《绝色毒妃:权谋天下》 第1章 这个男人 永安三十一年。 大雪纷飞,彻骨的寒意止不住的往人的衣裳里钻。一处温暖的宫殿之中,苏鱼正在给方出世的孩子织着小衣衫,清丽的脸上带着慈和。 身边的婢女笑意盈盈,“皇子妃,明日便是二皇子的登基之礼呢,据说还要连同立后大典一块举行,内务府已经在筹备中了呢。” 苏鱼想及此,她忍不住笑了,明日是她挚爱的夫君登基大典,她自然是打心底里高兴的。 “只是……”彩蝶话头一转,从背后端过来一盏茶水。 “这是方才二皇子送过来的,殿下放出了皇子妃病危的消息,所以三皇子必定会来。殿下希望皇子妃能够把这盏茶亲自送到三皇子跟前。” 三皇子,景长风。 苏鱼脸上的笑渐渐的收了起来,盯着彩蝶手中的茶水,突然问道,“这是毒茶吧?” 不然,怎么会想着将景长风引进宫里来。 她心绪复杂,又恨,又觉得有股难言的情绪深深藏着,搅得她烦躁起来。 彩蝶点点头。 景长风!景长风! 苏鱼心中咀嚼着这三个字眼,深深的闭上了眼睛,有些不忍,“他既然已经选择去守皇陵,这毒茶就不必了。况且,他不会来的,他身边的侍从已经被诛杀殆尽,他又怎么会进宫来自取其辱呢?” 彩蝶一急,“三皇子必定会来的,皇子妃!您忘了吗?三皇子是杀了您外祖的,您不该为安国公报仇血恨吗?” 提起这事,苏鱼的心中又充斥着恨意。 是啊,纵然景长风对她极好,就连得了个新厨子都要给她送来,谁让她受了委屈,他便气得那人咬牙切齿的。 可他杀了她的外祖父,杀了疼爱了她十五年的外祖父,只为了外祖父手中的十万兵权。 这是事实。 苏鱼的呼吸狠狠的急促起来,她强迫自己狠下心来。 弑亲之恨,倘若不报,她妄为人子。 苏鱼终究是接过了那盏茶水,视线落在窗外的飞雪上,心底却藏着隐隐的希望,希望景长风不会来,连她自个儿都没发现。 静坐了一会儿,窗边突然有了些动静,一个男人艰难的从窗台上爬了进来,单薄的衣裳上沾着片片霜雪。 曾经的京城第一美男子,凭着一张好相貌夺了无数女子芳心的三皇子,如今却一身风雪的站在她面前。 脸上带着狰狞的伤疤,双目紧紧闭着,眼皮的血肉早已凝在了一块。 尽管身上尽是霜雪,可男人却不觉得冷,他手中还攥着一株血灵芝,他瞧不见苏鱼,可也能感受到殿中有人, “我听说你病危了,苏鱼,你还好吗?”景长风问道。 苏鱼的视线落在景长风的手上,一株千年的血灵芝正握在他的手心里。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还是来了,苏鱼心中一窒,许多道不明的情绪纷纷从心间涌上来,逼得她有种落泪的冲动。 “我无事,什么病也没有。”苏鱼吸了吸鼻子,景长风都成了这样一幅样子,可听到她病危的消息,他却什么也顾不上,只寻了千年血灵芝给她送来。 她不敢想象,景长风是用了怎么样的心情,顶着这样一幅面容,迎着无数人的视线摸索着进宫来的。 就像是当年,她深入敌腹,被困沙漠,是景长风单枪匹马的将她救出来,为此断了一只手臂。 她遇险坠崖,也是景长风,跟着她坠崖,用身体紧紧的护着她。她无事,可景长风一张俊朗的脸,却彻底毁了,落下了许多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就连景长风的眼睛,都是为了她,才变成这样一个样子。 可为什么,待她那样好的景长风,是杀了她外祖父的凶手? 仇恨熊熊燃烧着,苏鱼突然就笑了,她递出了茶水,“我听说你要去守皇陵了,这是送别茶,希望你再也别回来了。” 景长风虽然看不见,可却稳稳的将茶盏接了过去,手中珍贵无比,原本护得紧紧的血灵芝被他随意一扔,仿佛是猜到了什么,景长风苦涩的笑了笑,遍布伤疤的脸显得有些可怖。 “苏鱼,这是毒茶吧,我始终想不通,你为何厌恶恨我如斯,我待你好到了极致,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为你找来,即使明知道是圈套,我也毅然去救你,下属兄弟一个个因我的决定而死,可我也不后悔,就连帝位,我也因你拱手相让,不过如今,想不想的通,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聪慧如他,如何能看不出来其中的蹊跷?假传苏鱼病危,不过是为了引他入宫。 引他入宫,自然是为了除去他。 这茶中,他也闻出来了,有一味砒霜的成分味道。 苏鱼心中一震,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不去看景长风,恨声道,“是,那是毒茶,只因为我恨你。” 若不是景长风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为了那十万兵权,她外祖父如何会死? 他现在居然还有脸问,为什么? 苏鱼又气又恨,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仿佛能减轻她心底里的恨意和压力一样。 景长风顿了顿,似乎有些茫然,但更多的是释然,“苏鱼,我景长风这辈子,唯独栽在你的手里,只希望,你能幸福。” 即使苏鱼一直冷脸对他,即使苏鱼和景玉珩一直在对付他,除去他的得力下属,除去他的好兄弟,即使苏鱼从来都不属于他,即使苏鱼亲手献上毒药,他景长风,依旧甘之如饴。 景长风把毒茶一饮而尽,他转过身去,声音平静,“苏鱼,这是你希望看到的,我成全你,听说人被毒死了以后,会七窍流血,似乎有点可怕,我还是不让你看见好了,免得你被吓到。” 苏鱼的手颤得越发厉害了,望着男人坐在地上,却依旧挺直的背影,她眼眶红透。 这个叫景长风的男人,明知那是穿喉毒药,却依旧喝了下去…那眼中的情愫,仿佛要把她灼穿了。 三年来对她的好,她的心又不是铁石心肠。 景长风,你为什么这般傻,傻到连自己都不顾了,满心满眼里都是她苏鱼。 那既然这样,你为何又要杀了外祖父…… 第2章 背叛伊始 半晌后,男人的背影终于倒了下来,苏鱼眼眶里的泪水也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身边的彩蝶却突然大喊:“救命啊——二皇子妃杀人啦!” 几乎是同时,殿门被踹开,一行人哗啦啦的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她的夫君—— 景玉珩。 此时他正痛心疾首的望着她,“彩蝶跟我说,你和三弟有私情,我原先还不相信,现在看来是我错信了你了,你竟然和三弟私通,为了掩盖私情还毒死了三弟。” 苏鱼眉头紧紧蹙起,擦干了泪水,面对一向疼爱她的夫君的质问,她只觉得有些不敢置信,“我没有私通,这茶水分明就是玉珩你送过来的。” 彩蝶颤着身子跪倒在地,“皇子妃,这毒药是您准备的啊,您和三皇子私相授受,为了进宫见您,三皇子甚至爬了一路进来。奴婢位卑言轻,见不得三皇子去死,便偷偷通禀了陛下,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苏鱼抬头望向景玉珩,那是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夫君,怎么会相信她和别人私通呢? 却见景玉珩突然笑了,摆了摆手,立即有人将殿门关上。 “罢了,左右现在景长风已死,我也不必再忌惮他,再继续演下去了,还得多亏了苏鱼你,帮我除去了景长风。这个人谁也对付不了,唯独只有你苏鱼能够一点点的置他于死地。” 他说着,还用脚踢了踢景长风的尸首。 跟着景长风进来的女子弱弱的道,“玉珩,我害怕,那可是尸体呢。” 情绪晦暗不明的苏鱼这才注意到那个女子,一看面目,竟是她的妹妹苏娉婷。 苏娉婷不是在侯府之中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她的夫君,竟然将她的妹妹拢在了怀中,她越看越不对劲,甚至有了几分猜想,“玉珩,娉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哪里有姐夫和妹妹这么亲热的抱在一起的? 苏鱼愤怒的站起来。 “做什么?自然是做名正言顺的事情了,明日我登基之时,便是我迎娶娉婷之时了。苏鱼,你简直蠢到极致,你以为,我是真心的爱护你吗?要不是你手中拿着五万的兵权,我又如何会娶你?委屈了我的娉婷了。”景玉珩说着,疼惜的抱住苏娉婷。 而苏娉婷就窝在景长风的怀中,娇弱的脸上对着苏鱼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来。 苏鱼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深爱的夫君,竟是早早的和她疼爱的妹妹勾搭在了一起,瞒着她。 玉珩不是说过,他的眼里只能看得见她苏鱼,看不见其他的女人? 成婚三年来,景玉珩对她百依百顺,她甚至觉得,世上最美好的两情相悦,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可现实,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那些镜花水月,那些哝哝私语,那些闺房情话,不过都是骗人的! 她怒极,下意识的就想运功,却发现体内一丝内力也没有,她的美眸倘然瞪大,心一下子凉了,“你对我下药?” 景玉珩春风得意,美人在怀,大大方方的点了头,“是啊,不仅对你下药,就连你的外祖,都是我和长乐侯谋划杀死的呢,瞧见你每日将景长风当做是仇敌,可真是笑死我了,你以为,我景玉珩会喜欢你这样一个只知道舞刀弄枪的粗俗女子吗?” 他说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长乐侯,是苏鱼的父亲。 苏鱼猛地后退了几步,她望着景长风的尸首,突然笑了起来,心中千般滋味,如刀绞一般痛苦难耐。 原来一直对她情深款款的景长风,不是杀了她外祖父的罪魁祸首,她却一直因为景玉珩的话,还有景玉珩拿出的那些所谓的证据,便误以为景长风是凶手。 她错认了的仇人,还亲手将对她好到极致的景长风一步步逼到这步田地。 可笑,可笑至极。 她笑停之后,声音嘶哑道,“景玉珩,没有我,你以为你会夺得到今日的地位吗?你我大婚三年,永安二十九年,我为你挡了一剑,险些活不下来了,若是没有我,你早已不能活生生的站在这里了。永安三十年,我为你以女子之身上战场,手中五万精兵死伤无数,最后把功劳都给了你,要是没有我,你会被先皇赏识吗?你扪心自问,你的如今,是不是都是我帮你谋来的?” 是她,景玉珩口中的那个只知道舞刀弄枪的粗俗女子,为他谋来,拼来的江山! 景玉珩也笑了,目光尽是杀意,“是啊,所以今日你必须死,只有死人,才会老实的闭嘴,你一死,还有谁知道你为我做的一切?那军功,是我的,那兵权,也是我的,帝位,更是我的。来人,杀了这个和三弟私通的贱妇,为三弟报仇!” 苏鱼喉间腥甜涌出,她呛出了一口鲜血,眸中尽是悔恨,心中痛极,像是无数根针,在狠狠的往她的心口插去。 她万万没想到,景玉珩会是这样的一个人,把自己的真面目隐藏得这般深。 看足了好戏的苏娉婷急急开口,“慢着,玉珩,我心疼姐姐,不如让我同姐姐说一会话,留她活上一个时辰可好?” 她一边说,手一边抚着景玉珩的胸膛,惹得景玉珩心中情动不已,频频点头道,“好,你们给我看住苏鱼,不要让苏鱼伤到了朕娇弱的皇后。” 说完,他便出去了,留下苏娉婷,彩蝶,还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压着苏鱼。 景玉珩一走,苏娉婷脸上的柔弱才卸了下来,她绕着苏鱼转了一圈,嘴中啧啧感叹,“真是没想到,我的大姐姐竟会有一日,像个阶下囚一样任我处置。苏鱼,你是原配嫡出,还是先皇亲封的昭阳郡主,风光无限呐。” “可惜,现在还不是凄惨的被压在这里。不妨跟你讲,你教导我的惊鸿舞,可是牢牢的把玉珩迷住了。谁也不知道,我的惊鸿舞是你教的,因为在外人的眼里,你就是个只会打架的凶女人,也没有人会知道,你会这惊鸿舞,从今以后,会惊鸿舞的,仅仅只有我一个人了。” 她说完,咯咯笑了起来,身上的外裳滑落,露出锁骨上的斑斑红痕。 那是亲热后的痕迹,和谁亲热,自然不必说了。 苏鱼的心,痛到了麻木,她只恨自己识人不清,害了自己,也害了景长风。 一想到景长风,她的鼻子一酸,险些忍不住,可她还是咬牙,将泪意涌了下去。 第3章 悔恨重生 “你们果真是一对,同样的贱,苏娉婷,我待你不薄,你说你想学惊鸿舞,我便教你,你说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找来,虽然你是继室所出,可我一样把你当做亲妹妹看待,我究竟哪里对不住你?”苏鱼嘶哑着声音道,瞧今日的架势,她明白过来,只怕今日,她必死无疑了。 只是,她还是想弄个明白。 她究竟哪里对不住苏娉婷,苏娉婷想要什么,她都会给,苏娉婷说的话,她都会入耳,甚至一心一意的为这个妹妹着想。 “为何?就是因为你和你的贱人娘,占了原配嫡出的名头,我和我娘,就得顶着个被扶正的继室的名头,永远低你一等。不过现在不要紧,你很快就会死了,留下我,享受玉珩的爱,和皇后的尊荣。啊……对了,我差点连我的外甥都给忘记了,彩蝶,还不快把小皇子抱过来?”苏娉婷娇娇笑着。 苏鱼眼睛一缩,紧张的道,“苏娉婷,你想怎么样?我的逸儿还是个孩子,他还是你的亲外甥!” 苏娉婷哈哈笑道,“我现在可没有亲外甥,有的只是一个长姐和三皇子私通后的贱种。苏鱼,你知道你母亲死的时候有多惨吗?你以为那是病死的,可是实际上啊,那是父亲亲手把你的母亲掐死的,为的就是给我母亲腾位置,你外祖远在边疆,你年幼无知,而你母亲,可比你现在还蠢,你还真的以为你母亲是病死的呢?” 就像是有人,在紧紧的掐着苏鱼的脖子,苏鱼险些呼吸不过来了,“你说什么?” 她的母亲,竟然是被自己的父亲亲手掐死的? “你胡说!”她不敢相信,慈爱的父亲会狠心到亲手掐死自己的发妻! “我胡说什么呢?不过是将事实说了出来,苏鱼,你们母女出身尊贵又怎么样,最终还不是我和我母亲的垫脚石。原先母亲是不想留你这个贱人一命的,可惜,你被及时接到了边疆去,然后呢,然后成了一个粗人,你瞧瞧你,哪里有一点女子的柔情似水?”苏娉婷讥讽的笑声愈加张狂了。 这时,彩蝶抱了孩子过来,谄媚道,“皇后娘娘,这就是那个贱种。” 苏娉婷长长的指甲在孩子白嫩的面容上刮了又刮,孩子吃疼,痛哭出声,叫苏鱼的心一揪一揪的,想冲过去把孩子抢过来。 可现在没有丝毫内力的她,却敌不过四个做惯了粗活的嬷嬷的力道。 体内的内力,都消失一空。 她心慌意乱的,满心满眼只有孩子。 苏娉婷咯咯笑道,“很心疼吗?长姐,我原先是想把这个贱种给摔死的,可是瞧见长姐这么痛苦的样子,又十分的不忍,不如长姐给我磕头吧,我满意了,我就放过这个贱种,长姐,你是磕,还是不磕?” 彩蝶也跟着笑,手指狠狠的掐了怀中孩子一把,孩子哇的哭得更加大声了。 母子连心,苏鱼闻着骨肉的哭声,再也忍不住了,她匡匡的磕起头,把所有的尊严悉数抛去,“娉婷,我死可以,可是孩子是无辜的,你放了他吧。他长大以后,会什么也不记得的,他只是个孩子。” 苏娉婷更加得意了,她递给彩蝶一个眼色,彩蝶会意,直接就把孩子往地上狠狠的一摔。 孩子还在哭,只是十分痛苦,整张小脸都血色上涌,红到青紫。 “不……他还是个孩子啊!” 苏鱼拼命的想挣脱开束缚,可是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孩子一遍又一遍的被彩蝶摔在地上。 她的心仿佛也跟着,一片片的,被摔碎在了地上。 绝望,和无能为力充斥着苏鱼的心间,让她几欲癫狂。 直至孩子再也没有任何声息,只听见彩蝶残忍的声音,“呀,奴婢不小心用力过度,把贱种给摔死了。” 苏鱼哑了声,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怔怔的望着地上的一片红,她双目也变得赤红,恨声道,“苏娉婷,你的心好狠!” 苏娉婷被她凶狠的模样吓了一跳,很快笑意又浮现出来了,殿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苏娉婷的同胞姐妹苏珍宝。 苏珍宝一眼就看见了景长风的尸体,在瞧见景长风的那张脸时,她一下子厌恶起来,“姐姐,姐夫让我过来催促你,内务府送来了皇后服饰,赶紧的杀了这个女人,回去试一试看看合身不合身。” 她说着,闻着殿中的血腥味,嫌弃的掩住了口鼻。 又瞧见苏鱼仇恨的模样,也吓了一跳。 只是看四个嬷嬷用尽了全力压制苏鱼,苏鱼悲戚的望着孩子的尸体,两行血泪落了下来。 苏珍宝一下子笑起来,从袖中取出了一把匕首,“不如就让我来送长姐一路吧,长姐这花容月貌的,一副子狐媚长相,勾走了三皇子的心,勾走了我看上的男人,怎么越看,越叫我不顺眼呢?” 她说着,拿着匕首靠近苏鱼蹲了下来,狠狠的在苏鱼的脸上划,划出一道又一道刻骨的血痕来。 苏鱼仿佛感受不到脸上的痛,或者说,她已经痛到麻木了。她直勾勾的用那双赤红的眼眸,望着她们。 她恨,她悔。 悔恨自己识人不清。 “我咒你们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她厉声说完,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拖得身后四个嬷嬷狠狠的往前迈了一步,她整个人不顾一切的朝苏珍宝手中的匕首冲了过去。 苏珍宝惊愕下,忘了躲开,直到耳朵刺痛传来。 她的耳朵,被苏鱼咬下了一大块肉来,而苏鱼,已经躺在地上,心脏中插着苏珍宝手中的匕首…… 朦胧之中,苏鱼觉得,似乎有人在叫她。 那道声音十分的熟悉,而且越发的清晰… 苏鱼猛地睁开眼睛,窗外灿烂的阳光明晃晃的照入她的眼眸,让她眼眶一下子刺痛眯起来。 身侧传来一声轻笑,“小姐,您都躺了两天了,怎么能就这样冲冲的睁开眼睛呢?疼不疼啊,疼的话白砂去给您端盆凉水来敷敷眼,瞧您的眼睛肿的…” 那人似乎梗了一下,似乎有些难受的憋下了话头。 白砂? 苏鱼试着睁开眼睛,眼前有些发黑,可还是不影响她看清楚周围的情景。 这……这周围的景物陌生极了,似乎是在客栈里头,身侧的女子关心的在望着她。 是伴她长大的白砂的面容。 可白砂……分明是在她三年前回京的时候,给她挡箭死了的。 那这是在回京路上的客栈么?白砂方才说的什么眼睛肿的话,她恍惚间记起来,外祖父死后,她便离开了自幼长大的边关,回到了京城的长乐侯府之中。 这一路上,她因为怀念把她带大的外祖父,几乎是肿着眼睛过来的。 原来人死了之后,并不会见到什么阎王地狱,而是会来到从前的回忆之中…… 第4章 怒惩恶奴 突然,苏鱼的额头被温热的手探了探,白砂一脸莫名的收回手,“烧退了啊,怎么小姐还是一副迷迷愣愣的样子?” 温热的…… 苏鱼一个激灵,抓住了白砂的手,温度从她的手心传到了她的心里头…… 有温度,那就代表,这不是什么回忆幻觉。 苏鱼又掐了一把她自己的手臂,手劲十分大,疼得苏鱼一下子打了个哆嗦。 白砂惊叫一声,“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啊,怎么自个掐自个儿啊,可不要傻了呀。” 看着惊慌的白砂,苏鱼终于回过神来。 白砂是真的,她也是真的,那就说明,她回来了。 回到了三年前,外祖父刚去世,她手中攥着那五万兵权,回到京城面对那些妖魔鬼怪之前的日子里了。 那被她逼死的景长风……景长风现在也应当好端端的在京城之中,当着他的三皇子。 错误还未酿成,还有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真好,真好。 “我没事。”苏鱼终于说了苏醒后的第一句话,恨意和喜悦交织,让她忍不住喜极而泣,却也难掩悲伤。 能够重来一次,真好。 能够改变一切,也好。 只是可惜,没能赶上外祖父被偷袭身亡。 不过没关系,她会为疼爱她的外祖父报仇,也会为被生生摔死的逸儿报仇,更会为她自己报仇血恨! 以往大大咧咧的清丽面容露出来恨意,白砂被她的模样吓到了,这时,门突然被敲响,白砂过去开门。 一名中年男子身着铠甲走了进来,瞧见苏鱼醒了,很是松了一口气,“小姐总算是醒过来了,小姐,还请万万保重身体,不要悲伤过度了,国公已经不在了,国公独独只剩下您一位后辈,要是您也出了些什么事,百年之后,我也不知如何去面对国公爷。” 安国公一生只有一个女儿,也就是苏鱼的母亲。 所以她是安国公唯一的血脉了,安国公是随着先皇出生入死打下华国江山的人,可以说,华国一半是安国公打下来的,一半是先皇打下来的。 这份子功劳,不可谓不重。 所以安国公的手里头,有着十万的兵权,安国公一死,可也为苏鱼留下了后路—— 那五万精兵的兵符,是世袭的安家军的兵符。 只是,提起外祖父的逝去,纵然如今的苏鱼已经历经过一遍,可心底里还是狠狠的揪痛起来,“林栩叔叔,你放心,我虽然是一介女儿身,可是自幼跟着外祖一块长大的,我不会让叔叔们失望,也不会让外祖失望。” 林栩是跟随安国公的老将领,此次也是他送苏鱼进京,可也仅仅只能送苏鱼进京,没有圣旨,林栩不能在京城久留。 当年,是她领着这五万安家军,深入敌腹作战,损失惨重,这才彻底逼得凶狠蛮横的阿伊族人投了降。 可是那份战功,被她心甘情愿的记在了那个狼心狗肺的景玉珩的头上。 她和那损失惨重的五万精兵,却一字褒奖未得。 想来,那时林栩他们,对她是失望透彻的。 苏鱼闭了闭眼,把那股子拼命翻涌着的恨意给压下来,声音平静,“林栩叔叔,总觉得陆路有些不太平,不妨走水路吧,还能欣赏一下路上风光。” 前世那次回京前遭遇的刺杀,谁也没死,偏生白砂死了,如今苏鱼对京城的那些妖魔鬼怪有了防备之心,这般一联想,难免生出几分狐疑来。 若是白砂在,那个贱婢彩蝶,是万万不能够得她的重用的。 林栩欣慰的笑了笑,瞧着苏鱼的精神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可是又说不出来是什么。 这时,门被粗鲁的推开,几个穿着花花绿绿的嬷嬷一下子进来,浓烈的脂粉味立即叫林栩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有位嬷嬷惊叫道,“林将军怕不是染病了,还不快快出去,这要是传染了小姐可就不好了,小姐千金玉贵的,可不是将军一个大老粗能接近就能接近的。” 她的话一落,苏鱼的脸就彻底的沉了下来。 她抓过旁边的茶盏,猛地往地上摔去,屋里的人顿时就是一惊。 那嬷嬷却丝毫也不畏惧,她讨好的笑着道,“小姐可是生气了?换做是夫人在,夫人定然也会这般担心小姐的身子的,夫人从前最喜欢逗小姐您笑了呢,瞧见你笑,夫人都能乐呵好一阵子,林将军,还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出去?” 她口中的夫人,便是苏娉婷苏珍宝的母亲——尤氏。 而这几个嬷嬷,也是尤氏派过来接她的,当初她就觉得这些嬷嬷的言辞很奇怪,只是她当时天真极了,倒是没听出来这嬷嬷在挑拨离间,想让林栩对她心生隔阂。 苏鱼凉凉的笑了笑,“跪下。” 那嬷嬷得意的轻哼一声,斜眼去瞧林栩,“林将军,叫您跪下呢,还不跪下听我们大小姐的训斥?” 林栩的眉头皱了皱,显然对这嬷嬷的忍耐力到了极限了,可碍于苏鱼,不得不忍了下来。 苏鱼收起了笑意,由白砂搀扶着下了床榻,一身素衣,她端着前世皇子妃的架势,周身气度,雍容华贵。 “嬷嬷许是听差了,我是叫你们跪下。” “什……什么?”那嬷嬷怀疑自个儿的耳朵了,苏鱼一路来都对他们恭敬有加的,何时这般态度过? 况且瞧着苏鱼眉眼间的威势,那嬷嬷腿肚子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她怎么突然觉得,这个在边疆长大的野丫头,气势竟和京中的贵人相差无几? 白砂轻哼一声,她仗着有些许功夫拳脚在身,直接把那几个嬷嬷都踹跪在了地上。 “小姐叫你们跪下,你们就得跪!” 她老早的就看这几个老奴不顺眼了,一路上指这指那的,把一路护送小姐来的士兵们当成她们的奴仆使唤,看起来比小姐还要来得尊贵呢。 为首的嬷嬷双膝吃痛,跪在地上,一时半会也爬不起来。 她嚷嚷道,“小姐,你不能这样子对奴婢们啊,奴婢是夫人派来接你的,奴婢可是夫人身边的老人了,你不尊敬也就罢了,为何还对我们动粗?” 她三番两次的提起尤氏,就是瞧出来了,这一路上,苏鱼对京中亲人的孺慕。 “林叔叔是自幼看着我长大的,虽不是亲人,可胜似亲人。况且你是什么身份?林叔叔是朝廷命官,三品将军,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还是你背后的主子指使,胆大到不将朝廷命官放在眼里了?”苏鱼脸上虽带着笑,可笑不及眼底,莫名的叫人生出几分森然来。 那嬷嬷一听,这么大顶帽子扣下来,她急忙喊冤道,“奴婢只是担心大小姐的身体,方才一听林将军打了几个喷嚏,奴婢担心大小姐的身体,这才这番说的啊。” “林叔叔,你为何打的喷嚏?”苏鱼漫不经心的问道。 第5章 下马威? 林栩摸了摸自个的鼻子,“是脂粉味太浓了,我一时没习惯。” “连林叔叔都承受不住你们身上的脂粉味,我一个身子抱恙的弱女子如何能承受得住呢?所以啊,在回到侯府之前,你们可不要靠近我,你们一靠近我,我就不舒坦。想必嬷嬷你一心为我着想的话,自然是不会主动靠近我的吧?”苏鱼道。 那嬷嬷瞪圆了眼,不能靠近苏鱼,那她们又如何给苏鱼上眼药呢?这怎么行? 她正想说话,却听苏鱼又说话了,“不行不行,我现在就被呛得不得了了,白砂快快帮嬷嬷们洗掉这些脂粉,再把嬷嬷们请出去。可熏死我了。” 白砂应下,十分迅速的把先前为苏鱼准备好的一盆凉水往那几个嬷嬷的头上一泼。 顿时就响起了一片尖叫声,几名嬷嬷俱是被白砂一手提一个,扔出了门外,狼狈得不成样子。 屋子里白砂笑得腹痛不已,她朝苏鱼竖了竖拇指头,“小姐,可真有你的,奴婢老早就瞧那些嬷嬷不顺眼了,总是拦着奴婢靠近小姐,这下可真是太解气了。” 偏苏鱼之前对那几个嚣张的嬷嬷恭敬有加的,她只能私底下自己嘟囔,现在好了,小姐也看她们不顺眼了。 苏鱼也笑了笑,朝林栩说道,“还请林叔叔帮我看住那几个嬷嬷,改走水路的消息,暂时瞒着她们。” 她是担忧,那些嬷嬷会通风报信。 林栩沉稳的点了点头,拱手道,“小姐放心。” 五日后。 京城长乐侯府门前,一辆马车被一队精兵护卫着,在府门口停下,令来往行人驻足的是,这马车的后面,有几个气喘如牛汗流狭背的嬷嬷,狼狈得让人好笑。 苏鱼从马车中出来,看着紧闭的府门口,嘴边嘲讽的笑容一闪而逝。 林栩也发现了侯府的门口是紧紧闭着的,门口一个人也没有,他只好上前去敲响府门,“有人吗?大小姐回来了。” 堂堂一个侯府,在嫡小姐回府之时,却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接。 这怎么越看,就越像是下马威啊,林栩虽然是大老粗,可心思也是有几分的,当下对长乐侯府中的人印象也不是很好了起来。 喊了几声,才有人来慢吞吞的开门,瞧见外边情形,那人慢悠悠的道,“等奴才去通禀侯爷。” 说完,啪的一声又把府门给关上了。 一点尊重也不给林栩。 苏鱼看在眼里,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的,因为前世,也是这般情形,她走到林栩身边,“林栩叔叔,不要在意。我瞧着这侯府的人,似乎不欢迎我回来。” 林栩方才还紧皱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小姐,您可是长乐侯的嫡长女,不是说长乐侯扶正了个妾室?保不齐就是那妾室从中捣的鬼。” 苏鱼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若是没有长乐侯的暗中允许,那个继室又如何敢这样子不给她颜面呢? 这长乐侯府中最尊贵的那几个主子,可都是她嗜血滔天的仇人呢。 很快,府门又被打开,一名中年男子面容不怒而威,率先出来,身后跟着如今的侯夫人尤氏,还有她的一双女儿,苏娉婷,苏珍宝。 几人的身后还跟着许多仆从。 乍一瞧见苏娉婷,苏鱼心中的恨意便难以克制,密密麻麻的蔓延上了心头。 苏鱼袖中的手,已经紧紧的攥成了拳头,就连指甲深深的缀入了皮肉,她都浑然不觉。 满心满眼里,尽是前世死前的记忆。 苏娉婷,那个披着美人皮,却有着恶毒蛇蝎心肠的女子,此时正带着好奇望着她。 苏鱼被她的视线惊了一惊,努力把所有的情绪都给藏起来,她露出了一个笑,娇声唤道,“父亲。” 长乐侯瞧见这个女儿肖似母亲的容貌,还未长成,便能隐隐的瞧出来日后的绝色无双了。 就如同她的母亲,当年的京城第一美人那般。 就想起来当年的事情,他打了一个哆嗦,镇定道,“这便是鱼儿吧?” “瞧老爷说的,这不是鱼儿还能是谁?想当年姐姐去了之后,鱼儿还是一个两岁雉儿,便被安国公接去了边疆,没成想,这么多年过去,鱼儿却长成了大姑娘了。”继夫人尤氏一脸殷切关怀,握住了苏鱼的手。 苏鱼打心眼里厌恶,险些下意识的甩开了尤氏的手,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她也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这便是二夫人吧?” 尤氏眼底冷光一闪,她是有多久没听见过二夫人这个称呼了?她现在可是侯夫人,这座侯府的主人。 这个死丫头,果然跟她娘一样恶心讨厌。 可心中这般想,面上却露出慈母的样子来,“鱼儿,你该叫我一声母亲的,我会替早逝的姐姐,好生的照顾你的呢。” 身后的苏娉婷打量完了苏鱼,弱弱的靠了上来,“是的呢姐姐,妹妹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苏鱼心中恨极了,只能不停的掐着手,让自己情绪不外露,忍得极为困难,“可是二夫人只是继室啊,还是妾室扶正的,我是原配嫡出的长女,按照律法,妾室扶正的继室,可当不得我一声母亲的呢。” 尤氏露出受伤的模样来,朝长乐侯看去,长乐侯顿时就怒了,“你怎么这般顽劣,平白伤了你母亲的心了。还不赶紧的磕头认罪,在这磕上三个头,再从侧门进府中去。” 林栩听得再也按捺不住,他拱了拱手道,“长乐侯可是在说笑?大小姐遵守律法,不唤这位继夫人为母亲,可长乐侯却因为这个而罚大小姐,莫非是觉得大小姐遵守华国律法是错误的?长乐侯这是在觉得,华国律法是错的?” 苏鱼是他们几个大老爷们看着长大的娇娇女,私心里早已当成了自己的亲女儿一般看待,如今怎么能眼睁睁的瞧着长乐侯这般欺负她。 苏鱼心里的恨意被她很好的克制住了,她也笑了笑,“是啊父亲,女儿不觉得,女儿说错了什么,若是把律法说出来,也成了错的话,那女儿真是无话可说了,方才父亲说什么?让我从侧门进府?” 前世她一心以为自己的亲生父亲是对她好的,再加之尤氏等人的淳淳诱导,她便真心的把这一家人当成了自己的亲人来看待。 可是现在,她可不是原来的苏鱼了。 不知道这侯府,可等好她来搅个天翻地覆了没。 第6章 被封郡主 长乐侯气得不轻,“侧门入府,是让你搓搓锐气,算是我方才失言了,那磕头再入府,便算作是这么多年来,鱼儿未曾承欢膝下的孝心,鱼儿,你是磕还是不磕?” 哪里有见第一面,就让自己女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磕头的。 苏鱼这会儿用局外人的心思来瞧,却觉得十分的好笑。 一旁的尤氏这会儿假惺惺的出来当好人了,“老爷,我确实是继室,这点大小姐也没有说错,不妨就让我现在带着大小姐入府吧,这儿还这么多人呢,我的颜面丢了一些也无妨。” 她似是忍着委屈,落在长乐侯的眼里,便成了忍辱负重了。 这女儿还没有进府,就这般张扬跋扈,她手里还捏着五万的兵权呢,若是不给点教训,那他如何能压制住这个手掌兵权的女儿? “还不快跪?”长乐侯低吼道。 苏鱼讥讽的笑出声,她巡视了一圈看戏的行人,前世她没有想这么多,还真以为,让她磕头是尽孝心哩,结果被当成了笑话传了一些时日,且在旁人的面前也抬不起嫡小姐的头来。 哪里有嫡长女当众磕头,还从侧门入府的理儿? 侧门,那是给下人进的地方。 “父亲,不是女儿不想尽孝心,您若是真的要女儿磕头才能瞧见女儿的孝心,那不妨等回府之后,女儿再恭恭敬敬的给您磕上几个头。可现在这么多人瞧着呢,您怎么能叫女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磕头呢,还从下人走的侧门进去,父亲,您这哪里是要女儿尽孝心,您这不是在故意折辱女儿吗?”苏鱼脸上带了失望之色,说得叫众人也觉得过分了。 尤氏看了看长乐侯的脸色,顿时觉得有些不妙,这才从边疆回来的野丫头,怎么还知道京中权贵的这些个规矩? 侧门确实是给下人采买进出的,可苏鱼应该不会懂这些规矩才是。 她想着,就开口道,“鱼儿,侯爷没有折辱你的意思,古有孝子彩衣娱亲,侯爷也是想看见鱼儿你的孝心,毕竟你是从边疆长大的,没有自幼在侯爷的身边长大。” 苏鱼却反问她,“二夫人的意思,难道是说父亲不顾我的颜面,也要看见我的孝心?而且,磕头从侧门进府,那也是孝心了吗?那既然如此,这两位妹妹,快来,我们一块给父亲看见孝心。” 苏鱼朝看戏的苏娉婷和苏珍宝招了招手。 尤氏的脸色顿时一变,长乐侯也正欲发怒,却突然闻一阵马蹄声踢踢踏踏的传来,有内侍下马,来到了长乐侯的面前,笑眯眯的道,“侯爷,接旨。” 金黄的圣旨一出,无论是看戏的百姓们,还是仆从们,都跪了下来。 长乐侯压着心中的火气,带着人也跪了下来。 苏鱼也正要跪,却被眼疾手快拿着圣旨的内侍给扶住了,内侍眯着眼笑道,“这位便是刚回府的大小姐吧?皇上说过了,大小姐身子不好,就不必跪了,这圣旨左右也是给大小姐的。” 地下跪着的长乐侯咬着牙根,那孽女,哪里身子不好了?他做父亲的都跪了,偏当女儿的不用跪,长乐侯心中满满的怒气蔓延,偏不能把心口的郁气给发泄出来。 甚至一丁点的坏脸色都不能露出来。 原因无他,只因为这手拿圣旨的内侍,那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麦原,若是他露出什么不满,保不齐这太监会记在心里头。 麦原轻咳一声,展开了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闻安国公去世之哀痛,今闻长乐侯长女回京,钟灵敏秀,自幼长于国公身侧,朕甚念之,特封为昭阳郡主,赐珍宝之,望能去其哀痛。” 苏鱼听得恍然,她心里明白,当今的皇帝,也算作是安国公的半个学生,顾念以往的情谊,也顾念她手中继承下来的五万兵权。 安国公手中的另外五万兵权,上交给了朝廷,可还有五万,落在了她的手心中。 “接旨吧,昭阳郡主。”麦原笑眯眯的,上下打量着苏鱼,越瞧,眼里就越浮现出满意的神色。 苏鱼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接过了圣旨,瞧着面色各异的长乐侯等人,她突然就开了口,“这圣旨啊,打断了原先说的话。父亲和二夫人不是说,在这里磕三个头,然后从侧门进去就是表孝心吗?两位妹妹还不快来表一下你们的孝心?至于我呀,我倒也想给父亲磕头,可这圣旨在这呢,女儿突然就成了郡主了,父亲似乎受不起这个礼。” 旁边的麦原还没有离去,他就站在苏鱼的身侧,惊讶道,“没想到侯府的孝心,竟然是这样表的,杂家今日可长了见识了呢。” 长乐侯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偏现在骑虎难下,他若是说着不是表孝心吧,这不是自个儿打了自个儿的脸吗? 若说是吧,那这两个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可就要当着众人的面丢脸了。 尤氏也急啊,她没想到,折辱苏鱼没成功,苏鱼反倒是被封了个郡主,现在还扯到了她的两个女儿头上。 眼瞧着没人来接这个话茬,苏鱼也不担心,她笑眯眯的望向苏娉婷姐妹,“这两位妹妹,你们应该不会拒绝这个表孝心的机会把?快来。” 苏娉婷咬着牙,见父亲母亲都不说话,正想装一下柔弱吸取同情,却听身边骄纵的苏珍宝说了话…… “什么表孝心,你这就是想要我们姐妹丢脸!” 她一出口,长乐侯和尤氏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苏鱼可不得抓住这个机会么,只见她眨巴着大眼,无辜的道,“可是……这是父亲和二夫人说出来的话呀,难道父亲说的那些表孝心的话,都是说给我听的?并不是叫我表孝心,而是想为了折辱我?不然,我把这个表孝心的机会让给两位妹妹,为何父亲和二夫人都不说话了?” 她一口一个二夫人,听得尤氏十分的气,可偏偏,先前被律法给压住了一回,她也揪不出什么错来让苏鱼改口。 第7章 两位妹妹真有孝心 麦原也不知如何回事,迟迟不欲离去,“天啊,长乐侯,杂家听闻大小姐是在边疆长大的,今日是她头一回回府,你们就要这么欺负她吗?这磕头进侧门,到底是表孝心呢,还是你们想出来的法子,想要折辱昭阳郡主啊?郡主可是皇上亲封的郡主,皇上还在琢磨,要给郡主哪块封地呢。” 什么?给封地? 就连公主,也很难会有自己的封地,可皇上却起了给苏鱼赐封地的心思? 就连苏鱼,也是十分意外了。 前世麦原来,恰好见到她在当众给侯府的这一群人磕头,便颁了圣旨离开了。 可是如今,她没有给这群东西磕头,麦原却留了下来,还一口一个皇帝陛下的,给她撑腰。 这一切,是真的不一样了。 苏鱼恍惚了一下,回过神来,却见苏娉婷眼含泪水,欲落不落的模样,拉着自己的妹妹,“给父亲母亲尽尽孝心,娉婷自然是情愿的。” 说着,便扯着心不甘情不愿的苏珍宝一块跪了下来,磕了头。 看得长乐侯和尤氏心抽得一阵一阵的,心疼极了,恨不得将周围看热闹的人都给轰得远远的。 苏鱼只静静的看着她们磕完头,她才道,“两位妹妹还真是有孝心,唉……要不是突然得了皇上的圣旨,我也想要跪上一跪,以表孝心呢。” 她的火上浇油,让那一家人的脸色愈发差了。 尤氏还能扯出笑脸来,“那是自然的。” 她又朝身后的仆从说道,“先前为大小姐准备好的院子,可准备好了?” 婢女急忙答道,“回夫人,早早的就备好了。” 尤氏正想说话,却听得苏鱼疑惑道,“为何这婢女口称夫人呢?父亲当年迎娶母亲的时候,不是说过,这侯府只有母亲一位夫人吗?若是父亲另娶了他人称为继夫人,我倒是不会说什么,可二夫人明明是妾室扶正,为何还能被称为夫人呢?该称作是二夫人才是。” 一旁的麦原又插话了,“是啊,当年侯爷迎娶国公府的小姐,皇上还特地的来证婚呢,杂家也在场,听得清清儿的,这侯府啊,从今往后啊只会有一位侯夫人,杂家记得,不少人还羡慕侯夫人呢,没成想,侯夫人一去,侯爷就扶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为正。” 有麦原的话在,容不得长乐侯否认。 尤氏听得,简直要抓狂。 她哪里上不得台面了? 她都摆脱了那个妾室身份多年了,偏今日被这丫头和麦原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来,更气的是,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难道要反驳她不是妾室扶正的? 还是和皇上身边的红人顶嘴儿? 她快给气炸了,还是苏娉婷挽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悄悄的道,“母亲勿气,母亲不是最经常教导女儿,要沉得住气的吗?” 尤氏顿时就压下了气,望向长乐侯,带着委屈道,“是,是这样子的,也是我管教不严,姐姐去了多年,可我当时忘记了,再加下人也忘了,这才称了夫人多年……我这就让他们改口。” 她总觉得,一切事情都脱离了掌控。 原本的想象,是先折辱了一番苏鱼,再拉拢过来的,可丢了面子的,却是她的一对女儿,被抓住痛脚的,是她尤氏。 一想想,尤氏便冷静了下来。 苏鱼满意的点点头,看着阴沉着脸的长乐侯,她疑惑道,“父亲的脸色为何这般难看?难道是觉得方才两位妹妹的尽孝心不合心意吗?不合心意的话,便再来一次好了,我这个当长姐的是不会介意的。” 长乐侯被气得不轻,可偏偏又顾及到疼爱的女儿,又有皇上宠信的麦原在,不得不露出笑来,做出慈父的样子,“并无,只是在想事情,好了,咱们进去吧。” 他有预感,要是再在这府门外待上一会,怕是要被苏鱼这个臭丫头给气死了。 “不可不可,皇上赏赐的珍宝还没有来呢,唉杂家早就催内务府的人了,换一辆马车,可偏偏来的急,没来得及换,所以只能请侯爷在这里等上一会儿了。”麦原带着些埋怨说道,手中却不知何时拿了一把油纸伞出来。 手一展开,漂亮精致的油纸伞便遮到了苏鱼的头顶上,麦原笑嘻嘻的道,“这快到正午了,这日头啊也大了,郡主千娇玉贵的,可不要晒黑了去才是。” 他手一挥,身后的内侍人人就拿出了一把两把的油纸伞,给林栩和那些士兵也撑起伞来。 麦原见了,又道,“对不住啊侯爷,这伞不够了,只能委屈侯爷和二夫人,还有几位小姐在这儿等上一会会了。” 苏鱼听得一乐,再看长乐侯黑如锅底的脸色,苏鱼毫不怀疑,要是长乐侯会冒烟,此时定会气得冒出一阵一阵的黑烟儿来。 前世是没有这么一出的,前世的麦原,只给她颁了圣旨便离去了,这也让苏鱼坚定了原先的想法。 前世的结局,是完全可以改变的。 只是不知道,这皇上身边的大总管,大红人,为何会对她和颜悦色起来。 而且言语之间,分明是帮她的。 可前世,她也和这麦原打过交道,这麦原是一点好脸色都不给她的。 这叫苏鱼觉得越发迷惑起来。 尤氏和苏娉婷按捺得住,可从小就被娇宠着长大的苏珍宝她忍不住啊。 不过是一个从边疆回来的野丫头,怎么就成了昭阳郡主了? 而且还逼得她在这么多人面前磕头,她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如今又得在这里晒太阳等着那个野丫头的赏赐,即使有尤氏的低声安慰,可苏珍宝觉得,自己忍到了极限了。 可苏珍宝又不敢跟皇上身边的红人麦原呛声,只好撒怒般的朝自己的婢女低吼道,“还不快去给本小姐拿伞来?是不是像那些不怀好意的贱人一样想让本小姐晒黑?” 她的指桑骂槐,苏鱼只当做没听见,悠哉悠哉的,还朝苏珍宝笑了笑。 苏珍宝更气了,死死的瞪着自己的丫鬟。 丫鬟一个哆嗦,急急的转身就想进府。 第8章 老夫人来了 麦原突然叫道,“那个丫鬟,你停住停住,这圣旨在这儿呢,陛下的赏赐未到,若是有人中途离开了,那可是对皇上不敬!对皇上不敬,那可就是个死罪!” 那丫鬟吓得又哆嗦了一下,踌躇着回到了苏珍宝的身边。 苏珍宝气得不轻,直接掐住丫鬟的手,尖利的指甲狠狠的掐下皮肉去。 丫鬟疼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可是却不敢喊出声,众目睽睽之下,她还得扯出笑脸来,否则,被人看见了苏珍宝的这一面,她怕是活不了了。 头顶烈日炎炎,站在侯府门前的长乐侯等人,却气得个不轻。 这哪里是他们在给苏鱼下马威啊,分明是苏鱼在给他们下马威! 被他们如利刃一般的目光扫视的苏鱼却悠闲自在的,也不知麦原从哪里取来的瓜果,捧在她的面前,“郡主用些瓜果吧,奴才瞧着,这赏赐还得好一会儿才到呢。” 可不是么。 苏鱼仔细的回忆了一番,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赏赐是傍晚才到的。 她当时还觉得皇宫的马车真有意思,这么一段路走了半天才到,后来遣人去打听才知道,那马车半路上坏了三次,修了三回。 如今看来,倒是个好事,起码,能给长乐侯和尤氏等人一点苦头吃。 只是,苏鱼这心里头还是疑惑得紧。 怎么她不屈服不磕头了,麦原却留了下来呢? 而且瞧着这圣旨和赏赐,苏鱼总有一种麦原是故意的感觉,故意在帮她立威。 似乎是感觉到苏鱼的疑惑,麦原笑了笑,一张圆圆的脸上露出笑来,十分的喜庆,“郡主,奴才是奉了陛下的命令,陛下担心您会受委屈,也怜惜安国公新丧,才特意安排的,给您立立威,免得侯府的人亏待了您。” 苏鱼这才恍然大悟,前世麦原来的时候,她正在磕头,面子里子都丢尽了,这威自然也立不起来了。 所以麦原才念完圣旨便离去了,后来瞧见她,也没了好脸色的原因,原来就在这里。 今生却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苏鱼眼底藏着某种坚定的光,她低低的道,“劳烦公公回宫后,代臣女多谢陛下的仁爱。” 她是明白的,外祖父当年是陛下的半个老师,陛下念及旧情,再加上她手中有五万的安家军要安抚,自然会对她好。 而陛下交代麦原这番表现,必定是对她真心的好。 可前世,因为她的傻乎乎,把这份好给浪费了,后来几年,她瞧见陛下,陛下对她都是淡淡的,只是经常给她送赏赐,怕人轻看了她。 苏鱼素来是个感恩的,她将这份好记在心里头。 眼瞧着长乐侯和尤氏等人都晒得脸通红了,苏鱼却在他们的面前坐着椅子,吃着瓜果,撑着遮阳的伞,白砂还在帮她打着扇子。 可别提多快活了。 尤氏侧过眼去瞧着自己的一双女儿,脸颊都晒得红彤彤的,这还得了? 尤其是她的长女苏娉婷,这如花般的容颜,此时正冒着红,汗水一滴滴的往下淌,看得尤氏心都颤了。 “快,快替二小姐挡挡呀。”她低声道,眼睛不时的望向府门内。 苏娉婷抿了抿唇,已经有些晒得干裂了,浑身发烫,燥意涌了上来。 可她面上,却咬着唇,做出一副坚强的模样来。 她身边的婢女手抬起来给她遮阳,抬得都累了,只是不敢放下手来。 “你这样挡怎么能行呢?你瞧瞧你才挡了什么。”尤氏心急火燎的催促,甚至把自己身边的婢女都推到了苏娉婷的旁边这样,唯恐苏娉婷有半分晒伤。 苏珍宝见她厚此薄彼,更加心烦了,“母亲,你怎么不把婢女派过来我身边,你眼里就只有姐姐姐姐的。”她好歹知道了麦原的厉害,低声嘟囔,不敢叫麦原他们听见。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等着吧,很快就会有人来救咱们的。”尤氏说道。 苏珍宝撇了撇嘴,往前头的那片凉爽的阴影看去,却见苏鱼坐在椅子上笑意盈盈的望着她,仿佛她们方才所说的话都入了她的耳。 肤如脂凝,双目如明珠般,灵动诱人,一袭普通的束腰烟罗裳却完全消不去苏鱼耀眼的绝色姿容。 这可比她姐姐,京城第一美人苏娉婷还要美还要耀眼,苏珍宝下意识的觉得,嫉妒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老夫人到。”府门里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紧接着,一名年迈苍老,头带抚额面有病色的妇人被两名婢女一左一右的搀扶出来。 苏鱼眼睛微微眯了眯,那是侯府的老夫人,前世熟得不能再熟的人了。 这位老夫人,道起来可有趣得很,几乎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那便是有奶便是娘。 见风使舵,没有人比这老夫人更会了。 老夫人似乎病的十分严重,走一步路都要两名婢女小心翼翼的搀扶,而身后跟出来的嬷嬷也将带来的遮阳伞先递给了苏娉婷,才将另外的给了长乐侯等人。 “老身见过麦原公公。”老夫人走到麦原的面前客气的道,目光却落在了苏鱼的身上,瞧见苏鱼生得出色的姿容,老夫人眼底算计的精光乍现。 “奴才不敢当,奴才只是一个奴才,可当不得老夫人这等礼数。”麦原也笑着道,不过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老夫人看在眼里,却也不说些什么,谁叫长乐侯不得圣心呢,在朝中也仅仅是个挂着牌子的官员,对陛下身边的这种红人,除了巴结,也只能巴结。 苏鱼也站了起来,屈膝行了一礼,“这便是祖母吧,鱼儿见过祖母,给祖母请安。” “欸,好好。”老夫人望着苏鱼,心里已经琢磨开来苏鱼的价值,随之脸上的笑越发慈和,“仔细算算,有十二年了,鱼儿才三岁,便被接去了边疆,可怜了我的大孙女儿,必定吃了不少的苦头。” 苏鱼也迎着笑道,“祖母,鱼儿在边疆有外祖父护着,并没有受什么苦头呢,只是祖母的脸色……鱼儿怎么瞧着有些差呀。” 第9章 这京城,太乱了 扶着老夫人的婢女道,“大小姐刚回来,有所不知,老夫人生了病,已经病上好些时日了,昨日连床都起不来呢,只是方才迟迟不见大小姐入府去见老夫人,老夫人这一时担忧,便下了床,劝都劝不住呢。” “让祖母担心,是鱼儿的不周到。”苏鱼含笑道,露出了孺慕的眼神,让老夫人暗暗点了点头,对苏鱼更加慈和柔爱。 苏鱼对于老夫人的说辞,那是一个字儿也不信的,若是当年的苏鱼,必定就信了,还会对老夫人愧疚。 若是老夫人真是担心她才出府来瞧一瞧,可带来给长乐侯的这些遮阳伞又是怎么回事?老夫人还会未卜先知,知道尤氏他们在这里晒着太阳不成? “老夫人该当心些身子。”尤氏撑着一把遮阳伞过来说道,额头已经布满了汗水,哪里还有半分当家主母的威仪在。 “是的呢,老夫人。”麦原笑眯眯的,“您卧病在床,可不能吹了风,陛下顾念昭阳郡主的悲痛,您可不能再出事儿了。” 老夫人听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她来不及细想,便跟着露出悲痛来,“是啊,安国公一生征战八方,立功无数,如今这一去,举国同哀啊!只留下了鱼儿这么一个血脉,老身更加心疼鱼儿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却听有人惊呼:“二小姐晕倒了!” 却见苏娉婷晕厥在婢女的怀中,苏鱼仔细望去,见苏娉婷的睫毛还在微微的动弹呢。 “许是这日头太晒,二妹妹的身子承受不住吧,这也太娇弱了,二夫人是怎么养的二妹妹呢?这般娇弱怎么使得?”苏鱼蹙眉说道,面色充满了担忧,望着苏娉婷的那张柔柔弱弱的脸,她是拼了命了,才克制住心底里的滔天恨意。 来日方长,苏娉婷。 予我的痛苦,我必定千倍万倍的,偿还给你,也叫你尝一尝,什么是生不如死。 “这二小姐可是京城第一美人呢,没想到这身体这般的娇弱,我们也在这儿晒了这么久,等着看一看赏赐,都还生龙活虎的呢。” “可不是嘛,听说,娇弱的女子不好生养,怕这二小姐撑着娇弱的身体,难以找到夫婿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落入尤氏的耳朵中。 尤氏紧紧的揪着帕子,恨不得将那些议论纷纷的贱民都给杀了! 谁给他们的胆子,竟然敢编排她的女儿! 老夫人咳了一声,“麦原公公,娉婷晒得晕厥过去,再晒下去,怕是要中了热气了,还请公公体恤几分,让娉婷先进府中休息可好?” 她身边的婢女悄悄儿的塞了个荷包给麦原,谁知麦原拿起来当着众人的面,还给了那个婢女,让老夫人脸色一下子不好了起来。 “老夫人,无功不受禄,既然这儿天这么热,这赏赐杂家瞧,一时半会也来不了了,万一昭阳郡主中了热气就不妥了,所以这赏赐就不必等了,杂家回宫去同陛下说,陛下定然会体谅的这天儿的。” 那你方才怎么不这样说? 长乐侯和尤氏等人的心里又气又怒的,却只能赔笑送了麦原离开了。 苏鱼回头去找林栩,她扬了笑,明媚动人,“林栩叔叔,你放心回边疆吧,我会想你的。” 说实话,她很不舍得,林栩一走,她身边除了白砂,就再没有第二个可用的人了。 可她也不能自私的请求林栩叔叔留下来,因为边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林栩叔叔。 林栩重重的点了点头,看了一圈侯府的众人,最终拱手道,“小姐保重!” 要是可以,他很想将苏鱼重新带回边疆去,过那无忧无虑的日子,这京城,太乱了。 待目送林栩离去,苏鱼才上前去扶着老夫人进府,老夫人对这孙女却很自来熟,一派和颜悦色的说着话,唯有苏鱼明白,老夫人肚子里打着的是什么算盘。 要说这侯府中,老夫人不知道她母亲是怎么死的,苏鱼可不相信呢。 “大小姐,这便是我为你准备的院落了,还没有起名儿,因着多年没有瞧见你,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便想着等你回来自己取。”尤氏虽然晒了半天,脸通红的,慈母的样子倒是做的手到擒来的。 苏鱼微微一笑,如初晨清丽的荷花绽放,看得尤氏眼神深了深。 “既然如此,便唤作爱嘉院吧,嘉是母亲名讳中的一个字,我刚回来侯府,就担心这么多年过去,父亲忘了母亲,所以就起了这个名字,让父亲想一想母亲当年的好。”苏鱼说道。 她让长乐侯想一想,他是怎样亲手掐死她的母亲的。 尤氏的脸色微微僵硬,但她一贯是会装的,“大小姐多虑了,老爷这些年,心里头一直念着姐姐她呢。” “但愿如此。”苏鱼进了院子。 尤氏的表面功夫一向是不落人把柄的,这次苏鱼回来,她准备的院子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来,皆是嫡小姐的用度。 早已有四个丫鬟在那里等她了,见她和尤氏走进来,纷纷行礼问安。 “大小姐,这是我给你挑的丫头,有一个是老夫人身边的,名唤作翠珍,还有一个呢,是我身边的得力丫头,名唤作彩蝶,手脚伶俐的很,剩下的两个,是刚买进府的,怕不识规矩,便充做粗使丫头。”尤氏介绍道。 苏鱼盯紧了那个青衫婢女,眼眸深冷,“彩蝶?倒是个好名字呢。” 前世将她的孩儿狠狠的摔在地上的彩蝶,她怎么会不记得呢? 简直是记忆深刻啊。 尤氏还特地安排了两个刚进府还没有学过规矩的丫头过来服侍她,她是断不可能会亲近的,唯一能够亲近的,除了这翠珍,便是这彩蝶了。 果真是好算计呢。 “彩蝶见过大小姐,大小姐过奖了。”彩蝶羞涩的笑道。 “好了好了,我还得去瞧一瞧娉婷呢,就先离开了,鱼儿,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让人去寻我便是。”尤氏乐呵呵的笑道,看了一眼彩蝶,便放心的离开了。 第10章 狠毒尤氏 “这是白砂,你们两个既然是祖母和二夫人送过来的,就老实侍奉,翠珍就负责吃食,彩蝶……就负责整理我的房间吧。”苏鱼这般安排道。 前世这翠珍,倒是个老实本分的,规规矩矩没出过什么差错,只是碍于是老夫人送来的人,她从未亲近过,现在也不打算亲近。 今日的仇人相见,苏鱼觉得,自己的这几天没有白费,她能够很好的隐藏起来她的情绪了。 彩蝶应下了,她总觉得大小姐看她的视线似乎有一瞬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可她又没见过大小姐,许是她的错觉吧,她得要找机会,得到大小姐的信任才是。 而另一边,尤氏来到了苏娉婷的住处,才进了屋子,就听见了苏珍宝的大吵声。 “这吵什么呢,珍宝,我教你的礼仪你都吃了?” 苏珍宝不悦的找了个椅子坐下,“还不是你,偏心得厉害,只让婢女去给姐姐挡阳光,不帮我挡,我现在感觉脸都辣辣的。” 这偏心都偏得没眼了。 尤氏有些无奈,看见苏娉婷静静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便道,“母亲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姐姐比你能忍,你姐姐可就是我们侯府掌实权的希望,母亲自然得要为她着想一二了,好了,过来让母亲瞧一瞧,有没有晒伤。” 苏珍宝明白,置气也没有用处,干脆狠狠的揪了一把衣带就道,“母亲,都怨那个贱人,害我们晒了这么久,她册封郡主,和我们有什么干系,还让我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磕头,传了出去,谁不知道我和姐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磕了头呀,这都丢脸死了。” 她说得酸溜溜的,尤氏也没有在意她的情绪,反而沉思起来,“此事左思右想,先提出磕头的人是侯爷,有人拿这个事情来说事,就把全部的责任都推到侯爷的身上,那于你们的名声也是无碍的,你们只需要作出一副受害的样子来便是。” “母亲。”一直沉默的苏娉婷终于说话了,“先前我们派人去边疆打听苏鱼,可得来的都是些天真活泼的消息,原以为很好哄骗,可今日一看,似乎不是这样,而且,她从未回过京城,却似乎对京城的规矩十分的熟悉。” “难道得来的那些消息都是她装出来蒙骗外人的?”苏珍宝瞪圆了眼,想起苏鱼那张清丽脱俗的脸,她又嫉妒又愤恨,怎么她就没有姐姐和那个贱人的脸好看呢? “姐姐,恕妹妹直言,那贱人回来了,容貌你也看见了,可比你这个京城第一美人还要来得美,更别提还被封了那个什么玩意儿郡主,不是得到了消息说,她会跳失传已久的惊鸿舞吗?你可要小心一些啊,省得被她抢走了你的荣光!” “不过是一个边疆长大的野丫头,侯府里头,只有娉婷是最耀眼的,其他威胁到娉婷的人,除去便是。”尤氏森森的说道,露出来的狠毒令苏珍宝狠狠的打了个寒颤,也不敢再说话了。 …… 夜幕降临。 苏鱼补了半日的觉起来,瞧见了白砂捧了一堆堆的衣裳进来,件件颜色都十分艳丽,“这……主子,这是方才二夫人送过来的,一件件的不是大红就是大绿,就跟唱戏里头的人穿的一样,送来的婢女还称,这是京城时下最流行的衣裳款式,这京城里头的人,品味也太独特了吧……” 白砂把那些衣裳都展开来,大红大绿的颜色混在一块,简直令白砂大开了一番眼界。 苏鱼早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前世她也是因着尤氏送来的衣裳,还闹出了个笑话,若是她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待会会有人来上门拜访来,前世的她是真的一副大大咧咧的性子,就这么穿着这么一身衣裳过去,还在彩蝶的怂恿下化了个浓妆,让人看尽了笑话,也让老夫人打心眼里觉得,她是个丢人现眼的。 她摸了摸那些衣裳,淡淡的道,“不是京中人品味独特,而是有人想让我出丑,白砂,我问你,你家主子好看不好看?” 白砂连连点头,“好看好看,自然是好看的。” 而且,主子大抵是因着国公爷的去世,性子变得沉稳了不少,话也少了几分,也变得更好看了。 白砂都看在眼里,也心疼极了苏鱼。 不过……方才主子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呢? “好看就对了,就是因为你家主子天生丽质,才有人觉得,你家主子要碍了她的路了,这侯府里头,水深着呢,一个个都有千般面目,白砂,你该长点心眼儿。”苏鱼说道。 白砂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主子您是说,这些丑得不能再丑的衣裳,是二夫人送过来的?而且国公爷新丧,主子又穿了这么一身,怕是不妥,容易被人说闲话的。” 她越想,就觉得越愤怒。 没想到一脸慈爱的二夫人心里,竟然还有这么多的鬼名堂。 “想明白就好,白砂,去寻一套白衣过来,我记着这包裹里头不是还有备用的一件白衣吗?”苏鱼嘴角隐隐勾起,透过窗户,看着外边渐暗的天色,心里打定了一个主意。 待换好了衣裳,很快就有老夫人院里的丫头过来说,苏夫人来了。 苏鱼让白砂拿着那些衣裳,朝老夫人的院子方向走去。 这苏夫人,是长乐侯的弟媳,可长乐侯的那个弟弟二老爷,并非老夫人所生,而是庶出子,早早的就分家出去了。 那二老爷,走的也并非是仕途,反而是商贾之路,这些年来红红火火的,很是赚了不少的银钱。 只是在前任侯爷去世时,老夫人直接把那二老爷和苏夫人一家都给赶了出去,强行的分了家,一分钱也没有分给那二老爷,这事儿当初还被看了好一阵的笑话。 可如今不一样了,二老爷经商成了一方富豪,那苏夫人,更是视侯府的人为肉中刺,更是时不时的来恶心老夫人一顿。 只是这苏夫人,对她却从未露出过恶意和算计,似乎是因着她母亲的缘故。 苏鱼想着想着,便来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前,远远的就能听见一道高亢的女声在说着话。 “哎哟,怎么没瞅见娉婷啊。”苏鱼踏进去的时候,便是听见了这句话。 第11章 金光闪闪的苏夫人 “娉婷今个儿中了热……”尤氏也在,只是说话还没说完,却见苏夫人像一阵风一样,扭头朝苏鱼走去,只留下尴尬的她。 而苏鱼,只瞧见一个穿金戴银,手腕上数只金镯在叮当作响的妇人走过来,头上也带了不少的金钗,就连身上的衣裳,几乎大半都是由金线织成的。 她只觉得,就像是一团闪闪发着金光的人在朝她走来…… 险些闪瞎了她的眼。 只是好歹苏鱼见过了这个苏夫人不少次,也没露出多少惊讶来,可她身后捧着一堆衣裳的白砂,嘴巴张的可以放下了一个拳头了。 这也太亮了,这位夫人难道不觉得重得慌吗?白砂惊叹的想道。 “这就是鱼儿吧,瞧第一眼,和当年的侯夫人可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好看极了呢,尤氏,我瞧着啊,连娉婷也比不上鱼儿好看,这京城的第一美人,可该换人了。”苏夫人咯咯笑道,身上的金镯金钗也随着抖动而响动。 一时之间,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屋里响起来。 苏夫人是一点表面功夫也不想同尤氏做了,直接直呼尤氏,在她看来,不过是一个妾室扶正后的继室,那是和明媒正娶进门来的正妻是远远不同的。 况且,苏夫人压根就没打算给过这侯府里的人一丝一毫的面子。 尤氏也不恼,“那是自然,鱼儿长得这般好看,我自然也是欢喜的。” 苏鱼走到榻上躺着微微闭着眼的老夫人道,“鱼儿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看起来是真的难受,哼哼唧唧的道,“起来吧。” 苏鱼应声起来,笑眯眯的道,“这位是二婶吧,二婶看上去精神头十足呢。” 苏夫人哈哈大笑,震得老夫人紧紧地皱着眉,可是又不能开口赶人,道,“那可不是,我们赚了太多的银两了,花都花不完,这精神头啊,自然就好了。” 倒是坦荡……苏鱼也忍不住笑了笑。 大概这里唯一没有害她之心的人,便是这个二婶了,前世她亲近尤氏,还帮着尤氏给从来没有为难过她的二婶难堪,二婶到最后也没有怪过她。 想着,苏鱼心里头更添了几分亲近之意。 苏夫人拉了一名大概十岁左右的女孩子过来,“鱼儿,这是你的堂妹,名唤爱萝,平日里正缺个玩伴呢。” 小姑娘鬼马的朝苏鱼咧开嘴笑了笑,苏鱼也回以一笑。 “让我侯府堂堂大小姐去当你一个商贾之女的玩伴,这也太不成体统了。”榻上的老夫人哼唧着开口了,她就是见不得苏夫人在这里吵吵闹闹的,一瞧见苏夫人一家人,她就想起来当初气了她数年的那个妾室。 苏夫人松了手,哎哟了一声,“瞧老夫人这话说的,什么叫商贾之女的玩伴呀,我家老爷呀原先是想入仕的,考个官做一做,可谁成想,这公爹一去,有的人啊,就立即就把我们一家赶了出来,一点家产也不分的,前几年,还不让我们进侯府了,我们这虽也算是庶出的一脉,可姨娘可是半个平妻的地位呀……” 她说起这些陈年往事,老夫人就知道理亏,也正是她对待这二子一家太过苛刻,长乐侯在一次上朝中还被人参了这事儿一本,停了半年的朝,老夫人这才让苏夫人进出侯府的,也不能当着旁人的面给他们这一家没脸,对苏夫人层出不穷的恶心人,也采取了无视的态度。 想着想着啊,老夫人觉得头更痛了。 苏鱼看着老夫人不说话了,安静了,她便领着白砂上前同尤氏说道,“二夫人,这是您让人送去我院里的,可是我觉得我不能穿这样艳丽的衣裳,外祖父才去世不久,我是他养大的,自然要守孝,所以还麻烦二夫人请人为我做一些素衣。” 苏夫人正觉得老夫人不说话了,没劲儿了,可一听见了苏鱼的话,立马又精神抖擞起来。 她拿起一件大绿色的衣裳,抖搂展开出来,不可思议,“尤氏,你就给侯府的嫡女准备这样子的衣裳?这是老妈子才穿的衣裳吧?而且守孝守孝,我的天啊尤氏,看来还是我高估你了,你到底是个妾室出身的,给自己的女儿穿好看的衣裳,给正室嫡出的长女穿这样难看宽松的衣裳?” 老夫人眯开一条缝看了看,瞅见一片大绿色在眼前晃,晃得她脑袋又疼了,干脆一闭眼,装木头人去了。 这确实是尤氏的主意,她原以为,苏鱼不会想这么多的,会直接穿上的,毕竟情报中的苏鱼,十分单纯,而且对京中的亲人十分的思念孺慕。 原先她派去接了苏鱼的那些嬷嬷回来告状,她也只是当那些嬷嬷没用,府门口的事情,也不过是麦原来得巧合。 可没想到,苏鱼直接拿着这些衣裳跑来老夫人这里了,还被这个女人抓住了把柄嘲讽了她一顿。 尤氏最恨什么呀,自然就是自己的妾室扶正的背景了。 她真是想把多管闲事的苏夫人给掐死去。 “这……我只吩咐了手底下的人给鱼儿送些衣裳去,没想到手底下的人顾虑不周,竟然送了这些衣裳去,菊香,你出来,这是该送去给大小姐穿的衣裳的吗?”尤氏佯装发怒道。 名叫菊香的婢女跪在地上请罪,“二夫人息怒,菊香见只剩下这些衣裳了,也来不及叫人来定做了,怕大小姐没有衣裳换,就想着先将这些衣裳送过去,却没想到这些衣裳适合不适合大小姐的身子,也没顾及到大小姐要守孝,还请二夫人降罪,请大小姐降罪奴婢。” 苏鱼冷眼瞧着这对主仆的一唱一和,觉得熟悉极了。 前世她一路穿着这些俗气的衣裳走过来,就被笑了一路,也被苏夫人提了出来,当时尤氏也是让这名叫做菊香的婢女出来领罪的。 一个唱白脸儿,一个唱红脸儿,可真不愧是主仆。 “鱼儿,你觉得该如何处置呢?”尤氏假意道。 “衣裳可以派人去买新的成衣,我回府这半日的功夫,说什么也该买好了,可是这婢女连这等小事都做不好,二夫人留她在身边作甚呢?”苏鱼蹙眉说道。 苏夫人点了点头,又是一阵叮叮当当儿的响声,“大侄女说得在理,这丫鬟,就不该在主子身边伺候,连这等小事都做不好,要来何用啊?” 她可是知道,这菊香可是尤氏的左膀右臂呐! 这眼前摆着大好的机会能够抓住,苏夫人是傻了才会放过这次机会咧。 第12章 赏赐来了 “菊香平日里也是极为妥帖的,办事周到,也没出过差错,大抵是太过劳累了,不如就罚半个月的月俸让她警醒警醒也就是了。”尤氏微微笑道,目光落在苏鱼的身上,一袭轻纱般的白衣,让她如同身在烟中雾里般朦胧,举手投足间并没有尤氏所想象的粗俗,反而十分的优美,带着丝丝的贵气。 这样的苏鱼,若是不能为她所用,为娉婷铺路,那便去死。 “哎哟我发觉尤氏这说话有意思得很了,自己的丫头出了差错,问大侄女要怎么处置,结果大侄女说了,偏又不按照大侄女的意思来处置这个菊香,那你原来问干嘛呀。”苏夫人讥讽道。 尤氏脸色一变,没等她说话,却又见苏夫人从手腕上撸下两个金灿灿的镯子,塞到苏鱼的手里,“大侄女,二婶别的没有,唯独钱财多,这两只金镯子,就当做是二婶给你的见面礼。” 旁边的苏爱萝扯了扯苏夫人的衣袖,“母亲,金镯子大姐姐这样精致的人儿带,怕是有些俗了。” 苏夫人一拍脑袋,“是呀,我记着家中还有一套羊脂玉打的首饰,原先留着爱萝成人后戴的,我这就命人去取来,爱萝的再打一套便是。” 羊脂玉首饰?还是一套的? 榻上的老夫人立即睁开了眼,看了看苏夫人,轱辘的爬起来,“老二家的……” 这老夫人一睁眼,苏夫人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哟老太太,您不是不舒坦吗,这怎么精神头一下子就好了?” “不是的,我是想说……”老夫人的话再次被打断。 “我明白老太太想说什么了,是不是老太太没有给大侄女儿见面礼呀,还有尤氏,你们给没有给呀,没有给的话,不如就趁现在,一并给了大侄女儿。”苏夫人咯咯笑道,她可不相信,尤氏和老夫人这么抠门的人,会给了见面礼。 老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不是想给什么见面礼,她是想把那套羊脂玉首饰给要过来,那可值不少的银两呢……可不是要给什么见面礼的。 她想想,哎哟哎哟叫唤着,装作没听见苏夫人的话,重新躺了回去。 “二婶,这见面礼会不会太过贵重了。”苏鱼说道,她知道苏夫人财大气粗,可一整套的羊脂玉,还有被塞进她手里的金镯子,这价值已经不菲了。 她和二婶没有什么交集,即便二婶对她的母亲有所好感,可这礼物这般的重…前世分明只是给了她普普通通的一份见面礼而已。 难不成,二婶听说了白天的时候在府门口发生的事情高兴了? “傻丫头,二婶给你的,你就老实收着,二婶不差那两个钱。”苏夫人哈哈笑道,“老夫人这病得又躺下了,可别忘了见面礼,还有尤氏,这见面礼……” “我自然是命人准备了的。”尤氏吐出一口气,平静的说道,“这侯府里头的事情,就不必弟媳来管了。” “哎呀,我也没说尤氏你没有准备,我只是觉得有些担心,尤氏你妾室出身,连嫁妆都是没有的,我送了一套羊脂玉,那你也不能落于我的下风,送的太寒酸了不是?”苏夫人是怎么看侯府的这一家子,怎么看就不顺眼,对于尤氏,更是能踩就踩,哪儿是尤氏的痛脚,她就专门往哪儿踩。 “不劳弟媳挂心!”尤氏几乎是从牙缝里头磨出来这句话的,她眼底露出一丝阴霾。 苏鱼看得乐呵,苏爱萝从一旁窜出来,拉住了她的手,笑嘻嘻的同尤氏说道,“伯母,侯府什么时候举行宴会呀?” “什么?什么宴会?”尤氏一脸懵,这不是还在说见面礼的事情吗?怎么一下子又跳出来一个宴会了? “唉,这前头正室夫人留下的孩子,在尤氏你这里果真是连草也不如,见面礼都要我提醒,大侄女刚回了京城,又被封了昭阳郡主,侯府难道不应该举行一个宴会,邀请一些千金才俊来家中作乐,也告知众人,侯府尊贵的嫡长女回来了么?”苏夫人抹了一下眼角说道。 苏鱼心中平静,她透过窗台看向了外边黑暗的天色,前生二婶也是这么提议的,可她刚回来,又被尤氏虚假的母爱蒙住了心眼,在尤氏的诉穷下免了这个宴会。 “这不必吧,日后我领着鱼儿去参加多一些宴会,大家也就慢慢儿地认识她了,侯府近些年来的收入,是一年不如一年了,鱼儿,你是个体贴的,不如就把这件事交到你的手中决定可好?”尤氏露出一副愁容来,将问题交到了苏鱼的手中。 苏鱼若是决定要举行宴会,那便是不为侯府考虑了,若是决定不举行宴会,那便是亲手推了二婶的好意。 两难境地,苏鱼却笑了出来,“原来家中这般穷了,倒也不必举行什么宴会,我回来便接了圣旨,京中权贵必定都有所耳闻。” 即使明知尤氏在哭穷,可她还是要推了这个宴会,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她。 “哪里是穷啊,分明是有人抠门,这侯府穷得连宴会都办不起来了么?我记着前些日子娉婷及笄,甚至连办了三场的宴会,可风光了呢。”苏夫人讥讽道。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一声通报,“老夫人,宫中的赏赐来了,麦原公公也一并来了,此时正由侯爷陪着在前厅喝茶呢。” 宫中的赏赐? 老夫人又咕噜噜的从榻上爬起来,让婢女侍奉她起身,“宫中的赏赐下来了,老身必定也要亲自去见麦原公公,为大孙女儿感谢一番的。” 感谢是假,看上了宫中的赏赐是真吧? 苏鱼暗暗嗤鼻,早已明白了老夫人的性子,哪儿有钱,她就往哪儿钻,据说当年,还是老夫人的父亲对老侯爷有救命之恩,否则就凭老夫人这短浅的目光,如何能当得侯府女主人的位置? 苏夫人也明白了,她撇了撇嘴,悄悄的在苏鱼耳边说道,“你要小心,别让该属你的赏赐给旁的人拿了,到时候骨头渣都吐不出来的。” “多谢二婶提醒。”苏鱼道谢道,对苏夫人,也更加亲近了几分。 第13章 我没有衣裳穿啊 到了前厅的时候,原本坐在主位上姿态高傲的麦原,一下站起身来,笑容满面的迎着苏鱼道,“哎哟郡主,这赏赐都在这儿呢,整整一辆马车,都是由陛下过了眼儿,才送到您这儿来的。” 苏鱼一瞧,两侧的桌椅上都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盒,前世她是看也没有看到一眼这些赏赐是些什么东西,便被长乐侯他们给收了起来,说是给他们保管。 再然后,她就真的没有见过这堆赏赐了。 好奇之下,她随手打开了一个盒子,见里头摆放着一支精致小巧的步摇,缕缕流苏垂落下来,闪着好看的光彩。 “这……这是不是今年的贡品流苏锦?”那头老夫人也打开了一个盒子,惊叫出声。 这流苏锦,可仅仅只有两匹。一匹被陛下送给了贵妃娘娘,没想到另外的一匹,竟然在这里。 盒子一个一个的被打开,这么多的宝贝儿……老夫人眼里露出贪婪的光芒来。 “是,这些都是陛下赏赐给昭阳郡主的,杂家过来呀,不仅仅是为了这堆赏赐,而是承了贵妃娘娘的口谕,问郡主明日方便不方便,若是方便的话,杂家就回宫去回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怜惜郡主,正打算为郡主举行一个宴会呢。”麦原笑着说道。 苏鱼一怔,她想起来,贵妃便是景长风的生母……她和贵妃一点交情也没有,若说皇上给她赏赐册封,是在她外祖父的面子上,这还说的过去。 前世也是这样一头雾水的在想贵妃为何为她举行宴会,前世她答应了下来,但她也没有去成。 苏鱼想不通,可是也觉得,自己今生不该见景长风,那个将她如珠如宝护着的男人,她带给他的,永远都只是伤害。 他们本该就是毫无交集的。 想起前世的种种,苏鱼心底又是愧疚又是悔恨,幸而及时克制住了,没在众人的眼前失态。 她整理了一下心情,摇了摇头,唇角紧紧的抿着,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麦原一见,急忙追问道,“郡主这是怎么了?您若是不去,那贵妃娘娘可是要觉得伤心了。” “去!贵妃为鱼儿你专门设宴,为何不去?”老夫人的手里还紧紧的抓着那匹流苏锦呢,因着长乐侯没有实权,他们侯府虽顶着尊贵的名头,可到底只是个空壳子,可若是和陛下最宠爱的贵妃搭上了关系,那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 尤氏酝酿了许久,才让自己得体的笑了出来,“是啊,这可是好事啊,鱼儿你不该推辞贵妃娘娘的好意的……” 这苏鱼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竟然还能让贵妃为她设宴! 这风头……尤氏紧紧的抓着帕子。 坐在主位上的长乐侯看也不看苏鱼一眼,“让麦原公公见笑了,这丫头在边疆长大,不懂得规矩,回头我必定好生教导。” 麦原理也不理长乐侯,他常年在御前侍候,可没瞧出苏鱼有哪里不识规矩了,相反的,苏鱼举手投足间的气质,甚至比一些王妃娘娘来得要更加有气势。 “可是……”苏鱼咬唇,“可是我没有衣裳穿啊。” “什么?堂堂侯府嫡长女回到了侯府,竟然没有衣裳穿?这是怎么一回事?”麦原惊讶极了,连连看着长乐侯和尤氏。 长乐侯这才看向苏鱼,眼底脸上,尽是不满意的神色,他厉声喝道,“胡说八道!侯府哪里没有衣裳给你穿了?你值当在公公面前这样胡说八道?” 果然是安国公那个莽夫养出来的玩意儿,一点也不像是他的女儿,他的女儿,就该像娉婷那样知书达理,惹人怜爱,而不是在这里胡说八道,让外人看了笑话! 苏鱼仿佛被吓到了,抓着自己的袖子,整个人僵住了,委委屈屈的,“女儿确实是没有衣裳穿啊……” “长乐侯!”麦原冲着长乐侯也大声的呵斥,甚至比长乐侯的声音还要来的高亢尖利,“你当着杂家的面,吼什么吼?就连大皇子二皇子,都不敢对杂家这样大声的吼的,你该不会是觉得对陛下不满?借着杂家来出气?” 他身负皇帝的信任和宠爱,长乐侯一点也不敢把麦原怎么样的,如今一听,长乐侯的气势立即就怂了下来,他试图解释道,“公公误会了,臣并非对陛下有不满之意啊,臣也不是对着公公吼的,臣是对着臣那孽女吼的。” 堂堂侯爷,竟然还要对一个阉人低三下气的道不是,长乐侯觉得憋屈死了,他将这一切都怪罪到苏鱼的头上,要不是苏鱼说什么没有衣裳穿,他岂会当着麦原的面吼她? 谁知麦原一听,反应更加大了,指着长乐侯,兰花指抖啊抖,“大胆长乐侯!陛下今日刚封了郡主,刚赐下了赏赐,可是你却对这刚封的郡主吼这么大声,你说,你不是对陛下的旨意不满是什么?” 说实话,麦原觉得长乐侯脑袋里装了屎,自己女儿说没有衣裳穿,他没有细心问一下,反而直接吼上了,这陛下白天刚封了郡主,这晚上当着他的面都敢这样大声吼。 真是可怜的郡主啊…… “臣不敢!”长乐侯憋屈得不行,尤氏悄悄的在他背上安抚般的拍了拍,随即笑道,“公公不要误会,鱼儿说没有衣裳穿,这怎么可能会没有衣裳穿呢?鱼儿是在说笑呢。鱼儿你说是不是?” “什么说笑呀。”苏夫人看了半天,她不认识麦原,可是从长乐侯的态度她就可以猜到了,这公公来头必定十分大,她立即就噼里啪啦的讲开了,“方才我也亲眼瞧见了,这大嫂身边的人呀,把一堆花花绿绿的,老妈子穿的那些衣裳送去了大侄女的院子里头,大侄女身上还带着孝呢,哪里穿得那些衣裳?自己女儿的衣裳一堆接着一堆的做,结果这正经的嫡长女回来了,就授意下人送这么一堆衣裳过去,这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差别呀就是大。” 苏夫人这一番话,成功的让尤氏青了脸,“那不过是下人出了差错……” 第14章 贪婪渐生 “再怎么出差错,总也不能将那些宽松得连老妈子都不穿的衣裳送去嫡小姐的院子里头让嫡小姐穿吧?”苏夫人看着尤氏铁青的脸,心里顿时就是一阵快意。 麦原可算是搞明白了,他朝着长乐侯叹了一口气,“侯爷,您也太抠门了,让自己的继夫人对自己的嫡长女这么作践,没有主子的授意,哪家的奴婢敢这么作践嫡小姐呀。” 长乐侯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他甩开了尤氏的手,尤氏见状不好,急忙用自己柔软无骨的手重新拉住了长乐侯的手,她低低的道,“老爷……” “公公不要说了,这也是侯府里头的事情,若是侯府实在是穷,我也不为难父亲和二夫人,我穿那些老妈子穿的衣裳便是,只是贵妃娘娘的宴会,我是去不成了。”苏鱼叹了一口气,为难又委屈的说道。 她不想再次遇见景长风,她恨不得,避景长风避得远远的,让他好生的当着他风光无限的皇子。 老夫人终于艰难的把目光从那堆赏赐中移开了,这侯府,多少年没有得过宫里的赏赐了呀。 她恰好听见了苏鱼说的话,“贵妃娘娘的宴会可不能不去,这可是天大的福分,尤氏,这事儿你得解决好。” 其实老夫人也不喜欢这尤氏,当年长乐侯本可以另娶一门门当户对的千金的,结果反倒是被这小小的妾室给迷晕了脑袋,扶了正,只是这么多年来,这尤氏的儿女也算是出色,尤氏又孝顺,经常往她这里送些小玩意儿,老夫人这才勉强接受了尤氏。 麦原瞧见这一家子,就觉得有点同情苏鱼了,“不如这样,杂家回宫禀报贵妃,这宴会推到后日举行,只是杂家要奉劝侯爷和老夫人一句话,陛下亲封的郡主,可不是任何人想糟蹋都能糟蹋的。” 尤氏的脸色又白了一层,苏夫人看得幸灾乐祸的,只觉得这趟侯府来得妙啊。 麦原还得回宫复命呢,今日来这侯府,他可是收获了许多,回头编成故事讲给陛下听听。 等麦原一走,苏夫人瞧着这一家子,她冷冷的笑了笑,也拉着苏爱萝离开了。 老夫人眼馋那些赏赐,她轻咳一声,“尤氏,做人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尤氏立即应了是,做足了乖巧媳妇儿的模样,只是,今日接二连三的被苏夫人嘲讽的那口气,她怎么也咽不下去,再看长乐侯那不好的脸色,她狠狠的掐了一把大腿,逼得泪水落了下来。 “是我没有管教好婢女,让大小姐当着麦原公公的面丢了脸,也让侯爷丢了脸,我……我实在是罪人啊我……” 她一哭,长乐侯就心疼了,他搂住尤氏,轻声哄道,“莫哭莫哭,这事也不怪你,婢女惹出来的祸事,和你也没有什么干系。” 他说着,便瞪向了悠哉悠哉坐在那里的苏鱼,“苏鱼,你为何当着麦原的面,说没有衣裳穿?” 他望向苏鱼的眼神,充满了恶意。 苏鱼想,自己前世怎么就这么蠢呢,连这么明显的恶意眼神,都看不出来,自己大抵是太过渴望亲情了吧。 她嘲讽的笑了一下,“父亲,我若是不把我现在的真实情况说出来,明日入宫参宴,你叫我穿什么衣裳去呢?堂堂侯府嫡女,回了侯府,竟连衣裳都没有得换,父亲以为我想这么说吗?我才回来半天,你可有过对我的关心?父亲,我听人讲,我和母亲是长得极像的,都传言你深爱母亲,那你为何不爱屋及乌呢?难道真的是这十几年我没有在您膝下承欢,您就该像个对待仇人一样对待我吗?” 话音落下,一室寂静。 苏鱼虽然面上愤慨极了,可心底里却是一片平静的。她压根儿就不渴望长乐侯对她能有什么父爱。 这个能够亲手掐死发妻的人,连同景玉珩暗杀她外祖父的人,压根就是个为了权利红了眼的畜生! 长乐侯露出几分慌乱心虚来,“胡说八道!你就会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把你当成仇人看了?” 这一心虚之下,长乐侯也忘了呵斥苏鱼的事情,越瞧苏鱼这张和生母十分相像的脸,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坯子,他坐不住了,蹭的起身,大踏步的朝外走去。 苏鱼冷笑一声,再看向尤氏,“二夫人,明日便请人来为我做衣裳吧,可马虎不得,毕竟是要面见贵妃的,祖母您说是不是?” “那是自然了,尤氏,给我把这差事办得漂漂亮亮的。”老夫人发话道,手中捧着那流苏锦不知道捧了多久了。 尤氏应下,心里却狠狠的骂了一声老妖婆! 竟敢在她的面前摆这个架子,还有这苏鱼,似乎……情报有误? 老夫人见尤氏应下了,立即就笑呵呵的对苏鱼说道,“这些赏赐件件不菲,鱼儿你也是个还未出阁的孩子,不如让祖母帮你保管这些赏赐吧,祖母必会好生的为你打点这些东西的。” 尤氏也瞧上了那流苏锦,要是用来给娉婷做衣裳,那娉婷必定会大放光彩的,只是那老妖婆抱得稳稳的…… 很快,她的眉便舒开了,上前去双手握着苏鱼的手,细语柔声的道,“老夫人还在病中呢,这些琐事该由我处理才是,鱼儿,正好手底下的店铺资金周转不了,鱼儿不如便把这赏赐冲入公中,这样,侯府的危机也能解除了。” 这一个两个的,都想咬下这批赏赐,贪婪如恶鬼,一点百年世家的风度都没有了。 苏鱼笑了笑,将手伸出来,“母亲是说,这宫里头赐下的赏赐能换钱吗?” 尤氏摇了摇头,“有一些没有印记的,比如布料等,是可以换钱的。” 当然,有一些就不能够了。 苏鱼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指着那堆赏赐道,“那就请二夫人找一找,这里头有那些没有印记的,原来侯府已经穷到这个境地了,连宫中的赏赐都要拿出来换钱。” 后头的讥讽,尤氏只当没听见,可找来找去,却是没找到没有宫廷印记的,唯一的一件,就是老夫人手里头紧紧抱着的流苏锦。 第15章 当猴子耍 老夫人倒也耐着性子等尤氏找完,随后才道,“尤氏,找完了吧?找完了,我可就命人将这些东西搬去我的院子里头了。” 一直听着的白砂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不是她家小姐的赏赐吗?为何要送去老夫人的院子里? 她家小姐又不是那等不知事的孩童…… 尤氏紧紧地皱着眉,她指了指老夫人怀抱中的流苏锦道,“母亲,这只有你抱着的那个流苏锦没有印记了。” “什么?你要卖了这流苏锦?”老夫人瞪大眼,紧紧的抱着,“不行。” 见两人似乎是要争起来,苏鱼乐得看好戏,谁知尤氏没选择和老夫人吵起来,反而看向苏鱼道,“鱼儿,你觉得这流苏锦该不该由母亲拿呢?这公中账上的钱财,一日比一日少啊……” “别的都好说,只是这流苏锦是今年的贡品,唯独就只有这么两匹,被陛下赐给我了一匹,母亲这断断是不能卖的呀,而且传出去,我们长乐侯府已经沦落到卖陛下的赏赐来度日了,这外头的人该如何评价咱们?”苏鱼摇了摇头道。 别以为她不知道,尤氏能瞧上这流苏锦,必定是为了苏娉婷。 尤氏的脸色一下子尴尬了,这她该怎么圆? 可是那流苏锦太过珍贵,又十分好看,这死丫头和这老妖婆穿上岂不是暴殄天物,唯有娉婷才是最适合穿这流苏锦的。 不管了,先骗到流苏锦再说。 她干脆张口道,“鱼儿啊,那流苏锦我会悄悄儿的拿去卖的,为了侯府着想,你就将那流苏锦给了我吧。” 见苏鱼似乎有动摇的意思,老夫人大声道,“尤氏,侯府怎么可能会这么穷?必定是你贪了公中的钱财了,还想用流苏锦去换钱,你做梦去吧!” 老夫人的嗓门,外边守着的婢女们都听见了。 尤氏恨老夫人恨得不行,她跺了跺脚,望着那流苏锦越发眼馋。 “这天色都暗了,我奔波劳累了一日,正想着早些睡觉呢。”苏鱼又说道。 只见老夫人连连点头,她也担心苏鱼被尤氏给说动了,把流苏锦这等宝贝让给了尤氏,“是了,该睡觉了,快把这些东西都搬到我的院子里去。” “祖母!”苏鱼惊叫一声,似乎十分诧异,“那是鱼儿的赏赐,为何要送到您的院子里去啊。” 老夫人懵了,“祖母是给你打理这些赏赐呀,方才不是说好了的吗?” “原先我也是这般想的,只是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这些赏赐,似乎都是由皇上过了眼的,后日又要进宫,万一遇见皇上,皇上问我那些赏赐怎么样,去哪了,那我又该如何回答?而且祖母放心,鱼儿都十五岁了,若是连这些赏赐都整理不好,那将来嫁人又怎么办呢?” 苏鱼的话句句在理,老夫人寻思着反驳,可听来听去,却不知道如何反驳,她抱紧了怀中的流苏锦,两眼一翻,晕在了婢女的怀里。 “呀,祖母的病未好,还不赶紧的送回院子里去?对了白砂,你去将流苏锦一并取过来吧,明日一日的时间,恰好可以用这流苏锦做了衣裳。”苏鱼浅浅笑道。 任由尤氏和老夫人争了半日,她们什么也没有拿到。 尤氏这才惊醒过来,这苏鱼,怕是在拿她们当猴耍呢,只是,苏鱼有那个心计吗? 她望向苏鱼的视线里也带上了丝丝的杀意。 白砂应了一声,说实话,她还真担心自家主子会把那些赏赐给让出去呢,先前主子就一直在同她讲京中的亲人,可一回来才知道,京中侯府的人和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她想着,上前去想从老夫人的手里拿过流苏锦,却扯也扯不出来,定睛一看,却见老夫人的睫毛正动着呢,手紧紧的抓着流苏锦。 好呀,原来是装晕。 白砂觉得这老夫人也太令人生厌了,为了得到这流苏锦,装晕都使出来了,她想了想,便道,“罢了罢了,不取了。” 话才说完,她就狠狠的一扯,直接在老夫人松懈之时将流苏锦给扯了出来。 瞧见老夫人眼皮狠狠的一动,白砂嘿嘿一笑,捧着流苏锦指挥着两个下人,把赏赐都给捧着,回了爱嘉院。 “主子,方才那个老夫人在装晕呢。”白砂将赏赐整理好后,便跟苏鱼说起话来了,“这也太不要脸了,一个长辈就惦记着小辈得的东西,还有这个侯府,听起来是个光鲜亮丽的,没成想这里头这么穷,这人也……” 白砂没有说得太难听,好歹是自己主子的长辈。 苏鱼将外头披着的外裳褪下,露出如玉般的肩膀来,她微微一笑,在烛光中露出柔和温婉的容颜,“白砂,我们才来半日,但你一向聪慧,也能瞧出来这侯府中,没有一个人盼着我们好的,你回去歇着吧,打起精神来,这侯府中,还有其他人没有见着呢。” 比如说长乐侯的那三名妾室,一个比一个难缠精明。 凑在一块,可不就成了一台热热闹闹的戏了么。 白砂有些不解,但还是叠整齐苏鱼的外裳,退了出去。 退至门口,被苏鱼叫住了,“有时间,多看看院子里那几个婢女的言行。” 她在想,在彩蝶的身上,该用什么死法来祭奠她惨死的孩儿。 放过彩蝶那个恶婢,绝无可能! 白砂应是,关上了门。 一夜好梦。 第二日,苏鱼起来梳妆打扮,白砂正在为苏鱼描眉呢,也不需要沾染太多的痕迹,只沿着眉形细细的描一描,白砂就觉得苏鱼极美了。 彩蝶和翠珍立在后头,翠珍拿着把桃木梳,正欲给苏鱼梳头,却被彩蝶急急的抢了过去。 “我来为大小姐梳头,翠珍,你昨夜睡得不好,还是歇着吧。” 翠珍没有说话,退到了一旁。 苏鱼看在眼里,彩蝶摸了一把苏鱼的发丝,立即惊叹艳羡起来,“大小姐,您这发丝好滑呀,又黑又滑,就跟绸缎似的。” 这么好的长发,再加上雪白的肌肤,精致的五官,可不就成了个绝世的大美人儿了吗? 彩蝶隐隐明白,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的二小姐,怕是远远比不过的。 第16章 教训庶妹 苏鱼只淡淡笑了笑,待打扮好,用了早膳,她便朝着老夫人的院子里慢悠悠的走去。 仔细算算,被老夫人赶去礼佛的那三名妾室,现在也该回来了。 还没走到老夫人的院子里呢,长廊上拐角,苏鱼便遇上了苏娉婷和一名十二岁的少女。 苏娉婷蒙着面纱,瞧见苏鱼,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娉婷见过大姐姐,来,巧玉,来见过大姐姐,大姐姐,这是巧玉,是四妹。” 那少女放肆的打量着苏鱼,礼数也不行,她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原来,这就是刚回来的大姐姐呀,长得倒挺好看的,只是比起二姐姐,你还差得远了,你就是一个边疆来的野丫头,别想着抢二姐姐的风头!” 这乍一见面,苏巧玉就这么不给颜面无视规矩,倒是把苏鱼给逗乐了。 这苏巧玉,自然也是她前世的熟人儿了,一直跟在苏娉婷姐妹身后的马屁精,是碧姨娘所出。 至于那碧姨娘,更是有趣,是尤氏亲手扶起来的妾室,只是为人懦弱不堪,可生出来的女儿,却被尤氏养成了个无脑的性子,只会拍着苏娉婷的马屁。 前世,她一心念着姐妹亲情,还吃了这丫头的不少亏。 “这便是碧姨娘膝下的巧玉啊,这想象力倒是不差的,我们才初次见面,我一句话也没说,可反倒是给四妹妹指责了一通,这可真是冤枉呢。”苏鱼卖着无辜,摊了摊手。 一身白衣,令她犹如天上的仙子,沉稳冷静。 苏巧玉重重的哼了一声,她大声的道,“别以为你封了个什么郡主就了不起了,我跟你讲,在这府里,二姐姐才是最大的!二姐姐可是京城第一美人,礼仪风范,可不是你这个野丫头能比的。” 一旁的苏娉婷揭下了面纱,大抵是昨日晒得狠了,一层淡淡的红还没有褪去,“大姐姐不要同四妹妹计较,她一贯是口无遮拦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苏鱼却蹙了眉,“二妹妹,你难道没听见吗?她指责我是野丫头呢,我有父母,我的母亲四妹妹还得叫一声嫡母,父亲也是我们共同的父亲,可四妹妹这一声野丫头,却说得蹊跷了。莫非,四妹妹平日里逢人就喊野丫头不成?这碧姨娘的教导,也太过失败了,教出来四妹妹这么个性子。” “我呸,你不是野丫头是什么?在边疆那等苦寒之地长大,估计,连行个礼都不会吧?”苏巧玉肆无忌惮的嘲讽出声。 “四妹妹,我话已至此,你却仍旧是出言不逊,我身为长姐,必定是要好好的教导你一顿了。”苏鱼说着,给了白砂一个眼色。 白砂会意,直接把苏巧玉的双手押在身后,苏巧玉吃疼,拼命的挣扎,却挣扎不开,她生气的大声的骂道,“苏鱼,你这个野丫头,你快让这个贱婢放开我!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她才说完,苏鱼的眼神兀然冷了下来,她逼近苏巧玉,“你在骂谁有娘生没娘养?” “自然是骂你了!”见苏鱼似乎生气了,不知怎的,苏巧玉觉得苏鱼的视线骇人得很,对上那道视线,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脖子朝后头缩了缩,可瞧见苏娉婷投给她的支持的视线,苏巧玉的胆子立即就大了起来。 啪! 清脆的一声,叫苏巧玉尖叫了起来,“苏鱼,你竟敢打我?” 她挣脱又挣脱不开白砂的控制,只能用脚想去踢苏鱼,可却踢不到,脸上红红的一个巴掌印露了出来。 苏鱼是下了狠手的,对着苏巧玉如泼妇般的咒骂,她微微一笑,拿出手帕来,狠狠的擦了一把手,“四妹妹这脸……啧啧啧,我不用手帕都不行呢,脂粉沾得脏死了。” 苏巧玉更加气愤了,她从小到大就没被打过,可苏鱼这个臭丫头,竟然敢打她? “苏鱼,我要和你这个贱人拼了!”苏巧玉气愤的喊道,可手仍旧是牢牢的被白砂制住。 “我身为长姐,是在教训你,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你辱骂长姐,长姐仅仅给你一巴掌,还觉得轻了,你再骂一句,我必定告到祖母那里去,庶女辱骂嫡长女,这规矩还要不要了?”苏鱼说话的语调不急不缓,如江南的哝哝私语般柔和,却带着一股令人不敢忽视的气势。 旁边的苏娉婷微微眯了眯眼,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嫉妒,她收回打量苏鱼的视线,蒙上了面纱,焦急的道,“都是一家子姐妹,何必闹得这般僵硬?” 苏鱼似笑非笑的睨她一眼,现在才假惺惺的劝架,方才做什么去了? “白砂,放开她,就看在……二妹妹的面子上。”苏鱼露了笑,却叫窥见了这抹笑的苏娉婷狠狠的打了一个寒颤。 这是怎么回事? 她竟然能从苏鱼的身上觉察到了了令人心窒害怕的威压,那是宫中贵人才有的威压。 苏巧玉得了自由,她摸着自己被打的半边脸,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你这个贱人,我要告诉母亲去…哇…” 她哭得大声,叫周围的奴仆们看尽了笑话。 苏娉婷见苏鱼要走了,也觉得苏巧玉这哭的样子属实是丢脸,她推了推苏巧玉,意有所指道,“大姐姐要走了呢,你还没跟大姐姐道个歉呢。” “我就不道歉呜呜呜…”苏巧玉泪眼朦胧间瞧见苏鱼真的要走了,她急了,她怎么能白白的挨一巴掌呢?她得要打回去! 说时迟那时快,苏巧玉狠狠的抓了一把布料,把上边的鼻涕眼泪一把擦干净,追上了苏鱼,“贱人!你给我站住!” 她骂着,一把抓住了苏鱼的手,瞧见了个精致的玉镯,苏巧玉饱含了恶毒的视线落在那玉镯上,嫉妒,憎恨一下子令她抢到了玉镯,狠狠的往地上一摔。 而后头的苏娉婷,整个人已经僵在了原地,她瞧着自己的一边广袖上,沾染着恶心的鼻涕眼泪,看着看着,就令她十分的想吐,可又控制不住自己去看,靠在柱子上干呕起来,一下子也顾及不到苏鱼那边的情形了。 这该死的苏巧玉,竟敢拿她的衣裳来蹭鼻涕! 第17章 御赐之物被摔了 “四妹妹,你怎么能像个强盗般摔了我的镯子呢?”苏鱼惊讶的问道,倒是没有生气。 苏巧玉得了报复后的快感,整个人无礼又蛮横的叉着腰,“我就摔了,怎么着?你敢打我,我就敢摔!” “分明是四小姐你辱骂嫡母长姐在先,大小姐打你那一巴掌,是因为你的不敬尊卑不识长幼有序。”白砂说道,这侯府里头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一个侯府千金,竟然能口出狂言肆意辱骂长姐。 苏鱼抬了抬柔夷,让白砂噤声,她含着笑,似乎苏巧玉的所作所为,在她眼中就像是不懂事的孩童一般,“四妹妹,你是不是受了旁人挑唆,竟连御赐的镯子都敢摔,这赏赐昨天才到,可今个儿,却被四妹妹你给摔了,这该如何是好?明日贵妃娘娘请我入宫,那我又该如何说起这件事呢?” “什么?御赐之物?”苏巧玉一下子蹦了起来,急急忙忙的捡起来玉镯的碎片,果真瞧见有一小块玉上刻着一个御字。 摔坏御赐之物,这罪名让苏巧玉一下子慌了神了,她慌乱的回头去看苏娉婷,“二姐姐,怎么办啊?我摔了御赐之物了。” 苏娉婷干呕了半天,呕不出来,反而令自己端着的架子没了,现在恼死苏巧玉了,可又不能不做出表面样子,“四妹妹,你快跟大姐姐道个不是,大姐姐好心,必定会原谅你的。” 这话就有意思了,苏鱼笑了笑,感情她不原谅苏巧玉的话,那便成了坏心人了。 这顶高帽给她带,她可带不起。 苏巧玉来不及想这么多,就连刚才的一巴掌的事情,她都给抛到脑后去了,她急急的拉住了苏鱼的袖子哀求道,“大姐姐不要同我计较,我不该摔大姐你的镯子的,大姐原谅我好不好?” 苏鱼从苏巧玉的手中救出了自己的袖子,已经被揉的有些褶皱了,她也蹙着眉,一副为难的样子,“这并不是我原谅不原谅你的问题啊,这陛下赐下的赏赐,四妹妹也知道,侯府许多年没有得过御赐之物了,传到了陛下的耳边,四妹妹怕是要难逃这个罪名啊。” “那你说要怎么办啊大姐,我们是姐妹,一枝连气的,你可要救救我……”苏巧玉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六神无主的抓着那个玉镯碎片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四妹妹现在知道我们是姐妹了吗?我们也是初次见面,可你却出言不逊,哪里有办法呢的姐妹情谊?若是四妹妹肯向我道个歉,并且保证以后不再出言不逊了,我说不准还能想出个好法子来。”苏鱼做作的叹了一口气,心情却十分不错。 一想到自己要背上一个损坏御赐之物的罪名的苏巧玉害怕得不行,她才十二岁,哪里会有什么主意,她急急忙忙的就道歉,“大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该这样骂你,是巧玉的错,巧玉以后再也不敢了,大姐姐原谅我吧。” 周围的许多奴仆都看足了一场好戏,都议论纷纷这四小姐的事情。 苏娉婷忍着恶心的感觉,也道,“大姐,你别再刁难四妹妹了,瞧四妹妹如今都急成什么样子了。” 一直焦急的苏巧玉想着想着,也觉得苏娉婷的话有道理,这苏鱼,一定是在刁难她,可眼下她摔了御赐之物是真,她暗暗的把这笔账给算到了苏鱼的头上,看向苏鱼的视线也不会隐藏,充满了赤裸的恨意。 苏鱼倒是不太在意苏娉婷的话里玄机,这苏巧玉自个儿太傻,听风就是雨的,如何掰也掰不过来了。 “二妹妹,我这可不是在刁难四妹妹呀,是四妹妹先辱骂我这个长姐,不敬已逝的嫡母,我让她道一个歉,怎么还成刁难了呢。” 这儿离老夫人的院子也很近,有人听见动静过来了,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春嬷嬷,也是长乐侯的奶娘,在这侯府里头也有些威望了。 春嬷嬷走过来,正好听见了苏鱼的一番话,立即就皱了眉,“四小姐如何能这般做呢?没有规矩。” 苏巧玉心口处本就被这玉镯压成了一条紧绷的线,这会儿一见春嬷嬷也来了,又惊又怕,她再度哭了出来,“我都道歉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当众哭哭啼啼,四小姐……”春嬷嬷看不下去,想说一声苏巧玉不识大体,可想了想,还是没有再说了。 反正也只是个庶出女,上不得台面就上不得台面罢。 她冲着苏鱼和苏娉婷道,“大小姐,二小姐,老夫人和夫人正在屋里说话呢,瞧见几位小姐迟迟没去请安,便派了奴婢出来瞧一瞧。” “让祖母担心,是我的不是。罢了,四妹妹,你年纪还小,想必这一见我便辱骂我的行为,必定是有人在背后教导,我也不同你计较这事了,只希望四妹妹日后长点记性,可不要随随便便的就被旁人给挑唆了,至于这御赐之物嘛,四妹妹可以捧回去,然后供奉在自己的床头,每日跪上两个时辰,这样,传了出去,陛下知道的话,也会以为你不是故意的,必定会饶了你的。”苏鱼笑着道。 春嬷嬷眉心便是狠狠的一跳,“四小姐竟然摔了御赐之物?” 这御赐之物,也是能随随便便摔的? 万一上头怪罪下来,谁来担这个罪名? 苏娉婷的手压在苏巧玉的肩膀上,“春嬷嬷,巧玉也不是故意的,她年纪小,也知道错了。” “是啊是啊,我知道错了,我一定会每天供奉这些玉镯,跪上两个时辰的。”苏巧玉连连点头,可心底里对苏鱼的恨意,却是半分也没少。 都怪苏鱼,带了个御赐的玉镯出来,害她现在骑虎难下,还得对上这堆破玩意跪两个时辰! 春嬷嬷紧紧的皱着眉,她道,“大小姐二小姐,还是赶紧的先去给老夫人请安吧,老夫人今日身子,似乎又差了些许。” 昨日想霸占那些赏赐没成,老夫人今日的身子又怎么会转好呢? 第18章 可爱的胖娃娃 “我们这就过去。”苏鱼笑了笑,朝苏娉婷道,“二妹妹,走吧?” 苏娉婷的衣袖上,还沾着一大团的鼻涕呢,她好不容易压下恶心,正欲说话,却见转身想回院子的苏巧玉指着她衣袖问道,“二姐姐,你这衣袖上是什么,看起来好恶心啊。” 苏娉婷的脸抖了抖,好在被面纱遮住了,“这是你方才留下的眼泪,春嬷嬷,我突然觉得头有些晕,想回去躺一会,就请春嬷嬷代我向祖母母亲告罪。” 她身旁的侍女想扶,可是又不敢上前去扶,怕也沾染了那些糊成一团的东西。 苏鱼勾起一丝笑,“二妹妹的身子似乎十分弱,可得要好好的养着才是。” “多谢大姐关心。”苏娉婷柔柔弱弱的声音从面纱下传出来,一瞬间让苏鱼攥紧了手。 就是这个柔柔弱弱的语调,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人,心肠却比谁都要黑。 待苏鱼去了老夫人的院子里,在老夫人的屋里,不仅仅是尤氏在,还有一个小女孩儿,才不过八岁,站在尤氏的身后,见到苏鱼进来,女孩儿的眼睛亮了亮。 苏鱼自然也瞧见了这个小女孩儿,她请了安后,走到小女孩的身边道,“这便是五妹吧?” 尤氏嗯了一声,想拉着小女孩的手,却被小女孩一下子避开,她眼底露出丝丝阴冷,很快又收了回去,“这丫头,是甘姨娘的女儿,甘姨娘对我也不大喜欢,连带着孩子对我也不大喜欢,她叫做一萍。” 苏鱼摸了摸苏一萍的头发,这会儿苏一萍没避开,反而大大方方的朝苏鱼说道,“大姐姐,你真好看,就跟画里走出来的仙子一样。” 稚嫩的话语,让苏鱼一下子笑起来,和前世一般,这个小丫头见了她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这甘姨娘,是青楼女子的出身,被长乐侯给赎回侯府,做了个妾室,一直都十分得长乐侯的喜爱,所以这尤氏和甘姨娘之间的恩怨,可多了去了。 即使前世她亲近尤氏,对一众姨娘都十分的仇视,可在对待苏一萍,她却忍不住亲近她几分。 只可惜前世,苏一萍和甘姨娘染上了天花,被送去了庄子上,这一送去,就再也没见着了。 现在想想,保不齐还是尤氏的手笔也说不定。 “鱼儿的样貌自然是出色的,对了鱼儿,明日娉婷的伤也养好了,你们姐妹作伴,正好在贵妃娘娘设的宴会上能说说话。”尤氏慈和的说道。 上头的老夫人连连点头,只是脸色有些不大好,带着些教训口气冲苏鱼而去,“正好,我瞧着满京城的女子,再也没有比这对姐妹更出色的了,到时候要是能够得到皇子的青睐,那更是鱼儿的喜事。” 这老夫人的心里头啊,瞅见苏鱼就就想起来昨天的那些宝物,心都痛了。 苏鱼抿了抿唇,不知怎的,脑海里浮现出景长风的音容笑貌来,以及最后的那张被毁了的脸,露出放松释然的神情,她的心猛地痛了痛。 苏一萍似乎有所察觉了,她不知道苏鱼在难过什么,想了想,觉得苏鱼大抵是在为安国公难过,她便把手塞进了苏鱼的手掌心里头,冲着苏鱼眨了眨眼。 苏鱼回过神来,也没听老夫人和尤氏之间在说什么话,下意识的捏了捏塞进她手心的小手,觉得软乎乎的,有点好玩儿。 她捏着捏着,可被捏的苏一萍可不高兴了。 大姐怎么和娘亲一样,净喜欢捏她的手啊。 见老夫人和尤氏之间也只是在说些家常的琐事,苏鱼便拉着苏一萍告退了。 出了院子外,苏一萍才嘟囔,“大姐姐,你不能捏一萍的手啦。” 她有些胖乎乎的,令苏鱼越看就越喜爱,瞧见苏一萍可爱嘟囔的模样,她故意问道,“那我为什么不可以捏你的手呀?怎么办呢,一萍这么可爱,我不仅要捏手,我还想要捏一萍的脸呢。” 唬得小姑娘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嘴巴高高嘟起来,“大姐好坏啊。” 苏鱼看得越发欢喜,她揉了揉苏一萍的头发,“好啦,大姐姐吓唬你呢。” 两人说笑间,已经走到了花园外的长廊上,苏一萍悄咪咪的看了苏鱼一眼,随即道,“大姐姐,一萍想去你的爱嘉院和你玩儿。” “那好呀。”苏鱼觉得苏一萍极合眼缘,正寻思着怎么把小姑娘拐到她的院子里去。 “奶娘,你回去和姨娘说,我去大姐姐的院子里玩耍了,待会会乖乖回去的。”苏一萍有条有理的吩咐道,像个小大人似的。 奶娘有些犹豫,看了看苏鱼,苏鱼见状便笑了笑,“你去禀报甘姨娘吧,放心,只是去说一说话罢了。” 那奶娘这才离去。 两人才继续往前走,走到一处拐角,却瞧见了苏珍宝领着几个婢女,正倚在阴凉的长廊上,也系着面纱。 苏珍宝昨日被晒得半伤,现在看见苏鱼这个罪魁祸首,就恼火得不行。 她展开双臂,拦在了长廊尽头那块地方,恰好拦住了苏鱼的去路,“这不是大姐姐,昭阳郡主嘛?五妹妹,你竟然敢同尊贵的昭阳郡主走在一块儿,就不怕昭阳郡主生气起来,狠狠的打你一顿吗?” 虽然看不见苏珍宝的容颜,可苏鱼已经猜测到了苏珍宝面纱下丑陋狰狞的面目。 她抬头看了看,正好能看见炽热的太阳,长乐侯府长廊一条又一条,也十分的别致,这拐角处的一片地方,是没有遮挡的,完全是露天的。 现在那些阳光,却照在了苏鱼等人的身上。 而前头的去路,被苏珍宝伸手拦住了。 苏一萍不高兴的皱了皱眉,“三姐姐,你不要这样说,大姐姐和你不一样,不会随便打人的。” 苏珍宝呵了一声,“五妹妹,你胆子还真大,竟然敢忤逆起嫡姐来了?” 她搬出来嫡庶之别,苏一萍顿时就不懂得如何反驳她了。 苏珍宝这才恢复了原先的趾高气昂,呀了一声,“现在的日头还真大,就跟昨天的一样,大姐姐怎么就站在那里晒呀。” 第19章 吓唬苏珍宝 她自己拦在她们的面前,故意让她们晒的太阳,竟然还假惺惺的问她们为什么要在这晒? 苏一萍不高兴的鼓了鼓脸颊,却见苏鱼拉着她的手往后退了退,退到了另一边长廊上阴凉的地方,和苏珍宝隔了三四米的距离。 苏珍宝原先也想让苏鱼吃点这毒辣阳光的念头的,谁知道苏鱼竟然往后退了? 这太阳晒不到苏鱼,苏珍宝只觉得气得发慌,她狠狠的拧了一把婢女的手臂,怒道,“五妹妹,你方才忤逆嫡姐,该当何罪?” 苏鱼她没法子整治,可跟在苏鱼旁边的那个小崽子她总能惩治吧? 苏一萍有些害怕的朝苏鱼的身后缩了缩,“三姐姐,一萍没有忤逆你呀,你胡说。” “我说忤逆了就是忤逆了,我的婢女也瞧见了你反驳我,你快从大姐的身后出来,整日的躲在旁人身后,一点规矩也没有。”苏珍宝阴冷着双眼,语气恶劣的道。 “够了。”苏鱼拉住苏一萍的手,将她从身后拉出来,目光直视苏珍宝,“五妹妹何处忤逆你了?我怎么没瞧见?” 苏珍宝被苏鱼的目光看得下意识的一抖,她无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方才……方才她说我乱打人!这难道就不是对我的污蔑吗,还顶撞我的话,这不是对我忤逆吗?” 她越说,这腰板就挺得越直。 苏鱼赞赏的点了点头,随后一脸诧异的道,“三妹妹如果觉得这就是污蔑忤逆的话,那我可得要好好问一问了,方才刚过来的时候,三妹妹是不是说了,说我会生气,打五妹妹一顿?那岂不是也是在污蔑长姐呀?” 苏珍宝身体一僵,她摇了摇头,可是又觉得不对,她怎么能对这个边疆来的野丫头认怂? “那自然不是了,我方才的意思就不是这样的,我听说呀边疆的人十分的蛮横,大姐又是在边疆长大的,会不会也染上了蛮横的风俗,一言不合就打人的那种,所以我就担心五妹妹呀。”苏珍宝说着说着,就噗嗤一声笑出来,还朝后边退了退。 太过分了。 白砂愤愤不平的,这三小姐指明了在说大小姐是粗鲁的人,她家小姐才不粗鲁呢! 而年纪小小的苏一萍也是很不开心了,她瞪着苏珍宝,可是又想起了苏珍宝心狠手辣当众鞭打死一名婢女的事情,她吓得一个哆嗦,胖乎乎的脸上也白了白。 苏鱼却笑了笑,并没有苏珍宝想象中的愤怒的出现,她反而笑得十分的灿烂,“三妹妹说的是不错,这边疆啊,确实是十分蛮横,可三妹妹知道,蛮横的是什么人吗?是边关城外对我们安国虎视眈眈的阿伊族人,他们生性凶残,食人肉,喝人血,三妹妹形容的,那可不就是阿伊族人么,我又不是阿伊族人,我仅仅只是一名闺中女子,又如何能习得那等脾性呢?三妹妹你这担忧,来的有些莫名其妙呢。” 苏珍宝狠狠的打了一个哆嗦,她被苏鱼口中描绘的情形给吓到了,那阿伊族,究竟是什么怪物啊! 不行不行,苏珍宝吓得不轻,扭头就带着她的婢女走了,连一句话都没留下,看背影,颇有些仓皇逃窜的感觉。 “大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吗?那阿伊族人,是真的有那么凶残没人性吗?”苏一萍也给吓白了脸。 苏鱼摇了摇头,露出个坏心眼的笑容来,“吓唬她的,五妹妹,你胆子这么小的呀,来给我捏一捏脸~” “坏姐姐哈哈哈……” 欢声笑语顺着长廊响了起来。 回了爱嘉院,白砂出去了一会,很快就回来了,伏在苏鱼耳边说道,“小姐,方才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彩蝶出去了一趟,时间还很久。” 苏鱼看了看正在看着精致的帕子的苏一萍,没有打扰她,低声问白砂道,“你如何知道的?” 白砂不是一直跟在她身边吗? 白砂狡黠的笑了笑,悄悄儿的说道,“主子,咱们院子里不是还有两个新进府被派过来伺候的粗使丫头吗,奴婢就跟她们两个讲,让她们盯紧了翠珍和彩蝶,要是发现了什么过来禀报,就能得一两银子,这不,彩蝶前脚出去,后脚她们就跟奴婢说了。” 白砂这脑袋瓜子,还真是聪慧。 那两个粗使丫头断然不可能是谁的人,规矩都还没有学会,做着打扫院子的活计,白砂的这一做法,十分妙。 那彩蝶出去了好久,必定是去寻尤氏或者是苏娉婷姐妹禀报去了。 “大姐姐,白砂,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呢,我也要听!”苏一萍放下了精致的绣花帕子,从桌子的那边趴了过来,圆嘟嘟的小脸可爱又讨喜。 “大人说的事,得要一萍成了大人才能告诉你。”苏鱼笑意盈盈道。 苏一萍撅起嘴,哼了一声,还带着些奶气,“一萍早晚也会长成大人的,娘亲说了,一萍可是个大美人儿!不过,一萍觉得,还是大姐姐最好看,大姐姐每一次笑,就好好看!” 笑起来,就跟天上的太阳似的,苏一萍暗暗想道。 一天之内被这小丫头夸赞了两次,饶是苏鱼厚脸皮,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摸了摸她的脸,她长得好看,她是知道的,可前世她露出来的容貌,却是她精心遮掩过的,原因只为了苏娉婷的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堂。 她当时就在想,她有了爱她的夫君,也忙着夺嫡争位,只有苏娉婷一直没有嫁人,在苏娉婷对她说了那个顾虑后,她便将容貌遮掩起来。 想想,这番真心皆喂了畜生。 下午,苏鱼正在和苏一萍说着边疆那边的趣事呢,翠珍就进来通传了,“大小姐,二小姐来看您了。” 话刚落下,苏娉婷便从外边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小篮子,“大姐姐,五妹妹,我过来看你们了,今个儿底下的庄子送过来一些青枣儿,知道我喜欢吃青枣,我尝了尝,很是鲜甜,便一并带过来给大姐姐尝尝鲜了。” 第20章 打听惊鸿舞 苏娉婷一来,苏一萍再也没有了先前的随性,反而端端正正的坐了起来,面容严肃,胖嘟嘟的小脸一严肃起来,叫苏鱼更加想揉一揉了。 “多谢二妹妹惦记,二妹妹快坐下吧。”苏鱼笑着道。 那篮青枣被苏娉婷放到了桌子上,苏一萍先忍不住,抓了一个吃,一边吃,还一边像个小大人一样严肃的点头品鉴,“果真是十分鲜甜,大姐姐你快尝尝。” 苏鱼手里被塞了一个青枣,她没吃,将青枣放到了桌子上,眼眸微微弯起来,露出一个笑,“方才才用了午膳,我可没有你这么能吃。” 苏一萍不服了,她又往手里抓了一个,含糊不清的道,“我才不能吃呢,我胃口可小了。” 苏娉婷含着笑,目光落在苏鱼清丽的脸上,“这青枣个个儿都十分的大,大姐姐待会可以尝尝鲜儿。” 苏鱼淡笑着应下了,前世贵妃为她设的宴,她没有去成,原因就是突如其来的腹泻和头痛,她自幼跟着外祖学过武功,身体一贯是硬朗,前世只当是水土不服,可她重生后问了一路的大夫过来,终于确定了一点。 前世她去不成宫中的宴会,原因就在苏娉婷带来的这青枣上头。 这青枣自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可她中午用的是虾羹,虾和青枣合起来,可是会令人腹泻头痛不已的。 苏娉婷和尤氏,自打她一踏进这侯府,就无时无刻的在盯着她,想要对她下手,千方百计的想让她不影响到苏娉婷的地位,夺了苏娉婷的风光。 她偏不如了这帮蛇蝎的意。 苏娉婷啊,准备好接招了么? “对了,我听说,大姐姐会跳惊鸿舞,那失传已久的惊鸿舞,据说会舞者,跳惊鸿舞时,能够立于人的掌心,风吹下的落叶上翩翩起舞,身姿窈窕动人,舞姿轻曼,不知道大姐姐是不是真的会跳。”苏娉婷做出好奇的模样来,她回去这半日,也不知用了什么药,脸上淡淡的一层红已经褪下了,露出乖巧可人的一面来。 来了。如前世一般的话语,如前世一般乖巧的面目。 苏鱼嘴角噙笑,点了点头,“我会,我独爱舞蹈,遂外祖父想方设法的找来许多古籍供我观看,我钻研了许久,才将失传的惊鸿舞一点点的补齐,所谓惊鸿舞,一舞惊鸿。” 苏娉婷听得呼吸都加快了几分,旁边的苏一萍也听得呆了。 好一会儿,苏娉婷才克制住了内心的激动,开口说道,“妹妹也一向是极为喜爱舞蹈的,对惊鸿舞也仰慕许久,大姐姐可否教导我惊鸿舞,我们是姐妹,若是都会惊鸿舞,传扬了出去,必定会令人觉得,长乐侯府的千金是京城中最曼妙的佳人,大姐姐,你教教我好不好嘛。” “好呀。”苏鱼爽快的答应了,她冲着苏娉婷友好的笑了笑。 既然苏娉婷想学,她教她又何妨? 只是端看,苏娉婷是否还能够独占了她费尽心血研究出来的惊鸿舞了。 苏娉婷大喜过望,心里暗骂苏鱼傻子,连惊鸿舞这样的宝贝,都能教导她,看来,先前的一切不过是这苏鱼运气好罢了。 待她学了惊鸿舞,再将苏鱼踹开,当着所有人的面称自己是世上唯一一个会惊鸿舞的,届时,俊贵公子,岂不都成了她的入幕之宾? 苏娉婷越想越美好,脸上的笑也越发扩大,“多谢大姐姐,那……那等明日宫宴回来,大姐姐可要教导我才是。” 苏鱼点了点头,瞥见一旁吃着青枣安静的听她们讲话的苏一萍,突然就灵光一闪。 前世苏一萍和甘姨娘感染了天花,送出府就再也没回来过,若是尤氏下的手,可为何前面数年都忍着甘姨娘母女没动,偏她回来以后不久就动了手呢? 可若是苏娉婷想要真正的霸占这惊鸿舞,她同意了不将自己会惊鸿舞的事情传出去,可知情的苏一萍,还有甘姨娘…… 如此猜测,甘姨娘和一萍,就极有可能是尤氏为了灭口,这才选择对甘姨娘动手的? 一想想,前世没有发现的东西,此时一点点的朝她明亮舒展开来。 说了会话以后,苏娉婷因着得到了惊鸿舞的消息,寻了个由头离开了。 而苏一萍,也吃了个十分饱,被奶娘给带了回去。 临走之际,苏一萍冲着苏鱼挥了挥手,笑嘻嘻的道,“大姐姐,我下回再来看你哦。” 苏鱼应了,等苏一萍走了,白砂才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问了出来,“主子,您为何要将惊鸿舞教给二小姐啊?” 回府一日,她都瞧出来了,尤氏和那三小姐,对自己主子充满了恶意,那和三小姐一母同胞的二小姐,又岂会是真心的与主子为善? 而且二小姐说的是听说主子会惊鸿舞,这边疆的事情,边疆许多人都不知道这事儿,二小姐上哪去听说去?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二小姐先前有查过主子的事情,这才查了出来! 白砂一脸的不赞同和不认同,苏鱼都看在眼里,她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白砂,你都看得分明。” 可前世,她看得不分明啊! 把她们当亲人,却被利用致死,她该是有多愚蠢,或者说是,她对自己投以信任的人,该有多放松多松懈? 白砂不理解苏鱼话里的意思,可是瞧见苏鱼面上的神情,她又忍不住心疼起来。 罢了罢了,主子想要如何做,那就如何做吧,她会一直站在主子的身后的。 入夜。 尤氏那边,一直都没有听见苏鱼这边生病的消息,苏娉婷和苏珍宝都坐在尤氏的房中等着。 这时,有婢女匆匆过来道,“夫人,二小姐三小姐,爱嘉院那边……什么事也没发生,大小姐正在用着晚膳呢,奴婢去找彩蝶,彩蝶告知,大小姐一颗青枣儿也没吃。” “真是该死!那丫头竟然不吃那青枣!这会儿,虾羹都消化完了。”尤氏厉声斥道。 苏娉婷靠坐在榻上,听见这个消息,她笑了笑,“母亲勿急,稍安勿躁。” 第21章 强盗逻辑 “嗤,二姐这般坐得住?”苏珍宝呛声,一想到今天竟然被苏鱼给吓了回来,她小心翼翼的打听那阿伊族人,结果并不是如苏鱼所说的那般。 也就是说,苏鱼骗了她。更气的是,她还相信了,被苏鱼吓得跑走了。 苏鱼那个贱人,指不定怎么笑话她呢! 想着,苏珍宝又没好气儿的开口了,“难不成二姐你真想要让那个贱人明日穿着流苏锦制成的衣裳,欢欢喜喜的去参加宫宴?到时候她那张脸,那个妖妖娆娆跟青楼妓子似的身段往那儿一站,谁还看得见你呀二姐。” 都是同一个爹,她怎么就没这么好看呢? 越想,苏珍宝就越愤愤不平。 尤氏也皱了眉,为难似的说道,“是呀娉婷,那流苏锦母亲那日瞧见过,布料上还隐隐有光泽流动,制成衣裳穿上,那穿上的人必定如同仙女下凡似的,母亲一眼就相中了,那是属于我的女儿娉婷的,可谁知道苏鱼那么狡猾,还将母亲耍了一通。” 两人在那里说了这么多,苏娉婷才淡淡说话了,“母亲,不是说了么,稍安勿躁,不过三言两语,苏鱼就毫无防备的要教我惊鸿舞,这苏鱼想来也是没有什么脑子的。她没有生病,那不代表我们无计可施了,女儿和苏鱼同岁,她穿的衣裳,我大抵也是穿的下的,流苏锦,也只有我才能穿。” “你有办法?”尤氏眼前一亮,她就知道,她的宝贝娉婷是绝不会让她失望的。 “母亲尽管附耳过来,我说与你听。” …… 爱嘉院。 翠珍擅长针线,她也本分老实,苏鱼便把流苏锦交给了她,这一日一夜的时间,翠珍便把衣裳给做了出来,捧到了苏鱼跟前,“大小姐,衣裳做好了,您穿上瞧瞧合身不合身。” 苏鱼摸了摸衣裳,十分的顺滑舒坦,展开来看,翠珍将腰的部分做成了束腰的样子,衣袖那处时间仓促,只简单的绣了花纹,做了广袖的模样,裙摆处还绣了两颗小小的润润的明珠上去,微微一动,便流光溢彩的如水流一般,十分的好看。 苏鱼还注意到了,寡言少语的翠珍,在瞧自己制作出来的衣裳的时候,双眼在放光。 她总觉得她发现了些什么。 待苏鱼换上,出来的时候,白砂和翠珍等人只觉得天仙降临一般,广袖微微浮动,佳人嫣然一笑,令人窒息的美浮现出来。 “瞧你们,一个个的都发什么呆呢。”苏鱼嗔笑一声,她也觉得这流苏锦十分的好看,前世苏娉婷名扬天下跳的惊鸿舞衣,便是由流苏锦做出来的。 她又换上了寝衣,见翠珍将衣裳整齐的摆放好以后,她便道,“翠珍,最近这段时间你不必来跟前伺候了,不是还剩下半匹流苏锦吗?你绣一套舞衣出来,然后若是还有余料的话,便做一套寝衣。” 翠珍压抑着心里的激动,她应了是,捧着那半匹的流苏锦出去了。 白砂正欲将那衣裳收起来留苏鱼明日穿,门却突然被粗鲁的推开,苏鱼皱了皱眉,望向门口。 却见长乐侯站在门口处,脸色阴沉阴沉的望着她,“苏鱼,你给本侯爷过来。” 苏鱼披上了一件外裳,反正长乐侯也不喜欢她,对着害死娘亲的凶手,知道了这个真相,她也做不出来什么孝顺女儿的情景,心里头膈应得慌。 “父亲,这大半夜的,快要入睡了,父亲为何没让人通报,就这样闯进来了女儿的屋子里头?”苏鱼皱着眉说道,她是真不明白长乐侯究竟是怎么想的,哪里有做父亲的,半夜三更连门也不敲,就直接闯进来了。 白砂也是敢怒不敢言的站在一旁,也是不能理解长乐侯的做法。 瞧见他对二小姐三小姐,都是十分关怀的,可对自家小姐,一见面,便想让小姐当众下跪给她磕头,如今更是不顾规矩礼法直接闯进来了。 长乐侯哼了一声,“这儿是侯府,我是这侯府的主人,有哪里去不得,需要你一个小女娃过问?” “那请问父亲,您进二妹三妹的房间的时候,也是这样三更半夜不用通报,闯进去的?”苏鱼刺了他一句。 长乐侯瞧见苏鱼一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样,怒发冲冠,怒指苏鱼道,“父亲的事情,你也要管?我来,是告诉你,你明日告病在床,不要去贵妃的宫宴了,这是流苏锦制作的衣裳吧?我就取走了,瞧瞧你那副不孝的样子,比起娉婷来差了多远?” 真不愧是安国公那个莽夫教出来的女儿,连最基本的问候也不会! 暴怒中的长乐侯,也没有想起自己的做法有多么的不妥,反而在心里一味的指责苏鱼。 苏鱼突然就笑了,这长乐侯的心是偏到了没边吧?也对,一个连发妻都敢活活掐死的畜生,这不过是偏心罢了。 “父亲,我没有病,为何要称病?贵妃的宴会是为我所设,你现在要我不去,还要将我的衣裳拿走?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说法?父亲你倒是说说,我为何不能去贵妃的宴会?你又为何,要抢走我的衣裳?” 苏鱼的厉声质问,一下子逼得长乐侯挪开了视线,他理直气壮的道,“我自然是为了我们侯府好,你还没有学规矩,你进过宫吗?万一不小心冲撞了贵人呢?所以我决定,让夫人带着娉婷珍宝入宫,这衣裳,给你穿也是浪费了,倒不如给娉婷穿,更坐实她第一美人的地位,那才是对我们侯府好的。” 一个从边疆回来的野丫头懂什么? 家族利益,他能够掌实权的希望,全在拥有盛名的苏娉婷身上了。 苏鱼简直要被长乐侯的强盗逻辑给气笑了,“父亲,我是不可能会称病的,我没有病,为我而设的宴会,我没有理由不去,你也没有理由不让我去,你口口声声说我没有规矩,可作为生父的你知道不知道,祖父曾请了宫中出来的四名嬷嬷教导我礼仪?” 第22章 不是强盗是什么 旁边的白砂也是,她原先以为,长乐侯不喜欢自家主子那是因为陌生,主子这么聪慧机灵,等长乐侯慢慢了解主子了,就必定会喜欢上的。 可是没想到才回府两日,就经历了这么些事,她瞧了出来,长乐侯压根就没把主子当成女儿看待,反而像是在看什么耻辱。 可这是他们父女这么多年来见面的第二天啊! 长乐侯避开了苏鱼锐利的视线,他干脆一把抢过来摆放在眼前的衣裳,扭头出去,走到了门外才回头,“我是你的父亲,你做什么事情就该由我决定,我说你生病了,你就是生病了,谁也忤逆不了,来人。” 立即就有四名家丁从院外过来。 只听得长乐侯的命令下达,“给本侯看紧了爱嘉院,不许放大小姐出院门一步!” 说完,他便带着那衣裳离开了。 白砂目瞪口呆,这不是强盗,是什么呀! “主子,就这样让侯爷走了?”白砂心知肚明,自家主子的武功不弱,若是方才主子出手,长乐侯必定是不可能会这么顺利的拿着衣裳离开的。 苏鱼示意白砂关上了门,这才将脸上的愤怒卸下来,耸了耸肩,“不然呢,拦得了他一时,拦不住他一世。他们是铁了心了让我称病,不让我离开的,我们会些拳脚功夫,可是又能如何?难道还能打出这侯府不成?” 白砂想想也是,只是这也太憋屈了,“主子,那可是您的衣裳,贵妃娘娘为您设的宴会,他们怎么能这样做?” “放心,你家主子岂会是心甘情愿将这口窝囊气吞下的人?你去,找一萍去,让她帮我一个忙……” …… 翌日。 尤氏带着自己的一双女儿和长乐侯一块,乘了马车朝皇宫的方向而去。 苏娉婷今日特地好好打扮了一番,露出了最得体的笑容,身上穿着流苏锦制的衣裳,整个人容光焕发的。 她想到在府中被迫称病的苏鱼,心情更加好了,“父亲,母亲,我们这样对大姐姐,会不会不太好啊,我担心……” 她说着,抿了抿唇,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她敢违抗我的命令?”长乐侯冷哼道,“娉婷你放心,今个儿我打听过了,贵妃不仅仅邀请我们一家,还邀请了一些京城权贵,还有几位皇子呢。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在,这两位皇子,十分少能见到,尤其是三皇子,十分的受陛下荣宠,母妃又是宠冠后宫的 贵妃,只是这二皇子也不容小觑,正宫嫡出的皇子,还有大皇子在一旁帮衬,这两个,一个出身正统,一个受陛下的宠爱,这大位落在哪个的手心里头,还不一定呢。” 说起这个,长乐侯便严肃了起来,他看向苏娉婷,真是看哪儿哪儿就好。 “那父亲的意思是?”苏娉婷心扑通扑通的跳,长乐侯府并不受陛下的看重,朝中也没有什么地位,空有侯爷的名头,很少机会能够瞧见宫中的贵人。 可是今日,正是一次绝佳的时机。 长乐侯拍了拍苏娉婷的手背,这个女儿,是从小一路美到大的,尤其是那股子令人怜惜的气质,长乐侯敢保证,没有一个男人,能够逃脱得开苏娉婷的诱惑。 “为父的意思是,但是为父前不久和二皇子有过一次合作,所以你得要牢牢的抓住二皇子,不过三皇子嘛,也要打好交道。”长乐侯深深的舒了一口气,想起和二皇子景玉珩的合作,脸上就露了笑。 他相信自己的女儿有那个魅力,又是公认的京城第一美人。 满京城还有谁能比得上她? “父亲放心,女儿会抓住这次机会的。”苏娉婷柔柔答道,露出了个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笑容。 倒是一旁的苏珍宝,对他们的对话不感兴趣,她有些嫉妒苏娉婷,至于这嫉妒,从小到大都在充斥着她的心。 都是一母同胞,可父母的心总偏向苏娉婷。 她不满的嘟了嘟嘴,她长得也不丑,可为何父母对她从来就不抱期望呢? 苏珍宝决定,她进宫也定要攀上一个皇子,让苏娉婷好好瞧一瞧,她也是有那份实力的。 入了宫,就瞧见麦原在宫门口迎接,瞧见长乐侯一行人下来,没瞧见苏鱼,麦原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甩了甩拂尘,“长乐侯,怎么不见昭阳郡主啊?陛下知道今个儿贵妃设宴,便让杂家来帮一帮贵妃招待昭阳郡主,可是这正主呢?” 长乐侯立即就笑了笑道,“小女生了病,来不了了,正在家中养病呢,公公如何在这里。” “养病?”麦原的声调高了两个度,他又瞧见苏娉婷身上穿的衣裳,眼皮子狠狠的跳了跳,“这是二小姐吧?怎么身上穿着的,是陛下赐给郡主的流苏锦呐?” 这流苏锦珍贵而稀少,和寻常的布料并不一样,麦原一看就看出来了。 而且,麦原还看出来了,这苏娉婷身上穿的衣裳,似乎有一点点的不合身,这衣袖似乎有些过长了些许,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但偏偏,这一点点的细节被麦原发现了。 长乐侯点了点头,“这正是二女,前日公公见过的,不瞒公公说,这衣裳啊,是鱼儿主动让出来给娉婷的,因为鱼儿生病了,来不了,所以就把衣裳给了娉婷,让娉婷能够漂亮的入宫,她们之间姐妹情深,着实令本侯爷好一阵感慨啊。” “原来是这样,那请侯爷随这小内侍带着去御花园吧,贵妃娘娘正在那儿举行宴会,已经有好些人来了。”麦原随手指了个小内侍,可仍旧是心有疑虑。 前日瞧见苏鱼,苏鱼并不像是会突然生病的情况呀。 而且今日贵妃是想瞧一瞧苏鱼,这才设宴的,结果正主没来,这乱七八糟的不相干的人却都来了,这叫贵妃怎么想呀。 待长乐侯进去了,麦原一挥手,“来人,给杂家备马。” 瞧着那日长乐侯对待苏鱼的态度,麦原总觉着不对劲,便想着亲自去侯府瞧一瞧。 第23章 苏鱼染病 麦原到达侯府的时候,他持着陛下口谕的命令,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爱嘉院。 瞧见院子门口有数名家丁守在门口,有个女娃娃站在他们面前大声的道,“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看大姐姐,大姐姐昨天还好好的呢,怎么可能生病了,又没有瞧见有请大夫,你们快让开!” 几名家丁拦在了苏一萍的面前,“五小姐,侯爷下了命令,谁也不许进去。” “哦?是吗?连杂家和陛下的口谕也进不去吗?”麦原的声音响起来,面色不大好。 御花园。 长乐侯一行人过来了,瞧见已经有许多人到了,正喝着酒说着话呢。 见她们进来,大部分的视线都落在了苏娉婷的身上,嫉妒,艳羡,惊艳的视线皆有,苏娉婷不知不觉的下巴微抬,露出矜持的笑意来。 “拜见贵妃娘娘。” 贵妃一身精致华丽的宫装,瞧见苏娉婷身上的衣裳,目光微凝,“长乐侯来了啊,起身入座吧,怎么没有见着昭阳郡主?” 贵妃对长乐侯府的人不大熟悉,可眼前穿着流苏锦的人,是盛传的京城第一美人苏娉婷,贵妃见过一面,还是有些印象的。 她皱了皱眉,这宴会本是为昭阳郡主而设,可如今正主却没有来? 尤氏急忙站出来回话道,“娘娘恕罪,鱼儿她昨夜突感恶疾,所以只能在家中养病,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了。” 听见了是养病,贵妃面上的神色好了一些,她左看右看,没瞧见麦原,微微疑惑,可也没放在心上,许是麦原回去伺候陛下去了。 “今日的宴会主角儿因病缺席,本宫觉得惋惜,来人,请歌舞助兴。”没瞧见正主,贵妃这心里头是有些郁闷的,回头又不知该如何跟她的宝贝儿子说这事儿了。 歌舞请了上来,载歌载舞的宫婢们一展才艺,倒是令人眼前一亮。 苏娉婷矜持的坐在尤氏的身边,感受着四面八方投过来的视线,她心生得意,只是控制不住的朝外头望去。 这儿人多,可皆是些大臣家眷,还有几个陪伴家眷而来的大臣罢了,传说中的那几位皇子却不见踪影。 正想着呢,却听得一声高声传禀,“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到!” 竟是一次性的来了三位皇子。 苏娉婷跟着众人的动作起身,脸颊染上了一抹红晕,行礼间悄悄的抬头看去,却在那一瞬间恍惚了她的眼。 三名皇子各有春秋,更出彩的,是二皇子和三皇子。 一个温文尔雅,含笑有礼,一个容貌出众,五官如上天的鬼斧神工雕刻的一般,通身带着贵气,第一眼,便叫苏娉婷的心漏了两拍。 这三皇子长得,还真是如传言般俊秀,京城第一美男,而她是京城里最美的千金,多配呀。 “母妃,儿臣听说你在给昭阳郡主设宴,便想过来瞧一瞧昭阳郡主,那可是安国公的外孙女呀,安国公随着皇祖父打天下,那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景长风坐在贵妃身边笑嘻嘻的说着话。 贵妃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可劲装吧,也不知道是谁整日的念叨着人家昭阳郡主,还缠着她非要举行这宴会,这会儿就装做了无事人一般。 “昭阳郡主染病,来不了了,今日这宴会,权当做是说说话罢。” 病了?景长风皱了皱眉,有些出乎意料,只是目光,却扫过了那边的尤氏等人,落在苏娉婷身上穿着的衣裳上,微微带着冷意。 苏娉婷察觉到,心里一喜,她能感受出来,父亲是比较属意二皇子景玉珩的,可是在瞧见过景长风的容貌后,苏娉婷觉得,若是这样错过了景长风,未免也太可惜了。 那边大皇子和二皇子也落了座,大皇子景华安随口说道,“那是蛮可惜的,也不知安国公会教导出什么样的女子来,倒是颇为令人期待的。” 景玉珩笑了笑,“大皇兄,安国公能够放心的将五万兵权交给昭阳郡主,那昭阳郡主必定是会有不同凡人的一面的。” 大皇子自幼养在皇后膝下,同景玉珩也亲近,闻言便附和的点了点头。 他们这般在念着昭阳郡主,无非就是昭阳郡主身上的神秘感,还有她手里头的五万兵权。 那五万安家军,若是得到了,那手里就多了一份筹码。 上首的几人心思各异,而景长风,盯着那苏娉婷,直至苏娉婷满脸通红的低下头去,他才移开了视线,桃花眼里的笑漾了几分,“为何长乐侯家的二小姐穿着的是流苏锦?父皇江流苏锦赐给她了吗?” 被点到了名字的苏娉婷大喜过望,她柔柔笑着,走了出来,仪态万千,“回三皇子,陛下是将流苏锦赐给了大姐姐,大姐姐因病来不了,便将衣裳送给了臣女。” “原来如此,难怪我觉着,这衣裳怎么看就怎么不合二小姐穿,总觉得有些过于宽大,腰肢那部分更是紧紧的,二小姐不觉得穿着难受么?”景长风的手执起一盏酒杯,细长白皙的手指把玩着,酒水不慎洒落在桌面上也不在乎,一脸笑意的望向苏娉婷。 “长风!”贵妃听着似乎有些不像话了,哪儿有人这么随便的点评女儿家的衣裳的,不过这么一看,似乎还真是腰肢那部分紧绷极了。 许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娉婷的身上。 苏娉婷仍旧是满脸通红,是被窘的,她掐了掐手,令自己保持最优美的礼仪,“三皇子,臣女不难受。” 只是那微微红了的眼眶,让在场的男人心底里都忍不住生起一股保护欲来。 景玉珩也皱了眉,“三弟,你这般对一个女儿家讲话,确实是有些过了。” 而且景长风若是不说那些细节,也没人会注意到那衣裳不合身。 景长风笑了笑,“那大不了下次二小姐再穿别人的衣裳时,我不这么仔细观察便是了。” 他只是觉得不开心,不喜欢别人穿她的衣裳,虽然听起来像是她让出去的。 第24章 苏鱼来了 苏娉婷狠狠的一掐。她抬起头来,露出楚楚可怜的脸,似嗔似怨的看向景长风,“三皇子若是对臣女不满,是臣女的错,臣女这就速速离开,不碍了三皇子的眼了。” 景长风满意的点点头,还算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贵妃又好笑又好气,瞧见苏娉婷一副羞愤的模样,她只好出来打了个圆场,“三皇子大抵是今个儿受了什么气,二小姐不必同他计较,快快坐下吧。” “是啊,三弟这嘴巴就是不饶人。”景玉珩也出来打着圆场,关心体贴的神情,一下子叫苏娉婷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她低低的应了一声,直到回了座位上,脸上的红晕才渐渐的消退了下去。 只是,周围那些千金夫人的议论,却似有若无的飘入了她的耳中。 “京城第一美人呢,还穿别人的衣裳,那腰我先前看她也是十分苗条的,可是现在看,怎么看都觉得有点粗了。” 苏娉婷面色不变的将手放置在腹部,遮住了那些目光,心底里却升起了恨意。 都怪那苏鱼,没事把衣裳的腰做的那么细作甚?害她今日被三皇子奚落了一顿,简直该死! 尤氏也是一样的想法,她安慰的在苏娉婷的背上拍了拍,再看旁边津津有味看着歌舞的苏珍宝,顿时就来了气,狠狠的扯了一把,低声说道,“珍宝,你在做什么?” 苏珍宝被猛地一扯,差点下意识的大喊起来,幸好及时想起来了这是在皇宫,她不满的道,“母亲,我自然是在看歌舞啊,反正今日有大姐姐这朵儿美丽的花在,我只是个陪衬,怎么,你连我看歌舞都不给啊?” 本来还想勾搭一下皇子的,结果那三位皇子,眼神都不带给她一个的。 尤氏自然觉得头痛,摆了摆手,也任由她去了。 有名小内侍匆匆走过来,附在贵妃身边说了几句,贵妃面容微微肃起,精致的眉毛皱起来,“此话当真?” “回娘娘,千真万确。” 贵妃突然就舒展眉毛笑了起来,她将视线看向了尤氏,“长乐侯夫人,不知道昭阳郡主病得如何?你方才说是突发恶疾,那势必病情来势汹汹,本宫这左想右想,总觉得得要派一个太医去为郡主看病才妥当,安国公为安国立下汗马功劳,他唯一的后代,可要好生保护着。” 尤氏一听要派太医给苏鱼看病,惊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真要是让太医去看苏鱼,那他们撒的谎岂不是露陷了吗? 她立即就站起来,朝着上首的贵妃福了福,“回贵妃娘娘,鱼儿确实是突发恶疾,可府中的大夫已经诊治过了,已无大碍,劳贵妃娘娘关心了。” 贵妃笑着颔首,再问了话,只是这问的,却是苏娉婷,“二小姐,大小姐的病,是真的不需要太医去看吗?你们姐妹情深,连衣裳都能够慷慨赠于你,本宫想听听你的回答。” 苏娉婷徐徐走出来,虽然心底里觉得贵妃这问话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她还是面露担忧,点了点头,“回贵妃娘娘,娉婷今日去瞧长姐,长姐的确是病了,脸色并不好,只是如母亲所说那般,并没了大碍。” 贵妃点了点头,看似满意,可下一秒,却将面前的酒盏悉数挥了出去,妆容精致的脸上露出怒意来。 酒盏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落在了舞女们的面前,一群舞女见贵妃发怒,识趣的退了出去。 “好一个长乐侯夫人,好一个二小姐,本宫今日可真是长了见识了!”贵妃冷笑着说道。 尤氏立即走到了苏娉婷的身边,十分无辜的问道,“贵妃娘娘因何发怒?” 周围前来参宴的人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但事不关己,他们还是乖乖的看着事情的发展了。 景长风也有些疑虑,“母妃怎么了?” 他的母妃并不是个容易发火的人啊,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景长风想起方才贵妃的问话,收了笑意。 景华安和景玉珩也对视了一眼,先由景玉珩问道,“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人惹了娘娘吗?” 最近宫里头看起来十分太平,也没有能够令贵妃在宴席上发怒的事情啊。 他们都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听贵妃冷笑连连,娇媚的声音也带上了三分冷意,“来人,传昭阳郡主!” 什么?昭阳郡主不是生着病吗? 底下的尤氏和苏娉婷,脸色纷纷变了,包括长乐侯和苏珍宝,都是脸色瞬变。 苏娉婷的手忍不住颤抖,苏鱼,不是被关在了爱嘉院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要是真的出现在了这里,那她们先前说的那些话,岂不是成了笑话? 苏娉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御花园的门口。 只见麦原先走了进来,随后苏鱼出现在了门口,她一身的素衣,脸上不沾脂粉,一双灵动的眼眸此时充满了哀伤,朱唇不点而赤,一头瀑布般的黑色长发柔顺的垂落至腰间。 她走到了苏娉婷的旁边,可众人的视线,却略过了精心打扮后的苏娉婷,落在了苏鱼的身上,浑然天成的贵气,让她看起来更加吸引人。 “臣女苏鱼,拜见贵妃娘娘!” 这明明在长乐侯尤氏等人口中生了病的苏鱼,此时正完好无损的站在那儿,那绝色姿容,高贵的气质,就连精心打扮后的苏娉婷,也是远远比不上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 景长风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忍不住站了起来,俊美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个笑容来。 她果真是长大了,和她小时候所说的那般,长成了一个美人儿,还是个妖精般的美人。 他等相见的这一日,已经等了许久。 而苏鱼,又何尝没注意到那道炽热的视线,她苦涩的垂下了眼眸,不去看景长风一眼。 前世她将他害成那个样子,今生,她是绝不会再给他带来伤害,也绝不会有任何的往来了。 这样,于他,于她,都好。 第25章 苏鱼没病 长乐侯自从苏鱼进来的那一刻,也坐不住了,他没想到,苏鱼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这个孽女,果然同她的母亲一样,都是只会碍事。 他有些心虚的看了一圈周围,,也走出来,大声的斥责苏鱼道,“你不好好在府中养病,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景长风眉心一皱,他还没找这长乐侯算一算账,苏鱼看起来,哪里像是有病的样子? “长乐侯,你这双眼睛该不会是不能用了吧?昭阳郡主哪里有半分生病的样子?”景长风用慵懒的嗓音说道,目光却淬了冷意,如冰冷的刀子一般,直射长乐侯。 “昭阳郡主看上去也十分的健康啊,生病的人脸色都会有或多或少的不好的。” “瞧着长乐侯对昭阳郡主的态度,我家那个孩子再顽皮,我都不会这么冷冰冰的训斥她的呀。” 众人纷纷议论开来,长乐侯有些急了。 他抹了一把汗,“她确实是生病了,三皇子殿下,这有些病,是怎么看也看不出来的,鱼儿,你说是不是?” 他拼命的给苏鱼使眼色,让苏鱼附和,这可是关乎侯府名声的事儿,苏鱼必须得附和他的话。 尤氏三人跪在了一旁,不敢说话,苏娉婷紧紧的抓着尤氏的手,她看向了苏鱼,不施粉黛却比任何人都要来的耀眼的容貌,刺痛了她的眼睛。 苏鱼接收到长乐侯的眼神,她忍不住笑了出来,这长乐侯,哪里来的自信,会觉得在关了她,抢了她的东西后,她还会为他圆谎,说她自己有病? “回贵妃娘娘,臣女并没有生病,昨夜,父亲突然来到臣女的院子,抢走了臣女的衣裳,还令四个护卫看住臣女的院子,不让臣女前来参宴,臣女没有想到,父亲竟会这般对臣女,把臣女一个好端端的人,说成生了病,若不是麦原公公突然来了,臣女怕是会永远被关在那院子里头不见天日,外人也只会以为是臣女病了,请贵妃娘娘为臣女做主!” 苏鱼的话一出,满座哗然。 谁也没想到,长乐侯竟然会荒唐到这等地步。 长乐侯一下子急了,“苏鱼,你在胡说什么?” “长乐侯,你还有什么话说?安国公立功无数,可他的外孙女儿,却被你这样欺负。长乐侯,你配做一个父亲吗?”贵妃先前瞧着长乐侯的一家人也是蛮好的,可如今才觉得厌恶极了。 还有那个京城第一美人苏娉婷,也是个净会扯谎的。 贵妃这辈子最痛恨在她面前说谎的,她拍了拍手,“苏二小姐可真是演的一出姐妹情深啊,本宫原以为,这外头盛传的京城第一美人,会是个心善的好姑娘,可是没想到,竟是个表里不一的!” 贵妃这训斥,可谓是极重了,起码传了出去,苏娉婷的名声就毁了大半。 毕竟贵妃都质疑了苏娉婷的品格,那还会有哪家儿女愿意同苏娉婷往来呢? 苏娉婷白了脸色,心里恨透了苏鱼,明明苏鱼是该呆在爱嘉院的! 她求助般的看向了二皇子景玉珩,父亲说过,他和二皇子有过合作,二皇子必定会顾念旧情,将她从这尴尬的境地救出来的。 谁知景玉珩压根就没看见她,景玉珩在看苏鱼,一边惊艳,一边也在估量着苏鱼的价值。 苏鱼的手里,有五万安家军呢。 景玉珩摇了摇头,“长乐侯,你真是太糊涂了,如何能做出苛待昭阳郡主的事情呢?” 二皇子……二皇子竟是帮着苏鱼说话的?苏娉婷不敢置信,她急忙低下头,怕自己瞪大的双眼会不美观,怎么会这样? 都怪苏鱼,为什么要生得这么美,为什么要回到京城里头,来同她抢风头! 苏娉婷克制不住自己,呜呜的趴在尤氏的怀中哭泣起来,尤氏何尝不心疼,可是贵妃在盛怒,周遭的人都是在看他们长乐侯府的热闹的。 “都是臣妇的不是,是臣妇没有注意鱼儿的病情,臣妇原本想带着臣妇的儿女去探望鱼儿的,可是被拦在了院子外头,臣妇便觉得鱼儿病的挺重的,方才对贵妃说鱼儿的脸色转好,也是不愿意让贵妃担忧,请贵妃息怒。”尤氏推开了苏娉婷,大声的说道。 长乐侯一听,就知道尤氏要让他背所有的锅。他身后是一双最疼爱的女儿,还有他最怜惜的尤氏,长乐侯咬了咬牙,“今日是臣一人所为,臣的夫人女儿皆对此事不知情,臣也是一时糊涂,担心长女不懂规矩,会冲撞了贵人,这才想将她拘在家中学学规矩,没成想事情会闹得这么大,请贵妃娘娘降罪。” 苏鱼冷眼看着旁边请罪的长乐侯,倒是觉得,长乐侯在这个时候出来承担责任,也是一个慈父,只是这慈父,却不是她的慈父,长乐侯的心里,只有尤氏和尤氏的儿女。 可是长乐侯却没有想到,今日尤氏能够把所有罪名推给他,那来日呢? 苏鱼讥讽的笑了。 贵妃仍旧是怒火重重,对苏鱼充满了怜惜,她瞧见苏鱼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便朝她招了招手,“郡主,来本宫身边,让本宫瞧一瞧你这可怜的孩子。” 苏鱼走到贵妃的身边,贵妃面容妩媚,此时眼里尽是对她的心疼,贵妃拉着她的手,朝长乐侯道,“本宫可没有权利能够责罚长乐侯,只是,本宫今日的宴会不欢迎你长乐侯,本宫瞧见长乐侯这苛待长女的样子,心口就一阵一阵的发疼,所以,还请长乐侯你们出宫去。” 这是明目张胆的逐客令了,今日她们被贵妃逐出了皇宫,明日必定将此事传得满城风雨。 长乐侯府的名声,彻底的没了。 长乐侯不甘的拉着尤氏,带着嘤嘤哭泣的苏娉婷和苏珍宝离开了。 “真是没想到,长乐侯的心都偏到了继室那边去了,可怜了昭阳郡主,才回来三日就遭遇这样的对待。” “可不是么,不过话说回来,似乎京城第一美人,也要换人了,那苏二小姐,可没有昭阳郡主容貌好,这长乐侯府的美人坯子太多了。” 底下的人议论纷纷,今日来参加贵妃的宴会,能够看上这么一出戏,他们都可以道上三四天的八卦了。 第26章 各有心思 景长风定定的看着苏鱼,眼底的喜色任谁都能瞧出来,贵妃这个做母亲的自然看得出来了。 难得这个小魔王能露出这幅模样来,贵妃越看苏鱼就越喜欢,像是在看准儿媳一样,“来,鱼儿,那是本宫的儿子,年长你三岁,你正好称一句长风哥哥。” 苏鱼不自觉的攥紧了手,心里蔓延出几分紧张感来,方才还有苏娉婷等人的事情绊住了她的心神,可现在,她是面对面的在和景长风见面。 她没有去看景长风的容颜,微微低了低头,不让自己眼里的苦涩露出来,“三皇子的名讳,臣女不敢直唤。” 景长风笑了笑,“没事的,本皇子允你唤。” 他眼底里的喜爱,简直浓得要溢出来了。 不远处的景华安和景玉珩自然也看出来了,一贯张扬肆意的景长风在对待苏鱼,竟会露出这幅模样来,就像是在面对自己心爱的姑娘一般。 这怎么可能?他们这才第一次见面。 景玉珩下意识的否定了这个想法,只是,似乎景长风对苏鱼,是蛮特别的,众所周知,景长风有洁癖,尤其是在面对女子的时候,更是不愿意靠近女子。 难道……景长风也看上了苏鱼手里头的那五万兵权? 景玉珩眼里露出一丝阴冷,只是很快的就隐下去了,他也起身走到苏鱼的面前,“昭阳郡主,初次见面,我是景玉珩,昭阳郡主可以叫我玉珩。” 他笑得很阳光,可是苏鱼却没有如他想象中的抬起头来看他,反而是在低头不知道看些什么东西,景玉珩只当苏鱼腼腆,对景长风笑了笑。 却不知微微低着头的苏鱼,在用尽了自己所有的自制力,才没有冲上去杀了景玉珩。 她的舌尖已经咬出血了,苏鱼衣袖下的手微微的在颤抖着,心脏像是被一只手在狠狠的抓着蹂躏着,揪痛得不能自已。 良久,她才抬起清丽的脸,露出浅浅的笑容,“苏鱼见过两位皇子。” 景长风哼了一声,他感受到景玉珩露出那个笑来是在挑衅他呢,心里有点不屑,还当他是以前那个小屁孩,随随便便一点挑衅就上钩的小孩吗? 尤其是在苏鱼面前,景长风可不允许景玉珩来捣乱。 “苏鱼,鱼儿,我就这样叫你好了,你不要这么客气的喊我皇子,太见外了,我父皇喜欢你,我母妃也喜欢你,你不想叫我长风哥哥,那就叫我长风好了。” 一想到苏鱼娇娇软软的喊出来长风两个字,景长风觉得,自己的心可能就要酥了。 “鱼儿妹妹也可以喊我玉珩。”景玉珩翩翩君子般的笑着。 景长风不开心了,他张嘴就来,“二皇兄,你那名字叫着太拗口了,谁乐意叫你那名字啊。” “三皇弟,我的名字如何就拗口了?罢了罢了,你说什么,那便是什么好了。”景玉珩做出一副无奈的模样来。 景长风轻哼了一声,苏鱼在这儿,他懒得搭理景玉珩的装模作样。 苏鱼看着两人的争执,她想去看贵妃,却见贵妃已经在和命妇交谈着了,她也不好去打扰。 而麦原这时候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冲着苏鱼殷勤的笑道,“昭阳郡主,不如奴才领着您去逛一圈御花园吧,待会儿宴席散了,奴才亲自送您回去,今日您真是受了大委屈了。” 苏鱼点了点头,在这儿有许多人都在悄悄地看她,虽然仅仅只是在看她,可是她却觉得,那些人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样东西,在估量价值。 她有点不喜欢这种感觉,倒不如跟着麦原一块去走一走,散散步。 而且瞧见,也有许多千金小姐觉得无聊而出去逛逛了,想来她离席也不会失礼。 “我也一块去,鱼儿,我对这御花园可熟悉了呢。”景长风自荐枕席道,好不容易再次和鱼儿见面,又瞧见苏鱼被自己的父亲那般欺负,景长风哪里舍得让苏鱼离开自己的视线。 景长风去,景玉珩也跟着去了,于是到最后,就成了四人组逛御花园了。 “鱼儿,你知道那是什么花吗?那是前两年母妃命人栽在这儿的蔷薇,是个十分难得的品种,鱼儿,你喜不喜欢看花啊。”景长风指着一片花丛问道。 他觉得,女子一般都喜欢花儿这样的东西吧,比如他母妃就十分喜欢。 要是鱼儿喜欢,那他就悄悄儿的将母妃宫中精心养着的花都送去给鱼儿,哪盆好看搬哪盆。 景长风已经想好了这个事儿,谁知苏鱼摇了摇头,“我不怎么喜欢,多谢三皇子好意。” 她确实是不太喜欢这种精心养着的花,她更喜欢的,是刀剑,是书籍。 景玉珩微微一笑,走在苏鱼的左侧,轻柔的问道,“那鱼儿喜欢什么呢?” 一听见景玉珩的声音,想到前世这个男人的真正面目,苏鱼就想呕吐。 她悄然握紧了手,摇了摇头,“我都没有什么太喜欢的东西。” 和这两个人在一块,大抵就是在锻炼她的忍耐力吧,一个是她亏欠良多的人,一个是她刻骨铭心的仇人。 突然,前头亭子里响起了几个少女的笑声,景长风下意识的就皱了皱眉,他真是一看见女人就心烦,一个个都如狼似虎的盯着他,里边的算计让他恶心得不能再恶心了。 还是鱼儿好,没有那种令他觉得恶心的视线。 大抵是听见声音,亭子里头走出来了三名少女,她们瞧见来人是两位皇子,这人还没到跟前呢,脸就先红了,“臣女拜见二皇子,拜见三皇子殿下。” 景玉珩抬了抬手,“几位小姐不必多礼,起身吧。” 她们起身,苏鱼却冷不丁的瞧见了一个前世的熟人。 吏部尚书家的千金沐雅。 前世,沐雅深深的喜欢景玉珩,更是将作为景玉珩王妃的她视为眼中钉,千方百计地陷害她,苏鱼忍无可忍,后来便给了沐雅一个小小的教训。 可就是这个教训,不知怎的,沐雅就在家中上了吊,留下了一封遗书,称是她苏鱼逼她去死的。 苏鱼被她陷害这么多回,虽说有惊无险,可也只是反击了一个小小的教训,没成想,沐雅想不开上吊了以至于后来传遍了京城,大家都站在沐雅的那边,背地里说她是个毒妇。 第27章 遭遇辱骂 穿着鹅黄色衣裳的女子正是沐雅,她含羞带怯的望着景玉珩,羞涩的道,“臣女三人在这儿说笑玩耍,没想到遇见了两位殿下,属实是巧。” 景玉珩礼貌的点了点头,朝沐雅笑了笑,只见沐雅的脸顿时就红了。 苏鱼静静的看着,谁知沐雅下一句就提起了她,“昭阳郡主,我和长乐侯府的二小姐有过几次来往,看她的为人,必定是被蒙在鼓里头的,昭阳郡主回去后,可不要同她计较,也不要惩罚她,她是你的妹妹。” 瞧见了容色出众的苏鱼和两位皇子走在一块,尤其是和她心仪的景玉珩走在一块,沐雅突然升起几分自卑,也有些嫉妒和害怕。 景长风最不耐烦这些像鸭子似的呱呱叫的女人了,听见这话,眉头一挑,隐隐流露出风流来,“敢问沐小姐,你是鱼儿肚子里的蛔虫吗?你一口一个鱼儿会同那个谁计较,一口一个不要惩罚她,那你是怎么觉得,鱼儿会惩罚她的呢?更何况,那是人家的家事,沐小姐你又是用什么身份去这样给那个谁求情?” 苏鱼有些错愕,她还是没有勇气去看景长风,她的心在愧疚得隐隐作痛,“沐小姐想得太多了,我并非如沐小姐口中所说的那种小气之人,也请沐小姐不要用你的那种小气来衡量他人。既然二妹妹不知情,那我也不会同她计较。” 沐雅被景长风和苏鱼的话闹了个没脸,正想争辩自己不是个小气的人的时候,看着的麦原却开口了: “沐小姐,还是不要轻易的去揣测旁人的行事为好。” 麦原一开口,沐雅的辩驳就被堵在了嗓子眼儿,她愤愤的揪了一把帕子,眼巴巴的瞅着景玉珩道,“二皇子,臣女能不能和您一块赏花呀。” 沐雅后头的几个千金也是眼巴巴的望着,这么多人,她们压根就没有说话的机会。 景玉珩笑着点了点头,“自然是可以。” 他刚回答完,景长风立即就接上了话头,“那二皇兄和这些千金赏花吧,我和鱼儿喜爱清净,就和麦原公公一块去赏花去了。” 他笑得奸诈,可算是有一个理由甩开这碍事儿的景玉珩了。 苏鱼紧紧的咬着牙关,这景长风,是如何知道她喜爱清净的?这分明是今生他们之间的头一回碰面。 麦原也附和着景长风的话头,“那二皇子和沐小姐等人就好生赏花吧,奴才伺候着三皇子和昭阳郡主去前头看看去了。” 饶是景玉珩忍功好,此时脸色也不禁难看了一些,父皇宠着老三,就连麦原也都把老三当成了自个儿的主子。 如此差距,让景玉珩觉得不甘。 他才是正统嫡子,为何父皇宠爱的是那个妾生子? 苏鱼正想转身跟着麦原离开,却耳尖的听见了一句话。 “边疆来的野丫头!”在沐雅的身后,那几个千金有人小声的嘟嚷咒骂。 一般人听不见,可苏鱼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她练武八年,不至于连这么一声都听不见。 跟在苏鱼身后的白砂也是神情一肃,视线落在了那几个人身上,可瞧不出来,方才的那一声咒骂是谁传出来的。 麦原没听见,见景长风和苏鱼两人都不走了,便有些疑惑,“三皇子,郡主,怎么不走了?” 苏鱼微微一笑,她大声的道,“方才是谁在说话,站出来吧。” 沐雅离得近,她也隐约听见了那声咒骂,可身后的是她的小姐妹,而且她对于让她难堪还比她优秀的苏鱼,此时也心怀恶意。 她装作若无其事,“方才并没有人说话呀,郡主是不是听差了?” 景长风捂了捂鼻子,“娇柔做作的女人,走远一点,熏到我了。” 离景长风最近的就是苏鱼了,沐雅暗笑了一声,假装好意提醒道,“昭阳郡主,三皇子让你离他远一些呢。” 凭什么这个从边疆回来的野丫头能得贵妃青睐,还能得两位皇子好言好语的相谈,这不,遭厌弃了吧? 沐雅幸灾乐祸的想着,去年,有个不知好歹的宫女仗着姿色,在三皇子面前卖弄风骚,结果被三皇子命人卖到了青楼里去。 此事一传出来,几乎所有的女子在见到三皇子的时候,都十分的规规矩矩了。三皇子的不近女色,众所周知。 可满京城的女子,还是仰慕着三皇子,皆因三皇子长得好看,还被誉为了京城的第一美男。 “本皇子说的是你,连人话都听不懂,还跟块木头一样的忤在这。”景长风就没见过如沐雅这样的人,娇柔做作不说,还扑得身上一股子庸俗的脂粉味,那脸就跟刷了厚厚的一层脂粉似的,亏得景玉珩能够看得下眼。 什么? 说她?不是说苏鱼? 沐雅瞪大了眼,紧接着就瞧见俊美的三皇子瞧着她捂着鼻子,厌恶极了。 身后有人拉着沐雅后退了好几步。 苏鱼看着景长风发作,她急急忙忙的撇开眼,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再和景长风扯上了干系了。 她苏鱼何德何能,能够让景长风待她这般好。 前世种种浮上心头,苏鱼忍住泪水,将气势放了出来,凤眸锐利的扫过了那几个千金。 那几人只觉得,被这么一看,就像是有一把大刀,架在她们的脖子上,仿佛随时都会落下来。 苏鱼才十五年华,怎么会有这样令人喘不过来气的威压? “我最后问一遍,是谁说的话?”苏鱼冷冷的道。 那几人面面相觑,最终纷纷摇头,“我们都没有说过话,昭阳郡主你可不要冤枉人。” “就是,我们什么也没说,昭阳郡主是想当着两位殿下的面,来污蔑我们吗?” 见她们这般,苏鱼笑了一下,正好,初回京城,在这权贵圈子里,正需要好好的立立威,让人明白一件事。 她苏鱼,并不是软弱可欺的! “我都没有提到你们之间的那个人说了什么话,可你们,却一个个的都在说我要准备污蔑你们,要准备冤枉你们,这可就奇了怪了。” 第28章 长风出头 几人的脸色一变,顿时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话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麦原常年伺候在御前,早已成了人精儿了,一瞧,就猜测出来定是其中有人说了不好听的话,偏被三皇子这个小祖宗和昭阳郡主给听见了。 可是……为啥他就听不见呢。 麦原轻咳一声,将拂尘往边上一甩,“几位小姐,赶紧的老实交代吧,否则等殿下发了火,这火气可是很难褪得下去的。” 几人被苏鱼说出来,心里有鬼,这会儿大着胆去瞧景长风,瞧见景长风正似笑非笑的睨着她们,令她们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诸位小姐别发呆了,谁说的谁就站出来呀,这诸位小姐不知宫中的事儿,前些日子吧,三殿下养了一只猫儿,这猫儿有一日被宫中的素贵人踩了一脚,殿下生了气儿,便将那素贵人压在地上,命人将她的脸踩成了猪头脸,方才说了话的小姐,还请自个儿出来吧,免得连累了旁人一块承受殿下的怒火。” 已经离了好几米远的沐雅闻言,心里满满的俱是不可思议。 那边疆来的野丫头和三皇子初次见面,怎么会让三皇子肯为她发火? 三皇子是什么人?那是天之骄子,是陛下最疼爱的儿子,也是这满京城不少女子的梦中情人。 殿下会为她一个野丫头发火?沐雅仍旧是不肯相信的。 不仅仅是沐雅,那几位千金也是不愿意相信的,她们其中一个黄衣裳的女子便说道,“殿下,公公,我们是真的没有说什么话呀,二皇子殿下,您为我们做一做主啊。” 她们瞧着,麦原和景长风似乎都站在苏鱼身边,就只有这位二皇子看上去最平易近人,也还没有表态。 景玉珩也有内力,耳聪目明的,听见了方才的那一句咒骂。 只是他微微摇头,“我并没有听见些什么,三弟自幼习武,大抵是听见了些什么吧,否则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冤枉人,诸位小姐稍安勿躁。” 这话,既没有说要帮那些小姐,可却有些讥讽景长风的意味,听起来有些刺耳。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苏鱼手心都掐出了几丝血迹,她咬着牙关,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十分的平静,心中却恨不得将景玉珩伪装的那层皮囊给扒下来! 景玉珩的话才说完,那几名女子便心安了一些,一副景长风在冤枉她们的神态、 景长风桃花眸收了笑意,流露出几分凌厉来,带着压迫气势的视线落在了那几名女子的身上,寒凉四溢。 “既然不好好说,那便掌嘴五十。” 他的话才落,麦原就挥了挥手,招来远远跟在后头伺候的内侍,将那几个千金给抓起来。 见似乎是来真的,她们才知道害怕起来,纷纷叫着冤枉。 苏鱼看了看景长风,又看了看麦原,突然觉得这两人配合得十分熟稔,莫名的让苏鱼想到一个词儿—— 狼狈为奸。 “二皇子救命啊二皇子。”其中的那名鹅黄色衣裳的女子朝景玉珩求救道。 景玉珩皱眉,不赞同景长风的做法,“三弟,你这过分了,她们都是大臣之女,怎么能无缘无故就惩罚呢?传扬出去,岂不是成了我安国皇室欺人太甚?” “二皇子此言差矣。”苏鱼微微一笑,站了出来,“臣女和三皇子都听到了一句话,这几位细皮嫩肉的千金小姐里头,有人说了一句,臣女是边疆来的野丫头,可臣女是安国公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也是陛下亲封的昭阳郡主,这人竟敢这般无礼,在背后辱骂我,丝毫不把我这郡主之尊看在眼里,岂不是也变相的在不敬陛下?至于其他人,我想应该都听见了,却不说是谁,包庇之罪,二皇子可还认为,这是无缘无故下了惩罚吗?” 她的话句句在理,声音娇软酥甜,倒像是在控诉一般。 前世的景玉珩,不就是喜欢苏娉婷故作柔弱的模样,嫌弃她只会舞刀弄枪,像个男人婆一样吗? 可他也不好好想一想,她苏鱼,原也是个娇娇女儿,是为了谁,才硬逼自己上了战场,丢弃一身的才艺,成了他口中的男人婆。 今生,她苏鱼不仅仅要将这对男女挫骨扬灰,还要做回真正的苏鱼。 景玉珩窥见,苏鱼眼里对他的丝丝冷意,他呆愣了一下,很快就想起来,这会儿并不是装好人的时候,苏鱼手里的五万兵权,是他算计已久的。 除去安国公,也是为了孤身回京的苏鱼。 景玉珩有那个自信,能够俘获美人的芳心,更何况苏鱼的父亲长乐侯,还是他的人。 没有外家相助,苏鱼和那五万安家军,迟早会落入他的手心里。 只是……景玉珩看了看景长风,他此时再看不出来景长风对苏鱼的特殊,那才奇怪。 难道……景长风也看上了苏鱼手里的兵权? 他神色一肃,好言好语的朝那几位千金说道,“诸位小姐是不是真的有人辱骂了昭阳郡主?安国公是何等的枭雄,教养出来的昭阳郡主,必定也是人中龙凤,若是真的有人骂了,还是赶紧站出来跟郡主认个错吧,我也帮不了你们。” 他说完,还朝着苏鱼彬彬有礼的笑了一下。 远处的沐雅原本想帮一帮她的小姐妹说话的,可是见心仪的二皇子不打算帮,她也跟着沉默了。 谁知瞧见了景玉珩对着苏鱼笑,沐雅心里的嫉妒一下子腾的燃烧起来,二皇子难道看上了那个苏鱼的美貌? 沐雅深吸了一口气,好歹明白这儿不是发作她火气的时候,只是她将苏鱼给牢牢的记住了。 那些内侍得了命令,这会儿见二皇子不说话了,就开始扇起巴掌来。 才扇了不过一巴掌,就有人受不住了,哭着嚷嚷道,“我说我说,刚刚是容小姐说的,她骂了昭阳郡主,三皇子饶了臣女吧。” 她们是真没想到,三皇子真敢打,她们最爱惜的,莫过于就是自己的容貌了,这五十巴掌下去,她们的脸还用要么。 第29章 消受不起的疼爱 “现在说啊,晚了,包庇者以为无罪么?继续打,那个什么容小姐的,加五十嘴巴子,就该好好的打打,别扯着一张臭嘴出来瞎喷人。”景长风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 惹了他,就算是女的,也照打不误。 顿时尖叫连连,哭嚎不断。 “把嘴巴堵上。”景长风揉了揉耳朵。 麦原急忙指挥着人去找手帕。 “鱼儿,我们走,继续赏花去,可千万不要让一些虫子给污了眼。”景长风笑眯眯的说道,活脱脱的霸王模样,偏还是个美得惨绝人寰的霸王。 苏鱼瞧见景长风为她出气的模样,心底颤了颤,低低的应了声儿,还是没有勇气去对上景长风的视线。 她怕她会像个孩子一样哭出来。 景玉珩见他们要离开,正欲跟上,却被沐雅拦住了,沐雅捂着胸口,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模样,“二皇子,三皇子好凶啊,沐雅吓坏了,能不能陪沐雅说会儿话呀。” 旁边。那几个千金还在挨打,被堵了嘴,瞧见沐雅这般,心纷纷都寒了。 景玉珩被沐雅这么一拦,再看景长风和苏鱼已经走远了,只好作罢。 而走远的苏鱼,她瞅见后头没有跟上来人,便道,“三皇子,我同贵妃拜别,便回侯府去了 。” 景长风一听,立即就笑了,“好啊,本皇子送你回去,让侯府的那群人知道,鱼儿你是有我景……我的母妃撑腰的。” 苏鱼却摇了摇头,“多谢三皇子好意,只是我自己回去就成了。” 旁边静静看着的麦原竟然破天荒的从景长风的身上察觉出失落来,他立即就惊了惊。 难不成……三皇子真的心动了? 要不然,在昭阳郡主初回京城,就能急匆匆的去找陛下商量给昭阳郡主立威的事儿? 麦原摸了摸自个儿的拂尘,见苏鱼去意已决,他便殷勤的笑道,“郡主,杂家让人送您回去,要是长乐侯敢对您做一些过分的事儿,您派人来告知宫里头,杂家必定会禀报陛下的。” 苏鱼领了他的这份好意,宠辱不惊的去同贵妃告了别,出了宫。 待马车行驶到了长乐侯府的大门前,苏鱼下了马车,瞧见大门是敞开的,她挑了挑眉,“我还以为,父亲会将我关在大门外呢,毕竟今个儿,他的脸被打得可疼了呢。” 依着长乐侯的性子,怎么会若无其事的让她回来? 听见动静出来的管家正好听见了这话,他尴尬的笑着,“怎么会呢,老爷他其实挺疼爱大小姐的……” 话说到这儿,管家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有哪个父亲会这样对待自己刚重逢没多久的女儿呢。 长乐侯方才回来时的暴怒,那阵仗,几乎要把侯府的天给掀了。 这份疼爱,她可消受不起。 “属实是疼爱。”苏鱼笑着道,凤眸中隐隐带着嘲讽,她走进了侯府。 后头的管家急匆匆的追上来,小心翼翼的道,“大小姐,侯爷和二夫人在正厅等您,老夫人身子不好,听说侯爷被贵妃逐出了宫,晕了过去,现在还没醒呢。” “知道了,多谢管家。”苏鱼朝正厅走去。 长乐侯好面子,可今日,不仅仅是面子里子都没有了,这会儿,不知气成了什么样子。 苏鱼暗暗想着。 她到了正厅的时候,不仅仅是长乐侯和尤氏在,几个妾室和侯府的小姐公子们都来了,苏一萍跪在中央,脸上还挂着泪珠儿,瞅见她来,可怜巴巴的望着她,手臂上还有两道红痕。 旁边的甘姨娘在求情,“侯爷,您别责罚一萍了,一萍该吓坏了,您平日里最喜欢看一萍笑了,您瞧她,都被您给吓哭了。” 甘姨娘说着,也用帕子抹起泪水来。 甘姨娘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平日里也是依靠着样貌让长乐侯宠爱的,只是现在,长乐侯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想到明日上朝,同僚会怎么嘲笑他,他心情更糟糕了。 别说爱妾,就连宠爱的苏一萍,也是说打就打。 看见苏鱼进来,长乐侯哼了一声,手里拿着的长长的戒尺在空中狠狠的一甩,眼瞧着又准备往苏一萍的身上甩下。 苏鱼神色一缩,竟没想到长乐侯会拿苏一萍来开刀,她手腕翻转,将一支簪子射出去,簪子横拍打到了长乐侯的手腕上,长乐侯吃痛,手里的戒尺落在地上。 苏一萍睁开惊恐的眼,发现长乐侯并没有打到她,她忍住哽咽,唤道,“大姐姐。” 苏鱼走到苏一萍的身旁,将她扶起来,冷笑连连,到现在,她也不必演一个孝顺女儿了,“父亲,不知道五妹妹做错了什么,竟让你这般责罚于她。” 长乐侯捂着吃痛的手,视线布满了阴冷怒意,可到底被这样逼问,他却答不上来苏一萍哪里惹到了他。 他不过是听尤氏说,一萍和苏鱼关系要好,麦原来的时候,一萍也在爱嘉院外,他就忍不住想要迁怒,撒一撒自己的火气。 回答不出来,长乐侯的气势便先弱了三分。 “为父责罚自己的女儿,难不成还需要理由?”长乐侯厉声斥责,疾言厉色,仿佛那样就能减少他的心虚一样。 苏鱼只觉得这样的父亲真是恶心,满心满眼的,都是他自己,还有尤氏的女儿,却将她们其他的血脉当成杂草一般。 “是,在父亲眼中,女儿自然是可以任意责罚的,就比如说昨夜,父亲也可以为了自己的偏心,将我关在院子里,抢了女儿的衣裳,像个强盗似的,一丁点的颜面都不要了。” 苏鱼说罢,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娉婷的身上,苏娉婷身上还穿着那衣裳呢,光鲜亮丽的,妆容也是精心打扮过的。 听见苏鱼提起这事,长乐侯刚刚消下去的火气又蹭的冒了出来,他指着苏鱼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孽女,你就存心想要让我丢脸是不是?我说你病了你偏偏要去拆台,早知道当初,我就直接掐死你算了!” 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苏鱼的神情就变了。 第30章 一萍受打 “父亲,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就像是个市井泼妇。”苏鱼冷冷的说道,一手扶着苏一萍,一双充斥着冷意的凤眸冷冷的看着长乐侯,身上迸发出的气势,压过了长乐侯,叫厅中的众人心生压力。 “你……”长乐侯颤抖着手指,怒不可遏,“你竟敢这样说你的父亲?” 苏鱼朱唇微微勾起,毫不畏惧的直视长乐侯,身上迸发出来的气势令人心惊肉跳,“父亲,你敢这样对你的女儿,我为何不能把我看见的事实说出来?” “我打死你这个你孽女!”长乐侯气急,回头捡起那长长的戒尺来。 尤氏捂着嘴,装模作样的道,“侯爷息怒啊。” “打!只要你敢打!明个儿全京城都会知道,你被赶出皇宫后,还要亲手鞭打自己的女儿,传到宫里去,最好传到陛下身边去!这长乐侯府百年名声,不要也罢!”苏鱼厉声道。 分明是个挨打的人,可是气势却比拿着戒尺打人的还要可怕。 长乐侯是真的头一回,真切的感受到了这个大女儿身上的气势,他甚至看见了当年的安国公的影子。 都是一样的毫不畏惧。 他突然就哆嗦了一下,手里的戒尺被他狠狠地往地上一扔,咬着牙关,“好!好!真不愧是安国公教养出来的,连我这个父亲,都不放在眼里了!” 安国公,就是长年以来一直压在他心口上的大山,即使被他和二皇子联手偷袭死了,可当年的一切,仍旧是历历在目。 当年老侯爷疼爱妾生子,甚至觉得那个庶出的二子要比他来得有才干,他感受到了危机,恰好见到了安国公捧在手心里头的千金女儿。 他便想方设法的得了佳人芳心,谁知安国公不同意这桩婚事,并且扬言只要他能够坚持在国公府门前站上三日,看到毅力看到真心,才将女儿许配给他。 那三日,他受尽了往来路人的指指点点,也正是因为那三日的屈辱,他彻底恨上了权势滔天的安国公。 可再厉害,还不是大意死在了他的手里,本以为可以扬眉吐气了,没想到回来苏鱼这个小崽子,从小被安国公教导着长大,和安国公一样气人! 苏鱼冷眼瞧着长乐侯,“不是我不把父亲放在眼里,实在是父亲的眼里,压根就没有我这个女儿,但凡父亲把我当成你的骨肉看待,我也会孝顺您,可是您并没有,我从未见过会抢女儿衣裳的父亲!” 她字字有力,如珠玉落在地上,清脆悦耳。 尤氏推了推苏娉婷,苏娉婷蹙着眉,眼中含着泪水,仿佛随时随地都会滚落下来,惹人怜惜。 她柔柔弱弱的道,“大姐姐,此事你千万别怪父亲,父亲也是因为我,此事都是怨我,因我而起的,若是我真的去看了大姐你,我必定会劝阻父亲这样做的。” 她说着,忍了许久的泪水落下,无声的哭泣,让盛怒中的长乐侯心都碎了。 长乐侯呵斥婢女道,“还不赶紧的给二小姐擦泪?娉婷莫哭,父亲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侯府好,为了你好,偏她不识趣,此事和你本无干系的。” 瞧瞧,这么识大体,把罪名全都揽过去的,才是他长乐侯的女儿,哪里像安国公教出来的苏鱼那般,把家丑都扬到宫里头去了。 麦原来看她,她竟也不遵从父亲的意思装病。 越想,长乐侯就越想打一顿苏鱼,可是也被苏鱼的话戳中了要害了,要是他现在打了苏鱼,气固然消了,可是外边会怎么传扬他? 传他恼羞成怒? 长乐侯气得打也打不得,只能憋着气在心口,也不想看见苏鱼,愤愤甩袖离开了。 苏娉婷仍旧是在哭,她低低哀求道,“大姐,别再这样说父亲了,此事都怪我,父亲都是为了我,这都是我的错。” 苏鱼看她这一番姿态,丝毫看不出来破绽,仿佛是真的在愧疚在难过,若不是清楚的明白她美人皮下的龌龊心灵,她怕是要相信了。 也难怪,这么一番惹人怜惜的好演技,前世能博得她的真心爱护。 她顿了顿,“娉婷不要哭了,虽然说,你穿了我的衣裳去参加宫宴,但到底此事是那个糊涂的父亲做出来的,不知者无罪。” 她此时怎么能和苏娉婷闹翻脸呢,她得好好的看着,那母女三人得意的嘴脸,再从高处跌落下去的痛苦。 那才叫爽快呢。 苏娉婷擦了泪水,感激的望着苏鱼,“大姐真是好人,今后娉婷必定会规劝父亲,父亲只是太疼爱我了,假以时日,父亲必定能看见大姐的好,像疼爱娉婷那样疼爱大姐你的。” 苏鱼含了笑,拉着苏一萍道,“二妹真是菩萨般的心肠,五妹妹方才挨打了,我去给她上药,二夫人,我就先走了。” 尤氏被猛地提到了名儿,惊得差点一个激灵,“好好,去吧去吧。” 苏鱼这才拉着苏一萍回了爱嘉院,甘姨娘放心不下,也跟着过来了。 她虽出身青楼,可最会的就是识眼色了,一瞧今日苏鱼的做派,还有苏鱼手里依仗的资本,她就明白了,苏鱼也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甘姨娘瞧见苏一萍白白嫩嫩的胳膊上,多出了几道红痕,还隐隐的泛着血丝,她心都疼得发颤,眼泪都快落下来了,“萍儿,疼不疼?” 她没有想到,一贯宠爱她们母女的长乐侯,竟然会拿她们母女来撒气。 不就是觉得,她们母女后头没有人撑腰,她是从青楼里边被长乐侯赎出来的,没有娘家,其他的妾室,都多多少少都有娘家撑腰。 比如说碧姨娘,有尤氏在后头,梁姨娘,又有老夫人在背后撑腰,唯独她,什么也没有,空得长乐侯的宠爱,可长乐侯生气的时候,连这宠爱也没了。 想着,甘姨娘就悲从中来,搂着苏一萍流着眼泪。 苏一萍懂事的不喊疼,她睁着还湿漉漉的睫毛,轻轻的拍着甘姨娘,“姨娘不哭,萍儿一点也不疼的。” 第31章 作怪姐妹 甘姨娘擦了泪水,朝苏鱼道谢,“多谢大小姐今日相救,妾身感激大小姐,教大小姐看了笑话,是妾身的不是。” 苏鱼前世只觉得苏一萍这丫头可爱,便照拂了几分,倒是没有和甘姨娘打过交道。 瞧见甘姨娘这样,她也觉得甘姨娘在这府里头其实挺难过的,她摆了摆手,“今日也是因为他想要撒气,就拿了和我亲近几分的五妹妹出气,说来,五妹妹受的痛还是因我而起的。” 苏一萍还是个孩子心性,她瞧见自己姨娘哭了一回,又听苏鱼这般说,她摇了摇头,“大姐姐,不关你的事,父亲这次本来就很过分了,明明大姐姐才是正室嫡出的长女,父亲却把大姐姐的衣裳抢走了给二姐姐,还不让大姐姐去参加贵妃娘娘的宴会,是父亲好过分。” 甘姨娘搂着自己的女儿,她点点头,“这府里,是二夫人说了算的,四处都是二夫人的人,而侯爷,也对二夫人言听计从,尤其是对二小姐,更是寄予厚望,侯爷这是糊涂,被二夫人给蒙住了心眼,他忘记了,大小姐才是侯府真正嫡出的千金。” 更重要的话,甘姨娘还没有说出来。 长乐侯平日里也在她那儿诉苦,说谁谁谁不敬他这个侯爷,说他在朝中没有实权。 可甘姨娘也算是见识广了,她都能看透,如今长乐侯府不得圣宠,现在还能得人三分薄面的,还不是因为远在边疆的安国公的威望在? 如今安国公已逝,可还有执掌兵权的大小姐,那五万的兵权,是安国公一脉血脉相承的。 侯爷最应该的,就是对大小姐好,大小姐好了,侯府才能更好。 连她都能看透,可侯爷却看不透,还能够那样过分的对待自己的长女,甘姨娘觉得心冷极了。 苏鱼无所谓的笑了笑,她给了一些伤药甘姨娘,让她每日都给苏一萍换上,待这对母女从爱嘉院离开了,她才看向了白砂。 “说吧,想说什么,你这嘴巴,一会张开一会闭上的,任谁都能看出来你有话要说。”苏鱼觉得白砂有时候笨笨的。 “啊?有吗?”白砂惊问,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白砂想了想,才将堵在心口的话给说了出来,“主子,侯爷他凭什么这么对待您啊,奴婢实在是想不通,也担心主子……您会难过。” 在边疆的时候,苏鱼还不止一次的念叨过,不止一次的想念过京中的亲人,没想到,回来的短短几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主子必定很伤心很难过。 想着,白砂就紧紧的绷起脸来,小心翼翼的看着苏鱼的脸色。 苏鱼被她小心翼翼的模样给逗笑了,她噗嗤笑出来,“白砂,你家主子,像是在伤心吗?” 恰逢彩蝶端着茶水进来,苏鱼脸上的笑收了起来,露出伤心的模样,“确实是伤心极了,我没想到父亲会这样对我,不过好在,二妹妹是个善良的,看来是我原先想差了。” 白砂张大了嘴巴,所以主子这是难过还是不难过啊? 见彩蝶出去了,苏鱼才将伤心的模样收起来,她双指弯曲,在桌面上敲了敲,随即露出抹笑意来。 这看得白砂又迷迷瞪瞪的了,她怎么觉得,主子越来越高深莫测了,越来越神秘了。 “她当真是这样说的?”紫烟院里,尤氏追问道。 底下立着的婢女抬起头来,面目赫然正是彩蝶,彩蝶重重的点头,“回夫人,正是,大小姐确实是如此说的。” “那便好,我还以为,她会以此为理由,反悔不肯教导娉婷惊鸿舞呢,看来她没怪到娉婷的身上,可还真是傻。”心里头的事放下了,尤氏也得意的笑了起来。 旁边的苏娉婷两姐妹却没有尤氏那么开心。 尤氏转过头来,瞧见苏娉婷紧紧的皱着眉,旁边的桌子上还安放着今日所穿的流苏锦的衣裳。 “娉婷,你怎么了?”尤氏问道。 “怎么了?还能怎么了?母亲可是忘记了,今个儿我们是怎么出皇宫的?我们是被贵妃赶出去的!我都听见那些夫人小姐,都在取笑我们了,今后还怎么见人?”苏珍宝把自己说得越来越气,她把旁边的茶盏摔在地上,咬牙切齿的。 她还觉得不够,随手指了个婢女,“你,过来跪下。” 被点到名字的小婢女瑟瑟发抖,瞧见那堆碎瓷片,还有冒着腾腾热气的茶水流淌在那儿。 她扑通一声跪下来,疯狂的磕头,“求三小姐饶命啊,求三小姐饶命啊!” 苏珍宝气得站起来,拽着那个小婢女狠狠的往她的膝盖上一踹,婢女尖叫起来,苏珍宝就一直拔她的头发,“你给我闭嘴!叫!叫!再叫我就拔光你的头发!” 小婢女咬着牙瑟瑟发抖,跪在碎片和开水上,护着头发不敢喊出声来,只偶尔冒出几声呜咽。 苏珍宝看见她痛苦的模样,这才解气,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这……侯爷都说了那是他一人的干系,我们也仅仅只是被侯爷骗过去了的无辜人而已。”尤氏劝慰道。 苏娉婷冷眼瞧着尤氏和苏珍宝的动作,她此时终于说话了,“可我穿了苏鱼的衣裳,众人皆知,还被三皇子点出来那个腰身不合尺寸,苏鱼的腰,竟比我的腰还要细,外边的人,像妹妹说的那样,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 她说着,越瞧那衣裳就越厌弃,手狠狠的一挥,直接把那衣裳挥落在跪着的婢女面前。 婢女已经疼痛得几近昏厥,又瞧见一向高贵的二小姐猛地在踩那衣裳,她又疼又想哭,浑身颤抖着不敢出声。 胡乱踩了一通,苏娉婷累了,才休息,“那惊鸿舞,我必定要学到,母亲,你得想办法,在我学完了惊鸿舞以后,让苏鱼消失掉!你不懂,今日我站在苏鱼身旁,明明苏鱼未施粉黛,明明她身上的衣裳没有我的精致好看,可我就是觉得我比不上她,而且,她还能得贵妃的喜爱,贵妃那是什么人,传言陛下为了她,甚至在宫中大动土木,为她造了一处荔枝园。” 第32章 落水 尤氏听在耳中,她一贯是听苏娉婷的话,眼眸煞时阴沉下来,“我明白,只是我儿如今需要惊鸿舞,而且侯爷现在也拿她没有办法,不光光是因为今日的事情,还有她受封的昭阳郡主,都是我儿的大敌,早知她会这般耀眼,我当年就该怂恿侯爷,连她的性命也不留!” “母亲,如今安国公已死,那他世袭的国公,岂不是后继无人了?安国公只有苏鱼这么一个外孙女,现在国公府里头必定没有什么主子的,不如派人去找几个安国公的远方亲戚来,绊住苏鱼的手脚,也能借此控制国公府,我听说,国公府里头金银无数,都是当年先帝赏赐给安国公的。”苏娉婷突然想起来这一件事。 尤氏眼前一亮,不过又若有所思起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第二日,清晨。 苏鱼刚刚起身,便有人匆匆来找,是老夫人院子里的,“大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 苏鱼应了一声,老夫人上回想贪她的赏赐,却没有贪得了,想必对她的态度也不会太好。 倒是白砂,有些担心,“主子,听说昨个儿老夫人被宫里的事情气晕过去了,大抵是气得不轻。” “再生气,她身为长辈,请我过去,我也得坦然相对不是?白砂,去将上回皇上赏赐的那个翠玉盏拿着,咱们去孝敬孝敬祖母去。”苏鱼看了看铜镜中的自个儿,笑了笑,似讥嘲。 白砂应了一声,还是有些忐忑。 路上遇见了苏娉婷和苏珍宝两人,苏珍宝阴阳怪气的率先开口了,“哟,这不是大姐姐吗?昨个儿出尽了风头,今个儿瞧着红光满面的。” “心情好,气色自然就好了,难道三妹妹心情不好吗?”苏鱼噙着笑说道。 苏珍宝一噎,她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让大姐姐见笑了,她就是这个脾性。”苏娉婷有些歉疚的说道,“大姐姐,是不是心里头在怪罪娉婷穿了你的衣裳?娉婷是不知情的,还请大姐原谅娉婷。” 苏鱼一身白衣,恬淡的笑着,可是那双凤眸却时不时的闪烁着精光,“二妹,我不是说过了吗?不知者无罪,你把我当成亲姐姐看待,我自然也把你当成妹妹看待了。” “那就好,大姐姐,那惊鸿舞……”苏娉婷说着咬了咬下唇,迟疑着没有说完话,可任谁都知道,她话里未尽的意思。 “我说过了,会教导妹妹的惊鸿舞,二妹不必担心,待会就和我回爱嘉院去,我一一的教导你。” 不是看上了她的惊鸿舞吗?那就教给你,就看看你苏娉婷还有没有那个本事,能够将惊鸿舞据为己有了。 见苏鱼这么爽快,还让她一会儿就去学,苏娉婷这心里头别提多开心了,“那就多谢大姐了。” “我也要去。”苏珍宝见尤氏和苏娉婷都这么重视那个什么惊鸿舞,她也想要学。 苏鱼却摇了摇头,“我只教导有天分的人,没有天分的人,再怎么教导,也还是学不会,三妹妹,你就罢了吧。” 能教二姐,为什么就不能教她? 苏珍宝冲过去抓住苏鱼的双手,“你必须教给我,不然,我就把你从这儿推下去!” 她们所处的位置,正是花园里头的一处小桥上,前边不远就是老夫人的院子了,苏珍宝紧紧地抓住苏鱼的手,再一次的威胁,“你不答应,我就真的推了。” 凭什么二姐能学,她就不能学? 不就是一支舞,有什么难的? 苏鱼却不慌不忙,任由苏珍宝就这么抓着她的手威胁着她,一双凤眸望向准备看戏的苏娉婷,“二妹妹,你就这么任由三妹妹威胁我吗?这惊鸿舞,我只打算教给你一个人的。你们二人一母同胞,你快来劝劝她,不然真的把我推下去了,我就不教你了。” 苏娉婷心里暗骂了一声苏鱼,柔柔弱弱的上前劝道,“妹妹,你快放开大姐,这水冰凉,可万万不能推下去的。母亲知道,必定会骂你的。” 她要学惊鸿舞,可不能任由苏珍宝坏了她的好事。 见苏娉婷搬出尤氏来,苏珍宝这心里头也是生气得很,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分明是双生姐妹,可是苏娉婷这么好看,还有苏鱼这个野丫头也是这么好看! 父亲母亲的眼里,就只有苏娉婷的存在,从来就没有她! 她学不了惊鸿舞,凭什么苏娉婷就能学? 日积月累的不满终于爆发出来,苏珍宝恶意的狠狠一推,背后却突然有人用力,还有人抓了一把她的衣带。 扑通! 水声响起来,水花四溅,小桥上的人的衣裳几乎都湿了。 唯独苏鱼,她利用轻功避开了那些水花,瞧着水里扑腾的两姐妹,她大声的道,“快救人啊快救人,这水应该不浅吧?快来人!” 面上焦急,可是心里头却笑开了花。 她武功在身,单凭苏珍宝这么一个弱女子就想把她推进水里头,未免太过天真。 方才苏珍宝推她时,她迅速的挣脱闪开,还不忘推了这个恶毒的苏珍宝一把,又顺手把苏娉婷给带上了。 不是双生姐妹花吗?那就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咯。 苏鱼眼眸微微弯了弯,瞧着混乱的场面,救人的喊救人,还有几个会水性的丫鬟跳了下去。 折腾了好半晌,这才将两人救了出来,两人的衣裳已经湿透了,又是大早上的,苏娉婷没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尤氏早已去了老夫人的院子说话了,听见下人禀报,匆匆忙忙的赶过来了,瞧见不雅的打着喷嚏的苏娉婷,尤氏一下子着急起来,“你们站着做什么?还不快送两位小姐回去换衣裳?” 下人又急急忙忙的护着两人离开,只是苏珍宝完全是蒙了的,她记得她自己分明是推了苏鱼的,可是她怎么落水了?连带着苏娉婷也落水了? 而最该落水的苏鱼,却站在小桥上好好的,看着她们的狼狈。 第33章 真相大白 苏珍宝停住了离开的脚步,不顾身上的寒凉,大声道,“母亲,是大姐把我们给推下水的!” 她们两个都有事,那定然就是苏鱼捣的鬼了。 苏娉婷也站住了脚,她咬着唇,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儿,令人怜惜十分。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落水的,只是混乱中,有人拉了她一把。 不过苏珍宝既然这么说,那就干脆点把罪名推到苏鱼的头上好了。 “母亲。娉婷……娉婷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没等尤氏说话,苏鱼就笑开来了,“方才经过这儿的侍女也不少,大可以随便找一个来问问,二妹和三妹是怎么落水的,三妹也不必冤枉我,是非曲直,公道自在人心。” “好一句是非曲直,公道自在人心。”一阵拍掌的声音传来。 众人望去,只见长乐侯小心翼翼的在领着景长风和景玉珩过来,英俊潇洒的景长风一走过来,苏娉婷姐妹就立即惊呼起来。 她们现在浑身湿漉漉的,更别提什么形象了,没想到,两位皇子大清早的竟然会前来拜访。 苏娉婷现在要恨死苏珍宝了,好端端的,偏要威胁苏鱼,害的她现在得要这般狼狈的面对两位皇子。 尤氏反应得极快,她连声道,“快……快领着二小姐下去换了衣裳,当心着凉。” 婢女们纷纷领命,正欲扶着苏娉婷退下,却被苏珍宝一把挥开了,苏珍宝大声的道,“二姐,别怕,两位皇子都来了,父亲也在,必定能为我们姐妹做主的,就是苏鱼将我们推了下去的,我都瞧见了。” 方才在背后推她的,除了苏鱼还有谁?虽然不知道苏鱼是怎么样从她手里挣脱的,但苏珍宝十分的确定。 她要让两位皇子好好的看一看,苏鱼的险恶用心。 苏娉婷被苏珍宝拉着,走也走不得,她从来没这么讨厌过自己的同胞妹妹的愚蠢,见两位皇子过来了,她也只能咬牙行礼。 “我方才都说了,就让这花园中的随意一位看见事情经过的侍女过来,说一说两位妹妹是怎么落水的,三妹妹往我头上扣的屎盆子,我可不敢接下。”苏鱼气定神闲的站着。 “这长乐侯府着实是有趣至极,一个妹妹,也敢直呼姐姐的大名,本皇子孤陋寡闻,倒是不知道府上的规矩竟是如此。”景长风摇了摇头。 长乐侯瞪了一眼苏珍宝,随即道,“三皇子请勿见怪,臣的长女推了她们落水,她们心里有气也是该的。” 他也巴不得两位皇子看清楚苏鱼的真正面目,然后厌弃了苏鱼,这样,宫里头的贵人也不会总是惦记着苏鱼,害他轻易打骂不得。 “父亲这话倒是有意思,我从未推她们下水,可父亲却听了三妹的话,应是断定了是我推的她们下水,我都还没有争辩过呢,既然这般,下回三妹指着太阳说是月亮,那父亲也跟着三妹妹讲那是月亮好了。”苏鱼说道,得体大方的站在那儿。 “你……”长乐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干瞪眼瞅着苏鱼。 尤氏也有些半信半疑的,只是瞧着苏珍宝这么笃定是苏鱼推下水的,她就随意指了个婢女,“你出来,说一下两位小姐是怎么落水的?” 那婢女说起事情经过来,心惊胆跳的,“回二夫人,三位小姐在桥上说着话,突然三小姐就抓着大小姐的手,逼着大小姐站到了桥边,似乎是在威胁大小姐,奴婢站得远,也没听清楚,后来,奴婢瞧见三小姐似乎要推大小姐入水,大小姐挣脱开站在一边,然后三小姐失了力,就自个儿掉下去了,手还拉上了二小姐。” “你胡说什么?!明明是苏鱼推我们下去的!”苏珍宝瞪大了眼,她冲过去大嚷了一通,手重重的打了说话的婢女一巴掌,直打得那婢女跌落在地上,捂着脸想哭又不敢哭。 “啧啧,府上的三小姐真是会冤枉人。”景长风感叹了一句,看见完好无损的苏鱼,他的心也放了下来,转头看向景玉珩,笑眯眯的问道,“二皇兄,你如何看?” “自然是觉得三小姐做的过分了,三小姐该给自己的两位姐姐道个歉才是。”景玉珩说话时,眼眸一直在看着苏鱼,越看,他就觉得苏鱼越发好看,忍不住又深深的看下去。 可才看了几眼,景玉珩的视线就被景长风的身躯给挡住了,微微抬眼,就瞧见了景长风笑眯眯的俊脸。 “听见没有,珍宝,过来道歉!”长乐侯还以为能抓住苏鱼的错处,在两位皇子的面前抹黑一通,可没有想到,竟是苏珍宝自己作出来的幺蛾子。 苏珍宝尖叫一声,她哪里受过这等的委屈,“父亲,明明就是苏鱼害的,是苏鱼推的,这个丫头一定在说谎!” 尤氏看不下去了,她走过去拽住苏珍宝的手,“珍宝,好了,别说了,还不给鱼儿和你二姐认错。” “是呢,三妹妹,你认个错,我也就不追究你想推我下水的事儿了,这天气寒凉,你们二人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再不回去换衣裳,会着凉的。”好歹两个皇子都在,苏鱼怎么着,也得好好刺激一下苏珍宝。 果然,苏珍宝暴怒起来,她指着苏鱼大声斥责,“该落水的是你这个贱人,你凭什么让我认错?” 此话一出,尤氏和苏娉婷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长乐侯从来没觉得苏珍宝这么愚蠢过,甚至比苏鱼的事要来的令他生气,因为苏珍宝,也是他带着期望的女儿。 可如今,却在两个皇子面前大吵大闹,尤其是还拉了苏娉婷一块落水失礼。 长乐侯没有忍住,一巴掌扇了过去,直扇得苏珍宝头晕眼花,回不过神来。 苏鱼看得都疼,她嘶了一声,瞧见长乐侯带着殷勤的笑道,“臣教导无方,让两位殿下见笑了。” 景长风看够了好戏,他抚了抚衣袖,一双眸柔情似水的望着苏鱼的脸庞,“长乐侯也并非教导无方,比如长女,就很知礼,昨个儿母妃就跟我说了,说昭阳郡主的行走之间,很是有一股风范在。” 第34章 她这样的人 长乐侯有些觉着屈辱,又不能不应是,直让人把苏娉婷两个带下去换衣裳去了,苏珍宝还想再闹,可被尤氏身边的嬷嬷捂着嘴硬是给扶走了。 “让殿下看笑话了。” “确实是看了个笑话,鱼儿,我今日是特地来看你的,母妃和侯夫人是旧识,便让我过来看看你在这侯府中生活得如何。”景长风仍旧是认真的看着苏鱼,直把苏鱼看得脸皮发热。 她暗暗懊恼自己的不争气,脸上露出大方的笑来,“我在这侯府中自然是衣食无忧,多谢贵妃娘娘和三皇子担忧。” 景玉珩心里有着计较,瞧景长风对苏鱼的态度越热切,他就觉得景长风同他一样,都看上了苏鱼手里的兵权。 他打断了两人的交谈,笑意吟吟,“今个儿来得太早了,听说侯府的老夫人生了病,三皇弟,不妨我们去看望一下老夫人如何?” “我也正要准备去同祖母请安,两位皇子请便。”苏鱼同样的笑了,只是每当看见这两人,前世的种种就浮现在心头来,百般滋味缠绕着,让她的头脑越发清醒。 而老夫人,正积了满肚子的怨气等着发泄,结果不仅等来了苏鱼,还等来了两位皇子,她撑着病体行了礼。 “老夫人重病在身,不必拘礼。”景玉珩笑了笑。 老夫人连连称好,就连见了苏鱼,脸上的笑容也压制不下去。两个皇子亲自来看望生病的她,这传出去,她多有面子啊。 “祖母,这是上回陛下赏赐的翠玉盏,孙女想拿来给祖母把玩,也好让祖母心情宽松,病快些好起来。”苏鱼将翠玉盏放到了老夫人的面前。 翠玉盏通身碧绿,雕刻精致,让老夫人一下子就忘却了对苏鱼的火气,喜笑颜开的摸着那翠玉盏,嘴里不住的夸赞着苏鱼,“好,好,真是我的好孙女啊。” 苏鱼对老夫人态度的转变,早已了然于心,见财眼开,形容老夫人最合适不过了。 老夫人得了翠玉盏,可也没有忘记两位皇子都在这儿呢,她扫了扫四周,有些疑惑,“娉婷和珍宝呢?莫不是见到两位皇子,害羞躲起来了吧?” 看来方才的事情还没有人告知老夫人呢。 苏鱼朱唇一张,正欲开口,却被景长风抢先一步,景长风的眉头皱起来,“老夫人,今霓虹皇子来这侯府拜访你,可是长了见识的,侯府的三小姐可谓是个奇人。” 老夫人不明就里,也没瞧见长乐侯的尤氏瞬变的脸色,还以为是对苏珍宝的夸奖呢,她当下笑着道,“三皇子何出此言呐?” “方才本皇子瞧见,侯府三小姐演了一出好戏,想要将自己的长姐推入水里,结果没有推成,反而将自己害进了水里,不仅如此,还拉上了自己的二姐作陪,双双落入水中,被救起来后,还当着本皇子的面,去诬陷昭阳郡主,啧啧,那脸皮之厚,可谓是无敌啊。”景长风摇头感慨着。 老夫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她惊叫出声,“娉婷落水了?这还了得?” 景长风这会儿是真的觉得长乐侯府里头的人稀奇古怪得很了,他这么说,难道重点不是在苏珍宝做出的那些滑稽的事情上马?老夫人却关心上了苏娉婷? 景长风觉得稀奇,可苏鱼就不觉得了,长年以来,苏娉婷一直有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长乐侯府的人对她,可谓是抱着希望,一个比一个更希望苏娉婷能够搭上将来的天子,成为将来的一国之母。 “此事是家丑,让两位殿下见笑了,不妨这样,两位殿下先去花园中的亭子稍坐片刻,待臣的二女儿换好了衣裳,再去作陪说话。”长乐侯可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借机说道。 “就是昨天在宫中见到的,那个拿了长姐衣裳穿的女人?还是什么京城第一美人?啧啧,别了,本皇子啊,怕见到她就会想起浪费掉的那些流苏锦,本皇子这心就疼,这胃就想吐。”景长风十分的不满长乐侯对待苏鱼的轻视态度,更是毒舌了一番。 长乐侯心中不快,可却不敢表现出来,谁叫对方,是陛下最疼爱的皇子呢? 他将视线递给景玉珩,想让景玉珩帮忙打个圆场,景玉珩也不负所望,“三弟,哪里有你这么说人家姑娘家的,鱼儿,不妨一块去如何?我对这侯府并不是很熟悉呢,正需要一个人来带带路。” 苏鱼嘴角的弧度一直没有平下去过,她摇了摇头,“臣女也对这侯府不大熟悉,这安也请完了,臣女就想回自个儿的院子去了,就不打扰二皇子三皇子赏花的心情了。” 这一个,是嗜血的仇人,一个,是她亏欠良多的人,她怕和他们呆在一块久了,会觉得难以呼吸。 景玉珩难掩失落,景长风走到苏鱼的身边,眼底翻涌着*的情感,“鱼儿,我跟你一块去,正好,母妃交代了我一些事情,要我私底下告诉你。” 他搬出贵妃来,又特地说了私底下,景玉珩阴狠的看了一眼景长风,随即跟着长乐侯离开了。 苏鱼无奈,心里十分的想让景长风离得远一些,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景长风的双眸,一对上景长风*的视线,里头蕴含着的深厚情感,她就忍不住的心尖发颤。 会想起前世的那些时光来,想起他对她点点滴滴的好来。 她这样的人,怎么能再祸害景长风一世呢? 她撇过头去,面上淡淡的,出了老夫人的院子。 景长风跟在她后头,见她周身透着冷,他心里失落下,面上却笑嘻嘻的跟上了苏鱼,“鱼儿,可是我有哪处不好的地方?怎么你一见了我,就不爱笑了呢?” 不应该啊……景长风何等精明的人,第一面就瞧出来,苏鱼在有意的避开他的接触。 难道是最近他用了母妃的玉容膏,用着用着就变丑了? 景长风有些狐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究竟来。 第35章 和前世不一样了 苏鱼默了默,“我没有,三皇子生得俊朗,哪家女儿郎不是欢喜见到三皇子的呢,不知道贵妃娘娘有什么话要三皇子转达,三皇子尽管说吧。” 原来,她的疏离竟然表现出来得这么明显了吗? “母妃的意思,就是让我来看看你,昨日长乐侯的偏心都偏到没边了,母妃就叫我过来看看你。”景长风眉头微微挑起,不明白哪个点出了问题,让苏鱼这般避之不及的对待他。 “仅仅是这个的话,臣女知道了,还请三皇子代臣女转达谢意,前边就是臣女的院子了,三皇子还请离开吧。”苏鱼道。 千万不要再靠近她了,她没有勇气去接受面对他的好。 天下好的女子多的是,值得他喜欢的女子也多得是,不缺她一个。 更何况,她的身上,还肩负着复仇的使命。 景长风见她下了逐客令,这心里头就有些失落,不过他暗暗安慰自个儿,来日方长。 只见景长风弯了一双含情带笑的桃花眸,认真执拗的望着苏鱼的容颜,“不如鱼儿为我带路,鱼儿不要拒绝,若是鱼儿拒绝了,那我可便要缠着鱼儿一日了。” 苏鱼很想问一问他,这个皇子怎么当得这么闲? 无奈的苏鱼只好道,“臣女送殿下出府。” 景长风这才灿烂的笑起来,跟在苏鱼的身侧,言语不断,令跟在景长风身后的侍从纷纷咂舌不已。 这还是那个谁的情面也不给的小魔王吗? 两人才到府门口,就远远的听见了争执的声音。 一名苍苍白发的老者穿着白衣,神情十分的肃穆,此时正中气十足的道,“你不过是个看门的奴才,为何连通禀都不曾,便说我不能见大小姐?你一个小小的家丁,有那个权力吗?” “是啊,奴才一个小小的家丁,自然不敢拦着国公府的管家,可是奴才得了夫人吩咐过,国公府的人,大小姐一个也不见!所以,还请安管家你回去吧?”那家丁正是经常在大门守门的那个人,皮笑肉不笑的同那老者说道。 “不过是个妾扶正的,何德何能能称一句夫人?更别提,她有那个能耐敢拦着我,让我见不到大小姐吗?国公爷还在时,你们长乐侯府巴不得整张脸都贴上来,国公爷刚亡,长乐侯府就闭门不见国公府的人,可真是会趋炎附势。”老者厉声斥责,充满沧桑的眉宇间不怒而威。 苏鱼都听在耳朵里,她的脚也踏上了府门前的石阶上。 她凝视着和家丁争执的老者,孤身一人,却带着国公府的骄傲神色,那是京城中谁的家奴也无法拥有的自豪感。 皆因安国公当年为安国打下一半江山的荣誉,令安国公府的地位一直都凌驾于京城权贵之上。 那是国公府的管家,也是外公所信任的下属,如今却叫她在这儿碰见了。 那前世,压根儿就没有见到过国公府的管家啊…她还以为国公府已经无人了,后来许久之后,她去看过一回,想看看外公的旧居,结果发现空无一人,那这管家,是怎么一回事?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疑惑盘旋在苏鱼的心头,她沉思间,却见几个家丁朝老者开始推搡起来,其中一个狠狠的往老者的肩膀上一推,老者朝后倒去,而老者的身后,恰好是一片石台阶。 她视线猛地一缩,正欲喊上白砂,却见身侧一道人影疾闪,一把扶住了那老者的腰身,这才让老者免于被推下台阶的灾难。 那人正是景长风。 老者认识景长风,他站直后,感激的给景长风行了个礼,“老奴多谢三皇子出手相助。” 其他的家丁见是景长风救了老者,也纷纷心虚的跪下行礼,头也不敢抬。 老者行完谢礼,他余光瞧见有人款款走来,他看过去,却在那一瞬间失了神。 只见苏鱼一袭的轻纱素衣裹身,腰肢纤细,似不堪一握,神色温柔却暗含威势,款款走来,却叫人心头上仿佛压了一层看不见的纱布,闷闷的。 那是…… 老者眼眶蕴满热泪,跪倒在地,“老奴叩见大小姐,大小姐!” 苏鱼急忙将老者搀扶起来,她抿了抿唇,看了看那石阶,寻常人滚下去,若是磕到了头,也有生命的危险,更何况一个老者呢? 前世她没有出现在宫宴上,景长风也没有来探望她,她没有来到府门,那也就是说,前世的侯府被尤氏掌控着,她压根就不知道这老者来找她的事情。 无人出手相助,老者被推落石阶,那或许有生命的危险,否则后来,她为何没有看见过这位老者? 即使主人生前再荣耀,可死后,一个再无人支撑的国公府,又能如何呢?苏鱼想着,心里沉沉的压了一角,有些想哭,却又哭不出来,难受得梗在心头,如何咽也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这一切,和前世的轨道都不一样了。 她所有的思绪一闪,不过是眨眼片刻,唯独身旁的景长风微微皱了皱眉,瞧出了苏鱼似乎在难过。 “您是……” “老奴得国公赐姓,名唤安越,是伺候国公长大的家仆。”安越抹了一把老泪,重新的直起身子,不叫自己失态,丢了国公府的颜面。 苏鱼明白过来安越的身份后,倒是对尤氏的恨意更深一层,她眉眼徒增了一层冷意,望着跪在地上的几名家丁道,“你们倒是说说,谁给你们的胆子自作主张,将安国公府的人拦在外头不通禀主子?还想着对国公府的人出手,将侯府的规矩置于何地?今日若是不好好的说道说道这理由,我定是不会轻饶你们!” 那几名家丁一听,纷纷求饶道,“大小姐恕罪,都是夫人……哦不,二夫人命令奴才们,若是安国公府的人过来,要拦在外头,免得大小姐触景生情,徒增悲伤。” 他们都知道,苏鱼前些日子当众摆正过尤氏的位置,尤氏只能是二夫人,侯夫人只有已经去世的那一位。 他们都不敢犯了苏鱼的忌讳。 第36章 安越爷爷 “好一句触景生情,那既然如此,你们何来的胆子敢推搡国公府的管家?这也是遵了二夫人的命令不成?”苏鱼的问话轻描淡写,可眼底藏着的冷光无数。 那些家丁只觉得心头蒙上了阴沉沉的压力,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们面面相觑,最后有一个说话了。 那个苏鱼也有点印象,正是方才出手使得安越险些落下石阶的那个家丁。 “大小姐息怒,奴才只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位老人家迟迟不离去,奴才这才动上了手的。”那家丁如是说道。 “好一句不得已而为之,如此说来,你还是个忠心耿耿的忠仆吗?”苏鱼露出了个笑容。 那家丁一看,心就放松了下来,也笑嘻嘻的同苏鱼道,“奴才只是尽忠,尽自己的本分,大小姐过谦了。” 苏鱼拍了拍手,凤眸微眯,“来人啊,将他拖下去,重打一百仗,我长乐侯府,可不敢要你这样儿的家仆来表忠心,若非我亲眼瞧见你这般对待老者,我倒是不知道,何时我长乐侯府驱人,竟用上了推搡这法。” 那家丁没想到苏鱼会突然发作,整个人软倒在地上,一百仗,那是要了他的命啊! 他当即磕头道,“大小姐恕罪啊,大小姐饶命啊,奴才知道错了。” 苏鱼视线一扫,带着沁骨的寒凉,“是不是我命令不动你们了?给我拖下去!一个守门的奴才,竟然背着主子做起脸来,丢尽了侯府的颜面,险些闹出人命来,还在这里振振有词,若非我明白二夫人一片慈母心肠,怕是要被你这奴才的作为给误以为二夫人容不下我,不让我与国公府的人见面。意图挑拨主人间的关系,那就更要死了。” 其他人被苏鱼爆发出来的气势所慑,仿佛在他们眼前的,并不是什么二八少女,反而是驰骋战场多年,手里占满血腥的将军。 他们忍不住的瑟瑟发抖,害怕罚到自己,急急忙忙的就将那个家丁给拖下去了。 苏鱼轻轻的笑了笑,她轻吟道,“这侯府,不仅仅是有二夫人一个主子,二夫人的做法固然是为了我好,可事关于国公府,你们该明白其中的份量,下次若是国公府再有人上门来,你们该明白如何做的。” 那几名家丁伏在地上低低应是。 苏鱼这才放心下来,有了这么一出杀鸡儆猴,这帮向着二夫人的奴才,在遇见此类事情的时候,也会忌惮一下她,不敢全然听了二夫人的话了。 幸好,景长风让她出来相送,否则,她是真真儿的错过了安越爷爷了。 她意味不明的抬眼看了景长风,却见景长风也在看着她,她的视线跟烫着了一样急急收回。 广袖轻抚,她缓缓道,“既然已经到了府门口,还请三皇子回宫中去罢,方才区区小事,让三皇子见笑了。” 她端的态度一板一眼的,让景长风也觉着无奈,不过方才看完了苏鱼发作那刁蛮家奴的一幕,他倒是觉得苏鱼的性子更加好玩起来了。 “好好好,我回宫去了。”景长风温柔的笑着,坐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带着一众侍从离开了。 “大小姐……”安越唤道,单凭昨日的传言,还有今日所见来看,他家小姐在这长乐侯府中,必定受了不少的委屈。 不然为何,一个家丁都敢跟她振振有词的对峙?凭的,还不是现在侯府主人的态度? 想着,安越的伤心难过又浮现出来,小姐才十五岁啊,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是国公爷捧在手里头的明珠,何至于受这么多的委屈? “安越爷爷,你随我进府。”苏鱼说道,在前头领路起来。 安越擦了擦眼角,还是那副肃穆的模样,“小姐,礼不可废,奴才只是一个管家,不敢当得小姐一句爷爷的称呼,叫旁人听见了,怕是会因此生事,小姐还是直呼奴才的名讳。” 苏鱼一路上没有说话,带着安越回了爱嘉院,屏退了人才说话,“安越爷爷,您是跟着外祖父长大的,在外祖父镇守边疆时,您在京都打理着诺大的一个国公府,在我这儿,也算是半个长辈,我私底下唤您一声爷爷,也是该的。” “好……好……”安越老泪纵横,这是他头一回瞧见活生生的苏鱼,和国公爷在信中的描写十分的像,也像足了当年大小姐的容貌。 这也是国公爷唯一的血脉,苏家世代英武善战,可最后,独独剩下了这一条血脉,还要被长乐侯府的人作践。 安越细细一想,心尖儿都在心疼得打颤。 “奴才这次来寻小姐,是因为听说了昨日的事情,小姐您虽初回京都,可您在这京都里头,也该是荣华无双的,竟没想到,长乐侯会这般对您,若是国公爷还在,必定执剑打上门来,那侯府的门都得要给劈烂,他们是什么玩意儿,竟敢这般作践您。” “好了,安越爷爷,昨日他们不也是出了大丑的吗?他们想要踏着我享着荣华富贵,未免太过天真,我又岂会甘愿当他们的踏脚石。”苏鱼安慰道。 不仅仅是这般,安国公府的血脉皆毁于他们的手中,就为了那冰冷的虎符,此仇,必报! 只是这些事情,就不该对安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讲出口了。 “好,好,是奴才失态了,奴才这次见小姐安好,便好了,小姐若是实在在这侯府住不下,便找人通知奴才,奴才必定抬出当年先帝所赠的八抬大轿,稳稳的接小姐回国公府去,小姐本该不必受那等子人的气的。”安越道。 八抬大轿起码也得有侍从数十,可安国公府有那么多人吗? 想着前世见到了空无一人的国公府,苏鱼问出了口,“安越爷爷,现在国公府还有许多家仆吗?” 安越点了点头,提起此事颇为自豪,“国公爷生前喜爱助人,受他恩惠的不在少数,有一些便是国公府的奴仆,还有一些,便是国公府世代积累下来的忠心耿耿的家仆了,他们世代的根都在安国公府,即便如今国公府遭此剧变,只剩下了小姐您,可国公府的奴仆仍旧是原来般的忠心,规格也是原来那般的,即便有一日国公府再无主子,可还有奴才这些人,会死死的守着国公府。” 第37章 尤氏到来 那前世那空旷旷的国公府…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苏鱼不必细想,就明白过来了,必定是尤氏等人从中捣鬼,才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将国公府的人搞得七零八落,最后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 她愧疚愈深,“对不起,安越爷爷,我该回到京城后第一眼就去看你和国公府的。” 只是没有想到,尤氏层层算计,竟会把国公府也一并算上。 安越却吃了一惊,“小姐为何要说对不起呢?这不该是小姐说的话,小姐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即使小姐做了错误的选择,奴才这把老骨头也会支持小姐的,不光光是老奴这般想,还有国公府里头的很多人,都是这样想的。我们的一生,就是要忠于国公府。” 苏鱼不敢想象,前世这些忠仆们会在她毫不在意的角落遭遇到尤氏怎样的对待,她眼眶微红。 “小姐,国公爷的尸首为何不送回国公府呢,奴才想好好的看一眼,国公爷最后的样子,奴才听说,国公爷是被刺客暗箭伤人而亡的,小姐,是不是这样?”安越红着眼眶鼻尖问道。 提起这事,苏鱼就忍不住攥紧了手指关节,重重的点了点头,“是,外祖父被人偷袭而亡,那刺客也已经抓到了,是阿伊族人,可是我怀疑,外祖父的死没有那么简单,外祖父年事已高,可手中的兵权是所有权贵都眼馋的。” “小姐是怀疑,国公爷的死和京中的人有关吗?”安越急忙问道,苍苍白发,让人忍不住生出心酸的感觉来。 苏鱼点了点头,她不仅知道仇人是谁,可是现在她却不打算告诉安越。一则,是安越年纪大了,二则,她将仇人说出来,可是又没有证据能够证明。 倒不如不说,藏在心里头,寻找机会,将此仇一点点的报复回来。 让那对渣男贱女的皮囊统统扒下来,让人好好的瞧一瞧,里头藏着的污垢。 安越不经意的抬眼,却瞧见了苏鱼眼底的狠厉,他吃了一惊,再眨眼,却见苏鱼仍旧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 大抵是他看差了,小姐才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呢。 “外祖父临终前嘱咐我,将他的尸身火化了,撒在边疆城墙上,让他的英灵能够护佑安国,所以骨灰没有能带回来。”苏鱼道。 安越也沉重的点了点头,明白这确实是安国公的性子。 正当悲伤蔓延了沉默时,外头响起来尤氏的声音,“鱼儿在不在?” 白砂从外头进来,道,“主子,是二夫人来了。” 尤氏这会儿不是该忙着让苏娉婷招待景玉珩吗?巴不得她不出现才是,莫非,是大门口的事情传到了她的耳边? 可才过了一小会儿,尤氏这么快就得了消息,耳目可真灵通。 “既是二夫人来了,那就请二夫人进来。”苏鱼高声道,只见门被婢女推开来,尤氏满脸担忧的走进来。 “我听说国公府的管家来了,担心鱼儿你悲伤过度,就急急的过来看望你了。我知道鱼儿你和安国公的感情甚笃,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尤氏的一番作态,倒还真像是慈母。 苏鱼也笑了笑,“二夫人不必为我担忧,我还没有这么脆弱,娉婷可还好?” 尤氏看了看安越,心底里顿时就升起恼怒的感觉,没想到,她特地交代的家丁,要是国公府的人上门来,必定瞒着苏鱼把他们拒之门外,能不小心的弄死或者弄伤就好了,结果偏偏给苏鱼撞上了。 也不知方才他们说了些什么,该不会苏鱼接收了国公府里头的财产吧? “娉婷换了身衣裳,此时正在陪二皇子游园呢,方才还问鱼儿你去哪了。”尤氏说道,目光移向了安越,“若是我没有记错,这位是国公府的管家吧?那可是国公府的老人了呢。” 安越行了个拱手礼,说不上有太多的恭敬,只淡淡道,“见过二夫人。” 尤氏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呀,也是刚刚才知道那个家丁被杖毙的事情,杖毙了也就杖毙了,谁惹我们侯府大小姐不高兴,就该得杖毙。” 这话说的,似乎苏鱼是个脾气纨绔之辈,动辄便要人性命。 苏鱼自然是不肯接的,她有些讶异,“看来二夫人没有打听清楚了,那家丁杖毙是因为推搡安越爷爷,坏了我侯府的形象,一个小小家丁,还敢挑唆我与二夫人的关系,二夫人说说,此人该不该诛?若是不好好的立个规矩,往后怕是有客来,也得给这么推搡伤了人,这侯府的名声,虽说现在没有多少名声了,可到底能好一些就好一些,二夫人说是不是?” “是,是,是。”二夫人勉强笑着,总觉着苏鱼似乎在讥讽她一样,她定了定神,“不知道管家来侯府所为何事,我如今当着侯府的家,国公府的人来了,自然要和鱼儿一块招待的。” “不必了,二夫人谨记恪守本分就好,二夫人到底是个扶正的妾室,对规矩理解得还不到位,我虽是一个小小的管家,可如今是安国公府唯一能主事的人了,下次过来,还请二夫人不要再将我拒之门外了,传出去也不好听。”安越客客气气的笑着说道,可也仅仅是浮于表面的客气。 安越是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二夫人的,当初侯夫人才去世五日,便将这个妾室扶了正。 要不是国公爷脱不开身,得驻守边疆,就不仅仅是把苏鱼接去边疆而已了,还会打上门来问一位长乐侯,这是怎么一回事。 想起安国公,安越又忍不住难过。 尤氏暗恨不已,不过是一个奴才,竟还敢给她脸色瞧。 可她当着苏鱼的面,却不得不带着笑道,“是,是我顾虑不周了。” 她如今还指望着苏鱼教导娉婷惊鸿舞呢,瞧着苏鱼这个小崽子这么看重这个奴才,还称这奴才为爷爷,也不怕折了自己的身份。 “既然如此,我来只是看一看大小姐是否安好,如今见着了,老奴便回国公府去了。”安越说道。 第38章 处置彩蝶 那这安越来,究竟有没有把国公府的财物都交托给苏鱼呢?尤氏皱着眉暗暗想道。 待白砂送了安越离开,尤氏试探着问道,“鱼儿,方才国公府的管家过来,可有和你说了什么事情吗?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心里有个底儿。” 尤氏突然这么问,倒是令苏鱼有些疑惑,可别说安越没有说什么了,就算安越说了什么事情,她也是不会告诉给尤氏知道的。 因此苏鱼摇了摇头,一头雾水的道,“没有啊,就是问我外祖父的事情,他是伺候外祖父长大的,也是值得我尊敬的老人,还请二夫人下次不要将人拒之门外了,不然免得会叫人在背后说道,说侯府势利眼。” 尤氏难掩难堪,她暗藏阴冷的视线落在苏鱼的身上,脸上却笑开了花儿,“好,我知道了,是我顾虑不周,本想着等你缓过来些时日再让国公府的人来见鱼儿你的。” 苏鱼不欲和她寒暄,只说了两句话,尤氏便知趣的离开了。 正好白砂回来了,她悄悄的看了看周围,才说话道,“主子,方才我绕去了花园那一边,瞧见二皇子正在和二小姐谈笑风生,煮着茶水呢,难不成,那个二皇子看上了二小姐不成?我瞧着,二小姐不像是个善茬,每一次三小姐或者侯爷找主子的茬的时候,奴婢怎么看她都像是在煽风点火。” 何止不是个善茬,苏鱼的手指屈起来,在桌面上敲了敲,发出笃笃的声音。 沉思了一会儿,她才露了笑,“白砂,我听说后头厨房里头养有一对狗儿,公狗被关了起来,据说是因为随时随地发情的缘故,你去……” 她悄悄的在白砂的耳畔说了些话,白砂眼前一亮,直竖拇指头,“主子,这招高明啊!” 夸完了苏鱼,白砂就屁颠屁颠的出去了。 前脚才出去,后脚彩蝶就进来了,彩蝶的手里头捧着汤水,献到了苏鱼的面前,“大小姐,这是奴婢特地去厨房煲的鸡汤,您喝喝看。” 看到了彩蝶,苏鱼脸上的笑容更甚了,她站起来,绕着彩蝶的周围走了个圈儿,彩蝶不明白苏鱼的举动,只乖顺的站着。 “彩蝶啊彩蝶。”这笔账,她得要好生想一想,该怎么算才是。 容忍这贱婢活了这么久,也该下去给她的孩儿陪葬了,只是可怜她的孩子,还在襁褓之中,便被彩蝶生生的摔死。 “奴婢在呢。”彩蝶只觉得手臂上的汗毛竖起来,她感觉到一股危险,可是又不知道这股危险从何而来。 “在就好。”苏鱼坐回了位置上,眸中露出思索来,她想了想,抬头问彩蝶道,“你说,我有一个很厌恶的人,我该怎么对付她才好呢?” 彩蝶心里一喜,她觉得这是个能够得到苏鱼重视的机会,便笑容满面的出招,“大小姐是什么人呀,陛下亲封的昭阳郡主,还是国公爷的后辈,京中唯一一个手里头有兵权的女眷,那必定是大小姐无疑了,谁敢招惹大小姐,那不是活腻歪了吗?依奴婢看,最好命人将那贱人抓起来,然后断去十指,都说十指连心呢,再然后,拿针扎她,拿火烤她,到时候大小姐必定爽快至极了。” “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苏鱼夸赞道。 彩蝶得了夸赞,心里头更是欢喜,“大小姐要是觉得不够出气啊,还能把那贱人扔到乱葬岗去,任野狗吞噬。” 苏鱼从床边的枕头旁拿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这匕首的鞘上缀着颗颗精致美丽的宝石,苏鱼拔出匕首,“这是外祖父送给我的及笄礼,是命人千金打造的匕首,彩蝶,我今日送给你,你往后可要好生的尽心尽力的服侍我,不可有二心。” 彩蝶贪婪的望着那剑鞘上缀着的宝石,只觉得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这么多的宝石了,若是拿去卖了,必定能换的不少的钱财。 越想,彩蝶就越激动,她接过匕首,“奴婢多谢大小姐的赏赐。” 她的话才落,却见苏鱼脸色一变,厉声尖叫道,“来人啊,彩蝶要杀人了!” 院内的几个粗使丫鬟连同安静刺绣的翠珍一块冲了进来,瞧见彩蝶站在那儿,手里头还拿着一把匕首。 翠珍立即护到了苏鱼的面前,怒斥道,“彩蝶,你好大的胆子!” 这一声厉喝,才将彩蝶从惊愕失神中惊醒过来,她一把扔开了手里的匕首,“不……我没有,那匕首是大小姐送我的,我……” 她还要说些什么,却被那几个丫鬟还有闻讯而来的家丁给制住了。 苏鱼的身子微微发颤,头发丝儿微微的凌乱,“我是在午睡的,那匕首是外祖父赠我的及笄礼,我思念外祖父,便日夜将匕首放在了床头,可……可没有想到,午睡醒过来,却见彩蝶拿着那匕首想朝我刺过来。” “大小姐,你撒谎!那匕首是你送给我的!”彩蝶反应过来,怒目而视。 赶回来的白砂捡起地上的匕首,她心疼的道,“我方才出去时主子已经睡稳了,这匕首主子说过了,谁也不能触碰的,主子如何会将它送人呢?彩蝶,你还不快交代,你为何要行刺大小姐?幸好主子及时醒过来,没叫这贱婢得逞!” 彩蝶六神无主,只能一个劲的嚷着是冤枉的。 可现在在场的主子就只有苏鱼一人,苏鱼似乎被吓坏了,她抓着白砂的衣袖,低低啜泣,“我竟然险些也要步了外祖父的后尘了,我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想要杀我?” “难道是因为大小姐您不亲近彩蝶吗?”有个粗使的小丫头怯生生的道,“奴婢有一回悄悄的听见过,彩蝶姐姐一直在说怎么样才能得到大小姐的信任的。” “你们冤枉我!我要找夫人做主!”彩蝶大声喊道,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苏鱼掩去眼底的冷光,“我为何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冤枉你一个奴婢?你刺杀我不成,还百般狡辩,我究竟是哪里惹到了你,令你这般的恨我,难道只是因为我没有亲近你吗?” 找尤氏?尤氏现在哪里还能抽出空闲来管她一个棋子的性命? 第39章 疯狗伤人 “胆敢谋杀主子,该是杖毙之罪。”白砂扶着苏鱼道。 众奴想想也是,苏鱼平日里也没有训斥过彩蝶,她犯不着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冤枉一个彩蝶,要是不喜欢彩蝶,大可以把她赶出去。 “我真的是冤枉的,大小姐,你为何如此害我?”彩蝶尖叫道,令人忍不生起一股捂住耳朵的欲望来。 “彩蝶,我没有训斥过你,你若是因为我不亲近你就怀恨在心欲取我性命,你的心性也太小了,你好生交代,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样做的?”苏鱼渐渐的平静下来,也不需要白砂翠珍搀扶了,有些哀伤的质问着彩蝶。 而她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讲彩蝶背后有人主使。 可彩蝶……是二夫人送来的。 听到的人心里忍不住生出一股子猜测,彩蝶更是明白苏鱼话里的意思,她尖叫着连连摇头,“那是大小姐你的阴谋!” “阴谋?陷害你一个小小婢女的阴谋?罢了,有没有幕后主使,我不欲再追究了,来人,给我拖下去,杖毙就免了,将她手脚打断,拖到乱葬岗去,能活着出来,那就是给你的仁慈了。”苏鱼面色冰冷。 这样的苏鱼,让白砂觉得陌生,又隐隐的敬畏起来。 她守护的小姐长大了呢。 彩蝶尖叫着被家丁拉出去,“二夫人会救我的!二夫人会救我的!我是被冤枉的!” 待彩蝶的声音渐渐消失,苏鱼抚了抚额头,仿佛有些难过,“我不欲追究,也是为了侯府的安宁好,到底是二夫人送来的人,翠珍,待会儿你去通知一下二夫人这件事。” 翠珍应是,走了出去。 “主子,方才您吩咐我的事情,我都给办妥了。”白砂低低的说道。 其实她瞧见苏鱼这般狠辣的对待彩蝶,也有些觉得彩蝶是自作自受,上回险些害主子生了病错过了宫宴。 主子的反击,虽说狠毒了一些,可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白砂心疼,原本在边疆被国公爷宠着的女孩子,才回到京城几日,就得被逼着成长。 她很心疼。 苏鱼嗯了一声,她站起身,笑意狡黠,“走,我们去看一看登场的好戏去。” 白砂也笑了,跟在苏鱼身后,两人去了花园。 才到了花园,就听见了一阵尖叫和狗吠的声音,苏鱼看去,瞧见一只狗死死的追着苏娉婷,一堆的家丁婢女都在抓狗,结果偏是抓不到,简直就是一场鸡飞狗跳的闹剧。 再看景玉珩,似乎完全没有出手的动作,只是担忧的站在一旁,看见她来,便走了过来,“鱼儿,我同娉婷在这亭子里头说话,可没想到,突然窜出来一只狗,追着娉婷不放,鱼儿,你有没有办法救下娉婷?” 景玉珩分明是会武功的,可是却千方百计地隐藏起来,而且看景玉珩,现在并不是很重视苏娉婷的样子。 难不成,景玉珩是真的因为那一曲惊鸿舞才爱上苏娉婷的? 苏鱼只觉得有些可笑,她摇了摇头,“这么多人都没有法子,我有什么法子。” “那总不能眼睁睁的瞧着……”景玉珩为难的说着,目光却落在苏鱼的脸上,隐隐有着欲望。 苏鱼被那样的视线给恶心到了,她看向苏娉婷,珠钗凌乱,妆容花了,整个人狼狈得不成样子。 似乎是有预感般的,苏娉婷抬头撞上苏鱼淡淡的视线,她立即就朝苏鱼这边跑过来,“大姐姐救我,大姐姐救我啊!” 珠钗落了一地,那狗因着家丁婢女的拦截,显然行动有些缓慢,只是目光亮蹭蹭的望着苏娉婷,低吼一声就朝苏娉婷的后背扑来。 苏娉婷慌乱又害怕,只盼着有人来给她挡挡才好。 尤氏也急匆匆的来到这儿,见自己女儿被疯狗追着,跑向苏鱼,她惊得声音都比往常高了几个度,“快!快打死那只狗!” 她迅速的走近苏鱼,在苏娉婷跑向苏鱼的时候,尤氏狠狠的朝苏鱼的后背一推,想让苏鱼扑向那只狗,挡住那只狗的前进。 苏娉婷眼里一喜,心突然放松下来,看着擦肩而过的苏鱼被推得往那只狗的方向扑去。 最好苏鱼因此被那狗抓的毁容才好! 正当苏娉婷的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手却突然被拉住,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身后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令她朝后跌去。 苏鱼借力摔在了一旁,而苏娉婷和尤氏却被她方才广袖下隐蔽的一扯,双双倒向那只奔跑而来的疯狗。 那狗朝着苏娉婷的下巴狠狠的一咬,只听花园中响起苏娉婷痛苦的尖叫声。 景玉珩顾不上看戏了,他知道,苏娉婷是长乐侯最喜爱的女儿了,为此,他不得不出手,把那只狗一掌击毙。 “二夫人,你怎么能推我呢?幸好我练过几年的舞蹈,能够控制自己朝旁边倒了。”苏鱼被白砂从地上搀扶起来,惊讶的道。 尤氏也被拉扯得摔得个够呛,屁股疼得好半天都在哆哆嗦嗦的,她看着苏娉婷下巴上的伤口,尖叫连连,“娉婷!娉婷!还不快去叫大夫!” 她压根儿就顾不上苏鱼的指责了,满心满眼的都是苏娉婷脸上的伤口,心底里把苏鱼恨到了极致。 苏鱼这个贱人,竟然不帮她的女儿挡那恶狗,万一她女儿千娇玉贵的容颜毁了那可怎么办啊。 苏鱼见尤氏没有理会她,她也不在意,反倒是看着闻讯而来的梁氏梁姨娘挑了挑眉。 觉得,又有好戏登场了。 这梁氏,可是老夫人的亲侄女儿,当初老夫人不忿长乐侯将尤氏扶正,就把自个儿的侄女迎进了侯府,成了梁姨娘。 这梁姨娘和尤氏,可是十分的不对付的。 只见梁姨娘惊叫一声,带着一阵香风扑到苏娉婷的身前,“天啊,二小姐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这是哪里来的疯狗?” 尤氏想把疼得不行的苏娉婷给扶起来,可旁边的梁姨娘却一直的掐着她的手臂,尤氏又急又气,直接推开梁姨娘。“梁氏,你给我让开,要是娉婷出了半点差错,你可担待得起?快快,将二小姐送回院子里去。” 第40章 被狗咬了 梁姨娘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我这不也是为了二小姐好?这疯狗究竟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景玉珩也觉得场面混乱至极,他看了看默不作声的苏鱼,觉得苏鱼大抵是因为方才被尤氏推出去挡狗伤了心了,可不正是个好机会吗? “鱼儿,你也不必太过伤心,我想方才只是为母心切罢了,左右你也没事。” 为母心切? 这么多的地方尤氏不走,偏和苏娉婷一块朝着她的方向过来,可不就是这母女心有灵犀,想要将她推出去当挡箭牌? “大概吧。”她敷衍的道。 见她这样的态度,景玉珩眼底划过一抹阴冷。 有下人认出了地上的死狗,“这不是后厨房里头养着的狗吗?专门吃剩饭剩菜的,好像是因为发情期到了,就被管事的关了起来,不懂怎么回事,就跑到了这里来。” “原来是发情的公狗啊。”梁氏捂着帕子闷笑一声,再看已经离开的尤氏和苏娉婷,她哎呀哎呀了两声,故作担忧,“也不知道,那二小姐被咬了这么一口有没有事情,这满花园的婢女,可偏偏那发情的公狗就追着二小姐……莫不是二小姐也一块儿的发情了?” 说着,梁氏再忍不住笑意,欢快的笑了起来。 景玉珩觉得越听越觉得不像话,对被抬走的苏娉婷也心生怜惜,他看了看,便和苏鱼道,“鱼儿,我先回宫了。” 苏鱼点点头。 回吧回吧,她可不想看到这个伪君子了,看一眼都觉得反胃。 “这就是大小姐吧,上回在老夫人那里,倒是远远的瞧见了一眼大小姐,实在是天生丽质,满京城,哪儿还有比大小姐更好看的人儿?”梁姨娘奉承道。 她分得清楚局势,比起独占侯爷宠爱的尤氏母女来说,这个刚刚回府不久的大小姐,一没有母亲争宠,二又得宫中贵人的青睐,比那做作的尤氏母女好交往多了。 苏鱼拍了拍方才摔倒沾到的灰尘,“梁姨娘过谦了。” 梁氏笑了笑,方才尤氏推苏鱼的一幕,她隔着老远都瞧见了,也知道苏鱼摔了一跤,路过苏鱼的时候一阵香风,“大小姐,妾身要去看一看二小姐的伤势,大小姐要不要同行啊?” “姨娘去吧,我就不去了,方才被二夫人这么一推,我属实也是受了不少的惊吓,回去喝一喝茶水缓一缓才好。”苏鱼推拒道。 梁氏也没有说什么,只挂着一脸的幸灾乐祸离开了。 苏鱼回了爱嘉院,白砂才把憋了许久的话倾泻而出,“那对母女可真是处处都想拿主子来当踏脚石,这回活该了。” 苏鱼喝了一口温茶,弹了弹衣袖,“此事你也办得利落。” 那厨房里头的狗发情期,她是知道的,因为前世她差点被那狗咬了一口,幸好她会武,才避过了一劫。 而现在,不过是利用那狗给了苏娉婷一个小小的教训。 “主子,您是怎么知道厨房里头有一对狗的呀,还令奴婢去找了一些母狗的发情物撒到了送去给二小姐的茶水之中,属实是高明。”白砂赞叹不已。 “猜的。”苏鱼笑了笑。 那公狗被白砂放出来,必定会循着母狗的气味去,而那母狗,白砂给了些钱财一个小丫头,让她带着那母狗去洗了澡,除去了身上的大半气味,那公狗,岂不是循着苏娉婷去了么? 再借着尤氏的无暇顾及,除去了彩蝶,这才是苏鱼的目的。 每当看见彩蝶在她面前晃,她便忍不住心绞痛,对他们的恨,也更深了一层。 白砂派了个粗使的小丫头去打听,很快那个小丫头就回报了,“大小姐,二小姐的伤口据说被咬得很深,都见骨了,现在那边正乱哄哄的呢,侯爷……奴婢听见侯爷在骂您……” 至于怎么骂,小丫头没有说出来,可苏鱼大抵也猜到一些。 她轻笑一声,“他的心都偏到没边了,骂就骂,左右我又少不了肉,要是哪一天他突然对我好起来,我反倒是觉得奇怪了。” 那小丫头才入府不久,听见苏鱼这么说,既是忐忑,又是心疼。 苏鱼注意到她的眼神,倒是觉得许久没有见过这么纯粹外露的眼神了,到底还是个小丫头呢。 “你刚入府吗?”她问那个小丫头道。 那小丫头不过才十一二岁,听见苏鱼问话了,连连点着头,“奴婢二丫,才刚入府,家中贫困,母亲重病,是自愿卖身入府的。” “白砂,给她些银钱,让她去医治母亲,二丫,不妨我给你起个名字可好?”苏鱼温声问道。 二丫感动得泪珠儿都快落下了,她狠狠的点头,这是除了母亲之外,对她最好的人了。 上回她瞧见一个认识的姐姐,在三小姐院里伺候的,伤得不成样子,腿都给废掉了,还被送走了,二丫就觉得,那些主子真可怕。 好在,大小姐不是个坏主子。 二丫想着,有些黝黑的脸上也露了甜甜的笑。 “就唤作莲弥好了,往后跟着白砂学些规矩,跟在我身侧伺候。”苏鱼说道,只觉得这个丫头属实是憨厚天真。 她身边正是缺人的时候,莲弥虽是个小丫头,可一些简单的事情也可以交给她来做。 更重要的是,莲弥不是尤氏的人。 莲弥又重重的点头,莲弥莲弥,她回去要和母亲说,她也是有名字的人了。 只是很快,就来了个家丁,站在屋外高声禀报道,“大小姐,侯爷寻您去二小姐的院子说话。” 怕是找她过去骂一顿吧。 苏鱼懒懒的起身,前世这般的场景多了去了,但凡苏娉婷哪里磕着碰着了,那长乐侯必定会骂她一顿,骂她没有保护好苏娉婷,她因着疼爱苏娉婷,也觉得他骂的有理。 现在想想,有理个屁! 果不其然,苏鱼才到了苏娉婷的迷迭院里头,就见屋子外站了几个人,是府上的几个姨娘。 甘姨娘和一萍也在,一萍目露担忧的望着进来的苏鱼,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 第41章 苏鱼受伤 屋子里长乐侯的叱骂声不断的飘出来,“那个孽女呢?怎么还不来?该让她被咬才是!” 苏鱼推开门,面色淡淡,“父亲这是在骂谁呢?侯府的姐妹五个,不都是挺孝顺的吗?” 看见苏鱼进来了,长乐侯反倒是气势弱了,有些怂了,他撇过头去,“我骂的是谁,谁心里没有个本本记着吗?” “父亲不明说,我倒是不知道呢。”苏鱼走近,瞧见苏珍宝也在,只是面色不大好,似乎是真的着了寒。 苏鱼恍然大悟,“父亲说的,难不成是三妹?这都是早上的事情了,三妹也道过歉了,父亲不该再骂三妹才是。” 苏珍宝圆眸一瞪,正想骂人,谁知鼻子一痒,一个喷嚏先打出来了。 “我骂的是你!你这个孽女!自从你回来,侯府有几天的平静过?在外头丢了颜面,在侯府里头,还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你就是个扫把星!”长乐侯一看见苏鱼这个态度心里就来气,恨不得苏鱼立马就跪在他面前听着他骂,而不是像安国公一样,永远的都是那个态度,永远的都是那么高高在上! 苏鱼脸上没有伤心的意思,她噗嗤一笑,双眸生辉,“父亲的意思是,抢我的衣裳,不让我去宫宴,反而要怪我?这二妹被狗咬伤,也怪我?三妹想推我落水,结果自食其果,让两位皇子看了笑话,那也是我的错了?父亲啊父亲,我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圣上慧眼识珠,凭着父亲这不分黑白就给人扣屎盆子,陛下又怎么会重用你呢?” 这话,可谓是成了一把利刃,狠狠的插进了长乐侯的最深处了。 他这一生碌碌无为,不得重用,只能拼命的巴结权势滔天的权贵亦或是宫中的贵人。 长乐侯不知是气的还是窘的,脸微微红,手扬起来,狠狠的往苏鱼的脸上打去,“我打死你这个孽女!” 苏鱼又岂会眼睁睁的让长乐侯打到?她往旁边灵敏的一躲,身姿轻盈的跃到了一旁,“怎么,说不过就动武要打女儿吗?父亲,再不讲理也没有这么不讲理的。” “我是你父亲,你什么都得听我的,可你这个畜生,连我的训斥都不老实的听,我打你,是因为你不听我的训斥!”长乐侯怒瞪着眼道。 房间里的尤氏等人,莫不是等着看苏鱼的好戏的,于她们而言,苏鱼越受长乐侯的厌憎,她们就越开心。 只有房间外的苏一萍,她听见了里边长乐侯的叱骂,紧紧的攥着甘姨娘的衣角,眼里充满了担忧,“姨娘,父亲该不会打大姐姐吧,这件事情本就和大姐姐扯不上什么干系,只不过是二姐受伤了,可是父亲却发这么大的火。” 甘姨娘心里一酸,明白苏一萍是想起来上一次的情景了。她搂住一萍,目光微闪。 “一萍,不会有事的。” 长乐侯再宠爱她,也不过是把她当成个玩意儿摆设,侯爷真正的心里,处处都是尤氏还有她的儿女,如此下去,那怎么行? 而内室之中,苏鱼气定神闲的听着长乐侯的叱骂,等他停下了,还不忘问道,“父亲,可是骂完了?” 她是真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够蛮不讲理到这样的地步的。 苏娉婷受伤了,就招她来一顿叱骂,似乎骂了她就会心情好一点。 这可真是个奇怪的人。 长乐侯嘴干,咕咚咚的灌了一盏茶进去,才喝完,就见苏鱼说道,“既然父亲骂完了,那接下来,是不是该女儿指责一下父亲了?” 什么? 她要指责自己的亲父? 长乐侯手里的茶盏猛地往地上一摔,怒瞪着苏鱼,“你说什么?你要指责我这个父亲?你这是不孝子!孽女!” 苏鱼唇角含笑,可那双潋滟的目光,却犹如冰天雪地中的寒冰利刃一样,冷冷的锐利的落在长乐侯的脸上。 “是。我不仅要指责父亲对我的种种,我还准备搬回安国公府中去住,我瞧着,这侯府已经容不下我了,但凡一个姐妹有点伤损,父亲就像市井中的泼妇那般辱骂我,父亲,你口口声声说我是畜生,那作为我父亲的你又是什么呢?” 长乐侯心里的怒气,被她那一眼激到了极点,他再度想伸手,用尽了力气,狠狠的往苏鱼的脸上扇去。 谁知道,原先避开的苏鱼没有避开,反而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娇嫩如玉的脸颊迅速的浮肿起来,现出一个紫红色的掌印。 足见长乐侯用了多大的力气了。 白砂心疼得想哭,扶住苏鱼。 苏鱼的脸上火辣辣的疼,不过她不在乎,迟早有一日,杀母之仇还有这一巴掌,她会加倍的在长乐侯的身上讨回来,唯独现在,她需要这一巴掌,需要这走出长乐侯府的一巴掌。 长乐侯看见苏鱼的半边脸上,骇人的手掌印,也有些愣了,却也有些快意。 瞧瞧,安国公千辛万苦想保护着的女娃,还不是在他手上吃了亏。 尤氏忍住幸灾乐祸的情绪,她眼眶蓄满了泪,“鱼儿,你不要回国公府,你是侯府的大小姐,去国公府住这算怎么回事?传出去岂不是对侯爷不好?” 苏鱼要是离开了长乐侯府,那惊鸿舞可怎么办? 更何况,尤氏担忧的是,国公府里头的财富。 长乐侯这才想起来,方才苏鱼似乎说过什么国公府,他因着打了一巴掌,正是扬眉吐气的时候呢,立即板直了腰说道,“回什么国公府?不许回,你是侯府的血脉,死也要死在侯府!” 苏鱼脸上疼得厉害,几乎麻木了,可她缓缓的冷静的扯出一个微笑,“父亲,你试试,能不能拦得住我。” “你这个混账!”长乐侯怒骂道,手再度扬起来,“我今天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他连安国公的独女都敢掐死,一个小小的苏鱼,能耐他何? 长乐侯下了杀心,一巴掌下去,却被苏鱼轻而易举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苏鱼抓的力道很大,她声音轻柔细语,“父亲,先前是我敬你,可你若是非要得寸进尺,那也休怪我不敬你了。” 她说罢,狠狠的一甩。 长乐侯一个大男人,竟被苏鱼甩得头晕眼花的倒在了一旁,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第42章 安国公府 尤氏见长乐侯回不过神来,她急急的道,“你们还不赶紧拦住大小姐?大小姐不过是说一时气话罢了。” 那些婢女都是尤氏身边的亲信,便匆匆拦在了苏鱼的面前。 苏鱼轻笑一声,身旁的白砂瞧着苏鱼浮肿的脸颊心疼不已,厉声斥道,“你们是什么身份,竟敢拦着大小姐?” 婢女不敢看苏鱼,低着头道,“这是二夫人的命令……” 话还没说完,白砂就从腰间抽出一道软剑,软剑出鞘,锐利的剑横在婢女的颈边,“滚。” 在白砂的眼中,唯有苏鱼才是最重要的。 尤氏吃了一惊,没想到苏鱼身边的婢女竟然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那软剑缠在腰间,竟没有察觉过… 她看了看晕乎乎的长乐侯,紧紧的咬了咬牙,“大小姐,您到底是侯府的大小姐啊…” “侯府的大小姐,就代表着不能回国公府了吗?二夫人,我原先还以为你是真心的对我好的,可是父亲打我,你却还阻拦我离去。”苏鱼沉静的望着尤氏。 尤氏悚然一惊,只觉得似乎她心里头的算计都被苏鱼给看穿了,她还想再说什么,可是苏鱼已经不给了她这个机会了。 白砂软剑开路,没有人敢冒着生命危险去阻拦苏鱼。 尤氏只能愤恨的看着苏鱼的背影,又恨长乐侯不争气,被苏鱼摔一下就晕乎乎的了。 外头的姨娘小姐们看见苏鱼走出来,苏鱼清丽的脸上还挂着一个青紫骇人的巴掌印,联想先前听见的动静,心里也明白了个大概。 苏一萍屁颠颠的跑到苏鱼的身边,担忧的望着她,“大姐姐,你真的要回国公府去吗?” “是。”苏鱼面无表情,脸上疼得麻木,她扯出一个笑都要费好大的劲,干脆就面无表情了。 在侯府中还得处处防着尤氏母女的算计,还有个糟心的长乐侯在一旁,她得回国公府去,发展一下势力。 同时也想看一看,和前世不一样的国公府,看一看娘亲和外祖父生活过的痕迹。 苏一萍心疼极了苏鱼,她拉着苏鱼的衣角,小心翼翼的问,“大姐姐,你还会回来吗?” “自然会回来的,我只是去暂住,毕竟再在这儿待着,父亲每生气就拿我来撒气,我真担心,哪一天就会有了杀身之祸。”苏鱼淡淡的道。 跟着碧姨娘过来的苏巧玉难掩幸灾乐祸,她哎呀了一声,“还真是希望,某人就此消失在侯府中,千万别回来了才是,碍眼死了。” 碧姨娘急忙捂住苏巧玉的嘴,怯弱的看向苏鱼,“大小姐,四小姐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年幼还不懂事。” 说话间,苏巧玉狠狠的咬了一口碧姨娘的手,碧姨娘吃痛,一下子放开来。 苏鱼冷冷的看着苏巧玉母女,这碧姨娘倒是一心一意的为苏巧玉好,只可惜,苏巧玉看不上碧姨娘的婢女出身,也看不上碧姨娘的这份好。 “你一个小小的姨娘,竟然也敢捂住本小姐的嘴巴?”苏巧玉尖声道,羞恼的瞪着碧姨娘。 碧姨娘心一痛,不过很快也缓了过来,低低的道,“四小姐,妾身是怕您祸从口出…” “哼,什么叫祸从口出?我说的本来就是个事实,她苏鱼就是个没娘养的扫把星!”苏巧玉大声的道。 下一秒,众人就听见啪的一声。 苏巧玉的脸被打歪了过去,还有些稚嫩的脸浮现出来一个巴掌印,比起苏鱼脸上的来也不逞多让。 她疼得呆了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苏鱼,你竟然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看来,你是忘了上次的教训了,依旧是敢提到我的娘亲。”苏鱼凑近了苏巧玉的耳朵,“这一巴掌,也是希望你能够好好的想一想,究竟这一巴掌,是谁让你受的,谁让你这样光明正大的来刁难我的。苏巧玉,拿着你的猪脑袋,好好的想一想。” 苏巧玉自小就习惯了巴结苏娉婷,苏鱼和苏巧玉先前并不认识,也没有仇怨,可是苏巧玉初见面就能当面辱骂她,一想想,就知道背后有人放纵挑唆。 那个挑唆之人,自然不会是苏巧玉的生母碧姨娘了。 苏鱼说完了那话,便同白砂离开了,只留下苏巧玉愣愣的站在原地,旁边碧姨娘含着哭音的劝诫声她都没有入耳。 “主子,我们就这样离开了吗?”出了侯府门口,白砂收回了软剑,有些迷茫。 在她看来,这长乐侯府也是主子的家,主子就这样放弃,回了国公府了吗? 苏鱼闷哼一声,她素白的细指落在浮肿的脸上,“离开,是为了更舒服的回来,今日他扇我的这一巴掌,这父女之情,就到此为止了。” 这座内力腐朽的侯府,迟早有一天,会毁在她的手里头,给她的外祖和娘亲祭祀! 白砂似懂非懂,但是也不再问出口了,只和苏鱼两人朝国公府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收获了不少的视线,毕竟苏鱼顶着半边绝美的脸,半边肿胀印着手掌印的脸,还有那一身素净却不失贵气的打扮,是很难不吸引人的视线的。 街上有个卖着绢花的年迈老婆忍不住心里的好奇,放下了手里还在编织的绢花凑上前去问白砂,“这位姑娘,你们这是怎么了?可是被人欺负了?” 白砂十分机灵,她摆出一副难过的模样来,“老奶奶,我们家小姐是长乐侯府的大小姐,方才侯府的二小姐,就是我们小姐的妹妹被疯狗咬了,我家小姐担心就去看了二小姐,谁知侯爷骂了小姐一顿,还打了我家小姐一巴掌,我家小姐才回京不久,哪里受过这等的委屈,这不,一气之下就想回安国公府里头暂住。” 那老奶奶听得膛目结舌,“这位是……这位就是安国公的外孙女,圣上亲封的昭阳郡主吧?这侯爷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人呢……” 瞅这巴掌印,那可是下了大力气的了。 旁边的小摊贩和买东西的几个妇人也听了一耳朵,他们这些平民老百姓,平日里看见个贵人都是前呼后应的出门的,头一回瞧见这样出行的贵族小姐。 第43章 我心悦你 “安国公当年在京城,可是跺一跺脚,整座京城都要抖三抖的人啊,也是开国的大功臣,这尸骨未寒,外孙女就受了这样的委屈。” “哪家的父亲会打女儿打得这么狠,民妇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瞧见这样子往女儿的脸上打得这么狠的。”那卖绢花的老妇人说道。 苏鱼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装可怜,谁不会呢? 她倒要看看,那个狼心狗肺的父亲在舆论布满了整个京城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 她和白砂继续往前走,身后的交谈声随风越来越远… “我听说啊,前两天因为昭阳郡主回京了,宫里头的贵妃娘娘啊就摆了个宴会,邀请长乐侯一家子去,结果长乐侯就把昭阳郡主给关了起来,还把昭阳郡主的衣裳抢去给了二小姐穿。这偏心,也得有个限度啊。” “真的假的啊……” 后头的话,苏鱼已经听不见了,她唇角微微勾起,同白砂慢悠悠的走了半个时辰,就到了安国公府的门前。 大门紧紧的闭起,刻着安国公府四个大字的金色牌匾在上头耀眼的挂着,还有两尊石狮子庄严肃穆的立在大门的两侧。 地面整洁干净得和苏鱼前世的回忆天翻地覆。 她愣神间,白砂上前去敲了门,一个老者慢悠悠的开了门,一眼就瞧见了苏鱼,那老者有些不大确定,“是小小姐吗?” 苏鱼点了点头,虽然脸上受了伤,可她的脊背不曾弯下过一毫,她静静的打量着,心底千番滋味在翻腾。 那老者下意识的笑了起来,只是在瞧见了苏鱼脸上青紫的伤痕,他又疑惑的将笑脸收了起来,“小小姐,快进府来,方才管家还说小小姐和小姐十分的像,奴才还听了一耳朵,果真十分像,老奴一眼就认出来了。” 苏鱼抬脚入府,她想笑一笑,只是脸上越发疼,她只好作罢了,“外祖父也时常这般说,几乎所有人认识娘亲的人,都说我们长得相像。” 那老者闻言,裂开嘴笑了起来,苏鱼注意到,老者的腿脚有些不便,似乎左腿受过伤。 安越得了消息匆匆的赶过来,瞧见苏鱼来了,先是一笑,看清楚苏鱼脸上的伤后,安越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小小姐,这是怎么一回事?方才老奴看见您的时候,您的脸上可没有伤的!” 这前后不过小半日的功夫,可苏鱼的脸上却多了一道伤痕,安越既是心疼,又是愤怒。 “不过是父亲的宝贝女儿受了伤,拿了我撒气罢了,他打了我一巴掌,我就气不过,回来了。”苏鱼淡淡的道。 安越气得不轻,只是到底经历过的事情多,他先把苏鱼领去了大厅坐着,这四处还挂着一些白绫,是悼念安国公而挂上的。 苏鱼也注意到了,进了国公府,一路走来,只零星的遇见几个侍女,国公府气派极了,即使主人不在,可打扫得还是十分的整洁干净。 安越一下子明白过来,长乐侯的宝贝女儿,可不就是侯府二小姐吗?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长乐侯!长乐侯这是欺负国公爷不在了啊!先前他是半点也不敢开罪国公府的人的,当年他求娶小姐的时候,更是发下承诺!国公爷当年说的话,不无道理啊!”安越气愤又心酸的说着,老泪险些落了下来。 他擦了擦布满皱纹的眼周,冲着立在旁边侍奉的侍女道,“快去,拿些化瘀膏来,那化瘀膏是当年先帝赏赐的,国公爷练武打仗时常会有伤痕,府里头也剩下了不少,小小姐放心,不会留疤的。” 女儿家的容颜何其重要,看着苏鱼脸上青紫的掌痕,安越连杀了长乐侯的心都有了。 苏鱼点了点头,却听见方才看门的那个老者来禀报了,“小小姐,三皇子来了,见还是不见?” 景长风来了? 他来做什么? 苏鱼摇了摇头,“不见。” 景长风……苏鱼的心里被这三个字给占据,浮现在脑海的是,是他甘愿赴死前的那张疤痕遍布的脸。 她眼眶微微湿润,努力眨着眼睛,不让自己的酸涩和悔恨泄出来。 白砂和安越只当苏鱼是被长乐侯的动作给刺激到了,两人默默无言,也不敢出声去打扰苏鱼。 只是,一道男声响起来,“鱼儿,你为什么不让我进来啊。” 苏鱼突然抬头,果然,来人正是景长风! 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三皇子,国公府的大门关着,你是如何进来的?”安越皱着眉头问道,他对现任皇帝膝下的几个皇子倒也不陌生,更何况,凭着景长风这出色的容颜,安越认不出来才怪了。 景长风笑了笑,目光凝在苏鱼脸上的青紫上,“我早上才和鱼儿说过话呢,没想到下午就听说,鱼儿回了国公府住,父皇母妃十分的关心鱼儿,我听见了这个消息,自然要过来问一问这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我的私事,还请三皇子不要干涉过多。于你,于我,都不好。”苏鱼用自己平生最冷漠的语调说话,可话尾的颤音,还是出卖了她的心情。 她是真的不明白,不了解,为何重来一世,景长风仍旧是这样自己送上门来,把他的好也一并送上门来。 每当忆起前世的错误和伤痛,她就不能原谅自己。 “鱼儿,这可不是私事,实话说好了,鱼儿,我心悦你。”景长风这会儿收了笑意,认真的在和苏鱼说话。 他头一次见到她,就深深的被她吸引了,即便那是年幼时,如今看来,苏鱼早已不记得年幼时的事情了。 不过没关系,他记得便好。 苏鱼的手指一颤,她没想到,景长风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 前世景长风的表白心意,是在老夫人的寿宴那日。 苏娉婷跳了惊鸿舞,还把惊鸿舞据为己有,她被苏娉婷说服了,决定把自己会惊鸿舞的事情隐下去,给苏娉婷造势。 景长风找到她,想把苏娉婷的行径说出去,被她拦住了,那个时候,景长风才表明了他的心意。 第44章 长风的温柔 只是,她当时被景玉珩所谓的证据给迷惑住了,恨透了景长风,狠狠的羞辱了那个男人。 而旁边听见了这话的白砂和安越则是十分震惊了,尤其是安越,他一向关注皇室的动静,自然明白这个三皇子是个什么性子了。 谁的账也不买,尤其是不喜欢女性的接近。 结果这突然就喜欢上他们的小小姐了? 难道是为了他们小小姐手里的兵权不成? “三皇子,我……”苏鱼的话被景长风给打断了。 景长风又笑了起来,煞是好看,他道,“鱼儿,你先别说话,我把父皇宝库里头的梨花膏拿出来了,能够镇痛化瘀,这是最有效的药膏了。” 他说着,就凑近了苏鱼。 苏鱼只觉得男子的阳刚气息在靠近她,环绕着她,如同那无数次救她于水火之中的安心的感觉一样,都萦绕在她的心头。 她鼻子突然一酸,撇过头去,“三皇子,不必了,国公府中有药膏。” “那药膏哪里有父皇珍藏的梨花膏好,别动。”景长风手抹了药膏,轻轻的抹在她肿胀的脸颊上,轻柔的动作带着隐隐的强势,不容人拒绝的强势。 苏鱼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看见景长风认真心疼的眼眸,心狠狠地跳动了起来。 明明很想避开,可是脚却迟迟没动,任由着脸颊上清凉的触感蔓延。 她明明在很努力的避开景长风了,可是他却这样充满着热爱的贴上来。 如景长风所说的那般,痛楚一下子消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冰凉冰凉的感觉。 还隐隐有梨花的香气。 白砂张了张嘴,总觉得三皇子一个大男人这样亲近她家小姐似乎有些不大好,只是安越拦住了她。 安越拧着眉,他看人看了大半辈子,绝对不会看错的,三皇子眼里的真心和灼热的情感,是扮演不出来的。 和长乐侯当年充斥着利益欲望的眼神不一样。 景长风抹完了药,往后退了一步,“那鱼儿就好好养伤,我明日再来看你。” 聪慧如他,早已察觉到苏鱼心底里的抗拒,他失落,但并不气馁。 反正来日方长。 苏鱼碰了碰才抹了药膏的脸颊,就在刚才,景长风温柔细致的指腹在上边涂抹… 她的脸微微红起,有些莫名的不知所措。 “主子。”白砂唤了一声,将苏鱼的神智唤了回来,她定定神,问安越道,“安越爷爷,不知这府中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安越微微弯了弯腰,恭敬的道,“小小姐,国公府里头现在共有侍女三十名,家丁十名,原先是不止这个数的,只是奴才把那些心智不坚定的,或是家中有挂念的都剔除了,剩下来的这些人手,不是世代伺候的家奴,就是年幼时国公爷救回来的孤儿,小小姐大可以放心的用,这些人都是忠心耿耿的。” “那那个守门的是……我瞧着他似乎有些不一般。”苏鱼好奇的问,那守门人的腿是受过了重伤的,而且身上隐隐的带着一股锐利的气势。 “那个啊,那个是当年跟随在国公爷身边上战场的贴身护卫,名唤做夏海,一次意外,他的腿脚受了伤,从此走路就一瘸一拐的,上不了战场,他就回来国公府当了个守门人了,先帝的赏赐也不要,只安心的守着国公府。”安越忍不住心生感慨。 原来是这样子…… 看来她的选择是正确的,只是现在,最当务之急的,是尽快的拥有自己在京都的势力。 那五万安家兵远在边疆,远水救不了近火。 苏鱼阖上双眸,安静的沉思起来。 而另一头,回了宫中的景长风也不停歇,直接找到御书房来了,皇帝正在批阅奏章,见他进来,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外,“那昭阳郡主如何了?” 本来这个臭小子是在帮着他批阅奏章的,结果一听说苏鱼受了伤,回了国公府,就划花了一本奏章,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皇帝一想,就觉得来气。 感情奏章在这个臭小子眼里,竟然还没有昭阳郡主的消息来的重要。也不知那昭阳郡主是什么个人物,竟叫这臭小子为她神魂颠倒。 景长风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他举起自个儿的右手,不停来回看着,笑得跟个傻小子一样。 皇帝见他不回话,抬头就看见这个臭小子笑得跟个傻子一样,顿时就没了好气,一本奏章砸了下去。 景长风动作灵敏,用左手接了奏章,右手还是好好的方才胸前,仿佛是个什么宝贝一样,“父皇,你打我做什么啊,难道是嫉妒你儿子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了?” 皇帝被他逗笑了,“问你话呢,那昭阳郡主怎么一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被长乐侯打了呗,长乐侯的二女儿被狗咬了,他就拿小鱼儿出气,哎父皇,你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嘛?那安国公可是你的半个老师啊,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可不能 不管他的外孙女啊!”景长风笑嘻嘻的过去凑着说道。 敢打他的小鱼儿,看他怎么在长乐侯的身上给找回来场子! 皇帝哼了一声,放下了朱笔,无奈又宠溺,“你想怎么做?朕还有好一堆的奏折要批呢,这也抽不出空闲来管长乐侯。” 他冲着景长风挑挑眉,意味明显。 景长风笑嘻嘻的接过来朱笔,“我来,我来,待儿臣来为廣分忧!” 皇帝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揉了揉自己的手,“麦原!去传朕口谕,长乐侯治家不宁,是非不分,停朝三月!” “才三个月?”景长风有些不大高兴。 三个月也太少了,不行,他得在其他地方把小鱼儿的这个仇给报回来! 两日后。 苏鱼脸上的伤已经好了,看不出痕迹来,景长风送来的那梨花膏倒是好用,本来苏鱼是想把梨花膏锁起来的,可是想一想,好东西不用白不用,便继续用了起来。 只是,那日景长风为她上药时的情景,让苏鱼这两日时不时就想起来,平静的心湖被扰乱得烦躁。 第45章 来请回府 “主子主子,奴婢方才出去打听了一下消息,你猜奴婢打听到了什么。”白砂一脸神秘的进来说道。 见白砂进来了,苏鱼把手中装着梨花膏的瓷瓶往旁边一放,有些好奇,“值得你这样卖关子,是发生了什么吗?” 白砂捂着嘴笑,“主子,长乐侯被人揍了一顿,前两天不是被停职了吗?奴婢打听到,长乐侯这两天都在酒楼喝酒,然后方才在小巷子里被人用麻袋罩着揍了一顿,听说是被抬回去了,牙都掉了一颗,可惨了。” 长乐侯怎么会挨揍呢?好歹也是个侯爷,谁会胆大包天的去揍他? 苏鱼觉得疑惑,可也觉得好笑爽快,她想,大抵是长乐侯惹了哪个脾气不好的主儿,才被这样暴打一顿吧。 “苏娉婷的伤势怎么样了?”苏鱼问道,她这两天已经熟悉了国公府了,安越把国公府打理得很好。 “奴婢专门去寻了诊治的那个大夫,原先那大夫还不肯说的,奴婢只亮出身份,说大小姐担心妹妹,那大夫才肯说。二小姐被咬得很重,那大夫觉得留疤是一定的了,可是二皇子派人送了效果奇佳的药去,养上一两个月大抵就完好无损了。”白砂说着,对那二皇子的感观也就不太好了。 那个二小姐,最好是留疤才好呢,那侯府里头的人啊,就没有一个是善茬的。 就在这时,外头安越进来了,他禀报道,“小小姐,侯府来人了,是老夫人身边的秦嬷嬷。” 苏鱼早已有所准备了,她在国公府住下,正好是合了长乐侯的意,可老夫人却没有长乐侯这么愚蠢了。 虽然老夫人贪财,可也是随着老侯爷见过大风浪的人物,她身上老夫人又没有掏空,老夫人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她从侯府离开呢? 前世做了五年的祖孙,老夫人心里的鬼算盘,她还不清楚么? “那就让秦嬷嬷来吧,看一看我的好祖母要让她过来说什么。”苏鱼捋了捋耳边的发丝,俏脸秀丽精致。 安越退下了,不一会儿,就领来了秦嬷嬷,秦嬷嬷见到苏鱼,脸上的笑就开了花儿,她恭恭敬敬的给苏鱼行了礼,然后就朝苏鱼道,“大小姐,奴婢奉老夫人的命令,来接大小姐回侯府。” 苏鱼哦了一声,面上有些淡淡的。 如此冷淡的反应,让秦嬷嬷微微皱了皱眉,“大小姐,快起身吧,老夫人在侯府里头盼着见到您呢,老夫人的身子好了些许,大抵是快到了五十大寿,喜事来了,人也精神了。” 她笑得跟朵菊花似的,苏鱼没忍住,身体抖了抖。 “多谢祖母的好意了,只是我不想回侯府去了,我觉得在国公府住着也蛮好的,一回去,父亲就又要打我,我被父亲给打怕了。”苏鱼含着委屈的控诉道。 秦嬷嬷松了一口气,原来苏鱼方才的冷淡,是因为还记着前两天的事情呢。 这种小女娃,最是好哄不过了。 “大小姐,老夫人知道,已经狠狠的训斥了侯爷一顿,还让侯爷亲自过来接你回府呢,只是这路上啊,被贼人给揍了一顿,抬回了侯府,伤得可重了,老夫人只好派了奴婢过来,侯爷当日打了小姐您,也是气急之下动的手,其实侯爷早已后悔了。现在外头人都是怎么说侯府的,想必大小姐也有所耳闻,大小姐还是随奴婢回侯府吧。” 说的真是比唱的还好听,苏鱼眼里闪过一丝嘲弄。 方才白砂还在说,长乐侯是去喝酒回来被揍了的,到了秦嬷嬷这里,就成了来接她回去被揍了。 换个说法,果真是不一样了。 “可是嬷嬷,我这心里头还是很担心,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打我的,那事情本就和我没有干系,我本来是去看望二妹的,结果挨了那么重的一巴掌,还是国公府好,嬷嬷不要说了。”苏鱼像是赌脾气,愣是不合秦嬷嬷的意。 开玩笑,她要是这么轻易的就回去,她这趟岂不是白白出来了么? 安越轻咳了两声,朝秦嬷嬷说道,“秦嬷嬷,你还是回去吧,当年长乐侯口口声声会好好的待小姐和小小姐的,如今却在拿小小姐撒气,国公爷虽然不在了,可他的外孙女受此欺负,我想国公爷在天之灵,也必定不希望小小姐回去受气的,除非长乐侯亲自来请,跪在国公爷的牌位下头认罪,否则,我这把老骨头,说什么也不会让小小姐回去吃苦,正好,国公府还差个主子呢。” 秦嬷嬷认得安越,她心底里突然凉飕飕的,因为她想起来,安越在年轻时追随安国公,可是曾经以一人之力捕杀猛虎的,现在虽然白发苍苍,可是谁也不敢当着他的面太过分了。 谁知道,安越还会不会像年轻时的那般勇猛? 她打了退堂鼓,“那……那奴婢回去禀报老夫人。” 说完,就行了个礼脚步迅速的离开了。 苏鱼被她这急不可耐要离开的脚步给惊讶到了,她想了想,也没有想出个什么来。 秦嬷嬷出了国公府的门口,还险些撞上了一行人,她怒瞪了一眼,瞅见那行人进了国公府的门口,这才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我来请还不乐意了。” 她说完,就忿忿的离开了。 而安国公府里头,苏鱼正在和安越说着话,有婢女匆匆来请,“小小姐,安管家,几个掌柜的来了。” 安越笑了笑,给苏鱼解释道,“是国公府在城西的几家产业,其中有一家双喜楼,小小姐听说过吧,那是蛮出名的,这几个掌柜每三个月就过来一次国公府禀报最近的收入,还有账本一类的,都得老奴亲自掌眼,奴才先去看一看。” 双喜楼苏鱼自然听说过了,前世景玉珩也经常和她去那里,只是……那双喜楼不是长乐侯府的产业吗? 她前世记得,那双喜楼确实是长乐侯府的产业的,可是今日安越却同她说,那是国公府的产业。 第46章 许云兄弟 苏鱼有些坐不下了,她抬头看见安越已经离开了,就站起身朝正厅的方向走去。 “主子,待会就是午膳时间了,您要去哪儿呀。”白砂一脸疑惑的跟在苏鱼的身后。 “去看一看安越爷爷是怎么处理事情的,有个疑惑我也很想搞懂。”苏鱼说道。 她疑心,前世国公府的财产都被长乐侯府给吞噬了。 她快到前厅的时候,就听见了安越的说话声儿,从里头传出来的。 “这先前还是门庭若市,怎么收入才有这么些?” 她走进去,瞧见安越在和几个中年男子说话,个个都是肥头大耳的,大肚便便的模样。 “小小姐,您怎么来了?”安越见她来,颇为意外,迎着她到了主位坐下。 那几个男子面面相觑,很快有一个站出来了,“这必定就是昭阳郡主了,草民见过昭阳郡主!” 其他几人也纷纷效仿他行礼,看上去倒是循规蹈矩的很。 “方才我听见安越爷爷在说什么收入,这是怎么一回事?”苏鱼好奇的问,再看其中一个中年男子,那就是前世见过许多次的双喜楼的掌柜。 她心底里有了计较,而安越也不藏私,在安越看来,这国公府的主人就是苏鱼,这国公府里头的东西也都是安国公留给苏鱼的。 “这几个是外头店铺的掌柜,方才老奴看了看账本,收入是往常的五分之一,缩水了不少,老奴就正在问他们这事儿呢,怎么突然的,就缩水了这么多。” 苏鱼接过来账本,随手的一翻。 那底下站着的双喜楼的掌柜便道,“郡主怕是不会看着账本,安管家,我们也是实在是不得已了,也不知怎的,那些顾客都不爱来我们这儿了,不信,您抽个空自个儿去看一看,冷清得不行呢。” 冷清? 苏鱼冷笑一声,前世虽然不知道长乐侯府用了什么伎俩收了国公府的这些财产,可她知道,这双喜楼的掌柜,绝对不是老实巴交的那一种人。 前世的双喜楼,在三年之后,分明就被这个掌柜经营成了京城第一酒楼,可现在却说,已经小有名气的双喜楼冷清的没人来。 “既然这样,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日去吧。”苏鱼发了话,“正好,听说外边都在谈论父亲和我的事情,我也想出去听上这么一听。” 安越立即就应下来,他也疑惑,怎么收入最红火的双喜楼突然就冷清了,这不应该啊,“备马车,备马车。” 双喜楼是城西的,这边十分的热闹,客栈酒楼各种铺子也比比皆是。 苏鱼到了双喜楼门前,双喜楼设计得十分恢弘,占用的地儿也十分的宽。 “这是当年安国公特地让老奴去请人设计的,整座京城论起酒楼的设计和宽大,没有几间比得上双喜楼的。”安越说道,看着这双喜楼的门匾,心里头也是感慨万千啊。 苏鱼点了点头,双喜楼是好的,只是白白便宜了尤氏等人。 她走了进去,整个一楼大厅都空旷旷的,一眼看过去,都是干净的桌椅板凳,都没有人在用餐。 对比起前不远的同福客栈,差得可不是一丁半点。 “这怎么就冷清了下来?必定是有原因的呀,没理由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冷清下来了。”安越皱紧了眉头,尤其是到了午膳的时间了,这人一个也没有。 那掌柜的从身后走出来,也是一副愁眉苦脸的,“草民也不知道啊,只是突然间,人都不来咱们这儿了,就去了前边的同福或者是其他的客栈。” 安越皱紧眉头,“小小姐,咱们上去包厢那儿看一看吧。” 苏鱼点头,走上去。 这双喜楼的包厢设计也是别有风格的,从包厢那儿,可以瞧见大厅的全景儿,这包厢的墙壁上,也挂着名家的画儿,常有诗人到双喜楼来品鉴名画,顺带的吃一吃佳肴。 苏鱼看见,这楼梯口的包厢里头,倒是有两个人,似乎是商贾,正在等着人上菜呢,瞧见苏鱼一行人上来,其中一个朝苏鱼点了点头。 苏鱼看着那个点头的人,只觉得熟悉,后知后觉才想起来那个人。 那是前世京城著名的富商许云,据说是因为在江南被自己的妻子背叛,家产都被搬空,后来他再度凭着自己的实力,从一无所有到京城数一数二的富商。 她曾经还试图拉拢过此人,可此人却油盐不进,任她用什么法子,他都不肯帮助景玉珩,她才罢休。 这样算一算,似乎这人遭遇横变时,大约也是今年这个时候儿。 双喜掌柜狠狠的瞪了一眼在旁边伺候的小二,小二连连哈腰,他也没法子,威逼利诱,那两人都执意要进来,说是慕名而来。 苏鱼坐到了许云旁边的包厢中,旁边的包厢安静如针,她倒也不在乎。 现在,大抵就是这许云被妻子背叛,从江南千里迢迢的赶来京城的时候了,她记得,这许云的身上,可是身无分文的,可是表面上,却能这么光鲜亮丽的坐在这儿。 果真是心性极佳。 “小小姐,这双喜楼果真是冷清至极了,也不知是个什么原因。”安越一头雾水的,上一次他来,还是在两月前呢。 当时双喜楼人满为患,可如今却冷冷清清,难怪那账本上写着的数目可怜巴巴的。 “左右也到了午膳时间了,先上菜肴吧。”苏鱼含着笑,细致的在打量着周围的情形,倒是不慌不忙的。 她可以猜到,这酒楼的冷清,和掌柜的脱不开干系,只是呢,现在她肚子饿了,等她吃饱了,再说不迟。 而另一边的包厢中,许云两人正经的坐着,见小二殷勤的捧着菜肴从包厢门口过去,另外一人有些不忿,“哥哥,明明是我们先来的,还在这儿等了这么久,菜都没有上来。” 许云眼底精光微显,看了看自己的弟弟许阳,“稍安勿躁,方才店小二就一直阻拦我们进来,你也不是没看见,如此又这般冷待,我倒是觉得,这酒楼是不想做生意了的,而旁边那行人,为首的女子我怎么看也看不透,又见身着绸缎富态的男子和店小二这般殷勤,十有八九是这酒楼的主人。” 第47章 于掌柜叛变 许阳闻着飘来的菜香,很没骨气的咽了咽口水,“那是酒楼的主人更好了,哥哥,我们可以去跟她说,这店小二蛮横无理的事情了。” “稍安勿躁,初入京城,处处都得小心着。那女子是酒楼的主人,我也是仅凭猜测罢了,先看一看,忍一忍,阳儿。”许云微微阖眼,遮住了烁烁精光。 苏鱼用了膳,这双喜楼的厨师手艺不赖,让她吃了个心满意足。 她站起身,微微踱步到走廊外,瞧见旁边的包厢,许云两人才刚刚用膳。 她的秀眉立即就皱起来了,“掌柜的,这两人比我们来得早,为何我们吃饱了,他们才刚刚吃呢?” 她问话的声音轻轻飘飘的,可包厢里头的许云似有所感,在苏鱼没注意的时候,抬眼看了看她。 掌柜的回话道,“回郡主,您来了,厨房里头的人自然得先紧着您,先让您用膳了,才能排到其他人。” 这回答让苏鱼皱了皱眉,倒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她扫了一圈大厅,还是没有一个客人,地面整洁,小二带笑,菜肴上佳,没有理由不会有客人来啊。 旁边的安越道,“郡主,老奴去厨房看一看。” 那掌柜的也帮着国公府打理十几年的产业了,是以安越没有怀疑到他的身上,唯独熟知一切的苏鱼,知道这个掌柜极有可能是被长乐侯府的人给收买了过去,可是没有证据,她也不好说出来。 一听安越要去厨房瞅瞅,她也道,“我也去。” “有意思,有意思。”许云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含糊不清的说着,看着苏鱼几人离开了。 旁边的许阳嘴里塞满了饭菜,“森么有一丝。” 他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饿的他不行。 双喜楼后边的大厨房里面,十几个锅炉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就连油渍都擦得干干净净的,那几个大厨立在旁边。 苏鱼来回走了走,她笑问道,“你们平日里,也是这么干净的吗?我瞧着,倒是擦得挺用心的。” 那几个大厨连连应是,也不敢多说话。 苏鱼瞧见角落里头有个麻袋,她好奇的走过去,被掌柜的给拦住了,“郡主,那儿是堆积油盐的地方,怕污了您,您还是别走过去了。” 他越是拦着,苏鱼就越要看个究竟了,“无碍,我小心一下就是了。” 那掌柜仍旧是不肯让她过去,只道,“郡主,您身上的衣裳价值不菲,还是别过去了,平日里头除非是油盐用完的厨子才会去那一头。” “我话不多说,让开,我去看一看。”苏鱼脸上仍旧是带着笑的,只是眼底冷了些许。 安越推开了那个掌柜,“小小姐想看啊,那就让小小姐看,那衣裳算什么,弄脏了一套,明日里老奴去为小小姐置办个百八十套去!” 苏鱼听得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她走过去,见一桶一桶密封的油整齐的摆放着,不过令人诧异的是,油还有八九桶,可盐却仅仅剩下了小半袋。 普普通通的油盐,那掌柜为何不让她过来呢? 苏鱼用纤细食指沾了一些,舔了一口,她的眉顿时就紧紧地皱了起来,“这……这还是盐吗?这是加了苦瓜的盐吧?” 苦涩的味道比盐的咸味还要浓郁,苏鱼最怕吃苦味的东西了。 白砂最了解苏鱼,她急急的端来一碗清水,让苏鱼漱了口。 安越也沾了一些尝了尝,苦的他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于掌柜!” 这盐里头掺了什么瘠薄玩意儿。 于掌柜面上仍旧是看不出差错来,他有些歉意,“这是有个厨子不小心倒了苦瓜汁进去呢,那苦瓜汁原先是备给草民下火的,草民狠狠的训斥过了他一顿,正准备换一些新盐来呢。” 苏鱼终于缓过来嘴巴里的那股苦涩的味道了,她觉得,那苦味简直要要了她的半条小命勒。 再听见了于掌柜的话,苏鱼拍了拍手,有些好奇的问道,“那于掌柜刚才怎么不提醒我,这盐里有苦瓜汁?你难不成是想捉弄捉弄我?” 这苦瓜汁的盐,还有这双喜楼的冷清,苏鱼很快就联想在了一块。 那于掌柜连连的摇头道,“不,是草民一时没有想起来。” “那你方才又说,这个角落一般都是大厨取油盐的时候才会过来,寻常人是不会靠近的,那那个准备苦瓜汁的人,又怎么会过来把苦瓜汁倒进盐里来呢?”苏鱼又问于掌柜了。 这于掌柜的借口漏洞百出,傻子才会相信呢。 “呀!老奴之前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如今仔细一听,倒真像是前后矛盾。”安越道,看向苏鱼的视线就变了,变得欣慰。 苏鱼轻咳一声,“还有,于掌柜,你是猜到了我们今个儿瞧见可怜的账本会过来的,才会把这双喜楼打理得这么干净的吧?方才我问几位大厨,说你们平日里也会把锅灶打理得这么干净吗?大厨说了是。可先前,双喜楼门庭若市,人满为患,仅仅只有三个厨子,那必定是忙的不可开交的,哪里还有工夫管这灶台上干净不干净?你们的说辞,可谓是矛盾到了极致了,倒像是知道我们过来而编出来的谎话。于掌柜,你得给个说法出来。” 于掌柜没想到,在他眼里仅仅是个小屁孩的苏鱼,竟然会说出这么多道道出来,他一时语塞。 “于掌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安越也发觉了不对劲了,这越听越一琢磨,倒还真像是于掌柜编造出来的一套说辞。 只是他先前没有怀疑过于掌柜,倒是小小姐机灵。 安越又感到欣慰起来。 “草民……草民所述的都是实话呀,这郡主哪里懂这些厨房里头的事情,还让草民交出个说法来,草民十几年来,勤勤恳恳的掌管双喜楼,为国公府做事,我哪里会做对不起国公府的事情呢。”于掌柜说道。 他原先是压根不把苏鱼放在眼里的,只当苏鱼是个孩子心性,要来看看热闹罢了,没想到竟然还是个鬼马的主儿。 第48章 机智苏鱼 “于掌柜,我什么时候提到过,你有做对不起国公府的事情了?该不会是你自个儿心虚,说漏嘴了吧。”苏鱼没想到,这个精明的于掌柜,竟然还会说漏嘴。 大抵是被她吓到了吧。 于掌柜是真的被苏鱼给吓到了,苏鱼的那番话,隐隐的让他察觉到了安国公的影子。 安国公对待叛徒的手段,那是极其惨烈的,所以于掌柜一直有外心,可是很好的被他隐藏起来。 一藏,就是好几年。 他不断的说服自己,安国公已经死了,安国公再厉害,难不成还能从棺材里头蹦出来不成? 所以他才慌忙表了一番忠心,可没想到,才说话,苏鱼就又抓住了他的把柄。 于掌柜暗恨不已,心里狠狠的将苏鱼骂了好几遍。 面上却努力的摆出最诚恳的一副模样来,“不是这样的,郡主,草民只是太过担心自己的忠心被怀疑,那个拿苦瓜汁撒了盐的臭小子已经被草民给辞退了,这……这……草民现在就叫盐铺送盐过来。” “不必了。”苏鱼抬了抬手,看了看于掌柜,从于掌柜的神态,都找不出什么破绽了。 她干脆将视线落在旁边那三个拘谨的大厨身上,“你们呢?你们来说,这苦盐,是被毛手毛脚倒了苦瓜汁的,还是专门兑了苦瓜汁,做了苦味的菜出去给顾客的?” 除了用苦盐做菜,苏鱼想不出来这些苦盐另外的用途了。 至于于掌柜那个所谓不小心倒了苦瓜汁的说法,她是半点也不相信的。 那三人明显没有于掌柜的心态好,苏鱼不过是轻轻一问,他们脸上便流露出了慌乱心虚的神色来。 于掌柜也是没想到,苏鱼竟然还能猜得出来这苦盐是用来做什么的,他看见了大厨们脸上的慌乱,心里一急,也顾不上太多了,急急忙忙的抢先说道: “郡主,您就别问他们了,咱们双喜楼哪能用这些苦盐来做菜啊,那菜还能吃吗?我忠心耿耿的为国公府做事十几年,是盼着国公府好的,草民这些背靠着国公府的,才能落得下好不是?安越管家,您来说一说话,我可有做出半点对不起国公府的事儿了?我这心里,可是问心无愧的。” 安越确实没想起来于掌柜这十几年来有哪里不好的,倒像是他所说的那般,勤勤恳恳的对国公府好。 只是今日双喜楼的事情,于掌柜确实有些诡异。 只是安越别的性子不怎么好,就是喜欢较真和愚忠。 这诺大一个国公府就剩下了苏鱼一个小主子,他自然是想方设法为苏鱼好的,苏鱼把黑的指成白的,他也要跟着苏鱼说那是白的。 “于掌柜,你这些年做事确实是稳妥的,只是国公府这般的情形,若是起了外心,那也是正常的。只是于掌柜,你仅仅只是国公府请来做工的,这双喜楼,是属于国公府的,现在郡主在问话,不老实回答的,国公府就不要了,左右也不缺这一两个掌柜,两三个厨子的,于掌柜你说是不是?” 安越说完,也没去看于掌柜的脸色,也不等于掌柜说话,他心底里清楚得很,于掌柜这样精明的一个人,在警惕时是绝不会露出什么破绽的。 他朝着那三个厨子说道,“你们要记着,你们的主子,可不是于掌柜,而是我们国公府,国公府的一切,都是郡主的,这双喜楼,那就是郡主的,现在郡主问话,你们最好老实交代了,这苦盐究竟是不小心整苦的,还是故意整苦的,老实交代了,我还会代表国公府给你们该得的赏钱,让你们风光的离去,不老实交代,那我就将你们送进官府,看事实究竟是如何!” 安越昂着头,虽白发苍苍,可身上的气势,却是比于掌柜的还要来得厉害。 他做了多年的国公府管家,夺嫡都见识过了,要是唬不住这几个厨子,那才叫丢人。 于掌柜脸色一变,他正想说话呢,却听着扑通几声,那三个厨子跪了下来。 “郡主,这都是于掌柜给交代的,说要在菜里头放苦盐,让那些客人都走掉,不来双喜楼哦,他还私底下给我们赏钱,就是因为这些苦盐,所以现在双喜楼才冷清的。”其中一个厨子老实交代道。 于掌柜咬着牙,只觉得天旋地转,不让自己倒下去。 完了,都完了。 苏鱼轻轻地拍了拍手,“于掌柜的计策,果真是不错的,这说辞嘛,也是一套一套的,于掌柜,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国公府也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做?双喜楼不好,你就能好了去?”安越也觉得生气,但是气着气着,就觉得没必要了。 左右现在郡主机灵,能看出来于掌柜的诡计,不是个蠢的,他也更放心欣慰了。 他这把老骨头,可活不了多少年了。 方才一块去国公府送账本的几个掌柜都在身后,看着苏鱼一点点的揪出来于掌柜的算盘,他们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们几个管着的店铺,收入也只是微薄的,远没有双喜楼的收入红火,这么多年来,于掌柜也隐隐的成了几人中的领头羊。 可现在,这领头羊起了别的心思,还被年纪轻轻的苏鱼给抓了出来,他们心底里只有一种想法。 即便是国公爷不在,国公府也还是有个厉害角色在的。 这也让他们有些安心和惋惜。 其中一个没忍住,问了于掌柜道,“于掌柜,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双喜楼倒了,于你有什么好处呢?” 这看起来,一丁点的好处也没有,属实是匪夷所思。 于掌柜闭口不谈这个点儿,只问道,“郡主,你要如何对我?我为国公府做事多年,没有功劳,那也是有苦劳的。” “确实是有苦劳的,只是这份苦劳呢,在你投靠旁人的时候,就被你用尽了,外祖刚去,你就迫不及待的另投了他人,你千方百计想要弄垮双喜楼,是想要让你现在的主子用低价,名正言顺的从国公府手里买下双喜楼吧?”苏鱼冷冷的道。 至于于掌柜背后的主子,除了长乐侯和尤氏,还有谁? 第49章 街边相遇 于掌柜瞪大眼,这才真正的失了态,“你……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娃,是怎么知道的?” 更让于掌柜不敢置信的是,苏鱼连他另投他人的事情,都猜到了! 这才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啊!他活了半辈子,竟然还败在了一个小姑娘的手下! 安越明白了过来,他侧头想去问苏鱼是谁,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今日的事情,几个掌柜也见到了,国公府的东西,往后就是郡主的东西,谁敢说国公府后继无人?” 那几个掌柜也见识到了,别说原来就没有叛主的心思了,现在被苏鱼这么一立威,那就更加没有别的心思了。 安越板着脸,指着那几个厨子道,“你们压着于掌柜,跟着我,我们去官府去,主人家雇用你,可不是让你在主人家背后算计主人家的财产的。” 那几个厨子不敢不应,他们只能跟着安越走了,一人抓着于掌柜的手,把于掌柜压在中间,跟在安越的身后离开了。 只是,安越开了门,却见厨房门外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礼貌的朝安越点了点头,安越有几分疑惑,可到底还是于掌柜的事情紧要,就先离开了。 “今日我来这双喜楼用餐,反倒是还见识到了一场好戏,有这样精明的主人家在背后,倒也是安心事一桩。”说话的正是许云,他彬彬有礼的站在门口,丝毫没有听墙角的心虚。 苏鱼嘴角一抽,这不是许云还有他弟弟许阳吗?当初想要拉拢许云,可是把许云身边的人都调查过了一遍的。 她突然想起来,这许云是身无分文初入京城的,这该不会是拿不出买饭钱了吧。 果然,下一秒许云就说话了,“我初入京城,就窥见郡主风姿,郡主聪慧敏秀,抓出来有外心的掌柜,属实是令我大开了一番眼界,而郡主现在惩治了那个掌柜,必定找不着人手来填补,所以我是来自荐枕席的。” 旁边的店小二也见到了于掌柜被押走了一幕,他心虚又害怕,就想着立功,说不准郡主一高兴,就忘了他这等小角色了。 “郡主,这两个人白吃白喝,拿不出饭钱,小的这才拉着他们过来的,您可千万别听他胡说。” 果然是这样! 苏鱼嘴角一抽,不过转念一想,这个经商的奇才就这样落入她的手里头了,倒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毕竟她曾经试图拉拢过许云,而有名气后的许云却频频婉拒。 现在可好,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你自荐枕席,可得拿出点真本事来,光是嘴皮子,让我如何放心?毕竟每一个东家在选能够帮助管理家业的掌柜的时候,也是得要看看真本事的。” 许云笑了笑,他拱了拱手,“我三岁习字,十五岁有了自己的第一家店铺,二十岁在江南也算是二把手了,江南的富庶,不必我说给郡主听,郡主想必心里也有数。这双喜楼若是郡主放心的交给我,我必定会让双喜楼在两年之内,成为京城第一酒楼!” 这人好大的口气! 旁人都被许云给惊呆了,就连许阳,也有些惊异,他悄悄的扯了扯自己兄长的衣袖,“哥哥,你这狂言放得也太……” 万一做不到,人家郡主还不得把他们兄弟两往死里锤啊。 “既是江南的二把手,现在怎么来了京城,还欠了我的一顿饭钱呢?”苏鱼抿着笑,盈盈的看向许云,打量这许云的反应。 她自然能够明白许云的痛处在哪儿,最痛之处,莫过于自己的枕边之人和自己的敌人联合起来,一块将他的东西夺了去了。 这点,苏鱼怎能不深有体会呢? 许云果然顿了顿,一时没有说出话来。 反倒是旁边的许阳,愤愤不平,“郡主是不知道,是我嫂子,联合了旁人来算计我哥,毁坏我哥的清誉,还像只老鼠一样坏了我哥哥的产业,官府又和他们勾结起来,害我哥不得不抛弃所有产业,隐姓埋名往京城来。” 那个他尊敬了两年多的嫂子,就是害他连续两天吃不上饭的罪魁祸首! 许阳说起这个,可谓是火气怎么包也包不住。 “你说的,我会去打听,量你也不敢隐瞒我,那这双喜楼,就交给你了,若是你能够有本事起死回生,那我也可以放心的托付给你。”苏鱼说道。 将这冷清的双喜楼起死回生,也是对许云的一个小小的考验,她不认为,许云会没有那个能耐,她只是好奇,许云会用什么法子。 “郡主!双喜楼是国公府名下最大的产业,这人来历不明,连饭钱都结不起,又如何能管理好双喜楼呢?”那几个管事的有人说话了。 怎么看许云,都不像是个可靠的样子。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今这样子的双喜楼,必定是要彻底来一次大清洗的,又有什么能够让人惦记的呢?你们不必多言,我自有主张。”苏鱼说道。 旁人不知道,独有她心里明白,许云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许云心底里被苏鱼的那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话给惊讶到了,他沉默了一瞬,拿出最认真的语气道,“许云必定尽力。” 原本,他是对做掌柜的还有些放不下自己的傲气的,只是苏鱼的话,却令他折服。 苏鱼解决完于掌柜的事情,心头总算落下了一块大石头,她才走出双喜楼,正欲登上马车,却听得白砂道,“小姐,三……三皇子!” 苏鱼抬头,便瞧见街道的另一头茶楼中走出来几人,为首的正是景长风。 景长风也瞧见了她们,和身旁的人说了几句话后,便大踏步走过来。 “鱼儿,好巧啊。”景长风裂开嘴,爽朗的笑着。 苏鱼属实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好,干脆掀了车帘进了马车,“不巧,今日没有心情招待三皇子殿下,请三皇子殿下离开吧。” 景长风却笑得更开怀了,他坐上了马车边沿,让马夫下去,“鱼儿,今日长乐侯被打了,打得鼻青脸肿的,你解气没?” 第50章 心动了 长乐侯被打,该不会是这人干的吧? 苏鱼越想,就越觉得是景长风的风格,暴打长乐侯什么的,一想想就觉得十分的爽快。 她轻咳一声,“三皇子说的是什么,我并不清楚,还请三皇子……”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景长风一甩马鞭,马撒开了蹄子跑起来了。 马车晃得苏鱼险些都坐不稳了,“三皇子,你这是做什么?” 后头白砂也夺了马跟上来,只是没敢跟景长风开口说话,只默默的跟在了马车旁边。 看三皇子,并不是对主子有恶意的。 更何况,前两日三皇子还跟她家主子给表白了呢。 苏鱼咬咬牙,见马车实在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忍不住了,“景长风!” 他究竟要做什么? 白砂惊得差点从马上摔下去,她的好主子诶,这三皇子的名讳,怎么敢明目张胆的叫出来? 景长风回头,笑意盎然,“你可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不过如果能把景字去掉就好了。” 他说完,吁的一声,紧勒马绳,让马儿停下来。 “到了,鱼儿快下来。” 苏鱼心里密密麻麻一片乱麻,她又是想远离景长风,可是又避不开景长风,这种感觉让她无比的烦躁。 “快下来,难不成,鱼儿还要我亲自抱你下来不成?那可就授受不亲了,不过鱼儿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可以……”景长风的喋喋不休还没完,苏鱼就下了马车。 景长风带她来的,是一处小巷子里头,马车停在了一间寻常的屋舍面前,只是那屋舍里头,传来叮叮咚咚敲打铁器的声音。 “这是什么地方?”苏鱼看了看,倒也没看出来这有什么稀奇的地方,无非就是一间间的屋舍组成的小巷子。 “进去了你就知道了,放心,我不会害你的。”景长风看着她,心里越发的欢喜。 景长风害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苏鱼自己先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了,眼神复杂的望着景长风。 “快进去。”景长风不住的催促她。 苏鱼微微皱眉,进去就进去,她倒要看看,景长风在搞什么名堂。 陈旧的门被苏鱼推开,她看清楚了屋舍里边的情景,四面八方都悬挂着各式各样的兵器,还有锻造炉,还有个看不清楚面目的人在火炉旁边拿着铁锤敲打着一柄未成型的剑。 景长风也进来了,他看着那个人说道,“夙玉,我是来取剑的。” 那人才抬起头来,满脸的大胡拉碴,放下了手里的铁锤,走到旁边,从墙壁上取下一把剑来,递给了景长风。 夙玉这个名字,和这人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苏鱼暗暗想道。 而且夙玉这个名字,怎么一听觉得有几分熟悉,可是却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听见过。 身后跟进来关了门的白砂突然惊呼出声,“夙玉?是不是二十年前那位名扬天下的夙玉?那是锻造兵器的大师啊!据说随手锻造出来的匕首,都能够断金石,三殿下,这真是夙玉大师不成?” 被白砂这么一提醒,苏鱼也想起来夙玉这号人物了,只是销声匿迹多年了,她一时半会没想起来。 若说世上最好的兵器出自谁手,必定会是夙玉了。 没想到,景长风竟然有这么本事能够找到夙玉,还能让夙玉为他锻炼一柄剑。 苏鱼的目光落在那柄剑上,剑鞘通身黑色,连一丝花纹也无,简单到了极致。 “这剑,是我要送给你的。”景长风浅笑着,桃花眸潋滟无双,认真的望着苏鱼,情愫想遮掩,都无法遮掩。 他盼了她这么多年,还记得她当初还说够,长大后,要做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他就一直记在心里头,不曾忘过。 女将军,当然要有好剑相配。 “送给我的?”苏鱼吃了一惊,夙玉铸的剑,他就这样要送给她? 更惊异的是,苏鱼的心里头还有点心动…… 光是挂着夙玉的这个名头,就能令人知道,这剑的利害了,外祖自幼把她当成半个男儿养,兵法谋略无一不精,可外祖就是不给她一把真正属于自己的剑。 小时候她不明白,白砂有剑,为何她没有。 长大了,就明白外祖在担心什么了,她到底是个闺秀,拿剑,在边疆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可回到这京城,和那些拿着针线的千金们站一块,就成了令人诟病的一点了。 这世道对女儿家,到底还是有些不公的。 只是,这是景长风送给她的,她无功无禄,若是受了,承了景长风的一份人情,可不受,又觉得心有爪抓痒痒难耐。 她撇开了眼,“三殿下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一个闺阁千金,又不会武功,拿着剑怕是不妥,殿下还是自己拿着吧。” “你方才还叫我的名字呢,现在就一口一个殿下疏远我了。”景长风笑意微收,说着有些许可幽怨的意味。 身后正准备专心继续锻造手里的剑的夙玉狠狠地抖了一抖,满脸的大胡子一快跟着脸抬起来。 两年前,这个少年皇子找到他的时候,可没见过这么温柔好气的,直接一把剑横到他脖子上,差点还把他的老命给要了去。 苏鱼嘴角一抽,正欲想个借口来应付景长风,却见景长风突然一动,凌厉的掌风朝她扑来,她一惊,立即反手挡住。 瞧见景长风得逞的笑容,她才反应过来,这景长风的攻击力道软绵绵的,仿佛没有使力一样,刚刚她貌似有说,自己不会武功的。 苏鱼的脸木了,她收回动作,尴尬的轻咳一声,又觉得景长风实在是可恶死了。 那张俊脸上得逞的笑容,怎么看就怎么嘚瑟。 “鱼儿,你还是收下吧,这剑是我要送你的,你若是不要,那我也不用,可是扔了又十分可惜。”景长风道。 什么?要把剑扔了? 这下子,夙玉坐不住了,他蹭的站起身,“这位……小姐,这剑是鄙人专门为女子所铸的剑,男子是用不惯手的,若是小姐不收下,怕是殿下真的要扔掉了,那是我花了整整八十一日铸造出来的,绝对不会差到哪儿去。” 被景长风威逼利诱铸剑也就算了,这铸好了,还得吊着胆担心自己的剑会被扔掉,夙玉的头疼。 第51章 得剑,刺客 苏鱼这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把剑扔掉这种事,景长风还真的做得出来,他就没什么是不敢做的。 让她眼睁睁的看着景长风把这么一柄好剑扔掉,苏鱼觉得自己的心也痛了。 “鱼儿,这剑为你而铸,我也没有旁的意思,安国公一生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他必定也希望你能够继承他的遗志,能够像个英雄一样,征战八方。”景长风将剑递给了她。 苏鱼有些怔,景长风的话,确实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去了。 她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女英雄,能够成为万人敬仰的英雄,就像她的外祖父一样。 她把剑接过来,抿了抿唇,“多谢三殿下。” 她把剑轻轻的拔出来,灯光落在剑上,折射出一道暗藏锐利的光芒来,刺入苏鱼的眼眸中,有些疼。 夙玉说得不错,这是把女子适用的剑,比起寻常的剑来,有些显得小巧。 苏鱼随便的比划了两下,就发现无比的顺手。 “你还叫我三殿下呢,我们两都这么熟了,你不妨叫我的名讳怎么样?”景长风笑嘻嘻的说道,瞧见苏鱼眼底对这剑的喜爱之情,连带着他也觉得满足起来。 这人……苏鱼受了他的剑,若是拒绝,也说不过去,只能硬邦邦的叫了一声长风。 景长风立即就笑了起来,桃花眼煞是迷人的风情,“鱼儿,要不要给这剑取个名字?” 苏鱼自打把剑接过手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这剑的名字,她清声道,“便唤作清明,清明清明,时刻提醒我,要保持清明,不再受旁人的蒙骗。” “鱼儿起的名字,果真是不同凡响啊。”景长风夸赞了一句。 不远处的夙玉有些感慨,再凶狠的人啊,总是会遇到克星的,一言一行,都发自内心的温柔呵护,只是,他怎么就没遇见能够让自己心动的人呢? 夙玉越想,就越有些觉得不平,他指了指门,“殿下,我还要铸剑呢,你们在这儿,吵到我了。” 景长风也不生气,只乐呵的给苏鱼开了门,才走出去,苏鱼就察觉到了空气中蔓延的丝丝杀气。 那是一种令人汗毛直竖的危险感觉。 白砂将剑一拔,护在苏鱼的身前,怒喝道,“是谁?” 从四周屋檐上落下五道黑影,将他们包围起来,皆是蒙着面的黑衣人,其中一个开了口,声音刻意压低了,让人分不清楚是男是女。 “三皇子,我来取你的狗命了!” 说罢,几人纷纷朝景长风发起了攻势。 景长风也不是吃素的,他拔出腰间挂着的剑,和那五个黑衣人对打起来。 这是冲着景长风来的?苏鱼皱了皱眉。 往常景长风出行,总会带些侍卫什么的,今日没有带上,只怕这些人盯上景长风已经盯上了许久了,今日得了空子,才来刺杀。 “主子,我们要不要帮忙?”白砂只等苏鱼一声令下,就参加进去了。 她可是闲的骨头都发慌了,在边疆还有将士切磋武艺,可在京城,就得循规蹈矩的,连个打架的人都找不到。 苏鱼瞧见,白砂的眼都快冒绿光了,她嘴角一抽,扬了扬下巴,“去吧。” 白砂兴奋的点点头,拿着剑也跃上了屋顶,帮着景长风打着黑衣人。 苏鱼看着景长风一掌打落一个黑衣人,她皱了皱眉,总觉得有些太过轻松了,对方既然能抓到今日景长风的这个空闲,那对景长风必定是有一定了解的。 这几个黑衣人不断的被景长风打趴下又起来,压根就不是景长风的对手。 原本去帮忙的白砂,更是草草的出手两招就没有用武之地了,整个人又闷闷不乐的回到了苏鱼的身边。 “主子,奴婢压根就帮不上忙,三殿下一个人就解决掉了。”白砂还以为能够大展身手一次呢,她瘪了瘪嘴。 苏鱼忍不住笑了笑,她余光突然瞄见了一闪而过的亮光,那是阳光折射照进她的眼里的。 她看过去,却见远处的屋顶角落处,露出一个黑色的脑袋来,一块露出来的,还有一个黑黝黝的弩箭,正对着景长风。 而景长风,完全没有注意到。 前世这个时候,景长风是好端端的,并没有遇到过刺杀,可现在却遇上了,难道这是因她重生后的不一样而带来的变数吗? 苏鱼心里一紧,瞧见那弩箭朝景长风飞去,她立即就慌了神,来不及多想,足尖一点,跃上了房顶,挡住了正在应付黑衣人的景长风。 景长风一脚踹开一个黑衣人,却见苏鱼突然上来,他这才发现,苏鱼的那个角度,有个黑衣人趴在那儿。 弩箭开弓,景长风下意识的就揽住了苏鱼的腰肢,脚尖使力一个旋转,自己便和苏鱼换了一个位置。 转瞬之间,弩箭到来,狠狠的插入了景长风的肩膀。 景长风闷哼了一声,可手还是紧紧的搂着苏鱼不放。 苏鱼呆住了,她发现不对劲,冲过来想要救景长风,是顾念着他前世的好,还有担心是她带来的伤害,她才冲过来想挡住这弩箭的。 可景长风呢? 他又是为什么能反应得那么快? 苏鱼有一瞬间很想哭,她吸吸鼻子,扶住景长风,“长风,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疼。”景长风笑了笑,肩膀的衣衫已经被鲜红的血给占领了,一大片的红落在肩膀上。 他握住了苏鱼的手,“我真的不疼,你的眼怎么红了呢?” 都到这个时候了,景长风还担心她,苏鱼忍住泪意,白砂已经到了对面的屋檐上,和那个拿着弩箭的黑衣人打起来了。 她见周围的几名黑衣人还想蠢蠢欲动的发起攻势,素手拔剑,目光凌厉的落在那几人身上。 那几个黑衣人被她狠厉的目光给惊到了,只是很快就回神,他们五人的剑朝苏鱼刺来。 苏鱼腰肢柔软的侧弯下去,手中剑如行云流水般,十分迅速的挽了一个剑花。 不过一招,那五名黑衣人脖子就迸出血迹来,睁着不甘的眼重重倒下。 第52章 长乐侯狗屁不如 解决完眼前的五个黑衣人,苏鱼舒了一口气,回过头,却见景长风脸色煞白,肩膀上的伤口汩汩的流出血来,染红了衣衫。 苏鱼一下子就慌了,她急忙收剑过去搀扶景长风,有些无措的看着他的伤口。 “景长风,你还撑得住吗?” 景长风似乎没了力气,靠在苏鱼的怀里,摇了摇头,“鱼儿,我好疼。” 苏鱼扶着景长风的手,已经染了一手的血,湿腻的血滑溜溜的,苏鱼独自被敌军困沙漠,她都没有这么慌乱过。 前世景长风就是因她而死,若是今生景长风还是因她而死,苏鱼觉得,自己大抵会被歉疚给逼疯的。 白砂跳过这边的房顶,看见景长风流了这么多的血迹,她也呆住了,“这……这……主子,那个暗箭伤人的刺客已经跑了,奴婢跟不上他,那刺客的轻功十分好。” 底下传来一声喝声,是夙玉出来了,满胡子大拉碴的朝房顶上的苏鱼喊道,“小姐,快把人给扶下来,我帮他包扎,要是死在了我这,那我这清净日子也没了。” 苏鱼这才稳住了心神,压住心里的慌乱害怕,一手把景长风给拦腰抱了起来。 景长风,“……” 底下的夙玉也惊呆了,见苏鱼把人抱进了屋子里头,他才收回自己惊愕的视线。 乖乖,只见过男人抱女人的,没见过女人抱男人的。 太悍了。 他进去,景长风流了许多的血,肩膀上还插着一只弩箭,夙玉看了看,“这弩箭没有伤到要害,这是最幸运的了,只拔出来,止住血就成了,只是失血过多,还得养上一段时日,把气血给养回来。” 说着,他就拿剪子划开了染血的衣衫,狠狠的一拔,将弩箭拔出来,又急急的上药。 苏鱼看着,倒还真是松了一口气,看着夙玉的包扎动作,待景长风的伤处包扎妥当,苏鱼才道,“三殿下,你这伤大抵也暂时不移动为好,所以我去宫里头报信,让人来接你回宫。” 今日的事情,属实发生得太突然了,尤其是景长风下意识的搂住她,拿他的后背挡住那一只弩箭时,她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一次又一次肯全心待她的,是景长风这个人。 只是比起感动,她更清醒的记得,前世她带给他的伤害。 她压根就不值得景长风对她这样好。 想着,苏鱼就狠下心肠,也不等景长风说话,拉着白砂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景长风靠在一张软椅上,看着苏鱼仓皇离去的背影,他皱了皱眉,“不应该啊。” 苏鱼肯为他以身挡箭,那必定对他也是有情意的,那也不该就这样急匆匆的离开了呀。 景长风觉得怎么想也想不通,旁边的夙玉便有些幸灾乐祸了,他收拾着染血的手帕,一边忍不住笑道,“三殿下,你这苦肉计,用的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用处嘛。” 景长风脸色一黑,冷冷的哼了一声,方才还对着苏鱼抱怨疼没有力气的人,这会儿自己站了起来,“你这个老男人懂什么,你快去追上我的鱼儿,告诉她不必了,要是我受伤的事情叫母妃知道,必定又是找借口把我困在宫里头,那我还怎么追我的小鱼儿呢。” 夙玉原地不动,不打算去帮景长风,只幸灾乐祸的笑着。 “你不去的话,那明日,隐世高人夙玉隐居在这一条小巷子里头的事情,就会传遍京城,到时候,又有一大帮的人追过来,天天的求你收徒,求你帮他们锻造兵……” 景长风的话还没说完,就瞧见夙玉拔腿就跑了出去。 夙玉把景长风的话转达给苏鱼时,苏鱼应下了,让白砂继续赶车。 白砂有些不忍,“主子,咱们就这样把三殿下扔在那里吗?方才三殿下,还赠了主子您宝剑呢。” “不,我们先回去,然后你去城东边的礼部侍郎府找他家公子,告诉三皇子受伤的这件事情,他自会把三皇子接走的。”苏鱼做不出来把人扔下的事情。 既然景长风不让通知宫里,那就通知他的好友,礼部侍郎家的公子夜双,是景长风唯一的知己好友。 白砂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应下了。 苏鱼回了国公府,安越瞧见她手上有血污,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苏鱼受伤了,“小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是哪里受伤了吗?怎么这么多血。” 苏鱼摇了摇头,“安越爷爷,不是我受伤了,这是别人的血,我先去换身衣裳,待会你同我说一说于掌柜的情况。” 安越点点头,见白砂没跟回来,就指了个婢女去伺候苏鱼。 待苏鱼打理好了,安越才向她禀报道,“小小姐,于掌柜什么也不肯说,最后判了个赔两千两。虽然说只是两千两,可于掌柜在这行的名声可谓是毁了,往后谁也不肯雇一个会咬自己主人家的掌柜的,只是于掌柜背后的人,他是撑死了也不肯说出来,让老奴知道是谁在打国公府的主意,老奴必定让那人没个好果子吃!” 苏鱼忍不住笑了一下,“安越爷爷,你想,能够说服于掌柜反水,还会有理由接管国公府产业的,有谁?” 会有理由接管国公府的产业,那必定是和国公府沾亲带故的,可是国公爷一脉单传,到国公爷这一脉,除了一些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亲戚关系外,就只剩下一家了。 “小小姐是说长乐侯府?也对,就长乐侯露出来的本性,倒是也不奇怪。国公爷在的时候,还算是本分,可国公爷不在了,就露出那一副作态来,把妾生子当成宝贝来养着,却把原配嫡出的长女当成草来。” 安越真是越说越来气,也不得不佩服国公爷看人的能力,在小姐去世的第一反应,就是把小姐接去了边疆。 否则留着小姐在长乐侯府长大,怕是不知道要受多少冤枉气。 “安越爷爷,您别气,往后我也不把他当成父亲来看待了。”苏鱼说道。 什么狗屁父亲,在她得知娘亲的死因时,父亲于她而言,就是个狗屁不如的畜生。 第53章 勄翠暴打 “只是苦了小小姐您了。”安越叹道,从兜里掏出来一串沉甸甸的钥匙,递到苏鱼的面前,“小小姐,这些钥匙,是国公府中宝库的钥匙,一共十把锁,有国公爷留下的三名侍卫日夜看守,这些,就是国公府的全部家当了,里边装着的金银财宝,都是国公爷当年打仗得来的,也有许多,是底下的人想巴结国公爷,精心送来的宝物。这些东西,往后就会是小小姐您的嫁妆。” 苏鱼知道当年国公府的权势如何滔天,这宝库中的珍宝,只会多,不会少。 她沉默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安越爷爷,还请您待会去账房取一万两银票,送去双喜楼,我请了一个很有能力的掌柜去接管双喜楼,先前双喜楼留下的人手,必定是不能留,要换新的人手的,这些钱,就当做是给那个新掌柜的资金。” 安越现在对苏鱼是完全放心信服了,他点点头,“待会我亲自送去,小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去打听一下长乐侯府的事情,看一看长乐侯究竟给打成了什么模样了。”苏鱼说道,她按了按太阳穴,只觉得今日景长风受伤的事情,着实花费了她不少的心力。 “是。” 安越正准备退下去,却瞧见一个婢女有些急的过来,瞧见安越,双眼就放光了,“爷爷,不,管家,奴婢见过小小姐,奴婢有事情要禀告。” 苏鱼听见这丫头喊安越为爷爷,倒是打起了一些精神,“何事?” 这丫头,该不会是安越的孙女吧? 下一刻,安越的话语证实了她的猜测,“让小小姐见笑了,这是老奴的孙女勄翠,这丫头不懂事,前两天还爬上后院的那颗枣树去玩,这都多大了,一点规矩也不懂,整日就跟只猴一样。” 被这么说的勄翠不乐意了,她摇了摇安越的衣袖,“爷爷,勄翠这不是看见有幼鸟掉下来了嘛!” 苏鱼看得倒是新奇,看上去勄翠这丫头也有十四五岁了,没想到还会爬树。 不过更让苏鱼动容的是,她知道安越的儿子已经离了国公府,脱了奴籍做起了小本生意,可孙女儿却还是在国公府做了奴婢,而不是在外头当个小户人家的千金,这忠心苏鱼看得清清楚楚的。 “方才你说有事情要禀报吗?是何事?”苏鱼倒是好奇,勄翠急匆匆的找过来,是为了禀报什么事情。 勄翠闻言,便认真起来,说道,“郡主,是这样子的,奴婢方才帮府里的厨娘去买些生姜回来,结果看见住在前头东街的那个大嘴巴的张婆子,在和一堆的妇人说着八卦,说到了郡主,说郡主不遵父命,还自己跑到了国公府来住,侯府的女儿名不正言不顺的住在外家,还雇人把自己的父亲给打了,有很多人不信,可也有一些是相信的,那张婆子最是嘴碎,逢人就说东家长西家短的,经了她的嘴,过不了几日就能传遍半个京城街道。” 还有这号人物? 苏鱼秀眉微蹙,长乐侯被打得这么惨,也是许多人都看见了的,若是有人大肆渲染,三人成虎,保不齐外人都猜测是她打的。 这父亲打女儿,也只是寻常的八卦,可若是女儿打了父亲,倒会引起公愤,苏鱼觉得不公极了,可也没有法子去改变百姓们根深蒂固的想法。 安越一听,就知道大约是要出事了,就勄翠这个脾性,听见这话还不闹腾出点事情来? 勄翠被安越看得浑身不自在,扭扭捏捏了好半晌,才接着说道,“然后,奴婢就气不过,把张婆子给打了一顿,谁叫她嘴碎乱编排郡主,长乐侯被打,和郡主有什么干系嘛……哎哟哎哟,爷爷,你别打勄翠的头,待会就把勄翠给打矮咯!” “打矮了才好!你瞅瞅你,不是爬树就是抓鸟,现在可好,倒直接把人给打咯!”安越觉得这个孙女生出来怕是个讨债的,一天不惹祸就皮痒痒。 “谁叫她嘴欠,嘴欠就该着打!”勄翠可觉得自己没有错,还理直气壮的捂着额头犟道。 沉思的苏鱼听见这祖孙两个的对话,忍不住失笑,“好了好了,安越爷爷,勄翠也是气急,你派人去查一查,这张婆子这两日和谁来往。” 安越一下子明白过来,他点点头,立即就出去了,只留下勄翠。 “你今年多大啦?”苏鱼瞧见勄翠似乎有些不安,便柔下声音问她。 说实话,安越觉得勄翠很皮,可苏鱼却觉得,勄翠这性子正合了她的胃口。 嘴欠就该打,不过不该是那样的打法。 “奴婢今年十四了呢,郡主,您可真好看,奴婢小时候,爷爷就一直念叨着,要等郡主回来,让奴婢去伺候郡主呢,只是奴婢老是忍不住会犯错,爷爷久而久之,就不这么念叨了。只是奴婢真心的想着来伺候郡主,郡主生得跟画里的仙女似的,奴婢都想天天的看着郡主呢。” 勄翠说的全是心里话,她这人吧,除了调皮捣蛋,就最喜欢看美人了。 安越都不知道,她偷溜去过好几次青楼,看里边的女子,好看得她都想泡在青楼里头不出来了。 苏鱼笑意更加忍不住了,她伸出食指来点一点勄翠,“那我问你,你可知道你今日打了张婆子,安越爷爷为什么生气吗?” “这还能是为什么啊,那肯定是因为我没有忍住,打了张婆子啊。”勄翠瘪了瘪嘴,说着还有些委屈。 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张婆子同那帮妇人在背后瞎说郡主,郡主还生得这般好看,她可忍不了! “不是,安越爷爷只是生气,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你一打了她,那就相当于坐实了张婆子口中的话了。”苏鱼不急不缓的说着,分明被污蔑名声的是她,可她却一点也不着急。 反正人不是她打的,就算是她打的,那她也不必惊慌失措的。 “啊?”勄翠呆住了,没想到她一时情急打了张婆子,还会是这样的。 她恼得自己给了自己一个脑瓜蹦。 第54章 三人成虎 “但若是你暂时忍住了火气,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打了张婆子一顿,那就没有事情了,反正没有人看见是你打的,不仅能出气了,也省了不少的麻烦。”苏鱼淳淳教导道。 刚回来的白砂就是瞧见了这一副情景,白砂的嘴角一抽。 她的好主子,也不怕教坏了孩子。 勄翠一副长了见识的惊叹模样,只觉得郡主除了好看得不能再好看以外,还好聪明! 她立即就心生了崇拜,“郡主,奴婢明白了,那往后奴婢要是再看见张婆子嘴欠的话,就可以悄悄找个没人的地方揍她!” 苏鱼欣慰的点点头,这真是孺子可教也,安越爷爷也太不会变通教孩子了,这不,她三言两语就把孩子给教机灵了。 白砂看见勄翠眼里对苏鱼的崇拜,这头简直都大了起来了,“主子,夜双公子已经亲自去接三殿下了。” 苏鱼点点头,抿了抿唇,还是吩咐白砂,“你明日去夜双家看一下他的伤势吧,只可偷偷打听。” 白砂有些不太理解,但还是应了是,不管主子做什么,总会有对的理由,她只需要默默的行动就好了。 “那郡主,勄翠可不可以在您身边伺候啊。”勄翠含着激动问道,天天都能看见仙子的日子,简直是太幸福了! 苏鱼笑了笑,“可以啊,不过你得征求一下安越爷爷,要是安越爷爷同意了,那你就和白砂两个,往后跟在我身边伺候。” 勄翠兴奋的应是了,别看安越一副嫌弃她的样子,说到疼爱,安越最疼爱她不过了。 说服安越,简直就是信手拈来的事儿! 一直到了傍晚,安越才过来禀报,“小小姐,老奴都查的清清楚楚了,那张婆子家的孙子这两日病了,张婆子出手阔绰的请来了这附近一带最好的大夫诊治,那大夫寻常是为权贵家看病的,出诊费最少二十两,二十两,也得是寻常百姓一年的开销了。不仅如此,还给自己和儿媳买了许多的布料,倒像是一夜发财的迹象。”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巧合一说,张婆子所谓的一夜发财,怕是有人给她专门送了钱财,让她四处散播那些话的。”苏鱼冷冷一笑。 吃了许多亏的她,比谁都明白,三人成虎的这个道理。 流言传着传着久了,那就成了八分真的事实了。 而这样肯耗费钱财,为了污蔑她的,除了尤氏母女,还能有谁? 怕是狗的那一口不够重,没让尤氏和苏娉婷安生几日,这就又闹腾起来了。 “那怎么办?张婆子被勄翠这么一通揍,怕是恨上了,散播这些话怕是散播得会更加起劲儿。”安越紧紧的皱着眉。 “堵住她的嘴是不可能的了,可还有一个词儿,叫做另辟捷径。我的父亲被这样不明不白的揍了,虽然我被父亲无理的一巴掌给打回了国公府,可心还是挂念着父亲的,安越爷爷只需要记住我的这些话,去问一问京兆府,打伤长乐侯的凶手找到了不曾,若是我没记错,这造谣当朝郡主,这也是一项罪名,软硬兼施,关于我打伤长乐侯的说法,自然就没有人敢用这个来生事造谣了。” 听了苏鱼的话,安越只觉得眼前一亮,他立即就匆匆的下去安排了。 夜凉如洗。 苏鱼翻来覆去,却如何也睡不着,脑海里都是景长风笑着的面孔。 也不知道,景长风现在怎么样了。 左右也睡不着,苏鱼干脆的起身,拿起清明剑细细的端详。 “主子可是睡不着吗?”门外传来白砂的声音,她也睡不着,起身瞧见苏鱼的房间还亮着灯光。 苏鱼嗯了一声,就瞧见白砂推门进来了,白砂看见她穿着寝衣,乌黑的发丝乖巧的顺着脊背滑下,衬得苏鱼的瓜子脸越发小巧玲珑。 又瞧见苏鱼正拿着清明剑看,白砂明白过来,“主子可是在担心三皇子吗?” 苏鱼抿了抿唇,她和白砂一块长大,一些想法也瞒不过白砂,干脆就点了点头,“我是在担心他,他流了这么多的血,又不想把受伤的消息传出去,怕是会有些艰难。” “既然担心,为何主子不把三殿下接过来国公府照料呢?奴婢虽然愚钝,可依着奴婢对主子的了解,主子必定是有什么苦衷,不欲靠近三皇子。可是主子,白砂倒是觉得,主子开心最重要。”白砂笑了笑说道。 三皇子前两日的那番表白,白砂还半信半疑的,因着苏鱼的手里有兵权,所以不得不仔细掂量几分。 可今日的事情,却让白砂看见了,除非是下意识的爱护,没有经过大脑的下意识的举动,否则寻常人不可能反应得过来这么快,能够及时的挡下弩箭。 “开心么?不,我还有大仇未报,外祖父死的不明不白,查到的仅有的线索也指向关外,白砂,我恨他们。”苏鱼猛地抓紧了清明剑,眼里闪过了一抹坚定。 她身上,还肩负着深仇大恨,不把前世的仇人们一个个推向深渊,她怎么能放得下心来开怀呢? 第二日。 白砂去侍郎府打听了一下,得知景长风养了一夜就回宫了的消息。 苏鱼听闻,便有几分沉默了。 景长风此举,是不想让人怀疑他受伤了吧。 “郡主!长乐侯府来人了!”勄翠气喘吁吁的进来禀报,这丫头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了安越,让她留在苏鱼身边伺候。 “是谁来了?”苏鱼问道。 昨日刚打发了秦嬷嬷离开,今日就又来人了,看来,长乐侯府很迫不及待让她回去。 勄翠深吸一口气,道,“是长乐侯亲自来了,还有长乐侯扶正的那位夫人,两个一块来了。” “真是新奇,长乐侯这不是昨日刚受了伤吗?今天就来了,走,我们出去见一见,看一看他们想耍什么把戏呢。”苏鱼捋一捋耳边的发丝,走了出去。 到了待客的大厅,就瞧见长乐侯躺在担架上,四个家丁抬着担架,整张脸青肿交加,就跟个猪头似的。 第55章 来请回府 尤氏站在一旁,眼眶微红,她是头一个瞧见苏鱼进来的,立即就走到了苏鱼的面前,“鱼儿,我们可算是见到你了。” 苏鱼一脸困惑,“二夫人,难不成国公府先前还拦着你进来不曾?” 尤氏脸色一僵,很快的就回过神,摇了摇头,“那倒是没有的。” “那没有,二夫人怎么这般说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二夫人之前来看过我很多次,都被国公府的人给挡在了门外呢,二夫人说话,可要好生掂量一番,不然给人造成误会就不妥当了,夫人说是不是?”苏鱼淡淡的道,瞧见长乐侯青紫的眼皮睁开,露出一双充满厌恶的眼瞪着她,她就觉得好笑。 尤氏尴尬得接不上话来,她倒是忘了,这丫头的嘴皮子利索的很,要是可以,她恨不得苏鱼一辈子都不回侯府呢。 要不是她的宝贝女儿需要学惊鸿舞,她才不会自降身份来请苏鱼回去碍眼。 “父亲伤得这般重,站都站不起来了,为何不好好的养伤而跑来国公府呢?父亲难道是觉得自己受伤了,也还是要来打我一巴掌出出气吗?”苏鱼找了个位置坐下,睨着长乐侯。 长乐侯的脸色变了又变,他忍着怒火,忍着疼痛。 他敢肯定,绝对是这个孽女打的他!不仅仅是为了娉婷,更因为他的官职,因为这个孽女被罢了三个月! “孽女!闭嘴!”长乐侯说完这几个字眼,就疼得不行了,他破皮还有些肿胀的嘴巴痛苦的扭曲着,显得滑稽又让人生恶。 “好,那我这个孽女就乖乖闭嘴了。”苏鱼浅浅一笑,露出个浅浅的酒窝来,似乎打定了主意不再说话了。 长乐侯看见她这模样,心里更是气得不轻。 尤氏缓了缓,才道,“鱼儿,侯爷如今伤得这般重,他心情不好,有时候连我都骂呢,你别往心里去。” 苏鱼点点头,没说话。 尤氏不得不硬着头皮忍着尴尬继续说下去,“我们呢这次来,是亲自来请鱼儿你回去侯府的,上一次,侯爷是糊涂了,昨日听了秦嬷嬷说,你要侯爷亲自来请,我们便来了,鱼儿,你就跟我们回去吧。” 苏鱼呀了一声,“要我回去,自然是可以的,毕竟我到底是侯府的女儿。” 听见苏鱼这么快的妥协,尤氏松了一口气,只是下一秒,又听得苏鱼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来,“只是父亲不明不白的打了我一巴掌,我这心里,实在是难受,不仅我难受,娘亲和外祖父的在天之灵,看见我这般被打,怕是会更难受,所以,只要父亲和二夫人一块去外祖父的牌位前拜一拜,认个错,让他老人家安心,我就回去了。” “不可能!”长乐侯头一个反对,他忍着疼痛道,“我是不可能会跪的!” 生前那个老头就惯会折辱他,拿着国公爷的身份和权势压着他,他恨透而来安国公了,如今死了还要他拜? 尤氏心里最清楚长乐侯对安国公的抵触了,“鱼儿,你就体谅体谅侯爷吧,他如今有伤在身…” “那就等父亲的伤养好了,父亲考虑清楚要不要接我这个女儿回府,就再来吧,今日怕是不能招待父亲和二夫人了。”苏鱼浅浅笑着,话语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定。 安越看了半晌的戏,也出声道,“侯爷当年是如何求了国公府的小姐进门的,侯爷应该没忘记吧,如今小小姐被侯爷拿来撒气,打得半边脸都肿了,更别提前头宫宴的事情了,国公爷在天之灵,必定不希望小小姐回去侯府。” “况且,一个小小的长乐侯府,还没有国公府的名头大呢,小小姐在国公府的日子,过得滋润多了,也用不着回侯府去受这些不明不白的窝囊气。侯爷不宠着,不爱护小小姐,自然有人会爱护小小姐,长乐侯,二夫人,两位还是请回吧,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可别搁这碍眼了。 安越的话,让尤氏和长乐侯两人脸色都十分难看,尤其是尤氏,尴尬得不行,可是又不能就这样离开。 下个月就是老夫人的寿宴了,时间已经很紧迫了,若是不早点让娉婷学会惊鸿舞,寿宴那天拿不出惊鸿舞来,怕这京城第一美人就要让位了。 尤氏瞧着苏鱼白嫩精致的面孔,心里又是一阵暗恨。 “侯爷,妾身为了您,为了女儿着想,愿意去跪。”尤氏眼眶里的泪水快落下来了,说得好不委屈。 长乐侯最心疼尤氏的这幅作态,也顾不上伤在身了挣扎着起身,“跪?跪什么跪!我打她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就是她这个孽女不会顾全大局,害的侯府在宫里失尽了颜面!” 见长乐侯提起宫宴那回事还是理直气壮的,苏鱼简直都要被长乐侯给气笑了。 她就不知道了,长乐侯脑袋里究竟想了些什么,难道她是他女儿,就代表着他能够随意的指使她,辱骂殴打她,她还手就错了? 这天下就没有这样的理儿! 安越也是,被长乐侯给气笑了,“长乐侯,你若是有这么大的脾气,那有本事,你当着国公爷的灵前这样说!当着陛下的面这样说!老奴就看你说不说得出口!” 即使国公爷不在了,可国公爷为安国立下的汗马功劳,可保国公府百年荣华富贵!可保在位皇帝不敢轻易忘记国公府! 长乐侯怂了,一提到安国公他就成了老鼠胆子。 尤氏呜呜的哭起来,吵得人脑壳疼,“侯爷,大小姐得接回去啊,无论如何都得接回去,不然宫里头会怎样看待您?您已经被停朝三月了。” “这停朝三月都是这个孽女害的!”不说还好,一说到这停朝,长乐侯的眼睛就瞪得大大的,恨不得蹦起来指着苏鱼怒骂。 苏鱼看着像个泼妇般的长乐侯,还有呜呜哭泣的尤氏,倒是觉得索然无味了,她觉得长乐侯的眼光,简直差到了极致,尤氏一个惯会煽风点火的,却被他当成宝贝来宠。 “既然连自己的岳丈都不肯拜一拜,认个错,那我这个做女儿的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父亲和二夫人请回吧,我在这国公府里头挺好的,不必挂念我。” 第56章 回侯府了 尤氏擦了泪水,附在长乐侯的耳边低低的道,“侯爷,娉婷!娉婷还等着学惊鸿舞名扬天下呢!那可是惊鸿舞,最神秘最美丽的舞蹈!” 长乐侯原本恨不得走人的,可是听见了尤氏的话,就一下子想起来苏娉婷的事情。 苏娉婷是他得意了数年的宝贝女儿,眼看着二皇子对苏娉婷又十分的满意,长乐侯不得不为苏娉婷考虑再三。 他梗着脖子,“我来接你回家,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那一巴掌,我作为父亲,打打你又怎么了?你不要胡闹,速速同我回侯府,在国公府住着像什么话!” “父亲这样说,那我更是不想回侯府了。父亲和二夫人,还是请回吧!”苏鱼淡淡的道,只觉得长乐侯的这副姿态可笑至极。 “你……”长乐侯气得不轻,这一气,身上的伤痛也随之传来,长乐侯疼得直吸气。 身侧是尤氏的低低劝说,长乐侯咬着牙,心里把苏鱼骂了不下数十遍,“安国公的牌位在哪儿?冲动下打了你,是我的不是,我去跟安国公赔罪。” 看见长乐侯和尤氏忍着火气的模样,苏鱼只觉得痛快,她扬了扬下巴,“安越爷爷,领路!” 安越应了倍儿响的一声,昂着头矜傲的领路。 安国公的灵堂,在国公府之中的一处小祠堂里头,这儿供奉着的,是国公府的历代家主的牌位。 祠堂的装饰还是一派的白色,鲜花瓜果满满当当的摆放了一桌,新鲜的葡萄上还有些水珠儿,看得出来安越有每日派人来精心打理过。 长乐侯被四个家丁抬到了这儿来,看见安国公的牌位明明晃晃的放在上头,心虚又得意洋洋的。 任你是开国功臣,任你是征战八方的英雄,任你是陛下倚重的心腹大将,防了一世,还不是死在了他的手里。 只是余威尚在,长乐侯想挺直了腰板子,可是发现心虚和惧怕,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挥之不去。 尤氏倒是机灵会看眼色,否则也不会把长乐侯吃得这么死了,她拿了一把香,放在白蜡上点燃了,才道,“侯爷如今身子不便,不如由我来吧。” 说完,她就含情脉脉的望着长乐侯。 看得长乐侯心神一荡,只觉得尤氏体贴入微。 苏鱼看着这两个人的互动,简直觉得要呕吐了,“身子不便?那方才起身来骂我的动作怎么这么利索呢?父亲,祭拜去世的长辈,要诚心诚意的。” 长乐侯脸色铁青,他很想大骂苏鱼一顿,可是又担心,骂了苏鱼以后,苏鱼一气之下不回侯府了,不教苏娉婷惊鸿舞了怎么办? 比起尤氏,长乐侯更清楚的知道二皇子的喜好,二皇子独爱舞女,这是他重金收买二皇子身边的人后知道的消息。 苏鱼的回来,给苏娉婷造成了十分大的威胁,可眼下需要苏鱼教导苏娉婷惊鸿舞,长乐侯只能忍。 等忍过了这一阵……长乐侯的眼里闪过一抹杀意,“好,我亲自来祭拜安国公。” 尤氏急忙去扶他起身,两人跪在牌位面前的蒲团上,尤氏极为能忍会演,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就做足了哀伤的模样,让人看上去还真像这么一回事。 “安国公,前几日冲动下,打了鱼儿,是我的不对,我往后必定不会再这样做了。”长乐侯语气敷衍的道。 旁边的尤氏也接着说,“国公爷……” 她的话还没说完,安越就打断了尤氏的话,丝毫不给尤氏一点的体面和尊严,“二夫人,您就不必说话了,咱国公爷最厌恶的就是妾室,所以这一生,从未纳妾过,你是妾室出身的,还是别叫国公爷看见了。” 什么玩意儿,也能在小姐死后拢住长乐侯的心,让长乐侯给她扶正。 就这个装可怜的作态,随随便便一户大户人家培养的千金都能比她得体知礼。 尤氏最恨旁人提起她的出身,眼下却只能把恨意藏起来,委屈的看了看长乐侯。 长乐侯被她柔情似水的这么一看,大男子的保护欲便升燃起来,顶着张猪头脸厉声道,“安越,你这说的什么话?尤氏是我的妻子,我是国公府的女婿,那尤氏也是国公府的姻亲,你就这样对我长乐侯府的夫人讲话的?” 见长乐侯对着安越吼上了,本来瞧够了这两人隐忍愤怒的模样的苏鱼就不乐意了,她惊讶的道,“父亲,你怕是糊涂了,竟然说二夫人是你的妻子,配得上妻子的,唯有明媒正娶迎娶进门的才配,二夫人…我说句不中听的,二夫人这只能算平妻的地位,外头人称二夫人,那也仅仅是叫二夫人,而不是侯夫人,父亲这话,得亏这里没有外人,不然可要丢脸了。” 尤氏差点没绷住自己的铁青脸色,她忍了又忍,才勉强柔下声音,“侯爷,算了,接大小姐回侯府才是正经。” 长乐侯也明白,大局为重,只能憋憋屈屈的由着家丁抬到担架上。 “这跪也跪了,父亲也说了往后不会打我了,那我也不拿乔,这就跟着父亲母亲回侯府去。白砂,去收拾东西!”苏鱼就喜欢看这两个恶心的人露出憋屈的模样,却又不得不忍着。 看看,简直大快人心。 白砂大声的应了,拉着勄翠一块去收拾衣裳等物了。 长乐侯哼了一声,由着家丁把他抬着,和尤氏一块去大门口的马车上等着了。 “小小姐,您真要回去吗?”安越担忧的问。 苏鱼点点头,看见安越面上的担忧,“安越爷爷不必担心,我被他打,是故意的,他打了我一次,再想打第二次,是不可能的了,安越爷爷,你觉得,我会甘心把侯府让给尤氏和她的子女吗?不仅仅是侯府,我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要查一查,她母亲被害的证据。 绝对不能任由长乐侯这个畜生逍遥自在的活着! 安越虽然不明白苏鱼说的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不过还是支持苏鱼,“好,小小姐,老奴会为您打理好国公府,您万事要小心。” 第 57章 贪婪的老夫人 苏鱼回了侯府。 爱嘉院里,翠珍莲弥出来迎接,瞧见苏鱼回来,莲弥高兴的笑起来,“大小姐,奴婢还以为您不回来了呢,管家又不给奴婢出去,奴婢都给急坏了。” 苏鱼对莲弥也是亲近的,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母亲又重病,苏鱼对她的印象也是蛮深刻的。 “怎么会不回来呢。”苏鱼笑着进去,看见爱嘉院还是那一副景象。 翠珍跟在苏鱼后头,有些迟疑犹豫,“大小姐,老夫人她……” “嗯?老夫人怎么了?”苏鱼回头去看翠珍,这翠珍是老夫人送到她身边的,也算是老实本分,不敢做出格之事,也不敢做害她之事,她对于翠珍,还是十分有容忍的。 翠珍一边看着苏鱼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的道,“老夫人过来,把上回陛下赏赐给您的东西,都给搬走了。” “奴婢拦也拦不住。”莲弥苦着一张脸说道,“老夫人还说,大小姐不会回来了,直接让人把东西给拿走了。” 苏鱼知道老夫人贪心,可老夫人贪到这个份上,也过了。 “白砂,你留在这儿整理衣裳,勄翠跟我去老夫人的院子,正好带你认认路。”苏鱼道。 她的东西,哪里有那么好拿的? 苏鱼到了老夫人的院子,秦嬷嬷听见动静迎了出来,把苏鱼拦在了门外,“大小姐,老夫人这才刚刚睡下,她老人家这几日睡得不踏实,好不容易睡着了,大小姐还是先回去吧,改日再过来。” 睡了? 苏鱼抬头看着艳阳高照的天气,轻轻一笑,“既然老夫人睡下了,那我也不多叨扰了,还劳烦秦嬷嬷,把那些赏赐搬出来,我就多谢祖母为我保管那些赏赐了。” 那些赏赐也算不上许多,可十多件是有的,不然当初麦原也不必用马车来装着了,都是珍贵的玩意儿。 秦嬷嬷一愣,面上有些为难,“大小姐,这事奴婢也不好做主,还是等老夫人醒过来再说吧。” “有什么不好做主的,祖母都一把年纪了,什么场面没见过,难不成还会贪了我这么一个小辈的东西不成?祖母替我保管这些赏赐,我是多谢了。她老人家睡着了不打紧,回头你跟祖母说一声就好了,秦嬷嬷,快把东西给搬出来吧。”苏鱼笑眯眯的道,看了看秦嬷嬷后边紧闭的门。 要是她没有听错,这门的后边有一道呼吸,而且听着吸气长出气短的,怕是个年迈的人在门后偷听。 秦嬷嬷这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不进去把赏赐拿出来吧,不就会被苏鱼给老夫人套上一个为老不尊抢小辈东西的名头吗? 可是进去拿吧,老夫人就在门口后头呢,她进去拿,还不得被老夫人给骂死? 两相利弊对比,秦嬷嬷说道,“大小姐,没有老夫人的吩咐,奴婢实在是不敢动啊。” 苏鱼眼里闪过一丝锐利,“有什么不敢动的,我不是说得清清楚楚了吗?那些东西的主人亲自过来了,我感激祖母的保管,秦嬷嬷,你要是再阻拦,我可就觉得,祖母看上了我的那些赏赐,不想还给我了才找这么多借口出来。” 说完,她嘲弄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秦嬷嬷没招了,她不敢再拒绝苏鱼了,不然,老夫人就会被冠上一顶抢小辈东西的名头来。 只恨苏鱼难缠。 “秦嬷嬷。你还要拦着吗?你放心,我和婢女们手脚都很轻,绝不会打扰祖母的安歇的。”苏鱼笑着,就见秦嬷嬷让开了路。 “大小姐这般说,奴婢也做不了这个恶人,只是大小姐千万别吵醒老夫人才好 。”秦嬷嬷说道,一双锐利的老眼却恶狠狠的盯着苏鱼。 苏鱼从来不把旁人的眼光放在心上,她笑了笑,却见房门突如其来的打开了,老夫人走出来。 “鱼儿,这些赏赐就先放在我这儿吧,我觉得你那院子里的丫头不干净,都是新来的,也不懂什么规矩,不如放在我这儿,若是你需要,你再拿回去可好?” 老夫人的衣裳整整齐齐的,就连头上的发丝,也是梳得整整齐齐的,头顶上还插着好几支的珠簪,哪里有半分从床上起来后的模样。 “祖母这话,倒是有些太疑心了,我院子里的那些丫头虽然说规矩还没有学会,可是也不敢做出偷拿御赐之物的事儿来,祖母,我还是搬回去吧,代为保管就不必了,我知晓祖母是为了我好,可外头不清楚情形的人不知道呀,还当祖母想贪这些东西呢。” 苏鱼眼里闪过一抹嘲讽,她没拆穿老夫人听了半天墙角的事情,只是觉得,老夫人眼皮子太浅了,真心上不得台面。 唯一可取之处就是,关于侯府的颜面大事,还是能够清醒明智一点的。 老夫人听见她这么说,再怎么样厚脸皮,也不能把那些东西扣下了,当下看苏鱼的视线就没有这么和善了,“我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会看上你们这些小辈的东西?赶紧赶紧拿走。” 话是这么说,可老夫人的视线越来越凶恶。 苏鱼倒也不怕她,示意勄翠去把东西搬走,自己迎着老夫人的冷眼笑着道,“祖母的病,似乎快好了呢,听闻下月是祖母五十寿诞,孙女就准备了礼物给祖母。” 老夫人一听有礼物,心思就全到了那些赏赐上头,脸色也稍微和缓一些,“人逢喜事精神爽,我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祖母有福气呗。”苏鱼随口夸了一句,领着勄翠和两个帮忙的小丫头回了爱嘉院。 才回去,就瞧见尤氏在院子里等着她,身旁站着苏娉婷,只是苏娉婷带着个面纱,只露出半边脸来。 “二夫人,二妹妹,怎么过来了?我这才刚回来呢。”苏鱼眯着眼笑问。 “嗨,这不是娉婷想学舞蹈嘛,鱼儿,你先前说要教娉婷舞蹈的,可还作数吗?”尤氏关心的问道。 “自然是作数的。”不好好教一下苏娉婷惊鸿舞,又怎么有接下来的好戏看呢? 第58章 一萍心酸 听见苏鱼这么说,尤氏和苏娉婷的眼里都露出喜意来,只听苏鱼又说道,“二妹今日穿了一身颇为华丽的衣裳,不如回去换一身衣裳,就换身方便动作的衣裳。” 苏娉婷点了点头,尤氏急忙就拉着苏娉婷回去换衣裳去了。 苏鱼看着她两的背影,只觉得苏娉婷身上有一种甘苦的味道,怕是景玉珩送的伤药吧,她眼里闪过一抹冷意。 “大姐姐,大姐姐我来看你了。”院门口,苏一萍高高兴兴的走进来,瞧见苏鱼,脸上笑容更甜了,“大姐姐,我都想死你了。” 她说着,就扑到了苏鱼的怀里。 苏鱼搂住她,捏了捏她的手臂,故意调笑道,“五妹妹,这么几日没有见面,你倒是又胖了几分。” 哪都肉肉的,十分好捏。 苏一萍脸上的笑容顿时就耷拉下去了,她撅起嘴,“大姐姐,哪里有你这么说人家的,姨娘这样说我,你也这样说我!” 苏鱼忍不住捂嘴笑,这个小胖妞,可谓是可爱到了极致了,憨憨的又傻不拉几的。 两人闹了一会儿,苏一萍说道,“大姐姐,下个月就是祖母的寿宴了,我要送祖母一副自己绣的一个抹额,你要送祖母什么呀?” 苏鱼的神色一顿,她已经吃透了老夫人的性子了,便道,“祖母见到抹额,怕是不会喜欢。不如送一些真金白银的玩意儿。” 虽说苏鱼不在意老夫人的态度,可她不得不为这个小丫头着想,这两人没有外家可以依靠,靠长乐侯,还不如靠佛祖显灵来得快呢。 若是送的礼合了老夫人的欢心,在她没有顾及到的时候,一萍遇了麻烦,老夫人看在那些礼的份上也会帮上一二。 是以她才有此提议。 可苏一萍的脸上却露出丝丝的难过,“大姐姐,祖母喜爱金银之物,一萍也知道,可是一萍和姨娘,拿不出金银之物来了。” “怎会?”苏鱼有些惊诧,因为长乐侯好面子,所以府中下人的月银都十分丰厚,更别提作为姨娘的了,还有一萍这个五小姐在。 她们两个在府中多年,怎会拮据到连一点金银之物都拿不出来的地步呢? 她想想前世一萍母女被直接送到了庄子上,整座侯府无人求情,可想而知她们活的有多艰难。 “我……我的月银都被祖母给拿去了,说我是个小孩子,用不着月银的,我身上的首饰衣裳,都是姨娘在倒贴钱给我买的,上次姨娘给我买了一块玉佛,给老夫人看见了,就要走了,我和姨娘身上,穷得叮当响的。”苏一萍即使是个年幼的孩童,可是说起这件事情来,神色间还是有几分自卑的。 她低下头,有点想哭。 苏鱼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发丝,只觉得老夫人太过贪婪,贪到连个小孩子的银钱都不放过。 只听苏一萍憋着委屈,继续说道,“祖母是祖母,祖母不喜欢我姨娘,连带着我也不喜欢,祖母只喜欢梁姨娘和二弟,我看见,祖母塞了好多银票给二弟,二弟才四岁,祖母就这样疼爱她。大姐姐,我还偷偷听见过祖母骂姨娘,骂姨娘来路不正,骂我是个野种……” 说到这里,苏一萍忍不住哭了起来。 任谁看见亲祖母这么不待见自己,也会伤心难过的,更别提,苏一萍才八岁,心智都还没有成熟。 苏鱼心疼得不得了,门外响起了苏娉婷轻轻柔柔的声音,“五妹妹怎么了?哭得这么可怜。” 苏娉婷换了一身简单的襦裙,疑惑的走进来,脸上仍旧是带着面纱,她的伤还没有好全,这会儿说话更是比往常小声轻柔了数倍,生怕扯到下巴的伤口。 苏鱼眼睛一转,计上心头,她强撑着笑容道,“二妹妹来的正好,五妹妹啊,这是觉得伤心呢,我方才一问五妹才知道,五妹从来没有发过月银,都被祖母给拿去花了,甘姨娘前段日子攒了许久的银钱给五妹买了一尊小小的玉佛挂饰,也被祖母拿走了,瞧五妹妹这架势,怕是得要哭上整整一日了。” 苏一萍见苏娉婷来了,原本想忍住眼泪的,可是听见大姐姐这么说,她有些疑惑,可是还是捂着脸哭了起来。 哭上整整一日?瞧着苏鱼,似乎是把这个五丫头放在了心里头的,势必要哄上一日,那她今日两次来爱嘉院不就白来了? 苏婷婷觉得这可不行,况且,她一贯是个爱护妹妹的好姐姐,一个小小的玉佛和一些月银而已。 她招来了自己的婢女道,“去,去老夫人的院子里头把五小姐的玉佛取回来,五妹妹,你不要太伤心了,祖母只是借过去把玩忘了还罢了,待会必定会送回来给你的,至于月银的事儿,我回头去告诉母亲一声,让她往后再给五妹妹添一份月银就是了。” 苏娉婷没把老夫人看在眼里过,她要的,整个长乐侯府都会给她。 苏一萍听了,擦了眼泪,也明白苏娉婷的权利在侯府有多大,那玉佛,十有八九能取回来了。 她立即就道谢,“多谢大姐姐,二姐姐,一萍实在是太没用了,老是遇到点事情就想哭。” 她本来都不想哭的,只是越想姨娘攒了许久才买回来的玉佛被拿走了,委屈得不行。 姨娘说,女孩子的眼泪不能随便掉的。 果不其然,苏娉婷的话带到了老夫人那里,没一会儿婢女就捧着个精致的小玉佛挂饰回来了。 苏一萍接过来,爱不释手,再次郑重的道了谢。 苏娉婷等得有些急了,“五妹妹,我有些事情想单独和大姐谈,你先回去吧。” 苏一萍抬头去看苏鱼,见苏鱼点头了,苏一萍才高高兴兴的拿着玉佛离开了。 把人清走了,苏娉婷才暗暗催促道,“大姐姐,你看,是不是要教我惊鸿舞了?” 苏鱼看着有些发急的苏娉婷,心底冷笑两声,眸底沉下一片暗影来,很快她就笑起来,“自然,我听说,二妹先前是学过一些舞蹈的。” 第59章 摔了个四脚朝天 苏娉婷点了点头,有些羞涩,“是,我学了五年的舞。” 长乐侯希望她成才,所以她学了歌舞琴棋,就连书画,也是不差的。 想到这儿,苏娉婷看苏鱼的视线就带上了一缕缕的轻蔑。 苏鱼怎会没有察觉?她笑了笑,就姑且让苏娉婷以为,她是个好糊弄的傻子吧。 “既然这样,白砂,去准备四个茶杯来,放到院子里去,两个两个的叠起来。”苏鱼吩咐道。 屋外的白砂应了是。 苏娉婷十分不解,“大姐姐,要茶杯做什么?” “失传已久的惊鸿舞至今仍旧是被如此推崇,是因为惊鸿舞的美,而要练会惊鸿舞,首先就得要有耐心和毅力,二妹妹,你出来。”苏鱼起了身,率先走了出去,瞧见院子中的一片空地上放着两叠茶杯,一叠两个。 “二妹妹,站上去吧。”苏鱼道。 苏娉婷走出来,瞧见茶杯底部那么一丁点的地方,还是两个茶杯叠在一块的,她瞪大了美眸,“站……站上去?” “是,二妹妹看我,我来做个示范。”苏鱼红唇微勾,眼底露出狡黠来,她足下一双素雅的绣花鞋轻轻点在了茶杯底座上,稳稳的站在了茶杯的上头,“惊鸿舞以身姿轻盈而闻名,当年我练的时候,可是日夜都站在这个茶杯上头呢。” 她说完,便单脚站着,另一只足尖往地上轻轻一划,纤细的腰肢便旋转开来,裙摆随风而动,墨发散落在空中,凤眸含情,飞快的在茶杯上旋转着身姿,时不时还有暗香浮动,勾人心魄。 周围侍候的几个婢女纷纷都看呆了,她们从未见过这般的美人儿,光是一个眼神,就足以让她们心动不已。她们是女子,都觉得这般惊艳,更不提男子了。 苏娉婷紧紧的攥起手来,很快又松下,面纱下的容颜紧紧的崩在了一块。 苏鱼苏鱼,她决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能够抢走属于她的荣光和赞美! 待苏鱼停了下来,苏娉婷拍了拍手,眼神散发着崇拜的光芒,“大姐姐好厉害啊,娉婷也想像大姐姐这么厉害。” “只要你这一个月勤加练习,必定也会像我一样厉害,来,站上茶杯底座吧。”苏鱼招了招手,双足落在了地面上。 苏娉婷看着只有一小块的茶杯底座,她咬咬牙,在婢女的搀扶下站了上去。 刚站上去,她就觉得好危险,感觉整个人都在空中歪歪斜斜的,手紧紧地抓着婢女的手。 苏鱼轻咳一声,忍住了笑意,过去一点点的掰开了苏娉婷抓着婢女的手,“二妹妹,不要害怕,你要自己站着,找到平衡点。” 苏娉婷的手被苏鱼掰开了,她的身体在空中摇摇欲坠,终于坚持不住,扑通一声像只乌龟一样摔了个四脚朝天。 噗嗤…… 侍女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笑声,很快又安静下来。 苏娉婷被人扶起来,只觉得自己屁股像开了花一样疼痛得厉害,她的手紧紧的掐着掌心,她很想大声斥责笑她的婢女,很想把那个笑她的婢女狠狠的大卸八块! 可是这是在苏鱼的面前! 在苏鱼的面前,她必须是惹人怜惜的小妹妹。 想着方才苏鱼的轻松和她此时的摔跤对比,苏娉婷真是恨不得把苏鱼的脸给划花了。 “二妹妹,不然算了吧,这惊鸿舞十分的难学的。” “不!”苏娉婷从牙根中渐渐的挤出字眼来,“我可以的,大姐姐。” 她要学会惊鸿舞,然后狠狠的把苏鱼踩在脚底下!让苏鱼像她现在一样充满嫉妒,充满羡慕,充满不甘! 苏鱼觉得,苏娉婷最难缠的地方,莫过于她的能忍了,就像是一条充满了毒性的蛇,表面光鲜亮丽善良可人,可内里的心肠,是淬了剧毒的心肠! 这样的人最难对付了。 “那好吧,二妹妹,重新站上去吧。”她指了指茶杯底部说道。 苏娉婷这次学乖了,踮着脚站着,倒是勉强能维持平衡了。 只是,苏鱼看着她踮脚的动作,这个动作虽然能很快保持平衡,可使用的精力十分大,撑不了一时半会的。 她想了想,倒了一杯茶水,是刚奉上来的,刚煮开的,她还顺手拿了个托盘,“没想到二妹妹这么容易就能保持脚上的平衡了,不仅仅是脚上的平衡,还得要整个身体的平衡。” 她把放着茶水的托盘放到了自己的头顶,轻轻的在原地转了转,茶水还是稳稳的放在她的头顶。 苏鱼取下来,亲自放在了苏娉婷的头上。 苏娉婷有些惊慌了,她努力克制着,小声又暗含怒气的问,“大姐姐,这茶水……” “这茶水,是为了让二妹你身体平衡一些,也小心翼翼一些,我知道,二妹想要在下个月的寿宴上给祖母表演惊鸿舞,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法了,惊鸿舞不是想学就能学的,只有吃一些苦头,打好基本功,这才能学好。基本功不到位,那学惊鸿舞的动作,也只不过是东施效颦,徒惹笑话。” 笑话,苏娉婷这样费尽心思的送上门来让她折腾,她不好好的整治一下苏娉婷,又怎么能说得过去呢? 她用的理由光明正大,苏娉婷只能咬牙,努力维持着平衡,“大姐一番苦心,我当然能理解。” “那就好了,我先进去睡个午觉,二妹今日就练两个时辰好了,两个时辰,应该能够看得见效果,二妹加油哦。”苏鱼笑着,转身进了屋。 她现在觉得,心情好得不得了。 进了屋,她就感受到了一股气息,她站住脚,惊讶的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屋里的男人。 男人正躺在她平日里最爱躺的软椅上,吃着白砂不久前刚捧过来的新鲜瓜果,她咬着牙,快步的走了过去。 “景长风,你怎么在这里?” 景长风懒懒的抬起桃花眼,见是苏鱼,立马就洋溢起了热情的笑,“是鱼儿回来了啊,我闲来无事,就想来看看你,没想到,刚好看见了鱼儿站在茶杯上转的舞,可真好看。” 第60章 我亲自揍他 苏鱼磨了磨牙,“我是问你,你怎么进我屋里的?你要是想见我,大可以光明正大的登门拜访,你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这儿,要是让人发现了怎么办?” 她真是拿景长风没招了,前两天才中的箭,还喊疼,今个儿就能混进长乐侯府来了。 她看了看景长风的脸色,还算红润,想来也没什么大碍了。 她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只见景长风从软椅上起来,把位置让给她,自己站在旁边,手里还拿着个吃了一半的梨,“被人发现那不打紧,他们不敢说什么的,谁敢说我,我就告诉父皇,让父皇揍他,谁敢说你,那我就亲自揍他!” 苏鱼,“……” 她怎么觉得,和景长风有些无法沟通呢? “你的伤,怎么样了?”苏鱼淡淡问道,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看向了手边的瓜果,可余光,却在紧紧的主意着景长风的动作。 景长风素来敏锐,早已发现了苏鱼的口不对心,他暗暗发笑,像只狐狸一样弯起潋滟的桃花眸,薄唇勾起,“养了几日,总算是有些精神了,这不,刚有点精神,我就来看你了,只是鱼儿,我救了你,你都对我不理不睬的,还把我塞给夜双那个大老粗照顾,我好生难过。” 他在想,苏鱼知道夜双是他的好友,那说明,苏鱼特地打听过他,这岂不是说明,苏鱼对他也并非是无意的。 这可叫景长风像打了鸡血一样的,想到这里,他明明带着狡猾的笑就莫名的露出来几分傻里傻气。 苏鱼嘴角一抽,见景长风这般,就知道他没有事情了,心口的大事也放了下来,只是还是没忍住,说道,“三皇子,你还是快离开吧,堂堂皇子殿下偷溜进侯府千金的闺阁,这怎么说也不合礼数,旁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景长风回过神来,急忙收了自己傻里傻气的笑,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我还恨不得我们之间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呢。” 苏鱼再也受不住景长风这幅姿态了,她正视起景长风,瞧见那双桃花眸,她的心颤了颤,“三殿下,你是走还是不走?” “走走走,鱼儿叫我走,我自然要走,不过鱼儿,你得答应我一件事,能不恒往后见到我,就唤我长风。你瞧,我那日流了这么多的血,疼得那么厉害,你就答应我这个小小的请求好不好。”景长风央道,眸中荡着水波。 他平素闯了祸,就用这招对付贵妃,百试百灵。 而苏鱼,她只觉得景长风缠人得紧,而且她不知犯了什么毛病,心跳的迅速,“好好,你快走,别给人发现了。” 外头的苏娉婷必定坚持不了多久的,待会怕是要进来的,再留着景长风,给苏娉婷看见,必定会借此大做文章的。 景长风笑起来,见好就收,从窗户跃了出去,几息之间,没听见外头有什么特殊的动静,苏鱼松了一口气,端起茶盏来就喝了一口。 才喝第一口,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了,这茶盏里头的茶水只剩下了一小口,这这这…… 这该不会是景长风用过的茶吧? 她惊得把茶盏立即一放,整个人蹦起来,口中含着的一口茶水,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只精致如玉的脸上腾腾的冒起了红云。 爱嘉院墙外。 一个婢女弯着腰,脸色憋得通红,汗水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在她的背上,苏珍宝正扒着墙往里头张望。 她这次可是偷溜出院子来的,自从她把苏娉婷给带落水以后,被尤氏狠狠的训斥了一顿,还在两位皇子面前丢了颜面,她就越发不服。 可总不能恨自己的亲姐姐苏娉婷吧,即使所有的好都被苏娉婷给拿了去,可苏珍宝也只是嫉妒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谈不上恨的。 所以就只能越发的厌恶仇视苏鱼了。 她偷溜出来,就是想看看,被尤氏和苏娉婷那样吹嘘的惊鸿舞是个什么玩意儿,说不准,她看着看着就会了呢。 结果她就瞧见了,她的亲姐姐踮脚站在两个茶杯叠起来的背上,头上还顶着一个托盘,她都能看见托盘中的茶碗冒着腾腾的热气来了。 她看得心里一喜,说不清是对苏娉婷吃苦头的喜,还是抓到苏鱼把柄的喜。 她急急的从婢女的背上下来,三下两下就指挥身边的婢女把院门撞开。 铛的一声重响,婢女不要命的往院门上撞,院门一下子就被撞开了。 里头的苏娉婷受了惊吓,脚酸腿软,竟是直接摔了下来,滚烫的热水撒在她裸露的手臂上,烫的苏娉婷尖叫不已。 众婢女也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的扶起苏娉婷。 那水是刚烧开不久的水,很快就能看见,苏娉婷的手臂上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大水泡。 站在院门口的苏珍宝也惊呆了,她回过神来,心里喜意更甚,急急的走过去,“二姐,你没事吧?苏鱼,你赶紧出来!你竟然敢这样对二姐!实在是太过分了!” 她叫嚷着,殊不知被人搀扶起来的苏娉婷,走到她面前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和往日善良大方的形象大相径庭。 苏娉婷也是疼得狠了,她咬牙切齿,“苏珍宝!你究竟要做什么?” 先是带着她落水,害她在两个皇子面前抬不起头来,现在又鲁莽的撞门,惊得她手臂烫伤。 她真是受够了苏珍宝的愚蠢了!恨不得苏珍宝现在就从世上消失掉,她恨不得自己没有过这样的同胞妹妹! 刚走出来的苏鱼,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场好戏,她挑挑眉,脸上笑意一闪而逝,露出了担忧的模样。 “快,快去找药膏来,别傻站着了。”苏鱼推了推一个婢女。 那婢女是苏娉婷身边的,愣愣的回神,想到尤氏平日里对苏娉婷的宝贝模样,她狠狠的打了一个寒颤,脸色雪白的去找药了。 “苏鱼,你少在这里装好人了,还有你,你是我的亲姐姐,我给你出头,可是你竟然打我!”苏珍宝捂着脸,还没知道苏娉婷为什么打她,这会儿也顾不得苏娉婷是她亲姐了,不管不顾的往地上一坐,跟撒泼似的哭闹起来。 第61章 苏鱼动手 “我怎么就装好人了?三妹妹,你倒是好好说一说,你这样鲁莽的撞我院子的门,是想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我和二妹妹在院子里做什么吗?”苏鱼厉声诘问,凤眸微眯,将自己的几分气势放了出来。 苏珍宝泪眼朦胧间窥见苏鱼的眼神,五月艳阳天里,她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失了声,竟是说不出话来。 苏娉婷疼得厉害,方才的一巴掌,已经是她的失态了,她此时咬着牙,晶莹的泪珠盈于睫,“姐姐,娉婷好疼啊。” 饶是苏鱼知道苏娉婷心底里是个什么蛇蝎心肠,可此时瞧见她的作态,也不得不承认,苏娉婷扮可怜,扮得已经炉火纯青了。 “我已经让婢女去找药膏了,且先忍忍,若不是三妹妹突然破门而入惊了你,你也不必吃这个苦头。” 听了苏鱼的话,苏娉婷自然是恨她这个亲生妹妹的,可更多的,却是恨苏鱼。 若非苏鱼腰肢轻盈远胜于她,若非苏鱼让她顶着热水的茶盏,若非苏鱼会惊鸿舞,她岂会受这个伤? 只是念及还没学到手的惊鸿舞,她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可不能白白浪费,她把对苏鱼的怨怼深深的藏下去,双眼流露出难过的神色。 闻讯赶来的长乐侯和尤氏,见到的就是苏娉婷被烫得起了水泡的胳膊。 尤氏的心狠狠一跳,她心疼的凑过去,“娉婷啊,这是怎么一回事?是谁敢用热水烫伤二小姐?” 她厉声问那些婢女,婢女个个噤若寒蝉,若仔细瞧,还能瞧出几分颤抖来,足见尤氏的手段。 长乐侯也是一样想法,他心疼的看着苏娉婷,又瞧见他最不待见的苏鱼好端端的站在那儿,他便大声呵斥,“苏鱼,是不是你嫉妒娉婷,害了娉婷受伤?” 苏鱼可一句话也没说,她就静静的站在那儿,如山水般淡然,可长乐侯就是见不得她这样平静,他恨不得所有的苦痛都是苏鱼的,所有的幸福安康都是苏娉婷的。 瘫坐在地上的苏珍宝没有人理会,脸上还顶着一个巴掌印,可她丝毫也不在乎,她眼里几近癫狂。 父母一来,看到的就只有苏娉婷,她分明是给苏娉婷出头的,却被苏娉婷打了一巴掌。 就连她一直都看不起的苏鱼,也站在一旁嘲讽她。 都是苏鱼的错!苏珍宝的眼里闪过一丝癫狂,她挣扎着站起来,指着苏鱼的鼻尖道,“父亲母亲,都是苏鱼弄出来的,苏鱼想要虐待二姐,她竟然把热茶放在二姐的头上,热茶摔下,二姐才受伤的!” 她几乎是只字未提她闯进院子里来的事情,只顾把一切的罪责都推到苏鱼的头上。 长乐侯一听,怒火占据心头,他手一扬,就想狠狠的往苏鱼的脸上扇去—— 最好这一巴掌,把苏鱼的美貌都给扇去了,让她不能抢苏娉婷的威风才好。 只是长乐侯要失算了,苏鱼稳稳当当的抓住了长乐侯的手腕,令长乐侯的这一巴掌无法落下。 她讥讽的笑出声,“也不知道父亲哪里来的灵丹妙药,短短几日,身上的伤就好了大半。父亲,可还记得,你信誓旦旦的跪在外祖父的灵前,忏悔所说的那些话了?嗯?” 她说完,手轻巧的用力,将长乐侯的手直接掰折了。 尤氏等人大惊失色,没想到苏鱼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和胆子,她不怕别人说她不孝吗? 苏鱼把长乐侯的手一松,紧接着走到了苏珍宝的面前,她啧啧两声,“其实,珍宝妹妹,我最是厌恶别人拿手指指着我了呢。” 她话语轻柔,可手却狠狠的扇上了苏珍宝的脸颊,直把苏珍宝打得头晕眼花不辨方位。 她真的豁出去了,不打算要这明面上的颜面了? 长乐侯气得心口隐隐作痛,“苏鱼!你住手!” 见苏鱼真真是打算不要这明面上的情分了,苏娉婷忍着痛,她柔声劝说道,“姐姐,你冷静一些,父亲,其实不是这样的,姐姐让我顶着热茶,那是让我训练身姿,其实若不是三妹,我是绝不会受伤的,三妹直接就撞开院门进来了——” 当苏珍宝比起苏鱼手里的惊鸿舞,苏娉婷果断的放弃了这个愚蠢只会给她带来麻烦的同胞妹妹。 为了惊鸿舞能够让她一舞惊鸿,为了赢得皇子的欢心,一个同胞妹妹算得上什么? 苏娉婷那里有了舍弃,尤氏却说不出来话了,苏珍宝也是她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女儿,如今两个女儿间起了争执,她不好说话。 “是呢,父亲,你听到没有?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二妹妹可是如实的说出来了,父亲刚刚那一巴掌,理论上应是打到三妹那里去的,而不是打向我这边,自讨苦头吃。父亲莫不是还以为,您这般对我,还指望我能听你的话,乖乖的挨你的打吧?即使父亲肯这样作践嫡长女,可我自己也是不乐意的,父亲,今后还敢打我吗?” 苏鱼说话的时候,凤眸隐隐含笑,眸底波光流转,天生的贵气,带着一股不可冒犯的气势。 一下子就把长乐侯给唬住了,长乐侯捂着被折断的手腕,额上冷汗直流,他心里怕自己的手出现了什么问题,又或许是不敢对上苏鱼的气势了,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看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苏鱼眼底笑意更深,长乐侯,也不过是个怂货,当年,他有什么胆子,敢谋害她的母亲的? 被打得晕头转向的苏珍宝终于回过神来,她尖叫一声,“苏鱼,你竟然敢这样打我?” 她的脸,估计都肿成猪头了。 “三妹妹若是听话一些,姐姐就不会打你了,可谁叫三妹妹这张嘴不干不净的呢,看来二夫人管教得也不怎么样。”苏鱼说道。 尤氏心疼两个女儿的伤势,可面对苏鱼时,她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露出愁绪,“珍宝自幼顽皮,让鱼儿你见笑了,好在,鱼儿是个多才多艺的。” 她顺口捧了一下苏鱼,看起来倒是真心的。 第62章 景玉珩的约会 苏鱼笑了笑,尤氏说的话若是能当真,母猪都会上树了。 “还请二夫人领着三妹妹回去吧,至于二妹,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也回去养着罢,舞蹈的事情,还是稍后再议。” 待这母女三人各怀心思的离去,苏鱼才觉得她这爱嘉院清净了许多。 翌日。 一大清早,苏鱼才用了早膳,正琢磨着要不要去给老夫人请安,想了想,还是不去了。 外头传来了勄翠的声音,这丫头熟悉了几日,总算是熟悉了长乐侯府了,规矩也跟在白砂旁边学了不少,“主子——三皇子遣了人过来,送了一只狗!” 景长风一大清早的,派人送了一只狗过来? 苏鱼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微微红了红,“抱进来瞧瞧。” 好端端的,送狗来作甚? 勄翠抱了一只小幼崽进来,苏鱼接过来一瞧,吃了一惊。 这哪里是狗?这分明是狼! 白砂也分辨出来了,她和苏鱼对视一眼,“主子,三皇子不知从哪里弄来这个狼崽子,狼崽子一般都会被狼群保护得很好的。三皇子殿下送这个来,大抵是想让您养着它。狼崽认主,便十分忠诚,又是个有利爪的,不似旁的那些温顺的宠物。” 她是知道苏鱼的性子的,知道苏鱼一定会喜欢的,心里暗暗赞叹景长风的有心。 这礼,可是送到了苏鱼的心坎上了。 果不其然,苏鱼抱着那个还没有睁开眼的小狼崽,脸上的笑都快笑开花了,理智上想拒绝,可情感上又舍不得。 唯有勄翠,惊叹又害怕的望着苏鱼怀里的狼崽,有些不敢置信,“这竟然是狼不是狗?天啊,我刚才竟然抱了一只狼?” 在京城长大的勄翠压根儿就没见过狼,只听过狼的传说,据说狼都是十分凶残的,嗜血杀生,可怕得不得了。 想了想,勄翠又小心翼翼的问,“主子,这狼能养熟吗?” 瞧着虽然无害,可关于狼的可怕传说太多了,多到勄翠看着这个幼崽心都在发毛。 “自然可以,不必担心,只要精心驯养,长大后必会忠心护主。”苏鱼已经打定主意要将狼留下了,她最喜爱的动物不是旁的,而是狼。 从前她梦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女将军,继承外祖遗志保家卫国,驰骋沙场,她就梦想着有一只狼做她的宠物,做她的属下,做她并肩作战的伙伴。 她爱极了狼这个动物。 她正沉思着,却见怀里的狼崽睁开了水汪汪的眼睛,瞳孔一只蓝,一只绿,却并不渗人。 小狼大抵是饿了,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苏鱼的手,水汪汪的眼睛让苏鱼怎么看就怎么欢喜。 “去,去厨房要一些羊奶来。今后它的名字,便叫做狄。” “喏。”勄翠瞧着小狼崽,也觉得睁了眼的小狼崽属实是可爱了几分,也没有她想象中狼的赫赫威风。 待喂了刚睁眼的狄,便又有人找上门来了。 苏娉婷来了,她的手臂还在被纱布包扎,瞧见苏鱼怀里抱着只什么玩意儿,苏娉婷试着问道,“这是三皇子派人送来的吗?姐姐和三皇子的关系可真是好,三皇子那可是京城第一美男子,不知多少人爱慕的呢。” 想必是听闻了三皇子送礼特地过来打探的。 苏鱼不放在心上,随意的点了点头,“是啊,三皇子送过来的宠物。” 见她面色淡淡,苏娉婷一心想要装作好妹妹的形象,察言观色也不再问下去,只是心痒痒的,怨恨的看了一眼苏鱼。 若没有苏鱼,这小狗三皇子必定是送给她的。 再联想三皇子上次宫宴对她的羞辱,苏娉婷攥了攥手,露出柔顺的笑,“姐姐,我过来,是想继续学惊鸿舞的。” 苏鱼有些诧异,“你昨日才受伤,今日就要继续练?我担心你撑不住呀,不如等伤好了以后再学。” 苏娉婷竟然这样看重这惊鸿舞? “不……姐姐,我可以的。”苏娉婷坚持道,她担心,再不抓紧时间,下个月怕是无法在老夫人的寿宴上展示惊鸿舞。 她从父亲那里得知,二皇子景玉珩甚爱舞,一曲惊鸿舞,就可以帮助她在景玉珩的心里立下根。 这样大好的机会,苏娉婷岂会错过? 更令苏娉婷耿耿于怀的是,来自于苏鱼的威胁。 见她坚持要吃苦,苏鱼倒也随她去了。 一连三日恍然而过。 苏鱼正百无聊赖的躺在躺椅上,狄卧在她的腿上假寐,外头苏娉婷正练着她给的基本功呢,吃了不少苦头,可苏娉婷却忍到了现在。 这份忍功,更让苏鱼心生警惕。 “主子,二皇子派了人过来传话,约主子去双喜楼一聚。”白砂进来低声道。 “哦?”苏鱼眯了眯眼,双喜楼,她交给许云以后,便没有过问了,如今看来,短短时日,双喜楼便重新开张了。 也不知是个什么模样了。 她站起身,一身素衣,更显身姿,“那就去瞧一瞧。” 瞧一瞧景玉珩究竟在耍什么把戏。 才走了出去,便瞧见苏娉婷在听一个小丫头说话,见她出来,苏娉婷便含笑走过来,“大姐姐去哪里呀,不妨带上我,左右我这烫伤好了大半,有些憋得慌。” 苏鱼扫了一眼那个小丫头,有些面熟,似乎是尤氏院里的,她点点头,“那就一块去,是二皇子约了我去双喜楼。” 苏鱼注意到,她说到景玉珩,苏娉婷的脸色就变了一瞬,仅仅只是一瞬,若非苏鱼仔细观察,还捉不到苏娉婷充满嫉妒的一瞬变脸。 她勾了勾唇,不知想到了什么,颇为开心。 落在苏娉婷的眼里,便越刺眼了几分。 两人带着婢女,乘着马车来了双喜楼。 苏鱼下了马车,便瞧见双喜楼门前铺满了红毯,喜气得很,门口迎人的小二也是满脸讨喜的笑意。 有个衣衫褴褛的想进去,小二也满脸笑容的招待了。 看来,许云将这些伙计教导得很好。 “我听说,这双喜楼似乎是国公府的产业呢。”苏娉婷说道,她嫉妒死了苏鱼,不就生了个好胎,风光都被她占了去,就连这些铺子也是不少的。 而她,名下却什么也没有。 上架感言 大家好,我是洛洛哦~嘻嘻,这本书要上架了,也就是说,要成为vip章节需要收费了,当然,这也是对洛洛的一种鼓励,洛洛已经写了,十二万字啦!不容易啊不容易!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来了,。 千字只要三分钱!三分钱! 虽然三分钱掉在地上都没人捡,但是对于麻麻来说,是真的够了! 因为这三分钱,代表的,是一个喜欢麻麻文字的朋友的支持……是麻麻所坚持下去的动力…… 麻麻在这里,鞠躬谢过宝贝们的支持! 关于充值。 如果你有支付宝的话,购买是很方便的…… 如果没有支付宝的话,可以用微信,但是很多浏览器是无法打开第三方软件的,如果你的浏览器无法使用微信充值,那可以用其他浏览器试试…… 至于网银充值会比较麻烦……但是为了我,希望你多担待啦…… 然后什么点卡、充值卡需要去外面的商店购买……说实话……你这样不嫌麻烦的帮我……我真的是要感动的呢……么么哒 最坑的是短信充值,老是会出故障,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就别用了吧…… 不过……实在是没办法充值的话…… 呵呵……我还有无耻的办法…… 咱们把书推荐给土豪嘛……啦啦啦……土豪买了之后咱们借他帐号看哈……不花钱又能看书,多好呀! 第63章 见到景玉珩 “不过是一处产业罢了,二妹,咱们进去吧。”苏鱼说道,假装没瞧见苏娉婷眼里的贪婪。 两人进了双喜楼,瞧见大厅之中几乎座无虚席,瞧着双喜楼的布局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却能吸引这么多客人的到来。 倒是令苏鱼有些想不透。 大抵是她失神了,引她进来的小二笑容满面的介绍道,“两位小姐,咱们掌柜推出了一个规矩,在双喜楼点餐的,只要超过三道菜,便能免费送一道独家秘方制作的菜肴,瞧,这些大部分都是吃了一回还想吃第二回的呢。” 原来是这样。 苏鱼掩去眸中的笑意,“极好。” 难怪,双喜楼这么红火,才交给许云几天,就把清冷的双喜楼弄得这般红火了。 景玉珩定的包厢在二楼最角落处,包厢门口有个侍卫守着,见她们过来,恭敬的拱了拱手,带着几分歉意,“二皇子只见昭阳郡主,不见其他人,二小姐您看……” 他说着,便冲苏娉婷使了个眼色。 苏娉婷听得有几分难堪,再见那侍卫给她使眼色,她就知道,二皇子有事情要单独对苏鱼说。 她只能干笑着,努力保持着自己的礼仪体态,“那好,那我在外头等着。” 苏鱼转过头来,不赞同的皱了皱眉,“这怎么使得?来这双喜楼的都是来吃饭的,难不成让二妹在外边看着别人吃饭?” 她的话一出来,苏娉婷只觉得更加难堪了几分,这手脚,都不知该如何安放了,总觉得四面八方都有人在看她。 那侍卫知道自己的主子对这侯府二小姐颇有好感,他犹豫迟疑,最终眼睛一亮,“不如请二小姐单独去另外的包厢用膳。” 苏娉婷的脸色终于松了松,正想要应好,领他们上来的那个小二郎却摇了摇头,“双喜楼这两日红火得很,包厢全满,而且还有不少预定的,属实是抽不出空余的包厢来让这位小姐用膳了。” 许云挑出来的小二郎机灵得很,一听见方才侍卫称苏鱼是昭阳郡主,便知道这是自己的主子了。 而且,许云掌柜先前还特地提点了他们这些小二,但凡见了长乐侯府的人,只要不是昭阳郡主,就不必太客气了。 苏娉婷的脸色一变,她望了望包厢紧闭着的门,便委委屈屈的道,“大姐姐,这不是国公府的产业吗?那你也是他们的主子,你快叫他们空出一间包厢给我,这于姐姐来说,不过是张张嘴的功夫,姐姐这样疼我,必定不会让我站在这里看别人用膳的。” 苏鱼轻轻笑了笑,苏娉婷说话可真有意思呢,她若是不叫人去空出一间包厢来,怕是就成了故意对苏娉婷不好。 若是前世疼爱苏娉婷的她,必定二话不说就去赶人,给她空出间包厢来就坐,然后被人在后头戳脊梁骨,说她嚣张跋扈。 这等伎俩,前世苏娉婷早已用烂了的。 看来这些日子,她的戏没有白演,苏娉婷怕是以为,苏鱼已经把她当成妹妹来疼爱了。 只是现在放在这儿,可不好使。 “这虽然是国公府的产业,可是二妹你瞧,座无虚席,包厢里头的也不知是谁,万一是个皇亲贵人,把人家惹怒了那双喜楼还怎么做生意?”苏鱼好言好语的道。 果然,苏娉婷下一秒就泫然欲泣,做出一副要哭的模样,“那姐姐就舍得让我站在这里丢脸吗?反正丢的也不是姐姐的脸,姐姐自然不关心。” “我也并非要让你坐在这,楼下大厅许还有空位,你去就是了,等姐姐和二皇子说完事,立即就出来找你可好?”苏鱼说道,指了指楼下。 苏娉婷顺着她的手望去,恰好瞧见了一幕,几个大汉光了膀子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吃着,她当下就摇了摇头,“不,姐姐,那里太吵了,我不想坐在大厅那里,那儿都是脏兮兮的走夫百姓。” 她泪眼汪汪的瞅着苏鱼,苏鱼装作为难,叹了一口气,朝小二说道,“罢了罢了,小二,你去随意挑一间包厢,把里头的人赶出来,就说长乐侯府的二小姐要用包厢,去吧。” 她说完,就转身推开了包厢的门进去了,侍卫见事情也解决了,便合上了包厢的门。 苏娉婷僵着脸,来不及阻止了,用她的名号去赶人,那那些人怨的岂不是她? 那她的形象岂不是毁掉了? 可是现在,苏鱼进了包厢里头了,小二在第一时间脚像是装了风火轮,直接就跑开,去找了包厢了。 苏娉婷不知如何是好,那边被小二驱逐的客人也出来了,走向苏娉婷,是个贵妇带着两名千金小姐,苏娉婷觉得有些面熟,可却想不起来是谁了。 那贵妇走到苏娉婷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眼她,最终不屑的哼了一声,“我当这京城第一美人有多善良纯善,也不过是一个无礼之辈。” 后头跟着的千金小姐也是一肚子火气,任谁吃饭吃到一半被客栈的小二赶走也会不满的,有一个阴阳怪气的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淳玉,咱们走。” 淳玉……淳玉…… 苏娉婷的瞳孔猛地缩了起来,她想尖叫,淳玉,那不是和亲王的二女淳玉郡主吗? 那这个贵妇,这两位千金……不就是和亲王妃和两位郡主吗? 她说,怎么这么眼熟,她曾在宴席上见过几面啊! 她几欲昏厥,解释也来不及解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三人带着侍从离去了。 而这边进了包厢的苏鱼,瞧见了坐在一桌菜肴前的景玉珩,还有一个站在景玉珩身后的男人。 苏鱼在看到那个男人后,就知道了景玉珩要做什么,甚至不惜把苏娉婷拦在了门外。 她心底冷笑,面上却一副疑惑的模样,“见过二皇子,二皇子约了我来,还把二妹拦在了门外,是有什么事情吗?” 景玉珩的样子比她更疑惑,“二小姐来了?我竟是不知道,不然也不会让人把她拦在外头了。” 第64章 这个无赖 苏鱼没说话,她倒是怀疑起,自己前世的眼是不是瞎了。 刚才包厢外这么大的说话声,他没有听到是完全不可能的,可现在却跟她说,听不见。 先前白砂因为无意,也听见过府中婢女们之间的八卦,这位二皇子,可是唤苏娉婷的时候,一口一个娉婷的唤着。 怎的到了她面前,一下子就转变了称呼,成了二小姐了? 见苏鱼没有说话,景玉珩倒也不尴尬,只笑着道,“我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告诉你,鱼儿,我知道最近,你和三皇弟走的十分近,他还送了你一只小狼崽,那可是他磨了父皇许久才得的狼王之子,转头就送给你了,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苏鱼眼睛眯了眯,终于来了啊。 她显得有些疑惑,“难道不是因为三皇子喜欢我么?” “自然不是了。”景玉珩站起身来,指着身后站着的那个男人说道,“鱼儿可认得此人?” 苏鱼摇了摇头。 只听景玉珩继续说道,“此人曾在安国公的军队中做过锻造兵器的工匠,鱼儿不认得也是情理之中,后来他回了家乡后,被三皇弟请去做了一些阿伊族人的箭羽。” 说到这儿,景玉珩就看了看苏鱼的脸色,见她神色如常,心里就觉得她愚笨了。 只是戏还得接着唱下去,“而我查出来,安国公之死,极有可能是三皇弟做的,并不是阿伊族人所为。三皇弟如今百般讨好鱼儿你,从见你的第一面他就对你表现出来了不一样的好感,这一切,都是他为了想争夺兵权做出来的。” 那男子也弯了弯腰,“草民认得出来自己做的箭羽,二皇子偷偷将安国公中箭的箭羽拿给草民看,草民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三皇子要草民做的箭羽。” 苏鱼见他们演的这么卖力,便瞪大了眼,“这怎么可能呢?三皇子待我极好,贵妃也是,三皇子怎么会是害我外祖的凶手?” 景玉珩也露出情深意切的难过来,“我知道的时候,也不肯相信是三皇弟做的,安国公立下汗马功劳,到头来却死在自己人的手里……可我既然知道了,那就必须要告诉鱼儿你,免得你为奸人所惑。” 他倒是装的一手好忠义出来,伪君子! 苏鱼被他说到安国公的话语激起心里恨意,她凤眸中恨意翻涌,叫对上她视线的景玉珩狠狠吃了一惊。 景玉珩以为苏鱼恨上了景长风,心里得意,面上悲痛之色更显,“鱼儿,你千万不要被他所蛊惑啊!” 苏鱼不想再瞧见这张虚伪到极致的脸了,她扭过头去,忍住心里作呕的冲动,“二皇子,可否出去,让我自己安静的待着?我简直恨透了,害死外祖父的那些人。” 可偏偏,如今的她,实力还不足以报仇,只能隐忍下去。 景玉珩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给身后的男子递了一个眼色,“鱼儿,你要好好的保重身体,为安国公报仇啊!我先回府了,你好生想想。” 待景玉珩离去,苏鱼面上的伪装才卸了下来,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发觉手中刺痛感传来。 她低头一看,自己白皙的掌心中多了几道血痕,都是方才恨极,控制不住掐出来的。 白砂在包厢外候着,她见景玉珩等人出来了,自家主子却没出来,便打开门进来,瞧见她手掌心上的红色,白砂快步过来捧起她的手,心疼万分,“主子这是作甚?” 苏鱼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咱们走吧。” 两人出了包厢,便瞧见了景长风,景长风走过来,笑嘻嘻的看她身后的包厢,见空无一人,笑容更灿烂了几分,“我听说你在这里和二皇兄见面,我就过来瞧瞧,遇到得正好,我定了包厢,鱼儿你用午膳了不曾?” 瞧见他明明是在意她见景玉珩的,却不肯表现出来,苏鱼看在眼里,她扭过头去,“我回府去用午膳,多谢三皇子好意。” 景长风见她欲离开,急忙拦在了她面前,“来了双喜楼却回府去用午膳,这都不方便,我听说啊,这双喜楼的一道秘方菜十分的好吃,令人唇齿留香,我请客!” 苏鱼看向景长风,朱唇张了张,还没吐出个字眼来,景长风似乎是知道她要说些什么,急急的先开口,“我这伤口还痛着呢,鱼儿,你就陪陪我用膳嘛,你不肯,那我就拦在你面前,不让你走了。” 这个无赖! 苏鱼扫了一圈,他们二人都是长相出众一类,如今在这儿说话,已经有两三个人抬头看来了。 她知道景长风一向是说到做到,保不准他真要在这里一直堵着她。 她只好松了口,“好罢。” 只是吃一顿饭罢了。 景长风这才眉开眼笑,屁颠屁颠的领着苏鱼去了定好的包厢里头就坐。 “鱼儿,你快唤我一声长风,那日你唤了以后,我回去后怎么也睡不着。”景长风双眼亮晶晶的正瞅着苏鱼呢。 苏鱼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适应,干脆扭过头去,可那道炙热的视线却仍旧在望着她。 苏鱼觉得脸在发热,真是要命了,“你睡不着,定是因为你伤口的关系,同我有什么干系。” “可不是这样的——”景长风还欲为自己争辩一下下,却见小二捧着一道道菜肴上来了。 他于是从善如流的换了个话题,“我打听到你喜欢吃鱼,我便把有关鱼的菜肴都点了一遍。” 耀人的脸上带着有点傻兮兮的笑,让苏鱼心里酸涩极了。 景长风,也唯有在她面前时,才会跟个二傻子一样,千方百计的想逗她笑。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吸引了他,他却待她这般好,苏鱼越想,就越悔不当初。 “你想知道景玉珩同我说了什么吗?”她说道。 她想,凭她一己之力,又怎能撼动在京城经营多年的景玉珩呢?可若是加上了一个景长风,那就不一定了。 她原先想着,不能将景长风拉进这一趟浑水来,可是方才她又细细一想,她远离景长风,难道就能够让景长风置身事外了吗? 第65章 我就是紧张你 景长风那双细长的眸子一亮,他就知道,鱼儿对他也并非那么无情,说不定,她还记着当年的事情呢。 “鱼儿要同我说吗?” 苏鱼点了点头,倒不如好好的告诉景长风,两人联起手来,对付景玉珩的胜算才能大几分。 “他带了一个人给我看,说你曾在他那里订做了阿伊族的箭羽,拿来刺杀外祖父。外祖父之死,是你一手策划的。” “他胡说八道!”景长风立即就反驳道,桃花眸暗色顿显。 他当然知道,安国公对于苏鱼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没想到,景玉珩那个无耻之徒竟然利用这个做文章,那苏鱼同他说这件事,岂不是在证明,苏鱼是相信他的为人的。 一想到这里,景长风的怒意就消失一空,他又笑了起来。 笑得苏鱼一脸的莫名,景长风听到了这件事情,难道不是应该生气愤怒吗? 这怎么又笑了起来? “你不要笑了。” 跟个二傻子似的。 “那我不笑了,二皇兄自幼就对我不满,这个我知道,只是我没想到,安国公之死他竟然也能从中做文章来诬陷我。可他却只告诉了你听,而没有上报给父皇,这说明,他拿出来的证据十有八九是假的。”景长风分析道,窗棂外闯进来一束柔和的阳光,照在了他的半边脸上,令他看起来更如同天神一般,令人心生信服。 苏鱼看了一眼,却忍不住颤了颤。 她知道,景长风是迷人的,是睿智的,拥有好看的容颜,仿佛就像是上天的宠儿。 京城里头的闺秀十个里面有八个是心仪他的。 “我知道是假的,我怀疑,外祖父的死,和景玉珩脱不开干系。阿伊族人虽难缠,可难缠却难缠在得天独厚的体魄上,他们的头脑,远没有这么聪明,能够混进军营来刺杀。若他们有这样的头脑,早在几年前,甚至十几年前,就可以用这样的法子。”苏鱼道。 她今生看清了所有面目,看见前世未曾注意到的诸多线索,才更加恨前世愚蠢的自己。 景长风也觉得苏鱼说的有几分道理,若真是景玉珩害死安国公,那这件事就大发了,“我私底下去查一查,看能不能找到几分线索。” “嗯,为了放低景玉珩的戒心,还请你和我演一场戏。”苏鱼也想找到证据。 景长风理解她的意思,笑了笑,“好。” 他的视线落在了苏鱼紧紧攥着的手掌心中,似乎瞧见了一抹红,他脸上的笑顿时褪去,直接站起身来抓住苏鱼的手。 柔柔软软的。 苏鱼却被突然的碰触吃了一惊,和养尊处优的手不同,景长风的手有层薄薄的茧。 她下意识的就想抽开,却被景长风牢牢的抓住手腕,将她的手掌掰开,瞧见了几道还在流着血的伤口,显然,苏鱼是自己掐出来的伤口。 景长风的心顿时就揪了起来,他手的力道很大,禁锢住了苏鱼的手,一边道,“暗一,回府去取玉容膏。” 苏鱼只觉得暗处有了几分动静,暗一,是景长风的暗卫之一。 她觉得有几分别扭,还有几分没有察觉的羞涩,“景长风,你快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你拉着我,不合规矩。” “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在京城中,我便是规矩。况且,在这里也没有其他人,只有你我二人。”景长风脸上没了笑意,心疼的望着她手心的鲜红。 景长风的话,并没有夸大,陛下宠得他无法无天,就算他指鹿为马,也有无数人赞同。 苏鱼明白,可明白不代表接受,她板起脸,“景长风,你到底放不放开我?” “不放。” 得了景长风的回应,苏鱼当下不再犹豫,直接一个扫堂腿过去。 她觉得愧对景长风,可不代表,她就接受了景长风,相反的,她觉得景长风不该喜欢她,不该喜欢总是给他带来伤害的她。 景长风机智的躲开了,一只手牢牢的扣住苏鱼的双手,另一只手却到了苏鱼的腰间,抓住了她的衣带,望着她布满红晕的脸颊道,“呐,鱼儿,你要是再对我动手动脚,那我就不客气了哦。” 究竟是谁在动手动脚?! 苏鱼瞪了他一眼,“快松开,不过是一点点的小伤,伤在我身上我都不在意,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比起她从前练武时候浑身的淤青,这丁点的小伤痛,她压根就没放在眼里,她现在只觉得自己手腕上的温度烫的灼人。 “我就是紧张你。”景长风回道,一双桃花眸中充斥着炽热的情感,他直勾勾的盯着她,手也是在牢牢的禁锢着她的手,不让她乱动,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势。 苏鱼慌乱的扭过头去,她最怕瞧见景长风的这种眼神,会看得她心慌意乱。 包厢里,两人都不说话了,陷入了一种寂静当中。 知道自己挣脱不开,苏鱼也干脆不做无用功了。 暗一的动作很快,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就取回了玉容膏。 景长风仍是用一只手禁锢着她的手腕,另外的一只手沾取了玉容膏,仔细的温柔的涂抹在苏鱼的伤口上。 本来就是微乎其微的痛感,这会儿更是消失无踪了,倒剩下了清清凉凉的舒适感觉。 “这下能放开我了吧?”瞧着男人认真上药留给她的头顶,苏鱼问道。 景长风嗯了一声,松开了她的手。 苏鱼折腾了这么些功夫,也觉得有几分饥肠辘辘,她想了想,决定拿起筷子尝尝看。 那传说中的秘方菜肴,苏鱼也瞧见了,是一只放在精致菜碟上的烤鸡,瞧着也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只是想想双喜楼突然就这么多了客人,苏鱼抱着试探的心思切了开来,却瞧见鸡腹中装了满满切好的水果,带着馥郁的香,令人食欲大动。 待吃饱喝足了,苏鱼对上景长风,态度也好了几分。 毕竟吃人手短,“我先回府了,三皇子,请你无比要记得演一出戏呢。” 景长风一直在看着她吃,没动过筷子,却也像个吃饱了的人一样满足,他点点头,“我会记得的。” 第66章 白莲花与拦路虎 苏鱼离开了,她找到苏娉婷,苏娉婷正坐在一间包厢里,桌上的几道菜都未动过,瞧苏娉婷的脸色也不是太好。 见苏鱼来了,苏娉婷一下子就落泪了,“大姐姐,怎么办?方才小二赶的,是和亲王妃和两位郡主离开。” 见她哭得这么像模像样,苏鱼没想到还有这个意外之喜,她蹙紧眉,“怎么小二这么没有眼力劲儿,待会你可得回去找二夫人,让二夫人送些礼去和亲王府赔罪才是。” 这和亲王,可不是别的那些游手好闲的王爷可比的,和亲王深受皇帝宠信,又是皇帝一母同胞的兄弟。 苏娉婷含泪应了,和苏鱼走出去,她脸上的泪水又似乎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大厅里用膳的人,亦或是路过瞧见她们的人,心里都有了几分猜测。 “这不是长乐侯府的两位千金吗?怎么瞧着二小姐哭起来了,难道是被长姐欺压了不成?” “不清楚呢,长乐侯府的那些破事,早就传了个遍,要说昭阳郡主欺负了二小姐,那也有可能。” 正在拭泪一副小媳妇受气包模样的苏娉婷隐约听见这些话,她更忍不住哭了起来,眼里闪过了一道得意的光彩。 练武之人耳聪目明,苏鱼早就听见了那些人的议论纷纷,而且还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苏娉婷,还真是一刻也不愿意见得着她好,她正走到楼梯的转角处呢,面前就上来了两个年轻的男子。 那两个男子穿的不错,拦在了她们的面前,其中一个青衫男子一脸不赞同,“这位是昭阳郡主吧?虽为郡主之尊,可也不至于这样欺负自己妹妹,若是要撒气,大可以找别人撒气,而不是找妹妹撒气才是。” 他们二人慕名京城第一美人的风采已久,现在却在这里遇见了,不仅仅是遇见了,还瞧见了这样的一幕,岂会放过在美人面前大展风头的机会呢? 另外一名也附和着道,“是啊,这种行为属实是令人不齿。昭阳郡主还是快跟二小姐道个歉吧。” 苏娉婷美,可苏鱼更美。 但人总是容易同情弱者的,他们总会偏向于弱势的一方,美得明艳凌厉的苏鱼和嘤嘤哭泣的苏娉婷比起来,他们都更愿意偏向苏娉婷的这一边。 苏鱼,“?” 她瞧着这两个拦路者,竟有些觉得想笑。 已经有不少的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了,偏苏娉婷缩在苏鱼身后一边擦泪一边摇摇头,“两位公子,你们误会了,姐姐她……她没有欺负我。” 她说得吞吞吐吐,可是在两名男子看来,便是碍于苏鱼的身份不敢把她的欺辱说出口。 他们这样一想,便更加心疼苏娉婷了。 “昭阳郡主,你实在是太过分了!”青衫男子义愤填膺的说道,仿佛苏鱼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 而苏鱼什么也没做,她不过是十分平静的走着,见两只拦路虎不说话了,她才慢悠悠的道,“两位公子说完了吗?” 苏娉婷,还真有一套装可怜的手段,不过抹一抹眼泪,就有蠢货上前替她驱使。 啧。 见苏鱼慢条斯理的说着不相干的话,那两名男子更加怒了,感觉苏鱼,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看! “昭阳郡主,你真是太过分了,你这样,就不怕别人戳脊梁骨吗?”青衫男子继续怒道,死死的瞪着苏鱼,时不时又朝苏娉婷投去爱慕的眼神。 苏娉婷心中得意于自己的魅力,面上却更加可怜巴巴的,“别说了,别说了,真的不是姐姐欺负我,只是我爱哭而已,你们这样,会让姐姐难做的。” “二小姐不要这么为别人着想了,真是太过善良了,她都这么过分的对待你了。” 苏鱼听着他们一唱一和的,觉得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瞧见几乎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在这边了,她有些不大高兴了,苏娉婷和这两只拦路虎乐意被人当成猴子看,她可不乐意,“你倒是说一说,我做了什么了?” 两名男子一噎,他们怎么知道苏鱼对苏娉婷做什么了?只是一定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一定是苏鱼欺负了苏娉婷,不然,苏娉婷怎么哭得这么可怜? 见两人说不出来话了,苏鱼的音量也稍稍拔高了些,“你们说不出来,那在这里充当什么狗熊?还真当时时刻刻都有一出英雄救美等着你们呢?真是笑话。我若是想欺负一个人,何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欺负?娉婷哭泣,也不过是因为赶走了和亲王妃,怕和亲王妃生气而哭泣罢了,偏在你们嘴里,就成了我是个恶人了。” 苏娉婷脸色一变,她没想到,苏鱼竟然把赶走和亲王妃的事情搬了出来,那分明不是她命人去赶的,她想赶的,不过是普通人—— 她正想说些什么来挽回形象,却见苏鱼回头来冲她一笑,绚丽如阳,“二妹,是这样吧?你也别哭了,真让一些没有脑子的人瞧见了,还当我怎么欺负你了呢,快把眼泪收一收,这可是在外头,不比在府中,该注意点形象,不要总拿着帕子哭哭啼啼的,惹了晦气。” 那没有脑子的两个男子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的,见苏娉婷没有反驳,他们的一腔激情也仿佛被冷水给淋了个透。 感情他们挺身而出的样子,竟成了没有脑子的举动了。 而且在他们眼里善良美丽的侯府二小姐,竟然会做出赶人出去这样无礼的事情来? 他们觉得有点不敢相信。 苏娉婷攥紧了手帕,总觉得苏鱼字字句句都在讥讽她,可是仔细一听,却又找不出什么错处来。 她只能捏紧了手帕,弱弱的应了声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心里更觉得苏鱼讨厌。 “既然误会解开了,两位该让路了吧?平白耽搁了这么多的时间闹了笑话,往后两位还请用点脑子再做事,不然下一回遇见的,可不仅仅是我这么好说话的了。”苏鱼轻笑,等羞愧的两人让了路,她才走了下去。 第67章 遭遇背叛 待苏鱼离开了,二楼的楼梯才下来一个人,星眸点点,鼻梁高挺,薄唇正缓缓勾起,叫瞧见的人莫名的通体生寒,心生敬畏。 景长风走到那两个失魂落魄的男子旁边,轻轻一笑,“暗一,这两人出言辱骂我,抓去……罢了,不必了,就在这儿掌嘴五十,长长记性儿。” 那两个男子一愣,随即回过神来,“你谁啊你,说掌嘴就掌嘴?” “我们何时辱骂你了?你胡说八道!” 两人才说完,脸上一痛,众人只见一名黑衣人一手抓一个扔在地上,噼里啪啦的掌嘴起来。 有人隐约认出来,惊呼出声,“那不是三皇子吗?” “别说,好像还真是。” 景长风出了双喜楼的大门,正瞧见长乐侯府的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的拐角处。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将自己的手举起来看了又看,轻轻的把手掌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而乘上马车回府的苏鱼悠哉悠哉的,她瞧了瞧苏娉婷的脸色,看来看去,最终觉得还不够差,“娉婷,你往后出门,千万不要再这样了,在外人面前可怜兮兮的抹眼泪,不仅让人误会,那看起来也十分小家子气,不符你的身份。” 苏娉婷低低应了是,低下了头,遮去了在那一瞬间扭曲的面孔,如同贪婪的恶鬼一般,再抬头,已经是那一副听话好妹妹的形象了,“都怪娉婷因为惹到和亲王妃太伤心了,让姐姐被人误会,我也试图解释了,可是方才那二位公子却不听,诬陷姐姐,姐姐就该回头让人当众打他们一顿,不然今后别人觉得姐姐是软柿子,总来诬陷就不好了。” 苏鱼看她一眼,对她心底里的打算心知肚明,她要是真应了苏娉婷的话,让人回头去打那两个人一顿,嚣张跋扈的名声怕是就按在她头上取不下来了呢。 可真是个贴心的好妹妹。 “可他们是喜欢娉婷你的,也是误会了才想要为娉婷你出头的,到底是喜欢娉婷你的人,姐姐打了这不是怕娉婷你不开心,没想到娉婷你却先提出来……”苏鱼看着苏娉婷说道。 苏娉婷脸一僵,生怕苏鱼以为她是个心狠的人,立即娇娇的挽住苏鱼的手臂嗲嗲的道,“娉婷这都是站在大姐的角度上想出气的,管他们是不是喜欢我呢,惹到了姐姐,那娉婷就不开心了。” 苏鱼只是笑了笑,露出几分感动,“娉婷真好。” 苏娉婷朝她甜甜一笑,心里的恶毒却蔓延开来。 凭什么,凭什么她要在苏鱼的面前装成好妹妹的样子呢?不就是嫡长女,不就是兵权,不就是有了一个郡主的名头? 她多想,把苏鱼那一副美艳的面容死死的踩在脚底下,苏娉婷悄然攥紧了帕子,面上的笑更甜了。 回了长乐侯府,苏娉婷急着想让尤氏去送礼给和亲王妃,匆匆便告辞了。 留下苏鱼,带着白砂往爱嘉院走。 还没走到呢,就瞧见对面的长廊上有个小丫头满脸笑容的正在走,白砂咦了一声,“那不是莲弥吗?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怎的这般开心。” 莲弥瞧见了回来的苏鱼,她脸上的笑容收了收,急急的走过来行礼,“大小姐回来得好早呢,奴婢还以为大小姐和二小姐得玩到傍晚才回来呢。” 苏鱼笑了笑,顺道拉起了莲弥的手,一股清香窜进她的鼻间,“太阳晒得很,不过用了顿午膳便回来了,你这是怎么了,笑得这般开心,白砂方才还说,远远的瞧见你,就像瞧见了朵花儿似的。” 她是真心心疼莲弥这个小丫头,身世贫寒,心性却朴实,只可惜。 莲弥受宠若惊,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奴婢真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吗?奴婢方才见到母亲了,她病好得差不多了,来后门看奴婢,奴婢可欢喜了,还给奴婢带了个香囊,能驱蚊虫的呢,奴婢想送给大小姐,要不是大小姐给了奴婢银两去医治母亲,母亲现在怕是还在缠绵病榻,没有银钱医治。” 她说着,眼眶就红了,晒得黑红的手便拿出来一个香囊,恳切的望着苏鱼。 苏鱼抿了抿唇,心下叹息了一声,把香囊接过来系在腰间,“你有心了。” 莲弥脸上笑容更灿烂了,双眼亮晶晶的,一路回爱嘉院,听到的都是这个小丫头的笑声。 傍晚。 苏一萍来找了苏鱼,小小年纪的丫头已经懂了一些事情,她脖子上戴着上次从老夫人那里讨回来的玉佛。 小脸鼓得紧绷绷的,欲言又止,仿佛有什么重要严肃的事情。 苏鱼看得好笑,还是个孩子呢,就装大人装得似模似样的,她捏了捏苏一萍的脸,“说罢,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呀?” 小丫头仔细的拉了拉苏鱼的手,严肃的朝一屋子的婢女道,“你们都退下,我要和大姐说悄悄话。” 还悄悄话呢,苏鱼忍俊不禁,摆了摆手让人退下。 “现在人都退下去了,什么事你也该说了吧。” 苏一萍才说话了,说得极小声,“大姐姐,我今天看见了你院子里的丫头去了二夫人的院子,出来的时候手里攥着一支金钗呢!你院里的丫头,该不会是去偷二夫人的东西了吧?还是二夫人收买了你院子里的丫头啊?” 苏鱼凤眸一下子变得复杂了起来,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日夜都有婢女守着,怎么可能是去偷东西的。” “那就是那个丫头背叛你了,投靠了二夫人了?”苏一萍捂着嘴圆眸惊讶的瞪起来。 这些时日,苏一萍也明白了不少的事情,还有她姨娘告诉她的一些事情,倒也懂了不少的事。 只是,到底还是个孩子呢,遇事也不大会懂得隐藏。 苏鱼点点头,从腰间取下了一个香囊,“你口中说的,大抵是莲弥,刚进府一段时日,我前些日子还送了她一些银两去救治病榻上的母亲呢。” “这丫头太……太……”苏一萍听了,憋了半天也憋不出来一个形容词儿。 第68章 长风夜访深闺 苏一萍想了想,又悄悄的问,“那大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今日我从外头回来遇见她了,我靠近她的时候,闻到了一阵香气,那香气,是二皇子送过来治伤药膏的香气,当时我就知道了。她还给了我一个香囊,说是她母亲做的,我让白砂把里头的香料拿去找大夫看,大夫说那是能令人虚弱的一味香,长期闻能令人饮食不振,是禁药。” 苏鱼想起今日遇见莲弥时,对方仍旧是淳朴的笑脸,她微微叹了一口气。 “她竟敢这样算计大姐姐!她母亲治病的银钱还是大姐姐给的呢,简直……简直狼心狗肺!”苏一萍用刚学到的词语狠狠骂出来,又瞧见那个香囊,顿时就道,“大姐姐快把那害人的香囊给扔掉!” 这样可爱的苏一萍,让苏鱼柔和了脸色,忍不住笑了出来。 “大姐姐还有心情笑,二夫人她都联合起婢女来害你了。”苏一萍急得站起来,作势就要把那个香囊给抢走。 苏鱼却避开了她的手,将那香囊重新挂在腰间,“傻丫头,扔掉了只会打草惊蛇,没有半分益处,你还小,有许多事情是不懂的,现在香囊里头已经没有了害人的香,戴着,才好引蛇出洞。” 苏一萍不太懂苏鱼话里的意思,不过她知道了,那个香囊现在害不了人了,而且大姐姐甚是聪明。 她想着,就又重新坐下来,“好吧,大姐姐,你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吩咐我!” 她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知道了。”苏鱼忍着笑意回应道。 待苏一萍离开了,苏鱼熄了灯正准备上床歇息,却察觉了一道气息。 她又把灯给点亮了,瞧见自己的躺椅上躺了个不速之客,而这个不速之客,正朝着她笑呢,“鱼儿,又被你发现我啦。” 苏鱼抽了抽嘴角,看向俊美的男人,她压低了声音,担心外头守夜的白砂听见,“你深更半夜来我这做什么?” 景长风嘿嘿一笑,站了起来,一脸殷切的望着她,“我自然是来找你商量事情的了,你白日里同我说的做戏,我不是太明白,这不,琢磨不透我就过来找你啦。” 其实是想念她了,谁叫这长乐侯府的墙头这么好翻,他手一痒痒,就没忍住。 苏鱼被他气笑了,“那白日在双喜楼的时候,你怎么不问?何况,演戏无非就是演一出成仇的戏码,怎就值得三皇子巴巴儿冒着风险半夜翻墙头来问?” 景长风知苏鱼心里发恼,他笑起来,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这不是一时脑袋转不过弯来了嘛。” 说话间,苏鱼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回头一瞧,衣柜里掉出来一团黑黑的东西。 那黑黑的一团动了动,伸出个头来,毛茸茸的眼眸望着两人,还带着些水汪汪,看得人的心都软了。 景长风招了招手,“狄,过来。” 那是他送给她的小狼崽子,也是定情信物吧,景长风弯眸想道,露了笑意,去抱了狄过来。 “你问题也问完了,该离开了吧?”苏鱼说道,她有点困意上头,恹恹的望着那一人一兽。 “鱼儿,你就这样不愿意见我吗?你都不担心担心我,侯府的墙这么高,万一我月黑风高没看清楚,摔了怎么办?”景长风说着,便凑近了苏鱼。 苏鱼惊得立即站起来,和景长风拉开了一段距离,“你这是强词夺理,把狄还给我,你快离开。” 深更半夜进女子的闺房,也就只有景长风有这个胆量了,让苏鱼拿他没办法。 景长风却跟无赖似的,一屁股坐在软椅上,手里抱着小狼崽,“就不走,鱼儿你不知道,我身子有多弱,我这伤也没好呢,鱼儿你武功高强,不如……抱着我翻墙出去,反正咱们也不是什么外人了,狄,你说是吧?” 景长风问怀中的小狼崽,小狼崽懵懵懂懂的点了个头,立即就让景长风笑开了花儿。 苏鱼再次被景长风的厚脸皮给气笑了,“你快走,你若不走,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个臭不要脸的景长风,脸皮厚的跟城墙有的一拼。 景长风却暧昧的笑了出声,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狄黑色的毛发上顺着,桃花眸微微上挑,“不知道,鱼儿要对我如何个不客气法?” 苏鱼被那张俊美的面容蛊惑了一瞬,很快就清醒过来,暗骂了一声妖孽。 外头却突凹的传来了几道脚步声,还有白砂惊讶的声音传进来,“二夫人,这么晚了,您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要找大小姐吗?” 尤氏带了好几个婢女过来,闻言露出担心来,“我是来看一看鱼儿的,听闻这京中有个采花贼猖獗,官府也还没有抓到那采花贼,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安宁,便过来瞧瞧鱼儿。” 白砂心生疑惑,又觉得尤氏此番前来不怀好意,正想说话呢,却见长乐侯也紧跟着过来了,还带来了好几个护院家丁,一挥手就把爱嘉院给围住了。 “侯爷这是做什么?三更半夜,竟派人来围大小姐的院子?”白砂丝毫客气也不给长乐侯,她觉得,长乐侯和尤氏这个举动实在是太过分了。 长乐侯哼笑了一声,得意的道,“这儿哪里有你这个婢女说话的份?来人,把大小姐的房门踢开!本侯爷倒要好好看看,她私藏了个什么野男人在屋里!” 有护院就想冲上来,都没有把白砂放在眼里,白砂眼里露出几分对长乐侯的厌恶来,一个扫堂腿,就把冲上来的护院给踢下了石阶。 其他蠢蠢欲动的护院顿时就不敢动弹了。 “大胆贱婢,竟敢违抗本侯的命令!”长乐侯见苏鱼迟迟不出来,越发断定了苏鱼屋里有鬼,这会儿更加得意洋洋起来。 敢私藏野男人,苏鱼再强势,被他抓到了这个把柄,也得乖乖的听他的话。 长乐侯觉得,今个儿总算是能扬眉吐气一番了,把先前在苏鱼这里受的气都撒出来。 第69章 莲弥告密 白砂抽出腰间软剑,拦在房门前,“侯爷,大小姐早已睡下,您若是想见大小姐,可以等奴婢进去禀报,可万没有一来就给大小姐扣这样的帽子的,也没有让护院直接推开大小姐的门的,侯爷您不在乎名声,可大小姐在乎!” 白砂是真的没想到,长乐侯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院子里这么大的动静,原本已经歇下的勄翠等人匆匆的穿了衣裳赶过来,瞧见这样一副情景,勄翠都替苏鱼不值。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做父亲的呢,日日都盼着自己的女儿过得不好。 “哼,那个孽女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还想着名声?来人。把她们都抓起来,本侯倒要看看,那个孽女在房间里和野男人做什么!”长乐侯唯恐旁人听不清,把声音音量拨高了几分。 旁边的尤氏借着帕子的掩饰无声的笑了起来,她也是乐得看见苏鱼被抓住这样一把把柄的。 “我看谁敢动我的人!”房门被缓缓打开,苏鱼一身素衣,肩上披着披风,一袭顺滑墨发柔顺的披在肩上。 可那双藏着利光的凤眸,却令人不敢小觑。 “父亲。”苏鱼矜傲的昂起精致莹白的下巴,眸中的冷光射到了长乐侯的身上,“深夜来访,吵吵嚷嚷的,我正睡着呢,还当是府里窜进来几只野狗在院子里吠,没想到,是父亲和二夫人来了。” 她将长乐侯和尤氏比作野狗,两人脸色顿变,只是还来不及生气呢,又听苏鱼宁静如水的嗓音再度响起来。 “方才我似乎听见,父亲想要让人闯我的房门?还是一群护院?”苏鱼眯了眯眼问道。 不知怎的,长乐侯被苏鱼那样静静的看着,额上自个儿冒出丝丝的冷汗来,他忌惮于这个女儿露出来的模样,三番两次的吃亏,让长乐侯明白,眼前的这个少女并不是好惹的。 只是想到今夜的情报,长乐侯便放松了几分,“是又怎么了?苏鱼,你一个还没有出阁的女儿家,夜半三更在房里和男子厮混,我这个做父亲的,还不能好好的管教你了?” 是啊,苏鱼这么大的一个把柄落在他的手里,没道理他还要再怕苏鱼。 长乐侯这样想着,腰板就先直了三分。 苏鱼笑了,“父亲一张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空口白牙的,我也管不得父亲,可是父亲,你今夜做的未免太过火了,我苏鱼清清白白的站在这儿,父亲却要执意污蔑,父亲,你的心里还有良知这个东西吗?” 她不骄不躁,不卑不吭的站在那儿,那露出来的气质,却忍不住让人信服了几分。 跟在长乐侯身边过来的家丁,还有周遭的婢女也开始用异样的视线看着长乐侯。 长乐侯这说的话,却是半分证据也没有,苏鱼的模样,一点也瞧不出来半分的心虚的。 长乐侯笑着哼了一声,得意万分,“你若是不做贼心虚,又为何不让人进去搜查?你这分明就是心里有鬼了。” 暴躁的勄翠听不下去了,她大声站出来指责道,“侯爷好生会污蔑人,您压根就瞧不得大小姐好的。哪里有三更半夜让家丁去搜未出阁小姐的房间的?传出去侯爷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小丫头厉声指责完,未了又加了一句,“哦对哦,侯爷这样恶心的事情做得多了,脊梁骨该戳也被人戳了个遍,自然是不怕的了。要搜查,不如连二小姐三小姐的院子也一块搜吧,奴婢方才起夜,似乎也瞧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往她们的院子去呢,侯爷,奴婢这样说了,您是不是该去搜了?搜不出来也不打紧,可能是奴婢看花了眼也说不定。” 小丫头伶牙俐齿的,不一会儿就把长乐侯气了个七窍生烟。 长乐侯恨不得一巴掌呼到勄翠脸上,可勄翠前头,还有个拿着剑的白砂拦着呢。 他深呼吸了几口,让自己怒意平息几分,才开口,“不管如何,我是一定要进去搜查的。我长乐侯府,容不得这样子作风的女儿存在,辱没了门楣!” 他说到这儿,苏鱼反而被逗笑了,“父亲这样说的时候,可有没有想过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被贵妃赶出了皇宫,被陛下停了官,若说辱没门楣,恐怕父亲首当其冲。当然,父亲若是想要进去搜查,我想证明清白,也不是不行。只是父亲,若是查不出来,你又这样造谣女儿的名誉,你该如何?” 苏鱼说话间,瞧了几眼莲弥,莲弥低着头,让人瞧不见她的神色来。 她的心冷了冷,景长风才出现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长乐侯和尤氏就得了消息带着人赶了过来。 若是凭借景长风的武功,被人发现绝对是不可能的,可若说有人告密,她还相信几分。 罢了,就当救了一条白眼狼。 “若是没有,那便是没有了。”长乐侯瞪着眼干巴巴的说道,总之不可能没有的,不然,苏鱼为什么刚才那么磨蹭才出来。 “呵,父亲,你是把我当成了软柿子没脾气了吗?不如这样,若是证明了我房里没有什么野男人,父亲就把母亲当年,陪嫁的一百二十台嫁妆交给我。母亲的嫁妆,是留给我的,我已经及笄了,嫁妆自然而然也该交到我的手里来。若是搜到了父亲口中的野男人,我就任由父亲处置,我这手里的五万兵权,也悉数交给父亲掌管如何?”苏鱼笑了笑说道。 那五万的兵权,其实算是安国公养的私兵,而且还是光明正大养着的私兵,效忠安国公一脉的私兵。 若是苏鱼心甘情愿的把兵权交给长乐侯,其他人也是不能够阻拦的。 长乐侯本来还有几分迟疑的,可是一听见兵权两个字,他的双眼立即就亮了起来,一锤定音,“好。” 虽然当年安嘉陪嫁的那一百二十台嫁妆大半都被用了,可那消息是苏鱼院子里的丫头亲自禀报过来的,应当不会有差错。 长乐侯笑出了声儿,觉得五万兵权正在向他招手呢。 “来人,给我搜!” “慢着!”苏鱼再度开口了,“要搜可以,可我的闺房,岂能由三大五粗的护院来搜?传出去,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要搜,那也是让二夫人身边的婢女来搜,二夫人必定是会公正对待的。” 尤氏见牵扯到了自己,她总觉得苏鱼有几分不对劲,就像是胜券在握的模样,可爱嘉院被团团围着,又是莲弥亲自过来禀报的,应当不会有错的。 那野男人,就算是插翅也难飞出去。 想着,她便将心底里的怪异给藏下去,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我带了三名婢女过来,就让她们进去搜查吧。” 长乐侯也没有意见,他现在在想,若是得了那五万的兵权,他的地位就直线上升了,到时候该是如何的风光无限呢。 苏鱼让开了路,任由那几个婢女进去搜查,只是在看见一名婢女动作粗俗的在翻着她的衣柜时,苏鱼的眉心微微皱了起来,“待会搜查后,给我把那些东西恢复原状,若是恢复不得,这样粗手粗脚的丫头,伺候在主子身边也是极糟心的,我也不介意代替二夫人发卖了你们,二夫人疼爱我如亲女,必定不会为了区区几个婢女就阻拦我的。” 她慢悠悠的说完,果然见那几个丫头的动作小了几分,其中一个还规规矩矩的叠起衣裳来了。 她嗤笑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 三名婢女搜了半晌,什么也没搜到,两手空空的出来禀报了。 “这怎么可能?”长乐侯不肯相信,他自己亲自进了房间,里里外外的,连房梁都不放过,结果什么人影都没瞧见,倒是瞧见了一只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小狼崽。 第70章 当她无知吗? 长乐侯不敢置信,他瞪着也进来了的苏鱼,大声质问道,“苏鱼,那个野男人呢?你藏去哪里了?” 找不到那个野男人,那也就是说,他心心念念的兵权拿不到!他想象中的被人奉承巴结,风光无限的场景也没有了! 更令长乐侯不愿意接受的是,他还得把安嘉的嫁妆吐出来还给苏鱼!可那些嫁妆都花了过半了,怎么吐得出来? 就算吐得出来,他也不会给这个孽女的。 长乐侯像疯了一样,整个人都快钻进床底去了,可是什么影子也找不着。 “父亲找够了么?”苏鱼看着脸上沾了灰尘的长乐侯,轻轻的问道, 长乐侯这才惊醒过来,手指猛地指向苏鱼,“你屋里分明藏着个野男人,你说,你把人藏去哪里了?” 苏鱼皱了皱眉,随即身形一闪,不过一眨眼,就来到了长乐侯的面前,长乐侯的手指被猛地一弯。 随即屋里响起了长乐侯惊天动地的尖叫声,长乐侯捂着自己的手指,忌惮怨恨的看着苏鱼,他心底满满的都是惧意,“你这个……你这个不孝女!” 这是苏鱼头一回,在长乐侯的面前展现出会武的一面,那极快的身姿,长乐侯明白过来,就算是他手下见不得光的暗卫,怕也没有苏鱼的武功高。 这个认知,令长乐侯的齿缝都冷了起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牙齿正在打着轻微的冷颤。 “我不孝?那三更半夜硬说自己女儿藏了野男人,还想让家丁闯门毁我名誉的父亲,算什么?”苏鱼说着,就越逼近长乐侯。 长乐侯吓得后退了两三步,手指被生生折断的痛意,还在环绕着他。 尤氏也不明白,怎么会找不到人,难不成那个野男人还会遁地术不成? 莲弥今日才投靠的她,想必苏鱼并没有察觉,那这人,究竟去了哪里? 尤氏不知道,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把那些安嘉的嫁妆给保住,不给苏鱼挖出来的机会才好。 她急急的上前去扶住了长乐侯,“鱼儿,侯爷怕是听了奸人误传的消息,才这样大喇喇的赶过来,不过是误会一场,有什么比血脉更亲近的呢?你别在意,侯爷他也是关心你,怕你被野男人给误了心智,这才发急了。” 她作出来的慈母模样,每一回倒都是跟真的一样。 “我倒是看不出来这是个误会呢,既然二夫人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去想父亲这大半夜发疯的原因了。”苏鱼耸了耸肩说道。 长乐侯想怒吼出声,苏鱼不追究了,可是他想追究啊,他的手指就这样被这个不孝女给生生掰断了。 疼得他的心窝子都在发颤。 他必须得好好的罚这个孽女! 只是他还没说话,一直察言观色的尤氏知道他下一刻要说什么,急急的拉住长乐侯的衣袖,急促的低声道,“侯爷,嫁妆!嫁妆!” 尤氏一提醒,长乐侯猛地惊醒,他捂着自己受伤的手指,见苏鱼没有提起嫁妆,他猛地舒了一口气,“苏鱼,你让开!” 他还是趁着苏鱼没有想起来,先离开,日后苏鱼若是想起来,他大可以用忘了来搪塞。 方才他的话,可是被这么多人都听见了的。 苏鱼却站在了门口,双手张开,拦住了去路,“父亲,这么急着想离开,莫非是忘记了方才所说的话了吗?我母亲的嫁妆,父亲亲口应承还给我的,正好,明日就送来我的院子吧。一百二十台,我这院子也算宽敞,还装得下。” 听她提起来这回事,长乐侯脸色瞬变,想要他的钱?没门! 他立即就拔高了音量,让自己看起来凶神恶煞,更有几分底气,口水不断的从他的嘴里喷溅出来,“苏鱼,你才多大就惦记着嫁妆了?那嫁妆抬进了长乐侯府的门,那便是由我长乐侯处置,我也不是不给你,只是该给你的,得等到你出嫁才能给你这份嫁妆,区区几个银钱,我还能贪了不成?” 他编出来的说辞,倒是一套一套的。 只是苏鱼心里冷笑,前世她出嫁时,可不见有什么母亲的嫁妆,她问起来的时候,是尤氏在她面前卖眼泪,说侯府有多么多么的难。 她才放弃了这笔嫁妆。 可是现在她没有这么傻了,该是她的东西,谁也贪不走。 更何况,那笔嫁妆本就不菲,她母亲出嫁,当年几乎掏了半个国公府出来陪嫁,光是一台,就足够富贵人家吃用数年的了。 现在长乐侯跟她说,区区几个银钱? 当她无知吗? 苏鱼脸上的神情也冷厉了起来,只是一瞬,她又笑了,朱唇噙着意味不明的笑,缓缓的说道,“父亲,愿赌服输,你说了要给我,现在却突然反悔了,这又是什么说法?既然在你眼中是几个银钱,那为何不给我呢?不要说什么出嫁后再给我,我现在就要,若是父亲不遵守承诺,不给我,那我就一把火烧了这长乐侯府,父亲大可以猜一猜,我敢不敢做。” 她这话说得漫不经心,可长乐侯却隐约的有种感觉,这个苏鱼连蒙头打他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了,还能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烧了这侯府,她怕是真的敢! 可要他吐出那嫁妆,他怎么吐得出来? 那嫁妆,都被他们挥霍过半了,若是要补,那必定会将整个侯府都给掏空掉的! 这该怎么办? “鱼儿,这么多的嫁妆,给了你也没有大用处啊,倒不如先让侯府保管,待你出嫁了之后,再交给你也是一样的。”尤氏温声劝慰道。 她心底也在发毛,指不定苏鱼真敢把长乐侯府给烧了,要真烧了,他们也不能拿苏鱼怎么样。 谁叫二皇子那边还有大事要筹谋呢? 谁叫苏鱼身上,有个郡主的名堂在呢? 苏鱼噢了一声,“父亲和二夫人说来说去,就是想不认账呗?我已经及笄了,母亲已去,我接管嫁妆天经地义,既然父亲打算不认账,那好,那我现在就去找火,不知从哪里烧起好呢?” 第71章 她都会为小姐披荆斩棘 她说着,就咂咂嘴,足尖一点,没有看清楚她的身形,可下一秒,她便出现在了一个家丁的旁边,劈手将家丁手里的灯笼夺过来。 她笑嘻嘻的,“不如就从父亲的书房开始烧起,书房里书多,烧起来必定十分壮观。” 长乐侯面色铁青,眼睁睁的瞧着苏鱼夺了火把,却没办法去阻止她,“苏鱼,你敢烧?” “我有什么不敢的?”苏鱼笑了一下,“父亲该不会以为,您这样对待我,还指望着我对父亲有什么孺慕之心吧?那可真是笑死人了呢。” 苏鱼手里的火把晃了晃,连带着长乐侯的心也晃了晃,这个臭丫头,该不会真敢放火吧? 他不敢赌,他书房里的一些东西,可是极为重要的。 想着,长乐侯便怨怪的看了尤氏一眼,要不是尤氏告诉他苏鱼夜会野男人,他怎么会来这么一遭? 手指被折断说,现在还得把那笔嫁妆还给苏鱼,那可不是个小数目,起码现在一时半会的,侯府拿不出这么多银两来。 身旁的尤氏被看得一个机灵,见苏鱼像是要来真的,尤氏咬咬牙,低声同长乐侯道,“侯爷,那嫁妆先给她也不打紧,左右那记录嫁妆的清单已经没了,随便找点东西来蒙混过去就是了。” 苏鱼这丫头,还真是不好惹。 难道莲弥告密,被她发现了?尤氏看了看一直低头的莲弥,发现她黝黑的手在颤抖。 她轻蔑的撇过眼去不愿再看。 长乐侯想一想,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谁叫这一遭过来,什么人影也没瞧见。 本来是来抓苏鱼把柄的,没成想倒成了被苏鱼抓把柄。 “好,我明日就让人整理安嘉的嫁妆给你,这样总行了吧?” 苏鱼才把火把还给了那个吓得不轻的家丁,她笑颜如花,“那父亲可别忘了。” 待长乐侯和尤氏离去后,勄翠等人面面相觑,白砂倒是镇静,她了解苏鱼的性子,所以很放心苏鱼的举动。 勄翠这个小丫头有些云里雾里的,“主子,这样就拿到嫁妆了吗?” 这也太简单了,就是打个赌而已。 简单到不可思议。 苏鱼笑了笑,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拿到呢,她耳聪目明,尤氏低声说的那些话,她都听见了。 偏尤氏以为她听不见,想在嫁妆上做文章么……苏鱼朝勄翠招了招手,在她耳边说了一些话。 勄翠连连点头,苏鱼才将目光落在旁人身上,清浅的笑道,“今夜谁出了爱嘉院?方才我听见二夫人说,是我们院中有人告密,他们才来的。因着是我院里的人,他们才觉着是真的,是谁在从中作梗,自己站出来罢。” 白砂疑惑了一下,方才二夫人有说这个话吗? 她记不起来了,小姐说有,那便是有。 “是谁?还不自己站出来?自己出来小姐还会从轻处置,可是要是等大小姐自己把这人揪出来,那可别怪我白砂不讲情面。” 白砂心里这般说,目光却已经锁定了莲弥。 莲弥一直低着头,随着白砂的话,她的手抖得越发的厉害了,她只好把手缩进宽大的衣袖中,唇角发白。 院里一片寂静,没有人讲话,也没有人站出来。 苏鱼见没人说话,她轻轻笑了笑,最后给了一次机会,“没有人承认吗?” 沉默了好半晌,才有个小丫头战战兢兢的走出来说道,“大小姐,奴婢起夜时,瞧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去,然后没一会儿,侯爷和二夫人就来了。那个身影奴婢没有瞧清楚,奴婢也不懂是谁。” 小丫头说完这些,都快哭了。 苏鱼收了收自己的威压,恢复了那一副平静如水的模样,“那就说明,确确实实是有内鬼了,而且抱的,还是挑唆我和父亲二夫人之间的关系,这样的丫头找出来,也不能留了。” 她说到最后不能留了三个字,莲弥几乎要晕厥过去了,她悄悄的抬头,瞧见苏鱼腰间的香囊,她松了一口气。 “莲弥。”苏鱼突然叫了她。 莲弥惊得脸色雪白,她抬起头来,苍白的脸色把旁人都吓了一大跳。 “奴婢在。”莲弥的手突然不抖了,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袖。 “伺候我歇息吧。”苏鱼说道。 莲弥再度松了一口气,跟着苏鱼进了里屋,给苏鱼宽衣解带,待苏鱼躺到了床榻上,她才离开了。 屋里黑乎乎的一片,房门轻轻被推开,一个人影坐到了苏鱼的床榻边,隐隐的月光照在白砂的脸上。 白砂轻轻的问道,“主子,明知莲弥有不轨之心,为何不借着这次机会,把她除去呢?她恩将仇报,欲害主子的性命,此人绝不能久留。” 她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疑惑,想要问苏鱼了。 苏鱼往里头避了避,让出了一块空位,素手从纱帐中伸出来,拉着白砂一块躺下来。 “白砂,你不觉得,猫抓老鼠更有趣吗?那香囊也伤不得我,反倒是尤氏,收买了莲弥,若是我在这个时候处置了莲弥,岂不是让尤氏起了警惕心,再则,今日有一个莲弥,明日就有第二个,倒不如留着她在跟前,也好看着她点。” 白砂明白了几分,她转过脸去看苏鱼,那张精致得不像话的脸看得不是很真切。 她和苏鱼虽为主仆,但更准确的来说,是一块长大的,不是姐妹,却胜似姐妹的情谊。 白砂想,不管小姐想要做什么,她都会为小姐披荆斩棘。 只是还有一个疑问,小姐屋子里的男人,是真存在,还是假存在,她想了想,就没有问出口。 一夜好眠。 第二日,苏娉婷一大早的就过来了,苏鱼还没睡醒呢。 苏娉婷冲着迎出来的白砂柔柔的笑了笑,“白砂姐姐,我在这儿等着大姐姐起身好了,昨夜的事情我都听说了,父亲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 白砂却福了福身,“奴婢身份卑微,当不得二小姐一句姐姐,二小姐折煞奴婢了。” 苏娉婷眼底暗了暗,很快又是一派天真娇弱的模样。 第72章 老守财奴 苏娉婷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瞧见琬琰出来,琬琰打了个哈欠,不雅的动作在她的脸上,却呈现出一副美好的画卷来。 看得苏娉婷心生嫉妒,她知道现在不能把琬琰怎么样,干脆转开视线,“妹妹在这里等了姐姐两个时辰了,姐姐好赖床。” 苏鱼笑了笑,让婢女端了几样茶点和粥过来,又不忘转头回答苏娉婷的话,“都怪昨夜,父亲和二夫人不知发了什么疯,硬是过来说我藏了野男人,还搜查了一番,扰了我的清梦,又叫妹妹好等,娉婷可用早膳了?” “娉婷心疼大姐姐,方才用了早膳了,只是现下看大姐姐吃,娉婷又饿了。”苏娉婷笑道。 她还知道了昨晚的事情,比如说那嫁妆的事情,想起来,苏娉婷就觉得尤氏蠢极了,居然就这样大喇喇的拉着父亲过去了。 真是……苏娉婷只觉得蠢极了。 才用过早膳,就有人禀报老夫人来了。 这老夫人整日的窝在自己的院子里,病好了也没见出来转,这一出来,就来了爱嘉院。 苏鱼勾了勾唇,猜到了几分老夫人的来意,出去迎接的时候,果真见到怒发冲冠的老夫人。 拄着拐杖精神抖擞的走进来,沉着脸一开口就问道,“鱼儿,你昨夜怎么这般胡闹?竟然跟你父亲讨要你母亲的嫁妆,你哪里来的胆子?” 老夫人在后院作威作福惯了,就连她看不顺眼的尤氏,整日里也是低眉顺眼的跟着她。 老夫人的脾气遂养得十分的大了,这会儿对着苏鱼横眉冷斥,一点子慈和也找不出来了。 苏鱼却对她的质问觉得有几分可笑,她整理了一下心思,露出几分惊诧来,“祖母是在问我?莫非是禀报给祖母听的下人偷奸耍滑,只禀报了一半不成?” 她这般说,老夫人脸上的凶狠就退了大半,她狐疑,难不成还真是下人只说了一半给她听?莫非还另有隐情不成? 难道是苏鱼没有要那笔嫁妆? 老夫人怀着这样的疑惑,试探着开口问道,“这是从何说起?” 苏鱼清了清嗓,才娓娓道来,“祖母说我昨夜胡闹,可我昨夜分明是睡了觉的后来才被父亲和二夫人吵醒,父亲口口声声说我屋里藏了野男人要搜寻,我也没有法子,这才和父亲约了承诺,父亲也应承下来了,祖母若是要说胡闹,不如去跟父亲说,要不是父亲半夜三更带人来污蔑我,我也不会想到用嫁妆来打赌不是?” 她这样一说,老夫人就知道自己多想了,这苏鱼,就是来讨嫁妆的! “强词夺理,我今日过来,就是要跟你说,嫁妆先放在侯府中馈,由我代为保管一些,你就不必拿了,等日后出嫁,我再把东西塞到你的嫁妆里头。”老夫人说道。 当年安嘉的那堪称豪华的嫁妆,安嘉一死,就有一小部分流落到老夫人的兜里,想要老夫人吐出那笔嫁妆,简直不可能! 苏鱼仍旧是带着笑,“可祖母,父亲才是一家之主,父亲既然答应了我要把嫁妆都给我,那便是给了我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说要我出嫁后才给?那既然这样,我想要讨那笔嫁妆,现在就去找个人嫁了算了。” 她惆怅的叹了一口气。 从门外进来的尤氏,恰好听见了她的一番话,尤氏心里突然一个激灵,也不顾装姿态了,急急的跨进门槛来,“鱼儿,你还不必愁着嫁呢,侯爷说要把嫁妆给你,那就是给了你,谁也阻拦不得。” 她这会儿知道嫁妆要怎么搪塞过去了,也不介意给苏鱼一点点的甜头尝。可苏鱼提到了嫁人,尤氏是提起了一百颗心了。 她曾从长乐侯的口中得知,二皇子要利用苏鱼来做一些事情,二皇子尤其看重苏鱼手里的兵权。 若是没有意外,凭着长乐侯和二皇子之间的合作,二皇子今后是会娶苏娉婷的。 可苏鱼要是找了个人嫁,二皇子该怎么得到她手里的兵权? 昨夜尤氏翻来覆去,都在想苏鱼手里的兵权,这会儿想明白了,也不介意对苏鱼更好几分。 毕竟苏鱼现在拥有的,将来可都是要为她的女儿铺路的。 老夫人却被尤氏的话激怒了,想从她手里掏钱,她就急眼,不管是谁,她当下就站起来,拐杖激动的在空中乱舞一通。 “尤氏,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别忘记了,这是长乐侯府,我是长乐侯府的老夫人,而你是什么身份?你不过是个扶正的妾室,论理来讲,连我的儿媳都称不上,可你竟然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帮我出主意,当初我就该以死相逼,让你这个卑贱的妾室扶不了正!” 苏鱼听得心里舒爽,这老夫人,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三言两语愣是离不了尤氏的出身,这也正是尤氏最受不了的地方。 果然,尤氏知道老夫人是误会她的意思了,可也仍旧是被老夫人的话语给刺激到了,她几乎是从后牙槽挤出来字眼的,“母亲,请您慎言!” 想到那些不菲的宝物,老夫人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厉声指责,越加变本加厉,“慎言?我说的话,有哪里不对吗?分明可以娶个门当户对的,可却被你这个狐媚子给迷了眼,这么多年,你还真当自己是侯府的主母了?你也不瞧瞧你自个儿是什么身份,一个妾室出身的玩意儿,呸。” 老夫人斗志昂扬,声音越说,就越中气十足,穿过了院墙,隐约的飘到了外头。 而尤氏,几乎就要忍不住了。 苏娉婷抱住了尤氏,朝老夫人道,“祖母,您就少说几句罢,母亲身体娇弱,受不得什么刺激,祖母,求您了。” 她说着,就落了泪。 苏娉婷这样一哭,伺候的婢女心里多半都偏向了她们母女。 尤氏也被那一抱给拉回了神智,她不能和老夫人硬碰硬,否则她贤惠的名声就没有了。 她想着,也学着苏娉婷,两人抱头呜呜的哭了起来。 老夫人瞪圆了眼,她想起前几次的教训,立即就道,“你们哭什么哭?” 第73章 他中计了 记得上一次,尤氏也哭了,结果换来她和长乐侯大吵了一架。 这个该死的尤氏,挑拨他们母子关系还不够,竟然还想帮着苏鱼来抢她的宝贝。 沉浸在愤怒中的老夫人,丝毫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死死守着的宝物,本来就该是苏鱼的。 苏鱼看着这两人狗咬狗,又瞧着苏娉婷和尤氏抱着一块哭泣,她觉得今天的天气可真晴朗。 终于,尤氏的丫头领着长乐侯过来了,长乐侯明显还没睡醒,眼角还带着一团眼屎,“这是怎么了?” 他一来,就瞧见了静静站着的苏鱼,再一看,哭成一团的尤氏母女,还有明显怒火冲冲的老夫人。 他这一看,脑瓜子都疼了,又问了一遍,“母亲,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该问问尤氏是怎么回事!你扶正这么一个妾室玩意儿,是来气我的吧?”老夫人中气十足的吼出声。 口水都喷到了长乐侯的脸上了。 长乐侯抹了把脸,再一看尤氏,尤氏哭得更惨了,“侯爷,都是妾身的错,妾身只是跟大小姐说了一句,大小姐的嫁妆谁也抢不走,就被母亲骂了一顿,都是妾身的不是。” 长乐侯心疼得急忙搂住尤氏的肩膀,皱眉看向老夫人,“母亲,您这话说得也太过分了,好歹也是侯府的夫人,您怎么能这般贬低她呢?” 见自己儿子一来就帮尤氏,老夫人觉得火气更大了,她指着尤氏更加变本加厉的骂道,“你这个狐狸精,你究竟怎么勾的我的儿,竟然丝毫也不向着我?” 尤氏更往长乐侯怀里缩了缩,长乐侯心疼的揽住她,皱眉斥道,“母亲!” 这会儿,长乐侯总算有了几分侯爷的威势。 起码唬得老夫人没有再说什么变本加厉的话了,老夫人想了想,总觉得不甘,“你们要想掏我的东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苏鱼看了一场好戏,又听见老夫人说的话,脸上也隐约浮现出诧异来,“祖母,没有人要掏你的东西,我只是想拿回母亲留给我的嫁妆。祖母难道说,我母亲的嫁妆是你的东西吗?” 她这么一问,倒把老夫人给问住了,老夫人皱眉苦脸的,却找不出一丝能够反驳苏鱼的话来。 她想保住那些宝物,可是那些又是安嘉的嫁妆,想来想去,就只能有一个法子了。 “祖母不是这个意思,祖母只是说,那一部分嫁妆,祖母先代为保管。左右祖母也贪不得你的。” 贪不得,贪不得那才是怪事了。 苏鱼可不相信老夫人这个贪财的人嘴里吐出的半个字,“可是父亲说给,祖母又说不给,而且我已经成人了,也该学着要怎么样打理财物。祖母不必担心,要是祖母还是这样的话,我都要觉得祖母要把那部分嫁妆给昧下呢,传出去该多不好听啊,祖母也不想这样的吧?” 老夫人听着听着,听出了几分威胁的味道,她正想大声斥责苏鱼,斥责她竟敢威胁她,可是一对上苏鱼微眯的凤眸,她自己先虚了半分,那问话也问不出口了。 “这……” 长乐侯昨夜得了主意,也同老夫人道,“母亲还是把那部分嫁妆交给苏鱼打理吧,我瞧着,她这脾性大了,翅膀也硬了,总得叫年轻人吃点亏才能长大。” 这怎么可以? 老夫人正想反驳呢,结果长乐侯就拉住老夫人的手,在她耳边悄悄的劝道,“母亲,不过是做一场戏给那个丫头看。那嫁妆的清单我已经毁了,随便的拿几样东西搪塞过去就好了,何必闹得这样难看?” 他一解释,老夫人就明白过来了,感情,拿几样东西去搪塞后,那几样宝物就真正的属于她了。 老夫人顿时就眉开眼笑,“好,待会我就命人送过来给你。” 这样的好事,她没有不做的道理。 苏鱼点点头,“既然父亲和祖母沟通好了,我这儿有一份清单,都是当年母亲出嫁时,国公府列出来的,以防万一,还列了三份保管。这儿就有一份,父亲拿去比对吧。” 长乐侯笑不出来了,他瞪着苏鱼,瞧见苏鱼拿出来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册子有些年久泛黄了。 这怎么还有清单? 尤氏掩了泪水,看见这幅情景也呆住了。 他们还以为,只有那么一份清单,在安嘉的手中保管着。 这突然又冒出来了一份…… “父亲脸色怎么这么奇怪?父亲,拿着册子快去吧,可不要疏漏了任何一样哦。”苏鱼笑了起来,晃了晃手中的册子。 长乐侯的手抖了抖,接过了那份册子,他抬头看向苏鱼,却见苏鱼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 他……中计了。 从昨夜他去找那个野男人开始起,这些该不会都是苏鱼一步步的算计吧?还有那个告密的丫头,定是苏鱼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引他们过去的。 长乐侯想到这一切,恨得不行,他紧紧的咬着牙关,“苏鱼,你可真是好样的!” 要想把安嘉的嫁妆给凑完整,整座侯府都得被掏空大半去,可是现在,他不掏出来也没有办法,他和苏鱼,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了。 但凡拿不出安嘉的嫁妆来,苏鱼必定会宣扬出去,况且,见证此事的婢女护院也不在少数。 苏鱼! 长乐侯怨恨的咀嚼着这三个字,重重的哼了一声离开了。 老夫人也明白过来,她眼睛一转,坐了下来,并不是要离开的样子,“鱼儿啊,你看你祖母,都一大把年纪了,这日子啊,闲得慌,得做些事情才能消遣消遣,比如说帮小辈打理财物,你说是不是?” 恐怕给了她打理,连骨头渣都吐不出来了。 苏鱼心里冷笑几声,面上却疑惑,“祖母,我听说您病好了以后,就时常照顾二弟,二弟年幼,照顾他您也得花些功夫,怎么会觉得无聊闲得慌呢?” 她口中说的二弟,就是老夫人的侄女所出,老夫人对这个宝贝孙子,可谓是宝贝到了极致了。 第74章 可爱的狄狄 见苏鱼软硬不吃的样子,老夫人也恼了起来,更后悔自己松了这个口,早知道苏鱼那里还有一份嫁妆清单,她就是一直闹,也不会同意了长乐侯的话,把那些嫁妆给吐出来了。 气得老夫人,拿着拐杖的手都是哆嗦的。 尤氏也急着要哄长乐侯,毕竟这个主意是她出的,急急忙忙就离开了,只留下了苏娉婷。 苏娉婷掩去眼中的打量深思,她紧张的揪了揪帕子,有些担心的道,“大姐姐,怎么祖母和父亲,似乎都不开心了。” 她装得一派天真,可苏鱼也没有漏过苏娉婷眼中对她的打量,大抵是在打量她是聪明的还是傻的吧。 苏鱼也摇了摇头,“可能是父亲觉得要替我清点嫁妆太累了,所以脸色不好,至于祖母了,许是身体有那些不舒服了吧。” 她也装作不知道这两人为何恼羞成怒生气的原因。 苏娉婷啊了一声,站了起身,“大姐姐,今日你要教我什么呀?我都练了好几日的基本功了,现在我都可以在茶杯盖上站一炷香的功夫了。” 为此还摔了不少跤,她甚至觉得,苏鱼是在借故折磨她。可是转念一想,要是苏鱼当真是这样,又为何要教她这样珍贵的惊鸿舞。 瞧着苏鱼不是个傻子,起码在应对父亲时不像个傻子,那也就是说明,苏鱼真心把她当成妹妹来看待了。 苏娉婷勾了勾唇,姿态更加乖顺。 “那我来教你惊鸿舞的动作吧。”苏鱼只假装不知道苏娉婷眼里露出来的算计,说出了苏娉婷最想听到的话。 苏娉婷的呼吸都颤了几分,连声应下来,正想走出屋子外头宽敞的地方,却瞧见一团黑色的从她面前掠过。 苏娉婷尖叫起来,“老鼠!有老鼠!” 苏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团黑色的不明东西动作极快的在屋里跃来跃去,大抵是被苏娉婷吸引了,那黑色的一团猛地窜起来,窜到了苏娉婷的脚下。 惊得苏娉婷连仪态也不顾了,大声尖叫着朝屋外冲出去。 苏鱼沉默了一瞬,随即没忍住,笑了起来,她抱起那个小东西,小东西把头钻出来,讨好的伸出舌头舔了舔苏鱼的手背。 苏鱼伸出纤长的食指,点了点狄的额头,“你这个小坏蛋,跑得倒是挺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是只大老鼠呢。” 狄像是听懂了苏鱼的话,把它一只狼和一只大老鼠比较,狄龇了龇牙,故作凶狠,凶狠完了,又没忍住,又舔了舔苏鱼的手背。 苏鱼被它逗得笑了起来,只是很快,她就收敛了笑意,走出屋外,正瞧见最注重形象的苏娉婷扑在婢女的怀里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苏鱼抱着狄过去了,“二妹不必惊慌,这不是大老鼠,这是一只狼崽。” 见苏娉婷被吓成这样,苏鱼眯了眯眼,摸了摸狄的头,心里已经琢磨开来,晚上给狄加一个鸡腿。 “狼崽?”苏娉婷抬起头,瞧见了双眸异色的狄,她咬着牙根,才不让自己尖叫起来。 再扫了一眼周围,有打扫的婢女已经在偷偷的捂着嘴笑了,苏娉婷恼恨极了,可是在苏鱼的面前,却又不能把狄怎么样。 她还得带着笑,装作大大方方的模样,“是我太胆小了,这狼崽,就是三殿下送过来的那只吧?听说还是狼王的后代,千辛万苦才得了一只。” 她说着,便露出温柔的笑容,朝狄伸出手去。 狄不喜欢眼前的这个女人,即使这个女人在笑,可它敏锐的直觉告诉它,这个女人对它充满了恶意。 它龇牙,前爪伸出来,摆出了一副要咬人的模样,吓得苏娉婷缩回了手。 苏鱼看得好笑极了,她摸了摸狄的头,“好了,晚上给你加鸡腿,乖一点。” 狄才不情不愿的收回爪子,把头缩回了毛发之中。 苏娉婷看得,忍不住心生嫉妒,三殿下把那样珍贵的狼崽都送给了苏鱼,岂不是说明十分喜欢苏鱼? 而且,凭什么这个狼崽对她凶狠,在对苏鱼的时候,却成了乖得不能再乖的小狗一样? 苏娉婷咬了咬牙,再抬头,脸上已经挂上来了甜美的笑容。 入夜。 苏鱼打了个哈欠,白砂拿着个饭盆进来了,里头装着两个大鸡腿。 原本呆在苏鱼怀里昏昏欲睡的狄两眼猛地睁大,顺着香味扑到了白砂的怀里,嗷呜的叫了一声。 苏鱼哼了一声,“没情没义的小东西,有了吃的,就忘了我了,唉,喜新厌旧的狼啊。” 她悲伤春秋完,就瞧见狄嘴里咬着个油乎乎的鸡腿,扑进她的怀里,讨好的把鸡腿朝苏鱼拱了拱。 苏鱼立即就被它的举动给逗笑了,“小东西,净会做些讨好的事儿。” 她笑着,脸色突然一变,夺过了狄的鸡腿,细细的闻了闻。 才安置完饭盆的白砂瞧见狄呜呜叫着想咬回自己的鸡腿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瞧狄这个样子,怕是知道主子您不吃那鸡腿,才这样子做的呢。结果瞧见您现在像是要吃了,就急了。” 她才说完,就瞧见狄转头来对着她嗷呜了一声,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 苏鱼皱眉,“这鸡腿上撒了泻药。” 她也是看到了些许未曾褪去的药粉附在鸡腿肉上,才发现不对劲的。 白砂脸上的笑收了,去拿了饭盆里的另一只鸡腿来瞧,果真瞧见有一些缝隙还有一些没来得及掩去的药粉渣滓,不仔细看,压根就发现不了。 “主子,这鸡腿,奴婢是从大厨房那边端过来的,每晚奴婢都会去要两个鸡腿过来。” 苏鱼放下了鸡腿,捏起了狄的后脖子,把狄小小的身子都给提起来,“都有人害到了你的头上了,小家伙,这么容易招惹仇恨。” 狄嗷呜的叫了一声,四肢在空中晃动,滑稽极了,苏鱼一下子又愉悦起来,把狄抱在怀里,也不介意它身上的油渍,“你再去端一份饭食来,就说我要吃宵夜了。” 第75章 拿到嫁妆 白砂应了声,很快便重新端了一份饭食过来,都是肉菜,狄嗷呜一声,立即就扑到了饭菜上头扒吃。 小尾巴还在屁股后头一晃一晃的,活像一只哈巴狗。 “这小家伙,我真怀疑是不是狼崽了。”苏鱼闷笑道。 白砂也难掩笑意,只是想起方才两个出了问题的鸡腿,“主子,那鸡腿是谁下的药?奴婢瞧您,似乎心里已经有了数。” 不慌不忙的,还能调笑狄,可不就是心里有了数么。 苏鱼嗯了一声,“大概是今日有人恼羞成怒了,狄还是个幼崽,那泻药的分量不轻,若是真把那两个鸡腿给吃光了,怕是会拉的不成样子,这小命,至少也得去了半条命。” “是谁这样狠毒?”白砂今日没有在府中,她去瞧了双喜楼,所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鱼只淡淡一笑,“去,去拿着这两个鸡腿去大厨房问话,是谁抹了泻药在狄的吃食上头,狄可是三皇子殿下送来的,要是出了一星半点的差错,三皇子来日问起来,得知了此事,还不得来把侯府的屋顶都给拆了?” “奴婢这就去。” 很快,白砂就回来了,还不忘跟苏鱼禀报了此事,“奴婢拿着那两个鸡腿去了,还惊动了二夫人,派了人过来查,最终把煮这两个鸡腿的厨娘给拉出府了。” 苏鱼嗯了一声,也不意外会是这样的结局,“凭着两个鸡腿,也不能把人怎么样,只是让她们脑袋清楚点,不要在狄的身上动手脚,外头可是还有一个三皇子殿下呢。” 说到景长风,苏鱼就想起昨夜来,她耳聪目明,要比寻常人敏感好几倍,听见了窗外的些许动静,才让景长风先离开的。 临走前,景长风害说他的伤口痛,也不知道现在还痛不痛,苏鱼想着,心里又生了几分烦躁。 管他痛不痛呢,和她又没有干系,她干嘛老是想到他。 苏鱼蹭的站起来,“白砂。” 白砂啊了一声,歪头看向苏鱼。 “睡觉。” …… 第二天,长乐侯就让人抬了一百二十台安嘉的嫁妆进了爱嘉院,脸色难看极了。 “苏鱼,东西全在这里了。” 这次凑全安嘉的嫁妆,就连几间铺子,都给卖掉了,气得长乐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只觉得连掐死苏鱼的心都有了。 他还得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再传出什么坏名声了,再传出什么坏名声,他这官职恢复,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苏鱼摆摆手,让白砂勄翠等人去清点嫁妆,嫁妆堆了满满的一院,让苏鱼的心情开心了不少。 “那还真是得要多谢父亲了。”苏鱼眯着眼笑,更把长乐侯气了个倒仰。 长乐侯哼了一声,重重的拂袖离去。 长乐侯走了,院门外才探出一个小脑袋来,苏一萍看着院子里热火朝天的正在清点嫁妆的场面,正在迟疑自己要不要进去呢。 要是进去,妨碍到了大姐姐怎么办。 正犹豫间,苏一萍觉得眼前一暗,抬起头来,就瞧见苏鱼站在她面前了。 “怎么就站在这儿发呆?”苏鱼话里藏着笑,随手从一个箱笼里取了支珠花来,插在苏一萍的发上,“真好看,就送给你了。” 苏一萍急忙把珠花取下来,瞧见上头缀着一颗精致的东珠,她的眼睛都瞪圆了,“不……不行,我不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她还是头一回碰到这么好看华丽的珠花呢,之前只有在二姐的发间见过。 “说给你就是给你了,大姐姐的首饰多得很,这珠花放着大姐姐也用不到,倒不如送给我可爱的小一萍把玩把玩。”苏鱼揉了揉苏一萍的发丝。 苏一萍抬起头来看着她,认真又感动,“大姐姐,你对一萍真好,等一萍长大了,一萍攒了很多钱了,一萍也要给大姐姐买很好看很贵的珠花戴。” 她一定要记得大姐对她的好,除了姨娘外,这府里就大姐对她最好了。 苏鱼嗯了一声,笑眯眯的道,“那一萍可要加油哦。” 鼓励完了苏一萍,便有名守门的家丁到了爱嘉院前,瞧见苏鱼急忙就行了礼,道,“大小姐,三皇子殿下来了,就在府门外头,说要请大小姐您一块去骑马。” 苏鱼摆了摆手,想了想觉着不够,便露出了带着厌恨的神情,“你去回了三皇子,就说我不去,让他从今往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那门房一愣,急急的就离开了。 苏一萍懵懂的问道,“大姐姐,你为何不去啊?三皇子长得这么好看,而且从不主动约人的,我还知道,三姐喜欢极了三皇子呢,每日里都得念叨个三四遍,要是让她知道三皇子约了你,你又拒了三皇子的约的话,她恐怕是会嫉妒死你了。” 她说着,就撇了撇嘴。 苏鱼摇了摇头,“就是不想去。” 苏一萍哦了一声,又兴致勃勃的和苏鱼说起闲话来。 等苏一萍离开了,又得回了娘亲的嫁妆,苏鱼沉思了许久,才同白砂道,“把清点出来的银两拿一部分去,去购买几间铺子,再去双喜楼去请许云,让他帮忙挑选几个掌柜。” 白砂应了下来,“主子这是想要学开商铺了吗?左右钱财多的是,任凭小姐挥霍。” 白砂的这话不是假的,且不说国公府中的财富,光凭这一百二十台嫁妆,就能够令苏鱼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苏鱼只笑了笑,推了推她,“快去。” 狄嗷呜一声扑到了她的膝上,讨好的看着苏鱼,还用毛茸茸的小脑袋拱了拱苏鱼,惹得苏鱼笑出声来,“你倒是个鬼灵精的,每回都会逗我开心。白砂,再买两只烤鸡回来。” 白砂含笑应了声儿。 一连数日,每一日景长风都会来约她出去,可都被苏鱼拒绝了,京城中也渐渐的起了谣言,说景长风正在追求苏鱼,可苏鱼对景长风无意。每每拒绝,都惹得京城的一众闺秀伤神不已,恨不得景长风约的那个人是她们。 第76章 给老夫人请安 很快,就到了老夫人六十大寿这一日。 长乐侯府已经准备了足足一个月,即使被掏空了大半个侯府,可长乐侯也是拿出了十万分的精力来对待的。 这寿宴,几乎掏空了侯府。 因为今日,二皇子会来。 今日也是他的宝贝女儿苏娉婷要一展风头之日。 爱嘉院里。 勄翠正看着苏鱼发呆,“主子,您就穿这么简单出去嘛?我听前头摆宴的人说了,这次寿宴,可是十分的盛大呢,据说邀请了许多皇亲贵族。” 她可是打听到,二小姐那边近日置办了许多衣裳首饰呢。 “这样就足够了,左右我也不需要抢那个风头。”苏鱼勾了勾唇,看着镜中的自己。 无需施粉黛,她的肌肤本就细腻瓷白,说来倒也奇怪,她在边疆日日晒着,却也不见肌肤黑上一星半点的。 见苏鱼意已决,勄翠嘟了嘟嘴,明明小姐有这么多精美的首饰,可是却不爱装扮自己。 不过这样的小姐也好看。 “走,去给老夫人请安。”苏鱼微微笑起来,凤眸中的神色意味不明。 很快,便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守门的嬷嬷拦住了苏鱼,笑容满面的道,“大小姐,容奴婢进去通禀老夫人。” “劳烦嬷嬷了。”苏鱼淡淡笑着回应,自从上一次她得了嫁妆,就没见过老夫人了,每次她过来请安,便被老夫人身边的人拦在了外头晒太阳。 两次后,她便没有来了。 任由老夫人私底下怎么气,左右她是不去受那个委屈的。 果然,那嬷嬷进去了以后,便很久没有出来,跟在苏鱼身后的是白砂和勄翠,白砂倒是十分淡然,但勄翠却等不住了。 “主子,老夫人难道没听见那嬷嬷的传召吗?” 她们站在门口,都能听见屋里传来的说话声和嬉笑声了。 苏鱼勾了勾唇,“祖母怕是不肯见我呢,祖母的心,恐怕如今还是在隐隐作痛。” 占了多年的财产现在被逼着吐出来,于老夫人而言,恐怕是要了她的半条命了呢。 今日是她的六十寿宴,老夫人眼皮子浅,岂会放过这个能蹉跎她的机会? 勄翠撇了撇嘴,她倒是觉得,主子拿回自己的东西没有错,也得亏堂堂侯府的老夫人,竟然把别人的东西视为己有,等主子拿回来的时候又摆谱给主子瞧。 “哟,这是谁呢,怎么就在这里站着?”苏鱼的背后,传来一道嘲笑声。 她转过身去,就瞧见许久不见的苏珍宝站在她身后,一脸的幸灾乐祸,看上去似乎消瘦了许多。 “三妹这眼睛是否出了毛病,不妨再仔细看看,我是谁。”苏鱼淡淡的回应。 苏珍宝被禁足大半月,苏鱼也许久没看见这个人了。 苏珍宝冷哼一声,“看清楚了,大姐姐,大姐姐就在这里慢慢等,三妹我就先进去了,三妹我呀,得过祖母的吩咐,不必通禀便能直接进去,等三妹见到祖母了,必定好好提醒祖母,让大姐姐进来。” “那便谢过三妹了。”苏鱼不咸不淡的回应她,面色淡淡的,让想看好戏的苏珍宝没有看成,反而把自己给气到了,重重哼了一声拉开帘子进了屋里。 苏鱼足足等了三刻钟,腿都有几分麻了,也没等来通禀的嬷嬷,反而从屋里走出来一人,正是叔娘罗氏。 罗氏瞧见她也不意外,她拉着苏鱼的手道,“我在里头等了许久,几位小姐都到了,就连那个被禁足的苏珍宝都到了,偏没瞧见你,我就出来等等。” 苏鱼动了动,也领了罗氏的好意,若是没有罗氏出来瞧,她怕是要站到正午开宴时辰了。 “多谢叔娘惦念。” 罗氏拉着她的手,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那个老货就是这样喜欢不分地点,不分场合的作践人,前些日子侯府的事情我可是听说了,现在为准备她的寿宴,怕是要把侯府给掏空了。他们先前用你娘亲的嫁妆,等你回来了还这样对你,一家子都是没有良心的玩意儿。不过幸好,看起来你不是个蠢的,要是个蠢的,我才懒得帮你这么多。” 苏鱼听得讪讪,上辈子的她在罗氏的眼里,大概就是这样一个蠢货了。 见她不说话,罗氏也收了话头拉着她进去。 里屋挤了满满的人,几乎整个侯府的人都来了。 “鱼儿给祖母请安,祝祖母福如东海,寿与天齐。”苏鱼道。 老夫人正在和怀里的一个四岁幼童说话,瞧见苏鱼,脸上的笑容立即就收了起来,不待见之意昭然若揭。 “哦,来了啊。” 苏鱼被罗氏一直拉着,罗氏不放手,苏鱼也只好任由她拉着。 这会儿便听见身旁的罗氏慢悠悠的开口,“老夫人,你这身边的下人属实是半分的规矩也没有,我方才出去,就看见大小姐在屋外等着,而且已经等了很久了,可是却没有人进来说,啧啧。还是侯府老夫人身旁伺候的人呢,这点子规矩也不懂。” 她明目张胆的嘲讽老夫人,老夫人自然不能视而不见,她怀里的幼童抬起头来,“祖母,您弄痛文易了。” 老夫人急忙把搭在文易肩膀上的手一松,“祖母大意了,文易没事吧?” 苏文易摇摇头,十分懵懂。 “确实是身旁的人没规矩了,连大小姐过来也没有禀报过来,让我的大孙女在外头久等了。”老夫人淡淡的道,看向苏鱼的视线也夹杂着厌恶恨意。 方才的那个嬷嬷急急的站出来,她笑了笑道,“是奴婢的不是,奴婢一进来瞧见老夫人正在和二少爷说话说得高兴,便打算缓缓再禀报,没想到这一缓就给忘了。还请老夫人责罚奴婢。” “说什么责罚不责罚的,你去给大小姐道个不是也就算了,下回可不能这样忘性了。”老夫人压根没有责罚的意思,这嬷嬷这么做,也是得了她的示意。 罗氏轻哼了一声,“要换作是我,这么没有规矩的下人,早就被我拖下去杖责了,也就只有老夫人规矩少,对下人也这般柔和。” 老夫人只作没听见罗氏的话,那嬷嬷认了个错,也不等苏鱼说话,便又站到了老夫人的身侧,生怕苏鱼会借此责罚她一样。 苏鱼看着这些人的表演,她只觉得可笑。 “方才三小姐不是也进来了?难道没瞧见大小姐在门外等着吗?我记着三小姐似乎进来的时间也不长。若是遇见了,怎么不和老夫人说一说大小姐在门外呢?” 罗氏此时逮谁就怼谁,就跟个小炮仗似的。 被点到名字的苏珍宝脸色也不大好看,尤氏一直紧紧地攥着她的衣袖,她臭着张脸,开口说道,“我没有瞧见,大概是因为大姐姐刚来吧。” 她会承认看见了才怪,她恨不得苏鱼站死在门外。 “哦?可是我记得,嬷嬷进来许久后,三小姐才过来的呀,嬷嬷是进来禀报的,也就是说那会儿大小姐就已经来了,三小姐不可能没有瞧见啊,难道是三小姐想让大小姐多站会儿,就故意不告诉老夫人的吗。”罗氏笑眯眯的,问出来的话就跟带了火药一样。 苏珍宝一噎,说不出话来,她恨恨的瞪着苏鱼,正想说是又如何,尤氏狠狠的扯了一下她的衣袖,让她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唉珍宝这丫头,在屋里养病养了大半月了,脑子还是有点不大清醒,说不准刚才迷迷糊糊的过来,没看见鱼儿也说不定。”尤氏打着圆场。 “喔原来如此啊。”罗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出来,十分的夸张,倒像是在讥讽了。 底下的一众姨娘也不敢说话。。 苏娉婷也没有说话,她一身的红衣,显了不少的好气色,只是神色还是十分的娇柔。 她可没有为她的孪生妹妹说话的打算,热水烫到手臂的痛她还记得。 倒是尤氏,笑着开口了,仿佛全然忘了前不久和老夫人之间的争吵,“今个儿侯爷宴请四方,就为了给母亲贺六十大寿,侯爷对母亲,是真的孝顺极了。只可惜昊辰他在书院专心念书,侯爷怕妨碍他,便没有告知,谁知昨日昊辰托人千里迢迢送了份贺礼回来,明明没有人告诉他今个儿是母亲的六十大寿,可他心里,还惦记着母亲您呢。” 听见尤氏提到苏昊辰,苏鱼的眼底便沉淀了几分暗色。 苏昊辰,是尤氏在侯府中依仗的最大的把柄,也是长乐侯的长子,老夫人的怀里靠着的那个幼童,便是老夫人侄女梁氏所出的幼子苏文易。 尤氏底气这样硬,不仅仅是苏娉婷的争光,更重要的,还是来自于苏昊辰这个长子的争气。 不过十三,便考取了秀才的功名。 而前世,苏鱼和苏昊辰的交际也仅仅只是几面,并不知苏昊辰的为人,只知道苏昊辰不大喜欢她。 苏鱼把这些思绪藏好,便听得老夫人开口了,对苏昊辰的兴致也不是很热情,“是吗?他倒是有心了,让他专心念书,为侯府争光才是要紧的事。” “是。”尤氏应了声。 第77章 喜欢苏一萍 苏鱼正听着,旁边的罗氏便拉了拉她的衣袖坐下,“鱼儿,我听说今日二皇子会来参宴,奔着二皇子来的人,只多不少,今个儿必定是十分热闹的。” 苏鱼点点头,“那是一定的。” “这个老妖婆必定心里开心得不得了了,我还听说……三皇子日日约你出去玩耍,但你次次拒绝,此事是真是假?”罗氏问道,她觉得,凭着苏鱼这般美的姿色,这样的传闻也不是不可能的。 苏鱼脸色黑了黑,想起景长风,脑袋就突突的疼,她无奈的点了点头,“是真的。” “竟然是真的?”罗氏惊讶的捂住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才凑近了苏鱼的耳朵道,“那你可要小心,年轻男子最爱美色不过了,而且这三皇子十分的不好打交道,谁的面子也不给,这在京城,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那三皇子活得随心所欲,从未听说过有女子能入他的眼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三皇子传闻长得极俊,还被安了个京城第一美男的称号。 “叔娘,这个我知道。”苏鱼怎么会不知道呢。 是她亲手把这样骄傲的他逼向死亡了的。 她的心痛了痛。 罗氏正要说些什么呢,却见苏娉婷走了过来,“二叔娘,姐姐,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罗氏立即就闭了嘴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不过是话些家常罢了。”苏鱼微微一笑,看着妆扮得极其动人的苏娉婷,凤眸微微一闪。 “喔,原来是这样,姐姐,母亲要出去招待客人了,问你要不要一同去。”苏娉婷温温柔柔的说着,上下打量了苏鱼,见苏鱼没有施有脂粉,肌肤却白嫩如玉,她的眼中不着痕迹的闪过一抹嫉妒。 “去,自然去,鱼儿你是嫡长女,也该让人瞧一瞧侯府嫡长女的气派了,可不是一些小家子气的人可以比的。”旁边的罗氏已经为苏鱼应下了,还不忘含沙射影一番,她轻轻推了一下苏鱼。 苏鱼无奈,只好被罗氏推着,和尤氏一块出去招待客人了。她更想的是,在屋里安静舒服的坐着。 不仅仅是她,几位侯府小姐都跟着尤氏,去了摆宴的前院。 苏一萍悄悄的溜到苏鱼身边,拉了拉苏鱼的手,见苏鱼看向她,苏一萍便笑了开来。 “大姐姐,跟在二夫人后头招待客人可无聊了呢,而且二夫人先前也不允许我们这些跟在她后头的庶女说话,那些夫人眼里看见的也只有二姐姐,与其跟在她后头招待客人,还不如我们两个作伴一块去玩呢。” 听苏一萍话里的意思,就知道尤氏从前对庶女的打压有多明显了。 端庄贤良,大方得体? 苏鱼的眼里闪过一抹嘲弄之色,见苏一萍想拉着她走,她忍不住笑,“好了好了,大姐姐随你一块去花园那头玩好不好。” 真是个孩子心性,一刻也闲不下来。可苏鱼,却偏偏最喜欢宠爱的,便是苏一萍的这份心性。 率真坦荡,是她最喜欢的品行。 苏一萍果真是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她朝尤氏说道,“母亲,一萍和大姐姐去花园玩了。” 尤氏见苏鱼没有异议,可恨不得苏鱼赶紧离开呢,当事人看不出来,可她站在旁边观察得清清楚楚的。 化了精致妆容的苏娉婷举手投足都散发着女子独有的魅力,可当她和苏鱼站在了一块时,便被妆扮简单却天生丽质的苏鱼给隐隐压了一头。 就连她,看向两人的第一眼,便是先看向苏鱼那边。 这样吸引人的苏鱼,尤氏巴不得她一辈子都不出现在人前才好呢。 “去吧,正午记得到前院来,估计待会儿花园也热闹起来了,今个儿参宴的人只多不少。”尤氏摆了摆手,拉着苏娉婷并肩朝着前院走去,那模样,生怕苏鱼会反悔追上来似的。 “大姐姐,我今日瞧三姐,似乎是不知道近日侯府发生的事情呢,不知道三皇子日日的邀约都被大姐姐你推掉拒绝了。要是知道,她肯定不会这样风平浪静,说不准动手都是有可能的。”苏一萍咂咂嘴,从荷包里掏出来一串葡萄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苏鱼的眼眸暗了暗,苏珍宝爱慕景长风,这个她早已知道,只是苏珍宝受了禁足的这个教训,现在看起来表面上乖觉多了。 “管她的呢,咱们只顾自己开心便是了。”苏鱼无所谓的道。 苏珍宝生不生气和她也没什么太大的干系,要是生气了,那她就可以开心,要是不生气,那她依旧还是开心。 “大姐姐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哦。”小丫头故作高深的点了点头,只是下一秒,就被苏鱼的手逗得咯吱笑,“大姐姐你不要捏我的脸啦,会越捏越胖的。” 她这样说,苏鱼捏脸捏得更欢快了。 也不知道小丫头的脸怎么长的,看起来圆圆润润的,捏起来更是好玩得不得了。 简直让她爱不释手了。 两人在亭子里笑闹了一会儿,便瞧见了苏珍宝领着几个姑娘到了花园里来,而且直直的朝着苏鱼所在的亭子走过来。 苏珍宝脸上带着笑,她拉着几个交好的姑娘来到了亭子里,“哟,大姐姐,和五妹在说什么,笑得竟然这般开心。” “这便是侯府的大小姐吗?”女子中有人惊叹出声,眼底蒙上了一层浅浅的嫉妒。 这些姑娘出身都不是很高,早就听说了近日大出风头的侯府大小姐了,却没有亲眼瞧见。 听闻,这侯府大小姐不仅女子身手握兵权,还被封为郡主,被那桀骜的三皇子另眼相待。 这其中的每一条细数下来,都能够让她们忍不住心生嫉妒,所以才想和苏珍宝来看一看,这传说中的侯府大小姐是何等的绝色。 今日一瞧,竟觉得京城第一美人苏娉婷也比不上她淡淡的一颦一笑,可苏珍宝嘴里的苏鱼,分明只是个长相一般的。 这样只叫长相一般,那她们呢? 有一两位女子对苏珍宝也起了几分怨怼。 第78章 苏珍宝口出恶言 “原来是三妹啊,难得三妹今日对我这般和颜悦色,往日见了我,无一不是大呼小叫,上一次还因为三妹爬墙头踢门闯进来,害得二妹被烫伤,看得我都心疼极了。”苏鱼皱了秀眉说道,一副惊讶不敢置信的模样。 苏珍宝听出来苏鱼在挤兑她,也是因为这件事,她分明是去救二姐的,可是最后却生生被禁足了大半月。 她气得脱口而出,“要不是你……” 话说到一半,苏珍宝突然闭了嘴。 她先前得了尤氏的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坏了苏娉婷的好事,要把苏娉婷学舞的事情烂在肚子里。 她恶狠狠的瞪着苏鱼,却不知该如何反驳苏鱼,若是说把那日的情形说出来,那岂不是很多人都知道了苏娉婷的舞是从苏鱼身上学来的? 到时候,她坏了苏娉婷的好事,父亲母亲焉能放过她? 苏珍宝咬着牙,硬生生的忍下了这口气,“苏鱼,你别得意!” 她凶神恶煞的,更是坐实了她对长姐和二姐的不敬,连自己姐姐都敢害伤,现在被揭穿了又直呼嫡长姐的姓名。 纵然这几个女子都是抱着苏珍宝好巴结的念头来的,可是瞧见这般,心里又打起了退堂鼓。 这样的人,真的可以巴结得上,结交得到吗? 苏鱼抿了口茶水,借着茶盏的遮掩,掩去了唇畔的一缕笑意。 她三言两语,就把苏珍宝的这些个姐妹团挑得离心了,而苏珍宝却浑然不知,只用那凶恶的眼神瞪着她。 真是愚子。 苏鱼没有说话,可苏珍宝看上去却更加愤恨不已了。 她真想撕碎苏鱼这样一副淡然的模样,显得她就跟跳梁小丑一般,苏珍宝咬着牙,突然眼睛一亮,她伸出手去狠狠的推了一把苏鱼。 苏鱼下意识的就借着力道闪到了一旁,苏珍宝却被她带着朝苏鱼的身后踉跄倒去。 “啊!” 一声惨叫声响起来。 苏珍宝跌落在地上,滚烫的热水撒了一身,烫得她裸露出来的手背上的肌肤都起了泡儿。 她疼得嘶嘶大叫。 苏鱼也才看见了,方才亭子里走进来个奉茶的婢女,拿着茶壶的,正好走到她身后要为她添茶。 恐怕苏珍宝一时恶念心起,想害她一把。 却不知,她的动作敏捷,岂是一个苏珍宝能算计得上的? “三妹,你方才是不是想推我?正好我闪到了旁边去,没给你碰着,长姐我最不喜欢旁人触碰了,没想到反倒是避过了一劫,你为何要这样做?”苏鱼眨了眨眼,些许晶莹沾在了睫毛上,无辜的质问着苏珍宝。 苏珍宝疼得不轻,看着手背上的水泡更是尖叫连连,“是你!是你害我的!” 今日是祖母的寿宴,可她现在却受伤了,这让她一会怎么出席? 都是苏鱼这个贱人害的!谁叫她躲开了?被烫伤的人不该是她,而是苏鱼才对啊! 苏珍宝浑身发抖,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 “什么大姐姐害你的,分明是你想害大姐姐,只是没有想到大姐姐避开了,你自己撞上去了而已。”苏一萍鼓着腮帮子大声的说道,几乎亭子周围的人都听见了她的嗓音。 “你……你……你这个娼妓生的小杂种!胡说八道什么?”苏珍宝大声的瞪着苏一萍。 苏鱼眼神一冷,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再说一遍?” “我说,她就是个娼妓生的贱人坯子!就连你,也是个没娘养的小杂种!怎么,我说得不对吗?”苏珍宝昂着头,下一秒却被苏鱼握紧的拳头朝下巴狠狠打了一拳。 苏鱼含着内力的一拳,可不是开玩笑的。 苏珍宝被打傻了,她仿佛都听见了自己牙齿迸裂的声音,一张嘴,两颗牙齿就掉了出来。 “让几位姑娘见笑了,三妹她一贯看我不顺眼,我这人受不住别人辱骂。”苏鱼说道。 那几人都是和苏珍宝交好的,只是方才发生的事情,让她们质疑是否真的要和苏珍宝结交。 她们都看清楚了,是苏珍宝先推人的,害人不成反被害,还口出狂言侮辱自己的妹妹。 终于,有一个人先忐忑着开口了,“郡主不必这般说,我们几个都瞧见了,是三小姐她……她要推你的,你只是避开了而已。骂人也是三小姐说得太过分了。” 何止是过分,简直就是过分到了极致了。 她们从来没有见过,一个闺阁中受了不少礼仪教导的小姐,竟然一口一个娼妓,一口一个小杂种,而且这种词汇,还是朝自己的姐妹说出口的。 论理来说,苏珍宝只是一个闺阁小姐,可苏鱼却不是,身份高了苏珍宝一大截不说,人也和和气气的,除了方才的那一拳,和一不开心就打骂的苏珍宝完全不一样。 与其巴结苏珍宝得罪苏鱼,倒不如借此卖个人情给苏鱼。 几个人纷纷都安慰苏鱼,说自己看见了真相云云的,好不容易站得起身的苏珍宝听见她们的对话,简直目眦欲裂,仿佛下一刻就控制不住扑过来抓人撒泼了。 “你们到底是谁的朋友?”她大声质问道,掉的牙是她的下牙,一说话,就漏出空洞的牙龈来。 怎么能偏帮着苏鱼? “我们自然是三小姐你的朋友,可是确实是三小姐动手在先,臭嘴在后,三小姐让我们如何包庇你呢?” 这话一说出来,苏珍宝更气了,怒火高涨,完全不见丝毫心虚,她见没人帮她说话,又气又恨,狠狠的踹了一脚地上跪着请罪的奉茶婢女。 这一脚,就踢中了婢女的心窝子,婢女疼得下一刻都快晕厥过去了,却也不敢喊冤,只能默默的承受着苏珍宝的拳脚。 “都怪你这婢女,和某些人一样的下贱狐媚!”苏珍宝说着话,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苏鱼,话里头的指桑骂槐之意昭然若揭了。 她的牙齿,就这样被打掉了两颗,也不知会丑成什么模样,她很想去前院找母亲做主,可一想到美若天仙的苏娉婷在那里,还有一堆的宴客也在那儿,她就不敢去了。 她得赶紧回去找大夫瞧一瞧。 想着,苏珍宝就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琬琰,扭头由自己的婢女一瘸一拐的扶着离开了。 第79章 打掉牙 苏珍宝走了,可她带来的那几位千金还留在那儿。 几人都心里忐忑得很,今日这一出,她们可谓是得罪了苏珍宝了,她们并不是很担心苏珍宝的报复,苏珍宝比她们,也就出身好上一些。 真正让人觉得忐忑不安的,是眼前这位大小姐。 苏鱼笑了笑,示意她们坐下来,“今日祖母的寿宴,宴请八方,我这性子就是忍不住气,她这样辱骂长姐幼妹,我出手也没有留意,竟然把她的牙给打掉了,估计一会儿,父亲就要找我问罪了。” 她说着说着,脸上的神色就越发暗淡。 “父亲但凡在别人那儿受了气,亦或是觉得长姐不足够尊敬她,就老想着扇长姐巴掌,反倒是对二姐三姐,如珠如宝的护着,长姐,你放心,到时候父亲要是还要打你,我一定拦在长姐面前。”苏一萍说道,稚嫩的脸上尽是坚定。 听着这两姐妹这般说话,旁听的几人都有些憋不住了,纷纷的道,“这事本就是三小姐的不是,哪里会有人这样骂自己的嫡长姐,还编排自己已经去世的嫡母的。这传出去,只怕人人都会说三小姐不忠不孝。” 其他几人纷纷赞同,从前看苏珍宝也只是骄纵,没想到这次来侯府做客,竟是看见了这样的苏珍宝。 “还请诸位小姐不要说出今日之事,毕竟于三妹的名声不好。”苏鱼说着,她是不害怕长乐侯知道后的反应的,毕竟长乐侯打也打不过她,两人间的父女情份,早在前世她知道真相后便一丝也不剩下了。 几人纷纷应了下来,赞苏鱼识大体。 在亭子里聊了一会儿,便有人过来请苏鱼等人去前院开席了。 苏鱼拉着苏一萍的手入座时,瞧见尤氏隐晦的含着恨意的视线,便猜到了尤氏知道了花园里苏珍宝的事情。 她佯装没察觉,笑嘻嘻的道,“瞧见今日摆了足足八十一桌,热闹极了呢。” 老夫人就在同桌的主位上坐着,闻言也笑容满面,想不起来先前气恼苏鱼的事情了,反而被她的赞叹闹得满心欢喜。 这么多的人,可都是来为她贺寿的呢,更别提一会的二皇子也要来,想想,老夫人感觉自己的脸都噌噌发光,满意得不得了。 刚去迎了位朝廷重臣进来的长乐侯可没有这么好的脸色了,在见到苏鱼的时候,他就立即耷拉下脸来,靠近苏鱼狠狠的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对珍宝下这样重的手?你知不知道那是你妹妹?” 苏鱼唇畔的笑立即就凉了,她讥讽出声,“父亲,那你知不知道,你是我父亲?她指着我骂小杂种,言外之意就是在骂父亲你是大杂种呢,你说,我一个敬重父亲的,又身为嫡长姐,俗话说的好,长姐如母,我给她一个教训,有错?” 长乐侯气得浑身发抖,他默念了好几遍这是在寿宴上,他才没有把手扬起来。 他的珍宝,怎么会骂他是大杂种?定是这个孽女借此机会骂的。 “侯爷,侯爷快来入座。”尤氏见已经有人注意到了长乐侯的异样了,她便拉着长乐侯坐下。 长乐侯脸色发青,狠狠的一甩袖顺着尤氏的话坐了下来。 苏鱼见他就这样忍了,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角,扫了一眼,竟是没瞧见苏娉婷的人影。 她正想问呢,却有人先她一步问出了口,“哟,二夫人,你家娉婷珍宝呢?该不会连自己祖母的寿宴都不来参加吧?” 问出话的人是二叔娘罗氏,她坐在旁边的一桌,正捂着嘴惊讶的看着尤氏。 老夫人听见罗氏的话,也不禁看向了尤氏。 现在宾客除了二皇子就差不多都来齐了,怎么娉婷珍宝还没来呢? 该不会真的不想参加她的寿宴吧?老夫人这样一猜想,兴高采烈的脸色顿时就淡了淡。 尤氏笑着道,“自家祖母的寿宴,她们岂能不来呢?只是珍宝方才在花园被……被鱼儿扇了一巴掌,现下牙都掉了两颗,正在看大夫呢。娉婷在准备给母亲您的寿礼,这寿礼功夫精细得很,得她亲自去准备。” “什么?珍宝被鱼儿扇巴掌,扇得牙都掉了?”老夫人惊讶连连,她看向了苏鱼,一脸的厌恶和不满。 老夫人说话的音量不小,离得近的几桌宾客都听见了。 他们纷纷停止了现在的讨论,看向主桌的方向。 尤氏见状,取出帕子来一抹眼泪,“是啊,珍宝都不小了,这牙掉了能不能长回来还未知,我的珍宝,怎么这么命苦,偏生惹到了鱼儿……” 她嘤嘤哭泣,却把该说的‘事情真相’都给透露出来了。 “这侯府大小姐竟然这般凶残的吗?一巴掌就把妹妹的牙给打掉了?” “之前贵妃宫宴的事情你有没有听说?这侯府的昭阳郡主,也就是侯府的大小姐啊,衣裳都被长乐侯抢去给了自己的二妹穿,然后长乐侯领着和继室生的女儿,大摇大摆的去参加了贵妃给这位昭阳郡主摆的宫宴,还称郡主病得起不来榻了,谁知皇上身边的公公放心不下,便来侯府看望郡主,谁知,郡主是被关在了侯府里头呢。” “这事我也听过了,前阵子长乐侯不是被打了吗?当时就有不少的流言是安国公府的人打的,只是后来一想想,这安国公府也没有什么人了,就只剩下个老管家守着,怎么会明目张胆的套长乐侯的麻袋呢……” “这长乐侯府,真是精彩之极,大概昭阳郡主是生怨了,才把自己妹妹打掉牙的吧。” 众人都议论开来,琬琰却勾了勾唇角,不慌不忙的样子,她轻轻扶了一把装柔弱的尤氏,“二夫人,你再想哭,也不要在现在这个时候哭啊,今日是祖母的寿宴,你这样多坏心情,更何况,我都还没找你算账呢,你怎么就自个儿告状哭起来了呢?” 算账? 算什么账? 议论声不知不觉的就停了下来,一个个都竖着耳朵听着主桌的人的谈话。 第80章 她甚至还想要再补上两拳 老夫人被苏鱼这么一说,也觉出几分不好来。今天是她的寿宴,是喜庆日子,可尤氏用得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抹眼泪么? 她眼神起了几分不善。 尤氏自然察觉到了,她急忙收了眼泪,“大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扇了珍宝一巴掌,还要我们跟你道歉吗?天底下哪儿有这么欺负人的呢?” 有脑子的看客觉得里边有几分不寻常,可没脑子的人更多,一瞧这样,只觉得苏鱼欺人太甚了。 再有些小姑娘瞧着苏鱼如花盛放的容颜,顿时一个个就坐不住了,这会儿,有一个站起来高声的道,“没想到昭阳郡主在家中时,竟然这般欺负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今日寿宴都能闹出这样的事情来,那平日里岂不是更甚?” 有了一个开头,众人议论的风向就变了,除了一部分人看着好戏觉得里边还有缘由没有开口外,几乎人人都在议论苏鱼不敬长辈。 苏鱼勾了勾唇,她认得那站起来给尤氏撑腰的女子,那是尚书府的小姐,生父是尚书府的庶子,和尤氏正是一母所出的。 此时已经来到了尤氏身边扶着尤氏,愤怒的瞪着苏鱼。 “什么母亲,一个妾室扶正的继室,岂能称为我的母亲?唯有正经的媒聘,八抬大轿迎入府的,才能被我称为母亲。至于欺辱,呵,难不成我看着旁人在我面前指着我骂没娘养的小杂种,指着我的五妹骂娼妓生的小贱人还能心平气和的同她说话不成?我身为郡主之尊,对这样辱没我的人,仅仅只是一拳,已经足够轻了。”苏鱼坚强有力的说道,她一扫周围的人,唇角的笑便越发冰冷。 “什么?”扶着尤氏的女子大惊失色,她闪了闪,按照珍宝表妹的性子,能说出这话也不足为奇。 她看向尤氏,示意她出来说话。 尤氏刚止住的眼泪,这会儿又落了下来,哭得满眼通红,“大小姐,你这样毁坏珍宝的名声,你是在逼她去死啊!珍宝只是性子有几分骄纵,可万万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言外之意,便是苏鱼瞎诌了。 尤氏自然知道苏珍宝说了什么话,才惹来了苏鱼的那一拳,可她就是不承认,苏鱼能怎么着? 毕竟现在受伤的是苏珍宝,苏鱼可一点事情也没有,口舌之争,谁都可以杜撰出来的。 她先前忍了苏鱼这么久,就是因为娉婷要学惊鸿舞,可现在娉婷已经学成了。 “母亲。”苏一萍和苏鱼不一样,她是庶出子,得唤尤氏这个继室为母亲,“大姐姐说的是真的,三姐姐指着我和大姐姐的鼻子骂,还想把大姐姐推向端着热茶的婢女,没想到大姐姐避开了,她就自己撞上去了,还骂大姐姐。” “一萍,我知你和鱼儿亲近,可是珍宝不可能会说这样的话会做这样的事,你怎么能和鱼儿一块去这样毁她的名声?”尤氏泣道。 “怎么?二夫人不相信吗?”苏鱼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二夫人竟然这般纵容三妹,竟能由着三妹这样辱骂嫡长姐。只是三妹一个小小的孩子,我当初离开京城的时候,也不过是什么也不懂,可我才回来不久,她就能对着我骂没娘养的小杂种,辱骂姐妹,这该不会是二夫人你自幼就在她耳边念叨,她才能对我这个长姐充满恶感的吧?” 现在说她毁苏珍宝的名声了?这事可是尤氏自己在这样的场面上挑出来的,究竟是谁想毁谁的名声? 更别提,她说的都是真的了,光凭苏珍宝的那句话,她那一拳就打的不悔。 不仅不悔,她甚至还想要再补上两拳。 苏鱼凉凉的笑了笑。 尤氏闻言,哭得更惨了,“我没有,珍宝她是绝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两人争执间,看戏的宾客们也纷纷在议论谁说的是真的,瞧见尤氏哭得这么惨,一个两个的,也都觉得她说的是真的。 要不是真的的话,那尤氏为何哭得这样凄惨? “二夫人,你别在祖母的寿宴上哭得跟死了爹娘一样,多晦气啊。既然二夫人口口声声说不是,我有法子能证明三妹说过这话,只是……要我真是证明了,那二夫人又该如何自处?”苏鱼眨了眨眼。 尤氏正哭得凄惨呢,听见她说的话,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什么叫她哭得跟死了爹娘一样?苏鱼这样,不是明晃晃的诅咒吗? 罗氏一看,好时机,立马就接着苏鱼的话挤兑,“是啊大嫂,你再哭下去,我都要以为来的是丧礼了,而不是母亲的寿宴了,母亲你说是不是?” 老夫人也给气到了,老夫人觉得,她看谁谁都不顺眼,幸好旁边有她的乖孙说话哄她,她就佯装没听见罗氏的话,闭上眼去。 尤氏按下恨意,她收了收泪水,“珍宝是绝不可能说这样的话的,大小姐又拿什么来证明?我敢在这里说,珍宝绝对不是这样的人,若大小姐真能证明是珍宝这样辱骂你的,那我和侯爷,便送她去庄子上。但如果不是,大小姐你打掉了珍宝的两颗牙,那你就得要跟珍宝赔礼道歉,并且,你也要去庄子上住两年养养。万一哪天,你看我不顺眼,看侯爷不顺眼,那拳头是不是就能往我们的身上招呼了?” 她打得主意,就是要把苏鱼逼出京城。 凭着苏鱼这样的美貌地位,在京城一日,苏娉婷就会被她压下一日。 可去到郊外的庄子上,再美有什么用?手里再多的兵权再多的地位那又怎么样? 等她的娉婷成就大事,一百个苏鱼也构不成娉婷的威胁了。 尤氏想得挺美,可她说的话,却恰好中了苏鱼的心意,苏鱼讥讽的看了一眼尤氏,尤氏怕是漏了一点,“好,在座的诸位也一块见证,究竟是我污蔑妹妹,还是妹妹和二夫人一块来对付我,本是家丑,可却闹成这样,实在令大家见笑。” 在场的都是些有权有势,亦或是有钱的人,都是些权贵圈子里的人物,他们只觉得苏鱼识大体,一个个都毫不犹豫的应下了。 “昭阳郡主放心,我们都作为见证人呢。” “是啊是啊。” 第81章 真相大白 听见他们一个个都应了下来,苏鱼才露了笑,“既然二夫人不相信我的话,也不相信五妹妹的话,那在场的还有几个和三妹交好的女客,不妨让她们来说一说,事情真相究竟是怎么样的。” 还有女客? 尤氏吃了一惊,她得到的消息,只是说苏珍宝在花园的亭子里被苏鱼打了一拳,也是因为苏珍宝的出言不逊。 可来给她报信的人却没说到,在场的还有几名女客啊! 她立即就看向了自己的婢女,那婢女微微低了头,也觉得有几分懊悔。她是知道有几位小姐都在那儿的,只是想着那几位小姐似乎都是和三小姐交好的,便没有提,没想到事情竟然到了打赌的这个地步。 这输了,那可是要去郊外的庄子上住两年的。 那婢女心里叫苦不迭,可却不得不凑近了尤氏低声道,“夫人放心,那几位小姐都是三小姐平日里往来的,必定是会帮着三小姐的。” “可都是和珍宝往来交好的人吗?”尤氏不确定的问道。 那婢女十分肯定的点点头,尤氏的心才放到了肚子里,“既然还有见证人,那就请那几位姑娘站出来,说一说事情的经过吧?” 苏鱼气定神闲,她一眼就瞄到了方才在花园亭子里的,此时坐得近的一位女客,“只管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便是,你们和三妹妹交好,说出来的事情,对三妹妹来说必定是公正的。” 尤氏那副样子,怕是以为这几位姑娘会为了苏珍宝说谎,她高估了苏珍宝的人缘了,这几个人在花园的亭子里就公正的站在了她这边,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更不用说会不会撒谎保住苏珍宝了。 果然,几个女子一并站起来走到主桌旁,一言一语的说起来,“我们是和三小姐去花园亭子里的,听见三小姐说昭阳郡主的样貌如何如何平平,我们就跟着她去看昭阳郡主。” 女子说到这里的时候,众人脸色纷纷诡异了起来,一束束的目光如照明灯似的,落在了苏鱼精致无瑕的脸上。 这他妈都叫相貌平平? “是啊,去到了以后,说着说着话呢,三小姐就想去推昭阳郡主,谁知昭阳郡主反应极快的避开了,三小姐力道收不住,就往昭阳郡主背后奉茶的婢女撞了过去,热水撒了一地呢。” “不仅如此,三小姐还破口大骂昭阳郡主和侯府的五小姐,大声的说昭阳郡主是个没……没娘养的……昭阳郡主这才来气了,就一拳打向了三小姐的下巴,三小姐的牙就掉了。” “后来就跑了。我们虽然和三小姐是交往甚密的好友,可是事情的经过也不能隐瞒。” 几人的证词,又是和苏珍宝私交甚笃的朋友,证词是绝对可信的。 众人立即才明悟了真相,方才还信誓旦旦站在尤氏那头说话的人,此时一个个的都脸色羞红,只觉得一种被欺骗的恼怒浮上心头。 一个个的,对尤氏的观感也十分差劲了起来。 尤氏脸色瞬变,她几乎是求救般的把视线投给了长乐侯,长乐侯此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连带着对尤氏也怨上了几分。 要不是尤氏硬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起了苏珍宝的事情,他这脸又怎么会丢得这么大发? 他干脆无视了尤氏的视线,低声和老夫人说起了话来。 尤氏呆愣在原地,唯有侄女搀扶着她,只是她没瞧见,自己侄女的脸上,也尽是难堪和嫌恶。 “二夫人,三妹妹已经不小了,都到了快议亲的年纪了,可是却还是这样口无遮拦,辱骂姐妹,没有教训如何能行?你方才说的话,不会不作数了吧?况且,郊外清净点也好,到底能让三妹磨练性子,也好让她反省反省。”苏鱼摆出了长姐的姿态来说道。 把苏珍宝送去郊外,一向自视甚高喜爱做白日梦的苏珍宝受得了才怪。 尤氏没有长乐侯来帮她,她的话又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落下了,她又气又急,可却不能不摆出一副歉疚的模样来,“是我的不是,竟然没想到珍宝什么时候对鱼儿你有了这样大的敌意了,我回头一定好好说她,可这去庄子上的惩罚,对珍宝来说是不是太重了,她会受不住的,鱼儿,你是长姐,又重感情,你就原谅她这一回吧好吗。” 这话说得,似乎苏鱼不同意,那苏鱼就是个薄情的,就是个不重感情心狠的人了。 尤氏这说话的功夫,倒是有点意思。 苏鱼眯了眯眼,旁边看了许久热闹的罗氏张罗喊开来,“我说二夫人啊,这做人呢就得愿赌服输,况且侯府在郊外的庄子也不缺什么,送去那儿修身养性两年怎么了?况且,这说要去庄子上的人,那还是你自个儿说的呢,现在却来跟鱼儿这样说道,我要是二夫人你啊,我现在就去跟母亲请罪,请什么罪呢?一是没教导好女儿之罪,二是在她老人家的寿宴上哭丧之罪。” 她什么时候哭丧了?尤氏被罗氏的一番话闹得脸红气短,她两眼一翻,竟是生生儿的被气晕过去了。 罗氏偏偏还当着众人的面撇了撇嘴,“真是上不得台面,先前跟哭丧似的,这不过两句话就气晕过去了,心胸得多狭小啊,还是大嫂脾性好,没动不动就晕过去的伎俩体质。” 她口中的大嫂说的就是苏鱼的母亲安氏,那才是真正的贵女风范呢,遇到什么事儿都不慌不乱的,长得又跟天仙似的。 当初老侯爷走了,他们庶出的二房没人护着,被老太婆扫地出门,身上一个子也没有,还是当时刚嫁进侯府不久的安氏给了他们些银两过日,否则当初他们一家人,可不得生生的饿死在街头吗? 这长乐侯府,唯一一个能让人看得过眼的,也就只有安氏罢了。 只可惜,红颜薄命,竟然这么早就去了,只留下个年幼的苏鱼。 罗氏想起往事,神色也不禁黯淡了几分,她挤兑的心思也没了,干脆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第82章 淡淡的羡慕 尤氏被人搀扶了下去,长乐侯回过气儿来,想说些场面话缓和气氛的时候,却有远处家丁高声通禀,“二皇子到!” 长乐侯眼前一亮。也顾不上议论纷纷众人了,急忙迎上去,“臣拜见二皇子殿下,殿下能来府上做客,是臣的福分。” 激动的长乐侯都忘了先前尤氏的事情了,满心满眼的看着二皇子,想着龙子龙孙,再透过二皇子看见自己发光发亮的仕途,他整个人高兴得都快蹦起来了。 就连老夫人,也不禁朗声笑着给景玉珩行礼。 这二皇子能来为她贺寿,她这脸面,简直发光极了。 瞧,连皇子都来给她贺寿,这可不是谁都有的排面。 景玉珩扶了老夫人起身,一眼就瞧见了静静站在那儿的苏鱼,苏鱼在众人之间,就仿佛是一颗明珠在灼灼发亮,衬得周围的人都黯然无光。 让人一眼就能瞧见她,注意力都忍不住想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 景玉珩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得自己一下子就被攥住了心神,只想着去看她。 苏鱼似乎察觉到了那道视线,猛地抬头向他看来,那双凤眸冰冰冷冷的,景玉珩似乎看见了满眼的仇恨,可一眨眼再看去,却只有满眼的平静。 错觉吧,苏鱼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眼神? 景玉珩露了笑,如沐春风的,令不少前来参宴的女子都脸红心跳,纷纷捧着脸低呼起来。 唯有苏鱼不为所动,她看着景玉珩的举动,前世,景玉珩就是利用他的这一面姿态来,她正处于丧亲之痛,那些恶人就是利用这一点来接近她,作出亲人爱人的模样,获取她的信任。 她便傻傻的为这些恶人付出了一切。 她怎么就这样傻? “老夫人不必客气,今日我只是作为小辈过来给您贺寿,这颗夜明珠,便是我给您老人家的寿礼了。”景玉珩拍了拍手,身后的人便递上来一个紫檀木的盒子。 景玉珩极会做人,紫檀木已经是不菲之物了,他把盒子打开来,便露出了里头的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 老夫人惊讶的出声,眼里贪婪怎么也止不住,又知道这是景玉珩给她的东西,顿时就笑脸连连,“好,好,好,殿下真是有心了。” 她那一副贪婪自豪的姿态,令许多人都看在眼中,他们心中鄙夷,看轻了几分长乐侯府,可看在景玉珩的面上,他们却也笑着说出恭贺的话来。 一时间,老夫人被哄得心花怒放,干脆直接抱着那个紫檀木的盒子重新回到主桌上坐着。 景玉珩也被请到了主桌上,不知是巧还是不巧,他的座位竟是在苏鱼的对面,而旁边的一个位子是空的,留给谁的,自然不言而喻。 “侯爷,怎么不见你家二小姐三小姐?就连二夫人也没见人影,可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吗?”景玉珩好奇道,他先前也是认识苏娉婷的,两人往来已经有了一阵子了。 和苏鱼的高冷相比,苏娉婷就显得善解人意了许多,而且又善良,如今景玉珩觉得苏娉婷哪哪都好,只除了比苏鱼差一点。 他方才来的时候,没错过众人脸上的异样,仿佛在他来之前发生了些有趣的事情,让那些人聊得热火朝天的。 即便是他来了,也只隐隐约约听见了几句二夫人什么的。 长乐侯的脸一僵,想起了方才的事情,他扭头狠狠的瞪了一眼苏鱼,这才带着笑道,“微臣的三女生了小病,微臣的夫人正在照顾呢,至于二女,是在准备贺礼,一时半会离不开,待会儿就来了。” “嗬,比起有些坐着不动的人,母亲和三妹那才叫可怜的呢。”说话的人是苏巧玉,她坐在另一桌,身旁坐着的碧姨娘紧紧的拉着她的手不想让她说话。 可苏巧玉却毫不留情的甩开她的手,方才苏鱼和尤氏之间的说话,她插不上嘴,可现在二皇子来了,二姐三姐又不在,这个时候不说话,那她就是傻子了。 最好能够令二皇子注意到她,苏巧玉想着,脸上便露了笑。 苏鱼眯了眯眼,只当没听见苏巧玉话里暗戳戳的意思。 苏巧玉今年满打满算也才十二岁,十二岁的少女有什么看点的,她还偏不知,学着那些女子又是娇羞又是媚眼的。 “哦?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景玉珩问道。 长乐侯警告似的瞪了一眼苏巧玉,苏巧玉压根没发觉,还是碧姨娘死命的拉着她的手,不让苏巧玉站起来,苏巧玉这才迟钝的发觉了自己父亲的眼神。 “哪有哪有,只是一点小插曲罢了。殿下还请看歌舞。”长乐侯把注意力引到了宴席中央的一处小台子上。 今日他请了京城中出名的舞姬歌女团来表演,也是为了苏娉婷的表现而做些铺垫。 景玉珩暗暗把这事记在心里头,目光倒也落在了舞姬上,有婢女规规矩矩的奉上菜肴瓜果,倒也有了几分平静祥和。 苏鱼的衣袖被苏一萍拉了拉,她去看苏一萍,却见苏一萍鼓着腮帮子使劲的咀嚼,一边小声的说道,“大姐姐,待会儿我能悄悄把这盆瓜果拿走吗?姨娘她在院子里,都没有得来参加这次的宴会,这瓜果可比平日里的好吃多了,听说是从西域那边重金买下来的,在京城可少有吃到呢,这次父亲可是下了血本来为祖母办寿宴了,我也想让姨娘尝一尝。” 苏鱼笑了笑,突然觉得有几分羡慕苏一萍这样无忧无虑的小孩子了,更羡慕的,是她心里有那份挂念。 “可以,要是有人拦着你,你就搬出我来。” 苏一萍高兴的不得了,她点点头,又重重的咬了一口手里酸酸甜甜的果子。 第83章 大出风头 台上的舞姬一扬水袖,正当她们纵情肆舞时,府门家丁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恐惧而破音的禀报声,比声乐声还要大几分,“三皇子到——” 舞姬一个不察,扭了腰从台子上滚落下来,发生了这样大的失误,那舞姬惊恐的跪伏在地上不敢说话,场面顿时混乱十分。 只是在见到男子出现在众人视线时,几乎所有人都跪倒在地行礼,场面比方才景玉珩来的时候恭敬了不少。 起码一个个的,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景玉珩看在眼里,他眸光状似温和的看着走近的男人,“三皇弟,你怎么来了?” 景长风勾了勾薄唇,反问道,“二皇兄这话问得好生奇怪,这宴席我还不能来了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几分意外罢了。”景玉珩笑眯眯的说着,眼底却闪过了层层阴霾。 这些天景长风干的事情,景玉珩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也更认定了景长风和他一样,都看上了那五万兵权。 否则一个连太后寿宴都敢不去的人,会来参加一个小小侯府老夫人的寿宴? 景长风示意众人起身,也不客气,让下人给他在苏鱼身边布了个位置,一屁股坐下来,哀怨的道,“鱼儿,你这些天都不见我。” 苏鱼被他刻意压低的嗓音闹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同样也低低的回他,“三皇子自重。” 她现在在景玉珩的眼中,可是一个和景长风有深仇大恨的人,苏鱼想着,尽量让自己面上的神情冷了下来。 景长风哼了一声,见众人都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他指了台上的舞姬道,“怎么,这舞怎么不继续了?” 长乐侯抹了一把冷汗,见台上舞姬摔了三四个,这舞显然也跳不成了。 他眼珠子一转,便道,“娉婷说啊,要准备一支舞蹈来给母亲贺寿,这都准备了如此久了,想必也准备妥当了,来人,去请大小姐。” 今天不仅是二皇子,就连三皇子也来了,虽说三皇子如今似乎是看中了苏鱼这个小贱人,但他的娉婷这样美丽,说不准还能收获一个三皇子的意外之喜呢。 一个是正宫嫡子,一个是皇帝爱子,这两个人要是都被娉婷给迷住了,那他长乐侯府何愁不旺盛? 几乎是一瞬间,长乐侯脸上就笑开了一朵花儿。 而周遭的人,一听是苏娉婷要献舞贺寿,一个个都昂首以待起来。 谁不知道苏娉婷才艺双全,又有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期待极了。 长乐侯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满意的笑了笑。 苏鱼也往台子上看去,却见四周乐声一变,悠扬如歌,令人心思忍不住放松了几分。 台子的后头闪出来一名女子,女子一出来,足尖便点在了铺满了红毯的台面上,一身素白的舞衣随着腰肢的扭转而旋转如花。 苏娉婷戴着面纱,仅露出一双盈盈的眼眸来,勾足了人的好奇心。 台上不知何时布了几尊莲花形状的装饰,苏娉婷的足尖便在这些装饰上连连转动甩飘,令人看着便像是在莲花上舞蹈一般。 她长袖曼舞,不断的在台上旋转舞蹈,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带着淡淡的花香令人迷醉不已。 舞到高潮,苏娉婷脸上的面纱滑落,露出了精心打扮后的容颜,在无数花瓣的衬托下如九天玄女那般高洁无暇。 主桌上的景玉珩简直要看得呆去了,就连手中端着的酒水都往地上撒了一半还毫无察觉。 苏鱼瞧见景玉珩的这一模样,她无所谓的撇开头,却见身旁景长风正目光灼灼的望着她,还悄悄儿的道,“鱼儿跳的要好看多了。” 苏鱼一惊,他怎么知道她会舞艺?除了她身旁亲近的几个人知道外,其他人不可能得知。 恍然间,苏鱼似乎想起来,前世寿宴结束后,苏娉婷成了京城盛极一时的红人,连苏娉婷的穿衣打扮,都会被大家小姐效仿之,皆因苏娉婷会失传已久的惊鸿舞。 后来景长风曾找过她,问她为何要把惊鸿舞亲手相让,在寿宴上亲自承认是个什么才艺也不会的。 还说要把她也会惊鸿舞的事情也传出去。 她为了苏娉婷着想,便制止了他的想法,也不去想景长风如何得知这个的。后来她和景长风大吵了一架,景长风被她生生气走,可没几日,又找上她来千般讨好。 苏鱼瞧着此时景长风眼中蕴含的情愫,她刺得双眸生疼,眼眶有些热。 心绪杂乱间,台上的苏娉婷最后一个动作结尾了。 “好!”景玉珩第一个站起身,眸中是克制不住的爱慕光亮。 众宾客也纷纷拍掌叫好起来,女眷却更多的是羡慕和嫉妒。 苏娉婷一眼就瞧见了景玉珩眼中的情意,她更为得意,微微低头,摆出了一副羞涩的女儿家模样。 “若是我没猜错,这必定是传说中的惊鸿舞。有传言惊鸿舞可于任何物上舞动,以身姿轻盈舞姿优美为名。”景玉珩暗藏激动的说道,双眸灼灼的望着苏娉婷,直把苏娉婷看得羞涩的低下头去。 她轻轻嗯了一声,“这确实是失传已久的惊鸿舞,也是娉婷为祝贺祖母大寿而跳的,娉婷在此,恭祝祖母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她瞧着自己跳的惊鸿舞是极为出色的,起码勾住了景玉珩的魂儿,只是……苏娉婷悄悄的抬头看了一眼景长风,心里有些不满意的。 她先前不知道三皇子也在这,看三皇子的神态,竟是丝毫动容也没有,她明明跳的这样出色。 想到景长风连续大半月约苏鱼却都被拒绝的事情,苏娉婷暗自咬了咬牙,抬起头来笑道,“这舞是孙女特地钻研古籍,再加之心领神会,这才慢慢的学出来的,今日给祖母贺寿,不知祖母满意不满意?” 她笑着,看了一眼苏鱼,却见苏鱼老神在在的喝着茶,似乎对她的话完全没有反应。 这个被她玩弄在掌心里的傻子。 “好!娉婷果然是我侯府嫡女,聪慧过人,还能自学,将失传的惊鸿舞重现世间。我的好孙女啊,快过来坐,祖母开心得很呢。”老夫人朗声大笑,可也没忘记去看苏鱼。 见苏鱼面上没有任何的异样,老夫人的心也放了下来。 之前苏娉婷天天的往苏鱼院子里跑,又神神秘秘的不见人,老夫人哪里会不去查呢? 这一查,就查出来了惊鸿舞的事情。 老夫人觉得苏娉婷比苏鱼顺眼又好掌控多了,这惊鸿舞,就该给苏娉婷大出风头用。 “这失传了这么多年的惊鸿舞,竟是被侯府二小姐给重现了。” “这数百年来,精通舞艺又有实力的人多了去了,可谁也没法子把那寥寥几语描述的惊鸿舞给跳出来。” “这可不说明了这侯府二小姐是个擅舞艺的吗?能把惊鸿舞给钻研出来,那可比许多大师都要来得精通舞艺。” 众位宾客议论纷纷,男宾客大多一副激动的模样,而女子中便有些酸溜溜的味道了。 “谁知道这是不是真正的惊鸿舞呢。” “指不定是胡乱编出来的呢。” “可二皇子都这般说了,二皇子见识广,他说这是惊鸿舞,那也十有八九是了。” 宾客们议论纷纷,反叫苏娉婷更为得意,她看了看,却不见尤氏和苏珍宝,她不知道这两人哪去了,有些疑惑,便使了个眼色给一直在看她的苏巧玉。 苏巧玉当了多年的跟班,心领神会,她便冲着苏鱼道,“方才二姐姐一舞可谓精彩十分,不知道大姐姐会不会才艺呢,不如也上台去表演一番给祖母助兴。” 说成助兴,苏巧玉反倒认为那是给二姐姐做垫脚石。 二姐姐一曲惊鸿舞,这风头谁能越过去? 而这生长在边疆那些蛮夷之地的苏鱼,怎么可能会有拿的出手的才艺,苏巧玉仿佛已经瞧见了苏鱼被众人奚落嘲笑比不上苏娉婷的场面了。 她恭维苏娉婷,瞧苏娉婷大出风头的事情多了,嫉妒得不能再嫉妒了,倒也觉得没什么,可如今却更怨恨苏鱼,更想看苏鱼出丑。 一个边疆来的野丫头,竟然还被封了郡主,越想,苏巧玉就觉得意难平。 没等苏鱼开口呢,苏娉婷就急急的拦住了,“四妹妹胡说什么,大姐长于边疆,哪有什么才艺,你就别为难她了。” 她脸上尽是焦急担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担忧苏鱼呢。 景玉珩眼里都是方才苏娉婷的舞姿,但神智也回归了几分,他赞道,“二小姐真是善解人意,体贴长姐,既然鱼儿不会,那才艺便免了。” 苏鱼冷眼瞧着几人说话,只觉得有些好笑。 这几人说话自顾自的,她都没说一个字儿,就被扣上了个草包的名头。 她耳聪目明,比寻常人敏锐三四倍,自然也听见了旁人小声的指点嘲讽。 “原以为昭阳郡主长得这样好看,才艺也会不比苏娉婷差的,没想到竟然什么也不会。” “还是二小姐心善啊,还给自己长姐说话,真体贴。”说话的男子痴迷的望着苏娉婷,又忍不住嫌弃的看向苏鱼,“昭阳郡主,也就只有那张脸能看了。” 第84章 看看成果 不光是苏鱼,景长风大概也注意到了,他哼笑一声,眼瞧着就要发火,桌下的衣袖却被苏鱼拉住了。 他顿时就收了火气看过去。 “我也觉得我很好看,他在夸我呢。”苏鱼笑了笑,她是不想景长风发作火气,这场戏还没演完呢。 她陪着苏娉婷演了大半月的姐妹情深,也该看看成果了。 看一看那张故作柔弱善良的脸皮被撕开,是个什么模样。 苏鱼站起身来,眼里流露出几分失望,她看着苏娉婷,“娉婷,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既然这样,那我便舞一曲,来给祖母贺寿。” 她那失望的眼神看得苏娉婷心里一慌,苏鱼这些天对她好得不能再好了,她这样说,苏鱼应该会为了她着想而把她也会惊鸿舞的事情掩盖下去才是。 怎么会现在跳出来说要舞一曲,还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苏娉婷心里总有种不妙的预感,她急忙拉住了苏鱼的手,眼里带着浅浅的哀求,“大姐姐,你哪里会跳舞呢,有一片孝心为祖母贺寿就足够了。” “正是这样,大姐姐,你不会跳舞也没人会说你的,何必上去自取其辱呢?”苏巧玉落井下石道,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她那颗微妙的嫉妒的心终于的道了爽快了。 一个边疆来的野丫头,又不是常年一直压在她上头出风头的二姐姐,凭什么能压在她上头,凭什么有郡主的排面呢? 就该这样被众人所指,指着她骂草包窝囊废,那才是这个野丫头的归宿。 苏鱼使着巧劲,推开了苏娉婷控制着她的手,“你们一会说我没有才艺,我要表演才艺给祖母贺寿了,可你们又阻拦,娉婷,你还想要我如何做?” 苏娉婷被她问得心慌意乱的,急急就道,“娉婷只是担心大姐姐你会出丑。” 话说出口,苏娉婷却先悔了三分,话不该是这样说的,应该好生安慰一番苏鱼。 她懊悔极了,可眼里已经有了她的景玉珩却温声细语的道,“二小姐也是为了鱼儿你好啊,在这里的这么多人,几乎是整个权贵圈子里的人了,要是出了洋相,那可是要笑话一辈子的。” 他一开口,原本懒洋洋的眯着眸看苏鱼的景长风一下子坐直,“二皇兄此言差矣,昭阳郡主才回京不过一月有余,又是你们让她上台表演才艺贺寿的,可她要上台表演才艺,你们却一个两个都去阻拦她,说怕她出洋相,依我瞧,你们怕是想把草包二字,扣到父皇亲封的昭阳郡主身上吧?” 他一语就揭穿了苏娉婷的心思。 生长于深宅大院的人,哪个不是心眼良多之辈? 这会儿一个个都回味过来,瞧着倒像是同三皇子口中说的那样,想往昭阳郡主的身上扣一个草包的名头呢。 只是还有方才被苏娉婷舞姿所迷的人为苏娉婷说着话,说着苏娉婷无辜。 苏娉婷心一慌,她到底心理承受能力强,径自抹了泪水,“三殿下,娉婷是万万不敢有这份心思啊,娉婷和大姐姐乃一宗姐妹,如何会有这样肮脏不堪的心思?” “果真是肖母啊,方才二夫人在这里哭丧,这会儿却轮到了她的女儿哭丧了。”罗氏乐得看他们长乐侯府的热闹,火上添油道。 苏娉婷一僵,有些不明白什么哭丧不哭丧的,只是她窥见老夫人面上浓重的不虞,假意抹了抹也收了泪水。 “不过是一件小事,却被争执得这样麻烦。诸位,且看好了。”苏鱼足尖一点,运着轻功从主桌上一跃而起,腾空落在台子上,轻盈的身姿引起阵阵惊呼。 “这昭阳郡主,竟是个会武的。” “将门虎女嘛。安国公是什么人物啊,他教养长大的外孙女儿,又岂能差得了去?” 此时众人都在议论苏鱼,没有再议论方才苏娉婷的那惊艳一舞,仿佛成了件微不足道的事儿。 苏娉婷看在眼中,贝齿紧紧的咬合,她拉着长乐侯的衣袖,低声的道,“父亲,怎么办啊?” 她没想到,这大半月待她如亲妹的苏鱼竟然不配合她,竟然要上台去表演舞艺了,苏鱼才是真正让惊鸿舞重现人间的人,她这样一跳,那她从今往后就再不是会惊鸿舞的唯一一人了。 苏娉婷担忧的目光落在景玉珩的脸上,景玉珩似有察觉,抬起头来对着她一笑,眼里尽是绵绵的情意。 “不必慌乱,为父绝不会让她跳出来的。”长乐侯安抚的拍了拍苏娉婷的肩膀。 苏鱼到了台上,眼波轻轻一扫,精致的脸让人无端端的想起了一句话—— 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她身穿着一件水青织锦裙,颜色不素也不算艳,可却在她容光映照之下,再精致灿烂的锦缎首饰也已显得黯然无色。 静静的站在那儿,便能不自觉的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注意。 苏鱼朝台下的白砂递了个眼色,白砂立即就会意,将今日摆出来增添气氛的一盆兰花送上台中央去。 众人议论纷纷,都不知道苏鱼用这一盆盛开的灿烂的兰花作甚,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好奇的朝台上看过去。 苏鱼玉手轻挥,足尖一点,缀着颗小小明珠的缎鞋便点在了兰花的一片花瓣上,整个人却屹立不倒。 不仅如此,她傲然的一笑,身子扭转,青罗飞起,如鸿雁欲展翅高扬。 水袖回转,绿腰轻动,如青鸟在花上旋舞。 而兰花,却依旧是灿烂的盛开着。 众人都惊呆了,眼也不转的朝台上望去。 明明没有方才漫天飞舞而落的花瓣,可她轻轻一拂,一笑,却更为美丽震撼。 苏娉婷咬着牙根,不甘又嫉妒的看着台上飞舞的身影,她气得脸如夜叉般扭曲,可所有的人都在看台上的苏鱼,压根儿就没人注意到她。 怎么能……怎么能这般耀眼? 她猛地看向长乐侯,却见长乐侯盯着远处的一个角落,那儿不知何时跪了个手腕鲜血淋漓的黑衣人。 那是长乐侯养的暗卫,苏娉婷知道,可更是因为知道,却更加慌乱和妒忌。 长乐侯的阻止失败了。 第85章 一舞惊鸿 苏鱼沉浸在这一场畅快至极的舞蹈中,直至落幕,她优雅的脖颈微微上扬,如玉般无暇的肌肤诱人至极,如同俯视众生的仙女娘娘一般。 “有蝴蝶,看啊,是蝴蝶!”有人瞅见异样,惊呼出声。 古有一舞惊鸿,可立于花上旋转飞舞,忘情者更能迎来共鸣蝴蝶。 本以为那不过是世人夸大之词,可瞧见被数只美丽的蝴蝶围绕的美人儿时,所有人都知道,那不是夸大之词。 是真的有这样的舞,这样的人。 苏鱼收了动作,于兰花上下来,周围的蝴蝶恋恋不舍的围着她转了半晌,这才拍打着翅膀离去。 她勾了勾唇,“孙女苏鱼,祝祖母安康。” 她的一声清脆道贺,这才惊醒了无数看得痴迷的人,见苏鱼已经结束了一曲舞,他们纷纷露出遗憾又惊叹的神色。 没有一个人说话,个个都望着琬琰朝主桌上走过去,和方才苏娉婷一下台便欢呼四溢的场面天壤地别。 他们都不愿意打扰了这份宁静和惊艳后的回忆。 景玉珩更甚,他双眸灼灼的望着苏鱼,就在前一刻,他还用这样含情脉脉的视线望着苏娉婷。 苏鱼察觉到,讽刺的笑了笑。 这个男人,真是恶心又龌龊。 唯有苏娉婷,牙根摩擦的声音微微作响,她阴测测的望着苏鱼,很快便露出了个甜美的笑,也不知为何,她扬高了声音,“原来大姐姐也会跳惊鸿舞啊,而且跳得比妹妹好多了,姐姐都不告诉妹妹,害妹妹自己一个人钻研只钻研出了这样的成果,让大家看了笑话。妹妹可要怪罪一声姐姐呢。” 她的话,更是拉回了不少人惊艳到无法言语的神智。 而且听着听着,怎么觉着怪怪的,就跟是苏鱼把自己会的藏着掖着,故意让苏娉婷出丑似的。 苏娉婷方才跳的,和苏鱼方才跳的,简直就是天壤地别。 他们恨不得都把夸奖苏娉婷舞蹈的词汇拿来修辞数遍,再用到苏鱼的身上。 实在是太美,太令人惊艳了。 有人看苏鱼的视线,便带上了几分怪异。 几乎所有人都回过神来了,景长风瞧见苏娉婷的作态,不屑的冷哼一声,只抱着自己的手看着戏子演戏。 苏巧玉也同样的回过神来,她先前讥讽苏鱼没有才艺,可那一舞舞完,苏巧玉却觉得自己脸上如同被扇了数十个无形的巴掌那样难堪。 连边疆回来的野丫头都有这样惊艳的舞艺,可她却什么也不会,字写不好,诗也做不出一句,乐器弹得也是平平。 她真是恨死比她优秀夺目的人了,比如苏鱼。苏娉婷她也恨,可却不敢表现得出来太明显,她还得要巴结着尤氏,盼着对方一高兴,就给她谋划个锦绣前程。 她只能怨恨苏鱼,为什么要这么绚烂,为什么要这样大出风头。 苏巧玉一听苏娉婷的话,眼睛就亮了几分,她几乎是脱口而出,“二姐姐,大姐这样做,绝对是不愿意教你惊鸿舞,让你自个儿钻研成这个样子也不指点你的。她真是太坏了,故意让你先表演才艺,然后她再在后头表演一番让你出丑的。” 苏鱼抽了抽嘴角,不明白苏巧玉的脑袋里装着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先提出让她表演才艺的,不就是这苏娉婷和苏巧玉两姐妹吗? 她眨了眨眼,显得有几分无辜纯良,看得景长风心神一漾,“我并不知道二妹会惊鸿舞,我要是知道,那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二妹练成这个四不像的惊鸿舞了。假的莲花,到底是假的莲花,真正的惊鸿舞,可令人身轻如鸿雁,能在花瓣上翩然起舞,因而被命名为惊鸿舞。正好,我也是在古籍上一点点琢磨出来的,不知道二妹是从哪本古籍上钻研出来的,不如让我看看是不是我原先看的那本,只可惜,我原先看的那本不小心被火给点着了毁掉了,听闻那可是孤本呢,今日一听二妹也是在古籍上钻研学会的,我便有几分好奇。” 她的一番话,却让苏娉婷面色刷的白了。 苏鱼竟然敢说她跳的那舞是四不像的惊鸿舞,可那是苏鱼亲手教她的。 事已至此,苏娉婷再不知道苏鱼的真正目的的话,她就白活了这十几年了! 见苏娉婷没有说话,苏鱼疑惑的道,“二妹在听我说话吗?” 不仅仅是她们之间在说话,离得近的人也纷纷竖起耳朵听,一个个的,都想知道能钻研出惊鸿舞的古籍是哪一本,若是可以,她们也要想法子得到,给自己女儿来学上这么一学。 苏娉婷脸色更白了,她看着四周,除了长乐侯撇过一边去的视线,一双双都是想知道她口中的古籍是哪一本。 她几乎想要晕厥过去了,她哪里知道写着惊鸿舞的古籍是哪一本?这舞分明是苏鱼教她的,是苏鱼想要让她在今日出丑,定是苏鱼从哪里知道了她的打算。 这该死的苏鱼! “二妹怎么不说话了?”苏鱼疑惑的道。 苏娉婷的沉默,也让人忍不住猜测了起来,是不是苏娉婷不肯把那古籍的名字说出来?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恶意的猜测都套到了苏娉婷的头上。 “二小姐你……你该不会是每日都偷看大小姐练舞吧?大小姐喜爱舞艺,每日便关了院门来练舞的,你……”白砂惊呼出声。 苏鱼的爱嘉院,自然每日都关着院门,只是不是她在练舞,而是苏娉婷在学舞蹈。 苏娉婷和尤氏眼馋惊鸿舞,都想把惊鸿舞套给苏娉婷,让苏娉婷在今日大出风头,所以就藏得严严实实的,没有几个人知道,除了侯府的几位正经主子。 只是没想到,今日搬到这里来,却让苏娉婷无法找出有力的证人来反驳。 苏娉婷只能咬着牙,装着可怜道,“不是,这舞不是我钻研出来的,分明是大姐姐你教我的。” 她悄悄儿的给景玉珩递了个如秋水般含情似水的眼神,却见景玉珩的眼睛,几乎都要凝到了苏鱼身上。 苏娉婷的脸,一下子就青了。 第86章 他想伤你,那就是想伤我的心 “什么?我怎么会教你呢?惊鸿舞若非练习七八年以上,压根就是学不会的,就算学到了那个动作,没有那份底子功力在,也只是东施效颦惹出笑话。惊鸿舞可是短时日就能学会的?二妹妹,你怎么能这样……你偷看就偷看,下次光明正大的看,我也不会说什么,本来方才你说是你自己在古籍上学出来的惊鸿舞,我就想为你遮掩几分,让那看起来就是真正的惊鸿舞,可你又和四妹两人挤兑我,逼我上台,现在却又这样说,二妹,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苏鱼谴责的看着苏娉婷。 苏娉婷舌尖都被她自己咬破了,腥甜的味道让她更加清醒,也更加怨恨妒忌苏鱼。 她一口呼吸不上,竟是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是真晕还是假晕,也不为外人所知。 “还不赶紧,赶紧把二小姐扶回去,二小姐体弱,方才必定是受了累所致。”长乐侯暗含怒气的声音响起来。 苏娉婷身边的婢女这才急匆匆的把苏娉婷给扶走。 “这一个两个的,可真是爱晕,真不愧是母女。”罗氏笑得不行,讥讽出声。 好好的一个嫡长女在这里,一家子却没一个在意的,反倒是在意个妾生女。 这下苏娉婷出大丑了,瞧两位皇子的眼神,看这家人还能把正经的嫡长女不放在眼中? 罗氏是真的为当年嫁入侯府的安氏而不值。 苏鱼勾了勾唇,重新坐下来吃宴看舞女的舞蹈。 只是看过了方才的惊鸿舞,就仿佛吃过了山珍海味,再看舞女这样的清粥小菜,却是没有人看得入迷了。 “方才你跳的,真是好看,鱼儿,你都把我给迷倒了,你可得对我负责啊。”景长风低低的说道。 还带着几分哀怨。 要不是景玉珩那个混蛋拿出什么害死安国公的证据来,他哪里得这样委委屈屈的和她装作相看两相厌? 鱼儿也是难为他了,他见她就忍不住想笑,怎么能做出那副两相厌的姿态来? 景长风真是越想越哀怨。 苏鱼抽了抽嘴角,“照你这样说,我还迷倒了一堆人呢,那我是不是都得一个个负责?” 她和景长风交谈时,也没忘摆出一副厌恶冷淡的姿态。 看得对面的景玉珩一阵舒心,对苏鱼也带着势在必得。 “这怎么是一回事,我和他们都不一样,我未来,可是要做鱼儿夫君的人,鱼儿只许对我负责,要是对旁人负责,来一个我就杀一个,来两个我就杀一双。”景长风嘟囔道。 要是有朝一日见到苏鱼会对旁人露出笑颜如花的那副姿态来,景长风想,他的心会像火烧了那样疼的。 苏鱼沉默下去,她想起了那些往事,心痛如潮水般铺满了她的心房,她撇开眼去,“方才多谢你了。” 她方才才上台,便瞧见个黑衣人在墙角那里像是要对她使暗器,只是还没使出来呢,就被景长风一筷子给捅穿了手腕。 她不得不跟景长风道声谢。 景长风摆了摆手,双眸弯弯,“咱们之间哪里用得着这样客气?你是我的人,他想伤你,那就是想伤我的心,我怎么会让人伤我呢?” 听着他的一句句歪理,纵然琬琰有千番滋味,此刻也忍不住软了心肠。 “鱼儿,方才你的一曲惊鸿,无乐无伴舞,一人却能让这么多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舞艺属实高强,这杯就当我敬你的。”景玉珩看不惯景长风一直在和苏鱼攀谈,干脆举了酒杯来打断他的话。 他是担心,担心苏鱼会因为景长风的软声和气,还有那张继承了他狐媚子母妃的容貌,苏鱼被勾了去。 不仅仅是兵权,还有美人,他都要。 苏鱼面上带了热气的笑,可眼却是冷的,她同样端起了酒杯,带着几分洒脱一饮而尽,“二殿下过奖了。” 三人之间的互动,自然瞒不过同样在一桌的长乐侯和老夫人。 老夫人心情不大爽利,都是被尤氏母女的‘哭丧’气的,可现在也琢磨出几分不对了。 她知道,她儿子看中的是二皇子和娉婷,可现在娉婷落了下乘,还背上了个偷学长姐舞蹈拿出来卖弄的名头,二皇子看上去,似乎更看中苏鱼。 老夫人一想想苏鱼的小气,再想想尤氏这么多年来对她孝敬的东西只多不少,这心就偏了。 她干脆的道,“鱼儿,我这心里总觉得放心不下珍宝,虽说珍宝口出狂言,但你们到底血脉相连,不如你去帮我看一看珍宝的情况,我这也不便离席,就只能让你去了。” 苏珍宝住的地方,那是后院,二皇子跟过去那就是不合礼数的。 老夫人现在能做的,也就只能拆一拆二皇子和苏鱼接触的时间了,毕竟那惊鸿一舞,连她也是看呆了的。 谁知这话正好中了苏鱼的下怀,她不想和景玉珩这样的伪君子打交道了,也不愿意再和景长风,这个她愧疚良多的人说话,她的心都要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好,孙女这就去看看,顺便去听一下三妹的道歉。”苏鱼明眸皓齿的一笑,美得动人心魄。 景玉珩不好跟她进侯府的后院,可某人就无知无畏,肆无忌惮得多了。 只见景长风也站起来,“我同鱼儿去吧,刚才二小姐跳了支舞就晕过去了,鱼儿你也跳舞了,而且跳的力气还比那什么二小姐用的力气多了去了,我担心你待会儿也晕在路上。” 苏鱼,“……” 她面对这样理直气壮的理由,竟然无言以对。 景玉珩面色铁青,盯着景长风的眼中尽是阴霾。 这个无赖!不过是仗着父皇宠他罢了。 “三殿下不可,那是臣的后院……”长乐侯正想制止呢,抬头却瞧见景长风眼底的冷风刺刺,长乐侯的一颗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恨不得把方才的话给塞回肚子里去。 他怎么就忘了,眼前的这人不是旁人,而是混世魔王啊! 小时候连皇宫都敢拆,长大了更是谁也不怕,谁惹着他就等同于惹着了皇帝…… 第87章 我从不打人 “我连父皇的后宫都进得,连你这小小侯府的后院却进不得了?难道长乐侯你比父皇还要尊贵?况且,我这人最是爱洁,这挂着旁人名号的女人,别说靠近了,就连看一眼我都嫌弃。” 景长风凭借着这一番话和身上的气势,愣是跟在苏鱼后头无人敢阻拦他半分。 却不知,苏鱼很想哭。 前世的她,可不就是挂着旁人名号的女人吗?可景长风却无怨无悔,把所有的一切都倾数给她。 不……不能再想了。 苏鱼收起了纷乱的思绪,朝苏珍宝的住所走去。 景长风静静的跟在她身后,注意到她情绪的低落,也不如平时一样去找她说话。 两人到了苏珍宝的院落,才进了院子,就听见苏珍宝的尖叫声连连,“你在胡说!我的牙还能长出来的!” 连带着摔东西的声音,像是十分的不平静。 苏鱼和景长风走到门口,便见一名婢女领着一个大夫走出来,大夫脸上还挂了彩,像是被人指甲抓了三道血痕出来。 见到苏鱼和景长风,大夫不知二人身份,只低着头唉声叹气的走了。 “走,进去看一看。”苏鱼勾着唇,心情突然好上了几分。 景长风暗悄悄儿的松了口气,跟在她后头进去。 才走进去,就瞧见一地的狼藉,什么东西都被苏珍宝拿来摔了,就连屏风也被推倒在地上,伺候的几个丫鬟个个都跪在地上低着头,地上都是碎瓷片,这几个丫鬟的膝盖上已经隐隐见血了,一个个脸色雪白。 唯有苏珍宝,她站在一地狼藉之间,眼里都逼出了几分血丝,见苏鱼走进来,苏珍宝立即就要扑上来张牙舞爪的要抓她,“苏鱼!都是因为你!都是你的错!你这个贱人,竟然敢伤我!你怎么不去死?” 苏鱼避开了,让苏珍宝扑了个空,也让身后的景长风露出高大的身形来。 苏珍宝呆住了,见是景长风,她疯狂的神色收了收,露出了喜悦羞涩的神情,她猛地捂住自己缺了两颗牙的嘴巴,“三殿下……三殿下是不是来看我的?其实我也是气坏了,平素我都十分的温柔的。” 都怪苏鱼,竟然带着三殿下来这里了,害她出了这样的洋相。 苏珍宝简直要把苏鱼恨到了骨子里了。 可苏鱼,也在为苏珍宝的变脸而感到震惊。 她该说,真不愧是母女吗?不仅是尤氏,苏娉婷,原来就连苏珍宝的变脸也这么快啊…… “打住,我可不是来找你的。”景长风要吓坏了,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跟疯婆子大嚷大叫的女人为什么突然安静下来,还摆出了这样一副羞涩的表情。 他,“……” 苏珍宝却冲他眨了眨眼,丝毫不觉自己的头发已经乱成了一团糟了,反而十分自信的冲他频频眨眼,“殿下不必解释了,珍宝心里都知道的,若是知道殿下要来看珍宝,珍宝一定去府门相迎,殿下,其实珍宝,一直都心悦殿下的,殿下能来,实在是太好了。” 她几近痴迷的望着景长风,这样俊秀如天神的男子,合该是她苏珍宝的东西。 景长风惊吓更甚,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能让苏珍宝像她口中那样心悦他。 他瞧了瞧苏鱼,苏鱼像是在看好戏呢,站在一旁也不说话,津津有味的看着他们。 他登时就急了,生怕苏鱼误会,“我和你素不相识,我怎么会来看你呢?你是三小姐还是四小姐?不管是三还是四,左右我不认识你,你瞧瞧你这副疯婆子的模样,跑出去恐怕都能吓坏一片人,请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你还是照照镜子瞅瞅你自己。” 苏珍宝羞涩的媚眼顿时就抛不出去了,“殿下……你定是来看我的,你不是来看我,那你还能看谁?” 苏珍宝还不知道景长风这段日子屡约屡拒的事儿来,在她看来,苏娉婷已经被父母安排上了二皇子了,那三皇子,那便是她的。 这样俊秀的三皇子,简直就是最完美的情人了。 “当然是来看鱼儿的了,你能不能不要再出来吓人了……”景长风这话说的是心里话,他瞅见个头发衣裳乱糟糟的女人,那女人还掉了两颗牙,还朝他抛媚眼。 景长风被恶心得要哭了。 “苏鱼?”苏珍宝脸色一下子狰狞起来,她转过头去狠狠瞪着苏鱼,“你这个贱人,你除了跟妓子似的样貌,你还剩下什么?” 她的话才说完,膝盖就狠狠的被人一踹,整个人跪倒在了地上,恰好跪上了那堆碎瓷片,和被她虐待的那几个丫鬟跪到了一处。 苏珍宝顿时就疼的嗷叫一声。 景长风不咸不淡的收回脚,“其实我从不打人的。” 不打人,那打什么? 苏鱼转过脑筋,差点没忍住笑,她轻咳一声,“三妹珍重,既然三妹还能活蹦乱跳的辱骂诅咒我,那想必也是没什么大碍的,所以那道歉,三妹是不是该给我了?” 那几个被责令跪在碎瓷片上的丫鬟急忙起身,个个暗地里都舒了一口气,顾不上膝盖的伤痛,急忙把苏珍宝搀扶起来。 苏珍宝疼得两眼翻白,一听道歉,她气得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脸扭曲成什么样了,下意识的就问,“什么道歉?” “当然是你给我的道歉啊,这可是祖母和父亲亲口说的。”苏鱼笑眯眯的。 她的话,把苏珍宝气了个鼻孔朝天,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活像只翻着肚皮的王八,“不可能!你这个贱人,打了我还想我给你道歉?你怎么不给我道歉?” “那我在这里给三妹先道个歉,是我不该。”苏鱼凑近了苏珍宝,凑到她跟前低声的道,“是我不该用这样小的力气,也是我不该只打你一拳,你这张嘴巴子和你这颗恶毒的心,就该被抽千八百遍这样的才能长记性。” “你……苏鱼,我要杀了你!”苏珍宝怒吼出声,就想用手抓上苏鱼的脸。 第88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苏鱼一下子避开了,口中却道,“幸好父亲祖母要把你送去别庄上去修身养性,要留你在府中,那岂不是我日日都要担忧你会不会扑过来抓花我的脸?你瞧瞧你,哪里有贵女的气度可言?哦我忘了,你也不是什么贵女,不过是个妾生女,后来才被扶正的假嫡女而已。” 什么?要把她送去庄子上? 苏珍宝一听,一气之下,竟是晕了过去。 苏鱼一见,秀眉就高高挑起来,这可真有意思,一天之内,这母女三人竟是都晕过去了。 承受能力这样低,真是没意思。苏鱼撇了撇嘴。 苏鱼正想要离开呢,却见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嬷嬷来了,见到她,那嬷嬷便露出歉意来,“大小姐,老夫人说,您可以顺道去看一看二夫人和二小姐。” 苏鱼挑挑眉,再听不出来老夫人不想让她回去宴席上的意思,那她就白白活这么长时间了。 “我不想去看呢,二妹方才令我这般伤心,二夫人又是因为我的缘故晕过去的,要是再被我气晕一次那可该怎么办才好。” 那嬷嬷朝他们身后也瞧,嗬,这头三小姐也晕上了,也不知是怎么晕过去的。 她想想自己主子的吩咐,便急忙道,“不如您陪三殿下逛一圈,前院如今正议论着方才的事情呢,老夫人不大愿意让大小姐您再去前院,否则旁人更说得起劲了。” 其实老夫人是不愿意让苏鱼和景玉珩再有接触的机会。 苏鱼故作考虑的许久,见嬷嬷露出着急来,她才笑了笑,“好,左右也有许多宾客坐不住去花园玩,那我也去花园那边好了。” 嬷嬷这才如蒙大赦般离去。 “我有许久没有见着狄了,仔细算来,也有半月有余,我想去看一看狄,看一看咱们两的定情信物长得怎么样了。”景长风狭促的笑道。 那只小狼崽,也不知长成了什么模样。 苏鱼瞪了他一眼,“什么定情信物,你不要胡说,我怎么不知道你和我之间有什么定情信物?那狄已经送给我了,那便是我的,和你没有干系。” “当初明明说好了是定情信物的,鱼儿,你可不能耍赖。”景长风哀怨的道。 苏鱼哼了一声,只是心里怎么都有些心虚,那狄,是景长风送给她的,“什么定情信物,那是你自己一个说的而已,况且,我们之间哪里有情可定?”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连自己都没察觉,脸上多了几分迟疑犹豫,没有往日那般坚定了。 景长风看在眼中,也不和她争,一副鱼儿说什么都对的模样,又叫苏鱼一阵气闷。 既然他想看狄,那就给他看好了。 于是,景长风盯着眼前的这个笑肉团发起了呆。 他没想到,短短半个月不见而已,瘦弱的小狼崽就成了如今的这只……大肉团子。 仿佛一下子吹胖了一大圈。 景长风伸手去抱狄,结果被那重量压得差点摔了个踉跄,差点出了个丑。 苏鱼有些幸灾乐祸,“它不知怎么回事,就胖成了这个样子,狼一般都是瘦弱的,谁能想到你送来的这只这么胖?” 胖得她也抱不动了,一点也看不出狼的威风喝喝来。 “怎么会呢?”景长风才抱了一会儿,胳膊就有些发酸了,他抱这小东西也抱着吃力得很,干脆放在了桌子上,“这是狼王之子,狼王先祖从来没出现过胖狼,身材都是十分精瘦的,是不是你喂它喂得多了?” 留在爱嘉院照看的勄翠一听,本来还有些畏惧呢,这会儿可憋不住了,“殿下,它哪里吃得多,早膳是一只烤鸡,午膳呢是两只烤鸡连一只烤鸭腿,晚膳呢是一碟炒肉和四只烤鸡腿。奴婢一抱它去厨房,厨房里头的人就个个都想喂它呢,都想来摸它,可狄傲娇的很,就许奴婢摸它喂它,旁人的食物,它动都不去动一口的,可乖了呢。” 勄翠自个儿说着,就忍不住手舞足蹈的形容起来。 狄低低的嗷呜了一声,还带着几分稚气,也像是在回应勄翠的话。 它哪里胖了,一点也不胖! 再说它胖,它就一爪子挠下去,让你们看看它狼大人的威风! 景长风抽了抽嘴角,再看习以为常的苏鱼,他忍不住道,“这还不算多吗?吃着吃着,都给它吃成大胖子了。” 话音才落,却见桌上的狄朝他的手挠下去。 惊得景长风移开了数寸距离,“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连你的旧主都不认识了?” 狄龇了龇牙,惹得景长风又气又好笑。 苏鱼把狄给搂到怀里,摸了摸狄的毛发,“狄一点也不胖,你才胖呢,现在就请胖的人离开。” 景长风,“……” 他今日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早知道,就不送这个没良心的狼崽来给苏鱼了。 他还想试图找方法留下来,可苏鱼铁了心也要赶人,直接把景长风轰了出去,还不忘在他面前啪的一声关上了院门。 勄翠咽了咽口水,“主子,咱们就这样对待三殿下?” 三殿下对外的风评一贯是桀骜不驯又肆意的,她居然看着她家主子把堂堂三殿下给赶出了院门。 而三殿下似乎也不生气,乖乖,难不成三殿下真看上她家主子了? “嗷呜……”狄扑到桌子上,啃起了桌上摆着的绿豆糕。 苏鱼也闭目养神起来,只是安静了没一会儿,勄翠便禀报了件事,“主子,二小姐正在院外等着呢,她想见您,奴婢让她进来,她不进,在院门口哭上了,就跟咱们欺负了她一样。” 勄翠想想,就觉得有几分说不出的晦气。 “那你去把她请进来,说要是真想见我,那就进来,不要在祖母的寿宴日子哭哭啼啼的。记住,把声音拔高点。”苏鱼眼睛睁也未睁,淡淡的吩咐道。 “奴婢定会使出吃奶的力气来说话的。”勄翠得了指令,整个人跟猴儿似的窜出去。 第89章 我还不满意 白砂也从宴席那边回来了,她有几分哭笑不得,“勄翠哪都好,就是性子太跳脱了。” “还是个孩子呢。”苏鱼淡淡的道。 白砂瞧着正闭目养神的苏鱼,却生了几分酸意。 勄翠还是个孩子,苏鱼可也不是? 勄翠今年也不过十五,可却能这般活泼,同样年纪的小姐却终日满腹心事,还得靠心计手段才能在这吃人的侯府中生存,压根儿没了同龄人该有的活泼。 很快,勄翠就领了苏娉婷进来,苏娉婷眼里还有泪水呢,可以进门,她的脸色就变了,“苏鱼,我真是小瞧你了。”她这样冷冷的说道。 “然后呢?”苏鱼不急不缓,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 这样的轻慢,这样的轻蔑,让苏娉婷一下子想起了今日的屈辱。 她猜到明日京中会有这样的话流传起来,她侯府二小姐苏娉婷,是个偷学长姐习舞学艺的小偷,不仅如此,还是个妄想把长姐舞艺据为己有的无耻小人。 她光是一想想,心都痛得要滴血了。 她谋划了多年的名声,就这样被苏鱼破坏了,可她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苏鱼,这些你都是故意的是不是?打你说要教我惊鸿舞开始,这一切就都是你的算盘对不对?现在看到我被二皇子无视,看到我的显赫声名毁于一旦,你满意了是不是?”苏娉婷几乎是泣血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她现在,连生撕了苏鱼的心都有了,她千算万算,没想到苏鱼会是个比她会演,比她优秀夺目的人。 早知道,当初就该狠一点,在苏鱼刚回京的时候弄死。 “不,你说错了一点,你现在的情形,我还不满意。”苏鱼淡淡道,唇角勾起一个凉薄却美丽的弧度。 这点小小的报复怎么会够呢? 杀母之仇,弑子之恨,得要他们血债血偿,那才叫心满意足。 “你……”苏娉婷气得美丽的脸庞扭曲了半晌,“苏鱼,等着瞧!” 她放下狠话,就转头离开了,只是在转头的瞬间,她脸上狰狞的恨意消匿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柔弱。 苏鱼觉得她来得莫名其妙的,也不知她来做什么的,便淡淡的道,“勄翠,你去关好院门,别让什么爱装可怜的阿猫阿狗都给进来了。” 还没走远的苏娉婷听见这话,柔弱的神情险些维持不住了,只加快了脚步离开。 …… “母亲,这可怎么办是好?”苏娉婷从苏鱼的院子里离开,就直接来了尤氏的院子。 前院还在声乐不断,可侯府的一些人,却是没有了早晨的那个好心情。 尤氏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目光阴狠至极,“今日咱们母女三人,算是全栽在那个小贱人的手里了,没想到她那样会装,本来以为今日是你的成名之日,没想到竟是棋差一招。” 苏娉婷泪水又涌出来,“我明明都勾到了二皇子了,可那小贱人一跳惊鸿舞,就把二皇子的心神都给勾走了,看也不看我一眼,有那个小贱人在,二皇子哪里还能看得见我?母亲,她就是来克我的呀!” 苏娉婷的娇娇嗔怨,也叫尤氏脸上失了光彩,“娉婷,你放心,当年我都能把她娘给送下了地府,今日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又有何惧?咱们不过是失了先机,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她只是一个人,我们却是四个人,有你弟弟在,又有我光彩照人的娉婷在,我看谁能动得了我们的地位。” 俩人偶偶私语,谁也无法知道她们之间又酿造了什么毒计。 宴席至夜半才结束,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长乐侯就急匆匆的来到了尤氏的院子,带着压抑了满腔的怒火,可一来,却瞧见尤氏苍白的躺在床上,柔弱无依又惊惧的望着进来的他。 那样的眼神,他顿时什么火气都没了,“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白?” 尤氏附在他怀中,呜呜的哭起来,“是妾身没用,竟然不知道鱼儿她的用意,还傻傻的以为鱼儿真的会教娉婷惊鸿舞,全然忘了鱼儿和妾身之前的矛盾,她一贯是看不惯妾身的,害得今日侯爷出了这样大的丑,也没有教导好珍宝。” 她嘤嘤哭泣,哭得可怜极了。 惹得长乐侯心疼不已,娇人在怀,哪里还想得起方才的怒火来? “好了好了,莫哭莫哭。那个小杂种,当初就该不顾一切的把她给掐死,省的长大了来给咱们添堵。”长乐侯咒骂道,尤氏这样哭,他也舍不得把罪责推到尤氏身上去了,只大声咒骂着苏鱼。 想想自己呵护着长大的两个女儿,尤其是苏娉婷,今日竟然成了人取笑的对象,别说二皇子了,把名声洗干净都难。 苏珍宝也得要送去庄子上住,若是不送,今日瞧见的人这样多,怕是更会招人话语。 长乐侯简直要糟心死了。 “那珍宝……珍宝她失了牙也就算了,她一个大姑娘,没了牙齿,往后怎么找夫家?还要送她去庄子上,侯爷,珍宝的性子你也知道,她去庄子上,她怎么受得了?”尤氏哭得更加凄惨了。 长乐侯听着听着,也起了几分的不悦。这赌约是尤氏自己提出来的,还令苏珍宝的名誉也有失,那是他女儿啊,他怎么能不心疼? 再听尤氏的嘤嘤哭泣,他也不禁想起今日宴席上的哭丧一说,更加厌烦了几分。 尤氏擅察言观色,她收了收泪水,哽咽道,“侯爷,妾身也是担心珍宝,为母心切,妾身忍不住……妾身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侯爷您了。” 长乐侯的大男子主义又压过了那份厌烦,他安慰道,“你放心,珍宝是咱们两的女儿,我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她去庄子上待两年,待成黄花大姑娘的。两个月后便是中秋,到时候把她接回来,就不再去了,至于现在,总要做做样子的。” “侯爷最好不过了。”尤氏嘤咛一声。 “至于苏鱼那个孽女,竟然抢走了娉婷的风光,我必定是要想方设法的除掉她的,俗话说,斩草树根呐!” 两人说话,却不知屋檐上有一个娇小的人影,把他们之间的交谈都给听了去。 第90章 才艺宴 黑夜,一道敏捷的黑影在屋檐上疾行,偶有看见的婢女,也只当自己眼花了出了幻觉,速度快到难以想象。 到了爱嘉院的屋顶,那黑影才停下了身形,脸上的黑色面巾掀开,露出一张清冷的小脸来。 院里站着的白砂似有察觉,也借着轻功上了屋顶,和苏鱼并肩而坐,“主子。” 她和苏鱼,名为主仆,可却更像是姐妹般的情谊。 苏鱼嗯了一声,偏头去看白砂,“白砂,我怀疑娘亲的死另有隐情。” 不是怀疑,是确定,是长乐侯亲自动手害死她的娘亲,还是明目张胆,但这话她却不能说出来,只能说成是怀疑。 年幼时模糊的回忆,如今在她心里染成了嗜血深仇。 白砂闻言一惊,她微微瞪大眼,“主子,他哪里来的这样大的胆子?” 她是在边疆才伺候苏鱼的,对苏鱼的母亲也没有记忆。 当年苏鱼的母亲安嘉,在京中可谓是隐形公主之称的,不是公主,但地位却如同真正的公主那般。 况且长乐侯当初能继承这世子之位,大多数原因是因为娶了安嘉,否则当年老侯爷,可是要把爵位给庶出的二爷的。 “我方才夜探紫烟院,听见长乐侯和尤氏在说话,他们说,要斩草除根。我是根,那谁是他们斩了的草?当年我娘亲嫁给他几年,外公又远在边疆,娘亲于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自然就要扔掉。白砂,你明日传个口信给安管家,让他查一下十几年前在侯府伺候的人,我这些时日观察,见伺候的丫头无一不是年轻稚嫩的,仅有的几个年老的,也都是他们的亲信。”苏鱼怀疑,是长乐侯为了灭口所致。 当年的事情,必定有知道的人,这些年来,长乐侯必定已经把这些知道的人一一除去。 但除没除干净,还得查上一查,若有漏网之鱼,那就更好了。 白砂立即就应了下来,事关安嘉,她怎么能不慎重? 沉默了一会儿,就见白砂叹息,“在京城中看夜景,倒还不如在塞外骑马望月,白砂总觉得主子您回到了京城,就变成心事重重,还不如在塞外的时候,主子那时候,天天的笑都挂在脸上,从没下去过。” 那时的苏鱼,才叫做少女。 回了京城,这儿有算计,那儿有陷阱,不过她也庆幸苏鱼的变化,若还是塞外那般单纯,可不被侯府的这帮豺狼虎豹给生吞活剥了? 若是主子的娘亲死因另有冤情,那这侯府里的人,哪里还能是亲人呢? 苏鱼轻笑,“人总是会长大的。” 白砂也笑了,是啊,比起以前性子单纯的主子,她也更喜欢现在的主子。 第二日。 苏珍宝就被送去别庄上了,任由她如何撒泼,如何咒骂,也还是被送去了庄子上。 苏鱼的惊鸿一舞,也被传得人尽皆知。 将苏娉婷取而代之,成了京城第一美人儿。 “主子,主子,外头来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呢。”勄翠从外头进来禀报道。 “懿旨?”苏鱼挑了挑眉,皇后娘娘,便是景玉珩的生母,上辈子她千番讨好却对她不屑一顾的皇后娘娘。 她前世心里装着景玉珩,把皇后娘娘当亲娘那样孝敬,皇后娘娘可不是这样的,反倒是对她百般辱骂挑刺儿,怎么突然就下了懿旨了? 她理了理裙摆,带着白砂走出去。 确实是皇后的懿旨来了,她到前院的时候,就见长乐侯正对一名公公模样的人伺候奉茶。尤氏休养了一夜也出来了,只是面色悲伤,瞧见长乐侯恭维那公公的情景似乎也见怪不怪了。 还有前来接旨的苏巧玉苏一萍等人,苏巧玉也冲那内侍笑得谄媚十足,倒是苏一萍,静静的站在一边,眼睛只顾着盯桌上的糕点。 堂堂侯爷,竟然对一个内侍卑躬屈膝,简直丢脸。 苏鱼吐出一口气,缓缓走进去。 见她进来,长乐侯脸色立即就有几分不虞了,“谁通知的你过来?” 若非苏鱼不配合,他寄以厚望的苏娉婷又怎么会成为京中人的笑柄? 长乐侯想想,就仿佛瞧见了发光的康庄大道在离他远去,气都快气死他了。 “皇后娘娘懿旨来了,自当要满府出来迎的,父亲这样说,就不把我当成侯府人了,父亲,我难过得很呢。”苏鱼想挤一挤眼泪,发现对着长乐侯哭不出来,干脆就不挤了。 长乐候想发火,但却顾及到那个公公在场,只能忍着火气,“胡说八道。” 那公公把两人间的暗潮汹涌看进了眼中,对似乎眼里没看见他的苏鱼,也有几分差的印象。 连长乐侯都来跪舔他,一个黄毛丫头连打个招呼都不打,等他回宫,一定要跟皇后娘娘好生说道说道。 那内侍冷哼一声,展开了手中明黄的懿旨,“今皇后娘娘听闻昭阳郡主舞艺出众,欲明日在宫中举行才艺宴,邀京中贵女及大臣家眷等入宫参宴!” 才艺宴? 前世压根就没有这么一出。 苏鱼定下心神,却见那内侍站到了她面前,扯着嗓子说道,“昭阳郡主,皇后娘娘对您可是赏识得很呢,她还让奴才告诉您,明日穿得好精神气儿一些。” 苏鱼点点头,“娘娘厚爱,臣女必定铭记在心。” 那公公左等右等,只等来这么一句话,他冷哼一声,扭头离开。 她当然知道这公公在等什么了,无非是等好处罢了,只可惜,她今生压根就没想着要得皇后的什么厚爱,反倒是想让皇后尝一尝前世她的滋味。 她只装作不知道,眼睁睁的瞧着那公公阴着脸离开了。 尤氏暗暗笑了笑,可心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公公的话。 那话是什么意思?皇后娘娘连娉婷也没提到过一句,是不是代表着,二皇子因着昨日苏鱼的一舞,迷上了苏鱼了,全然忘了还有个苏娉婷? 尤氏越想就越心惊,她勉强露了个笑,“侯爷,那娉婷明日去不去?” “去,自然要去。”长乐侯道。 第91章 邀你同乘 眨眼就到了皇后设宴的这一日,苏鱼只穿了一身素净的青衣,有个小丫鬟来跟她禀报道,“大小姐,二小姐那儿出了些小岔子,侯爷说要晚半个时辰再进宫。” 这回皇后宴请的是各家夫人千金,她自然是要和尤氏等人一块进宫的。 苏鱼勾了勾唇,“既然出了意外,那便等二妹那儿的意外弄好了在走罢。” 那小丫鬟松了口气,急急忙忙的就回去回话了。 “就她那儿事多,咱们主子多简单啊,连脂粉都不施。主子,您该好好打扮,压下那个二小姐的风光才是。”勄翠握着拳头充满干劲的道。 白砂无奈的点了点她额头,“主子不施粉黛,都能把她给压下去。” “白砂姐姐说的也是。”勄翠笑嘻嘻的,两人直盯着苏鱼瞧,苏鱼被两人的目光看得毛毛的。 等苏鱼到了府门口,管家犹犹豫豫的,好半晌才同苏鱼道,“大小姐,方才二夫人和二小姐她们已经乘上马车去皇宫了……侯爷也用了一辆马车去拜访友人,还有剩下的一辆马车……坏了。” 也就是说,她没有马车去皇宫了? 皇后昨日的懿旨,可特地点到了她,她若是不去,恐怕会惹得皇后盛怒责罚不说,就连名声也不会很好听。 原来尤氏打的是这个主意。 苏鱼挑挑眉,正欲说话呢,却见后头有人叫她,“大姐姐。” 她回头看去,却见是苏一萍带着个丫鬟走过来,苏一萍兴致勃勃的道,“大姐姐,怎么就你一个人呀,二夫人她们呢?” “她们先走了。”苏鱼淡淡的道,旁边的管家对上苏鱼暗藏刀锋的视线,心虚窜起来令他忍不住低下头去。 “什么?不是说要等半个时辰吗?”苏一萍急忙提着裙摆走近苏鱼。 她今日还特地穿了一身新衣裳呢。 苏鱼明白过来了,她就不该小看尤氏和长乐侯这两人的无耻的,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她若是不去,那必定会招人闲话,皇后惩罚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她若是现在再找马车去,恐怕得多等一段时辰才能去到皇宫,那时候就已经迟到了。 迟到了于她名声也不好……她真是没想到,尤氏眼皮子能浅到这样的地步,难不成尤氏想不到皇后降罪下来的后果吗? 苏鱼皱起了眉,只觉得尤氏无耻得紧。 就在这时,马蹄声渐近,苏鱼抬头看去,却见一辆黑檀木马车驶近,停在了侯府门前。 驾马的是个年轻的男子,他停了马车后,便掀开了马车车帘子,里头钻出一人来。 可不就是景长风么? 管家惊了一惊,急忙同守门的几个家丁行礼,“草民拜见三殿下。” 景长风笑眯眯的站在台阶下望着她,“嘿,鱼儿,我听闻皇后寿宴,我就来看一看你,邀你同乘。” 这个家伙……苏鱼看着他,脸上展出几分笑意,“不。” “你又要拒绝我?”景长风指了指自己,一副颇受打击的模样,很像某只大型犬垂头丧气的。 他就有些搞不清楚了,难道真是自己的容颜不好看了,居然连一个苏鱼也迷不住,反倒是迷了一些旁的不相干的人。 见他一副懊悔的模样,苏鱼忍了笑,“你邀我同乘不行,但邀我和我的妹妹一块,那就行。” 景长风眼睛一亮。 另一边,苏娉婷捂着嘴笑,她快笑了一路了,也幸好马车里只有尤氏和一个苏巧玉。 “母亲,留着大姐姐和五妹妹在府中孤孤单单的,万一她们真的找不到马车来,那可怎么办?”苏娉婷秀眉微皱,可马车里的人,谁都能看见苏娉婷唇上的笑容灿烂。 尤氏冷哼一声,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娉婷,苏鱼把你害成这样,她昨日这样打你的脸,把你逼入这么难堪的一个境地,我身为侯府的当家主母,必须要给她一个教训尝一尝,待会到了皇后娘娘跟前,就说是苏鱼不想来,不愿来参加皇后娘娘的寿宴,到时候,皇后娘娘如何也不会允许这样一个女子进二皇子的府中的。” 这才叫做一石二鸟。 一能把苏鱼塑造成一个无法无天连皇后都不看在眼中的形象,二又能够让皇后对苏鱼心生不满。 二皇子可是皇后生的,皇后对苏鱼心生不满,那苏鱼嫁给二皇子又有多少胜算? 尤氏微微一笑。 “母亲。”苏巧玉见两人心情十分好,她便道,“母亲,巧玉如今已经十二岁了,该是议亲的年纪了,巧玉……” 她说着,就羞涩的低下头去。 偏偏错过了尤氏眼中一闪而逝的冷意,尤氏眼底阴冷,口中却说着慈爱的话,“母亲知道,母亲一贯是疼爱巧玉的,连带着和娉婷都一视同仁,你们都是母亲的好孩子,这次进宫,母亲必定会为巧玉物色个好的夫婿人选,必定不会让巧玉低嫁了去。” 听着尤氏为她画的大饼,苏巧玉就越发期待起来。 看在尤氏眼中,尤氏心里冷哼了这么一声。 苏巧玉一个贱婢生的,也敢和她的娉婷相提并论?像苏巧玉,唯一的作用就是为了她的娉婷铺路。 她们到了皇宫了,被领去了皇后设宴的凤琦殿,那儿已经歌舞升天,说笑不断了。 “臣妇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尤氏领着二人行礼问安。 皇后坐在上首,一身的明黄衣裳,肃穆端庄,头上也插着九凤步摇,明黄晃眼。 “原是长乐侯夫人,这时辰掐得正好,入座吧。”皇后一扫,只见苏娉婷和一个乳臭味干的小丫头,她脸上的笑不自觉就落了下来了。 旁边有人先行问出了口,“怎么不见昭阳郡主呢?听说昨日还一曲惊鸿舞名扬京城了呢,只可惜,本夫人倒是没有见着人。” 说话的那个,是承恩公夫人。 承恩公夫人是皇后的嫂子,承恩公府也是皇后的娘家,是以承恩公夫人才有胆子这么说话。 她昨日确实没有去长乐侯府的寿宴,长乐侯府在朝中又没有实权,她一个皇亲国戚,懒得去参宴了。 第92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尤氏才坐下,又立即站起身来道,“回娘娘,承恩公夫人,昭阳郡主她……臣妇劝过她了,可她却不想来,臣妇也不好为难她,就只能带着臣妇的两个女儿进宫赴宴了。” “连皇后娘娘设的宴会都敢不来,这昭阳郡主好大的威风啊。”承恩公夫人讥讽出声,她瞧不起长乐侯府一家,一点实权也没有,又不得帝眼,纵然身为侯爷,可地位却连个三品官也比不上。 她也没必要客客气气的说话。 苏娉婷唇角带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的笑,她抬头去看,果然见皇后脸上出现了浓重的不虞。 皇后将酒杯狠狠往桌上一掷,不大的声响,可却叫殿中的歌舞一下子停了下来,舞女个个都退了出去。 交首相谈前来赴宴的夫人小姐们,也一个个住了嘴。 任谁都看出来,皇后怒了。 “母后,不必动怒,昭阳郡主不来,怕是有什么隐情。”景玉珩走进来,才一张口,就瞧见皇后脸上的怒气消散,流露出慈母般的笑容来。 他的出现,也令不少闺阁千金的目光都挂在他的身上,十分的像翩翩有礼的读书郎,让不少女子的脸都红起来。 “二殿下,大姐姐她确实是不想来赴宴的。”苏娉婷含情脉脉的望着景玉珩,任谁都能看出来她眼中的情意绵绵。 “玉珩,过来坐,你啊,就是喜欢为别人找借口,你听见没有?人家看不起本宫这个国母呢。”皇后从鼻孔里哼出来一声。 本来昨夜玉珩来给她请安时的神魂颠倒就已经让她不满了,本来想看看那昭阳郡主是个什么东西,没想到她的宴会,对方竟然敢不来。 就在这时,殿外却进来了一名宫女,她跪伏着禀报道,“娘娘,三皇子和昭阳郡主在外求见。” 皇后眼里透着浓重的不满,“不是说不肯来吗?还有三殿下,竟然也来我这凤琦殿参宴了?请他们进来。” 皇后和贵妃不和,这是宫里宫外都知道的事。 一个皇后之位稳如泰山,一个却是皇帝宠爱如日中天,一个个的都不好惹。 苏娉婷脸上的笑一下子就僵硬了,她偏头去看尤氏,尤氏也没想到,苏鱼竟然在她们之后过来了。 侯府中的马车分明都没剩下一辆,就连周围租马车的也老早被她驱赶了,她怎么来的? 这下可糟了。 凤琦殿外,景长风和苏鱼并肩走进来,男子身形高挑,面容俊秀,一双桃花眼更是风流倜傥。 女子一身青衣,眉眼动人,举手投足优雅十分,流露出几分贵气来。 女子的身后半步处,还跟着个有几分圆润的小丫头,苹果脸分外讨喜。 “臣女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苏鱼和苏一萍行礼。 旁边的景长风也问了安,看起来倒是颇给皇后明面上的尊重,叫人挑不出错处来。 “起身。昭阳郡主,请你一次可真是难呢。”皇后淡淡道。 苏鱼抬眼看去,却见皇后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满,她再看旁边的宴席一处,尤氏和苏娉婷脸上一个比一个的不自然。 想必是这两人料定她没法子来皇宫了,便在皇后面前添油加醋说了些什么。 这可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苏鱼勾勾唇,“皇后娘娘此言何意?臣女不明白,臣女这次晚到些时辰,乃是因为家中没有空余的马车,不是被用了,就是坏了,侯府也穷得很,没有修马车的钱财,幸好臣女遇见了三殿下,才借了三殿下的马车来,否则臣女怕是要徒步走来皇宫了。” 堂堂侯府,竟然连修马车的几个钱都出不起? 噗嗤…… 不知道是谁先笑,随后引发了一大片的笑声,道道讥讽的视线投给了宴上坐着的尤氏等人。 尤氏的脸青了又红,红了又青。 皇后见她这样说,想到方才尤氏的说辞,却是明白过来了几分,心里嫌弃尤氏,可接收到自己儿子的视线时,皇后便慢悠悠的改了口,“原来是这般啊。倒是本宫误会了,昭阳郡主和三殿下入座吧。” 她只字不提尤氏前头说过的话,也有几分为尤氏遮掩的意思。 苏鱼看在眼中,她知道长乐侯和景玉珩之间有见不得人的交易,皇后这才对尤氏包庇几分。 她要是现在把事情说出来,恐怕也没人会相信尤氏会这样无耻。 她心里冷哼一声,拉着苏一萍入了座。 好巧不巧,景长风就坐在她的旁边,另一边,坐的便是尤氏和苏娉婷等人。 “二夫人,来得可真是早呢。还把我和五妹忘在了侯府。”苏鱼出声同尤氏说道。 尤氏因着皇后的撑腰,方才生的几分心虚也烟消云散了,她知道她们和苏鱼的脸皮已经扯破了,干脆也笑道,“确实是忘性有些大,可鱼儿你也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侯府穷啊。侯府不要面子的吗?要是侯爷知道,肯定又想要往鱼儿你这张貌美的脸上扇嘴巴子了。” 她在用苏鱼之前受到的那个巴掌来挤兑苏鱼。 苏鱼讶然,“侯府难道不是真的穷吗?那为何连一辆空的马车都没有?” 一句话,尤氏就说不出来话了,被苏鱼那样平静却暗藏冷锋的视线看着,也不知怎么个回事,她的心一阵阵的发虚。 只能脸上带着假笑,“只是你们两个太磨蹭了,否则我又怎么会把你们两个忘在府中呢?” “是不是真的磨蹭,我想二夫人心里才是最清楚的。”苏鱼说完这句话,便听见皇后的声音响起来: “今日本宫寿宴,也是想瞧一瞧我安国女儿的才艺,尤其是昨日听说,昭阳郡主的一曲惊鸿舞能招来蝴蝶,更是令本宫心驰神往,本宫想让诸位千金今日在凤琦殿中以才艺一较高下,最想看的就是昭阳郡主的惊鸿舞,昭阳郡主可否能如了本宫的愿?” 皇后的一席话,就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去了苏鱼。 苏娉婷看得心生嫉妒又委屈,那样的关注,那样的注意,本该是她的才对,可却都被苏鱼给抢走了。 尤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让她不要失态,看向苏鱼的视线也含了层层薄冰。 “娘娘,臣女自然乐意,只是臣女眼下的这身衣裳,并不适合舞蹈。”苏鱼缓缓说道。 她今日穿的裙摆优雅却限制了她的几分行动,跳舞自然是不成的。 第93章 皇后的小算计 谁知皇后却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摆摆手,“无妨,本宫这儿倒有些女儿家穿的衣裳,都是晚玉穿的,有一些是适合跳舞的,你若是不介意,便去换一套来。” 她口中的晚玉,便是景长风的同胞妹妹景晚玉。 一想到这个人,苏鱼的齿缝都是冰冷的。这人前世对她动辄鞭打辱骂,可那是景长风的胞妹,苏鱼再气也动不了手,只能忍。 那时景长风怎么说的来着?说他已经和景晚玉说过了,说景晚玉是个孩子心性,景晚玉不会再犯了。 可随后来的鞭打辱骂更是变本加厉。 苏鱼不能把那些手段用在景晚玉的身上,只能一味容忍。又在景长风源源不断的甜话下,一忍,便是两年,等景晚玉嫁了人,她的痛苦才停止。 现在,她可不会这样傻乎乎的去容忍一个人在她眼前这样欺辱她。她也不是前世那个愚蠢的自己。 “臣女遵命。”苏鱼听见自己十分平静的说出这句话来。 皇后这才笑开了一点,挥挥手让人带着苏鱼下去换衣裳了。 她们带苏鱼去的地方,是凤琦殿的偏殿,苏鱼一眼就瞧见了放置在桌上的一套紫红色的衣裳。 是那种十分艳俗的紫红色,几乎没人会触碰的颜色。 伺候在苏鱼身侧的白砂脸色一变,“这个颜色……” 那种艳俗的颜色谁穿谁俗气,通常也不过是用来制内衬或是一些小饰品,没人会傻到用这种艳俗的颜色来制衣裳的。 皇后给苏鱼备这样一件衣裳,用意几乎已经可以不用说了。 领着苏鱼来的那宫女笑着道,“晚玉公主一贯喜欢大红大紫那样的颜色,这舞衣便是晚玉公主其中一件。” 苏鱼上前去摸了摸舞衣,发现舞衣是绸缎所制,她立即就确定了,这件舞衣是皇后为她而特地准备的。 众所周知,绸缎丝滑却质地沉重,舞衣一般都是纱制的,没有人会用绸缎来制。 皇后不可能不知道这样的区别,皇后为她准备这件衣裳,是想看她出丑吗?还是她觉得,凭借这个,就能让她跳不起来? 今生的初次见面,皇后的敌意便深深藏在这些细节里头。 她想不通皇后这么做的原因,这可真有意思。 见苏鱼摸着舞衣发呆,那宫女又道,“郡主,换上罢,娘娘还等着呢。” 苏鱼浅浅的笑了笑,“好,劳烦你先出去一下。” 待她换好衣裳,就连想抱怨的白砂,也不禁把抱怨的话忘了,只眼睛圆瞪着看着她家主子。 紫红色的衣裳套在苏鱼的身上,把苏鱼的肌肤都挡得严严实实的,仅露出一双手和脖颈以上的肌肤。 密实得不得了。 而这舞衣的腰肢束腰部分,也空出了一大圈,有几分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裳。 可对上苏鱼的那双眼,却让人觉得,穿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看她的双眼,仿佛会说话似的,带着淡淡的高贵的气势。 苏鱼扯了扯腰间的衣裳,有些不满意的道,“白砂,这腰身实在是太松了,松松垮垮的,好不舒服。” 白砂哎了一声,急忙查看琬琰身上的衣裳,她想了想,便取下一支银簪来,在琬琰腰肢背后穿过去,弄成个精巧的形状,又将腰肢收了收,贴近了苏鱼的皮肤,也让苏鱼那不堪一握的腰肢完全的显现出来。 那银簪被白砂使劲了吃奶的力气,才掰成个简单的形状,把穿过去的衣裳紧紧的扣在了一起,再稍加调整,便成了衣裳上的一个小饰品。 苏鱼满意的笑了笑,其实惊鸿舞的亮点并不在于能于花上飞舞,也不在于能引来蝴蝶共舞,而是在于腰。 她走了出去,守在门口的宫女瞧见她这样穿,精致的脸却被紫红鲜艳的颜色衬得更加娇艳,丝毫也没有俗气,反而有的只是让人一眼瞧去,就觉得不可亵渎之感。 这样的好模样,压根和皇后娘娘所想的背道而驰。 那宫女闭了闭眼,随即道,“请郡主这边来。” 苏鱼重新回到了宴席的大殿上,瞧见了一个娇俏的女子卧在皇后的膝头,虽没看见脸,但苏鱼知道,那就是景晚玉。 她敛了敛心神,缓缓的投入进自己的动作里。 无须舞姬伴舞,也无须乐师奏乐,她一人,便能够吸引了殿中人的所有注意力。 她的腰肢不断的扭转升华,灿烂的绸缎,却盖不住她的容光霞色。 精致如画的眉眼在舞动中绽放出诱人的娇艳来,舞步飘忽若仙,仿佛在用舞蹈来诉说着什么故事,让人看得移不开眼。 更让人惊异的是,她分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可跳出来的舞蹈,却让人连眼睛都舍不得眨,让人觉得娇艳十分。 景长风饮了一口酒水,性感的喉结微微滑动,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灼热。 皇后看得也要呆了,还是她膝上卧着的景晚玉的声音拉回了她的神智,“母后,她是谁?” 景晚玉的声音里充斥着妒忌。 皇后最了解她的女儿,是个最讨厌美貌女子的,尤其是胜过她容貌的人。 她这样在舞衣上做了一番文章,又限制了苏鱼的能力,比如说没有让人搬花过来让她在花上与花共舞,可竟然还能跳的这样出色。 难怪能勾得她儿子神魂颠倒。 皇后朝景玉珩的方向一看,景玉珩目光痴痴的黏在苏鱼身上,令她狠狠的皱了皱眉,又在苏鱼身上添了一句狐媚的评价。 一舞接近了尾声,而苏鱼的舞蹈却更加急促了起来,柳腰柔软舞出一个又一个的惊艳动作,而此时,在殿外却突然飞进来蝴蝶。 先是一只,后是两只,三只。 蝴蝶飞在苏鱼的身侧,仿佛在与她共舞。 这一幕,看得不少人都纷纷吸气。 撕拉—— 苏娉婷把手中的手帕都给撕破了,幸好尤氏反应极快,紧紧的捂着苏娉婷的手,这才没叫声音传出来。 “母亲,为什么苏鱼要活在这世上?母亲,你瞧,二皇子三皇子都在看她,母亲,我要输了啊!”苏娉婷低低的道,看着苏鱼的目光充满了怨恨。 第94章 倒刺的银鞭 舞终。 苏鱼的手臂缓缓落下,她收了绯绯艳色,眉眼含笑的道,“皇后娘娘,臣女已经舞完了,这绸缎制的舞衣,可真是累坏臣女了。” 她的话,把沉浸在舞蹈中的人纷纷都惊醒过来。 皇后张张嘴,正打算揭过此事,谁知景长风的声音比她更快一步,硬生生的把她的话头噎在了喉咙口。 “皇后娘娘,这绸缎可是不能制舞衣的,您难道不知道吗?绸缎繁重,绸缎舞衣更是难以驾驭,没想到皇后娘娘浅薄到了这样的地步,竟连这个也不知道。”景长风叹着气摇摇头,一副觉得皇后见识短而觉得可惜的模样。 气得皇后桌下的手狠狠抓紧了,她若说知道,不就承认她是故意把那绸缎舞衣给苏鱼穿的了吗? 可若说不知道,就应了景长风这张嘴,成了见识短的皇后娘娘。 不管哪种说法,她都有损威严。 可皇后不愧是浸淫后宫数年的女人,当下含着笑开口了,“本宫岂会不知?本宫特地让人挑了这身舞衣出来,想要考一考昭阳郡主,没想到昭阳郡主竟跳得这样出色,令本宫看得简直要呆了,昭阳郡主这舞艺,本宫看了这么多年的歌舞,却是没有一个舞姬能及得上昭阳郡主的。” 皇后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还说成是考验而非为难,又用舞姬和苏鱼相比。 暗暗的贬低了苏鱼一番。 皇后的意思,聪明的人都听出来了,唯独一个景晚玉,她不敢置信的听着自己母后夸奖苏鱼。 那个狐媚子,母后竟然夸奖她? 景晚玉震惊嫉妒下,大声的道,“母后,这不过是些哗众取宠的小玩意儿,哪里值得您这样夸奖她?” 这话一出,皇后原本平静雍容的脸顿时就变了个神色,只是一瞬,她便恢复了平静,她紧紧的盯着景晚玉,“晚玉,你怎么能这样说?” 原本皇后明褒暗贬的话说出去,苏鱼也只能承受着,可景晚玉这样直白贬低的话一说出来,却给了苏鱼机会。 苏鱼换了一副震惊的神色,“这位是晚玉公主吧?晚玉公主怎么能如此侮辱舞艺,舞艺乃大家之长,世间更是有不少毕生钻研舞艺的大师隐隐于世,在前朝,人人更是以会舞为美,怎么会是公主口中所说的哗众取宠的玩意儿?” “我本误会了皇后娘娘见识短,可没想到,皇后娘娘教养出来的公主,确是这般。在座的会舞的女子不少,皇妹这话,那她们都成了会哗众取宠的玩意儿了?况且,舞艺出众本是雅事,被晚玉皇妹你这样一说,啧啧……”景长风火上浇油,更是引起了殿中人的不满。 只是碍于皇后和景晚玉的地位,一个个都只能用眼神来代表了不满。 两人的一唱一和,逼得皇后不得不下了重话,“晚玉,还不快给你的口无遮拦道歉?” 景晚玉瞪大了眼,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蹭的站起来,“母后,你怎么了啊?你不喜欢晚玉了吗?我堂堂公主,为何要给她道歉?” 为何? 就因为你一句话引起了众怒啊! 皇后心里气急,面上却不得不努力做出和蔼的姿态,“昭阳郡主不要介意,晚玉她身为嫡公主,自幼就被本宫宠坏了,等宴席结束,本宫必定重重惩罚她一顿。” 景晚玉是景玉珩的胞妹,景玉珩眼下觉得苏鱼哪哪都好,可自己妹妹却这样诋毁人家,好歹也是自己妹妹,景玉珩不得不开口为景晚玉说上两句话,“鱼儿别和她一个小孩子计较,她不知事儿,说错了话,不仅是母后,我也会好好教导她的。” 见自己母后皇兄都为苏鱼说话,景晚玉气得连连跺脚,宴席也不待了,带着自己的贴身宫女直冲冲的往外跑出去。 苏鱼懂得见好就收,当下垂着眉眼道,“臣女身份不及公主,公主有所教训,臣女也只能受着。” 这话说得,怎么都是副受了委屈的小可怜。 皇后暗暗咬了咬牙,景晚玉这样一跑,她只能收拾景晚玉留下的烂摊子,挥手赏下不少的赏赐给苏鱼。 看得苏娉婷和尤氏又是一阵的嫉妒,可苏娉婷极能忍耐,旁人看来,也只是瞧见她浅浅笑着,像是为自家姐妹而开心的模样。 苏鱼得了赏赐,白砂被皇后身边的宫女叫去拿赏赐了,她只能自己跟着那宫女朝偏殿走去。 只是才出了主殿,走了几步路,就瞧见景晚玉拦住了她的去路。 本来已经离开了的景晚玉,却在这里堵着她的去路,手里拿着根银鞭,鞭子上头尖利的倒刺根根分明。 若甩到人身上,必定会生生的勾出一片血肉来。 “你叫苏鱼?”景晚玉盯着苏鱼的脸,嫉妒的问道。 她的嫉妒毫不掩饰,也不会掩饰。 原本给苏鱼带路的宫女瞧见那根银鞭,脸色顿时就变了,立即退到了三米开外,做一副木桩子模样。 苏鱼却不慌不忙的应了,“回公主,臣女名字正是苏鱼。” “苏鱼苏鱼,一听就是个不正经的名字,你这身衣裳怪热的吧?就让本公主大发善心一次,为你脱了这衣裳。”景晚玉讥讽道,视线充斥着怨恨。 都是苏鱼,害母后当众那样说她,把她的脸面都说没了。 她一点也没有说错,苏鱼能跳出那样的舞蹈,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了,这不是下三滥的玩意儿是什么? 更何况,这个苏鱼还长得一副狐媚的模样,这脸蛋,一看就是专门勾引男人的。 景晚玉越看就越气,她甩起长鞭,恶毒又快意的朝苏鱼那张脸甩过去。 她以前就是这样毁掉那些宫女的容貌的,一个个长得都那么勾人,都是狐媚子的模样。 长成那个模样,就该被她给毁掉! 只是,鞭子却没有如同景晚玉所想象的那样落在苏鱼的脸上,把苏鱼的脸打得皮开肉绽。 苏鱼脚尖轻轻一动,就避开了那道浑身长着倒刺的银鞭。 第95章 瑕疵必报 她眉眼深冷,她没忘记,前世就是景晚玉的这一条鞭子,曾经一鞭甩在她的肩膀上,她足足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养好,还留下了个难看的疤痕。 今生却还想打她,就看景晚玉有没有那个本事能打到她,能承受来自她的回报。 伤她害她者,她必瑕疵必报,数倍奉还! “你这个贱人,你竟然还敢躲开?”景晚玉尖叫一声,怒瞪着苏鱼,手中银鞭又朝苏鱼甩过来。 这次苏鱼没有躲开,她双手稳稳当当的巧妙的避开了倒刺,捏住了那根银鞭,“公主无缘无故打臣女,臣女为何不能躲?即便公主身份尊贵,但臣女也不会白白站着挨打的呀,臣女又不是傻子。” 她口口声声自称臣女,可神态言行,却比景晚玉看起来更要高贵几分,她更像是一个骄傲的公主。 景晚玉气坏了,她拼命的把鞭子往回拽,可鞭子却仍旧是牢牢的被苏鱼的两根手指捏住,纹丝不动。 景晚玉气得快要发疯了,她拼命的攥着鞭子,神态扭曲,活像个疯婆子,口中嚷嚷着道,“苏鱼,你这个贱人,还不快把鞭子松开?” 几乎是话音才落,苏鱼就松开了手。 景晚玉因着反力道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摔在了地上,而她自己的那根倒刺长鞭,狠狠的甩在了她自己的脸上,勾出一片血肉来。 景晚玉愣住了,直到脸上剧痛传来,她才反映过来发生了什么,她尖叫一声,“我的脸!我的脸!” 尖叫两声,竟是直接晕过去了。 伺候景晚玉的宫女个个都吓坏了,急忙扶着景晚玉去找太医,留下来的几个宫女也想抓住苏鱼,其中一个怒斥道,“昭阳郡主,你怎可伤害公主?你以下犯上,是大不敬之罪!” 苏鱼却笑了,轻而易举的避开了朝她伸过来的宫女的手,像只鱼儿一样轻松的远离了好几米。 “我并没有伤害公主,公主千金之躯,她无缘无故要打我,我只好抓住鞭子,可公主却叫我放开,我就放开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苏鱼说道。 那宫女语塞。 “是啊,你们不好好伺候公主,害她受伤,还要来攀扯昭阳郡主,这样的宫女,要来何用?”景长风不知何时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木着脸的侍卫。 “暗一,你们两个把她们都捆到内务府去,谋害公主,那是死罪。” 那几个宫女没想到景长风会突然出现,而且还发作她们,她们都慌了,“奴婢是公主的人,三皇子不能对我们动手!” 景长风轻笑,桃花眼蔓延上笑意,煞是好看,即使是那几个宫女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免被景长风的美色所惑,“不能?这天底下,就没有我不能做的事情,你们说我不能,那好,我这便去拿了圣旨来,暗一,先把他们捆去内务府,然后你去请旨,把事情缘由说清楚。” 景长风身后一名木着脸的侍卫应了是,那些宫女皆不是他的对手,轻轻松松的就被他拿着根布条绑起来了。 “鱼儿,走,去换衣裳,皇后这准备的衣裳可真是俗不可耐,她什么眼光。”景长风毫不犹豫的嫌弃皇后的眼光。 这话,正好被随之出来的皇后听见了。 凤琦殿中发生的事情,压根就瞒不过皇后,她迅速得了消息,脚步匆匆的走出殿外来,正好听见了景长风嫌弃她眼光的话。 而因为好奇皇后匆匆而跟在后头的几位贵妇,也听见了景长风的话。 为首的贵妇正是承恩公夫人,她急忙扶着皇后微微发颤的身躯,重咳一声,前头的人才看过来,发现了皇后一行人。 那几个被困住的宫女纷纷像看见了救星一样,一个个争抢着开口,“皇后娘娘,救命啊!昭阳郡主把晚玉公主的脸给毁了,三皇子还要压着奴婢去内务府处置奴婢,求娘娘救命啊!” 皇后脸上怒意盎然,“怎么回事?昭阳郡主,你怎能伤晚玉的脸?三皇子,你又是怎么回事?竟然帮着昭阳郡主处理证人?” 晚玉是她的亲骨肉,她没有不疼爱的道理,一想到她的晚玉容貌被毁,皇后的心就像剜了块肉似的疼痛。 承恩公夫人也惊呼出声,“晚玉公主那样可爱的人儿,容貌竟然被毁了?” 而身后的贵妇们,还有听到些不寻常动静而陆续出来的人,都听见了皇后和承恩公夫人的话。 淹没在人堆里的苏娉婷和尤氏顿时就是以喜,尤氏更是拉着苏娉婷,挤到前边皇后身边,“天呐,鱼儿,你如何能这样做?在家中小打小闹也就罢了,这是在皇宫,对方是公主……您怎么能这样?姐姐当年盛名满京,你这样做,无疑是在毁她的名声啊!这传出去,旁人只会说,姐姐当年生了你这样一个女儿……” 尤氏说着说着,就悲伤得黯然泪下。 演得苏鱼膈应不已,她凤眸冰冷的望着尤氏的表演,她最讨厌的,就是尤氏拿着她的娘亲来说事。 害死了她的娘亲,竟然还有脸有胆子三番两次的提起她,尤氏配提起她的娘亲吗? “我的外公只有我娘亲一个女儿,二夫人,你不要三番两次的攀亲喊娘亲姐姐了,娘亲不喜欢你,她在天有灵,听见你这样思念她惦记着她,必定会来找你的。”苏鱼淡淡的对着尤氏说着。 尤氏不知是心虚还是难堪,讪讪的闭着嘴,拉着苏娉婷在一旁看着好戏。 苏鱼这小贱人,伤了晚玉公主,看皇后娘娘怎么收拾她。 慢了一步出来的景玉珩一听景晚玉被苏鱼毁了容,眼睛一转,就知道这是个能获得苏鱼芳心的机会。 至于景晚玉,容也毁了,倒不如用来做些有用的事情。 他正欲说话呢,皇后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就点了他,“你去看一看你妹妹的伤势如何了。” 景玉珩看了皇后一眼,母子连心,他们都知道彼此在想些什么,可要他现在离开,把机会让给景长风…… 罢了,左右他们之间有个弑亲之仇。 景玉珩想着,便去找了景晚玉。 第96章 抽人不成反被抽 “昭阳郡主,你可知罪?”皇后压着怒火,双眸阴沉的盯着苏鱼精致好看的脸,仿佛要凝成刀子一刀刀的割在上头。 尤氏安分了,可苏娉婷瞧着这样大好的时机,她急忙跪倒在地,“皇后娘娘息怒,大姐姐必定不是故意的,必定是不小心失手,大姐姐,快跪下来给皇后娘娘请罪呀!” 把姐妹情深的姿态作得完完全全的,令一些人对苏娉婷刮目相看了。 在皇后盛怒下敢站出来给自己姐姐求情的,是个好女子。 苏鱼却一副更加诧异的模样,“二妹,你是见到我伤害晚玉公主了吗?我压根就没罪,可你却这样一跪,认定了是我伤害晚玉公主的,你这样给我扣帽子,你是何居心?” 紧接着,她又朝皇后说道,“皇后娘娘,臣女冤枉,您千万别信了旁人诬陷,此事本不是您想象中的这样的。” 她一大串的说完,方才还对苏娉婷观感不错的人纷纷思量起来苏娉婷这样做的用意了,更好奇苏鱼口中所说的另有缘由,是什么缘由。 皇后看了一眼苏娉婷,苏娉婷竟然捂着帕子嘤嘤哭泣起来,仿佛被苏鱼说得很伤心。 皇后被膈应得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越看姓苏的,她就越厌恶,“不是你还能有谁?本宫的晚玉千金玉贵,出了半点差池,你被皇上封为昭阳郡主,本宫一样动得了你!” 她厉声呵斥,想到她的宝贝女儿,再想到景玉珩的种种心不在焉,若非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她都想把苏鱼给生吃活剥了去。 “皇后娘娘,方才臣女想去偏殿换衣裳,可才出了这殿门,就遇上了晚玉公主,晚玉公主鞭子就往臣女身上抽。臣女又没做错什么事,自然不能站着给晚玉公主打了,臣女就抓住了晚玉公主的那根鞭子,那鞭子上可都是倒刺,臣女吓坏了,只能捏着不动,谁知晚玉公主拼了命的去拽那鞭子,还让臣女松手,这么多人看着,臣女就松了手,那鞭子就自己朝晚玉公主的脸上面打去了。” 苏鱼这般说着,还用手比划了比划,落在身侧的景长风眼中,景长风很想摸一摸苏鱼的头发,可又怕摸了苏鱼不理他。 他觉得这样的苏鱼,十分可爱。 “天啊,长着倒刺的鞭子,落到人身上那得多疼啊!”承恩公夫人惊呼出声,她看了看自己的小姑子皇后,觉得有几分不敢置信。 皇后竟然宠爱晚玉宠爱到了这样的地步,那长着倒刺的鞭子是能随意用的吗? 更何况,还是抽人不成反被抽,想讲道理都无处可讲。 堂堂公主,竟然蛮横到了这样的地步。 皇后咬着牙,她指着方才呼喊着救命的那宫女,“昭阳郡主说的,可有哪里虚假?” 那宫女答不出来,只能叫嚷着,“皇后娘娘,这必定是郡主故意的,她故意松了手,才让鞭子往晚玉公主身上甩去的!” 苏鱼觉得穿着这一身严严实实的舞衣久了,十分的闷热,“可是是公主叫臣女放的,臣女也不知道那鞭子怎么会这么巧,臣女若是不放,那公主又要治臣女的罪,臣女不过是想去换身衣裳,可却遇上这等事情,臣女也冤枉得很。况且按照这宫女的说法,那若是这些伺候的宫女当时拦着晚玉公主,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 是啊,她只是去换身衣裳,可却连累得承接皇后盛怒。 这下子,不少的人都隐晦的给苏鱼投去了同情的眼神。 皇后气得身子微微发抖,这帮没用的奴才,连诬陷都不懂得怎么诬陷吗? 好歹是稳坐中宫数年的女人,她立即就稳住了心神,明白此事抓不住苏鱼的错处后,三皇子又在一旁虎视眈眈,她便用十分平静的语调说道,“晚玉此次真是胡闹了,还累的本宫险些冤枉了昭阳郡主。” 苏鱼摇摇头,“事情说清楚了就好了,倒是二妹,往后遇见事情,可千万不要什么都没了解,就往旁人的头上扣屎盆子。二妹你可知,你方才那一跪,一副为我求饶的模样,都把我给吓坏了,我差点都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错。” 被她点到的苏娉婷见形势不妙,早已躲进了人群之中,这下人人都朝她看来,惹得苏娉婷泪痕未干的脸上尽是难堪。 “可不是吗?都说长乐侯府二小姐善解人意,这善解人意也不知打哪儿传出来的。”有早已看不惯苏娉婷那副勾人作态的嘲笑出声。 苏娉婷从前,无论是哪家举行宴会,都会见她来,次次都压过旁人的风头,就连外头的男子,大多都口称苏娉婷善解人意,第一美女,才艺双全。 尤其是总是做出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惯会让旁人觉得她们是在欺负她。 早已惹了不少女子暗中咬牙切齿。 苏娉婷脸色红转青,青转白,一双惹人怜惜的泪眼却勾不起在场的夫人千金们的怜惜。 皇后惦记着景晚玉的伤势,觉得苏鱼拿不着错处,她心里的火就往苏娉婷的身上烧,“本宫听说,这二小姐是个庶出女,后来才被扶正做了嫡女,就该好好的做出副大方的姿态来,不要总是落泪,显得小家子气。本宫可怜的晚玉受了这样重的伤,本宫心里疼痛,可却没落下一滴泪来,你做出这幅哭哭啼啼的模样来做什么?” 皇后的话,让众人看向苏娉婷的视线更加嘲讽诡异了几分。 苏娉婷如何气,苏鱼已经不知道了,她正告了退,自己走去偏殿换衣裳,景长风也跟在她后头,直到进了偏殿,苏鱼才转过身来看景长风。 “三殿下一直跟着我作甚?” 她实在是想当这个人不存在,总是跟在她后头,她一见到景长风,就憋不住心里那股复杂的情绪,闷闷的发疼。 “谁说我是跟着你了,皇宫这么大,我正好走你后面,这不是很正常吗?”景长风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一流,端的是理直气壮的模样。 第97章 她今日是记下了 苏鱼翻了个白眼,她实在忍不住,在景长风面前,她总是藏不住情绪,什么心情就很直白的表现出来,“我要换衣裳,三殿下千万别跟进来了。” “我都听你的,待会陪你去游御花园好不好?”景长风问她,双目在看着苏鱼的时候灼灼发亮,仿佛在看什么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的。 若是让外头那些人瞧见一向高傲毒舌的三殿下这幅模样,下巴都会惊掉的。 “不好,三殿下,为了避免咱们之间有什么闲言碎语,还请你现在就离开。待会我会回去正殿那边继续参加宴席的。”苏鱼拒绝了他。 她究竟要用什么法子,才能让景长风死心呢。 她不值得景长风这样好,景长风不知道,但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狠狠伤害了景长风一世了。 今世就远远的看着他安好,千万不能再靠近他了,苏鱼对着自己躁动的心这般说道。 她很快就冷静下来。 景长风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可他敏锐的发现,苏鱼的态度似乎变得更加客气了,他薄唇微抿,觉得有几分不快,但他没表现出来,“好,那我先回正殿去等你。” 苏鱼关上了门,听到门外脚步声响起走远时,她才打开门,看见景长风快要消失在亭廊拐角,她才把话说出来,“景长风,谢谢你。” 谢谢他今日送她和五妹进宫,谢谢他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为她排危解难。她必须克制住自己浮躁的心,让景长风知难而退, 她不值得。 景长风回过头,见苏鱼站在门那里露了笑,明眸皓齿,清丽动人,一下子就化成了甜甜的糖窜进景长风的心里。 景长风也笑了起来,艳丽的桃花眸笑起来,隐隐的带着股风流。 为了她笑,景长风想,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是不是说的就是他这种心情? 苏鱼见景长风也朝她笑,她干脆关了门,走到屏风后头,便瞧见她今日穿的青色衣裳摆在那儿,端端正正的,大概是方才那个宫女叠过。 她正要准备解开衣带换衣裳呢,却听见了些细微的响动,放到衣带上的手顿时就收了回来,她美目含冷,扫视着四周,“谁?” 方才的响动她绝不会错过的,这偏殿中除了她还有旁人? 她沉着气细细的听,果真似有若无的听见了道呼吸声。 只是,却没有人出来,偏殿静谧一片。 苏鱼冷哼一声,正想要再说话,却发觉自己的腿竟然有些软了,迈不动路子。 而腹下窜起一股火苗来,令苏鱼喉咙干燥,有些难耐。 这种感觉,她十分陌生,但她前世见识广泛,不难猜出她此时的异样,必是中了催情药物了。 她咬着牙,坚持着快步想要走到殿门去,旁边一人高的花瓶后却突然转出来个人。 是个老太监。 此时正搓着手,色眯眯又惊艳的望着苏鱼,“没想到,昭阳郡主竟然这般好看,今个儿可真是便宜我了。” 苏鱼一惊,下意识的就想运起内力,可是一运丹田,她的腿似乎更加软了,随之而来的是如火烧般难受,她面上不知何时泛起了春意。 让老太监看得几乎要看得痴了,“昭阳郡主,你不必白费力气,这是皇后娘娘手中独一份的秘药,中了这药,内力怎么可能提得上来,即使你是个石女,此时也得化成欲女。” 老太监说着,就跐溜了一下口中的唾沫,直接朝苏鱼扑了过来,“昭阳郡主,让我好好的疼爱你……” 竟是皇后的手笔! 苏鱼的视线落在不远处正冉冉冒着烟的熏香,她进了偏殿就没吃过什么碰过什么,方才来换舞衣的时候也没有见有熏香的味道。 方才她一心想着景长风的事情,竟是没发现这偏殿中熏起了香。 不仅如此,皇后还派了这么一个老太监来侮辱她。 宫中的一些老太监会有一些变态的玩弄女子的癖好,这个苏鱼前世经常出入宫廷,自然知道几分这种肮脏事儿。 这笔账,她今日是记下了! 苏鱼咬着牙,内力提不起来,她压下浴火,闪到了桌子的另一侧,隐隐有些泛红的凤眸眯起来,她怒斥,“你敢?” 老太监扑了个空,脸上恶心的欲望更重了几分,“瞧郡主说的,奴才怎么能不敢呢?又是郡主传召的奴才,郡主要做什么,奴才自然要遵命呀!” 他笑得猥琐恶心,苏鱼心生反胃,竟是一阵阵的干呕起来。 这个老太监,是真的恶心到她了。 老太监正想再扑过来,紧闭的殿门却被人重重踹开,一个人被扔在了地上,景长风在瞧见殿中情景,还有殿中萦绕着的不寻常的香味时,脸上的笑顿时就沉下来,气势十足。 那老太监吓得趴在了地上,“三殿下,参见三殿下!” “景长风……”苏鱼心里叫嚣着要热死了,用尽了力气,指甲深深陷入皮肉之中,她才借着手上的痛苦保持几分清醒。 景长风听见她呼唤,瞧她难受的模样,心就像是绞痛了一瞬。 他急忙走到苏鱼身边,一把将她抱起来,不忘把桌上属于苏鱼的衣裳一并拿走,“我在。” 他偏头朝暗处说了话,“把这两人处理干净。” 若非他方才还惦记着想和苏鱼两人一块说会话,折头来寻,瞧见个鬼鬼祟祟的小宫女趴在偏殿门外听着动静,他真不知道怀中的人会遭受到什么。 这儿是凤琦殿,是皇后寝宫,谁算计的这一切,已经不言而喻。 敢动他的人,皇后真是觉得日子逍遥了。 暗处传来一声是。 苏鱼只觉得抱着自己的人像是块大冰块,她把脸紧紧贴在男人的脖颈旁,觉得火热的感觉一下子得到了慰藉。 却不知,景长风因着她的动作,险些绷不住了。 他屏着气息,跃上宫殿屋檐,朝某一个方向快速的用轻功前进。 直到到了一处宫殿,景长风才落下了地面,迎面而来的侍从瞧见景长风怀里抱了个女子,个个都惊疑不定,“三殿下,您不是去参宴了吗?怎的回来得这般快?” 不仅快,这怀里还抱着个女子哩,只可惜女子的脸埋在景长风的胸膛上,令人瞧不清楚她的面容。 第98章 光明正大的去把她的心抢回来 “备冷水,嘴巴严实点。”景长风扔下这一句话,就把怀中的人抱进了殿中。 这儿是他从前住的宫殿,即使他成年出宫另住,这宫殿他也经常回来住,殿中伺候的也都是景长风的亲信。 所以景长风才敢放心的把怀中的人带来了这里。 苏鱼的小脸已经通红通红的了,一双凤眸尽是媚意,红唇不住的呢喃着什么,诱人之极,看得景长风的喉结动了动。 他轻轻拍了拍苏鱼的脸,却被苏鱼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放在脸上磨蹭,柔软的触感让景长风心神一漾,可他更担心的,是怀中人的身体,“鱼儿,鱼儿你清醒一点。” 他也不知道怀中的人儿中的是什么药,想传太医却又担心泄露消息,皇后还会有后招,只能用最原始的法子,冷水降温了。 苏鱼贝齿紧咬红唇,嘴里多了几分腥味,才让她恢复了几分浑浑噩噩的神智,“景长风,冷水……我……我好热……” 她难受极了,这是她头一回中这种下三滥的招数,苏鱼咬着唇,勉力保持着几分清醒。 景长风看得心疼极了,只能朝外头怒吼,“冷水备好了吗?” 苏鱼紧紧咬着牙,这种情况下,她决不能和景长风发生什么,否则,两人更加难以划分界限了。 她热得迷迷糊糊的,抬眼去看景长风,却发现景长风更像是那个中药的人,额上青筋直爆,那双桃花眼也盛满了怒火,薄唇紧紧抿着,仿佛在忍耐着什么。 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神智也更清醒了几分。 她这一笑,惹得景长风怒火收了收,勉强带出了个笑意,“你倒是还有心情笑,这药能不能解,还不确定呢。” 若是冷水无法解除药性,找太医拿药的功夫,怕这娇小的人受不住这么久,也会有让苏鱼被他救走的消息走漏引来皇后的风险。 这宫中,皇后的耳目遍布。 除非他亲力亲为,为苏鱼解药,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事,可是他却不能做。 他这样,和那些乘人之危的伪君子有何区别? 他景长风,看上了这个女子,就要光明正大的去把她的心抢回来,让她心甘情愿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外力所迫。 终于,有人来禀报,“三殿下,冷水浴已经备好了。” 苏鱼立即又被景长风抱起来,她只能勉力咬着唇,让疼痛来让她保持几分清醒。 “乖,忍住。”景长风如醇酒般的迷人嗓音带上了担忧,他心急如焚,恨不得苏鱼现下咬着的不是那诱人的红唇,而是他的皮肉。 他把人抱到了偏殿去,那儿四处都挂着轻纱,景长风胡乱的把眼前的轻纱甩到一旁,便露出了个白玉浴池。 浴池十分的大,盛满了冷水。 苏鱼挣扎着从他怀中落地,双腿一软,伏在了白玉浴池旁边,她的手碰到池中冷水,冷意将她体内的燥火去了几分,可仅仅只是几分,紧接着燥火更旺,“你出去……” 那话是对景长风说的。 景长风哪里放心得下她?可苏鱼偏偏像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似的,幽幽的道,“我不希望有人见到我的狼狈模样,请三殿下你……先出去。” 她说着这句话,废了许多的力气,捧了一把冷水扑在了脸上,才有了几分的清醒。 皇后究竟给她下得什么药?药效竟然来的这般快,又这般难捱。 景长风担忧的望着她,见她春潮满面,红唇上还沾染着几分鲜艳的红色,可那双凤眸,却带着睿智和清醒,还有坚持。 景长风心中深处的那根弦被重重的拨动了,他这十九年的人生,头一回感受到这种滋味,就像是喜欢到了骨子里,却也心疼到了骨子里。 他没说话,只是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 苏鱼松了一口气,她整个人都滚落到了浴池中,被冰冷的水包裹着,她狠狠的打了一个哆嗦。 而才退出殿外的景长风,他就站在偏殿外守着,听着里边静谧一片,没有丝毫的声响传出来,他心更疼了。 他身后出现了一道黑影,那黑影的脸木板平静,“殿下,皇后娘娘果真带着人去凤琦殿偏殿了,说昭阳郡主迟迟未回寿宴上,担心去寻,什么也没有寻到,属下连熏香也一并处理了。” “好。皇后本性阴毒,这次明明是她和鱼儿第一次见面,可她心里的恶意却这般大,甚至还想毁了鱼儿,龙有逆鳞,触之即死。鱼儿她,便是我的逆鳞啊。那熏香你可是收了回来?若是我没猜错,如今景晚玉正在接受御医诊治,你去,把这熏香放到景晚玉那里。”景长风淡淡的道。 他更想把这熏香用在皇后的身上,可是皇后此人阴毒谨慎。 她的凤琦殿,日夜都有从承恩公府弄进来的暗卫看守,除非他亲自去动手,才能避开那些暗卫。 可他眼下不能离开鱼儿半步。 所以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在景晚玉的身上了。 景晚玉说是皇后的眼珠子也不为过。 暗一应是,立即闪身重新隐入黑暗之中。 而苏鱼,沉浸在火和水的较量之中,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浴池中泡了多久,只隐隐约约的觉得体内的燥火似乎越来越少,最后没了知觉了。 等再度醒来,就瞧见她躺在宽敞明亮的宫殿之中,身上盖着一张薄薄的薄被,而床边趴着一个白砂,白砂伏在床榻边缘,正睡过去了。 苏鱼勉强着自己撑起身,发觉内力回到了体内,只是觉得喉咙干燥,十分的想喝水。 “白砂。”她一张口,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就像是被风沙磨练过一样沙哑难听。 白砂猛地醒过来,她惊喜的笑起来,“主子,您终于醒了,奴婢都守了您许久了。” 她说完,就像是想起了什么,急急忙忙的就去倒了一杯茶水来给苏鱼。 苏鱼用了茶水,喉咙总算是舒缓了几分,“我躺了多久了?” 她最后的记忆,便是那池冰冷的水。 瞧着样子,她似乎还在宫中。 第99章 我缺你 白砂笑了笑,立即回答她,“回主子,您昏睡了两个时辰了,进宫参宴时是晌午,如今已经日落黄昏了。” 她竟然睡了这样久……苏鱼看了看身上的衣裳,是她原先换下的,十分整齐,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那宴席……” “那宴席已经散了,本宫派人去同皇后娘娘说了,本宫要留你说说话。”贵妃含笑走进来,美艳动人,一身肌肤更是白嫩如雪,仿佛二八少女那般。 难怪这般得陛下喜爱。 苏鱼心里暗叹,面上却不露半分,“臣女毕竟是来参加皇后娘娘宴席的,皇后娘娘她会不会不高兴?” “她不高兴又如何?本宫这些年,让她不高兴的事情本宫做得多了,本宫开心那才是一等一的始而”贵妃坐在了床边细细看苏鱼的眉眼,越看越觉得她好看,和她那捣蛋儿子更相配。 这话……苏鱼抽了抽嘴角,有种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感觉。 好在,贵妃又说话了,“不过这次,皇后倒是惹怒了长风了,本宫真是这么多年来打头一次瞧见他遮掩不住怒意的样子,倒比平常时候可爱顺眼多了。长风还送了份礼物给皇后那个爱女,是为你出气的,你且听着就是了。” 贵妃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捂着嘴咯咯笑起来。 说她如二八少女,并不是唬人的,笑起来甜美又美艳,丝毫也看不出来贵为贵妃的架子。 只是,殿外又走进来一人,景长风身形高挑,十分出众,他正缓缓走进来,瞧见苏鱼睁着双凤眸,他脚下立即快了几分速度,“鱼儿,你醒了?” 旁边的贵妃重重的咳了一声,眼底趣味暗涌,可面上却装出一副怒容来嗔道,“儿大不由娘,这一来,眼里啊就只有人家小姑娘,就没了老娘了。” 她知道,自己儿子常年一直惦记着一个小姑娘,她不知道试探过多少次了,结果愣是连那姑娘的姓氏也没套出来。 直到苏鱼回京,她瞧见这臭小子去求他父皇给小姑娘撑腰,她这才明白过来,那个被他日思夜想的人儿究竟是谁。 看她家儿子这模样神态,她怕是快要抱孙子了。 贵妃一想,装出来的怒容也快绷不住了。 景长风见苏鱼面容安宁,这才将视线移到自己母妃身上,“母妃,瞧您说的,儿子这眼里啊,把母妃的样貌都装的满满的。” 贵妃被他一捧,怒容也装不住了,她展颜笑出来,让出了位置,“你们聊,本宫啊得要去做甜汤了。” 贵妃说完,便领着一众侍从拖曳着裙摆离去了。 苏鱼抿了唇,也知道此次脱险,多亏了景长风,她昂起小脸去看景长风,对上景长风那双满满的真挚情意的眸子,她的心不自觉的颤动了几分,“谢谢你。” 这是一日之内,她对他说过的第二次谢谢了。 景长风本想让她不要这么客气,可眼睛一转,他便笑道,“既然知道我帮了你,那你总得要报答我吧?” 那璀璨的桃花眸微微一挑,饶是苏鱼满心想要疏离,也不免被惑了一瞬。 她略带着慌乱撇开眼,“报答是必会报答的,臣女也有几件宝物,不如就献给三殿下把玩……” 谁知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男人一下子凑近她,眼底里尽是灿烂笑意,嗓音仿佛蛊惑人心的妖魔,“鱼儿,我像是会缺宝物的人吗?” 苏鱼有一瞬间的晃神,待回过神来,面上涌起了几分热意。 她居然!居然又因为景长风而出神了! 原来在她没有偏见下的景长风,竟是这般的迷人,但是再迷人,也不该是属于她的。 更让苏鱼觉得难为情的,是景长风的身后,白砂在冲她挤眉弄眼的,脸上尽是狭促。 这个丫头! 苏鱼忍不住把脸往后仰了几分,“那你缺什么?” 景长风笑嘻嘻的恢复了原先的坐姿,“我想要什么,鱼儿你都会给我吗?” “那是自然。”苏鱼道。 不仅仅是因为这日景长风的相助,还有前世景长风帮她,为她谋划的种种,即便景长风想要她的性命,她觉得,自己大概也会甘愿的把伤她的剑送到他的手中。 谁叫他,是她亏欠良多的人呢。 “我景长风什么也不缺,唯独缺一个你,你愿意把你给我吗?包括你今后的时间,都给我,和我在一块。”景长风目光炙热。 苏鱼又惊又有点后悔,她不知道,她自己的脸上已经蔓延上了片片的红晕,如盛开绚烂的桃花,粉粉嫩嫩的,叫人很想咬上一口。 她有点后悔自己把话说得这样满了,“这……这不行!三殿下,我们不相配。” 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她又曾眼睁睁的见到过,他为她,甘愿成为一个失败者,甘愿踏入那些阴谋诡计。 她怎么能又害他一次? “为何?”景长风逼问她,景长风早已察觉了苏鱼的不对劲了,两人初次见面,苏鱼就十分的疏离他,疏远他。 他冥思苦想,却压根想不出一个像样的理由来。 就连景玉珩栽赃他杀害安国公时,苏鱼也如实告知了他。 这样的苏鱼,分明是对他有好感,可却一副避之不及的态度。 难道是因为他的名声问题?因着他生得好看的缘故,打十二岁起,就经常有女人投怀送抱,走在大街上都能被香囊砸个满怀。 长大后名声凶狠了点,可总还有些不怕死的女子源源不断的扑上来,让景长风简直不堪其扰。 更让景长风觉得好笑的是,外头总有些流言,三天两头的传他看上了哪家闺秀,他连流言中的哪家闺秀都不认识,就莫名其妙在外人的眼中背上了风流债。 该不会……鱼儿是因为这个才疏远他的吧? 景长风顿时觉得不好了,“鱼儿,你听我说,外头那些人乱传的话,压根就不可信,旁的女子我连看一眼都嫌弃的,也没有他们口中所编造的什么风流史,我发誓!” 他举起了三根手指。 苏鱼原本满心歉疚的,可听他这样说,一时之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不,三殿下,臣女所说的不相配,便是不相配,世间比我好的女子很多,请殿下不要将这份心思放在臣女身上了。” 她仍旧是疏远,却又不说原因,急的景长风额头都冒了汗,压根就没方才的从容不迫模样了。 白砂也看得心急啊……她觉得景长风是个十分不错的姑爷人选,地位有,真心也有,可她家主子就是不动心,还拒绝多次。 看得白砂都觉得景长风有几分可怜了。 景长风很想问为什么,可他问了苏鱼也不会告诉他,这个念头便只好作罢。 他干脆挽住苏鱼的腰,惊得苏鱼下意识的就想反抗,可景长风的动作却带着不容拒绝,把她的攻势都化解掉,“别动,我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苏鱼狐疑着,到底是没动手了,只是两人的姿势十分暧昧,景长风双手抱着她,将她从床榻上横空抱起。 “我能自己走,我可不是绣花女子。”苏鱼涨红了脸。 “你方才解药,已经是耗费了许多体力了,你就全当我是个免费的座椅好了。”景长风含笑道,抱着她出了去。 什么免费的座椅……苏鱼脸色更红了,简直红成了猴屁股,她再靠近一点男子的胸膛,就能听到心跳的声音了。 这样近的距离,更别说景长风的手还紧紧地 禁锢着她的腰和腿,可要挣脱伤景长风,她又觉得过意不去。 到底人家帮了她这么多。 算了算了,她也不是个矫情的,抱就抱吧,又不能少块肉。某人自暴自弃的想着。 白砂并没有跟上来,因为景长风抱着人,三下两下就跃上宫殿屋檐上去了,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白砂自认武功不差,可也追不上景长风,只能在原地发呆了,只是才发了一会儿呆,就有个板着脸的黑衣侍卫来同她道,“跟我来。” 她认得这个黑衣侍卫,是跟在三殿下身边的,只是人也太寡言少语了,还板着张脸,怪吓人的。 景长风抱着苏鱼,在宫殿顶上跃来跃去。 只是才离开了贵妃的宫殿,景长风便空了一只手出来,把苏鱼的脸朝他的胸膛上转去。 苏鱼怀疑自己的脸都热的可以把鸡蛋蒸熟了,“你做什么?” 是不是她没挣扎从他怀抱里下来,就能让他得寸进尺了? 想到方才脸贴近景长风的胸膛时,听见的那如雷般的心跳声,还有那满满的男性气息,苏鱼觉得脸热到要爆炸了。 “风大,让你靠紧点,方才你在冷水里泡了这样久,不能受凉了。难道,鱼儿你会以为我要做什么吗?”景长风话中隐隐带着戏谑。 苏鱼,“……” 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实在是太丢脸了。 直到景长风停下来,苏鱼脸上的热度还是未降下半分,景长风本想再打趣她的,又担心把人真的惹恼了,不理他了。 再说,苏鱼红着脸的模样,也让他稀罕得不得了。 第100章 这谢意太不诚恳了 景长风带苏鱼来的地方,是一处宫殿的上方,他们在屋檐,可以瞧见宫殿外站着一圈的宫女,可谁也不敢发出声音。 那道声音便更加明显了。 景长风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仔细看。 苏鱼听了一会儿,只觉得脸上红晕怕是难以消退了。 这儿是谁的宫殿?这里头的声音又是谁的? 怕不是皇帝和哪个嫔妃的吧? 毕竟在皇宫中能做这样事情的,可就只有皇帝了。 她心中正数个疑惑交织呢,却见皇后带着一众宫女来了,站在宫殿前的空地上,身上的盛装还没换掉,可脸色却阴沉极了。 想来是宴席结束就迫不及待赶过来的。 “给本宫把门守好,谁也不许进来!”皇后冷斥着下了命令,听着殿中传来的吟哦声,她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连朕也不许进来吗?”人未到,话先至。 众人急忙行礼问安,皇后脸色一变,苏鱼能瞧见皇后繁复华丽的衣袖中,落了两滴鲜红的血。 她挑了挑眉,觉得越发云里雾里了。 皇帝看上去还算年轻,苏鱼对这位皇帝也没有恶意,仅有感激。 前世皇帝对她淡淡的,对她的好也被她忽略掉了,今世重来,却才发现皇帝对她的一片长者心意。 待殿门被打开,景长风便带着她落在了窗户外头,能清楚的听见里边传来的动静。 先是皇帝怒火升腾的声音,“皇后,看你教养的好女儿!简直丢尽皇家颜面!” 紧接着就是混乱的声音…… 苏鱼有些呆了,她仔细一想,皇后教养的女儿,那不就只有一个刚才对她耀武扬威的景晚玉吗? 也就是说,方才那道女子的呻吟,是景晚玉的? 她十分的聪慧,一下子就想到了景长风身上,她悄悄儿的对他做了个口型,“是你做的?” 景长风点点头,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在皇后对苏鱼动那样的心思时,就该有承受这份后果的觉悟了。他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人,岂是她想动就能动的? 苏鱼抿了抿唇,她原本只是想先把这个仇记着的,因为她压根就没办法对皇后下手。 她在宫中毫无一点势力,又怎能对掌管后宫的皇后动手呢? 没想到,景长风竟然迅速的为她做出了反击。 “谢谢你啊——”看完了那场好戏,景长风便送了苏鱼出宫,这也是她今日的第三次道谢。 “要真是谢,鱼儿你连我的一句名讳斗殴不肯叫呢,我都感觉不到半分谢意,你这谢意太不诚恳了。”景长风眉眼含笑。 苏鱼抿了抿唇,犹豫再三,终于还是跨过了心里的那道坎,将翻腾在她心里的那两个字如实唤出,“长风。” 景长风觉得的耳朵都要酥掉了。 两人到了宫外,却遇见了景玉珩。 景玉珩像是专门等在那儿的,他瞧见苏鱼,就立即的走过来,“三弟,鱼儿,我都在这里等了你们一下午了。” 他眼里含情脉脉,还想着拉苏鱼到他这边来,不让景长风靠近她。 可这手才伸出去,就被景长风给截住了。 景长风握住景玉珩的手,哎呀了一声,“二皇兄竟然这样关心我,正好,我走得脚酸死了,二皇兄正好扶扶我。” 说着,就把身体大半的重量往景玉珩的身上靠,景玉珩的脸都青了。 但凡长了双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想拉的不是景长风,而是苏鱼! 可偏偏他还要维持那副兄友弟恭的模样,脸上僵硬了一瞬的笑,很快便恢复了自然。 苏鱼都看在眼里,她憋着笑,“二殿下不是去看晚玉公主了吗?怎么会在宫门口等着臣女和三殿下?” 景玉珩得撑着景长风的重量,又要维持那份如沐春风的模样来,“晚玉的伤势,我等御医给她看过后,便想着出宫来等鱼儿你说话,没想到,你竟然和三弟在一块这么久。” 他的眼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上一次把景长风伤人的证据给苏鱼看的时候,苏鱼还是满脸的怒火。 可今日,却在宫中在一起了好几个时辰,出来时两人似乎心情十分不错的模样,这让景玉珩警惕起来。 不应该啊…… 情报上说,苏鱼对安国公感情十分的好,不可能在面对杀害安国公的凶手时还这般淡定…… 苏鱼眨了眨眼,“是贵妃留了臣女说话,问臣女边疆的趣事,臣女一说,便停不下来了,一连和贵妃说了好几个时辰,十分尽兴呢。” 她说着,心里对景玉珩讽刺不已。 若真是像景玉珩口中所说的,去看景晚玉直至御医结束看诊,那怎么可能方才还有好戏看呢? 有景玉珩在,景晚玉和御医就不可能会这样滚在了一块。 对自己亲妹妹尚且这般狠心,景玉珩可真是个实打实的伪君子。 原来是和贵妃交谈,只要不是和景长风一块耽搁这么久,景玉珩就放心了。 他正想说,“不如让我来送鱼儿你回去可好?” 大半身子靠在景玉珩身上的景长风慢吞吞的开口道,“不劳烦二皇兄了,母妃勒令我送鱼儿回侯府呢,我的马车不宽敞,只能坐得下两个人。” 景玉珩扭头看了一眼宫门口旁,景长风的马车,由两匹骏马拉着,别说是两个人了,塞下十个人也绰绰有余! 可景玉珩也不好做出硬挤景长风的马车之事,只能将含情的目光投向苏鱼。 谁知苏鱼抬步就走了,“三殿下,快些送臣女回去罢,臣女这头有些晕乎乎的。” 景长风精神抖擞的从景玉珩身上起来,大声的应了一声,也不去管景玉珩是个什么脸色了,带着苏鱼上了马车。 长乐侯府很快就到了,苏鱼下了马车,景长风也随之下来。 “今日的事情,多谢长风你,长风,你为何要对我这样好?我记着,我才入京不过个把月……”苏鱼的这个问题,已经憋在心中很久很久了。 前世她一直想问出口,问景长风为何要杀了她的外祖,又待她如珠如宝。 今世,这个疑虑便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 第101章 我为何不敢打 他是矜贵的皇子,也是将来皇帝属意的继承人,受尽皇家宠爱,这样的男子,却心甘情愿的将一切都为她奉上。 苏鱼觉得自己受不起,这样被仇恨占据了一切的她,受不起。 “你……”你不记得了吗? 景长风的话才吐了一个字,就被一声惊喜的呼唤打断了,“大姐姐!” 苏鱼循声望去,只见苏一萍提着鲜丽的裙摆蹬蹬蹬的从府门出来,跑下石阶到了苏鱼的面前。 小丫头惊喜又担忧,“大姐姐,父亲又发脾气了,他就在大厅等着你呢——我担心你,就在府门口等你好久啦!” 被苏一萍这么一打断,景长风原先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他轻哼了一声,“长乐侯他敢对你发脾气?鱼儿,我同你一块进去,看他那脾气敢不敢发出来!本事没有,能耐全无,倒是窝里横的本事一堆一堆的。有本事,让他走出这府门,去找人发脾气去?” 不是景长风说得这么刻薄,而是长乐侯当真是如景长风所说的那般。 若是有半分能力,皇帝也不会教他管着一个闲差,再怎么样,好歹也是安国公的女婿。 可就连这层关系,也挽救不了长乐侯。 没本事就是没本事,吃苦也不肯吃,还整日的偷奸耍滑。 对朝中有实权的人巴结奉承,对一些小官小吏却狐假虎威,端着侯爷的派头欺负人,殊不知自己早已成了京中的一个笑话了。 景长风倒还真是想进去收拾长乐侯一顿,好教长乐侯知道,苏鱼不是自己一个人,她背后还有他在撑腰哩。 可却被苏鱼给阻止了,“这是侯府的家事,三殿下不必插手。” 苏鱼一点也不怕长乐侯,若不是为了搜集一些东西,她早已不想和那家子恶心的人住在同一个府邸中。 反正长乐侯打也打不过她,说也说不过她,理站在她这边,长乐侯能怎么办? 见她这样,景长风也只好目送她进去了,只是琢磨来琢磨去,还是朝着空气下了命令,“暗一,你去你家主母身边保护着。” 一声低不可闻的是传进景长风的耳中,景长风才放了些心。 暗一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暗卫,武功不弱,忠心十分,有他保护苏鱼,景长风也放心了不少。 而进了府中的苏鱼,很快就被管家请到了大厅之中。 长乐侯,老夫人,尤氏几人都在,见苏鱼进来,长乐侯手边的热茶就往苏鱼的身上摔去,不断咆哮道,“你还有脸回来?你一出去就净会惹祸事!你这个孽女,我究竟是怎么生出你这个孽女的?” 苏鱼嗤笑一声,轻松的避开了那热茶,瞧着茶盏摔得四分五裂,她才慢悠悠的开口,“父亲,您可悠着点摔,这侯府不是已经穷得叮当响了?这一个茶盏可值不少银钱。” 她不说还好,一说到这个,长乐侯就气得直发颤,“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掏空了侯府的积蓄,你……” 他抄起老夫人的茶盏,想了想,没摔,倒是泼了一地的热茶。 苏鱼几乎是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觉得长乐侯似乎是怎么说也说不通的,“父亲,可不是我掏空了侯府的积蓄,而是我把我自己的东西拿到了我自己的手心里,这些,可不是侯府的东西,而是我娘亲的嫁妆,父亲你说是不是?” 是? 是个屁! 长乐侯心里也在咆哮着,可是没法子反驳苏鱼,那些是安嘉的嫁妆不错,可安嘉都嫁给了他,人一死,东西就不就成了侯府的了? 只是这些话,长乐侯却没敢说出口。 每次和苏鱼吵起来,他总是争不到好,反而觉得自己的颜面一落千丈,这口恶气,简直让长乐侯憋屈极了。 尤氏见长乐侯都想到那些嫁妆上去了,完全没有半分想起来眼下的事情,她干脆泪一落,帕子一抹,哭得凄凄惨惨,“鱼儿今日入宫,可谓是把皇后给得罪狠了啊……那长着倒刺的鞭子落在公主的脸上,岂不是毁了容了?皇后娘娘必定会记恨长乐侯府的啊……一想到这个,妾身就自责,为何当时没看住鱼儿,惹下了这样一番祸事。” 她一哭,这才让理亏的长乐侯自觉一下子找回了理儿了,腰板一挺,指着苏鱼的手立刻就骂了起来: “你这个畜生,是不是一日气不死我你就不甘心?你怎么能打公主?你可知公主那是千金之尊?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个孽女啊!不……一定是安国公教歪了你了!”长乐侯也嚷嚷开来。 一个大男人,竟是学着妇人家的那套大声嚷嚷,生怕旁人听不见似的。 原本苏鱼还老神在在的看着眼前的人如猴子般给她唱大戏呢,可是一听到安国公的名字,她眼底就闪过一抹狠光。 害死外祖父的人,竟然还敢在她面前提起外祖父? 苏鱼戾气一起,当下冷笑几声,“父亲,你再把话重复一遍试试?” 长乐侯没发觉苏鱼的异样,反而大声的自顾自的嚷起来,“都是安国公,好好的一个孩童交给他,竟是养成了这样一副不忠不孝的性子,闹得侯府鸡犬不宁,现在连公主都敢打了……” 话音才落,苏鱼闪身便到了长乐侯的身前,狠狠的扇了长乐侯一巴掌。 顿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尤氏和苏娉婷捂着嘴,连眼泪都忘了擦了。 她竟然敢掌掴生父? 尤氏眼睛一亮,率先打破了这份寂静,“鱼儿,你怎能打生父呢?母亲,您快管管她——” 老夫人也给眼前的这一切给惊呆了,指着苏鱼,“你……你这个畜生啊!天底下哪里有敢打父亲的孩子?你就不怕人戳脊梁骨?” 苏鱼嗤笑一声,她和长乐侯府中的人不合,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前世她上过战场,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掌掴一个长乐侯算的了什么? “一个压根不配称为我父亲的男人,我为何不敢打?长乐侯,天底下谁都可以说外祖父,唯独你,吃着外祖父的软饭借着外祖父的容光走到现在这个地步的你,没资格指责外祖父!” 大厅里,只闻苏鱼掷地有声的话语。 第102章 不打不老实 长乐侯捂着那被打了的半边脸,又气又急,他甚至怀疑,苏鱼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一时之间,心虚得不行。 苏鱼说得没错,若不是当年他得了安嘉的芳心,让安嘉嫁给了他,如今的长乐侯,可就不是他了。 这也是长乐侯觉得最厌恶旁人提起的一点,说他是靠着女人得到的爵位。 即使当初是抱着这样的心思,但长乐侯如今却憎恶旁人提起这件事。 长乐侯想着,也不知是怎的,捂着脸甩袖就出了大厅,也不知去哪了。 “还有公主一事,并非是我打公主而伤,而是我遵从公主的命令,可公主却不小心伤的。说什么皇后娘娘会降罪长乐侯府这样的话,可不要再说了,我相信,宫里的主子都是会明辨是非的,必定不会和长乐侯你一样,随便的把屎盆子扣在别人的头上。”苏鱼打了一巴掌,见长乐侯老实了,不敢弄那些幺蛾子了,她也就舒坦了。 像长乐侯这样的人,就是不打不老实,打了才知道这个人不好欺负,才不会来欺负了。 说到底,就是恃强凌弱。 “尤氏,她说的可是真的?皇后娘娘当真不会降罪长乐侯府?”老夫人问着尤氏。 尤氏从宫中回来,可不是这样说的,反而说是苏鱼打伤了晚玉公主,公主的脸十有八九要毁了。 尤氏含着泪,“我当时也没想这么多,瞧着公主受了这样重的伤,又和鱼儿有干系,就心慌意乱的回来告知母亲和侯爷了。皇后娘娘是晚玉公主的生母,她必定会找人撒气的呀!” “哎,二夫人这话,岂不是在暗指皇后娘娘是非不分?以一己私情而会迁怒无辜的人吗?皇后娘娘得陛下敬重,管理后宫数年,可不是靠着这一己私情来管理的呢,传到皇后的耳边,怕皇后娘娘才会因此降罪侯府。”苏鱼眨了眨眼,煞是狡黠。 “我不是那个意思!”尤氏泪花不断,为自己辩驳道。 苏鱼这个小贱人,怎么这么能说会道? 竟是一丝一毫的错处也捏不着,着实可恨! 只是,尤氏没想到,老夫人会朝她动手,老夫人啪的一声,就往尤氏的脸上扇,她指着尤氏怒斥道,“你这个恶妇,净会瞎掰些有的没的,要不是你回来侯府挑唆,我们岂会堵在这里冤枉了鱼儿?还连累得鱼儿火气大发,一气之下打了自己的父亲,皆因你这毒妇从中挑唆!” 老夫人斥责完惊呆的尤氏,转头又慈爱的望着苏鱼,“鱼儿啊,你别伤心了,祖母来给你讨公道,教训这个恶妇。” 苏鱼看得好笑。 讨公道? 那为何在她母亲被逼死的时候没有出来阻止?为何在她回来的时候,一味的偏帮没理的长乐侯,还为了钱财恶言相向? 虽说不知道老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打的什么关子,但瞧见老夫人给了尤氏那么狠的一巴掌,苏鱼眼睛一弯,也配合着老夫人,“还是祖母疼爱鱼儿,是个明白人,鱼儿心里可委屈了呢。” 老夫人也露出心疼来,“真是个可怜见的,都怨你这毒妇,当初进府的时候,我就瞧出来你不是个好的,后来还唆使我儿扶正她,我是百般阻止,却阻止不了啊……” 老夫人叹息一声,就摇了摇头。 尤氏听得目眦欲裂,她低着头,听着老夫人百般贬低自己,忍了许久,才没太大的失态。 这个老太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还嘲讽她,挑她的不是。 这么多年来收她孝敬的礼时,怎么不嘲讽? 她现在已经是堂堂侯夫人了,可是却还要挨这个老妇的打,别以为谁都是傻子,这老妇当年阻止她扶正,也不过是看上了旁的出身更好的千金,瞧不起她的出身! 尤氏气到想吐血,可是却只能克制,整个人都在小幅度的颤抖起来。 “祖母,您到底是个明白人儿,这妾室是妾室,出身摆在那儿,作态也摆在那儿,动不动就哭,还颠倒黑白挑拨离间,这简直是太恶心人了。”苏鱼毫不留情的鄙夷出声。 她是真真瞧不起尤氏和苏娉婷那如出一辙的作态。 动不动就哭,不分场合的装可怜。 可偏偏男人就吃她们的那一套。 眼下能有个嘲讽尤氏的机会,她自然不愿意错过了。 老夫人见苏鱼十分的配合她,想着想着,也把自己的目的给说出来了,“鱼儿啊,你瞧,这侯府里头,就你手头宽裕,你不如拿出点银两来,补贴几分侯府的家用,为了凑集你那嫁妆,整个侯府都掏出了全部家当来了……你看……” 苏鱼听了,才知道老夫人突然这样对她一脸慈和是为了什么,原来是为了掏钱啊…… 看来,方才长乐侯挨的那一巴掌没让老夫人往心里去,皇后娘娘要降罪也没让老夫人往心里去,反而几个茶盏的钱,让老夫人往心里去了。 她还以为老夫人长进了呢,当下便皱了眉,“我手头也不宽裕啊,那些嫁妆都不能动的,都是将来我出嫁要用的呢,而且,就算是有些可以用,但我也把那些嫁妆都送去安国公府,让老管家帮忙看管着……” “什么?”老夫人一听嫁妆送回了国公府,那可是一笔天大的财富啊! 她一时缓不过气来,竟是生生儿的气晕过去了。 苏鱼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就这个气量,还是一府的老夫人,传出去让人笑话。 她摇摇头,见没人陪她唱大戏了,干脆就带着白砂和一萍小丫头离开了。 她没注意到,尤氏睁着双眼睛,亮得吓人。 “大姐姐,你打了父亲,父亲居然就那样跑掉了……”苏一萍心里满满的不可思议。 原来,竟然还能打父亲的。 原来,吓人的父亲竟然是只纸老虎。 小丫头心里满是惊叹,可却没人知道。 苏鱼嗯了一声,“打了就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若他不是我的父亲,早已没命了。” 苏一萍莫名的觉得,说出这话的大姐姐,让她觉得好迷人啊! 第103章 景晚玉的教训 宫里很快就有消息传出来了,陛下赐婚景晚玉和一名御医,可令人值得玩味的,并不是这御医的身份,而是这御医的年龄。 那御医已经年过五十,早已有了妻室,连孙子都抱上了,谁知道还有这等尚公主的福分? 当下立即就在京城宣扬起了大波,很快又有流言出来,称陛下之所以赐婚,是因为晚玉公主和那御医有了首尾,这下子,更是八卦不绝了。 皇宫之中。 景晚玉坐在铜镜前,一道狰狞的伤口布在她的脸上,让她看上去更为可怖。 她听见身后动静,立即就转身飞扑过去,“母后,母后,晚玉不要嫁御医那个老头子,晚玉才十五啊母后!” 她一想到那个御医年迈的脸,她就想呕吐。 皇后心情也不好,如今满宫都是景晚玉和那御医的艳色传闻,连带着她皇后的威信都落了千丈。 可偏偏惹出这祸事的,是她最疼爱的女儿。 “好孩子,你父皇心意已决了,你就算是死,也得嫁过去了。这必定是贵妃和景长风捣的鬼,那药,本宫分明是用在苏鱼身上的,可最终却落在了你的身上。皇上也必定是他们引过来的,晚玉,你就嫁过去吧,你若是宁死不嫁,你的父皇更加会发怒。”皇后敛起秀眉,她本可以为她的宝贝女儿谋得一桩极好的婚事,谁知竟然被贵妃和景长风给捣了乱。 那个老御医,比皇后还要老,皇后却偏偏不得不对着那老御医称一句女婿。 皇后的心情也糟糕死了。 景晚玉呜呜的哭泣着,“母后,都是苏鱼!她害儿臣毁容,乖乖的中您的圈套不就是了?偏偏还捣鼓出这样多的幺蛾子。母后您不知道,皇兄来找我,说让我不要再针对苏鱼了。她就是个狐媚子,连皇兄都勾引去了。” “玉珩当真是这样说的?”皇后眼底沉了沉。 苏鱼让安管家查的消息,很快就查到了。 “安管家查出来的,关于十几年前伺候的侯府老人,在那几年都被发卖去做苦力了或是生病病死了,死的死,疯的疯,压根就没有一个清醒的活着的。只除了如今的侯府管家,还有老夫人身边的杨嬷嬷两人,其他的小厮婢女竟都是这些年陆陆续续买进侯府来的。”白砂暗自咋舌不已。 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觉这其中有点鬼。 白砂突然联想到一种可能性,她犹豫着问道,“主子,夫人的死万一真的和他们有干系……” 万一真查出来了,那她的主子要怎么办才好? 安国公已经不在人世了,可亲生父亲却又是一副对待仇人的态度来对待主子,这侯府,只除了个五小姐外,哪里还有点亲情的影子? 若夫人的死真是和长乐侯有干系,她的主子该得有多难过? “万一真给我揪出线索来,就让这一座侯府,给娘亲陪葬!他们怎么害娘亲的,我就让他们怎么死!”苏鱼说话时,没有忍住,把前世从战场上带下来的凶狠露出来了一瞬,很快她又闭了闭眼,将那狠意收敛了几分。 这长乐侯府里害过她和她娘亲的每一个人,都别想舒舒服服的踩着她们过日子! 白砂觉得这样锋芒毕露的主子很令人心疼,她觉得以前的主子似乎越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已经打磨锐利的剑,正蠢蠢欲动的放在那些人的脖颈旁。 人总是要变的,她的主子已经变了,白砂也该把那一份可笑的慈悲心收起来了。 “大小姐,国公府的管家在府外求见。”有个小厮过来禀报。 自从上次苏鱼发作了以后,就再也没人敢把安管家拦在外头了,每次都特地派人来爱嘉院禀报苏鱼。 安爷爷来了? 正在剥着荔枝的勄翠顿时就蹦起来,满心喜悦,“主子主子,爷爷他来了。” 她年纪小,行事又天真活泼,惹得苏鱼和白砂几人都十分偏袒她。 “知道了知道了,白砂,你亲自去府门迎安爷爷去。”苏鱼给了白砂一个眼神。 安管家因为长乐侯的缘故,十分的抗拒来长乐侯府,这次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来的。 她想着入神,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怀中抱着的小家伙就不乐意了,啊呜的叫了一声,轻轻咬了咬苏鱼的手指。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个家伙。”苏鱼回过神,忍不住笑为狄顺起毛来。 这个小家伙,长得越发重了,几日的功夫就能长一个个头,苏鱼身怀内力,可也觉得抱着吃力。 可她又舍不得放开,她一想放开,不为它顺毛,小家伙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就望着她,仿佛她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一样。 惹得苏鱼喜欢又觉得好笑。 很快,白砂便领了安管家进屋,外头太阳有些大,安管家却也顾不上勄翠捧过来的茶水,“小小姐,安泊来了,现下正在国公府里头呢。” 苏鱼却有些一头雾水的,“安泊?安泊是谁?” 她前世今生,都没听说过这个人。 安管家一拍额头,“看老奴这个记性,安泊是国公爷的弟弟,是个庶出子,当年国公爷刚娶了国公夫人,这安泊手脚不干净调戏国公夫人,教国公爷发了怒,把人打了一顿,就把人给撵了出去。那安泊大手大脚的花完了国公爷给的钱财,还想着来要,国公爷便一不做二不休,把人送到乡下老宅去了。还告诉安泊,要是敢回京城来,就断他的手,他才肯安分下来,拿着国公爷给他的另一笔钱财在乡下混了起来。如今来了国公府,也不知打的是个什么歪主意,老奴想了想,便来找小小姐您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安泊竟然还有那个胆子上京来,他当年分明都给吓坏了胆子了,恨不得和国公爷从此不再相见的。 她居然还有这么一门亲戚,前世倒从未见到过。 可现在,怎么就自己寻上门来了呢? “我去国公府看一看。”她站起身,白砂便迅速的寻了把素净的纸伞来为苏鱼撑伞。 第104章 看一看您配吗 苏鱼和安管家等人才到了府门口,恰好撞见了苏巧玉和碧姨娘。 碧姨娘一见是苏鱼,立即就蹲下身想要行礼,可才蹲下去,就被苏巧玉拉了起来。 苏巧玉挑衅的看着苏鱼,“大姐姐,你这又是去哪里呢?姨娘,你放心,大姐姐心善得很,你不给她行礼,她也不会计较的。” 宫宴她又一次瞧见苏鱼大放光彩,还全程都被三皇子护着,又被贵妃娘娘请去说话。 而苏巧玉却只能跟在尤氏旁边当个不起眼的小跟班。 一个从边疆长大的野丫头,除了出身好一点,凭什么能越过她? 这样的差距,让苏巧玉眼红不已,也嫉妒十分。 苏鱼看了挑衅的苏巧玉一眼,她微微一笑,“碧姨娘,我确实不会介意。” 说完,便带着安管家先走上了石阶,她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的对苏巧玉满含深意的道,“四妹妹,当心脚下。” 苏巧玉十分不甘心苏鱼这样居高临下的同她说话,这让她觉得很没有面子,她当下也不顾拉扯碧姨娘了,蹬蹬蹬的就就往石阶上走,才踏上了第一阶,苏巧玉的脚就一崴,整个人摔倒在了石阶上,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痛呼声。 碧姨娘急忙去扶苏巧玉,苏巧玉疼得不轻,膝盖都见了抹红,她瞧见苏鱼安静的站在那儿,立即就尖叫连连,“苏鱼!是你!是你做的!” 她刚才走着脚一痛,就摔在石阶上了,肯定是苏鱼捣的鬼! 苏巧玉怒气冲冲,又见周围几个经过的下人看着她,她立即就涨红了脸大声的吼,“看什么看?还不给本小姐滚开?” 碧姨娘给吓坏了,她努力的扶着苏巧玉,一边对苏鱼道,“大小姐不要同四小姐一般计较,四小姐只是有些不开心,这才说了这样的浑话,妾身在这里代四小姐给您陪个不是。” 见自己软弱的生母竟然向苏鱼求情,苏巧玉气坏了,自己站稳了就狠狠的推了一把碧姨娘,碧姨娘措不及防,摔在了地上。 “你一个姨娘,凭什么能代替我?别以为你是我的生母就能代我说话了,你也不过是个没用的东西,下贱的婢女!”苏巧玉胡乱朝碧姨娘吼着。 碧姨娘大概是听多了这样的话,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了,只是眼里盈满了泪水。 苏鱼看得直摇头,这样一份母爱,摆在苏巧玉的面前,偏苏巧玉不懂得珍惜,给苏巧玉真是浪费了。 她惦记着安国公府里头的事情,便干脆不理她们二人了,带着人便出了侯府。 到了国公府的时候,才靠近大厅,就听见了一个男子嚣张的说话声音,“当初他把我赶出来,可是这么多年后,我又回来了,我可是下一任的国公爷,想想就可真是舒坦啊。” 想得倒挺美。 苏鱼听了这番话,心里也了解了几分这安泊为何这时候从乡下跑来国公府了。 “下一任的国公爷,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的。”苏鱼带着人走进大厅,就瞧见了十几个坐在椅子上的人,地上铺着的名贵地毯上,还扔了许多的瓜子壳。 她脚步一转,绕开那个瓜子壳,来到了主位旁边,见着一个年老的老人紧紧的霸着主位不放,她心底里就清楚了眼前的人是谁。 外祖父的庶弟—— 安泊。 “安泊爷爷,还请你把位置让开。”苏鱼嘴角噙着笑,从容的看着这一厅的人。 安泊瞧见个美丽的女子走进来,眼睛都差点直了,这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来许多年前嫁进国公府的那个女人,也是这样的美貌无双。 只是很快,他看见跟在苏鱼身后的安管家,就知道这女子是谁了。 看来,就是他的好哥哥的外孙女,当然,也是他的外孙女了。 安泊眯起眼来笑,假装没听见苏鱼的话,反而客客气气的问候道,“外孙女啊,这怎么有空回这儿来了啊?是不是听说我回来了,你就来拜访了?来来来,正好来认识一下,我是你的外祖父,也是未来的安国公,这个呢,是你的子龙表哥。” 这么多人都看着,安泊指了一个大胖子给苏鱼说道。 那大胖子一笑,脸上的肉团就挤成了一团,那双本来就很小的眼睛更加被挤得小了,嘴巴旁边还亮晶晶的流着水痕,“表妹!” 苏鱼被恶心得撇开了目光去,见安泊顾左右而言其他,不理会她说的让座之言,凤眸就微微眯起来,一道凌厉的光闪过。 她的脚直接就踹到了安泊坐着的椅子腿儿上,内力一动,便把安泊连带着椅子给踹翻了。 安管家早已让人取来了一张新的椅子,摆在了主位的地方。 苏鱼坐了下来,“我来迟了,不知今日有客前来。” 她的身上,隐隐流露着让人信服的光彩,轻轻的一瞥,就让人脊背生寒,无法开口。 从乡下来的安泊的妻儿孙子都给这眼神唬住了,幸好一个年轻女子反应得最快,急忙把安泊给搀扶起来。 安泊的屁股都给摔成了八瓣了,他捂着屁股,一脸的愤怒,“什么客不客的?我是下一任的安国公,你竟然敢这样对本国公?” “去取镜子来。”苏鱼淡淡的下了吩咐。 愤怒的安泊也给这道命令给震住了,狐疑的盯着苏鱼,不明白她要镜子做什么,只是心底里的怒火是丝毫没有消退的,反而盯着苏鱼一脸的不善。 他正要开口叱骂呢,却见两名婢女把一块一人高的桐花镜摆在了他面前。 “请您老人家照照镜子,看一看您配吗?国公之位,你也敢肖想?”镜子来了,苏鱼也话语凌厉。 旁边一言不发的安管家瞧着这样的苏鱼,他撇过头去,悄悄儿的揩了眼角的泪花儿。 这样的小小姐,和当年还年轻的国公爷,可真是像啊。 “你这黄毛丫头怎么说话的?我兄长已死,又无血脉,我是不忍心兄长拼着性命换来的国公之位空悬,这才来分忧的。”安泊气得不轻,他很想去把苏鱼从主位上拽下来,可是想想刚才的那一脚,他心里就直打鼓。 第105章 行个礼我瞧瞧 跟着安泊来的那一大帮人见安泊不停的给他们使眼色,一个两个的就帮腔说起来,“是啊,爷爷是为了帮大爷爷分忧才回国公府的,你凭什么拦着啊?” “可不是?一个黄毛丫头,却在这里装什么装?女孩子家家的,就该孝顺长辈,听长辈的话,而且这姓氏又不姓安,偏来这里多管闲事。” “这国公之位啊,也就只有咱们安泊能继承。” 他们一言一语的,唾沫星子乱飞,把安泊捧上了天,又把苏鱼踩下了地。 见他们说得起兴,苏鱼便对勄翠招招手,“去沏壶花茶来。” 勄翠当下就应了。 等她去捧了一壶花茶过来的时候,那帮人还在不停的说,甚至已经说到了苏鱼性子这样凶悍嫁不出去了的话。 听得勄翠很想把这花茶撒给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只是她忍住了,给苏鱼倒了杯花茶。 苏鱼浅浅的喝了一口。 大概是她许久没有说话,那帮人说着说着没意思,朝苏鱼看来,却莫名的被她从容淡然喝茶的动作给震慑住了。 他们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苏鱼很优雅,却也让他们不知不觉的住了嘴。 大厅中渐渐的安静下来了,安泊却被好话捧得红光满面的,好似他现在脸上已经挂了安国公三个大字似的,只听他朝苏鱼说道,“你听见你的表哥表姐舅舅舅妈说的话了吗?我是来为兄长继承国公之位的,不让国公的名号无人继承,我的子嗣又这样多,压根就不愁传承!” 把他赶出京城几十年又如何? 到现在这些还不都是他的? 听说,这国公府里头,金银财宝一大堆呢! 苏鱼嗤笑一声,“你是个什么东西,刚才没照清楚吗?外祖父凭着赫赫战功得来的国公尊位,宁可高悬无人继承,也无须你一个早已分家数年的庶出兄弟来继承!” 她的话,激得安泊大怒,“你一个黄毛丫头,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兄弟还是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哪能说分家就分家?” 苏鱼凤眸潋滟,轻轻一扫,噙着笑不慌不忙的道,“不巧,你口中的黄毛丫头,正是皇上御旨亲封的昭阳郡主,你们得向我行礼呢,方才不曾注意,来,行个礼我瞧瞧。” 她的语气跟逗猫儿狗儿似的,安泊气得浑身发抖,方才的满面红光一点都不剩下了。 不仅仅是他,他带来的那些妻儿孙子也都满面怒容的盯着苏鱼看。 “我是你的长辈,我用得着行礼吗?”安泊撑着一口气说道。 “是啊,我是你舅妈,一家人哪里还用得着行礼?” 其他的人纷纷一口一舌的说着,他们哪里想向一个黄毛丫头行礼?等安泊成了国公爷,传出去他们面子还要不要了? 这京城里头的人啊,最重颜面了。 “安爷爷,见到郡主者不行礼,按安国律法,该当何罪?”苏鱼偏头去问安管家。 安管家道,“该杖责十板。” “杖责就不必了,到底是门远房亲戚,在这儿跪上一会儿,长长记性就是了。”苏鱼漫不经心的道。 安泊等人闻言,一个个都想着要骂苏鱼呢,谁知白砂出手了,一脚踹一个。 大厅里响着的都是扑通扑通双膝碰地的声音。 “你竟然敢这样对本国公?”安泊第一个被白砂揣在地上的,他觉得屈辱极了。 未来的国公爷,竟然要给一个黄毛丫头跪着。 他正想站起来呢,白砂像是背后长了眼似的,又踹了他一脚,踹得安泊腿脚酸痛,想站却站不起来了。 “国公之位,唯有直系亲属,方可继承。这是当年,先皇封外祖父为安国公时,圣旨上所言的。就凭你们,一户分家了的亲戚,带着外祖父给你们的钱财逍遥的当一方地主还不满足?”苏鱼眼里滑过一道讥讽。 人心不足蛇吞象。 安泊等人都愣住了,安泊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一出,他本来以为,这次上京来继承国公之位,那是妥妥的了。 毕竟那位嫡兄长只留下个外孙女,连个其他的子嗣也没有。 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不过,安泊很快眼睛又亮了起来,“那我就不帮兄长继承国公府了,我帮兄长打理这国公府!兄长就我这一个弟弟,他在黄泉之下,必定也不放心我,日后若是外甥女想回国公府这个外家,那也好有个主人招待。” 告诉他安国公已死国公之位无人继承的那人还说了,国公府里头,可有许多的金银财宝,都是安国公留下的遗产,合该是属于他的。 苏鱼真是被这人的厚脸皮给恶心到了,只是他这样说,苏鱼皱眉深思,却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安泊。 安泊搬出了兄弟情分这一说…… 正在她深思之际,却听得一旁的安管家说话了,“请安老爷慎言!国公爷生前从未惦记过您这位庶出兄弟,死后又怎会惦记着您呢?当年国公爷将胆大包天调戏嫡嫂子的您扫地出门,那时候兄弟情分已经断了,如今已经是两家人了,国公爷在天之灵,若是见你住在国公府中,怕是会气得不安宁。” 安管家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戳在了安泊的肺管子里头。 苏鱼噗嗤一声笑出来,“是了,已经是两家人了,又几十年没有走动,怕外祖父已经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位安老爷了。来人,送客出门!往后清醒点,可千万不要让一些阿猫阿狗随意的进了国公府的门,免得惊扰了外祖父。” 安泊这一大家子,最后是被架着出去的。 解决完这件事,苏鱼又对安管家殷殷嘱咐道,“安爷爷,往后您见着他们上国公府来,把人关在外头就是,若是他们敢闹腾出什么幺蛾子来,您就把方才的话往外头一传,看他们还有没有脸敢上国公府来。” 瞧安泊眼里的贪婪,并不像是个会知难而退的人。 回去侯府的路上,苏鱼想了一路,最终和白砂说道,“白砂,你去找几个小混混骚扰安泊一家,让他们无法在京城待下去,别暴露身份。” 白砂应了是。 第106章 小胖墩 “他们失败了?”长乐侯府中,尤氏不确定的问着眼前的侍女。 侍女点点头,“失败了,只在国公府待了两个时辰,就被轰出来了。还想再闹的,可是却被国公府的管家把当年的事情给抖搂出来,脸都丢尽了,一家人灰溜溜的缩回了客栈。” “真是没用的废物!”尤氏暗骂一声,想到方才送来的账本上,整个侯府的银两,几乎都要用光了,偏侯府名下的铺子收入又没有多少。 一想到那笔嫁妆,尤氏就眼热得很,把这笔嫁妆给苏鱼,这可相当于生生的在她身上挖了一块肉去。 苏鱼委实可恨又狡猾得紧。 计划失败了,尤氏也心烦得很,干脆摆摆手,“你退下,对了,让人把那群没用的窝囊废给赶出京城去,省得将我暴露出来。” “是。”侍女恭恭敬敬的想要退下,可还没退下呢,却又被尤氏叫住了。 “你去……去给本夫人办一件事。” 此计不成,还有下一计,她就不相信了,当年高贵如安嘉,被京城追捧不已的贵妇人,不也都还是被她算计到土里去了。 一个乳臭味干的丫头,有几分聪明劲算什么? 正交代完了婢女,苏娉婷便来找她了。 苏娉婷现在都不大爱参加聚会了,她一出现在人前,就被旁人议论纷纷,说她的八卦,又说苏鱼的惊鸿舞有多惊艳。 以前她享受这种和人对比的感觉,可现在她却觉得苏鱼可恨。 若非苏鱼,那惊鸿舞便是她的了,如今名扬天下被众人赞美的人,也就是她苏娉婷了。 是苏鱼抢了她的一切。 她一进来,见只有一个尤氏的亲信,那张脸上装着的柔弱和善便荡然无存,一张口便是诉苦,“母亲,你快帮帮我,我要受不住了。苏鱼她抢走了我的荣光,如今外头一提起长乐侯府,就提起苏鱼和惊鸿舞,女儿心里好生委屈。” 尤氏心疼的望着她,一边朝婢女道,“去沏壶茶水来。” 又一遍拉着苏娉婷的手,瞧着苏娉婷的脸说道,“我的好娉婷,你如今先忍忍,好生的勾着二皇子。母亲一定会为你扫平障碍的。” 苏娉婷一听,就忍不住落泪,眼底布满了对苏鱼的恨意,“母亲,您打算如何做?” 尤氏便将自己最新拟好的计划说给苏娉婷听,苏娉婷一边听,心里便有了自己的主意。 苏鱼让安管家仔细的查,却怎么也查不出一个清醒的知道十几年前侯府发生过那件事情的老人。 这几日苏鱼也是为这事在思虑,白砂看在眼中,她悄悄的拉来勄翠道,“勄翠,主子近日多忧虑,你可否去双喜楼定一桌菜肴回来?” 勄翠一听,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苏鱼似乎有点心事,她挠了挠头,“叫回府中来吃那多没意思,不如劝主子出去走一走,亲自去双喜楼去用膳,我可是听说了呢,那许云如今把双喜楼做得红红火火的,每日都进账不少呢。这都是我听爷爷说的。” 白砂想想也是,便由着勄翠进去了。 “主子,您都闷在侯府中好两天了,不如去双喜楼用个午膳,散散心如何?”勄翠说话直白,也不晓得绕弯子。 苏鱼瞧着进来的白砂,又瞧瞧一脸殷切的勄翠,她便笑了笑,“好,那便去罢。” 狄嗷呜了一声,咬了咬苏鱼的衣袖,双眼冒着朦胧水光,一眼让她瞧去,就生出了怜爱之意。 苏鱼抱起它来,如今小狼崽子个子飞涨,苏鱼才抱了一小会儿,就觉得手酸了,干脆便将狄放下了地,“这次带你出去,可不要扯着我的衣袖撒娇了。你瞧瞧你,哪里有狼的样子。” 景长风刚把这个小家伙送来的时候,明明都能把小家伙捧在掌心里,可现在,体型飞升,不仅个头到了苏鱼的膝盖,就连体重都涨了许多。 瞧着倒不像狼,反而像是个小胖墩。 狄呜呜的低声叫着,它哪里没有狼的样子了,主人定是羡慕嫉妒它这一身皮毛,瞧主人这光溜溜的压根都不长毛的,还是它的毛发顺眼。 狄叫了两声,便低头舔了舔自己的毛发。 苏鱼自然不知道它在想什么,带着白砂勄翠,找了辆马车便朝双喜楼而去。 到了双喜楼,果真瞧见座无虚席,大堂中人声鼎沸,桌桌满人。 许云的弟弟许阳正在柜台上算账呢,抬头瞧见苏鱼一行人进来,他立即就放下账本迎了上去,“郡主,您来了呀,哥哥他方才出去进食材去了,他放心不下旁人,亲自去进食材了。” 苏鱼的样貌太过出众,所以她临出门前戴了顶面纱,可狄乖顺的跟着她的脚步走,也引来了不少的视线,许阳认得白砂,自然也知道来人是谁了。 苏鱼笑了笑,她进来前瞧见了不少人都在双喜楼外等候,想来是双喜楼中没有地方就坐了,这才在外头等空位的。 没想到,短短时日,许云竟把双喜楼起死回生不说,还让双喜楼这样受欢迎。 她抿着唇笑,“可还有包厢?” “有的,在三楼,有一间专门属于郡主您的包厢,旁人不能擅用的。”许阳爽朗的笑着,上一次苏鱼见他时,分明还是个腼腆的少年呢。 生意做得好,教养弟弟也不差,许云可真是个宝。 许阳正想亲自领着苏鱼往三楼去,谁知却被一名女子和她的侍女拦住了去路,那女子眉清目秀,可给人的感觉,却不是那么的和善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来了老半天了,就得了个大堂的位置,可她才刚来,你就把她往楼上领,你是瞧不起人吗?我可是承恩公府的小姐!”女子厉声喝道。 方才她摆出自己的身份的时候,小二只让她等上一会儿,可等了一会儿以后,却得了个大堂的位置,和这些鱼龙混杂的人一块用膳。 她早已憋了一肚子气了,要不是为着她身边的人都把双喜楼的菜吹上天了,还有她方才等的那些时间,她早就甩脸子走人了。 第107章 好狗不挡道 可现在她才在这大堂坐下,谁知道就瞧见这个掌柜要领着这女子上楼去? 这让她怎么不发怒? 许阳到底阅历不足,这会儿被人拦了去路这样一问,倒是被问得满脸通红,脸皮薄得很。 苏鱼轻轻笑了,若是她没记错,承恩公府的姓氏是颜,而眼前的女子面容确实是有几分熟悉的,可苏鱼一向对不重要的人丝毫也不关心,所以只是觉得眼熟,却也想不起来这是承恩公府的哪个小姐了。 “承恩公府的小姐,那和双喜楼有什么干系呢?双喜楼一向认为,来者是客,不管客人是什么身份,在这里就只有一个客人的身份,这位颜小姐可不要仗势欺人才是。还有,我来我自己的酒楼,自然有我自个儿专属的包厢的,这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国公府的产业,安管家早就把房契地契等一堆都交给了苏鱼。 这双喜楼,自然就是她的产业了。 颜玉儿气得满脸愤怒,她确实打算拿背后的承恩公府来施加压力,让掌柜把那包厢给她,她也一贯是这样做的,并且百试百灵。 在京城中,谁不畏惧承恩公府三分?皆因承恩公府出了个皇后,出了个国母之尊。 可没有想到,却在这里吃了瘪,还被这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当众指了出来。 感受到周围毫不掩饰投给她的异样视线,颜玉儿紧紧地攥着手,“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仗势欺人了?你不要一张空口白牙的污蔑我!” “是不是污蔑,颜小姐心里自然有数。若是无事,还请颜小姐让一步,你挡住了我的去路了。”苏鱼话里含笑,听了让人觉得柔和十分。 可听在了颜玉儿的耳中,就觉得刺耳无比了,她觉得,这个蒙面女子是在朝她炫耀哩! 双喜楼的主人是谁来着?颜玉儿认真的想,可是却想不出来。 既然想不出来,她就堵在楼梯口,也没让路,反而理直气壮的道,“你就是在污蔑我仗势欺人,可我却没有!我是承恩公府的大小姐,你若是不向我赔礼道歉,并把上头的那间厢房让给我,我就缠着你不放了,谁叫你污蔑我的?” 苏鱼听得有几分无语,这是不是仗势欺人,难道这颜小姐心里没点数吗? 她想在这里让大堂里用膳的人看热闹,苏鱼可不想,当下就道,“颜小姐,好狗不挡道,这话不知你听说过没有。若颜小姐自己认为我说你是在污蔑你,那好,颜小姐这顿饭钱全免。就当我请颜小姐吃这一膳,颜小姐可否让开了?” 颜玉儿一听,气得不轻,竟敢说她是狗?她立即就讥笑道,“谁稀罕?我要的是那间包厢,你要好好的考虑清楚,你当真不怕承恩公府?我警告你,你今日若是不让出包厢来给我,明日你这双喜楼就不用开了!” 这还不叫仗势欺人吗? 苏鱼觉得好笑,也不知承恩公府那样的深宅后院,怎么就出了一个蠢笨如猪的这一个小姐…… 她想着想着,似乎也对眼前的人有了几分印象了。 这似乎是承恩公府的大小姐颜玉儿,庶出长女,自幼养在承恩公夫人的膝下,后来……好像是嫁给人做了续弦,成了承恩公夫人为皇后拉拢势力的棋子。 没想到竟然这样的蠢笨。 苏鱼有些不耐了,她干脆对她旁边乖乖蹲坐着的狄道,“有人拦着你吃鸡腿呢,这可怎么办?” 狄本来乖乖跟着苏鱼的,脑子里想着的尽是鸡腿香软嫩滑的滋味,这会儿一听自家主人的话,有人拦着它吃鸡腿,那还得了? 狄看着肥胖,可身手却不差,后腿一蹬,整个胖乎乎的身子就扑到了颜玉儿的发髻上。 直把颜玉儿整个人压倒在地上,发髻被抓得一团散乱,珠钗也掉落在了地上,后背还重重的磕在了楼梯上。 她整个人惊恐的尖叫起来,“畜生!小畜生你快滚开!滚开!” 她的婢女想去帮她的,可是一对上狄龇牙的凶狠模样,婢女的腿肚子直打颤,哪里还有勇气敢上去救颜玉儿? 苏鱼在听见颜玉儿口中骂着狄是畜生,眼眸便深了深。 “狄,好了,回来。” 狄龇牙,眼里已经有了几分血性,它很想把这个拦着它吃鸡腿的女人给咬断了脖子,可主人早就细心教导过它不能咬上人,它才给这个臭女人一个教训的。 没想到,这臭女人竟然骂它! 听到苏鱼的召唤,狄一个爪子把颜玉儿的一根发簪扒拉出来,这才不甘不愿的回了苏鱼的身边。 苏鱼看着狼狈不堪被婢女搀扶起来的颜玉儿,心里想着总算是让开了一条路了,许阳已经看得呆了,他看着狄那个小胖墩,仔细看也看不出来这么胖的宠物是个什么品种。 只觉得昭阳郡主的宠物果然不一般,他引着路,“这边走。” 苏鱼顺利的到了三楼,许云许阳给她留出来的包厢,在最右边,宽敞明亮,还挂着几幅字画,花瓶中插着的花还含着新鲜的露水,想来是前不久才被人换上心的。 她被颜玉儿影响了几分的好心情又回来了,揭下面纱,露出一张面若桃李的脸蛋来,“你们兄弟二人辛苦了。” 许阳笑着摆摆手,“这都是哥哥布的摆设,这儿清净,出去就能瞧见双喜楼一楼二楼三楼的全部布景,郡主可以慢慢看,我得去厨房催促他们一声,让他们赶紧给郡主上菜。” 苏鱼嗯了一声,许阳便出了去。 “你们也坐罢,我这儿没这么多规矩。”苏鱼这话,主要是对勄翠说的。 她和白砂一块长大,经常同枕同吃,同进同出,形影不离,同桌吃饭也不过是寻常事。 两人依言坐了下来,勄翠砸了砸舌,十分的开心,“主子,奴婢还以为狄会咬那个承恩公府小姐呢,没想到狄竟然抓了她的头发,也没伤到她。” 她还在提心吊胆,万一狄这一爪子把那个承恩公府的小姐给抓毁容了,那承恩公府岂不是要找她家主子拼命哩。 第108章 竟然还去报官了? 狄大概知道是在说它,小家伙跟通了灵性似的,嗷呜了一声。 它乖得不能再乖了,又听主人的话。 那个臭女人骂它,它都没有伤人呢。 这样乖巧,该夸它才是。 苏鱼的手落在了狄的毛发上,瞧见狄异色眼瞳转来转去的,她忍俊不禁,“咱们的狄最乖巧不过了,没有命令,绝不伤人,待会啊,我就让人给狄多加两只鸡腿。” 狄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 菜肴还没上来,倒是景长风先来了。 景长风独自一人推开包厢时,坐着的白砂和勄翠顿时就站起来行礼问安。 苏鱼也有些意外,只是想想就释然了,“这样擅闯,可是不礼的行为。” 打上次从宫中回来,她就感觉到周围有一道浅浅的气息在跟着她,可对她又没有恶意,苏鱼只细心一想想,就猜到了那道气息的来历。 怕是景长风手下训练出来的暗卫,被景长风派来保护她了。 所以今日她才出门,景长风得到消息后脚就跟上来了,也不足为奇。 见景长风一来,白砂勄翠就有几分拘束,她便摆了摆手,“你们自个儿去外头玩一玩罢,半个时辰后回来双喜楼便是。” 二婢这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白砂心里头是中意景长风当主子的夫婿的,只是察觉到苏鱼对景长风的抗拒,这才没有说出来,这会儿也乐得给两人腾空间。 好培养培养感情。 等两人离开了,景长风也不客气,直接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他笑着道,“我闯未来娘子的地盘,怎么能叫擅闯呢?” 又来。 苏鱼不想理景长风这样吊儿郎当的模样,干脆一心给狄顺毛。 景长风顺着她的视线,也落到了狄的身上,这一看,嫌弃都快从脸上溢出来了,“它怎么又胖了一圈?” 奇了怪了,狼王分明是精瘦而敏捷的,这血脉怎么一到狄身上,就感觉变了个样呢? 瞧着体型,确定真是狼而不是猪吗? 景长风的嫌弃,狄敏锐的感知到了,它龇了龇牙,很快又在自家主人的顺毛下舒舒服服的眯起眼睛。 “能吃是福,更何况,狄虽然胖了点,但是动作也是很敏捷的。”苏鱼顺毛顺了这样久,看见狄从一个小豆丁长到如今的样子,可谓是母爱满腔。 景长风见苏鱼这样护着这只胖猪,心里不爽,又见菜肴被端上来了,他便气愤的吃起来,腮帮子狠狠的咬了一口鸡肉,心里却泛起了酸意。 他也好想像那只胖猪一样被鱼儿顺毛啊啊啊啊啊! 苏鱼没搭理景长风,舒舒服服的填饱了肚子,又喂了狄吃了两个胖鸡腿,包厢的门突然被推了开来。 是许云。 许云像是才从外头进来,文弱的脸上布了些汗水,却掩盖不去眼中的精明,“许云见过郡主,郡主,外头来官兵了,说是承恩公府的大小姐在这里遭到了恶兽的袭击,来的都是顺天府的官兵,顺天府尹也来了。” 那颜玉儿,竟然还去报官了? 苏鱼觉得有些惊愕,却又有几分好笑,“既然来了,那便出去看看。恶兽没有,能吓唬人的佛倒是有一尊。” 她说着,眼神便看向了景长风。 殊不知,景长风也在看着她,眸中炙热的情感,把苏鱼烫的立即就移开了视线,她带着狄,出了包厢的门,就站在走廊上居高临下望着一切。 这会儿饭点过去了,双喜楼的客人也少了些,但还是络绎不绝。 苏鱼能瞧见,发髻散乱的颜玉儿正在和一个穿着官袍的中年男子在讲话,颜玉儿满脸的愤怒,她瞧见三楼走廊上站着的苏鱼,呆愣了一瞬。 颜玉儿也是认得苏鱼身份的,可一瞧见苏鱼身旁的狄,她顿时就认出来了,方才那个带着面纱的女子就是昭阳郡主苏鱼! 她眼睛一转,想到了宫宴上发生的事情,这苏鱼,可是和皇后还有晚玉公主都起了矛盾的。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杀一杀苏鱼的威风,说不定传到皇后的耳中,皇后还能对她青眼相待,说不准,还能因着这个机会嫁给二皇子景玉珩! 颜玉儿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立即就指着苏鱼道,“府尹,这就是伤我的那个畜生的主人!” 顺天府尹一瞧,这可不就是昭阳郡主吗?他去参加过长乐侯府老夫人的寿宴,自然认得当时一舞惊鸿的苏鱼。 这……这一边是郡主,一边又是承恩公府的小姐…… 顺天府尹暗暗懊悔,早知道就不亲自来了,这下好了,他要站在哪一边? 见顺天府尹不说话,颜玉儿立即就大声的道,“府尹,就是她旁边那个小畜生伤的我,你快让人把那小畜生给我抓起来扒皮抽筋!我可是承恩公的长女,父亲最疼爱我不过了,若是他得知我今日在这里受了委屈,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话,颜玉儿纯粹是瞎说的,她虽是长女,可承恩公最疼爱的,却不是她这个庶出长女,而是她的嫡妹。 可这些,外人却不清楚承恩公府里头的情形。 这下好了,一边是承恩公,一边是昭阳郡主。 承恩公可是皇后的嫡亲弟弟,而昭阳郡主,虽出身高贵,可长乐侯府中的那些事谁不知道?长乐侯又被皇上罢官几月,不得皇上的青眼。 不过转眼,顺天府尹就做了决定了,“来人,把那个畜生给本官抓起来,胆敢在天子脚下伤人,本官必定严惩不贷!还请昭阳郡主谅解,把那畜生交出来!” 苏鱼瞧了这一场好戏,啧啧一声,干脆朝身后道,“长风,有人说狄是畜生,还想要严惩不贷,抽筋扒皮哩!” 长风? 等等……京城里头,叫长风的,就只有一个人—— 三皇子景长风! 顺天府尹和颜玉儿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一个是惊恐,一个却是嫉妒。 颜玉儿嫉妒死了,三皇子是何等高贵的人物,名讳岂是一个小小臣女能叫的? 景长风从包厢里走出来,幸好记得擦了嘴角,否则嘴角的油就要跟着他一块出来了,“听说,有人想要扒父皇亲手得到的狼王之子的皮?” 第109章 我心都甜死了 顺天府尹没忍住,他扑通一声跪下来,也顾不上维持自己顺天府尹的威严了。 “三皇子恕罪,三皇子恕罪,下官不知道这儿是您和昭阳郡主,也不知道那伤人的是昭阳郡主的爱宠……请三殿下恕罪。” 有点耳目的人都知道,三殿下景长风从皇帝的手里抢了只狼王的后代出来,送给了昭阳郡主当爱宠。 他不知道,可他旁边的颜玉儿肯定知道! 顺天府尹现在都要恨颜玉儿了,要知道,上一任的顺天府尹,就是因为当众夸了一句三殿下容貌的话,三殿下当场还带着笑呢,转头圣旨就下来,头上的那顶乌纱帽就被撸了。 顺天府尹不得不怕这位三殿下,一气之下也把他的乌纱帽给撸了。 到时候,他就只能回家种田了。 被怨恨的颜玉儿一脸的嫉妒,她在楼梯上抬头去看景长风和苏鱼,越看,她就越心生嫉妒。 对着这位好看得跟仙人似的三殿下,颜玉儿心里藏着股难以察觉的羞涩,也有几分害怕。 但她想一想自己背后的承恩公府,她心里的害怕登时就散了不少。 “三殿下,虽是您送给昭阳郡主的爱宠,但伤人就是伤人了,这是事实!还请三殿下不要包庇那只畜生。”颜玉儿抬着头,双眼发亮的盯着景长风。 她必须要在三殿下面前揭露昭阳郡主这个坏女人的面目,昭阳郡主是个让爱宠伤人的恶毒女子,这必须要让三殿下知道。 三殿下知道了,那就必定不会同她接触了,说不定……还能看上她…… 景长风哦了一声,“你伤哪儿了?” 见景长风肯同她说话,颜玉儿心里越发激动,她双眼噌亮,“殿下,自然是……” 她的话,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是啊,她伤哪儿了? 颜玉儿摸摸手摸摸脚,最终她的手落在了她的头发上,她哪儿也没伤,只有头发乱了。 见她没及时答出来,景长风嗤笑一声,“说不出来?狄,你怎么这样软绵绵的,一点也没有狼的性子,你该亮出你的爪子来,而不是跟鸟儿似的只往头上扒。” 狄恼羞成怒的嗷了一声,当它不想吗? 主人教它不要轻易亮爪,它要是往那个臭女人身上抓,那回头主人不给它吃鸡腿了怎么办? 越想越气的狄真是恨不得一爪子给说风凉话的男人。 颜玉儿呆住了,这不应该啊!她都这样说了,虽然没说出来她伤了哪里,但她头上乱得一团糟的头发明眼人都能看见了。 三殿下怎么能视而不见呢?反倒还像是教导那个畜生下次往皮肉抓。 颜玉儿再看,便对上了苏鱼那双含笑的眼眸,她顿时就觉得苏鱼是在嘲笑她,她心里的妒火就一下子朝脑海里冲去,直把她冲得什么也不管不顾了,话也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殿下,她就是恶毒的女人,你该狠狠惩治她为臣女出气才是!” 怎么能……怎么能就这样说起旁的话题,丝毫也不理会她呢? 苏鱼差点笑出来,说她恶毒,可她还没恶毒给颜玉儿看呢。 她递给景长风一个眼色。快去,人家叫你出气呢。 景长风收到那个眼色,顿时就会意了,脸上的笑更盛了几分,“你是谁?值得我为你惩治我的心上人吗?” 不敢说话一旁看戏的吃饭的人,还有跟着顺天府尹来的士兵,都听见了这一句话。 苏鱼,“……?” 这人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苏鱼几乎不用多想,就 知道这话传出去不用一个时辰,满京城都知道了苏鱼是景长风的心上人。 她还想着和他撇清干系呢,可没成想,被景长风这样一说,感觉这水怎么也撇不干净了。 不虞的苏鱼,踹了景长风后小腿一脚,青色的衣衫上还残余着一个浅浅的脚印。 背后的许云许阳瞧见这个动作,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可是三殿下!他们兄弟初来京城不久,可却也知道皇子有多高贵,哪能说踹就踹? 三殿下该不会要翻脸了吧? 景长风脸上表情未变分毫,反而笑容满面的低声和苏鱼说道,“鱼儿踹的,果真和旁人踹的感觉不一样,让我心都甜死了。” 苏鱼,“……?” 受虐狂? 颜玉儿脸色一白。 “还有,你方才一口一个畜生的称呼狄,我从父皇把狄抱来的时候,父皇还一口一个心肝宝贝儿的唤着呢,到了你这就成了畜生了,你是对父皇不敬吗?没伤到哪里,又要报官,呵,本皇子瞧你健壮得很,没有哪里受伤了,反而虚假报官。顺天府尹,你派人在这里守着她,让她在这里跪足了一日一夜,若是跪不足,那你头顶这乌纱帽也不用要了。” 苏鱼站在一旁,看景长风生得极为好看的薄唇一张一合,跟炮仗似的说出了一番尖锐的话来。 顺天府尹连连应下,直接拉着颜玉儿到了大堂跪着,恨不得亲自在这里看着颜玉儿。 颜玉儿哪里肯?她尖声挣扎叫嚷道,“三殿下,臣女是承恩公长女,您不能这样对臣女!” 景长风掏了掏耳朵,只觉得刺耳得紧,“君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点你不知道吗?” 跟在两人后头看了一场好戏的许云兄弟,这才有了说话的机会。 许云眼神闪闪发亮,仿佛得了什么宝贝一样,他推了一把自己的弟弟许阳,“阳儿,快去,现在就去,去雇几个人来,街头小巷的喊话,就说承恩公府的大小姐正在双喜楼跪着呢,快去!” 许阳被推得一愣一愣的,当下拔腿就跑开了。 苏鱼听见许云的话,顿时就没绷住,笑出了声。 这个许云,竟然想出了这个法子。 承恩公府的大小姐在双喜楼跪着,这个消息必定会引来不少的人,到时候人一来,闻见菜香,可不就顺着味吃着饭了吗? 景长风弯起了眼眸,“你这主意可真不错,暗一,你也去喊,引多点人来看热闹,看承恩公府的这个颜面保不保得住。” 第110章 他能请个病假吗? 从暗处显露出一人的身形来,那人一身黑衣,木板的脸裂开了,有几分不可置信,“殿下,属下去?” 他是保护安全的暗卫啊!居然被派去街头小巷喊话,喊承恩公府的小姐在双喜楼跪着啦等等的话。 暗一一想,就觉得腿好沉啊,走不动路了,他能请个病假吗? 看着暗一踏着沉重的步伐走下楼梯,苏鱼的眼眸深了深。 跟在她附近的那道气息,便是暗一的气息,身为景长风的左膀右臂,苏鱼自然认得这个人。 不仅认得,她还亲眼看见暗一死在景玉珩设下的圈套中,看见过景长风在雨中静静的为暗一收敛尸体的情景。 她每一想,心就像是放置在滚烫的热油中一样难受。 认贼作父,爱上仇人,没有人比她更傻更蠢了。 “鱼儿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我?”景长风笑嘻嘻的话语将苏鱼的神智给拉了回来。 她反应过来景长风说什么了以后,脸色就黑了几分,“三殿下,臣女先回府了。” 出乎意料的是,景长风没有如同以往那样挽留她,反而连连点头,“好,好,你回去罢。” 待会见。 后头的那半句话,景长风没说出来。 苏鱼心里暗松了一口气,她出了双喜楼,前去玩耍的两婢也正好回来碰上她。 勄翠跟打开了话茬子一样,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主子,您猜奴婢方才看见了什么?奴婢方才看见一个卖身葬父的姑娘家,见她哭得可怜,奴婢就把荷包里的钱都给她的,结果那姑娘居然拒绝了奴婢!” 勄翠一说起这个,就觉得不可思议得很。 那卖身葬父的那个姑娘家,她白白给她银两,那姑娘也就不用卖身了。可是居然拒绝了她,反而还在那儿继续跪坐着要卖身。 勄翠觉得匪夷所思极了,这才没忍住噼里啪啦的跟着苏鱼说了出来。 白砂也点了点头,“确实是个怪人,奴婢瞧着,她似乎像是要钓鱼。” 勄翠给她葬父的银两,她都不要,偏偏跪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哭着要卖身葬父。 而京城街头,随随便便就能找出几个非富即贵的,那姑娘怕是打的要一步登天的主意。 白砂比勄翠细心,想得也多。 勄翠没注意到,但白砂注意到了,那姑娘脸上施了一层淡淡的脂粉,用的脂粉价格也不便宜。 除了钓大鱼,白砂想不出来这姑娘拒绝勄翠的另外一个理由了。 苏鱼明白过来白砂的意思,她挑了挑眉,“那姑娘长得如何?” “瞧着是个清秀的,哭起来梨花带雨的,倒是十分好看,若不是这样,咱们的勄翠怎么会舍了零嘴钱也要去给那姑娘凑棺材钱呢?”白砂打趣了一番勄翠。 要说爱吃,除了狄,就剩下勄翠这个小丫头了。 成日里零嘴吃个不停的。 苏鱼却有了主意,她笑了笑,“领我去瞧瞧。” 若真是扮起可怜人有一套的话,说不准还能成为她手中的利器。 毕竟她的好妹妹苏娉婷,也是最喜欢扮可怜的人了。 “什么?主子,她不收女子的钱的,方才还拒绝奴婢呢。”勄翠腮帮子鼓起来,一副好心给错的气愤模样。 白砂倒是道,“就在前头两条街那儿跪着,也不远。勄翠,你就少说一些,主子要去瞧,自然有主子自己的想法了。” 勄翠想着,也有几分疑惑和不解,但还是乖乖的带了路。 很快,苏鱼就看见,那一处街头上,围了好几个人,大多是年迈的老人,有一个正在掏自己兜里的钱呢。 再靠近点,就能听见那些人讲话了。 “倒是个可怜的孩子,为了自己的父亲能卖身为婢。” “小姑娘,别哭了,老婆子这儿还有十文钱,全送给你便是了。” 都是些同情心泛滥的老人。 苏鱼越走近,才看见了被几人围在中央的一个姑娘家,低着头,啜泣声不绝于耳,听着倒让人觉得耳根子发痒得很。 这姑娘倒是有个好嗓子。 在女子的旁边,有一袭草席卷着,隐约可以见一双泛着青白的沾染着泥土的脚。还有一块木匾,斜斜歪歪的刻着几个大字—— 卖身葬父。 白砂和勄翠挤开了一条道路,让苏鱼能顺利的到了女子的面前,她看不清楚女子的脸,便干脆道,“抬起脸来,让我瞧一瞧你生的模样。” 那女子听见有道如黄莺般清脆悦耳的声音让她抬起头,她抬起头来,便瞧见个蒙着面纱的女子站在她面前,衣着素雅,但她却认出来,这身衣裳的做工是极好的。 只可惜,是个姑娘家,而不是个少年郎。 女子眼中泪光盈盈,“姑娘,你有什么事?” 苏鱼看见这张脸,却是吓了一跳。 原因无他,只因她认得这卖身葬父的女子。 前世和这女子,曾经有过一面之缘,这女子后来成了承恩公的宠妾,却也和承恩公世子有一腿,把两人迷得神魂颠倒,险些父子反目,整个承恩公府就这样被一个孤女闹得一团糟。 当时的京城,因为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堂堂承恩公府,也不知成了多少人背后的笑柄。 后来皇后也知道了,而她当时已经嫁给了景玉珩,自然也跟着知道了此事。 到底是景玉珩的外家,苏鱼为了讨景玉珩的欢心,为他解愁,便领了皇后的毒酒,亲自去承恩公府,将这祸乱了承恩公府的女子毒杀了。 这可是个狠角色,能把承恩公府那样的水搅得风生水起的人。 今日在这遇上,倒是让苏鱼觉得惊喜。 苏鱼弯下腰,用仅能两人听见的声音同她道,“你在这里,是引不来你想要的荣华富贵的,不如跟我走。” 那姑娘一下子惊了,她反应得极快,在看出苏鱼身上的衣着非富即贵后,再想到自己在街上哭了半日,也只引来这些寻常百姓和一些老人,她立即就下了决定,拔高音量感激的道: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为我出钱葬了父亲。” 那些或是想看好戏,或是想帮这女子葬父的人一听,纷纷就散了开来。 第111章 碧玉之谋 苏鱼带着这女子回了侯府,看见长乐侯府门上的牌匾时,那女子才觉得自己没有来错,“多谢小姐相助,小姐想要做什么?” 天底下没有白掉的馅饼,女子心里暗暗猜测,这位出身侯府的小姐把她带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为了这长乐侯府里头的主子? 就在她胡乱猜测时,却见面前的人停了脚步,转过头来朝她说道,“自然是要帮助你谋这荣华富贵了,你大可放心,那于我也有好处。” 女子名唤碧玉,这会儿见她说得这样直白,就差明说要她爬床了,碧玉心里自然更放松了一些。 直到苏鱼把她带进了爱嘉院,听着旁人对苏鱼的称呼,碧玉才知道,眼前的人是长乐侯府的大小姐,陛下亲封的昭阳郡主! “大小姐,二皇子方才来了,是来见您的,听说您还没回来,这会儿正在后花园坐着要等您呢。”苏鱼一回来,翠珍就急急的过来禀报了,顺便还看了一眼被苏鱼带回来的碧玉。 陌生的脸庞,还有那楚楚可怜令人忍不住怜惜的气质,让翠珍心里数番猜测接连闪过。 “二皇子亲自上门来要见我,我自然要去见一见。碧玉,你也跟我一块来。”苏鱼没想到,机会来得竟然这样快。 景玉珩不是就喜欢楚楚可怜的小女人吗?她这次,可以亲手训练一个送给他,顺带的,给苏娉婷一个难忘的记忆,也让苏娉婷享受一下,被背叛的滋味。 她敛起思绪,沿路遇见的婢女纷纷朝她行礼问安,一边好奇的目光也投给了碧玉。 怕是苏鱼还没走到后花园,她从府外带回来一名女子的事情就传入了尤氏的耳中罢。 苏鱼暗暗想着,眼瞧着快到了后花园,她便停了脚步跟碧玉说道,“你乖乖的听我的话,我能把你送入二皇子府,待会你就先低眉顺眼的跟在我身后,尽量不要露出相貌来。合适的时机,你就会成为二皇子的女人,你能做到吗?” 她的声音轻柔舒缓,如炎炎夏日的冰凉玉石般,窜进了碧玉的心中。 碧玉大喜过望,可她记着克制了情绪,连连道,“碧玉晓得。” 她不过是个低贱的身份,可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有这样的将来,凭着她的手段,即便不能占了二皇子的心,但她相信自己能在二皇子府有个一席之地,荣华富贵,那就享之不尽,用之不竭了。 “很好。”苏鱼略带深意的打量了一下碧玉姣好的容颜,脸上也露了笑,朝后花园走去。 到了花团锦簇的后花园,各式各样被精心呵护的花卉争相怒放,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苏鱼一眼就瞧见了,在花园中央的那个小亭子里,正在相谈甚欢的景玉珩和苏娉婷。 苏娉婷瞧见她来了,景玉珩背对着苏鱼,却没瞧见,苏娉婷便捂着嘴笑起来,声音飘进了苏鱼的耳中,“玉珩,你好幽默呢。” 眼却盯着苏鱼,暗藏挑衅。 等苏鱼走到亭子外,苏娉婷才呀了一声,“大姐姐来了,大姐姐,你方才出府去,去哪了呀,怎么都不带上娉婷,是不是大姐姐厌弃了娉婷了。” 她自顾自的说完,眼眸便闪了水光。 “鱼儿,娉婷也是个心地善良的,你们都是姐妹,有什么矛盾可闹的?你方才去哪儿了,我本想来找你说说话的,可是却得知你出府去了。”景玉珩如君子般客气温暖的笑着,眼底却闪着探究之意。 他是得了消息,说苏鱼和景长风在双喜楼碰面了,却没有仇人相见的架势,他这才紧赶慢赶来了长乐侯府,想探听一下苏鱼的话。 “姐妹之间,哪里会有什么矛盾呢?我不过是出去用顿膳,即使二妹偷学我的惊鸿舞,闹出了这样大的笑话,但我身为嫡长姐,包容妹妹的气度自然是有的。”苏鱼轻轻浅浅的笑着,却把苏娉婷做过的事情给揭了出来。 苏娉婷心一紧,扭头去瞧景玉珩,见景玉珩温柔的望着苏鱼,她心里顿时就涌起嫉恨。 若非苏鱼从中作梗,那惊鸿舞便成了她的所有物了。 也不用背着一个偷学长姐才艺的名头了,这都是苏鱼的错! 她很好的将嫉恨藏在柔弱的皮囊下,一转眼,就看见了老老实实跟在苏鱼后边的碧玉。 碧玉人如其名,长得小家碧玉,清秀不过,比不上苏娉婷的容貌精致。 苏娉婷便放了心,“大姐姐,这个婢女是谁啊?我怎么没在府中见过呀?” “这是我方才回来路上看见的,她父亲去世,她自个儿无力安葬父亲,便在街头卖身葬父,被我瞧见了,觉得有缘,便带了回来。”苏鱼一副不在乎的模样说道。 碧玉也福了福身子,“回二皇子,二小姐,奴婢名唤碧玉。” “没想到鱼儿竟然有一副菩萨心肠。”景玉珩登时就赞道。 可眼底的探究之意却仍未褪下半分,他本来想探听苏鱼对景长风的态度的,可是却被苏鱼一句出去用午膳的话给揭了过去。 他正心中焦急,却听得苏娉婷含笑轻问,“那大姐姐可是要将她带在身边做婢女吗?” “这……这我也还没有考虑清楚呢,侯府中伺候的下人都是奴籍的,但碧玉却是个户籍干净的,并非奴籍,让她在府中伺候,怕二夫人不同意,我也不缺人伺候。可我若是不收留她,她又无处可去,无人可依。对了,二殿下在这里呢,二殿下不如将碧玉带回去,让她在二殿下跟前伺候如何?”苏鱼询问道。 碧玉仍旧是谨记着苏鱼先前说过的话,她把喜意和期待藏在心里,静静的听着他们说话。 景玉珩确实觉得碧玉的身世可怜,这个提议又是苏鱼提出来的,他怎会拒绝苏鱼的提议呢?况且碧玉也生得不错,看着也养眼。 他正想同意呢,可苏娉婷却快他一步,说出了口来,“大姐姐,不必劳烦玉珩,我院里的一个小丫头正生了病,不如就让碧玉去顶那个空缺,我回头跟母亲说一声就是了。母亲疼我,自然不会拒绝。” 眼巴巴的想要勾住景玉珩的苏娉婷,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苏鱼送个长得不错的女子给景玉珩当婢女呢? 第112章 好算盘 却不知,苏娉婷这样说,正好中了苏鱼的下怀。 这样把碧玉推给景玉珩,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借苏娉婷的手把碧玉推给景玉珩,让苏娉婷尝一尝,什么是被背叛的感受。 苏鱼眼底冷了一瞬,她可是结结实实的尝过,眼前这二人给她带来的背叛的滋味,那绝望充斥着满腔仇恨的滋味。 她装作迟疑了一下,“碧玉,你觉得呢?” 当然是跟着二殿下好啊! 碧玉呼吸重了一瞬,她正想说跟着二殿下呢,可腰间一痛,竟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碧玉,你在走神吗?”苏鱼伸出手来在她面前晃了晃,对上碧玉的视线中微微泛冷。 碧玉登时就回过神来,对苏鱼充满了忌惮,她想改口说,“碧玉跟着二小姐。” 却轻易的说出口了。 方才说不出话来的阻碍,似乎只是她的幻觉。 可腰间的疼痛却做不得假,也不知苏鱼用的什么手段,竟是让她方才难以说出话来。 苏娉婷柔柔的笑了笑,对碧玉说道,“既然你选择跟我,我必定不会亏待你的。” 碧玉俯首应了下来,别以为她看不出来,眼前的二小姐嘴里说是这样说,但眼神里给她的意思,却并不是这样。 碧玉顿时警惕又有些胆寒起来。 “既然碧玉去处已定,我这心也放了下来,只是今日,总是没有什么精神的,不过出去用顿午膳,就看见了厌恶的人。”苏鱼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秀眉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厌恶恨意来。 景玉珩便以为她说的是景长风,心里微微松了松,以劝说的口吻道,“鱼儿不要气坏了身子,我会心疼你的。我听说,三皇弟早前送了你一只狼崽,那狼崽似乎深得三皇弟的喜欢,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三皇弟怕是会难过十分的。” 他说出这话,像是不经意间说出口的。 可苏鱼却一瞬间明白了景玉珩的用意。 在景玉珩眼中,苏鱼如今对景长风是害死安国公凶手这点深信不疑,听了他这一番话,她若是想要景长风这个仇人不得劲,那必定会伤害景长风在乎的东西,也就是他口中的狼崽。 真是打得好算盘呢。 还说心疼她,苏鱼被恶心得快要吐了。 可转眼看见苏娉婷脸上一闪而逝的愤恨,她便笑道,“那只狼崽十分的讨喜,我也很喜欢它,若不然,也不会接受三皇子送过来的东西了。” 景玉珩有些失望,不过他很快就打起精神,“这月十五,便是晚玉成亲的日子,到时候,还请鱼儿和娉婷一块前去参加。虽然晚玉性子骄横,但总归还是个孩子,所以鱼儿,请你务必要来才是。” 他说话,十句里有九句是跟苏鱼说的,旁边的苏娉婷简直要把苏鱼恨进了骨子里了。 她是恨定苏鱼设计她,让她得不到惊鸿舞的事情。 二皇子爱舞,更是让苏娉婷自己咬牙切齿不已。 只是越恨,她面上就越风平浪静,唯有时不时从眼里闪过的毒意才能揭露她真正的心思。 都及笄了,景晚玉哪里还是个孩子?那性子被皇后养得骄纵又不把人命放在眼里,或者说,是景晚玉的天性如此。 这个月十五,细细一算,竟在三天之后。 景晚玉的婚期,竟然这般匆忙吗? 苏鱼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她点点头,“真没想到,竟然这样快,公主成婚,殿下又盛情邀请,臣女岂会不去呢?” 前脚刚赐婚,后脚就要立马仓促的成婚了,估计皇后在宫中,怄都能怄死。 这也是景晚玉和皇后的报应。 景玉珩脸上的笑顿时就更温柔了,看得苏娉婷再也忍不住了,插话道,“殿下,瞧今日的天气,天高云淡,正是个再好不过的天气,不如我们三人在这吟诗作对,从中取乐如何?” 她舞艺输了,可不代表其他地方输了。 才女的名头,可不是吹来的。 而苏鱼,被安国公一个武将教养长大,肚子里说不准没有几分墨水,正好能让她苏娉婷踩着上位,让二殿下看清楚,谁是才女,谁是草包! 谁知苏鱼笑了笑,摇了摇头,直接开口拒绝了,“还是二殿下和娉婷来吧,外祖父只教了我认字念书,我对诗词歌赋这些并不喜欢,也不了解。我听了,可是会起困的,殿下,不如我先回去歇息,让娉婷陪着二殿下吟诗作对如何?” 她这直接拒绝,并且承认自己诗词不精,这分明是苏娉婷最希望看到不过的,可莫名的,苏娉婷就高兴不起来。 苏鱼就该和她比,然后被她给比下去,当她的踏脚石才是,怎么能就这样轻松的要走? 不过走了也好,让她和二殿下独自相处。 景玉珩体贴的道,“那鱼儿就先回去歇息,三日后见。” 苏鱼离开了,苏娉婷见着碧玉还没眼色的杵在旁边,便道,“你先下去,待会儿去迷迭院等着我。” 碧玉颔首退下,追上了苏鱼的脚步。 苏鱼听到脚步声,便猜测出了来人是谁,她淡淡的道,“是想问我为何要挡你的路吗?” 碧玉被猜中了心思,有些尴尬的应了是。 “我把你带回来,就是让你在我二妹身边有个立足之地的。我那二妹,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你在她身旁瞧着,她必定会勾得二皇子对她有意,那时候你再找机会给她来个一击,夺得二皇子的心,那时候才有意思,不是吗?花魁姑娘。” 苏鱼漫不经心的走在小道上,可她身后跟着的碧玉心里却惊起了惊涛骇浪。 她看着苏鱼的背影,心里头一回觉得苏鱼可怕,可怕到深不可测了。 苏鱼说得不错,她是花魁,是江南一所青楼的花魁,所有上过她床的男人,都会对她俯首称臣。 她勾勾手指,就有无数的富商贵人当她的裙下之臣,但碧玉心里却不满足,她向往着安国京都,向往着更尊贵的生活,而不是在青楼里卖笑。 所以她就想方设法的逃出青楼,来到了京城,还去了乱葬岗随便拖一具尸首回来,搞出卖身葬父的戏码来,看看有没有机会能攀上个贵人。 第113章 把我当成女人 第113章 把我当成女人 公子哥没遇到,可却遇上了一个神秘莫测的昭阳郡主。 碧玉的骨子里,本就不甘寂寞的,她仔细琢磨苏鱼口中的话,确实觉得想想就很刺激。 这样给人背叛一击的感觉,看看那个心口不一的二小姐露出羞愤难堪的神情来。 碧玉想想,也是一种挑战,刺激得很,她便笑着道,“郡主您给了碧玉这样一次能攀上二皇子的机会,您想要看到的,碧玉自当会如您所愿。” 就看看是她有魅力,还是那个和她一样,同样会利用眼泪的二小姐厉害。 真是刺激,碧玉心里暗暗想着。 苏鱼勾了勾唇,就知道碧玉会答应。 因为前世,她调查过碧玉,把碧玉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查了个清清楚楚。 她送毒酒去承恩公府的时候,也是她第一次看见碧玉这个人的时候,她屏退了下人,一身艳服,一脸精致的妆容。 瞧见她带着毒酒去,并不意外,也不反抗,只静静的倒了毒酒自己喝下。 并且还对她释然的笑了笑,说了一句话。 “本以为京城会有些不一样的,没想到也不过如此,一点挑战性也没有。” 说完,便毒发身亡没了声息。 直到死后,这个女人脸上还带着那抹笑。 苏鱼印象十分深刻,所以今日,她才能一眼认出来,这个还算是有些青涩的碧玉。 “你也不必跟着我了,在这条道上一直走,走到一处小桥,右拐转个弯再走一小会,便是迷迭院了。”苏鱼说道。 碧玉收敛起神色来,重新恢复到那个怯儒恭敬的样子来,“是。” 苏鱼也不去管她,就直接回了爱嘉院,才回来,就看见白砂一脸严肃的守在她的房间门口。 见她回来,白砂仿佛松了一口气,立即就小跑过来到她耳边道,“主子,三皇子殿下在您的房间里头,奴婢听见狄在叫,便进去看一看,没想到看见了三殿下。” 也不知三殿下是怎么来她家主子闺房的,白砂进去发现的时候,三殿下也不意外,只让她守着房门不让人闯进来。 可吓死白砂了。 苏鱼,“?” 她的房间,怎么能说闯就闯? 苏鱼顿时就气得推开了门,还不忘啪的关上。 一进去,就瞧见景长风抱着狄,躺在她最爱躺的软榻上。 白砂为她准备的绿豆糕,被吃了个一干二净。 苏鱼气笑了,“给我起来!” 景长风啊了一声,后知后觉的把狄往地上一扔,随即站起来,指着空碟子道,“鱼儿,你快教训教训狄,它竟是把你的糕点都吃光了,实在是太可恨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被扔在地上咕噜噜滑动了好几下才爬起来的狄,“???” 它吃肉不吃素啊! 怎么能用它来当背锅侠呢? 这锅它不背! 狄嗷呜一声,龇了龇狼牙,已经有些尖利的形状了,看着倒是有几分吓人。 景长风却不怕,他嘿嘿笑着,给苏鱼殷勤的倒了一杯茶水,哪里有皇子殿下的架子? 苏鱼不去接,只道,“三殿下,还请你从我的闺房里头麻溜的闪人离开,您怕是不知道,我这人啊,一看见猪在我面前晃,我就觉得头晕。” 完了,真生气了,连他的名字都不叫了。 景长风小心翼翼的瞄着苏鱼,然后才道,“鱼儿,那它整天在你面前晃,你咋不晕?” 他的手指着的,就是狄。 是可忍孰不可忍! 狄忍不住了,嗷呜一声就想咬上景长风的脚,吓得景长风急急忙忙的提起它的后脖子,不让它咬到自己,委委屈屈的道,“鱼儿,你瞧,它吃了你的糕点,还想要咬我呢。” 狄卒。 苏鱼哼了一声,“你走不走?” 景长风转了一下眼睛,重新躺回了软榻上,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答案。 “不走?”苏鱼朱唇轻启问他,随后一个横扫腿就往软榻上躺得舒舒服服的男人上扫去。 惊得景长风一个跃起来,一个闪身便到了苏鱼的身后,手还不规矩的搂住了她的柳腰。 苏鱼凤眸一利,手就朝脑后男人的脸掏去,可没想到,景长风的动作比她还要快一步,抓住了她的手。 苏鱼想动,可却动弹不得。 她气急,却也不敢喊得太大声,“景长风,你放开我!” 手腕上炙热又霸道的被制住,那温度烫得苏鱼一个机灵,男人的胸膛也从她背后贴上来,跟个孩子似的撒娇,“我不,我放开了你又要赶我走。” 苏鱼清楚的听见自己的磨牙声,“这是我的闺房,你一个大男人,你随意的进进出出,成何体统?” “那鱼儿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女子啊,三四年前,还有人夸我是京城第一美人呢。”景长风耍赖般的说道,就禁锢着她不放。 “大姐姐,大姐姐你在吗?”苏一萍的声音从远及近。 “我在。” 很快就见房门被苏一萍推开,苏一萍看见她最喜欢的大姐姐躺在软榻上,脸颊红红的,她便有点担心,“大姐姐,你这脸色怎么这样红啊,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就是方才走路走累了。”琬琰笑着说道,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真有点烫。 都怪景长风,走之前,竟然趁她不备,偷袭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气得苏鱼简直想追出去暴打景长风一顿了。 苏一萍见她说无事,心也放下来,从荷包里掏出圆润细腻的几颗珍珠来,“大姐姐,这是我捡到的珍珠,可好看了,姨娘说,大姐姐待我这样好,我要拿出好东西来给大姐姐分享!” 苏鱼接了过来,瞧见珍珠颗颗细腻,皆是上品,她便笑了笑,把珍珠放回了苏一萍的荷包里,“你从哪里捡到的?” 苏一萍朗声道,“是早晨在后花园捡到的,也不知是谁的,我去问过二夫人了,她说捡到了就让我拿着便是了。” 长乐侯府如今缺钱得紧,尤氏竟然舍得让苏一萍拿着这颗颗上品的珍珠? 苏鱼挑挑眉,又见小丫头又掏出三颗珍珠来,每颗约莫小拇指大小,她塞给了苏鱼,“大姐姐,给你拿着,当一萍给你的礼物好啦!” 第114章 三殿下,咱们不熟 第114章 三殿下,咱们不熟 “我又不缺这些东西,倒不如你拿着,若是缺钱用了,就能拿去换钱。”苏鱼笑着,心底的疑虑却丝毫未减。 这些珍珠,一看就不是下人能有的,侯府里也就这么几个主子,尤氏说不是她的,也定不是老夫人的。 若老夫人丢了这么几颗珍珠,必定立即让人搜遍整个花园了。 苏一萍坚持着往苏鱼的手里塞,“我也给自己留了两颗呢,大姐姐,姨娘说的对,有好东西,就要跟大姐姐一块分享!我知道大姐姐不缺这个东西,但是这是一萍的心意,我还带了红绳来,咱们一人穿上两个珍珠,这才是姐妹呢。” 她说话跟大人学的,一套一套的,让苏鱼听了心软的一塌糊涂。 当下也不拒绝她了,“好,那你为我穿上吧。” 小丫头顿时欢天喜地的欢呼起来,又细心的拿红绳索把珍珠给穿上,打了个好看的结。 看苏一萍认真的模样,苏鱼总觉得忘了点什么,可怎么努力想也想不起来。 三日后。 这日,是景晚玉和那个御医成婚的日子。 陛下亲自赐婚,虽说这一桩婚事惊奇得让人大跌眼镜,猜测纷纷,但面上,谁都要给皇后一脉和赐婚圣旨一个面子,倒也办得沸沸扬扬的。 苏鱼带着苏一萍,也不和尤氏等人同行,前两日安管家送来了一辆新做的马车,专供苏鱼出行的,比起侯府其他的那几辆,倒是宽敞了不少。 苏一萍也欢喜,她摸着车壁,觉得马车用的木材很像是她在二夫人那里见过的一个精致的盒子材料。 那盒子里明明没装什么东西,可是二夫人却宝贝得不得了,连说珍贵呢。 小丫头只想了一想,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来,脸色有些发红,“大姐姐,我头晕晕。” 这两天也不懂怎么回事,饭也不想吃,明明她以前最爱吃饭的了,还头晕,让苏一萍整个人都恹恹的没精神。 “大概是热气吧。”苏鱼说着,被苏一萍这样一说,也觉得自己有点头晕了。 “大概吧。”小丫头丧丧的道。 很快,便到了景晚玉和那御医成婚的府邸,那是御医的住处,本该是要住公主府的,但婚事匆忙,别说公主府了,能把嫁妆嫁衣这些东西齐备完全,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正是这处小府邸,如今车水马龙,宾客络绎不绝。 单单是在府门前,苏鱼才下了马车,就觉得有点怀疑,这处府邸究竟能不能塞下今日来的客人。 苏一萍被自己的婢女搀扶着,看着很没有精神,苏鱼看见她这样,想了想便道,“实在不舒服的话,就在马车里歇息好了。” 苏一萍倒是想摇头,只是才动了动,眼前就黑了一瞬,她只好丧气道,“好,那我在马车里等大姐姐,睡一觉。” 都到了府门了,可是她头晕晕的,却没有精神陪大姐姐进去,小丫头丧气极了,带着自己的婢女重新上了马车。 苏鱼笑了笑,跟白砂嘱咐道,“待会回府后,记得去请一个大夫来给她看看。” 整日闲着在府中,却也能得了热气。 真是个娇气的小丫头。 苏鱼这样想着,那种感觉又浮现上来了,总感觉她忘记了什么,可没等她想起来呢,就看见了景长风下了马车,朝她走来。 苏鱼顿时就瞪了他一眼,那日脸上温柔的触感,如今似乎隐隐的让她感受到几分,苏鱼看不见自己灿若晚霞的脸,“臣女参见三殿下!” 景长风却是看见了,不单是景长风看见了,周围的人也看见了。 只因两人样貌太过出众了,让人一眼就能瞧见他们,也能一眼就认出他们的身份来。 景长风走近她,“那日的事情,是我不好。” 他口中虽道着歉,可眼里的笑意哪里像是认真道歉的,反而像是个偷了腥的猫儿。 呸,苏鱼赶紧摇了摇头,她在想什么呢,她可不是什么鱼腥。 “三殿下,咱们不熟。”她说完这个,便带着白砂抬步走进府邸中,看也不看景长风。 这态度,让一些有心人看在眼中,比如说后一步到达的尤氏和苏娉婷等人。 苏娉婷咬着牙,附在尤氏的耳边道,“母亲,那贱人竟然勾得三皇子连连朝她献殷勤,有她在,女儿哪里还能大展风头?她简直就是我的克星!” 她口中虽说着这样的话,但面上却带着柔婉的笑,让旁人觉得她们母女感情甚笃。 尤氏脸上的笑容有些撑不住了,“不止是你的克星,同样也是母亲的克星,没关系,慢慢来,总有一日,她会成为娉婷你的垫脚石的。” 苏鱼没回来前,她是人人称赞巴结的长乐侯夫人。 在侯府中也是说一不二,风光无限。 一双留在京城的女儿更是出彩不已,尤其是苏娉婷。 可苏鱼回来,她们却接二连三的丢了颜面,成了笑柄,风头都被苏鱼一个人给压过去了。 尤氏只能告诉自己不急,慢慢来对付苏鱼。 像安嘉那样的天之骄女都被她踩到土里去了,更别提一个苏鱼了。 苏娉婷恩了一声,她走过去,对景长风柔婉的俯身行礼,声音似水,“臣女拜见三殿下。” 虽说父亲母亲属意的是二皇子,但苏娉婷想,两个皇子都有可能,倒不如一块来,让他们都倾心于她。 苏鱼能做到让给三皇子不顾被拒绝的皇子颜面,也要殷勤讨好她,她苏娉婷更要做到! 苏娉婷良久都听不到回应,等她好奇的抬头,却见身前哪里还有景长风的踪影? 人早已走了,理也不理她。 苏娉婷的眼圈顿时就红了,旁边传来的嗤笑声更让她难堪不已。 是苏鱼,一定是苏鱼在三皇子面前说了她的坏话! 苏娉婷捏紧了手心,偏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长乐侯府的二小姐,你可千万别哭啊,今个儿可是晚玉公主的大喜之日,你要是在这里哭丧,那皇后娘娘必定会怪罪下来的。” 长乐侯府的继室和二小姐爱哭丧,不知不觉已经传了大半个京城了。 苏娉婷气得脸色差点就变了,幸好她及时低下头,才遮住了眼底浓重的怨恨。 第115章 参加婚宴 第115章 参加婚宴 苏鱼进了府邸中,很快便有婢女将她带去宴席那头。 女宴和男宴是混坐的,并没有分开来,她挑了个靠近喜堂的位置坐下,如今来得正早,宴席上许多位置都是空着的。 她旁边来了个景长风,景长风直接占了她旁边的位置,也不说话,就细细的端详她。 苏鱼被看得有些不适应,她干脆扭过头去,大大方方的回看景长风,“景长风,你的位置不该在这里的,你是皇子之尊,该是在主桌那边坐下的。” 景长风屁股都没动一下,脸上笑嘻嘻的道,“我就要坐这里,没人敢把我弄走的。鱼儿放心好了。” 谁不放心了? 苏鱼翻了个白眼,她就发现了,景长风就是故意装傻充愣的,硬是把话题往旁的方向上拐。 真是让她觉得又好气又无可奈何。 她没说话,景长风却又开口说道,“鱼儿,我得看着你,我担心皇后会在今日对你下手。皇后可不是什么善茬,上次你逃开了她的算计,结果我的反击让景晚玉成就了今日的这桩婚事,皇后必定是惊怒不已,所以我有种预感,她今日不可能会不对你动回这个手的。” 说到皇后,景长风便撇了撇嘴,表情要有多不屑就有多不屑。 苏鱼嗯了一声,景长风了解皇后,她有前世的经历,自然也了解皇后的行事。 她没有招惹到皇后,但皇后却能直接动手想要毁了她的清白,皇后的心,歹毒不已。 苏鱼想着想着,头就突然眩晕了,她的身子往后倒去,幸好一只大手拦住了她的腰肢,才没让苏鱼摔下椅子去。 晕得她蹙眉不已,好一阵子才缓过来,也才发现了自己腰间的大手,那大手上的温度,仿佛隔着衣裳烫到她的肌肤了。 她立即就把那手给掰开,面上客客气气的道,“多谢。” “鱼儿,我怎么瞧着你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大好?待会儿我回宫去拉个御医过来给你看看吧?”景长风悄悄的同她说道。 不是景长风夸大事实,而是苏鱼的脸色看上去确实不大好,还隐隐泛着些青白。 “多谢好意,我待会回府后,自然会好好的找大夫来看一下。”苏鱼说完,她这两日的状态,确实很不对劲,动不动就觉得头很晕,她分明不是这样娇气的人。 景长风仔细的看了看她的脸色,“不行,待会儿我定要让御医过来给你看看才好,外头的那些大夫,哪里有宫里的御医医术精湛?” 两人正说话间,却听见有人大声通禀,“皇后娘娘到——二皇子殿下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身贵重的明黄衣裳的皇后缓缓而进,身后恭恭敬敬的跟着十几名低眉顺眼的宫女,看着十分的有排面。 而皇后的身旁,也立着一个景玉珩。 景玉珩一眼就瞧见了他的好三弟和苏鱼坐在一块,他眼中立即就含了几分深意,“母后,儿臣想去三弟那边就坐。” 皇后看了一眼,见景长风和苏鱼在一块,她便了然了景玉珩肚子里的算计,她冷哼一声,“害了你皇妹的人就坐在那儿,你却上赶着给人献殷勤!” 这哪里是献殷勤?景玉珩皱了皱眉,有些不耐,母后心里难道不知道苏鱼的分量吗?五万兵权,说多不多,但对现在势力中仅仅只有一名武将,却没有兵权的他,已经是一份十分大的力量了。 若是落到了景长风的手中……景玉珩一想想就忍不住对皇后心生埋怨,“母后,是皇妹重要,还是儿臣将来的皇位重要?儿臣近日这样看重苏鱼,并非她的美貌,而是因为她手中的五万兵权啊!” 有那五万兵权,就代表着能做很多的事情。 这一点,母后怎么会不知道呢? 两人低低说话间,皇后已经带着景玉珩到了喜堂之中,主位之上,“你当真是因为那五万兵权,而不是因为苏鱼的那惊鸿舞而对她念念不忘?” 自己的儿子,皇后怎么可能会不了解? 一看见好看的舞女就移不开眼,皇后真不知道,景玉珩的这个癖好是怎么炼成的。 “儿臣发誓,绝对是因为那五万兵权。”景玉珩说完这个,就瞧见皇后的眉眼一松。 “好了,你也不必眼巴巴的跑过去,待会儿,母后自然有办法让她求着接近你。”皇后冷哼一声,望向苏鱼的视线里隐隐夹杂着冰冷的刀子。 母后这话的意思是……景玉珩心头一跳,顿时就涌出狂喜来,他看了看容貌出众的苏鱼,唇角勾了勾,便安然若素的坐在皇后的身边,等着吉时到达。 苏鱼觉得隐隐的有冰冷的视线在看她,但是她浑然不在意,只和景长风说道,“你该把你的人给撤回去,我用不着他来保护我,他连武功都比不上我的白砂。” 虽然知道景长风把暗一放在她身边,是好意,但苏鱼要做的,便是拒绝他的好意,让他看清楚,她不是他心目中的那个良人。 承受着那样深仇大恨的她,怎么可能会给人带来幸福呢? 苏鱼眉眼含嘲,正好苏娉婷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独自一人端着酒杯,温婉和善的笑了笑道,“大姐姐,你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显得多孤单呀,不如同娉婷一块去那头,那头有娉婷的好姐妹哩,大家一块说说话,也是好事。” 天知道,苏娉婷是盯了苏鱼和景长风多久了,才按捺不住心里的愤恨嫉妒过来的。 苏鱼没开口,景长风却说话了,他皱着眉一脸不爽的看着苏娉婷,“你谁啊?没看见本皇子在这里吗?本皇子在你眼里是个隐形人吗?竟然在本皇子面前对着鱼儿说这种她一个人坐在这边的话,你这意思,不就是在说本皇子不是人吗?” 一心装着苏鱼的经常风格,自然看不惯苏娉婷的做法和作态,总而言之,所有想要对苏鱼不利的,想要算计苏鱼的,在景长风的眼里,都是超级坏人。 第116章 将计就计 第116章 将计就计 大概是受了在府门口的教训,苏娉婷没作出西子捧心含泪的作态,免得又被人说成是哭丧。 只是眼圈红了红,她勉强一笑,“臣女并非这个意思,臣女只是担心大姐姐和三殿下独自坐在这儿,会惹人闲话。既然三殿下这样说,不如臣女也坐在这里,正好能和大姐姐说说话,也让氛围不这样尴尬。” 因着旁人看见景长风坐在这儿,生怕被这尊小霸王给揪出来骂一顿,倒是没有人敢坐到他们这一桌。 即使是心里爱慕景长风的闺秀千金,也只能暗暗咬着牙揪着帕子看她们的意中人和苏鱼说着话,并不敢上前来,就怕遭了景长风的厌弃。 谁不知道,景长风不仅得宠,这嘴巴还得理不饶人的。 能坐到景长风的身边,这才是苏娉婷的真正目的。 她是来找机会接近景长风的。 别看景长风现在对苏鱼热乎热乎的,可苏鱼却不知道要讨好男人,等三皇子热度过了,怎么可能还会捧着苏鱼? 男人,就喜欢温柔小意的,比如她这样的,苏娉婷想着,面上便挤出了红晕满面来,看着倒是让人忍不住搂进怀中疼爱一番。 “别!你千万别坐!你这身上的脂粉不知道涂了多少,你在这里坐着,我会被你熏吐的。”景长风夸张的大声说道,几乎旁边几桌的人都听见了他的说话声。 一道道异样和幸灾乐祸的眼神投给了苏娉婷。 苏娉婷袖子里的帕子都给她生生的撕成了两半,她想娇弱的笑,想装一装可怜,却发现自己的脸已经僵住了,怎么也动不了,换不了表情。 苏鱼忍着笑意,“娉婷,你还是赶紧回去二夫人身边坐着罢,三殿下不喜欢你,大姐姐也帮不了你。” 苏鱼的话,无疑在给苏娉婷火上浇油。 她苏鱼就能接近三皇子,可她连靠近都会被三皇子说上一顿! 想勾引都无处可勾,气得苏娉婷心里的妒火简直快要爆炸了。 她咬着牙,愤愤的想着,总有一日,等她勾住景玉珩,景玉珩才是名正言顺的嫡皇子,等他登基,她成了皇后,她会让得意的苏鱼和景长风付出代价的! 苏娉婷咬着牙根,却不得不做出感谢的模样来,“那娉婷……娉婷就先回去了。” 她咬着唇,怎么看就怎么可怜,重新回到了尤氏的身边,和尤氏咬着耳朵,也不知在说着什么。 吉时正好到了,景晚玉的花轿也到了,远远的就瞧见披着红盖头一身红色嫁衣的景晚玉被宫女搀扶着走近,手中牵着一条红绸。 而红绸的另一头,拉着的却是个胡子半白的男人,脸上已经有了许些皱纹,可脸上的神情却是兴高采烈的。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一个半老的老头子竟然还能尚回公主,而且还是皇后嫡出的公主,他小老头做梦笑都要笑醒了。 至于他的妻子,他的儿子女儿,还有刚出世的孙子,在嫡公主的面前,哪哪凉快就哪待去! 苏鱼看着满面欢喜的老御医,心里同情了一把这老御医的原配妻子。 看着两人拜堂成亲,皇后脸上的阴云就没下去过。 而有心人也注意到,嫡公主成婚,可皇上居然没有来,只有一个皇后和几个皇子来了。 难道传闻中晚玉公主和老御医有首尾才被赐婚的事情是真的? 若是真的的话,那这晚玉公主的口味也太重了吧…… 众人心里纷纷猜测不已,可面上的笑却是喜气洋洋的。 苏鱼看着景晚玉被送入洞房,唇角也勾了勾,她正想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却突然瞧见身旁倒酒的侍女眼底的期待之意,还有那明显在她拿起酒杯后粗重了几分的呼吸。 她的动作顿时就停下了,酒杯放在唇边迟迟没有饮用。 这专门来这桌倒酒侍奉的婢女,她在期待什么? 期待她喝下这杯酒吗? 苏鱼心底里起了疑心,她转过头跟那倒酒婢女道,“可否去为我取些糕点来,我倒是不怎么想吃这桌上的菜肴,可空腹饮酒又不好。” 那婢女看了一眼苏鱼手中的酒杯,乖顺的低下头,“喏。” 等人一走,苏鱼才把手里酒杯的液体倒在了桌面下,有桌子和她裙摆的掩护,不蹲下来仔细看,却是看不见地上那摊被倒了的酒水的。 一直在关注着她的景长风发现了她的动作,当下也明白过来,内力一凝,传音入她耳,“可是酒水有问题?” 苏鱼点点头,“大概是有些问题的,我今日贪杯,喝了不少的酒,等她回来,也大概是醉了八分了,吃不了点心了。” 她没有当众说出来这婢女可能有的问题,便是想将计就计,让这婢女背后的主子,来个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苏鱼,可不是这样容易就能算计得了的。 待那婢女回来,看见的就是空了的酒杯,还有酒盏中只剩下一半的酒水,她眼里流露出几分喜意,又见苏鱼抚了抚额头,“我这两日经常头晕,如今又头晕起来了,这府上可有能让我歇息的地方?” 那婢女眼里喜意更甚,乖巧的道,“回昭阳郡主,歇息的客房有,奴婢这就扶您去。” 景长风装作是在看旁的东西,假装没注意旁边的人的动作。 而身后伺候的白砂,也早已被打算将计就计的苏鱼给调开了。 苏鱼由着那婢女扶着她起身,离开了热闹的宴席,往一条偏僻小道上走去。 “郡主您头还晕吗?郡主?”婢女唤着,却见苏鱼大半的重量都靠在了她的身上,人像是昏昏沉沉的,连她的呼唤都似乎没听见。 婢女顿时就笑了出来,加快了脚步,把苏鱼带到了一处厢房之中,还点上了熏香。 那熏香的味道,苏鱼在凤琦殿偏殿闻过一次,也就是让她中招的那种香气。 她顿时就屏息敛气,不让香气入她的鼻子,直到门外传来白砂轻轻的呼唤,苏鱼才睁开了凤眸,瞧见她在一间普通的厢房之中,门窗紧闭,幽暗无比。 她立即推开了房门,大口的呼吸起来。 第117章 滚在了一块 第117章 滚在了一块 “主子,您感觉如何了?”白砂问道,被打晕的婢女软软的靠在门上旁边。 苏鱼摇了摇头,“我没事,这是皇后的手笔,来了一次,还想来第二次,我岂是这样好欺负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招惹上了皇后了,明明前世她十分快的迷恋上景玉珩后,皇后对她也不过是明面上的不满和挑刺。 可如今…… 苏鱼想不通,她干脆的道,“把她拖进去,放到床上去,记得屏息敛气,千万别闻房里的香。” 白砂应了一声,正想把人给拖进去呢,却听见簌簌风声。 景长风提着一个浑身红艳艳的昏迷的女子过来,仔细一瞧,这女子的脸可不正是方才拜堂成亲的景晚玉吗? 甚至景晚玉脸上的伤疤还没愈合呢,丑陋得不能再丑了。 “别用那个,用这个啊!皇后每次想对你动手,就让她女儿来尝这份报应好了,若不是皇后谨慎,身边也有暗卫保护,我倒是真想让那个老太婆尝一尝自己亲手酿的苦果。”景长风提着景晚玉的衣领说道,直接大步走进去,把人往床上一抛就赶紧出来了。 一想到那次因为皇后的事情,苏鱼泡了整整两个时辰的冷水,又昏迷过去好几个时辰,险些在昏迷中发起高热,景长风就很想把苏鱼吃的苦头加到皇后的身上。 苏鱼看着景长风,那熏香一出,苏鱼知道了必定是皇后的手笔,用景晚玉来代替她,承受皇后接下来的算计,确实是再好不过了。 她抿唇,“多谢你啊,景晚玉不是在婚房之中吗?你怎么能把她掳出来啊?” 景长风嘿嘿一笑,“当然是她在发脾气,把所有人都给赶出去,还把一个伺候的小宫女给打伤了脸。她这样做,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敢守着她?这就被我找到机会了。” 原来如此。 苏鱼顿时就对景晚玉生不起任何的同情心理了,景晚玉和她的生母皇后一样,骨子里就是恶毒的性子。 这移花接木做好了,苏鱼便跑到了屋顶上趴着,想要看一看,皇后给她算计的奸夫是什么人。 景长风和白砂也跟上了屋顶,尤其是景长风,哪里有皇子的仪态?直接在苏鱼旁边趴了下来,还想着挖两块瓦,挖个洞看着待会屋里的情景。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景玉珩独自一人的往这个厢房走过来,脸上还带着灿烂温暖的君子笑容。 竟是景玉珩? 苏鱼瞪大了眼,随后屏息起来。 景玉珩的武功也不弱,若是被他发现屋顶有人就糟糕了。 见景玉珩直直的走进厢房里去,似乎没有发现床榻上的女子不是苏鱼,竟是直接脱起衣服来。 因为苏鱼听见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声。 那屋子里躺着的,可是景玉珩嫡亲的妹妹啊! 这两人滚在了一块……苏鱼捂了捂脸,觉得很想笑怎么办。 旁边的景长风没忍住,掀了一块砖瓦,随后低低的男女喘息声就传了一些出来。 真的!滚在了一块!凑成了双! 苏鱼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她也终于明白过来皇后的算计是什么了,原来是想借着景晚玉大婚的机会,把她送到景玉珩的床上。 却没想到,她的计划暴露给了苏鱼,苏鱼将计就计,把景晚玉伪装成是她,送到了景玉珩的床上了。 这嫡亲兄妹……皇后那个毒妇看到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必定会十分精彩纷呈。 苏鱼突然期待起来。 “鱼儿,咱们走吧,墙角没什么好听的。”景长风悄悄的同她说道。 这要是别人的墙角,保不齐景长风还会听上一耳朵,可这是景玉珩的墙角,还听见景玉珩低低的喊着苏鱼的名字,景长风真怕自己这个暴脾气直接冲进去把景玉珩给锤死了。 他糟心的把那块瓦片给重新盖上,厢房里的声音顿时就小了不少。 苏鱼摇了摇头,“先等着,你觉得皇后就单单给我下药,把我送到景玉珩的床上就这么简单了吗?恐怕待会儿,她还会带着人过来捉奸,到时候,才是一场好戏呢。” 若非她机灵,擅长观察周围人的神情动作,发现了不对,怕是现在躺在里边失去贞洁的人就是她了。 景长风只好重新趴下来,只是越听里头那阵男女呻吟声,他就有点怀疑自己明日会不会耳朵长个包出来。 幸好,没等多久,就远远的瞧见皇后带着许多人朝这边走来。 皇后的脸上带着笑,旁边跟着的,可不就是苏娉婷吗? 那行人走近厢房,苏娉婷的话才飘进了苏鱼的耳朵里。 只听苏娉婷道,“我真是担心大姐姐会出事,已经许久没有看见她回宴席上了,若非这样,臣女也不会央求皇后娘娘派人去寻大姐姐。” 苏娉婷蹙着眉,一副担忧至极的模样,心里却是乐开花了。 就在方才,她还和尤氏悄悄的咒骂苏鱼那个贱人的时候,皇后身边的宫女突然到她身边,要她去向皇后求助,找到许久没有回宴席上的苏鱼。 苏娉婷顿时就反应过来了,是不是皇后对苏鱼动了什么手脚,才会有那样的吩咐的? 她丝毫也不怀疑皇后对苏鱼的厌恶了,毕竟晚玉公主的容貌是因为苏鱼给毁掉的。 她就喜滋滋的听从了皇后的吩咐,表面上是领着皇后,一副好妹妹的模样,可暗地里却是皇后身边的宫女提点着她走到这个厢房前来。 惹上了皇后,苏鱼就是有三头六臂,也难逃皇后的手掌心了。 “你倒是个心善的,本宫因着晚玉的伤,上次错怪了昭阳郡主,正觉得歉疚呢,正好本宫想走一走消消食,跟你一块来了,你且放心,昭阳郡主在这里能出什么事?大概是因为什么事情而耽搁了。”皇后温言道,眼里也划过得逞的笑意。 她这次离席,还带了好几个诰命夫人,还有一些想要巴结她的千金小姐,人数众多,被他们瞧见了苏鱼勾引玉珩的那一幕,苏鱼的名声也就坏了,到时候,她便能顺水推舟,让苏鱼成为玉珩的妾室,到时候何愁没有法子折磨一个黄毛丫头? 第118章 自食恶果 第118章 自食恶果 她们浩浩荡荡人数众多的一行人来到了厢房前面,里头恰好传出了女子一声高亢的尖叫声。 苏娉婷一听,眼底的喜色怎么也遮掩不住了,可脸上偏偏还要做出一副惊讶担忧的模样来,所幸那些人都被厢房里头的声音给吸引了,倒是没人注意她的异样。 唯有屋顶上换了个位置趴着的苏鱼看得清清楚楚的。 “皇后娘娘,那必定是大姐姐的声音呀!快!快来个人将这门给打开,大姐姐必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苏娉婷水眸含着忧色,柔柔弱弱的模样,让人联合传闻细细一想,倒是让人觉得她是个大度爱护姐妹之人。 “还不来人?把门给本宫撞开!”皇后轻轻抬了抬手,立即就有两名宫女上前,撞开了厢房的门。 一阵浓郁的香气顿时就传了出来,还带着淫靡的味道,而男欢女爱后的呻吟声,也传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中。 这哪里是出事? 这压根就是在偷情啊! 苏娉婷嘴角的笑意快要遮掩不住了,她比皇后还要着急,一脚就踏进厢房里头,“大姐姐!大姐姐你怎么了?” 皇后紧跟着进来了,只是,她让人拦住了那些夫人千金,只留她们在门外听着动静。 这其中可有一人是她的皇儿,让人看光了总归是不妥当的,待会儿把苏鱼那个贱丫头给揪出来让大家看也是一样的。 厢房里,光线幽暗,只看得见一对缠绵的男女在榻上欢爱,又有纱帐的遮掩,令人看得不太真切。 苏娉婷早已红了脸了,只是想到苏鱼的清白被毁,她心里畅快,也不自觉的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一看皇后娘娘为苏鱼安排的奸夫是谁。 “来人,给本宫掌灯,把他们拉开!本宫倒要好好的看看,究竟是谁敢在公主大婚时厮混偷情!”皇后怒声斥道,眼里也流露出和苏娉婷一模一样的快意来。 跟着皇后进来的宫女立即掌灯的掌灯,撩开纱帐的撩纱帐,等纱帐被撩开了,那两名前去拉人的宫女瞧见这对男女的面容,惊得瘫坐在了地上。 她们面如青色,回头跟皇后道,“娘娘……这……这……” 皇后见她们这样,便有些不耐,“一群废物,叫你们拉人呢!” 这时,烛火亮起来,皇后和苏娉婷都看清楚了床榻上赤裸着身子缠绵的男女。 是景玉珩和……景晚玉! 皇后脸上带着快意的神情顿时就僵住了,她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快步去关掉了厢房的门,将外头的一众视线阻拦在外。 怎么会是景晚玉? 她的一对嫡亲子女? 皇后眼前一黑,恨不得晕厥过去,只当自己做了一场噩梦。 可睁开眼,却还是瞧见同样满脸惊恐的苏娉婷,还有静若寒蝉的一种宫女……还有榻上仍旧沉浸在情欲中的兄妹! 皇后咬着牙,咯吱的磨牙响声传出来,她抄起桌上的茶盏,大步走过去往那对男女脸上一泼,明艳的宫装一角也随主人的愤怒而被揪成褶皱的一团。 榻上的男女方才清醒。 景玉珩心满意足的看向怀中女子的脸庞,想到自己占有了苏鱼,那五万兵权也归他的事情,便高兴得如同在天上飘那般。 只是看清楚了女子的面容,小玉珩萎了。 同样清醒过来的景晚玉也愣住了,她半晌才尖叫一声,从景玉珩的怀中仓皇逃出,抓了一袭薄被过来裹住自己。 厢房外恨不得将耳朵贴到门口去听动静的那些夫人千金,心里的八卦份子就跟痒痒似的,恨不得挠上一把。 有人忍不住猜测,“皇后娘娘把门关上,不让我们进去,难道是昭阳郡主和……和三皇子殿下在里头……不是说近几日三殿下和昭阳郡主走得十分近吗?” “说不准是皇后娘娘为了维持皇室的颜面,这才不给我们进去的。” 那些人纷纷猜测是苏鱼和景长风,毕竟她们是跟着皇后出来找苏鱼的,才来到了这个厢房外。 “咦?为什么这么多人在这里啊?”一道疑惑的女声从众人的背后传来。 她们循声望去,却见是苏鱼和景长风两人站在他们的后面,两人都是一脸疑惑的模样。 “方才我似乎有人听见说昭阳郡主,是谁在叫我呢?”苏鱼好奇的问着。 众人之间尽是寂静一片,鸦雀无声。 甚至还有好几个,脸皮如火烧那般红起来。 毕竟她们在这里猜测里头的人是昭阳郡主苏鱼和三殿下,可没想到,她们议论的对象却站在她们的身后。 这实在是太尴尬了…… “昭阳郡主,哪里有人在说你啊,你大概是听差了。”有位诰命夫人这样说道,脸也忍不住红了几分。 “喔……那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是不是有什么热闹事情,我也来看看。”苏鱼笑嘻嘻的说着,如黑曜石般的瞳仁中透着慧黠的光彩。 身后的景长风尽职尽责的当一个布景板,看着苏鱼表演。 可就站在那儿,谁也无法忽视了他去。 正当有人想回答苏鱼时,厢房里却突然传来苏娉婷拔高音量的声音,“大姐姐,你为何同二皇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长乐侯府的名声不要了吗?” 又是一片寂静…… 厢房外的人不禁都看向了苏鱼,一个个面色诡异,有的像是憋笑憋出来的。 苏鱼脸上也是一副疑惑的神色,口中朝厢房的门走过去,“我就在这儿呢,娉婷在说什么呀?” 还没等她走近呢,苏娉婷的声音再度响起来,“你和二皇子情投意合,做出这样苟且的事情,让父亲知道了,那还了得?父亲已经被你气得不轻了,你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下子,众人的脸色更加诡异纷呈了,一个个都想知道厢房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侯府二小姐这样冤枉自己的长姐,而被冤枉的人,却在厢房外头听着。 这简直…… 简直就是一场好戏啊! 苏鱼将内力布在手上,用力的一推厢房的门,厢房的门便被她推开了,而里头的景象,也落入了苏鱼身后那群,不顾仪态也要看一看究竟的夫人千金眼中。 皇后正在桌边坐着,而苏娉婷则是站在一旁张着嘴,像是要准备说话的模样,让人更大吃一惊的,却是正在穿衣的景玉珩,还有裹着被子呜呜哭泣的……景晚玉。 这两人,不必多说,也能看出来先前发生了些什么。 难道她们先前听到的那些呻吟声,都是景玉珩和景晚玉的? 可是他们是亲兄妹啊! 还是皇上嫡出的公主皇子! 不过若不是这两人之间有一腿,皇后也不必费心遮掩,还不让她们瞧见,并且还诬陷昭阳郡主的清白了。 这也太劲爆了吧! 厢房里的人也被突然打开的门惊呆了,而且为首的还是苏鱼。 此时苏鱼正满脸疑惑,脸上就差写上一头雾水四个大字了,“二妹,我和二皇子没什么啊,你干嘛这样大声嚷嚷?我在外头都听见你嚷嚷的话了,你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这样诬陷长姐!” 她先发制人,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质问。 苏娉婷的嘴巴还张着呢,显然被苏鱼的突然出现给惊到了,并且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办了。 方才想要诬陷苏鱼的主意,也是她苏娉婷提出来的。 她恨不得苏鱼跌下泥潭被众人耻笑,可没想到,在她演得精彩的时候,苏鱼竟然就这样带着人闯进来了! 苏娉婷两眼一翻,晕倒在了地上。 “出去!都给本宫出去!”皇后头上的珠翠摇晃着,彰显出了主人有多愤怒。 她此时,真是恨透了苏鱼了,也恨透了地上晕着的苏娉婷。 这该被千夫所指的,是苏鱼才是。 皇后先前为了流言快速的传出去,领来的全是最喜欢说八卦的贵妇千金,可此时,恨不得把这些人的口都给封掉了。 和自己的亲妹妹有染,玉珩今后该如何自处? 而这些,都是因为苏鱼破坏了她的计划! 皇后眼里尽是阴霾,任谁都能看出来她临近怒火爆发的边缘了。 苏鱼把脚给缩了回去,和着一众夫人立在了厢房门外。她想看到的效果都看到了,也不必在此时对上皇后的腾腾怒火。 想着这几个想要算计她的人的脸色,苏鱼只觉得神清气爽。 她立得住,可景长风立不住啊,他当下便走进厢房里头,见着这样的景象,顿时就嚷嚷开来,“哇!天啊!母后,你怎么能任由晚玉和二皇兄在一块厮混呢?他们还是亲兄妹啊!今天还是晚玉的大喜之日呢!” 皇后气得浑身哆嗦,“本宫叫你出去,你没听见吗?” “好好好母后,我这就出去。”景长风立即就嬉皮笑脸的服软,可这样,更是让皇后的脑子里一团糟,她干脆的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景玉珩脑子里也是一团糟的,他还沉浸在方才的惊恐之中回不过神来,他明明睡的是苏鱼,是他看上的女人,可怎么会变成了他嫡亲妹妹的脸……还是那一张破相了带着伤疤的脸…… 景玉珩一想,就胃里翻涌,趴在床角大吐特吐,整个厢房顿时就蔓延着一股酸味。 第119章 可能染了天花 第119章 可能染了天花 景玉珩和景晚玉的事情,并没有被压下来,有些人顾忌皇后,并没有将在厢房的所见所闻说出来,可到底还是有一些不怕死的,立即就溜回宴席上大说特说起来。 等苏鱼回到宴席上,就已经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了,她心情十分的好。 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的感觉,真是舒服。 如果景长风没有跟在她屁股后头的话,苏鱼会觉得更加舒服。 “主子,不好了,五小姐在马车里吐了一番,还晕了过去。”白砂急匆匆的来到苏鱼身边禀报,就在方才,苏鱼心里放心不下苏一萍,便让白砂去看一看苏一萍怎么样了。 没想到,白砂竟然带来了这个消息。 “我去看一看,这小丫头究竟吃了什么东西了。”苏鱼心一揪,脚步匆匆的就往府外走。 景长风知道她挺在乎那个庶女的,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等苏鱼出了府邸,瞧见的就是苏一萍身边的丫鬟一副的急色,瞧见苏鱼来了,那小丫鬟一副见到救世主的模样,“大小姐,二小姐她晕过去了,先前还吐了出来,这要怎么办啊?” 苏鱼进了马车,瞧见苏一萍脸色青白的躺在车厢里昏迷着,看起来似乎情况不大好,她当机立断,立即就下了命令,“咱们现在就回侯府去,白砂,你去请大夫回侯府。” “那我呢?”景长风不知何时也跟着上了马车,苏鱼紧张苏一萍,倒是现在才发现他也跟着上了马车,当下皱紧眉道,“景长风!你……你先回去罢,我担心我妹妹,并没有空招待你,你跟着我,反倒会让我束手束脚的。” 本以为景长风会像以往那样死皮赖脸的赖着,没想到景长风十分干脆的要下马车了,只是人还没出去,他便回头笑道,“鱼儿,要是有人欺负你,记得用我的名头来吓人,这京城里,就没有人不怕我的。” 说完这句,他便跳下了马车。 苏鱼抿了抿唇,她心里突然起了几分波澜,觉得这样的景长风分外迷人。 只是她压下了这几分波澜,说好的不招惹,那便是不招惹了。 “回府。” 苏鱼带了苏一萍回长乐侯府,才下了马车,就瞧见长乐侯和尤氏等人也回来了,尤氏看见苏鱼,脸色青了青,只是在看见苏鱼搀扶着的昏睡过去的苏一萍时,尤氏脸上的铁青便缓了缓。 看见尤氏等人灰溜溜的回来,苏鱼倒是十分的想唱一出好戏,把苏娉婷做的那些事情抖搂出来,只是想了想,还是打算先把苏一萍给扶进去才是。 只是她想走,长乐侯却怒吼出声,“逆女!你往哪里去?” 苏鱼挑了挑眉,不知道长乐侯的胆子又从哪里找回来了,只是她压根就不想搭理长乐侯,便扶着苏一萍往府里走。 气得长乐侯咬牙切齿,看向尤氏的目光也没有那么和善了。 扶着苏一萍来到她和甘姨娘一块住的昔和院后,便瞧见甘姨娘在院中走来走去,见她们进来,又瞧见了苏一萍是被搀扶进来的,眼睛紧紧闭着昏迷不醒的模样。 甘姨娘登时就着了急,“这……这是怎么回事?大小姐……妾身见过大小姐。” 慌乱下,甘姨娘险些忘记行礼了。 苏鱼经过她身旁,顺手把行礼的甘姨娘拉了起来,“甘姨娘,先别顾着这些礼节了,方才一萍不知道怎么回事,去到了便喊着头晕,我让她在马车里歇息,结果没过半会儿,她就呕吐一番晕倒了,她是不是着凉了。” 甘姨娘一听,风韵犹存的脸上流露出深刻的担忧来,“这……这大概是晚上没睡好的缘故吧,如今天气炎热,就连妾身也是食欲不振,只是……一萍怎么会严重到晕倒的地步?” 她说着,眼泪就想要落下来。 苏一萍,是甘姨娘心里唯一的寄托了。 若是出了半点事情,甘姨娘连活在这世上的念头也没了。 说到食欲不振,苏鱼也觉得自己这两日也有一些,但她平素在屋子里又不觉得热,这可真是奇怪。 很快,白砂便带了名老大夫进侯府来,连着一块来的,还有尤氏。 尤氏领着好几个膀大腰圆的嬷嬷进来,她擦了擦眼角,“真是可怜见的,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竟把人闹得晕过去了,我好歹也算是她的母亲,我也十分担忧她,鱼儿你千万别把我赶出去。” 她作出十分柔弱的一方来,这也是她惯用的作态,平白的让人会对苏鱼多出几分不好的联想来。 苏鱼打起精神来应付尤氏,“怎么会呢?我为何要驱赶二夫人你?大夫,你还是快来看一看五妹妹,看她究竟是怎么了。” 她盯着尤氏的动作看,尤氏一身名贵的绸缎,嘴里说着如何如何担心苏一萍,可身体却站得远远的,生怕被苏一萍传染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似的。 传染? 苏鱼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她突然想起来被自己遗忘在脑后一直想不起来的一件事情。 前世苏一萍母女染了天花,被移到了庄子上,结果没熬过去的日子,似乎就是在这一段时间里。 前世尤氏是为了灭口,让人不知道她也会惊鸿舞,这才对这对母女下手的,可是今生,尤氏压根就不需要灭口了,她难道依旧对苏一萍下了毒手? 一想到这儿,苏鱼的凤眸便折射出锐利的光来,她的视线对上尤氏那道暗藏得意的视线来,让尤氏莫名的不寒而栗,被苏鱼裸露出来的冷光惊到了,一时回不过神来。 见她这样,苏鱼更加肯定了,这其中有尤氏的捣鬼! 若真是天花……苏鱼看着老大夫诊脉的动作,凤眸中泛起惊天的恨意来。 很快,那老大夫便收了手,一副惊疑不定的模样,“老夫瞧着,五小姐的脉象微弱微强,还有方才所述的症状,像是染了天花……只是老夫还不确定,若五小姐染的真的是天花,那她今晚便会起疹。” 第120章 保重自己 第120章 保重自己 尤氏惊叫出声,一副不敢相信的痛心模样,“大夫,你是不是诊断错了?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染上天花呢?这天花,可是大病啊!染了天花的,十有八九都会熬不过去,而且传染性很强的,保不齐才靠近一会儿,就会传染了。” 她的话落下,除了苏鱼白砂和痛哭出声的甘姨娘外,那些丫鬟纷纷往后退了一个小步,颇有几分避着洪水野兽那般恐惧。 苏鱼眸中的光仿佛凝住了,凝结成了冰冷的雪刃,叫对上那道视线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身上的那股气势威压放了出来,令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种肃静的气氛来,由心而生一股子压抑的感觉。 整个屋子里,就只听见苏鱼一字一句清浅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压迫感,“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染上天花,这一点,怕是没有人比二夫人你更清楚了。” 前世她十分断定,是尤氏害了甘姨娘和苏一萍,这一世她想,她改变了这么多事情,尤氏没了对她们下手的目的,大概也不会下这么阴毒的手段了,一时半会也没想的起来这一回事。 可是她低估了尤氏的这份蛇蝎心肠。 尤氏本来想反驳的,可是在对上苏鱼的视线时,她却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来,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水包裹着口鼻,让人心中蔓延出了无尽的寒意。 她甚至有一瞬觉得,这压根就不是什么阅历全无的黄毛丫头,反而是手染鲜血,来向她索命的地府阎王! 尤氏的心狠狠的一跳,她眼皮子一翻,竟生生的被苏鱼的气势给吓晕过去了,吓得她带来的那几个嬷嬷急忙掐她人中,又叫着她,几个人乱成了一团。 苏鱼这才收起了那份浓重的威压,眼底的寒意被悄无声息的敛去,她看着苏一萍,又看了看痛哭的甘姨娘,喉中干涩,“大夫,你再诊一诊甘姨娘的脉搏,看一看……” 她的脑海里此时闪过的,皆是苏一萍嬉笑的画面,往日觉得没什么的场景,可此时却鲜明的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 甘姨娘听闻了自己的女儿可能患上了天花,正觉得人生昏暗无路,又听见苏鱼的话,她乖乖的伸出了手去,也想大夫诊断出同样的结果来。 这样,女儿真的患了天花,她这个做母亲的也能陪伴着她。 她的一萍,才刚刚是个八岁大的孩子啊! 大夫也有点害怕这天花,他拿出一块手帕,轻轻地搭在甘姨娘的手腕上才诊脉,半晌,大夫才点点头,立刻就退了三步远,“这位夫人的脉象也是一样的,想来近日食欲不振,并且头晕,只是这位夫人的脉象比较微弱,若真的是天花,那明日必定会起疹。” “大夫,那她呢?”门外突然传来了苏娉婷的声音,苏娉婷娇弱无力的靠在自己婢女的身上,双眼却灼灼发亮,她的手,指着的正是苏鱼。 她才醒过来,得知尤氏赶来看她设计的成果后,苏娉婷也急忙赶了来,她没发现昏迷的尤氏,一进来就听见了大夫的话,心里激动无比。 她今日,算是名声毁于一旦了。不管她是不是受皇后的胁迫的,她试图抹黑自己的长姐,这已经是铁证如山了。 既然她的名声毁于一旦了,苏鱼也别想得好! 苏娉婷想到自己的如意算盘,恨不得扬天大笑。 苏鱼抢了她的一切,毁了她的一切,就该痛苦的在角落里死去。 所有的风光荣耀,只能是她苏娉婷的! 苏鱼眉目微凝,她也想起来,她这两日似乎也吃不下什么饭菜 ,还时不时的头晕,难道……难道尤氏这次算计这桩事的时候,竟然顺道带上了她不成? 她面容平静,伸出了自己的皓腕,“大夫也来为我看一看吧。” 大夫已经后悔自己今日来了这么一遭了,没想到诊出了极有可能是天花的诊断来,大夫现在真想回去洗洗手再来。 只是苏鱼发话了,他也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给苏鱼诊脉,最终得出来了可能会得天花的结论。 大夫说得委婉,只说是可能,但听到的人,都觉得大夫的诊断已经是实打实的了,他们都忽略了可能二字。 最激动的,莫过于苏娉婷了,她现在恨不得笑出声来,指甲悉数掐到了婢女的皮肉里,她在强忍着笑意,“这可是大事啊,还不赶紧去通知一声父亲?” 天花,那可是人人都避之不及的东西,染上了,哪里还可能熬得过来? 苏娉婷只觉得扬眉吐气,想到以前的那些风光又即将回到她身上,她的下巴忍不住微微扬起来。 可是她朝苏鱼看去,却没发现苏鱼脸上有她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和恐惧,反而只是一脸的平静从容,就像听到的不是什么天花的消息,而是今晚在吃什么的话语。 凭什么死期要来了,苏鱼却能这样淡定从容? 这时,她才发现了昏迷的尤氏,见尤氏怎么也摇不醒,苏娉婷便道,“先将母亲扶回去。” 随后便对苏鱼道,“大姐姐,这可真是不幸得很,你也才十五岁,大好的年华,却莫名日秒染上了天花这种病……” 她说着,便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装模作样的落了两滴泪水。 苏鱼看着苏娉婷的动作,心底里如古井般毫无波澜。 她只是在想,染了天花,生还的可能性有多少。 她不畏惧死亡,但觉得不甘心。 她大仇还未报,娘亲的死,证据还没找出来,她不甘心,用她和娘亲堆积起来的荣华富贵,这群人面兽心的人享受得这样快活。 她想着,脸上便露出了一抹浅笑,“只是可能,还没确定,二妹妹,若我真的染了天花,那害我染了天花的那人,可也别想好过。” 轻柔的嗓音,却让得意的苏娉婷脊背上窜起一股寒意来。 苏鱼说完,便扭头嘱咐甘姨娘道,“甘姨娘,好好照顾一萍,不过是可能染上罢了,若是染上了,也不见得治不好,我们可要好生保重自己,可不能叫人先看了笑话。” 她看见甘姨娘听进了她的话,点了点头,这才带着白砂离开,看也不看脸色僵硬的苏娉婷一眼。 第121章 咱们在一块 第121章 咱们在一块 回到爱嘉院。 一直没有说话的白砂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主子,这可怎么办?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染了天花?” 白砂是真的想哭,一贯稳重的她听见这样的噩耗有可能降临在苏鱼的身上,她就憋不住了,她听人说过,染了天花的人,十有八九会熬不过来死掉的,她的小姐还这样年轻,她还是国公爷唯一的后代,怎么能就这样…… 看见两人回来,白砂又一下子哭了出来,呆在爱嘉院看守的勄翠一下子愣住了,她呐呐的回不过神来,“白砂姐姐,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天花?” 白砂没说话,因为她哭得哽咽不止了,哪里还说得了话。 苏鱼坐在梨花椅上,神色冷静十分,“是我,我和甘姨娘,还有一萍可能染上了天花了。勄翠,你待会儿就收拾收拾,回国公府去。白砂,你也同勄翠一块离开。” 她心里有数,前世甘姨娘和苏一萍确诊染了天花了,她身体的异常她也有数,这次,大概是真的染上了天花了。 “不……”白砂哽咽着挤出来一个字,她快速的擦掉泪水,“奴婢哪儿也不去,奴婢就守着主子。” 勄翠这时候也知道究竟是个怎么回事了,她急忙也说道,“奴婢也不走,主子在哪,奴婢就在哪。勄翠既然决定追随主子您,那就得要一直追随,不就是天花吗,奴婢陪着主子一块!” 苏鱼心下感动,看两人的眼神,是怎么也不会走的了,她便摸了摸两婢的发丝,“好,咱们在一块。” 尤氏,苏娉婷,她若是熬过了这一劫,必定叫这两个蛇蝎毒妇不得好死。 很快,整个长乐侯府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说是没确定,但他们都认为就是染了天花了,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长乐侯更是直接找到了尤氏,尤氏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迎接她的便是长乐侯劈头盖脸的质问声,“苏鱼染上天花,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尤氏也愣住了,“她怎么会染上天花?分明是……” 分明是甘姨娘和苏一萍才对。 难道是娉婷从中做了手脚? 立在床边的苏娉婷递给了尤氏一个眼神,尤氏立即就明白过来了,顿时就有些暗恨。 她是恨不得苏鱼死,可更想在苏鱼死前,把苏鱼的那些财产都给掏出来,把苏鱼掌控在手心里。 苏鱼可是把那些东西,都送到国公府中去了的,若苏鱼一死,那些东西哪里还要得回来?尤氏可一点也不想像现在这样,买什么东西都要精打细算的。 “苏鱼现在死了,那笔财产在国公府里头,咱们就别想拿到手了!”长乐侯喘着粗气,恨得不行。给他一百个胆子,即使现在安国公府没有一个正经的主子,可他也不敢上门去讨要那笔安嘉的嫁妆。 就连想吞国公府门下的财产,他都要小心翼翼的不给人发现。 那是安国公府,陛下重视得很的地方! 苏娉婷却有些不以为意,“父亲,母亲,那是我做的。苏鱼不死,她就一直横在我头上,抢走我的荣光,外边的人都说我比不上苏鱼,都说苏鱼才是京城第一美人,就连二皇子三皇子,也都是对她刮目相看,我真是恨透了苏鱼了,她必须得死!” “那那些财产呢?!”长乐侯心痛得要死了。 “那些财产还不简单?弄死了一个苏鱼,再想法子弄死国公府里头的那些人便是,能收买的就收买,不能收买的就弄死,要一个人死,方法上千种。等人都死绝了,那些财产不就是国公府的姻亲,长乐侯府的了吗?”苏娉婷嘴皮子一碰,就想要那些人都死去。 见长乐侯和尤氏都不说话,一副犹豫的样子,苏娉婷就有几分不耐了。 她知道他们在顾虑着什么,无疑是顾虑着死去的安国公对皇帝的重要性,所以才这样小心翼翼的在背地里谋划着的,不敢明着动手去抢,可她忍不了了。 忍不了所有的风头都在苏鱼的头上,也忍不了旁人对她的种种非议。 她是苏娉婷,将来是要当皇后的苏娉婷,谁也不能超越她! “父亲,母亲,你们的顾虑重要,还是我重要?”苏娉婷只觉得两人胆子太小了,定是被苏鱼回京后的种种作为给吓怕了,原先他们是没有这么胆小的,她干脆下了一计猛药,“当初你们都敢生生逼死安嘉,现在却连弄散一个国公府的信心都没有了吗?” “可……”长乐侯每回脑海里闪过安国公的面容,他腿肚子就打颤,国公府如今人口凋零,可少说也有上百人之数,这些人大多都身怀武艺,更难缠的,是国公府的那个管家。 旁人不知道,长乐侯知道,那管家能面见皇上的,那不是普通的奴才。 “可什么可?父亲,你忘了吗?二皇子看上的,不就是苏鱼手里的兵权吗?你想想看,苏鱼一死,那世袭的兵权会落到谁的手里?岂不是落到了你这个名正言顺的国公女婿的手中了?”苏娉婷淳淳善诱,她压根就把一切都想好了。 他犹豫了许久,最终才一锤定音,“事已至此,就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做了。” 入夜。 苏一萍那边,果然发起了疹子了,也就是确诊为天花,长乐侯府的人更是人心惶惶了。 “大小姐,奴婢是苏夫人的人,苏夫人得知了这个消息,让奴婢来看看您。”一个圆脸的小丫鬟站在屋外朝里唤道。 她口中的苏夫人,就是罗氏叔娘。 苏鱼看了半日的书了,她身边的两个丫头也哭了一下午,哭得眼睛红肿,院子里也冷冷清清的,几乎一个下午的功夫,所有的婢女都怕得离开了爱嘉院,谁都害怕天花传染到自个儿的身上。 最后,还是她亲自去开的门,“是叔娘吗?” 那小丫鬟点点头,“侯爷如今让人不可传出这事,奴婢是苏夫人悄悄送进侯府来打探消息的,所以迅速去告知了苏夫人,苏夫人让奴婢转告,可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第122章 第122章 见那小丫头脸上带着害怕,但还是努力伸着头来问苏鱼,苏鱼笑了笑,“我如今并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叔娘帮我做的,若是可以,请你去国公府走一趟,告知国公府的管家,让他不必担心,一切如常。” 那小丫头点头如捣蒜,连连应下,“奴婢现在立刻就去,大小姐放心。” 待那小丫鬟离开了,勄翠才顶着红肿的双眼进来,“主子,厨房的人不给饭食,说是怕我传染,拿着扫帚,我连门口都进不去,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明明今日早晨,还对着我巴结奉承的。” 趋炎附势的一帮小人! 苏鱼嗯了一声,看向了门口,她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门被推开。长乐侯和尤氏过来了,只是两人的脸上都蒙着一块手帕,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苏鱼朝他们身后看去,看到了两人还带来了不少的婢女嬷嬷。 “父亲来看我,是关心我吗?”苏鱼站起身欲朝他们走过去。 长乐侯惊得后退了一大步,“谁关心你了?你别过来!千万别过来!苏鱼,你已经染了天花了,这天花可是要人命的东西,我这次来,是要你的虎符的。万一你没有熬过去,我拿着这虎符,也不叫岳丈后继无人,那五万安家军无人看管不是?” 苏鱼细细一想,便了然了长乐侯的来意,她哂笑道,“父亲,我这还没确诊染上天花呢,你就这样盼不得我好?也是,父亲的眼里压根就没有过我这个女儿的位置,这兵权……” 她故意拉长了声调,果然看见长乐侯和尤氏眼里都含着紧张,她更是觉得讽刺,“这兵权,即使我死了,也轮不到父亲你来。” 长乐侯脸色一变,“你说什么?轮不到我来,难道你还要带着虎符一块去死不成?你乖乖的把虎符拿给父亲,否则,就休怪父亲对你不客气了!” 他站直了身子,目光贪婪又厌恶的望着苏鱼,要不是为了那兵权,他才不会来到这里见苏鱼呢。 他和尤氏,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只见尤氏站在门槛外,迟迟不肯踏进房门一步,脸上也是流露出忧色来,“鱼儿,你就给了你父亲把,安国公在天之灵,必定也不会见到那五万兵权沦落到无人继承的场景,他不是外人,他是你父亲啊!父亲为女儿保管东西,那是天经地义的,等鱼儿你熬过了天花,你父亲自然会把兵权还给你了。” 想要熬过天花这一劫?做梦!尤氏以帕遮掩住唇角的笑意。 苏鱼一旦除去,只要小心的处理了消息,不让人察觉出半分异样来,没了苏鱼,也就没人会在她面前提她的出身了,她依旧还是侯府的当家夫人,受人尊敬,也受人奉承。 苏鱼看穿了尤氏眼底的笑意,她心生讽刺,“这兵权,是给安国公的血脉的,即便是我真的染了天花,死在了这病中,那兵权,自然会如数归还给陛下,压根就轮不到父亲你来掌管半分。父亲,你这痴人说梦,想得太过美好了。” 长乐侯也不照照镜子,看一看自己的模样。 这样的长乐侯,怎么可能掌管得了边疆那五万经过血腥淬炼的虎狼之师,况且,也不是有虎符了,就能完全收服那些人的。 长乐侯被戳中了心底里深处的心思,他恼怒非常,“我只是替你保管,你却不肯?况且,安国公死前就已经上交了大半兵权,这五万兵权,那是先帝承诺给安国公要他世袭下去的,你身染天花,我帮你保管那是天经地义的事。等你死了,再由父亲交还给陛下,那也是一样的。” 等拿到了兵权,苏鱼一死,上不上交给陛下,那还不是他长乐侯说了算?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苏鱼这个小丫头片子的兵权给哄到手。 “父亲,您做梦哩。”苏鱼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个似讥嘲的笑来,凤眸轻轻一扫,让长乐侯的心多缩了缩,仿佛他心里的所有算盘,都被苏鱼看穿了似的。 这感觉邪乎得很,长乐侯咬着牙,“你不给,就别怪我这个做父亲的硬抢了,我这也是为了安国公好,谁也不想那五万大军没人替安国公接手。” 他正想要人进去搜呢,却见老夫人急匆匆的来了。 瞧见老夫人面上的急色,长乐侯和尤氏都面面相觑。 就连苏鱼,也是一脸的疑惑,身旁的勄翠眼睛一亮,她低低的跟苏鱼道,“主子,老夫人会不会是来帮你的?” 这怎么可能? 老夫人爱财如命,她先前从老夫人的手中拿走了这么多的好东西,那些本该属于她的东西,被老夫人当成了自己的东西 ,对方不说是恨她入骨,但起码也肯定盼不着她好的。 “儿子,你这是要做什么?”老夫人急匆匆的来到了门口,面色迟疑,也还是没敢踏进房中。 长乐侯道,“母亲,自然是让她交出虎符来了,那虎符,既然苏鱼出了事情,就该由我这个做父亲的帮她收着。” 有了虎符,即便皇上罢了他在朝中的官职,但凭着长乐侯的名头,还有兵权在手,谁敢轻视他? 老夫人哎呀一声,“那你快让她把那些嫁妆也一并交出来,那些都是钱财啊,何况她人是咱们长乐侯府的,她的东西,也该是属于长乐侯府的。” 她不是来给苏鱼求情的,而是怕长乐侯忘记了那笔嫁妆,而来向长乐侯催促的。 苏鱼的心本来就没有什么期待,这会儿看见这家盼不得她立即去死,把她的东西据为己有的人,只觉得心下寒凉,尽是讽刺。 勄翠很想说话,但都被旁边的白砂死命的压制住了。 她们只是奴婢,一旦开口,会被长乐侯他们抓了错处的。白砂不害怕让长乐侯抓了错处惩治,但只害怕苏鱼会因为她们而束手束脚的。 “你听见了吗?母亲说得对,你已经快死了,就该把好东西都拿出来,你现在,立刻让人去国公府,把那些嫁妆都给我抬出来!”长乐侯大声的道。 他自己不敢去国公府要东西,可苏鱼开口把东西拿回来,那就是不一样了。 第123章 无耻父亲 第123章 无耻父亲 桃花村中。 琬琰浑然不知外头的形势,这儿荒山野岭,当初也是行军经过这儿,她才选择最近的这个村子落脚的。 她不知道外头的形势,但也明白自己如何担忧也没有作用,干脆便专心的教导着平安。 平安十分听她的话,虽然不懂琬琰在说什么,但他竟能通过琬琰的神态心情来判断,这是琬琰希望他做的,还是不喜欢他做的。 就连凤池,在看见了几天平安的表现后,也是咋舌称奇。 “呜呜呜……”平安还不会说话,他乖乖的坐在桌边,桌上摆放着的是阿依做的散着香气的菜肴。 他眼馋极了,但也乖乖的坐着,眼巴巴的望着琬琰,干净并且带着几分阳刚之气的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神情,如同一个咿呀学语的婴儿似的,却让他看起来更加可怜。 琬琰瞅见他这样,忍不住失笑,往他手里塞了一双竹筷,“我昨日教你的,你可学会了?” 平安一就看见吃的就想用手去抓,或者是直接用嘴巴去咬,他每咬一次,琬琰便取了一块竹板来打他的手心。 连续两日下来,平安倒是不敢再用手或者直接上嘴去咬了,每次用膳,就眼巴巴的望着琬琰。 平安小心翼翼又认真的拿着竹筷,往碟里一块鸡肉戳去,直接戳穿了鸡肉,兴高采烈的往嘴巴里塞去。 见他还没学会,琬琰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正想要再教一次平安使用筷子呢,却听见了远方接连传来的尖叫声。 凤池立即就从屋檐上下来,对琬琰道,“王妃,属下先去看一看情况。” 无缘无故传来了这样多的尖叫声,就像是接连起伏一样,必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琬琰点了点头,看着凤池出去,一个没留神,便看见平安想要吃大粒的米饭,结果把自己脸都黏上了米饭,跟只大花猫似的。 阿依哈哈笑了出来,“主子,您看他,实在是太……” 她的话还没说完呢,就看见平安朝她看过来,就跟被激怒了的狼一样,眼里冒着凶光。 仿佛知道阿依是在笑他那样,虽然他听不懂阿依的话。 只是下一刻,平安的脑袋上就被琬琰拍了一下,平安收回了那道如狼的视线,委屈巴巴的看着琬琰,“嗷呜。” 没过多久,那尖叫声便越发靠近了,还有各家各户的狗疯狂吠叫的声音。 院门被凤池推开,凤池眼里带着警惕,“是湘东王的叛党,不知道从哪里逃过来了,在村口拿着刀剑肆意的滥杀村民,为首的是白素。他们像是要屠村,少说也有上百人。” 白素? 那个冒充白墨母亲的女人。 琬琰第一印象,便是白素那眼里无穷无尽的贪婪和野心,她登时就站起来,“是不是得到了我在这里的消息?” 凤池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只跟琬琰道,“咱们先离开这儿,待会儿白素的人很有可能会找到这里来,白素身边的还有两个武功极高之辈。” 鬼知道白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琬琰咬着唇,一时之间游移不定,“可外头那些被无辜杀害的村民……” 她的话音才落,便听见了一声尖叫声,还有人慌乱的拍响院里的门,声音是李大头的声音,“夫人,快跑!有官兵来了!” “顾不上这样多了。”凤池咬牙,“等王妃你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回来看,能救一个是一个。” 也只能这样了,琬琰急忙拉上平安的手,“咱们往山上逃,那山是深山老林,能给我们挡一下踪迹。” 才打开院门,就瞧见满脸惊恐的李大头,见到琬琰,李大头急忙的道,“夫人,快跟我来。” 他的声音里,俨然带上了几分哭腔。 琬琰等人便跟着李大头走,李大头带她们去的方向,正是后山的方向。 平安欢呼的叫了一声,他别别扭扭的被琬琰拉着手,两只脚来走路,对他来说还是有点不大习惯。 他还以为琬琰要跟他去他生长的地方呢,眼里脸上都写着高兴两个字儿。 “大头,你要带我们去哪里?”琬琰跟着李大头问道,后边都是狗的叫声,时不时还夹杂着村民的痛呼声。 李大头急急道,“是去山上,一个山洞,那儿是咱们村避难的地方,鬼知道为什么官兵会胡乱屠村,我们还是先躲开。” 琬琰听着,心里十分难受,她开始怀疑,白素是不是知道她在这儿,所以这才在这村里大开杀戒的。 只是,她却什么也不能做,也做不了,只能跟着李大头进了深山,左绕右拐的,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中。 桃花村的村长还有一小部分的村民已经逃来了这里,李二婶也在,她看见李大头安然无恙的带着琬琰进来,李二婶忍不住拉着李大头,痛哭出声。 “天杀的,怎么会来了这样一队官兵杀人,他们是官兵啊!是朝廷的人,为什么要滥杀无辜?” 李二婶痛苦的叱责,也叫人人脸上都流露出几分难过来。 过了许久,也没有看见有其他的村民过来。 村长面露哀伤,“这个山洞,是我们村子的人都知道的地方,有一回暴雨,屋子坍塌,咱们整个村子的人都是在这里度过的,他们没有来,那就是来不了了。” 能成功逃到这里来的,也仅仅只有二十多人。 也就是说,剩下的都死了。 琬琰抿了抿唇,她觉得喉咙干涸,正在她想跟村长说明一切的时候,山洞外却踉踉跄跄的跑进来一个人。 可不就是肖书允吗? 肖书允衣裳上还染着鲜血呢,瞧见桃花村里的人在这里,他狠狠的吃了一惊,“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桃花村也出事了?” “什么叫也?”村长顾不上被赶出去的肖书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了,他急忙问道。 第123章 无耻父亲 第123章无耻父亲 “父亲,我都说过了,你们是在做梦哩。”苏鱼讥讽的笑道,顺带着看了一眼长乐侯等人带来的人。 长乐侯知道她有武功,明面上带来的奴仆就有十多个,暗地里隐匿的气息,起码也有十多道。 大概长乐侯把他培养的所有暗卫都带来了。 长乐侯脸上溢出怒火来,他目光阴沉的落在白砂勄翠的身上,“哼,既然你不肯交出来,那也就算了。你身边伺候的这两个婢女,没照顾好你,让你莫名其妙就染了天花,未尽到本分,来人,将这两个婢女拖下去,乱棍打死!” 他知道苏鱼十分看重她身边的人,他动不得苏鱼,难不成还动不得苏鱼身边的人了? 要是能拿捏住这两个婢女,让苏鱼自己去国公府,把那些财物都搬到长乐侯府来,那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立刻就有好几个嬷嬷忍着心里惧怕冲进屋子里来想要捉拿白砂勄翠,苏鱼哼笑一声,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足尖狠狠的一踹,便将人都踹倒在地。 那几个做惯了粗活的嬷嬷躺在地上叫唤着,谁也看不清楚苏鱼的动作,可她们胸膛上挨的痛,却是实打实的,让她们很难站起来。 “我的人,我看谁敢动?”苏鱼扫视了一眼屋外的人,冰冷的话语,宛如万丈雪峰之上的冰锥,刺骨冰寒。 长乐侯脸色都青了,他连一个小丫头都治不了,他的威严何存?当下立即就怒吼道,“都给本侯爷上!” 他身后的奴仆,还有隐藏在暗地里的暗卫,都一下子窜出来朝苏鱼攻去。 苏鱼递给白砂一个眼色,两人联手制敌,白砂还抽出了腰间的软剑,那些嬷嬷被她用剑背轻松的敲晕在地,可倒是那些暗卫,十分的难缠。 “住手!”有名暗卫大声的道,他手中的剑,已经横在了勄翠的脖颈上。 苏鱼瞧见,便收了剑,和白砂一块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她看着将她团团围住的暗卫,还有长乐侯尤氏和老夫人脸上的贪婪和快意,仿佛把她制住了,就能把她的东西据为己有似的。 白砂为苏鱼感到心酸,苏鱼可能染上了天花,可这些血脉上的亲人,一个个的都看向了苏鱼手里的财产,没有一个人顾她的死活,眼里心里,就只盼着苏鱼赶紧去死。 “苏鱼,我知道你看重你身边的丫头,你若是乖乖的把东西交出来,我就不动她们,你若是不把虎符和那笔嫁妆交出来,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我倒要看看,杀光了你身旁的人,谁还能出来帮你!”长乐侯笑了笑,仿佛扳倒了一个心腹大患,轻松至极,眼里仿佛看见了他将来被前呼后拥,被人奉承阿谀的场景。 “主子,您不要管奴婢了,您千万别把那些东西给他们。”勄翠被利剑横在脖颈间,心里害怕到了极点,可她却努力做出一副不怕的模样来。 “苏鱼,你都快死了,还拿着那些东西做什么?不如拿出来帮一帮你的父亲。”长乐侯阴鸷的道。等他拿到了虎符和嫁妆,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叫勄翠的小丫头吊起来鞭打。 第二件事么,自然就是亲手把苏鱼了结掉! 安国公教养出来的丫头又怎么样?安国公都死在了他的手里,一个小小的丫头,还能翻出了他这五指山不成? 长乐侯的话才说完不到两秒,后头就幽幽的传来了景长风的声音,“原来长乐侯,竟然这样盼着自己的女儿死,这倒是新鲜了,父皇听了,必定也会觉得新鲜的。” 长乐侯回头看去,却见是景长风带着两名黑色衣裳的侍卫走进来,在景长风的身后,管家一脸哭丧着的站在了院门。 他也没办法拦着景长风啊,一拦,那剑就横在了他的脖子旁。 苏鱼也听见了动静,她抬起眼看去,见景长风带着他的两个贴身侍卫,越过长乐侯进了内室。 长乐侯脸色难看得要紧,他没想到,苏鱼眼瞧着像是患上了天花,可三皇子却亲自闯进了府来,正常人一听天花,不是得绕着道走吗? 偏这个三皇子和寻常人不一样,仿佛天花这样的厄运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像喝喝水一样的场景。 这一看,就知道景长风仍旧是还护着苏鱼。 尤其是他对苏鱼放的狠话,都被这个三皇子听到了,还要传到陛下的耳边,这怎么能行? 长乐侯急忙出声道,“三皇子千万别接近她,大夫说了,她很有可能患了天花了,那可是要人命的东西,三皇子千金之尊,何必接近她呢?臣也不只有她一个女儿,若是三皇子肯屈尊,去瞧瞧臣的另一位小女娉婷也成。” 景长风嗤笑一声,手中的剑直接把横在勄翠脖颈旁的剑给拨开了,那暗卫压根就不敢反抗。 “你当本皇子什么脏东西都能入眼的?”他轻轻一挑眉,便来到了苏鱼的身前,一双眼紧紧的盯着苏鱼。 苏鱼也在看着他,只是看着看着,她眼眶就有点酸了。 “跟我走,你病情还未确诊,长乐侯这个做父亲的就盼不得你立即去死了,去我府上,我照顾你,这样的父亲,和狗无异,要来也无用。”景长风认真的说道。 他得了消息,便十分的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撤去了暗一,若是暗一还一直跟着她,他也就能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了,也不会让他心上的姑娘受这样多的委屈,还得要受长乐侯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的威胁。 她该是被他捧在手心呵护着的,一丝委屈也不能受的。 她一受委屈,景长风很想杀人。 长乐侯被景长风一顿挤兑,明目张胆的骂他是狗,可是他却不敢反驳,这种感觉可真是憋屈…… 尤氏紧紧的拉住长乐侯的衣袖,“侯爷,不能让她跟三皇子走啊!万一传染了三皇子怎么办?” 更重要的是,苏鱼跟了景长风离开,那她手里的东西该怎么拿回来? 长乐侯眼前一亮,他立即就道,“对!三殿下,她身染天花,虽然没有确诊,但一块诊断的臣的五女如今已经确诊了,您千金之躯,且不说男女有别,万一传染了您,那该怎么办呢?” 第124章 长风保护神 第124章 长风保护神 可不能让苏鱼跟着景长风离开,苏鱼一跟景长风离开,那他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暗一。”景长风眼神未移开,口中却淡淡的喊了一声。 他身后的一名黑衣侍卫木着张脸,立即就走到长乐侯的身边。 众人都不知道暗一要做什么,但也没有人敢阻拦他,只见暗一一扬手掌,啪的一声,一巴掌就赏给了长乐侯。 长乐侯呆住了,脸上火辣辣的疼,又是难堪又是丢脸,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下人给打了脸去? 他拔高了声音,“三殿下——” “聒噪!我决定的事情,你是个什么东西,敢阻止我?”景长风锐利的一记眼风扫过去,若不是顾忌到这个恶心的男人还是鱼儿血脉上的生父,景长风就不只是一个巴掌这样简单了。 苏鱼看着他,又看看眼底里藏着不甘的尤氏和老夫人,还有敢怒不敢言的长乐侯,这些人压根就没了方才想要威逼她的气势,在景长风的面前怂得就跟只老鼠似的。 景长风总是这样,不管她对他多坏,他都像一尊保护神那样,立在她的身侧。 她何德何能。 她忽的笑了出来,煞是好看,如一束明亮的光,一瞬间照亮了昏暗的房间。 这一次,她心甘情愿的唤了他的名讳,“长风,我可能染了天花了,这是会传染,要人命的。你肯接我去你府中,可我不能去。” 她不是害怕流言蜚语,也不是忌惮长乐侯,而是她不想把天花传染给景长风这个男人。 他对她这样好,她怎么还能给他带去苦难呢? 景长风忽然凝眉看着她,把她眼底里的固执看得个清清楚楚,他才紧紧的咬着牙,“你不去我府上,那你要去哪儿?” 景长风在心底里暗暗打定了主意,不管苏鱼去哪儿,他都要跟着去。 天花什么的再危险,他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独自去面对。 在一旁紧张的长乐侯等人一听苏鱼拒绝了,顿时就暗笑出声。 长乐侯先前也不敢插话,他有点怕景长风再让人给他一巴掌,这京城脚下,就没有景长风不敢做的事情。 只是苏鱼拒绝景长风的提议,未免也太蠢了。长乐侯舒心下,便大着胆子说道,“三殿下,她是长乐侯府的人,她染了天花,臣自然要把一块染了天花的甘姨娘和五女一块都送去庄子上的,留在京城,万一传染了就不好了,您说是不是?” 他这会儿也不敢强抢苏鱼手里的东西了,只赶紧的挥了挥手,示意那些暗卫赶紧退下。 景长风压根就没搭理长乐侯说的话,只紧紧的盯着苏鱼,苏鱼抿着唇,“发生了这种事情,我自然是不会留在京城惹人非议的了,我要去郊外的庄子上休养,只是,不是去长乐侯府上的,而是去国公府在郊外的庄子。毕竟父亲这样对待我,压根就没一点父女情谊,我若是去了,父亲指不定会如何待我呢。” 她说着,便讥讽的看了一眼长乐侯。 这次若非景长风及时的赶到,长乐侯怕是要同她真正的翻脸了,都敢明目张胆的抢她手里的东西了。 “父亲怎么会……”长乐侯讪讪的话语,在景长风冰寒的视线下渐渐的消了声息,心底里对苏鱼简直要恨到了骨子里去了。 他很想开口让苏鱼去长乐侯府上的庄子,可却开不了口,他的脸上还火辣辣的疼呢,又恨又恼,却也怂。 尤氏见人就要走了,她急忙的道,“大家都是自家人,鱼儿何必要去国公府名下的庄子呢?我在这里保证,必定不会叫侯爷再犯糊涂的。鱼儿不如去长乐侯府上的庄子休养,就连甘姨娘和一萍,也是要准备送去咱们的庄子上休养的,必定不会叫人亏待了你去。” 要是任由苏鱼去了国公府,那苏鱼死了以后,那些东西就真的不能到他们的手里了。 反正也是个濒死的丫头,尤氏舍得放下身段来哀求的看着苏鱼。 苏鱼啊了一声,同景长风道,“能不能劳烦长风你派人去走一遭,把甘姨娘和一萍都一块接过来,同我一块去国公府上的庄子。” 她这样一说,尤氏的脸都快青了,她扭头看长乐侯,却见长乐侯跟个怂包一样低着头不敢吱声,再看老夫人,老夫人从景长风一来就没说过话,平日里在侯府作威作福的威风,这会儿全拿不出来了,只在旁边静静的听着,也是一副怂包样。 尤氏简直银牙都快咬碎了,正想要再说点什么时,却见苏鱼回过头来冲着她笑,尤氏心里顿时就起了毛毛的感觉。 “二夫人,我不去侯府的庄子,是因为,你忘记了吗?三妹妹在庄子上休养呢,而侯府统共也就这么一个庄子,不比旁家的四五个庄子这么多,为了三妹妹能安静的休养,我这才接了甘姨娘他们一块去国公府的庄子上养病。”苏鱼笑着道,丝毫没有临到生死关头的慌张,有的只是如水一般的从容。 尤氏的银牙又快咬碎了,侯府只有一个郊外的庄子,这能怪谁?还不是怪苏鱼?就是苏鱼把侯府的东西都给掏空了的,这才让侯府显得这样贫穷。 而她竟然还笑着说出来,落在尤氏的眼中,可不就成了嘲讽吗? 尤氏气得快要发疯了,可她却只能硬生生的忍着火气,僵着脸道,“还是鱼儿考虑得周全……” 有景长风在,压根就没有人敢拦着她们,她们被景长风送去了郊外。 一萍小丫头哭得成了个花猫,见到苏鱼的时候,她还忍不住抽泣,脸上起了一颗又一颗的红色疙瘩,小丫头恨不得把整个脸都给捂起来,“大姐姐,我是不是要死了?” “胡说八道,你不会死的。”苏鱼轻轻呸了一声,她们上了马车,景长风骑了马,在马车前头为她们护航。 苏鱼掀了一角车帘,只能瞧见景长风伟岸的后背,她抿了抿唇,心思复杂十分,把车帘重新放下来。 第125章 她现在需要我 第125章 她现在需要我 景长风亲自把她们送到了郊外的庄子上,这庄子里住着的仆人,都是国公府的忠仆。 管事的早就准备好了一切,略显沧桑的脸上此时更含热泪。 他带着几个仆从立在了庄子的门口,瞧见远远的景长风和一辆马车驶来,他就急忙擦干了眼泪上前去迎接,“奴才安善叩见小小姐。” 苏鱼才从马车下来,看见的就是一个半百老人带着好几个仆从行礼的模样,她有些怔愣,随即道,“赶紧起来。” 安善这才起身,瞧见苏鱼的脸庞,他的思绪仿佛一下子就窜回了十几年前,看见自家小姐的那一幕。 她们眉眼十分的相像。 安善急忙迎上来,想亲自扶着苏鱼,可却被苏鱼给避开了。 苏鱼摇了摇头,“安善,想必你也知道,我虽然没确诊,但我已经开始起红疹了,这是天花的前兆,你千万别靠近我,省得被传染。” 紧接着从马车上下来的甘姨娘和苏一萍也是面露暗淡,苏一萍紧紧的靠着甘姨娘,她好不想死。 她还没跟厨房的厨娘学会梨花酥呢,她也没吃够美食呢,她才八岁呢。 小丫头想着想着,就很想哭,可是一想到前头立着的从容安宁的苏鱼,她吸了吸鼻子,又把眼泪给憋回去了。 安善抹了一把眼,他坚持着扶苏鱼,“奴才活了半辈子了,什么也不害怕,天花又怎么样,小小姐您吉人自有天相,国公爷也会在天上护佑您,这天花,咱不怕!” 他的眼中尽是关怀,一下子让苏鱼心里颤动不已。 “鱼儿,我也不怕。”景长风不知何时到了她面前,不容拒绝的握起了她的手,撩开了一截衣袖查看,果真瞧见点点红疹已经冒出来了,在洁白的皓腕上甚是明显。 苏鱼的手抽不回来,“长风,别闹。” 这京城里,只有一个男子是叫做长风的。 安善眼神一缩,急忙行礼道,“安善叩见三殿下,三殿下金安。” 安善过了半辈子了,景长风眼里灼热的情意,压根就瞒不过他。 若是往日,他看见这样的景长风,还会怀疑几分景长风的用心,但如今小小姐身患天花,景长风却仍旧是不害怕。 这份情意,足以让安善把景长风当成小小姐的未来夫婿看待了。 景长风仍旧是死死的握着她的皓腕,眸中情意灼人,“不,我不怕天花那东西,我还恨不得染了,和你一块痛苦。” 苏鱼的心狠狠的揪了揪,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心被如蜜糖般的甜丝丝的缠绕住。 这份滋味,她忽视不了。 她只好软下了语气,“长风,你放开,我如今能依靠的,便只有国公府和你了,你若是染了天花,那我怎么办?” 她知道景长风吃这一套,便搬出了这一套来,果真,瞧见景长风不甘不愿的松了手。 苏鱼这才得以离他远远的,“长风,多谢你。” 她说完,便带着人走进了庄子里。 景长风想阻拦,可却不知道该怎么阻拦才好,一想到方才苏鱼的话,她说他是依靠,景长风的心就像浸了蜜一样甜。 他心甘情愿当她的依靠。 见苏鱼要走远了,景长风才大声的道,“鱼儿,等我!” 他说罢,便跃上骏马,一摇马绳急匆匆的离开了,仿佛要去做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一样。 苏鱼的背影顿了顿,随即继续往前走。 庄园不大不小,却有一处温泉,当初国公府也是看中了这一处温泉,这才买下了这个庄园的。 苏鱼亲自安顿好了甘姨娘和苏一萍,这才心神松懈,正想和甘姨娘说什么,却眼前一黑,整个人软软的倒了下来。 惊得白砂勄翠等人急忙去唤了大夫,可苏鱼患了天花的消息不翼而飞,传遍了整个京城,压根就没有人敢来给苏鱼看病。 “这些人,为人医者,怎么能这样?一点仁心也没有!”勄翠红了眼,狠狠的骂着那些不肯来的大夫。 “不行,主子的额头越发烫得厉害了,像是要发起了高烧。”白砂担忧的道。 可安善派人去京城里请大夫,一听说是来给昭阳郡主诊脉,就算是出再高的诊金也不来。 气死她们,却又无可奈何。 “御医,御医来了。”安善脚步匆匆的领着两个御医走进来,满脸喜色,“是三殿下让他们过来的。” 而此时的景长风,却十分的不好受,他正跪在龙乾殿外,皇帝和贵妃就在龙乾殿中,他是被皇帝罚跪在这里的。 他心急如焚,不时的朝殿中喊道,“父皇,母妃!我要出宫去!” 他回宫来请御医的,可没想到,却被皇帝亲自押到了龙乾殿外跪着,还派了贴身龙卫守着他,不让他动弹。 他武功高强,可也打不过接受过残酷训练的龙卫啊! 他急得嘴角简直都要冒火了,压根就没有平日里的邪魅和冷静。 许久,皇帝和贵妃才从龙乾殿走出来。 皇帝面容肃穆,“长风,你该知道的,朕是不会让你冒半点生命危险的。你可知道,天花染上了,就算是宫中的御医也没办法医治好,只能是听天由命。” 贵妃也在一旁劝道,“是啊长风,虽然苏鱼那个丫头伶俐讨喜,但你也不能不顾生命危险啊,你要是出了事情,你让母妃和你的父皇怎么活?母妃只有你一个孩子,是万万不肯让你去冒险的,你就听你父皇的话,乖乖的呆在宫中好不好?御医已经去给她诊治了,你去也没有用处。” 他们都知道景长风对苏鱼那个丫头上心,可眼下那个丫头患了天花,他们为人父母,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冒这个风险去接近苏鱼,去照顾苏鱼? “她现在需要我!父皇,母妃,我必须去!”景长风知道天花的厉害,可正因为知道天花的厉害,他才要去到苏鱼的身边,告诉苏鱼,不管多危险,他还在她身旁。 “不许去!”皇帝见景长风这样固执,又恨又觉得心疼。 第126章 以牙还牙 第126章 以牙还牙 皇帝和贵妃又重新进了龙乾殿,还是让景长风在殿外跪着。 跪着受点苦头,总比有生命危险的好。 一边是父母的苦心,一边是苏鱼身染天花,又被两个龙卫把守,他也没法子溜出去。 景长风干脆眼皮子一翻,任由自己装晕过去了。 他一晕,其中一个龙卫立即就去龙乾殿禀报去了,只剩下一个龙卫查看景长风的状况。 结果一时不察,被景长风敲中了后脖颈。 景长风得了自由,顿时就借着这一个空隙立即就溜出了宫,才出了宫,他就撞见了自己的好友夜双。 夜双是个翩翩公子,温润的双眼瞧见他,立即就亮了起来,“我去了你的皇子府,听说你在宫中,正想要去宫门口等你出来呢,你看中的那个丫头不是染了天花了吗?正好,那个行踪不定的天山神医就在京外的无量寺中,我上次本来想要去求神医治一治我的乖宝贝,可没想到那神医却让我从无量寺的山脚下徒步走上去,我一犹疑,那神医就将我赶走了,说什么也不治我的乖宝贝,你可以去求他,指不定他能治好你的心上人。” 一说到这个,夜双温润的表象便悉数不见了,他一副心痛至极的模样,“我的乖宝贝啊!” 景长风抽了抽嘴角,桃花眼瞥了一眼似乎心痛到不能自已的夜双。 去求神医治一只蛐蛐,也只有夜双能做出来了。 不过天山神医,传承自神秘的天山一派,世代单传,每一任神医也都医术高强,传闻甚至能活死人肉白骨。 可救人却是随心而欲,刁难无数,若是通过了神医的刁难,这才能让神医出手。 景长风的眼瞬间就亮了,他拍了拍夜双的肩膀,“谢了。” 扔下这两个字,景长风就立即乘了马驰马朝城门口而去。 留下夜双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不是吧?还真的去?无量寺可是在慧山山顶啊!这得爬上个一日一夜才能徒步到山顶吧?” 那丫头对景长风,竟然这样重要? 况且,那样的苦累,景长风能不能徒步个一日一夜,还是个未知数呢。 夜双想着,却见远处的宫门口出现了好几队士兵,他隐隐约约的顺着风听见了些词汇。 “……三殿下……” “……请回宫中……” 夜双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把扇子,仍旧是维持着一副贵公子的模样,他走近宫门,“喂,我是三殿下的好友,方才我瞧见三殿下,往城东跑去了。” 无量寺是在城外西边的方向,他能帮景长风的,也只有这个了。 听了夜双的话,果然那些士兵大部分都朝城东的方向跑去了。 …… 苏鱼昏睡了一日,醒过来时,只觉得浑身酸软无比。 趴在她床头的白砂见她醒过来,眼含热泪,“主子,您可算是醒了,您发着烧,都睡了一整日了。” 苏鱼坐了起来,才觉得四肢酸软无力,她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的手上都长满了红疹。 这是开始发作了呢。 苏鱼觉得自己的脸也有点痒痒,大概那红疹也从脸上长出来了。 “甘姨娘和一萍他们还好吗?”她偏头问道。 白砂答道,“主子,甘姨娘如今也高烧不退,只是没有昏睡,正在床上养着呢。五小姐的脸上……已经长满了些水泡了。” 苏鱼知道,天花是从苏一萍身上传染给她和甘姨娘的,也就是说,尤氏是在苏一萍的身上动的手脚,只是……是什么手脚才能如此呢? 她陷入了沉思,随即脑海中灵光一闪,她急忙取出了脖颈带着的贴身的红绳,那两颗色泽莹亮的珍珠静静的躺在她的手心里。 是这个! 是这个珍珠! 好端端的,一萍怎么会在花园捡到了莫名其妙出现的珍珠呢? 而且唯一有可能的,便是这个和她朝夕相处的珍珠了。 好一个尤氏,竟然利用苏一萍的天真和喜欢分享好东西的性子,来算计她们。 苏鱼紧紧的捏着珍珠串。 见她这样,白砂也回过了神来,见琬琰这样神色隐秘的看着珍珠,她也猜了出来,她红着眼,“主子,奴婢这就把这个珍珠拿去扔掉!” “不……不必扔掉,有些东西,以牙还牙,那才叫公平不是吗?”苏鱼哼笑一声,将红绳取了下来,留下两颗莹白的珍珠,她让白砂取来一个小木盒,将珍珠放在了里头。 “主子,三小姐来了,就在庄子外叫嚷着,说的话可难听了,奴婢想请她进来,可她却害怕染上天花不进来,只在外头一个劲儿的叫骂着。”勄翠走进来禀报道,她脸上尽是气愤。 苏鱼住的地方,离庄子门口也离得不近,她听不见苏珍宝的叫嚷,只是不必勄翠说,苏鱼也知道苏珍宝会说出个什么话来。 苏珍宝被送到庄子上,分明是来思过的,可没想到,竟然还能随意的离开庄子四处走动。 看来苏珍宝,也只是换了一个地方作威作福罢了。 她将木盒子给了白砂,细细的叮嘱一番,白砂眼睛一亮,立即就擦了把脸,捧着木盒离开了。 庄子外。 苏珍宝喊得喉咙都干哑了,也不见有人出来搭理她,她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压根也没有贵女的半分教养。 “活该染了天花,把我害到了庄子上,这下好了,你也离了京城,最好这个贱人死在这里才好呢!”她恶狠狠的骂道,随即一扬头,“咱们回去!” 她住的庄子,也离苏鱼住的庄子不太远,坐马车也只坐半个时辰便到了。 苏珍宝可十分的想每日都来这里骂苏鱼一顿,没瞧见苏鱼被她骂得都不敢吱声吗? 她得意洋洋的正踏上一个奴仆的脊背,准备要上马车呢,脚腕却一痛,整个人摔了下来,摔了个四脚朝天,大张的嘴巴还吃了一口地上的泥土。 苏珍宝尖叫起来,“谁!是不是你?”她怒指着那个人肉板凳。 那奴仆立即就吓得跪下来,“三小姐,不是奴才啊。” 苏珍宝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正想要说话,却突然瞧见马车底下有一个木盒子,她咦了一声,立即就捡起来打开。 一瞧,却见两个莹白的珍珠在木盒里灼灼发亮。 苏珍宝立即就亮了亮眼眸,她啪的一声合上了木盒盖子,立即就藏到了衣袖里,连她如何摔倒也忘了,只一个劲的催促着,“快,赶紧回庄子上!” 第127章 长风情意 第127章 长风情意 苏鱼昏昏沉沉的又发起了高烧,浑身上下冒出的水泡红疹痒得她简直要命了,昏昏沉沉中也下意识的想挠。 白砂勄翠得了御医的吩咐,说这些水泡是不能挠的,她们便将苏鱼的手脚都给束缚起来。 苏鱼脑子里迷迷糊糊的,似乎听到了白砂的哭声,也听见了御医的声音。 可她就是清醒不了,一睁开眼,灼热滚烫的温度把她烧得迷迷糊糊地,只能勉强思考一些简单的事物,吃饭也吃不下去,一吃胃里就翻天倒海的吐出来,只能喝一些水。 她原本就很精致小巧的瓜子脸,更是十分快的消瘦下去。 苏鱼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清醒的时候也越来越少,整个人都处于迷糊和疼痒的过程中,她隐约的听见了女子的呜呜哭泣,还有嚎啕大哭。 只是突然,一阵清凉涌入她的筋脉,叫她烦躁难安的心也一块跟着清凉起来。 苏鱼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却见是个老头子一脸笑呵呵的坐在她的床榻边,他手里还拿着银针。 “烧退下了,只是其他的症状,还得老夫慢慢的研究啊。” 那老头子站起身来离开了,苏鱼便瞧见了景长风还有她的婢女。 景长风却是坐在椅子上的,也不走到苏鱼床边,只坐在那儿,脸色苍白,瞧见她清醒的望着他,景长风笑了笑,“你放心,有神医在,你必定能平安无恙的。” 苏鱼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又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过去。 再度醒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憔悴的白砂和勄翠两人。 “主子!”勄翠最先发现她醒过来了,眼里也不似之前的迷糊涣散,她惊喜的喊出来,立即就去倒了一杯热茶过来。 苏鱼润了喉,看了看自己的手,她如今都不敢认她的手了,修长细腻的手指如今长满了水泡和红疹,一动就疼痒的厉害。 她的手腕也有被绳索绑住的痕迹。 白砂注意到她的目光,立即就道,“主子,御医说,这水泡被抓挠开,会留疤的,而且一直在源源不断的长出新的水泡,奴婢怕您抓,便干脆拿了绳索来绑住您的手脚了,您当时烧得整个人都糊糊涂涂的……” 白砂说着,便撇过脸去擦了擦眼角。 勄翠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点了点头,“是啊,主子您不知道,您原先把自己的手掌都扣出血了,也没有挠,后来您烧得越来越严重,什么法子也退不得烧,手就往水泡上挠,奴婢们才把您的手脚捆起来了。” 苏鱼点了点头,确实很痒,她如今用尽了力气在克制不挠的,她清醒便能克制,可昏睡过去就不一定了。 她记得,她清醒前,似乎是见到了景长风和一个老头的。 景长风说什么神医,她立即就问出口来,“景长风呢?” 白砂和勄翠两人顿时就面面相觑,沉默了半晌,白砂才道,“三殿下他在养伤呢,在客房,他已经睡了一日一夜了,御医去看过,说三殿下是太累了。” 勄翠也跟着点点头,“奴婢听三殿下旁边的那个木头人说,三殿下为了求神医出手,徒步走上了无量寺,还在寺外跪了一日一夜,腿都要跪废了。这份诚心,才叫神医下了无量寺,来给主子您诊治,幸好神医来得及时,您当时烧得整个人都红彤彤的,御医都松口说……说主子您怕是熬不过去了……” 勄翠想起当时的惊心和危险来,就有点鼻酸和后怕。 幸好神医不愧是神医,一出手,两个御医都没法子的高烧便渐渐的退下了。 “他竟然……”苏鱼说着,便沉默了。 她欠景长风的,是无论如何也偿还不清了。 更让她觉得可怕的是,她的心里充满了担忧,对景长风的担忧。 她轻轻叹了一声,感受着自己不太正常的心脏跳动,坚硬的心脏防守在一点点的因为景长风的作为和感情软化着。 她分明早已决定好,不再靠近景长风,不再去祸害他了的。 “主子,有神医在,奴婢相信主子会平安无事的。况且主子,奴婢觉得,三殿下对您的赤忱情意,您或许可以尝试着接受一下他。”白砂光是看着感受着,都觉得世间再也没有景长风这样深情对待苏鱼的男人了。 这样一个有身份,有爱意,有容貌的男子当小姐的夫婿,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勄翠也因着神医的到来也放下了大半的心,这会儿也破涕为笑,“是啊主子,三殿下是真的好。” 苏鱼有些无奈,她察觉到门边来了人,抬头一看,却见是景长风。 俊秀风流的男子,此时正苍白着脸,被暗一一点点的扶着走进屋里来。 显然还没有恢复好。 而且景长风并非是一般人,他忍耐力十分的高,也十分的要强,可此时却让暗一扶着他才能走动。 苏鱼知道,景长风必定是到了极限了,她的心也因为这个认知,而跳的十分的迅速。 “鱼儿,你醒了啊。”景长风咧开嘴来笑,由着暗一把他扶到了床边。 苏鱼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可她的后脑勺却突然被景长风给拢住了,她呆了一瞬,眼睁睁的瞧着景长风不断靠近她的脸庞。 直到她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第128章 坚冰融化 第128章 坚冰融化 景……景长风居然亲了她?! 苏鱼才回过神来,顿时就被这个认知惊得失了言语,随即脸上就火烧火燎的热起来。 “你……”苏鱼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又是水泡,又是红疹的凹凸不平,还疼痒难耐,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她有多丑。 可景长风对着她这样一张脸,居然亲得下去! 旁边的白砂勄翠纷纷惊呼出声,两个丫头早就打心底里认可了景长风这个姑爷了,这会儿用戏谑的眼神递给苏鱼。 苏鱼整个人,就跟先前发高烧那样,热得都快成红色的虾子了。 景长风亲完了人,只觉得满足极了,他就坐在床边,一字一句认真的道,“苏鱼,你给我听仔细了。不管你成什么模样,我的心,都会在你的身上,你受到苦难,我的心就会疼。” 他说得很认真,神情也很认真,不复先前的轻佻。 苏鱼的心弦狠狠的被拨动了一瞬,她沉默下来,她知道,景长风说出的话,一定会做到的,她前世今生,也从来没有怀疑过景长风对她的心意。 她将心底的疑问问出来,“景长风,你为何要对我这样好?从我们的第一面,你就开始对我好,我想知道。” 没有无缘无故送上来的好,可景长风,于她来说,便真的是上天那一份平白送到她眼前的缘分。 她一直都想避开景长风,前世的结局,一直都清晰的印在她的脑海中,她总是觉得,她会给景长风带来灾难,也固执得认为,她执意不接受景长风,景长风久而久之就会放手了。 可景长风于她情根深种,一副永远也不会放手的模样,尤其是这一次,她染了人人畏惧的天花,可景长风却仍旧是不放手,反而越发对她好,连他自己的身子也不顾了。 她一直拒绝景长风,可景长风真的会放手吗?她开始觉得很不确定了。 日复一日的坚冰融化,苏鱼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她的心,不平静了。 景长风听她这样问,眼里掠过一抹苦涩,“看来,你是真的将我忘掉了。你六岁那年,救过我。那一日的场景,我十年来,都记得清清楚楚。我那时跟着父皇去了边疆,在准备回程途中,我贪玩溜了出来,结果被毒蛇咬伤,是你把毒血吸了出来,救了我一命。还担心我会哭,给我跳了一小段的惊鸿舞,你可记得?” 他还记得,那个小姑娘当着他的面扬言,说会把真正的惊鸿舞完整的重现人间。 也记得,那小姑娘拍着自己的胸脯大声的笑着说,她叫苏鱼。 那时稚嫩的她,便在他的心里刻上了狠狠的一道印记,随着时间的发酵,深深的刻在他的骨髓,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最终长成参天大树,难以遗忘,难以抛去。 景长风这样一说,苏鱼便隐约的想起来,她小时候确实是救过一个小哥哥,原来,那人竟是景长风。 她抿了抿唇,“我想起来了,可是却不记得多少了。” 景长风无法放手,她若是执意拒绝,岂不是会伤了景长风? 她亏欠他良多,若是伤他的根源是她带来的,她岂能视而不见,继续冷硬的拒绝他? 并且,她心里也并非对景长风一腔情意而无动于衷的。 她干脆露了几分笑,没有回应景长风,但也没有拒绝他,只道,“景长风,你也受伤了,还是赶紧回去罢,待会儿还是让御医好好看看,省得被我传染上了。” 景长风本已经做好了被苏鱼义正言辞的拒绝并拉开距离的准备,可没想到,苏鱼只说要他回去好好休息。 这岂不是说明,苏鱼的态度软化了? 他眼睛一亮,整个人都被这个认知砸晕过去了,心里都在开心的冒泡了,他傻乎乎的笑着点头,“好,好。” 看得暗一简直想要别过脸去,那张常年板着的脸有些微微抽搐。 待景长风离开了,白砂和勄翠这才双双的哇出声。 白砂惊讶极了,“主子,没想到你和三殿下,竟然还有这样一段渊源,奴婢瞧着三殿下,属实是不错的,虽说外头人都说他性子不好,可奴婢瞧着,他对您可谓是百依百顺了。” 勄翠也连连点头,“可不是嘛主子,倒不如……”她拉长了尾音,和白砂对上打趣的视线,一下子就笑起来,“还不如主子赶紧接受三殿下,做一对让旁人都羡慕的神仙眷侣呢!” 因着有神医在,还将她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白砂和勄翠纷纷都放宽了心思,还来打趣琬琰了。 苏鱼瞪了两个小丫头一眼,“再说,等我好了,我就堵了你们的嘴,扔去茶楼里当说书先生去!” 两婢这才纷纷捂嘴不说了,可笑声却怎么也止不住,闹得苏鱼脸热不已,“好了,白砂,你去打探一下苏珍宝。” 白砂一听是正事,立即就收起了那副笑嘻嘻的神色,应了一声就快步往外走去。 勄翠也去端了一碗褐色的药汁来,“主子,该喝药了,神医说了,这药一日三顿,能压制不起高热,高热起不来,就代表您病好的希望又大了不少呢。” 苏鱼颔首,眼底流露出几分寒芒来。 等她病好,第一件事,便是让尤氏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她接了药碗过来,正逢神医走进屋里来,老头子的脸上尽是喜色,“我终于搞明白了,该用什么法子来让水泡褪去,让郡主你熬过天花。” 他憋在屋里一整日了,都在思考着那脉象,他虽说是神医,但救治过的病人里,这天花还是头一遭,神医也只能冥思苦想,该用什么法子治才好。 这会儿喜气洋洋的走进来,就想给苏鱼诊脉。 只是才靠近苏鱼,神医的眉头就皱起来,他指着那褐色的药汁道,“这里头有鹤顶红。” 鹤顶红? 苏鱼的手僵住了,那可是一味要命的毒药! 勄翠最先抢过来那药碗,她有几分不可思议,“神医,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有鹤顶红?” 第129章 甘氏之死 第129章 甘氏之死 “那是自然!我还能骗你们不成?我这鼻子,可不是摆设,狗鼻子都没我这鼻子灵。”神医嘟囔道,便给苏鱼诊脉起来。 苏鱼眼眸深深,让勄翠取下发上的银钗往药碗里一放,果真瞧见银钗变得有几分黑了。 这药碗里头,有剧毒! 方才,苏鱼差点就把这碗藏着剧毒的药汁给喝下去了,幸好神医及时的过来了。 “勄翠,去把经手熬药的人统统关起来。”苏鱼冷着脸吩咐下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道,“快去看看甘姨娘和一萍的药汁里头有没有毒!” 勄翠急急忙忙的放了药碗就跑出去。 神医给她诊脉,口中便说道,“我这一把年纪了,就是不喜欢参合到这些争斗里来,京城里头的人,看似风光,可谁手里实际上没染过几条人命呢?我这次要不是来无量寺有事情,我才不肯来给你诊治呢。” 他说着,便将手收了回来,他才不会承认,是天花这例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也是景长风对自己的狠惹得他动容了呢。 那样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在暴雨中跪得奄奄一息,半条命都没了,神医怕他再跪下去就出了人命,两相考量,这才跟着他来救了苏鱼。 很快,勄翠就白着一张脸回来了,“主子,五小姐那儿的药里也有鹤顶红,但五小姐怕烫,便把喝药的时间缓了缓,没喝进去,但是甘姨娘那边……奴婢去的时候,甘姨娘用药已经用了一小会儿了,奴婢去的时候,正好看见甘姨娘腹痛,随即七窍流血,十分痛苦。御医也没法子把人救回来,现在甘姨娘还在痛苦着,怕是……怕是熬不住那剧毒了。” 她想起甘姨娘的惨状,狠狠的打了一个寒噤,也对这下药害人的罪魁祸首充满了怒火。 苏鱼凤眸顿时就冷了下来,她一边从床上起身,一边沉沉的道,“安善把经手熬药的人都抓起来了没有?” 勄翠狠狠地点头,上前去搀扶苏鱼,“抓起来了。” 苏鱼身子发软,只是到底是习武之人,体力比寻常人要好,此时在勄翠的搀扶下,也能勉强站起来朝甘姨娘的屋子走去。 勄翠扶着她,来到了甘姨娘的床前,两名御医对着苏鱼纷纷摇头,让开了位置。 苏鱼一眼就能瞧见了,床榻上的甘姨娘,鲜血已经染透了衣襟,满脸的水泡,不复以往的美艳。 她的口中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出鲜血,双手紧紧的扣着被褥,眼睛含满了泪水和痛苦。 苏鱼急忙过去,便被甘姨娘用尽力气的抓住了她的衣角,甘姨娘眼里的泪水滑落,落在了被褥上,“大……大……照顾……一萍……” 她说话都说不清楚,整个人剧烈的抖动着,痛苦着,鼻间也有鲜血不断的涌出来。 苏鱼知道她要说什么,这个青楼出身的女子,直到生命的尽头,还在挂念着自己的女儿,她用力的握住甘姨娘,鼻尖酸酸,“甘姨娘,你放心,我会好好的照顾一萍,她是我的亲妹妹。” 甘姨娘像是应和一般,嘴里发出了一声嗬,随即身子的抖动越发剧烈,睁着双眼,突然的停了所有的动作声息,眼还睁得大大的,有丝丝的鲜血从眼眶流出来。 满床的鲜血,都在彰显着甘姨娘受到的痛苦。 苏鱼眼神也越发冰冷,她在勄翠的搀扶下起身,咬着牙齿,“查!给我查!” 安善把经手药汁的人都给押到了苏鱼的面前,是两名婢女。 苏鱼卧在床榻上,虽满脸的水泡疼痒,但她却忍住了,像个没事人一般,卧在那儿,叫人瞧见了,第一印象却不是丑陋,而是贵气。 那双凌厉的凤眸,一下子落在了两名婢女的身上。 其中一个圆脸的婢女急急忙忙的道,“郡主,奴婢是负责从京城抓药回庄子上的,奴婢只负责抓药。” 安善见状,便道,“小小姐,这丫头叫绿儿,另一个叫红菱,绿儿是五岁的时候,甘愿到庄子上卖身换钱给她的家人吃用的,红菱则是年幼的时候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 两人都是幼年便到了庄子里当丫鬟,卖身契都在安善的手里,安善对她们平日里的表现也是十分的满意,没看出有包藏祸心的,这才放心的将熬药的活计给了她们。 可没想到,一眨眼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若是神医不那么刚巧进来,死去的便是苏鱼了。 光是一想想,安善就一阵后怕,可也不懂这其中究竟是谁下的毒,是她们二人,还是其他旁的人溜进庄子中来下毒了。 苏鱼盯着那两个丫鬟,最先说话的圆脸丫鬟便是绿儿,此时见苏鱼的视线扫过来,她有点害怕的缩了缩头,但很快,她便口齿伶俐的说起来: “郡主,奴婢当真是没有下什么毒药的,那些药材奴婢一早便和柱子哥一块去京城买回来,买回来以后,便交给了红菱熬药,奴婢是不会做什么手脚的,也没有机会做手脚。” 苏鱼看着绿儿脸上的神情,这小丫头聪明伶俐得很,遇事也不慌乱,倒是旁边那个叫红菱的丫头,吓得脸色雪白。 安善并非蠢人,想来安善来之前,并没有告知她们出了什么事情,只把她们带到了她的面前问话。 而这绿儿,竟是推测出来了药里有人动了手脚。 安善连连点头,“小小姐,那药材确实是柱子和绿儿一块买回来的,柱子是奴才的长孙,绝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要是这小子对主人家有什么坏心眼,安善第一个拍死他。 “你呢。”苏鱼看向那个叫红菱的丫头。 红菱的腿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奴婢……奴婢今日接了绿儿买回来的药材,便……便清洗一番,然后便开始熬药,药是奴婢亲手熬的,可是……可是过程中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看起来人已经害怕到了极点,安善狐疑的盯着红菱,“红菱,你可知道,那药里被发现有了剧毒。” 第130章 两婢对峙 第130章 两婢对峙 红菱一听,整个人几乎都快要晕厥过去了,“奴婢……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奴婢只是看火熬药!什么剧毒,奴婢不知道啊!请郡主明鉴!” 胆子小得令人无语。 安善觉得红菱十分的可疑,若说是胆子小,但也不至于害怕得腿软了,倒像是心虚的样子。 苏鱼看着这两个婢女,她也觉得红菱像是下毒的人,可是仔细一瞧,红菱的脸上眼底尽是害怕的神色,可唯独却没有心虚。 而且再看红菱的衣袍,有一些针线已经磨得起球了,但红菱却仍旧还穿在身上。 想来,这红菱平日里更为节俭。 可是,看红菱和十分镇静的绿儿相对比,怎么看都是红菱更有嫌疑。 就在屋里陷入寂静的时候,红菱突然尖叫起来,她指着绿儿,“郡主!一定是绿儿做的!她今日帮我洗了药材,我看火的时候,看着看着就觉得困了,就打了个小盹,那时候绿儿在旁边守着,定是她做的!” 她整个人都害怕得发抖起来。 绿儿却和她相反,她皱眉看着红菱,“红菱,你在说什么?你分明就没有打过盹,而且我只是看了一会儿火,便走了,郡主,定是红菱做的,否则她不可能会编造这样的谎言来指证奴婢。” 两婢争执。 可是两人各执一词,也明白其中必定是有一人出了问题了,而非是旁的人动的手脚。 安善的脸都黑了下来,他没想到,他这双眼,还能看漏了,这庄子上竟然还有旁人的棋子。 他当下怒喝一声,“究竟是谁动的手脚?你们二人还不快老实交代?” 他这一吓,才刚刚站起来的红菱又扑通一声吓得倒在了地上,整张脸雪白极了,连牙齿都在打哆嗦,“是……是绿儿!绝对是绿儿!!奴婢分明都打盹了,可她却说没有,一定是她趁着奴婢打盹的时候,才……才把毒药给放进药里面的!” 她嚷得大声,绿儿此时也皱紧了眉头,“你胡说!我哪里来的毒药?我和柱子哥是一块去京城一块回来的,况且你要是心里没鬼,你脸这么白做什么?你都吓得倒在地上起不来了,腿都给安管事吓软了,你还要污蔑我!” “我没有污蔑你!是你胡说的,郡主,奴婢打盹的时候,一定是那个时候,绿儿就把毒药给放进药里面了,奴婢对安管事忠心耿耿,也对国公府忠心耿耿!是安管事把奴婢从那个狼窝里买回来的,奴婢怎么会背叛呢?是绿儿,她去购买药材的时候必定买了毒药回来想要害郡主!”红菱大概是愤怒极了,腿虽然给吓软了,可难得的硬气了一番,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绿儿也气势上来了,她居高临下的盯着红菱瞧,“红菱,分明就是你在说谎!你说你不会害主子,那我也说我不会害主子,我没有下药,柱子哥可以为我作证,我绝没有买鹤顶红!” 红菱被她这样一吓,嘴唇又哆嗦了起来,她盯着狰狞的绿儿,盯着盯着就哇的一声哭起来,“我没有下药,我分明就是打盹了。” 苏鱼看着两人争执,见红菱给吓哭了,她反而笑了起来,“安善,把绿儿拖下去,交给三殿下,让三殿下身旁的人撬开她的嘴巴,我倒要看看,是谁给我下这么阴损的毒药!” 还害了甘姨娘这一条人命。 若是不把那罪魁祸首给揪出来,甘姨娘岂能安心的离去? 安善正看着两婢争执呢,听得头晕脑胀,突然苏鱼就下了这样一个吩咐,他啊了一声,有些迷瞪。 他怀疑的可是红菱这丫头呢,怎么小小姐就让他把绿儿抓下去审问了……绿儿看上去不像啊…… 绿儿也慌了手脚,她急急的道,“郡主,不是奴婢做的,奴婢清清白白的,您不能见红菱一哭便把这罪责推到奴婢的身上啊!” 勄翠奉了一杯茶水给苏鱼,苏鱼接过来润了润嗓,这才慢悠悠的道,“我并非是因为红菱哭而认定你背主的,而是我和安善都没有说,那毒药是鹤顶红,反倒是你,争执的时候就知道这毒药是鹤顶红了,你不是下药的人,谁才是?这样缜密冷静的心思,可惜被你想要栽赃嫁祸的人,不配合你的栽赃嫁祸,让我想想,你来之前,是不是跟红菱说过什么?” 绿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她一直都以为安善方才有说药里下了鹤顶红,可是没想到,竟然没有说,是她自己说漏嘴的。 她的腿一软,那副镇静的模样也没了,只叫道,“郡主,奴婢只是……奴婢只是一时见财眼开……” 她绞尽脑汁想要找个好的借口出来,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因为她之前十分的自信,自信自己会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这个胆小怕事的红菱头上。 安善这才恍然大悟,让人把绿儿给抓起来。 红菱也擦了眼泪,她打着哭嗝,“郡主,方才绿儿跟奴婢说,天花很容易传染的,只要踏进了郡主的屋子里,就会染上天花,然后满身长满水泡变成丑鬼,最后无药可医。” 她吓坏了,从踏进这个房间里就吓坏了。 苏鱼抽了抽嘴角,“那我身边伺候的婢女怎么没有见着染了天花?只要做了御医给的那些预防措施,小心一些,天花就不容易染上了。” 这可真是…… 她方才也险些以为,这个一进来就怕得腿软的小丫头是下药的罪魁祸首了,若非她没发现对方有半点心虚,恐怕就直接让人拉她下去审问了。 安善也是一副无语凝噎的模样,他从头到尾,都觉得是红菱做的,毕竟她看起来太害怕了,在安善看来,十分像是害怕东窗事发的那副模样。 结果…… 安善亲自把红菱给扶起来,“你啊,胆子可别这么小了,你就该跟那个绿儿一样,遇到事不要害怕,你一害怕,就会让人更以为是你。” 红菱打着哭嗝,她哽咽着点着头,她这哭得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了。 第131章 珍宝染病 第131章 珍宝染病 有苏鱼的嘱咐,景长风的手段又不差,很快就从绿儿的口中套了话出来,暗一专门的过来回话,“郡主,那丫头说是个蒙脸的男人,看不清楚容貌,但给了她一大笔银两。暗一专门去看了一眼那些银钱,有一些是宫中用来打赏奴才的碎金子,那是宫中独有的打赏人的,暗一不会认错。” 宫中? 蒙面男子? 苏鱼的脑海中很快就浮现出来一个人影,便是景玉珩。 景玉珩自从发生了那样的丑闻以后,又被皇帝训斥一番,正萎缩不振,苏鱼被天花缠住了手脚,没来得及对景玉珩做出下一步的部署,可没想到,景玉珩竟然要用这样阴损的法子要她死。 甘姨娘临死前的那一幕幕,怵目惊心的一床血迹,都在苏鱼的脑海里闪着,她的眸底沉下一片暗影。 甘姨娘,放心的去吧,她必定会把这份仇,在景玉珩那个伪君子的身上给讨回来! 这时,苏一萍的哭声传了过来,苏鱼立即就朝苏玉萍的房间里看过去。 白砂立即就道,“主子,您好生在房里养着,神医说了,不好随意的下地走动,您身上的天花还没过去呢,两个天花病人凑一块那是万万不妥的,奴婢去看五小姐。” 苏鱼心里担忧,她看着自己长满了水泡的手,啪的轻微的一声,又有一个饱和的水泡裂了开来,她皱紧眉,硬生生的忍下了想去抓挠的欲望,点了点头,“速去。” 白砂出去没一会儿,苏一萍的哭声就渐渐的停了,苏鱼也总算是能放下一点心了。 只是,她找来安善,跟他嘱咐道,“安善,你明日便去京城一趟,去跟安爷爷说,让安爷爷把皇室的那个传闻加把火,兄妹乱伦,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景玉珩敢对她动这样的毒手,想必打的就是她手里兵权的主意,大概是上一次的景晚玉事情,景玉珩受了不小的刺激,便干脆想对她下毒手了。 她一死,景玉珩必定有法子能将这五万兵权弄到他的手上。 苏鱼勾了勾唇角,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养好她的身体,养好了身体,才能谈报仇。 她安心的静养着,可另一头,却闹开了锅了。 苏珍宝指着铜镜中的自己,尖叫连连,“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伺候的婢女闻声走进来,瞧见苏珍宝的模样,手里端着的热水顿时就洒在了地上,满目惊恐,就跟见了鬼似的。 “小……小姐……”婢女哆嗦着叫道。 苏珍宝的脸上起了大大小小不一的水泡,一摸上去,就满脸的凹凸不平,这叫苏珍宝如何受得了?更别提,大夫一来,给她诊脉,便断定她染了天花。 苏珍宝尖叫不断,她怎么可能会染了天花呢?明明她前几天还在苏鱼的面前嘲讽苏鱼来着! 定是苏鱼传染的!定是她!苏珍宝的脸已经几近扭曲,就跟丑陋的魔鬼似的,她磨着牙,扑向了最近的丫鬟,手指甲狠狠的撕着丫鬟的脸,“苏鱼!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这个贱人传染我!” 丫鬟惊恐的尖叫着,反抗着,却生生被苏珍宝抓烂了一张脸。 还没来得及离去的大夫看着这一幕,也吓坏了,连诊金都不要了,急急忙忙的夺门而出。 很快,尤氏便得了苏珍宝得天花的消息,她差点眼前一黑,急急的就备了马车和长乐侯去庄子上。 苏娉婷却不去,她巴不得苏珍宝这个同胞妹妹去死呢,明明是一母同胞,可却净会给她扯后腿,她苏娉婷可不需要这样的妹妹。 尤氏到了庄子上的时候,就瞧见两三个丫鬟满脸的血肉模糊的躺在房门旁,已经没了声息,其他的丫鬟也只是远远的站着,仔细一看,身子还打着哆嗦。 “这是怎么回事?”长乐侯怒道。 尤氏自然猜的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她急急忙忙的扯开的话题,“大概是惹珍宝不高兴,受了罚就这样了,来人,还不拖下去找大夫来看看?” 地上的人都没了气息了,可尤氏说要找大夫,她带来的婢女就急忙的把人给拖了出去。 “好端端的,怎么会得了天花?这难道是苏鱼故意传染的不成?”长乐侯很快就把事情想到了苏鱼的头上了,事实上,他遇见什么不好的事情,除了把罪名安到苏鱼头上,还是把罪名安给苏鱼。 尤氏也满脸的担忧,可也只是站在房门边上,却没有走进去看苏珍宝。 “侯爷,不会是鱼儿吧。鱼儿她尽管总惹您生气,总不顺着您的意思走,但大家都是家中姐妹,她大概是做不出来的。”尤氏说道,听起来像是为苏鱼说话,可她的话,却让听者的长乐侯火气更旺了。 “不是那个臭丫头,那还能是谁?” 尤氏笑了笑,可一想到屋里静悄悄的,苏珍宝一点声音也没有,她便忍不住担忧起来。 到底是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尤氏怎么会不心疼呢?她立即就点了个丫鬟过来回话,“你说,三小姐是怎么染上天花的?这人好端端的在庄子里休养,这是怎么回事?” 那丫鬟是先前尤氏亲自给苏珍宝选到身边伺候的,她当下便道,“是三小姐听闻大小姐五小姐染了天花,顾念姐妹情谊,便去探望了一下,没想到回来几日,三小姐就染上了天花了,侯爷,夫人,这大夫请不过来呀!他们一听是天花病人,就怎么说也不来叻。” 她将苏珍宝前去嘲讽,美化成了苏珍宝顾念姐妹情谊去探望,反倒是回来就染上了天花了。 长乐侯一听,就相信了丫鬟的说辞,心里更是怒火重重,“我就说了,绝对是苏鱼这个孽女害的珍宝!珍宝好心去看她,可她竟然还把天花传给珍宝,早知道当年,我就亲手掐死了这个畜生!” 尤氏听长乐侯这样怒骂,眼睛一转,却是计上心头,她立即就拿出了帕子,呜呜的哭泣,“都怪珍宝心软,为了姐妹情谊去看鱼儿,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鱼儿她怎么能这样心狠?我们珍宝,可一个大夫也不敢过来瞧。” 第132章 怒骂二人组 第132章 怒骂二人组 她这一哭,疼得长乐侯的心肝都颤了,急忙搂住尤氏低声哄着,随后狠狠的叱骂,“我真是生了个不是人的东西出来,这样害自家姐妹!她那里不是有个神医吗?咱们去请神医,顺便狠狠的在神医面前揭露这个畜生的嘴脸,看神医还为不为她医治!最好在天花里死了算了!” 神医一手炉火纯青的医术,还有独特的医人要求,早已被传得神乎其神,更何况,景长风做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但凡有心人稍稍打听就知道了,三殿下为了请神医下山救苏鱼,徒步上了无量寺,又跪了一日一夜,日晒雨淋,这才将神医请了过来。 他这样骂着苏鱼,上了马车,骂了一路,直到到了温泉庄园前,长乐侯嘴里还没停歇着,他下了马车,就冲着守着庄园的人大声斥道,“快滚开!苏鱼在哪里?” 他才骂完,便见守门的男子拔出了一把长剑,横在了长乐侯的脖间,长乐侯甚至都能听见,剑尾传来的嗡的声音—— 他顿时就不敢动了,身子僵硬着,只是嘴巴还没停下来,“本侯爷是长乐侯,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拦着本侯爷,信不信本侯爷现在就让人把你抓起来?” 长乐侯带来的家丁一个个也朝那男子怒目而视。 可男子,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把长乐侯的威胁当成了放屁,那把剑仍旧是稳稳的横在长乐侯的脖间。 长乐侯一动,那冰凉的剑身就贴上了他的脖子,冰凉刺骨的感觉,让长乐侯打了个寒颤,“你……你竟然敢这样对本侯爷,苏鱼那个贱丫头教出来的人,果然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脖子就一痛,剑划出了一道血痕,他顿时就不敢说话了,只是那双眼睛愤怒的骨溜溜的转着。 “长乐侯怎的不说了?我还正想听一听,长乐侯对我手下的人的评价呢。”庄子里,景长风坐在能滑动的木椅上,笑着对长乐侯说着话,可那双黑如点漆的眸中,却泛着寒意。 他也出现,长乐侯整个人都老实了,眼珠子也不胡乱转了,“臣……三殿下,原来这是三殿下的人啊,只是三殿下这样做,怕是不太好吧?” 他心里真是要恨死景长风了,竟然让一个下人伤了他,还这样折辱他,可长乐侯偏偏拿景长风没有办法,他连正面和景长风杠的勇气也没有。 “暗二,退下。”景长风笑嘻嘻的,他虽坐在椅子上,可仍旧叫人心里直打鼓,谁也不敢在他跟前放肆,就怕被这个小魔王给三下两下的收拾完全了。 长乐侯便是如此,等冰凉锐利的剑离开了他的脖颈,他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面对着景长风,他又不得不怂巴巴的,实在是没勇气,“三殿下……我们……我们是来看苏鱼的。” 这个没用的男人!尤氏心里暗暗唾弃一把长乐侯,面上的姿态做的楚楚可怜,保养的良好的脸上出现一抹难过,她道,“三殿下,我们是来问一问鱼儿,为何把天花传染给珍宝的,她们是姐妹,身体里流着的血是一个样的,珍宝好心好意的来看她,可她却故意把天花传染给珍宝,我们这番前来,就是来问一问鱼儿,她究竟为的是什么?” 景长风的眼底流露出一抹嫌恶,他看得出来,尤氏对着他故作姿态,那副泪眼朦胧对着他的姿态,让景长风恶心得不得了,明明尤氏的男人就在她旁边,可她偏偏这样做作的看着景长风。 景长风的一身鸡皮疙瘩都被激起来了,“我从不跟贱人和狗废话,暗二,别让他们进来乱吠扰了庄子的清净。” 他说完,便让暗一推着他走了。 长乐侯和尤氏脸上出现了清一色的难堪,尤其是尤氏,指甲都要掐进皮肉里了,三殿下的那句贱人,可不就是对她说的吗? 见景长风真的要走,守门的又是景长风的侍卫,长乐侯压根就不敢擅闯进去,他怕景长风真的让人砍了他。 三殿下的性子,压根就不是旁人能琢磨透的。 任性妄为,没什么不敢的。 所以长乐侯才怂了。 尤氏紧紧的咬着牙,她小声的和长乐侯说道,“侯爷,您忘了吗?珍宝还在等着神医救命呢,咱们珍宝这样可怜,平白无故的就这样被人害了去吗?” 长乐侯也同样咬着牙,只是他没想太多,他只想到的,是自己被拦在女儿的庄园前进不去,脖子上还被个下人划了一道。 有多丢脸就有多丢脸。 “那怎么办?”他问尤氏。 尤氏递给了自己身后的婢女一个眼色,那婢女立即就领悟了尤氏的意思,跑出去几步嚷嚷着喊起来,“天啊!昭阳郡主不得了了,害自己妹妹染上了天花,还不让人进庄子里去,把自己父亲母亲都给拦在了外头,这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说法哟!” 这庄子外附近干农活的百姓,还有不远处大道经过的三两行人,还有庄子里的下人,听闻这一嗓子,纷纷都驻足看了过来。 有白看的热闹,谁不爱看? 暗二盯着长乐侯和尤氏两人,心里鄙夷极了,他的武功不弱,两人之间自以为私密的对话,都被他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可真是两个不要脸皮的。 这一嗓子嚷出来的,还有景长风,景长风这还没走几步呢,就听见庄子外嚷嚷着喊得十分的大声,他干脆就又折头回来了。 “聒噪,来人,把她给捆了捂住嘴巴,就在这晒太阳!”景长风嫌弃的道。 身后的暗一立即就上前去,那丫鬟不过三两下,就被暗一给制住了,绑成了一个粽子一样扔在地上。 “二夫人,侯爷救我!”丫鬟说完这句话,就被暗一堵上了嘴巴。 长乐侯眼前一亮,自以为抓到了把柄,立即就义正言辞的道,“三殿下!你怎么能这样做?这丫鬟说出来的,都是事实,苏鱼染了天花,珍宝来看她,可是却被她故意害珍宝染上了天花,我们来问个究竟,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第133章 黄金万两拿出来 第133章 黄金万两拿出来 景长风掏了掏耳朵,随即才慢悠悠的道,“长乐侯,你这意思,是在庄子外喊两嗓子,这天花就能传染上了?这庄子里有神医和宫中医术精湛的御医坐镇,小心点预防着,伺候的下人也没有一个染上天花的,倒是你家的三小姐,隔空喊两声就染上了?这可真是有意思。” 什么意思? 长乐侯和尤氏有点回不过神来,长乐侯呐呐的道,“什么在庄外嚷两嗓子?” 苏珍宝不是顾念姐妹情去看苏鱼,然后才染上了天花的吗? 早在方才,听见动静的在周围干农活的一个汉子走过来,他不知道这些贵人是什么殿下什么侯的,他只是过来说句公道话。 乡下人老实,看不得旁人这样被欺负,“那天有个贵人小姐来这庄子门口,诅咒着庄子里熬着天花的人赶紧去死,嚷了足足半个时辰呢,我在前头地里干活,我都听得清清楚楚的,要是隔空能染上天花,那我们这些在这附近干活的,岂不是早就得了天花了?” 更不用说,自打这庄子里的人住进来以后,每日都有人捧着汤药来给他们附近干活的人喝,说是能预防天花感染的。 他们连庄子的边缘都摸不着,可这庄子的主人却这样贴心为他们着想,那汉子对这庄子里的主人,好感蹭蹭的往上涨哩! 这话一说出来,长乐侯和尤氏脸色就没有原来这么好看,这么理直气壮了。 苏珍宝竟是只在庄外咒苏鱼,结果回去自己染了天花,这怎么想,也没苏鱼什么事情。 尤氏的脸更是觉得火辣辣的,他们两人,还以为能抓住了苏鱼的把柄,能以此来让苏鱼乖乖的把神医让给苏珍宝去诊治。 结果没想到…… 他们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景长风看着就跟个调色盘似的,他嗤笑一声,“若是没事,赶紧离开,这儿可是天花病人住的地方,要是你们在这里站久了,又被隔空传染了天花,那可就不好办了。” 他的讥讽,更是刺得长乐侯和尤氏面色难堪,见景长风被一个板着脸的男子准备推回庄子里去,尤氏急了。 他们进不去这庄子,可是神医在这庄子里呢。 要是他们就这样离开了,没能请到神医,那没人肯看诊的苏珍宝怎么办? 尤氏也不顾方才的难堪了,只大声的道,“三殿下,我们是来请神医的,您可以不让我们进去,但是能不能让神医出来见我们一见?珍宝她也需要神医的救治。” 景长风头也没回,只有懒洋洋又无所谓的声音飘过来,“把他们带去神医住的地方。” 长乐侯和尤氏这才大喜,跟着暗二进了庄子。 才一进去,长乐侯就瞧见这道路的四周都长着花花草草的,十分的生机勃勃。 他不认得这些花草,可尤氏认得,尤氏的娘亲就极为喜欢摆弄花草,她一眼就看出来,这些花草每一株,都是极为难求有价无市的,甚至有好几株,都价值千金,而此时被人像是随意摆的,把这些娇贵的花儿摆到了路旁边来。 惹得尤氏暗羡不已,要是能搬走一株,可就相当于搬走千金啊! 从这些花草就能看出来安国公府的底蕴了,尤氏的眼里闪过一抹贪婪,面上却乖顺的跟在长乐侯的身侧。 他们被带到了神医的住处,可却听闻神医去给苏鱼诊脉了,两人不愿意去苏鱼那边,就怕染了天花回去,干脆就在神医这儿等着。 等着等着,也没人给他们上茶,他们从正午等到了黄昏,两人口干舌燥的,就在长乐侯准备撑不下去了,才看见一个老头并着两个伺候的小厮回来了。 想必这就是神医了。 长乐侯一开口就直奔主题,“神医,本侯想请你去救本侯的女儿。” 语气里难免带着些居高临下和不耐。 他们都在这里等了半日了,滴水未进,早已满心烦躁。 神医哪里能听不出来这人话中的高傲,他咧开嘴笑了笑,“你是什么侯?当年有个靖侯,跪在我跟前求着我救他,但是我没同意。” 他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叫长乐侯和尤氏都瞪大了眼睛。 他们都知道靖侯是哪个人物。 靖侯,那是当今圣上嫡亲的表兄,那可是实打实的皇亲国戚,五六年前据说是因为些不可言说的病给要了命去,连个子女都没能留下来,只留下了满府的姬妾,家财也散了不少,若非圣上开恩,帮靖侯夫人竖了颜面,现在京城中有没有靖侯府还说不定呢,叫人唏嘘不已。 这人,可比同样是侯爷的长乐侯要来的尊贵多了。 长乐侯忍住心中的惊骇,换了个语气道,“神医,我是长乐侯。” “喔……长乐侯啊!这个我知道,你要我救你的女儿,可是我不是已经在救你的女儿了吗?”神医眯着眼笑。 长乐侯烦躁极了,他分不清楚这个神医是真不知道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可一想到这个人连靖侯都敢不救,如今还能活生生的站在他们面前,心里的敬畏又多了几分。 “神医,我说的不是苏鱼,而是我的另外一个女儿珍宝。”长乐侯用仅存不多的耐心解释道。 他现在只想喝水。 他偏头就跟那两个小厮说道,“还不快去给本侯爷端杯茶水来?” 尤氏精神不大好,听见长乐侯的话,又气长乐侯忘记了她,这会儿急急的追道,“是两杯。” 可两个小厮纹丝不动,跟个木头人一样立在了旁边,像是没听见长乐侯的话一般。 气得长乐侯很想动手打人,可却碍于神医在这里,他又不敢轻举妄动了。 神医摸了一把胡子,把两人的神态都看在眼中,不动声色的说道,“老朽这救人,是有要求的,我瞧你们二人并不像是吃的了苦头的样子,这样,老朽今日便在另一个方面给你们提一个出诊的要求,送上黄金万两,老朽我就救。” 两人一听黄金万两,脸都绿得不能再绿了。 别说是黄金万两了,就是黄金十两,如今贫穷的长乐侯府也掏不出来…… 第134章 大病初愈 第134章 大病初愈 长乐侯咬咬牙,问道,“神医,你当真是不肯救我的女儿吗?” 神医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说了,我不是不肯救,而是要你们满足我的一个条件,我才会救人,堂堂什么侯,难道连黄金万两也拿不出来?” 这人还真会给人扣屎盆子,当他是善心泛滥的烂好人不成? 有人满足他的条件,他才会救人,他的医术值得这个价钱。 长乐侯又气又难堪,他甚至觉得,神医这样嚣张,和苏鱼那个丫头脱不开干系! 苏鱼那个贱丫头,怎么这么好命?二皇子的一瓶鹤顶红下去,竟然没能要了她的小命去! 旁边的尤氏也是面露哀色,“神医,你都肯救鱼儿,为什么不肯救珍宝?你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珍宝染病身亡吗?都说医者父母心,你怎么能这样见死不救呢?” 她控诉着神医。 神医被她的一番控诉搞得有些晕乎乎的,他指了指自己,有些好笑,“我说这位夫人,你去大街上问问那些摊贩,不用银钱就能白白买他们的东西吗?你这个逻辑实在是可笑,大夫医者仁心,可不代表什么阿猫阿狗都要救的,就连外头的三殿下,那还是跪到我满意了,我才肯出手救人的,你们什么也不付出,就想用我的医术救人?就做着天上掉馅饼的梦去吧!送客送客!” 长乐侯和尤氏被他挤兑得脸色铁青铁青的,难堪十分,可却没理论,就被那两个小厮给半拉半请的出了院子。 “真是岂有此理!不过是一个臭老头,竟也不买本侯的面子!”长乐侯气得要吐血了。 尤氏也面露绝望,她的女儿,可不能就这样死了,她的女儿,还有上好的前程风光在等着她哩。 “侯爷,您快想法子,救一救珍宝啊……”她哭哭啼啼的道。 长乐侯又心疼又恼怒,当下就想对着院门破口大骂,可来人却阻止了他。 来人是驻守在这庄子里的其中一名御医,“侯爷,二夫人,臣是三殿下派去为贵府五小姐诊治的。请带路把。” 宫中的御医每一人都医术精湛,见着这个御医这样好说话,当下长乐侯和尤氏也消了几分火气。 黄金万两他们拿不出来,神医就请不动,那他们就不请了,请个御医回去也是一样的。 等他们离开了,暗处才走出两人来,景长风坐在木椅上笑得一脸深意,身后的暗一挠挠头,“主子,为何这般好说话?直接让那御医去医治那个什么五小姐了,此次昭阳郡主染上天花,也查清楚了是那个继室买来了天花病人贴身用过的珍珠首饰。”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见死不救,让他们自食恶果,这才是他家主子行事的风格才对。 谁知他家主子今日竟然这样好心,让御医跟着他们走了。 景长风嗤笑一声,“暗一,你可知道,生不如死,那可比死还痛苦。” 且不说苏珍宝能不能好,就算能好,他叮嘱御医下的暗手,也能够叫苏珍宝生不如死了。 暗一这才恍然大悟。 有神医的精心配药调养,苏鱼和苏一萍身上的病症,不过几日便悉数褪去了,和正常人没什么反应了,唯有身体上留下的零星痘印,还有手上为防止抓伤而绑的青紫的勒痕,旁的真是看不出来有半点染过天花的模样。 看得留守下来的御医啧啧称奇,连连感叹道,“这天花病人,就算是侥幸不死,那也得留下满脸的痘痕,还得养上一两个月这才能大好,可神医出手,竟是短短的数日,便能把人安然无恙的从阎王爷那儿拉了回来。” 那日苏鱼高烧病危时,和一脚踏进阎王殿真是没有半点区别了。 苏鱼看着神医为自己诊治,唇角的笑意也越发鲜明,“神医之所以能被称为神医,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神医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也高兴的笑起来,“你这丫头,倒还嘴甜会说话。老朽能被这么多人尊为神医,只要是有一口气的,我可都能从阎王爷的手里给抢回来,这可不是说笑的。” 见神医一副她已经痊愈的欣慰神色,苏鱼也不禁高兴,高兴自己没在尤氏和景玉珩的算计里死去。 既然她没死,那接下来,该要担心的,便成了长乐侯他们了。 有她在,长乐侯府还想安安生生的不成? 苏鱼勾起唇,一扬手,“回京!” 说回京就回京,他们急忙收拾行装起来,苏一萍病也好了,只是比起苏鱼,她年纪小,起痘时没有忍得住,在脸上留下了好几道磕磕绊绊的痘痕。 幸好神医追求尽善尽美,调了养颜的配方药膏给苏一萍用,倒也没什么大碍。 小丫头扑进苏鱼的怀里,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眶红了起来,“大姐姐,姨娘她……我今后再也见不着姨娘了。” 经常给她做好吃的吃食的姨娘,再也看不见了,每一想到这里,小丫头就很想哭。 苏鱼见她这般,心里也涌起了心疼,对景玉珩的厌恶更上一层楼,她摸了摸一萍的头,“好了,咱们一萍,得要坚坚强强的才对,这样,姨娘在天之灵,才会高兴不是?快收起你的眼泪,最不值钱的,就是眼泪了,不能解决问题,只能带来麻烦。” 苏一萍急忙收了眼泪,她乖巧的点点头,她不能再哭了,再哭,姨娘该不高兴了。 她不要姨娘不高兴。 收拾了行礼,他们也上了马车了。 景长风倒是想跟着她们一块走,可圣旨来了,宣他立即入宫,他离了皇宫这样久,皇帝能憋到现在才传旨让他进宫,也是憋得狠了。 他将暗一留下来,便先进了京。 苏鱼上了马车,小丫头紧紧的抓着她的衣角不放,她也只能抱着苏一萍闭目养神。 只是还没走多远,才离开了庄子不久,马车便停了下来。 苏鱼立即就睁开了一双凌厉凤眸,看着在她怀中睡着了的一萍,她压低了音量,“怎么回事?” 白砂掀了车帘小声的禀报道,“主子,路中央躺着个生死不明的人,身上还流着血呢。” 也不懂是生还是死。 “移到路旁边去,继续赶路。”苏鱼淡淡的道,她穿过被掀开的车帘,果然瞧见路中央躺着个男子,看着身形高大,可面容却被焦炭抹了一层黑。 看不清楚容貌,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气息。 即便是还有气息,苏鱼也不会救人的。 在她的世界里,除了她的人,旁人的生死,和她有什么干系? 她就是这样的心狠,随意救人揽事,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一片没用的烂好心。 她自己的事情,就已经够她耗费心力了,没精力去管旁的事。 白砂应了声儿,连着暗一一块去把那男子抬走,可人还没重新上马车来,白砂的声音却先传来了,“主子,他拉着奴婢的手,喊着救他呢,主子,不妨救上一救,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白砂明白苏鱼的性子,可男人像是意识还没有完全的散去,紧紧地抓着她的手想让她救他。 白砂有点狠不下那个心肠。 苏鱼闻言,便小心的把苏一萍放在铺好的毛毯上,亲自下了马车去。 果然,那男子被抬到了路旁边,可一双白净和面容的黝黑丝毫也不相符的手,紧紧的抓住了白砂。 这一看,苏鱼便看出来了,这男子必定是个麻烦事缠身,并且被人追杀的富家公子。 有权有势的家族里头,最不缺的就是自相残杀了。 苏鱼正想开口让暗一把男子的手掰开,却见男子兀然睁开了眼,他看上去意识并不清醒,可绝望的眼里藏着深深的求生欲望。 苏鱼看见,便生了几分恻隐之心,这样的视线,和前世的她,十分的相像。 她扬了扬手,“勄翠,在马车车厢的第二个格子里,取伤药和一袋银两出来,再取一盘干净的点心和水。” 勄翠靠在马车边看着男子身上的血,早就有点害怕了,一听,就立即弯腰进马车里取来了这些东西。 苏鱼弯下了腰,亲自给男子包扎腰腹的那一道伤口来,她包扎的手法十分的娴熟,前世的她,在战场上没少受过伤,处理伤口,也不过是家常便饭。 等她为男子处理好了伤口,才将那袋银两塞进了男子的衣袖中,点心和水也放在了男子的旁边,“我只能帮你帮到这里,能不能醒来,还得靠你自己。” 那男子早已闭上了眼,可在苏鱼起身要准备离开时,男子的手却突然抓住了她的裙摆。 苏鱼皱着眉看去,却见男子又睁开了那双眼,意识仍旧在坚持着没有涣散。 这样的坚持忍耐力,倒是让苏鱼有些刮目相看了。 “你……你是谁?”男子声音敌不可闻。 还是苏鱼练就了一副好听力,才听见了男子的话,她想了想,便弯下腰同他道,“我是京都长乐侯府的小姐,你若是要报恩,便不必了。” 不知男子有没有听进去,他闭上了眼,手也缓缓的松开裙摆,落在布满尘土的硬泥上。 第135章 回长乐侯府 第135章 回长乐侯府 “她怎么会突然回京?”长乐侯府中,苏娉婷一听这个消息,就控制不住的来回走动。 旁边坐着的尤氏因着苏珍宝的缘故,脂粉都遮掩不住的有几分憔悴,她被苏娉婷的来回走动看得闹心,干脆揉着额头道,“病好了,自然就要回京了,当初我就说,只对甘姨娘母子下手,那丫头看重这对母女,那母女一死,她必定悲痛万分。可你却把算盘算到了她的身上,三殿下为她求来神医,结果只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甘姨娘,这还是二殿下出手的结果,你说,你糊涂不糊涂?” 要是只有甘姨娘母子染天花,三殿下绝不可能会为这两个人大费周章请来神医,她们也必死无疑了。 可苏娉婷自作聪明的一次手脚,却让本该死去的两人活了一个下来。 更让尤氏觉得头疼的是,苏鱼不是她们想象中好拿捏的傻子,此次必定猜到是她们做的手脚。 否则苏珍宝好端端的。怎么会也染上了天花,生死未卜?这必定是苏鱼的报复。 天花没能要了她的性命,再想想先前他们对苏鱼的威胁逼迫,往后正面杠上,她们哪里能得到半点好处? 想着想着,尤氏的埋怨就忍不住牵了几分到苏娉婷的身上。 苏娉婷看见尤氏埋怨的望着她,心底里也来了气了,“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你不是我,你不懂苏鱼压在我头顶的那种感受,母亲,娉婷都快窒息了。” 她泪眼汪汪,尤氏一贯拿她当宝宠的,见她这样,心早就软乎下来了,也不舍得再生她的气。 左右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再生气也于事无补了,她沉思想着,“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娉婷,你抓紧点勾住二皇子。” 说到二皇子景玉珩,苏娉婷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她是被恶心得变了,“母亲,您不知道,我亲眼看见他和晚玉公主两人滚在了一块——并且……” 尤氏疑惑的望着她,“娉婷,你前两日不是还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吗?” 苏娉婷跺跺脚,“并且,二皇子不举了!我百般勾引,若是个正常男人早已忍不住了,可他却……我怀疑二皇子压根就做不了那事了。” 本来她就打算,献身给景玉珩,告诉景玉珩,她苏娉婷还在他身后仰慕他,即使是在发生了这样不堪的事情以后,景玉珩的心,何愁不落在善解人意的她身上?。 可千算万算却没想到,景玉珩分明和她做到了干柴烈火的地步,就差最后一步,可他却停下来,而苏娉婷压根就没感受到他搏起! 苏娉婷当下就觉得恶心又难堪,她假装自己不知道,回了侯府以后,便整日的窝在侯府不去见景玉珩了。 这件事情,她也是头一回对尤氏说起。 尤氏也是一副惊疑不定,“你说得可是真的?二皇子那玩意儿真的不行了?” 这传出去,继和皇妹乱伦的艳色传闻后,景玉珩登上皇位的胜算就大大减少了。 苏娉婷忍着屈辱,点了点头。 尤氏这才咂舌起来,“估计是被那次吓的,你别灰心,下次给他用一用那些虎狼之药看看,咱们不选二皇子,那也没办法了,三皇子岂是我们能搭上的人?他连正眼看一眼我们都不曾,二皇子是嫡出,即使陛下再宠爱三皇子,最后登上皇位的赢家一定是二皇子!” 没有人比尤氏更明白嫡庶二字之间的区别了,她庶出出身,比不上家中嫡出的长姐,最后也是给长乐侯做妾,当时她压根就不能成为长乐侯的正妻。 所以她才对轻而易举的拥有了这一切的安嘉恨之入骨,发誓要把安嘉的一切都夺过来。 她做到了,让安嘉被自己最爱的人生生逼死,又稳坐了侯府夫人数年,春风得意。 可自从苏鱼这个小杂种回来的时候,就全都变了!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苏鱼活着去到边疆,就该和安嘉一样,被灌了毒药七窍流血死去才好! 尤氏越想越懊悔,她看着眼前清丽动人的苏娉婷,眼底里又升起希冀来。 他们这么多人,难不成还斗不过一个苏鱼?她的女儿只要死死的控住了二皇子,将来问鼎后位也不过是轻松之事。 她想得入神,苏娉婷在思考,自己该怎么在景玉珩的身上下个虎狼之药。 长乐侯府前,停了两辆马车。 “大姐姐,咱们到了吗?”苏一萍睡了一路,此时睡眼惺忪的,唯独脸上的痘印毁了几分可爱。 苏鱼点点头,下了马车,微风拂得她耳畔的头发微微吹动。 早就有人打开了府门,又去给尤氏报信了。 苏鱼唇角勾着,拉着苏一萍走进了府中。 才走进去,苏鱼就察觉到了,长乐侯府的下人似乎裁剪了不少,想必尤氏等人的日子不太好过吧。 她唇角笑意越发鲜明,旁人看到她这样的笑,分明是温暖和蔼的,但背后却忍不住窜起丝丝寒意,沁人心脾。 “鱼儿你回来啦?”尤氏急急的带着苏娉婷走过来,一把就拉住了苏鱼的手,落了一滴泪水,“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你虽不是我生的孩子,但也是姐姐生的孩子,我看着你长到五岁的,你染了天花,我这心都要碎了,如今你平安回来,却留了珍宝一个人在庄子中生死未卜……” 她默默地拿帕子垂泪,旁边的苏娉婷也跟着哭上了,眼底含着泪,整个人摇摇欲坠,“是啊,大姐姐,珍宝她不似你这样好运,能得三殿下请来神医,神医又只救大姐姐一人,她自有听天由命的份儿。” 这话,让人越听越怪,听着听着就觉得似乎是苏鱼不给苏珍宝请神医一块去救治那般。 苏一萍年纪小,虽然苏娉婷说的是事实,但怎么都觉得很怪异,怪异得让她眉心都皱起来了。 苏鱼噙着笑,扫了一圈听进了话语的仆人,“可不是听天由命的份吗?神医是三殿下跪去了半条命请来的,若是父亲和二夫人有半点怜惜珍宝,拿了神医要求的万两黄金去,神医必定会出手救治的,没成想,父亲和二夫人竟然不拿出来,金子哪里有珍宝的命重要啊?” 第136章 被养成猪了 第136章 被养成猪了 她这样一说,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尤氏的身上。 尤氏暗暗咬牙,面上却垂泪得更加可怜巴巴的,“我倒是想拿出来,可侯府自从给你准备了那份嫁妆,哪里还有钱啊!” 苏鱼心里嗤笑,觉得尤氏如今是长乐侯的继室,可做出来的姿态,却和那些卖弄风情的青楼女子一般无二。 让人扫兴又觉得她小家子气,可偏偏她和苏娉婷还不觉得哩,正哭得欢快呢。 “呀!那是我娘亲从国公府带来的嫁妆,我已经送到国公府去安放了,没有了我娘亲的嫁妆,侯府竟然这样穷了吗?这难道,以前侯府的富庶都是用我娘亲的嫁妆支撑的?”她讶异的喊出来,就瞧见尤氏的脸色僵硬住了,时红时白的,十分的难堪。 她心里顿时就快意了。 叫你跑来她面前装可怜,装装装装!装得过她么? 况且,苏鱼说的都是事实,安嘉的嫁妆从前养活的,确实是这大手大脚的侯府一家子。 如今把那嫁妆原封不动的吐出来了,就连最基本的开支都撑不下去了。 尤氏果然一时之间,找不出什么话来回应苏鱼,只尴尬勉强的笑着,“怎么会呢……鱼儿和一萍刚回来,还是先去院子里休养罢,这些叙话,还是等日后再说。” 苏鱼意味深长的看了苏娉婷一眼,就拉着一萍去了她的爱嘉院。 可才进了爱嘉院,她就十分吃惊。 大概是许久都没有人好好打扫过了,地上扑了一层薄薄的灰,偏偏这也罢了,原先屋里的那些摆设,一件件的都不见了,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就是一些普通的摆设。 可如今,整个屋子都空荡荡的。 白砂勄翠也惊呆了,白砂夸张的张大嘴,“天啊,这是遭贼了吗?连家具都不放过?” 勄翠急急忙忙的去推其他屋子的门,却发现就连他们住的房间,里头的摆设都没了一件。 这也太丧心病狂了。 苏一萍也惊呆了,她瞪着双眼,有些愣愣的回不过神来。 恰好,外头传来了脚步声,从院外走进来一个丫头,看容貌,可不就是翠珍吗? 翠珍原先是老夫人送来伺候苏鱼的,苏鱼去了庄子上,她也就回到了老夫人的身边。 见着苏鱼回来,人都站在屋外,翠珍这脸皮也有些挂不住了,涌上层红晕来,可老夫人的话,她却不能不交代下来。 “参见大小姐,五小姐,奴婢是奉了老夫人的话来的,老夫人说,原先大小姐院子里的东西,都搬出去卖掉了,如今大小姐侥幸熬过了天花回来,还请大小姐……自己备……备家具用品……” 这哪里有让孙女自己去买用品摆设回来的?老夫人这个抠门的做法,让翠珍的脸和脖子都给羞红起来了。 苏鱼嗤笑不已,老夫人的眼界,也就止步于这几个零钱小头了。 “那我留在侯府的那些衣裳呢?也一并扔了?”那些衣裳也只是苏鱼拿来充充排面的,也没有多喜爱,便留在了侯府。 翠珍喏喏的点了点头,“是……都一并卖掉了。” “祖母这也太过分了,哪里有人会卖自己孙女的衣裳给别人赚银两呢?堂堂侯府,竟然这样斤斤计较!”苏一萍年纪不大,可音量却不小,嚷得翠珍羞愧得无地自容。 “好了一萍,既然祖母做出这样的事情,还叫我自己购家具回来,那我便不如回国公府去住行了,反正这侯府,还得我一个黄花大闺女自己来养活自己,回了国公府,我还能省一笔钱买家具不是?翠珍,你速去把我的话告知给祖母,我这就走了。”苏鱼笑了笑。 当她是傻的吗?还会傻傻的买用品回来?倒不如直接去住国公府,到时候虽然查东西查得不方便,但好歹她心里舒坦,不用和这恶心的一大家子凑一块。 要不是打着让长乐侯府鸡犬不宁的念头,她哪里还会委屈自己回到这样没有人情温暖的府邸中来? 翠珍一听,和老夫人说的压根就不一样,老夫人说,大小姐是会妥协的,到时候大小姐买批家具回来,老夫人她再卖掉一批赚钱用! 她顿时就急急忙忙的去回了老夫人。 苏鱼看着这空荡荡的屋子,讥讽的笑了一声。 “嗷呜。” 白砂抱着的一个箱笼里,传来的狄的嗷呜声。 “睡醒了?睡醒了就不必抱着了,它怪重的。”苏鱼把箱笼掀起来,就瞧见狄甩了甩毛发,动作敏捷的从箱子里跳到地上来,唯一不雅观的,就是满身沉甸甸肥嘟嘟的肉…… 打她染了天花,狄就被白砂抱走隔离了,狄见着苏鱼,立即就把脸给凑上来细细的摩擦着她的小腿,看上去憨厚又讨喜,哪里有半分狼的阴险狡诈? 苏鱼被它逗得一笑,只是见着了它的体型,顿时就歇了把它抱起来的心思。 实在是太胖了,肚子都比头大三倍,看上去圆滚滚的,跟猪也没什么两样了。 好好的一只狼崽,结果在她手里养成了一只猪…… 苏鱼嘴角一抽,挥了挥手,“咱们走!” 才出了爱嘉院,就瞧见了动作有点鬼祟的丫头,待瞧见了脸,苏鱼便认出来了,这是当初罗氏叔娘给她送口信的那个丫头。 见着苏鱼一行人,手里还提着些东西,那丫头疑惑又放心,急急的过来道,“奴婢参见大小姐,大小姐,罗夫人让奴婢来给您传个口信,说您没事就好哩,还想问一问,大小姐什么时候和三殿下订个婚约。大小姐,三殿下这样肯为您去求神医,京城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呢,许多人都羡慕您能得三殿下的青睐。” 本来只要是京城的人,一听见景长风这个人,就实打实的摇摇头,认定景长风是不会娶妻的,景长风就跟有厌女症似的,嘴巴又毒辣,仰慕他的人不少,可一个也不敢靠近他的。 这会儿一听这个消息,也不知道要碎了多少颗芳心呢。 那小丫头看向苏鱼的视线里,还隐隐的带着几分崇拜。 第137章 老夫人再度贪婪 第137章 老夫人再度贪婪 罗叔娘竟然这样八卦……苏鱼嘴角一抽,干脆摆了摆手,“我安好回来,至于和三殿下之间的事情,订婚约什么的,还早着呢,也并不确定,你就这样去回给罗叔娘就成了。” 她虽然心动了,但大仇一日未报,她一日就不想陷入情爱之中。 景长风对她无怨无悔的付出,她又不是真的冷石心肠无动于衷。 那丫头点点头,立即就离开了。 苏鱼的这一耽搁,就给了老夫人在她出府前拦住她的机会。 前头就是府门了,可苏鱼偏偏被老夫人拦在了这条道上,老夫人指着苏鱼,怒声斥道:“苏鱼,你的家在这儿,你是我们长乐侯府的嫡长女,你病一好,便去国公府住,你岂不是要将长乐侯府置于众人议论纷纷之地?” 老夫人真是气坏了。她三番两次想让苏鱼拿出银钱来,眼瞧着苏鱼是不肯拿出来了,她便不想对苏鱼客气了。 苏鱼听见她先发制人,拄着拐杖却精神抖擞的骂人场面,噗嗤一笑,“祖母,这儿是我的家吗?试问祖母,难道不是你要把我逼回国公府住吗?我好端端的爱嘉院,里头的摆设一件也不剩下,都被祖母你拉去发卖了!祖母还让我自个儿掏腰包重新备置摆设,那我何不如回国公府去住?长乐侯府连给闺中女儿置备日常用品都不舍得,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而这些事情,可都是祖母你自个儿做出来的。” 她声声的逼问,硬是把原本气焰嚣张的老夫人打成了心虚的一方。 可老夫人不是寻常人,在她眼里,银子比什么都重要,“家中没钱为你置办,你手里有那样一大笔银两,开得红红火火的双喜楼也是你名下的产业,你置办点东西怎么了?” 她还想要再接再厉的说,把苏鱼留在长乐侯府,老夫人还是没有放弃从苏鱼手里扣钱的想法来,“再说了,你当时染的是天花,我卖掉你屋里的东西,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老夫人和大小姐争起来,引来了好几个看好戏的下人。 就连看守府门的家丁,也频频的把视线给抛过来。 他们只觉得,在长乐侯府中做事,可天天都有好戏瞧呢。 “祖母方才是不是说家中没钱为我置办回原来的摆设用品?”苏鱼完全把老夫人后头的话给略去了,问着老夫人。 老夫人点点头,“自然是,你若是学会为家中分担,不说别的,就把那双喜楼让出来,那也是你的一片孝心……” “既然这堂堂侯府没钱了,那我回去国公府,为长乐侯府减轻点负担,那是不是也是我的一片孝心?”苏鱼笑着反问过去。 旁边的苏一萍越听,就想兴高采烈的给苏鱼喝彩,可她看见对面脸色阴沉的老夫人,决定把这份喝彩延迟一会儿。 省得老夫人这一把年纪被气坏了,好歹也是祖母。 老夫人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只气得尖声连连,“去!去把我给府门关起来!长乐侯府的女儿,死也不能离开长乐侯府去!” 苏鱼不肯掏出钱来给她,那就别想离开这长乐侯府! 想抛开长乐侯府自己去国公府享福,绝不可能! 老夫人气得哆嗦,旁边的翠珍看得忍不住扶了一把她,生怕她气着气着把自己给气病了。 苏鱼再次忍不住,嗤笑出声,“祖母,那我怎么住呢?住哪里呢?什么也没有,一张床也没有,你难道要叫我们睡地上不成?祖母,你想要虐待陛下亲封的郡主,传到陛下的耳边,传到三殿下的耳边,祖母可想好了说辞没有?” 对于浑身充斥着铜臭味的老夫人,苏鱼实在怀疑自己前世,究竟是为何被那她一厢情愿认为的亲情黑糊了脑袋。 对这长乐侯府里的一家人,竟然当成了嫡亲的亲人来看待,任他们吃她的喝她的用她的,最后踏着她的尸骨,享受了一生的富贵。 一想,苏鱼心底里的戾气就横生出来,眼底寒意浓厚。 不过一瞬,她便把这份思绪给压下来。 老夫人哆哆嗦嗦的咬着牙,就在她打算出声让苏鱼睡地板时,却见紧闭的府门被家丁打开。 景玉珩来了。 他脸颊消瘦,想来这些日子过得并不是很如意,可他一看见苏鱼,眼底里顿时就升燃起痴迷和厌恶来。 两种相反的情绪在他的眼里翻滚,最后,景玉珩含着笑道,“我来看看你鱼儿,老夫人也在啊。” 老夫人脸色青白,可却没勇气在景玉珩面前继续和苏鱼争执这些事情来。 在她眼里,景玉珩那可是要当皇帝的人,她也不懂外头现在流传的那些个什么艳色传闻,看着景玉珩的眼里尽是巴结和奉承之意,“臣妇拜见二殿下,二殿下登门前来,是所为何事啊?” 她一边说,还把苏鱼的身影挡了个严严实实的,景玉珩只能看见苏鱼的半边脸,还有那双潋滟无双的凤眸。 苏鱼干脆弯了腰摸了一把狄的毛发,狄已经长到她的膝盖处了,长得十分的快,这会儿顺从乖巧的舔了舔苏鱼的手心。 景玉珩看不见苏鱼了,只能看见一片衣角,他便道,“我是来看看鱼儿的,听闻她今日大病初愈,我便带来了一份贺礼来看望她。” 他说着,身后的侍从便捧着一个木盒上前来了。 老夫人立即就推了一把翠珍,示意翠珍上前去接过来。 二殿下送的东西啊,那应该值不少钱吧? 她直接把景玉珩口中的送给苏鱼的话给掠过去了,满面笑容,“二殿下,这怎么使得?” “勄翠,去把二殿下送我的贺礼拿过来,咱们正要回国公府呢,可不能把二殿下的贺礼给忘在了侯府,这是二殿下的心意,咱们得好好的保管着。”苏鱼扬了扬手,她身后的勄翠立即就满脸笑容,在老夫人要吃人的目光中把那木盒拿过来。 苏鱼打开来看,却见是一支百凤朝鸾金簪,阳光一照,便亮闪闪的,煞是好看。 第138章 他不举了 第138章 他不举了 老夫人看见那只价值不菲的簪子,气都快气死了,恨翠珍动作不够快,等翠珍回到了她的身边,她毫不留情的在翠珍的手腕上狠狠的拧着。 翠珍脸色煞白,可却咬着舌尖,硬生生的咽下了即将出口的尖叫。 “鱼儿,你喜欢吗?”景玉珩温情脉脉的望着她。 苏鱼笑了笑,“这样精致的东西,自然是喜欢的。” 见她这样说,景玉珩轻笑出来,可眼底深处的厌恶,却忽闪忽现,“方才鱼儿说要回国公府,这是怎么回事?鱼儿不是才回来吗?” 听他提起这个,老夫人的手顿时就是一松,她紧紧的盯着苏鱼的嘴,就担心苏鱼会胡说八道,可也不得不咬着牙松了口,“没有的事情,小丫头不过是闹脾气罢了,祖母待会就让管家去置办一套新的用品,也是祖母不好,嫌晦气把你先前的那些东西给卖了。” 确定是嫌晦气而不是贪那两个小钱?苏鱼早已看穿了老夫人骨子里的贪婪成性,只是却也懒得拆穿她。 反正老夫人这因小失大,够她后悔去的了。 景玉珩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看了看四周,便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老夫人,在这里站着也怪不好意思的,我想同鱼儿去贵府的花园说说话,不知可否?” 老夫人自然是不会拒绝景玉珩的,她强撑起笑容满面,“自然可以,老身这就走了。” 她说着,眼刀子就往苏鱼的身上剜去,这才带着满脸煞白的翠珍离开了,只是没走多远,老夫人便吩咐翠珍,“你去把二小姐请过来陪一陪二皇子,二皇子那才是和娉婷一对的呢,娉婷好歹知道孝敬点我,可苏鱼那个贱丫头,却是什么也不肯吐出来!” 翠珍捂着忍不住哆嗦的手,应了是,立即就快步离开了。 苏鱼勾了勾唇,“二皇子,你要同我说什么?” 这样微微勾唇的她,落在景玉珩的眼中,却叫充满厌恶的他心里狠狠的一跳,他也跟着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知道三皇弟这样为鱼儿你付出,他为了你手里的兵权,那也太拼了,先设计杀了安国公,如今又学会用苦肉计来对付你。” 他偏头去看苏鱼,原本是想探究探究的,可瞧见苏鱼姣好精致的侧脸,景玉珩的心又漏了一拍,莫名的失了神。 直到苏鱼说话,他的神智才缓缓回笼。 “你说的是,这苦肉计,我绝不会上钩的,我可是还要为外祖父报仇的!”苏鱼说道,眼底也适时的露出仇恨来,叫景玉珩一下子认为,那仇恨是给景长风的。 可实际上,苏鱼眼底露出来的轻微情绪,都是给他的。 景玉珩这才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鱼儿清醒着的便好,我听说,三皇弟如今正在父皇的御书房外跪着呢,倒是能让你出一口气。” 景长风相貌再好,再尽心尽力的为苏鱼付出,那又如何?他在苏鱼的眼里,可一直都是仇人啊……还因为此事遭了父皇的厌弃,景玉珩怎么想,都觉得得意洋洋。 殊不知,他眉梢不当心漏出去的得意,叫苏鱼瞧见了,而苏鱼,却狠狠的蹙起眉。 景长风前不久才跪去了半条命,可如今,皇帝急匆匆的召他回宫,却还是要罚跪。 况且,她猜测,这罚跪的原因,怕还是因为她。 也不知他身体吃不吃得消…… “鱼儿?鱼儿?”景玉珩疑惑的唤着她。 苏鱼这才惊醒,露出了一副疑惑的模样,“二殿下,我方才在想事情呢,在想外祖父,一时之间,竟然没听见二殿下说话。” 景玉珩摆了摆手,“我只是想问你,你身旁的这只狼崽,是三皇弟送的,可为何如今它变得这样胖?” 像是知道在说它一眼,狄抬起头来,不屑傲慢的看了景玉珩一眼。 它真的好想咬人啊呜! 苏鱼盯着肥胖的狄,看见对方跟猪一样的体型,嘴角狠狠的抽动了一瞬,“这……我一想到这是三殿下送的,我就忍不住想喂胖它!” 谁知景玉珩却以为她是拿狄来出气,心更放松了几分。 苏鱼看在眼里,讥讽一闪而过,她装作不在意的提起一件事,“二殿下,你这段日子还好吧?那日你和晚玉公主的事情,必定如今已经瞒不住了的,我也挺担心你的,而且……你竟然喜欢自己的妹妹……” 她欲言又止,可这几句话,却叫景玉珩刹那间脸色通红。 不是羞的,而是被气的! 他知道,皇后当日是要算计苏鱼和他的,可苏鱼却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景晚玉,结果苏鱼却和景长风在一块。 他甚至还因为这个,不举了! 每当他想要和女人做到最后一步,可面前闪过的,却是他嫡亲妹妹景晚玉的脸! 他断定了,那日的事情必定是景长风捣鬼,而苏鱼,大概还不知道那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否则,今日也不会对他这样和颜悦色了。 景玉珩恨得不行,“鱼儿,那不过是一个误会罢了,你千万别当成真的。” “可是我亲眼看见,你们二人在床上纠缠,我那二妹妹还想要诬陷我的名誉呢。”苏鱼一想到这个,不知道想起来什么不好的事情,她撇了撇嘴。 景玉珩的脸色更加被气红了,他只好道,“我那是被人算计的,鱼儿,我对晚玉无意,我对你……” 话还没说完,正在这时,他们却瞧见花园的另一头,苏娉婷携着婢女款款而来,直到了他们的面前。 景玉珩的话也咽了下去。 “娉婷拜见二殿下,见过大姐姐,五妹妹也在呀。” 她穿的一身单薄的纱衣,抬头看景玉珩时,眼里尽是绵绵情意,却也含着几分受伤之色,一下子叫景玉珩揪了心。 “娉婷无需多礼的。”景玉珩亲自去扶起她,看着苏娉婷。 这是他艳闻缠身后,唯一一个愿意对他以身相许,并且不嫌弃他的女人,景玉珩的心,在瞧见她,一下子就柔软起来。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善良的女子呢? 第139章 两人苟合 第139章 两人苟合 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着,却叫旁边的苏鱼觉着恶心至极,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她没想到,她离开京城的短短数日,苏娉婷的手段竟然这样了得,直接勾住了景玉珩的心。 这对奸夫淫妇! 而苏一萍因着脸上的痘印,整个人都快缩进衣裳里了,他们的谈话也不听,只专心的拉着苏鱼的手,恹恹的看着地上的鹅卵石。 苏鱼撇过头去,假意没瞧见他们的对视,掐了一朵花儿来,“二妹妹,这花正适合你呢。” 她手里掐的,正是一朵金黄灿烂的菊花,花的中央,还隐隐有两颗幼嫩的瓜子…… 苏鱼看清楚了花儿的样貌时,她轻咳一声,掩去了笑意。 她真的只是随手一掐,压根就没看清这是什么花。 苏娉婷的手却一攥紧,她忍住了怒火,眨了眨眼,清泪便落了下来,“大姐姐,是吗?那娉婷……娉婷还真的是十分高兴……” 可她作出来的姿态,却不是她口中所说的那个样子,反而像是忍辱负重不敢吭声的模样。 景玉珩一下子心疼起来,他皱着眉不赞同的望着苏鱼,“鱼儿,你怎么能这样欺负娉婷呢?你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苏鱼瞪大了眼,手里的话被她插到了正在装可怜的苏娉婷头上,随后打量了两眼,“难道不适合吗?我哪里欺负她了?我的眼光素来这样,觉得这朵适合,那便说出来咯!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二妹一高兴,就会流眼泪啊。” 开得绚烂的菊花插在正在流泪的苏娉婷的乌髻上,这怎么看,都十分的违和,甚至毁了几分苏娉婷故意装出来的楚楚可怜之态,让她看起来有些滑稽。 苏娉婷忍着把菊花弄下来的欲望,她眼泪流得更欢了,“姐姐……姐姐没有欺负我,二殿下,您别说了。” 她低下头,手指甲狠狠的掐着自己的皮肉。 这幅模样,惹得景玉珩心疼不已。 “二殿下,你瞧一瞧,是不是和二妹十分相配?哇,真是好看呢。”苏鱼展开笑颜,叫想呵斥她的景玉珩一下子想起那五万兵权。 他便换了语气,看着苏娉婷,眼底带着安慰,可口中却道,“确实是别有一番风姿……” “大姐姐,你不要这样欺负我好不好?”苏娉婷呜呜的哭出声来,幽怨的视线若有似无的望着景玉珩,勾起了景玉珩十分的怜惜。 苏鱼却惊讶的瞪大眼,“我怎么欺负你了二妹妹?我好心把你当成妹妹,也不顾前嫌想要和你交好,给你摘了朵花插在头上,你非但不高兴,反而还哭着说我欺负你,既然你说我欺负你,那我就欺负你好了!反正你对我的态度摆在那儿,我也不乐意和你友好相处了!” 苏鱼跟个小女儿家斗气一样说出这番话,手就狠狠的往苏娉婷那张故作柔弱的脸上一扇。 清脆的巴掌上,叫人都惊呆了。 趁着没人回过神来,苏鱼重重的哼了一声,转头就拉着苏一萍的小手离去,留下怔愣的两人。 待回到了爱嘉院,管家的动作十分的快,已经把东西都恢复原样了。 苏鱼才毫不遮掩的笑出声来,她捂着肚子,笑得欢快。 苏一萍也有些震惊到了,“大姐姐,你居然就这样打了二姐姐,不过二姐姐莫名其妙的就哭起来,给你安欺负人的名头,那一巴掌也是她活该!” 只是,看着大姐姐打,苏一萍怎么看就怎么爽,这是咋回事? 苏鱼吹了吹打巴掌的那只手,随即指着那个景玉珩送的木盒道,“勄翠,待会你悄悄拿这个去当铺当掉!看见就烦,还不如换成白花花的银子。” 要不是不想要老夫人得到,她也懒得收景玉珩的东西,看了就让人犯恶心。 勄翠啊了一声,急忙捧起木盒应了声,蹬蹬蹬的离开了。 苏一萍唉了一声,她摸了一把她的小脸,有些地方坑坑洼洼的留着痘印,“大姐姐,我是不是好丑啊?” 本来在地上趴着的狄突然一跃,跃到了桌子上,正好面对着托腮的苏一萍,十分郑重其事的把它的头点了点。 苏一萍啊的叫了一声,小胖手顿时就想抓住狄,“你胡说!我要抓住你打屁股!你这个坏狼!” 狄肥胖的身子却无比的灵活,领着苏一萍在屋子里胡乱的窜着。 苏鱼看着,十分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的思绪,又不自觉的飘到了皇宫那处。 景长风的身子也不是铁打的,他跪着跪着,万一跪出了个什么毛病,那可怎么办? 见她愁眉不展的,白砂细细一思索,也想到了方才景玉珩提到过一嘴的罚跪一事,她笑了笑,看着自家小姐脸上露出的愁容,明白过来她家小姐的口是心非。 还说不在意呢,瞧瞧,这回了屋里,没了外人,还不是担心起来? 她不揭穿苏鱼的口是心非,只道,“主子,方才二皇子说,三皇子正在宫中罚跪,奴婢记着箱笼里还有上好的疗伤药膏,不如想法子送去给三皇子?” 苏鱼刚想说送,可转念一想,却又摆了摆手,“别送了,宫里比咱们这疗伤药膏多的是,再说了,还有一个贵妃呢,那是景长风的母亲,必定会十分的心疼他的,轮不着咱们。” 况且,她送药膏去给景长风,岂不是让景长风的尾巴都翘到天上去啦? 况且,宫中也不缺这一两瓶疗伤药膏的。 苏鱼想着,便压下了浓重的散发着愧疚的心。 这时,原本出府去当掉那支簪子的勄翠却快步的跑回来,气喘吁吁的,“主子,您猜奴婢看见了什么?奴婢本来想去花园看一看那个假惺惺的二小姐还在不在,结果路过假山的时候,奴婢听见了二皇子和二小姐的声音,两人竟然在……竟然在做那档子事!这青天白日的,他们还要不要脸了?” 更让勄翠生气的是,二皇子一副对苏鱼有情的模样,还特地的送了簪子过来,可没想到她家小姐一离开,背地里就跟那个假惺惺的二小姐勾搭起来。 她恶心得都要吐了,连带着怀里抱着的木盒,也都想扔到水沟里去了。 第140章 蜜蜂来袭 第140章 蜜蜂来袭 苏鱼知道他们两眉目传情,可没想到,这两人进展竟然这般快,胆子也竟然这样的大…… 而且,苏娉婷可是亲眼看见了,景玉珩和景晚玉的事情的,没想到,这人竟然心无芥蒂的和景玉珩滚在了一块。 她啧啧两声,转眼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白砂,厨房后门边上的树那,是不是有个蜜蜂窝?” 她隐约记得,有一年夏天,侯府的厨房后头那棵树,有一日掉了一只蜜蜂窝下来,把几个厨娘都给蛰得满头包,害得好几日侯府的吃食都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她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她连续饿了好几日的肚子,因为苏巧玉来跟她说,厨娘都被蜜蜂蛰了,做不了菜,只能吃白饭。 后来她才知道,苏巧玉把她的菜肴都给扣下了,只留了白饭给她。 这才记忆犹新,只是,却不记得是哪一年了,大概就是今年罢。 白砂啊了一声,她挠挠头,“这个奴婢不知道,不过奴婢可以去瞧一瞧,看有没有。” 她没去过厨房的后门那里,所以自然也不知道那里有没有蜜蜂窝。 不过,她家主子说有,那肯定就是有的。 假山之中的一个狭隘的山洞里,苏娉婷身上的衣裳,几乎都要脱光了,她整个人缠在景玉珩的身上,低声的吟哦着。 景玉珩身上的衣裳完好,可手却把苏娉婷上上下下都摸了个遍。 “殿下,如今娉婷都是你的半个人了,娉婷的心,都是殿下的。”苏娉婷伏在景玉珩的肩膀上,眼底却划过一抹厌恶。 一个和妹妹苟合的男人,也是一个被一吓不举的男人,苏娉婷真是要恨死苏鱼了。 当初皇后必定是算计苏鱼的,可是却被苏鱼跑开了,若是苏鱼没跑开,没有被那么多人一吓,景玉珩又怎么会变得不举? 苏娉婷暗暗想着,却听景玉珩感动非常的道,“娉婷,你放心,我必定会对你负责的,等我骗到了苏鱼的兵权,再想办法渗透进军队里,等将来,你便是安国的皇后。” 苏娉婷想着,似乎也看到了她登上后位的那一幕,还有苏鱼舔着她的脚的那一幕,她兴奋的高亢的叫了一声。 两人谁也没注意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滚到了小山洞之中。 直到嗡嗡声传出来,景玉珩和苏娉婷才发觉不对,再看那山洞的小洞口,不知何时围了一群密密麻麻的蜜蜂飞在空中,严严实实的堵住了洞口。 苏娉婷尖叫一声,急忙把衣服仓皇的穿起来,可那群蜜蜂,已经朝他们攻来了。 两人尖叫连连,几乎是屁滚尿流的爬出了洞口。 远处,苏鱼站在亭廊旁,借着柱子的遮挡,看了一出好戏。 她乐得凤眸愉悦的亮起来,看着尖叫逃窜的两人,啧啧一声,偏头和白砂说道,“白砂,你说,这是不是就叫做,大难临头各自飞?” 瞧着景玉珩也跟女子一样尖叫连连,一身武艺被蜜蜂逼得无处施展,而苏娉婷也是急于躲避这些蜜蜂,可蜜蜂岂是她想躲就能躲得掉的? 她原先的衣裳也没穿好,结果尖叫逃跑间,又散落了出来,露出红艳的肚兜来,还是鸳鸯戏水的肚兜,叫闻声赶来的家丁和婢女看着都红了脸。 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蜜蜂也渐渐散去,露出了两人红肿如猪头的脸来。 苏鱼被逗得乐死了,又见侯府的人几乎都匆匆往花园聚集了,她扭头便离开了这里。 待到傍晚,勄翠去当了个两百两回来,一路上又把八卦传闻听了一耳朵,见着苏鱼,就忍不住想说给苏鱼听。 “主子,您不知道,听说二殿下的脸都肿成猪头了,二小姐就更惨了,肿成猪头不说,身子还给不少人看光了,长乐侯立即就下令封口,可这封口岂是他说封就能封的?我一路来,几乎都听了一路了,不过他们只敢在府里说道说道,也不敢出府外说道,真是可惜了他们那对躲在山洞里幽会的鸳鸯了。” 勄翠一副惋惜的模样,也给苏鱼逗乐了。 她凤眸波光一转,当下便道,“旁人不敢把这件事传到府外去,可我们又不是不敢。勄翠,你拿着方才当簪子中的五十两银钱去,找这京城里最大的说书先生,务必要把他们之间幽会的事情说得明明白白的。” 继和嫡亲妹妹有染,紧接着又和侯府的千金有一腿,她可以想象得到,那些爱好八卦的人这段日子如何悠闲自在,畅谈日夜了。 拿着景玉珩给她送的银两,去给景玉珩宣扬名声,这对景玉珩可划算至极哩! 勄翠立即就兴高采烈的趁着夜色去了。 才堪堪嘱咐好勄翠,可转头,便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苏巧玉。 “主子,是四小姐来了。”白砂禀报道。 苏一萍因着甘姨娘的缘故,和狄也总粘着苏鱼不放,这会儿更是让人把她的东西都搬到爱嘉院来住下。 听见白砂的传话,苏一萍就把脸给捂起来,闷闷的跑去了自己的屋子里,“大姐姐,我要走了,我留在这里,四姐看见了,必定会嘲笑我的。” 小丫头突然就因为几个痘印变得有几分自卑了,也幸好等神医的药膏抹完,痘印没了,小丫头的女儿家情节大概也没了。 苏鱼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苏一萍前脚刚走,后脚就瞧见苏巧玉用帕子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进来。 见着苏鱼端端正正的坐在首位,那双勾人的凤眸潋滟的望着她,苏巧玉莫名其妙的就觉得有点心慌。 她咽了口唾沫,随即道,“我是来看你……和苏一萍的,那苏一萍命可真大,天花都要不去命,果然,有些人就是命贱,怎么也弄不死!” 她有点怂苏鱼,便把苏一萍拿来口头欺负,还借机暗讽刺了一把苏鱼。 苏巧玉说完,便洋洋得意的扬起了下巴,手里的帕子一挥,“大姐姐,我说得对不对啊?” 本来苏鱼患了天花以后,苏巧玉就认为苏鱼没了,这个边疆来的压在她头上的野丫头没了,是件兴高采烈的事,可高兴没几天,就传出了三殿下为她求来神医,结果人安然无恙的回府了,气得苏巧玉在屋子里摔了半天的东西。 第141章 我要保护姐姐 第141章 我要保护姐姐 “四姐,你怎么能这么过分说话?”苏一萍大声的指责苏巧玉,脸一下子给气红了。 以前苏巧玉说话过分没事,让她占两句口头便宜也随她去,毕竟她们身体里流着的血液也有一半是一样的。 可没想到,这次她们死里逃生,苏巧玉却这样嘲讽她们,一副恨不得她们死在天花里的丑陋面孔。 这叫苏一萍哪里忍得了? 苏巧玉冷笑一声,压根就不把苏一萍的指责放在眼里,反而再接再厉的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有些人的命,就是贱!贱到了骨子里——” 啪—— 苏鱼收回了手,她重新退回几步走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坐下,“是啊,四妹说得对,有些人这就是贱,就是得挨打,才老实。” 苏浅玉反应迟钝的摸了摸疼痛的半边脸颊,她突然尖叫一声,“苏鱼,你凭什么打我?” 她居然又被苏鱼打了! 苏巧玉气得不轻,她撸起袖子就想冲到苏鱼面前,可没想到,苏鱼轻轻的一抬脚,一用力,苏巧玉的腹部就挨了重重的一脚,整个人被踢坐在地上。 她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哇的一声扯开了嗓子哭起来。 “嘴臭就是我打你的理由,你不知道嫡长姐这三个字怎么写,我可以教你。别说是给你巴掌,就是我现在当众打死你,你觉得,我能受什么惩罚呢?”苏鱼凑近了苏巧玉,嗓音软绵,可说出来的话,放在苏巧玉的耳边,就如同魔鬼一般。 苏巧玉十分认真的想了想,若苏鱼真的打死她,顶多头上就给扣下一个无情无义滥杀庶妹的名头。 庶出的子女,在这个世道,哪里比得上嫡出的子女尊贵?庶出子女,都是拿来给嫡出子女铺路的棋子,这在达官贵族里,是最常见的了。 所以她一懂点事,就拼命的巴结苏娉婷她们,当她们的小跟班,尤氏又对她十分的不错,处处哄着她,她才觉得她有嫁给皇子的希望。 可苏鱼的这一打一踢。却把她做了几年的美梦都给打碎,踢碎了。她紧紧的咬着牙关。 连长乐侯都拿苏鱼没有办法,她又能怎么样呢? 一向被她巴结的尤氏她们遇见了苏鱼也是步步吃亏,更别说她了。 苏巧玉这才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恍然大悟,随即来的便是后怕和不甘。 只是,她还嘴硬的道,“你打人是不对的,你就不要你的名声了吗?” 苏鱼哦了一声,她挑挑眉 ,“瞧你这样,是想明白自己的处境了吗?若是还想好好的活着,就少来招惹我。” 苏鱼的手里还拿着一个茶杯,她轻轻一握,茶杯便如蜘蛛网一般裂开,碎成许多的小瓷片落在地上,“懂了吗?” 苏巧玉瞪大了眼,她连眼泪都没来得及擦,连滚带爬的仓皇离开了。 苏鱼扯了扯嘴角,露出讥嘲的笑来,像苏巧玉这种人,只能吓唬她,吓得她明白她自己是谁,这才不会来招惹她。 苏一萍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她兴奋的下了椅子抓住苏鱼的袖子,“大姐姐,大姐姐,我也想捏碎茶杯,吓走让我不开心的人,你能不能教我功夫哇!” 大姐姐真是太厉害,太厉害,太厉害了! 苏鱼拍了拍手掌,她的手落在了苏一萍的头发上,“一萍想学吗?学武可是很难的,受点小伤,青青紫紫的,也是家常便饭的哦。” 苏一萍一听,就给吓得缩了缩脖子,只是她想了想,又坚定的伸长脖子,“一萍要学!等一萍学好了,那我也能站在大姐姐前面保护大姐姐,而不是总让大姐姐保护我了,我觉得,我就跟累赘一样。” 什么用也没有,只能要大姐姐护着。 苏一萍真是越想越沮丧。 放在她头顶的手掌揉了揉,苏鱼噙着笑,“谁说一萍是累赘?一萍这样可爱,才不是什么累赘呢。保护可爱的一萍,是大姐姐心甘情愿的。” 更别说,她答应了甘姨娘的临终嘱托,务必要把这个可爱的小丫头保护在羽翼之中。 小丫头闻言,甜甜的笑开来,一把抱住苏鱼的腰,“大姐姐,你真好,不过,一萍也要变强变厉害!到时候,一萍也能保护自己,保护大姐姐了!” 会了武功,那父亲想要打大姐姐的时候,她也能保护大姐姐了。 一想想,就好期待,好开心! 小丫头亮晶晶看着她的渴望眼神,实在是让苏鱼难以招架,她只好道,“好,那明日开始便让白砂教你些入门的基本功,等你长大了,就保护姐姐。” 苏一萍点头如捣蒜,声音响亮,“好!” 入夜。 等苏一萍睡着了,苏鱼这才换了一身夜行衣,和白砂一块,吹灭了烛火,做出了入睡的情景来。 狄呜呜了一声,慢吞吞的过来咬住了苏鱼的一片衣角。 苏鱼给它顺了顺毛,黑暗之中,狄的那双异色瞳仁尤为明显,“我们先离开一会儿,有大事要做,你就在这里好好的看着爱嘉院,要是有坏人来了,可以咬。” 可以咬?! 狄的瞳孔更亮了,它松了牙,舔了舔苏鱼的手,这才慢吞吞的挪回了门旁边。 苏鱼勾了勾唇,低声唤了一声白砂,两人借着黑夜的掩护,顺畅无阻的来到了一间小院子里。 苏鱼伏在屋檐之上,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下边的景象,白砂也跟在她旁边照做。 待院子里的亮光全部都熄灭了,两人这才潜入了院子里。 侯府的苏管家才刚躺到床榻上,窗外朦胧亮的月光照射进来,让屋里的黑暗少了几分。 他躺在床上,正想要入睡,却突然瞧见窗口那儿一道黑影,挡住了银亮的月色。 苏管家的眼顿时瞪大,“谁?!” 黑影似乎冷笑了一声,“我是谁,苏管家你真的不记得了吗?我在地底下好孤单,好孤单啊……” 声音空灵缥缈,叫人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就起来了。 苏管家咽了咽口水,“我怎么知道你是谁?你……你……你若是有冤屈,尽管……尽管去找你的仇家去便是!我做人问心无愧!” 第142章 老夫人的怪癖 第142章 老夫人的怪癖 对!他问心无愧!他怕谁? 苏管家鼓起勇气坐起来,他浑身汗毛倒竖。 “问心无愧?你这个帮凶,在我面前说问心无愧?”黑影的声音越发尖利,她似乎展开了手,一团散发着盈盈白光的光团落在她的手掌心,十分的渗人发白,诡异得让人发慌。 帮凶? 苏管家的呼吸一窒,他几乎是想起了被封存的那段记忆,他看着那道黑影,后脑勺猛地一紧,“什么帮凶?你胡说八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可他的后背,却浸满了冷汗,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 “十一年前,你敢说你不是帮凶?!”黑影的声音越发尖利,她另一只手也展了出来,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落在苏管家的眼里,他的呼吸几乎要缓不过来了,巨大的惊恐笼罩着他。 十一年前……是安嘉死的那一年。 苏管家紧紧的咬着牙,可看见黑影一动,他直接被吓晕,倒在了床上。 凑近了闻,还能闻到一股异样的味道。 那黑影将头上的斗篷给揭下来,侧过脸去,皎洁的月光映照出来苏鱼清晰的半边脸来,精致得如九天仙子般,找不出半分瑕疵。 从另一头的黑暗处也走出一个人来,正是同样穿着夜行衣披着黑色斗篷的白砂。 “你听见了吗?白砂。他被吓晕了,若是心里没有鬼,他怎么会被吓晕?”苏鱼强装淡然的道,可她的手,在斗篷的掩盖下,却紧紧地握成了一团。 “是,白砂都听见了。侯府里的水,实在是深,深到他们敢这样对夫人。可咱们确认了这个消息,却找不到半点证据。十一年的时间,足够他们把所有的证据都给摧毁了,仅剩下的几个老人,也都是在侯府的牢牢掌控之中!”白砂想到当年,夫人被这侯府里的人害死的绝望,她的心就狠狠的一揪,鼻尖泛酸泛得厉害。 “我只想知道,娘亲是怎么样被他们这群畜生逼死的!至于证据?我不需要证据,也一样能叫他们生不如死!” 那一刹那,白砂透过朦胧泪光去瞧沐浴在月光下的苏鱼,苏鱼浑身散发出来的戾气和仇怨,让白砂几乎以为,她从小陪伴着长大的小姐,是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专门来找人复仇来了。 她擦了一把泪水,再看过去,却看不见那股戾气了,仿佛是她看花了眼那般。 碧青院之中。 老夫人躺在软榻上,她哎哟哎哟的叫唤着,“苏鱼那个臭丫头,把侯府都给掏空了,今天还逼得我不得不给她们买了一套新的用品,那些可都是钱啊!” 伺候的翠珍和其他的人都只能紧紧的闭着嘴。 打老夫人回来到现在,就一直不断的在念叨苏鱼,在咒骂苏鱼,这都骂到深夜了,还不肯停下来。 翠珍摸了一把自己的手腕,疼得她一哆嗦,泪花儿都差点飚出来了。 “……这臭丫头怎么就不死在天花里呢?真是太气人了!”老夫人大声的咒骂着,她总觉得心气不顺,白白的给苏鱼换了一套新的用品,怄都要怄死了。 她一抬头,才瞧见了快燃尽了的烛火,“退下退下退下,我要睡了,给我滚得远远的,一帮没用的东西!连拿个东西都拿不好!” 翠珍等人急忙退了下去。 老夫人临睡前,总会叫她们统统退下去,听见什么声音也不许靠近。有一回老夫人发出了痛呼声,有个新来的小丫鬟听见想闯进去看一看,谁知被老夫人活活杖毙了。 她们才知道,老夫人临睡前都要清点一遍她的钱财,谁敢进去,就会被老夫人安上一个觊觎财物的罪名乱棍打死,她们临到入睡,恨不得缩到碧青院里最偏远的地方去睡觉,唯有老夫人的陪嫁嬷嬷在老夫人的旁边屋子睡觉守着。 这个习惯,不仅碧青院上上下下的婢女知道,前一世的苏鱼,也知道得清清楚楚。 她和白砂伏在屋檐上,透过掀开的瓦片看着老夫人从暗格里取出一个大大的木盒子来,再一打开,那里头全是老夫人自己的藏品,都是各式各样的金钗子,还有半个盒子的金元宝,亮闪闪的。 白砂看得都呆滞了,她偏过头去,小声的问苏鱼道,“主子,老夫人有这么一大笔钱财,可竟然还为一些小小的支出斤斤计较。这侯府因为中馈没银钱了,裁了不少的下人,可老夫人却甘愿守着这一箱宝物,也不乐意拿出来给长乐侯用,这可真是……” 白砂简直无语形容老夫人的动作了,只觉得匪夷所思得很。 苏鱼早就知道老夫人的性子了,当下也没有什么好奇的,看着底下屋子里捧着金元宝笑得一脸欢乐的老夫人,她低低的吩咐道,“待会你去,给碧青院的所有人都给下迷药,上次买回来的那个,你没忘记拿吧?” 白砂动作极轻的拍了拍胸口,“主子放心,我都拿着呢。” 苏鱼这才放了心,继续往屋子里看去。 老夫人照例亲了亲她的宝贝们,随即把那盒子放好,吹灭了灯,往床上躺去。 “母亲。”一声低低的呼唤,惊醒了睡得迷迷糊糊的老夫人。 她从床上坐起来,有些迷茫,“是栋梁吗?” 她的儿子长乐侯,便叫做苏栋梁。 “母亲,是嘉儿。”那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老夫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了半晌,也没看见个人影。 嘉儿?什么嘉儿? 老夫人茫然间,却瞧见了门无风自开,一个看不清楚面目的黑袍人缓缓走了进来,融入了这一片黑暗里。 “你……你是谁?”老夫人惊得抱着锦被连连后退。 她看不清楚那黑影在哪里,因为门已经给关上了。 “是我啊,母亲,我是嘉儿,我好孤单啊,我好恨啊,你们为什么这样狠心?”那声音再次响起来。 可老夫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都白了。 “是谁?是谁在装神弄鬼?”她大声的呵斥道,“来人啊!” 第143章 守财奴中风了 第143章 守财奴中风了 老夫人叫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过来,整个碧青院,像是陷入了一种十分安静的氛围里。 她吓得脸色青白不已,却瞧见一片黑暗的屋里兀然亮起了浅浅的一团光晕,而随着那团光晕的亮起,老夫人看见了一只手在发着光…… 她吓得尖声大叫,“安嘉!安嘉!不是我害的你!是栋梁灌你毒酒的啊!冤有头债有主,你速速去找她!你别来找我了!” 一声轻笑似乎飘进了她的耳朵,老夫人的整个身子都蒙在了锦被里,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一团锦被在瑟瑟发抖着。 “你就没有份吗?母亲?” 一声母亲,几乎要老夫人回到了十一年前的那一天里,她尖叫连连,“毒药是栋梁从我这抢走的,我没有参与过!我没有份!你是被栋梁和尤氏毒死的!你得去找他们啊!” 一串高分贝的尖叫,在老夫人察觉到有重量落在了她盖着的锦被上,连带着落到了她的身上,她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一双手毫不费力的掀开了棉被,借着手里浅浅的光亮,看见老夫人脸色煞白的晕厥了过去。 苏鱼嗤笑一声,回忆着老夫人方才的动作,把暗格里的一箱珠宝都给搬了出来,交给了白砂。 她走到了房门边上开门,将上头缠绕的银线扯开带走,回到了爱嘉院。 她的屋子里没有掌灯,白砂从柜子里取出了一颗夜明珠来照亮,方才老夫人惊慌尖叫下说出的那些话语,白砂也听见了。 她没想到,安嘉真的是被一碗毒药毒死的。 如今的长乐侯能走到现在,过了这么多年的荣华日子,全是依仗了安嘉和安国公。 否则早在当初承袭侯爷的时候,没有安嘉的嫁进来,这长乐侯压根就轮不到苏栋梁来当。 “忘恩负义的狗东西!”白砂狠狠的啐了一口,她急急的把准备好的一盆凉水端上来,“小姐洗洗手罢。” 苏鱼吐出了一口气,眼神逐渐坚定起来,她把手里抹上的夜明珠磨碎的粉末给洗干净。 她为了成功的装鬼套话,把安嘉嫁妆里唯二的夜明珠磨碎了半颗。 “把水处理干净,今夜既然让我得知了娘亲是如何被他们逼死的,那他们就等着,等着如何被我把他们一个个都扔下地狱里去!” 第二日。 继苏娉婷被马蜂咬伤以后,苏管家和老夫人昨夜遇鬼的事情传遍了整座侯府,更让人觉得惊讶的是。 老夫人这一吓,竟然给吓中风了。 请了大夫来看,说是腰部以下完全的瘫痪了。 苏鱼一早就得了消息,等苏一萍睡醒后,便告知了她,两人一块朝碧青院走去。 到了碧青院中,侯府的主子们都在,挤在最前头的,不是长乐侯和尤氏,反而是梁姨娘和她的儿子苏文易。 梁姨娘抹着眼泪,“姑姑,你昨夜怎么了?你一中风,侯府里哪里还有人看顾我和文易两人?我们会被欺负死的啊!” 她身旁的苏文易才小小的一个人,看着才堪堪够人的膝盖,也哭了起来,“祖母,祖母……” 他年纪小,只能一个劲的嚷着要祖母抱。 整个房间里听见的,都是苏文易的哭声。 苏鱼和苏一萍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长乐侯正心烦呢,瞧见她来,火气都习惯似的上涌,可是他又不能朝苏鱼发出来,或者说是不敢对苏鱼发出火来。 他每次朝苏鱼发火,可都被对方三言两语的给推回来,惹得他更气了。 骂也骂不过,打也打不过,长乐侯只能生生的把火气往下咽,“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闹鬼?” 老夫人倚重的陪嫁嬷嬷立即就走出来道,“侯爷,昨夜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今个儿一大早,老夫人迟迟不起来,奴婢过来看,才看见老夫人瑟瑟发抖的躲在被子底下,嚷嚷着……嚷嚷着闹鬼了。还叫奴婢把老夫人收藏的宝贝拿出来看,结果那箱宝贝不翼而飞,老夫人便气晕过去,再醒过来,腿脚就动不了,大夫请来便说是气急中风了。” 苏鱼抽了抽嘴角,昨晚被吓得那样狠,老夫人也只是惊吓过度,结果那箱东西一不见,老夫人就被吓得中风了。 这人可真是…… 苏鱼眼里划过一瞬讥嘲。 “好哇!原来是遭贼了!竟然有贼敢闯我长乐侯府!”长乐侯怒不可遏,只觉得自己的脸被人重重的给打了一巴掌似的。 “这么多年都没有贼人敢造访,这怎么现在就有贼人来了啊……侯爷,会不会是有内贼?俗话说,外贼易防,家贼难防。”尤氏低低的劝道,怀疑的目光在苏鱼的身上一扫而过。 老夫人珍藏的宝贝不见了,除了老夫人外最恼恨的,便是尤氏了。 她知道老夫人是个什么性子,更知道被老夫人珍藏起来的宝贝价值,必定是一笔大财。 早前她多次哭穷跟老夫人说,可老夫人就是不肯给出半个子儿,这下好了,全给人偷走了! 还不如给她呢!尤氏怨恨的想着。 “家贼?这也不无可能!”长乐侯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苏鱼,他遇着什么不好的事,第一反应就都是去看苏鱼。 “不……是安嘉!是安嘉回来了!”榻上神色癫狂的老夫人突然大吼出声,把人都给吓了一大跳。 长乐侯和尤氏的注意力顿时就投给了老夫人,长乐侯脸色有点难看,“母亲,你说什么呢?安嘉……嘉儿她都去了十一年了,怎么回来……回来呢?” “是安嘉回来报仇了!栋梁,你快……你快去找道士,找和尚来驱鬼!她回来了啊!”老夫人神色癫狂的喊着。 苏鱼看了半天,她突然疑惑的发声,“父亲,祖母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母亲不是病逝的吗?她为什么十一年后回来报仇啊?长乐侯府里住着的,可是她的夫君,她的女儿,还有这些姨娘和庶出的儿女们,她回来报什么仇?” 苏鱼歪着头问,看上去一副疑惑得不得了的模样。 第144章 接连闹鬼 第144章 接连闹鬼 苏鱼状似天真无邪的话一说出口,屋里顿时就陷入了安静滞凝的气氛里。 就连老夫人,身子还在瑟瑟发抖,可嘴巴却闭得紧紧的了,也不嚷嚷着什么报仇不报仇的了。 苏鱼看着他们脸上故作镇定的作态,心底讥讽更甚。 最终还是尤氏开口打破了这一室寂静,“必定是老夫人做了噩梦,又加上老夫人的财物被偷了,老夫人这才受了这样大的刺激,侯爷,依我看,不如先在各院中搜寻一下,看是不是家贼,若不是家贼,再报官也使得。否则若是家贼作案,到时候官府查出来了,更是令长乐侯府颜面无光。” 她一口一个家贼,可每说一次,就都看向苏鱼一眼,意有所指的意味十分的明显了。 “你说得对,先让人查看一番究竟是不是家贼作案。”长乐侯说这话时,也是看着苏鱼说的。 苏鱼倒是无所谓,看任由他们看,左右没有证据,他们也没办法直接说出来是她。 至于老夫人的那箱东西,苏鱼忽的勾了勾朱唇,她已经连夜让白砂去分给城西的一处贫民居住的地方来了,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也算是过一把劫富济贫的女侠的瘾。 并且还坏心眼的附上了一张纸条,嘱咐拿到金银财宝的那些人,不要把那些财物的突然出现说出来。只要是个有点欲望的人,必定会把这件事给藏得严严实实的。 就凭长乐侯的能耐,还想找到那箱珠宝金子去哪里了? 等下辈子吧。 忽的,老夫人突然大声的道,“我要请道士来府中做法!昨夜,必定是有鬼魂作祟,我亲眼看见了的,而且连管家也撞鬼了,必须请道士!” 旁人都不做声,唯有长乐侯和尤氏,两人对视一眼。 长乐侯满是不赞同,可他看一看老夫人动弹不得的腿,完全没了知觉了,而且老夫人刚才一口一个安嘉回来了,也弄得他觉得毛毛的。 没道理一夜之间,苏管家和老夫人都说遇鬼了啊…… 他犹豫了许久,还是为难的道,“母亲,府中哪里有多余的钱来请道士?” 这事,还得怪苏鱼,拿走了安嘉的嫁妆,害他们过得这样拮据!长乐侯瞪了苏鱼一眼,恨不得把她生吃活剥了,可事实却清楚的摆在了他的眼前。 他打不过苏鱼…… 这口闷气,长乐侯只能硬生生的往下咽。 老夫人惶惶乱乱的从枕头底下掏出来个硕大的金元宝,几乎把长乐侯和尤氏看得直了眼。 “我有!我还有!你快拿着这个,去给我请道士来,儿子,昨晚真的是鬼啊!”老夫人哀嚎一声,便哭了起来。 呜呜呜的哭声,听了十分的渗人。 长乐侯半信半疑,觉得整个人都不大好了,他把金元宝收到自己的兜里,“母亲,您放心,我这就去请。” 难不成,还真是安嘉回来了? 尤氏也有些害怕,可她努力的挺起腰板来,她连活的安嘉都不怕,难不成还怕一个死了的安嘉? 苏鱼看得欢乐,没想到昨晚的事情,把老夫人吓得这样狠,这个老守财奴,居然舍得拿钱出来去请道士来作法了。 不过,请道士,这正和她的意。 只是,这道士得第二日才来,白日里,管家和老夫人接连遇鬼的事情惹得人心惶惶的,尤其是老夫人口口声声嚷着原先的侯夫人安嘉回来报仇来了,更是让人忍不住猜测几分。 是不是老夫人做了什么对不起先侯夫人的事情? 还是说先侯夫人安嘉的死另有隐情? 更别说,老夫人藏得好好的,谁也不知道的一箱珍贵的珠宝不翼而飞的诡异事情了,长乐侯里里外外,连假山里头也没放过,就差掘地三尺了,可是什么也找不出来。 气得他和尤氏一日下来都吃不着饭,只能报官了。 官府的人来也找不出什么线索,仿佛那珠宝真的是凭空消失的一般。 到了黑夜,苏鱼换了一身的夜行衣,她嘱咐白砂准备好迷药,这便照例飞上了屋檐上。 一飞上去,她才察觉到侯府里多了好几道隐秘的气息,大概是长乐侯派遣出来看梢的。 苏鱼一出手,便把长乐侯养的那些暗卫都给毫不留情的打晕了,一个接一个的挂在树上,又或者是躺在草坪隐秘的地方。 她和白砂顺利的来到了尤氏的紫烟院里。 尤氏房里的灯还亮着,苏鱼贴到了窗口旁边,才听见尤氏在屋里说的话。 “我不信是安嘉的鬼魂在作祟,我连活的安嘉我都不怕,天之骄女又如何?京城第一美人又如何?人人追捧的长乐侯夫人又如何?还不死在了我的手里?她要是敢来,我就敢再杀她一次!” 苏鱼眼底戾气一闪而逝,她悄悄的探出了半个头,瞧见尤氏独自在屋中,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随意的挥舞着,神态扭曲至极。 她看了很久,直到白砂悄悄的落在了她的身边,对她点了点头,苏鱼这才准备行动。 尤氏正在咒骂着安嘉,嘴里吐出的词汇一个比一个难听,正当她骂得过瘾时,屋里的灯却突然被一阵风吹灭了,尤氏停了咒骂,“来人。” 她唤了一声,却没有人应,尤氏的火气顿时就起来了,黑暗之中,她正想朝房门摸索过去,可一转眼,一团似乎是棉被的东西从她的头顶落下,把她整个人罩得个严严实实。 尤氏尖叫起来,可棉被却紧紧的裹着她,令她几乎要呼吸不过来了,气闷感逐渐的增加着…… “谁?是谁?来人啊!来人啊!”尤氏挣扎连连,可棉被却始终挣脱不开,反而把她的头蒙得严严实实的,呼吸逐渐困难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尤氏觉得呼吸困难极了,怎么挣脱也挣脱不开,棉被的束缚反而越来越紧了,冷汗也接二连三的冒了出来。 直到尤氏的挣扎渐渐变得微弱,棉被才忽的被猛地揭开,尤氏猛地喘了一口大气,仿佛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回来似的,令她心跳迅速,害怕十分。 没等她再喘个两口,那丝毫也看不见的棉被又从天而降,这一次,她整个人都被紧紧地裹在棉被之间,一丝一毫的缝隙也没有留给她,挤入口鼻的都是棉被沉闷的气息,尤氏简直要呼吸不过来了。 “尤氏,难受吗?当年我死的时候,比这个难受,比这个痛苦一万分。”沙哑的声音穿过棉被,落在了几欲窒息的尤氏耳中。 尤氏的眼睛几乎一下子紧缩起来,只是无人看见。 她拼命的挣扎着,直到几近晕厥,棉被才松开了,尤氏像干渴濒死的鱼再度入水,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也控制不住的咳起来。 就在刚才,她几乎要以为自己要被闷死了……尤氏尽是惊恐,只是她却哆嗦着颤抖着,嘶哑的尖声道,“安嘉,你变成鬼那又如何?我跟你讲,我不仅要抢走你的正妻之位,我还要杀了你的贱人女儿,让你在地底下看着我是如何逍遥自在的!安嘉,你听清楚没有?” 回应她的,是随之而来的棉被和窒息感,这一次,尤氏被生生的闷晕厥过去,棉被被人掀开,一盏微弱的烛火也被白砂点上。 “主子,她实在是太恶毒了!”白砂想到方才尤氏说的话,忍不住狠狠的一口啐到了尤氏的身上。 害了夫人不说,还想害她家小姐,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呢?就像是一条毒蛇那般,完全的就是一副蛇蝎心肠! 苏鱼把棉被扔给白砂抱着,看着地上昏死过去的尤氏,她讥讽的笑了笑,“会有她的报应的。” 她如今,可不就是从地狱爬出来,来向尤氏他们这些人复仇的吗? 他们的蛇蝎心肠,苏鱼怎么可能不了解呢? 她怀胎十月的孩儿,被生生的害死,她也被这些人凌辱致死,那一幕幕,如走马观花,一直都很清晰的印在她的脑海里,从不敢忘记过她的深仇。 第二天。 紫烟院乱了。 尤氏被婢女发现躺在屋子里的地板上,浑身赤裸,也浑身布满了青紫伤口,脸色煞白,吓坏了紫烟院的婢女们。 就连被蜜蜂蛰伤还在养伤的苏娉婷,也急急的带了纱帽来了紫烟院,“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伺候母亲的?好端端的,怎么会浑身伤?” 赶来昨夜在梁姨娘那里过夜的长乐侯也想这样问,只是他看见带着纱帽的苏娉婷,他便先问了苏娉婷,“娉婷啊,你脸上的伤口怎么样了?” 苏娉婷心急如焚,也乖巧的回了长乐侯道,“父亲,无碍的,只是有点疼,二皇子送来了宫廷专门用的药膏,不会留疤的。” 一想到那天发生的事情,苏娉婷就来气,好端端的温存,可那假山里居然出现了蜜蜂,把她和景玉珩蛰得满头包,还衣衫不整的叫下人看了笑话…… “看来二皇子是对你上了心了,你可得好好把握。”长乐侯低声的嘱咐着,苏娉婷的身上,寄托着他的全部希望。 能不能当上国丈,就得全看苏娉婷了。 第145章 道士做法 第145章 道士做法 “主子,紫烟院那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了,听说二夫人昏睡中,被人触碰也会连连尖叫,嚷着鬼之类的。”勄翠一早就把打探来的消息告诉了苏鱼。 苏鱼用了一碗燕窝粥,心情畅快又舒爽,她看了看勄翠,勄翠脸上还有些犹豫之色,“有话快说。” 勄翠这才吞吐着说道,“还有爷爷他一大早就给勄翠传了消息,说是宫中传出来的消息,三皇子被罚跪了一整日,后来晕倒了,又被陛下关了禁闭。” 景长风又跪了一日?他那膝盖受得住吗?苏鱼不自觉的从心底里涌起担忧来,她想了想,便道,“再让安爷爷继续注意着宫中的消息。” 国公府在京中屹立多年,安管家自然有他的一套消息来源。 勄翠急急的点了头,打算出府去传消息。 待用完了早膳,很快便有人来请苏鱼去紫烟院了,据说是从京郊外的道观请回来了个道士。 苏鱼很快便去了,各院的主子也一并去了,伺候的下人们大多目光都含有异样,毕竟昨晚尤氏遇鬼的事情,也没能瞒得住。 长乐侯扶着一脸病态的尤氏,正在和一个道士说着话呢,见着苏鱼来了,尤氏虚弱的脸上顿时就涌起惊惧和恨意来,那双眼不断的朝苏鱼的身上剜去。 昨晚的那股窒息感,仍旧环绕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苏鱼对她的目光熟视无睹,她对尤氏这样怨恨她的目光啊,已经可以无视掉了,往后的日子里,还有的是尤氏恨她的地方。 “我这便做法,府上所有的主子都来了吧?”道士询问道。 长乐侯正想说还差一个老夫人,可却见有几个侍女把老夫人用担架抬了过来,老夫人的脸色算不上很好,和尤氏一模一样,如出一辙的病态虚弱。 “来齐了,还请大师做法,除去宅中作祟的妖孽!”老夫人满怀希冀的道。 她珍藏的珠宝,还有她的腿,都被那个妖孽给搞没了。 老夫人简直又气又怕,全部的希望,就只寄托在了这个拿她金元宝请过来的道士身上。 那道士抽出桃木剑,开始挥舞做法,香火也被点燃,烟雾缓缓缭绕在众人的周围。 众人心思各异,梁姨娘悄悄拉着碧姨娘的手道,“哎,你说,大夫人的死该不会另有隐情吧?” 她瞧着她的姑母,还有长乐侯尤氏,怎么瞧就怎么觉得心虚。 碧姨娘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忍住心中害怕的心情,怯儒道,“梁姐姐,这个我哪里知道?” 她知道,非但知道,而且还知道得一清二楚,她到现在,还能清楚的记得那日的场景。 大夫人安嘉凄厉的尖叫声。 她在尤氏身边伺候多年,后来被尤氏推给了长乐侯,顺水推舟的成了姨娘,可她的胆子却越来越小。 一想起那日的场景,她对尤氏的惧怕便更深一层,她害怕,害怕那样的痛苦,下一刻就会被尤氏降临在她的身上。 梁姨娘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活该你不得宠爱,这么胆小怕事,跟只耗子似的。” 说一说话都怕得不得了,没骨气! 碧姨娘笑了笑,便没有再说话了,只专心看着道士做法,眼底也有隐晦的希冀。 道士念叨了半晌,这才收起了桃木剑,香米洒落在地上,道士吐出一口浊气,颇有一副高深的模样,“妖孽除不去。” “什么?”长乐侯几人失声道。 “这怎么会除不去?这为什么除不去?”老夫人猛地拍打着担架,她的脸上每一寸肉,都似乎在踌躇的抖动,显然害怕到了极致。 道士摆了摆手,“请听我说完,妖孽除不去,是因为怨气太深,我如今也只不过是暂时的压制她,不让她出来兴风作浪,可却没能力把它除去。只要让她怨气消了一些,我再做一次法,那妖孽便能够被我除去。” 哪里会有人承认自己除鬼除不去的?道士这样说法,却是让老夫人和尤氏相信了她的话。 夜间的事情,并非是假象。 被她们害死的安嘉,是真的回到了侯府中。 就连长乐侯,此时也信了个八九分,甚至他还在想,安嘉的下一个目标,是不是就是他了? “那要怎么样才能让她怨气消一些?毕竟我们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安嘉的事情,可她死了这么多年,却要缠着我们。”长乐侯攥着手,故作平静苦恼的道。 没有做过对不起安嘉的事情?苏鱼眼底嘲讽更甚。 他还真敢这样说! 道士说道,“方法很简单,只要侯爷和侯爷夫人,还有这位老夫人,还有怕那鬼魂前来寻仇的人,每日喝我留下的一碗香灰水,每入口的一口饭食,一口点心,都要带上辣,不能吃酒肉,只能吃素,否则香灰水就没了作用了,持续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再来做法,必定能完全的把它给驱除!” 道士说得信誓旦旦,可他说的话,却让长乐侯等人陷入了沉思中。 每日一碗香灰水,这也就算了,也没什么的。 可是每一口入口的饭食,都要带上辣?还不得吃酒肉?只能吃素? 这是个什么理? 苏娉婷蒙着面纱,压根就不信鬼魂,她只觉得是有人从中捣鬼,怨毒的视线也望了一眼苏鱼,“道长,你该不会是胡说八道,故意收了钱财来折磨我们的吧?” 这听着,确实是像折磨人的法子,一个月吃辣,这还了得? 道士却怒容满面,他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金元宝,正是老夫人拿出来的那个。 他啪的一声放在了面前摆着香炉的桌案上,“为表诚意,贫道此次做法不收钱财!权当做是做一次善事。也不是被人收买!这确实是有些折磨诸位,可不是贫道折磨诸位,而是那鬼魂要折磨诸位,诸位这一个月时间里过得稍微惨一些,那鬼魂的怨气自然就要少了几分,到时候贫道这才好做法将她驱除,你们若是不照做,这鬼魂的怨气越积越多,到时候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束手束脚,没有弄出人命来了!” 第146章 贵妃召见 第146章 贵妃召见 道士所言,越听,就越让人觉得他说得是正确的,这一想想,还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老夫人第一个出声,“好,多谢道长出手相助,我们必定会每日用香灰水,凡入口饭食都会加辣。请道长务必把那东西给除去!” 老夫人真是害怕了,第二个出声的,便是尤氏了。 尤氏鼻间似乎还有那股棉被发霉的味道,那样的窒息感,她不想再尽力第二次了,她也急急的道,“道长,我也能做到的。” 长乐侯犹犹豫豫的,最终还是害怕占了上风,“我也喝香灰水!” 苏娉婷几乎要不敢置信了,她觉得长乐侯和尤氏疯了,老夫人也疯了,怎么可能会有鬼? 待那道士离去,苏娉婷立即就叫出声来,“父亲母亲,你们是疯了不成?” 怎么会相信那个道士? 长乐侯叹了一口气,“娉婷,那道士是不会被收买的,京郊外的道观这么多,我派去的人,是随意选了一处道观,那道长也是几乎没有犹豫,便答应了下来的。若是有人做手脚,怎么可能会这样天衣无缝,知道我们要请的是哪家道观的道长?” 所以,长乐侯他们才会这样放心。 不就香灰水和吃辣吗?和性命相比,那些都不是大事。 苏娉婷见了,也只能暗暗咬牙,心里的疑窦也去了不少,只是她没亲眼看见,要让她相信是安嘉回来报仇了,她可不怎么相信! “喏。这些是答应好给你的,你记住了,演戏要演到位。”一处偏僻的小巷子里,白砂和一名道士说着话。 道士掂量了一把荷包中的分量,顿时就笑开了花,“放心,姑娘放心,演戏我也会演到位的,否则,可不就是自个儿砸了自个儿的招牌嘛?” 他做完保证,便迅速的离开了。 白砂看着他的背影,唇角勾了勾。 早在她家主子有这个计划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让安管家着手收买京郊外所有的道观观长,幸好的是,那些人都是见钱眼开的,一个个收了钱财,就都守口如瓶。 不管长乐侯她们请的是哪家道观的道士,那些道士都会像今日这个一样,演一出好戏,也叫长乐侯府的一些心虚的人,吃上一个月的辣椒,喝上一个月的香灰水! 耗费的钱财虽然多了一些,但她家主子最不缺的,也就是钱财,尤其是双喜楼生意红透整个京城的前提下,更是不缺了。 白砂回了长乐侯府,恰好看见一行从宫里来的宫女嬷嬷,她愣了一下,就急忙回爱嘉院去。 苏鱼正在逗弄狄,小家伙……不,该说是大家伙了,狄长肉长得迅速,几乎就是一只行走的肥猪了。 “主子,奴婢看见宫里来人了,也不知是什么事情。” 正说完呢,院外便进来了人,那人是前院的小厮,见苏鱼正在亭廊下逗弄一只黑色的猪,他便急忙道,“见过大小姐,大小姐,宫里来人了,说是贵妃要召见您,让您现在过去呢。” 贵妃?苏鱼抬起了头。 贵妃是景长风的生母,她这一去,说不准能够见到景长风。 再想到景长风跪到晕厥的消息,她摆了摆手,让小厮先离开,随后吩咐白砂道,“白砂,你随我进宫,去……去把箱底的伤药带上。” 白砂一听,急忙就去了。 去了前院时,就瞧见一行四名宫女两名嬷嬷在那里喝茶,见她过来,纷纷行礼问安。 “昭阳郡主,贵妃是因为您先前天花的事情要见您,请您即刻随奴婢入宫去觐见。” 长乐侯在厅外把这些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他脸上闪过明显的不满,干脆走进去,带着命令的语气,“苏鱼,你把娉婷给带上。” 贵妃究竟看上了这个臭丫头哪里?他的娉婷,分明要比这个臭丫头优秀百倍,又乖巧听话。 偏贵妃只召见这个臭丫头一个人,却不召见娉婷。 入宫,是个多么好的机会啊! 苏鱼一眼就看穿了他心底里的所有盘算,她轻嗤一声,“凭什么?” 长乐侯看了看那些宫女嬷嬷,在这些人的面前,苏鱼必定不好跟他动手,否则传到贵妃的耳边,这个臭丫头还能进贵妃的眼不成? 这样想着,他就摆起了谱儿,“就凭我是你父亲!我就能这样跟你说话,这样命令你!怎么,你连父亲的话也不听了?” “原来你是我父亲啊,我瞧着你的作为却一点也不像,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是我的仇人呢。”苏鱼笑了笑。 长乐侯气得个脸颊通红,这里还有宫里头来的人呢,可苏鱼一点颜面也不给他,简直过分至极! “我不管,你必须得带上娉婷!”他跟只牛一样狠狠的喘气狠狠的把话说出口来。 苏鱼笑吟吟的看着他丑陋气愤的面孔,也不说话,就跟看小丑似的,轻而易举的就把长乐侯的火气给勾起来。 “侯爷,贵妃娘娘只召见了昭阳郡主一个,旁的闲杂人等,例如猫儿狗儿啊什么的,她是不见的。”其中一个嬷嬷笑着道,心里却在暗暗想着,这长乐侯府中,这对父女,果真是如传闻中的势同水火。 这长乐侯的做派,也显得十分的小家子气,竟然这样利用嫡长女去给次女找机会造势。难怪天子瞧不上他。 这嬷嬷丝毫也不给长乐侯面子,把长乐侯气得脸红脖子粗,可是却反驳不得,只能把怨恨一股脑的归给了苏鱼。 要是苏鱼直接答应就好了,就只会让他丢脸的畜生! 长乐侯怀着这样的怨恨,眼睁睁的看着苏鱼进宫了,气得他连摔了好几个茶杯还不解气。 苏鱼带着白砂,跟在那嬷嬷的身后,进了皇宫。 下了马车走了一段路以后,她才来到了贵妃的宫殿前。 只是,那些嬷嬷宫女让她在外头晒着太阳等着,进去通报了好一阵时间,也不见有人出来。 守在宫殿门旁的两名宫女,其中一个朝苏鱼挥挥手,“昭阳郡主,来门下等罢,这儿阴凉,不必晒太阳,三殿下先前特地嘱咐过的。” 第147章 花盛颜 第147章 花盛颜 苏鱼一怔,也接受了这份好意,去了殿门下方的一片阴影站着,“你方才说,是三殿下嘱咐的?他不是受着伤吗?” 那宫女圆脸笑起来,分外的讨喜,“是啊,三殿下方才就派人过来同奴婢二人说,若是看见昭阳郡主在殿外晒着,让她来这儿承阴。” 另外一个也道,“郡主且宽心,贵妃娘娘这几日生的气可大了,都是因为三殿下先前抗旨三次不回宫,留在京郊外等您的缘故,所以这气,免不得移到郡主身上来了。” “抗旨三次不回宫?”苏鱼喃喃出声,她怎么都不知道这一回事? “是啊,郡主竟是不知道吗?三殿下去求了神医的那一日,贵妃和陛下就已经知道了,奴婢那日恰好在内殿伺候,贵妃都哭了,陛下便下了旨意宣三殿下回宫,这是第一道旨意。” 这宫女说完,另一个便紧接着说,“第二道旨意,便是三殿下求了神医去给郡主诊治后,是内侍总管麦原公公亲自去宣旨的,但三殿下不从,非要留在外头,守着郡主。后来陛下就在贵妃的宫中下了第三道旨意,谁料三殿下还是不回宫。是等郡主天花好了以后,陛下下了第四道旨意,三殿下才回宫呢。” “是啊,敢抗旨不尊的,也就只有三殿下了,换做旁人,脑袋和身早就分家了,贵妃宫里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三殿下抗旨的事情。” 两名宫女说着说着,也夹杂了一些艳羡。 能在贵妃宫里当差的,都是一心向着贵妃的奴才,同样也是把三殿下看作是效忠的主子的。 可没想到,一贯桀骜不存的三殿下,竟然会做出这样不顾自己安危,亲自照料染了天花的昭阳郡主的事情,更别说这位天之骄子,还在神医门前跪了一日一夜,这听起来,压根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偏偏发生了。 因此,这两个宫女心里头,都暗悄悄的把苏鱼当做了将来的三皇妃了。 瞅三殿下这个宝贝劲,早晚会娶到昭阳郡主的。 苏鱼听了,心里顿时就酸酸涩涩的,在她没发现的角落里,又萌生出丝丝的甜意。 她抿着唇,“那他现在的伤势还好吗?”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纷纷摇了摇头,那讨喜的圆脸宫女道,“昭阳郡主勿怪,这事儿,奴婢们也不知道,从三殿下回宫来过这儿一次,随后便被陛下在御书房罚跪了,奴婢们得要当差,也不知道三殿下如今是个什么情形,只是贵妃近日里来的脾气很是暴躁,虽说没有打骂人,可都没有露过笑,贵妃最是爽朗爱笑不过了,这次想来气得狠了。” 苏鱼明白贵妃的这种心情,宝贝儿子不顾自己的危险,去救一个女子,不管是谁,都会气得狠的。 正想着事呢,便见一个嬷嬷走出来,见苏鱼不在石阶下等候,反而来了宫门下方了,她顿了顿,也没多说什么,只当没看见,“昭阳郡主,贵妃有请。” 苏鱼点点头,随着嬷嬷走了进去。 贵妃的住所十分的雅致,雕梁画柱,又叫人觉得华贵十分。 苏鱼进了正殿,便瞧见上首贵妃正在和一名华服少女说着话,她行礼问安道,“臣女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金安。” 她说完,却见贵妃仍旧是在和那少女说话,像是完全没有看见她听见她的动静一般。 苏鱼咬了咬牙,心里明白贵妃此举是想要折磨她一把,给她一个下马威。 她确实连累得景长风吃了不少的苦头,景长风也救了她的性命,她便乖顺的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倒是和贵妃说话的那个少女,看见贵妃对苏鱼视而不见,也明白过来,贵妃这是故意的。 想必,这个就是近些日子名扬京城的昭阳郡主,也是三殿下的意中人了吧? 那少女频频打量苏鱼,苏鱼也感觉到了。 她认识这个少女,这少女,是太傅长孙女,也是贵妃嫡亲的侄女花盛颜。 这个人……苏鱼有些复杂的抿了抿唇角。 她前世熟悉得很,因为这个少女,她曾经起过一瞬间惺惺相惜的心思,出身在书香世家,还是当朝太傅的嫡长孙女,姑母是贵妃,一出生便是满府宠爱的命。 可和旁的女子不同的是,花盛颜却不喜欢诗词歌赋,反而喜欢武艺,在两年后,还立志要和前世的苏鱼一样,做个女将军。 一屋子文人却出了个喜欢舞刀弄枪的女儿家,还立志要做女将军,哪里会有人肯支持她? 随后她便离家出走了,再后来,便是被流浪乞丐玷污了身子,奸污至死。 苏鱼因着起的那几分惺惺相惜的心思,暗查过花盛颜的死因,却查到了皇后的身上。 她当时嫁给了景玉珩,成了皇后的儿媳,又因为误以为景长风是杀人凶手,便把这事给压下来,当做没查到这一回事。 唯有在辗转难安的深夜里,她才会一次又一次的想起这个少女。 可如今,还有些稚嫩的花盛颜就坐在这里,暗暗打量着苏鱼,还同贵妃说着笑。 苏鱼不知怎的,莫名的有些庆幸,她还忍不住露了一抹笑。 这可看呆了花盛颜了,她愣愣的看着苏鱼唇边的笑,连贵妃的话也忘了答了,只觉得三表哥看上的女子,也太奇怪了。 她的贵妃姑母正故意给她下马威呢,结果这人不气也就算了,竟然自己笑了起来…… 花盛颜有点呆。 贵妃见她不回话,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便看见了笑容一闪而逝的苏鱼,她莫名的也想跟着笑,只是嘴角才一翘起来,就立刻收了下去,“哦?原来是昭阳郡主到了啊。本宫这才看见呢,免礼吧。” 苏鱼收回了所有的回忆,一小会儿的行礼姿势,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腿脚有些麻。 她应了是,乖巧十足的直起了身子,“贵妃娘娘召见臣女,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贵妃觉得牙有点疼,她苦恼的看着苏鱼,心里想着这人怎么这么乖巧?难道不该就她故意刁难的事情发飙吗? 这样,贵妃才有理由罚她嘛…… 贵妃想着,更苦恼了。 第148章 匆匆赶来的景长风 第148章 匆匆赶来的景长风 贵妃转念一想,便轻笑着,“昭阳郡主,本宫一定要有事才能召见你吗?你敢这样问本宫,本宫不高兴了,给本宫跪下!” 她的脸微微昂起来,带着凌人的美艳。 旁边的花盛颜嘴角一抽,她的姑母,平素有陛下的宠爱,可这么多年来宠冠后宫也没能让她变得张扬跋扈,反倒是十分明理的。 可今日却对着这位极为好看的昭阳郡主发起了火,这火还来得莫名其妙的,看在花盛颜的眼中,莫名的觉得贵妃很像无理取闹的孩子。 大概真的是这次三殿下的事情惹恼了姑母了。 她去看苏鱼的反应,可苏鱼却一声不吭的跪下了。 花盛颜顿时就觉得有点惊讶了,再看看贵妃,熟悉贵妃神态的花盛颜隐晦的发现了贵妃似乎有些尴尬…… 她轻咳一声,权当做是什么也没看见。 既然这两个人一个想要罚跪刁难,一个任由刁难,她干脆就不插手了。 “昭阳郡主可对本宫的罚跪有怨言?”贵妃出声问道,一双美目紧紧的盯着苏鱼,不愿意错过她任何的情绪。 苏鱼摇了摇头,甚至还带了一抹轻松的柔笑,“怎会呢,娘娘千金之躯,臣女也知道娘娘今日为何生气,臣女心甘情愿的在这里跪着,只想娘娘心里能好受一些。” 她又不是什么矫气的人,景长风为她能跪去半条命,能抗旨不尊,她跪一跪也没什么。 这话说得,贵妃越加觉得尴尬,又莫名其妙的觉得不好意思。 她儿子受了这样多的苦,都是景长风自己心甘情愿为人家小姑娘去付出的,景长风受再多的痛苦折磨,那也是他自己甘愿的。 可她这个做娘亲的却忍不住把这份气撒到人家小姑娘身上,贵妃只觉得有点脸红。 她想把苏鱼叫起来吧,可是面子上又过不去,可苏鱼这样任劳任怨的跪着,让贵妃觉得又过意不去。 谁叫苏鱼看起来这么软顺乖巧? 苏鱼正专心的跪着看地毯呢,却听见有宫女惊呼,“贵妃娘娘晕过去了!” 她抬头一看,却见贵妃整个人被宫女抱着,双眼紧闭,可那睫毛却还有些一颤一颤的。 贵妃假晕过去做什么?苏鱼正摸不着头脑呢,方才领她进来的那嬷嬷便同她道,“昭阳郡主,贵妃娘娘晕厥过去了,怕是不能继续招待您了,还请您和花小姐一块出宫去罢。” 苏鱼这才恍然大悟……该不会贵妃是觉得罚她良心上过不去,收回命令又没面子,就想出假晕的这一出,来让她离开吧? 若真是这样,那贵妃这心也太仁善了吧?毕竟景长风是因她而受伤的。 只是她不想起来,她宁可跪着,也想让贵妃心里因为景长风而积累的气撒出来,能好受一些。 苏鱼抿了抿唇,“嬷嬷,我还是在这里跪着好了,说不定贵妃醒来见我擅自离去了,会更生气。我在这里跪久一点,她的气就消了。” 那嬷嬷愣住了,头一回看见自己想要跪着的,她觉得新鲜,可也觉得头疼。 她回头看了看她装晕过去就为让这个小姑娘脱身的贵妃主子,顿时就左右为难起来。 这时候,花盛颜话不多说,直接想把苏鱼从地上拉起来,手已经抓到了苏鱼的手腕了,“你还是快起来,姑母这一晕还不知什么时候能醒呢,万一她晕上个一整日,那你岂不是要在这里跪上一整日?你傻不傻?” 花盛颜的力道十分的大,苏鱼又不好用内力来应对,只能被她从地上拽起来,“即便是跪上一整日,贵妃娘娘心里能好受一些便成,三殿下为我吃了这么多的苦头,贵妃把气撒在我身上,是使得的。” 花盛颜一脸奇怪的看着她,“你真是个傻子,你放心,姑母这气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闹不了多久的。” 自打花盛颜懂事以来,她就三天两头的进宫陪伴贵妃,简直就是贵妃心坎上的宝了。贵妃什么性子,花盛颜还是知道的。 左右不过是因为生景长风的气,便把气想要撒到苏鱼身上,可这气一撒出去,她倒是先后悔起来。 要不是皇帝姑父护着,姑母哪里会是后宫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嫔妃的对手? 苏鱼哑然,贵妃已经被宫女们搀扶进内殿了,唯有方才说话的那个嬷嬷道,“郡主,您放心好了,贵妃娘娘是不会计较太多的,要是您跪出点什么毛病来,怕是三殿下又要把这贵妃娘娘的屋顶给掀了。您和花小姐尽管放心出宫去罢。” 话都已经说到这儿了,苏鱼也只能笑着应道,“好。” 瞧这嬷嬷和花盛颜的态度,苏鱼也已经确信了贵妃装晕,是想惩罚她撒气又不好意思。 可不正如花盛颜口中所说的一样吗?贵妃这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就跟小孩子过家家的一样。 苏鱼抿了唇,却听见殿门外有接连响起的惊呼声飘进来,“参见三殿下。” 景长风? 苏鱼立即就转身望去,花盛颜也好奇的看向殿门。 却见殿门被推开,景长风走了进来,见好端端的苏鱼站在那儿,他脸上的神情顿时就被柔化了,行走的动作也放缓慢了几分。 花盛颜啧啧出声,小声的道,“我还是头一回看见表哥这个模样呢。” 联想起景长风为苏鱼跪去半条命请来神医的事儿,花盛颜顿时就不惊讶了。 “我听说母妃罚你跪了,便急匆匆的赶过来。”景长风说着,身后顿时就出现了暗一的身影,暗一有些气息不稳的走到景长风身后。 “殿下,您怎能跑这么快呢?您腿上的伤不疼吗?太医说了,要卧床静养才可。”暗一如木板似的脸涌现出担忧,如老妈子一般喋喋不休。 天知道,景长风究竟是有多不怕疼痛,有多能耐,原先分明走一步路都疼得大汗淋漓的,结果一听昭阳郡主被罚跪了,这整个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跟正常人一样快步的跑过来的。 这究竟哪里来的力气? 第149章 眼里只有心上人 第149章 眼里只有心上人 苏鱼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膝盖上,却见景长风穿着的深青色外裳隐隐透出零星的几点血色来,她顿时心就一缩,下意识的就拿出前世训斥将兵的架势来,“你不要命了吗?膝盖伤成这样你还出来跑动?” 这个人就不会疼惜自己的吗? 前世如此,现在依旧是这般。 花盛颜和那位嬷嬷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苏鱼,就连平日里贵妃,再生气都不敢这样疾言厉色的对景长风呵斥。 敢这样对景长风呵斥的,如今估计都在地府里头了。 可让她们惊讶的是,景长风竟然没有动怒,反而露了笑,他朝苏鱼伸出手来,“鱼儿,你是在心疼我吗?是在心疼我的话,那就过来扶我一下,我好疼,走不动路了。” 他身后的暗一,“……” 方才不顾伤势健步如飞的人是谁? 那样的伤口,看得暗一都头皮发麻,可景长风走起来,却比他这个健全的护卫还要快。 苏鱼没看出来景长风的异状,她伸手去扶着他,也不担心什么男女大防了,眼下最担心的,还是景长风的膝盖。 景长风如愿以偿的被苏鱼搀扶着,他脸上都露了笑,虽然面上仍旧带着苍白之色,可笑意真真的。 他确实有些快撑不住了,看见苏鱼安然无恙,他提起来的那口气就松散开来了。 他纯粹是凭着自己的毅力,坚持着跑来贵妃的宫中的。 这次她表哥是真的栽在昭阳郡主手里了,花盛颜暗暗咋舌,她出声道,“不如昭阳郡主先送三表哥你回去罢?正好,我要出宫回家去。” 景长风的视线这才转到她身上来,笑容顿时一收,“你怎么在这儿?” 花盛颜,“???” 她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这这么久了,他才看到? 花盛颜气得哼笑道,“表哥,你是眼睛也出了毛病吗?我一直都在这!” 景长风不客气的回她道,“盛颜小娃娃,我眼睛没出毛病,我的眼里,只能看得见我的心上人。” 花盛颜被他酸到了,她捂着牙,忍不住有些狂躁,“表哥,能不能不要再叫我盛颜小娃娃?我可不是什么小娃娃,我今年已经及笄了,和你的心上人一个年纪!” 一说到这个,花盛颜就有点想抡起拳头来打人,自打她六岁那年,被景长风欺负哭了鼻子,找她贵妃姑母评理,就被他安上了个绰号—— 爱哭鼻子的小娃娃。 这小时候听起来觉得没什么,可长大了一听,怎么听就怎么觉得景长风他丫的是在嘲笑她是个乳臭味干的小丫头一样! 景长风话里话外,表现出来的也是这个意思。 可真是气煞她也! 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完全的苏鱼老脸一热,她看了看景长风,便想把手收回来。 景长风哪里肯让她收回去?反手就把苏鱼的手腕给抓住了,一边哀哀的道,“鱼儿,我好疼哦,你得扶着我,你不扶着我,我都走不动路了。” 不知怎的,苏鱼竟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丝的委屈,态度便松软了,毕竟景长风这伤,全是因为她。 她要是不管不顾的抽出手来,也说不过去。 花盛颜就斜着眼看景长风装,就在旁边凉凉的道,“昭阳郡主,你可以让他身后的护卫扶着啊,也不用你扶着,刚刚冲进殿中来的,也不知道是谁,现在就在这里喊走不动路了,骗三岁小孩呢?” 对啊,他自己分明是有护卫的。 苏鱼恍然大悟,明白过来景长风打的主意了,这是知道她心软,又担心他,故意这样装可怜呢。 她干脆迅速的将手收了回来,“暗一,麻烦你扶着你家殿下,千万别让他摔着了,要是扶不动,那就可以抱着,背着,都行。” 暗一能感受得到,他家殿下朝他扫过来的冰冷的视线,他内心欲哭无泪,脸上的神情更加呆板了,伸出手去扶着景长风。 从柔软的女子搀扶,一下子变成硬邦邦的护卫,景长风的火气几乎能从话里飙出来了,“花!盛!颜!” 花盛颜哈哈笑着,才不会傻到站在这儿等景长风来锤她呢,立马就开溜了。 苏鱼想了想,还是和景长风一块回他住的宫殿去了。 才回去,就看见麦原在宫殿门前等着他们,见苏鱼一块过来,他也不意外,行完礼便道,“三殿下,您这是去哪儿了?杂家奉陛下的命令来盯着您的,结果这一来就找不到您人,您忘啦?陛下正在关您禁闭呢。” 景长风啊的一声,诧异的道,“我这才知道父皇原来还关了我禁闭,还得多谢麦原公公提醒。” 麦原知道他是故意装的,也不拆穿他,冲着苏鱼便笑道,“郡主今日进宫,可有在贵妃那儿受什么委屈不曾?” 苏鱼同样也笑着回他,“贵妃娘娘仁善,我自然是没有受什么委屈的。” 麦原既然能在这里等着景长风,见到她一块来,也丝毫没有意外,这就说明,贵妃宫中的一切,这位麦原公公心里都知道呢。 心里都知道却还这样问她,想来是想看看她是怎么回答的。 苏鱼眨了眨眼,对麦原这种举动也挺理解的,毕竟麦原是陛下的人,贵妃又是陛下的心尖尖,若她说贵妃哪里哪里不好,回头陛下估计就会给她来上一道惩罚。 人有亲疏之分,她自然明白。 “郡主能这般想便好,三殿下,且记得了,陛下给您的旨意是禁闭,您要是三番两次的跑出去,您膝上的伤且不谈,单单是某些注意到的有心人,要是拿这个来让陛下不得不再惩罚一番您,这就不好了。”麦原担忧的道。 景长风摆了摆手,“麦原公公,你就回去伺候父皇去吧,我有分寸的。” 待麦原离开,景长风和苏鱼进了内殿,苏鱼便把带来的那瓶伤药递给景长风,“这是我给你带来的伤药,安家军用的伤药都是这个,效果十分的好,不比宫中的一些秘药差,你且先收着用。” 她倒是庆幸让白砂把伤药带来了,果然见到了景长风。 景长风坐在床榻上,他把那瓷瓶接过来,笑嘻嘻的,若不是膝盖上的斑斑点点红色,完全看不出来他是个伤患。 景长风口中说着话,眼睛里含着温柔蜷缩的笑,仿佛眼里有星星那般,“鱼儿送来的伤药,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我要鱼儿帮我上药,鱼儿,我这膝盖,可都是因为我要照顾你,父皇生气才罚我伤上加伤的,你可不能不为我上药。” 第150章 送药 第150章 送药 他眨了眨眼,若换做是旁的女子,瞧见他这样温柔多情的魅惑一面,怕是早已激动得尖叫起来了。 可苏鱼不是旁人,她也只是脸稍微红了红,仍旧落落大方的……拒绝他,“长风,上药的事情,我不适合,我们二人都是未嫁男女,这种肌肤相亲的事情怎么适合?还是让你的护卫暗一来。” 暗一又无辜的吃了景长风的一个眼刀,偏他觉得莫名其妙,便道,“殿下,由我来上药也是差不多的,昭阳郡主她说不方便呢。” 这能是差不多的吗?这能是一样的吗?景长风差点没绷住,想给暗一屁股踹上一脚了。 他不情不愿的,“暗一。” 暗一立即就接过瓷瓶,盯着景长风暗地里时不时飞来的眼刀子,他一边觉得莫名其妙,一边又觉得他家殿下的眼神好可怕。 抱着这样的心情,暗一把景长风膝盖上的那一部分衣物慢慢的掀开来,露出了青紫还带着些血肉模糊的膝盖来。 看得让人就觉得膝盖一块跟着疼起来。 苏鱼便是如此,她紧紧的皱着眉,看着景长风惨不忍睹的膝盖,等暗一一点点的把白色的药膏抹上去。 景长风佯装无事,可额上滑落的几滴冷汗,还有脸上无法掩盖的苍白,彰显了他的痛苦。 “这药膏……必定很快就能好的,你这段日子,必须要好好养伤才是。”苏鱼担忧的嘱咐道。 这样的伤势,又伤在关节处,可不能落下什么病根来,那是要难受一辈子的。 景长风正因为苏鱼的关心嘱咐而脸色稍缓,暗二却走了进来禀报道,“殿下,大公主和三公主在外面,担忧您的伤势,因此过来看望您。” 苏鱼立刻就想起了这两位公主的出身。 当今陛下膝下公主仅有三位,一个是景晚玉,嫡出的二公主。 还有一个,便是这大公主景兰姝,也是后宫贤妃所出长女,这性格,可说不上好,可偏生有个丞相外公罩着,陛下也会给贤妃一些体面,也是宫里横着走的一位公主。 苏鱼对这大公主知道得甚多,全是因为前世景晚玉的缘故,这景晚玉和景兰姝,说成是死对头也差不多。 而这个三公主,苏鱼就不大知道了,生母是谁她也记不清了,只知道人叫做景影儿,在宫中也不得宠,几乎是个隐形人的存在。 景长风嗤笑一声,“她们有这么关心我?怕不是来看笑话的,不见,不见,我正在见我的心上人呢,没空搭理她们。” 景长风的嗤笑,拉回了苏鱼的神智。 暗二得了话,便出去回话了,可不一会儿,却有隐隐的喧闹声传进来,仿佛是女子的尖叫怒骂,也听得不太清楚。 景长风啧了一声,不用猜他也知道是个怎么回事,“好歹也是公主之尊,却整日里像个泼妇一样大吵大闹,难怪父皇一提起她就皱眉头,一连个景晚玉也收拾不了,一点脑子也没有。暗一,你去告诉暗二,让她们进来。不是来关心我的么,那就让她们进来关心关心我一番。” 暗一应了声儿,立即就走出去了。 很快,便有一名宫装丽人拉扯着一个怯儒的少女走进来,一个头上金钗玉环无数,神态高傲,另一个却像是畏畏缩缩的平民少女一般,浑身最值钱的,也不过是头顶发髻唯一的一根玉簪。 两人仿佛就像是两个极端,奢侈和贫穷,站在一块莫名的让人觉得奇怪。 “这位就是昭阳郡主了?我上一次在宫外上香,没参加皇后娘娘的宴会,倒是没见过昭阳郡主那所谓的惊鸿舞。”说话的那个,便是景兰姝,她挑着眼看苏鱼,一副倨傲的模样。 苏鱼都不知道这个大公主在倨傲些什么玩意儿,她理了理裙摆,站起身微微福了福,“臣女拜见大公主,三公主。” “这行礼马马虎虎,就跟没练过的似的,也就只能拿来糊弄糊弄人,怕是长乐侯府,没有派人教导过昭阳郡主礼仪吧?”景兰姝盯着苏鱼。 她不愧是景晚玉多年的死对头,第一眼看见苏鱼精致到无暇的容貌,心里涌上的便是无穷无尽的嫉妒。 苏鱼听得好笑,她也不等景兰姝叫起身了,自己站了起来,“回大公主,长乐侯府确实没人教导过我的礼仪。” 话才说完,便看见景兰姝讥讽的笑了,苏鱼便继续说道,“但臣女的外祖父,安国公在边疆外,却千里迢迢从京都请去了几位宫中出来的教导嬷嬷,教导过臣女的礼仪,所以臣女自认为,臣女的礼仪是没有半分错处的。” 这话,她说的是真的,外祖父一边把她当男儿养,教她武功谋略,一边又把她当成女儿家养,知道她爱舞艺,便四处搜刮关于舞艺的古书,也请来各种的舞艺大家,礼仪谈吐这些,更是不曾落下。 前世她嫁给景玉珩后,每日也被皇后召来跟前刁难,不仅仅是礼仪,还有走路的姿态,只要挑出半分错处就是直接一个巴掌过去,直到最后,皇后无错可挑,这才堪堪放了她一马。 她都不知道,当初的自己怎么会因为一份虚假的爱情而蒙蔽了自己的双眼,把外祖父教导的谋略,拿来给杀了外祖的真正仇人铺路。 因此,苏鱼敢拍着胸脯说,她的礼仪,区区一个景兰姝,压根就挑不出她行礼的姿势动作,有哪处不妥。 景兰姝确实挑不出来,她气得直接怒骂出声,“本公主都没叫你起来,你凭什么起来?你这就是不敬本公主,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 “那又如何?”榻上的景长风不屑的笑了笑,看了一眼景兰姝,“景兰姝,刁难人的姿态别做的这么难看,好歹你也是个公主不是?” “你说谁?”景兰姝怒气大涨,她死死的盯着景长风。 “说你呢,我都指名道姓了,景兰姝,你是耳朵聋了吗?”景长风讶异的问出声。 第151章 解气,以牙还牙 第151章 解气,以牙还牙 景兰姝气得要死,她身后的那个怯儒公主景影儿见她一副要打人的模样,给吓得不轻,急忙拉住了景兰姝的衣袖,急急的劝阻道:“皇姐,你别太生气了。” 她不得不劝景兰姝,因为从前景兰姝和景长风起了矛盾时,都是景兰姝吃亏,有一次还摔了一跤,受了伤。回头贤妃就会为难她们母女,骂她没有劝阻景兰姝。 贤妃是宫中有权势的妃嫔,有协理后宫之权,就算是对上皇后,对上贵妃,贤妃也是丝毫不吃亏的人。 她要收拾景影儿母女,也不过是吩咐几句话。 景影儿吃过这样的亏,吓得魂不附体,只想拦住景兰姝的火气,别叫景兰姝闹得太过。 景兰姝阴翳的望了一眼景长风,火气似乎收敛了不少,只是,她嫌弃的推了一把景影儿,险些把人推倒在地上,“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碰本公主的华裳?这可是本公主最喜欢的汨罗华裳,宫中上上下下就只有这么一件,你要是弄脏了,把你打死都不足以消本公主的气!” 景影儿一时之间,迅速的收回了手,喏喏的不敢说话,唯有眼里闪烁的两点泪光暴露了她此时的心情。不甘言语,连一丝怒火都不敢有。 看得苏鱼忍不住皱了皱眉,她倒不是同情景影儿,身处在后宫这样弱肉强食的地方,能让人引起同情的弱者太多了。 景影儿一点反抗的表现也没有,对景兰姝的侮辱也软弱柔顺的接了下来。 她不是大善人,善心没有泛滥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况且,她就算善心泛滥做个老好人,想帮景影儿,也有心无力。 后宫的事情,她还没有那份实力去干预。 况且,还有一句老话,叫做烂泥扶不上墙。 各人有各人的缘分命运,苏鱼收回打量的视线。 景兰姝见没有人说话,被她拿来撒气的景影儿也跟一团包子似的,她轻哼一声,计上心头,“景长风,你这里的待客之道,就是这个样子的吗?我来了这么久,一杯茶水也没奉上来,还不快去给本公主沏茶?本公主要喝热气腾腾的碧螺春!” 景长风懒懒的抬了抬眼,不知道景兰姝要耍什么把柄,他懒散的道,“来人,沏茶给大公主喝,就用我前段日子喂狗的那个碧螺春茶,既然大公主喜欢喝,就让大公主喝个够。” 他的话,差点没让景兰姝气出个好歹来,景影儿咬着牙拦着她,才没叫她冲到景长风跟前动手,倒是景影儿,又被景兰姝撒气般的狠狠推倒在了地上。 “景长风,你竟然拿我跟狗来比较,你是在说我是狗吗?”景兰姝咆哮出声,怒火几乎要化成了实质了。 “我什么时候拿你跟狗来做比较了?刚好前段日子那只狗也喜欢喝碧螺春,我就顺嘴提了提,景兰姝,你好好的照一照镜子,看你现在像不像脾气暴躁的一只母狗在汪汪叫。”景长风咧开嘴笑。 他本来能和他的小鱼儿单独相处的,可偏偏景兰姝硬是要进来扰他的安宁。 这笔账,景长风可小心眼的记着呢。 景兰姝气急了,她指着景长风,怒声说道,“景长风,你别得意!” 正巧宫女端了茶水上来,景兰姝接过来,眼珠子一转,眼里便透出浓浓的恶意来。 她迫不及待的接过宫女端着的茶水,走近了景长风,她手里那盏滚烫的碧螺春顿时就准备朝景长风的膝盖方向泼过去。 苏鱼早就注意到了景兰姝遮掩不住的恶意,因此一直在暗暗防备她,见她故意这般的动作,身体下意识的便反应过来。 在那盏碧螺春还没有撒出去时,苏鱼身形如鬼魅般的稳稳的将茶盏接住,两三滴滚烫的茶水溅到了她的肌肤上,现出了几个红点,茶盖也响动的转了几圈,最后稳稳的盖到了茶盏上方。 景长风欲闪避的动作也便停了下来,反而看着苏鱼挡在他面前的背影,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得亏苏鱼挡在他身前,没让景兰姝等人看见景长风的这一傻态,可旁边的暗一看了个一清二楚,他却悄悄的移开眼去,嘴角不住的抽搐了几下。 苏鱼的眉梢尽是怒意,冷冷的凝视着景兰姝。 景长风的膝盖伤得这样重,可是景兰姝竟然故意让这碧螺春脱手而出。 苏鱼看得分明,她是故意把茶盏朝景长风的膝盖方向泼去的,同时景兰姝脸上还涌出了笑,那份恶意,叫苏鱼越发愤怒。 景兰姝被苏鱼的动作神态吓了一跳。 她后退了几步,恍然回过神来后,发现自己竟然被苏鱼吓到后退了,当下更是恼怒气愤,“你是叫苏鱼是吗?你干嘛瞪着本公主?” 苏鱼愤怒的神态渐渐收敛起来,景兰姝还以为她怕了,高傲的脸上又涌出得意的笑来。 只是很快,当滚烫的茶水泼到了景兰姝的裙摆时,渗透裙摆烫到她的小腿时,景兰姝尖叫一声,得意痒痒的脸色瞬间就被打破了。 她死死的瞪着苏鱼,脸上的神态惊讶又疼痛,“你竟然敢泼本公主?你好大的胆子啊!” 她带来的宫女都吓坏了,景影儿更是不用说,跟只呆鹅似的动也不敢动,眼睛木愣愣的。 苏鱼冷冷的望着尖叫着的景兰姝,手里的茶盏被她重重的放到了最近的桌上,“我为何不敢?你想泼他的伤处,我就有胆子泼你。你该庆幸,我没有把这滚烫的碧螺春泼到你那张丑陋又倨傲的脸上!” 想到方才的事情,苏鱼还是忍不住心里窜起一丝又一丝的火气。 要是她没有一直注意景兰姝的神色,要是她反应慢了一拍,景长风的膝盖要是淋了这刚泡开的碧螺春,是不是就废了? “你……你……”景兰姝痛得倒在了宫女的怀中,她指着苏鱼,气到不知道说什么话好了。 她气坏了,她身旁的宫女便自作主张的为她家公主开了口,“昭阳郡主,你怎么能这样以下犯上?大公主方才是不小心的,可你却是故意将茶水泼到大公主的脚上的,还毁了公主最喜爱的裙子,你还不跪下?” 第152章 贤妃的把柄 第152章 贤妃的把柄 “哦?说到以下犯上,你这宫女在我的面前,对昭阳郡主大喝大叫,何尝又不是以下犯上呢?暗一,去,把她的嘴给我扇肿去,我要她三日说不得话。” 苏鱼的身后,响起了景长风懒洋洋的声音。 苏鱼这才让开了路,转身去看景长风,对上了景长风那双笑意盈盈的桃花眼,她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 “景长风!你敢!?”痛到脸色扭曲的景兰姝总算是缓了口气,“这贱人敢泼伤我!就算是跪下求饶,本公主也不会放过她的!” 要不是苏鱼这个贱女人挡在面前,她那一盏热茶早就泼在景长风身上了,看他还怎么嚣张得起来! 可没想到,苏鱼竟然能接住那盏碧螺春,甚至她都没想到,区区一个昭阳郡主,竟然敢用碧螺春泼她的脚。 景兰姝气到不行。 暗一可不管景兰姝气不气,他主子是景长风,他家殿下吩咐什么,他就去做什么,他直接把那宫女抓过来,啪啪开打。 练武之人手上的力道不轻,暗一不过两个巴掌下去,那宫女的脸便高高肿起,她又挣扎不开,又怕自己的脸毁在这里,尖叫着含糊着道,“公主救我!公主救命啊!” 景兰姝气坏了,身子一直在抖,她形如泼妇的叫嚷道,“景长风,你快叫你的侍卫住手!住手!” 殊不知,景长风方才一听到贱人二字,原本含笑如晴日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继续打!” “景长风!”景兰姝气到不行,胸膛一鼓一鼓的喘着大气,只见她两眼一翻,竟是生生的被景长风的命令气晕过去了。 景长风的视线落在了呆愣如鸡的景影儿身上,语气倒是好了一点,“三皇妹,你派人把这个泼妇送回去吧,顺便告知一下贤妃,十五日前,在冷宫,我恰好看见了她。昭阳郡主是我护着的人,贤妃要是敢动她,那就自己掂量一下后果罢。” 景影儿这才惊醒过来,她看着晕厥在地上的景兰姝,又看看被扇成猪头脸的宫女,她咽了咽口水,连连点头,声音细如蚊蝇,“皇兄,我会告诉贤妃……贤妃娘娘的。” 她急急的和自己的宫女扶起景兰姝,立马就朝外头走去,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追着般,不过几瞬,人便离开了。 苏鱼这才有些好奇,“长风,你口中所说的十五日前冷宫,是怎么一回事?” 景长风要景影儿这样带话给贤妃,必定有他的用意的。 她脑海中回荡着方才景长风说的,她是他护着的人,苏鱼便觉得坐着都有些不安了。 她不知道,她的脸已经红起来了,如熟透的红苹果般,散发着清甜的香,叫人很想咬上一口。 景长风摆了摆手,殿中其他伺候的宫女顿时一个个就低头退了出去。 他才说道,“十五日前,贤妃在冷宫周围会她的奸夫,两人苟合了大半日功夫,我这样一说,贤妃就知道她的把柄落在我这里,一旦揭发出来,她是丞相之女又如何?这贤妃她定是做不成了。所谓投鼠忌器,正是如此。放心,有我在,贤妃不敢动你,这口气,她和景兰姝是必定会生生咽下去的。” 贤妃贤妃,名号为贤,又是丞相膝下精心教导的女儿,听说多年前还是远近闻名的才女,可也不过是个和奸夫通奸的恶心女人。 景长风有些讥讽。 苏鱼听了他的话,这才恍然大悟,没想到,高贵如贤妃,可却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要是被发现,那可是滔天罪祸。 她想着,又好奇的道,“那你既然知道了,为何不干脆把贤妃拉下马?我今日看你和大公主,似乎早有嫌隙的。” 她问这些话,也是落落大方的问,丝毫也不避讳。 她知道,不管她问什么问题,景长风知道,就必定会给她解答的。 而且,她确实好奇,前世贤妃一直都屹立在后宫,从未倒下过。直到景玉珩上位,贤妃才落到了皇后的手中。 既然景长风现在这个时候就知道了贤妃最关键的把柄,又和贤妃她们有恩怨,为何不直接把人拉下马呢? 景长风看她时神色柔和,也细细的为她解释,“扳倒贤妃也不过轻而易举,但后宫需要贤妃,你可知道,贤妃膝下一双儿女,而她的娘家,也有个年方十五的幼妹,若是倒了,丞相必定会送他的幼女进宫,那不过是有一个新的贤妃,还不如让现在的贤妃呆在原处,起码把柄在我的手中。现在,这个把柄,变成了在你我二人的手中了。” 他后面的话,说得极尽缠绵诱人,声音低沉悦耳,叫苏鱼脸上的红霞,竟是越发深了。 她轻咳一声站起身来,“我…也该出宫了,我若是在你这里呆久了,怕是会招惹非议,我们都是男未婚女未嫁的,单独呆久了不妥。” 景长风的眼里深了深,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点点头,“我让暗一送你你……” 他的话,在看见苏鱼身侧垂落的玉手时戛然而止,他看见了几点红色绽放在如玉的肌肤上。 “你的手怎么回事?是方才茶水溅到的吗?”他急急的问道。 苏鱼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手有星星点点的辣疼,她低头一看,手背上已经起了几个小小的红色水泡。 “好像是……” 她也没注意方才是不是溅了几滴在她自己的手上。 “过来。”景长风不容置疑的道,手上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玉瓶。 苏鱼见他这样,便知道他想要给她上药,几个小小的水泡而已,过几日便好了,也不必上药的。 再说,即便是要上药,她哪里好意思让景长风来给她上药? 她当下就立即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要出宫了。你好生养伤。” 她说着,便想要转身离开,可却见景长风不顾膝盖上的伤势,赤脚下了地,直接攥住了她的皓腕。 苏鱼一惊,急忙想用巧劲挣开。 可景长风却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似的,双手牢牢的握着她的手腕,炽热的温度透过肌肤的相触,让她感知到。 双手也仿佛被那炙热温度所传染,而变得炙热起来,她恼怒的道,“景长风!” 第153章 苏娉婷的发飙 第153章 苏娉婷的发飙 “乖,别乱动。”景长风固执又霸道的擒着她的手腕,如雄狮盯住了箱套吞之入腹的猎物。 苏鱼很想动用自己的武力把人甩开,可看看景长风的膝盖,她只好认命的跟着景长风坐到了榻上,由着景长风给她的手抹一层淡绿色的药膏。 清凉的药膏连同景长风肌肤的温度,一块传递给了苏鱼手上的那一片温度。 她想了想,催促道,“景长风,好了没?” 景长风涂抹好了,却没放开她的手,他低下头去,就在苏鱼觉得疑惑,不懂景长风要做什么时,却见景长风在她的手背上烙下了轻轻一吻。 苏鱼,“……” 本来已经渐渐退下的红霞这会儿又迅速的在她脸上聚集,她的脸色猛地爆红,也不管景长风是不是伤患了,她直接把手抽了回来。 指着景长风,“你……你……你个登徒子!” 她说完,便瞪了景长风一眼,也不跟他告别,就气冲冲的转身离开。 要不是景长风还是个伤患,她肯定要把人锤到土里去! 都是因为景长风是个伤患,她才放过他的,不动手的!苏鱼心里默默的道。 一定是这样! 羞恼离开的苏鱼,出了殿外,瞧见等候的白砂,白砂见到她,眼底脸上尽是惊异,“主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就跟……就跟双喜楼的爆炒小龙虾一样……” 白砂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苏鱼摸了一把脸,果真觉得她的脸在发烫,她回过头瞪了殿门一眼,“我是被热成这样的,咱们赶紧出宫去。” 白砂喔了一声,便也不再打趣她家主子了。 而殿内的景长风,他勾了勾唇,手还带着几丝若有似无的药膏香气,他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心情瞬间大好。 旁边的暗一见状,便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了,那张脸仍旧是古板的板着的,“殿下,您就这样让郡主走了吗?” 景长风嗯了一声,眼里笑意更甚,“再留她,怕是她会忍不住暴打我一顿了,要懂得见好就收。” 暗一闻言,懵懂的点了点头。 而得到了苏鱼出宫消息的贵妃,正躺在她的软椅上,轻轻的唉了一声,“嬷嬷,长风这孩子这般喜欢苏鱼,你觉得是好是坏?” 她身侧站着的嬷嬷也含着笑意道,“是好是坏,奴婢可断定不出来,但奴婢相信,娘娘的心里,必定已经有了判断了。” 贵妃这才露了笑,“本宫只是不大高兴,长风他为了一个女子这样不顾自己的安危,他去照顾苏鱼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还有父皇母妃呢?万一他染了天花,那岂不是和要本宫的半条命无疑?本宫只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她说着,便轻轻的叹了一声。 她养大的孩子,却这样不顾自己的生命,去为他的心上人,贵妃一想想,便有些不是滋味。 可一想到苏鱼今日的表现,她再度叹息一声,“罢了罢了,儿大不由娘,这儿女姻缘的事情啊,还是让他们自个儿去折腾罢,嬷嬷,将昨日得的那酸梅拿过来罢。” 嬷嬷也露了笑,应了声便去取酸梅去了。 出宫后,苏鱼便回了长乐侯府,才到了府门口,便瞧见府门上挂着一串又一串的辣椒。 庄重的大门挂着一串串的辣椒,怎么看就怎么觉得别扭…… 苏鱼轻咳一声,忍住笑意。 她不由问守门的家丁道,“这是怎么回事?” 家丁看了看那些被挂起来的辣椒,神情也有些讪讪,“是老夫人,老夫人让人挂起来的,说是辟邪。” 哪里有人用辣椒辟邪的? 而且经过这闹鬼和道士一事后,府里对安嘉的死猜测更多了。 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安嘉要找上门来?为什么老夫人和侯爷要这般心虚?甚至甘愿吃辣椒来让安嘉消除怨气。 一个接连一个的猜测不断在下人之间传着,这守门的家丁看着苏鱼的视线,也有些探究起来。 苏鱼听了,便不置一词,挂辣椒就挂吧,挂满整个侯府她也没有意见。 反正丢人的,也是长乐侯府。 她这般想着,便带着白砂回了爱嘉院去。 一连数日,长乐侯府都陷入了风平浪静之中,长乐侯等人都被每顿必有的辣椒折腾得苦不堪言,压根就没有空来找苏鱼的茬。 唯一一个有空的苏娉婷,脸上的伤还没好,却也是不敢出院门的。 这伤一好,她就急匆匆的朝爱嘉院来了。 苏鱼正在逗弄着狄呢,听见她来的消息,也不意外,只让她进来。 一进门,苏娉婷就卸去了那副可人的娇小姐的伪装,怒声质问着苏鱼,“苏鱼,这闹鬼是不是你做的?” 苏鱼眨了眨眼,摸着狄的头,狄圆滚滚的在地上坐着,个头已经到了苏鱼的手一摸就能摸到的高度了。 从一只小胖子,变成了一只大胖子,长高长胖的速度令人惊异不已。 “娉婷,你说的哪里话?闹鬼不闹鬼的,和我有什么干系?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心里也没鬼,可不像那些心里有鬼的人,怕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更别提,他们说,这府中闹事的鬼是我的娘亲了。”苏鱼淡淡的道,“我可不知道娉婷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才怪!一定是你做的!”苏娉婷怒道,“自从你回来,我所有的光环就都被你抢走了!还丢了这么大的脸面!苏鱼,你就不该从边疆回来!” 苏鱼天生就该是属于边疆的野丫头才对,为什么要回来京城,享受原本属于她的荣光? 从苏鱼回来拿走嫁妆,她的日子就一落千丈,日日的燕窝变成了五日一顿,她已经许久没有钱财去买时下流行的衣裳首饰了。 她已经受够了苏鱼像一座大山压在她头顶的滋味! 苏鱼闻言,嗤笑一声,“苏娉婷,我是长乐侯府的嫡长女,而你,充其量也就是嫡次女,还是个由庶女半路扶正成的嫡女,你说我回来抢走了你的一切,可你怎么不想一想,你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你享受了这么多年,我娘亲的嫁妆供养起来的富贵。长乐侯府的第一千金?这些原本都该是谁的呢?” 第154章 苏珍宝自作自受 第154章 苏珍宝自作自受 苏娉婷被问得哑口无言,她拧紧了眉头,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苏鱼,那些荣华本该就是属于我苏娉婷的,你不过是投了个好胎,能有安国公护着罢了,剩下的哪里比我强?苏鱼,我警告你,休要在府装神弄鬼,你以为,会有人信你这些小伎俩吗?” 她的话才说完,一个小丫头就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二小姐,不好了,二夫人正在发脾气,二夫人的脸,大夫说因为上火,长了许多小泡。” 苏鱼眼里蓄起了几分笑意。 尤氏这不是心里有鬼,日日吃辣椒才上火的吗? “既然是二夫人出了事情,二妹妹就别来我这里放狠话了,还是赶紧去看望一下二夫人罢。” 苏娉婷脸色青白交加,来回转换,最终恨恨的瞪了苏鱼一眼,甩袖离去了。 白砂为苏鱼的茶盏中添茶,一边道,“那二小姐似乎真的被激得狠了,竟然跑过来对主子您大放阙词,换做一个月前,咱们刚回京不久,她是万万做不出这样急躁的事情来的。” 苏鱼也是这般想的,唯有苏娉婷自己急了,才会露出更多的破绽出来。 她正敛眉,却瞧见勄翠急急的从外头回来,瞧见她,立刻就说道,“主子,奴婢听说,庄子上养病的三小姐,竟然熬过了天花了。” “哦?”苏鱼顺毛的手停顿了一瞬,她惊讶极了,她原以为,苏珍宝那个跋扈轻贱生命的人,会死在那场天花中,叫尤氏也尝一尝失去至亲的痛苦 。 也好报甘姨娘的死,甘姨娘的死,大多原因是在景玉珩身上,但她如今的手伸不到景玉珩那边,归根结底,若非尤氏使毒计让甘姨娘染了天花,景玉珩也不会突然下此毒手。 所以她便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 没想到,苏珍宝竟然还能捱过天花,平安的活了下来。 “主子,听说下午三小姐就回府了。”勄翠有点紧张的攥紧了手指,“主子,依勄翠看,三小姐这次怕是恨透了您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没有一日是不恨我的,不过是从恨,变成了更恨。且安心罢,她翻不出什么大风浪来。”苏鱼忽的弯起了眼眸。 天堂有路你不走,苏珍宝既然活着回来了,那就一块呆在长乐侯府,和她蛇蝎心肠的母亲姐姐一块,承受她的复仇罢。 下午。 苏珍宝真的回来了,她一回来,便直冲到苏鱼的爱嘉院外,见院门紧闭,苏珍宝咬牙切齿的怒喊,“苏鱼,你给我开门!” 苏鱼正在亭廊下说话,冷不丁听见苏珍宝的怒喊声,她险些给吓了一跳了。 苏珍宝竟然还是这样无脑,一回府就直接找上门来,亏得苏鱼还以为苏珍宝学了些长进。 “主子,我去开门。”白砂道。 苏鱼点了点头,从阴凉的软榻上起身坐着,见白砂一开门,许久未见的苏珍宝带着面纱,她直接一巴掌朝白砂的面上扇来。 白砂也不是吃素的,她直接攥住了苏珍宝的手,“三小姐,您的手是不听使唤了吗?没关系,奴婢来帮您揉一揉。” 她说着,手便真的攥着苏珍宝的手揉了揉,暗地里,苏珍宝却觉得她被抓住的手腕疼得厉害。 她尖声怒吼:“贱婢!贱婢!你给我松开!” 白砂冷不防,被苏珍宝伸出的一只手给推开来。 苏珍宝得了解脱,也不敢再往白砂面上扇巴掌了,她这才气冲冲的往院子里走,“苏鱼,你给我出来!” “三妹妹,直呼我的名讳,可不是大家闺秀所为。”苏鱼坐在阴凉的亭廊下,笑意盈盈的看着暴怒的苏珍宝。 她想,苏娉婷和苏珍宝真不愧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姊妹,一模一样的喜欢喊旁人的大名。 苏珍宝看见她,立即就冲到了苏鱼的身前。 苏珍宝清楚的看见,苏鱼绝美的脸上含着笑,清浅的笑容,仿佛是在讥讽她那般,这令苏珍宝越发暴怒不已。 苏珍宝猛地扯下自己的面纱,指着自己的脸厉声指责:“苏鱼,你看见了吗?这都是你害的我!苏鱼,你这个贱人,你怎么不去死?” 苏鱼抬眼,便瞧见苏珍宝的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痘坑,看着有点渗人。 那双眼睛,正厌恶仇视的望着她。 苏鱼笑了笑,她云淡风轻的抿了一口茶水,才说道,“三妹妹,你们都没有死,我怎么会去死呢?我原先染上了天花,你难道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她笑着笑着,就凑近了苏珍宝,用仅能两人听见的音量说道,“三妹妹,只许你们害我,就不能允许我反击了吗?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呢,三妹妹。” 苏珍宝的四肢百骸都涌上一股凉意来,那种仿佛被盯上的感觉令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她知道,知道苏鱼的天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甚至一度以为,苏鱼会死在天花里。 可没想到,有三皇子千辛万苦为她求神医,让苏鱼能安然无恙的熬过来。 反倒是被苏鱼传染的她,被天花毁了容貌,满脸的麻子,将来谁会娶她? 更别提,苏珍宝心心念念的要嫁的三皇子了。 越想,苏珍宝就越绝望越恼怒,她神色扭曲,咬牙切齿,“你这个贱人!” 她说着,手就从发髻中抽出一支金簪来,尖利的一端对着苏鱼刺下,“苏鱼,我要你死!” 苏鱼的手扣在软榻边上,正欲借力避开,一道身影却比她的动作更快—— 是一直窝在亭廊旁晒太阳的狄,肥胖的身躯却丝毫也不影响它的动作,双眼锐利,尖牙咬上苏珍宝的手腕。 只听苏珍宝惨叫出声,金钗伴着血液落在地上,她嘶叫着捂住手腕,源源不断的血不断的滴落染红了地面,令她的神情愈发的扭曲,“苏鱼,你竟敢放畜生来咬我!” 苏鱼听得眼底暗火升起,她嗤笑一声道,“苏珍宝,只许你拿金钗想要伤我,却不许我的狄护主了?” 这一切,不过是苏珍宝自作自受罢了。 第155章 你给我等着 第155章 你给我等着 苏珍宝神色越发愤怒扭曲,只是,她看了看露了骨头的手腕,咬牙扔下一句: “苏鱼,你给我等着!” 说罢,便急急的离开去寻了大夫,苏鱼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好笑至极,“勄翠,去端一盆清水来,让狄好好的洗洗嘴巴。” 狄懵懂的抬起头,嘴巴旁边的染上了血液,它舔了舔,觉得这样的味道比鸡腿的味道还要来得让它着迷。 待狄洗完了脏污的毛发,从屋中便走出一个人来,正是罗氏叔娘,她走到苏鱼身边坐下,离苏鱼十分的近。 “没想到,我来看你一次,却意外见到了这样一出好戏。鱼儿,你且看着吧,她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尤氏生的苏珍宝,性子早就给养歪了,我身边的婢女,有一次正好看见侯府抬出了一具侍女的尸首,瞧着十三四岁的模样,面容都给刮花了,一问才知道,是从苏珍宝的院子里抬出去的。真是可怜了这些年来,被苏珍宝害死的不知凡几的侍女。”罗氏啧啧感叹道。 她在里屋听了好一会儿,又透过窗看见了一切,心里对惯会装模作样的尤氏更加心生厌恶了。 “叔娘,她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了,只是待会儿,还请叔娘为我作证才是,我担心,苏珍宝她会反咬一口。”苏鱼对苏珍宝的性子,也摸得十分的透彻,比罗氏了解得还要更多一些。 罗氏拍了拍自个儿的胸脯道,“鱼儿你放心,叔娘必定会为你作证,看这一大家子还有没有半点良心了,敢和苏珍宝一块指鹿为马不成。再说了,这猪……不对,这狼是三皇子亲自送给你的,长乐侯那个破胆子,哪里敢对这狼做些什么呢?” 长乐侯不过是个趋炎附势的无耻小人罢了,想到当年的事情,罗氏还是想狠狠的骂长乐侯和老夫人。 她们料想得不错,苏珍宝才离开不过一小会儿,便带着长乐侯和尤氏来了爱嘉院了,远远的就听见苏珍宝的哭嚷。 一行人进来见到苏鱼和罗氏,尤氏先是愣了一下,“罗氏……弟妹,你怎的会在这儿?” 她似乎没收到罗氏进府的消息啊…… 而苏鱼瞧见尤氏,果真是脸上长了好几颗火烧火燎大颗的痘痘,长在她的眉心鼻间,那股伪装出来的柔柔弱弱的气质顿时就消失不见了。 “怎么,下人没禀报你吗?”罗氏讥笑出声,“对了,你可千万别弟妹弟妹的喊我,我可高攀不起呢。想当年,可是有人当着许许多多的人的面,将我们一家逐出长乐侯府,一分一毫的钱财也不给,打着让我们流落街头的主意儿。这声弟妹,我一个商贾之妇可不敢当。” 要不是当年有安嘉的接济,族谱上还写着他们一家的名字,谁愿意来这长乐侯府看这恶心巴巴的一家人? 尤氏的神情僵在了脸上,她顿时就没有脸面继续喊尤氏了,心里也在怪罪身边的人,竟然连罗氏入府也没有告知她。 长乐侯眉梢上都是满满的怒火,见尤氏没有说话了,他才拉着苏珍宝上前来,苏珍宝的手已经被包扎好了,长乐侯正指着那处伤处厉声道,“苏鱼,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珍宝历经生死初回府,可你呢?你却纵容你养的那个小畜生来咬伤她!我今日,非得好好的惩治你一顿!你若是不服管教,那你就等着……等着被人唾骂吧!” 长乐侯本来是想说等着被他赶出长乐侯府的,可转念一想,他何尝不想把人给赶出去?可他把苏鱼赶出了长乐侯府,这转头苏鱼就能回国公府去,当那国公府的主人,连带着那万贯家财,他是真的碰不到一点了。 想到这里,长乐侯这才憋屈的把话给咽下去,看着苏鱼肖似母亲的容貌,他心里不免打起了几分颤来。 长乐侯口口声声骂狄是小畜生,苏鱼听在耳中,她拍了拍狄的头,示意它安静下来,这才一扬声道,“长乐侯,你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吗?你了解狄为何伤人的缘由吗?你有亲眼看见吗?你没有亲眼看见,那你就不要站在这里胡说八道一通,乱给人扣罪名。圣上倒是英明,早早的就罢了你的官,瞧你这糊涂样,能办好圣上交给你的差事吗?” 她明白长乐侯最看重的莫过于权势了,被罢官这样久,长乐侯早已急得不行了。 听见苏鱼这么一说,他心头的怒火蹭蹭的往上窜,恨不得现在就把苏鱼的嘴撕下来,“你闭嘴!珍宝,你再给苏鱼重复一遍方才的经过,免得她忘性大,不记得方才自己做过的事情了!今日,我非得把你养的这只小畜生抽筋扒皮!叫你到时候怎么去面对三皇子!” 这狼崽可是三皇子送给苏鱼的,又是苏鱼的心头好,今日被他抓到了这个把柄,他必定要把这狼给收拾掉了,到时候三皇子少不得对苏鱼心有芥蒂。 苏鱼也就勾不上三皇子了! 狄听得龇牙起来,露出尖长锐利的狼牙,苏鱼安抚的摸着她的脑袋,目光落在一双眼迸发出恨意的苏珍宝身上,“那你便说说,好让我来听一听,你是怎么要颠倒黑白的。” 苏珍宝咬牙切齿道,“是你,我刚回府,想来看望你啊大姐姐,可你却让这个小畜生平白无故伤我手腕,父亲,母亲,还请你们给我做主啊!今日她能随意的伤我手腕,来日岂不是任由这小畜生四处乱窜伤人?” 她一口一个笑出声,听得苏鱼也生了火气了。 只是,这火气,还得容后再发作,她笑了笑,“是这样吗?分明是你一来便言语伤人,我反驳两句,你便生气拿了金钗想要来刺杀我。是狄忠心护主,这才伤了你的手腕的,否则,我今日,可就死在你的金钗下了。” 长乐侯和尤氏一听,顿时就暗叫不好。方才苏珍宝又不跟他们说起这一茬,只一口咬定是苏鱼让狼来伤她,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在前。 第156章 侯爷,当心祸从口出 第156章 侯爷,当心祸从口出 尤氏知道苏珍宝的秉性,而长乐侯也隐约知道一点,对苏鱼的话,他们都选择了相信,只是,尤氏却哭了出声,“珍宝哪里会做这样的事情来?这必定是鱼儿你污蔑珍宝!你纵容宠物伤人,可也不能说这样的谎啊!传出去你要珍宝如何做人?” 她这样一说,长乐侯也反应过来了,也跟着道,“是啊苏鱼,你现在把你旁边的那只狼不像狼猪不像猪的畜生给我交出来抽筋剥皮!” “哎呀呀。今日我可是见着了一出,什么叫污水身上泼了,这分明是苏珍宝故意伤人在前,狄忠心护主,这才伤了苏珍宝,救出自己的主子的。可没想到,事实说出来了,可你们竟然不相信半分,还硬是要把三皇子送的宠物给打杀了。这事情经过,我都在屋中看见了,我就站在这里,为鱼儿作证。”罗氏说道。 罗氏是真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一家子,她原本想着,多年前长乐侯和老夫人将他们逐出长乐侯府,想要他们无家可归的时候,已经足够无耻可恶了,可如今,才发现了,原来他们还能更可恶,更无耻。 苏珍宝有些慌乱了,她没想到,当时屋子里竟然还有一个罗氏在。 她捂住自己伤了的那只手腕,眼露恨意,尖叫出声,“父亲,她们在胡说!分明是苏鱼故意指使它来伤我的!” “罗弟妹,你可不能胡说,我知晓你对侯爷有不满,故意和侯爷对着干,可也不能胡说八道不是?”尤氏盯着罗氏说道。 她也打心底里厌恶极了罗氏,这么多年过来了,但凡有机会,便来恶心恶心他们一下。 现在还要给苏鱼作证? 她一下子就点出来罗氏对长乐侯的不满,还有这证词是否可信的依据来,言外之意,便是罗氏借着对长乐侯的不满怨气,故意跟着苏鱼撒谎。 “对,苏鱼,罗氏,你们不要胡乱造谣珍宝!你再不交出来,我就派人来抓这只畜生,有本事,你也叫那只畜生来伤我啊?它要是敢伤我,明个儿全京城就知道你弑父了!”长乐侯阴阳怪气的出声,大概是今日有能拿捏住苏鱼的把柄了,不似往常那般,总是被苏鱼紧紧的压制着,他整个人都显得扬眉吐气,找回了难得的长乐侯威风来。 苏鱼冷眼瞧着长乐侯的这幅模样,她冷笑一声,低低道,“狄,既然给别人机会了,可他还口口声声的辱骂你,你就不要客气忍着了,凡事都忍着,可不会有上天垂怜你,或者是恶人迷途知返。” 狄高亢的嗷呜一声,从地上跃起来扑向长乐侯。 长乐侯见一个庞然大物朝他扑来,还亮着尖利的狼牙,他哪里还能保持得了威风的模样? 直接吓得屁滚尿流,整个人立即就奔出了亭廊,还一边高喊着,“苏鱼,你这个杀千刀的,竟敢弑父!” 苏鱼站起身来,眼里含笑,可嘴上却着急的喊道,“狄,快停下,快停下!长乐侯,你看,我喊了它没停,必定是你方才一口一个畜生惹恼它了,这可不是我故意要弑父,而是你自己祸从口出,我拦不住啊。” 尤氏和苏珍宝两人也被吓到了,两人搀扶在一块,尤氏急忙指着跟她们一块过来的几个小厮,“你们还不快去救侯爷?快去啊!” 几个小厮立即就加入了追逐战之中,狄就追在长乐侯身后。保持着一小段的距离跟着,时不时就用尖利的狼牙撕下长乐侯的一块衣裳布料来,吓得长乐侯面无人色。 后头的那几个小厮更是追赶不上,气喘吁吁的,苏鱼看着,手指一弹,便一个摔倒了又扳倒一个,乱成了一锅粥。 长乐侯的衣裳,几乎都给狄给扯下来了,只剩下一身雪白的寝衣,院门方才又被紧紧的关着,长乐侯就只能在院子里奔跑。 直到整个人筋疲力尽,被一块石头扳倒,摔了个四脚朝天,喊痛连连,狄才停止了撒欢逗弄,回到了苏鱼的身边啊呜低唤着。 苏珍宝紧紧的攥着尤氏的衣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而看了一场好戏的罗氏,可就没有这么多的顾及了,她捂着嘴笑起来,看着被侍女搀扶起来怒火冲天的长乐侯道,“长乐侯,你方才那姿势,可像我家老爷养的那只乌龟了。” 长乐侯气得脸色都变了,“苏鱼!” 苏鱼无辜的摆摆手,“我也叫不住它呀,谁叫长乐侯你自己祸从口出呢?” 她说着,便从软榻下方一踢,便踢出一支带血的金钗来,“这金钗,你们该不会不认识吧?这是苏珍宝她的挚爱,每日都要带在头上的,她当时,就是拿着这只金钗刺我,随后被忠心护主的狄咬到了手腕,血染了金钗,落在了地上。证物有了,证人也有了,你们现在还要说,是我故意指使狄咬了苏珍宝吗?那既然如此,这苏珍宝最宝贝的金钗还带着血迹,又是从哪里来的?” 她说罢,便见匆匆一人走近来禀报,“侯爷,二夫人,太傅家小姐来了,称是三皇子让她来看大小姐的,人现在正被领着过来呢,她拿三皇子压着,小的们也不敢不让她进来。” 太傅家小姐,那不就是花盛颜吗? 苏鱼看见长乐侯和尤氏等人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她唇角微勾,“现在长乐侯你,还要说我在胡说八道吗?究竟是谁在胡说八道,这不是一目了然了吗?” 她压根都不想喊长乐侯为父亲了,她觉得父亲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十分的讽刺。 “你……”长乐侯忍着怒火,又忍不住狠狠的瞪了苏珍宝一眼,金钗在这,他总不可能说这是苏珍宝无意中落下最喜爱的金钗,受伤的血滴落在上面吧? 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既然长乐侯你无话可说了,那就请苏珍宝,我的好三妹妹跟我道歉,还有跟狄道歉,否则待会儿,花小姐来到爱嘉院了,看见了,那我也不好隐瞒着,只能一五一十的告知她,到时候她再顺嘴进宫跟贵妃娘娘提上一提…”苏鱼眯着眼笑。 第156章 盛颜来访 第156章 盛颜来访 苏鱼是在威胁他们。 长乐侯听得清楚,他此时只穿了一身寝衣,其他的衣裳都被狄撕咬下来,破烂地不成样子。 只觉得颜面大失,气得不轻,却又不得不为苏鱼话里的威胁而提心吊胆。 本来十拿九稳的能拿捏住苏鱼,结果竟然又功亏一篑,还丢了这么大颜面,长乐侯快要气死了。 他不得不憋屈又愤怒的道,“珍宝,道歉。” 苏珍宝一听,嚷叫起来,不可思议的高举着她的手,“父亲,你竟然要我跟她道歉?还要我跟那只小畜生道歉?我才是受伤的那个人!” 即使是有罗氏叔娘作证,可那又怎么样?她才是受伤的那个人,她才是需要道歉的那个人。 至于刚才的金钗,苏鱼这不是没有伤到吗? 苏珍宝简直也要给气死了,她求助的目光落在尤氏的身上。 尤氏暗恨苏珍宝的不争气,压根没有苏娉婷的半点出息,可谁叫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一块肉呢? 想着,尤氏赶忙开口,“珍宝许是一时想差了,都是自家姐妹,玩玩闹闹罢了。珍宝,快给你大姐姐道个歉。” 她推了一把苏珍宝,苏珍宝更加不可思议的看着尤氏了。 从小到大,除了在苏娉婷那里,尤氏就一直都是十分纵容她的,她肆意打杀下人,尤氏也为她粉饰太平。 她各种作天作地,可尤氏都宠爱着她。 可现在,尤氏竟然跟长乐侯一样,要她道歉? 她从小到大,哪里道歉过? 明明是苏鱼伤她,毁她容颜,凭什么她还要道歉? 苏珍宝的眼睛都红了,她情绪癫狂,用力的甩开尤氏的手,并且大声的道,“我是不会道歉的!想要我道歉?苏鱼,你想得美!” 她眼神里充满了恨意,紧紧地盯着苏鱼,那样的视线,恨不得将苏鱼千刀万剐。 可她却没想过,她如今的下场,纯粹是自作自受,恶果自食。 苏鱼不怕她的目光,她站起身来,扬起笑颜,眉眼动人,“没想到,长乐侯和二夫人,竟然连个小女儿也管束不住,罢了,正巧我今日心情好,待会还要招待花小姐,就不计较太多了。这声道歉,三妹妹,今日你不说,那往后,你想说,那也没机会了。” 往后自己酿出的苦果,苏珍宝还有的尝! 她这样看似宽容的态度,却令苏珍宝更难受更愤怒了,她几近嘶吼出声,“苏鱼,收起你的假惺惺!要不是你,我能受伤?我能毁容?” 她这样说话,苏鱼能冷漠淡然的听她讲,看她癫狂的一面,可性子好动的勄翠可忍不了了。 她忍不住扬声插进来,“三小姐,恕奴婢直言,您身上的天花为何会染,难道不是你自个儿跑到大小姐的庄子上大喊大叫,诅咒大小姐这才被传染的吗?今日的事情,也是三小姐您想要拿金钗来杀大小姐,大小姐都好心不与你计较,可你却好意思在这里这样指责大小姐?若非顾念姐妹情谊,大小姐早就报官了!” 苏珍宝想要明目张胆的刺杀苏鱼,勄翠这双眼,可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呢。 尤氏捂着被甩痛的手,她瞧见长乐侯脸色难看,那头站着的罗氏也是一脸的看笑话神情,仿佛是在讥嘲她那般。 她真真是要被苏珍宝这个不中用的东西给气死了,她朝身后的婢女气急败坏的道,“还不赶紧把三小姐给拉回去?” 好几个婢女这才一拥而上,把苏珍宝给拖着离开了。 尤氏勉强的笑着,脸上长着的水泡痘痘更加明显,“鱼儿啊,今日的事情,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大家都是一家人,长乐侯府里头,也写不出两个苏字不是?” 苏鱼认真的看了一眼尤氏,还有尤氏脸上的红色痘痘,再看旁边的长乐侯,已经因为苏珍宝的事情,对尤氏起了几分怨怼,明明白白的在眼里写着呢。 她唇角一勾,突然想看一看,当年在尤氏的哭哭啼啼下犯下杀人罪行的长乐侯,在尤氏没有以前的惹人怜样貌后,还会不会对尤氏一往情深。 一个月的吃辣,尤氏能不能挨住,还是个问题呢。 可偏偏,心里有鬼的尤氏却不得不咽下那口辣椒。 苏鱼眸中划过一丝狡黠的光,看着衣衫不整的长乐侯和尤氏离开,恰好和刚刚来到的花盛颜在院门口撞上了。 花盛颜被长乐侯的穿着吓了一跳,她进来见到苏鱼和罗氏站在亭廊下时,第一句话就是惊讶的语气: “昭阳郡主,这刚刚离开的,是长乐侯吧?他难不成平日里在侯府,也是这样一身寝衣四处游荡的?这和大街上衣衫不整的流浪汉有何分别?” 更何况,长乐侯还是一家之主,头上担着个长乐侯的名号爵位呢。 苏鱼也笑了,摸了摸狄的头,意味深长的道,“只不过是发生了一些意外罢了。” 罗氏眼睛一转,她一个已婚妇人,又是长辈,也没必要在这里杵着,让两个没出阁的女儿家说些体己话还要顾及着她,她便识趣的告了别。 罗氏一走,花盛颜果然也不绷着那副书香世家的皮了,她十分夸张的惊讶的指着狄,“这就是三表哥上一次送你的小狼崽啊?为什么一段时间过去了,它竟然长得跟头猪一样?” 狄正咬了一口苏鱼递去的点心,闻言,肥嘟嘟的身子一转,瞪了一眼说话的花盛颜。 它哪里胖了? 胡说八道! 狄十分的通人性,它暗暗想着,嘴上的动作就越发快了,一口就把剩下的点心都给咽进了肚子里,它还不胖呢。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难道是我素日养育的法子出了问题……”苏鱼迟疑的说着,看着狄圆滚滚的体型,有几分一言难尽的心绪。 狄正想缠着苏鱼还要吃点心呢,闻言,整只狼都愣在了原地,它眼睛湿漉漉的望着苏鱼。 它哪里胖了! “罢了罢了,不说这个了。这是三表哥要我转交给你的东西,那个家伙,被下了禁足令,我听他说,陛下派了许多侍卫去看守他,就怕他带着伤又溜出宫来。”花盛颜幸灾乐祸的道,她掏出了一块黑铜令牌,递给了苏鱼。 第157章 郊外踏青 第157章 郊外踏青 苏鱼接过来,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宫中的通行令牌,也就宫中的几个高位主子有。 有这个通行令牌,她也不用等人传召,出入宫廷顺畅无阻。 “他给这令牌我,是什么意思?”苏鱼蹙眉问道。 “这还能是什么意思啊,当然是满心期待着,你能去看望禁足的他了啦!”花盛颜撇了撇嘴。 她也不懂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在贵妃宫中那次,头一次见到了据说一舞倾城,还把可恶的三表哥勾得心神荡漾的苏鱼后,她就觉得苏鱼这个人十分的让她感到舒适。 在她面前,似乎花盛颜做出什么动作来也不奇怪。 更何况,苏鱼能被那个挑剔龟毛的三表哥看上,放到了心尖坎上,必定是人品端正,且有过人之处的奇女子。 花盛颜抱着这样的想法,只觉得越发的想要亲近苏鱼了。 而苏鱼听完了花盛颜的话,她觉得手里的令牌,和景长风那日肌肤相贴的温度一样炽热,一样的让她心绪不宁。 “这……” 花盛颜笑嘻嘻的道,“当然,你不去看他也没什么事,反正凭着陛下宠爱他的那个劲头,过一段时间就会放出来了。拿着这令牌,对你也是有方便的。你还真是和旁人不一样,旁的那些装腔作势的大家小姐,一旦拿到了这样一块宫廷通行令,肯定会高兴得不能自已。” 可苏鱼呢?却一脸的淡然,仿佛手里拿的,不过是一块普通的令牌罢了。 这份淡然的心境,说不准就是景长风栽在她身上的原因。花盛颜胡乱的猜测着。 苏鱼笑了笑,“这通行令,于旁人可能大有益处,可于我却没有什么用处。一来,我不需要进宫,宫中也没有我的亲人探望。二来,我也嫌它碍事,收着占地方,还得小心翼翼的保管着,不让它丢失。所以请你拿回去转交给景长风,就说我不需要。” 那块宫廷通行令被塞回了花盛颜的手里,花盛颜微微张大着嘴,旁的大家千金,可巴不得日日进宫接触贵人呢,偏生苏鱼不收不要。 花盛颜随即弯起眼笑得开心,她觉得,这未来的三表嫂还真是有意思,又叫她觉得顺眼舒适至极。 她收起了那块令牌,大大方方的道,“你不要,那我可就要啦!这还是三表哥手里唯一的一块通行令呢,要是被他知道,拿来献给心上人讨欢心的,落在我的手里,指不定心里怎么气呢。” 她说着,想到景长风的黑脸,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起来。 苏鱼也有些忍不住想笑,她轻咳一声,“花小姐,不如来吃一些我这儿的点心。” 花盛颜拿了一块塞进嘴里,一边含糊不清的摆手道,“叫什么花小姐?叫我盛颜。” 苏鱼自然是从善如流,唤了一声盛颜。 她看着这个前世丧命在皇后的算计里,也令她深夜辗转反侧不断惋惜愧疚的女子,她眉眼流出了真正的笑意来,叫花盛颜险些都看呆了。 花盛颜三下两下就咽下了点心,“昭阳郡主,你在这府中待着也是无聊,如今天色尚早,离黄昏日落也还有三四个时辰,不如同我一块,我们去京郊踏青,我知道一处特别雅致幽静的地方,离京城也不远,小半个时辰就能到了。” “好。”苏鱼应道。 两人坐着苏鱼的马车出了长乐侯府,花盛颜带来的侍婢就在马车外指着路。 而马车里的两人,十分的有闲情逸致在说着话,尤其是花盛颜,说景长风幼年的囧事,简直能说一大堆。 在宫中等着苏鱼来看他的景长风,压根就不知道他派去的表妹已经把他的短给揭了个一干二净了。 很快,她们便到了花盛颜所说的地方。 苏鱼下了马车,就瞧见面前有一个小小的山丘,而山丘上,长满了万紫千红的野花,如争香夺艳般,绽放着自己最美丽的姿态。 苏鱼觉得好看极了。 花盛颜跟上来,也看着满山丘的野花,她得意的道,“好看吧?这是我发现的地方,人迹罕至,鲜少有人来这里的。我心情不好时,经常带着婢女来这里赏野花,比宫中繁盛精心饲养的花卉,也差不到哪里去。这小山丘后头,还有一条清澈的溪流,还有一处小桥,是我派人来这里建的,溪边还有柳树,也是我派人来这里栽种的,如今长了一年多,也能够乘凉了。走,我带你去看看。” 她兴致勃勃的拉着苏鱼就往山丘顶上去,穿梭在一片茫茫的野花儿当中。 苏鱼笑了笑,也任由花盛颜拉着她。 快到了山丘顶上,却隐隐的听见了有女子的调笑声。 苏鱼听见了,而花盛颜也隐约听见了一些,她咦了一声,“难不成今日还有人发现了我这一个好地方,来这里游玩了不成?” 她说着,拉着苏鱼立马就爬上了山丘顶上。 如花盛颜所说,溪水叮咚的发响,绿草成片,还有野花点缀。 柳树也在微风下轻轻的摆动枝条,如一副幽静的美好画卷般,叫人心旷神怡。 只是,有一行人,打破了这份幽静美好。 苏鱼凝眸望去,却见许久不见的景晚玉正被三个半裸男子簇拥着,在草地上行交合之事。 放浪形骸,淫秽的话不断的飘到她们的耳边。 一辆华贵的马车和数名侍卫在恭敬的站着,把着风,只是一双双视线,都忍不住往草地缠绵的四人身上瞄。 而在她们不远处,有两名女子被捆了手脚,跪坐在地上,还有个婢女拿着柳树的纸条在不断的抽打着两人。 苏鱼立即就皱紧了眉,手想遮住花盛颜的视线。 可是已经晚了,花盛颜已经看见了,她怒意横生,这儿可是她的净土,有人发现这里来这里游玩散心,她只会高兴。 可如今,是景晚玉一女带着三男,光天化日在这里行苟且之事,更别提,因为皇后和贵妃之间的关系,她和景晚玉也时常发生些矛盾了。 见状,花盛颜哪里还忍得? 她立即就往山丘下走去,大声扬道,“景晚玉,你还要不要点颜面了?” 真是岂有此理,竟然在她的净土上放肆,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来。 不仅如此,还叫人鞭打一对看上去是母女的人,听着两人的呼痛声取乐,简直可恶至极! 第158章悲惨母女 第158章悲惨母女 苏鱼没拦住花盛颜,她也跟上了花盛颜的脚步,虽然觉得眼前的一幕过于浪荡辣眼,可苏鱼历经过夺嫡之争,又见过许多龌龊鬼魅之事,她倒是不觉得难以接受。 “花盛颜?苏鱼?是你们两?”景晚玉从情欲中抽身出来,瞧见是她旧日的仇家,还有如今害她成现在这个地步的人,她立即就推开了面前的一个男子,拉起衣服站起身来。 “是我们,你光天化日在这里行这样的苟且之事,还在这里虐待人,景晚玉,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花盛颜怒道。 苏鱼看了一眼被捆着手脚的两人,眉目间十分的相似,只是一个面颊苍白年老,一个正值青春,可眉眼间却是哀痛连连。 更何况,这两人的衣着,并不像是奴仆。 “我是安国的嫡公主,我要做什么,用得着你们来非议?我嫁给了一个老头子,这全拜苏鱼和我的好皇兄所赐!今日,正好你们两个送上门来了。”景晚玉阴翳布满了整张脸,她朝那群侍卫喝道: “你们把她们几个抓起来,一抓起来,就任由你们处置,这一个是太傅家娇养着的千金,一个可是新晋的京城第一美人。”景晚玉咯咯笑着,阴狠丝毫也不掩饰半分。 白砂几个婢女急急的护在两人身前,花盛颜也不害怕,她昂起头厉声道,“景晚玉,你以为你是公主,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了?皇后可不会一直护着你!” 那帮侍卫听了,意动却忍不住迟疑,有人迟疑着道,“公主,那可是太傅孙女,还有昭阳郡主……小的们卑微之身,哪敢对两位贵人动手?” 话虽如此,可他们充满了淫欲的视线已经忍不住来回的将苏鱼和花盛颜来回的扫射了。 “呵。本宫今日就是要在这里动了你们,让你们在这里身败名裂!尝一尝本公主当日的滋味!你们在怂什么?本宫是什么人?皇后嫡出的堂堂公主!本宫的嫡亲皇兄,将来是要继承皇位的!难不成,本宫还护不住你们?”景晚玉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见,苏鱼和花盛颜这两人被侍卫凌辱后的场景了。 得了景晚玉的话,那群侍卫这才一个个的都在摩拳擦掌,一个个朝苏鱼等人走了过来,有十几人之多。 “景晚玉,你敢?”花盛颜看着她们这一行,除了一个车夫外,其他的几个都是女子,她有三脚猫的功夫,可哪里能敌得过这十几个侍卫? 她不由拉住了苏鱼的手,低低的道,“苏鱼,待会我缠住他们,我会些武功,你到时候赶紧跑,马车就在山丘那头。” 她得为苏鱼着想,苏鱼如今在她眼里,就是个弱女子,花盛颜当然得保护好她了。 苏鱼回握住她的手,发觉花盛颜的手里尽是汗水,显然她十分的紧张害怕。 这种情形下,花盛颜竟然还为她着想,要她逃跑,而如今,两人才见了不过两回。 苏鱼的心,顿时就暖洋洋的。 她见侍卫已经包上来了,而景晚玉躺在半裸男子的怀中咯咯直笑,显然她以为,苏鱼和花盛颜逃不掉,只能任她鱼肉了。 苏鱼红唇微勾,松开了花盛颜的手,“盛颜,你看着。” 她说完,身形迅速化作了敏捷的狐狸,一手肘下去,一个侍卫便倒地不起了。 而白砂在她的主子刚动的那一刻,也动了,两人身形迅速的游离在侍卫中央。 有能抵抗的侍卫,也抵不过两人的联手。 不过瞬息的功夫,十几名侍卫便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知。 景晚玉蹭的一下站起来,她的肩头裸露了一半出来,上头青青紫紫的吻痕被阳光照射着,显得莫名的有几分肮脏。 她怒道,“苏鱼,你……” 话还没说完,她就发不出声来了,因为苏鱼点了她的穴道,整个人动弹不得,只有眼珠子能转动,景晚玉的眼里,简直要喷出火来了,愤怒至极。 景晚玉一行人,皆被苏鱼和白砂主仆制住,看得花盛颜那叫一个佩服,“我还想让苏鱼你赶紧逃呢,没想到苏鱼你竟然还会武功!” 并且和她的三脚猫功夫压根就是一个天一个地,花盛颜目光灼灼的望着苏鱼,她决定了,一定要抱紧苏鱼的大腿,让苏鱼教导她武功! 从今往后,苏鱼就是她的表嫂了! 苏鱼笑了笑,让白砂先把被捆着的母女给解放出来,年长的女子手脚一被松开,立即就俯首拜倒在地,“臣妇多谢昭阳郡主相救!多谢太傅小姐相救……” 年轻点的女子忍着身上的疼痛,也跟着她的母亲拜倒在地,眼里尽是感激,“多谢昭阳郡主,多谢花小姐相救。” 若非两人出手,她们母女今日必定会被活活鞭打死在这荒郊野外,景晚玉把她们带出来,就是想要让她们死在这里。 “你们二人是?”苏鱼示意白砂勄翠把人给搀扶起来,听那年长的妇人自称臣妇,那必定是臣子的家眷了。 那妇人跟着自己的女儿站起来,一脸的苦涩,“臣妇是李御医的原配发妻,这是臣妇的女儿李辰砂。家中老爷迎娶了晚玉公主,臣妇被迫成了下堂的妾室,连带着辰砂……也从嫡女成了庶女,公主嫁进了家中,便日日对臣妇和辰砂折磨,臣妇不堪折磨,又诊出有孕,结果被公主的一碗堕胎药……害死了臣妇的腹中胎儿。公主今日,又将我们母女二人带来此处,是想找一个地方处置了我们母女二人,幸得郡主和花小姐相救……” 李夫人说着说着,泪水便涌了出来,旁边的李辰砂心疼的给母亲擦去泪水,可自己的泪水,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第159章 收拾景晚玉 第159章 收拾景晚玉 景晚玉被捆了手脚瘫倒在一旁,她冷笑着道,“一个下堂妇,还敢在本宫的眼前怀了胎儿,她得感谢本宫宽容大度!本宫如今才是正妻,李府得了我这么一个嫡公主,做他们的当家夫人,他们就得感恩戴德!” 她高高昂着头,心里笃定苏鱼她们不敢对她动手,一旦她在这里出事,母后必定不会放过她们。 景晚玉有这一层依仗,因此更是高傲无比,还想着要摆她的公主谱出来。 李夫人和李辰砂,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她们比起景晚玉,出身压根低了不止一个层次。 更别提现在整个李府,都在景晚玉的控制之下。 “你闭嘴,这里哪里有你这个恶心的女人说话的份?”花盛颜毫不客气的回景晚玉,厌恶的看了一眼景晚玉身边被打晕的三个半裸男子。 她看着,都觉得辣眼睛,也不知景晚玉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底气,竟然说出这番话来。 有哪家的当家夫人,会光天化日在外面跟三个男子厮混度日的? 尤其是在听完李氏母女的悲惨遭遇后,她更是觉得景晚玉比以前更恶心了。 “那那个……李御医,他不管吗?”花盛颜伸手去扶着把李氏。 李氏闻言,本来要止住的泪水越发汹涌落下,她狼狈的擦着眼泪,可却无济于事。 旁边的李辰砂忍不住哀哀的道,“父亲他不管,父亲自打娶了公主后,便对我们母女不闻不问,母亲下堂,便是父亲所逼迫。那李府原先是我们的家,可如今于我们来说,便是龙潭虎穴,是要我们性命的坟墓。” 她说得凄凉,可事实就是如此,她敬爱了十几年的父亲,为了巴结皇后公主这些贵人,她敬爱的父亲,把她们母女扔给了晚玉公主虐待解闷。 花盛颜看了一眼苏鱼,却见苏鱼一直都很安静的呆在她身旁,仿佛对李氏母女不感兴趣似的,好似在想着什么事情。 她忍不住轻轻碰了碰苏鱼,“苏鱼,你在想什么呢,今日的事情,你怎么看?” 苏鱼回过神来,她啊了一声,疑惑的看向花盛颜,“盛颜,我们今日将她们母女救下来,已经是尽我们所能了。况且,我出手也是因为她想要对我和盛颜你动手。” 太多悲惨的事情她都见过,天下间比李氏母女更悲惨的人事也有,甚至她自己曾经的遭遇,就比李氏母女悲惨万分。 苏鱼的善心和温柔,只会给她的人。 花盛颜觉得不忍李氏母女的遭遇,也不忿景晚玉的所作所为,但是她也明白,她们对于李氏母女来说,不过是个外人。 如今她们能救一次,但将来未必能救上第二次。 花盛颜也沉默下来了,她看了看犹自沉浸在得意中的景晚玉,有几分厌恶的道,“那她呢?” 这景晚玉,自己厮混还不够,方才竟然还想把她们抓起来毁去闺誉清白,其心不可谓不毒。 “劝你们现在就将本宫松开,本宫是什么人?岂是你们这些臣下之女能冒犯的?”景晚玉大声的道。 她真是恨透了苏鱼和花盛颜了,害她嫁一个老头不说,现在竟然还敢把她绑起来。 等她回去了,一定要禀报母后,再带人把她们都给绑起来! 景晚玉眼底的阴毒算计,并未逃出苏鱼的注意力外。 苏鱼笑了笑,“你方才派人对我们动手,若我不会武功,如今任人宰割的就是我了。试问晚玉公主,你是否会放过我们?” 自然不会了!她恨不得把苏鱼那张清理绝伦的脸蛋给划花了去!景晚玉的心里呐喊出声,可面上仍旧是维持着那份高傲,“你若是求饶,本宫自然会放过你们。” “可是和公主不一样的是,我并没有打算要放过公主呢。我可是十分记仇的呢。”苏鱼微微笑了笑。 景晚玉想这般对待她们,加上前世的仇,苏鱼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车夫,把他们身上每一件衣服都扒下来,抱到马车上去,晚玉公主,我就不留衣裳给你了。”苏鱼眯着眼笑起来。 “你敢?”景晚玉双眸瞪大,她死死的瞪着苏鱼,“本宫出身高贵,苏鱼,你敢这样折辱本宫,来日本宫必定亲手将你大卸八块!” 花盛颜却觉得苏鱼这个主意极妙,她鼓掌笑着道,“我还以为晚玉公主你不在乎这些了,毕竟是能御三男的人。我瞧这个主意就极好,这就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晚玉公主该庆幸,我们没找人来玷污你这……啧清白之身呢。” 让景晚玉整日里高高在上,四处作恶。 竟还想让侍卫来侮辱她们,花盛颜想到这儿,立即就从侍卫身上撕了一块衣物下来堵住景晚玉的嘴巴,对着景晚玉恨不得喷火的目光笑了笑,“晚玉公主,自求多福罢。” 苏鱼对那车夫道,“动作利落些。” 这车夫是国公府送过来的,平日里就为苏鱼驾马车,为人十分忠诚可靠。 他应了是,苏鱼和花盛颜便带着李氏母女离开了。 宽敞明亮的马车里头,李夫人已经擦干了泪水,但面色哀哀,“郡主,花小姐,两位今日救了我们母女一命,可待公主回府,我们母女必定活不了了。臣妇倒不要紧,早晚都会有一死。可辰砂她……她才十五岁,臣妇愿意让她为奴为婢,只求郡主和花小姐收留她。只要能保她的一条命,臣妇死而无憾!” “母亲……”李辰砂忍不住唤她,“为人子女,怎能弃母亲而去?我们该一块承担那份痛苦死亡才是。” 李夫人转头去哀道,“无论如何,母亲不可能让你再跟着回李府去,今日郡主她们救下我们半天的性命,我这个做母亲的,即便是要把你送去做婢女,也要让你远离李府。” 如今的李府,哪里还有往日的温馨可言? 压根就没有她们的立足之地了,从里到外,都是晚玉公主说了算,这些日子的虐待,已经足够李夫人看清楚局势了。 第160章 日久见人心 第160章日久见人心 花盛颜听了两人的对话,颇为不忍,“我倒是想收留李小姐,可我家中母亲祖母把关甚严,就是我亲自带回去的丫鬟,也要严加审问,更不用说身为官宦的李小姐了。李夫人,你难道没有旁人可以托付女儿了吗?” 苏鱼也看向李氏,她卧在软榻上,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李夫人摇了摇头,“并无,我出身平民,但求不连累娘家,若是有人可以为我照顾辰砂,我何必要到今日……才恳求二位。就让辰砂给二位为奴为婢,求郡主和花小姐保辰砂一命!” 而她,等公主回去了以后,她逃不过一个死字了。 她死不要紧,她只想她的辰砂能够好好的。 见苏鱼没有反应,李夫人心里难掩失望,可再看花盛颜,却见花盛颜一副为难的模样。 李夫人登时就泪流满面,绣着整洁莲花的衣襟都被打湿了,她跪倒下来,作势要俯首磕头,“求两位救小女一命,收留她做牛做马,都可以。” 李辰砂面上火辣辣的,她们本来和苏鱼花盛颜就无亲无故,没打过交道,对方今日救了她们,她们本该是感激涕零的,可如今,却还要求她们收她在身侧服侍。 她又为自己的将来的命运而感到悲哀,她也跪倒在地,“求郡主救我……” 苏鱼见李夫人一个年长的长辈都跪在她面前,秀眉便蹙了起来,李夫人这样的做法,同逼迫有什么两样? 旁边的花盛颜只觉得她们母女可怜,便忍不住摇了摇苏鱼的手臂道,“苏鱼,你瞧她们,属实可怜的紧……景晚玉那个人最记仇不过了,性子又恶毒,你倒不如收了李小姐在身侧,保她一条性命,实在是太可怜了。” 有花盛颜的帮腔,李夫人眼里又燃起了希冀来,她丝毫不顾忌自己是个长辈了,要有长辈的样子,她现在心底眼底,只有李辰砂的性命最重要。 她哽咽着磕头,“求郡主收留辰砂,辰砂很乖很听话的,她还懂得医术,能帮得上郡主的。” 苏鱼眯了眯凤眸,亲自去扶起李夫人,到底是个长辈,她叹息一声,偏头去看李辰砂,“李小姐,你当真肯为奴为婢吗?我身边从来就不收无用之人,你自己想清楚了,做了我的人,那从今以后,便都是我的人了,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就是死,也是她的鬼。 李辰砂看了看满含泪水的李夫人,再看苏鱼,她重重的点头,“我肯!” 只要能不辜负李夫人对她的希望,能逃脱晚玉公主活下来,她做什么都肯。 苏鱼回了榻上卧下,她轻轻的笑,“那今后,我便叫你辰砂了。” 花盛颜看着李夫人止了眼泪,露出的那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怎么看就怎么觉得难过。 可李夫人她救不出来,毕竟是别人的妻子,“李夫人,你可要千万保重。” 李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望着李辰砂的眼里,仿佛有万千的星光在闪烁般,不知是泪光,还是其他的。 苏鱼先送了李夫人回李府,瞧见李府的大门紧闭着,守门的家丁见是李夫人,眼睛也不抬一下的,更别说开门了。 看得花盛颜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这李府里的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十几年的当家主母,可是却因为一个景晚玉嫁进来了,就贬为了妾室不说,连一个守门的家丁都敢这样对她。” 人情冷暖,令人齿寒。 她说着,就想要下车去帮李夫人,还没下去呢,就看见那家丁突然动了手,往李夫人身上狠狠一推。 李府的大门紧接着也打开来,有一名年迈的嬷嬷招呼着两个婢女,将李夫人连拉带拽的拖进了府中。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府门又重新关上了。 花盛颜又重新爬上了马车来,“李府的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俗话说,糟糠之妻不下堂,虽说景晚玉有公主身份压制,但那李御医若是有一点男儿郎顶天立地的架势,也不该任由一个景晚玉肆意侮辱李夫人,拿捏李夫人的性命。 李辰砂不知何时捂着嘴,无声的哭泣着,丝丝的悲意窜出面上来,“母亲她……” 花盛颜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毕竟李夫人她们也救不出来,压根就没有那个名义去救李夫人出李府,能捞出一个李辰砂,就已经是尽力而为了。 回去的路上,马车中难得的安静了起来。 花盛颜回了太傅府,临别前她拉苏鱼到一边,“苏鱼,你好好的待李辰砂罢,我瞧着,好好的一个女儿到了你那边,李府的人,或者说是景晚玉,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苏鱼淡淡的颔首,虽说接纳李辰砂并非她心中所愿,但既然答应了李夫人,成了她的人,她必定要护着的。“你放心,景晚玉从我这儿讨不到什么好处。” 景晚玉若是要用身份压人,可别忘记,宫中还有一个会帮她的景长风呢。 想到这儿,苏鱼心底就觉得别别扭扭的很,又觉得有点甜滋滋的,就跟街边的糖人乍一入口时的甜味那般。 她摇摇头,把那些思绪都给摇走,李辰砂嘴唇动了动,想跟苏鱼说些什么,犹豫迟疑了许久,才道,“辰砂今日得郡主相助,辰砂心中感激不尽,将来辰砂必定会谨记自己的身份,绝不会给郡主招惹麻烦。” 苏鱼能保下她这一条性命,就已经是能够令她感激不尽了,就算从一个闺阁千金,落到给人当婢女的份上,那又如何? 她的性命能从景晚玉的手中保住便好。 苏鱼似笑非笑的睨着她,“你记得便好。” 她并不是一个只听旁人嘴上说的那一套的人,日久见人心。 一路回了长乐侯府,才将李辰砂安置妥当,尤氏便循着味儿找上门来了。 “我说鱼儿,你怎么从外头带回来一个身份不明不白的人呢?万一是包藏祸心的,那可怎生是好?”尤氏状似好心劝慰道,视线却一直落在李辰砂的身上。 越看,尤氏就觉得,这人似乎她见过。 第161章 是走是留,我说了算 第161章 是走是留,我说了算 尤氏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更是对李辰砂的身份疑惑重重,只是她来阻拦苏鱼,只是想给苏鱼添个堵。 凭什么她们本来荣华富贵的生活,到了苏鱼回来,就成了捉襟见肘的节俭生活了? 还接二连三的丢了这么大的颜面,她的宝贝女儿都毁去了一个了,而苏鱼却好端端的站在这儿…… 尤氏越想,更是心生暗恨,面上仍旧带着热络的笑。 “二夫人,我带个人回来而已,你瞧我这爱嘉院,空落落的,人前些日子都被你和祖母清空了,只有白砂勄翠两个丫头服侍我,哪里忙得过来?我带个人回来,难不成,您还有意见?”苏鱼说着说着,便作出一副讶异的样子。 尤氏扫了一圈院落,果真是空落落的,她咬了牙,“若是鱼儿觉得缺人服侍,我再将那些人调回来服侍你便是,何必要从外面带些阿猫阿狗回来呢?” 侯府中的下人已经遣散了不少了,尤氏巴不得苏鱼没有人伺候呢,眼下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给苏鱼送人,一口郁气就这么堵在她的喉咙口,不上不下的,令她难受至极,在心底狠狠的将苏鱼骂了一个来回了。 苏鱼微微一笑,正欲说些什么,来叫尤氏脸上伪装的那层皮绷不住的时候,旁边的李辰砂先含着哭音颤巍巍的开口了。 “二夫人,辰砂不会给您添麻烦的,您别赶辰砂离开。” 李辰砂自幼被李夫人呵护着,她们一家也并非大富大贵之家,自然不知晓权贵家庭里的笑脸迎人下,是怎样一张恶毒的吃人的脸庞。 她只是害怕,害怕昭阳郡主会听了二夫人的话,将她逐赶出去,二夫人是长辈,长辈说的话,小辈怎么能反驳呢?李辰砂哀哀的想着,满心悲戚。 她只想活下来,从晚玉公主的手底下活下来。 殊不知,被她打断的苏鱼抿了抿唇,有几分无奈,也有几分不高兴,本来她有办法将李辰砂留下,就连尤氏也奈何不得的,可李辰砂这贸然开口,反倒是将她置于下风了。 “辰砂?你是李辰砂?我听说过你,两年前还有人在我耳边说起过你的名字呢,据说,你是李御医的女儿,还要做一名女大夫呢,这可传了半个京城,实在是好端端的小姐不做,非要去做女大夫,令人觉得难以置信。原来,你就是李辰砂啊。”尤氏盯着李辰砂讶异的说道。 更有意思的是,这李御医,可就是前段时间迎娶了晚玉公主的那一位。 李辰砂懵懵的抬起头来,她显然十分意外,“回二夫人,我……我便是李辰砂,还请二夫人千万不要赶我离开,我能伺候好郡主的。” 这话说完,却见尤氏脸上蔓延起得意的笑容来。 尤氏转首指责苏鱼,语气里尽是难堪失望,“鱼儿,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李小姐呢?人家一个好端端的小姐身子,你却将她带回来做婢女?你是不是在外头,仗着你的郡主身份就胡作非为了?虽说素日没有将我放在眼中,但此事我也不得不管了,我会立即将李小姐送回李家去,不会叫你这样欺负人家的。” 这可是好大一个把柄啊……尤氏得意的望着苏鱼,面上涌现的笑容怎么也遏制不住。 听见尤氏这么说的李辰砂,完全是傻掉了,半晌也回不过神来,怎么说着说着,二夫人就要把她送回李府去呢? 她立刻求救似的望向苏鱼。 苏鱼却没有看她,只淡然的望着尤氏,不急不缓的反问道,“二夫人是亲眼看见我在外头胡作非为了吗?” 尤氏指着李辰砂立即道,“你都将人带回府中来做婢女了,难不成人家还是自愿放弃小姐生活,来给你做婢女不成?必定是你仗势欺人,李小姐才不得不屈服来做你的婢女的,李小姐,今日有我在这里,你且放心大胆的说,若真是鱼儿欺负了你,你就要说出来才是。” 尤氏简直想要仰天哈哈大笑了,将这些日子里的憋屈一扫而空。 她甚至已经在想,怎么样将这件事情闹大,将苏鱼的名声变得比苏娉婷的名声还臭,让苏鱼这个小贱人尝一尝那种滋味。 可下一刻,李辰砂的话,却打碎了她心底那份恶意的猜想,“二夫人,是我,是我甘愿做郡主的婢女的,求二夫人不要赶我离开…” 李辰砂的手指紧紧的捏着衣角,只要能带着母亲对她的期望活下来,只要能逃脱景晚玉的手活下来,她做什么都愿意。 尤氏脸上的笑一下子沉下来,她紧紧的盯着李辰砂,心里只觉得好笑和愤怒。 怎么可能有人好端端的不当娇生惯养的小姐,来当苏鱼的婢女呢? 苏鱼是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魅力的,难道其中还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可尤氏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这其中会有什么隐情,只能暗自咬牙,在心底咒骂苏鱼。 “二夫人,你听见了吗?是她自愿要做我的婢女的,也是她的母亲亲手将她托付于我。你虽说出身不正,但在没有亲眼看见事情经过时,万万不可出口污蔑旁人才是,也算给自己积点口德。”苏鱼芙蓉面上含着笑,可说出来的话,却是丝毫也不给尤氏的颜面。 尤氏脸颊铁青,看了看李辰砂,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火气,头一回不作表面功夫,甩袖离开了。 等尤氏带来的一众婢女也跟着离开后,苏鱼才转首望向一脸害怕的李辰砂,在触及她紧捏衣角的手时,苏鱼微微叹了一声: “辰砂,你要记住一点,虽说我并不是很乐意揽你这个麻烦过来,但我既然收下了你,那你从今往后便是我的人,是走是留,也是我说了算。在面对旁人的时候,也不许给我害怕,有什么事,还有我在前头护着呢。” 她就是这样的人,一旦将人纳入了羽翼下,便不会轻易叫外人践踏。 李辰砂听着听着,眼里便蓄满了泪水,她重重的点头,“辰砂记得了。” 第162章 苏娉婷的逼迫 第162章 苏娉婷的逼迫 这头尤氏才出了爱嘉院,火气便被压了下去,她转头盯着院门瞧,低低的咒骂:“没娘养的小贱人,看是你道高一丈,还是我魔高一尺!早晚有一天,会把你踩在脚下!” 她咒骂完,便去了苏娉婷的住处。 苏娉婷见她来,脸便皱起来,“母亲!” 尤氏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脸,“娉婷,你不该这样皱着脸,多难看?” 她说着,便低下头去看苏娉婷方才正在写的东西,竟是给景玉珩写的信。 苏娉婷将手里的毛笔一扔,墨色在白色的宣纸上晕染开来,黑黑的一大团令人看了就心生烦躁。 “母亲,我正在想方法应付二皇子呢,他眼下,恨不得将我捧在手心里呢。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处?他压根就已经不能人道了!” 说到这里,苏娉婷眼里简直要迸发出火星来了。 她真是怨恨死了。 尤氏摆了摆手,屋里伺候的婢女悉数退下,她才揽着苏娉婷的肩膀说道,“娉婷,现在不能人道,不代表以后不能,你现下先勾着他再说。” 苏娉婷越发烦躁,“我都知道,母亲,你已经一个月没给过我银钱了,没有银钱,我怎么买时下流行的衣裳首饰?我都已经很久没有出去买过衣裳了,连宴会我都不敢去参加了,别人穿的都是最新出来的衣裳,偏我穿的是一两个月以前的,多丢脸啊。” 她说到这个,就越委屈,恨不得把罪魁祸首苏鱼给生吞了。 说到银钱,尤氏也忍不住骂起苏鱼来,“我也许久没有去逛街过了,都怪苏鱼这个小杂种,比她的贱人娘还要难缠,还诱使我们,将那份嫁妆白白让出去了。” 本来长乐侯在朝中的官职就不是很高,不是很得看重,得来的俸禄也不多。 他们这一家人吃的用的,哪里是那点子俸禄能够养得起的?更别提现在长乐侯已经停职在家了。 想到那份不菲的嫁妆,能够她们挥霍几十年的嫁妆,尤氏恨的眼睛都绿了。 “母亲说来说去,那就是没有呗。”苏娉婷气得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尤氏这么说,就是没有多出来的银钱了。 若是有,尤氏必定会给她的。 苏娉婷烦躁至极,干脆让尤氏离开了,她自个儿盯着书信想了又想,这才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 第二日。 “老夫人,二小姐来看您了。”翠珍小心翼翼的进来禀报道。 老夫人中了风以后,又丢失了那笔银钱,府中上下谁不知道老夫人爱财如命,整日里老夫人都阴沉沉的。 老夫人没说话,苏娉婷倒是自己先进来了,苏娉婷看着榻上躺着的老夫人,她柔柔的笑道,“祖母,娉婷来看祖母啦——” 老夫人气色很差,额头上戴着青绿色的抹额,闻声只是淡淡的抬了抬眼,嗯了一声便当做是应答了。 看起来整个人都十分的恍惚。 苏娉婷脸上的笑更柔和了,她凑近了老夫人,在闻到老夫人身上那股浓郁药味的时候,苏娉婷止了步伐,站在原地,眼里的嫌恶一闪而逝,“娉婷这次过来,是想跟祖母商量一件事的,娉婷想要借祖母手里的余钱一用。” 听到钱这一字,老夫人眼里顿时就有神起来了,耷拉的眼被她抬起来,紧紧的盯着苏娉婷,“你休想!谁也不能从我手里扣走半个子儿!” 苏娉婷不以为意,反而还觉得喜意蔓上心头。 老夫人这个态度,那就说明,她手里确实还有钱。 除了丢失的那些,还有其他的银钱,这可真是太好了! 苏娉婷声音越发柔和了,“祖母,娉婷只是想借用一下,不日便会归还给您的,不仅如此,还会加倍还给您。” 她已经很久没有买过新出的首饰了,苏娉婷再也忍不下去了。 她必须要从老夫人这里拿到钱财,然后风光的置办一身衣物,好叫外面那些想看她笑话的人知道,她苏娉婷还是那个能将她们统统压下去的苏娉婷! “不行!”老夫人摆了摆手,双手环抱着一个黑色的铁盒子。 苏娉婷也才看见了被褥中被老夫人死死抱着的铁盒子,她眼睛一亮,也不管那股浓郁的药味了,她干脆凑近了老夫人,声声劝诱,“祖母,您就给我罢,我会好好的帮您用的。您如今都一大把年纪了,留着这些死物做什么?况且,我又不是不还您,等将来,我双倍还您不是更好?” “不行!”老夫人将怀中的铁盒抱得更紧。 见软话说尽,老夫人也不肯将那个铁盒交出来,苏娉婷渐渐的没了耐心了。 她冲过去到了老夫人的床边,收起了柔和的那个腔调,转而跟威逼似的,“祖母,我劝你还是交出来,你给我,我将来还能还你更多的,你不交,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找父亲,这么多子女中,父亲最疼爱的就是我了,我一开口,他必定会亲自来跟你要给我的。我劝你,现在就把这些东西交给我。” 老夫人猛地连连摇头,口中连连道,“不给!谁也别想抢走我最后的宝贝!” 翠珍见状,便上前一步道,“二小姐,您别逼老夫人了,老夫人她自打丢了东西中风了以后,神智就越发迷糊了,就连她平日里最信任的嬷嬷,一靠近都得挨打,眼下正在偏房养着伤呢……” 说起这个,翠珍也是无奈唏嘘不已。 她自己都不明白,就算丢的是她的全部积蓄,她最多也是心痛,银钱还能再挣回来的,可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能因为那些死物,而伤心到神志不清呢? 苏娉婷没有听翠珍的话,她越来越靠近了老夫人,“祖母?” 还没完全凑近老夫人,老夫人就突然狠狠伸手一推苏娉婷,“滚!谁也不许抢我的宝贝!我的宝贝,谁抢我就打谁!” 苏娉婷措不及防,被推得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翠珍眼睛一缩,紧张的额头都出汗了,“奴婢扶您起来……” 手才伸出去,苏娉婷便推开她,眼睛死死的盯着老夫人,“祖母,我好言好语的劝你,可你却不领情,看来,你是要逼我动手了。” 第163章 从天而降的屎盆子 第163章 从天而降的屎盆子 苏娉婷说完,便开始上手去抢老夫人怀里的铁盒,不仅如此,苏娉婷带来的婢女也跟着上去帮苏娉婷了。 老夫人卧在床上养病,哪里有敌得过她们二人的力气? 三下两下,怀中的铁盒便被夺走了。 老夫人脸色发青,“我的……我的宝贝……”说完,整个人便软倒在了榻上。 苏娉婷拿到了铁盒,正觉得欣喜万分呢,她打开来一看,果然瞧见里边一个个银元宝整齐的摆放着,瞧着至少也有五百两。 五百两,虽说不是很多,但起码能够她目前花销一阵的了。 苏娉婷喜悦的笑出来,却突然听闻身后翠珍的呐呐言语,“老夫人……老夫人没气儿了……老夫人被活活气死了……” 苏娉婷一惊,扭头转身望去,见老夫人整个人软趴趴的躺在那儿,眼睛大大的睁着,手还保持着抱着东西的模样。 她抱着铁盒的手微微抖了抖,咽了口唾沫,心如擂鼓,试探着将手指放到老夫人的鼻间,果真是什么气息也感觉不到了。 …… 爱嘉院。 欢声笑语一直不间断,就连挂念着母亲的李辰砂,这一早上也笑了好几回。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的走进来了,瞧见苏鱼,便先行了礼,有些心虚的不敢去看苏鱼,口中禀报的声音却一丝不慌,“大小姐,苏家族老们都来了,还有顺天府尹的人都来了,如今正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呢,侯爷派小的来传您过去。” 苏鱼乍一听管家的话,只觉得有些没头没脑的,“管家,你把话说清楚,苏家族老们怎么来了?顺天府的人又怎么来了?” 管家这才努力的压制心里关于安嘉的阴影,看着苏鱼道,“大小姐心里不是最清楚不过的吗?大小姐您今早儿气死了老夫人,方才已经被发现了,天理昭昭,是绝不会错过一个这样……这样罪大恶极的人的。” 连自己的亲生祖母都敢气死,还装出这样一副不知情的模样来。管家嫌恶的想着,心里的那份关于安嘉的阴影和心虚,却莫名的散了一大半,腰板也直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呢?”苏鱼站起身来,老夫人怎么可能会突然死了?分明大半个月前最后见她的时候,虽然中风了,可那份气愤,却叫她精神头十分的好的。 “可能不可能,大小姐过去便知道了。”管家又低下头去,指着前方的路。 “主子,这会不会是二夫人她们的阴谋?老夫人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了?”白砂上前去搀扶着苏鱼,只觉得这是尤氏泼给苏鱼的一盆脏污臭水。 谋杀亲祖母,这样的罪名也敢想出来栽赃给主子,真是够冷血无情的。白砂心里想道。 苏鱼拍了拍她的手背,精致瘦削的下巴微抬,“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先去看看,她们能拿出什么证据来指认我。” 这样大的罪名,没有确凿的证据,怎么可能能够服众呢? 苏鱼带着几个人去了老夫人的院子,去到的时候,就看见满满的一院子的人,除了顺天府的人,还有原本侯府的人,还有苏家的几位德高望重的族老。 一般苏家的族老,都在京郊外的村子住着,鲜少和侯府有所来往,可今日,却都到齐了。 “孽女!你竟敢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那可是你的亲生祖母啊!你是怎么下得了手的?”长乐侯见苏鱼一来,就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脸上的伤心难过和愤怒,压根就作不得假。 苏鱼秀眉微蹙,也露出了些伤心,“长乐侯这番指责,来得好没有道理。我好端端的在自己的院子里坐着,怎么就成了害死祖母的凶手了?况且,先前长乐侯你数次骂我孽女,数次给我胡乱加罪名,一件件一桩桩,可最后都证实了是长乐侯你自己猜测或是听信他人,给我扣的屎盆子。长乐侯你自己都忘记了吗?” 被她这么一提,长乐侯也想起来先前的种种了,对苏鱼更加咬牙切齿的恨。 “今日不同往日,有数名证人在此,必定是你这个孽女做的!你谋害祖母,你泯灭良知,我今日,就要将你逐出族谱!你名下的所有财产,我也有权利接收!顺天府尹,你说是不是?”长乐侯怒道。 他既怒老夫人的死去,又心里暗喜苏鱼名下的不菲财产。 心情复杂十分。 顺天府尹看了看镇定的苏鱼,只莫名的觉得苏鱼不是会像做出这样害亲的事情来。 不为其他,只为他多年判案破案的这份直觉,他的直觉,是一向十分的准确的,“若昭阳郡主是害死老夫人的真凶,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是会被雷劈的,逐出族谱这是侯府自个儿的事情,至于名下的财产嘛……也归长乐侯您所有。” 听见顺天府尹这么说了,长乐侯嘴角微微上翘了一下,又很快耷拉下来,几乎无人察觉得到,唯独苏鱼。 “只是……”顺天府尹再度开口,“这一切都得要建立在昭阳郡主是真凶的这个前提之上,这一切才能够成立。昭阳郡主,老夫人院子里伺候的下人,都众口一致的说,老夫人是在你来之后,这才倒地不起身亡的,你怎么说?” “这还能怎么说?可怜了祖母了,好心疼爱大姐姐一场,竟然落下如此结局,大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苏娉婷擦了颊边晶莹的泪水,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出来。 “还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她就是一个小畜……”长乐侯的话,在对上苏鱼的眼神时卡在了喉咙口,最后一个字,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苏鱼的那个眼神,仿佛含着无数的刀光剑影,冷冷的将他钉在了原地,长乐侯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是被吓出来的。 苏鱼扁了扁嘴,只觉得反胃十分,她不去看苏娉婷,反而去看顺天府尹,“府尹大人,我没有做过这件事情,可既然她们都一口咬定我,可否让我和她们当众对质?” 第164章 莫名背锅 第164章 莫名背锅 听苏鱼这么说,顺天府尹自然不会拒绝了,他招了招手,“将人都带上来。” 立即就有官兵进了偏房,将里头看守的嬷嬷婢女都拉了出来。 苏鱼扫了一眼过去,除了老夫人看重的周嬷嬷,还有五六名的丫头,其中却不见翠珍的影子。 她心生疑窦,便干脆问了出来,“翠珍呢?为何不见人?” 翠珍原先是老夫人派去她身边伺候的,前世也伺候了她不少时间,为人本分规矩,倒也难得。 前段时间,翠珍已经回到了老夫人的身边了,这一次,怎么没见着人? 周嬷嬷咬着牙,愤怒的挤出话来回她,“大小姐。翠珍今天一大早就告了假,去家中探亲去了,得要两三日后才能回来哩。” 那个愤怒的切齿模样,仿佛苏鱼当真是杀了老夫人的凶手一般,因着她夸张的面部神情,不少人看苏鱼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异样来。 身份越尊贵的人,就越看重名声,尤其是子女对长辈的孝顺,但凡有点打骂长辈,传出去,那些流言蜚语就会将人的脊梁骨给戳弯的。 更别说,气死自己卧病在床的祖母了。 苏鱼对四面八方投过来的恶意的视线都视若无睹,她沉静的望着周嬷嬷的表演,令人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想到了四个字—— 荣辱不惊。 只听得她红唇张合,说出话来,“敢问周嬷嬷,你们是亲眼看见我杀害祖母的吗?我为何杀害祖母,我又是何时来这碧青院见祖母的?何时离开的?一五一十,你须得说干净说清楚来。” 想冤枉她? 没门! 周嬷嬷被她看得莫名的一哆嗦,她定了定心神,便道,“大小姐您是今日辰时来的,因着老夫人起得晚,那会儿刚用完饭不久,奴婢这脑子里记得清清楚楚的。当时房间里就只有老夫人和大小姐,不一会儿,大小姐您自个儿就出来了,奴婢在偏房煮着茶水呢,许久都没听见老夫人传唤,便大着胆子走进去,可没想到,就看见了……看见了老夫人被气得眼珠子都合不上的遗体……老夫人啊……您怎么走得这么惨,竟是被自己的亲生孙女给活活气死的……大小姐,您就不怕晚上做噩梦,就不怕晚上老夫人来找你索命吗?” 她越说到最后,声音就越发凄厉,听着渗人极了。 可苏鱼是谁?前世经历过鲜血洗礼王权更换的女人,也没有做亏心事,神情举止自带贵气,不显分毫的心虚。 反倒是那些心里有鬼的人,看见苏鱼这么气定神闲的站着,反倒是自个儿开始暗戳戳的心里发虚。 “周嬷嬷说得……确实是连贯,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可也不能单凭周嬷嬷你的一张嘴巴,一张一合,就能够证明我来过碧青院。” 说了半天,苏鱼就只说出来这么一句话,周嬷嬷眼底得意一闪而逝,她立即指向她旁边的那五六个婢女,“她们都是在碧青院当差的,当日都亲眼看见了大小姐辰时来到碧青院的。” 其他婢女急忙连连点头,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悲伤的神情,争先抢后的说道,“是啊,我们是亲眼所见,大小姐只带了她身边的白砂一个人就来了。” “不仅如此,奴婢当时在走廊外作洒扫,还听见了里间大小姐和老夫人的争吵呢,只是听不清楚说些什么。” “大小姐这样对老夫人,实在是天理不容啊!老夫人平日里是这么和蔼的一个人……” 几个婢女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一个个伤心又控诉的看着苏鱼。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府尹,你速速将她捉了下大狱去,本侯就没见过这样大逆不道气死祖母的人!”长乐侯又怒又喜,想到自己即将拿回苏鱼手中的嫁妆,还有安国公府名下转给了苏鱼的那几家红火产业,恢复风光的侯爷生活,脸上的神情就有些控制不住了,显得怪异十分。 只是这会儿,并没有人去注意长乐侯脸上的神情。 苏鱼冷哼一声,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她多看了几眼相扶站在那儿的尤氏和苏娉婷,两人脸上柔弱难掩悲伤的神情几乎如出一辙。 她也分辨不出来,老夫人的死究竟是谁干的。 沉默了一会儿,她才摊了摊手道,“可是我并没有做过这件事情呀,周嬷嬷,你在说谎呢。” 周嬷嬷瞧着苏鱼,似乎是拿不出来其他的说法了,心底得意更甚。她自然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的,只不过如今,是先把苏鱼的罪名坐实。 况且,瞧着身份尊贵的昭阳郡主,一朝跌落凡尘,成为众人唾弃的对象,一想想,周嬷嬷隐秘的心就觉得十分的欢喜。 “大小姐,就是你做的,奴婢们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的!还请府尹大人做主,将气死自己祖母的凶手,捉拿下狱!”周嬷嬷眼里冒出了几滴泪,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落在地上,叫人下意识的觉得不忍心。 长乐侯搂着尤氏,也做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来,“府尹大人,快把这逆女捉进牢里头,我长乐侯府世代人,怎么就养出了一个弑亲的畜生?!” 他口中的畜生一说出来,苏鱼的眸子便冷了冷,身后的白砂都被这一群人的欲加之罪气得脸颊发红,要不是苏鱼来之前叮嘱她不可说话,她早就忍不住争起来了。 见过苛待冷漠的,可没见过连弑亲这样的大罪都往自己亲生女儿的头上套的。 白砂现在,是真的心疼苏鱼,沉稳如她,如今也不免心疼得快要落泪了。 顺天府尹见苏鱼迟迟没有说话,他在心里觉得苏鱼不是个会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可众目睽睽下,他只好问苏鱼,“郡主,您看?您今日辰时,在做什么?是否有目击证人?” 话音才落下,院门外就匆匆走进来两名女子,穿着是婢女的衣裳,可是当她们抬起脸来,却叫顺天府尹还有场中几个人的脸色瞬变。 两人走到苏鱼的身边,其中一个大声的扬起下巴讥讽道,“我今日真真是长了见识了,原来长乐侯府,竟然是这样对待苏鱼的。我告诉你们,今日一大早,我便和淳玉一块换了婢女的衣裳,从家中偷溜出来,又因为懒得递拜帖,就直接走了后门来找苏鱼说话的。辰时,大概我们正在品茶谈论呢。” 这两个人,一个是花盛颜,另外一个,便是和花盛颜关系十分要好的淳玉郡主,和亲王的次女。 第165章 计划败露 第165章 计划败露 两人一出现,顺天府尹心里就有了数了。 而长乐侯,只认得一个花盛颜,另外的一个人,他却不认识。尤氏也不认得,她旁边一直胜券在握的苏娉婷却紧紧的掐着尤氏的衣袖,双手微微的抖动,就连牙根,也忍不住寒凉了起来,“母亲,那位……那位是和亲王的二女淳玉郡主。” 和亲王是皇帝一母同胞的兄弟,深得圣上信重不说,就连娶的和亲王妃,都是名人后代,是史上记载的好几位流芳千古的诗人的后代,和亲王妃带着这个名头走出来,去到哪儿都会被人敬佩三分的人物。 每年大半的时间,和亲王夫妇就会去和亲王妃的本家逍遥自在,在京时间非常少。 苏娉婷能认出来景淳玉,全因为前些日子的一面之缘,令她将景淳玉的面容都记在了脑海中。 尤氏的脸色也绷不住了,她瞧见顺天府尹微微的弯了弯腰,口中称道,“下官见过淳玉郡主,花小姐。” 景淳玉拉着花盛颜,面容稚嫩,可谁也不敢对她不敬,只听她开口道,“嗬,早就听闻长乐侯府的一些趣事了,没想到今日一见,竟是又令我大开了一番眼界啊。这几个下人的嘴巴一张一合,就能把一个气死祖母的无妄罪名加在苏鱼的身上,这就是长乐侯你的治家之道吗?家不平,何以平天下?我想,长乐侯你的官职,想要恢复,怕是遥遥无期了。” 她是花盛颜的好友,两人相交甚笃,听见花盛颜这样夸赞苏鱼,她便想出了扮作侍女去见苏鱼的法子,也好见一见让她好友赞不绝口的人是什么个模样。 半天的谈论下来,她也觉得苏鱼属实是不差的。 没想到,方才在院子外,白白听了一番好戏。还是花盛颜最终忍不住了,才拉着她冲进来的。 长乐侯最看重的,就是他的权利了,此时听景淳玉这么一说,他脸色顿时就变了个色,立刻调头指着周嬷嬷等人道,“你们还不快说清楚?母亲的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为何要撒谎,害我误会了苏鱼?” 他急于和周嬷嬷等人撇开关系,可心底却认为,还是和苏鱼脱不开关系。整个府中,除了苏鱼以外,还有谁会对老夫人这样做? 正房门口,梁氏也抱着苏文易走出来了,眼圈红肿,显然在老夫人的遗体旁哭了很长时间,她也想听一听,她的姑母究竟是怎么死的。 苏鱼见两人急冲冲的进来给她作证,她的心暖了一下,很快就扬声道,“有花小姐和淳玉郡主为我作证,我倒要看看,周嬷嬷你还能编出什么花儿来污蔑我。” 花盛颜一手拉景淳玉,一手拉着苏鱼,也帮腔道,“是呀,污蔑郡主,谋害侯府老夫人,这可是死罪,就连你的家人,也保不住。” 苏娉婷努力平息着呼吸,她知道周嬷嬷必定撑不了多久的,她不能被供出来,不能成为那个罪人…… 她眼里狠辣一闪而逝,随即附在尤氏耳边说了话。 她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苏鱼的眼睛,隔了太远,噪音又太多,她听不清楚苏娉婷在说什么。 只是瞧着苏娉婷附耳跟尤氏说话的模样,苏鱼心底起了怀疑,她怀疑,苏娉婷和尤氏就是今日设这个局的人,否则,在花盛颜和景淳玉出来为她作证后,苏娉婷这般神神秘秘的跟尤氏在说些什么? 可在尤氏面上露出悲痛的神情来时,苏鱼又觉得有几分疑虑重重。 周嬷嬷早已面如土色,她好歹还能撑住自己,可她身后那几个跟着作伪证的婢女,却吓得软倒在了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甚至还有淡淡的尿骚味从裙下传了出来,叫周围的人都捂住了口鼻。 “大胆周氏,你还不快老实交代?”顺天府尹喝道,常年积累带着威严的眉毛皱起来,颇为吓人。他在看见苏鱼后,就知道苏鱼不会是这样的人,如今一看,果然他的眼光没出错过。 周嬷嬷被这么一吓,胆子彻底的破掉了,她立刻就跪下来磕头,涕流满面,“不是……不是奴婢做的,奴婢发现老夫人的时候,老夫人就已经去世了,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奴婢正因为昨日老夫人失手打伤而在养伤呢!奴婢实在是迫不得已,就想出来这么一个祸水东引的法子,求府尹大人饶命,求侯爷饶命啊!” 她脑子里想的,尽是苏娉婷和她说的那些话,若是她成功的栽赃到了苏鱼的头上,她一大家子人,就能从此平步青云,荣华富贵和她共享了。若是栽赃失败,她也得要顾忌到她家人的性命…… 周嬷嬷越想越慌乱,哪里能想到十拿九稳的事情,竟然会被苏鱼给翻了盘。 她紧紧的把头贴在地面上,不敢抬起来,就怕顺天府尹他们看出来破绽。 顺天府尹嗤笑一声,整了整肃穆的官服,“老夫人的死因,是怒极攻心。据说你是老夫人生前最信任的人了,你定知道是谁将老夫人气成这个样子的。是你,还是另有他人?” 顺天府尹其实还是比较偏向于是别人将老夫人气死的,周嬷嬷一个奴婢,再得主子看重,卖身契也是牢牢的掌握在老夫人的手中,尽心尽力的伺候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做出气死老夫人的事情来? 老夫人一死,周嬷嬷哪里还得如今的好日子过? 周嬷嬷头也不敢抬起来,“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府尹大人明鉴啊!” “大胆刁奴!”顺天府尹怒喝出声,“若是你们做的事情,将主子活活气死,就只能在大牢之中度过一生了,就连你们的家人,也会受到波及影响。你们还不打算老实交代吗?” 周嬷嬷仍旧在嘴硬说不知道,可她身后的那几个婢女,一个个吓得不轻了,压根就没有周嬷嬷的这份好定力。 苏鱼和花盛颜说了两句话,便抬头平声道,“你们若是将事情的完整经过说出来,还能网开一面,可若是说不出来,你们就是害死祖母的真凶。你们几个,年纪轻轻,就甘心要在大牢之中度过一生吗?” 她知晓恩威并施的道理,这会儿便运用起来。 第166章 疑虑横生,究竟是谁? 第166章 疑虑横生,究竟是谁? “我说!”有个婢女撑不住了,她将苏鱼的话当成希望的曙光,她还年纪轻轻,平日里也是尽心伺候,可凭什么要给别人担当杀人的罪名? “是小姐,是小姐指使我们的——” “哪个小姐?”顺天府尹急忙追问道,他还不忘暗悄悄的看了长乐侯一眼,看见长乐侯脸上阴郁十分,心里就不免感叹连连了。 没想到,这长乐侯府真的有人做出气死长辈的事情来,这该得多狠毒,多不孝啊! 那婢女正要开口,却听见院门有人高声喊道,“是三小姐!是三小姐!”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是个气喘吁吁的丫鬟,头上的银钗都歪向一边了,那丫鬟含着眼泪道,“是府上的三小姐,奴婢是伺候三小姐的,三小姐自打熬过天花,容貌毁去以后,脾气就阴阳怪气的,不仅打骂奴婢这些下人,而且今日一早,还来了老夫人的院子,将老夫人怀中的银两夺走,老夫人被活生生的气死。奴婢亲眼看见这一切的,也是奴婢看着三小姐如何收买碧青院里的下人和周嬷嬷的。奴婢良心实在是过不去,就急忙趁着三小姐入睡了,便跑过来,还大小姐一个公道!” 丫鬟说完,便将一个铁盒高高举起,衣袖从她手臂滑落至半截,清晰的青痕落入众人的眼帘之中,她眼里的泪水也啪嗒啪嗒的落下来。 是苏珍宝做的?苏鱼暗自挑了挑眉,苏珍宝还有收买人心的这个能耐? “你胡说!”长乐侯怒斥,“珍宝怎么会气死自己的祖母?” 他急急的将铁盒夺过来,他认得这个铁盒,这些天以来老夫人一直抱在怀中的,连他也碰不得一下。他打开来一看,里边只有一个孤零零的银元宝。 他更加不敢置信了。 他的三女,就为了一个银元宝,就把自己的祖母气死了? 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顺天府尹也凑过去看了,脸上的神情更加一言难尽了,他问那个丫鬟道,“你说的是否属实?” 正当他想让这丫鬟去将苏珍宝叫过来审问一番时,却看见尤氏在苏娉婷的搀扶下过来了,她悲痛欲绝的道,“侯爷,是妾身不好,昨日珍宝问妾身给了银两,妾身没给她,只叫她去向祖母要,祖母一贯疼爱她的,结果今日就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妾身……妾身这心好痛啊!” 她能不痛么?手心手背都是肉,而现在,她亲手将自己的珍宝推进了一个深渊里头……这一切,都是苏鱼的过错! 苏鱼为什么要和花盛颜景淳玉交好?为什么今日会和她们在一块? 尤氏怨恨的盯着苏鱼,却发现苏鱼也在淡淡的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她,还对尤氏勾了勾唇,尤氏气得眼前一黑,眼泪止不住的哗啦啦的落下来。 有苏珍宝的亲生母亲尤氏这样说,似乎苏珍宝的动机也找到了,顺天府尹迟疑间,又听得那个丫鬟道,“府尹大人,三小姐从老夫人这里回去,就一反常态,似乎不记得自己先前做过什么了,奴婢怀疑,是三小姐受到的刺激太大,精神有些失常了……” 尤氏不得不忍着心痛,开口接上了那个丫鬟的话,“府尹大人,这事情,都是我管教无方,我了解我的女儿,这件事,是她作出来的……都怨我!都怨我啊!侯爷!” 她声音越来越高,最后一口气喘不过来,晕倒在长乐侯的怀中,长乐侯抱着她,心里觉得难堪又悲痛,可尤氏都这样说了,还有苏珍宝的贴身丫鬟和老夫人珍视的铁盒为证,做母亲的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女儿? 若是苏鱼多好?是苏鱼的话,他既能除去这个不听话的女儿,也能得到那些本该属于他的财产了。可为什么,偏偏是苏珍宝? 他悲痛难堪下,只能抱着尤氏欲走,“府尹大人,此事,交给你了,你去将苏珍宝……压入大牢吧……” 他说完,再也呆不下去了,匆匆离开。 那苏家的几位族老,从头到尾也只是彼此的谈论几声,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水落石出了,而苏珍宝做出这样不孝的事情,也没见长乐侯说要除去家谱什么的,他们心里也有了底,作伴着离开了。 苏鱼心里有几分嘲讽,只是她觉得事情还有些莫名的不对劲,像尤氏这样干脆的承认苏珍宝的反常,可能犯下的罪行,怎么看,尤氏也不像是这种人,尤氏是个有野心又狠毒的女人,不该是这样子的做法。 她琢磨着,反倒是像是尤氏想让事情早点结束一样,像是在掩盖着什么。 可尤氏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不成……是将苏珍宝推出来当个挡箭牌?这府中,还有谁能教尤氏这样用心谋划? 除了一个苏娉婷,那还有谁? 苏鱼心里的猜测越发真实,她送别了花盛颜和景淳玉以后,便问白砂道,“你可知翠珍的家在哪里?” 翠珍一贯规矩老实,或许她能从翠珍那里得到些线索。 毕竟她知道,以苏珍宝那个脑子,是绝不可能收买得周嬷嬷这么死心塌地的给她隐瞒的。 白砂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道,不如奴婢现在去打听打听。” 正说完这句话,就听见阵阵凄厉的尖叫声远远飘过来,“苏鱼……你敢害我!我一定要杀了你!” 苏鱼认得,是苏珍宝的声音,她皱了皱眉,正想要去看一看被押送大牢的苏珍宝呢,却见苏一萍远远地奔过来,神色带着焦急,“大姐姐……” 苏鱼稳稳的扶住她,“你别跑,出什么事情了吗?” 苏一萍跑得太急,这会儿呼呼的喘着大气,完全的放飞了性子了,她拉起苏鱼的手,把人往前拖,“大姐姐,你快跟我来,我刚刚发现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 苏鱼一头雾水,可见苏一萍已经气喘吁吁了,还是固执的把她往前拉,她就跟着苏一萍走。 第167章 尤氏忍痛割舍 第167章 尤氏忍痛割舍 苏一萍一路拉着她,挑着僻静的道路跑,很快就被拉到了一个简陋的小房间外,而不远处,便是正值午膳热闹起来的厨房。 “这儿是府中的柴房,这儿安静,一般不会有人过来。四小姐,您把主子带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白砂见苏一萍满头大汗,便递了块帕子给她。 苏一萍重重的点了点头,“有事,大姐姐,你进去就知道了。” 这柴房里有什么? 苏鱼怀着这个疑惑推门走进去,瞧见布满尘灰泥土的地板上躺着一个伤痕累累的女人。 苏鱼倒还好,能克制住自己的惊讶不表露出来,可跟着走进来的白砂吃了一惊,急急的走上前,把人翻过来,那女子的面容,赫然就是翠珍。 怎么会是翠珍? 苏一萍关上了柴房的门,“大姐姐,我刚才看见二夫人身边的嬷嬷鬼祟的在这里徘徊一阵就走了,我就纳闷,就想进来看一看,结果发现了这个样子的翠珍。我实在是害怕极了,我就跑来找你。” 她连停也不敢停,只想尽快把苏鱼带到这里来,苏一萍紧紧的捏着衣角,关心的看着翠珍。 “翠珍?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们都说你回家中探亲去了。”苏鱼吃惊的问道,她急忙蹲下帮忙搀扶翠珍,把翠珍的上半身都搀扶起来。 翠珍此时的情况,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大好。 翠珍缓缓的睁开眼,她气息十分的微弱,像是用尽了全力一般,将手高高抬起,“大小姐,是二小姐……是她气死了老夫人……我不愿意为她隐瞒,她就叫人将我毒打,将我扔到了柴房……还喂我吃下了砒霜……我吐也吐不出来,大小姐,我不想死啊……” 她一直规规矩矩的做事遵守本分,可为什么,却不肯放过她……翠珍眼角晶莹缓缓凝结,滑落了下来,滴在了遍布灰尘的地上。 竟然是苏娉婷做的。刹那间,苏鱼心底的疑虑终于被解开了。 只有苏娉婷,尤氏一心想把苏娉婷培养成将来的皇后,享受荣华富贵,为了保住一个苏娉婷,所以尤氏才能狠心将苏珍宝推出来,为苏娉婷顶罪。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尤氏一个亲生母亲,会去污蔑自己的女儿。尤氏在顺天府尹面前说的话,无疑将苏珍宝身上的罪定了一大半。 再加上那个物证,还有婢女的证词。 这些念头在苏鱼的脑海中一晃而过,她甚至来不及感叹尤氏的心寒,立刻就道,“白砂,你把人抱起来,我们去找大夫。” 翠珍摇了摇头,眼角的泪被摇出来,“不……大小姐,我现在好痛。救不了了。大小姐,你要好好提防二小姐,她天性歹毒……” 话还未说完,翠珍便歪头吐出了一口鲜血,整个身子开始抽搐起来。 苏鱼只能紧紧的抱着她,手抚在她的发上,就连翠珍吐出的血沾染到了她的衣裳,她也毫不在意。 砒霜之毒,毒性剧烈,唯有在刚服用之时催吐,才能有一线生机。 她何尝不知? “翠珍,你放心,我会为你报仇的。迟早有一日,苏娉婷会为她的狠毒付出代价,得到她该有的结局。”她喃喃的说着。 翠珍的动静渐渐的小了下来,手无力的坠落在地上,白砂有些不忍的撇开眼去,而苏一萍,早就已经捂着嘴哭起来了。 她本来还是个孩子,见到这样的情景,苏一萍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最镇定的,唯有苏鱼,她眸中折射出一种坚定来,尤为灼灼生辉。 …… 大牢中。 苏珍宝身上的衣裳在一日一夜的牢狱生活中变得凌乱肮脏,嗓音也因为长时间的消耗变得嘶哑,但她长满麻子的脸上依旧充斥着怨恨,口中仍旧不知停歇的咒骂着: “苏鱼你这个小贱人!竟然敢害我!等我离开了,我一定狠狠的把她的脸给撕烂去!” 她还把这一切都当成了苏鱼的阴谋,心里也在想着,尤氏和长乐侯一定会查清楚苏鱼的所作所为,将她从大牢中救出去。 “你恐怕是没有机会了。”简陋的过道上,出现了一行人,为首的正是苏鱼。 直到人走到那个牢房的面前,苏珍宝才看清楚了来人是谁,她指着苏鱼,连日来的疲惫仿佛都化成了极致的怨恨愤怒,唾沫星子不断飞溅出来,有那么一瞬间,叫人觉得她形如乞丐般。 “苏鱼,你竟然还敢来看我!你这个小贱人,你说,你使了什么法子,把祖母给气死了?你这个大逆不道的贱人!”苏珍宝高声咒骂着,她看见苏鱼干净的站在那儿,简单的衣裳,可却掩不去她与生俱来的美貌半分。 而她苏珍宝,却被关在牢房之中,和老鼠蟑螂为伴,这样的对比下,苏珍宝彻底的爆发了。 引着苏鱼前来的牢役对苏珍宝癫狂的模样见怪不怪了,“昭阳郡主,她这一日一夜,就一直在喊叫,扰得旁人都不安生了。” 苏鱼摆了摆手,“你先离开吧,我同她有几句话要说。” 那牢役一听,便领着人离开了,只留下苏鱼一个人。 “你又在耍什么把戏?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你还来看我?我警告你,等父亲母亲来救我出去,我拼了命也要刮花你这张狐媚子脸!让你四处勾引男人,勾引我的三皇子!”苏珍宝扑到牢房边缘,紧紧的抓着栏杆怒骂。 苏鱼蹲下来,同她平视着,“苏珍宝,你没有这个机会了。你觉得,尤氏会救你出去吗?” 已经成为了苏娉婷的替罪羊,苏珍宝就不可能出得去了。可是,苏鱼却一点也不同情苏珍宝。 继承了尤氏血脉的苏珍宝,恶毒不逊色于她的母亲姐姐,只不过,尤氏苏娉婷的恶毒,被深深的藏在内心,而苏珍宝,却是浮于外表罢了。 她们都是一丘之貉。 “你什么意思?”苏珍宝死死的瞪着苏鱼,“母亲她肯定会救我出去的,苏鱼,你害我如此,你还来这里讥讽我?” 168~169 168~169 第168章 苏珍宝崩溃 见她这个样子,苏鱼并不意外,她淡淡的笑了笑道,“苏珍宝,我走这一趟,不为其他,只想要告诉你,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你要恨,怕是恨错了人。这件事,是你的同胞姐姐做出来的,尤氏为了保住她,便设计让你出来背锅。所以,我才说,尤氏不可能会救你出去的了。” 她不喜欢被冤枉的感觉,即使冤枉她的这个人是她的仇人之一。 尤氏这样的人,一旦做了这一步,就再也不会回头,只有苏珍宝顶了这个罪,苏娉婷才不会有被发现的风险。 “你胡说!”苏珍宝不相信,她指着苏鱼,眼眸圆瞪,“母亲怎么可能会害我?你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我不喜欢背锅,你知道当日指认你的是谁吗?是你自己的贴身婢女,除了尤氏,谁还能让你亲近的婢女这样指认你?你身边的人,卖身契不是在你手上,就是在尤氏的手上。我话已至此,你信不信都随你。”苏鱼道。 要不是苏珍宝一心认为是她做的,她也不会来白白走这一趟。更何况,被至亲之人背叛之痛,苏珍宝也该好好的尝一尝了! 苏珍宝一反先前的愤怒,她瞪大眼沉默下来,她比谁都清楚,她身边的人究竟是谁的心腹。 苏鱼没再看她,起身便离开了。 就在苏鱼离开后不久,尤氏便来了,尤氏眼圈红肿,就连脂粉也掩盖不去,来看见的就是一脸憔悴落泪的苏珍宝。 她的心一痛,伏在栏杆上问苏珍宝,“珍宝,你怎么样了?母亲来看你了。” 她说着,便让牢役把牢门打开。 可牢役却摇了摇头,“夫人,牢里的规矩,见犯人就只能在这儿说话,不能进去,若是您有东西要转达,交给我就是了,我回头送进去给她。这牢门,是万万不能随意开的。” 他说完便离开了,只留下尤氏和她的婢女,婢女手里还提着个食盒。 见苏珍宝目光怔怔的,没理会她,尤氏更加心痛不已,“珍宝,你快说说话,是母亲来了。母亲来看你了。” 苏珍宝的视线终于看向了尤氏,她不相信苏鱼所说的话,她的母亲,怎么可能会是害她的人呢? 可往日来,尤氏对苏娉婷的种种爱护,种种骄傲的神情在她脑子里如走马观灯闪过。 还有她身边的婢女,从小到大,她身边的婢女都是尤氏选的,卖身契当然在尤氏这个当家主母手中! 想到这儿,苏珍宝的双手紧紧攥起,她冲到尤氏的面前,隔着一层栏杆问她道,“母亲,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做的?” 尤氏没有说话,气氛顿时陷进了一种窒息的安静气氛中。 默默无言中,苏珍宝知道了答案,她指着尤氏尖声指责,“你怎么能这么做?她是你女儿,我就不是了吗?凭什么她做的事情,要我来背黑锅?你怎么能这么心狠?” 面对苏珍宝的质问,尤氏无从解释,她只能不断的想要安抚苏珍宝,“珍宝,你先冷静下来,你听我说,娉婷她将来,是要当皇后的人,只要她当了皇后,就会救你出来的,你先受一阵苦头,这些……这些都是苏鱼的错,是苏鱼的错!” 苏珍宝绝望的笑了,她恨恨的盯着尤氏,也不管眼前这个是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了,她很想扑上去咬下她一块肉来! “你说得好听,等她当上了皇后,我在这牢里都生活多少年了?你压根就没打算将我救出去是不是?我还得要给她背一个气死祖母的名头是不是?你怎么能这么偏心?你给我滚!给我滚!” 苏珍宝语无伦次的尖叫呐喊,她将地上的稻草拼命的扔向尤氏,灰尘满天飞扬。 尤氏被呛得咳嗽连连,可看见苏珍宝这么癫狂的模样,她又心痛又恨极了苏鱼,要是苏鱼老实背了锅,她的珍宝怎么会受这样的苦头? “夫人,咱们先离开吧。三小姐她情绪似乎不太稳定,过几日再来看她就好了。母女连心,三小姐一定会理解您的苦心的。”婢女扶着尤氏劝慰着。 尤氏无奈的看了看苏珍宝,一个稻草揉成的圆球砸到了她的脸上,她只好以袖掩面,“珍宝,那我先离开了,你先冷静下来,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滚啊!”回应她的,是苏珍宝的吼叫。 待尤氏离开大牢,上了马车,街边的拐角处才走出两人来。 正是苏鱼和白砂,白砂跟在苏鱼旁边,“尤氏的心肠,如蛇蝎那样,就连二小姐也是,天生的狠毒心肠,被她们推出来承受这牢狱之灾,众人唾骂的,可不是别人,是她们的至亲。” “她们心肠之狠毒,我们也不是第一日知道了。”苏鱼盯着绝尘而去的马车背影淡淡说道,“为了保住自己的私利,还有什么是她们做不出来的?” 白砂抿着唇,想到了无辜惨死的翠珍,默然不语。 倒是苏鱼,心情很快就平复下来,她拉上了白砂的手,“白砂,走,今日正好出来,去吃一吃双喜楼的菜肴,再看一看许云管理得如何了。” 双喜楼。 许云见苏鱼来了,就亲自迎了过来,他笑着,“许久不见郡主,似乎郡主气色更上一层楼,只是我听说了长乐侯府老夫人的事情,颇为同情郡主的遭遇,好端端的,竟然险些成为了罪人了。” 苏鱼原本唇边含笑的,听了许云的话,却意识到,自己如今是祖母去世的人,虽说长乐侯府待她不怎么的,但是好歹面子功夫要做好。 她脸上笑容消失,颇有深意的看了看许云,“近日来双喜楼的生意如何?” 许云视线落在人满为患的大厅之中,各色菜肴的香味混杂在一起,非但不叫人觉得腻,反而更加诱人,“生意如何,不必我说,只需郡主亲自用眼来瞧,郡主心里就有数了。” 这许云,果然是会说话。 苏鱼抬了抬下巴,却见二楼下来几个人,其中一个正是今生她有过一面之缘的沐雅,吏部尚书的女儿,前世为景玉珩自杀的女人。 第169章 再简单不过的反击 沐雅也看见她了,实在是苏鱼的容貌在一众人中太过耀眼夺目,如上天的宠儿,站在人群中,反倒是使她容光更加明媚,第一眼就能看见她。 沐雅眼里嫉妒一闪而逝,她领着几个小姐妹走下来,走到苏鱼的面前,“哟,许久不见啊,边疆长大的昭阳郡主。” 她将边疆长大这四个字咬在嘴里,沐雅是真的不明白,苏鱼这个人究竟是怎么长成这幅绝色模样的? 听说边疆那边风尘漫天,怎么还养的出来苏鱼这么一个肌肤细腻洁白的女儿?甚至一回京,就得到了陛下的封赏,也得到了三皇子的青睐,还以一曲惊鸿舞取代了苏娉婷的地位…… 沐雅瞧着,只觉得自己比不上苏鱼,自卑又嫉妒。 苏鱼淡然的回视她,“沐雅小姐。” 沐雅咯咯一笑,却听见苏鱼问她,“沐雅小姐,不知道二皇子近况如何了?我之前听闻沐雅小姐心悦二皇子,所以沐雅小姐必定会知道他的近况的咯?” 沐雅脸上的笑意就僵在那儿,她回眸瞪向苏鱼,京中迷恋二皇子的女子不在少数,她沐雅的爱慕,更是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了。 可之前二皇子和晚玉公主私通乱伦一事,传得沸沸扬扬,她再多的爱慕,一看见二皇子那张脸,她就会忍不住想起来他和晚玉公主之间的龌龊,她哪里还生的起爱慕之心? 甚至一想到,就隐隐的作呕。 “这个,我也不知道二皇子近况如何了。昭阳郡主算是白问了。”沐雅脸色不自然的说道。 “哦,原来这样啊……”苏鱼微微眯了眯凤眸,散发着平静温柔的气质。她没有想到,她和景长风随手作出来的反击,将景玉珩对外的形象拉扯下来到了这个地步。 就连前世迷恋景玉珩迷恋到自杀身亡的沐雅,如今提起景玉珩也满脸的不自在,似乎爱慕一下子被冲淡了一般。 更被说其他人了。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可沐雅却觉得,苏鱼面容这么平静,仿佛是在嘲笑她变心变得快似的,她神色顿时就更不好了。 “昭阳郡主,你是来双喜楼用膳的吧?这大厅可不符合你的身份呢,而二楼三楼的包厢,那可都是需要提前预定的,我也是昨日预定,今日才能来用膳的,你预定了吗?”沐雅找了个话题说道。 若是苏鱼没有预定包厢就来了,那她就可以嘲笑她一番,沐雅看苏鱼,哪哪都看不顺眼。 苏鱼摇了摇头,“并没有呢,原来双喜楼的生意已经这般好了。” 她后面一句话,是跟许云说的,许云也明白,冲她笑了笑,在他手里的店铺,就没有一间是不红火的。 而沐雅却不知,她连许云都不认得,闻言便眼睛一亮,同她身后的那几个女子开腔嘲笑道,“果真是边疆那等野地方来的,有一张好皮囊也顶不了什么用,还是一个野鸡。” 她说完,便得意的笑了起来。 同她一块来双喜楼用膳的都是和她交往的圈中好友,一个个见沐雅开了腔,也不怕苏鱼的郡主身份,一言一语的开始讥讽苏鱼。 反正要是出了事,还有沐雅在前头挡着呢。 苏鱼静静的听着她们的嘲讽,觉得这群人颇有意思。 她身侧的许云咳嗽了一声,听不下去了,按理来说,京中的女子一个个都十分的知书达理才是,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讥讽起人来毫不留情。 他当下立即说道,“昭阳郡主自然不用预定了,这整座双喜楼都是郡主自己的产业,一直都留有一个包厢恭迎郡主,诸位小姐不必借此事来说这些风凉话。” 他这话一出,沐雅脸上的得意就僵住了,她眉头忍不住拧起来,“双喜楼是你的产业?” 这双喜楼短短时间就一跃成为京城第一酒楼,包厢都要预定,她还暗自觉得请一帮姐妹来这里吃饭很有排面,可现在,却被许云告知,这双喜楼都是苏鱼的产业? 那她刚才的嘲讽,可不就像是个巴掌,往她的面上扇过来了吗? 沐雅咬了咬牙,脸色涨红,“昭阳郡主,你为什么不早一点说?” 害她出了这样大的仇,自以为嘲讽了苏鱼,没想到是自己闹了笑话。 她身后的人想法也是差不多的,只是她们更羡慕苏鱼的财力,像她们这个年纪,有个小铺面自己打理就不错了,可苏鱼却有这样一间红火的双喜楼,一日不知道要进账多少,怎么不叫人眼红? 苏鱼听她这样问,更觉得好笑不已,“沐雅小姐,从头到尾就只有你一个人在说话,你也没问呀,况且,边疆来的人,可不是什么野丫头,不比在京都长大的沐雅小姐差。” 她一笑,更添了几分芳华,迷乱了旁人的眼。 沐雅气得脸色更加涨红了,她拉了一个女子的手,怒气冲冲道,“咱们走!” 说完,便带着那帮眼红的女子离开了,待她们离开了,苏鱼才嘱咐许云道,“许云,往后遇见沐雅,就不必再接待了,就说双喜楼不欢迎她们。” 许云没想到,苏鱼的反击居然就这样简单,一贯精明的大脑有些回不过神来,“郡主,就这样直白的跟她们说?” “自然是,我做事光明磊落,她今日无端嘲讽我,那往后这双喜楼的门槛,她就别想进来了。许云,我相信你的眼光口味。”必定能勾住沐雅等人的胃。 许云一拍胸脯,爽朗的道,“那是自然,我方才已经将她们的脸悉数记下来了,往后想踏进双喜楼一步,门都没有!” 下一次,沐雅馋得慌,还想来双喜楼打一次牙祭的时候,却被店小二拦在了门外,当场气得几乎落泪。 只是,那是后话了。 一顿饱饭后,许云就过来说道,“郡主,有人来找您了。这个人,我不好阻拦。” 苏鱼朝他身后看去,就看见一脸笑得荡漾的景长风。 不知道是不是苏鱼的错觉,她似乎觉得景长风消瘦了几分…… 第170章 苏珍宝死了 第170章 苏珍宝死了 “鱼儿,我可是一解禁就来寻你了,我听说了昨日的事情了,幸好顺天府尹处事公允,办案明鉴,才没有冤枉了你。”景长风噙着笑,这段时间他虽然没有出宫,可长乐侯府中发生的事情,可没有瞒过他。 要知道,他心爱的人在侯府之中,长乐侯又糊涂至此,他必须得派人时刻盯着,他才能安心下来。 他说完,便毫不客气的坐在了苏鱼的旁边。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淡淡的男子气息令苏鱼有些不自在,她蹭的站起身来,“我吃饱了,我现在要回府了。” 景长风也跟着站起来,“我送你回去。” 苏鱼,“……” 她有些别扭的扫了一眼景长风的膝盖,只能看见衣裳,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他,“你的禁足解了,那你的伤好了吗?” 景长风桃花眸一亮,盛满了醉人的星星,“鱼儿,你是在关心我吗?你放心,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你关心我,我心里好欢喜啊!” 真是油嘴滑舌! 苏鱼这样想着,可如白玉般的脸颊却涌上了朵朵绚烂红霞,她撇开眼去,不去看景长风,硬邦邦的说道:“谁关心你?要不是你是为了我,才受这么严重的伤的,我才不会问你半句。” 她半晌得不到景长风的回应,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他,结果却对上了他痴痴的笑容…一张英俊如上天杰作的脸,却露出这样痴汉的笑,着实是有几分诡异。 苏鱼嘴角一抽,她迈开腿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把话题岔开,“景长风,你怎么知道我在双喜楼的?” 景长风见人快出包厢了,他急忙追上去,收起脸上跟二傻子一样的笑,才有了身为皇子的自觉,“鱼儿,是双喜楼对面的点心铺子掌柜告诉我的,那个铺子是我新买不久的,我知道双喜楼是你的产业,我就花钱把双喜楼对面的铺子买了,你不是爱吃点心吗?那我就开一家点心铺子,你一来双喜楼,就会有人通知我的。你要不要吃点心?我这就叫人去拿。” 苏鱼,“……”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心跳得越来越快的趋势也被她竭力的忽略,“你别说话了,我现在不想吃点心,我要回府了,你不要跟着我,你腿伤还没好全吧?还是回去养着罢。” “鱼儿,你就是在关心我!”他们已经走到楼梯了,可景长风高兴得简直想要蹦起来,要不是顾及到周围十分多的人,他早就要忍不住了。 苏鱼,“……” 她实在是没眼看这个傻子,这个傻子真的是精明的景长风吗?怎么看着,让她的手有点痒痒的感觉。 她最终,还是摆脱了景长风,乘马车打道回了侯府,马车轮子咕噜噜的压在青石板上,白砂掀开窗帘朝后面看了看,呀的一声喊了出来: “主子,三皇子在马车后头骑马跟着呢。” 苏鱼也掀了窗帘往后一看,果然看见景长风坐在高头大马上,手里拉着马绳,见她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景长风原本有些微冷的表情瞬间化暖,露出了一个笑容来,迷人的桃花眸弯起了好看的弧度。 这个傻子!苏鱼猛地缩回马车,可砰砰跳的心却是骗不得人的。 她闭了闭眼,再过不久,她恐怕真的要被景长风这个笨蛋抓住了心了,前世他付出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闪现,最后定格在他死前的那一幕画面上,她的心痛了痛。 白砂也收了视线回来,她兴致勃勃的跟苏鱼说道,“主子,奴婢瞧着,三皇子很是不错,人长得又好看,又喜欢主子您,主子说往东,三皇子绝不会往西的。主子,您已经及笄了,也是该寻夫君的时候了,奴婢瞧着,三皇子就很不错。” 堂堂皇子之尊,能为她家主子做到这样一步,确实是难得,更让白砂认同的是,三皇子在看她家主子的时候,眼里仿佛有满天闪烁的星星,就跟她们在塞外的夜晚,天上一直不断闪烁的星星一样美丽动人。 她都为她家主子迟迟不回应三皇子急了,恨不得两人现在就凑在一块成为一对神仙眷侣哩。 苏鱼睁开了眼,她笑了笑,“你这丫头,少说几句罢。” 白砂难得的抛去了稳重,露出幼稚的一面来,嘟了嘟嘴道,“奴婢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嘛,主子您可得好好考虑考虑啊。” 苏鱼破功笑了出来,她拿起小桌上一个杏子,塞进白砂的嘴里,“你就吃果子吧,可别说话了。” 两人笑闹成一团,很快侯府便到了,苏鱼下了马车,明明打算不往身后看的,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她的头,朝身后看去。 景长风也停了下来,还没下马,就遥遥的冲她笑了笑。 苏鱼脸微微一红,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一般,扭头便进了侯府大门。 才走进去,就看见了等在大门后的勄翠,勄翠被留在府中看着爱嘉院,如今等在这里,令苏鱼有些吃惊。 “勄翠,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怎么在这里?” 勄翠哎呀一声,连礼也来不及行,凑到了苏鱼耳边道,“主子,刚刚传来消息,三小姐在牢中撞墙自尽了,二夫人听闻消息哭晕了过去,好不容易醒来,侯爷就在二夫人的院子发了好大一通火,闹得满府皆知,还扬言要将三小姐的名字从族谱上划去。可二夫人不同意,三小姐要是这个时候从族谱除名,那可就成了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了,连安葬都没法进长乐侯府的墓地安葬。两人吵得厉害死了。” 苏珍宝死了? 苏鱼吐出一口浊气,总归是恶有恶报,正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死了就死了吧,那是长乐侯和尤氏之间的争吵,和我没什么干系。”苏鱼说道,她甚至觉得,苏珍宝就这样死去,真是便宜了她! 只不过人如今都没了,下一个,就该轮到尤氏了。 第171章 苏昊辰的出现 第171章 苏昊辰的出现 最终苏珍宝还是被盛怒的长乐侯从家谱除名了,任由尤氏如何哭都不肯改变主意。 只不过苏鱼并不关心这个,她关心的是,尤氏之子苏昊辰要回来了。 她对苏昊辰的印象,一直都是十分的模糊,前世苏昊辰一心在外求学,每年回来不过一两次,回来见到她也只是转头就走,五年来几乎没有和她说过十句话。 直到她死去的那年,苏昊辰似乎才考上了状元,她对此人印象十分模糊。 可苏昊辰和她又没有仇怨,若是来招惹她,那也别怪她不客气!苏鱼凤眸凌厉,手端着的茗茶升燃起云烟袅袅,升到半空中消散,模糊了精致的脸颊。 如苏鱼所料,苏昊辰不过两日就回来了,长乐侯还派了管家过来叫她,“大小姐,大公子要回来了,侯爷叫您去大门口等候。大小姐,全家人都在大门口等候呢,你若是不去,会叫人说些闲话的。” 苏鱼闻言,嗤笑一声,她挑挑眉,“怎么,难道长乐侯觉得,他做出来的这些事情,还不足够招人闲话的吗?这闲话再多一两句,也无所谓了。” 她说着,便笑了笑。 现在长乐侯府的情况,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合已经摆在了明面上,她又何须再去和长乐侯做虚伪的面子情? 这太阳这么大,还不如窝在她的小院子里,抱着狄睡个美美的午觉呢。 她这样说,管家也无可奈何了,只能离开去禀报长乐侯去了。 长乐侯听了管家的禀报,果真是一下子怒上心头了,可他也只是嘴上几声咒骂,也做不得什么有用的举动出来。 他正咒骂着呢,却见长乐侯府去接人的马车来了,他立即就带着尤氏迎上去。 只见马车在侯府门口停下来,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弯腰从马车之中出来,他一身丧服,面色哀哀,“父亲,母亲,昊辰回来了。” 长乐侯膝下不过两个儿子,幼子才三四岁,还是个不通事理的孩童,而长子苏昊辰,却进了最负盛名的学院读书,足见长乐侯对此子的看重。 眼下长乐侯即使被苏鱼气得心肝发颤,脸上也露了几分欣慰出来,“一路还好吧?昊辰,真是辛苦你赶路了。若非我长乐侯府出了个畜生,也不会沦落至此。” 他口中的畜生,不必明说,周围的人也猜得出来他意欲指谁。 尤氏拉过苏昊辰的手,瞧着他的模样,泪水便跟断了线的珍珠串一样,滚落下来,“我的儿,我的儿啊……” 她想到两日前自尽狱中的苏珍宝,被家谱除名,再也不是长乐侯府的一份子,就连尸体也接不回来,如今不知道一卷草席,将尸体裹去了哪里,她更是悲从中来。 连带着把长乐侯也怨恨上了,只是这份怨恨,她深深的藏在心里头不敢表露出来。 苏昊辰搀扶住她,面有不忍,“母亲,我听说,三姐姐没了,这是不是你们骗我的?” 他是听到了老夫人的死讯才动身回来的,路上却听说苏珍宝被捉进狱中也没了,更是惊愕连连。 “别提这个人!”长乐侯听到苏珍宝的名字,猛地睁大眼睛怒斥道,“我长乐侯府,没有这个人!” 他对老夫人的感情不是不深,在他眼中,苏珍宝气死了老夫人,这让他颜面扫地不说,还得承受众人的风言风语,还有心里丧母之痛。 长乐侯别提多恨苏珍宝了。 苏昊辰还想说些什么,可手却被身后的苏娉婷给抓住了,往府里拖,“昊辰一路风尘仆仆,还是赶紧命人准备热水沐浴休息才是,父亲母亲就别站在风口上说话了。” 长乐侯和尤氏这才收敛了一些情绪,进了侯府之中。 待婢女去准备热水的空隙,苏昊辰偷偷问苏娉婷话,眉头都拧成了一个结,“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三姐怎么会死在狱中?就三姐那个脑袋,还有本事气死祖母不成?” 苏娉婷错开了他的视线,她嘴里说道,“是苏鱼,是苏鱼做的,罪名却叫珍宝给担了,昊辰,你这次回来,一定要为三妹报仇!三妹她不堪受辱,死在了狱中,这可是天大的仇,昊辰,你不报不行!” 苏昊辰轻哼一声,这里没有别的外人,也只有他们姐弟,他干脆也不端着那副读书人的模样了,端得还怪难受的,“收拾是一定要收拾的,只是二姐,你和母亲也太没用了,连一个边疆来的野丫头都收拾不了,这可不像是你们的作风。自打那个野丫头进京了,寄给我的银两就缩水了一大半,我原先还想着,你们两能把那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拿捏的妥妥当当的呢,结果却被一个野丫头算计了,你们羞愧不羞愧?” 一想到银两缩水的事情,苏昊辰就来气,他已经许久没请过同窗吃饭了,别人都在背后悄悄的说他抠门呢,他这次回来,不仅是回来奔丧的,还是回来要银两的。 “你别小看了苏鱼,总之,她不容小觑。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憋屈成这个样子,你可要……”苏娉婷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被婢女给打断了。 “大小姐来了。” “那个小贱人来了,昊辰,你可得帮你三姐报仇啊!”苏娉婷附在苏昊辰耳边说道。 苏昊辰连连点头。 苏鱼从门外进来,看见的就是两人一副在说悄悄话的模样,她不动声色,扫了一眼苏昊辰,“这就是昊辰吗?长得……果真和二夫人有几分相像。” 苏娉婷猛地抓住了苏昊辰的手,看着苏鱼,心里想到老夫人的事情,不断的在发虚,“苏……大姐姐,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别的事情,就是来看一看昊辰,认一认人。”苏鱼明媚的脸庞展出一个笑容来,绚烂无比,几乎叫苏昊辰看得呆了。 苏昊辰没想到,这个异母姐姐生得这么出彩,难怪能在姿色上将苏娉婷压得实实的。 要知道,苏娉婷可是自十二岁后,就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多年来都稳坐美人宝座。 苏鱼才回京多久?就把苏娉婷的风光给盖过去了。 苏昊辰起了警惕之心,“我就是昊辰,大姐姐,听说你在边疆长大,当年离开京城的时候,昊辰还在襁褓之中,昊辰熟读百家书籍,都说边疆多野蛮,有一句话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知道大姐姐可也是如此?” 他就差明着说苏鱼是个野蛮人了。 苏鱼凤眸微深,唇角浮现意味不明的笑,“哦?不知道昊辰看的是哪一本书籍?这可真是误人子弟。其实边疆有高高的城池,里面的居民,是安国的子民,安国一贯以规矩有礼闻名于世,既是安国子民,又怎会有野蛮之名?” “这……”苏昊辰有些答不上来了,他也不过是信口胡说罢了,想讥讽一下苏鱼,没想到对方给圆回来了。 还没等他找到措辞,又听见苏鱼说道,“对了,其实以野蛮闻名的,是边疆外的阿伊族人,他们啖生肉,喝凉水,以天为账,以地为席,对安国尤其反感,他们啊,一旦抓到了安国人,就会开膛破肚……取锅杀之……” 她每说一个字,就清晰的瞧见苏娉婷和苏昊辰的脸色一点点的变白。 这两个养尊处优的人,恐怕连一块生肉都没看见过,随口说的几句话,就把他们的脸色吓得都发白了,苏鱼眸中划过讥讽。 “大……大姐姐,我……”苏昊辰话还没说完,扭头就干呕起来。 苏鱼呀的叫了一声,这吓人,尤其是吓反感的人,可真是好玩极了。“看来昊辰身子不适,那我就先离开了。” 她说完,冲同样脸色苍白的苏娉婷展演一笑,扭头就离开了。 苏娉婷盯着她的背影,目光逐渐充满怨恨,再想到方才苏鱼说的那些话,她也忍不住大吐特吐了。 …… 这边苏鱼心情很好的度过了一个下午,而另一边,气氛就没这么明媚了。 尤氏来看苏昊辰和苏娉婷两人,苏昊辰沐浴了一番,完全看不出来方才的不适后,才跟尤氏慢吞吞的说道,“母亲,您还有银钱吗?” 尤氏担忧的望着他,“母亲这儿,已经没有银钱了,那些钱,都被苏鱼拿了回去,苏鱼这个小蹄子,真是可恨!” 苏昊辰啊了一声,“可我想用些银两,母亲,我这儿有些急事,需要用到钱财的,您就帮我筹谋一下吧,我这几个月都是缩衣减食的,在外头都快要饿死了,回到了京城,身上连一两都没有,这叫我怎么出去见人啊?” “这……”尤氏也陷进了为难之中,“这实在是没有钱了,给你祖母下葬用的银钱,都是……都是母亲被迫变卖几件首饰换来的,你父亲没有差事,也没有俸禄,连自己母亲的葬礼银钱都付不起……” 一想到这个,尤氏就后悔不跌,后悔自己中了苏鱼的计谋,把那么一笔不菲的钱财交了出去。 她真是快要气出病来了。 第172章 梁姨娘的疑惑 第172章梁姨娘的疑惑 苏昊辰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就算是哄得尤氏去变卖首饰也好啊,他还有钱财拿,他当下就喊道,“母亲,您的首饰怎么能变卖呢?昊辰还是不出府外了,就呆在府中,这样,也就不用得到银钱,也不用令母亲为难了。” 旁边的苏娉婷一听一看就知道苏昊辰是在以退为进装体贴,她看透了,可疼爱他的尤氏看不穿啊。 苏娉婷和苏昊辰这两个孩子,一个是望女成凤,另一个是她的宝贝儿子,将来继承长乐侯位置的人。 她搂着苏昊辰,满脸的心疼,“昊辰,你就该多出去玩,长长见识。娉婷,你那儿不是有五百两吗?先拿出来给你弟弟用一阵。” 苏娉婷本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一听尤氏这话,美目都瞪大了,“母亲,你明知道那些银两是怎么来的,那些是属于我的,他一在这里卖可怜,你的心都偏向他了!那些银两,我是不会给他的!” 那些银两,是她气死了祖母抢过来的,到了她手里,她可不会像尤氏这么傻,将手里的东西拱手让出! “母亲,真的不用了,我就呆在府里,刚好为祖母守丧,我……我不必出去的,就是旁人来约,我也可以一一推拒。”苏昊辰甜甜的展出来一个笑,更令尤氏心疼不已。 尤氏想了想,便道,“娉婷,你拿出三百两出来给昊辰先用一用,你忘记你那些银两,是谁换来的了?” 她的语气里,暗藏几分威胁,想到死在狱中的苏珍宝,尤氏的心,如今仍然是隐隐作痛的。 苏娉婷也想到了苏珍宝,她冷冷的瞪了一眼苏昊辰,不情不愿的起身去拿银钱去了,“就只有这三百两了,你用完了再来找我,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给的了。” 苏昊辰接过钱袋子,他冲苏娉婷笑了笑,“姐姐放心,够我用的了。” 苏娉婷眼里满是郁色。 …… 老夫人下葬那日,梁氏特地来找到苏鱼,她面容憔悴,也没了往日的张狂,似乎人都沉默了不少,她拉着四岁大的苏文易道,“妾身见过大小姐。” “梁姨娘,怎么瞧着脸色似乎不太好?”苏鱼客气关心的问她,她和梁姨娘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仇怨。 梁姨娘苦笑了一声,“姑母去世,妾身这脸色能好得了才怪,大小姐,我今日前来,是想问大小姐,大小姐知道,是谁害死了姑母吗?” 她在府中六年,苏珍宝的性子,她也知道,是个能拿鞭子直接打人,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性子,可是给她天大的胆,也做不出来气死老夫人的事情。 梁姨娘和老夫人,那可是亲生的姑侄,她嫁进府中六年,也正是因为有老夫人的撑腰,她才能对上尤氏,一张嘴皮子占尽了尤氏的便宜。 虽然老夫人做事糊涂,又贪财吝啬,可对她和苏文易,那是一星半点也不差的。 她对苏珍宝是罪魁祸首这件事一直心有疑虑,可因为苏珍宝在狱中死了,又要筹办老夫人葬礼一事,她心力憔悴,一直憋到了现在,才来问一问苏鱼。 她也只是抱着试探的心思,也没想着能问出来。 第173章 李夫人之死 第173章 李夫人之死 苏鱼定定的看着梁姨娘,直到对方觉得浑身不自在,她才移开了视线,落在路边白砂新捧回来的一个青瓷盆栽上。 谁也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只听得苏鱼开口回梁姨娘,“梁姨娘此番前来问我,怕是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梁姨娘这样来问她,那就说明梁姨娘认为不是她,这侯府里的主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想必梁姨娘她自己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了。 梁姨娘紧紧咬着下唇,目露恨意,“果然是她!一贯在外面装天仙装可怜的面孔,私底下又是一个人,也就侯府外面那些不知情的青年才俊,会把这么一个表里不一的女人当成梦中仙子!” 早在当日,尤氏主动站出来说出苏珍宝的种种不对劲,梁姨娘心里头就打了个突,疑惑一层层如开水般冒出泡来。 苏鱼无意再听梁姨娘说这些话,她笑了笑,“梁姨娘若是没有事,平日里多教导教导文易,这比姨娘做什么都管用。” 她这也算是提点梁姨娘了,这么多年也没看见梁姨娘把尤氏压制住,将来的胜算也不大。 与其和尤氏做无谓的争搏,还不如将尚且年幼的苏文易培养成才,做些有益的事情。 梁姨娘没说话,她只是牵着苏文易的手紧了紧,“多谢大小姐提醒。” 她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梁姨娘今日来这么一遭,有些让奴婢觉得没头没尾的。”白砂扶着苏鱼往主屋走。 苏鱼轻笑一声,还没进屋呢,却见李辰砂远远的提着裙摆奔来,到了苏鱼跟前,她便停了下来,双手紧紧攥着裙摆,眼睛泛酸,眼瞧着泪就要落下来的模样,“郡主,能不能……能不能借辰砂一些银两?” 苏鱼见她这幅悲戚的模样,还破天荒的问她借银两,要知道,李辰砂来她身边几日的功夫,一直都是寡言少语,性情懦弱的,哪里会这么大胆的提出请求来? “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她这样问道,好歹也是她的人。 李辰砂动了动嘴角,最终破声哭了出来,“母亲……母亲她没了!是李府一个家仆向辰砂报的信,母亲生前施恩过那家仆,她便前来跟辰砂报信,那日母亲回府前分明是好好的,这才几日的光景,人就没了。那家仆还说,母亲的尸身被抛到城外的乱葬岗上,无人收敛,我便想借些银两去为母亲收尸,起码能叫她有个安全之地安息。” 她简直不敢认真去想象,母亲回到了李府之后,是怎样去承受晚玉公主的怒火的。 李辰砂想着,嘴唇都咬出了一圈血痕。 苏鱼走到她面前,玉手抬起,拭去她滑落的泪水,“别哭,你母亲的尸体不用你亲自去收敛,我会派人去乱葬岗寻你母亲的尸身,只是,李府的人早晚会找上门来,你到底是李府的至亲血脉……”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李辰砂双膝一软,朝地上一跪,满目的仓皇无措,望向苏鱼的眼神,仿佛将苏鱼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郡主,求您帮我,我不想要回去,晚玉公主一定会来捉我回去的,母亲死了,下一个就是我了,郡主救我!我这一生一世,必定会永远追随郡主!为郡主做牛做马!” 苏鱼有些厌恶李辰砂这样的做法,但转念一想,李辰砂也是被逼到了束手无策的地步了。 只是她的胆子未免也太小了。 身后的白砂急忙拉着李辰砂起身,“李小姐,那日我们主子在二夫人的面前说过,你是她的人,你不用这样跪下来的,我们主子奉行的,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 她也觉得无奈,这是白砂头一回看见如惊弓之鸟一般胆小的人,还是个泪包子。 “真……真的吗?”李辰砂鼻翼吸了吸,她后知后觉的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看着一言不发的苏鱼,“郡主,我……我只是真的太害怕了,母亲一心希望我逃离李府,能活下来,我……我不能辜负母亲的期望。” 苏鱼点了点头,她叹息一声,“你往后在我跟前,不必这样哭哭啼啼的,遇到了事情,眼泪是最没有用的武器,我方才想说的话,是想说,你若是想要彻底摆脱李府,恐怕要让九泉之下的李夫人受些委屈。” 既成了她的人,她哪里有不护着的道理?只是这个丫头把自己看得太过卑微了,又是 李辰砂怔怔的,“您的意思是……” 如苏鱼所料,李夫人的尸身才被她派人从乱葬岗找回来,还没过一个下午,李府的人就气势汹汹的上门来了。 为首的正是景晚玉,她站在大堂的中央,苏鱼到来的时候,就看见长乐侯正在和景晚玉说些什么。 而尤氏等人却出乎意料的没有来此,她回头看了一眼李辰砂,眼神中透出安心的意味,这才踏步走进去,“晚玉公主大驾光临,还指名道姓的要找我,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她声音清甜,叫大堂里的所有人都侧目朝她看来。 景晚玉回头见到她,眼底的憎恶仿佛变成了火星迸发出来,她一身华丽的宫装,发上金钗数支,显得华贵无比,可她嘴里吐出来的话,却如同街巷泼妇般: “苏鱼,你这个贱人!你竟然还敢来见本公主!”景晚玉怒极,那日她丢尽了颜面,赤身裸体缩在马车里,由同样赤身裸体的侍卫赶车回了李府,一路上被无数人见到这一幕。 甚至还有人扔臭鸡蛋烂菜叶进她的马车,这叫景晚玉回去后气得病了好几日才好。 即使虐杀了李夫人,可她心头之怒仍旧未消! 她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讨回李辰砂!苏鱼不是护着李辰砂吗?她景晚玉就要和苏鱼对着干,苏鱼护着谁,她就杀了谁! “公主怎的一见到我,就口出恶言?我没有哪里招惹到公主你呀?”苏鱼摆了摆手,清丽绝伦的脸上尽是无辜。 这幅模样,气得景晚玉七窍都快生烟了,“你……你……” 第174章 不是亲生的? 第174章 不是亲生的? 本来正在和景晚玉说话的长乐侯,见景晚玉被苏鱼莫名其妙的就气成这个样子,他不知道原因是怎么回事,但他觉得颇为开心。 有景晚玉这个嫡公主压制,苏鱼还能翻了天了不成?长乐侯眯着眼,干脆就在一旁坐下来,喝着茶看着好戏。 她身后的一名男子急忙扶住她,那男子脸上带着半白的胡须,瞧着也有四五十岁了,他扶着景晚玉柔声哄道,“公主莫气,公主何等人物?是当今天子的嫡出女儿,可不是由得旁人胡乱冒犯的。” 被他这么一扶,景晚玉勉强找回了几分理智,克制住了那份火气,眼神不善的看向了苏鱼身后的李辰砂。 “李辰砂,你还不速速过来?”景晚玉呵斥。 扶着她的男人也跟着呵斥道,“辰砂,赶紧过来,别惹了公主生气。” 虽然亲眼看见慈父变恶父,亲眼看见景晚玉在折磨她们母女时,这个男人的各种袖手旁观,可李辰砂现在,还是觉得嘴角发苦。 尤其是在看见她母亲遗体上的那些伤痕,她的母亲,生前该有多痛? 而她这个父亲,怎么可能不知道景晚玉的恶毒?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一旦过去,迎接她的就不是什么好下场了。 可仍旧还是迫不及待的叫她过去,好来讨好公主的欢心。 权势对他而言,有那么重要吗?李辰砂眼眶又泛了酸,想落泪,又想起苏鱼说过的话,遇到事情的时候,眼泪起不了丁点的作用,她又将泪水紧紧的禁锢在眼眶中不落下来。 “我不过去。”李辰砂忍着哽咽,挤出这四个字来。 苏鱼这才赞赏的看了她一眼,这丫头,必须得学会坚强,谁也帮不了她,只能她自己坚强起来。 “你说什么?”李御医勃然大怒,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为父叫你,你竟然还拒绝?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他这个懦弱安静的女儿,竟然学会反抗了? 真是岂有此理! 李御医怒意盎然,他低头同景晚玉道,“公主千万息怒,这丫头,看我不好好收拾她一顿!” 他说着,便走向李辰砂,手扬得高高的,一看就想打李辰砂。 苏鱼去看李辰砂,发现李辰砂的身子在微微发颤,可她没有往苏鱼的后面躲,只是站在原地,仇恨的看着她的父亲。 她叹息一声,在李御医到了李辰砂面前,扬起的手就想要落下的时候,苏鱼抓住了李御医的手腕。 一个大男人的手,就这样被苏鱼抓住动弹不得,定格在半空中,扇也扇不下去,抽也抽不出来。 苏鱼冷冷的看着李御医,将自己当了数年王妃的气势悉数搬出来,双眸毫无温度,令对视的人如坠冰窖般寒冷,“李御医,打我的人,问过我同意了吗?” 她话音落下,另一只手便学着李御医的动作,扇上了李御医布满胡茬的脸,抓着他的手也松开,将人一嘴巴子扇得在原地转了两圈。 那个清脆的声音,叫看戏的长乐侯也不禁捂了一把自己的脸。 “你……”景晚玉看见李御医被打,尤其是看见苏鱼这么傲的模样,她一下子就气红了眼了。 一个臣子的女儿,凭什么比她堂堂公主姿态作得还要傲?连带着之前的先仇旧怨,她再也忍受不住了,指着苏鱼厉声道,“苏鱼,我们李府来要回自己的女儿,和你有什么干系?你一个臣女,也敢打我的驸马?” 李御医仿佛被打得傻了,直到听见景晚玉尖利的质问,他才回过神来,感受到面上的剧痛,他吓得连连后退,跑回了景晚玉的身边,“公主……” “你闭嘴!”景晚玉眼都没看他一眼,恶声命令道,一点也没想过帮李御医出气。 在她眼里,李御医也不过是她养的一条狗,还是一只永远巴着她不放的老狗,有什么好值得在意的? “想必晚玉公主和李御医还不知道辰砂的真正身世。今日正好,我给你们说一说,这也是那日,李夫人亲口和我讲述的,其实辰砂,并不是李御医的亲生女儿,李夫人和李御医的亲生女儿,早就在刚出世时夭折了,李夫人承受不了丧女之痛,她身边伺候的老嬷嬷便从街头抱来一个弃婴,换掉了死婴。这也是辰砂的身世。”苏鱼有条有理的说着,丝毫看不出来是胡乱编造的模样。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想让李辰砂摆脱李府女儿的这个身份,才能救李辰砂一命。 至于话里那个调换死婴的老嬷嬷,早就在七八年前因病去世了。 李辰砂也连连点头,她努力保持平稳说道,“此事是母亲亲口所说,我也听见了,我并非李府的血脉,因此我也不需要跟你们回李府去。” 她绝对不能回去,回去必死无疑。 “你胡说!当年她出生,我是亲眼看见这个小丫头片子在产房里出生的!什么夭折什么死婴,那些都是你们编造出来的!”李御医捂着脸大声的说道。 “苏鱼,这么没有证据,一听就是编造的事情,你也敢拿出来讲?李辰砂就是李府的人,我得捉她回去,回到她该回的地方。”景晚玉盯着李辰砂,脸上的恶意丝毫都不掩饰半分。 “是不是编造,只需要滴血验亲便能一目了然。当年那个女婴,是出生十几日后才夭折的,李御医,既然你们不信,那你们敢不敢滴血验亲呢?”苏鱼微微笑着对上了李御医的视线。 不知怎的,李御医刚觉得消退了几分火辣的脸又似乎疼了几分,他捂着脸,一口答应,“谁说不敢?她就是我亲眼看着出生的,是我的女儿,谁也改变不了!” 景晚玉插不进话,她瞪了一眼李御医,这才道,“取一碗水来,滴血认亲就滴血认亲,认了亲以后,我们可就要带李辰砂回去了,苏鱼,你就算想破脑袋,也没办法割断这血缘关系。” 她动不了苏鱼,难道连一个李辰砂也动不了吗? 第175章 我给她的胆子 第175章 我给她的胆子 很快,便有婢女捧了一碗水来,苏鱼伸出一根葱葱食指探了探,“为了确保万一,我先看一看这水的温度,好了,你们滴血吧。” 李御医先行一步,咬破了指腹,挤出一滴血来滴落碗中。李辰砂咬了咬牙,也紧跟着滴了血。 两滴血都落入了碗中,可却没有相溶,反而定定的浮在两侧,丝毫没有靠近的迹象。 “这……这怎么可能?”李御医夺过碗来摇了摇,可两滴血还是完全没有相溶。 可李辰砂,分明就是他亲眼看着出生的,一定是他的女儿不错! 景晚玉暗骂一声,“是不是你自己的女儿你都不知道吗?就算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可李府养育了她这么多年,她还是得回李府去!” 以为找到了苏鱼,李辰砂就能高枕无忧了吗?她堂堂公主,还捉不了一个低贱身份的平民了? 李御医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血不相溶。 “不可能!跟你们回李府去,让她和原来的李夫人,也就是李御医你的原配一样,承受火烧之痛,挖眼之痛,还有鞭刑之痛,最终惨死在景晚玉你的手里吗?”苏鱼讥讽道,她也看见了刚找到的李夫人遗体,简直惨不忍睹。 也不知道她生前究竟承受了多少虐待,景晚玉这个人,从小浸淫过多少宫廷酷刑,怕都在李夫人身上一一实现了大半。 “你在胡说什么?”景晚玉一点也不觉得心虚有负罪感,她直接否认了,若是眼神可以化为刀子,恐怕景晚玉恨不得自己双眼射出无数把刀子,来将苏鱼碎尸万段了。 要不是苏鱼,她能吃这么大的亏,丢这么大的颜面吗? 苏鱼哼笑一声,她冲白砂说了两句话,白砂点头便出去了,不一会儿,便带来了两个家丁,还有一副担架,担架上的,正是满身遍布伤痕的李夫人遗体。 惨得简直不堪入目,长乐侯光是看一眼,胃就阵阵干呕,竟是一口茶也喝不下去了。 景晚玉却还是满心怒火,“好啊!苏鱼,本公主警告你,今日这个李辰砂,本公主无论如何都要带走她!你休想阻拦!” 等她虐杀了李辰砂,下一个就是她苏鱼了! 她一定要刮花了苏鱼这张脸,把自己从苏鱼这里吃到的亏都找回来!让苏鱼知道,堂堂嫡公主是何等的尊贵,是她远远也比不上的! “不是李家女,你有什么资格带走她?多年的养育之恩吗?忘记告诉你们了,早在两日前,我就以李家的名义,在城中开设了一家善堂,用银两万两,这个,就已经能够将十几年来养大辰砂的费用结清了,她和你们李家,再无任何关联。” 苏鱼怎么可能会不未雨绸缪,她知道李家早晚会有一日找上门来,她就开设了一家善堂,收养无家可归的孩童,供他们衣裳吃穿,上学念书。 也好堵住别人的口。 李辰砂闻言惊呆了,她的泪水,终于再次克制不出汹涌而出,只是这一次,她是被苏鱼的作为感动而泣。 对方肯收留她,肯为她收拾这些烂摊子,已经是救她一命了,可还花这么多的银两来,让她和李家撇清干系,李辰砂感动得无以复加。 可景晚玉,却彻底的被苏鱼给激怒了,她咯吱咯吱的咬着牙,拖着繁重华丽的宫装冲过来,“苏鱼,你这个不敬本公主的贱人!只会勾引男人的贱人!” 她怒骂着,手高高扬起,怒火冲昏了她的大脑,她完全一点理智也没有了,眼里只有让她憎恶仇怨无比的苏鱼。 她只想狠狠的打苏鱼,打走她那份高傲,撕烂她的脸!让她知道,什么是上下尊卑! 苏鱼自然不会傻傻的任由她打,和方才一样,她轻而易举的迅速的扣住了景晚玉的手腕,景晚玉的手被抓着僵在了半空,她怒目而视,“给本公主放开!” 恶话才放出来,下一秒,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景晚玉的脸被打得偏向了一边。 苏鱼松开了抓住她手腕的那只手,轻轻的吹了吹手心,“呀,都是脂粉呢,晚玉公主脸上的脂粉,未免太厚了,我的手都白了呢。” 她将手展开来,就瞧见手掌心沾了一团白白的脂粉,扑簌簌的往下掉。 李御医等人都惊呆了,特别是李御医,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打嫡公主! 长乐侯再一次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脸,只觉得苏鱼实在是胆大包天,只是他更觉得这是好事一件,最好让晚玉公主把她给收拾掉,他如今眼里,就只剩下苏鱼手里的资产钱财了。 景晚玉回过神,她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被挤得变了音,尖利十分,“苏鱼!谁给你的胆子敢打本公主的?” 她竟然被苏鱼当众打了一巴掌?景晚玉怒得几乎完全失了理智了。 “我给的。”大堂外走进一个男子来,面容俊秀,红唇妖娆,那双迷人的桃花眼正泛着丝丝的冷意。 贵气的紫绸,却丝毫掩盖不去他的气势,反而令他更加的生人勿进了。 来人正是景长风,他一路大喇喇的走进侯府来,压根没有人敢阻拦他。 谁敢阻拦他呀?谁拦谁脑袋搬家。 “苏鱼的胆子,是我给的,她是我未来的妻子,未来嫂子想要教训小姑子,这不过分吧?”景长风道。 景晚玉啊的尖叫起来,她双手想朝苏鱼的脖子掐去,“苏鱼,本公主杀了你!” 还没靠近苏鱼呢,景晚玉的肚子就被人重重的踹了一脚,整个人都被踹飞倒在地上吐出口血来,鬓发散乱如鬼。 景长风不咸不淡的收回了脚,“怎么,景晚玉,前些日子光着身子和侍卫游街还不过瘾?还想来找我的揍?我告诉你,父皇如今知道这件事情了,怕皇后娘娘,如今正在挨训呢。” 他展开一个迷人的笑,有几分坏坏的。 “你们……”景晚玉不知是气的还是伤的,再次吐出来一口血,李御医吓得魂不附体,也不敢招惹景长风,只能指挥着下人把景晚玉抬走,一行人灰溜溜的离开了。 第176章 狄的‘壮硕\’ 第176章狄的‘壮硕’ 景晚玉等人离开了,大堂里就只剩下一个长乐侯,长乐侯没想到,景晚玉一个嫡公主,竟然连个苏鱼都收拾不了。而苏鱼,竟然连景晚玉都敢打。 偏偏更气人的是,苏鱼张狂至此,身后却有一个景长风为她撑腰! 长乐侯觉得肝疼,他却不得不对景长风行礼,“微臣拜见三皇子,三皇子大驾光临……”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景长风一个眼刀飞过来,丝毫不客气的打断了长乐侯的话,“无事就滚。本皇子看见你,就觉得心生反胃。” 他一点也不给长乐侯面子,长乐侯脸色青白,可谁叫对方是皇上最得宠的皇子,谁也奈何不了他。 他只好攥紧拳头,忍着羞愤离开了。 “鱼儿,我今日来瞧你,这个就是你新护着的李辰砂?”景长风看了一眼李辰砂,嘴角轻轻一撇,“看着倒像是泪包子。” 苏鱼身边的动静瞒不得他,他派了暗一在暗中保护她,自然也知道苏鱼最近身边多了一个女子,还是李府的千金,也知道苏鱼在为她筹谋。 只是怎么看,他就觉得李辰砂怎么碍眼,要知道,他多想苏鱼也帮他谋划谋划,解决解决烦心事,那他会高兴得不得了的,可这个李辰砂,得了苏鱼这么大的恩情,却还整日愁眉苦脸的。 李辰砂被景长风这么一说,肩膀瑟缩了一下,她都不敢抬起头来看景长风,这个对她来说是遥不可及的贵人,“辰砂……辰砂……” 她憋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苏鱼见她肩膀不断的发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给白砂递了个眼色,“辰砂,你先跟白砂回去罢,我会给你办妥你母亲的安葬的。” 景长风这张嘴,除了在见到自己最亲近的人外,在其他人面前,都像是大炮似的,丝毫也不留情。 李辰砂也知道现在自己的这个模样不讨喜,她吸了吸鼻子,点点头便跟着白砂离开了。 只留下苏鱼和景长风两人在一处,苏鱼觉得不知怎的,身边的气温似乎都高了几分,她不自在的望向大堂外,“你既然是来寻我的,那就跟我去我的院子里小坐一会儿,正好你也可以看一看,狄如今的模样。” 狄是景长风亲自送她的狼王之子,苏鱼想了想,还是觉得她将狄养得这么好,也该叫景长风看一看狄的“壮硕”。 “好。”景长风灿烂的笑起来,跟着苏鱼去了爱嘉院。 才一进去,就能听见主屋里传来狄的嚎叫声,还有勄翠哄劝的话飘出来,“只能吃最后一个了啊,你再怎样撒娇也不给你。” 苏鱼走到门前,轻咳一声,里头的一人一兽这才发现了她回来。 一道巨大的黑影扑向苏鱼,苏鱼站在原地未动,可旁边的景长风却有些被吓到了,他正想拉着苏鱼往后退,可借着门外的阳光,却看清楚了那道黑影的模样—— 那是一只十分肥胖的黑色的动物,肚子那一块圆滚滚的,就跟放大无数倍的胖老鼠一样,可那双异色双瞳,却尤为的显眼。 只见那只胖老鼠扑到了苏鱼的裙边,嗷呜嗷呜的用黑色光亮的毛发蹭着苏鱼的脚。 景长风心里顿时就浮现了一股不妙的预感,“这……这只看起来像猪一样的,该不会就是狄吧?” 天啊,这比上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又胖了两圈,肥肉随着它的动作一颤一颤的,景长风看得有些怀疑人生了。 明明……狼王是何等的威风凛凛,何等的英姿飒爽,怎么作为狼王之子的狄,却…… 却长了一副猪样。 要不是那双与众不同的异色双瞳,景长风压根就不会把这只猪跟狼王之子联合在一块。 苏鱼也觉得,狄实在是有一点胖,本来她还能抱起它的,可随着一日日的长大长圆,她就抱不动它了,这想想也实在是有些丢脸。 她干干的笑了笑,“它就是狄啊,能吃是福,能吃是福,它福气太多了。” 景长风嘴角抽搐,嫌弃的看了一眼狄,“它就跟猪一样了,恐怕跑也跑不动。” 狄眼睛圆溜溜的转着,可爱极了,它似乎听懂了景长风的话,冲着景长风威胁般咧了咧嘴,露出尖利白净的狼牙来。 “你冲我凶也没用,你就是胖,胖得跟猪一样了。”景长风坚持自己的实话实说,结果却见狄猛地迅速朝他扑来,狼爪露出尖利的指甲来。 可景长风也不是吃素的,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跳到一旁,“哟,小胖猪,你可别忘记,你小时候我也养过你几日功夫,这才几个月罢了,你就这么翻脸不认人了?” 说谁小胖猪呢?狄瞳孔微缩,如风一样朝景长风抓去,它浑身和速度压根不相搭的肥肉,丝毫也影响不了它的动作半分。 苏鱼见这一人一兽闹腾起来,她忍不住失笑,心里微微的不自在也被她撇开了,“行了,你们再闹,就出我的院子外闹去,别进我这小院子闹腾。” 她一出声,本来一跑一追闹得正欢的两只顿时就停下脚步,狄身子前倾跃了两大步,到了苏鱼的裙边,它嗷呜的叫了一声,像是在告状似的。 景长风也不甘落后的过来,“鱼儿,你该给它减减肥了,别让它吃这么多了,虽说这个速度不慢,可等它再胖下去,恐怕这个屋子门都被肥肉卡住出不来了。” 你胡说! “嗷呜!”狄激动的嚎叫起来。 苏鱼伪装出来的怒容绷不住了,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好了好了,狄,他说得不错,你以后确实是该吃少一点,这样,我就罚你每天少吃两个鸡腿。” 嗷呜……狄浑身抖擞的毛发顿时就跟着它的情绪耷拉下来,萎缩不振可怜巴巴的摇了摇尾巴。 “这样还差不多,它一天吃多少个鸡腿?”景长风问道。 旁边的勄翠一直是负责狄的吃食的,这会儿她有些心虚的看了看狄肥硕的身躯,小声的道,“早膳五个,午膳两只大烤鸡,五只鸡腿,还有一盘素菜,晚膳……晚膳五盘五花肉,两只大烤鸡。狄,狄的饭量可大了,得吃这么多才能饱,养狼嘛,不就是要喂它吃东西吗……” 第177章 得了相思病 第177章 得了相思病 景长风,“……” 他嘴角微微抽搐,这是按照喂猪喂的,难怪这个家伙能养得这么肥。 “若是你无事,你便离开吧,我还得要想李夫人的安葬一事。”苏鱼摆了摆手,开始赶人。 “我自然还有事了。”景长风口快的回道,“自打那日在双喜楼后,我这心就跳得一下快,一下慢的,我今日来找你,就是为了来治病的。” “治病?”苏鱼看了看他的膝盖,刚刚她就在观察景长风的走路姿态了,看起来似乎膝盖上的伤已经完全的好了。 他还能有什么病? “是啊,我来找你,是治相思病啊!我一日不见你,我就觉得我的心生病了,一见到你,我就觉得我的病一下子好全了,而且,我整个人都欢喜得不得了。”景长风笑着说道,眸中尽是浓郁爱意。 苏鱼脸上闹得火辣辣的,她举起手来,像是掩饰什么般,一下子就拍在了景长风的肩膀上,“你出去!赶紧出去!” …… 景长风站在长乐侯府门外,他还有些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他就被轰出来了,而且苏鱼下手,可真是不留情面,他的肩膀疼得慌。 不过,转念一想,这是苏鱼打的,就连那疼,似乎都化成了糖水将他的心泡着了,甜甜的。 暗二牵着马绳站在石阶下,一脸无语的看着傻笑的景长风,就跟个二傻子一样…… 不!他的主子才不是什么二傻子! 好不容易等景长风笑够了,回过神来,正想离开呢,却看见了一辆马车朝长乐侯府驶。 令他停留的原因是,那马车有宫廷的印记,是从宫中出来的马车,赶车的也是个穿着内侍衣着的太监。 马车停在他面前,那赶车太监立马就跳下来给他行礼,“奴才给三皇子请安。” 马车里也出来一名宫装女子,发上的金簪亮眼,那女子看见景长风,她面上疑惑一闪而逝,也蹲身行礼,“奴婢兰姑,给三皇子请安。” 景长风认得这个兰姑,是皇后身边最信任的人,手段不差,不仅是皇后信重的人,在多年前还阴差阳错的给皇帝挡过箭,伤了身体,再也无法生育。 因着这些往事,她在宫中的地位,比一些不得宠的低位嫔妃还要高几分,就连寻常的嫔妃见到她,也是以礼相待。 只是似乎许久不见她在皇后跟前伺候了,今日乍一见,若非她自称是兰姑,恐怕景长风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来这号人物。 “是兰姑啊,许久不见了,不知兰姑来长乐侯府有何事?”景长风问道。 兰姑脸上笑容恭敬又客气,“奴婢先前病了,皇后恩准奴婢出宫养病,前日奴婢的身体才大好,回了皇后娘娘身边侍候,今日来,是晚玉公主进宫哭诉,听说昭阳郡主掌掴晚玉公主,娘娘盛怒,派奴婢来传懿旨。” 她在这里见到三皇子,其实是十分意外的,她在宫外,听到的事情不比在宫中听到得少。 尤其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昭阳郡主苏鱼,一曲惊鸿舞,不知传遍了多少大街小巷,都传成天仙般的人物了。 令兰姑值得注意的是,这个昭阳郡主不比旁的郡主,她是个有兵权的郡主,还是个叫皇后私底下咒骂了多次的人物,兰姑自然想要来见识见识了。 只是不知道,三皇子在这里,难道真如传说中的,喜欢上了昭阳郡主?还是也看上了昭阳郡主手中的兵权? 兰姑想及此,眼里多了几分探究。 “哦?”景长风没多大意外,凭景晚玉的脑子,受了这样的委屈,可不就是回头去找她的母后哭诉,让皇后出面整治苏鱼吗? 他笑容落了几分暗色,“不知道皇后娘娘,是要传什么懿旨呢?” 兰姑笑容未变,只是眼底多了几分高傲,“既然三皇子想要知道,也不是什么需要瞒着的事情,皇后娘娘罚昭阳郡主面对皇宫,跪上一日一夜的功夫,让奴婢代为监督。毕竟昭阳郡主,到底还是个郡主,怎么能比得上晚玉公主尊贵呢?敢掌掴,就得要得到教训!三皇子,您说是不是?” 景长风的笑意才缓缓收起来,“自然不是。她敢掌掴晚玉皇妹,自然是有她的道理的,众所周知,晚玉皇妹嫁给了年过半百的李御医,李御医的发妻也成了妾室,可她却虐杀发妻,尸体我亲眼看见惨不忍睹,并且还想强抢没有血缘干系的李辰砂回府,这传出去,就连皇室的颜面都得要受损,人家李夫人的尸身,就在侯府之中呢。” 他说着说着,神色就越来越夸张,“最重要的是,她竟然还想掌掴昭阳郡主,可谁知,昭阳郡主她有个不得了的怪癖,要是人朝她举起手来,她就下意识的抓住那只手,反打回去。这个怪癖,我也是刚知道的。兰姑,你可别四处瞎嚷嚷,晚玉被打,那也是她自个儿自找的,谁叫她想打人家昭阳郡主,偏偏昭阳郡主有这个怪癖呢?” 兰姑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个怪癖,只是她转念一想,便想通了其中关窍,这怕是景长风为那个昭阳郡主瞎编出来的脱身之词。 她的脸上露出一抹蔑笑来,“这怪癖奴婢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她打了晚玉公主是事实,晚玉公主是什么尊贵身份,就算掉一根头发丝儿,皇后娘娘也是要追究到底的,这懿旨,三皇子也不必费心思阻拦奴婢了。” “若是说,本皇子不允呢?若是兰姑执意要进去传懿旨罚鱼儿,那好,那本皇子就带着李夫人的尸身,进宫去禀报父皇,就将晚玉皇妹做的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抖搂出来,正好也为惨被虐杀的李夫人讨一个公道来,兰姑,你是有所不知啊,李夫人的尸体,简直都不成人形了。”景长风叹息一声摇摇头,似乎有几分无奈。 兰姑一听,眼睛顿时就眯了眯,她没想到,为了这个昭阳郡主,三皇子居然能这样威胁她。 虽说在她看来,景晚玉贵为嫡公主,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可这事传出去,尤其是传到陛下的耳边,又有三皇子在一旁,恐怕不能善了,于晚玉公主的名声也有损。 是惩罚昭阳郡主,给景晚玉找回来场子重要,还是景晚玉的名声,陛下的厌喜重要…… 她衡量再三,最终还是不甘的妥协了,“奴婢明白三皇子的意思,这就回去禀告皇后。” 收拾一个昭阳郡主,来日方长。可陛下那儿的印象,却是更重要几分。决不能让这些事情,传到陛下的耳边。 “识时务者,那才叫俊杰,兰姑做得不错嘛。”景长风面上重新漾起笑意,从暗二的手中接过马绳,飒爽的上了骏马,马鞭一扬,便扬长而去了。 只留下一个兰姑,神色莫名的站在了原地。 第178章 是郡主的辰砂 第178章 是郡主的辰砂 而另一边,苏鱼因着景长风说的那些话,脸上升起了朵朵红霞,好不容易消退下去,就见李辰砂来了。 李辰砂一进来,便冲苏鱼福了福身,她脸上的眼泪已经悉数擦干净了,这会儿诚心诚意的道,“辰砂多谢郡主今日大恩大德,辰砂现在过来,是想跟郡主说,辰砂别的不会,但医术是会的,从今以后郡主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辰砂,辰砂尽力而为。” 她不能再哭了,母亲的仇,她要报,郡主的恩,她也要报,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见她这样,苏鱼微皱的眉总算是松了松,“你能想开,便是极好的了。” 李辰砂俯首,“郡主,先前是辰砂不知事,辰砂从此不再是李府的千金,而是郡主的辰砂,仅此而已。往后绝不会……随意的落泪哭泣,就如同郡主所说的,遇事时,眼泪是没有丝毫用处的。” 她能跟着郡主,能保住这一条命,李辰砂就觉得自己满足了,她一定会安安心心的,为郡主做事,用余生来报郡主的恩德。 苏鱼露了几分明艳笑意,素手扶起李辰砂,“你能坚强,想必你的母亲,九泉之下也会为你赶到欣慰。” 李辰砂心里难过,可她还是露了一抹笑,她在尽力笑着,“郡主,母亲她一定会想看到这样的辰砂的。” 她的母亲,不就是一心希望她能活下去吗?她会好好活下去的。 景晚玉被打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尤氏和苏娉婷的耳边,两人坐在房中,尤其是尤氏,她一副好笑的模样,“娉婷啊,你说她怎么就这么蠢?她敢打晚玉公主,可不就是自寻死路吗?” 苏娉婷却笑不起来,她冷眼看着尤氏,“母亲,你都从她手中吃了这么多的亏了,怎么还是没长进?你没听见刚刚前来禀报的人说,后来三皇子进府来寻她了吗?有三皇子在,她能出什么事?” 说到这儿,苏娉婷的心里就充满了嫉妒,她如今也得了二皇子的真心,可一个不能人道出了丑闻的二皇子,再真心,那又有什么用处? 连三皇子都比不上呢。 怎么苏鱼就这么好运气?手里钱财不缺,身边也有个三皇子呵护着她,恐怕不日就成为风光的三皇子妃了! 苏娉婷怄火极了,正逢婢女捧了一束花园里新采摘的花卉进来,她起身夺过来,猛地扔在脚下,将那些花想象成是苏鱼,疯狂的踩了起来,“苏鱼!苏鱼!我要你不得好死!” 婢女被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到了,她手里刚拿起一个花瓶,正准备将新鲜好看的花插进花瓶中呢,结果花就已经被踩在苏娉婷的脚下了。 婢女深知苏娉婷的脾性,可以往,苏娉婷再恨,也只是阴霾沉默的盯着某一处,如今却已经要动手解气了。 尤氏也心烦气闷,她冲婢女摆摆手,“我先回去了,你好生照顾二小姐。” 婢女收回了惊愕的视线,低头应了是。 待尤氏离开,苏娉婷脚下的花卉也成了稀碎的一团,裙摆也被花卉踩出来的汁液染成了五颜六色的。 “来人,给我更衣!” 婢女急忙放下手中的花瓶,去寻了新的衣裳来,给苏娉婷换上,“小姐可是要出门?” 苏娉婷颔首,“我要出门去购置几身衣裳。” 五百两已经被苏昊辰挖去了三百两,都是同胞姐弟,这会儿苏昊辰不知道去哪里玩去了,但等他在外将音量都花光了,主意少不得又打到她这儿。 她得赶紧出去,把这些银钱都给花光! 苏娉婷带着婢女,和尤氏说了一声后,便打算出府了,远远的就瞧见了侯府的府门大开着,侯府的家丁正在和一名青衫男子说着话。 她远远一看,竟是看清楚了那男子的面容,生得十分俊秀白净,比二皇子那种样貌,也不差几分。 京城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个好看的人物?还在长乐侯府门口和家丁说话,她便生了几分好奇,“涟儿,你去看一看,那个男子是什么人。我在这里等你,快去。” 身后的婢女涟儿应声而去。 隔着远远的距离,苏娉婷不仅看清楚了那男子的样貌,也看清了他的衣着打扮,怎么看,就怎么像是个贵公子。 很快,涟儿就回来了,“二小姐,那男子自称是来找侯府小姐的,可家丁问他说要找哪位小姐,他答不出来,就被家丁拦在门外了。奴婢还听见他说,他来自江南,前一段时间长乐侯府的小姐救了他,他是上门来道谢报恩的。” 苏娉婷一听,顿时就疑惑了,“报恩?若是有人救过这么一个俊秀公子哥,府上的动静,母亲掌握得一清二楚,我也必定会知道的。” 可她却没听说过。 想着想着,苏娉婷便问道,“他有没有说,是在哪里救的?” 涟儿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小姐,他方才说,是在城外救的呢。他现在还在那里和家丁纠缠,奴婢见他腰上,有一块羊脂白玉,和上次二皇子来时,腰间佩戴的玉佩一个质地。” 那就说明,他家境不菲! 苏娉婷脸上顿时就涌现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来,只不过城外救人……她脑子里似乎有几分印象,似乎听谁说过。 第179章 范从容报恩 第179章 范从容报恩 苏娉婷在脑子里想了又想,终于想起来一件事了,在苏鱼天花病愈后,回城的那一日,尤氏派去盯梢的人一路盯着苏鱼回来。 还禀报给了尤氏,说苏鱼在城外路上救了个乞丐,给他水粮银钱,她当时就在尤氏跟前坐着,也顺带听了一耳朵,当时她还嘲讽苏鱼,如今还有些微弱的印象。 长乐侯府中的五个小姐之中,这段时间去过城外的,也就只有苏鱼和苏珍宝了,可苏珍宝的心肠可没这么好心到去救一个人,她不雪上加霜推人一把就不错了。 那就只有苏鱼了。苏娉婷想着,脸上一贯展出的柔弱的笑浮现出来,“涟儿,走,我们去瞧一瞧。” 侯府门前,范从容在这里同家丁扯了半天的嘴皮子,可是那家丁愣是不给进,他身后跟着的侍卫按捺不住了,附到他耳边道,“公子,为何不直接亮出身份来?我听说这长乐侯府如今,似乎是十分的缺银两,您亮出身份,他们必定将您恭恭敬敬的请进去,何苦在这里遭太阳的晒?还和一个下人说三道四,平白辱没了您的身份。” 更让侍卫觉得有些不敢置信的,是范从容竟然丝毫没有脾气架子,和这家丁说话,只为了见侯府小姐一面。 要知道,在江南,就算是巡抚大人,也得对公子客气三分,公子平日里更是不怎么会露笑的。 自打那次变故以后,就隐隐的有些变了。 “噤声。”范从容看他一眼,隐隐带着笑意,“我此番来寻,也只是想报救命之恩,况且,救了我的那位小姐,恐怕都不记得这样一件小事了。她为人必定十分善良,当务之急,是先把人找出来,救了我的,究竟是哪位小姐,到时候再郑重的递上拜帖也不迟。” 他的记忆十分的模糊,只隐约记得,那个女子说话时,微微上抬的一截如玉皓腕,至于其他的,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奴才见过二小姐,二小姐这是要出门吗?”本来已经不耐烦和杨羽打交道的家丁转个头,瞧见苏娉婷款款而来,立马就行礼问好了。 苏娉婷颔首,柔和的笑叫人一眼看去,就知道她心情十分的好,“我是要出门去逛会儿,置备些衣裳,这是哪位公子?怎么堵在侯府门口?” 她好奇的朝范从容看去,范从容也在看她,隐隐带着几分打量之色。 这男人见了她……竟是没有露出惊艳来,莫非真是她魅力不足了?可是似乎也不该啊…… 她的容貌在京城可是数一数二的,仅有一个苏鱼能压得住她,这般姝色,此人竟然能无动于衷,苏娉婷暗暗想着,心里想着的言辞更加小心的来回琢磨。 家丁俯身回道,“回二小姐,这位公子一个时辰前就在这儿了,说是要找府上小姐报恩的,又没有拜帖,小的见他气质不俗,便问他是哪位小姐,他也答不上来,只说想见见府上的各位小姐,小的哪里能放他入府?” 还缠了他这么一大会儿功夫,家丁想想自己说了这么多话,就觉得口干舌燥的,恨不得二小姐立即将人赶走才好。 “噢……原来是这样。说来也是巧,我一个月以前,在城西外,去庄子的路上,还救了个小乞丐呢,看来我的其他姐妹……也有人同我这样心善,见不得可怜事儿。”苏娉婷柳腰袅袅的转过身去,涟儿立即扶住了她,“涟儿,我们走罢。” 一只手拦在了苏娉婷的面前,范从容阻拦了她的道路,“这位二小姐,您说,您在一个月以前救了一个小乞丐?” “正是呢。”苏娉婷见去路被堵,脸上反倒是没有怒意,只是笑容更加精致迷人。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私底下练过成千上百次,力要做到完美无瑕,只盼望着有一日,能将压在她头顶如巨石般的苏鱼压过去。 她苏娉婷,才是这侯府最尊荣的嫡女,才是将来凤位的势在必得者。 范从容得了肯定的答话,本来平静无波的脸上顿时就露了一抹笑,声音有几分激动,“二小姐,我便是你救的那个乞丐,我名唤范从容,来自江南范家,当时家中父亲突然病逝,庶出子欲夺家产,当时情形不等人,我便想来京城找姑母帮忙,走了水路,谁知遇见了暴风雨,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可头顶烈日,身无盘缠,饿倒在路边,幸运的被二小姐所救。” 家族争斗,岂是一言一语可以说尽的? 范从容也只是挑了简单的来说,他甚至还有些感激那个野心勃勃的庶弟,他母亲早逝,又是诺大一个家族的唯一嫡子,性子阴鸷,见识多了后院连轧争斗,对女色无感,一度以为自己今生要孤苦一生。 可没想到,一场变故,却让他遇上了个心善的救命恩人,脑子里仅存的那截如玉皓腕,日日夜夜中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如一束光明,驱散了他心中所有的阴暗,令他的四肢百骸充满了奋斗的力量。 在解决完所有事情后,他便第一时间来了京城,想找到那个心善的侯府小姐。 没想到,一来就找到了。 苏娉婷惊讶的微张嘴巴,“那个乞丐,竟然是你?我……我只是一时不忍心,随手搭救罢了。” 可她藏得极好的心情,却克制不住的雀跃起来。 江南范家,那可是出名的商贾家族,家中金山银山成堆,垄断了安国最富庶的地方——江南的商业,还是皇商,专为皇宫供瓷器的。 就算称一句安国首富,也不为过,足见范家财力之雄厚了。 不仅如此,范家还出了个靖侯夫人,在京中也是颇受欢迎的女眷,并且深受皇恩。 没想到,苏鱼的运气竟然这么好,只不过,这份好运气,从此可就归了她了。 苏娉婷嘴角控制不住的翘起来,恨不得现在就跑到苏鱼的面前炫耀一番。 瞧瞧,人是你救的,恩是你施的又如何? 这份功劳,如今可是她的。 第180章 为娉婷出气 第180章 为娉婷出气 范从容闻言,望着她的目光更加柔和,“不是所有的人,都如同二小姐这般心善的,连路上的小乞丐也会搭救一番,二小姐这是要出门买东西吗?不如让从容作陪,二小姐想买什么,尽管买,从容什么也不缺,尤其是银钱。” 他本以为会看见苏娉婷感激的一面,可没想到,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就瞧见苏娉婷眼圈红了大半,仿佛下一秒就会落下泪来,柔弱得跟只无害的小兔子一般。 片刻后,茶楼的一处僻静雅间中,范从容蹙眉,“二小姐是说,长乐侯府里的昭阳郡主性子险恶,还拿走了府中所有的财产不给旁人花销?” 苏娉婷点点头,她眼眶红极了,却没肯落下一滴泪来,她面前摆着的茗茶热烟袅袅,“我也不是怨怪长姐她,那些财产是原先去了的嫡母嫁妆不错,可她却欺人太甚,她当时都已经有国公府那样的资产了,也不给侯府中馈缓冲的时间,就直接取走了,府上的店铺都因为这件事,被低价盘卖出去了,我和我父亲母亲,日子便有几分拮据了,不仅如此,她小则出言叱骂,重则出手动粗,我都……我都忍忍就好了。” 她说着,便抹了一把眼角,“是我的不是,这些都是侯府家事,娉婷只是因为听见范公子这样说,一时感动,便忍不住落泪了,让公子见笑了。” “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的,娉婷小姐,你如今是我的恩人,恩人被这样欺负,我自然不可能束手旁观的。”范从容说道,眸中含上了几分怜惜。 这样一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姑娘家,被人这样欺负。 范从容一贯是个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性子,他喜欢的人,怎么样都是好的,不喜欢的人,怎么样都是坏的。 更何况,日夜思念惦记的人儿此时就活生生的坐在他眼前,范从容打定了主意要保护这个善良娇弱的人儿的。 他当下就说道,“那昭阳郡主名下,有什么店铺?这口气,我必定要为娉婷你出。” 他对这京城不熟,三年五年都没来过一回,若不是发生了这样一件事,令他心里多了一道印记,他也不会再次来这京城的。 而如今,他已经在着手将范家店铺开到京城来定居了。 苏娉婷摇了摇头,“范公子,我不能说,即使长姐每次见我都恶言相向,还将我们逼到了这种程度 ,但是我不想让范公子出手,范公子问我这个,我就猜到,公子是想为我出气。多谢公子好意,但是娉婷不愿意。” 母亲说过,男人最喜欢这种娇弱又坚强善良的女人了,更何况,她不说,范从容过后也会自己打听出来。 毕竟这京城中,大半人都知道,双喜楼是昭阳郡主的产业。 苏鱼再厉害,难不成还能跟范家抗衡不成? 苏娉婷心里越想越美,她低下头去,掩饰住自己眼里的得意,她这样,却令范从容怜惜更甚。 站在范从容身后的侍卫,忍不住也抬眼去看苏娉婷,他心下有些纳闷,他家公子一贯最厌恶这种做作的又装得可怜巴巴的女人了,可此时满心满眼的都是侯府二小姐。 难不成,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更令侍卫疑惑的是,虽然苏娉婷演得十分好,但比起范家一众争奇斗艳的姨娘来说,还是差了一小节的功夫,他都能看出来苏娉婷如今十分做作,主子看不出来也就罢了,可像这种做作的女人,见到路边倒了一个乞丐,难不成还会伸手搭救? 这也有点太不可貌相了吧…… 侍卫嘴巴动了动,可到底是什么也没有说。 第二日。 苏鱼陪着李辰砂,亲自去城外安葬李夫人,她站在李辰砂的旁边,看着李辰砂泪流满面的烧纸钱。 待一篮子纸钱烧完了,李辰砂才擦干净了眼泪,鼻音浓浓,“郡主……” 她说过不再哭的,可是在李夫人面前,她做不到。 “什么也不必说了,我们回吧,有空你可以再来看她。”苏鱼难得的体贴道。 李辰砂点点头,一行人回了京城城内,因着午膳时间到了,苏鱼便让车夫朝双喜楼驶去。 才到了双喜楼的那一条街,就瞧见双喜楼大门外围了一大堆人,马车都靠不近,人声鼎沸不已,人人都朝双喜楼内指指点点的。 苏鱼下了马车,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双喜楼的名声这么大吗?郡主,辰砂怎么瞧着,这些人一点也不像是来吃东西的啊?”李辰砂有些弱弱的道。 苏鱼回头看了她一眼,也知道人的本形是极为难改变的,一下子叫软包子变成大方的性格,那是不可能的。 她便道,“许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去瞧一瞧。” 脚步还没迈开呢,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郡主,您怎么在这儿?可算是找着您了,双喜楼出事了。” 苏鱼再度回头,却见是许阳,喘着粗气指着被人围堵的双喜楼道,“哥哥让我去侯府报信,可侯府的勄翠姐姐说郡主出城去了,我就急忙跑回来,结果正好看见郡主您,您快进去吧。” 出事了?出什么事情了? 还引得这么多人,苏鱼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她朝人群里挤去。 许阳在她旁边保驾护航,瘦弱的身子挤不开路,他眼睛一转,大喊道,“昭阳郡主来了!还不快快让路?” 此言一出,拥挤的人们立即反应过来,昭阳郡主,不就是双喜楼的主人吗?他们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苏鱼这才能踏进了双喜楼的大门,乍一踏进去,就瞧见大厅里也挤满了人,中间空出了一大块空地,而二楼三楼的走廊上,也都是伏在栏杆上看热闹的人。 她一身素衣,凤眸凌厉一扫,无言的气势叫吵得沸沸扬扬的场面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许云,怎么回事?”她清声问道。 同时,她感受到和寻常人不一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带着浓郁的厌恶,如毒蛇一般令人脊背生寒的感觉。 她顺着那道视线望去,却见是一名紫衣男子,坐在边缘上,面貌清秀白净,可一双眼睛,却带着几分阴翳,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仿佛方才她察觉到的视线,并非是他的。 一看就不是个寻常人物,只是眼下,苏鱼也顾不上打量一个不相干的人物了,还是弄清楚眼前这一切是怎么一回事。 第181章 我一尝,便知分晓! 第181章 我一尝,便知分晓! 许云立马就走过来,他脸红脖子粗的,一看就是和人争吵过,看起来像是个文弱先生似的,也不知道吵赢了没……苏鱼脑子里胡乱想着。 只听见许云同她讲道,“郡主,方才这个人在双喜楼中点了一只烤鸡,还有一碗疙瘩汤,吃到一半就嚷嚷着肚子痛,然后就吐血在这里,说双喜楼的饭菜有耗子药。双喜楼做饭菜,都是干干净净的,别说耗子药了,就连灰尘都是不曾有的!他是在撒谎!” 双喜楼如今的辉煌,离不开他许云,被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脸色怎么可能好得了。 苏鱼顺着他抬起的手看去,只见一个大胡子被几个人扶坐在地上,粗布衣襟上染了些血迹。 “我们都亲眼看见他吃了饭菜,然后吐血的,双喜楼这样做,和谋杀有什么分别?”躺地的大胡子身后有一个人大声说道,神色愤慨。 他一说,连带着周围的人情绪都染上了几分激动,议论声连连,都是在说双喜楼饭菜中有毒的事情。 苏鱼摆了摆手,声音顿时就小了下来,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苏鱼,想听她怎么说。 若是今日双喜楼的事情处理不好,这饭菜里有耗子药,引得食客吐了血,那往后谁还会来双喜楼用膳? 这个重要性,苏鱼明白,因为明白,她神色显得更加冷静了,“双喜楼的饭菜,不可能有什么耗子药,若是真有耗子药,那你怎么可能还能在这里喘着气?早就下黄泉同阎王爷说话了!” 耗子药是毒物,服用的话,哪里能坚持得了这么久? 此次跟着苏鱼出来的白砂推了推许阳,“你快去给主子端把椅子过来。” 不知道这饭菜里有没有毒,此事是真是假,白砂只是想着,似乎坐着,比站着的气势还要来得大,这样又能舒服,又能唬人。 许阳忙不迭的去搬了椅子过来。 方才出声的那人此时又说话了,“说不定,说不定就是服用的分量少了,这才没有事的,也幸亏这个兄弟用的饭菜少,否则,哪里还能有命撑到现在啊?你们双喜楼,今日一定要给个说法出来!否则今日有耗子药,明日呢?明日是不是就有砒霜了?这样害人性命的饭菜,我可不敢吃!” “是啊是啊!谁还敢吃双喜楼的饭菜?这可是有毒的饭菜,没见别人都吐血了吗?” 猜疑议论又纷纷响起来。 许云听着有些着急,他俯首跟苏鱼说道,“郡主,饭菜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我身为掌柜,每日双喜楼的动静都瞒不过我,我每日要去厨房盯上半日,整个双喜楼每两日就要大扫除一次,灰尘都少,更别提哪来的耗子了,我自打接管了双喜楼,就没见过耗子,更别说什么耗子药!” 真是气死他了!许云现在,什么冷静都喂了狗吃了,争了半天,结果那帮人硬是不听他说的话,总是一口一个说饭菜有毒饭菜有毒,他就只剩下竖发冲冠的火气了! “稍安勿躁。”苏鱼扔下了这么一句话,她站起身来,在众多猜疑的目光下荣辱不惊,走到了大胡子旁边的桌子旁。 “这便是你点的饭菜?”她指着桌上的一碗汤和一只烤鸡问道。 大胡子艰难的点点头,他咳了一声,又吐出一口血来,点点的撒在了地板上。 看戏的人群中,最少不了同情心旺盛的人了,眼下见着大胡子这么凄惨,半条命都去了的模样,哪里还忍得住,一口一个杀人凶手的辱骂起苏鱼和双喜楼来。 甚至有情绪激动者,还踹向了桌椅板凳。 坐在边缘处冷眼瞧着一切的紫衣男子,唇角勾了勾,心情像是陡然好起来,厌恶又含着探究的视线,一直注视着苏鱼。 今日的一出,便是他为苏娉婷出气使的一招,虽然简单粗暴,但效果奇佳。 倒是这个张扬跋扈冷血无情到了极点的昭阳郡主,在这么多人的辱骂下,神色竟然还能保持不变…… 他忍不住认真的盯着苏鱼的动作。 得了大胡子的肯定回答,苏鱼端起了那碗疙瘩汤,众人以为她是要看一看的时候,却见她凑近红唇,喝了一大口,咽下了喉咙。 几乎所有人都止住了嘴里的话,呆愣的或是嘲笑的看着她。 白砂最先回过神来,“主子!您怎么能……怎么能喝了这汤……” 万一真的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做了文章,那该怎么办? 苏鱼擦了擦嘴角,她放下那碗疙瘩汤,她不理会白砂的担心话语,冲着周围因着她的动作陷入了寂静中的人们说道,“都说这饭菜有毒,那我今日就在这里尝尝看,是饭菜有毒,还是小人诬陷,我一尝,就知分晓。” 她说完,便抓了一只鸡腿下来,当众啃咬,动作粗矿,却在她的美颜下,带着别样的风情。 白砂等人吓得心都快蹦出喉咙眼了,李辰砂硬生生的忍住眼里泪水,她也抓起一只鸡翅,“郡主,要吃,也该是辰砂来吃,您身份尊贵,怎么能胡乱吃呢?” 她说着,也咬起了鸡翅。不知道这烤鸡有毒没毒,但她这条命是郡主保住的,要死,也得她替郡主死! 许云被激起的满腔怒火也迅速消退下来,瞧见这一幕,他更加对苏鱼敬佩得五体投地。 双喜楼的饭菜不可能有毒,他最清楚不过了,可他一张嘴皮子在这里跟众人磨了半天,被气得不轻,却没有人肯相信他。 这些看戏的人,只相信躺在地上吐血,看着奄奄一息去了半条命的大胡子。 可苏鱼这一出,亲自吃起了他们说有毒的饭菜,用举动令他们的嘴一张张都闭上了。 若这大胡子真的在饭菜中动了手脚,那苏鱼亲自来尝,也会叫人觉得她并不知情,也能挽回双喜楼的口碑。 妙!简直绝妙! 第182章 莫名的针对 第182章 莫名的针对 许云高兴起来,也抓了一块鸡肉往嘴里塞。 还不忘大声的道,“双喜楼做饭菜,是凭良心做的,正是因为这样,才引来了诸位食客,让双喜楼更加红火,可也因为这样,也引来了一些宵小的惦记陷害!但只要身正,就不怕影子歪!” 顷刻,掌声不知从哪里响起,接二连三,无论是楼上的人,还是双喜楼外拥挤的人群,都爆发出一阵掌声来。 苏鱼红唇微勾,她将鸡腿吃了个精光,只留下一根骨头,白砂立马就凑上来为她擦拭玉指。 白砂拿着手帕的手,都是颤抖的,她眼里的担忧挥之不去,“主子,您没有事儿吧?” 可能有毒的饭菜,主子怎么说入口就入口了。 苏鱼摇了摇头,她大声的冲众人说道,“今日我在这里以身作则,证明我们双喜楼的饭菜是干净的,若是诸位不相信,我可以继续站在这里,等腹中饭菜消化。至于你……” 她凌厉的目光落在那大胡子和大胡子身后那几人身上,在那样冰冷凌厉的视线下,几人纷纷后退了几步,“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本来还真的以为这些饭菜有毒呢。” 若饭菜真的有毒,昭阳郡主哪里敢就这样下肚? 一只烤鸡都被撕吃了过半了,清白不言而喻。 大胡子努力的让自己保持镇静,他重重咳了一声,语气虚弱无力,“大概……大概是我在哪里中了毒,来了双喜楼才发作罢……” 他还能怎么办? 本来以为成功赖到了双喜楼头上,那个镇静的掌柜都被他们几人气得额冒青筋了,所有人都站在他这头讨伐双喜楼。 可谁知道这个年纪轻轻的昭阳郡主一来,竟然不走寻常路,还敢把那些饭菜都尝过一遍…… 若是饭菜中有毒,昭阳郡主此时也该吐血了才是。 大胡子真是懊悔不迭,眼下也只能先摆脱干系了。 “真的……可能就是我在别的地方吃错东西了,不……不怪双喜楼。”大胡子摇了摇头,他衣襟上的血还未干涸,时不时落下一滴在地板上。 苏鱼看在眼中,她眯了眯眼,仔细的打量了一眼大胡子,随后道,“既然是吐了血,去了半条性命,不如就报官,让官府的人来查一查这是怎么回事,若非我今日过来,恐怕双喜楼就要背上一个谋害性命的名声了,此事我必定会追究到底!”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角余光一直盯着那个大胡子,只见大胡子朝不远处安稳坐着饮茶的紫衣男子看了一眼,随即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推开人立马就往双喜楼外跑了。 动作敏捷,哪里像是中毒吐了血的病人? 这大胡子吐血,分明就是假装的! 苏鱼跟身旁白砂道,“把他抓回来!” 白砂应是,抽出腰间软剑便借着桌椅的力,跃过了众人头顶,拦在了大胡子的面前,银亮透白的软剑,也横在了大胡子的脖颈旁。 大胡子连动都不敢动了,他哀嚎一声,“求你们饶了我吧,我也是一时被银两迷晕了眼,一时贪财,就来你们双喜楼坑蒙拐骗,再说了,你们这不是没有损失吗?” “好啊!原来这大胡子竟然是骗我们的!”人群中有人愤怒的呐喊出声。 要知道,在这里的这么多人,都被这大胡子给骗过去了,一个个还因为大胡子的演技,而怒容指责双喜楼,结果真相竟然是这个样子。 这叫他们脸上如何不火辣?心里如何不对双喜楼升起羞愧? 当下一个个都朝那大胡子啐去,各种咒骂大胡子心里歹毒的话都如海浪般涌来。 苏鱼走到大胡子身边,“许云,派两个小二去,将他押去官府,让官府处置他。还有胆敢在背后毁双喜楼名声的无耻小人,最好不要被我抓到。” 她说这话的时候,视线投向了那边的紫衣男子,她方才已经注意到了,这大胡子在逃走前,看了那个紫衣男子一眼。 在极度慌乱的情况下,大胡子还留出心神去看的人,会是什么人? 她心底冷笑一声,却见那紫衣男子起身,也不回望她,就只顾着朝外走去。 热闹散尽,双喜楼的食客还是络绎不绝,大概是方才苏鱼尝饭菜的举动,令他们对双喜楼的饭菜更有信心了,一个个都朝双喜楼钻来。 苏鱼移步到了楼上专属她的雅间,她坐到主位上,喝了一口菊花茶润喉。 白砂想到方才的那一幕,还是心有余悸,“主子,下次您千万不能这么冒险了,要尝饭菜,也该是奴婢等人来。万一那饭菜,当真被人下了毒,那可怎生是好?” 李辰砂也顾着点头,嘴边还有一圈亮晶晶的油渍,而她浑然不知,“是啊是啊,白砂她说得很对。” 苏鱼忍不住笑了笑,示意白砂帮李辰砂擦一擦嘴边的油渍,“我不以身作则,光一张嘴皮子说,哪里说得动呢?令我意外的,是辰砂你,你竟然也敢追随我吃起那些饭菜来。” 这样软包子的性格,也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不得不说,苏鱼对李辰砂刮目相看了。 李辰砂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郡主都吃了,辰砂怎么能不跟着吃呢?” 郡主可是从景晚玉手里保住了她性命的人,还将她从李府那个寒冷的魔窟脱离出来呢。 苏鱼失笑,视线柔和了几分,只是,她不忘转头跟许云道,“有人在背后想给双喜楼使绊子,这段时间,你得要务必小心,多多注意些才是。” 那个紫衣男子,她前世今生从未见过,双喜楼是她的产业,这点已经众所周知了。 她没招惹过这样一个人,他又怎么会莫名其妙的针对双喜楼,还使出这么阴损的法子? 她紧紧蹙眉,怎么想也想不通,而许云听了她的话后,立刻就应了声,“是。” 另一边,离去的紫衣男子,正是范从容,他疾步走在街道上,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面容阴郁,“这可真是奇怪,堂堂郡主,竟然为了证明双喜楼的清白,亲口尝那些菜肴,早知道,我便准备了砒霜让大胡子抹在烤鸡上。” 第183章 你治病有功 第183章 你治病有功 紧紧跟在范从容身后的侍卫,一字不落的将他的话收入耳中,他想了想便说道,“公子,看起来这个昭阳郡主,并不好对付。若换做是我,我是必定不敢以身作则,这么大喇喇的尝那些可能有毒的饭菜的。” 话里尤带着对苏鱼的敬佩。 “那样的人,就是傻!”范从容加快了脚步,“我们去挑选些好的料子,送去长乐侯府给二小姐做衣裳穿。至于昭阳郡主,来日方长,为我的恩人出气的机会,多的是!” 他堂堂范家家主,连野心勃勃的一众兄弟都收拾得干脆利落,还连一个姑娘家都收拾不了?他可不信。 …… 苏鱼用完了午膳,才踏出双喜楼,远远的一阵马蹄踏地有力的声音传来,她抬头看去,却见是景长风和夜双两人策马而来。 景长风几缕长发在空中猎猎翻飞,醒目的桃花眸展出一个笑容来。 他到了苏鱼面前,吁的一声拽住了马绳,他下了马,手里拿着一个纸袋子,“鱼儿,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我今日一大早,就出了城外去给你采摘无心果,瞧,这就是夜双果园里养出来的无心果,可甜了,又有滋养容颜的功效。” 他听到苏鱼毫不犹豫吃下那些饭菜来证明清白的时候,心吓得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可转念一想,苏鱼并非是莽撞之人,再加上后来又有人给他告知后续,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只是瞧着如今神采奕奕双眼明亮的苏鱼,景长风心里到底是有几分后怕的。 夜双在旁边,温润的笑一下子沉下来,他轻哼一声,“这无心果是从西域那边传来的果种,若非阴差阳错我也不会得的。结果好不容易将无心果树养成了,结的三个果子都被他拿来给你了。” 他自己连吃一口都不行,都被景长风死死的护在怀里,愣是要留给苏鱼,搞得夜双都想把手里的扇子敲向景长风了。 明明是京都里的混世大魔王,结果一遇到关于苏鱼的事情,立马就变成痴痴傻傻笑着的人了。 爱情的魅力,难道就真的有这么大?夜双想到这里,再度轻哼了一声。 景长风把纸袋子塞进苏鱼的手里后,他才转头跟夜双这个相识多年的好友说话,“不就拿了你三个无心果,作甚这么小气?” 这小兔崽子……那无心果是随意能培养得出来的吗?拿走一两个也就罢了,结出来的三个都被这个家伙给拿走了,一个也不带留给他的。 夜双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可算是看明白了,景长风就是一个见色忘友的家伙! 气到无语的夜双骑上骏马,“得,您啊,就好好的陪你的心上人去!” 和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呆在一块,还不如去他的春风楼和温香软玉说话去! 苏鱼将纸袋子还给景长风,“无心果在安国土地上十分的难以生存,他能够将无心果树养大,还结出了果实,你怎么能全把东西都拿走呢?你快拿回去还给他吧。” 夜双是景长风唯一的好友,前世景长风执意去救被困敌军中的她,不顾自己安危,夜双也毅然跟着景长风前去,谁知命丧沙漠之中。 景长风失了好友,性子越发奇怪,可对她的好,却是一星半点也没变过。 她抿了抿唇,恨不得亲自取剑来刺死前世那个识人不清的自己。 景长风嗤笑一声,“不必理会他,这个家伙,嘴上说着如何如何心痛,心里头却是无关紧要的,再说。来日我拿其他东西当做交换还给他便是了。” 他愣是不收那纸袋子,苏鱼无奈,只好将无心果交给了身后的白砂捧着。 “多谢你,只是往后,不必往我这里送什么东西了,我无功无禄,受之有愧。”苏鱼这般说道,她的眸光,静静的落在了街边往来的行人上。 景长风展演一笑,“谁说鱼儿无功无禄?鱼儿治好了我的病呢。”他靠近了苏鱼,磁性迷人的嗓音仿佛是一个冲锋陷阵的将军,将她的耳膜攻陷。 苏鱼回过神来,她不懂医术,怎么治好了他的病? 正想疑惑的问他时,脑子里却突然想起上一次,景长风亲口同她说,他有相思病来着…… 她想起来这一茬,面色渐渐染上了粉嫩的红晕,“别胡说。”她扔下这句话,便转头上了马车要回侯府了。 景长风也不拦她,想到方才苏鱼面上的神态,他捂了捂自己的心脏,站在原地失神的笑了笑,只觉得比天上烂漫的霞云还要好看。 跟在景长风身后的暗二终于看不过去了,在哪里傻笑都好,千万别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傻笑啊! 他凑近了景长风,“主子,咱们还要跟上去吗?” “跟啊!”景长风终于收回了那个看起来傻兮兮的笑,他振振有词的跟暗二说教:“万一有不长眼的人冲撞了,那我跟在后面,也好来一出英雄救美,就跟几年前,咱们第一次进茶楼时,说书先生说的那一段一样。不对,在此之前,你先去顺天府尹,把那个胆敢往双喜楼泼脏水的人解决,就说是我的命令,顺天府尹不敢不从。” 敢害他虚惊一场,还把主意动到了苏鱼的双喜楼上,景长风忍不得。 暗二应了声儿,明白景长风话里的意思,“属下这就去,殿下自个儿小心些。” 马车驶了许久,苏鱼想起上次的情景,她忍不住掀开车帘子,回头望去,同样瞧见了同上回一模一样的场景—— 景长风远远地骑着马儿,跟在她们的马车后。 她收回了视线,坐回马车,可脸上,控制不住的蔓延出一个欢喜的笑容来。 夜深。 尤氏躺在床上,她面色煞白,冷汗不断的从额上滑落,湿了一片枕巾,最终,她猛地睁开眼睛,尖叫一声坐起身来,手指紧紧的抓着绣花锦被不放。 “这是怎么了?”睡在她旁边的长乐侯被惊醒,脸色也算不上好看。 烛火也被匆匆赶来的婢女点燃,散出柔和不失明亮的光来。 第184章 靖侯夫人寿宴 第184章 靖侯夫人寿宴 尤氏转过头来,望着长乐侯,面上露出几分疲态和劳累来,“侯爷,我梦见了安嘉。打上一次我亲眼看见安嘉,差点被安嘉的魂魄害死以后,我就夜夜都睡不了一个好觉。我已经吃了一个月的辣食,那道士也说安嘉真正的消失了,可我的这颗心,还是安心不下,总觉得安嘉还在,时刻的要取我的性命。” 她吃不好睡不好,白日里还要施一层厚厚的脂粉来掩盖她面上的疲态。安嘉安嘉,活着骑在她的头上,死了还不放过她! 尤氏保养得良好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让长乐侯几乎以为自己看见了恶鬼,他也给吓得一个哆嗦,像是为了掩盖,他大声的道,“行了行了,你怎么整日里疑神疑鬼的。做法的道士不是说了吗?恶鬼已除!” 当年亲手喂安嘉吃下毒药的,是他。大概是被苏鱼拿捏得狠了,再加上尤氏在一旁的动静,长乐侯也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他直接翻了被褥起身,示意婢女来为他穿衣,“我回书房去了,你别整日疑神疑鬼的,你人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说着,等穿好了衣裳,就大步离开了。 尤氏借着这个空隙,也缓过神来,她扭头,正好就瞧见了长乐侯离去的背影,她的牙顿时就咬起来了。 从前长乐侯还会百般怜惜她,可自打闹鬼一事后,长乐侯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怜惜她,可夜里却鲜少来她的房间了。 苏珍宝一死,她就看见了这个相伴多年的男人眼底深深的不耐烦,尤氏怎么可能不明白?长乐侯的心,这是脱离了她的掌控了。 她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没关系,她还有娉婷,还有昊辰这两个孩子,她是侯府的主母,这点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她重新躺下来,却是睁眼到天明。 清晨,一夜的露水令屋檐都在滴着水,仿佛下过了一场小雨似的,四处都湿哒哒雾蒙蒙的。 苏娉婷就是踏着露水来了尤氏这里,她一进门,便将身上的斗篷撤去,一脸不耐的道,“母亲,这么一大早,你差人叫我过来做什么?” 尤氏拿出了一张红色的请帖,她递给苏娉婷,“这是靖侯府昨夜派人送来的,明日就是靖侯夫人的四十大寿了,娉婷,我想将苏鱼瞒着,咱们两去就成了。母亲绝对不会再给她一个踩着你上位的机会。” 苏娉婷接过来细细看了,脸上的不耐烦渐渐散去,她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这静侯夫人是个寡妇,靖侯早在五六年前就亡了,但这静侯夫人,在陛下面前却颇有颜面。 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这靖侯夫人,正是出自江南一方首富范家。 范从容和静侯夫人,不正是姑侄的关系吗? 苏娉婷笑得明艳动人,她将请帖收起来,“母亲,不必瞒着苏鱼,我自有打算。” “你?”尤氏狐疑的望着她。 苏娉婷点了点头,她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叠银票,细数有千两之多,“这是给你的,你只要把你自己打扮得不丢人就行了。” 抓住了范从容,就代表着抓住了无尽的财富,苏娉婷笑得更加得意了。 而苏鱼,很快就得知了明日是靖侯夫人寿宴的事情,还是尤氏专程派人来跟她说的。 她想了想,便干脆应了下来。 “她们有这么好心来告诉主子您?”勄翠撕着鸡腿肉喂狄,一边说话,“奴婢可不相信她们有这个好心肠,主子,您千万要小心。” 苏鱼自然也知道,尤氏和苏娉婷,是不可能这么好心又无缘无故的来跟她讲这件事情的,若是她们的性格,怕是和平时一样,藏着捂着,等到了时辰就自己去。 现在又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她收敛起神色,“不管她们准备什么阴谋等着我,我都恭候。我还希望,她们早点使出她们的毒计,露出她们的尾巴来。否则,我还真的不好下手对付她们。” 第二日。 苏鱼和尤氏苏娉婷出发了,她不和她们一辆马车,只自己坐了一辆。 待到了靖侯府门前,她下了马车,却见苏娉婷先一步站到了她的马车外面,见她出来,苏娉婷便伸出手来笑得一脸柔和,“大姐姐,娉婷来扶你下马车。” “不必。”苏鱼淡淡的回她,这蛇蝎女人的手,她可不敢碰一分。 她自己下了马车,却见苏娉婷眼眸含泪,哀怨的望着她,“大姐姐,这是在外头,娉婷只是想跟你好好的,一番好意罢了。” “苏娉婷,天底下谁都知道我和你们这一家人不和,你千万别再往我跟前凑,在我跟前莫名其妙的哭起来,井水不犯河水,不是挺好的吗?”苏鱼也笑起来。 凭着她对苏娉婷的几分了解,苏娉婷莫名其妙的做出这样一副姿态出来,那旁边必定是有一个人,是让苏娉婷在意,并且能让她演姐妹情深这出好戏的人。 她凤眸凌空一扫,却见除了几个宾客,还有靖侯府门前站着,正目光阴凉朝这边望来的一名男子。 男子的面容很是熟悉,正是在双喜楼出现的紫衣男子,也是那个想要在背后阴双喜楼的人。 她眯了眯凤眸,不理会在那里演苦情戏码的苏娉婷,直接走到了男子的面前,“敢问公子是?” 男子早在她靠近时,便收起了眼中的阴鸷,这会儿淡淡笑着道,“靖侯夫人的侄子,范家家主,范从容是也。范从容见过昭阳郡主。” 他拱了拱手,可头却未低分毫。 他一说江南范家,苏鱼就有些恍然大悟了,江南首富之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令苏鱼诧异的是,前世她也见过范家家主,并不是眼前这个范从容,而是一个野心贪婪能力却缺乏的男子掌家。 她当时见过了范家家主,还跟景玉珩说过,范家在此人手中,必定走向没落。 可眼下,怎么范家家主,成了一个她素未谋面的范从容了?并且对方一出手,就是朝她的双喜楼下这么阴损的套。 她又没惹过他。 苏鱼有些想不通,但她将这个疑惑埋在心底,淡淡的笑了笑,不动声色,“原来是范公子,那我就先进去了。” 第185章 靖侯夫人的善意 第185章 靖侯夫人的善意 待苏鱼进了靖侯府,尤氏和苏娉婷才走到范从容的面前,苏娉婷低着头,鼻音浓浓的道,“范公子见笑了,我只是想跟长姐说笑,只是没想到,长姐对我的意见这么大……” 范从容换了一副模样,他出自真心的关怀她,“二小姐,是昭阳郡主太自视甚高了,太过傲气了,我见过许多傲气的人,最终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二小姐不必太过伤心了,里边请,我和姑母说过一声了,她最喜欢善良聪慧的姑娘家,听闻是你救了我,她十分的高兴,盼着要见你呢。” 静侯夫人在女眷中名声不差,资历地位又摆在那儿,得静侯夫人青眼提携,也相当于和宫中的贵人搭上了半条路。 苏娉婷掩下眼里的野心勃勃,她柔柔的笑着,“好。” 待她进了府中,回头还是能看见范从容在那里招待客人,苏娉婷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旁边的尤氏拉了拉她,在她耳边耳语道,“娉婷,母亲没有白白教导你一场,把他握在了手心,就等于拥有了一座金山呢。” 苏娉婷不住的打量着四周,“母亲,这种话,留在私底下说,今日我们是来贺寿的。” “是是是。”尤氏笑容满面,挺起了自己的脊背。 苏鱼很快就见到了今日寿宴的主角—— 靖侯夫人。 她正在几位贵夫人的簇拥下坐在主席位上,笑容满面的说着话,穿着一身喜庆,已经带上皱纹的五官瞧着十分柔和有气质。 一看就是个性子温柔的长辈。 她便过去福了福身,“拜见靖侯夫人,恭祝夫人身体安康。” 靖侯夫人止了话头,抬头就瞧见一张令人惊艳的面孔,五官姝丽无双,尤其是一双潋滟凤眸,轻轻的含着一丝笑,无端的叫人心生好感。她身着青衣,自带风雅的站在那儿,是叫人一眼看了就会刻在脑子里的模样。 也是靖侯夫人自打嫁来京城的这几十年,见过的最美的一个人,比宫中的宫妃公主来得还要生得好看贵气。 她立刻就从这出众的容貌中,知道了来人是谁,她不爱出门,但不代表京中发生的事情她不知道。 “想必这就是京中盛传的昭阳郡主了吧?果真生得一副好相貌,我平日里除了出席重要的宴会,便会呆在府中吃斋念佛,这还是我第一次瞧见昭阳郡主呢。” 苏鱼笑了笑,将手中的贺礼交给了婢女,“靖侯夫人这样夸我,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大大方方的,又带着一丝熟稔的答话,叫靖侯夫人心里好感更甚,只是她瞧着瞧着,就想起来她家侄子昨夜用膳时,在她耳边的念叨。 说什么昭阳郡主心性恶毒,又蠢又傻之类的话…… 她再度细细打量了一番苏鱼,这样的姑娘,不像是蠢傻的人儿呀!至于心性恶毒,侄子刚来京城几日的功夫,怎么就知道人家姑娘家心性恶毒? 难道是看上了这姑娘家?却又说不出口,便口不对心,选了这样一种法子来? 靖侯夫人想到这里,觉得范从容那个有些阴沉的性子,立马就觉得想通了。 她眼睛一亮,她冲苏鱼摆了摆手,“昭阳郡主,你快来坐在我旁边,让我好好的看看你,生得这样标致的小辈,可是十分的难见了。” 长辈的好意,苏鱼只好坐到了靖侯夫人旁边,却见尤氏和苏娉婷这两人姗姗来迟。 苏娉婷一眼,就瞧见了坐在靖侯夫人旁边的苏鱼,她的眼睛一缩,心里暗暗想着,苏鱼怎么会坐到靖侯夫人的身边? 那可是今日最显眼的位置了,难道苏鱼得了靖侯夫人的青眼? 这怎么可能呢?明明还有个范从容在,他必定会和靖侯夫人说上两句,靖侯夫人对苏鱼的观感,应该是不好才是…… 她来不及思索太多,跟着尤氏递上贺礼,说了一堆恭祝的词儿。 靖侯夫人瞧着苏娉婷,觉得还是身旁坐着的苏鱼可心。 可侄儿又说,长乐侯府的二女救过他的性命,若非她伸手搭救,侄儿怕是活不下来了。 想到这儿,靖侯夫人脸上的笑也热烈了几分,她招了招手,“孩子,过来让我瞧瞧你。” 苏娉婷收敛起自己脑海里所有的思绪,只想靖侯夫人也将她留在身边,她便乖顺的走过去,“靖侯夫人。” “瞧着也是个乖孩子呢。”靖侯夫人说了一句,便觉得有几分语塞了,她瞧苏娉婷,并没有看见苏鱼时心里升起的好感,也就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她停顿了一下,便道,“快回你母亲身边去罢,等待会儿宴席结束,我再留你下来说一说话。” 现在的这个场面,可不适合道谢什么的。 苏娉婷脸上的笑容一僵,她有些觉得难堪,才走过来,就又要回尤氏的身边去。 可苏鱼,凭什么能坐在靖侯夫人的身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苏娉婷勉强让自己不失态,回到了尤氏的身边。 尤氏又跟她耳语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救了她侄儿吗?怎么一个不相干的苏鱼倒坐在她旁边,你却回来了?” 苏娉婷面上柔柔的笑着,说出的话却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她不甘的望了望苏鱼,却又做不得什么,只能暗地里生着闷气。 眼瞧着宾客越来越多了,靖侯夫人站起身来,“请诸位跟我来,移步花园宴席。” 众人纷纷起身,跟着靖侯夫人朝花园走去。 靖侯夫人在众人的簇拥下拉着苏鱼,走了几步路,似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去笑着道,“长乐侯府家的二姑娘,你也过来跟我一块走罢。” 到底是侄儿的恩人,这点颜面还是要给的。 苏娉婷应了声,暗带得意的望了一眼苏鱼,便跟苏鱼一左一右的扶着靖侯夫人。 苏鱼倒是觉得没什么,她只是对靖侯夫人这个好说话的长辈也心生了几分好感,甘愿扶着她,也一边看着靖侯府中的风景。 第186章 收拾你 第186章 收拾你 很快,她们便到花园门口——一处精心打造的石拱桥上,石拱桥下,是莲花池,靖侯夫人指着这儿道,“这里啊,是贵妃来靖侯府时,觉得缺少了点什么,便派能工巧匠在这里造了一座莲花池,贵妃她每年都会来走上几遭。” 靖侯夫人是陛下的表嫂,在陛下跟前有几分颜面,宫中的大小嫔妃也对她和和气气的。 谁都想和宫里搭上关系,有善于谄媚的夫人,便在身后奉承起靖侯夫人来了。 走至石拱桥一半,范从容早在石拱桥对面含笑等候,见苏鱼扶着靖侯夫人过来,他眼里有几分错愕。 他记得没错的话,他在姑姑面前说过昭阳郡主心性恶毒,姑姑自幼就疼爱他,每逢过年过节,都会派人给他送礼品,也正是因为这样,有靖侯夫人在背后撑腰,再大胆的下人,再野心勃勃的兄弟,也不敢轻易蔑视他,对他下手。 姑姑这么疼他,在他明确说昭阳郡主心性恶毒这些话的时候,必定不会给昭阳郡主好脸色看。 可现在怎么会……还上手搀扶? 他站在那儿,正在想其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却见变故却陡然升起,靖侯夫人的身子一歪,冲倒了最边上的婢女,眼瞧着就要从石拱桥上掉下去了。 苏鱼和苏娉婷离靖侯夫人最近,尤其是苏鱼,她见靖侯夫人朝苏娉婷的那个方向歪过去,而苏娉婷下意识的躲了一步,躲开了静侯夫人的身子,没扶住她。 她立刻当机立断,借着内力硬生生的把倒了一半的靖侯夫人拉回来,她却因为失力倒向了身后,翻过了栏杆落到了莲花池之中。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是转眼之间。 靖侯夫人惊得连连喘气,再听见旁边的落水声,她一下子就急了,“快,快来人,把昭阳郡主救上来!” 若非刚刚拉着她的那股大力,她一定会直冲冲的掉进莲花池中的。虽然不知道小小一个姑娘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但静侯夫人真是被吓得不轻。 那群女眷,也一个个吓得不轻,远一些的,便伸头张望,看热闹的大有人在。 范从容快步走至靖侯夫人身边,“姑姑,您没事吧?” “哎呀我没事我没事,快来人把昭阳郡主救上来啊!她有事!”靖侯夫人推了一把范从容,她的未来侄媳妇儿,可是掉下这莲花池里了。 “请靖侯夫人放心,郡主她会凫水。”白砂说道,视线不住的望向莲花池。 果然,如白砂所说,苏鱼的头从水中冒了出来,头发散乱湿哒哒的披在肩上。 正逢莲花盛开的时节,可她如芙蓉般的娇艳脸颊,却叫人觉得比一旁的莲花还要美丽娇艳。 “放心吧,我没事。”苏鱼笑了笑,她朝岸边游去。 要不是她会凫水,小时候喜欢下水捉鱼,说不定真的会出事呢。 不过她不后悔就是了,靖侯夫人四十岁了,也不知道身体怎么样,苏鱼自个儿觉得,她落水,总比长辈落水要安全稳妥许多。 她游到岸边,靖侯夫人早就让人拿来了披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你这个丫头,我真是害怕你出个什么事情,不然,我怎么也不安生了。” 她这侄儿的眼光,就是好!生得这般美丽的姑娘,还能在危难时刻救人的人品,没得说。 只不过她听说三皇子也对昭阳郡主有意,也不知道她侄儿和三皇子比起来有几分的胜算…… 苏鱼笑了笑,她正想要说话,却被一旁的苏娉婷抢了先,“靖侯夫人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呢?是不是有人推了靖侯夫人?” 她一说话,靖侯夫人这才想起她,回忆起方才,她记得苏娉婷是直接后退的,要是能扶她一把,她起码不会掉下莲花池,顶多摔上小小一跤。 虽然那个时候避开,是人之常情,可对比旁边的苏鱼,靖侯夫人只觉得苏鱼更加顺眼,更加令她喜欢了。 “没有人推我,是我自个儿踩了自个儿的裙摆,今日寿宴,我穿的衣裳繁重,许久没穿过这样的衣裳了,走路便有些不适应了。”她淡淡的说着,便转过头去,眼里多了几分热切,“从容啊,你亲自送昭阳郡主去客房换衣裳,快去!” 她得给她家侄子创造些机会才是。 范从容,“……” 竟然还要他护送这个心性恶毒欺压妹妹的昭阳郡主去换衣裳?虽说她救了一把姑姑,但指不定是她想出风头,才会救的呢。 范从容心里阴暗的想着,他性子素来如此,令他厌恶的人,无论做什么事情也是别有用心,他脸上的神情因此也有几分冷意,“昭阳郡主,请。” 苏鱼打了个寒战,虽说如今是夏季了,但猛地落入莲花池中浑身湿透,凉意也跟着窜上身来。 她没说话,带着白砂跟在范从容的身后,朝客房的方向而去。 很快,客房便到了,早有婢女拿了换用的衣裳来放置在桌上,苏鱼走进去,正想让白砂关门,却见范从容也跟着走进来。 她的眉毛讶异的挑了挑,“范公子,若是你有话要同我说,可否先出去,待我换了干净的衣裳再谈?” 她现在浑身湿透,外头有一层厚厚的披风包裹着,可却不能驱除她身上的寒意。 范从容非但没有出去,反而还关上门,门一关上,他面上的笑容便沉了下来,眸光阴沉的盯着苏鱼,“你今日处心积虑的在我姑母跟前出风头,是为了什么?不管你为了什么,我今日在这里警告你,昭阳郡主,你的坏主意别打到我的姑母头上来。” 苏鱼闻言,觉得莫名其妙的,叫她摸不着头脑,“范公子,你在说,我处心积虑的接近靖侯夫人?” 她救了他姑母不说,还被堵在这里不能把身上的湿衣换下来,更是要被范从容指责她处心积虑靠近靖侯夫人? 苏鱼翻遍了自己所有的记忆,都还是没想起来,自己哪里招惹了范从容了。 按理来说,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是在双喜楼,这个人指使大胡子污蔑她的双喜楼谋杀人。 “不然呢?你当真有这么好心救我姑母?做出这些事情,不就是为了姑母对你另眼相待?”范从容满脸讥讽的看着她。 被人这么看着,苏鱼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了,她冷笑几声,“范公子,第一,我没有处心积虑的要靠近靖侯夫人,靖侯夫人是长者,长者落水,我这个做小辈的救上一救,这不是正常之事?第二,范公子,那日双喜楼的事情,是你所为吧?我一没见过你,二没招惹你,你为何无缘无故,对我的产业下手?堂堂一个男人,想出这么阴损的招数,你意欲何为?” 她高高抬着下颚,气势十足,露在披风外的衣摆滴答滴答的滴着水滴,溶入地毯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片水痕。 一时之间,静谧的房间里,只听得见三人的清浅呼吸声。 只听得范从容开口了,“我出手,自是有我出手的理由,昭阳郡主,你做出这么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换作旁人,还以为你是无辜到了极致,谁能想到你心中的恶毒?” 苏鱼,“?” 她对范从容做了什么了?怎么就这样变成恶毒了? 一旁的白砂听不下去了,她不给范从容好脸色,板着张脸朝门口指道,“还请范公子出去,郡主身上的衣裳还湿着,没有空和范公子您说这些闲话。” 范从容怎么可能会出去?他往门口的方向挪了两步,挡住了那扇紧闭的门,“我不出去,昭阳郡主,待会儿就会有人领着姑母她们过来,等她们过来了,我就会说你故意勾引我,你再救我姑母上百次,她也不会对你有好感了。” 这是他一早就决定好的事情,只不过,原先的计划,是将苏鱼引到僻静的厢房中来,和现在的情形也相差不多。 苏鱼凤眸微微瞪大,她真是觉得自己的暴脾气都快要涌上来了,“我一个姑娘家,故意勾引你,这个说辞拿出去谁会相信?更何况,我压根就和你无仇无怨,你为何这般做?” 她真是要被这个范从容气坏了,她就不明白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人,怎么就针对起她来了? 若是有原因,有仇怨,她还能想得通,可问题是这才第二次见面,无缘无故就被这样针对,是个泥人都带了三分火气了。 “谁说不信?我知晓你有武功在身,制服我,不让我出门,也是轻而易举的,因为我并不会武功。”范从容此时带起了几分笑容,只是眼底仍旧勾勒着阴沉。 他早就想好了说辞,他是商人,商人为达目的,什么手段都能用,即便是牺牲一下色相,那又如何? “你说得确实很对,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武功,现在要收拾你,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苏鱼也微微笑着,绝色脸上绽放出令人心动的神采来。 第187章 被绑架了 第187章 被绑架了 半晌后,范从容捂着自己青紫的一个眼窝,半弯腰在地上,目光阴戾,他盯着苏鱼瞧,“你这个女人……” 他竟然没想到,苏鱼会直接对他动手。 苏鱼揉了揉自己的手,“范公子,不知道现在我跑出去说,你要非礼我,被我毒打了一顿,会不会有人更相信我这个说法呢?” 她精致瓷白的脸上滑出一抹冷笑,她居高临下的望着范从容,“范公子,你为何这样三番两次的要来算计我?今日你若是不说清楚,就别想出这个房门了。” “你威胁我?”范从容暗暗咬牙,只恨自己太过大意,一向谨慎的他,竟然会犯这样的错误,再过不了多久,他的侍卫就会将姑母等人引过来的,到时候,苏鱼这个女人,说不定真的会青口白牙污蔑他一遭。 真是该死! 他脸色沉沉,正想要直起身子来和苏鱼对视,好叫自己看起来有点气势一些,却突然之间天旋地转,细瘦拔高的身躯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知。 这一变故,叫苏鱼一下子惊讶几分,她警惕性极高,迅速扫视了周围,却见一处破了的窗纸有一小道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竹筒。 她这才发现,房间里溢满了极浅的香气,她的头,也晕厥起来,忍不住抓住一旁的圆桌,“白砂!” 白砂弱弱的应了声,最终支撑不住,也倒在了地上。 再后来,苏鱼的神智便模糊了,她软软的倒在了地上,闭上了那双极为出彩的凤眸。 与此同时,房门被人推开,两名小厮走进来,他们瞧见房间里有三个人,对视了一眼,“本来以为只有昭阳郡主和她的婢女的,如今多了个男的,这怎么办?” “主子吩咐,只带走苏鱼。”另一名男子低着头,沙哑的说话。 更令他们措手不及的是,远处似乎隐隐传来的说话声和众多女子头戴珠钗步摇相撞的清脆悦耳声,两名男子对视一眼,直接将白砂塞进房中唯一的一个衣柜中。 至于苏鱼和范从容,低头男子咬了咬牙,“有人过来了,这两人全带走。” 好不容易找到这个下手的机会,还成功了,他们绝不可能会因为一个多出来的范从容而改变计划。 …… 踢踏踢踏声由远及近,渐渐的传入了苏鱼的耳中,她从迷蒙中渐渐的回过神来,睁开了眼。 却见入目一片黑暗,她似乎被塞进了一个狭窄的黑暗的空间里,一丝光亮也看不见,她的手脚也被粗大冰凉的铁链子牢牢捆起来,连动弹也动不得一分,绑得十分严实,嘴巴也被塞了一团布料,涨得十分难受。 这是怎么回事? 苏鱼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她在靖侯府上被迷晕过去了,她平日警惕性极高,若非范从容分了她的心,她绝不会中这种招数的。 想到这儿,苏鱼忍不住咬了咬牙,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可除了马蹄的踢踏声,还有隐约的轱辘碾在硬地上的声音,其他再也什么动静也没有了。 她睁着双目睁了许久,终于适应了这一片黑暗,也隐隐约约侧脸看见了缩在她脚边不动的一个隐约轮廓。 是白砂?还是那个可恶的给她带来霉运的范从容? 苏鱼不知道,她被捆绑的铁链的重量压得难受,努力的动了一下,手脚的麻木感就传来,像蚂蚁在啃噬她的皮肉那般。 她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动静似乎都消失了,马儿也停了下来,她立即屏息闭上双目,佯装还在晕厥之中。 光亮撒在她的眼皮上,苏鱼硬生生忍住了,连眼珠子也不转动半分。 她听见几道脚步声,还有说话交谈的声音。 “怎么多了一个男子?主子说只要这昭阳郡主一个人。” “一些意外罢了,一并关着,出不了什么大问题,说不定,发现他们失踪的人,还以为这两个人一块私奔了呢。” “都说昭阳郡主模样好,今日一见,果真是如传闻中的那样好看美丽。比我那小春花儿要好看不知多少倍,瞧着皮肤嫩的,摸起来手感必定十分好。” “你别打歪主意,赶紧将人拖进去。” 苏鱼听着这些说话声,耳朵也在敏锐的分辨着周围的脚步声,说话的有两人,可周围的脚步,她听出来的有四五人之多,脚步都十分轻盈,几乎没落下什么声音。 是练家子。 她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很快就感觉自己身上捆绑的铁链被人提起来,令铁链捆得更紧了,还有密密麻麻的疼意窜来,苏鱼都硬生生的忍住了。 她不动声色,感知到自己被扔在了硬邦邦布满灰尘泥土的地上,她紧紧的咬着牙关,等脚步声都消失了,她才睁开凤眸。 入眼的是一间简陋的茅草屋,而她身旁,躺着一个还在昏迷中的范从容。 她小心翼翼的吐出一口浊气,再看了看她身上的铁链,若是绳子捆绑着她,她还会解开各种死结,可这是手臂粗的铁链,绑得又沉又重。 究竟是谁? 她撇开脑中各种猜测,脚努力的转向范从容的方向,往范从容那张精细的脸上努力的踹了一脚。 范从容仍旧是在昏迷之中。 苏鱼咬咬牙,又踹了一脚。 这会儿,范从容被踹醒了,他迷蒙的睁开眼,一睁开眼,看见的就是苏鱼精致的软缎绣花鞋。 他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正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他这才发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他们被绑架了,不仅如此,苏鱼这个心性恶毒的女人,竟然还拿脚踹他的脸! 范从容满目阴沉,恨不得现在就把踹他脸的苏鱼给大卸八块来解恨!苏鱼对他这样的目光不做任何反应,若是可以,苏鱼甚至还想对他笑上一笑。 他发出来的动静,叫外头的人知道,很快的,苏鱼就瞧见简陋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两个魁梧大汉,其中一个左脸还有一道三寸长的刀疤。 光是一看这两人身上的戾气,苏鱼就知道,这两人手里沾过了不少人命,更重要的是,这两人,她认识。 第188章 原是景玉珩 第188章 原是景玉珩 刀疤脸是景玉珩的属下,专门为景玉珩处理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前世她是景玉珩的妻子,为景玉珩出谋划策,有些事情少不得她来处理,她自然而然的,就知道这个刀疤脸的身份了。 而这个刀疤脸,就是景玉珩手下的佼佼者,名唤璞玉,名字和人,形成了两个极端。 那个刀疤,据说是他被江湖人士追杀,妻儿被诛,拼死杀了数人,才保住了一条性命,可脸上,也就落下了那么一道疤。 后来被景玉珩招揽,对景玉珩忠心无二,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另外一个,就是这刀疤脸的属下了,苏鱼连他的姓名也不知道,只知道同样是为景玉珩做事的。 这次绑架她的幕后之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原来是两位醒了,醒得正好。”刀疤脸冷着张脸,盯着苏鱼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死物似的。 “你把我绑来这里,为的是什么?”范从容也瞧出来这两人是刀尖上舔血的人物,只是他经历过的事情也不少,此时保持镇定,问两人道。 刀疤脸闻言,冷着的脸这才露出几分讥笑,“范公子,我们并没有想要绑你,是你自个儿撞进我们手里的。” 没有想绑他,那就是说,他们原先想要绑的人,是苏鱼咯? 范从容得出这个结论,顿时觉得跟吃了黄连一样苦闷…… 要不是他要设计一番苏鱼的名声,也就不会留在那个房间,更不会被绑到这么一个简陋僻静的地方了。 最重要的是,他一个堂堂男人,也就不会被苏鱼这个恶毒的女人拿脚踹脸了。 一想到这里,范从容的脸就黑了下来。 刀疤脸盯着两人脸上的神情看,看了一会儿,发现看不出什么了,他便转身出去了。 而留下来的那个男子,一直在盯着苏鱼的脸瞧,他眼里欲望一闪而逝,蹲下身靠近了苏鱼,“啧啧,这可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坯子,真想摸一摸。” 苏鱼即便是被捆得严严实实的躺在地上,头发散乱,衣裳还沾了泥土,可那张脸还是风华绝代,倾国倾城,如玉肌肤仿佛连带着这周围简陋的环境,一块灼灼生辉。 男子色心一起,他伸出粗糙的手来朝苏鱼面上探去,“真是个美人啊……” 苏鱼咬紧牙关,怒火从心生起,蔓延到了她的四肢百骸,她一下子使尽力气将自己翻了个身,避开了男子的手。 潋滟凤眸泛着蚀骨的冷意,她直视男子,令男子恍惚生出了一种感觉,她并非是阶下囚,他才是。 不过很快的,男子晃了晃头,就回过神来,他意识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小丫头的眼神唬住了,手停在半空之中已经许久了,立刻就生出恼怒来,“你这个臭丫头……” 话还没说完,从茅草屋外传进来的刀疤男的声音,“别对她动手动脚的,主子另有打算。” 男子的手仍旧是顿在半空,愣是再也下不去手了,他猛地站起身,朝地上啐了一口,充满了淫欲的眼睛扫视着苏鱼,“早晚有机会收拾你。” 待人都离开了,苏鱼才卸下了身上那层凌厉的伪装,她舒了一口气。 “真是不知道我哪辈子积的霉运,竟然被你牵连到这里来。”范从容懊恼的抱怨一声,这会子被铁链子绑着倒在地上,也不见他面上那股子阴戾的气息了,倒是原来被苏鱼锤过的青紫的眼窝,此时越发明显。 苏鱼听见他这样说,嗤笑一声,“我也不知道哪辈子积的霉运,遇见你这个一个无缘无故在背后使阴招的男人。” 就跟隐藏在黑暗阴影处的毒蛇一般,叫苏鱼对着他,也没了好脸色。 “若非你故意针对娉婷,你就是个心肠恶毒的女人,表面上惯会装模作样,还故意救我姑母来大出风头。”范从容想到这个,厌恶从他的眼眸中溢出来,叫苏鱼一眼就能瞧见。 她直至现在,这才似乎明白了范从容这个如毒蛇般的男人针对她的原因所在,她神色有点诡异的问,“你喜欢苏娉婷?” 瞧范从容做事的这个狠辣劲儿,也不像是眼瞎的人啊……她神色更加诡异了几分,像是在憋笑。 “我是喜欢她,所以才看不惯你对她的态度。”范从容瞪了一眼苏鱼,像苏娉婷那么善良乐于助人的女子,合该是被人捧在手心的。 一想到午夜梦回间的那双如玉皓腕,范从容就更后悔自己不知不觉趟了这么一趟浑水。 这下好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救他出去,要是他出不去了,他的恩还没报,喜欢的善良女子也没娶进门来呢。 苏鱼,“……” 她歪头看向范从容,“喂,范从容,你的眼光,可真是不好,看上谁不好,偏生看上一条美人毒蛇。况且,我都不知道我对她做了什么,我只是拿回我应有的东西,我和长乐侯府的那一家人之间,可没有丝毫的亲情可言。” 不仅没有亲情,还有满心的血海深仇。 “你这么说娉婷,你才是那一条毒蛇吧?你知道什么?她可是救过……”范从容的话说到一半,却被门开的声音打断了。 两人齐齐看向门口,见到了一身锦衣的景玉珩,带着刀疤脸等人站在门外。 景玉珩手里还拿了一把纸扇,他摇了摇纸扇,端住了翩翩佳公子的风范,“我是让他们请鱼儿来,可他们怎么能这么粗鲁,竟然将铁链子绑在鱼儿身上呢?” 身后的刀疤脸几乎是同时,便接上了他的话头,“二殿下,昭阳郡主身怀武功,不可小觑,为了保险,便给她用了铁链,这铁链,就算是安国公亲临,那也绝不可能挣脱得开的。” 苏鱼见两人在那里一唱一和,景玉珩嘴上说得好听,可脚步却未动弹半分。见苏鱼没有任何反应,他看向她的眼里,隐隐的带着阴翳,“鱼儿,话不多说,我想要你手里的虎符,只要你给了我,我就派人送你安全的下山。” 第189章 景玉珩的计划 第189章 景玉珩的计划 被忽略的范从容若有所思,他这才知道,苏鱼的手中,竟然还有兵权,原先打听苏鱼事情的人,可没有将这个禀报给他听。 自古就没有女子掌兵权的先例,这简直前所未闻。 苏鱼有什么能耐,能有掌兵权的这个权利?范从容看向苏鱼的视线,更加多了几分探究之色。 苏鱼却冷冷清清的,她昂起优雅的头颅,红唇边上漾出几分讥笑,“二殿下,装了这么久的君子,终于不伪装了吗?” 甘姨娘之死,还有屡次想毁她清白,她之所以迟迟没对景玉珩下手,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没想到,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她还被景玉珩绑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景玉珩听见她这么说,脸上温雅的笑也收了起来,他扫视着苏鱼,“我还以为你是个好拿捏的,可心眼竟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你如今整条性命,都握在我的手里,要么交出虎符兵权,要么,你就死在这荒山野岭之中,不要妄想我的好三弟会来救你,我已经放出风声,说你和靖侯夫人的侄子私奔了,况且,他也找不到这里,就算能找到,此时也自顾不暇,来不及救你了。” 他说着,便嚣张的哈哈大笑,野心尽在他的眼眸之中。 听了他的话,平静无波的凤眸之中起了几分波澜,她紧紧的盯着景玉珩大笑的那张脸,比前世临死前看见的他,稚嫩了几分,可面容神情,却是一模一样。 这样相似的场景,叫苏鱼心里隐藏得极好的滔天恨意一涌而出,纤长卷翘的睫毛低垂,掩去了深深恨意,“你对景长风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不过是一并把他的外祖父,也就是太傅大人一并掳走了,就看他是要找和旁人私奔的你,还是要找他自个儿嫡亲的外祖父了。若是来找你,怕太傅大人的心啊,要寒到骨子里了。”景玉珩说着,就越觉得他的主意妙,他哈哈大笑着,得意无比。 谁知苏鱼一听,紧绷的身子就放松了几分,她压制着恨意,直到面上再也看不出来一丝一毫了,她才抬起那双满含讥讽的凤眸,“想掳太傅大人,不知道二殿下成功了没有?” 景玉珩正想说那是自然的时候,一道匆匆的脚步声靠近,来者低眉顺眼的朝景玉珩禀报着,“殿下,太傅大人身边守卫高强,属下等人快要成功之时,窜出几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来,太傅没成功掳上山来。” 景玉珩脸上的得意顿时就变成恼怒,他踹了一脚报信的人,“你们这帮废物!” 苏鱼却微微勾了勾唇角,她是知道的,花太傅身边,有皇帝亲手布置的皇家暗卫保护,景玉珩绝不可能在他们的手底下掳走花太傅。 倒是她,景长风不是说留有暗一在她身边伺候?可如今,她到了这里来,暗一似乎一直都不见踪影。 她心下有几分担忧,却没表露出来。 景玉珩踹了几脚,出了心里的那口气,才朝苏鱼说道,“尽管如此,他也不可能找得到你,我警告你,你老实的将兵符给我拿出来!” 他的恶意丝毫也不掩饰,在知道苏鱼和景长风之间的种种动作后,景玉珩就猜到,自己当初挑拨离间的计策失效了,苏鱼早已和景长风搅在了一起。 这怎么可以? 已经有一个桃李满天下的花太傅帮景长风了,父皇自幼也偏爱他,若是再来一个手握兵权的苏鱼帮他,那景玉珩还有什么胜算? 所以,景玉珩蛰伏多日,便是为了今日的这个机会。 “将兵符拿给你,下一步,你是不是就要我死在这里,只有我死了,你才有借口方法,借着长乐侯的手,将兵符名正言顺的掌握在手中?”苏鱼嗤笑出声,眼眸里明晃晃的讥讽毫不掩饰的露出来,犹如一株带刺的玫瑰,谁握着,便会刺谁一身伤口。 “你……”景玉珩被说中的打算,神色越发恼怒,他也不想再装下去了,“若是你拿出来,我能给你伪造假死的场面,让你留下一条命来,若是你不给,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苏鱼微微闭了闭眼,丝毫没有畏惧,反而气定神闲,从容无比,“景玉珩,兵符你休想拿到。即便我苏鱼今日死在这儿,兵符也不是你的。不仅如此,你想要的一切,都不会是属于你的。” “你……”景玉珩气得眼睛都瞪大了些,他被说中了最隐秘的心事,当下也就不再犹豫,“将她带走!” 苏鱼立即被人提起来,那人嫌提着她重,便换了一副铁镣铐给她,将她身上的铁链子解开来。 仿佛千斤的重量都从身上摒弃,苏鱼微微眯了眯眼,看了一眼同样换上铁镣铐沉默不语的范从容,她的心定了定。 不管怎样,她绝对不会将兵符给景玉珩这个伪君子的。 出了茅草屋,苏鱼才发现,这周围全都是参天大树,茵茵绿草,除了景玉珩的人,看起来就再也没有别的人烟了。 “喂,你知道他们要带我们去哪里吗?”范从容低声问她道。 苏鱼不急不缓的走着,一丝慌乱也无,令范从容见了,心里的不踏实莫名其妙的就变得踏实下来了。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苏鱼反问他,凌厉的视线落在景玉珩的后背上。 “他要兵符,你给他就是了,何必连累得我受这样的苦楚?兵符不过是死物,可你还是条活生生的人命呢,可不能因为一件死物而丢了性命。”范从容挑拣了心里觉得还算顺耳的话讲出来。 他确实是这样觉得的,没有什么东西,比得上自己的一条命重要。 “你什么也不知道,请你闭嘴。”苏鱼嘴里这样回应他,她怎么可能会将兵符给景玉珩呢?给这个背叛她,亲手弑子的混蛋呢? 她恨不得将景玉珩千刀万剐。 苏鱼沉沉的吐出一口气,透过头顶树枝斑驳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莫名的叫人觉得心中悸动。 第190章 天赐的宝物 第190章 天赐的宝物 景玉珩将他们带到了一处水潭边,和平时所见到的的水潭不一样,这处水潭上方,氤氲着一圈雾气,并非是热气,而是森冷的冷气,冷到散发出烟雾来了,环绕在水潭的上方,显得神秘而令人畏惧。 “这儿是我无意间发现的一处寒潭,我觉得,它正适合苏鱼你这样的硬骨头。来人,将她扔下去!”景玉珩阴阴的笑出来。 苏鱼压根就没反抗之力,手上沉重的铁镣铐叫她抬起手来就已经是难事了,她紧紧的盯着寒潭的水面,眼里没有丝毫的畏惧。 刀疤脸给她的铁镣铐加上了一条麻绳,苏鱼被他从身后一推,扑通一声落下了冒着冷气的寒潭之中,连根头发丝儿也瞧不见了,只有水泡浮现出来。 苏鱼只觉得,彻骨的寒冷席卷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从头到脚,冰冷得仿佛连她的血液也一并被冻住了。 铁镣铐十分的重,带着她,不断的往寒潭底下沉。她紧紧屏着呼吸,在水中睁开了她的眼眸。 她绝对不能认输,不过是一点点小寒冷罢了,她有什么撑不住的? 她想着,眼里便越发的涌出坚定来,体内也努力的运着内功抵御这份彻骨的寒冷。 水下许久都没动静,只有不断冒出来的水泡,景玉珩皱了皱眉,这寒潭的水,他亲自试过伸手进去,冻得他感觉手都结冰了。 苏鱼这么长时间没动静,该不会是死了吧? 想到这里,他立刻喊道,“把人拉上来!” 他要的可不是一个死了的苏鱼,而是一个活着的苏鱼,亲手将他渴望的兵符交给他。 苏鱼要是死了,他上哪里找兵符去? 刀疤脸闻言,立刻就把手里的绳索向上拉。 很快,苏鱼便露出了头,漆黑如瀑的长发此时湿漉漉的贴在她的脸上肩上,瓷白的肌肤变得更加雪白几近透明了,红唇却比往常还要来得红艳。 一双散着坚定色彩的凤眸,眼波流转间,不自觉的散发出魅惑天成来。 如勾人的水妖,氤氲的雾气环绕在她的身侧,叫在场的男人几乎看得呆了。 尤其是范从容,他觉得这个心性恶毒的昭阳郡主,这一副美人皮相,实在是天赐的宝物。 那寒潭上头氤氲的冷气,他瞧着都觉得冷,可苏鱼一个弱女子却能在里面撑上这么久都不吭声。 范从容的目光有些复杂。 而苏鱼,此时的感觉并不是很好,冷得她的牙都在不自觉的打颤,仿佛浑身都变成了冰块,但她咬牙撑住了,一言不发,一声不吭。 景玉珩瞧见如此美色,再想到苏鱼先前令他魂牵梦绕的一曲惊鸿舞,他几乎是软下了语气,“苏鱼,你把兵符交给我,我就放了你。” 良久,苏鱼才忍住了齿间的颤意,目光坚定,“休想!” 景玉珩的脸色变得难堪,他指着一旁的范从容,“把他也丢下去!都一块丢下去!我就不信,你不松口!” 刀疤脸依言领命,范从容以为自己是来看戏的,没想到竟然会牵连到他,他几乎是同时就大声的道,“二殿下,此事和我并无干系啊,我和苏鱼也没有干系。殿下要钱财还是要店铺,我都可以给!” 景玉珩恼怒的看他一眼,“有没有关系那并不重要,钱财店铺,在我眼中也没有兵权重要,你们两个,现在就是我手里的蚂蚁,我要你们生你们就生!” 范从容也被扔下了水,刀疤脸松开自己手中的两条绳索,两人便瞬间沉了下去。 苏鱼在水中睁开了凤眸,一眼就瞧见身边被扔下来的范从容,无措的想要挣扎往水面上游去,可双手被束缚,他只能跟着铁镣铐的重量往下沉。 她咬了咬牙,手腕灵活的翻飞动作,铁镣铐便被她拖了下来,挂在了潭底的一块巨石上。 她自幼也学到了各种开锁的技巧,这铁镣铐虽重沉,但她却有法子徒手能将它解开。 她做完这一切,却见范从容正瞪大眼睛看着她,整张脸不知是因为憋气还是寒冷,冻成了青紫色。 苏鱼游过去用同样的法子将范从容手上的镣铐解开,头顶还隐隐传来景玉珩的说话声,她来不及深思,拽着范从容的手腕便往边上游。 就在刚才,她在水底下屏息了这么久,终于被她发现一个洞口,洞口宽度能容两人游过去,不算得窄,苏鱼大胆的猜测,这是寒潭的水源洞口,寒潭的水,就是从这个洞口涌出来的。 从洞口游出去,这是唯一能够脱身的办法。 范从容也看见了那个洞口,他反手抓住苏鱼,浑身冻得几乎没有知觉了,他拼命地摇头,隔着水,苏鱼还是能看清楚他脸上的抗拒和震惊。 苏鱼知道范从容的抗拒来自哪里,这洞口里头,他们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若是一个无穷无尽没有出路的洞口,即便她水性再好,也会死在里面。 但这也是唯一的生机,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景玉珩这个白眼狼的做法,她和范从容在景玉珩手中,一定活不下去。 她咬紧牙关,发丝在水中肆意曼舞,硬是拽着范从容钻进了洞口中。 眼前黑乎乎的一片,苏鱼的手脚几乎麻木了,但她没有别的法子,只能不断的运用内功,朝洞口深处游去。 游着游着,苏鱼眼前一亮,发现眼前多了几丝亮光,她瞪大眼睛看着光亮的来源处,眼里有几分激动,回头去瞧范从容,却见范从容眼瞪得大大的,眼球还爆出了几条血丝,不断的吐着水泡,一看就是快要到极限了。 自打见到范从容的第一面,对方就用了一个阴损的法子来对付她的双喜楼,毁坏双喜楼的名声。 第二面,她救了范从容的姑母,却被范从容指责别有用心,心性恶毒…… 所有的念头,也不过是一瞬之间,苏鱼有了几分迟疑,抓着范从容的手也松了松。 谁知,范从容用一种更大的力道回握住她,濒临绝望的眼底含着一束光彩,渴望哀求的看着苏鱼。 第191章 苏鱼发烧了 第191章 苏鱼发烧了 这样的视线……苏鱼眼睛一缩,自己仿佛在哪里看见过,这样令她心忍不住缩起来的视线…… 罢了,苏鱼抓紧了已经接近极限的范从容的手,靠近他,红唇贴近了范从容的唇,渡了了一口气息给他。 见范从容眼睛越发瞪大,抓着她的手松了几分,渡了气,苏鱼便不再看他,拉着他朝光源处游去。 待浮出了水面,苏鱼贪婪的呼吸着空气,四肢麻木的拉着范从容朝岸边游去。 周围一片草地,还有不算茂密的树木,苏鱼躺在岸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她旁边的范从容更是夸张,嘴巴张得大大的,眼底喜悦蔓延而上,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范从容的耳尖不易察觉的红了红。 苏鱼平复了一番呼吸,这才站起身来,浑身湿哒哒的,她抬起的手臂,都在不自觉的打着哆嗦,她咬了咬牙,用力一掐自己大腿,却冰得连一丝痛意也感受不到。 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几乎都要变成一尊冰人了。 她回过头去,看还犹自在大口喘气的范从容,“范从容,我们活下来了。” 他们活下来了,成功逃脱了景玉珩。 范从容也抬头看她,心情复杂极了,就在方才,他气息用尽,狠狠的喝了两大口寒潭水,濒临绝望时,是他一贯厌恶的这个女人救了他,用的还是那个法子…… 就和苏娉婷在路边救了他的感觉一样,可娉婷明明说,她的长姐昭阳郡主苏鱼,是一个脾气不好,视人命为草芥,也对亲情不屑一顾的女人。 若苏鱼真的是娉婷口中说的那种人,她怎么会在最危机的时刻,将气渡给他? 范从容觉得这很不对劲,可还没等他酝酿出想说的话,一个喷嚏先打断了他的想法,他打着喷嚏,在干净的岸边草地上滚了一圈,也不在乎浑身沾染了泥土了,恨不得所有的阳光,都朝他的身上照来。 苏鱼见他不说话,忍不住撇了撇唇,也不再理他,刚刚救了这个暗中给她各种使绊子的范从容,也不过是他在水下时的眼神感染了她。 她前世被背叛时,也是这样的眼神,她希望有人来拉她一把,但是没有。 所以,她抵抗不住这样的眼神,她会忍不住想拉他一把。 只不过,范从容的那个眼神,她似乎见过,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了。 她干脆不再去想,一步步有些艰难的走向树林深处,“范从容,赶紧离开这里,待会他们会发现我们挣脱了铁镣铐,说不定会追上这里来。” 要是被景玉珩追上了,那她就白费了这一番功夫了。 范从容觉得她说得有理,也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撇开,撑着疲惫寒冷的身躯跟在了苏鱼的身后。 而京城靖侯府,早就翻了天了。 靖侯夫人发现苏鱼不在那个房间里,那房间的衣柜中,还有苏鱼昏倒的丫鬟白砂,就觉得出了大事了。 正当她想找侄儿范从容时,也发现找不着了,这事儿更加大了,偏生三皇子景长风晚了一步过来靖侯府,正好撞见知道了这件事,脸色阴沉如魔鬼般,叫望见的人不由得胆寒起来。 景长风大步走出了靖侯府,他跟暗处戾气满满的道,“暗一,我是怎么吩咐你的?不能离开昭阳郡主一步!” 暗一现出身形来,他跪倒在地,“属下只是想着,昭阳郡主在换衣裳,正巧属下早晨吃了冰食,腹痛不已,便离开了一瞬。” 谁知解决完人生三急一回来,苏鱼就不见了,好巧不巧,还赶上了景长风到来的时辰。这下好了,连禀报都不用了。 “自行领罚,给我好好的查!”景长风深吸了一口气,不叫自己的担忧心焦显露出来。 他的鱼儿,他放在心里珍之重之的人,千万别出事,否则,他恐怕会忍不住,将这满座京城都给掀翻。 入夜。 被景长风惦记着的人,正和范从容缩在洞穴之中烤火,也是他们运气好,竟是找到了一处没有野兽霸占的空山洞。 范从容一声又一声的打着喷嚏,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却轮到苏鱼了。 她揉了揉鼻尖,觉得鼻塞不已,她在靖侯府,就已经落了一次水,还没来得及换衣裳,下午的时候,又在寒潭浸泡了这么久。 饶是苏鱼体质再好,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 范从容抿着唇,坐在角落中沉思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脱下了外衣,递给苏鱼,“喏,干了的,你是女子,身子生来就弱,你赶紧披着,左右这里也没有第三人。” 苏鱼又打了一个喷嚏,她吸了吸鼻子,歪头去看范从容,“怎么,范公子竟然会体贴我了?之前不是一直对我恶言相向吗?” 他哪里知道,苏鱼会在这么危机的关头肯救他? 要是他,直接就把人扔下不管死活了,苏鱼可真是傻!不知怎的,范从容就想起双喜楼之中,苏鱼的果断,他当时也骂了她一句傻。 他有些尴尬和难为情了,干脆将外衣朝苏鱼的方向一扔,“爱披不披。” 苏鱼接住了那件外衣,她红唇微微勾了勾,还是披上了。 洞穴里,只听得见火花刺啦的轻微爆炸声。 范从容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待他抬起头,就瞧见苏鱼缩在洞穴壁旁,双目紧闭睡过去了,脸颊在火光的照应下,红得跟苹果一般。 他心下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苏鱼,苏鱼?” 苏鱼没有反应,双目仍旧紧闭着。 范从容顾不上太多了,他赶紧走到苏鱼身边,探了探她额头,却发现如火一样滚烫,显然是发烧了。 这可怎么办? 荒山野岭荒无人烟的,没药没水没粮的,苏鱼就这么发起烧来,岂不是会出人命? 范从容莫名的心里有几分慌了,上一次他这样慌,还是幼年时,他娘亲卧在病榻最后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他抿了抿唇,道不清自己如今的情绪,只摇了摇苏鱼,“苏鱼,你快醒醒。” 第192章 死要见尸 第192章 死要见尸 大力摇晃下,苏鱼总算是睁开了眼,只是她的大脑还是昏昏沉沉的,只觉得热得慌,下意识的,她喊了心底最期待的那个人的名讳,“长风,我好难受。” 范从容一怔,低头看她,瞧见她原本含着凌厉神采的一双凤眸,如今氤氲出一股清浅的雾气,仰着脸正在看他。 被她这样看着,范从容的心跳得出奇的快。他并不知道她口中的长风是谁,只是瞧见她在一切刁难前这么要强,这么执拗骄傲,如今像一只撒娇的小猫咪般,窝在他怀中软软喊着…… 脑子里又想起水下的那个吻来,他被寒潭的水冻得什么知觉也没有,记不清楚当时的触感,只是凭想象,她的唇一定是极软的…… 他真是疯了!范从容狠狠甩头,正想跟苏鱼说些什么时,却见苏鱼又阖上眼了,整个人似乎失去了意识般。 范从容咬咬牙,像是在说服什么似的,“我这不是为了救她,我仅仅只是为了报恩,等回到京城,我不会对她这样客气的了。” 娉婷这个善良美丽的女子,被她欺压,范从容曾说过,要为她报仇的。 如今他只是报恩……对,仅仅只是为了报恩!他是商人,重利也重信,报恩是应该做的。 可此时的范从容,却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原先一心以为是苏鱼连累了他的想法。 他小心翼翼的将人放了下来,从身上的衣裳撕下两块布条,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他便又冲进了洞穴之中,将手中浸湿的布条放置在苏鱼的额头上。 突如其来的冰冷触感叫苏鱼秀眉微微皱了皱,她正在做着一个梦,梦见了外祖父在和她对弈嬉笑,梦见了美好的从前…… 一连来回跑了大半夜,范从容累得手指头都不想抬起来了,整个人筋疲力尽的倒在地上,不过好在,苏鱼额上的温度降了大半了。 天色翻出了鱼肚白,苏鱼才堪堪转醒,睁开了那双璀璨凤眸,她昨夜迷迷糊糊的做着梦,却也感受到额上凉了又热,热了又凉的触感,再一见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丝毫没有形象的范从容,她也猜出来了昨夜发生的事情。 她叹息一声,只觉得范从容确实是个值得深交的人,手段狠辣,却也顾念恩情,只可惜眼瞎,竟然看上了苏娉婷这个人…… 她正坐起来,细微的动静却叫范从容一下子惊醒过来,整个人睁大眼睛坐起来,他看见好端端坐在那儿的苏鱼,这才松了一口气,“昭阳郡主,你可醒过来了,昨晚我还担心,你会不会烧成傻子,烧成傻子那才好呢,就不会去为难娉婷了。” 他这般说着,努力掩饰着心里的波动。他喜欢的,唯独只有苏娉婷这个善良的女子而已,苏鱼救他,指不定是有所图…… 从娘亲逝去后,苏娉婷的那次搭救,照亮了他满心的阴暗。 总而言之,他绝不承认自己心里的那份悸动。 “呵……”苏鱼意味不明的低笑一声,“我为难苏娉婷,你是亲眼瞧见了吗?” 她倒是好奇,范从容一个刚从江南过来的范家家主,才来京城不过几日就要对她的双喜楼下手,又喜欢上了苏娉婷,苏娉婷的魅力,当真有这么大? 再会蛊惑人心,也不至于短短两天就把范从容洗脑了吧? “是她亲口说的,娉婷怎么可能会骗人?”范从容想起那个柔弱的少女,忍不住反驳苏鱼。 苏鱼眸中讥讽一闪而逝,曾经何时,她也一心认为,苏娉婷是个柔弱需要呵护的女孩。 她深深的望了一眼范从容,站起身来,“走罢,我们先离开这里,这里离寒潭也不算得远,若是他们追上来就糟糕了。” 范从容也跟着站起来,“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苏鱼走出了洞穴外,四处都是树木草地,清晨鸟儿肆意鸣叫,哪里分辨得出来这儿是哪里? 她正想要回答时,却听见幽幽的传来了一声钟响,仿佛撞击进了人的灵魂,叫人生出一分敬仰的感觉来。 她眼前一亮,“这儿是慧山,慧山在京郊外延绵数里,满山草木茂盛,人迹罕至,在慧山顶,便是安国最有名的无量寺,从山脚走到山顶,最起码要大半日的时间。” 慧山如此大,可就是不知道,他们如今所处的地方是在哪里了。 “那我们往山顶走,不就可以到无量寺了吗?”范从容见她认出来这个地方,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哪里有这么简单?我们从景玉珩的手中逃脱,焉知这慧山各处,有没有景玉珩的狗腿看守?如今一夜过去,就是个石头人,也能发现我们已经逃脱了。” 更何况,还是景玉珩这个阴险狡诈到了极点的畜生? 苏鱼袖中的手紧紧掐着,“我们只能往更深的密林中走,这样,才能更好的掩藏自己的身形。范公子,你……” “长风是谁?”范从容听了她的话一半就不听了,反而问她道。 苏鱼微怔,愣在了原地,范从容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京城之中,人人都知道三皇子名讳是长风。 “昨夜你高烧不断时,一直在喊这个名字。”范从容说道,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一点难受,这种涩涩的情绪,用言语压根描述不出来,叫他觉得奇怪无比。 “与你无关的事,你别问太多,还是节省些体力。”苏鱼撇开眼,大步朝树林深处走去。 她在高烧时,竟然会下意识的喊景长风吗? 苏鱼抿了抿唇,不去想这么多了,当务之急,是先避开景玉珩的爪牙,成功的逃离这里才是。 而此时,寒潭边上,景长风带着一群浩浩荡荡的士兵来到了这里,还有白砂李辰砂等人,勄翠领着狄,望着冒着森森冷气的寒潭,“郡主……郡主她……” 狄嗷呜一声,嗅了嗅寒潭的水,仰头去看景长风。 景长风眼里已经布满了血丝,他整夜未眠,入宫调动了御林军,又去长乐侯府将狄抱出来,让狄闻息寻路,狄便领着他们,来到了慧山,还找到了一间茅草屋,最后来到了寒潭边上不走了。 他紧紧的盯着望不见底的寒潭,声音极尽压抑,如濒临愤怒边缘的雄狮,叫人觉得,比起暴风骤雨,还要来得令人胆寒,“把这里的水都抽干。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193章 糟了!被发现了! 第193章 糟了!被发现了! 寒潭的水,被调来的上千御林军一块抽干,就连景长风,也亲手拿着水桶,将水一点点的舀走。 很快,寒潭便见了一层底,可最后的水,却怎么舀也舀不完,正好到人的大腿根处。 “给我捞!”景长风下了命令,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寒潭的底部。 有御林军扑通一声跳下水去,却被刺激的尖叫起来,惊起了一窝飞鸟,“啊啊啊啊啊啊好冷!” 其他不信邪的御林军也跟着跳下去,可一个个的,都唇色发白,跟个女子似的尖叫连连。 就连训练有素的御林军入了寒潭,都被刺激的失了态。 景长风的脸色白了一层,眼底压抑着的复杂的情绪更加晦暗,“再叫一声,自行去领鞭刑一百!” 本来下水狼哭鬼嚎的御林军,立刻就闭上了嘴,只不过人人都还是脸色青白,牙齿不停地打着哆嗦。 “找……找到了!”有人惊呼出声,捞出了两具泡得发白的尸体,正好是一男一女,女子的身形,和苏鱼的身形几近相同…… 景长风眼前黑了黑,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他紧紧的盯着那具肿胀看不清面目的女尸,眼睛一点点的在发着红,唇角紧抿,眸中的绝望哀痛,叫人忍不住担忧,他下一秒会不会提起屠刀来大开杀戒。 只见他亲自抱起了那具女尸,景长风觉得,世界坍塌,也不过如此了。 他紧紧的抱着女尸,只觉得彻骨的寒冷席卷全身,连呼吸都泛着噬人的冷,那种冷,是寒潭的温度远远也比不上的,仿佛可以冻结一切,包括他那颗跳动的心。 白砂几人,也跪倒在女尸的周围,个个哀痛不已,尤其是白砂,她眨了眨眼,去探了女尸的臂膀,赫然发现,女尸的右臂有一条小小的一寸长的伤疤。 那个伤疤,白砂记得,是苏鱼十岁那年,带着她去骑马,从马上摔了下来,别的地方都没事,唯独右臂被树枝划了一个小口,留了个不大不小的疤痕。 白砂一出声,才恍然发觉自己早已哽咽,“都是我的错,若非我粗心大意,没发现迷香……”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都是她的错…… 白砂都这般说了,连最后一丝可能性,都给掐灭了,几婢再也忍不住,落了泪来,哀痛不已。 唯独有狄,十分精神的嗷呜嗷呜叫着,可却没有人抽出空暇来搭理它。 另一边,苏鱼和范从容走了许久,范从容靠在树上,他喘着粗气,“苏鱼,我不行了,我一粒米也没有进过,只喝了好些水,昨晚为了救你,我来回的跑,我没力气了。” 苏鱼也饿得饥肠辘辘,可她眼神坚毅,“范从容,你一个男子,体力怎么比我还差?我现在,还是半个病人呢。” 她的高烧褪去了大半,可鼻子还是塞的,头还是昏沉的,十分的难受,但她明白,再难受,也只能硬撑着走下去,留在这里,焉知景玉珩的爪牙会不会搜寻到这里来? 范从容头一次不顾形象的翻了一个白眼,“你知道什么?我这具身体,七岁被姨娘下了慢性毒,十二岁又中了虎狼之药,若非我毅力深厚,又自幼聪慧,只怕如今我连下床都不能够,早就被旁人的阴谋诡计害死了。” 他遇见苏娉婷的初始,也正是因为生父莫名其妙的早逝,还留下个可笑的遗嘱,将范家全部的资产交给庶弟,他自是不服,想赶回江南,却被围堵,好不容易在幕僚的掩护下逃了出来,想去京城找姑母求助,路上又遇劫杀,险些死在了路上。 生母早逝,他是范家唯一的嫡子,偏生又遇见个风流爹,姨娘不断的往府里抬,庶子庶女也一个个的从肚皮里往外蹦,后头还有个继母在虎视眈眈,仔细一想,他范从容能安全的活到今日,那也是十分不容易的。 范从容为自己的悲惨经历叹了一口气。 苏鱼默了默,“高门大户里,很少有人能够轻松度日的。只是不管如何,现在你给我站起来,继续往前走。我们还得找点吃的。” “我……”范从容正想说到哪儿找吃的,却见苏鱼眼神一利,她顾不上男女大别了,直接揽住范从容的腰,运着轻功跃上树梢。 “别说话。”苏鱼看也不看范从容,低声嘱咐他。 范从容的视线,忍不住落在了苏鱼的侧脸上,脸上有些苍白病弱,却叫人察觉到几分坚毅之色。 一股淡淡的清甜女香,窜进范从容的鼻尖,范从容脸色不变,可耳尖却红了个透而不自知。 此时苏鱼正看着树下的动静,很快,就瞧见数名黑衣人出现了,似乎是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聚集在了苏鱼落脚的那棵树下。 其中一个,正是刀疤脸,“主子有令,必须赶紧找到苏鱼他们,不可让他们逃脱,现下,三皇子那边,已经以为人没了。” “慧山各个出口已经被看守住了,就算他们插翅,也难逃了。”另外一名黑衣人说了一句。 刀疤脸打了个手势,黑衣人又分散开来,看样子,是继续搜寻起来了。 苏鱼眸色深幽,她静静屏息,想着对策。 两人体力不足,该如何下这慧山?还有景长风他们,怎么会以为她死了? 苏鱼心里有几分着急,却听旁边范从容突凹的开了口问她,“我们该怎么办?” 糟了! 苏鱼一惊,急忙朝下看,果然瞧见还未走远的刀疤脸正朝他们的方向奔来。 这个范从容!苏鱼的手拉紧了范从容的腰带,在对方一脸茫然的时候,猛地一跃而起,跃到了另一个树梢上。 而范从容,被她横着提在手心,看着离地面几丈远的距离,脸色都白了,动都不敢动弹。 第194章 遇见神医,得知往事 第194章 遇见神医,得知往事 “原来昭阳郡主就躲在这儿,昭阳郡主,你还是别跑了,乖乖的束手就擒吧!”刀疤脸大笑一声,朝苏鱼追去。 他实在是没想到,一个女子,还有一个毫无武功的商人,竟然能从冰冷的寒潭中逃脱。 若非他们齐力将绳索拉上来,发现绳索上绑在一块大石上,他们还发现不了这金蝉脱壳之计。 刀疤脸觉得有点佩服苏鱼两人,但也仅仅是限于佩服,如今的他,可是要把两人抓到主子那里去。 刀疤脸武功高强,苏鱼如今的状态又仅有三分,提着个大男人吃力得紧。 她朝身后看一眼,见刀疤脸的速度越发逼近,她咬咬牙,拼命的往前跑。 很快,刀疤脸到了她的身后几丈远处,而苏鱼,停住了脚步,她盯着眼前的悬崖瞧。 她忍着剧烈的喘息冲动,她挑的逃命路线,最终竟然是悬崖。前有悬崖,后有刀疤脸虎视眈眈…… 刀疤脸也跟着停了下来,他哈哈大笑,“郡主,请您乖乖的跟我走。否则,我可就不客气了!” 范从容也落了地,他捂着嘴,只觉得胃里翻腾,脸色仓白,“苏鱼,怎么办?” 她怎么知道怎么办? 苏鱼望了一眼悬崖,连底都看不见,风毫不留情的将她的青丝拂起,一头青丝烈烈翻飞。 见她不动,刀疤脸便一点点的往她的方向挪动,“束手就擒吧昭阳郡主,这悬崖这么高,掉下去了,那可就死无全尸了……” 他的话刚说完,就瞧见苏鱼一手拽着范从容的腰带,两人朝悬崖坠落。 刀疤脸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跑到悬崖边上,眼睁睁的瞧着两人身影越来越小,最终看不见了踪影。 而苏鱼,手不断的正在寻找悬崖壁上的落脚点,范从容抱住她的腰肢,大声的话语夹杂在剧烈的风中,“苏鱼,你不要命了吗!” 苏鱼没理会他,她突然眼前一亮,素手沿着石壁往下摸,被碎石扎了满手鲜血也不在乎,终于,她抓住了那一抹青色。 两人下落的速度瞬间减缓了,范从容紧紧闭着眼,只听见了苏鱼闷哼一声,感觉速度减缓了,他才睁开眼,瞧见苏鱼正用手抓着石壁上的青藤来减缓下落的速度。 他正想也抓住那青藤来帮苏鱼减缓压力,谁知骨子突然一阵剧痛传来,他下意识的松开了手,整个人直直的朝底下落去。 不过一瞬,苏鱼便落下了地面,手辣疼辣疼的,可她却惊愕的看着眼前的场面。 刚刚突然松开她落下来的范从容,压在了一只野狗身上,整个人没了动静,而在前头不远处,曾经见过的神医正弯腰扶着自己的膝盖喘着粗气,“这野狗……这野狗追老朽追了一段路了,老朽还以为要被它咬到了,谁知道……谁知道这人就从天上掉下来……” 他说着说着,就摆了摆手,干脆坐到地面上来了。 苏鱼嘴角抽了抽,明明是刚从生死关头活下来,可她莫名的想要发笑,她走过去,探了探范从容的气息。 范从容倒是还有气息,倒是他身下的野狗,帮他挡了大部分的冲击,动也不曾动了。 神医缓了口气,就瞧见苏鱼滴着血的手掌,再望上看,就瞧见了数条垂落的青藤之中,有一条半红半青的藤蔓尤为明显。 那些红色,便是苏鱼手里的鲜血沾染上去的。 “郡主,你们这是……”神医有些纳闷,这两人,该不会是从悬崖上掉下来的吧? 可这么高的距离,两个人没事干嘛跳悬崖玩? 苏鱼找了路边一块石头坐下来,也不在乎脏不脏了,反正她现在,浑身狼狈得紧,“我们被人追杀,跑到悬崖边上,无路可走,我注意到悬崖周围有绿色植株生长,便猜测悬崖上必定长有青藤,我就带着他跳下来了,搏一搏出路。可这个家伙,突然就松开我,自己掉下来了,幸好还有气息。” 她并不是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若没有九分把握,她绝不会带着范从容从悬崖上跳下来的。 如今范从容没事还好,她还想知道,这范从容是看上了苏娉婷哪一点呢。况且,昨夜她高烧不断,也是范从容连夜给她敷湿毛巾,她如今才能恢复大半精神的。 神医听着,惊叹不已,“这个人帮老朽压死了追老朽的野狗,老朽就勉为其难,帮他看上一看。” 说着,他就走过来帮范从容翻了个身,待看清楚范从容的样貌后,神医顿时就愣住了,他眼里情绪复杂,仿佛在回忆着什么,甚至忍不住讶异出声,“这……郡主,老朽想问郡主,他是何人?” 苏鱼凤眸微微眯了眯,“他是江南范家如今的掌权人,名唤作范从容。” 神医猛地站起来,眼里隐隐有泪光闪烁,仿佛含着诸多往事,连手指都在微微发颤,“他……他……” 竟是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苏鱼,“???” 她见神医这般,忍不住看了看范从容,又看了看神医,有些纳闷,“神医,你怎么了?不是说帮他看看吗?” 莫非,这范从容还和神医有所关联? 神医撇过脸去,尽力平息着心里的情绪,这才一屁股坐到范从容的身边,也不管周遭泥土灰尘,“见了他,我想起了一段本该被遗忘掉的往事,让郡主见笑了。” 他见到那张脸时,原以为遗忘了数年的女子,却一瞬间突凹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清晰无比,一颦一笑,令他的心忍不住都在抽搐。 范从容的脸,和她有八分的相像。 苏鱼探了探范从容的鼻息,算不上微弱,便干脆道,“神医若是不介意,可以跟我说上一说,有些事情,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多了。” 神医抬眸望她,大概是真的难过,神医低落十分,“我姓容,当年,我四处游历,潇洒快活,又从师父那儿继承了一身好医术,合我眼缘,我就救人,不合我眼缘,亦或是人品有问题,我便不救,那时候,才是真正的潇洒,直到我到了江南,都说江南女子温婉如水,我偏不信,直到遇见了她。” “我对她,是一见钟情,她对我,也心生仰慕。我以为我们是天作之合,会成为神仙眷侣,却没想到,她父母贪慕富贵,背着她悄悄和范家定了亲事。后来我们知道了,便想私奔。左右我有一身好本领,绝不会叫她吃苦半分的。还没来得及实施,她母亲在过街时被马车撞了,伤重垂死,却不肯让我医治,撑着最后一口气,硬是逼着她嫁给了江南范家。” 神医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苏鱼沉默的听完他说的话语,“后来她同意了,是不是?” 她猜到了几分范从容和神医的关系。 “是啊,母亲临死前拉着她的手,要她嫁人,她素来温柔懂事,和我私奔,是她十八年来反抗父母唯一的一件事,怎么可能会不同意?后来,我亲眼看见她上了花轿后,便离开了江南,直至今日,我都未曾踏入江南一步,有关江南的事情,我也不愿去听。大半辈子过去了,我本以为我忘了她,今日我才知道,原来我没有忘记。她大概就是,长在我的心里头了。” 神医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的,可眼睛却是红的。 苏鱼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她沉默了许久,这才道,“想必她也从来没有忘记过你。范从容,范从容,她可不就是在念着容神医你吗?” 神医点了点头,可心中万般情绪,却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平复下来,“这些也不重要了,今日遇见,大概就是缘分罢。我先替他看看。” 苏鱼沉默的看着神医为范从容诊治,她也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淌着鲜血的手掌,干脆撕了一片衣角下来简单的包扎。 直到神医惊呼出声,“他体内竟有揽花毒!” 揽花毒? 那是什么东西? 苏鱼疑惑的看向神医,“神医,你说的这揽花毒,是什么?” 范从容竟然体内有毒? 她讶异极了,毕竟范从容看着,也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子,不像是中毒之人该有的迹象。 “揽花毒是一味奇毒,无味无色,可以在中毒者体内潜伏数年,才会爆发出来,一爆发,便是浑身骨痛,五日后亡。一般的大夫,压根就诊断不出来这种毒药,唯有在发作时,才能诊断得出来。而如今,他体内的揽花毒已经开始发作了。”神医眉头微皱。 “这么说,刚刚就是他体内的毒发作了,他才会松开我掉下来的?”苏鱼恍然大悟,她就说,范从容不应该会松开她的。 得亏底下有个野狗垫着他,啥事也没有。 “不过这毒遇上我,就简单了,尤其是现在我们在慧山,这揽花毒得用我亲自调制药材,再加寒潭的水为药引。若非有寒潭在慧山,我也不会停留在慧山这么久。”神医摸了摸胡须说道。 那冰冷至极的寒潭,竟然还是能治病的药引子?苏鱼心里惊讶,面上却不动声色,“神医,山上我们不能去了,有人正在追杀我们呢。” 她落下悬崖,大概刀疤脸他们会以为她摔死了,若是再上慧山,若是遇见了景玉珩的爪牙,那岂不是相当于自投罗网? 第195章 是幻觉吗? 第195章 是幻觉吗? 神医想了想,“我有办法。” 寒潭边上,景长风抱着那女尸,已经半日了。 白砂眼圈红肿,被暗二拉到了一旁,寡言的暗二此刻忍不住对白砂道,“白砂姑娘,不能让三殿下这样下去了。他昨日去靖侯府赴宴到现在,粒米未进,滴水未饮,身子怎么能撑得住?” 白砂看了看寒潭边的那个男人,双眸空洞,不知在想着什么,暗沉的浓郁的悲伤环绕在他的周围。 她摇了摇头,“你叫我如何想办法?暗二,我家郡主没了,就死在这寒潭里,我哪里有心思,管其他人?” 说话间,白砂真真是明白了,书上说的心如刀割是什么一种滋味。 她甩开暗二的手,跪倒在了寒潭边上,附近留下来看守的御林军不过数十,但个个都垂着眼眸,默然不语。 暗二皱了皱眉,正当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却瞧见了神医精神抖擞的背着一个男子朝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个雀斑脸女子,衣衫上沾染了不少的泥土,还有几滴不明显的鲜血。 他立刻就快步走过去,“神医,您怎么会到这儿来?” 神医暂住在慧山顶上的无量寺,这个暗二知道,但暗二不知道,神医现在竟然还在慧山。 神医抖了抖背上的男子,“自然是来为他寻药引了,这药引,便是这寒潭的水咯。” 他身后的雀斑女子便是苏鱼了,她在神医的帮助下,换上了人皮面具,只不过,这人皮面具有个缺点,就是一开口,嘴边就会起褶皱,会露陷。 她的目光,直直的落在寒潭边上,跪倒在那儿的男子身上,她只能看见一个背影,可莫名的,她觉得景长风的背影,十分的萧索悲哀。 他在悲哀什么? 苏鱼一头雾水的,她转眼一看,便看见哭成泪人的白砂勄翠李辰砂等人,她更是一脸茫然。 还没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她便静静的站在神医身后听他们谈话,目光却没有从那个背影移开。 “神医,你还是请回吧,您还记得您上次医治的昭阳郡主吗?她的遗体,就在这寒潭里被发现了,殿下他并不希望有人去打扰他。”暗二尽职尽责,他回头看了景长风一眼,他劝不动主子,主子要在这里枯坐,那他就会守着他,不让别人来打扰他半分。 这种痛失所爱的感觉,暗二没有尝过,也不能理解,但他恪守职责,拦住了神医。 什么?她怎么就成死人了? 苏鱼紧紧抿着唇,想必,是景玉珩从中动的手脚,既然是景玉珩动的手脚,那她说不定能将计就计…… 只是……她的目光忍不住被景长风的视线所吸引,他是皇子之尊,但肯为了她,抛弃形象威严,跪倒在寒潭边上。 她一向极为好的克制能力此时正在一点点的化为虚无,她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被暗二伸手拦下来,才恍然惊醒。 “这位姑娘,你要做什么?”暗二厉声问,另一只手已经握上了腰间剑柄。 神医有点诡异的看了一眼苏鱼,他轻咳一声,试探性的看向暗二道,“说不定我们过去以后,三皇子殿下他心情会好转也说不定。” 毕竟真正的昭阳郡主就在他身边呢。 暗二微微皱了皱眉,还没给出个答复,突然感受到身后一阵冷风拂来,他急忙弯下腰,避开那阵冷风。 侧眼瞧见一个大肉团从他头顶一跃而过,扑到了他阻拦的那个姑娘家怀中。 苏鱼被扑了个满怀,若非武功在身,恐怕要被狄扑在地上丢脸丢大发了,她安抚的摸了摸狄的毛发,知道狄认出了她。 再看景长风的背影,苏鱼觉得一刻也忍不下去了,她明白,她的心因为一个景长风,彻底的乱了。 在寒潭洞穴下的未知恐惧,都不能叫她惊慌分毫,被千军万马包围时,她更是镇定从容,可她瞧见景长风的背影时,惊慌失措这个词,降临在了她的身上。 “暗二,让我过去。”苏鱼说着,觉得眼睛突然之间变得干涩得厉害。 暗二常年跟在景长风身侧,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听见苏鱼的声音时,他认出来是谁的声音,也因此瞪大了眼,随即欣喜涌上心头。 这是昭阳郡主的声音,郡主还活着,主子就不会难过了,也不会折磨自己的身体了,他立刻就道,“郡主请。” 苏鱼朝景长风的方向走过去,狄低低叫了一声,缓缓的跟在她身后。 它早就发现那个女人不是主子了,结果都没有人搭理它,狄愤愤的龇了龇牙,瞧起来这才有了几分凶相。 待苏鱼走到景长风身边,才瞧见了景长风如今的模样,眼底血丝蔓延了大半,双眸无神的盯着寒潭的某一个方向,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女尸不放,就连她走到身边的动静也丝毫不闻。 苏鱼再看了看那女尸,面容可怖,瞧不清楚本来的面貌…… 这容貌还没看得清楚,怎么就认定是她了? 幸好她折返回寒潭为范从容取药引了,苏鱼心底暗暗庆幸着,她弯下腰来。 景长风僵直的脖颈缓缓转动,无神的眼眸望向苏鱼,在那一瞬间盈满了杀意,声音沙哑至极,“滚。” 苏鱼握住了他的手,冰凉冰凉的,叫苏鱼觉得,这个温度,比寒潭里的水还要来得冰冷,“长风,是我。” 景长风正想要一掌劈开眼前的这个莫名女人,可却听见了苏鱼的声音,他桃花眸在一瞬间睁大,“鱼儿?鱼儿,是你吗?” 他松开了那具女尸,想要伸手去抱苏鱼,看一看是不是他的错觉时,手却突然的停在了半空。 他记得自己,抱了尸体许久了,身上脏污得很,不敢去抱她,只满怀希冀的盯着苏鱼看。 他希望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幻觉。 苏鱼露了笑颜,她第一次主动的张开双手主动的去拥抱景长风,脸上的人皮面具有了几分褶皱。 她心里另有计划,还不想暴露身份,便将那张看起来平凡无奇的脸埋进了景长风的颈窝中。 第196章 宵小得意 第196章 宵小得意 越是贴近,她就越能感受得到景长风身子在微微发颤,“是我。我没有死。” 景长风低低的呜了一声,苏鱼偏头去看他,却见他眼眶红红,隐约有晶莹闪烁,她笑了笑,“我都抱你了,你不回抱我一下吗?” 人踏踏实实的在他的怀中,即便换了一张脸,景长风的心,抑制不住的欢喜起来,又想哭,可又想抱着怀里的人,昭告天下。 她还活着。 他没有失去她。 景长风忍着眼眶泛酸的感觉,嘴角咧开,完全没有了先前阴沉如虎的气势,“我脏,我刚刚抱了尸体很久了。” 他以为那具尸体是她,狄将他带到这里,便狂叫不止,还从寒潭底捞出了尸身来。 就连和她最亲近的白砂也没能分辨出来,这叫景长风如何不心生绝望? 好在,她仍旧平安无事。景长风面上的笑更加扩大了,恨不得现在就像个孩子一样蹦起来欢呼。 苏鱼低低笑了一声,“我身上也脏,刚刚我还在泥地里坐了好一阵呢。” 这个傻瓜。 景长风没忍住,回抱住她的腰肢,笑得越发欢快,“真好!” 而白砂,观察了一会儿,越看苏鱼就觉得越像她的郡主,更何况,景长风对郡主的情谊,她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能在这个时候被他抱着的,除了郡主,那还有谁? 可这个是郡主,那具尸体又是谁? 白砂捂着唇,她忍住欢喜和讶异,静静地在一旁守着,也不出声打扰他们。 而此时的京都,长乐侯府中,苏娉婷一整日都是挂着笑的,左右在府中,伺候的下人也不多,她也不用维持柔弱的形象了。 她拉着尤氏的手,“母亲,如今大患已除,这长乐侯府,还有谁能同您争锋?苏鱼这段时间霸占了我的东西,现在都得给我吐出来!” 前有一个范从容当她的钱袋子,后又有景玉珩为夺兵权将苏鱼这个心腹大患杀了。 苏娉婷脸上尽是得意洋洋,她忍的气憋的火已经够多了!她如今只想扬眉吐气。 “只可惜,苏鱼没能亲眼看见我们日后更加风光的日子。”苏娉婷笑容怎么都停不下来了。 原本景玉珩绑走苏鱼,她还有一丝顾虑,担心苏鱼会不会蛊惑景玉珩,可就在方才,景玉珩传来了消息,苏鱼坠下千丈悬崖了,估计连尸体都找不着了。 压在她头顶的一座名叫苏鱼的大山,这才彻底的落下。 至于一块坠崖的范从容,那和她有什么干系? 尤氏也和她差不多,神情得意,“这个小贱人,总算是去死了。只是,二皇子并没有从她身上得到兵符……” “母亲,先不管兵符的事情了,您想一想,苏鱼死了,那她名下的双喜楼,还有国公府的那些东西,算谁的?还不是得归了长乐侯府所有?母亲,不如咱们现在,就去叫上父亲,一块去接管双喜楼。咱们这次,可是光明正大的接管,谁也反驳不了半句的。”苏娉婷捂着嘴咯咯的笑。 她这段时间穷得怕了,早就眼巴巴的盯着生意红火的双喜楼了。 尤氏和她也是一个想法,只不过,尤氏微微皱了皱眉,“娉婷,你父亲这几日频频往外跑,今日也不在府中,你说……他会不会在外头有了人?” 长乐侯明显的对她感到厌倦了,尤氏早就隐隐的有股危机感了,如今忍不住往那个方向去猜测。 苏娉婷嗤笑一声,丝毫不放在心上,“母亲,您怕什么?您还有我呢,还有昊辰。就算父亲在外头养了一百个狐狸精,女儿也有办法收拾。当务之急,是先去接管属于我们的双喜楼。” 她说完,又得意的笑。 那些,本该就是属于她苏娉婷的东西,苏鱼不过是一个鸠占鹊巢的贱人!若是没有苏鱼,安国公府里的一切,长乐侯府的一切,都是她的! 听她这么说,尤氏悬着的心也微微放下来,“好!这就去,还要把掌柜人选给换了!” 和苏鱼有关的人,尤氏打算,都让他们流落街头去!好解她心底的怨恨。 “母亲,我也正是如此打算呢。”苏娉婷在婢女的侍奉下,换了一身新买的华裳,裙摆上绣着大朵大朵的花卉,绣工精湛,瞧着令她更加容光照人。 母女两相视而笑,眉梢尽是得意。 很快,两人的马车停在了双喜楼外,下了马车,苏娉婷瞧见,双喜楼中还是座无虚席,人声鼎沸。 往常她看了就会暗生嫉妒的画面,如今却越看越得意,她眼睛一转,柔弱的神态便又浮现出来了。 “叫你们掌柜的来。”尤氏站在酒楼门口,恨不得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双喜楼如今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小二愣了一下神,待反应过来,立马就把方巾往肩上扔,急忙去找许云去了。 很快的,许云便过来了。 在大厅里用膳的,还有往来的食客,各式各样好奇的目光都投向这里来。 尤氏携着苏娉婷的手,见许云过来了,她笑了笑道,“许云掌柜,你可知道我是谁?” 许云当然知道她是谁了,他在京城待的时间也不过两个月左右,但京城中经常出门的权贵他都认得脸了。 只是……如今尤氏这般来,是来者不善呐!如今昭阳郡主失踪的消息,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了。 主人家不在,许云眯了眯眼,脸上立即就带出一抹笑来,“自然知道,您是长乐侯夫人嘛!” 尤氏得意的点了点头,正想要说些什么,却听见许云继续说道,“只是不知道,夫人来双喜楼是为什么?昭阳郡主失踪一日了,夫人是继室,但郡主也是您的女儿,可小的左瞧右瞧,怎么就没瞧出来夫人有半点担心郡主的地方呢?反而面上带笑,眉梢春风得意。这……您来是来用膳的吧?” 许云是个人精儿,可他心底里也没底,究竟能不能挡住来势汹汹的这长乐侯二夫人。 因此,他只能先发制人,更何况,尤氏脸上的得意,都快要藏不住了。 第197章 苏鱼回来了 第197章 苏鱼回来了 尤氏的脸顿时就僵住了,苏娉婷几乎是同时就反应过来了,她含泪欲泣,“掌柜,你怎么知道母亲她心里不担忧长姐呢?长姐她虽然待我们没有什么情分,但是母亲对她,却是一片关怀。母亲昨夜,足足在屋内垂泪了半晌。只不过如今在外人面前,母亲不好失态。长姐她还是个女儿家,旁的也不奢求,只希望她能活着命回来……其他的什么都不打紧。” 她说到最后,更是停顿了好半晌,仿佛意有所指。 而许云,一下子就听清楚了她话中的意思。 一个清白的女儿家,失踪了这么久,令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可不就是女儿家的清白问题吗? 这侯府二小姐,果真是说的一番好话。 越来越多的食客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投来了疑惑的眼神。 许云憋气憋了半晌,才道,“二小姐慎言,原是小的错怪了二夫人,两位还是里边请,先用膳罢。站在大门口,这实在是慢待了。” 尤氏收了几分得意,她昂了头,“不必了,我和娉婷今日过来,不是来用膳的。鱼儿失踪,她名下的产业,也合该由我这个做母亲的代为管理,我今日来,就是来接管双喜楼的,免得有人趁着鱼儿不在,浑水摸鱼,起了贪念。” 她一边说,一边看着许云。 许云心里恼怒,但面上还是笑得客气殷勤,“夫人何出此言?况且,双喜楼里井井有条,并没有因为主人家不在,便出了差错,请夫人放心,小的深受郡主器重,必定会在这个时候,为郡主管理好这双喜楼。” 这时候,远处有个看了许久动静的食客开口说道,“许掌柜上一次,直接跟着郡主吃了那可能有毒的饭菜,他为人正直守信,对郡主也是说一不二,夫人大可不必有此担忧啊!” 上一次大胡子前来闹事的时候,这食客恰好看完了整个过程,从那日以后,他几乎一日三餐都要来双喜楼用。 饭菜好吃,掌柜为人信得过,这是皆大欢喜之事呢。 尤氏一时语塞,她转头去看苏娉婷,眼里带着求助的意味。 苏娉婷心里暗骂一声尤氏无用,面上却摆着楚楚可怜的神色,仿佛站在她们面前的许云,是做了坏事的恶人似的,“许掌柜,母亲不是那个意思。许掌柜大概还不知道,跟着三殿下前去搜寻的御林军回了京城,从他们口中得知,长姐她……长姐她丧命在慧山!母亲这是怕双喜楼出了乱子,好歹也是长姐生前的心血,便带着我来接管这双喜楼……” 她说着,便黯然泪下,十分的惹人怜惜。 许云的手一紧,他忆起那个慧黠的少女,那双眼里的情绪,连他也看不透,她就这样没了? 他不相信! “二小姐此话,可当真?若是郡主她还好好的,来日得知了二小姐这番话,那可是会伤了最后的情分的。” “我说的自是真的,我怎么会拿自己姐姐的事情来说笑呢?许云掌柜,如今姐姐不在,这双喜楼从此以后,就归母亲掌管了,至于双喜楼的地契,待长姐尸身运回京城,母亲自会去官府重新办理。” “正是如此。”尤氏说着,眼里的贪婪一闪而逝。 苏娉婷瞧见许云脸上难以掩藏的不可置信,她悄悄的得意的翘起嘴角,任你苏鱼先前再有能耐,如今成了尸体,所有的一切,都该物归原主,到了她苏娉婷的手上了。 “二妹?若是我没有亲耳听见,我根本不会相信,柔弱单纯如你,竟然会在我生死未卜之时,诅咒我,还这么急着想接管我的产业!” 一道微微沙哑的女声,清晰的传进了苏娉婷的耳中。 苏娉婷瞳孔瞪大,她猛地转过头去,却见苏鱼一身布衣,素脸朝天的走过来,一双凤眸凌厉十足,微微上挑的眼角又似在嘲讽。 和她一块来的,还有景长风和范从容神医等人,只不过,范从容是被神医搀扶着的。 她惊见苏鱼那张未施粉黛却仍旧绝色的容颜,即便她苏娉婷化了精致的妆容,也无法比过的美貌,苏娉婷简直要咬碎了一口银牙,“你怎么还没死?” 二殿下分明说,她落下了悬崖,摔得粉身碎骨了! 现在怎么还能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羞恼和嫉妒汹涌而来,几乎冲昏了苏娉婷的脑袋,叫她难以维持得住那个柔弱清丽的形象了,脸庞流露出一瞬间的狰狞来。 “二妹就这么不希望我活着吗?”苏鱼挑了挑眉,她甩了甩衣袖,分明是简单的粗布衣裳,却叫人觉得,她如今的动作行云流水自生贵气。 “不……”在触及苏鱼隐隐含着讥讽的视线,苏娉婷惊得冷汗直冒,一下子回过神来,她勉强的露了个笑,“怎么会呢?我只是……只是太高兴了……” 她身侧的尤氏,近日来精神头本就不好,本以为双喜楼手到擒来,可没想到,苏鱼竟然活生生的站在了她们的面前。 她紧紧的掐住手帕,连手臂用力过度的颤抖都不在意了,“鱼儿啊……让母亲好好的看一看,看一看你有没有被劫匪占去便宜,你失踪了这么久,母亲可吓坏了,尤其是你生得这般好看,哪有人会不动心呢?让母亲好好看一看……” 她每一句话,都暗指着苏鱼不清白了。 她恨不得刚刚就是一场梦,苏鱼真的死了,双喜楼是她的囊中之物,包括整个国公府里的宝贝,还有安嘉的那笔丰厚嫁妆…… 苏鱼佯装听到了什么十分惊讶难过的事情,粉嫩的唇瓣微微张开,“二夫人,你怎么能这么猜测我?那帮人是杀手,想要杀了我和范公子,谁知中途被我们二人逃脱,我们躲在慧山的一处寒潭下,这才避开了他们!又在山林里迷了路,若非三殿下,我们二人怕是都找不到下山的路了。这一回来,你就用这些诛心的话来猜测我?你们贪我的钱财,我不说什么,可你们都盼不得我好,恨不得我死在外面!我……” 她说到最后,哽咽了,眸中含着泪花儿。 不就是装可怜吗?这可不只有苏娉婷一个人会装! 第198章 用不着客气 第198章 用不着客气 苏娉婷狠狠的掐了一把尤氏的手肘,示意她不要再说了,苏鱼没有死,反而回来了,她们来这双喜楼接管本就理亏在先,眼下也不能将这双喜楼抢过来了。 更令苏娉婷在意的是范从容。她抬眼去看范从容,却见范从容默然不语,一双怀疑的眼睛在望着她。 能当上范家家主的人,岂会是那些好糊弄之人?若非有那份恩情在手,又瞧见范从容对恩人魂牵梦绕的,她也没把握能掌控住这个男人。 可眼下,苏鱼的出现,将她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 她立刻就向前走了几步,神色哀伤的望着苏鱼,恳切无比,“长姐,我们并没有有这份见不得你好的心思啊!若是你不信,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解释,才能叫你相信……” 她潜然泪下,晶莹剔透的泪珠从面颊上滑落,再加上她出门前特地打扮过的妆容,能称得上美人垂泪了。 立即就有人怜香惜玉了,便走过来劝说道,“昭阳郡主,你们都是一家姐妹,何至于闹得这般难堪?这儿可有不少人看着呢。” 俗话都说,家丑不可外扬。 可苏鱼却不一样,长乐侯府于她,可不是家!她恨不得将她们恶毒的心思揭露出来,曝光在光天白日下,叫所有人都知道,她们的美人皮下,是何等蛇蝎! 苏鱼站在那儿,似讥嘲的望着苏娉婷的作态。 苏娉婷垂着的眼睑掩去了她的恶意,苏鱼活着回来,范从容也还没死,双喜楼拿不到手了,那就得想方设法的去令范从容打消疑心。 她才过了几日有钱的日子,她可不想再被打回原形。 想到这儿,苏娉婷恨透了苏鱼,却又拿苏鱼无可奈何。 “说得比唱的还好听,本皇子亲自率兵去营救鱼儿,但口口声声说是鱼儿亲人的你们,可有派过人去找鱼儿半分?敢问长乐侯府,有吗?”说话的人,是景长风。 他衣袍尚有污痕,但此时毫不在意,似笑非笑的睨着苏娉婷的作态,眼底的嫌恶快要溢出来了。 “这……”尤氏被苏娉婷刚刚那用力一掐,理智也回笼了,她吞吐着,说不出半句话来。 她们都知道是景玉珩绑走了苏鱼,也知道景玉珩不会留下苏鱼的性命,因此并没有派出一个人去搜寻苏鱼的下落。 可谁知,苏鱼竟然这么命大,都坠崖了,还能活着回来! “你们不说话,那就是没有咯?是不是?所以,你们嘴里的话,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景长风薄唇吐出如利刃般的话,他站在苏鱼的身边,想拉起她的手,但又想到了方才他见到的伤口。 他珍之重之的亲自为苏鱼包扎时,苏鱼也不喊疼,他瞧着都是手掌心都是血肉模糊了,心疼极了。 令苏鱼受伤的人,眼前的这对母女难道就没有份吗? 他心里暗暗想着,面上的讥讽越发明显,伤了她的,他一个也不会放过,早前布下的暗棋,也该发挥作用了。 见尤氏和苏娉婷两个都说不出一句肯定的话语来,围观的人哪里还不知道答案?他们纷纷唏嘘不已,望向母女两个的视线隐隐带着鄙夷,也没了先前的怜惜之意了。 范从容毒素刚褪,一时半会儿喉咙干涸,水也解不了这份干涸,只能忍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可他瞧见这幅场面时,心底失望浓郁,夜间萦绕的玉手,还有救了他性命的苏娉婷,他一直都觉得她十分良善。 可如今,他怎么也无法把苏娉婷和良善这个美好的词汇联合起来,他看清楚了苏娉婷隐藏在底子里的异样和心虚。 她的演技,比他那个继母还差上一丁点的火候。 他的救命恩人,甚至是他心动的对象,竟然是表里不一的模样……范从容彻底不说话了,只是内心隐隐的带着对苏鱼的歉疚,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沉默的看着。 至于刚刚还站出来说话的人,慢慢的脸上也浮现出羞愧的神色来。 他干脆退回了人群中不再说话了。 偏偏就在此时,苏昊辰来了,他兴高采烈的带着两个小厮跑过来,见到苏鱼也在时,苏昊辰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话也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苏鱼,你怎么还活着?” 不是说死了吗?苏昊辰在青楼里喝了不少的酒,又听小厮说尤氏她们来收双喜楼了,也赶紧跑过来瞧热闹,好扬一扬少爷的威风。 可苏鱼怎么还好端端的站在那儿? 话已出口,苏娉婷想捂住他的嘴已经来不及了,她跺了跺脚,只觉得她的母亲,妹妹,弟弟,一个个蠢笨如猪! 就会给她拖后腿! 她的眼睛真正的红了,被气得发红,却只能忍着做出一个可怜的神情来,双眼含着泪花儿眨了又眨,“姐姐,你别听昊辰胡说八道!他还是个孩子,正是童言无忌的时候呢。” 苏鱼的眉挑了挑,她的视线凌厉凛冽,含着万剑齐发的如虹气势,令人不敢直视,“十三岁的孩子,说话确实是童言无忌。” 明显的讥讽意味,叫人无法忽视过去。 苏昊辰酒意上头,只大大的用他那双豆子眼瞪着苏鱼。尤氏和苏娉婷,生的都是好相貌,唯独苏珍宝和苏昊辰两人,相貌平凡无奇。 他一边瞪苏鱼,一边大声嚷嚷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苏鱼,你怎么不赶紧死了?像你这种被绑走一日一夜,肯定都被绑匪玷污了!苏鱼,你就是个实打实的贱人你知道吗?” 完了……尤氏一口气喘不上来,晕在了婢女的怀中不省人事。 没晕过去的苏娉婷咬牙,感受到四面八方投过来的鄙夷视线,她紧紧的掐住了手心。 她的亲弟弟,为什么也像苏珍宝一样来给她拖后腿?! 为什么? 苏娉婷很想朝苏昊辰那张不知天高地厚的脸上扇一巴掌,把他的酒意给扇醒! 他的一番话,无异于将她们之前解释的话推翻了。 苏娉婷恨毒了苏鱼,连带着苏昊辰,也一并恨了起来。 苏鱼没有说话,她只是淡淡一笑,用伤着的那只手拔出腰间挂着的匕首,在另一只手的臂膀衣袖处划破了一角。 如白瓷般的肌肤露出一角来,晃眼极了,在如玉的肌肤上,殷红如血的朱砂尤为显眼,“你们见不得我好,处处想着法子毁我清誉,如今我只好自证给你们看!身正,就不怕影子歪!” “圣旨到——” 在所有人都唾弃苏娉婷做的一切时,几匹快马远远朝这里奔来,为首的正是内侍麦原。 他在苏鱼面前下了马,手里明黄色的圣旨捧得高高的,“圣旨到,请昭阳郡主接旨!” 周围的人悉数跪了下来,苏娉婷也跪了下来,她目光不甘的望向那卷明黄圣旨,上头精致华丽的花纹,令她袖中手指越发攥紧。 是苏鱼! 又是苏鱼! 上一次是得封郡主,这一次又是什么封赏? 凭什么是苏鱼,而不是她? 苏娉婷脸上的神情似哭又似笑,她深深的埋下头,以免旁人再见到她面上疯狂扭曲的神态。 苏鱼恭谨的跪倒在地,她身旁的景长风拉了拉她的手,“鱼儿,这是我为你求来的惊喜。” 是什么惊喜? 苏鱼睁大了凤眸,认真的听麦原说话。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朕听闻长乐侯种种对昭阳郡主的不公,且在昭阳郡主危难之际没有丝毫动作,怜惜昭阳郡主,今特赐旨意,令长乐侯夫人安嘉,与长乐侯和离,昭阳郡主回安国公府安居,从此和长乐侯府再无瓜葛。钦此。”麦原道完,便将圣旨递给了苏鱼,满脸笑意。 苏鱼接了过来,她震惊极了,没想到,景长风求来的,是这样一道旨意。 陛下圣旨,令她彻底的脱离了长乐侯府。 从此也成为了国公府唯一的,光明正大的继承人。 她攥着圣旨的手微微用力,她本就想脱离长乐侯府单过了,可她是个闺阁女儿,心里又记挂着娘亲的死因,这才迟迟没有动作。 可她查了这么久,就算管家等人被吓得魂不附体,也不对外吐露半个字,她压根就找不到半分线索。 而如今,脱离了也好,她这一脱离,还是陛下赐下的圣旨,就算尤氏和苏娉婷再会装可怜,再会卖弄人心。 这用心不纯别有图谋的罪名,算是落实了。 她心里这般一想,脸上便带了几分真心的笑意出来,“臣女接旨,多谢陛下恩典。” 一道圣旨,从此就断了瓜葛。 苏鱼站起身来,她望向苏娉婷那头乌丝,又看被小厮按着跪在地上面有不甘的苏昊辰,她笑了笑,“既然圣旨已下,我和你们就再也没有半分关系了。苏昊辰,你方才辱骂我,你一介平民,可知辱骂郡主,是个什么罪名?” 她原本不知道苏昊辰的性子,但如今已经一目了然了。母亲心术不正,自幼言传身教,上梁不正,下梁必歪。 那她也用不着客气了。 苏昊辰脑子混混沌沌的,还回不过神来,“小爷骂你有什么不对了?” 第199章 回国公府 第199章 回国公府 麦原一听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苏昊辰这般讲话,他立刻就道,“自然是不对了!郡主乃陛下亲封,是有品阶的,若是人人都能欺之辱之,那这郡主名头有何用?” 就算为了三皇子,他也得帮苏鱼立这个威。 更不用说陛下那里,对国公爷还有那么一份情谊在了。 苏鱼凤眸中的意味更加深长,她偏头去问麦原,“公公,不知道这在国法中,该如何治罪?” 麦原是个聪明得不能再聪明的人,一听苏鱼的话,就明白苏鱼的意思了,他立即甩了甩拂尘,“按照安国国法,当众辱骂郡主者,当打三十巴掌,以儆效尤!” 说着,便给他身侧的两名小内侍使了个眼色。 两人立刻上前去,熟练的上手朝苏昊辰那张迷迷糊糊却仍旧带着嚣张气焰的脸扇去。 第一巴掌响亮无比,苏昊辰吃痛,酒意便醒了大半,待他瞧见麦原身上穿的大内侍服侍时,腿一下子软了下来,“我……” 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第二巴掌便落了下来,堵住了他的话。 在场的有不少人,但此时,一个人也不敢吭声,一双双带着敬畏好奇的视线投给了苏鱼。 除了苏昊辰吃痛的声音和不断噼里啪啦落在他脸上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苏娉婷瘫坐在地上,在外人眼里仿佛呆愣了,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袖下的手指是何等用力的在攥紧。 她恨! 恨如今高高在上看着她的苏鱼!那些荣华,被众人敬畏的滋味,本该是她的。 只有苏鱼,不过是有一个好出生,凭什么所有的荣华都在她身上? 苏鱼看着苏昊辰被打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撇了撇唇,“麦原公公,我此番受惊,想先回国公府去了,不知道公公去不去国公府用上一杯热茶?” 麦原帮她的举动,苏鱼都记在心中。 麦原闻言,摆了摆手,满脸笑意的道,“奴才哪里有那个空暇喝茶呀,奴才还要回宫去跟陛下复命,陛下还嘱咐奴才,若是瞧见了三殿下,要请三殿下回宫去的。” 他看着景长风,景长风傲气的抬了抬下巴,脏污的衣裳没有换去,仍旧是那一件,可与生俱来的傲气却是无法掩盖的,“你先回宫,待我亲自护送了鱼儿,我就回宫去!” 麦只得苦笑,这满天下,能这样不把陛下的口谕放在眼中的,就只有三殿下这位小祖宗了。 “陛下早知您会这般说,便留了话来,若是您现在不进宫,说一说假传陛下口谕调动御林军的事儿,怕是又要禁足不得出宫去,瞧您的心上人了。”麦原暗暗戏谑的瞧着景长风,小声的和他们二人说道。 苏鱼老脸有些火烧,她轻咳一声,自然知道景长风的心上人是谁了。 若是从前,她必定会装作充耳未闻,可大概是景长风抱着那具尸身浑身孤寂冷漠的形象,也或是他一直为她付出的一切。 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心如止水了。 既然她的心已经动了,她就要正视和景长风之间的一切了。一味的推拒,并不是事情最好的处理方式。 更何况,今生的景玉珩没有她的帮助,他还能将景长风逼到前世那般地步吗? 苏鱼的凤眸中充满了坚定,她微张红唇说道,“假传陛下口谕是重罪,你还是先随麦原公公入宫吧。等有空,你也可以来国公府和我说话。” 景长风眼前一亮,仿佛整个人都更加容光焕发充满精神气力了,“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入宫,你们好好保护郡主。” 他看似是对明面上的那些御前侍卫说的,可暗处的暗一知道,那是对他说的,他悄悄的点了点头,上一次已经是他的失职了,他如今定要将功补过。 苏鱼想起范从容,可她一转头搜寻,却不见了范从容和神医的身影,她正好奇呢,旁边的白砂便低低的道,“主子,范公子和神医刚刚已经离开了。” “罢了,今日范从容再愚蠢,也该看清楚了苏娉婷的面目了。若是往后再为了她给我下套,我必定不会放过!”苏鱼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面上呆愣的苏娉婷,转身便上了马车,回了国公府。 马车缓缓驶近国公府恢弘的大门,安越早早的就在门前领着一众下人等候了。 见了苏鱼,他上前去,展开欣慰的笑,“小小姐……不,如今奴才该换一个称呼了。小姐,您能脱离长乐侯府回国公府来,奴才心里高兴!” 离了那一家无耻的人,国公爷也有了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真好! 苏鱼一眼就瞧见安越眼底隐隐闪烁的泪光,她用没受伤的手握住安越如枯木的手,感受到上头的凹凸不平的触感,这才恍然发觉,安越也老了。 她笑了笑,“安越爷爷,我也很高兴。” “爷爷,咱们先进府中说话,小姐遭了这么大的劫难,该是得好好休息呢。”勄翠也在一旁扶住了安越,她怎么觉得,爷爷似乎比先前还要老许多了。 “正是!正是!”安越笑容满面,那抹泪光早已隐没不见,他领着苏鱼便往国公府走,一边走一边道,“小姐不如便住正院,正院是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早年住了小半辈子的地方,奴才每日都亲自打扫整理,没有半点脏污,您如今是国公府名正言顺的主人,住其他地方也不妥。” “好。”苏鱼跟着安越踏进了正院,是个十分大的院落,一进去,苏鱼就瞧见了一株梧桐树在院落的中央生长,高大挺拔的树干,茂密的树叶遮住了日光,留下一片阴凉的地方。 安越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这是当年国公和国公夫人成亲第二日,亲手栽种在这里的梧桐树,如今已经有三十五年,当年,国公爷和夫人在这里舞剑弄琴,在安嘉小姐及笄那年,国公夫人重病在床,国公爷亲手砍下这梧桐的树干来为国公夫人雕刻梧桐琴,本想给国公夫人一个惊喜,没想到,琴还没成,人就先去了。” 安越忆起往昔主子的事迹,再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第200章 梧桐琴来历 第200章 梧桐琴来历 苏鱼听着外祖父和外祖母的事情,心中感触颇深,她抬头看了看长得极好极高的梧桐树,突然出声问道,“那琴呢?” 她随外祖父生长,可从未见过外祖父身旁有过琴。 既是外祖父亲手雕刻的琴,那外祖父必定不会随手扔掉的。 安越指了指堂屋中,“就在里头摆着,老奴每日都精心擦拭过,那是当年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恩爱的见证之物,自是不能随意搁置,应该要珍之重之。” “辛苦安越爷爷了。”苏鱼向他道了谢,便抬步朝堂屋中走去。 正院一共分三处屋子,正中间的堂屋后,还有一处精致的雕花小楼。 苏鱼踏进堂屋之中,便瞧见木制的地板上丝毫尘埃也无,四处的摆设还能看出来当年这里的繁华,还有一架庞大的精致的苏绣屏风摆在中央。 苏鱼绕过屏风,便瞧见了安越方才所说的梧桐琴,正端端正正的摆在面前,桌案旁还有幽幽檀香冉冉升起的烟雾缭绕。 这琴…… 苏鱼瞪大凤眸,猛地往前走了几步,直到纤指触碰到梧桐琴身时,她才猛地从回忆中抽出神来。 眼前的梧桐琴还未完全的制好,但也差不多了,就差琴身上的一处雕花还未镂刻完成。 只不过观其貌,十分的精致,像新做的一样,压根看不出来它在这里摆了多年无人动过。 更让苏鱼惊讶失态的是,这架梧桐琴,她前世印象十分的深刻,这琴前世是在苏娉婷身边的,她经常瞧见苏娉婷弹着这架琴,也经常瞧见苏娉婷私底下不开心的时候,会拿这架琴来撒气,拿小刀一刀一刀的在琴身上划。 她当时还觉得没什么,不过是一架买回来的琴,可现在她看见了才知道,原来那根本就不是苏娉婷的琴。 而是当年她的外祖父母爱情的见证,更是外祖父生命中的遗憾。 她恨极了,缕缕微风从窗棂外吹拂过她的发丝,却吹不散她心中浓郁的仇恨,那双极为好看的凤眸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只一瞬,她便转过了头,又是一副平常模样,仿佛方才的失态只不过是错觉,“这琴,外祖父必定耗尽了十分多的心血来雕刻制作,只可惜,我并不会弹琴。” 安越摇了摇头,“小姐会不会弹琴,那并不重要。国公爷如今最想看见的,便是小姐平安喜乐。” 苏鱼笑了笑,又去看了堂屋后的两层小楼,就连楼梯也是一尘不染,足见安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细心洒扫。 “主子,咱们往后可以在小楼附近种一些花儿。”白砂提议道。 跟着来的李辰砂惊叹的望着四周,她听见白砂的话,终于忍不住插话道,“主子,我们可以在这四周种上一些扶桑花,扶桑花好看,而且也能入药,可清热解毒。” 苏鱼看了看小楼的附近,确实是觉得有些空旷了。 安越急忙说道,“当年国公夫人也是在这附近种满了花卉,就连处理府中事务,也是在这小楼上处理的。” “如此,那明日就去购些扶桑花种,在这里种下,这个任务,就交给辰砂你了。”苏鱼看着李辰砂道。 李辰砂跟在她身边有几日的功夫,苏鱼怕她会不习惯,便想着找些轻松的活计给她,也好叫她早日从丧母之痛走出来。 李辰砂激动的点点头,提着的心也放下了大半,“辰砂一定会把扶桑花照料得极好的!” “我相信你。”苏鱼噙着一抹笑同她温声说话。 入夜。 长乐侯府中可不平静。 长乐侯一回来,就得知了今日的一切,看见苏昊辰脸又红又肿的躺在床上嚎叫,又瞧见尤氏和苏娉婷在一旁默默垂泪一言不发。 他心中烦躁极了,脸上也流露出几分凶恶狰狞,“一件小小的事情尤氏你都做不好,你怎么能眼睁睁的让苏鱼脱离了长乐侯府?你知道不知道,她身上的财产兵权,以后咱们可没有一点法子拿到手了?” 尤氏愣愣的看着他,眼里尽是哀伤,整个人仿佛摇摇欲坠,幸好旁边的婢女搀扶住了,“侯爷,往日,您都唤妾身的小名的,您今日,竟然唤妾身尤氏了么?再说,那是陛下下旨,妾身又不是神人,如何能阻止得了陛下下旨?” 长乐侯见她这般,心里下意识的软了软,可偏偏苏昊辰这时候尖气的叫了一声,长乐侯的心软顿时就收起来了,他硬着心肠,看见尤氏脸上的一颗痘印时,眼底嫌恶一闪而逝。 他张嘴便道,“我怎样唤你都行,何必纠结于一个称呼?我今日想要告诉你一件事,明日我会迎玉儿入门,平妻之位迎她,你做些准备,明日召集下人前来拜见新的夫人!” 长乐侯说完这个,便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了。 尤氏的眼一下子瞪大,那副哀伤的神态顿时就消失一空,她指着长乐侯离开的方向,低声咒骂道,“娉婷,你听见没有?这段时间我就察觉不对劲了!没想到,被我牢牢捏在手里的侯爷,竟然也能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别的小狐狸精!明日,便是那小狐狸精入府之日了,我……” 苏娉婷按住了她的肩膀,“您对付父亲最有一手了,您怕什么?再说了,高贵如安嘉,在十几年前都被您亲手毒杀了,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父亲身边的女人还能少了吗?” 她不以为然,尤氏深呼吸了几口,也觉得苏娉婷说得对,她立刻就清醒过来,“当务之急,我得先给那个即将入府的狐狸精颜色瞧。平妻之位相迎又如何?长乐侯府,就是我的天下!” …… 翌日,苏鱼清早便睡醒了,她换上了新购置的纱衣,内里一件柔软的内衬,瞧着十分的仙气。 她秀眉一挑,便见侍女匆匆来禀,“郡主,靖侯夫人和她的娘家侄子范公子来了。说是前来拜谢郡主。” 靖侯夫人来了? 苏鱼对这个和蔼可亲的长辈还是有十分深刻的印象的,她急忙道,“请他们去大厅用茶,我这就来。” 婢女应是,垂首出去了。 第201章 迁骨灰牌位 第201章 迁骨灰牌位 苏鱼见到靖侯夫人时,靖侯夫人立刻就从座位上起来,亲自走到她跟前,眼里尽是歉意,“郡主,上一次实在是靖侯府守卫还不够森严,才让贼人溜了进来。幸好郡主平安无事,还将我侄儿一并救了出来。我在这里,多谢郡主了。” 见靖侯夫人想要俯首拜谢,苏鱼急忙扶住她,“您是长辈,这样的礼,我一个小辈可受不起,靖侯夫人言重了,其实范公子也帮了我许多。” 在山洞之中,便是范从容连夜来回奔波来取来冰凉的湿巾帮她降烧。 苏鱼朝范从容看去,却见范从容端着一杯茗茶,坐在那儿,脸色有些许的苍白。 她想起来神医所说的话,范从容身上有人下了毒,只不过有神医在,大概如今毒素也清得差不多了。 靖侯夫人也转头朝范从容看去,见范从容还定定坐在那儿喝茶,她眼里便露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来。 喝茶喝茶,是喝茶重要,还是媳妇儿重要? 靖侯夫人生气了,“从容,还不过来跟郡主道谢?” 范从容愕然的抬起眼来,他放下茶盏,指了指自己,“姑母,这和我有什么干系?我们两个也算是各自救了彼此一次,都两清了,况且,那些人原本是要掳她的,我不过是被牵连而已。” 他跟她道什么谢? 范从容清楚明确的记得,他和靖侯夫人说的是他讨厌这个昭阳郡主啊! “范公子怎么被牵连的,范公子难道不记得了吗?”苏鱼说道。 范从容猛地看她,却见她明艳绝色的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他越看就越有点不顺眼起来,他怎么被牵连的,自然是他想的馊主意,想要抹黑一把苏鱼的名声咯。 谁知道,他白白挨了一顿打,还被牵连进这件事情里去。 他撇过头去,一副不想要看见苏鱼的模样。 气得靖侯夫人恨不得拧住他的耳朵,哪里有这么追媳妇的?看来,还是得靠她! 靖侯夫人轻咳一声,她拉住了苏鱼的手,眉目和蔼的问道,“郡主,他这个人,就是口不对心,嘴里说着这个,可心里想的其实是相反的,你别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心里啊,可喜欢你,可稀罕你了。” “姑母!”范从容转过头来,震惊的望着靖侯夫人,“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她了?” 靖侯夫人笑得欢快,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你这孩子,口是心非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你如今都二十有余了,连姑娘家都没亲近过一个,郡主可是你提过的头一个姑娘家,郡主,他就是这个性子,你可别往心里去。” 范从容,“!!!” 苏鱼的视线也投向他,觉得有点惊疑不定。 就范从容这个暗地里给她使绊子的男人,还会喜欢她?他不是喜欢苏娉婷的么? 范从容只觉得那道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刺眼无比,他立刻就站起身来道,“姑母,我不喜欢她啊!她是千金玉贵的郡主,我一介商贾,这压根就不相配,我怎么能喜欢她?我的眼睛又没瞎,这简直就是个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 难道喜欢她就是眼瞎了? 苏鱼气得笑出声来,只不过,她仍旧是在靖侯夫人面前维持着得体的仪态,“靖侯夫人,我想呀,您兴许是误会了,瞧范公子,不记恨我就不错了,又如何会喜欢我呢?” 靖侯夫人看了看范从容,又看了看苏鱼,她懊恼的一拍脑勺,难不成……她还真误解了不成? 只不过,像昭阳郡主这么好的姑娘家,可不难得了,就算侄子现在不喜欢昭阳郡主,那往后说不准还有机会。 她想到这里,便开口道,“原是我误会了,不过昭阳郡主啊,我娘家这侄子,能力手段可非凡,江南的店铺,不是我瞎说,起码有二分之一是范家的,你也可以考虑一下他,今日我瞧着你甚是喜欢,若是往后你们有这个缘分,我必定是会高兴极了的。” “姑母!”范从容真是要瞪大了眼了,哪里有往日的阴狠。 靖侯夫人看了看两人,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无奈的笑着道,“好好,那我不说了。” 苏鱼白了一眼范从容,跟靖侯夫人说了会家常后,又听靖侯夫人道,“我知道昨日陛下下了旨意,你如今是国公府的女儿,和长乐侯府没有关系,我觉得,你该在国公府办一场宴会,邀请四方夫人千金前来参加,宴会办得好了,京城的圈子才能更接纳你。” 苏鱼知道靖侯夫人是一番好意,她也认真的想了想,随即便摇了摇头,“我并不需要京城的女眷圈子接纳我,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如今我最应该做的,是将娘亲的骨灰牌位迁回国公府来,是陛下亲旨和离的,她就不该呆在长乐侯府了。” 那样肮脏污垢的地方,是葬送了娘亲一生的地方。 苏鱼想,她必定要将娘亲的骨灰牌位迁回国公府的。 靖侯夫人见她这般说,也点了点头,“正好,我平日里也无事可做,不如今日便随你一块去长乐侯府。我也对长乐侯府中的事情好奇得很。只是说起来,那长乐侯府的二姑娘还是从容的救命恩人,只不过,没想到她的为人是这样的。” 哟,居然还是救命恩人呢? 苏鱼有些讶异的望了一眼范从容,她似乎明白,为何范从容会喜欢上表里不一的苏娉婷了。 范从容几乎是同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蹭的站起来,“姑母,不如我先回去了。” “欸,这怎么行呢?听说长乐侯对昭阳郡主并无半点父女之情,若是待会儿长乐侯动起手来,你叫我们两个弱女子如何是好?”靖侯夫人瞪了他一眼。 若是长乐侯动起手来,那可是英雄救美的好时机啊! 她这侄子,怎么就跟一块榆木似的,一点也不开窍。 真是愁死靖侯夫人了。 第202章 弱女子苏鱼? 第202章 弱女子苏鱼? 范从容有种无语凝噎的感觉,苏鱼压根就不是什么弱女子好不好,她不仅不弱,反而能以一人之力将他从寒潭底下的洞穴将他拖出去,不仅如此,范从容觉得,就算是十个他站在苏鱼面前,恐怕也不是苏鱼的对手。 这哪里还能叫弱女子? 他的姑母性子还是太过天真了。 靖侯在世时,便经常哄着她,自己却在外头拈花惹草不断,姑母却因为相信了靖侯的甜言蜜语,从未发现过靖侯在外的花心风流不说。 就连靖侯因那病死在了青楼姑娘的床上,她还是不肯信,还险些叫妾室将侯府的钱财全都搜刮一空离开了。 得亏陛下顾及皇室颜面,也对姑母有几分情谊,出手帮了姑母在京中重新树立威信,将那些妾室狠狠惩处发卖,他的姑母这才有如今的逍遥日子过。 只是没想到,几年过去了,姑母平日里在府中吃斋念佛,几乎与世隔绝,反倒是越发朝孩童般的天真靠近了。 范从容有些无奈,他望着靖侯夫人点了点头,“好。我和你们一块去便是了。” 靖侯夫人这才喜笑颜开,转头拉着苏鱼的手连连笑着道,“他呀,就是嘴硬心软,口是心非,他必定是放心不下郡主你,这才同意了要跟我们去的。” “姑母,你这怎么越说越离谱了?分明是你叫我去……”范从容的话还没说完呢,就瞧见他嫡亲的姑母拉着苏鱼往前走,一点要听他说话的意愿都没有。 范从容,“?” 一路上,靖侯夫人都在慈眉善目的同苏鱼说话,苏鱼很轻易的就能感受到从靖侯夫人身上传来的长辈淡淡的关怀,这叫她脸上的笑越发真心起来。 到了长乐侯府,苏鱼下了马车,却瞧见长乐侯府大门前挂了两个红灯笼,一副似乎办喜事的模样。 她有几分好奇,昨日苏昊辰才刚刚被打了嘴巴子,脸正肿的厉害呢,长乐侯和尤氏不好好的照顾苏昊辰,怎么反倒是门前挂了红灯笼? 她扶着靖侯夫人上了台阶,守门的家丁见是她,一时口快喊了一声,“大小姐……” 苏鱼颔首,“怎么,府中是有什么喜事吗?” 她问那个家丁道。 那家丁正心里暗暗后悔自己喊了一声大小姐呢,他该喊郡主才是,眼下见苏鱼没追究,还问了其他的事,立即就道,“是侯爷今日迎玉夫人入门为平妻,眼下大概玉夫人正在给二夫人敬酒呢。” “我回来有事,和靖侯夫人亲自去见长乐侯,便不必通禀了。”苏鱼不知道怎么多出来一个玉夫人,心里好奇十分。 能教一心只有尤氏的长乐侯将她迎入府中,还给了平妻之位,和尤氏平起平坐,这玉夫人是何方神圣? 家丁迟疑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苏鱼这才和靖侯夫人走进府中去,范从容跟在她们二人身后,听了一路靖侯夫人想将他们撮合在一块的话,范从容的脸都要木掉了。 进了长乐侯府,范从容便想起了苏娉婷,他的目光也渐渐深邃沉思。 他实在不愿意承认,他第一个心动的女人,他的救命恩人,竟是那样一个心思,和旁的贪婪的女子也毫无分别。 越往府中走,苏鱼就看见了越来越多的红灯笼,几乎将亭廊四处都挂满了,晃眼得很。 长乐侯等人在正厅,苏鱼走近,便听见了尤氏歇斯底里的叫嚷声:“侯爷,你怎么能这般喜新厌旧?妾身为你操持家务数年之久,如今你却叫妾身让位给一个黄毛丫头!侯爷,您怎能这般对我?” 苏鱼顿时就吃惊了,这么歇斯底里的声音,会是尤氏那朵白莲花能喊叫出来的? 靖侯夫人也有些吃惊,她后知后觉的拍了拍苏鱼的手背,“莫怕,还有我在这里呢。” 苏鱼回过神来,冲靖侯夫人甜甜的笑了笑,她自然没有害怕,反倒是还因为靖侯夫人纯粹的关怀而感到高兴。 “有夫人在,我怎会害怕呢?” 身后的范从容听见了她的话,轻嗤一声,“装模作样。” “你少说话!”靖侯夫人转过头来瞪了她的榆木侄子。 范从容立刻就不说话了,只是心里憋屈得很。 这究竟是他范从容的姑母,还是苏鱼的姑母啊…… 踏进了正厅,苏鱼看见尤氏瘫倒在地上,泪痕划花了脸上的妆容,和素日柔弱可人的形象天差地别。 府上的妾室和子女,都在两侧站着,苏一萍朝苏鱼小心翼翼的眨了眨眼,好几日没见着,苏一萍脸上似乎又长了一些肉肉。 苏鱼也抿唇笑起来,她今日过来,不仅是要带走娘亲的牌位骨灰,还要将苏一萍一并带离这里。 她答应过甘姨娘的,要护她无忧。 令苏鱼有点诧异的是,苏娉婷和苏昊辰,都不在这里。 凤眸望向了长乐侯,还有长乐侯怀中抱着的人儿,瞧着年纪不大,十五六岁的模样,可她眼里却噙满了泪水,眼眶红透了,嘴角却还展开一个清丽的笑,叫人不自觉的升起保护欲来。 和地上瘫坐的尤氏仿佛一个天一个地。 这个女子不简单啊……竟然能将尤氏逼到这个份上,用的还是和尤氏一个路数的手段。 苏鱼凤眸微眯,旋即笑起来,“长乐侯,我这来得,似乎不是时候啊。” 见到她,长乐侯拍着怀中佳人的手便停下来,张口就欲吐出一段叱骂。 可这还没吐出声儿来的叱骂在他一见到靖侯夫人时,硬是给憋了回去…… 长乐侯声音拔高了几度,惊讶出声,“靖侯夫人?” 靖侯夫人可是半个皇亲国戚,却深居简出,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人影。 今日怎么会和苏鱼这个小蹄子一块来? 地上的尤氏起身擦掉眼泪,望向苏鱼的视线带着阴沉之意,她连一个苏鱼都没解决掉,可如今,在府中的地位却要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女人给挤下去了。 一想到这儿,尤氏就恨极了长乐侯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靖侯夫人点了点头,“长乐侯,今日我和昭阳郡主过来,是陪同她一块将她娘亲的骨灰牌位,请回国公府的。昨日陛下不是下旨让你们和离了吗?自然,那位的骨灰牌位,也不该呆在长乐侯府了。” 这长乐侯府,可还真是乱。当家夫人没个大方的仪态,长乐侯也净会做出宠妾灭妻这些事情来。 靖侯夫人越发心疼苏鱼了,她脊背更正了正,正经肃穆起来的靖侯夫人,颇有皇亲气度。 第203章 半路杀出的玉娘 第203章 半路杀出的玉娘 “这怎么行?”长乐侯想也没想就先把尤氏的事情搁到一旁,满心都是靖侯夫人所说的话,“安嘉当年十里红妆嫁给了我,我是她的丈夫,到她死都是,若是她死后的骨灰牌位从长乐侯府迁出去了,那传出去,我这颜面何存?” 苏鱼听到这儿,忍不住笑了。 她可不相信长乐侯对娘亲有什么情意可言,这个男人,最在乎的就是他的羽毛和颜面,还有权势地位。 “长乐侯,你觉得你在外还有半点颜面吗?谁都知道你无比苛待我这个嫡长女,就连我出事,你连一句话也没有说,陛下都看不过眼下旨令娘亲与你和离了,若你不肯将娘亲的牌位骨灰送出来,岂不是对陛下的旨意视而不见不敬陛下?”苏鱼眸中讥讽更甚。 看得长乐侯心火生起,可下一刻,靖侯夫人也说了话,“昭阳郡主说的极对,长乐侯,即便你和逝去的先夫人感情甚笃,但如今圣意已下,你还是即刻命人将牌位骨灰等物送出来交给昭阳郡主罢。” 长乐侯纵然心火旺盛,可在靖侯夫人面前,他也不敢摆什么侯爷的谱儿。 那是陛下认下的表嫂子,半个皇亲国戚。 他长乐侯也不过是世袭的爵位,没有圣宠,两者压根就不能比。 他只能强忍着火气,“来人!将牌位骨灰从祠堂中搬出来!交给!昭阳郡主!” “一萍。”苏鱼望向苏一萍,苏一萍脸上的欢喜之色如何都止不住,她笑容满面的快步走到苏鱼的身边,微微仰着脸看苏鱼,“大姐姐,我在这儿呢。” 苏鱼摸了摸她头上盘着的发丝,低声问她,“姐姐接你离开,不会再叫你在这里受苦。” 没甘姨娘护着,如今她也不在长乐侯府了,若是苏一萍在长乐侯府出了半点的岔子,她也鞭长莫及。 谁料,苏一萍摇了摇头,明亮的眼里尽是孩童独有的天真慧黠,她也低声的回应苏鱼道,“姐姐,我不走。我知道跟姐姐走了以后会很开心,可我想留在这里。姐姐,你要是带走我,会被父亲赖上的,我名义上还是父亲的女儿。我不想再给姐姐添麻烦,而且,我也不能一辈子都依赖姐姐,我已经十岁了,姐姐放心,若是我有事,我一定会叫阿若从府东边的墙洞爬出去找你。” 阿若是甘姨娘留给她的婢女,忠心不二。 苏鱼知道带走苏一萍势必会被长乐侯抓住把柄,可她也不怕。 可没想到,苏一萍竟然会拒绝了她。 “可你怎么能自己照顾好你自己?”苏鱼担忧的问她。 整个长乐侯府中,谁会对苏一萍怀有善意? 苏一萍一笑,便露出了洁白可爱的小虎牙,肉嘟嘟的十分喜人,“姐姐放心,那位玉夫人,是认识姨娘的,她会好好照顾好我的。” 玉夫人? 苏鱼的视线又落在了那个玉夫人身上,却见玉夫人冲她笑了一笑。 苏鱼觉得越发看不明白这玉夫人究竟是何来历了,可这时,长乐侯却冲着苏一萍怒斥道,“一萍,你还不赶快回旁边站着?她如今已经不是长乐侯府的女儿,也不是你的长姐了,休要离生人靠得太近!” 苏一萍吐了吐舌,“姐姐,你放心,我会好好的长大,然后轮到我来保护姐姐!” 前日听到苏鱼赴宴出事后,小丫头哭了整整一个晚上,她迫不及待想要长大的心思,也是从那夜萌发的。 她不要姐姐保护她,她要赶紧长大,来保护姐姐! 姐姐生得跟画里的仙子那般好看,就该得她来保护! 苏鱼紧紧的攥着她的手,最终松开了,见苏一萍回到了旁边站着,心却怎么也放不下来。 关于这位玉夫人的好奇,她的心里更加浓郁了,半路出现的玉夫人,是怎么认识青楼出身的甘姨娘的? 苏鱼抿了抿唇,却听得软在长乐侯怀中的玉夫人说话了,声音软绵绵的,“侯爷,姐姐她……还没有松口呢。大夫说过,玉儿最好日日瞧见青草树木,有益于腹中孩儿的生长。而府中唯一一处种有树木的院子,便是姐姐的院子了。若是姐姐实在不愿意割爱,玉儿……玉儿委屈一些也是没什么的。” 她清丽的笑着,可笑眼中却落了两滴清泪下来。 长乐侯怜惜无比,又隐隐带着嫌恶望向尤氏,“尤氏,你一向最体贴善解人意不过了,让一个院子出来又能如何?” 看尤氏不知何时变得脂粉厚涂的脸,再看怀里玉娘清丽干净的脸颊,长乐侯的心早已偏了。 尤氏的手紧紧扣在桌角上,指甲盖儿泛着青白的颜色,她笑也笑不出来了,一双眼紧紧的盯着玉娘看,连苏鱼也顾不得了,“侯爷!我住的地方是正院,素来只有当家主母才能住的,你怎能让我拱手相让?” 当年,她用尽心思除去安嘉,为的正是侯府女主人这份尊荣。 如今她住了数年的院子,坐了数年的位置,就要给一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让座了? 这怎么可能? 尤氏头一次有如临大敌的这种感觉,她满眼警惕的盯着玉娘一张楚楚可怜的脸瞧。 “不过是一处院子,你让了又有何不妥?”长乐侯不耐烦的道。 玉娘抓住了长乐侯的衣襟,她软若无骨的道,“侯爷,玉娘能受委屈的,姐姐不愿意让,那玉娘换其他院子就是了。” 她虽如此说,但眼里的清泪却不断的往下落,十分惹人怜惜。 一下子就抓住了长乐侯的心,他立即大声的道,“好了!院子让给玉娘!我才是府中的当家人,我说让就让!” 尤氏眼前一黑,她紧紧的抓着桌角,只觉得一颗心都要恨透了这个玉娘。 院子都让出去了,侯爷心也变了,府中的奴才会以谁为首,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了! 苏鱼看着这一场好戏,十分的想笑,她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能治得了尤氏,令长乐侯移情别恋了。 就像当年长乐侯对安嘉的绝情恶毒,如今似乎渐渐的在尤氏身上又要重演了。 这个玉夫人,能否彻底将尤氏打到土里面? 苏鱼对这个,充满了好奇之心。 第204章 想起苏鱼这个野蛮女人 第204章 想起苏鱼这个野蛮女人 待安嘉的骨灰牌位送过来了,苏鱼和靖侯夫人转身离开,范从容跟在两人身后,还没走出多远,便见苏娉婷的贴身婢女涟儿匆匆过来。 她福身行礼,“奴婢见过靖侯夫人,见过昭阳郡主,见过范公子。” 靖侯夫人没认出这丫鬟是谁,但她还是问道,“拦路可是有事?” 靖侯夫人没认出,可苏鱼和范从容却认出来了。 苏鱼特地的转头去看范从容,却见范从容眸光闪烁,似乎是忆起了什么。 救命之恩呢……啧啧啧…… 苏鱼复又看向涟儿,只听得涟儿说道,“奴婢是二小姐身边的婢女,二小姐听闻靖侯夫人和范公子来了,便让奴婢过来请范公子过去一聚。小姐就在前头不远处的花亭等候。” 靖侯夫人这才恍然大悟,孤男寡女的约见,那二小姐在想什么呢?她倒是不想让侄子去见这个二小姐,还不如跟苏鱼培养感情呢。 可转念一想,人家二小姐救过侄子的性命,若是连救命恩人的约见都拒了,又不妥…… 她只得询问范从容,“从容,你可要去?” 范从容到底是那段时间的魂牵梦绕占了上风,他点点头,“便去看看也无碍。从容也想知道,这位二小姐,究竟是个什么性子呢。” 涟儿的头低了下来,领着范从容朝另一个方向走过去。 靖侯夫人咳了一声,“郡主啊,二小姐对从容有救命之恩,若是他推拒不见,恐怕会惹人闲话的。” 苏鱼有些哭笑不得,“夫人,您不必对我解释的,您只怕还不知道吧?范公子其实心里有喜欢的人了,就是苏娉婷。” 她还一度以为范从容这眼睛是瞎的才会喜欢范从容,可一听见这救命之恩,她就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只要范从容不针对她的双喜楼就好了,眼不眼瞎和她有什么干系呢? 靖侯夫人惊讶极了,“你……你说的可是真的?不可能!你可比那二小姐要顺眼好看得多了,从容的眼光,不会差到那个地步的,他年纪轻轻,可却能把范家的产业打理得极好的。” 可这么说着,靖侯夫人心里又不确定起来…… 而范从容跟着涟儿去了花亭,见到了苏娉婷。 苏娉婷正抱着一架琵琶,靠坐在栏杆边上,她听见动静,便转过头来,眼里泪光闪烁,“范公子……我还以为,范公子不会再见我的了。” 范从容的眉心微微皱了皱,“二小姐是从容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从容都该前来见二小姐。” 那日苏娉婷来不及掩去的野心勃勃和贪婪的欲望,刻在他的脑子里,和那截救了他的如玉皓腕一样,挥之不去。 就连范从容现在,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苏娉婷了,他只觉得失望。 “范公子待我冷淡至极了,我也知道,那日的情景,确实……”苏娉婷说着说着,便忍不住哭了,“可我实在是逼不得已,母亲和弟弟硬是逼着我一块去,母亲对长姐心怀怨恨,我却劝解不了。范公子离我远一些,那也是应该的。像我这样恶毒的女子,不该有任何人亲近我才是。” 她垂着眸,叫范从容又有些捉摸不透分辨不出真假了。 他皱着眉紧紧的盯着苏娉婷看,只看见了盈满眼眶的泪水和自嘲的笑容。 若是苏娉婷是野心勃勃的女子,他当日像个乞丐一样横倒路边,身上伤痕累累,体力全无,脏得跟只狗一样,那她为何会愿意救他? 可那日的情景……难道真如她所说,是母亲弟弟逼迫的? 苏娉婷苦笑着站起身,琵琶上湿透了一小角,“范公子,今日我便是想要见一见你,也没别的事情,我这便走了,往后我不会再约见公子了,也不会再奢求会有人如范公子一样,待我真切,待我好了。” 她抱紧琵琶,便想离开,谁知脚下一滑,整个人朝前扑去,琵琶也摔落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涟儿惊叫出声,“小姐!” 千钧一发,范从容抱住了她,柔软的女子身体和他相贴,范从容心里没有半点歪念,他想起的,反而是在冰冷的水下,没有知觉的那一吻。 该死,他怎么会想起苏鱼这个不讨喜的野蛮女人? 范从容醒过神来,却见怀中的苏娉婷泪流满面,双手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袍,“范公子,我……我……我……” 仿佛千言万语,都被苏娉婷生生的忍了下去,最终化成了一句话,“我没事,多谢范公子。” 范从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想了想,最终还是相信了肯救下狼狈的他的女子是善良的,“娉婷,你不必多言,我相信你。” 苏娉婷猛地抬头,她又哭又笑的,“范公子,我……我实在是太高兴了,你是第一个说要相信我的人。我……” “嘘。”范从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阴凉的目光柔和下来,似乎是在看苏娉婷,又似乎不是,“不必说了。我相信,救我性命的女子,是心性善良的人。” 苏娉婷欢喜极了,她猛地点头,泪如雨下,恍惚间,她的眼里在一瞬间充满了恨意和得意。 若非那日见到苏鱼平安归来,令她失了态,也暴露了不少的心思,如今又哪里用得着这么挖空心思来对付范从容? 凭着这个救命之恩,她就有办法能勾住范从容这个男人的心,成为他心底善良的姑娘。 范从容一辈子也不会知道,是苏鱼救的他。 苏娉婷仰起脸,冲范从容展露笑颜,“真好,范公子。” 第205章 景玉珩的挑衅 第205章 景玉珩的挑衅 回去以后,苏鱼便叫人查了那个玉夫人的来历,可也只查到她是如何和长乐侯相识的。 “你说,这个玉娘卖身葬父,被长乐侯买了下来,在外面养了两个月?”苏鱼讶然。 国公府的一名家丁恭敬的俯首,“回郡主的话,只查到这个,至于从前的来历,家住哪里,却什么也查不到。不过,还查到了她几日前,正是郡主失踪那日扮作婢女混进侯府中,去见了侯府的五小姐,可两人说了什么话,也打探不出来。” 这玉夫人在被长乐侯迎进府中前,特地的去见过一萍,而一萍又说玉夫人和甘姨娘相识。 这玉夫人,又是个什么来历? 见苏鱼沉思久久不言,家丁便道,“郡主,可是否要派人盯着她?” 苏鱼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必盯着,你退下罢。” 这玉夫人不管来历如何,是好是坏,但看见尤氏在她手中吃瘪狼狈,苏鱼可谓是乐见其成。 看来,根本就用不着她出手,长乐侯府就已经是一团乱糟糟的了,她只需隔岸观火,适当的添一把火,好叫他们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郡主,二皇子来了。”管家安越匆匆走进来禀报她道。 景玉珩? 苏鱼眸中锐色一闪而逝,她捏紧了青瓷茶杯,“请他过来。” 除了她和范从容,谁也不知道,绑了她险些令她丧命的人,是景玉珩。 而她也不可能青口白牙毫无证据的去指认他。 如今只能让景玉珩先得意一会儿,等到时机到了,她定会叫景玉珩求死不能! 苏鱼不知想到了什么,锐色渐渐的褪去,她微微笑了笑,睨着走进来的景玉珩。 景玉珩一身锦衣,走路间腰间玉佩叮叮作响,端的是贵公子的面貌。 “今日瞧见鱼儿安好的坐在这儿,我这心,才放了下来。”景玉珩出声笑着道。 本以为能将苏鱼一顿折磨,令她交出兵符。没想到,竟还能从寒潭底下逃脱,那寒潭的水,冷得就跟冰似的毫无温度,就连从悬崖掉下去也没能要了苏鱼的性命…… 是他小瞧了苏鱼。 景玉珩扯出了一个笑,装得十分的端方温和,“只可惜,顺天府无能,查了这么些天,竟连绑了鱼儿的人都查不出来。” 苏鱼抬起眼来,和他对视,清楚的瞧见了景玉珩眼里的得意。 她知道他在得意什么,绑了她,令她沉入寒潭,又逼得坠崖,可谁也查不出来是他干的,他还能逍遥自在,扮他的伪君子。 苏鱼想着,气愤便涌上脸来,“是啊!绑了我的人,压根就不能成为人,反而是一群恶狗!而这些恶狗的主人,连畜生也不如,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 她狠狠骂完一番,便问景玉珩:“二皇子,你说是不是?” 景玉珩眼里的得意尽散,两人心知肚明,苏鱼骂的人,是他! 被人当面这样骂,而他却没办法去反驳苏鱼,这叫他如何还得意得起来? 他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是!” 苏鱼这才露了笑颜,如花一般盛艳动人,“要我说啊,那样猪狗不如的畜生,就该抽筋扒皮,下十八层地狱去。” 景玉珩听罢,背后一阵凉意嗖嗖,他猛地捏紧拳头,忍了忍,还是露出了一贯虚伪的笑,“苏鱼,你知道吗?前两年在宫中,有一个宫女冲撞了一位贵人,贵人心里生气,便想了法子让那宫女出点意外。可那宫女走了狗屎运,偏偏躲开了,最后贵人实在是不高兴了,就跟打杀猫狗一般,将那宫女生生虐杀,生前吃尽苦头。总有那么一些像蝼蚁一样低贱卑微的人,有光明大道不走,偏不识时务要自讨苦吃,最终,也不过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苏鱼,你说我说的这个故事,好听不好听?” 他眼底闪烁的恶意丝毫也不掩饰,若是苏鱼坠崖死了还好,这兵权他得不到他也可以想办法得到,可苏鱼竟然没死! 反而还活着回来,令娉婷吃了好一番苦头! 景玉珩越看就越心生厌恶,可内心深处却又会忍不住因为想起苏鱼前段时间的惊鸿舞而蠢蠢欲动。 苏鱼勾了勾红唇,还未等她说话,门外有人先一步发了声儿。 “二哥讲的这个事儿倒是有意思,我也想跟二哥讲个故事。古时候有一个大将军,名唤作韩御之,在他年幼时,有一个屠夫欺辱他,他年幼又人微言轻,便暗暗隐忍不发,待他长大以后,成了闻名的大将军,那屠夫每次见到他,都会吓得屁滚尿流,连声也不肯吭。所谓人不可貌相,也正是这个道理儿,说不定,今日瞧不上眼使劲儿侮辱的人,待来日,她便会让人再也攀附不上,一朝成凤。” 景长风走进来,他微微一笑,桃花眼氤氲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雾气,风流邪魅,可细看却叫人觉得寒冷。 景玉珩脸上的笑收了收,“原来是三弟来了……”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景长风截止了,“二哥,既然知道是我来了,那就请你先离开罢,我总觉得现在的空气污浊得很,就像是被一个畜生不如的东西给玷污了。待来日长风再同你说话也不迟。如今这个时间,就留给我和鱼儿两人说话罢,我同她,有些私密话儿要说。” 景玉珩的脸顿时就僵了僵,这明目张胆的赶人,还拐着弯的骂他! 可他又不能发作,毕竟景长风没有指名道姓,他气得呵的笑了一声,“好!好!我的好三弟,来日方长!” 就看鹿死谁手! 等景玉珩拂袖离开了,景长风眼里的冷意消散一空,他走到苏鱼身边,还没等他说话呢,就瞧见苏鱼起身朝内院走去。 他便急忙跟上去,“鱼儿,你放心,我必定会想办法帮你报这个仇。” 他刚刚查到苏鱼被绑架的那日,景玉珩出了一趟京城,这一日会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发生?景长风可不相信。 苏鱼轻轻一笑,“和我有仇的人,我自然会自己报仇,就不必长风你帮我了。” 所有的一切,她自有打算。 景长风却觉得自己的耳朵酥了大半,他只觉得,从苏鱼嘴里吐出来的长风二字,仿佛带着无情无尽的温柔。 他也头一次觉得,他的名字可真好听! 第206章 闹矛盾了 第206章 闹矛盾了 苏鱼回到了正院的堂屋坐下,白砂端了热气腾腾的六安瓜片上来,她朝苏鱼眨了眨眼,打趣的意味甚浓。 苏鱼暗暗瞪了她一眼,喝了口茶水,随即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景长风啊了一声,明明是面如冠玉,风姿绰约的皇子,可到了她跟前,却成了一副二傻子的模样。 “我无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是有事来找你的。我的相思病犯了,得亲眼看着你,我的病才会好。”景长风双目有神,瞳孔映照着苏鱼的模样,认真无比,也深情无比。 苏鱼被看得心跳漏了一拍,她掩盖性的起身,“那你就看着罢,我有些困乏了,进去睡上一睡。” 说困乏,也不过是借口,苏鱼觉得自己的脸似乎又开始烧起来了,她急忙转身便进去了,留下景长风一个人在原地坐着纳闷。 他托着下巴认真的想着事情,而屋中的苏鱼,原本是担心自己脸红叫景长风瞧见,没想到躺着躺着,真的熟睡了过去。 李辰砂规规矩矩的迈着小莲步走进屋中来,瞧见景长风坐在那儿想事情,她吃了一惊,眉梢上的兴色也被她藏起来,她低下头福身,“见过三皇子殿下……” “嘘……”景长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朝外面摆了摆手,低声斥道,“出去。” 李辰砂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三殿下会在这里,可被赤裸裸的这样赶出去,她脸皮薄,难堪得不行,低垂着头转身走到外边。 她深呼吸了一口,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她已经不是从前李府的小家碧玉了,有什么委屈是受不得的?她这般想,清秀的脸上也露了个笑出来。 苏鱼醒时,只觉得通身舒畅,也不知睡了多久,景长风走了没有,她这样子把人扔在外面自己回屋睡了个美觉,怎么想就怎么觉得有点过分。 她坐起身来唤道,“白砂!” 苏绣屏风后头走出一人来,却不是白砂,而是景长风,他双手背在身后,笑意盎然,“鱼儿,那几个丫头我担心会吵着你,就让她们在屋外不许进来。鱼儿,你快出来,我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 什么惊喜? 苏鱼起了身,绕过了屏风,景长风长指一伸,“喏,就是这个!” 苏鱼瞧见,屏风后正中央的桌案上,摆在那儿的梧桐琴变了一些,原本外祖父没有镌刻完成的花纹被人补了完整,不仅如此,还锦上添花,多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怎么样,这可是我刚刚在这里很小心很仔细才雕刻出来的呢,快夸夸我。”景长风笑得灿烂。 可苏鱼艳若玫瑰的脸上却没有丁点的笑意,她压抑着怒火,“景长风!谁让你擅自动我的东西?你有什么权利能动?” 这是外祖父留下来的遗物,是外祖父一生的遗憾,可景长风凭什么擅自将琴上的花纹补了全? 这是外祖父留在京城之中,唯一的念想了。 “我……”景长风没想到,心上人没夸奖他,反而怒气冲冲的跟他发起脾气来了。 而且他听那句没有权利动的话,越听就越刺耳。 他攥紧手,“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你不惊喜也就算了,为何还这样冲我发脾气?我……” 他是没有权利动她的东西,可苏鱼这么充满怒火的讲话,纵然景长风心里全是苏鱼,可此时也不好受起来。 为什么他做了这么多,他还以为他们之间能进一步了,可苏鱼的话,却狠狠的将他的这份期望摔进尘埃中,“我是没有权利动你的东西,可鱼儿,你也不要这么刺耳的跟我讲话好吗?” 他从小到大,就没受过气,他只是想把他能想到的能做到的所有的好,都给苏鱼。 景长风深深呼吸了一口,“我先离开了。” 再不走,他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和苏鱼争吵起来。 他手里攥得很紧的一把匕首被他放到梧桐琴的旁边,苏鱼的目光也下意识的落下,却清楚的瞧见景长风的手指有几丝红色。 她还没瞧清楚,就见景长风转身离开了。 那红色的伤痕,是他为了雕刻梧桐琴弄的吗?苏鱼心里的怒火被这个认知冲散了些许,她张了张嘴,却没能将挽留的话吐出来。 屋外的白砂勄翠两人,也听见了里头充满怒火的对话,勄翠整张脸都因为担忧而皱起来了,“白砂姐姐,怎么办啊?” 白砂没来得及回应她,就见门开了,景长风脸上丝毫笑意也无,眸中隐隐含着压抑隐忍的风暴。 他看也不看白砂勄翠,大踏步的离开。 白砂想了想,还是追上了景长风的脚步,“三殿下留步!三殿下,主子她不是故意要向您发脾气的,那架琴,是国公爷留下来的东西,是国公爷当年为了哄国公夫人开心,特地亲手制作的,琴没有完成,人却先去了。主子她又是国公爷亲手教养长大的,孺慕之思十分深刻,所以在见到您动了梧桐琴后,才会生气。” 白砂原本是跟在景长风身后将这来龙去脉说清楚的,说着说着,景长风便停了脚步。 景长风眸中聚集的风暴不知不觉消散一空了,他回过头去,只能瞧见正院的院墙,“你说的,都是真的?” 白砂见了,点了点头,“奴婢说的都是真的,主子其实都将您的心意看在眼中,可她性子桀骜,那年主子才到边疆生活,还不晓得世间道理事物,她见天上许多飞鸟,便叫人捉了一只来养着。谁知道那只鸟不吃不喝,三天就死在了笼中。” 思及当年往事,白砂沉稳的脸上都多了几分怀念,“主子便叫奴婢把那鸟儿埋在院子里,奴婢夜深人静时起身,就见到主子在埋葬那鸟的地方哭,小小的一团。她就是不会说什么软话,尤其是在亲近的人面前,性子直来直往的,又重情义,只不过面上不怎么经常表露出来,还请殿下体谅。” 白砂早就认可了景长风这个姑爷,眼见着两人闹矛盾,她心里发愁得很,一点也不想两人之间从此落下个什么芥蒂来。 第207章 长风认错 第207章 长风认错 苏鱼坐在屋中,一口一口的灌着勄翠刚送上来的热茶,勄翠拿着托盘站在旁边,她犹犹豫豫的,“主子,三殿下在外头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听,惹了他不高兴,那下场惨烈的比比皆是。” 即使三殿下一直对主子十分的好,可万一他的脾性上来了,什么也不管不顾了,那可怎生是好? 勄翠又急又担忧。 苏鱼的目光落在那梧桐琴上,补完全的梧桐琴,比原先缺了一大块的梧桐琴要来得好看精致。 可她心里的怒火却丝毫未褪。 外祖父留下来的念想,她珍之重之,可如今的梧桐琴一旦成功的刻好了,却叫她觉得,再也不是原来的那架了。 她的睫毛微微湿润,想到了逝去的外祖父,心情越加低落。 可她想着想着,眼前又闪过了景长风手上的鲜红,其实冷静想来,景长风也没有什么错。 他不过是见梧桐琴摆放在正中央,却没有雕刻完成,想帮她雕刻完成,好给她一个惊喜。 结果却被她凶了一顿,那样矜贵带着自己骄傲的人,被她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凶一顿,一番好意也被她挥到一旁,怕是这次真的要生气了。 苏鱼垂下眼睑,心里的思绪更加杂乱难过。 勄翠看在眼里,急得不行,可是却又不懂该怎么做,就差挠头抓腮了。 这时候,白砂走了进来,她带着些小心翼翼的道,“主子,外面出事了,您快去看看罢。” 苏鱼被打断了纷乱的思绪,她抬起头来,“何事?” “主子出去看看就知道了。”白砂没有明说。 苏鱼只好站起身,将满腹心事都暂时压下,她走了出去。 可眼前的情景,却叫她大吃一惊。 只见一盆盆火红的玫瑰花儿从门侧两旁一直排着,摆出了一条蜿蜒的小道,直到院中央的梧桐树下。 她以为本该会生气离去的男人,此时正笑意盈盈的站在梧桐树下望着她,眸中情思绵绵。 见她出来,景长风立刻就大声的道,“鱼儿,我错了。我不知道那架琴的来历,就随意的动了。” 勄翠捂着嘴,她惊奇的看向白砂,白砂却对着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将她拉到了另一侧屋檐下,却见李辰砂也在那儿站着。 李辰砂脸红扑扑的,见她们两个过来,还有几分腼腆和不好意思,“白砂,勄翠,我本来在给扶桑花种浇水的,刚做好回来,便看见了这个情景。” “没事,咱们一块看。”白砂朝她笑了笑,三人站在那儿瞧。 苏鱼朝景长风走过去,月白色的长裙从两侧的玫瑰花瓣上拂过,十分的美丽。 她走至景长风面前,仰起姝丽的脸来看他,精美无双的五官在那一刻,随着她轻轻地一笑,散发出夺目耀眼的光辉来。 “我以为,我这么凶的对你,你会生气离开了的。” 可他反倒是没有离开,还撺掇白砂一块,整了这么一出。 苏鱼那腔复杂的心绪早已被抛开了,她觉得很开心,很想笑。 “我原本是生气了的,可白砂告诉我说,那是国公爷留下来的东西,我就不生气了。该生气的是你才是,国公爷留下来的一件意义非凡的东西,就这样被我加了东西进去,难怪你不高兴了。鱼儿,你要是觉得实在是生气得厉害,那你就打我来消消气。”景长风专注的望着苏鱼道。 苏鱼被他的话逗得噗嗤一笑,如百花齐放,叫景长风的心控制不住的加快速度砰砰砰起来。 “不知者无罪。我不打你,但是梧桐琴,也回不到原先的模样了。” 景长风望着她说道:“那梧桐琴是国公爷要雕刻给国公夫人的,而制琴的梧桐木也见证了两人所有的恩爱。如今阴差阳错让我帮助国公爷把琴完全的雕刻完成,那是天意,要让我们也和国公爷国公夫人那般恩爱。” 苏鱼瞪了他一眼,可无论如何,却生不起他的气来了,“油嘴滑舌、罢了,琴制成了,那便制成了罢。” 她说完,便转身朝屋里走,景长风急忙跟上她的脚步,“鱼儿,不如我来给你奏一曲如何?我的琴艺连老师都夸赞过的。” …… 好不容易将粘人又多话的景长风给轰走,苏鱼还没消停下来用个午膳呢,便听见安越来禀报了。 “郡主,她正跪在国公府外,说舍不得和您之间的母女情谊,想请您重新回长乐侯府去呢。”安越皱紧眉头。 尤氏突然来了,还跪在门外请苏鱼和她回去,好歹也是个长辈,可面子里子都不要了,上这里跪着。 那不是逼郡主吗? 若郡主视而不见,岂非会惹人非议?可若郡主出口答应,那更是万万不行的。 苏鱼眉毛一挑,“景长风是不是刚出去?” 安越想想,便点了点头,“老奴来禀报时,正好路上遇见了三殿下,三殿下还心情颇好的样子。” “他会处理的。”苏鱼敛起情绪。 尤氏突然来这么一出,大庭广众下这么一跪,往后出去,连最后的颜面都没了。 她一向以她是侯府夫人为傲的,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事情来? 她思来想去,想不通,正叫勄翠去打听长乐侯府里的事情时,刚离开不久的安越又急匆匆的折回来给她禀报了。 只不过,安越不是担忧的,而是欢喜的,“郡主,三殿下见着她在府门外跪着,说了晦气,又指责她不顾陛下圣旨来逼迫您,无视陛下,便叫人拉了去顺天府,领十个大板去了。这三殿下,别说是侯府夫人了,惹着他,就连宫妃都敢打!” 苏鱼微微抿唇,可笑意却从她的眼里泄了出来,如璀璨星光般耀眼,“尤氏这下,恐怕什么颜面也不剩下了。” 第208章 苏珍宝回来了 第208章 苏珍宝回来了 勄翠打听完了,便急急的回来跟苏鱼禀报,脸上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去,“主子,您不知道,如今长乐侯府换了个人当家做主呢。奴婢花点银钱就能轻易的打探出来消息了,新迎入府中的玉夫人,直接就把长乐侯的心给攥住了,整个当家权都在她的手里。原先的二夫人啊,据说都搬到了西院那边去。” 长乐侯府里的下人嘴巴本就不严实,在尤氏的管理下并不如其他世家那般规矩严谨,如今又接连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人心早就散了,打探消息也并非难事。 而西院,那可是长乐侯府最冷清的地儿,好几个院落都是空置无人居住的,而今时,竟然迎来了尤氏。 “可真是有意思。”苏鱼低喃,脸上延出一个浅笑来,如猫儿的尾巴在心间来回扫落,勾得人心痒痒的。 勄翠看了一眼,自个儿也忍不住笑起来,她似是想起了什么,急忙说道,“主子,奴婢在回来路上,还瞧见吏部尚书家的沐雅小姐和二皇子一块在逛街呢,奴婢只远远瞧着,两人相谈十分的融洽。” 这二皇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亏勄翠原先还觉得二皇子为人正派,还十分的不错,可现在,得知苏鱼被掳和二皇子有关时,她只想捶胸顿足,觉得二皇子就跟戏台子上的戏子那般会演戏,演得旁人都以为他是好的。 沐雅? 苏鱼眉目一敛,她静静的思索起来。 上一次见到沐雅,对方都收起了满腹爱慕,一心鄙夷和亲妹苟合的景玉珩。 这才过去多久,景玉珩竟然又把沐雅的芳心给勾起来了。 而苏娉婷,满心满眼里都是做着母仪天下的美梦,若是打碎了她的美梦,让她用尽手段,可却还是在泥土里挣脱不得,这恐怕比杀了她还要来得痛苦吧? 沐雅前世不是因为景玉珩而选择自尽吗?这一世,不如就让景玉珩的这个真爱苏娉婷,和她对上,看一看是沐雅赢,还是苏娉婷赢! 苏鱼勾了勾唇角,她朝勄翠招了招手,附在她的耳边低低的说起话来,凤眸中的狡黠光彩若隐若现,如山间即将捕捉猎物的狡猾狐狸般。 沐府。 沐雅正欢喜的拿着一支簪子反复的瞧,簪子也不过是一支普通的簪子,寻常店铺都能买到,可她却因此笑得灿烂得意。 外头走进来了一个丫鬟,见沐雅拿着簪子仔细的瞧,怎么也瞧不够的模样,她顿时就忍不住忿忿出声了,“小姐!您现在还有心情看簪子啊!方才奴婢从后厨房干活的小丫头那里得知,二皇子竟然送给过长乐侯府二小姐一副羊脂白玉做的首饰呢!” 而她家小姐,竟然就是一支普通的簪子,还这么欢喜,丫鬟越想,就越觉得愤愤不平。 沐雅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她窜的站起来,手里的簪子被她紧紧攥着,她厉声逼问,“你说什么?” “奴婢说,二皇子曾经送给长乐侯二小姐一副羊脂白玉打造的首饰!可珍贵可令人稀罕了!那后厨房的小丫头是新来的,原先是在长乐侯府做事的,后来因为长乐侯府日子拮据了,这才被赶出来另找了份活。”丫鬟皱着眉一五一十的全说出来了。 而沐雅的脸色,一瞬间就变得十分难看,她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簪子,猛地甩向了一旁。 簪子应声而裂,一头的珠花散落了一地,足见沐雅用的力道了。 “苏娉婷?”沐雅阴阴的念着这个名讳。 二皇子昨日才跟她亲口说过,她是将来的二皇子妃,一个苏娉婷,半路由庶女变成嫡女的东西,算什么玩意儿?也敢跟她抢? 一想到苏娉婷柔柔弱弱的那个容貌,早就霸占了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数年,沐雅再也坐不住了,她站起身来,“去看一看父亲在哪里,再送张拜帖去二皇子府,这二皇子妃的位置,非我莫属!” 寂静的夜间,苏娉婷躺在榻上,她翻来覆去,可满脑子却都是尤氏方才的一番哭闹。 自己没用勾不住父亲的心,反倒是日日来叨扰她要她帮忙,这还是她从前那个时常告诫她静待时机的母亲吗? 她觉得烦躁极了,便干脆转了个身,恰好对上了门旁的一道人影,在屋外月光隐约的光芒下,有几分看不真切。 屋里没点灯,那人影站在那儿,莫名的带着几分渗人,苏娉婷有些被惊吓到了,她不悦的出声斥责,“涟儿,不是叫你在外头守夜吗?你进来作甚?” 只见那人影似是伸出了手,盈盈的绿色幽光落在她的掌心,却依旧让苏娉婷看不清楚这人的面目,她更加不悦了,正想要厉声呵斥,可下一秒,她却仿佛被钉子般钉在了床榻之间,连动弹都不敢动弹。 因为她听到了尖细的笑声,是从人影那儿发出来,“我的好姐姐,你忘了我吗?忘了在牢中,替你背锅的我了吗!” 苏娉婷的眼眸瞪大,她下意识的想喊人,可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冷汗不知何时,将她寝衣的后背打湿了,黏腻的贴在肌肤上。 苏娉婷咽了咽口水,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鬼? 不可能会有鬼的!一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吓唬她! 苏娉婷紧绷的心神终于放松下来,手脚也开始回暖,她猛地坐起,隐藏在阴影处的神色阴戾无比,叫外头人瞧见了,恐怕是要大吃一惊,不敢认作是苏娉婷。 “你是何人?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 珍宝早就死了,不是有一句话叫做,人死如灯灭吗? “咯咯咯…姐姐,你连你的同胞妹妹都不敢认了吗?你的心肠,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做的?你忘记啦?六岁那年,你打碎了父亲书房里的花瓶,你跟我说,只要我说是我打破的,你就会给我许多许多的糖吃。后来,我足足,在书房门口跪了整整半日!” 此话一出,苏娉婷的脸色再度发白,她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先前那股冷意又从四肢百骸蔓延上来,叫她狼狈的往床榻角落爬。 打碎花瓶那件事,只有她和苏珍宝两个人知道! 第209章 她没想害死苏珍宝的 第209章 她没想害死苏珍宝的 所以说,是真正的苏珍宝回来了! 苏娉婷吓得不轻,即使脸上涕泪横流也顾不得了,“珍宝……珍宝……你别过来!我……我是你的姐姐啊!我们一母同胞,自幼一处长大,感情深厚,你……你既然死了,就不要这么吓姐姐好不好?” 那人影停在了原地,她的手心一握,盈盈绿光便消失在了她的掌间,房间重新陷入黑暗之中。 “你既是知道我和你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置你的亲妹妹于死地?为什么要我来给你背这个大逆不道的罪名?你说啊!” 苏娉婷被逼问得大气连喘,却是一个字也解释不出来,她见人影朝床榻走来,吓得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那人影这才停了脚步,她转身去开了门,苏鱼的面容赫然出现在房门之外,她勾了勾唇,听完了方才的所有动静,“白砂,辛苦你了。” 白砂擅长学人的语气声调说话,无论是什么人说话的声儿,她都能学得有八分相像,方才,她学的便是苏珍宝说话的声调。 白砂连连摇头,“奴婢不辛苦,要说,还是奴婢心疼这祖母绿的宝石,说碾成粉末就碾成粉末了。” 她看了看自己掌心握着的一团粉末,更是心疼极了。 苏鱼笑了笑,望了一眼房中,“你将准备好的鸡血撒在地板上,咱们便走。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苏珍宝是可恶,但好歹还认自己的亲人,而苏娉婷,为了自保,亲手说服尤氏将苏珍宝推向死路,和景玉珩一样,连畜生也不如。 “是。”白砂应道。 天明了,苏娉婷也清醒过来,她一睁眼,便是连声的尖叫,待瞧见房间中没了人影,也没了异样,她立即朝房门外大声的喊道,“涟儿!涟儿!” 房门被人推开,涟儿端着一盆清水急急进来,她并没有注意自己的脚下,“二小姐,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苏娉婷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她在看见涟儿的时候,心神放松了不少,她瘫软在床上,“涟儿,你昨夜可有看见别人?” 她紧张的望着涟儿。 涟儿从来没看见过苏娉婷这样子的神态,在她的眼里,苏娉婷心计深沉,不管有什么事情都不会露出这种神态。 因为苏娉婷认为,这种神态展露出来十分难看。 涟儿摇摇头,“奴婢什么也没看见啊。奴婢昨夜在外面守了一夜,什么人也没见着,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她说着,便想将手里的铜盆放在一旁,才放好,她就觉得自己的脚似乎黏黏的。 若有似无的腥味叫涟儿往脚下看去。 却见脚下铺的厚厚的一层地毯上,缓缓渗透出了红色的血,不仅染红了地毯,还在她的绣花鞋上留下了一道道痕迹。 那些血,仿佛渗进了她的绣花鞋里头。 涟儿尖叫出声,“二小姐!有血!有好多好多的血!” 苏娉婷也白了脸,昨夜的事情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叫她的腿一软,整个人从榻上滚落下来,滚在地板上,染了满脸满身的血。 “啊!”凄厉惊恐的尖叫声,仿佛能将屋檐砖瓦震落下来。 尤氏赶来时,就瞧见换了一身寝衣的苏娉婷缩在椅子里,抱着自己的膝盖,一点子形象也不顾了。 西院离这里有一段距离,而长乐侯和玉夫人,却先她一步来了。 尤氏憔悴的脸一见到红光满面的玉夫人,她眼底的熊熊妒火便燃了起来,她猛地指向玉夫人,“是不是你这个毒妇?你才进府几日?就把手脚动到了我的娉婷身上?” 玉夫人蹙眉往长乐侯的怀中缩了缩,似乎十分畏惧尤氏,“侯爷,玉娘日日夜夜都与你在一起,玉娘做了什么,侯爷难道会不知道吗?侯爷,您倒是说说话,好生给姐姐解释清楚。” 长乐侯凝眸望向尤氏,因为来得太急,尤氏本来就没梳好的发髻更是歪向了一旁,瞧着如泼妇一般,叫他心生厌恶,“尤氏,休要胡说,玉娘整日都与我在一块,怎么会动这种手脚?她身怀子嗣,你说话轻柔些。” 尤氏被气笑了,她已经冷静不下来了,自从长乐侯迎了这个玉娘入府以后,玉娘受到的宠爱看重,还有她渐渐老去的容颜,她的脑子就仿佛有一团妒火在熊熊燃烧,“侯爷……” 她正想要质问长乐侯这些年的情意,却听得苏娉婷尖叫出声,尤氏急忙搂住她,“娉婷,你怎么样了?” 苏娉婷紧紧的咬着舌尖,她感觉暗处有一双眼睛在愤恨的盯着她,盯着她的,就是苏珍宝啊! 是为了她顶罪的苏珍宝啊! 她没想过要苏珍宝死的,她只是想,反正苏珍宝容貌已毁,嫁不了好人家,为人又蠢笨,帮她顶一顶罪,等她将来成了皇后,苏珍宝不就能风光的出来了吗? 还不怕没有好人家娶她吗? 可苏珍宝却自尽在了狱中,如今变成索命的恶鬼回来找她了。 苏娉婷咬紧牙关,身子抖得不成模样,她紧紧的看着尤氏,“母亲,我要离开这里!” 长乐侯府中,有苏珍宝啊! 苏娉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惧怕,放声哭出来,尤氏见她这般凄惨,想到如今她的容貌逝去,皱纹横生,还多了一个玉夫人来夺宠,也悲从中来,母女两相拥着哭起来。 玉夫人嘴唇微张,惊愕的望着眼前的场面,“侯爷,这怎么办?” 长乐侯皱紧眉,越听这些哭声就越刺耳,他不想理会尤氏,但苏娉婷他却不能不理会。 苏娉婷的身上,带着他极高的期待,如今的停职在家,他最大的希望,便是苏娉婷能凭借自幼过人的容貌,成为未来的皇后。 届时,他也是国丈,谁也不敢小瞧他。 “来人,为二小姐换个院子,不想在这个院子,那便不在罢。” 勄翠将长乐侯府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苏鱼听,自己先乐开了花儿,“主子,这可真是……真是好戏登台啊!” 第210章 约沐雅相见 第210章 约沐雅相见 苏鱼心情也变得十分的好,“看着罢,好戏才刚刚开场。” 苏娉婷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作为意中人景玉珩,又怎么会不做出举动呢? 可沐雅那边,也不是好惹的。 苏鱼扬了扬唇,“去给沐雅捎个口信,就说明日我有事情要同她谈,约她去黄鹤楼,若是她拒绝,便说我有样宝贝要送给她,我有事相求。” 沐雅和她过不去,她一旦说送礼并且有事相求,沐雅十有八九会来赴约,想要享受被人求着的滋味。 而黄鹤楼,是城中一处不太热闹的茶楼,偏偏那儿,是景玉珩的一处不为人知的产业。 前世她一心为景玉珩算计,别说是这一处产业了,就是连其他的阴私也无一不知 勄翠这才刚出去没多久,安越便来了,不仅来了,还带来了一个消息,“小姐,陛下下旨,给二皇子和吏部尚书家的沐雅小姐定了婚约,据说是吏部尚书和二皇子一块入宫求来的圣旨,是宫中刚刚传出来的消息。” “那可真是太巧了,什么事情都凑到了一块。不过,这样子好戏才更加精彩。”苏鱼饮了一口茶水,笑得意味深长。 …… 翌日。 如苏鱼所料,沐雅果真赴约了。 刚刚成为了准二皇子妃的沐雅神采飞扬,双眼晶亮又得意,她站在黄鹤楼门前,瞧见苏鱼带着人款款而来,嘴角便撇了撇,轻蔑的道,“昭阳郡主啊,许久不见了。” 她如今可是圣上亲自下旨,将来的二皇子妃。而二皇子又是中宫嫡子,长得英俊无比。 更何况,二皇子和父亲私底下有约定,将来登位必定封她为皇后,享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 沐雅几乎是斜着眼去看苏鱼的,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任凭苏鱼是昭阳郡主,那又如何? 她可是将来的皇后呢! 苏鱼见她这幅神态,倒是笑了笑,似乎不把沐雅的挑衅轻蔑放在眼中,可那双平静无波的凤眸却叫人觉得,无形的威严立在旁人的心上。 “恭喜沐小姐,今日听闻,陛下下旨,为沐小姐和二皇子赐婚。不过……我倒是有几分担忧,上一回我遇见沐小姐时,沐小姐说,已经对二皇子没有爱慕之情了的。” 沐雅脸上得意洋洋的笑容顿时就僵在了脸上,她皱眉瞪向苏鱼,“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苏鱼,你可别在外头胡说,坏了我和二皇子之间的情谊!” 苏鱼无所谓的笑了笑,她越看沐雅就越觉得好奇,这沐雅一来一回,倒不像是真心喜欢景玉珩的,反倒是更喜欢权势多一些。 可偏偏,就是这样喜欢权势的女子,前世竟然为了景玉珩悬梁自尽。 如今想来,疑点颇多…… 苏鱼收起心中思绪,侧眼望去,见许阳提着一盒糕点走出来,几不可察的对她点了点头。 她笑着道,“许是我听错了罢。沐小姐,不如先进去再说话?” 沐雅见她识趣,没咬着这件事不放,只以为苏鱼懂得惧怕她的身份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她高傲的哼了一声,如孔雀开屏般甩袖抢先走在了苏鱼的前面。 仿佛谁先走谁的地位就会高上一截似的。 苏鱼也不在意,她平视前方,气度从容。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茶楼,倒是令在茶楼中谈天说地的书生们都侧目望来。 只不过,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沐雅的身后,那个神色从容却更耀眼夺目的女子身上。 她一步一步,一头青丝却只微微一动,贵气与生俱来,不必做什么,就足以叫人肃然起敬,一下子就将前头的沐雅给衬成了陪衬。 沐雅显然也察觉到了,她咬紧牙关,回过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苏鱼,心里想着,若是待会苏鱼开口求她,她一定要刁难苏鱼,叫她在这茶楼里出丑才肯罢休。 至于帮不帮苏鱼的忙?那还是得要看心情的! 沐雅这样一想,心情顿时就好上了不少,她矜傲的对茶楼小二道,“二楼可还有雅间?” 小二是认得沐雅的,他心里发虚,茶楼真正的主子还在二楼那儿私会佳人,两人卿卿我我呢,转头明面上的未婚妻就来了这儿,这可怎么办? 他正想说没有,苏鱼的声音却响起来,“必然是有的,今日瞧,这茶楼的客人也并不是很多,小二,赶紧领沐小姐上楼吧。” 小二的话顿时就堵在了喉咙眼,今日茶楼的人,确实是不多的,他下意识的就想回头去寻茶楼掌柜来。 谁知沐雅见他没立刻动,立刻就心生不虞了,觉得自己受了怠慢,立刻横眉斥道,“愣着做什么?你们茶楼就是这样待客的?还不快领路?” 那小二只能佯装什么也不知道,扯出虚假的热情笑容来,“两位这边请,这边请。” 上了楼,小二便往左边待,可苏鱼却又叫住了他,指着右边笑意盈盈,“小二,这边没有空的雅间了吗?” 沐雅像是故意为了和苏鱼抬杠,她当下出声,“昭阳郡主,你的事儿怎么这么多?走左边就不是走了?” “沐小姐,我只是想到了一件事,毕竟如今沐小姐的身份不同以往了,应当更注重细节才是。这自古以来,便是以右为尊,况且我方才看着茶楼,厨房在左边,说不定会有些许的油烟气息沾染到,出于对沐小姐的考虑,我才有此一问的。” 苏鱼说话里,分明有几分奉承沐雅的意思,可她脸上的神态,却依旧还是从容淡然的。 仿佛并不是在恭维奉承,而像是在叙述实话,还叫人觉得,她并没有低沐雅一等,反倒像是高位之人叙述平常事般漫不经心。 只不过,沐雅并没有发现这么多。 她越发得意,连苏鱼都学会奉承她了,之前,苏鱼不管是身份还是容貌,都是牢牢的压在她上头的。 沐雅高傲的一挥手,“那咱们就去右边的雅间。” 连小二的回应都不屑去听了。反正没有雅间的话,她堂堂准二皇子妃,还不能叫人腾出个位置来了? 第211章 仇人的痛,便是她的欢乐 第211章 仇人的痛,便是她的欢乐 而最边上最隐蔽的一处雅间之中,苏娉婷正被景玉珩抱在怀中嘤嘤哭泣,脸色苍白又娇弱,惹足了男人的怜惜。 “好了,莫哭了,娉婷,你哭得我的心都碎了。” 苏娉婷仰头看他,仿佛满眼都是景玉珩,她娇柔无依的扯开景玉珩的一片衣领,“玉珩,我……我是真的被吓坏了,昨夜我都不敢合眼,我怕一合眼,眼前就全都是血。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才叫那玉夫人在我的地毯下撒了这么多的血。” 她不可能会对旁人说,是苏珍宝回来找她了。她只能把这件事推给那个玉夫人。 以景玉珩的权势,除去一个出身卑微的女子,也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也能为尤氏铲除大患,好让尤氏不日日来烦她。 更重要的是,苏娉婷今日起身,在准备美丽的妆容来见景玉珩之前,竟然得知了景玉珩和沐雅定亲的消息! 她不能不来找景玉珩,她原本的打算,便是想让景玉珩娶她为妻,顺势离开那个可怕的长乐侯府。 可眼下,她算盘成空,叫苏娉婷恨极了,也意识到,这个时候,也是景玉珩对她几乎百求百应的时候。 “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女子,娉婷不必为此担忧,我派人找时机解决掉便是。”景玉珩环抱住她,歉疚的道。 苏娉婷闻言,却更加紧张了几分,她担忧出声道,“玉珩,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虽然受了惊吓,但你也不能要她的性命,她的腹中,还有我的弟弟妹妹呢。” 她话虽如此,可脸上的神情却黯然神伤,让景玉珩的心都揪起来了。 只听得苏娉婷再抬眼说道,“玉珩,你是不是就要成婚了?我都听说了,我……” 她话未说尽,豆大的泪珠便先滚落了下来。 “不是的,成婚不过是暂时的,娉婷,我心里只有你。等将来有了大好时机,我必定亲自八抬大轿迎你入府。”景玉珩情深意切的同她说道。 在他和皇妹滚做了一堆的时候,纵然皇后手段广通,可想要彻底瞒天过海是不可能的。 他被父皇训斥,被人非议,唯有一个苏娉婷是真心待他爱慕他的。 这叫景玉珩越发喜欢她。 “好一个八抬大轿迎入府中!”雅间的门被人大力推开,怒火中烧的沐雅在见到两人亲密的姿态时,更是怒不可遏。 她猛地想起来,丫鬟跟她说过的事情。 景玉珩送给了她一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簪子,她沾沾自喜,视之为珍宝,可景玉珩却送给苏娉婷一套羊脂白玉做的首饰! 今日又亲眼所见,怒火简直冲昏了沐雅的头脑,她冲进去抓住了苏娉婷的头发,将她从景玉珩的怀里拉出来。 苏娉婷吃痛,泪眼汪汪的看着景玉珩。景玉珩想伸手将她从沐雅的手里挣脱出来,可沐雅却抢先一步说道,“殿下,我才是陛下亲自下旨册封的准皇子妃!这贱人在我面前勾引你,殿下该不会要帮着这个贱人,而不帮我吧?” 她看见了景玉珩想要出手帮助苏娉婷的姿态,更是将苏娉婷恨到了骨子里,毫不留情的将她的头发往后一揪,盯着苏娉婷那张秀美的脸道,“长得是不错,难怪是前京城第一美人!可是,这妾生的就是妾生的,即使半路成了嫡女,骨子里就改不了那股狐媚劲!” 说罢,沐雅就直接开弓,朝苏娉婷的脸狠狠打去。 苏娉婷惨叫一声,她的力气压根就敌不过沐雅,只能大声喊道,“殿下,殿下救我啊!” 景玉珩捏紧了拳头,可却没有动手,他昨日才和吏部尚书达成了约定,他需要吏部尚书。 可眼睁睁的看着心上人挨打,他也做不到,他朝暗处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一枚石子从暗处射出。 朝沐雅抓着苏娉婷头发的那只手射去。 可半路,却被人挡了下来,连沐雅的边都碰不到。 景玉珩立刻朝门口的方向望去,却见到一脸笑意盎然站在那儿的苏鱼,苏鱼的手里,那捏着几粒银豆子。 她冲景玉珩挑了挑眉,眼底露出挑衅的神色来。 刹那间,景玉珩都明白过来了,沐雅为什么会刚好出现在这里,刚好碰上了他们! 他咬紧牙关,怒视苏鱼。 苏鱼笑得更欢快了,绝色姿容更是艳丽无双。 她啧啧两声,看了一眼已经被压在地上暴打的苏娉婷,只觉得快意十分。 仇人的痛,便是她的欢乐。 沐雅把苏娉婷的头发抓得散乱,狠狠的抓着她的面颊,苏娉婷狼狈疼痛间,也瞧见了盈盈笑着的苏鱼,她气血上涌,从喉间喷出一口血来。 而白砂,早已跑出走廊大声的喊,“来人啊!这里有人打架啦!” 不管是雅间里的人,还是一楼的书生,纷纷都上来一瞧,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很快就把那个包间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苏鱼,早已脚底抹油在众人围过来时溜了。想必明日,整个京城就都会知道二皇子和苏娉婷幽会,被沐雅抓了个正着的事儿。 才出了黄鹤楼,她朝街道的对面望去,却见到了花盛颜,正在和夜双争执着什么,隔着噪杂的行人和小贩,她听不太清楚。 白砂也看见了,“主子,不如我们过去看一看,是发生了何事。” 苏鱼也正是这样想的,花盛颜这个姑娘正直豪爽,前世若非是敌对面的原因,她们必定会成为一对好友。 而今世,苏鱼想把这个遗憾补上。 她抬步走过去,走近了,她才听清楚了两人争执的是什么。 “夜双!我不管你喜欢哪家的姑娘,你要是敢喜欢,我就立马去警告她!我父亲是太傅,我姑母是贵妃!我表哥是当朝三皇子!我看谁敢接受你的喜欢!谁不敢给我这个面子!”花盛颜红了眼眶。 若不是到了这步田地,她也不会搬出家人亲戚来,毕竟这是她以前最不屑厌恶的做法。 可没有办法啊。不管她做什么,夜双就是不喜欢她。 她这么好,追在他身后这么多年,从懂事就开始粘着夜双,她自己都喜欢她自己,夜双凭什么不喜欢她呀? 第212章 贵妃有孕 第212章 贵妃有孕 夜双看起来也十分生气,气到脸和脖子都发红了,“你简直蛮横得不可理喻!” 哪家千金会做出这么不可理喻的事情来的? 还他喜欢谁她就去威胁谁。 本事咋这么大呢? 夜双真的气坏了。 花盛颜瞪着眼,她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袖,她在夜双面前,几乎丢弃了所有女儿家的矜持娇贵,她带着希冀说道:“夜双,你就不能喜欢我一下吗?” 她也不差啊。 “不能!”夜双皱紧了眉,见花盛颜这幅强撑难过的模样,心里也堵得慌。 他也不想闹得太僵,毕竟对方是好友的嫡亲表妹,也是一块长大的玩伴,他也是把对方当成妹妹来对待的。 哪知道有朝一日,当成妹妹对待的那个人竟然跟他说,喜欢他,而且还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 他数次拒绝劝说无效,这下好了,竟然开始威胁他了。 花盛颜觉得难过极了,她没有说话,怕自己一发声,就会被人觉察出颤抖的声线,发现她的脆弱。 这时候,一双手扶住了花盛颜的臂弯,仿佛把力量也一块传递给花盛颜了。 苏鱼扶着花盛颜,她望向夜双,“和一个女子在大街上争论,并非大丈夫所为。” “苏鱼,你……你怎么在这里啊?”花盛颜瞧见是苏鱼,莫名的就踏实了,许是上一次知道苏鱼身怀武艺,也许是心底里早就把苏鱼当成了自己的表嫂。 她吸了吸鼻子,忍住想喷涌而出的泪水。 苏鱼离她十分的近,也感受到这个姑娘的脆弱,她紧紧的握住了花盛颜的手,带着无言的安慰。 她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花盛颜,竟然喜欢夜双,之前她一直都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生出的情愫。 “我只是路过这里,谁知瞧见你们在这里起了争执。” 夜双冷静下来,也看见了花盛颜眼里闪烁的泪光,他默了默,“盛颜,我……” “我不听!你说什么我现在都不想听了。”花盛颜大声的打断了他的话。 夜双说过的每一句话,她怎么可能会不想去听呢?她只是害怕他再一次说出伤人的话来,不敢面对。 夜双见了,叹了口气有几分无可奈何,他见周围行人被吸引投过来的许多视线,也知道在街上争执实在是不妥,便道,“昭阳郡主,还请好好照顾盛颜。我先回府了。” “不用你多说,你要走,就赶紧走!”花盛颜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哭出来,那模样肯定很丑,让夜双看见了,他更不会喜欢她了。 夜双留下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把花盛颜交给了苏鱼照看。 等他离开,上了马车,花盛颜才扑进苏鱼的怀里,泪水这才落了下来,“苏鱼,他不喜欢我,可是我好喜欢他。他是铁石心肠吗?我明明这么好,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从来不跟别人那样遮遮掩掩来回迂回。他却说他更喜欢那种女子。” 她能为了夜双学会做他喜欢吃的菜肴,即使手背被烫了好多水泡,也能为了他认真的打扮自己,拒绝无数儿郎。 可要她像那些闺秀那般,连个笑都要以袖掩面,装模作样,她实在是做不到。 可要她不喜欢夜双了,她也做不到。 苏鱼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发丝,精致的珠花点缀在她的一头青丝上,十分的俏皮。 “盛颜,你很好,他不喜欢你,是他没有这个福分,没有那个眼光。”苏鱼说道。 她说的都是认真的。 见了花盛颜哭得这么凄惨,苏鱼实在是无法想象,上辈子的花盛颜,临死前究竟是有多么的痛苦煎熬。 皇后一党,她绝不会放过! 她朝车窗外看去,正好瞧见黄鹤楼中走出来一行人,一道恶毒带着恨意的视线朝她射来。 正是被婢女搀扶着的苏娉婷,她脸上被抓了许多道血痕,头发散乱,这形如疯妇般的模样,叫人几乎要认不出,这是以前的第一美人了。 这一切,都是拜苏鱼所赐!苏娉婷想到方才,众人围观,都指着她一脸不可置信,说她不守妇道勾引二皇子。 景玉珩为了平息事端,当着众人的面说要迎她入府为妾!还是一个没有半分地位的侍妾! 从八台大轿变成无名无分的妾室,其中的落差,叫心高气傲的苏娉婷气得无法言语,却只能接受。 她见马车行驶,忍不住甩开婢女搀扶的手,往前追跑了几步,尖声咒骂,“苏鱼!我和你不共戴天!” 而苏鱼平静的放下了帘子,将苏娉婷视若无物。 她轻轻抚着怀中哽咽的花盛颜发顶。 花盛颜抬起脸来,她胡乱的拿帕子擦了擦脸,朝气重新在她的脸上焕发,“苏鱼,你说得对,是他没有眼光。我一定要好好的做我自己,他喜欢谁,我就……我就捉弄谁!看谁敢跟我抢夜双!” 夜双现在不喜欢她,不代表以后也不喜欢她! 噗嗤…… 苏鱼没忍住,笑出声来,被花盛颜羞恼的锤了一下。 花盛颜的难过,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眨了眨眼,跟苏鱼说道,“苏鱼,不如我带你进宫去找表哥玩,我手里还有上次那块通行令牌呢,表哥他一直就以为那令牌在你手里,我没告诉他在我手里,告诉他了,他就一定会收回去的。” 景长风……苏鱼微微蹙眉,想做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可红唇却不由自主的勾勒出一个笑容来,纠结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道,“他在宫中?” “是啊,这几日,陛下交代给了他事情做,而且再加上姑母怀孕了,他便干脆住在宫中了。”花盛颜大喇喇的说道。 贵妃有孕这件事,她也是刚知道不久,胎儿才一月,还没坐稳,风声也没走漏出来,只有贵妃的娘家太傅府的主子们知道。 不过现在透漏给苏鱼听,也没事。 反正嘛,瞧这情形,估计要不了多久,苏鱼就成了她的表嫂了,都是自家人。 而苏鱼好看的秀眉,却皱了起来,叫花盛颜也察觉到了几分严肃。 “苏鱼,你怎么了?” 第213章 前去靖侯府 第213章 前去靖侯府 苏鱼摇了摇头,她想起前世的事情了,贵妃有孕,陛下大喜,可这孩子,贵妃却没能生下来,反而搭进了自己的性命。 似乎……是在六七个月的时候,出了意外,一尸两命。 前世那个时候,她正满心欢喜的筹备着婚事,一心一意的嫁给景玉珩那个伪君子,对贵妃的事情,却也记得不太真切了 可她清楚的记得,贵妃死后的第二日,也是她出嫁前的半月,景长风来找过她。 当时的景长风面容憔悴,双眼通红,那也是她第一次见他这么不修边幅,狼狈如酒徒的模样。 如今回想起来,她才发现,原来她将景长风的事情,早已深深的刻在脑海之中。 “贵妃……真的怀孕了吗?”苏鱼问花盛颜,想得到更确切的答案。 花盛颜十分肯定的点点头,有些一头雾水的,“苏鱼,你这是怎么了?看你好像是在想事情,我都不想出声叨扰你了。” “我确实是在想事情。”苏鱼冲她笑了笑,随即朝马车外扬声道,“不去皇宫,去靖侯府。” “啊?”花盛颜懵然的出声,“咱们去靖侯府做什么,我听说,靖侯夫人那个娘家侄子,上次和你一块被绑架的。苏鱼,你该不会是移情别恋了吧?” 这可要不得。 苏鱼这么好的表嫂,武功又这么厉害,舞艺更是一绝,谁能不喜欢她呀? 花盛颜开始为她的表哥景长风担忧起来。 “别胡说,我去靖侯府,是有要事。”苏鱼瞅见花盛颜这个鬼灵精的模样,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有点哭笑不得,可心里却确确实实的为贵妃有孕的事情开始担忧起来。 靖侯府。 门房一听是昭阳郡主来了,便立刻开了门前来迎接,“郡主,小的这就去禀报靖侯夫人。” 靖侯府的人都知道,靖侯夫人十分的喜爱昭阳郡主,整天都挂在嘴边念叨着。 他们这些下人,主子喜欢谁,他们就得有点眼色,就得越发的恭敬亲近了。 “不必,我此行是想找范公子的,不知道范公子是否住在靖侯府中。”苏鱼此行,就是想找神医去为贵妃诊治。 神医的一手好医术,精湛绝伦,有神医相助,不管贵妃是遭人算计还是突发意外,贵妃是必定会平安无事保下命来的。 更重要的是,景长风也不会痛失亲人了。 门房怔愣了一瞬,显然没想到苏鱼竟然不是找靖侯夫人。 不过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更热情了,“范公子确实还住在府上,今日也正好没有外出,小的这便去禀报范公子,郡主不如先进府中喝一杯茶水。” 苏鱼摇了摇头,“我就在这里等你去禀报,若是范公子不愿见我,我正好也能打道离去。” 按照范从容的那个脾性,保不齐还真不会见她。 门房摸了摸脑袋,只好赶紧去禀报范从容了。 花盛颜看完一切,她扯了扯苏鱼的袖子,“苏鱼,这范从容当真有传闻中的这么容貌绝盛?比起表哥来,是表哥好看,还是范从容好看?” 当日靖侯夫人寿宴,得见范从容面目的女眷们回去后一个个都说范从容是个美男子。 就连不爱参加宴会的花盛颜都有所耳闻了。 她更加担心起来,若这范从容是个美男子,说不定苏鱼还真会移情别恋。 不行,她得把苏鱼给看紧咯! 可不能叫这么好的表嫂被别人抢走了。 苏鱼转眼看向她,心里忍不住暗笑,花盛颜不过是少女芳龄,难怪对皮相这么好奇。 不过这样也好,快乐来得快,难过也去得快。 “自是景长风更好看一些了。”她这话没有说错。 当今陛下有五位皇子,可五位皇子之中,生得最好看的便是景长风了,仿佛集齐了陛下和贵妃的所有优点。 早年京城还流传过这么一句话,三皇子一笑,多少大家闺秀皆收不住自己的芳心。 而放在普通人中间出类拔萃的景玉珩,也及不上他的五分之一耀眼。 更别说是范从容了。 “喔!那你也最喜欢表哥,是不是啊?”花盛颜坏心眼的问道,她挤着眼色,一副你不回答我不罢休的无赖模样。 苏鱼忆起前世单枪匹马来救她的景长风,为她放弃一切的景长风,今生眼里心里只念着她一个的景长风。 她忍不住泛起笑来,容光四射,叫花盛颜险些都看呆了。 “好了好了,你不必说,我也知道,你必定是最喜欢表哥的。”花盛颜笑嘻嘻的道。 这时,门房脚步轻快的回来了,他一躬身,“郡主,公子在大厅等您呢,小的这便给您带路。” 苏鱼嗯了一声,带着花盛颜跟在门房的后面,来到了大厅外。 一进去,苏鱼就瞧见范从容站在中央,脸上含笑,似乎心情十分不错的样子。 “从容见过昭阳郡主,昭阳郡主今日来寻,怕不是思念了从容,这才忍不住来寻我罢?从容自知长得出色,在江南时一出门便有无数女子抛花送帕。没想到,郡主也是其中之一啊。” 范从容越说,就越觉得得意骄傲,旁边范从容的侍卫越看,就越忍不住生起一个念头来。 自打来了京城,家主越发的傻了,一点也没有在江南时的精明模样,就连那伴随了他许久的阴沉气质,都许久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了。 尤其是现在,侍卫觉得,若是家主有尾巴,如今怕是高高的翘到天上去了。 而沾沾自喜的范从容,除了苏鱼仰慕他,他再也找不出来第二个苏鱼主动登门来找他的原因了。 仰慕……范从容心里反复的咀嚼着这个词,心情越发灿烂如阳。 苏鱼不知道范从容是哪里来的这个念头,她从头到脚,都不觉得自己哪里引起了范从容的误会,让他以为她仰慕他。 她轻轻咳了一声,拉回了范从容的神智。 只听她缓缓说道,“范公子,我今日过来,其实不是为了找你的,而是为了找容神医的。” “噗……”听见苏鱼这话,花盛颜终于忍不住了,她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叫人觉得她简单又直爽,“不就是这幅皮囊吗?我的表哥,当朝的三皇子可比你好看多了!你怎么会认为苏鱼是仰慕你才来找你的呀?” 真是乐死她了。 第214章 神医的要求 第214章 神医的要求 范从容脸色一变,他沉默了。 须臾,他才说话了,只不过,气势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眸子黑渗渗的,“来人,将这位小姐请出靖侯府!” 花盛颜的笑声一下子就停了,她看着朝她走来的侍卫,大声的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脸皮这么薄也就算了,你这对待客人的态度,可一点也不好啊喂!” 花盛颜被侍卫直接赶出去了,气得她不轻,想破口大骂吧,可是又想到范从容听不见,气得只能狠狠的在地上跺脚。 范从容盯着苏鱼,见苏鱼面容精致,可神态却平淡,只觉得气闷无比,扔下了一句话,“跟我来。” 说罢,便转身先离开了。 苏鱼疑惑的耸了耸肩,跟在范从容身后,走了许久,终于停在了一处院子外。 都还没推门走进去,苏鱼就敏锐的闻到了许多种药草的气味夹杂在一块的味道。 只不过,并不难闻,反而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清淡香气。 “他就在这里住着,你自己进去罢。”范从容脸上不带个笑,显得他极为不好亲近,那双眼透出来的气势,带着莫名的渗人。 和方才春风得意的的模样判若两人。 苏鱼也不理会他太多,堂堂范家家主,把生意做得这么井井有条,若是好说话才怪了。 她可没忘记范从容又毒又狠的手段。 她推开门进去,才走进去,便瞧见院子里晒的都是满满的药材,扫一眼过去,她只认得几株药材罢了,其他的全都不认得。 而在院子的角落,便瞧见一个背影,正在那儿摆着药材要晒。 “容神医!”苏鱼出声唤道。 那背影这才转过来,露出了神医的脸,神医见她来了,也是意外的模样,再看院门站着一言不发的范从容,便生出了几分疑惑。 “原来是昭阳郡主啊。昭阳郡主今日怎么来了?莫非是和从容有约吗?”神医问道,放下了手里的药材。 他都这把年纪了,大半辈子都过去了,什么事情还没经历过?他这眼神可好着呢,瞧着这几日范从容养身的时候,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神医就觉得,许是范从容喜欢上了苏鱼,自己还没察觉到。 就算是还没喜欢上,瞧着也快了。 范从容这孩子和他有渊源,神医更是因为年轻时的遗憾,更加看重范从容,也觉得苏鱼十分的不错,心里也起了想把两人凑对的念头来。 苏鱼点了点头,“我此番前来,是想请容神医出手,为一个孕妇诊脉,助她养胎。您的医术高超,若真是养胎期间出现了问题,您老人家必定能觉察出来。” 她现在摸不准,贵妃出事究竟是人为还是意外的。 若是人为,皇宫里养着的那些御医一个也察觉不出来,若是意外,神医在旁,也比御医们多了几分把握。 眼下最重要的,便是让神医点头同意照看贵妃这一胎。 神医闻言,“哦?助人养胎?昭阳郡主,这养胎可得八九个月之久,我这老骨头一向只看眼缘救人,可从来没照看过妇人养胎。再者,这京城中的好大夫也不是没有,随意找一个都能做到,为何要来找我呢?” 他倒是头一回瞧见,有人找他去帮助妇人养胎的。 “自然是因为您老人家医术精湛,不管发生了什么意外都有极大机会力挽狂澜。这一点,是其他人也做不到的。”苏鱼说道。 更重要的一点,便是贵妃会熬不到生产的时候,便会一尸两命。 能有机会发现问题,或是在意外发生的开始便能救人的,唯独只有一个神医。 瞧见她坚定的眼神,神医不由好奇,“你要我照看养胎的人是谁?竟然值得你亲自来请我?” 苏鱼定了定神,她缓缓吐字,“是当朝贵妃娘娘!” 这个答案一出,神医的眉头就皱起来,而院门口站着的范从容也皱了眉。 那可是天家的事情,皇宫里头,尔虞我诈不断,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争斗何其复杂。 令范从容更觉得气闷的是,当朝的贵妃,不就是那三皇子的生母吗? 三皇子心悦昭阳郡主的事情,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他来京城不久,可也打探得一清二楚。 “不。”神医摇着头,“我不去。” 若是一般的官宦家庭,或是普通的百姓之家,他还会考虑。 可若是涉及到宫中,神医不愿意去掺和那些没有硝烟的残酷争斗。 苏鱼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她面色不变,“若是神医肯去,我定付万金酬劳,并且给神医一个承诺。若神医要我寻珍贵草药,我必倾尽全力寻来,若神医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我必全力以赴。” 万金酬劳? 范从容惊得站直了身子,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富贵成山如国公府,起码也能把国公府给掏空了大半。 为了一个三皇子,为了一个贵妃,她竟然能做到如斯地步吗? 范从容捏紧了手中的纸扇,纸扇变了形而不自知,那纸扇,是他平日里最喜欢的了,水溅一滴都心疼上半日。 神医也觉得惊讶,他转念想了想,突然想出了一个好念头,“虽说宫廷复杂,但若是昭阳郡主肯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入宫助贵妃养胎,那万金酬劳我也不要。” 这么好这么顺利?? 苏鱼沉思,“不知容神医要提的,是什么条件?” 容神医摸了把自己的短须,忽然笑了起来,“只要昭阳郡主肯嫁给从容为妻,郡主要我助谁养胎,我必定会答应的。” 如昭阳郡主这般果断,能从悬崖上找到一线生机的女子,可不多了啊。 起码世间十年里,再难遇另一个如昭阳郡主这样聪慧果决的女子。 “不。”苏鱼没想到,神医会提这个要求。 她回头去看了一眼范从容,可对方低着头,瞧得不太清楚面目。她转过头来看神医,“神医,这件事我不能答应。我若是要嫁,必定要嫁一个我心悦欢喜之人。若是寻不到令我心悦欢喜之人,我宁可孤独终老。” 第215章 入宫 第215章入宫 “既然神医不肯相助,那我就告辞了。”苏鱼对神医点了点头。 若神医提的是其他的条件,苏鱼还会尽力去做到,可偏偏,却是这个条件。 她如今清楚的知道,她对景长风动了心,就不可能会和别的男子暧昧,甚至成亲了。 就算没有对任何人动心,她也不会在大仇未报之前,随意的挑一个男子嫁娶。 更令她觉得可笑的是,范从容有自己的心上人,正是她的那个好妹妹苏娉婷。 她走至院门,对上了范从容复杂的视线,她弯了弯眸,似乎是客气,又似乎是无情的嘲讽,丝毫也不停留的离开了这里。 范从容怔怔的站在原地,他脑子里回放着方才苏鱼的眼神,他觉得气闷得慌,比他处置那个庶弟时更加心慌。 他忍不住回头去看苏鱼的背影,虽是个背影,可身形窈窕曼丽,叫人有一探芳容的欲望。 苏鱼,本来就是个优秀出色的人,世间难遇。 “别看了,人都走了。”神医拍了拍他的肩,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惜啊,苏鱼没有同意。若是她同意了,你娶了这么个媳妇儿,恐怕做梦都得要笑醒。” 范从容轻嗤,“她是郡主之尊,我怎么能配得上她?就算她答应了你的条件,那也得看我娶不娶呢。” 神医瞧着范从容的神色,忍不住摇了摇头,年轻人啊,总是摸不清自己心里想着念着的人究竟是谁,嘴硬得像鸭子那般。 明明都心动了,偏偏还自欺欺人,装成没心动的样子,他看着都觉得急得慌。 神医摇着头,正想回去把药材晒完,却被范从容拉住了手。 他回头去看,见范从容紧皱眉头,“容叔,那丫头提出来的报酬是万两黄金,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那宫里又是锦衣玉食的,而且那丫头诡计多端,必定能保得你平安的。你不如就答应她,赚那万两黄金。” “是为万两黄金呢,还是为那丫头着想啊?”神医真是不想说这些年轻人。 要是觉得心动喜欢,就大胆的说出来好了。 偏偏要闹得口是心非,也不懂从容这个小子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自个儿的心。 神医觉得愁得慌,他摆摆手,“行了,我都一把老骨头了,五湖四海山川河流我都见识过了,也没见识过宫里的日子,我这就去追上那丫头。” 范从容下意识的露出来一个笑,待他回过神,那抹笑便被他藏起来了,“容叔,若是你出了半点差错,我一定想尽办法对付苏鱼那个丫头。你把我的话带到,她自然就会全心全力的护你周全。” 想了想,范从容又补上,“容叔,你可别说是我想让你进宫的,你就说是你自己突然改变主意就行了。要知道,我可不是为了苏鱼,我是为了那万两黄金。” “知道了知道了。” 苏鱼原本都打算走了,可没想到,神医居然追了上来,同意了入宫八月为贵妃胎儿保驾护航。 她有几分狐疑的盯着神医,刚刚她压根看不出来,神医有要答应的意思。即使她抛出了万两黄金的诱惑。 可这一转眼的功夫,就莫名其妙的答应了? “您老人家为何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神医轻咳一声,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还不是因为从容?见你离开了,便好一番央求我,都跪下来求我了,我只得答应他。” 范从容真会跪下来求神医? 苏鱼怎么觉得有些不信,可除了范从容,也没有第二人能让神医改变主意了。 她只得把这个记下来,等下一次见到范从容时再向他道谢好了。 花盛颜就在马车里等着他们,她好奇的打量着神医,“您就是神医啊?瞧着衣衫好朴素啊。不然我们先去为神医你置办两身衣裳,再进宫也不迟啊。” 反正通行令牌在她手里,想什么时候进宫就什么时候进宫。 神医摇了摇头,“小姑娘,老朽这衣裳可不换,你瞧。” 神医翻出了一片衣角,却瞧见衣裳的内里有一个暗袋,似乎装着什么东西。 “我这衣裳,宝贝可多着呢。轻易换不得。” 花盛颜看得啧啧称奇,“我下回也要弄一个暗袋在衣裳里,装些小玩意儿。” 几人说着说着,一路便进了宫。 进了宫是不允许坐马车了的,他们只能走着,神医瞧着高大的朱墙,还有来回巡视的侍卫,都还没进到宫廷深处,他便感叹道,“都说皇宫是最辉煌最富贵的地方,偏生里头浑水多,没想到老朽有一日,竟然也会主动踏进这个地方来。” 苏鱼闻言,她笑了笑,走的步伐隽雅从容,如同在自己的后花园似的行走。 她对这皇宫熟悉无比,这进宫出宫的路,也走过了无数次,“容神医,多谢你。” “郡主说什么谢不谢的,若是郡主要谢啊,那还得去谢从容。”神医笑起来。 几人走了一会儿,便到了御花园外。正值春日融融,百花盛开,芳香顺着清风拂过了红墙,沁人心鼻。 只不过,迎面来了一队人,为首的正是大公主景兰姝,而三公子景影儿则畏畏缩缩的落后她半步。 她瞧见是苏鱼和花盛颜,还有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糟老头子,便不想放过这次机会,“哟,这不是昭阳郡主和花小姐吗?今日怎么进了宫来?这宫中不比寻常地方,我自小住这儿,可这儿啊,只欢迎像我这种有头有脸的人,可不欢迎一些宫外来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她自小就和其他的几个兄弟姐妹不对付。在她眼里,皇后嫡出的景玉珩有身份,贵妃所出的景长风有宠爱,她除了有一个强大的外家,父皇的宠爱,嫡出的身份一个都没有! 上一次更是因为景长风吃了亏,回去跟贤妃告状,偏偏贤妃反训斥了她一顿,要她避开景长风走。 她凭什么要避开景长风走? 她今日逮着景长风喜欢的这个昭阳郡主,还有他嫡亲的表妹,怎么也不会放过。 第216章 景兰姝 第216章 景兰姝 花盛颜见是大公主景兰姝,她也不虚,直接就大声道,“参见大公主,大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鱼悄悄的拉了拉花盛颜,示意她不要太过冲动,要知道,花盛颜脾性上来了,可不管你是什么公主美人,照怼不误,这点倒是和景长风十分的相像。 大公主景兰姝哈哈大笑,她扭头问景影儿,“三皇妹,本公主当着她们的面说她们是宫外来的乱七八糟的人,她们还问本公主是什么意思,连人话都听不懂了,真是让本公主笑掉大牙了。” 景影儿忍不住小心的道,“大皇姐,你这样说话有些过分了……” 她小心翼翼的话还没说完,脸就挨了景兰姝一巴掌,瘦弱的身子立刻被这大力摔向一边,脸颊飞快的红肿起来。 景兰姝甩了甩打人的手,眼神厌恶无比,“本公主唤你一声三皇妹,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一根葱了?也敢蹬鼻子上脸,唤本公主大皇姐?你也不看看你配不配!” 景影儿捂着自己的半边脸,眼泪簌簌的往下落,可没有一个宫女去搀扶她。 就连她自己的贴身宫女,都一脸畏惧的望着景兰姝不敢上前搀扶自个儿的主子。 花盛颜觉得气得慌,她正想要抓住景兰姝骂一顿,可却被苏鱼给拉住了衣袖。 苏鱼淡淡的道,“你同她争,反倒是会被她用身份压制一头,到时候吃亏的仍旧是你。” 她看着景影儿被打,周围宫人的常态,也知道景兰姝对景影儿动粗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景兰姝仗着贤妃和丞相外家的势力,就算无宠,也能在这皇宫之中横着走。 “那……那就这么算了?”花盛颜咽不下这口气,可她觉得苏鱼比她聪明,主意也多,下意识的依赖着她。 “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苏鱼低低的跟她说道,说完了,她便往前踏了一步,纤瘦的身躯在那一瞬间爆发出强大的气势来,绝色面容肃穆,一双凤眸微微凝起。 一下子将景兰姝的视线吸引回来。 她微微俯首,姿态恭敬,可抬起脸来,却叫人发自内心的感受到了强者的气势,如九天上的玄凤。 景兰姝甚至有一瞬间的错觉,似乎苏鱼的气势,比皇后的气势还要来得更强。 这怎么可能?皇后可是掌管中宫数年的人啊,一个苏鱼怎么可能跟她的气势相提并论? 只听苏鱼清脆却有力的声音响起来,“大公主身份高贵,乃陛下长女,今日大公主说宫外进来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人,出言辱没臣女,臣女仅是一个郡主,并不敢出声反驳大公主你,可大公主一并辱没那些经常入宫议事的重臣王公们,大公主便过分了。若是没有为安国鞠躬尽力的重臣王公,又岂会有如今的百姓安泰?” 景兰姝听她这样说,原本得意洋洋的脸顿时就耷拉下来了,她伸手指着苏鱼怒斥,“苏鱼,你胡说什么?我只是在说你们,我什么时候说到那些重臣王公了?你……你休要含血喷人!” 那些经常进宫来议事的重臣王公,无一不是父皇倚重之人,无一不是安国砥柱。 若将那些人和她说的话挂钩,传了出去,恐怕一下子就结了好几份的仇怨。 景兰姝死死的瞪着苏鱼。 苏鱼在她瞪视之中浅然一笑,有些疑惑的歪头,如一个真正的少女般展露纯粹的疑惑,“大公主,你方才确实是这样说的呀,你说,宫外来的人都是乱七八糟的人,那些重臣王公难道是住在宫里的吗?再说,臣女这郡主的名头是陛下亲封的,您都这般说了,那些重臣王公,还有几个是您不敢说的呀?” “你……你……”景兰姝气急,她大步朝苏鱼冲过来,还没冲几步,脚下便踩了一脚自己华丽拖曳的裙摆,脸朝下狠狠摔了下去。 “啊!” 尖叫声响彻这条小道,宫女们一个个都变了脸色,若是大公主出了半点差池,她们这些伺候大公主的宫女,都没好果子吃! 立刻就有宫女将景兰姝搀扶起来,血滴落在鹅卵石小道上,还有滚落的半颗牙齿。 景兰姝捂着淌血的嘴巴,疼得满头大汗。 景影儿顶着红肿的脸颊,畏惧害怕的望着景兰姝如今的模样,才刚刚从地上爬起来,这会儿腿软又瘫坐回去。 完了。景兰姝伤得不轻,回头又要拿她出气。 “呀。大公主,你若是想过来给臣女和那些重臣王公道歉,也不必走得这么急,臣女还以为,你要给臣女来个五体投地的道歉礼呢,大公主,你没事吧?”苏鱼一副关心的语气问道。 花盛颜却忍不住了,她捂着嘴巴,笑声却还是清晰地传了出来。 景兰姝染了几抹血丝的手狠狠指向苏鱼,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死死的瞪着苏鱼。 苏鱼再次微微俯首,“大公主,臣女们还急着要去觐见贵妃,先告退了。” 而景兰姝瞪着眼看着苏鱼三人离去,嘴巴却疼得厉害,做不了什么,也说不出话来,气急攻心,两眼一翻,晕在了宫女的怀中。 “苏鱼,我瞧见那景兰姝气得都快要翻白眼了,真是快哉!”花盛颜激动开心的搂着苏鱼的手臂,一想到景兰姝那个模样,花盛颜就解气得很。 苏鱼微微勾了勾唇,目光平视前方的路,“对付嚣张的人,激怒她是最好的办法。” 那些不嚣张,但心藏阴毒诡计的人,才是真的难对付。 只不过……苏鱼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容神医,“神医,方才你经过景兰姝的时候,撒了什么?” 容神医摸了摸鼻子,“你这丫头,眼睛真是尖。我不过是撒了一点点特质的药粉罢了。那个什么大公主身上用的是铃兰香,我这药粉,刚好能助她痛快一场。” “如何痛快?”花盛颜忍不住好奇问道。 “自然是肠胃痛快一场了,上吐下泻,不在话下。”神医刚刚不吭声,可也不代表是个任人欺负的软性子。 花盛颜再也忍不住,大声的笑起来,欢快的笑声在宽阔的宫道上回响着。 第217章 面见贵妃 第217章 面见贵妃 有花盛颜的带领,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的见到了贵妃。 贵妃正躺在卧榻上吃着水果,见到苏鱼,她捏着一颗葡萄的手一顿,心下忍不住有几分尴尬。 上一次她见景长风双膝受伤,一时迁怒就对苏鱼刁难,最后还下不去那个手。 贵妃每次想起这件事情,就想忍不住拍一把自己的脑袋,她轻咳一声,将葡萄放下,由宫女扶着坐起来,脸上的表情故意严肃了几分,“你们怎么来了?” 花盛颜一把上去抱住她的胳膊,撒娇道,“姑母,盛颜是想你了呀,所以就进宫来看你啦。还有苏鱼,她专门去请了神医来,为姑母安胎呢,有神医在,姑母这一胎必定能十分顺遂平安!” 贵妃的视线先是落在了苏鱼的身上,见她不卑不亢的站在那儿,贵妃的脸色和缓了几分。 她最后看向苏鱼身边的神医,瞧着一副乱糟糟的模样,完全就是一个市井老头。 “这是哪里来的神医?”她开口问道,“莫非是上一次将你的天花治好的?” 治好天花的那个神医不好请啊,她在深宫中都有所耳闻过,上一次景长风险些跪去了半条命,才把人请来诊治的。 神医向前走了一步,摸了把他的胡须,眯着眼笑,“回贵妃娘娘,正是老朽!除了老朽,谁还敢自称神医二字?” 贵妃的眼顿时就瞪大了几分,显得有几分呆愣惊吓,“这……这真的啊?” 她不过就是怀个孕,苏鱼竟然把神医都请过来帮她养胎了? 贵妃顿时就觉得,之前她做的那些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迁怒人家一个小姑娘,凶人家,结果人家小姑娘还不介意,还请来了大名鼎鼎的神医。 “姑母!瞧您说的,这可不就是真的吗?难道我们还合伙起来骗您不成?”花盛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贵妃目光复杂的望向苏鱼,“昭阳郡主,你是如何请来神医的?” 苏鱼微微笑了笑,心里把贵妃的心思摸了个七八成,贵妃实在是不像后宫女人,被安国皇帝保护在蜜罐子里,轻易的就能叫人摸透她的心思。 “回贵妃娘娘,臣女之前和神医有几分交情,便为您请过来安胎了。” 旁人不知道,可神医却奇怪的看了苏鱼一眼。 苏鱼明明是付出了万两黄金的酬劳,可现在在贵妃面前,却只字不提。 提了不是更好的让贵妃青睐有加吗? 神医觉得苏鱼真的是和一般女子不同,她的行事路数,压根就叫人捉摸不透。 “原来如此……”贵妃心里憋了好些话,最终忍不住问出来,“苏鱼,本宫先前那般待你,还让你跪,难道你就不怨恨本宫吗?” 连神医都能请过来帮她养胎,贵妃觉得太大材小用了,而苏鱼的这份赤诚好意,也叫她觉得羞愧难当。 苏鱼微微笑了笑,她认真的望着贵妃,“贵妃娘娘那个,并不算得什么。况且,三殿下先前因我而伤,即便贵妃娘娘不让我跪,我也想跪着,总能让心里好受一些。若是我不想跪,世间没有人能够让我跪下。” 苏鱼神采飞扬,凤眸灼灼,说出来的话仿佛带着魔力,叫人忍不住发自内心的信服她。 这是她前世做了多年的上位者,沉淀下来的一份本事能耐。 贵妃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觉得这个小姑娘最后的话,太过狂妄了。可苏鱼脸上平淡的神情,却又让她觉得,苏鱼真的有那份本事。 真是奇了怪了,不过就是一个刚刚十五及笄的丫头罢了。 贵妃心里纳罕不已,她看了看花盛颜,又看了看苏鱼,“本宫终于又一次相信了长风的眼光,他的眼光素来不会出错的,喜欢的人也是个好姑娘。只不过,苏鱼,本宫要劝告你一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她也真正认可了苏鱼,对苏鱼的好感度也越发上升。 苏鱼颔首,她露了个笑,因着贵妃说的景长风喜欢的人那句话,她双颊泛红,才有了真正姑娘家的羞涩模样,“贵妃娘娘,不如先让神医为您诊一诊脉。” 令她始终挂在心头的,还是贵妃前世的死因。 贵妃啊了一声,她把自己的手腕往精致的宫装衣袍中藏了藏,“这就不必了,神医医术精明,本宫这肚子才一个月,随意的找个太医来诊平安脉便可了,何必劳烦神医……况且,本宫这是第二次有子,也有些经验了,神医护着本宫养胎,这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让一个大名鼎鼎传说中又是凭眼缘救人的神医,来为她诊脉,贵妃越发觉得是大材小用了。 从前她还听说,这神医脾性不好时,眼缘不合时,就算是万两黄金摆在面前都不肯点头救人的。 神医闻言笑了笑,“贵妃娘娘,坊间那些关于老朽的传闻,也不过是人以讹传讹,其实老朽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夫,如今答应了来助贵妃娘娘养胎,贵妃娘娘便把老朽当做是平日里来为您诊脉的太医便可。” 这怎么可能是以讹传讹,普通的大夫,可不能治好天花。 可苏鱼的一番好意摆在这里,神医都请进宫里来了…… 贵妃想了想,还是松了口,“也好。” 待神医为贵妃诊脉,诊完了,他站起身来,“贵妃脉象平稳,身体康健,并无大碍。” 没有什么大问题,那这位昭阳郡主为何又用万金请他入宫为贵妃养胎? 神医觉得一头雾水的,他回头去看苏鱼,也只瞧见苏鱼淡淡的面容,仿佛再大的事情到了她面前,也不会让她的面容变色。 这份发自内心的从容镇定,仿佛还带着感染力,叫神医忍不住心里暗叹。 他这么一把有阅历的老骨头,说不定还不如人家一个十五岁的姑娘家呢。 偏偏在这时,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一名宫女捧着一碗燕窝粥进来,“娘娘,你的燕窝粥好了。” 苏鱼朝旁边看去,那宫女经过了她身边,夹杂着燕窝粥的香气,那面容曝露在她的视线下,令苏鱼的眼神陡然一缩! 第218章 鱼儿说的就是对的 第218章 鱼儿说的就是对的 宫女那张看似朴素老实的面孔,苏鱼认得。 在景玉珩登基的那一年,这张脸就一直在皇后身边出现了许多次,似乎一出现,就得了皇后的重用,皇后并非是会轻信旁人的人,她发现这宫女频频在皇后身边出现过,还想查一下,可景玉珩发现了却阻止过她。 此时却出现在贵妃的身边,怎么可能会这么巧? 这一切,就只有一个答案,这宫女,本就是皇后的人,如今安插在贵妃的身边,贵妃死后,几年里这宫女便隐姓埋名,直到景玉珩掌握了大势,才回了皇后身边伺候。 也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行得通了。 前世贵妃之死,果然不是意外! 她盯着那宫女的背影,“贵妃娘娘,这宫女是皇后的人。” 那宫女的脊背一僵,随即转过身来,“娘娘,奴婢怎么会是皇后的人?奴婢的来历,娘娘再清楚不过了。” 贵妃也不相信苏鱼说的话,她眼下对苏鱼的好感还是十分不错的,“苏鱼,她不是皇后的人,她是本宫的人。” 苏鱼盯着那宫女丝毫不作伪的面容,仿佛真的被冤枉了,她移开视线,看向贵妃,一字一句十分坚定,“娘娘,她就是皇后的人,潜伏在您身边,企图要谋害您。” 花盛颜也被突然发生的这一幕惊呆了,她急忙跑到苏鱼身边,“苏鱼,那是我娘亲送进宫里来的宫女,还是京中最有名的稳婆的女儿,特地送来姑母身边安胎的,怎么会是想要谋害姑母的人呢?” 若不是十分信得过的人,太傅府也不会送进宫中来,送到贵妃的身边的。 “是啊,苏鱼,她是本宫可靠信任之人,好了,你不要再说了。”贵妃摆摆手,明显不太相信苏鱼。 苏鱼微微皱眉,目光凝在宫女手里那碗燕窝粥上,她猛地夺过来,可没想到,那宫女竟然顺势往后边倒了下去。 宫女摔倒在地,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昭阳郡主,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您……您不喜欢奴婢也不要推奴婢啊。” 贵妃能清楚的看见,那宫女的手腕都被擦红了一大片。 苏鱼仍旧是不卑不亢,她将燕窝粥递给神医查看,转过头来对着那宫女道,“我并没有推你,是你自己演的一出戏。我若是要推人,那必定是很狠狠的一推,比如,这样。” 她动作极快的伸出足尖,踹在了宫女的肩膀上,人直接被她这一脚踹出了一米远,摔在椅子角上,疼得脸色煞白。 “苏鱼!够了!”贵妃猛地站起来,身旁侍奉的宫女急忙搀扶住她,对苏鱼挤了挤眼,示意她赶紧停下。 苏鱼冷眼盯着那宫女,如锐利的刀锋,那宫女原本想呼痛的,被那冷冷的一眼瞥了,莫名的觉得苏鱼看穿了她,她的心一慌,紧紧的攥住了衣角。 见那宫女老实了,苏鱼才朝贵妃道,“娘娘,这宫女真的有异!” 正巧神医检查完了那碗燕窝粥,朝苏鱼摇了摇头,“郡主,这燕窝粥并没有异常。” 他其实是有点相信苏鱼的,毕竟苏鱼不是一个会莫名其妙冤枉人的人,但是眼下无凭无据的,他说什么也不好使。 “苏鱼,你听见了吗?本宫刚刚还对你改观了,刚想认同你,可你现在就冤枉旁人,还把她踹伤了!你……你简直太嚣张了!”贵妃生气极了。 若是有证据还好,可无缘无故的,那宫女又是新送进宫来没几天的,和苏鱼也是头一回见面,可却挨苏鱼这么冤枉对待。 花盛颜急忙回身去帮忙扶着贵妃,“姑母,你别生气,苏鱼这样做,一定是有她的道理的。” 若是这宫女有问题,那送这宫女到贵妃身边的,可是他们太傅府的人,还是她的娘亲一手调教出来的人。 可若是这宫女没问题,苏鱼又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花盛颜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也不知道该信这宫女有问题还是该信这宫女没问题了。 “娘娘,你相信我。”苏鱼先前也没想到,这宫女竟然还是太傅府送进宫里来的。 太傅府是贵妃的娘家,贵妃前世死在这宫女的手里,更是说得通了。 “你有证据吗?本宫拿什么相信你?来人,将眉雪扶下去传太医!”贵妃气鼓鼓的下了命令。 宫女们还没动作,殿外便传来高声通禀,“三殿下来了。” 所有人都朝门口望去,苏鱼也不例外,她听见景长风来,心里莫名其妙的觉得松了一口气。 一双长靴跨进门槛,普通的步伐,却带着主人独有的凌厉贵气。景长风走进来,第一眼就瞧见了苏鱼,他勾起唇角,待看清了殿内的一切,还瞧见了神医,他发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听见苏鱼来觐见贵妃,就急忙扔下事情跑过来了,也不懂贵妃宫中发生了何事。 贵妃重新坐回软榻上,她气恼的道,“这你就得问一问昭阳郡主了!今日本宫见她领着神医前来,还以为是她的一番好意,可没想到,昭阳郡主竟然拿着本宫的宫女出气,硬是指着说那是皇后派来谋害本宫的人!” 贵妃越想就越觉得,指不定苏鱼心里就藏着股气,先前没表露出来,这会儿当着她的面,冤枉她的宫女呢。 那是嫂子送进来的人,能有什么问题? 景长风瞥了一眼还瘫坐在地上没起来的宫女,瞧着是个老实人,只不过,他笑容璀璨,吐出的话却冰冷无情,“暗二,拿下去审问!” 门外的暗二立即领命进来。 贵妃气得捂住了心口,她怒斥道,“住手!本宫看谁敢动!长风,她无凭无据,那宫女又是你舅妈亲自送来的,就算要给她扣罪名,那也得有个像样的证据来吧?” 若是有证据,她必定二话不说,可现在没有证据,却动她的宫女。 景长风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他亲自扶了一把贵妃,“拖下去用刑审问!母妃,您别气,现在没有证据不代表以后没证据,我相信鱼儿不会随意冤枉人的。” 鱼儿说的,那就是对的。 219~220 219~220 第219章 重色轻妹 “她说的是对的,你相信她,难道就不相信你的亲舅母亲舅舅吗?眉雪是他们亲手送到本宫身边的人!”贵妃见眉雪被暗二毫不留情的拖下去,还求救的望着她,她这心里就不是滋味。 倒不是说和眉雪这几日的相处有了什么感情,而是觉得,无凭无据,就动了眉雪,这和冤枉人有什么区别? “贵妃娘娘。”苏鱼说话了,眸光坚定,“请您放心,若是审问不出什么来,我必定亲自跪下向您请罪,向眉雪道歉,也亲自去太傅府向花夫人赔罪。” 眉雪定是有问题的,况且景长风的手段,苏鱼十分的清楚。 就算是一张铁口铜牙,落在他的手里,也只有被融化,老实交代的份儿。 景长风倒是挑了挑眉,他心里暗暗决定了,若是那眉雪什么也交代不出来,就直接杀了再找其他证据便是,既然眉雪是皇后的人,那必定还有其他的线索证据的。 只说那眉雪受不了自尽就行,他不想鱼儿跟别人请罪道歉。 他的心上人,就该跟他一样,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无所畏惧,肆无忌惮。 贵妃听她这么说,再加上景长风又帮着苏鱼说话,她心底的怒火也去了几分,“罢了,既然人都已经拉下去审问了,若是审问不出来什么结果,昭阳郡主,你就要务必履行你的话,亲自去太傅府跟本宫的兄长嫂嫂请罪!” 她倒是不需要苏鱼请罪道歉什么的。 苏鱼颔首,心里明白此次太过冲动,没有证据便说出来了。现在没查出来眉雪动的手脚,万一在她找出来证据之前,眉雪就下了暗招,那才叫追悔莫及。 见事情告一段落了,贵妃也借口乏了,把他们几人都赶了出去。 花盛颜有些迟疑的问苏鱼道,“苏鱼,那个眉雪当真是皇后的人吗?” 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可景长风和苏鱼这么坚持。 “盛颜,我可以十分肯定的告诉你,是。”苏鱼道,“那眉雪是皇后的人。”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那眉雪十三岁进了太傅府,因为生母是京中的第一稳婆,所以母亲有意无意总是带她在身旁,教她些医学。倘若她真的是皇后的人,那皇后怎么会知道,姑母会怀孕呢?”花盛颜忍不住问,在她眼里,皇后总是表面功夫做得很好,但也不至于老谋深算到这个程度吧? 景长风轻嗤一声,“小屁孩,听说过未雨绸缪这四个字吗?” “你说谁小屁孩呢?”花盛颜一下子大声的道。 “自然是说你了。”景长风三言两语就把花盛颜气得跳脚,他侧过脸去轻柔的问苏鱼道,“鱼儿,那眉雪一时半会儿也审不出什么,待明日才能得出个结果来,如今天色渐暗,不如就宿在宫中,省得明日又跑一趟。” 他没有问苏鱼是如何请来神医的,也没有问苏鱼怎么知道眉雪是皇后棋子的,心里只想跟苏鱼相处多一段时间。 被两人落在身后一步远的花盛颜,瞧见这个特殊对待,她翻了几个白眼,“重色轻妹,说的就是你!” 景长风把她的话当成充耳未闻,迷人的眼眸只望着苏鱼。 苏鱼抿唇笑了笑,她欣然点头,“也好,只是,宫中有我住的地方吗?” 花盛颜这时候小跑上来,走到苏鱼的另一边,挽住了苏鱼的胳膊,“那当然是有啦!皇宫这么大,后宫佳丽三千,可即便如此,这空置的宫殿也有许多。而且,我在宫中也有一个住处,就是在姑母宫殿旁边的一处小宫殿,那儿,是陛下两年前亲口说要给我住的,方便我时常进宫探望姑母,苏鱼,你今夜就跟我住在那儿好啦。” 皇帝宠爱贵妃,两人青梅竹马,贵妃的父亲又是皇帝的启蒙太傅,这份情谊谁也不能撼动。 就连花盛颜,也被皇帝爱屋及乌,在皇宫中都有了一处落脚之地。 “好。”苏鱼欣然应允,更何况,她也想第一时间知道,眉雪的骨头究竟有没有那么硬,这张嘴究竟能不能吐出来事实。 景长风有些郁卒,他瞪了花盛颜一眼,本来是想顺水推舟让苏鱼住在他宫殿那里的,结果都被花盛颜给搅乱了。 只是,景长风想了想,便坏心眼的笑起来,“盛颜,我那里有一本即将要送给夜双的诗词,他一贯喜欢这种文雅的东西,那可是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孤本,你想不想让他在每翻一次页面,就看见你的字迹?” 花盛颜眼前一亮,但也是个鬼灵精的人,她稍稍转念一想,就知道景长风想要调开她,可这个诱惑也实在是太大了。 而且,拿出孤本来让她涂抹画画,景长风的牺牲也太大了吧! 若是夜双每次看书时,翻上一页,都能看见她表白心迹的字迹时,花盛颜一想,嘴角就咧开,她哼哼两声,“那我自己去你的宫殿里借那孤本一用,待会儿,你可要好好的把苏鱼送到我那里来啊!” 等支走了花盛颜,景长风还没来得及享受一把两人相处的时光呢,就听见苏鱼说,“长风,我似乎有些困乏了,不如你送我去盛颜常住的那处宫殿吧。” 景长风,“啊??” 花盛颜所说的地方,确实就在贵妃宫殿的周围,一处小却不失精致的殿宇中,匾额上还提着玲珑轩三个秀气的字。 “这是我母妃亲自提的字,她将盛颜当成是自己的女儿来疼爱。平日里父皇我忙,没空来和母妃说话,也是盛颜代替我在母妃身旁陪伴的。”景长风说起这个,不免有几分感慨。 但是没有办法,他是男儿,又出身皇家,注定不能像一个平凡人一样日日陪伴着母亲。 更何况,他如今活得潇洒肆意,不仅是皇帝宠爱他,更多的是他自己本身的能力而赚取来的。 “贵妃心里想必也能理解。长风,今日多谢你相信我。”苏鱼笑容在这一刻绽放,如夜空中璀璨的烟火,一下子映入了景长风的眼里,心里。 第220章 你会是我的皇子妃的 他桃花眼也弯起来,带着一贯邪魅的笑道,“若是实在感谢我,不如以身相许……” 话还没说完,就瞧见苏鱼笑容一收,头也不回的走进了玲珑轩之中。 他正想跟上去呢,门却在他眼前啪的一声关上了,吃了一鼻子的灰。 他委屈的低低道,“不以身相许就不以身相许嘛!早晚有一日,你会是我的皇子妃的!” 他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 殊不知,在门的另一边,苏鱼小心翼翼的调整着自己的内息,不叫景长风发现,她贴在门边,恰好将景长风的话收进了耳中。 在那一刻,苏鱼的脸火烧火燎的红起来,女儿情态尽显无疑,压根没了在外那个从容不迫的郡主形象。 “昭……昭阳郡主?”玲珑轩中伺候的一名宫女有些呆愣的看着苏鱼,手里端着的水盆和抹布都险些撒了一地。 入夜。 花盛颜喜滋滋的回到玲珑轩,和苏鱼一块用了晚膳。 苏鱼清楚的瞧见,花盛颜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 她轻咳一声,花盛颜看向她,“苏鱼,你是着凉了吗?” 苏鱼又轻轻咳了一声,“没有,我只是瞧着你一直在笑……总觉得起了些鸡皮疙瘩。” 花盛颜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摸到了自己一脸灿烂的笑容,她干脆笑出声来,搂着苏鱼的胳膊美滋滋的道,“苏鱼,你不知道我刚才在那本诗词的每一页,都写了一句话,那句话就是,花盛颜欢喜夜双,我的手都酸了呢。” “夜双看到的话,必定会十分的惊吓的。”苏鱼想象着夜双看到这本孤本的神情,她也噗嗤一声笑出来。 “哎对了!刚刚三表哥让我交给你一个东西,我这脑子,现在才想起来!”花盛颜一拍脑袋,站起来跑到内室里捣鼓了好一会儿,才拿着个盒子出来了。 她递给苏鱼,挤眉弄眼的好不滑稽,“苏鱼,你快打开看看,这里头是什么?我自个儿都好奇得很,要不是他说,要你亲自打开,我要是擅自打开了,那块通行令牌就给回他。从小到大就这样,不管啥事,我都没说,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花盛颜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撇了撇嘴,只不过,眼睛还是忍不住往盒子那里瞄。 苏鱼哭笑不得,她缓缓打开那个小盒子,却见是一枚水晶模样的吊坠,一根红色的绳子将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吊坠串连着。 最瞩目的,便是吊坠中央,被层层水晶包裹着的一枚红豆。 苏鱼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过来景长风送这个吊坠的意思了。 红豆红豆,不正是相思之意吗? 她笑了笑,正想将吊坠重新放进盒子里,却听得花盛颜惊叫一声,“这……这该不会是贡品玲珑泥吧?这玲珑泥可是珍贵得很,据说能捏成各种形象,而且散发出花香,经常把玩玲珑泥捏出来的东西,就连人都会沾染上这香气。历届的玲珑泥贡品,珍贵又稀少,可都是被陛下亲自来制成水晶毫,放在宝库之中偶尔取出把玩,听说曾经,就连皇后想求一些来,都不准呢。他可真有本事。” 苏鱼将吊坠放在鼻间闻一闻,果真闻见了淡淡的花香。 她还是收到了盒子之中,花盛颜见了,急忙叫起来,“苏鱼,你怎么不带啊?来来来,我亲自给你带上。” 她笑嘻嘻的又从盒子里取出来,为苏鱼带上。 苏鱼抿了抿唇,倒也没反对,“好了,盛颜。” 花盛颜帮她带好,这才顽皮的吐了吐舌头。 夜深,苏鱼在床榻上平稳的躺着,瞧着睡得香甜,可凑近了,才发现她额上布满了冷汗,手紧紧的攥着一角锦被。 她猛地睁开眼,眼里尽是深刻的恨意,周身阴冷极了。 良久,她才渐渐的将眼里的仇恨收起来,换上了平静无波的面容。 大仇一日不报,她就一日不能松懈,一日不能解脱。 前世的仇恨,一直沉甸甸的压在她的心坎上,她时时刻刻都记得,那些披着人皮的毒蛇是怎么样踩着她上位的,是怎么样对待她的孩子,她的亲人的。 她吐出一口气,披上了外衣,跃上了殿宇屋檐,朱墙高殿,尽入眼帘。 她寻了个隐蔽安全的位置坐下,仰头望着天上的一轮圆月。 只是,还没望多久,一阵悉悉索索鬼祟的脚步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朝玲珑轩的墙外望去,却见是两个鬼祟的女子正悄悄的撬开玲珑轩的门。 苏鱼眯了眯眼,看清楚了其中一个女子的面容,正是今天白日的时候,摔掉半颗牙的景兰姝,和一个提着麻袋的宫女。 吱呀一声,门被她们轻轻的推开,她们两人细小的交谈声也顺着清凉的夜风飘进了她的耳中。 “这麻袋里的东西,你从哪儿找到的?”景兰姝问那宫女。 那宫女满脸的小心和讨好,“自是去冷宫找到了,奴婢蹲了许久才捉到这么多,公主可以看看。” 她说着,便悄悄的打开了一个麻袋,景兰姝探头望了一眼,脸色顿时青白,她摆摆手,“快把这些死老鼠死蟑螂都弄进苏鱼那个贱人的房间里,瞧着我都要吐了。” 她今天丢了这么大的脸,都是苏鱼害的。要不是苏鱼反驳她,她怎么可能会走向她那里,又怎么可能会摔倒? 回去以后跟贤妃大吐了苦水,可贤妃只是叫她不要继续招惹苏鱼了。 凭什么?她才是大公主,凭什么要她堂堂大公主客客气气的对一个边疆回来的死丫头? 想到苏鱼那张风华绝代的脸,景兰姝的脸色扭曲了一瞬,在银白的月光的照射下,莫名的添了一股可怖的感觉。 那宫女正想将麻袋拿走,景兰姝却觉得脚腕一痛,整个人朝麻袋口栽去,连带着那宫女也一并摔倒在地。 “啊!”景兰姝尖叫一声,从麻袋里挣脱出来,她趴在一旁呕吐不断。 玲珑轩被惊醒的宫女急急的点了灯出来查看,却瞧见了景兰姝大吐特吐的场面,发髻上还挂着一只死老鼠。 第221章 贤妃到来 第221章 贤妃到来 “大公主……”宫女微张着嘴,看着自己的主子的模样,她咽了咽口水,刚想去扶景兰姝,却被景兰姝一把挥开。 “滚开!”景兰姝恶心死了,她从地上爬起来,提着裙摆急急忙忙的落荒而逃了。 苏鱼坐在屋顶,狡黠的笑起来。方才她拿了颗小珠子弹了一下景兰姝的脚腕,本来想让景兰姝摔倒的,可没想到,竟然刚好这么巧一头栽进了麻袋里。 第二日。花盛颜醒来就听宫女说了昨夜的事情,她顿时就跟苏鱼说道,“她是大公主哎。我头一次听说,有半夜偷摸进来做贼的大公主。” 真是匪夷所思。 那景兰姝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苏鱼打了个哈欠,仍旧是美丽端方,“现在不就听说了吗?” 摔掉了半颗牙,还不长记性。 “你说的也是。”花盛颜乐呵乐呵的笑起来。 就在这时,宫女匆匆来禀,“昭阳郡主,花小姐,贤妃娘娘领着大公主来了。” “那赶紧请进来呀。这玲珑轩某些人从前还说过小得慌,现在自己就来了。”花盛颜想起以前,景兰姝嘲笑她这玲珑轩不够她的寝殿大的陈年往事,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苏鱼却微微眯了眼,景兰姝是个没有脑子的,可并不代表她的母亲贤妃,贤妃非但有脑子,无宠反而还能在宫中混得如鱼得水。 前世她并没有和贤妃打过交道,若非今生景长风告诉她,贤妃和宫中侍卫有私情,她甚至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毕竟贤妃太会做人了,满宫几乎没有一个和她有过仇怨。 景玉珩登基时,甚至还封了她为太妃。 她站起身来,认真的瞧着走进来的贤妃和景兰姝。 人一进来,屋子里便飘散着脂粉淡香,响着珠翠相撞的声音。 贤妃满头珠翠,宫装艳丽,脸上挂着个和善的笑容,一点皱纹也不见,保养得体,并不像是景兰姝的母亲,两人走在一块,反而像是姐妹。 “这位便是昭阳郡主了?”贤妃快步走过来,温凉的手握住苏鱼的手,并没有打算让苏鱼行礼的打算,“花小姐,不必行礼了,本宫一贯不喜欢旁人对本宫行礼问安,尤其是像你们这么好看的女儿家。” 花盛颜应了声,她对贤妃的印象倒也十分好,曾经还一度疑惑过,为何贤妃所出的景兰姝会这么刁蛮任性,任谁看了贤妃,都会说她是个温婉大方的女人的。 “贤妃娘娘,臣女便是昭阳郡主了。”苏鱼也笑,眼底的心思百般流转,谁也看不透。 景兰姝冷哼一声,白日里光线充足,她一张口,那断掉的半颗牙尤为明显,“母妃,何必对她这么客气?要不是因为她顶撞儿臣,儿臣岂会断掉了这半颗牙?” 她想到自己的牙,就急忙捂住了嘴。 可是已经晚了,周围的宫女纷纷低下头去,生怕自己会不小心笑出来,惹了主子的怒气。 “你住嘴!”贤妃微微侧头,朝后睨了一眼,“就你平日里惹是生非,这次的事情,你怎能还怪到昭阳郡主头上?” 景兰姝一脸的不服,可却还是乖乖的闭了嘴,在一旁重重的哼气。 贤妃朝身旁的一名大宫女摆摆手,握着苏鱼的手笑得温婉可人,“昭阳郡主,这是本宫特地为你准备的礼物,也当做是为兰姝的无礼,赔的礼,初次见面,还请昭阳郡主不要嫌弃才是。也不要同她这个不懂事的人生气。” 那大宫女恭敬的捧着一个礼盒,一打开,便瞧见金光璀璨的,是一副纯金打造的头面,煞是华贵。 景兰姝再也憋不住这口气了,她重重哼了一声,“有些人,就是带不起华贵的东西,怕是会折寿!” “景兰姝!”贤妃终于松开了握着苏鱼的手,她转过身去,皱眉怒斥着景兰姝。 景兰姝愤愤的扭过身去,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模样。 苏鱼微微一笑,“贤妃娘娘,臣女怎会敢同大公主置气?这么珍贵的礼物,还请贤妃娘娘收回去,恕臣女受之有愧,不如不受。” 贤妃看似是个和善人,可在这后宫之中,什么也说不准。 苏鱼深深的知道这一点,在宫中能如鱼得水的贤妃,必定不会如表面上的这么和善。 更何况,在她的印象里,贤妃极少露面,但对膝下这唯一一个女儿,有求必应。 景兰姝在她这里吃了这么大的苦头,连女儿家最重要的样貌都受损了,虽说是意外,但像贤妃这样浸淫后宫多年的女人,会相信意外两个字吗? 贤妃的手落在那纯金首饰上,她缓缓说道,“兰姝这么刁蛮的对郡主,结果偏偏这么巧合,连连吃了教训,本宫意外极了。昭阳郡主确定不收吗?这礼一收下,从此郡主和本宫,那可就是朋友了,也是有交情的,这前尘往事,自然就一笔勾销了。” 苏鱼也抬眼看她,一点也不因为贤妃话里若有似无的威胁而变半分的脸色,她仍旧是那句话,“无功无禄,臣女怎敢受娘娘的重礼呢?” 贤妃看着她笑了笑,“既然郡主不收下,那便收起来吧,真是可惜了本宫命人特地打造的一副纯金首饰。” 她目光扫过有些迷茫的花盛颜,微微勾唇,“看见了昭阳郡主,认了人,本宫就先离开了。花小姐,代本宫向贵妃问个好。” 花盛颜迷糊的应了声,就瞧见贤妃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侍从,拉着景兰姝走了。 “这就走了?”花盛颜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不过,表嫂,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之间的说话怪怪的,可要说哪里怪,我又说不上来。” 她就是因为这件事而感到迷迷糊糊的。 苏鱼凝眸望她,“你方才唤我什么?” “表嫂啊!这是昨晚三表哥要我唤的,我睡了一觉醒了,才想起这件事,就改了口。表嫂表嫂表嫂!怎么样,喜欢不?”花盛颜咧嘴笑起来。 有苏鱼这个一个表嫂,又谈得来,还真是舒服! 苏鱼暗瞪了她一眼,嗔道,“顽皮。” 第222章 苏鱼的计划 第222章 苏鱼的计划 贤妃坐在车辇上,景兰姝就坐在她身旁,她一说话,那半颗门牙就遮掩不住了,“母妃,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呀?” 贤妃见她这样,叹了一声,从背后取出一个小小的精致的兔毛团扇来,“挡在你的脸前面,说话时别人就看不到你的牙了。” 提起这个,景兰姝就气得脸色狠狠的扭曲起来,“母妃,你为什么还要给那个苏鱼送首饰?她害我摔掉了牙,现在丑死了。” 关键是,那个苏鱼还不收母妃的礼物,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本宫给她这么贵重的礼物,就是想和她有上几分交情。你想想你,自己惹了多少事出来?皇后那边本宫已经打好了关系,可贵妃这边却没有。听说三皇子心悦这昭阳郡主,三皇子的手里又握有本宫的把柄,本宫想借着这个苏鱼,和三皇子攀上关系。若本宫生的是个男儿,本宫又何必这样两面讨好?”贤妃点了点她的额头。 若景兰姝不是公主,而是皇子,贤妃早就开始谋算开始争夺了,可偏偏,她是个公主! “啊?” 景兰姝似懂非懂的,她也是现在才想起来,三皇子的手里似乎有母妃的什么把柄,她想了想,复又说道,“那母妃,那个把柄很重要吗?如今那个死丫头拒了你的礼,那我们该怎么办?” 重要吗? 贤妃冷笑一声,自然是重要的,她一时不察,竟叫三皇子发现了这桩事情,不仅要把那个侍卫解决掉,还要想办法堵上三皇子的嘴。 她的手指笃笃的敲在座椅上,忽然眼睛微微眯起,“如今,也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拉拢不成,那便让这个秘密跟着三皇子去死好了。 “来人,转头去凤鸾宫!” 或许皇后,能帮她一帮。 正午。 景长风来了玲珑轩。 他一进门,便听见了花盛颜和苏鱼的笑声,他冷凝的脸也渐渐柔和下来,大踏步走进去。 见他来了,苏鱼心里有了数,“可是那个眉雪招了?” 景长风点点头,“她招了,没想到皇后的手竟然伸得这么长!” 他一路冷着脸色,便是因为这个。 幸好有苏鱼在,也幸好苏鱼知道眉雪是皇后的人,否则皇后哪一日借着眉雪的手对母妃下手,他们都还不知道。 “这也太叫人难以置信了……”花盛颜喃喃着摇摇头,虽然景长风一直欺负她,但是景长风是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的。 也不知道母亲知道了,心里会有多难受,自己亲自挑选出来的人,竟然还险些害了姑母。 花盛颜沉思完,抬起头来却只看见了景长风和苏鱼两个背影,她啊了一声,急忙提着裙摆追上去,“等等我啊!” “什么?那人在哪里?”贵妃听了景长风说的话,昨夜没睡好的微微憔悴的脸颊,此时更是布满了乌云。 这个时候的贵妃,才真正的展露出上位者的威严神采。 “暗二!”景长风朝外唤了一声。 暗二立即拖着一个人进来,那人正是眉雪。 眉雪的身上已经血迹斑斑了,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手似乎动也动不得,她脸色苍白,“是皇后派我潜入太傅府的。真正的眉雪,真正的稳婆女儿,早已在入府那日被我杀害,真正的眉雪今年十六岁,而我已经十八了。我冒充她的身份进了太傅府,这三年来,一直没有和那个稳婆相见。那个稳婆见了我,我的身份就一定会暴露。我在太傅府中呆了三年,终于等到了这一日。” “我的天啊……”花盛颜忍不住惊讶的张开嘴巴。 竟是这样? 贵妃的手微微发颤,她看向凤鸾宫的方向,“好一个深谋远虑的皇后。” 做事竟然能周密成这样,三年前就派人潜在了太傅府中等待时机。 “她确实深谋远虑,眉雪是稳婆的女儿,而且太傅府一向十分关心母妃,若是母妃有孕,舅母必定会送一个得力并且有经验的人进宫服侍母妃。母妃还记得,当年怀我的时候,舅母也送进来过一个人吗?”景长风问道。 贵妃点点头,“是啊,嫂子送进来的人是她的娘家嬷嬷,一直跟在本宫身边数年,直到三年前才……” 又是三年前? 贵妃一说,猛地就发现了不对。 她这才恍然大悟,将一条条线连起来。 眉雪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那个嬷嬷的死并非意外,是皇后偶然一次找到时机,才动了手的,皇后娘娘早在我进太傅府之前,就叮嘱过我,若是将来贵妃有孕,让我务必争取到入宫服侍贵妃的机会,并且要好好的服侍贵妃养胎,直到六七月份,再动手,也好一尸两命!” 贵妃的手猛地在桌上一拍,连茶盏都震了几震,“岂有此理。本宫知她恶毒,但不知道她这般恶毒!本宫要去找陛下,将这一切都告知陛下!” “贵妃娘娘告知陛下,陛下能因为这件事而废后吗?亦或是打入冷宫?更或者是,陛下能处置得了皇后吗?”苏鱼的声音响起来。 她其实还蛮佩服陛下的,将贵妃保护成这个天真的模样,就像是还在闺阁之中的少女那般,或许说,比闺阁中的少女还要来得天真娇俏。 “为何不能?”贵妃反驳了一句,发现说话的人是苏鱼,她的气势微微弱了弱,显然想起来之前她信誓旦旦的说眉雪没有问题的事情了,说苏鱼冤枉眉雪,其实是她冤枉了苏鱼。 她轻咳一声,嘟囔道,“这不是有个人证吗?” 贵妃指向眉雪。 景长风也对自己母妃的性子无奈极了。 他走过去扶着贵妃坐下,“母妃,若是皇后反咬一口,说是你让眉雪来冤枉她,眉雪到底是从太傅府呆了三年出来的人,你说,别人会更相信谁?” 这么一说,贵妃也哑口无言了,她气恼的道,“那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的。但是眼下我们无凭无据,凭这个压根就治不了皇后,但是从其他地方,我们能将这个仇报回去!只是,还要等待一段时日。”苏鱼笑道,目光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她早就有一个计划,在心里构建了数月,就等着这个时机来临了。 第223章 贵妃的好意 第223章 贵妃的好意 “苏鱼……鱼儿,本宫能这样叫你吗?”贵妃眼睛有些不敢去看苏鱼,一看见苏鱼,贵妃就想拍死之前的自己。 “贵妃娘娘,自然是能的。”苏鱼倒是不生贵妃的气,换做任何一个人,她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指责自己信任的人背叛了,换谁都会不相信的。 “鱼儿……先前,是本宫不对,本宫不该这么说你的。你是个好孩子,为本宫请来了神医坐镇,实话说,本宫这心都安了不少。实在是对不住了啊。”贵妃捂着额头,小心翼翼的去看苏鱼的神情。 在看见苏鱼满脸笑意时,她的老脸也火辣辣的。 “贵妃娘娘不必这么说,当时是人之常情,我也是有些鲁莽了,怕那眉雪呆在娘娘身边不知什么时候会下手,便干脆点了出来。”苏鱼也有些惭愧的道。 只不过,她似乎更喜欢贵妃了一些。 其实接触了才知道,贵妃是个很好的长辈,只是有时候脑筋转不过弯来罢了。 “你也不必喊本宫什么贵妃娘娘了,不如跟长风一样,唤本宫母妃罢?”贵妃眼睛一亮,她期待的望着苏鱼。 她生的那儿子,皮相好是好,受京中女子欢迎青睐也是真的,可奈何有一个不怜香惜玉的心。 倒在他面前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个了,结果他统统视而不见,直接跨过去。 眼下开了窍,喜欢上苏鱼这个姑娘家,而且还是这么认真地喜欢,她这个做母亲的,要是再拦着,怕是就要成为恶人了。 况且,经过这几次的接触,苏鱼长得好看,跳的舞也好看,就连这心肠也十分的好,就连这喝茶的姿势,似乎比她这个当了多年贵妃的人还要从容优雅。 贵妃几乎挑不出任何的缺点来了。 母妃? 苏鱼有些愕然,愕然过后,便是淡淡的羞涩,她忍不住解释道,“贵妃娘娘,臣女怎么能喊您母妃呢……臣女……天色已晚,臣女便先出宫去了。” 贵妃见她拒绝,心里惋惜的叹了口气,她摆摆手,“那好罢,路上小心,若是有空暇,也可进宫来看本宫。” “是。” 苏鱼出了宫殿,便瞧见景长风一人在台阶下等候,她左右看了看,都没看见花盛颜的身影,“盛颜去哪里了?” 景长风宠溺的回应她,“我让她先走了,我送你。” 苏鱼噢了一声,她觉得,景长风总有许多种能够让花盛颜乖乖听话的法子。 两人漫步在宫道之中,莫名的带着一股惬意的氛围,苏鱼转头问他,“你不用处理事情的吗?” 景长风是十分受陛下倚重的,他办事能力也十分的出色,不管什么差事,都能成功完美的做好。若前世没有她,景长风必定会十分顺遂的成为下一任的天子。 苏鱼想到这儿,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起来,十分的难过,只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景长风歪头笑着朝她道,“用啊。只不过,差事什么的,哪里有我的未来娘子重要啊。” 苏鱼的心一甜,心情好上了几分,她瞥向一边,“谁是你的未来娘子?你胡说的话,小心我就揍你。” 景长风急忙改口,仿佛苏鱼说西边是东边,他也会跟着信誓旦旦的说那是东边,“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不过……他似乎真的打不过苏鱼。 景长风嘶了一声,觉得有点甜蜜自豪,又有点头痛。 “参见二皇子。”前头的宫女福身行礼,一下子把景长风和苏鱼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只见拐角的路口处,缓缓走出一个人来,正是景玉珩。 他立在宫道的中央,“没想到这么巧啊。三皇弟,还有鱼儿。” 他笑得风度翩翩,称呼苏鱼也叫得十分亲近。 “景玉珩,你小心一些你的话语,可别因为叫了一些不该叫的人,就被人蒙在麻袋里当街痛打!”景长风痞痞的望着景玉珩,忽的亮出了灿烂的笑容。 景玉珩也走近他们,脸上带着笑,可语调是阴冷的,“是啊,鱼儿也该小心小心,别让我再抓到一次机会,下一次,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景玉珩!”景长风厉声斥道,引来了几个宫女的悄悄注目。 苏鱼扯了扯他的衣袍,往后退了一步,笑容灿烂,“恭喜二皇子,双喜临门啊!” 那天在茶楼发生的事情,惹得景玉珩不得不为了平息事端,而将心上人苏娉婷纳为一个没有名分的妾室,这一点,已经叫景玉珩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更别提,事后沐雅跟他闹起来了,还不许娉婷入府。 可娉婷不入府,那她岂不是名誉尽毁了? “二皇子,那一日,我必定会前去讨杯喜酒喝,只是眼下,我还有要事,就先离开了。”她抬步绕过景玉珩,一声轻轻的嗤笑似是带着不屑,传进了景玉珩的耳中。 叫景玉珩的手握紧成拳,青筋直爆。 景长风扫了他一眼,倒也破天荒的没说什么,只顾着追上了苏鱼。 待到了宫门口,国公府派来接苏鱼的马车一眼就叫人瞧见了,苏鱼走过去,一边对身后的景长风说道,“长风,你不必送了。” “鱼儿。”景长风握住了她的手,苏鱼察觉到了,立即回头去看。 方一回头,她的唇便碰上了另一张唇,她的脸顿时迅速的升温,渐渐的发红。 景长风啄了一口,笑容灿烂。 只不过,只灿烂了一眨眼的功夫,他的脚一疼,哎呦一声,手也被苏鱼甩开,眼里瞧见的,就只有苏鱼渐去渐远的背影了。 他摸了摸唇,仿佛还残留着那香甜的气息,他咧开嘴又笑得满脸灿烂了。 而苏鱼的脸,蒸腾得跟个猴屁股似的,分明没有用胭脂,可却像是化了大浓妆,绯红的云一片片的挤上她娇嫩的脸颊。 直到进了国公府,她脸上的温度还没降下来。 而迎面而来的一道黑影,却先打断了她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她下意识的往旁边一闪,结果黑影也跟着一闪,扑到了她的怀里,这份重量,让苏鱼忍不住往后踉跄了几步。 第224章 姐姐,你为什么推我? 第224章 姐姐,你为什么推我? 狄呼哈哈哈的喘着热气,热情的舔着苏鱼的脖颈,它如今双腿瞪着,趴在苏鱼的身上,已经够到了她的脖颈了。 要不是苏鱼武功不差,恐怕早就被它扑到了地上了。 苏鱼被舔得忍不住笑起来,摸了摸狄的头,瞧见勄翠拿着个装满了肉的盘子气喘吁吁的追过来,“主子……您……您回来了啊……这狄……它太能跑了!我刚刚追着它,绕了整整两圈国公府……” 狄嗷呜嗷呜的嚷着,仿佛在说它还能跑似的,令苏鱼噗嗤笑出来,她大力的揉了揉狄的头,“好啦,肚子饿就乖乖的吃东西,你太重了,快下来。” 狄哼哧一声,不情不愿的四肢着地,大口的咬了一块肉。 勄翠喂得欢喜极了,苏鱼看了看这一人一兽,无奈的摇了摇头,走进了府中。 她找到安越,安越正在看账本呢,“安越爷爷,你帮我备一份厚礼,我要去靖侯府拜谢范从容。” 范从容好歹帮她说了话,让神医心甘情愿的进宫去助贵妃养胎,她是要去谢一场的。 只是,她还没到靖侯府,却先发现了范从容的身影,她叫车夫停了马车,瞧见街对面的一家普通客栈的二楼窗口,时不时的露出了范从容的半张面孔。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人在这里,那她干脆去找他好了。 苏鱼让白砂提了礼物,走进了客栈,凭着记忆走到了范从容在的那一处包间里。 推开了门,她便瞧见了范从容,还有一个正抹着泪水的苏娉婷。 两人发现是她,也露出了错愕的神情,尤其是苏娉婷,她几乎紧紧的盯着苏鱼,恨意自她眼中一闪而逝,若不是苏鱼,她怎么会成景玉珩的妾室? 她该是八抬大轿迎入府中的正妻才是! “是我打扰你们了吗?苏娉婷,我应该没有欺负你吧?你如今住在长乐侯府,我住我的国公府,你该不会又在这里哭着跟范从容说,我欺负你吧?”苏鱼哎了一声,大大方方的走进来。 苏娉婷实在是会挑拨人心,第一次不就是挑拨得和她无仇无怨的范从容来对付她的双喜楼了么? 苏娉婷的脸色一白,她楚楚可怜的道,“不是……我没有说你的坏话,我不会说人坏话的。我只是……只是和范公子说几句话……” 范从容正经危坐的望着苏鱼,自打苏鱼进来的那一刻,他似乎就明白了自己真正的心之所想。 他坐在这里,听苏娉婷一直在哭诉,说她是无可奈何,才被逼着成为二皇子妾室的,不日就要一台小轿抬进府中。 还真是奇怪,他在见到苏娉婷第一面时,满心满眼的都是那个救命恩人,他以为他遇到了一生中最珍贵的仙子。 可直至今日,他竟然能面对苏娉婷的哭诉而无动于衷,反而在苏鱼进来时,心脏揪了一揪。 有些紧张。 他在紧张什么?紧张害怕苏鱼误会他们吗? 那一刹那,范从容恍然大悟,他点点头,目光一直落在苏鱼的脸上,“我们确实是在说几句话,郡主来了,必定找我有事,不如先坐下听我们说如何?” 他看见了白砂手里捧着的礼盒,心里也对苏鱼的来意清楚了个七八分,因此,他更是庆幸,自己当日开了口,让神医去答应苏鱼。 旁边的苏娉婷扭曲了一瞬间的神色,很快又恢复了楚楚可怜的模样,只是,她口中已经咬出了血来。 她怎么会看不出,范从容的转变? 都是苏鱼,抢走了她的嫡长女地位,也抢走了她的钱财,她在京中的地位,现在,连范从容也要抢走! “从容,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范从容就淡淡的甩过来一句话,“苏二小姐,平心而论,我们之间并没有太深的交情,你之前救了我,我现在来报恩,仅此而已,不如唤我为范公子,如何?” 他挑了挑眉,虽然是客气的询问,但苏娉婷却拒绝不了。 她紧紧的攥着手指,似哭又似笑,“范公子,我……我先走了。” 她状似落寞的垂下眼来,却发现对面的男人没有半点动容,甚至连挽留的意思都没有。 她只能难堪的站起身来,从苏鱼和范从容的中间经过。 只是,在那一瞬间,苏娉婷的脚一歪,整个人飘飘跌落,跌向了范从容的怀抱。 范从容几乎是下意识的抗拒,他猛地站起来,而苏娉婷没有了怀抱抱住她,直接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整张化得精致的脸直接亲吻在地面上。 她猛地抬起头,这回是真的难堪得哭了,心里又恨又气,她勉强站起来,指着苏鱼道,“姐姐,你为什么推我?” 即使清楚的明白了范从容的态度,可苏娉婷尤是不甘心,她还想着借这个机会,让范从容看穿苏鱼的真正‘面目’。 苏鱼看着苏娉婷在那里梨花带雨的哭着,又见昔日的护花使者范从容十分淡定的重新坐下,她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苏娉婷,我如果要推你,你觉得,你会连块皮肉都安然无恙吗?” 什么意思? 苏娉婷还没回过神来,就见苏鱼猛地动了手,将她推到了地上。 这一次,苏娉婷的手臂擦出一片血花来,大腿也疼痛十分,她扑簌簌的落着泪,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大姐姐,那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反正我们两个不和,众所周知,我难得欺负你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你这是故意‘勾引’我,让我忍不住手痒动手,收起你的眼泪吧,娉婷。”苏鱼居高临下的望着苏娉婷,眼里平静如水。 她转头去看范从容,“范公子,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范从容皱眉望着苏娉婷,他叹息一声,也看穿了苏娉婷刚刚的小伎俩,那分明……就是投怀送抱的招数。 他最后一丝梦中的眷恋灰飞烟灭,朝苏鱼点点头,“也好。” “范公子!我曾经救过你啊!你怎么能这样待我?所有人都不待见我,现在连你也不待见我了吗?”苏娉婷泪如雨下,她仰头望着范从容,十分的令人心疼。 第224章 原来范从容是她救的呀? 第224章 原来范从容是她救的呀? 范从容摇了摇头,“我多谢你救了我,明日我会让人送千两金到长乐侯府上,还有之前的那些,就当做是我给你的谢礼。你也即将入二皇子府,我们之间,从此以后应该再无往来了。” “范公子!”苏娉婷瞪大了眼,看着范从容跟着苏鱼走出去,连她的呼唤也视而不见。 好久,她才尖叫出声,“啊啊啊啊!苏鱼!你这个贱人!” 离开了客栈的苏鱼和范从容走在街边,她偏头去跟范从容道,“我这次本来是想去靖侯府找你的,但是我却发现你在这里,就干脆来了。” 范从容点点头,他微微笑道,“我和苏二小姐之间,是她在京郊外救过我一命,我当时受了追杀,奄奄一息倒在路边,是她救了我,所以之前我为了报恩才那样对你的。” 经历了这么多,他也明白了自己的心。 只怕从寒潭洞下的那一吻,他的心就注定不属于他了吧。 “你刚刚说什么?京郊外?”苏鱼顿住了脚步,疑惑的望着范从容。 她一直都有注意苏娉婷,可苏娉婷从来一直都只是呆在京城之中,就连苏珍宝得了天花,长乐侯和尤氏来回奔波时,她都能安定的在京城里吃吃喝喝。 怎么会突然一下子去了京郊? 难道是她回京前发生的事情吗? 可前世她并没有见过这个范从容啊。 范从容见她问起,也老实的答了,“是三月二十那日,她救了我,给了我饭食和水,还有盘缠,否则,我就死在路边了。” 三月二十…… 苏鱼从脑海深处的记忆里挖出了那一日的信息,她猛地想起来,三月二十那一日,不正是她从庄子病愈回京。 然后路上还救了个乞丐吗? 她记得那双不甘就这样死去的眼睛,和她前世十分像,她就一时发了好心,帮人包扎伤口留了东西了。 那范从容……他是…… 苏鱼试探着问,“你就是那个乞丐?” “什么乞丐?”范从容愕然。 “就是那个躺在路边的乞丐啊。我本来不想救你的,但是勄翠白砂狠不下心,我就顺手救咯。那一天,正好是我病愈从庄子回来的那一日。而苏娉婷,并没有出过京城,不信你可以去查一查,很简单就能查到了。”苏鱼耸了耸肩。 她就说,她前世怎么没见过范从容,而范家的家主也不是范从容。 原来,这个范从容,是她无意间救下的呀。 想来如此,前世的范从容,应该就是死在了路边成了一具尸首了吧。 真是孽缘,苏鱼摇了摇头。 而范从容,却怔怔的回不过神来,整个人都仿佛木讷了。 难道他认错了恩人?可他当日询问苏娉婷的时候,苏娉婷是一口承认下来是她救的,难道苏娉婷当时是撒谎的? 他的脸色立刻就沉下来,他望了望苏鱼,眼神复杂,“郡主,我先行告退了,若真是我范某认错了恩人,也报错了恩,那范某一定会亲自来向郡主请罪。” 不仅认错恩人,还错打错着,给恩人添了不少的堵。 而且他梦里魂牵梦绕的那个人,和他如今心动的人,是同一人。 这一个认知,令范从容心里又喜又涩,但脸上也难看起来。 苏鱼点了点头,看着范从容快步离去,她无奈的摇摇头,没想到苏娉婷,竟然这般大胆的。 连恩情都敢冒认,如今范从容去求证了,等他查完事情经过,苏娉婷可就要像一盏热茶,嗖的一下就变凉咯! “主子,那这些……这些谢礼该怎么办才好?”白砂捧着手里的礼盒问道。 “待会儿你送去靖侯府,就说是送给范公子的。”苏鱼道。 她这谢礼也带到了,话也带到了,就可以了。 “是。” 回了国公府,苏鱼就瞧见一车一车的东西往国公府送,而几个内侍正在和安越说话,似乎是在记着账。 她走过去,几人发现了她急忙行礼问安。 “这是?”她问道,整整三辆马车的东西,瞧着还是从宫中出来的。 有名内侍笑容满面的回答她道,“回郡主,这是贵妃娘娘精挑细选出来送给您的,有首饰,也有珍贵的药材,还有许多宫中的布匹,都是从织造局里出来的,可精美了,贵妃娘娘还说了,女儿家,就得好生打扮自个儿。” 贵妃娘娘的礼物? 苏鱼看着已经搬空了的一辆马车,她噙着从容的笑道,“请公公回去,代我感谢贵妃娘娘。” 贵妃送这么多东西来,也是她的一番好意。她要是不收下,贵妃那个性子,恐怕会难消心中愧疚。 而国公府门前的那条街道,有不少的行人都驻足下来看,一边看一边眼露艳羡: “整整三大马车的赏赐,看来昭阳郡主迟早要成为三皇子妃的了。” “谁说不是呢?而且昭阳郡主生的美,人也和善,上一次我家里那个老婆子不小心在这条街摔了,还是国公府的家丁扶她起来去看大夫抓药的。连下人都管教得这么好,更别说这主子的脾性了。” 一辆马车渐渐的在围观的行人外围停下,如雪般的手腕挑起一角车帘,露出了一张清丽孤傲的脸。 那双眼睛,正注视着苏鱼的背影。 “大小姐,老爷和夫人正等着呢。”旁边响起一道婢女的催促声。 女子缓缓的放下了车帘,恰好错过了苏鱼转身投来的疑惑视线。 “走罢。”如淡淡梅香盘旋在空气之中,消散于无形。 苏鱼明明感觉到似乎有一道隐隐带着不善的目光注视着她的,结果一转身过来却没发现,她觉得奇怪极了。 第二日。 苏娉婷并没有收到范从容送来的千金,她想了想,还是带着涟儿出门了,她想去靖侯府找一找范从容,她的东西,决不能任由苏鱼就这样抢走! 可没想到府上的几辆马车都坏了车轮,苏娉婷只好慢慢的走,她才走了一小会儿,却被突然出现的几个人拽进了一处幽暗的小巷子里,她惊恐的瞪大眼,看着昏迷过去的涟儿,塞了破布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喊声。 第226章 从容报恩 第226章 从容报恩 “这可是昔日的第一美人,之前都是只敢远远的看着,没想到今日,竟然还能尝尝鲜儿。” “可不是嘛,还是咱哥几个运气好,嘿嘿……” 苏娉婷的眼里涌出无穷无尽的惊恐,她没想到,竟然遇上了一帮不怕长乐侯府的流氓地痞。 她的眼,由惊恐变成了绝望。 “你说什么?”苏鱼从榻上坐起身。 安越无奈的笑了笑,又把话重复了一遍,“长乐侯府那个二小姐,失了贞洁了。那后门的守门婆子是老奴收买的人,原本只是想探听一些长乐侯府的事情,没想到昨夜瞧见那二小姐被一个婢女搀扶着从后门回来,衣衫不整,连半只臂膀都露出来了,而且眼睛都红肿了。” 这不是被侮辱了,这还能有什么? 苏鱼噗嗤笑出来,她愉快极了,“也不知她怎么被盯上的。或者是说,是谁下的手。” 这么长的时间,范从容想必也查到了一切了,范从容手段阴狠,从双喜楼的事情就能窥见一二。 而苏娉婷欺骗了他,把他当成猴儿耍,这出事情,极有可能是范从容的手笔。 毁人贞洁,确实够狠。 “不管这个是谁的手笔,那二小姐,可就即将要嫁进二皇子府当妾室了,眼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就难说了。”安越摸了摸胡子,倒不是替长乐侯府担心,他巴不得那一家没良心的都去死呢。 他只是觉得,有些幸灾乐祸。 “小姐出门啊,可要带上几个侍卫才好。免得又像上次那样。咱们国公府的侍卫,虽然人不多,但是武功本事那是一流的,而且又忠心耿耿,小姐务必要带上才是。”安越道。 苏鱼笑着点了点头,“我记着了,安越爷爷。不过,现在能不能请安越爷爷,安排两个侍卫一块去帮我完成一件事情啊?” 安越被哄得兴高采烈,他笑呵呵的道,“小姐尽管说。” “是这样,我呢,和三皇子想要合伙去救一个人,但是呢,我现在担心他救不出来,就想要帮他一下,所以呢,就想派两个侍卫去帮忙。”苏鱼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这件事,她先前就和景长风说过了,景长风一口应下,还答应派出暗二亲自前往。 暗二和暗一都是他的左膀右臂,而暗一被派来保护她了,她是相信景长风的,但是想着多几个人总是要安全几分的。 安越啊了一声,他微微皱眉,“有什么人是值得小姐和三皇子亲自派人去救的?小姐放心,此事就交给老奴了,老奴一定挑两个武功最好的人出来。” 不是他吹,国公府能守住这么多年的财富,一个小偷也不敢来,就是因为这些侍卫的保护。 在国公府里的人,只要进来服侍一两年了,多少都会些拳脚,别人不说,就说勄翠,上树几乎是一跐溜就爬上去了,再高的树也不带怕的。 这时,范从容来了,见到苏鱼时,范从容满脸的愧疚,他拱手道,“郡主,从容仔细的查清楚了,没想到,真正救了从容性命的人,竟然是郡主。” 而先前,他还为冒领恩情的那个人对付他真正的恩人。 范从容一想起,就十分的愧疚懊悔。 “当时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若不是你那个眼神合了我的心意,我才不救呢。”苏鱼狡黠的笑起来。 这话她说得倒是真切的实话。 范从容微微笑起来,他摆了摆手,身后的几个侍从便一人捧着好几个沉甸甸的盒子走近,他随意的打开了一个盒子,却见是颜色灿烂耀眼的金子。 “郡主,这里是万两黄金。就当做是一点谢礼,范家别的东西没有,唯独金银不缺,往后郡主遇见了什么事,尽管可以向从容提出来,从容必定尽力而为。” 苏鱼微微张大了嘴,但她还是坚定的摇头,“不过是一些饭食盘缠,这万两金,我若是收了,怕是会睡不好觉的。” 世上还有谁能比她更会做生意?一顿饭食,一点盘缠,就能换来今日这万金了。苏鱼心里暗暗打趣道,面上却不显。 范从容顿了顿,他望向这些金子,眉宇松开,他带着笑无比诚挚的道,“郡主既然当日救了从容的命,从容的身家和人,可就全都是郡主的了,郡主不收下,那我明日便送两万金来,后日便送三万金来,郡主一日不收,从容就一日不停的送。” 对富甲一方的范家而言,于常人来说遥不可及的万金,在他眼中也只不过是一个数字罢了。 苏鱼听着他的话,就觉得怪怪的。怎么感觉范从容要以身相许呢? 她嘴角一抽,见范从容执意要送,她干脆就摆摆手,“不如范公子帮我转送给神医好了。” 范从容从善如流的回答道,“好,郡主。” 他这么好说话,倒是让苏鱼觉得十分的不自在,她轻咳一声,“那既然没事的话……那你就先离开吧,我还要试衣服,半月后要风光的去二皇子府讨一杯喜酒喝呢。” 半个月后就是景玉珩纳苏娉婷的日子了,她自然要去看一下,不仅要打扮得风风光光的看,还要邀请沐雅一块去看。 看那对狗男女,今生如他们所愿,凑到一块会发生些什么。 那热闹……啧啧…… 她这样说了,范从容也只好应下,“好。” …… 半个月后。长乐侯府并没有传出半点和苏娉婷有关的事情,唯独传出了尤氏病了的消息。 而景玉珩纳了苏娉婷,他为了不让心上人寒酸的进府,还办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喜宴,邀请了好些个和他关系好的人,偏偏没有邀请吏部尚书家的人。 而苏鱼到了二皇子府时,还没进府,就听见从十万八千里传来的歇斯底里的叫嚷声。 而和她同时来到的,便是景长风了。 苏鱼特地的打扮过,施了淡妆,唇不点而红,本就绝色的脸更加完美。 景长风见了她,眼前一亮,他快步走过去,两人站在一块,如从画里走出来的天生一对,叫人忍不住频频注目。 “鱼儿,我们快进去,想来好戏登场了。”他的耳力也不差,也听见了二皇子府中闹腾的动静。 第227章 弓箭刺杀 第227章 弓箭刺杀 苏鱼点点头,也期待着看见一场好戏。 有景长风的带路,门房并不敢阻拦他们两个。 两人顺利的进了二皇子府中,一路顺着声音来到了一处宽阔的花园之中,这里已经来了许多人了,摆着十几桌喜宴,花园中种着许多的樱花,瞧着十分的美丽。 而此时,喜宴的中央,沐雅正抓着一个盖着红盖头的嫁衣新娘拼命的捶打,“你这个狐狸精!竟然勾得殿下这般待你!红色也是你一个妾室能用的?” 沐雅真是气坏了,若不是昭阳郡主通知她,她还不知道这个贱人竟然能勾得二皇子为她办了一个小小的喜宴,还是在今日!在皇子府的花园之中! 用的还是正妻才能用的正红! 她实在是气得不轻! 苏娉婷尖叫连连,喜帕终于被沐雅大力的揭开,沐雅拼命的挠着苏娉婷的脸。 景玉珩满脸阴沉的看着,却动不了手将沐雅板开,这么多的人都看着,他若是偏向了苏娉婷,别说是沐雅不满意,就连他百般拉拢过来的吏部尚书,那只老狐狸也不满意。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来,觉得今日的脸面简直丢尽了,“雅儿,你先起来,这么多人都看着你呢。” 沐雅啪的一声扇了苏娉婷一个巴掌,她猛地从地上起身,她带来的侍女立即递给了她一张帕子擦手,沐雅擦完手,冷冷的朝苏娉婷被抓花的脸扔去,“这块帕子,就给你擦擦脸。你一个勾引二皇子进府的,哪里还有脸让二皇子帮你摆这一桌喜宴?我都嫌有你这个一个妾室丢人!” 她又气又爽快,从前苏娉婷在她面前可是十分的可怜兮兮的,偏生受了不少公子的青睐。 而如今,就成为了她脚下想踩就踩的烂泥。 沐雅想着,绣花鞋又朝苏娉婷的嫁衣上踩了一脚,用脚尖来回的大力的碾着。 苏娉婷觉得羞辱极了,她呜呜的哭出声,乱发和脸上被划出的血迹紧紧的贴在她的脸上,她怨恨极了今日的这一切。 怨恨极了带给她这一切的苏鱼,还有眼前的这个沐雅。 沐雅哼了一声,她高傲的抬起头,看向景玉珩,又是一副娇羞的情态,“玉珩,像这样不知羞耻的女人,也就外头的皮相好了一些,你何必为她这般做?你这么做,还让她用红色的嫁衣入府,那我的颜面往哪儿搁?” 沐雅倒是觉得现在没什么了,她这么当众打了苏娉婷,早已找回了场子了。 如今也不过是想让苏娉婷更觉得羞辱一些。 景玉珩果然不得不去抱住沐雅,他狠下心,“是我一时心软了,来人,将娉……将她拉走!今日……就当做是本皇子请诸位的一场宴会。”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扫,竟是看见了景长风和苏鱼,他的目光一缩,阴冷的光芒从中一闪而逝。 他的娉婷,还有他今日不得不对厌恶的沐雅温柔相对,都是这两人害的! 苏鱼也察觉到了景玉珩的视线,但她却视而不见,笑容满面的同一旁的景长风说话,仿佛是在故意气景玉珩似的,“好戏看完了,那不如我们也走吧,这二皇子府的菜,我可吃不下。” “恩,好。”景长风什么都依她,两人当着景玉珩充满愤恨的视线,离开了二皇子府。 “鱼儿,不如去双喜楼用膳吧?”景长风提议道。 苏鱼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口里的拒绝竟然无法说出口了,她点点头,“好。” 只是,才到了半路,却变故陡生。 不仅仅是暗处的暗一,亦或是明处的暗二,就连马车里的苏鱼和景长风,都敏锐的察觉到了异样。 苏鱼睁开了双眸,她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杀气,仿佛扑面而来。 马车停下,马儿不安的叫了一声。 在街道两侧的屋檐之上,出现了十几名黑衣人,他们手持弓箭,对准了街道中央的马车,一箭箭射下。 苏鱼的反应最快,猛地拉起想要动作的景长风衣领,用内劲破开马车而出。 几乎是离开马车的同时,马车一瞬间就插满了箭羽,包括那匹马儿,几乎是同时就气绝身亡,倒下了。 带着浓浓的森凉之意。 还有伴随而来的杀气。 原先街道上的行人小贩一个个惊呼不已,惊恐的喊出声来,有离得马车近的,直接也被牵连得一箭毙命了。 苏鱼提着景长风的衣领,落在了地面上。 这一落下,景长风立刻就高出了她一大截,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些无奈,“鱼儿,你关心我是好事,可我也能自己来的。” 非要像提个小狗狗一样提着他,他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景长风,“=-=” 苏鱼,“……” 她尴尬的轻咳一声,在这么滞凝严肃的场面下,她竟然很想笑出来。 还不等他们再说其他的话,箭羽立刻又朝他们的方向袭来。 苏鱼踮起足尖,跃上屋檐,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清明剑,她拔出清明剑,森凉的清明剑十分迅速灵活的划过一个又一个的黑衣人脖颈。 他们连剑都来不及抽出,就气绝身亡了,而苏鱼,身形鬼魅,不知何时到了另一头,她手中的清明剑,正滴答滴答的滴着鲜红的血迹。 另一边的屋檐上,那些黑衣人见状,一个个收起弓箭就想跑。 可是已经晚了,景长风手持软剑,将他们的去路堵死,开始了灵活轻松的屠杀。 就连暗一暗二都没派得上用场,白砂立在街道一侧,她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她的主子认真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打得过她。 苏鱼轻松的从屋檐上落下来,看着被射成筛子的马车和马儿,再看一旁被牵连到的几个路人,她眉头紧皱,“究竟是谁这么大胆?竟然光天化日,在这么多人的街道上行凶。” 用的还是弓箭这种杀伤力大,范围也大的武器。 平白害死了几个无辜的生命。 苏鱼看着,心底升起一股戾气来。 “不怕,我会找到幕后主使的。”即使没有伤到他们半分,但是今日敢当众刺杀,那明日后日呢?景长风不想再深思下去了。 他伸出手去想要抱苏鱼,却被苏鱼躲了个空。 第228章 傻得可爱 第228章 傻得可爱 伸出的双手孤零零的在空中晃着,苏鱼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好傻喔。” 傻得可爱。 景长风收回手,摸了摸鼻子,傻就傻吧,只要鱼儿开心就好。 正好这时,顺天府的官差来了,见遇刺的是三皇子和昭阳郡主,顺天府尹立即扶了扶自己头顶上的官帽,他行了个礼,“下官拜见三皇子,拜见昭阳郡主。” “起。”景长风道。 顺天府尹带着一众兵差起身,看着眼前的一切,被射得密密麻麻的箭羽,他的小心肝顿时就是一颤,“三皇子殿下,下官一定会好好的查清楚,究竟是谁敢做这样胆大包天的事情!” 话音刚落,屋檐上就滚落下来一具黑衣人的尸体,恰好落在顺天府尹脚边,惊得顺天府尹还以为是活着的刺客,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大人,是死的。”有个兵差道。 顺天府尹这才松了一口气。 景长风抽了抽嘴角,对顺天府尹实在是不抱希望,“此事你看着查吧,能查出来最好,查不出来,你就等着被父皇骂一顿吧。” 最爱的儿子当街遇刺,岂是骂一顿这么简单的? 顺天府尹苦着一张脸,可怜巴巴的看着景长风和苏鱼离开。 景长风送苏鱼回国公府,因为苏鱼不想去双喜楼用膳了,方才的血腥味让她一下子就没了食欲。 白砂远远的跟在身后,不敢去打搅二人。 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倒是莫名的和谐暧昧。 待到了国公府,景长风刚想离开,却见安越脚步匆匆的出来道,“小姐,范公子来了,在里头等您许久了。” 范公子?哪个范公子?难道是上一次和鱼儿一块被绑的那个? 景长风脚步一转,又回来了,他朝苏鱼笑了笑,“鱼儿,我突然口渴了,想进去喝杯茶水。” 苏鱼一眼就看穿了景长风的目的,她笑出声,点了点头,“也好,你刚好能够看狄,它长得可好了。” 想到之前见到的那只圆滚滚的猪,景长风嘴角一抽,踏进国公府,却见一只圆滚滚的黑影扑来,他惊得呆住了,呆呆的看着正在和苏鱼亲热的一只……超级肥猪。 这真的是狼吗? 景长风十分的怀疑,他指着狄有些不可思议的道,“鱼儿,就这只,扔进猪圈里,估计都能融为一体,分不出来是猪还是狼了。” 咋就这么胖呢…… 狄似乎听懂了,它扭头冲着景长风呲牙低吼了一声。 苏鱼拍了拍它的脑袋,“不许胡来,我们去见客人。” 狄这才收起了獠牙,不情不愿的跟在苏鱼的身后,每走一步,都带着沉闷的声音。 去到大厅时,就见范从容坐在椅子上,低垂着眉眼似乎是在看手中的茶盏纹路。 听到动静,他欣喜的抬起头来,“郡主……草民范从容拜见三皇子。” 他没想到,见到了传说中的三皇子,即使之前没见过,就连上一次遇险的时候,他毒素未清,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看见的也只是景长风的一个背影,但他对传闻中喜欢苏鱼的三皇子相貌好奇得很,曾命人悄悄寻来了一副他的画像。 那画像像了六分,他一眼就能认出来了,比他要好看许多。 和苏鱼站在一块,果然十分的登对儿,范从容心里酸味蔓延着。 “起来吧,你就是范从容?”景长风在见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心里就立即警惕起来。 范从容看苏鱼的欣喜眼神,景长风再熟悉不过了,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看苏鱼的。 “回三皇子,草民是。” “既然是来找鱼儿的,那便是鱼儿的朋友了,鱼儿的朋友,自然就是我的朋友,你也不必这样多礼。”景长风笑眯眯的道,乐得展示自己和鱼儿之间的亲密。 好叫这个叫范从容的家伙知难而退。 范从容微微低下头,发现苏鱼没有任何排斥景长风亲密话语的意思,他顿时就跟吃了黄连一样,苦不拉几的,难受极了。 他知道自己这颗心喜欢苏鱼,但是三皇子也喜欢苏鱼,还为苏鱼做了这么多。 他比不过三皇子,不管是从哪一个方面。 可难道要他在比他优秀的三皇子面前,不战而逃,连争取都不争取吗? 他十岁学商,十五岁就能将范家产业扩大了一倍有余,成为众人口中讨价无门的范阎王,如今二十五岁,他就已经经历了兄弟反目,家产争夺,他从不畏惧,也从不自认是良善之徒。 现在,要让他不战而退。 不可能。 他想及此,对上了景长风带有威势的视线,他丝毫也不惧,“传闻三皇子俊美,今日一瞧,果真如此。”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气之中相撞,迸出了无形的火花。 而苏鱼浑然不觉,她寻了个位置坐下,看向范从容道,“不知范公子今日来寻我,是有何事?” 无事就不能来寻你了吗?范从容想这样问,但生生的忍住了。 他想起从前被苏娉婷哄骗的自己,还对苏鱼说了许多狠话,误以为苏鱼是个贪慕权势欺凌弱小的刁蛮女子。 那句话他越发问不出口了,只笑了笑,用平生最温柔的语调说话,“郡主,从容今日来寻,其实是想告知郡主一件事,从容这几日买下了京城三分之二的饭馆,如今都闭门,准备换成其他的生意。这样一来,双喜楼的生意就会大大增加,郡主不如再开一处分店,若是没有合适的地方,从容这里倒是有。” 他有钱,收购饭馆并非难事,若是不同意,价钱再加一倍,没有人会和钱财过不去。 他本想把所有的饭馆都买下来的,可奈何有几间饭馆背后,势力不是他能触碰的。 只不过,买下了这么多家饭馆,也差不多够了。 “什么?你都……你都买下来了?”苏鱼惊讶极了,只是她转念一想,这首富范家最不缺钱财,如此一来她也不惊讶了。 只是,这样一来,京城中的饭馆减少了这么多,双喜楼必定会爆满的。 倒是景长风,望着范从容的视线更加充满火药气息了。 第229 用人不疑 第229 用人不疑 正这样想着呢,门房又来通知,说是许阳来找她了。 许阳一进门,就收到了两束或是凌厉,或是阴冷的目光。无一不是带着冷意的。 他脚步微微顿了顿,很快又大步朝前走去,“草民叩见三皇子,叩见郡主!” 苏鱼冲他微微一笑,“许阳,不必多礼,你来找我,可是为了双喜楼客人增多的事情?” 许阳讶异的望着她,“许阳都未说出口,郡主怎么知道?许阳这番前来寻郡主,便是想和郡主商议此事的。” 他经营双喜楼一段时间了,生意一日比一日好,回头客也一日比一日多,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所以许阳早就寻思着,想让苏鱼给他多几间铺子掌管,区区一个双喜楼,如今走上了正轨,就更分不了他的精力了。 苏鱼看了看自己右手边的这尊财神爷,她忍不住扶额,“许阳,你有什么打算?” 许阳眼睛一亮,有了苏鱼这句话,他也不顾及在一旁的三皇子和一个陌生男子了。 立即把自己在心里反复斟酌了许久的话语一并吐出,“郡主,如今双喜楼生意火爆,且不说每日订餐的,光是每日客人要进双喜楼用膳,如今都要排上队了,许阳在城东开一间双喜楼分店,不仅如此,还想多开两家店铺,至于卖什么,权由郡主定夺。” 总之有铺子让他管理就行。 苏鱼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的素指微微点了点许阳,“许阳,你的野心变大了啊。想做就去做,你去找安越爷爷,让他给足你需要的资金,至于其他的,就全权由你一人做主便是。” 她这个做主人的不过问,完全就是要把许阳放飞的意思。 许阳怔了怔,待回过神来,他的心里话早已不知何时到了嘴边,“郡主,您就不怕许阳卷款逃跑吗?” 给他这么大的权利和信任,除了许云之外,许阳从来没有被人这么信任过。 这种感觉,让他的心偎贴暖和极了。 景长风和范从容虽然是在一边饮茶听他们交谈,但也从心底里冒出了这个疑惑来。 景长风还好,只是稍稍疑惑就抛开了,而同样作为商人的范从容,却是满心的疑惑不解。 先前还忠心耿耿为你做事的人,见财眼开,卷了主人家的钱财逃跑的例子,亦或是悄悄的昧下主人家的银钱,瞒上欺下的例子,他几乎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即使再值得他信任的人,他也会留上一手防备之心。 这是范从容自幼就知道的道理,可偏生苏鱼不是这样,她几乎把所有的信任和权利都放在了许阳的身上。 范从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在他眼中显得有点傻乎乎的。 苏鱼嗤笑一声,似乎不以为意,她说话的语气淡淡的,似是带着某种寒意,侵入人的骨髓,“许阳,当日我肯收留你,并且敢把双喜楼交给你来,我如今就敢信任你。我这人,一贯是信人不疑,疑人不用。若是有朝一日我被雀儿啄了眼,识人不清的话,我就有那个本事能让背叛我的人求生不得。” 仿佛是在说什么漫不经心的事,可那双凤眸流转出来的,却是凌厉的不见影子的刀光。 许阳明白了,他拱手道,“许阳必不负郡主的这番信任。” 古有伯乐寻千里马,如今许阳觉得,苏鱼就像是他的伯乐,那种前所未有的被信任的感觉,是十分奇妙的。 他微微抿唇笑了笑,告退离去了。 等人离开了,范从容才从苏鱼的那番话里回过神来,他出声问道,“郡主,那许阳……可是那个经商奇才许阳?” 他的势力财富遍布江南,但也听说过许阳这个名字,少年白手起家,并且还攒下了惊天的财富,虽不能和范家相比,但也足够范从容记住了这个名字了。 他之前还想过招揽,可没想到,许阳似乎一下子消失不见了,他的家产也被他的下属和夫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过了官府的明路,接管过来,短短时日,那对男女就把许阳积攒多年的家产挥霍一空,店铺经营不善而关闭。 许阳挣下来的家产,没了许阳支撑,不就如同一块白嫩的包子,谁都想来咬上一口。 若接管的是和许阳一样的人物,那还好,可不是的话,偌大家产败落也不过是朝夕时间。 他还暗地里惋惜过一阵,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许阳。 苏鱼点点头。 “对了,郡主,若是郡主愿意,从容新买下来的那些铺子,可以低价转给郡主,其中也不乏好的地段。”范从容说回了原来的话。 苏鱼还没说话,倒是景长风哼了一声,“你刚才没听见吗?鱼儿已经把这件事交给了那个许阳去打理,你这番话,和鱼儿说,还不如现在就去追上许阳,同他说。” 想用这件事接近鱼儿?休想! 范从容的脸色一黑,随即翩翩然升上来一个笑容,“三皇子,您贵为皇子,可随意的插话,却并非君子所为。从容正在和郡主说话,还请三皇子,不要插嘴才是。” 没了一个许阳吸引注意力,两人刚刚的火药味又浓郁起来,仿佛随时都能够爆炸起来似的。 苏鱼这会儿,终于察觉到了两人话中明目张胆的对峙,她有些疑惑。 难道这两人之间,还有她所不知道的什么仇怨吗?可是瞧着又不像是有什么仇怨的样子,倒像是两个互看不顺眼的。 她蹙了蹙眉,旋即道,“若是长风无事,可以先回去罢,范公子无事,那也可以先回。” 她称呼景长风为长风,而称呼范从容为范公子,两个男人很轻易的捕捉到了这一点。 景长风得意的扬了扬眉,“这位范公子,我们一块出去罢?方才鱼儿受了惊,该好好休息才是。” 正巧走进来的白砂嘴角一抽,她看了看自家主子,倒像是困乏了,凤眸微微眯起,慵懒极了。 她家主子怎么会因为那个小小的刺杀受惊?那群人,都还不够她大展拳脚的呢。 第230章 贤妃的春日宴 第230章 贤妃的春日宴 范从容苦涩无比,他觉得呼吸出来的空气都是沉闷的,眼下却不得不和着景长风一块离开。 走至国公府的大门处,景长风突然回头,笑得邪魅得意,“范公子,若是闲暇无事,就不要来叨扰鱼儿了。我听说之前,范公子还和长乐侯府苏二姑娘走得很近?” 一想到方才苏鱼喊他的名讳,景长风心里就发甜,眼下更是精力充沛的来打击他的情敌了。 这范从容眼里对苏鱼的情愫,景长风瞧得可是一清二楚的。 他的未来娘子这么吸引人,他也很烦恼啊~ 范从容客气的朝景长风拱拱手,十分的像一个严肃正直的读书人,唯有眼里偶尔闪过的阴冷,令人下意识的发冷。 “三皇子,范某是否来叨扰郡主,恐怕也和三皇子无甚关系。等三皇子有朝一日有了说这句话的权利,再来跟范某说这句话不迟。” 言外之意,就是暗指景长风没资格来管他是否来找苏鱼。 两个男人的目光再次在空中交汇,景长风也收了几分笑意,显得认真起来,“那就请范公子等着罢,此日也不远了。” 这范从容,当真是恼人得很! 两人不欢而散。 翌日。 从宫中送出来的请柬落在了苏鱼的手中,嫩白青葱的手指细细的摩挲着请柬上的每一个字。 苏鱼妖娆盛艳的红唇绽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来,她的容光越发耀眼夺目。 令旁边站着的几个婢女忍不住心砰砰的跳。 勄翠最是藏不住话儿,她痴痴的望着苏鱼的容颜,“主子真是好看!依奴婢瞧,比画里的天仙都要来得好看呢。” 噗嗤…… 白砂和李辰砂都笑出声儿来,白砂望向苏鱼,“主子,请柬上写了什么?可是皇后又举办了宴会?” 在白砂看来,每次进宫,除了一个贵妃,宫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好惹的,尤其是皇后。 景晚玉三番两次在主子这里吃了大亏,焉知皇后不会暗中记在心里再出招谋害? 更何况,上一次刺杀的人,如今到现在都找不到丝毫的眉目,这京中,想要对付主子的恶人实在是多不胜数。 苏鱼将手中的请柬往旁边一丢,“不是皇后,是贤妃。” 她忆起贤妃上一次的拉拢不成,眼底便聚起了一层暗光。 就在这时,花盛颜来了,一来就兴高采烈的冲上来搂住苏鱼的胳膊。 苏鱼之前吩咐过,若是花盛颜要来找她,就可以直接进来国公府。 左右诺大一个国公府里的主子,就只有苏鱼孤零零的一个,对熟人不必讲究些什么规矩。 “苏鱼……阿不,表嫂。嘻嘻……你也收到了贤妃的请柬啊?”花盛颜捡了那张请柬来看,她撇了撇嘴。 “表嫂,这贤妃平白无故的举办一个春日宴,还邀了众多夫人千金一块去,我听说,京城中三品官员以上的可都邀了,而且还有皇后的支持,当日皇后也会前去呢。冲着贤妃和皇后,估计这次春日宴必定座无虚席。” 提起皇后,花盛颜就没什么好感来,只是她对贤妃的感观倒也还好,如今两人突然就这么亲密起来了,倒是让她觉得有种被噎住,上不去下不来的感觉。 “有皇后参与,事情必定不简单。”苏鱼清楚的明白皇后的脾性,若是无用之事,皇后绝不会参与。 更别说,和宫中的老好人贤妃有关。 她倒想要看看,这次的春日宴,底下的水究竟有多深,又是冲着谁来的。 “不简单就不简单呗,到了那日,不如我们一块进宫参宴如何?我每次跟母亲去,都会有许多夫人上前来跟我说话,我实在是不喜欢应付长辈。”花盛颜诉说着女儿家的烦恼,她毫无仪态的趴在小桌上。 她越长大,就觉得前来跟她搭话的人就越多了,仿佛她是个货物,正在供她们衡量价值似的。 “好。”苏鱼笑笑便应下了。 花盛颜立马又兴高采烈起来,她抱住苏鱼在她脸上啾了一口,“表嫂,你真好!” 突入而来的亲密,让苏鱼微微怔了怔,旋即她绝色无双的脸上,缓缓的露了个浅笑。 很快,春日宴的日子就到了。 这几日过得风平浪静的,除了关注长乐侯府的事情,苏鱼就再也没别的乐趣了。 长乐侯府的事情,压根就不必她参与,一个突然出现的玉娘,就能让尤氏尝尽凄楚。 花盛颜来寻了她,两人一并入了宫中。 一路跟着领路的小内侍,来到了贤妃的宫殿之中。 一走进朱红色的大门,就见宽阔的庭院之中已经来了许多人,摆着桌椅,几株绚烂绽放的桃花在院中怒放,偶有粉色花瓣落下。 而庭院的中央,却是一处戏台子,正有戏腔幽幽婉转着传进人的耳中。 “听说贤妃住的这儿,可是皇宫最大的宫殿了,只不过地处有些偏僻冷清。”花盛颜小声的同苏鱼说道。 她也算是半个在宫中长大的,对这些琐事了然于心。 苏鱼笑了笑,拉着她选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坐下,看着戏台上的人唱念着词儿。 “对了表嫂,我听说,承恩公府的颜清仪回京了呢。”花盛颜悄悄的道。 她是贵妃的侄女,而承恩公府的颜清仪却是皇后的侄女,从小到大难免会被人放在一块比较。 而花盛颜,不管是从诗词歌赋,还是相貌仪表,都没有赢过一次!! 她对颜清仪的态度,也是有些一言难尽。 苏鱼猛地转首,望向花盛颜,目光中隐隐透着复杂的思绪,“你说谁?” 花盛颜有些不解,但还是道,“颜清仪啊!承恩公府的大小姐,总是有人拿我和她来一块比较,我只是没有她好看一些,也没有她会装腔作势罢了。表嫂,你也是刚回京不久,怕是没听说过颜清仪这个人吧?” 像是突然来了兴致,花盛颜润了润喉,立即就开始说道起来,“这颜清仪啊,还是承恩公府嫡出的长女,旁人说到她,总是说小小年纪仪态不凡,才情又上等,在我看来,她连吃个樱桃子儿都要慢悠悠的,我能一口几个,她几口一个小樱桃儿!装腔作势煞是精通,偏生旁人说这是仪态优雅……” 第231章 颜氏清仪 第231章 颜氏清仪 苏鱼遥远的回忆,在花盛颜的絮絮叨叨中渐渐清晰起来。 颜清仪这个人,她自是记得清楚不已。 原因无他,只因为前世,她嫁给景玉珩后,贤名远扬的颜清仪便也算作是她的表妹,可偏偏每一次苏鱼在同颜清仪相处时,总会有种奇怪发毛的感觉。 直到后来,颜清仪对她出了手,她一时不妨,险些被迷晕带到了烟花之地去毁了名声…… 她初始还不解,正想问颜清仪无缘无故要对她出手,结果听到的,却是颜清仪远嫁给一个普通的商贾。 颜清仪可是承恩公嫡出的长女,花了大力气培养出来的人物,承恩公府竟然莫名的放弃了她。 苏鱼实在是觉得纳闷,便悄悄的去见了她。 那时候苏鱼才知道,颜清仪心仪景长风,可承恩公府是景玉珩的外家,她身后的势力是景长风的敌对。 颜清仪对她的出手,也是因为景长风对她的爱慕,让心仪景长风的颜清仪心生嫉妒不满,不仅出手对付苏鱼,还跟自己的父母摊牌,非景长风不嫁,将自己隐藏多年的情愫一下子挑明。 苏鱼记忆犹新,端庄得体的颜清仪第一次那么狼狈,失态的朝她怒吼,问她凭什么能叫景长风这么喜欢。 再后来,她就没见过颜清仪了。 “表嫂,你想什么呢!”花盛颜说得口干舌燥,却见苏鱼没有半点反应,她有点纳闷了。 苏鱼的神智回笼,她摇摇头,“不许喊我表嫂,我和景长风,可是干干净净的未嫁男女,你这么一喊,叫别人听见就不好了。” “我可巴不得所有人都听见呢!这样,你和表哥就名正言顺的成一对啦!”花盛颜纠结称呼,倒把刚刚苏鱼失神的事情给抛到脑后去了。 “盛颜!”苏鱼佯装板起脸来,唬得花盛颜忙不迭改口,“好嘛,苏鱼,我改还不行嘛!” 花盛颜嘟起嘴来。 “皇后娘娘到——贤妃娘娘到——大公主到——”门外内侍独有的尖声被拉长,刺得人耳膜生疼。 院里所有的女眷都起身行礼,苏鱼拉着花盛颜,双膝微微屈,混在人群里行得十分敷衍。 一道带着探究的复杂视线落在苏鱼的身上,苏鱼知道这是谁的视线,她微微抬起脸,对上了颜清仪。 颜清仪跟在皇后的身边缓缓走来,双手规矩的交叠在腹前,行走间裙裾微动,视线和苏鱼在空中交汇。 她对苏鱼微微露出了一个笑来,苏鱼也不吝啬的回应她一个笑容。 话说回来,这颜清仪也算是她半个仇人,但不仅如此,这颜清仪也是个可怜之人。 只不过—— 苏鱼并不同情她。 “今日贤妃设宴款待,诸位自便便是。”皇后落座在正中央的主座之上,发饰和衣裳都是清一色的明黄,雍容华贵。 唯有视线偶尔扫过人群之中的苏鱼,含着几丝恨意。 戏台上又重新唱起戏来,众人放松之时,端庄坐于承恩公夫人身侧的颜清仪却开了口,“姑母,清仪刚刚回京,听闻京中新来了一位昭阳郡主,舞艺超绝,不知是哪位?” 颜清仪自幼跟着母亲参宴,京中稍有权势地位的人家,她几乎都认得。 更何况,苏鱼那张脸,即使在人群之中,也能一眼的望到。 颜清仪悄悄握紧了手,前所未有的警惕自心中升起。 皇后的视线这才光明正大的落在苏鱼的身上,她微微抬了抬下巴,掌管六宫多年的威仪清晰的落在了苏鱼的身上,“昭阳郡主。” 众人都看向了苏鱼,就连戏台上唱得热闹的戏也没有人去看了。 苏鱼轻轻点了点花盛颜的手背,不卑不亢的站起身来,目光直视皇后,“皇后娘娘,臣女在此。” 皇后轻轻嗯了一声,心里恨不得将苏鱼生吞了,面上却不能表露出来半分。 若非苏鱼,她的宝贝女儿,又岂会毁尽了声名,嫁给一个半老太医? 这个耻辱,皇后简直永生难忘! 颜清仪也站起来,神色间有几分讶异,“姑母,清仪听闻昭阳郡主容色无双,比自己的妹妹要好看几分,今日一见,果真是如此呢。” 皇后无视了苏鱼,微微侧脸同颜清仪道:“清仪,你自是不知道,这女子的容颜,就好比绚烂的牡丹,特别是没有脑子的,容颜再好看,几年的功夫也不过是凋零成了地上的淤泥。” 她话中暗里明里,都在贬低讽刺苏鱼。 几乎所有的人都听出来了,但是却没有人发声,满庭寂静一片。 只因为说话的那个人,是六宫之主,安国国母。 花盛颜气得浑身发抖,她觉得皇后实在是太过分!正想要冲出来,大门却传来一道响亮的男声: “皇后娘娘说得是!这女子容颜本就易老,可也总好过连绚烂容颜都没有的人,连绚烂绽放的滋味都尝不到。皇后娘娘,儿臣觉得,这种滋味,您最了解不过了。” 来人正是景长风,他的身影一出现在门口,原本寂静的气氛顿时就染上了几分严肃,女子惊呼的低声不断接连响起。 几乎所有未出嫁女子的视线,都有意无意的落在了那个缓缓走进来,邪魅的桃花眸微挑的男子身上。 颜清仪淡淡的视线更是在一瞬间变了,迷恋被她深深的藏于眼中,看着景长风的容颜。 景长风一笑,她袖中的帕子就狠狠的攥紧,脸上也忍不住带了一抹浅笑。 他难道是在对她笑么……她离开京城有半年之久,她名满京城,举止练了无数遍才练出来的端庄,也只是想让他第一眼看到她。 难道如今,美梦成真了吗? 颜清仪的呼吸狠狠的急促,她紧紧的盯着景长风的神态动作,却见那个俊朗男儿走向了苏鱼,仿佛眼里只有一个苏鱼…… 她的眸光陡然一狠,从苏鱼的面上刮过,手里的帕子被她的大力撕裂,不过瞬间,就恢复了端庄的承恩公府嫡小姐的模样。 众人的惊艳讶异过去,随之而来的,是景长风的话,有人已经忍不住去看了皇后的脸色。 景长风倒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妥的话,他朝苏鱼笑着,眼里尽是柔情。 第232章 我的荣幸 第232章 我的荣幸 苏鱼忍不住笑起来,她瞥向皇后,果然见皇后的脸色已经难看十分。 能把看似雍容华贵的皇后挤兑到这个份上,景长风这张嘴真是够利索的,苏鱼坏心眼的想道。 皇后狠狠喘了一口气,谁都知道,承恩公府出来的女儿家相貌平平,唯有举止礼仪发了苦心的练过,从一众贵女之中脱颖而出! 而承恩公在朝中也颇有威力权柄,谁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讽刺皇后平凡的这张容颜! 这个小崽子!皇后在心底叱骂。 “三皇子!你身为男子,却闯入今日专门为女眷设的宴会!男女有别!成何体统?”皇后语气里,夹杂着浓重的恶意! 景长风走至苏鱼的身边,这才抬头道,“皇后娘娘,儿臣也不想来,但母妃听说今日贤妃设宴,邀了皇后却没邀她,不太高兴,但又怕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这儿的酒水不够好,便让儿臣将玉露酒送来,让诸位高兴些。” 他拍拍手,立即就进来数名宫女,每人的手里都捧着酒盏,送到了每一张桌子上。 皇后的脸色,刹那变得铁青,比原来更难看了几分。 这玉露酒,是久负盛名的水酒之乡专门酿造,上供给皇上的,美味却十分稀少,若非是十分盛大的宴会,皇上也不会拿出玉露酒来。 可眼下!不过一个小小的宴会,贵妃竟然能拿出这么多的玉露酒…… 就连她这个皇后都没有这么多的玉露酒,这简直就是堂而皇之的打皇后的脸! 皇后的手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双眸化成利光射向景长风。 景长风却笑得更灿烂了,他扭头看了看苏鱼,又看向皇后,“皇后娘娘,儿臣知您一向大度,听闻晚玉皇妹三番两次对鱼儿针锋相对,您身为晚玉的亲母后,一国之母基本的气量胸襟摆在这里,您应该不会因为晚玉皇妹,对鱼儿臭脸相向,故意刁难鱼儿的吧?” 他的话说得直白露骨。 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瞬间又滞凝起来,女眷们一个个瞧见皇后脸色僵硬铁青,都不敢吭声。 生怕自己受了池鱼之灾。 皇后的确是这样想的,她收拾不了景长风这个小崽子,难道还收拾不了景长风这个心上人苏鱼? 可景长风的话,却又堵住了她所有的想法。 她从来没这么气过!她很想大肆的撒火,指着景长风的鼻子骂他。可这么多宫外的臣子女眷看着,她只能克制着自己的火气,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本宫自然不会!” 景长风这才重新笑起来,他递给苏鱼一个含笑的眼神,这才不慌不忙的道,“玉露酒已经送到,那儿臣这就回去跟母妃交差了。” 直到他离开了,场中的气氛才陡然变得轻松起来,众多或探究或嫉妒的视线都投给了苏鱼。 苏鱼却还是那一副嘴角噙笑不慌不乱的老样子。 “刚刚表哥真是太有男子气概了!”花盛颜赞叹的道,她从在襁褓就认识表哥了,但表哥一贯是坏脾气,又总不听话的小魔王。 可自打遇见了苏鱼,这小魔王啊,就变成了护花使者,看得她真是啧啧称奇。 一直没说话,只顾得上看管景兰姝的贤妃终于开口:“皇后娘娘,您平素和蔼,处事公正,这六宫上下,谁不打心底里信服娘娘?依臣妾看,三殿下是多虑了。” 她的话分明是拍皇后的马屁,可脸上带着的笑,却又让人觉得她是在说真心的话。 苏鱼看在眼中,心里愈发觉得贤妃深沉,这份功力,可不是谁都能达到的。 有贤妃的开口,承恩公夫人等几位贵妇,也纷纷的跟皇后说起闲话,皇后的脸色也和缓了许多,只是偶尔,厌憎的眼刀还是刮向苏鱼。 颜清仪突然走出来,“姑母,清仪听闻昭阳郡主舞艺精彩绝伦,便想以琴为昭阳郡主伴奏,想邀郡主一舞,好叫清仪看一看,满城闻名的舞艺。” 方才景长风对苏鱼的种种特殊,眼里的浓厚情愫,颜清仪简直要将一口银牙咬碎了。 她不过是才离开京都几个月,竟然就来了这么一个不速之客,就连那个苏娉婷,都败给了她。 边疆那等荒蛮之地,难不成,还能培养得出来一个不得了的女子出来不成? 颜清仪心高气傲,她侧脸过来看向苏鱼,脊背挺得直直的:“昭阳郡主是否同意?” 苏鱼同颜清仪对望,轻而易举的就发现了颜清仪眼里的妒忌,这对于颜清仪,是极为难得的神色。 她勾了勾唇,“初见颜小姐,也想听一听颜小姐的才艺。” 前世颜清仪害她险些失了名誉,她还没回报,颜清仪便被自己的父母收拾下嫁送离了京都。 今生,若颜清仪还是同前世对她下手,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既然两个都没有意见,那本宫自然也没有意见了,来人,将戏台上的东西抬走,让昭阳郡主代替戏子,来让本宫欣赏一番。”皇后话中带刺,暗讽苏鱼如戏子般哗众取宠。 苏鱼拂了拂广袖,面容艳丽,却带着清雅如荷的气质,美目氤氲出冷意来,“能得京中盛传十分有才的颜小姐伴奏,说来,倒是我的荣幸。” 讽刺她是戏子?那给戏子伴奏的,又是什么? 皇后的脸色一变,恨恨的望着苏鱼,颜清仪是她的侄女,她总不能为了逞一时之快,贬低苏鱼就把她的亲侄女给搭进去了! 苏鱼这个野丫头,哪里能和清仪相比? 有宫人将琴抬上来,颜清仪轻轻地试了试音,她去看苏鱼,“昭阳郡主,我准备好了。” 就让她看一看,这苏鱼能不能跟得上她的乐曲! 若是不能,苏鱼先前有多受人追捧,都会一落千丈。 也让三殿下瞧一瞧,他看上的这个女子,有她颜清仪优秀否?只有她颜清仪,才有资格被他青睐。 其他的人,都不配! 恶意在心中流淌着,颜清仪的手一拨琴弦,清脆乐调便传了出来。 第233章 自作自受 第233章 自作自受 随着琴声响起,苏鱼也动了,莲步轻移,她并不知道颜清仪要弹什么曲子,但先听乐声,她心里也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 轻盈身姿曼丽动人,容光绝色,广袖如云翻飞舞动。 仿若天仙下凡,琴声越发急促,她的舞步也越发快速,如歌如泣的讲述着动人的故事。 底下的众人几乎看得呆了,尤其是花盛颜,她瞪大了眼,看着台上身姿曼妙的舞者。 “这不是惊鸿舞,这是绿腰舞!”有人惊呼出声。 绿腰舞说难不难,说易却也不易,要想习得此舞,舞者腰肢必须瘦到盈盈一握的地步。 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将许多人阻拦在绿腰舞门外了。 台上苏鱼仍旧在起舞,裙裾飞扬。 颜清仪有意刁难,将琴曲弹得十分急促快速,想让苏鱼跟不上曲子的节奏。 殊不知,这正巧能让苏鱼跳得畅快淋漓,颜清仪显然也感受到了苏鱼的欢喜,她咬紧了牙龈,十指弹得更快。 谁也没注意到,景兰姝去到了台子的一侧,她眼带嫉妒的望着风情万种的苏鱼。 手中待着的一串珍珠手链被她用力的扯断,莹白的珍珠滚落在戏台上,正朝苏鱼的脚下咕噜噜的滚去。 她就是要让苏鱼出丑! 正对面的颜清仪抬眼,瞧见了那十几颗圆润的珍珠滚来,她眼神一闪,十指翻飞,使尽全力,将琴曲节奏拉得飞快。 “苏鱼小心!”花盛颜的位置离戏台有些近,她看见了那些圆润珍珠!也看见了在一侧笑得欢快的景兰姝! 景兰姝这个无耻小人!苏鱼正在跳舞,她却用这么下贱的法子想让苏鱼摔倒! 若是摔倒了,万一伤到了筋骨…… 和惊呼声同时动的,还有苏鱼,她沉浸在舞蹈之中,余光掌控着整个戏台,她不慌也不乱,足尖故意踩在了几颗圆润的珍珠之上…… 景兰姝瞧见,面露喜色。 就在下一刻—— 苏鱼借着足下珍珠的势,任由自己往地上落去,另一只足尖将地上滚着的数颗珍珠凌空一扫,点点莹白瞬间朝景兰姝的方向射去,夹着簌簌风声。 “啊!”景兰姝吓得往后一仰,摔下了戏台。 砰。 砰。 苏鱼也摔在了戏台上,只是她唇角微勾,像只偷了腥的猫儿似的狡黠。 想害她?那她就顺势打势,就看看是谁更吃亏。 数名宫人急忙去扶了景兰姝,戏台有一米高,景兰姝就这么摔了下去,不仅如此,她的右眼还被一颗珍珠给弹到了,血肉模糊间夹着一颗莹白的珍珠。 贤妃花容失色,她厉声道:“还不快去请太医?!” 景兰姝捂着流血的右眼,她哭着嚷着,指向苏鱼,“贱人!你竟敢害本公主!” 众人立即看向了苏鱼,可苏鱼却眼含泪水,还没有起身,她迎着贤妃惊怒的视线,十分无辜:“大公主,并非臣女要害你,臣女正跳着舞,可没想到脚下一滑,就摔了,臣女的脚疼痛极了。必定是有哪个小人暗中要害臣女和你,故意将这珍珠洒在戏台上的。” 她素手捻着一个捡起来的珍珠,珍珠的莹润白色和她的手在一块,竟是不分彼此,交辉相映。 “是你!是你故意将珍珠踢向本公主的!”景兰姝仍旧哭嚷着,右眼疼得让她心慌意乱,怕自己会瞎,又怨恨苏鱼,大脑空荡荡的,完全想不起来那珍珠是她的物件。 苏鱼委屈的瘪了瘪嘴,花盛颜急匆匆的过来,搀扶她起身。 听见景兰姝这么指责苏鱼,花盛颜满腔的火气终于有了个爆发点,她圆眸一瞪:“大公主!臣女分明瞧见你偷摸走上戏台边缘,将手里的珍珠链子弄断,将珍珠扔向苏鱼脚下的!而且,欣赏过绿腰舞的人都知道,方才苏鱼的动作,正是绿腰舞的动作,何谈故意将珍珠踢向你这一说?她才是受害者,你为何能理直气壮的指责于她?堂堂大公主,半点脸皮都不要了吗?” 本来好端端在贤妃身边坐着的景兰姝,突然跑到戏台一侧,怎么说都觉着奇怪。 更何况,苏鱼可怜巴巴的模样,对比景兰姝盛气凌人指责的模样,倒引了场中一些年长夫人的同情。 “臣妇喜爱欣赏舞艺,绿腰舞中,确实有一个这样的动作。昭阳郡主滑倒下恰好到了那个动作。”说话的人是朝中一位三品御史的妻子,她丈夫的官职就是监督朝臣的,她倒也不畏惧景兰姝的身份,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景兰姝浑身都气得发抖,她缩在贤妃的怀中,血泪混杂染红了一片脸颊。 贤妃拍着她的肩,将心头火气压下去。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愚蠢鲁莽的女儿?偏偏又是她的心头肉…… 皇后也在宫女的搀扶下走到戏台旁,她也拿起了一颗珍珠,每一颗珍珠都刻着一个姝字。 她也没想到,景兰姝竟然能蠢笨到这个程度,要动手,竟然还拿有自己印记的东西动手。 就连洗清嫌疑也不能。 当真是愚蠢。 “大公主,你为何就这么容不下臣女?”苏鱼擦了擦泪水,觉得这示弱扮可怜的招数,果然好用。 难怪前世苏娉婷总是含泪装可怜。 贤妃勉强笑了笑,搂着自己的女儿,三两拨千金道:“平素伺候的宫女粗手粗脚的,就连自己主子首饰出了问题也未曾察觉,害了兰姝,也害了昭阳郡主,当真是该死!” 她的话一落,立刻就有粗使太监将景兰姝的那几名宫女拉走,求哭喊绕声越传越远。 苏鱼长卷的睫毛掩去眸中的讥讽,宫里就是这般,出了事情,主子们用来背锅的,便是那些伺候的宫女,她看不起这样的做法,却也无法阻止这样的做法。 只是可怜了那几个宫女,竟然要因景兰姝失了性命。 “还是先让大公主去看御医吧,这流了不少的血呢。臣女这也不过是小伤。”苏鱼道,她用裙摆遮掩住青肿的脚腕,让花盛颜帮忙扶她下去。 花盛颜也瞧见了她的伤处,忍不住悄悄问:“苏鱼,你也伤得不轻,不如也去让御医看一看罢。” 第234章 贤妃毒计 第234章 贤妃毒计 苏鱼却摇了摇头:“不必,这点痛,我还是能忍得的。” 她受过大大小小的伤,现在脚腕上的青肿,瞧着唬人,但实际上回府去擦两天药酒便好了。 若是现在看御医,还得要提防贤妃使坏,景兰姝都伤成那样了,一片爱女之心的贤妃难道还能冷静的坐在一旁吗? 她觉得不可能,贤妃浸淫宫廷多年,手段也不差,防着些也好。 花盛颜见她这般说,便不再多说了,只是心里到底是挂念担忧的。 戏台上戏子又重新咿咿呀呀的唱起戏来,可却没有方才的热闹气氛了。 “三公主到——”小内侍幽幽的拉长了声音,刺得人耳膜发疼。 众人朝门外看去,只见景影儿身着最简单朴素的宫裳进来,见众人都在看她,她的脖子微微瑟缩了一下,向皇后行礼问安。 “影儿给母后请安。”连说话也都是小心翼翼的。 皇后眯了眯眼,对于白嫔所出的景影儿,她还是真不太熟悉,并不是经常来给她请安,但素日也有所耳闻的。 谁叫白嫔出身低微,仅是个小官之女,还好巧不巧的在贤妃父亲手底下当差。 白嫔和她的女儿景影儿,可是牢牢的被贤妃掌控在手里呢。 没想到,竟然教养成这么一副小家子气的样子。 “影儿,坐罢。”皇后和蔼的笑道,十分的平易近人。 景影儿小心翼翼的坐在宫人腾出来的位置上,眼里隐隐带着不安,她坐了一会儿,就捧着一杯酒来到苏鱼的面前。 苏鱼正在和花盛颜说话。 “昭阳……昭阳郡主,我敬你一杯!”景影儿说完,直接就喝掉了杯中的酒,心里的不安越发扩大。 苏鱼被她的动作闹得一愣,她和景影儿压根就没有交情,她为何这么突然的找过来给她敬酒? 而且……也没见过敬酒的人会这么直接简短,上来说完话不等人答,直接就把杯中酒喝完了。 苏鱼对上景影儿忐忑不安的视线,她眼睛弯了弯,也端起了酒盏,“公主先饮,臣女又岂能落后?” 她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景影儿的脸色看上去更加害怕不安了,她咬咬牙,低声的同苏鱼说道:“昭阳郡主,是贤妃娘娘让我来参加宴会的,她让宫女跟在我旁边,让我来向你敬酒,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她只是觉得很不安,特别是在她看见景兰姝的惨状以后……要知道,贤妃并不是如她表面那般亲近良善,她身上的伤,一半来自贤妃,一半来自景兰姝。 她在心里想来想去,想到偷听到的贤妃的谈话,若无意外,苏鱼将来必定是妥妥的三皇子妃。 她最终还是决定告诉苏鱼,给苏鱼卖一个好。 贤妃让怯弱的景影儿突然来向她敬酒,还派了自己的宫女跟着景影儿,这是为何? 苏鱼不认为,贤妃会平白无故的让景影儿这么做,景影儿母妃式微,又是贤妃拿捏的棋子,景兰姝的撒气筒,说是贤妃的铺路石子也不为过。 她眸光一闪,不管这景影儿是何居心,这份人情她终归是欠下了。 “三公主不妨在臣女身旁坐一坐,叙一叙话,最好能将方才喝的酒盏取过来,正好臣女这桌上的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正想添一些,来同公主把酒言欢。” 敬酒敬酒,那必定是这酒有什么问题了。 一旁的花盛颜觉着有些纳闷,她正想说这酒还有许多,用不着添,但话到嘴边,她又咽下了。 苏鱼不像是不知道的模样,她贸贸然的开口,说不定反而坏了苏鱼的打算。 她挠挠头,觉得和苏鱼混在一块玩耍,似乎连脑袋瓜也灵醒了许多。 景影儿回头去看,却见贤妃身边的宫女不知何时离开了,她心也放松了几分,指挥着自己的贴身宫女:“慧儿,你去将我桌上的酒壶取来。” 慧儿急忙去将酒壶拿来,才拿过来,贤妃就回到了宴会场上。 她脸上不复方才的和善笑容,外人看来似是在隐隐发愁担忧。 “贤妃,御医精通医术,你不必太过忧心才是。”皇后像模像样的安慰她,心里却是另一番心思。 景兰姝是死是活,伤是否重,和她可没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她的女儿,她自是乐得看戏。 贤妃攥紧了手,她勉强露了笑颜:“承娘娘吉言。” 颜清仪坐在一旁喝着酒,承恩公夫人瞧见她这个样子,倒是皱了皱眉,悄悄的拦下她手中的酒盏,低声斥道:“清仪,你喝了多少杯了?若是饮醉了,出了丑态,岂不是白白浪费娘对你的栽培?” 这些年颜清仪一步步成为贵女礼仪的典范,行差一步,先前积攒的完美的礼仪便悉数化成了泡沫了。 颜清仪放下了杯中的酒盏,她眸中似隐隐蕴含着风暴,望向苏鱼的方向,“娘亲,苏鱼威胁到我的地位了。” 一想到方才戏台上发生的事情,虽说令苏鱼受了点轻伤,可景兰姝也讨不到好去! 更让颜清仪觉得嫉妒难忍的,是景长风对苏鱼的特殊,几乎要令她咬紧了牙关,才能将满心的怒火压抑沉寂。 “放心。皇后不会放过她,如今贤妃也必定不会放过她,有三皇子护着,那又如何?三皇子还能是神人,护她护得面面俱到不成?”承恩公夫人完全没把苏鱼放在眼里。 也不知她说的话哪里触动了颜清仪,颜清仪完美无缺的脸部神情几欲崩裂,她深吸,急急的站起身,一个字也没说,便朝外走去。 “三公主!”融洽的宴会被宫女惊恐到破音的声音打破—— 只见景影儿突然胸口一痛,喷出了一口黑血,脸色苍白。 贤妃眼中恨意的光亮一闪而逝,她几乎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来人!去偏殿将御医带来!好端端的,三公主怎会吐了黑血?” 景影儿痛意几乎是一瞬间产生的,她浑身哆嗦着被宫女抱扶,一双眼惊惧的望着贤妃。 她不是傻子,她似乎隐约明白,贤妃为何要她向苏鱼敬酒! 第235章 我看谁敢? 第235章 我看谁敢? 苏鱼似乎也被景影儿的吐血给震惊到了,她视线扫到桌上的酒盏。 贤妃这个心肠,当真是毒辣。 再怎样说,景影儿也是她看着长大的。 先前只不过是一个猜测想法,如今在景影儿一吐血,便成了事实。 她立即向跟她入宫的白砂招手,“你速去贵妃宫中请神医。” 白砂颔首,急忙朝外走。 还没走几步,皇后厉喝:“来人,将那个婢女拿下!三公主吐血,这婢女为何要往外走?本宫瞧着,倒是有几分可疑。” 立刻有几名内侍朝白砂涌过来,这儿是皇宫,白砂没动武,万一动了武,逼退了这些内侍,恐怕就要被皇后扣上了一顶刺客的帽子了。 她憋屈的由着内侍将她压住,视线投向主子。 苏鱼缓缓站起身来,她捂了捂腹部,脚腕的疼她丝毫也不在意,面上荣辱不惊:“皇后娘娘,臣女身边的婢女,只不过是想去帮臣女向三皇子递一句话。” 皇后看向她的眼神阴鸷可怖,不过一晃神,便恢复了雍容的形象,“不管是去给谁递话,现下三公主吐了血,瞧着像是中毒,在没查清事情经过前,谁也不可擅自离开。” 贤妃紧接着说了话,“是啊,这御医不知怎么回事,竟现在还没到。影儿,你可还好?” 她关怀的视线看向景影儿,景影儿的手因为疼痛,也因为惊惧,紧紧攥住衣角,攥得发白。 她胸口一痛,又呕出一口黑血来,浑身颤着,看得几位年长的妇人都不忍的转过头去。 贤妃娘娘,从来没这么亲密的叫过她的名字……景影儿浑身哆嗦得更厉害了,她仰头努力去看贤妃:“贤妃娘娘……救一救……我。” 贤妃捂住心口,她疾言厉色,宫妃威严尽显无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影儿为何会中毒?她方才吃过什么?那个……宫女,你还不老实说清楚?” 她记不住景影儿身边宫女的名字。 好在现在没人注意到她的话有何不妥,一双双视线都投向了慧儿。 慧儿搂着三公主影儿,她和她的主子一样,都是个怯弱胆小的性子,连说话都在打着哆嗦:“回贤妃娘娘,三公主什么也没有吃,今日只在早晨时用了早膳,如今午时,只在方才同昭阳郡主一块吃了几杯酒。” 恰好就在这时,御医提着医箱匆匆的赶来,为景影儿诊脉。 瞥见皇后和贤妃的神态,花盛颜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她扶了一把苏鱼,“苏鱼,她们该不会是想要陷害你吧?” 她就在苏鱼和景影儿身边坐着,这两人喝酒时,并没有什么不妥。 但偏偏,景影儿确实就只喝了这几杯酒…… 几乎就在她问完苏鱼时,贤妃扭头去请示皇后,眼里还落了几滴怜悯的泪水:“皇后娘娘,此事您看……” 皇后几乎想要畅快的大笑出声,她猜到,此事和贤妃有关系,可令她快意欣喜的是,苏鱼终于能落入她的掌心了。 身为六宫之主,安国皇后,她惩治毒害三公主的凶手,名正言顺。她甚至在短短的一瞬间,就已经为苏鱼想好了死法。 究竟是先毁了她那张勾人的脸,还是先割了那厌恶的舌。 “来人!将昭阳郡主拿下!”皇后发号施令,居高临下的望着苏鱼,仿佛在望着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带着浓郁的快意。 即刻有数名内侍向苏鱼围过来,个个面带不善。 花盛颜刚想挡在苏鱼面前跟皇后呛声,却先一步被苏鱼拉住了手,苏鱼精致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凤眸一眯,带着极重的威严和杀意—— 她厉喝道:“放肆!我看谁敢?” 比上首的皇后还要来得有气势,一下子将那些内侍震在了原地,连皇后的命令都给淡化了。 皇后一惊,一个黄毛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强硬的气势?连她都被苏鱼的气势给慑住了一瞬。 这传出去,简直奇耻大辱! 皇后自然不知道,苏鱼并非只是一个十五岁少不更事的丫头,她是从前世回来的安国皇后,也是杀敌无数的女将,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气势威严,早已刻入她的骨髓,与她同在。 苏鱼看向皇后:“皇后娘娘,眼下三公主性命垂危,您无凭无据,为何命人抓臣女?况且,臣女和三公主无仇无怨,甚至方才还相谈甚欢,相约下次一同赏花作乐!皇后娘娘身为三公主中宫嫡母,如今最应该关心的,是三公主的身体,是三公主中毒的原因!而非在这里空口白牙,冤枉好人!” “大胆!本宫如何做,轮得到你一个小丫头来置喙?”皇后大怒,可她注意到了,场中众人眼里的怀疑之色。 刚刚但凡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景影儿和苏鱼之间融洽的氛围,眼下还没有证据,要将此事直接推在苏鱼头上,恐怕会惹人非议。 她只得将心中火气压下来,冷冷的瞥了苏鱼一眼,“御医,诊断如何了?” 皇后了解贤妃,必定会有后手,否则贤妃无宠,早就被这宫廷给吃了。 就让你这黄毛丫头再得意片刻——她暗暗想道。 御医收回手,见景影儿不断的朝外吐黑血,他叹息一声,眼里有不忍。 他也没办法,谁叫他是贤妃的人,又收了银两。 要怪,只怪三公主命不好罢! “回皇后娘娘,三公主已经回天乏术,救不回来了。”他说着,便将银针探入景影儿的酒盏之中,却见被酒水包裹的银针染上了一层黑色。 “这酒水有毒!”御医惊呼道。 抱着景影儿的慧儿脸色煞白,酒水有毒,第一个逃不掉的,就是伺候三公主的她。 “你这宫女,还不老实交代谁碰过了酒水?害了影儿?”贤妃哀戚,紧接着御医之后发话。 慧儿脸色白得慌,她猛地摇摇头:“娘娘!奴婢不知道啊!奴婢自幼是跟着三公主长大的,怎会有害三公主之心?” 她几乎要哭出来了。 贤妃又道,“你的忠心,本宫自然知道,本宫问的是,有何人碰过酒水?” 她暗藏威胁的视线,一下子叫慧儿捕捉到。 慧儿上下嘴唇一碰,哆嗦起来。 她的眼睛,突然看向了苏鱼,她猛地伸手指向苏鱼:“只有昭阳郡主!只有昭阳郡主碰到过公主的酒!” 第236章 苏鱼怎么可能也会中毒了? 第236章 苏鱼怎么可能也会中毒了? “不会吧?昭阳郡主看上去,不像是会下毒的那种人啊!”有人忍不住说。 “人不可貌相,谁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呢?”承恩公夫人翘了翘嘴,方才她就跟颜清仪说过,苏鱼得罪了皇后和贤妃,岂会有机会成为清仪的威胁? 只可惜清仪不知道去哪里了,该叫她回来瞧一瞧苏鱼的惨状才是。承恩公夫人想着,便招来自己带进宫的婢女低声嘱咐。 “苏鱼,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皇后盯着苏鱼,眼里尽是缠绵交织的厌憎恨意。 苏鱼冷冷的眼神同样的投向皇后,她冷静的道,“神医如今还在宫中,皇后娘娘若真心的想要救三公主的性命,现在速速命人去请,还来得及。” 她刚才派白砂就是想去请神医的。 但却被皇后派人拦住了。 皇后轻嗤,她才不去请神医,若是将景影儿救活了,这事就闹大不了,闹大不了,苏鱼就死得不够凄惨!她和贤妃的戏,也唱不下去! 牺牲一个毫无干系的懦弱公主,来将苏鱼逼入死地,怎么看就怎么划算。 “去,去贵妃宫中请神医来,路上稳当些。”皇后指了身边的大宫女道。 大宫女心领神会,路上稳当些,不就是走慢一些,等神医来了,景影儿的尸体也凉了。 景影儿清楚的听到了御医给她下的死令,五脏六腑都在火辣辣的发痛,还呕着血。 她才活了短短的十五年,卑微的活着,她只是想渴望活着,为什么……为什么贤妃要害她? 她不是都已经任由贤妃打骂,不是都已经心甘情愿成为景兰姝的陪衬和撒气筒了吗? 她心里清清楚楚,将一切联合到一起,是贤妃突然叫她来参加宴会的,也是贤妃让她身边的大宫女紧跟着她,见到她将敬苏鱼的酒吃下后才离开的。 泪水从眼眶汹涌而出,模糊了景影儿的视线,她努力的抬起手,指向贤妃,“不是……”不是苏鱼做的,是贤妃你啊! 她的话还没说,却见贤妃从座位起身,朝她走来,一边走,一边还拭着泪:“可怜的影儿,白嫔身子并不好,这次的宴会也并未出席,等她知道了这件事,不知道该会有多伤心。可怜的孩子,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本宫说?你和兰姝,都是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你也和本宫的亲女无异。” 明明泪眼朦胧,痛不堪言,可景影儿却清楚的听见了贤妃的话,也清楚的看见了贤妃手里捏着的一个荷包—— 那是白嫔绣给贤妃把玩的! 她哇的一声,又吐出一滩黑血来,瞧着骇人极了。 苏鱼看在眼里,她心火生起,怒意盎然。 这件事,分明就是贤妃一手策划的! 偏贤妃还在这里假惺惺的装好人! 她腹中有如一团火烧,烧得她脸色发白,却仍脊背挺直的站在那儿,同皇后对峙。 浑身的气势,丝毫不比皇后差,反而还要隐隐压上皇后一头。 皇后觉得再也等不得了,她站起身,下了命令:“来人,将苏鱼先拿下!毕竟她是嫌疑最大的罪魁祸首!这是本宫懿旨!不得违抗!反抗者,可就地格杀!” 她紧紧盯着苏鱼,那些内侍一听,立即就一拥而上,想将苏鱼压制。 谁知他们刚动,却见苏鱼身形变得摇摇欲坠,吐出一口黑血来,软软的倒了下来。 几乎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 花盛颜在苏鱼身边,最先反应过来,扶住苏鱼:“苏鱼!你怎么了?你也中毒了吗?” 众人纷纷哗然—— 这极有可能是投毒凶手的人,竟然也中毒吐血了,那一口黑血撒在青石板上,叫人无法轻易忽略。 苏鱼真的是投毒害三公主的人吗? 在场的人十之八九已经不相信了。 没有任何一个投毒者,会自己也吃了含毒酒水的。 皇后紧紧的抓住座位的扶手,她瞪大眼睛,同贤妃一块盯着苏鱼苍白的脸颊。 两人心里几乎同时翻起了惊天骇浪: 苏鱼怎么可能也会中毒了? 这一中毒,几乎就把她自己的嫌疑给洗脱了,反倒是方才处处逼人的皇后,下也下不了台。整个人僵硬在那里。 苏鱼捂着胸口,她虽然脸色虚弱苍白,但语气却不容置疑的,一字一句的道:“皇后娘娘,臣女决不是下毒之人!这下毒之人,不仅要害三公主!还要害臣女!” 她话音落下,闷哼一声,唇畔流出一道黑血来。 终于有人忍不住扛着皇后的压力开口为苏鱼说话:“皇后娘娘,此事务必要严查啊!御医也速速帮昭阳郡主诊脉!竟然有人胆大包天至此,在宫中宴会投毒害人!这若是不查个究竟,那往后宫中宴会上的吃食,臣妇是一点也不敢再碰的了。” 说话的,还是那个御史夫人,她走到苏鱼身边,帮着花盛颜扶住苏鱼。 瞧着苏鱼眉间的倔强刚硬,御史夫人这心就忍不住揪起来。 御医急忙来给苏鱼诊脉,事实上,他也被苏鱼突然吐血中毒给惊到了,明明贤妃在偏殿所说,并不是这个情况啊! 贤妃瞥了眼已经面无人色的景影儿,瞧着中毒已深,就算现在将解药给她,也救不回来了,她干脆走到御医身边,一副关怀的神色问道: “御医,方才三公主你说不能解,那昭阳郡主的毒,能不能解呀?本宫这心,甚是担忧呢。” 她一说话,御医眼神一闪,他在宫中当差多年,为贤妃办过不少的事情,哪里不知道贤妃这个语气是什么意思? 他唉了一声,愁眉苦脸,“这毒,臣无能为力,只能瞧着毒入肺腑,无力回天!请皇后娘娘降罪!请贤妃娘娘降罪啊!” 众人纷纷一惊,皇后紧绷僵硬的脸色,顿时就恢复了平常神色,她看向一旁被五花大绑嘴都被堵住了白砂,艰难的控制着上翘的嘴角。 既然中毒了,那就干脆毒死在这里,待她再慢慢的和贤妃一块,为三公主和苏鱼找出‘真凶’啊! 第237章 就地格杀 第237章 就地格杀 “你这个庸医!你胡说八道!去将神医请过来!神医就在宫中!他一定有办法救她们!”花盛颜大怒,狠狠推了一把御医。 她才不信皇后贤妃!也不信贤妃找来的御医,去找神医,神医一定有办法救苏鱼! 御医措不及防,被推到了桌角,额头冒了个血洞,他疼得不轻,顾不上止血包扎,急忙解释道:“臣是真的无能为力啊!” 花盛颜狠狠瞪了神医一眼,她提起裙摆想跑去找人,却见被五花大绑的白砂,嘴巴都被堵住了,她更是勃然大怒,顾不上尊卑有别,急忙跑过去为白砂解绑,怒瞪皇后: “我懂了!今日是皇后娘娘你故意的?明明苏鱼都中毒了,你还将她的婢女绑起来不让动弹!你的宫女去找神医!谁知道拖延到什么时候?是不是人死了,才去找神医?” 白砂被解了绑,她早已心急如焚,急忙用最快的速度想去请神医过来救命。 皇后被花盛颜的一番指责,弄得脸色青白,尤其是在众多位夫人投来的怀疑视线,她更是狠狠的在心里骂上苏鱼。 “花小姐,本宫执掌宫权,六宫上下谁不称赞本宫?看在贵妃的面上,本宫便不与你计较。” 她冷睨着苏鱼和已经去了半条命的景影儿,等那个贱婢去把神医请过来,苏鱼必定已经活不下去了。 就算神医有通天的本领,还能把人从阎王爷那儿抢回来不成? 这个死法,真是便宜了苏鱼! 贤妃也是一样的想法,除了无声哭泣的花盛颜,谁也不觉得苏鱼能活下来,连御医都留下话来了。 颜清仪站在角落阴影处,她的唇畔勾起来,仅仅是出去转一圈,回来竟然瞧见了这样一幕, 她的目光紧锁在苏鱼的脸上,即使中毒,唇畔乌黑,脸色发青,却令人心惊于她虚弱的美丽。 这样的人,不管是在哪方面,决不能留! 就在皇后和贤妃等人心中得意之时,门外突然有人高呼:“拜见三皇子殿下!” 众人一惊,都朝门外望去。 只见景长风冷着脸,手里提着神医,一步步走进来,如万丈雪峰上的凌冽,那双多情的桃花眸,带出星星点点的寒冰。 他将神医放下,冰冷的藏着熊熊怒火的视线对上皇后。 他心里不可抑制的涌起怒火,残虐的因子在体内暴躁的攒动。 皇后的后背一寒,景长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三皇子来得正好呢” 这个小崽子竟来得这么快!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来,门外突然来了一队身穿铠甲手执利剑的御林军,将所有人都团团围起来。 这里可都是女眷!竟然动用了无大事不能擅自离岗的御林军来包围!这御林军和宫中寻常的侍卫不同,训练有素,是直接由陛下调动的军队。 皇后的瞳孔一缩,“大胆!” “为查清真相,调动御林军,不得已而为之。”景长风冷冷的扫她一眼,便不再看她。 冰冷无情的目光在触及苏鱼的脸,几乎是片刻就消融了,被担忧覆盖,唯有零星的怒火还残余在眼里。 他紧紧的抱过苏鱼,低声在她耳边呢喃:“鱼儿,你怎能这么大的胆子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他是怒极了,第一次用这么愤怒冰冷的语气跟苏鱼说话。 苏鱼微微扯了扯嘴角,见神医要来给她诊脉,她立刻道,“神医,请你先去给三公主医治,她中毒比我深。” 想要破皇后和贤妃设下的这个圈套,以身犯险是最快最有效的法子。 况且,她也将一切都考虑进来了,包括皇后阻拦。也包括景长风知道她伤了脚后会有的动作。 她五脏六腑都在痛,但却朝景长风绽放出一抹笑来,如冬日梅花不畏风寒,努力的展着自己的身姿:“长风,多谢你。” 景长风禁锢住她的肩头,止不住的后怕和愤怒,几乎占据了他的整个大脑:“笑得真丑!” 话虽如此,他却抱她更紧,目光不离开她。 颜清仪紧紧的咬着牙,被御林军赶逐回承恩公夫人身边。 她心仪的殿下,像天神一样出现,却是为了救别的女人! 最好苏鱼救不回来,死在这里!她的心里浮现出恶毒的想法来。 景长风亲自将苏鱼抱到了另一处偏殿去安置,让白砂和花盛颜照顾,才安心的去处理事情。 见他出来,皇后立刻拿出威严来:“景长风,本宫知你心悦昭阳郡主,见她安危愤怒也情有可原,可本宫是皇后!这儿有这么多的女眷,你动用御林军,将我们包围在这里是何意?” “何意?”景长风嗤笑,皇后惯爱摆谱,在别人眼里有用,可在他的眼里,却像是放屁似的:“我听说,皇后娘娘在第一时间去寻了神医?可为何,我一路过来,却没瞧见一个皇后身边的宫女?” 皇后为了特殊,早几年前就改了她身边宫女的衣着样式,自恃是一国之母,伺候她的宫人也和旁人多一份体面。她身边的宫女,和满宫普通的宫女穿得都不一样。 皇后的脸色一白,她强撑着道:“本宫派了人去找神医是千真万确的,这宫里的道路多了去了,你没看到,不代表她没有去!” “哦,这样。但我来的那条路,是最近的道路,其他的路,至少要绕过御花园。这样耽搁事情的宫女,依我瞧着,就不必留在皇后身边伺候了,省得皇后您用着堵心。”景长风眯着眼笑起来,却比不笑的时候还要来得渗人。 “去,将那宫女抓了,就地格杀!”他的命令落下,两名御林军便领命离开了。 皇后的脸彻底白了,“你大胆!” 那个宫女,可是自幼跟着她的,她最信任的一个人! 景长风压根不打算给皇后脸面了,他在外的小魔王名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多上一条不尊皇后也无碍。 他看向跪坐在地上不敢说话的御医:“至于你,一个小小的毒都治不了,你是怎么进宫当差的?那不过是一味最寻常简单的毒药金霜,不说你,就连外面的普通大夫都知道医治之法。你是不是和背后下毒之人勾结起来,故意害人性命的?” 有心要害苏鱼的,他现在就一个个开始清算! 敢碰他的逆鳞,就要有承受后果的准备! 贤妃仿佛敏锐的察觉到危险,她擦拭面上惺惺作态落下的泪水,猛地指向御医:“你这御医,还不快老实交代!你和这下毒之人,究竟有没有关联?若三公主和昭阳郡主出了事情,你和你的家人,必定脱不开干系!” 景影儿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但看苏鱼那个精神气儿,贤妃觉得,十有八九能活下命来。 没能陷害苏鱼,反倒是让苏鱼成了受害者之一,贤妃心里气得不轻。 不过,她敢让御医这么明目张胆的撒谎,敢这么用御医,也是有把柄的…… 御医闻言,他脸色煞白,他的小儿子在丞相府中居住,是丞相长孙的伴读,他尽心尽力的帮贤妃做了这么多事情,不仅是因为荣华富贵,也是为了小儿子的前途着想。 可贤妃这么说,分明就是用小儿子来要洗他。 他该怎么做? “御医!你还不赶紧说来?”贤妃走近一步,怒指御医。 景长风看着她做戏,眼底划过一抹冷光,他摆了摆手,不怒而威的眉毛一挑,带着淡淡的杀意:“将在场所有婢女搜身,若是搜不到,就把贤妃这整个宫殿上下都搜过一遍。若是还搜不到,诸位夫人大概会配合搜身的。皇后娘娘,不知儿臣这个提议,您可有意见?” 话中意思十分尊敬皇后,可那上挑的语气,却叫皇后的脸都青了! 她还能说有意见不成? 御林军都把这所宫殿围了个水泄不通!这小崽子还杀了她的大宫女立威,现在倒是装模作样的来问她的意见了? 皇后气得微微发抖,心里也怪上了贤妃做事不够周密。 她转眼过去,便瞧见贤妃冷汗涔涔的模样。 御医稍稍犹豫,便大声道:“三殿下!微臣冤枉!许是……微臣昨夜未曾睡好,今日一时恍惚,这才诊错……” 连话都没说完,景长风就给了他一记窝心脚。 “查!” 御医满脸惊恐,撞飞了一张宴桌,吐了口血。 立即有御林军搜御医的身,还将他医箱里的东西倒了出来。 哗啦啦—— 只见医箱之中滚出了一堆白布,白布之中,灿灿金子跌落在青石板上,光滑的金子身上,映照出了御医惊恐的脸。 “这真有金子啊?这御医竟然这么大胆,明明能治,却竟然跟我们说不能治,让三公主和昭阳郡主生生受了毒药折磨。” “我瞧三公主那个脸色,能不能活下来,不一定呢。”有夫人忍不住摇头叹息,只觉得景影儿和苏鱼倒霉。 贤妃的脸几乎唰的一下白了,她紧紧攥着衣袖,脑子里混乱一片,冷不丁地,便听见了景长风凛冽的呼唤: “贤妃娘娘。” 第238章 我痛十分 第238章 我痛十分 麦原公公来时,瞧见的就是御林军威严肃穆,将整座宫殿围起来的场景。 他走得太急,汗水不停的往下落,心里却忍不住吃惊。 难道昭阳郡主真的出事了?否则,三皇子缘何出动这么大阵仗,将贤妃住处包围起来? 要知道,这御林军只听命于陛下,只不过在一年前,陛下下了道密令,赐三皇子指挥御林军之权。 他想到这儿,脚步不敢再耽搁,快步的走了进去。 乍一进去,却见一名御医倒在血泊之中生死不明,平素得体优雅的夫人小姐们,三两成团站起来,一副恨不得避得远远的模样。 而皇后,虽还是端坐着,可面色却也称不上太好。 方才麦原还心心念念着的景长风,此时手中正执了一把染血的剑,指向面色雪白的贤妃。 血滴滴答答的往下落,景长风的眼神,就如同盛怒的狼,冒着锐利的杀意。 见他到来,景长风不过是侧眼看了看他,手中的剑,却仍牢牢的指着贤妃。 “三殿下,这是怎么一回事?”麦原行了礼问道。他伺候陛下,却得知三公主和昭阳郡主中毒的消息,急匆匆的赶来,倒是不知道眼下具体的情况。 景长风冷哼,“宫中为争宠,为夺位,诡计多端的女子比比皆是,但谁也没有贤妃这么狠心,素日一副好人,却连自己看着长大的三公主都敢下毒!” 贤妃指甲陷进了皮肉里,她眼泪落下:“麦原公公,你来得正好!三殿下不明不白的,看见这御医箱子里藏了金子,便说是本宫做的,杀了御医,还要将这剑指向本宫!这不白之冤,本宫可不受!” 她话说得强硬,可却动也不敢动一分,害怕景长风的剑会毫不拖泥带水砍了御医一样,砍在她的脖子上。 这个景长风,从小到大,没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做的。 从开始到现在,她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本来只不过是牺牲一个景影儿陷害苏鱼不得翻身,可怎么就变成了景影儿和苏鱼双双中毒了? 贤妃咬牙,只能咬紧牙关坚决不承认。 皇后也走下来,避开了那片血泊:“麦原公公,陛下想必已经得了消息,陛下的意思是?” 这样的事情,本该是她这个皇后来处理的,可景长风却带了这么多的御林军来,逼得她不得不沉默。 皇后真是恨死景长风了。 贤妃和三殿下,麦原自然是帮三殿下的了。 不仅他帮三殿下,皇上的意思也是帮三殿下的。 他清了清喉咙,慢条斯理的道:“回禀皇后娘娘,这陛下得知了这里的消息,但眼下被众位大臣缠住,稍后才能过来,特地命奴才过来传口谕,此事交给三殿下来查,胆敢宫中投毒,危及人命,陛下的意思,是务必要将投毒之人抓出来严加惩治!” 皇后的脸色一僵,她脸上火辣辣的,她这个皇后还好端端的站在这儿,可陛下跳过了她,交给了景长风。 这岂不是说明,陛下不信任她? 她今后,岂不是威严尽损? 陛下!陛下!皇后心里无声的咀嚼着这两个字眼,连牙齿都冷了。 景长风将手中的剑放下,斜睨一眼御林军:“还不速速将这宫殿搜查仔细?贤妃娘娘既然死不认,就看能不能搜出来,让贤妃娘娘认罪的把柄了。” 贤妃几欲昏厥,幸好宫女及时搀扶住她,她堂堂四妃之一,丞相亲女,竟然要被这些侍卫搜查宫廷…… 她的脸色都气得涨红。 “娘娘,且放心,奴婢都把那毒药混水,撒在泥里了。”婢女悄悄在贤妃耳边低低禀报。 贤妃的心,才放了下来。 等此次风波过去,她必定要对景长风下杀手!赶在他将她的把柄公之于众之前,将人除掉! 内殿之中,苏鱼吃了神医带来的解毒丸,又施了几针,脸色总算是缓过来。 她抬了抬手,白砂立即扶她。 “白砂,去瞧瞧外边情况如何了。”苏鱼脸色还没恢复红润,但双眼却炯炯有神,带着慧黠。 令人不敢小觑。 白砂应是,朝外走去,一旁坐着的花盛颜见她脸色尚可,放下了不少担忧。 神医正在为景影儿施针,旁边扔了不少的银针,针尖上无一不是被染得黑了。 “郡主,这宫中可真是可怖,不过进宫一次,就险些失了性命。”神医咂嘴,他刚才还说三皇子不懂得怜惜他这老头,一点点擦伤都要拽着他过来,忒小题大做。 可现在,他心里暗暗庆幸,幸好三皇子拉着他过来了,这万一苏鱼在宫中丧命了,那宫外的从容岂不是要难过死? 苏鱼靠着背枕,嗤笑一声,其实,要不是景兰姝故作聪明,想要让她摔跤,也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她不受重伤,贤妃就不会突然一反常态,布下这么一个局给她。 景影儿可是贤妃临时叫来参宴的。 只是如今,她不死,景影儿瞧着脸色也恢复了小半,死不成,贤妃的一番算盘,却是要打了水漂,说不准,还因此失了马。 她勾起唇,静静的闭上了眼眸。 很快,御林军统领将宫殿上上下下搜出了个遍,他神色有些诡异的捧着一个托盘过来禀报了: “殿下,属下搜出了一个瓷瓶,里头已经空了,属下装水以银针试了,发现这瓷瓶里头原本装的是剧毒之物。不仅如此,还发现了……发现了男子的衣袍。” 他将托盘送上。 众人皆惊,尤其是贤妃,她瞪大了眼眸,扭头质问的看向宫女。 不是说处理干净了吗?为何还会有东西留下? 她忽略了后面说的男子衣袍,满心满眼的都是那个瓷瓶。 景长风翻了翻托盘,他突然就笑了:“瞧瞧,这不就是证据吗?贤妃,你还何话好说?况且……我真真是没想到,一贯收礼的贤妃,竟然会做出祸乱宫闺的事来。” 贤妃霍的抬头,祸乱宫闺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要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将她和侍卫私通的事情说出来? 谁会信? 她当下义正言辞,带着愤怒道:“这瓷瓶究竟怎么会出现在本宫宫里的?这个本宫自是不知道的。” 她只能作出这幅被冤枉的模样来。 景长风哼笑一声,将托盘扔在地上。 哐当一声,叫人看清楚了托盘里装着的东西。 “天啊!竟是侍卫的衣袍?”有人看清后,惊呼出声。 那侍卫的衣袍,是宫中最寻常的侍卫穿着,在贤妃的宫中被搜出来。 这怎么想,都叫人浮想联翩。 皇后尤为吃惊,她的目光落在贤妃身上,忍不住变得诡异起来。 贤妃却一脚踢开了托盘,她猛地摇头,心慌意乱:“这不是本宫的东西!” 难道是上一次见面时,那个人扔在她宫中的? 不可能啊! 景长风哼笑:“众所周知,这御林军是听命于父皇的,是保卫皇宫最忠诚的精锐,绝不可能栽赃陷害。不是你的,难道还能是谁的?麦原公公,毒药的瓷瓶都搜出来了,还搜出了侍卫的衣袍,此事必定得禀报父皇。来人,将贤妃关押在正殿,将她身边的几个大宫女,都严刑审问!” 贤妃满心的迷茫困惑,她努力的想要挣脱束缚,凄厉大声的道:“本宫乃贤妃!没有陛下圣旨,你们不能动本宫!这必定是有人冤枉本宫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御林军拿汗巾堵住了嘴,毫不客气的把她往正殿里拖。 证据都搜出来了,倒是各位充当看客的夫人千金们,一个个都觉得脊背发凉。 祸乱宫廷,与人通奸,给皇上戴了绿帽子。 这些皇族丑事,她们恨不得没听见过,一个个慌乱十分。 景长风意味深长的望了沉思的皇后一眼:“皇后娘娘,儿臣便先行一步,去看一看鱼儿和三皇妹。” 皇后纵然恨极了他,但此时心神都被贤妃给拉去了,心里莫名的七上八下的。 苏鱼躺着躺着便睡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在男子宽厚温暖的怀中。 她一抬头,就瞧见景长风坚毅的下巴,他生了一副好面孔,鬓如刀裁,眉目如画,一双生来勾人的桃花眸即便是紧闭着,也叫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欣赏。 “鱼儿这么看我,可是欢喜我?”紧闭眼眸的人陡然睁开眼眸,盛满笑意望着苏鱼,只不过还有星星点点的怒火还未消退。 苏鱼有些心虚,为了掩盖,她故作强硬的道:“孤男寡女,你这样抱我,成何体统?” 景长风从喉中溢出一声哼笑,他突然低头,趁着苏鱼浑身酸软无力时,狠狠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嘶…… 苏鱼吃疼,凤眸下意识的蔓上一层水光,诱人菲菲:“景长风!你作甚咬我?” 等她身体恢复,一定要咬回来! 不!好像有哪里不对……苏鱼睡了半日,混沌的脑袋也及不上平日的灵光。 景长风哼了一声,眼里却含着浅浅的笑意:“鱼儿,这一口,便是我对你的惩罚了。你不爱护自己身体,却不知,你伤一分,我痛十分。让我心痛了,那我就咬你,让你长个记性!” 苏鱼有些心虚气短,以身涉险,是她不对,但咬人也不对。 她登时觉得自己也有理了:“景长风,你快离我远一些,你这个咬人的小狗,等我好了,我一定揍你!” 谁料,下一刻,景长风温凉的唇又覆上来,细细研磨:“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趁你现在身子虚弱,我得多占点便宜才可。” 景!长!风! 这个趁人之危的混蛋!真是气煞她也! 第239章 景晚玉的身世 第239章 景晚玉的身世 景长风偷了香,连脚步都是飘着的,他将苏鱼横抱起来。 苏鱼软绵绵的,使不上半点力气,靠在男子的怀里觉得羞恼极了。 她见窗外天色已黑,繁星点点坠在夜空之中,“我竟然睡了这么久了?” 景长风嗯了一声,抱着她走出去,苏鱼这才发现,他们还在贤妃的偏殿里。 “贤妃被关在内务府的囚牢里,她身边的宫女亲口承认贤妃和旁人有染,那奸夫也供认不讳,贤妃已经不是贤妃了,而是罪人张氏。”景长风这般解释道。 和旁人通奸给皇帝戴绿帽,就算位高权重如丞相,也捞不起来这个女儿了。 苏鱼对贤妃的下场,倒是觉得不令人同情,从景影儿的事情上来看,想必贤妃平日里做的恶事也不少。 她眼珠子一转,见景长风抱着她出去:“你是要带我去见贤妃吗?三公主可有大碍?” 景长风轻哼一声,觉着夜间风凉,干脆将暗二递过来的披风罩在苏鱼头上,不顾她软绵绵的抗议,把她罩得严严实实的:“死不了。” 和他不相干的人,他连提起来的兴致也没有。 不知走了多久,苏鱼头顶的披风终于被掀开了,入目的是明亮的火光=把,还有安静杂乱的牢房。 贤妃身上的宫装变得褶皱不堪,连发饰也歪歪斜斜的,她直勾勾的盯着景长风:“是你!是不是?” 她被关进这个牢房,通奸之罪有证物也有证人,牢牢的安在她的头上。 她冥思苦想良久,终于想清楚了。 她和情人素日就十分的小心翼翼,两人皆是细心之人,不可能会突然落下一身衣袍在她的寝殿之中。 就连那装了毒药的瓷瓶,她的宫女也不可能会大意到这个地步,明晃晃的叫人搜出来。 是景长风! 可惜,她知道得已经为时已晚。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景长风眼眸深深:“早在你和皇后一块设下今日宴会,鱼儿入宫赴宴,我便做好了一切准备。你敢动我掌心宝,就该预料到,我的手段。” 苏鱼被他那句掌心宝惹得脸颊红晕绯绯,她仰头去看景长风,景长风似有所察觉,低头对上她的视线,深冷的目光一下子充满宠溺。 动心了就是动心了,苏鱼再怎么想自欺欺人,她也做不到了。 她眸光一转,落在满脸扭曲愤恨的贤妃身上:“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是不知道,失了母妃庇护的大公主,又伤了一只眼睛,在这宫廷里,该怎么生活下去哟……” 她啧啧两声,深知蛇打七寸的道理。 果然,贤妃的脸色变了又变,她猛地扑到牢房边缘,紧紧的抓住囚着她的栏杆,一字一句的道:“人有仇债有主,想要陷害你的是本宫,和兰姝并无干系!” 连她都败在这二人手下,更别提没有大脑的景兰姝了。 景长风抱着苏鱼退后了几步,他不是怕贤妃,是担心怀里的人会受到惊吓。 苏鱼挑了挑眉,凤眸中精光一闪而逝:“贤妃,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贤妃攥紧了手指,像是要将栏杆拧碎般,用尽了全部的气力:“景晚玉……并非皇后亲女!” “什么?”苏鱼只不过是想看看贤妃知道些什么,没想到,贤妃竟然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 景晚玉不是皇后亲女,那是谁的女儿?皇后又为何这般宠爱她? 景长风也有些讶异,只是讶异过后,便恢复了平静。 “景晚玉是当年皇后身边的洗脚婢所出,皇后借着她和贵妃肖似的容貌,使计将她送上龙床,可偏偏皇后没想到,在正品面前,赝品没能讨得了好。一夜恩宠后,那洗脚婢便被陛下送回了皇后宫中,连个名分都没捞到。后来怀了子,皇后便生了借腹产子的念头,也传出有孕的消息,大约是想用子嗣赢过贵妃。” “再后来,那洗脚婢难产而亡,生出来的女儿便是景晚玉。这难产是真难产,还是假难产,本宫便不知道了。若非当年为皇后诊平安脉的太医喝醉了酒,不小心泄了风声叫本宫知道,这桩秘闻,想必不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贤妃将一切说完,便紧紧盯着苏鱼。 她心里怨恨极了苏鱼,但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半分。 要不是这两人,她如今还是高高在上的贤妃娘娘,又岂会成了人人唾骂的阶下囚? 这份耻辱,她毕生难忘。 苏鱼觉得啧啧称奇,要是景晚玉知道,她不是正统的嫡出,想必要疯了。 至于此事,即使掀出来了,也不会对皇后产生什么大的影响,充其量让景晚玉难受些罢了。 她暗道可惜,迎上贤妃的视线,她弯起双眸笑了笑:“贤妃讲了这么动听的故事给我听,往后若景兰姝不主动来找我麻烦,我自然不屑理会她。不过贤妃给我下的那个毒,让我现在都恢复不过来,我有些不开心呢。” 景兰姝不来找她麻烦,对于景兰姝那种没有大脑的人而言,可能吗? 她这么说,也只不过是应付一下贤妃,若景兰姝一意孤行来找她麻烦,那可不算是她违约。 她不是心软的人,景影儿险些丧命,她险些被冤枉成毒害公主的凶手,甚至贤妃和皇后还想让她就这样死去。 这笔账,她可牢牢的记在心里头呢。 贤妃目光一个瑟缩,她伸手去扶正发髻上的首饰,想让自己变得更体面一些,她高高昂起头:“能处置本宫的,只有陛下。我这么多年在后宫沉浮,还为陛下养大了兰姝,陛下再绝情,也只不过是让我吃些苦头,发配冷宫罢了。” 有一个丞相父亲在,她这条命十有八九能保住。 等她保住性命,再慢慢谋划,对付眼前这两人。 嗤—— 景长风嗤笑一声,像是在嘲讽着什么,他唤了一声:“暗二。” 一身黑衣的暗二立刻走进来,手中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滚烫汤药。 贤妃心生不妙,立刻斥道:“三皇子,本宫如今犯了错事,是阶下囚,可仅有陛下有资格处置本宫!” 她先前说的那番话,也是害怕景长风会冲动下做出什么事情来。 从小到大,整座皇宫里,景长风什么没做过? 就连低位的嫔妃,他将人杖责,皇帝也宠着他任由他去。 第240章 我好开心啊! 第240章 我好开心啊! “你不是喜欢给人下毒么?我特地准备了一大碗刚熬好的毒药给你,正巧和你的一副毒心肝相配。”景长风扬了扬下巴,毫不留情:“灌下去。” “不——”贤妃拼命的往后躲着,却躲不过暗二的大力,一碗滚烫的汤药从她的喉间灌下去,烫得热气汩汩的从她喉咙眼冒出来。 她眼泪鼻涕糊成了一堆,拼命的想要挖着自己的喉咙,却无济于事。 苏鱼皱了皱眉,懒得再看贤妃的模样:“长风,我们走罢。” 景长风嗯了一声,这回他仔细温柔的将披风把她裹好,连根头发丝儿都没露出来,只露出一张可爱十足的小脸,狡黠的打量着四周。 景长风脚踏夜风,在宫殿屋檐跳跃,很快便抱着苏鱼回到了他所住的寝殿。 只不过,深夜的寝殿门外,有一行提着宫灯的女子站立着,为首的正是只露出一只眼来的景兰姝。 她咬牙切齿,“苏鱼,你这个贱人!躲就能躲一辈子吗?” 话音才落,景长风递了个眼色给身后的暗二,连话也不必说。 暗二会意,手中一道劲风直接将景兰姝掀飞,摔倒在了地上,哎哟的叫唤着。 “如今正值深夜,大皇妹没了一只眼,竟还能有这样的精气神来扰人。”景长风勾着唇,哪里痛他就踩哪里。 敢骂他的鱼儿是贱人,活腻歪了。 景兰姝摔得半会儿都回不过神来,仿佛屁股裂成了八瓣,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她在宫娥们的簇拥下艰难的爬起身,一脸扭曲的指着苏鱼骂:“弄瞎我眼睛的,不就是你抱着的这个贱人?你们两个在这里装什么装?害了我不说,还诬陷我母妃偷人!” 凭什么她瞎了眼,这个贱人什么事也没有? 她几乎是刚醒过来得知了贤妃的事情,便跑来这里嚷骂了。 可骂到现在,筋疲力尽,却才见景长风和苏鱼翩翩归来,感情她方才骂的,这两人都没听见,真是气死她了! “大公主,话不能乱说。谁叫你心生恶意,想要用珍珠链绊倒我,结果我不小心摔倒也就罢了,偏偏你也讨不得好处,我那时候也并没有看见你在身后。” 才怪! 自己起了害人的恶念,结果自食恶果,反倒是过来指责她。 实在是可笑。 景兰姝要气死了,瞧着苏鱼虚弱却惹人怜爱的精致容颜,她妒得眼睛都发红了:“苏鱼!你这个贱人!害我又害我母妃,我今天一定要扒了你的皮!” 她重重推开宫女,手里不知何时亮出了一支金钗来,尖利的一端直直的朝着苏鱼刺去,满满的恶意。 只是,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她的金钗压根到不了苏鱼的身前,景长风一个横扫腿,便将景兰姝踹倒在地。 倒地的那一刹那,景兰姝慌乱间,竟是被自己手中的金钗刺进了脸上的皮肉之中,血汩汩流下。 她尖叫出声,接受不了,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她带来的那些宫女们,一个个吓得五体投地,连求饶的话都没勇气说出口。 苏鱼定定的看了半晌,她有些失笑:“这都是些什么事?” 无脑到景兰姝这个地步……她实在是想笑又觉得无语。 似乎景兰姝每一次想算计她,想伤害她,都会因为她的无脑而自食恶果。 实在是叫人忍俊不禁。 景长风见她愉悦,心里也莫名的升起同样的愉悦来,他冷冷的扫了一眼那些宫女:“还不好好照顾你们的大公主?伤人不成,反食恶果。下次再莽撞的出来惹事伤人,你们这些伺候大公主的,就不必活着了。” 他言外之意,是要宫女们紧紧的把景兰姝看住,不让他出来。 宫女们一个个都听得明白仔细了,如今贤妃已倒,景兰姝又把自己弄得残伤,况且也不是个能做主的性子。 景长风的话,她们听还是不听。心里都有了数。 “三殿下放心,奴婢等一定会好生照顾大公主。”她们说完,便急急忙忙的将景兰姝扶起来快步离开。 进了殿中,景长风叫人取来药膏,亲手为苏鱼涂抹脚腕上的青肿。 温暖粗粝的手指触感和疼痛的感觉一并传来,烛光照耀下,苏鱼双颊微红。 她下意识的想缩脚腕,却被景长风眼疾手快的按住,霸道至极:“别动!” 女儿家的脚是不能随意给外男看的,她虽然对这些规矩礼节不太在乎,但眼下脸却更红了。 景长风给她擦完药膏,也不起身,就蹲在那里仰头看她:“鱼儿,我欢喜你,心悦你,想娶你为妻。你能给我这个机会吗?” 这是他再一次问苏鱼,近日来苏鱼的不抵触,令他每每想到这儿,便心如擂鼓,涌起无限的希望和期待。 若是拒绝,也没关系,他下一次再问,直到问到苏鱼同意为止。 这样亮晶晶的充满情愫的眼神,苏鱼艰难的移开视线,落在青花瓷瓶上,红唇不自觉的翘起来:“好。” 景长风眼睛一亮,他兴奋得心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恨不得抱起苏鱼昭告天下。 “鱼儿!我好开心啊!” 苏鱼随手拿起一个枕头扔向他,“别得意,你今夜趁人之危欺负我的事情,等我好了,一定揍你一顿!” 想到两人亲密的接触,她的脸越发烫。 景长风笑得合不拢嘴,颇像国公府门前经常经过的那个二傻子,完全没了皇子仪态,他直接把脸凑到苏鱼的手边:“鱼儿,你现在打我!也可以的!只要你高兴就好!” 被气笑的苏鱼反手给了他一个脑瓜蹦,直接叫来白砂,把黏糊糊的景长风轰出了房门外。 景长风笑呵呵的站在房门外,压根就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直到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夜朝皇帝入睡的龙乾殿赶去。 第241章 下旨赐婚 第241章 下旨赐婚 皇帝是被人摇醒的,他一看是笑得傻乎乎的景长风,当场一个嘴巴子抽过去:“景长风!说了多少次,晚上不要吵朕起来!” 自打景长风成年以后,他已经许久一段时间没有被景长风吵醒过了,气得皇帝对那个傻小子连连翻白眼,连亲生儿子都不想认了。 景长风被打了这么一下,他也不生气,笑容满面的朝皇帝道:“父皇,这次儿臣把你吵起来,可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的。” 皇帝闻言,起床气瞬间去了大半,最近的一次景长风半夜吵醒他,是因为景长风找到了当时位高权重的李阁老贪污的证据,将李阁老一党都借此机会清除,将整个朝廷的风气肃清。 他轻咳一声,摆了摆手:“说罢,出了什么事情?” 难道这小子又不声不响的找到谁贪污的证据了?还是出了什么十分重大的事情禀报? “父皇,你要有儿媳妇了!”景长风乐呵呵的,结果又挨了皇帝一拳,被追着满殿跑,还不忘大声道:“父皇!记得明日下圣旨啊!给儿臣赐婚啊!” 苏鱼第二日见到景长风的时候,见他走路似乎一瘸一拐的,她忍不住皱眉:“长风,你是哪里受伤了吗?” 景长风摇摇头,“没事没事,昨晚不小心摔了一跤。” 说着话,景长风忍不住暗暗骂了一声,没想到,父皇下手,还是一如既往的狠呐! 他感觉屁股都要被打坏了。 见他这般说,苏鱼狐疑的望了一眼他,随即被景影儿和白嫔的到来吸引去了注意力。 景影儿是被两名宫女搀扶着来的,脸上苍白,显然毒素还没完全的清去。 白嫔则跟在景影儿旁边,时不时用帕子抹着眼泪,瞧见景长风也在这儿,更是连声也不敢吭,胆小至极。 景影儿只得自己开口,她真诚的望着苏鱼道:“多谢昭阳郡主,多谢三皇兄请来神医,将影儿这条性命保住,今日影儿和母嫔前来,便是来专程感谢昭阳郡主的。” 她心里清楚,神医是看在苏鱼的面上才救她的,她对苏鱼充满了感激。 任她如何也想不到,贤妃竟然心狠手辣至此,拿她的性命去给苏鱼下套。 一大早清醒过来又听闻贤妃暴毙的消息,那个感觉,就仿佛是一直遮天蔽日的大树终于轰然倒塌,温暖的阳光头一次照射到了她。 她甚至有一瞬怀疑,这是不是她的梦。 苏鱼也笑:“三公主不必这般客气,贤妃自作孽,毒害皇嗣不说,还秽乱宫廷,想必日后,三公主和白嫔娘娘,也能松一口气了吧?” 自她重生以来,不仅自己的轨迹改变了,许多人的轨迹,也因她而改变。 前世的景影儿,甚至出嫁以后,都活在贤妃和景兰姝的阴影之下,如今反倒是自由了,这样的改变,不知是好是坏。 白嫔见景长风只是静坐在一旁不说话,她紧绷的心神也放下来,泪水忍不住簌簌的落下:“多谢昭阳郡主!日后若是有用到我和影儿的地方,请尽管说,这份大恩,没齿难忘!” “圣旨到——” 麦原捧着圣旨进来,见景影儿和白嫔在这里,他充满喜色的脸不由得微微皱了一皱,只是他眼睛一转,看向苏鱼:“昭阳郡主,陛下有旨。” 苏鱼脚腕上的疼痛减缓了不少,景长风小心的搀扶着她,跪听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公府有女昭阳郡主,聪慧敏秀,秀外慧中,今皇三子适婚娶之时,特将昭阳郡主许配给三皇子为正妃,择良辰完婚,钦此——” 麦原将手里的圣旨合上,笑意满满的递给苏鱼:“郡主,接旨罢?” 苏鱼没想到,短短一夜,这圣旨就来了,也太快了吧? 她接过圣旨,心里涌出欣喜来。 麦原接着递圣旨的功夫,凑到苏鱼耳边低声道:“郡主还请小心些旁人,这宫里,良善的人从来活不长的。” 除非是有帝王心甘情愿的将一切灾难挡在外头,如贵妃娘娘那般,否则,焉能活得长久? 他也只不过是想到些什么来提醒一下苏鱼,说不准是他想得太多了。 苏鱼视线在景影儿和白嫔的身上转了转,唇边笑意不变,朝麦原颔首。 皇帝赐婚的消息,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传遍了京城。 二皇子府里,苏娉婷躺在摇椅中,她听见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坐起来,啪的一下扇了报信的那个丫鬟脸颊,用尽力气,仿佛像是在撒气似的: “凭什么我是二皇子的妾室,而她却是三皇子的正妻?” 她不甘! 即使景玉珩将她视为挚爱,那个沐雅还没嫁进来,她是这府中唯一的女主子,也不能消除她的怨气不甘! 苏鱼!那个贱人!为什么不去死? “夫人,二殿下来了。”门外丫鬟急急的禀报道。 苏娉婷几乎是一瞬间就收了那副扭曲的神色,她楚楚可怜的望向门外,见景玉珩大步进来,她泫然若泣:“殿下,我听说姐姐被陛下赐婚,成了未来的三皇子妃,而娉婷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妾室,她……她今后若是仗着身份来欺辱娉婷,那娉婷该如何是好?” 听得景玉珩心都揪起来了,快步走向苏娉婷,将她抱在怀中细细安慰:“娉婷,可怜你,若不是她,我也不会将你纳为区区妾室。” 说到这儿,景玉珩也觉得苏鱼实在是可恶至极,况且,苏鱼的舞跳得这么好,腰肢这么细,可现在却便宜了景长风! 这口气,实在是让他难以咽下。 “你放心,等我慢慢筹谋大计,让父皇知道谁才是有治国之才的那个人,将来的皇位,是我的,你也是将来的皇后。至于苏鱼那个贱人,等你成了皇后,我必让你亲手处置她!只是眼下,还得你受些委屈……” 苏娉婷靠在他怀中嘤嘤哭泣,眼里却流露出了交织的恨意和喜悦,听二殿下这话,似乎是在筹谋些什么…… 等她成了皇后,一定教苏鱼不得好死! 第242章 可爱一萍 第242章 可爱一萍 靖侯府。 得到消息的,还有时刻注意宫中动向的范从容,他呆呆的坐在亭中,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直到夜幕降临,贴身侍卫来打断了他的出神:“家主,老夫人请您过去用晚膳呢。” 范从容才恍然回神,他这才觉得心痛得厉害,哑着声儿道:“去江南将我这些年来搜集的珍宝,派人送往京都,我要亲手献给昭阳郡主做贺礼。” 他在心痛什么? 认错恩人的是他,百般刁难苏鱼的也是他,先前他是哪里来的自信,竟然要同一直呵护她的三皇子争那个资格? 那份资格,是他生生推开的啊…… 贴身侍卫窥见他的神色,也有些不忍心,只是他嘴笨,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安慰之言。 只能感叹这情之一物,连性子阴沉的主子都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苏鱼接了圣旨后,便打道回府了,也不知景长风给她擦的什么药,一夜后青肿消失了大半。 国公府里,安越领着下人恭迎,见到苏鱼,安越的眼眶湿润了,但却含着欣慰的笑:“小小姐,平安便好!平安便好啊!” 苏鱼有些歉疚,“安越爷爷,让你担心了。” 她以身涉险,解决问题倒是解决得快,不把自己的安危当一回事。 可从景长风,再到安越,他们这么担心她,倒是让苏鱼觉得越发歉疚。 安越摇摇头,他不着痕迹的眨眨眼,将湿润逼退:“小小姐,老奴过了大半辈子了,现在唯一的心愿,便是您安好,这国公府安好,便能安心的下黄泉去见国公爷了。” “呸呸呸!”勄翠瞪大了眼:“爷爷,不带你这么自己咒自己的!” “勄翠说的正是,安越爷爷现在身子硬朗着,将来……还得您打理看顾这国公府呢。”苏鱼抿着唇笑。 她成了准三皇子妃,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安越觉得自己越老越没出息,这也眼泪总是不听使唤,他笑着道:“小小姐,老奴就先去厨房看一看,老奴吩咐他们给您熬了补汤呢,得去提醒提醒……” 苏鱼目送安越离去,白砂和勄翠一人一边扶她回了梧桐院中,辰砂老早就候在廊下了,见苏鱼回来了,她三步两步的走过去,有些羞窘:“拜见郡主,郡主……不如让我来帮您把把脉……” 她实在是很想帮苏鱼做一些事情。 苏鱼看出来了,大大方方的将手腕递过去,笑容温柔:“可。” 辰砂眼睛一亮,急忙为苏鱼诊治起来,她十分的认真,“郡主体内毒素已清,就是有些气虚,没什么大碍。” 苏鱼在出宫前,就被神医抓着诊治了一番,那老头一边诊治一边还为范从容感到可惜,在她耳边絮叨了不少。 得出来的诊脉结果,也和辰砂所说的差不多,她眼里笑意更浓:“辰砂,多亏有你,我都省了少请一个大夫的银钱了。” 辰砂的眼睛越发亮,她有些不好意思:“能给郡主分忧,辰砂欢喜至极。今个儿辰砂还听安越管家说了,陛下下旨,赐婚三殿下和郡主您,三殿下待郡主这样好,郡主真是好福气!” 见恩人这么好,她也感到高兴,而且,她做梦也没想到,三殿下对待郡主,竟然会这么温柔,就跟书上说的忠贞不二的爱情一般。 她家郡主,实在是太好运了! 苏鱼几个都被她给逗笑了,欢乐的笑声不断的从梧桐院中传出… 国公府收到的贺礼络绎不绝,皆是恭贺陛下赐婚之喜的。 苏鱼正看着白砂将这些贺礼收入库房中,却有人前来禀报说,苏一萍来了。 她也有一段时日没见过苏一萍了,“快请进来。” “姐姐!”苏一萍一见到苏鱼,立马欢快像鸟儿一般扑进她的怀里,咯咯笑道:“我好想你啊姐姐!” 苏鱼也被她喜悦的心情传染了,搂住了她的肩头,惊异的发现,苏一萍似乎长个子了,她亲昵地点了点苏一萍的额头:“想我了你也不经常来国公府看看我。” 苏一萍吐了吐舌,古灵精怪的:“姐姐,不是我不来看你,是父亲他不让我们出来,谁也不能出长乐侯府,就连别人邀请的宴会也不准去呢。” “这是为何?”苏鱼摆了摆手,让清点贺礼的白砂等人退下。 “自然是因为父亲近日来脾气不好,不止是容易发脾气,甚至有时候还不分理由的惩罚下人,就连二夫人都挨了他的拳脚呢,我问过玉夫人,她说,是因为她给父亲用了大麻膏,所以父亲变得狂躁不安。” 说到这儿,苏一萍忍不住咬了咬唇,似乎是在犹豫什么。 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天真不知事的苏一萍了,玉夫人教导了她很多事情,也让她知道人情世故。 她甘愿为了姐姐成长,渴望终有一日,能做到保护姐姐。 苏鱼倒是对那个玉夫人越发好奇了,大麻膏这个玩意儿,别人不知道,她有前世记忆,倒是十分清楚。 大麻膏产自海外,只有出海的商船,才知道这大麻膏的作用。 前世就在景玉珩登基前,大麻膏被商人利用,牟取暴利,一旦用了大麻膏,就再也难戒掉,不知害了多少人倾家荡产。 这玉夫人,现在竟然能搞到大麻膏,还用在了长乐侯身上…… 苏鱼掩去唇边笑意,看向苏一萍:“说罢,还有什么事?” 苏一萍这犹犹豫豫的小模样,可骗不得她。 苏一萍哀叹一声,只觉得姐姐实在是太厉害了,连她想什么都知道。 “姐姐,是玉夫人让我来找你,给你报个信,她说,你的母亲,是被父亲他亲手毒杀的。父亲在她面前一口承认下来。” 她刚才就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姐姐,这对姐姐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反而是个悲愤的消息。 谁能想到,长乐侯竟然能心狠到毒杀发妻…… 苏一萍打了个激灵,她担忧的望着苏鱼,却见苏鱼面容平静。 亲父杀了她的母亲,这不共戴天之仇,苏鱼的恨,早就深藏在她的血肉之中、心脏之内,不叫人能轻易察觉到。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滔天的恨意有多深多刻骨。 苏鱼摸了摸她的发丝,迎上她疑惑担忧的视线,十分冷静的道:“长乐侯用大麻膏,到了什么程度了?” 第243章 状告长乐侯 第243章 状告长乐侯 这日。 顺天府外,马车缓缓停下,从马车里跳出来两名婢女,一只如玉皓腕伸出车帘之中,一看就是哪家的千金,也不知上顺天府来是有什么事情。 路边行人中,有两三个好奇的忍不住驻足探头,想看看有没有八卦好听上一耳朵。 苏鱼下了马车,她视线在威严肃穆的顺天府门口一转,转到了旁边的一面大鼓上。 “那不是昭阳郡主吗?”有行人认出来苏鱼,惊呼出声。 驻足的行人越发多了。 “看呐!昭阳郡主该不会是想要击鼓鸣冤吧?” 苏鱼走向那面大鼓,她神情低落,凤眸却神采奕奕。 咚——咚——咚—— 震撼有力的鼓声,不仅令众人停下脚步,整个顺天府,都听见了这个鼓声。 除非是有重大冤情,否则不可击鼓鸣冤。 顺天府尹很快就出来了,他瞧见是苏鱼,眼睛都瞪大了:“下官拜见郡主,郡主,这是……” 他想问苏鱼是不是上这儿来玩的,京中谁人不知,昭阳郡主可谓是风光无限,还成了铁板钉钉的三皇子妃,惹足了艳羡。 这样的人物,突然有一日出现在顺天府门外击鼓,顺天府尹怎么也想不出来,昭阳郡主会有什么重大冤情。 但话到了嘴边,他又有点怂三皇子。 只听苏鱼一字一句缓慢清晰的道:“我要状告长乐侯,伙同继室尤氏,在十年前毒杀发妻!” 话一落下,如火烧开了油,一下子在人群里沸腾起来。 顺天府尹差点连头顶的官帽都吓掉了,他小心翼翼的问:“郡主,此事可是真的?” “自是真的了!”白砂双眼通红,她大声地道:“国公爷在时,夫人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可没想到,所嫁非人,她被长乐侯,亲手毒杀!也令郡主失去了母亲,今日还得承受这样的打击,来寻回一个公道!” “亲手杀妻,这还是人吗?”人群里骤然议论开来。 “可怜郡主年纪轻轻,自己父亲杀了自己的母亲,这……这换做是我,恐怕都承受不住了。” 几乎人人都信了几分,因为没有人,会拿逝去的生母做文章,来污蔑自己的生父。 虽然陛下下旨让昭阳郡主脱离长乐侯府,但血缘上的羁绊,怎么也去不掉的。 顺天府尹当机立断,立刻道:“来人,去长乐侯府请长乐侯。” 很快,长乐侯和尤氏就来了,只不过,长乐侯是由玉夫人扶着来的。 勄翠早机灵的搬来了一张椅子,让苏鱼坐下,苏鱼注意到,玉夫人的手里,拿着一个烟斗。 她对上玉夫人的视线,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面上流露出悲愤的神情:“毒杀我母亲,这么多年来,你们竟然还在京都里若无其事享受着荣华富贵,你们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她站起身来,怒指长乐侯。 如今有了证据,她就不会再容忍长乐侯和尤氏这对狗男女逍遥法外,犯下的罪孽,他们就得承担起来! 积压在心底的恨意险些让苏鱼瞬间失控,好在她清醒过来。 尤氏咬着牙,浑身发抖,短短时间不见,她已经憔悴得老了好几岁:“苏鱼,你胡说八道!” 啪! 顺天府尹拍了一下惊堂木,他瞪向尤氏:“妇人尤氏,公堂之上,见到本官和郡主,还不行礼?” 尤氏一无诰命在身,二不是地位尊荣之人,她自慌乱心虚中醒过神来,不情不愿的行了个礼。 口中还不忘道:“府尹大人,我……民妇冤枉啊!” 而长乐侯,也不知怎么回事,一声不吭的,直到玉夫人掐了他一把,他才嚷道:“人不是我杀的!是尤氏自己煎了毒药,送到安嘉病床前的!她当时哄骗安嘉说是大夫开的药,安嘉一喝下去,七窍流血,这才没了的!” 他说完,自己也打了一个激灵,半眯着眼吸了一口玉夫人手中的烟斗,颇带着癫狂道:“那安嘉就该死!整日拿着身份压我!拿着安国公压我!死得好!死得妙!” 尤氏惊恐转头去看他,就犹如在看一个疯子:“侯爷!你疯了不成?” 这种事情,他竟然就这么干脆的承认了?还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她的身上? 安嘉是什么人?是安国公嫡女,当年地位堪比公主的京城美人。 就算是看在安国公立下的汗马功劳,他们的罪行一露,怎么可能还有命活着? 苏鱼再也忍受不住了,上前去扇了他一巴掌,“你不是人!” “二皇子到——三皇子到——” 看戏的人群里顿时分开了两条路来,景长风快步走到苏鱼面前,小心的捧起她的手,轻轻吹了吹。再看长乐侯,已经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景玉珩也牵着苏娉婷来了,苏娉婷的眼珠提溜提溜的转,她看向尤氏的眼里,藏着深深的厌恶。 “殿下,母亲她是绝不会做这些事情的,她平日里连只蚂蚁也舍不得踩。”苏娉婷伏在男人怀里,呜呜的哭泣起来。 “真的不是我!二殿下救我啊!侯爷他发了疯,在说胡话啊!”尤氏也哭。 嘤嘤嘤的声音叫人忍不住心生烦躁。 苏鱼凌厉的凤眸扫过苏娉婷,她讽刺的轻笑出声,“长乐侯疯不疯,但他好歹说出来了尤氏你做过的事情,当年你不过是一个妾室,你是踩着我母亲的尸体上的位,你以为,我敢来顺天府告你,仅仅是因为长乐侯的一番话吗?” 她的话音落下,身后便走出来了一名年轻男子,手里还捧着一本似乎是账册的本本:“府尹大人,诸位贵人,草民是百善堂的掌柜于浩旻,昨日昭阳郡主去了百善堂,给了草民银两,要草民查看十年前长乐侯府的购买记录,草民便翻查了一夜,终于找到了,请府尹大人过目。” 他献上那本账册。 尤氏的眼陡然瞪大,她毒死安嘉的那些药材,似乎……就是在百善堂买的…… 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本账册,心里拼命的在呐喊着不! 她明明记得,她当时给了不少银钱叫人封口了,怎么还会有这一本账册遗漏下来? 第244章 小产,大快人心! 第244章 小产,大快人心! 景玉珩和苏娉婷也察觉到了尤氏的不对劲了,特别是苏娉婷,她的心砰砰跳。 若是尤氏当真出了问题,一顶毒杀当家主母的罪名扣在尤氏的脑袋上,那身为尤氏女儿的她呢? 会不会从今往后被人暗地里叫做是毒妇? 不! 她紧张到去抓景玉珩的衣袖,泪眼婆娑:“殿下……” 景玉珩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肩,“娉婷,且放心,若岳母是被冤枉的,我必定会找出一个清白来。” 苏鱼行事太过诡异突然,这一出更是令人着想不到的,他来不及为尤氏的路摆平。 “皇兄在这里喊一个妾室的母亲为岳母,不知吏部尚书府的沐夫人该作何感想?”景长风轻嗤。 景玉珩脸色一变,朝公堂外拥挤的人群一看,果然,已经有人开始议论起来了。 他在心里将景长风痛骂了一顿,嘴里却不敢将心里话说出来,他正想说点什么来挽救,却听得惊堂木‘啪’的一声! 顺天府尹将那本书册递给了旁边的人,“这本书册上,记录有十年前,妇人尤氏购买记录,上边买的药材有一味金霜子,是制作金霜毒药的主材之一。尤氏,你还有何话说?” 当年尤氏还是妾室,如今自然要按谋害当家主母的罪来办。 尤氏吓得魂不附体,她大声的求饶:“那记录定是假的啊!我从来没有毒害过她!我和她!我和她还是好姐妹!府尹大人明鉴啊!” 苏鱼被她的话给恶心到了,她蹙眉看向顺天府尹。 “大胆尤氏!这书册所用纸张皆泛黄,边角处还因为年代久远有了磨损,还有久放堆积的沉闷气味,更重要的是,这墨迹是八年前就已经绝迹的碧水墨!你说造假,如何造假?”顺天府尹厌恶的看着尤氏。 尤氏整个人都瘫软下来了,外头纷纷议论也传了进来。 “谋害当家主母,还是这么光明正大的谋杀,该判刑!判死刑!” 尤氏的身子猛烈的抖了起来,她受不住了,大声的指着长乐侯:“是他指使我的!是他指使我的!他说只要安嘉一死,就扶我为继室!让我做侯夫人!毒药的方子都是他亲手给我的!” 既然要死,那咬出她的长乐侯也别想好过! 谁知,长乐侯拍了拍手,癫狂的扭起臀跳舞起来,一边跳还一边大声笑:“是我啊!我们一块去死!我们一块升仙!” “这两人,该如何判刑?”苏鱼红着眼眶,她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想到幼年时母亲的温暖疼爱,想到这些年来她亲眼所见。外公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落寞,再想到前世她做了这些人的踏脚石却不自知。 她恨极了! 温暖的男子气息笼罩着她,景长风抱着她,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肩,一边眉眼发冷,朝顺天府尹道:“若父皇知道长乐侯做出这等事迹,他这长乐侯也不必做了,就按庶民的法律来定罪罢。” 他话里的施压实在太过明显,顺天府尹连连点头,扬起声道:“谋害当家主母,尤氏关押死牢,择吉日问斩!从犯长乐侯,知情不报,杖八十板,等候陛下发落!” 苏娉婷脸色发白,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的父母,一朝之间就成了杀人犯,杀的不是普通人,是安嘉。 她成了罪臣之女,皇后之位还有望吗? 她整个人都在发冷,尤其是腹部隐隐坠痛,叫她忍不住捂住腹部。 苏鱼凤眸冷冷,望了一眼尤氏,被景长风扶着朝外走。 从苏娉婷面前擦肩而过时,苏鱼低低的道:“希望一点点破灭的感觉,不好受吧?” 她留着苏娉婷,就是想叫苏娉婷一点点失去最看重的地位权利。 是她! 苏娉婷猛地回过神来,她伸手就往苏鱼肩头抓:“苏鱼!你这个贱人!” 她的音量不大,却正好叫周围几人听见。 景长风气势陡然一沉,他回身内力一挥,将苏娉婷整个人挥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依本殿下看,再也没有比你脸皮再厚的贱人了。当日你同皇兄白日在茶楼苟合,被人一传十十传百,最终进了皇兄府中当侍妾。你有何资格,站在我的鱼儿面前说话?” 在景长风眼里,苏娉婷连和苏鱼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景玉珩过去扶苏娉婷,闻言恼怒的瞪向景长风,失了平日里的温和伪装:“皇弟,你说话不要太过分!” “血……血……”跟苏鱼来的勄翠最先发现了苏娉婷裙下蜿蜒流出的血。 景玉珩猛地回头去看,却见苏娉婷脸色煞白,血液浸红了下裙,不断的涌出来。 这一看,就是小产征兆。 可他…… “贱人!”景玉珩暴喝骂道,搀扶的手瞬间抽出来,啪的一声打上了苏娉婷的脸。 先前有多怜惜疼爱苏娉婷,现在就有多厌恶憎恨她。 恨不得将人一把掐死! 众人都被这个变故给惊呆了。 唯有景长风和苏鱼,突然明白过来。 苏鱼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瞧见景玉珩脸色青白交加,她更是觉得愕然又好笑,心里的负面情绪缓缓退散。 景玉珩不举,那苏娉婷肚子里又怎会有孩子? 苏娉婷痛苦又慌乱,她拉住羞恼欲离开的景玉珩衣袖:“殿下!殿下!别走!” 父母获罪,她唯一翻身的希望就在景玉珩身上了,他若走了,那她怎么办? 景玉珩丝毫不理会,直接往后踹了一脚,把苏娉婷踹得眼冒金星,眼睁睁的瞧着景玉珩离去,她痛苦的抱着脑袋嘶吼起来。 直到回国公府的马车上,苏鱼终于想起来,范从容对苏娉婷这个假恩人做过的事情了。 那孩子想必也是这般来的。 她想着想着,却被手中的清凉刺激,转头去看景长风,见他认真的涂膏药。 也不知是什么膏药,翠绿欲滴,清凉舒爽。 “不过是扇了一巴掌,红了一些,哪里还得涂药?”苏鱼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的手怎么怎么了呢。 景长风轻轻一笑,在她的手心落下一吻,有些炙热。 “你在我心里是无价的宝,你掉了一根头发丝儿,我都觉着心疼。” 那种将人放在心坎上疼爱的滋味,他景长风甘之如饴。 红晕悄然爬上嫩白的脸颊,苏鱼瞪了景长风一眼,瞧着娇俏动人,景长风一时没有忍住,轻轻在她唇边啄了一口。 “啊呀,你刚刚亲了涂药膏的手,又来亲我!小心我将你踹下马车!” “就亲你,只亲你,专亲你。” 马车里笑闹声隐隐传出来,令白砂勄翠都松了一口气。 她们不怕别的,就怕主子因为夫人的原因,难过伤怀。 只不过有三殿下在,主子想要难过伤怀也难。 第245章 愿她幸福 第245章 愿她幸福 陛下的旨意几乎下达了,长乐侯剥夺公侯爵位,财产充入国库,关入死牢同尤氏一块问斩。 整座京城,几乎都传遍了,人人津津乐道这最新的八卦,也十分同情苏鱼的遭遇。 而被他们同情的苏鱼,现在正在同玉夫人和苏一萍讲话。 苏一萍一手抱着一堆糖,津津有味的吃着。 “你们便在我这里先住下,玉夫人如今还有孕在身。”苏鱼说道。 此次能够将娘亲死因公布天下,全多亏了这位玉夫人。 玉娘摇摇头,她笑着道:“郡主能收留奴家两个,自然是好事,只是郡主还是唤奴家玉娘罢,如今侯府不在,奴家哪里还是玉夫人?这孩子,奴家也不打算要他,原只是逢场作戏,想照顾一萍,怕她被吃人的侯府生吞,并无什么感情,与其生下来惹我心烦厌恶,倒不如现下就割舍去。” 她看得倒是开。 苏鱼无奈的摇头,“去让辰砂开一副方子,尽量温和一些,不要伤了大人。” 勄翠应了声,转身出去了。 待安置好了玉娘和一萍,转头靖侯夫人拉着范从容却上门来了。 靖侯夫人一见到苏鱼,眼泪就往下淌:“可怜的孩子啊……” 她听到消息时,已经传得满京城都是了,越想越觉得心疼苏鱼,便拉着自家侄儿来看苏鱼了。 苏鱼明白靖侯夫人对她的真心疼爱,她取出帕子来给靖侯夫人擦泪,有些无奈:“夫人,您这眼泪也太轻易掉了,哪里有侯夫人的体面呢?” 都跟小孩似的,难过就哭,开心就笑。 靖侯夫人见她精神头不错,便放下了一颗心,她恨恨的骂道:“早些年若我知道了,我定不会给长乐侯府的人一丁点好脸色瞧!哪里能想得到,你母亲去得这样惨。” 她说着,又想哭了。 范从容看着她们两个说话,也不插嘴,只是眸中关怀一丁点也不掩饰,望着苏鱼。 苏鱼早就察觉到这热切的视线,她只当做没看见,跟哄小孩似的哄起靖侯夫人。 好不容易,靖侯夫人的心情平复下来,她握着苏鱼的手:“好孩子,若你不嫌弃,今后我便是你的亲人长辈,若不是陛下圣旨已下,你成了未来的三皇子妃,我还想认你做义女呢。” 她说到这儿,终于想起了她的侄儿,扭头去看范从容,心里忍不住叹息一声。 当初她撮合他们两个,范从容还满心满眼的不乐意呢,现在倒好,明白过来自己的心意了,可是也已经晚了。 “夫人疼我,我心里十分欢喜的。”苏鱼没想到,靖侯夫人竟然还动了认干亲的心思,她心里暖烘烘的。 “下个月,便是狩猎节了,也不远了,你到时候,就去尽情的玩一场,这样心情也能好过。”靖侯夫人说道。 苏鱼这才发现,安国一年一度的狩猎节竟然要到了,而她浑然忘了。 每当狩猎节来临,诸国也将派使者前来安国参加,以表友好。 而前世,在这狩猎节上,她想为景玉珩挡下毒酒,却被景长风抢先一步,他险些失了性命…… 想到这件往事,她的心颤了颤,心疼密密麻麻的涌上心头缠绕住她。 不仅如此,还因为一个人,一本书,在朝堂之中得到了真正的地位权利,也获得了不少大臣的钦佩有加。 这个狩猎节,几乎是景玉珩一个人的主场。 她现在倒是怀疑,那杯毒酒,是景玉珩故意的,因为景玉珩知道她会为了他喝,也知道景长风会为了她喝。 景玉珩这个小人,她定不会轻易放过!一定要一点点的狠狠的加以折磨,痛不欲生! 凤眸闪过一道精光,她听着靖侯夫人的念叨关爱,直至下午,她才将靖侯夫人送出了府门。 而才转身,却听见范从容唤住了她。 范从容看着光彩照人的她,觉得自己喉咙都变得晦涩了:“郡主,若是……若是三皇子将来待你不好,你来寻我,我随时都在。”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祝愿她幸福。 苏鱼莞尔一笑,阳光照到她的脸上,让她肌肤更加莹白透亮:“他一定会待我好的,若是他敢待我不好,我就揍他!” 她挥了挥小拳头,要知道,景长风真的打不过她呢。 范从容真正笑开来,他对苏鱼作揖:“范某在此,多谢郡主两次救命之恩。” 往后余生,无以回报,唯有默默守候,为她,也为自己心底那份隐约的期待。 一眨眼。 各国使者几乎都到了京城。 宫里举行的接风宴帖子,也到了苏鱼的手中。 她找来辰砂,询问道:“辰砂,你对你的父亲,可还有真正的留恋?” 辰砂坚定的摇摇头:“郡主,并无留恋。” 她甚至还恨极了这份血脉羁绊,她和娘亲在他眼里,十几年的情谊,竟然还比不过荣华富贵对他的诱惑。 “那便好,你就去帮我打听一下,驿站里是不是有一个阿伊族来的使臣,眉间有一点朱砂的那个。”她温和的笑,将这个任务交给了辰砂。 辰砂重重的点头,她想问这个人是谁,但想了想,还是憋住不问,转身离开了。 很快,接风宴便到了。 景长风来接她入宫参宴,苏鱼换了一身牡丹薄水烟拖地长裙,外罩一件细纹罗纱,简单装扮了一下,便登上了马车。 “今日的鱼儿,格外好看。”景长风双眼亮晶晶的。 苏鱼噗嗤一笑,让马车前行。 只是还没走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车夫有些郁闷的声音传进来,“郡主,有辆马车拦在路中间,故意在那儿堵着,小的过不去。” 几乎是话音才落下,景晚玉那嚣张跋扈的声音远远传来:“苏鱼,你这个贱人,给我下来!” 第246章 景晚玉的叩拜大礼 第246章 景晚玉的叩拜大礼 景晚玉是特地在这条街道堵苏鱼的,因为她知道,苏鱼今日也会进宫参加接风宴。 为此,她还带了不少仆从,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旁人瞧着景晚玉穿金带玉的,都纷纷绕开,让出了一片空旷的道路。 “原来是二公主,将来,我还要亲近唤你一声二皇妹呢,只是不知,二公主从哪里学的做派,好的不学,偏学人家当狗拦路,这可不好。”苏鱼懒洋洋的让白砂挑起一角车帘,露出姝丽无双的脸来,用长者的腔调同景晚玉说话。 景晚玉被她气死了,她狠狠的跺脚,新仇旧怨让她恨不得把苏鱼给撕了! “你给本公主下来!” “瞧瞧,这可不正是话本里拦路的狗吠所说的话吗?二公主,你也成了有夫之妇,平日里行事不好便罢了,非学这些个做什么?若是想见你的未来皇嫂,大可以递请帖前去拜访不是更好?”苏鱼眯着眼笑。 要是景晚玉真的敢上门来,她肯定第一个拿扫帚把她打出去! 哼! 景晚玉怒极攻心,连脸色都扭曲了,从自己的马车里拿出来一根长鞭,啪的一声打在石板地面上:“你不下来,本公主今日就在这里打死你!” 要不是苏鱼,她能嫁给一个糟老头?还丢了这么大的脸面,京中所有人都知道,她二公主行事放荡,名声坏到了极点。 这些都是苏鱼害的! 她怒红了双眼,整个人拽着鞭子就想冲过去打苏鱼。 还没靠近马车,一股强劲的内力吹飞了车帘,袭到景晚玉的腿上。 扑通—— 景晚玉摔了个狗吃屎的姿势,正对着苏鱼的马车,她简直都快气晕过去了—— “谁?是谁?” 翻飞的车帘内,景长风挑了挑眉,唇边隐隐含笑:“二皇妹,皇兄知道你素来敬重皇兄,但也不必在大街上对着皇兄和你未来皇嫂行这般大礼,这怎么好意思呢。” 苏鱼险些没忍住笑,她嘴巴不饶人,但景长风这张嘴,更是毒得凌厉,跟刀子似的。 景晚玉又气又急,但从小对景长风的害怕涌上心头,反而叫她冷静下来。 有景长风在,她定然扒不了苏鱼的皮了,她恨恨的瞪了苏鱼一眼,扭头就走。 “真没意思。”景长风见人就这么走了,觉得没劲儿。 苏鱼翻了个白眼,“她虽然蠢,但也不是和景兰姝一样,全然没有脑子的。” 好歹皇后还是教了她一点东西。 景长风凑过来,想借机偷个香,却被早有防备的苏鱼一个膝盖顶回了角落。 她瞪了一眼景长风:“还没成婚之前,男女授受不亲!” 景长风不得意了,委屈巴巴的看着苏鱼。 而在他们离开后的街道转角,阴影处走出来一对主仆,为首的男子眉间朱砂一点,红艳欲滴,男子面容却十分平凡,他勾起唇,莫名的叫人脊背发凉。 “这趟安国之行,大概不会如往常一样乏味了,那昭阳郡主的性子,倒十分有趣。” 他呢,最喜欢和有趣的人玩耍了。 入了宫中。 举行宴会的地方是在昭阳殿。 觥筹交错,交谈不断,乐师也在尽情的演奏着曲子,余音绕梁,动听悦耳。 “三殿下到——昭阳郡主到——” 殿中所有人都停下了交谈动作,转头去看殿门,只见朱红的大门缓缓被人推开,光亮撒进奢靡的殿中。 男子眉如远峰,鬓如刀裁,一双天生桃花眸风流勾人,气势不凡,转首望着身侧容颜精致,明眸皓齿的女子时,眼底柔和如水,令人忍不住想要沉溺。 女子身形婀娜,秀美的腰带将不堪一握的腰肢束缚,一行一走间,自带风华。 她秀眉凤目,玉颊樱唇,令殿中不少女子都升起一股自愧弗如的感觉来。 殿中还有隐秘响起的吸气声,惊艳的望着缓缓走近的一对男女。 直至两人在位置上坐下,仍有不少的人还没从方才惊艳中回过神来。 花盛颜笑嘻嘻的,凑到了他们桌前:“我头一次发现,你们简直配得不能再配了!我刚刚看见,那个总是端着架子的颜清仪,打翻了一盏酒都不自知呢!想必,也是看你们看呆了的。” 苏鱼闻言,目光落在起身去换衣的颜清仪上,颜清仪恰好回头望来,两人对上目光。 颜清仪眼里妒意盎然,轻轻一瞥,便收回了视线,只有她自己知道,指甲深深的陷进了皮肉里,都比不上她内里犹如挖心的疼痛。 她无比清晰的认识到,她对苏鱼的妒忌,她也想成为,那个耀人夺目的三皇子身边人,享受尊荣和旁人的惊艳…… “陛下到——各国使者到——” 唱和声传来,众人行礼问安。 皇帝在最上首坐下,他身旁相携而坐的,是贵妃,而皇后,仪容完美的坐在另一侧,和两人的亲密格格不入。 “众卿平身。”他道。 苏鱼起身,察觉到一道炙热的视线,她蹙眉望去,却什么也没看见,只看见了交谈入座的各国使臣们。 “今日是迎接诸位使臣的接风宴,诸位不必拘礼,可尽情吃喝欣赏歌舞。”皇帝朗声道。 苏鱼的目光,定格在了使臣中央的一名男子身上,男子面容普通,眉间一点殷虹的朱砂,却令他平淡的面容多了几分妩媚妖艳。 那个男子,苏鱼认识。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了,男人抬起头来,冲她遥遥一笑,随即站起身来,手里捧着一个大木盒。 “陛下。下臣是阿伊族使者,听闻安国富饶,能人杰出,我族首领命臣带来一样东西,想借此机会,见识一下安国杰出之辈。” 他说着,便捧着木盒走到大殿的中央,在大殿众人的目光下,也不闪不避,脊背挺直。 皇帝微微点了点头,立刻就有两名宫人上前去接过木盒,朱砂缓缓打开木盒。 只见一套前所未见的玉制圆球落入众人的眼帘。 仿佛像是什么机关。 面对一众疑惑不解的视线,朱砂缓缓说道:“这是首领无意间得到的一件宝物,名唤作连玉锁,是一个玉制的机关,唯有世间最聪慧,具有一副玲珑心肠的人方可解开。这连玉锁里,便藏着首领献给陛下的宝物。” 第247章 看戏,被拉下水 第247章 看戏,被拉下水 苏鱼凤眸微微一眯,来了,前世也是这般说辞,这个名叫朱砂,眉间一点朱砂的男子,前世也是这般献上连玉锁,在场无一人能够打开。 唯有她在古籍上看见过关于连玉锁的描述,却不愿意出这个风头,干脆将解法告知了当时坐在她身侧的景晚玉。 景晚玉解开了连玉锁,不仅大出风头,名扬八方,也得了朱砂的另眼相待。 最后景晚玉喜欢上了朱砂,还说什么朱砂长得极美,非他不嫁的话。 最后皇后一力阻止,还是没有让景晚玉如偿所愿的嫁给朱砂,等朱砂离开了安国,回了边塞阿伊族,她还害了一场相思病,躺在床上养了三四个月。 而她今日的打算,正是要利用这连玉锁,让景晚玉如前世那般倾心这个朱砂。 景晚玉现在,是有夫之妇,若心仪外男,还害了相思病,恐怕原本岌岌可危的名声彻底荡然无存了。 她要的,就是皇室对景晚玉这个嫡公主一点点的失望。 皇帝对这连玉锁起了兴致,他道:“朕也想知道,阿伊族的首领,为朕准备了什么珍宝,可有主动前去研究解锁的?若能解锁,朕赐百金。” 他龙目一扫,工部立刻有几名臣子挺身而出,自告奋勇要解开连玉锁。 众多视线都围绕在他们和连玉锁身上,朱砂眉眼含笑,不急不燥,连该有的期待都没有。 “那个人能收敛情绪至此,不简单。”景长风注意到了朱砂,他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可要说哪里奇怪,他又似乎找不出来。 苏鱼喝了一口茶水,“这世上不简单的人多了去了。” 说话间,那几名大臣一个个都皱成了苦瓜脸了,纷纷对皇帝道:“臣等无能。” 皇帝脸上的笑微微收敛了一些:“还有谁要试一试的?” 陆续有大臣都上去试了,只是纷纷摇头。 朱砂勾了勾唇,他身旁走出一名使者,轻蔑又得意的声音几乎传遍了整个大殿:“安国地广人多,英雄豪杰层出不穷,可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这连玉锁,就连阿伊族六岁幼童都会解,到了安国却叫安国人束手无策了。” 皇帝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大殿寂静一片。 还是皇后的话打破了僵局,她道:“陛下,既然大臣不行,不如就看一看女眷中有没有人可解。” 若安国解不出来这连玉锁,还不得被阿伊族的人耻笑? 简直一国颜面扫地。 皇帝沉沉的点了点头,可之前有无功而返的大臣,连熟读诗书五经的大臣都不懂,她们这些内宅女眷还能解开不成? 没有人动,唯有花盛颜,蹭的一下站起来,她大声道:“让我来试一试!” 事关安国颜面,花盛颜不可能任由阿伊族人把安国颜面踩在脚底下,即使心里没把握,但她还是做出一副昂首挺胸的模样来,走到连玉锁的面前。 可连玉锁上的花纹图样,还有机关布置,她看都看晕了,又何谈解锁? 花盛颜咬了咬牙,最终也丧气似的摇了摇头,回了座位上坐下。 有一个花盛颜开头,便有好几个大胆的女眷上前去试一试,可却没有人能成功。 承恩公夫人悄悄推了一把颜清仪:“清仪,你自幼爱读书,不如你去试一试,若是可以解锁,那可是能够在这么多人面前扬眉吐气的,往后再也没人敢小瞧你。” 颜清仪想了想,她矜傲的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对面席上的景长风和苏鱼。 她在心里暗暗想:“定要解开这连玉锁,说不定,三殿下便会注意到我的好,转而弃了那个空有美貌的苏鱼。” 她双手置在腹前,自信满满的走到连玉锁前。 几乎所有人都在看她,颜清仪忍不住勾了勾唇,有一种她是安国人最后希望的感觉,这样的感觉,无比的好。 她仔细观察起连玉锁,试着调弄摆动。 有人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想要看得更仔细一些: “刚才上去的人,可没有一个敢动连玉锁的,颜大小姐会不会能解开连玉锁?” “颜大小姐以饱读诗书的才名名扬京都,说不定还真的可以。” 大部分的人,都暗暗对颜清仪心怀期待。 苏鱼也好奇,颜清仪是否能解开这连玉锁? 她示意去传话给景晚玉的宫女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颜清仪的动作,突然,她的眉心一蹙。 与此同时,颜清仪突然尖叫出声,拨弄连玉锁的一根食指被利刃生生割断,疼得她冷汗直冒。 “清仪!”承恩公夫人猛地站起身,发上簪子来回的晃眼,“太医!太医在何处?” 颜清仪捂着受伤的手指,又疼又气,简直要哭出来了。她一向弹得一手好琴,可右手的食指却被割断了一截,这叫她怎么能接受? 她被扶到一旁包扎了。 朱砂突然十分惊讶的道:“啊!忘了说了,这连玉锁机关精巧,若是步骤错了,很有可能会见血伤人的。” 众人只觉得不寒而栗,再看看颜清仪断了一截食指的惨样,竟再也没有一个人敢上去试那连玉锁了。 “原来安国,也不过如此嘛!”那使者轻蔑的笑了。 皇帝的脸色十分不好,就在他即将控制不住说话时,疼痛的颜清仪大声地说道:“非也!陛下,臣女不行,但安国还有昭阳郡主在!昭阳郡主身为安国公子孙,平日说话做事又十分妥帖,为国为陛下,郡主不如上去一试罢!” 她想到她的食指断了一截,就心生绝望,绝望之际,却又起了歹毒的念头,一发不可收拾。 凭什么只有她的手指断了?而苏鱼却安稳的坐在那儿看戏? 若苏鱼的手指也断了,说不定……三殿下会厌弃了她。 这样的念头,在她心里如雪球越滚越大,最终忍不住开口提议。 苏鱼:“???” 她看个戏都能被颜清仪拉下水? 她扫了一圈,隐秘带着期待的视线都投在她的身上,也包括九五之尊的皇帝。 实在是没有人去试了,能试的都试过了,可要让皇帝就这样承认安国不行,实在是太过为难,偏偏颜清仪又提出了这个建议,叫人忍不住……把希望放在苏鱼的身上。 第248章 长脸,以国姓为封号 第248章 长脸,以国姓为封号 景长风脸色十分不好,他冷冷的瞥了一眼颜清仪;“颜大小姐这么好心的提议鱼儿,该不会是自己受了伤,也想把鱼儿拉下水吧?” 隐秘的念头被戳穿,颜清仪本就惨白的脸,变得更加难看。 不等颜清仪说些什么时,皇帝开了口,他和善又藏着点期待的看向苏鱼:“若你解开了连玉锁,朕便赐你千金,这连玉锁里的宝物,也是归你的。” 苏鱼本想拒绝的话顿在了嘴边,她想到了那连玉锁中的东西,心忍不住一动。 “陛下,臣女领命,勉力一试。” 景长风不开心了,他担心苏鱼会伤到自己,老不高兴的皱着眉坐在位置上。 苏鱼当然察觉到了,她笑着回首同他道:“长风,你相信我。” 说完,她走到连玉锁前,似是在思考,芊芊素指点在了连玉锁的机关上,随即十指翻飞,动作快得叫人看不清楚,只知道,她在动连玉锁上的机关。 那样快的速度,那样胜券在握的眼神…… 颜清仪忍不住心也跟着砰砰跳,想象着接下来,苏鱼十指被连玉锁割断的惨状,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喀拉。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大殿尤为明显。 精巧的连玉锁如莲花般绽开,露出了里边的东西,一本厚厚的书籍—— 颜清仪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她看看被打开的连玉锁,再看看自己被割断包扎成一团的食指,妒得眼睛都红了。 怎么会这样? 她没解开的连玉锁,苏鱼平安无恙的解开了? 大殿也静止窒息了片刻,随即不知是谁,高呼起来,紧接着一层又一层的高呼,一个个安国人,尤其是方才对连玉锁百思不得其解的那些大臣们,双眼发光的望着苏鱼。 皇帝忍不住站起来,双手鼓掌:“好!好!好!” 他实在是高兴坏了,他甚至都做好了在阿伊族使者面前丢脸的准备,可没想到,苏鱼上场,漂漂亮亮的赢了这么一场! 景长风也觉得与有荣焉,看着苏鱼,怎么看就怎么惹人疼,真想去抱她起来为她欢呼。 苏鱼手却摩挲着那本书册,孙良兵法四个大字,赫然在她的指尖之下。 “陛下,臣女不要千金,只想要这一本书。这本书对臣女来说,是无价之宝。而且,这连玉锁,其实还有另一种解法!”她的目光落在朱砂身上。 朱砂含笑回望她,眼里多了几分兴味。 那阿伊族使者却比不上朱砂淡然,他方才说,这连玉锁放在阿伊族里,谁都能打开,那是信口胡说的。 这连玉锁是首领一次机缘巧合得到的,瞧着机关精巧,他们怎么也打不开,便干脆留到今日,想用这个来刁难一下安国。 却没想到,连他们解不开的连玉锁,安国一个小丫头解开了不说,竟然还说有另外一种解法。 使者觉得胸闷气短。 “哦?”皇帝满脸笑意,“第二种解法是什么?” 苏鱼勾了勾唇,只见她走到殿门外的带刀侍卫前,借了一把剑过来。 众人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她的举动,只见她干脆利落的举起手中剑,朝连玉锁狠狠的一劈,将连玉锁劈得四分五裂,碎落在桌上。 “这……”连朱砂也露出了几分意外,旁人更是看得膛目结舌。 苏鱼扬了扬眉,风华尽显。她道:“只要有足够的实力,面前不管再难缠的东西事物,都会如这连玉锁变得破碎不堪,而安国实力,便如我手中的这把剑,阿伊族献上的连玉锁机关再多,心思再巧,也敌不上这把剑,一劈就碎了。” 她说这话时,是看着朱砂说的。 朱砂静静的站着,而他旁边的使者,脸色却涨得青紫交加。 是个人都听得出来!她是在讥讽阿伊族! 皇帝觉得扬眉吐气,觉得十分长脸:“说得好!不愧是安国公的孙女!不愧是安国女儿!来人!拟旨!朕要为郡主重新拟封号,以国姓为名,封安国郡主!” “臣女领旨,多谢陛下恩典。”苏鱼露了笑,小心翼翼的将那本孙良兵法抱在胸前。 颜清仪脸色灰败,眼睁睁的看着苏鱼回到景长风身边,风光无限。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笑得十分开心。 她软倒在承恩公夫人怀里,“娘,我好恨!” 为何断指的不是苏鱼,而是她? 为何受众人艳羡的不是她? 承恩公夫人抱住她,以为她是受了断指的刺激,又心疼又觉得惆怅。 “鱼儿,你真厉害!”景长风笑得桃花眸弯弯。 苏鱼瞥了他一眼:“自打我回来坐下,你就一直在说这句话。” “我的鱼儿本来就厉害!”景长风更加得意骄傲了。 看得苏鱼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察觉到比方才还要炙热的视线,忍不住再度看去。 这回儿她瞧见了朱砂,她突然想到了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前世是景晚玉用她的法子解开了连玉锁,这个叫朱砂的男子就对她另眼相待,可今生,解开连玉锁的是她啊! 难道这朱砂,也跟看上景晚玉一样,看上了她? 她想到这儿,觉得脊背有点凉,立即迅速地收回了视线。 “有什么了不起的。”一声轻蔑传入她的耳畔,她看去,却见是不远处愤愤不平的景晚玉。 景长风耳力过人,也听到了这句话,他咧开嘴一笑:“再怎样,也比总五体投地丢尽颜面的二皇妹你好。” 今早她对着这两人摔了个狗吃屎的情景又浮上心头,景晚玉气急,她正想再说些什么时,却听见殿外传来一声通禀: “二皇子到——” 宴席过半,这人才姗姗来迟。 苏鱼去看皇帝,果然皇帝的脸色不太好了,倒是皇后,稳稳的坐在凤位上,笑容不变丝毫。 她顿时明白过来,双眼忽的一弯。 好戏开场—— 第249章 治水良策 第249章 治水良策 “儿臣给父皇请安。”景玉珩恭敬的行礼。 皇帝脸色不大好,就连一些地位高的重臣,都对景玉珩起了意见。 之前不来,偏偏在宴席过后来,这儿还有各国使者看着,平白叫人觉得失了礼数。 “为何来得这般晚?”皇帝不喜景玉珩,加上他的失礼,说话也有些冷冷的。 景玉珩心里暗暗骂了一声皇帝,面上却恭敬激动的捧出一本书卷来:“父皇,儿臣突然昨夜有感而发,想到了治水良策,便彻夜书写,直到方才堪堪停笔,发现误了宴会时辰,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就匆匆赶来了。” 他的衣衫上,果真有一块不大不小的墨迹。 更让人注意的,是他口中的治水良策。 安国虽富庶,但西南那边,每逢夏季,便到了水患高发之际,为此朝中大臣为了治水,不知掉了多少头发。 就连皇帝,夏季时也常常烦心此事。 皇帝挑了挑眉:“竟然这般巧合?昨日中午,长风给朕引荐了一个人,那人手里亲写的治水良策,让朕叹为观止,转头你就献了良策,麦原,去取来给朕瞧瞧。” 麦原嗻了一声,走下玉阶,将景玉珩手里的书本送到了皇帝的手边。 只是才看第一眼,皇帝脸上的表情就有几分耐人寻味了。 景玉珩看不见皇帝的脸色,但他得意的朝景长风看了一眼。 那治水良策,怎么可能有人比得上? 那样的才华,那样的思想逻辑,他这次,一定能狠狠压过景长风了。 到时候,让满朝文武看一看,究竟谁才是有真本事的人,谁才能堪当大任! “这当真是你刚刚写好的?”皇帝问道。 景玉珩重重点头,仿佛看见了自己被众臣簇拥,前呼后应名正言顺成为储君的一幕,他脸上忍不住升起一个春风得意的笑。 只是刚笑,上首皇帝毫不留情的将那本书册准确的扔到他的脸上,皇帝怒火高涨:“给朕跪下!” 景玉珩被砸个正着,他脸上的笑僵硬在脸上,“父皇……” 难道不是应该夸他吗? 一直注视着这边的承恩公也呆住了,还是皇后最先反应过来,尖叫出声:“陛下!玉珩献上治水良策,本是好事,为何陛下将治水良策砸到玉珩脸上?难道陛下已经偏心至此,为了贵妃和三皇子,连玉珩苦心钻研的治水之法都不看一眼,不肯给玉珩一丝机会了吗?” 从进殿积攒到现在的不满,一下子都爆发出来。 她直接将由头扯到了贵妃,陛下宠爱贵妃数年,冷落其他人,但凡是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分明。 皇后早就知道,承恩公和景玉珩计划的这出献策,她现在是真的觉得,陛下的心,早已偏得没边了。 贵妃眉头一皱,她看了看被砸出一道红印的景玉珩,“本宫顾及胎儿,安生的在这里坐着,可没想到,竟然也能牵扯到本宫身上来?陛下不为治水良策感到欣喜,反而盛怒,必定是有原因的,皇后娘娘不反思自己和二皇子错在哪里,只顾着指责本宫,真令本宫长了见识!” 玉阶上三人的争执,令大殿中鸦雀无声。 朱砂转了转手中的酒杯,觉得安国实在是有意思的很。 “儿臣不知错在何处。请父皇指示!”景玉珩不甘心的低下头,恨意令他双手紧紧握起,皇后的猜测,何尝不是他的猜测? “你们母子想要一个解释,朕就给你们!朕刚刚问,这治水之法可是你刚刚写好拿上殿来的,你答是,可朕却在昨日午时,就已经见过长风献上的治水良策。上头写的,和你现在刚刚写好的,竟是一个字也不差!不仅如此,朕还接见了写出这治水之法的人,同他相谈甚欢,还悟了不少的道理出来。你说,你刚写好的治水良策,为何同昨日朕见到的一模一样?” 皇帝怒极了,他是宠爱贵妃宠爱景长风,但对皇后,他多年来也给了她该有的权利和掌宫之权,问心无愧! 没想到,这对母子非但不知足,竟然还怨恨贵妃至此。 明明是他砸的人,却非要说成是贵妃的错处。 景玉珩脸色雪白,他抬起头:“这不可能!” 明明这本治水良策真正的主人,早已被暗杀。 他这才放心的据为己有,为何昨日,景长风不仅先他一步献上良策,还找到了另一个人来替代? 他猛地去看景长风,景长风压根不去看他,温声软语的在同苏鱼说悄悄话。 两人郎才女貌,眉眼含笑,叫他看得眼眶刺痛,心里涌起了愤怒和不平。 “不可能?”皇帝嗤笑,刚刚苏鱼在各国使臣面前找回的安国颜面,现在都被景玉珩给丢尽了。 盗了别人为芸芸苍生想出的治水良策,拿来当做自己争权夺利的砝码。 他摆摆手,突然觉得心累:“你拿着你的治水良策,速速退下!” 景玉珩再不甘,也只能抱着满心忿恨,灰溜溜的离开。 他一走,皇后的忐忑不安再也藏不住了,她始终都不明白,承恩公和景玉珩做事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咬咬牙,弃了皇后的骄傲,伏小作低,心里觉得耻辱,脸都涨红了:“贵妃妹妹,方才是本宫一时担忧,才说错了话,对不住。”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给一个妾室道歉,皇后藏于衣袖中的手,攥得死紧死紧。 贵妃哼了一声,她抚了抚微凸的腹部:“原来担忧自己的亲人,还能把别人牵扯进来,把罪名都推到别人的头上?那不如下一次,长风出了一丁点的差错,妾也把错都怪到皇后娘娘头上,如何?” 她歪理一通,叫皇后面红耳赤,下不来台。 “今日宴席,皇后既是身体不适,就会回宫去休息,这宫权,也交出来分给下边的妃嫔,为皇后分忧解难。”皇帝一言,便定了对皇后的处置,还夺走了她手中握了十几年的宫权。 他倒是想让贵妃掌权,但贵妃身怀有孕,这复杂的宫廷之事于她来说,还是太过复杂了。 皇后的身子颤了颤,却不得不应“是”。 第250章 朱砂示爱 第250章 朱砂示爱 酒过三巡,苏鱼便同景长风提前离开了,两人出了宫,乘上马车回国公府去。 她仍旧将那本孙良兵法宝贝似的搂在怀里,她没想到,这次竟然得了个意外之喜。 方才她在解开连玉锁时,便多了个心眼,将这本兵法的名字给遮住了,没叫其他人瞧见。 连景长风现在都不知道苏鱼宝贝似的捧在怀中的书籍是什么书,他终于没忍住,有些酸溜溜的道:“鱼儿,这本书是什么书?你竟这般宝贝。” 他堪堪意识到,原来不仅靠近苏鱼的男人他会觉得酸,连一件死物,得了她的青眼,他都忍不住心底的这股酸劲。 苏鱼倒没发现,她喜滋滋的道:“这是孙良兵法,孙良是前朝的一个将领,他不仅足智多谋,而且手底下的兵,能以一敌百。传闻他给后人留下了一本毕生心血的兵法,但后来却莫名没了下落,没想到,今日被我得到了。” 她正是因为知道连玉锁中藏着孙良兵法,因此,在皇帝说,若她解开了,连玉锁里的东西就归她拿走,她这才打破了原来的计划,自个儿上了。 “原来如此。”景长风道,苏鱼手里有五万安家军,有了这本兵法,安家军的勇猛威力定会更上一层楼。 他也笑起来:“鱼儿,景玉珩吃了这样大的亏,他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恐怕会做些什么疯狂的事情来,你小心些。” 苏鱼点了点头,她从来不轻看景玉珩,景玉珩那个畜生,她会一点点送他下地狱去,为外祖父和她那可怜的逸儿偿命! “那宁非先生如此得陛下夸赞,想来他确实有能力,也不枉我们特地派人去保护他,躲过了景玉珩的暗杀。”苏鱼想到了宁非。 宁非是个中年男子,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穿着一身儒袍,像书塾里的教书先生。 他是治水良策的真正主人。 “父皇也让他进了工部任职,他确实有能耐。” 两人一路闲聊,很快便到了国公府,景长风扶着苏鱼下了马车,他弯眸笑道:“鱼儿,明日狩猎节,我来接你一块去围场。” 每逢狩猎节,皇帝便会带着朝堂臣子和他们的家属,顺便邀请各国使者一块去皇家围场进行狩猎等比赛。 苏鱼应了好,跟他道别后,便去找了安越。 她将孙良兵法递给安越道:“安越爷爷,派几个功夫好的,将这本书送去边塞,交给林栩叔叔。” 有这本兵法在,安家军就如虎添翼。 安家军是她的底牌。 安越很快就安排下去了。 回到梧桐院里,苏鱼刚准备歇息,突然想起一事,便唤来白砂问道:“苏娉婷怎么样了?” 前几日在顺天府落了胎,又被景玉珩知道,苏娉婷背着他和别人有了孩子,也不知这个女人现在怎么样了。 白砂答道:“回主子,奴婢早就盯着二皇子府的消息了,听说被二皇子关进了柴房里,已经两日两夜,断了吃食和水,只是咱们的手伸不进二皇子府里,并不知道这人如今是死是活。” 苏鱼凤眸中闪过一抹狠意,长乐侯府倒了,如今就剩下苏娉婷一个人。 希望破碎的感觉,苏娉婷已经享受到了。 接下来,便是将她送下地狱的时候! 苏鱼时刻都不敢忘,这对狗男女是多么的恶心! 她深吸一口气。冷静的下了命令:“从账房那儿取十两金出来,交给二皇子府后厨运菜的一个瘸子,让他将苏娉婷偷出来,折断手脚,送去京里最小的一个青楼。” 她要苏娉婷,从此以后生活在地狱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砂听了,有些不解:“主子,十两金十分丰厚了,可万一那瘸子忠于二皇子怎么办?” “不会的,那瘸子见财眼开,什么都做,等他将苏娉婷送走,你便亲自去解决了他。不留后患和把柄。”苏鱼红唇轻启。 手段干脆果断,这便是她苏鱼对待敌人的手段。 至于她为何知道那瘸子一定会答应,因为上一世,这瘸子便是被颜清仪的银两收买,在她的饭食里下了迷药,算计她,差点被卖进了青楼。 白砂明白了,她迅速去做。 第二日,狩猎节。 景长风如约,清早便来了国公府,只不过还带着一个跟班花盛颜。 见到苏鱼,花盛颜立即占领了苏鱼的一个胳膊,冲景长风得意地扬眉:“表嫂,反正你们婚约都定下了,我现在唤你表嫂,天经地义!” 她笑嘻嘻的,对着景长风,像足了十分小人得志的模样。 景长风冷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今日夜双会不会去……” 他的话都没说完,花盛颜立马放开了苏鱼的胳膊,乖巧规矩的站着:“表哥!夜双去不去啊?” 要不是因为夜双,她还想多气一气景长风呢。 能让景长风吃瘪的人,就只有苏鱼。 景长风轻咳:“会去,你现在去找他,让他送你去围场,就说是我说的,他不会拒绝的。” 花盛颜立刻欢呼,提起裙摆像只花蝴蝶一样跑出去:“我去找夜双啦!” 苏鱼看着这两人斗法,她笑出声:“我们也走吧。” 皇家围场外。 马车停了许多,苏鱼刚下马车,就瞧见对面的马车也下来人,正是阿伊族使者那几个人,朱砂立在那几个使者中央,隐隐有为首之势。 他快步走向苏鱼,另外的使者见了,也紧随其后:“拜见三皇子,拜见安国郡主。” 景长风嗯了一声,“好巧,一来就遇见了几位使者。” “确实是巧,昨日安国郡主挥剑劈开连玉锁时的风姿,刻入了朱砂的眼里,在阿伊族中,男子若遇见了喜欢的女子,必定要大胆的在她面前示爱,不管她身旁有多少个敌人。安国郡主,朱砂心悦你。”朱砂笑着说道,视线露骨炙热的望着苏鱼。 景长风的脸黑了,他高大的身躯立刻上前一步,将苏鱼挡在了身后,冷笑着道:“在我的面前觊觎我的女人,莫非阁下脖子上的这颗人头不想要了?” 瞧瞧朱砂这脸,压根和他没法比,再看身形,他还高出这个朱砂一寸,最后看朱砂这瘦弱的手臂,武力值的话……景长风笑了。 脸上是笑,可他的眸底却带着凶狠。 连被他牢牢挡住的苏鱼,听了景长风宣誓主权的话,她忍不住笑了。 她走上前一步,和景长风并肩而立,手缠绕上景长风的手指,郎朗大方的道:“实在不好意思,我是安国人,对阿伊族人不感兴趣,朱砂公子不必白费功夫,若惹恼了长风,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毕竟诸位脚下站着的,还是安国的土地。” 景长风悄悄把牵着苏鱼的手握得紧了,耳根发红,美滋滋的,欢喜得浑身都快要冒泡泡了。。 脸上的笑比起方才的凶狠,现在有些傻不拉几的。 第251章 颜清仪的黑化 第251章 颜清仪的黑化 朱砂却不怒,他眼里带着兴味,这样的苏鱼,他只觉得越来越感兴趣。 但他也识趣,“郡主既然这般说了,朱砂再缠着,也没什么意思,便先行告退。” 他带着那几个脸上表情不大好看的使者离开了,在苏鱼眼里,朱砂这个人,地位似乎不是一个普通的使者那么简单。 她不去想了,转头去看景长风,“高兴吗?” 景长风傻乎乎的笑,下意识的啊了一声,回过神来后才说道:“鱼儿,我好高兴!” 再也没有比这件更高兴的事情了! 鱼儿刚刚这么说,就是在别人面前,将他们两个绑在了一起,叫景长风高兴得心都要化了。 “我们也进围场去罢,陛下和贵妃想必也已经来了,先去给他们请安罢。” “好,都听你的。” 等他们一行人离开了,另一辆马车后,才走出来了一名女子。 颜清仪死死的咬着下唇,她手指上还抱着纱布,明明应该在家中养伤的,但她为了多见景长风一面,还是跟着来了。 谁料随身带的帕子落在马车里,便单独返身来取。 可没想到,碰到了这样一幕。 他们有多情投意合,颜清仪心里就有多嫉妒,为什么能站在景长风身边的,不是她? 她现在失了一截食指,别说别人,就连她的父母,承恩公夫妇都隐隐要放弃了她。 深有残缺的女子,哪里还能找得到好的夫家,哪里还能为承恩公府带来作用? “都是苏鱼!都是她的错!”颜清仪想法开始偏激了。 “拜见贵妃。”“拜见母妃。” 景长风和苏鱼到了贵妃跟前,皇后被禁足宫中,此次来的妃嫔,便只有贵妃。 贵妃领着前来参加狩猎节的女眷,正在高台上远远眺望着远处草坪上说话的皇帝和臣子们。 她道,“起身吧。不如本宫以后也唤你一声鱼儿。” 她对苏鱼,如今满心的好感,冲苏鱼招了招手,要她坐在身边。 苏鱼依言坐在贵妃身边,景晚玉也在女眷群里,和承恩公夫人并排坐着,十分靠前。 她见到苏鱼,阴阳怪气的开腔了:“听说那边疆黄沙漫天的,环境恶劣,这生在边疆的野鸡啊,再怎么样也成不了凤凰。” 她的声音很高,让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只有苏鱼是从边疆长大后回京的,景晚玉这样说,无疑是在嘲讽苏鱼。 景长风桃花眸一眯,正欲说话,却被苏鱼一个眼神给止住了,苏鱼冲他扬了扬下巴:“长风,陛下在草地那里看马儿呢,你该去给他请个安,好叫陛下知道你来了。” 景晚玉当着这么多女眷的面,没有指名道姓的嘲讽她,若景长风出声,便成了男子欺女子了。 况且,她也没有弱到连一个景晚玉都收拾不了的地步。 景长风也知道她的本事,笑了笑便下了高台。 景晚玉见苏鱼没立刻搭理她,顿时越发起劲:“我最喜欢剥那野鸡的皮毛,烤来吃了,那野鸡肮脏又上不了台面,总是得了几分好处,就眼巴巴的往上贴。” 一边说,还一边拿眼刀子往苏鱼的方向戳。 贵妃越听越不像话,正想出声护崽,苏鱼握住了她的手,缓缓开口道:“晚玉公主,我近日刚听闻一桩事,是和你有关的,不知该说不该说。” 景晚玉见她终于出了声,高傲的哼了一声,“本公主就听一听,你要说些什么废话!” “我听闻,前段时间郊外的野花开得烂漫时,有人瞧见一个赤身裸体的车夫,架着一辆马车,从郊外进了京城,这大风吹起了车帘,还叫眼尖的人瞧见,那马车里还有好几个不着衣履的男女,啧啧……”苏鱼用了一副八卦的语气。 这桩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当时还有许多的人亲眼看见了那辆马车,人人都道败坏风气。 就连在场的贵夫人中,也都有耳闻的。 “这件事臣妇也听说过呢,估计是哪家的人三两厮混到一处。”有人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景晚玉突然意识到了苏鱼要说什么,她脸色瞬变,一下子站起来:“苏鱼!你闭嘴!你闭嘴!不许说!” 可是已经晚了,苏鱼悠悠扬扬的声音响起:“这马车,最终进了晚玉公主和驸马的府邸里,有人亲眼所见,但碍于晚玉公主的身份,不敢光明正大的说出口,后来被我偶然得知。我实在忍不住不说出来,身份上,我是晚玉公主的未来三嫂,有资格告诫公主,纵欲伤身呐!” 景晚玉尖叫出声,她捂着耳朵,头发散乱得像疯婆子,怒火冲昏了她的头脑,她举起酒盏,朝苏鱼冲过来:“苏鱼,你这个贱人!” 苏鱼脸色佯装惊慌,手中一道内力凌厉的发出去,准确的弹在了景晚玉的脚腕上。 景晚玉脚腕突然吃痛,惊恐的尖叫连连,从高台上滚落了下去。 “来人!快救人!”贵妃也勉强作出惊慌的样子来呼人去救景晚玉,这高台可有两米高,就这样滚落下去,也不知会伤到哪里。 她撇了撇嘴,才不关心景晚玉呢。 众人面面相觑,也唯有承恩公夫人担忧的往高台下瞧,一瞧,就瞧见了一滩血红。 方才景晚玉的表现,无一不说明了,苏鱼说的是真话。 纵然是身份高贵的嫡公主,但做出这么有伤风化的事情来,这简直……简直…… 叫人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 苏鱼像是后知后觉,呀的一声站起来:“晚玉公主没有事吧?早知道,我就死憋在心里了,我也只是看不过去她的做法,才说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冲动!” 苏鱼做足了懊恼的模样,叫人觉得她只是一时口直心快。 很快,景晚玉便被送去围场里建立的行宫医治了,有名内侍上来禀报回话:“贵妃娘娘,晚玉公主的脸被石块划破了,出了好多血,嘴巴也砸到了一块石块上,碎了……碎了一口牙齿。” 第252章 贵妃护犊 第252章 贵妃护犊 “天啊,竟然这么严重?”苏鱼惊呼出声,捂着嘴,满脸的歉意:“我没想到,晚玉公主会这么激动,失足掉了下去。” 她扮演不小心做错事的人扮演得活灵活现的,叫不少人都相信了她。 可承恩公夫人却瞪着苏鱼,承恩公夫人不喜欢苏鱼。 昨晚同样是解连玉锁,可苏鱼却解开了,还得了陛下的盛赞,无上荣宠。 而她的女儿清仪,却失了一截食指,成了身有残缺之人。 承恩公夫人几乎将一切,都怪到了苏鱼的头上。 她充满怒火的道:“若非安国郡主说出那档子事,公主又怎会坠下高台?依本夫人看,郡主该亲自去公主床前叩拜致歉!” 颜清仪如今这般情形,承恩公夫人就见不得苏鱼风光,咬着牙,想要狠狠折辱苏鱼一番她心里才舒坦。 苏鱼看穿了承恩公夫人的小心思,她觉得可笑,却见旁边的贵妃再也按捺不住,高声冷语:“承恩公夫人这么说,景晚玉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坏了皇家声誉,自己做的事,难道还不许别人说?更何况,是她自己心虚失足,和鱼儿有什么干系?等待会陛下知道了此事,本宫倒要好好看看,景晚玉该当如何!” 她直呼景晚玉的姓名,常年的盛宠终于在这一刻表现得肆无忌惮。 如一株盛开的红玫瑰,露出自己的尖刺来。 苏鱼忍不住唇角勾了勾,为贵妃毫不犹豫的回护感到暖心。 承恩公夫人无言以对,脸色涨红,却憋不出一个字来。 若是别人,她才不怕!可若是身怀有孕的贵妃,随便捏个理由在陛下面前告状,她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已经有人去禀报皇帝了。 皇帝领着浩浩荡荡的一帮人回来就坐,他一来,苏鱼便让开了位置,去别的地方坐下了。 景长风跟在她后面。 皇帝只字不提景晚玉的事,他朗声道:“往年都是女眷的骑马比赛作为开场比赛,今年也不例外,若是有意参赛的,现在便去挑选自己心仪的马儿吧。” 花盛颜凑到了苏鱼身边,她笑嘻嘻的,心情十分好:“表嫂,一块去比比看嘛!去年第一的,可是我唷!” 景长风也笑道:“鱼儿,你若是想去玩,我也陪你一块去。” “嘁,女子骑马比赛你也跟来,也不怕叫人笑话!”花盛颜觉得被他酸到牙了,翻了个白眼。 “谁敢笑我?”景长风霸气的道。 “我很久没有骑过马了,很想去试一试。”苏鱼在边疆时,就喜欢骑着骏马在广阔的天地奔腾,风扑在脸上,那样快意潇洒的感觉,仿佛能叫所有的烦忧都消失殆尽。 三人下了高台,已经有好几个女眷都挑好了马,而苏鱼一眼就看中了最角落的马儿。 那是一匹看似桀骜不驯的白马,正响亮的打了一个响鼻。 “这马儿倒是不错。”苏鱼眼前一亮,赞道。 管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郡主,那马名唤碧痕,是刚送过来的汗血宝马,还没有被驯服,烈性得很,连摔了两个驯马师,有一个被摔得腿都瘫痪动不得了。” 三人还没说话,旁边却先插过来一道声音: “竟然是汗血宝马?没驯服那又怎样?让本小姐来驯服它!本小姐可是将来的二皇子妃,即使现在二皇子失势了,可嫡出就是嫡出,将来,几位还得给本小姐请安行礼呢。” 沐雅带着两三个千金走过来,她高高昂着脸,似乎是想要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 景长风嗤笑一声,“我当是那个不长眼的东西在这里装腔作势,原来是沐小姐。” 沐雅瞪大眼,她气得脸色通红,身后的两名闺秀急忙拉扯住她,悄悄同她道:“你可千万不能同三殿下杠上,你忘了?去年牟家的女儿,因为当众骂了三殿下一声,就生生被马鞭抽花了脸!” 得意忘形的沐雅顿时就想起来眼前这位三殿下的‘丰功伟绩’,她不屑轻哼了一声:“我可是他未来皇嫂!” 话虽如此,她却扭过头去,不敢去回景长风的话了。 花盛颜拉着苏鱼的手,她有些不敢相信,“鱼儿,这匹汗血宝马都说没驯过了,她竟然也上赶着往上凑!” 难道不怕受伤吗? 苏鱼无所谓的笑了笑,沐雅的骑术也不过是一般,却在这里争这汗血宝马,十有八九是因为她的缘故,想抢走她看上的碧痕,借此压一压她。 却也不看看她自己有几斤几两,既然有人上赶着找死,苏鱼自然不会拒绝了。 她说道:“有人给咱们表演怎样驯服宝马,咱们端看着便是了。” 那管事苦哈哈的赔笑:“沐小姐,这碧痕确实烈得很,万一若伤了您,那可就不好了。” “本小姐都没怕,你怕什么?若我伤了,这气也出不到你头上。这汗血宝马啊,也是看主人的,若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坐上去,这马可不认人!”沐雅说着,斜着眼看了一眼苏鱼,在看见苏鱼未施粉黛,却依旧容颜精致时,她恨恨的咬了咬牙。 昨晚叫苏鱼这个狐媚子出了风头,今日怎么说她这个未来的二皇子妃也要灭一灭她的风头,否则将来,两人成了妯娌,更是压不住她了。 碧痕被牵出来,硕大的马眼就差写着桀骜两个字了。 沐雅瞧见,心里有些发虚,但话已经放下了,她就算隐隐有些后悔,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的手放到马鞍上,却没想到,碧痕放了个干脆响亮的屁。 噗的一声,臭气立刻就笼罩住了她。 周围的人捂着鼻子立刻离远了几步。 沐雅脸上铁青,强忍着没吐出来,觉得丢脸,她忍不住叱骂道:“小畜生!信不信本小姐叫人宰了你吃马肉?” 她一边骂,一边脚踩上了鞍子,牙根一咬,整个人翻身上了马。 才上去,碧痕一下子就变得狂躁,它猛地往左边重重一甩,沐雅尖叫响起来,她死死的抓着马鞍不松手:“畜生!给本小姐停下!” 话音才落,碧痕又往右边重重的甩了甩身,沐雅脸都惊恐得变了形,整个人头朝下往草地上栽去。 “沐小姐——” 第253章 嘴臭?喂马粪! 第253章 嘴臭?喂马粪! 沐雅摔了一头包,脸颊青肿青肿的,她被婢女搀扶起来,发髻和脸上都粘满了泥土和杂草,她气急败坏的指着管事: “来人!把他给本小姐拉下去杖毙!再把这个畜生被本小姐宰了!” 她瞥见站在一旁看戏的景长风和苏鱼,更是气得眼前一黑,差点气晕过去。 管事扑通就跪了下来,“沐小姐,求沐小姐饶命啊!” 沐雅摔了跤,又是未来的二皇子妃,想处置他一个奴才,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侍卫刚想把管事押走,景长风抬了抬手,他们又退下了。 苏鱼厌恶沐雅这种自己造作受罪,还要迁怒别人的做法。 她出声道:“沐小姐原来是个言而无信之人,方才管事就已经说过了,这马摔伤过人,沐雅小姐却不相信,还说若摔了便不会找管事的麻烦,如今却……啧啧啧。” 沐雅的脸都青了,她死死的盯着苏鱼,呼吸声很大,只听她咬牙切齿的恨道:“苏鱼,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本小姐的事情?” 苏鱼和三皇子有婚约,她也和二皇子有婚约,她还自认为,比苏鱼的地位高上一层! “就凭我是郡主,你不是。”苏鱼冲她灿烂一笑,气得沐雅的眼睛都发红了。 她大声的道:“本小姐是将来的二皇子妃!是你未来的嫂子!” 该死的苏鱼! 苏鱼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无视掉沐雅难看隐隐扭曲的脸色,含笑问道:“那现在是了吗?” 噗嗤…… 连花盛颜也忍不住笑了。 沐雅气得啊啊啊啊的大叫,她愤怒的指着苏鱼,“你这个贱人!” 话音落下,景长风优哉游哉的神色顷刻一变,杀意弥漫上他的眼眸,“嘴巴吃了屎?暗二!将她押到马棚里,用马粪给沐小姐洗洗嘴巴!” 暗二古板的脸裂开了,他嘴角抽搐,应了是,像抓小鸡似的,直接把挣扎的沐雅抓起来走向马。 “不……你们不能这样做!你们放肆!”沐雅花容失色,却挣脱不开暗二,惊恐至极的被扔到了一堆马粪中间。 没人敢去阻挠景长风的决定,生怕第二个吃马粪的就成了她们。 那些参加赛马的小姐们,一个个鸦雀无声,静静的挑了自己喜欢的马儿出来。 管事擦了擦眼泪,他冲苏鱼俯首谢恩:“多谢郡主,多谢郡主。” 苏鱼摆了摆手,她兴致勃勃的视线落在了碧痕身上,她走过去,拍了拍碧痕的马头:“喂,朋友,陪我参加赛马行不行?” 碧痕呼出了一口热乎乎的气,马蹄原地动了动。 “郡主,这马儿刚刚您也看见了,不如选其他的马儿,胜在温驯……”管事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见碧痕转过头来,冲他打了个响亮的响鼻。 随即四肢像跪下来似的,朝苏鱼扬了扬头,乖巧温驯得和刚才判若两马。 管事呆住,默默注意着这边动向的人也呆住。 苏鱼却开心得很,她坐稳了,碧痕才缓缓的起身,冲前方长啸一声。 苏鱼搂着它的脖子,亲昵的道:“碧痕,我可真喜欢你。” 不管是在外形上,还是碧痕的通人性,她都喜欢。 碧痕忍不住欢喜的动了动马蹄。 这时,颜清仪在婢女的搀扶下走近苏鱼,她目光隐隐在一旁的景长风上划过,随即矜持客气的对苏鱼道:“郡主,那日给郡主伴奏,见识到了郡主的舞艺,清仪对郡主十分欣赏,若不是昨夜不小心受了伤,清仪也想在赛马场上,同郡主一较高下呢。” 颜清仪? 苏鱼和她不熟,这人突然跑过来说这么一番话,想要同她亲近,这是几个意思? 苏鱼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她知道颜清仪喜欢景长风,可景长风现在是她的人了,若颜清仪不识趣,还是觊觎她的人的话,她可是会不高兴的呢。 “颜小姐的伤没事吧?”她同样客气的问候道。 颜清仪的脸色不变,可心里的恨意和不平却一下子被勾起来,为什么伤的不是苏鱼,而是她? 为什么打开连玉锁的人是苏鱼,而不是她? 颜清仪低下头,叫人看不清楚她眼里的神色,“无事。比赛就要开始了,清仪就不打扰郡主了,希望郡主能够一举夺冠。” 她笑了笑,朝高台那边慢悠悠的走过去。 苏鱼见她就这么走了,有些纳闷,可转过头,却见景长风和花盛颜也骑了马过来了。 景长风座下的马,是一匹毛发油顺滑亮的黑马,双眼铜铃般大小,炯炯有神。 他对苏鱼笑意温柔宠溺:“这是我的马儿黑风,一日可行千里。黑风,快见过你的女主人。” 苏鱼的脸红了红。 花盛颜觉得这两人当真是十分相似,凑在一块时,光是两眼对视,那情愫涌出来,都叫人觉得酸掉牙了,瞧着温柔劲一堆一堆的。 偏偏在面对别的不喜欢的人时,却都是同样的嘴巴不留情,手段也不留情。 真是天生一对啊! 她感叹完,便叫上苏鱼一块去准备开始比赛了。 参赛的女子有十五名,都骑着马儿站在赛道的开端,只是除了苏鱼和花盛颜外的十三名,一个个都紧紧的攥着马绳,脸颊红得跟苹果似的,若有似无的朝赛道外的景长风望去。 窥见那俊俏的容色,一个个都羞红了脸。 可景长风眼里只有苏鱼,其他人他看都不看一眼,他朝苏鱼笑了笑:“鱼儿!加油啊!” 苏鱼冲他点了点头。 很快,比赛就开始了。 碧痕带着背上的苏鱼,一马当先,几乎不用苏鱼拉马绳,便如离弦之箭似的飞了出去,和其他人拉出了远远的一段距离。 微热的风打在脸上,苏鱼双眼发亮,灵活又狡黠。 赛道外的景长风速度同样的快,两人一先一后,在赛道内外,驰骋快意。 “长风眼里,就只能看得见鱼儿了,连比个赛,都要跟在后头跑。”高台上,贵妃忍不住打趣道。 皇帝紧握她的手,“当年年轻时,朕和你,不也是这般?” 两人相视而笑,旁边却有人惊呼一声: “快看!安国郡主的马儿似乎有些不对劲。” 远远的只见苏鱼仍旧是一马当先,可和刚才不一样的是,那马儿跑得实在是太快了,而且还横冲直撞的,马头不停的甩动。 贵妃的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 第254章 双双受伤 第254章 双双受伤 碧痕确实是不对劲,突然之间,碧痕就开始狂躁,像是被什么刺激了一般,冲赛道外的那一片树林冲了过去。 苏鱼紧紧的拉着马绳,她十分镇静,整个人伏在马背上,防止落下马背。 她厉声喝道:“碧痕!” 碧痕究竟怎么回事?这状态十分的不对劲。 这绝对是有人从中动了手脚! 不能慌,要冷静! 碧痕一个踉跄,马背上的苏鱼差点被颠飞出去,她紧紧的抱着马头,眼睛被凌厉的风打得红了。 这样快的速度,若摔下去,只怕半条命也没了。 究竟是谁在背后算计她?若她这次能活着回去,她必定不放过幕后之人! 凤眸划出一道狠意,身后突然传来景长风的高呼: “鱼儿!” 她回头瞧,却见景长风骑着黑风极快的跟在身后,他面容冷酷,眼里尽是担忧。 “别怕!”景长风咬牙,心急如焚,马鞭一扬:“黑风,再快一些!” 黑风使尽全力,终于带着景长风跟上了狂躁不安的碧痕,他朝苏鱼伸出手:“鱼儿,快过来!” 苏鱼想说话,刚张开嘴,就灌了一嘴的风。 与此同时,一道凌厉的破空之声传来。 苏鱼猛地朝左侧望去,却见一个黑衣人站在树梢上,一支凌厉的羽箭带着预判,准确无误的朝她射来。 “鱼儿!”景长风也看见了那羽箭,心重重一跳,睚眦欲裂,朝苏鱼扑过去。 两人从马背上重重摔下来,滚落在地上。 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苏鱼被景长风牢牢的护在怀里,可身上几处地方却有火辣辣的疼痛传来。 她却来不及看伤在了哪里,抬头朝那树梢上看去,凌厉如刀的视线,却落了个空,什么人影也没看见。 显然,一击不中,那人便撤离了。 她咬了咬牙,忍着痛起身,转头去看景长风。 却见景长风的手不正常的歪着,地上流出血来,她猛地捂住嘴,眼眶通红,不敢去移动他:“长风……” 那羽箭朝她射来,她不可能避开,本想跳马求生,可没想到景长风快她一步,将她扑下马。 还在那一瞬间,将她牢牢护在了怀里。 两军对峙时她没哭,重生后遇到这么多事情她也没哭,可现在看见景长风伤至此,她忍不住落泪。 “别哭……”景长风浑身疼得厉害,脸色苍白地对她露出了笑颜,“你一哭,我这心就突突的发疼,比身上还疼得慌。” 苏鱼急忙擦了擦眼泪,她点点头,“我不哭,我不哭。你千万不能有事!” 这样多的出血量,苏鱼浑身都在发颤。 她不敢想象,失去了景长风的她,会是什么模样。 她这才意识到,景长风早已不知不觉占据了她的整个心扉。 “鱼儿,你说你喜欢我,以后让我亲,给我暖被窝,我就不会有事了。”景长风的气力一点点在流失,他却执拗的睁大眼睛。 “我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以后……以后……”苏鱼说不出来,实在是太难说出口了。 景长风眼睛骨溜一转,他啊了一声,“鱼儿,我好疼,若是我……” “我喜欢你!我以后让你亲,给你暖一辈子的被窝,你不能离开我!”苏鱼慌了神,一滴一滴的晶莹泪水落下。 景长风一乐,但疼痛是实打实的,真是痛又快乐着。 “殿下!郡主!”侍卫沿着一路痕迹赶来了,暗二见到地上大滩的血迹和躺着的景长风,武功高清的他几乎是半摔下马的。 …… “殿下后腰被割了五寸的伤口,皮肉裂开,不能动弹太过,大腿上三寸的伤口也是,须得每日躺着换两回药,骨折的左手臣也固定包扎好了,所幸没有伤及内里,养上一月,便能下地走动了。”御医禀报道。 皇帝和贵妃都松了一口气,苏鱼也包扎好了身上的几处擦伤,换了衣裳站在一旁,她也松了一口气。 只是不知怎的,她想到方才在树林里被景长风吓得,说出的那番话,这会儿后知后觉的有些不好意思。 “儿臣福大命大,父皇母妃放心好了,待会儿不是还有狩猎大赛吗?父皇母妃不必守在儿臣这儿。”景长风身体不能动,一动就扯到伤口,他干脆转过脸来,脸上是一贯懒洋洋的笑容。 贵妃瞪了他一眼,她没好气的道:“是个人都能知道你打的主意。” 她扭头和苏鱼说道:“这个臭小子,就劳烦鱼儿来照顾了。” 这么急着支他们离开,还不是为了和心上人在一块? 猴急猴急的,简直不像是她的儿子了。 苏鱼应了下来,等皇帝和贵妃离开,她才坐到了景长风的床边,脸有些红扑扑的却不自知。 “鱼儿,方才你说的话,可不许反悔,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唉,要不是躺在床上,我好想捧起你的脸蛋儿来亲一亲啊!”景长风装模作样的感叹一声,像极了街头调戏姑娘的流氓痞子。 苏鱼被他气笑了,她现在回过神来,十分怀疑景长风在树林里,是故意示弱扮可怜的。 她点了点景长风的额头:“想要亲我,那就快点好起来!” 景长风一听,顿时就有些泄气:“鱼儿,你亲亲我,也是一样的嘛。” 想得美! 苏鱼故意翻了个白眼给他看。 “也不知道碧痕跑到哪里去了,刚刚那个样子,它中了招。”苏鱼笃定的说道。 刚开始时,她和碧痕分明还十分融洽,可跑着跑着,碧痕却突然像被刺激到,发了狂。 “此事我会叫暗二去查,还有那个刺客,是冲着你来的。想要害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景长风眼底冷意划过。 第255章 景玉珩救驾 第255章 景玉珩救驾 苏鱼蹙眉,她细细回想着今日一切的经过,脑海里闪过树梢上的那个黑衣人,那双眼睛让她有熟悉感。 究竟是谁? 她灵光一闪,那黑衣人的眼渐渐和一个人重合起来,她无比笃定的道:“那个射箭的黑衣人,是景玉珩!” 那双眼睛,就是景玉珩! 景长风也不问她是怎么认出来的,他知道苏鱼有秘密,比如说苏鱼知道江南那边有个隐居人叫宁非,知道他有治水之法,让他提前救下宁非。 他想,若苏鱼将来肯告诉他她的秘密,他会很开心,若是没有告诉,他也能理解。 只要是从苏鱼口中说出来的话,他都无条件的相信。 “景玉珩昨晚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盗用别人的治水之道来邀功,近期朝堂内必定不会有他的身影,若要报回来这个仇,须得谨慎布棋。”景长风道。 伤了他是小事,可伤了他的未来娘子,便是大事了。 苏鱼沉思,半晌才道:“或许还和颜清仪有干系,她莫名其妙来找我说话,我和她并没有交情,这点倒是有些奇怪。” “我立刻去查。”景长风听她说完,立刻唤了一声暗二。 暗二走近屋内,垂首站立一侧。 “你去查颜清仪。” 暗二领命,应是退下。 而外头围场,狩猎大赛已经开始。 皇帝骑着马,带着众多臣子进入树林之中,突然遇了数名潜伏在树林里的黑衣人,羽箭朝皇帝射来。 皇帝眼睛一缩,周围发现的人纷纷骇然,大呼救驾。 千钧一发之际,景玉珩不知何时出现,扑到皇帝身前为他挡了一箭,染血的箭羽穿过了他的肩膀右侧。 “父皇……儿臣知道昨夜,一时糊涂做下错事,今日原本想找……找父皇认个错,没想到……”景玉珩说着,唇发了青。 皇帝搂着他,一看便知箭上带毒,他一时心头百般滋味混杂,一向不喜欢这个儿子,觉得他心眼多又为人不正,但此时,若没有景玉珩,中箭的便是他了。 他道:“玉珩,撑住!” “朱砂前来叨扰两位,实在是听到郡主受伤,坐立不安时下的决定,只想来看一眼郡主是否安好。” 行宫中,朱砂独自前来看望两人。 景长风哼了一声:“原来你也知道是叨扰?” 想到这人当着他的面向鱼儿表白,景长风就觉得,这人比那个范从容还要讨厌。 朱砂笑了笑,也不尴尬,“我方才来之前,远远瞧见陛下他们遇刺回来,二皇子为了救驾,以身挡了一箭,此时也不知生死。” 遇刺? 苏鱼和景长风对视一眼,这围场侍卫一队又一队,可先是他们险些被射伤,后又有陛下遇刺。 而且,竟是景玉珩护驾受了伤。 天底下有这么多机缘巧合,将所有事情都凑到一块吗? 苏鱼微微一眯,她道:“朱砂公子,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在打什么主意,你与我们,还是离远一些距离才好,免得会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这个人绝不是普通的使者,可苏鱼没有空来应付他,只能挑明了说,希望这人知情识趣,离他们远一些。 景长风弯起眸来,脸色苍白,邪魅笑容却丝毫不变。 他很开心,为苏鱼话里的一句我们。 朱砂微微睁大了眼,他突然笑了笑,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仍旧是翩翩君子的作态,有些受伤:“既然郡主这般说了,郎有情妾无意,朱砂会离郡主远一些的。” 等他离开后,苏鱼才道:“景玉珩昨晚才刚刚受挫,今日却救驾有功,在这之前,他还扮作刺客欲害我的性命。这安国,谁有那个能耐,穿越一层又一层的侍卫封锁,来刺杀陛下?只怕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景玉珩的虚伪,自然无需多言。 “既然是戏,咱们只端看着便是了。鱼儿,想要一击必中,就要学会等待时机。”景长风倒是想现在亲自对付景玉珩,可现在他除了一张嘴皮子,转转头,什么也做不了。 苏鱼点了点头,她微微蹙眉:“眼下养伤才是重中之重。” 很快,白砂就把外边的消息打探回来了。 她道:“殿下,主子,二殿下救驾肩膀中箭,中了毒,现在已经解毒了,还被封为玉王。陛下决定在行宫暂住一晚。” 玉王? 苏鱼凤眸微闪,一缕深思从中划过,她看向景长风,“昨晚算计了许久的局,将景玉珩打压下去的气焰,如今因为他的一个救驾有功化为流水了。” 当今陛下有三个皇子,大皇子早年出去游历四海,意在八方,被早早封为闲王。 只留下景玉珩和景长风在京都。 这景玉珩,对付起来确实是棘手,只是,再怎样棘手,为了报仇血恨,她亦也毫不畏惧! 暗二也回来了,他单膝跪在地上,“殿下,属下抓了颜小姐的婢女偷偷审问,那匹马确实是颜小姐动的手脚,她让婢女借着说话的功夫,将一枚尖刺放进马鞍旁侧,只要郡主骑马时一夹马腹,尖刺刺入马儿,马儿便会受惊失控。” “竟真的是她?”苏鱼没想到自己一个猜测,竟然一语成真了,长风伤成这样,颜清仪也逃不开干系! 她的银牙紧咬,景长风见了,怕她咬伤自个儿的唇,立刻出声问道:“那鱼儿想如何处置颜清仪?暗一暗二都听你这个主母的吩咐。” 如何处置? 苏鱼冷笑一声,自然是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了。 “不是说要在行宫住上一晚吗?那就半夜时分,将她掳出来绑在马上,备上两枚尖刺,让她在马上体验一下今日我的感觉!” 如何算计她的,她就反还回去! “暗二,听见了吗?”景长风扫了暗二一眼,暗二立刻领命而去。 暗二才离开,却又有一个不速之客来了。 景玉珩被人左右扶着,一身白袍,脸色也雪白一片,他走进来,见除了景长风和苏鱼,就只剩下几个侍候的人,他便干脆不再掩饰,将自己凶恶的本性释放出来: 只听他尖酸又小人得意的道:“三皇弟,你有没有听到消息?本王成了一品亲王,玉王爷!” 他这次不顾身上的伤,第一时间赶来找景长风,就是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也叫景长风尝一尝嫉妒的滋味。 也想看一看苏鱼,会不会有后悔没有选择他,反而选了景长风这个废物! 可他仔细地扫了景长风面上的神色,却一丝一毫嫉妒也没有找到,只有邪魅风流的一双桃花眸,正似笑非笑的睨着他,仿佛没听见似的。 再看苏鱼,苏鱼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专心的喂着景长风药汤。 景玉珩心里的喜意被冲得一干二净,他咬紧牙关,气得眼前发黑,甚至有些气急败坏:“景长风!你听见没有!本王如今是玉王了!” 景长风觉得烦人,他想好好享受一下鱼儿的温柔喂药,可总是有苍蝇不停的在旁边嗡嗡嗡嗡。 他斜了一眼过去,嫌弃又平静:“皇兄,我耳朵没伤,自然是听到了。” 那你难道不该嫉妒他吗? 景玉珩捏紧了拳头,他再也忍受不了,正想冲过去把药汤打翻,外间却突然传来麦原的声音—— “圣旨到——” 景玉珩瞳孔一缩,猛地回头望去,和麦原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麦原手里捧着金黄的圣旨,见景玉珩在这里,他有些错愕惊讶:“奴才给玉王殿下请安,玉王殿下怎的会在此处?” 这怎么三个伤者都凑到这里来了? 景玉珩努力的让自己保持镇静,他瞧着麦原手里的圣旨,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麦原公公,我听闻皇弟伤势严重,便来探望一下。” 麦原知道了,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手里的圣旨,他走到景长风的床前,笑容一下子变得真心实意:“殿下,陛下口谕,让您不必下跪接旨,在床上听着便可。” 说着,他便展开了圣旨,念了一大段潇潇洒洒的文字。 大意是怜惜景长风受重伤,封了宸王。 景玉珩瞪大了眼,不妙的预感成了真,他简直无法接受。 他封王,全是他自己谋划而来的。 而景长风封王,凭的是什么? 凭他受了伤? 景玉珩紧紧咬着牙齿,死死的瞪着景长风。 景长风眼皮子一掀,不咸不淡的道:“皇兄,瞧,我如今也是宸王了。” 景玉珩再也呆不下去了,他愤然的扭头就走,神情阴狠刻薄,让开门的婢女骇了一跳,险些把手里端着的茶水洒了。 一夜睡梦香甜。 苏鱼第二天起身,白砂为她换药,口中说道:“主子,昨夜承恩公夫人那边住的地儿,可热闹了。颜小姐半夜出去骑马,谁知道马儿失控,整个人连着马儿摔下了山坡,偏偏后半夜还下了大雨,她摔断了脊骨,站不起来了,眼下正闹得厉害呢。” “自讨苦吃罢了。”凤眸中狠辣一闪而逝。 伤了她的人,还想全身而退,做她的春秋大梦! 第256章 闲王回京 第256章 闲王回京 回了京。 景长风不肯回他的皇子府,现在已经是宸王府了,他言之凿凿据理力争:“鱼儿,我为你受了伤,我须得跟你回国公府,要你亲手喂我喝药照顾我才是!宸王府多冷清啊!连个知冷热的人都没有,我一想想,就觉得我可怜。” 他唱作俱佳。 唯独旁边的暗二,嘴角抽搐,觉得实在是没眼看了。 宸王府婢女数百,小厮数百,侍卫门客等更不必说,这会儿到了主子嘴里,就成了不知冷热的人了。 这样也就罢了,可刚刚!贵妃娘娘派人来,让主子回宫去亲手照料,主子一口回绝! 他当时还暗暗纳闷,没想到主子打了这个主意。 手段实在是高! 苏鱼想到那一日的鲜血满地,想到景长风苍白的面孔,她便心软了,让景长风一块住在梧桐院里,一个住主屋,一个住客房。 景长风十分满足。 苏一萍来看苏鱼,也看见了景长风,她甜甜的过去喊人:“姐夫!” 景长风瞬间眉开眼笑,他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块金子,塞到苏一萍手里:“妹妹乖,拿去买糖吃。” 苏鱼白了他一眼。 苏一萍乖巧的走到苏鱼身边,想看看她伤了哪里,“姐姐,你的伤疼不疼啊,疼的话,一萍帮你呼呼,姨娘很久以前说,呼呼就不会疼了。” 她现在提到母亲,已经不哭了,只是眉眼忍不住暗淡了下来。 苏鱼心疼她,摸了摸她有些毛躁的发丝,一点点抚平。 辰砂拿着药膏走进来,瞧见这么温馨宁静的三人,她忍不住抿了抿唇,眼里透出羡慕渴望来。 这时,安越匆匆走进,他行了礼后道:“小小姐,闲王回京了,听说宸王殿下在这里,他便想来看一看,眼下应该快到了。” 闲王殿下想要来看弟弟,合情合理,他阻拦不了,便先一步过来禀报。 苏鱼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她同辰砂道:“将一萍小姐领出去罢。” 苏一萍却不干,她趴在苏鱼的膝盖上,“姐姐,我想看看闲王殿下哩!” 京城人都知道,陛下有三子,个个样貌顶尖,闲王回京,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她想看闲王,苏鱼也任她去。 很快,门槛便踏进来雪白的长靴,紧接着是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再然后,便是一张淡泊名利的脸,鼻尖高耸,如谪仙般不理俗世。 许多人都说相由心生,苏鱼见识过许多的人,都不觉得,可唯独这位陛下长子,闲王殿下,她觉得这句话用在他身上才贴切。 整个人一点也没有烟火气息,他迈步走进来,朝榻上懒洋洋躺着的景长风唤道:“三皇弟。” 景长风挑了挑眉,“舍得回来了?” 闲王是云妃所生,云妃早逝,深宫之中,他自己一个人艰难的长大,吃过了许多苦头,也跌过许多跟头。 最惨的一次,是十岁时被算计,大冬日的掉进了湖里,要不是景长风当时路过,怕如今也就没有闲云野鹤的闲王殿下了。 因此,两人的关系一向十分亲近。 闲王景华安笑了笑,不食人间烟火气,只听他淡淡道:“不回来,怎么能见得到三皇弟病怏怏的样子?” 这一出口的话,就是来气他的。 景长风恼怒的转过脸去。 景华安脸上笑意更浓,他看向苏鱼,眼底划过一抹惊艳之色,随即礼貌的道:“这位便是未来的三弟妹了罢?没想到,小魔王的眼光,竟然这般好。我两年前最后一次回京,他还对我说过,世间女子都是污浊不堪的,我还暗自担忧过,他这样的想法,只怕会孤独终老来着。” “景华安!你胡说些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景长风气得恨不得起来打他。 虽然在他眼里,大部分的女子都是满腹恶毒,心灵污浊不堪的。 可他的鱼儿不是啊!就算鱼儿有心机,那在他眼里也是可爱的心机! “你自己说过的话,你反倒不记得了?你送行我那晚,喝了不少的酒,亲口对我说的。从小到大,你对我说过的混账话多了去了,我还记得那年你九岁时,晚上尿了床,第二天就喊打喊杀的,后来第一次拉着我喝了酒,说是要一醉解千愁,忘掉自己尿床的糗事。” 噗嗤…… 苏鱼忍不住笑出声,戏谑的望了一眼景长风。 其他的人碍于景长风的往日威严,没敢笑出声,但也憋笑憋得肩膀耸动,呼吸困难。 “景华安!”景长风没想到这些陈年往事,都被景华安一见面就跟苏鱼抖搂出来,他气得磨牙。 “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改天我约弟妹出来喝茶,再一一说道。”景华安微微一笑,当真是比画里的神仙还要神仙,一点也看不出来内里腹黑。 苏鱼捂着嘴,她没想到,这位闲王殿下这么有意思。 毕竟前世见过闲王几次,他都冷冷的,如谪仙般,一句话也不说的。 宫里得知闲王回来,也很快准备了皇族家宴,入夜时分举行。 景长风伤还没好多少,身都翻不了,不能去参宴,而苏鱼身上的擦伤,抹了药膏已经好了一半,她身为未来的宸王妃,势必代替景长风入宫参宴的。 暗一从暗处转为明处,和白砂紧紧的跟在苏鱼身后。 苏鱼到了宫门外时,正好和景玉珩沐雅两人撞见了,沐雅见到她,反射性的想到了在狩猎场时的遭遇,她满目恨意,小鸟依人的拉着景玉珩走过去。 她哟了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郡主,怎么,这皇家的家宴,和一个没嫁进皇室的郡主有什么干系?” 她急于嘲讽苏鱼,把自己的身份都忘了,直接将自己当成玉王妃了。 蠢货!景玉珩嫌弃,有些不耐烦,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苏鱼嗤笑一声,回她:“和我这个没嫁进皇室的郡主没干系,那和你一个小小臣女就有干系了?见到我安国郡主,你还不行礼?” 她本就个子高,站在那儿冷冷的睨着沐雅时,气势逼人,一双凤眸冷意尽显,朝沐雅刺去。 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沐雅几乎是从心底升起了一股害怕来,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景玉珩拽住了她的手,她才猛地反应过来。 她竟然害怕苏鱼这个狐媚子? 她愈发恼羞成怒,眼睛瞥见一辆马车朝这个方向驶来,她怒从心中起恶从胆边生,一不做二不休的伸手往苏鱼狠狠一推。 苏鱼凤眸一利,身体后仰借力打力将她的力道化解,转而侧身,冷冷的看着被回以同样力道的沐雅脱离景玉珩的臂膀,整个人朝外扑去。 “吁!” 马车车夫措不及防,急忙拉住马绳。 可已经晚了,马蹄重重的踏上沐雅的脊背,沐雅吐出一口鲜血,随即被马粪浇了一脸。 她尖叫! 景玉珩原本是想去扶她关心关心的,可瞧见马粪,他的脚步缩回,刻薄的刮了一眼苏鱼。 在触及苏鱼平静绝美的脸时,景玉珩心里涌起了一阵阵的不甘。 苏鱼这个贱人,凭什么投入了景长风的怀抱,两人恩恩爱爱。 而他却因为隐疾,发现了珍爱的苏娉婷给他带了绿帽不说,未来王妃也是个这么愚蠢的性子。 “王爷救我啊!”沐雅尖叫连连,视线被马粪遮住了,她胡乱的抓着想要爬起来,却爬不起来。 景玉珩没伸出手,只看向沐雅的婢女:“还不将你们主子扶起来?” 两名婢女忍着恶心,这才一步三挪的过去搀扶。 马车上走下来一个人,赫然正是景华安。 景华安看见沐雅,他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是谁?好端端的,为何会出现在本王的马车底下?” 问题一个接一个砸过来。 景玉珩见来人是景华安,就恨不得不认识沐雅这个人,推个人都推不了,还丢了这么大的脸。 他僵硬的扭过头,想闭口不言。 苏鱼却不肯放过他,她笑着道:“那是玉王的未来王妃,沐雅小姐。方才说话说得好端端的,没想到沐雅小姐要伸手推我,我自幼习武,自然是避开,她自己反而摔出去了,摔到了闲王殿下的马蹄下,还恰好接了……马粪。” 她说到最后,凤眸里露出狡黠如狐的神色,忍不住笑起来。 “原来如此。”景华安看着那个满头马粪喊着王爷的女子,也忍不住翘起嘴角,拍拍景玉珩的肩,“二皇弟,不是皇兄说你,你这个未来王妃,实在是过分。” 他还摇了摇头,一副惋惜的样子。 景玉珩脸色早已僵硬,他恨沐雅的蠢,也恨苏鱼的不中招,只能咬着牙:“大皇兄,不如我们先进去吧。” 站在这里看着沐雅发疯,实在是太丢人了。 他的脸,都被顶着他未来妻子的沐雅给丢光了! “也可。”景华安摇了摇手中的纸扇,率先一步朝宫门走去。 景玉珩落在后面,和苏鱼并肩而行,他越想,就越觉得,若苏鱼是他的王妃,长相好看,手里还有兵权,又跟只狐狸似的机灵。 那该有多好。 第257章 贵妃出事 第257章 贵妃出事 宫宴开始。 被禁足的皇后因为景玉珩的救驾有功,也一并前来参加了,奢华的凤袍裹身,这次的禁闭,令她神情多了几分阴郁。 她端坐在一侧,看着皇帝和贵妃恩爱如夫妻,涌起不甘,却又忍耐下来。 在看见苏鱼时,她的脸色差点就绷不住了。 苏鱼坐了下来,她感受到皇后的视线,回望过去,遥遥一笑,甜美鲜嫩:“皇后娘娘为何这般看臣女?臣女险些被吓坏了。” 一下子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去了皇后身边,此次家宴,还有皇室宗亲前来参加。 见到皇后这幅样子,他们心里纷纷惋惜。 景晚玉被她害成这个样子,皇后焉能不动怒? 她在景玉珩告诫的视线下忍了又忍,用尽毕生功力,才挤出来一个勉强的笑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本宫只是因着你好看,多看了几眼。” 难为皇后想出来这个借口了,苏鱼心里嗤笑一声,面上却不显,她老老实实的坐在那儿,时不时用一口菜肴。 “华安,此次你回来,可有长居京城的打算?”皇帝问景华安,说实话,皇帝也不知道,他怎么养出来这么一个喜欢游山玩水不食人间烟火的长子的,不说话时,活脱脱就是副神仙模样。 简直就是一股权利漩涡中的清流。 闲王答道:“父皇,儿臣此次回来,是听闻两位皇弟都有了未婚妻子,所以想等他们一一举行完婚礼,儿臣再启程前往零都,好欣赏零都山水。” 皇帝嘴角抽抽,罢了,淡泊名利也比争权夺利好多了,他不再说话了。 宴席上一时十分安静,苏鱼有些觉得憋闷,她悄悄的带上白砂,离开了宴席,出来转一转透气。 贵妃也觉得宴席无趣,她见苏鱼起身,便悄悄同皇帝道:“陛下,妾也想出去透透气儿,顺便和鱼儿说上几句话,问一问长风的伤好些了不曾。” 皇帝想让众多侍从跟着她,却被贵妃阻止了。 她扬眉一笑,艳丽动人:“鱼儿有功夫,不会有事的。” 待贵妃追上了苏鱼,她拉起苏鱼的手:“鱼儿,本宫想要亲自照顾长风,却被长风劝阻了,没想到,他打的是近水楼台这个主意,倒是有劳你了。” 她和蔼可亲,苏鱼也亲昵的答:“贵妃娘娘,国公府不缺下人伺候,不敢说什么有劳不有劳的。” 贵妃笑笑,两人漫步在夜晚的御花园之中,白砂和一名宫女提着灯笼在前方开路。 花卉的清香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本宫听陛下说,他想将你们的婚期定在两个月后的一个好日子里。你放心,若那个臭小子做了伤你心的事,你且告诉本宫,本宫定亲自教训他!” 两个月后? 苏鱼心一跳,那也不久了。 氤氲隐约的灯光下,苏鱼如玉的脸颊漫上红晕,“鱼儿知道的。” “本宫今生,最不后悔的便是进了帝王家,但最难受的,也是因为进了帝王家,后宫三千佳丽无数,纵然本宫和陛下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但也有无数的嫔妃阻路,也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皇后隔在我们中央。所以,本宫不想看见小辈同本宫一般,若长风今后娶了你,本宫绝不允许他纳妾负你。”贵妃有些淡淡的惆怅。 苏鱼心中一震,去看贵妃,她和景长风,都没想过纳妾一事,在他们眼里,纳妾是不可能的,可没想到,身为母亲的贵妃,竟也是这般想的。 暖流在心里淌洋,她应了一声好。 两人相携着散了会步,相谈甚欢,眼瞧着昭阳殿近在眼前,苏鱼腹中却突然一痛。 她有些尴尬:“贵妃娘娘,您先回去罢,我突然有些不适,让白砂送您回去。” 贵妃见她捂着腹部,便笑着摇了摇头:“不必,本宫还有夏儿掌灯,前头便是昭阳殿了,也不过几十步路的功夫。” 宫女夏儿也笑道:“郡主放心,奴婢定会小心服侍贵妃娘娘的。” 昭阳殿近在眼前,苏鱼见状,也放下心来,同白砂一块先离开了。 拐角阴影处,蒙面人攥着一根木棍,她望向前方灯火通明的昭阳殿,眼里流露出恨意来。 听到脚步声近了,蒙面人狠狠的当头一敲,夏儿措不及防,当场失了声息。 贵妃尖叫出声。 是贵妃?蒙面人眼睛一缩,堵上贵妃的嘴已经来不及了,她恶念生起,一发不可收拾,狠狠给了贵妃后脑一棒。 见贵妃软软的倒在地上,鲜血流出,蒙面人才喘了口气,眼里恐慌蔓延。 怎么会是贵妃?不应该是苏鱼吗? 她吓得手脚都在发抖,见昭阳殿中有人似乎听见了贵妃尖叫,出来查看,她立刻拿着贵妃的手沾了血,在地上写了个艹字。 随即整个人朝宫巷阴影中跑去—— 而这头,苏鱼解决完人生三急,正神清气爽,同白砂往回走,却突然瞧见一队手执灯笼的内侍朝她快步而来。 “郡主,奉陛下之命,得罪了。”为首的内侍是皇帝身边的伺候的一个人,苏鱼认得他几面。 她蹙眉,任由内侍将她押住,有些一头雾水的问道:“公公,发生了何事?” 她觉得不妙,突然被人这么扣住,还是陛下亲信。 莫非在她不在时,昭阳殿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砂也是同样想的,她手被反绑在身后。 那内侍叹了一声,没回答苏鱼,只说:“郡主做的事,郡主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苏鱼更加莫名其妙了。 直至一路到了贵妃的宫中,还没走进去,便见一名大宫女眼眶红红,捧着一盆血水快步走出。 苏鱼眼睛一缩,“是贵妃出事了?” 没有人回答她,她被押进殿中,方才参加宴会的人都在这里,皇帝一脸怒火,地上已经摔了好几个茶盏了。 见她进来,皇帝又怒又气的眼神刮向了她:“苏鱼!你好大的胆子 !” 皇后和景玉珩等人,眼里皆带着幸灾乐祸之色,尤其是皇后,嘴角都要忍不住扬起。 真是天助她也,一下子将苏鱼除去,还将贵妃弄了个半死不活,若是活不成了,那才叫好! 第258章 不白之冤 第258章 不白之冤 她端起皇后的威严,厉声喝道:“谋杀贵妃,苏鱼,你还不跪下认罪?!” 恶意分明,灼灼逼人,在她眼里,仿佛苏鱼是个十恶不赦的罪徒,恨不能叫所有人一拥而上撕碎苏鱼。 苏鱼不慌不忙,目光正直锐利,如黑暗中唯一的曙光,横空劈开。 她声音无比地平静,殿里的人没有一个为她讲话,只觉得是她害的贵妃,亦或是在心中怀疑。 她道:“臣女没有谋杀贵妃,臣女没有做过,还请陛下明鉴是非,追查此事,还臣女一个清白。” 眼下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贵妃和她分开时,分明还好好的,她们之前甚至还相谈甚欢。 贵妃现在情况如何了?又是谁害了贵妃? 苏鱼袖中的手,紧紧地攥在了一块,愤怒奇异的被冷静的理智克制。 白砂也担忧贵妃,她扶着苏鱼,抿着唇低声埋怨自己:“若当时奴婢执意要送贵妃回去就好了。” 谁能想到,短短的一段路,竟然出了岔子,害了人命。 皇帝见她目光清明,毫无虚意,心头的怒火稍减,他手一挥,刚送上来的茶盏摔到苏鱼的脚边。 苏鱼毫不畏惧。 皇后冷笑:“陛下,知人知面不知心呐!那个叫夏儿的婢女当场死了,现在贵妃还在里头被救治,生死不知,贵妃紧急下还在地上用血写了个艹字,除了苏鱼名讳里是草字头,还有谁?此事苏鱼做的,还能有谁做的?竟也不知苏鱼哪里来的厚脸皮,竟然这么会装!依臣妾看,该将苏鱼立刻打入天牢,剥除郡主头衔,再按律法处置!” 她浩浩荡荡的一通长篇大论讲下来。显然恨苏鱼入骨了。 苏鱼从她话里得到了信息,当时和贵妃分开,离昭阳殿也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可就是这几步路的功夫,大内宫廷中,竟有人胆大包天害人性命! 至于那艹字……苏鱼的眉心微蹙,她扫了一眼,这才看见角落里被两名内侍压着,有些焦急的神医。 她瞳孔一缩,顾不上皇帝的盛怒了,急忙开口道:“陛下!还请让神医进去医治!神医医术了得,于贵妃有益。” 话一落下,皇后就迫不及待的反对了:“陛下万万不可!谁不知道神医是苏鱼请进宫来的?他们分明就是一伙的,进宫来就是为了害贵妃的性命!” 苏鱼终于忍不住了,压抑的愤怒的视线朝皇后恶毒的脸庞射去,她字字坚强有力,气势稳稳地压了皇后一头:“皇后娘娘!神医大名五湖四海皆知,我当初以万两金请得神医入宫助贵妃娘娘安胎,在这之前,长风去请神医为我医治,也是人人皆知!我和神医,又岂会是皇后娘娘口中所说的一伙人?你三言两语不离我害了贵妃,敢问,我即将成为贵妃儿媳的人,和贵妃有何恩怨要置人于死地?” 皇后被她视线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抓紧了座椅扶手,后知后觉的 回过神来。 她竟然怕苏鱼这个黄毛丫头? 皇后反应过来,脸色几近铁青。 而在场的其他人,包括皇帝,却被苏鱼话里的意思震惊到了。 万两金。 那是什么概念? 就算国公府有上一代的积累,那也得掏空一半家财,才能拿出这万两金来。 而苏鱼,竟然毫不犹豫的拿出来,就为了请神医进宫助贵妃安胎。 皇帝心头对苏鱼的愤怒,终于消散了一些,他面色复杂,朝那两名内侍道:“还不松开神医?谁让你们将神医押住的?” 方才他实在太过愤怒,什么话也听不下,再加上皇室宗亲一堆,竟也没发现角落里有个神医被押住了。 神医被松了绑,嘴里的手帕也被取出来,他呸呸两声,也来不及追究自己被绑一事,整个人朝内间走去。 “陛下!将神医绑起来,是臣妾做得不够周到,臣妾只是为贵妃着想,想到神医是苏鱼送进来的,便有些害怕他们是一伙来害贵妃性命,这才这般做的。”皇后满脸歉疚,低垂的眼里却充斥着怒火腾腾。 苏鱼这个碍事精! 若是贵妃就此死了,苏鱼就再也摆脱不了杀害贵妃的罪名了,瞧着贵妃那满头血的样子,腹中还有胎儿,能不能活还不一定呢。 “是不是为贵妃好,皇后你心里有数便可。”这些年来,皇后对贵妃的针对,皇帝并非是瞎子聋子。 皇后脸色难看,皇室宗亲里有人异样的看着她,更让她觉得大失颜面。 她扭过头,火气全冲着苏鱼来了,她厉声冷斥:“苏鱼,方才你跟本宫说话的态度那般轻蔑,完全没将本宫放在眼中!本宫若不对你加以惩罚,他日旁人有样学样,也不将本宫堂堂一国之母放在眼里!来人,掌她的嘴!” 她这么一通训斥下来,皇帝心神都牵挂在贵妃身上,况且苏鱼眼下是唯一的嫌犯,他没有出声阻止。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立即朝苏鱼走过来,脸上隐隐含着笑,手高高抬起,瞄准了苏鱼白嫩精致的脸蛋,眸中嫉妒一闪而逝。 眼瞧着巴掌就要落下,簌簌风声袭来。 苏鱼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可皇帝视若无睹,在场的人也没有一个帮她说话,若她反抗了,怕皇后更要抓准机会来罚她更重! 她想忍下这一巴掌,待来日再报回来时。 景华安皱眉,弃了平静无波的谪仙姿态,大步冲过来抓住了大宫女的手,令她无法打到苏鱼。 他转首去看皇后,“皇后娘娘,苏鱼方才所言甚是,她并没有要害贵母妃的理由!况且平白被冤枉,言辞激烈一些,身为国母的您也该度量大些,如此斤斤计较,只会叫人小瞧了您。” 皇后气得脸色涨红,景华安这个小兔崽子出去游历了几年,这心还是向着贵妃那边! 一口一个皇后娘娘,一口一个贵母妃,亲疏之分昭然若揭! 她恨恨的瞪向苏鱼,恨不得将苏鱼完美无瑕的脸蛋被扒下来,就是这张狐媚脸,就连一向觉得女人麻烦的景华安也被迷惑住了! 她扣紧了扶手,才咬着牙道:“既然华安你为她求情,那这掌掴之罚便免了!” 她也想让苏鱼吃些苦头,可若罚,岂不是应了景华安话里的意思,说她度量小了? 第259章 皇后失态 第259章 皇后失态 景华安离苏鱼很近,他脸也不转,跟苏鱼道:“我瞧你并非像是会害贵妃的人,你和长风情投意合,如何会害他的母亲?可眼下血写的艹字证据在,你想要脱罪,没有这么简单。” 与其说他信苏鱼,倒不如说他信景长风的眼光。 苏鱼有些感激的看了一眼景华安,她低低的道:“多谢你,我没有做,身子正,就不怕污水泼上身。只要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就一定会有破绽。没有人能做到真正的完美无瑕,即便暂时找不到线索,有神医在,贵妃保下命,等她醒来,也能证明我的清白。” 所以她丝毫不畏惧,脊背丝毫也不弯,这颗心,更是没有半分心虚! 有的只是坦荡荡! 里间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苏鱼的脚站得微微发麻,她动了动,这才好了些。 这时,麦原领着一个小宫女走进来,脸色有些差,他指着那小宫女向皇帝禀报道:“陛下,这是当时在那附近洒扫的宫女,因着白日没洒扫干净,管事嬷嬷罚她晚上重扫一遍,奴才发现了她,便将她带来。” 洒扫小宫女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大人物聚集在一块,她紧张又害怕,手紧紧攥着衣角,一股脑的说道:“奴婢扫那条路时,远远的看见贵妃娘娘和郡主朝御花园的方向走去,说什么奴婢也没听得太清楚,只听见了什么纳妾,奴婢后来去扫了御花园的那条道,看见贵妃娘娘和郡主相携离开,朝昭阳殿的方向走,再然后,洒扫完了,麦原公公就找到奴婢了。” 皇后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小丫头,她双眼一亮,指着苏鱼,恨不得扬眉吐气,“陛下!之前无仇无怨,可若贵妃让苏鱼今后为宸王纳妾,好助宸王开枝散叶,苏鱼不肯,这便是苏鱼下了杀手的原因!” 皇帝沉沉愤怒的视线射向苏鱼,龙威尽显。 他在听到小宫女的话时,隐约也有这个想法。 这个理由,几乎是正好又完美无缺的。 而苏鱼这么久才被押回来,也像是去将锤了贵妃的那大棒收起来。 贵妃遇害,几乎是瞬间就潦草的在地上划了个艹字,用来提醒凶手是谁。 在场的所有人,心里几乎都是这般想的。 “真没想到,竟然大胆到这个程度。”宗亲里有人低声议论了。 苏鱼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一个小宫女来作证,更让她觉得棘手的是,这小宫女说的是真的。 贵妃确实在和她说纳妾的事儿。 白砂第一个忍不住,她见苏鱼身上嫌疑似乎越来越深,满殿里的人都怀疑厌恶的望着苏鱼。 她忍不住辩解道:“不是这样的!贵妃娘娘的确说到纳妾,只不过,是不同意让宸王爷纳妾!后来回去途中,快到昭阳殿时,主子腹痛,这才让贵妃和夏儿先行回去的。” “白砂!”苏鱼忍不住喝道。 可是已经晚了,皇后唇一张一合,吐出恶毒快意的话语:“这儿哪里有你这个奴婢说话的地方?来人!掌嘴八十!” 之前景华安护着苏鱼这个贱人,现在难道他还护着苏鱼的小丫鬟不成? 况且,宫女作证,苏鱼对贵妃动手的理由也充足了。 苏鱼啊苏鱼,她倒想看看,这次苏鱼该如何脱罪? 苏鱼将白砂护在身后,她道:“陛下!白砂所言,字字属实!”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摆明了不相信她。 偏偏还有皇后火上浇油:“怎么会有母亲不想看自己孩子多子多孙的?本宫疼爱玉珩,尚且觉得他后院女人越多越好,好开枝散叶!你分明就是在胡说狡辩!” 两名大宫女直接将白砂压在地上,一左一右开弓打上白砂的脸。 苏鱼手都攥起来了!她咬着牙,对上了白砂的视线。 白砂拼命摇头,不愿让苏鱼再为她说话,惹上是非。 苏鱼眼睁睁的看着,眼眶都被气红了,她终于忍不住,直接将两名宫女踹开。 “苏鱼!你眼里还有本宫!还有陛下吗!本宫罚一个贱婢罢了,你竟敢连本宫的两名大宫女都打!你简直目无王法!狂妄至极!” 皇后蹭的站起来,指着苏鱼骂。 苏鱼不理她,将白砂搀扶起来。 白砂心里感动,却又更加埋怨自己为苏鱼招来祸事,“主子,您不该冲动,奴婢自幼习武,皮糙肉厚,被打上几巴掌也没什么的。” “不准。”苏鱼坚定的道。 白砂是她的人,为她说话,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打她。 她深呼吸了一口,转过身来面对皇帝,气得发疯的皇后她压根就不去看一眼。 “陛下,白砂护主心切,还请陛下开恩饶过。” “贵妃当时,确实是不愿意让长风纳妾的意思,她跟臣女说,她最不悔的事情,便是入了帝王之家,最难受的,也是入帝王家。她说,她同陛下两情相悦,陛下宠她护她,但中间却不免夹杂着其他的女人,她不愿意让长风和臣女,也像她那般。您多年和贵妃相处过来,相爱相知,必定明白她是什么性子,请您平息龙怒,认真想一想其中蹊跷,切勿为了一己私怒,冤枉无辜的臣女,而放跑了真正害贵妃的凶手!!” 她字字真诚。 皇后一下子就把白砂抛在了脑后,她整个人指着苏鱼,脑子里简直要燃起冲天怒火了。 她才是皇帝名正言顺的妻! 可苏鱼竟然在她面前,说皇帝和贵妃相爱相知!两情相悦! 那她成了什么? 她气得发抖,如同一直努力掩盖的不想被人看见的一层表皮被人扒下。 她的脑子里,甚至没有什么理智了。 幸好景玉珩发现不对,搀住皇后,手掐了皇后一把,低低的道:“母后冷静!” 景华安沉思了许久,还是决定继续相信苏鱼,他走近苏鱼,声音传入苏鱼的耳中:“能把一向假惺惺的皇后气成这个样子,你也是第一人了。” 十几年,从来没见皇后当众失态过。 第260章 朕相信你 第260章 朕相信你 “朕相信你。”皇帝终于开了口。 众人一惊,都不说话了,看向皇帝,就连皇后和景玉珩,也都看向他。 皇后被景玉珩一掐,整个人都冷静下来了,一听皇帝的话,她当即不敢置信道:“陛下,您……” 怎么能相信苏鱼呢? 皇帝警告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才缓缓说道:“朕相信贵妃不会让长风纳妾,但并没有相信你苏鱼,不是害贵妃的凶手!” 苏鱼心中一震,她说道:“臣女知道,所以请陛下彻查此事,还臣女一个清白,若找不到其他的线索,只要等贵妃醒来,臣女也可自证清白。” 她担心的是,神医进去也有一段时间了,可却迟迟没有人出来告知贵妃的平安。 她起初怀疑是皇后做的,可皇后的戏,未免太好,一点破绽也没。 究竟是谁呢? 景玉珩一直在看她,他站出来,同皇帝说道:“父皇,无论如何,眼下安国郡主是唯一的嫌疑人,按理,要先打入大牢,等到事情水落石出了,再决定是迎她出来,还是按律法处置。” 皇后眼睛一亮,是啊,她怎么就没有想到? 现在有景华安帮她,等到了大牢里,还有谁帮她? 她附和景玉珩的建议:“陛下,玉珩所言甚是。” 皇帝皱眉沉思。 这两个人,恨不得千方百计要她去死!苏鱼心里升腾的恨意,缓缓的被她镇压下去。 “父皇请三思,儿臣相信苏鱼她是清白的,说不定待会儿,贵妃娘娘平安无事,醒过来后,苏鱼的嫌疑就洗清了呢,何必要先打入大牢来回折腾?”景华安拱手说道。 苏鱼感激的望着他,在场的人里面,仅仅只有一个景华安在帮她说话。 这份情她心领了。 就在皇帝准备开口时,突然有宫女前来禀报,“宸王殿下来了。” 景长风来了。 她朝门口看去,心里却有几分忐忑。 因为凶手伪造的那所谓证据,所有人都不相信她,事关贵妃,景长风会信她吗? 她连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眼底,蕴含着一抹期待。 景华安注意到,但他没有说,也看向门口。 景长风是被人抬进来的,他不能起身,躺在贵妃椅上,眼里冷漠嗜血,威势丝毫不损。 “你还重伤在身,怎么来了?”皇帝见他来,眉头紧紧蹙起。 若苏鱼真是凶手,景长风前几日为救她受的伤,岂不是成了笑话? 景长风抬眸,先是去看苏鱼,见她完好无损,这才移开视线,“父皇,母妃生死不知,长风岂能不来?不仅要来,长风还要追查,究竟是谁敢伤母妃,又是谁敢诬陷长风未过门的妻子。” 他信她! 得到这个认知,苏鱼眉眼低垂,唇角微翘。 众人也是一惊,只除了在一旁静站的景华安,他熟知弟弟的性子,心中也明白,景长风会做出什么选择。 皇帝原本盛怒以为苏鱼就是凶手,可现在越瞧见苏鱼一点也不心虚,并不像是做了此事的人,他便犹豫转为怀疑了。 但见景长风这么相信苏鱼,他不解问:“为何你这般信她?” 景长风冷冷的勾唇:“父皇有所不知,鱼儿身手了得,就连儿臣也不是她的对手。这样的鱼儿,若是想要杀人,不过瞬息便能要命,又岂会留下活口?” 苏鱼杀人? 放他娘的狗屁! 众人无言,尤其是那帮皇室宗亲,他们竟然不知道,苏鱼身怀武艺。 不过转念一想,安国公是何等人物?养出来的孙女儿会武也十分正常。 皇帝显然也被景长风的说辞弄得嘴角微微抽搐,心里对苏鱼的怀疑又降低了一半,他递了个眼神给麦原,麦原收到,立刻走出去。 “陛下。”神医和两名御医从里间走出来,他脸上神色疲累,“贵妃娘娘平安无事,腹中胎儿也保住了,只是得卧床静养三月。” 皇帝几乎是瞬间就站起来,他大踏步的朝里间走去,虎虎生风。 苏鱼也松了口气,她扬起一抹笑,眼底森冷浮现。既然贵妃没有事了,接下来,就是揪出幕后凶手了。 杀了夏儿,将贵妃害成这个样子,还诬陷她,当真是有很大的勇气。 景长风不知何时让人将他抬到苏鱼身边,直到他握住了苏鱼温凉的手,苏鱼才恍然回神看向他。 通明灯火,将景长风脸上的神态一一展露在苏鱼面前。 信任,和强大的自信。 “父皇已经让麦原去查了,鱼儿,我不会放过幕后之人。”景长风毫无保留的相信她。 苏鱼抿唇,渐渐笑起来,艳丽而灿烂。 “好。” 皇后见他们你侬我侬,嗤笑道:“若待会贵妃指证苏鱼是凶手,怕宸王殿下心都要伤透了。” 贵妃可真是好运道,伤得这么重,竟然还能活下来! 就在这时,里间传来皇帝呼唤的声音:“苏鱼!你快进来!” 苏鱼闻言,心里担忧,提起裙摆急急忙忙的在一众人的视线中走进里间。 浓郁的血腥味还没来得及散去,皇帝正握着贵妃的柔夷,而贵妃,神色陌生而抗拒,额上被纱布包扎围起来。 见到苏鱼进来,贵妃眼里流露出了明显的依赖:“鱼儿,鱼儿……” “她醒过来,什么也不记得了,只记得被打晕之前的事情。”皇帝已经知道了事情经过,苏鱼是无辜的,他也感到歉疚。 苏鱼一听,凤眸微微瞪大,见贵妃欲朝她扑来,她急忙过去搂住贵妃。 贵妃仿佛在茫茫大海中找到了停靠的港湾,紧紧抱着苏鱼:“鱼儿,我……本宫好疼。” 像孩子一样撒娇。 皇帝的眼里布满了心疼和无可奈何,他正维持着那个姿势不放,即使贵妃的手已经抽回去了。 “头部受创,能记得一些已经是不错了。陛下,现在先抓到那个行凶的人才是要紧事,不能让贵妃娘娘白受苦楚,也不能让臣女蒙上不白之冤。”苏鱼说道,手轻轻的拍打着贵妃的背部。 皇帝见心爱的女子都这般模样了,他沉重的点头。 第261章 事迹败露! 第261章 事迹败露! 待贵妃睡着,两人出去,将贵妃情况告知,众人纷纷心里唏嘘不已。 皇后倒是恨恨的同景玉珩低声道:“她倒是好命,竟然还记得受袭击之前的事情!给苏鱼脱了罪!” 景玉珩警告的看了她一眼,不许她再次失态胡乱说话。 谁料,第一个出声的,是景长风。 景长风正冷冷盯着景玉珩,他不重不轻地道:“听闻方才,我没来之前,二皇兄说要将鱼儿下大牢?” 他人刚刚虽然没有到,但消息并不慢,这儿是贵妃宫殿,所有伺候的人,都是他的耳目。 景玉珩扬了扬眉,似乎有些得意,可嘴里却歉意的道:“当时我只觉得安国郡主是凶手,也没想太多,随口一句建议罢了,怎么,皇弟是因为这个,想要来跟皇兄杠吗?” 景长风对苏鱼的看重和宠爱,几乎人人都用眼睛瞧见了。 若因为苏鱼,景长风针对自己的皇兄,那群宗亲的眉头纷纷皱起来。 景长风摇了摇头,“并非要跟皇兄杠,只不过长风想要跟父皇说一件和皇兄有关的事情。” “你且说何事。”皇帝直接开口,眼下被派去调查的麦原还没回来,他气愤凶手作恶,但注意力也忍不住被这兄弟两吸引过去。 景长风冲景玉珩勾了勾唇:“口说无凭,还请父皇允许暗二,将一个人带过来。正巧,若是母妃没有出事,儿臣原本也是想进宫一趟同父皇禀报的,人已经押进宫来了。” 是什么事? 众人心里都浮现出这个疑问。 苏鱼也不知道景长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只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偏景华安嘴闭不住,在她旁边说起话来。 “弟妹,这绝对是大事。从小到大,长风每次用这种语气讲话,绝对是有人要倒大霉了。” 很快,暗二便抓着一个人进来了,鲜血一路滴滴答答的滴进殿中来,那人面无人色,身无好肉,奄奄一息的被暗二扔在地上。 众人吓得响起一片抽气声。 “这人是谁?竟然被折磨成这个样子。” “宸王还是一如既往的手段狠辣,不留情面,别管这是什么人了,总归是有大事发生,咱们且看就是了。” 那帮宗亲低声议论不停,一个个交头接耳,只觉得这次皇家家宴来得实在是累得慌,事一件接着一件。 没人注意到,景玉珩和皇后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景玉珩低喝一声:“三皇弟!你为何私自将我府上的侍卫长折磨成这个样子?” 什么? 这是玉王府上的侍卫长? 景长风仍旧是勾唇,一副似笑非笑的冷淡模样:“皇兄,你自己做了什么事,需要我来提醒你吗?父皇,当日狩猎场遇刺,儿臣这身伤也是因为从刺客手里救下鱼儿才导致的。儿臣这几日一直在追查刺客的下落,可没想到,查着查着,竟然查到了皇兄头上!狩猎场上刺杀鱼儿,和刺杀父皇您的,是同一批刺客,而这些刺客,就是皇兄府上养的侍卫!” “你胡说!”景玉珩气得站起来,他指着景长风,什么君子,什么仪表,统统被他抛到脑后去了。 绝对不能承认! 一旦承认,他如今算来的风光,就毁于一旦了。 他立刻指向地上的血人:“王侍卫长,你说,他是怎么威逼利诱你的?让你跟他进宫来作证?” 皇帝啪的一声,将茶盏重重的拍在桌上,大殿寂静下来。 只听那血人颤抖着声音说道:“是……是二皇子,玉王殿下派我做的。十五名刺客……皆是我手下侍卫,当日皆死于狩猎场,他们家人……几日前安顿到城西华西街尾,可以让他们……去认领刺客尸体……” 景玉珩气得一脚将血人踹飞,血人重重摔落,咳出一大滩血,头一歪,气绝身亡。 “父皇,他这是在胡说,纯属污蔑儿臣!儿臣怎会派人刺杀自己的父皇呢?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如果没有救驾之功,皇兄之前盗用别人的治水之道献给父皇的事情,怎会轻易揭过?”景长风眼里露出讽刺。 景玉珩做得再完美无缺,也总会有一丝一毫的线索遗落下来。 更何况,他这个亲信王侍卫长,也有他自己在乎的人和东西。 宗亲们这回忍不住了,两个最年长的长辈站出来,一个是成亲王,一个是睿亲王。 他们都是皇帝叔伯一辈的,白发苍苍,“陛下,恳请彻查此事,若当真是玉王所为,如此不忠不孝之人,不配为人子!” 他们这些宗亲大多没有实权,闲散度日,但他们身为皇室人,理应要为皇室考虑。 如今出现一个疑似想要弑自己君父的人,他们必定会站出来。 皇帝深深呼吸,王侍卫说得那般仔细,没必要说谎,他抬了抬手,一个眼神下去,便立刻有人去验证了。 他忍了又忍,在看见双双跪下的皇后和景玉珩时,他还是没忍住,一个茶盏飞出去,将景玉珩的额角砸破。 皇后尖叫一声,急忙拿帕子去止血,一边哭着道:“陛下,您该相信玉珩。他是您的嫡子,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她怎么也想不到,万无一失的计划成功后,景长风竟然还能揪出尾巴,来打他们的七寸。 一个胆敢刺杀君父的人,天下人岂会让这样品行的人,来做下一任的天子? 皇后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皇帝眼神冷漠,和景长风出奇的相似。 他想到之前被景玉珩挡在身前的心情,如今想来十分讽刺,堂堂天子,最受不了的,便是别人愚弄他。 他不说话,殿里一片寂静,没有人敢说话了。 唯独景长风,他握住苏鱼的手,发觉有些冰凉,如今已经是深夜了,即使是夏季,也还是有些凉。 他眉心一跳,毫不犹豫的指挥暗二:“去取衣柜里那件狐皮披风来。” 打破了一室寂静。 皇帝看向他们两个,眼底的冷漠褪了许多,景玉珩让他失望没有关系,他还有另外一个手段狠辣却十分正直的儿子。 第262章 三道圣旨 第262章 三道圣旨 赶去调查刺客的人并没有回来,反倒是麦原先回来了,麦原捧着一根染血的木棒,身后蒙着脸的景晚玉被两个大力的内侍拉拽着。 “陛下,这是在二公主寝殿外搜到的。” 是打了贵妃的那根木棒! 景晚玉大声的说话,可她一口牙齿都碎了,说出来的话众人一个字也听不懂,但看她不断挣扎,也猜出来叽里呱啦说的是辩解之言。 皇后猛地回过头去,她紧紧盯着景晚玉,看到她眼底的害怕心虚时,皇后的身躯彻底软倒在地上。 景晚玉是她看着长大的,唯一会的一点心机也都是她亲手教导,皇后万万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胆大包天害了贵妃的,竟然是景晚玉! “陛下!这一定是贼人栽赃给晚玉!”她努力辩解。 “皇后娘娘,方才所有的矛头指向臣女的时候,您当时可不是这么说话的,果然即使贵为国母,处事上也有亲疏之分么?”苏鱼淡淡的开口,凤眸光芒凌厉。 皇后的脸色都白了,而景玉珩,他低着头,也不说话,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麦原轻咳:“陛下,奴才在搜到木棒时,便立刻派人审问二公主殿中宫女,公主两名贴身宫女亲口承认,在今夜家宴举办时,二公主离开了宫殿,后来穿着一身黑衣蒙着脸回来了。” 时间也刚好吻合,人证物证确凿。 皇帝勃然大怒,心火生起,狠狠朝景晚玉的胸口踹了一脚,直接把她踹飞摔在墙角。 “孽女!”皇帝怒意盎然,他设想过凶手会不会是后宫某个小嫔妃,也设想过是哪个宫人,可最接受不了,是他自己的子嗣,伤了他最爱的女人!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皇后脑子一片空白。 景晚玉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泪眼婆娑:“唔后……唔后……” 她在呼唤皇后。 可皇后,冷冷的递给她一个充满恨意的眼神。 偏偏就在这时,出去调查的人已经回来了,跪在地上禀报道:“陛下,华西街确实近日搬了十五户人家,但属下等人前去时,所有人都被杀光了,一个活口也没留。” 什么? 苏鱼灵光一闪,她的眼神和景长风的对上,随即十分肯定的做了一个口型:“承恩公。” 承恩公权势不弱,也唯有他,能这么快收到消息,并且帮景玉珩扫清了后患。 难道,今日还是不能扳倒景玉珩吗? 苏鱼的眉忍不住皱起来。 景长风见了,忍不住伸出没受伤的左手,僵硬生涩,不失温柔的将她眉心的褶皱抚平。 他低低的道:“还有我在。” 一次不成,不代表次次不成。 苏鱼的心陡然安稳下来,她唇边绽出一抹如莲绝艳的笑。 皇后如同见到了希望,她大声的道:“陛下!这是有人故意污蔑玉珩!那十五户人家,必定是有心人故意灭口的!” 她的视线狠狠扫过景长风,口中污蔑他们的那个有心人,指的是谁,令人一目了然。 那人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口:“陛下,属下走访周围的街坊,有一个妇人说,昨日那十五户人家之中有一个和她攀谈过,她清楚听见那人说他们家中有人在玉王府上当差……” 一个妇人之言,不明真假,犹犹豫豫还是说出来了。 皇帝愤怒的表情渐渐收敛,他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叹息,唤来麦原:“传朕旨意,公主景晚玉宫内行凶,谋害人命,伤及贵妃皇嗣,贬为庶人,即刻逐出宫外夫家。” 第二道旨意:“玉王德行有亏,难堪大任,无诏不得入宫上朝!” “父皇!”景玉珩晦暗不明,闻言乍然抬头。 皇帝这道旨意,相当于剥夺了他在朝堂的权利,一个不能上朝议事的王爷,和庶人有何不同? 分明就没有确切的证据……那些证据,都已经被销毁了! 为什么给他的处罚这般重? 景玉珩睚眦欲裂,眼眶猩红,如眼前唾手可得的天子之位,刹那间化为泡沫。 第三道旨意:“皇后颜氏教子无方,即日贬为颜妃,幽禁宫中!” 废后! 皇后如五雷轰顶,呆愣晕厥在地。 那些宗亲觉得,没有证据证明是玉王做的,这么重的处罚,实在是有些厉害。 可圣口已开,总不可能让皇帝将话收回去。 午夜时分,三道旨意迅速飞出宫外,几乎耳目灵通的权贵之家,都被下人唤醒,得了这个消息。逗留在宫中的皇室中人也渐渐散去。 诺大的宫殿中,最后只留下皇帝,景长风,景华安,和苏鱼四人。 皇帝沉沉叹气,坐在椅上,他先看向苏鱼:“贵妃只认得你,你先留在宫中陪伴贵妃几日可好?” 苏鱼点头:“陛下有令,臣女自当遵从。臣女心里,也放心不下贵妃。” 她心里隐隐的歉疚,还在自责后悔自己为何不亲自将贵妃送至昭阳殿再离开。 皇帝松了口气:“朕为你和长风,拟了两月后的婚期,明日便会下旨令礼部准备。你们二人间的情投意合,朕都看在眼里。” 还有两个月,苏鱼胸腔中蔓延着酸酸甜甜的情绪,她抿唇低下头,脸上红晕冉冉升起。 景长风虽然躺在贵妃榻上不能动,但也控制不住高兴的心情:“父皇,儿臣真是太爱你了!” 皇帝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笑意,他摆摆手,最后去看了一眼熟睡的贵妃面容,便转身离去了。 “两个月时间,那我这个做长兄的,可得好好为你们准备一份新婚贺礼啊!”景华安也笑起来。 笑着笑着,他就有点幽怨。 本来他以为,他会比景长风先找到媳妇儿。可没想到,他都要喝景长风的喜酒了,而他自个儿的媳妇还不见踪影呢。 越想,景华安仙气飘飘的面容上就越幽怨。 第二日。 贵妃醒来就要找苏鱼,她连景长风也不记得了,见到景长风被抬着进来,她瞪大眼:“你是谁?是瘫痪不能动了么?为什么要被抬着进来啊?” 瞧着年纪轻轻就瘫痪了,真是可怜。 第263章 我是你儿子 第263章 我是你儿子 景长风抽抽嘴角,他喊道:“母妃,我是你儿子,我没瘫痪。” “你还是我儿子?”贵妃有些不肯相信,她嚷着要镜子,照了许久镜子,她似乎更郁闷了,扭头去问苏鱼:“鱼儿,他真是我儿子?” 景长风的俊脸有些黑了。 苏鱼艰难的忍着笑,点点头:“贵妃娘娘,他真是你儿子。” 贵妃蹙眉,难以接受她竟然有这么大的儿子,但是连鱼儿都说了,这货是她儿子无疑了。 她刚刚说的话,是不是有些太伤人了? 贵妃想补救,她扯出一个自以为和蔼慈爱的笑:“儿子啊,母妃什么也记不得了,不是故意要说你瘫痪的。我记得……鱼儿好像是我的……” “儿媳。”苏鱼提醒她。 “对,儿媳。”贵妃记起来,可美艳年轻的脸苦巴巴的皱起来:“儿子,我不想让鱼儿当我的儿媳,我觉得我们两个是姐妹,戏本里的儿媳和婆婆,婆婆都是凶巴巴的满脸皱纹的,我不要当婆婆,我要当她的姐姐。” 景长风的脸黑了。 狗屁姐妹! 那是他媳妇! 他抽抽嘴角:“母妃,她就是我媳妇儿,你就认了这个婆婆命吧。” 贵妃不开心了。 这一不开心,就不开心了好几天。 直到她隐约想起来了年少和皇帝的时光,要重温和皇帝年少时光,才把这件事抛向脑后。 而景长风也拉着苏鱼出宫了,马车里,景长风酸里酸气的:“再不出宫,你就要变成我母妃的媳妇儿了。” 情敌都被他打败了,没想到最后要跟他抢媳妇儿的,竟然是自己失忆的母妃。 苏鱼闻言,噗嗤一笑。 见她笑,景长风也忍不住勾了勾唇,想到他们两月后的婚期,他笑了笑道:“鱼儿,待会我送些东西给你。” 苏鱼好奇是什么东西,她回国公府不久,便收到了景长风命人送来的一个大箱子。 勄翠迫不及待:“主子,快打开看看殿下给您送来什么宝贝了。” 苏鱼将箱子打开,绚丽的光芒随着箱子打开流露出来,盈满堂室,映入所有人的眼帘之中。 “是宝石!”勄翠惊呼出声。 一大箱的宝石,而里面的每一颗,几乎都是无价之宝。 苏鱼眼眸被宝石映射出来的光芒盛满,亮丽十分。 她笑起来,国公府也有宝石,但没有这么多,也不如景长风送给她时,现在感受到的欢喜。 送来这箱子的其中一个侍卫说道:“主母,主子说,这些宝石都送于您打造首饰头面,一天换一套。” 苏鱼噗嗤一声笑出来,她就算带一年,恐怕都没重复的。 她随意的挑了一块婴儿拳头大的红宝石出来,“备车!白砂同我一块去锻造阁。” 锻造阁是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里面的工匠最是心灵手巧,颇受京城人们的喜爱。 苏鱼走进去,身后两名侍卫抬着大箱子。 一进去,就瞧见了沐雅,沐雅正抬着头,手里拿着一颗祖母绿宝石,骄傲的在说什么。 好些人都竖起耳朵朝沐雅的方向张望去。 苏鱼走近了,才听清楚沐雅说的是什么。 “……你们锻造阁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我警告你们,这可是当初的皇后娘娘,现如今的颜妃娘娘赐给我的宝物,我今日话就扔在这里!必须要给我打造出一副完整的头面出来,簪、钗、坠一个不能落下!” 迎接沐雅的是锻造阁的副掌柜,是名干净利落的女子,她听完沐雅的要求后,眉心紧紧皱起来,好声好气的道:“沐小姐,这如何能做到?这块宝石,顶多也只能做半套,不能做一套完整的头面。” 那宝石大约二指大小,却晶莹剔透,十分喜人,一看便是上上等的首饰。 沐雅也生气了,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这四面八方都是来锻造阁选首饰或是打首饰的客人,她可不能让人看笑话! “你们能不能做到,本小姐不关心,本小姐只想过段时间来拿,可以看到一整套的祖母绿头面。若是你们不能做到,本小姐就让人砸了你们这锻造阁!本小姐倒要看看!谁敢帮你们!”沐雅高傲的放下话来,嚣张得不可一世。 那位副掌柜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可民不与官斗,要是沐雅真用了吏部尚书府的势力,他们这些做生意的也讨不了好处。 可这样大小的祖母绿宝石,怎么做也做不够一套! 这不是摆明了来坑他们锻造阁的? 副掌柜不说话了,场面一时陷入僵持。 “好端端的逛个街,没想到,去哪儿都能遇见乱吠的狗。”门外,看了许久的苏鱼一声嗤笑,打破了僵持的局面,令注意此事的人纷纷看向她。 这一看,有好几个女子都被她容颜惊艳,倒吸了一口气。 沐雅也转过身来,见到苏鱼,她整张俏脸都黑透了! “苏鱼!是你!你说谁是狗呢?”她心中充斥着愤恨与妒忌,甚至胸腹上刚被养好的伤又在隐隐作痛。 上一次见到苏鱼,她意气风发,满心满眼都以为自己要做未来皇后,稳稳的压制苏鱼一头。 可没想到出了大丑,还被马踩伤,回去以后还得知玉王被陛下厌恶,下旨申斥,完完全全的没了权利,更何谈天子之位? 她气坏了,又想解除婚约,又不懂怎样才能解除婚约。 闷了几日才出来,没想到,一来就和苏鱼撞见了。 “谁应了我的话,那谁就是呗。”苏鱼走进来,一身罗裙将她窈窕的身姿尽显。 “你……你这个贱人!”沐雅脑子一怒,先前的教训都被抛到脑后了,手高高扬起,想朝苏鱼脸上扇去。 只可惜,苏鱼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手借力打力,轻轻一推,沐雅便被自己扇出去的力道给弹回来,腰撞上了柜台,疼得她龇牙咧嘴。 “苏鱼!你竟敢当街打人!”沐雅哎呦的交换着,疼得冷汗都流了,她心里更加愤恨了。 听她这么说,有人忍不住说公道话了:“分明是沐小姐你先动手的,自己吃了亏,反而还倒打一耙。” 真是有够无赖的。 第264章 都是苏鱼的! 第264章 都是苏鱼的! 沐雅被指指点点的,她气得发疯,对上苏鱼冷漠的视线,她打了个激灵,不知怎的,被愤怒冲走的理智又回来了。 她自知理亏,一咬牙,打算不理苏鱼,扭头就朝那个副掌柜大声呵斥撒气:“方才本小姐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副掌柜摇了摇头,“沐小姐,这祖母绿宝石真的不够打一副头面。” “什么不够打?分明就是你们见我的宝石好,想从中偷拿一些!”沐雅指着副掌柜,声音十分大。 苏鱼站在一侧,她清楚的看见,沐雅的口水都喷到柜台上了。 那个副掌柜也注意到了,取来一块方巾擦,沐雅说一句她擦一下,态度软和却不失强硬,愣是不收沐雅递来的祖母绿宝石,把沐雅气坏了。 苏鱼看不下去了,她皱眉朝沐雅说道:“沐小姐,人家说不够,那就是不够。堂堂锻造阁,什么宝物没见过?难道还能贪了你那一星半点的宝石不成?” 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小家子气,再联想前世沐雅一言不合就上吊,苏鱼真心觉得吏部尚书很神奇,竟然能养出这么一个女儿来。 沐雅扭头,咬牙切齿:“苏鱼,你定是嫉妒我有这么珍贵的宝石才这般说的!你们就是想联合起来坑骗我!” 她定不会承认祖母绿宝石分量不够,她只想着骂掌柜,骂苏鱼,不肯让自己失掉一点面子。 苏鱼哽住了,竟然觉得有些想发笑,她招了招手,身后的两个侍卫将大箱子搬上来。 这时,看戏的众人这才看见了那个大箱子,纷纷咬着耳朵窃窃私语,猜测那是什么。 苏鱼一打开,宝石独有的光辉撒出来,离得近的人惊呼一声,纷纷揉起自己眼睛来,怀疑起自己看见的东西。 那个箱子,足足有半米高一米长,而里面装满了价值连城的宝石! 沐雅也惊呆了,她看着苏鱼慢条斯理的拿起一块放到柜台上,比她手里拿的祖母绿宝石大了一倍,甚至色泽光辉要好上一倍! 她眼里的贪婪和嫉妒,简直快要凝成实质。 这么多的宝石,都是苏鱼的! 苏鱼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宝石?若都是她的,那该有多好? 沐雅忍不住走近那箱子一步。 苏鱼的声音,打断了沐雅贪婪的念头。 只听苏鱼道:“掌柜,这箱宝石都是我欲交给你们锻造阁,来帮我打造头面的。还有沐小姐,我看不上你手里的那块又小又不好看的祖母绿宝石,请你明白这一点。锻造阁的品信我信得过,若是你信不过,执意认为锻造阁说谎想贪你的宝石,可以直接出门左拐,慢走不送。” 噗…… 不知是谁先笑了,引发了一片哈哈哈哈的笑声。 沐雅狠狠喘气,她双眼红了,不知是气红的还是妒红的,“苏鱼!还有锻造阁!别以为你们合伙就能欺负我!这京城里的首饰铺子,不止你们锻造阁一家!” 她的狠话刚放完,却见二楼楼梯下缓缓走下来一行人,为首的男子面容阴柔,眸中神色晦暗,一瞧就不是善茬。 “不巧,这京城里所有的首饰铺子,都是鄙人范某的。就在刚才,范某收购了最后这家锻造阁。沐小姐,鄙人如今可以告知你,京中所有的首饰铺子,从今以后,都不会再卖首饰给你这样……拥有奇思妙想的人。”范从容道。 他那句奇思妙想,令人忍不住想发笑。 可不是吗? 锻造阁真不需要贪沐雅这点小便宜,说不够那就是不够,沐雅便凭着自己想象认为锻造阁是贪她的东西。 苏鱼出来说公道话,沐雅便认为苏鱼和锻造阁合起伙来欺负她。 沐雅瞪大眼,她愤怒直冲脑袋,恨恨指向范从容:“你是谁?凭什么这么说?” 首饰铺子都是他的?做梦呢吧? 来锻造阁的不少都是富商家中的女眷,有一个认出了范从容,惊呼解惑:“那是江南首富范家家主!范家是半个皇商,家财万贯,江南区域大半的店铺,都是范家的店铺!别说是京城的首饰铺子了,只要范家主想,这大半京城的房屋土地都能买去!” 这样的人物,可了不得! 众人一听,也纷纷忍不住惊呼起来,瞧着范从容不过二十来岁,生得又不差,没想到,竟然拥有这么多的财富,顿时个个看向范从容的目光都火热起来,尤其是少女们。 沐雅脸色雪白,她攥紧祖母绿宝石,血被宝石尖利的边缘磨出血了都不曾察觉。 她丢尽了颜面,也为范从容的话对未来感到担忧。 但她不表露出来,咬紧牙关红着眼,满心愤恨的冲出锻造阁。 苏鱼被范从容请到了二楼的一处房间里,壁上画作古朴,青烟自香炉里冉冉升起。 “真没想到,十几日不见,你的生意竟然做得这么广泛了。”苏鱼笑道。 一盏刚泡好的茶水被范从容推到苏鱼面前,他微微一笑,目光不离苏鱼的脸庞。 “不过是想在京都久居,便将江南一半的底蕴搬过来了。”范从容说着,不知怎的,又加了一句,“是因为姑母,她身体不好。” 说完,范从容就想咬掉舌头,心里懊悔极了。 他不该说这么多的,苏鱼和他,并没有什么干系,他为什么打算在京城久居,苏鱼没问,他也不该说。 总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苏鱼倒没想太多,她点点头,想到方才沐雅几乎是落荒而逃,就忍不住翘起嘴角。 范从容想了想,目光便落到一同被抬上来装满宝石的箱笼上,“那些宝石少说也能打百副以上的头面,需要十分长的时间。” 范家先祖以首饰起家,后来发达便改做绸缎生意,世代财富积累,富甲一方,却不曾忘本,每一个范家子弟,都会知道关于首饰锻造售卖的基本事理。 苏鱼也不是很在意,她刚刚从那个副掌柜的坚持,彻底信了锻造阁的品行能耐。 尤其是在知道锻造阁现在属于范从容后,她更是安心了,要知道,范从容的命都是她救的,要是贪她的宝石,她铁定打上门去把他皮毛都给揪掉。 “也不急于一时,什么时候打好,我便什么时候戴便是。”她漫不经心的回答范从容。 第265章 朱砂缠上 第265章 朱砂缠上 范从容轻轻笑:“那不知郡主喜欢什么样式的?” 唔……什么样式的? 苏鱼目光从箱子一扫而过,她十分随意的道:“你让工匠师傅看着办吧,反正这宝石多,什么样式都能做一套。” 范从容点了点头,递了个眼神给一旁的仆人,很快便有人将箱子抬走。 他用了十分心神去注意苏鱼的喜好和心情,在注意到苏鱼眼里有离开之意时,先一步出声问:“郡主,你现在是要回国公府去了吗?” 苏鱼有些意外,她正有此意,也不掩饰,点了点头。 “那不如让我来送一送郡主,京都近日不太平静。”范从容十分淡定的找了个借口。 苏鱼隐约猜到范从容对她的心思,正想要拒绝,谁知范从容已经站起来,朝外面摆手,笑着望她:“郡主,请。” 拒绝的话顿时就说不出来了,苏鱼认真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两人漫步在人来人往的街边,身后白砂和仆人远几步跟着,默默无言。 “救命啊!救命啊!”远处熙熙攘攘的吵杂起来,苏鱼随意望去,却瞧见了阿伊族使臣朱砂,正十分狼狈匆忙的朝她这边跑来。 怎么回事? 范从容也注意到了,他小心翼翼的趁她不注意碰了碰苏鱼的衣袖,脸上笑容不变,只是双眸更弯了:“想来是抓小偷什么的,郡主,我们快些走罢。”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被追的那个男人,目标似乎是他们。 朱砂很快就追上了他们,身后追着的五六个地痞将苏鱼等人一块围住,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苏鱼嘴角微抽,这算是从天而降的麻烦么? “识相的,就把东西给我交出来!”几个地痞里,一个像是头目的人大声说话,一双淫邪的眼睛直愣愣的打量着苏鱼。 那样的视线,让苏鱼有些不爽,但朱砂这么莫名其妙的找过来,更让她觉得奇怪。 一个使臣,没道理唬不走这些地痞流氓。 她思及此,往旁边移开了一步,离朱砂远了一些:“我不认识他,你们要找他,那就找吧。” 几个地痞纷纷面面相觑,范从容微微一笑:“诸位,他既然拿了你们的东西,你们找他解决便是,何必拦了我们的去路?” 范从容相信他的预感,这朱砂,十有八九是冲着他们来的,或者是说……冲着苏鱼来的。 “那他为何找你们求救?”那地痞头头粗着嗓子说,“你们必定是一伙的!” 朱砂一副害怕的样子,他扭头跟苏鱼,可怜兮兮的说道:“郡主,你就帮帮我,你身怀武功,一个打十个不成问题……”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见那几个地痞纷纷变了脸色。 “竟然是郡主?臭小子,算你好运!我们走!”那地痞头头转身就落荒而逃,速度快得叫人膛目结舌…… 苏鱼闭了闭眼,演的戏这般假,她再看不出来其中端倪,那可真成傻子了。 锐利的视线扫向朱砂,她问道:“说罢,为何缠上我?” 难道就因为连玉锁?上辈子缠景晚玉,这辈子就缠上她了? 她在心里默默将朱砂定义成了麻烦精。 朱砂一脸疑惑,“郡主,你在说些什么?我朱砂可听不懂。方才多谢郡主相救,我适才见他们合伙偷了别人的钱袋子,便将那钱袋抢过来了,谁知被他们一路追赶。若是没有郡主,恐怕我这张脸要揍成猪头了。” 苏鱼默然。 “我没有帮你,是你自己帮了你自己。” 不管是不是在真的演戏,她从头到尾就没打算帮过朱砂。 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像是位高权重者,但却又像是一个天真可笑的男子。 不管他是什么,苏鱼都不打算和他有任何的往来。 她抬步欲走,朱砂却跟在她的另一侧,絮絮叨叨的说道:“郡主,阿伊族的使臣都离开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住在驿站。我听说你即将要同宸王大婚,便想留下来参加。今日这救命之恩,朱砂无以回报,便想留在郡主身边做牛做马来报答一二……” “说完了吗?”苏鱼真不知道,这人怎么有这么多的话,啰嗦至极,和闲王景华安那张嘴有的一拼。 “郡主,就让我留在你身边报答你吧?”朱砂笑容满面的道,像是没看见苏鱼对他的漠视。 “这位朱砂公子,你难道没看出来,郡主压根就没打算帮你吗?自己往别人身上套了个救命之恩,挟恩相报,还是第一次看见。”范从容眯了眯眼,阴冷在他的眼中蔓延。 朱砂啊了一声,“郡主,可若不是你的名号吓跑他们,我也不能脱身啊。这确实就是救命之恩!” 苏鱼没理他。 在他一路的絮絮叨叨中,回到了国公府。 苏鱼转身同范从容道:“我平安到了,你回去罢,改日我再去靖侯府上拜访。” 范从容盯了一会儿朱砂,这才应了声,转身离去。 “至于朱砂公子,就请回去你的驿站吧,你说我对你有恩,那这恩我不要你报,你不要缠着我了。”苏鱼干脆直白的说道。 朱砂眼底闪过一抹诡异的光,他脸上却笑嘻嘻的:“郡主,这可不行,有恩必报是我的原则,我吃得不多,粗活什么的也能干,你若执意要赶我走,那我就在这国公府门前打地铺守着,直到郡主肯收留我为止。” 这分明就是无赖之举了,这朱砂这般烦…… 苏鱼没了耐心,她道:“你执意要报恩?那便去柴房劈柴吧。” 朱砂脸上灿烂的笑容瞬间凝固……他仿佛真的没想到,苏鱼竟然会这么不客气的让他去做粗活!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朱砂兴致越发浓厚,他高高兴兴的点头:“好啊。” “嗷呜!” 朱砂被勄翠领去柴房时,正好瞧见一道庞大的黑影窜进厅堂之中。 “那是狼?” 勄翠点点头:“是呀,那是主子的宠物,名唤做狄,也是狼王之子,十分乖顺,平日里公子若是在府中遇到它,不必惊慌,没有主子的首肯,狄是不会咬人的。” 能将凶狠残暴的狼养大驯服的女人……朱砂的眼底划过一抹势在必得。 …… “家主,这是刚送过来的。” 靖侯府中,一名侍卫对刚回来的范从容禀报道。 范从容看了一眼那个装满宝石的大箱子,他嗯了一声,示意旁人退下。 他坐到桌案前取出一块红色宝石,拿出一套雕刻工具,缓缓的开始打磨。 除了身边陪伴多年的几个亲信,没人知道范从容擅长雕刻纹样,制作女子的首饰。 他从小便爱学这个,后来渐渐长大承担了责任,他便悄悄的学。 他想,即使他不能陪在她身边,但由他亲手雕刻的首饰一直伴随着她,他也觉得心满意足了。 时间如流水般飞逝而过。 苏鱼忙着量身,忙着挑选花样,也忙着亲手绣喜帕,等她好不容易清闲下来,一个消息却悄然传来—— “主子,花小姐不见了!”白砂急急忙忙的前来禀报。 苏鱼正在逗弄狄,她闻言,立即站起身来,秀眉蹙紧:“怎么会不见?” 她认识的花家小姐只有盛颜。盛颜不见了,她下意识就想到了前世花盛颜的结果。 不……那件事时间还在一年后,盛颜一定平安无事的。 白砂摇了摇头:“方才花家有人上门来问,花小姐可在此处,奴婢回了不在,从那人口中打听到,花小姐晌午时出府喝酒,结果跟随的丫鬟离开去拿酒的一会儿工夫,人就不见了。花太傅悄悄的命人前往花盛颜认识的人家里询问,没有广而告之。”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不见了? 苏鱼深呼吸一口气,正欲出去,裙角却被狄咬住了。 狄巴巴的望着她,那意思仿佛在说它也想去。 “好,你也跟来吧。”苏鱼想到狄灵敏的狼鼻子,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 她正想去花家看看情况,却在大门口遇见了景长风。 景长风身上的伤养好了些,勉强能在暗二的搀扶下走动了,眉眼一如往日的带着淡漠冰寒,在见到苏鱼的一刹那,冰寒才融化。 “鱼儿,你是想去花家吗?”景长风问,他直接牵起了苏鱼的手。 暗二退到后面跟着。 “正是。盛颜醉酒不见,我放心不下,就想带着狄一块去看看。”苏鱼答。 景长风扫了一眼身躯肥胖的狄,眼底好笑和嫌弃一闪而逝,恰好被抬头的狄给捕捉到了,它气恼的龇了龇牙,亮出尖利的狼牙来。 “不必去了,方才有个乞儿来宸王府递了一张纸条,上边要我们二人去城西郊外的竹林,不许带人,否则盛颜性命不保!”景长风急急的来找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只不过,他并不是想让苏鱼一块去冒险。 “我担心你收到了同样的纸条,便赶来找你,你不能去,我去便好。”景长风坚决的做了一个决定。 苏鱼蹙眉,她视线落在景长风的腰上:“长风,事关盛颜,我如何能不去?况且,你如今伤势未愈,你若是出事了,我还没嫁过去就守寡了,这可不行。所以,你不能去。” 她怎么可能看着她的人去冒这个险? 景长风一窒,他耳尖悄然发红:“鱼儿,我自有安排,不会让你……让你守寡的……” 苏鱼勾了勾唇,手轻轻拍了拍狄的狼头,“那我们一起去?你不同意的话,我就武力镇压你这个伤患了哦~” 第266章 吃软饭的小白脸? 第266章 吃软饭的小白脸? 城西郊外,竹林郁郁葱葱,从深处隐约有丝丝竹乐传出来。 苏鱼轻扶着景长风,下了马车,狄摇着大狼尾巴缓缓跟在两人身后进了竹林。 他们循着乐声找去,走了一会儿,才瞧见了人。 竹林深处,一间草木屋立在此处,前边的一片空地上,四处都是竹子被砍伐留下的痕迹。 景玉珩坐在梨花椅上,满目阴狠的盯着缓缓走近的苏鱼和景长风,视线落在两人身后的狄身上时,他不悦的声音立刻响起: “景长风,苏鱼,我说过,只许你们二人独自前来!” 苏鱼之前有些猜测是景玉珩,眼下见到他,还有躺在摇椅上瘫痪无法起身的颜清仪,她神色仍旧从容平静。 “你只说了不许带旁人,狄不是人,它想跟来,我们也阻拦不住。”苏鱼淡淡的道。 她扫了一眼那个木屋,冷声问:“盛颜呢?” 景玉珩哼笑一声,拍了拍手,木屋里立刻走出来几人,其中一个苏鱼曾见过的胡子大汉手里正抓着花盛颜的衣领。 花盛颜满脸泪痕,她被大汉重重的扔在地上,手脚都被捆绑住,嘴巴也被破布堵住。 她朝景长风和苏鱼猛地摇头,是她不小心被人掳来了,可他们也不该为了她冒险! 见到花盛颜这个样子,杀意从凤眸一闪而逝。 景长风轻拍了拍她的手,同样的冷静,似乎压根没将景玉珩放进眼中。 这幅模样,是景玉珩最痛恨的模样! 景长风算是什么东西!贵妃所出的庶子,从小到大见到他,却没有丝毫的敬畏! 他坐不住了,蹭的站起来:“景长风!如今你们三人落在我的手心里了,你明明是庶出,却处处不敬我这个嫡兄,若是现在给我跪下磕头,我说不定,能高抬贵手饶了你们的性命!” 他就是想看景长风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庶出子就该有庶出子的觉悟!唯有他!才是皇室正统,将来天子! 这几乎是景玉珩从小到大的念头! “嫡庶?”景长风嗤笑一声,“皇兄,这嫡庶之别,你似乎十分的放在心上。可现在,你也是庶出子了呢,别忘了刚被贬为颜妃的颜氏。” 心里最在意最隐秘的痛处被戳中,景玉珩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扭曲,他抽出剑来,横在花盛颜的脖间:“景长风!你是跪还是不跪!” 他一定要好好的折磨景长风!好报这么多年来他的怨恨! “表哥!”颜清仪看到这幅场景,她忍不住开口呼唤,眼睛一刻也不离开景长风身上,“宸王最喜欢的是苏鱼,不如你从苏鱼开始折磨?这恐怕比折磨他还要来得痛苦!” 自从她知道,瘫痪的缘故,是景长风想要为苏鱼报仇以后,她因爱生恨。 可今日看见景长风时,颜清仪才恍然发现,她压根就放不下景长风! 即使他伤她这么深,可颜清仪却还是忍不住为了他着想。 她迫不及待的想让景长风知道,她才是最爱景长风的,才是最配景长风的人。 而苏鱼,除去相貌,还算个什么东西? 她的话提醒了景玉珩,景玉珩捏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咯响,“苏鱼,你若是现在过来取悦讨好我,弃暗投明,我定会将你好好呵护!” 那样倾城的秀美容颜,身后还有兵权带来的诱惑力,偏偏选择了景长风! 他怎能甘心? 听到景玉珩的话,苏鱼恶心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景长风脸也微微黑下去。 “皇兄,这春秋白日梦,你倒是做得不错!只可惜,像你这样内心丑陋肮脏的癞蛤蟆,我家鱼儿连看一眼都嫌脏!” 他激得景玉珩暴怒起来,朝堂失势、情场失意,一点点的在将他清醒的理智击垮! 他手里的剑在花盛颜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怎么,你们不想要花盛颜的性命了吗?” 明明是两个受制于他的人,却偏偏让他觉得,他才是受制的那一个! 苏鱼眼眸一眯,冲天杀意蔓延,景长风也将气势一放,两人神态如出一辙,杀意渐浓…… 就连狄,也露出狼牙,异瞳嗜血凶残,挡在苏鱼面前,似威胁又似立威似的,长嚎一声—— “景玉珩!你敢伤她试试?”苏鱼冷声道。 “我如何不敢?让我猜猜,你们敢孤身到这里来,必定做有准备,可惜,在你们一踏入竹林时,竹林外的阵法就启动了,你们的人手,即便是武功再高强,也只能像个无头苍蝇绕着团团转!”景玉珩哈哈笑起来,得意又恶意满满。 他敢抓住花盛颜这么威胁景长风和苏鱼,自然是有所依仗。 苏鱼心里一紧,他们确实在竹林外有人,可没想到,景玉珩身边竟然还会有精通八卦阵法之辈! 景长风悄然在她手心勾了勾,低低喑哑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别慌。” 苏鱼的心立即定了定,冷冽的杀意释放出来。 场面一下子僵持起来,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道男子的歌声,打破了僵持凝滞的气氛…… 那歌声越来越近,令景玉珩和景长风等人都忍不住朝歌声的来源看去。 很快,便出现了一道青色的身影。 混迹于人群之中丝毫不起眼的一张面容露在众人的眼底,来人正是朱砂。 朱砂也看见了这个场面,他惊讶连连:“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景玉珩最惊讶不过,他看着似乎手无缚鸡之力的朱砂,暴怒出声:“你是怎么进来的?不!你怎么可能进得来?” 人一进到阵法来,便像是走进迷宫一般,就算走上三日三夜也无法走出来! 朱砂啊了一声,他挠挠头,“我为什么进不来啊?这竹林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你们这是……”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地上的花盛颜身上,惊叫起来:“你们这是绑匪?这安国玉王,竟然还是个绑匪?” 苏鱼抽了抽嘴角,每一次遇上这朱砂,她的嘴角就经常会不自然的抽搐…… 实在是太无语了…… 景玉珩脸阴沉下来,他记不起来朱砂是谁,但见对方认得他的身份,他毫不犹豫的对大汉下了命令—— “杀了他。” 大汉立刻将腰间悬挂着的大刀取出,劈头盖脸的朝朱砂砍去—— 朱砂啊的惊叫出声,慌忙跑向苏鱼,一边跑一边挥手:“郡主救命啊!” 苏鱼实在是看不下他的蠢了,浑厚的内力聚集在指尖上,她凌空一弹,大汉的刀便歪向了一边,直接砍到了手臂粗的一根竹子。 “你竟然能打歪我的大刀?”那大汉惊异十分,再也不敢小觑看似柔弱的苏鱼。 朱砂跑到了苏鱼的身边,他喘息连连,“天啊,来逛个竹林都差点小命丢了,幸好郡主救了我,郡主对我,又有一次救命之恩啦!” 景长风凌厉的视线在他身上一扫,倏尔收回视线,复又看向景玉珩,“皇兄,我劝你还是将盛颜放了,若父皇知道你今日所做之事……” 他说着,低笑了一声,桃花眼邪魅惑人,“只怕你这玉王的头衔都难以保住了。” “只要我今日在这里将你们全都杀了,父皇何处得知?没了你景长风,剩下的一个景华安,外家势弱,不可能争得过我!”景玉珩早已起了杀心,一想到他能重新得到渴望已久的权势,他就再也难以忍耐。 “给我杀了他们!”他一下令,那几名下属立刻就拿起武器攻向景长风! 竹林远处,也飞快掠来十几名景玉珩养的黑衣死卫。 苏鱼反应速度极快,她将景长风搂在怀中,一根银色长鞭挥出,强大的内力覆盖上方。 一鞭便挥倒一个! 而狄也利用爪牙帮助苏鱼,身形灵敏。 景长风搂住了她的纤腰看着苏鱼认真冷肃的杀敌,莫名的觉得,他活得好像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他被这个想法给震惊到了。 “景长风,靠一个女人护着你,你也好意思?”景玉珩怒气满满的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被苏鱼的长鞭挥出局,他眼睛妒得都红了! 若这样的女人是他的,大位何愁拿不到手? “我能有鱼儿护着,我开心!”景长风确实觉得开心极了,但他也没闲着,一道道暗器从他手里发出,叫那帮死卫吃了不小的亏! 景玉珩见状,干脆不再犹豫,抽出剑来加入战局。 他一加入,苏鱼就吃力了许多。 一根长鞭艰难的抵御四面八方的攻势。 景长风眼睛一闪,他抽出腰间软剑,啾的在苏鱼脸上偷了个香,随即滑出苏鱼的怀抱,和景玉珩对打起来。 苏鱼攻势越发凌厉,她挂心着景长风的伤势,恨不得急忙把眼前这帮烦人的苍蝇给赶紧解决掉! “郡主!救命啊!”朱砂被一个受了重伤的死卫追在屁股后面。原来,那死卫被苏鱼的长鞭扫中,重伤下看见了朱砂。 第267章 报仇的机会 第267章 报仇的机会 清明剑出鞘,苏鱼眼神凌厉,右手换了清明剑来抵御众人攻势,左手另一根长鞭卷起朱砂,内力一运,便将人扔出了打斗圈外。 “跑!”她红唇轻启,右手执清明剑抵御,左手灵活至极,在对面的大汉身上留下一道道鞭痕。 大汉愤怒的吼叫出声,大刀怎么劈也劈不中灵活如狐的苏鱼,反倒是劈中了好几个自己人,这让他羞恼至极! “贱人!有本事你别躲!”他愤怒吼道。 下一刻,正在缠斗的景长风夺过景玉珩的剑,回头一掷,准确无误的割过大汉的脖颈,“骂我的人,死!” 大汉缓缓回头,他不敢置信,轰然倒地。 景玉珩被景长风打倒在地,他支起身子,歪头吐出一口血来:“这怎么可能?” 他武功不弱,可却打不过还有伤在身的景长风! 那十几名死卫将他们包围在中央,有两个将景玉珩扶起来,空气中的血腥气息蔓延,周围已经倒下了数名尸体,横七竖八的布着。 景长风将苏鱼的腰搂住,他冷冷一笑:“没什么不可能的。皇兄,我全盛时期你尚且不是我的对手,我有伤在身,你就觉得你打得过我么?” 苏鱼下意识的扶了一把他的后腰,却摸到了温热湿冷的液体,她的神色一变。 他流血了!必定是伤口崩裂开了!他一声也不吭,若非她扶了一把后腰,她都不知道景长风受伤了! 而他今日穿的是黑衣,并没有十分明显…… 在听到景长风的话时,她心里更加惊讶……她一直以为景长风武功不如她,可有伤在身的景长风却咬牙打倒了景玉珩! 她对景玉珩的武功再了解不过,即便是她,也不过只能和景玉珩打个平手! 所以说,景长风一直以来,都在让着她…… 苏鱼眼眶有些湿润,她生生将眼泪逼回去,现在僵持的局面,她决不能给景长风拖后腿! 朱砂也屁颠屁颠跑过来,他刚刚没跑远,拍着胸脯气喘吁吁:“我刚刚就要被砍死了,吓死我了……” “我不是叫你走吗?”听到他的声音,苏鱼眉心狠狠蹙起来,毕竟怎么看,朱砂都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还是脑子缺根筋的读书人。 朱砂摇摇头,“不走!” 突然,他指着景长风背后晕染了一片湿意的地方出声:“郡主!宸王殿下出血了!” 苏鱼视线陡然一利,想堵住他的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在心里暗骂一声。 猪队友! “哈哈哈……原来你伤口裂开了?景长风,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景玉珩脸色阴狠十足。 “表哥……”一直躺着看打斗的颜清仪想让景玉珩放了景长风一命,可话都还没说出口,就被景玉珩狠狠的一瞪,眼里的威胁之意颜清仪收到了。 求情的话她说不出口了。 “景长风!苏鱼!死在这里吧!”景玉珩接过死卫递来的剑,朝景长风刺去。 只是才踏出两步,身子一晃,整个人倒在地上,连同身后的十几名死卫一块,纷纷倒地,叠成了一堆饺子。 “怎么回事?”景玉珩惊恐至极,发现自己完全动弹不得了! 这是怎么回事?苏鱼也目瞪口呆,她觉得身子也在缓缓发软,景长风还好,大手紧紧地将苏鱼拥在怀中,目光渐渐落在了朱砂身上。 朱砂一僵,他大笑了一些,取出两颗翠绿色丹药,分别递给景长风和苏鱼,一边说道:“这是我无意间得到的迷药,刚刚我一来就借着风用上了,就是药效发挥得比较慢……嘻嘻……” 苏鱼服用丹药后,浑身精神一快,她视线在朱砂身上转了一圈,“多谢!” 方才还以为要决一死战了,可没想到,朱砂用药一下子将他们都解决掉了。 苏鱼嘶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左手臂上被划了一道口子。 景长风也看见了,大约是伤口裂开的缘故,他脸色有几分苍白,却不失英俊,撕下一道衣袍,简单细致的为苏鱼包扎起来。 花盛颜呜呜的叫着,她这个最可怜的还被堵着嘴在地上躺着呢,结果表哥表嫂都没一个理会她的,她莫名的有点想哭…… 而朱砂,早已跑到景玉珩身边,嘀嘀咕咕的说起话来:“……哎,我说玉王殿下,你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做绑匪,做绑匪也就算了,我一个误入这里的,你竟然还要杀我,连我也不放过,你这心肠当真是好狠啊!” 他说着说着,就看见了花盛颜,他眼睛一亮,立刻跑过去为花盛颜松了绑。 花盛颜躺在地上,她看了看自家伤口崩裂的表哥,又看了看苏鱼,最终目光落在朱砂身上,她有些扭捏,又落落大方:“这位公子,我也吸了你的迷药,站不起来,可否将我抱起来?” 朱砂一怔,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花盛颜,这才将人抱起来,嘴里还欠揍的道:“抱个小美人儿,何乐而不为?” 花盛颜脸一下子涨红。 “景长风!你不能对我动手!你弑亲手足,你会遭天谴报应的!”未知的恐惧紧紧压迫着景玉珩的神经,见苏鱼和景长风走来,他大声的道。 苏鱼嗤笑,景玉珩这个人,没有无耻,只有更无耻! “只许你对我们动手,不准我们对你动手了?景玉珩,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可笑荒诞的事情?”苏鱼讽刺道。 压抑已久的新仇旧恨,一下子从她的心脏深处升起来,她恨景玉珩,这份恨,已经深入骨髓了! 恨他上辈子畜生不如,踩她上位,杀死亲儿!也恨他这辈子屡次对景长风动手,景长风现在身上的伤,也全因他所赐! 而如今,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 清明剑被苏鱼用力的朝地上刺去,嗡的一声直立在地上,锋利的剑尖划破了景玉珩侧脸的皮,连同他的胆子也一块划破了。 “苏鱼!”他尖叫出声。 “景玉珩,你方才说,这竹林被弄了阵法,没有人能进得来,你为我和长风的死算计好了一切,今日,正是你的死期!”苏鱼声声狠厉,带着浓厚刻骨的仇恨! 她绝不放过景玉珩!为她,也为她可怜的孩子! 第268章 景玉珩身死 第268章 景玉珩身死 “苏鱼!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景玉珩吓得魂不附体,他还没将景长风踩在脚下!他还没登上至尊之位,他不想死! 就算一时跟这个贱人求饶又何妨?景玉珩心里想。 却不知,苏鱼早已洞悉他的想法,她冷笑一声,剑尖深入地下的清明剑被她轻松一转,削下景玉珩脸上的一片皮肉。 景玉珩惨叫连连,他惊恐的看着苏鱼,“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景长风!你快阻止她!她疯了!” 他拼命吼叫,景长风却不为所动,他唯一觉得疑惑的是,苏鱼似乎对景玉珩的恨意不是一般的深…… “皇兄,你要杀我们,我们自然也能杀你。若今日换成被束缚的是我们,我们求饶,你会放过我们么?”景长风冷漠夺过清明剑的剑柄,手一落下,鲜血四溢。 景玉珩失了声息,双目瞪得大大的,脖子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朝外喷洒着温热的血液。 景长风再一动,手起剑落,十几名死卫连求饶的话也说不出,便人头落地了。 苏鱼怔怔的,觉得快意,又觉得想落泪。 前世今生像噩梦一样缠着她的景玉珩,终于没了声息! 景长风将清明剑上的血污蹭在景玉珩的衣袍上,这才塞还给了苏鱼:“鱼儿,他们还不配脏了你的手。往后杀人的事,我来做。” 苏鱼回过神来,她抱住景长风,低低的嗯了一声,随即凌厉的视线扫向了同样中了迷药动弹不得的颜清仪。 颜清仪恐惧的鼻孔都撑大了几分,看起来十分的滑稽:“宸王……宸王殿下!我方才还为你说话,我真不知道表哥他这么丧心病狂,我是无辜被抬来这里的……” 她想将自己对景长风的一腔爱意表露出来,可在对上苏鱼凌厉如刀的视线时,她吓得连组织好的语言都抛到了脑后,哆哆嗦嗦的,一个字也不敢表露出来。 景长风看也不看她,怕脏污了苏鱼手中的清明剑,他捡起地上死卫的剑,一剑封喉,将颜清仪恐惧微弱的声音止住,人头滚落在地。 景长风经常笑容挂在脸上,但并不代表他就是心慈手软之人,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是他一向的处理方式。 要么不动手,要么一动便连根拔起。 他们轻松的出了竹林,将花盛颜送回了花府。 花太傅人到中年,十分儒雅,他见到花盛颜回来,整个人神色激动,亲自从朱砂的手中接过花盛颜,“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花夫人也是一脸的激动。 苏鱼看了一眼花家众人,基本上她都见过,唯独一名站在角落的少女她没有见过。 前世今生,都没有见过。 她不由疑惑,低声询问景长风,“那个少女是谁?” 瞧着面容秀丽,可看向花家众人的眼底却隐隐有一层恨意,让她不得不注意几分。 景长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恍然大悟,“那是花家二房的女儿花梨。花家二房和舅舅不是同一个母亲所出,是当年花家老太爷的庶子一脉,后来分家出去,他们一脉回了乡下,谁知十年前牵连到了命案,一家全被匪徒砍死,就剩下个女儿活着,舅舅便将她接来花家抚养,我来花家也经常会看见她,她一心认为当年那场命案是舅舅指使的,别人怎么解释,连证据摆在眼前执意不肯相信,一直怨恨舅舅,也怨恨盛颜。你不去理会她便是了,花家只保证有她的衣裳穿,有她的一口饭吃,等她将来嫁出去,也就一笔嫁妆打发的事情罢了。” “原来是这样……”苏鱼恍然大悟,可她前世没见过这个花梨,转念一想,她也不经常参加女眷聚会,不认识的大人多了去了。 大仇得报,她整个人精神都十分亢奋,但心里仍旧挂念着景长风的事:“你的伤还能忍吗?不如在花家先包扎。” 方才回来她就想拉着景长风去医馆了,但景长风不去,执意要先送花盛颜回来。 景长风摇摇头,趁花家众人都被花盛颜吸引了注意力,他反手拉着苏鱼出了花府,可身后却跟了个朱砂小尾巴。 他不悦的扫向朱砂,朱砂察觉到,他笑嘻嘻的:“我方才可帮了你们的大忙,而且,我住在国公府,和你们顺路的~” 景长风通过暗一,早就知道朱砂住在国公府上劈柴的事情了。 他命人去查朱砂的底细,可朱砂是个纯粹的阿伊族人,难以查出来他的底细。 苏鱼也隐隐觉得朱砂不是一般人,哪里有人在见到景长风杀了景玉珩后,丝毫的不惊讶,反而还粘着他们的? 但朱砂也确实帮了他们,苏鱼只得对他睁只眼闭只眼,不管朱砂接近他们有何目的,只须小心防备着便是了。 回了国公府,苏鱼立刻让人取来伤药和纱布,辰砂细心的注意到景长风后背的深色,她眉一皱,自告奋勇:“郡主,让辰砂来帮你打下手吧。” 她眼巴巴的看着苏鱼,苏鱼点了点头,她一直以来都想让辰砂快些融进来,也想让这姑娘早日走出阴影,每当辰砂主动要做事,她都会同意的。 景长风将上裳褪下,露出精瘦有力的上半身,浓厚的男子气息,令苏鱼的脸都红了。 捧着纱布和伤药的辰砂也没见过男子的躶体,尤其眼前的这位还是极品美男,她的脸也火烧火燎的涌起红晕来,干脆蹲坐在苏鱼身边高高举着托盘,遮掩脸上的红烧晕色。 冷静冷静,这是在包扎伤口!苏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落在景长风后腰处,原本是白色的纱布,现在已经被染成红色了,她心疼极了。 “长风,疼不疼?” 流了许多的血,苏鱼的心揪起来,也将害羞抛之脑后了。 “一点小痛罢了,这点痛,我还是能忍的。”景长风微微侧过脸去,露出了俊朗迷人的笑。 苏鱼连呼吸都放缓了,她缓缓用剪子剪去纱布,露出了狰狞可怖的一团伤口来,再小心翼翼的抹上伤药,重新为景长风包扎起来。 第269章 景长风的美人计 第269章 景长风的美人计 包扎时,须绕过景长风的整个腰肢,苏鱼小心翼翼的将纱布缠绕,靠在景长风的身后,双手将纱布围到景长风的前方。 她的鼻间,都是景长风身上自带的清浅香气,若有似无的男子气息,让她脸简直红成了苹果。 景长风也不好受,他突然唤了一声:“鱼儿。” 苏鱼正准备围第二圈,闻言下意识的啊了一声,抬起头。 却见景长风迅速的转过身来,连伤口也不顾了,大手不容拒绝的又不是温柔的捏住她精致玲珑的下巴,俯身狠狠在她唇上占城攻池。 “呀……”辰砂正好好的端着托盘的,见到这幅情景,她的脸都红透了,急忙低下头不去看,可身上四肢,却悄然热了起来。 宸王殿下可真迷人呀……郡主的福气真好……她心里暗暗想着,脸却更红了。 苏鱼咬了咬男子的薄唇,眼里透着威胁,景长风这才不情不愿的放过了她。 “你当真是脑子里都被灌满水了!伤势都没包扎好,你就……你就轻薄我!”苏鱼樱唇红润,脸颊红红,控诉景长风,却无意的带上了娇娇柔柔的撒娇意味。 景长风的眼一下子变得深邃起来,性感的喉结微微滑动,溢出满足的轻笑:“好好好,我错了,还请鱼儿继续。” 他没说出口的是,他脑子里可不是被灌满了水,而是被她娇羞的样子给占据了。 他转过身去,这会十分配合苏鱼将伤口包扎好了。 回过身来,又是狠狠的朝苏鱼索了一个绵长的吻。 辰砂将染血的纱布都放到托盘里,本应该出去安置好这堆东西的,可不知怎的,走到门口时,回过头看眼里只有彼此的男女,眼底艳羡一闪而逝,脚仿佛生了根长在那儿,哪里也去不得了。 直到勄翠和狄走过来,勄翠好奇的看着愣在门口的辰砂,“辰砂,你在这儿干嘛呢。” 辰砂仓皇的回过神来,她急忙空出一只手来拉着勄翠走出去,不知是心慌还是意乱:“我没做什么,正想将这些纱布拿去扔掉呢,方才只是发了一下呆。” 有回过头发呆的吗? 勄翠挠挠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又见辰砂拉着她的手走出去,只当辰砂是要她陪着走一趟,只好干巴巴的笑道:“那辰砂你这发呆的方式,还真是有些特别哈……” 狄十分人性化的在门边一屁股坐了下来,看着勄翠被辰砂拉走,它才站起来,狼尾一甩,潇潇洒洒的走进房中。 “嗷呜!” 一声嚎叫,将温存的两人惊醒过来。 苏鱼唇有点火辣辣的发疼,她又恼又羞:“你快穿上衣裳回去!在成婚日子没到前,不准你来见我!” 她的唇肯定肿了,还被狄给看见了,她这老脸啊…… 景长风闻言,他搂住苏鱼的肩抗议:“不行,离我们大婚还有一个月零十五日,我要是见不到我的鱼儿,我会很难过的。” 他歪着头,可怜巴巴的看着苏鱼,还眨着眼。 苏鱼心仿佛漏了一拍,她想捂住胸口,按住那颗跳动的心,她的脸蔓延上红晕,脑袋嗡的一声,连自己说出口的话都没经过大脑:“你得好好养伤,你要是想见我……你就派人来告诉我,我去皇子府见你。” 景长风眼睛一亮,可怜巴巴的样子瞬间就变得得意洋洋,“鱼儿,这可是你说的!” 苏鱼回过神来,她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你你你……你这是美人计!” 她竟然看景长风看到痴!连原本的打算都改了!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 苏鱼直接赶人了,不管景长风说啥,直接让暗二送他离开了,她坐在小几上,想到方才莫名失了神的自己,更是长吁短叹。 “主子,朱砂公子求见。”白砂刚回来,正好来向苏鱼禀报,“朱砂公子抱怨砍柴的斧头太重了,他累。” 苏鱼沉默了一瞬,随即道:“让他住客房,让安越爷爷派几个人去伺候他,顺便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朱砂这个人接近她的目的,一日不查探清楚,她就静不下心来。 景玉珩死在竹林的消息,直到五日后,前去郊游的人发现那片竹林十分怪异,怎么都进不去,在原地打转后,才被人发现。 烈日当空,尸体已经腐臭,苏鱼立在街边,冷漠的看着亲自运送尸体的承恩公痛哭流涕的模样。 这么干脆利落,没有痛苦的死亡,如今想来,还真是便宜了景玉珩! 她转身,却瞧见一道身影闪进了街边的药材铺。 她蹙眉,许久,才见那身影离开。 她径自走进去,问柜台小二:“方才进来的女子,她抓了什么药?” 说着,旁边的白砂便塞了几块碎银给小二。 小二眼睛一亮,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旁人后,才将碎银宝贝似的收进兜里,嘴上也交代清楚:“小姐,方才那位姑娘抓了一副耗子药,说家中多耗子,我还觉着奇怪,那姑娘穿着看上去家境不错,头上还带着金钗呢,家里应该有下人抓耗子才是,何必来药铺来抓耗子药?哦对,她还顺便买了一斤蜜糖,说是要引诱耗子的。” 苏鱼细细思索起来,方才那道人影,便是花府的花梨,花府有耗子,那也该是下人该担心的问题。 她一个生活得好端端的姑娘家,为何会亲自来药铺抓耗子药?还买了蜜糖? 她仔细的在脑海里想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突然,她灵光一闪! 前世的这个时间段,似乎花家的小少爷不幸暴毙去世了,那是花盛颜的幼弟,她前世丝毫不在意花家的事情,对于此事也只听旁人说八卦说起来,听了一耳朵便过。 可现在,却十分清晰的串连起来。 蜜糖……耗子药…… 若那个小少爷是花梨用染了耗子药的蜜糖毒杀的呢?小孩子肠胃弱,吃错一点东西都能折腾去了半条命。 而她前世没见过这花梨,极有可能是因为花梨事迹败露,被花家处置了! 想到这儿,她立刻同白砂道:“我们去花家!”这猜测不管是真是假,总之先去看上一看! 第270章 无辜还是恶毒? 第270章 无辜还是恶毒? 到了花家,花家的管家亲自过来迎接,领着苏鱼进府,苏鱼即将嫁给宸王,那也是花家主子的亲戚,管家以为她是来找花盛颜的,便道:“郡主来得正好,今晨奴才还听见大小姐身边的丫鬟说,大小姐身体恢复后,准备请您一块去参加莲花宴。” 莲花宴? 苏鱼想起来,这是从前朝流传下来的京城风俗,但凡是未婚的青年男女,都可前去参加。 主要是吟诗作对,还有比试才艺,若哪家的千金博学多才仪态端庄,便会受到众人追捧。而颜清仪的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声,也是因此而来。 她对这莲花宴不感兴趣,眼下更重要的,是其他的事。 “我并非来找盛颜的,我想找花梨,不知她现在在何处?”苏鱼方才在路上被乞儿拦了路,耽搁了一些时间,眼下也不知花梨回来了不曾。 她只希望,她那个猜测不是真的,若是真的,花梨留在花家,迟早是个祸害。 管家没想到苏鱼是来找花梨的,他眉头一蹙,立刻道:“这个时辰,大概花梨小姐正在陪小公子玩。” 他见苏鱼脸上一变,便接着说道:“花梨小姐平日里整个人阴沉沉的,不大爱说话,也不大讨人喜欢,但却和小公子十分要好,自打小公子生下来,她便每日雷打不动的去找小公子玩,可比乳母还要来得亲近。” 说到这,管家自己心里也觉得有些欣慰,他脚步一转,领着苏鱼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说真的,花梨当初刚接回花家时,就像头疯了的幼崽,一心认定了是她家人的死有问题,明摆着的证据放在眼前都不看一眼。 他起初还担心,花梨会胡乱折腾出什么事情来给太傅添堵,没想到,小公子一出生,她就变了许多。 听到这,苏鱼加快了脚步,很快便被管家领到了一处院子里。 刚走进院中,就听见小孩独有的童音咯咯的笑着,院内的亭廊之中,几个乳母婢女正立在那儿,小心翼翼的看着走得不稳当的一个男童。 而男童的身后,满脸笑容的,正是苏鱼曾见过一面的花梨。 她一身再简单不过的襦裙,正对着男童笑,眉眼间完全没了初次见到的阴沉之色,反而像个疼爱弟弟的姐姐那般可亲。 苏鱼皱了皱眉,难道她的猜测错了? 这花梨对待这花家小公子,是抛弃了偏见认真的吗? 她来到了花梨身边,乳母婢女认得她,纷纷行礼问安。 花梨也不例外,她蹲了蹲身,眉眼间的笑容又淡了淡:“拜见郡主,郡主是来找堂姐的么?” 她说着,那股阴沉的气息又出现了,将她灿烂的少女气息完全的掩盖下去。 苏鱼看着这样的花梨,她眼睛微眯,在一旁坐下,目光落在了旁边的一盘蜜糖上,已经少了一小块,显然已经被吃了。 她道:“我并非来找盛颜的,我是来找你花梨的。” 花梨眼里疑惑升起,男童突然猛地抱住了她的腿,激得她抖了一下,她笑了笑,客气恭敬:“不知郡主找花梨,是有何要事?” 苏鱼的手捻起一块蜜糖,阳光照射下,晶莹剔透,“我方才在街边,看见你进了一家药材铺子,买了一副耗子药,还一并买了蜜糖。” 她一边说,一边细细端详着花梨脸上的神色,一丝细微的细节也不放过。 不知是花梨伪装太好,还是她真的没做出心虚的事情来,总之苏鱼找不出一丁点的破绽。 恰巧就在这时,花夫人和花盛颜相伴而来,将苏鱼的话听进了耳中。 花夫人盯着那盘蜜糖,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陡然一变,猛地从花梨手里夺过男童,“安安,你方才吃蜜糖了吗?” 不由得花夫人不多想,这些年来,花梨对他们的偏见都是有目共睹的。 男童摇摇头,指着蜜糖咯咯笑,奶声奶气的道:“好吃……姐姐好吃!” 花梨撇开视线,从花夫人一来,她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十分冷硬:“我方才的确出门去买了一副耗子药,是因为我院里有耗子,夜里吱吱叫,婢女也抓不住,这才买来的。至于蜜糖……我是见安哥儿喜欢吃甜的,这才买回来。安哥儿从我手里也拿了不少东西吃了,难道郡主和花夫人,是在怀疑我要害安哥儿吗?” 她脸上的表情讥讽可笑,让人分辨不清是真是假。 苏鱼从她对花夫人的称呼,就明白花梨和花家人的感情确实不融洽,哪里有侄女唤伯母直接唤花夫人的? 难道,这真是她多想了吗? 花盛颜一愣,搀住苏鱼的手腕:“鱼儿,花梨不会这么做的,她很喜欢安安的。” 花夫人却看向了花梨的婢女,那婢女走出来禀报道:“夫人,近日花梨小姐院里确实有老鼠叫,可奴婢们手拙眼瘸,抓不住老鼠。” 这婢女是花府的家生子,忠厚老实,她这样说,那就不会出错了。 花夫人的心放下来,细心的哄着怀里的幼儿。 “郡主如今还怀疑吗?我同郡主不过一面之缘,可郡主今日却直接找上我来,言下之意竟是我想要害安哥儿,郡主今日,必须给我道歉!”花梨勾了勾唇,她厌恶的扫向苏鱼和花盛颜。 真是冤枉她了么? 苏鱼盯着那蜜糖沉思,若误会了她,那必然是要跟花梨道个歉的。 她实在是有些太过多疑了,她目光再次移到花梨脸上,花盛颜却先她一步开口: “花梨,苏鱼也没有明指你害安安,大约是你行事太过鬼祟,连买耗子药这样的事情都要自己亲自去,容不得旁人不生疑!这道歉,太过夸张了!” 苏鱼的灵台陡然清明起来……明明是买耗子药这样的小事,而花梨却亲自前去……这其中,当真是无辜的吗? 她眼眸立刻凌厉起来,挑了几颗蜜糖,她从容咽下。 “苏鱼!你这是在做什么?”花盛颜瞪大了眼,“你若是想吃糖,回我那儿去!我叫人准备糕点糖果,都给你吃好了!” 她们现在正在争辩道歉不道歉的问题呢,苏鱼怎么么在一旁吃起蜜糖来了? 第271章 白眼狼一只 第271章 白眼狼一只 苏鱼轻轻一笑,“我不过是想看一看着蜜糖有没有事,若真是我多疑了,我待会自然会向花梨小姐道歉。” 她还是没确定花梨的用心,即使花梨表现得十分正常。 她前世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也从来不相信巧合这一说法。 花梨冷冷一笑,带着股针锋相对的意味:“这可是郡主你说的!我可就等着郡主来向我道歉赔罪了!” 花盛颜莫名的觉得这场景很熟悉,她突然想到景长风跟她说过的话,浑身一抖,扯着苏鱼的衣角立刻低声道:“苏鱼!你怎么老是以身试毒!上次在宫宴你也是这般的!” 她就说这招怎么这么熟悉! 苏鱼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坐了一会儿,也没发现腹中有哪里不适,她蹙眉。 难道她猜错了? 猜错了就猜错了,平白冤枉了花梨,她是该向花梨道个歉。 花梨冷笑,如斗胜的公鸡,又带着浓厚的阴霾,“郡主,你现在还怀疑我想对安哥儿下手吗?若是别人,我定要她下跪赔罪!但若是郡主,既然是盛颜姐姐的好友,那我便大发慈悲,让你向我敬一杯茶道一声歉便好,郡主不会只有冤枉人的本事,而没有给人道歉的本事吧?” “花梨!你别得寸进尺了!”花盛颜气得涨红了脸,她知道花梨对他们一家都有偏见,如今花梨对苏鱼的恶意这么重,也必定是因为她的缘故! “盛颜!”苏鱼拉住花盛颜愤怒摇摆的手,她看向花梨,微微一笑,“我多疑看错了好人,便在此向花梨小姐道一句对不住,至于这敬茶……”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花梨对她满满的恶意了。 “怎么!郡主,你是不打算敬茶了?一句口头上的对不住,就能冤枉我了吗?”花梨大笑出声,甚至带上了张狂。 看得一侧的花夫人忍不住皱眉。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儿飞来几只蜜蜂,停留在那盘蜜糖上。 本来是不惹人注意的,但却有两只摇摆着翅膀飞到了花梨身边,吓得花梨收了笑,惧怕的往后退了几步。 她一退,那两只蜜蜂紧紧的跟在她身旁,不住的黏在她腰间悬挂的桃花荷包上。 苏鱼凤眸一眯,看了看蜜糖盘中越来越多的蜜蜂,又看了看害怕而不停驱赶身旁蜜蜂的花梨。 她突然就出了手,身形一动,如鬼魅将花梨腰侧荷包扯下,握在手心,那两只蜜蜂也转了方向朝荷包袭来。 花梨脸上一变,“郡主抢我荷包作甚?” 苏鱼没理她,反而将荷包打开,从中抖出了十几颗黏糊糊的蜜糖,隐约还飘着一缕药味。 “作甚?”苏鱼将手里蜜糖往花梨的方向推了推,“你荷包里的蜜糖,你自己敢吃否?” 她的目光犀利,令花梨止不住的避开视线,有几分狼狈,“我不爱吃糖!” 苏鱼红唇冷冷的勾起,冷眼看着带了几分慌乱的花梨,若不是这蜜蜂钻来,她恐怕都要认为今日是她多疑一场了。 她就说过,无巧不成书!买药这样的小事,分明可以交给下人,但花梨偏要独自前去,一直以来还对花家人有所偏见。 她不得不生了疑心前来查看! 见花梨终于露出了几分慌乱,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压住她!”苏鱼冷声喝道,是不是毒药,让花梨一试便知!若不是毒药,她行事光明磊落,自会向花梨赔礼道歉! “你敢?”花梨脸色终于大变,仓皇想要退后,却被白砂反手将她制住,双手动弹不得! 花盛颜似乎看出了几分异样,她张了张嘴正欲说话,却被抱着安哥儿的花夫人给制止了,花夫人满心怒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专注的看着苏鱼的动作。 苏鱼走近花梨,不顾她的厉声威喝,直接将十几颗蜜糖一并塞进了花梨的口中,手灵巧的将她下颌紧紧掐住,不让她吐出来。 花梨一咕噜,那蜜糖悉数下腹,她气得破口大骂:“你们全是坏人!凭什么乱喂我东西吃?花太傅杀我全家!夺了我们的荣华富贵!还将我养在花府里!你们这全都是做给外人看的!你们这帮……” 她的话还没说完,花夫人听不下去了,上前啪的给了她一巴掌,将花梨扇得头都歪向了一边。 “我们给你吃,给你穿,你的用例和盛颜的无二,本以为这些年对你的好你都看在眼里,可没想到,你心里竟然还是这般想我们的?当年花家分家之时,你父亲一个庶子,却为了财产生生气死病重的公爹!老爷当初才将他逐出京都!那命案也跟老爷毫无干系!顺天府都查得水落石出,那杀人的凶手,是你们居住的隔壁村落听不懂人话的疯子!况且,杀身之祸的原因,也是因为你亲爹抢了那疯子珍藏的一个木偶!和我们有何干系?我们好吃好喝养你成人,你不感恩也罢,竟然还生了仇怨!” 花夫人气得胸脯起伏,眼前发黑,苏鱼的手按在她后脖的一个穴道上,这才让她激动起伏的心情缓了些,没给气晕过去。 他们花家,这是养了一只白眼狼啊! 花梨脸色一白,吐出口黑血来,她死死的瞪着苏鱼,对花夫人的一番话充耳不闻,“苏鱼!都是你!都是你坏了我的好事!” 花夫人闻言,愤怒又燃烧起来,她指着花梨,“将她关去柴房!让老爷回来再处置!” 婢女们纷纷领命,压着花梨离开了。 苏鱼听着花梨愤怒的谩骂,只觉得荒诞可笑,她不揭穿花梨的阴谋,难道还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无辜稚童遭她的毒手而死? 只不过,这花梨倒还真是有本事的,将有毒的蜜糖放到荷包里,险些就被她逃过了。 “罢了,再去给她请一个大夫来!这简直是作孽啊!”花夫人搂着安哥儿,安哥儿还指着花梨远去的背影,天真无邪,疑惑歪头:“姐姐哭……” 花盛颜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她唏嘘又愤怒,“她再如何怨恨我们,也不该对无辜的安安下手!不过,还是多亏苏鱼你了!” 第272章 没理,硬要闹 第272章 没理,硬要闹 很快,花太傅得了消息,赶了回来,他摸了摸短须,谢过一番苏鱼后,才道:“她花梨不知感恩,便让她回到她的故居去,总之我们花家,不会再顾念血缘帮她了,这些年的锦衣玉食,反倒养了一副狼心狗肺出来。” 花梨被逐回了老家。 而花盛颜,也同苏鱼说起莲花宴的事情来:“苏鱼,那莲花宴上还有金花卖,十两一朵,贵得出奇,若哪家小姐出彩,收到的金花便会越多,莲花宴上金花收到最多的,便会被封为莲花仙子,往年的莲花仙子,不是颜清仪,就是苏娉婷,眼下这两人定不会去参加的了,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你要不要去参加啊?” 苏鱼摇摇头,她对莲花宴并不感兴趣,至于苏娉婷,她冷冷的勾唇一笑,等苏娉婷享受够了最后的时光,便是她下地狱和景玉珩相聚的时刻! 这对渣男贱女,她一刻也不敢忘记他们是如何对待她的! 见她摇头,花盛颜嘟了嘟嘴,“也是,你现在都待嫁之身了,这莲花仙子的名头不要也罢,可是我想去嘛,听说那一日,夜双也会去!” 她完全是奔着夜双去的,即使夜双百般拒绝她,她也还是忍不住想要追他,夜双,就像是花盛颜命中注定的劫,无法舍弃。 苏鱼心疼她,但没有表现出来,她点点头,应道:“好,我同你一块去。” “小姐小姐!”门外走进来一个婢女,喘着粗气,脚步急匆匆的在花盛颜面前站定,“外头承恩公夫人带着好多人,在府外大喊大闹,说是您勾结杀了颜大小姐!” “什么?”花盛颜蹭的站起来,“我勾结匪徒?真正的匪徒是他们才对吧?” 要不是景玉珩用手段抓了醉酒的她,引诱景长风和苏鱼前去,想要杀了他们,如今也不会连性命都丢掉了! 他们自己种下的恶果,丢了性命的,可现在竟然还好意思找上门来? 花盛颜气得不轻,苏鱼拍了拍她的脊背,眯了眯眼,“我们先出去看一看,承恩公府,这是在挑软柿子捏呢。” 不找景长风,也不找苏鱼,反而找上最好欺负的花盛颜。 看来他们脖子上的玩意儿,当真是不想要了。 两人往府门赶,远远地就听见了有好几道声音讨伐似的,中气十足: “就是花家小姐勾结匪徒害了我家小姐的性命!我家小姐分明是赴花小姐的约,可没想到,莫名其妙就连同玉王殿下一块丢了性命!” “杀人偿命!花家小姐出来偿命!” 花盛颜气得浑身发抖,眼看着就像炮弹似的想要冲过去,却被苏鱼拉住了。 苏鱼笑了笑,“不过是一群捏造事实的,他们会捏造事实,那我们也能否认他们口中的谎言。” 她们到了府门时,就见花太傅和花夫人正和承恩公夫人对峙的场面,承恩公夫人身后,是浩浩荡荡的一群家丁婢女,瞧着有二三十人,堵在门口声势浩大,堵了个水泄不通。 也吸引来了不少的行人驻足观看,纷纷指指点点,好奇得不得了。 “承恩公夫人好大的威风啊!”苏鱼拉着花盛颜缓缓走出来。 再见到苏鱼的时候,承恩公夫人眼睛都气得红了,牙齿咬得嘎吱响。 没有人比他们承恩公府更清楚,那一日,景玉珩和颜清仪去做什么了。 可最后该死的人没有死,反而是景玉珩和颜清仪丢了性命! 她都已经为颜清仪找好了偏远地方的婆家,她嫁出去,一年见不了几次面,但承恩公府一日不倒,她就会被那家人好吃好喝的供起来。 可她的女儿死了! 她几乎都忘了苏鱼的难缠之处,指着苏鱼厉声叱骂,形如泼妇,毫无往日的规矩礼仪:“苏鱼!你这个狐媚子!招数下三滥!杀了我的宝贝清仪!你怎么这么恶毒?” 苏鱼闻言,对承恩公夫人有了新的认知。 原来,人还能无耻到这个境界上?难道她和长风,就该白白站着让景玉珩和颜清仪杀吗? 他们以牙还牙,何错之有? “还请承恩公夫人注意言辞!辱骂本郡主,污蔑本郡主,若本郡主没记错的话,颜家小姐是和玉王殿下的尸身一块被发现的,顺天府尹也出了新的告示,那些人,都是被一剑封喉!你污蔑本郡主杀颜家小姐?那不等同于污蔑本郡主,污蔑花家杀害玉王殿下?谋杀皇嗣,是重中之重的大罪!承恩公夫人若有胆量,不如同本郡主一块,觐见陛下,辩个明白!堵在花家门口,凭着一张嘴,说谁是凶手谁就得背上这个罪名了吗?”她利目灼灼,逼人耀眼,孤傲又冷静,气势生生压过了人多势众的承恩公夫人一头。 承恩公夫人窥见她眸中的锐利,吓得一个瑟缩,后退了半步才反应过来,她脸都黑透了,怨恨咬牙,“我是清仪的母亲!我自然能猜出来谋害清仪的人是谁!就是你和花盛颜!你们二人!” 周遭纷纷哗然,那些驻足围观的人,看承恩公夫人一脸悲怆怨恨,指着苏鱼信誓旦旦,又看苏鱼沉着冷静,气势逼人,甚至还主动提出来要跟承恩公夫人去面见陛下,一辩到底,一时竟不知道该信还是不该信承恩公夫人的话。 “承恩公夫人慎言!她们二人不过是一介弱女子,我花家是清贵门庭,从我父亲开始,再到我,都以才华位居太傅!你如今这般污蔑花家,污蔑两个弱女子行凶杀人,将玉王和数名身强力壮的随从杀害,可笑至极!”花太傅有的是底气,花家书香门第,众所周知。 承恩公夫人见自己辩不过,她咬牙冲后面二十余名家丁婢女道:“给本夫人齐心协力喊出那句话来!人人赏百两银!若是有愿意同喊的行人!也一并赏百两银!本夫人今日就在这里堵你们门口!你们能耐我何?” 没理又如何?反正今日她的目的,就是败坏花盛颜和苏鱼的名声!就算是败光她的嫁妆,也要让害死颜清仪的人没有好下场! 只见那二十多个人齐声高喊:“花家盛颜杀人偿命!安国郡主杀人偿命!” 他们重复高喊! 有不明情况的行人一听有百两银拿,财帛诱人,也加入了高喊的行列来。 第273章 嚣张,没他不敢的事情! 第273章 嚣张,没他不敢的事情! 承恩公夫人得意猖狂的笑着,眼里恨意浓浓,她紧紧盯着苏鱼看,却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惊慌失措。 难道她,就不怕名声尽毁吗? 苏鱼冷静的站在那儿,冷冷的和承恩公夫人对视,身旁便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呐喊。 她的脑海里,在飞快的想着对策。 “贱人!”承恩公夫人对她做了这样一个口型。 “放肆!”就在此时,一声暴喝夹着内力,在层层讨伐的声浪之中穿越,清晰的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之中。 那些高呼的人一个个都吓得住了嘴,左看右看,这才发现外围有阵阵马蹄声越来越近。 身着盔甲面色冷硬的御林军,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包围起来,包括看戏的行人,也包括承恩公夫人带来的那二十多个家仆。 所有人都惊慌了,想闯出去,却在看见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的御林军,还有他们手里的明晃晃照射着阳光的剑时,一个个都不敢动弹了。 手执刀剑的御林军在人群里穿梭,空出了一条道路来,一架小轿被四人抬着,暗二面无表情的跟在小轿旁。 看到暗二,苏鱼就知道是谁来了,她的心下意识的陡然一松。 精美华丽的轿帘被暗二掀开,露出景长风微白冷漠的面孔。 他被暗二搀扶着下了轿,黑金长靴一步步踏在青石板上,踢踏踢踏的,莫名叫人心头蒙上了一层压抑。 不知是谁先跪下了,紧跟着跪下哗啦啦的一片,他们忐忑又不安,“拜见宸王殿下,宸王殿下千岁。” 承恩公夫人觉得不妙,可她现在脑子里装着的都是愤怒,眯着眼,草草的行了个礼节,“原来是宸王殿下来了,还带来了这么多御林军,怎么,宸王殿下刚掌御林军权,便要来拿臣妇和这么多无辜的百姓来开刀吗?” 她心底还是有些不安,连周围那些看戏的百姓都牵扯进来。 果然,已经有几个按捺不住的悄悄抬头,脸上的表情不忿又恐惧。 “承恩公夫人何出此言?殿下不过是听说有人在此处聚众闹事,便带人前来看一看,谁知刚刚一来,就看到这样一幕!”暗二硬邦邦的开口,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叫承恩公夫人看了,禁不住暗自恼怒这个下人竟对她不敬! “我在同宸王殿下讲话,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插嘴?”她没底气对上景长风,可训斥他身边的狗出出气,也是可以的吧? “呵。”景长风看见花家众人和苏鱼都好端端的,这才将目光移向承恩公夫人,他意味不明的冷笑一声。 “安国第一百六十一条律法,但凡有人拿皇族之事来做筏子,开玩笑,有辱皇族尊严,轻责仗打三十,重责吵架灭族。夫人聚集这么多人,大庭广众下,拿玉王之死来污蔑父皇亲封的安国郡主,当朝太傅之女,已经违反了数条律法。玉王之死,自有父皇和顺天府追查到底,何须轮到夫人来多言?”景长风移开了视线,落在那帮乌泱泱跪在地上还不敢起身的人们。 “来人!将方才有份高呼诬陷郡主的,都押去顺天府,仗打五十!”他一声令下,那些御林军直接将地上跪着的人给拉起来。 一大帮人,除了最外围看戏的那几个行人,几乎有四十多人,全是在承恩公夫人的百两银下,帮着张嘴高呼的。 他们纷纷求饶,有些哭爹喊娘,有些坚决反抗,不叫御林军拉走。 “违令不从者,就地格杀!”景长风不同情他们,一帮贪婪跟风的无耻之人。 此话一出,明晃晃的刀剑一亮,就连最厚脸皮的老赖也不敢反抗了。 很快,花府门前就空了一片空地,还有十几个御林军在此,承恩公夫人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的脸色气红,恨恨咬牙:“别以为我不知道清仪和玉王的死是谁做的!” 她正想带着满腔愤怒离开,却被暗二伸手拦住,景长风淡淡的道:“夫人闹出这样大的事情,难道还想全身而退?你污蔑鱼儿和盛颜杀了玉王和你女儿,你可有证据?你没有证据就来攀咬,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来人,将她一并押去顺天府杖打五十!” 御林军训练有素,听令将承恩公夫人双手压制,她措不及防,气得不轻,“我是一品诰命!你敢动我?” 她要是在顺天府被杖打五十,她 “有何不敢?”景长风摆了摆手,那两个压住她的人,连拖带拽,直接将人押走了。 天底下,还真没他景长风不敢的事情。 “承恩公府简直欺人太甚!若不是长风你及时赶到,我们花府都要被那些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没了!”花太傅说话时,头也跟着重重一摆,显然气得已经不轻了。 花盛颜急忙亲自去扶着花太傅,好言好语的劝住他。 景长风走到苏鱼身边,他不要暗二扶着了,反而向苏鱼伸出手。 “鱼儿,扶我!” 简直跟方才年纪小的花安要糖时的动作一模一样,苏鱼心里腹诽着,伸出手去扶着他。 “你小心些,今日承恩公夫人彻底丢了面子,还得了一身伤痛,恐怕是要不肯罢休的。”苏鱼撇撇嘴,承恩公府如今没了景玉珩扶持,后宫里没了皇后,反而多了一个不受宠爱的静妃,只怕承恩公的权势威望也要稍减一些了。 但承恩公府仍旧是个庞然大物,不可小觑。 景长风笑着侧脸去看她,怎么看也看不够,“不肯罢休便不肯罢休,反正也拿我们没有办法,最好是让他们牙根痒痒的看着,我们是如何潇洒快活的。” 气人可比除去那个人好玩多了呢。 苏鱼也觉得他说得很对,两人窃窃私语的模样,男俊女美,养眼不说,还十分的情意绵绵。 花盛颜看多了这两人撒糖恩爱,反倒是觉得没什么了,只是心里也有一丢丢的期盼。 若有朝一日,夜双被她打动,也这样对她,她光是想到那副景象,就觉得幸福十分了。 第274章 撞见夜双 第274章 撞见夜双 莲花宴这日。 花盛颜着了一身新装,一大清早的就来扰苏鱼的清梦。 她懒懒的梳洗换衣,让人端了早膳过来,不忘问花盛颜:“你可用过了?” 这么早就来找她,这莲花宴也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哦不,对花盛颜来说,夜双怕是恐怕就是世间最诱人的那颗糖了。 她耸了耸肩。 花盛颜本来吃过了,看见桌上摆放的香喷喷的小笼包、晶莹剔透的水晶虾饺、热气腾腾的鸡丝汤面… 她可耻的咽了一下口水,果断撒谎:“没吃没吃!白砂,帮我拿一副碗筷来,多谢啦!” 她一笑,甜甜的,又十分潇洒干脆,让白砂心生喜欢,立刻亲自去取了一副碗筷来给她。 勄翠一副兴高采烈的跑进来,她笑嘻嘻的道:“主子!你猜奴婢听到了什么好消息了?” 苏鱼勾了勾红唇,风采不经意间尽显,“说罢。” 勄翠撸了一把跑过来的狄的毛发,嘟了嘟嘴道:“主子好没意思,猜也不猜一下,奴婢今晨出府时,听到早起的几个大妈在街头说八卦,说到昨夜,竟然一整夜都有人去承恩公府墙外大喊大闹的,不是喊承恩公夫人丑八怪,就是喊承恩公夫人老癞蛤蟆,一个被抓住,结果另一头又有人喊起来,听说是有个神秘人请了好多百姓去,在那里站上骂一整夜,能得百两金呢!奴婢当时听了,笑得泪花儿都出来了——” 百两金,那可足够一个贫穷人家一下子过上富足的生活,吃穿数年的了。 为着这么大的一笔钱,谁不肯去?被抓到了,也顶多是打一顿的事,承恩公府权势再大,那也不敢打杀平民百姓。 能这么撒金的,还出了个这么损的招数,苏鱼脑海里浮现出范从容的身影来。 她想到昨夜承恩公府该有的热闹,还有承恩公夫人那张脸会被气成什么颜色,她就忍不住噗嗤一笑。 而花盛颜,早就笑得东歪西倒,捂着肚子连连摆手。 好不容易笑够了,花盛颜才道:“天啊,这是谁出的主意?当日承恩公夫人出百两银来骂我们,昨夜就有人出百两金去骂她,这实在是忒爽了吧!” 苏鱼对勄翠道:“勄翠,你亲自去一趟锻造阁,给那儿的掌柜带句话,就说十分感谢他。” 锻造阁的掌柜为人处世八面玲珑,是她亲眼所见的,这句话,必定会带到范从容的面前。 待桌上风云狼藉,两人吃饱喝足后,花盛颜精神抖擞的拉着苏鱼,坐上马车朝莲花宴举办的地点—— 姑明湖畔而去。 只是还没到地方呢,她们的马车先停了下来,车夫的声音透过车帘尴尬的传进来,“郡主,小的拐弯时没看旁边,不小心撞上了另一辆马车。” “伤到人了吗?”苏鱼蹙眉问道。 车夫答:“郡主,没伤到,就是两辆马车刮花了一层漆。” 话音刚落下,一道耳熟的男声便悠然传进来:“可是安国郡主?” 没等苏鱼细想这声音是谁,却见旁边躺着的,因为吃撑肚子而恹恹的花盛颜猛地坐起来,她紧张兮兮的拉着苏鱼,“是夜双啊!苏鱼,你快帮我看看,我衣衫和发丝,有没有乱的地方?” 马车外夜双疑惑的声音再次传进来,“郡主?” 苏鱼抽了抽嘴角,她对花盛颜摇了摇头,只见花盛颜昂首挺胸掀开了车帘。 不知是不是苏鱼的错觉,她觉得这样的花盛颜,莫名的就像即将要出征信心满满的将军似的。 见一个夜双,有那么夸张吗? 花盛颜掀开了车帘,却没有说话,反而僵直了身子,一动也不动,外头也没了响声,只有隐约的小贩走夫叫卖货物的声音传来。 仿佛时间一下子静止了似的。 苏鱼蹙眉,因为花盛颜堵在了车门处,车帘也没有完全掀起来,她看不见车外景象,正打算出声询问,却见竹制夹纱的车帘被啪的大力甩了回来,将车内车外隔断。 花盛颜转过脸来,眼圈通红通红,一出声,便先带了哭腔:“苏鱼……怎么办?他搂着一个很好看的女人!” 花盛颜性子偏烈,日常里苏鱼只看得见花盛颜爽朗潇洒的处事和神态,哪里见过她哭? 喔不对,见过一次,也是因为夜双。 她将花盛颜搂在怀中,忍不住蹙眉安慰道:“盛颜,你今日妆容可是你精心化的,若是哭成了小花猫,心心念念的莲花宴去不了了,可不准发脾气。” 她这么一说,果然管用,花盛颜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目光毅然决绝,“对!我不能哭!我要保持美美的!比他搂着的那个女人还要美!” 苏鱼抽抽嘴角,她掀开车帘,一眼就瞧见了你侬我侬的夜双两人,被夜双搂在怀里的,是一名素衣女子,眼睛如小鹿似的,瞧着如两汪清泉,樱唇嫣红小巧,是男子都喜欢的一副长相。 不知是不是苏鱼的错觉,她竟然觉得这名女子的神态有些像苏娉婷…… 像阴谋没有败露前十分会装可怜的苏娉婷…… 很快,她就抛去了脑海里不切实际的想象。 大约是因为被苏娉婷坑过的缘故吧,她对这种长相的女子都没有什么好感,这是她自己的偏见,怕是一时半会都改变不了了。 她微微一笑,“原来是夜双公子啊。” 夜双对上她的视线,弯了弯眸,目光想错过苏鱼落到身后的马车里,却被厚实的帘子给掩得结结实实的。 “郡主,盛颜她无事吧?”他有些懊恼,谁知道一不小心撞上的马车是安国郡主的? 他见马车上刻着国公府的标志,想到国公府只有一个主人,便想着来打个招呼。 谁知道花盛颜在这里? 他因为花盛颜的示爱觉得困扰,但从小到大的情分并不是虚假的,他和景长风亲如兄弟,也曾真心实意的将人当成妹妹来看。 而如今,却不知该拿怎样的心态去面对花盛颜了。 他想到这儿,脑袋就突突的发疼。 第275章 盛颜心碎 第275章 盛颜心碎 苏鱼抿唇笑了笑,摇了摇头,“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方才外面风大,沙子迷了眼,她受不住,便进去了。” 花盛颜和夜双之间的纠葛,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参与,干脆想着顺其自然吧。 温和的视线落在那女子身上,她蹙眉有些疑惑,“这位是……” 夜双满腔愁绪顿时就抛到了一旁,他兴致勃勃的拉着素衣女子的手,介绍道:“郡主,这位是远玉姑娘,是我的未婚妻子。” 未婚妻? 苏鱼眉心一跳,暗叫不好,果然,聪敏的耳力捕捉到了马车里细微的啜泣声。 那个傻姑娘,又掉金豆了。 她无奈的同夜双道:“想必夜公子也是去参加莲花宴的吧,就不在这里多谈了,等到了莲花宴上,再一聚便可。” 她说完,也不等夜双反应,便将车帘落下,转身去哄花盛颜。 花盛颜哭成了可怜的泪包,她抽着鼻涕,“苏鱼,你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几天不见的功夫,他连未婚妻都有了?” 有了未婚妻,就代表夜双快成家了。 那她呢?她追在夜双屁股后十几年了,这份情怎么割舍得去?可不割舍,要她在夜双有未婚妻的前提下,还追着他不放,花盛颜更不可能做得到。 她越想,哭得就越厉害。 苏鱼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跟着也叹了口气,“他有了自己的未婚妻,说明真的对你不感兴趣,当断则断呐!” 她说的这话,对花盛颜十几年的痴心来说残忍了一些,但却是眼下必须要做的。 她得提醒花盛颜,也得担心这姑娘一不小心,就做了啥傻事出来。 有了主的男人,绝对要远离,否则不好的事就会接踵而来,就连名声也不大好听。 可若是花盛颜不肯放手,那她是帮花盛颜好呢,还是帮长风的好兄弟夜双好呢? 感觉哪个都应该帮,但又感觉帮哪个都不好。 苏鱼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头一回这么困扰,两道精致秀丽的眉不由紧蹙。 花盛颜没有哭多久,就拿帕子擦干了眼泪鼻涕,她鼻音浓浓的,“苏鱼,我知道的,我很久以前就想过,要是追不到夜双,有朝一日他有了心爱的女人,我就自己放手。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了,我真的好难做到……” 她说着,又哽咽起来,却没继续掉眼泪了。 苏鱼不发一言,她不能帮花盛颜去除难受,只能沉默的陪伴在她旁边。 许久。 马车停下,热闹的欢声笑语的声音透过车厢传进来。 花盛颜深呼吸了一口气,突然有些颓然丧气:“苏鱼,要不我们打道回府吧。” 她一想到待会要见到夜双,还有他心爱的女子,她就突然生了退意。 苏鱼轻轻哼了一声,点了点她的额头,“花盛颜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就怕起一个莲花宴来了?你要是不想看见他们,那咱们就远远地避开,如今到了姑明湖,你不露面就转身回去,待明日啊,有人笑话你,你可不许跑来我面前哭!” 既然迟早要面对,长痛不如短痛。 花盛颜被她激得战意都萌发了,她握紧了苏鱼的手,“苏鱼,你说得对!” 可当再次见到夜双和远玉相依相携的身影时,花盛颜坐在桌前,眼泪差点没崩住,她攥紧苏鱼的手,细微的在发着抖:“苏鱼,我们走吧好不好?” 姑明湖景色亮丽,湖中央有一座小岛,造得精致秀丽。 这是和亲王府买下的小岛,每年莲花宴的举办者,正是和亲王长女景淳贞,她和妹妹景淳玉同花盛颜的关系要好,两女眼下走了过来。 景淳玉大大咧咧的,“盛颜,你看见没,夜双怀里抱着个面生的女的 !要不要我把那个女的赶出去啊?” 花盛颜更想哭了,要不是苏鱼在桌底下紧紧握着她的手,只怕她这眼泪都忍不住了。 景淳贞按住自己妹妹的肩,示意她闭嘴后,才说道:“盛颜,方才我就去打听过了,那是夜双的未婚妻,并非京城人士,只是有了未婚妻,又不是成婚了。再说,你身后还有一个宸王撑腰,若实在不肯放下,大可以用法子逼走那个女子。” 景淳贞一出生,便是皇亲,又是长女,自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性子看似稳重,实则高傲十足。 要是她看上了一个男子,除非是成婚了,否则,死也要把那男子抢过来! 景淳玉附和般的点点头:“对啊对啊!盛颜,不如我去帮你赶走她!” 花盛颜忍下眼眶热泪,她重重摇头,“你们千万别去,我喜欢他夜双没错,但若是用权势压人,那也不会真正得偿所愿。” 她说着,整张脸就暗淡下来。 “那……那这可咋办!”景淳玉转头去看自己的姐姐景淳贞,景淳贞也看她。 两姐妹没了主意,最后齐齐将视线看向苏鱼。 苏鱼,“……” “两位郡主这样看着我,我也没办法啊……早有先人说过,世间唯独情这一字最复杂,最伤人,也最难懂了。”她也头疼啊。 看花盛颜这么难受,她心里也不是滋味,可也没有办法。 若用手段权势夺来的爱情,怎么能叫做是爱情? 苏鱼想得头痛,却见花盛颜站起身来,她低低的同三人道:“我想去走一走。” 她说着,便自个儿离了席。 景淳贞景淳玉两姐妹在苏鱼身边坐下,齐齐叹气。 “真不知道,那夜双就是文采卓绝了一些,为人好了一些,这世间文采卓绝为人好的,又不止他夜双一个!”景淳玉盯着那边正在众人中间吟诗作对的夜双,重重的叹了口气。 “能被长风看上,他有一颗纯粹的赤子之心。”苏鱼淡淡的道。 前世的夜双,为了景长风这个好兄弟,能心甘情愿的赴死。 这兄弟情,她不得不认。 不过…… 苏鱼猛地瞪大眼,她终于想起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前世夜双一直都是独来独往一个人,哪里有一个叫远玉的未婚妻? 她猛地站起身,双眼锐利的射向夜双身侧,却发现那个叫远玉的姑娘不见了! 第276章 远玉落水 第276章 远玉落水 “你速去查一查,苏娉婷眼下是否还在那处青楼里。”苏鱼低声在白砂耳畔嘱咐,想到来莲花宴前,她第一眼看到远玉时的想法。 她心底的预感就越发强烈。 对苏娉婷的恨意,深入骨髓,那个远玉给她的感觉太像了,但脸却完全是两个人! 白砂领命而去。 苏鱼跟景淳贞姐妹两人说了一声后,朝夜双走了过去,几乎没有人不识得她的,众人都让出一条路来。 有好几位小姐手里捧着金花,跃跃欲试的想要送给夜双,谁料夜双给了个抱歉的笑,走向苏鱼,“郡主是要来找我吗?” 他从景长风的口中听说过苏鱼的性子,便觉得苏鱼对这些诗词歌赋之类的东西不感兴趣,那便是有事来找他了。 苏鱼没想到,夜双还有些眼力劲儿,她笑起来,心底的情绪完全没有表露出来,“是,你那位未婚妻远玉小姐呢?她不在你身边吗?” 夜双笑着同苏鱼一块散漫随意的散着步,一边回答她:“远玉她方才作了一首诗词,被众人称赞,她同我说,要自己去转一转。” 作词? 苏娉婷也十分擅长作词,苏鱼凤眸利光一闪而逝,无数疑惑从她心底浮现出来,却没有表露出来。 “你同她是怎么认识的?可以方便告知我吗?”苏鱼觉得自己这么直接的问有些不妥,但心底的预感实在太强了。 夜双以为是花盛颜让苏鱼来问的,他抿唇,“远玉是半年前,西南大旱赈灾,我去走了一趟,那时候就遇见她的。她在旱灾中失了双亲,整个人都险些饿死在路边,当时她向我求救,她眼睛那样明亮纯洁,我心生不忍,便将她一直带回了京城,为她买了一处小宅子让她安居。” 半年前? 那就不是苏娉婷了。 可不过一面,远玉给她的感觉那么的像…… 苏鱼思绪分散,却听得夜双歉意的道:“郡主,麻烦你多多照看盛颜一二,我们是一块长大的,她在我的眼里,就像是自己的亲生妹妹……” 他的话都还未说完,远处突然响起来阵阵尖叫和惊呼。 “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有人高声大呼,“是夜双公子带来的人!” 夜双看过那边,脸上陡然一变,快步跑了过去。 苏鱼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几乎前来参加莲花宴的人都聚集过来了,苏鱼到的时候,瞧见花盛颜失魂落魄的双手扶着栏杆,怔怔的盯着湖面。 湖面上,远玉扑腾着,尖叫连连,夜双翻下栏杆一跃而去,费力的将她救上岸边。 花盛颜怔怔的看着这一切,在看到远玉上岸后,她猛地一个机灵,“苏鱼!我没有推她!不是我推的她!是她自己落下去的!” 她脸色苍白,眼睛却不肯离开夜双。 “你这话什么意思?”苏鱼蹙眉,“难道她落水,还跟你有什么干系吗?” 花盛颜推人落水,这怎么可能? 就算那人让花盛颜气得咬牙切齿,这傻姑娘也不会做出害人性命的事情来的。 可花盛颜却说是远玉自己落下去的,难不成,夜双口中明亮纯洁的远玉还会自杀? 难道夜双看走眼…… 苏鱼了解花盛颜,一听花盛颜的话,顿时就觉得有些迷糊。 但迷糊归迷糊,眼下她还是要去看一看究竟的,既然和花盛颜扯上了干系,就势必要看一看那远玉究竟是好是坏。 她拉着神游天外的花盛颜过去,挤开了人群。 夜双正打横抱起远玉,脸色十分难看,他扫了一眼花盛颜,忍着火气:“盛颜,你可是对远玉有何不满?你可知道,这湖有多深?而远玉不会凫水,险些就这样丢了性命了!” 所有人都看向花盛颜,在这里的好几个人都知道花盛颜喜欢夜双,他们跟同伴咬着耳朵,一个个看花盛颜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 可碍于苏鱼在这里,也没人敢大声谈论,但窃窃私语是禁不住的。 花盛颜仓皇的后退了一步,她拼命甩着头,“不是我推的,远玉姑娘,你快说,是你自己落下去的啊!” 远玉浑身湿哒哒的,双手环在夜双的脖子上,鹿眼盈满水润,她咬着唇,小心翼翼的道:“花小姐,若是远玉哪里惹着你了,在这里跟你道一声不是。那栏杆有人的腰肢那样高,我不会凫水,掉下去必死无疑的,分明是你……” 她咬咬唇,怯弱可怜,不敢继续说了。 她这样,更令人同情她。 那些窃窃私语更加大声,若不是他们眼里还有一个苏鱼,怕早已嚷得人尽皆知,让所有人都知道花盛颜将情敌推进了水害人性命了。 看热闹嚼舌根,但凡是个八卦的人都喜欢做的。 花盛颜瞪大了眼,“真的不是我推的!是她……是她自己掉下去的,夜双,你相信我!” 她诚恳的看向夜双,却带着丝丝不敢笃定的自卑。 夜双只是冷笑着看了她一眼,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的怒火高涨,他一言不发,抱着远玉大步离开,水迹落了一地。 “盛颜,我相信你。”苏鱼说完,就见花盛颜扎进了她的怀里,浑身发着颤,被伤到了极致。 夜双那一言不发的模样,没说信不信她,可在花盛颜眼里,却比他亲口说不信还要来得伤人。 “我真的没有推……”花盛颜呜咽着。 “你们都看什么看?莲花宴还举行否?一个个杵在这里看!没见过人哭是不是?”景淳贞和景淳玉也闻讯赶来,景淳玉指着那一群看热闹的人,生气的说着。 那些人身份地位不及景淳玉,一个个都散了,继续回去吟诗作对了。 景淳玉发完威,带着景淳贞走到花盛颜身边,见到这个场景,景淳玉也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一下花盛颜。 她挠了挠头,求助般的看向景淳贞。 惹来景淳贞的一记瞪眼,景淳贞低低的道:“盛颜,就算是你推的,那也不要紧,反正在我看来,你推了一百个远玉,那也是不要紧的。” 第277章 奇怪的苏娉婷 第277章 奇怪的苏娉婷 “可是我真的没有推……”花盛颜掉着金豆子,从苏鱼怀里抬起头来辩解。 要是她推的,在她们几个亲近的人面前压根不必掩饰。 苏鱼眼眸微深,明亮?纯洁?夜双恐怕这回是看走了眼了。 她眼里讥嘲一闪而逝,再看花盛颜,就忍不住心疼她,凉风习习,将几人的发丝都吹拂起来。 “现在,别人已经认定是你推的了,咱们洗白也没有法子。”苏鱼说道。 其实,景淳贞两姐妹也相信了花盛颜没有在说谎,毕竟花盛颜说谎那理直气壮的模样,她们都见过,像只小老虎似的。 要真是花盛颜推的,暴脾气起来,指不定还真能将远玉重新扔下湖第二次,又怎么会在这里跟她们几个哭? “她竟敢诬陷你,夜双那是个什么眼光?”景淳玉不屑的撇嘴,“盛颜,我去给你出一把气!” 景淳贞拽住她的手,皱眉不赞同:“你疯了不成?你这么大咧咧的去为难那个远玉,到时候远玉在夜双面前一哭,夜双岂不是更气盛颜了?这样在男人面前装可怜的戏码,咱们见过还少了?” 她们生长于深宅大院,什么野心勃勃的女人没见过?像远玉这种表面一套内里一套的,皇宫和王府最是不缺了! “那姐姐你说怎么办?”景淳玉一想,也是,顿时就苦恼起来。 这两姐妹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章程来,苏鱼抽了抽嘴角,觉得她们又像是有谋计的,却又真的没有那个手段心力。 像纸老虎似的。 她看了看花盛颜,一锤定音:“先回去让人查一查这个远玉,盛颜,你若真不想夜双和诬陷你的远玉成婚,那你就振作起来!” 花盛颜沉浸在夜双临走前那个冷冷的眼神中,犹自难过,苏鱼的话,犹如一个棒槌,将她的痛苦击碎。 她直起身子,擦干了眼泪,“苏鱼,你说得对,那个女人这么无耻,我最起码,也得揭开她的伪装!到时候若夜双还喜欢她,那夜双就不值得我的喜欢!” 出了这一茬事,莲花宴她们也没心思待下去了,苏鱼先送了花盛颜回花府,而后才回了国公府。 白砂也回来禀报了,她道:“主子,还在那处。奴婢亲眼看见的,只是那人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 苏鱼从花盛颜的事情里抽出心神,嗯了一声,示意白砂继续往下说。 “老鸨说那人自从五日前,病了一场,就像疯了一样,大喊她不是芍药,芍药是老鸨给那人起的名儿,奴婢也亲眼所见,就跟发了疯似的,在屋里一通砸一通喊,老鸨不给她饭食吃,已经饿得面黄肌瘦的了。”白砂觉得这事忒怪,便一道说给苏鱼听。 苏鱼蹙眉,苏娉婷本来就不叫什么芍药,她反抗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反抗得这么过…… 她站起身来,“换衣备马,我亲自去送她一程。” 人也折腾够了,也该下十八层地狱,为她麟儿偿命! 秋风楼。 一名青衣男子容色不凡,带着婢女踏进门来,立刻被老鸨迎上来。 老鸨看了看婢女的面容,认出来了是晌午刚来过的,她笑道:“公子可是来找芍药那个臭丫头的?” 苏鱼用脂粉改变了肤色和一些地方,但那双凌厉凤眸,却仍旧带着说不出的气势。 她点了点头。 只听老鸨灿烂的笑道:“公子,芍药那丫头一点话也不听,哪里伺候得了公子爷,不如换另……” 话还没说完,银票就甩到了老鸨的面前。 老鸨心花怒放,正要欢天喜地的拿过来,却听苏鱼压低后变得喑哑的声开口道:“这里,我买她一条性命。” 老鸨笑得更欢,一把将银票拿过来塞到衣袍里,一系列动作快极了:“公子尽管去,人就在三楼最右边的房间里,就算公子将她打死或是带走,都请随意。” 一个不能为她赚钱的臭丫头,反倒还让她赔了不少花瓶钱,有人出这么多银两将她买走,老鸨可求之不得。 苏鱼带着白砂,很快就来到了三楼最右边的房间,门被紧紧锁着,房门里细微的声音传来,沙哑极了:“我不是芍药……” 苏鱼挑挑眉,这苏娉婷,竟然还有这份毅力? 她从前倒是没发现。 白砂用老鸨给的钥匙打开门,瞧见里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床,床上躺着名瘦弱的女子,正如白砂所说,已经面黄肌瘦了。 走进去,空气里还有淡淡的血腥味飘散。 走近了床前,苏鱼冷冷的睨着这张她恨毒了的面庞,戾气从心里陡然升起。 她的手里,运起了内力。 就在这时!女子睁开了眼,她恹恹无力的看着苏鱼,泪花涌现,从眼角落下,她声音微弱又沙哑,如夹杂了无数颗砾石,刺耳十分:“公子,可否帮我一个……小忙……” 苏鱼的手顿住,凤眸杀意褪下,她指了指自己,“你不认得我了?” 她的改变并不是很多,但只要熟悉她的,都能认得出她来。可现在,苏娉婷竟然朝她喊公子? 她试图在苏娉婷气息艰难的黄脸上找到一丝说谎的痕迹,视线却被她的眼眸吸引过去。 那双眼澄澈干净,里面盛满了哀伤的绝望,不见丝毫光采。 苏鱼一瞬间,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的凤眸瞪大,蹲下身去,手指在女子脸庞旁边摩挲,口中问道:“你是远玉?” 苏娉婷绝不可能拥有这么澄澈的眼神,她是个野心勃勃内心阴暗的女人。 她在那一瞬间,想到了那个给她带来苏娉婷感觉的远玉! 还有夜双口中对远玉的评价——明亮,纯洁。 她在眼前这个‘苏娉婷’的眼里瞧见了。 可她摩挲了一会儿,却没找到易容的痕迹。 女子呼吸一沉,晶莹的泪珠不断滚落,“我是!我是!” 不远处的白砂听见这对话,已经惊呆了!她猛地瞪大眼,揉了揉。 躺着的这个人,分明就是作恶多端的苏娉婷啊! 苏鱼一听,顿时就明白了,她匪夷所思,却又不得不相信亲眼所见,察觉到远玉的呼吸微弱,她拦腰抱起远玉,急促的迈步朝外走去。 “去医馆!” 第278章 谜窦,远玉之死 第278章 谜窦,远玉之死 被鞭打后的血滴落在地板上,女子虚弱的躺在苏鱼的怀中,她道:“我撑不住了,公子。那些人给我喂了五日癫,我就要死了。” 更不用说五日来的滴水未进,粒米未食,还有来自老鸨的毒打,她无比清楚的明白,自己的生命力在一点点的流逝。 苏鱼的视线陡然沉重复杂,她没有低头看女子,可女子的声音,却一个字一个字的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公子,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能认得出我来,既然你认得出我,也肯定认识夜双公子了……还有假的那个远玉……我想让公子帮我给夜双公子带句话,可否?” 苏鱼感觉到自己胸前的衣襟湿润了一片,她低下头,却发现女子在呕血。 她的手缓缓攥成拳头,脚步停下,“你讲。” “我远玉遇见夜双公子,三生有幸,能多活了半年咳咳……若有来世,我愿守在公子身边,为他端茶倒水,报了此恩……” 苏鱼听着听着,却没听见下一句,低头一看,女子唇畔含笑,闭了双眼,血染上了她和她的衣襟,女子已经气息尽失了…… 她紧紧的抱着女子,分明是初夏的朝阳,撒在她身上,却似冬日的冰水那样僵,仿佛连她的浑身血液也给冻住了。 她咬着牙根,“苏!娉!婷!” 现在被夜双陪伴着的,就是苏娉婷! 强占别人的身份,让无辜的人代她受罪,还喂了毒药杀人灭口! 还有她们两个之间,是如何互换了容貌的? 苏鱼一想,背后便毛骨悚然! 她不该小觑苏娉婷的,也没想到,竟然还有另外帮了苏娉婷的人,将远玉和苏娉婷的容貌身份调换过来。 这种手法,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白砂微微气喘追上苏鱼,看见苏鱼怀里失了声息的女子,她愕然:“主子,这当真是远玉姑娘?” 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易容术,竟然这么神奇…… 苏鱼凤眸冷冷,既然知道苏娉婷的下落了,她就不得不出手了。 为她,也为丧命在苏娉婷手下无辜的远玉! 远玉死了,还顶着苏娉婷的那张脸,苏鱼将她安放在国公府的冰窖之中保存尸身。 恰就在这时,景长风来了。 他听说了花盛颜的事,忍不住又不顾大夫嘱咐下了床,来国公府寻苏鱼。 “鱼儿,他们之间的事情,你不必参与。不管是夜双看错人,还是盛颜动了手,左右都是他们两个的事情,他们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懂得分寸。”景长风道。 若是花盛颜做得过火,夜双看在他的面上,也不会闹得太难看。若是夜双喜欢的那个女子真不是个良善的,那夜双也不是蠢人,迟早会发现。 他们之间的浑水,还是让他们几个去搅合行了。 苏鱼却摇了摇头,她盯着那身被换下的男装发呆,上头一滩血迹已经干涸了。 “长风,此事我定会插手。” 景长风一听,有些不理解,但他也不问为什么,口风一转:“那你要帮谁?你帮谁我就帮谁。” 媳妇想要往哪走,他这个做夫君的,自然要跟着往哪走,为她保驾护航。 苏鱼脸上露出一个冷笑来,她没有直接说,反而将景长风带到了冰窖里。 如同滴水成冰的冬日温度似的,冷得不行。 景长风却看见了躺在冰床中没有气息的女子,他讶异的挑眉:“这不是那个谁?” 他想不起来名字了,但他记得这是苏鱼的庶妹来着,做了不少的坏事。 怎么苏鱼将她的尸身保存得这样好? 他凑近一看,眉心拧起,困惑不已:“这还是中毒而死的?” 女子唇色铁青,一看就是非正常死亡的。 “她不是苏娉婷,她是真正的远玉。”苏鱼淡淡的道,眸中恨意一闪而逝。 “什么?”景长风一想,脸色严肃起来,他仔仔细细的将死尸观察了个遍,却没发现任何易容过的痕迹。 仿佛这张脸,就是天生长在这女子身上的。 可他却没有怀疑苏鱼开玩笑,这个是真正的远玉,那夜双身边的那个才是那个叫苏娉婷的女人? 苏鱼将事情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景长风的脸色更加严肃了,“京中一向鱼龙混杂,眼下景玉珩身死,局势俨然清明了不少,可没想到,背后还有一伙势力,能做到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而且对方将和苏鱼有仇怨的苏娉婷救出来,换了个身份放在夜双身边,恐怕为的不是其他,而是对付他们。 “我们必须揪出来,我还要为无辜枉死的远玉报仇。”苏鱼道,双眸冷得如冰刀。 他们出了冰窖,苏鱼吩咐了府中一个侍卫日夜在冰窖入口守着,还没回到梧桐院,却遇见了朱砂。 朱砂蹲在路边念念有词,似乎正在拔草,景长风的脸顿时就是一黑,他吃味的反手握住苏鱼搀扶他的手,“他什么时候走?不肯走我就轰他离开!” 一个阿伊族使臣,却不跟着大部队回去,反而赖在国公府,简直就是别有用心! 苏鱼摇摇头,“上次是他帮了我们一把,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招数迟早要使出来的。他住在我眼皮子底下,也好早日抓住狐狸尾巴。” 他们说话间,朱砂眼尖的发现了他们,迅速跑了过来,手里还染着泥土。 “宸王殿下,郡主,你们好呀。”朱砂笑嘻嘻的。 景长风黑着张俊脸,轻轻哼了一声,“朱砂使臣,你在国公府住了这么久,也该离开了。我们成婚在即,国公府里住着一个无关的外人,传出去会让人觉着不妥。” 他的眼里带上了一层浅浅的威胁。 若是个正常人,必定已经附和同意了景长风的话。 偏偏朱砂摇头:“宸王殿下,我岂能是无关的外人呢?我在京城里也就认识您和郡主两个人,驿站里也冷清清的,我并不想去那儿,我是真的无家可归了。等你们成婚前,我玩也玩够了,定会自己打道回阿伊族去,绝对不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也不会影响你们的大婚,真的,我发誓!” 他朝天举起三根手指。 第279章 苏娉婷,感觉如何? 第279章苏娉婷,感觉如何? 景长风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腾腾杀气,还是苏鱼轻轻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苏鱼看向朱砂,眼底笑意意味不明:“既然朱砂使臣想住,国公府也不差一座院子,一口饭吃,也不必急着离去,下个月便是我们大婚,届时还请朱砂公子饮一杯喜酒。” 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朱砂还能弄出什么名堂来? 她说完这番话,便拉着景长风回了梧桐院,朱砂倒也不跟在后头,反而停在原地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景长风坐到茶桌前,饮了一杯茶,他有些不大高兴:“直接将人逐赶出去不就好了。” 苏鱼但笑不语,她比景长风知道多一点事情,也知道阿伊族企图和安国挑起争斗的勃勃野心,更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安国和阿伊族会有一场战火。 不如将这个朱砂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但凡有所动作,她都会知道。 只是这些,她不曾开口对景长风说。 她不知该如何对景长风说,她是如何知道阿伊族的野心的。 辰砂站在门侧,她垂首静站,见白砂来了,便换班出去。 她觉得有些气闷,正欲朝花园走去,却遇见了朱砂。 她十分恭敬的退至路边,俯身行礼让朱砂先行,却没想到,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男人的靴子。 朱砂停在了她的面前,有些不大确定的问:“可是辰砂姑娘?” 辰砂好奇的抬头,她笑了笑:“朱砂公子有何吩咐?” 她心里却在想,都听说阿伊族人,生吃肉吞鲜血的,煞是可怕,往年虽见阿伊族使者文采彬彬,并不如传言中的可怖,可听多了那些传言,遇见阿伊族的人,却还是叫人心生惶然害怕。 辰砂这样的想法,忍不住稍稍往后退了一小步,半只脚都踩进了草坪里。 朱砂勾了勾唇,“我只是想同辰砂姑娘讲一个小故事,辰砂姑娘不必激动。” 他声音温和,令辰砂放下了几分戒心。 “公子请讲。” “是这样的,我曾听说前朝时期,那时候这儿还不叫安国,叫大英朝,有一任皇帝年号为光宗,光宗帝为人痴情,后宫没有三千佳丽,反而只有一对双生的姐妹花。她们共侍一夫,彼此亲爱亲和,左有姐姐,右有妹妹,光宗快活至极,也叫后人心向往之。”朱砂说着,脸上笑意似乎有些捉摸不透了。 辰砂听得津津有味,她忍不住抬起头看朱砂:“竟还真有这样子的事情?姐妹共侍一夫,却能不妒不嫉,不争不抢,彼此亲近……” 听着可真不可思议。 “自然是有了,不过是我方才在花园里,见到一株双生的菊花,这才想到这件风流韵事,想找个人分享,结果就瞧见了辰砂姑娘。”朱砂道。 辰砂的心,却忍不住砰、砰、砰地跳动起来…… 她想到了那好比天神般俊美的宸王殿下!也想到那日换药时,她窥见的郡主和殿下暧昧温存的场景…… 她本来就是好人家的女儿,父亲是御医,自小也是父母娇宠长大的,若非后来发生了这番变故,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沦落到做婢女的地步…… 虽然这婢女是她心甘情愿做的,但午夜梦回,她却会梦见从前在闺阁中娇养的自己…… 况且郡主不仅救了她的性命,而且待她这样好,她们也能做姐妹的。至于那共侍一夫的佳话,既然有先例,后人也可以效仿之…… 郡主待她这般好,若是有朝一日成了真…… 辰砂猛地捂住心口,面容羞涩,她随意找了个借口,匆匆的转身朝自己住的地方快步走去。 留下朱砂,周遭无人,他脸上的笑逐渐变得讥讽起来,顺手掐了路边的一朵花儿把玩。 那个丫头眼里流露出不自知的贪婪光芒,他最是了解不过了,这个世上,哪里有什么真情可言? 真情,不过是笑话罢了! 朱砂仍旧在笑,只不过手里的花儿,瞬间就被捏成了一团,被他扔在了脚下,踏步踩了过去。 翌日。 苏鱼约了花盛颜,打算去夜府拜访一下那个假远玉。 花盛颜比起之前,现在倒是心情平稳了许多,只是还是有些忐忑不安,“苏鱼,要是夜双不肯相信我,我该怎么去揭穿那个远玉的真面目?” 冥思苦想了一夜,花盛颜还是没想出来法子,求助般的看向苏鱼。 苏鱼摸了摸她的发丝,“我们今日前去,不过是想看望一下那远玉,没有人会阻拦我们,你且放宽心,总会有法子的。” 她说这话时,凤眸凌冽,锐气尽显。 花盛颜心生惊意,一颗不安的心缓缓放下来落实在地面。 她想,苏鱼这么聪明,有苏鱼的帮助,远玉的面目一定能被揭穿的! 她就是这么无条件的相信苏鱼! 夜府。 如苏鱼所说,并没有人敢阻拦她们,夜双前来迎接,他脸色有些不好,“远玉因为落水,染了风寒,见客时须用屏风阻隔,免得过了病气,还请两位体谅。” 花盛颜憋不住气,她刚扯住夜双的衣袖,夜双一抬手,衣袖又从她的手里溜出来。 夜双回头,脚步不停:“男女授受不亲,我也是有未婚妻的人,还请盛颜你自重。” 事实上,他心里自从远玉落水的气,就一直憋到了现在。 比起远玉落水的气,更多的,是因为对花盛颜的失望,再嚣张再刁蛮,也不该拿人命来开玩笑。 这样的失望,让他心里愈加愤怒。 花盛颜怔怔的收回手,她忍住从眼眶上涌的酸意,“夜双,我们一块长大的情分,难道还比不过一个矫揉做作的远玉吗?” 夜双没有回头,“她不是你口中的矫揉做作!你若再对她动手,我们连朋友也没有得做。” 他是景长风知己好友,和花盛颜之间的情分千丝万缕,可他竟然这样说…… 花盛颜踉跄一步,若不是苏鱼及时扶住她,只怕她要失魂落魄的栽进花地里去了。 苏鱼见到花盛颜这幅模样,心疼又难受。她红唇冷冷的勾起,真正的远玉,自然如夜双所说,纯洁良善。 那样耀眼明亮的一双眼睛,清澈而纯净,她第一眼看见,就由此看到了远玉同样清澈的心灵。 可苏娉婷却不是! 伪装的纯洁外表,内心的心肠比谁都黑暗恶毒! 夜双将她们带到了远玉居住的地方,一扇精致的苏绣屏风将她们隔离。 夜双绕过屏风,轻柔的说了几句耳语,才转头出来在屏风外坐下。 “花姐姐……我……你……我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染了风寒咳咳……你不必特意前来道歉的。”屏风里传出虚弱的声音。 花盛颜脸色绷不住了,她简直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她当即站起身来,“是你自己掉下去的!你我心知肚明!你竟还好意思开口要我道歉?” 她捏着拳头,捏得骨节都咯吱响,气到了极致。 屏风里传来一声害怕的低呼,似乎彷徨不安:“公子……” 夜双眯眼冷冷的看向花盛颜:“盛颜,做错了事情,就该学会承担责任,落落大方的道歉,这是你十一岁时,跟我说过的话,你可还记得?” “可我根本就没有做错!”花盛颜低吼出声,忍不住哽咽,眼圈更是红了。 夜双移开了视线。 苏鱼看不下去了,神经粗枝大叶的花盛颜怎么可能会是苏娉婷的对手? 只可恨苏娉婷和背后那伙人不知用的什么改头换面的法子,寻不出丝毫破绽,否则,她也不能用着远玉的身份和夜双对远玉的爱情来伤害盛颜了! “夜双公子,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和远玉姑娘说,不知可否行个方便?”苏鱼问。 夜双听了,他知道苏鱼是个聪明的人,景长风的眼光他也信得过,因此倒没有什么太大的担忧。 只是先走了出去,花盛颜咬着唇,也跟在夜双身后出去。 等门一关,苏娉婷娇柔虚弱的声音响起:“不知郡主要跟民女说什么事?难道郡主要替花姐姐,来向远玉致歉吗?那倒是不必了……” 她想得倒是好! 苏鱼转过屏风,便瞧见她躺在床榻上,盖着锦被,脸色苍白虚弱,十分的惹人同情。 神态十分的像原来的苏娉婷,可那张陌生的面容,却令苏鱼想起躺在冰窖中没有声息的女子。 她冷笑一声,走近床榻:“你想得可真是美妙,你怎么落水的,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 她说话间,就走到了床榻边上。 苏娉婷用着远玉的容貌,她笑了笑,笑里有几分得意,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恨:“我怎么落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人都相信是花姐姐推我入水的。怎么,郡主离我这般近,难道还想对我动手不成?” 苏鱼缓缓附下身,凑近了去打量苏娉婷现在的容貌,她虽是笑,浅薄的杀意却丝丝尽显。 素指落在了苏娉婷的脸上,不容她拒绝反抗,缓缓摩挲着。 冰冷的红唇缓缓吐出来字眼,带着丝丝深入骨髓的凉意:“苏娉婷,顶着远玉的容貌,享受着别人对远玉的情意,感觉如何?” 第280章 胎记现形 第280章 胎记现形 苏娉婷脸上得意的神情僵住,她连故意伪装出来的柔弱神态都维持不住了,惊恐失声,“苏鱼?你……” 她怎么认出来她的 ? 明明她已经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吓得花容失色,整个人瑟缩着想往床榻深处躲避。 苏鱼素指成爪,一下子扣住了苏娉婷的脖颈,她眯着眼,看着苏娉婷的狼狈神态:“妹妹,见到我,你不该高兴才是吗?” 苏娉婷的脸一下子被掐得涨红青紫,她的双手被苏鱼轻而易举的制住,吓得尖叫不已:“苏鱼!我是远玉!我现在是远玉!” 她的眼里迸发出怨毒的恨意,若非苏鱼步步碍事,她早就明媒正娶成了玉王妃!将来还会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可苏鱼却打破了她数年来的渴望,将她扔到那暗无天日的青楼里,她为保命,不得不同那些粗俗汗臭的恶心人做亲密的事! 这些全都是苏鱼害的! 她的尖叫声透过层层纱帘,传至门外。 夜双一下子推开房门,连诺大的屏风都被他大力推倒,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郡主!”他见苏鱼将苏娉婷掐住,面容冷厉i,煞气浓浓,他忍不住担忧惊呼,怕苏鱼一不小心就将纤细的脖颈掐断! 花盛颜跟着进来,也看见了这幅场面,她吓得也惊呼了一声,以为苏鱼是为了她这样做的,忍不住也唤道:“苏鱼!你不要冲动,杀了人,可是要坐牢的!她压根不配你动手!” 苏鱼深吸了一口气,手下用力,掐着苏娉婷的脖颈,将她整个人从床上抬起来,行云流水的一扔。 苏娉婷整个人摔在地上,痛得惨叫一声,被夜双急忙扶住。 夜双克制不住了,任谁看见心爱的女子被这样对待,都会心生怒火。 他一脸怒容,也不管苏鱼是好兄弟的人了,他拦腰将苏娉婷从地上抱起:“郡主!没想到,长风竟看中你这样的女人!为了一个花盛颜,你就能罔顾一条性命不成?!” 他不懂,远玉怎么了,先是花盛颜,现在连苏鱼也动了手。 他第一时间进来的,苏鱼掐人的场面,也是他亲眼所见! 苏鱼轻轻哼笑,双眼如刃射向苏娉婷,她取出一块精致滑软的手帕,擦起纤长的手指。 “不敢看我了?嗯?”她的话对着苏娉婷讲的。 苏娉婷浑身发抖,她比谁都清楚的知道,苏鱼刚才,是真的想掐死她的! 她紧紧的抱着夜双的脖颈,泪珠可怜的滴滴滑落:“公子……公子救我……” “郡主!你不要仗着有长风,太过分了!”夜双搂着怀中人怒声。 苏鱼的目光这才落在夜双脸上,她倏尔勾唇:“夜双,你知道你现在抱着的是个什么货色吗?真正的远玉,在国公府,你怀里抱着的,不过是个恶毒的赝品!” “你胡说!”苏娉婷哭得梨花带雨,让人好不心疼,“我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惹到了你们,郡主和花小姐,一个个都想要来让我死!反正我这条性命,也是捡来的,为公子添了不少麻烦,倒不如现在就一死了之!” “远玉……”夜双被苏鱼话里的意思给震得回不过神来,他的话才起了个头,便被苏鱼霸道的打断了。 苏鱼抽出随身携带的清明剑,剑一出鞘,利光刺眼。 叮的一声,被苏鱼稳稳的插在地面上,她素指指着剑刃,“想死?那就来赶紧死!你为夺一个新身份,将远玉换到了青楼里,还喂她吃了五日癫,五日必定丧命!杀了别人,还占有了别人的一切,苏娉婷,你可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耻!” 她的言语太过震骇,太过锋利。 苏娉婷嘤嘤哭着,却不敢看苏鱼,也不敢如她话里所说的那般一死了之。 夜双的手抖了抖,他的手摸向苏娉婷的脸颊,却没有摸到任何易容的痕迹,肌肤滑润雪白。 他蹙眉,正想说话,苏鱼却先一步对上他怀疑的视线,冷静从容的道:“她是不是真正的远玉,这几日,难道你就没有发觉有任何的不对劲吗?你若是连你喜欢的女子都认不出来,你这喜欢,也不过如此!” 她看起来十分的肯定,只有她自己知道,手心里已经攥了一层薄汗。 方才她看见苏娉婷这么得意的享受远玉的一切,她一时控制不住心底恨意,这才失控了。 而现在,在没有丝毫的证据下,她只能先声夺人,占得先机。 果然,苏娉婷几乎是一下子就慌乱了起来,她抱紧了夜双的腰肢,用尽毕生功力,哭得无比的可怜惹人疼。 一边哭,一边哽咽的道:“公子,我是真的远玉,我不知道苏娉婷是谁,公子一定要信我。若是不信我,我这条由公子救回来的性命,也该终结在公子的手里,远玉定无怨言!” 连花盛颜看着这个局面,她都快忘掉远玉落水诬陷她的事情了,悄悄凑近苏鱼:“苏鱼,这到底是不是真的远玉啊?你不用为了我,闹腾出这么大的事情来的。” 她还没见过有人哭得这么可怜凄惨的,而且她也才知道,原来夜双喜欢的远玉,是夜双亲自救回来的。 “你信不信我?”苏鱼看着苏娉婷在那里演戏,她低低的问花盛颜。 花盛颜点头如捣蒜,“我自然是信你的,我这不也是怕你为了给我出气,就……谁叫你这么疼我呢。” 她仔细一想想,苏鱼还真是挺疼她的。 夜双看着苏娉婷哭了许久,因为苏鱼的话生起的疑惑也浮现出来。 从前的远玉,清澈如水,看似柔弱,却也有属于自己的韧性,如坚强不屈的小草,不会这么动不动就哭泣的。 可他完全没有找到任何易容的痕迹。 抱着这样的疑惑,他还是扶起苏娉婷,开口询问苏鱼:“那另一个远玉在哪里?” 苏娉婷顺势靠进了夜双的胸膛,闻言眼底得意一闪而逝。 今日是第六日了,用了五日癫的人,如今怎么可能还活着? 她倒要看看,苏鱼的巧舌如簧,和一具女尸,怎么才能让夜双信她! 想到这儿,苏娉婷脸上悲痛欲绝的神色差点就维持不住了。 能让夜双和苏鱼反目成仇,再给花盛颜一点颜色瞧,不仅如此,她还要用远玉的身份,想办法得到原本属于她的荣华富贵! “我方才就说了,六日前,真正的远玉,被下了五日癫,在昨日,便死去了。她是在我的怀里死的,那些鲜红的血就洒在我的衣衫上,害了她的人,那可得血债血偿啊!”苏鱼冷冷的说,目光如针,令苏娉婷莫名的不安。 “死了?”夜双愕然,看了看不知何时被他抱着的苏娉婷,那张脸庞…… 他是该信苏鱼,还是该信这幅容颜? “郡主说她不是远玉,而是苏娉婷,可有证据?”夜双问,他甚至不敢顺着苏鱼的想法想下去,若远玉真的不是远玉,真正的远玉被害死,他甚至还百般维护凶手…… 他想都不敢想,而心底,仍固执的不肯相信苏鱼的说法。 证据么……苏鱼脑壳有些痛,要是有证据,她直接就摆出来了,何必要在这里废这么多的话? 见她沉默,苏娉婷紧绷的心又放松下来,一种名为得意的心思窜上她的心头。 苏鱼认出了她又如何?揭穿不了她,只要她有这容颜,夜双就不得不相信她就是远玉! “公子,她们哪里会有什么证据?她们就是来冤枉我的,还编造了个荒唐的故事……甚至方才,我都差点被她们掐死了……公子,我实在是不愿意再见她们了……”苏娉婷哽咽道,受害者的姿态,被她摆得十足。 苏鱼不说话,夜双的神色也在渐渐发冷。 花盛颜性子急,她急忙道:“夜双,你要相信苏鱼,她不会拿这种事来说谎的!” “够了!”夜双斥道:“郡主,看在长风的面子上,我不会同你计较方才的事情,你们还是离开吧。” 他心乱如麻,脑子里一个念头在叫嚣着苏鱼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真的远玉死了,怀里的这个是假冒的。另一个念头却更强烈些,他不愿接受远玉已死,况且,在没有易容的情况下换了容颜,这可能吗? “谁说我没有证据?”苏鱼目光陡然一亮,她想到了一件事! 清明剑被她拔起,她一边道:“在苏娉婷的右大腿上,有一个花型胎记,这件事太过久远,我险些都忘了,好在,我记起来了。” 这是前世她无意间撞见了一次苏娉婷沐浴,发现的,只不过太多的事堆积在一块,这一幕被她抛到了脑后,若不是方才努力绞尽脑汁的回忆,只怕她也想不起来了。 清明剑被她用力一掷,锐利的剑刃从苏娉婷身边擦过,割断衣裳的撕裂声清楚的传入几人的耳中,叮的一声,清明剑又稳稳的斜插在地上。 被削掉的衣料飘落在地,苏娉婷脸色大变,想要用手掩盖,可已经晚了。 一枚花型的胎记,清楚的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第281章 是谁灭了口? 第281章 是谁灭了口? 夜双唤来伺候的婢女杏儿。 杏儿是从半年前被夜双买下,专门伺候远玉的,她走进来,见到苏娉婷满脸泪痕,吓了一跳:“拜见公子,公子,姑娘这是怎么了?” 仔细一看,脖颈上还有青紫的掐痕,杏儿满心的担忧。 姑娘生性单纯天真,有谁竟然这么心狠? 夜双按捺下心底所有的想法,十分认真严肃的问杏儿:“姑娘身上,可有胎记?” 杏儿疑惑归疑惑,但还是老实答了:“回公子,姑娘身上并无胎记。” 半年前姑娘被公子抱回来的那晚,还是杏儿帮姑娘洗漱换衣的,自然没看到什么胎记了。 她觉着疑惑,视线往下一瞅,却瞅见了苏娉婷破了个洞的大腿,露出一块花型的胎记,她惊得眼都瞪大了—— “这……姑娘身上怎的会有胎记?” 夜双的手几乎是一瞬间,就掐住了苏娉婷的脖颈,将她抵在墙边,哀痛和愤怒自责,几欲令冷静自持的贵公子失控! “你竟敢!”夜双气得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他没想到,身边人不知不觉间换了一个人,而他还百般信赖疼宠这个杀人凶手! 他浑身发颤,一点也不敢想,真正的远玉离了他,被喂了毒药时该有多绝望无助…… 苏娉婷自知瞒不下去,便不再演,狰狞的神色裸露出来:“我有什么不敢的?苏鱼抢走了我的一切,杀了我的父母,我为何不敢?是你自己蠢!我和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蠢女人差别这么大,你却没有发现!哈哈哈……” 她神色扭曲的大声狞笑,夜双怔怔的松了手,低头看着手掌,突然苦笑起来,滴滴眼泪不住的下落。 她说得对,若是他一眼就认出她不是远玉,也许远玉还不会死……他夜双,也是一个帮凶啊! 苏鱼冷眼看着夜双承受不住的模样,走过去将清明剑拔起,凌厉的剑光落下,将苏娉婷的脸戳破了一个口子。 苏娉婷尖叫害怕,滴滴鲜血落在衣襟上晕成一团,她瑟缩害怕,可嘴角却是笑着的:“苏鱼,你抢走了我的一切!抢走我的所有风光!我就拉上了一个远玉作替死鬼!你要是杀了我,我必定会夜夜进你梦中索命!死也不放过你!” 苏鱼不过身后有军权,外公是安国公,投了一个好胎罢了,若她也是从正室那些人人艳羡的尊荣,本该就是她的! 是苏鱼抢走了她的一切! 苏鱼仔细看着苏娉婷的脸上那道口子,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苏娉婷的脸上,似乎有两层皮,而且从这个口子开始,苏娉婷那张脸,似乎开始有些变化了。 鼻梁变得更细了几分,连眼睛的轮廓也在渐渐的和苏娉婷原本的模样重合起来。 这易容的破绽,需要用剑划破一道口子。 “说!是谁助你易容的?又是谁把你变成远玉?”苏娉婷的死活无关紧要,如今最重要的是,在这背后帮苏娉婷的人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苏娉婷哈哈大笑起来,神态扭曲又疯狂:“我偏不告诉你!你想知道,我就不告诉你!苏鱼,会有人替我对付你的!” 她的话音刚落,苏鱼的剑尖一转,鲜血四溅。 苏娉婷痛苦的尖叫起来,手腕被生生砍断,可她口风却还是不变:“你砍啊!砍死我!苏鱼!我诅咒你下十八层阿鼻地狱!你连亲父都害,你不仁不忠不孝啊……!” 她另外一只手腕也被苏鱼砍断了,苏鱼冷眸一笑:“要想让我下阿鼻地狱,那也得你们这一大家子先上啊。” 长乐侯的这一大家子,都不是什么好货色,长乐侯和尤氏毒杀她生母,苏娉婷做的恶事,还不少吗? 她凑近苏娉婷,低低的道:“你可知,我处理像你这种不肯开口的硬骨头,有几多法子?有一种刑罚,我觉得特别适合你,将你脸上的皮一点点扒下来,再用盐巴糊上,重新给你贴回去,一层不够,再来一层,盐巴沾肉,不知京郊乱葬岗上,那群饿疯了的野狗会不会满意呢?” 苏娉婷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雪白,她的眼眸渐渐被惧怕的神色占据,不知是疼还是怕,她重重的发起抖来:“苏鱼!你就是个魔鬼!” “是啊!我是魔鬼,别人想看见我这魔鬼的一面,还不行呢,妹妹,你该感到荣幸才是啊……”苏鱼低低的笑,手中剑尖滴落着血,“你若是对那种刑罚不满意,那千刀万剐之刑呢?一点点将你身上皮肉割下,让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一身血肉是如何被割个干净的,如何?” 她就是回来向苏娉婷复仇的魔鬼啊! 苏娉婷眼里彻底染上了惧怕之色,她啊啊啊的尖叫出声:“我说!我说!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苏鱼就耳尖地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冷箭呼啸之声,她猛地翻过身去避开,却见那支冷箭直直的刺入了苏娉婷的咽喉。 苏娉婷整个人抽搐了一下,睁着硕大的眼,气息断绝。 苏鱼站起身,她凝眸望了一眼平静的窗外,神色渐渐严肃起来。 究竟是谁,拥有这么神奇的易容术,还将苏娉婷灭了口! 暗处藏了这么一条毒蛇,苏鱼忍不住深深思虑起来,却毫无头绪。 花盛颜咽了咽口水,她靠近苏鱼,“苏鱼,这也太可怕了……” 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更让她担忧的,是如今临近崩溃的夜双,还有那个被夜双喜欢的女子远玉。 究竟是什么性子的人,才能值得夜双翩翩贵公子去喜欢,就连苏鱼也说她的好,花盛颜抿了抿唇,觉得心里难受,却又有些释然。 苏鱼收了清明剑,她拍了拍花盛颜的肩,眸光转换不停,“我们先回去。” 花盛颜点头,在即将跨出房门时,苏鱼突然回头,对捂着脸痛苦崩溃的夜双道:“远玉的尸体在国公府的冰窟里,三日之内,若你不来将她接回去,我便自行将她安葬。” 她能知道夜双现在的感受,却不能感同身受,因而不作任何的评价。 第282章 辰砂背叛 第282章 辰砂背叛 回去路上,花盛颜忍不住了,“苏鱼,我想去看看远玉。” 她眼下难受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夜双喜欢的人不在人世,按理来说她该高兴才是,可她却高兴不起来,反而一颗心像是沉甸甸的。 这样的感觉,对一向爽朗大方大大咧咧的她,实在是不容易生出。 苏鱼在想着幕后之人,闻言便点了点头:“好。” 远玉躺在散发着丝丝寒气的冰床之上,苏鱼拔下发上的一顶簪子,想了想,还是在远玉的耳边戳了一寸小伤口。 和苏娉婷的情况几乎一样,不过半刻的功夫,远玉的面容就像是敷了一层纸,苏鱼轻轻撕开最外面的一层肌肤,便露出了远玉真正的面容。 若不是嘴唇乌青,十分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花盛颜一直沉默着,她突然去问苏鱼:“苏鱼,你说我到底应该不应该放弃夜双?我喜欢了他这么久,却没有得到过半点回应,我这么喜欢他,我甚至还想,若是夜双有朝一日喜欢上了别人,我一定把那个人赶走!可今日我才知道,我做不到。他喜欢的人,现在已经躺在这儿了。” 她说到话尾,连音都颤了。 苏鱼拍了拍她的肩,安慰她道:“盛颜,你是个好姑娘,我也相信,你其实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 花盛颜确实是个敢爱敢恨的好姑娘,当初苏鱼也是因为她这一点才被吸引的。 不管花盛颜做出什么决定,苏鱼都会接受支持她的。 待苏鱼送走花盛颜,心里仍旧放心不下这暗中的势力,她正打算去找景长风,却被朱砂给拦住了。 主屋里,朱砂坐在一侧,苏鱼坐在主位上,茶香冉冉升起,模糊了苏鱼的眼眸:“你说,你知道灭口的人是谁?” 一个阿伊族的使臣,一举一动都在她眼皮子底下,平日里也不出国公府的。 可却竟然知道苏娉婷的事情,这实在是太可疑了。 辰砂这时恰好端了茶水进来,放到苏鱼的手边,推开了原本的茶盏,“郡主,这是我新研制的药茶,能助人增长精神的,您快尝尝味道合不合心意,若是不合心意,我这再去研制!” 她进来的时机不大凑巧,若白砂或是勄翠,在这样的情况下,便不会来打扰她了。 苏鱼默了一瞬,锐利的眼神扫过朱砂脸上的笑,她勾了勾唇,“也好。” 她为让辰砂尽早融进国公府的团体来,加上辰砂如今落到这个境地,其实说到底,也同景长风有些干系。 当初景长风和她选择以牙还牙,恰好挑选了那御医给景晚玉诊治之时将春药奉还之,景晚玉这才嫁了那御医,也让御医原本趋炎附势抛妻弃女的性子给激发出来,才将辰砂母女迫害成这个样子。 她因着诸多因素,对辰砂也多了几分纵容之意。 她端起那药茶,喝了一口,除去有些苦涩的药味外,倒也还好。 她笑了笑,正想夸一下辰砂,却听见辰砂大声地道:“郡主,您要和朱砂公子密谈,辰砂实在是不放心,便留在这里伺候吧。” 她什么时候要跟朱砂密谈了? 苏鱼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丝毫的声音来,天旋地转,整个人陷入了黑暗之中。 最后视线模糊间瞧见的,便是辰砂激动热切的笑脸。 辰砂! “朱砂公子,您当真能做到吗?”辰砂揣着激动的一颗心,将门口反手关上,整个人都觉得飘飘欲仙即将上天了。 朱砂的手环着苏鱼的腰肢,苏鱼已经失了知觉,他勾唇:“自是真的了,多谢辰砂姑娘配的药茶配合。从今以后,再无辰砂,有的,只有安国郡主。而我的身边,也多了一位如花美眷。” 苏鱼实在是太吸引他了,她聪慧近妖,又生得这般美丽,这样的女人,朱砂迫切的想要得到。 白砂奉苏鱼的命令查探那支冷箭的来历,直至天黑都查不到丝毫的线索,她苦恼的回了国公府。 正想跟苏鱼复命,却见苏鱼门口紧闭,而勄翠正在廊下踱步,见她回来,仿佛见到了救星似的。 “白砂姐姐,主子今日同那个朱砂使臣密谈许久后,就病了,似乎是得了风寒,连晚膳都未曾用,我劝她都被赶出来了,你回来得正好,快劝劝主子。” 白砂讶异的蹙眉,又忍不住担忧:“主子身体康健,几年都未曾得病过,这又是夏季,怎么突然得了风寒?” 她说着,就推开了房门,见一个人影坐在梳妆镜前,认真的打量着自己的容貌。 白砂心中一跳,莫名的怪异感一闪而逝,却似乎又捉不住。 她快步走进去:“主子怎能不用晚膳?还得了风寒,辰砂呢?怎么不见她来为主子诊治?” 她想去扶,却被苏鱼避开了手。 苏鱼……不,应该说是辰砂,她端详着镜中自己完美无瑕的容貌,看了一个下午,怎么也看不够。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有今日的这番造化,而且在下个月,她就会嫁给宸王殿下…… 只不过,那人说,苏鱼完美的容貌,他捏不出来一模一样的,唯有这鼻梁有些不似,不过那也够了! “主子……主子?”白砂见她不吭声,忍不住唤她,心里忧极了。 辰砂恍然回神,她对上白砂充满担忧的视线,心里一虚,随之而来的,便是满心的得意和傲然。 在之前,她还得喊白砂为姐姐呢,一眨眼,就成了白砂的主子,白砂的性命都掌握在她的手里…… 这些情绪在她心里一晃而过,镜中的美人儿笑了笑,一出声,便带着浓厚的鼻音和沙哑的音调:“白砂,我无事。” 她学着苏鱼淡然的语气。 白砂眉仍旧皱着,心底的怪异感又浮现上来,扰得她莫名的烦躁:“主子,奴婢这就去找辰砂来给您医治,她医术不差。” “辰砂不见了。”辰砂下意识的道,紧接着她停顿,脸上浮现出忧色:“辰砂不知去了何处,竟寻不着人了,方才勄翠去寻,也不见着她,如今可都傍晚了。” 世间再无辰砂,只有一个安国郡主,未来的宸王妃,那便是她! 第283章 那个女人绝不是他的郡主! 第283章 那个女人绝不是他的郡主! “什么?不见了?”白砂惊呼,她将心底生出的怪异感归为对苏鱼生病的担忧,她也担忧辰砂。 好端端的一个活人,在守卫森严的一个国公府里,怎么会不见了? “对了,今日下午,朱砂使臣已经启程回去了。本来想邀他喝一杯喜酒,谁知似乎是阿伊族出了什么事情。”辰砂勾唇说着,努力的临摹着苏鱼素日里的神态。 白砂想了想:“一个无关紧要的使臣,走了便走了,眼下主子的身体才是重要事,奴婢先去为主子安排晚膳,再命人去请大夫来为主子诊治。” 她说着,便匆匆离开。 辰砂一个人留在房中,她捂着脸,低低的笑,得意令她整个人都畅快不已,一双眼里,流露出贪婪的神色。 只是没多久,白砂却去而复返,她一脸纳闷的道:“主子,范公子登门来拜访您,说是您的头面做好了一些,特地送来。” 范公子? 辰砂脑海里浮现出那个阴柔精明的男子来,她的心陡然慌乱起来,范从容和郡主之间该怎么交谈,亲近到什么程度,这个她可不知道。 她当即道:“白砂,替我拒了吧,我如今染病……” 话还没说完,辰砂眼角余光却发现了白砂眼里浮现出疑惑不解的神色。 她的心狠狠一跳,改了口:“算了,原本有些精神不济,还是见一见吧。” 见一个范从容,比起白砂的疑心来说,不值一提。 若是待会儿范从容察觉她有什么不一样的话,也可以用生病了没有精力来搪塞一二。 辰砂想着,心安了不少。 范从容捧着一个长方形黑檀木匣子来的,有三寸高,两丈长。 他十分恭敬的行礼:“拜见郡主。” 辰砂端坐在梨花椅上,她点了点头,“起来吧。” 沙哑的嗓音和浓厚的鼻音,让人听不出她原本的音色,范从容落座后忍不住去看她:“郡主病了?” 虽是问话,却带着肯定的意味。 这么明显,他岂能看不出来? 想到入夜,苏鱼病了却还来招待他,范从容的心就忍不住一甜,眼里专注的望着她。 辰砂被那样的目光看得有些拘束,很快却又得意洋洋起来。 她心里唾骂苏鱼:都有一个宸王了,竟还和一个外男走得这般近! 可她的心,却忍不住砰砰心动起来,范从容的相貌,也是极为出色的,何况还掌管着这么多的家财。 这样的人物,眼下正在望着她呢。 她点了点头,笑意盈上眼里,“不当心染了风寒罢了,白砂已经去请大夫了。” “从容别无他愿,只想郡主能够……”安康。 范从容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他紧紧的盯着辰砂,看得辰砂有些心慌,险些憋不住开口了,他才继续说道:“郡主得天独厚的容貌,从容每次看,都会失神。” 原来是失神,辰砂暗地里松了一口气,那样的目光,险些让她紧张得坐不住了。 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 范从容移开视线,他将手里的黑金匣子放到桌面上打开,流光溢彩的一副红宝石头面,顿时就映入辰砂的眼帘之中。 红宝石成色十分好,娇艳欲滴坠在钗上,镌刻十分大气,一看便是大家手笔,一下子就将辰砂的目光吸引了去。 范从容笑了笑:“这是锻造阁为郡主打造出来的首饰,仅仅只打造了两件,费了许多的功力,想必要将那箱宝石全部打造出来,至少得须半年。” 说着,便将匣子的暗格取出。 这时候,辰砂才发现,原来那匣子是有两格的,下面的那一格,放着一副栩栩如生的祖母绿宝石头面,一点也不显老气,和做工精致的红宝石头面比起来,也是丝毫不差的! 辰砂心动了,十分想取过来带上,她如今容貌绝美,带上必定好看极了。 看着眼里流露出炙热的辰砂,范从容的心陡然一沉,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反而亲自起身,从匣子里取出一支金丝镶红宝石凤簪,栩栩如生的凤凰高贵无比。 他走至辰砂面前,笑意温柔:“不如让我为郡主戴上如何?” 辰砂的心砰砰跳,她面红耳赤,却还记得保持苏鱼一贯的淡然神态,矜持的点了点头:“好。” 没想到苏鱼看似淡泊,在将宸王殿下的心攥在手中时,却还勾引了同样俊美出色的范从容! 不过眼下,都是她的了! 辰砂鄙夷又禁不住得意,等范从容戴上了,她很想奔去内室看一看镜中的自己是怎样的美丽。 她按捺着,却听得范从容道:“头面送至,天色已晚,还请郡主好生歇息,从容这就不叨扰郡主了。” 正合辰砂的意,她矜持的点点头,“范公子路上小心。” 范从容一路出了国公府,走到了范家马车外,他眼神早已阴森锐利。 在马车外等候的侍卫见到他这模样,心里唬了一跳,要知道,家主露出这种神态,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 他急忙上前搀扶:“家主,可是郡主给您气受了?您日夜不歇才将制好两副头面,手都弄伤了许多处,还着了夜风染了风寒,可您连看病都顾不上,就急匆匆的来送头面,竟还给您气受!” 除了郡主给气受,侍卫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事能让家主露出此态了。 范从容摇摇头,他喉咙发痒,忍了许久,终于重重的咳嗽起来,连绵不绝,另一只手扶住马车车辕。 他回眸望向国公府大开的门,眸中森森凉意,红丝蔓延,咳得面色涨红。 好一会儿停下来,他摆了摆手,连侍卫递过来的水也没接,厉声道:“去查!这几日,国公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女人,绝对不是他的郡主! 他曾经认错过一次恩人,可这次,他绝不会再认错! 真正的郡主去哪里了?她脑子机灵,武功又高强,还那么有胆量,究竟去哪里了? 侍卫以为范从容受了气还不死心,心里又急又气,为自己家主觉得不值得,却又不得不领命应下。 范从容深呼出一口气,正欲上马车离开,却见街头出现了一架小轿,一行人,还有被风吹拂的层层纱幔下,景长风的脸。 第284章 是她不是她? 第284章 是她不是她? “拜见宸王殿下。”范从容俯身行礼,他的心里,正在天人交战。 他想看一看宸王能否认出国公府里的是个赝品,但又担忧真正的苏鱼现在的处境。 若是宸王尽早相助,苏鱼安全的可能性便多一分,找到苏鱼的可能性也大一分。 他思索良久,落在景长风眼里,便成了情敌的走神。 他轻哼一声,语气算不上和善:“天色已经晚了,你来找鱼儿有何事?” 这可是他的一号情敌! 范从容直起身子,他深吸一口气,望进景长风的眼里,犹如望进深不见底的一汪水潭。 顿时就明白了几分,景长风的真正实力,并没有流于外表,他最终下了决断:“殿下无须管范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范某方才进府去看望郡主,在见到郡主之时,却发现了一件事。” 景长风见他这么说,自然想听一听范从容发现什么事了,最好是能从范从容嘴里听到夸他和鱼儿天生一对之类的话。 这样的话,他就考虑考虑喜宴上要不要请讨厌鬼范从容来参加。 他脸上笑容一深,示意暗二扶他下轿,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腰部,身上的威势却不减丝毫。 “你说一说,你发现了何事?”景长风问他。 范从容凑近了景长风,低低的道:“宸王殿下,虽说范某不大喜欢您,但此事必须要告知你。郡主不见了,在国公府里的那个女人,并非真正的郡主。” 景长风的眉蹙起来,心里一紧,可嘴上却道:“你是在说胡话吗?范从容,我家鱼儿聪慧机敏,少有人能算计奈何得了她,怎么可能会被人鸠占鹊巢?” 他一边说,却给暗二递了个眼色。 暗二悄悄的离开了。 嘴里说着不信,但他却第一时间的示意人去查。 范从容也注意到了,他目光凉凉,指着国公府的大门道:“是她便是她,宸王殿下进去一看便知究竟。” 要不是此事事关苏鱼安危,他可也不想同宸王这个讨厌鬼在这里说这么多话。 盈盈月光洒落人间,荒凉的路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行,伴随着车夫的赶马声。 马车里,苏鱼躺在软软的皮毛毯上,她从黑暗中幽幽转醒,头疼欲裂,一睁眼,便瞧见了一名侧卧的男子,男子面容妖艳,五官端正而精致,她的心一惊,却发现自己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连手也抬不起来。 “你醒了?”男子望向她,眸光闪亮,唇畔含笑,恍若落入世间的仙子。 这般容貌,就连女子也少有。 苏鱼一听他的声音,立刻便认了出来,“朱砂?” 昏迷前,她记得是朱砂和辰砂二人在屋里,辰砂背叛了她,可没想到,朱砂竟然还有另外一层容颜。 他胆大包天迷晕她,又是为何? 国公府守卫重重,她又是怎么被带到马车里的? “果然不愧是苏鱼,一眼便能认出孤王来。”朱砂手指抚上自己的容颜,笑得更加欢快。 孤王? 自称是孤王的人,苏鱼的脑海里,顿时就搜索到了一个人名—— “你是阿伊族的王首,虞苏?”她心里惊骇十分,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浑身酸软无力,抬不起手,干脆就不抬了。 她骤然想起,前世景晚玉追在面容普通的朱砂身后说,朱砂容貌惊艳绝伦,所有人都在以为景晚玉情人眼里出西施,故意夸大。 而阿伊族王首虞苏,她从来没有见过,可却并不妨碍关于虞苏的消息传入她的耳中。 这虞苏出生时被仆人偷走扔掉,自幼被狼群当成崽子带着长大,六岁时才被阿依王族寻回,后来十五岁时,杀父弑兄,以聪慧的头脑和血腥的手段上位。 前世一个小小阿伊族能做大到那般程度,还和安国宣战,征战两年之久,三万安家军陨于战场才能打败敌人得胜,也全是因为有此人在才这般难缠。 可没想到,朱砂是虞苏,虞苏是朱砂! 难怪当时她就隐隐有直觉,觉得那些阿伊族使臣似乎以朱砂为首。 “答对了,苏鱼,从今以后,你就是孤王一个人的苏鱼,和安国再无干系。”朱砂笑道,心满意足。 “你们做了什么?”苏鱼瞪大眼,她和安国没有关系?怎么可能? 京城丢了她这么一个大活人,必定会引起波澜,到时候朱砂能不能带她离开安国可还不一定呢。 只是朱砂这般笃定,莫非在京城还留有后手? 朱砂却不回答她,反而眯着眼望着她笑:“鱼儿,你瞧,你名唤苏鱼,我名唤虞苏,我们名字的发音都这么巧合,这是天定的良缘。” “虞苏,你可知掳走我的后果?”苏鱼脸色冷冰冰的,心里思来想去,却想不到虞苏会在京城留什么后手。 “没有人会知道你在我这里,安国郡主,现在正好端端的在京城国公侯府里呢。”虞苏道,神色意味深长。 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鱼想到被人一箭灭口的苏娉婷,她那副能以假乱真的容貌,突然明白过来,双目如剑射向虞苏:“是你?是你在暗地里将苏娉婷救出来,害死远玉的?辰砂背叛我,她所能得到的利益,是不是顶着我的相貌,用着我的身份,代替我?” 若是这样的话,京城就不会知道她落在了虞苏手里,毕竟这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虞苏真是好计谋! “那个丫头不过是稍加蛊惑,不过,她眼底的贪欲瞒不过我,想必也拖不了多久,但最起码,也应该能够让我带着你,回到阿伊族了。到了阿伊族,就是安国举国侵犯,也不可能将你要回去,更何况,安国会为了你来攻打阿伊族吗?”虞苏低笑出声。 他越想,就觉得自己的这个计划天衣无缝,等到了阿伊族,他必定将苏鱼迎为王后,她的一生,都是属于他的。 虞苏想着,便又道:“离安国边境,还有六日的功夫,鱼儿,你就别想着要逃了,你逃不掉的。” 他既生了将苏鱼抢回去的心思,就必然会筹谋得面面俱到。 苏鱼垂下卷翘睫毛,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默不出声。 旁人喊她鱼儿,她会觉得亲近,可虞苏是害死了远玉的真正凶手,从他口中吐出来的鱼儿二字,简直令她心生呕意! 第285章 长风追妻 第285章 长风追妻 夜色沉沉,国公府中一片肃穆。 唯独梧桐院中,灯火通明。 辰砂披了一件狐裘,手指眷恋的摸着顺滑的狐毛,这种好衣裳,她从前可是穿不到的。 听见动静,她站起身来,迎出院外,在瞧见丰神俊朗的男人时,她的脸悄然羞涩发红起来。 “殿……长风怎么连夜前来看望我?你身上的伤还未好……”辰砂差点就说漏嘴了,幸好反应快圆了回来。 她有些痴痴的望着景长风的容颜,越瞧,她的爱慕就越深,再过不久,她便是宸王妃了,这个男子,也将变成她的夫君。 这简直比她做的梦还要美好。 她笑容满面,景长风看着熟悉的面庞,那对往日凌厉的凤眸之中,闪烁着娇羞和爱意。 一样的面容,天差地别的神态和气质。 几乎一个照面,他就发觉异样了,他避开了辰砂探过来想要搀扶的手,率先踏步走了进去。 辰砂一愣,往日见郡主出来迎接宸王,宸王都会一脸的温柔宠溺,怎么今天却变了? 她心生虚意,想了想,还是踏步跟在了后头。 景长风落了座,面上一副漫不经心的神色,不知不觉间,天家气度威压缓缓释放出来:“听说辰砂不见了?” 辰砂佯装担忧的蹙眉:“是啊,也不知道她跑去哪里了,竟找不到人了,如今已经夜深,恐怕是遭了什么不测。” 她嘴里这般说,可思绪却不由得飘到了苏鱼身上,也不知道朱砂使臣如今到何处了,最好能够让苏鱼一辈子都回不来! 这些荣华富贵,锦衣华裳,宝石珠串,便永远都是她的了。 她想着,斟了茶端到景长风面前,她羞涩的笑了笑:“长风,来喝一杯茶水罢……你还没说,你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呢。” 景长风厉眸一眯,见暗二无声的走进来,他挥手打翻她手上的茶水。 茶水洒落在地毯上,周围伺候的侍女一个个都面面相觑。 宸王殿下给郡主没脸,这可是头一次…… 辰砂也被吓了一大跳,她委委屈屈的,“长风,你这是做什么?” 景长风冷哼了一声,大手危险的掐住了辰砂的脖颈,将她整个人都提起来。 辰砂脚离了地,惊慌失措的挣扎,气接不上脸色通红不已:“殿下!” 周围的侍从纷纷跪了一地,白砂为首,她担忧又愤怒,顶着压力开口道:“殿下为何对主子动手?” “呵。”景长风冷笑一声,挥手便将辰砂整个人甩了出去,辰砂重重的撞在门板上,疼痛不已,哇的一声吐出口鲜红的血来。 “拿她的脸,做这种神态,当真是恶心透顶!”他转眸看向白砂:“你看清楚,她有哪一点像鱼儿?” 白砂等人闻言骇了一跳,白砂心里那股怪异又浮现出来,她本该是去搀扶辰砂的,可却没有动。 主子染了一个风寒,不至于被殿下掐到脖颈后,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殿下,您此话何意?”白砂问,她整个脑子空白一片。 “鱼儿失踪,这一个假冒的赝品,有相同的相貌罢了。”景长风冷冷的道。 真正的鱼儿,现在在何处? 又怎么会遭了算计被人鸠占鹊巢? 一个个疑问从心底浮现,景长风捂住心口,气血翻涌。 “不!”辰砂捂着头,血迹滴滴答答的顺着她的唇角下颚落下,“我就是苏鱼!我就是安国郡主!殿下,你怎能胡说?” 她是享有这么多荣华的安国郡主!这些都是属于她的! 白砂神智猛地回笼,她看着这样的辰砂,相貌一样,可露出来的神态,却是野心勃勃的样子,和主子完全就是两个人!她更不敢置信,自己主子竟然不知不觉被换了一个赝品! 难怪她就觉得今日的主子怪怪的,本以为是染病的原因! 那主子去哪了? 她猛地冲到辰砂面前,掐脖提起:“你把我主子藏哪儿了?” 景长风撇开视线,看了一眼暗二。 暗二会意,他从门口走进来:“王爷,属下查到,今日下午,朱砂使臣和郡主密谈良久,后突然离开了国公府,带了个大箱子,要回阿伊族,眼下估计已经离了京城许远了。” 国公府守卫森严,暗处又有暗一盯梢,唯一能够动手的人,就只有一个朱砂。 景长风站起来,严肃认真的道:“备马,你再替我去宫中向父皇请示调动五百御林军。” 听到朱砂的消息,景长风心下就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在方才短短时间里,他就想到了种种可能。 如今一听鱼儿极有可能在朱砂手中,朱砂千方百计接近鱼儿,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既然有目的,那他就不会轻易的害鱼儿,想来鱼儿大约是安全的。 “殿下!”暗二伸手阻拦:“您伤势未好,太医可说过,若您伤口再崩裂一次,怕是会难以愈合,留下隐患!就让属下去追那个朱砂使臣,您坐镇京中等候消息便好。” 景长风皱眉,他绕开了暗二,脚步坚定,只不过即将踏出门口时,他却停了下来,转身对正在逼问的白砂道:“你家主子染了风寒,不见客,至于这个女人,先关起来,不要让她死。” 敢算计他的女人,等他回来,再让她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殿下!”暗二唤道。 景长风踏出了门槛,夜风习习,将他的下摆吹拂。 白砂冷静了下来,她扫着屋中的侍从,“听见殿下的话了吗?从今以后,郡主不适,国公府闭门谢客!谁来也不见!” 另一边,苏鱼闭眸养神了一阵,她想运功,却发现不知怎么回事,丹田似乎像是被封起来了,浑身的内力也仿佛消失一空。 她睁开眼眸,虞苏艳丽的小脸便映入她的眼中。 她厌恶的皱眉:“你废了我的内力?” 虞苏摇了摇头,他笑着剥起了葡萄:“我怎么会废了你的内力?你的内力不是一朝一夕练成的,对你重要无比,我只不过给你用了一种药,暂时让它消失了。” 第286章 气煞她也! 第286章 气煞她也! “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你?”苏鱼冷冷的扯起嘴角,让她最气的是,不管她怎么冷言冷语,虞苏竟一直都是这么笑嘻嘻的,难道他就以为,代替她易容后的辰砂留在京都,会万无一失吗? 她很确信,长风一定会看得出来其中的端倪。 一颗剥好的葡萄被送到苏鱼的嘴边,苏鱼抿紧唇角,撇过头去看也不看虞苏。 她这样的态度,反倒是让虞苏又笑起来,他自己吃掉了葡萄肉。 马车缓缓停下,外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公子,客栈到了。” 虞苏嗯了一声,他伸手将苏鱼抱起来,苏鱼憋不住了,她瞪向虞苏,若她有力气,绝对要把虞苏弄死! “可别这样看着我。”虞苏将她抱起来,觉得手中女子的腰肢纤细,不堪一握,他眼里流出几分炙热来,“娘子,等到了阿伊族,你就彻底是我的了。” 到了他的地盘,就算阎王爷要抢人,也得问他同意不同意! “我呸!”苏鱼生气,却做不了什么,眼睁睁的瞧着虞苏往她的哑穴一点,她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虞苏将苏鱼抱下马车,苏鱼快速的打量了一眼周围,发现是条冷清的街道,还有一处屹立在此同样冷清的客栈。 似乎是个镇子。 没等苏鱼再看多几眼,虞苏便抱着她走进客栈里,赶车的车夫是个半花白了头的老朽,他走到被虞苏容貌惊艳的掌柜面前,重重的拍了一下柜台:“掌柜,两间上房,备好热水!” 掌柜回神,福腰笑着应下,却还是忍不住悄悄的往虞苏脸上瞧。 像这样好的容貌,还是名男子,他前所未见,正欲将视线往虞苏怀里探去,想看看虞苏抱的是怎样一个女子时,一把银剑陡然亮出来,反射着烛光,刺痛了掌柜的眼睛。 “好好带路。”虞苏声音暗藏威胁。 掌柜吓得不敢再看,心里发虚的将他们领至二楼客房,便逃命似的离开了。 虞苏扫了一眼床榻,才将苏鱼放上去,“委屈你几日,等到了阿伊族,我会精心的供养你。” 他也会如何养女人才能养的精致,女人唯有精心养着,才能像常年不败的花儿艳丽动人,只不过从前对那些胭脂俗粉不屑一顾,可现在有了入他眼的苏鱼,不一样了。 苏鱼被解开了哑穴,她嗤笑一声:“供养?我稀罕你供养?” 要是能让她身体恢复,她第一件事,就是先砍了虞苏这个王八羔子给远玉报仇! “你稀罕不稀罕是你的事,而我养不养,那是我的事。鱼儿,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日久生情吗?我期待那一天。”虞苏低声笑着道。 苏鱼这样的女人一旦动了心,必定会像带刺的红玫瑰盛开身姿,他很期待呢。虞苏舔了舔唇角,笑容愈发深。 苏鱼呸了一声,眼不见心为净,干脆闭上眼去不理会他。 虞苏勾了勾唇,见小二将热水抬上来倒进了浴桶里,他凑近苏鱼耳边,呼出的热气撒到了苏鱼的耳朵上:“热水来了,不如我来伺候你沐浴,当一回你的小丫鬟如何?” “你敢?”苏鱼猛地睁开眼,杀意浓浓的在她眸中蔓延。 “说笑罢了,不必动怒,我倒真想当伺候你的小丫鬟,一饱眼福,可我们还没成亲,你往后余生都是我的,我也不急于一时。”虞苏暧昧的笑着。 苏鱼越觉得生气,她脑子里就越冷静,冷冷的睨了一眼虞苏,“你的白日梦倒是做得好!” 虞苏一指便点了她的哑穴,站起身走出去,不一会儿,便有个小丫鬟怯生生的走进来,冲床榻上的苏鱼福了福身:“夫人,奴婢来伺候您沐浴。” 苏鱼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她气闷极了,眼神也冷,可没想到,那小丫鬟却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就像是见到了什么罗刹魔鬼:“夫人,您您您……您别生气,奴婢动作会轻点的。” 她是洪水猛兽不成?这丫鬟竟然这般怕她? 苏鱼被小心翼翼靠近的丫鬟背起来,靠坐到了浴桶边,恰好正脸对着浴桶里热气腾腾的清水。 她清楚的看见,水里的自己,映出了一副丑陋的面孔,半边脸像是烧伤似的可怖,坑坑洼洼的叫人心生呕意,另一半边脸,却像是布满了黑斑,丑得……惨绝人寰! 苏鱼心一梗,差点没气晕过去! 难怪虞苏敢带着她光明正大的住进客栈,谁能想到,生得美艳风流的虞苏,会是京城里那个相貌平平的阿伊族使臣? 谁又能想到,她这么一副‘尊荣’,会是安国郡主这个传闻中的大美人? 真是……气煞她也! 她的脸一直阴沉着,连丫鬟给她梳洗时,惧怕得颤抖着完成了全程。 直至虞苏回来,他端着一碗莲子粥,关上房门,笑意浓浓,解开了苏鱼身上的穴道。 苏鱼冷笑:“虞苏当真是好本事!” 竟然把她易容成这个模样!她自己看了都想吐的模样!虞苏竟然还能对着这样的她,缠缠绵绵的说情话。 她简直都要反胃了。 虞苏见她这样,低低的笑了笑,将莲子粥放在床头柜子上,“怎么,生气了?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我的娘子,我们几个,是居住在边疆的商人,此次来京都,是想游玩一番,感受安国京都风光的,你觉得如何?” “呵。”苏鱼一声冷笑。 虞苏也不生气,他端起莲子粥,舀了一勺送到苏鱼的嘴边。 苏鱼仍旧是紧抿着唇角,一副软硬不吃的模样。 她现在身体乏力,内力被封,谁知道这莲子粥里虞苏有没有下药? 她宁可不吃挨饿,也不想吃虞苏喂的吃食! 第287章 景长风追来 第287章 景长风追来 虞苏也不气恼,他仍旧举着那勺莲子粥,“可是吃不下?若吃不下,我也不介意嘴对嘴喂你吃。” 苏鱼被恶心到了,她恨恨的道:“你要是敢,我便……” 话还未说完,香喷喷的莲子粥便被送到了苏鱼的嘴边,她停顿了一下。 她腹中确实饥肠辘辘了,而且从虞苏的话里来看,这莲子粥似乎没加什么东西。 她气闷的撇开视线,顺着虞苏的动作,将一碗莲子粥都吃完了。 “这才对嘛。”虞苏笑意盎然,他取出一颗褐色丹药,手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掐住苏鱼的下巴,令她不得不张开嘴。 丹药入口即化,甜丝丝的,苏鱼压根没有力气反抗他。 这丹药,想必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缓缓平复着呼吸。 见她不说话也不露恼怒之色了,虞苏反倒是觉得兴致缺缺了,他正欲说话,耳朵却一动,视线顿时看向窗外。 他脸上的笑缓缓收起来:“真没想到,那个野心勃勃的丫头,竟然连一个晚上也撑不住!简直就是废物!” “就凭一个辰砂,你觉得长风会认不出来吗?” 长风一向表现出来的样子,都像是一个吊儿郎当无法无天的霸王,十分容易令人忽略他的能耐本领。 这是他的伪装,也是他喜欢表现出来的模样。 只能说虞苏不够了解他。 “他追上来了那又如何?我有我的能耐,比如这毫无破绽的易容术,谁道高一尺,还未可知!” 马蹄声越来越近,从窗外传进来,虞苏脸上的笑,也越发傲然凉薄。 “吁——” 景长风拉紧马绳,身后一众御林军也停下来,将空荡的街道有条不紊的围起来。 暗二先下马,为景长风搭了把手,“这是连清镇!殿下,我们两年前经过过这里。连清镇是京城通往边疆经过之地,也是要回阿伊族的必经之路。这里只有一处客栈。” 他一边说,便搀着景长风走进客栈中。 快马加鞭赶了这么久的路,暗二真担心景长风的伤势,本来已经大好了,可现在却…… 客栈里昏昏欲睡的掌柜早就被震天的马蹄声给惊得没了睡意,他一张老脸笑得如花一般灿烂,快步迎上来,畏惧的看着将客栈包围的军队,还有为首气宇轩昂的男子。 也不知道今个儿是怎么了,接二连三迎来这么多生得好看的男子,只可惜,一个个都不好惹。 “这位客人,不知是打尖还是住店呐?” 景长风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薄唇抿得紧紧的:“找人!” 身后跟上来的一名御林军立刻将手中的两幅画像展开,一副女子美如天仙,一副男子面容平凡。 “你可认得画上头的人?”暗二一手扶着景长风,另一只手摸上了腰间的剑,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掌柜眼睛打量着两幅画像,一边笑着道:“这画上的两人,老朽实在是没有见过,若是见过,必定会有些印象的。” 他最喜欢欣赏美丽的事物了,若是见过这画像上的女子,必定会记着好多年的。 没有? 景长风神色越加冷肃,他扫了一眼外边黑沉沉的天色,从京都前往边疆的路不止这一条,但大道只有这一条,他在出京之前,就只带了一百人,其余四百人,都被他分为小队分别派去其他远的小路搜查了。 难道朱砂带着鱼儿,会选择小路前行,而并非大道吗? 暗二也皱了眉,他劝慰道:“您放心,只要他不是往荒山野岭走,一定能将他搜出来!” 在安国的地盘上,连一个阿伊族使臣都找不到,那可真是笑话! 景长风扫了一眼畏惧十分的掌柜,看了一眼楼上:“搜!” 身后的御林军立刻有条有序地冲上二楼将客房一间间推开,偶有被突然打扰的尖叫响起。 景长风踏上楼梯,那掌柜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殿下,客栈里只有三间房是住了人的,一间是老夫妇,一间是个老头,还有一间是对商人夫妇,除此之外,再无他人!”为首前去搜查的一名御林军急急过来禀报。 景长风刚踏上了二楼,他先去看了一眼那对老夫妇,两人瑟瑟发抖抱着蹲在墙角,似乎是被刀剑吓得不轻。 他抿了抿唇,让暗二送些银子给那对受惊了的老夫妇,再朝所说的商人夫妇房间走去。 一走进去,他便瞧见了一个美艳至极的男人靠在墙边。 用美艳来形容男人,或许有些不妥,但眼前的男人从头到脚,都叫人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美艳两个字。 那男子走向景长风,满脸的不悦,“我说,我们一没做犯法的事,二又不是朝廷钦犯,为何突然闯进来?礼貌二字不知道吗?” 暗二的手再度摸上了腰间悬挂的剑,却被景长风一个眼神制止了。 景长风怀疑的望着眼前一脸愤怒的男人,“我们正在搜查朝廷钦犯,若有冒犯之处,还请体谅一二,不知尊夫人在何处?” “怎么,你们看了我,还要看我夫人?我夫人被火烧了容颜,你们这么多人闯进来,吓着她了。”男人一边说,一边往床榻走。 纱幔被他一把撩起来,他半抱着一名女子,女子下半边脸露在众人的眼里。 一半发黑,一半露出的皮肤像被火烧过留下的烧伤水泡痕迹似的,可怖十分。 全身上下也被锦被裹住,再加上男人愤怒谴责的视线时不时移来,叫几个御林军都禁不住转过头去十分不忍心。 实际上,苏鱼心里咬牙切齿,将这个无耻的虞苏骂了n遍,可喉咙却发不出丝毫的声音,也无法动弹。 她简直要被气坏了! 偏偏虞苏还拍着她的后背,声音低低的像是在哄人:“娘子乖,不怕,我们没做亏心事,也不怕鬼敲门。” 苏鱼气闷,再次想运功冲击穴道,却压根没法运用丝毫的内力,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体中内力隔开似的。 她听见了脚步渐渐离去的声音,还有重新关上房门的声音。 虞苏还在哄着她,低声说了许久,他耳朵一动,脸上的神色这才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他笑得得意:“娘子,他们可真的走了,真是想欣赏一下,这位宸王殿下发疯成魔要寻你的样子,必定是会叫人心生愉悦的吧?” 生你大爷! 苏鱼脸色一变,喉间腥意上涌,吐出一口血来。 虞苏的脸色也变了,他紧紧的掐上苏鱼的下巴,“你在试图冲击筋脉运用内力,你疯了?” 他的药能暂时封掉内力,但凡想要运用内力,筋脉必定会如刀割那般发疼。 可苏鱼脸色丝毫看不出来半点异样,若不是吐了这口血,连虞苏也不知道她竟然这般能忍!她不要命了吗? 苏鱼眼神发冷,她说不出话,也不想说话。 景长风走出客栈,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来。 自从出了这件事,暗二的脸再也保持不了面无表情了,他满脸担忧,忍不住道:“殿下,不如在这客栈住上一夜再去寻,否则您的身子如何受得住?” “无需多言。”景长风翻身上马,身后的一片暗色,被暗二眼尖的瞧见,他惊呼起来。 “殿下!”暗二满脸急色:“先找个医馆包扎可好?您身上的伤势又裂开了……” 连衣衫都被血给浸透了,他不相信殿下没有半分察觉! 简直急死个人了! 见景长风压根没听进耳朵里去,暗二心急火燎,脑袋突然一清,他道:“若郡主瞧见这样的您,想必她心里也是会如属下这般担忧心急。况且,想找到郡主,殿下不能倒下才是!” “我不会倒下。”景长风抿着唇,有些失了血色,马鞭凌空一甩,簌簌风声直响,他扫了暗二一眼:“不是说去医馆?还不带路?” 医馆里。 大夫年纪已高,见过的世面许多,可今夜被这么多士兵将医馆重重包围,受伤的男子身边还有一个不断释放冷气的护卫,他后背凉意一层接一层的。 他见了景长风后腰崩裂的伤,纷多想法也被抛到脑后,他一扬声:“大丫,将纱布和药酒取来!” 里头女孩哎了一声,一步三颤,也被这个阵仗吓得不轻,但在看到景长风面容时,她的眼陡然瞪大,惊艳之余又忍不住羞涩,紧张的心情,一下子被抛到了脑后去。 她快速的将纱布药酒放到老大夫身边,磨蹭着打下手不肯退下,欲语还休的望着景长风。 “大夫,今日连清镇可来过一对容貌出色的男女?”暗二问。 老大夫啊了一声,他正想说不知道,却被大丫给抢了先。 大丫脸颊红红:“今日确实来了一对容貌出色的男女,是一对夫妻,男子容貌可出色了呢!连我们镇花都及不上十分之一,而他妻子倒是很奇怪,似乎说不了话,一张脸上也丑得跟罗刹似的,让人奇怪的是,她身上肌肤白嫩得紧,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究竟是什么火灾,只烧毁了一张脸,身上连个疤也没留下。” “你说什么?”景长风锐利的视线顿时就扫过来! 第288章 处置辰砂 第288章 处置辰砂 苏鱼被解了哑穴,她冷冷的抿着唇,一股热流在她四肢筋脉流动,身后虞苏正运功为她梳理筋脉,平复翻涌不平的气血。 她早就发觉虞苏听力不同寻常,眼下见他能运功,也不觉得奇怪。 只是,虞苏突然停了动作,他站起来,扫了一眼窗外:“怎么会去而复返?” 房门被那个赶车的老伯推开,他疾步走到虞苏面前:“王首,今日为她洗浴的丫鬟说漏了嘴,眼下来势汹汹,恐已生疑。” 景长风去而复返了?苏鱼转动了一下眼珠子。 “真是什么运气都给他碰上了!”虞苏真是懊恼!若不是觉得杀了那丫鬟会引起些没必要的麻烦,再想着那个丫头是医馆打杂的,和景长风绝无可能撞得上,也不会如今让景长风再度生疑了。 只怕这次,就不会这么容易就被糊弄过去了。 “王首,咱们先逃吧。”那老伯道。 虞苏不甘的看了一眼苏鱼,他咬着牙根,突然冷笑了一声,从荷包里取出一枚红色丹药。 他强行的喂进了苏鱼的口中,仍旧是入口即化。 “你给我吃了什么?”苏鱼眼神凌厉,下巴却浮现出浅浅的红印。 “自然是好东西,没有我的解药,即使你们成婚了,他也不能动你分毫,否则毒性会传到他的身上,到时候,可就毒发身亡了。”虞苏笑得有几分妖娆,“娘子,等我回来接你。” 他翻身一跃,身影从窗外消失,那老伯也跟着他的动作。 苏鱼气得咬牙,却无可奈何! 天知道,这阿伊族的王首,竟然这么多害人的玩意儿! 房门被人撞开,景长风踏步走进来,苏鱼眨了眨眼,虞苏没点她的哑穴,她开口唤道:“长风……” 一出口,景长风几乎是瞬间便到了她面前,将她整个人揽进怀中。 “我的错。”他轻柔的抚着苏鱼的发丝,一想到自己竟然差点错过了她,景长风就想狠狠的给方才离去的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他不知给我喂了什么药,我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内力也运不上来,还有这脸……”苏鱼咬着牙,她一定会杀了虞苏这个混蛋! 景长风将她拦腰抱起,朝一众训练有素的御林军吩咐:“你们继续追。” 宫中。 天蒙蒙亮,神医正做着美梦呢,便被暗二从睡梦中摇醒。 “哎呦,这是出什么事了嘛!老朽正梦见美娇娘呢,你这么一摇,美娇娘没有了,倒有个硬邦邦的大冰块!”神医翻了个白眼,不紧不慢的穿上衣裳。 他现在对景长风和苏鱼这两个,可真是完全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再加上宫里的日子十分不错,美食好景不说,还有两个貌美的小宫女伺候着,日日瞧着美人,别提心情有多舒畅了。 暗二嫌他麻烦,直接把人扛起来了。 神医:“……” 待见到了苏鱼的情形,神医一摸脉门,就惊呼出声:“郡主,你这是误吃了什么东西?内力被压制和没有力气这个倒不要紧,这个半月以后药性会自动消散的,这五脏六腑受了轻创,也可慢慢调养回来。让老朽觉得惊奇的是,您服下的另外一种药,啧啧……” 他摸了一把花白的胡子。 “什么药?可能解?”景长风的眉蹙起来,担忧的问。 神医摇了摇头,“这药老朽可解不了,仿佛就跟一团被封住的毒素困在郡主的体内,若是行交合之事,毒性便会不再压抑,传入另一人的体内,届时瞬间毒发身亡,呜呼哀哉!” 这和虞苏说的一样。 苏鱼磨着牙,她的耳畔有一道小小的伤口,这才恢复了原本的样貌:“朱砂就是阿伊族王首虞苏!此人极会易容之术,简直出神入化,还有一堆奇怪的丹药,这个,便是他逃走前喂我吃下的。” 下个月末便是她的大婚了,虞苏此举,简直将她的怒气勾到了最顶端。 “神医,您快看一看殿下的伤。”暗二忍不住催促。 景长风安慰性地摸了摸苏鱼的发丝,随即让神医查看他的伤势。 神医一边重新敷药包扎,一边道:“幸好有老朽在,否则啊,这恐怕就得要落下病根咯!” “那您上次说只要伤裂便会落下病根呢?怎么这次您也是差不多一样的说法?”暗二忍不住问,事关殿下,他不得不问清楚仔细了。 神医不雅的翻了个白眼:“老朽不说得严重点,你家殿下这才会精心休养。可这次,老朽可没有夸大,要是再裂开一次,就等着落下病根终生不得安稳吧!” 暗二有些讪讪的,他摸了摸鼻子,神色硬邦邦的:“方才紧急下将您老人家从床上摇醒,实在是不好意思……” “哎打住打住!要不是这宫里的日子舒坦,从容又跟我嘱咐了一二,我才不会每次都被你们这两个人随叫随到呢!”神医翻了个白眼。 范从容现在就相当于他的干儿子,干儿子的请求,他自然是一口应下了,只是许久都没有折腾人,实在是有些不够舒爽。 他眼睛一转,落在暗二身上:“暗二,你要是想让你家殿下好得快一些,不如亲自去北郊那寻一株雪灵芝回来,北郊那儿湿冷的土壤,还有悬崖陡峭的地理环境,最适合雪灵芝生长了。只是这雪灵芝必定会长在山坡悬崖最高处,想要采摘,怕是要耗费一番功夫。” 哼,扰他清梦之仇,他不报不舒服! 暗二一听,顿时就冲景长风拱手:“殿下,属下请半日假期,这便去将雪灵芝带回!” 说着,身形一闪,十分迅速的离开了内室。 “这小子,冷冰冰的不讨喜,没想到,对宸王殿下还真是一片忠心!”神医啧啧叹道,他也是看见暗二眼里心里只有他的主子,这才弄了这么一个整人的法子。 不过依暗二的身手来看,顶多就会被守护雪灵芝的蛇咬上一口,回来痒上半日罢了。 景长风勾了勾唇,“神医想要整治本王的属下,难道不打算给他一些补偿吗?” 神医心里打了个突,他嘴硬道:“还要什么补偿啊,那雪灵芝对你伤势有益,那可是真的……哎行行行,等他回来了,老朽送他一瓶解毒丹,老朽出手的解毒丹,除非是见血封喉的毒,其他的可都能解!” “那便代暗二谢过神医了。”景长风眯起眼笑。 很快,白砂便得了消息,拿着景长风留下的令牌进宫来,还压着辰砂。 辰砂浑身狼狈,发丝凌乱如鸟窝,恢复了原本的容貌,只不过左脸被划了一道深刻的痕迹。 她双手被捆绑在后,跪倒在地凄惨痛哭求饶:“求郡主饶命!郡主当日答应过我母亲,要护我周全的!求郡主饶了我一条命吧!” 她取而代之的美梦,不过半日就被敲碎,眼下后悔不迭,又被白砂一顿痛揍,苦不堪言。 白砂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听她的话,立马就笑了:“辰砂,你害郡主被绑,意图不轨,竟然还妄想郡主饶了你?你究竟有没有心?郡主怎样待你好的,你难道就不记在心里吗?” 她厌恶辰砂,以前一副怯弱不合群的模样,白砂怜惜她丧母,平日里也多加照顾于她,可没想到,竟养出了一个白眼狼! 苏鱼嗤笑了一声:“你恐怕是记错了,我何时答应过你母亲,要护你周全的?当日我接收你,是你母亲以年迈之躯跪在我面前,又有盛颜求情,我这才替你挡了景晚玉,将你留在身边保全了性命!你怨恨你父亲情薄,为了荣华富贵弃你母女,你此时和你父亲又有何异?说起来,你父亲行事倒比你还光明正大了一些,起码这贪慕荣华薄情寡义的心,是没有掩藏起来的。” 苏鱼厌恶极致,她被虞苏得了空下了这样一种药,辰砂便是虞苏的帮凶! 辰砂被说得毫无反驳之力,她跪倒在地瑟瑟发抖,见苏鱼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她也就不管不顾起来,撕开了那张小白兔的面皮:“是!我是背叛了你!可要不是你回来了,我现在就是安国郡主!我有美貌!有财富!有权势!你为什么要回来?” 她越说下去,就越睚眦欲裂,眼睛都被逼得发红。 要不是白砂及时制住她,恐怕整个人就要冲向苏鱼了。 和方才求饶时的卑微判若两人。 苏鱼心底的最后一丝仁慈消失于无形,她冷冷的道:“白砂,带她离宫,为她自己选一个埋身之地!” 背叛她的人,不管是男是女,是强是弱,皆不可存仁慈之心! 唯有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人,才能安全的在这权利漩涡生存下去! 白砂将人轻松的提起来,大步离开。 景长风想了想,便问她:“要不要我选几个婢女来伺候你?我的暗卫,也有几个是女子,不比你的白砂差。” 苏鱼朝他翻了个白眼:“我有白砂和勄翠,就足够了。” 一个稳重识大体,一个机灵又听话,就已经足够了。 第289章 试穿嫁衣 第289章 试穿嫁衣 翌日。 范从容递了帖子来见苏鱼,苏鱼还是没有力气,她躺在软榻上,盖着一层龙凤绣红薄被。 她抬了抬手,示意范从容不必多礼,“听说,是从容你先发现不对劲的。没想到,你还能辨认得出来,可见她演得也不够像。多谢你了。” 她笑了笑,有范从容这一个朋友,也十分令她舒心。 范从容敏锐的发觉苏鱼的异常,似乎一个最简单的抬手动作都做得吃力,他微微一笑,温柔藏于眼眸之中:“一个赝品,是逃不过我的这双火眼金睛的,我这双眼,见过太多污垢了,自然分辨得清楚。” 可若非他对苏鱼神行举止观察细致,又如何一眼就能认出她们之间的不同呢? 只是这一点,他并不打算同苏鱼说,大婚在即,免得添了她的烦忧,安心的做她的友人,看她幸福,也算是圆了心里的念想。 说话间,花盛颜急匆匆的来了,她一来,见到苏鱼躺在榻上,担忧横生:“苏鱼,你的风寒可还有事?昨夜那个传话的小丫头回去告知我,说你染了风寒不见客,可把我给吓坏了,偏偏我今天又起晚了,日上三竿了才赶来看你。” 她说着,见苏鱼脸色不差,这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也这才发现,范从容竟也在这里。 苏鱼摇了摇头:“不过是一些小问题罢了。”眼下她已经回了京都,昨日发生的事情,现在说来给盛颜听,也只不过叫她白担忧一场罢了。 花盛颜松了心神,暗藏戒备看了一眼范从容,随后才扭头跟苏鱼说道:“苏鱼,明日远玉姑娘下葬,你可会去参加葬礼?” 她虽然没见过真正的远玉,但先是夜双心悦她,后又有苏鱼维护于她,想必是个好姑娘错不了。 何况,经历此事,她就已经在尝试着放下关于夜双的执念了。 苏鱼一听,便摇了摇头,“我倒是想去,可浑身乏力得紧,站起来都费尽,头晕脑胀的,你代我前去可好?” 她眼下站立都成难事,药效还有半月之期才消散,去不得。 花盛颜有些意外,但仍旧是一口应下,笑眯眯的同苏鱼说了一阵话,便打算回府去了。 只是临走前,她看向默默无言的范从容:“范公子不如跟我一块走罢?也好让苏鱼休养休养,改日再来看她如何?” 她可没忘记,这范从容可是表哥的情敌,也喜欢苏鱼呢。 虽然大婚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可她还是要多个心眼,别让人把苏鱼挖走咯! 范从容看了一眼苏鱼面上的神色,他欣然应允,告别了苏鱼。 两人一块走出国公府,花盛颜眼珠子一转,突然冷声开口:“范公子,我劝你还是少接近苏鱼,你这司马昭之心,已经人尽皆知了。苏鱼现在,可是即将成为有夫之妇的人了……” 她威胁的话还没说完,脚下陡然一滑,眼瞧着整个人就要从青石台阶上摔下去了,范从容一个伸手,将她拥进怀中。 男子独有的气息凌乱地窜进鼻尖,范从容见她重新站稳了,这才松开了扶着她腰肢的手:“花小姐,小心些才是。” 他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花盛颜吓得咽了咽口水,国公府门前的石阶,可足足有十八阶之高,她要是摔下去,少说也得摔个鼻青脸肿。 而救了她的人,在这之前还被她用言语威胁…… 花家大小姐,头一回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尴尬。 她轻咳一声,正想说些什么来补救感激他一二,却见范从容大步走向马车,似乎没有要和她继续搭话的意思了。 她不禁垂下头,叹了口气。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苏鱼精心休养着身子,养了十日,倒是能下地走动了,就仍是有些乏力。 “主子!这是方才宫中送来的嫁衣,还有这位普嬷嬷,是贵妃娘娘派来的。”白砂手中捧着一个匣子,领着一名老妇人走进来。 那老嬷嬷俯身行礼:“拜见安国郡主,奴婢是宫中内务府织造局的管事,自从接了缝制嫁衣的差事,织造局手艺最精巧的十名绣娘日夜不停,用金丝缕线和红绸锦缎赶出了这件嫁衣,除去一些细节还未完成外,大体的已经完成了,贵妃娘娘命奴婢送来国公府让郡主试穿,看是否有哪里不合身之处,再进行修改。” 那普嬷嬷一笑,在宫中历练了多年的礼仪规矩,任谁也挑不出一丝错来。 “那感情好,主子,赶紧试一试,让大家先目睹一下您的新娘风姿。”勄翠扶着苏鱼笑嘻嘻的说道。 那红嫁衣整齐的折叠放在匣子中,可光是第一眼看下去,就叫人觉得华贵又艳丽靡靡。 苏鱼心一动,素指轻抚在嫁衣上,滑绸的触感叫人心旷神怡。 她的心砰砰跳,离大婚之日,如今剩下不过大半月,竟然来的这样快。 她在几人的帮忙下,换上了嫁衣,乌黑顺滑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后背,如瀑布般。 而精心赶制出来的嫁衣,正适宜的穿在她的身上,金丝滚边,奢华尽显,金丝绣制栩栩如生的凤凰落在裙摆,仿佛要展翅高飞,剪裁别致的领口处,露出精致好看的锁骨,明眸皓齿,肌肤胜雪,红唇妖艳惑人。 一时之间晃了所有人的眼,竟不知是人配嫁衣,还是嫁衣衬人了。 “天啊……”勄翠的一声呢喃,在寂静的房中尤为明显。 所有人都回过神来,裙摆太重了,苏鱼勉强的走动了两步,盈盈一笑:“怎么样?” “好!好极了!”普嬷嬷眼里流露出炽热的光来:“奴婢在织造局任职数年,曾为曾经的皇后娘娘,如今的颜妃缝制过嫁衣,也为安国数位公主都缝制过嫁衣,嫁衣华贵靓丽,可郡主是第一个能够将嫁衣穿出这种感觉的人!” 仿佛这样的人,才是拥有皇家与生俱来高贵气质的的人,无论再华贵的衣裳设计,到了她的面前,都会沦为她的陪衬! “嬷嬷过奖了。”苏鱼抿着唇笑,让白砂帮忙将嫁衣重新换下来,嫁衣好看是好看,就是有些重,于她现在还没恢复完全的身体来说,完全是个负累。 第290章 承恩公弹劾 第290章 承恩公弹劾 初阳高升,朝钟乍响,厚重的余韵传遍大内宫廷。 朝臣身着朝服,冠珠戴帽,井然有序的列在大殿。 玉阶之上,永安帝全神贯注地听着朝臣奏报,暗含忧虑的目光时不时落在立于群臣最前方的景长风身上。 他伤势还未真正的大愈,今日却开始坚持来上朝,不免让永安帝心生担忧。 不过转念一想到景长风坚韧的心性,永安帝脸上带出了几分笑意。 恰就在此时,在一侧最前方的承恩公突然走出来,他大声地道:“陛下,臣有本奏!” 他有爵位在身,当朝国舅,在朝中也是一品要员大臣,能力颇强,为安国立下过不少功劳,永安帝将注意力投给他。 “有何事?” 承恩公斜瞥了一眼景长风,心底冷哼,随即道:“玉王和臣长女无辜枉死,臣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痛不欲生,几次三番悲伤晕厥过去,臣尚且如此,宫中颜妃定然更甚,还请陛下体谅!昨夜又得玉王托梦于臣,说他死得含冤,如今凶手迟迟未捕,定是狡猾多变之徒!还请陛下督促顺天府,尽早捉拿凶手,也好告慰玉王在天之灵!” 景玉珩之死,让承恩公始终无法释怀。 他心里分明清楚的知道,那天景玉珩和颜清仪带着众位高手,是去杀景长风和苏鱼的。可那两个人平安无事,反倒是景玉珩出了事。 他深知凶手是谁,可却苦于不能拿出证据来,心头梗着一口气始终不能平息。 没有玉王,就相当于承恩公府就没了支持的皇子!等将来景长风上位,还有承恩公府如今的风光可言? 永安帝面上也浮现出哀色,然而他什么都知道,包括承恩公和景玉珩之前谋划的种种举措,都是景长风一字一句亲口同他诉说,他派人调查,确凿无误。 景玉珩之死,他同样悲痛,可他怪不了景长风,因为他也经历过血腥的夺嫡之争,何况也是景玉珩起杀机再先,景长风这以牙还牙的处置手段,更是跟他学的。 永安帝只觉得心里难受难受的,“朕会让顺天府尹加大人手去查,势必要给玉王一个公道,至于颜妃,朕会好生安抚。” 他话落,见承恩公还站在那儿,不回列去,他忍不住问:“你可还有事禀报?” 承恩公将脸上的悲怆之色收了收,一脸正色,“陛下,臣确实还有事要奏!宸王殿下和安国郡主婚期将近,礼部这些时日已经筹备大半。” 他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似乎十分犹豫迟疑地望着景长风,难以说出口的模样。 景长风神色不变,他看着承恩公,倒是想知道,这承恩公究竟要出什么幺蛾子。 “承恩公这么看着我,怕是会叫人以为你爱上了我呢,有话就直说,何必弄这么一副模样出来叫人议论?” 他一个眼风扫下去,好几个交头接耳的大臣顿时就老老实实的站在那儿,口对口心对心,一个字儿也不敢吐。 承恩公脸色一下子不好看了起来,他一想到自己将来再上一步,成为皇帝舅舅的梦被景长风打碎,就忍不住涌起愤怒。 而景长风,肃穆的朝堂上,竟然将他比喻成那些不知世事的女儿们! 简直可恨! 他不再犹豫,将自己酝酿已久的说辞统统倒出来:“陛下!安国郡主一介女子,纵然昔日安国公立下何等功劳,留下的后人仅她一个,女子掌权本就没有先例,可现如今,安国郡主即将嫁入皇家,成为皇家的媳妇儿,再掌这兵权,却有些说不过去。臣建议,陛下收回这三万兵权。” 如今他心里的想法,便是能给景长风添一个堵就添一个,要不是实在没机会,他必定要除了景长风,免得日后等他登基,承恩公府败落没了权势。 朝臣就此事议论纷纷,景长风突然嗤笑出声,他转头同上首的永安帝道:“父皇,承恩公此话,简直可笑!且不说安国公的功劳究竟有多少,单说安国公的性格,他岂会不知女子掌兵权所引起的波澜?但他仍旧是给了,这就足以说明,安国公爷对苏鱼的本事有多大的信心了!” “这分明就是担心她一个女流之辈回到陌生的京城被人排挤毫无地位,这才将兵权就这么交给一个女子掌管的!一个女子,在家相夫教子便是她该做的本职,上战场打仗?难道要让敌方耻笑而败吗?”承恩公卯足了劲,据理力争。 景长风翘起嘴角,朝永安帝拱了拱手:“父皇,承恩公此言实在是差异矣,都说安国有一半是国公爷打下来的,后来朝局步入正轨后,国公爷又自请镇守边疆,赫赫威名威震四海八方,从不享受半点京都荣华!这份功劳,皇族自然记在心中,而承恩公此话,说得便像是皇族会苛待鱼儿似的!再者,鱼儿嫁入皇家,也就是皇室的一份子,她手里掌兵权,和皇室掌兵权有何不同?” 承恩公顿时一噎,他急忙请罪,他一时情急才将这些话说出来,却没想到反而被景长风抓住了话柄。 再争执下去,反而落了下乘。 他再扫一眼身后不敢说话的众位臣子,就连从前和承恩公府走得最亲近的大臣,眼下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没有了玉王,大皇子闲王又一向不喜朝政游山玩水,连朝会都没来过几次,可见其心淡泊。 而宸王,在所有人的眼里,便是板上钉钉的王储了,难怪现在没有人出来肯帮他说话,大势已去,犹如树倒猢狲散。 越是这样,承恩公心里就越不甘心! “好了,此事容后再议,朕的儿媳掌管些兵权,说到底也没什么大碍,何必如此较真呢?”永安帝挥挥手,觉得承恩公这脸皮不好驳,他说容后再议,谁知道是什么时候再议呢? 朝堂上的争执,很快就被口口相传,被众所周知。 苏鱼也得了这个消息,她懒懒的躺在榻上,一连躺了数日,恹恹的没什么精神气。 白砂为她按着筋骨,一边道:“安家军中人人皆是精锐,是一匹经过浴血奋战的血狼之师,若主子没有半点本事,国公爷就算是再糊涂,也不会交到您手上的,拿这点来争,也不知道这承恩公图什么。” 主子就是最好的主子,要不是现在没有仗可打,主子必定会叫他们睁大眼睛好好瞧瞧,什么叫国公后人! 勄翠在一旁咬着点心,就像只仓鼠似的眼珠子转了转:“白砂姐姐,主子真的很厉害吗?” “那可不是,主子能文善武,世间多少男儿怕都比不上郡主的英武半毫!想当年,主子九岁上马,十一岁就敢带兵剿匪,边疆那一块,谁不知我们郡主的鼎鼎大名?,提起郡主,个个都竖起大拇指呢!”白砂一提起这个,看着苏鱼的眼睛就发亮。 苏鱼翻了个白眼:“好了,打住!被你这么一夸,我总觉得后背凉飕飕的。至于承恩公,自然是因为景玉珩之死在发火。” 白砂嘻嘻一笑,也不再说,专心的为苏鱼按起筋骨来。 黄鹤楼。 承恩公一身便装,左右看看没有人注意他,再嘱咐身后小厮看紧包间的门,才推门进去。 一个蒙着半面的人坐在一桌美食前,十分的突凹,他眯了眯眼:“承恩公请坐。” “你看到我,似乎丝毫都不意外?”承恩公看不清男子面目,心里生出不悦来:“见我却不露出真面目,诚意何在?” 男子似乎是笑了一下,他示意承恩公坐下后方道:“不露面目,不代表没有诚意。即使我足够自信,可还是小心为上才好。否则,若是让有心人注意到,承恩公你和阿伊族的人来往,岂不是影响了你自己?” 听他话里的意思确实是有道理,可承恩公心里总觉得,这男子不露面目似乎不全是因为这个,反而更多的,是对他的不屑。 这种感觉梗在他心头,也叫他说话语气不悦起来:“你说得还有几分道理,只是,你是个什么身份?若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棋子,配和我共谈大事吗?” 男子笑了,笑声挺大,丝毫也不掩饰,“承恩公,首先你得自己掂量清楚,阿伊族有没有你这样一个盟友,都是一样的,而你有没有阿伊族这个盟友,可就不一样了,想想等将来,宸王登基后,你的下场……啧啧啧……” 承恩公想发火,可却真真的叫男子说中了隐秘的心事,他深吸口气,坐下来:“说吧,你们能给我的东西。” 男子早就料到了承恩公会妥协,倒也没意外之色:“能给承恩公的,自然是事成以后,一品爵位,最起码,也能保证承恩公和您的子孙,保持现在的地位甚至更甚……承恩公,我想你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承恩公咬牙,只听他声音响起:“好。” 不是他不忠陛下,也不是他通敌叛国,一切都是景长风将他逼迫至此的! 第291章 突变!大婚之日 第291章 突变!大婚之日 一月后。 国公府中挂满了红绸,更有保卫京城的禁卫军亲自开路,从国公府的大门到皇宫大门,一路都铺了鲜艳喜庆的红绸,路边百姓挤得满满当当,一个个禁卫军肃穆的站在两旁。 苏鱼一大清早被拉起床,就没有用过食物,因家中没有女性长辈,她便请了靖侯夫人过来。 靖侯夫人笑着为她梳发,乌木梳在发丝间穿梭来去,她心底微微叹息,觉着侄儿从容没有这个福分,真是可惜了。 不过也打心眼里祝福苏鱼,“今日以后,你便是皇家的儿媳,宸王妃了。” 苏鱼从铜镜中看身后人的笑脸,她也漾起一抹嫣然浅笑:“夫人,我心中知道。能够嫁给自己所爱的男子,是全天下女儿的愿望,如今我就在完成这个愿望。” 前世的种种,随着景玉珩的身死烟消云散了,今生还有很漫长的路,她会和长风携手走下去,无拘无束做她真正的自己,享受属于她的人生。 上了妆,苏鱼便被红盖头遮挡住了视线,入目皆是红,被簇拥着出去。 四处都是炮竹之声,敲击之乐,属于景长风的声音也窜进苏鱼的耳朵:“鱼儿,我来接你回家!” 红盖头下,苏鱼笑起来,白砂塞给她一段红绸,她紧紧的攥住,也不管这么吵杂的场面,景长风能不能听到。她应道:“好。” 苏鱼上了花轿,白砂勄翠两人随侍在花轿旁,白砂笑声传进苏鱼的耳中:“主子!看热闹的百姓好多呢!先前您吩咐我拿的红包,都不够发了呢。” 苏鱼倒是想看一看外面是什么样一副热闹光景,只是,听说那样做会带来不好的晦气,即使在她看来是无稽之谈,但她还是认真克制住了。 很久,花轿才停了下来,媒婆高亢的声音响起:“请宸王殿下牵宸王妃进宫!” 此次的婚礼,是在宫中举行的,宴请群臣,但凡是有头有脸的富贵人家,都可前来参加。 四周似乎在一刹那安静下来了,男人一步步走近她的声音,叫苏鱼的心也禁不住砰、砰、砰地迅速跳动起来。 黑金长靴从红盖头下方闯进了她的眼帘之中,却听周遭惊呼吸气声齐齐响起,苏鱼整个人被拦腰抱起,熟悉的男性气息和温暖的胸膛令苏鱼的心安下来。 “天啊,我也好想成为宸王妃啊……”有从宫里宴席上赶过来见礼的千金小姐捂着胸口惊呼不已。 苏鱼稳稳的抱着男人的脖子,听他一字一句认真的低声道:“我的鱼儿,我的王妃,我盼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得偿所愿的这一日。” 苏鱼的脸火烧火燎的红起来,甜蜜的滋味令她笑起来。 不知走了多久,景长风终于放下了她,而脚下踏着的地面,从鲜艳的红毯,变成了木制精细的地板。 “新人见礼——一拜天地!”麦原尖细的高声道。 苏鱼在景长风的引导下,心怀欢喜的行礼节。 贵妃扶着已经显怀的肚子,捂着嘴既欣慰,又高兴,她已经想起来大半事情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什么也记不起来。 “陛下,我们的孩儿真正的长大了。想来,当年你带着他远去边疆拜访安国公的决定,无比的正确。” 永安帝看着两人拜天地,心里也有所感慨。谁能想到景长风这小子眼光这么好,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就看中了人家小姑娘,以至于回到京中后还念念不忘,成就了这段良缘。 真不愧是他的种! “二拜陛下贵妃——” 苏鱼攥着红绸转过身来,恭敬的行礼。 群臣议论纷纷,喜色漫上眉梢,唯独承恩公一家木着张脸。 “夫妻对拜——”麦原笑呵呵的提高了声音。 苏鱼盯着素手紧握的红绸,转了个身,再度行礼。 “礼成——” 就在麦原宣布礼成之时,媒婆和众宫女正打算簇拥苏鱼入洞房时,却听见了殿外传来一阵马蹄之声—— 一名浑身沐血的士兵高高举着一块令牌,在殿外勒马,大步跨进殿中,跪伏在地,双手高举令牌。 所有的丝乐之声都停下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块令牌和那个士兵的身上。 那令牌,是急令,无大事不得动用。 “禀陛下!西北边关告急!阿伊族五日前突然举兵攻打边关杳城!杳城措手不及失守!如今守军退守嘉令关!属下五日快马加鞭,日夜不眠,才赶到京都!”那士兵说完,像是凭着意志力在支撑,眼皮一闭,整个人倒在了地上,头盔上凝结的血块和地面碰撞,碎了一地—— 那不知是谁的鲜血,眼下静悄悄的躺在地面上。 永安帝站起身来,龙威陡增,“好一个阿伊族!果真是狼子野心!还偏偏选了这个时间段来攻打安国!” 令他最难以接受的是,杳城失守! 众臣寂静,有胆小的女眷,已经被那个浑身染血的士兵吓得说不出来话了。 苏鱼也停住了脚步,杳城和嘉令关,皆是安家军守卫之地,如今情形究竟怎么样了? 何况,前世阿伊族也攻打安国,可是,分明是在一年以后才攻打的安国,如今竟然提前了一年时间。 必定和逃走的虞苏有天大的干系! 她的手指指甲攥得发白。 好几个武将都站出来,想要奔赴嘉令关抗敌! 景长风看向永安帝,他单膝跪下:“父皇!儿臣苦学文韬武略多年,眼下正是儿臣派上用场的时候!请父皇下旨,儿臣愿前往嘉令关,收复杳城!” “不可!”景华安放了手中杯,他反对道:“眼下谁不知道,长风你是将来父皇的继承人,战场凶险,谁去都可以,唯独你不能去!何况,今日是你和弟妹的大婚之日,你弃弟妹而去,你对得起她吗?” 花太傅也站出来抗议了,他也同景华安的话大致差不多,贵妃也捂住了肚子,蹙眉忧虑地望着长风:“长风,你的大婚之日,你万万不可前去!” “陛下!”看了许久好戏的承恩公,不着痕迹的翘了翘嘴角,站出来正欲禀报道:“杳城失守,而杳城是安……” “陛下!”清洌女声打断所有的话,苏鱼果决的掀开红盖头,露出倾城绝艳的一张脸来。 无数道吸气声响起,不知是惊艳的,还是惊呼讶然的。 苏鱼推开了面前阻隔的重重宫女,她走到景长风身旁,同样单膝跪下,“陛下!外公曾无数次对苏鱼耳提面命,一旦安国有难,有人胆敢侵入安国土地,必要子孙后人勇敢出师,用所学本事击退来敌,守护安国!” “什么意思?”永安帝隐隐猜出来了,许多人心底也隐隐有了猜测,可一个都不敢置信。 “臣女苏鱼,自请为将,前往嘉令关,率安家军收复杳城!绝不叫阿伊族攻进我安国疆土!”苏鱼坚决而毅然。 所有人都在看她,谁都不敢相信,这话是一介女留苏鱼说出来的。 “她是疯了吗?战场是什么地方?七尺男儿尚且危险重重,她可是个女子啊!”女眷中发出了第一声惊呼,犹如滚烫的水泡开后的第一缕泡泡,接二连三的令众人从震撼中惊醒,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女子上战场,简直前所未闻!这保家卫国,本该是男儿做的事,她上去能做什么?” “难道是疯了想寻死不成?她可是刚拜堂完的宸王妃,是有什么想不开的?” 更有甚者,是觉得苏鱼身为女流,压根没有上战场的权利,苏鱼就是想让凶悍野蛮之名在外的阿伊族攻进安国来! 一道道议论,一道道申斥,不断的流传在大殿上,人心浮动。 “她绝对是疯了。”承恩公喃喃出声,脸上更是险些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本来打的,就是将矛头指向苏鱼的主意,那杳城和嘉令关皆是安家军驻守之地,眼下失了杳城,那些安家军就是罪人! 而掌管这安家军的苏鱼,他无论如何也想把她送到针锋浪顶处! 没想到,她竟然自己寻死! 承恩公朝永安帝拱手道:“陛下!宸王妃一介女流之辈,掌管兵权本就不妥,如今竟然要自请为将,赶往嘉令关?这简直是臣听到的最大的笑话了,莫不是想让嘉令关失守得快一些,将安国大好河山拱手相让吧?” 他脸上毫不掩饰的讥讽,那副嘴脸,实在惹人生恶。 偏偏还有几个酸儒文臣附和他所说的话。 景长风相信苏鱼有这个实力,而且有这个胆色能在众臣面前,自请为将,真不愧是他的苏鱼。 只是,承恩公那个跳上跳下的小丑,实在是太过烦人了。 “承恩公慎言!那日朝堂之上,本王便说过了,即使你眼下不信苏鱼,难道还怀疑安国公不成?敢把兵权交付给鱼儿,就证明她有这个实力!起码,也要比你们这几个只会在帝都谈嘴皮子的人强!”景长风站起来,不怒而威,天生的威压降下。 承恩公的气焰,顿时就像是被制住了似的。 第292章 立下人头状 第292章 立下人头状 承恩公冷嘲:“世间哪里有真正大公无私的人?昔日安国公为人再忠正耿直,可也免不了会有偏私的心思!那三万兵权,在我看来,便是为了让宸王妃更有地位,才交到她的手中的!总而言之,女子在家中绣花弹琴,保家卫国,那是男儿郎的事!” 他说到这里,已经有了不少人的信服,好些个大男子主义的武将,也对苏鱼有些不满了。 保家卫国本来就该是男子的事情,一个女子来凑什么热闹?简直就是贻笑大方! 苏鱼一个眼神示意景长风不要说话,她站起身来,冷冷的眼风扫过去,所到之处,寒凉四溢,叫议论纷纷的人们忍不住一个个住了嘴,想听一听她是怎么说的。 “自古至今就没有女子上战场的先例,诸位心里会觉得我是在说笑,我也理解你们。”苏鱼说到这里,承恩公就挂起了一抹阴笑,以为她要服软。 可下一刻,苏鱼的画风陡然一变,凌厉刺骨,直入人心:“可我苏鱼当着君主的面,绝无戏言!若诸位因我是女子之身便小瞧于我,目光短浅得令人发笑!承恩公,古有韩勉当君王面立下军令状,如今我苏鱼,也敢当着陛下的面,立人头状!” “何为人头状?”永安帝蹙眉问她,心里却已经有了主意。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安国公的为人了,他幼年还是皇太子时,文有太傅教导,武有安国公教导,这两人是他唯一敬佩的文武二臣。 “承恩公不是不相信我吗?百般出言嘲讽于我,我若是能将失守的杳城夺回,那承恩公这项上人头,便由我来取。若我不能收复杳城,我无面回京,自刎谢罪!承恩公敢不敢赌?若不敢,就请你收回你方才所说的那些话,收回你的异议!”苏鱼掷地有声,周遭或震惊或失声,一片寂静。 就连那几个蹦跶得最欢的文臣,也统统失了声,若换做是他们,在一片质疑声中,在君王面前,能够用项上人头来跟人打赌吗? 答案必定是不能的。 她光是有这份魄力和胆色,便几乎已经比在场的人强了。 他们像见了鬼似的,一双双眼睛都在紧盯着苏鱼。 永安帝觉得这样不妥,一个是他儿媳妇,一个是朝中重臣,拿命来赌,总觉得有些太过儿戏。无论是哪方出了事,都对安国是不好的。 他正想说话呢,却听得承恩公一口应下: “好!我得封承恩公,也并非没有胆色!我说女子上战场不行,那就是不行!这话,我绝不会收回!还请陛下为臣和宸王妃做一个见证!”承恩公转身朝永安帝俯首拱手,无人窥见的眼底,尽是笑意。 他是真不信,苏鱼还能在他和阿伊族联手下,守住嘉令关夺回杳城? 他自信满满,殊不知,苏鱼若没有把握,是绝不会这样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 前世她用鲜血堆积而来的战功,助景玉珩更进一步,和阿伊族作战两年之久,她早已熟知阿伊族有名将领的套路和性格。 此战,她有九成的把握能胜! 景长风看着眉梢都挂着自信的苏鱼,心里涨涨的仿佛被什么给充斥了,他勾了勾唇:“父皇,儿臣愿意和王妃一块前往嘉令关!” 话已至此,永安帝总不能强迫他们将话收回去吧? 他的脑壳突突的疼,有些自暴自弃的摆摆手:“人头状既已立下,你们二人都是心甘情愿的,朕也不能说些什么。何况,这满殿的人都是见证之人,你们想赖也赖不掉。来人,拟旨!着令宸王妃苏鱼即刻赶往嘉令关,宸王率两万大军,一并前往!” …… 回了宫中准备的新宫殿,原本是苏鱼和景长风今晚的洞房的,眼下人人脸上都没有喜色。 苏鱼洗去了一身脂粉,换去了一身新衣,走出来便瞧见贵妃和花盛颜静坐,两人脸上愁云密布。 倒是景长风,脸上还带着笑,他拉着苏鱼坐下,歪头同贵妃道:“母妃,天色已晚,你身子不适,不如回去歇着,明日我们才去呢。” “你倒是好心情!”贵妃戳了戳他的额头,她怎么休息得下来。 花盛颜哭丧着脸:“苏鱼,你怎么这么冲动啊?这人头状说立下就立下了,这可不是在拿性命开玩笑吗?” 天知道,她当时吓得整个人都呆愣住了,虽然觉得承恩公处处逼人,可苏鱼的大胆举措,却更让她惊愕。 苏鱼双眼一弯,狡黠的光彩透出来,却叫人觉得她说话认真无比:“盛颜,承恩公这么蹬鼻子上脸,我不想忍他,何况他一心以为我是个无用的女子,我就想看一看,当他眼里认为无用的女子,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后,他从今以后还敢不敢狗眼看人低!” 她的话冷静又夹着猖狂,却又有另外一种魔力叫人忍不住信服她。 景长风弯了眸,“我相信鱼儿从来不说大话,她既然敢这么说,就有那个能力。” 所以他才没有阻止苏鱼立下人头状,若苏鱼不行,还有他在。 贵妃一听,顿时就来气了。 她愤愤的戳着景长风的脑门:“那是你媳妇儿,母妃先前怎么跟你说的?媳妇就是要来疼的,这要赌人头状,也该你去赌,结果你可倒好,净光在一旁看着!” 苏鱼没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素颜洋溢着明媚灿烂的笑,“贵妃娘娘……” “还叫贵妃娘娘?”贵妃眼波一扫。 苏鱼改口:“母妃,此事你也别怪长风。我之前让他不要说话的,您也知道,他哪里敢不护着我?” 贵妃毫不掩饰的护犊,令苏鱼心中温暖。 贵妃瞪了一眼景长风,这才扶着自己的肚子起身,眼底忧虑神色一闪而逝:“既然能立下这个军令状,那可得给本宫风风光光的回来,否则,看本宫怎么收拾你们两个!” 她这般说完,便带着浩荡的一群宫人扬长而去,还不忘把懵懵懂懂的花盛颜给带上,免得扰了他们二人的洞房花烛夜。 第293章 点兵出京 第293章 点兵出京 层层纱幔之中,景长风将苏鱼紧紧的抱在怀中,他十分不爽的道:“明日点兵前往嘉令关,我定要将打进阿伊族的腹地之中,将那虞苏生擒,把解药给拿来!” 这种只能看不能吃的滋味,可真是难受。 苏鱼被男子的气息包裹,脸颊绯红,提到虞苏,她一双凤眸凛冽十分:“虞苏此人不好对付,但不好对付的,也只有他一个,阿伊族的其他人,可不是像虞苏这般难对付的。” 她前世对这个阿伊族的王首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生倒是有缘得见,可这一见,她就厌恶十分了。 景长风看着她红唇一张一合,心念一动,霸道的吻上红唇。 除去那药的效果,其他能做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漫漫长夜,若只是枯躺着,岂不是浪费大好时光? 龙凤红烛燃烧了一夜,直至天明,才黯下身姿。 苏鱼起身时,旁边的位置已经冷了下来,宫女井井有序的为她端来梳洗之物,还有一身简便的红色骑马装。 白砂端了早膳进来,“主子,今日是出发之日,王爷天刚蒙蒙亮,就出城点兵去,吩咐了奴婢拿来这套骑马装。” 苏鱼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一红,有些咬牙切齿的道:“为我换上!” 那个臭流氓! 待一切准备妥当,苏鱼便上了马儿,同贵妃和花盛颜等人告别。 勄翠不会骑马,原本苏鱼不想让她去的,可勄翠挡在马前,脸上是难得一见的倔强执拗:“主子,奴婢不会武,连骑马都不会,可奴婢可以学!爷爷一直跟勄翠说,要好好照顾主子,勄翠早已记在心里,若主子不肯带上勄翠一旁侍奉,那勄翠就自己前往嘉令关!主子,勄翠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可想好了?”苏鱼问她,勄翠大大咧咧的,可一旦认准了件事,就跟安越管家一样,死也不回头。 这爷孙两个,唯一像的地方,便是这里了。 勄翠重重的点头,白砂得了苏鱼的示意,揽住勄翠的腰肢,带她飞上马背。 一百御林军随行,出城的一路上许多人都驻足围观。 有人为马上的苏鱼容颜而感到惊艳:“都说宸王妃是京城第一美人,原来传闻非虚!” “第一大美人又如何?我是真没见过女子还能上战场的,难不成在战场上,还能使美人计?” “那阿伊族听说凶残无比,吃人的呢!宸王妃哪里来的这么大勇气?” 人群中各式各样的议论,远去的苏鱼可不知道。 她一路出了城,很快便和景长风汇合了,两万大军肃穆有序,将领许聪虽然对苏鱼的本事心存怀疑,但凭着苏鱼在君王面前的胆色,还有那流传出来的人头状一说,他也不得不敬重有加。 有没有真正的本事,上了战场便知分晓,在这里逞口舌之快,也完全没有益处。 只是,大军刚行,便有一匹快马追上了苏鱼,苏鱼认得来人,是范从容身边的一个侍卫。 “郡……王妃娘娘,家主命我送来一样东西,请王妃娘娘务必收下!”顶着景长风饱含压力的视线,侍卫艰难的递出来一个黒木盒子。 侍卫觉得,要是眼刀子能杀人,恐怕他现在就被这位俊美的宸王殿下切成无数肉块了! 可谁叫家主偏偏喜欢上了宸王妃,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苏鱼接过来,她打开了那盒子,却发现是一件金丝软甲,据说刀剑不入的金丝软甲! 她下意识的转头望去,长长的大军队伍后,恢弘的城墙之上,有一个小小的黑点,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只能隐约瞧见青色的披风随风而起。 有些像是范从容。 她抿了唇,将盒子递了回去:“这份礼物太过贵重,我不能收。” 可那侍卫没有接,他扬了一下马鞭,转了个方向,“家主礼物已经送出,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若王妃娘娘不喜欢,选个地儿扔掉就是了。” 说完,这侍卫便走了,连头也不回一个。 景长风整颗心都泡在了醋坛子里:“价值连城的金丝软甲说送就送,那范家财大气粗果然不是假话!” 苏鱼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手中的盒子往他怀里一塞:“给你!说话可别这么怪里怪气的,这陈年老醋,都快酸倒我的牙了!” 这范从容送来的金丝软甲没能还回去就算了,还有一个不省心的在旁边打翻了陈年老醋。 “人家送你的,你给我作甚?”景长风嘴里这般说,可手还是接过来了,拿出那亮闪闪的金丝软甲,心里已经琢磨着选个没人的时候把这玩意儿给扔掉! “这是别人送给我的,我现在转送给你,怎么,瞧你这样,是想把我送的东西给扔掉吗?”苏鱼凤眸一眯,手中把玩着缰绳,危险的看着景长风。 显然已经猜到了景长风心中所想。 景长风莫名的有些委屈,反正这金丝软甲也是宝贝,要是让范从容知道穿他身上了,肯定得气死! 他这么一想,心情松快起来,笑眯眯的道:“我哪里敢扔我亲亲王妃的东西,鱼儿,你看错了!” 苏鱼翻了个白眼,专心的看着前方的道路了。 十日后。 他们便到了嘉令关外。 城门大开,可来往的行人寥寥,人人面有肃色,苏鱼一看,便知道嘉令关中恐怕人心不稳了。 要知道,嘉令关平常时候,每日出入之人最少达三百人有余,多是商队猎人。 眼下这么萧条,和这场战火脱不开干系。 景长风令两万大军驻扎在嘉令关外空地上,这嘉令关从东到西,城墙延绵数十里,同另外的城池相通。 只要嘉令关在,安国以内的疆土便可高枕无忧,而嘉令关失守,敌军便会如入无人腹地般,畅通无阻。 这数十里的城墙,还有这一带的三万驻守在此的安家军,是安国最坚固的护卫屏障。 林栩得了消息,亲自赶出来迎接,他一眼就瞧见了小主子,还有她身旁俊美高大、气度不凡的男人。 他心里顿时明白过来这是谁,待到了苏鱼跟前,带着身后的几人翻身下马,跪地行礼: “臣林栩,拜见宸王,拜见宸王妃!” 第294章 心理战术 第294章 心理战术 “林栩叔叔,不必多礼。”苏鱼也下了马,快步将林栩搀扶起来,视线看向林栩身后几人。 她一一点头:“安治叔叔,安潮弟弟。” 安家军中最重要的将领,除了林栩,便是安治叔叔和安潮弟弟了。 安治是当年追随在安国公旁征战沙场的老人之一,而安潮,仅比苏鱼小了两天,父亲也是当年追随在安国公身后的将领,却马革裹尸战死沙场,留下了妻子和遗腹子安潮。 偏偏安潮的母亲因为悲痛的缘故,难产血崩而亡,只留下安潮一个遗孤,后来被安国公收养,同苏鱼一块长大。 苏鱼一直都把安潮当成亲生弟弟般看待,回京之时想带上他,他自己却不愿意,称继承国公遗志,镇守边疆。 他也不过是十五岁的年纪罢了。 见到这两人,苏鱼的鼻尖一酸,如同安治安潮这样,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人,在安家军里还有许多位。 可前世,她为所谓情爱,将这些人的性命悉数断送,他们用命换来的战功,被她亲手送到景玉珩的面前。 如今想来,如一道最深的伤疤,被生生揭开似的疼。 景长风扶住苏鱼的腰,担忧的望着她,他总觉得鱼儿方才情绪不对,可似乎又是他的错觉。 苏鱼稳住了情绪,她擦了擦微红的眼角:“回到嘉令关,就像是回到故乡似的,不说这些无关要紧的话了,林栩叔叔,不知眼下情形如何了?” 林栩一边领着他们朝军营的方向去,一边道:“眼下战局胶着,阿伊族的兵在嘉令关口驻扎着,少说也有两万之数,当时他们突然发起进攻,紧急下舍弃了杳城,再加原来的守军,也还有三万,本来是不必怕他们的,可那阿伊族实在是狡猾至极,每次见他们似乎想要进攻嘉令关,我们便加以防备,可谁知,他们做做样子就撤了,死守在嘉令关口那个位置。” 他们说着,便来到了军营大帐之中。 好些个苏鱼认识熟悉的大小将领都得了讯在这里等候,见苏鱼和景长风并肩而进,一个个粗壮的汉子脸上都流露出一种嫁女才有的感慨来。 “见小主子眼下这般好,我们几个,心也放下来了!”有个大胡须的汉子笑道。 苏鱼也忍不住抿唇笑,她一一为景长风解释,景长风一一见过后,就在一旁坐下了。 像是不插手军政的意思,一个封王了的皇子,一路奔波劳累赶来嘉令关,却只是坐在一旁干看着,这让众人一愣一愣的,脑筋转不过弯来,甚至还有人问: “宸王殿下,您不来看看地图吗?” 景长风摇摇头,他脸上噙着笑:“此次我来,其实也是想看看,我的王妃在军事上的本事的。你们也不必理我,这安家军,都由鱼儿调度的不是吗?” 他是真的打算来看看他家王妃的英姿的,并且已经打算做好了贤内助的准备了。 林栩先反应过来,他悄悄的拍了拍苏鱼的肩:“小主子,你这选男人的眼光,还真是到位。” 他说完,便一脸严肃正色的站好了。 苏鱼翻了个白眼,可脸上的笑却忍不住甜了几分,她看着众位将领道:“方才路上,林栩叔叔已经跟我讲过了,阿伊族三番两次的大阵仗想要进攻,却迟迟没有动作,依我看,他们大约是在做什么准备。古语有云,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他们这是在运用战术,再等我们一次次严加防备落空后,气势大不如前再开始进攻。” 她这么一点,好几个老将都恍然大悟,他们经历过的战争不知凡几,见过的战术也多了去了。 只是脑筋太粗,一下子愣是没往这个方面想。 而这么一想,感觉这阿伊族还真是在运用心理战术呢。 “真不愧是小主子,简直一眼就能看透阿伊族那帮在用什么战术!”安治一拍大腿,立马就拍苏鱼的马屁。 苏鱼嘴角抽抽,这帮叔叔伯伯们战场经验丰富,可就是一个比一个脑筋更粗! 想当年,她学会了骑马,这帮叔叔伯伯就追在她后头赞她,她成功的做出来啥事,只要他们知道了,第一句话开口的准是夸奖。 苏鱼真心觉得,她在这堆惯会哄人的大老粗中间长得这么大,还没有骄傲自满,真是不容易…… 她蹙眉看向地图上的嘉令关口,那个地方地形特殊,最重要的,是从外面十分容易守住,而从里,十分不容易突破。 很多年以前,外公年轻时,为了突破这道关卡,夺下最外围的杳城,也废了不少的心力。 如今,轮到她了。 “眼下我们只能守着嘉令关,等阿伊族主动出击,只不过,吩咐下去,要时刻警惕戒备,千万不可因为敌方的虚晃一招而松懈心神!” “小主子就放心好了,这事,我安治一定吩咐下去!铁定不叫阿伊族那边有机可乘!”安治拍拍胸脯打包票道。 待人都散了,景长风听了半日,这才起身为苏鱼捏了捏肩,这种小丫鬟做的事,他做起来,倒心甘情愿又得心应手。 迟迟还没走的安潮,就看见了这样一幕,他心里不由吃惊: 没想到,鱼儿姐姐这么厉害,竟然能让宸王屈尊在一旁光看着不说话也就罢了,还伺候起鱼儿姐姐来了。 他心里不由咋舌,昨夜一夜没睡,眼睛一眨就又酸又涩的:“鱼儿姐姐,我好久没有看见你了,总觉得,你又好看了!” 苏鱼噗嗤一笑:“胡说,还不都是这个样子?用你的话来说,我也许久没见你,总觉得,你又变俊了。” “鱼儿姐姐!”安潮发恼,他还有许多早就想好的体己话想跟苏鱼说,憋了好久了,可一看见存在感极强的景长风,他顿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只挑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同苏鱼讲:“鱼儿姐姐,我喜欢上了一位姑娘,等改日有空了,我就带她来见你,你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他满心欢喜期待。 第295章 投毒不成 第295章 投毒不成 听到这一口一个鱼儿姐姐的臭小子有心上人了,景长风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几分。 而苏鱼,却心生意外,前世她没有听说过安潮有什么心上人,不过转念一想,前世她的精力被景玉珩牢牢的攥着,或许安潮同她说过,她却不记得了。 她一想,愧疚油然而生,待走出了军营,安潮领着他们朝城中的住处走去。 迎面走来一名素衣少女,手里提着个似乎沉甸甸的食盒,她远远地,就朝安潮挥手:“安潮!这里!” 安潮脸上笑不由自主的蔓延上来,他扭头跟苏鱼说道:“鱼儿姐姐,那便是阿妤。她父母都被阿伊族劫掠杀死,两个月前被我救下,否则,她也会命丧阿伊族那些人的刀下。我们两个也是因此结识的,现在两情相悦,就等大败阿伊族后,我迎她入门了!” 他说这话时,脸上尽是少年慕艾的飞扬神采,带着期盼看向苏鱼。 苏鱼是同他一块长大的,他和苏鱼没有血缘关系,可他一向崇拜这个厉害的姐姐,比寻常的姐弟还要亲昵几分。 他有喜欢的女子,心里十分渴望得到苏鱼的认同,紧张又期盼。 苏鱼一双眼见识过太多的人了,安潮眼里的期待,怎么能逃出她的眼睛? 只是……两个月前,两人认识的时间未免太短了些,就这样私定终生了吗? 她看着提着食盒朝他们飞奔过来的阿妤,看不出什么破绽。她干脆转首问安潮:“阿伊族杀的安国人很多吗?” 安潮点点头:“姐姐有所不知,从前国公爷在的时候,阿伊族人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可自从国公爷去世,姐姐入了京后,那些阿伊族人就越发不把我们安国人放在眼里,经常会发生商队被抢夺、或是少女被劫掠的事情发生。我们也想管,可来往行人这么多,我们不可能一个个派人跟在他们身边保护。而且那阿伊族做了恶事,还满口不承认,说我们冤枉他们,挑拨两国关系,一堆大帽子扣上来,闹到最后,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他对阿伊族,心里可谓十分不屑厌憎! 尤其是在他从阿伊族刀剑下救出了阿妤以后,阿妤父母皆被那帮穷凶极恶之徒所杀,连尸首都被一把火烧掉了,残忍又嚣张得令人发指! “原来如此。”苏鱼喃喃。 景长风握住了她的手,敏锐地察觉到苏鱼似乎有些忧虑重重,他瞧着安潮跑过去拥抱那个叫阿妤的女子,低声道:“鱼儿,那阿妤的身份,你可是在怀疑?” 苏鱼摇摇头:“瞧着没有问题,我看外人时性子一向是有些多疑的,不过日久见人心,就算有问题,她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安潮是自幼被外公教导要保家卫国的,如今少年成人,比以前更明白责任二字,更不会因为女色而误了战局。 她放下了心,看安潮领着阿妤走过来。 “阿妤,这就是我的鱼儿姐姐!是我的亲姐姐!”安潮担心阿妤不明白苏鱼的身份,特地着重的重复了两遍。 苏鱼在他心底,十分的重要。 阿妤瞧着十分小家碧玉的模样,素色的碧罗裙穿在她身上,令人觉得心旷神怡。 她十分受礼地福了福身:“阿妤拜见……拜见王妃娘娘,早就听安潮说,他的姐姐即将嫁给宸王殿下,阿妤这样唤,是否妥当?” 她的视线落在苏鱼身侧高大的男子身上,在触及男人线条分明的俊脸时,嘴里低低的惊呼一声,像是被惊艳到了。 “京城的消息传得慢,在十日前,我便已经是宸王妃了。安潮将他与你的事情,都跟我讲了,你也不必这般生疏的唤我王妃娘娘,像安潮一样,唤我姐姐便好。” 起码第一面,苏鱼看不出来什么问题,既然看不出来问题,那她也认真地将阿妤看作未来弟妹来对待。 “姐姐,这位是宸王殿下了吧?阿妤这厢有礼。”阿妤又福了福身,她的行为举止,一看便是受到良好礼仪的大家闺秀。 她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安潮,双颊涌起红晕:“这是我新做的点心,想着给你送过来,没想到宸王殿下和姐姐来了。” 她看向安潮的眼里,尽是羞意,两人站在一块,就像是如胶似漆的小情侣般。 …… 苏鱼带着景长风回了外公生前居住的一处不大不小的府邸中,这儿还留着她及笄之前生活的痕迹。 “长风,你瞧,那是我从小练到大的梅花桩,是外公他亲手为我造的。”苏鱼指着院子里一处笑,小时候的记忆,在她脑海中已经不是记得很清楚了。 在旁人的眼里,她离开边疆入京,也不过是大半年的功夫。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前世活了五年的苏鱼,这里的种种,都叫她怀念十分。 景长风从后揽住她的腰肢,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若你喜欢,等眼前战事了断,我便和你在这里安居。” 这里是苏鱼长大的地方,他也想和苏鱼感受这一份记忆。 苏鱼却笑出声来,她转过身去,亮晶晶的眼同景长风对视:“我们在这里安居,只怕父皇母妃他们可不同意,况且,只需要偶尔来这里看一看就好。” 她知道,景长风认认真真说的话,都言出必行。 人总是要长大的,总是要往前看,若一直沉溺在过去的回忆里,心中没有半点雄心壮志,那人生岂不是古板无趣? 两人在夜风微凉的院中相拥着,流淌着的温馨,却陡然被人打破—— 安治快步闯进府邸,一路走到院外气喘吁吁禀报:“小主子,不好了!军中有百人喝了水中了毒,眼下正调动嘉令关中的所有大夫前去医治,还抓到了一个投毒的阿伊族人!也不知道那小兔崽子是怎么混进来的!” 他心里又气又担心。 苏鱼一听,眉便蹙起来,她们刚到嘉令关的第一晚,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百名士兵中了毒,可不是小事。她想从景长风怀中退出来,却被景长风阻止了。 他强势的拥着苏鱼:“怎么回事?军中兵将都一块食用饭菜和水源,若有人成功投毒,中毒之人也不该仅有百名之数。” 要知道,眼下在军营里操练的士兵,除去城墙上值班看守的,还有其他之类的,少说也在两万以上。 安治没想到,看着什么也不管事的宸王殿下,竟然还能一眼就猜到了其中还有原委。 想来这位宸王殿下,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茬,他当即将来龙去脉一一说出来:“殿下说的是,那人是成功投毒了,但后来被阿妤那个小姑娘给发现了。今夜不是安潮当值,阿妤来寻他说话,结果安潮落了东西在营帐里回去寻,留下阿妤一个小丫头等他。偏偏阿妤撞上了运水的缸,头上的银簪掉下那缸水中,翻出来的时候,就瞧见银簪全黑透了,这才被发现了食用水中有毒。幸好发现得及时,否则这一缸缸的水,只怕会进更多人的腹中!” “原来是这样。”苏鱼摩挲了一下手指,眼里透出几分思量,她道:“我得赶去看一看那百名士兵的情况。” 他们赶到了军营中,灯火通明,篝火遍布。 好几个营帐里,都躺满了中毒的人,一个个嘴唇乌青,五六名大夫和好些个帮忙的士兵忙上忙下,简直忙成了一锅粥。 “幸好那毒被水稀释,用了药以后,将胃中的东西都吐完出来,养上个两三天,这些壮实的身子骨就没事了。”大夫擦了把汗,蹲在地上看着正在煎熬的药汤,一边跟苏鱼说。 苏鱼的心放下来,“没事就好,若没有被及时发现,只怕中毒之人不仅仅是这百人,外面关口的敌军趁此机会攻打进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刚好过来的安潮和阿妤恰巧就听见了苏鱼的这一番话,安潮拉着阿妤到了苏鱼面前,他身形已经成人,然眉眼间俱是少年的风采:“鱼儿姐姐,这可多亏了阿妤,要不是阿妤不当心落了簪子,也不会破坏了阿伊族的这个阴谋了!能混进城门紧闭的嘉令关,当真是狡诈至极!” 他满脸的愤恨,看见躺着哀嚎中毒的士兵,更加怒不可遏,那架势,恨不得立马提起他的长缨红剑,冲出去将敌人杀个精光! “确实是多亏了阿妤。”苏鱼看向阿妤,心里的戒心总算是放下了不少。若阿妤和阿伊族有关,必定不会这么巧合破了阿伊族的阴谋,否则奸细在大军水源中投毒,嘉令关保不保得住还是一回事。 安治去将那个奸细提来,可却提来了一具死尸。 他重重的扔在了地上:“小主子,这人已经吞毒自杀了!不过这人,倒是面生,想必是巡逻的人大意,叫他钻了空子!” 嘉令关中如今早已没有了阿伊族人,眼下又突然冒出来了一个。 景长风盯着那奸细的脸瞧,他冲苏鱼努了努嘴:“你打算如何做?” 他嘛,自然是要听自家王妃的指令了。 第296章 惊天一箭 第296章 惊天一箭 “如何做?”苏鱼咀嚼着这三个字,心里顿时就有了主意:“将这奸细的尸首挂到城墙上去,挫一挫阿伊族之人的斗志。从明日起,便令半数士兵不必操练,营造出一副中毒的假象来。咱们将计就计,就看阿伊族会不会上钩了。若是不上钩,不过是缺了两日操练,也不亏什么。” 若是上钩了……苏鱼红唇笑意变冷。 第二日。 安潮便来报了,“姐姐,城墙上守卫的士兵在城外树林中发现了几道鬼祟的人影,像是阿伊族的探子,我特地忍住了没有动手射杀。咱们大军操练,日日都会有呐喊透过这深墙传出去,今日却突然消失了,恐怕他们会以为咱们中毒的人不少。” “不一定。咱们能想到这将计就计,敌军中想必也有人能想得到。”苏鱼幽幽目光落在小湖湖面上,如今大军守城,阿伊族在外虎视眈眈,还有未曾收复的杳城。 杳城之中,住的可都是安国的子民。 如今的毫无动静,倒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苏鱼凤眸微眯,风雨欲来。 “姐姐说的是,国公爷当年用了三年才攻下杳城,重创阿伊族,自幼教导咱们的,就是不能急躁。”安潮看着这样的苏鱼,他一颗心也平静下来。 风平浪静的嘉令关,隐隐夹杂着瑟瑟冷风。 如苏鱼一开始所想的那般,阿伊族在深夜发动了进攻,兵临城下,火箭射上城墙。 可守卫在此数年的安家军也不是吃素的,几乎是发现敌军踪迹的一开始,便立刻有人去禀报了苏鱼,另外的守军取出厚重结实的铁盾,整整齐齐的列在城墙上,阻隔着来势汹汹的箭雨。 景长风和苏鱼赶到城墙上时,底下已经没有在放剑了,墙上尽是整根没入石砖的羽箭,篝火幽幽,月光洒落人间。 她立在城墙上,一眼就看见了底下乌压压的一大片大军,还有大军的主帅,一个美艳到了极致的男子—— 虞苏。 “是他?”景长风眼里控制不住的蔓延出层层杀意。 “竟是阿伊族的王首亲自带兵,难怪……难怪杳城失守得这么快。”苏鱼咬紧了牙关,她早就想好了,若阿伊族派来的是哪个将领,她都对那些将领的用兵策略和性格十分清楚,可虞苏此人,前世蜗居在阿伊族内,即使阿伊族大败之时,也没有出现过。 眼下,竟亲自率兵。 年纪轻轻就能当上王首的人,自然不简单! 他们在看虞苏,虞苏也在看他们,他的声音透过重重大军,传到了遥远的城墙上来—— “好久不见,我是来将我的东西夺回来的。”他脸上的笑,势在必得,刺眼十分。 她一个大活人,可虞苏却将她视为自己的一个东西,令苏鱼怒意生起。 景长风眸中神色危险重重,此时安治几人已经下令,弓箭手一个个都整装待发,还有用来投石的车,也运到了城墙之上。 大战一触即发,苏鱼立在那儿,双眸泛出冷意,不容人忽视:“虞苏,你不是对手!” 她内力运起,清洌的女音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虞苏眼里的热切愈发深厚,他笑着:“一个女人,如何能率领三师,将孤王击退?倒不如眼下来对孤王使一招美人计,还有得胜的把握!” 他是真的不将苏鱼放在眼里。 周遭的士兵也纷纷哄然大笑。 “他们这是在引我们动怒。”景长风看穿了虞苏的真正目的,他低低的道。 苏鱼一看,城墙上的人没有一个不面露怒色的,她瞬间夺过一副弓箭,弯弓射箭一气呵成。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有力的箭羽逆着簌簌风声,直射虞苏。 周遭有士兵反应过来,想用盾牌一挡,只听叮的一声,羽箭非但没有被击落,那股强劲的力道反而击退了手拿盾牌的士兵,直直的朝虞苏射去。 这样力道的箭,竟是区区一名女子射出来的?离得近者面露惊骇,“王首小心!” 虞苏动作也不慢,腰灵活的一弯,避开了那支箭羽,却听得身后惊呼声四起:“王旗倒了!” 虞苏回过头去,却发现大军中的王旗落了下来,砸伤了两三个士兵,王旗的栏杆被冷箭的力道生生冲断。 她的目的,一开始就没有在虞苏身上,而是在他们的王旗上! 王旗一倒,人心少说也有几分涣散了。 他不过笑了苏鱼一声,结果苏鱼就来了个这么厉害的反击! 城墙上惊艳的呼声四起,个个脸上都没了怒意,反而油然而生起一股与有荣焉之情来。 谁说女子不如男?谁说他们的小主子只能使美人计? 随手射出的一箭,都能令坚硬的盾牌溃败,射断了敌军的王旗。 苏鱼眉眼含笑,拿着弓箭的手若有似无的轻轻发颤,她一声令下:“放箭!” 羽箭如一场突如其来会伤人的雨般,将好些个惊骇不已来不及还手的阿伊族士兵射了个了无声息。虞苏眼里却丝毫不意外,他抬手下令:“他们守军没有少,先撤退!” 大军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了一地箭支和死尸。 “小主子,方才那一箭,实在是妙极啊!连王旗都给折断了,任他们再嚣张,也嚣张不起来了!”安治朗声笑道,实在是被阿伊族大军压制的憋闷心情,此时全一空而散了。 “是啊是啊……”能说得上话的将领,无一不是对苏鱼竖起大拇指的。 在他们中间,能射断王旗的人也有,可没有一个像苏鱼这么迅速果断,这么嚣张,直接朝阿伊族王首射去,连盾牌都得往后退。 更有甚者,眼眶悄无声息的发红了,他们都是安国公昔日上战场的生死关系,眼瞧着安国公后继有人,他们焉能不高兴? 苏鱼射箭的手在发麻,但她表现得若无其事,“叔叔伯伯们,还请多加巡逻防备,注意休息,今夜折了他们的气焰不算什么,将嘉令关口和杳城都夺回来,那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纷纷应下,一个个急忙去看看巡逻的地方还有哪里有漏缺,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了景长风和苏鱼。 苏鱼回头去看景长风,却见他眼底沉影重重。 她心里有些发虚,眨了眨眼,装得像个无事人一般:“长风,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景长风默不吭声,只不过将苏鱼发麻的右手给拉了过来,食指和中指按在她手臂穴道上,苏鱼顿时就觉得那股麻意去了几分,舒爽起来。 见被发现了,她也不再装没事人了,扑在景长风的怀里撒娇卖乖:“还是长风注意得细致,就你发现我的手用力过度了呢,这就叫慧眼识珠!嘻嘻……” 景长风却不接她的话茬,一开口,便是申斥:“你上一次怎么答应过我的?你说过,不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鱼儿,我很想你像平常女儿家那般,依靠信赖你的夫君。你不出手,我也有办法应对的。” 只是,苏鱼刚才几乎是在瞬息间便出手折了对方的气焰,依他的本事,能阻止苏鱼射那一箭的,可他犹豫了一下,想到阻止以后的后果,便晚了一步。 她这个果决毅然的要强性子,叫景长风喜爱又觉着头痛。 他气势沉沉,怒火盈眶,苏鱼有些发憷,但很快,便又甜甜地撒娇起来:“我这不是气得狠了吗?而且我也不知道,许久没有练我的箭术了,竟然有些退步了嘛。长风,我会习惯依赖你的。毕竟,有一个能力高强的夫君不依赖,便不是我的风格了。” 明明还是在生气,可听见她不像是认错态度的认错,景长风的一颗心都化成了水,柔软成了一片。 他低下头,认真的为苏鱼按摩手腕,很快,苏鱼就觉着那股麻劲消散了,她弯眸笑起来,犹如高挂半空的弦月般动人。 而另一边,虞苏骑着马往回走,大军脚步沉重,还有将领的交谈声传进他的耳中。 “那小娘皮实在是太嚣张,老子就没见过这么厉害嚣张的女人!那些安国女子,一个个都软如水,怎么就冒出来一个异类了?” “我们筹备了这么久,安国公压在边境数年,好不容易没了,结果养出了这么一个不好惹的小娘子来!” “行了,都闭嘴。”虞苏心烦意乱的呵斥道,耳边顿时就安静了。 他盯着那断了被士兵抗在肩上的王旗发呆,今日隔着遥远的距离,看见了城墙上的苏鱼,他心底的思念就愈发深。 随之而来的,便是不甘了。 他虞苏,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他从前看上了这王首的位子,便弑父杀兄,一步步谋划得到了,如今他什么也不缺,就缺一个完美的配偶。 那样烈性明艳的女子,才是他午夜梦回隐约期待的配偶模样。 无论如何,他定要得到她! “传信给阿妤,咱们的计划,即将要开场了,让她时刻准备好!”虞苏说道,脸上流出一抹笑来,眼神深沉。 “是。” 第297章 敢不遵守律法? 第297章 敢不遵守律法? 军营大帐之中,整夜灯火通明,十几名将领在同苏鱼一块讨论战术。 苏鱼口干舌燥间,将目光移向一旁,却见原本坐在那儿的景长风人不见了。 她实在是太投入心神了,连长风什么时候离开的,竟然都一无所知。 白砂端着茶水注意到她视线,便道:“主子,殿下方才就出去了,似乎是从京都带来的那两万大军出了些问题,见您太投入了,便嘱咐奴婢待会告知您。” “原来是这样。”苏鱼将目光转回军事地图上,她敲了敲桌子,笃笃两声,立刻叫争执得面红耳赤的一众将领都安静下来。 安治先开了口:“小主子,如今两军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再僵持下去,杳城收复遥遥无期,依我看,不如干脆硬碰硬,咱们安家军何时怕过?” 另一个将领忍不住反驳:“咱们都不想蜗居在嘉令关,眼睁睁的看着杳城被阿伊族人占据啊。可你自个儿想想看,那嘉令关口易守难攻,咱们不能急躁,得慢慢来。” “这得等到什么时候?要是阿伊族按兵不动,就守着关口,久而久之,那杳城就不是安国的杳城,而是他们阿伊族的城池了!” 安治脾气火爆,一旦怼起来,谁的面子也不肯给。 苏鱼听他们争执都争执了一整夜,天边颜色已经泛白,她摆摆手:“一直守在嘉令关不可能,只是嘉令关口那个地形,不必我说,各位叔叔伯伯们也能明白,探子已经去查探敌军主要驻扎在何处,先回去休息,明日再议。” 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白砂也端来了饭菜给她,困倦的眼里含着心疼:“主子,快用碗皮蛋粥,赶紧回去歇着吧。” 苏鱼在这里议事了多久,她也跟在旁边服侍了多,同样的一夜未睡,可她却困得不行了,偏生苏鱼瞧着还精神抖擞的。 “嗯。” 等苏鱼离开了军营时,已经初阳升起了,暖洋的日光撒在人的身上,叫人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住处在主城区那一块,苏鱼一路步行,早起忙碌的小摊小贩瞧着便叫人心生温馨。 “我告诉你们!这嘉令关撑不了多久了,小爷看上了你,好心带你回府里准备去南楚,你还不乐意是不?留在这即将被破的嘉令关中,等着被外面虎视眈眈的军队生撕了吗?哈哈哈……” 一道猖狂的大笑声传入苏鱼的耳中,苏鱼停下了匆匆的脚步,转头朝小巷子里看去。 却见好几个人围着一个推着豆腐花小车的女子,一个个脸上都是不正经的淫邪笑容,为首的男人绸衣加身,瞧着年纪轻轻,却已经大肚便便了。 “你胡说!有安家军在,不会城破的!你们要是再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就去告状!”女子护着豆腐花小车,头发高高盘起,扎着最普通不过的妇人发髻,面容清秀,眼里迸出怒火来,只是瞧着十分瘦小,让那几人丝毫不放在眼里,反而更加哄笑起来。 为首的那个男子更加嚣张,他神情夸张:“你还要去告状?哎哟哟,我们好怕啊哈哈哈……” 说着,他的手就伸向了女子的脸,旁边几个也跟着靠近了女子,想要将女子的手脚给按住。 突然,剑光闪过,强劲的内力将几人震开摔倒在地,为首的那个男子右手掌被划了一剑,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面上,发出了杀猪般的尖叫声。 紧闭着双眼护着身体的女子发觉不对,她睁开眼,却瞧见了容貌绝艳的苏鱼和倒在地上哀嚎不断的几人。 她眼睛一亮,她见过苏鱼! 在看见苏鱼之时,女子的心神便陡然一松,护着小车快步走到苏鱼身后。 “你该死!你知道小爷是谁……”话都没说完,那男子看清了苏鱼的模样,惊艳和淫邪的神色在眼里变幻。 他将受伤的手掌伸出来,咧开一口大黄牙:“小娘子,你伤了我,就得跟我回去做我的小妾……不!我给你做正妻。你可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南楚王侯之子,跟着我,保证能吃香喝辣!” 他北逅慕出身尊贵,喜爱四处游历寻觅世间女色,家中已有四十八房妾室,可却没有见过像苏鱼这么好看的女子,连手上的疼痛,都因为色心生起而被抛到脑后了。 被这种色熏熏的目光看着,苏鱼厌恶的蹙起眉,忍着将那人眼珠挖出来的冲动,冷声说道:“这儿是安国土地,你调戏的是安国子民,你在南楚地位再高贵,也得遵守安国的律法!” 要是她没看见这一幕,这条街行人少又比较偏僻,身后的女子也不知道会受到什么遭遇。 何况,眼下交战之际,害怕的商人大多都离开了嘉令关此处,怕战火诛连,一个南楚王侯之子,却还在这里待着,一想想,其中就有猫腻! “你在开什么玩笑呢?你一个弱女子,也拿安国律法来压小爷?小爷劝你还是乖乖的跟小爷回去,伺候小爷,否则,小爷就将你在这里就地正法!”北逅慕真是色欲熏心了,连手上的伤是如何来的,他都忘了,一副嚣张得不可一世的模样。 这种欺压民女的事儿,他在南楚就没少干过!就连当街将看中的女子就地正法,也不是没有,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个极品美女的滋味尝起来…… 他吸了吸口水,色眯眯的令人作呕。 “大胆!”白砂听不下去了,她几欲拔剑,被苏鱼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苏鱼哼笑了一声,“你不将我国律法看在眼里,那我也只好用其他手段来应付你了。” 这种欺男霸女的败类,放在哪里都是令人生恶的。 “还有什么手段?该不会是美人计吧?哈哈啊……!”北逅慕还没笑多两声,有力的拳头瞬间到了他的眼前。 狠狠的一拳,对准那张肥肉横生的脸一锤,北逅慕整个人都被这股大力掀翻,重重地摔在地上。 咔嚓—— 是鼻梁骨折的声音。 北逅慕惨叫出声,他被侍从七手八脚的扶起来,捂着歪掉流血的鼻子,“你这个贱人!” 第298章 南楚第一公子 第298章 南楚第一公子 话才骂出口一句,下一刻,苏鱼身形如燕,灵活敏捷的避开侍从的阻拦,又是狠狠的一拳,再次将北逅慕给掀翻在地。 这下子,他满口牙齿都被震得碎了,混合着鲜血哗啦啦的落下,他捂着脸,爬了半天也爬不起来,连惨叫声都发不出了。 而他带来的那帮侍从,被苏鱼三招两式撂倒在地,摔得不轻。 她站在中央,周遭都是横七竖八躺着哀嚎的人,不管是真爬不起还是不想爬起来继续挨揍的,眼下一个个都欲哭无泪。 “安国不是你们南楚,不管南楚律法是否允许你调戏良家女,也不管你有什么尊贵的身份,只要你双脚站在安国的土地上,就得老老实实遵守安国律法!” 苏鱼扔下这席话,头也不回的带着女子离开了。 直到拐角进了另一处街道,女子才停下推车,感激涕零:“多谢大小姐出手相助,有大小姐在,有安家军在,嘉令关就是安全的。” 苏鱼是在嘉令关这一带长大的,有很多父老乡亲也是看着她长大成人的,唤她也是唤作大小姐。 她笑了笑:“你没事就好,若下次遇见了这种想动手动脚占便宜的登徒子,直接跑去城西军营那里,会有人替你做主的。” 女子又是好一番感谢,苏鱼带着白砂朝自己住的府邸走去,只是一边走,她就在一边想。 这南楚的人,在这个时机来嘉令关,究竟是为什么? 而且还是像这种娇娇公子哥,应该在战争刚开始就离开了此处才对。 她努力绞尽脑汁的,想着前世这个时间段的事情。 前世这个时候,战争还没开始,她一心扑在景玉珩身上…… 等等! 苏鱼停住了脚步,迎着白砂疑惑的眼神,“我想起来了!” 她记得前世林栩叔叔曾经给她飞鸽传书过,说嘉令关突然出现了南楚的人,还有景玉珩派来的人,问她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偏偏这飞鸽传书让景玉珩知道了,她问景玉珩的时候,景玉珩却让她不用管,连给林栩叔叔回信,也是景玉珩回的。 直至后来,她才知道,景玉珩用她的笔迹口气,让林栩叔叔将嘉令关中的南楚人都驱逐出去。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主子,您一夜没睡,怎么突然停下了?想事情也得回去再想啊。”白砂疑惑的说道。 苏鱼拍了拍白砂的肩,她转身朝方才的路走去:“白砂,你不必跟着我了,我得去探一探,南楚那个娇贵的公子哥在这里做些什么。” 她说完,便飞身上了屋檐,在陡峭的屋檐之上行走如风,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而另一边的北逅慕,好不容易被侍从搀扶起来,他狠狠的一掌拍在侍从的脑门上,想说话,嘴巴和鼻子又疼得不行。 侍从被打了也不敢吭声,小心翼翼的扶着他。 北逅慕一步步的被扶着回了客栈,整间客栈都被他们给包了起来,他像只死猪一样瘫倒,捂着歪鼻眼泪鼻涕哗哗的流,含糊不清的道:“哥,泥要给窝搓主啊!窝被打了!” 一说话,血水就哗啦的流,美貌婢女端着清水,小心翼翼的为他擦拭着脏迹。 “你被打成这个样子,和猪头也差不离了。”北妹苏一袭青衣,冷冷的瞧着北逅慕。 北逅慕哇的一声喊出来,想到方才的情景,他眼里都盛满了恨意:“哥,泥不帮窝,窝就告呼爹爹!” 那个美貌的贱人,把他打得毁了容,他一定要抓来好好折磨,等玩够了,再送去最下等的窑子里! 北妹苏冷笑了一声,眼底厌恶显现,不再看北逅慕,反而招来一名黑衣侍卫:“去查一查二公子今日被什么人打了。” 他实在是不想管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可偏偏,父亲偏爱继母,还有继母所出的北逅慕。 一个被宠得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而已,父亲的溺爱偏心,尤为明显。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他若不管北逅慕,得到的必定是父亲痛心疾首的指责,他身上不能有丝毫的污点,偏一个天大的孝字压在他的头上,让他不得不管。 再加上……北妹苏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 见他这么说了,北逅慕想咧嘴笑,却没想到扯动了伤口,他猛地将那美貌婢女推倒在地,抽出旁边侍卫的长剑,狠狠在婢女的脸上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婢女尖叫连连,想要避开,却被两个小厮给抓住了手,生生的被北逅慕刺出了好几个血窟窿,疼得浑身抽搐不已。 北逅慕一边撒气,一边心情畅快了很多。 他暗悄悄的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北妹苏,心里更是得意,那张惨不忍睹的猪脸上,蔓延着洋洋得意的神色。 南楚第一公子又怎么样?再怎样得皇上宠信,在外面怎样的风光,到头来,还不是得乖乖被他制衡? 他说往东,北妹苏就绝不敢往西。 这种感觉,那才叫爽! 婢女身上的血染红了地面,直至没有了声息,北逅慕这才将剑给扔出去,指着瑟瑟发抖的大夫。 几乎不用他开口示意,那大夫吓得急忙跑过来,胆子都快给吓破了。 “我当是谁在这个时候来嘉令关,原来,是南楚公子北妹苏。”客栈大门,缓缓走出了一名女子,肤如脂凝,凤眸深深,红唇勾起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背着光,却不妨碍客栈里的人看清楚她绝美的面容。 “似她!似她!哥!”北逅慕嚣张的尾巴顿时就萎缩下来,方才历历在目的两拳疼痛,让他心里阴影不断扩大,他吓得都哭了。 北妹苏迎着苏鱼的视线,他站起身,脊背挺直,脸上孤傲的神色犹如松柏般,自带清洌的气质。 北妹苏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能够让人第一眼看到他,脑子里就会浮现出清风霁月这个字词来。 苏鱼勾着唇,脸上的笑意明显了几分。 她见过北妹苏,说起来,这个人前世,还同她有过一段交手,心机手段皆不缺乏,可这样的对手,却有一个最致命的弱点。 第299章 璇玑秘辛 第299章 璇玑秘辛 北妹苏没有见过苏鱼,但他见过探子送来的苏鱼的画像。 他一眼就认出了苏鱼的身份,毕竟不是谁都能有这般容色的。 他挡在北逅慕身前,冲苏鱼礼貌的颔首:“不知姑娘是何人?家弟和姑娘无冤无仇,为何姑娘要对家弟下如此重手?毁人相貌,实在是凶残至极。” 苏鱼笑道:“我乃安国宸王妃,早就听闻南楚有公子苏,智力超群,十五岁便曾面对千军万马不露怯色,敢独自一人深入敌营谈判,用巧舌如簧的说话功夫,击退了来敌。这样的胆色,实在是令人惊叹不已,世人皆道公子苏高光亮洁,有先人迤苏之风。” 她夸完北妹苏,话锋突转,眼底流出明显的惋惜之意:“只是没想到,这样的公子苏,却也不过如此,竟然甘心护着这么一个纨绔子弟,若是一母同胞,尚能理解,可却是一个气死正室上位的继室之子,这可就叫人觉得纳罕了。” 她云淡风轻的说,而北妹苏却拳头紧握,脑门青筋隐隐崩起,显然被说中了最隐秘的心事。 北逅慕的母亲,确实是在十二年前,来他母亲面前耀武扬威,一番炫耀,将他缠绵病榻的生母气死,随后被父亲八抬大轿迎入府中。 北逅慕,也名正言顺的从外室子成为了他的嫡弟。 想当年,他母亲是南楚第一美人,出身皇室,身份高贵,一心想要一个女儿,故而在他起名时,名字中带了一个妹字,期盼之意昭然若揭。 后来,确实如愿以偿生下了一个女儿,可生产后的身体却每况愈下,府中势力也渐渐被人拔除,在垂危之际,更是被嚣张登门的外室气得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当年,北妹苏八岁,躲在屏风后亲眼看着这一切。 可他却不得不忍气吞声,将继母奉为生母般孝敬,对这个纨绔弟弟视为亲生弟弟,企图想忽略掉当年的往事和仇怨,为的,就是他体弱多病、被继母牢牢掌控在手里的妹妹,其他的因素,便全是为了这孝顺的好名声了。 苏鱼这番话,犹如将他封印已久仍旧血淋淋的伤疤生生揭开。 而他身后的北逅慕,却得意十分,色心不改的视线仍旧黏在苏鱼脸上不放。 “原来是宸王妃,久仰大名。”北妹苏沉默良久,终于恢复了冷静,他将苏鱼的那些话无视,犹如初次见面的人一样打着招呼。 苏鱼反感这种人,有仇就报仇,没仇就两不相干,虽然北妹苏看重亲妹妹,可凭借他的身份和心机,将妹妹从继母手里夺过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让北妹苏护着仇人,更重要的,恐怕就是他自己风光霁月的好名声。继母和父亲若出了半点差池,他若活得好端端的,难免也会被人诟病一二。 就因为这个,北妹苏就迟迟没动手,苏鱼真心的看不起他。 “两位身份这么特殊,却在安国抗敌时,来到嘉令关中,莫非不觉得太过敏感吗?”苏鱼漫不经心的勾唇说道。 她光明正大的现身,就是想看看北妹苏见到她会有什么反应。 他们好端端的,来到嘉令关又是因为何事。 北妹苏也笑:“我们兄弟二人不过是游山玩水,一个月前恰好经过此地,觉得风景人物皆美,便想在这里买一处院子久居下来,却没想到,战争来得竟然这么突然。我们兄弟二人是南楚有身份脸面的人,如今跟宸王妃一一报备清楚了,于情于理,宸王妃也该同我说一说,为何会殴打家弟至此吧?” 一个月以前? 苏鱼有些意外,却更是对这两人心生好奇,这嘉令关,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这两人的? 凭着前世对北妹苏的了解,他从不做无用之事,游山玩水到了这里,停留了一个月之久,她可不信!! “想必他的鼎性,不必我说,公子苏心里也应该有数,你是个聪明人,何必来问我一遍呢?”苏鱼淡淡的道,凌厉的目光扫向北逅慕,吓得色胆生起的北逅慕一瞬间破了胆,整个人哀嚎呼痛,连眼睛都不敢眯开。 “到底是……”北妹苏文绉绉的话还没说完,苏鱼就不耐烦的打断了他。 “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和公子苏你议论长短的,他这样的人,挨揍了也是活该!只是我奉劝二位,若没有事情,就速速离开嘉令关,战事要紧,若是想游山玩水,请自便,若是想留下,我不允!”苏鱼摆了摆手。 她心里自有打算,若北妹苏逗留的目的重要,那他就会不甘心离去,同她周旋,她或许能知道北妹苏的目的。若是不重要,人走了,她也能在嘉令关中慢慢查探,终会找到些线索的。 北妹苏语噎,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思量什么,最终朝二楼做了个请的手势:“宸王妃若是有时间,不如听我说上一席话。” 要摊牌了吗? 苏鱼眼底笑意一闪而逝,即使她感知到周围隐藏的高手众多,她也不怕北妹苏暗算她,因为北妹苏做不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她抬步上楼,到了一间客房之中。 北妹苏亲自为她斟茶,待冉冉茶香传出,他才停下动作:“不瞒宸王妃,其实此次前来嘉令关,我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南楚的璇玑公主,不知宸王妃可有听说过?” 璇玑公主? 那是两百年前的人了,和北妹苏有何关系? 苏鱼淡定点头,她道:“自然是知道的,两百年前,南楚初建国之时,璇玑公主乃南楚开国皇帝嫡亲妹子,并且一舞倾城,国色天香,被传为天下第一美人。她的一副画像,都能卖到百两黄金,据传她的入幕之宾也十分的多,更有数不胜数的追求者,为她搜罗天下宝物,讨佳人的欢心,也是一代传奇美人。不过,璇玑公主多的是风流韵事,却也不过是个早已作古之人,和今日你留在嘉令关有何干系?” 她挑挑眉,凤眸流露出明显的疑惑。 第300章 计策决定 第300章 计策决定 “实不相瞒,我留在嘉令关,便是为了璇玑公主。璇玑公主的陵墓之中,有诸多奇珍异宝,这些宝物,都随她埋入了黄土之下。璇玑公主的陵墓,便在嘉令关,被当年深爱璇玑公主的人葬在了此处。我贪恋那笔宝藏,便带着家弟前来嘉令关。只可惜,时间久远,寻不到陵墓的所在地,这才迟迟不肯离去。” 北妹苏说到他贪恋那笔宝藏时,苏鱼的眉又忍不住挑了挑。 这北妹苏可不是个贪恋宝物财富之人,他这番说辞,她自然是不信的。 只是,她现在是和北妹苏初次见面,她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来捧场: “原来如此,璇玑公主竟远离自己的家乡,葬在了离南楚千里之外的嘉令关,实在令人意想不到。” 北妹苏心里也拿不准苏鱼到底信不信,但只要能留在嘉令关,也无所谓她信不信了。 苏鱼离开了客栈,回了宅院,恰好在门口和景长风遇见了。 景长风见是她,疲累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将自己身上的披风取下披给苏鱼。 带着男子体温的披风披到苏鱼的肩上,苏鱼被他拥入怀中。 “怎么这么迟才回来,我原以为你已经睡下了,白砂也是,竟不劝慰你早些歇息。”景长风有些不满。 苏鱼知道他是在关心她,两人走进院里,苏鱼将北妹苏的事情告知景长风。 她道;“我总觉得北妹苏逗留在嘉令关不仅仅是因为此事,他必定还有别的事情不敢告知旁人的。” “我知道了,这件事交给我,我会让人去盯着他们一举一动的,现在,该是休息的时刻了。”景长风语气宠溺软和,可手下的动作丝毫不慢,一路拥着苏鱼快步进房,让她睡觉。 苏鱼被他急急忙忙的一连串动作逗得笑了,她拥着锦被,见景长风压根没有睡觉的意思,不免有些疑惑:“你还不睡吗?” 长风可和她一样,都彻夜未眠的。 “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鱼儿,可是想和我同寝而眠?”景长风一边说,一边翻身覆在苏鱼上方。 两人隔着一层锦被,可气息却是紧紧交织在一块。 苏鱼的脸蹭的红了,“你别耍流氓!你跟我说是何事,否则,我也不睡!” 怎么这么倔呢…… 景长风无奈既又宠溺,薄唇碰了碰苏鱼的侧脸:“军中有人闹事,想取代安家军来守这嘉令关,许多人心都被他给挑动了,是承恩公夫人的娘家侄子,先前我倒是没注意军中还有这么一个人,现在被我扣押起来了,只是此事还得处理后续。” 承恩公夫人的娘家,在朝中也算是半个武将世家。 让苏鱼意外的是,竟然还有一个娘家侄子在军中,好巧不巧的还是从京都一带调动来的两万大军里。 这也太巧合了。 “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让人把他看住就行。我在金銮殿上立下人头状,若承恩公不是个傻子,必定会在背后做些手脚的……”苏鱼说着,红唇却被温热的手指给按住了。 柔柔软软的,景长风弯起桃花眼:“嘘,你现在最重要的大事就是睡觉,其他的事情,我会解决。” 苏鱼心跟浸了蜜似的甜,压抑已久的困意上涌,她困乏的嗯了一声,闭上眼睛沉入梦乡之中。 几日的功夫,探子摸清楚了阿依族大军的驻扎地点。 林栩手中拿着一份线报,正指着军事地图道:“他们驻扎在嘉令关口两边的峡谷上,约有两万人之多,想来他们是打定主意要守住嘉令关口,不让我们攻出去了。粮草之地,派出去查探的人压根查探不到。小主子,你如何看?” 嘉令关口是一条不算宽阔的通道,两侧是高高的峡谷峭壁,在峡谷外,便是大片大片的树林。 易守难攻,莫不如是。 “还记得当年外公一战成名的越岭之战吗?”苏鱼没有回答林栩的话,反而反问了他。 “自是记得,当年一战我也参与了,只是越岭一战和眼下的嘉令关口有和干系?”林栩不解。 众人也纷纷都看向了苏鱼,聚精会神的听她说话。 “当年越岭一战,也是在峡谷之中进行的,那时外公选择用火来攻,借枯枝树叶让火熊熊燃烧,死于浓烟或是大火之中的敌军,不在少数!”苏鱼说话间,自信的魅力散发出来,不由令人信服。 林栩稍稍思索,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眼前一亮,拍了一下手掌:“小主子的意思是,咱们用火来攻?可我们用火攻,他们也能朝杳城方向撤退啊!除非……” 他的目光落在地图上:“除非那火从四面烧起,让他们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方能一举将他们从峡谷逼下来,将嘉令关口夺回!可是咱们攻不到他们的后方去啊!” 怎么样悄无声息地绕到敌军背后去放火,这才是最为紧要的,否则,林栩等人也不会这么愁眉苦脸想不出计策来。 安潮他吃了口点心,“林栩叔叔,鱼儿姐姐敢提出这个建议,肯定是想到法子了,咱们就听便是了。” 鱼儿姐姐从小就聪明厉害,没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到的,有她在,安潮连动脑子的想法都没,就听苏鱼说就完事了。 林栩没忍住,大笑出声,拍了拍安潮的肩膀,这一拍,差点把安潮口中没来得及咀嚼的点心给拍进了喉管了。 他急忙嚼碎,抱怨:“林栩叔叔,你干嘛老拍我,高兴拍我,不高兴也拍我,简直就是从小到大的噩梦……” 林栩讪讪的收回手,还欲再说,却被苏鱼给打断了。 苏鱼指着军事地图笑眯眯的道:“小潮说得对,我确实有办法。只不过,这得要我们安家军上下完美无缺的配合。” “…林栩叔叔,你明日亲自带两千兵将前去挑衅他们,但要注意分寸,尽量将他们注意力吸引。安治叔叔,你率铁马骑一半人从左绕过,在以东十里有一处暗道,是当年外公攻下杳城后,为了以防万一派人修建的,知道的人极少……” 苏鱼一桩桩一件件的安排下去后,却只听吃了个肚圆胃撑的安潮问:“鱼儿姐姐,那我呢?我做什么?你可不能把我给忘了。” 大帐中的人除了苏鱼,就剩下个安潮没有分配事情做了。 他剿匪或是小小的战斗参加过,可没参加过这么大的战役,可不能让鱼儿姐姐把他给忘了。 林栩得了苏鱼的吩咐,正觉得胜券在握喜上眉梢呢,就忘了之前的事。 他习惯性的往安潮背上一拍:“小潮,你还是个小孩呢,回去陪你的美娇娘岂不美哉?打仗这些事儿,叔叔们帮你做!” “这怎么能行!男子汉大丈夫,家国有难,岂能因为年龄而限制满腔报国之心?”安潮气恼的推开林栩的手,他大声地宣布:“况且,我今年已经十五了!不是小孩了!” 众人哄堂大笑,方才的愁云惨淡已经消散不见了。 苏鱼笑道:“我自然是有最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大火烧林,虽能逐敌,但仍旧需要有人控制火势,否则绵延数里,一路烧到山下百姓们的田地便不妥当了。等安治他们放出信号弹,你率领前锋营的弟兄们,就搬水控制火势!虽然上不了战场,但护佑安国子民田地,这才是重中之重!” 安潮双眼顿时亮起来,他大声的道:“鱼儿姐姐,你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凤眸中蔓延出笑意,苏鱼勾唇道:“现在大家都回去点兵准备,明日,我们务必要将嘉令关口夺回!” 夺不回嘉令关口那个位置点,更何谈收复关口外的杳城? 她自信满满,红唇灼灼,泛着厉色的凤眸看向嘉令关口的方向,隔着遥遥大帐,千军万马,仿佛已经瞧见了虞苏那副可恶张狂的脸。 无辜远玉被他下毒惨死,苏娉婷因他而复起,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横在了苏鱼的心坎上,成为了挥之不去的仇恨。 苏鱼从议事大帐中走出,回了住的宅院里,只是刚坐下,热茶还没喝上一口,她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潜伏在暗处的杀机。 她不动声色,饮了一口热茶,才出声:“在窗外呆了这么久不肯出来,莫非,还得我亲自请阁下出来?” 她的话音落下,窗外便翻进来两道黑影,为首的那张灼灼其华的脸,正是虞苏。 而虞苏的身后,跟着一个碧青衣裳的女子,面容普通,可左脸上纹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艳色玫瑰,十分显眼。 她眼睛不离苏鱼,隐隐的带着对苏鱼的厌恶。 这个女子,苏鱼也没见过,她不知道这人的恶意从哪里来,可转念一想,她们之间又不认识,管这么多做什么? 她嗤笑一声,眸中泛着冷意:“原来是阿依族的王首来了,两军交战,却还能潜进嘉令关中,可真是有本事!” 她说着,便看向了一个角落。 虞苏察觉到她的视线,笑:“跟在你身边的暗卫,都被孤一点点小计策给引走了。孤只是想来看看你是否完好,说真的,只怕孤都不一定打得过你呢。” 第301章 吃软饭的小白脸也心甘情愿 第301章 吃软饭的小白脸也心甘情愿 苏鱼能感受到,暗二的气息确实已经不在了,而虞苏敢这么光明正大的进来,想必是调开了这附近的人。 她冷笑:“将解药拿出来!” 她懒得跟虞苏废话。 那脸有玫瑰的女子闻言,娇叱一声:“你什么说话态度?竟敢对王首这般无礼!信不信我一巴掌扇……” 她的话还没说完,虞苏便看了她一眼,眉微微一挑:“瑰奈!” 瑰奈不甘的住了嘴,只是望向苏鱼的视线越发憎恶,仿佛苏鱼对她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 她自幼侍奉在王首身侧,陪着王首从落魄走到如今的地位,可王首不过易容去了一趟安国,却变了个样子。 向来不迷女色的王首,竟然对一个安国女人心心念念,甚至不惜提前发动了战争,打破了他们数年的谋划! 瑰奈盯着苏鱼的脸,心底妒意和怨恨交织着。 “只要你跟孤回阿依族,孤便给你解药。”虞苏嘴角一扬。 “做梦!”苏鱼凤眸一眯,不再废话,腰间的清明剑出鞘,果断地朝虞苏刺去! 虞苏敢这么光明正大的潜进嘉令关,不知是自负还是太过自信,总之,她决不会放过这一次机会的! 她的攻势凌厉,而虞苏却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却拂袖闪到了一旁,避开了苏鱼的攻势。 而瑰奈,在见到苏鱼对虞苏拔剑相向时,心底酸到了极致。 除了一张好脸,王首究竟看上了她什么? 虞苏避开后,扬起笑:“鱼儿,等我攻进这嘉令关,将安国土地踩于脚下的时候,你就知道,谁才是真正适合在你身边的。” 说完,便拉着瑰奈,两人跳窗而遁。 不过一息之间,就没了踪迹。 逃命倒是逃得快! 苏鱼将清明剑收回去,她视线凌厉,大步走出房,却瞧见了白砂和暗二等人从廊外急急回来。 白砂看见苏鱼,立刻就道:“主子,方才奴婢发觉不对,瞧见有人鬼祟,便跟了上去,谁知跟丢了,回来时又遇见了暗二。主子,您没事吧?” 苏鱼摇了摇头,“我没事,立刻传令,封锁街区……不!” 嘉令关城门尽关,除了朝内地的那个城门还开着,时刻有人巡逻把守外,虞苏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她现在搜查,只怕已经晚了,更会让城中人心不稳。 她磨了磨牙:“传令下去,加紧戒备巡逻!” 不杀虞苏,她心头之恨便难消! “是。” 第二日。 嘉令关紧闭的城门缓缓打开,一匹匹快马驮着一个个神色冷冽的士兵,马蹄下泥尘滚滚,一路冲了出去。 景长风和苏鱼稳坐在大帐之中,听着白砂禀报道:“王爷,主子,林栩将军已经先率兵出城了。” “若不是计划里没我,我倒真想亲自去杀一杀敌,不过……在这里陪鱼儿也是极妙的。”这样严肃的氛围下,景长风还有心思说笑。 苏鱼瞪了他一眼,凝望着外边天空的一双凤眸生寒:“此战只能赢,不能败!我还回京等着,收承恩公的人头!” 承恩公三番两次的帮着景玉珩对付他们,在景玉珩身死后还不知悔改,对承恩公的项上人头,她势在必得! 等了许久,终于看见了远方的天空上冒起大鼓大鼓的黑烟,上了城墙,便能看见林中大火燃起,熊熊黑烟滚滚升天。 还隐约伴随着惨叫呐喊之声,场面声势浩大、藏着火中杀机。 苏鱼静静的看着,等时机差不多以后,才令安潮开始率兵赶去救火。 “退了!退了!”安治驾着快马,笑容简直要咧到了耳根处,他一手拿着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军旗,赶回来大声的喊,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听到他兴高采烈的呐喊之声。 城墙上屏息等待着结果的人也纷纷雀跃欢呼,苏鱼也忍不住笑了,她扭头跟景长风道:“长风,敌军从嘉令关口退兵了!” 景长风也在看她,突然伸手将苏鱼往怀里一带,他骄傲的抱起苏鱼转起圈圈来,裙裾在空中飞扬。 “我的苏鱼,实在是太厉害了!” 这些天,他除了处理军中事务,就陪在苏鱼身边看她聚精会神的和众将讨论,才有了如今的一盘胜局。 他的人儿,出色到令他与有荣焉。 夺回嘉令关口的消息,随着一个下午被一点点扑灭的大火,传遍了整个嘉令关。 百姓人人欢呼雀跃,军中士气也精神抖擞。 苏鱼派了林栩前去处理残局,正欲和众将商量接下来杳城的事情,却瞧见一个副将匆匆赶来。 副将行完礼后,才朝景长风道:“王爷,曹正尉在军中闹事,说您……说您堂堂宸王无用,竟然听由一个女子的调遣……还让两万京都禁军呆在城外按兵不动,整天操练,是不是看不起他们……” 苏鱼知道这个曹正尉,就是上一次景长风说过的,承恩公夫人的娘家侄子。 她转首去看景长风,景长风嘴角扬起一抹邪肆的弧度,眼底厉色稍闪即逝:“他在军中人缘不错,也循规蹈矩不出格,我就把他关上个几日让他老实点,可没想到,又闹出幺蛾子来了。” 看来之前懒得治他,反而让这曹正尉的胆子肥了,不知天高地厚了。 “我陪你去看看,他不是说你听由我一个女子调遣吗?那我就去会会他!”苏鱼扬眉,拿她做闹事的借口,看她怎么收拾承恩公夫人这个娘家侄! “我家娘子这么厉害,我就是当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我也心甘情愿啊。”景长风戏谑的说道。 毕竟可不是谁家的娘子都像苏鱼这么厉害的,景长风嘚瑟的想。 两人去了大军驻扎之地,还没走近校场,远远的就瞧见上百号人围在那儿,只不过更多的,是专心致志操练的士兵。 “那为首的,便是曹氏。”景长风冲那个方向努努嘴,眼下他心情正好,看曹正尉这个窜上跳下的小丑也有的是耐心和戏谑。 否则,按他这个脾气,曹正尉早就死了不下千百回了。 苏鱼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见那百名士兵簇拥着一个穿着盔甲的壮实男人,瞧着有八尺高,虎背熊腰,粗眉肥脸,比常人要高大出一倍来,在士兵中鹤立鸡群似的。 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曹正尉身怀蛮力,只是不知道,这脑子好使不好使了。 “我同你们说,要我雌伏在一个老娘们的手下听使唤,那和人家入赘的小白脸有何区别?千万士兵都让一个娘们来掌管,你们说可笑不可笑……恐怕不用敌人攻进来,那个娘们就吓得哭爹喊娘的跑了,女子不都是这样子的么?”曹正尉说话音量十分的大,他得意洋洋的瞅着越来越多往这边走的士兵,心里的尾巴更加上翘了。 他恨不得两万人都被他的嗓门给吸引过来,让他像个元帅统领一样号令三军,将那个和姑父立下人头状的娘们压在脚下! 只是说着说着,他的脊背陡然生寒,莫名的生出了几分压力,随即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属下参见王爷,参见王妃!” “曹正尉,宸王殿下来了!”有人叫他,一众人不管心里在想什么,都呼啦呼啦的跪了一大圈。 曹正尉转身看去,他对上景长风的一双弯眸,不知怎的,竟有些心里发虚。 他正想跟着众人跪下行礼,却被身旁一个瘦弱男子扯住了手腕:“曹正尉,那日宸王都不敢将您怎么样,您身后还有承恩公在撑腰呢!况且,您要是跪下了,岂不是显得方才咱们说的话像是在自打嘴巴?” 曹正尉一听,觉得十分有理,他站着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曹正尉,你又在这里聚众闹事?你们一个个都是朝廷的兵,吃的是朝廷的粮食,拿的是朝廷的军饷,就是让你们一个个不去操练为保家卫国做足准备,而在这里吹牛皮扯大炮的吗?”景长风哼笑一声,桃花眼中笑意浮动,叫人无法猜测他在想些什么。 那些兵士有一些面生愧疚,按理来说,他们现在确实应该像其他人一样,在训练。 可现在,他们却在这里听曹正尉说话,不就等于是白白偷闲? 还有一些脖子硬的,一个个脸上都起了不忿之意,他们当中有人喊道:“曹正尉,你说话呀!” “哦?有何话要说?说给本殿下听一听。”景长风明知故问,他眉毛高挑,令人无故从心里生出几分压力。 苏鱼没说话,她静静的站在那儿,姣好的姝色令人惊艳,强大的气场叫人无法忽略她。 她倒要看看,这曹正尉能当着他们的面说出什么话来。 两人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宛如沉默中爆发的凌厉刀刃,曹正尉下意识的又打起了退堂鼓了,刚刚的‘雄心壮志’被消磨下去。 可转念一想,又想到临行前姑父姑母对他说的话,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在这军中闹事,闹得越大越好。 到底是胆子战胜了畏惧,他就不信,一个京中娇养的王爷,加上一个娘们,还能将他一个有头衔的正尉怎么样! 第302章 应战! 第302章 应战! 他立马就开口了,声如洪钟:“既然殿下要我说出来,那我也不怕!即使殿下事后要责罚我,我也认了。可这该说的话,我还是得说!咱们弟兄们一个个都是从京都赶过来的,一路奔波劳累,但一想到能保家卫国,这些年的努力派上用场了,我们都挺过来了。可一来到这里,连进嘉令关的资格都没有,整天操练操练的,还让我们听一个娘……弱女子的指挥,弟兄们不服!” 这番话是他在心里反复琢磨了数日的,听起来倒很像是个想上前线打仗却迟迟不得重用的爱国人士,愤慨发出的言论。 只见周围有不少人的情绪,都被曹正尉这番话给调动了,一个个都不安分的喧扰起来: “曹正尉说的是,我们是来驱赶来敌的,不是来这里陪一介弱女流玩过家家的!”有人满腔愤慨直冲脑门,完全忘了景长风苏鱼的身份,一个劲的附和曹正尉的话。 “是啊!宸王殿下率领三军大家伙并无意见,可殿下不管事,让一个好看的王妃娘娘来管,难道要领着我们白白的去葬送性命吗?” 越来越多的士兵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有些走过来想看看热闹,有些人原地不动停下了操练,专心的听着这边的动静。 就连两万大军中的将领,也系数被吸引了过来。 有一个身材精瘦的中年男子不赞同的看向曹正尉,他也是军中的一个正尉,平素和曹正尉也聊得来几分,嘈杂声中,只听他不满的开口:“曹正尉,上一次是殿下放过了你一马,你如今再闹,妨碍了士兵操练不说,军中最重要的,是人心和所向披靡的锐气,全被你给搅没了!” 他是真不知道,外头还有敌军虎视眈眈,这个曹正尉平时看着虽然脑筋不太好使,但好在循规蹈矩,怎么现在接二连三的闹事? 曹正尉看着不少支持他的人,又见景长风和苏鱼没有出声,一时之间得意洋洋。 他再次大声道:“我说的一点错也没有,漂亮的女子除了有一张皮囊,还能做什么?压根不过是个只能观赏易碎的花瓶!” 景长风听着,眼中杀机一闪而逝。 几乎大多数人,心里虽然有爱美之心,可更多的,是对容貌出色的女子的蔑视。 这样的偏见,几乎深入了每一个人的骨髓。 而她苏鱼,不仅是花瓶,还是个长了刺能伤人的花瓶! 苏鱼的视线扫过满脸不可一世的曹正尉,她突然肃了脸色,厉声一喝:“大胆!曹正尉你竟敢蔑视皇威?” 曹正尉给吓了一跳,气势顿时就落了下来,待他反应过来苏鱼说的是什么时,忍不住哈哈大笑,眼底尽是轻蔑:“这里是军队,可不是荣华锦簇的京都,向来只认真本事的,王妃娘娘要是想在这里逞你王妃娘娘的威风,恐怕是打错算盘了!” 他这样出头,可是为了弟兄们着想,让一个女子来指挥他们,岂不是等同于让他们去送死? 而宸王殿下,若是一心偏袒宸王妃,那就更好不过了!到时候他再言语相向挑拨军心,宸王殿下还能在军中有什么威望,谁又听他使唤吩咐? 毕竟,将在外,君命也能有所不受的!何况是听一个偏袒不把将士人命当回事的王爷吩咐? 这才是他这么大胆对上宸王夫妇的原因,一想到这大军的掌控权,他就心里发热。 他眼里的野心,压根瞒不过景长风和苏鱼。 景长风意味不明的轻笑,他抬了抬手,天生的贵气形成一股特殊的气场,周遭议论纷纷的兵士顿时就安静下来,一个个的,不知为何,面面相觑都噤了声。 “王妃说的并没有错。离京之时,本王接到的圣旨,是命王妃为主帅,我为副帅。王妃调动你们,那是圣命不得违抗!况且,安国当朝陛下不是昏君,他勤政爱民,又如何会拿你们的性命来开玩笑,又如何拿在外虎视眈眈的阿依族开玩笑?何况金銮殿上,王妃同承恩公立下人头状,若收不回杳城,人头不保!” “陛下有此举,便是信任安国公,也是信任王妃,信任你们,才有了这道旨意。曹正尉质疑王妃,出言轻蔑,难道不是蔑视皇威,蔑视陛下?”景长风侃侃而谈,英眉微扬,行为举止间透出来的气势令人心生信服。 兵将们一个个都全神贯注的听着,心头被挑起的那股愤慨之气也渐渐散去…… 虽然对陛下命一个女子为主帅有些不能接受,但一想到苏鱼是安国战神安国公养大的,安国公之威名四海之内无人不晓,保不齐这位宸王妃会继承了他的衣钵呢! 见周围众人一个个都被景长风说服了,景长风三言两语又给他套上了一个蔑视皇威的罪名,曹正尉这心慌慌…… 他一咬牙,拿出那股狠劲,不甘的道:“可是,率领军队,那也得有真本事!能上战场才行!我曹某,在此挑战宸王妃!若宸王妃能赢,我曹某听候王妃娘娘处置!如宸王妃败!我为了将士弟兄们着想,即使殿下往我头上扣多少顶高帽,要如何处置我,我定要反对宸王妃管辖军队!” 好一个大义凛然的曹正尉! 若不是他那眼里的野心,恐怕苏鱼还真以为,这人是为了其他人的性命这才决然反对的。 “一个八尺男儿要跟你自己口中的弱质女流比武,亏得你提的出来。鱼儿,应不应战?”景长风偏头问她。 他的鱼儿可厉害了呢,一个看似魁梧粗壮一身肌肉蛮力的曹正尉哪里是她的对手?他压根就不担心的。 他的话,叫曹正尉脸有些发红,但他仍旧咬牙,一副坚持的模样。 苏鱼红唇勾起一抹讥笑,有人想要被虐,她岂有不应之理? “应!” 众人哗啦啦的空出了一大片空地给他们两个,瞧着一个魁梧奇伟,一个细腰芊芊,苏鱼的腰肢都没有一个曹正尉的手臂大呢…… 这样的差距,令人惊叹不已。 第303章 胜利、成功立威! 第303章 胜利、成功立威! “其实宸王妃是安国公后人,又有这样的胆色,在曹正尉的挑战面前也面不改色,即使输了,也不丢人的。”有人感叹。 几乎没有人认为苏鱼会赢,除了气定神闲坐在刚搬来的椅子上喝茶的景长风,还有伺候苏鱼跟来的勄翠白砂。 白砂还好,知道主子必定会赢,倒也不担心,可勄翠就没有这么大的信心了。 她拉着白砂的手,忧心忡忡:“白砂姐姐,那个曹正尉这般结实,我瞧着好忧心啊!” 别的不说,光是身材,一个曹正尉能比得上两三个苏鱼的,还有那一块块突起的肌肉块,看着都叫人揪心。 “你别忧心,且看着就是了。”白砂信心满满。 “宸王妃,我可从来不会怜香惜玉的,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我曹某,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带我们走向死路!” 大概是曹正尉的神色太过大义凛然,好几个不用脑子思考的,都开始相信他的话了。 更重要的,是这场挑战的悬殊,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苏鱼必输无疑。 “少说废话!”苏鱼勾起了一抹凌厉嗜血的笑,她冲曹正尉招了招手,挑衅之意分外明显。 “宸王妃她是疯了吗?竟然还挑衅曹正尉?”有人惊呼,吸气声一片。 曹正尉心底那股轻蔑和厌憎浮上心头,他今天,一定要将这个宸王妃打到半残!好让宸王妃输去那人头状! 他大喝一声,朝苏鱼冲了过去,犹如行走的大山,一脚一道沉重的声音响起。他挥出一拳,虎虎生威,风声嗖嗖作响—— 有人几乎不忍再看下去了,曹正尉之所以能当上正尉,除去他的背景,更重要的,是他的一身蛮力和一套难以避开的虎拳,几乎鲜少有人打得过他。 有人不信邪,曾去挑战过他,结果一拳就将人的脑浆打爆,有承恩公在后面做靠山,即使挑战时出了人命官司,也安然无虞。 拳头靠近了苏鱼,曹正尉见她不躲,还以为苏鱼吓傻了,他得意之余更是加大了力道—— 他要苏鱼死在这里! 杀气瞬间生出,苏鱼眼眸一利,就在这时,她身形动了,整个人朝旁边闪避,同时玉手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推向曹正尉击来虎虎生威的拳头! “她……”有人惊呼又语塞,瞪大了眼看着苏鱼以卵击石的那一幕。 而曹正尉,本来志得意满信誓旦旦的一拳打下,女子柔弱无骨的手顺着他的拳头擦边而过,另一只手坚定地抓住了他的拳头,他使出的大力气,就像是一拳砸到了棉花里,什么劲也使不出来! 怎么回事? 他惊愕的睁大眼,望向苏鱼。 这一切的变化发生在瞬息之间。 只见苏鱼红唇勾起,带着风情魅力,她双手姿势又变了,将卸下的那份力道原封不动的还给了曹正尉,狠狠一推! 粗壮如小山的曹正尉顿时整个人倒飞出去,砰的一声,他重重的摔在 地面上,凶狠霸道的内劲在他体内肆虐,他歪头吐出一口鲜血来,怎么爬也爬不起来。 “这怎么可能?”曹正尉捂着剧痛的胸口,脸上的肉狠狠的扭曲抽搐起来。 他简直不敢相信,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竟然将他的虎拳破解了不说,还将他打飞了! 要知道,他用的力道,就算是一头牛,也会被打得击飞在地! 她究竟是怎么躲开并做到还击的? 别说曹正尉了,就连先前各种不看好苏鱼的围观士兵,一个个都哑然失声,惊愕地看着倒地的曹正尉,又看看微微笑着静站的苏鱼。 好多个,都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想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不过是一招交手的功夫,曹正尉不仅没将苏鱼打倒不说,反而还受了重伤…… 是他们在做梦,还是真的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 “好!”有人惊醒过来,高声的喝彩! 苏鱼弹了弹衣袖,她笑得容光照人,立在那儿,谁也不敢小觑她了,反而人人眼中都流出真心实意的敬佩来。 这里就是军营,军人士兵驻扎之地,谁有本事,就敬佩谁!从不搞那些弯弯绕绕的肠子算谋,除了某些别有居心的人! 她用一场算不上打架的架,赢得了旁人对她的尊敬和敬佩。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她回答曹正尉,“你空有一身蛮力,却不知世间武功路数繁多,以柔克刚,借力还力,你现在还认为,我空有一张脸,而没有足够率领你们的本事吗?” 她不打算听曹正尉的回答,也不想听。她看向围得密密麻麻的人群,一双双充斥着敬佩的双眼,突然指向嘉令关口的方向。 “想必在今日午时,你们都能看到嘉令关另一边,天空冒起浓浓黑烟,你们可知,那是我们夺回了嘉令关的信号!让你们驻扎在这里,暂时没有出手,是因为想给你们多一点时间准备操练!若是没有你们的用武之地,那为何会带你们千里迢迢的赶到嘉令关来?等诸位准备妥当,便是尔等出征抗敌之时!你们连这点时间都不愿意等,又何谈报效朝廷?” 她一番话,说得让人热血激昂。 也正是这时,他们才知道,在他们聚众闹事、发泄不满之时,嘉令关口被夺回了! 这样的事实,令参加了今日闹事的百多名士兵一个个面露羞愧。 不知是谁,高高呐喊出声:“安国有女强如此、再多敌军有何惧?” 士兵们高呼起来,士气高昂。 地上的曹正尉迟迟没有人来搀扶他,又听士兵们这般高喊,他心中怒极,气血翻涌,又喷出了一口鲜血。 苏鱼抬了抬手,周围立刻肃静起来,足见他们对苏鱼的敬佩认同之深了。 “曹正尉,你方才不仅蔑视皇威,聚众挑事。我知承恩公是你的姑父,你为了你的姑父不输,来捣乱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军纪铁如钢,若不惩治你,日后旁人有样学样,我安国军队,岂不是乱了套了?” 第304章 截军粮、拟定计划 第304章 截军粮、拟定计划 “你一定是使用了什么诡招!你胜之不武!”曹正尉的下巴都是刚刚染红的血,他不甘又极度的愤怒,眼前隐隐发黑,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至今都不敢相信,他居然输给了一个女人!女人除了祸国殃民,没一个好东西! 他的虎拳,一个苏鱼怎么可能接得下来? 一定是苏鱼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 “输了就是输了,来人,将他带下去打二十军杖!押进嘉令关中囚禁,无令不得出!”苏鱼摆了摆手。 曹正尉被她打得受了极重的内伤,再打上二十军杖,能活下来是他的大幸,活不下来,那也别怪她! 总而言之,曹正尉已经无法再兴风作浪了。 苏鱼成功的在军中立了威,而与此同时,被派去收拾嘉令关残局的林栩也回来了。 “小主子,如今嘉令关口已经被咱们把控住了,阿依族大军已经退至杳城。”林栩道。 苏鱼点了点头,脸上扬起一个笑:“林栩叔叔辛苦了,无论如何,咱们如今也算是成功迈出了第一步,不仅要收复杳城,还要彻底将阿依族打到毫无还手之力!” 她身上的毒,解药还在虞苏的手中。 若是不打到阿依族的老巢去,虞苏又怎么可能会将解药给她? “现在咱们虽说士气大振,但想要收复杳城,只怕还需要想一个好计策才是,小主子可有计划了?”林栩一边说,一边将桌上的军事地图展开。 苏鱼蹙眉,前世杳城并没有被阿依族进攻,失守的是北边的城池。 所以重生后她依仗洞悉的先机压根就没有用处。 她现在暂时还没想出来一个好的计划方案,若是想了,必定早就召来众将商议完整了。 景长风慢悠悠的放下茶杯,他走到苏鱼身边搂住她,手指落在地图上,“杳城位置特殊,左边是陡峭的悬崖峭壁,一片危机重重的峡谷,犹如天然的屏障般,而右边是荒凉的大沙漠。在杳城后头,便是阿依族的领地。若他们坚守杳城,粮食军饷源源不断的供应,咱们也是无计可施。” “这些天,我也并非是只看鱼儿钻研战术,我命暗二乔装抄道绕过去,打听到三日后,从阿依族的城池之中会运来敌军的军粮,足够他们大军吃上半个月的大批粮饷!” “都怪末将!当初一点也没察觉到阿依族的野心,被他们打了个措不及防,为了保全安家军的力量,只能选择退兵,失了杳城不说,还被他们压着打!”林栩懊悔至极。 阿依族突然进攻是其一,阿依族领兵之人的算谋他敌不过,这是其二。 可不管有再多的因素,他失了杳城,便是无能! “林栩叔叔,你不要太介怀,好在杳城百姓大多已经被你们掩护撤回嘉令关,最多不过是损失了财帛物件,而没有太大的伤亡。只不过,长风,你这么说,莫非是已经有办法,想在他们的军粮上做文章?”苏鱼安慰完林栩,便察觉到了景长风话里隐藏的意思。 可杳城处于峡谷和沙漠中间之地,要想绕后斩断粮草,几乎不可能。 景长风温柔的帮她捋了捋耳边发丝,才缓缓说:“我们若是没有正面攻击,反而绕到他们大军后面断了他们的粮草,那是不可能的,但越是不可能的事,我们去做了,敌军才会想不到。何况,左边峡谷,从来没有人走过去吗?右边沙漠,也没有人穿越过吗?” 从一开始在地图上看到杳城的地理位置,苏鱼说她有能力,他便相信苏鱼能拿下嘉令关口,那时候他就已经想到敌军退至杳城后该怎么做了。 苏鱼心里飞快的思索着这个方案能够成功的可能,阿依族必定不知道他们会想到这么胆大妄为的法子,能打个出其不意。 他们土地并不肥沃,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都觊觎安国的疆土了,将他们的军粮都给拦截焚烧掉,他们再想筹备这么多军粮,又得筹备多久?杳城中的敌军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林栩立刻就道:“其实右边那大沙漠,平日里是有些不怕死为了抄近道的商队过去的,大多都平安过去了,可左边的峡谷,要是想从那里包抄到杳城后头,确实是有很大的难度,殿下您不熟悉这里,不知道那峡谷中有一道裂缝,足足有两米之宽,百米之深,有轻功的人想过去不难,可换做是士兵们,就不行了。” “光凭士兵们,定然是不行的,可若是加上战马呢?咱们安家军不是有一个驯马营,里面的上千匹战马皆是精心训练调教过的,一匹战马跨过去,至少也能跨两米!”苏鱼突然出声道。 她越想,就越觉得此事可行! 景长风默不作声,含着宠溺望着她。 而林栩,他眼前一亮,重重的拍了一下手:“是啊!若是用战马的话,那峡谷裂缝压根就不是什么问题了!没想到殿下素日不曾参与军务,可这一提,却提了这么好的法子!将他们军粮截下销毁,短时间内阿依族想必也没法再次凑齐军粮,那杳城里的那数万大军吃什么?没了东西吃,岂不是自个儿退兵了?” 他说着说着,就哈哈大笑起来。 这简直是个绝妙绝佳的主意啊! “林栩叔叔,你速去寻众位叔伯过来,我们好好商议拟定好计划!” “是!”林栩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召集了安家军中的将领们。 一个个听了林栩说的以后,眼睛几乎都亮起来了。 “属下觉得,此计可行!我们安家军最熟地形,只要峡谷那条路没有了问题,包抄毁粮必能成功!”安治道。 “峡谷那边,就借安家军的战马一用,我亲自率兵从峡谷那边包抄过去,要是再不动从京城带来的两万大军,只怕他们都要发霉了。”景长风一锤定音,旁人也皆无意见。 只不过苏鱼怕他们不识路,便指了一个熟路的将领到时跟着景长风他们一块去。 第305章 他是她的 第305章 他是她的 “至于那大沙漠,便由我带兵前去,林栩叔叔,你坐镇嘉令关,由安治叔叔跟我一块前去!我少时贪玩,曾带着白砂两人在大沙漠中转了大半个月,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到时候,我们就在杳城和阿依族交界处的十里亭汇合埋伏!”苏鱼神色坚定,叫人生出信心来。 突然,账外走进来一人,正是安潮,他来得晚,恰好听完了苏鱼说的话,他道:“鱼儿姐姐,我一来就听见你这般布局计划,当年,你和白砂两个在大沙漠里,还急坏了国公爷呢,幸好最后你们两个平安无事的回来了,还好意思说这事!不过,这次的计划,我也要去!我要保护鱼儿姐姐呢!” 少年精神焕发,神采奕奕的,眼里心中尽是燃燃战意。 苏鱼笑了笑,应了一声好:“事情就这么决定了,诸位先回去准备,三日后清晨我们便出发!” “是!” 回去路上,苏鱼想到方才安潮的神态,忍不住笑起来,跟景长风感慨道:“安潮他真的是长大了,再多加磨练,将来也能成为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了。” “嗤——”景长风懒得提那个臭小子,要不是确认了那个臭小子对他的鱼儿没有意思,刚刚当着他的面,说要保护他的人,狗头都要被他锤爆! 不提安潮,他提起了另外的事情来:“鱼儿,三日后让暗一暗二跟你同去,你武功高,但暗一暗二武功也不弱,有他们在,我也能对你的安危放心。” 用得着安潮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保护么? 他的女人,他自己保护! 有暗一暗二两人在,世间还真没有多少人能够伤到苏鱼。 “不……暗一暗二,我想给他们另外的任务。”苏鱼摇摇头,“况且,长风,你可别小觑我!” “什么任务?”景长风问,他的属下,那就是苏鱼的属下,苏鱼要指挥他们,他绝无半点异议。 要知道,连他这个做主子的都是鱼儿的人呢! “他们二人擅长隐匿打探消息,我想,让他们想办法潜进杳城去,找到一处叫玉药坊的店铺,几乎没有人知道,那里的管事其实也是外公的忠仆,玉药坊中有暗道密室,军需火药和干粮一应俱全,杳城陷落时,那名管事并没有逃出来,想必躲在了暗道中,我想要暗一暗二两人救出那名管事,顺便在杳城里拿储备的火药炸他一个底朝天!” 军饷被劫,城中爆炸大乱,里应外合之下,她就不信,阿依族大军还能够稳坐如山! 只可惜,她手中没有得用的暗卫,潜不进杳城,所以只能把这件事交给暗一暗二两人了。 景长风颔首,“你们二人听见王妃的话没有?” 暗处传来两声是。 景长风又把脸转回来,“只是,我原本是想让他们保护你的。” “长风,我打算带两千精锐,况且在阿依族人的眼里,大沙漠危险重重,常年累月想穿越大沙漠死在里头或是失踪的人不在少数,他们绝对不可能想到我会带人从那里绕,也绝对不会想到,我们掌握了他们军粮运送的消息。即使意外遇见了阿依族的岗哨,凭我的身手,想要让他们不能活着传送消息,也是轻而易举。” 景长风沉思,仔细推算想着苏鱼可能会遇到的危险,半晌后终于点了点头:“我会在那个叫十里亭的地方等你。” 三日后。 苏鱼率领两千训练有素懂得收敛声响的精锐进了大沙漠。 入眼之处皆是焦黄的风沙,微热的风毫不留情,刮得人的脸有些发麻疼痛。 好在苏鱼早有准备,带上了勄翠绣的面巾,只露出一双凌厉的凤眼来。 “主子,我当时还记得,我们当时为了见到传说中生长于沙漠之中的曼珠沙华,就傻乎乎的跑进沙漠里找了大半个月,四处都是荒凉疮痍的沙漠,看那里都是一个样,可我们两个,竟然成功的走出来了。”白砂骑着马,神色间露出几分缅怀。 苏鱼忆起昔日往事,也忍不住笑起来:“记得当时,你还被罚了十军杖,结果我去跟外公求情,没想到,我们一块被罚了。” 想到旧时糗事,苏鱼心情陡然变得欢快起来。 白砂吃吃的笑起来,她回头,视线落在骑马一言不发的安潮身上,不由有些疑惑:“主子,潮公子似乎没有一点精神。” 苏鱼也回头去看,她视线是一贯的凌厉,若是平时,安潮定会察觉,可眼下,安潮却紧紧皱着眉,似乎是在看着前方。可仔细一打量,才发现了他眼里的视线都没有聚焦起来。 果然是一副不大精神的样子,似乎还心事重重。 她想了想,似乎想不出什么缘由了,只好道:“许是昨夜太亢奋了没睡好,毕竟今日,也是他头一次参加大规模的战争。也或许,是和他的阿妤吵架了?” “大概吧。” 和白砂一言一语间,他们很快就深入了沙漠,一处又一处的小沙丘,还有百年前还存留着些痕迹的废墟残垣。 突然,一阵喊杀声四面传来,杀气蔓延,惊得苏鱼座下的马儿停下了脚步,不安的打了个响鼻。 沙丘后冒出一个又一个的人头来,个个手中执着弓箭,几乎是瞬息之间,羽箭便放出,射向安家军。 “不好!”苏鱼利剑出鞘,返身看去。 却见队伍中因措不及防的偷袭倒下了许多人,幸好有反应快的,取出了盾牌保命! “小主子,竟有埋伏!”安治痛呼一声,左臂中箭,身后还有另外一支羽箭射向了他的后脑勺。 苏鱼眼神一厉,一拍马背,借力腾空而起,跃到了安治后面将箭劈开! 在这大沙漠之中,怎么会有埋伏? 她咬牙,却见羽箭停了下来,最前头的沙丘上,缓缓走上来两人。 竟是虞苏和瑰奈! 两侧埋伏的敌军也露出了身形,密密麻麻的一片人,身上还抹了黄色的沙泥,一看就是事先准备好的埋伏! “虞苏!是你?”苏鱼看见虞苏,心里便暗叫了一声不妙。 第306章 至亲的背叛 第306章 至亲的背叛 “当然是孤,孤久候在此,就是想再见一见你。”虞苏唇角一扬,妖艳邪肆。 苏鱼看了看被包围的安家军,被偷袭倒地的,已经过了三分之一了!而看这些包围的人,起码也是安家军的三倍! 她紧紧咬牙:“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会经过此处?” 即使虞苏有所预料,也该是在沙漠的外围拦截才是!可她现在,分明已经带兵深入了沙漠深处,虞苏会未卜先知,她可不信! 虞苏笑了笑,眼底似乎有怜悯一闪而逝,随即盛满了玩味,他的手一挥,周围的阿依族人顿时拿着长矛一拥而上! 两军顿时厮杀开来。 苏鱼手攥紧了清明剑,正想加入厮杀中,却见一身红衣的瑰奈执剑挡在了她面前。 瑰奈的脸色似乎十分快意,直接朝苏鱼攻去。 苏鱼瞧见一个又一个倒下的安家军,心急如焚,攻势也凌厉起来,不过三招,瑰奈手中的剑便被挑飞! “这怎么可能?”瑰奈捂着被震发麻的手,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精通武术,却不过交手一会的功夫,就输给了一个安国女子! 苏鱼正想动,却敏锐的差距到身后的呼啸之声,她侧身避开,却见刚刚还远在五米开外的虞苏瞬间到了她的身后,一掌又一掌的朝她击来。 苏鱼急忙御剑抵抗,手挡住了虞苏的攻击,却瞧见虞苏得逞的一笑:“鱼儿,你中招了!” 陡然间,苏鱼浑身内力瞬间化去,她睁大了眼,闪到了一侧,却发现自己的双手上尽是粉末。 “你又对我下了什么药?”苏鱼厉声喝道! 这虞苏似乎是个用药高手,没想到,普通的对招竟还能用这样的方法下药,将药粉药力借着内力融进她的肌肤之中。 虞苏勾唇,将苏鱼制住横空抱起,飞跃离去。 瑰奈捡起地上的剑,心中嫉恨更甚!将被围攻绑起来的白砂和受伤的安治捆在一块,一手提一个,顺着虞苏离开的方向飞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不知道虞苏给她带的是什么铐子,材质不像铁,却能叫她挣脱不开! 虞苏没有答话,将苏鱼放了下来,苏鱼一看,还是在大沙漠之中,只不过这个方向,似乎是离杳城更远了一些。 她这边尚且遇到了虞苏的伏击,安家军还在和敌军拼死搏斗,可胜算也不大,那长风那边呢? 担忧和恨意在心中交织着,叫苏鱼凶巴巴的瞪了一眼虞苏,双手被制,内力被化,她又再次拿虞苏没办法! 再次成为了他人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放心,这药效不过是暂时的,和上一次给你吃的那药大同小异,新研究出来的呢。”虞苏笑得魅惑,如荒漠中盛开的妖魅,诱人心扉。 “王首!”瑰奈跟上来,将手中的两个人往地上一扔。 “主子!”白砂浑身被铁链绑着,担忧的望着苏鱼。 苏鱼咬紧牙关,想到那些生死未卜的安家军弟兄,她的心都疼得发颤! “虞苏!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们会经过此处的?”她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么一句问话。 巧合她绝对不相信! 可若是有人向虞苏告密,安家军中的个个好汉都是半辈子的兄弟,绝不可能出卖他们!况且,也不可能有机会跑去跟虞苏告密! 虞苏笑得更灿烂了,他眉目一挑:“怎么,还不舍得出来?” 谁? 苏鱼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却见沙丘后缓缓走出来一人,那人面色苍白,似乎头重脚轻脚步飘忽,他甚至不敢对上苏鱼的视线。 “安潮?”苏鱼想到谁,也不敢想到真的有叛徒,这叛徒,竟还是那个在安家军中长大、自幼跟在她屁股后面天真幼稚的安潮! 安治和白砂也惊呆了,安治躺在地上,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的沙土上,他大声地吼出来:“安潮!你怎么能这样做?你可是安家军中的一份子啊!你怎么能出卖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叔伯!自己的家人?” 当背叛者是这个从小当成他半个儿子看大的安潮,安治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苏鱼的心在颤抖着,她努力克制着心中的失望与痛苦。 她带出来的两千安家军,在那样的围剿下,生机渺茫。她落到虞苏这个人的手里,居然会是因为安潮告密? 她看作是亲生弟弟的人,背叛了他们? 安潮眼圈红了,双膝跪倒在地,他痛苦的捂住脸:“鱼儿姐姐,安治叔叔,我……我也是不得已的……我是有苦衷的……我想,鱼儿姐姐这么厉害,什么都能做到,这次一定也会平安无虞的,我没想到……我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他痛苦懊悔的抽泣。 在他眼里,苏鱼是无所不能的,是他自幼敬仰佩服的姐姐,他就算告了个密,苏鱼也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你觉得我厉害,就代表你能在背后插我的刀子,让我陷入这等境地吗?”苏鱼摇了摇头,她从来都不知道,安潮竟然会背叛了安家军,做出这样背信弃义的事情来,害了两千条人命…… 她的眼中都忍到迸出了几条血丝,冷冷的盯着安潮。 现在她应该觉得最庆幸的事情,是议事那天安潮晚来了,不知道另一边的长风行动。 背叛这个词,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出现在她完全信任的人身上! “不……”安潮哭着抬起头,“不是这样的,是他们,是他们拿阿妤来威胁我!阿妤她是个弱女子,我害怕她出事,我……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他的手指着虞苏和瑰奈。 虞苏一直在笑,他脸上的笑,就从来没有消退过,任谁都能看得出他如今的愉悦。 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将愉悦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那样,会让他觉得十分的有意思。 “或许,孤应该告诉你,阿妤是阿依族的人,什么威胁,她连靠近你,都是孤的授意。” 从一开始见到苏鱼,他就已经开始布下了这个局,而阿妤,就是他放在安潮这个人身边的棋子。 阿妤悄悄的出现,她平静冷漠的走过来,看也不看安潮一眼,单膝跪在虞苏面前:“参见王首!” 第307章 苏鱼之虐 第307章 苏鱼之虐 “不……”安潮接受不能,少年崩溃不已。 他为了心中的阿妤,将苏鱼的计划告知阿依族,可没想到害死了这么多弟兄,鱼儿姐姐也被俘。 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他踏进了别人的圈套。 他终于知道错了,下意识的去看苏鱼,却看见苏鱼眼中盛满了冷漠… 安潮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拼命地摇头,哭得泣不成声:“鱼儿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阿妤,阿妤她是阿依族人,我错了鱼儿姐姐……” 面对安潮的哭声认错,苏鱼的脸是麻木的,什么情绪也挤不出来,一张嫩白小脸板着,显得有些冷艳漠然。 亲近的人做错了什么事,走错了什么歪道,她都能坦然原谅,可背叛的人,她绝不会原谅! 背叛这个词,就是她心底的逆鳞,谁也碰不得说不得! 见苏鱼不理会他,安潮立刻看向了虞苏,他抹去眼泪,红着眼拔出剑:“是你!一切都是你的算计!” 他说完这句话,立刻执剑朝虞苏砍去。 虞苏站在那儿,看戏看得高兴,面对安潮劈来的危机,他动也不动。 身边瑰奈和阿妤两人动了,两人联手,瑰奈先挡下安潮的攻击,而阿妤抽出佩剑,一剑直直的毫无阻碍的插进了安潮的胸腔。 鲜血喷到了阿妤的脸上,阿妤脸上总算是出现了几分神色,是厌弃,也是憎恶。 染成血红的剑被拔出,安潮整个人轰然倒地,胸前开出了一朵鲜红的花。 “小潮!”安治看见这一幕,睚眦欲裂的喊出声。 到底怎么说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就这么在眼前没了,安治身上的伤痛,可心更痛! “不用这么叫,很快就轮到你们了。”瑰奈冷笑着说,王首不给她动苏鱼,可没说,不能动这两个俘虏啊! 她现在,就是要让这些安国人知道,什么是眼睁睁看着亲朋好友死去的痛苦! 虞苏没有出言阻止,他觉得,苏鱼现在看他陌生又厌恶的眼神,似乎应该需要有点什么情绪来做点缀,否则他看了心中也不欢喜。 瑰奈阴狠的笑着,手中银剑亮眼,一步步走向了安治,所过之路,沙子上出现了一个个脚印。 苏鱼眼睛一缩,她大声的问:“你想对他做什么?你敢?” 可不管她喊多大声,瑰奈手中的剑一点点的插进了安治的胸膛里,仿佛是在折磨他们一样,极为缓慢,一边插,还一边向苏鱼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安治冷汗大滴的落,他看向苏鱼,那眼神里没有丝毫对死亡的畏惧,有的只是担忧和痛苦的忍耐。 “不!”苏鱼想爬起来,双手双脚却被坚硬的锁链困住,她瞪大了眼,破了音:“安治叔叔!” 长剑贯穿了安治的胸膛,和安潮一样,倒在沙漠中开出血红绚烂的花。 汹涌而至的痛苦的恨意,让苏鱼猛地抬头,双眼燃烧着仇恨的烈焰,仿佛能将眼里倒映的一切化为灰烬。 她死死的瞪着虞苏,手脚的皮肉都被磨损了,渗出鲜血来。 “虞苏,你最好连我也一块杀了!否则,我苏鱼将来,必将你碎尸万段!”她缓慢地、克制地道。 虞苏却笑了,他勾唇好不愉悦,走近了她,蹲下身来和她平视:“鱼儿,你这双好看的眼睛,只有在充满爱意和恨意的时候,在那样猛烈的情绪下,才更好看。连世间最耀眼的明珠,都及不上它。” 比起苏鱼看他时平静厌恶的眼神,这样充满恨意充满生机的眼神,才令他心中愉悦满足。 他递了个眼色给瑰奈。 瑰奈会意,染血的长剑,指向了微微发抖强行保持镇静的白砂。 苏鱼也看到了,她凤眸充斥恨意,双拳紧握,不怕痛的想要挣脱锁铐:“你们想让我痛苦,就冲我来!你们杀其他人算什么本事?把我也一块杀了啊!” 除了前世,重生后的她顺风顺水,从来就没有这么无力过,这么仇恨过。 除了眼睁睁的看着亲近的人死在眼前,却什么也做不到! 白砂终于忍不住,呜咽带着哭腔:“主子,白砂不怕死!” 您别这样…… “好一句不怕死!我倒要看看,你怕不怕死?”瑰奈看见苏鱼恨得眼睛都红了,心情别提多快意了,得了王首喜欢,她瑰奈打不过这个安国女子,可她瑰奈,能让这个安国女子痛苦啊。 长剑笔直地戳进了白砂的肩头,在那个不致命的地方戳出一个血窟窿,随即手慢慢地将长剑一转。 “啊!”白砂惨叫出声,面色雪白,那长剑仿佛要将她的血肉都绞碎,疼得她瞬间失了所有力气。 苏鱼拼命的挣扎着,眼睛被逼得红了。 “停!”虞苏突然蹙眉,他命瑰奈将长剑拔出来。 瑰奈心生不解,有些不甘疑惑的问:“王首,为何要瑰奈停下?” 折磨这个婢女就能让那安国女子痛不欲生,王首自己也想看到这个结局,可为何叫停? 虞苏视线落在苏鱼裸露出来的手脚肌肤上,原本白嫩的肌肤,已经变得血肉模糊,连玄铁链子都染上了血。 “不过是一个婢女,杀了一个,还有很多个,你竟傻到这个程度。”虞苏先前的愉悦散去,心底很不舒服,反而有些发疼。 他想,应该是他看不得他的东西受半点损伤,这样的美人,应该以世上最精细的东西奉养呵护,而不是被他虐得损伤自己。 瑰奈也顺着视线,看到了苏鱼手脚上的伤,这说明,苏鱼将这个婢女看得很重,可王首竟然因为心疼这个安国女子喊停了…… 瑰奈的脸色发黑,还是阿妤拉了她一把,才将她拉走。 白砂哽咽着,疼得发不出声音来,却定定的看着苏鱼。 苏鱼冷冷一笑,瓷白的脸上流出恨意来:“我心甘情愿自己伤自己,你看到这一幕,不是应该高兴才是?” 突然,远方传来了若有似无的呼啸之声,传入了几人的耳中,似乎越来越清晰。 阿妤突然指着南边的荒漠,惊恐出声:“是沙暴!” 第308章 沙暴巧遇 第308章 沙暴巧遇 黄沙漫天飞舞,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正朝他们的方向刮来。 虞苏的脸色也变了,这大沙漠之中,最令人害怕的,就是沙尘暴了,一旦遇见,就会被飞刮上天,不知会被带往何处,会是摔死还是怎样的死法。 他当机立断:“抱成一团,将那两具尸首挡在头顶,速去!” 苏鱼缓慢的朝白砂爬去,两人紧紧的相依,被困住的双手也握在了一块。 而虞苏也跟了过来,他双手环抱住苏鱼,桃花的香气窜进苏鱼的鼻尖,还有炽热的温度,无一不叫苏鱼心中恨意升腾,反胃十分。 她磨了磨牙,带着最大的力气,狠狠的咬上朝她凑过来的皮肉,像狼崽一样,凶狠十分,血腥味瞬间盈满了整个口腔,鲜血滴答的顺着她的唇角流下。 虞苏突然吃痛,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的胸膛上恐怕是被咬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印记了。 可他却没有动怒的迹象,仍然环抱着苏鱼,只是道:“再咬孤一口,孤等会儿就将这个婢女扔出去,让她被沙暴卷走,连尸首也无法找到!” 苏鱼冷冷哼了一声,松开了嘴,她五官精致,唇瓣却染上了猩红的色彩,鲜艳如妖魅。 “王首!”和阿妤一人搬了一具尸首过来的瑰奈看见那个深深的伤口,惊呼一声,又怨怼嫉恨的瞪了一眼苏鱼。 几人抱成一团,都用一根长布带捆住腰间,又有两具尸首被阿妤一手举着一个,加重重量,不让沙暴轻易的吹走,挡在众人头顶。 发丝被吹拂得猎猎翻飞,缓缓到来并增强的强大风力吹得人脸上发痛,还有渐渐被卷起来的沙子扑打在人的脸上,虞苏三人用内力加持。 而瑰奈,近距离的看苏鱼,却发现对方脸上的肌肤真如鸡蛋般光滑,一点瑕疵都没有,而她,因为阿依族处于风霜之地,她自认保养得很好,却也达不到像苏鱼这样完美无瑕的程度。 她几欲要咬碎了一口银牙,突然,几颗沙子撞上了她的眼球,她惊叫一声,下意识的想要揉眼,可吃了一口的沙子不说,被吓到的内力也维持不住。 几乎是瞬间,被她突然动起来的手肘撞到的阿妤,吃痛不稳,松了一只手,安潮的尸体顿时被风卷起来,瞬间淹没在黄色的沙暴之中。 而他们,也感觉到似乎双脚离地,整个人都被吹得旋转起来…… 寂静的沙漠之中,黄沙中伸出了一只手,虞苏第一个从眩晕中清醒过来的,他将怀里的人儿也一块挖出,看着四周一模一样的沙漠景象,顿时有些怒气生出。 要不是瑰奈那个多事的,他们怎么可能会失重被沙暴卷起? 而苏鱼也在渐渐的恢复意识,手脚火辣辣的疼痛,叫她很快就清醒过来。 一醒来,就瞧见是虞苏抱着她,她狠狠踹了虞苏一脚,虞苏不备,被她整个人从虞苏的怀中如灵活的鱼般扑到了一堆黄沙上。 “用了就踹,还真是不留情面。”虞苏解开腰上的布条,朝黄沙里一拉,顿时就从沙堆里拉出三个人来。 正是瑰奈、阿妤和昏迷的白砂。 她们也缓缓转醒,瑰奈的一只眼睛都红透了,疼得她嘶嘶吸气,她却顾不上太多,急忙跪地请罪:“王首,是瑰奈之过,不该这么不小心。” 阿妤从地上爬起来,她看了一眼茫茫的沙漠:“不知道被沙暴带去了沙漠的哪一个角落,若是在原处,我们还知道如何原路返回,可是现在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而且我们身上,都没有带水。” 后面那个,才是最重要的。 沙漠里没有带水,这怎么活下去找方向路线离开? 瑰奈的头低得更低了,虞苏心里气极,压根就没打算忍,直接踹了她一脚,将她踹倒在地。 当虞苏正想呵斥她些什么来解气时,却听在观察四周的阿妤惊呼:“那里有两个人!” 在他们前面不远处的沙丘,走来了两个人! “原来是阿依族的王首啊,你们这么巧,也出现在这大沙漠里?”北妹苏一身的绸衣眼下有些褶皱,他身后还背着一个大包裹,领着一个悠闲自在似乎是来沙漠游玩的北逅慕。 他曾在前年去过一次阿依族,见过虞苏一面,何况虞苏这张脸,令人见过后便过目难忘了。 “哥!你快看,那不是那日揍了我一顿的宸王妃吗?怎么这么狼狈?”北逅慕拉着北妹苏,朝苏鱼的方向一指,亮出了十颗金灿灿的大金牙。 被苏鱼痛打之仇,他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要不是苏鱼把他一口牙都揍掉了,他也不会镶了这么丑的金牙,还吃了一顿苦头! 北妹苏朝苏鱼看去,却见苏鱼双手双脚上带着玄铁铐,浑身都沾满了沙子,可饶是如此,仍旧容貌秀丽,凤眸冰冷,让人忍不住生出征服的欲望来。 苏鱼冷冷的扫了一眼过去,她当日就知道,北妹苏来嘉令关住这么久的目的,绝对不止他所说的寻回璇玑公主坟墓中的财富珍宝那么简单。 现在出现在沙漠里,和他的目的也脱不开干系。 可现在,她被制住,安潮之叛和安治之死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她懒得去想北妹苏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你们二人出现在这里为何?”虞苏笑着问。 “先别说这个了,阿依族的王首是吧?谢谢你帮我抓住这个小贱人,等我回了南楚,一定派人送谢礼过来。”北逅慕嚣张的道。 随即他就看向了苏鱼,满满的得逞:“小贱人,那天你不是很得意吗?小爷现在,这就杀了你!不过,在杀你之前,小爷还想尝一尝你这个大美人的滋味嘿嘿……” 他猥琐淫邪的笑,还没走近苏鱼,就被虞苏给拦在了身前。 虞苏眯着眼,眼里满满的都是杀意,“谁给你的胆子?” 北逅慕不以为意,他还想说些什么,下一刻,却被虞苏的剑横在了脖子间。 “嗯?”虞苏声音魅惑。 第309章 傀儡石兵的诱惑 第309章 傀儡石兵的诱惑 北妹苏简直不知道,北逅慕的脑子为何会生得这么蠢! 他忍了又忍,终于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走上前去跟虞苏道:“王首莫气,安国和阿依族正在交战之中,虽然不知王首用何计策抓住了宸王妃,但家弟只是一时冲动,先前他和宸王妃有怨,而我南楚并不想搅进这摊浑水之中,还请王首切莫动了家弟。” 他武功不过是一般,北逅慕更不用提了,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可能打得过阿依族的这三人,他究竟是什么猪脑,竟然敢招惹阿依族的王首。 即使是有怨,想必苏鱼落在阿依族王首手里,也讨不了好处,倒不如静观其变,借别人的手报仇! 真是猪脑!北妹苏在心里忍不住又暗骂了一声。 “对啊对啊!我……你要是杀了我,我爹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有南楚的皇上,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我是皇家的亲戚呢!我哥是皇上的亲堂侄!”北逅慕吓坏了胆子了,他举着双手,就怕虞苏一不小心,他项上人头就移了个位。 瑰奈眼睛一闪,她突然走上前:“王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虞苏突然笑了起来:“你们可知,苏鱼是孤未来的王后,你们说,孤能放了你们吗?” 说着,他手中的剑就刺入了北逅慕的肌肤,割出了一道小小伤口,吓得北逅慕脸色都变了,扯着破锣嗓子嚷嚷起来: “哥!哥救我!” 北妹苏朝虞苏拱了拱手,心里对虞苏的话感到了惊异,没想到阿依族的王首,居然看上了一个有夫之妇。 不过,眼下从虞苏的手里保住北逅慕的命才是正事,若虞苏打算杀了北逅慕,他也不能免祸。 现在救这个猪脑子北逅慕,也相当于救他。 他脑子转得飞快,恭敬有加、有礼地道:“王首,不如我来跟您说一件秘密,您若是觉得值,便将家弟放开如何?” 虞苏觉得北逅慕和北妹苏这对兄弟,十分的有意思。 一个没有智商,一看就是被宠坏了的纨绔子弟,而另一个,闻名南楚被誉为第一公子不说,就连这头脑,也比常人好上许多。 他倒要看看,这对兄弟两能带给他什么秘密:“你说,孤满意了,孤就不计较他出言侮辱孤的人。” 苏鱼已经缓缓挪到了白砂的身边,担忧的看向白砂肩上的伤,白砂冲她摇了摇头,做了个无事的口型。 苏鱼转过头,看向对峙的那三人。 北妹苏道:“王首可知,在两国交战之际,为何会来到这个沙漠之中吗?不知王首可听说过,南楚璇玑公主否?” “据南楚秘史记载,当年璇玑公主风流韵事广为流传,裙下之臣无数,在璇玑公主晚年,大限将至时,却和她最喜欢的一个男子来到了嘉令关的附近,选择这里作为陵墓之地。” “外人只知璇玑公主风流美艳,却不知,璇玑公主有一手傀儡之术,能制造一个完美的听话的傀儡,晚年时,她耗尽心血,做出了三千傀儡石兵,跟着她葬入坟墓,那三千傀儡石兵,刀枪不入,水火不毁,听主人之令,所向披靡。可以说,这三千傀儡石兵,便相当于三万或是更多的士兵战力,而且他们无法损毁,我们二人,正是因为想寻找璇玑公主陵墓,这才来到了这片沙漠之中。” “只可惜,我们刚一进沙漠,便遇上了沙尘暴,和侍卫散开了,幸好我们二人平安无事,紧接着,就遇见了王首你们。” 原来北妹苏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为了璇玑公主所造的这三千傀儡石兵? 三千不老不死不会损坏的傀儡石兵,究竟代表了什么样的实力,不消细想,也能知道。 虞苏听了,心动了,兴趣也上来了:“世间竟有这么神奇的傀儡之术,孤感兴趣了,就放你一马。” 他将剑收回来,北逅慕吓得跑到了北妹苏的身后,连探个头都不敢。 北妹苏深深吐出一口气,“只是,璇玑公主之墓难寻,不如王首屈尊,跟我们兄弟二人一块去寻如何?至于那三千傀儡石兵,谁有缘,便归谁。” 先保住他们两个的性命,等找到了璇玑公主之墓,借着阿依族这三人的能耐本事扫平障碍机关,那三千傀儡石兵是不是为阿依族所用,那可就不一定了。 北妹苏垂下睫毛,掩去了其中沉浮的算计。 “好。”虞苏一口应下,谁能对那股神奇强大的力量不动心呢? 北妹苏脸上露出了一个浅笑,手敏锐的往后一探,将北逅慕想要捏他软肉的手给控制住。 北逅慕气恼,他咬牙切齿,愤恨的道:“哥,你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就这样说给他们听了?那是咱们南楚先辈的东西!” “我不说,你以为你能脱身?”北妹苏冷冷的看他一眼,随即双目远视前方,一副君子如兰之态。 “保护我是你应尽的职责!这不代表,你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给外人听!等回去了,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告知父亲母亲,让他们重重的惩罚你!”北逅慕气得不行,完全忘了方才自己在哭喊着让北妹苏救命的事。 “随意。”北妹苏扔下这句话,便从包裹里拿出来一个罗盘,率先迈步。 苏鱼忍着痛,也站了起来,她扶着白砂,不得不在瑰奈恶意满满的眼神和不耐烦的催促中跟了上去。 她对那什么璇玑公主留下的傀儡石兵不感兴趣,何况白砂身上有伤,可现在,命都被人家捏着,她不得不跟着。 想到安治的死,她鼻尖一酸,忍住了上涌的泪意,挺直脊背、昂首挺胸的,犹如骄傲的凤凰,从骨子里带出来的傲然风骨尽显无疑。 瑰奈气得啐了一口,她胸前的衣襟上还留着一个浅淡的脚印呢,她低头一看,更气了。 “装模作样!”她真想把这个压过她一头的安国女子给折磨痛死!一个阶下囚,难道不是应该有阶下囚的样子吗? 第310章 找到入口 第310章 找到入口 “喂,哥,我渴了!”北逅慕语气很臭,甚至还带着惯常呼来喝去的命令语气,他脸上的热汗也一滴滴的往下流。 太阳很大,晒得人又热又不耐烦。 北妹苏专心的看着罗盘,没有搭理北逅慕。 水囊就在他的腰间,北逅慕自己拿完全可以拿。 谁知,北逅慕见北妹苏不理他,想到珍藏的秘密被北妹苏暴露给别人,被迫和这些人组队,他就恶从胆边生,怒从心头起。 他狠狠的从背后推了一把全心神都沉浸在罗盘中的北妹苏。 北妹苏一时不察,摔倒在地,腰间的水囊被他压在身下,瓶塞被挤摔掉出来,水汩汩的流淌在黄沙中,不过几息的功夫,便被头顶烈日蒸发。 他深呼吸了一口,站起身来,衣衫湿了一块,露出身下已经没水的水囊。 北逅慕瞪大了眼,他怒指北妹苏:“你怎么拿水的?这都能被弄没了,你说,你是不是存心想渴死我?” 压根就没有一点对长兄的冲动。 不知是不是烈日灼灼的原因,北妹苏觉得自己平时十分好的忍耐力现在已经濒临崩溃了。 “水囊就在我的腰间挂着,你为何不自己拿?你不推我,这水就不会洒。”他努力的心平气和说出这些话来。 谁知,北逅慕脸上恼怒更重了,指着北妹苏的鼻子开骂:“我凭什么要自己拿?这里没有伺候我的仆人,你就是那个伺候我的仆人!什么南楚第一公子?那些全都是放屁!你在我眼里,就跟只哈巴狗似的,怎么,你瞪我?你有本事就拔你的剑杀了我啊!” 他越嚷越大声,越嚷越有理。 虞苏和苏鱼等人停下脚步。 苏鱼真是觉得北妹苏这人奇怪又擅长忍耐,要是她,早就忍不住一巴掌过去教他做人了。 而虞苏,有的只是纯粹的不耐烦。 他今天没喝过一口水,如今领路的北妹苏又和自己的弟弟吵起来,再精彩的戏,他也没有兴致看了。 “给孤闭上你的臭嘴!若是再妨碍他带路,孤就把你埋在这黄沙底下当一具枯尸!” 北逅慕的嘴下意识的就闭上了,他一看到虞苏就打心眼里的害怕,要知道,虞苏的剑搁在他的脖子旁边,留下的那道伤痕现在还在隐隐作痛呢。 他只能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北妹苏:“算你好运!等回去了,我肯定告诉父亲母亲知道!你就给我等着吧!” 北妹苏拍了拍自己衣襟上沾的沙子,没理会北逅慕,专心致志的看着罗盘。 走了一会儿,北妹苏突然停了下来,“就是这里了。” “这里?”虞苏扫了一眼四面八方,除了荒漠还是荒漠,陵墓怎么会在这里? “是。”北妹苏放下了罗盘,取出了腰间佩剑,又从包裹里取出了几枚红色的石头,摆在地上,似乎在推算着什么。 瞧着很像是个神叨叨的算卦人,却比寻常的算卦人多了几分仙气优雅。 只见北妹苏似乎确定了什么东西,手中佩剑凌厉十足的朝黄沙地刺去。 轰隆—— 北妹苏的面前,露出了一个黝黑宽敞的洞口,黄沙陷进去,铺满了洞中的石阶。 “竟然真的有陵墓,主子……”白砂失了很多血,脸色发白,惊讶又彷徨的唤了一声苏鱼。 铁链哗哗作响,苏鱼握住了白砂的手,坚定又带着浅淡的温暖。 北妹苏敢来找深藏在大沙漠中的璇玑公主陵墓,自然是早有准备的,他取出改造过的小型火把点燃,率先走进了洞口之中。 阴冷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夹着沉闷。 瑰奈正想推一把苏鱼,谁知苏鱼先走了,让她的手扑了个空! 她咬紧牙关,虞苏回头,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凭什么?一个安国女子也想成为王后,而她瑰奈,一直跟随在王首身后数年,却敌不过和这安国女子认识的短短两三月! 她心里泛酸,更多的是嫉恨,让她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 “你应该明白的,瑰奈,我们不过是王首的属下,当年是王首一个个将我们从地狱拉回天堂,我们应该做的,就是听从王首的命令,成为他手中最好最亮眼的一把利刃,而不是潜心针对王首感兴趣的人。”阿妤经过瑰奈身边,认真的警告她。 要不是两人共事多年,她懒得提醒瑰奈,任由瑰奈这么胡闹下去,早晚有一天会难以被王首所容忍。 瑰奈恨恨咬牙,压根不把阿妤的话放在眼里,王首只能是她的,王后的位置,也是她的! 她猛地踏步跟上了众人。 潮湿、黑暗、狭小。这是苏鱼走进这条密道后的感受。 “此处陵墓是璇玑公主房中一名机关师所造,当年璇玑公主死前,也唯有这一个机关师守在床前,可以说,这位机关师是最得璇玑公主欢心之人,他为璇玑公主所造的陵墓,为免后人扰了公主魂魄,必定机关重重,还请诸位多加小心。”走在最前面拿着火把的北妹苏声音传来,在狭小的深廊中隐隐带着回音,添了几分阴森之感。 “鱼儿,不要太害怕,孤保护你。”虞苏落后一步,能清楚的看见侧后方的苏鱼。 苏鱼扯了扯嘴角,她脚步不快不慢,仿若闲庭信步般,心中也并无半点害怕之意,即使身为阶下囚,她也绝不弯腰求饶,要杀便杀,不杀,等她来日百倍还之! 倒是不知虞苏那只眼睛看见她害怕的。 见她没有回应,虞苏也不恼,只是专注的望着苏鱼的脸,却看,他就越觉得苏鱼实在是太过淡定了,仿佛沙暴前像狼似的那凶狠一咬是他的错觉似的。 “得王首青眼相待,那是天大的福分,竟还傲着装模作样摆架子,实在是不知好歹!”在最后面走着的瑰奈将虞苏的话收进了耳边,她气得浑身微微发抖,眼神刮向苏鱼的后背,仿佛要将她的后背刺穿。 “对你来说是福分,对我来说,却是恶心的笑话。”苏鱼终于开口,不轻不痒的刺了瑰奈一句。 瑰奈气得想杀人:“你……” “好了。”虞苏警告的递给瑰奈一个眼色。 第311章 危机解除,兄弟二人 第311章 危机解除,兄弟二人 突然,众人从狭小的通道走出,来到了一个像是密室的房间,他们前方十米又出现了一个通道,只不过比起进来的第一条通道,宽敞了一倍有余。 房间四壁都悬挂着拳头大的夜明珠,幽幽的散发着光亮,不算太明晰,只能勉强叫人看清楚四周的情形。 “不知还要走多远,不过,最尽头肯定就是璇玑公主的棺木,还有她的三千傀儡石兵!”北妹苏回头解释。 话落的瞬间,突然响起咔擦咔擦的声音,还夹杂着轮齿转动的声音,一下子叫众人心生警惕。 密室石壁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孔,透着无尽的冷意,几乎是同时,万箭从小孔中射出来,目标直指密室中央的众人! “小心!”北妹苏将北逅慕护在身后,佩剑瞬间拔出,双眉微皱,极快地挡下迎面而来的箭雨。 虞苏的动作更快,几乎是瞬息之间,他便将苏鱼连同被苏鱼拉住的白砂护在身前,动作灵活敏捷的将所有箭羽给打落劈折在地,空出了一片小小的安全区域让苏鱼两人站着。 苏鱼精神也紧绷起来,她耳力敏捷,拉着白砂避开了一两支穿透虞苏防御圈的箭只。 瑰奈看见这一幕,又妒又气,气得肝肺都要炸裂了!她死死的盯着被护着的苏鱼,愣是找不着一丁点下手的时机,只好专心的同阿妤一块躲避羽箭。 突然,北妹苏痛叫一声,他的右臂被射中了,鲜血流出来,回头冷冷的瞪了一眼北逅慕,却不得不忍痛继续抵御箭雨…… 北逅慕心里发虚,刚刚他心慌意乱又害怕,下意识的推了一把北妹苏,却没想到北妹苏瞬间就中了箭…… 这不能怪他! 北妹苏中箭,都是北妹苏自己无用无能!和他可没有什么干系! 这一幕,苏鱼看得分分明明的。 她扯了扯嘴角,大声的道:“看见密室出口左上角的虎头了吗?把那个虎头砍掉,机关就停了!” 她耳聪目明,前世又无意间学了些机关术,注意到那个虎头的方向似乎有别的一些声音,而且那虎头上的双目似乎闪着微弱不可察的红光。 为了更清楚的听,她闭目凝神听了一会儿,在吵杂的声音中,才确定了那个虎头就是这些羽箭的机关。 她要是不说,这些羽箭就会不停歇的放,否则,等他们都筋疲力竭了,她双手被铐,动作又不能太大,内力也被诡异的弄没了,到时候,只有死路一条。 她倒是想虞苏这几个可恶的人死在这里,可她还不想死! 长风还在外面等着她,负了他一次,就不能再负第二次了。 无数箭雨从身边擦过,众人几乎都看向了那个虎头,他们也这才发现,原来密室并没一无所有,那个虎头他们几乎谁都没有发现。 瑰奈一边挡箭,她听了苏鱼的话,觉得实在是可笑至极! 像这种不停歇一直在射箭的机关,一看就是要把入侵者置于死地,怎么可能会简简单单的将破解机关的要害摆在他们眼前? 她冷嘲讥讽:“你这是想要害死我们吗?万一砍了那个虎头,这些箭来得更猛烈了,你说怎么办?到时候,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她毫无余地的打击苏鱼! 苏鱼懒得理他,虞苏在脑中瞬间过了数个想法,最终喊道:“阿妤!” 他不是相信苏鱼说的话,而是相信人性。苏鱼恨他,可不至于会傻到和他在这里同归于尽。 阿妤飞身而上,艰难的避开箭雨,踉跄着冲到虎头面前横剑一砍! 咚! 虎头落地,四壁瞬间恢复了原来的面貌,那些小孔都消失不见了。 要不是地上厚厚的一层断箭为证,方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箭雨仿若是人的黄粱一梦。 瑰奈的脸色难看至极,仿佛脸上被扇了一个无形的巴掌,难堪不甘。 这怎么可能? 她正想说些什么,却被阿妤捂住了嘴巴,阿妤不赞同地看她,附耳跟她说:“瑰奈,王首的忍耐是有限的。” 可瑰奈现在完全听不进去,她恶狠狠的瞪了苏鱼一眼,“你说,你是不是事先知道璇玑公主的陵墓机关?你是不是故意看我们刚才在那里拼命的?你这个狐狸精!” “瑰奈!”虞苏不悦的呵斥,开什么玩笑?苏鱼像是知情的人吗? 苏鱼懒得理会瑰奈,她将目光转向北妹苏。 北妹苏正在将右臂上的箭拔出,他闷哼一声,朝北逅慕道:“将包裹里的烧酒取出来给我。” 北逅慕不屑地转过头,手都没动半分,一口牙金灿灿的:“你自己不会拿?还敢把我当成下人使唤,你休想!” 北妹苏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气晕过去,他冷冷的望着北逅慕:“方才是我一直在护你,否则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况且,刚刚危急时刻,羽箭擦脸而过,是你推了我一把,我不慎受伤的,你拿还是不拿?” 兄弟两之间的争执,也令虞苏等人看了过来。 北逅慕哼了一声,刚刚北妹苏受伤之际,他还有些心虚担忧,怕北妹苏一死,他也被射成了筛子。 可现在危机已除,他凭什么还要给北妹苏好脸色看? “我推你怎么了?管它危险不危险,你受伤了,那就是你自己没有用,赖不得我!” 北妹苏越来越气,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最终还是没有发作出来,转头用没受伤的左手缓缓将包裹打开,找出烧酒来,开始处理伤口。 “奴婢还是头一次看见,竟然有人能受气受到这个程度。”白砂低低的道,她现在恢复了几分力气,只是肩上的伤仍然疼得厉害。 苏鱼嗯了一声,北妹苏可不止能忍这些,在将来,北逅慕都把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强占了,他却还是一声不吭,一味的忍耐,在事后将自己的妻子亲手杀死,伪造了一出被贼人强暴的戏码。 前世她和北妹苏的初见,也是因为此事。 对旁人心狠手辣毫不留情,可却因为一点,却处处受自己父母和北逅慕的挟制,想必除了他的亲妹妹,还有那所谓的名声,大概还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的手里吧。 谁知道呢。 第312章 联手害她! 第312章 联手害她! 一行人又继续往下走,体力有些亏了的北妹苏没有在前面带路了,反而换成了大摇大摆似乎无所畏惧的北逅慕在最前边带路。 一边走,北逅慕还一边十分嚣张的说:“哥,我跟你讲,我现在走在第一个,要是遇到了什么机关,受了伤,等回了南楚,父亲母亲定要拿你是问!你听见没有?还不赶紧上来给我开路?” 嚣张得如不可一世的二世祖似的,仿佛不是在探索危险重重的陵墓,反而是在嚣张跋扈的指挥下人。 北妹苏恰好落后到了苏鱼身边,闻言,他脸色冰冷,欲加快脚步赶上北逅慕。 “所谓南楚第一公子,我从你身上,可看不见丝毫第一公子的风采。”苏鱼低低的道。 北妹苏的脚步一顿,用内力传音传到了苏鱼的耳中:“宸王妃不如想一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何必来操心别人?落在阿依族王首的手里,你想必也讨不了好吧?”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也不想在苏鱼的面前装什么八面玲珑了。 苏鱼看着他快步走到众人前面,她微微翘了翘红唇,眼底没有丝毫温度。 众人走了一会儿,一直环绕在周边的阴冷不知不觉就消失了,甚至热得还冒了汗。 “实在是奇怪,刚刚踏进这个陵墓之时,还能感受到和沙漠不一样的冷意,可越走越往地底深处靠近,反而变热了,这是什么道理?”阿妤疑惑说道。 简直十分奇怪。 没有人解答她这个疑惑,转了一个弯后,火红的光亮顿时闪进了众人的眼中,一个出口也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难道是到了?”北逅慕激动的推开最前面的北妹苏,蹬蹬蹬的迫不及待的抢先跑到出口那里,整个人却僵在那儿,动也不敢动。 众人急忙跟上去,见到的不是棺木和心心念念的傀儡石兵,而是一座石桥! 石桥底下,则是一大片火热涌动的红色岩浆!就连靠近岩浆的空气,都变得波动扭曲。 石桥是唯一能过去的路,而另一个出口,就在石桥的另一头。也就是说,想要继续往下走,就要走过石桥,若是不慎掉下去,恐怕连尸首也找不到! “难怪刚刚这么热。”阿妤喃喃,惊醒了震撼的几人。 苏鱼悄悄的握紧了白砂的手,在沙漠底下竟然有岩浆的存在,难道这附近还有火山吗? 按理来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啊…… “我……我腿软……”北逅慕哭丧着脸,连走一步都走不动,看到那些冒着汩汩热气的岩浆,温度高得吓人,他的额头脑门就流出汗来。 分不清是被吓的还是被热的。 北妹苏深吸口气,这个动作,他做了无数遍了,唯一的作用,就只能缓解心里的怒火和保持镇静。 他话都不想跟北逅慕说,直接拉住他的一只手,把北逅慕甩到了背上。 北逅慕吓得赶紧勒住北妹苏的脖子,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两兄弟先行一步,踏上了石桥。 “我们也走。”虞苏跟了上去。 苏鱼白砂、瑰奈阿妤也跟在后面。 瑰奈看着前边苏鱼的背影,眼里突然闪过一抹恶毒。 苏鱼现在没有内力了,王首走在了前面,没有注意到苏鱼,而这石桥的栏杆又不高,她都能感受到底下岩浆散发出来的火热温度。 只要把苏鱼推下去,几乎是一个呼吸的功夫,世间就没有苏鱼这个人了。 她越想,就越心动,转头给了阿妤一个眼神,传了一道密音给她:“阿妤,你应该不想王首真的让这个女人来当王后吧?她是有夫之妇,又是安国人,绝对不会心甘情愿的为王首着想,为阿依族着想,这是除去她的最好时机了!” 她知道阿妤理智又清醒,并不喜欢王首,在阿妤的心里,服从王首的命令,让阿依族变得更好,才是最重要的。 她这么说,阿妤必定心有所动。她就不信,凭着她和阿妤两人联手,还不能将一个中了封功散的苏鱼推下去! 没有了苏鱼,那王首身边,唯一一个爱慕王首的,就是她了。 越想,瑰奈的眼里就散发出热切的光,仿佛能想到她身穿王后的华服的情景,站在她心心念念的王首身边,和他并肩而站,将所有的安国人都屠杀殆尽,一块享受阿依族万千子民的臣服跪拜…… 阿妤果然被瑰奈说动了,理智告诉她不应该理会瑰奈的,可情感上,却让她深刻的认为,苏鱼绝对不会是阿依族的好王后!绝对不能和王首一块统领阿依族! 她朝瑰奈点头,突然朝苏鱼的手腕抓去,瑰奈也一块动了,移到了另一处,伸出脚来想把苏鱼踹出石桥! 苏鱼走在瑰奈的前面,她对瑰奈恶意心知肚明,早已心生防备,余光突然看见了瑰奈的身影动作,她瞳孔一缩,内力不在,可身法仍在! 她迅速转身,避开了阿妤的抓捕,下意识的想要弯腰避开瑰奈的一脚,却有些晚了。 千钧一发之际,白砂不知哪里来的反应能力,将苏鱼重重的往前一推,而她却被瑰奈的一脚踢中,整个人飞出桥外,落入了岩浆里。 “白砂!!”苏鱼嘶吼出声,她被敏锐的虞苏扶住,想扑到栏杆上去,却被虞苏死死的抱住腰肢。 “放开!”苏鱼的怒火直冲九霄,她双手往后一套,却被虞苏避闪开。 虞苏伸出手往玄铁手链上一抓,这才将她的双手制住,可下盘,苏鱼的借着虞苏抓着她的力道,像荡秋千似的,双脚一扫。 虞苏万万没想到,被扫了个正着,和苏鱼一块扑在了桥面上。 “王首!”瑰奈失声喊他,心砰砰直跳。 她没想到,和阿妤夹击,都被苏鱼给躲过去了!反而死的,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婢女! 苏鱼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扑到栏杆上看着白砂掉落的位置,滚烫的风扑面而来,她凤眸一红,晶莹的泪珠串串的滴落下去。 她忍不住那股压抑已久的哀伤痛苦了,先是那两千弟兄,后是安治,现在……却是和她情同姐妹的白砂…… 第313章 大胆跳桥 第313章 大胆跳桥 虞苏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阴鸷的视线落在瑰奈身上,瑰奈身躯颤了一下,她心里极度不甘,僵直着一动不动。 还是阿妤拉着她,两人跪倒下来,苏鱼没有死,阿妤知道完了,她恭敬请罪:“属下做错了事,请王首责罚!” 两道内劲从虞苏手中发出,将阿妤和瑰奈两人击飞,两人摔在桥的另一端,瑰奈忍不住,气血上涌吐出一口血来。 她极为不甘,嫉恨令她五官扭曲:“王首!她一个有夫之妇有什么好的?您什么时候能看见我唔……” 阿妤没吐血,可内伤也不容乐观,听到瑰奈这么说,她暗骂一声,直接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话。 “王首,瑰奈是糊涂了,还请王首降罪!” 虞苏没有说话,看着苏鱼的后背一言不发,只是时不时阴冷的眼神扫过阿妤和瑰奈身上。 他不是不想处置两人,要处置,也得等出了这处地方后再处置。 北逅慕就幸灾乐祸了,他一边擦汗,一边在笑。 谁也没有看见,原本伤心欲绝悲怆不已的苏鱼已经收了泪水,正紧紧的盯着下方滚烫翻涌的岩浆看。 越看,她就觉得越有些不对劲,真正的岩浆,能将掉进去的活物瞬间融化,可她方才似乎隐隐约约听见了嘶嘶嘶的声音,很像是幼时和白砂偷跑出去玩耍时,白砂看风发出的声音。 她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会不会白砂没有死?而这岩浆,也不是真正的岩浆? 可万一她刚刚听错了的话…… 两难境地,她微微侧脸,余光却瞧见了虞苏在朝她走来,一边走,还一边说道:“鱼儿,你不要太难过,等回到阿依族,不管多少个婢女,孤都给你找来,只要你合心意看中的人,孤都留下来伺候你。” 长长的一番话说完,他也快走到了苏鱼的背后。 若她的猜测是真的,那她就是错过了这逃跑的生机了。 眨眼之间,苏鱼就做出了决定,她整个人从栏杆翻下,落入了岩浆之中,消失于无形无影。 “不!”虞苏差点就能抓到她的衣角了,他错愕的看着苏鱼消失的地方,熔浆温度高得吓人,一掉下去,绝无生还的可能! 莫名的,虞苏的心剧烈的抽痛起来…… 瑰奈见此情景,满脸的不甘瞬间转化为喜意,要不是碍于虞苏在此,她恐怕都要捂脸哈哈大笑起来。 那个狐狸精,竟然自己自寻死路了! 这简直就是天助她也! 没有了狐狸精,还有谁能跟她瑰奈争这王后之位? 就连最沉得住气的北妹苏,都被这个变故给惊呆了……刚刚还生机满满嘲讽他的女子,居然就这么甘心死去了? 他觉得似乎有些奇怪,但来不及细想,他扬声道:“生死有命,王首节哀,还是快快跟上来吧,这陵墓不知有多深,若是在此困上两三日,我们都没带水粮,还是早点找到傀儡石兵为好。” 已经被岩浆吞没连渣都不剩下的苏鱼,和三千傀儡石兵相比,虞苏偏向了后者。 他跟上了北妹苏,只是,却捂着不断跳动的心脏处,疼得一抽一抽的,这种新奇的体验,令他纳闷不解,最终只好当做是失去喜爱玩具的不甘心。 几人继续往下走,而隐隐冒火的沸浆中,苏鱼拍了拍胸脯,觉得惊魂未定,又藏着欣喜。 她看了看头顶火红的一片幻象,觉得制造出这个机关的人,实在是天才! 看似危险无比的岩浆里,没想到是一片幻象,幻象下,竟是一条通道! 白砂坐在一旁,她的脚因为摔下来崴了,不过她高兴十分:“主子,没想到,误打误撞,咱们竟然从阿依族人的手里逃脱了!只要找到通道出去,再回安国边界,定能报仇!” 苏鱼拍了拍她的肩,手腕上的玄铁铐子沉甸甸的,手脚都被她先前挣扎过度磨得血肉模糊。 比起白砂的,她身上的疼痛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她蹲身弯下腰,回头去看白砂:“上来!” 白砂一惊,“主子,我能自己走的。” 她想试图站起来,崴了的脚吃痛,整个人又跌坐下来,疼得泪花儿都浮现了。 “再说一遍,上来!白砂,你在我眼里和亲生姐妹没有分别,亲生姐妹尚且会因为某些年头对付于我,可你绝不会。我背你,就相当于背自己的姐妹,你不要拘泥于身份。”苏鱼哪里能不知道白砂的担忧? 白砂注重主仆之分的观念,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不是万不得已,她绝不会打破陈规旧俗。 白砂咬唇,她想站起来,也以为自己能站起来,好不让主子担忧。可脚伤严重,她竟站不起来了,更何谈走动? 可当她一看苏鱼脚上已经很严重的磨损,她忍不住心疼哽咽:“主子,可您也有伤啊,您走着会疼,要是背上奴婢,奴婢会怕您承受不住!您何时吃过这样的苦头?主子,您自己去找出路吧,把奴婢放在这里,奴婢相信,主子您能找到出路的。” 苏鱼无可奈何的蹙眉,她转过身来,双手捧起白砂的脸,手腕上的鲜红刺眼:“白砂,我的伤是伤,你的伤也是伤,你想让我丢你在这里,绝不可能!你要是不愿意上来,那我就陪你在这里耗着。” “不……”白砂吸了吸鼻子,终于妥协上了苏鱼的背。 沉甸甸的重量让苏鱼的脊背不由微微弯曲,她双手受制无法绕后去托白砂的身子,便让白砂双臂环着她,白砂手上的玄铁铐子咯着她的脖颈,冰凉又叫人清醒。 她背着白砂,缓慢而坚定的往前走,幽深又黑暗,唯一所能看见的,就只有光滑的石壁上反射出来的微微光亮,让她不至于撞上石壁。 突然,她的脚踩中了一块尖利的碎石,碎石尖利的一端刺过绣鞋,穿进她脚底的皮肉里。 她咬紧牙关,咽下了那声闷哼。 不知怎么回事,刚刚在岩浆幻象底下时,脚下的路分明十分光滑,可越走,脚下的碎石就越多。 第314章 拜璇玑公主为师 第314章 拜璇玑公主为师 不知脚底被扎了多少次,苏鱼之觉得绣鞋似乎都湿润了,湿冷湿冷的令她十分难受。 坚定的步履不断往前,终于,属于夜明珠独有的光亮出现,白砂激动的喊:“主子,那是不是出口?” 苏鱼加快了疲惫的脚步,终于绕过拐弯角,走出了昏暗的通道。 只见一个看不见边缘的密室出现在她们的眼中,一尊尊栩栩如生不染尘灰的石雕赫然伫立,一双双的眼睛都是紧紧闭着的,仿佛在等着人来唤醒它们。 石雕中间有一条宽敞的路,通往了最中央的一处高台,高台之上布局精致,犹如园亭,摆放着许多颗明亮的夜明珠,和远处石壁上镶缀的明珠相辉映。 石雕犹如众臣,沉睡着等待它们的王者—— “难道,这就是北妹苏口中所说的,三千傀儡?”苏鱼见识过许多的大场面,两军对峙之景她见过无数,面对无数石雕,她还能保持原本的镇静从容。 原本以为,机关师不过是能弄些密室机关,例如她们遇见的密室羽箭那类。 至于能完全听命于人的傀儡石兵? 她本来是当做一件虚无缥缈的事情来看待的。 可现在,她突然不这么确定了。 “我们本来是想找出路的,可没有想到,咱们竟然误打误撞的,找到了阿依族人想找的东西。”白砂惊呼不已,眼带震撼。 “说不定,是雕刻好放在此处守陵的。”苏鱼道,她打量四周,发现除了她们来的那条路外,除了通往前方高台的路,竟然再无其他路可走了。 她不想再转头回去了,先去前面看看还有什么机关才是正事。 她背着白砂,脊背虽弯,双眸却透出一股毅然沉静,步履缓慢而坚定的走向高台,一步一个赤色脚印,一串串鲜红的脚印赫然现出。 登上一米高的高台,眺望四方,苏鱼看见了无数伫立在此整齐有序的石雕,三千之数,都面朝高台的方向,犹如战争前士兵对主帅的敬意。 她放下白砂,白砂却看见了她足下生出的血莲,她惊叫、眼红、泪落:“主子……” 再往来的路看,更是触目惊心,一抹抹鲜红落在大理石板上,刺痛了眼。 “哭什么?一点小伤而已。”苏鱼一屁股朝高台上的石椅坐下来,绣鞋被鲜血染红了,她不用看,也知道她的脚已经被路上的碎石划得伤痕累累了。 她疼,但却不喊疼。 在这样的情形下,她喊疼也于事无补,何况,她本就不是矫情之人。 这样的坚韧,是属于她苏鱼的风骨。 她看着面前的石桌,石桌上仿佛是一个像棋盘一样的图案,唯有一枚黑色棋子用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顺着图案上的线条移动着,线条上还有好多个小黑点,最显眼的,便是线条尾端的一抹红点了。 这是什么意思? 苏鱼略通一些机关之术,可却瞧不出来这棋子移动的原理何在。 突然,她的手放在石椅扶手上,扶手却陡然下陷,发出了轰隆的一声—— 只见扶手下陷露出的一个石洞里,缓缓升起了一尊方形石块,一本信和一串黑色手链被石块托着,到达了苏鱼的手边后,才停下了动作。 “这实在是太神奇了。”白砂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这个陵墓不仅大得像迷宫一样,危险重重遍布,还有各种神奇的机关。 苏鱼将手链和那封信取下,翻开来看。 越看,她紧绷的脸色才缓缓舒展开,红唇吐出了一抹冷艳盛放的笑魇,眸中跃起恨意灼灼的光,“原来如此。” “主子,什么原来如此?”白砂正准备用撕下的布帛为苏鱼包扎脚上的伤,问出声道。 苏鱼捏着那封信的一角,凤眸凌厉:“原来,北妹苏所说那三千傀儡石兵的话不假,这些就是傀儡石兵,只要我启动机关,它们便会活过来听我号令。这些,是璇玑公主毕生的心血所造,她也在信中留了言,她毕生夙愿,便是想亲眼看着各国被统一,因此造出了这份力量,只可惜等造到第三千个时,她已垂垂老矣,她生无子嗣,当时又认为南楚没有出现她认为能成大事之人,便选了这样一处荒凉无人的地方为陵墓,等待百年之后有缘人的出现,能拜她为师,继承她的夙愿,将各国合一,才能将这些傀儡石兵带走。” 前世赶走了北妹苏一行人的景玉珩,说不定就得到了这份力量。 “那岂不是说,想要这些傀儡石兵,就得继承璇玑公主遗愿,攻打天下?”白砂细心的为她脱下绣鞋,将伤痕累累的玉足包扎起来。 “对,此墓是当时的机关大师所铸,若是答应璇玑公主的条件,这整座陵墓的机关,都归我所有。白砂,我不能不心动,安治被他们所杀,安潮的背叛,都是因他们所起!还有无辜死去的远玉,一条条人命,都在向我呐喊,要我为他们报仇!只要有了这些机关相助,在这偌大陵墓中置他们与死地又有何难?不过拜一个逝去之人为师,将来筹谋天下的麻烦,便能为这些生命报仇,我觉得值!” 为死去的亲人朋友报仇雪恨,本该就是生活在世的人应该做的! 眼下有一个大好机会,她为何不做? 她心意已决,等白砂为她包扎好双脚,她郑重的跪伏下来,朝信中所说的璇玑公主棺木方向磕了三个头。 “师父!” 她做完这一切,便咬破了指尖,将血滴落在那串黑色手链上。 刹那间,手链吸收了血,转为了透明的一串手链,与此同时,石桌上的棋盘也发生了变化,多出了许多颗白色的棋子,有的拦在黑棋前,有的落在黑棋之后。 而引起了苏鱼注意的,是她所拜的方向,那面石壁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投影! 是一名华衣女子,脸上已经出现了许多皱纹,却一眼就能叫人看出她年轻时的美艳无双,头发已然花白,梳起了一丝不苟的精致发髻,连唇也涂了口脂,此时眼里尽是笑意。 第315章 掌控陵墓 第315章 掌控陵墓 “宿风,后人当真能看到我的身影吗?”那穿着精致好看的花蝴蝶大衫的老人笑着发问,似乎是在和旁人说话。 一道男子的沧桑年迈的声音插进来:“我说能,那就能!我的好祖宗,您有什么话,就快说,这个投影可维持不了太长的时间。” 老人急忙应下,双眼弯弯一笑,连眼角的褶皱都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想要将我的心血拿走,就必须得拜我为师,想必你已经拜过了,若是心不诚,不是心甘情愿的认我为师,手串上的毒性便会散发,顷刻暴毙的,这可是宿风特地研究的机关,他做的机关啊,可神奇了,全因他半生都在寺庙祠堂念经,佛法念多了,连机关术都神了……” “祖宗您快说重点!说重点!”男声急得不行了。 专心看着的苏鱼觉得莫名的温馨,只是一个投影,她却能清楚的领略到美人迟暮的风采,还有璇玑公主和这名叫宿风的男子之间流淌的温馨,犹如两个亲近可爱的长者般。 只见璇玑公主蹙眉嘟唇,十分地不满,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时,而投影却戛然而止,恢复了原本空无一物的光滑石壁。 结束得这般短暂,苏鱼有些迷茫,她低头看了看那串变成晶莹透明的手链,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十分的迷人精致。 刚才璇玑公主说,这手链上有毒素,若是心不诚,毒性散发便会让人立刻暴毙。 而她刚才以及现在,确实是真心实意的称呼璇玑公主一句师父。 既然拜了师,她就会尊敬璇玑公主的长者身份。 虽然投影看不到了,佳人已逝,但她仍然对着那面石壁说道:“您放心,既然拿了您的东西,拜了您为师,即使您早已作古,但等我回家,我便在家中立一个牌位,和我娘的牌位供奉在一处,为您积一些香火。” 她说完这个,旁边的白砂才堪堪反应过来,她将视线从石壁上移开,却惊呼出声:“主子,那些石雕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了!天啊,这一睁开眼睛,怎么这么像真人?” 一双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看向苏鱼,个个傀儡石兵的手中都紧紧握着一杆长枪,仿佛随时都在严令以待! 苏鱼扫了一眼,她微微一笑,却看见石洞里的机关再次送上来一本书册。 她打开一看,都是描写陵墓各处的机关,还有这棋盘的妙用的。 等看完了,她冷冷的勾唇一笑。 虞苏没有杀她,反而杀死了她亲近的人,这将成为虞苏最后悔的事情! 她将手链放到石桌上的凹槽里,形状恰好匹配,刹那间石桌露出了一个乌压压的洞口,一个类似空管、两指粗的东西缓缓上升。 凤眸凑到了空管上方,暗地里无数管道连通,将画面一幕幕的反射传来。 她清晰的透过空管,看见了正在密道里行走的北妹苏一行人。 她勾了勾唇,将棋盘上的一颗白棋,缓缓的放在黑棋前面,而黑棋还在极度缓慢的移动中…… * 虞苏阴沉着脸,自从苏鱼跳下了岩浆以后,一路行走,他都没有再说一个字。 他现在脑子里唯一的疑惑,就是为何他的心会这么疼痛…… 身后瑰奈和阿妤也不敢吱声,瑰奈满脸笑容,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开心似的,满心满眼都认为,苏鱼死无葬身之地了,没有了这个阻碍,唯一留在王首身边的还是只有她! 而王后之位,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和她恰恰相反的是,阿妤严肃着脸,为她将来受到的惩罚忧心忡忡,在她看来,刚刚虞苏暴怒下的一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惩罚利息罢了。 为了苏鱼,虞苏不惜代价提前发动战争,还处心积虑的谋划了两个多月,精心布下这一局,不光是想要看见苏鱼痛失所亲恨他的情景,更多的,是阿妤看出来的,虞苏对苏鱼的特殊! 她甚至在心里懊悔不已,为何这么轻易的被瑰奈说动了,苏鱼将来成为王后,不为阿依族着想做事也不要紧,让王首看着,不插手政事就好了。 结果她当时没有细想太多,实在是踏错了路! 北逅慕突然停了下来,他满脸怒火,一屁股朝地面坐下:“我不走了!我走得脚都酸了,连棺木的影子都没见一个!我都快要累死在这里了!” 几人也停下脚步,北妹苏隐隐夹着厌恶的看他:“起来。” “我不起!除非,你背我啊!你是习武之人,肯定皮糙肉厚的,把我背上,不然,我就不走了!我不走,你也别想走!”北逅慕扬着下巴,大少爷的作风尽显无疑。 北妹苏沉默,不止北逅慕累,他们每一个人都累,谁能想到这陵墓居然这么大呢? 可是北逅慕的无理取闹,他却不得不管,他厌恶的蹙眉,将手伸向北逅慕:“我拉着你走,能省点力气,背着你的话,若遇见了危险,我该怎么全力保护你这个大少爷?” 北逅慕正想发脾气,可转念一想,北妹苏说的也是,正想说话,却见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乍然响起,吓了众人一跳。 北逅慕急忙拽住北妹苏的手,紧张兮兮的爬起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没人回答他,因为他们都看见了从身后通道处滚来的一块圆石,只比通道的空隙小一点点,正朝他们滚来! “啊啊啊啊啊啊!”北逅慕大叫出声。 几乎是瞬间,北妹苏换成拽北逅慕的腰带,运起轻功朝前面飞奔。 虞苏三人动作也不弱,只可惜,通道最多能容两人同时通过,阿妤被瑰奈一拉,落在了最后。 瑰奈头也不回,和虞苏并肩而跑:“阿妤,你在后面挡一挡,你不过是个下属,命不值钱!” 巨石速度飞快,在朝他们追赶着,为她这个将来的王后挡危险,是阿妤的福分。 阿妤眼里闪过一抹杀意,她不得不沉住气,紧紧的跟在他们的身后逃命。 恰好又到了陡下坡的通道,最前面的北妹苏突然停下脚步:“糟了!是石门!这怎么打开?” 第316章 报仇雪恨了 第316章 报仇雪恨了 高台之上,苏鱼嘴边噙笑,透过管子,看清楚了他们的一举一动,“白砂,知道什么叫做瓮中捉鳖吗?” * 北妹苏推着那暗门,却怎么也推不动,旁边的北逅慕看着越滚越近的大石块,嚷嚷道:“我们该不会要被碾死在这里吧?我还有三十房小妾在等我呢!哥!哥你快想想办法!” 虞苏和瑰奈见前面石门紧闭,北妹苏站在那儿,顿时就有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阿妤也看见了,石块就在她的身后,她想到方才瑰奈推她的那一手,顿时什么愧疚心虚都不剩了,趁瑰奈不备,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尽全力将瑰奈往石块那边一抛! 瑰奈尖叫一声,被击中了石块,整个人被石块撞倒在地,下半身被石块碾压,惨叫出声。 幸好,有她的双腿垫在石块下方,硕大的石块一下子卡在通道那儿,进退不得。 四人都松了一口气,通道里只剩下瑰奈的惨叫声在回荡着。 “阿妤!阿妤你这个贱人!王首,你快救救我啊~我的腿好疼……”瑰奈眼泪簌簌的往下落,面色惨白,努力的想要爬出来,却被石块死死的卡住,动弹不得。 “救不了你了,要不是你在石桥上挑唆我,我怎会犯下大错?方才你还扯我,让我在后面断后,如今你阻拦住了石块,救了王首,也是你报答给王首多年栽培的情分了。还请王首不要怪阿妤!”阿妤比瑰奈冷静,更能辨认得出虞苏的选择。 是选择双腿已废和石块一块被卡住的瑰奈,还是选择完好无损,又知情识趣没有非分之想的阿妤呢? 阿妤自信的抬起头,看向虞苏。 果然,虞苏冷冷的看了一眼瑰奈,“你出不来了,想让你出来,就得把这石块搬动,现在石块牢牢的堵着这个通道,头顶一丝缝隙也无,想要搬动是不可能的。” 更重要的,是即使瑰奈能出来,那搬动后继续滚向他们的石块呢?那该怎么办? 瑰奈尖叫一声,泪光盈满了眼眸,她可怜哀求,神情又隐隐的扭曲,绝望的现实令她难以接受:“王首,求您不要放弃瑰奈啊!瑰奈一直都喜欢您,为您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就在这时,拦在几人面前的石门轰隆打开,北妹苏找到了隐藏在角落的机关,他回头看痛哭流涕的瑰奈:“王首,我们先走,等找到傀儡石兵出去了,这位瑰奈小姐可能还是有救的。” 一个毫无相干的阿依族女人,北妹苏心里一丝动容也没有,但他面上却做出了几分不忍情义:“瑰奈小姐,我们会回来救你的,你先保持体力。” “不——”瑰奈双腿的骨头都碎了,压在石块下,恐怕都变得血肉模糊了,她想抓住往前离开的几人,却怎么也够不着:“救我!救我啊!” 她凄厉的喊叫。 石门在她眼前重重的合上,通道里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中。 瑰奈疼痛又绝望,她最爱的王首抛弃了她,说什么会回来救她,恐怕等她疼死在这里,他们都还没有回来。 唯一能令瑰奈感到稍稍安慰的,是苏鱼! 苏鱼那个令她妒忌的女人,也死在了这里,连尸骨都不剩下! 她在心底这样安慰自己,却突然听见了石门缓缓上升、咔擦咔擦的声音。 她猛地抬头,看见缓缓打开的石门,一束束光亮照在了她的脸上,希望又重新燃起,她惊喜:“王首!你又回来了?瑰奈就知道,你心里一定是有我的,一定不会放弃我……的……” 苏鱼站在石门前,她脚上的伤已经止血了,小脸冷漠,凤眸似覆了一层凌冽寒霜。 她正冷冷的看着瑰奈。 “怎么是你?”瑰奈像是见鬼了似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你……你是变成鬼魂回来找我报仇了吗?是你自己要跟着那个贱婢去死的,和我没有关系!” 她的牙齿甚至忍不住哆嗦起来,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周遭的温度似乎下降了不少。 变得阴冷。 苏鱼微微一笑,她走近瑰奈,目光如炬:“我不是鬼,是人,你只有一个地方说对了,我是回来找你报仇的。” 瑰奈看见了地上苏鱼落下的影子,她大叫:“你没死?你怎么可能没死!你不可能还活着!那岩浆的温度这么高!你死了绝不可能活着的!” 她完全不能接受苏鱼没死的事实! 苏鱼没死,反而她去了半条命,浓烈的不甘再次令她癫狂起来。 苏鱼蹲下来,看着瑰奈怎么抓也抓不到她,她就定定的看着瑰奈:“倘若桥下的不是岩浆,我自然就死不成了,瑰奈,亲眼看着他们抛弃你的感受如何?要不是你将阿妤拉到后面,阿妤也不会反击,接下来,你猜猜,我会怎么对付你这个已经被捕的瓮中之鳖呢?嗯?” 就像瑰奈当初看安治和她一样,她如今也在居高临下用一种看猎物的眼神去看瑰奈。 瑰奈得意洋洋的杀死安治向她挑衅一笑时的情景,烙在了她的脑海中。 瑰奈大叫:“不可能!我警告你,我是阿依族的王后!你不能动我!” 话音落下,苏鱼便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准确的狠狠的扎在瑰奈乱舞的右手上。 瑰奈惨叫,她终于知道要害怕求饶,痛哭流涕:“苏鱼,不,宸王妃,我求求你放过我,我不会再和你作对了,我知道错了,你不要杀我……” 苏鱼将匕首拔出,在瑰奈颤抖的视线里,她反手一扎,将瑰奈的另一只手掌刺穿,订在地上! 瑰奈痛到几乎失语,她浑身颤抖着,仿佛在看一个魔鬼似的看着苏鱼,不甘和懊悔在她的眼里浮现闪烁,明白苏鱼是不会放过她了,她大声恶毒的咒骂着: “苏鱼!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会下地狱的!你这个毒妇!” “若是要下地狱,也该是你这样的人先下。你以为,我是因为你跟我作对才回来报仇的吗?你千不该、万不该动了我的人!” 安治是看着她长大的叔叔啊……安潮也是她十几年一块上大、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人啊! 安潮死在他们的剑下,这份背叛带来的诛心之痛,都被苏鱼给归到了他们的头上! 她手中的匕首一转,生生的在瑰奈手掌上转出一个血洞,她目光狠厉,出手迅速,割断了瑰奈手腕上的筋脉,鲜血不断的喷涌出来。 她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疼到已经失语神志不清的瑰奈:“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时间吧,在这里慢慢的等待死亡的滋味。” 她大步离开,石门缓缓落下…… 北妹苏不知为何,他始终觉得心神不宁,忍不住频频回头看身后。 他从小到大的直觉一向很敏感准确的,这次不知为何,隐隐的不安从心中升起。 “你们有没有觉得哪里怪异?”他又一次忍不住回头,皱着眉说道。 难道是因为被巨石压住的瑰奈的缘故? 那应该不可能啊…… 他从小到大见过的将死之人不知有多少,没道理一个瑰奈能带给他这种冥冥中的预感的。 “难道你看上了瑰奈那个女人?除了脸上的花吸引人一点,其他的我可看不上。我告诉你,你现在就得好好的引路,要是遇见了什么危险,你可得替我挡着!”北逅慕不屑张狂的说。 他家中三十房小妾美女如云,个个别有姿色,像瑰奈那样的,他可不稀罕! 北妹苏懒得理他。 狭窄的通道豁然开朗,一座精美的木桥又出现在几人的眼前,木桥下的不是什么岩浆了,而是一汪平静的池塘,碧青的水一眼叫人看不见底。 “璇玑公主这陵墓可真大,先是有岩浆石桥,后又有这么一处地方,倒是不知,还要经过多少次桥,才能走到尽头了。”虞苏不悦的道。 不过眼下想要转头往回走,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而且,他也不甘心往回走了。 刀枪不入的三千傀儡石兵,这么强大的一股力量,他绝对不能放过! “还请王首稍安勿躁,我看,这木桥没有这么简单。每次出现密室或是桥,都有隐藏的危险在其中,两百年前的那位机关大师,可不是白白浪得虚名的。” “普普通通的水而已,能有什么危险?”北逅慕挑刺,说得似乎完全不放在眼里,脚却像生了根似的,不往前走,“喂,哥,赶紧的走,别停下!” 北妹苏还是懒得理他,蹙眉看了水面半晌,这才踏上了木桥。 走到了桥的中央,破水之声陡然响起—— 一条条碧青色的蛇,从水中一跃而起,吐着嘶嘶的信子,扑在了桥面上,扭着身子朝四人滑去。 一条条不断从水中游出来,蛇眼贪婪的望着几人。 “啊!”北逅慕吓得尖叫起来,他直接跳到了北妹苏身上:“哥!快把它们都打死!打死!” 北妹苏左手舞剑,还得带着北逅慕这个累赘,一剑斩下,几条蛇身便断成两截。 虞苏和阿妤也纷纷拔剑斩蛇,可蛇越来越多,密密麻麻之势,叫人恶心又胆寒。 第317章 再次见面 第317章 再次见面 虞苏背后,几条跃跃欲试的青蛇狠狠一扑而上,虞苏感受到,正想要转身,却晚了一步—— 阿妤猛地推开了他,挡在他身前,被几条青蛇咬住了脖子手臂,瞬间被麻痹倒在地上。 “王首,快跑!”这是阿妤最后留下的话,密密麻麻的青蛇缠上了她的手脚,将她半身拽入水中啃咬。 她不爱虞苏,但爱阿依族。 她明白,阿依族没有了虞苏,就会变成之前被人软弱可欺的小国,她能死,虞苏却不能死。 虞苏看了她一眼,足尖一点,几乎所有的青蛇都被阿妤吸引过去了,将她重重包裹托在水面上。 虞苏三人很轻易的就到了木桥的另一边。 北妹苏回头看到那副景象,眼里后怕一闪而逝:“没想到,竟然还有这般毒物!” 若他想得没错的话,那些青蛇应该是传说中的食肉蛇,早已灭绝了的,没想到,璇玑公主的陵墓里竟然养着一堆。 若不是阿妤吸引了它们,恐怕他们很难完好的走出去! “实在是太吓人了!”惊魂过后,北逅慕忍不住大吐特吐,被方才的那一幕恶心到了。 他们身后,暗门打开,苏鱼缓缓走来,对上了被青蛇包裹的阿妤的双眼。 阿妤眼里是显而易见的痛苦和不敢置信,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有青蛇注意到苏鱼了,可却因为苏鱼手腕上佩戴的手链不敢靠近,很通人性的摇摆着身子离开了。 “只有一个,真是可惜。”她低低的哼笑了一声,转身离去。 * 虞苏三人接下来,只遇见了一些小小的明显的机关,压根伤不了分毫。 他们来到了一处地下宫殿面前。 宫殿大门紧闭,华丽高贵的纹路雕刻得十分精致,如宫廷最华贵的那一处宫宇,连门的把手,都是黄金所铸。 “这定然就是璇玑公主葬身之地了。一路上死了这么多人,总算是来到了璇玑公主的棺木之前。”北妹苏道,他的眼里闪过一缕深思。 虞苏身边两个武功高强的女人都死了,可他右手也受了伤,即使没受伤,和北逅慕这个三脚猫加起来,恐怕也没有多少分胜算…… 只有抢先拿到那三千傀儡石兵认主的东西,他虞苏武功再高强,也不可能强得过三千刀枪不入的傀儡! 他缓缓走上前去,推开了宫殿的门。 入眼的一片金黄,尘封多年的宝物堆积在宫殿的周围,几乎堆积成山,明亮刺眼的金光令人觉得十分不适。 奢靡又散乱。 最吸引人的,是在宫殿的最中央,那儿摆放着两副棺材,为主的棺木皆是由精美高贵的黑檀所制,高高在上的摆在那儿。 另一幅却像个臣子一样,纹路没有那么华贵,反而像是粗制滥造的,摆在主棺木的一侧。 犹如女王和她的臣属。 “没想到,那位机关大师,即使是死了以后,竟然会情深到用棺木来衬托璇玑公主的棺木。”聪慧如北妹苏,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两副棺木差别如此之大,又是这样摆放的意义了。 他觉得……有点不可理喻。 虞苏看见了满殿的宝物,却没看见他想要的,“三千傀儡石兵呢?该不会是你瞎编乱造出来的吧?” 说好的跟璇玑公主一块殉葬的三千傀儡石兵呢?他为了北妹苏所说的这些话,带着苏鱼进来,却失去了苏鱼不说,还失去了两个听话的下属。 要是北妹苏所说是假,他一定会用他这双手,掐死北妹苏! 北妹苏看出他眼中的杀意,他的心悄然一紧,十分坚定的道:“王首,我不会骗人的,若不是为了这个诱惑,我又何至于伤了右手,千里迢迢在这个时候赶来这里?三千傀儡石兵不会在这,因为这里是璇玑公主所葬之地。史书上的璇玑公主喜好奢靡,绝不可能会让看起来一点也不奢靡的傀儡石兵伫立在她的宫殿中的!” 他诚恳的说,终于让虞苏打消了疑心。 虞苏冷冷哼了一声:“孤再信你一次又何妨?既然三千傀儡石兵不在此处,再去寻别的出路便是!难道说,你还要祭拜一下你们这位南楚的先人吗?” 至于这满殿的宝物,他并非是个贪婪喜好俗物之人,身外之物可有可无,他只是在意并且想得到他感兴趣的东西。 北妹苏看了一眼已经迫不及待的去搂了一个怀抱的北逅慕,他微微蹙眉:“祭拜什么的,自然是不需要的。早在璇玑公主不将那三千傀儡交给南楚的时候,她就已经踏出了南楚皇室的门槛,从南楚皇室除名了!北逅慕,你还不快走?” 北逅慕对着宝物两眼放光,想说不走,却又惧怕虞苏,他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哥!都说璇玑公主是天下第一美人,世间少有的绝色尤物!我既然来了,就看看这璇玑公主的模样!凭着当年璇玑公主的美貌和财富,想要寻让尸身不腐的宝物也轻而易举!我就看看!不做什么别的!” 若是确实生得极美,那他也不介意碰一碰死人的身子! 他想到这儿,立马揽着满怀的宝物凑到棺木前,伸手想推开棺木。 可不管他怎么推,棺木却纹丝不动,他气恼得怀里的宝物都撒了一地,“哥!你快来帮我!” 北妹苏忍了又忍,他正想走过去,却见北逅慕突然惨叫出来,碰了棺木的双手缓缓地化成血水。 北逅慕疼得冷汗直冒,他跑到北妹苏的面前,哭着嚷:“哥!你快救救我!救我!我好疼!” 他的手指已经化成了血水了,只留下还在不断融化的光秃秃的手掌。 北逅慕吓坏了。 北妹苏也被这个变故惊呆了,他的手落在佩剑上:“只有把双手砍下来,才能阻止融化!” 看来,是璇玑公主的棺木上涂有毒素! “不!这怎么行?没有了双手,我还怎么活啊!”北逅慕忍着痛楚大声的道,“哥!你要是砍了我的双手,我就告诉父亲母亲!你快救我!快救我啊你!” 又是这一句话! 北妹苏眼底闪过一丝杀意,看着北逅慕的双手已经保不住了,即使保下了命回去,他的那对父母想必也会将他视若仇人,他一直维持的和平便会支撑不下去,倒不如…… 他的剑出鞘,快如闪电,划开了北逅慕的脖颈。 血落声息。 北逅慕睁着大大的眼睛,倒在了地上。 虞苏勾唇一笑:“没想到,南楚备受推崇的第一公子竟然能心狠到杀害自己的亲生弟弟。” 他一说话,北妹苏才突然反应过来他的存在,杀意在眼底沉沉浮浮,最终熄灭。 他转过身来:“还请王首在我提供了璇玑公主之事功劳上,不要将此事外传出去,算是北妹苏求王首的了。” 北逅慕的死法,可以用另一种理由盖过去,比如……是虞苏所杀,他重伤回去,谁也说不了他的不是。 要是那对父母不甘心想要用妹妹闹,那他也能借着这个机会,要是一举除去他们,让他们没有机会说出当年的秘密,到时候,积累在他头上的大山,就可以轰隆倒塌! 而他所忌惮的虞苏,只要他拿到了三千傀儡石兵,便是虞苏的死期了。 他的算盘打得极好,眸中算计被悉数掩去。 “孤看心情咯。”虞苏转身正欲离开,却听见了宫殿外传来整齐划一的踏地声,带着震动感,仿佛宫殿也跟着那些踏地声一震一震地震动起来。 “难道是我们一直要找的傀儡石兵?”虞苏眼里闪过一抹热切。 北妹苏也不例外,只不过,他蹙眉疑惑,那股被他忽略压下的不安预感再次浮现出来:“似乎有些不对劲,我从璇玑公主所留书册上看到过一个记载,没有认主的傀儡,是绝对动不了的。” 而现在…… 他暗道一声不好,急忙反身在宫殿里四处寻找,看一看还有没有别的机关。 若真是如他所想,那他的一切计划都会崩盘,说不准连性命也不保! 虞苏一愣,他看着北妹苏四处寻找出路,还是决定打开宫殿门看一看外边的情形。 只是,还没等他移开脚步,宫殿门却被轻悄悄的推开,一个两米高的石人眨着眼睛,缓缓退后,让出了一条路。 只见许多手拿长枪的高大石人,将宫殿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在最中央的石人肩上,坐着一个绝色女子,她的绣鞋沾染着鲜红的浓烈色彩,凤眸微微一弯:“没有想到吧?” 苏鱼睨着虞苏,杀机尽显无疑。 瑰奈、阿妤,害了她和她的人的,都承受了她的报复。 最后一个,就是虞苏了! 虞苏没有害怕,相反的,他眼里热切更甚:“没想到,孤是真的没想到!” 他早就该想到的! 那样聪慧的苏鱼,外头还有她的夫君,怎么可能会轻易的跟着一个婢女寻死? 还惹了他这么心痛! 真没想到,三千傀儡石兵,竟然被苏鱼率先收服了! 他如今再想得到苏鱼,恐怕会十分艰难,可他就更想去做那些不可能做得到的事情! 那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第318章 因为是她,他俯首称臣 第318章 因为是她,他俯首称臣 “杀——”苏鱼眼神锋利,红唇轻启。 踏! 踏! 傀儡石兵得令,一步步踏进殿中,长枪对准虞苏刺去! 虞苏旋身回避,扫向苏鱼的眼神热切又夹着狂热。 北妹苏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他万万没想到,在他们眼里死了的苏鱼,竟然拿到了他们一直寻找的三千傀儡! 这份力量本该就是属于南楚的,结果现在却被一个安国女子握在了手心里! 他心中对璇玑公主生怨,却又不得不先找出路。 终于,他找到了出口:“王首!这里!” 虞苏正在矫健灵活的避开石兵的攻击,刀剑砍在石兵身上,发出颤抖沉重的‘叮’的声音,却连一丝划痕都没留下! 他心里惊异,运着轻功飞身到北妹苏发现打开的机关通道里,身后石兵步伐沉重、速度却不慢的朝他们追来。 “快走!” 石兵在追逐虞苏和北妹苏,苏鱼却拍了拍石兵的头,让它放她下来。 璇玑公主和那位名唤做宿风的机关大师,造出的机关和傀儡石兵十分神奇,神奇到有些可怕的程度了。 这些石兵一旦认主,便仿佛活了过来,有生命似的,能听懂她的话,执行她的命令。 她双脚落在地面上,白砂也跟着从石兵身上下来,她歪头去看苏鱼,脸上兴奋之情洋溢着:“主子,您这是要?” “来到师父棺木之前,我怎么说,也要拜一拜。”苏鱼微微一笑,认真的跪在棺木前的蒲团上,拜了三拜。 她看着棺木,在心中默念: 师傅,不管您留在史书上是何等的风流名声,也不管我们相隔多少年的缘分,她苏鱼,从今往后,便是您的后人,为您立香火供奉,好让您在人间有一处安稳的落脚之地。 她拜完,便让石兵蹲下,重新坐上了士兵的背,看向虞苏他们所离开的机关通道,凤眸一眯:“追!” 冗长的通道里,虞苏和北妹苏身后已经看不见士兵的身影踪迹了,可那不断穿过遥远石壁所传来的沉重脚步声,刺激着他们的耳膜。 “现在拉开了距离还是不行,这条通道没有别的去路,他们迟早能追上我们的。真没想到,我们损失了这么多人,结果最梦寐以求的傀儡力量,却被宸王妃给拿走了!”一想到为了这三千傀儡,他一路上所受的来自北逅慕的气,还有北逅慕死后他还得善后,给那对父母一个完美无缺的说法,种种幻想,都化成了水中泡影! 向来十分稳得住气的南楚第一公子,眼下气得浑身发抖。 虞苏轻轻哼了一声,对他的话置之不理。 苏鱼坐在石兵的肩上,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见到了通道的出口—— 苍茫无影的荒漠。 她出了荒漠,一眼就能看见密密麻麻的军队在远处的土地上,为首的男子面容冷肃,正在和率先出来的那些傀儡石兵对峙。 “主子,这些石头兵跟有生命似的,世间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神奇之物?况且我们在这里和它们对峙了这么久,也不见得它们靠近我们,就站在那儿,属下倒觉得,有些像海市蜃楼。”暗一说道,他已经快要按捺不住想要过去探一探这是幻影还是真实的了。 景长风不复往日的戏谑笑颜,冷得仿佛像一尊没有生气的冰雕,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冷漠肃杀的气息。 他手中的剑指了指狼狈被捆的北妹苏:“你看他,这些像是幻影?” 沙漠中苏鱼的消失,遍地的安家军尸体,都令他几欲癫狂。 北妹苏扯着嘴角笑了笑,身上留着打斗后的伤痕,奄奄一息的样子:“宸王殿下,不如实话告诉你,宸王妃就是被这些傀儡石兵杀死了。” 本以为逃出陵墓就能躲开这些傀儡石兵的追击,没想到,迎面就被出现在荒漠里的景长风和大军逮住了。 不过幸好……北妹苏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更甚。 景长风脸上的乌云更深了一层,换了背上的箭,毫不犹豫的瞬间将箭射出,箭羽擦着北妹苏的脸颊而过,将他散落的一缕发丝削断,飘飘然的落在黄沙上。 “闭嘴。”他斥。 他不相信鱼儿会死,鱼儿只是失踪了,说不定是困在某一处在等着他。 而且,面前的这些看起来凶巴巴的石头兵,给了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尤其是那双铜铃大眼,一点杀意恶意都没有。 就在这时,大军突然有些细微的骚动起来,有人低低惊呼,即使他们训练有素,在看见两米高的会动的石人时,也难以遏制住匪夷所思的震惊情绪:“动了动了。它们动了。” 原本执着长枪和他们两相对峙的傀儡石兵动了,一步步朝旁边走,让出了一条通道。 石兵缓缓退让,女子坐在高大石兵的肩膀上,一双凤眸凌厉如刃,巴掌大的小脸上,琼鼻红唇,诱人又冷艳,在一众高大威武的石头兵中尤为小巧震撼!说是盛颜仙姿也不为过。 脚腕没有穿鞋,反而被人细心的用衣料包裹着,却不难看出小巧玲珑的尺度。 “是王妃!”暗一和暗二瞪大了眼,军中吸气声不绝于耳。 而景长风,早已在第一时间策马飞奔,他满心欢喜庆幸,冷漠的薄此刻咧着最大的的弧度,踩着马鞍,飞上石兵的肩膀抱起苏鱼。 “长风!”两人重逢相拥,方才冷若冰雕的景长风,如今春暖花开。 “我怕了。”他低低的道:“从今以后,我不准你离开我半步!不!应该说是,我不离开你半步!做你形影不离的那道影子。” 他的苏鱼,甜得让他放在心尖上供养着她,又像个所向披靡无所畏惧的女王,耀眼勃发的姿态,强硬地占据了他的整颗心脏! 甘愿让帝都最自信的天家少年为她俯首而称臣。 苏鱼的侧脸贴住他的,“好。” 他将她视若珍宝,视为软肋,不让人欺之辱之,她也是一样的啊。 * “王妃娘娘,这些石兵为什么会动啊?我从来没见过会动的石头人!不!我连像这么高的石头人都没见过!”暗一再三的摸着石兵,终于确认了这他娘的是真的石头做的! 第319章 不共戴天之仇 第319章 不共戴天之仇 “你自然没见过!世间最后一个能制造傀儡的人,已经在两百年前离世了!傀儡之术,何等神奇!”被捆绑的某俘虏冷冷的道。 北妹苏双手被捆,身上大小伤遍布,此时正努力的挺着脊背在走,听见暗一的话,他毫不犹豫的冷嘲,满腔的不平在冲刷着,他在竭力遏制住自己心中的不甘。 “只抓住了他一个吗?”苏鱼问。 景长风一听,英眉顿时就纠结的蹙起:“难道还有别人吗?可我们发现他在被这些石兵追的时候,就只有他一个。” 三千石兵浩浩荡荡的跟在大军左侧朝杳城的方向而去,动作流畅体型庞大的石兵,让士兵们一个个都忍不住频频望去。 大家伙都没见过会动的石头,除了是石头做的,其他的地方压根和真人没什么区别。 比真人更厉害的,是它们的整齐划一,连每一步都是相同的频率,这个可比真人要厉害多了。 “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虞苏,两个人是在一块跑出来的,怎么会只剩下他一个呢。”苏鱼有些困惑虞苏的去向,北妹苏和她,什么仇怨也没有,顶多就是对她和阿依族之间的恩怨置之不理而已,也并非是什么大的仇怨。 她没有办法将北妹苏和虞苏归为一伙的。 她苏鱼,从来都是恩怨分明。 “我们是看着北妹苏一个人从一个地洞里爬出来的。只有他一个人,当时我们刚扣住他,就看见了无数石兵从那个地洞里涌出来,目标就是北妹苏。再后来,就看见你了。”景长风说道。 既然是这样,虞苏去哪里了? 苏鱼示意暗一给北妹苏解绑,随即问他:“虞苏去哪里了?” 北妹苏拍了拍身上的灰,大概是扯到了伤口,他轻轻的嘶了一声,有些意外苏鱼会放了他,答道:“我不知道,当时有机关,出现了两个岔口,我们分开了,他将他那边的机关重新关上不知去向了。” “北妹苏,你是个聪明人,否则也不会在南楚有如此地位。我再问你一遍,虞苏去哪儿了?”苏鱼神色变冷。 北妹苏的脸色也严肃起来,只是他突然一笑,没有先回答苏鱼,反而问苏鱼:“宸王妃为何不相信北某所说之言?” 他自己觉得并没有什么破绽能让苏鱼这么肯定他在说谎,他倒是想知道,是什么原因。 “那通道有没有别的机关,我比你更清楚。”苏鱼凤眸深深,整个陵墓的地图和构架机关等等,都被师傅留下来的图册一一记载,那条通道会有图册上没有出现过的机关才怪! “三千傀儡都被你搞到手了,一个陵墓的地图也不算什么。只不过,虞苏王首真的跑了,这个我没有说假话。其实我们早就从通道出来了,但虞苏王首发现了大军的痕迹,便让我演一出戏,自己先逃生了,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成功跑掉了。”北妹苏眼观鼻鼻观心的说。 至于是不是真假,信不信,那就全靠苏鱼和景长风两个人来分辨了,北妹苏微微一笑。 “那可真是太好了。”苏鱼勾唇。 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 北妹苏笑意一收,疑惑的抬头去看马背上的苏鱼。 “这样,我就有扣押你这个南楚公子的理由了。南楚一向两不相帮,可你却帮助阿依族王首逃脱,就凭这个理由,即使南楚皇帝亲自来向我要人,我也能理直气壮的不给。” 苏鱼的话落,北妹苏的脸色就有些变了,他确实没想过这个,他心里一直在想北逅慕,在想虞苏答应他的事情,却万万没想到这个…… 景长风当时趁着杳城军饷被劫,城中失火大乱,一举率兵攻下杳城,如今杳城已被收复,可安家军将领们的脸上,却难以出现一抹笑意。 他们迎着回城的苏鱼,听到安潮安治的死讯后,林栩驰骋沙场多年,此刻也不禁红了眼。 “他们杀了安治安潮,就相当于和安家军解下死仇!和我林栩结下不共戴天之仇!只要我林栩在一日,就必会想尽办法为安治他们报仇!”林栩怒道。 身后众人纷纷附和,一大帮老爷们,都红着眼睛。 苏鱼神色平静,唯有微红的眼角泄露了她的几分情绪:“林栩叔叔说的是,先是攻打安国抢夺杳城,后是杀害安治安潮,家国血仇,不死不休!” 不杀虞苏,她恨难消! 嘉令关口峡谷之上,苏鱼选在这样一个高谷之地,建安治安潮的衣冠冢,将他们生前喜爱之物放入棺中,点香焚纸。 他们的尸首不知道被沙尘暴带去了何方角落,被黄沙掩埋在何处,泱泱大漠,已经寻不回来了。 苏鱼倒了三杯酒,她目光坚定,领着身后将领在安治墓前跪下祭拜。 她会为死在虞苏手下的所有人报仇! * “如今已收复杳城,现在就应该处理百姓搬迁回杳城的事情,还有杳城损失的建筑都要补修。如今喜讯已经传向京城,接下来,我们应该琢磨的,便是阿依族的领土——虎啸关了。”景长风指着地图上的一处红点道:“自杳城往西十里,便是虎啸关,那儿常年干旱风沙,守在那里的守将,本王已经派暗一前去潜伏查探清楚,是百峰。” “百峰这个人体格凶悍,刺杀难以成功。此人的头脑也不差,曾参加过许多场战役,是阿依族著名的一员大将。”苏鱼缓缓说道。 百峰这个人,说熟悉她也熟悉,可说不熟悉,她确实也不大熟悉此人的弱点。 前世她在战场上遇到过百峰,只不过是在最后那一场决定胜负的战斗中,他们两败俱伤,三万安家军最后只剩下几百人,而阿依族,也失守了数座城池,被她打到了阿依族王都外的百里处。 只是安家军用命拼下的这份天大的功劳,最后被她让给了景玉珩罢了。一想到这件事情,她的心里就发恨。 而阿依族第一道关卡就用百峰来镇守,显然是杳城的收复让他们感到紧张害怕了。 第320章 突发变故 大军中药 第320章 突发变故 大军中药 “百峰这个人,我确实也有所耳闻过,他进可攻退可守,一直镇守在阿依族的王都,可现在竟然到了虎啸关镇守!想必阿依族是铁了心的不想让我们攻进去!王爷,小主子,还有诸位兄弟,你们可还知道百峰有何弱点吗?”林栩问。 书房里坐满了人,不仅是安家军的将领,连在京都带来的那两万大军管事的将领也都聚集在了此处。 此处便是杳城的城主府,也算是苏鱼半个长大的地方了,庆幸的是,这个地方似乎也被虞苏拿来当做落脚的地方,并没有被大肆的破坏,一切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苏鱼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前世能惨胜,也是智斗智硬碰硬的惨胜,如今不是最后一场战役,而是他们的第一场进攻阿依族领地之战,硬碰硬损耗完了兵力,显然不妥当。 景长风摸了摸她的发丝,温柔宠溺的看着她的发顶,这是他最喜爱的动作。 书房里家中没有夫人的‘孤家寡人’们突然觉得牙酸。 “他的弱点,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家中妻女。百峰其人,作战天赋十分强,又有数年作战的经验,想要打败他十分难,他唯一的弱点,也只有家人。但两国交战,这是国事,不应牵连至妻女。”景长风道。 “那然后呢?”有人问。 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弱点? “然后?然后就没了。”景长风摆了摆手道。 就连百峰这唯一被称为弱点的弱点,还是他派暗处力量探查出来的。 “……” “行了,左右现在不急于一时,眼下整理好杳城训练好士兵才是正事。至于虎啸关,咱们慢慢想!”苏鱼说道。 众将领纷纷应好,只是一个个的都不起身离开,反而坐在原处,一个给一个使眼色。 苏鱼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们还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出来,不必这般互相使眼色。” 那个场面实在是太滑稽,要知道,能坐在这里的,都是立过战功的安国将领。 “那个……王妃娘娘,我们听说您这次带回来了三千个会动的石头兵,听说还十分厉害,就想……就想看一看。”有一个将领挠挠头,十分不好意思的说。 他们很多人都没有见过,听到风声跑去见的时候,就发现那些石头人在城外井然有序的站着,可眼睛是闭着的,戳一下动也不动,就跟精美的雕塑似的。 他们就想看一看,长一长见识,你推我我推你的,才推出来一个说话的代表。 “原来如此。”苏鱼忍着笑,她拉着景长风站起来:“那就去看一看,不过看完以后,你们诸位可要加把劲操练士兵,时刻保持士气才是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一大帮人簇拥着景长风和苏鱼出城了,来到了安放傀儡石兵的一大片城外空地上。 几乎是苏鱼一来,那些傀儡石兵就齐刷刷的睁开了眼睛,引起了将领中的惊呼: “居然真的睁眼了,这也太吓人了。” 沉闷的一声咚! 三千傀儡石兵单膝下跪,犹如面见它们尊敬的王,那个庞大的场面,叫见识过无数刀光剑影的将领们都克制不住震撼起来。 他们一个个都佩服的看着苏鱼,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样厉害的一支石头队伍,是他们安国的呢。 “怎么样,厉害吧?”苏鱼冲景长风得意的挑了挑眉,神采飞扬。 “厉害厉害。”景长风笑着将她搂进怀里,看着那些傀儡石兵得了苏鱼的指令站起。 这时,突然有个士兵乘马跑来:“不好了!军中有人投药!” 什么? 景长风气场天成,话语强劲有力:“说清楚,怎么回事?” 要知道,现在除了一万留守嘉令关的安家军外,剩下的四万大军都驻扎在杳城和杳城周围。 那人匆匆下了马,跪倒在地,带起一阵泥尘:“回王爷!大军有人在食物中投药,盐里混合了药物,厨娘没能察觉,眼下查清楚是软筋散了,中药之人倒地不起,除了中午当值没能来得及吃饭的两百人外,无一例外!军医诊治,那软筋散能在两日内让人无法动弹!” “你是说,四万大军都中药了?”景长风逼问。 将军中所有的盐都混进了药粉,这岂是阿依族混进来的探子能做到的? 苏鱼也严肃起来,眼下两军对峙,却出了这样一件事情,四万大军都没有作战的能力,此事非同小可。 “这必定得是军中熟人作案才行啊!能够接触到厨房的,也应该还得有官衔!可眼下安国收复失地,军中人人无不是安国土生土长的人,谁会做这样相当于叛国通敌的事情?”林栩呆不住了,上马就想回城看看情况如何。 而就在此时,又有一匹快马奔来,那士兵利索的翻身下马,绝望的喊:“阿依族大军来攻城了!” “这必定是阿依族计划好的!军中竟然有叛国通敌这种人在我们竟然没有察觉到!” “这可怎么办?城里只有两百人,不能动的有四万人,那四万人什么也不能做,就相当于任人宰割啊!嘉令关留守的也只有一万人之数,赶来怕是已经晚了!”将领们一个个都急了。 “他娘的!要是让老子知道是谁做的阴德事,老子一刀砍了他!” 苏鱼抬了抬手,神色冷静,叫人也不由被她所感染而冷静下来:“不用慌。还有我的石兵呢。” 正好也能让她看看,师傅的厉害!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林栩发了问:“小主子,这些石头人行吗?” 虽然雕刻得有模有样,可让石头人上阵杀敌……他们怎么都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行!” 杳城外,百峰领着兵,兵临城下,三万大军压线,乌泱泱黑糟糟的一片人。 他看着城墙上稀疏的人头哈哈大笑:“还是王首有办法,竟然能早早布下这么一出,那承恩公也真是个有本事能耐的,竟然还叫他成功了!只要我们冲进去把那些软脚虾杀光,接下来攻入安国,岂不是犹如攻入无人之地般,说不定,都能打到他们的京都去生擒安国皇帝呢!” 第321章 成功退敌 第321章 成功退敌 虞苏坐在八人大轿上,他的目光阴沉的望着城墙:“百峰将军,不要小看他们,还有三千傀儡石兵能够守城。” 那日,他就是被这三千傀儡石兵和安国大军逼得不得不藏身砂砾之中,将全身埋入黄沙堆中整整暴晒半日才能够脱身。 那些石头人的敏捷,他如今还记忆犹新。 “王首,一堆石头做成的傀儡能守什么城?您且看着,臣麾下的兵将是如何夺下杳城,像杀猪宰猪一样将那些安国人统统杀个精光!”百峰志得意满地说。 倒不是他自大,而是他觉得傀儡石兵前所未闻,不过是糊弄糊弄人的玩意儿罢了。 要是真这么厉害,两百年前南楚怎么可能没有半点风声走露流传出来? 虞苏蹙眉,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冲啊!”阿依族士兵士气高涨,冲向大关的城门,城墙上落下箭羽来,在万人大军面前,却只不过是像毛毛雨似的,拿盾牌轻松的一挡,就没有什么用处了。 见到这幅情景,百峰更是得意到哈哈大笑,他猛拍大腿,“石头人呢?怎么不见石头人出来?” 他的笑声还没停止,突然从杳城城墙上跃下数个庞然大物,一脚正中阿依族的士兵,踩得血肉模糊。 “这是……”百峰的笑容僵住了,他愣愣的看着从城墙上不断跳下的石头人,随即反应过来,立刻挥舞着战旗:“冲啊!” 可士兵们只能被一味的屠杀,手中的刀剑压根砍不了石头人,这些体型庞大的石头人,犹如灵活的庞然大物,一招一式流贯得和常人并无两样。 阿依族士气瞬间一落千丈,战场上只听见石兵咚咚的脚步声和数不尽的哀嚎尖叫,恍如人间炼狱。 虞苏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就连百峰,也不复方才的威风赫赫,他将战旗扔给属下,让他来指挥,大声的说:“用火攻!用油烧!我就不信,这些石头人真的是没有克星的!” 城墙根下血色炼狱,死尸无数,城墙之上,一个高大的石兵双手合握着,犹如一个石头秋千似的,苏鱼安静的坐在石兵的掌心里,看着底下的这一幕。 这么多的生命断绝在此,她不忍,她觉得残忍,可却没有移开眼睛,也没有叫停。 因为她深切的明白,什么是战争,什么是残酷。 她今日因为妇人之仁而放过这些欲进攻她家园的入侵者,可明日,这些入侵者可不会感激她,反而会更大肆屠杀他们安国人。 若今日没有三千傀儡相护,只怕她身后的四万安国士兵,都要命丧于此地,成为敌人屠刀下的牺牲品。 她不能心软分毫!只能硬生生的逼自己看! 油被泼到石兵身上,火把也被抛出,石兵瞬间就燃烧起来,成了个大型火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冒着火的。 可它们仍在移动,执着手中燃烧的热油和火焰,杀向敌军! 阿依族士兵吓坏了,扔了手中的兵器往后跑,你推我我推你的。 虞苏的眉蹙得更紧,不高兴:“阿依族以勇士之族著称,可今日,却被吓得屁滚尿流,此役必定会大败,届时孤已经能看见,外人指着阿依族子民的脸说,他们是懦夫!” 连他,也没想到,这些石兵竟然这么像一个无畏的士兵。 百峰的脸都青了,他咬牙冲拿着战旗手忙脚乱指挥的属下斥道:“退兵!退兵!”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杳城,几万人,竟然被三千个不会讲话的石头人给杀跑了! 阿依族偃旗息鼓,不一会儿,便离开了杳城脚下,留下了一地尸体和许多散落的兵器。 杳城城墙上,完好无损的两百人简直看呆了,他们面面相觑,不知是谁,率先带领着欢呼起来,兴奋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大军都中了药,他们先是绝望,后是兴奋,大起大落莫过于此了。 有人迫不及待的下去开城门让石兵进来。 而此时,景长风和几个将领亲自押着几个人朝苏鱼走来,苏鱼驻足在城门旁边,她正在清点石人。 “抓着了?”苏鱼问。 远处有人在帮石兵灭掉身上的火,也有自发行动的士兵搬来一桶又一桶的水,为石兵洗刷身上的血污痕迹,两百个人忙得如火如荼。 景长风点了点头,指着其中一个瘦子道:“还记得曹正尉吗?此人是他的远方表弟,八竿子打不着干系的那种。正是他组织人做出叛国通敌之事,抓到他们时,他们躲在一处民舍里喝酒聊天,大概是觉得为阿依族立下汗马功劳了。” 又是承恩公。 苏鱼脑子一清,她突然明白过来:“曹正尉不过是放在明面上吸引我们注意力的棋子,有了一个曹正尉,我们就会下意识的觉得,承恩公就是派了这一个曹正尉来闹事,结果,没想到他真正的暗招是这个。” 景长风颔首:“正是如此。你和他立下人头状,他能不着急吗?也幸好此次有这些傀儡石兵相助,护佑了安国,最重要的,是鱼儿你,太厉害了。” 他说着说着又十分不正经的笑起来。 苏鱼翻了个白眼。 “那些都是你们的臆想!下药一事,是我们自己做的,和承恩公无关!”那瘦子大声的道,现在他还有些云里雾里不敢相信。 四万大军都被放倒了,结果阿依族连城门都没能破! “想要喊冤,就等凯旋回京后,对着陛下,对着你的主子再喊。”苏鱼道。 承恩公竟然已经做到了这一步了,不过想来,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那瘦子诡诈一笑:“你们休想!” 说完,嘴里就吐出了一口黑血,瞬间暴毙。 “他牙齿里藏了毒药!”景长风想要掰开其他几人的嘴,可是已经晚了。 瞬息功夫,几人就嘴唇乌青没了气息。 “这……”林栩将手里的死尸一扔:“他们几个都死了,到时候想要在陛下面前将承恩公所做之事揭穿出来,也没有证据,说出来不可信啊!” 第322章 他的狗头,我等着取! 第322章 他的狗头,我等着取! “真是忠心耿耿的一条好狗,背叛生养自己的家乡,这种货色,拉去乱葬岗吧。”苏鱼摆了摆手。 处理不处理承恩公的这桩罪行,有没有线索,这些似乎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人头状在,承恩公的那颗人头就跑不了个!到时候,新帐旧账一块算! 温暖的手指缠绕住苏鱼的手,她偏头一看,撞上了景长风饱含爱意的眼神,她的脸一红,故意粗声恶气吓唬他:“看我作甚?我脸上脏了吗?” 这样的眼神,每次在景长风的眼里出现,都会叫她心砰砰乱跳似小鹿乱窜,她真是喜欢又讨厌。 景长风笑了一下,犹如春风开:“没有脏,我只是在看我心爱的女人,鱼儿,不如以后我来主内,你来主外如何?” 亲自拖着死尸准备离去的将领,一个个脚下都被绊得踉跄,有两个还吓得咳起来,差点觉得自己的 耳朵出了问题。 他们听到了什么? 自古以来,便是男主外女主内,让妇道人家出来主外打交道,是会被笑话怕妇人的,男人颜面大于天。 可他们却听到了啥? 京都最得宠的皇子王爷,居然说要主内咳咳咳…… 苏鱼也给惊了一下,她忍不住笑起来,双眼带着明亮的光华,顾盼流转间,犹如世间最动人的画卷。 她玩心突起,戳了戳景长风的额头:“别人会说你没有面子的,堂堂王爷,怎么能让我一个妇道人家主外呢?” 像景长风这么骄傲的人,必定是爱极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听,苏鱼的心里,跟浸了蜜似得,甜得鼾人。 景长风宠溺的搂住她,满足的哼哼了两声:“我才不怕,谁敢说一句,我就揍他!” 反正除了苏鱼,没有人能打得过他! 这世间,也只有苏鱼能打败他! 苏鱼更是忍不住莞尔发笑。 阿依族受创,短时间内也不会来攻打杳城了,四万大军饿了两天肚子后,药效便解开了,一时之间,后厨忙得不可开交脚不沾地。 四处都是蹲着的士兵,在大口大口的塞饭。 就是在这个时候,京中的圣旨终于来了。 来者是麦原的干儿子——小全公公。 他也是快马加鞭赶过来的,景长风和苏鱼率着一众将领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宸王有先祖遗风,英勇无畏,宸王妃女子之身,却不输八尺男儿,乃安国公之大幸,乃朕之大幸,安国之大幸,保家卫国,联手收复杳城,朕闻此喜讯,欣慰大喜,二人率兵退敌有功,则令回京领赏!由林栩带兵,镇守杳城,一月后携有功将领回京领赏!”小全公公将明黄圣旨一收,笑嘻嘻的递给景长风。 众人缓缓站起来,景长风却没有接,他的眉一蹙:“难道父皇就打算这样息事宁人吗?他们入侵安国,当年如现在一般的情形,可安国公却能把阿依族打回老巢,割让杳城给安国,为何这般息事宁人?” 小全公公捧着这圣旨,跟小心翼翼的捧炭炉似的,对景长风这样无视圣旨的行为也无动于衷了。 别说是圣旨了,就连皇帝亲临,估计这小祖宗都能直接跟自己老子闹起来。 他笑着道:“宸王殿下欸,贵妃娘娘胎儿已经五月,正是胎动的时候,可贵妃整日都因为担忧您吃不好睡不好的,消瘦了大半,何况,南楚那边也不是很安分,眼下并非是大举进攻的好时机,这都是陛下的意思,陛下早就料到您不会轻易接旨,便让奴才斗胆将如今的形势都奏报给您听。” 景长风哼了一声,说母妃担忧他的安危他信,可说母妃因为担忧他吃不好睡不好的,他可不信,这个世界上,除了父皇,就再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母妃的性格了。 就算他现在危在旦夕,母妃担忧归担忧,但对于吃这方面,从不落下! 就是不安分的南楚那边,有些麻烦。 他的桃花眸中闪过一缕精光。 “不接!父皇难道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吗?当年皇祖父时期,同样也是南楚和阿依族对南楚虎视眈眈,这两国是安国交界之处,当年安国初建,内忧外患,两国的国力不知比现在强盛了多少,皆是在鼎盛之期,安国公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割让地盘,父皇难道忘记了?现在情况比当年不知好了多少倍,本王虽不如安国公作战天赋突出,但也不想让贼心不死的阿依族有第三次进攻安国的机会!还请小全公公把这番话,说与父皇。” 小全差点就给这小祖宗跪下了,他苦兮兮的转向苏鱼:“宸王妃,您就帮着劝劝宸王殿下吧……” 世间能出一个枭雄安国公,就已经是百年一见了,一战名扬诸国的本事,可不是谁都有的。 小全公公快哭了。 苏鱼微微一笑,举手投足都带着飞扬的自信:“我觉得长风并没有说错,等阿依族休养生息几年后,他们会再次进攻安国,又何不趁他们士气消沉之时,一举重创,让阿依族数十年间再也没有站起的机会呢?” 人生短短几十载,就该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现在想做的,就是杀到虞苏的老巢去! 况且,她足够自信,她有那个能耐! 小全公公想晕了。 只是还没晕,又听见苏鱼说: “小全公公,还请你回京转告承恩公,让他别忘了人头状!他的狗头,我等着取!” 扬言要砍一品承恩公的狗头,这话何等的嚣张,何等的狂傲,可落在苏鱼的身上,却又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她说的话,做的事,无一不彰显了她有狂傲的本事能力。 小全公公终于承受不住、哐当一声晕过去了。 “诸位将士,有没有信心打到阿依族的老巢去?”从城主府出来,苏鱼便来到了军队驻扎地,集合所有将士。 她站在高台,看着数不过来的士兵的头,强大浑厚的内力将她的声音扩大,将清晰的话语送到每一个人的耳边。 第323章 真正的练家子 第323章 真正的练家子 “有!我们有信心,打到阿依族的老巢去——”震天撼地的士兵异口同声的喊,四万人信心满满的声音,将杳城的城墙射穿,传遍了全城。 大街小巷放松下来摆摊或是修补房屋的百姓们,一个个都忍不住停下动作,朝军营的方向望去,听着那些声音,觉得莫名的热血沸腾。 沉睡在城主府中的小全公公被惊醒过来,他手里还捏着圣旨,在听清士兵们的呐喊时,他两眼一翻,又晕了。 离开了军营,景长风让暗一先送苏鱼回城主府,他还有事情要做。 苏鱼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事情,但也不问,她驾着马慢悠悠的和白砂暗一一块,暗一一身黑色劲装。 “这么短短的一段路,却要你来送。”苏鱼笑了笑,她对暗一其实还是挺有好感的,虽说暗一警惕性太强,总是因为这点被人轻易引开,没正经的保护过她几次,但她能感受到每日每夜暗一尽职尽责的潜伏暗处的角落保护。 暗一脸上露出了并不明显的笑痕,有些小小的腼腆:“主母,这点路也不可放松警惕。主子担心您爱护您之心,属下自是懂得。” “暗一,你可有中意的女子?”苏鱼看了看沉默不言的白砂,又看了看暗一,突然发问。 暗一摇了摇头:“主母,属下已经做好了不成亲不生子的准备,属下一生都是活在黑暗里的,娶妻生子不妥当,反而会成为属下的软肋,所以属下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他这条性命,都是主子救回来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终生追随,全今生缘分。 “成家立业不都是男子希望的吗?何况不成家立业,怎么对得起父母,对得起自己?怎么能因为一句弱点而放弃呢?”精神有些萎缩不振的白砂被吸引注意,忍不住问。 苏鱼的嘴角翘了翘,随即专心的看路了。 不仅白砂了解她,她又怎么会不了解白砂呢? 白砂为人沉稳,可当年却是被亲生父母抛弃,六七岁的女娃大冬夜的,险些冻死在街头,后来被偶然遇到的外祖父捡了回去,从此和苏鱼结了缘分。 而她的亲生父母抛弃白砂的理由,十分的简单可笑,他们是一对普通的村民夫妻,不算富裕,但也吃穿不愁,养一个孩子完全不成问题,可他们却忍心将女儿白砂扔在街边不管不顾,只不过是因为白砂是个女儿身。 在他们的眼里,只有儿子才是自己的血脉,传宗接代无比的重要。 这也是后来,她陪着白砂一块查到的东西。 听见暗一这么说,她会感兴趣的。 这缘分成或不成,就全看他们自个儿了。 苏鱼微微一笑,却被突然窜出来的一个人给拦住了去路,她吁的一声停了马,看向面前的拦路虎—— 是一名面容普通的少女,一身穿着十分的简单,头发像男子似的高高盘在头顶成一团,一点首饰也没见着。 长得倒是干净。 “来者何人?”白砂喝道。 “这姑娘是谁啊,怎么拦了王妃娘娘的去路?”有摆摊贩的忍不住问,想伸手把那少女给拉走。 现在的杳城里,没有一个不认识苏鱼的,有大部分父老乡亲,还是看着苏鱼从安国公手里抱着的粉团子,到骑着骏马风流飞扬的少女,再到如今已为人妇的。 感情不可谓不深,不可谓不尊敬。 少女避开了摊贩的手,她声音清亮:“我知道这是王妃娘娘,是收复杳城的王妃娘娘!是我们安国女子的骄傲!我就是有事,我才会拦王妃娘娘的路的!你们都不要阻拦我!” 一听是有事,那个中年小贩倒是收回了手,只不过好奇的扫了两眼少女的脸:“我不认识你欸,这杳城的每一家住户,那条街住了什么人,我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连嘉令关那边的我都熟大半,一看你就不像是这里人。” 少女哼了一声,执拗的看向苏鱼:“王妃娘娘,我有事!能否听我说上几句话?就几句话的功夫,碍不了您多少时间的!” “主子?”白砂和暗一已经下了马,正等着苏鱼示意。 苏鱼倒是觉得蛮有意思的,她一看,少女就是那种没经过多少风浪的那类人,只不过,或许是可能装的也说不定,毕竟她这双眼,也曾看错过人,且听听这个少女要说什么好了。 “你讲,我听。” 少女闻言,如释重负的笑了一下,她将身后背着的长长的用布包起来的一根东西握到手里,那根东西比她还要高两分。 布料一扯开,就露出一杆红缨枪来。 “王妃娘娘,我名唤赵一曼,我是来自荐枕席的!自从王妃娘娘率兵收复杳城后,安国上下就无人不知王妃娘娘的大名,我赵一曼,就是仰慕王妃娘娘英姿,也想报效安国,上阵杀敌!让旁人知道,安国不仅有硬朗男儿,也有女中豪杰!所以我这才离家,长途跋涉来到杳城,斗胆拦住王妃娘娘的马!” 她笑着,亮出了一口大白牙。 听完她的话,苏鱼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这姑娘说话忒吓人得紧,一听前头的,她还以为这叫赵一曼的女子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居然找她一个女子来自荐枕席。 这听完了,才明白这姑娘的意思。 是来自请投军报国的。 “安国军队不管是男是女,想上战场,就要有好本事,否则刀剑无眼,只能白送人头。我看你拿着一杆红缨枪,想必也会几分武术,你耍两招,若是可以,我会让人查清你的籍贯,收你入军,全了你的心愿。”苏鱼道。 她这人,只看本事,不看是男是女。 只要有好本事,有赤胆热血,就算是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人,她也敢收! “好!”赵一曼激动的应,周遭顿时就空出来一片地,好几个摆摊的小贩和行人都想看热闹。 红缨枪被她拔起,她长喝一声,红缨枪所指之处,必划出一道劲风,身姿好似梨花飞舞,矫健跃跳,长枪所指之处,寒芒点点,犹如无形利刃直射人心! “好!”苏鱼鼓掌,内行人看内行人,一看就能看出来,这赵一曼不是花架子,而是个真正的练家子! 第324 傻得可爱 第324 傻得可爱 赵一曼被苏鱼带回了城主府住下。 她性子爽朗,很快就叫人对她心生好感,而被派去查清她籍贯身份的人也回来了。 苏鱼让人把赵一曼找来,她扛着比自己还高的一根红缨枪,额上沁出大滴的汗珠,像是刚练武回来。 她问:“王妃娘娘,我是不是能进军队了?我已经在这里住好几日了,白吃白喝的,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苏鱼凤眸微微柔和,她手中拿着几张纸张,正是探子送回来的,关于赵一曼的籍贯出身的资料:“我已经让人去验证你的身份了,你出身清河县,父亲经营着一家生意不错的镖局。” “回王妃娘娘,正是!家父和别的父亲都不一样,我母亲早逝,他为了我,并没有再娶,自小也是疼我疼得很。我喜欢舞刀弄枪,要是换做别人家的父亲,肯定拿着棒槌逼我识字认书,练那些针针线线,可他却从不逼我,反而还支持我。我的父亲,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赵一曼说到这个,双眼就在闪闪发亮,显然和生父的感情极为深厚。 苏鱼拿着纸张的手顿了顿,她重新翻了翻,看到纸张上探子写下的。 赵一曼的父亲赵耿,在赵一曼离家的第二天,就将一对母女和一个五岁的稚童接进家中,对外宣称是继室。 而赵家大小姐赵一曼,则是染了‘时疫’,缠绵病榻。 赵一曼还在侃侃而谈,说她的父亲:“……我离家的包袱,都是父亲亲手帮我整理的,我说我不要嫁人,我要学王妃娘娘,女子也能上阵杀敌,他还夸我懂事呢!” 苏鱼接着往下看,纸张上清楚的写着,赵耿已经在准备喜宴,将于不日正式迎娶那个进门的女人,而一块带进赵家的女孩,已有十五岁,眉目间和赵耿像了六分。 而赵一曼,今年也不过是十七岁。 一双顶顶好看的眉被苏鱼皱起,赵一曼见了,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说得太多,苏鱼不高兴了。 她嘿嘿一笑:“王妃娘娘不要嫌我话多,我这个人,一提起我的父亲,我就忍不住想跟人炫耀……哎呀还请王妃娘娘勿怪我。” 苏鱼将纸张折起,她何等聪慧,一眼就顺着纸张上的资料和赵一曼所说的话结合在一起,对赵家的情况也明白了个大概。 她实在不忍心跟眼前这个不做作的姑娘说,她所认为的慈父都是假象。 是的,假象。 没有一个父亲会盼自己的女儿前往危险重重的战场,会连夜帮赵一曼收拾好包袱。 也没有一个慈父,会在亲生女儿离家后的第二日,就将养在外面的女人和子女光明正大的接回赵家,给他们一个身份。 何况,和外室生的女儿,竟然只差了赵一曼两岁! 恐怕赵耿,希望赵一曼死在外面再也不回去的想法,会比较多一些。 这些事情,苏鱼没有打算说,她亲身体会过这种酸辣的苦楚,赵一曼脸上的笑,能维持多久,就能维持多久吧。 “我不会怪你,我很喜欢听你说话。不如你留在我的身边,军营里都是粗糙的男儿,你一个姑娘家住进去,会有些不大方便,而且军营里的日子很苦,是娇娇女儿很难承受得来的那种苦,留在我身边,也一样能报效安国。”苏鱼道。 留在苏鱼身边自然要比在军营来得好,可赵一曼却不假思索的摇头了:“王妃娘娘,我赵一曼不怕吃苦,我来投军,不是来享福的,我能接受!” 投军就是投军,她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她的一腔热血,犹如熊熊火焰在燃烧。 “那我去让林栩为你专门准备一个帐篷,若是有什么困难,或是接受不了,就来找我,我会为你安排好。”或许是相似的遭遇,或许是赵一曼实在勇气可嘉,是个讨喜的好姑娘,她对赵一曼,也多了几分厚待宽容。 “是!多谢王妃娘娘!”赵一曼灿烂的笑着。 等林栩来领着她离开了,苏鱼手中折叠的纸张,被她拿了个火折子出来烧在了炭盆里。 而就在这时,景长风回来了,他满身风霜疲累,手里的马鞭随意的往椅子上一扔,一把抱住苏鱼:“鱼儿,我累死了。” “又去跟着那些士兵操练了?”苏鱼抿着唇笑,自打她前几日无意间在他面前说,从小大大她一半的日子都是在军营里长大的,他就去军营想体验一下那种感觉。 傻得可爱。 景长风哼哼了一声,撒娇似的:“对了,探子传来消息,说杳城收复的消息传回京,承恩公装病几日,后来被发现带着家眷和他养的府兵跑了。路上还专门绕路去把朝廷运来杳城的军饷一把火给烧了,等人被通缉的时候,已经拿着他一品公的令牌从玉门关那边逃出安国,往阿依族的方向去了。” 承恩公逃得太快,还装病拖延了几日的功夫,消息不够灵通,轻易的就被他逃出去。何况,谁也没想到,他竟然有所准备,说逃就逃。 “他和虞苏必定有所勾结,否则怎么前脚大军刚刚中药,后脚阿依族的大军就兵临城下了?只是他逃跑得这么快,出乎意料罢了。”苏鱼冷冷哼了一声。 像承恩公这样的人,这样的做法和将来的结局,也都是他自找的! “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他这样的做法,去哪里都是令人不齿诟病的,要是承恩公肯放下身段,去舔阿依族的鞋脚,说不定还能在阿依族中如鱼得水。”景长风讥讽完,又说起正事来: “只是这一批军饷大概要延迟几日了,从各城府各州地的粮仓抽调粮食充做军饷,最快也得几日的功夫。” “这个倒是没什么问题,安国土地肥沃,常年粮食丰收,和阿依族情况并不相同。长风,我制定了一个关于攻打虎啸关的计划,你来看看……”苏鱼取出地图,低低的和景长风说起来。 窗外微风拂过,竹叶轻轻的摇摆,静谧安好。 第325章 南楚使团来访 第325章 南楚使团来访 虎啸关外。 石兵右手执枪,左手扛着两人粗的树桩,十个一组,共有三组,正一步步缓慢的朝虎啸关门走来。 地面十分有规律的微微震动起来,地上的枯叶被震得浮动又落下。 “他们……他们这是要直接攻城吗?派这些石头人来攻城?”百峰站在城墙上不可思议的喊出声,他现在,却不再小觑这些石兵了,可这些石兵厉害归厉害,难不成还有法子穿过这厚重城墙来打他们不成? “她的目标不是城墙后的我们,而是虎啸关的城门。虎啸关的城门是经过多次淬炼加强的,由最坚固的玄铁淬炼,她想破开,没那么简单!”虞苏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他对苏鱼,从一开始的感兴趣,到后来的势在必得,如今,他还是对苏鱼抱着强势掠夺的心思从未改变过。 可他百般筹谋下的计划,仅仅只是让苏鱼更恨他了,他该怎么做? 被阿依族人几乎供为天神来膜拜的虞苏难得愁眉不展。 百峰见状,知情识趣:“王首,您放心,纵然这些石人很能打,暂时没有办法能解决掉它们,可它们想用蛮力来破虎啸关城门,那是不可能的!” 他对于虎啸关的城门,倒是十分的有信心。 乱箭从城墙射下,箭尖撞到了石兵身上,软趴趴的落在地上,更多的箭支,深深地扎在士兵肩上的树桩上,密密麻麻插了一大堆。 咚! 沉闷的一声,令城墙上的士兵不安躁动。 和石人的那一战,他们损失了四五千人,这样可怕的数目,令凶狠蛮横的阿依族害怕这些石头了。 咚! 遥远的山坡上,景长风和苏鱼并肩而站,苏鱼的手中,拿着一个小望远镜,这是从璇玑公主的陵墓中带出来的,也是璇玑公主和宿风所造的一件小玩意儿。 她清楚的可以透过望远镜看见,遥远的虎啸关前的景象。 咚! 石兵的动作规律不息,发狠的撞着城门。 每撞一下,人心惶惶。 “不好了!城门撞出了一个小坑!”有个将领苦着脸禀报虞苏。 连坚固十分的城门都被撞出了一个小坑! “已经撞了半个时辰了,从未停歇过,可偏偏不见安国士兵的踪影,这也就说明,这些石兵并没有打算破城而入。这样的举动,那又是为何呢?”虞苏沉思。 他还没想出个究竟来,接二连三的禀报声传进他的耳中: “城门上的小坑凹进来三寸了!” “城门又凹进来一尺了,好像就快被撞烂了!” “那帮石头人退了!” 石头人撞凹了城门,就抬着插满羽箭的树桩缓缓离开,谁也拿它们没有办法。 刀枪不入,水火不损,还能有什么办法能制住它们? “王首,它们这样做好诡异啊!”百峰喃喃道:“安国那边又不打算出兵,但又来撞我们的城门,实在是诡异。” 他们面前的,就是被撞击得凹进来一大块的城门,四面八角都平平稳稳的,唯独中间的这一处地方,凹进来足有一尺,瞧着就像平方的城门上起了个大包似的。 “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加固数次的城门?撞了半个时辰就撞成这个样子。”虞苏冷冷刺道,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紧锁的眉倒是舒展开了。 “这个……这个……”百峰哑口无言,正好虞苏也不想听他解释,转身带着侍从就离开了。 等虞苏离开,百峰这才扫向城门,带着恼怒,也带着后怕:“去!寻城中所有的工匠来,把城门好好的加固一遍!” “是!” 正在点清石兵数量的苏鱼正点到最后一个,却看见林栩策马飞奔而至。 他在景长风和苏鱼面前下了马,拱手道:“王爷,小主子,得到最新消息,北镜那边南楚压兵十万,恐有所行动,还有南楚的使团,就在刚刚来到了杳城!” 北镜是安国和南楚的交界之处,而安国的南镜,便和阿依族比邻而居,他们如今所在的地方,便是南镜。 “他们的南楚使团,既然是出使安国,为何不去京都?反而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来这个战争之地?先前南楚有异动的消息,果然不假!”景长风冷冷的道。 得亏他做有准备,要不然,哪里能这么心安理得的在这里跟阿依族耗着? “你忘了?在杳城里,还关着他们南楚的第一公子北妹苏呢。带领使团前来的人是谁?”苏鱼问。 他们扣押重伤在身的北妹苏,在他们的手里放走虞苏,妨碍两国交战,这个理由天经地义。 即使南楚想拿这个来作为开战的借口,想必也牵强得很。 “是南楚二皇子,南欣荣。”林栩答。 “竟然是这个草包。”景长风忍不住嗤笑,长腿跨上了马,伸手将苏鱼拉上来半搂着她,两人共乘一骑。 “鱼儿,你不知道,早些年这个南欣荣也出使过安国,这草包肚里没有两点墨傲慢自大不说,看见个美女就移不动脚,当时还闹了一出强抢民女,被我撞上了以后,直接打了他一顿,还想去跟父皇告我的无礼,结果蹲了两天安国的大狱。后来每看见我一次就跑一次,这两年不见,也不知他有所长进没有!”景长风哼道。 苏鱼一听,就忍不住笑,她亲昵舒适的靠在男人的胸膛上:“南楚派他来作甚,咱们先去看一看。” 若是为北妹苏而来,南镜压兵十万也是因为北妹苏,那可真是有意思。 城主府外,停了许多的马匹,还有好几个面生的守着马儿,看见回来的景长风和苏鱼的面容,个个都瞪大了眼。 两人面容实在是太过出色,是北妹苏远远不及的相貌,这些南楚人看得一个比一个惊艳。 “主子,南楚二皇子就在里面,还要求让我们将北妹苏带去见他,拒绝了以后,现下正在里面不依不挠的闹呢。”白砂迎出来,将里面的情形先交代了个一五一十。 “闹?他有什么理由闹?难不成这两年学了什么泼妇做派不成?”景长风哼道。 第326章 弄脏了就洗 第326章 弄脏了就洗 “听说现在安家军的统帅是个女人?怎么好端端的虎狼之师,当年威名赫赫震慑八方的安家军,现在成了娘子军了?哈哈哈哈……本皇子告诉你们这帮娘子军,不将北妹苏带来见本皇子,本皇子就誓不罢休!” 客厅里,一名白白嫩嫩的青年一脚踩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盏青梅酒,姿态气焰好不嚣张! 他的周遭还有五六名美艳的婢女个个酥胸半露,或依或靠的簇拥着锦衣华服的青年,争先恐后的露出自己最娇艳的姿态来。 两人站在客厅外冷冷的看着,却没有抬脚进去。 苏鱼微微蹙眉:“长风,咱们好端端的客厅,就这样被污浊肮脏的人给弄脏了空气,实在是不想进去。” 她实在厌恶这个行事浪荡的南楚二皇子,尤其对蠢货无感。 她能席地而坐,就黄沙泥地也不嫌,可现在看见南欣荣,却觉得倒尽胃口,难得的在景长风面前做作一回。 景长风揽着她的腰,低低的道:“弄脏了咱们就清洗便是了。” 正骂得口干舌燥的南欣荣,见没有人搭理他,顿时心里的火气更旺了。 又隐隐约约间听到客厅外面有女子说话的娇柔之声,顿时就想是不是那个传说中安国第一美人来了。 他不耐地推开挡了视线的酥胸,还没看清楚客厅外的景象,一盆凉水迎面而来。 南欣荣措不及防,喝了一大口沙子水,迷得眼泪哗哗的流:“谁!是谁?!” 南欣荣好不容易睁开眼,还没看清楚,接二连三的水直冲面门泼来,他措不及防,又喝了一大口,呛得不行。 旁边的莺莺燕燕都尖叫着推嚷跑开,个个都被泼成了落汤鸡。 北妹苏被押着来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面。 客厅里积满了水,下人们还在一盆又一盆的泼着,里面的男女已经狼狈得不成样子,比他这个关了数日的人还要狼狈。 他的视线,移到了淡然站着的如谪仙的一对男女身上,他被押着走过去:“没想到,宸王和宸王妃的待客之道,竟是如此。两位应该知道他的身份,他是南楚皇后之子,深得南楚陛下的喜欢,出生之时取了欣荣为名,意在欣欣向荣。” 由此便足见南楚皇帝对此子的溺爱了。 何况,南欣荣很有可能是他脱离捆绑的救星,虽然把逃离阶下囚的希望寄托在一个纨绔皇子身上有些悬,但目前来说,这是北妹苏唯一的希望了。 他不可能看着景长风和苏鱼这样对待南欣荣。 只可惜,他的话,压根就没让两人听进耳中去,景长风挑眉,隐隐含着戏谑问:“你既然心疼他,要不你也去试一试这份同甘共苦的滋味?” 南欣荣的嘴巴不干净,称安国军队是娘子军,这可就让景长风不舒坦了。 他不舒坦,惹他不舒坦的人也别想舒坦。 北妹苏没有说话了,而此时,被凉水冲得瑟瑟发抖的南欣荣,总算是被带来的南楚侍卫揪着衣领从盆盆凉水中救出来,出了客厅。 水顺着他的头发滴答下淌,南欣荣气得简直要杀人,可当他的视线落在苏鱼脸上时,刹那间,他整个人都不动了,只有身上的水珠在动。 “你……你就是那个安国美人?”南欣荣怔怔的问,双眼紧紧的盯着苏鱼的脸,完全不知道他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刺骨的杀意袭来,南欣荣恍惚的移开视线,对上景长风冰寒的双眸,他吓得一个哆嗦,回过神来。 “好哇!你们竟然用水泼本皇子!本皇子……本皇子……”他说着说着,眼睛忍不住飘忽地移向苏鱼,话渐渐的说不利索了,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天仙美人泼他的水,他就算牡丹花下死,也心甘情愿啊! 北妹苏知道南欣荣不靠谱,此人爱美色的程度,甚至超越了已经死去的北逅慕。 可他没有想到,这样的情形下,南欣荣竟然还能对着敌国的女子发呆! 他恨得咬牙,“二皇子!” 南欣荣再度被惊醒过来,擦了一把嘴角,他啊了一声,终于想起了正事。 “本皇子好心好意的来此地做客,可你们,竟然这样对待本皇子!你们的眼里,还有没有南楚了?信不信本皇子一声令下,南镜那边,十万大军把你们安国这帮娘子军打得落花流水?”他提起南楚已经压境的大军,昂起了头,犹如得意满满的公鸡在炫耀,也存了让苏鱼对他刮目相看的念头在。 苏鱼反感极了别人看她的那种荒淫视线,她蹙眉冷声道:“来作客,那也得先有客人的姿态。毕竟,我们安国可不欢迎随时随地发情的狗来作客的。” 用狗来比喻南欣荣,反而还侮辱了狗。 南欣荣生气了,他一生气,连苏鱼的美貌看着都不像是天仙了,反而像是恶毒的巫女那般:“本皇子还稀罕来你们安国不成?我来,就是要带走他!还要带走我们南楚的东西!否则,南楚十万大军就兵临城下!不过……本皇子也不介意,你这样的娇娇美人也跟本皇子走!本皇子还能勉强封你个侧妃玩玩,美丽的女子,就乖乖的做男人床上的玩物,伺候好男人,像你这样抛头露面出来领兵作战的,在我们南楚……” 他的话都没有说完,整个人就被一脚踹飞,像只哈巴狗似的重重的摔趴在地上。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连南楚侍卫,都没有来得及反应。 他们拔出剑,警惕愤怒的看着景长风。 景长风慢悠悠的收回脚,看着正在被人搀扶起来呼痛的南欣荣,他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顿时出现了数名煞气浓浓的黑衣人,都是景长风的暗卫。 还有迅速赶来的林栩和士兵们,将此处团团围了起来。 “景长风!你这个……”南欣荣胸口痛极,似乎断了两三根肋骨,他被人搀扶起来,正想破口大骂,却被周围出现极快的士兵给震住了。 他咽了咽口水。 第327章 挨打的南欣荣 第327章 挨打的南欣荣 这个蠢货! 北妹苏觉得,南楚皇帝派这个草包二皇子来,怎么可能是景长风和苏鱼的对手? 被周围的人一吓,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何谈将他带出去,又何谈将璇玑公主的东西收回南楚? 他只能出声提醒:“二皇子,您方才说,南楚压兵十万在边境上?” “对!对!有十万大军现在就在南镜,你们别以为这点人手就能吓住本皇子!你!你竟然还敢踹本皇子!信不信本皇子一声令下,你们安国就完了?!”南欣荣指着景长风大声道,狠话放完,他的底气就越足。 北妹苏来安国边关探查璇玑公主陵墓的事情,是南楚早就计划好的,可没想到,北妹苏来到这个地方,刚找到些线索,安国却和阿依族突然打起仗。 为了璇玑公主留下的东西,南楚一直都十分关注着两国战争的动向。 三千石兵守城杀敌的消息,早已传到了南楚皇帝的龙案之上。 这次南欣荣前来杳城,还真不是南楚皇帝派他来的,南楚皇帝疼爱这个儿子,但也知道这个儿子的本事,连北妹苏都无法脱身,何况一个南欣荣呢? 而南楚皇帝原本指派出使安国的人,是朝中的一个能言善道的大臣。 但南欣荣跟着大军来到南镜,想到当年在安国的那两日牢狱之灾,在南楚呼风唤雨的二皇子,人生中唯一一次吃过那样大的亏。 于是他拦住了使臣,自个儿带着人跑到杳城来,南楚众所周知,南欣荣就是皇帝皇后的宝贝疙瘩,连南楚皇帝都不舍得压他的脾气,何况又在南楚边关,山高皇帝远的,谁也阻拦不住他。 眼下见他受伤,南楚侍卫们一个个面上不显,攥紧了剑柄一副戒备神色,可实际上冷汗却簌簌的落下。 “哦?这么厉害?”景长风微微挑眉,睨着南欣荣。语气里听不出是讥讽还是夸赞。 无形的气场骤升,恍若一块大石压在人的心坎上,沉甸甸的。 十万压境的南楚大军就是南欣荣此刻不断膨胀的底气。 “你们要是不把本皇子和北妹苏送出安国地界,并且不将那三千傀儡交还南楚的话,这战就打!你们安国现在和阿依族打上了,到时候南楚和阿依族联手,本皇子倒要看看,你们这安国还能完好无损不成!”南欣荣叫嚣,气息扯动了胸口的伤,疼得他脸色扭曲。 身上越疼,他就越把景长风和苏鱼恨到了心里,反正他身后有十万大军撑腰,他一定要将这一脚之仇狠狠的报回来! 景长风眸中隐约划过一抹暗光,杀意渐生,手却被苏鱼及时拉住,他只得停在了原处,遗憾地将脑子里再补一脚的念头压下。 “他说得对,安国还没有强大到能同时和两国交战。”苏鱼冷静又理智。 她恶心这个南楚皇子的姿态。 同样也厌恶南楚皇帝,璇玑公主虽是两百年前南楚皇室的嫡出公主,一生享南楚皇室的荣华,可璇玑公主遗留的手札中却提到,她同样也为南楚皇室制造了不少有价值的好东西。 可南楚却在两百年前为了三千傀儡,不惜用除名逼师傅交出,师傅不肯,被南楚从皇谱中除名后,年迈的她只能远离家乡,千里跋涉来到荒漠之中寻安葬之地。 两百年后三千傀儡重现世间,可南楚的人竟然舔着脸找上门来说,那些傀儡石兵是南楚的东西,还用上了交还这个词。 简直可笑! 当年烽火狼烟,两国虎视眈眈伺机而动,战争死伤无数,外公有枭雄之心,和先皇齐心协力打下安国的地盘。 先辈打下的江山,数年耳濡目染的教导,令她不得不以大局为重,也须得以安国安危为重。 她看向南欣荣的眼神极为不善,凌厉得犹如严冬刺骨的寒风。 南欣荣放完狠话,见苏鱼和景长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顿时以为是害怕了,他嚣张气焰喧嚣直上:“你在我面前嚣张什么?景长风我告诉你!别人怕你,我可不怕!” 景长风入鬓长眉一挑,桃花眼微眯,犀利而冰冷,尖锐得叫人不敢直视。 被这个眼神一看,南欣荣仓皇的往后退了一步,气焰顿时一落千丈,反应过来后,脸色青白变幻,恼怒让他嗓门更大:“我不怕你!我告诉你,你不过就是一个卑贱的庶出子,要不是你们安国嫡出皇嗣没用,你以为你一个妾生子能这么嚣张得意吗?” 他的话音落下,周遭一片寂静。 以大局为重……去他娘的以大局为重! 一股子怒火直冲心间,苏鱼拔出清明剑,步伐一动,护在南欣荣前面的护卫不过三招,被挑飞的挑飞,被踹倒的踹倒。 寒光凛凛的剑尖直指南欣荣的脖间。 红唇轻启:“有胆量,就把你方才的话重复一遍?” 凤眸蕴满冷意,叫人如坠冰窖。 说她的闲话,她压根不在乎,只当轻飘飘的风吹过;可一旦说到了长风身上,她就忍不了。 望着近在咫尺的剑锋,南欣荣牙齿忍不住哆嗦,要不是胸口实在太痛,牵扯着他的理智,只怕都要跪下来求饶了。 “你……你不能杀我……” 北妹苏深吸了口气,他看着南欣荣当着这对十分护短的夫妇面前撒泼,逃离的希望变得十分渺茫。 让南欣荣这个脑子里塞满稻草的纨绔救他出去?不把他自己搭上就不错了。 “王妃,他是南楚皇子,动了他,安国可否能承受得起这个后果。”北妹苏说道。 苏鱼勾唇,清明剑收回,旁人以为她是被说怕了,可下一刻,她单脚离地,一个后空翻身,便将松了口气的南欣荣头往左边踹,整个人被踹飞出去,摔在了北妹苏的怀里。 一看,南欣荣的半边脸已然红肿起来,他耳朵嗡嗡嗡嗡的,等回过神来,他眼泪一飚,抓着北妹苏扶他的手哭起来:“疼……疼好疼……” 娇生惯养的皇子哪里吃过这接二连三而来的疼痛?何况,这压根和他来之前设想的情景天差地别。 第328 南连钰来了 第328 南连钰来了 北妹苏简直恨铁不成钢,低低的在喊疼害怕的南欣荣耳边道:“皇舅舅来之前是怎样跟您交代的?何况,您背后有十万大军,还有整个南楚撑腰,您用不着怕他们。” 真不该说南欣荣蠢,还是那对夫妇太过目中无人。 竟然被欺负到这种程度。 皇舅舅既然派了南欣荣来,难道就没有嘱咐他应该怎么做吗? 他要是不跟这个草包皇子说些什么,只怕他下一刻就会因为害怕灰溜溜的离开了。 实在是……北妹苏闭了闭眼。 南欣荣确实是生了怯意,他被打得这么惨,还不如回去找父皇做主。 耳朵嗡嗡声渐弱,北妹苏的话传进他的耳中,他顿时就想起来,本来应该出使安国的使臣还被他扣在边境那儿呢! 要是这么灰溜溜的回去,被父皇骂倒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他荡然无存的颜面! 苏鱼收了动作,被景长风圈在怀中,她蹙眉抬头去看他:“要不是那十万大军,我一定把他嘴皮子撕下来!” 景长风笑:“你现在撕也可以,鱼儿,一切有我。” 不同于以往放浪不羁的笑,却令苏鱼心跳漏了一拍…… 前世几年后失去了至亲的景长风,那个心计城府渐渐成熟的景长风,似乎和现在的他重合了…… 她是知道的,真正的景长风,是善于权谋心计的狐狸,也有一颗赤子之心,完全相悖的两个特质,却在他的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可今世她却从来没有得见过一次,她见到的,是春风得意的尊贵皇子,眉梢眼角,尽是矜贵骄傲。 景长风有些不高兴,他这么霸气的说一切有我,可鱼儿却晃神了!这和话本上说的,会撒娇感动并不一样啊…… 他心中暗自腹诽,圈着苏鱼腰肢的力道却紧了紧,令苏鱼回过神来。 耳边是南欣荣中气不足又愤怒的声音,可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景长风话里的意思。 他一向是有把握了才会这么说,而不是似旁人那样空口白牙说来哄她的。 “你做了什么?”苏鱼想到了景长风前些日子的早出晚归。 景长风见苏鱼专注地望着他,心里顿时就升起了满足感,同样忽略了一旁聒噪愤怒的南欣荣,“也没做什么,就是见了一个人,给南楚找点乐子。” 早在上一次抗旨后,他得到南楚不安分的消息,就开始布局下去,耗费了许多心力,可这些,他都不想对苏鱼说,只想叫她安心。 南欣荣气坏了,这两个人都不理他的咒骂,令他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似的。 打了他还不理他!? “皇弟!”围着的层层士兵外,传来了一道清冽的呼唤。 苏鱼歪头看去,见士兵让开了一条道路,一个面容温和的男子走近。 男子笑了笑:“总算是赶上了,还以为要错过皇弟了。” 他口称皇弟,看向南欣荣的视线却隐隐夹杂着冷意。 苏鱼突然笑起来,她一笑,明艳动人。 这个突然赶到的不是别人,而是南楚大皇子——南连钰。 这南连钰本是南楚皇帝发妻所生,可却一出生就失了母亲,三月后南楚皇宫就迎来了新一任的皇后掌权。 这南连钰从小过的日子,可不是一般人过的日子。 七岁便搬到宫外自己居住,那时有势力平平的外家帮衬,倒也还好,可十岁便被南楚皇帝一封诏令调到了南楚最偏远的郡县,说是调动,不如说是放逐,从此就默默无闻了,似乎一心在当他的闲散人,日子说不上十分富贵,只能说有衣穿有饭饱。 苏鱼之所以认得南连钰,便是因为这看起来闲散的人,实际上却并不真正的闲散,前世的南楚,直至她死了,局势还是深陷动荡。 这动乱,自然就是南连钰挑起来的。手里的牌天生就这么糟糕,可他却有本事能打成一手好牌。 在所有人都忽略他的时候,他手下谋士无数,甘愿奉他为主为他谋划,他所去的偏远郡县,不知不觉就富裕起来了。 击退外敌,收复猛将,还养出了一队极为难缠的私兵,从一个被放逐的隐形皇子摇身一变,成了百姓人人歌颂的功臣。 有了民心,还有了实力,表面上待人处事又滴水不漏,一心想把皇位交给南欣荣的南楚皇帝没有办法,只能封他为王爷,就连机智聪慧的北妹苏,都无法将他铲除。南楚数年的夺位之争,动乱之始,也由此而来。 而现在,南连钰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现在的南连钰,前世的那些累累功绩还没有出现,没有令他大放光彩,但苏鱼敢肯定,此人必定已经培养了不小的力量,就等着一个契机,就开始露出他的爪牙。 “这就是我给南楚找的乐子。”景长风附在她的耳边说,喷洒在耳蜗的热气令苏鱼的肌肤发红。 她推了一把景长风,没推动,便任由他了。 “还不错。”她低低回应。 两人耳语喃喃间,南欣荣看见南连钰,他并不认得南连钰,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喊他皇弟,让他的注意力不知不觉的绕到了南连钰的身上。 他不认得,不代表北妹苏不认得。 北妹苏心陡然一惊,他见过南连钰的画像,因为他帮南楚皇帝做事,自然知道南楚皇帝有个被放逐的皇长子,他还派暗探盯了几年,画像也是暗探画好传到他手上的。 可资料上的南连钰很普通平凡,很怨天尤人,几乎是自暴自弃了,可现在南连钰却突然出现在这里,并且一眼看去并非是那种自暴自弃者,这说明了什么? 北妹苏的心有点凉。 “你谁?”南欣荣觉得南连钰很面熟,可却说不上来是哪里面熟。 南连钰微微一笑,普通的五官并不能掩盖他的儒雅气质:“我是南连钰,你的大皇兄。” 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也该似猪圈里待宰的猪,等着他拿起屠刀。 南欣荣压根就没有想太多,他一听,顿时就指着景长风和苏鱼两人嚷嚷:“那你快去帮我揍他们!要是揍得合我心意,我就带你会南楚都城去!不让你在贫瘠的地方当个乡巴佬!” 发号施令里含着满满的施舍意味。 第329章 凭实力来! 第329章 凭实力来! “啪!” 南欣荣被一巴掌给打蒙了,他下意识的喃喃道:“你敢打我?” 这简直比被景长风和苏鱼这两个外人打还要让他难以接受! 南连钰微微一笑,仿佛方才打人的不是他,十分文雅地整了整衣袖边,隐隐有股风雨欲来之势。 “打你如何?你生母原先不过是小官之女,阴差阳错被我母后相救,我母后嫁入宫中,时常召她入宫陪伴,给她体面,而她却处心积虑害死了我的母后,自己取而代之,从一个小官女,成了如今风光的国母。” “元历十年,你区区六岁,便因为点心不合你的口味,杀了一个厨子,连他们的家人也不放过,那个厨子,在我年幼忍饥挨饿之时,给了我一顿饭,让我不至于生生饿死在宫中。” “元历十七年,你十三岁,便侮辱了数名后宫嫔妃,皇后为帮你掩盖这桩丑事,便借巫蛊之名大肆清洗宫廷,血流满地。你可知,其中便有我刚刚及笄入宫三日的小姨。” “元历十八年,不过十四岁之龄,你手下的人命不计其数,如今更甚。” “我为何不敢?” 南欣荣暴怒,可看见他带来的护卫都被一一拿下,他的气顿时就蔫了,再蠢笨,也该看出来南连钰对他的恶意。 他辩解:“那些人都是有该死之处!大……大皇兄,等我回去以后,我一定在父皇面前为你美言,我……我让父皇给你美人,给你珍宝!” 南连钰的手再度伸来,吓得南欣荣脸色瞬变。 可南连钰没有打他,反而在他面前一掠而过。 “皇弟,你猜,你母后若是知道你落在了我的手上,会是什么样的脸色。” 斩草除根,一向是南楚皇后的作风,要是南楚皇后知道了她当年因为轻蔑而唯一放过的南连钰,将她的宝贝儿子抓在了手里,会不会悔不当初。 南连钰勾起唇,温和的看着惊慌失措的南欣荣。 “你……你想怎么样?”南欣荣六神无主的问。 “杀了你,当做是我给你母后的一个见面礼,她会喜欢的。”南连钰心情很好的为他解答。 南欣荣吓得魂不附体,他怨恨起自己的母后,为何当年只是将这个大皇兄赶到荒僻之地,而不是直接杀了他! 现在要面临被杀的,是他南欣荣了! 北妹苏听完了他们的对话,“大皇子,你不能这样做,你一旦这样做,南楚你就回不去了!而且……” 他说着,看向了正在好整以暇看戏的景长风两人:“而且,只要你们敢对二皇子动手,消息传回南楚,如今的安国南境,难道能抵挡南楚的十万大军吗?” 南欣荣这个草包唯一能保命的机会,就在那两个人身上了! “对!对!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我……你们杀了我,你们会被人骂脊梁骨的!大军也会攻打安国的!”南欣荣慌极了,一听北妹苏的话,一向不思考的大脑难得的转了一下。 南连钰视线也跟着一转,“那十万大军用不着你们操心,领兵的将领,多数为我所用。那十万大军可不是南楚的兵,而是我南连钰的兵!” 话虽如此,可他心里忐忑,从见景长风的第一面开始就开始忐忑了,以至于达成共识后,还是觉得忐忑。 他本觉得自己十分了不起,现在才知道人外有人这个道理。 他看见了苏鱼面容,眸中惊艳一闪而逝,很快恢复了温和有礼的模样,容易叫人心生好感。 “娘子,你觉得呢?”景长风道。 他的怀中,苏鱼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南欣荣眼巴巴的哀求眼神,她笑了笑:“我和长风所做之事中,离经叛道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条。既然是南楚人,自然就交给南楚的人来亲手处置了。我最容忍不了的,是别人指着我的夫君骂,我可是很记仇的。” 话语轻飘飘的,落在南欣荣和北妹苏的心坎上,却成了沉甸甸的大山。 南欣荣痛哭流涕的求饶,和最开始的嚣张判若两人。 景长风揽着苏鱼,对暗二吩咐:“将北妹苏带回地牢。至于这位尊贵的南楚二皇子,等死讯传出去,就说是本王杀的。” “多谢宸王。”南连钰终于松了口气,有宸王作掩护,他就可以暂时不暴露在南楚面前。 回了房间,苏鱼这才说道:“长风,你何时和他达成了合作?南连钰此人看似温文尔雅,可实际上,他也手段狠辣,而且还野心勃勃,和他合作,无异与虎谋皮。”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反咬一口的那种。 景长风给她倒了杯花茶递去,丝毫不觉得端茶倒水有失身份,反而还乐在其中。 他听了苏鱼的话,笑道:“我何尝不知道?可南楚既然起了觊觎石兵的心,并不会轻易放弃。何况现在结下了杀仇。若是要担心南连钰一朝反咬,就给他多找一个玩伴,玩着玩着自然没有心力来咬其他的人了。” 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苏鱼噗嗤一笑,“难道……你是说大漠?” 大漠在南楚另一个方向,离安国十万八千里远,还是南楚的宿敌,只不过数十年前就被南楚打退了,从此看似老老实实的休养生息也不闹腾了。 “正是。和南连钰的合作,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我真正想要合作的,是大漠。既然南楚想要来搅和,那就大家一块搅,搅成一滩浑水,谁想要分一杯羹,那就凭实力来!”景长风骄傲的笑,若是有尾巴,只怕现在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苏鱼几乎可以预料到了南连钰的将来,凭南连钰的能耐,如今得了南欣荣的性命,直接把南楚皇帝的命根子给杀了,估计耗上两三年,南楚就是他的了。 等他得了南楚,安国也不是现在这般境界,何况还有大漠…… “长风,你好聪明啊!”苏鱼想通了其中关窍,惊呼赞叹。 景长风抱起她,亲昵的吻了吻她的鼻尖:“鱼儿,给我奖励!” “你想要什么奖唔……景长风!” 第330章 一箭擒将 第330章 一箭擒将 温柔的日光洒落地面,花儿含苞待放,清晨的露珠晶莹的紧贴欲展的花瓣。 花园里,苏鱼锤着自己的老腰,一边在心里暗骂景长风这个混蛋! 她身上的毒未解,都被景长风折腾成这个样子,等毒解了……岂不是……岂不是…… 苏鱼想不下去了,她脸颊尽红,愤愤然地站起身,“暗一!暗一你给我出来!” 黑影出现,单膝跪在苏鱼面前:“主母。” “景长风去哪了?”那个王八羔子,一大清早见她醒了就溜之大吉,生怕她揍人。 她这么温柔哼! “主子去了杳城外查看情况,您昨日吩咐下去的,让石兵时不时的抬树桩去撞击虎啸关城门。”暗一老老实实的答。 苏鱼一挥手,暗一便重新隐入了黑暗之中。 她摸了摸下巴,估摸着时机也到了,立刻去了军营调兵。 如苏鱼所料,虎啸关重新修补的城门,几乎要被树桩给撞坏了,就差一点点。 景长风牵着马立于山坡之上,遥望着虎啸关,他看不见虎啸关里的人,但他能感受到虎啸关中的士气低迷。 这是苏鱼拟定的战策,派石兵去撞城门,不管撞不撞得坏,只要把对面的士气搞低迷就行了。 他听见阵阵马蹄声,回过头去,就见苏鱼神采飞扬的率着大军赶到。 见到他,苏鱼还瞪了一眼他。 景长风讪讪摸鼻,“鱼儿。” 苏鱼哼了一声,转首去看身后的大军:“前面就是虎啸关了,城门已经撞了八成烂,只等城门一破,诸位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 震耳欲聋的回应,令苏鱼弯起了嘴角,就在这时,远方的虎啸关城门重重倒下,厚重的城墙中央,开了一个口子。 石兵缓缓退散,让开了一条道,石兵好虽好,可体格庞大,不适合城池之战,而且打起来也是不认敌我的。为了避免意外,它们是苏鱼的最后一道底牌。 苏鱼一声令下,一万大军立刻冲下山坡,朝虎啸关冲去! 杀气腾腾!灰尘滚滚! 虎啸关中人人慌乱,几乎是仓皇一片,还是百峰亲自连吹号角才让军心稳定了一些,可也没有好上多少。 人人脑子里都在想,连结实的城门都能撞破,他们这些血肉之躯能打得过吗? 百峰心里也在发虚,但看见冲来的只有安国士兵,没有那些高大的石头人,他的心定了定,立刻也率兵冲出来。 两军对打,不断的有鲜血飚溅,苏鱼察觉到异样的视线,她朝城墙上一瞧,就瞧见了遥遥城墙上的虞苏! 景长风也看见了,他顶了顶牙龈,戾气渐生:“来人!跟着我!” 他驾马带着一队亲卫朝虎啸关杀去! 苏鱼缓了口气,手中提着清明剑,抹了扑来的几个敌军,正想要对上百峰,有人却先她一步! 是一杆红缨枪! 被看似瘦弱的手紧攥,对上了百峰的大斧。 红缨枪舞得虎虎生威,几乎是和百峰一对上,便同时缠上了对方。 百峰没想到,安国的军队里,竟然还有女子! 还是一个年纪轻轻就和他不分上下高低的女子! “竟是赵一曼!”林栩杀到了苏鱼的身边,虽然苏鱼游刃有余,但他还是守护在苏鱼旁边。 苏鱼一边分心杀敌,一边去看那边的攻势,在看到赵一曼灵敏的避开了百峰的杀招时,她的眼里划过一抹赞赏:“林栩叔叔,我瞧着,她似乎比你还要厉害一些。” 林栩笑了起来,有他和白砂两人护着,几乎没有人能近苏鱼的身:“小主子,你要拿我来打趣。当年我年轻时,最擅使红缨枪,可要真和赵一曼这个小姑娘比起来,我还是胜了一筹了,只是积了些陈年老伤,没有以前厉害了罢。” 刀剑无情的战场上,两人还能分出心神来闲聊,一下子惹红了不少阿依族人的眼睛,一个个都朝他们冲来。 苏鱼注意到百峰和赵一曼一直胶着不分上下,长此耗下去,赵一曼的体力拼不过百峰! 她勾唇一笑,带着傲睨天下的气势:“说得跟真的似的,林栩叔叔,帮我挡一下!” 林栩应了声,将周边的阿依族人杀了个干净,偏过头,就见苏鱼拿了把弓箭,正眯着凤眸拉弓对准百峰的方向。 咻! 一支箭破开凌厉的风,从众多厮杀的士兵空隙中穿过,从百峰的右手腕上穿过,瞬间带起几滴鲜血! 百峰吃痛,百斤大斧应声而落,咚的一声落在地面上。 下一刻,赵一曼的红缨枪便竖在了百峰的脖颈上,让他不能起身! 赵一曼喘了口粗气,朝箭羽的方向看去,看见了苏鱼自信的笑,还有苏鱼再度搭弓的动作。 那个方向,是她! 赵一曼的心似是停止了跳动,连呼吸都忘了,睁着大眼瞧着三只同发的箭羽直冲她的方向。 簌簌的破空之声逼近,刹那间,三支箭羽错过了她,像是陡然回神,赵一曼猛地看向身后。 三个举着刀满脸狰狞的阿依族人轰然倒地,每一个脖颈上都插着一支羽箭。 要不是有那三支箭,下一刻,必定是她被偷袭的人砍掉了头! 王妃娘娘! 赵一曼的心跳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她眼里狂热仿佛要化成了实质,却不再继续去看苏鱼了,而是将百峰双脚废掉,加入了战局之中。 苏鱼也松了一口气,真不知道赵一曼那个丫头发的什么呆,战场上岂是发呆的地方? 若非她眼尖,这心大的姑娘岂不是没了命? 她手中换成清明剑,带着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的气势,直接冲进了阿依族军队里厮杀。 四处都是鲜红,鼻间嗅到的皆是血腥气。 而早已冲锋陷阵快杀到了虎啸关城墙下的景长风,看见虞苏乘马而走,他立刻也率人追了上去。 虞苏驾着马,时不时回头张望,他冲着落在后头的景长风挑衅的笑了一下,狠狠地一夹马腹。 “王首,为何不甩开他们?”紧跟虞苏身后的侍卫一张嘴,就吃了一口凛冽的风。 第331章 胜败已定 第331章 胜败已定 “甩开了就不好玩了,我自有打算。”即使风拍打得脸疼,虞苏却笑了。 阿依族的领地,阿依族人是最熟的,想要甩开后面的追兵轻而易举,可虞苏偏不! 他就是要刺激!就是要在这种境地里,找到翻盘的契机! 况且,他从始至终要的,算计的,只有一个苏鱼。 追了许久,虞苏带着人冲进了一片深山老林里。 “主子,不能再追下去了。经过了这片森林,后面就是阿依族的城池,追不得!”暗二劝阻道。 这里都是阿依族的地盘,虎啸关失守是一定的了,可并不代表他们能在阿依族的领地里横冲直撞。 而且,这条路并非大道,虞苏带着他们转进深山老林里是什么目的还未可知。 景长风握紧马绳,眸光坚定:“追!” 森林之中,耳尖听到动静的动物纷纷溃逃,景长风驾马刚跑了一段路,却见前方出现了虞苏的身影。 原先跟着虞苏的人全部都消失无踪了。 虞苏坐在马上,那张妖孽的脸正笑意盈盈的看着景长风:“没想到,你还真的进来了,你不怕死吗?” 景长风冷冷的看他:“解药!” 事出反常必有古怪。 虞苏是应该逃命的,可现在却悠闲的在这里等他。 景长风扫了一眼四周,不过是一片普通的森林,连藏人的地方都没有,虞苏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想要解药?我可不给!给了你们解药,你们就要双宿双飞了,我怎么可能允许?”虞苏嗤笑。 殊不知,听了他的话以后,景长风的心踏踏实实的放了下来。 虞苏这么说,就代表他手里真的有解药。有了这个准信儿,他的心情就平稳多了。 “虎啸关一破,你猜,要用多久就能打到你的王宫呢?”景长风淡淡地说。 “你们何时能打到我的王宫,我并不在意。这阿依族的王,我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抢来玩玩,现在玩腻了,我也不在乎。”虞苏舔了舔唇角,他现在在意的,只有苏鱼啊! “但愿如你所说的不在乎。”景长风拉紧马绳,他正想驾马冲上前,却见周围弥漫起了一股薄红的雾气,十分怪异地升腾,宛如屏障般。 唯有景长风等人所在的几丈之地丝毫没有弥漫,古怪十分。 虞苏的身影被雾气遮掩得只剩下了些形迹,可他的声音却传了过来:“景长风,好好享受吧!只要你们吸入了一口瘴气,七步之内必倒地身亡!你们那个位置,正巧是森林中唯一一个不会弥漫的地方,我看你要怎么样才能闯出来哈哈哈……” 虞苏的笑声得意极了。 他在这里废话几句,就是为了等每隔半月就消失半日的瘴气重新升起来,而阿依族的人都有解药,这些瘴气对他们起不了效果。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景长风死在这里了! 他笑着笑着,突然听见了破空声,下一瞬,他的肩膀上就中了一箭。 景长风冷冷的放下弓箭,瘴气渐浓,他看不见虞苏的身影了,但凭着感觉,他射出了一箭。 虞苏的笑声停了,想必是射中了。 他放下弓箭,看着周围层层叠叠的瘴气,眉峰微蹙。 暗二几人也苦恼起来:“主子,这怎么办?” “他没有现在对我们动手,想必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景长风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他念头一转,就地坐了下来:“先休息,把马拉好,保存体力。” “主子,我们保存体力,可也出不去啊。”暗二对景长风的话从来都是十分推崇的,他学着景长风的样子坐下来,木板的脸开裂,露出了苦恼的神色。 景长风抿了抿唇:“死不了的,我们出不去,不代表鱼儿找不来。她发现我们失踪,必定会派人搜寻。而且要搜寻,她会搜虎啸关附近的凶险之地。况且,我们还有食物。若是在她找到我们之前,这些瘴气消失了,我们也能够出去。” 只不过后面这个可能不太容易实现,虞苏敢这么放心的把他们扔在这里,必定有十分的把握。这些瘴气消失,大约也得等十分漫长的时日。 至于食物,就是这几匹马儿了,若非不到万不得已,景长风并不想对这几匹马动手。 几人一听主子的话,顿时就把心放下来了,他们追随景长风多年,在他们眼里,景长风几乎是无所不能的。 况且,主子都没慌,他们更不能慌了。 虞苏咬牙出了树林,处理好了伤口,便吩咐人取来他一直携带在身边的小包。 小包里都是他的易容工具。 旁边的下属有些不解:“王首,为何不直接杀了那个宸王?他甚至还伤了您。” 虞苏手下动作不停,他勾唇冷笑:“让一个人干脆利落的死,比不上让他历经绝望后的死。能在里面待上半个月活着出来的人,从来没有过。”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拖住苏鱼,让她找不到……或者是说压根不会去找景长风。 他的眼里,尽是势在必得的神采。 一场数万人的厮杀,一个下午的功夫,尸体遍布,鲜血满地,能活着站起来报数的,也只剩下了四千多人。 苏鱼的衣衫上也沾染了血,这就是战争,不断在诸国之间发生的战争。 让百姓和乐,唯有天下一统! 她率着这四千多人进了虎啸关,家家户户的门窗都是紧闭的,街道空落落的清冷冷的,隐隐约约还能听见稚童妇人从屋中传出来的抽泣。 “小主子,虎啸关打下来了,下一步该做什么?”林栩的脸上红红的,都是别人的血,看着骇人极了。 “不对这些普通百姓下手,采取怀柔的措施,将虎啸关整理一通。但若是遇见了公然反抗的,或者是乔装想图谋不轨的阿依族士兵,格杀勿论!”苏鱼脸上清冷一片。 “是。”林栩领命,正想要退下,却听苏鱼道:“等等,林栩叔叔,你派一队人,去接一下长风。” 他们在战场上厮杀了一个下午,可长风却迟迟没有回来,难道是没有追上,或者是被什么绊住了手脚?苏鱼有些不安的想。 第332章 苏鱼的‘温柔\’ 第332章 苏鱼的‘温柔’ 林栩还没有来得及离开,就听见了跑来的士兵阵阵高呼:“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 果然,男人正被士兵们簇拥搀扶着走来,远远瞧着,出采的样貌和气质犹如众星捧月,只穿着一件中衣,右肩上浸染着血花,显然受了重伤。 “长风!”苏鱼心神一紧,急忙奔过去。 靠近了,男人才虚弱的抬眼看她,似乎十分痛苦难受:“鱼儿。” 一如往日含着丝丝温柔的嗓音。 苏鱼急促的步伐渐渐变得平稳,她和‘景长风’对视,明明眼神差不多,可眼前的男人却没有给她那股熟悉的心灵相通的感觉。 她心里不安的预感不减反增。 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她满腹担忧:“长风,你怎会受伤了?暗二他们呢?” ‘景长风’……不,应该说是虞苏。 他见苏鱼体贴关心的模样,原本得意洋洋的内心顿时变得不平起来,但他没有表露。 他擅长易容术,更是个完美无瑕的伪装者。 他被苏鱼搀扶着,眸光有一瞬的黯淡,“我们中了埋伏,他们为了掩护我……没了。” 苏鱼把人扶进最近的一个空店铺里,一边道:“竟然还有埋伏,长风,你的伤没有致命,我这就让白砂去拿昨日你放在箱笼里的药膏。昨日你说那种药膏宫廷秘制,对伤口有十分大的好处,幸好我今日让白砂带上了。” “我有说过吗?会不会……会不会是你记错了?”虞苏疑惑的反问她。 昨天景长风确实没有说过什么药膏,这些都是苏鱼瞎诌的。 若是个假冒的,眼下必定慌了神,或是顺着她的话应下来,可他没有。 可这种怪异的感觉又从何而生?总觉得‘景长风’让她感到十分的陌生。 苏鱼暗暗蹙眉:“没有吗?先让人来给你包扎好伤口,无论如何,你平安回来就好。你身上的伤疼不疼?” 她嘘寒问暖,还真像是个贤良的妻子。 虞苏抿唇微微笑:“不疼。小伤而已。” 现在苏鱼的温柔是对‘景长风’的,可很快,便是对他虞苏的了。 “不如我去给你做个简单的酥饼,放心,我是学着母妃做的,要不是你受伤了,我才不给你做!”苏鱼嗔道。 她站起身来,听见了轻轻的一声嗯字,含笑去寻了厨房。 才离开那儿,她脸上的笑就落了下去,她轻轻的唤暗一。 暗一一直守在她的周围,闻声出现。 “你去找林栩叔叔,让他悄悄派兵去找长风的下落。长风是往哪个方向去的?还有……还有虎啸关附近可有什么山沟悬崖,可有什么危险的地方,你速速去!不得耽搁!”她面容冷肃,心中对里面堂屋里的假冒者身份,已经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主子命令,暗一一向是迅速去办的,可苏鱼所说的话,让他纳闷的留在了原地:“主母,是寻找殿下?可殿下不是好端端的在里面……您是怀疑,里面那个不是殿下?” 这怎么可能?! 他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假冒者啊!连说话的口气,嗓音容貌都一致! 可主母都已经发话了…… “贵妃娘娘喜爱做酥饼给长风,可我却不会下厨。我跟长风私底下闲聊时提到过,我要学酥饼,他却坚决的不肯,怕油烟呛我,转头他自己去偷学了做给我尝。里面那个,虽然找不出任何异样的地方,但我敢肯定,他不是!”苏鱼坚定的道。 虞苏敢这么正大光明的易容成长风,难不成长风已经遭遇不测了? 她的心揪得疼痛,催促道:“快去!” 暗一不再犹豫,迅速离开。 “王妃娘娘!”苏鱼刚从厨娘手里端了酥饼出来,正酝酿情绪打算去见那个冒牌货,却听见了赵一曼的声音。 赵一曼匆匆的赶来,背后绑着一杆比自己还高的红缨枪,手里拿着一个似乎装着沉甸甸重物的布袋。 “怎么了?”苏鱼问她。 赵一曼脸红了红,她在苏鱼面前站定,瞅见苏鱼端着一盘酥饼,她十分顺手的接到自己手里,才有些扭捏地道:“王妃娘娘,我是来向您道谢的,要不是您的箭,我恐怕都没命站在这里了,还有……还有这些东西,我不想收。” 可以说,原来对苏鱼只是久仰大名的崇拜,可现在,早已变成了更加狂热的崇拜热爱,甚至令赵一曼有了想要永远追随苏鱼的想法生出。 苏鱼定睛一看,那个布袋里装着的,就是亮闪闪的金子,“这些是论功行赏的奖励,此次战役中,你立的功最大,只是眼下战争未结束,若是回到了京都,陛下还会重赏你的。” 赵一曼跺了跺脚,小女儿家的娇态悉数显露出来,就连前一日的赵一曼,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会有这么忸怩的举动。 她咬着唇:“王妃娘娘,可我不想要这些金子,要是您实在想奖励我,不如许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苏鱼一听倒是有些好奇了,她倒想看看,赵一曼这个小姑娘想要什么要求。 “就是,我想请王妃娘娘答应我,让我永远的跟着王妃娘娘,就算去哪儿,都不要赶我走,我虽然没有娘娘厉害,但很多铁骨铮铮的男儿都不是我的对手,我不会给娘娘添麻烦的!” 苏鱼一听,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为何要跟着我?我什么人手也不缺,再说,跟着我,你会有很多危险的。” “娘娘,我不怕!”赵一曼忙不迭的回答,她双眼眨巴眨巴的看苏鱼,一脸希冀。 苏鱼无奈的摇了摇头:“罢了,你想跟就跟,什么时候想离开了就离开。” 她还是头一回听见,有人自己送上门来说,要跟着她的,实在是新鲜。 赵一曼一听,顿时就咧嘴笑起来,布袋利落的一收,寸步不离的跟着苏鱼。 斜阳半挂在山脊上,黄昏的光晕洒满人间。 “小主子,属下亲自带人探完周边的地形,没有发现有打斗的痕迹,虎啸关往里十里,就是其他城池了,这一大片地方中,东边是一个名叫乌崖的地方,倒不是太危险,只是人一旦掉下去,就尸骨无存的地儿,属下回来前,命人找路下去搜寻,只等消息了。”林栩向苏鱼禀报道,嘴唇都渴得有些起皮了,一禀报完,就咕噜噜的抄起茶壶灌。 “辛苦林栩叔叔了,除了乌崖,就没有其他地方能有危险了吗?”苏鱼若有所思的问。 要说虞苏杀了长风,凭着她男人的武力,这压根不可能的,除非虞苏有很多援兵,车轮战还有些可能。 可车轮战那也得耗费十分久的时间,长风身边也会有暗卫回来报信,而林栩叔叔却说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若是虞苏使阴招,这个也有可能,可究竟有什么样的阴招,才能克制住景长风呢? 苏鱼沉思中,只听林栩又接着道:“其他危险的或是能藏人的地方,没了。哦还有一处,就是西边的一片密林,可那片密林都是有毒的瘴气遍布,人只要进去七步必死,王爷绝对不可能被骗进去的。” “密林……”苏鱼若有所思,“速速命人去下乌崖搜寻,若是搜不到,再来禀我!” 掉下山崖的可能,也不大,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 苏鱼回了暂时收拾好的住处。 虞苏正躺在卧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见她走进来,笑容便出现在他的脸上:“去哪儿了?” 苏鱼忍着厌恶,轻轻一笑:“去奖励今日立功的人了。” 演戏嘛,谁还不会了? 她走近虞苏,正想说些什么,脚下一滑,手重重的落在了虞苏的肩膀上,一按! “嘶……”虞苏疼得一颤,脸都白了。 “没事吧?我……不知是谁,竟然没打扫干净,扔了支笔在卧榻旁,定是勄翠这个小丫头没有好好收拾,我明日必定骂她一顿!”苏鱼说着,从地上捡起来一支毛笔,随手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忍了忍想上翘的嘴角。 虞苏皱着脸捂着伤口,他虚弱的笑了笑:“有一些疼罢了,不打紧。” “让我看看。”苏鱼刚说完,下一刻就被虞苏拒绝了。 虞苏摇摇头:“不必,天色不早了,该歇了。” 苏鱼看了一眼缓缓起身的虞苏,她欣然一笑:“好,明日起身我再帮你换药。” 想装长风,那她就让他瞧瞧,她对长风有多‘温柔’! 苏鱼磨牙嚯嚯的躺好,她闭了一会儿眼,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起来。 虞苏却没有闭眼,他一直看着苏鱼的侧脸,看着看着,他就忍不住探出手去想要碰一碰苏鱼的脸颊。 可还没碰到,苏鱼的眉就紧蹙起来,嘴里含糊不清的嚷:“长风!长风!我来救你!” 啪! 一只手成功的扇中了虞苏的右脸! 虞苏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苏鱼的另一只手锤中了肩上的伤! 他疼得失声,大汗淋漓的蜷缩起来,企图想唤醒似乎做了噩梦的苏鱼:“鱼儿,你快……啊!” 第333章 难道是他又俊了? 第333章 难道是他又俊了? “啊!”苏鱼紧闭的眸流出清泪,神态十分悲痛:“长风,不要离开我呜呜呜……” 脚狠狠的一踹,沉闷的咚的一声,虞苏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踹中了腰腹,踢下了床榻! 苏鱼猛地惊醒过来,她看见虞苏倒在地上,肩膀的衣裳出现了一抹鲜血,她神情错愕:“长风,你怎么睡在地上?” …… “噗哈哈哈哈……”苏鱼捧着腮帮子低低的笑出声,想到刚才那个冒牌货脸上的表情,她就想笑。 勄翠蹙眉走进来为苏鱼重新放下了床帐,听见苏鱼在笑,她有些无语:“主子,殿下的伤口都被你折腾得又出了不少的血,你怎么在笑呢。” 这一笑,勄翠就觉得似乎是苏鱼故意的。 苏鱼笑够了,这才道:“我从来没有做过噩梦,这才觉得好笑。” 勄翠这个小丫头脸上藏不住事儿,换了个房间住的长风是个冒牌货的事,苏鱼就没有告诉勄翠,免得她露了馅。 她轻咳一声,让勄翠离开后,盘腿静坐在床上,在想虞苏会怎样对付长风,在乌崖的地形上,或是那片瘴气的密林,又或是其他还没有发现的地方…… 她永远不会相信长风死了,她的夫君,可没有这么没用。 一夜未眠。 她眼底多了一团青色,失了几分明艳,多了几分楚楚。 虞苏早已坐在桌前等她用早膳,见她眼底的浓浓青色,蹙眉问她:“昨晚没有睡好吗?” 苏鱼看起来不太精神的样子,蔫蔫的点了点头:“是啊,我昨晚做了噩梦,还让你伤上加伤,后半夜我怎么也睡不好,一闭眼就梦见你离开我,我怎么喊都不回头,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 虞苏脑中却在想:该不会是景长风吸了瘴气,死了以后苏鱼心有所感吧? 他微微勾了勾唇,宠溺的道:“我就在这里守着你,哪里也不去。” 苏鱼羞涩的低下头,不过很快就接过了白砂捧来的一个大碗。 碗里都是褐色的药汁。 “这是我昨晚特地让白砂给你熬的药汤,用白芍和三清莲熬了足足两个时辰才成,专门补血的,你快喝喝看。” 一碗药汁被送到了虞苏的面前,虞苏动了动鼻子,闻见的都是苦涩酸腥的气味。 他嘴角抽抽:“这就……就不必了吧?” 白芍和三清莲都是补血的药材,可却是众多药材中最最最难喝的两种! 寻常人的药里有其中一味,就已经难以下咽了,更别提眼前这碗是纯纯粹粹的两样药材熬制的药汤了,他闻着都觉得胃苦。 苏鱼嘴角一瘪,要哭不哭:“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我昨晚是做噩梦的,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她温言软语,那张绝美的脸泫然欲泣,再坚硬如石的心都要裂开了。 何况虞苏? 虞苏见惯了苏鱼冷眼的样子,乍一看见今日的她,心脏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抓起来,捧到高空之中。 这种感觉新奇又叫他难受。 “我不生气,既然是鱼儿的心意,我喝就是了。”他端起那一大碗药汁,龇了龇牙,捏着鼻子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 苦得他都要翻白眼,反胃不止了。 苏鱼一改泫然欲泣的神色,她一笑,将虞苏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 虞苏的心都要软化了,他想,这大概就是书里所说的温香软玉,倾国佳人了,他都有一瞬间想把所有献上,为博她一笑了。 喝完苦药算得上什么。 苏鱼让侍女将大碗拿走,心中暗道:装可怜这招还真是好使,不过,这人的脑袋该不会是坏掉了?这么苦的药她闻着都想吐。 她暗暗腹诽,安静的吃完了早膳,很快就寻了个训兵的借口带着白砂出去了。 林栩早就在外面等她了,一见她来,就立刻道:“小主子,乌崖下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连殿下他们当日穿的衣裳布料都都没有找到,也没有人行走过的痕迹。” “会不会是哪里出错了?”白砂突然说道,“那碗药汁是奴婢实打实熬出来的,浓稠得和毒药有的一拼了,可主子您哄两下,里头那个就全喝掉了!” 她见过宸王殿下宠主子,别说是苦药了,那都不在话下。可里面这个要是冒牌货的话,他何必喝呢? 苏鱼摸了摸下巴:“大概是他喜欢喝吧,我说他不是,那就不是!” 如果说昨天她有九分把握,到了今天早晨,她就已经有了十分的把握了。 他虽然演得很像,几乎没有异样,但真正的景长风,给她的感觉不是这样的。 “这……”林栩脑壳疼,“那就只剩下西边的瘴气林了,再也没有其他地方能够藏尸藏人的了,除非宸王殿下被抓到了十里外的城池里,那些瘴气林我问过阿依族人了,要是有人进去了,没有瘴气的解药,是不会有人能够活着走出来的。” 解药? 苏鱼突然看向林栩,双眸炯炯有神,看得林栩摸了摸脸,不自在的问:“小主子,你这么认真看我干嘛。” 难道是他又俊了一些? “你刚刚说有瘴气的解药?” 林栩点点头:“有啊,我为了以防万一,还从那个阿依族女人的手里买了一袋,让人去试过了,能进去。” 他在袖子里掏了掏,逃出来一个小荷包,递给了苏鱼。 苏鱼捏着荷包,她若有所思地道,“去买更多的解药回来,有多少要多少,都挂在石兵的身上,每个石兵身上挂一个荷包,让石兵进去。” 要是景长风真的在密林里,若是有解药,早就已经出来了,没有解药的话……她想到这里,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要是密林里再找不到景长风,那她就干脆抓了里面这个冒牌货来审问! 她让林栩去购解药,同时让白砂找来赵一曼,同赵一曼细细说了事情经过,让她去悄悄去调动武功好的侍卫或是士兵,准备好抓人的陷阱。 要是景长风真的出了事……苏鱼磨了磨后牙槽,眼底杀意升起。 等苏鱼安排好了一切,她才回去见那个冒牌货,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长风,这是我刚刚买的介子糕,来尝尝。”她招呼道。 介子高味甜,虞苏尝了一口,蹙眉说道:“有些腻。” “那是你没有吃惯。唉……”苏鱼说着,突然叹了一口气,“长风,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抓到虞苏,他实在太狡猾了,你我成婚都许久了,可却迟迟没有……” 她说到一半,脸烧得通红,还是说了下去:“迟迟没有洞房,都怪虞苏那个混蛋,给我下了这么难见的毒,连神医都没有办法!” 她说着,眼圈渐渐红起来,伤心又难过。 虞苏闻言,心里却一动,他昨晚伤上加伤,现在疼得他都快把这事给忘了。 他审视的看了一眼苏鱼,并没有发现她起了什么疑心,一想到能彻底得到苏鱼,他整个人都在兴奋的跃跃欲试。 “其实……其实我昨日就得了解药,但因为伤势的原因,我就给忘了,想着等伤好了再告诉你也是一样的。”虞苏温柔宠溺的笑着,“不如今晚我再拿给你,让人好好布置一下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苏鱼惊喜地瞪大眼,“你得了解药?真是太好了!不过……洞房花烛夜,还是得等你伤势好了再……” 她双手捂脸,凤眸闪烁着羞涩。 “不,就今晚,我等这一日,等得太久了。”虞苏握住她的手说道,他最高兴的一件事,就是有先见之明,做了这样一件事。 苏鱼羞涩极了,半晌才应了一声好。 等她说了会话,寻了个借口离开后,立刻去见了赵一曼,“今夜动手。” 她不复方才的娇羞,眉梢尽是刺骨的冷意。 夜幕降临。 被薄红瘴气笼罩的森林中,景长风盘腿坐在地上,双眸紧闭,气势却没有丝毫的减弱,旁边一堆枯枝正炙热地燃烧着,火光照耀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他们已经一日一夜没有进食了,暗三一直在盯着马儿,他肚皮咕噜噜的叫着,他艰难的移开了视线,“暗二,我真想吃马肉啊……” 暗二面无表情,嘴角微微抽搐:“你有这么饿吗?去年三月,我们一同去执行任务,为了不暴露,我们潜伏了三日三夜都没有进食,你这点都忍不了了?” 暗三一噎,他委屈的眨了眨眼:“去年是去年,今年我被殿下派去长乐侯府做了两个月的厨师,为了就近保护主母,我就喜欢上了美食了,有口腹之欲是人之常情,我现在想吃马肉,那也是情有可原。” “强词夺理!”暗二哼了一声,闭眼休息起来。 暗三见他不理人,也哼了一声,视线转了一圈,又转到了马儿身上,眼巴巴的瞅着。 就在这时,景长风突然睁开了双眼,眸中神采耀人。 “殿下!是不是要杀马了?我特别会烤马肉!”见景长风终于睁开了双眼,暗三眼睛一亮,拍着胸膛道。 “有声音。”景长风瞥了他一眼,嘴角隐隐的抽搐。 第334章 赤子心 第334章 赤子心 冰凉的夜风自半开的雕花窗外吹拂进来,烛光摇曳舞动,悬挂的玉石环佩丁当作响。 苏鱼推门走进,就瞧见虞苏坐在床边,身后帐幔被风吹得动摇飘起,隐隐有暗香浮动。 她装作讶异又紧张,脚步顿住:“长风,你的伤真的没有问题吗?不然还是等到你伤愈再……” 她说着,低头露出娇羞的风情,烛火的光覆在她精致的五官上,变得柔和妩媚。 虞苏看得心一热,他拿出来一个玉盒说道:“这就是解药了,鱼儿,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我很高兴你能关心我。” 即使是用别人的容貌,能得到她的关怀,虞苏变得前所未有的满腹柔情。 苏鱼眼神一闪,抬步走过去,接过虞苏手中的解药。 玉盒一打开,便是阵阵的药香扑面袭来,苏鱼轻嗅:“这看起来像糖丸似的,真的是解药吗?虞苏那个王八蛋,会不会留有后招?” 当着虞苏的面骂他王八蛋,抬头的虞苏脸一黑,但也更加确定了苏鱼并没有发现他的身份。 他点点头:“我也只能确定八成,若不是解药,那我也不会后悔退缩的。” 他亲手炼制出来的,怎么可能不是解药?只不过他不能说得很肯定,否则便会让人生疑了,虞苏心里想。 苏鱼把解药取出,糖丸大小的解药入口即化,而虞苏的手伸了过来,似是想要搂抱住她。 苏鱼凤眸一闪,她背在身后的手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虞苏拍去。 两人相隔不过五寸的距离,可虞苏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整个人往后仰,避开了苏鱼凌厉袭来的掌风。 苏鱼卸了伪装,精致的凤眸透着明显的厌恶和恨意,乌丝如云倾泻下来,更衬她眉目如画肌肤胜雪。 与此同时,两边窗外也跳进来两人,正是暗一和林栩。 门也被人重重推开,赵一曼带着白砂等人冲了进来,“王妃娘娘,你没事吧?” 苏鱼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你骗我?!”虞苏那双化得和景长风一般无二的桃花眸里,溢出点点痛色。 仿佛苏鱼做了令人难以容忍的事情。 苏鱼还没说话,白砂将她护在身后,憎恶的道:“主子骗了你又如何?这药难道不是你对主子下的?你杀安治将军,设局让安潮公子做出错事!还用你脸上那层皮来顶替殿下的身份!如今殿下不知被你弄到了哪里去,是你自己送上门来找骗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虞苏早已和她们结下了死仇,竟然还用一副负心人的口吻来质问主子,她呸! 虞苏眼底的痛色渐渐隐去,杀意疯狂的撺掇涌动着,染红了他的眼眸。 他伸手成爪,一道劲风袭上白砂的面门。 白砂瞳孔一缩,以为自己避不过去了,腰肢被人往后一环一带!避开了那道劲风。 “乖乖在这里呆着。”苏鱼放下白砂,取出寒光凛凛的清明剑,朝虞苏击去。 赵一曼几人也纷纷朝虞苏攻击。 虞苏手无寸铁,身上带伤,可却十分敏捷的避开了招招式式。 房间里乱成了一团,摆设用的花瓶桌椅都重重的摔在地上。 虞苏窜出雕花窗外,落在院子中央的一片空地上。 赵一曼是第一个忍不住上的,她大喝一声,手中红缨枪朝虞苏刺去。 “此人武功实在高强。”林栩也从房间追了出来,他捂着胸口,方才被虞苏打到了,疼得他直吸冷气。 “若他完好无损,只怕我们在场所有人都打不过他。”苏鱼吐了口浊气,聚精会神的看着院子中央的缠斗。 赵一曼和虞苏两人近身打斗,一杆红缨枪舞得快又准,旁人也难以插手进去。 说话间,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赵一曼不慎被打中,整个人倒飞出去,摔在了地上,容色苍白。 红缨枪被虞苏抢在了手里,他也不再伪装,邪肆地勾了勾唇,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早在刚才就四分五裂了。 他道:“鱼儿,你是怎样认出我的?” 他自认他的易容术出神入化,包括神态伪音,他都练得完美无瑕,只要他认认真真的想要伪装成一个人,必定不会露出丝毫破绽! 却没想到,他看上的人,竟然早已认出了他,还从他手里骗到了解药。 “你确实看似和长风别无二致,就连我,也找不出丝毫的破绽。但比起长风,你少了一样东西,就注定你不是他!”苏鱼扶起咳血的赵一曼。 “是什么?”虞苏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 他不明白。 他比景长风少了什么东西。 会让他在苏鱼面前成了一个输家! “赤子之心。”苏鱼红唇轻启道:“我的长风,若是身边的人不幸身陨,即使是下属,即使是见不得光的暗卫,他绝不会一番话带过去,露出一点假惺惺的哀痛便罢休。他会立墓,会亲自祭拜,更会和杀人凶手不死不休!” 苏鱼说完这番话,她深吸了口气,忍住眼眶里的泪意。 她脑中想起的,是前世景长风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的情景,他孤孤单单的掘墓立碑,到了最后,甚至没有一个人能安慰他浑身的悲凉。 “他若真正的喜欢一个人,是不会让她有任何吃苦的机会。我要下厨,他会高兴,但更会拦住我,怕油烟污了我的衣衫,甚至会罔顾古人所云君子远庖厨之说,会无视三纲五常,亲自下厨。这就是他对普通的一件小事的态度。被这样一个人喜欢,是我之幸。你再会做伪装,但一颗至诚至热的赤子心,是你无法伪装出来的。” 院子里一片寂静。 赵一曼捂着胸脯,她傻愣愣的盯着苏鱼看,心里却在想:要是我也有像王妃这么好的人当妻子,她也会像宸王殿下那样珍之重之。 虞苏脖颈上青筋迸裂,双目被气得发红。 什么赤子之心!完全就是放屁! 苏鱼没有明说出来,但他已经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他比不上景长风! 虞苏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很生气!想把听到这些话的人统统杀光! 他手中的红缨枪朝暗一刺去,状若癫狂! 第335章 受伤失声 第335章 受伤失声 离得近的白砂想阻拦,可一剑过去就被虞苏给挑飞了,整个人从空中落下。 暗一挡住了虞苏刺来的红缨枪,可腹部却生生吃了虞苏的一记横踢。 和赵一曼一样,被踹得倒飞出去,腹中肠胃都在火辣辣的发疼。 他哇的吐出一口血,眼前昏黑,隐约分辨出来是一杆红缨枪,正朝他刺来。 镪的一声重重响起,清明剑挡在了暗一面前,苏鱼被震得虎口发麻,咬咬牙,脚背上踹,将红缨枪踹开。 虞苏红着眼,如话本里的魔,嘶声喊:“让开!” 他至今才明白何为喜欢。 他这么喜欢苏鱼,为她耗费心力谋算。 为什么她就不能不喜欢景长风?来喜欢他一下也不行吗? 苏鱼没有理他,手挥舞着长剑,挽成剑花朝虞苏击去。 “你让开!”虞苏喊一句,眼底的血红就浓郁一分。 喜欢他有这么难吗? 他的耐性逐渐减少,格挡着苏鱼的攻势,“让开啊!” 让他杀光这里所有的人,再和她双宿双飞。 虞苏恍若入了魔,脑中唯有双宿双飞这个词,也不再一味的阻挡,而是开始攻击了。 打着打着,苏鱼觉得越来越吃力。 她不是虞苏的对手,原本还有一半胜算,可虞苏不知怎么回事,打法竟是那种不要命的打法…像个十足十的疯子。 周围围着的,不管是士兵还是林栩等人,都没办法加进战局去帮苏鱼。 扑哧—— 剑没入了血肉之中,而苏鱼玉颈上也多了一只青筋爆裂的手。 “主子!” “王妃娘娘!”众人纷纷大呼。 苏鱼一手抓着红缨枪,一手拿着清明剑,清明剑的另一端,已经没入了虞苏的腰腹。 虞苏疯了似地掐着她,“你和景长风是夫妻,是两情相悦,没关系,我们去阴曹地府,只有我陪着你,你会喜欢我的。” 他的喃喃似是情人耳语,犹如阴凉的风,让苏鱼汗毛直竖。 她能感受到虞苏手上的力道,几乎要喘不过来气,眼前已经朦胧的出现几缕濒死的黑暗。 “你……做……梦……”苏鱼扬着一张青白的小脸,笑容一如从前般的肆意。 她的力气不拿来挣扎,反而狠狠的将清明剑往前一捅! 虞苏被激怒了,他的五根手指愈发用力,隐约还能听见苏鱼喉骨细微的破碎之声。 就在此时—— 虞苏喷出了一口鲜血,他的手陡然一松,不敢置信的回头。 院门外,景长风扔下手中的弓箭,飞似地冲过来。 比最近的白砂速度还要快,几乎是瞬间就接住了苏鱼,脚狠狠将虞苏往外一踹! 虞苏背后中了三支箭,箭箭没入肺腑之中,他睁着眼倒在地上,一张嘴,就有无穷无尽的鲜血涌出来。 他紧紧的盯着景长风抱着苏鱼离开的背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抽搐了几下,气息就断了。 徒留下一双充斥着不甘怨恨的血红眼睛,似乎有泪从中滑落。 “鱼儿,我带你去找大夫,你撑住!”疾风拍打着两人的衣袍,景长风抱紧了怀里的人儿,脑子里空白一片,恐惧逼得他也快疯了。 苏鱼的手还紧紧的攥着滴血的清明剑,脖颈五个青黑的指印骇人十分。 她一呼吸,脖子就疼。 她的喉骨,是不是碎掉了?苏鱼发不出声。 * “伤得很严重,但幸好危及不了性命,不过若是再被掐两个呼吸的功夫,就没有救了。”医馆里,年迈的老大夫摇头晃脑的说道。 景长风陡然生出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就连在密林中发现了石兵的欢喜,都不如此刻。 旁边围着好些个人,有好几名都是医馆的学徒,有的是来看病的病人。 旁边的一名老妇人拍了拍胸脯,俨然松了口气的模样。 虎啸关被安国攻打下来一会后,安国军队采取了亲民的政策,不动百姓,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各家店铺都开门了,也有人试探着走出家门,这名老妇人就是头疼得不行了才鼓起勇气走出家门来看病。 当时正轮到她,结果被冲进来的男人给截了胡抢了先,她正想理论呢,就被那个俊美如天神的男人的脸色给吓坏了胆。 结果一看男人怀里抱着的女子,天仙似的,脖子上一看就是被人下了死命掐的。 她刚刚还想,要是救不回来了,这个安国人是不是就得要大开杀戒了唷! “……接下来要好好注意调养,暂时失声不能说话,呼吸也尽量放轻松,千万不要大悲大喜,大悲大喜的话,会很痛的。瞧小娘子娇娇弱弱的,若是不小心动了伤口,吃不了这个疼,那可得要生生疼死。早些年就有一个活活疼死的,可得小心些……”老大夫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堆注意事项。 景长风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耳朵里,听得十分认真,生怕错过了哪句。 老大夫咳了一声润润喉,见他听得这么认真,心里也十分安慰得意,便转身去后面柜台抓药了。 与此同时,林栩等人也赶到了。 赵一曼先前被打得吐了血,眼下也不管不顾的跟着来,士兵们一下子就把医馆包了个水泄不通。 旁人都慌了,那老妇人捂着头哎呦哎呦的叫唤:“这是咋回事儿啊,不是说不打杀百姓的吗?这些安国人该不会是出尔反尔了吧?” 其他人一听就更慌了,那老大夫瞥了一眼安安静静的景长风,这个老人精明白了个大概,遂扬声道:“好了好了,那些跟我们没有干系,该看病的看病,该抓药的抓药。” 慌乱这才少了几分,脑子转得快、回过味来的人隐晦的看了看景长风的方向。 “殿下!娘娘!”赵一曼第一个冲进来的,她看见安安静静睁着眼的苏鱼,忍不住一喜:“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脸上的笑怎么也捂不住。 景长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冲进来的林栩等人顿时就安静如鸡了。 他递给了暗二一个眼神。 暗二心领神会,立刻转身取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放到柜台上,真心实意的道:“多谢!” 第336章 北妹苏跑了 第336章 北妹苏跑了 老大夫将药材包送到了他手上,平静的嘱咐道:“一日用两次,最底下那个油纸包的,是外敷的,磨成粉末加温水,和成药膏,疼得厉害就拿出来敷一敷。” 等人离开了,医馆外面的士兵也开始离开,安静如鸡的医馆里顿时就爆发出热烈的议论来。 “那两个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宸王和宸王妃吧?我的天,那个男人的眼神真吓人!他一个眼神过来,我连说话都给忘了!” “那个就叫气势!别的不说了,光说他们不赶我们走,也不杀我们,我们原先该怎么过现在就怎么过,就凭这个,就很好了!” “还是李大夫最镇定啊刚才。” 默默装药的李大夫失笑着摇摇头,他医馆开了数十年,见过的人多如牛毛,哪里是他镇定?而是他一开始就觉得那两人不一般,一看容貌就不是粗犷的阿依族人,哪里还能想不出来他们的身份呢? 景长风细致温柔的将苏鱼放到床榻上,他轻轻吻了吻苏鱼的发丝:“幸好你无事,也幸好有你。” 幸好他的妻子慧眼识珠,聪慧过人,不肯放过任何一处可疑的地方,才让他从密林里脱困。 苏鱼眨了眨眼,失了血色的唇被嘟起来,像小孩子似地委屈巴巴儿,一双凤眸盈满了水润,惹人怜惜。 要不是不能说话,她也想跟景长风说,幸好有他在。 她当时真的以为,要被虞苏给掐死了,没人能救下她。 但最后,幸好他回来了。 景长风觉得疼到了心坎里,目光落在那五道青黑的指纹上,冷光一闪而逝。 他脱鞋上了榻,接过暗二捧过来的药膏,犹如面对着易碎的珍宝般为她上药,轻柔得几乎感受不到力道。 可苏鱼还是疼得厉害,她扯了扯嘴角,景长风注意到了,下床拿来纸笔给她。 “想说什么就在纸上说,不要动喉咙。” 苏鱼接过来,想了想,就写:你是被困在密林里吗? 她的字清秀间透着豪迈的粗犷,看似雌雄难辨。 景长风磨了两下墨就放到一边去,也拿笔来写:是,那密林中有一处地方没有瘴气。 苏鱼眨了眨眼,又写:你为什么写字不说话? 景长风往旁边一看,放下毛笔磨起墨来,不忘回答她:“因为我想陪你一块写,谁知道墨水不够了。” 他要是继续写,那苏鱼就没有墨水可写了。 苏鱼露出了一个笑痕,她在纸上写:“我想要你抱着我睡觉。” “好。”景长风小心翼翼的将她搂在怀里,把纸笔什么的随意往旁边一丢,让她在怀中寻一个舒服的位置。 一夜无梦。 第二日,苏鱼的喉咙比昨天的还要疼,火烧火燎的,她恹恹地躺在软榻上,连转头都做不到。 景长风坐在她的身边,正在看送来的情报。 “鱼儿,得了虞苏的死讯,他异母兄长一夜的功夫就被一个名叫焕息的臣子撺掇,成了新一任的王首,估计再过几日,他们派来讲和的使臣也要到了。”景长风说道。 虞苏一死,虎啸关被夺,百峰也被捕。阿依族还拿什么跟他们打? 苏鱼眨了眨眼睛。 “启禀殿下!”暗二来到门外,他拱起手,脸色有些糟糕:“殿下,关押在杳城的北妹苏逃跑了。” “怎么回事?”景长风示意他进来。 “回殿下,是因为南楚大皇子南连钰的缘故,他想收服北妹苏为己用,结果放松了警惕,让北妹苏跑掉了。”暗二有些无语的道。 他们关住北妹苏的地牢守卫森严,一般人是无法逃脱的,南连钰想趁此方便收服北妹苏,谁知却成了北妹苏逃脱的踏脚板。 这实在是…… 景长风也抽了抽嘴角,他放下手中的纸条去扶起苏鱼,将苏鱼搂在怀中坐着:“鱼儿,北妹苏还要抓回来吗?” 其实北妹苏抓不抓回来,于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干系。 倒是让人有机会逃跑的南连钰,更要焦头烂额,毕竟北妹苏是亲眼看着南连钰杀了南欣荣的,只要北妹苏逃回了南楚,对南楚皇帝如实一说出来,南楚皇帝必定气得调教,而南连钰表面上的伪装也将会被撕破。 苏鱼在纸上写道:不。谁放跑的,就让谁去抓。 就当做是给南连钰使个小绊子,让他更加没有功夫来算计别的。 景长风把纸递给暗二:“这是你们主母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你就同南连钰说,鱼儿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我还要忙着照顾她,没有空去抓人。” “是。”暗二离开。 只不过才半天的功夫,南连钰就赶来了。 他一进门,就道:“宸王殿下,这一次,请你务必帮我。我此次前来安国人手并不充足,实在是没有办法抓回人。” 景长风正在喂苏鱼喝药,苦涩的药汁,一口一口的喝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苏鱼真想一口气把它喝完,可喉咙不同意。 景长风抬起头去看南连钰:“本王也没有多少人手,日前和阿依族王首虞苏一战,不仅本王的王妃受了重伤,连说话都说不了,其他人也多多少少有些损伤。在这之前,本王还差点被瘴气给害没了性命,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南连钰这才看见了苏鱼,他也知道苏鱼受了伤,可具体受了什么伤并不清楚,眼下看见苏鱼脖颈上被黑黑的药膏涂了一圈,一张小脸苍白如纸,他也语塞了。 他皱眉叹气:“实在是怪我太过轻敌,才让宸王殿下辛辛苦苦抓的人跑掉了,这实在是……” 景长风可不耐烦听他说这说那的,直接打断了他:“大皇子,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可如今本王已说了心有余而力不足,那你若是不信,可以让暗二带你去其他院子转转,都是养伤的人手。你把人弄丢,本王和王妃也不怪你,本王现下只想和王妃一块安静养伤,实在不宜操劳其他。你还是速速回去想想对策,若是抓不到人该怎么做才是。” 逐客令已经下得这么明显了,就算南连钰脸皮再厚,也呆不下去了,他闷声告辞。 第337章 我都欢喜你 第337章 我都欢喜你 半月后。 南楚皇宫外来了个面容脏污衣衫破烂的乞丐,只是和其他乞丐不一样的是,他的脊背挺直如松柏般,丝毫也不卑躬屈膝。 “哪里来的乞丐?滚滚滚,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皇宫门口,有一名侍卫发现了他的靠近,急忙出声催促。 竟然有乞丐敢到皇宫门口来乞讨,是不要命了吗? 那乞丐充耳不闻,脚步依然往前走,看上去十分熟门熟路。 “嘿我说你这个小乞丐,你是听不见我说话还是想要自寻死路?”那侍卫见状也来气了,大跨步冲过去,手高高扬起想要给这乞丐一点颜色瞧瞧。 谁料那乞丐突然看向了他,双目含着高傲清冷的威势,一下子令侍卫呆在了原地,高举的手怎么也落不下去了。 他怎么瞧着这乞丐的脸这么熟悉?和他的双眼对视上,就仿佛是平日里出入皇宫的达官显赫似的…… 这乞丐正是北妹苏。 他三天没有吃东西了,眼下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只是动作很缓慢地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布包,扔给了那名发呆的侍卫。 侍卫下意识的接住了这个小布包,他把外面的粗布一打开,小巧玲珑的一块金色令牌就跃入了他的眼帘。 他吓得噗通一跳,“公……公子!” 这令牌是当年南楚皇帝亲赐北妹苏的令牌,允他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宫中上下几乎无人不知。 现在一回想起来,那乞丐脸部轮廓,不正是隐隐的和北公子相似吗! 而他刚才……没认出来人也就算了,还差点把人往外赶了,这还了得? 侍卫吓得魂不附体急忙哀声求饶。 其他侍卫看见这一幕,一个个目瞪口呆,还不忘行礼,其中一个副将匆匆上前来扶北妹苏:“参见北公子,不知北公子为何这般狼狈?” 北妹苏轻飘飘地道:“立刻带我去见皇上。” 最注重雅致风度的第一公子如今狼狈如乞丐,连梳洗打扮也不曾就要进宫,必定是出了大事! 副将哪里敢耽搁?急急忙忙的扶着北妹苏进宫。 南楚皇帝是个极为附庸风雅的人,每日都有一半的时间是在皇后宫中泡茶吟诗。 他看见北妹苏的时候,没认出来,直到副将说了身份,他才错愕:“妹苏?你怎么……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难道是你想办法逃回来了吗?” 皇后也愕然不已,不过很快就换了一副笑颜:“皇上,妹苏能回来,那就是大幸啊!” 南楚皇帝最倚重北妹苏这个外甥,也是北妹苏能力实在出众的缘故,尤其是因为北妹苏的生母,对北妹苏心里充满了愧疚。 皇后深知这一点,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不少。 谁料,北妹苏推开了搀扶的将领,整个人跪倒在地:“皇舅舅,妹苏无能,带不回三千石兵,也救不回二皇子!” 见他这么狼狈的回来,南楚皇帝心里也觉得北妹苏没能带回石兵,不过,最重要的是后面那句。 “欣荣?他不是跟随军队前去长长见识,游乐玩耍吗?哪里需要人救?”皇帝不解的问。 北妹苏的头伏得更低,“妹苏被困时,见到了出使安国的二皇子,二皇子一去到,来意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安国的宸王夫妇打了一顿,捆绑起来,最终交给了大皇子南连钰处置。妹苏亲眼看着,二皇子被大皇子南连钰亲手杀害!仓皇下九死一生逃出安国,一路扮作乞丐,才能回到王都!” 他歪解了一部分的事实,他现在要做的,不是老老实实的禀报经过,而是怎样渲染经过,让面前这位南楚天子的怒火达到最鼎盛! 既然南欣荣那个草包死也死了,就要死得有价值! “什么?!”皇帝皇后两人异口同声,皇后更是扶着额头,天旋地转,倚在宫女的怀中。 茶炉被皇帝一脚踹翻,怒火充斥着这位南楚皇帝的心间:“南连钰那个逆子怎敢手足相残?!安国人吞了南楚的三千石兵,又怎敢和南连钰串通一气,害死欣荣?简直欺人太甚!” 皇帝的手哆嗦着,“传朕旨意,命牧良率北境十万大军进攻安国!朕要让安国血债血偿!” 旨意还没有来得及送出皇宫,便有三百里加急的传信兵来传信了。 “皇上!皇上!大皇子反了!大皇子自立为王,北境十万大军都反了!牧良将军已经奉大皇子为君!” 什么……! 十万大军和南连钰一块反了,连手握重权的牧良也叛变了。 这无异于当头棒喝,一下子将皇帝的信心都锤散了! 皇帝只能哆嗦着手,咬着牙根下旨:“速命边疆率军回防。” 说完,就晕了。 南楚这边好戏连连,而虎啸关中,却是一派祥和宁静。 苏鱼的伤还没完全养好,但痛楚已经大大减少了。 她正在让那日的老大夫诊脉。 景长风坐在一旁,手里还端着一碗过半的鸡汤:“大夫,怎么样了?” 老大夫仔细观察了一番,才说:“比预料中的要好上一些,但即使恢复得再好,等伤愈以后,还是会有一些后遗症,比如说,声音的变化,可能会变得粗,这个是没有办法完全恢复原来的样子的。” 苏鱼倒是有预想过声音会有些变化,现在听到老大夫这么说,也不显得意外。 等老大夫离开,她无声的做出嘴型问景长风:“以后我变成公鸭嗓,你会不会嫌弃我?” 景长风假装沉思:“这个嘛……” 他佯装犹豫迟疑,待看见苏鱼眼里有些着急以后,他才慢悠悠的说道:“这个嘛……若是娘子每天都对我表情思说情话,我就考虑考虑~” 话音才落,苏鱼凤眸微眯,她的手拧上了景长风的腰肢。 景长风脸上逍遥自在的的神情顿时就兜不住了,急忙说:“我的好娘子,我错了我错了,我刚刚都是在放屁啊呸呸呸,不管娘子什么样,我都欢喜你,求您大人大量,放开我吧。” 他被拧得一张俊脸苦了吧唧的。 第338章 不收无用之人 第338章 不收无用之人 苏鱼撇过脸,一点视线余光都不给景长风。 景长风急忙将她搂在怀里:“鱼儿,我刚刚都是胡说八道的,真的!” 他只是想逗一逗人儿,结果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腰还无辜‘负伤’了。 苏鱼红唇微翘,很快又不动声色地降下来,她拿过纸笔,在纸上写道:你方才说要考虑,还犹豫了一会儿,依我看,你现在才是在放屁。等我变成了公鸭嗓,你一定就不喜欢我了。 景长风一瞅,急眼了,把人扳过来焦急地道:“鱼儿,我真的是开玩笑的,你不要生气。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听我刚刚这张嘴的胡说八道,好不好嘛!” 他嘟起嘴,模样生得俊俏非凡,一做起小孩子的幼稚表情,让人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苏鱼本来也是逗他的,她忍不住了,嘴角上翘,捂着嘴无声的笑起来。 景长风后知后觉:“好嘛!原来你也在逗我!” 他说着,把人捞进了怀里,薄唇也忍不住流露出宠溺的笑痕。 南楚乱了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景长风和苏鱼耳边,他们对此都有所预料,倒不显得意外。 与此同时,阿依族派来求和的使臣也到了。 此次前来求和的使臣,名叫宫仪万,是阿依族里十分有名的人物,只不过,不是以心计手段出名,而是以不输虞苏的相貌而闻名。 若说虞苏是一株艳丽的芬香扑鼻的玫瑰,而站在他们眼前的宫仪万,便是那娇弱惹人怜的蝴蝶兰,眨眼之间,都带着含苞待放的媚意。 苏鱼乍一看到宫仪万,整个人就有些吃惊。 她头一次看到,在以强壮为美的阿依族里,有气质娇弱犹如白花般的男子…… 这种感觉,这种心情,实在是有些震撼复杂。 “宫仪万拜见宸王,拜见宸王妃娘娘。”宫仪万娉娉婷婷的弯腰行礼,被青色丝带扎绑住的黑色长发,也滑到了他的身前。 女子的柔美姿态在他的身上,诡异的被糅合,并不显得有任何的突凹。 “宫仪万?你是何人?”景长风问,懒散的倚坐在椅子中,叫人下意识的心生压力。 宫仪万垂首一笑:“在下新任阿依族的内大臣,此次前来,是背负着我族王首的命令而来,王首还命在下带来了一样礼物。” 赵一曼坐在苏鱼的旁边,身上的伤早就好了,这会儿悄悄的附在苏鱼的耳边低语:“王妃娘娘,我怎么瞧着这个宫仪万,很像是小倌馆里的呢,要是涂脂抹粉,那就更像了。” “你去过?”苏鱼挑了挑眉,无声的做了个口型问她。 呃…… 她年少轻狂,好奇时当然去过那么一回两回了! 赵一曼摸了摸鼻子,正想说话,突然后背一冷,她抬起头,对上了景长风暗藏冷意的眸子,她顿时就闭上嘴了。 而宫仪万说完了场面话,便朝外轻轻的一拍手。 一名绿衣女子款款走进来,长相清秀,笑起来唇旁边有两个小梨涡,十分甜美可爱。 绿衣女子轻轻一福,娇声道:“妾身柳玉,拜见宸王殿下,拜见宸王妃。” “这是何意?”景长风问道,难道宫仪万所说的礼,就是这个女人? 这是想使美人计?他唇角的笑意有几分不屑。 除非阿依族对他使苏鱼计,他才会动容。 宫仪万笑着,动作比旁边身为女子的柳玉更要妩媚几分:“王首意在求和,不仅送来皇族郡主柳玉,在下也是送来的礼物中一部分。除此之外,王首还愿意割让三城,奉安国为主。” 景长风:“……” 送个女人来也就算了,送个比女人还女人的男人来,是什么意思? 而苏鱼却注意到,一般人说自己是一件礼物,或多或少都会有些难受或愤怒,可这个宫仪万,面容却十分的平静。 若不是他为人豁达开朗,那便是心计颇深,不易被人察觉到情绪。 她示意白砂取来纸笔,在纸上写道:“割让三城,奉安国为主,你们王首的诚意真大。” 从一国之王,变成一个小小封地里的番王,可见这个阿依族新上任的王首,被打怕了。 对于苏鱼的不说话,反而将想说的写在纸上,宫仪万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异样:“王首说,我们二人和三座城池,都是献给殿下和王妃的礼物,还请收下这份诚意,不再动干戈。” 而旁边的柳玉,低垂的眉眼间,却闪过了一抹喜色。 她既是被送给宸王殿下的礼物,于情于理也是宸王殿下的人了。可这宸王妃,竟然是个哑巴,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要高兴的事了。 景长风的手指屈起,在桌面上笃笃地敲了两下,似是在思索。 “三座城池的诚意,本王收下,不日便会派人去接管。至于你们,就交给王妃来决断去留。” 景长风看见这个宫仪万,总觉得怪怪的,送个女人来倒不罕见,可送个男人来……这阿依族新的王首是从哪里看出来他有断袖之癖的?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苏鱼静静地在纸上写:不收无用之人,若你们能有傍身的本事,便收。 她将纸拿起来,让宫仪万和柳玉看清楚了上边写的字。 柳玉最先沉不住气,低眉顺眼的举动,话语里却藏着丝丝的挑衅和狂傲:“妾自幼习舞,舞艺从未遇见过敌手。不仅如此,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她长相清秀佳人,却能被当礼物送来,她自然有笼络男人的本事。 宫仪万等她说完,才接上话茬:“在下不才,只会一门琴艺,还有些防身的武艺罢了。若是王妃娘娘肯赏脸,便由在下为娘娘弹奏一曲,娘娘看如何?” 等等! 景长风猛地恍然大悟,听见宫仪万这小子一口一个王妃娘娘的叫唤,该不会一开始存的心思是鱼儿吧? 他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了,恨不得收回刚才的话,直接把这两个碍眼的人赶出去! 他懊悔的咬了咬牙,只觉得如坐针毡,看向宫仪万的视线隐隐夹着冷意。 第339章 签卖身契就能留下! 第339章 签卖身契就能留下! 旁边的柳玉也不甘示弱:“宸王殿下,王妃娘娘,妾也想跳一曲舞,一展歌喉,让两位贵人瞧瞧妾的实力。” 说到一展歌喉时,她隐晦的看了一眼苏鱼精致的脸。 她以为苏鱼没有察觉到,可苏鱼已然察觉到了,仿若无事般颔首,干净的白纸上也出现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字: 可。 勄翠立刻寻来了一把琴,递给了宫仪万。 宫仪万在如芒的冰冷视线中轻抚衣袖,就地坐下,精心保养多年的纤细手指落在琴弦上。 他轻轻拨动琴弦,宛如小溪叮咚的轻柔琴声响起。 柳玉也做好了准备,她的腰肢一摆,口中也吟起了一曲小调,大约是阿依族的某一种语言,虽然听不懂,但十分的有异域风情。 琴声急促间,柳玉也急促的转起圈圈来,长发飞舞,一对小梨涡若隐若现,煞是好看。 苏鱼用欣赏的态度去看这二人的才艺,殊不知,一边的醋缸子倒了。 景长风酸溜溜的问道:“好看吗?” 苏鱼点了点头,要不是暂时还不能说话,她一定长篇大论的点评。 说实话,这舞跳得不赖,甜美的歌声更是引人遐思,那琴声里也别有一番心境。 实在是上佳的表演。 景长风轻轻哼了一声,那小白脸不就是会弹琴吗?弹的琴,不也和宫里的差不多吗? 曲终。 柳玉姿势娇俏的停下身姿,满怀期待的朝上首的男人看去,却没有看见以往的喜爱或是惊艳。 她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下来了,咬了咬唇,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不知王妃娘娘觉得如何?”宫仪万站起身来,看向苏鱼,眼里也有几分期待。 被那样的眼神看着,苏鱼莫名其妙的有种私塾里的老师感觉。 她被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窘了窘,递了个询问的眼神给赵一曼。 赵一曼自觉会意,正想说话,冷不丁又被景长风递了一个警告的冷眼过来。 她一头雾水,想了想,便说:“琴弹得很好,不过我不大会弹琴,只觉得光是听着就让人心悦神怡。而舞艺自然是极好的,不过比起王妃娘娘,虽然我没有见过王妃娘娘,但能得如此盛誉,想必娘娘舞姿更加过人。最后说到歌喉,我也觉得听着很舒服。” 她老老实实的做了一番点评。 结果柳玉的脸色就有些变了,她暗暗的去看苏鱼,心里倒是不以为意。 这个宸王妃,听说会武,现在看上去安静得犹如画中仙子,但实际上,恐怕是个粗人,哪里能和她相提并论? 她心里暗暗鄙夷了苏鱼一番。 苏鱼在纸上写:你们留下来,就得签卖身契,你们可愿? “鱼儿,你想收啊?”暗自憋气的景长风没忍住,凑过来问她,夹着股委委屈屈的意味。 苏鱼点了点头,这两人自己送上门来的,弹唱跳都赏心悦目,为啥不收? “卖身契?卖身契是什么?”柳玉一愣,她从来没听说过这卖身契,阿依族里也从来不弄这些看起来文绉绉的玩意儿。 宫仪万缓缓道:“卖身契,顾名思义就是卖身的契约,在安国等地,下人一般都是要签卖身契的。” “什么?”柳玉一听,顿时脸色就变了,她目光打了个转,落在景长风身上,立刻就跪了下来。 “宸王殿下,妾是皇族之女,怎可和一个下人相提并论?至少……至少也是以侧室之礼相迎进门,这……这不是故意折辱妾吗?”她哽咽道。双目期盼地看着景长风。 景长风眉头拧了个结:“什么侧室不侧室的?本王从不纳妾!你若是不愿意,现在和他立刻离开!” 他巴不得这个会弹琴的小白脸离开呢,早知道就不答应这么快了,让他打到阿依族的老巢去,谁叫那个什么王首居然给鱼儿送男人! 柳玉瞪大了眼,酝酿许久的泪珠冷不丁的滑落下来,她惊愕不已。 这世间,有哪个男人不纳妾? 可偏偏就是她一眼心动,犹如天神下凡的宸王殿下,竟然不纳妾?守着一个哑巴过日子? 嫉妒和不平在她心中交织,她气得心一梗。 看见这个柳玉有这种想法,白砂轻咳一声:“这位柳玉小姐,签不签卖身契,这是主子给你的选择,你若是不想签,大可以现在就走,主子何时有折辱过你?若是主子真想折辱你,你还能好生生站在这里洒泪吗?” 说得柳玉的脸青了白白了青,精彩绝伦。 噗…… 旁边的赵一曼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白砂这嘴,是真的利! “王妃娘娘,我签。”出乎意料的,是宫仪万,思索了片刻,便直接应下来了。 柳玉脸上变了几个颜色,她咬咬牙:“我也签!” 要是这么回去,别人岂不是说她无用? 更何况,宸王殿下真的十分吸引着她。 她会唱歌,会跳舞,会的才艺很多,她就不信,比不过一个长得好看的哑巴! 带着这样的不甘,她跟着宫仪万去签了卖身契。 等签完了,她想了想,便拦住了宫仪万:“宫仪万,你有多大的把握能叫那个哑巴喜欢上你?” 宫仪万想从旁边过去,柳玉也往旁边站了站。 他皱着眉,那张看似娇弱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不悦来:“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怎么就与我无关了?我告诉你,你我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帮我,就相当于帮你!”柳玉仰着脸,哪里还有半分娇俏可人?脸上尽是刺眼的傲然跋扈。 宫仪万倒是不急着走了,两根手指捏住柳玉的脸,柳玉怎么甩也甩不开他的手指。 只听他嗤笑一声:“谁和你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这个样子,真是白费了上天给你的好皮囊。劝你机灵点,分清楚眼下的境地,别以为谁见了你,就会爱上你,这种自傲,只会叫人觉得你如小丑一般可笑。” 说完,他就松开了柳玉的下巴,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宫仪万!你……”柳玉气得语无伦次,愤恨的在原地跺脚。 第340章 在我眼中,你便是珍宝 第340章 在我眼中,你便是珍宝 明亮的房间中,景长风小心的领着苏鱼坐下。 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让苏鱼忍不住扬唇笑起来,她做着口型:“我不过是喉咙受伤,又不是手脚残废,何须如此小心翼翼?” 其实她能很清楚的感觉到,自从上次受伤后,长风对她就像是对易碎的花瓶似的,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哪里磕着碰着了。 这份默默无言的温柔细致,令苏鱼心中感动不已。 景长风反手抱住她,一双桃花眸正认真的看她:“在我眼中,你就是需要小心翼翼去呵护的珍宝。” 呵护她,他甘之如饴。 千万缕情丝缠绕心中,带来甜蜜的感觉,苏鱼的脸蹭的红起来,她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 不过,景长风倒是想起来刚才的事了,他十分不满:“鱼儿,刚刚那个弹琴的宫仪万,一看就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小白脸,你若是想听琴,我便派人去寻精通琴艺的大家,何必要留下他?” 提起这个,景长风心里那个悔啊!他后知后觉,才想到那宫仪万不是奔他来的,而是奔着鱼儿来的。 苏鱼瞥了一眼他,嘴角噙笑,素指点在他那张几乎可以挂油瓶的薄唇上,无声的道:“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丝酸味,被我给闻见了。我留下他,自有打算。至于他有没有别的目的,那也没有太多干系……” 景长风顿时就被这根手指给吸引住了,柔软的指腹压在他的唇上,隐隐散着幽香…… 苏鱼说着说着,冷不丁瞧见男人嗷的张开嘴,含住了她的素指,濡湿温软的触感,俊美夺目的容颜,空气中弥漫的暧昧气息,让她一下子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他……他……他他怎么能吃她的手指呢? 她立马把食指给抽出来,结果下一刻,男人准确的擒住了她的红唇,逐渐攻城略地。 微凉的带着薄茧的手指不知不觉来到了她的腰间,衣带轻轻一扯… 房门外的长廊,勄翠正捧着几道吃食过来,结果还没走近房门呢,就被白砂给拦住了。 白砂拉着她走出了一段距离。 勄翠被拉扯得一头雾水的:“白砂姐姐,你干嘛呢?主子等着我送这几样小菜过去呢。” 白砂脸颊微红,努力想要恢复平日里的沉稳:“不用送了,你自己去找个地方吃吧。” “不用送了?主子伤口有了气色,大夫也说不用吃流食了,正命我准备这几样清爽小菜开开胃,怎么就不用送了呢?”勄翠更加一头雾水,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莽劲,反拽住白砂的衣袍。 白砂轻咳一声:“就是……那个,主子大约没有空暇吃这些小菜了。” 两个主子成婚已久却迟迟没有洞房,她看着都心焦,今日却不同了,好事将成,她可得把好风不许任何人靠近。 可对着勄翠这个小丫头,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该怎么对勄翠说。 勄翠眼珠子转了转,她似是明白了什么,凑近白砂小声的道:“白砂姐姐,难道是圆房了?” 白砂忍住了想点头的冲动,瞪了勄翠一眼:“你才十三岁,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词儿?” 勄翠嘿嘿一笑,“都是听外面那些讲八卦的婶子讲的,他们什么事儿都讲,白砂姐姐放心,我这就走啦,等明日,再重新准备小菜给主子尝!” 她一脸奸猾的笑,脚底生风十分迅速的离开了。 白砂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摇头失笑。 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看似老实,骨子里比谁都精。 * 翌日午时。 苏鱼悠然转醒,凤眸一睁开,便看见坐在一边美人榻上的景长风。 她张开嘴,还没发出点声音来,景长风就发现了她的动静,放下手中的书急忙走过来。 “鱼儿,你一定饿了,我这就让人来传午膳。”景长风讨好的说道,心里虚得慌。 苏鱼瞪了他一眼,“你这个……” 带着些烟嗓的女声响起,才说了三个字,她就愕然的停了下来,一脸新奇的摸了摸喉咙。 她能说话了? 而且好像不是很难听! 景长风也被惊到了,随之而来的,是满脸灿烂的笑容,歪头朝外唤道:“来人,端水传膳!” 苏鱼恍然回神,她腰肢酸痛不已,一动就忍不住低低抽气。 素手一伸出锦被,原本手腕上白嫩的肌肤都被某人啃得红红青青的印子遍布,气得她拧了一把景长风的软肉:“都怪你!我……我起不来!” 苏鱼是真的气恼极了。 没想到,练武十几年的她,居然会被折腾得起不来床! 而且折腾她的这个人,起得早不说了,还生龙活虎的,简直人比人气死人! 景长风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将她连带着被褥一块抱起,梳洗用膳。 等她用好了膳,景长风才道:“我已派林栩几人率兵去接管城池,等你休息几日,我们便启程回京,班师回朝。” 阿依族求和的消息,早就在第一时间传回了安国。 苏鱼脸颊上的红晕还未消散,她还在为体力的事而气恼,冲他翻了个白眼:“说起来,我们出来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也该回去了。” “不如我们比大军先行一程,可以去游山玩水,等玩得尽兴了,再追上大军一块走。”景长风提议。 这提议,让苏鱼心中一动。 她从来没有放下过一切游山玩水过,肩上时时刻刻都背负着责任,时时刻刻打起精神去面对不怀好意的豺狼虎豹,倒不如趁此机会,好好放松一下心情。 她想着,就点点头,赞同景长风的提议。 两日后,一行人悄无声息的踏着日出的光辉,离开了虎啸关。 这次跟景长风苏鱼一块先行的,除了数名暗卫,还有赵一曼和白砂两个。 赵一曼驾着马赶上苏鱼,她有些犹犹豫豫的问:“王妃娘娘,那个宫仪万签了卖身契,您准备让他去做什么呀?” 苏鱼歪过头去回答她:“他琴弹得好,我原先想让他们到了京城,再开一间乐坊,这样,也能尽其用了。” 第341章 赵家嫁女 第341章 赵家嫁女 “怎么,你和他有什么交情吗?”苏鱼觉得赵一曼突然问起宫仪万的事情,有些奇怪。 赵一曼摸了摸头,她顽皮的吐了吐舌:“是这样的,前两日我遇见他在花园弹琴,觉得他的琴弹得很好,说话也很礼貌,便突然想问一问。” 苏鱼勾了勾唇:“一曼,我们此行计划好了去苏州,江南的苏州,是安国最富庶的地方之一,那儿的景色必定不错。你可有什么顺路想要去的地方?” 赵一曼这个小丫头性格爽朗,可处事却十分天真,大约是被她那个好父亲所宠过度的缘故。 苏鱼很喜欢这样的小丫头,但有些不堪的事情,她迟早也得面对。 想到很久之前看过的赵一曼的籍贯出身地,苏鱼的凤眸微微一闪。 “苏州?”赵一曼惊讶了,随后欢喜的笑起来:“王妃娘娘,我家就在苏州边上的落英镇,可否顺路让我自己家去,见一见爹爹再回来同你们会合!” 一想到回家见到爹爹,赵一曼整个人就鲜活起来,迫不及待的升起一股归家之情,想把她在战场上的功劳,都说给爹爹听,让爹爹以她为荣! 赵一曼傻呵呵的坐在马上笑,苏鱼见她这般,却是有些迟疑了。 她突然不想打破这个丫头的天真活泼,在他们去到落英镇之前,也可以先派暗卫去见赵一曼的父亲,亮出身份,只要她的父亲不是个傻子,就知道应该怎么做,让赵一曼脸上的笑一如往初。 她这边刚迟疑一会儿,景长风足尖一点,落在了她的身后,两人共乘一骑,衣衫在吹拂的秋风中缠绕在一处。 “有些时候,一直活在假象里才是最可悲的。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鱼儿与其想这么多无用功,倒不如多想想我这个英俊倜傥的夫君。”他不正经的笑起来,身形高大,恰好能将苏鱼整个人都纳入怀中。 一看苏鱼的神情不对,他就能顺藤摸瓜摸出来七八分苏鱼的想法。 苏鱼一想,确实也如此。若她事先派人去解决了,留下那副假象,站在赵一曼的立场上想,那她岂不是和赵父一样了? 还是顺其自然为好。 她好看的眉眼松缓下来,只不过,她身子一僵,嗔怒质问:“你摸哪呢!” 景长风一瞅,立马乖乖巧巧规规矩矩地抱着她,“我啥事也没做!不是我!” 苏鱼唇角微翘,口中却冷哼了一声。 这个不老实的坏家伙! 一行人慢悠悠地行了七八日,很快便到了赵一曼心心念念的落英镇上。 一进小镇,人来人往的父老乡亲有些认出了赵一曼,目光顿时就变得复杂起来,只可惜赵一曼完全没有察觉到,整个人沉浸在即将回家的雀跃之中。 她按捺住归心似箭的念头,同苏鱼说道:“王妃娘娘,前面就是镇上最好的客栈了,请您和殿下在那里住上一夜,明日我便来同娘娘会合!”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客栈后面的那条街,有糖人,有阿婆的水饺汤圆,还有唐二叔秘制的烧鸡等等等等,这些小吃,可全都是好吃的!” 赵一曼笑起来,双眼弯弯,眸光闪烁间仿佛有星星般。 苏鱼有些难过,又有些担忧惆怅,心情可谓是极为复杂,她点了点头,就看见赵一曼迫不及待的拉住缰绳,转身离开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必须要面对的事情,若是实在放心不下,我们就远远的跟着她。”景长风见不得苏鱼蹙眉,苏鱼一蹙眉,他就犹如百爪挠心般不忍。 苏鱼摇了摇头:“别看她大大咧咧的,警惕心也不差,她会发现我们的,到时候就不妥了。罢了,我们去吃这丫头推荐的烧鸡罢。” 景长风一笑,惹得路上的少女和年老的妇人都忍不住频频回头。 只不过到了第二日。 苏鱼坐在窗边,手撑着下巴:“这丫头还没有来,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啊?” 景长风翻了翻白眼,自打昨天赵一曼离开,鱼儿就时不时反复念叨着她,他都快要吃醋了。 “能出什么事?就她这个身手,难道还有人能打得过她?” 一手红缨枪,可是能和阿依族名将百峰打成了平手的。 窗外人声鼎沸,不过是一个小镇,就有许多的人在街上涌动,大多都穿着农家简单的粗布衣裳,一看便知落英镇周围必定有许多村庄。 在看着热热闹闹等人间,白砂急匆匆的提着一个纸包上来,气喘吁吁的道:“主子,殿下,奴婢刚刚去买玉兰糕时,听见了有人说,今日是赵家和镇西的钱家结亲的日子,还说赵家是嫁女儿过去给钱家儿子冲喜,这赵家,就是赵家镖局,也就是赵小姐的家!奴婢一听,就觉得不妙,急忙赶回来看一看赵小姐来找了不曾!”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嫁女儿冲喜?这你可有打听出来?”不说是白砂,一向敏锐的苏鱼,也觉出不对劲来了。 这眼看午时都要到了,再加上资料上赵父捧杀赵一曼,怂恿她上战场的事儿,怎么都叫人心慌起来。 不过苏鱼倒还算平稳,不管现在嫁没嫁,她总能够把她的人给抢回来。不过现在问题就是,赵家嫁女嫁的是哪一个。 白砂急忙点头道:“奴婢觉着不对,就一股脑的给打听出来了,原来,是那个赵家新进门的二小姐,和钱家的小公子两情相悦,两家订下婚约,也订下了结亲的日子,结果没想到,在即将成亲前几日,这钱家小公子生了重病,似乎要撑不过来了,有婚书在,钱家又是这落英镇上有头有脸的门户,赵家想悔婚也被拒绝,只能按照原先的约定嫁女去冲喜。” 景长风咂了咂嘴,觉得十分不能理解:“既是原先两情相悦,怎么后来生了变数就想悔婚呢?” 要换做是他和鱼儿任何一方,绝对舍不得的。 “这奴婢哪能知道那赵家二小姐为何悔婚啊?”白砂无语凝噎。 第342章 欺她的人,好大的狗胆! 第342章欺她的人,好大的狗胆! “去赵家看看!”苏鱼一锤定音,急忙套了件外衫,便和景长风几人出了客栈。 他们一路朝着敲锣打鼓的地方去,越走人就越拥挤,路上的纷纷议论也传进了他们的耳中。 “乖乖,这次钱家可是出了大血本了,居然宴请全镇的人,真不愧是落英镇上最有钱的门户!” “那患病起不来的钱家小公子,可是钱家的独苗苗,前头七位姐姐,如今病重,连迎亲都用只公鸡来,你说钱家的人,可不得重视这次冲喜吗?他们可盼望着钱家公子能好起来!” 说话的人一脸的不屑,可足下匆匆,赶去吃酒的步伐,却是一点没变。 走着走着,苏鱼的手却突然被迎面走来满脸急色的老妇人给拉住了。 “您是……您是不是一曼小姐所说的娘娘?”那老妇人眼睛紧紧锁着苏鱼的脸,眼圈红肿了一圈,眼瞧着似乎哭过了一场。 苏鱼几人的脚步停下来,左右看了看,便拉着老妇人拐进了一处无人的小巷里:“这位老婆婆,你是?” 那老妇人嚎啕一声,大哭起来,“求娘娘救救一曼小姐。老奴是赵家仆人,自幼看着小姐长大的。谁料那帮黑心肝的,竟然想将一曼小姐嫁给一个病重的,想把她往火坑里推!老奴是受小姐之托,专门跑出来寻娘娘的。小姐说,只要见到最好看的那个女子,就是她的娘娘。求娘娘赶快去救小姐吧,吉时快到了啊!” 老妇人边哭,就一边无助的捶腿,从小看到大的娃娃被亲人推入火坑,她心如刀绞。 赵家嫁的女儿,竟然真的是赵一曼! 苏鱼被恶心到了,她扶着老妇,一边细心的问道:“老婆婆,那一曼为何不反抗?” 难道是那个当镖局的赵父,武功比赵一曼还高? 这听上去有点不太可能。 老妇在白砂的搀扶拍打下,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微微哽咽着道:“大小姐昨夜回家,无意被那帮人算计,喝下了装有迷药的茶水,浑身动弹不得,现在只怕正在被人套上喜服。” “那个黑心肝的,大小姐也是他的女儿啊!当年他不过是一个流浪街头的毛头小子,被太老爷捡回来悉心教养,有师徒情分,最后娶了太老爷唯一的女儿,也就是大小姐的母亲,才从太老爷手里继承了赵家镖局,他连个赵姓都没有,如今竟然敢和外室一块这么对待大小姐,求这位娘娘贵人做主啊!” 那老妇人大字不识,但也知道能被称为娘娘的,是天大的贵人。 “枉为人父。”景长风撇了撇嘴角,是谁和那钱家儿两情相悦的,那就谁嫁过去,用迷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逼迫赵一曼就范,这人有什么资格当父亲? 苏鱼没想到,赵家竟然还有这么一个渊源在。 那赵家镖局原本是一曼外祖家的,结果赵父接手后,竟然连好好对待一曼都做不到。 恐怕在他眼里,和一曼之间压根就没有父女情。 她让白砂好好照顾这个老妇人,便和景长风一块往赵家去。 欺她的人,真是好大的狗胆! 到了赵家外,四处都是人,都是排着队贺喜的。 赵家的管家正点头哈腰的,一个个笑容满面的迎进府去呢,结果突然,衣领子就被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给揪起来了。 他吓了一跳:“你谁啊你?今日赵府大喜,你是不是来砸场子的?” 暗二充耳不闻,将人高高抬起,随后扔到了大门上。 轰的一声,赵家管家软趴趴的从大门口倒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 所有宾客都看呆了,愣在原地安静如鸡…… 早有小厮去通报了赵家老爷,赵家老爷牵着一个肤白貌美的少妇的手,从府中走出来,身后跟着数名劲装大汉,鱼贯而出,排列在赵家老爷身后。 看起来十分唬人。 “你们是何人?胆敢在我赵家门口撒野?”赵老爷眉一皱,目光射向了景长风。 他干镖局这么多年,识人无数,一看就知道打人的这个男子,听命于后边的这对容貌不俗的男女。 他再细细的从头到尾一观察,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对男女明明站在后面,可却隐隐带着股气势,叫人不容小觑,就像……就像他有一次远远的看见知府大人的时候。 甚至比知府大人的威势更甚。 他赵家,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两个人物? 赵老爷的脑海飞快的转动,刚刚摆的架子说的话已经出口了,这么多人看着,收也收不回来,只能硬撑着。 暗二缓缓退回了景长风的身后,景长风眉峰一挑:“我听说,你赵家今日在办喜酒?” 难道是外地的经过,想来看看热闹的? 赵老爷不经意的扫过龇牙咧嘴的管家,他顿时更加觉得捉摸不透了,试着露出几分笑意:“难道阁下也是来喝喜酒的吗?可阁下送的贺礼,未免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他明显的视线在管家身上打了个转,意思不必说,旁人也能意会。 景长风笑得更迷人,如翩翩玉公子般:“喝喜酒?就你也配?” “你……”赵老爷看出来他不好惹,可这口被挑衅的气,他怎能咽下? 就在他脑筋转不过来时,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在重重人海中出现。 钱家的人来了,不仅钱家老爷来了,就连钱家七个已经出嫁的女儿都一块来了,再加上这声势浩大的迎接队伍,场面十分的壮观。 一看见钱家的人,赵老爷心里就有了个办法,他急匆匆的下了台阶,迎上最前面捧着公鸡的钱老爷:“亲家啊亲家,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现在正有人来砸场子,打伤了我家管家,我正在跟人理论呢。你若是晚点来,等我收拾好这个摊子就好了。” 钱老爷是来替儿子接亲的,大腹便便一路劳累不说,手里还捧着咕咕叫的大公鸡,他一听赵老爷的话,阴云密布的心情顿时更差了。 “我倒要看看,是谁敢砸我亲家的场子!难道还有人不知道我落英镇钱家的名头吗?”他瞪向景长风和苏鱼。 第343章 让一曼出来! 第343章 让一曼出来! 人群让出的一片空地中,景长风眼角眉梢都流露出不驯的桀骜:“就是来砸场子,怎么了?” 他连皇宫都敢拆,何况一座小小赵府? “你……你简直是胆大包天!来人!给我揍!”钱老爷一挥手,从迎亲的队伍里顿时窜出五六名大汉,和赵府门口站着的那一排大汉朝几人走来。 一个个膀大腰圆,凶神恶煞。 “暗二。”景长风唤一声。 只见暗二消失在原地,动作迅速的几乎连残影也看不见。 那群围成圈的大汉还没有来得及出手,一个个或捂着手、或抱着头哀嚎着倒在地上。 咚咚咚的倒地声,发生在瞬息之间,围观的人群就倒吸了一口凉气,齐刷刷的往后退了退。 钱老爷目瞪口呆,那挥舞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十几个大汉就被打趴下了? 他咕咚的咽了咽口水:“亲家啊……你这从哪里惹来的厉害人物?” 这么多人都不够打上一招,这也太可怕了! 钱老爷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 赵老爷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气恼极了。 他也想知道,他是从哪里惹来的这么一尊佛,居然在今天这个重要日子里闹事。 “爹,赵伯父,硬的不行,咱们来软的。”钱兰从迎亲队伍里走出来,她是钱家七个女儿中的老大,几年前招了一个听话夫婿,帮着打理家中的生意,为人十分刚强,聪慧的脑子远不是其他六个姐妹能相比的。 “好好好。”钱老爷也信任这个大女儿,忙不迭的应下,整个人躲在自己大女儿的后面。 “这位公子,这位夫人,今日是钱赵两家结亲之喜,大好的日子里,你们这样闹腾,破坏两家姻缘不止让我们两家颜面无光,你们也讨不了好处去。若是二位来寻仇的,大可以爽快点把仇怨当众讲出,若是故意前来滋事挑衅,我们就前去报官。”钱家长女钱兰侃侃而谈,话里软硬皆施。 苏鱼勾了勾唇,站出来一步扬声道:“我们并非前来寻仇,也并非故意滋事,只是我们得到了一个消息,这才忍不住愤怒的找上赵家,事出有因,就不知道这位赵老爷,敢不敢让我们当众说出原因来!” 锐利的凤眸犹如双斩凌厉的剑风,扫向赵老爷。 常年走镖见识过不少风云的赵老爷,却忍不住心中一凛,两股微微一颤,下意识的升起股畏惧来。 “赵伯父,您看……”钱兰转首去问赵老爷,心里却在疑惑,这赵老爷和这伙人究竟有什么牵连,值得他们在这大喜日找上门来生事。 和钱兰一样有这个疑惑的,还有在场的众位宾客们。 他们大多都是镇上的父老乡亲,有一些则是赵老爷生意上往来的老伙伴,这会儿一个个都好奇的看赵老爷。 赵老爷寻思了半晌,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把柄会落在这伙面生的人手上,他脸上露出微薄怒意:“你尽管讲!我做镖局十几年了,从来没做过亏心事,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讲出来些什么!” 赵府门内,赵夫人和赵二小姐赵有嘉小心翼翼的伏在门内偷听,赵有嘉有些担忧:“娘,被外面那几个人一耽搁,这吉时一过,是不是这亲事又得往后拖一拖啊?” 她本来勾搭上了钱家小公子,哪里知道在结亲前夕,对方会生这样一场重病? 钱家再多钱财,可她不想嫁过去当寡妇,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人替她代嫁过去当寡妇,她是最不希望今日的亲事被搅黄的人。 赵夫人心神一凛,她握住了赵有嘉的小手低声安慰:“有嘉,你放心,娘绝对不会让你嫁给一个病秧子的!” 她是赵一曼名义上的继母,赵老爷又被她迷得三晕四绕点头同意了,有父母之命在,这门亲事,谁也不能阻止! 大门外。 苏鱼忽然一笑,她道:“我们都是赵府大小姐赵一曼的朋友,一曼她昨夜回家,和我们约好了今日上路,可迟迟没有见她来寻,我们一路找过来,就听见有人说赵家要嫁女儿,敢问赵家嫁给钱家的,是哪一个女儿?” 她这一问,赵老爷的心就陡然一提,他看了一眼面色忐忑的钱老爷,一口咬定:“我们赵家嫁女儿,自然嫁的是长女!长女未嫁,我的幼女如何能出嫁?” 人群中似乎有几个人反应过来了,这钱家小儿子和赵家新回来的二女儿,可是打得火热,怎么是大女儿要嫁? 他们疑惑的议论纷纷。 苏鱼勾了勾唇:“可我听说,和钱家小公子两情相悦的,可是赵家二小姐啊。” “莫非是赵家二小姐看见钱家公子病得起不来床了,临时让刚归家的大姐去嫁?”人群中,不懂是谁嗷了一嗓子,犹如锅中的一滴滚油,轰然炸开。 赵老爷的脸色难看极了,他恼羞成怒斥道:“我们赵家嫁大女还是二女,和你一个外人有何干系?你若是我大女儿的朋友,我就不计前嫌,请你们进去喝一杯喜酒再走,若你们是上门来滋事,我绝不轻饶!” “为何和我们没有干系?一曼可是在战场上生擒敌军将领的人,大军眼下正班师回朝,一曼自然而然也要随军回京领赏,怎么现在就急匆匆的嫁人了?只怕连嫁衣都没有时间量合适吧?不行,你得让她出来跟我们说一说,否则,我们就在这里不走了!”苏鱼笑嘻嘻的道。 听清楚她说了什么的人,顿时就呆住了。 “赵家大小姐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的,没想到消失一阵子,竟然是去上战场了,还生擒主帅,这得多大的军功啊?赵老爷,你这大女儿可了不得!”宾客里顿时就有人机灵的先跟赵老爷道贺起来。 赵老爷脸色难看到了一定的程度了,他的手微微发抖,昨天赵一曼回来,他一不做二不休的先迷倒了对方,哪里知道她立了这么大的功劳? 而且现在赵一曼还在府里动弹不得呢,怎么可能出来见人? 第344章 留着,让一曼处置 第344章 留着,让一曼处置 “赵老爷,你怎么不说话?愣着做什么,赶紧进去派人通知一曼啊!”苏鱼凤眸微微眯起,狡黠如狐的光亮一闪而逝。 “不行!”几乎是下意识的,赵老爷大声的道。 他擦了擦额上滑落的冷汗,冷着一张脸,很快就找到了拒绝的理由:“新娘子是不能见人的,再说,一曼有多少本事,我这个当父亲的心里还是清楚的,瞧你们也不像是从战场上风尘仆仆回来的,你们一定是瞎说,来我赵府破坏两家结亲的!钱老爷,亲家,你倒是给句话,表个态啊!” 赵老爷自己说还不够,还得要拉上钱老爷。 钱老爷早就懵了,紧紧的抓着手中想要扑腾的鸡脚,等回过神来,他一张脸顿时就笑开了花。 要是这说的是真的,那他钱家,就多了个有战功的媳妇儿!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儿!有这样一个女人冲喜,他儿子还好不起来吗? 再说,就算赵一曼不愿意,只要今个儿进了钱家的门,不管她说什么,那就是钱家的人了! 钱老爷哈哈大笑道:“对!你们一定是来破坏我们两家结亲的,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对!胡说八道!哈哈哈……” 他笑得实在是太灿烂了,一点也没有生气的迹象,反而叫不少人心里生出了几分怪异。 看着两人的作态,苏鱼眼里厌恶一闪而逝,她扬唇笑道:“我说的军功一事是真的,我倒是奇了怪了,身为人父,听见我说一曼有军功,你应该欢喜才对,怎么我瞧着你这么慌呢?” 赵父确实面有慌色,他强迫自己冷静镇定下来,可却控制不了自己脸上的肌肉抽搐。 “依我看,什么新娘子不能见人,那恐怕是你们找的借口,我们在大门口堵了这么长的时间,一曼想必也听到了消息,怎么不见她出来呢?赵老爷,你只要让一曼自己走出来见我,那我们现在就可以走,不妨碍你们办喜事儿。”苏鱼道。 旁人都不是傻子,也琢磨出几分不对劲来,一个个看向 赵父怎么敢让赵一曼出来?可他此时却被苏鱼堵得哑口无言。 大门后听着动静的赵有嘉脸色扭曲,布满了惊惧愤怒的神情,她疯了一样的拽着赵夫人的手:“娘,你听见了吗?那个死丫头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小姐,而我只能跟您躲在乡下养着,上了战场非但没有送命,反而还立了军功,娘,我不想失去现在锦衣玉食的生活!” 她越说越愤怒,似乎想起了什么,不顾赵夫人的阻拦,往府里跑去。 与此同时,赵府门外,苏鱼听力过人,也一直在留心赵府内的动静。 一片嘈杂声中,她隐约听见了赵有嘉的话,她立刻运起轻功,身姿轻盈地从一堆倒地哀嚎的护院中穿梭而过,踏进赵府大门。 赵老爷脸色瞬变:“站住!” 他正想起身去拦,面前的路却陡然被墨色长衫威压浓重的景长风给拦住了。 景长风长眉一挑,笑意犹如一汪清泉,涌入他那双幽井般的桃花眸中,轻飘飘的道:“站住。” 同样的两个字,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手中出鞘的长剑,无风自动的乌丝,无一不令人心生寒意。 进了赵府大门的苏鱼,看见一个穿戴着锦衣金饰的妇人被丫鬟搀扶着,远处的长廊上,一抹衣角正好消失。 她不作停留,脚步迅速的往那个衣角消失的方向而去。 拐了几个弯,苏鱼顺着衣角消失的方向和一路张灯结彩最热闹的地方去。 很快,她就来到了喜房前,一推门进去,就瞧见赵一曼穿着喜衣躺在床上,右脸上浮现出一个淡淡的巴掌印来。 而房中跪了一地的喜娘和丫鬟,大气也不敢出,头也不敢抬一下。 一名粉衣女子原是背对着苏鱼的,听见开门的动静,也转过身来。 她满脸狰狞,看得出原先的五官不错,但却生生扭曲成恶鬼的神情。 在对上苏鱼视线、看清苏鱼容貌的瞬间,赵有嘉猛地瞪大了眼,心中接踵而来的,便是铺天倒海的嫉妒和恶意:“你是谁?” 她方才并没有露面,只是用耳朵听,压根就不认得苏鱼,妒忌心起,故而发问。 赵一曼却认出来了,她浑身软绵绵的无法动弹,可双目却闪烁着泪花儿,脸上的巴掌印更加明显, 能让这个倔强爽朗的小姑娘露出这个神情,一看就受了很多委屈。 苏鱼想着,凤眸闪过一抹厉色:“她脸上的伤,是你打她的?” “是又如何?我不仅要打她,我还要杀了她!杀了她,赵家就只有我一个小姐了!”赵有嘉恍若癫狂,把心里的想法念头说了出来。 她锦衣玉食的生活才享受了不久,她绝不要让赵一曼这个死丫头抢走! 苏鱼冷冷嗤笑,轻功加持,身形如魅影般。 只听一声响亮的啪—— 不过眨眼的功夫,她就来到了赵有嘉面前,手夹带着内力,狠狠的还了赵有嘉一个巴掌。 赵有嘉被扇倒在地,脸上以十分快的速度肿了起来,一巴掌,把她的脸都给扇肿了一块,剧烈的疼让她整个人都尖叫起来—— “你敢打我?来人!快给本小姐把她拿下!本小姐要割了她的脸啊啊啊啊!”赵有嘉是真的疯魔了。 跪伏在地的几个丫鬟一听,暗自对视一眼,随即从地上爬起来,一股脑的朝苏鱼冲去。 只可惜,苏鱼一脚横扫过去,就没有站着的人了。 她轻柔的横抱起赵一曼,神色讥讽的看着赵有嘉:“赵家二小姐是吧?我把你留着,等一曼好了,再交给她处置。” 说完,便抱着人走出了喜房。 “娘娘,你真的来救我了,我……我好感动啊!”小姑娘手不能提脚不能动,看似乖乖巧巧的窝在苏鱼的胸前,用尽力气,蹭了蹭绵软。 这个姿势,她早就肖想……啊呸!是无意想到很多次了。 苏鱼嘴角微微抽搐,低下头去看她:“安分点,不然,就把你扔回去给你的那个好妹妹。” 赵一曼老实了。 第345章 原来如此 第345章 原来如此 赵府门外。 景长风再次打趴了一众护院,和赵老爷等人对峙着。 有他在,就没人能踏得进去。 赵老爷心底火气飕飕的往上涨,他咬紧牙关,杀心浮动:“你们敢私闯民宅,就休怪我不客气动手了!” 说着,接过家丁送来的红缨枪,大喝一声,十分利落的朝景长风攻击而去。 景长风微微抬了抬下巴,暗二几人立刻拦在他的面前。 只需一个暗二,便叫赵老爷无法靠近景长风半步了。 终于,景长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转身看去,瞧见苏鱼抱着赵一曼走出来,门内的赵夫人阻拦不成,也一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景长风递了个眼色给其中一个暗卫。 那暗卫会意,走过去将赵一曼接过来。 “那不是赵家大小姐吗?怎么是被抱出来的?”有人眼尖地认出了身穿喜服的赵一曼。 赵老爷也停下了攻势,已经体力不支的他气喘吁吁,瞪着一双眼。 完了完了,赵一曼出来了。 赵一曼完全不去看自己的父亲,她佯装得虚弱无力的声音响起:“小女赵一曼,昨夜归家,可没想到,一回来就多了一个继母和一个仅小我两岁的妹妹,更没想到的是,我的父亲,竟然会给我下迷药,让我动弹不得,任他们摆布操纵我的婚姻大事,请诸位父老乡亲为小女做个见证,为小女讨一个公道啊!” 她声音虚弱,可话说得却很流畅,尤其是伤心欲绝的神情,更是激起了不少人的同情。 这会儿,宾客们和看热闹的人群看向赵老爷的眼神,一个比一个还要厌恶,连钱老爷,都带着自己的女儿悄悄的远离了赵老爷。 这钱家,还真不知道赵家突然换女嫁过来,用上了迷药这等招数。 “这还是亲生父亲吗?我从来没有见过,给自己女儿下药成亲的父亲啊!” “实在是下三滥!令人不齿!我绝不会再和这样的人来往了!” 一声声的唾弃,犹如大锤,一下又一下的敲开了赵老爷努力想要掩藏的内心。 他几近崩溃,可就在这时,从人群堆里艰难的挤出来两个人,正是白砂和原先报信的那个老妇人。 那老妇人缓过来了以后,又看见场中情景,她哀嚎一声再度大哭起来。 一边哭,还一边大声的说:“我可怜的一曼小姐啊!这赵家府宅的地契上,写的原本就是一曼小姐的名字,还有赵家镖局,也都是一曼小姐的名字,这些都是当年老太爷为了以防万一,才写上的。只要大小姐成了亲,这地契才可以更改名字,想必那天杀的白眼狼,就是因为此事,先怂恿小姐上战场,后见小姐活着回来,又生此毒计,这人的心肠怎么可以这么狠毒啊!” 洪亮的哭声震天,让嘈杂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更让赵老爷的脸色铁青,不顾形象的大吼出声:“你这老奴闭嘴!胡说八道什么!” 他凶,可老妇人哭诉得更凶! “当年你柏淦是个乞儿,是老太爷于心不忍,将你带入赵家养大成人,后来娶了夫人,这才接管了赵家镖局,对外声称你叫赵柏淦,你压根就不在赵家的族谱上!你也压根就不姓赵!你表面上敬爱夫人,可实际上,和夫人成婚三载便在外面养了外室!那什么赵家二小姐,长得和你有八分相像!不是你的种是谁的种?今日又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和书文里的白眼狼有何分别?!我为了大小姐,今日就是豁出去了,也要和你把这些陈年老事都给分说明白!” 老妇人的一番哭诉,听得旁人也升起了怒火高涨,而赵老爷,脸色青紫,怒火交加,一掌朝老妇人打去—— 却被白砂给护住了那老妇人,他体力没有多少了,眼下连白砂都打不过。 赵一曼简直惊愕十分,就连她,也不知道赵府地契写的是她的名字,更不知道赵家镖局产业的名字,也是写她的。 越想到之前赵老爷对她的好,她就越能想得通透。 只怕赵老爷压根就没把她当成亲女来看待过,这些年,外祖父不放心他,地契上写的都是她的名字,这一点点一滴滴,大约都被赵老爷当成了仇敌,却忘了当年外祖父于他的恩惠,于他的栽培!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闭了闭眼。 等再睁眼的时候,她掩去了眸中的受伤和绝望:“既然我是赵府的主人,想赶你们这些人离开,也是天经地义的吧?” “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一切都还有我在后面给你收尾。”苏鱼心疼她的遭遇,她想,大概是赵一曼的遭遇,和她自己的遭遇有异曲同工之处吧。 赵一曼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再看赵老爷,俨然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赵老爷怒道:“我疼养你这么多年,今日不过是做了一件错事,你就这般对待我这个父亲,要赶我这个父亲出家门吗?” “你疼养我这么多年,把那两个女人带进赵家,给我喂迷药的时候,你怎么不想到这点?我赵家的门,不是什么畜生都能进的!你为父不慈,又何谈让子女孝顺你?”赵一曼冷冷的说道。 她的心在昨夜都已经冷透了。 其他人虽然觉得赵一曼做得有些绝情,但转念一想,当父亲的不顾女儿意愿,用下三滥的手段逼她嫁人,嫁的还是个连床都起不来的病人,这做法可不得寒心吗? 他们都不说话了,场面上这么多人,可静得只听得见赵老爷气喘如牛的粗喘声音,显然愤怒到了极点。 钱老爷眼珠子转得骨溜溜的,小声问钱兰:“兰儿,咱们该怎么办?” 这迎亲队伍都到这儿了,结果事情一出接着一出,这还怎么迎亲? 他倒是想给儿子冲喜,让儿子快点好啊,可眼下跟他订下婚约的赵老爷都要被女儿赶出家门了,这这这这该怎么办啊? 钱老爷双手扶着圆滚滚的肚子,忧心忡忡,不知如何是好。 第346章 赶走,不可愚孝! 第346章 赶走,不可愚孝! 钱兰眼睛闪了闪,她小声的道:“爹,咱们先静观其变,今个儿娶这赵家大小姐是铁定不成了,可这赵老爷不是还有个二女儿吗?当初和小弟定情的也是这二女儿,现在小弟病了,她倒是躲开了,可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既然她之前口口声声说喜欢小弟,那就陪着小弟,要是冲喜不成功,咱们就多了一个干活的苦力。” 她从头到尾都是不愿意厉害的赵一曼进门的。 还不如换一个翻不起风浪的,还好拿捏些。 钱老爷一琢磨,觉得钱兰说得也有道理,可心底到底是可惜赵家大小姐当不了儿媳妇儿。 钱家的人得了令,干脆原地看戏起来,也不出声也不插话帮忙。 人群里不知是谁,突然大喊道:“陈乡老来了!陈乡老来了!” 他们落英镇没有镇长,只有一个德高望重的陈乡老。 还是前朝时期位居三品的大臣,有名望的一方大儒,后来见不得前朝皇帝挥霍奢靡,百姓民不聊生,数次相劝无用后,便告老还乡后就回到老家落英镇上。 因为做过大官,处事又公道的原因,便被许多敬佩他品德的人推崇为乡老,平日里镇上要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都会去找他拿主意。 可以说,陈乡老德高望重,极受小镇上的人推崇。 这会儿,也是得了消息紧赶慢赶过来的。 苏鱼朝人群涌动的方向看去,只见密集的人群分开了一条路,一个拄着拐杖胡子花白的老头正在一个年轻人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年纪虽老,可老头的双眼却炯炯发亮,精神头十分的好。 “陈乡老,您可算是来了。”有旁观者急忙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苏鱼倒是好奇,这个陈乡老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她摸了摸下巴,却发现肩膀上不知何时搭上了男人的手。 景长风站在她的身后,看似随意慵懒,可却虚虚地将她纳入保护圈之中。 苏鱼抿了抿唇,不语,心里却被他无意识的小小举动给感动到了。 “陈乡老,还请陈乡老为我做主,我的亲生女儿,要将我赶出家门!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不孝的女儿!”赵老爷诉着苦,说出来的字词全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生硬极了。 陈乡老扫了扫四周,目光定格在景长风身上,他眼里闪过一抹畏惧,但却没有明显地表现出来。 他摸了摸胡须:“事情的经过,老朽都听完了,古往今来,唯有孝道最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他慢悠悠的说完一句,就停顿了下来。 赵老爷眼睛一亮,急忙点头称是,一副愤愤的表情。 可下一刻,却听陈乡老道:“可老朽饱读诗书数十载,深知孝道之重,更知子女不可愚孝!这件事,恕老朽帮不了赵老爷您。这宅子写的谁的名字,那她就有底气把宅子里住的人赶走。” 话里话外,都没有帮赵老爷的意思。 况且他的话,听起来十分的有道理,让大多数人都忍不住频频点头应和。 赵老爷刹那间天旋地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接受不了。 赵一曼松了一口气,她艰难的用力气转过头去看陈乡老:“陈乡老,小女想请乡老,多派几个人来,帮小女清理门户!这赵宅里的所有人,小女都要赶逐离开,至于镖局里的,大多都是外祖在时的叔伯,大多并非落英镇本地人,我相信他们。赵府里该拿走的拿走,不该拿走的,一分也不能动!” 陈乡老处事之公正,多年来是亲眼所见的。 他也是落英镇上的大户,教导子孙和训诫下人,都十分的厉害。 有陈乡老的帮忙,她就不必担心有人卷了赵府家财跑路。 至于镖局,她更不用担心了。 因为管事的那几个叔伯,都是看着她长大,值得信任的,在她百般拒绝下,每年的账册都要坚持送到她的手里,后才送去赵父手中! 先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一想想,心里却是暖融融的。 是赵父心中有鬼,今日喜宴竟一个镖局里的人也未曾邀请,赵一曼就知道,镖局没有大问题了。 陈乡老和蔼的点点头,转头跟搀扶他的年轻男子说道:“你听见了吗?让人回去找些人手来,有我在此坐镇,谁敢卷走赵府的东西?” 他这话可不是虚的,起码赵府里听见这话的下人仆妇,都没有一个敢起异心的。 万一回头被查出来少了点什么,那这位陈乡老,可是会直接被抓来押送去官府的。 赵老爷被生生气得一口血吐在青石板上,可回天乏术,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过,他再不甘心,也不会冲动到现在以卵击石了。 他咬着牙:“赵一曼!你这个不孝女,你你……” 他颤着手指,被生生气晕过去。 赵夫人被赶了出来,脂粉扑面颇有姿色的妇人神态慌张,双手扣在大门的把手那儿:“不……我不走!这里就是我的家!你们别想赶我离开!” 她躲在乡下盼了多少年的美梦,才享受了不过小小一段时间,竟然要像丧家之犬一样赶出来,教人看尽了笑话! 可这不是她说了算的,她不想走,陈乡老家来帮忙的两个大汉一人拽一边,直接把人给抬起来,扔到了赵老爷的旁边。 赵夫人又狼狈又痛,她急匆匆的伸手去推赵老爷:“老爷,您快醒醒啊!他们把我们赶出来了,这是要让我们无处可去,流浪街头啊!” 她长得也颇有姿色,但见识却只是一个乡下女子的短浅见识,见到手的荣华富贵瞬间没有了,还面临着无家可归的境地,立刻就抛弃了原来学着旁人娇柔做作的作态,哭嚎起来。 赵老爷被她大力摇醒过来,可这一醒,嘴巴却歪了,下半身却麻了,瞪着一双铜铃大眼支支吾吾的不知在说什么。 “这……这是被气得中风了啊!也是自己自作自受,能怪谁呢!”有略通医术的人摇头唏嘘不已。 从一个什么也没有的流浪乞儿,到如今落英镇上有头有脸的赵家老爷,结果人非但不珍惜,还做出这么下三滥的事,该说是报应呢还是什么呢? 第347章 爱屋及乌,甘之如饴 第347章 爱屋及乌,甘之如饴 赵有嘉面颊红肿,双眼瞪得大大的,被人一路拽着出来:“这是我家!你们凭什么赶我离开?我不离开!” 她不明白! 赵一曼有什么资格把她们赶出赵家? 钱家的人见着她被撵出来,像个泼妇一样大吵大闹,哪里有平日里俏皮样? 钱老爷轻咳一声,走到赵夫人面前问:“那个婚约依旧还作数,这赵有嘉可以跟我们回钱家做我儿子的妾,当然,你也可以一块回去,但赵兄嘛...就不行了,不知夫人意下如何啊?” 钱老爷觉得,以他的身份,称这女人为一句夫人,都是高抬她了,毕竟现在这对母女都是被扫地出门的,先前还都是长在农家。 赵夫人看看浑身抽搐连话也说不出来的赵老爷,又看看歇斯底里怒骂的赵有嘉,立刻有了主意。 “我答应!我答应!” 比起重新回到村子里,她更想留在镇上! 至于抛弃赵老爷,寄人篱下,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赵夫人拽着赵有嘉,两人扔下赵老爷,跟着钱家的人离开了。 众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一个个也纷纷摇头唏嘘着离开。 苏鱼看完了这场闹剧,她唇角一扯:“也不知道这赵老爷心里头后悔了不曾。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一心对待的那对外室母女一看情况不对立刻就抛弃了他,而被他厌弃如糟粕的一曼,却曾真心的敬爱他。 如今落到这副无人管的凄凉境地,全是自作自受! 赵一曼看了一眼倒在大路中央不断抽搐的赵父,她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很快又变成坚定起来:“罢了,奶娘,找两个人把他抬进府里,给他吃喝,其他就不管了。” 若非有殿下和王妃相助,她今日不仅要被嫁去冲喜,这赵家几代人积累下来的家产,也得真正的落入赵父和那个外室的手里。 奶娘应了是。 他们进了赵府。 陈乡老也跟着进去。 进到大厅寻了位置坐,陈乡老才开口问道:“两位可是从京都来的?老朽听二位讲话的口音,似带着京都腔。” 其实不仅是口音,还有常年居于上位者的语气,那是天生的骄傲肆意。 “正是。”景长风答道。 陈乡老觉得,他先前的猜测十有八九是真的,这两位就是京都权力中心的,但这些也和他一个将行就木的人也没什么关系。 “既然赵家事落,老朽便不多加打扰了,赵家女儿好好养身体,这赵家门楣还得靠你支撑起来呢!” 旁的不说,就是镖局也够她一阵忙乱的了。 赵一曼感激地点头。 苏鱼托着下巴,反复打量赵一曼的神态,发现她是真的潇洒放开以后,心也安了下来。 “话说那钱家长女还真是个有能耐的,为了钱财,竟也能狠得下心肠对付自己的幼弟。”苏鱼饶有兴致道。 从钱兰一站出来说话,她就察觉到钱兰强硬的性格和旁的女子有所不同。 再加上钱老爷每回提到他的小儿子,钱兰眼里都会有些细微的紧张变化,不安地移动眼珠,这才叫苏鱼联想到了这方面来。 “那钱家大姐心也太狠了!听说两年前她就开始管理家中生意了,还招了个夫婿上门入赘,没想到…”赵一曼说着,就停了下来。 钱兰心狠手辣,可赵父又好得到哪里去? 景长风懒懒散散的把手搭在苏鱼肩上,轻嗤:“眼里只有利益的人,多了去了,有何稀奇?等你药性消了,若是决定拿起你的红缨枪继续走这条路,那镖局不如就转给那钱家女打理,她必定会给你一个十分合理的价钱。” 有他和鱼儿在,但凡是长了眼睛知道进退的,就不会为难赵一曼。 说实话,他对总是跟在鱼儿后面的小丫头十分没有好感,总来抢夺鱼儿的注意力。 但谁叫鱼儿看重她? 苏鱼有些意外的瞅了一眼景长风,随即笑意盈盈地瞥着他:“我今日才知道,原来我家长风想事情想得这么周到。” 长风何等骄傲,若不是真正亲近他的人,他是不屑为之筹谋打算的。 可苏鱼稍稍转念一想,心里又泛起甜来,精致无双的小脸露出一抹甜笑,唇边隐隐现出梨涡。 景长风宠溺地将她搂在怀中,也不顾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在红唇边印下一吻,“她于你来说不同,你在意的人,我也会在意。” 他在心里暗暗想,大概这就是书中所说的爱屋及乌了,真正把人放在心尖上疼宠,便会舍不得她皱一点点的眉,事事都会为她顾全。 这种感觉,他甘之如饴。 苏鱼捏住他的软肉,脸上热得慌,小声嘀咕:“这么多人,你规矩点!” 在外人面前做亲近的事情,总令她躁得慌,却又夹着丝丝的甜蜜。 景长风任她捏,刚劲的身躯不动分毫,笑嘻嘻地凑近她,热气撒进她的耳蜗:“为夫遵命!” 暗二看见这样一幕,不知怎的,就想到了京中的皇帝陛下。 天底下从来没有人能降住主子,就连贵为九五至尊的陛下也不例外,反而隔三差五就被主子气得想打人。 唯有一个主母能令主子心甘情愿缴械投降。 赵一曼抿了抿唇,是想继续跟随王妃娘娘的脚步建功立业,完成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还是守在这一方小镇,操持祖业? 她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王妃娘娘,今日大恩,一曼无以为谢,从今往后,必誓死追随王妃娘娘!” 若是没有今日之事,这句誓言,也是赵一曼想要对她的王妃娘娘说的。 她藏在肚子里很久了,现在终于说了出口,心神反而轻松愉悦起来。 被亲人当物品似的算计交换,那股悲伤,被她坚决果断的锁在角落里。 苏鱼朝她一笑,爽快地道:“好。” 如景长风所料,在钱家有很大发言权的钱兰爽快的给出了一个厚道价钱,还向赵一曼保证,在赵家镖局干了多年的那些人都不会被解雇,连镖局名字也不会变。 除此之外,她还道:“赵有嘉成了钱家的妾,母女两个都被我们钱家攥在手里,若赵大小姐想要教训她们,我可以代劳。”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是隐隐看向苏鱼的。 她继承了钱父年轻时从商的精明,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一眼就瞧出来,苏鱼的说话地位。 故而才有这番卖好的话。 反正那对母女可有可无,她连亲弟弟都敢下手,何况两个外人? 苏鱼只当作是来陪同看戏的,任她钱兰怎么隐晦打量,稳如泰山的静坐着。 第348章 莫名其妙,她是物品吗? 第348章 莫名其妙,她是物品吗? 景长风一道锐利冰冷的视线扫过去,吓得钱兰脊背发凉,急急忙忙移开了视线。 说话就说话,总看他的心肝宝贝是几个意思? “那对母女...”赵一曼笑了笑:“既是你们钱家的人了,我就不管太多了。” 成亲那天,她在床上任由婢女们摆布换衣,赵有嘉风风火火冲进来给了她一巴掌,更是想拿剪子杀了她的。 赵有嘉那双充满怨毒愤怒的眼睛,当时已经紧紧盯着箩筐里的剪子,对她的杀意浓郁得比战场上厮杀的士兵还要强烈,就想过去拿起来往她脖子戳了。 后来王妃娘娘及时来了,才将她救了出来。 这份恶意,赵一曼不会忘记,但她却不会对那对母女下手。 一是赵有嘉身体里流着的血一部分是和她一样的,钱家这样的情况,妾可不是好做的;二则是,那对母女见不得她好,那她就要活得更好!最好能让她们气到夜不能寐食不下咽! 钱兰很意外这个回答。 不过一句话,那对母女就能被折腾得不成人样,可她却白白放弃了这个机会。 钱兰觉得,这赵一曼大概是被亲父气傻了。 事情谈妥,歇息了几日,安排好剩下的事情后,他们再度启程,离开了落英镇。 比起来时,苏鱼感觉到,赵一曼的话变得少了,但人沉稳了,还潇洒通透了许多。 他们一路向东,半日的功夫,就赶到了苏州边上的莆水县。 “再往前五里,就可以到苏州了,但这莆水县有一处十分出名的七里亭,据传是两百年前,才子辛白在此送别友人,并亲手栽种下桃花种,如今成了人来人往的景点了。”暗一正在尽职尽责的背史书地理。 听完,景长风点了点头,“我们今夜就在这莆水县住宿,明日去看这桃花七里亭。” 他们的目的,就是来游玩散心的,哪里好玩去哪里! 进了县城,大街上繁华热闹,人来人往,他们干脆都下了马。 几乎是整条街的人,都被他们一行人给吸引了。 他们的容貌,实在是太出彩了,尤其是景长风和苏鱼,拥有着令人一眼难忘的那种惊艳。 不过苏鱼一向不注意这些视线,她丝毫未觉自己已成了焦点,反而拉着景长风的衣袖左右张望。 “这里好生热闹啊!而且看上去还有许多好玩的东西!”苏鱼的注意力,完全被路边无数摊位上摆放的玩意儿给吸引去了。 身后的暗二收到自家主子的一个眼神,立马意会,拿出荷包来散财。 但凡苏鱼多看了两眼的,落在众人身后的暗二木着脸把钱扔给摊贩打包带走。 暗二已经麻木了。 突然,前边出现了吵闹之声,一群人围成了一个大圈圈,指指点点的,似乎是有什么热闹的大事正在发生。 “去看看!”苏鱼抬步就往那边走。 身上挂满了大包小包的暗二悄悄松了口气,那张常年板着的脸神色未变,却令人感觉到一股如释重负。 苏鱼还没挤进人群里看个究竟呢,就被一个眉目苍桑慈祥的老大娘拉住了手。 大娘粗布麻衣,可皱纹遍布的脸上却出现了一抹焦急,紧紧地拉着苏鱼说道:“姑娘,你不能进去!你赶快离开!否则要出大事的咧!” 景长风眉峰一蹙,用巧劲将大娘的手移开。苏鱼不理会某只醋坛,一头雾水的反拉住老大娘问:“大娘,我们初来乍到,不过是想看看热闹,为何不能进去啊?” 这大娘的话真是奇怪! 难道里面发生的事情,还和她有关不成? 苏鱼摸不着头脑。 就在此时,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男子尖叫,一下子将周围人群的议论纷纷都给压下去! “爷!这里!这里啊!” 从内到外,人群面带惧色和好奇纷纷回头,让出了一条宽阔的路。 而路的尽头,正是苏鱼一行人。 那老大娘被吓得头也不回,不顾苏鱼的拉扯询问,急忙提着菜篮子钻进人群里。 苏鱼迟疑,在想自己要不要也让到一边去,可凤眸朝发声地方一瞥,却瞧见了七八个家丁抓着个昏厥的少女,一旁的板凳上还站着一个家丁,最初的那声尖叫,正是他发出来的。 那绿帽家丁正指着苏鱼,面上浮动着激动的神采:“爷!你快看呐!” 苏鱼蹙眉,觉得那家丁过分狂热的视线令她心里有些不舒服。还有周围簇拥在此的一双双眼睛,都在目不转睛的望着她,仿佛是在惋惜些什么一样。 景长风脸上笑容一收,往前一步,为苏鱼挡住了大部分的目光。 食指轻轻一弹,下一刻,那绿帽家丁脚下踩的板凳开裂,重重摔到了地上! 他利眸一扫,薄唇漫不经心的上扬,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却带着无形的震慑力,令不少人都避开了他扫视的目光。 “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他问。 一个个的都这么看着鱼儿,可他们前一刻分明刚进莆水县! “在哪里?!”一声高喝划过安静的人群,几个家丁被人推开,露出了一张布满红白小疙瘩的胖脸来。 那坑坑洼洼的脸上,缀着一双浑浊的绿豆眼,那双绿豆眼左看右看,就把视线定格在了赵一曼脸上! “我看上她了!”那胖脸指着一曼大声说。 赵一曼蹙眉,看见了被家丁抓着昏迷过去的少女,似乎整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她冷笑一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抓着一个昏迷的弱女子做什么?” 胖脸把她的质问当成耳边风,充耳不闻,反而脸上淫笑更重。 就在这时,只见摔倒的那个家丁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少爷少爷,不是她!是最后面的那个!” 他头一回见到这样美的人物,就跟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似的。 “后面?后面还有?”小胖脸一听,他立马噔噔噔的跑到一边,瞧见了被景长风护在身后的苏鱼! 他眼都看直了,哈喇子流出来也不自知,手猛地指向苏鱼:“我要她!” 若是到现在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苏鱼就不是苏鱼了。 想要她?当她是个物品吗? 她轻轻拍了拍景长风的手背,某人熟稔地把心里的暴戾给压下去。 第349章 不要急躁,有她在。 第349章 不要急躁,有她在。 “她是你什么人?”苏鱼看着昏迷女子问道。 那昏迷女子额上有道青肿痕迹,被苏鱼一眼捕捉到。 这个小胖子怕是在这里颇有些地位,而且还很爱美色,用的手段只怕不怎么光明磊落。 否则,刚才那个老婆婆也不会突然想要阻止她,并且被吓得立马不敢多说离开了。 这簇拥着看热闹的人群,也不会没有人敢出来阻止。 只听那小胖脸手一挥,涎水直流口齿不清的说:“大美人,那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还不赶紧放开这无关人等?” 他后面那话是对家丁们说的。 有个倾城绝色的美人在前,谁还会去看一个小家碧玉?他又不是傻的,小胖脸朱如深暗想道。 家丁们放开那女子,还有趁乱作祟的手在女子胸前重重一捏... 女子被疼痛唤醒,她一醒来,面色煞白的尖叫,“朱如深!你不要仗着你是朱家公子,你就能胡作非为!国有国法,你能横行霸道草菅人命一时!绝不可能一世!” 她涕泪横流,愤怒绝望! 她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不是莆水县人,可她在莆水县的亲表妹被奸害,姑父姑母一家讨不回公道,连县衙都不收理这案子,一家人反而还被乱棍打出莆水县的地界,两个老人家的腿被生生打断! 她如何能忍?就想到莆水县来收集表妹被害的证据,却不想撞上了朱如深这个畜生! 女子越想,越悲从中来,深深的无力感令她嘶吼不止,看朱如深的眼神,恨不得将他生撕! 什么?草菅人命? 赵一曼握紧被布料包裹的红缨枪,正想冲出去,却被苏鱼拉住。 “娘娘?你没听见她说……” “我听见了。”苏鱼冷静的回,转过头跟白砂道,“白砂,你去打听这朱家是什么来头。” “娘娘!”赵一曼急得跺脚,可也不敢乱动,听话的站在原地,整个心忽上忽下地急躁不已。 苏鱼拍了拍她的肩,“不要太急躁,我们现在站在这里,那个胖球就动不了那姑娘,待白砂去打听一番回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不是?” 赵一曼哪里都好,就是这性子太急,想到什么是什么。 只不过有她在,这一点也无伤大雅,只以后慢慢要她多长一个心眼就可以。 赵一曼听话。 而那个小胖脸朱如深,却怒了。 他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天仙,人还没到手,可他放过去的清粥小菜却在这里叫嚣起来。 不仅会妨碍美人对他的印象不佳,还让朱如深有了一种被冒犯的感觉! 他当下怒吼,“你闭嘴!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不!拖出莆水县!永远也不许她踏进半步!” 此话一出,众人鸦雀无声,一个个胆战心惊。 唯有那女子掷地有声的控诉响着:“莆水县不是你朱如深的莆水县!这里是苏州!是安国土地!你一个无官无职的朱家公子,有什么资格将我逐出莆水县?” 她想起被打断腿的姑父姑母,受害无处申冤的表妹亡魂,一辈子的勇气和愤怒,都用在此处! 谁知,朱如深却大笑,心里想着在天仙美人面前充充威风,待处理了这个不识趣的玩意儿后,回头美人就自动扑上来,岂不美哉? 他一想到,顿时满脑子邪念头。 “在莆水县就是我朱如深说了算!莆水县谁不知我朱家门户?连那县令,只要我一声令下,都得跪在小爷面前舔小爷的鞋!就算你去了苏州,小爷一句话,就能把你这个玩意儿丢出苏州!怎么,你若是不服,就去县衙告我啊?” 他哈哈大笑,转头去看苏鱼的方向,却没看见他想象中的美人献媚。 两条大粗眉紧紧蹙起来,朱如深正想走向苏鱼,身后女子却又字字控诉:“你有本事,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杀了!你若不杀我,我一路告上去,就算有一口气,我也要给我表妹一家讨公道!即使是告到京都,我也不会放弃!律法一定会将你这样的畜生绳之以法!” 这话气得朱如深又转过头去,怒斥家丁,“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还不赶紧把她丢出莆水县?” 一个弱女子最多就是走到苏州去告他状,走到京都去?做梦呢吧? 白砂也迅速打听回来了,“主子,朱家是莆水县里有名的大户,贩卖海盐起家,这朱家公子朱如深是朱家独子,平日里作恶多端,欺凌辱骂百姓已是轻的了,前段时间,他强抢民女,把人折腾死,还把那一家子乱棍打出莆水县去,连县衙也不敢说话!眼下估计又是一桩强抢民女的事,恰好被我们撞上了。” 苏鱼一听,心里也窜起怒火。 这朱如深可不就是一方恶霸?草菅人命,连县衙也不敢有所作为,难怪这些路人百姓只敢围观,而不敢出声。 趋利避害,是人下意识会做的。即使是出声打抱不平,也只不过是把自己赔上。 苏鱼理解这群人的心情,不评价不理会,却无法和他们做出同样的决定。 她们在这里,岂能眼睁睁地瞧着朱如深这杀人犯撒野,还口出狂言至此? 见家丁去捉那姑娘,苏鱼冷声道:“暗二,去救一下那姑娘。” 暗二领命,迅速出动。 虞辛以为自己要步姑父姑母的后尘了,一个个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家丁拿起长棍朝她走来。 她看似镇定,手却在微微瑟缩发抖。 她就算是死,也不要离开莆水县!定要给她的亲人讨个公道! 两条人命,她不信,县衙里坐着的、朝廷官员县令老爷还会无动于衷! 她抱着必死的心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在长棍落下瞬间,却无法控制地闭上双眼。 可长久,那股预料中的疼痛却没落在身上。 虞辛忍不住眯开眼睛,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黑衣男人,背对着日光,叫人看不清他的面目,只觉得此人十分冷酷。 冷酷的男人手里,一股脑地牢牢攥着众多长棍,叫那些长棍无法落下,也无法抽出。 七八个家丁使出吃奶的力气想抽出长棍,却拽得一个个面红耳赤,长棍还是被暗二轻松地攥在掌间。 第350章 我只跟县令说话。 第350章 我只跟县令说话。 暗二手下使力,那几个家丁被内力震得摔倒在地,一个个哀嚎鬼哭,嚷嚷着要朱如深给他们做主。 虞辛的心怦怦跳,她这不会是遇见了说书先生口中,所说的大英雄了吧? 她抹掉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多谢公子相救。” 即使被救,她心里仍旧是不抱甚么希望的。 这位公子能救她一次,救不了她第二次,她已是抱着必死的心。 “公子,你还是尽快离开,不要掺和进此事,否则,只怕你连走出莆水县都不能够。” 那朱家,在莆水县几乎一手遮天,唯一的希望,县衙里端坐着的青天老爷却至今无动于衷。 这犹如一层阴翳,将虞辛的心蒙上了一层阴影。 暗二闻言,他微微蹙眉,主子主母决定插手,一个小小朱家怎么可能拦得住他们? 他心底反复琢磨,最终还是打定主意安慰一下这姑娘,“你放心,无事的。” 这是惜字如金的暗二头一回对陌生人说无关紧要的话。 虞辛却感动不已。 “你!你是什么人!竟敢打小爷的人?”朱如深怒极! 这突然窜出来的黑衣人连他的家丁都敢打,岂不是反了天了? 暗二懒得理他半分。 “我告诉你!你现在跪下来给我磕头赔罪!休要帮这贱皮!否则,我就要你的小命!”这人还敢不理他?朱如深气坏了。 “好狂妄的口气!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就算是一方父母官,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想打我的侍卫,就你这头猪?”景长风哼笑,狭长邪魅的桃花眼上下将朱如深打量一通。 如他所言,这朱如深肥头大耳、五短三粗,可不就是一头行走在外的猪麽? 朱如深看见他,还看见了他正和苏鱼携着手,他更加生气,“好啊,原来你们是一伙的?来人,给小爷把他给打一顿!将他身边的大美人抢来给小爷暖床!” 他看上并且已经在心里据为己有的美人儿,竟牵着这个小白脸的手!这小白脸身边的人,还想要反了他这片天? 这还了得? 看热闹的人群早已失声无言,他们在莆水县活了这么多年,头一回看见,竟然有人敢反驳、反抗朱如深的! 那可是朱家公子!要风得风的朱家公子!一直以来横在他们头顶的霸王啊! 那七八个家丁朝景长风一拥而上。 景长风被朱如深口中那句暖床给刺激起了杀心,薄唇危险的露出一个弧度。 他飞身而出,犹如离弦之箭穿梭在众家丁之间。 家丁们完全抓不住他近在咫尺的一片衣角!反而觉得手脚疼痛,脸上被生扇了嘴巴子。 就像是猫戏老鼠。 众人目瞪口呆—— 几个瞬息的功夫,才见景长风速度放慢,身影化实不再飘闪;在众人呆若木鸡的视线里,背着手犹如闲庭信步走向朱如深。 他的身后,被打得鼻青脸肿摇晃不已的家丁一个个轰然倒地,堆积成山,胆战心惊! 朱如深吓得后退,“你、你别过来!我可是朱家的大公子!你敢动我,信不信你走不出莆水县的地界?!” “这么厉害啊?”景长风挑眉,潇洒风流,脚步停住。 朱如深以为他是怕了,眼神布满阴鸷怨恨,嘴里却道,“朱家就是这么厉害!我告诉你,你不准动!你要是动了,我就……” 啪! 胖脸上响起清脆巴掌,成功地让朱如深的话语止住。 他被打得踉跄后退,脸上布满难以置信的错愕懵然。 他竟然被打了?! 他竟然会被打?! “你居然敢打我?!” “从来没有我不敢做的事情,我不仅打你了,我还要继续打你。”景长风迷人一笑。 什么? 朱如深完全没有机会反应过来,肚子就被踹了一脚,笨重的身躯往后射去,膨的一声把街边摊架给压得稀碎! 紧接着,景长风觉得哪里会比较痛,就往哪里打! 敢放话想让他的心肝宝贝暖床? 自己先下地狱去给阎王爷暖床去吧! “他——他是不要命了吗?那可是朱家公子啊!”终于有人从震惊中回神! “天哪!不过,我看他打好爽啊!朱家公子欺行霸市,草菅人命!我常常做梦做到的,就是这件事!没想到竟然有人真的敢做!”不知是谁,激动得大吼一声。 人群骚动起来。 苏鱼走过去递给了虞辛一方帕子,“姑娘,为何闹出了人命,县令却不管这头猪?” 常有人称县令老爷为父母官,说的就是县令守护一方百姓的职责。 可所有人都知道,朱如深手里染了人命,做许多恶事,偏莆水县的县令却不闻不问? 虞辛从惊愣中回神,她看见苏鱼,心里似乎隐隐有股预感。 被害死去的表妹一家,似乎有申冤上诉的希望了! 没有倚仗,这行俊美的人怎么敢打朱如深这恶霸? 她激动起来,“这位夫人,你有所不知,莆水县的县令刚上任半月,上一任被调走的县令,早已成了朱家的刍狗!对朱如深这畜生完全视而不见!” 正因为现在的县令虽然也不闻不问,没有任何动作,但她就想赌新县令的良知未泯! 一条人命不够,再加一条!只要县令老爷还有良知,就还有希望! 新上任的县令也对朱如深不闻不问? 那经商的朱家权势有如此之大吗? 苏鱼心里浮现起疑问,她看着已经被打得半死,成了实打实猪头脸的朱如深,出声道,“长风。行了,过来擦擦手。” 别在这里把人给打死了。 轻轻唤一声,景长风就停了手。 气宇轩昂的男人听话地朝苏鱼走来,拿出帕子擦干净自己的手。 “我们去县衙。” 去会一会这个毫无作为的莆水县令。 他们一行人朝县衙走去,身后跟着些胆子大想看一看热闹的行人。 一路声势浩大,县衙早已闻了风声。 待苏鱼几人去到之时,见县衙门口大开,众多衙役手执水火棍一列排开,瞧上去十分有气派威严! 站在众多衙役面前的,是一名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 他面色不善的盯着走近的景长风几人,厉声斥道:“你就是打了朱家公子的那个狂徒?竟自己上衙门来投网了?” 他得了消息,说是一行新来莆水县的人,其中有个生得极为俊美的男子,将朱如深给打了! 听到消息的时候,张盼正在吃茶,惊吓得一屁股从椅子上滑落下来,茶还撒了一身湿! 竟然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敢动朱公子,这难道不是想不开而自寻死路吗? 听到这声诘问,苏鱼秀眉微蹙。 这就是莆水县令? 一来到就质问他们打了朱如深,像是犯了什么天大罪名,一副要把他们逮捕的样子。 既然得到朱如深被打的消息,那原来朱如深作威作福,对虞辛这名弱女子动手动脚,还欲将她乱棍打出去的事情也该有所耳闻才是。 这般明显偏颇,怎配为一方父母官? “你就是县令?”景长风似笑非笑,无端叫人心生紧张忐忑。 张盼噎住,半晌才道:“我并非县令!但我乃莆水县衙县尉!” 是个县尉? 苏鱼原本看这县尉拿出来的底气,还真以为是县令本人了。 这县尉也算是个小官了,是专门管束手下衙役的。 “我只跟你们县令说话,一个区区县尉,在这里狗仗人势为虎作伥,嗤——” 景长风嗤笑,那县尉看似威风赫赫,却不知,他更嚣张更威风! “你……你好大的胆子!犯了法,还敢蔑视我!蔑视朝廷!来人啊!将这狂徒及其同伙给我拿下!”张盼真的生气了,一双眼瞪得极大。 他觉得自己和县令没什么两样,都是这县衙的主人,身后还有朱家帮衬,甚至比那只呆头鹅县令还要有权有势! 可景长风却说不和他对话,要和县令对话,这难道不是在蔑视他?难道不是在看不起他吗? 他一定要把这狂徒扣顶大帽子,让他知道,惹了他张盼触怒朱家的下场! “一条走狗也能代表朝廷?”苏鱼笑出声。 张盼气得简直要翻白眼! 数十衙役立刻冲过去,驱散行人,将景长风团团围住! “夫……夫人!这、这该怎么办啊?”跟来的虞辛被这个阵仗吓到了,之前那朱如深被打,那是他该打! 可现在,这些都是衙役啊! 那可都是吃朝廷俸禄的人啊! 这……这还能继续打吗? 虞辛被自己脑子里的念头吓得面无人色,腿像是生了根一样,沉沉地扎在原地。 绕是被吓坏了,她也没有选择转头逃离。 在她看来,苏鱼和景长风他们都是为了她才出头的,她没有用,但也不能丢下他们逃离。 不就是县衙! 闯就闯! 反正她也抱着必死的心来的,去哪里死不是死? 赵一曼浑然不知这姑娘在想什么,她自信飞扬的笑,“虞辛姑娘。你就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哈!” 大……大概吧……虞辛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 数十衙役蜂拥而至,手中长棍朝景长风几人打去—— 第351章 全都不要 第351章全都不要 景长风倒不想出手了,他刚刚打胖子打累了,遂递了个眼神给几名暗卫。 暗卫出手,以一敌十。 衙役一个个被打得鼻青脸肿,哀嚎连连,惊吓众人。 最吃惊的,是虞辛! 她没想到,连吃朝廷饭的人,这几人都敢说打就打! “你……你们简直是要造反了你们!”张盼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县衙大门里,又生气,又害怕景长风等人把他也给打了。 “张盼,发生何事了?”县衙里走出来两个人,说话者是个面红齿白的书生,自带书香气息,可眼下,他的眉却是蹙起的。 另一个落后半步的,瞧着也同样是个读书人的打扮,只不过一双眼上斜着看人,叫人莫名的不喜。 张盼一看见来人,粗犷的脸更加怒气满满,“发生了什么,你自己没长眼睛?” “这……这是怎么回事?”书生看向景长风和苏鱼,眼里划过一抹惊艳,只不过,很快他就肃了神色,“几位,打人是不对的,打衙役,更是不对中的不对,即使是他们做了什么不对的事,你们如此,便触犯了律法。” 苏鱼听着听着,突然觉着不对。 这书生一来到,似乎就觉得这些衙役做了什么错事。 “县令!你休要胡说!这些衙役听从我的指派,怎会做出不对之事?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张盼呵斥。 这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是莆水县令? 还被自己手底下低一级的官这样当众呵斥…… 苏鱼忍不住抽抽嘴角,这县令,做的是什么县令? 那书生皱眉,“我哪里不会说话了?你若是不想听我说话,大可以把你的耳朵给堵住,我还不想说给你听呢!” “你……”张盼气得抓狂,他打不过外面那几个,还打不过这臭书生了? 他扬起手,欲一巴掌朝书生的脸上打去! 还没打下,他的手一痛,惊叫出声! 苏鱼收回手,她勾唇一笑,“既是县令,那我就说一说,这些衙役为何会被我们打成这样。” “我们初进莆水县城,却遇见了朱如深在欺负一个昏迷的弱女子,也就是这位虞辛。” 虞辛听见提到自己,她重重点头,心里对这位县令升起了一丝希冀。 她急忙说道:“不仅如此,朱如深之前还逼死了我的表妹,将我姑父姑母打断腿逐出莆水县。我想来莆水县找朱如深害我表妹的证据,结果却险些也遭了他的毒手,是我身边的老爷夫人出手相助,才能幸免于难。这些衙役不分青红皂白就想要拿下小女子的恩人,几位恩人这才反抗的,事出有因,还请县令大人评判做主!” “你们打了朱公子,还扯出这么多花花理由来狡辩!打了朱公子就是不对!我抓你们又如何!”张盼怒道,最憋屈的,是数十个衙役都被区区几个人给打倒,他想抓这些人也抓不住! “张盼!你闭嘴!究竟你是县令,还是我是县令?!”短短一句话,那县令云知就面红耳赤,足以令人得知他素日不怎么凶人。 张盼听见这句呵斥,冷笑,“你是县令又如何?你不会处事,就不要处事,若不闭嘴,你就不用出来见人了!” “你……你……你才不会处事!”云知气得语无伦次。 苏鱼差点没有忍住笑出声。 赵一曼看得简直要目瞪口呆,“娘娘,这个县尉为什么这么狂啊?竟然比堂堂县令还要狂妄,什么叫县令不要处事了,还有什么不用出来见人了,这这这……” 这简直叫人叹为观止啊! “一曼,这小小县衙,其实也藏着大学问呢。”苏鱼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拉着景长风的手走近县衙大门。 一见他们走近,张盼顿时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望着他们。 “若是没有记错,县令的官职,比县尉要高,可你言论中却以下犯上,对上司不敬,该说不用来县衙做事这种话的,应该是这位县令来说。”苏鱼笑眯眯地道。 张盼哑口无言,想反驳,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 云知点了点头,“正是这个理儿。张盼,你从今以后,不必再来县衙当差了。” “……” 苏鱼再也忍不住了,她哈哈大笑,这个看起来很软弱的县令实在是太好玩了! 那个站在云知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男子突然出声,“这是我们县衙里的事,和你们这几个犯了律法的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劝你们还是束手就擒,这里的衙役奈何不了你们,不代表整个安国都奈何不了你们几个犯法之徒!要知道,边疆新打了胜仗,我们安国的宸王和宸王妃娘娘,那都是一等一的厉害人物!” 对对对! 赵一曼突然点头,一脸骄傲,她的王妃娘娘,可不就是一等一的厉害人物吗? “没错!这是县衙里的事,和你们没有干系!县令大人,你确定不要我继续当差了吗?你的身体可不是很好,若是像前几日那样病了,可不太妥当啊!”张盼眼前一亮,话里带着丝丝威胁的意味。 前几天云知并没有生病,而是被自己手下的县尉和主簿联手关在了县衙里。 原因就是他要立朱如深害死良家女那件案子调查。 说起来很可笑,但他这个县令,确实是当得很窝囊。 县衙里的事,统统轮不到他这个县令大人来做主,连病不病都不是他说了算。 可他苦读圣贤书,考了科举被分配到莆水来当县令,难道就是为了被底下人欺压、而不是为了造福黎民百姓吗? 那他十年圣贤书岂不是白读一场? 如今那受害女子的家属都找到莆水县来了,还险些也遭了毒手。 他不能再这样了! 云知决定改变,“林主簿,你从今往后,也不用来当差了。” “……” 林嘉应脸上的表情差点绷不住! 他听到了什么? 这个读书读傻了的人,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苏鱼刚止住的笑意,顿时又蔓延上来。 她笑得双眼弯弯,合不拢嘴了。 “哈哈哈哈……暗一暗二,你们在等什么?还不帮县令大人把他们两个人丢出县衙?”苏鱼一边笑一边道。 她除了花盛颜和赵一曼,就再也没有看见过这么讨喜的人了。 “有什么好笑的。”某人有些不大高兴,但看苏鱼笑得欢快,他嘴角也忍不住悄悄翘起来。 暗一暗二的功夫武力不必担心,一下子就把那两个人捉住丢出了县衙大门。 云知瞪大了眼,突然兴奋地指着刚从地上踉跄爬起的一众衙役,“他、他、他们!全都不要!” 县衙的门啪的关上,把张盼等人关在了外面,他们气得几乎要吐血了。 “林嘉应,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那书生竟然敢联合那几个狂徒把我们给辞退……不,把我们赶出了我们的县衙!” 林嘉应眼底闪烁着光,阴冷如毒蛇,他们这么多人都打不过里面几人,还能怎么办? “去朱家。” 此时的朱家,正陷入了狂风骤雨中。 朱老爷原本正在迎接贵宾,苏州知府和一位穿着常服气度清雅的中年男人。 “骆大人,这边请上座。”苏州知府笑着微微弯腰示意。 被称为骆大人的中年男子淡淡一笑,入座,“知府大人不必客气,我如今休假出来游玩,就暂且当我是普通友人便可。” “怎能?怎能呢?”苏州知府一脸的不赞同,“您是京都来的,天子脚下上朝的,位至太常寺少卿,可比下官这穷乡僻壤的知府尊贵多了。骆大人,先在此处歇脚吃茶,等晌午过后,下官再领您去七里亭观赏游玩,尽地主之谊。” 骆大人呵呵一笑,“若苏州是穷乡僻壤,这天底下,也没有什么称得上富庶的地方了。” 谁人不知江南苏州? 风景美如画,更有千古无数风流才子在此留下印记,不仅如此,靠近大海,还是海盐买卖最繁盛的地方。 他觉得苏州知府这话真的是谦虚了。 苏州知府笑了笑,说了几句话,便找了个借口出了客厅。 他拉着朱家主,“我说兄长,你速速去寻几个伶人来弹琴奏乐,里面这个,身份可不一般。” 朱家主应下,却免不了一头雾水,“妹夫,不就是一个太常寺少卿吗?官比你大了一品而已,你在苏州任知府,保不准比他这个京官还要体面几分呢。” 他看见苏州知府这么慎重对待,整个人都是懵的。 “嘘!慎言!京都里的人事,岂是你看见的这么简单?他虽然只是个少卿,但你知道他出身哪家吗?他可是出身京都大家族的!家族里位高权重者不少!你仔细说话,千万要让这位玩得心满意足,这样,也多了几分好面,来日……” 苏州知府还没嘱咐够,却听见下人吵嚷声愈发逼近。 “老爷啊——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打了大公子!” 在听清下人嚷嚷什么时,朱家主脸色瞬间一变。 他定睛一看,那躺在架子上,被下人抬来的,可不就是他的独子朱如深吗?! 被打得不成人样,肿胀的嘴巴掺着血,虚弱地嚎着。 “怎么回事?!谁打的我儿?!” “发生什么事了?”里间的骆大人缓步走出,一看见这个情景,愣了一愣。 第352章 臣叩见殿下! 第352章 臣叩见殿下! 朱如深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猪头脸,痛哭流涕,抽痛嘶气,“姑父,爹爹,我好端端的走在路上,可是却突然被人一顿好打,跟我出去的护院家丁,也都被打趴下了,我好疼啊爹!” 他千娇万宠地被呵护长大,从来都是他欺负别人,没有别人欺负过他。 可现在,却被狠狠一顿痛打,痛得朱如深呜呜的哭,配上猪头脸,说不出的惨! 朱家主怒火从心间生起! “岂有此理!妹夫,你今日正好在莆水县,必须要为如深做主啊!” 苏州知府一贯也是把朱如深当亲儿子疼的,只是今日不同…… 他看向骆大人。 骆大人诧异:“你看我作甚?光天化日,竟有人行凶,按律处理就是。” 苏州知府的心放下来,“这件事,就去让莆水县令处理,在他县里出了这样的事……” “不好了不好了!”又有人来打断苏州知府的话。 要不是身边还有个骆大人,苏州知府真想把这些一个两个没个规矩体统的下人打上一顿! “又怎么了?” “大人,老爷。那县令大人,把整个县衙班子都给撸了!眼下听闻大人您在此处,都在府外求您做主呢!” “什么!”知府几人惊了,急忙移步出府去看。 只见林嘉应和张盼带着十六名捕快,齐齐站在朱府外,看见苏州知府出来,他们面露喜色和气愤。 “恳请大人为我等做主!云县令他疯了,他包庇那帮匪徒,那帮匪徒不止殴打朱公子,还闯县衙,将我们这些阻拦的打伤,简直目无王法!云县令更是要我们脱帽离开,大人!您再不做主,这莆水县的天恐怕是要反了!”林嘉应是个文人,最知悉话语要害,他三言两语,便将云知他们指为十恶不赦之徒,激起了苏州知府几人的熊熊怒火。 “简直太过分了!我儿被当街打成这样,那县令竟包庇贼人!此事我如何忍得?”朱老爷气得唾沫星子横飞,眼底释出阵阵凶光。 “这苏州看起来人杰地灵,怎么会出一个这样颠倒黑白的莆水县令?按理来说,能当上县令的,都须经过朝廷考核,不会如此不分黑白。”骆大人抚了抚胡须,觉得还颇有意思。 “骆大人,不如随我等一块去看看?”苏州知府忍着火气,仍不忘讨好骆大人的初心。 骆大人点头应允。 而此时的县衙里。 云知坐在交椅上,他摇头晃脑,愁眉苦脸地:“林嘉应他们肯定是去朱府搬救兵了,我这乌纱帽,估计只能戴这一会了。” “你可是后悔了?”赵一曼安慰完虞辛,抬头便冲他发问。 “我虽然无用,但我是男儿,既然话已出口,我又怎会后悔?我只不过是感伤,这县太爷,我还没当多久呢。”云知说道。 “这朱府普通人家,难道还能罢了你的官?”景长风给苏鱼斟茶,他天生的皇家气度,一发问,就令云知不知不觉的认真对待。 “你们有所不知,这朱府乃莆水县大户,做贩盐生意起家,腰财万贯,这朱府老爷的妹妹,嫁的是苏州知府,两家关系亲密十分,朱家罢不了我的官,可知府可以啊!知府只需给我编几个罪名,上达吏部,我就得走人了。” “原来如此啊。”苏鱼浅浅一笑,难怪那朱如深胆大包天至此。 “那受害人张小莲,案子审都不必审,就结了一个摔死的原因,我倒是想审,可整个县衙上下都无人听我差遣,林嘉应和张盼二人,牢牢把控着这县衙内外。真可谓是应了那句:任你官清如水,怎奈吏滑如油!我是压根拿他们没有办法啊!”云知越说越气,重重拍桌,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往嘴里塞,却被烫得噗的吐出,整个人丧气极了。 虞辛原本还觉着有几分申冤的希望,可越听云知说话,她眼含热泪,绝望几欲将她淹没。 “那个……你们都先冷静,定会有办法的。”赵一曼道,王爷王妃都是便装隐藏身份出来的,她很想直接跟这两人挑明身份的,却又担心王妃她另有打算。 想来想去,竟不知该从哪里安慰才好,急得她挠头抓腮,愣是安分不下来。 苏鱼见她这样,无奈地摇摇头。 她现在,坐等那林嘉应几人去搬救兵来。 很快。 县衙大门啪的被人重重推开,撞去两边。 苏州知府带着几十人,冲进县衙。 心急如焚的朱老爷则陪着骆大人在后面慢悠悠地走来。 朱如深有气无力地被人抬着,可看见人,他愤怒地坐起,指向大堂里坐着的景长风和苏鱼,咬牙切齿地怒道:“姑父!就是他们两个打得我!” “大胆刁民,看到本官,还不下跪?!”苏州知府见二人长相绝色不凡,他没想这么多,直接怒吼出声。 身后跟来的官兵也将这里重重包围。 骆大人也来到了,他想看一看当街殴打擅闯县衙的匪徒,这一看,这腿就软了,啪嗒一声跪在地上,一脸苦色。 他好不容易从繁复的事务中抽身,休个小假来苏州游玩,这还没开始游玩呢,怎么就在这里看见了这位小祖宗呦! 不是说抗旨在边疆打仗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骆大人心中绝望地咆哮。 勿怪骆大人满心绝望,实在是京城无人不知景长风的鼎鼎大名,连龙须都敢揪,圣旨都敢抗,这小祖宗去哪,哪里就那叫一个风起云涌,断然不会平静。 他这假,还能休吗! “骆、骆大人,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跪下了?”苏州知府和其他人都惊了一惊,众多疑惑惊诧的视线都落在骆大人身上。 骆大人呵呵一笑,他恭敬地朝大堂拜伏在地,声音洪亮:“臣大理寺骆少卿,拜见宸王殿下,拜见宸王妃娘娘!” 这一声,把苏州知府等人的心给惊了,数十双膝盖啪嗒啪嗒的跪倒在地。 他们是传闻中率领千军,打退外敌的宸王夫妇? 传说中遥不可及的那等尊贵人物? 苏州知府几人皆是眼前一黑,惊吓得脸色都变了。 第353章 审问朱如深 第353章 审问朱如深 大堂中的云知和虞辛,也给吓到了,不知是因为得知景长风几人的身份,还是为外面齐刷刷跪下的苏州知府等人。 云知他摸了摸乌纱帽,忽然惊醒:他这县太爷,可以继续当了呀! 他立刻掀袍下跪:“下官拜见宸王殿下,拜见宸王妃!” 虞辛欣喜若狂,又满目恨意地瞪向朱如深:“民女虞辛,求王爷王妃做主查案!严惩朱如深为民女冤死的堂妹,无辜被逐的姑父姑母做主!” 朱如深可谓受的打击最大,他迟迟回不过神来,被朱父压着跪伏,连扯痛了伤口,都没法儿让他回神。 苏州知府急忙抬头就道:“宸王殿下,王妃娘娘,定是她在胡说八道,如深岂会……” “住嘴!”暗二冷面走出,厉声怒斥。 景长风忽然笑道:“本王的父皇,都不舍得让本王下跪行礼,到了这苏州地界儿,知府大人这气派,却比父皇更甚呢。” 苏州知府脊背发凉,他咽了咽口水,想到刚刚他一来就冲宸王殿下怒吼,还要对方下跪的事儿,他急忙解释: “殿下!这这都是本官眼拙,未认出殿下和王妃,属实是眼拙!” 他的手重重地往自己的嘴拍了一记:“还请殿下勿怪下官,下官有眼不识殿下,该打该打!” “确实该打,你打吧。”景长风道。 “……” 苏州知府闭了闭眼,只能往自己的嘴拍,拍得手麻嘴痛,才听见景长风喊了停。 “行了,都起来。本王要查张小莲一案,不知知府大人有没有意见?”景长风的话虽是疑问,可那云淡风轻的神态,却令苏州知府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他还能说不吗? 苏州知府答:“下官并无意见。” “很好。” 跟着苏州知府来的林嘉应反应最快,他推了一把张盼,正想和张盼将朱如深抬进去,云知大步走出来制止:“你们做什么呢?都说了,县衙这份差事,你们都不必做了。” 林嘉应和张盼那十几人,个个都忍气吞声,不敢反驳,心里却后悔死了。 要是早知道这软包子县令能巴上路过的宸王殿下,他们怎么又怎会不把云知放在眼里? 朱如深是被暗二提着衣领押进公堂,苏州知府等人只能旁听。 朱如深终于回神了,他慌了神的大哭:“我没有杀人的!我怎么会杀人?都是这个贱人污蔑我!” 虞辛跪在地上,她恨得紧咬后牙槽,“你没杀小莲,那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云知觉得原来县衙那帮人不管用,他头顶乌纱帽,亲自领着暗一出去找证人。 证人并不难找,只要是那条街的,都亲眼目睹张小莲之死,随意找几个来,就能将朱如深定了罪。 朱父忍不住了,他揪着心,小声地说道:“妹夫,如深可是我们朱家的独苗苗,你平日里这般疼爱如深,况且张小莲之死,许多人都亲眼目睹,这不是将如深推去死路吗?” “不推他,死的就是本官和你了!宸王殿下一看就不会揭过此事,况且,如深也不一定会死,此事须尽早了结,让宸王早点离开苏州,你忘了三天后是什么日子了?”苏州知府深深闭眼。 他何尝不心疼如深?他把如深当成自己亲生儿子来疼爱的,他如何不心痛? 朱父哀痛万分,以袖掩面悲痛落泪,却没有开口帮朱如深说一个字。 听说传说中击溃外敌的宸王殿下和宸王妃来到莆水县,还亲自重查张小莲一案,整个莆水县的人都沸腾起来了。 他们成群结队的跟在云知后面,气势汹汹,个个大呼宸王英明,抢着要当证人。 张小莲当众被逼死,他们这些父老乡亲,街坊邻居,哪一个肚子里不是憋着气火不敢吭声的? 几乎整个莆水县的人,都跟在云知后面来了县衙,将整座县衙围得水泄不通,不止人挤人,连最外面的围墙,都露出一圈人头,都在看公堂。 景长风和苏鱼两人坐在上首,犹如神仙眷侣,俱为容颜出众,气势磅礴,风华无双。 “殿下,娘娘,这便是下官带来的证人。”云知带来五名自告奋勇当证人的百姓,拱手退到一旁,看着外面气愤拥挤、却遵循规矩律法不踏入公堂的百姓,他的心陡然升起浩然正气。 他数年苦读为的,就是百姓和乐,万家安康,报国明志,做一个好官。 可若不是宸王殿下他们路过此地,恰好看见朱如深欺凌虞辛,他必是被林嘉应等人压制架空,哪里有能力做一个好官? 他太无能,想做好官,仅凭读书是不够的。 云知的心态,正在悄然转变。 “将你们所知晓的有关张小莲一案的线索,都如实讲出。”景长风一拍惊堂木,啪的一声周遭全部寂静下来。 最先开口的,是个五六十的老妇,她虽年迈,讲话却中气十足:“十二日前,民妇在暻南街卖菜,当时小莲她在民妇的摊位上买菜,后来朱公子来了,他一来就直奔小莲,想抓小莲的手来非礼,却被小莲指着他臭骂一顿。” “这朱公子就让旁边他的家丁将小莲抓住,民妇当时想上前阻止,却年老体衰使不上力气,被家丁推倒,脚腕折了,至今都未好。小莲抵抗不成,就被这杀千刀的朱家公子当街扒光了衣服,小莲可是黄花大闺女啊!他竟这般折辱!” 老妇人说着,擦了一把眼泪,哀痛说道:“后来小莲她咬舌自尽,死不瞑目啊!请殿下做主,严惩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旁边同为证人的一名男子说道:“刘大婶所言,字字属实!草民当时经过暻南街,朱公子还放话,谁若敢插手,他便要谁全家下大狱!” 他们都是莆水县的百姓,朱家财大势大,即使想有心想帮张小莲,可也得为自己身后的一家老小着想。 试问当时谁敢插手? 听完张小莲被逼死的经过,苏鱼的手陡然攥紧,她面色发冷,动了真怒:“果然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其他人更不必说,但凡有点良知的人,都会感到不平气愤。 第354章 狄不见了 第354章 狄不见了 骆大人没想到,和自己有交情的苏州知府,居然会纵容侄儿草菅人命。 若无苏州知府纵容,朱如深岂能嚣张跋扈到这般地步? 他实在惊怒不已。 “草民三人乃张小莲的邻居,张小莲死后,遗体被朱如深派人抬回来给她的父母,并且勒令他们夫妇二人搬离莆水县,丢给他们三个铜板!并且还是一路笑着离开的!” “那张家夫妇哭了一夜,就来县衙报官申冤,可却被赶走,并且被朱家的数十家丁拿着长棍一路给打出去,什么行李都不能拿,听说连腿都被打断了。” “小莲的尸体,被草民几户人家出钱,葬在了张家的院子里。” 三人前后说完,惊堂木就被景长风砸到了朱如深的脑袋上,景长风缓缓一笑:“逼死张小莲,不知悔改,还当众想欺凌民女,对本王及王妃不敬,并且串通这林什么等人,架空县令云知,这一桩桩一件件下来,知府大人,此事发生在你管辖之地,你看,该怎样处置才好?嗯?” 苏州知府顶着沉沉压力,他斜眼去看朱如深,咬牙,道:“朱如深草菅人命,犯杀人罪,对殿下和王妃不敬,数罪累积,其罪当诛!应赔张小莲家人白银一万作为补偿;朱家家仆乃从犯,皆应重打四十大板,刺字充为罪奴;县衙主簿县尉等人,欺上瞒下,隐而不报,犯该卸职重打二十大板,扣押大狱。” 其罪当诛! 朱如深吓得面无人色:“姑父!我是你亲侄儿如深啊!你怎么能这样!爹!你快救我!我不想死啊!” 朱父老泪纵横,看向苏州知府,却只看见忍痛坚决的侧脸,他跪倒在地,悲痛无声的摇着头,恍若瞬间老了,不发一词。 叫苦喊冤的,还有林嘉应一干人等,皆被苏州知府带来的数十官兵压下去打板子。 “就这样?”景长风挑了挑眉。 苏州知府深吸口气,他身穿便装,可却做了一个脱帽的举动,跪伏在地:“下官御下不严,导致在苏州地界,发生如此恶事,下官甘愿脱帽领二十大板,以降民愤。” “极好,知府大人,你现在便去领罚,将这朱如深拖出县衙外,当众行刑,暗一,你亲自监刑。”景长风道。 暗一领命,提着挣扎尖叫的朱如深出了县衙。 公堂中一下子少了许多人,官兵都去打林嘉应等人和抓朱家家仆来打板子了,而围观群众,则大多都挤出县衙外去看行刑。 一时之间,人人拍手称快。 虞辛也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她要亲眼看着害死堂妹的凶手以命偿命! 但她没走几步,暗二便追上她,在她面前蹲下身,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虞辛姑娘,上来。” 虞辛咬唇,道了一声谢,本来只是脚麻了,可她鬼使神差地,真的爬上了暗二的背,由他背着她走出县衙。 “我瞧,暗二这是春心萌动了。”苏鱼说道。 她只是示意暗二去扶一下虞辛这位姑娘,没想到,暗二直接把她背起来了。 景长风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臭不要脸地道:“娘子,为夫春心也萌动了,得你治一治摸一摸才好。” “滚!” 处理好此案,打完了板子,已是黄昏日落。 苏州知府被人用担架抬过来:“殿下,王妃娘娘,不如前往苏州下官的府邸居住,下官担心,莆水县的条件简陋,招待不好二位。” 打完了板子,杀完了侄子,真难为苏州知府还能恭敬地过来请他们前往苏州。 苏鱼微微一笑:“不必,我们就在这县衙住,战场,可比这里苦多了。” 看了半天的骆大人也说:“那臣也住此处,殿下和王妃在此,为人臣子,岂能离开半步。” 他如今看见苏州知府,就感觉浑身上下都不是滋味,哪里还住的下苏州知府的府邸? 他的假期啊! 骆大人心很痛,但他还得要坚强。 苏州知府只能作罢,让人抬走告退。 “殿下,您出现在此,可是阿伊族那边战事告捷?”骆大人问道。 景长风点头,他对骆大人有点隐约的印象,大约是上朝时候见过。 “阿伊族已彻底被大军占据,叛徒承恩公,正在被缉拿追杀,想必也逃不了多久,战事已了,本王便带王妃先行一步,游山玩水,这个时候,大军应该刚刚启程回京。” 阿伊族彻底被打下了?骆大人惊呆! 要知道,自从宸王抗旨,在外领兵不归后,陛下当着众朝臣怒骂宸王,骂完了又下旨调动四方军队去支援宸王。 偏偏宸王不派人回朝报训,这前线究竟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众朝臣皆是一抹黑。 唯一知道的,就是肯定已经在攻打阿伊族的地盘。 骆大人这下看这两位小祖宗,已经是满心佩服。 阿伊族的地盘收归安国,这就代表着,安国的疆土,一跃成为疆土最广阔的国家了呀! 这时,白砂匆匆进来,她皱着眉禀报道:“主子,京城传来消息,狄不见了。” “什么?”苏鱼心神一凛,立刻严肃起来,“好端端的,狄怎会不见?” “对啊!狄它这么听话,怎么会不见了?”这一路上不太说话学着认真做事的勄翠一下子急眼了。 狄的伙食,一向都是勄翠包办的,勄翠对狄的感情,可谓极为深厚。 白砂摊手:“奴婢也不知狄为何不见,不过是它自己离开的,有人看见狄三日前在京都外出现过,没有半点被掳走的痕迹,况且,狄这么大只又聪明,想掳走它,可不容易。” “我们离开京城已经几个月了,莫非,狄是想来找我们?还是它想自己离开?”苏鱼紧紧蹙眉。 “好了,那狼崽子恐怕是想你了,才玩离家出走这一套,狼王之子,可不是只继承了狼王胃口的。”景长风轻轻抚平苏鱼眉间的褶皱。 一旁听了半晌的骆大人,他挠了挠头:“王爷,有一件大事,臣不知您知道没有,陛下下令此事不准传出京城,不过,此事虽大,却也无法动摇王爷的根基。” 尤其是在景长风和苏鱼率兵攻下阿伊族那么一大块疆土之后,骆大人觉得,什么也无法动摇宸王殿下储君之位了。 第355章 可愿同为夫一游? 第355章 可愿同为夫一游? 正堂一时之间,陷入安静。 “你是说,本王忽然之间,多了个异母弟弟?”景长风似笑非笑。 他父皇还拦截消息,不让他得知? 骆大人点头,他忽然感觉,他是不是太多话了……宸王殿下这副样子,他觉着周身莫名发凉。 “殿下,那位四殿下被陛下赐名为景于烈,他生母云氏乃陛下的云奶娘之女,当年作为宫婢,同她母亲一块侍奉君旁,后来那云氏一朝爬上龙榻,惹得当时贵妃大怒,云奶娘于陛下有照看之功,她十分明理,又不愿云氏大好年华葬送宫廷,便用这份苦功换来离开的诏令,离开京都,从此销声匿迹。” “半个月前,那云氏回到京城,她……她直接跑到顺天府去,手里拿着当年陛下赐给云奶娘的玉如意,将这段秘辛宣告得众人皆知。” “陛下大约是迫于无奈,还是被您给气狠了,滴血认亲后,便为云氏之子赐名,并载进皇谱,成了正儿八经的四殿下。” “没想到,英明神武的父皇,还有这样一段风流韵事。四殿下如何,于我们也并无关联,我只是担心母妃她怀胎六月,只怕要难过。”苏鱼感叹又担心宫中的贵妃。 景长风看着她:“既是父皇的风流债,母妃自然而然,就交给他自己来哄好,若哄不好,我回去,就得掀了他的金銮殿。” 对于自己父母的感情,景长风丝毫不担心。 他的父皇,比谁都怕母妃伤怀! 骆大人擦了擦额头的汗,他问道:“不知殿下何时启程回京?不如臣随行,臣虽然比不上侍卫会武,但若遇上危险,臣好歹也能挺身而出保护殿下。” 他瞧这两位主儿只带了六名随从,这可太危险了。 “恐怕一时半会,走不了了。”苏鱼道,她同景长风对视,两人眼里都有心领神会的了然。 景长风哈哈大笑,将苏鱼搂进怀中,愉悦极了:“娘子,我们这是不是叫做心有灵犀?正好,为夫的想法同你一样。” “臣愚钝,不知此话何意?”骆大人觉着就跟猜哑谜似的,摸不着任何头脑。 刚从外面回来的云知和赵一曼,更是不知其中缘由为何。 云知想了想,忽然一拍掌心:“殿下和王妃,是否是想多看看莆水美景?” “……” 苏鱼无奈扶额:“朱如深已死,难道你们不觉得,将他绳之以法的过程太过顺遂了吗?” “过程顺遂,难道不是应该的吗?王妃娘娘您何等人物?站在此处亲自审案,纵然朱府和那苏州知府狗胆包天,断然不敢从中蒙混。”赵一曼不假思索地道。 苏鱼忍不住嘴角一抽,她自己都不知自己有这样吓人的威势。 “何况原本证据确凿,他们也无法堵住整条街所有百姓的嘴巴,过程顺遂,再正常不过了。”云知也道。 “纵然他们不敢在此案动手脚,可身为人父的朱老爷,在面对独子判死刑的时候,连求情的话都没有说一个字,难道他看起来,像是个会大义灭亲的人吗?”苏鱼轻笑。 正是因为此案进展太顺利了,什么阻碍也没有,顺利到连朱老爷都闭嘴亲眼目送独子死亡,才令她和长风起了疑心。 就仿佛,苏州知府他们,是在害怕什么,是想掩盖什么。 “这么说来,确实可疑。”骆大人已经不相信苏州知府的为人有表面上这么光明磊落了。 “骆少卿,你拿着本王令牌,由暗三护送,连夜去苏州相邻的连州,去找连州知府派人前来,可能做到?”景长风扔出一块黑色令牌。 苏州知府真的有问题的话,那他就要做好完全准备。 骆大人接住令牌,他恭敬行礼:“臣必不辱使命!” 待骆大人走后,景长风款款一笑,精腰微弯,朝苏鱼伸出右手,耳语哝哝:“娘子可愿同为夫朱府一游?” 夜半三更,正是大谈秘密的好时候。 景长风做得了光明磊落的君子,也做得了梁下窃听的小人。 他笑起来很迷人,苏鱼即使已经看习惯了,可却还忍不住脸微微发红。 “我愿。” 朱府。 苏州知府趴在床榻上,他吃了二十大板,屁股被打得出血,又是颜面扫地痛失侄儿,又是疼痛加身,可谓折磨至极。 “我可怜的如深,不过是要了别人的命,就把自己的命给搭上了,那张小莲是个什么东西,她的命,怎配跟我儿的命相抵?”朱家夫人哭得死去活来,咒骂连连。 朱老爷也好不到哪里去,看起来憔悴年老,“妹夫,那个宸王,什么时候走?” 他恨审案的景长风,恨意流于外表,但却不敢用口说出一个恨字。 “我也不知他们会逗留多久,我只担心,夜长梦多。”苏州知府道。 半晌,苏州知府安慰他们:“我待如深如同亲儿无异,但我们需得大局为重,兄长,这个选择,是你自己做的,你就必须振作起来,这个时候,我们决不能放松半分。” 忽然,门扉响了,一名瘦骨嶙峋的黑衣男子走进,他匆匆道:“大人,宸王他们起疑心了,觉得今日朱老爷的表现有异,并且令骆少卿去连州调动人手。” “什么?!”苏州知府一惊,忙不迭想要坐起,却扯动伤口,疼得他大叫出声。 朱老爷更慌,他大惊失色:“妹夫!怎么办!万一宸王他们发现了怎么办?三日后货可就运来了呀!那么一大批,可不好藏!” 屋檐之上,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袍的景长风两人,将下方的动静尽收眼底。 苏鱼偏过脸,无声地做口型:“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谈话?” 在场的皆是可信之人,骆大人不必说,脸上就差刻忠心爱国四个字了。 至于云知,更不可能泄露消息。 虞辛的话,跟朱家可是有血海深仇的。 苏鱼看人的眼力,自是不会差的。 这消息,是从哪里泄露的? 紧张关头,景长风也偏头,在她唇上偷了一记香,桃花眸弯弯。 第356章 我有娘子,如拥天下 第356章 我有娘子,如拥天下 梁下,灯火摇映,映出苏州知府阴气森森的侧脸。 “宸王身边,除了宸王妃,也就剩下六七名护卫,而莆水县里有我养的数百精兵,苏州更有上千精兵!” “妹夫,你的意思是……杀了宸王他们?!”朱老爷被自己的猜测吓得魂不附体。 苏州知府缓缓点头,“我的富贵路,谁挡谁就得死!” “可是那是宸王!那是陛下的亲生儿子!我们……”朱老爷吓坏了,即使他的独子被杀,他完全没有胆子敢想报仇的念头。 苏州知府被扶起,他音量不大,却带着破釜沉舟的意味:“兄长,如深死在宸王手里,难道你还想让你我的身家性命断送在宸王手上吗?陛下亲子又如何?苏州是我的地盘,只要我处理后事妥当,就算陛下亲至也发现不了问题!最多担上一个护卫不力的罪名。” 被他淳淳善诱,朱老爷一咬牙:“好!” 他最看重的,无外乎金银财宝身家性命,其次方是朱如深,苏州知府这些话,无疑踩在他的软肋上说的。 他骑虎难下,不做也得做了! “阿三,你带一百人去追骆大人,他一个体弱文人,跑不过你们,追上他后,给他制造一个意外身亡的意外。” 阿三就是最初进来禀报的那个瘦高男子,阿三应是,立即脚步匆匆离开。 屋檐上,景长风将苏鱼揽在怀里,凌空跃离。 “苏州知府藏着的秘密不小,甚至大到不惜代价也要对我们动手,也不知道骆大人能不能去到连州求援,若是去不到,我们真的成瓮中之鳖了。”耳边风声沥沥,苏鱼窝在景长风怀里蹙眉沉思。 “凭洛少卿当然去不到连州,但暗三是我亲手培养出来的人,他可以。”景长风对此毫不担心。 对景长风,苏鱼当然放心。 两人说话间,回到了县衙,景长风带着苏鱼缓缓落地。 云知等人都没有睡,一块在院里等他们。 “我们现在必须离开这里,苏州知府对我们已经动了杀心。”苏鱼意简言赅,但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赵一曼一脸气愤:“王爷王妃何等人物,他们怎么敢起这种心思?!娘娘放心,我赵一曼就是死了,也会护您周全!” 苏鱼拍了拍她的肩,感动尽在不言中。 “云知和虞辛,你们二人跟着暗二立刻离开莆水县,乔装成普通百姓,朝连州去。”苏鱼道。 “暗二大人保护我们,那殿下和王妃娘娘呢?人手本来就少,下官为人臣子,非但没有能力保护殿下和王妃,反而还需要王妃派人保护,下官这一条命,死了也无足轻重,可两位不一样,下官就是死在这里,也不能这样逃生!”云知骨子里就透出大义凛然的气质。 他熟读圣贤书,更明白若宸王夫妇死在这,对安国是绝大的损失! 他可以死,宸王夫妇绝不可死! 虞辛也小声的道:“县令大人说得对,民女本就是豁出命才来到莆水县的……” 虞辛的话还没说完,就连苏鱼直接上手,一个手刀劈晕了固执古板的云知。 云知被暗二搀扶住,苏鱼一脸肃然:“虞辛,时间不多,让你们赶紧走,你们就走,这是本王妃的命令!” 虞辛只得住嘴,跟着暗二从县衙后门离开。 “我们也赶紧走,否则时间来不及了。”苏鱼前所未有的严肃起来。 剩下的赵一曼等人跟着景长风和苏鱼,一块从县衙后门离开,前脚刚离开,后脚一瘸一拐的苏州知府就带人来到了县衙。 他发现县衙里空空如也,脸色一变:“他们怎么如此敏锐?搜!幸好本官先一步派人将莆水县城团团围住,就是插翅也难逃!来人,给本官搜尽莆水县每个角落!” 夜色葱茏,月上树梢。 苏鱼被景长风牢牢牵着,连同赵一曼跟三个暗卫疾行在寂静黑暗的街巷上。 忽然,前面出现盏盏火光,景长风当机立断,立刻拐进旁边的小巷。 巡逻搜查的人路过,景长风亲自出手,如鬼魅穿梭,一个个皆被利落的一剑封喉,丁点水花都未响。 “这样躲着不是办法,县城已被封锁,我们迟早会被找到的,倒不如干脆杀出去!”赵一曼紧攥手中粗布包裹的长枪,道。 “莆水县不算太大,一方有了打斗的动静,所有的支援都会立刻赶到,能杀一个,杀十个,那百人呢?数百人呢?”暗一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干脆去将那劳什子朱府一把火烧掉算了!”赵一曼觉得憋屈十分。 这是安国的国土,却要被居心叵测的安国人追杀,她就是在外杀敌都不曾这么憋屈过! 苏鱼眸光微亮,缓抬起头:“烧了朱府,这个主意不错。” 苏州知府住在朱府,打死他们也想不到,他们会往最危险的朱府去。 烧了朱府,正好调虎离山,将多数搜查的人调去朱府救火,他们就可以借此机会杀出莆水县。 景长风同她对视一眼,彼此心有灵犀,不必多说便有了决策。 他们立刻往朱府去,越靠近朱府,巡逻守卫的人就越少。 朱府里灯火通明,苏鱼低声嘱咐其他人:“暗一你带人负责泼油,一曼负责点燃火把,往里扔火,我跟长风会将朱府的烛火打落。” “今夜有风,正适合杀人放火。”景长风宠溺轻笑,“娘子聪慧机敏,我有娘子,如拥天下。” 有她一人,他便足矣。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在这里调情说爱,苏鱼翻了个白眼给他,唇角却不自觉的微微扬起:“办正经事的时候,认真点。” “为夫遵命。” 子时,朱府里却无一人入眠,仆从斟茶倒水忙前忙后,苏州知府稳坐高位,眸中阴森,“还没找到人吗?” 张盼摇头:“大人,宸王他们狡猾得很,搜了这么久连个影子都没见到,只发现了几具自己人的尸体,看走向,极有可能是往莆水县外去。” 林嘉应在一旁附和道:“大人深谋远虑,在莆水县内外布下天罗地网,连朱老爷都派出去了,定能将他们抓住!” 这话苏州知府爱听,他眉头舒缓,却听外面有仆从惊恐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第357章 险情!被包围了! 第357章 险情!被包围了! 诺大的朱府四处起火,仆从们救火都来不及,搜查的人看见朱府的方向燃起冲天火光,将夜幕照耀得发亮,每一队都忙不迭赶回来。 守住县城门的精兵看见那漫天火光,人心不安时,突如其来的飞剑将最前面的两个士兵接连刺穿。 一杆红缨枪自黑暗而起,赵一曼一马当先,冲进守城人堆中大杀特杀,守城的人虽多,却不敌赵一曼的枪法,纷纷倒地。 暗一等人在旁协助,几人杀出一条血路,景长风跟苏鱼踏血而出。 苏鱼侧头望了一眼莆水县,也不知这小小县城里,藏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污垢。 存活的士兵没人追上去,有张年轻脸庞问:“我们不继续追吗?” “追什么追,追上去送人头吗?还不赶快去禀报知府大人!” * 七里亭旁草丛茂密,临近树林旁,月光在人间撒下银网。 远离了莆水县,身后并无追兵,几人都放松下来。 “累吗?”景长风低头问苏鱼,眉眼蕴含着关心。 苏鱼摇头,“你是不是忘了,你娘子我,可是大将军!是武功高手!又不是什么易碎的花儿。” 景长风薄唇绽出笑:“我忘了。” 在他心里,鱼儿永远是需要他呵护的存在。 赵一曼在一旁颇为羡慕:“殿下待娘娘如珠如宝,若今后我也能寻得如意郎君就好了。” “等战事结束,回了京都,你看中哪个儿郎都行。”苏鱼眼里透出戏谑。 忽然,景长风停住脚步,双目瞬间锐利,扫视四周:“有人!” 苏鱼随之警惕,她这时才发现,四周草丛里有许多道杂乱的气息。 有埋伏! 这个想法刚浮现出来,离众人不远处的七里亭背后,朱老爷缓缓走出。 同一时刻,手执刀剑的士兵从四周草丛里站起,将他们围住! 朱老爷满目阴狠,整个人都带着豁出去的狠势,在朱老爷身后站着十几名弓箭手,个个拿着铁弓蓄势待发。 “在这里喂了半天的蚊子,终于被我等到你们了,宸王殿下。” 景长风长跨一步,一手放在腰间长剑上,一手挡在苏鱼身前,将她护在身后。 苏鱼却将他的手臂压下,站出来同他并肩而立。 她不喜欢当被保护者,她只想当跟他并肩作战的人。 “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个胆子,朱如深被定罪而死时,不见你这个做父亲的出来说句话,可现在,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了,竟有杀本王的勇气。”景长风看似漫不经心地说。 朱老爷哪里痛,他就揪着哪里说。 果然,朱老爷勃然大怒,“现在死到临头的是你宸王!来人,放箭!” 朱老爷身后的弓箭手就位,纷纷拉弓射箭,站在草里的士兵们手拿刀剑,围得密不透风,还有些手拿弓箭的士兵接连冒出,手中箭朝景长风射去。 唰—— 利剑双双出鞘,景长风将射来的羽箭斩断,而剩下顾及不到的,交由苏鱼来管。 两人双双联手,利箭愣是没法靠近他们周身一米之内! 朱老爷气得嘴巴一歪,大声地喊:“继续射!我看是我们箭多,还是你们的精力多!” 宸王会武也就算了,怎么宸王妃一个女子的武功也这般厉害? 暗一等人却有些支撑不住这些犹如狂风骤雨般射来的箭雨了。 忽然,破空而来的一支羽箭往暗一的后背袭去,暗一没有发现,一名暗卫转头却发现了,他纵身一挡,用身体为暗一挡住了这支暗箭。 暗一回头,常年冰冷古板的脸破功,露出睚眦欲裂的神情:“暗五!” 暗五奄奄一息,“一哥…保护…好主子…” 音落,气绝。 苏鱼发现了这边的情形,她移步过来为暗一斩断袭来的羽箭,茫茫箭雨下,她没有功夫难过。 赵一曼的手背被羽箭伤到,她惊呼停滞一秒,又迅速旋转手中长枪阻隔箭支。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苏鱼把敌我情况看得分明,早晚她们这边会因体力不足而被羽箭所伤,可箭雨不休,她除了挡箭,就没有别的机会做别的。 忽然,身旁的男人凌空一翻,数只羽箭跟他擦肩而过,墨色发丝断在羽箭下,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景长风充满认真专注,旋身利用剑避开箭雨,在月下闪烁着银光的长剑一掠,一排的弓箭手被封喉,鲜血如泉涌出飞洒! 可他转瞬却陷入了士兵的包围圈中,同士兵搏斗,每一刻都在飙洒新的鲜血! 朱老爷先是惊慌,后又得意,就算宸王武功再高强,可他人多势众,可将宸王他们的体力都给耗空! 景长风回首,他淡漠生冷的眸忽然紧缩,手里长脱手而出,穿过层层围困的士兵—— 苏鱼已经察觉到身后的危险动静,可她的手累得发酸,身体迟钝一秒方才能转过身,凌厉的铁箭倒映在她的瞳孔里,愈发逼近…… 忽然,遍布银霜的长剑从她眼前飞过,叮的一声将铁箭成功阻拦。 这是长风的剑,剑离了手,长风用什么? 苏鱼立刻扭头朝景长风的方向看去,却见他赤手空拳同无数拥刀执剑的士兵对打,短短时间里就添了五六道新伤,从上风落为下风,叫人看得心惊肉跳。 扑哧—— 景长风的肩膀被身后偷袭的人刺穿。 苏鱼什么都顾不得了,她拼命似的朝景长风的方向杀去,暗一和赵一曼几人靠近掩护她,根根羽箭被挡落在苏鱼脚边的泥地里。 “景长风,你给我撑住!”苏鱼杀红了眼,如一尊嗜血的杀神,浑身的衣衫都染了血色。 景长风身心疲惫,听见苏鱼的声音,他瞬间如打了鸡血,捂着肩上的伤,一手控住一名士兵,将其拉起,团团飞转挡住四面八方砍来的刀剑。 近处的森林响起重重狼嚎,一双双幽绿的兽眸悄悄儿的将战局包围。 “朱老爷,狼叫声怎么这么近?”一名弓箭双手累得钝痛,忽然发问。 “森林里有狼很常见,大约只是离我们近一些罢了,这里火把撩亮,狼最怕火,是不敢靠近这里的。”朱老爷虽这么说,一双小眼睛却忍不住四处打量。 第358章 忠心救主 第358章 忠心救主 幽绿的狼瞳渐渐靠近这片战局,随着一声狼啸,悄无声息围绕过来的狼群同一时间发起进攻! “狼——是狼啊!”士兵们尖叫冲突,狼群众多,它们的数量是士兵的二三倍! 所有人这才发现,他们所有人都被这片狼群包围了,并且正在被残忍地当作猎物捕杀! 一片鬼哭狼嚎响起,士兵们只顾逃生,无暇顾及苏鱼等人。 苏鱼杀到景长风身边,伸手搀扶他,她看见景长风被刺穿的衣襟上染满血色,模糊的血肉隐约透出来。 如果不是为了救他,长风不至于失了兵器落到下风,苏鱼想着,眼眶酸涩。 众人仓惶逃生,人兽在搏斗,景长风微微一笑,染血的手抚上苏鱼精致的脸颊,“我没事,别难过,你一难过,我就疼。” 苏鱼红了眼眶,暗一等人护到他们身侧,赵一曼双手的骨节都被伤得血肉模糊,她恨恨咬牙:“忽然出现这么多狼群捕食,我们的体力差不多都耗光了,今天恐怕逃不出去了。” 苏鱼放眼望去,痛呼无数,没有一个士兵能突破狼群的獠牙,无人能够逃生。 朱老爷已经被突然出现的狼群吓得屁滚尿流,他糊了满脸血,趴地装死。 她的脸色微微一凛,握紧手中长剑,可出乎意料的是,狼群视他们为空气,一心只追着士兵们撕咬,有好几头狼从她们身边跑过,似乎对她们不感兴趣。 随着士兵越来越少,一个接一个倒下,苏鱼等人却平安无事。 别说狼了,就是一根狼毛也没有靠近过她们。 “它们不攻击我们,这是怎么回事?”苏鱼愕然,她心底隐约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 难道是……狄? 狄在京城消失,这里离京城千里之远,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唯一的猜测,只能是狄。 嗷呜—— 一声嘹亮的狼啸在黑暗的森林中响起,狼群停止所有动作,齐齐扭头朝某个方向望去,一声声狼嚎,像是在回应那道长啸。 终于,一头银白色的狼踏出了森林,高大体壮,是其他狼的三倍有余,一双异瞳亮得惊人,尤其是在看到苏鱼后。 在它出现的那一刻,所有狼群屈膝而跪,忠诚地凝视它们的王。 果然是狄! 虽然小家伙变大变瘦了很多,可苏鱼却一眼喷出来,那是她的狄! 这些狼群果然跟狄有关! 她彻底放松,赵一曼的长枪却攥得更紧,“娘娘,擒贼先擒王,待会我去抓那头狼王,吸引它们的注意力,你们见机冲出去!” “一曼,那是我的宠物,它叫做狄。”苏鱼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赵一曼反应过来,她傻眼了,看着那头正朝苏鱼走来威风赫赫的银狼,她惊了! 狄走到苏鱼和景长风面前,它长高到了苏鱼的腰腹处,却收起它的王威,乖巧又兴奋地冲苏鱼嗷呜一声,像是在打招呼。 苏鱼摸了摸它的头,半年不见,小家伙长成了大家伙了,从京城来到苏州莆水县,狄究竟吃了多少苦头才找到这里来的。 苏鱼光是一想,满心疼惜。 “许久不见,狄。”她道。 景长风捂着肩膀,他勾起薄唇,“好小子,没白养你。” 从狼群出现的那一刻,景长风心里就猜到了。 狄身体里流着的狼中之王的血,天生就是骁勇善战聪敏机颖的狼王,跋涉千里、号令群狼对狄来说轻而易举。 赵一曼看呆了,她暗暗想:王妃娘娘真不愧是女中豪杰,竟然连宠物都这么厉害。 死人堆里,朱老爷瑟瑟发抖,他悄悄眯开一条眼缝,看到狼都不动了,他小心翼翼地往外爬。 忽然,一柄银亮的雪剑直直插在朱老爷面前三寸处,凌厉的剑锋叫人胆寒。 朱老爷咽了咽口水,缓缓抬头,对上苏鱼冷厉的一双眼…… 他顿时吓坏了,骨碌爬起来,跪地磕头:“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啊!小人知错,小人一时糊涂,才对王爷和王妃动手,都是苏州知府的错,是他诱我,都怪他,还请王妃娘娘大人大量,饶了小的。” 苏鱼冷眼看着朱老爷将一切错都推到苏州知府头上,明明被吓得浑身发抖,可求饶的话却一点也不抖。 她嗤笑一声,抬眼看到撕衣包扎伤口的景长风,她眸光愈发狠戾:“朱老爷,你都知道些什么,都给我吐出来,否则……” 她想知道苏州知府究竟做的是什么勾当,竟然不惜冒着风险也要除掉她们。 旁边的狼群虎视眈眈,前方利剑挡路,朱老爷哭了。 “都是苏州知府派我来七里亭,他说宸王殿下和王妃聪慧过人,倘若真的逃出莆水县,就让我带兵在七里亭埋伏,以防殿下和王妃逃走。” “是苏州知府,他私下有一个造盐坊,是专门制造矿盐的,他对我说卖矿盐牟利大,拉我入伙,我被财迷了眼昏了头,就跟他一块贩卖我、我现在知错了!” 朱老爷痛哭流涕,苏鱼却对他没有一点同情心。 “原来如此。” 矿盐与其他的盐不一样,长期食用矿盐的人会引发许多病症,严重者会中风、会猝死。 可却有许多人不顾百姓生死,为一己私利去贩卖矿盐,从中得到暴利。 所以安国律法里,明条规定,私贩矿盐者,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这也是苏州知府为何顶着要杀他们的风险代价,也要将她们灭口的原因。 苏鱼沉沉吐出一口浊气,“暗六,将他捆起来。” 暗一和暗六,是仅存的两个暗卫。 朱老爷这个怕死鬼不仅是苏州知府的从犯,更是揭发苏州知府最重要的人证。 暗一领命,将朱老爷捆得严严实实的。 景长风包好了自己的伤口,苏鱼过去扶着他的手,目光顺着景长风的视线望去。 暗一以剑刨地,旁边摆放着暗五的尸体。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暗一却控制不住泪流满面,这是他成年后第一次哭。 暗一泪眼朦胧间,却见苏鱼不知何时来到他身旁,同样以剑刨地,帮他挖坑埋葬暗五。 狄也通人性,用前爪刨地,嗷呜嗷呜的叫唤,不知在说些什么。 第359章 放火烧林! 第359章 放火烧林! 处理好一切,狼群在狄的指挥下四散而离。 苏鱼的衣角被狄咬住扯了扯,她低头去看,却见狄咬着她的衣角,似乎想将她往森林里拉。 “你是想带我们进森林吗?”苏鱼问。 狄松开衣角,乖巧点头,异色瞳眨也不眨地望着苏鱼。 它想带主人进森林,去看它的领土。 “这片森林看起来十分广阔,鱼儿,我们后面是莆水县,前面是河西郡,河西郡隶属苏州,驻兵五百,领兵的人定是苏州知府的亲信,那里去不得。” 被捆绑住的朱老爷想戴罪立功,也道:“早在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河西郡调兵了,现在兵应该就在来莆水县的路上。” 反正他落在宸王殿下的手里,他的妹夫——苏州知府肯定不会保他活着,朱老爷不止一次的看过苏州知府灭口的事,他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也不差这么一点。 “那就只有进森林这一条路了。”苏鱼道。 前有虎后有狼,进退不得,唯有避进森林里。 只不过,苏鱼担心地看向景长风:“长风,我们现在手里没有伤药,你的伤能撑住吗?” 几人都看向景长风。 景长风抚着她的如墨长发,摇头道:“没事,那一剑没有伤到我的要害,就是为了你,我也会撑住的。” 苏鱼点头,笑容似花般灿烂:“狄,我们走!” 几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茂密的森林中…… 朱府烧了一整夜,直至天明才灭完了火,徒留一片残恒废墟。 苏州知府的脸,已经浓黑如炭,特别是在听到七里亭的人全军覆没后,他暴怒如雷! “两百人!两百人竟然杀不了区区五个人!真是一帮废物!”他乘轿带人来到七里亭,看见满地血色,尸体成堆后,他更是气得无法言语。 “大人,这些尸体上很多都有动物的爪痕和撕咬的痕迹,还有……我们没有找到朱老爷的尸体。” “兄长肯定是落在宸王的手里了,难道他们还有猛兽相助不成?”苏州知府惊疑。 就在这时,前方一片骏马奔腾,是驻守河西郡的精兵来到了。 苏州知府阴沉的目光移到七里亭旁的森林里,“前往河西郡的路左侧是洛河,右侧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根本无处可躲,宸王他们定是逃进了这片森林里!” “这森林从百年前就存在了,里面猛兽出没,树木高壮,蔓延百里,只有常年进去打猎的猎户才敢进这片林子,他们躲进里面,恐怕我们很难找到他们。”林嘉应道。 苏州知府盯着树木瞧,他忽然狞笑:“谁说我要找他们了?我要的是他们死!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我。昨晚他们烧了朱府,那今天我就烧了这片林,来人,给我点火!”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林嘉应勉强笑道:“大人,若是放火烧林,这林子附近住的猎户人家少说也有十多户……” “与我何干?若是不小心被这场大火牵连了,那也只怪他们的命不好!”苏州知府拿起点燃的火把,身后的精兵也人人点起火把,他一声令下,火把纷纷扔进树林里。 地上铺满枯叶萎枝,火焰慢慢窜高,带着燎原之势,被风一吹,呼啦啦地燃起冲天大火。 苏州知府退后数步,面映火光,宸王他们若不死,死的就是他和他的全族。 为了性命,更为了富贵财路,他必要宸王他们死! 就看是火烧得快,还是宸王你们跑得快! 旁边的林嘉应看到苏州知府的神色,他浑身发寒…… 大火蔓延得突然,李大头昨日在林中狩猎,见天色渐晚他就暂且寻了一棵树歇息。 睡了一觉起来,他喜滋滋地数自己的猎物:“三只兔,还有一条蛇,拿去街上卖最少能得五百文,今年我儿念书的修金又有着落了。” 李大头长叹一声,感慨十分,一家老小都靠他进林打猎为生,眼瞧着日子越来越好,他反而感慨愈多。 远方火龙席卷而来,李大头拿起猎物准备出林,然下一刻被无情狂奔而至的火龙吞没…… 另一边,苏鱼等人走了半夜的路,来到了森林的最深处,刚停下歇息,狄忽然嚎叫起来,咬着苏鱼的裙裳拼命地往前拽,似乎是在害怕什么。 苏鱼没防备,被拽得往前倒,景长风伸手一拦,将苏鱼捞起。 苏鱼下意识去看景长风肩上的伤,幸好没有扯到伤,她旋即蹙眉:“狄,你想做什么?” “它应该是感应到危险,快起来,别休息了,跟着狄走。”景长风沉静地道。 苏鱼一听,也认真起来,狄这么着急,定然是感受到什么致命的危险。 狄嗷呜一声,领着众人往前走,它忽然停下,双爪刨地。 景长风话不多说,用完好的左手执剑,顺着狄刨的方向开挖。 苏鱼也挖,将枯叶刨开,便看见一片青石板,狄显得越来越焦急…… 景长风的手落在青石板上,片刻,青石板渐渐裂开,最终化为砾粉,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直直蔓延向地下。 狄立刻甩尾,跳进洞里。 “里面……里面不会有什么危险吧?什么都看不清楚。”朱老爷神色萎缩地道,一副怕死的模样。 他觉得宸王和宸王妃实在奇怪,怎么能听一个畜生的话。 苏鱼和景长风毫不犹豫跟着狄进了洞穴,两名暗卫紧随其后,赵一曼一手握长枪,一手拉着捆绑朱老爷的绳子,她走下洞穴,用力拽着朱老爷进了洞穴:“你一个阶下囚废什么话?不想进我就在这里解决了你!” 朱老爷顿时配合起来,赵一曼牵哪儿他就走哪儿。 洞穴里是一片蔓延往下的阶梯,不知通往哪里,苏鱼等人都静默不语,安静地跟着狄走,刚下去一段路,走在最后面的朱老爷忽然惊叫起来:“烫!背后好烫啊!” 突如其来的火光从众人身后出现,众人回头看,却见方才走过的阶梯之上,炙热的火光戛然而止,从火光里掉落出数块火红的木炭,滋滋地躺在阶梯上。 第360章 迟青卿的陵 第360章 迟青卿的陵 火龙虽一闪而逝,可掉落的一地火炭,却显然昭示着外面所发生的一切。 “他们这是放火烧林了!”景长风道,目光愈加冰冷刺骨。 “苏州知府疯了,我们在这片林里走了半夜,都没有走到尽头,足见此林的浩大,他今日放火烧林,可那些靠林而生的百姓,岂不是白白遭了殃!”苏鱼说到最后,简直咬牙切齿! 苏州知府此举,简直就是疯子才能做出来的! 周围的温度不知不觉升高了,众人被热得满头大汗。 苏鱼摸了摸狄的毛发,银白色的毛发光滑亮丽,她的心情却沉重十分。 “幸好有狄在,这条路是回不去了,外面是滔天大火,我们出不去。”苏鱼转头往深不见底的洞穴看,阶梯还在不断往下,洞壁长满了青苔。 谁也不知道,接着走下去会是什么。 可他们却不得不往下走了。 苏鱼去看景长风,心安了几分,她伸手去扶景长风,察觉对方的手滚烫滚烫的。 她心生不妙:“长风,你的手为何这么烫?” 说着,苏鱼踮脚伸手去探景长风的额头。 景长风轻笑一声,带着些苦涩:“我的伤应该是发炎了。” 苏鱼探到景长风的额头比他的手更滚烫,整个人似火炉似的炙热…… 战场拼杀她没有慌过,身陷囹圄她稳若泰山,被阴谋诡计包围她更是从来不慌。 可是现在她慌了,她眨着眼要去翻景长风的衣领,想查看伤势,红唇呢喃:“怎么会发炎呢?怎么会呢?” “殿下!”暗一声音已然带了哽咽。 这种情况下,毫无伤药水粮,殿下的伤势加重,意味着什么,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清清楚楚。 景长风抓住苏鱼的手,目光沉着冷静,“鱼儿,我的伤不算什么,我们接着往下走,往下走才有一线生机,留在这里只能等死。” 火炭将来路堵住,外面熊熊大火还在燃烧。 苏鱼拼命叫自己冷静下来,她的眼睛憋泪憋得通红,像兔子眼似的,“走!” 狄在前方带路,苏鱼搀扶着景长风跟着走。 阶梯一路朝下,走了约两刻钟,脚下的阶梯到了尽头,眼前终于豁然开朗—— 只见一尊铁石棺木静悄悄地躺在诺大石室中央,四周空荡荡的,唯有一处像是裂缝的地方,滴答滴答地滴着水。 “这么隐秘的地方,这么偏僻的山林地下,竟然有人专门在这里挖了这个洞穴,来放棺材!”赵一曼很惊奇。 苏鱼被景长风牵着,两人靠近石棺,看见石棺上刻着几行字。 百年以前,前朝皇族世家子弟声色犬马,汲汲于富贵,堆金积玉只顾享受,多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之人。 就是在此时,一名叫迟青卿的世家子弟横空出世。 迟青卿饱读诗书,明义理善箭术,文武兼备,母亲是明阳长公主,十四岁时就被帝钦点为将,平定大小叛乱,原本岌岌可危的局势被他成功安定。 凯旋而归后他上缴兵权,又得帝信任入朝为官,破过无数宗贪污案,将腐败的朝廷整肃一清,连当时的首辅都被他拉下了马,无数皇亲世家贪污罪行被揭,又设立监督朝臣的刑狱司。 也正因他惹了太多仇家,遭人妒忌怨恨,众世家联起手,哄抬迟青卿的名声,甚至在民间四处宣扬帝诸皇子皆不如迟青卿,终于让当时的皇帝对迟青卿的信任出现裂痕,终于开始忌惮猜疑迟青卿…… 最终是以迟青卿的辞官而结束,迟青卿辞官后,便四处游历,写诗作赋,成为青史留名的传奇…… 而这副石棺,就是迟青卿的石棺。 迟青卿是个值得后辈敬重的人。 苏鱼很早以前就在史记上看到过迟青卿,倘若迟青卿不倒,前朝时代恐怕还要延续数十年,不至于到最后民不聊生被揭竿起义的地步。 “没想到他的墓在地底深处,鱼儿,我们拜一拜迟青卿前辈。”景长风俊容已经苍白,双颊透出不正常的红晕,他牵着苏鱼,恭谨地朝石棺拜了三拜。 狄在旁边,学着点了三下头。 三拜结束,景长风身躯微晃,苏鱼急忙扶住他,感受指尖下比刚刚更烫的温度,她心里急得冒火。 “长风,那里有水,我为你擦一擦伤口。” 景长风没有意见,他靠坐在石壁旁,垂首看着满脸心疼的苏鱼,他的心也在隐约发疼。 暗一早就浸湿了干净的内裳布料,苏鱼接过来,小心地将之前景长风包扎的渗血长布拆下。 虽然没有伤到要害,可伤口十分触目惊心,而且伤口附近浮起一片骇人的红肿…… 苏鱼鼻头一酸,她忍下所有情绪,认真的擦拭。 “这么严重的伤势,能止血已是上天护佑。”暗一自己也受了轻伤,他紧攥着拳,恨不能自己以身相替,代替殿下受这份伤痛。 重新包扎好伤口,苏鱼却看见景长风眼皮沉重地半阖,他正竭力睁着眼,双颊滚烫的发红。 短短时间,景长风的疲惫与发热愈发严重。 “别睡,长风你撑住,你睡了,你可就见不到我了,景长风,你舍得睡吗。”苏鱼话音哽咽,抱着他的腰,眸中清泪滑落。 “别哭。”景长风勉力睁开眼,抬起虚软的手擦去她脸上的泪。 其他几人都怆然不已,暗六没有暗一这么能忍,他咬着牙齿:“外面的森林这么大一片,大火起码要烧数日才停!我们能等,可是主子等不了!主母,我们该怎么办?” 忽然,赵一曼惊呼:“没有水了!” 那滴水的地方没有水滴下来了,苏鱼扫视了一圈石室,除了来路,石室的另一头还有一条路。 “我们继续走,这里是迟青卿的陵墓,我读过所有迟青卿写的书,他的陵墓里,有来路,就必有出路。” 几人听了,都打起精神往另一条路走。 那另一条路也是阶梯,只不过是一点点往上的阶梯。 众人看见了希望。 只是……景长风眼中的景象虚幻又迷糊,层层重影浮现,他脚下踉跄,若不是苏鱼扶着他,他恐怕要摔跟头了。 第361章 她想保护他。 第361章 她想保护他。 “殿下!”暗一伸出手去,想帮苏鱼搀扶景长风。 但被苏鱼制止了,她赤红着眼,“暗一,你身上也有伤,还是我来。” 忽然,狄低吼一声,窜上阶梯,留下几个影子就不见了踪迹。 “娘娘,它去哪了?” “我也不知,但狄通人性,大约是又发现了什么。”苏鱼看似瘦弱的身躯支撑着高大的景长风,她有些吃力。 “我们继续往前走,等狄回来定能找到我们的。”苏鱼说道。 现在一分一毫都拖不得了,她能拖,可长风不行。 景长风勉力走着,可眼前天旋地转,如置身幻觉似的虚幻,苏鱼干脆换了个姿势,蹲到景长风面前直接把他给背起来。 “鱼儿,我自己能走。” “不准下来!景长风,你不是说过都听我的话吗?你不准下来,更不准睡觉!” “……好。” “主母,让我们和暗六来背可好?”暗一问。殿下最疼主母,主母同样的最疼殿下,一个女子背起八尺高的男儿毫不犹豫,他们几个也断没有看主母独自背殿下的道理。 “你们身上都有伤,放心,我再怎么说也是学了十几年武功的人,背的是我的如意郎君,不会有事的。”苏鱼的眼神充满坚毅,透出不容拒绝的意味。 * 连州。 洛少卿经过一夜奔波追杀,头发乱得像鸡窝似的,他扶着一身黑衣走路踉跄的暗三,在路人好奇探究的视线里匆匆往连州知府的府邸去。 连州知府在自己的府邸外,正准备上轿出行,忽然听见一道激昂之声—— “连州知府停下,停下!” 在连州,从来没有人敢喊他停下的,连州知府当真停下了脚步,转身往后看去。 洛少卿气喘吁吁,被兵士拦下,许多视线都在看他,他一个文人,从来没有过这么失礼的时候。 可礼都失了,再失几次也无妨。洛少卿从衣襟里掏出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印着皇室独有的青云纹路,刻着一个金色的宸字。 连州知府看到令牌的一瞬间,他瞬间跪倒在地,“臣滕扶叩见宸王殿下!” 周围的兵士百姓不知情,可却被同样吓得急忙跪下叩拜。 这令牌是皇室王爵才有的,见令牌者如见宸王本尊。 “滕大人,别行礼了,苏州出事了!”洛少卿急得大喊。 一夜延绵不断的追杀,若不是暗三拼死相护,洛少卿岂能活命?这足以令洛少卿意识到,宸王所言非虚,苏州是真的出了大事!否则他一个四品官员怎么会被这般追杀? “什么?!” 昏暗的通道中,苏鱼胳膊发酸,她一步踏上一个阶梯,侧头就看见倚在自己肩上的景长风的脸。 薄唇苍白干裂,双颊却遍布晕红,诡异又美丽。 “别睡,景长风。”苏鱼自重生后从来没有这么想哭过,她舍弃一身疲累,咬牙往上走,她们已经走了很久,可出口的影子却遥遥无期。 景长风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晃,晃得天旋地转,他竭力睁着眼皮,微睁的双眼却毫无焦距。 笃、笃、笃 是狄回来了,银白的狼王嘴里衔着一株绿色的草药,飞快窜到苏鱼面前,将嘴里草药仰头送上。 苏鱼将景长风放下,让他倚墙而坐,将草药拿过来,“这是……万冰草?” 苏鱼瞬间惊喜,万冰草是一味医治伤口的药,特别是对发炎伤口有好处。 “太好了!娘娘,殿下他定能平安无事的。”赵一曼在一旁安慰。 狄哼哧哼哧喘着热气,显然累得不轻。 苏鱼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找到万冰草的,她揉了揉狄的头,将万冰草揉碎就为景长风敷药。 敷好药,重新包扎后,苏鱼又将景长风背起,咬紧牙关,一层一层阶梯往上走。 越往上,似乎温度就越高。 “我们走了大半天,这另一边的出口该不会也是在大火里吧?”一想到这个可能,赵一曼愁眉苦脸。 苏鱼也不知道这个出口会不会在森林里,但她看见狄在最前方带路,她毫不犹豫地跟在狄的后面。 她相信狄。 又走了许久,温度高得吓人,苏鱼脚下的鞋子在发烫,但他们终于在阶梯尽头看到了一扇青石板。 暗一暗六齐齐将手放在青石板上,使用内力,可青石板纹丝不动。 “让我来!”赵一曼放下长枪,一掌打在青石板上,她脸色一变:“好痛!” 潇洒不过一秒。 “我看宸王他打碎青石板的时候很轻松的,怎么轮到我的时候,不仅不碎不说,我的手都拍得生疼生疼的。”赵一曼不服气,换了一只手,又朝青石板轰了一掌,结果双手都红了。 “殿下内功深厚,我们比起殿下,还不够他一半,可是现在殿下不省人事,若打不开这青石板,我们就得困死在这了。”暗一冷静自制地道。 殿下说过,无论在何种境地里都必须保持冷静,暗一一直将这句话牢牢记在心中。 “让我来试试。”苏鱼将景长风放下,两名暗卫急忙来帮忙。 她十指双双放在青石板上,她运起内功,眸子利得伤人,一掌过去,青石板依旧纹丝不动。 苏鱼蹙眉,收回手,却听见轻轻的咯吱咯吱—— “裂开了!”赵一曼惊喜,只见青石板裂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有些碎末落在地上。 她的全力一击,却只能让这石块露出一条小小缝隙,这些石块究竟是用什么东西做的? 苏鱼回头望了一眼景长风,她再度运功,一掌拍在青石板上。 咯吱—— 又裂了一道小裂缝。 苏鱼的身后,有想保护的人,为了她所保护的人,她将无所不能。 她似不知疲倦,疯狂运用内功,一掌又一掌不间断地拍在青石板上。 旁边的赵一曼愈来愈吃惊,她看见苏鱼的手掌红肿起来了,登时就想阻止苏鱼:“娘娘,让我来!你的手都肿了,你是不要命了吗?” 苏鱼的眼里只有这块青石板,她不停歇,心里念叨快了,快成功了。 裂缝愈来愈多,青石板最终砰地碎裂掉。 第362章 来到杏花村 第362章 来到杏花村 亮光撒进通道里,带着生的希望。 滚烫的风扑面而来,苏鱼放松地笑:“外面不是火,看来我们运气不错。” 她刚刚心中掀起忐忑,可她既然选择相信狄,她就不会犹豫。 可就不知道,其他人刚刚有没有害怕了。 苏鱼淡淡一笑,从暗一手里接过景长风,她背起景长风,抬步走出石洞。 狄紧随而出,其他人纷纷跟上。 朱老爷吓得一直不敢说话,现在看到出路,他才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入目一片峭壁,直插入云,在重重峭壁之后,熊熊大火在疯狂燃烧,浓浓的黑烟在大火上盘旋成云。 那片大森林,就在几重峭壁后,夹着火星的风浪扑面而来。 苏鱼背着景长风,小小的人儿似有大大的力量,“我们刚刚定是在这片大火的地底穿梭,从这里是回不去了,我们往前走。” 这里四面八方都是高耸的山崖,也不知道有没有出路。 众人听苏鱼的话,往前走,离身后的大火愈来愈远。 草丛里,有一个探出来的脑袋,他正一脸疑惑:“你们是谁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赵一曼几人提起防备,握着自己的兵器。 苏鱼也看见了草丛里的那个男孩,她微微一笑:“我们本来是在那边的森林里打猎的,结果烧起了大火,我们几人死里逃生,却误打误撞来到了此处,这位小兄弟,不知这里是何处?” 那男孩一听,从草丛里钻出来,挠着头道:“这位姐姐你真好看,这里叫杏花村,我是来这里看火的,我们村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外人了,你们竟然能从悬崖那边来到这里,实在罕见,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村长!” 说完,一溜烟地跑远了。 “杏花村……来到莆水县之前,属下一直在看地图,可是没有在地图上发现有叫杏花村的地方。”暗六道。 苏鱼仰脸,将四面八方围绕的悬崖扫视一周,她脸色肃然:“这里四面峭壁,不知有没有出路,不过,我看刚刚那个小兄弟所言,恐怕这里是与世隔绝的一个地方。” 那个男孩说,这里多年不曾有外人进入…… 苏鱼深深闭眼,将背上的景长风放下。 “若真是与世隔绝之地,没有出路,我们若出去,难道要攀岩爬壁,爬上这千丈高的悬崖不成?”赵一曼道。 这里被高山环绕,入目之处皆为崖壁,初看到这里地形的第一眼,苏鱼的心就沉了下去。 很快,那个小男孩带了一群人回来,为首的是穿着棉衣的老人,拄着拐杖被十几名青年人簇拥着。 他看到苏鱼一行人的容貌,惊疑不定:“几位,我是杏花村的村长,你们是怎么从那头过来的?” 苏鱼拱手:“我们是莆水县的衙役,我同我夫君还有朋友因捉拿江洋大盗,误入树林,结果遇上大火,我们找到了一处密道,从密道里一路走过来的。” 苏鱼回头,指了指来时的方向。 那个方向……村长脸色一变,他递了个眼色给一个青衣男子那男子立刻脚步匆匆地往苏鱼指的方向去。 而苏鱼说的江洋大盗——朱老爷,他低头看了看被五花大绑的自己,瘪了瘪嘴,啥也不敢说。 场面静悄悄的,直到那青衣男子回来,附在村长耳边说了几句话。 村长长叹一声,“罢了,也是缘分。我们杏花村原是陵墓里葬着那位的仆从在此为主守陵而建的,吾主最喜杏花,故而起名杏花村,诸位能死里逃生,经过吾主的陵墓,也是缘分一桩。只是不知,这匹狼是怎么回事?” 狄从苏鱼身后露出一个头,冷酷的狼王顿时让那些村民惊慌起来,唯一不怕的,也就是村长了。 苏鱼将景长风放下,让两个暗卫搀扶,她大方拱手:“此狼是我的宠物,它看起来很强壮,可它只吃素,不会伤人的。” “嗷?”狄大大的眼睛里布满疑惑。 素是什么? 有它的鸡腿好吃吗? “吃素的狼谁信?村长,他们能从那里出来,定是破坏了出入口,打扰到了吾主的魂灵,此事该如何解决?”在村长身后,有个男子义愤填膺地说。 他们为守陵而生,为守陵而死,眼下陵墓出入口很可能已经遭到了破坏,难道村长还要好生招待他们不成? 苏鱼再度拱手,大大方方地道:“破坏那些青石板,属实是不得已而为之,我知道迟前辈最是乐善好施,怀有一颗怜悯众生之心,在金纪十三年的洪灾时,他将全部银钱粮食都无偿拿去赈济灾民,救人无数,若他在天之灵知道自己的陵墓密道救下几条人命,必会感到欣慰,而不会感到被打扰而发怒不虞。” 面起怒色的众人一听,顿时神色舒缓了许多。 村长转头,“迟迟,别说了,物损可以补,人命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吾主在天有灵,当是会感到欣慰的,我们守陵守灵,更该守吾主之愿助人为乐。” 那个叫迟迟的男子,虽然脸上还带着未退的愤怒,但还是低头应是。 苏鱼觉得,这位村长真是心中通透,通情达理。 “这位夫人,想必对吾主的事迹了解甚多。”村长转过头,笑眯眯地道。 “粗略读过一些迟青卿前辈的书罢了。” “我看几位也受了些伤,迟岭啊,你家里一个人住,有几间空房,就让他们跟你一块住可好?”村长问的人,正是第一个发现苏鱼他们的男孩。 迟岭兴奋点头,“好!几位请随我来。” 杏花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大约一两百口人,被铁栏栅围起村落。迟岭的家,在村口的位置,一进杏花村,就到了。 昏迷过去的景长风被放在床榻上,苏鱼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现烧不知何时退了些。 “好看姐姐,我这里有伤药,是我爹以前打猎的时候经常用的。”迟岭拿着几个瓷瓶进来。 苏鱼听到好看姐姐四个字,哭笑不得,道:“多谢迟岭,我叫苏鱼,你可以喊我苏鱼,也可以喊我苏鱼姐姐,都可以。” 第363章 宸王死讯 第363章 宸王死讯 “苏鱼姐姐,你可真好看!比村外面种的杏花还要好看!”迟岭不喜欢读书,他绞尽脑汁,只能想出这么一句天真诚恳的话。 赵一曼拿着伤药处理自己磨损见肉的手,疼得龇牙咧嘴,听见迟岭的话,却忍不住笑:“那可不!娘……苏鱼姐姐可比天底下所有的花都要好看!” 她差点说漏嘴,干脆也叫苏鱼姐姐。 苏鱼忍不住一笑,她为景长风的伤口重新上药,握着他的手无比庆幸。 “迟岭小兄弟,村长方才说你一个人住,那你的爹娘呢?”赵一曼处理好伤口,顿时生出股解放的感觉。 迟岭神色暗淡,“我娘在我三岁时就发了急病没了,去年有一头老虎不知从哪里来的,想袭击我们杏花村,我爹为了保护村子,拼死才能打死那头老虎,可他的伤势太重,救不回来。” 赵一曼忽然发现自己戳了人家痛脚,她向苏鱼投去一个救命的眼神。 苏鱼轻轻一笑:“没事的,我从小也没有娘亲,外祖父告诉我,她并不是死了,而是化成天上的繁星,每到夜间,她就会睁开眼伴我长大,你的爹娘,定然也是如此。” 迟岭笑起来,他重重点头:“苏鱼姐姐长得好看,我相信苏鱼姐姐,我今晚要出去看天上的爹爹娘亲!” 忽然,床上响起急促的咳嗽,苏鱼回头看,对上一双饱含宠溺的眸子。 “长风,你终于醒了,我吓死了,我差点以为……以为你撑不住了。”巨大的惊喜砸中苏鱼,这一夜的提心吊胆,终于在此刻放下,她坚强的防御在看到景长风后,顷刻倒塌化为乌有,无穷无尽的委屈涌上她的心头。 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敢卸去所有盔甲,露出最柔软的心防。 赵一曼难得机灵,拉着迟岭走出去。 景长风笑着望她,带着薄茧的手落在她的脸上,“我就是到了阎王爷那,也要不惜代价回来,回到你身边,漫漫长路,我怎舍得让你独自感受人世沧桑,独自走过浮世长河。” 苏鱼终于忍不住,伏倒在他的胸膛上无声大哭。 景长风未醒时,她不能表露出来她的任何害怕,只能将之藏在心底。 他醒了,她却藏不住了。 与此同时,外面的世界却兵荒马乱。 苏州知府站在大火前,他身旁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属下皆被捉拿押倒在地。 连州知府滕扶坐在马上,跟苏州知府遥遥对望,他厉声诘问:“林子庆,宸王他们在哪里?” 洛少卿坐在另一匹马上,他手拿令牌,看着苏州知府身后的茫茫大火,不知怎的,一股不妙的预感袭上心头。 看到连州支援,苏州知府林子庆知道阿三阻拦洛少卿失败了,他今日也将亡在此。 不过,有宸王他们给他陪葬,他到了九泉之下也会满心快慰。 这些都是宸王他们逼他做的! 林子庆哈哈大笑,指着自己身后烧得噼里啪啦的树林道:“宸王殿下啊,他们被我逼进了这片森林,我泼了火油,把这里点燃了,宸王殿下他们的腿再快,怎么能跑得过火呢哈哈哈哈……” “你撒谎!”云知气喘吁吁跑来,苏州知府的人全被拿下了,他躲在地窖饿得头晕眼花,却在得救的第一时间跑来这里。 不止是他,暗二、白砂勄翠,还有虞辛都跑过来了。 “事已至此我何必撒谎!”林子庆状若疯魔,双眼赤红:“都是你们逼我的!你们杀了朱如深也就算了,还想断我的财路,我要把你们全都逼近这场火里!全部烧死!” 白砂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跟主子一块走,她当时只是想,主子武功高强,她的武功远远比不上主子他们,不能拖他们的后腿。 可没想到,一别竟是天人永隔! 暗二狠狠一脚将林子庆踹翻,精兵借此机会将林子庆压倒在地制住,暗二侧头看着这场滔天大火,单膝跪下,痛不能言。 洛少卿跌下马,滕扶下马想将他扶起,他却不起来,直挺挺地跪倒在地,苍然泪下:“殿下,王妃,是臣来迟一步啊!” 安国失去宸王和宸王妃,边塞何人可镇,朝堂何人可安,龙椅何人可继? 宫中的陛下听闻此讯,又会多痛? 这个消息被快马加鞭,短短三日就传到了京城。 朝堂上人人脸色变幻不停,皇帝更是哆嗦着,指着那个报信兵,复问:“你说什么?” 报信兵重复了一遍,皇帝瘫坐在龙椅之上,仿佛瞬间抽空所有气力。 在此之前,他还想着等那个臭小子回京后怎么罚他,抗旨不遵,有违父命,更重要的是,让怀胎的贵妃担心,他气得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觉,可人没等到,却等到了死讯。 散了朝,皇帝第一道旨意便是封锁后宫消息,贵妃即将临盆,若有人敢议论宸王半句,乱棍打死! 这消息传出去,几乎满城皆惊! 丰神俊朗的宸王,还有屡立战功的宸王妃,两个为安国打下阿伊族大片疆土的人,竟然就这么没了? 没死在疆场,却死在自己人的手里,人人都唾骂林子庆。 碧落阁中,新封的云嫔哈哈大笑,“我都没有出手,宸王就死了。宸王死了,除了我儿,那不就剩下一个闲王了?闲王一贯闲云野鹤的,不理政事,这皇位,除了烈儿还有谁能登得上?真是天助我也!” 她又放肆地大笑,整个碧落阁的宫人战战兢兢,不敢提醒,更不敢说话。 这云嫔自从进宫以来,稍有不顺就折磨宫人出气,从碧落阁都横着抬出去两个了。宫里的宫女都怕来到碧落阁当差,碧落阁的宫女更是怕这位云嫔积气,这种时候,与其提醒云嫔受罚,还是噤声保命为好。 “等等、贵妃肚子里,不是还有一个吗?”云嫔忽然想起来,她立刻就笑不出来了。 “来人,给我梳妆打扮!我要去看一看贵妃,安慰一下她的丧子之痛!”云嫔拧眉说道,不多时,又笑起来。 第364章 贵妃难产 第364章 贵妃难产 “姑姑,你尝尝这道玉露羹,可甜了。”花盛颜笑道,只是比起往常明媚的笑,现在的笑有些勉强。 贵妃尝了一口,弯眸笑起:“对了,盛颜,你今日怎么入宫了?昨日本宫派人去花家,你说你要静一静,怎么,现在静完了?” 花盛颜抱住贵妃的手臂轻摇:“姑姑,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你肚子这么大了,这宫里也没个说话的贴心人,姑姑这么疼爱我,我当然要多进宫陪姑姑了。” “算你还有点良心,倒是长风,大军回朝,也不知现下到哪了。他跟鱼儿领兵在外,本宫这心一直放不下,等他回来,本宫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所有人都知道表哥表嫂葬身火海,可只有最思念表哥的姑母被瞒在鼓里。 花盛颜泪意上涌,她急忙低头掩饰,声音带笑:“姑姑,表哥那个没良心的,等他回来,我帮您教训他!” “恐怕贵妃娘娘没有这个机会了。”云嫔擅闯进来,她做过粗活,力气大得很,新来的守门宫女心有顾虑,不敢伤她。 “云嫔娘娘,你来做什么?陛下有旨,无事不可惊扰贵妃,你可记得?”花盛颜蹭地站起,挡在贵妃面前,警告地看向云嫔。 云嫔却觉得不怕,她儿子将来是唯一的铁板钉钉的皇帝,她怎么会怕一个大放厥词的丫头? 立在贵妃身后的嬷嬷反应得最快,她给左右侍立的宫女使眼色,宫女们立刻会意,双双拥到云嫔旁边想将她拉出去。 云嫔立刻扬起了声音,谁也来不及堵住她的嘴:“贵妃娘娘,还请节哀啊!宸王殿下年纪轻轻为国捐躯,您可要保重身体~” “住手!”贵妃终于出了声。 “娘娘,不必听云嫔瞎说,她定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嬷嬷立刻道。 “出了问题?”贵妃站起,怀疑的视线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出了什么问题?云嫔,你来说。” “还不赶紧松开我?”云嫔恨恨的甩开,她一派耀武扬威的气势,视线在贵妃的腹部转了一圈,假惺惺地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贵妃娘娘,听说宸王殿下和宸王妃在苏州莆水县遇害了,罪魁祸首苏州知府已经在押送进京的路上,听说啊,他们夫妇被困在树林里,那个苏州知府胆大包天,竟然一把火烧了整片林子,啧啧啧……宸王殿下他们打下这么一大片疆土,却遇上了这种事,还真是可怜呐!” “盛颜,此事是真是假?”贵妃眼波凌厉,刻骨剜心。 花盛颜眼角泛泪,呼吸急促,她没说话,她被贵妃紧盯,说不出话来骗姑姑。 答案却昭然若揭。 滴滴血液浸湿宫裳,嬷嬷瞪大眼,尖叫着:“快!快扶娘娘进去,去召稳婆太医,快去!” 殿中顿时乱成一团,云嫔得意一笑,她转身想走,手腕却突然被拉住,将她整个人往后一拉,她又转了回去。 啪—— 花盛颜甩了一巴掌给云嫔,她把云嫔打愣住了。 “你记住,若是姑姑出了什么事,十个你也不够我生撕的!”花盛颜恨恨放完话,提起裙摆跑向御书房。 云嫔被急匆匆的宫女撞了一下肩,她才回神,摸了摸火辣辣的半边脸,气得将要晕厥:“臭丫头,竟然敢打我?” 很快,圣驾就来了,贵妃的痛苦呜咽时大时小,透过门扉传出来。 皇帝脸色阴沉,雷霆震怒。 有两个小太监在他的示意下,将云嫔抓回来,云嫔大声嚷嚷,盖过了贵妃的呜咽。 “你们放肆!竟敢抓我?我可是云嫔!云嫔!” 云嫔一路被抓过来,进了殿,她被两个太监一推,整个人摔倒在地,将额头磕得青紫。 云嫔正想撒火,愤恨抬头,却看到了陛下。 “陛下,你可得为妾做主,这两个小太监竟然敢推妾,还有那个花盛颜,竟然仗着贵妃的势掌掴妾,妾可是天子的女人,陛下之妃妾,岂是她一个小小臣女能掌掴的?” 她一边说,一边爬向皇帝。 刚靠近皇帝,皇帝抬脚踹上云嫔的脸,直接把云嫔踹翻了。 云嫔傻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了两行鼻血,还来不及申冤,就听见陛下冷冷的声音道: “云氏违旨,应当即仗杀,念在奶娘云氏的情分,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幽禁冷宫,永不得出!若贵妃有事,当即下狱!” “陛下!臣妾为您生了烈儿,您不能唔……唔唔……”云庶人的话都来不及说,就被小太监在嘴里塞了块破布,鼻涕眼泪混成一团。 她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来说几句话,怎么就惹来了这么严重的惩罚。 她挣扎无用,一路被拖去了冷宫。 贵妃的情况并不好,一盆盆血水不断送出,令人心惊肉跳。 果然,不一会儿,接生的嬷嬷出来,她双手染血:“陛下,娘娘快撑不住了,奴婢斗胆,问保大还是保小?” “给朕都保!” “陛下,保不住了啊!”嬷嬷跪倒在地哭道。 “神医呢?神医不是很厉害的吗?我去请神医!”花盛颜脑子嗡嗡的,立刻跑出去。 “再撑会,若是待会神医来了也无能为力,给朕保大!”皇帝的眼红得厉害,麦原担心地扶住他。 神医是被花盛颜抗来的,他昨夜熬药熬了一宿,凌晨方歇,正在国公府里睡午觉,他是直接被花盛颜抗在背上进宫的。 “怎么回事啊!”神医一脸莫名,刚被放下,他就嗅到了殿中浓郁的血腥气。 “神医,现在只有你能救姑姑了,我求你,务必保姑姑母子平安。”花盛颜朝神医扑通跪下。 神医一听,顿时就明白了,他神色一肃,抢过一旁太医的医疗箱,啥话也不说一头扎进了产房。 “盛颜,你起来。”皇帝望着房门,他不想在短短时间内痛失两个孩子,他老了,受不起这样的打击。 “陛下,我不起,我要跪在这里,求上天护佑!表哥表嫂是什么样的人,老天爷收走了他们,为什么还要收走姑姑腹中的孩子?”花盛颜咬牙,头一次感受到上天不公。 第365章 公主降世 第365章 公主降世 一夜过去,曙光升起,产房里终于传来婴儿的啼哭之声,外面的人提着的心终于踏实放下。 很快就有嬷嬷将襁褓抱出来,笑容满面,颇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陛下,母子平安,是位小公主。” 皇帝将孩子接过,抱在怀中,抬头看见神医走出来,连忙问道:“神医,贵妃身体可安康?” 神医道:“回禀陛下,草民用金针之法为贵妃娘娘提气使力,虽然母子均安,小公主很健康,但贵妃娘娘只怕要卧床静养数月方可下床走动,以后的身子,只怕要好生照顾娇养,一点寒热都受不得,否则极易生病。” 花盛颜实打实的跪了半宿,还是皇帝勒令她起来。 “都怪那个云嫔,她跑来姑姑跟前胡说八道,要不然,姑姑也不会动气早产。”花盛颜恨不能找来自己的鞭子,跑去冷宫抽那女人一顿。 “云氏喜好权势,对她来说,朕的惩罚已是最令她痛苦的惩罚。” 当年他年幼时在宫中很是艰难,云氏母亲不知为他受了多少罪,他不得不顾念这份旧情,更心疼他的女人。 冷宫。 衣裳富贵的男子在内侍带领下缓缓来到,有疯了的嫔妃在鬼哭狼嚎,他统统置之不理。 内侍一路将他引到云氏的屋前,“四殿下,就是这儿了。” 景于烈抬步进去,就瞧见趴在桌上毫无仪态的云氏,他让内侍退下后,脸色微沉,“母亲,你这是在做什么?成何体统?” 云氏抬头,像是见到了救星:“烈儿,你终于进宫来看我了,这里又破又旧的,我在这里呆了一晚上,都快疯掉了,你快去求你父皇,让我回碧落阁去好不好?” 她已经暗暗后悔去贵妃面前蹦哒了。 “父皇最喜爱宸王,贵妃盛宠多年,你直接跑去她面前,违抗了父皇圣意,母亲,让你在这里呆着也好,总能长一长记性。”景于烈道。 “烈儿,你明知道我最受不了苦头,你还是不是我儿子了?” 景于烈蹙眉,解下腰间悬挂的荷包,放到云氏手里:“母亲,我会让冷宫的人好好照顾你,如今宸王身死,贵妃生了位公主,可还有一个闲王在,看似闲云野鹤,谁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况且我初来乍到,在父皇眼里,恐怕我的地位还比不上闲王。” “竟然是个公主,哈哈哈”云氏得意,“烈儿,那闲王算得了什么?听说先前一年到头也不见回京几次,哪里比得上我的烈儿?” 这安国皇位,除了她的儿子,还能有谁担当得起? 她的儿子成了皇帝,她就是皇太后了。 到时候,看谁还敢给她脸色瞧! “母亲,你须知,我唯一的破绽就是你,你若想成为高高在上的太后,就暂时安分点呆在此处,切莫惹是生非,吃一时的苦头,换来终生的荣耀富贵,母亲觉得可还值?”景于烈淳淳善诱,为他母亲的脑子费尽了心思。 看见儿子不愿意帮她,还好言劝她,云氏心不甘情不愿,“好罢,烈儿,你可要快点让我从这里出去。” 景于烈终于笑了,他笑得温柔,野心尽在眼中:“那是自然。” * 杏花村。 几日的休养,几人都恢复了精神,景长风也能下地走动了。 苏鱼扶着他出去走走,景长风觉得他不需要搀扶,但亲亲娘子的一片好意,他收了就是。 山峰叠峦间,仍旧有黑烟滚滚,但却看不到火了。 “我昨天问过迟岭了,这里与世隔绝,唯一的出路就是我们来时的路,杏花村的人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但看那边天的情景,恐怕我们一时半会还出不去。”苏鱼眯了眯眼,道。 “就算大火熄灭,恐怕也不一定能原路离开。”景长风忽然说道。 苏鱼不解其意,想追问时,就有人来了。 “苏鱼姐姐,这是我跟迟沁刚刚摘的青柠子,可下饭了,你要不要现在尝尝?”迟岭双手捧满了青柠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迟岭身后跟着的男孩,名字叫迟沁,是村长的小孙子,不怎么喜欢讲话,此刻也只是跟在迟岭后面腼腆地朝苏鱼笑了笑。 苏鱼拿起一个青柠子,“那我就尝尝看。” 迟岭将目光落在门边倚坐的狄身上,他大声笑:“狄,你吃不吃啊?” 说着,就扔了一个到狄面前。 狄吃了几天素,简直怀疑狼生,它先歪头看苏鱼,看见苏鱼吃得津津有味,它才慢吞吞咬了一口,整只狼身子僵住,紧接着四肢蹦起一头扎进水缸里。 酸! 怎么会有这么酸的东西! 狄的头咕噜咕噜地在水里冒泡泡,它好想它的大鸡腿哇! 苏鱼却吃得津津有味,一个接一个,“不错。” 景长风也拿过一个来尝,刚尝第一口,他眉宇微蹙,扭头去看苏鱼,视线从她的脸,往下落到她的细腰处,他薄唇一勾,将迟岭手里的青柠子都拿过来,“想吃就多吃点,待会我让暗一去摘多点回来。” 景长风看似面不改色,实际上兴奋与喜悦交加,淹没他的心头,唯有桃花眸露出星点光辉。 “迟迟哥,你去哪里了?”迟岭朝远处挥手。 迟迟背着一个背篓,冷着一张脸:“我从先主的墓回来,另一头的进口已经被火炭堆积住,起码有十丈深,堵得严严实实的,再想挖通不可能了,你们也出不去了。” 他在几人身旁站定,苏鱼这才看清楚,他背篓里是一把黑铲,迟迟的双手黑不溜秋的。 她看出来,迟迟十分爱护先主迟青卿的陵墓,他心里有气,也是不可避免的。 “足足十丈的通道被埋,且不说通道外埋了多少,单说这十丈,起码要挖个两三年。你们几个外人干脆就死了这条出去的心吧。”迟迟冷声道,说完,他就扭头离开,一点也没有留下来聊天的意思。 “他是谁?”景长风不认识迟迟,也不生气,只是好奇。 “迟迟哥住在那边三叔家,别看他不笑,其实他可好说话了,而且读书也是除了迟沁最厉害的!我听村长说,当时三婶怀了十一个月才生下迟迟哥,所以给他起了这个名字。”迟岭道。 第367章 寻找出路 第367章 寻找出路 “苏鱼姐姐,书里说,有会唱戏的人,有会说书的人,还有沙漠,有高阁,这些都是真的吗?”迟沁小声地问,在喊姐姐时,双颊飘红,很是羞涩。 像只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小兔子。 苏鱼笑着点头:“是啊,有荒凉寸草不生的沙漠,有奇石瀑布,也有汪洋大海,很多很多。” “我们为守陵而生,外面再好看,也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只需要看我们的杏花村,整天幸福快乐的活着就可以了。”迟岭张嘴大笑。 迟沁也跟着点头附和。 苏鱼摸了摸他们的头,眼底柔和,望向金光弥漫的黄昏云雾,“也不知道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景长风伸手将她揽入怀,“暗三会求援成功的。” “苏鱼姐姐,我们杏花村虽然没有书里说的景色,可是也有一条小河,我经常跑去那条小河捉鱼虾的!你快跟我来。”迟岭拉着苏鱼的手,带她往屋后的方向走。 苏鱼冲景长风挤了挤眼:“长风,我去捉条鱼今晚给你加餐,等我回来。” 景长风无奈浅笑,他唤上暗一,两人慢吞吞地循着迟岭的方向走去。 迟岭说的小河在山崖脚下,清澈见底,小鱼游来游去,狄眼冒绿光,一头扎进河里。 “狼也会游泳啊?书里没有说到欸。”迟岭挠了挠头。 苏鱼扑哧一笑,明眸善睐的样子,绝色倾国。 忽然,猎猎风声从上方,苏鱼抬头看,却看到高不见顶的山崖上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坠落。 似乎是个人…… 怎么会有人掉下来? 苏鱼脚尖一点,踩上河边岩石,一跃而起似飞鸟般,拽住坠落的那人衣裳,带他落下。 噗通—— 落地后,苏鱼就松了手,那人滚落到地上,翻了几圈,才缓缓坐起。 “范从容?怎么是你?”苏鱼看清他的面容,惊呼道。 许久不见的范从容依旧是文雅非凡,他闻声也抬头,看见苏鱼,他瞬间失声,像是卡了壳儿,什么字也吐不出。 “范从容,这山崖这么高,你是怎么从上面掉下来的?”苏鱼问。 范从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方才发现这不是梦境幻觉,他眼眶涩红,“我……我是听到了你的死讯,我不相信,从江南赶到这里,看到那片焦黑之地,我不小心失足坠落这里了。” 他站在最高处,看到那片焦林时,心痛难当,迷迷糊糊踏错了一步,从千丈高崖落下。 他当时想,死就死了罢,这世间再也没有让他留恋的人,佳人不在,赚再多的金银财宝,又有什么意思呢? 却没想到,他竟然看到了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苏鱼。 “真是块狗皮膏药,我的女人去哪,他就追到哪。”景长风小声地道。 在嘉令关时,他就发现了范从容的踪迹,一个行商的公子哥跑到战场附近,景长风直接把范从容的消息封锁,不让苏鱼知道。 一路回程,范从容就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景长风懒得理会这个情敌。 却没想到,到了这个境地,竟然还能遇见范从容这个狗情敌。 真是阴魂不散,景长风暗想道。 “原来如此,我们死里逃生,被困在这里,范公子,可否告知我们外面怎么样了?”苏鱼发现了景长风,冲他招了招手。 景长风飞掠而来,将她圈在怀里,无声强势地宣誓自己的主权。 范从容既喜又伤,他道:“外面都以为你们二人葬身火海了,消息大约已经传到了京都,苏州知府的党羽也尽被拿下。” 很快,范从容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补充道:“不过你们放心,我的家仆在上面,他们定会想方设法下来寻我。” “这山崖高得连顶端都看不见,一路陡峭,不知多少百丈高,等你的家仆下来,我和鱼儿的孩子都生了。”景长风弹了弹自己的衣袖,道。 范从容眼神暗下。 苏鱼嘴角抽抽,“说什么呢你,正经点,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不在人世了,消息传到京都,担心我们的人定会伤怀难过,当务之急,是找办法出去才是。” 迟岭跟迟沁在一旁听了很久,他们听得迷迷糊糊的,迟岭挠头说道:“苏鱼姐姐,既然你们是认识的,不如先回家再说,我去禀报村长一声。” 苏鱼颔首。 迟岭拉着迟沁去禀报村长了,景长风却凝视这片河流,似是在想些什么,他微微一笑:“先回去吧。” 夜深。 景长风同苏鱼躺在床榻上,他的手搭在苏鱼的腹部上,眼底满怀情愫。 “长风,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条小河,四面都是高山,河水从何而来?” “会不会是从地底冒出来的水源,或是从山缝里流淌出来的。”苏鱼猜测。 她浓黑的发丝被景长风温柔抚绕到耳后,“鱼儿,我明天去问一问,若是杏花村的人也不知道水源从何而来,我会去找水源处。” 他不会放过任何希望。 杏花村里没有大夫,鱼儿的异状像极了女子有孕的症状,他不能再拖。 “可你的伤口未愈,碰不了水,你若想知道水源,我去找。”苏鱼道。 “不行!”景长风想都没想,一口回绝了苏鱼。 “我注意到那条小河旁有条木舟,我带暗一他们去,鱼儿,你不准去,为夫向你保证,绝不会让水碰到伤口。”景长风话里充满了不容拒绝的坚定。 苏鱼想了想,有两个暗卫在,她也能放些心。 “好吧,若是寻不到出口,就快去快回。” “为夫遵命。”景长风温暖气息撒在苏鱼的发丝上,他轻轻印下一吻,满足一笑。 一大清早,景长风就去问了村长。 村长并不知道水源来自何处,景长风得了这个答案,就带着两个暗卫乘舟出发。 “若真找不到出口,恐怕要在这里住上个几年了。”苏鱼望着景长风他们消失在河流尽头,她轻轻一笑,感慨万千。 范从容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旁,“京中多了个四皇子的事,王妃娘娘你可知道?” 四处无人时,范从容才会称呼苏鱼。 第367章 人生总有离别 “知道。” “那个从民间回来的四皇子,可不是善茬,我曾经派人去寻找过四皇子的事迹,发现那位陛下的奶娘早在六年前就亡了。”范从容说。 “可那四皇子跟他的母亲云嫔,却称是云奶娘不让他们进京,直至之前,他们才千辛万苦来到京城认祖归宗。若他们的说法是真的话,那六年前云奶娘一死,他们两个就立刻进京才对。” 苏鱼听完,她转身去看范从容,她轻轻一笑:“范公子,这是皇室的事,你是行商之人,打听皇子的事做什么?” 范从容是为了她,他缄默下来,一时之间找不到好的借口。 苏鱼微微叹气:“范公子,你当初帮着苏娉婷对付我,我没有放在心上,你受她蒙蔽,分不清恩人,这也不是你的过错。现在你无须处处为我着想,更不必对我存任何心思,想必你也知道,长风对这些心眼很小。” 她隐约知道范从容是喜欢她的,所以她趁此机会,将这些都说清楚。 范从容的眉眼彻底暗淡下来,他苦涩一笑:“我知道了。” 一步错,步步错。 认错了她一次,就再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直到午后,景长风三人才回来。 听说景长风去找水源处的消息,杏花村的大多数人都放下手中的事,满腹好奇地陪苏鱼在河边等着。 见人回来,大家纷纷松了一口气。 景长风下了木舟,他笑道:“找到出路了,我们一路逆流直上,发现在河道尽头,有一道长长狭窄的山缝,通过山缝,就出去了。” 苏鱼听见这个消息,也很高兴。 “太好了,没想到还真的有出路。” “我在杏花村长大老去,却不知还有一条这样的出路,毕竟我们没有人想要离开这里,更不会想到逆着河流找水源出路了。”村长摸着自己花白胡子笑得坦然。 “太好了,苏鱼姐姐他们可以回家了,不过我好舍不得苏鱼姐姐。”迟岭又高兴又难过。 这么好看的姐姐,以后就见不到了。 不过,苏鱼姐姐能回家跟家人团聚,也是令人高兴的。 苏鱼轻笑,她从袖中取出一枚精巧的玉印,这是她的王妃玉印,她交到村长手中。 “这些日子承蒙诸位照顾,我也不知诸位缺些什么,这枚玉印是我的贴身之物,若是今后杏花村的人遇到什么困难,或是需要帮助,就拿这枚玉印出去,去外面最近的县衙,会有人帮你们解决任何事的。”苏鱼拱手道。 村长仔细看了看玲珑剔透的玉印,在看到底下刻着宸王妃三个字时,瞳孔猛缩。 他将玉印收起来,朝景长风和苏鱼颔首,不卑不亢:“诸位好走。” 他早就觉得这对夫妇气度非凡,谈吐间更是毫不露怯,自带贵气,只是没想到,竟然是王爷王妃的身份。 罢了,过客一场,他们是什么身份,和他们这个杏花村并无干系。 景长风环着苏鱼登上木舟,老村长又送了另一艘,众人划舟前行,跟杏花村的人愈离愈远。 赵一曼使尽划船,她有些感伤:“说实话,我还真舍不得迟岭他们,他们太淳朴实诚了。” “人生总有离别,我也舍不得他们,但我们是属于外面的人,对他们来说,我们仅为短短数日的过客。”苏鱼道。 正是因为杏花村与世隔绝的原因,村民自食其力,不缺吃不缺穿,金银财宝对他们来说还不如一亩丰收的良田。 她思来想去,也只能将玉印留给村长,留一个承诺。 接下来的过程中,众人各怀心事,划着船一路逆流直上,很快就到了景长风所说的山缝之处。 源源不断的水从山缝之中涌出,许多碎石扑撒在山缝里,水深刚好没过脚腕。 景长风下了木舟,踩在水里,朝木舟上的苏鱼伸开双手:“鱼儿,过来。” “你的伤没好,怎么能抱我呢?”苏鱼想自己走。 话音刚落,景长风二话不说,直接把她抱起来,苏鱼瞬间不敢乱动,拧着他的耳朵:“景长风,你把我放下来,你的伤口不打算让它愈合了是吗?” 山缝大小仅能通过一人,景长风踩在尖利的碎石上,被拧着耳朵他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得灿烂:“鱼儿,我从来不喜欢逞强,我抱你,那就说明我能抱你。” 苏鱼拿他没办法,又怕硬挣脱他反而会扯到伤口,只能环着他的脖颈。 身后的赵一曼哎呦一声,脚底顿时见了血,殷血瞬间被水流冲走。 暗一在她面前弯下腰,“赵姑娘,我来背你。” 赵一曼脚被碎石划伤,脚板疼得钻心,她反正没什么男女大防,放开心去爬上暗一的背,她轻松了不少:“暗一哥,多谢你了啊。” 暗一没有说话,沉默认真地往前走。 走了半晌,众人终于走出了这道山缝,深谭之外,青青草地豁然开朗。 景长风抱稳了苏鱼,腾空而起,足尖轻点水面几下,落在了草地上。 “没事吧?”苏鱼担心地问。 景长风摇头,伤口有点疼,但是没有被再度撕裂。 “我们怎么办呀?是不是要游过去啊?”赵一曼从暗一背上下来,哭丧着脸。 再看狄,已经哼哧哼哧四爪齐用,朝岸边游过去了。 “一曼,踩着这个过来。”苏鱼从岸边抛下两块空木桩,扔在水里漂浮。 赵一曼眼前一亮,踩着空木桩成功到岸。 范从容不会武功,他被暗一暗六联手架着,渡河而过。 “我还真以为,要在杏花村安逸地生活几年呢,我住了几天,觉得好闷好无聊,这下好了,我又可以拿着我的长枪去打架了。”赵一曼兴高采烈地说。 苏鱼无奈浅笑,众人离开了那片草地,很快就看到了官道,顺着官道到了士兵戒严的七里亭。 “站住!”有士兵发现他们,正要喝止,却见暗二跟白砂飞奔过来,两人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都是不敢置信,欣喜万分,目光紧紧粘着各自主子的脸。 “殿下!” “主子!” “宸王殿下!是宸王殿下!”洛少卿发现动静,他睁大眼,欣喜若狂! 第368章 我们有孩子了。 点着明亮灯盏的大堂里,滕扶等人簇拥着景长风和苏鱼走进,狄跟在最后面,被无数双视线或惊奇或忌惮看着,它潇洒地甩了甩头,趴在苏鱼脚下。 “殿下,那苏州知府林子庆已经被我们拿下,连同他藏在苏州的……” 滕扶的话还没说完,景长风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这些事稍后再禀报,你速去将莆水县内最好的大夫唤来。” 他迫不及待地想验证她的猜想。 “怎么了?难道是你的伤口崩裂了?”苏鱼立刻变得紧张。 “殿下受伤了?快,快去将所有大夫都找来。”滕扶立刻催促。 宸王殿下死而复生,是所有人都欢欣鼓舞的事情。 “不是,是我想找大夫给你诊治。”景长风垂首同苏鱼说道。 “主子也受伤了?”白砂立刻上下打量苏鱼。 苏鱼一脸疑惑:“我又没有受伤,给我看作甚?要看也是给你看。” 赵一曼后知后觉,她啊的一声:“王妃娘娘,我的脚刚刚伤了。” 只是刚刚太过高兴,她给忘了。 这么一想,她脚上的疼痛又袭来。 “你怎么不早说,自己受伤都能不记得,一曼啊一曼……”苏鱼对赵一曼哭笑不得。 有婢女奉茶上来,景长风将摆在苏鱼手边的茶盏拿走。 很快,大夫就来了,战战兢兢地行礼后,才为苏鱼诊脉。 他似不确定,又换了一只手诊,最终松眉,满面笑容道:“这位夫人有喜了,已三月整,夫人近来有些疲惫,不过幸好没有对胎儿造成损伤。” 她……她有孩子了? 苏鱼如置身梦中,她的手往腹部一摸,却摸到了景长风的大手,景长风手掌一舒,将她的手包裹在内。 “长风,你听见他说什么没有?”苏鱼怔怔转头问。 “我们有孩子了。”景长风眉开眼笑,桃花眸中更是酝满醉人的情意。 猜测成真,他的心里甚是欢喜。 苏鱼瞬间回到了现实里,她灿烂一笑,晶莹剔透的一滴泪落到了景长风的手上。 她高兴! 她太高兴了! 前世,她的骨肉被渣男贱女害得惨死,今生,老天爷又给了她一个孩子。 她定会好好保护这个孩子! 谁动,谁死! 她浓密的睫毛下,狠辣闪逝而过。 景长风将她抱在怀里,不问她为什么哭,只道:“别哭。” 不久前,他让她和孩子历经了一场恶斗,将来,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恭喜殿下!”滕扶、洛少卿等人也是满面喜色,拱手贺喜。 “主子怀孕已经三月,可奴婢却没有察觉……请主子责罚!”白砂单膝跪下,即使是请罪,可她的脸上,却带着欢欣的笑。 “这不怪你们,就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白砂,你快起来。”苏鱼道。 “之前的消息可传到京都了?”景长风忽然想到这事。 洛少卿颔首:“是,那个林子庆当时那副情景,那副神态,告诉臣等殿下在林子里,大火已经燃起,就算扑灭也来不及了,此事传到京都已有数日。” “母妃正怀胎,也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打击,你们快传讯回京。” “是。”滕扶应道。 苏鱼安慰他:“放心,父皇定会好好保护母妃的。” 宫里的这位皇帝可不是什么善茬,这么多年他能将贵妃保护得滴水不漏,应该不会有事。 “殿下,那林子庆一干人等臣已关押好,他运来的私盐也被臣等扣留在苏州码头,从他的府里搜出了这些年记录的账簿十本。”滕扶禀报道。 “拟好罪状,待大军行到苏州,本王会同大军一块回京,届时人犯林子庆一干人等皆一块押送进京。”景长风算算时间,大军行军的速度,大概会在三四日后到达苏州。 “是。” 待处理好一切事情,夜已经深了,景长风扶着苏鱼回房歇息。 苏鱼困倦,很快就睡着了,而景长风却睡不着,他仔细看着怀中人的眉眼,脑中勾勒着两人的孩子的模样会是如何模样。 他越想,就越没了睡意,满眼都是欣喜亢奋。 第二日,景长风陪着苏鱼去县衙大牢里见林子庆。 林子庆窝在脏乱的牢房角落,他抬眼看到两人,一下子惊愕,扑上铁栏栅,看清楚了他们的面容后,林子庆攥着铁栏栅怒吼:“怎么可能?你们怎么可能还活着?” 火是他下令放的,难道他们没有进那片林子?可唯一的可能,就是那片林子! 他们怎么可能还活着? 林子庆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 “没什么不可能的,林子庆,你制作矿盐的地方在哪儿?”景长风眼刀如刃,仿佛能洞穿人心。 林子庆狠狠喘气,“我绝不会告诉你们!” 原本以为能拉上宸王作垫背的,可宸王竟然还活着! “原本以为你只是爱财,没想到,你也有硬气的一面。也是,能当上苏州知府,想来也是有过人之处的。” 林子庆恨极,坚决不肯吐露半分关于矿盐坊的消息。 “你不张口,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你自己张口。”景长风浅笑:“你可知,军中对付奸细时,用的是何种酷刑吗?” 他将残酷的刑罚漫不经心地讲出来,昏暗的灯火在他俊美的容颜上打下一片阴影,叫人觉得脊背发凉。 林子庆是个文人,他觉得自己有脊梁骨,可听着听着,他却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猛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尖声嚷:“你闭嘴!你给我闭嘴!我不要听!我不听这些!” “今夜把我的话重复讲给他听,明日若是还不打算招,就准备刑具,给他上刑。”景长风对两侧守候的士兵道。 士兵们听得连他们自己都害怕了,硬着头皮应下。 随即,景长风和苏鱼就离开了大狱。 苏鱼伸出指尖戳了戳景长风的脸,换来他宠溺的低眸浅笑,她乐道:“没想到,你还挺吓人的。” “可有吓到娘子了?”景长风一听,顿时就问,关怀的眼神从上到下扫了苏鱼一圈,生怕她吓到。 第369章 噩耗,回京。 见他这么关心她,苏鱼轻笑:“战场上血尸成山我都没怕过,怎么会怕你的三言两语呢。” 更何况,在她心里,谁都会伤害她,唯独景长风这个笨蛋不会。 “那就好。”景长风觉得自己有点草木皆兵了,可他控制不了。 就在此时,云知来了,像是来找他们的,他行礼问安:“下官拜见殿下,拜见王妃娘娘。” “云知,你怎么来了?”苏鱼问。 “下官方才在县衙门外发现一个浑身是伤的小孩,他跟守门人说,要求见宸王妃,下官觉得奇怪,就去问那个小孩,发现他手里有王妃娘娘您的一枚玉印,这才匆匆赶来禀报娘娘。”云知一板一眼地禀报结束。 她的玉印? 她只留给过村长一个玉印,难道是杏花村出事了? 苏鱼跟景长风对视一眼,她立即道:“走,快去看看。” 她赶到大门口的时候,发现是迟沁,迟沁浑身湿透,血水滴答滴答地顺着他的布衣落在地上,他的脚下一摊血水。 “迟沁,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苏鱼看到他这副样子,眼皮突突地跳,总有股不妙的预感。 迟沁眼泪哗哗往下落,他哽咽着道:“苏鱼姐姐,爷爷他们都死了!” 虽然哽咽,但迟沁忍着悲痛与彷徨,条理清晰地道:“西面山崖塌了,把整个杏花村都给压塌了,我想去把你们乘坐的木舟牵引回村,等我回去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应我,我把爷爷从石头里挖出来,我不懂要怎么办,杏花村一个人也没了,我只能自己出来找姐姐。” 迟沁的双手血肉模糊,脚上更是一片血色,看得人心揪起。 “没关系,迟沁,你跟姐姐进去。来人,去找大夫。”苏鱼理智吩咐。 很快有人跑去找大夫了。 景长风蹙眉,一抬手,暗一就出现在他身后。 “去,带人进杏花村,尽量将他们的尸骨都挖出来,好生埋葬,再用石头堵住迟前辈的陵墓出口,不让任何人去打扰他的魂灵。” 暗一应是,大步而去。 山崖塌方,这么罕见的事,竟然被杏花村遇到了。 和蔼公允的村长、活泼可爱的迟岭、还有冰冷固执的守陵人迟迟…… 她前一天还见过的这些活生生的人,今日却断送在山崖断石下…… 苏鱼感伤不已,她领着迟沁,来到一间空房间里。 赵一曼等人闻讯而来,看到迟沁的伤势,赵一曼惊呼:“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好端端的,山崖怎么会塌了?” 迟沁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听到赵一曼的话又落下了。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回去,就看到那个样子了。”他哽咽着说。 苏鱼安慰似的摸了摸他的头,看大夫为他包扎伤口,“迟沁,没事的。” “苏鱼姐姐,我什么人也不认识,你能不能……”迟沁咬牙红着脸,似乎难以启齿。 可苏鱼是谁?她瞬间明白了这个腼腆男孩要对她请求什么。 迟沁的脸皮薄,他害怕被抛弃,孤零零地在不认识的地方存活,但他同样地不敢说要跟苏鱼在一块。 苏鱼的心刹那软下,她道:“你不要胡思乱想,当初我们突然出现在杏花村,也是你们悉心照料我跟长风,迟沁,放心好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直到你不需要我照顾为止。” “鱼儿说得对,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就安心住下。”景长风静静看了半晌,他启唇说道。 杏花村遭此不测,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迟沁咬唇,重重地点了点头,眼底尽是对未来的彷徨恐慌。 暗一是一日一夜后,才带着人回到莆水县。 他向景长风禀报道:“确实是山崖塌方,整个杏花村被石块淹没,无一生还,我们去时,老村长的尸骸被简易地埋葬了。属下带人,将大多村民的尸身都挖出来埋葬了,还有一些被巨石压着,实在难以挖出。” 暗一说着,心里也有些唏嘘,这么多条鲜活淳朴的生命,谁料一夜之间就被老天爷夺去了呢。 景长风点头:“辛苦你了。” “为殿下做事,理所应当,何谈辛苦。只是殿下,我发现一些碎石沾有火药的痕迹。” “火药?杏花村里怎么会有火药?”景长风眸孔深邃。 “属下也不知。” 景长风笃笃地敲着桌面,他眯了眯眼,电光火石间,忽然想到了一桩事。 那日迟迟在他面前路过时,背篓里除了铲子,装着一些黑色的东西,他当时没看清,可现在隐隐约约回想起来,似是火石…… 可迟迟现在也死了,总不可能他自杀,然后拖累一个村子的人为他陪葬吧? 景长风想不通,他深呼出一口气,“让暗二留在这里,务必要查出所有蛛丝马迹,还原当日所发生的事,不管是自杀,还是意外,都要查清!” “是!” 景长风又问:“大军何时到?” “明日便到。” 翌日。 十万大军终于来到莆水县,伴随着三千石兵,在县城外驻扎,而此次进京领赏的林栩等将领去见了苏鱼。 林栩看到苏鱼安全无虞,他整个人放下心来,不忘念叨她:“大小姐,我听到消息的时候,都快吓个半死,若你有个好歹,我九泉之下有何颜面见到安国公?” 苏鱼知道他是在关心她,她弯唇一笑,露出女儿娇态:“林栩叔叔,我这不是没事嘛?” “亏得没事!要是有事,我定把林子庆撕成碎片!” 苏鱼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行军五日,他们到了京城外,无数百姓围在官道两侧迎接,他们为安国的强盛欢呼,为宸王和宸王妃欢呼…… 皇帝亲率文武百官站在城门外迎接,他远远地看到大军队伍,眼睛悄然发红。 景长风下了马,从后面马车里扶出苏鱼,两人走到大军最前方,恭恭敬敬地想给皇帝行礼。 可还没动作,皇帝和麦原一人扶起一个,皇帝凝视着景长风成熟不少的脸颊,他感慨万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第370章 回宫,赐名安乐 众臣向景长风行礼,景华安走来。 “三弟,哥就知道,你定能平安无事的。” 听到消息时,景华安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个从小到大无法无天的三弟,怎么会死呢? 幸好,老天开眼,让他们活着回来了。 “父皇,母妃她可还好?”景长风前几天就收到了从京中传来的消息,虽然知道贵妃母子均安,但他还是想问皇帝。 皇帝轻轻一叹,“她听到你生还的消息后,很高兴,我们启程回宫,让她亲眼见一见你。” 皇帝的气早里消了,儿子没事就是最大的幸运了,哪里还想得起之前的赌气。 踢踏、踢踏…… 沉重的脚步声从十万大军最后面传来,地面在震动,引得人人都朝大军最后面看去,只看到尘土飞扬。 “那些就是石兵吧?”虽然没看到,但皇帝已经在传信中知道了。 “是,父皇。我们还是先回宫吧。”景长风道。 皇帝颔首,麦原扶着他上了龙辇,景长风带着苏鱼共乘一骑,不紧不慢地跟在龙辇之后,进入京城大门。 百姓熙熙攘攘地挤在路旁,有壮汉大口饮酒,声如轰雷,“宸王殿下威武!宸王妃巾帼不让须眉,都是我安国的英雄!” 不少人附和起来,议论声轰轰烈烈,皆是夸赞景长风和苏鱼的。 “听说宸王妃还收服了三千石兵,在战场上可谓是大杀四方,无所不利!现在就驻扎在城门口呢!” “真的假的,不行,我得去看看石兵长什么模样!” 被众人口口称赞的苏鱼正含着一颗酸梅窝在景长风怀里,孕吐折磨了她几天,难受极了。 酒肆二楼,景于烈坐在窗边,低眸就看见回宫队伍,他的视线定格在景长风和苏鱼身上,轻轻一笑:“都说宸王容貌不俗,宸王妃更是国色天香,没想到,竟是真的。” 一双柔媚的手从后攀上他的肩膀,紧接着女音响起:“不止如此,他们更是情比金坚,一生一世一双人呢,瞧瞧现在,他们在百姓口中多有声望啊,可没有人记得还有一个刚找回来的四殿下呢。” 景于烈脸上表情未变分毫,他将身后人拉到怀里,“现在没有人想起我,不代表今后没有,再风光,也有会凋零灰败的一天,曼兮,你太武断了。” 君曼兮揽着他的脖颈娇笑:“一生一世一双人,天底下哪个男人能做得到?” “你对他感兴趣?” “有一点,我要让世人知道,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不可能的事。只不过听说他不太好招惹,我得让人替我试试水。” 回到宫里,花盛颜早早在贵妃宫外等着,见到他们,连礼都忘了行,提起裙摆就朝苏鱼扑来。 “表嫂,太好了!” 只是她还没扑到苏鱼身上,就被景长风的手抵住额头,“毛毛躁躁的,别伤到你表嫂。” 花盛颜的激动顿时就消了大半,她气鼓鼓的,不知想到什么,又笑起来:“我才不会伤到表嫂,我是有分寸的!表哥,你都是大难不死的人了,就不能大度点,把表嫂让我抱抱怎么了!” 他们两个平安无恙,花盛颜就开心了。 景长风搂着苏鱼,薄唇轻启:“不准。” 说罢,绕开花盛颜,进了殿里,花盛颜跺了跺脚,急忙跟上去。 进了殿,苏鱼见到了卧床的贵妃,景长风干脆地跪下,给贵妃磕头,苏鱼想跟着,却被他制止了。 “儿臣不孝,令母亲担心。”说罢,他连磕了三个头,才起来。 贵妃脸上毫无血色,却满是笑容,双眼泪水盈盈,一手拉着景长风,一手拉着苏鱼:“你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娘娘,切莫落泪,以免伤风,王妃娘娘还怀着胎,您莫哭了。”旁边的嬷嬷劝慰。 “好,好,本宫不哭。”贵妃喜极而泣,她招了招手,立即有乳母将小公主抱来。 “长风,来看看你的妹妹,她体弱,所幸有神医调养身体,还有啊,你父皇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安乐,希望她一生能平安喜乐。” 景长风碰了碰安乐的脸颊,白嫩得他不敢再碰,生怕碰坏了安乐。 苏鱼见状,扑哧一笑,伸手将安乐抱在怀里,安乐吐着奶泡,睁着眼看她,苏鱼心里软得不成样子。 就在此时,一名宫娥小心翼翼地进来禀报:“陛下,四殿下在外面求见。” 皇帝下意识去看景长风,景长风倒是无所谓,“没想到,我出去一趟,回来就多了个弟弟,看起来父皇的父子缘真不浅。” 皇帝讪讪一笑,若是从前,他知道有个流落在外的皇子,还是他母亲瞒着生下来的,他定不会让其回到皇家,最多给银钱让其富养一生。 可当时景长风在外抗旨,他气得不轻,想着能借此事让景长风速速回京。 皇帝现在想起来,已经有点后悔了。 “何止是父子缘不浅?这艳福也不浅。”贵妃冷哼,“要见出去见,我要陪安乐。” “好好好。”皇帝说罢,率先出了房间。 苏鱼也想看看那个流落在外的四皇子是何模样,她被景长风牵着,跟上皇帝的脚步,景华安想了想,冲贵妃弯了个腰,也跟着出去。 众人在正殿坐下,很快,脚步声渐渐清晰。 景于烈出现在殿门外,他一身青衣,眉眼含着笑,“儿臣参见父皇,父皇圣安。” “起来吧。” “想必这就是我的三皇兄三皇嫂了吧?这初一看,果真是如旁人口中那样,叫我惊艳。”景于烈笑道。 景长风轻笑,桃花眸中波光潋滟,“四皇弟,初次见面。” 皇帝轻咳:“于烈,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昨夜睡迟了,一起床就听说三皇兄就回来了,就匆匆赶来,想认一认人。” “也对,你们也该认一认。”皇帝道。 “儿臣现在已经认了人,三皇兄死里逃生,父皇想必有满腹话语要跟三皇兄说,儿臣就不在这里多待了,儿臣告退。”景于烈识趣地告退了。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苏鱼发现这景于烈滴水不漏,再想到范从容跟她说过的话。 这景于烈,可真是不简单。 第371章 和夜幽阁有关系 在宫里待到天色黑尽,他们才出宫回宸王府。 宸王府里,很多人都在等他们,还有花盛颜,跟着出了宫,搂着苏鱼的胳膊笑嘻嘻地宣布:“表嫂,我今晚要在宸王府睡!” “睡地板吧。”景长风没想到,打败了情敌,还有个花盛颜。 只不过,回到宸王府,看到某个人,花盛颜就笑不出来了。 “夜双,你怎么在这里?” 夜双温和一笑,“盛颜,我自然是来看殿下是否安好的,我们一块长大,难道我连来看望自己好友的权利也没有了吗?” 他说着,就看向了景长风,眼底的无奈很显然。 花盛颜忿忿,却无话可说,干脆眼不见为净,跑进王府里了。 景长风扶额,“你和盛颜,怎么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夜双垂眸:“我也不知,千般话都与她说过了,我也已成家立室,可她走不出来。” 甚至连夜双自己都不知,他哪里值得花盛颜这么死心塌地的喜欢。 苏鱼听他们的对话,忽然看见宸王府里,年迈的安越拄着拐杖匆匆走出,她身后的勄翠惊呼一声,急忙去搀扶安越。 苏鱼也伸手去搀扶安越:“安越爷爷,天色这么晚了,你怎么来宸王府等我出宫?” 安越仔仔细细地打量她,确认她无恙后方潸然泪下:“我不亲眼看见小主子你平安无事,我这颗心就放不下啊!” 苏鱼低声安慰他,看见老人耳边的白发,她眼眶也酸了。 “还有一萍小姐,原本她也想跟我这把老骨头来看你的,可是她尚在病中,被我拦下了。” “一萍病了?严重吗?”苏鱼问,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一萍这个小妹妹。 “是听说了您出事以后病倒的,神医已经开了药,没有大碍。”安越道。 “那就好。”苏鱼亲自搀着安越入府。 “喝酒去?”夜双拍了拍景长风的肩,问。 “走,进去。” 景长风跟夜双去到后花园亭台中,他命人送上一桌好酒,跟夜双拼起酒来。 “听说你成亲了?当天盛颜还去捣乱了,是不是?”酒过三巡,景长风问。 他当时在嘉令关,收到京中的飞鸽传书后,就暗暗记着此事。 景长风只有三两知心好友,温文尔雅的夜双就是其中之一。 “也不算是闹,她就是穿着一身白衣闯进我的喜堂,问我是不是真要娶兰岚。” “这还不算是闹?她就是被宠坏了,什么事都不过脑子。”景长风骂着,可表妹是自家的,该护还是得护。 情爱这种东西,爱了就是爱了,可不爱,也是不爱,压根无法强求。 “兰岚是我遇到过最美好的女子,长风,你应该能明白那种感觉,她值得我倾尽所有,只为博她一笑。”夜双捏着酒杯,笑意比酒更要醉人。 “对了,你那个四皇弟,可真是会扮猪吃老虎,瞧着他作风不错,可我却摸到了他暗地里的一些勾当,他极有可能跟夜幽阁有关系。”夜双道,他看似不理俗世,是翩翩公子,但实际上,却负责了景长风暗地里的半个情报网。 “夜幽阁?那不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吗?”景长风一笑,邪魅狂狷,“有点意思。” “你别小看夜幽阁,明为江湖帮派,在各国势力都不容小觑。”夜双提醒他,况且,若景于烈有争皇位的心,势必会对付景长风。 谁都知道皇帝的心在哪里,京中的人都知道,谁是皇帝认定的继承人。 “我从来不会小看任何一个人。” * 翌日,苏鱼见到了苏一萍,小丫头已经抽高长大,成了半个少女,肆意缠着她撒娇。 “姐姐,你肚子里有了个宝宝,是真的吗?” “那他什么时候出来啊?他可爱吗?” 苏鱼哭笑不得,一个个回答她的问题,充满了温馨。 “主子,外面送来了一张请柬,邀您三日后去四皇子府参加茶会的。”白砂捏着一张素花请柬进来,身后紧紧跟着迟沁。 “四皇子府里有女眷吗?”苏鱼问,看到迟沁,她眉眼柔和:“迟沁,住得还习惯吗?” 迟沁点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习惯!” “习惯就好,白砂,你去请几位教书先生,来教迟沁念书。”苏鱼记得迟岭说过,迟沁念书很好。 迟沁眨眼,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白砂应是,将请柬放在苏鱼手边,“主子,四皇子府里有女眷的,据说是妾室,颇受四皇子的宠爱,此次茶会也正是她举办的,听说,她经常举办茶会,十分爱茶,去的人挺多的。” “那我就去看看,反正闲来无事。” “可您怀着胎,万一被冲撞了就不好了。”勄翠忧心。 “普天之下谁敢冲撞我姐姐?看我抽他!”苏一萍扬起眉,开朗了不少。 她在安国公府待了半年,却学会了些功夫。 苏鱼展颜一笑,“没事,想冲撞我,那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 几人皆抿唇笑着,一派和乐。 与此同时,京城门外,林栩率十万大军正恭迎圣驾,接受领赏。 景长风陪在皇帝身边,听麦原宣读圣旨,看禁卫军将一箱箱金银点数发放,他轻轻勾唇。 “按理说,这次战役的最大功臣,当是你的王妃了,只可惜,她却不肯要朕的赏,功劳也不要。”皇帝感慨,又觉得自己儿子眼光极佳。 “我的女人,想要什么我会给她找来,她眼光高得很,父皇赏赐的这些金银,还不如我给她找寻稀珍的宝石首饰。”景长风道。 “小兔崽子,有你这么挤兑父皇的吗?”皇帝笑骂。 “父皇,阿伊族的疆土,你打算好派谁去打理了吗?” 皇帝摇头:“未曾,要找几个对朝廷忠心耿耿的,还要有管理一方的能力,哪是这么好找的!” 他也觉得犯愁。 “我倒想给父皇推荐两个人。” “谁?” “莆水县县令,云知,还有我们眼前的林栩将军。这两人一个满腹经纶,只是过于迂腐,可另一个却久经沙场,铁血干练,这一文一武,相互制衡又相互帮衬,况且,他们都是想报效朝廷之辈,没有经历过朝廷里的污垢不堪,皆是可塑之才。” 第372章 茶会,君曼兮之敌 三日后,风和日朗,阳光撒在人的身上,带来层层暖意。 白砂给苏鱼披上了一件披风,“虽说现在不是很冷,但主子还是得多加注意才是。” 唠唠叨叨的,成了个管家婆。 偏偏苏鱼喜欢的就是这个管家婆。 她眯着眸笑,回头冲正在看书卷的景长风道:“长风,我出发啦!” 话中是难得的女儿娇俏。 今日是四皇子府举办茶会的日子,苏鱼想探一探四皇子府的虚实。 景长风颔首,拍了拍狄的狼头:“跟上她,好好保护你的主人。” 狄哼哼回应,体态健硕优美,像个守护者跟在苏鱼身旁。 “王妃娘娘,我也想去看看京城的茶会是什么样子的,能不能带上我啊?”赵一曼不知从哪里钻出来,问。 “走,想去就一块去。” 半柱香的功夫,四皇子府就到了,宾客络绎不绝,虽谈不上盛态,但也算是热闹。 很少人不认识苏鱼的,即使不认识,也听说过她,众人齐齐行礼。 “臣妇/臣女拜见宸王妃。” 有年纪轻的少女悄悄抬头,看见威猛赫赫的狄,忍不住惊呼,而少女的母亲扯了一把她,谄媚笑道:“小女不懂事,还请王妃娘娘恕罪,。” 苏鱼抬了抬手:“无妨,诸位都起来吧。” 就在此时,四皇子府里匆匆走出一名女子,她面容妩媚,生了一双狐狸眼睛,穿着绯红长裙匆匆走出。 “妾身君氏曼兮,拜见王妃娘娘。” 苏鱼轻笑:“君夫人请起。” 君曼兮起身,笑得恭谨柔媚:“王妃娘娘府中请,娘娘乃巾帼枭雄,妾身早就盼着能见王妃娘娘一面,今日终于能如愿以偿了。” 对方笑脸相迎,曲意奉承,苏鱼自然而然地接了她的话:“过谦了。” 君曼兮的视线落在苏鱼身后的赵一曼身上,又转到正警惕盯着她的狄身上,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引着苏鱼进了府。 数条鹅卵石小道顺着湖边蜿蜒到湖心亭,广阔的湖心亭中婢女如云,衣着华贵的女眷不知凡几,正在谈天说笑。 苏鱼踏上鹅卵石道,在君曼兮的带领下向湖心亭而去,她看君曼兮的步伐,有些轻盈,似是练过舞。 她正想着,忽然看见君曼兮脚下一滑,朝湖里摔去,婢女惊呼。 苏鱼下意识地伸手,拉住君曼兮,将她拉回来。 君曼兮站稳后,苏鱼才松开手。 “多谢王妃娘娘,妾身吓死了,还以为今日要掉进湖里出个大丑,幸好您拉了妾身一把。” “我只是顺手,不必多谢。”苏鱼垂眸,看到君曼兮刚才所站之地有块水迹。 君曼兮继续带路,她一边笑着道:“这是四殿下刚进府时让匠人造的湖,因为妾身喜欢在这里跳舞,妾身也会水性,殿下就让匠人不要造栏杆,让妾身可以随意跳舞而不受拘束,还请王妃不要见笑。” 说着,她们就来到了湖心亭里,众多女眷起身朝苏鱼行礼问安,苏鱼看到了好几张久违的熟面孔。 她让众人起身,带着赵一曼坐下,狄乖顺地伏在她脚边,可体型庞大,差不多跟苏鱼面前的桌一般高。 一眼扫过去,就能看见狄的脊背上,那一片光滑银白的毛发。 “王妃娘娘身边那头狼好大,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狼呢。” “听说狼吃人的!也不知王妃娘娘的狼会不会吃人。” “你们胡说些什么啊,王妃娘娘的狼要是吃人,还、还会带来这里吗?” 几个少女聚在一块叽叽喳喳的,眼睛还瞄着狄的方向。 苏鱼忍不住想扶额,她耳力出众,这些人的话都落入了她的耳中。 狄看着挺能唬人的,但更听她的话。 “王妃娘娘,这些点心可真好吃,带着一股子茉莉香。”赵一曼一来就开吃。 苏鱼忍不住笑,转头看见狄正眼巴巴地盯着桌上的点心,便拿了一块给它。 君曼兮走到最中央的空地前坐下,她面前摆着茶具,“诸位夫人,小姐,多谢诸位肯赏脸今日的茶会,妾身新得了一味百雪千山,这就泡好,让诸位品尝。” 她的动作流畅,生得又好看,叫人觉得很赏心悦目。 飘逸的纱帘后,有乐师奏琴吹箫,琴声慷慨激昂,箫声如歌如泣,二者合一,谱成风雅的乐章。 “王妃娘娘,请用茶。”君曼兮泡好茶,第一时间双手奉上苏鱼跟前。 苏鱼接过,她洁白的素指在玉杯边轻敲了敲,先嗅茶香,后品茶水。 良久,她才轻笑:“不错。” 君曼兮笑容扩大,她亲手为其他人一一奉茶,那双眼里有一瞬间充满了忌惮与冷漠。 真不愧是宸王喜欢的女人,她君曼兮亲手奉的茶,这女人毫不犹豫就喝下了,也不怕其中有什么有什么文章。 就凭这份胆识,足够成为她君曼兮之敌。 狄异动暴起,盯着君曼兮的后背,前爪踩上桌子,狼躯一跃而出,锐利的狼爪瞄准了君曼兮的后背狠狠抓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不少人,看见这一幕的女眷惊叫出声,君曼兮回头,瞧见这一幕,整个人跌坐在地,瞳孔里倒映着越来越近的狼爪…… “狄!”苏鱼抓住身后一片纱帘,将之扯下甩出,将狄缠住,把它拉回身边。 狄暴躁地在地上留下刮痕,抬起一双布满血丝的异瞳,难耐地朝苏鱼唤了一声。 苏鱼这才察觉不对劲,她的手落在狄的头上,对锋利狼牙视若无睹,将它抱进怀里,似安慰来回抚摸顺毛,“没事,乖,别乱动。” 众人噤若寒蝉,面面相觑,谁也不知该说什么。 琴箫惊停,狄在苏鱼的安抚下渐渐平缓,它哼哼唧唧地拱在苏鱼怀里。 “娘娘,这怎么回事啊?”赵一曼顾不得吃点心了,她满眼疑惑。 王妃的宠物狄平日里比兔子还要乖巧,又听王妃的话,怎么可能会突然暴起伤人。 “是呀王妃娘娘,这是怎么一回事?这里都是女客,若这狼随意咬人,那我们该怎生是好?” “对啊对啊,王妃娘娘,你把它带来,实在是太危险了,这种伤人的动物,千万不要放在身边,省得被反咬伤己。” 众人终于开了话茬,纷纷议论。 第373章 湖心遇险 面对众人的种种非议,苏鱼未曾惊慌,她知道,这些人是在害怕狄。 “诸位不必担心,方才我的宠物似是受到了惊吓所致,并不会主动伤人。即使它想伤人,我有阻止的能力。” 刚刚苏鱼出手,她们都是亲眼目睹的,顿时个个就放下心来,只是不敢太过靠近。 “君夫人,你可有伤到?”苏鱼问。 君曼兮被婢女扶起,很快就有婢女来收拾地上摔碎的茶具狼藉,君曼兮笑道:“王妃娘娘,许是它不喜欢我,反正我也没伤到哪里,只是被吓到了,并不碍事的,王妃娘娘放心。” 君曼兮表现得很大度,她想揭过此事,可苏鱼却升起了警惕之心。 因为苏鱼肯定,刚刚狄的情况很不正常。 长睫轻扫,苏鱼道:“狄惹出这等事,我得带它回去教训一番,君夫人的茶会,我就不继续多待了,告辞。” “那妾身送一送王妃娘娘。” “不必。”苏鱼走出湖心亭,刚踏上鹅卵石道,忽然眉目一凝,脚步停滞。 风平浪静中,仿佛藏着某种未知的危险。 “王妃娘娘,怎么停了,要不再在这里留一下吧。”君曼兮柔婉笑着询问。 苏鱼刚踏出的脚缓缓收回原地,苏鱼将披风系带解开,猛烈的风将雪梅披风吹起。 就在此时,平静的湖面露出阵阵涟漪,旋即,数条庞大的鳄鱼从湖里跃出,凹凸不平的鳞片闪烁着冰冷的水光,它们张着大嘴,扑向离湖水最近的苏鱼一行人! 雪梅披风被苏鱼一掠,旋转着将鳄鱼大嘴蒙住,浑厚的内力将其震开,鳄鱼落入水中,响起巨大的响声。 “娘娘小心!”赵一曼背后的长枪从不离身,她扯开长片白布,红缨枪原地转动,在最后的白布落地之时,赵一曼稳稳抓住红缨枪,刺向爬来的鳄鱼。 湖心亭里尖叫不停,女客们纷纷抱团缩在一块,一个个都吓得不轻。 婢女们更是四处逃窜,可却逃不过其他鳄鱼的捕猎,一个接一个被拖入了水里,惨叫声不绝于耳。 不过眨眼功夫,湖水染上了片片血色。 “怎么会这样?”君曼兮瞪大眼,这些鳄鱼的出现,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这片湖,怎么可能会有鳄鱼? 苏鱼退回亭中,她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浑身染上肃杀的气息,她的血液里流淌着古老战场的杀伐。 她不废话,一剑戳进爬上地面的一条鳄鱼嘴里,将其挑飞,踹入湖里。 舞剑如惊鸿,剑剑见血。 白砂护着勄翠,抽出随身携带的长剑,狄紧紧跟在苏鱼身边。 湖心亭的四面八方都爬上了鳄鱼,少说也有十几条,跟人的大小无异。 有仓惶逃窜的贵妇被咬住了裙裳,被丑陋的鳄鱼当作粮食,朝湖里拖去,贵妇惨叫。 狄嗷呜一声,毫不畏惧地扑上那条鳄鱼的脊背,朝鳄鱼的眼睛咬去—— 苏鱼抽空朝君曼兮看去,却见对方跑进亭中,将桌面上的碗碟扔向那些鳄鱼,铺天盖地的杂物震慑住了那些鳄鱼。 她觉得,这君曼兮的反应挺不错的。 鳄鱼越来越多,苏鱼退进亭中防守,染血的纱幔在她身边随风晃动。 岸边的侍卫急得如火上油,他们想冲过去救人,冲过去的侍卫几乎都被鹅卵石道附近湖水里潜伏的鳄鱼拽进水里不见声息。 “管家,怎么办啊?君夫人在那里,不止有各位夫人小姐,还有宸王妃啊!若宸王妃在这里出了事,就是四皇子也保不住我们!” 管家同样急得脑冒冷汗,他怎么也想不通,这片工匠亲手造的湖里,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这么多鳄鱼! “快派人去求援!快去!” 嗷—— 狼啸长彻,同鳄鱼搏斗的狄措不及防被身后另一条偷袭,将它脊背上漂亮的毛发撕扯出一个大口子,殷暗的血喷洒在地。 那条偷袭的鳄鱼还想再咬,却被一剑刺穿了头,跌进冰冷的湖里。 苏鱼眼里聚起血色风暴,她弯腰将狄往自己身后一拉,“一曼,保护好狄!” “得令!” 那些鳄鱼似乎明白了,想要享受美食,就得先打败苏鱼这个难缠的对手,它们纷纷向苏鱼的方向游动靠拢,一双双饥饿的眼盯着苏鱼。 君曼兮退到角落,抬头看见那副骇人的围殴场景,她脸色瞬变! 她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若宸王妃和她腹中的孩子真的死在这里,景于烈上位的路彻底被封死了。 该死!这些鳄鱼究竟是从哪来的? 君曼兮没办法再掩藏自己,她抽出一根长长的桌角,脱手甩出,打到数之鳄鱼上,强大的内劲直接将那几只鳄鱼掀飞,溅起重重水花。 苏鱼很意外,但眼下不是思考君曼兮的时候,她脸色不变,执剑杀入鳄鱼群中,剑过染血,裙角飞扬迤逦,似重重花海绽放。 水里跃出两条张着尖牙大嘴的鳄鱼朝苏鱼扑去,与此同时,另外四条鳄鱼悄悄爬上岸。 苏鱼执剑劈穿鳄鱼,旋转避开另一条鳄鱼的飞扑,飞旋的裙摆被四条鳄鱼齐齐咬住朝湖里拽去! 狄满身血毛,皮肉翻飞,带必死之势冲向那群鳄鱼。 “王妃娘娘!”赵一曼惊呼,想拉住苏鱼,有人比她更抢先一步,是君曼兮! 君曼兮拉住苏鱼的手,苏鱼足尖紧抵地面,滑动数寸,终于堪堪停住,裙裳一端被四条鳄鱼不停咬扯,苏鱼的手被君曼兮紧紧拉着,周围还有鳄鱼围过来。 苏鱼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君曼兮,她这才发现,自己衣裳的质量真好。 先前被苏鱼避开的鳄鱼返头,朝苏鱼咬来。 羽箭破空而来,刺穿鳄鱼坚厚的皮,将其射杀! 苏鱼转头,看见景长风踏着残花策马而来,他拽住马绳,手中拉起铁弓,四箭齐发,将拖住苏鱼裙摆的鳄鱼箭箭穿头。 苏鱼将裙摆扯出,后退几步,乍一放松,她的肚子忽然疼了起来。 她的孩子! 腹中疼痛来得猛烈迅速,苏鱼又疼又慌,她捂着腹部看向对岸的景长风。 第374章 闯险救妻 一片慌乱的岸边,景长风也看到了她的动作,他什么也来不及想,立刻下马换剑,无惧那些可怖的鳄鱼,冲上鹅卵石道,杀向湖心。 “宸王殿下!万万不可啊!危险啊!”看到景长风冲过去,四皇子府的管家觉得眼前都昏暗了。 景于烈就在此时匆匆赶来,他没想到,君曼兮举行的寻常茶会,竟然会变成这样的情形。 “这湖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鳄鱼?你们还不快去救人?” 景于烈大发脾气,侍卫们瑟瑟发抖,看到鳄鱼的凶残,愣是没一个敢踏出脚步的。 景于烈恨不能自己上,可他不会武,上不了。 景长风杀了一路,无数腥臭的血液迸发洒落在他身上,他踩着鳄鱼头顶飞到湖心亭,将苏鱼揽抱在怀里。 “鱼儿,是不是伤到哪里了?”景长风头也不回,手中的剑往后一划,剑气将背后的鳄鱼斩成两段,他心焦十分。 苏鱼捂着肚子:“我的肚子痛,长风,是不是刚刚动武,导致我动了胎气了?” 狄跟在她身边,嗷呜嗷呜地叫,背上的伤骇目惊心。 景长风一听,就急了。 “我抱你杀出去,狄,你在这里保护赵一曼。” “是我保护它才对。”赵一曼一枪挑飞了整只鳄鱼,鳄鱼们在水下虎视眈眈,不敢靠近。 景长风不管谁保护谁,他最心焦的是鱼儿,鱼儿性子坚韧,不到实在要紧关头是不会示弱的。 他揽着苏鱼,冲上鹅卵石道,有鳄鱼张嘴撕咬,景长风一剑而过,血水漫飞,他要护着苏鱼,有顾及不到的鳄鱼咬住他的脚,景长风也脸色不变,一剑杀之。 等景长风杀到岸边,守卫京都的禁卫军赶到了,看到血湖里漂浮的尸体,每个人都觉得胆寒。 “三皇兄,你们没事吧?”景于烈急忙问,他怀疑是有人在暗中操作,想害景长风,更想害他! 景长风没空理他,健步如飞,抱着苏鱼跨上黑马,分不清是谁留下的血水滴答滴答的从他的靴子滴落,蜿蜒一地。 “鱼儿,忍忍,不会有事的,我们现在去找神医。”景长风安抚着怀中人,桃花眸中盛满急忧,他的剑反手往马屁股一戳,马儿吃痛,拿出吃奶的劲跑。 一路安抚,很快就到了安国公府,不懂是不是苏鱼的错觉,她的肚子似乎没有刚才那么疼了。 神医正在给安越看病,他摸着胡须笑呵呵的:“管家,你这腿是老毛病了,逢天凉就会痛,不过没事,有我这个神医在,保你三天后就能活蹦乱跳的。” 安越被逗笑了:“我都一把老骨头了,哪里还蹦得起来啊。” 就在这时,门被踹开,景长风横抱着苏鱼,两人衣衫染血的模样将安越吓到了。 “怎么回事啊?殿下,小主子,你们这是怎么了?”安越给吓得不轻。 “鱼儿肚子疼,还请您替她看看。”景长风的话刚说完,神医就反应过来给苏鱼诊脉了。 “殿下,这好端端的,究竟发生什么了?你这腿上也有伤!难道光天化日,天子脚下,还有人敢这么张扬的刺杀你们吗?”安越急坏了。 经他提醒,景长风才发现自己腿上有伤,钻心的疼从骨髓蔓延上来,应该是刚才冲出来的时候,被鳄鱼咬到了。 “不是有人刺杀,是鱼儿去四皇子府参加茶会,却没想到四皇子府的湖里有鳄鱼,少说有数十条之多,所有人都被困在湖心亭,死伤众多。”景长风道。 “什么?那四皇子竟然在府里养有这么多吃人的鳄鱼?”安越觉得匪夷所思。 “她没有见红,打斗时运用内功动了胎气,我现在开个方子,每日三副,卧床静养三日,有我看诊,就算阎王爷亲临也不能把人抢走,放心。”神医拍着胸膛信誓旦旦的说。 景长风放下心来,却又见神医塞给他两个瓷瓶。 “这里面是我特制的伤药,效果比你们皇宫里珍藏的还要好上一些,会自己包扎吧?”神医道。 景长风向他拱手:“多谢。” “谢什么谢呢,要谢也是谢你家王妃,我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赠药给你的。” 苏鱼听他们说话,噗嗤一笑,紧张的心情早已放缓,她抚着腹部,心里尽是高兴。 只要孩子平安就好,要是她肚里的孩子有什么损失,苏鱼不会原谅自己的。 “小主子要卧床静养,那干脆就在国公府里养好了,来来回回的又要回宸王府,那得多麻烦啊。”安越笑眯眯地说。 “在哪里住都是一样的,我就在国公府养上一些时日吧,长风,你快包扎你的伤势。”苏鱼催促。 “不急。”景长风唇畔流露出笑痕,他伸手将苏鱼抱起,往主院的方向走。 他简单包扎伤口后,又去了四皇子府杀鳄鱼。 白砂几个,还被困在那儿呢。 直至天色黑沉,湖里的鳄鱼才被尽数绞杀,满湖的浮尸,诺大的冰湖都染成了浓郁的血水,这个场面足以让幸存下来的贵妇吐得天昏地暗。 狄已经虚弱不堪,成了一匹血狼,被白砂吃力地抱着,快步去找神医了。 景长风扔掉血剑,负手站在那片湖泊旁,眼神似曦光:“四皇弟,我想,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景于烈在看下人将湖里的人尸打捞上来,他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筋疲力尽的君曼兮犹不忘搀扶着景于烈。 景于烈道:“我也不知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可能有人悄无声息地把这么多鳄鱼运来这片湖里,这些鳄鱼也不是我养的,三皇兄,我实在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光凭死去的这么多人命里,里面有仆从婢女,这些人命不值钱;最要紧的是,死去的人里,有大臣的家眷! 他现在处境不妙,一个处理不好,别说登上皇位了,能不能留在京城,这还是个问题。 “此事和你无关最好,若是和你有关系,就算你是我的手足兄弟,我照斩不误!” 景长风的软肋,是苏鱼。 今日之事,恰好踩在了他的软肋上。 第375章 朝阳之死 岸边摆满了被打捞出来的尸体,前来帮忙的京兆府尹觉得眼前一片昏暗,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向景于烈禀报。 “宸王殿下,四殿下,今日共有二十名婢女、两名男仆、一名乐师、五名女眷丧命此湖,其中有张尚书家的夫人,还有朝阳郡主,除此之外,还有一具面目全非实在分不清楚是哪家夫人的尸首,这件事实在事关重大。”京兆府尹道。 “你说什么?朝阳郡主也在这里面?”景于烈难以控制自己的表情,他瞪大眼,简直想要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似的。 连景长风听了,都觉得震惊悲伤,他抬脚往尸体的方向走。 朝阳郡主在京都里并不算太出名,甚至可以说成是个很少出面的隐形人,可谁都清楚记得她的存在。 朝阳郡主乃是笠元长公主的独女,十年前,笠元长公主同她的夫君聂隽将军一块为国捐躯,只留下一名独女,被陛下亲自接进宫教养。 一度朝野间传着一句话,朝阳不是公主,却胜似公主。 谁知朝阳喜研究佛法,不仅跟皇帝说不想嫁人,及笄后更是主动要求搬出宫住,态度坚决,帝允赐宅,从此这位朝阳郡主就隐居在了这渺渺大京都里,虽不爱出现人前,但逢年过节都会有宫里丰厚的赏赐。 景长风跟朝阳郡主关系也不算特别亲厚,但也不太差。 这样一个皇亲,竟然死在了这里。 景长风过去一看,掀开尸首凌乱的头发,果然瞧见了他的表姐朝阳郡主脸色青紫紧闭双目,全无声息。 他将朝阳郡主的尸首从地上扶起,登时就问:“朝阳郡主出行最少得有两名贴身婢女随行,那两名婢女呢?也死了吗?” 京兆府尹倒是没注意到朝阳郡主的婢女,他皱眉道:“死去的婢女里,几乎都是穿着四皇子府的衣裳,有一个倒是穿着别家的衣裳,但其是张夫人的贴身婢女,难道郡主今日是独自前来吗?” “不可能!”景长风一口咬定,朝阳郡主的胆子很大,但她却爱读史书,都像个文绉绉的老古董,更怕人冲撞她,让她丢面,即使在自己府里,也会时刻带着下人,身边不带人绝不会出府。 他认识朝阳郡主这么久,还从没见过朝阳郡主有独自出行的时候。 朝阳郡主独自前来赴四皇子府的茶会,开什么玩笑? “可禁卫军已经下湖把所有尸首都找出来了。”府尹说道。 “来人,去查,今日跟朝阳郡主出行的婢女是谁?此刻又在何处?”景长风下令。 十几名禁卫军应声,立刻齐整去追查。 景长风让暗一把朝阳的尸首抱起进宫去,他转头就能看到景于烈如丧考妣的脸。 “府尹,将这片湖封锁,将湖心亭里幸存的所有婢女仆从,还有乐师舞姬都先看管起来,四皇弟,随我进宫禀报父皇,此事发生在你的府邸里,你不进宫不行。”景长风井井有条的安排好所有事情。 他让京兆府尹把幸存者都看管起来,主要是想查一查这湖里为什么会出现数目如此之多的鳄鱼。 吓到了他娘子,就得付出代价。 至于景于烈,他确实不怎么相信是景于烈养在这里的,还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举行女眷的茶会。 除非景于烈是失心疯了。 “好。”景于烈应道。 宫中,皇帝看见了朝阳郡主的尸体,他脚下踉跄,幸好麦原及时扶住了他。 “父皇节哀,逝者已逝,朝阳表姐想必也不想见到您哀伤过度。”景长风心里有些难过。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景于烈,你办的什么差事,举办的又是什么茶会?”皇帝心口窝着的火气,统统朝景于烈发出来。 景于烈噗通跪下,他连连摇头:“父皇,儿臣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那些鳄鱼究竟从何而来,儿臣更是不知!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在自己的府邸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的啊!” “谁知道你是不是反其道而行之!”皇帝怒喝,摸着朝阳了无声息的脸庞难受极了,朝阳是他亲手带大的孩子啊!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景于烈将额头重重磕在地面上,难以为自己辩驳,就在这时,暗一脚下生风,进来直接朝景长风耳语几句。 “人呢?”景长风的眉目锐利,妖娆的桃花眸中闪逝着重重杀机。 “就在外面。”暗一道。 “将她们带进来!” 两人之间的对话,不仅让难过的皇帝抬起头来,景于烈更是竖起耳朵去听。 “长风,可是找到线索了?” “父皇,是找到今日跟着朝阳表姐身旁的婢女了。”景长风道。 暗一带着人进来,两名婢女是被身着盔甲的禁卫军押着进来的,她们一进来,看见朝阳郡主的尸体,两个人的腿几乎同时发软,被禁卫军一推就倒了。 “参见陛下,陛下,属下等人是在城门口堵住她们二人的,她们神色慌张,似要逃跑。”其中一名禁卫军统领说道。 “逃跑?你们做了什么亏心事,才想当逃奴,想跑出城?说啊!给朕说!”皇帝怒站而起。 两婢吓得瑟瑟发抖,却连一声冤枉都喊不出来,彼此相视一眼,一声也不吭。 “朕问你们话,你们敢不答?你们以为不说,朕就查不出来了吗?主死,仆更不能苟活!” 景长风不知看到了什么,对暗一道:“将那个紫衣婢女左手腕上的衣裳往上拉。”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同时,那紫衣婢女将左手往怀里藏,只是并没有什么用,暗一轻而易举的就将她压在地上,高高拉起她的左手腕。 她的左手腕臂上,有一道长长见血的指甲抓痕,颇为狰狞。 景长风回头去看朝阳郡主的尸体,朝阳郡主的左脚被咬掉了一块,但面容青紫,并无伤口,应该是溺水而亡的。 他执起朝阳郡主的双手端详,终于在朝阳郡主的右手指甲里,发现有碎皮末。 刹那间,景长风脑海里闪现出朝阳郡主死前的画面…… 第376章 长风智解谜因 “是不是你们将朕的朝阳郡主推进湖中害死她的?朝阳性子柔软,对下人从无苛刻,你们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皇帝看见那道抓痕,他恨得咬牙切齿。 就算将这两个婢女凌迟处死,他的朝阳也回不来了。 两名婢女依旧是瑟瑟发抖不说话。 “父皇,依我看,并非如此。”景长风放下朝阳郡主的手,他站起来,眸中闪烁着最锐利的刀光,骇得旁人不敢直视。 “她们两个身上穿着的都是千金阁的布料,十指葱葱,明明是婢女,模样却更像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所以朝阳表姐必定十分宠爱这两个婢女,她们为什么会联合起来害死对她们这么好的主子呢?” “除了利益,唯只剩下生死,才会让她们有这样的行为。若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会被鳄鱼扑到的,其实并不是朝阳表姐,或者,应该是你们其中一人。” 景长风这番话说完,两名婢女的头吓得更低,看不清楚她们脸上的表情,但景长风的推论还在继续。 “朝阳表姐很喜欢你们两个,看见你们其中之一被鳄鱼缠上,她一定会出手救你们,拉住你们,却让自己落入鳄鱼的嘴里,被鳄鱼拖走,而在她无助之际,抓住了你这个紫衣婢女的手,可你却怕死,直接把朝阳表姐推开了。” “但是后来,朝阳表姐应该是得救了,或许是鳄鱼换了目标,也或许是当时乱战中有人看见这一幕,将那条鳄鱼杀了,可你们两个害怕朝阳表姐生还后,找你们算账,你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乱将她推进水里溺死。” “不!不是这样的!”另一名绿衣婢女抬头尖叫,睚眦欲裂。 景长风一脚踹上她的心口,将绿衣婢女踹翻,她被撕裂了一大块的下裙落入众人的眼帘。 “朝阳救了你们,你们却反手将她置于死地?”皇帝既怒又悲,恨朝阳身边会有这么猪狗不如的畜生! “求陛下恕罪,奴婢当时只是太害怕了,奴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做,求陛下网开一面,看在郡主这么喜欢我们的份上,求陛下饶奴婢一命啊!”那名绿衣婢女看见所有事情都被拆穿,吓得慌乱无措,急忙求情。 景于烈震惊极了,他忍不住抬起头,前所未有地用一种十分认真的态度去观察景长风,忽然发现他看不透这位兄长! 仅凭细微的证据,就推断出当时发生的一切,这样的人,他真的争得过吗? 景于烈浑浑噩噩的想着,忽然没了许多的信心。 “朕放过你们,谁来放过朝阳?来人,将她们拖到午门,凌迟处死!所在其族,连诛三族!”皇帝厉声道。 他是最不喜欢株连之罚的,但他现在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去迁怒。 他的朝阳,何其无辜? “还有你!此事发生在你的府邸上,你的三皇嫂动了胎气不说,死了夫人的大臣都在外面跪着,张尚书也在,还有张夫人的亲生儿子,本朝的礼部侍郎,他们都在外面跪着!人家平白无故失去了亲人妻子,你仔细想想,走出这道门,你要如何给他们交代!”皇帝指着景于烈诘责。 景于烈欲哭无泪,他完全想不到,究竟是谁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坑了他! “父皇,请将此事全权交给儿臣调查,鱼儿她动了胎气,无异于在儿臣的软肋上插刀,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儿臣焉能甘心?”景长风掷地有声地说。 让他查出来是谁,他一定让那人吃不了兜着走!永远后悔做了今日这一出! “也好,朕想亲手为朝阳下葬,长风,近日朝堂之事,就交给你了。”皇帝悲戚不已,他近来受到的打击实在是太多了,他眼下觉得,已经快没有精力来承受了,必须当个甩手掌柜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反正他有儿子在前面顶着。 景于烈深深埋头,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不战而败。 他准备了这么多年,决不能败! 景于烈低垂的眼里,又燃起重重斗志。 “四皇弟,你想好怎么跟外面的大臣交代了吗?”景长风询问道。 景于烈:“……” * “它这伤势,难好全啊!老夫这一生自问没有什么疑难杂症能难倒老夫,医过无数人,可这医狼,还是头一回。”神医一边为狄上药,一边说道。 苏鱼卧在床榻上,神色有些虚弱,闻言心中更是一痛。 狄是她最可爱的朋友,更何况还是匹还没完全长大的狼,若是不能医好,对狄来说,岂不是最残忍的事? 神医回头,急忙哎哎两声:“姑奶奶,你别太难过,万一再动了胎气就不好了,我的意思是,它恢复不到未受伤之前的状态,是说它的皮毛可能长不出来了,因为我用的药不一样,这皮肉骨头都没事,把心给我放肚子里,听见没?啊?” 苏鱼的心放下,她对上狄水汪汪盯着她的兽瞳,要是狄背上没毛,那岂不是光秃秃的了?苏鱼没忍住,扑哧一笑,安慰它:“没事就好,狄,你要相信,你是最好看的狼崽!” 狄恹恹地低嚎一声,它才不信呢。 “对了,神医,在遇到危险之前,狄它的状态很不对,像是几乎失控了,差点咬到别人,你帮我看看,它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苏鱼忽然想起来之前的不对劲。 狄又嚎了一声,只不过没人听得懂它说话。 神医翻看狄的眼睑,全身上下检查过一遍,才缓缓摇头:“它没有吃过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要是吃过了,是绝对瞒不过我这双火眼金睛的。” 那就奇怪了,狄之前的异状,究竟是为什么呢? “或许是它知道周围有危险也不一定,不都说狼很敏锐吗?”神医猜测。 “不可能!”苏鱼否定这个猜测,狄是绝不会无缘无故想咬人的,她敢肯定这一点。 所以……问题究竟是在哪呢? “那会不会是那个人对你心怀敌意,然后它察觉到了,就吓唬一顿呢?狼啊,只要认定主人,那最是忠诚护主的了。”神医又道。 会是这样吗?苏鱼蹙眉。 第377章 寻找真相 景长风不知在门外听了多久,他踱步进来,道:“鱼儿,我回来了。” “外面的事情怎么样了?”苏鱼见他,绽出如花笑靥,看得景长风的心软乎乎的。 他走到床边,将她揽在怀里:“此事由我来调查,我已经让禁卫军的人连夜去抽干那片湖的水了,所有四皇子府的下人也都被我严加看管,所以今夜我得要一直呆在四皇子府里通宵达旦,我现在回来是要告诉你一声,免得你太担心我。” 今晚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苏鱼有些心疼他,手指摸上景长风的脸颊,“别太累了,我和宝宝都会担心你的。” 景长风任由她摸,满眼温情,笑着道:“有娘子的话在,我哪里敢累到我自己,只是,这事我是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的,为了死去的人,更为了你和孩子。” 苏鱼轻轻嗯了一声,做个安心窝在他怀里的小女人,淡淡的温情流露在静谧的室里。 一夜通宵,四皇子府整夜灯火通明,没有一个人能睡着,特别是景于烈,他立在阁楼窗前,看着远处来来回回运水的人,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他满心挫败,君曼兮从背后拥住他,企图想给他力量。 “殿下,该睡了,不睡觉怎么会有精力来应付明天的事呢?” “曼兮,我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可是我却觉得,我斗不过景长风,我没有能斗得过他的地方。” 景于烈有种感悟,景长风就似天大的拦路石,将他要去的路堵得严严实实的。 一点缝也没有。 他是个连景于烈都心生挫败的强敌。 “殿下,您怎么能这么想呢?您不斗怎么知道,有没有胜算的机会?您还没有斗,就挫自己的锐气,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殿下啊。” “你不懂,我今天在御书房看得清清楚楚的,景长风看似简单,可实则心深似海,细腻如发,我再厉害,也做不到他的地步,我不想跟他斗,那太可怕了。要是当日,景长风真的葬身火海,那就好了。”景于烈怔怔的道。 君曼兮是真的不知道,一日时间而已,景于烈的勃勃野心怎么就腾空蒸发了呢? 她焦急心忧,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将景于烈抱得更紧。 夜晚过去,迎来天明。 一湖的水没了一半,京兆府尹打着哈欠,“宸王殿下,依臣看,这湖底似乎有水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哪里抽得干呐?” “有水源,那就找出水源来。”景长风眼底带着浅浅的青色,他冷静地挑选出会水性的禁卫军,命他们下湖查看。 一番查看后,禁卫军统领顾不上换去湿衣,赶忙禀报:“殿下,我们在湖底发现了几处洞口,这湖里的水源就是从那些洞口里冒出来的,不止如此,那些鳄鱼应该就是忽然从那个洞口里出来伤人的。” 京兆府尹恰好回来,他肃着一张脸:“宸王殿下,臣一一审问当时建造此湖的工匠,这片湖的水源,来自城外的护城河,当年先皇命人在护城河里投放鳄鱼,为京都增加一道防线,这些鳄鱼,定是从护城河的淤泥里一路窜到四皇子府来伤人的。” 他身后跟随着官兵押来的工匠,工匠们一个个面露惶恐不安,其中一个像是领头的人,迫不及待地解释:“殿下,我们当时督造此湖时,用的确实是护城河的水源,但几乎京城里的每一户家中的湖水,都是从护城河里引进的,那水源处仅是手掌大小,体型庞大的鳄鱼绝不可能通过那么小的通道的!” 城墙外的护城河里有鳄鱼,这是人所皆知的,有时候百姓进出城门,还能瞧见护城河道里爬出一两只鳄鱼。 正因如此,他们为湖引水时更加谨慎,就怕出了什么意外伤了贵人。 这些鳄鱼怎么通过水源口的,连建湖的工匠们都想不出来,他们觉得匪夷所思,但一条条人命确实丧生在鳄鱼嘴里。 “照你这么说,难道那些鳄鱼是自己撞开这条水源通道从护城河迢迢地来到此湖吗?”京兆府尹怒道。 他断案数年,沉重的怒威骇得工匠们纷纷吓得跪下,一个个大喊冤枉求饶。 景长风眸光深不可测,他忽然抬眸:“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什、什么?”京兆府尹觉得匪夷所思,要是发出猜测的是别人,他早就甩袖离开了。 鳄鱼自己硬钻进这么狭隘的水源口,还用自己的身体撞出一条通道,鳄鱼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呢? 同样一夜未眠的景于烈来到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三皇兄,你想多了,这种揣测纯粹子虚乌有,只怕是这些工匠为了脱罪而编造出来的,这片湖出了如此大的纰漏,当初建湖的工匠一个也逃不开干系!不如严刑拷打!” “四皇子冤枉啊!草民们为京中达官贵人建过大大小小拢共四十一湖,几乎承包半壁京城的生意,建湖生意不仅是草民的能力,更是草民的脸,草民的命!草民是绝不敢在这上面做半点文章的啊!请宸王殿下明鉴,请大人明鉴啊!”领头的工匠虽然被景于烈吓得不轻,但他口齿伶俐,迅速为自己和同伴喊冤。 景长风抬手,简单的一个动作,却气场强大,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将四皇子府昨日在湖心亭幸存下来的婢女仆役、乐师舞姬一干人等全都带过来。” 景长风想起昨夜,他在门外听到苏鱼和神医的对话。 狄的突然发狂,会不会是感受到了什么,而这些鳄鱼,也同样是感受到了什么,发狂撞击水源之处,从而硬生生撞出一条路,从湖底涌出伤人。 这个可能并非没有。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去确认每一种可能会不会成为事实,寻找真相。 “是!”京兆府尹虽不解,但迅速让手底下的人去把幸存的人带来此处。 共有十四名婢女,两名家丁,一名乐师幸存,其中有十人多多少少带着伤,但凡还有口气儿,都被京兆府尹带来这里了。 第378章 琴谱试探 晨光撒在众人脸上,照出每一个人脸上的惊恐难安,景长风气势磅礴,叫他们人心惶惶,不知有何事面临着他们。 景长风不说话,沉默半晌,所有人因他的沉默而不安,有婢女哭泣,却不敢哭出声。 景长风蹙眉:“你们昨日在湖心亭幸免于难,本王现在须听你们讲,变故发生之前的那一段时间里,湖心亭里发生了什么。” 有一名还算镇定的婢女先答:“回殿下话,湖心亭里所有的婢女都在端茶捧食,或是肃立等候主子们的吩咐,男仆则是来回走动,将准备好的瓜果点心源源不断送入亭中。” “茶会是在宸王妃娘娘来之后,方正式开始的,曼夫人亲自烹茶,敬给在场的诸位贵客,旋即王妃娘娘带来的狼险些伤了曼夫人,王妃娘娘向曼夫人致歉后就要离开湖心亭,就在那个时候,水里出现了许多吃人鱼。” 说到最后,想起昨日的残阳如血,人兽搏斗,这婢女的声音都在打着哆嗦。 有她的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说起事情经过,跟这婢女所说的事一字不落。 在危险来临之前,一切都风平浪静,只除了狄的忽然伤人。 景长风敛眉深思,他缓缓走动,墨色长袍停留在了最后一个还没说话的乐师身上。 乐师低垂着头瑟瑟发抖,他的臂膀被咬了一块肉,即使被包扎好了,还是有血色从白色长裳中透出。 “到你了,说。”景长风淡淡道。 乐师不敢抬头:“小人是四皇子府中乐师,昨日小人在湖心亭最外围弹琴,一曲还未结束,那些吃人鱼就出现了,紧接着,小人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对了!小人还用手中的琴救下过一名贵女,当时小人被吓到,看见有只吃人鱼拖着一名贵女下水,小人就将手中的琴敲打那只吃人鱼,那贵女侥幸逃命,若殿下不相信,大可以寻来那名贵女询问。” 他原本不想说这事的,但他实在不知道宸王殿下一一过问他们这些死里逃生的人是何用意,心慌意乱下,就说了。 “你救的贵女,眼下可是有颗小痣?” “好像……好像是有,当时情景太乱了,小人也未曾看仔细。” 景长风了然,没想到,是这个乐师当时救了朝阳表姐,只不过,他话锋一转,凌厉伤人:“救了人是好事,你为何不觉得欢喜,反而一直低垂着头不敢面见本王?本王看来,你这倒像是在心虚。” 这个乐师在危急关头还能以琴御敌,想来不是胆子也不算小,何况救人有功,这么一副隐隐带着心虚的模样,让景长风心生疑窦。 景于烈跟曼兮一直在不远处看着,曼兮看见那名乐师的模样,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没用的东西,一个宸王就把他吓成这样! 君曼兮不知道的是,景长风早已非昔日金尊玉贵的少年皇子,他上过疆场曾沐浴热血,历过阴谋诡计,气势早已强悍锐利,似出鞘的宝剑,舔舐热血。 乐师身体愈颤,“回、回殿下话,小人……小人受曼夫人之命,在茶会上弹一曲琴谱,那琴谱小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弹奏出来虽好听,但小人总觉得奇怪,因而不敢妄加言语只能憋在心里。” “哦?不知什么琴曲?”景长风挖空了乐师所知道的事情后,转首望向景于烈。 景于烈看向身侧的君曼兮,“曼兮,你来说。” 君曼兮不露分毫情绪,她笑了一笑:“不过是妾身前两天想起,妾身的母亲熟读音律,她留给妾身一张琴谱,妾身想听,想在茶会当日与诸位贵客共赏,便把琴谱给了这乐师弹奏,一桩小事,妾身就没禀报殿下您。” 她不知想到什么不可思议的猜测,心里打了个突,连袖中的手都悄然抓紧了帕子。 “本王倒也善琴艺,听着这琴曲倒是有些兴致,不知那张琴谱在何处?可否借本王看看?”景长风虽是询问,但态度却不容置喙,十分霸道强硬,仿佛君曼兮敢不同意,他就敢硬抢。 君曼兮擅察言观色,她将锦帕揪成团,使了个眼色给身旁的贴身婢女:“清荷,去将我梳妆匣里的琴谱取来。” 清荷应是,小跑而去,不一会儿,就取来了一张折叠的淡黄色纸。 君曼兮亲手递给景长风,滴水不漏的笑:“宸王殿下,琴谱在此。” 暗一接过那张琴谱,在景长风的示意下,递到乐师面前,“你看看,可是此曲?” 暗一一问,君曼兮的脸色微变,只听乐师摇头道:“不是。” 几乎是瞬间,君曼兮的反应极快,她转首就劈头盖脸地呵斥清荷:“清荷,你是不是记错了?我说的是在梳妆匣夹层放着的那一张纸。” 清荷低头认错,“夫人,奴婢看见梳妆台上也放着一张琴谱,便以为就是那张,奴婢再去取来,还请夫人稍后再责罚奴婢。” 说完,清荷又一路小跑去取琴谱了。 君曼兮的心紧紧绷着,连她旁边的景于烈都感受到了这份焦灼紧张。 景于烈忍不住看向君曼兮,要知道,最了解君曼兮的,无疑是景于烈,他们二人一块长大,相伴数年,君曼兮的心思深沉,最是难猜,可现在却情绪这么外露…… 莫非,是那张琴谱有问题? 这一次,清荷很快就将真正的琴谱取来了。 暗一直接送到了景长风手中,景长风仔细一看,他轻笑间邪魅狂狷:“四皇弟,看来,我要向你借一把琴了。” 景于烈尬笑,转身让人取琴来,可心里却因为对君曼兮的猜测而七上八下,不得安宁片刻。 焦尾琴被人捧来,景长风抱琴走进最近的亭中,修长的手指落在琴弦上,叫人看得赏心悦目。 可景于烈和君曼兮各有心思,压根没有欣赏的心情。 铮—— 第一道琴音响起时,暗一将府外的马一路牵到亭外,马儿打了个喷嚏,乖顺的跟着暗一手中的缰绳走动。 铮铮—— 琴音似山中流水,平静悦耳,让人心旷神怡。 第379章 遵命,我的王妃 “好听!”京兆府尹忍不住赞,满脸享受在琴曲的安谧之中。 景长风第一次弹此曲,他一边看琴谱,手中弹奏焦尾琴,一音不落,流畅演绎着高山流水。 只是,君曼兮的脸色愈白,骏马猛地打了个响鼻,不顾疼痛往后拉拽,暗一用上内力,才勉强稳住身形,保证让自己不被马儿拽动。 琴音到高潮处,激昂热烈时,马儿仿佛不知道痛似的,疯了一样挣脱缰绳朝景于烈和君曼兮冲去。 君曼兮瞳孔一缩,将景于烈推开,随即一掌内力轰上马头,高头大马瞬间被击飞甩到地上,哀鸣不止。 果然是这样。 景长风收手,下一刻琴弦尽断,他站起身,捏着那张琴谱,“这曲子能令马儿发狂,昨日也能让本王王妃的爱宠失控,若琴音通过地底水源口传到了护城河,那群吃人鱼会不会发狂,用自己的脑袋开路找到这里来呢?” 京兆府尹目瞪口呆,望向景长风的眼里尽是佩服:“王爷推测得不错,可这里跟护城河隔着半座京城,琴音如何才能传到护城河里?” 景于烈看向君曼兮,他不敢置信:“真是你做的?” 君曼兮狼狈垂首:“我只是想试探一下宸王妃,没想到会惹出这么大的事端。” 还死了这么多有身份的人。 景长风恍若没发现他们二人之间的交谈,走到乐师面前:“你救的女子乃朝阳郡主,本王的表姐,你有功但更有罪。你好好想一想,弹奏这首曲子时发生了什么,还有什么是你遗漏了的?想到了,也好戴罪立功,再减轻一些罪责。” 景长风长在宫廷计,熟知人心,一听能戴罪立功,那乐师立刻抬起头,他慌忙说道:“当时小人跟伙伴都是站在水里演奏的,当时君夫人让我们站在纱帘后演奏,但昨日的水量过多,纱帘后的台阶上浸了水,小人出身乡野,知道鱼对水里的声音极其敏锐,或许是此因缘故,也只有这个缘故了。” 他期盼地望着景长风,恨不能让景长风下一刻就说出赦他无罪的话。 “皇弟,京兆府尹,你们都听到了?来人,将乐师及这位君夫人压入大牢,禀明父皇,再做处置。”景长风锐利的目光从景于烈和君曼兮身上一扫而过。 景于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君曼兮被禁卫军押走。 苏鱼听到了回来的暗一禀报,她难掩诧异:“没想到事情起因竟然是这样,试探我一次,却意外赔上了这么多人的性命。” 她觉得昨日君曼兮的表现实在是虚伪极了,狄差点伤到君曼兮时,君曼兮那一副体谅的表情是演出来的,她心里早就知道,狄会失控伤人。 “主子,以后咱们离四皇子府远一些就是。”白砂低声道。 苏鱼颔首,反正她是不想再跟四皇子府的人打交道了。 景长风后脚从皇宫回来,风尘仆仆,来不及洗漱就一把抱住了苏鱼,下巴摩挲着她的额头:“鱼儿,你想怎么处置那个叫君曼兮的女人?父皇下旨,将此事交给我处置。” “不如你去问一问死去之人的家人,让他们来处置君曼兮好了,我现在忙着养胎,懒得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苏鱼摸着腹部,轻轻的笑了。 “也好。” “你快去洗漱,一身脏兮兮的,别想上床。”苏鱼推了一把景长风,像老夫老妻似的,平淡中带着温馨。 “遵命,我的王妃。” 与此同时,京兆府牢狱里,烛火在幽暗的过道两侧忽明忽暗,景于烈一出宫,就直奔此处。 君曼兮窝在草堆上,她嫌弃这个脏污的牢房,看见景于烈来了,她扑上栏杆:“阿烈,救我出去,这里没有一处地方是干净的,实在恶心。” “曼兮,我会想办法救你的,只是,你为何这次行动不跟我商量?”景于烈满腹的疑问恼怒憋到了现在,才有机会宣泄出来,他抓住君曼兮的手,似是无声的安慰她。 “我听说宸王妃身边养了一头狼,只是想试探一下宸王妃的实力,没想到能惹出这么大的祸端。”君曼兮咬着唇,她知道,景于烈最喜欢她的这副模样。 再说了,事情闹得这么大,也并非是她所愿啊! “你不必试探了,我现在已经不想跟景长风争了,一日的功夫,他就能把这件事查了个水落石出,这样的人物,我们绝不是他的对手,曼兮,我会想办法将你救出来的。”景于烈眯了眯眼,眸光在烛火映照下显得诡谲森森,不甘的野心浮动,又被强硬按下。 君曼兮忽然伸手反握景于烈的手,美丽的脸庞微微狰狞:“阿烈,你怎么能这样想?宫中还有母亲在苦苦等你,为了你,她甚至去逼贵妃早产!你现在不想争了,那我们几年的布置难道都要付诸流水吗?等宸王成了新帝,我们就彻底屈他们一等!待我们的孩子长大,也要处处矮宸王的孩子一头!” “你说什么孩子?”景于烈猛地抬眼看她。 君曼兮一手抚着腹部,她微微一笑:“我说我们的孩子,阿烈,我有孕了,就算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也得争那个位置,只有无上的权利,才能让我们的孩子高兴快活一世。” 景于烈震惊的睁大瞳孔,他高兴地大笑,只是没多久,忽然又收敛笑容,垂下眼睑,似乎在思考。 君曼兮知道他动摇了,景于烈哪里都好,唯独想法多变,但唯一不可能变的,就是景于烈喜欢她。 君曼兮自信。 “阿烈,再强的人也会有破绽,会有软肋,宸王的软肋是陛下贵妃,更是他的宸王妃,那宸王妃的软肋呢?他们并不是无懈可击的,相反的,他们重情义,这就是能置他们于死地的关窍!”君曼兮淳淳善诱,眼里闪烁着某种光泽。 “好,我答应你,为了你,为了孩子,也为了母亲。”景于烈终于被君曼兮说服,他渐渐找回了最初的勃勃野心,藏匿于黑暗,只等时机的到来。 第380章 南楚欲和亲 第380章 南楚欲和亲 苏鱼在床上养了十几日,终于能下床走动了。 只是,她看着白砂勄翠一人一边搀扶的紧张模样,赵一曼更是走一步路就左右环绕看周围地面,生怕她有半点差错。 就快把她当成易碎的菩萨象供着了。 苏鱼嘴角抽搐:“神医刚刚不是说了吗?我的胎象已经稳了,你们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 “主子,小心为上。” “是呀主子,从今往后,我勄翠一定寸步不离跟着您!” “我也是!别看我粗手粗脚的,可我这双眼睛利啊!”赵一曼洋洋得意。 苏鱼知道,她们都是为她好才这样谨慎的,可是太过谨慎了,她哭笑不得:“我又不是一碰就碎的,寻常哪里有人能伤得到我?” 全京城能打得过她的也不过只有零星几个而已。 “我不管,娘娘天生就该被人百般呵护才是。”赵一曼撅着嘴,道。 苏鱼扑哧一笑,任由她们去了,不知想到什么,苏鱼问道:“四皇子府的事情怎么样了?那位君夫人可还在大牢里?” 她这几天可谓跟外界隔绝了,没有关注外面的任何消息。 “四皇子那个妾室早就前两天被从大牢里挪出来了,据说一家一户亲自去磕头请罪,而且四皇子还分别送上厚礼,我还听说她有孕了,四皇子特地去陛下跟前求,只吃了点小小苦头,就被送回四皇子府了,把娘娘害得养了这么久,还害死了朝阳郡主,竟然只得到这么点小小的惩罚。”赵一曼一脸不满,在她眼里,害她家娘娘的,最少也得以牙还牙。 结果却只是这么轻拿轻放,赵一曼一点也不满意这个处理结果。 “她并没有生出害人的心思,她做出来的事,追根究底是这场惨剧的因子,是害死朝阳郡主的帮凶,在事情发生时,她也曾舍命护我。若是她故意害我,不用我出手,长风会将她除去的。”苏鱼说得轻描淡写。 三人似懂非懂,不一会儿,赵一曼兴致勃勃地道:“娘娘,咱们去看迟沁练武吧,没想到迟沁这孩子不仅书念得好,跟侍卫学了一段时间,竟然也很有天赋,这是不是书中所说的可塑之才啊?” 提到迟沁,苏鱼微微一笑:“好,咱们去看看他。” 另一边,宫廷之中,每隔十步便有禁卫军把守,森严肃备,鎏金朱漆大门紧紧阖着,不泄出半点风声。 御书房里,皇帝啪地将白子落在棋盘上,笑得像个得了糖的三岁孩子,丝毫没有龙威。 “长风,看来这把朕终于要赢了啊!” 景长风捏着黑子,笑中带邪,颇不正经:“父皇,你中计了。” 说罢,清冷的黑子落盘,瞬间跟周围的黑子对应,形成包围之势。 皇帝笑不出来了。 “陛下,边塞传来的消息。”大门敞开,一名黑衣男子风尘仆仆的走进来,单膝跪在皇帝面前。 左看是输右看也是输,皇帝懒得思索,随意落下一颗白子,“念。” 黑衣人展开手中信纸,“南楚使臣即将启程前往安国,派出三公主欲跟我国结秦晋之好,意在结盟出兵,铲除南楚反贼南金朝廷。” “哦?朕听闻南楚三公主可是南楚帝后的掌心宝啊,唯一一位嫡出的公主,为了结盟,都肯让自己的掌心宝嫁往安国,看来这南楚的境地不妙啊!”皇帝啧啧感叹,不忘去窥景长风的脸色。 南楚现在被迫跟南金一分为二,南楚的人又怎会不知,南金如今的成就跟景长风脱不了干系。 明知此事,竟然还要牺牲嫡公主向安国求援。 皇帝瞬间对南楚和南金之间的内斗感兴趣了。 只是,景长风并不感兴趣,修长好看的手指捏起黑玉棋子,将之放在棋盘上。 那一棋,白子全军覆没。 输了棋,皇帝气得拍桌:“朕放水给你,你这个臭小子还真的蹬鼻子上脸,把朕给赢了?小兔崽子,一点孝心也没有!” 景长风伸了个懒腰,对皇帝输棋后的臭脾气已经习惯了,微眯的桃花眸锋芒毕露。 他道:“既然南楚想和亲求援,好歹邻国一场,那就顺了他们的意和亲出兵,帮他们踏平南金又有何难?只希望届时,南楚不要后悔才是。” 他微微一笑,端的是狡诈似修炼千年的妖狐,又有通身清贵凌厉的气度。 皇帝正因为输了棋不高兴呢,他眼珠子一转,说道:“长风,你可是安国最出色的皇子,不如就让那个三公主入了你的府邸,给个台面上的侧妃,如何?” 这个小兔崽子刚刚不让他棋,皇帝现在就想让景长风吃个瘪,向英明神武的老子低个头。 景长风懒懒抬眸:“我是皇子,您还是皇帝呢,不如就让三公主入了您的后宫,以后位或是以妃礼相待,如何?” 他反问起皇帝,皇帝又气又怂,怕贵妃知道他们的谈话,“好你个小兔崽子,朕还是不是你老子了?这么跟朕说话,不收就不收嘛,反正朕还有两个未婚的儿子!你就老老实实守着你的王妃,帮朕管政事去,好让朕能早点跟你娘恩爱余生,羡慕死你。” 想到贵妃和刚出生的小女儿,皇帝就忍不住得瑟笑起来。 “……幼稚。” 南楚派公主和亲一事,使臣团刚进入千里之外的安国边塞,京都里就已经传开了。 比起公主和亲,京都里的人最关心的就是陛下会不会出兵支援南楚。 苏鱼的腹部一天比一天大,她卧在贵妃榻上,赤着的脚被男人弯腰垂首用棉布擦拭。 景长风知道的事她都知道,脚丫被伺候得舒服,她懒懒道:“长风,你真决定要帮南楚不帮南金了?” “嗯,我之前跟南金新帝南连钰合作过,他有成为千古枭雄的本事,否则也不会有今日的南金,比起他,南楚昏庸的皇帝更好对付,也更应该留在后面。”景长风道。 他帮南连钰杀了南楚太子南欣荣,南楚恨他到了极致,现在又向他寻求合作。 世间没有永远的敌人,在足够的利益面前,南楚倒是能屈能伸了一回。 只是,他的局已经布下,南楚想挣脱,为时已晚了。 第381章 公主进京 第381章 公主进京 南楚公主进京之日,西城门口围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将两旁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景于烈奉旨带着礼部官员在城门处等候,头顶烈日灼灼,晒得景于烈头晕眼花,才看到了南楚使臣团的踪影。 柔软纱幔将马车围住,隐约能瞧见一抹曼妙影子高傲地坐在车辇里,无数珍珠缀在车辇四周,装点得贵气极了。 “终于到了安国京都,本宫可第一次吃车马劳顿的苦头!该死的!”女子的低喃在车辇内响起。 说话之人就是南楚三公主南玉灵,与死去的南楚太子南欣荣是一母同胞。 身为中宫嫡出的公主,一出生就是块金疙瘩,就是前段时间南楚飘摇动荡之时,南玉灵也没吃过半分苦头。 她的脸色极差,旁边伺候的明香不由道:“公主,您瞧,前边已经看见京都的城门了,前来迎接您的似乎是个皇子呢。” 南玉灵脸色没有半点好转,她没说话。 明香咬了咬牙,继续道:“公主,皇后娘娘临行前曾再三嘱咐过,若是可以,公主择婿最好为安国的三皇子,宸王。奴怕公主您忘记,是以不得不提醒您。” 南玉灵脸色一变,凶狠狰狞地瞪着明香,明香被瞪得心里直打鼓,见南玉灵没有任何动作后,明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眼见车马将停,南玉灵恨恨从牙缝里挤出字眼:“想要本宫做妾,痴人说梦!本宫可是南楚最尊贵的公主!怎么可能会做妾?” 她恨不能将一朝奔波所吃的苦头都用言语发泄出来。 使臣团车队停在城门口,南玉灵被明香搀扶下来,十八支金钗缀在她的发间,下巴高傲扬起,仪态明艳矜傲。 景于烈轻扫一眼,敛眉微笑道:“三公主远道而来,一路风尘仆仆辛苦了,我乃安国四皇子,奉旨前来迎接公主殿下。” 南玉灵眉目一拧,毫不客气地出声:“安国四皇子?那不是从民间找回来的狸猫皇子吗?为何是你来迎接?” 她完全没有给景于烈面子的打算,端的架子依旧如往昔高高在上。 景于烈的眼里划过一抹阴光,他的笑容略微有些尴尬:“三公主,父皇有旨,能接公主进京,也是我的荣幸。公主殿下,还有随行的诸位,请随我入京,洗去一身风尘,今夜在宫中还为诸位准备了接风宴,请吧。” 景于烈的言行举止挑不出丝毫的无礼,再加明香在旁提醒,南玉灵满腹的不满也只得压下,重新上了车辇。 “如此,走吧。” “现在的南楚已是强弩之末,这位三公主却是这个脾气,啧啧……”礼部官员也上了自己的马,其中一个忍不住感叹。 公主都如此,那她身后的南楚皇室更不必想。 “反正不是我们安国的公主,咱们操这些心做什么?”另一个回。 景于烈领着使臣团进京,打算先带他们在驿站安置好后,再进宫拜见陛下。 景长风和苏鱼今日都在宫中,他们在贵妃殿中说话谈趣,贵妃依然不能起床,她靠在软枕上笑眯眯的道:“鱼儿,等你和长风的孩子出世后,只比我们安乐小上一岁,姑侄两个正好能做个玩伴。” 小一岁,可辈分实打实地高上一辈呢。 苏鱼觉得好笑,她抱着小小的安乐公主坐到贵妃床边:“母妃,你可要认真养好身子,亲眼看着您的孙子孙女出生才好。” “会的会的。”贵妃笑弯了眼。景长风坐在一旁悠然品茶,满眼柔和地看着他最重要的三个女人。 聊着聊着,不知不觉间,天色暗下,朦胧的黑将天色覆拢。 景长风轻咳道:“百花阁的接风宴大约已经准备好了,鱼儿,咱们该过去了。” 他们从中午进宫,一直跟贵妃说话到现在。 殿中升起烛火盏盏,苏鱼往窗外一瞧,果然天已经开始黑了。 “母妃,明日我再进宫陪你说话,现下我们要去参加接风宴了。”苏鱼笑着道。 贵妃颔首:“去吧,长风,照顾好鱼儿,要是惹恼了她,你就等着本宫收拾!” “母妃,到底谁才是你的孩子啊。”景长风装模作样的苦诉,逗得苏鱼和贵妃扑哧发笑。 恰好宫女抱着换尿布的安乐回来了,安乐躺在襁褓里,黑葡萄似的大眼安静地盯着苏鱼看,随即张嘴吐出了个奶泡泡。 简直可爱至极! 苏鱼抵抗不住,伸手去抱安乐,鼻尖若有似无地闻到一股清香,她轻笑着道:“安乐,等明天嫂嫂就会来看你啦,好好吃饭睡觉喔。” 安乐吐泡泡,像是在回应她。 苏鱼依依不舍地将安乐交还给宫女,只是,她蹙眉问那宫女:“你抹了脂粉?” 宫女名叫兰儿,她摇头答:“回王妃,奴婢贴身照顾小公主,并不敢抹脂粉。” 难道是她的错觉?苏鱼狐疑,她嗅了嗅,好像又没有那股香了。 百花阁里,精心培育的鲜花怒放,微风从雅致的窗拂进,掠过前来参宴的人身前,带来风吟花香。 景长风跟苏鱼进了百花阁时,皇帝跟文武百官诰命夫人等已经到全了。 见他们来晚,皇帝没有丝毫不悦,反而哈哈大笑:“长风,你们不必行礼,快些入座吧。” 来迟了连礼都不必行,众人知道皇帝宠爱宸王,却没想到,已经宠到了这个地步! 景于烈眸光微黯,他今天忙活着安顿南楚的使臣团,可却没有得到父皇的奖赏,反倒是什么也没做的景长风一来就被父皇这么厚待。 他感到了不甘心。 两人款款入座,苏鱼今天只穿了身素衣,发上唯有一支玉簪,容娇玉艳,肌肤胜雪,黑眸精黠,她合着双手坐着,倾国倾城的容色,不怒而威的气势,愣是将满堂的鲜花和盛装打扮的夫人小姐们给比了下去。 “南楚三公主到!南楚使臣到!”门外响起通报声。 南玉灵一袭彩霞流苏裙,发上金乌钗明亮华贵,她神采高傲,身后带着四名使臣,还抬着两个红木大箱。 第382章 接风宴上 第382章 接风宴上 南玉灵抬首挺胸,气势昂扬地缓缓走来,在她足后,生有朵朵金莲,印在地板上。 “南楚公主脚下步步生莲,好美啊,她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是吸引人的嚎头,有甚值得惊讶的?” 众人惊讶、羡慕、酸气的眼神不断瞥向南玉灵,南玉灵十分享受众人投来眼神,目光流转间更是得意。 一双巧匠造就的鞋履就能让他们震惊如此,安国人实在没有见识,南玉灵心中暗想,她高傲地抬起下巴,拿出最认真的礼仪行礼。 “南玉灵拜见安国陛下,盼陛下圣体安康,愿安国国泰民安!” 永安帝和蔼地笑道:“公主远道而来,快快请起,入座暂歇。” 南玉灵等人的位置在景于烈下方,而景于烈对面,便是景长风和苏鱼的座位。 是以南玉灵刚一入座,就将对面人的容颜看得清清楚楚。 苏鱼五官精致,柔和中带着血染疆场的刚硬,披着件赤紫披风,垂眸浅笑间,艳华倾城。 景长风一身赤紫长袍,戴着腾龙镂空玉冠,容颜俊朗出色,贵气非凡,眉眼间蕴着柔和宠溺,他正在跟柑果做斗争,认真地剥好皮给身畔的娘子。 两人一直都在谈笑风生,压根没有功夫去注意第三人,甜蜜的气氛谁也插不进去。 好半晌,南玉灵才从惊艳中回过神,她悄悄指着景长风问道:“那是谁?” 跪坐在她身后的明香急忙俯过来道:“回公主,那是安国宸王。” 他就是宸王? 南玉灵呼吸都急促了,她在南楚时,最喜爱的就是俊俏小倌,公主府里养着整座京陵容颜最出色的男子,可南玉灵今日才觉得,一府的公子,却及不上宸王一个人。 这样的男人,如何不让她心动? “明香,我要嫁给宸王!”她眼底涌出势在必得。 明香愣了:“公主,您在城门口时,不是还说不做妾吗?怎的、怎的变得这样快?” “我是不做妾,我要宸王十里红妆迎我进府成亲。”南玉灵理所当然地道。 南玉灵站起,她指着四个大红箱说道:“陛下,这四个箱子装着的皆为南楚珍惜难得之宝,今日玉灵将之献给陛下,还望陛下龙颜大悦。” 她故意大声说话,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可南玉灵却注意到,宸王揽着宸王妃,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宸王妃娇嗔捂嘴笑。 长得像狐媚子似的,有什么资格伴在宸王身侧?南玉灵心里升起一股气,也不等永安帝开口,一边走出来一边说道:“陛下,玉灵听闻安国最得宠的皇子是宸王殿下,不如就让宸王殿下来打开这些箱子,亲手为您奉上至宝,如此岂不美哉?” 苏鱼这才注意到,殿上多了个小美人儿,这小美人还不断地飞眼刀给她,苏鱼觉得莫名其妙。 这应该就是南楚公主了,不过总瞪着她是几个意思? 苏鱼注意到的,景长风怎会注意不到? 他揽着苏鱼的腰身往旁边一侧,面朝龙椅,背对众臣,将苏鱼的身影很好的遮掩起来,让南玉灵没法看到苏鱼。 “父皇,我这双手只抱得了怀里的宝贝,其他的可抱不住,若是摔了就不美了。” 怀里的宝贝……说得可不就是宸王妃吗? 女眷们个个艳羡,羡慕宸王妃有宸王护着,更羡慕有宸王视她为宝。 这样好的夫婿,整座京城也只有一个宸王。 闻言,南玉灵生气嫉妒,却更坚定了心里的念头。 嫁宸王,把这些宠爱都给抢过来! 永安帝了解景长风这不着调的花花脾性,他道:“麦原,你去打开箱子。” 南玉灵不满,但无可奈何。 麦原领命,屁颠屁颠下了台阶,走到红木箱子前,殿内侍候的宫女上来帮助麦原。 第一个箱子打开,是一整箱琳琅满目的宝石,被烛火折射出来的七彩光芒在众人头顶闪烁,不少喜爱宝石的女眷惊呼连连。 麦原接着打开第二个大箱,里边放着半人高的黄金佛像,比前一箱宝石更加光彩灼灼。 这下子,不止女眷,户部官员也惊呼了。 那么一大坨金子,要是进了国库,那可够朝廷百官半年的俸禄了! 果然是宝贝!宝贝! 南玉灵讥讽一笑,鄙夷地望着惊呼的人,觉得自己已经高人一等,她故意去看宸王和宸王妃,却见两人神色淡淡,波澜不惊的模样,让南玉灵满腹好心情皆消散一空! 第三个箱里,装着一片和田玉珊瑚,数颗硕大的夜明珠点缀其中,户部官员们的眼睛更加发亮了。 麦原走到最后一个箱子前,他打开箱子,是一块浑然天成的石头,让人意外的是,石头中央有四个镂空的大字—— 安楚和乐。 南玉灵扬声道:“此石乃我父皇在南楚天戎山找寻到的奇石,汇天地灵气所成,必是上天护佑,寓意着我南楚和安国一旦结盟必流芳百世,两国百姓必能平安喜乐!” 吃着柑果的苏鱼忽然轻笑,看来这南楚公主也不全然是被宠坏的纨绔公主。 奇石生于天地,未经打磨,要是今天安国不应下她的亲事,不出兵南楚,传出去不就会让人觉得安国不敬天地了吗? 果然,不管是谁,听了南玉灵的这番话后,人人脸上都带起笑来,永安帝更是乐呵呵的,仿佛真被南玉灵的话给打动了。 “这块奇石朕甚是喜欢,朕也属意两国交好,朕前日已与南楚陛下说定,让公主嫁入安国,正好,我安国男儿人才浩浩,人人丰神俊秀,各有所长,公主喜欢哪个,朕就即刻下旨为公主赐婚。”永安帝道。 “陛下,玉灵想选哪个都可以么?”南玉灵强忍羞涩,飞快撇了一眼景长风,心里砰砰地跳。 她既然要嫁,那就必须嫁一个最好的,方当得起她嫡公主的身份。 永安帝笑容更盛,他点头:“公主千金之躯,想选哪个都可以,只除了有妇之夫。” 他现在老了,力不及从前,但眼睛却没花,南玉灵的小心思永安帝一眼就看穿了。 第383章 安乐出事 第383章 安乐出事 永安帝的话犹如一盆从天而降的凉水,浇灭了南玉灵的满心亢奋。 她秀眉紧皱,笑得勉强:“玉灵初来乍到,需些时日了解多些,才好选定玉灵的夫婿,并不急于一时。” 永安帝哈哈大笑:“倒是朕糊涂了,公主慢慢挑选,不急不急。” 南玉灵不急,可危在旦夕的南楚急啊!永安帝眼底冒着精光,他呵呵一笑,举杯饮酒。 南玉灵回了座,她视线无法控制地往对面看,越看景长风她愈喜欢,可看到景长风怀里的苏鱼,南玉灵就觉得碍眼极了。 她要是想得到宸王的明媒正娶,就得先除去宸王妃。 忽然,南玉灵的视线被人遮挡住,她抬头看,却见是景于烈举着酒杯挡在她面前。 “你挡本公主作甚?”南玉灵语气厌恶。 她看不起景于烈的身世。 景于烈恍若没看出来,举杯笑道:“我是前来向公主敬酒的,公主在看什么?” 他说着,故意转头往自己身后看。 南玉灵冷哼:“你算什么东西?也要来向本公主敬酒?还不让开?” 景于烈握紧了手中杯,他转过头来,面上笑容不变,“公主说得哪里话?我再不济,也是安国四皇子,说不定将来还会成为公主您的夫婿。” “你胡说什么?”南玉灵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景于烈弯腰贴近南玉灵,低声说道:“我知晓公主看上了我的三皇兄宸王殿下,三皇兄的模样,天下没有娇娥是不喜欢的,我可以帮公主成为宸王妃。” 南玉灵愤怒嫌弃的脸僵住,她狐疑地看了一眼景于烈,眼珠子转了转:“你怎么知道我看上了宸王?你又为何帮我?” “说来也不怕公主笑话,我最爱的姬妾前不久惹出了大祸,惹得宸王妃动了怒,连带着宸王妃对我厌恶,将来我三皇兄是要登上大位的,可我已和宸王妃结怨,将来我又怎会有好果子吃?此事众所周知,在京都已不是什么秘密,我帮公主,倒不如说是帮我自己的前途。” 南玉灵眼底鄙夷更盛,果然是民间回来的野种,竟然为了一个姬妾惹上宸王妃,不过倒是有利于她。 “若你所说为真,本公主倒是会考虑考虑与你合作。”南玉灵施舍开恩道。 “公主何须考虑?不如待会看看我为公主献上的一番诚意。”景于烈道。 “那本公主就拭目以待了。” “欸?长风,你说这位南楚公主是不是跟四皇子对上眼了?”苏鱼笑道,她刚刚在想这南楚公主为何对她有敌意,现在就看见景于烈跟南楚公主相谈甚欢,她依旧觉得莫名其妙。 景长风胸腔震动,轻笑出声:“我听别人说,一孕傻三年,看来果真是真的,幸好还有为夫在。” 傻娘子,别人要撬她的墙角,还没有半分察觉。 苏鱼眉毛一竖,手探到景长风腰间一拧,磨牙霍霍:“你说什么呢?嗯?” 景长风不觉得疼,但他配合哎呦哎呦地叫唤,“鱼儿我错了,你最聪慧了,宛如这九天的仙女,幸好我运气好,才将你这仙女捉住,抱回了凡间。” 他一边说,一边笑嘻嘻的伸手抱着苏鱼。 苏鱼被他逗得扑哧一笑,松开手忍笑轻哼:“算你有眼光。” 就在此时,殿门被人重重推开,撞在两边壁上,发出响亮的砰砰声!最近的花卉慌乱中被扯落在地,踩成破败的碎瓣。 数名宫女闯进来,其中一名宫女怀里抱着襁褓,皆满面惶然,一个个扑通跪在地上:“陛下!快救救安乐公主,公主大不好了!” 话音落下,满殿皆惊! 与此同时,景于烈笑着跟南玉灵道:“公主,我的诚意到了。” 南玉灵顺着他的视线去看忽然床进来的一行人。 “安乐怎会大不好了?!太医,太医呢?”永安帝的酒杯摔落在地,他猛地站起,大步跨下台阶。 景长风跟苏鱼迅速起身,苏鱼认出来,抱着安乐的宫女正是她先前见过的兰儿,是贵妃派到安乐公主身边伺候的。 兰儿泣不成声,宴席末端,数名太医忙不迭跑过来查看安乐的身体。 今天的接风宴,太医院大半太医都在此处,唯有留值的太医在太医院里听候差遣。 “听说贵妃生安乐公主的时候很是艰难,又是早产,贵妃娘娘现在还在养身呢。” “陛下最宠贵妃娘娘,这安乐公主虽然没在人前露过脸,但谁都知道,那可是陛下心尖的金疙瘩啊!” 周遭议论纷纷,景长风护着苏鱼来到安乐的身边,安乐小脸青紫地躺在襁褓里,双眼紧闭,小嘴一颤一颤的,似是极为难受。 “太医院今日没有太医值守吗?为何你们会跑这么远来百花阁求救?”永安帝看见安乐这么难受,他整个心尖都在发颤,怒意流露,让百官心惊。 太医院院守忙着为安乐诊治,其他用不上的太医跪倒在地,纷纷回道:“回陛下,今日有胡太医与舒太医值守,并未来参宴。” 这两个太医一个最擅幼童病症,一个最擅妇孺病症,就是为了贵妃和安乐公主留在太医院值守的。 他们也不知道这些宫女为何舍近求远,跑来百花阁这边求援。 这时,门外出现气喘吁吁的花嬷嬷,还有搀扶花嬷嬷的两名宫女。 花嬷嬷是贵妃的奶嬷嬷,后宫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这会儿满头大汗地朝永安帝行礼。 “陛下金安。” “花嬷嬷,这是怎么回事?”景长风长眉紧蹙,问。 “回殿下,安乐公主原本睡得好好的,可忽然就抽搐吐沫,当时照顾公主的奶娘派人去太医院请太医,可太医院却空空如也,贵妃怒急攻心,晕厥过去了,兰儿恐是护主心切,便抱起公主跑来百花阁这里找太医,奴婢追着兰儿过来,可腿脚太慢,晚了一步。”花嬷嬷气喘如牛,心里记挂着安乐,又因为破坏了接待使臣的接风宴而心忧,忍着眼前涌起的黑暗回答道。 第384章 冲她来的 第384章 冲她来的 花嬷嬷的话引起百花阁轩然大波,此事一看就不简单,必是有人从中作梗。 景长风打了个手势,暗处一阵风轻拂离去。 与此同时,永安帝转首道:“长风,你速带太医去看你母妃,她万不可再出事。” “是。”景长风捏了捏苏鱼的掌心,将她牵到花盛颜身旁,“盛颜,照顾你表嫂。” 花盛颜重重点头,景长风才放心地带着太医离去。 “嫂子,你放心,一定会没事的。”昏迷的贵妃是她亲生姑姑,生死不明的安乐是她嫡亲表妹,花盛颜心急如焚,却不忘绞尽脑汁地安慰苏鱼。 苏鱼轻应了一声,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似是脑子里缺了什么,越想记起却越记不起来。 她摸着凸起的腹部,忽然听见太医院首惊呼之声:“这、这是凤菱香,小公主中了凤菱香,那是专害幼童的歹毒之物,陛下,微臣要即刻为小公主施针驱毒。” “快带安乐去偏厅治疗,朕的公主在宫中养得好好的,怎会忽然中了凤菱香?麦原,你亲自去贵妃宫中,将今日接触过安乐的人押到这里来。” 永安帝沉着脸,精锐的视线在花嬷嬷和兰儿等人身上一一扫过,他的手气得发颤。花嬷嬷的忠心他不会怀疑,但其他伺候的宫女,必须要严查仔细,将害他小女的人给揪出来! 旁人大气也不敢出,不管是劝慰之言还是愤慨之语,谁也不敢撞上陛下的气头上当靶子。 诺大一个百花阁,此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一片寂静中,一道清丽女声打破了僵凝的气氛:“父皇,莫太医说过,让您忌动怒,动怒伤身,母妃和长风可是心心念念着要您养好龙体的,院首医术高明,安乐必能转危为安,这背后的罪魁祸首,长风定会查清。”苏鱼走出来低声劝慰。 “朕知晓,来人,搬张椅子给宸王妃。”永安帝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可却依旧气火攻心,滔天愤怒难以平息。 南玉灵坐在原位没有动过,此事跟她一个他国公主并没有干系,她去不去并无大碍。 只是,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站起来去到景于烈身边,低声与他交谈。 “这安乐公主跟宸王一母同胞的,你难道要用宸王妹妹去对付宸王妃?”南玉灵满脸不赞同,大约是爱屋及乌,她觉得谋害宸王的血亲实在让她不齿。 景于烈的声音低如蚊蝇:“有何不可呢?宸王夫妇情深义重,再说安乐公主天生体弱多病,活不了多久,让她早点去投胎转世,还能扳倒宸王妃,杀妹之仇谁能轻易容忍呢?公主,我说了,这是我献给你的诚意,你若不想收,现在就可以站出去揭发我,好错过对付宸王妃的良机。” “你……”南玉灵开口就想斥骂,可她仔细一想,觉得景于烈说得蛮有道理的。 有人为她做马前卒鞠躬尽瘁,为她铲除拦路石,她又何必挡呢? 反正安乐公主是个早产儿,早死晚死都是一样,还不如现在用来为她这个未来嫂子铺路。这般想着,南玉灵的心也放踏实了,只管看戏。 伏在地上的兰儿似是不知想到什么,她神色大变,惶然抬头:“陛下,奴婢……奴婢想请问太医,凤菱香是不是一种害人香料?让人闻起来似是百合香的那种香气?” 她诡异惊恐的神色,容易让人心里生出无数想法念头。 苏鱼眯了眯眼,那种似曾遗忘的感觉又浮上心头,被她忽略的究竟是什么? 永安帝瞥了一眼留下来的莫太医,莫太医会意,他轻声道:“这凤菱香确实是一种香料,香气与百合花香极为相似,稍有不慎就会弄混,此香对大人无碍,可却对婴儿幼童有致命的伤害,尤其是像安乐公主这样的早产儿,轻则上吐下泻,重则窒息而亡。” 对一个襁褓幼儿用这种阴毒的手段,苏鱼眼底厉色愈重。 永安帝的脸色就越阴沉,隐隐携着风雨欲来的雷霆震怒。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兰儿,你可知道什么?”永安帝 兰儿重重颤抖起来,她两排牙齿发出咯咯的碰撞声,“回、回陛下,奴、奴婢在宸王、妃身上闻到过百合花、香气,宸王妃前来参宴前,一、一直抱着小公主,奴婢从、从王妃娘娘手里接过小公主时,奴觉得好闻,就多闻了两下……” 说到最后,兰儿脸上甚至流露出绝望的神情,她仓惶地看向苏鱼,却被苏鱼眼底锋利的刀吓住。 随着兰儿的话,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苏鱼身上,众人震惊、怀疑、思考,神态不一。 “怎么会是宸王妃?小公主是贵妃的女儿,她是贵妃的儿媳,害小公主有什么好处?” “说不定是看小公主不顺眼呢?别忘了,宸王妃的父亲苏家,可是被宸王妃亲手扳倒的。” “就是,她独占宸王,表面温柔可亲,谁知道私底下是不是母老虎?” “我相信宸王妃不是这样的人,她为安国打下万里疆土,率兵打到阿伊族的老巢,堪称巾帼枭雄,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孩子下如此毒手?” 各式各样的纷纷议论中,苏鱼脑中灵光一闪,终于在此时明白,自己一直忽略的地方在哪里。 她确实闻到过一股香气,在她将安乐交给兰儿的时候,她当时还隐约想过,安乐身体不好,照顾安乐的宫人还有熏香的这份闲情雅致。 如今在她脑海里串过一条线,她无比确定,兰儿、还有背后对安乐下手的操纵之人,是冲着她来的。 苏鱼当机立断,她从椅子上站起来,面对众多质疑的视线,她脊背如松,风华无双。 “父皇,儿媳素日为人如何,相信您心里自有决断,安乐讨人欢喜,儿媳并非心狠手辣之人,怎舍得用这种下流阴毒的法子伤害安乐?”她语气淡淡的,丝毫不慌,犹如站在六军阵前,举手投足间尽是杀伐果断。 一个做了亏心事的人会如此镇定自信吗? 一小半怀疑的视线被收回。 第385章 以死相逼 第385章 以死相逼 可永安帝却没有立刻表态,永安帝是知道苏鱼的性格的,他有八分相信苏鱼,却还有二分保留的怀疑。 花盛颜有资格说话,她冷笑道:“表嫂是绝不会做这样的事的,她对安乐是真心疼爱的,况且,表嫂再过不久,就要做娘了,怎么会狠的下心对付襁褓中的安乐?只怕是背后有人使坏,姑父,您一定要相信表嫂。” 她相信苏鱼的品行。 “可、可奴婢是真的闻到了那股香……奴婢十一岁入宫,甫一进宫就被分到了贵妃娘娘宫中洒扫伺候,是花嬷嬷看着奴婢大的,奴婢伺候贵妃娘娘至今已有整整六年!奴婢不会骗人,更不会诬陷王妃的,奴婢是真的闻到了那个香。”兰儿急急忙忙的道,迫不及待的想证明自己说的话。 花嬷嬷终于缓过气来,她看看苏鱼,又看看兰儿,竟不知道要信谁,她只能道:“陛下,兰儿这六年确实是由奴婢看着长大的,她说的话可信,可事情落在王妃身上,奴婢却觉得不可信,王妃并无理由对小公主动手。” 永安帝依旧缄默,眼里蕴满天子的深沉,将所有心事都藏匿在怒火下,他的视线缓缓落在人群之外的景于烈身上,“于烈,你觉得呢?” 众臣让出了一条路,个个规矩地回到座位上,但一双双视线却落在殿中央的苏鱼身上。 景于烈忧虑重重,叹了口气:“回禀父皇,儿臣不知,安乐如今正在治疗,三皇兄也不在此处,不如派人去禀明三皇兄,让他尽快过来。” 他这些话说了跟没说一样,让人看不出分毫破绽。 永安帝收回视线:“鱼儿,朕信你不会对安乐下此毒手,你跟长风那个孩子是一样的人,心存善良却不软弱,朕心里知道,你对安乐是真心疼爱的,你身子不便,先回座位坐着吧。” 他这一番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为天子者,少不了手段心计,坐拥江山权势,难免多疑,最终还是八分信任压倒了两分怀疑,永安帝决定相信苏鱼,也相信长风那个臭崽子的眼光。 这一点,也叫殿上的文武百官和诰命夫人们觉得震惊,陛下竟然会选择相信宸王妃…… 苏鱼轻轻松了一口气,她正点头,地上的兰儿却慌了神。 兰儿急忙道:“陛下,奴婢没有说谎,奴婢真心照顾小公主,宸王妃身上确实有那股香,何不如让太医查看宸王妃身上的香是不是凤菱香?陛下!奴婢宁肯一死,也得让您不轻易放过任何一丝对小公主不利的人!即使这个人是宸王妃!” 说完,兰儿猛地起身,用尽全部力气以头撞上金龙盘柱! 沉闷的响声,伴随着血花四溅的情景,响起了无数尖叫,女眷们脸色煞白,反胃欲呕,不少人惊得晕厥过去,众说纷纭,几乎都在疑心苏鱼。 苏鱼眼底暗色深沉,她走到兰儿身边,面不改色地探兰儿颈边脉搏。 “她死了。” 兰儿以死逼迫的决心,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她是个对安乐对贵妃忠心耿耿的宫女。 可苏鱼知道,她不是。 兰儿是背后之人最锐利的一把刀,以死来染脏她,让她成为众而夭之的背锅人。 “父皇,要不……要不就让太医查看一下三皇嫂究竟有没有沾染凤菱香,也全了这小宫女的一颗忠心。”景于烈似犹疑,他走出来朝永安帝说完,又转身向苏鱼弯腰鞠躬。 “三皇嫂,若我方才言语里有冒犯之处,请你见谅,也请你配合一下太医,只要证明你的清白就可以了。” 随即,有臣子出列,叩拜在地:“事关皇室,今日有人对安乐公主下此毒手,来日就敢对贵妃对陛下下毒手啊!臣请陛下彻查!” 接二连三的有朝臣出列叩拜,一声声“臣附议”响起。 直到殿上跪了满满的人,苏鱼站在一群叩拜的人堆里,尤为显眼。 “放肆!”景长风如一阵风似的出现在门外,他快步走进,牵起苏鱼的手,气势迫人:“一个小宫女寻死,你们就敢当着天子之面逼迫本王的王妃,谁给你们的胆量?” 贵妃并没有大碍,他听到从百花阁传来的消息,就立刻提轻功赶来,看到这一群跪着的大臣,景长风心里戾气升燃,恨不能一脚踹一个送他们去投胎转世! 鱼儿是安乐嫡亲长嫂,怎么会害安乐?这些人的脑袋都是猪脑袋吗? 景长风被气坏了。 苏鱼一颗心却暖烘烘的,她望着景长风,坚定地回握他的手。 “殿下,天子犯错,尚且与庶民同罪,臣等都是为了皇室安危,为了陛下的安危着想。” “是啊是啊。” “放屁!本王问你们,王妃为何要害安乐?杀人要有动机,害人要有因由,你们能讲出原因来吗?” 景长风的话,问倒了一众大臣,他们还真没听说过宸王妃和安乐小公主之间有过什么矛盾,但兰儿确确实实是为主着想,撞柱而亡。 “真是讨厌,竟然这么护着这个女人。”没人注意的地方,南玉灵厌恶蹙眉,对景长风又爱又恨,爱他对自己的女人坚信不疑,恨站在他身边的人不是她。 “殿下,让太医查一下而已,既能证王妃清白,也能全了这宫女的忠心,殿下阻拦不让,又是为何?” “殿下,您喜爱宸王妃,微臣等心知肚明,但安乐小公主如今生死未明,您万不可偏心至此啊!” “长风,别气了,他们想让太医查看,就让太医查看。”苏鱼低声道。 长风护她心切,见不得她受到旁人丁点的逼迫,她心里清楚。 现在这么大的阵仗,兰儿以死相逼,想必之前她身上不知何时已经被动了手脚,染上凤菱香了。 “诸位大人,父皇信我,长风护我,你们不惜下跪请命让太医来检查我,倒不如来打个赌,若我身上没有凤菱香,你们便亲口跟长风道一句不是,如何?”苏鱼道。 “这……”众臣面面相觑。 第386章 往事如烟 第386章 往事如烟 景于烈第一个开口:“三皇嫂,我愿意跟你打这个赌,我总不好让这个可怜的小宫女白白枉死,这小宫女可是一心一意为安乐着想的忠仆。” 有人打头阵,众臣也跟着应了。 “人在做,天在看,连一个小小婴儿都能下得了手,足见其心性恶毒,将来死后是会下十八层地狱的,父皇,既然这么多人都想让太医来查看我身上是否有凤菱香,那便来查!”苏鱼勾唇,光明磊落地说道,一丝一毫的心虚也不曾有过。 景长风冷哼,他并不担心,唯有不爽。 落在众人眼里,更让他们心里没底了。 苏鱼宠辱不惊的态度,让永安帝很赞赏,他既然决定相信苏鱼,就相信到底。 “莫太医,你去为宸王妃查看。” “是。” 莫太医领命,来到苏鱼身边,目不斜视:“王妃娘娘,得罪了。” 苏鱼轻轻颔首,任由莫太医查看她的衣袖裙摆,景长风的眼刀一下又一下地戳到莫太医身上,莫太医举止有度,十分坦然,他很快就检查好了。 “陛下,并没有在王妃娘娘身上找到凤菱香的踪迹,也并没有闻到凤菱香的香气。”莫太医有板有眼地回答,悄悄地擦了一把冷汗,心里苦啊。 宸王的眼刀子可真不好受,莫太医觉得眼刀子要是能杀人,他现在已经被宸王殿下砍了八百遍了。 此话一出,跪在地上的众臣皆尴尬起来,景于烈心猛地一跳,怎么会没有呢?兰儿埋在贵妃身边,不会有人知道兰儿是效忠他的,宸王妃怎么可能没染上凤菱香? 景于烈条件反射地往苏鱼望去,却对上了苏鱼沉静了然的双眸,他缓缓一笑:“三皇嫂是清白的那就太好了,看来,是这小宫女闻错了,或是她其心不正,受人蛊惑想冤枉三皇嫂。” “四皇弟真是太会为人着想了,现在还请四皇弟履行我们的赌约吧。”苏鱼淡淡道。 景于烈尴尬一笑:“三皇嫂,对不住了。” 众臣为首的老丞相先行来到苏鱼面前,古板的老脸一阵阵地发红:“王妃娘娘,对不住。” 紧接着,是一个又一个的朝臣乖乖轮着来到苏鱼面前道歉,面色讪讪。 这些臣子大多都是为陛下着想,可一想到刚才对宸王妃的怀疑,再厚的脸皮都有些撑不住了。 就在朝臣一个接一个道歉之时,偏殿终于有人来禀报了: “陛下,小公主转危为安了。” 永安帝提着的心终于被放下,他沉着一张脸:“长风,你亲自去审问今日接触过安乐的宫人,再派人出宫去寻这个兰儿的家人,再缜密的手段也会留下蛛丝马迹,敢动朕的心上宝,就要被抽皮扒筋的觉悟。” 天子狠戾的声音,让人浑身一颤。 景长风应是,他很快就下去安排了。 接风宴上发生了这种大事,自然就散了,永安帝亲自去偏殿抱着安乐,往贵妃宫中走。 苏鱼和花太傅花夫人、还有花盛颜跟随着一块去看贵妃,花盛颜越想越气:“安乐本来身体就不好,今天吃了这么大的苦头,还想栽赃给表嫂你,这背后之人丧尽天良,可恶至极!最好转世投胎投个畜生道!” 花夫人拧了拧女儿的手背:“盛颜,娘教你的礼仪去哪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什么呢?要骂,也得关起门悄悄骂。” 花盛颜嘟嘴,“不都一样吗?” 永安帝忽然回头,他看向苏鱼:“鱼儿,你上前来。” 苏鱼大方走到永安帝身边,跟他一块走在宫道上,她注意永安帝怀里的安乐,安乐脸色已经不难看了,只是眼旁红肿了一圈,虽闭着眼却抽抽噎噎的,惹人怜爱。 “今天苦了安乐,从她降世开始,就受了我跟长风的连累,先是早产,现在又遭人对付。”苏鱼轻声感慨,心疼安乐,毫不避讳身旁是一国之君,她只当永安帝是她的半个父亲,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永安帝望了一眼女儿的睡颜,心肠软成了一滩水,可一想到背后有人在兴风作浪,他硬起心肠。 “今日是怎么回事?朕信你,但朕却不知你怎么能为自己洗清嫌疑。”永安帝在看出今天这事是对付苏鱼的圈套后,他对苏鱼身上为何没有凤菱香而感到不解好奇。 “我在母妃宫中时,穿的是海棠花裙,从母妃宫中出来时,不小心让花枝勾了裙摆上的丝线,就顺道去换了一身衣裳,方才在百花阁里,我披着长风的披风,想必那兰儿并没有细看我披风里的裙子。”苏鱼轻声道。 “幕后人好大的胃口,想用朕宝贝公主的命,去栽赃朕的儿媳和孙子,将这水给搅混。”永安帝眼底杀意闪逝。 “父皇心里可有怀疑的人吗?”苏鱼问。 “自然是有,南楚、刚建立的南金,亦或是远隔千里的大漠,再或者,是朝廷中的一些蛀虫,朕怀疑的人多如牛毛,具体还得等长风查清此事真相,方可断定。” “父皇难道没有怀疑过四皇弟吗?”苏鱼问。 永安帝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你倒是胆子大,敢当着朕的面怀疑朕的儿子,叫旁人听见了,那可是挑唆之罪。” “一般人儿媳当然不敢这样直白的说,但父皇刚才敢在大庭广众前信任我,我也敢把父皇当成我真正的父亲,无话不谈无言不欢。” 永安帝好像又有些明白,他家那不争气的小兔崽子为啥就认定苏鱼了。 “朕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所以朕方才试探了一下他,没看出什么来,若非万不得已,朕也不愿意疑心朕的血脉。” “这龙椅啊,觊觎的人太多太多了,自古往今,为了这把龙椅骨肉相残的事还少吗?昔日景玉珩要杀长风,被长风反杀之,手心手背都是肉,朕的心又不是铁石铸的,也会疼也会痛,可是没办法啊,不是他死就是他亡,朕只能选其一。” 说到往事,永安帝沉痛地叹了一口气。 苏鱼默然,她庆幸,永安帝并不昏庸,他懂取舍,有颗通透的天子之心。 第387章 没有线索怎么办? 第387章 没有线索怎么办? 南玉灵和使臣被安置在驿站里,南玉灵一回到驿站,便吩咐明香:“明香,母后说过,安国京城里有我南楚探子,给了我一张名单,你去负责联系他们,顺便去打听一下,四皇子是否真有个爱妾惹怒了宸王妃。” “是,公主。”明香想走,不知怎的又停下来:“公主,今日接风宴上,宸王妃毫发无损,安国四皇子的本事也不过如此,您确定还要同他合作吗?” “本公主可看不上他,不过是想让他做本公主的马前卒,能为本公主做事也算是他的荣幸。”南玉灵讥笑。 另一边,刚回府的景于烈也在跟曼兮谈论南玉灵,景于烈满脸阴沉:“我们千辛万苦布的一盘棋,耗费财力寻来的凤菱香,还有埋的深棋兰儿,这些加起来竟然不能伤宸王夫妇半根毫毛,连安乐都能转危为安,我实在难服。” 曼兮为他奉上一盏热茶,“我也没想到,宸王妃竟然这么轻易就逃脱了,幸好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将所有线索踪迹都给抹去,任宸王能上天入地,也绝不会查到我们半分痕迹。” “辛苦你了。” 曼兮轻笑:“阿烈,我们之间何言辛苦?此计不成还有下计,我们慢慢来。” “嗯。”景于烈顺了顺心气,品了一口茶。 “阿烈,你今日见到那南楚公主是什么样子的?” 景于烈想到南玉灵,他刚好的脸色又阴沉下来:“南楚公主心高气傲,却又不会掩饰,这样的人,心比天高却无手段,不过是个被南楚皇帝宠坏的苗子。” 他想到南玉灵那鄙夷他的眼神,就恨不能将南玉灵给踩死! 见他这样,曼兮也能猜到南楚公主的性格,她轻笑:“一击不成,短时间内我们不好出手,不如就让这个没脑子的公主出手,替我们试试水,等她将水搅混,宸王他们就更容易落入我们的棋盘中,成为我们的待宰羔羊。” “嗯,听你的。”景于烈抬手顺了顺曼兮鬓边发丝。 直到入夜,贵妃仍然未醒,景长风踏着帮忙夜色来接她。 “鱼儿,我们该回去了,你的药还在国公府里。”景长风见贵妃和安乐无碍,又有父皇在,他很放心。 苏鱼颔首,同景长风出了宫,回了国公府。 出乎意料的是,除了赵一曼和苏一萍,还有景华安一块在大厅里等着他们回家。 景华安道:“三弟,弟妹,我今日没去宫里参宴,带着一萍小丫头去凤凰山玩了一通,回来我就听说出事了,他们说的不清不楚的,到底怎么回事?” 苏一担忧地攥住苏鱼,她听见景华安的话,回头反驳:“我才不是小丫头,我长大了!” “小丫头就是小丫头片子,别嘴硬了。” “那你就是个臭老头!” 景华安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滑一片,哪里像是臭老头了? “好啊你个小丫头,我今天带你去玩一整天,吃了我多少银两,回来看到你姐姐你就翻脸不认人是吧?”景华安道。 “哼!”苏一萍抓着姐姐的衣角不说话。 两人幼稚的嘴仗让苏鱼忍不住扶额,她轻叹一声:“你们啊,此事说来话长,我懒得说了。” “……” 众人的视线移到景长风身上,景长风墨眉一挑:“都看我作甚?我也懒得说,你们想知道就去问暗一。” “……” 苏鱼忍笑,她接过安胎药,一饮而尽,涩苦的滋味让她小脸皱起。 下一刻,蜜饯伴随着热吻袭来,叫众人看得脸红耳赤。 景华安伸手捂住苏一萍的眼睛,把小姑娘抱走,一边走一边念叨:“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小丫头,我带你回我的王府去看仙鹤,我养的仙鹤可多了。” “不——” “抗议无效。” 赵一曼捂着脸往外走,一边走也一边悄悄的张开手指缝。 好羞啊!以后她也要找一个这样的男人当相公,随时随地要亲亲的那种! 亲完了,苏鱼才发现大厅已经空空如也,她恼得一拳锤向景长风,嗔道:“你再在别人面前跟我胡闹,你就别想上我的床了!” 明天不知道赵一曼和勄翠她们要怎么笑话她呢! 景长风厚着脸皮把苏鱼的拳头扣到自己的胸膛上,“鱼儿,我哪里是胡闹了?我这是情至浓时。” “油嘴滑舌!”苏鱼嗔骂,她想起正事,她问道:“话说回来,你一个下午查到了什么?可有线索?” 景长风笑容渐收,长眉紧锁,“对方把所有痕迹都抹得干干净净的,我派人去查兰儿身世,发现她家乡早年遇百年洪灾,家毁人亡,世间只有一门远房姑母的亲戚,她年幼时投奔这门亲戚,却遭虐待,被卖进皇宫,在她进宫后的六年里,她姑母一家先后病亡,直至今日,已无血亲骨肉在世。” “今日接触过安乐的宫人,我跟麦原先后审问多遍,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在兰儿房间里找到一个空空如也的白瓷瓶,太医断定,那是用来装凤菱香的,还有你染上了凤菱香的衣裳,除此之外,线索全无。” 也就是说一无头绪了。 苏鱼秀眉不自觉地蹙起,她也在思考,谁最有可能是幕后凶手。 温凉的手指落在她的眉间,为她抹平褶皱,景长风将苏鱼拦腰横抱起来,往内院走。 “鱼儿,此事交给我来处理就好了,你乖乖养着我女儿,披荆斩棘费劲脑力的事儿就交给我来做。” 苏鱼若有所思地道:“我觉着你那个四皇弟是最有嫌疑的人,上一次夜双不是与你说过,景于烈跟夜幽阁有极其深厚的关系,我后来让白砂去查过,夜幽阁是在七年前崛起的,短短七年,江湖闻名,景于烈想要做出今天这事,仔细想来也不难。” 苏鱼提到夜幽阁,倒是提醒了景长风。 “那我不查凤菱香的来源和兰儿的出处了,我去查别人,谁有嫌疑我就查谁,第一个就先从景于烈那儿查起,只要做过,就会留下蛛丝马迹的。”景长风笑眯眯的道。 第388章 委屈的暗一 第388章 委屈的暗一 景长风查四皇子府查了小半月,终于被他查出些眉目。 事关苏鱼,景长风第一时间就告诉她线索。 他有理有据地分析道:“君曼兮有孕并不轻易出门,十五天前,她却独自去了京城里新开的珍味楼吃饭,十六天前,轮到宫中兰儿值休,那也是她一年一度能出宫的机会,她出来以后,有人看见过她进了珍味楼,她同样在那里吃了一顿饭。” “珍味楼虽然是新开的酒楼,但价格却不低,我特意让人去查了兰儿平日的饮食起居,发现她很爱美,经常托人从宫外带些小首饰,素日花钱也不小气,按理来说,她手里头的钱是承担不起珍味楼消费的。” 听完景长风说的,苏鱼福至心灵,“时间上这么凑巧,你是怀疑珍味楼是兰儿和君曼兮联系的地方吗?长风,你可去查过珍味楼?” “自然查过,从老板掌柜查到每一个店小二,却依旧无迹可寻,他们每个人来历都很清白,从小到大无一错处,更重要的是,所有认识那些在珍味楼做事伙计的人,都对他们称赞有加、赞不绝口。”景长风说着,好看的眉宇蹙起。 “这怎么可能?一个两个还可以,所有的人口碑都这般好,这种情状除了在寺庙道观里,在其他地方都不正常。”苏鱼认真说道。 这么分析猜想下来,那珍味楼就值得深思了。 “接下来就得查这珍味楼了,以我的亲人妻子设局,景于烈好大的狗胆!”话似利刃,景长风脸上却带着轻漫的笑。 看着自带魅力的丈夫,苏鱼忽然好奇:“你打算怎么查探这珍味楼啊?” “自然是带我的娘子去珍味楼吃上一顿了,尝尝这珍味楼的饭菜,然后,就得牺牲一下暗一了。”景长风决定让自己和苏鱼当吸引注意力的靶子,暗一则潜入珍味楼查看究竟。 至于怎么潜入珍味楼而不引起注意…… 暗一木着脸,一身黑色衣裤让他看起来冷冰冰的,他捧着一套女裙裳,感到十分麻木。 “暗一,我手底下的人最厉害的就是你,你也是最让我自豪的,你忠心耿耿,可谓感动天地,惊泣鬼神……”景长风的滔滔大论被暗一冷漠的打断。 “主子别说了,属下穿!” 一切都是为了主子,扮个女人而已,暗一在心里不断重复地念叨,努力说服自己。 * 新开的珍味楼在明湖畔,打开窗就能瞧见杨柳依依,景色怡人,故而有不少文人女眷慕名而来,只为一边品尝佳肴一边欣赏明湖美景。 景长风跟苏鱼并没有便装出行的意思,乘着国公府的马车一路大咧咧地朝珍味楼驶来。 到珍味楼前下马车时,也有不少人认出来他们的身份。 掌柜听到风声,摇着圆滚的肚子亲自出来将人迎到二楼雅间里。 “殿下与王妃能来,确系小店蓬荜生辉,王妃娘娘,这是小店的菜单,请您过目。” 苏鱼将菜单接过来,一副风墨画里,清秀小楷列着各色菜名,苏鱼轻轻挑眉,觉得珍味楼还挺有意思的。 她随意点了菜,掌柜毕恭毕敬地记下,就要转身离开时,景长风出声了。 “慢着,听说你们这珍味楼刚开业不久,东家是谁啊?”景长风漫不经心地问,将小二送上的茶盏推到一旁。 掌柜陪着笑脸答:“东家姓裘,是从扂城来的商户,初次进京,想来殿下没有听说过。” “本王确实没有听说过,哎?那个……你怎么称呼?” 掌柜依旧是笑得热烈:“小人姓龚,随主家姓。” 景长风不动声色,暗沉的黑眸似一切了然于胸,“龚掌柜,你就留在这里陪本王说话罢,传菜让小二去做就是,你们这珍味楼的风景还真是不错。” “谢殿下体谅,小人……” 景长风与龚掌柜在不咸不淡地聊天,聊这珍味楼,聊天南地北,苏鱼凝眸望向窗外的明湖景色。 这间珍味楼现在看来确实大有问题,景长风之前查到的掌柜分明姓蔡,一转眼就换成了个姓龚的。 她本不想与人为敌,奈何一个接一个扑过来视她跟长风为眼中钉。 她性格素来睚眦必报,四皇子府……等着罢! 苏鱼起身,“菜上得这么慢,长风,我去外面的长廊转一转。” “去罢,小心身子,白砂,照顾好你家主子。” “是。”白砂应是,半扶着苏鱼走出雅间。 刚走出来,苏鱼就感受到了许多人都在注意她的动向,皆是隐晦的打量,或是在一楼某个角落,或是迎面而来看似恭敬的小二。 她勾唇浅笑,不急不缓地行在长廊间,看着底下一楼大厅中央正在表演的弹琴女姬。 与此同时,珍味楼门外,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农家妇人进来,她局促地左顾右盼,旋即拉扯住一个店小二的衣袖,沙砾的沙哑声音响起:“小二,你们这儿可有水酒花生卖?” “自然有,夫人请坐。”小二并未因为妇人的粗布衣裳而看低,让妇人稍坐片刻,小二转身去后厨吩咐去了。 小二前脚转身,妇人后脚就穿梭在一桌桌客人间,最终消失在大厅。 “暗一平时面无表情的,现在演一个怀孕夫人也不费吹灰之力,回头我可得多给他准备点银子,早点抱个媳妇儿回家。”苏鱼笑着的唇齿微动,只有白砂听得清楚。 白砂努力憋笑,没有说话,她觉得自己一说话恐怕会忍不住喷笑出声的。 不为人知的暗房里,蔡掌柜被一剑抹喉,鲜血喷洒在四周,显得阴森而诡异。 “将尸体处理好,对外就说蔡掌柜生病回乡了。” “是,大哥,不过,宸王夫妇来珍味楼吃一顿饭而已,我们是不是太草木皆兵了?” “草木皆兵也好过瓮中黄雀,不管有没有异常,将所有知道这条线索的人都给处理掉。宸王他们今日来珍味楼,不过是提前了他死亡的日子。” “我知道了,大哥放心,我这就去处理尸体。” 隐秘的交谈停止,门外一片粗布衣角闪逝而过,不叫任何人察觉。 第389章 男男间的二三事 第389章 男男间的二三事 “夫人,这是您要的花生米和水酒,共五十文。”小二将打包好的吃食交给等待的农妇。 农妇满脸忐忑不安,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她小声道了谢,从破旧的荷包里倒出所有的铜板,用长满粗茧的手指一个一个数好交到小二手里,才转身离开。 苏鱼回了雅间,菜已经上全了,龚掌柜也退了下去,整个雅间只剩下自己人。 “鱼儿,来吃这个酸甜鱼。”景长风夹了一筷鱼肉给苏鱼。 苏鱼吃了一口,得出结论:“这道酸甜鱼的味道比不上双喜楼的。” 她兴致缺缺,一道菜都尝一口过去,发现味道也就一般般。 “他们真是来尝菜肴的?”暗道里,一名中年男子眯着眼,仔细盯着竹管里的一切动静。 “或许真是呢,宸王妃在京中有自己的酒楼产业已不是什么秘密,她听说有新酒楼开张,来尝一尝点评点评也属正常。” “主人说过不能小觑他们两个,不管如何,让兄弟们盯着他们的动向,只要离开了雅间,务必上报。” “是。” 不多时,二楼雅间门口却被人推开,身着白衣的许云似翩翩公子,一手拿纸扇,缓缓进来。 “草民拜见宸王殿下,拜见王妃娘娘。” 他不须应声就自己起来了,看着满桌没被动过多少筷的菜肴,许云轻哼一声:“王妃娘娘莫非是嫌双喜楼的饭菜吃腻了吗?今日竟跑到珍味楼来吃饭,看看这些菜,没一道是做到了精髓的,这样的手艺还拿出来开店,简直就是糊弄人来的。” 苏鱼轻咳一声,许云是双喜楼的掌柜,也是她的人,今天在珍味楼被抓包,她莫名的有些心虚,“许云,你也坐下尝一尝吧。” 景长风挑眉,意简言赅道:“坐。” 许云不客气地坐下,小二送上一副干净的碗筷,他夹了一口东坡肉入嘴,眉头微皱:“吃一口还行,吃两口,腻!” 他的筷子又移向酸甜鱼:“酸甜失鲜,只能当稚儿之食,难登大雅之堂。” 紧接着是椒盐八宝鸡,刚入嘴,许云直接吐出来,十分语重心长地道:“王妃娘娘,您没必要为了明湖的景而委屈您的胃啊。” 从许云一路风风火火闯入宸王妃雅间后,就有人忍不住好奇来围观了。 听闻消息过来的龚掌柜一张脸都黑了,“你是谁啊?来珍味楼撒野?” 碍于宸王夫妇在此,龚掌柜强忍着火气。 这不仅是撒野了,在龚掌柜看来,这简直就是来砸场子的! 在他的酒楼里贬低他的菜,那不就是来砸他饭碗的吗? 虽然龚掌柜不是真正做酒楼的,但也被许云的三言两语给气得不轻! 许云冲龚掌柜扬起一抹轻蔑又灿烂的笑:“在下双喜楼掌柜,许云。” 双喜楼掌柜,那不就是宸王妃的亲信?龚掌柜满腹的话噎在了喉间,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憋得慌! “长风,我们走罢,这儿的菜跟许云说得差不离,难吃死了。”苏鱼露了些儿女娇态,毫不客气地道,这珍味楼极有可能是害安乐的幕后主使,苏鱼懒得给他们好眼色,迫不及待地想回去听暗一的禀报。 宸王妃也这般说……在场的人有不少,传出去哪儿还有人愿意来珍味楼吃饭? 龚掌柜既气又怒,硬生生憋了一肚子血,还不得不赔笑着送景长风与苏鱼离开。 坐上马车,苏鱼笑眯眯地道:“先不回国公府,去双喜楼吃一顿。” “喏。”车夫一扬马鞭,直朝双喜楼奔去。 “王妃娘娘,正好咱们双喜楼的大厨研究出一道菜色,红煨猪蹄,可香了!一个下去,保管您有填饱胃的食欲。”许云极力推荐,目光若有似无的掠过苏鱼的腹部。 他听说怀孕女子饮食多变,有时候更是毫无食欲吃不下饭,许云这段时间一有空就窝在双喜楼的后厨,让大厨研究各味菜肴。 只要王妃娘娘想吃辣的,许云保证能做出天底下最好吃的辣菜,想吃酸甜苦的,亦是同理。 苏鱼眼睛一亮,“不错啊许云,待会尝尝。” 景长风审视了许云两眼,许云察觉到,折扇顿时往手心一拍:“宸王殿下,您可别用那种眼神看我,王妃娘娘是我的千里伯乐,又是我的东家,为她着想一二是应当的,况且,我喜男色。” “什么?”苏鱼惊了,她上上下下扫了许云两圈,眼神顿时更热切了:“许云,男子也能喜欢男子吗?” 许云大方颔首,似是全然没有察觉到这是一件多么惊世骇俗之事。 景长风看见苏鱼眼底的热切与好奇,他嘴角一抽,“鱼儿,你都有我了,还去了解那些作甚?” “自然是想活到老学到老啰,有不知道的地方,就要不耻下问多请教。” 这话听起来是不错,可景长风还是不乐意,他不乐意也没法,只能委委屈屈地看着苏鱼跟许云交谈说话,了解男男间的二三事。 到了双喜楼后,用膳间,暗一已经换回了原本的暗卫装束,红着耳回来了。 “殿下,如您所料,珍味楼与四皇子府关系密切,原先的蔡掌柜已被杀害处理,且珍味楼还有一个主人,属下怀疑,他们的主人就是四皇子。” “珍味楼的主人是谁我没有兴趣,我只要确定一件事,镇海楼与景于烈,就是害鱼儿和安乐的幕后主使就好了。”景长风眼底冷光阵阵。 “这么久的时间过去,我们去珍味楼用一顿膳,他们都谨慎到将蔡掌柜除去,想来他们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销毁证据,长风,你想怎么做?”苏鱼眼底闪烁着湛湛精光,犹如久违出山的狡黠狐狸。 “我需要证据那玩意儿吗?他们来暗的,我也来暗的,就看谁的手段更高一招。许久没有大动筋骨玩上一玩了,希望我的四皇弟能坚持得久一点。”景长风脸上出现了熟悉的坏笑,俊美的容颜透着一股子邪气。 她的夫君可不是好惹的,苏鱼心里给景于烈等人点了根腊,旋即向暗一说道:“暗一,下次要是有机会,别扮农妇了,扮个冰山大美人儿,我觉得那更适合你。” 别! 暗一心里那个苦啊! 第391章 宴会邀请 第391章 宴会邀请 月黑风高夜,早已打烊的珍味楼却亮着灯盏,整栋楼灯火通明,却毫无声响,寂静一片。 大堂的地面上流淌着腥臭的血,横七竖八的店小二躺倒在地,直到第二日被人发现—— “你说什么?珍味楼全灭?”四皇子府里,景于烈震惊非常,连放到唇边的茶都忘了喝。 一旁的曼兮瞳孔膛然扩大,她比景于烈更快地回过神来:“一定是宸王做的,他发现珍味楼的存在了!只是,珍味楼里每一个都是我们精心培养的好手,江湖上的佼佼者,宸王怎么能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将他们都给解决了?” 真正让君曼兮震惊的不是珍味楼的秘密被知晓,而是宸王手中那股不为人知的势力的可怕程度! 景于烈也回过神来,他将手中的茶盏猛地摔落,清脆的瓷音让人心惊胆战。 虽然没有任何消息和证据,但他也跟君曼兮一样,认定是宸王做的。 景于烈很不解:“昨天不是禀报来说宸王和宸王妃仅是吃了普通的一顿饭吗?为什么他们能知道珍味楼暗地里的不同?究竟是哪里暴露了?”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浮现,让景于烈抓狂不已。 君曼兮也想不通。 就在此时,窗外翻进一个脚步踉跄的人,前来禀报消息的人立刻站起将剑抽出。 可来人却咚地一声栽在地上,他挣扎着抬起头,“主人,夜幽阁昨夜被人血洗,都被烧光了,只有属下逃出来报信。” 这个人景于烈和君曼兮都很熟悉,是夜幽阁明面上的阁主,武功高强,可现在,狼狈地断臂重伤。 “夜幽阁里杀手如云,是谁做的?谁能做到?”景于烈震惊下,厉声追问,心底却隐隐有了答案。 “是宸王景长风,他率一队黑衣人,我们无一是其对手,只能选择溃逃。” “他果然发现了……该死!”景于烈重重往桌上一锤,气愤难耐,夜幽阁是他最大的势力,可却一夜之间被摧毁,于景于烈而言,无异于断了最重要的一条臂膀! 君曼兮握住景于烈的拳头,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指,她脸色也不好看,她道:“夜幽阁已毁,我们七年前建立夜幽阁,为的不过是培养人手,可阁毁人还在!” “曼兮,你想到了什么好计策?” 君曼兮狠辣一笑,夜幽阁一仇。她一定要从宸王夫妇身上讨回来! 国公府中。 赵一曼举着红缨枪潇洒挥舞,苏鱼卧在亭中的美人榻上,指点赵一曼的枪法。 面容白净的少年捧着一卷书在读,一边读,一边悄悄地望旁边的苏鱼。 苏鱼察觉到,转首去看:“迟沁,好好读书,总是看我作甚?” 迟沁偷看被抓了个正着,他红了脸,紧张地道:“苏鱼姐姐,我就是……就是想暗二叔叔了,暗二叔叔好像很久都没有看到他了。” “他留在莆水县呢,为迟家村的人收敛尸体,顺便留在那儿谈情说爱一番,小孩子家家的,可别荒废少年光阴,快念书。” 迟沁哦了一声,把目光放到书上,他早已能背得滚瓜烂熟的文章却念得磕磕巴巴的。 “主子~”勄翠小跑过来,大老远的就听见了她的声音,“主子,南楚公主遣人送来一张请柬哩!” 描着滚红金边的请柬被苏鱼拿起,白砂递了一碗茶给勄翠,不忘念叨:“毛毛躁躁的,要是让外人瞧见,岂不给别人话柄说咱们主子不讲规矩了?” “哎呀,这是在国公府,又不是在外面,在外面我可守规矩了,主子您说是不是呀!”勄翠笑嘻嘻的,活泼开朗。 苏鱼轻笑:“是啊,我们勄翠最守规矩了。” “主子,那南楚公主送的什么请柬?”勄翠好奇。 “邀我明日去驿站赴宴听戏,不止是我,京中排得上号的女眷都邀了。”苏鱼想到那天接风宴上南玉灵对她的恶意,现在想来似乎也不奇怪,毕竟南玉灵的嫡亲兄长间接因她和长风而死的。 赵一曼收了红缨枪,往这边走来:“娘娘咱们去看看呗,我还没见过南楚公主是何模样呢?是不是也像咱们安国女子一般柔顺聪慧。” “柔顺?聪慧?”苏鱼嘴角一抽,她不觉得赵一曼跟这两个词语对得上号。 偏赵一曼毫无察觉:“可不就是柔顺聪慧吗?咱们一个个可都是水做的,温柔又体贴。就是不知道南楚公主是不是跟咱们一样,娘娘,咱们就去瞧一眼罢。” 苏鱼无奈摇头:“好,就带你去瞧一眼。” 赵一曼欢呼起来。 翌日。 苏鱼跟赵一曼去驿站赴宴,去到时驿站门外已经有许多马车了。 巧的是花盛颜也跟花夫人来赴宴,恰好撞上苏鱼。 看到苏鱼,花盛颜略显憔悴的容颜瞬间活络,变得娇艳精神:“表嫂!我还以为你要养胎,不会来参加南楚公主的宴会呢!” 花夫人也对自己女儿黏人很无奈,她跟苏鱼打了个招呼,便跟相熟的夫人先进去了。 花盛颜甜甜地揽着苏鱼肆意撒娇,苏鱼忍不住宠溺地笑:“你这脸色怎么这么差?是没有睡好吗?” “别说了,最近两天不知怎么回事,我晚上都睡不着觉,翻来覆去的,脸色可不就差了吗?”花盛颜嘟嘴,十分委屈。 “回头我去找神医为你开一副安眠药,让你高枕安眠,养一养这小脸蛋儿。”苏鱼笑容透出几分戏谑。 花盛颜哼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脸:“那你可别忘了啊!我的脸蛋可重要了,养好了我这张脸,我就去找一个比夜双更好看比他更有才气的夫婿!” 听到夜双这个名字,苏鱼仔细打量花盛颜,发现她是真的放下了,提起夜双,眼底也没有了丝毫情意,唯有不易察觉的黯淡痛色。 情伤是需要光阴疗养的,看到花盛颜放下了,苏鱼不禁松了一口气。 驿站的风景不错,本是工部亲建,用来招待他国来使的,宴会在驿站后头的桃花林举行,三月桃花枝上绽,地上铺着浅粉的桃花瓣,倒让不少女眷喜欢上了这里。 第391章 出事、各执一词 第391章 出事、各执一词 “拜见王妃娘娘。”苏鱼的到来,引起阵阵行礼声,她笑得温和无害:“诸位夫人不必拘礼。” 众人起身坐下,南玉灵端坐在主位上,隐隐带着嚣张的气焰:“王妃娘娘,挑你喜欢的位子坐下便好。” 按理来说,苏鱼是王妃,南玉灵是别国公主,即便不见礼,也不能一言不发就占着主位。 但苏鱼没计较这些,她让赵一曼选了喜欢的位置,跟着赵一曼去坐下了。 “本公主喜爱听戏,听闻京城的戏班子不赖,正好本公主出发安国时,母后往行伍里也塞了一队皇家戏班,今日本公主请了京城出名的郎西园来为诸位表演,待郎西园演罢,就到本公主的南楚戏班,让诸位夫人听一听南楚的戏。” 在场的人不知听过多少出戏,但她们大多数还没听过南楚的戏,这会儿倒十分好奇。 南玉灵示意,桃花林前的戏台子上开始好戏登场,美酒茶点不断的送过来。 苏鱼看见坐在花夫人身边的花盛颜悄悄起身离开了,她猜到花盛颜定是没耐心听得下戏,忍不住失笑。 赵一曼靠近苏鱼的耳朵,说悄悄话:“王妃娘娘,台子上使的红缨枪软绵绵的,使的哪里是枪法?我觉着倒像是来逗趣的。” “你使的红缨枪是在战场上用的,他们使的红缨枪虽然不敌你的凶狠致命,但他们也下了苦功,让看戏的人能够开心,能够与戏中人同情同乐同悲,你们并不一样。” 赵一曼虽然听得不太懂,但她觉得娘娘不愧是娘娘,要她还说不出这些道理哩! 苏鱼的视线从戏台上移开,忽然凝在了众多女眷中的一张脸上! 那张脸她无比的熟悉,却又似从未见过的陌生…… 那张脸跟远玉有八分的相似,让她瞬间忆起,那个死在她怀里托她带话给夜双的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却被无情剥夺了生命的姑娘。 至今想起远玉,苏鱼的心控制不住地涌起悲意,她问白砂:“白砂,那位夫人是谁?” 那个和远玉十分相似的女子梳着妇人的发髻,定然是成了亲的妇人。 白砂觉得脸熟悉,可她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主子,她旁边坐着的是礼部尚书家的夜夫人,想来她就是夜双公子的新婚妻子了。” 夜双的新婚妻子?为何跟远玉长得这么像? 难道是夜双忘不掉远玉而找了个代替品吗? 苏鱼心里有无数疑惑,但她面上不动声色,“白砂,夜双是何时成亲的?” 白砂道:“是主子在边疆时,听说这位小夜夫人来历不明,尚书和尚书夫人不肯让她进门,但夜双公子坚持要娶,奴婢平日出门时听见了不少闲言碎语,都是些诟病这位小夜夫人来历的酸话。” “回头你亲自去查一查她的来历。”苏鱼道,要是夜双真将她当作是远玉的代替品,那苏鱼真有点看不起夜双了。 “是。”白砂在心里记下。 待苏鱼转首去找小夜夫人身影时,却发现对方不见了,尚书夫人旁边的座位空空。 她蹙眉,忽然听见桃林深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比戏台上敲锣打鼓的声音还要尖锐刺耳—— 众人脸色一变,南玉灵脸色不虞,她拍桌而起:“好端端地,本公主倒要看看,是谁在那边扰了诸位夫人看戏的兴致!” 有好奇心重的夫人纷纷起身,跟着南玉灵往桃林深处走去。 “娘娘,咱们也去看看,这儿的戏又不好看。”赵一曼道。 苏鱼点头起身,看着人多眼杂的,白砂便伸手扶着苏鱼,赵一曼有样学样,跟白砂一人一边扶着苏鱼。 苏鱼有些哭笑不得,她走进桃林深处,却见南玉灵和那帮夫人们不知看见什么,惊呼声接连响起。 她耳尖地听到了花盛颜的声音,苏鱼心中一凛,加快脚步过去。 她看见花盛颜手足无措地站在人群里,而旁边是瘫倒的小夜夫人,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地呼痛,裙裳下一缕鲜红蔓延出来,随即愈发扩大,殷红的血染红了茵茵草地。 “怎么回事?”见此情景,苏鱼心里升起不妙的预感。 花盛颜看见她来了,就像是看见救星一般,手足无措的解释:“表嫂,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自己往石头撞,然后就倒下了……” 南玉灵也在此时挑眉道:“反正有宸王妃在此处,就交给宸王妃处置好了,这驿站的人手宸王妃随便用,本公主已经派人去找医官了。” 说完,南玉灵就让人搬来椅子坐下,在一旁看起戏来。 “念玉,天呐!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慢悠悠走来的夜夫人看见出事的是自己的儿媳,这么一大滩血迹,夜夫人知晓人事,当下脑袋一蒙,跟婢女一块扶起小夜夫人。 “是、是这位小姐推的我……”小夜夫人脸色因疼痛而微微狰狞,却还是干净利落地说起事情经过: “我第一次出门赴宴,有些不自在想出来转转,可遇到这位小姐的时候,她就像看到鬼一样,推了我一把,我就撞到旁边的假山了,娘,我的肚子好痛。” “我都说了我没有推你!我怎么会推你呢?”花盛颜圆眸一瞪,小夜夫人似是被吓到了,咬着唇不敢言语。 花夫人也听到消息过来了,她怀疑地望向小夜夫人:“我女儿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是不是小夜夫人你记错了?” “不管事情如何,还是先扶这位夜夫人去最近的房间,等待大夫来诊治。”苏鱼看了看旁边的假山,她递给花盛颜一个安心的眼神,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 婢女和夜夫人一块,扶着人往最近的房间走,可剩下的夫人们,却瞬间炸开了锅,有些跟在后面,有些留在原地交头接耳。 “这花家小姐跟夜家公子自幼青梅竹马,小时候更是好得像一个影子似的,两个长大以后谁不知道他们妾有情郎无意?会不会是花小姐嫉妒人家小夜夫人就出手推她?” “我觉着也像,之前夜公子不是有过一个意中人吗?听说死得不明不白的,会不会是……” 第392章 再遇即为陌路 第392章 再遇即为陌路 “真的不是我做的,我看到她那张脸确实很惊讶,可我没有动过手,是她自己往假山上面撞的!”花盛颜被花夫人抱在怀里安慰,一双眼睛充满倔犟。 驿站小小的客房里,挤了许多人。 除了看戏的夫人们,还有夜双和景长风。 夜双听到消息时,正在跟景长风在一块,匆匆赶来后,夜双一言不发,坐在床边握着小夜夫人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夫诊脉。 血污已经处理干净了,可那股血腥气却萦绕不去,沉甸甸地横在人的心头上。 “也怪我没看好念玉。”夜夫人道,心情沉重。 她对花盛颜的话没有完全信任,但也没有完全不信任,算是半信半疑,毕竟她也算是亲眼看着花盛颜从一个奶娃娃长成窈窕大姑娘的长辈,打心眼里喜欢这孩子的,多少次她都在暗地里感慨,花盛颜这孩子跟他们夜家有缘无分。 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会这么恶毒的去推念玉呢? 可虽然夜夫人不喜欢念玉,但她更不愿意相信天底下有女人会拿自己的孩子来作筏子陷害别人,更别说,念玉的模样生得和远玉几乎一般无二。 这里面到底怎么回事,夜夫人也摸不着头脑。 大夫沉沉叹了一口气,收回手道:“孩子保不住了,这位夫人脉相虚浮,有宫寒之兆,子嗣方面甚是艰难,我待会去开两副药方,一副服用,一副用于药浴,夫人定要好生养着,切记不可再受寒,否则今生再难有孕。” 听完大夫的话,念玉闭上眼睛,无声流泪,夜双揽着她的肩,声音沙哑,像是在极力忍耐胸腔里的怒火:“有劳大夫,娘,你亲自跟大夫去写药方,我带念玉回去。” 夜夫人急忙应了,跟大夫去开药方,夜双抱起自己的妻子,抬步往外走。 花盛颜的声音响起:“夜双,不管你信不信我,此事当真不是我做的,看在我们十几年的情份上,我求你睁开眼睛看一看,你怀里的女人并非良善之辈,她今日能用孩子来陷害我,明日就能对你这个枕边人动手!你……” “够了!”夜双停住脚步,他没回头,字字生凉:“花盛颜,你记住,你我从此情分全无,各不相干。” 说完,夜双便离开了。 花盛颜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明明她已经决定努力地不去爱这个人了,为什么她的心比之前任何一次更痛呢? 她捂着心口,毫无征兆地晕厥。 花夫人急了,赵一曼离她们很近,直接把昏迷的花盛颜抱起来,感受到怀里的重量,赵一曼很吃惊:“她怎么会这么轻啊?好像都没有我一半重。” “舅母,先送盛颜回花府。”景长风的眉蹙得死紧,为盛颜,也为他的好友夜双。 他们两个能走到今日这个份上,景长风从来没料想过。 走出驿站时,苏鱼戳戳景长风的腰,引来他无言询问的视线。 她道:“长风,你信不信你自家表妹?” 景长风回答她道:“我信,盛颜脾气娇纵,宫里母妃宠着她,宫外整个花府都宠着她,她的十六年是浸在蜜罐子里长大的,但我不相信她会生害人之心,即使对方是夜双的妻,即使对方和夜双心里那个人长得模样相似,她始终是天真良善的小姑娘。” “盛颜没有说谎,那说谎的就是小夜夫人了,一个舍得拿自己腹中肉去陷害旁人的母亲,她究竟为何会做出此等举动呢?”苏鱼难以想通,她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微凸的腹部。 “我也不知,不过你放心,夜双他不是好糊弄的,那个女人有问题,迟早会被夜双自个儿发现,我们要做的,就是查清那女人的来历,和她的目的。”景长风对自己兄弟自信的很,就让夜双自个儿先被蒙在鼓里一阵,顺便糊弄一下那女人,让他先查查其中关窍。 苏鱼深以为然地点头,她招来白砂,伏在白砂耳边低语。 迷迷蒙蒙中,花盛颜从黑暗中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熟悉的闺房里,正躺在床上,花夫人和苏鱼在旁边守候着她。 “娘,表嫂,真的不是我做的。”花盛颜喃喃道,一滴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哭什么,是哭自己被冤枉的委屈,还是哭那道不会回头的背影。 又或者,是哭她数年的痴恋可笑。 “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宝贝疙瘩,你什么样,娘还不知道吗?娘最恨的就是她败坏你的名声。”花夫人心疼女儿,又气愤外面的喧嚣流言。 “我不在乎什么名声,反正我天天追着夜双跑,名声早就没了。”花盛颜自嘲道。 苏鱼端起一旁的补汤,“盛颜,起来喝一口乌鸡汤,这么颓丧,可不像是我认识的盛颜。” 花盛颜笑了笑,像从未落泪过一般,坐起来接过补汤仰头就喝,像喝酒似的。 花夫人很欣慰,“夜双不识人心,眼盲心瞎,不喜欢我这么好的宝贝女儿就算了,还选了个毒妇为妻,依我看,早晚要出事。” 苏鱼挑眉,望向花盛颜。 花盛颜摸了摸自己的脸,“表嫂,你看我做什么?娘说得没错,今天她能用自己的孩子陷害我,那大夫都说了她有孕不易,她竟然还这么狠的下心,我都决定放下夜双那个狗屁混蛋了,那她用这么大的代价陷害我究竟图什么?难道图的就是毁我声名?” 苏鱼放下空碗,看来盛颜是真的放下了,她能早点放下是好事,为情所困,不适合她的盛颜。 “无论她有什么心思,早晚会查到的。”苏鱼轻声道。 夜府。 念玉的泪将夜双胸前的衣襟浸湿了,她仰头看着自己的夫婿,“夫君,那个花小姐为何会害妾身?她看见妾身,就像是看见鬼,直接将妾身给推倒了,不止是她,还有父亲、母亲,这府中的下人,他们第一次见到妾身的时候,都会很惊诧地看着妾身,夫君,是妾身有什么问题吗?” 第393章 兄弟决裂 第393章 兄弟决裂 夜双沉默半晌,才说话:“念玉,这不关你的事,你乖乖将身体养好,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 “夫君不肯说,妾身以后都不问了,可是夫君,那花小姐害了我们的孩儿,他才一个多月,昨天才被大夫诊出来的,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吗?最不济,她害了我的孩儿,也得给句道歉啊!”念玉垂泪,满眼期盼地望着夜双。 夜双缄默半晌,才盯着念玉问:“你和她今日第一次见面,你和她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出事了,你为何知道她姓花?” 念玉蹙眉,忐忑不安地回望夜双:“是方才夫君跟她说话时,说你们之间有十几年的情分,我有偷偷听下人说过,夫君和宸王殿下,还有花小姐一块长大,难道害了我孩儿的那位小姐不姓花吗?” 她的表情太好了,好到夜双能一眼洞穿她的惊诧愤怒、痛苦不安。 夜双将她抱住:“她是,她姓花,名盛颜,她脾气不算好,又受不了半点委屈,总嘴硬心软,念玉,她真的推你了吗?还是你被她的出现吓到不小心摔倒了?” “夫君是不相信妾身吗?妾身跟夫君三月前相识,从妾身有意识开始,就识得夫君,只认夫君,妾身爱慕夫君胜过爱妾身自己,知道妾身有孕后,妾身欣喜地一整晚都睡不着,妾身又怎会分不清伤害我们骨肉的人?”念玉哽咽。 夜双安慰地轻轻拍她的后背,“你好好休息,我会让花盛颜给你道歉的。” 说完,松开念玉往外走,但刚转身,他的衣袖却被拽住了。 夜双回头,看见念玉可怜彷徨的脸,像极了远玉。 她悲伤极了:“夫君,你就不能陪陪妾身吗?” 夜双一点点抽回了衣袍:“我还有公事,还要去花府给你讨公道,待我处理好再来陪你。” 话落,他离开了。 “主子,查清楚了,夜双公子的妻子名唤夜念玉,三月前被去祭奠扫墓的夜双公子所救带回府中,头部受创失去了所有记忆,连姓名都是夜双公子所取。” “二月前夜双公子醉酒,占了夜念玉的便宜,所以二人仓促办了婚事。”白砂禀报道。 “念玉?”苏鱼看向一旁正喝茶的景长风,“长风,你们男人失去了最爱的人,都喜欢找替身吗?” 景长风一口茶喷出来,急忙道:“别人找不找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不找,容颜再像又如何?我只要你这个人。” 恨不能自己迅速跟其他男人撇清关系。 苏鱼唔了一声,勉强相信他:“那你有没有查过夜念玉这个人?” “我没查过,但我听夜双说过,夜双救她原本是看在那张脸上,但谁知她失忆了,夜双就将她带回府中,不过是多一口饭而已,但他醉酒稀里糊涂跟人家上了榻,夜双这个人别看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可他比谁都有担当,这才决定娶了那个叫啥的女人。”景长风说道,为此,夜双还给他写信诉烦恼来着。 苏鱼敲了敲桌子,她们现在还在花府的客厅里,她起身,准备打道回府。 “夜双公子,这边请。”厅外响起花府小厮的声音,苏鱼想了想,又坐下了。 夜双从门外进来,他看到景长风和苏鱼几人,微微愣了愣:“长风,你们也在花府啊?” “正想回去,你家中妻子怎么样了?”景长风挑眉问。 夜双寻了个位置坐下,他道:“她不太好,我现在来花府,是要花府给个说法的。” 景长风一听,跟苏鱼交换了一个眼神,他问:“你还真相信是盛颜推了她的?她是个什么人你心里清楚,夜双,你别怕是被美人蒙蔽了双眼。” 很久以前景长风追苏鱼的时候,两人月下饮酒,夜双就有跟景长风说过类似的话。 夜双很平静地坐着:“我并没有被蒙蔽双眼,念玉怀孕艰难,没有道理会用自己的孩子去陷害一个不认识的大家小姐。” “照你这么说,我家女儿就有道理去推一个不认识的妇人撞假山吗?”厅外,花太傅不知听了多久,他愤怒走进来,看向夜双的眼神恨不能在他身上剜下一块肉,全然不似平常好脾气的太傅。 “事实真相如何,诸位心里都有不同的看法,我也不愿用这件事跟太傅您争执,我来花府,是来让花盛颜给我痛失孩儿的妻子道歉的。”夜双道,他平视着前方,似是一潭死水,什么也掀不起他的风浪。 “你……!”花太傅指着他,似是从未认识过他,“你想要什么道歉?我女儿说没有推,那她就是没有推!想要道歉?我告诉你,不可能!” “太傅,您知道外面现在都在传什么吗?他们都在说,花家小姐因妒生恨,害别人流产,是个千古毒妇,只有道歉,原谅,才能将此事揭过。”夜双依旧是那副平淡模样,却气坏了花太傅。 景长风蹙眉,“夜双,你当真要相信选择你的妻子?当真要盛颜承认这莫须有的罪名去道歉?” “是。”夜双答。 “很好,我景长风的妹妹说没有做过,她就是没有做过,夜双,咱们十几年的交情,就断了吧。”景长风冷声冷眼睨着夜双。 听到这里,苏鱼心一惊,她看看景长风,又看看夜双,她觉得不应该。 有前世的记忆,她很清楚地知道,景长风和夜双之间的兄弟情似磐石,砍也砍不断,可今天就这样决裂了? 她去握住景长风的手,想给他一些安慰。 其他人听到这儿,包括花太傅,也惊了! 夜双听了景长风的话,眼皮子也不抬:“好,道不同不相为谋,那就断了罢。” 大厅外,花盛颜捂着唇,泣不成声,良久,她走进大厅:“不就是承认罪名去道歉吗?我花盛颜就给她道歉,可是,表哥,夜双,你们之间的友情不该受到我的影响,我去道歉,你们和好行不行?” 景长风冷笑:“你别去道歉,他被女人给迷昏了脑袋,连黑白都不分了,本王不需要这样的人做朋友。” “我被女人迷昏了脑袋,你又何尝不是?亲疏不分,公私不明,呵……”夜双讥嘲一声,起身甩袖离开。 第394章 事情真相 第394章 事情真相 回国公府的马车里,苏鱼看着景长风欲言又止,她想安慰一下,但又觉得自己再提起夜双是不是在给他插软刀子? 她左右为难,景长风却眯着桃花眼笑了,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想说什么就说好了,搞得你家男人像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胡说什么呢你!”苏鱼羞怯,瞪了他一眼。 景长风乐呵呵地笑,“放心,我跟夜双没事的,我跟他早已说好,要演一出戏给幕后人看,你不是好奇夜念玉的目的吗?斩断我跟夜双之间的关系,就是她最大的目的。” 她刚刚担心了半天,结果竟然只是演戏? 不对啊,他们是不是早就说好了有今日这出? 苏鱼狐疑地看向景长风,景长风知妻甚深,一看她的小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咧嘴一笑,给苏鱼解释道:“夜双是去为远玉扫墓回程中,遇见了那个叫……哦,叫夜念玉的女人,长得跟远玉八分相像,若是别人倒不觉得有什么,可谁叫夜念玉遇见的是夜双那只成了精又惯会装模作样的老狐狸,他当日就起了疑,写信给我听后也派人去查夜念玉的底细。” “后来呢?”苏鱼迫不及待地追问。 “后来当然是什么也没查到了,夜双就干脆做出一副被夜念玉容貌所惑的模样,将她留在府中,想借此看看她的目的,结果夜双这老狐狸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醉酒被人乘机爬床。”景长风毫不犹豫地笑自己兄弟的糗事。 “结果夜双就将计就计,娶了夜念玉,就当自己真娶了个妻子来对待,想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事先就跟我通了一声气,反正我跟他兄弟这么多年,默契早就有了,现在看来,夜念玉的目的,在于离间我们的关系。” 苏鱼听完,她托着腮,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真的变蠢了,她严重怀疑自己已经追赶不上景长风的智商了…… 不过幸好,这么厉害的景长风是她的夫君。 “我还以为你们是真的要决裂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快说,你还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苏鱼眼睛一转,手拧上景长风的耳朵。 堂堂宸王殿下,此刻配合自己的王妃哎呦哎呦地叫唤,要是让外面的人看见这一幕,只怕要惊呆了一地的下巴。 景长风委屈兮兮地求饶:“娘子,我没有什么事瞒着你了,真的,我对天发誓!我最大的秘密都告诉你了。” “你最大的秘密是什么?”苏鱼狐疑,怎么从来没听景长风提起过? “我最大的秘密……”景长风拉长了语调,一把扑倒苏鱼,双手护在她的腰间,笑嘻嘻的没个正形:“我最大的秘密,当然就是我中意你啦!不仅如此,我还要将我的这个秘密昭告天下!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景长风喜欢苏鱼,苏鱼喜欢景长风!” 苏鱼被他闹得羞恼,“景长风!你给我正经点!” 马车里传来大笑声,驾车的暗一木着脸,虐得多了就已经成习惯了,他仰天长叹。 才回到国公府,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苏鱼闹了一路,她困得双眼眯起,吃了晚膳倒头就睡起觉来。 翌日清晨,景长风去上朝,苏鱼起床用膳后,就看见勄翠像野马一样冲进来,勄翠惊得瞪圆了一双眼,连礼都来不及行就道:“主子主子,不好了,夜府那个女人在国公府外面跪起来了!” 夜念玉? 苏鱼放下玉筷,黛眉一挑:“出去看看。” 在知道景长风和夜双之间是做戏决裂后,苏鱼一颗心踏踏实实地放回了肚子里,这会儿倒想看看,这个夜念玉大清早的想来弄什么幺蛾子。 苏鱼来到了国公府的大门口前,国公府前的长巷本就很热闹,平时人来人往的,这会儿看见一个女人跪在国公府门前,因好奇停下脚步围观的人不在少数。 夜念玉白着一张脸,她只用一根银簪子将头发束起,一身白衣裳,瞧着没有半点颜色,她看见苏鱼出来,双眼猛地一亮,哽咽着说道:“王妃娘娘!妾是来向王妃娘娘请罪的,请王妃娘娘勿要怪罪妾身,劝宸王殿下跟妾的夫君夜府公子和好吧!” 说着,夜念玉就结结实实冲苏鱼的方向磕了一个头。 “夜府只有一个公子,那她不就是被花府小姐撞流产的夜夫人吗?” “宸王殿下跟夜公子之间闹不愉快了?是不是因为昨日那桩闹得沸沸扬扬的事啊?” 无数猜疑从人群中冒出来,但凡是京城的人,都知道宸王殿下是个小霸王,不少人更亲眼见过少年时的宸王和夜双策马上街,年少风流时同出同进,关系好得像一个人似的。 更让不少人记得的是,夜双是宸王殿下唯一来往的好友,宸王殿下的交友条件,简直比国律还苛刻,这会儿围观热议的人更是努力竖起耳朵。 苏鱼眯了眼,她缓缓一笑,似百花盛放时,招摇动人:“小夜夫人,你不是应该卧床修养吗?为何来我国公府门前跪着啊?更让我不解的是,你说你有罪,要向我请罪,我跟你非亲非故,你何罪之有啊?” 她并不忙着叫夜念玉起来,夜念玉想跪,那她就满足夜念玉的要求,让她跪着。 夜念玉双眼含泪,楚楚可怜的模样,让苏鱼难得回忆起她最讨厌的一个人。 只听夜念玉娇弱的声音响起:“昨日妾的夫君为了替妾寻公道,去花府让花小姐向妾道歉,以至于跟宸王殿下不欢而散,断绝友情,妾未能及时制止,惹宸王殿下和宸王妃不快,此乃妾之罪,妾今日来请罪,就想让宸王妃消消气,宸王殿下最宠爱您,您能不能跟宸王殿下说,不要跟夫君他一刀两断,让昔日友情随风消逝,妾在此求您了!” 夜念玉的身影摇摇欲坠,但她仍坚持支撑着刚流产的身体,结结实实给苏鱼磕了一个头。 那沉闷的响声,听得众人不由对她心生同情。 第395章 夜双遇刺 第395章 夜双遇刺 “听说是花小姐将夜夫人推倒,夜夫人才失去腹中胎儿的,夜公子登门要个道歉,仔细想想也不过分啊。” “花小姐是宸王殿下的嫡亲表妹,人有护犊之情实属正常,为了自己嫡亲表妹跟夜公子闹翻,也像是宸王殿下的作风,只是夜公子和夜夫人实在是太委屈了,白白失去了个孩子,却连句道歉也得不到。” “宸王殿下此事实在做得不好,这夜夫人如此可怜,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却要在这里跪着忍受屈辱……” 许多议论悄悄扩散,众人望向夜念玉的眼神充满了同情的意味,看向苏鱼的眼神隐隐有些不对了。 可宸王妃是他们安国的巾帼英雄,打下了阿伊族的疆土,现在有孕在身,值得他们敬仰,他们在心中腹诽,却不会开口去说她的半分不好。 这些百姓同情弱者,但理智尚存,不少人都想看苏鱼怎么处置。 苏鱼容色不变,她淡淡笑着,看夜念玉的一番尽情表演,脑中却愈发想起那道最让她厌恶的身影。 这幕后主使当真是对她和长风等人了解透彻,知道她最讨厌这种表里不一装可怜的女人,是想让她当众移情失态吗? 苏鱼有些想笑,她冷冷打量着夜念玉,觉得真像啊…… 一模一样的表情、神态,简直模仿到了苏娉婷的精髓。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盛颜知,那孩子究竟是怎么没有的,你难道还不清楚吗?”苏鱼完全懒得理会夜念玉的抹黑,她偏头去看白砂。 “派人去夜家找人,让夜家人亲自来接小夜夫人回去,白砂,勄翠,将她扶起来。”苏鱼淡淡道。 “是。”白砂和勄翠走下台阶,一人一边搀着夜念玉的胳膊。 可夜念玉却尽全力挣脱她们的搀扶,跪在地上泫然若泣:“我不起来,只要王妃娘娘高兴,您说什么都是对的,王妃娘娘不原谅妾身,妾身就在此长跪不起。” 苏鱼有些犯恶心,她语气加重:“将她扶起来!” 白砂捏住夜念玉的穴道,和勄翠一块使劲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夜念玉曲着的双腿悬在空中,不肯碰你,直接被两婢硬生生架起来了,莫名地滑稽。 夜念玉感受到了这份滑稽,她双手捂脸,大哭起来。 “你说夜夫人那孩子到底怎么没的?王妃娘娘看着好像很有底气的样子,该不会里面有隐情吧?” “你问俺,俺咋知道捏?” 众人如同眼前蒙了一层雾,怎么也拨不开挑不明。 夜念玉就着那个姿势,一直等到夜家人来,她的腿才肯放下地。 是夜夫人亲自来的,她简直觉得头大,不知道明明是在床上休养的儿媳怎么跑出来的,更不知道儿媳跑来国公府跪啥跪。 “念玉啊,大夫说你要在床上养满两月才能下地,你是怎么跑出府的啊?”夜夫人是真想不通,门口有门房守着,府中丫鬟家丁也不少,怎么没人看见夜念玉离开夜府呢? 夜念玉只是哭,并不说话。 夜夫人也不指望这个爱哭怯弱的儿媳能回答她,她歉意地向苏鱼笑了笑,让平常伺候夜念玉的两个丫头将夜念玉扶上轿子,转头回了夜家。 国公府的大门缓缓关上,苏鱼倒没觉得生气,两个丫头却很生气! 勄翠叽叽喳喳的像小鸟,“主子,那小夜夫人究竟想干嘛啊?跑来咱们国公府门前哭,咱们国公府又不欠她的,她跑过来哭,又晦气又惹人心烦!” “就算是不想夜公子和咱们殿下绝交,那也得去求殿下,怎的来求咱们主子?还跪在大门口哭,真是恶心人!”白砂也生气了,她觉得夜念玉是专程来国公府送晦气的。 苏鱼一手拉一个人,她淡淡笑着道:“她的目的不止这么简单,先想离间长风和夜双,现在来哭,应该是为毁长风的声誉,让人以为长风这个宸王殿下是亲疏不分的,为了袒护自己做错事的表妹,而绝交多年好友,这应该就是她的目的。” 刚刚夜念玉在那哭,在那说,苏鱼就开始琢磨她的目的,现在想想,只有这个目的和她的行为最贴切。 “这也太恶心了,夜双公子这双眼睛怎么不擦亮点?找了这么一个妻子,真是、真是……”白砂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苏鱼差点被逗笑,她轻咳一声,忍住笑意,本来只有长风和夜双知道事情真相,是在演戏的,这下好了,她变成知道此事的第三人了。 这种明明已经看透明了一切事情,却不能跟旁人言说的滋味,好生难受啊! 景长风下朝回来,知道了今日在大门发生的事情,他不悦地从宫中禁卫军抽了一队人来国公府,十分简明扼要地吩咐下去:“若遇见没有拜贴来国公府门前搞事的,不论其男女身份,逐出三巷一里之外。” “是!”禁卫军的回答响亮高亢。 离此事刚过了半日,夜府却传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夜双遇刺了! 刺杀他的,竟然是夜念玉! 夜念玉行刺夜双,被当场抓住,可夜双却结结实实地挨了红刀子,躺在床上昏迷着生死不明,他最后一句话是交代下人去找景长风。 苏鱼惊了,立刻去神医住的院子将人揪出来,跟景长风一块去夜府。 夜府人人不见笑音,夜夫人亲自出府迎接,拭泪的帕子换了一条又一条。 她不懂怎么回事,刚失了孩子的儿媳怎么就刺杀儿子了呢? 要不是她放心不下这个儿媳,担心她又偷溜出去搞事情,去他们的院子看看,只怕夜双的尸体都凉透了。 苏鱼看见一盆盆血水从内室端出,夜念玉被两个家丁押在地上,她的下巴被人卸了,留了一地的口水,双眼含毒,狠辣地瞪着苏鱼他们,毫无今晨的楚楚可怜。 神医进去救夜双了,苏鱼被景长风搀扶着坐到一旁,她安慰着夜夫人,余光注意着景长风。 景长风走到夜念玉面前,他忽的轻笑:“你没有想到吧?我跟夜双临时做戏,将你骗了过去。” 第396章 狡言骗话 第396章 狡言骗话 夜念玉的头被押得紧贴地上,她努力地抬眼去看景长风,却始终只能看到半身玄衣,她嗬嗬地从喉咙里发出笑声,并不回答景长风的话。 当然,下巴都被卸了,她想回答也说不清楚话。 苏鱼安慰一顿夜夫人,有神医在,夜双的命一定能救回来。 她见夜夫人不落泪了,眼里带上希望了,苏鱼才站起来,跟景长风并肩而立,冷眼看着已经放弃挣扎的夜念玉。 她忽的轻笑,模样神态和景长风有八分相似,笑中带着噬骨冷意。 “夜念玉,哦不,你原本应该不叫这个名字的,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暂且先这样叫你好了。”苏鱼自说自话,开始绕着夜念玉周围走。 “让我猜猜看,你今晨去国公府门口演了一出苦情戏,让人非议的同时,隔了半天,你又在夜家刺杀夜双。” “你的目的是什么呢?刺杀夜双后,你又能逃去何处?怎么个逃法呢?” 苏鱼的疑问一句句冒出来。 夜念玉像死狗一样,她嗬嗬的笑,声音愈发大,像是在嘲讽苏鱼的愚钝。 苏鱼的话音一转:“或者说,你想杀了夜双以后,压根没有想过要逃走,你杀了他,在杀了你自己,两条惨死的人命摆在那儿,再加上你今晨的所作所为,你想让世人揣测,是长风动手,为了掩盖事实,为了保护盛颜,杀了你们夫妻两。” “毕竟你们两个若是都死了,谁也不会想到,是你亲手杀夫再自杀,你们的死因将成为一个谜团,而最有嫌疑的宸王殿下,永远无法自证清白,洗去污名。小夜夫人、夜念玉啊,你来回答,我说得对不对啊?” 满室里只听得见苏鱼的声音,还有夜念玉喉咙里那团凶猛的巨兽,她嘶吼起来,像忘记了可以说话的野兽,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眼前掠过的裙摆。 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啊? 这种被猜透的惊恐,让夜念玉无法平静下来,只能像一头疯了的野兽,恨不能一口咬住苏鱼的喉咙! 其实不用夜念玉回答,光从夜念玉的反应里,苏鱼就知道,她说对了。 她啧啧两声,再接再厉道:“长风和夜双联手去查,都没能查清你的底细,你的来历藏得这样好,可是却让我想起了宫里的兰儿,兰儿的来历也是如此,查来查去都是清白的。你知道兰儿是谁吗?是跟你一块做事的,你们效忠于同一个主子,让我猜猜,你们背后的主子,是不是四皇子,景于烈呀?” 苏鱼的嗓音很好听,好听到让夜念玉毛孔竖起,整个人毛骨悚然,她啊啊啊地叫,从一只疯狗变成了被恶鬼扼住喉咙的人。 “四皇子?是四皇子害的我儿?”夜夫人肿着眼问。 景长风在她旁边坐下来,喝了一口刚奉上来的热茶:“夜夫人,夜双会没事的,您要相信神医的本事,等夜双转危为安,他的仇他自己会报的,您不用操心。” 夜夫人满心担忧,又满心愤怒,她现在已经断定,那四皇子就是罪魁祸首了! 苏鱼又轻轻笑出声来,绕着夜念玉转圈:“夜念玉呀,你为他卖命,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用自己的生命为他们铺路呢?这点我倒是想不通呢。” 她终于也有不知道的地方了,夜念玉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终于消退几分,她心头上蔓延几缕隐秘的得意。 可苏鱼明明轻飘飘的脚步,却似擂鼓鼓点,敲打在夜念玉的耳膜旁,连她自己也未能察觉——她在努力地回缩手脚。 “不如让我来猜一猜,你为何对景于烈他们忠心耿耿,如何?”苏鱼话里带笑,俏皮又清亮。 “自古钱财动人心,为钱财卖命者,不在少数,可你若是为钱财卖命,就算再多的钱财,你连命都没了还怎么花?莫非是受益于你的家人吗?”苏鱼蹙起眉心,自问自答:“倒也不是不可能。” 苏鱼的视线一直在夜念玉身上,她敏锐注意到,在说到家人时,夜念玉的脊背僵硬了一瞬。 苏鱼一点点蹂躏夜念玉的心防,揭穿她的念头,为的就是这最后一个关窍。 夜念玉究竟为何对景于烈忠心不二,甚至付出自己的性命? 因为景于烈这个人吗?想到这个可能,苏鱼自己都笑了。 她不知道景于烈和君曼兮那两个人在她们身边埋了多少棋子,为了一劳永逸,必须得从夜念玉的嘴里撬出,她们为何替景于烈忠心卖命。 她清了清嗓音:“是因为景于烈会给大量的钱财,去提携你的家人吗?还是你最亲近的性命被捏在景于烈的手里?哎呀~长风,真的好难分得清楚呢。” 苏鱼难得娇柔做作了一把,递了个眼色给景长风。 景长风觉得好笑,配合她道:“既然不知道是哪种,那就拿她试一试好了,反正神医在里面,夜双那家伙死不了,干脆放出消息,说夜念玉叛变好了。” “不——”夜念玉惊恐抬头。她忍着下颚剧痛,努力地从喉咙里发音:“求你们不要这样做,我都告诉你们,我的弟弟妹妹都在四皇子的手里,被他关在不知何处,四皇子以为我叛变,他一定会斩草除根,杀了我的弟弟妹妹的!我求你们……” 她是真的害怕……她不怕死,只怕她的弟弟妹妹会被斩草除根,从人世间消失。 “早这样配合交代不就好了?省事多了。”景长风哼了一声,将吹散了热气的温茶递到苏鱼面前,讨好地笑:“鱼儿辛苦了,快喝茶润润喉。” 苏鱼扑哧一笑,接过茶盏,喝茶润喉。 神医进去半个时辰后,便走了出来,袖变染血,但他神态轻松:“伤者没事了,就是十天半个月不能动而已。” 夜夫人如蒙大赦,她想起身进去看夜双,却双膝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幸好有苏鱼扶了她一把。 “多谢神医,多谢神医……”夜夫人喜极而泣,不住地向神医道谢。 第397章 琴瑟和鸣 第397章 琴瑟和鸣 “啧啧啧……最难消受美人恩呐!瞧瞧我们的夜大公子,差点就死在美人手下了。”景长风不正经的声音连带着不正经的人一块进了内室。 夜双已经醒了,光着上身躺在床上,隐约泛红的纱布把他的胸膛包了个严严实实的。 景长风看见这一幕,下一刻就转身出去,将欲进来瞧瞧的苏鱼眼睛蒙住:“鱼儿,里面有个大流氓,可千万别进去污了你的眼。” 苏鱼哭笑不得,转身回去坐着喝养身花茶。 景长风折返回了内室,夜双无语地看着他:“宸王殿下,我怎么就成大流氓了?我现在是伤员、是重伤之人!” 要不是身体不配合,夜双定要锤一锤景长风,当然,他锤不过就是了。 景长风呵笑一声:“大白天不穿衣服的,就是大流氓!我多少次让你跟我学武你不肯学,现在好了吧,一个女人都能把你戳成半死不活了。” 夜双:“……” 他也不是故意要受伤的啊!谁能知道看起来跟柔弱小白兔似的妻子会突然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来捅他? 他还以为,起码要演一阵子,再不济,也不能用这么凶残的手段啊! 他忍了又忍,出言提醒:“景长风,我现在身负重伤,不能动气。” “我知道你是重伤之人,我有眼睛,用不着你三番五次提点我,我又没气你,实话实说罢了。”景长风翻了个白眼,一撩长袍,坐在夜双床边。 夜双:“……” 冷静!他要冷静! “行了,你这柔弱身子骨还是好好养伤吧,你这仇交给我来报!哦对了,你最好在伤好以后,亲自去花府给我登门道歉去!”景长风又白了他一眼。 夜双点头:“应该的,我去负荆请罪,花太傅被我气了一顿,盛颜她……她还以为我不信她,我跟她的亲哥哥无异,怎会不信自幼看着长大的妹妹呢?” 除了对花盛颜没有男女之情,夜双对花盛颜可谓了解透彻。 “你心里有数就好,行了,我走了,明天我去双喜楼带烤鸡和酒过来跟你分享分享哈。”景长风说完,立马就溜了。 夜双:“……”他是重伤之人,忌酒忌大荤,景长风这小子是故意的吧? 夜念玉……哦不,是杨小玉已经对苏鱼交代完她知道的一切了。 景于烈和君曼兮确实培养了许多探子,尤其是像杨小玉这种极会演戏又极会隐藏自己身份的女子,那些没有过关的,都已经死了。 景于烈控制探子的手段,便是囚禁她们最亲最爱的人,让她们为其所用。 杨小玉是七年前第一批被培养的探子,她知晓景于烈手下所有的女探子,虽不知她们都被派往了何处,但杨小玉却将每一个女探子的面孔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苏鱼听她说完,景长风也从里面出来了,他将内室留给夜夫人和匆匆从礼部赶回来的夜大人。 “杨小玉,你叛变的消息,还是要传到景于烈他们耳边。”苏鱼敲了敲桌子。 杨小玉几乎站不住脚,她声音尖锐:“为何?我将一切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们了,你们……” “闭嘴!”景长风斥道。 苏鱼紧接着说道:“你先放松,只有你叛变的消息传过去,景于烈才会想到要去藏匿你弟妹的地方斩草除根,我们派去日夜盯着四皇子府的人也才有机会跟去救下你的弟妹。” 杨小玉尖锐的态度瞬息软化,她瘫坐在地,自己思来想去,却不得不承认,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只能交给宸王和宸王妃的人手了。 “但是,你必须给我们画出来,你知道的每一个探子的面容,作为我们救你弟妹的报仇,在救出你的弟妹后,我会让你们见最后一面,我不会对无辜人动手,你弟弟妹妹的安全可以保证,但你却不行。”苏鱼冷冷地道。 苏鱼在对待敌人时,从不会心慈手软半分,杨小玉从来不是无辜的,她为景于烈卖命,险些刺死夜双,苏鱼不能容忍她活在世上。 杨小玉早有预料自己不能活命,但她现在露出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我知道,只要我弟弟妹妹能够安全无虞,从此自由自在,我自会了断自己。” 见她识趣,苏鱼也放了心,景长风召来暗一,开始安排一切。 神医来时坐的是轿子,一路抬进夜府里的,夜双遇刺的消息被死死地捂住。 唯独只有杨小玉作为夜家长媳,拖着憔悴的身体亲自笑脸相送,将景长风和苏鱼送到了夜府大门之外。 这个消息,立刻被紧盯夜府的暗探送到四皇子府。 君曼兮正好不在书房,景于烈听到消息后暴怒,“那个贱人,她难道不顾她弟妹的性命了吗?明明事情做到了一半,她却中途而废,背叛了我!简直该死!” 是的,在景于烈眼里,笑脸相送宸王夫妇,这便是杨小玉背叛他的铁证。 “去!立刻传令下去,将杨小玉的弟妹都给我杀了!杨小玉不顾他们的性命,投靠景长风,那我就让杨小玉在这世间成为一个孤家寡人!” “是——” 一切如景长风和苏鱼所料的那般,景长风坐在院里的老梧桐树下,弹着梧桐木制的琴,琴声似流水潺潺,平静中带着似水温柔。 院里每一处角落都被铺了一层有一层厚厚的黑色毛毯,苏鱼在翩翩起舞,裙纱带起一片又一片的落叶,她捏起秀丽的兰花指,对上景长风投来的视线,红唇绽开璀璨的笑容。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不谓如是。 景长风派去的,都是他亲手培养出来能以一对十的暗卫,人数众多,景于烈那边看押的人数远远不敌,高手间的对决,几乎瞬息间落败。 只是唯一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那些被关押的人。 他们被关在一间又一间简陋的石室里,三分之地,不见天日的地方,却有婴孩,有老人,有少年,有中年;有男有女,有病有残。 足足有一百人之多。 皆是景于烈手里用作棋子的那些人的亲人爱人。 第398章 景于烈崩溃 第398章 景于烈崩溃 一夜。 一夜! 一夜之间,天倾地覆! 景于烈手底下所有的暗探都失去联系,一夜之间他从志得意满的人成为被拔出了爪牙的老虎,这叫景于烈如何能接受?! 现在,景于烈的人只剩下了留守四皇子府的六名暗卫,他将书房里所有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个稀巴烂! 君曼兮听到消息来时,看见的是坐在满地碎片中间的景于烈,她深呼吸了一口,才踏进书房。 看见君曼兮来,景于烈急忙站起,踩过一堆碎瓷片,将她挡住,一边暴喝指挥那些噤若寒蝉的婢女:“还不赶紧将书房收拾干净?一群废物!” 婢女们大气也不敢出,迅速开始收拾一片狼藉的书房。 “曼兮,我们先出去,碎瓷片这么多,伤到了你就不好了。”景于烈将她推着往书房外走。 君曼兮抓住景于烈的手,景于烈的手因为摔东西太大力,被飞溅过来的瓷片划伤了两三道痕迹。 “阿烈,你已经被伤到了,来人,取药箱过来。” 远处侍立的婢女立刻应是。 两人走在长廊上,往后院走去,景于烈满心怒火,他将牙齿咬得咯咯发响—— “我现在恨不得拿着剑,冲到宸王府去跟景长风拼了!先是珍味楼,后事夜幽阁,他将我所有的棋子都拔了,让我多年的布置付诸于流水,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反而要这样折磨于我?” 景于烈一拳砸在长廊旁的柱子上,砸出一个小坑,汩汩鲜血从他紧攥的手掌里流下。 他已经毫无顾忌周围有没有别人的耳目了,他现在什么都没了。 君曼兮何尝不是?她跟景于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拟订好计划后,她不过是安心养胎几日,明明大好的结局,却变成了一场空空浮梦。 只不过,她比景于烈能忍。 此时此刻,她双手景于烈受伤流血的手掌包住,放在胸前,“阿烈,你别冲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有机会……有什么机会?”景于烈自嘲一笑,什么都没有了,还谈什么机会? “阿烈,你信我!我们今日就开始称病闭府,蛰伏下来等待时机。景长风没有证据,现在奈何不了我们,如今陛下春秋鼎盛,时间还很长,我们慢慢来。”君曼兮生怕景于烈就此一蹶不振,那才叫真的没有机会了。 越王勾践尚能苟且偷生,欲成大事,必先磨筋骨心志。 只要不放弃,就有翻盘的希望!君曼兮就不信,宸王夫妇能一直这么风光下去! 景于烈张了张嘴,没发出任何声音,他垂首看了看君曼兮的小腹,才说出了话,“随你。” 四皇子称病,闭门谢客的消息,并没有被多少人注意到,多一个四皇子少一个四皇子,与大多数权贵并没有任何的关联。 景长风笑着和苏鱼打赌,“鱼儿,你相不相信,他们还没有彻底放弃?” “我也觉得他们没有放弃,不过人手都没了,他们还能做什么?”苏鱼淡淡道。 两人想法都一样,这个赌自是赌不成了。 景长风将景于烈囚禁的那些人都安置在城外的别庄里,让被景于烈控制的那些人都去跟亲人或爱人相见,放他们离开,不过每人要交少少的五两银子,景长风欲拿这些人交的钱去救济一些吃不上饭的乞丐。 唯独杨小玉和她的弟妹,是在国公府里相见的。 三人抱在一块又哭又笑的,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可杨小玉知道,她跟别人不一样,别人没有害人,但她却差点害夜双死,她是要死的。 她嘱咐弟弟妹妹要好好活下去,往后的余生勿要怨怪任何一个人,并将她私自存的钱财所在地告诉弟妹,亲眼看见他们离开了国公府后,杨小玉便去求见了苏鱼和景长风。 她笑容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释然,“我是来求宸王殿下,借我一把剑,一口毒,或是一根白绫也好,我不想用自己的腰带,我死也想整整齐齐的死。” 弟妹已经被她亲自送离,她死了以后,可没有人会为她收尸的。 景长风眉也不抬,淡淡地道:“夜双方才托人带了话来,他叫本王不要杀你,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又与他的心上人有这样一张相似的容颜,还曾怀过他的孩子,他想让我放你离开。” 一夜夫妻百日恩,可她差点杀了夜双,杨小玉仿佛活在梦里,她喃喃地道:“宸王殿下,这是真的吗?我真的能活着吗?” 她是人不是神,若是有活下去的机会,她自然是想活着的。 比起在黄泉下看弟妹长大,不如自己亲眼看着。 “童叟无欺,哦对了,还有这袋银两,是夜双要本王转交给你的,你自行离去吧。”景长风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扔到杨小玉怀里。 杨小玉看着那个荷包,眼眶渐渐湿润了……这是她给夜双绣的荷包,为了讨夜双的欢心,更快地完成景于烈交给她的任务,她做了所有能讨夜双欢心的事。 她重重的给景长风和苏鱼磕了三个头,拿着那个荷包头也不回地离开,奔向她亲人的方向,朝想都不敢想的自由走去。 杨小玉走了,景长风一把将苏鱼搂进怀里,“夜双那个酸儒,整天泡在书堆里,就变得心软意活了,他想着一夜夫妻百日恩,怎么不想想自己在床上差点死掉的事儿?” 苏鱼听他吐槽夜双的话,扑哧一笑,“杀人灭口的做法固然对,但是呢,我们有时候也要日行一善,况且杨小玉本身又不是心肠狠毒的。” 景长风冷哼了一声,抱着亲亲娘子舍不得撒手,“我行的善多了去了,还有我瞧父皇这养心补身的日子快活多了,我整日被桌上一堆奏折逼得快崩溃了,鱼儿,要不我把政务还给父皇,我们带着孩子去游玩游玩,放松一下怎么样?” 景长风听神医说,怀孕的妇人最易多思,有些多愁善感的妇人胎养得好好的,可偏爱钻牛角尖,生下孩子后想不开投缳自尽了。 第399章 开开心心扔政务 第399章 开开心心扔政务 最让景长风惊恐的是,这种例子十个孕妇里面就有一个是这样的! 堂堂宸王,听到神医说这些例子的时候,简直毛骨悚然! 恨不能下一刻带着苏鱼从波涛汹涌的京城消失,去赏安国的大好河山! 苏鱼认真想了想,觉得十分可行,“那你得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我们再去游玩。” “好好好。”景长风迫不及待地应下。 小夜夫人弑夫不成,反倒自杀身亡的消息不知何时开始在京中蔓延,尤其是在夜府人吐露夜双确实在养伤后,京城的八卦中心惊了! 再也没有人说花盛颜小小年纪就心肠歹毒去害别人滑胎,毕竟小夜夫人连弑夫的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当然,更惊的还是花府的人,尤其是还沉浸在表哥和夜双决裂的花盛颜,她气愤又悲伤,觉得自己十几年错恋了人时,听到这个消息,她整个人都傻眼了。 “这么说来,夜双和表哥是装的?他们早就知道那个女人在撒谎?”花盛颜追问苏鱼。 苏鱼颔首,有些小小的心虚,毕竟她对花盛颜知情不报。 花盛颜没发现苏鱼的心虚,往日所有的精力都回来了,她拍桌而起,“好啊!把我蒙在鼓里团团转,我还真以为他们两个决裂了!我得找他们算账!” 她打不过表哥,那就去打夜双! 花盛颜把苏鱼拉起来,怒气满满地道:“表嫂,走!咱们去夜府‘探病’!” 苏鱼:她不想去。 直至天黑,苏鱼才从花盛颜的魔爪下脱身,从夜府回国公府。 下了马车,她瞧见南楚公主南玉灵在国公府大门外徘徊,看见苏鱼回来,南玉灵满脸不悦地凑过来,“宸王妃,我特地来拜见你,你府中的这人竟说你不在,我还以为你在骗我,没想到你是真的不在府里。” 她说话间,目光明目张胆地扫过苏鱼微凸的腹部,恶意一闪而逝。 苏鱼之前总觉得南玉灵看她的目光不怀好意,还以为是南欣荣的缘故,但今日见南玉灵目光这么一扫她的腹部,苏鱼隐约摸清楚了。 原来,是因为某人烂桃花的缘故。 流云广袖挡在腹部面前,苏鱼轻笑着问:“南楚公主,天色渐晚,不知找本王妃有何事?” 南玉灵一副不太高兴的模样,“不论是南楚还是安国,女子都以温柔贤惠为美名,特别是嫁了人的女子,更是处处以夫君为重,最忌犯七出之条,尤其是妒……” “南楚公主,本王妃跟别的女子可不一样,你有事说事,不用说这么多没用的。”苏鱼肯定了心底的猜测,她不耐烦地打断南玉灵的话。 对于景长风的烂桃花,尤其是没有脑子的烂桃花,苏鱼一向是不耐烦的。 南玉灵没了好脸色,“我听说宸王殿下后院里只有你一人,这不就犯了七出之条吗?宸王殿下乃人中龙凤,刚好我是来安国和亲的,我随为南楚嫡公主,但却不介意位居人后,宸王妃不如为着一番贤惠美名,劝说宸王殿下纳我入府,这样于你,于我,与宸王三人都敢,如何?” 要不是南楚情况危急,她也不会没有计划地莽撞前来;要不是她见不着宸王,又何止于好声好气来跟眼前的女人服软说话? 她可是南楚的嫡公主! 苏鱼听完了她的话,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她笑眼弯弯,看着南玉灵道:“不好意思啊,公主,宸王殿下的后院不缺人。” 说完,苏鱼耐心耗尽,抬步朝府里走去…… 南玉灵脸色黑沉,想拦住苏鱼,可白砂勄翠两个也不是吃素的,把南玉灵给挡了个严严实实,愣是让手舞足蹈的南玉灵摸不着苏鱼的半分衣角,眼睁睁看着苏鱼进了府。 她气得原地抓狂跺脚,死死瞪着国公府缓缓关上的大门。 “景长风!”一回府,苏鱼大声喊人。 景长风从书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里抬起头,循声寻去—— “景长风,我告诉你,再让你的烂桃花来我眼前晃,坏我的好心情,我下一次就把你的耳朵拧下来做下酒菜!”苏鱼气势汹汹地放狠话! 景长风啊了一声,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了南楚公主那朵……烂桃花。 他眉心一蹙,决定明天就进宫,把那些奏折都扔给父皇自己批着玩!顺便要一道赐婚圣旨才行。 他说做就做,第二天一大早就进了宫,赐婚圣旨可以拿,可要重新处理政务,皇帝百般不情愿。 “我说儿子,我生你出来不就是为了帮我分担事情吗?你分担了一阵,就想跑?没门!”皇帝兢兢业业数年,没想到从政务里脱身的日子竟然这么逍遥自在,除了吃就是睡,还能随时随地陪伴贵妃,他脑袋糊了才会把政事重新揽回来。 景长风捏着赐婚圣旨,他一脚踩上龙椅,“父皇,你要是忍心让我儿子变成孤寡一生,你就继续逍遥自在去吧!” 皇帝:“?儿子,你别自己咒自己啊!什么孤寡啊呸呸呸!” “神医说,鱼儿心情不佳,容易郁结于心,我就想带她出京四处游玩散心,结果你还不同意,你这不是把我往孤寡一生的路子上逼吗?”景长风从小到大,最擅长的一件事就是撒泼打滚。 最终,他捏着赐婚圣旨心满意足的出了宫,将圣旨随便扔给一个内侍,让其去驿站传旨。 皇帝赐的婚是南玉灵和一名宗室纨绔的,南玉灵当然不肯从,她眼里有了宸王,又怎会嫁给一个连正眼都没有看过的人? 可景长风只让传旨内侍带了一句话,抗旨可以,安国不会出兵南楚,南楚孤辕无力,她迟早成为灭国公主。 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南玉灵气疯了,可跟她一块来的几个使臣不是傻子,他们表面上为了和亲而来,真正的目的是让安国出兵帮助稳定南楚。 于是南玉灵被囚禁了,她疯狂地锤着锁住的门,不敢置信,“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将本公主关起来!” “公主,求您消停吧,您能闹,南楚不能闹啊!安国的态度已经摆出来了,您不嫁也得嫁!” 第400章 明晃城 第400章 明晃城 漆黑的夜晚里,一轮圆月高悬夜空,渐渐被风吹来的乌云遮住朦胧月光…… 大地漆黑一片,千里江水滔滔,水波清澈粼粼,唯有点点萤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幽黑的夜幕里,迎来脚步蹒跚的女子,萤火光辉照出了一张惨白憔悴的美人脸庞,女子一身红衣,在寂静的夜空里,她轻微的喘息声愈发清晰…… 直至红衣女子走到了碎石路尽头,再往前一步,汹涌澎湃的江水拍打着岸边的石壁。 女子意味不明地低笑一声,仿佛在嘲笑人世的黑暗,悲凉从她的骨子里透出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江水,悲悯苍凉的低喃响起。 “家父在世时赈济穷民,数十年来每隔五日便施粥行善,赵太守上任时,父亲更是以珍藏多年的美酒相迎,两家称兄道弟好不痛快啊……” 红衣女子说着,仰天大笑:“父亲一去,我方知这些人的豺狼之心,竟白白引狼入室,害我竹家百条性命!多年行善白喂了刍狗!我竹家满门之冤,无法上达天听,诺大世间,我竟求天无路告地无门!” 她好笑得眼泪都掉出来了,“满城的百姓受我竹家恩惠,看我长大知我品行,却无人替我申冤半字!我恨赵家,更恨这座生我养我的城池!都说妙江里有水鬼,我愿以命生祭!求水鬼为我报仇!” 红衣女子狂笑着,跳进了江水里,那抹红影渐渐淹没在滚滚江水里。 * “娘娘,我们要去哪儿玩啊?”赵一曼扛着红缨枪,手提着两个大包裹,轻轻松松地跳上马车。 苏鱼笑道,“去明晃都,去看妙江风景,听闻妙江风景不俗,渔翁无数,花舟泛泛,尤其是明晃都里的姑娘,简直美女如云,常有美女泛舟去妙江起舞奏琴,此等山水,自然得要先去看一看。” 赵一曼听得神驰向往,苏鱼看她的神态,觉得有些好笑。 赵一曼自从上次去驿站参宴后,就不喜欢去别人家作客了,也难为赵一曼这个跳脱性子闷在府里这么久,这下子总算是能高兴的玩上一通了。 苏鱼撩开车帘,看见迟沁正坐在一匹小马上,双手抱着马头,旁边的暗一面无表情地在教他拉马绳。 “姐姐——”一阵长呼由远及近,是苏一萍的声音,她正被圈在景华安怀里,两人共乘一骑,身后跟着两名骑马侍卫和一辆装行李的马车。 景华安哈哈大笑,策马来到景长风旁边,“三弟,我来晚了,都是这小丫头,一会忘记那个一会忘记这个的。” “净说我,你不也是吗?”苏一萍不服输地反驳道。 这次苏一萍跟景华安也去,游山玩水这等雅事,怎能少得了景华安呢。他们两个早就混熟了,不过是景华安单方面厚脸皮的追着苏一萍。 “行行行,咱们两个都有责任。” 苏一萍哼了一声,跟景长风道:“姐夫,你快让他把我放下来,我要去姐姐坐的马车上!” 一句姐夫,让景长风心情愉悦,“大哥。” 不用多说,景华安就明白景长风的意思了,他将苏一萍放下马,看着苏一萍跑向马车,他笑了笑,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一身白衣似谪仙般,不食人间烟火。 “姐姐!”苏一萍爬上马车,她小心翼翼地扑到苏鱼怀里,兴奋的不能自已,“姐姐,我终于能跟你一块去玩了。” “以后去玩的机会多得是,我的一萍,也长大了呢。”苏鱼笑弯眼。 苏一萍正在发育中,隐约有了少女窈窕的模样,身形都抽高了不少。 她被苏鱼一说,捧着圆圆脸笑嘻嘻地道:“姐姐,之前你出去打仗的时候,我一直都有乖乖吃饭,乖乖长大,还有景华安那个讨厌鬼,每天都逼着我喝牛乳,他真讨厌!” 苏鱼仔细去看,发现苏一萍的讨厌只是说说而已,她眼里放光,唇边带笑的样子,充满了开心。 还真是吾家有女初长成,想留也留不住啰!苏鱼忍笑逗她:“一萍,你真觉得闲王讨厌吗?” “当然啦!”苏一萍毫不迟疑地答。 苏鱼眼底戏谑的笑意更深,“那既然你这么讨厌他的话,你就跟姐姐在一处,再也不理他了如何?” 苏一萍张了张嘴,“跟姐姐在一处我自然会很欢喜,可是再也不理那个讨厌鬼……” 她迟疑着,忽然有些舍不得。 苏鱼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苏一萍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哇哇大叫:“姐姐!你逗我!哼!你怎么这么坏!” 苏鱼再也忍不住,倒在绣花软垫上笑成一团。 待所有行李都收整好,景长风一声令下—— “好了,出发。” 六日后,明晃都城。 城门萧瑟,城墙外的枯树被风一吹,吹下无数瑟瑟落叶,被风卷成一团,从东滚到西,被马蹄踩散。 景长风勒住马绳,抬头盯着城门口上方的三个大字——明晃城! “这儿即是明晃城,可往来行人不过零星二三,为何会如此?”景长风一停,身后的车队也跟着停下。 “不对劲呐!”景华安驱马上前,一把折扇被他转在手指上,玩出了花儿。 “我去年来过明晃城,那时的明晃城人声鼎沸,往来行人熙熙攘攘,今日重踏明晃城,怎么人如此之少?”景华安抬头看了看天。 嗯,阳光晴朗万里无云,正是个出行的好天气啊! 他们交谈的声音传到苏鱼耳边,马车珠帘被勄翠掀开,挂到一旁。 冷清的城门口映入苏鱼的眼帘。 “两位殿下如此讲的话,难道是明晃城出什么事了吗?否则,热闹的城池哪里会突然变成如今冷冷清清的模样?”赵一曼挠挠头,望向苏鱼,想听她说话。 苏鱼沉思半晌,道:“先进城寻一处客栈歇息吧,若明晃城有大事发生,驻守明晃城的太守有上报朝廷之责,可京都那边没有收到任何明晃城的消息。想知道是不是出了事,进城就知道了。” 她说的话令众人纷纷点头,侍卫们打起了十二分警戒,景长风和景华安打头阵,策马进城。 第401章 水鬼传说 第401章 水鬼传说 进了明晃城,街巷上行人空空如也,只有几家摊贩摆摊,几乎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店铺关门,每一扇紧闭的木门上都贴着或多或少的黄符,像是驱鬼辟邪用的那类符咒。 景长风找到了一家开门的客栈,他下了马,将苏鱼扶下马车,紧握着她的手,踏进客栈里。 这明晃城处处透着不同寻常,景长风都想将苏鱼挂在胸前,不让她有机会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内。 店小二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他看见景长风和苏鱼容貌不凡,打起精神带着笑问:“客官,几位啊?” “你们这里的空房间全包了。”景长风掏出沉甸甸的金元宝,扔到店小二的怀里。 他们这次出行,带了二十多名侍卫,景长风干脆将整个客栈包下。 店小二长这么大了都没见过金元宝,他眼睛都凸了,扭头就朝里边柜台喊:“掌柜——出来接客啦!” 柜台后面窜出一个圆敦敦的矮老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店小二手里的金元宝,往嘴里咬了一口,笑得见牙不见眼。 “哎呦客官们里边请,除了三楼最右边的两间房有人住以外,其他的房间都是空着的。”掌柜看景长风的眼神,好比每年祭拜财神爷时的眼神,闪闪发光。 景长风颔首,他扭头跟身后渐渐进来的景华安等人道:“房间随便选,我们先上去了。” 说完,他牵着苏鱼的手走向楼梯。 赵一曼跟迟沁白砂等人紧随其后,侍卫们将所有行李抬着跟上楼梯。 一时之间,大厅里只剩下景华安和苏一萍,还有景华安带来的两个侍卫。 苏一萍咬唇,抓着景华安的白袍道:“景华安,我要跟你住相邻的两个房间!” 她一路上都听说了,这明晃都出美女,万一景华安被其他美女勾引走了,从此以后不关心她了怎么办? 苏一萍暂时不清楚她为何会有这个担忧,她只知道,要是景华安以后都不逼着她喝那个牛乳,不跟她说话了,她会很难过很难过的。 景华安挑眉,这小丫头该不会突然开窍了吧?他欣然应允:“好啊!” 待安置下来,最爱八卦的勄翠捧着热水一脸菜色的来到苏鱼跟前,“主子,先擦擦脸罢。” “是谁惹你不高兴了?瞧这小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丢了钱呢。”苏鱼笑得欢快,接过热水浸过的毛巾擦了擦脸,玉颊晕出两团浅红。 “主子,你又打趣我。”勄翠跺了跺脚,“我刚刚可是去问那个店小二正事的,我刚问他为何明晃都会如此冷清,他就像见到鬼一样,不搭理我就直接跑掉了,真是奇了怪了。” “我勄翠虽称不上一句美人,但好歹也是个清秀佳人,那小二究竟是不是男人,怎的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跑了?真是岂有此理!”勄翠本来就生气,一说就更生气了。 白砂忍着笑,苏鱼嘴角一抽,手指习惯性地在桌上笃笃敲响,她在想。 诺大一个明晃都,为何现在如此萧瑟冷清,那个店小二又为何对此忌讳莫深。 越想,苏鱼就越觉得纳闷,她的耳朵一动,看向门口。 两道脚步声在渐渐靠近,门被推开,景长风率先出现在苏鱼的视野,他臭着一张脸,看到苏鱼时,瞬间转变成绚烂的笑容。 在景长风身后,许久不见的范从容赫然出现,他对上苏鱼的视线,忍不住微微一笑。 两人先后进来。 苏鱼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范从容,她有些惊诧,“许久不见范家主,今日竟然能在这里遇见。” 景长风冷哼一声,“住客栈都能碰到一块去,真是孽缘!” 范从容完全没有被景长风恶劣的态度影响到,他专注地看苏鱼,看到苏鱼气色上佳,一看就养得极好,他笑容更真诚了几分。 “我也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宸王殿下和王妃娘娘二位,我前不久在明晃都收了两间铺子,结果这个月收成极低,我便过来瞧瞧出了什么问题。”范从容笑着道。 苏鱼知道景长风的小别扭,拉了拉他的衣袍,客气笑道:“范家主请坐,我们是出来游玩的,结果来到明晃都时,却发现这里人烟冷清,可众所周知的是,明晃都风景秀丽,背依妙江,一向是热闹之都,结果我们亲眼看见萧条至极,不知是何缘故,范家主可知晓?” 范从容喝了一口茶水,被苏鱼这么看着,他空虚的心似被什么填得满满当当的,他克制地收回视线,垂下眼睑说道: “我刚刚听我家店铺掌柜的说,这明晃都一个月前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命案,容我细细为王妃您道来。” 范从容克制着心底的贪恋与欢欣,认真地道:“这明晃都从前有一家商户,是明晃都的首富,乃是竹家,竹家世代行商,积累了不少的财富,可到了这一代,竹家老爷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这女儿自幼娇生惯养,并非行商之才。” “于是,竹老爷便为自己女儿招了一个会经商的上门女婿,这上门女婿名为百里颜。本该是和睦之家,可竹老爷不幸患了绝症,缠绵病榻半年而亡,留下女儿跟女婿。” “一个月前,听闻这竹家小姐不忿自己丈夫掌权,想要自己掌权,便勾搭了管家之子,两人狼狈为奸,在水里下毒,本想害百里颜一人,结果却被厨房的人误用,除了竹家小姐,其他人包括那管家之子都生生被毒死。” “明晃都的赵太守查清此事后,便将竹家小姐捉拿归案,可谁知,被掌管竹家商铺的竹家亲信从牢狱里救出,这竹家小姐逃跑时掉入妙江里被淹死了。” “这妙江里有个很古老的传说,据说江底有红衣水鬼,原本只是个鬼怪传说,但那竹家小姐逃跑时正穿着一身红衣,被打捞出来时面目全非,十分恐怖,便有人想到这个传说,联合起来就说是竹家小姐成了水鬼,巧合的是,从竹家小姐坠江后,这妙江里就开始翻船了,那些侥幸从江水里逃生的人都口口声声说,是竹家小姐变成水鬼回来寻仇了,因此这明晃都日渐萧条。” 第402章 码头少年 第402章 码头少年 从范从容说完,房间里就陷入了一种寂静。 景长风不信鬼神之说,因此他很快就嗤笑道:“水鬼报仇?倒不如说是有人从中作祟。” 苏鱼却对鬼神之说挺信的,她能含冤重生,说不定这位竹小姐也能带着满身怨恨化为水鬼索命呢? 不过……报仇这两个字,用得还真是有意思。 “要是竹小姐真是失足坠江,之前她与人私通毒杀夫君,被拿入大狱逃出后,她要报什么仇?难道是不小心连情夫一块毒杀了的仇?这根本就说不通。”苏鱼淡淡道。 只有遭受到不公对待的人,才有资格讲报仇二字。 可范从容话里的竹小姐,可不像是遭受到不公对待的人,反而是给别人不公对待的刽子手。 这实在让苏鱼觉得很有意思。 景长风和范从容,也从中察觉到了诡异之处。 范从容道:“这是我家店铺掌柜所说的话,我们范家商铺进驻明晃都也没有多久,对竹家小姐这个人确实不清楚,只知道这些流传于所有人口中的事。” “鱼儿,你对这件事有兴趣吗?”景长风笃笃敲了两下桌面,他跟苏鱼在一块久了,连思考的小动作都是一致的。 苏鱼点头,“我确实有兴趣,倘若竹小姐真成了水鬼,受灾受难的怎么会是出江的船只呢?她应该去找她该报仇的人才是啊!我想知道,这真是鬼神显灵,还是有人作祟。” 这件事勾起了她所有的兴趣。 景长风起身,“趁时间还早,我们出城,去妙江旁边看一看。” “好。” “我也一块去,我昨天刚去过妙江旁,能给你们带路。”范从容含笑道。 景长风却不满,“妙江就在东城门外,这路这么简单,用得着你带路吗?” 范从容道:“万一用得上我带路呢?况且,我觉得我跟王妃娘娘算是朋友了,跟朋友一块去妙江旁看看,难道律法有不允许吗?” 他明明警告过自己很多遍,远远地看着她安好就好了,可当她真正的站在他面前,范从容却忍不住想跟她再相处久一些。 他唯一拥有的,只有跟她在一块这些短暂的记忆。 苏鱼大方点头,“一块走吧。” 景长风只好捏鼻子认了,搂上苏鱼的腰,留了个后脑勺给范从容。 妙江码头就在明晃都的东城门外,一出城门就能看见妙江的滔滔江水,还有许多停泊在码头旁的船只。 船只上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冷清得吓人。 有老妪拖着空荡荡的渔网走回城,苏鱼递给勄翠一个眼神。 勄翠会意,凑到老妪面前问道:“老婆婆,妙江码头怎么这么冷清啊?这么大的一个码头却一个人也没有,却停有这么多的船,好生奇怪啊!” 老妪仿佛被吓到了,冲勄翠连连摆手,只字不提,加快脚步进了城门。 勄翠又无功而返,不过这一次,她高兴多了,摸着自己的脸笑嘻嘻地:“原来不是他们眼瞎觉得我不好看,是他们有问题啊!” 勄翠心满意足。 苏鱼无奈轻笑,众人来到妙江码头上,苏鱼低头看着清澈见底的江水,陷入了沉思。 “谁?”景长风犀利的视线瞥向某一艘船只船舱里。 那艘船不大,只是一艘小船,从船舱里走出来一个穿着短打衣裳的少年,少年眉眼弯弯,天生的慈眉善目,叫人容易生起好感。 “你们是外地来的吧?现在竟然还有人敢到妙江码头来,实在少见。”少年笑了笑,梨涡若隐若现。 “这妙江码头又不是索命的幽冥地府,我们为何不能来?”景长风淡淡反问。 少年挠头,笑容渐渐隐没,他从甲班上跳到岸边,“你们难道没听说妙江有水鬼的事情吗?喔!也对,城里的人对这件事忌讳莫深,一个个吓得不敢开口,想必外来人也打探不出来什么,不过像你们这样胆大没被吓走,反而还来妙江码头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见过血山尸海,见过阴暗诡计,却还没见过什么妙江水鬼,倒觉着有些新鲜。”景长风道。 苏鱼没有说话,打量着平静的江面,听景长风跟少年之间的对话。 其他人更不会作声插入他们的话里,只专心地听着。 “你们要是见过了,可就没法回到人间了,要不是我无家可归,只有这一条小船,我也会像那些人一样躲进城中,整日整日的闭门不出躲水鬼了。”少年唉声叹气的,他也不靠近景长风他们,直接坐在石头上,把赤着的脚放进江水里,显得孤寂又惆怅。 苏鱼抬眼过去,她拉了拉景长风的衣袖,让他别说话。 她轻咳一声,“小兄弟,这妙江里的水鬼,真如城中的传闻一样吗?我朋友在城里有几家商铺,倒也知道这妙江水鬼的来历,我只是觉得很奇怪。” 少年玩水的脚停下,他望向苏鱼,看到苏鱼的模样,他有些惊艳,随即笑嘻嘻的道:“水鬼就是水鬼,哪里奇怪了?” “他们说,水鬼是那不守妇道毒杀全家的竹家小姐所化,我奇怪的是这一点。” “都说竹家小姐因为不满家业财产被夫君百里颜所控,跟管家之子勾搭成奸,想将家财从百里颜手里抢回来。可她若是不满的话,为何不在她的父亲生前说出来呢?毕竟一个是亲生女儿,一个是上门女婿,即使亲生女儿再不通商务,但她提出来,起码也能掌权一半家业,这真是好生令我奇怪。” 这也是苏鱼不理解的一点,用她的眼光看,那竹家小姐的事简直疑窦重重。 少年认真地看了苏鱼一眼,仿佛是想记她的容颜,不带分毫亵渎,只是纯粹的打量。 “可别人都是这么说的,说竹家小姐是最恶毒的毒妇,害人不浅,死在妙江里以后,还要化成水鬼害人,我都是听豆船长说的,只可惜豆船长在十天前出江捕鱼,整条船都翻了,没能活着回来。”少年满脸的失落。 第403章 我已心有所属 第403章 我已心有所属 “小兄弟,我见你还小,就劝告你几句,有些事,即使你亲眼所见,都也不是真实的,更别说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事了,几分实几分虚,谁又能知道呢?”苏鱼不屑地嗤笑。 所以她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因为别人口中的她,都不是真正完整的她。 少年若有所思,“我觉得你说得真是有道理,其实我怀疑这妙江里的水鬼是假的,一定是有人在故意捣鬼,要不然我睡在船舱里这么多天,怎么都没有事?可是连码头上最厉害的豆船长都死了,我也想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少年的话,落入苏鱼耳中。 苏鱼抬眸扫了一眼平静的江面,她忽而狡黠一笑,扯了扯景长风的衣袖。 景长风垂首望她,“鱼儿,怎么了?” “要不,我们出江看看吧?”苏鱼是听了少年的话,才有了出江看看的欲望。 她是真的很想搞清楚这妙江水鬼里的名堂,况且现在她已经能够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只有亲自经历,才能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景长风差点点头同意,他猛地惊醒,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你怀着孕,可不能历险。” 要是出了半点意外,那岂不是要剜他的心头肉? “不如我带人出江看看。”范从容在此时忽然说道。 “我跟你一块。”苏鱼道。 景长风:“!” “行!那就出江!暗一你在码头上等着,若一个时辰后我们没回来,你就开船去寻我们。”景长风道。 他怎么能输给这个范从容! 苏鱼忍笑,商量好一切后,那个少年忽然怯生生地开口道:“诸位不如坐我的小船吧,别人是不敢出江的,只有我,我没有积蓄,已经一个月没有出去打鱼了,快要饿死了,只要给我五十文钱就可以了。” “好。”苏鱼本来想租用的,也是这少年的船。 少年欢喜至极,他立马利索地收拾好船舱,又端出一坛酒,“这是我自己酿的水酒,夫人,只要十文钱,您想要买吗?” 他期盼地看向苏鱼,苏鱼觉得这个少年实在合她心意,不过小小年纪,就无家可归了,她接过来。 少年重新将另一个酒坛子里的酒倒出来,眼里透着不舍,却还是走出船舱将之递给一身冷酷的暗一。 “这位哥哥,码头风大,一般半个时辰后就会起大风了,你喝完水酒暖暖身子吧。” 暗一听到船舱里的对话,在少年肉疼的眼神里接过那碗酒,闻着酒香,没察觉出酒里有啥异样,便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将碗递给少年,“多谢。” 少年捧着碗登上了船,他拿起船桨,吃力地划动。 小小的船满满当当的人,景长风担心那个万一,便带上了所有的暗卫。 眼下,有两个暗卫想帮少年划桨:“给我们吧,我们力气大。” 少年没松手,他嘿嘿一笑:“力气大可不管用,妙江太大了,这船桨只有会练过的才能划,要不然会在妙江上迷路的,到时候我也不知该往哪走,所以只能我自己划,脑子里知道路才行。” “那你有需要的时候就叫我们帮忙。”暗卫道。 少年笑眼弯弯,响亮地应了一声好。 船舱里,苏鱼揉着手指,她靠在景长风怀里,打了个秀气的哈欠。 赵一曼闲不住,她提起红缨枪往船舱外走,来到少年身边,“这船速度有点慢,我来帮你!” 说着,赵一曼的红缨枪往江水里一捅,猛地划动起来。 少年:“……” 他不得不说:“姐姐,你也没帮上我多少,反而会累到你自己的。” 赵一曼停了手,她把红缨枪往甲板上一扔,坐下来把脚放在水里,“好吧,不过……小兄弟,我看你长相极好,你知不知道疼人啊?” “疼人?” “就是疼自己的妻子,你会不会啊?” 少年认真想了一下,旋即回答道:“如果是我的妻子,我当然会疼爱她。” 赵一曼眼睛一亮,“小兄弟,我缺一个夫君,你缺一个妻子,我能建功立业,家里有个镖局,不缺钱财,只要你疼我就成,我能养你!” “……”少年嘴角隐约地抽搐,“姐姐,我已经心有所属,恐怕不能答应你了。” “啊?”赵一曼大失所望,连玩水都提不起兴致了,“那你心属的那个姑娘喜不喜欢你啊?”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合心水的小弟弟,结果人家心有所属了,赵一曼心里别提多难过了。 少年摇头,依旧是笑着道:“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我,但她已经嫁为人妻,前不久去世了。” 赵一曼猛地捂住嘴,她有点后悔刚刚提起人家的伤心事了,有些讪讪地道:“对不起啊小兄弟,我不知道你的情况是这样的。” “没关系,我很喜欢姐姐你,也很喜欢船舱里刚刚跟我说话的那个姐姐,你们跟别的人都不一样。”少年笑道。 赵一曼瞬间从失败的打击里走出来,恢复生龙活虎了,“船舱里的那个姐姐可厉害了!她跟别的女子都不一样,我超喜欢她,超崇拜她!要是哪天我能有她十分之一的能耐,我做梦都能笑醒了呢!” “姐姐,你也是很值得让人喜欢的人,如果我心里没有住了人,说不定也会喜欢你。” “真的啊?”赵一曼心花怒放。 “当然是真的,我从来不说谎的。” 赵一曼觉得少年的话好像哪里怪怪的,她想不出来是哪里奇怪,只觉得少年嘴角的梨涡长得真好看。 她道:“小兄弟,你还这么年轻,要不要考虑一下姐姐我啊?人生在世活的就得要痛快嘛!说不定,你喜欢的那个女子也想让你过得高兴点啊!” 赵一曼还没对少年死心,她盘算着,要不要直接把人抢回去成亲。 少年笑得更加灿烂,“姐姐,等待会回去,我就答应你。” “好呀好呀!”赵一曼没想到有神来之笔的转折,她高兴极了,顺便在心里想一下,自己的家财共有多少,娶……不对,嫁给少年的嫁妆得要有多少。 第404章 少年是鬼 第404章 少年是鬼 江面静谧,以往最热闹的妙江上,却只有孤零零的一艘船在缓慢行驶着,朦胧的雾将远处的山水城池模糊。 “我们都到妙江中央了,怎的还不见有事情发生?”苏鱼窝在景长风怀里一会儿,有些坐不住了,她正想走出船舱,却听见砰砰的落水声。 景长风脸色一肃,迅速把苏鱼掩护在身后,率先走出船舱。 “主子,那个少年带着船桨跳下水不见了!”一名甲板上站着的暗卫目瞪口呆地禀报,觉得匪夷所思。 赵一曼举目眺望,忽然眼睛一亮,指着数丈外的水面道:“他在那里!” 苏鱼也来到了甲板上,她盯着那方水面,清澈的江水里忽然窜出少年湿漉漉的头,他弯眸笑得灿烂,梨涡迷人,只听他大声道:“船桨我带走了,你们只需在船上待半日,就会被西风吹到岸边。还有,妙江里没有水鬼,你们放心。” 说罢,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水泡滚滚冒出,水花四溅的江面上,失去了少年的所有踪迹。 “他竟然把自己掩藏得这么好,连我都没能发现半分端倪。”景长风蹙眉,他会凫水,可要从船这里游到远得看不清晰的岸边,他做不到。 听了景长风的话,苏鱼的眸子微沉,陷入思索中。 她也没发现少年的异样,但少年对他们并没有恶意,如少年话里所说,有西边的风轻拂而至,极其缓慢的推动着小船,那少年仿佛只是想将他们困在江面上半日。 这是为何? “方才你们听见他说的话没有?他说,妙江里没有水鬼。”范从容犹豫片刻,开口说道。 “他为何会这般笃定?难道,所谓妙江水鬼,跟他有关?!”苏鱼猜测道。 只有跟自身有关的事情,才会用如此笃定的语气说出来。 将他们困在江面上,那少年要去做什么呢? 一团团迷雾将苏鱼的眼遮住,让她看不真切,也摸不着半分思路。 “不管他想要做什么,我们都只能暂时在这艘船上等待了。”景长风道,他干脆盘膝坐在甲板上,不急不躁,带着与生俱来的淡定风度。 “说得也是。”苏鱼同样盘腿坐下来,轻松恣意。 只有赵一曼,她托着腮满脸颓丧,“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合胃口的少年,结果把我们抛在这里,自己跑掉了。” 还说什么回去以后考虑一下跟她在一块,都是骗人的鬼话!等她回到岸边,赵一曼一定要找到这个少年算账! 最好是不用嫁妆,她直接把人抢回去! 果然,少年没有骗人,西风将小船推动,日落黄昏时,已经能够看到妙江码头了。 风雾之中,另一艘船从码头的方向渐渐驶来。 待看清楚船上的人后—— “是暗一!娘娘,是暗一来了!”赵一曼兴奋地跑进船舱里说道。 景长风揽着苏鱼的腰,他深眸微眯:“鱼儿,抓紧。” 丰神俊朗的男子将酒坛子扔到水里,运起轻功,带着怀中女子借漂浮在江面的酒坛之力,跃到了暗一的船上。 赵一曼提起红缨枪,正欲动身,却被范从容叫住了。 范从容有些不好意思:“赵姑娘,我这两名侍卫功力不济,能不能请你带上我一块过去?” 赵一曼豪迈点头,“当然可以。” 说完,手抓住范从容的衣带,轻功水上漂,略微有些吃力地带着范从容落在甲板上。 勄翠有些着急,但白砂拉住她:“让主子他们先行一步,左右咱们废些时间也能到岸边的。” 连跟来的暗卫们都不急,她们急啥? 暗一一手划桨,一手扶着船身,他眼底带着庆幸,“主子,幸好你们平安无恙,你们离开后不久,我就觉得头晕目眩,便知不好,实在忍受不了,一头晕厥过去。” 瞧暗一的模样,恐怕还没完全恢复过来。 景长风把他手里的船桨接过来,把其中一根扔给范从容,“划船,咱们先上岸找那少年,再让暗一去接后面的人。” 范从容虽然不会武功,但好歹也是个男子,他用尽全力划起船桨。 片刻后,景长风他们就到了岸边,可却看见明晃都城中火光冲天,映出火红的霞云,滚烫的风扑面而来。 “这是怎么回事?属下醒的时候,城里风平浪静,这短短时间,怎么会起这么大的火?”暗一惊了。 “更奇怪的是,这里离城门不远,城中起如此大火,却连一丝喧哗都没有。”范从容道。 苏鱼跟景长风对视一眼,刚走出码头,却见城门口处,少年双手提着两个人头,缓缓走出,背后是叫嚣燃烧的一片火海。 “是他?”苏鱼看见少年,眉心猛地一跳。 少年也看见了不远处的他们,那张清秀明朗的脸上露出灿烂似朝阳的笑容,梨涡深深,迷惑醉人。 “你们比我想象的时间还要快一点,不过不要紧,一切已经结束了。”少年毫不畏惧地朝他们走来,手中提着的人头淌了一地的血。 若不是亲眼所见,只怕苏鱼难以想象,这么一个爱笑的少年郎,竟是恶鬼的化身,双手染血从火海里走出。 “城里是你放的火?城里的百姓呢?”苏鱼忍不住质问,明晃都烧成这样,却一个人也没有冲出来,想必满城的百姓都遭了殃。 少年在他们面前站定,两个人头被他扔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住,皆是睁着双目,带着满满的骇然死不瞑目。 “都被我杀了,我在妙江井里下毒,那是明晃都饮用水的来源,就算今天有人没有用过水,我在西城门上烧了艾香草,不被毒死,也会被迷晕。后来我亲自去城里逛了一圈,他们都死完了,无一存活。”少年仰头看着天,扯动嘴角,他痛快的哈哈大笑。 “你是疯了吗?年纪轻轻为何要杀这么多人?”苏鱼难以置信,以至于痛心又愤怒,满城的人都死在这个少年手里,她见过杀人狂,可却没见过这么年轻的少年屠尽满城的人,还放火烧城!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惨无人道的事? 景长风眼神犀利,眉眼沉沉的,不说话。 第405章 我乃宸王 第405章 我乃宸王 少年笑完,他一脚踩在其中一个人头上,“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再清醒不过了,如果你们不介意,不如让我来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 虽是询问意见,少年却自顾自地开始说起来—— “从前呐!明晃都里有一户大户人家,姓竹,竹家在此扎根百年,明晃都里大半的商铺都是竹家的,靠竹家吃饭的人不知凡几,不仅如此,竹家人世代行善,但凡是明晃都里无家可归的乞丐,都在最饥饿时受过竹家的粥饭,明晃都里更是从未有过被饿死的乞丐。” 又是竹家,难道,今日明晃都的屠城之祸的原因是竹家? 苏鱼看着少年,继续听他讲述。 “所有人都说,竹家的人都有一副菩萨心肠。”少年扯起一抹讥讽的笑容,“我脚下这两颗人头,一个是半年前上任的赵太守,一个,是他的儿子赵思己。” “赵太守跟竹家老爷是旧时同窗,他初日来到明晃城上任时,竹家老爷当天晚上便热情招待了他一番,还拿出了竹家秘酿,珍稀美酒来招待,那些日子里,赵太守跟竹家老爷称兄道弟,两家关系亲如一家。” “可当竹家老爷病重而亡后,七七未过,赵太守的儿子赵思己就登竹家门,原来,他早就觊觎竹家小姐的美色,是来实现他的贼心的。” “那个晚上,竹家血流成河,唯一活下了一个竹家小姐,却被扣上私通害命,将整个竹家屠尽的罪名,明面上押进大牢,实际上却是被囚在太守府里,成了赵思己的玩物,可谁都知道,竹小姐的夫君,是竹小姐自己挑选的,她必是喜欢极了百里公子,才会答应嫁给他的,她心性善良,又怎会做出这种天方夜谭的事?” “竹家的万贯家财,从此被赵太守光明正大地派人接手。扣在竹小姐身上荒谬的罪名,还有竹家满门皆灭的冤屈,除了侥幸没被牵连到的竹家忠仆,满城受过竹家恩德的人,却没有一个敢站出来为竹小姐说话半分!” “一个月前,那个夜晚,竹家小姐投江,我差一点就能把她救下,她就不用背负着恶名含冤而死了。妙江里没有水鬼为她报仇,可是还有我!还有我来满足她的遗愿,把所有对不起她的畜生都送下地狱!” 少年声音愈发高亢,他红了眼,一脚将赵太守的头颅踩碎成血泥,他病态地仰天大笑,笑得无比的畅快,晶莹的泪却从眼角划出。 他恍然间看见,火红的云端,那个善良柔弱的女子噙着一抹淡淡的笑,似是冰寒雪地里,那一碗烫到了他心坎上的粥。 当年他又冻又饿,在人生的最后一刻,遇到了外出上香的竹小姐,是她命人买来一碗热粥,赠了他一件御寒的棉衣,他才能熬过那个凛冬,活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乞丐出身,配不上她,每次只能远远地守在竹家大门外,冬来暑往,只为了有机会看一眼她。 他努力赚钱,用尽所有小聪明,才能在妙江码头上有了自己的一艘小船,他出江捞鱼,一天一夜的功夫,等他回来,竹家灭门的事已尘埃落定。 满城的人把赵太守视为他们的天,没有人有勇气违抗他们认为的天,没有人有勇气质疑竹家之事,他就决定自己悄悄查,真相却让他睚眦欲裂,几欲发疯。 那个晚上,也是他最后一次看见活生生的竹小姐,他恨自己最好的水性,却无法救回她。 众人沉默,无一人说话,实在是少年揭露的真相太过黑暗。 苏鱼深吸了一口气,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那些出江翻船丧命的是,也是你做的。” 少年从回忆中醒过神来,“不错,是我做的,他们的水性没有我好,我套上水草藤蔓编织的衣服头套,在水里用斧头砍他们的船底,让他们的船沉,再用水草编织成的网,像捕鱼一样,把他们都留在江底。就算有人侥幸逃脱,也只能认为是水鬼作祟。” “可你有没有想过,城里的人有许多是无辜之人?”苏鱼质问,“你想报仇,这是你的一己私欲,可城里那些无辜的人,有初到明晃城的,更有许多嗷嗷待哺的婴孩!他们都不知内情,更别说对不起竹家了,你一害,就全害了他们!” 明晃城已经烧起来了,就算是天公也没办法救这座即将烧成黑炭的城池。 范从容蹙眉,“我家刚在明晃都里开了几间商铺,他们压根不认识竹家人,更从未对不起竹家,但现在,都葬身在火海里了。你想报仇,也不应该是这样报的。” 少年点头,“可他们都说过竹家的是非,骂过竹小姐,我自己知道我用的方法做错了,说不定等我死后还得下十八层地狱呢!不过,那有什么关系?我只要能为她报仇,就算再多无辜的性命枉送,我也依旧会如此行事的。” “你简直不可理喻!”范从容愤怒说道。 少年双手握成拳拳,无所谓地伸向范从容,“我就在这里,你们想杀就杀了我吧,我不会反抗的。能让你们置身此事之外,已经是我最后的慈悲了。” 他已经疯了,从知道竹家灭门的真相开始,从知道竹小姐被困太守府开始,从竹小姐绝望跳入妙江开始。 他疯了! “你——”范从容抽出暗一腰间的剑,剑尖直指少年。 少年闭上眼等死。 范从容僵持片刻,最终还是把剑放回了剑鞘里,“你犯下这么大的杀孽,死的人里面还有我范家的人,可我不能杀你,你有罪,制裁你的人不该是我,而是安国的律法。” 景长风跟苏鱼对视一眼,他启唇道:“说得不错,押送进京,满城无人生还,如此大罪,还是让父皇亲自处置。” “父皇?你、你们是……你们是什么人?”少年猛地睁眼抬头,去打量他们,想从景长风的脸上找出答案。 “我乃宸王。”景长风淡淡道。 第406章 我是个柔弱的人 第406章 我是个柔弱的人 少年惊讶,他知道宸王,不仅如此,他还知道宸王妃,他的手指微动,幸好,幸好他一念之差,留了善念。 要知道,竹小姐她很喜欢去茶楼听别人说宸王和宸王妃的事迹,不愧是小姐她喜欢崇拜的人,一来到明晃城就猜到了小姐她或许是含冤的。 这样的人物,当得起小姐的喜欢。 少年微微一笑,垂下头颅。 因为城中大火,苏鱼等人放在客栈的行李都被烧毁了,所以他们只能找到最近的村庄,用身上携带的银两换了一辆…… 牛车。 暗卫们一人一盏火把,照亮夜间的道路,往最近的沧澜州去。 粗布棉被垫在马车上,苏鱼跟迟沁苏一萍勄翠两人坐在上头,其他人都是缓缓步行。 苏鱼长这么大,骑过马坐过三米高的石兵,却没坐过牛车。 她很是新鲜,手托着熟睡的苏一萍的后脑勺,不忘左看右看,微风将路旁的野花香拂来,远处田野里有萤光点点,入眼之景心旷神怡。 “娘娘,你们的牛车都没有我走路走得快哩,哈哈哈哈……”赵一曼背负长枪走在牛车旁,她指着黑牛哈哈大笑。 苏鱼:“……” 好像还真是这样。 迟沁放下不离手的一卷竹简,他抿着唇,有些文弱地笑,“王妃姐姐,爱一个人真的会害这么多百姓的性命吗?既然如此,我都不想去爱人了。” 苏鱼收敛心神,她笑了笑,“迟沁,你还小呢,情情爱爱这些东西,对你还有些遥远。” 她的目光转向不急不缓走在队伍前方的景长风身上,莞尔一笑,“爱情有很多种,我爱长风,他也爱我,我们如今很幸福,明晃都屠城一事,并不能够让你将爱情全盘否定,这得看个人心性。等你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了,就知道何为爱情,就能理解我今天的这番话了。” 迟沁似懂非懂,不过他很快就说起了别的,“我天天能看见生得好看的王妃姐姐,用书里的话来说就是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要是以后我眼光变高了,瞧不上别的女子了这可得怎么办啊。” 苏鱼没想到,性子沉闷的迟沁也学会开玩笑了,她轻笑,“迟沁,用不用以后我见你的时候,把脸都蒙起来呀?” “别啊别啊!”迟沁还没来得及回答,赵一曼就凑过来了,“我的好娘娘,您要是把脸蒙起来,那我以后吃饭都吃不了这么多了,不是有一句话叫——秀色可餐嘛?” 田埂小路上响起欢声笑语,说笑间,气氛祥和融洽。 待进了沧澜州,天色已经快亮了。 太守府门前的铜鼓被暗一大力敲响,苏鱼很困乏,迷蒙间被景长风抱下牛车。 驻守沧澜州的太守姓常,不等他因为宸王突然来到而诚惶诚恐,待听到明晃都一事后,常太守惊恐至极—— “殿殿殿下,杀、杀人犯在哪里?抓抓抓——抓到他没有啊啊啊?” 景长风嘴角一抽,完全没想到这常太守有一颗老鼠胆。 作为驻守一方的父母官,怎么能有一颗老鼠胆呢? 他揉了揉额角,指着跪在中央的少年,“是他。” 少年没有名字,活到十四岁,也没有人给他起名字,妙江码头上的人从来都是喂喂喂的叫他,不然就是叫小乞儿。 不过他现在,俯首磕头,“罪人阿竹,见过太守大人。” 常太守那圆滚滚的身躯简直惊得从太师椅上蹦起来了! 他咽了咽口水,“不客气,快起来……哦不是,你继续跪着。” 杀了整整一城人的人,竟然是个未成年的小子,常太守愈发难以接受。 只觉得人不可貌相,又觉得万一这个看起来简单实则不简单的杀人犯逃走了,会不会牵连到他这沧澜州。 一时之间,常太守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整个大厅都听得到他喉咙里发出的咕咚一声。 “殿、殿下,您看,这犯人要怎、怎样处置啊?” 景长风沉重地叹了口气,“派一队兵士,将其押送回京,由父皇处置。” 想了想,景长风没忍住,“常太守,你别怕,有本王在此呢。” 顶着这么一个胆小的太守,这沧澜州的百姓咋活下去的? 景长风决定等苏鱼醒了,出去转一转,观察一下百姓民情。 不是留在沧澜州处置,太好了太好了,常太守如临大赦,立马招来一人低声安排押送进京一事。 迟沁被赵一曼拉着往待客的厢房走,一边撇了撇嘴,“那常太守白长了那么多肉了,他的胆子都没有本姑娘的小手指大。” “一曼姐,你不要这么说人家,他胆子是小,可万一人是个好官呢。” 这话,还真被迟沁一语中的,给说中了。 景长风和苏鱼出了太守府,景华安也跟苏一萍跟着出来了,其他人都在太守府里呼呼大睡。 “啊!你们说常太守啊,他人可好了,每天午时过后都会在城里溜达一圈,要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有什么不满意的,需要他做主的,即使是鸡毛蒜皮的争吵,常太守都会耐心处理的。” 街边卖馄饨的妇人笑眯眯地招待苏鱼等人。 “唯一不好的,恐怕就是常太守晕血了,他见血就晕,要是有见血的命案,都是太守夫人去查看的,幸好咱们沧澜州不怎么会发生命案,要不然太守大人可就惨啰!” 听着这些话,苏鱼忍不住嘴角一抽,她刚睡醒不久,现在才知道这沧澜州的太守貌似胆子不大的样子。 不过,对百姓好,能当好一方父母官就好了。 景长风也是同样的想法,他略微忧伤地叹了一口气,对上苏鱼投来的疑惑眼神,他惆怅地道: “鱼儿,我今日才发现,原来我也晕血,见不得一丝血光的那种,幸好,我娶回了一位厉害的娘子,不仅能守家卫国,还能保护我这个柔弱的人,我真是太幸福了。” “……” 苏鱼片刻无语。 旁边哄苏一萍吃馄饨的景华安忍不住扭过头,嘲讽景长风:“你还要脸不要?六岁就能把父皇的御书房顶给掀了,七岁就能把人打得哇哇叫,越长大越能欺负人,就你还叫柔弱,那天底下就没人敢称柔弱了。” 第407章 有刺客! 第407章 有刺客! “景华安!”景长风也扭头,面露凶相,“我跟我娘子说话,你插什么嘴呢?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当年十岁了还尿床,论起欺负人的本事,难道不是你这个做哥哥的先带坏我的吗?” 景华安在景长风一开腔时就急忙捂住苏一萍的双耳,脸上流露出尴尬的神色,他恼怒低吼:“景长风,你给我闭嘴!” 景长风得意大笑。 苏鱼对这二人斗嘴无语凝噎,她吃完了馄饨,问景长风道:“长风,那个少年你将他关在何处?” 景长风收了笑,认真回答自家娘子的问题:“我已经让常太守派人押送他进京,眼下应该已经出了沧澜州。” 景长风办事,苏鱼一向是极为信任的。 她道:“都吃饱了吗?吃饱了我们就往前走走。” “好。” 四人结了账,走在青石板巷里,苏鱼注意到,无论是过往的路人,还是街头叫卖货物的小贩,差不多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和蔼亲近的笑,跟熟悉的人打着熟络的招呼,气氛无比和睦。 “走这么久,连一个乞儿都没有看到,这常太守治下有方。”景长风道。 身为皇室中人,他最想看到的安国,是百姓和乐,每一个人都有饭吃,都有公平可言。 这也是他一直致力要主张的朝政。 “确实不错。”景华安赞道。 苏鱼举目望去,街边有一户大院,门口上方挂着善院二字牌匾,大门外还有两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小孩子在玩石头。 她不由好奇,拦下了一个过路大婶,问道:“大婶,我们初来乍到,不知大婶可否告知,那善院是何地方?” 大婶顺着苏鱼的视线望去,她害了一声,颇为自豪地解说道:“那善院是我们沧澜州的太守大人建造的,挪用的是太守夫人的嫁妆,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孤儿,或是无人赡养的老人,就连行动不便无人照应的残废之人,善院也收留,我们太守大人和太守夫人,可都是心地善良的活菩萨啊。” “不止这条街有,城东杨柳巷,城西坞同街,这两个地方还有两间善院呢。” 听完大婶的话,苏鱼心生感慨:“真是个好官啊。” 天底下每个出嫁的女儿家都把自己的嫁妆看得极重,除了夫家,还有嫁妆是她们的毕生依靠。 能把自己的嫁妆拿出来,造福百姓,这太守夫人着实有一番菩萨心肠,广阔胸襟。 有这样一对夫妻,难怪沧澜州中一片太平。 她笑道:“长风,我们出来逛得也久了,天色要晚了,我们回太守府去吧,我倒真想见一见沧澜州的太守,还有那位太守夫人。” “好。”景长风怕她累着,歪头迷人一笑道:“鱼儿,要不要我来背你?” 大庭广众下,景长风在苏鱼面前蹲下身。 苏鱼很轻易地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呵护,心情愉悦,趴上他的后背。 “抱稳,要起来咯!”景长风用手稳稳托住她,站起身来,对四面八方投来的许多视线视而不见,稳稳地大步往来时的路走。 苏鱼露出浸着甜蜜的笑,像个俏皮的女儿家,真正地开怀。 “瞧瞧别人家的夫君,再瞧瞧你,让你帮我拿个东西还推三阻四。”有一对看见这一幕的年轻夫妻,其中女子忍不住抱怨。 “我力气小,你又不是不知道。”男子这般说,却也在女子面前蹲下身,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来来来,快上来。” 苏鱼被背着回了太守府,一名青衣小厮已在恭候他们了,冲景长风和景华安深深一拜:“两位殿下,夫人已经在正堂备好酒席,诸位客人都已入座,只等您几位回来开宴了。” 他为景长风等人领路,一路去向正堂。 正堂里,布了三桌席面,赵一曼迟沁他们,都在此处。 常太守和一名眉眼清秀的妇人起身,向远远走来的四人行礼问安。 那妇人穿着窄袖红衣,眉眼透出精明能干的气质,行走间风风火火,几乎是拽着常太守出正堂迎接的。 “都起来,不必多礼。”景长风道,他小心地把后背上的苏鱼放下,下意识的环着她的腰,护着她的腹。 众人起身,入席就坐。 “妾乃太守之妻常孟氏,今天一早听闻两位殿下驾临,便连忙着人准备酒席为诸位接风,因着平日里妾与夫君都食用素菜淡粥,酒席准备起来有些仓促,若有不顺心之处,还请两位殿下体谅。”常孟氏道,说话方式十分圆滑老道。 “夫人费心招待,本王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不顺心呢?夫人客气了,就是素菜淡粥相待,我与三弟和三弟妹都不会有抱怨之言。”景华安笑道。 常孟氏的视线,十分自然地落在苏鱼身上。 “妾早就听闻宸王妃骁勇事迹,巾帼不让须眉,乃我辈女子典范,若非先前沧澜州出了桩大案,夫君离不得妾,拖住了脚步,只怕妾身已收拾行囊,赶往战场追随王妃娘娘了。” “只可惜,待案结以后,战事便结束了,妾只能扼腕叹息,继续为夫君操持吃住。” 旁边的常太守咳咳两声,打断了自家夫人的延绵不绝,他尴尬地笑了笑:“夫人她性子豪爽,喜爱说话,若王妃娘娘有不便之处,尽请开口。” 苏鱼觉得有意思,她忍俊不禁,“无妨无妨,夫人用嫁妆建善院,心怀善意,又何尝不是女子之楷模呢,说起来,我倒有一事想与夫人商量。” 常孟氏眼睛一亮:“王妃娘娘请说。” “我听说夫人拿出嫁妆建造善院,正好我的银子不知该如何花,便想回京以后,让人送银子予夫人,让夫人能多建些善院。”苏鱼道。 她最不缺的就是钱了,且不说她现在存在宸王府的嫁妆和国公府的家财,就单说双喜楼一天的收入,就足够给许多人一口饭吃。 常孟氏惊喜:“王妃娘娘大善!” 忽然,外边响起刀剑碰撞的声音,一名暗卫从屋顶上落下来,单膝跪在地面,“主子,有刺客!” 第408章 已成定局,无力回天。 第408章 已成定局,无力回天。 月色与火光照亮了一地的血色,驻守太守府衙的官兵不是蒙面刺客的对手,几乎是被一面倒的收割。 数名暗卫与蒙面刺客交上手,每人的实力不分伯仲,但刺客人数,却是暗卫的几倍。 一听到有刺客,景长风第一反应就是保护苏鱼,他道:“大哥,你保护她们,退进内院,保护好鱼儿。” 景华安郑重点头,他不像景长风一样武艺高强,只有三脚猫的功夫,却也不显得慌乱。 “太守府遇刺,驻守的军队最快赶到也需要一刻钟,一刻钟你能撑得了吧?” “可以。”景长风话不多说,拔剑随暗一出去。 苏鱼摸了摸自己圆滚的腹部,她站起来,“我们先退到内院,等待援兵。” 众人都听她的,常太守瑟瑟发抖地躲在常孟氏身后,双腿发软迟迟站不起来:“刺客、有刺客的话,外面都是血,夫人呐!我害怕!” 常孟氏话不多说,直接指挥两个婢女,“将大人扶起来。” 苏鱼一手牵着苏一萍,一手被赵一曼扶着,听着身后的动静,她忍不住嘴角一抽。 得亏常太守有个好妻子,不然这一天天的,老鼠胆子恐怕都得吓没了。 他们一行人退到了太守府的内院,进了内院的拱花门,苏鱼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有杀气! “这里有人埋伏!”她的话音刚落,五名黑衣蒙面人从屋顶与一旁的隐蔽处冒出,手中长剑银光闪闪。 赵一曼顿时挡在最前方,“娘娘你先走,我来挡他们!” 说着,扯出自己的长枪杀进了刺客包围之中。 “白砂,你去帮她,她一个人支撑不了的。”凤卿道。 白砂犹疑,“主子,那你怎么办?” “这里处处都不安全,不知哪里还藏着刺客,这里反倒是最安全的,我就在这里等你们。”苏鱼道,弯腰在地上捡了几块碎石子,瞄准其中一名刺客的手,用内力发出。 刺客手一疼,长剑应声而落。 白砂见状,咬牙抽出腰间软剑,去帮赵一曼了。 苏鱼一面照看苏一萍和迟沁两个孩子,一面用手中的碎石敲打那些黑衣刺客。 一时之间,两方交成了平手。 常太守吓得直捂眼睛,一边小声喃喃:“造孽啊造孽啊!” 他见不得血,一见血就晕。 常孟氏揪他的腰间肉,“别捂眼!王妃娘娘都没怕,你怕什么?” “娘子……”常太守委屈巴巴,忽然,他那双不算大的小眼睛睁到了最大,一股脑地推开常孟氏,往一个方向撞去,嘴里大喊—— “有刺客!” 苏鱼受惊回头,却见常太守撞倒了一名从旁边竹林中冒出来欲要偷袭的黑衣刺客,两人滚作一团! 黑衣刺客恼怒,扬剑要刺常太守,下一刻,他手里的剑却被三枚石子弹飞,脱手而出,见状不妙,推开常太守落荒而逃。 苏鱼没追,她的身体不允许她追。 “常太守,你没事吧?” 常孟氏连忙小跑过去,将哎呦哎呦叫唤的常太守扶起来,只见他额头一片青肿,想必是刚才被黑衣刺客推开时,一头磕上地面。 “夫人,我疼~”常太守泪眼汪汪的说道。 “让我看看。” 苏鱼看着腻歪的一对夫妻,诡异的男弱女强,一时没忍住抽搐的嘴角。 这时,景长风带着人解决掉了前院的刺客匆匆赶来,看见完好无损的苏鱼,他大松了一口气,冷眼瞥向剩下的几个刺客,下令道: “一个不留。” 有景长风带人前来,那几个刺客很快伏诛。 “也不知道这次是谁派来的刺客,想必是早有准备,可惜,被跑掉了一个刺客。”景华安说道。 “不止是有备而来,我们来沧澜州,不过是临时起意,这才一天的时间,刺客就来了,这说明,他们一直跟着我们,伺机出手。”苏鱼冷静地分析。 景华安低语:“会是谁呢?” 如今的安国,可谓风平浪静,百姓安乐,朝堂稳固。 谁会对他们下杀手? 他们移步进了一间厢房里细谈,常孟氏拉着常太守满脸担忧,福身行礼道:“两位殿下,夫君受伤妾先与夫君退下,擦一些药。” “去吧。”景华安道。 室内静谧,只听景长风道:“是南金的刺客,我与南金新帝南连钰曾合作过,替他抓住南欣荣,他也因此开辟南金,与南楚一分为二。现在我要帮南楚,这位老盟友,自然就会恼羞成怒,恨我入骨。” 让景长风确定的,是这批刺客的武功程度,能派出这批刺客的,不是南金就是南楚,而现在,南楚处于风雨飘摇中,可被排除。 那剩下的,就只有南金新帝—— 南连钰。 “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们安国出兵相助南楚,大漠也出兵相助南楚,这南金灭亡,也不过早晚问题。南连钰是个聪明人,在大局已定的基础上,他一定看得到他的结局,做出刺杀这种举动,恐怕也是他最后的奋力一搏。”苏鱼道。 而南连钰和南金,已无力回天。 “棋局已下,如今只需等待最终的结果,不管这些,你只需好好地养胎,三个月后,顺顺利利地迎接我们的孩子出世。”景长风覆她的腹,四手相贴,柔情尽在不言中。 旁边的景华安扯了扯嘴角,如今他无人暖被窝的现况让他的小心灵受到了严重伤害。 另一边,常孟氏为嚎叫的常太守上了药,“好了好了别喊了,幸好没有破相,要是破相见了血,你以后就不用照镜子了。” “夫人,我疼我才喊嘛!”常太守腻歪地撒娇。 常孟氏被逗笑了,“不过,话说回来,夫君,你刚刚那一扑,实在是太俊了!” “真的假的?”常太守被这么一夸,顿时喜上眉梢,乐不自禁。 “当然是真的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慌?为了犒劳你,我现在去下厨,做你最爱的老参鸡汤!”常孟氏带着笑,去了厨房炖汤,留下常太守一个人在屋里,美得冒泡,回味着自家娘子夸他的话。 第409章 常太守是细作 第409章 常太守是细作 常孟氏一走,常太守抱着枕头仰倒在床上,乐得嘴角咧开。 忽然,一道阴嗖嗖的声音响起—— “常德,这么多年,你过得不错啊?” “谁?!是谁?”常太守听见声音,从床上爬起。 刚一起身,一柄银光雪亮的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吓得常太守脸色煞白—— “你、你谁啊?” 他好像没有什么仇家吧? 难道是今晚的刺客?! 黑衣人从床幔后走出,方巾蒙着脸,但常太守却通过那双眼认出来,这个黑衣人就是被他扑倒逃跑的那个刺客! 他顿时笑不出来了。 “常德,你真是好大的勇气啊,竟然以身试险,帮了宸王妃。要是没有你,宸王妃早就死在我的刀下!”黑衣刺客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一双眼睛写满凶狠。 “我…我…我身为安国臣子,为王妃娘娘以身犯险,难道有错吗?你质问我做什么?”常太守鼓起勇气,一副豁出去的模样道。 谁知,黑衣人更生气了,要不是顾忌不能被人发现,他几乎想要咆哮出来,“常德!你难道忘了你是谁的人吗?!” “你什么意思?我当然是我家夫人的人!”常太守眼里溢起惊恐,双手捂在胸前的衣襟上—— 他可是听说过,有些男子,有龙阳之好! 可他没有啊!而且也不知道从哪里惹了这个黑衣刺客的桃花债! 常太守简直想要流泪了。 看见他的动作,黑衣人明白过来他在想什么,他气息一窒,半晌,才磨牙霍霍地说道:“常德,当年你在南楚时,是谁出钱出力教你成才,当年你学成离开南楚,话说得清清楚楚的,你终生都将是公子的细作,你的命,是公子的命,莫非,这些事都被你吃进肚子里去了?” 常太守还真是给忘了…… 不过被黑衣人这么一提,他又想起来了…… 好像,还真是有那么一回事。 他不失尴尬地笑了笑:“那个……我以为是说着玩玩的,后来我托人带了千两银子回去,那笔钱是你们花在我身上的三倍,然后我就忘了,不好意思哈。” 黑衣人也是第一次遇见细作把自己的身份给忘了的事,他气得猛翻白眼,恶狠狠地道:“我不信!你若忘了,那你为何现在还能好端端地活着?” “你什么意思?”常太守满脸疑惑,下意识想挠自己圆滚滚的脑勺,却记起现在还有一把剑横在脖子上。 “在你们这些人离开南楚前的晚上,公子派人送了毒酒给你们,若不按时服用解药,必定七窍流血而亡。你说你忘了,但你为何现在还能活生生地喘气?” 常太守脸都皱成了麻花,他仔细地想啊想啊,终于被他想起那份抛在旮瘩里的遥远回忆,他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 “我记得我吃坏了两天肚子,疼得我要死要活的下不了床,根本喝不了酒!可能是我忘了喝,也可能是你们忘记给我送来了。” 黑衣人:“……” 他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下去了—— “叛徒!我要杀了你!” 就在此时,门被人大力踹开,两道暗器击向黑衣人后背。 黑衣人来不及杀常太守,连忙执剑回挡。 景长风站在门外,身后不远处露出苏鱼好奇的一张脸。 “漏网之鱼,劝你赶紧束手就擒,省得本王白费力气。”景长风道,他英俊的一张脸上,嘴角抽搐,想笑又忍得痛苦。 “你!”黑衣人咬牙,他见无处可逃,就想杀常太守作垫背的,他的剑刚一转向,几道暗器接连飞来,黑衣人被迫只能格挡。 下一刻,景长风飞掠进来,抓住间隙一脚将黑衣人踹倒。 两名暗卫快步进来,将黑衣人押住。 “拖下去,随你们怎么玩。”景长风道。 他既猜到了幕后主使,这个黑衣人对他一点用处也没有。 “是!”暗卫拖着人退下。 苏鱼从外面走进来,她捂着嘴,眼里笑意盈盈,“常太守,原来,你是他国的细作啊!” 常太守正拍着自己胸膛给自己舒气,闻言圆胖胖的身躯从床上跳下来,跪倒在地道:“下官是真不知道啊!下官早就忘了这一回事了,要不是他找来,我都已记不清了!” 苏鱼彻底破功,她大笑不已。 景长风宠溺地扶住她的腰肢,朝常太守道:“起来吧,刚刚你们的话,本王都听见了。” 常太守擦了一把额上被吓出来的虚汗,这才从地上爬起,看起来手足无措。 “好了好了,注意些身子。”景长风生怕苏鱼将自己的腰给扭了。 如今六个月大的胎儿,在她原就纤细的腰腹上,已是十分突出。 “好好好,我不笑了哈哈哈……”苏鱼忍着笑,寻了张椅子坐下。 常太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问道:“王爷,您怎么知道下官这里出事了啊?” 景长风勾唇,桃花眼里精光闪闪,“猜到的。我们今天出去时,听了不少关于太守与太守夫人的事迹,无意间听到一件事,据传,常太守不是安国人,而是南楚人。” “南楚人迁徙搬居到安国的人不在少数,考取功名的也有不少,可是……单凭这个,好像也不能知道下官这边会出事吧?”常太守挠头不解。 “自然不行。”苏鱼好不容易止了笑,终于正经起来。 她道:“我们原本只是听一听罢了,但今晚的刺杀,却让我们觉得很疑惑。那群刺客摆明是跟在我们身后已有一段时间,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来到沧澜州对我们动手。” “但我们白日出门,走过许多街巷,有许多可以下手的好机会,他们却没有动手,反而选择在守卫充备的太守府邸动手。” “他们这样做,只有一个原因,这群刺客对在太守府动手有十分大的把握能够成功,而唯一的可能,就是常太守你出问题了。” 这些细节被景长风与苏鱼串联在一块,他们两个本就是细心妥帖的人,尤其注重细节,因此,他们注意到了常太守身上。 第410章 启程回京 第410章 启程回京 “原来如此!连下官自己都没有想到,王爷王妃,果真如传闻中一样机敏,安国有二位,乃国之幸事!”常太守心服口服地拜谢。 苏鱼与景长风相视一笑,两人彼此心灵相通,默契到只需一个眼神,便知晓对方所想之事的七八分。 “夫君!”常孟氏人未到声先至。 她带着满身油烟气息冲进房中,顾不上给景长风和苏鱼行礼,双手摸着常太守,激动道:“还好还好,手没事,脚也没事,夫君,你吓死我了!” 她检查完常太守,双眼含泪,忍不住埋怨地锤打常太守的肩膀。 “夫人夫人,别打了别打了,你再打,我就有事了!”常太守躲闪不及,连忙嚷嚷。 “你真是……”常孟氏破涕为笑。 景长风与苏鱼不知何时,已走出了门外,将房间留给这对老夫老妻。 苏鱼抬起眼,看着满天星空,她轻轻叹气:“今天真是一波三折,长风,我困啦,又不想走路,怎么办才好嘛。” 她一面说,一面张开双臂,要抱抱的意思很明显了,带着顽皮。 景长风乐得惯她,将她拦腰抱起,“那为夫就出出力,亲自抱着我家娘子回去睡觉。” 苏鱼笑容特别的灿烂,她抱着景长风的脖颈,忽然想起刚刚的事。 她问道:“长风,刚刚从那个黑衣刺客的话里,好像南楚那边安插在安国的细作不少啊。” “不是南楚,而是现在的南金新帝,南楚皇帝的目光短浅,远远没有耐心做十几年的布局。”景长风道。 “噢~那你打算怎么找出这些细作?”苏鱼问。 景长风放慢脚步,垂首看她,眼底含着细碎的笑意,恍若夜幕的星光—— “娘子,都说一孕傻三年,说得果然不错欸。我们并不需要找出这些细作,只需攻打南金,南金南连钰一亡,自然就没有人给这些细作提供他们的解药了,就算有不需要解药的漏网之鱼,背后的主子都死了,几只小鱼小虾也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对哦!这么简单的事,她刚刚怎么没想到呢。 苏鱼颇为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两人回了房间,景长风轻柔将苏鱼放在床上,他蹲下身,亲手脱去苏鱼的绣鞋,然后他也上了床榻。 苏鱼确实是困了,最近几天总觉得容易发困,她窝在景长风怀里,阖上眼皮睡觉。 忽然,她腹部抽搐一下,肚子里的孩子伸出脚,踹了一下她的肚皮,苏鱼的困意顿时消失不见了。 “怎么了?”见她忽然睁开眼睛,景长风问。 苏鱼欣喜地笑道:“长风,刚刚孩子踢了我一下,好像在跟我打招呼,来,你摸摸。” 她抓住景长风的手掌,覆于她的腹部上。 景长风一动也不动,紧张地注意手里的动静。 忽然,又踢了一下。 苏鱼高兴地笑,她抬眼,却看见景长风僵着一张脸。 “你怎么了?孩子多动,说明他很健康,你这个做父亲的倒好,一脸苦大仇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喜欢呢。”她翻了个白眼。 “我……”景长风紧张到喉咙干涩,半晌,他才轻轻摇头,露出一抹笑,“原来,孩子没出生,他也会动弹啊。” “当然了,孩子也是要舒展他的小手小脚的嘛!”苏鱼笑道,但她发现景长风的笑容有些奇怪。 “你到底怎么了?” 景长风回过神,他摇了摇头,“没事,鱼儿,我们明天就动身回京吧。” “可是……不是说好还要去看江南山水吗?”苏鱼眉毛一挑,笑容也收了收。 她不等景长风回答,便问道:“景长风,你是不是在害怕?” 景长风瞳孔一缩,他的手还放在苏鱼的肚子上,无声地默认了苏鱼的话。 就在刚才,他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你怕什么呢?”苏鱼认真地看着他。 从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王,到驰骋沙场、徒手搅弄天下风云的宸王殿下,现在竟然害怕了。 苏鱼觉得很新奇。 “鱼儿,我们能不能不要孩子了。”景长风忽然道。 “你在说什么呢?不要孩子怎么可能?他是你我的血脉,现在已经六个月大了,都能动了,你现在说不要,是什么意思?”苏鱼蹭地坐起来,道。 “我怕,别人都说,女子生产,仿佛一只脚踏进鬼门关里,母妃生产时,更是如此,她至今还没养回来元气,鱼儿,我是真的害怕。” 景长风堂堂皇子,却像个惊恐害怕的孩童,坐立难安。 看着这样的景长风,苏鱼再大的气也升不起来了,她伸出手去抱景长风,将他揽在自己怀里,像哄小孩似的哄他。 “你这是杞人忧天,母妃年迈三十有余,她年纪大,体质跟不上,而且当初,是听见你我的假死消息,才动了胎气早产的。” “而我现在正值青春,自幼习武,体质康健异于常人,孩子在我腹中很健康很努力地长大着,京中还有神医坐镇,待她出世时,我们母子定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景长风静默片刻,道:“所以我想明日回京。” 京城里有神医在,还有医术精湛的御医,他才能安心片刻。 “好,那我们明日回去,等孩子出来,若是知道他的父亲竟然想不要他,他得多心寒?以后,你不能再说这些话了。”苏鱼道。 明明怀孕的是她,偏偏景长风比她更焦虑不安,苏鱼也是哭笑不得。 “…好。” 翌日,他们收拾准备出发回京。 景华安却不要同行,他拉着苏一萍,不让苏一萍跑到苏鱼身边去,他笑容清雅,道:“你们回去就好了,我不回去,这山山水水啊,还没来得及游玩一番呢,回去多可惜啊。” “你不回去就不回去!赶紧给我放手!我要跟姐姐一块回京城,才不要跟你呆在一块呢!”苏一萍大声道。 景华安作出心碎的神态,“小萍萍,你怎么这样?我们可是说好了一块去玩的。” “我是跟姐姐说好的,又不是跟你说好的。”苏一萍可不吃他这一套。 景华安干脆把她抱起来,直接抗走,一边走,一边道:“那我可不管,就是陪我一块玩。” 第411章 大漠金钦幽 第411章 大漠金钦幽 两人打打闹闹着离开,苏鱼忍俊不禁,有景华安在,苏一萍她倒也不用担心。 “都收拾好了吗?”她问。 白砂点头,“本来行礼也没有多少,咱们都是轻装简行,主子可以上马车了,咱们这就出发。” 苏鱼颔首,上了马车,只有她与迟沁乘坐马车,其他人都骑马。 常太守与常孟氏带着一行人,亲自将他们送出城外,城门拜别,看着他们离开。 行驶的马车里,苏鱼问迟沁:“你的书习得如何了?” 迟沁捧着一本史记,他答道:“回娘娘,夫子临行前交代要背的我都背下了,不止如此,我还多背了半册兵书。” “兵书?你对兵书感兴趣吗?”苏鱼挑眉。 要说兵法书籍,她最熟悉不过了,从小到大都是混在外公的书堆里长大,亲眼看着外公教习她运用兵法。 迟沁点头又摇头,有些腼腆的道:“娘娘,我对什么都感兴趣,什么书都想学。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苏鱼偶尔会听到身边的人夸赞迟沁,夸他聪慧,看书可一目三行,唯独武术不行。 为此赵一曼不知急掉了多少根头发。 她笑了笑:“学海无涯,你如此勤恳,怎么能叫做贪心呢?既然聪慧又有天赋,更该读更多的书,学更多的道理与本事,将来有所作为。” 迟沁耳朵红了,被夸得不好意思,把脸埋进书堆里。 苏鱼失笑,转而闭目休息。 行至京城半路,收到了南楚那边传来的消息。 景长风窝在马车里,一字一句地念给凤卿听: “林栩率领大军,已至南楚边疆,与北妹苏、大漠王子金钦幽会合,他们开始攻打南金了。” 三方大军集结,踏平南金也不过是时日功夫。 “金钦幽?他是何人啊?”苏鱼问。 前世她死前,也对大漠没有任何的深入了解。 因为安国和大漠,中间隔着诺大的南楚国界,而南楚并不是很想让安国与大漠扯上干系,因此,就连逢年过节,也很少能看到来自大漠的使者。 景长风却不同,他一开始,就悄悄与大漠达成了联盟关系。 他解释道:“金钦幽是大漠之王的第九子,他是大漠之王的下一任继承人。” “第九子?难道,这大漠之王有很多儿子吗?” 景长风点头:“有二十多个儿子。” 苏鱼惊叹,这儿子也太多了吧…… 很快,景长风又补充道:“不过,现在活着的儿子只有一个金钦幽。” “这是为何?难道二十多个儿子,全都死了?” 景长风冲她点点头,“大漠与我们这边不一样,他们活在风沙里,城池建在高山草原上,大漠的王室竞争更是残酷。” “他们有自古传承下来的习俗,每一任大漠的王,都是通过厮杀选出来的。” “厮杀?”苏鱼惊讶。难道,是真的厮杀?生死搏斗? 景长风看懂了她眼里的意思,又点点头:“是的,大漠的王子们,都得在他们的王过了五十大寿后,发配进狼群生活的地带,最后一个活着走出来的,便是下一任王的继承人。只要他们的王到了五十岁,哪怕是尚在襁褓中的王子,都得丢进狼群之中。” “而大漠王的第九子,金钦幽,就是唯一一个活着走出来的王子,他的兄弟或被狼群分尸,或死于他的手中,此人心性非同一般的狠。” 这个习俗…也太凶残了吧? “那万一没有人能走出来呢?”苏鱼问道。 “大部分是不会的,因为他们从小就开始与狼接触,对他们来说,最可怕的不是食肉的狼群,而是身边的亲兄弟。” “倘若真的无人能够走出来,他们便会推出所有出嫁公主的子嗣,推进狼群里,活出来者即为王者。” 听景长风说完,苏鱼摇了摇头,感叹不已,“这大漠的王室,真是凶残。” 至于那个金钦幽,不必想,她也知道,定然不会简单。 和这样的人联手,只能说是福祸相依。不必担心盟友太蠢无法成事,但也得尽十万分的心去提防,以免背后捅刀。 见她沉思,夜宸华能猜到她心中大概所想,他笑了笑,道:“不必太担心,现在的大漠,诚意很足,他日大局将定,他们若生出虎狼之心,想独霸天下,那也得有那个本事。” 苏鱼点头,不去操心这些事了。 半个月后,他们回到了京城,这次不住国公府了,而是选择回宸王府。 刚一回去,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道高大的黑影,嗷呜一声,欢快地朝苏鱼扑过来。 景长风眼疾手快,揽着苏鱼的腰闪到一旁,让那黑影扑了个空。 狄委屈巴巴地回头,异色双瞳写满委屈不解,不明白主人为什么不接它的抱抱。 一个多月没见,苏鱼发现,狄又长个子了! 现在都长到她的腰了!不过胖出来的肉倒少了许多,看起来瘦了不少。 “狄啊,过来。”她笑着招手。 狄眼睛一亮,委屈消散一空,窜到苏鱼身边,亲昵地用柔顺的脸颊去蹭她。 苏鱼咯咯直笑,捏了一把狄下巴的软肉,“好久不见啦!我的狄。” 好久不见,主人。 狄伸出舌头去舔苏鱼的手掌。 景长风轻哼一声,明明是只狼,却活成了一只狗,还只亲近鱼儿。 明明是他送出去的狼崽子,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简直狼心狗肺! “狄,你以后不要这么扑人,你主人有小宝宝了,不能乱扑。”他语重心长地道。 狄快乐的甩着尾巴,对男主人的话充耳不闻,一心黏着苏鱼撒娇。 苏鱼哈哈大笑,道:“长风说得对,以后你可不许这么扑人,你这么大只,随便往人身上扑,把别人压伤了怎么办?” 狄的双耳微微耷拉下来,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在诉苦,委屈兮兮地瞅着苏鱼。 它又不扑别人!只扑主人!只爱主人! “好了好了,走走走,我们进去说话。”苏鱼揉了一把狄的狼头,率先大步迈进王府里。 第412章 生了!生了! 第412章 生了!生了! 永安三十二年,冬。 飞雪洒落人间,南金节节败退,最终被三方大军打到了新建不久的皇宫中。 南连钰坐在龙椅上,冷眼看着自己的臣子一个个倒地,看将士将他包围。 他孤零零的坐在那儿,手下死了一地,成了孤家寡人。 南连钰疯狂大笑,指着杀在最前面的林栩道:“景长风他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盟约,与南楚联合,灭了我的南金,我与他此仇不共戴天!” 话落,又是一阵声嘶力竭的大笑响起。 他耗尽心力,背着南楚皇帝苟延残喘、蓄精养锐十几年,结果好不容易建立的南金,却在半年之内颠覆灭亡。 这叫南连钰如何不恨?!他恨不得生啖景长风的血肉! “错了。”将士分开一条路,男子缓缓走来,嘴角挂着一抹嗜血的笑。 此人正是大漠九王子——金钦幽。 金钦幽道:“你说错了,景长风没有背叛与你的盟约,因为他根本就未曾与你结盟,你们可有歃血起誓,可有结盟文书?他可有亲口与你说,要跟你结盟?” “可他帮我!帮我抓住南欣荣,脱离南楚,建立南金。”南连钰不知何时没有大笑了。 “帮你又如何?这天下,没有不变的盟友,唯有永恒的利益。欲成大事者,总得有些牺牲,很不巧,你成了被牺牲的那一个,彻底出局了。”金钦幽嗤笑。 金钦幽的话……什么意思? 殿门处,北妹苏负手而立,除去了南金,南楚可安,他本该高兴,可却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林栩看了金钦幽一眼,他不动声色,扔给南连钰一柄剑,那柄剑落在南连钰的脚边,林栩说道:“你输了,自裁吧。” 要么等别人杀他,要么他自裁。 南连钰选择了后者,他捡起地上的长剑,横在脖颈上,却没有动手,反而是猖狂大笑,说了一句话: “景长风以为,他可以高枕无忧,从此稳坐钓鱼台了吗?就算我死了,这一切也绝不会结束!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我要安国分崩离析!” 说罢,他手上用力,热血喷洒,自尽身亡。 从年幼发配出京,在偏僻之地另起炉灶,建立南金的南连钰,从来都不是个蠢货。 他会在临死前说这些吓唬之言吗? 林栩的思虑一闪而逝,他决定将南连钰的遗言原封不动地传回安国。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林栩转身,手臂高举,重重落下! 刹那间,安国的兵士瞬间将手里的刀指向南楚的兵士。 北妹苏脸色一变,质问道:“林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给我杀!”金钦幽的声音响起,大漠的兵顿时砍向南楚的兵士。 三方厮杀,安国与大漠双双联手,绞杀南楚兵将。 “你们……早就联合起来了?!”北妹苏脑中灵光一闪。 这怎么可能? 安国是怎么通过南楚的地界,有机会跟大漠联合起来的? 他同时决定求援安国与大漠,也是希望他们能互相制衡,让南楚能从中有喘气之机,却没想到他们竟是一起的?! 事实发生在眼前,容不得北妹苏不相信,见形势不妙,他转身想逃离,却被金钦幽给挡下了。 “北妹苏,你也是被牺牲的那一部分。” * 南金覆灭后,安国大军与大漠大军联合,杀向南楚京都,最终金钦幽生擒南楚皇帝,虐杀南楚皇室,无一人能从他手中存活。 此讯传回京都时,宸王府中,皇帝与贵妃都在这里,不止他们,还有景长风和苏鱼的许多友人。 因为苏鱼……足月进了产房。 热意暖融的产房里,苏鱼的十指紧紧扣着景长风手臂,她咬着下唇,浑身颤栗,忍受着剧烈的痛。 景长风才不管什么男子能不能进产房的大忌,他眉眼带着阴沉,浑身冷煞,愣是没有人有勇气劝离。 “鱼儿,鱼儿……”他不知说什么才好,心里将那个即将出世的孩子厌恶了个透,一下又一下地给苏鱼拭着冷汗。 那一盆盆换下来的血水,刺痛了他的眼、他的心。 “景长风,啊——”苏鱼终于痛呼出声。 与此同时,产婆的惊呼与婴儿的啼哭一并响起。 “生了!生了!是位小公子!” “恭喜殿下,恭喜王妃!” 景长风不去理会耳旁的吵杂,一颗心稳稳地落回了胸口处,他捧着苏鱼的脸,不住地笑。 “不疼了不疼了,下次再也不生了。”他哄着筋疲力尽的苏鱼,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的儿子。 苏鱼心神松懈,听见景长风的话,她顿时被逗笑了—— 她笑得苍白无力,湿透的发丝缠着她,“孩子呢?让我看一看。” 白砂抱着清理干净的婴孩凑近,让苏鱼能清楚地看见孩子的容貌。 他的小脸红彤彤的,眼睛还没睁开,张着嘴哇哇哭泣,稚嫩的小小的手握成一团,胡乱挥舞着。 明明丑得像猴子,但苏鱼的心,却软成了一滩水,软和得不成样子。 这是她的孩子,她跟景长风的孩子。 “害鱼儿吃了这么多的苦头,怎么生出来长得这么丑?”景长风蹙眉道。 怎么连一点他跟鱼儿的好相貌都没有继承? “你胡说什么呢!”贵妃一左一右被人搀扶进来,恰好听见了景长风的话。 “小孩子刚出生都是一个样子,你能看得出什么?!” 她斥完景长风,笑容满面,“快,让本宫看看本宫的孙子。” 白砂将孩子抱过去,贵妃惊呼:“好壮实的小子,可比你爹刚出生时好看多了,亏他还敢嫌弃你。” “母妃!” 贵妃瞪他一眼:“你还愣在那做什么?没看见你媳妇儿耗尽力气睡过去了吗?先让她好好睡一觉。” 景长风低头一看,苏鱼果然不知何时已经昏睡过去了,苍白的脸叫他心疼至极。 “我陪她睡。”说着,靠在床边。 贵妃眼底露出一抹笑意,她叫白砂抱着孩子,出去给皇帝看一眼,又撑着体虚的身子,指挥着旁人,将产房上上下下清理干净。 第413章 苏宝起名 第413章 苏宝起名 永安帝抱着新出生的婴孩,在宫中他时常抱安乐公主,抱小孩抱得十分熟练。 他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一点也没有当皇帝的自觉。 “哎呀呀,朕的乖孙呐!好生俊俏,让朕想想,给你起个什么名字才好。” “起什么起?这又不是你儿子,他是你孙子,让孙子的爹娘自己来给他取名字,你不准插手。”贵妃从内室被搀扶走出,毫不客气地道。 永安帝不舍得反驳贵妃半句,不过怀里新鲜出炉的乖孙又叫他心痒难耐。 他十分认真地想了想,试探着道:“大名朕不取,让他们两个取,那朕起个小名总可以吧?朕可是他爷爷呢。” “大名都没你取的份儿,你还想取小名?痴心妄想去吧你。”贵妃轻哼说道。 永安帝心里有点小委屈,他不说话了,低下头看见乖孙,他又忍不住笑起来。 “朕的长孙!” 苏鱼醒来,已是第二天的晚上。 她睡了一天一夜,她一醒,身旁的景长风就发现了。 “来人,将煨好的鸡汤端来。” 苏鱼一觉醒来,觉得连身上的痛都减轻了许多,“长风,孩子呢?” 景长风道:“刚刚乳娘抱去哄睡了,你若想看他,我这就去抱来。” 亲眼见证了苏鱼半天的生产,景长风心里的那股子怜爱怎么也止不住,恨不能将她当成自己的心窝子。 “不用了,别吵着他,小孩子睡觉很浅的。”苏鱼连忙制止。 婢女端着汤进来,景长风亲手喂她。 喂完了鸡汤,景长风柔声问道:“鱼儿,你还想吃点什么?” 苏鱼摇头,表示自己饱了。 景长风又问:“鱼儿,你还疼得厉害吗?” 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逗笑了苏鱼,她笑眼明亮地道:“这疼我还忍得,长风,你真该好好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平时一点也不像了。” 景长风抿唇,“我只是太担心你了。” 苏鱼感受到了,她点点头,又问:“南楚那边怎么样了?” “这种时候你还想听这个?”景长风虽然如此说,但他很快将外面的形势说清。 “南楚南金都已打下了,现在,林栩已经班师回朝,金钦幽也跟着一块前来安国,共谈疆土一事。” “我躺在床上无聊得很,想听一听外面的事嘛。”苏鱼玩笑道。 景长风想也不想,就道:“好,那我每日都说给你听。” 全然忘了自己刚刚还在抱怨什么。 大约是生产带来的疲累还没消退,苏鱼跟景长风依偎了一会儿,困意上涌,又沉沉睡过去了。 翌日,婴孩睁开了眼睛,瞳孔似纯净的黑曜石,纯真无暇,咧着牙龈笑,看柔了一众女眷的心肠。 最大大咧咧的花盛颜,面对可爱的小团子,都忍不住细心温柔,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碰小团子的脸颊,惊奇不已。 “这孩子脸上的肉,比安乐脸上的肉要多好多好多啊!”她惊叹。 “可不是?别说安乐,这孩子,比寻常的婴孩都要壮实许多,抱起来可沉可沉了。”贵妃笑容满面地说道。 苏鱼抿着唇笑,她靠在身后男人的胸膛上,觉得这一刻无比温馨和乐。 “对了,你们打算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啊?有没有想好?”贵妃问道。 苏鱼摇摇头,“没有。” 她想了好多个,但都觉得不够好,总能挑出一堆不好。 景长风却是开口,“我已想好了。” 苏鱼讶然看他,好奇问道:“是什么?” “景含苏。” 三个字一出,苏鱼顿时就红了脸,“哪有孩子用自己父母的姓氏来作名字的?而且听上去,倒像是姑娘的名字,带着女气。” “怎么没有?你为了这个小子,受了这么大的罪,就算给他起个女气的名字,他也得乖乖受着,让他用母亲的姓氏作名,我还觉得便宜他了。而且,除了我们几个,还有谁敢直呼这小子的大名?我觉得,景含苏最好不过了。”景长风长篇大论地辩解。 苏鱼听他称呼自己儿子为这个小子,她哭笑不得,跟贵妃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长风,这是你儿子,一口一个小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冤家仇人呢。”苏鱼道。 景长风显然对自己的儿子有不小的不满,他不情不愿地改口:“好好好,他是我儿子,是我们的血脉骨肉,就叫景含苏了。” 景含苏…… 念着念着,还觉得挺顺口的。 总得给孩子他爹一点面子。 苏鱼笑眼弯弯:“行,景含苏就景含苏了,小名嘛,就叫苏宝,取姓名最后一字加宝,意为疼爱的宝贝。” “苏宝?”贵妃低喃,半晌笑开了花,搂着自己的孙子,高兴得不得了。 景含苏的大名小名,就此定下了。 苏鱼安安心心地坐着月子,风平浪静中,只发生了一件事。 便是之前留守在莆水县,为杏花村的人收敛尸身,调查杏花村意外一事的暗二,磨蹭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竟带着虞辛回到京城了。 一回来,就直奔宸王府,见到景长风,暗二第一时间就是跪下请罪: “属下暗二,叩见主子,迟迟不归,请主子降罪!” 他带回来的虞辛也慌乱地跪下,“民女拜见殿下,殿下千岁。” “本王还以为你的根要扎在莆水县了呢,行了,都起来。”景长风摆摆手。 让暗二这小子去处理杏花村的事,这一处理,没查到什么进展不说,还在莆水县停留了大半年。 好不容易想到回京了,还拐了别人家的黄花大闺女一块回来。 景长风觉得有点糟心,就好像是看见自己养的猪去拱了别人新鲜水嫩的白菜一样,“说吧,怎么回事?” 暗二刚起来又跪下了,“禀主子,属下…属下因个人私事,在莆水县逗留八月,还与虞辛情投意合,忘了自己的身份,违反了暗卫的规矩,请主子降罪!” 暗二时刻谨记,他是主子手中最忠诚的一把刀。 但他却因私事,将自己的主子抛之脑后,实为不忠。 无论主子怎么处置他,他都认! 第414章 暗卫规矩 第414章 暗卫规矩 “私自逗留在莆水县,确实得罚。” 景长风话音一转,长眉一挑,问道:“不过,除此之外,你还违反了什么规矩?” 有什么规矩,是连他这个主子都不知道的? 暗二声音闷闷地答:“主子,暗卫终生不可成亲,但属下与虞辛情投意合,属下要迎娶她,是以违反了暗卫的规矩。” 景长风的手指敲打在桌面上,笃笃笃的,每当他在思考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做出这个举动。 半晌,景长风才道:“行了,这条规矩从此以后作废,你自行去找暗一领罚三十鞭,去吧。” 暗二霍然抬头,他欣喜若狂,仅是三十鞭而已,他回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要跟虞辛共赴生死的准备了,却没想到…… 他恭敬的给景长风磕了一个头,“属下遵命!” 说罢,带着虞辛离开。 景长风招来管家,“备马,本王要进宫。” 暗二不说,他还不知道他的暗卫竟然有这些奇奇怪怪的规矩。 能越过他,给他的暗卫下规矩,除了皇宫里的老父亲外,不做他想。 景长风策马进宫,永安帝正在御书房与诸位大臣谈论事情,景长风一路通畅无阻地来到。 “长风,你来得正好,后日林栩率军,与大漠九王子一块回到京都,到时候势必要商谈南楚地界划分一事,这诺大的疆土,还如何划分呢?” 景长风瞥向桌上摆放的地图,他伸出手,先后点在地图上的三座城池上,“地界划分,我们自然是将南楚南金的地界一分为二,各自统治,不分多少,只求平等。” “但这三座城池,我们定要握在手中。” 众人围过去看地图,他们恍然大悟。 “是连云三城。原本是南楚的地盘,但后来被南金皇帝握在手中,因周围地势的原因,天生就是一道能防御外敌的屏障。” “要不是掌握了连云三城,这个南金皇帝,建立南金也不会这么容易。” “如果要将这片地域一分为二的话,连云三城在我们的手里,大漠若有野心,想攻打我们安国,必定要先过连云三城这道门槛,这可不是轻易能踏过去的门槛。” “我们能想到,那大漠必定也能想到,所以,宸王殿下的意思,是要争这连云三城?” 大臣们顿时反应过来。 景长风唇角一撇,“不错,哪怕是多让点好处给大漠,连云三城,定要将其拿到手,至于怎么拿到手,这就得靠诸位大人来想想办法了。” 众位大臣一听,面面相觑,最终派出兵部尚书,笑着问景长风:“殿下,您聪慧绝顶,比我们这些榆木脑袋聪明得多了,不如您来想想办法。” 景长风拉了一把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下,翘起二郎腿,摇头道:“不想,什么办法都让本王来想,你们这些人完全没有用武之地,那多不合适?本王总得给你们一些表现争功的机会,诸位大人,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是……”众人尬笑。 永安帝瞪了一眼景长风,道:“好了,此事你们下午再议,你们先回去。” 大臣们陆续告退离开,御书房只剩下永安帝与景长风。 永安帝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你个混不吝的臭小子,还不快给朕把办法想出来?偏偏要去捉弄他们。” 这些坏心眼,到底是从哪学到的? 永安帝记得,从景长风小时候开始,他可就没教过这臭小子这些。 景长风悠闲自在地晃着二郎腿,一边道:“父皇,想什么想啊,我想不出来,那个金钦幽可不是个善茬,心眼比我还多,我能怎么办。” 放屁! 永安帝都想骂出这两个字来了。 世间还有谁能比这小子的心眼更多的? 完全没有! “朕不管,朕是皇帝,又是你亲爹,朕让你想办法,你就得想办法。”永安帝耍起了无赖。 景长风没搭理他,他想起进宫的事,问道:“父皇,你都给我的暗卫灌输了什么?定了什么规矩?我今天才知道,我的暗卫还有不能成亲的这条规矩。” 他手底下的暗卫,例如暗一暗二,大多都是年幼时都是由皇帝调教,跟景长风一块长大,后来都长成少年,才转由让他一人调教。 其他的暗卫,则是暗一暗二后来为他调教的。 皇帝不以为意,“不过几条规矩,古往今来,多的是人用美人计来诱使暗卫叛变,或是暗卫将妻儿看重多过主子,朕才定下这条规矩。” “我教出来的下属,我还是对他们有信心的。”景长风说完,便起身要走。 “欸!对了对了,你先别急着走,明日不是苏宝的满月宴吗?不如在宫中举行,宫里地方大,够宽敞,足够邀请文武百官。”永安帝连忙喊他。 景长风道:“父皇,小小满月宴不用搞得如此盛大,我跟鱼儿决定,只在王府里邀请皇室长辈,还有我们的亲戚朋友,其他无关人等,概不邀请。” “这怎么行?!朕的长孙子,满月宴怎么能不大办?”永安帝不同意。 不过,他不同意也没办法。 景长风道:“此事已经在筹办了,要是父皇你不同意,那你在宫里也自己办一个,把所有人都邀请进宫参宴就是了。” 说完,景长风抬步就走。 永安帝一愣,旋即被气笑了! “朕自己办一个满月宴?孙子都不在,朕自己一个人办什么办?” 这个臭小子,是专门来克他的吧? 景含苏的满月宴简办,许多人挖空了心思,也得不到一张宸王府的邀请函。 因为宸王府邀请的,除了皇室长辈们,就只有关系亲近的挚友。 苏鱼洗去了一身的污气,神清气爽地让白砂和勄翠两人为她上妆。 小苏宝不哭不闹地窝在贵妃的怀里,张着红艳艳的嘴巴,啃着自己的小拳头,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盯着旁人看,十分乖巧。 “好可人疼啊!不行,我以后也要生个儿子!”花盛颜双手拿着小玩具逗苏宝,看得出来,她对苏宝喜欢极了。 第415章 满月宴上 第415章 满月宴上 旁边的花夫人一脸不信,“等你找得到肯娶你的人再说这话吧,反正,为娘已经做好了养你一生的准备了,养女儿嘛,养到老活到老。” 提到婚姻大事,花盛颜已经完全看开了,她黏着花夫人撒娇道:“娘~你可别小看我,想娶我的人,多了去了,就是我都看不上罢了。” “是是是。”花夫人满脸敷衍。 “娘~” 笑闹间,时辰到了。 贵妃不要宫女的搀扶,她抱着苏宝,向正在梳发的苏鱼道:“鱼儿,我先抱苏宝出去了。” “好,母妃。” 满月宴上,范从容与靖侯夫人也在受邀之列,受邀的人不算太多,只有五桌客人。 他静静地坐在席上,看着贵妃怀中熟睡的婴孩,仔细去找与苏鱼相似之处。 靖侯夫人拉了一把他的手臂,“从容,那孩子很可爱,是吧?” 范从容点点头,收回视线,笑:“是啊,您放心,我已不是当初的自己,何况,我一直以来的心愿,唯愿她平安喜乐,其他的什么也不会想。” 更不敢想。 从他伤害过她的那一刻,范从容就知道,他连跟景长风争的资格都没有。 “那就好。”靖侯夫人轻叹了一口气。 宴席另一侧,景于烈也带着君曼兮来参宴,他的脸色不是很好,旁边的君曼兮大腹便便,临近生产,她担心景于烈绷不住,不得不跟来参宴。 “殿下,切记忍耐,不可多生事端。”君曼兮小声嘱咐。 “我晓得,我现在手里一个得用的人也没有,就算我想生事,也没有生事的能力不是吗?”景于烈道。 不过,提起此事,他暗地里咬牙切齿,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门外,景长风半扶着苏鱼走进来,一个月的休养,各种滋补下,苏鱼下巴有些丰腴、圆润,腰身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纤细。 众人行过礼后,有一位皇室王妃不由惊叹:“宸王妃,你这恢复速度,也太快了吧,想当初,我生我家女儿的时候,足足胖了一大圈呢。” 这话,引起了在场有生育的女眷共鸣。 苏鱼轻笑嫣然,“或许跟我的体质有关系吧,我从小习武,怀孕时也没有发过胖。” 众人羡慕不提,亲朋好友纷纷贺喜。 君曼兮却是摸着自己圆滚的腹部,她若有所思。 夜幕降下时,满月宴十分安宁愉快的结束了,待送走了永安帝与贵妃,还有诸位客人,苏鱼终于觉得有些疲累,眼皮子不断往下坠。 景长风眼睛都快长在她的身上了,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鱼儿,你先回房歇息,苏宝让我来抱着就好,免得他待会睡醒吵到你。” 苏鱼颔首,将熟睡的苏宝交给景长风,回去睡觉了。 景长风吩咐着管家做事,一手抱着苏宝,带着大刀阔斧的气势,坐在主位上。 他的怀里响起一阵细微的嘤咛,只见小苏宝眯开了一条眼睛缝,发现不是熟悉的奶香怀抱后,苏宝小嘴一瘪,哇的扯开嗓子大哭出来,哭声响亮无比。 吓了景长风一大跳! 他差点下意识把怀里的小团子给丢掉,低头看见苏宝在大哭,他嫌弃的皱眉,呵斥:“闭嘴!” 苏宝听不懂,他不止是哭得很大声,襁褓里的小拳头努力的想抽出来挥舞,一点也不安分。 景长风不得不用两只手来抱这个小崽子,“闭嘴!我是你爹,你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你丢掉了。” 苏宝哇哇大哭。 旁边指挥仆人撤下残羹剩宴的管家终于没忍住,悄悄看向景长风,小声提醒:“那个…殿下,小公子还小,他听不懂你说话的。” 景长风脸色一黑,“去,把照顾他的乳娘喊过来。” 他可不能抱着这只只会哇哇大哭的小崽子回后院,会吵到鱼儿睡觉的。 管家应是,快去快回,把两名乳娘都喊了过来。 景长风终于得以解脱,他站起来,清了清喉咙,吩咐道:“管家,你现在就去将苏宝的东西挪到前院来,养孩子,总得从小养起,不能让他一天到晚哭哭哭,总吵着他娘。” 管家:“……” 殿下!你是不是忘了,小公子才一个月大啊! * 翌日。 京城城门外,林栩率军扎营,永安帝亲自出城门迎接,文武百官皆在此处。 “微臣林栩,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林栩跪下,不顾前来搀扶的内侍,在泥灰簌簌的地面上磕了一个响头,一颗忠诚之心昭然若揭。 在外,他是领兵作战的大将军,无所不能,回来后,他便是安国的臣子,为他的家国,为他效忠的皇室,忠心耿耿。 永安帝亲自去扶他起来,感慨万千,总觉得透过苏鱼和林栩他们这些人,看见了当年傲骨铮铮的安国公。 “辛苦你了。”他道。 林栩摇头,泪意将他的眼眶刺热,直言不辛苦。 高头大马上,也下来一人,正是金钦幽! 金钦幽生得并不魁梧,长相白净,容貌清秀,宛如一位谦谦有礼的贵公子,唯有那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叫人看见,觉得像阴险狡诈的狼。 “大漠金钦幽,拜见安国陛下,愿陛下圣体安康,安国与大漠结邻友好。” 他行了一个大漠的礼节,以示尊敬。 永安帝知道金钦幽的名字,他立刻扬起一抹不咸不淡的礼貌笑容,既不亲近,也不生疏。 “九王子的祝愿,朕心领了。九王子一路风尘仆仆,不如先进城中安置,梳洗一番,朕在宫中已备好国宴,准备为九王子接风洗尘,也为两国将来,结友好之举。” 这天下,从今以后,可就只有安国与大漠两个大国了,不管将来,现在关系一定要搞好,该有的面子与礼貌,更得有! 金钦幽看了一眼永安帝身后,他笑着点头,“遵循陛下的意思,不过,怎么不见贵国的宸王?” 提到景长风,永安帝也不知道自己儿子在搞什么名堂,昨天说好了一块来城门口迎接大军班师回朝,今天所有人都到了,独独缺了他一个。 第416章 不想再让她受苦了。 第416章 不想再让她受苦了。 不过,外人面前,永安帝持着大国风范,笑道:“昨日,朕的长孙举办满月宴,他太过高兴,便喝多了酒,身体不适,朕特地让他在府中休养,养好精神气儿,来参加今晚的国宴。若九王子寻他有事,不如暂且等到今晚,就是通宵秉烛夜谈也可啊。” 谁要跟景长风一个大男人秉烛夜谈? 金钦幽笑意不及眼底,看着快落下的夕阳,语气十分意味深长,“原来如此啊……” 永安帝看了看天色,轻咳一声,心里觉着十分尴尬。 与此同时,被念叨的景长风,正黑着一张脸,在生闷气。 苏鱼哄着儿子,抬头看见他,又是忍不住笑,“我说,你就别板着张脸了,谁让你把苏宝的东西都搬去前院的?我们苏宝撒撒气,也是应该的嘛!” “这是撒气吗?他这是撒尿!这么小都知道怎么对付他老子了,长大以后,这还得了?” 景长风明明都洗了一回澡,却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尤其是胸前那一块,简直叫他坐立难安。 苏鱼搂着儿子,不厚道地笑出声。 “鱼儿~你有了儿子,都不疼我了。”景长风不高兴地道。 “谁让你连自己儿子的醋都吃,刚满月就让把他的东西搬走,亏你能做得出来。” 景长风委屈,要不是母妃身体还没恢复过来,他都想把这个小崽子扔进宫里养了。 “好了好了。”见他这副模样,苏鱼心软了,空出一只手,把景长风滑到胸前的长发整理好。 “你和苏宝,是我最疼最疼的人了。” 景长风尤不满意,他觉得,要是能把和苏宝三个字去掉就好了。 不过,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遂道:“鱼儿,我先出去一下,日落前我会回来,跟你一块进宫参宴。” 苏鱼从不阻拦他做事,很配合地点点头,“去吧。” 景长风离开宸王府,策马穿过一条条街道,却是来到了国公府。 看见他来,安管家很诧异:“殿下,可是小小姐她想取什么东西吗?何须您亲自跑一趟呢,着人传句话,我这把老骨头亲自送去给她。” 景长风摇摇头,他对这位战功硕硕的老人家,很是尊敬:“不是,我是来找神医的。” “原来如此,神医他在,殿下请。”安管家在前面带路。 他走不快,景长风落后他半步,配合着安管家的步伐。 虽然景长风知道神医住在哪,但安管家要为他带路,他亦欣然受之。 “殿下,不知道小小姐的身体怎么样,我昨日看了看,状态极好,勄翠也说极好,但生子素来艰辛,我实在担心。” 原来,安管家为他带路,是想探听鱼儿的身体状况,他很担心。 景长风认真答道:“你放心,鱼儿的身体确实恢复得很好,她现在已经跟从前无异了,而且,生产当天,用母妃的话来说,算是十分顺遂的了。” 虽然他一点也不觉得顺遂,但对关心鱼儿的老人家,景长风还是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安管家欣慰地点头,将景长风领到神医的院子后,他就离开了。 枯树下的躺椅上,神医躺着,正在看书。 景长风以为他在看医书,走近了才发现,神医看的是话本。 他片刻无语,出声喊他:“神医。” 突然出现的声音,把神医唬了一跳,他手忙脚乱地收起话本,尴尬地轻咳:“是宸王殿下啊~来来来,殿下请坐。” 景长风拂衣坐下。 神医问:“殿下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现在太阳将落,都快用晚膳了。 “是有点事,我想,请神医帮忙开一副药方。” 神医问道:“啥药方?” “绝嗣药。” “你说啥?!”神医瞪大眼。 但景长风神色认真的解释给他听:“我的意思是,给男子用的绝嗣药。” 神医看他,仿佛在看什么天方夜谭,这世间,哪里有男子的绝嗣药?! “你要给谁用?这绝嗣什么的,对男子而言,也太残忍了,你要是想报复别人,换个法子来不行吗。” “我不是要报复别人,我是自己用,少说废话,方子开不开?”景长风问。 神医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他行医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有男子要给自己开绝嗣药的,而且,这个人还是天皇贵子,堂堂宸王! “宸王殿下,你当真要开绝嗣药?” “嗯。” “可是,我没研究过这方面的。”神医老实说道。 景长风没了耐心,“那你现在研究,明日我会让暗一来你这里取药,此事不可告知旁人,懂否?” “懂懂懂!”神医连忙点头应答,又觉得稀奇。 “殿下,你不是刚得了一位小公子,要是吃了绝嗣药,那往后可就只有这一根独苗苗了。世人都求多子多福,为何殿下反其道而行之?” 神医还是搞不明白,这怎么会有人给自己求绝嗣药呢? “因为我不想让她再受苦了。”景长风低语,旋即露出一抹邪气的笑,一如往常的玩世不恭。 “行了,你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研究药方,今天晚上,你没得睡了。”他心情大好,拍了拍神医的肩膀,扬长而去。 神医:“……” 半晌,他才蹦起来,“我…我怎么忘了!一个晚上就要我拿出药方,药方是这么好写的吗?!” 都怪他一心被为何绝嗣的问题给吸引住了,全然没注意景长风说的其他话! 神医万分懊恼。 是夜。 华清宫中,国之盛宴在此举行,为迎接大漠九王子,也为此次征战的功臣庆功,是安国皇宫久违的铺张奢侈。 舞姬翩翩起舞,华清宫外,长长的宫道上,苏鱼抱着苏宝,与景长风遇见了一行人。 为首男子气度清镌,他朝景长风微微颔首:“宸王殿下,我们许久不见。” 此人是谁? 苏鱼偏头,用眼神去问景长风。 景长风捏了捏她的手,轻轻笑了,有那么一瞬间,像是老谋深算的狐狸。 “九王子,真是许久不见,听闻,南楚皇室都被你屠光了?下手真是一如既往的狠辣。” 第417章 一山容不得二虎。 第417章 一山容不得二虎。 他就是金钦幽?! 从景长风只言片语的描述中,再加上对大漠人一贯的了解,苏鱼还以为,金钦幽会是一个魁梧大汉。 却没想到,是个看似金贵不俗的年轻男子。 不过,她知道人不可貌相,因此讶异一瞬,便恢复了平静无波。 “彼此彼此。”金钦幽笑道。 谁跟他彼此彼此? 景长风道:“既然遇见了,一块走吧?” 金钦幽道:“正有此意。” 他的视线移到苏鱼身上,眼波深沉,叫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只见金钦幽依旧是笑着,问道:“想必这位就是宸王妃了吧?我早就有所耳闻了,今日一见,实属惊艳。” “多谢夸奖。”苏鱼礼貌的回应,同时用手肘悄悄捅了捅身旁黑下脸的男人。 一行人进了华清宫入座,引来不少令人关注的视线。 大漠九王子跟宸王一块来了?这是什么情况? 苏鱼入座后,意外地发现,坐在不远处的景于烈,身旁多了个美艳的姬妾,两者亲亲密密地在喂食。 这景于烈…不是对君曼兮一往情深吗? 还是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有点意思。 苏鱼观察别人,殊不知,别人也在观察她。 金钦幽极其隐蔽地打量着苏鱼,直到对上了一道极其护妻的视线—— 景长风眼里暗藏威胁,警告着金钦幽。 金钦幽朝他笑了笑,收回了视线,老神在在地盯着手里的酒杯瞧。 “九王子,可看出什么了?”随行中,有一人悄悄问金钦幽。 金钦幽摇摇头,“还看不出什么,总得想个办法,将这对夫妻给分开,若是有机会能让他们反目成仇,那是最好不过了。” 跟安国合作,不过是大漠扩展疆土的第一步。 一山容不得二虎。 这诺大的天下,只能有一个霸主,随心所欲地称霸天下,岂不美哉? 宴上诸人心思各异,永安帝与贵妃便在此时来到了。 众人行礼过后,永安帝照例,先对远道而来的金钦幽敬一杯酒,所有诡暗的心思被藏于和乐融融的表象之下。 早已准备好的舞姬鱼贯而出,随着奏乐翩翩起舞。 和乐的气氛中,忽然响起了一道不太和平的声音—— “安国陛下,今宵畅快痛饮,我们大漠谈事,素来喜欢一边喝酒一边谈。不如趁此良机,来共同商议划分疆土一事吧?” 说话之人,坐在金钦幽后方,膀大腰粗,从骨子里透出一股血腥气,眼下正带着笑,却十分不善。 此话一出,满殿寂静了一瞬,唯有歌舞还在继续。 金钦幽摆手,示意身后人住嘴。 他歉疚一笑,“安国陛下,这位是大漠最出色的勇士,他在此次战役中功劳颇大,也是我大漠最骁勇的将军,扎嘎图。他性子急躁,素来憋不住话,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让陛下见笑了,还请陛下不要同他计较。” 永安帝笑了笑,“无事。” “扎嘎图,还不坐下?”金钦幽回头呵斥。 扎嘎图却不坐下,嗓音反而更洪亮了,喉道:“九王子,我说的可是正事,这件事早谈晚谈都一样,现在谈有什么要紧的?” 就在此时,一阵啼哭声传出。 苏鱼低低哄着被惊醒的苏宝,扎嘎图那一声吼得,犹如平地惊雷,让苏鱼多了几分不快。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打的什么主意,明眼人显而易见。 “行啊,既然扎嘎图将军想现在谈,那就现在谈好了。来人,取地图来。”景长风道。 他直接做主应下,让金钦幽多看了两眼永安帝。 永安帝却没什么表情露出来,满满都是为君者的深不可测,殊不知,他心里乐开了花。 瞧瞧,景长风这个臭小子还说不想办法呢,现在还不是主动开口,对上金钦幽他们了? 贵妃想了想,走下龙阶,来到苏鱼身边道:“鱼儿,本宫将苏宝抱回去吧,这里到底太过噪杂,影响他睡觉。” “我跟母妃一块去吧。” “不用了,你留在这里,帮着点长风。”贵妃知道苏鱼很聪明,她特地嘱咐。 苏鱼想了想,觉得也好,遂将苏宝交给贵妃,让贵妃抱着他离开华清宫。 很快,便有人将地图捧来,两名内侍一左一右,将地图铺展开。 “当初我与宸王曾有约定,一朝打赢后,打下的所有疆土一分为二,不知宸王殿下可还记得,此话可还能作数?”金钦幽问道。 景长风颔首:“自然。” 他执起染墨的毛笔,从地图中央画了一条线,将所有疆土一分为二。 随手的一笔,仿佛只是在随便画画,而不是在商谈国家大事。 “靠近安国的疆土,便是我们需要的,九王子不如过来瞧瞧,可有意见?”景长风挑眉,问。 仔细一看,他画给大漠的疆土要多出几分,但连云三城,却被归进了安国的范围内。 金钦幽一眼就看到了,他道:“我信得过宸王殿下,不如就按这个来……” “九王子!不可!”扎嘎图大步走过来,堵住了金钦幽的话。 扎嘎图道:“这连云三城,我们大漠要了,除此之外,割让四分之一的疆土给贵国。” 宁可用四分之一的疆土,也要换掉连云三城? 苏鱼这才将视线转到地图上,第一次去看这份地图。 看着看着,她就发现了其中关窍,顿时翘起唇角笑了笑,“扎嘎图将军,九王子还在这里,你打断他的话,径自出言,难道不觉得不妥吗?” 扎嘎图一听见是个女人声音,立刻就道:“我是大漠最骁勇的战士,九王子信任我,这里本就有我插话的资格,你一介妇孺,竟在此大放厥词,越俎代庖?” 他看不起女人,显而易见。 苏鱼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对她生为女子的偏见,她能做到许多男儿都做不到的事,也硬要向所有世人证明这一点。 女儿家,一点也不比男子差! “我这所谓妇孺,是不是大放厥词越俎代庖,不如将军问一问这殿上的安国人?” “扎嘎图将军,我家王妃的话,那就是我的话,至于我的话,父皇啊,我能不能代表您啊?”景长风拔高了音量,将球抛给一旁悠哉悠哉的永安帝。 第418章 功劳多少 第418章 功劳多少 永安帝脸色一黑,一句臭小子差点脱口而出,幸好他给憋住了。 “能!”他答道。 景长风慢悠悠的转过头,“扎嘎图将军,听清楚了没有?没听清楚的话,本王不介意为你重复一遍。” “我既能代表父皇,我的王妃又能代表我,她就有代表安国来跟你们对话的资格,懂?” 扎嘎图被气到了,他变了脸色,道:“宸王殿下这么说,我岂敢再有意见?不过这连云三城,我们大漠必要!为此,不惜让四分之一的疆土给安国,难道你们还不满意吗?” “你想让,也得问过我们想不想要啊,扎嘎图将军,你说是不是?正巧,这连云三城,我也看上了。”景长风笑得极其轻佻,一派玩世不恭。 扎嘎图道:“好啊,那我们就来说一说,这次联盟,扫平南金和南楚,谁的功劳最大!那南金皇帝自裁身亡就不说了,南楚皇帝,可是九王子生擒的!整个南楚皇室的人头,都是九王子亲手斩下的,论功劳,九王子第一当之无愧!” 金钦幽面容尴尬,“扎嘎图胡乱吹嘘的,论功劳,我与安国的林栩将军都差不多,两国大军出力都是一样的。” “这怎么能一样?九王子,您别糊涂了,这功劳,谁也不能抢了你的去!”扎嘎图一声大吼,响彻华清宫。 苏鱼算是又看明白了一次,这金钦幽和扎嘎图,这是在一唱一和呢! 谁都看得出来他们的算盘,但却没法说出来。 而且,当初传来金钦幽大肆屠杀南楚皇室成员的消息,原来为的就是今日的所谓邀功,为了连云三城啊…… 她哼笑了一声,“林栩叔叔,你跟九王子一块征战,不如你来说一说,这个功劳的问题。” 被点到名字的林栩早已按捺不住,他站起来,条理十分清晰地说道:“若说到功劳,安国大军此战损失两万五千人,负伤三万人,大漠军队损失一万一千人,受伤一万零一百人,皆不足安国死伤士兵的一半。” “攻打南金时,臣率军攻下城池五十一座,大漠军队攻城四十座。攻打南楚时,臣所率军队攻城六十座,大漠军队攻城三十六座,臣所奏军报上皆有记录。” 这些清清楚楚的数目一出来,整座华清宫都沸腾起来。 要是说到功劳,这明摆着的安国功劳最大啊! “这个扎嘎图将军,哪里来的底气这么叫嚣?” “就是说啊,论军队死伤,论攻城掠地,都是安国遥遥领先。” 安国的朝臣们都争论起来,皆是唾弃扎嘎图所作所为的。 扎嘎图也没想到,林栩居然能说得这么清楚。 他觉得,安国这些人一定做足了准备。 因此,扎嘎图继续道:“我们大漠死伤少,那是因为我们大漠的男儿,条条都是好汉子,在战场上悍勇无比,这才死伤少的。这俗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我们大漠的军队,可是踏平了南楚皇宫的!将南楚那些娇生惯养的皇室走狗统统杀了精光!刚刚林栩将军所说的那些,不过是纸面上记载的数目,怎么能根据那些数目,来判定功劳的多与少呢?” 扎嘎图的话说完,华清宫诡异地安静下来,不为别的,而是觉得扎嘎图真不要脸。 “哪有这样的歪理啊,明明是不舍得出力,却用百般夸赞他们大漠军队的话来开脱,他们的男儿悍勇,我们安国的男儿就不悍勇了吗?为国捐躯的那些士兵,还有那些用命打下的一座座城池,到他嘴里,就变成了区区数目,有本事,他也创造这样的数目出来啊!”花盛颜不知何时,溜到了苏鱼身边,握紧拳头气愤极了,恨不能上去给那个扎嘎图两鞭子。 她的话,说出了苏鱼的心声。 同时,花盛颜的话,虽然压低了音量,但华清宫太过安静,以至于过半的人都听到了她在说什么。 扎嘎图满脸愤怒,指着花盛颜问:“你又是谁?!” “我是谁关你什么事儿?自己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难道还不准别人批判说句公道话了?”花盛颜莽道。 颇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 “你……”扎嘎图被她的话噎住,半晌,他才移开瞪着花盛颜的眼睛,道:“既然你们也想要连云三城,我们大漠也想要,那就用最简单公平的方法,来一场比试,怎样?” “来就来!谁还怕你这头猪不成?”熟悉花盛颜的人都知道,这姑娘,一旦嚣张起来,那可是六亲不认。 更别说花盛颜现在还有表哥表嫂在背后给她撑腰了,她直面跟扎嘎图呛声。 把扎嘎图给气坏了,他怒指花盛颜,正想开口呢,一道平静的女声响起—— 苏鱼道:“比试什么?扎嘎图将军看起来已经有主意了,不如说来听听?” 扎嘎图不得不再次忍下怒火,道:“我确实有主意了,就是不知你们敢不敢。安国陛下,您说句话吧。” 永安帝正看戏呢,他正想说话,景长风却道:“扎嘎图将军,对你,用不着我父皇说话,你想对话,就与我们对话好了。” 既然这个人这么不要脸,景长风干脆就不给他脸了。 永安帝到嘴边的话又塞了回去,他招来麦原:“去,趁贵妃不在,去御膳房取朕最爱的杏仁糖酥来,朕就吃几块,绝对不吃多。” 看戏嘛,当然要配上他最爱的糕点了。 麦原无语,奉命而去。 “你……好!那我就说一说我的主意。” “我们大漠男儿生于草原,人人都能猎雄狮,饮热血,每个大漠男儿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我的下属安伦副将就是大漠汉子中的佼佼者!” “如若你们能在不下死手的前提下,令他喊出一声,或是发出半点呼声来,连云三城便拱手相让,绝不再争!” 扎嘎图一面说,一面转身将一个年轻的男子带出来。 那个名叫安伦的年轻男子脸上有大大小小的伤疤,最深的一道,贯彻他的半张左脸,虽然年轻,却能看得出来经历了不少沧桑。 第419章 金钦幽 第419章 金钦幽 苏鱼低声问勄翠道:“竹笛你带了吗?” “竹笛?什么竹……啊!带了!”勄翠摸向腰间,抽出一截短短的竹笛,递给苏鱼。 苏鱼接过竹笛,回到殿中央。 “长风。”苏鱼悄悄跟景长风道,“我有办法。” 景长风斜睨安伦,嗤笑一声,一口应下:“好啊。” “安伦,你是大漠最出色的勇士,去吧,让他们开开眼界。”扎嘎图拍着安伦的肩,道。 对此,金钦幽乐见其成,毕竟扎嘎图所做的一切,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他授意的。 安伦大步走出来,迎着四面八方打量的视线,他像是没有感情的一块石头,定定地伫在那儿。 扎嘎图说,只要不下死手,也就是说,可以殴打,可以用尽一切折磨的办法。 顿时,有几个忍得慌的武将站出来了。 苏鱼没有再看,她在这个时候抬步缓行,出了华清宫的大门,站在紧闭的大门外,她执起手中竹笛,轻轻吹响。 竹笛的声音从低沉到尖锐,被她毫无章法地吹响,着实难听。 侍候在大门外的内侍忍得一脸难受,取了杏仁糖酥回来的麦原捂住双耳,靠近苏鱼问道:“王妃娘娘,您这吹的是什么哟!太难听了,要是您想听笛子,奴才吹给您听。” 苏鱼吹响了一小会,她的耳朵也有点受不了了,遂放下竹笛,道:“麦原公公,不用了,我就吹着玩。不过,您还会吹竹笛啊?” 麦原点点头,“是啊,陛下年轻时喜欢听各种乐器奏乐,奴才就学了几招,常见的乐器,奴才粗略都会些。” “这样啊,您手中端着的是杏仁糖酥吧?父皇有您这个贴心人,实在叫人羡慕。”苏鱼心领神会。 麦原脸上的笑容控制不住,“王妃娘娘过誉了,您……欸?!那是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不知看到了什么,目露震惊! 苏鱼怕麦原被吓到,及时道:“那是当年长风送我的狼崽子,一直养在宫外,麦原公公别被吓到,它一般不会伤人的。” 麦原吓了一跳,把手里的盘子护得紧紧的,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当年那只狼崽被献到陛下面前时,不过巴掌大小。 怎么现在长得这么恐怖?! 两三句话的功夫,远处的狄飞一般的来到了苏鱼面前,绕着苏鱼打转,狼尾巴摇呀摇。 苏鱼摸一把狄的头,“狄,我们进去。” 她听说,大漠王室有专门的图徽,乃尊贵嗜血的狼王图腾,那个安伦看起来无坚不摧,意志坚定,可若是代表大漠王室的狼王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他还能无动于衷吗? 苏鱼很好奇,她推开华清宫的大门。 此时此刻,安伦一声不吭地包扎着身上被划出来的伤口,旁人都拿他没有办法。 扎嘎图面露得意,“我就说了,安伦是勇士,从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铁骨刚躯,你们这些折磨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唯有金钦幽目露思索,他在想,方才的宸王妃去了何处。 正想着,大门开启,矫健的黑影冲进来,看见的人无不发出惊呼—— “什么东西?!来人,来人救驾!” 金钦幽一眼望去,下一刻,就被震撼地钉在原地。 得意的扎嘎图看清楚黑影的面容,他张大嘴巴,“狼王?!” 狄一路冲进殿中,停在安伦面前,前爪俯下,做出准备进攻的姿势,浑身狼毛光滑发亮,带着天生的危险。 代表大漠王室的图腾,仿佛活了,狼王从中跃出,站在他的眼神,安伦惊呼了,后退数步。 “狼……狼王?!” 满殿众人惊惧、震撼,唯景长风视线落在大门处的苏鱼身上。 苏鱼冲他恣意一笑,手中把玩着竹笛,缓缓踱步走进来,平稳的嗓音响起:“扎嘎图将军,你们输了喔~” 下一刻,凶煞的狼王乖顺地冲苏鱼小跑过去,乖顺地她的身侧,全然没有刚刚冲进华清宫的凶戾。 扎嘎图后知后觉,惊讶与恼怒在他胸腔里交织,半晌,扎嘎图才找回了说话的能力:“安伦,退下!” 安伦愣愣地退到身后,宛如木桩。 “既然输了,那就愿赌服输,这连云三城,归安国所有。”满朝大臣里,第一个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林栩。 林栩眼睛控制不住地往狄身上瞄,他见过的狼不少,但一只成年狼王,却还是第一次看见。 扎嘎图脸色铁青,求助般望向金钦幽。 金钦幽面色不变,他轻轻笑了笑,似是觉得十分有意思。 他这一笑,扎嘎图彻底不说话了,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冒起森寒之意。 “扎嘎图确实输了,他和安伦也服输,不过,这连云三城,大漠还是不能让。”金钦幽终于不再假惺惺的伪装好人了,他露出了野心的一角。 “九王子,你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反悔吗?”兵部尚书质疑问道,得到了旁人的附和。 金钦幽笑意盎然,“谁说是反悔了?方才扎嘎图将军与诸位打赌时,并没有说明自己代表大漠王室,只说自己要赌,若输了,他就放弃连云三城。他放弃了,不代表大漠王室放弃了,不是吗。” “而我现在,才是真正地代表大漠,来好好跟诸位谈这连云三城的归属。” “他们大漠的人,都这么不要脸吗?”苏鱼走到景长风身边,悄悄跟他咬耳朵。 借口一个接一个,歪理一套又一套,各种咬文嚼字,来给自己找立场。 “不是大漠人不要脸,而是金钦幽不要脸。这扎嘎图是在金钦幽地位稳固后提拔的大将军,你说,扎嘎图是谁的人?听谁的话?”景长风道。 “金钦幽。” 上首,因为杏仁糖酥姗姗来迟,永安帝有些不快,再听见金钦幽这般说,他就更不高兴了。 “九王子,你想说什么?有话直接说出来吧,安国地大物广,这点被戏弄的小小怒气,还是能忍受的。只不过这一次,你可得好好说清楚,不要再玩那些文字把戏了。不然,心胸再宽广的人,也会生气的,这生气的后果,朕觉得,九王子应当不想瞧见。” 第420章 绝无可能! 第420章 绝无可能! 金钦幽道:“陛下斥责,我虽想为自己辩驳,但却想想还是算了,与其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倒不如说些有用的话。” 永安帝哼笑一声,执起一块杏仁糖酥慢悠悠地吃着。 要不是金钦幽太不要脸,他还不想理他呢! “九王子既然要谈,那本王奉陪到底。”景长风笑了笑。 殿下,有许多女眷听得打瞌睡,但却不得不打起精神。 苏鱼注意到好几个用帕子捂着嘴,偷偷打哈欠的女眷,她扬了扬手,“左右现在宴席也进行不下去了,诸位夫人若觉得困乏无趣,可以暂且先行离宴出宫,不必拘束。” 此话一出,立刻有一些夫人小姐告罪退下了,不过大部分女眷,还是想留下来看关于连云三城归属之争。 这对她们来说,太新鲜了,也可充作日后吃茶赴宴无聊时的谈资。 金钦幽的目光,幽幽落在了狄的身上,忽然出现的狼王,勾起了他所有的兴趣。 是以,他长指一伸,指向了狄,“就用这头狼,交换连云三城的归属如何?你们将它交给我,我大漠绝不争夺连云三城,连云三城,是你们安国的。” 狄像是听懂了,褪去丝丝乖顺,浑身的狼毛炸起,警惕地盯着金钦幽。 苏鱼心底生出一股怒火,狄对她来说,是亲人,更是孩子。 她亲眼见证狄从一个圆滚滚的胖肥团长成现在威风凛凛的模样,现在有人打上它的主意,让她没有办法保持平静。 “不可能!”苏鱼斩钉截铁地答道。 “想要我的狼,绝无可能!” 她回答得太利索,几乎是不假思索,下一刻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景长风下一刻出声道:“九王子,既然想争连云三城,那就争。堂堂安国,还怕你来争吗?你的条件,本王绝无可能允诺。” 得到拒绝,也在金钦幽的意料之中,他转而朝高位上的永安帝拱手,道:“陛下,您觉得,宸王殿下当真能做得了安国的主吗?看如今宸王殿下的样子,倒像是想跟我大漠开战呐!战事刚熄,又燃起战火,这匹狼与天下苍生,孰轻孰重?” “不错!一个畜生,换连云三城,多划算啊?”扎嘎图在一旁帮着金钦幽说话。 畜生二字,令苏鱼眼底掠过一抹杀意,她克制着怒火,一字一句地道:“扎嘎图,狄不是你口中的畜生,你这一骂,岂非将你们大漠王室一块骂进去了?你的意思,不就是指你效忠的王室用畜生作为标志图腾?” 扎嘎图没想到,他的话又被驳回来了,而且还搭上了大漠王室。 他一下子急眼了,上前两步想争执,眼角余光却瞄到一片黑影闪过。 下一刻,扎嘎图的右臂鲜血淋漓,露出森森白骨,竟是直接被撕下了一块血肉! 狄将嘴里的血肉吐出,嘴角染血,死死盯着扎嘎图,似是在警告。 扎嘎图疼得不轻,唇色苍白,浑身打着颤,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来人,传太医。”看着这场变故,永安帝下令道。 他觉得,他一定被一肚子黑水的景长风传染了,否则,看到他国使者在自己的地盘上受伤,他怎么会感到高兴呢? 金钦幽盯着狄的眼神一闪,旋即大声质问:“宸王妃,你什么意思?说不过扎嘎图,就纵使此狼行凶吗?” 苏鱼也没想到,狄会来那么一下,大概知道自己鲁莽犯错了,狄的双耳蔫了吧唧的垂落,回到苏鱼身边蹭了蹭她的手。 苏鱼挑眉,道:“九王子,你说错了吧?是扎嘎图说不过我,而不是我说不过他。其次,他当着狄的面,骂它出声,狄不高兴了,我也没有办法啊,要怪,就只能怪扎嘎图将军嘴贱恶臭,自找苦吃。” “你……你这个女人!实在擅长胡言八道!”扎嘎图疼出一身冷汗,怒火中烧地咆哮。 苏鱼冷笑,并不理会他的叫嚣。 很快,太医就来了,立刻为扎嘎图包扎治疗。 金钦幽脸色微沉,他道:“这狼好歹伤了扎嘎图,难道贵国不予以惩戒,不打算想给我们大漠一个交代吗?” “惩戒?给啊!”苏鱼回应地极快,她蹲下身,执起狄的右前爪,往它的肉垫意思意思地拍了拍。 “好了,惩戒结束。” 她这是在把他们耍着玩吗?! 金钦幽真正地动了怒。 “扎嘎图有错在先,回头朕亲自惩治这只不听话的狼,九王子,这连云三城的归属,至今还没谈论出个究竟来,现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议。”永安帝道。 他的心,都偏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算得上是光明正大地回护苏鱼与狄,也是侧面表达了他的态度。 有心人听在耳中,自然能回过味来。 面对永安帝的“和稀泥”,金钦幽能说不吗? 他道:“那就明日再议,来人,扶着扎嘎图,我们走。” “是。” 大漠使者一行人离开后,永安帝冲堂下众臣摆摆手,“行了,你们出宫的出宫,都散了吧。” “喏!臣告退!”接二连三的声音响起,今夜前来参宴的人识眼色的各自退下。 “你们两个,跟朕走吧,去将苏宝抱回去。还有……咳,别告诉贵妃朕吃了什么。”永安帝正襟道。 “……” 景长风无语,苏鱼亦是,他们跟在永安帝身后,出了华清宫。 苏鱼走着走着,不忘掏出一方帕子,给狄擦去嘴边的血污。 她一面擦,一面道:“狄啊狄,这次咬得好!那个扎嘎图,就该被咬上一口才老实。” 省得总是在那里用一张嘴颠倒黑白,忒不像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狄还以为会被骂上一顿,委屈巴巴的神态都准备好了,就听见苏鱼的夸奖。 它的尾巴一瞬间立起来,连带着灵动的双耳,兽瞳亮晶晶地望着苏鱼,低低地嗷呜一声。 “是不是以为我要骂你啊?”苏鱼笑道,“只要不伤及老弱妇孺,不伤及无辜之人,无论你做了什么,我永远不会骂你,懂了吗?” 第421章 寻求合作 第421章 寻求合作 狄听话地点点头。 苏鱼心满意足,早在很久以前,她就发现了,狄很有灵性,还能听懂一些人话,像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子一样。 她的狼王,可聪明了呢! 来到贵妃宫中,接了苏宝,因为天色已经很晚,景长风与苏鱼不再耽搁,准备出宫回府。 不过,在离开之前,景长风笑嘻嘻的同贵妃说道:“母妃,今夜父皇一直在吃甜点呢,太医都说了要他少吃,结果他趁您不在,就一直偷吃,实在太不听话了。” 说完这番话,告完一通状,景长风神清气爽地拉着苏鱼离开。 永安帝愤怒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 “景长风!你这个臭小哎呦……疼疼疼疼!哎呦呦……” 苏鱼忍不住偷笑,“长风,你怎么这么坏?” 难怪父皇总喊他臭小子。 “这就叫坏了?那我……”景长风附在苏鱼耳边,声音愈来愈低。 除了他们二人,谁也不知景长风跟苏鱼说了什么,只见苏鱼的耳根烧起火红,一直烧到脸颊,她羞恼地连名带姓喊道:“景长风!你给我住嘴!” 景长风眼底淌着坏笑,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连带着苏鱼抱着的苏宝,“为夫知错,不过还请娘子慎重考虑为夫方才的话。” “景!长!风!” * 离开宫中的金钦幽,乘坐着马车往歇脚的驿站行去。 扎嘎图冷汗淋漓地靠在车厢边,一脸愤然,“九王子,那群安国人实在不是东西!” “我看是你,说话都说不好,一直叫人抓了你的话柄。”金钦幽闭目养神,淡淡道。 扎嘎图连忙认错:“九王子,我也是一时情切,谁知道他们这么不好对付?我还以为,安伦一个就能叫他们知难而退。” “你别小看了宸王,更别小看宸王妃。安国的这位宸王,可是有能耐从南楚的眼皮子底下,找到我跟我结盟的,当初他跟我结盟时,父王的五十大寿还没到,但他却能慧眼识珠,从一众兄弟中,找到了我,跟我合作。” “宸王妃,她的事就不必详谈了。让我最在意的,是她手里,传自璇玑公主的三千石兵。那可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器,必须得想个办法,这三千石兵要么抢过来,要么摧毁。” 要不然,这三千石兵将会是他侵略安国最难跨过的屏障。 “九王子,有人跟着我们。”马车外,响起金钦幽贴身侍卫的声音。 金钦幽猛地睁开双眼,“谁?” “似是安国四皇子,他独自一人,骑马跟在我们身后,原本以为是顺路,但现在已经跟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安国四皇子? 今晚宴上一点存在感也没有的四皇子麽? 金钦幽打量过一眼,不过很快,他觉得没有利用价值,便没有再看。 现在找上门来,倒有些意思。 “靠边停罢。”金钦幽命令道。 他倒要看看,这位安国四皇子想做什么。 马车一靠边停,骑马的景于烈便跟了上来,他利落下马,对上挑起车帘一角的金钦幽的眼睛,他开门见山道:“九王子,不知可否密谈一番?我有一份合作,想与九王子您细谈。” 合作? 金钦幽眉头一挑,转头与扎嘎图道,“你先下去,请四皇子上车,长夜漫漫,我们可以认真详谈。” 景于烈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他错过扎嘎图,上了马车。 宽敞的车厢里,只有金钦幽与景于烈二人。 “四皇子,说一说,你方才的合作什么意思?” 景于烈握了握拳,像是给自己找勇气,他说道:“我想跟九王子合作,九王子不是想要连云三城吗?只要九王子你借我一些可用的人手,并助我登基,不止是连云三城,到时候,整个安国一半的疆土都是你的,我与安国,也将对你俯首称臣。” “你是说……你要我帮你夺皇位,然后你对我俯首称臣?天底下哪有人肯这样甘心对另一个人俯首称臣?四皇子,你怕不是在逗我吧?”金钦幽道。 “不是!” 景于烈迫不及待地解释道:“九王子有所不知,我先前被景长风逼到了绝境,他将我耗费所有精力建造的势力都给拔除了,此乃我毕生奇耻大辱。只要你肯助我,我必说话算话,并且愿写下一封合作的书信,如若我反悔,九王子可以将我的举行告示天下。” 他原本是没有希望了的,但今天,看到金钦幽,他又觉得看到了一丝丝的希望。 他宁可抓着这丝希望往上爬,哪怕胜利的成果要拱手让人,他也要踩在景长风的头顶。 从他的所有人手都被铲除的那一日,这股火气与野心就在景于烈心里扎了根。 他完全不能忍受自己,还有自己的孩子和女人,一生都这样毫无实力地苟活在景长风的灿烂光辉下! 金钦幽看起来相信了他的话,道:“听起来和你合作很不错,可是我又怎么知道,你值不值得我合作?万一你是个蠢货,我借了人手给你,你再一次被景长风给端了巢,我岂非白白赔上了人,半点好处也无啊?” 景于烈被骂蠢货,他半点气都没有,只道:“不会的,我已经有过一次教训了,绝对不会再踏上老路的,九王子,请你相信我。” “信任你?初次见面,你就让我信任你,你有什么本事能让我信任你?何况,这个世界上,信任这种词,一文不值。”金钦幽嗤笑一声,摆明了不信景于烈。 景于烈有些急了,“可是,九王子,你跟景长风合作的时候,难道不是初次见面吗?为何你就能跟他合作共商大计,就不能跟我合作?” “因为他的身份,也因为他不是一个失败者。”金钦幽扫视一眼景于烈,对比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我……”景于烈发现自己难以辩驳。 金钦幽挑剔的话风一转,他悠然道:“四皇子,不如你先来给我证明一下,证明你不是一个蠢货,你有跟我合作的资格。” “怎么证明?” 第422章 佩服佩服 第422章 佩服佩服 一瓶药静静的躺在金钦幽的手中,金钦幽笑道:“此药名为兽乱,乃大漠王族专门用在狼身上的药,能让它们兽性大发,毫无理智地自相残杀,只要令虎狼野兽闻到,或是吃进嘴里,就能激发药性。我想,这瓶兽乱,正适合宸王妃养的那只狼王。” 景于烈接过药瓶,紧紧攥在手中,他道:“可是……宸王府守卫重重,我一无人手,二无门路,怎么可能接近得了那匹狼?恐怕我还没靠近,就被它给发现了。” 想到殿上那只狼王的一扑一咬,景于烈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金钦幽轻笑一声,“四皇子,想要下药,有时候不用从他们本人身上下手的,有句话叫做——隔山打虎,另辟捷径。” ! 翌日。 景长风一早就起床准备去上朝,苏鱼睡不着,干脆起来,亲手为他系好腰带。 “娘子,当真好生贤惠。”景长风低低附在她耳边说话,故意用气息逗弄苏鱼的耳尖。 苏鱼一把推开他,翻了个白眼,“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做什么?” “我八抬大轿迎进府里的娘子,难道还不许我靠近说话嘛?那也太委屈我了。”景长风戏谑道。 “行了,快走吧你。”苏鱼才懒得搭理他。 景长风没有马上走,他笑道:“想要娘子亲亲。” “亲什么亲!臭流氓,再不走你就唔……” 苏鱼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按住后脑勺,迎上男人的薄唇。 良久,景长风心满意足,讨好卖乖地道:“鱼儿,我很快就回来陪你,想不想吃你最爱的刘记糖糕?我下朝以后亲自去买回来,送给我的娘子大人。” 苏鱼正恼怒,就被他逗笑了,“不是要争连云三城吗?恐怕争到天黑,还不会结束呢。” 景长风看起来丝毫没有任何担心,反而笑得有几分狐狸般的狡诈,“连云三城一直不是我想要的,给金钦幽打个障眼法罢了,我真正想要的,是另一样。” “是什么?”苏鱼讶然。 “等为夫回来再告诉你~”景长风冲她眨眨眼,去上朝了。 苏鱼心里好奇,她走到书房,按照昨日对地图的记忆,画出了大概重要的几个点。 可她看来看去,好像就只有连云三城是重要之地。 景长风那厮,肚子里究竟憋的什么坏水呢? 连她都不漏一点口风,还让她猜。 想到这里,苏鱼哼了一声,将毛笔胡乱一扔,看自家儿子去了。 如景长风话里所说那样,他很快就下朝了,只不过去买刘记的点心,花了点时间。 “娘子~我回来啦!” 苏鱼正在逗苏宝,满月宴后,苏宝长开了,眼睛一日比一日大,白里透红的小脸,一瞧眉眼清俊。 她对着景长风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还有些生气呢。 “娘子~刘记的糖糕喔~”景长风献宝似的将糖糕献上。 苏鱼忍不住露了笑痕,她轻咳一声,“回来了?” 景长风似拨浪鼓般连连点头。 “说说看你憋了什么坏水,连我都瞒在鼓里,我倒是好奇得很。”苏鱼道。 景长风凑过来,老实认错:“娘子,我错了,不该瞒着你的,我本打算昨天晚上赴宴回来跟你说的,可是回来看到如此美丽好看的娘子,一时按捺不住,就……” “景长风!你给我闭嘴!”苏鱼打断了他不要脸的话,不知是气的还是其他原因,她的脸蒸红一片。 景长风立马配合地捂住自己的嘴,眨巴着桃花眼去看苏鱼。 半晌,他才小心翼翼地问:“娘子~你气消了吗?” 她气炸了! 苏鱼冲他翻了个白眼。 景长风凑过来,道:“鱼儿~其实我不是想要连云三城,我想要的是南楚西北地界,但我直接提出来要那一块地界,以金钦幽的多疑性子,定然会反对,所以我就干脆做出我想要连云三城的姿态,用连云三城的归属诱使金钦幽多割让一分土地,从而将整片西北地界拿到手。” 苏鱼不知不觉听得入迷,她感到好奇,“你为什么非要那一片疆土拿到手?” 她看到过地图,也知道景长风口中所说的那片地界,是南楚的一片贫瘠之地,虽然广阔,但居住的人却极少。 难道那片地界,比连云三城更珍贵吗? 景长风为她解了惑,他道:“鱼儿,你可曾听说过龙脉?” 苏鱼摇头。 “千年前,天下尚未分割,当时由陈姓皇室建立的陈朝统治,据说是因为陈皇室有龙脉庇护,龙脉旁,生金矿银矿铁矿,后来诸侯谋反,举旗称王,天下一时大乱,龙脉因此遭毁,但没有人找到传说中伴生在龙脉旁边的那些矿山,再后来,就连被毁的龙脉之地,也渐渐消失在战火连天的历史长河里,无人得知其所在之处。” “我当时看到这一段时,觉得很有趣,便派人四处去明查暗访,发现了千年前龙脉之地,也发现了隐藏在龙脉地底的矿山。” 苏鱼听到这里,她恍然大悟,“那片地方,就在南楚的西北地界?” “不错。所以我在外做出我很想要得到连云三城的姿态,将金钦幽的注意力吸引到连云三城,这样,就不会有人注意我真正想要得到的西北地界了。” 苏鱼满是不可思议,她觉得,如果天下为一副棋局的话,那么景长风下的每一步棋,都叫人意想不到、完全捉摸不透。 “你从什么时候找到那些矿山的?” 景长风道:“我十五岁那年,我也是从那年开始布局的,选择与金钦幽合作,是我的第一步。我回来前,已经让林栩快马加鞭出了京城,带兵去接收那一带的地界。” “金矿银矿铁矿皆两座,有这些在,我们的安国会变得更强。” 听完这些,苏鱼只想真心实意地对景长风道一声佩服。 不佩服不行。 “恐怕现在,金钦幽得到了心心念念的连云三城,正十分高兴。殊不知,却正中你的下怀。”苏鱼摇头感慨。 怀中的苏宝仿佛熟知娘亲心意,呀呀的咧嘴笑。 第423章 狄的发狂 第423章 狄的发狂 得到了连云三城,南楚与南金的疆土分割完毕,金钦幽逗留半月,他便启程回大漠了。 这一次,景长风亲自送他离京。 “宸王殿下,这连云三城,没想到你就这么拱手相让送与我了,还不顾你们安国大臣的阻拦,实在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啊。” 城门口,金钦幽这般跟景长风道。 景长风笑道:“连云三城再争下去,恐怕大漠就要与安国开战了,为了两国邦交,也为了和九王子合作这么久的感谢,让了连云三城又何妨?” “宸王真是胸襟宽广呢,钦幽自愧不如。”金钦幽完全看不透景长风的用意。 不顾满朝文武的反对,将连云三城拱手相让,仅是换了一片贫瘠荒野之地。 这景长风,当真这么好? 金钦幽可不信。 “时候不早了,九王子出发吧,不然,天黑之前,可赶不到下一个驿站。”景长风催道。 他还要回去陪娘子呢,没空在这跟金钦幽叨叨。 “如此,钦幽便告辞了,宸王殿下,下次见。” 景长风看着金钦幽上了马车,他也翻身上马,回了城中。 这一日,花盛颜照例来宸王府串门,看她的小表外甥。 苏鱼迎接她,笑道:“你来得不巧,一曼抱着苏宝去后花园晒太阳了。” 苏宝生得太讨喜了,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惹得众人都喜欢他,尤其是赵一曼跟花盛颜。 花盛颜还没落座就往外走,连茶都没心思喝,一边出去一边大声道:“表嫂,那我去看苏宝了,先走了哈!” “等小公子长大了,只怕更招人疼,人见人爱,可不得了。”旁边的白砂笑吟吟的道,忽然指着一处道:“主子,这里错了。” “啊?!”苏鱼连忙检查手里的绣针,她正在学绣工,想给苏宝做件衣裳。 为此,景长风的大醋缸都翻了。 “哎呀,怎么又错了,我明明很认真了。”苏鱼嘟囔。 岁月静好,年华无伤。 花盛颜来到后花园,看见赵一曼抱着苏宝在鹅卵石小径上来回走动,勄翠在一旁喂食逗弄着狄,远处的亭子里,还有迟沁在摇头晃脑地背书。 花盛颜看见这一慕,嘴角不由自主地咧开了,她大声喊道:“一曼!我来啦!” 她跟赵一曼一个想当救人济世的女侠,一个想当征战沙场的女将军,可谓兴趣相投,相见恨晚。 两人都是同样的崇尚武艺,不过不一样的是,花盛颜练来练去,还是三脚猫的功夫,怎么也练不好。 “盛颜,你今天来早了,平日里你都是午后才来的。”赵一曼看见是她,顿时喜笑颜开。 “哎呀,今天我闲得无聊,就想来早一点嘛。” 花盛颜提起自己的裙摆,上面绣着鲜花,她得意地旋转,炫耀道:“看!这是我娘亲手给我做的百花裙,现在站到花丛中间,快看我像不像花儿?” 她说着,还真站到了花丛里。 赵一曼忍着笑赞道:“像!你就是最美的那朵花儿!” “哇!一曼,我最喜欢你了!”花盛颜来了个投怀送抱,顺便把赵一曼怀里的苏宝给抢走了。 “苏宝苏宝,你的表姑美不美呀?” “小公子还不会说话呢,你问他,他如何答得出来?”赵一曼哈哈大笑。 “我不管,他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我最美这个事实!”花盛颜将苏宝举到头顶,欢快地转圈圈。 “小心!小心点!” 后花园里,欢声笑语一片。 勄翠看着她们,脸上也带着笑,她回过头,发现自己递到狄嘴边的肉还在,她不由纳闷道:“欸?狄,你怎么不吃了?难道吃饱了?你居然还懂得吃饱了?” 狄焦躁地磨动前爪,黑亮的鼻子不断耸动,仿佛在嗅着什么。 勄翠哼道:“好哇!你真不吃啦?那我把肉都收走了喔!真的走了喔!” 她站起来,拿着一盘肉走远了几步,回头想看看狄有没有跟上来,却骇然发现狄不知何时抬起头,它的兽瞳几乎成了红色。 勄翠手里的盘子落地,她连忙想走回去查看情况,“狄!你怎么了?!” 响动惊到了逗弄苏宝的花盛颜两人,她们转过头,正好对上狄充满野性的兽瞳,异色兽瞳充了血,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朝她们的方向扑来。 赵一曼下意识地将苏宝往花盛颜怀里一塞,“它不对劲,带着小公子快走!” 她的红缨枪不在身边,赵一曼顺手折下旁边的花枝,想拦住来势汹汹的狄。 花盛颜慢了半拍,她抱着苏宝,立马往前跑。 “怎么回事?!狄…主子,对了,找主子!”勄翠反应过来,她立马转身去找苏鱼。 狄像不认识赵一曼了,发狠地扑咬她,赵一曼勉力闪躲,身上被狼爪刮了好几道。 “靠!你这只臭狄,到底在发疯?!”赵一曼险险避开面前的狼爪,骂道。 忽然,她瞧见狄不再攻击她,反而朝花盛颜逃跑的方向追去。 遭了!盛颜和苏宝,可不是狄的对手! 赵一曼来不及管自己身上的伤,追着狄跑过去—— 花盛颜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身后的动静,看到狄追上来,她心底咯噔一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狄平时这么乖顺,刚刚她来时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发狂了? 难道……是她的原因? 花盛颜抱着苏宝的手臂猛地一紧,苏宝似是察觉到气氛的不同,瘪嘴干嚎。 身后,狄已然追上了花盛颜,只相隔一步的距离。 花盛颜忽然往底下一扑,用身体将怀里的苏宝护住,身后,狄疯狂地扑到她的后背上,张嘴咬向她…… “盛颜!”赵一曼失控咆哮,手里的花枝抽向狄的身体。 但狄不为所动,对自己受到的伤害无动于衷,拼命撕咬着身下的女子。 苏鱼赶到看见这一幕,几乎睚眦欲裂,扯下腰间的腰带,将腰带其中一头扔给闻声而来的景长风—— “缠住它!” 只须一句话,景长风与苏鱼心灵相通,两人穿过狄的两旁,手中的腰带将狄的肚腹缠住,将其带离花盛颜的身上,提上半空。 第424章 盛颜之死 第424章 盛颜之死 狄在半空挣扎,腰带却将它牢牢绑住,苏鱼一直紧勒腰带,直到暗卫来到接手。 花盛颜的后背血肉模糊,漂亮的百花裙被撕扯得七零八落,露出埋在血肉中的森森白骨。 只须一眼,苏鱼就觉得自己站不稳了。 景长风扶住她。 赵一曼颤着手,去探花盛颜的鼻息,半晌,她哽咽道:“盛颜……没气了。怎么会没气了呢?刚刚她明明还冲我笑的!” 赵一曼一屁股坐下来,她难以置信的张嘴,哭出声。 苏鱼眼前昏暗了一瞬,她不信! 她伸出手指,放到花盛颜的鼻间,什么气息也感受不到。 花盛颜身上唯一在动的,是不断涌出的鲜血,将她的生机流尽 景长风惊愕悲痛,他看了看被两个暗卫提在半空、不断挣扎的狄,又看了看被撕咬得惨不忍睹的花盛颜。 怎么会这样呢? 死亡来得这么措不及防。 花盛颜身下,传出苏宝的啼哭声,惊回了众人的神智。 苏鱼连忙将花盛颜身下的苏宝抱出,苏宝小脸通红,似是喘不过气来,闷闷地哭,他被护得完好无损。 “究竟……是怎么回事?”苏鱼没有气力哄苏宝,要不是景长风在身后扶着她,她连站稳都做不到。 她重生后,做了这么多事,扳倒了景玉珩和废后。 可是,眼前死相惨烈的姑娘,为什么还是早夭之命? 她明明做了这么多努力,明明都以为花盛颜能平安康乐一世,做她想做的事。 可现在,好似一道天雷从她的头顶劈下,一直劈到她的脚下,令她痛得彻骨。 赵一曼大哭摇头。 勄翠飘乎的声音响起:“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刚刚我在喂狄吃肉,吃着吃着,它就忽然不吃了,我以为它在跟我闹着玩,结果它就疯了一样,往花小姐那边冲。” 远处念书的迟沁不知何时跑过来了,他打着哆嗦,“我……我看到的也是这样。它它它……它突然就开始攻击人了!” “我很努力地拦它了,可是我拦不住,它跑得很快,我拼命追也追不上。”赵一曼哭道。 苏鱼的视线,缓缓落在了狄身上,她闭了闭眼,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她养的狼崽,将她的姑娘杀了。 那种感觉,无异于她的右手,砍去了她的左手,疼得她几乎窒息。 身后的景长风将她抱住,竭力保持镇定的声音带着悲痛的颤抖—— “将狄带去前厅,关进笼子里,去请京城中所有的大夫过来,再派人去国公府请神医,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暗卫应道。 “还有,派人去花府,请外祖父,还有舅舅,舅妈他们。” “是!” 冷静地吩咐完这一切,景长风的视线回到花盛颜的尸身上,他的眼眶被刺得生疼生疼的,扶着苏鱼的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不知为何,苏宝哭声越来越响亮,响在众人的心坎上…… 花盛颜的尸身,被苏鱼亲手安置好,放在榻上,鲜血顺着后花园,落了一路,怵目惊心。 花太傅等人赶来宸王府,看见花盛颜的尸身,悲痛不已,几近悲痛。 看到自己亲手绣制的裙裳被撕扯残破,自己的女儿流尽鲜血生息全无,花夫人不敢想象自己的女儿死前是何等痛苦。 她深深闭上眼,两行清泪落下,“怎么会这样?我的盛颜她才十六岁啊!怎么就没了呢?” 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当益壮的花太傅悲痛的目光转向铁笼里关着的狄,他抄起桌上的空茶盏,狠狠摔进去,咆哮连连—— “畜生!我杀了你!剑呢?剑在哪里?!” 老爷子一生从文,从未拿过剑,现在他却恨不得找一把剑,把笼子里那头杀了他孙女的狼给杀了! 景长风扶住花太傅,“外祖父,先冷静。” “你要我怎么冷静?盛颜她现在就躺在这里,我今天早上还看见她来给我请安,现在没声没息的躺在这里……”花太傅一面说,一面捂着胸口,他气喘吁吁,悲痛过度,剩下的话说不下去了,唯有纵横的老泪淌下。 苏鱼紧抿着唇,她忽然掀开裙裳,单膝跪地,“狄是我养的,它害了盛颜,我身为它的主人,没有管教好它,我亦有错。” “傻孩子,这又关你何事啊?你又不能完全控制一头狼的行为举止……”花夫人掩面哭泣。 景长风伸出双手,托住苏鱼的腋下,将她抱起。 “鱼儿,你先不要自责。狄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咬人,你看看它现在在笼子里的模样,正常吗?跟平时的它像吗?” 苏鱼站直,她视线落在铁笼里。 不止是她,花太傅等人也看向铁笼。 铁笼里,狄咬着笼子的栏杆,把狼牙都咬断了一根,鲜血从它嘴里流出,它还在咬。 尤其是它的一双瞳孔,赤红得吓人。 “它现在很不正常,与其说是狄害死了盛颜,不如说有人在背后,将狄作为一把刀,杀了盛颜。而且,这背后之人的目的,是不是盛颜,还不一定呢。”景长风道。 沉浸在悲痛中的花家众人也反应过来,这背后,定然有人在行凶作祟! 可……会是谁呢?能是谁呢? “我花家兢兢业业,从未与人结下仇怨,我在朝为官多年,更是没有跟人红过脸,究竟是谁要这样害我的孙女?!”花太傅气急攻心。 就在这时,景长风差人去请的神医来了,陆续到来的,还有京中的各个大夫。 永安帝与贵妃,也在此刻带着御医匆匆来到宸王府。 “盛颜,盛颜她在哪儿?”贵妃焦急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她一路小跑,出现在了房门外。 贵妃看清房里的情景,她一怔,“盛颜她……” “她死了。”景长风的心里充满了哀痛的沉重。 贵妃震痛,倒退数步,被皇帝搂进怀里。 “究竟怎么回事?!”永安帝怒问。 花盛颜自幼三天两头的进宫,一口一个姑父喊他,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女娃。 “先不谈这些,还请神医和诸位大夫来为盛颜检查,也为狄检查。”景长风几乎一下子冷静下来,有条不紊地指挥。 第425章 怎么会是阿雁?! 第425章 怎么会是阿雁?! 所有大夫御医一一开始检查,最终却一无所获。 倒是神医,仔细观察了狄的状态后,道:“我觉得,倒像是大漠的秘药兽乱,我只在我师傅的手记里见过记载,它的状态跟兽乱差不多,不过我也不敢完全肯定。” “大漠?”苏鱼瞬间想到了刚离开京城不久的金钦幽。 悲痛压下,她的理智在渐渐回归。 “一曼,你再说一遍,事情的所有经过,从狄伤人之前,到狄伤人以后。” 赵一曼忍着悲痛,尽力清晰地将今天见到花盛颜的第一眼到后来的事说的清清楚楚。 听到花盛颜炫耀她的百花裙,花夫人潸然泪下,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哗哗往下淌,“我的盛颜啊……” “狄在盛颜来之前,好好的,盛颜刚来不久,它就开始伤人。神医,再检查一遍盛颜,看她身上有没有携带你口中所说的秘药兽乱。”苏鱼道。 神医其实已经大致检查过一遍了,不过这一次,他更细致地检查,连一根头发丝也不放过,花盛颜的指甲缝都被他细细察看。 许久,神医忽然皱眉,像是有了新线索。 “这裙子……殿下,请派人去抓几只鸟儿进来。”花盛颜身上的百花裙,裙角缝制的鲜花被神医染水浸湿,搓了搓。 他的手指染上了一抹痕迹。 “这……难道是裙子出了问题?可是,那是我亲手给盛颜一针一线做的。”花夫人泪如雨下,踉跄后退,幸好花大人扶住了爱妻。 要真是百花裙出了问题,那她岂不是害死盛颜的帮凶?花夫人难以接受。 很快,侍卫捉回来了两只鸟儿,神医倒了一杯水,将百花裙的裙角放进水中浸泡了一会,旋即递到那两只鸟儿面前。 众人屏息静待,只见两只鸟儿发了狂,不顾一切地叮啄对方,羽毛被撕得七零八落,一股脑的想咬死对方。 居然真的是百花裙出了问题,苏鱼凤眸瞪大,下一刻,她连忙去看花夫人,却见花夫人脸色苍白地倒在花大人怀里,手指抽搐,显然受不了这个打击。 问题竟出在自己亲手做的百花裙上,成为了害死女儿的帮凶,花夫人如何承受得住? 花大人连忙抱起爱妻,去隔间休息。 “大漠的秘药,正好出现在金钦幽来过京城后,此事,彻查到底。”永安帝道。 “暗一,你亲自带人,将舅母和盛颜身边伺候的人全部控制住,将这段时间有可能接触过百花裙的人统统带回宸王府,本王亲自审问。”景长风道。 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必定拿出极端残忍的审问手段。 “勄翠,去端水过来,白砂,去取我没来得及穿的新衣裳。盛颜这么爱美,她怎么能忍受自己如今的模样呢。”苏鱼吩咐道。 两婢领命而去。 “父亲,陛下,你们都出去吧,我跟鱼儿为盛颜梳洗,让她美美的。”贵妃红着眼眶道。 永安帝与花太傅离开了,将房间让给她们。 “盛颜这丫头,最是爱美,从小就懂得挑我最好的首饰戴在自己头上,还总是问我美不美…”贵妃哽咽着,用湿帕子慢慢地擦拭花盛颜青白的脸。 苏鱼也知道,这么爱美的姑娘,她初见时亦是很惊讶新鲜的。 两人齐齐为花盛颜换上了新衣,梳好了头发,还配上最好看的珠钗,让她体体面面的。 “主母,贵妃娘娘,殿下那边已经有了讯。”暗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与此同时,房门被花夫人推开,花夫人一醒,就直奔过来。 她听见暗一的话,朝搀扶自己的花大人道:“我要去!我要亲眼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舅母……”苏鱼连忙起身,去扶花夫人另一侧。 “你们去罢,我在这里陪她。”贵妃勉强笑了笑,她体力不足,实在难以起身了。 大厅里,大片的血腥洇湿了绒绒地毯,旁边摆放着各种刑具。 苏鱼等人到时,看见几个浑身是血的人,他们被铁链锁在架子上。 永安帝坐在上首,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花太傅捂着双眼满是悲痛。 “舅舅,舅母,鱼儿。”景长风一一点头,他朝其中一个凄惨的女子道,“将你刚刚说过的话,再一字不差地给本王重说一遍。” “阿雁?是你?!”花夫人看清女子的面容,她震在了原地。 婢女阿雁,是花夫人乳母的小女儿,比花夫人小了十来岁,家中亲人都在花夫人的娘家做事,阿雁更一直是花夫人的左膀右臂。 谁都会背叛她,但怎么会是阿雁?! 阿雁的额头上都是血,挡去了她的视线,她听见花夫人的声音,浑身瑟缩了一下—— 她缓缓张口道:“半个月前,我出府采买,一个男人找到我,他手里拿着我喜欢之人的东西,说谢觅在他手里,他要我在夫人染色的布料中,放一瓶药水。” “他说他是嫉妒小姐的人派来的,那瓶药水是能招引虫蚁的,让小姐出门赴宴的时候出一出丑而已,我当时为了谢觅,鬼迷心窍,就答应了。” “你!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喜欢的人有了危险,为何不直接跟我这个主子说?!为什么要答应他,为什么要害我的盛颜!”花夫人甩开两边搀扶她的手,冲到阿雁面前揪着她的衣领,一边哭一边问。 阿雁似乎也哭了,泪水将脸上的血冲刷掉,她拼命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以为是招引虫蚁的,夫人,我不敢跟您说啊!先前巧巧有了喜欢的人,可您棒打鸳鸯,将他们拆散了,我害怕……” 巧巧是侍奉花夫人的另外一个婢女,此刻也在审问之列,只是还没有轮到审问她,阿雁就将一切交代出来了。 “我没有被棒打鸳鸯,先前跟我情投意合的那个男人,并非真的喜欢我,而是想骗我的钱,夫人帮我看清了这点,我就跟他分开了,阿雁,你怎么这么糊涂?!”巧巧疾首痛心。 “我……我看到你避开人偷偷地哭,我才以为是这般的……夫人,我错了……”阿雁哭道。 第426章 你不该自己动手 第426章 你不该自己动手 “你错了,你说你错了,谁来还给我的盛颜一条命?就因为一个误会,就因为你害怕你和你的情郎会被拆散,你只字不提,就顺着别人的意,在我给盛颜做的衣裙里动手脚!你害我杀了我自己最疼的心肝肉啊!”花夫人哭得难以抑制,她恨不得杀了阿雁。 可杀了阿雁,也换不回她的女儿。 “给你药水的男人,你可曾看清他的相貌?”苏鱼问道。 阿雁摇头,“我不知道……他蒙着脸,我看不清楚他长什么样。” 线索到了阿雁这里,就这么断了。 “那你们是在哪里见面的?”苏鱼继续问。 “是我半个月前奉夫人之命去采买胭脂,在胭脂铺里遇见的,他当时拿出来奕郎的玉坠,我不敢惊动旁人。他蒙着脸,我并未看清他的样子,只知道他身高七尺,一身锦衣。”因为受刑的缘故,阿雁看起来奄奄一息。 不过,没有任何人同情她。 “后来呢?他既抓了你的情郎威胁你,那后来你的情郎有没有被放回来?” 阿雁摇头,道:“后来我没有再见过那个蒙面人了,但是有一封奕郎的亲笔书信被一个乞儿送到我的手里,上面写着奕郎安好的话语,要我瞒住此事。” 可是她实在太痛了,再加上听到的是小姐死亡的消息,她受不住,就全给抖了出来。 “你真觉得,你的所谓奕郎还活着吗?”景长风断定,此事跟金钦幽离不开干系! 阿雁强撑着反驳:“可是!那是他的字迹!我认得他的字迹!” 景长风道:“一封信罢了,能说明什么呢?抓走他的人,大可以再找上你之前,就让他写下这封信,待他写完,有没有命在还不一定。” 如果真的是金钦幽的手笔,这个阿雁的情郎此刻不知早已被抛尸在何处。 阿雁看起来不肯相信。 “用药是兽乱,时间在半个月前,可早在半个月前,金钦幽就离开了京城,从时间上来看,金钦幽不会是将药交给阿雁的人。”苏鱼认真分析。 “不错,暗一,我记得,你曾向我禀告过,那天晚上国宴结束后,景于烈跟金钦幽在马车里单独相处了一刻钟?”景长风想起来这个小细节。 从金钦幽进京以后,景长风便派了人专门盯着金钦幽的举动,防止他有机会在京城里兴风作浪。 对金钦幽的本性,景长风了解得十分透彻。 景于烈接触金钦幽一事,也没有瞒得过他,但两人最后貌似不欢而散,景长风后来没发现有什么异样,便没有再理会了。 现在发生这等事,他细细想来,蛛丝马迹窜连在一起,景长风心生悔意。 他不该这么大意的。 暗一点头,答道:“殿下,是这样没错,后来四皇子府并没有任何异动,属下等人便没有再盯着。” “长风,你怀疑是他?”永安帝问。 永安帝对景于烈母子没有任何感情,当年若不是看见年纪已大的乳母跪下来苦苦哀求他,永安帝压根不会留那个女人的性命。 如果真的是景于烈,永安帝的怒火恐将难以收住。 “父皇,我仅是怀疑。恳请父皇,派牛统领去搜查四皇子府,此药出自大漠,这段时间,跟金钦幽有过联系的,只有一个景于烈!” “准,麦原,你亲自去传令!” 苏鱼站在一旁,如果真的是景于烈和金钦幽联手害了盛颜,她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 四皇子府。 “殿下,外面有很多御林军,将整座四皇子府都包围了!”四皇子府的管家仓惶来禀。 “怎么回事?”问话的是君曼兮,她卧在软榻上,旁边有一名美艳女子正恭顺地为她锤着腿。 “曼兮,应该是景长风想要来找我的麻烦,调动御林军,不就是他这个宸王一句话的事吗?”景于烈看起来并不是很担心。 “殿下——”远处出来一声高呼,几名家丁连滚带爬地冲过来。 “殿下不好了!那些御林军冲进府里来了,说是奉命搜查!” 景于烈不复淡定,他猛地站起身,“他们敢?!我好歹也是皇子之尊啊,他们怎么敢在没有我的允许下,冲进我的府邸?” “听说、听说是陛下的旨意!” “阿烈,你究竟做了什么?”君曼兮问道,“你觉得你能瞒得过我吗?你究竟瞒着我做了什么?陛下怎么会忽然下令围住四皇子府?” “我……曼兮,我只是从九王子手里拿了一点东西…他们应当不会发现的…”看见君曼兮动怒质问,景于烈连忙将她搂进怀里哄道。 谁知,君曼兮一听,反应更加激烈了:“九王子?那个金钦幽?!你跟他做了什么交易?阿烈,我不是早就说过,这个时候,我们不应该轻举妄动,老实一阵子,迟早会东山再起的。” 她捂着腹部,似是疼痛难忍,却坚持着道:“你竟然去跟那个金钦幽打交道,没有我在,你的心眼够他玩吗?他是不是真心帮你都未可知,说不定,就想让你跟景长风自相残杀,你怎么能找他?!” “曼兮,别说了,小心孩子……”景于烈从一开始的佯装镇定,现在终于露出了几分慌乱。 他想不通,他所做的不应该会被发现的。 君曼兮的裙下出现了点点鲜红,她被气得要生了,死死抓住景于烈的手,“阿烈,你知不知道我们彻底完了!金钦幽怎么可能会帮你?你一个人,再怎样隐蔽又怎么可能瞒得过景长风?我说过了,就忍一下不行吗?你动手时为何不跟我说?” “别说了别说了,快,快去叫产婆!快去请大夫!”景于烈看着君曼兮裙下的血红,慌了神。 君曼兮一向聪慧于常人,她几乎可以在这一刻,看见景于烈的结局了。 她死死抓着他,“阿烈,只有我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会真心待你,有能力帮你的人。你不该自己动手。” 君曼兮被扶了下去,一路上都滴着她的血。 景于烈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他很隐蔽,没有人会知道的,所有证据都被他摧毁了。 第427章 真相大白 第427章 真相大白 御林军将四皇子府上下搜了个底朝天,就差掘地三尺了,最终一无所获。 听到这个禀报,景长风却不觉得意外,他跟苏鱼来到了四皇子府。 “皇兄,你在父皇面前进了什么谗言,让他派御林军来这样侮辱我?”景于烈找到了几分底气,他这般说道。 “谗言?景于烈,你的府上搜不出证据也没关系,我并没有想过能在四皇子府找到过证据。” 景长风的话是什么意思?景于烈一下子警惕起来。 “来人,将他们带上来。”景长风下令道。 御林军让开一条路,两名男子摄手摄脚地走过来。 “说吧。”景长风道。 其中一人便道:“草民名叫赵喜,住在西街胭脂铺附近,半个月前草民亲眼看见一名鬼鬼祟祟蒙着脸的男子进了胭脂铺里,草民以为是贼,便偷偷跟上去,听见那男子好像交给一名女子一样东西,那男子身高八尺,皮肤很白,今天一看,跟四皇子很相似!” 另一人道:“草民覃嘉艮,住在四皇子府后面,平日里游手好闲,惹下不少错事,半个月前被我家娘子赶了出来,窝在后街草堆里一天一夜,结果那天草民看见四皇子府里出来一个蒙脸的男子,穿着黑衣服,走路还要左右看看,就跟刚刚他说的,像贼!” “从四皇子府里出来,身高跟你一模一样,景于烈,你还需要我去亲自带阿雁过来跟你对质吗?”景长风道。 “你们怎么可能看得到?”景于烈道,尤其是对覃嘉艮,景于烈难以置信。 “我明明……” 他明明已经十分注意十分小心了,怎么可能会被看到?不过,他当天离开府中的那条小巷,好像确实住着几户贫民,小巷里堆满了那些人积攒当柴火的稻草…… “景于烈,你可知道,金钦幽将你卖了,他特地写了一封书信给我,向我炫耀,说我的兄弟为了对付我不择手段,甚至找上了他来合作。不然,我怎么可能猜的到是你?”景长风面不改色的说谎。 反正景于烈又不知道,他派人暗中盯着金钦幽的事。 景于烈霍然抬头,对啊,如果不是金钦幽出卖他,景长风怎么可能会直接找上门来,还带来了两个目睹他身影的人证?! 金钦幽一边要看他的诚意,一边又告知景长风,真如曼兮所说,那个金钦幽摆明了是要看他跟景长风斗起来! “殿下!”府里跑出来一个慌里慌张的身影,正是君曼兮亲手为景于烈纳的妾室,这会儿她脸色惨白,“殿下,君夫人难产,怕是不好了!” “你说什么?!”景于烈终于心生悔意,他手足无措想往府里跑,忽然想起一事,他又折回来,跪在景长风面前。 “是我做的,此事是我做的,景长风,我求你们,替我请一请神医,让他来救人!” “果然是你——”苏鱼攥紧双拳,一脚踹上景于烈的胸口,将他踹翻。 想到被害死的盛颜,想到发狂的狄,苏鱼将景于烈恨进了骨子里。 “去请神医。”景长风低低道。 那名叫做覃嘉艮的人立刻站直,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应了一声是,翻身上马去请神医,十分地利索。 与此同时,另一个赵喜也不再伪装了,褪去害怕紧张的神情,直起佝偻的腰,恭谨地站在一旁。 “这……”景于烈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们都是我的暗卫所扮,没有人真正看见过你,景于烈,你既然已经承认,干脆就把话一五一十说清楚。”景长风道。 要是真的有人证的话,他用得着跟景于烈掰扯这么长时间吗? 苏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冷盯着景于烈。 “果然,曼兮说得对,我自己一个人,不会是你景长风的对手,居然这么容易就被你炸出来了,想必金钦幽也从来没有写过信给你吧。”景于烈自嘲,想起府中生死不知的君曼兮,他脸上的神情更加苦涩。 为了神医救人,景于烈道:“国宴结束那天晚上,我去找了金钦幽,想跟他合作,一起来对付你。但金钦幽他说要看我的本事,他给了我一瓶兽乱,让我想办法将兽乱加在跟你们亲近的人身上,诱使那只狼王发狂伤人。” “我起初觉得金钦幽看不起我,差点大吵,后来不得已接受了,于是我就想从花府出手,雇了两名江湖人,从花夫人身边的婢女下手。” 所以盛颜,就是这样死的? 苏鱼闭上眼,一字一句充满仇恨:“金!钦!幽!” 早知道,初见金钦幽时,她就该一剑杀了他! “鱼儿,冷静点。”这会儿,轮到景长风劝她冷静了。 远处马儿驰聘,众人纷纷回避,暗卫将横在马背上的神医扶下来,神医捂着颠簸一路的腹部,蹲到一旁大吐特吐。 “宸王殿下!你看看你手下都什么人啊!老夫刚回到国公府,就被他二话不说抓上马背,老夫一把老骨头了,从来没得到过这种待遇……”神医吐得不行了,整个人晕得七荤八素的。 景长风看了一眼那个暗卫,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这也不是故意的,不然待会神医,你也抓他上马绕着京城跑一圈,这样就扯平了。” “老夫不会骑马!”神医咆哮。 景于烈焦急道:“神医,求你出手,救一救内子吧。” “在哪呢?让老夫看看!”神医一扬衣摆,深深觉得自己遇人不淑哇! 自从遇到苏鱼跟景长风,他好好一个连钱财也请不出来的神医,莫名其妙就变成了随叫随到的神医。 可真是奇了怪了。 景于烈连忙将他们往府中领。 景长风担心苏鱼,跟她说道:“处置景于烈,得父皇来,我已经让人去禀告父皇了。” 苏鱼最冲动的时刻过去,她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气息平和地道:“我知道的,我最恨的不是景于烈,而是金钦幽。是他拿出兽乱,也是他指点景于烈在狄身上下手。” 第428章 送它离开吧。 第428章 送它离开吧。 四皇子府里,因为被搜查过,四处狼藉,仆人们六神无主,完全没有半点规矩。 内院的产房里,传出了一片哭声,两名稳婆双手都沾满了血迹,慌张地冲出来,正好迎上景于烈他们。 “殿下……殿下!君夫人大出血,她……她没撑住,去了!”其中一名稳婆大喊。 “你胡说!”景于烈冲进血气冲天的产房里,君曼兮躺在床上,被褥被染成红色,鲜血顺着床根流下…… “曼兮……曼兮,你快起来……我错了,我不应该瞒着你的,我只是想着,让你安心养胎,不让你多操劳,我错了……”景于烈冲到君曼兮身边,看着她高耸的腹部,想哭又哭不出来。 “让开让开。”神医从后面推开碍事的景于烈,“大人是救不活了,小孩还能救,你再挡我,连小孩都救不回来了。” “孩子……对对对!还有孩子!”景于烈让开位置。 神医向景长风借了剑,他直接动手剖腹取婴,剑光映照下,血色浸刃。 产房外,苏鱼没有心情去唏嘘君曼兮的生死,她靠在壁上,心里很乱。 很快,一声婴孩的啼哭响起了,神医取出了浑身沐血的小小婴儿,剪去他身上的脐带。 景于烈看着那个婴儿,像是下了一个决定,他松开君曼兮的手,走出去道:“景长风,我不知道下的兽乱引起了何事,不过以你们两个的性子,都撕破了脸皮,一定出人命了吧?我和曼兮的孩子是无辜的,我求你们放了他,我用我自己的这条命,来赔给你们。” 说完,他拔下束发的一根长长钗子,将尖利的一端对准自己的心口,用力一刺。 他不是什么好人,但现在,他想做个好父亲,为死去的曼兮,也为刚出生的孩子,哪怕赔上这条命。 若能重来,他绝不会去找金钦幽,他会乖乖听曼兮的话,养精蓄锐静待时机,再对付景长风他们。 只是可惜了,那个孩子,他还没有来得及看是男是女。 景于烈倒在地上,血从他身下流出,他睁着充满悔意的双眼,死不瞑目。 “谁稀罕收他的赔礼?一百个他,也换不回一个活生生的盛颜。”景长风盯着景于烈的尸体,如是道。 “我们回去吧,那个孩子,就拜托神医随意送去一户人家抚养了。”苏鱼冷冷地道。 神医啊了一声,觉得什么担子都压在他头上了,这下好了,他不止是治病救人了,还得找一户过得去的人家,送走这刚出世的孩子。 他太难了。 花盛颜的尸体已经被送回花府了,永安帝知道真是景于烈做的手脚,他勃然大怒。 “逆子啊逆子!好好地当一个闲云野鹤的散王不行吗?为何一个个非要有这么大的野心?” 他的皇位,从他看到景长风和景玉珩的性子,就注定是要给他的。 因为景长风不止比当年的景玉珩聪慧,更是因为景长风比景玉珩有容人之量,能当守成之君,亦能开疆辟土。 这个皇位的归属,从一开始就是已经注定好的,这也是为何永安帝处处表露出喜爱景长风的用意所在。 气愤归气愤,永安帝还得去照看贵妃的身体。 而苏鱼,得到了狄神志清醒的消息,回了宸王府中。 神医给狄开了一副醒神药方,过了这么久,药效发作,才彻底从癫狂的状态中清醒。 它伏在铁笼里,瞳孔中充满了惊疑与不安,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关在这里,也没有人理会它。 苏鱼的身影刚出现在门外,狄立刻就站起来,嗷呜嗷呜地叫唤,像是在诉着委屈,摇着身后的尾巴,前爪刨着铁栏杆。 苏鱼闭了闭眼,身后的景长风走进来,他问道:“你想怎么办?外祖父虽说没有闹着要狄以命偿命了,但心口的怒终究难消。” “它什么也不懂,兽性不是它想控制就能控制的,说到底,它也不过是被人利用罢了。可我明明知道这一点,却接受不了,它的嘴下染了盛颜的性命。” 苏鱼说着,走到铁笼子旁,蹲下身。 她的手伸进铁笼里,狄闷闷地过来用头蹭她的手,它就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也不委屈地叫唤了,染着水光的异色瞳孔定定望着苏鱼。 苏鱼被它这一看,眼底的泪意翻涌,几乎差点按捺不住,她狼狈地收回手撇开脸,不去看它。 “送它离开吧。”苏鱼听见自己无情地说出这句话。 明了此事背后的真相,苏鱼无法对狄有任何苛责和怪罪,但更无法原谅它。 看到它,她就想到那个总是笑得明媚灿烂的姑娘。 “……好。”景长风道,“深山老林,或许才是它的真正归宿。” 狄从喉咙里发出委屈的低吼,它听懂了,主人要把它赶走。 它身上痛痛,为什么主人要把它赶走? 狄的瞳孔里,充满疑问和委屈。 苏鱼怕自己越看越心痛,她让侍卫将狄抬上车,直接朝城外去。 景长风陪着她。 他们来到了京城外,一片荒山野岭前。 苏鱼亲手将铁笼的门给打开,狄一得自由,立刻用嘴轻轻衔住苏鱼的衣裙,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像是快哭出来了。 苏鱼闭上眼,“狄,你走吧。” 狄没有动弹。 “我知道你听得懂,从今以后,你别跟着我了,你是狼,狼中之王,这里才是属于你的天地。” 狄从喉间发出一声委委屈屈的低吼,从喉间带出婉转奶气的感觉。 “再不走,我就动手了。” 狄依旧不动弹。 “把剑给我!”苏鱼狠下心,睁开凤眸。 “鱼儿……”景长风握紧手里的剑,怕她冲动。 “给我。”苏鱼再次重复,她是真的下了狠心的。 景长风蹙紧眉峰,将手里的剑递给苏鱼。 苏鱼接过来,没有拔剑,她用剑鞘抽打在狄的背上,“我说了,让你走!” 狄痛呼一声,嘴里衔着的衣裙被迫松开。 “走啊你!”苏鱼用脚踹,把它往树林里赶。 她一边赶,一边忍不住红了眼圈,掉下眼泪。 第429章 帮我照顾苏宝 第429章 帮我照顾苏宝 打着打着,狄似乎明白了苏鱼要赶走它的决心,它往前方一跃,回头看着苏鱼,仰天长嚎一声,有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它眼眶里掉出来,打湿了狼毛。 苏鱼的心痛到了极致,她指着狄的身后说道:“那里,才是属于你的世界。” 这一次,没有驱赶抽打,狄自己往树林里走,它一步三回头,像是在渴望苏鱼能叫住它。 直到它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里,依旧没有等到苏鱼开口喊它。 苏鱼扔掉手里的剑,她蹲下来捂着嘴哭,景长风同样蹲下来,把她抱住,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别哭,它会在外面好好地活着的。” “嗯!” * 花盛颜的棺木放置在花府中,与此同时,死讯传遍了京城。 夜双从京城郊外赶回来,他踏进花府,难以相信地看着那些被挂上的白绫。 他一路进去,没有任何人阻拦他。 直到夜双看到灵堂里摆放的棺材,走到景长风身边:“长风,这是不是真的?你给我一拳。” “夜双,你回来了,去祭拜一下她吧。”景长风道。 夜双走到棺木旁边,看清了棺木里的人,他满眼沉痛。 再怎么说,花盛颜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妹妹,即使后来知道她对他有男女之情,夜双面上疏远,心底里却还是依旧如往昔童年,将她视为亲妹。 没有爱情,但有亲情。 乍然一听见她的死讯,夜双难以接受、相信这个事实。 他浑浑噩噩地被景长风拉着,上了三炷香后,景长风就没空管他了。 因为贵妃哭晕过去了。 贵妃的身体因为多次打击,本就虚弱,苏鱼放下手里的纸钱,跟永安帝道:“父皇,儿媳扶母妃去屏风后歇息吧,想必……母妃她此刻还不想离开花府。” 虽然花盛颜是小辈,但贵妃坚持,要回花府亲自为她守灵,永安帝放心不下她,只好将批阅奏折的地方换到了花府的灵堂。 永安帝闻言,点头松了手,“你劳累了。” 因为安国新扩疆土的原因,永安帝不仅抓了景长风当苦力,自己也忙着批阅数不尽的奏章。 “勄翠,去熬些雪梨膏。”苏鱼转首跟勄翠吩咐道。 勄翠应是退下。 她单手揽着贵妃的肩,十分轻松地将贵妃扶去灵堂旁设的一处小隔间内。 一扇精致的山水屏风将此处遮挡了起来。 刚扶贵妃在美人榻坐下,贵妃就睁开了眼,清醒过来,她按着眉心,神容憔悴。 “鱼儿,来陪我坐会。” 她弃了本宫的自称。 苏鱼在贵妃身旁坐下,认真地望着贵妃。 贵妃一向被娇宠,除了生安乐那一次吃了大苦头,虚了身体,心态被永安帝宠得如二八少女似的。 这一次,花盛颜的去世,真的将她打击得不轻。 苏鱼忍不住道:“母妃,当心身体,莫要伤心过度,否则,心疼的还是我们这些人。盛颜她在天之灵,也不想看见您因为悲伤过度坏了身体。” 提到盛颜的名讳,贵妃又忍不住眼角含泪,点了点头。 “你晓得。” 可她看起来可不像是晓得的样子,苏鱼不禁有些担忧。 “报——” 一声响亮的禀报声从外面冲进了灵堂里,一路冲到永安帝面前,带着盔甲相撞的清脆响声。 “陛下,大漠压兵边界,像是要开战,守疆的刘副将军派我快马加鞭,连夜赶回京城上报天听!” 从安国现在的边界赶回京城,不眠不休最快少说也得要五天五夜。 “好啊!战事刚熄,大漠这是野心昭昭,不满足于现在的现状了。”永安帝的声音传进屏风后,传入苏鱼的耳中。 她敛眉细听。 “边界压兵,他们大漠做足了随时进攻的准备。攻打南楚时,我安国出力较多,损伤也较惨重,恐怕这也是大漠此次异动的原因所在。五天过去,恐怕边疆此刻的情形已不是如今来报的情形了。”景长风说道。 “你说得没错。” 屏风后,苏鱼眼底燃起怒火,她强按下攻心怒火,转头跟贵妃道:“母妃,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忙。” 贵妃也被外面的动静所吸引了,她问:“何事?鱼儿你尽管开口就是。” 苏鱼垂下眼帘,“我想……让母妃帮我照看苏宝,或许要照看许久。” “什么意思?”贵妃一惊,连忙去看她。 “大漠狼子野心,昭昭天下,金钦幽在离开京城前,又做出这种勾当,是存了心,想要我安国内乱,更是想要抓住机会,挑起纷争。” “母妃,此战不可避免,我想重新带兵出征,亲手为盛颜报仇,我做出这个举动,就不得不离开苏宝一段时日。” 一旦出战,少则三五月,多则一年半载,或是数年也说不定。 但盛颜此仇,她不能不报!且是非报不可! “你……你是在认真的吗?外面那个报信兵不是说了,只是在边界屯兵而已。”贵妃一惊,要知道,现在苏宝,可才两个月不到啊! 他怎么能离开自己的娘亲?! “边疆一旦出现异动,情形瞬息万变。何况,大漠已经压兵到了边界,做好了所有开战的准备。”苏鱼道。 但凡一国边界压兵,便是对另一国的不敬与挑衅,此战皆将无可避免。 大漠不会不知道这一点,然还是做出了这种行径。 这场战,非战不可。 这一点,永安帝与景长风诸人心知肚明。 “长风,你怎么看?” “大漠选择在刘副将军驻守的静关城边界异动,刘副将军驻守之地,也算是易守难攻,若此刻边关战事已开,旁边的城池皆能支援,兵力共有三万,守住一时半会还不难。”景长风有条有理的分析。 他不需看地图,也能清晰地记得安国任何一处边界的防守情况。 “父皇,长风,我想率兵出战。”山水屏风后,苏鱼转身走出,她的视线,定定落在那一尊棺木上,带着悲痛,更多的是坚定。 她要为她的姑娘报仇! 要亲手斩下那金钦幽的项上人头,来盛颜的墓前祭奠! 第430章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第430章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鱼儿,可你刚出月子不久,苏宝他需要母亲。”景长风道。 “让我去。” 她还没养回元气,怎么能上战场呢?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报信兵,在御林军侍卫的带领下闯进灵堂,他高呼万岁,将手中的加急军报奉上。 永安帝看完军报,脸色已经铁青,“好一个大漠,这是有备而来!东北边界也有了异动,他们不仅是想从静关城动手,还将战线拉到了东北边界一带。” “长风,我已经恢复好了。”苏鱼道。 她站出来。 “苏宝有母妃跟这么多乳母照看,他不会有任何事的。” 也就是忘了她这个母亲而已, 家国大事,人命血债前,这不值一提。 “我们现在在这里犹豫磨蹭,迟迟没有章程,边关现在指不定已经开战了。大漠既然早有准备,他们不蠢,一定不会给我们反应过来的时间。” “没有这么多时间让我们在这里犹豫不决,此战,我非去不可!父皇,请您下旨,让儿媳出征,去静关城。”苏鱼从容地跪下来,双手拱在额前。 这是武将的行礼方式。 灵堂里陷入了寂静。 景长风无奈地轻笑一声,他现在,倒觉得自己儿子可怜了。 既然如此,妇唱夫随! 景长风潇洒地掀起衣袍,在苏鱼身边跪下来,道:“父皇,儿臣亦自请出战,前往东北边界!” “大漠既然摆出要开战的阵势,那战又何妨?!堂堂安国,难道还会怕吗?” 苏鱼偏头去看他,眼底终于聚起了几分发自内心的笑。 “我也请战!”赵一曼也跪下,不杀金钦幽,盛颜如何能地下瞑目? 永安帝不再犹豫,速速写下数道圣旨,景长风与苏鱼各领三万兵支援东北边界与静关城,兵部尚书与礼部尚书备好军饷。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此战,不是大漠亡,便是安国灭。 此刻的情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天下一统之争。 * “鱼儿,你当真舍得留他一个人在京城?虽然有本宫照看,但对苏宝未免太过残忍。”贵妃抱着苏宝,蹙紧眉头道。 景长风在圣旨发下的当天晚上,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便连夜带兵赶往东北边界。 而苏鱼,是在第二天早上启程的。 站在城门口,萧瑟的秋风吹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点好的三万兵在城门外不远处,排列整齐,整装待发。 贵妃抱着苏宝,亲自来送苏鱼。 苏鱼的目光眷恋地落在苏宝身上,她道:“母妃,舍不舍得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大漠对安国虎视眈眈,不日开战,盛颜的死,更是我心头的一根刺。” 苏宝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怎会舍得? 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显得太过儿女情长,苏鱼干脆闭口不提。 “母妃,我走了。”苏鱼最后看一眼苏宝酣睡的小脸,转身快步上马。 似是察觉到娘亲的离开,苏宝从熟睡中醒来,他哇哇大哭,小手从襁褓里挣脱,想抓住平日里娘亲熟悉的手指。 听到哭声,苏鱼心一狠,攥着马绳,“出发!” 大军启程,三千石兵跟在三万大军后面缓慢的行动,声势震动了地面,淹没苏宝稚嫩的哭声。 “上天保佑,一定要让长风和鱼儿顺顺利利,早日归来。”贵妃抱着大哭的苏宝,心中难受。 “迟沁,你怎么也在?”赵一曼发现,白砂勄翠的身后,不知何时,跟上了一条小尾巴。 苏鱼听到动静,转头去看。 迟沁穿戴着盔甲,瘦弱的身躯像是偷穿了大人的衣裳,盔甲底下空荡荡的。 他道:“王妃娘娘,一曼姐姐,我也想报效家国,我也想跟你们上战场。” “胡闹!”赵一曼眉头皱起一道道细纹,“你刚满十三,还是个小孩子,小孩就该在安全的地方待着,想报效家国,等长大后再来!” “不!”迟沁摇头,“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先生说我极有天分,过目不忘,比之大人都要厉害许多。王妃娘娘,我已经是个男子汉了,就让我跟着您吧。” 迟沁心里清楚,想说服赵一曼不可能,但说服了苏鱼,赵一曼就绝对会同意的。 “娘娘,不行的!战场上刀枪无眼,他跟我们去,不就是去送死吗?”赵一曼急道。 “一曼说得不错,如果要上战场,就做好了随时随刻死亡的准备,你有这个准备吗?”苏鱼问道。 迟沁重重点头,有些兴奋地道:“我有!” “好,那你就跟着吧。” 赵一曼心里着急,但见苏鱼已经开口同意,只得勉强同意。 大军朝边界进发,离开京城一日后,平阔坦荡的大道上,大军暂作歇息之时,忽然从远处奔来一匹马儿。 派出当先锋的一小营士兵发现那匹马上挂着一个浑身染血的士兵,他们立刻将马截停,禀告苏鱼。 那名士兵浑身是伤,勉强睁着眼,用尽力气道:“史校尉叛变投敌,暗杀了刘副将军……” 话没说完,他瞳孔翻厥,已经筋疲力尽,旁边的人连忙喂他吃水,按他的人中。 “战事开了?刘副将军死了?那静关城岂不是?!”赵一曼惊愕。 静关城是东南边界的第一道关卡,也是最重要的一道关卡。 因为静关城背后,是安国无数手无寸铁的百姓! 静关城一旦失守,那些百姓势必将成为大漠人的刀下亡魂。 没有人会认为,以大漠人彪悍的民风习俗,会对安国的百姓手下留情。 终于,那名报信的士兵清醒了一些,他继续说道:“刘小公子临危受命,将史校尉斩杀,但静关城没有守住,刘小公子派我回……回来报信。” “刘小公子是谁?”苏鱼问道。 “是刘副将军之子,公子刘兰!不止是我,刘小公子也已派有人去最近的城池求援,但恐怕已经来不及了。”那名士兵道。 他驱马往回赶,却也得杀了一路,更不必说,其他人了。 “刘副将军之子?!”苏鱼一惊! “娘娘,怎么了?”赵一曼一边让后面的大军收拾东西准备启程,一边问。 第431章 果然名不虚传 第431章 果然名不虚传 要是苏鱼没有记错的话,驻守静关城的刘副将军,膝下仅有一个独子。 而他的独子,今年十四! 十四稚龄,居然有勇气反杀叛变的史校尉,还得临危受命,驻守静关城的军队,恐怕能用的将领已经没有了。 苏鱼已经不敢想,现在的静关城内外,是怎样一副景象。 她来不及回答赵一曼的话,迅速下令道:“传我军令,我带骁马营与先锋营先行!赶往静关城,一曼你与孙副将带军后行,不得歇息!” “是!”众人领命。 苏鱼带着五千人先行策马,赶往静关城。 终于在三日后,赶到了离静关城最近的平川城,与平川城驻兵的守将梁沉武会合。 梁沉武得到讯息,立刻从城中跑出来迎接。 “平川城守将梁沉武,叩见王妃娘娘!”梁沉武的眼里,有着明显对苏鱼的崇拜。 安国上下无人不知,苏鱼立下的赫赫战功。 “不必多礼,现在情况如何?”苏鱼唇瓣有些起皮开裂,浑身沐着初秋的寒意。 她这一路,日夜不眠,连水都没有空喝。 不止是她,她身后的五千士兵皆是如此。 梁沉武一边领着苏鱼往城中走,一边道:“回王妃,刘副将军已亡,静关城失守,其子刘兰为了保护静关城撤退的百姓,在静关城外死战,恐凶多吉少,静关城一万驻兵,仅有少数保护百姓撤退的几人生还,现在平川城中。” 伤亡如此惨烈,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故而没有失态。 苏鱼问道:“那静关城的百姓呢?伤亡如何?” 从静关城到平川城这一带,居住着不少百姓,聚集着许多村镇。 梁沉武答道:“回王妃娘娘,包括静关城内,原共有百姓两万一千人左右,成功撤进平川城中,共一万九千人左右。” 也就是说,大部分的百姓都成功撤退了。 苏鱼有些惊讶,“他们撤离怎么这么快?” 说话间,他们进了平川城中,大街上铺着许多铺盖,有许多劫后余生的百姓,因为没地方睡,不得已只能拖家带口睡在大街上。 因此,当梁沉武领着苏鱼等人进入城中后,百姓的一双双眼睛都望过来。 “是宸王妃,一定是宸王妃娘娘!” “是王妃娘娘来了!” 百姓们高呼,崇敬地望向苏鱼,恍若看着他们的救星,充满期待。 三夜没睡,乍然一听见这些热闹的声音,苏鱼头晕脑胀,她抬了抬手,众人立刻安静下来,不敢发出吵杂之声。 梁沉武的声音沉甸甸地响起,“王妃娘娘,不是百姓撤得快,而是……而是刘兰他率兵,用命给百姓换来撤退的时间,现在大漠军队,已经兵临平川城下了。刘兰他不是被俘……便是阵亡了。” 听着,苏鱼心情更加沉重,“刘副将军的儿子,刘兰,如果我记得不错,他年方十四。” “正是。”因为平川城跟静关城最近,梁沉武跟刘副将军关系也十分不错,他更悲伤了。 “从静关城存活的几个驻兵口中,臣得知那个叛变的史校尉,趁刘副将不备,暗杀他后,跟随史校尉叛变的那些人,同时将其他将领杀害了,命人打开静关城门。” “刘兰他力抗大旗,单枪匹马冲去杀了史校尉等人,并且率领其他不愿当叛国贼的士兵,一块将城中百姓撤离,抵御大漠的军队。这小子平时不声不响,专爱调皮捣蛋惹他爹生气,没想到关键时刻却这么靠得住!”梁沉武红着眼眶道。 苏鱼闭上眼睛,她朝身后进城的五千士兵道:“给你们半天时间休整。” “是!” 平川城有驻兵一万,加上她带来的五千,后援还有赵一曼他们,现在足以一战。 “王妃娘娘,请。”梁沉武看到苏鱼眼眶里的红丝,再想她来得如此快,心底有了七八分猜测。 苏鱼看见床,她连梳洗都没有空,一头倒下就睡,几乎瞬间睡着。 等睡醒了,还有一场硬仗,她必须要保证自己的状态不差。 白砂是跟勄翠共乘一骑的,因为勄翠骑马不太利索,一路皆是如此。 “白砂,你也去休息吧,我不上战场,我来服侍主子梳洗,等为主子打理好,我有时间睡。”勄翠道。 白砂摇头,“一块,你怎么搬得动主子,放心,我撑得住。” 两人相视一笑。 * 苏鱼醒后,命士兵整装待命,她与梁沉武登上城楼,查看情况。 她看见平川城远处,已驻扎了许多大漠军队,更看见了平川城不远处,骑着马、带着一小队士兵来查看情况的金钦幽。 金钦幽眺望平川城的城楼,他同样发现了苏鱼,还冲她挥了挥手。 苏鱼眼底有恨意涌上来,就在这时,她看见金钦幽拿着一团东西,用木杆挑起来,挂在空中晃荡。 那东西……像是人的头颅? “刘兰!是刘兰!”旁边梁沉武一瞬间看清了那团头颅的面容,他热泪盈眶,愤恨大喊。 刘兰? 苏鱼眯着凤眸,努力望去,终于看清了刘兰的脸,她心底瞬间勃然大怒,夹着仇恨,怒火汹汹地道:“白砂,将我的弓箭取来!” 新仇加上旧恨,要不是尚存一丝理智,苏鱼都想跳下城楼,杀进大漠军队里取金钦幽的项上狗头! 白砂取来弓箭,苏鱼搭弓拉箭,闭上左眸,瞄准金钦幽的脸,她勾着弓弦的手微颤,箭头稍微偏移,猛地射出箭去。 金钦幽正得意大笑,见箭射来,他下意识闪躲,却没想到箭羽正中他手中的木杆,力道大得他的手瞬间发麻。 木杆断裂,刘兰的头颅从空中滚落在地。 金钦幽抚着发麻的右手,怒极反笑,道:“好一个宸王妃,果然名不虚传,这么远,竟然也能准确射中我手里的木杆。只可惜,是景长风的女人,而不是我的。” “来人,去将那个人头给我捡回来,重新挂上去,羞辱他们。” 有士兵领命出列去捡,手刚伸出去,下一刻,一支箭射过来,正中士兵的手腕。 第432章 捡漏?啥意思喔? 第432章 捡漏?啥意思喔? “没用的东西,你,去捡!”金钦幽指派一人道。 那人忍着害怕,出列伸手去捡,结果都是同样的结局。 他们碰不到刘兰的头颅。 “你们果真是没用!我们大漠的勇士,竟然害怕小小箭支,丢尽我的颜面!”金钦幽斥骂。 他目光落在安伦身上,眯了眯眼,道:“安伦,你去。” “是!”安伦走近刘兰的头颅,弯腰伸手去捡。 一支箭插在安伦的手腕上,安伦脸色不改,痛都没呼半句。 “看见没有?这才是我大漠真正的勇士,你们就跟软脚虾一般。” 金钦幽的话音方落,却见安伦忽然弹起避开,一支箭擦过安伦的脸颊,划出一道血痕。 他脸色陡然一青,“安伦,怎么回事?” 安伦答道:“属下如不避开,那只箭将会插在属下的额头中央,分厘不差。” 金钦幽脸色阴沉了一瞬,他翻身下马,拔出安伦腰间的佩剑,咬着牙根道:“我亲自来!” “九王子小心。”安伦说罢,退到一旁。 金钦幽冷笑一声,执剑走向刘兰的头颅。 他就不信了,区区一个头颅,他难道还捡不起来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金钦幽走近刘兰的头颅,他小心的拿着剑防备,朝刘兰伸出手…… 一支箭从平川城的城楼上飞来,金钦幽得意一笑,另一只手上的剑将箭支一挡一挥,继续弯下腰去捡。 他手指即将碰到刘兰的头颅之际,数支羽箭齐发射来,每支箭的角度极其刁钻。 金钦幽笑容一收,迅速翻身躲开那几支要命的箭。 刘兰的头颅……还是没碰到。 金钦幽脸色都变了,“好一个宸王妃啊,一个人头,我不缺这一个人头玩,咱们走着瞧!” 他翻身上马,策马离开,安伦面无表情地拔出手背上的箭,跟着金钦幽离开。 城楼上,苏鱼放下手中的弓箭,跟梁沉武道:“一会,派人去将刘兰的头颅带回来。” “是!”梁沉武带着些感激道。 要不是有苏鱼,刘兰的头颅,恐怕要被金钦幽继续拿来羞辱。 “王妃,骁马营已休整完毕,随时能打!咱们什么时候打那些龟孙儿?”城楼上又走上来两人,说话的正是骁马营的云校尉。 另一人是先锋营的郑校尉,此刻也向苏鱼禀报道:“启禀王妃,先锋营清点完毕,随时能上。” “先锋营不上,在城中候着。”苏鱼心里清楚,先锋营的战斗力,不是很强,里面几乎人人都是开路侦察的好手,不该在这种硬拼的战场上出现。 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他们随时准备待命。 “老郑,我就说了,打仗这种事,还得靠我们骁马营。”云校尉道。 郑校尉沉稳应答:“遵令,王妃。” “梁将军,平川城驻守的兵力可准备好了?”苏鱼问道。 梁沉武点点头,“从开战那一天,平川城中所有士兵每一刻都做好了准备。” 所以,他不必特地去下令。 “去点三千人。”苏鱼道。 “是!”梁沉武立刻下去准备。 郑校尉问道:“王妃,您想如何做?” “打回去,将他们逼进静关城里,等待一曼他们来到,夺回静关城!”苏鱼说到最后,语气陡然加重。 待梁沉武点好三千人,刚上城楼禀报,却忽然察觉地震,他脸色一变:“王妃,地龙翻身!” “不是地龙,是王妃的石兵到了。王妃娘娘可是算准了石兵到达的时间?”郑校尉惊叹。 苏鱼点头。 梁沉武早就听说苏鱼有三千石头兵,在阿伊族战役中所向披靡,他立刻往震动来源跑去。 他趴在另一侧的城墙上,瞪大眼睛,看着三千石兵从平川城旁边的峡谷悬崖跳过去。 那悬崖两端隔了两丈远,不会轻功的人压根过不去,对于高大的石兵来说,压根就是小菜一碟,一跳就跳过去了。 就是会给人带来地龙翻身的错觉而已。 梁沉武看得目瞪口呆,像极了看到新鲜事物的小孩子,不顾形象的趴在城楼边缘。 过了悬崖,便到了平川城前。 苏鱼用手指吹了个哨,石兵走到平川城下,她从城楼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在了石兵肩上,身形显得娇小玲珑。 她回头道:“一刻钟后,骁马营与三千驻兵出城,捡漏!” “啊?”城墙上,云校尉懵了。 捡漏,啥意思喔? “王妃的话听了照做就是。”旁边的郑校尉道,他板着一张脸。 其实……他也想去看看王妃娘娘说的捡漏,是怎么个捡法。 大漠军账里,士兵冲进来,哆嗦地指着外面,“九王子,石头人!是石头人!” 金钦幽起身去看,看见远处冲天的尘灰,地面一下又一下、十分有规律的抖动,他瞬间想到了传说中的三千石兵。 远处,最前面的石兵肩上,坐着一名女子,远远只见一身白衣,看不清她的容颜。 但金钦幽知道,那就是苏鱼! 他即刻下令,“撤退!立刻撤退!” 说完,第一个跨上战马,驱马离开,安伦紧随其后。 其他士兵骑马的骑马,没马的用双腿跑,连东西都没空收拾。 苏鱼指挥身下的石兵退到一旁,冷眼看着其他石兵将大漠军队冲散,无情地进行一场残杀。 石兵刀枪不入水火不容,大漠士兵拿它们没有办法,只能拼命逃,逃不掉的,就只能被踩成肉泥,或是被石兵徒手抓起丢摔。 这些大漠士兵的手里,沾染的都是安国人的性命,苏鱼眼底冰冷而无情。 有少数躲过石兵攻击、侥幸逃生的大漠士兵,还没高兴多久,就被身后追来的梁沉武和云校尉给抓住或是杀掉。 云校尉总算明白了王妃娘娘口中的捡漏是什么意思,这也太爽了! “要是泥尘能少一点就好了。”云校尉自言自语的嘀咕,“不过,人不能太贪心嘛!” 石兵一路追逐着大漠士兵,直至静关城前,它们进不了城门才作罢。 后面,苏鱼跟梁沉武等人收拾战局,死尸残骸真正的堆满了漫山遍野,血气冲天。 第433章 火攻之术 第433章 火攻之术 忽然,她听见梁沉武的大哭嚎啕声,她立刻转首望去—— 梁沉武不知何时下了马,他站在刻着静关城三个大字的石碑前,远处便是静关城。 引人注意的是,那块石碑旁,有一具单膝跪着的无头尸身,穿着破烂的盔甲,盔甲上的血已经发黑了。 那具尸身跪得笔直,一手执着长枪,一手扶着石碑,扶着石碑的手指扭曲到变形,手掌下方的石碑,是几行黑红的血迹。 隐约看得出来,盔甲之下,是少年郎的身躯。 苏鱼一瞬间明白了,那具无头尸身的主人。 叫做刘兰。 无形的悲怆,让附近的士兵都红了眼。 她从石兵的肩上跳下来,缄默着走到石碑前。 “刘兰他——救了静关城半数百姓的命!可他却……”梁沉武话已经说不完整了,他摇着头,眼泪从这个大男人眼里流出来。 沉默地站了半晌,苏鱼终于说话了。 她抬起头,越过石碑,看向远方城门紧闭的静关城,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道:“我们一定会为他报仇,为所有战死的人报仇。” 也为花盛颜报仇! 梁沉武粗鲁地擦去眼泪,燃起杀意,“对!为他们报仇!” “为他们报仇!”附近的士兵挥起手中的武器,一遍遍地重复,加入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响亮。 众兵的士气前所未有地高昂。 静关城中,街道一片狼藉,四处都是安国人的尸体,这些还没有来得及清理。 金钦幽脸色难看,“我们还剩多少人?” “回九王子,还有五千一百人。”安伦道。 “两万人出去,就剩五千一百人回来?!安国的军队,却一人未损!”金钦幽气得头顶几乎要冒烟了。 那些石兵,一定要解决! “紧闭城门,将所有能用来堵城门的,全都拿来堵,给我加固城门!”金钦幽道。 “是!” “那个金钦幽,简直就是畜生!”赵一曼狠狠骂道。 她跟剩下的大军,都赶到了平川城。 他们此刻都在平川城外,为刘兰下葬立墓。 刘兰的尸身,因为分不开他和石碑,遂是连同那块石碑一块下葬的。 百姓们前来送行,个个泣不成声,人群中呜咽一片,哀伤而沉重。 “何止是畜生?史上隋朝开国皇帝建国时,因旧朝有一员猛将,百般招揽无用,围城整整半月,断水断粮,最终那员能将活活饿死城中,城门方能开。那个开国皇帝,亲手为此人掘墓安葬,以示尊敬。” “金钦幽如此对待刘公子,连最简单的人性都没有,王妃娘娘,您说是不是?”迟沁道。 苏鱼点头。 赵一曼道:“迟沁,没想到,你平时看这么多书,居然还真的有用,什么事到你面前,都能被你说得头头是道,不过你骂人还是太欠缺了。” “一曼姐姐,我只是气不过才会骂人的,那些骂人的话,还是少学点为好。”迟沁道。 赵一曼对此不以为意,刘兰墓前,她也没有说其他太多的话。 是夜,所有人聚在平川城的城主府,在书房里商谈关于夺回静关城的事情。 “梁将军,静关城内,是否真的已经没有了安国百姓?”苏鱼问。 被问到的梁沉武点头答道:“回王妃,绝无可能还有安国的百姓,大漠军队见人就杀,先前沿路都是百姓跟静关驻军的尸体。” “我知道了。”苏鱼点点头,神色沉稳,显然已有了主意。 “娘娘,您有什么计划了吗?”赵一曼问道。 苏鱼点头,她目光灼灼,“我们用火攻城,准备好弓箭,再备好火油,将他们逼出静关城。” 众将一听,觉得这办法确实不错,与其看着大漠人在静关城里得意,不如毁城重建。 郑校尉忽然问道:“王妃,那如果成功了,他们也向我们用同样的办法,用火箭来攻我们,我们该如何是好?” “对啊,这也不得不防。” 苏鱼道:“郑校尉问的,我也想到了,诸位是不是忘了,我手下还有三千石兵,届时令它们守在静关城外,大漠人不敢靠近,更没有办法用同样的当时回击我们了。” “有这些石头人,咱们还怕啥?”云校尉轻松地道。 其中一名将领同样兴奋地道:“我们可以接下来都用这个办法,所向披靡,简直无敌了!” 他话音刚落,苏鱼就接上了他的话茬,道:“不可。选择用火攻城,乃是下下策,战后不仅要耗费钱财人力重建城池,而且,不是每一座城,里面都是像静关城中没有百姓的。” “大漠人视安国百姓如刍狗,想杀便杀。但我们不能同样屠杀大漠的普通百姓,否则,我们跟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王妃娘娘说得对!我们,跟他们完全不是一派人!”赵一曼附和道。 反正不管苏鱼说什么,她都觉得好有道理。 众人沉默,再被刘副将军父子之死气昏了头的人,也终于清醒过来。 总而言之,夺回静关城的战策算是顺利定下了,并且,他们决定连夜行动,好打大漠军队一个措手不及。 梁沉武亲自监督搬运火油一事,将弓箭和火油一一分发下去。 半夜,他们出了平川城,训练有素来到静关城前不远处。 “九王子,安国的军队来了,似有上千人,此刻正在静关城前!”禀报声从房外传来。 房间内,金钦幽推开身上的女人,一边穿衣一边出去,“夜袭?这个宸王妃,究竟想做什么?” 刚走出去,只见漆黑的夜空中,亮起许多火光,金钦幽瞳孔一缩,大喊道:“火箭,撤、撤退!安伦呢?!” “九王子,我在。”安伦出现在他身后,手里拿着木板,撑在金钦幽的头顶,迅速往静关城另一边的城门撤去。 今夜,静关城注定成为一片火海。 直至天明了,苏鱼才下令道:“破开城门,进城救火。” 众将士有条不紊地听令照做,如她的计划中的那样,大漠军队从静关城撤退了。 第434章 不务正道? 第434章 不务正道? “这个女人,她竟然直接烧城,这静关城,难道不是他们安国的城池吗?!他们有这么多银两重建城池吗?疯了,简直疯了!” 金钦幽气急败坏,他们一路退回了大漠边界,南马郡中,从数万人,到现在的一千不到,他不得不在这里等待援兵,其他什么也不能做。 金钦幽发誓,他现在最讨厌听到的字眼,必定是撤退两个字了。 从宸王妃那个女人一来,他就一直在撤退,一直损兵折将。 再好的头脑,也差点被气得七窍升天。 “九王子,我们应该怎么办?如果他们故技重施……” “怎么办?你问我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没用的东西!”金钦幽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向问话的将领,面上气愤不断消去,一点点变得阴沉。 “备水,速速去给我备水!” 静关城中的火被扑灭后,苏鱼觉得自己终于能安心地睡上一觉了,紧绷多日的心弦有了放松的时机。 但当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翻来覆去,却难以入眠。 也不知道,长风那边怎么样了…… 还有京城的苏宝,母妃她们有没有照顾好他。 苏鱼心里难受,她干脆起床,走出军账外吹风。 “主子,是不是想宸王殿下和小主子了?”白砂不愧是跟苏鱼一块长大的,见本该在睡觉的苏鱼出现在帐外,她立刻猜中了七八分。 苏鱼点头,她朝大漠的南马郡遥遥望去,风沙太大,距离太远,什么也看不清。 “白砂,我好想现在一鼓作气,将金钦幽给拿下,一报血仇。” 但理智告诉她,不能操之过急,必须稳扎稳打,渐行渐缓,这样,才能不辜负她身后的所有将士。 “主子,还记得我们刚从边疆回到京城的时候吗?” 白砂走到苏鱼旁边停下,道:“国公爷去后,主子就改变、成熟了许多,初进京城,主子你每一步都小心行事,斟酌推敲,这才将害死国公爷的仇人一个个推下地狱。现在亦是如此,主子,慢慢来,就像书里所说的那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没错。”苏鱼闭上眼,任由清凉的夜风,吹去她心中的急躁。 很快,她就有了困意,“白砂,我去睡了,你也早些睡。” 白砂展露笑颜,应道:“好。” 第二日,苏鱼将军队迁徙到南马郡城下不远处,像金钦幽一样,无形地带着些嚣张。 大大小小的将领聚集在议事帐中,苏鱼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白皙的双手搭在鸾头扶手上,不怒而威。 她的身后,悬挂着一副长长的地图。 “聚阳城的兵力什么时候到?”苏鱼问。 “若不出意外的话,应在三日后抵达。”赵一曼答道。 静关城失守时,诸城没有调令,是不能随意调兵的,何况,调兵也来不及。 苏鱼在京城出发时,才下了诏令,将其余地方的驻兵调到静关城。 三日,已经算是很快了。 “王妃娘娘,我们要什么时候攻打南马郡?”云校尉最按捺不住自己的急性子,发现没人说话了以后,他蹦出来摩拳擦掌。 “不急,我听说平川城旁的峡谷里,有很多兽类,是不是?”苏鱼问道。 梁沉武不解,点头答道:“峡谷底确实有许多。” “好!你们各自挑出五十个机灵点的士卒,去峡谷底抓野兽,抓得越多越好。”苏鱼道。 “为……为何?” “娘娘,现在在打仗啊,怎能浪费兵力去抓什么野兽!” “是啊,这……这不就是书里说的不务正道吗?” 众将领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对苏鱼的话表示不解。 苏鱼挑眉,眼底隐隐有些笑意:“这是我的军令,军令不可违,你们都忘了吗?” “……” “那娘娘,您总得告诉我,抓野兽要做什么啊?难道……要把野兽抛进南马郡里,让它们咬大漠人?” 云校尉这话一出,众人齐齐抽了抽嘴角,颇为无语。 “抓来当然是做烤肉宴了,全军今夜吃烤肉。”苏鱼笑意盎然, 众人想了许多,都以为是苏鱼想到了什么绝世妙招,乍然一听见是要吃烤肉宴,一个个惊愕地望着苏鱼。 “烤……烤肉?现在咱们兵临南马郡城下,咱不打仗,要吃烤肉?!”云校尉愕然惊呼。 他的复杂心情不知道咋说,反正他行军行伍这么多年,第一次被惊吓到。 “没错,就现在吃烤肉,不打仗。大漠人喜扎营而居,游牧草原。我认真研究过地图,我们现在要攻的南马郡,乃是大漠不久前纳入疆土的南金边界,也是现今大漠为数不多的城池之一,即使现在大漠军队损失惨重,但想攻下南马郡,还没有这么简单,因为大漠会十分重视这南马郡。所以,不如暂时坐下来吃一吃烤肉,算是个庆功宴。”苏鱼说道。 “可……可……” “别可了,可什么可,一个字,吃还是吃?” “……吃。” “王妃娘娘,若是大漠人趁我们吃烤肉宴的时机偷袭我们,要怎么办?”郑校尉谨慎地问。 “他们现在损失了这么多人,想搞偷袭,那他们也得有实力偷袭。现在的南马郡里,恐怕正在等着他们的后援。”苏鱼道,而且,还有三千石兵守在一旁。 金钦幽不是傻子,不会在这种军心低落的情形下玩偷袭。 要是玩了,无非是飞蛾扑火。 “行!那就办烤肉宴,走走走,挑小子去抓野兽。”众将领中,云校尉拍桌而起,嗓门大得直冲耳膜。 苏鱼道:“一曼,你留下。” 众位将领陆续离开,只有赵一曼留了下来,“王妃娘娘,什么事呀,是不是这次的烤肉宴没有这么简单?” 她可不像云校尉那个大老粗,她知道,苏鱼每做一件事,背后都有她的用意所在。 她的王妃娘娘呀,最厉害了! 见她猜到,苏鱼眼底有笑意,“不错,只是你恐怕不能吃烤肉了。” “一顿烤肉而已,吃不吃无所谓,等我们打赢了仗,以后顿顿吃烤肉都行啊!”赵一曼笑道。 第435章 安伦万死不辞 第435章 安伦万死不辞 苏鱼闻言,承诺道:“好,等回京了,想吃什么肉,我亲手烤给你。此次烤肉宴,主要是吸引南马郡与金钦幽的注意,你速速去点一万兵……” 议事帐中,计划正在悄悄进行。 夜幕降临,一丛丛篝火燃起,夹着一块块油亮喷香的烤肉,士兵们分成十几二十个围坐在篝火旁,大口地吃着烤肉。 在敌人的城池前准备烤肉宴,这种感觉让士兵们十分的新奇。 南马郡的城楼上,站着一个个巡逻的士兵,他们耸动鼻子,其中一个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问旁边的人道,“喂,你有没有觉得很香?” 那人点点头,“闻到了,这风好像……是从安国军营那边传过来的。” “他们该不会是在吃烤肉吧?香气都传到我们这边来了,他们在搞什么?” “去通知九王子,让安伦勇士来看。” 有人跑去通知金钦幽,金钦幽上了城楼观察,他身后,跟着与他形影不离的安伦。 “安伦,你来看看,他们在搞什么名堂。” 安伦不止体力出色,他的耳力、眼力,更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天生要比寻常人好几分。 他眯着眼去看,半晌说道:“回九王子,很多安国人都围在篝火旁,似乎是在烤肉,安伦也不能确定。” 因为他看到了一只只烤全猪,这才猜出来是在烤肉的。 “什么?!烤肉?”金钦幽狐疑,“看来,他们是半点没有将我放在眼里啊,打了场胜仗,就准备给自己庆祝了?” “九王子,咱们不如趁这个机会,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旁边的人提议。 “蠢货!我们现在的兵力比不上安国的,而且,他们是不是真的在烤肉还说不定呢,怎么可能会有人在这种情形下,真正地放松身心来玩?万一,他们就等着我们去偷袭,好让我们全军覆没呢?”金钦幽冷声道。 “九王子说的是。” 金钦幽眯着眼,精湛锐光浮现,他的视线落到安伦身上,带着丝丝虚假的关怀,“安伦,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回九王子,安伦安好。” “很好,你是大漠的第一勇士,也是对我最忠诚的臣子,我要你去为我做一件大事,你可愿意?”金钦幽问。 安伦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双手放在胸前,行了一个大漠最显尊敬的礼节—— “安伦万死不辞!” 与此同时,苏鱼笑眯眯的踱步,来到了十几位将领所在的篝火旁,勄翠将一片串起烤肉递给苏鱼,“主子,尝尝看。” 苏鱼一边用手势示意众人不必行礼,一边接过烤肉尝了一口,凤眸倏然一亮。 “好吃!” “勄翠的手艺,做什么都是极好吃的。”白砂笑着说道。 苏鱼大口吃肉,一边坐下,眼疾手快地夺过云校尉刚掏出的一坛酒,“云校尉,行军打仗时,禁止饮酒,不然,军棍伺候喔!” 云校尉心虚的讪讪说道:“娘娘,这烤肉这么香,要是不配上一口烈酒,这吃着不够爽利啊!要不……您开开例,让我们喝上一口。” 说着,他举起三根手指,发誓道:“就一口,我绝不多喝!” “不行,万一敌军偷袭,你喝了酒反应慢上一拍,赔上自己的命怎生是好?”苏鱼将酒递给身后的白砂,示意她拿走。 “可是……王妃娘娘,您不是说大漠人不会偷袭嘛?”云校尉道。 “我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啦?我又不是大漠人肚子里的蛔虫,万一我猜算不准、大漠人偏偏偷袭了呢?除了听从军令,你们也得有自己的谨慎之心,不要一股脑地听信别人,哪怕这个人是我,懂了吗?”苏鱼挑眉,扫了一圈将领们的脸庞。 除了云校尉有些闷闷不乐,众人都大声应是。 “没有酒,光吃肉,你们觉得不够滋味,是不是?”苏鱼大声问。 众人应道:“不是!” 她大喝:“说实话!” “是!” “好啊,那我来给你们找一些乐子。云校尉。” 云校尉一个激灵,蓦地弹跳起来,“到!” 苏鱼忍着笑,道:“给大家跳个舞,助助兴。” “遵……欸?跳舞?!王妃娘娘,我不会跳舞啊!这跳舞不是女子跳的吗?我一个男子汉,跳舞岂不是贻笑大方啊?”云校尉一脸苦大仇深的苦闷表情,道。 “男儿怎么了?女子能跳舞,男子亦能跳舞。无论舞刀弄枪,还是吟花赏月歌舞琴乐,男子女子亦能去做!”苏鱼说这话时,双眼在发亮。 “可……可我真不会啊……”云校尉实在想象不出来,要是让他去吟花赏月,做那些文绉绉的事,他浑身上下连骨头都在发痒难受。 “行了,坐下吧。”苏鱼笑眯眯的道。 待云校尉坐下,她欣然站起,素手顺便抽出梁沉武腰间佩剑,长剑如龙,流利地鱼贯而出,厉芒闪过了一众人的眼睛。 苏鱼峨眉噙笑,滑至空地,脚下舞步生风,手中舞剑,雪亮的剑光映着她的眸子,那一双隐隐含笑的凤眸,却比她手中的剑更凌厉伤人。 她翻身下腰,横跃半空,连每一片裙裳都在翩翩起舞,可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一时之间,令所有人都惊艳看呆。 苏鱼手腕婉转,甩脱剑柄,长剑自在空中滑出冷厉弧度,又稳稳地落在她的手中,无声的剑舞戛然而止,唯有夜风继续。 “好!”云校尉是第一个站起来捧场拍手的,兴奋得大脸通红。 紧接着,所有人都鼓掌,离得近的士兵纷纷踊跃鼓手,那些离得远看不见的士兵,见旁人鼓掌叫好,也纷纷跟着鼓掌。 上万人的掌声如雷有序,惊动了南马郡。 苏鱼将剑插回梁沉武鞘中,她笑道:“还有没有下一个出来,给大家表演才艺的?现在我们是没有酒喝,但一边吃肉,一边看才艺,不算没有乐子了吧?” “不算了,不算了。”众人声鹊叠起,纷纷应和,其中云校尉的声音最是响亮。 第436章 半夜刺杀! 第436章 半夜刺杀! “我来!”一名小士官站出来,似是炊事营的小营长,因他双手一边拿铲,一边拿勺。 走至中央,那名士官二话不说,就用手里的铲与勺玩了一出惊奇新鲜的杂耍。 众人叫好不已,接二连三的有人出来表演才艺,热了场子。 “欸?赵郎将呢?”云校尉忽然想起来,赵一曼不见了。 他身旁的郑校尉忍不住扶额,拍了一把这个大老粗的后背,“赵郎将不见,定是王妃娘娘有事让她去做了。你这么久了难道没发现,除了赵郎将,还有一部分兵也不见了吗?” 现在才反应过来,郑校尉对云校尉,已是十分无语了。 云校尉扫了一圈:“好像还真是。” 他俩的对话,逃不过苏鱼的耳朵,她好笑不已地抬眼望去,却见云校尉神色犹犹豫豫的,像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于是苏鱼问道:“云校尉,想说话就说吧” 云校尉讪讪一笑,然后神色变得认真,“王妃娘娘,赵郎将是不是带着人,偷偷行动去了?连她都行动了,我们怎么能干坐在这里大吃大喝,让她带着那些兵独自作战呢。” 其他将领虽然没有说话,但一个个眼神无不证明,他们也是跟云校尉一样的想法。 苏鱼扫了一圈,忽然就笑了:“让其他士兵继续,你们都随我来,去议事帐。” 十几名将领起身,悄悄跟着苏鱼进了议事帐里。 苏鱼站定在那副地图前,指着地图上某一处道:“一曼带兵连夜赶去数里之外的西吉寨,我命她一定要攻下西吉寨。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要从南马郡攻进大漠的领土。” 想攻下南马郡,势必要付出惨烈的代价,每一个安国男儿的性命,都不能随意牺牲。 “王妃娘娘,那我们需要做什么?”云校尉问。 “等待时机,我早在到达平川城前,就已经收到消息,以江南范家为首的商贾,共捐粮食一百万担,足够二十万人吃上一年,我们现在兵力暂有四万,如今只需在这里等待时机,拖住金钦幽此人的注意即可。” 等赵一曼攻下西吉寨,苏鱼就决定带兵前往西吉寨,从侧面攻入大漠。 苏鱼的想法,瞬间令几个阅历丰富的老将得知,他们心一惊,旋即越想越可行。 “但赵郎将她能攻下西吉寨吗?” 苏鱼毫不犹豫地道:“她能!” 她研究过西吉寨的守将、兵力,绝不是赵一曼的对手,更何况,现在的大漠人,会以为他们从南马郡进攻,毫无防备。 此战必能成功,也只会成功。 夜深,烤肉宴结束,白砂勄翠为苏鱼备好了热水,她梳洗过后,便上了床准备睡觉。 与此同时,军营外围,一道人影隐蔽在黑暗处,待巡逻的士兵一走过去,他现出身形,灵活的朝主帐的方向摸去。 苏鱼倏尔睁开凤眸,素手抓住一旁的薄被,她再度闭上眼,仿佛什么也没察觉。 直至一道人影溜进主帐中,亮出一把利刃朝床上的她走来。 突然,苏鱼将手里的薄被往前一甩,薄被准确地套中那人的上半身,她睁开凤眸,迅速抓住薄被的两角,闪到那人的身后。 她的素手一用力,被薄被套头的男人便被后仰跩倒。 一把雪刃破开薄被,刺向苏鱼抓着薄被的手。 苏鱼松手避开,那张薄被顿时被人掀开,露出一张极其冷漠的脸,充满杀戾。 “稀客啊,安伦,伤还没好,就溜进我的地盘,想取我的命?”苏鱼眯了眯眸。 安伦没说话,他扔了一下匕首,反手抓住刀柄,下腿一伸,滑向苏鱼,手里的匕首瞄准了她的脖颈刺过去—— 安伦的攻击角度,让她难以躲到左右,即便如此,苏鱼仍然不慌不忙,那双凤眸映着刀身银亮的光,眨也不眨。 她伸出手,似是想要迎刃而上,锐利的匕首割开她手掌的血肉,伤口划至她的手腕,朝她的面门刺去,安伦没想到这么顺利,他有一瞬间的惊讶。 就在那一瞬间,苏鱼反手,用伤了的那只手掌扣住安伦的手腕狠狠扭断,匕首落地间,她得了空缺,往旁边一闪,抓着安伦的手腕扣到身后,一脚踹向他的后膝盖,制住他,令安伦动弹不得。 反转,仅是一瞬之间的事。 安伦额上青筋崩出,另一只手捡起地上的匕首,还想要反击,下一刻,苏鱼一脚踹在他的后背上,把安伦踹得趴倒在地,脊梁骨发出咔擦的声音。 他的脸,离地上的匕首咫尺之距。 帐外的白砂听见动静,立刻掀起主帐的门布,点亮了蜡烛。 “主子!你受伤了?”白砂惊骇。 苏鱼这才感受到,火辣的疼痛从她的右手传来,一道见骨的伤口,亘在她的手掌中央,划到她的手腕上,割破了她的脉搏,殷红的血从她的手腕上涌出。 闻讯而来的梁沉武等人立刻代替苏鱼将安伦制服,白砂找出数颗圆圆的药丸让苏鱼服下,用布条将苏鱼的手腕绑住,迅速开始止血包扎。 “这几颗药丸是什么?还挺甜的。”苏鱼坐在太师椅上,靠着椅背,脸上惨白,没有一点血色。 “这是神医的独门秘药,离开京城前,特地交给我的,说是为了主子您,以防万一。”白砂手中动作麻利,话音却在发颤。 这割破的,可是脉搏啊! 这么多的血流出来,万一止不住……白砂强迫自己不去想,按着她记忆里神医说过的办法,手一刻也不停的为苏鱼包扎。 “狗娘养的东西,老子打死你!”云校尉冲进来,看见一地的血,一巴掌打向安伦的脸,那力道,直把他打得吐出血和半颗牙齿。 苏鱼看着自己的血一点点被止住了,剧痛之下,仍忍不住感到新奇,“神医的药,果然是好东西。” 她刚刚几乎以为自己要失血而死了。 “这种时候,主子您还有空说这些!”勄翠急得飙泪。 “好好好,我不说了。”苏鱼收了声,目光落在安伦身上。 第437章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 第437章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 安伦被梁沉武拿麻绳绑住了,此刻歪倒在地上,咬着牙一声也不吭,像个石头做的犟骨头。 他盯着苏鱼止住血的伤口,眼里有一丝丝的不甘心。 苏鱼发现了,她晃了晃受伤的手,“安伦,我死不了,反倒是你落进我的手里了,你说你亏不亏?” “主子,别动!”白砂生气道。 “好好好。”苏鱼嘴角噙笑,靠在椅背上,一动也不动了。 “不亏,起码能让你受伤了。宸王妃,你应该知道,我的嘴里是套不出话的,快些杀了我。”安伦说道。 当初在国宴上,任百般折磨都没有办法让安伦发出一点声音。 安伦平视着苏鱼,眼底死寂一片,毫无任何光亮。 苏鱼看着这样的安伦,她忽然笑出声,“安伦,金钦幽说,你是大漠的第一勇士,可你真的以为,你就无畏生死,你就是第一勇士了吗?” 想求死?她答应。 但既然来杀她,伤了她,落到她的手里,又怎么能不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苏鱼剑下,染过很多人的性命,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 安伦一直看着她,“宸王妃,你说这些,是何用意?要杀快杀,要剐便剐,何须多言?!” “你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勇士,什么第一勇士,根本就是来搞笑的。”苏鱼冷嘲道。 既然身体上的折磨,安伦能完全承受。那她就来剜心,想让一个人痛苦,攻心为上,杀亲次之,最后,才是杀他。 听见有人说他不是勇士,安伦暴跳如雷,全无刚才的淡然,要不是梁沉武死死按着他,他恐怕都能冲起来。 “你胡说什么?我不是勇士,那谁才是?!”安伦咆哮。 他为了大漠,孤身一人深入敌营,刺杀苏鱼,将家国视为第一,他不是勇士,谁才是呢? 苏鱼慢条斯理的道:“你以为你很伟大吗?激动什么?不如听我慢慢说?” 她嗤笑一声,道:“在我看来,真正的勇士,拥有自己的信念,能为了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而拼搏努力,你这样的,无非金钦幽座下的一只走狗,走狗二字,才是形容你安伦的。” 安伦想反驳,苏鱼不等他说话,声音清晰的道:“你愚昧地相信不惧疼痛,就能成为勇士了,为别人套在你身上的大漠第一勇士的名头,而在沾沾自喜,麻木地听从别人的命令,别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问你,我说得可对?” “不对…对…”安伦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因为苏鱼的话,将他内心深处的欲望揭露出来。 他享受着第一勇士的称号,也想效仿荆轲刺杀苏鱼,让大漠后代将他视为一代人物,名垂千史。 这些,都是他午夜梦回时,脑子里偷偷闪过的念头。 “安伦,你不是勇士,你是一条听话的刍狗,连自己的想法都不懂得,我真为你悲哀。”苏鱼的手被包扎好了,她站起身,用最冷锐的话去刺安伦。 “安伦,我不杀你,我送你回南马郡,既然你自己认为你是一名勇士,全心全意地为你的大漠着想,那我就成全你,送你回去,让你继续有机会为你的大漠效汗马之劳。”苏鱼挑眉,示意梁沉武把安伦拉出主帐外。 安伦不知苏鱼话为何意,他因苏鱼的话心神剧荡,被挂上石兵的手。 石兵从安国军营一步步走向远处的南马郡,走到南马郡城下时,它动作僵硬地将挂在手上的安伦抛进城中。 “——是安伦!真的是安伦!”城墙上巡逻的大漠士兵终于收回刀剑,有人去扶安伦,为他解绑,有人去禀告九王子。 金钦幽疾步而来,身上的衣袍还没穿好,凌乱地挂在他的肩膀上。 “安伦?!你怎么被他们送回来了?你不是去刺杀宸王妃的吗?”金钦幽质问。 安伦收起所有杂乱的思绪,他像平常一样,恭敬地朝金钦幽单膝跪下,以示忠诚。 “禀九王子,我失败了,被宸王妃抓住,然后…她命石兵将我送回南马郡,说让我继续能为大漠效劳。” 出于私心,安伦将苏鱼嘲讽他的话,隐瞒不言。 殊不知,金钦幽看他的眼神,渐渐带上了一抹杀意,“那宸王妃呢?你没刺杀成功,她怎会轻易放过你?” “安伦也不知,安伦只伤到了她的手。” “伤到了她的手,她却放过了你?这个宸王妃,我调查过她从小到大的事迹,跟她作对的那些人,不是死就是亡,你去刺杀她,她却放过你,安伦,你是不是跟她达成了什么交易。”金钦幽疑心道。 安伦一听,登时抬起头,“安伦没有,我是大漠的…第一勇士,怎会背叛大漠,背叛九王子您?” 不知为何,第一勇士四个字,安伦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但金钦幽,却从来没见过安伦犹犹豫豫的样子,他几乎在心里已经断定,安伦背叛了他。 他抽出旁边侍卫的剑,朝安伦走去。 看着金钦幽拿着剑一步步靠近,安伦瞳孔在缓缓放大,他忽然拱手,朝金钦幽低下头,“九王子,安伦真的没有背叛!” “我不信。”金钦幽道,他手里的剑,猛地捅向安伦的胸口,一剑贯穿了安伦的胸膛,血迹嘀嗒地往下淌。 安伦的眼睛在那一瞬间猛然睁大,他的面目变得有些狰狞,充斥着满心委屈,倒在了血泊中。 “金钦幽此人,聪明绝伦,但他却有些刚愎自用,自恃自己天下无敌。也正因为他的聪明,想的太多,疑心病太重,他的优点,因此成为了他的缺点。”苏鱼道。 她的手疼得厉害,一时半会也睡不着,干脆召集所有没睡的将领,去议事帐里深夜谈论接下来的战事。 “所以……安伦平安无事地回到南马郡,对他来说反而是一桩坏事!”一名姓蓝的副将恍然大悟道。 “没错,我不杀安伦,安伦也活不过明日的朝阳,既然如此,就让金钦幽动这个手好了。”苏鱼冰冷地说道。 第438章 一曼被困 第438章 一曼被困 “他既然有弱点,那我们就攻其弱点。” 让苏鱼没想到的是,云校尉竟然变得聪明了,居然能说出这句话来。 她惊讶间,黛眉含笑,“云校尉,那你来说一说,该怎样去攻其弱点呢?” 云校尉立刻眼前一亮,忙不迭地说道:“就用刚刚的法子,把金钦幽手底下用的人都抓过来,然后再放回去给他,这样,他不就把那些人全都杀光了?” “……” 苏鱼决定收回刚刚对云校尉的新印象,她无语片刻,才道:“这种办法,只能用在安伦身上才能发挥效果。” “为何?” 苏鱼道:“金钦幽疑心病是重,但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疑心病,因为安伦是来刺杀我的,像金钦幽这种聪明人,想必早查过我,熟知我的性格,我将安伦放回去,他十有八九认为安伦叛变才能在我的手底下活命。” “但其他人却不同,且不论我们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南马郡里抓人,单说你将人抓来又放回去,不仅不会让金钦幽怀疑那些人,反而会让他察觉到先前安伦没有叛变,他错杀了安伦。” “原来如此啊!”云校尉眼珠一转,装模作样的感慨,坐回了位置。 实际上,他还是没懂为什么这招行不通。 见他这般,苏鱼颇为无语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帐外有人禀报道:“启禀王妃娘娘,赵郎将派人送信报到了。” 一曼? 苏鱼面露笑意,“让他进来。” 这么快,就给她报讯了,一曼果然懂事了不少啊。 军账的门帘被掀开,一名精神的士兵进来,先是行了礼,才将一封信送到白砂手里,由白砂转送到苏鱼手里。 苏鱼打开信封,一行行地看了起来。 云校尉迫不及待地问:“娘娘,这信里都写了什么啊?” 苏鱼将信递给云校尉,她清声道:“一曼说,她已攻下了西吉寨。” “太好了!王妃娘娘,咱们得了消息,金钦幽那小子肯定也得了消息,我们用不用派兵增援赵郎将?”梁沉武问道。 苏鱼摇头,“不必,一曼在信中说她率领的军队并没有太大的伤亡损失,西吉寨既已打下,还有我们在南马郡在虎视眈眈,金钦幽他不敢贸然派人去攻打西吉寨,待聚阳城的兵力来了,再命人去跟一曼会合。” 只要赵一曼牢牢守住西吉寨,那金钦幽定不敢直接派人夺回西吉寨。 她选择以西吉寨作为攻入点,也是摸准了金钦幽的脾性,料定到今日。 “那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梁沉武问。 “云校尉,你率骁马营五千人,去南马郡城下,挑衅他们,但不许打。”苏鱼道。 云校尉眼前一亮,立刻拍着自己胸脯无比自豪地道:“王妃放心,耍嘴皮子功夫,这个我老云最在行了!” “速去。” 苏鱼要的就是挑起金钦幽的怒火,再聪明的人,只要被怒火占据了头脑,就越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这样,她才更轻易地有机可乘。 布置下去后,苏鱼正想歇一歇午觉,她昨夜没睡好,再加上手上的伤,有些头晕脑胀。 但就在这时,刚离开不久的梁沉武提着一个人,挟着一阵风,从军账外窜了进来—— “王妃,出事了!” 苏鱼打起精神,目光落在梁沉武手里抓的那一个人身上,那人垂着头,仅有一条手臂,另一边断臂上,不断滴着血。 “怎么了?”她问。 梁沉武面色肃然,道:“赵郎将从西吉寨往玖珑山攻去了,她与大军被围困玖珑山,这是突围回来报信的,他刚刚跟我说完话,就没气了。” “什么?!我明明让她打下西吉寨后,就守着西吉寨不要轻举妄动,她怎么……”苏鱼悚然一惊,她站起来,走到地图前。 “玖珑山跟西吉寨不一样,四周全是大漠的地盘与军队,她这一进,就将自己置于四面楚歌的境地了,连刚打下的西吉寨,也会被金钦幽重新派人攻下,切断她的后路!”苏鱼盯着地图,道。 一曼明明不是这样急涌冒进的人,怎么会……不顾她的话,执意要打玖珑山呢? “那怎么办?”匆匆赶来的郑校尉等人听见这话,顿时问。 “去将云校尉召回,再挑衅也于事无补。聚阳城的兵力到了何处?”苏鱼问。 梁沉武放下手中的尸体,上前几步,走到了地图面前,指着其中一点道:“上午的时候快马加鞭来送过消息,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此处。” “我现在就写一道军令,让聚阳城的兵力去西吉寨支援一曼,不过,不能从青水涧走,必须要从穿漠谷走。”苏鱼道。 “王妃娘娘,这是为何?赵郎将去时,不也是走的青水涧吗?而且,看距离的话,聚阳城的兵马走青水涧会更快一点。”梁沉武道。 苏鱼敛眉,“青水涧在西吉寨与南马郡之间,一曼如今被困玖珑山,说明西吉寨已经重新落入大漠人的手,她现在被四面包围。” “金钦幽一定会防着我派兵支援,忽而,青水涧一定会布下重重陷阱等着我们派去的援兵。” “但穿漠谷不同,它的位置在西吉寨的另一边,金钦幽不知道我们聚阳城的兵力到了哪里,他只防我们,而不会想到还有另一队兵马。” 听到这里,梁沉武终于恍然大悟,“从穿漠谷走,直接攻西吉寨,为赵郎将他们铺一条撤退的后路,” “不错,现在最关键的,就是一曼她能不能撑住了。”苏鱼喃喃。 不出意外,她能。 苏鱼立刻铺纸研墨,写下一道给聚阳城兵马的军令,盖上帅印,交给梁沉武。 “你速速派一个动作迅速的人,立刻去送信。” 梁沉武拱手,“是!” 苏鱼靠坐在椅背上,疲惫地闭上双眸,白砂轻声走来,为她按摩穴道。 静默半晌,苏鱼才觉得好受了一点,她睁开凤眸,视线复又凌厉,“白砂,你说,一曼究竟为什么会选择进攻玖珑山?” 第439章 食人花的阴谋 第439章 食人花的阴谋 白砂想了想,道:“我也不知,或许是赵姑娘她刚打下西吉寨,正意气风发,行事章法便急功近利了一些。” “你觉得一曼会是那种急功近利的人吗?她素来很听我的话,忽然进攻玖珑山,其中一定有原因!”苏鱼道。 她深知赵一曼的为人,所以对她忽然进攻玖珑山的决定,更是不能理解得通。 “主子,您先歇一会,现在不是已经找到救赵姑娘的办法了吗?您歇会,若有事,我立刻叫醒您。”白砂心疼的道。 苏鱼确实头很晕,她点点头,闭上眼。 梁沉武将军令信交给一名马术好的士兵,那士兵怀里揣着军令,立刻转身去马营选马准备动身,路上却撞上了一个瘦弱的少年。 两人皆摔倒在地,迟沁连忙爬起来,小心翼翼的扶起那名摔痛得龇牙咧嘴的士兵,“这位哥哥,你没事吧?都怪我不小心,你走得这样急,一定是有事在身,对不住对不住。” 白净的少年连声道歉,而且士兵认得这少年是王妃娘娘身边的,他也不好意思去计较,遂拍了拍自己疼痛的屁股,道:“我有急事在身,先走了。” 士兵大步离开,迟沁一路走回了自己的营帐,这才从怀里取出一封信。 乍一看,与苏鱼写的那封信封,一模一样。 迟沁勾起唇角,昔日腼腆的脸上浮现出丝丝阴冷的杀意,在无人的角落里,开出一支残忍嗜血的食人花。 “一曼姐姐,你知道得太多了。” 谁也不知道,他刚刚将那封军令信给调包了,换成了他所写的。 迟沁那般笑着,一点点将手里真正的军令信撕成粉碎,回忆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那一日,他正在自己的屋子里作画,赵一曼却忽然闯进来,嚷嚷着要教他练新的防身术。 他的画来不及收起,便被赵一曼瞧见了。 迟沁还清楚地记得赵一曼当初讶异的神态—— “迟沁,你画得好像啊!娘娘的模样,就算在纸上,也美得像花儿,咦?还有字?!” 迟沁瞳孔一缩,想夺回,赵一曼却灵活闪到了一旁,“诶呀你先让我看看,这写的什么啊?心向往之,吾……心悦兮?” 赵一曼霍然抬头,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迟沁,“迟沁,我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我知道,心悦这个词,一般是对喜欢的人说的,你对娘娘有男女之情?” “我……我没有!”迟沁终于能夺回那幅画,脸色涨的通红,心底却对赵一曼生了丝丝恨意。 “你别以为我不懂这句话的意思,迟沁,你还是个孩子,就算你情窦初开,怎么也不能对娘娘有那种心思啊!”赵一曼道。 迟沁缓缓垂下头,他闷闷地道:“一曼姐姐,我也控制不住,王妃姐姐她什么都是最好的,我看了她,眼里就容不下旁人了。一曼姐姐,你不要告诉她好不好?王妃姐姐知道了,一定会把我赶出去的,到时候,我就无家可归了……” “可是……你、你不能对她有这种感情,这是不对的!”赵一曼烦躁地说道。 “我知道不对,我现在就把它撕了,以后再也不画了,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等我十六岁,我就去参加科考,我从宸王府搬出去,到时候我就能好起来了。”迟沁说着,抬起头来,他眼眶红彤彤的。 “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一曼姐姐,求你不要告诉王妃姐姐好不好?”迟沁噗通一声,在赵一曼面前跪下,他手里的画被他一点点撕成了碎片。 迟沁当时,就像撕今天的这封军令信一样,将那副画撕碎了。 昏暗的营帐里,迟沁愉悦地取蜡烛过来,将军令信的碎片焚烧掉,那些黑灰,被他用一块布包起来,一点点的被他吃进肚子里。 “一曼姐姐,画撕了,可以重新再画一副,可人没了,那可真的就什么也没了。” “既知道了我的秘密,又拥有愚蠢的心软,一曼姐姐,不要怪我,要怪,就只怪你自己。” 吃完了黑灰,见证那封军令信彻底消失后,迟沁喝了一杯茶,走到自己的床头,翻出了一团黑布,将其打开。 黑布里包着的,是一块粗糙的木头刻章,其中一面,却是跟苏鱼的帅印一模一样,沾了红,就能印下一个红色的帅印。 “这个东西,用了一次就够了,可不能留在我的手里,该怎么办呢?”迟沁盯着手里的仿制刻章,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 “有了!” 日暮西下,玖珑山上。 房屋一片残破,杂草被战火燃起,四处都是血的腥臭,赵一曼看着周围一个个倒下的士兵,眼眶早已杀得血红。 “赵郎将,无路可退了!已经是山顶了!” 红缨枪撑在地面,赵一曼满心悔意,“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非要来打玖珑山……” 她擦了一把眼泪,没有继续往下说。 因为赵一曼知道,此刻她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她能做的,只有死战到底! 她抬眸,看了一眼即将落下的夕阳,笑了笑,“娘娘,我恐怕吃不到你亲手做的烤肉了。” 说完这一句,她眼底蔓上凶狠,执着长枪,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跟涌上来的大漠士兵展开最后的生死搏斗。 她一枪挑起一个,甩倒一片,枪法凶狠蛮横至极,一时之间,竟骇住了那些大漠士兵,令他们不敢靠近赵一曼。 直至人群中有将领高喊—— “捉住赵一曼,九王子赏赐千金!” 这些大漠士兵在金钱驱使下,这才发起进攻。 一个又一个死在赵一曼的红缨枪下,终于有人成功地一剑划在赵一曼的后背上,她吃痛,动作有一丝滞缓,被大漠人抓住机会,不断的给她制作伤口。 她身后的大漠士兵一刀砍在她的右手上,手断枪落,下一刻,无数把剑横在赵一曼的脖颈上。 “困兽之斗,终究只是无用功,投降不好吗?非要打,瞧瞧,这下子,拿枪的手都被砍断了,这人……不就废了吗。” 第440章 查,一查到底! 第440章 查,一查到底! 随着声音传来,士兵让开一条路,一名浓眉大眼的男子走到赵一曼面前,他穿着彰显将领身份的盔甲,干净得和尸横遍野的玖珑山格格不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擒的赵一曼,神色无比地轻蔑。 赵一曼缓缓扯开嘴角,强忍剧痛,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我当是谁,原来,是某个不战而逃的废物!怂货!” 她的话音落下,男人变得愤怒不已,一脚踹向她的胸口。 赵一曼被踹倒,但很快,她又爬起来,撑着摇摇欲坠的残躯,哈哈大笑。 “不战而逃,你连一个女人都不如,与其在战场上给我们白送大漠的疆土,还不如回家养养花带带孩子。” “你……”乌迩愤怒极了。他是西吉寨的守将,一天前看到赵一曼率兵打来,吓得弃寨而逃。 现在卷土重来,哪里听得赵一曼这般讥讽他? “你……很好,来人,将她另一只手也给砍断!看她还敢这么嚣张吗?”乌迩怒道。 旁边的士兵面色犹豫,试探着问道:“可是……乌迩将军,九王子不是说……如果抓到了,就审问她吗?” 乌迩重哼一声,道:“你瞧瞧她这眼神,像是会出卖安国的人吗?反而更像是像安伦那种可恶的人!我说砍就砍!不仅要砍,我还要一点点把她折磨致死!一血前耻!” 赵一曼冷冷一笑,“靠折磨人来血耻,也不过如此。” 见赵一曼还敢顶嘴,乌迩暴跳如雷,大吼道:“砍!给我砍!” * 雨夜飘摇,狂风乱作,将议事帐的门帘打得噼里啪啦响,带进一阵冷意。 苏鱼明明已经头晕目眩,她却毫无睡意,目光落在门帘上,等着西吉寨的消息。 不止是她,还有梁沉武等人,他们面色肃然神情凝重,都在等待消息。 连最话多的云校尉,都变得十分安静。 雨夜过去,迎来天亮的第一丝光,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苏鱼的心不断地往下沉,她转过身,又看了一遍地图,心里估算了一下路程。 “不该这么久都没有他们的消息的。”苏鱼道。 “会不会是西吉寨还没有攻下?”云校尉猜测。 不必苏鱼回答,旁边的郑校尉最先道:“不可能,西吉寨守兵如果真有这么厉害,就不会被赵郎将攻下了。” “娘娘,您放心,我已派出两小队先锋去查看情况,最迟一个时辰后就会赶回来。”郑校尉道。 苏鱼微微点头。 勄翠与白砂各端了两个大托盘进来,托盘上盛放着一碗碗鲜热的鸡汤,撒着葱花,看起来颇为诱人。 “诸位将军,你们都等了一夜,不如先喝一碗参鸡汤,这是在灶上炖了一整夜的呢,可补了。”勄翠说道,在每人面前都放上一碗热腾腾的参鸡汤,光是闻着味儿,都能叫人食欲大动。 白砂捧了一碗给苏鱼,苏鱼顺手接过来。 “启禀王妃娘娘!先锋队的人回来了!”帐外响起了一道禀报声。 苏鱼的凤眸亮起一道光,“速速进来。” 几人扶着一名背上插箭的士兵进来,步履匆忙,连箭也来不及拔除。 看到这副情景,苏鱼嘴角刚升起的弧度缓缓落下。 “启禀王妃,我们在青水涧周围查看到,聚阳城的兵马走过的踪迹,青水涧中,堆满了尸体,那些尸体上穿着的,就是我们安国的盔甲,四处守着大漠人,我们被发现,两个先锋小队,只剩下我一个人活着回来了。” 苏鱼手里一松,青花大瓷碗摔落在地,她眼前黑了一黑,那股令她犯恶心的头晕又袭来了。 她脸色有些苍白,问道:“你们是不是看错了?聚阳城的兵马,怎么会出现在青水涧?!” 她写下的军令里,明明让他们走穿漠谷去。 聚阳城的援兵在青水涧全军覆没,没有援兵,那身陷囹圄的一曼她岂不是…… “是啊,怎么会在青水涧呢?这不可能啊……”云校尉粗着嗓子说。 苏鱼的黛眉紧紧皱起,难以言喻的悲痛在她心底蔓延,她险些站不稳了。 一旁的白砂连忙扶住她。 “我们……我们没有看错,绝对不可能看错的,因为那里的尸体穿着的都是我们安国人的盔甲,为了打探清楚,队长他们都……”那士兵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哽咽了。 议事帐内一片死寂,哀怮沉重笼罩着每一个人…… 直至梁沉武说话了,“他们怎么会往青水涧走?不尊军令,那是死罪,为何明知是死罪,聚阳城的周帅还要带着那一万兵马往青水涧走?这其中定有原因。” 有人提出质疑,“会不会是周帅将军叛变了?” 梁沉武道:“不可能!就算是我叛变,周帅那个人也绝不会叛变,他为人侠肝义胆,十分讲义气,不可能背叛安国,何况,他是京城人,一家老小都在京城,他叛变?那他岂不是不要他的所有挚亲了?” “那……会不会是军令有问题?” “这更不可能了!军令是王妃娘娘亲手所书,而且当时我们几个都在看着,怎会出错?那上面是明文黑字令他们行穿漠谷。”梁沉武反驳道。 苏鱼一直没有说话,她此时缓缓抬起头,“恐怕……真的是军令出了问题,不是在这议事帐里出问题的,而是在出了议事帐后,出现了变故。” 所以这样才说得通,假设军令出了问题,被人替换成一道往青水涧去的军令,聚阳城的周帅将军,才会带着他的兵马走青水涧。 但……每道军令都需要她手中的帅印盖章才能生效,如果她的猜测是真,军令当真被调换了。 那又是怎么弄出一道以假乱真的军令?又是怎么成功调换的? 苏鱼眉眼一寸寸结成冰凌,冷得像是一汪冬日寒潭,冒着汩汩冷气。 “查!一查到底!” “传令下去,整顿行装,后撤三里,退回静水城中,以免金钦幽觉得我军损伤惨重,忽然袭击。” “那西吉寨和玖珑山怎么办?”云校尉问道。 第441章 假的帅印 第441章 假的帅印 “退回去,等待时机。”苏鱼用尽全身的力气,字字有力。 她的赵一曼,不知是生是死,而她,如今连救她的能力都没有。 如果她此刻拔军进攻西吉寨,将会被金钦幽抓住机会,从后夹击,一举将他们诛杀,借此机会攻进安国。 所以,她只能撤,而不能上,连为赵一曼收敛尸骨,她都做不到。 众人不发一言,梁沉武忽然大步走出来,长跨几步,走到议事帐中间,拱手腰脊微弯,只听他道: “王妃娘娘,要查那封军令信是否出了问题,第一个查的,便应是属下!那封信,是属下亲手将它交给传信官的,属下愿以身作则,让您第一个检查。” 迟沁到时,听到的就是梁沉武的这一句话,他脸上尽是悲意,掀开议事帐的门帘闯进去。 “迟沁,你怎么来了?”苏鱼看向他。 迟沁眼底发红,他哽着喉,艰难地吐字道:“娘娘……我听说,赵姐姐她……是不是真的?” 苏鱼点点头,她很想说不是。 但以如今得到的种种情况来看,一曼已凶多吉少。 迟沁擦了一把泪,道:“可是,赵姐姐她说过,要一直教我习武,我这么笨,连一招半式都没有学会,她怎么能失约呢?” 说得众人都忍不住哽咽,梁沉武拍了拍迟沁的头,“好孩子,说不定那些大漠人没有杀了赵郎将呢?也说不定赵郎将逃了呢。” “将军说得对,在没见到尸体前,我不信赵姐姐死了!”迟沁道。 苏鱼垂下眸子,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赵一曼活着,这些念头在她脑海里翻覆上百遍,最终被冰冷的现实击碎。 以一曼的性格,她一旦被俘,就算大漠想留住她的命,她也会刚烈自尽,不给大漠一星半点对付安国的机会。 苏鱼此刻恨透了这样的性格。 若她逃了,必定第一时间赶回来找她。 只是,依一曼的脾性,她又怎会逃跑? 苏鱼尝到满嘴的苦涩,一直苦到了她的心脏,悲伤强忍着压抑不发。 “娘娘。”梁沉武唤道。 苏鱼相信梁沉武,她问道:“那名传令官可回来了?” “回来了,他被巡逻的大漠人发现,中了箭从马上摔下来,受伤严重,眼下还未醒来。”梁沉武答道。 “派人去守着,一旦他醒来,立刻问他接触过何人。”苏鱼道。 梁沉武眼底泛起疑惑,只听他问道:“娘娘,您不怀疑那个传令官吗?为何只问他接触过何人,而不问他自己?” 因为她相信梁沉武,也相信梁沉武看人用人的眼光。 这一点,苏鱼并没有宣之于口,她只是道:“照做便是。” “是!” “云校尉,你亲自为梁将军搜身,马校尉,你带人去梁将军的营帐和那名传令官的营帐搜查。”苏鱼道。 她特地点了马校尉,因为马校尉在军中历练多年,原先是外祖父的帐前兵,看着她长大的。他为人虽寡言少语,做事却很令人信服,跟梁沉武也没有任何牵扯。 让他去,能服众。 马校尉沉稳应是,迅速离开。 苏鱼冲迟沁招了招手,“迟沁,往后你想习武的话,便去请教白砂,或是请教云校尉他们,他们都会很乐意教你的。” 白砂点头,“一直以来都没有出手的机会,倒容易叫人小看了我。” “怎会,迟沁,你安心跟着白砂。”苏鱼道,眼底充满疲惫。 虽疲惫,但她却还不能休息。 几近两万人葬送在青水涧和玖珑山,她必须要一直坐镇军中,稳定军心。 让人诧异的是,马校尉很快就带着人回来了,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布团。 “娘娘,这是在传令官所住的营帐里找到的,同住一个营帐的人,我已命人先看管起来。”马校尉禀报道,神情凝重地将那个布团交给苏鱼。 苏鱼将外面包裹的布解开,一块木雕落在她的掌心里,那木雕其他三面都十分粗糙,唯独一面十分用心地纂刻出道道纹路。 赫然正是帅印的图纹! 苏鱼仔细摩挲,这个木雕图案,跟帅印分毫不差。 在看到这个木雕的一瞬间,她就坚持了原先的想法。 “果然是军令信出了问题,有人偷龙转凤,用这个仿制帅印,拟造了另外一封军令信,送到周帅手中,才让他走了青水涧,一万士兵命葬青水涧。也就因为这样,玖珑山得不到援兵的支援,眼下情况未明。” 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人在她的背后装神弄鬼。 苏鱼攥着木雕的手指,霎那间毫无血色,指尖泛出青白,压得变了形。 “你刚刚说,从传令官、从刘雄营帐里搜出来的?!这怎么可能?刘雄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传令官,他各个方面都十分出色,为人忠诚,又有点小良善,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梁沉武惊愕道。 他当初,一眼在炊事营的火夫里,一眼挑中了刘雄这小子,然而刘雄也确实很出色很机灵,是最适合当传令官的一种人。 “这块仿制帅印,确实是我从他床下搜出来的,这点毋庸置疑。”马校尉再一次肯定道。 “可他现在还因为受伤而昏迷不醒,他如果做了这些,为何会让自己受这么严重的伤,又为何在送了那封假的军令信后,不是趁机逃跑,而是回到军营里?” 马校尉淡淡抬起眼皮,荣辱不惊地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梁沉武一下子噎住,他这才恍然大悟,转过头来朝苏鱼说道:“王妃娘娘,还请您明鉴!我……我相信刘雄的为人,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我愿立下军令状,以人头担保!”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要真是那个刘雄出了问题,是他做的,那为他立下军令状的梁沉武不死也得死。 云校尉劝他:“诶呦我的妈呀,梁将军,这军令状可不是立着玩玩的,这证据既然从刘雄的营帐里搜出来,那就说明他也是有可能做出这种事的,你没必要为了他,立这劳什子的军令状啊!” 第442章 一枚假帅印 第442章 一枚假帅印 梁沉武摇头道:“他既是我一手提拔的,我就相信他。如果他辜负了我的信任,伪造军令的人是他,那我也得有一半的责任,我的项上人头,比起因为那封假军令信而死去的人,太微不足道了。” 真是刘雄所为,那提拔他的人,就得负很大的责任,大不了用他这条命,去祭奠、去给那些枉死的生命赔罪。 梁沉武想好了一切,他一字一句,重复道:“我梁沉武,愿在此立下军令状,如果真是刘雄做的,我百死莫赎、宁死无悔!” “这……”众人面面相觑,大家都在等苏鱼说话。 苏鱼松开那枚假的帅印,任由它掉在地上,轱辘轱辘地滚到一旁。 她道:“此事一定不是刘雄所为。” “王妃娘娘此话何意?”郑校尉不解,问道。 “你们都忽略了一点,想要仿制一个一模一样的帅印出来,此人一定看到过我的帅印,但我的营帐,或是议事帐,刘雄他一个小小传令官,怎么进的来,又怎么看得到我拿着的帅印?”苏鱼不急不缓,平声叙来。 绕是心火旺盛,她亦控制着自己不能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众人在争执间,她仔细回想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将一切丝丝缕缕都连在一块,最终发现了其中巨大的破绽。 呀!露馅了,失策失策,他竟没想到这一点,不愧是王妃娘娘。 一旁默默无言的迟沁心道,早知道,他就干脆冒着风险,将假帅印藏进梁沉武的营帐里了,这样的话,任由梁沉武立下一百个军令状,这黑水也难以洗清了。 只怪他当时觉得,进梁沉武的营帐,太容易被人事后发现了。 “王妃娘娘……说得在理啊!这刘雄他并没有进议事帐的权利,定是有人趁着他受伤昏迷时,栽赃陷害他!”云校尉这大老粗,终于用对了一次词语。 “这个人……肯定就藏在你们中间……”迟沁怯怯地说道,快步走到白砂身边,似想寻求安全感。 他这一出声,刚刚大彻大悟的众人才想起了他的存在。 “咦,你这小子,怎么还在这里?”云校尉问。 “我……我刚刚听你们说,我也想知道赵姐姐为什么等不到援兵……”迟沁咬着唇,小声说道。 云校尉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上,将迟沁拍得一个踉跄—— “我说,你一个男子汉,说话不要这么细声细气的,像我一样才好。”云校尉的嗓门震耳欲聋。 “……” “好了,迟沁就跟白砂一块出去吧。梁将军,此事交给你,你即刻去查这两天有谁进过刘雄的营帐,包括跟他同一营帐的人,都要细查,待他醒来,再问……”苏鱼的话没有说完,外边就传来了一道通禀声—— “启禀王妃娘娘,刘雄伤重不治,刚刚没了气息。” 是郑校尉特地放在刘雄身边看着的人。 苏鱼眯眸,剩下的话也没有再说的必要了,“梁将军,去查吧,写出一个名单给我。” “末将遵命!”梁沉武满脸严肃地离开。 “军队行装什么时候收拾好,何时能随时撤退?”苏鱼问。 一名将官答复道:“已经收拾好了十之六七,另外……南马郡那边并无动静。” “没错,静悄悄的,什么异动也没有,只有城墙上巡逻的人增加了。”郑校尉在后补充道。 “不对,他们绞杀我安国士兵这么多人,士气正旺,怎么不借此机会进攻呢?”苏鱼敲了敲扶手,闭上凤眸细细思量。 “如果不是有更大的阴谋,那便是金钦幽被什么拖住了手脚。”她断定。 可是……是什么事,能让金钦幽拖得住手脚,不趁此良机打他们呢? “报——” “先锋营在青水涧发现大漠九王子金钦幽的行踪!” “报——”帐外又传来急步声。 “东北大捷!宸王殿下斩杀大漠的扎嘎图,一口气连夺五城!直逼原都!” “是长风拖住了千里之外的金钦幽!所以,他现在才没有空暇来乘胜追击,攻打我们。”苏鱼恍然大悟道。 “直逼原都……那不就是离他们大漠王都不远了吗?要是宸王能拿下原都,下一步就能挥军攻他们王都了啊!我滴个乖乖!”云校尉激动得直拍大腿。 “扎嘎图不是好对付的,现在却被宸王殿下斩于马下,短短半月不到,连夺十城,我的老天啊!”连最沉稳的郑校尉,都惊讶地张大了嘴,盯着地图自言自语。 “王妃娘娘,我们还撤不撤?”听到捷报赶回来的梁沉武问。 现在,大漠王都岌岌可危,金钦幽要离开南马郡,走青水涧,回防王都。 没有了金钦幽,这座南马郡谁能是她的对手? “你们想撤吗?”苏鱼问道,目光掠过每一个人的脸庞。 “不想!”众人异口同声。 死了这么多兄弟,他们怎么可能不想报仇?! “那我们背水一战,梁沉武,你坐镇此处,以防南马郡守军作乱,一日后,福喜都的援兵就会来到。我亲率军攻西吉寨,梁沉武,你负责把守青水涧口,不能让南马郡的兵断了我们的退路。”苏鱼认真地安排下来。 她将什么都想好了,金钦幽必然会防着她,留有后招,但苏鱼决定孤注一掷。 她想将一曼找回来。 “末将领命!”梁沉武道。 部署备好,苏鱼立刻传令下去,点兵出战。 在穿战甲时,白砂寻了机会,在她耳边道:“主子,不然你歇会吧,一时半刻耽搁不了什么,您今天凌晨时,头晕得差点站不稳了,至今还没休息过。” “我不想歇,白砂,我一想到一曼不知生死,我就歇不下来。你说,她究竟为什么要去攻玖珑山,我到现在都没有想出一个原因。”苏鱼说着,红了眼睛。 那么听她话的一个人,究竟为什么做出这么冲动的事,究竟为什么将她的话抛诸脑后了。 这一切,她无从知晓。 白砂缄口不言了,专心为苏鱼佩戴好盔甲,为她收整行装。 很快,两万兵马点好了,几乎抽光了军营大部分的兵力。 第443章 她在哪里? 第443章 她在哪里? 西吉寨中,篝火中央,有数名舞姬在翩翩起舞,皆为鼻梁高耸眼大肤白的美人。 乌迩左拥右抱,正端着酒杯,满脸得意地吹嘘:“这全天下,敢违抗我乌迩的,都得像那个贱女人一样死无全尸!都得一样地被我挫骨扬灰!” 他怀里的美人抚着他的胸膛,竭尽全力地挑逗着他,一边娇滴滴地吹捧道:“听说那传说中的扎嘎图将军,亏他还是大漠第一将军呢,却直接被斩了首级,依妾看,乌迩将军您才是我们大漠的第一将军,那个扎嘎图名不副实,应该早早让位给您才对。” “诶?美人,此话还是少说少说,毕竟扎嘎图已经为了大漠战死,是我们大漠的英雄,不可这般说他。”乌迩这般说,醉乎乎的脸上却全是笑容。 “将军!将军不好了!”歌舞升平的场面里,忽然闯进来一个大叫大嚷的人,一下子将舞姬的舞蹈给打乱了。 乌迩啪地将酒盏拍到桌上,大声怒问:“不好了?能什么不好了?吵什么吵,滚一边去,别挡着本将军看舞!” “乌迩将军!别喝了,安国人攻……攻过来了!那些石头兵,把我们留守在青水涧的人都给杀了,现在他们的大部队已经朝西吉寨攻过来了!”那人急得冒火,头顶都快生烟了。 “谁?谁敢杀本将军的人?!看本将军不教训教训他!”乌迩推开怀中美人,站起来踢翻了眼前的酒桌,一迈开腿,就走得东歪西倒,看起来醉得不轻。 “是石头人,是安国大部队啊将军!快去取一盆冷水过来,让将军醒醒酒!”一旁同样喝酒的男子猛地清醒过来,他大声说道。 他就知道乌迩不靠谱,大战当即,却醉成这副熊样,难怪九王子让他留下来看着乌迩。 哗—— 一盆冷水从天而降,将乌迩浇成了落汤鸡,他打了个冷颤,醉意散去,旋即暴跳如雷—— “谁?是谁敢——” “乌迩将军!安国人已经攻入青水涧,正朝西吉寨杀来,还请你拿个主意,领兵出战,别再喝了。” 乌迩一听,神色大变:“什么?攻攻攻……来了?南马郡留守的人吗?他们吃撑了吗?怎么不帮忙拦着?怎么让安国人有机会攻我们西吉寨?” 他一连串的质问,差点把男子绕晕,男子深吸了一口气,要不是乌迩是金钦幽的母族亲戚,这个将军,轮得到他来当? “乌迩将军,南马郡肯定是被什么牵制住了,请您速速拿个主意。”他再次重复。 “撤——我们快撤!我下令撤退!我们撤到玖珑山去!”乌迩高喊。 男子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那西吉寨呢?” “管什么西吉寨?丢了就丢了,反正九王子还能打回来,快撤撤撤——”乌迩道。 “将军!来不及了,安国军队已经到山脚下了!”外面放哨巡逻的士兵连滚带爬,整个场面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红衣女子一马当先,出现在西吉寨入口处,她手里拿着一把染红了血的长剑,剑身镂着精致花纹,所到之处人头飞起。 鲜艳的盔甲里,裹着的是勇不可挡的玲珑身躯,重重兵海两端,隔着遥远的距离,苏鱼凌厉的视线赫然锁在了乌迩身上,漂亮的眼睛透着丝丝杀气。 “想跑?”苏鱼勒住马绳,身后赶上来的白砂等人护在她的身边。 苏鱼暂时安全,她冷冷睨着乌迩逃跑的背影,接过白砂递来的铁月弓,从背后的箭袋抽出一支半臂铁箭,搭在弦上缓缓拉开。 凤眸闭上一只,她似瞄准了猎物的雄鹰,带着足以掌控一切的自信。 咻—— 铁箭射出,眨眼之间,正中百米之外的乌迩小腿,他瞬间吃疼,措不及防地摔了个狗吃屎。 “疼疼疼——快!快扶我起来!”乌迩按着中箭的小腿,回头对上烈马背上少女的眼眸,他吓得浑身哆嗦,仿佛自己那一瞬间看见了降临的死神。 乌迩有种预感,要是再不离开这里,他一定会被那个女人杀了的! 她就是传说中的宸王妃吧?! 旁边的男子连忙伸手去扶他,胸膛上倏尔中箭,压在了乌迩身上,将刚坐起来的乌迩又压倒了。 “该死的!我让你扶我起来,没让你把我压倒!”乌迩暴跳如雷,伸手推开身上的男子,却忽然发现自己手上沾满了血。 四周的厮杀声不知何时,渐渐微弱变无,乌迩抬头,眼睛对上一柄血剑,剑尖直指他的双眼中央,仅有一寸之距!还不断地往下滴着血。 乌迩吓得尿了裤子,不敢动弹。 “处理干净。”苏鱼看着周围被打得一团散乱的大漠士兵,无情地说道。 一场没有主帅率领的战斗,没有战术也无战令,必败无疑。 “是!”众将领命。 大漠士兵不断被消灭,而苏鱼的视线,落在了乌迩身上,看到他身下流出的淡黄液体,苏鱼有些嫌恶地蹙眉。 剑尖更近一步,贴在了乌迩的额头上,苏鱼直接问道:“赵一曼在何处?” 乌迩瞪大眼,连摇头都不敢,只一个劲地反驳:“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我是刚刚被任命来守西吉寨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苏鱼冷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乌迩以为能混蒙过关了,他点头连连,一口咬定道:“对对对!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新来的。” “既然你不知道,那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苏鱼握着清明剑的手指一根根松开又握紧,杀意升起,她欲将剑往前一送。 “我知道!我我我知道!”乌迩连忙大喊。 “现在知道了?说吧,她在哪里?”苏鱼问,她盯着乌迩的双眼,“别想着说谎,如若说一字的慌,我让你连死都变成一种奢望。” “在我安国的死牢中,折磨人的法子多不胜数,你老实说了,我或许还会饶你一条性命。”苏鱼道。 眼前这个贪生怕死的大漠将领,一看就鬼主意就十分多,她将话说在前头,以防他说谎。 第444章 她真的死了! 第444章 她真的死了! 战斗结束,重新恢复寂静的西吉寨里,其他几人不知不觉围过来。 他们也想知道赵一曼的下落,很想知道他是死是活。 乌迩咽了咽口水,他一边窥探苏鱼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您……您说的那个叫赵一曼的女人,她的骨灰,从玖珑山顶撒了下去,这么大风,早就吹没了。” 挫骨扬灰! “你撒谎!”苏鱼剑尖往前一寸,没入乌迩额头的血肉皮层,他疼得脸色扭曲。 “我没撒谎,她真的死了!” 苏鱼怒火冲天,她的牙槽无法抑制地咬合紧闭,绝美的面容流淌出深深似沟壑的怒火,令她睚眦欲裂。 没有人去劝她,因为所有人,都因此而感到滔天的愤怒。 挫骨扬灰,这是对赵一曼有多恨之入骨啊!连一具尸体都不能留下! 他们还是人吗? “是!谁!做!的?”苏鱼控制不住自己,呼吸沉沉,语气吞吐间杀意毕露。 被挫骨扬灰之前,她的一曼,又遭遇到了什么对待? 这些大漠人,连尸体都不留下来。 乌迩哪里敢说是自己做的?他惧怕地大喊:“是玖珑山驻守的梅易!是他!他奉了九王子之命,将赵一曼挫骨扬灰的!” 他之前怨恨金钦幽不让他掌管所有军务,就让他守小小一个西吉寨,玖珑山却交给了梅易。 现在,乌迩无比庆幸,还有一个梅易在背后背锅。 他只要活着!只要能活着就行了! 苏鱼缓缓抬起脸,她收回指着乌迩的清明剑。 乌迩彻底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从一桶冷汗里出来似的,皮肤上都在冒着紧张的细汗。 苏鱼错过乌迩,她走到了其他被俘的大漠士兵面前,血剑垂在她的身侧,令人心头仿佛压上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喘不过气。 她用剑随意指了一个士兵,问道:“赵一曼在何处?” 判事断人,她不可能只听一人之词。 也许……他真的是在撒谎呢? 苏鱼心底生出隐秘的幻想之花,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被剑指着的士兵没有骨气,他道:“被挫骨扬灰了,是乌迩将军亲自做的,不是梅易将军,他这是在撒谎!” 士兵说着,还怕苏鱼不知道谁叫乌迩将军,他的手赫然指向前方乌迩的方向。 苏鱼深深闭上眼,她的目光落在另一个士兵身上。 这次连问都不必问,那名士兵为了活命,也将乌迩供出来。 旁人有样学样,一堆被俘的士兵,皆指认乌迩。 乌迩浑身僵硬,他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苏鱼,上下嘴唇一碰,哆嗦着否认道:“他们…都是…在撒谎!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你敢骗我。”苏鱼剑起剑落,出剑速度比眨眼还快,乌迩的一条手臂被砍断,他滚在地上痛苦嚎叫。 “我……我是九王子的亲表弟,你不能杀我!你可以用我威胁九王子,我是他唯一的表弟,他一定会受你的威胁的。”乌迩挣扎着爬起来道。 见苏鱼似乎不为所动,乌迩哭着嚷道:“求你了,别杀我,我知道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对赵一曼的……” 他疯狂地磕头认错,苏鱼脸上的表情愈来愈冷。 她侧头,余光瞥到身后那些俘虏,“他对赵一曼做了什么?你们说清楚,我就放了你们一条生路。” “不——不要说!”乌迩挣扎着想起来,却被憋怒已久的云校尉一脚踹翻,半天都爬不起来。 那群俘虏随主,最怕死了,一个个为了求生,争先恐后地说道: “乌迩将赵一曼的双手砍掉,因为赵一曼不肯求饶,还刮花了她的脸!” “不止如此,他还把烧红的炭火烫在赵一曼身上,把她浑身的皮都烫掉了!那时候赵一曼还没有死!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看到了她睁开的眼睛!” “乌迩觉得赵一曼能撑,就把她扔进火堆里活活烧死了!她的骨灰被抛下了玖珑山,被风吹得一点也不剩!” 这些人的每一字每一句,逐渐拼凑出赵一曼临死前遭遇到的残忍对待。 苏鱼已经不想保持狗屁理智了,她死死瞪着乌迩,忽然从喉间发出一声冷笑。 “来人,将乌迩抽筋剥皮,祭赵郎将及死在此处的两万将士!剩下这些人,云校尉你看着办。”苏鱼下令。 这些俘虏,她也不想放过! 不过既然话说在前头,就交给其他人来解决好了。 她吹了一声口哨,远处的烈马跨过无数尸体,奔到她的身边。 苏鱼摸了摸它的头,眼神一下子降到冰点,“其他人上马!跟我攻玖珑山!你们有没有信心?” 她的声音有内力加持,响彻整座西吉寨。 “有!”无论是周围的,还是远处休整的士兵,都大声应道。 苏鱼翻身上马,收剑入鞘,驱马带着这些士兵朝玖珑山的方向去。 这些人一定是在骗她,她要将玖珑山打下来,找遍玖珑山的每一寸土地。 玖珑山的梅易已经得到了消息,他不像乌迩那般贪生怕死,听到苏鱼带着人杀过来,他点兵马,守在登上玖珑山的第一道关卡处。 玖珑山上,有一万大漠兵。 “按理来说,不该输的,只怪乌迩太没用了,居然连抵抗都不抵抗,只想着逃跑,整个西吉寨乱成一锅粥,才被安国军队轻易攻下。” 梅易身旁,一名像是谋士的男子义愤填膺地说着,对乌迩满脸唾弃。 “来了。”梅易蹲下身,手掌贴在地面上。 “备战!守住这座石桥!一定要守住玖珑山,为赶回去的九王子守住此处!”梅易高声呐喊,身后大军皆挥舞起手中的刀,像一支虎狼之师。 与此同时,前进路上,一边策马赶路,郑校尉一边也在跟苏鱼说起梅易此人。 “他跟扎嘎图一样,两人都是金钦幽的左右手,身份在大漠是数一数二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在金钦幽离开大漠时,他就作为金钦幽的替身,坐镇大漠王都,足见此人的能力,还有金钦幽对他的信任。” 第445章 梅易此人 第445章 梅易此人 苏鱼听着郑校尉的话,她敛起眸中冷意,“将他留下来,难怪金钦幽能放心地赶回去。” 她心底清楚,今夜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也是一个血战之夜。 眼前,逐渐看见了远方恭候多时的大漠大军,为首之人乃是大漠将军梅易,他立在马匹旁,没有丝毫慌张,反而气定神闲,凝望着来到的苏鱼和她身后的军队。 “宸王妃,久仰大名了。” 隔着一座数米石桥和一条湍急的流沙河,梅易翻身上马,朝苏鱼拱手示意。 他没有穿盔甲,反而是一身跟战场格格不入的修长衣袍,精瘦的身躯不像武将,反而像是在朝堂上辩论的儒雅文人。 苏鱼强迫自己冷静,素手落在剑柄处,缓缓握紧,她扬起一抹邪气的冷笑,“梅易?长得挺人模狗样,不知你有没有成为我对手的资格。” 离她最近的白砂发现,她家主子的清明剑在微微抖动,握着剑柄的手指渗出血滴,足见力气之大。 “主子,平心凝气,您教我的,要一直理智、一直冷静。”白砂不愿意看到苏鱼被赵一曼的惨烈死状而被怒火控制,成为一个杀人傀儡。 苏鱼握着剑柄的手缓缓松开,她几不可见地点点头,凤眸里的血红怒意渐渐被积压在心底。 她急需找一个发泄这股滔天怒火的出路,眼下的战斗,最合适不过了。 “梅易也不知,宸王妃究竟有没有传闻中的厉害。”石桥对面的梅易微微笑道。 “王妃娘娘!”云校尉带着人从西吉寨一路赶了过来,恰好只比苏鱼晚了一步。 苏鱼扫了一眼他座下马匹后面,“把他拖出去。” 云校尉的马后面拖着的,正是被抽筋扒皮的乌迩,一团血淋淋看不出人样的肉,已经气绝身亡了,可那股往鼻子钻的气味却令人恶心又反胃。 云校尉把乌迩甩到石桥中央。 苏鱼道:“你们的乌迩,来接他吧。” 梅易脸色没有任何的变化,他挥了挥手,立刻有两人走向石桥。 然而在走上石桥的一刹那,两支铁箭贯穿了这两人的心口,大漠军队里一片哗然。 “宸王妃,你这是何意?” “何意?”苏鱼冷笑,“两军交战,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可真是听话啊,乖孙子。” 梅易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好一张伶牙俐齿,倒是我小看你的心狠手辣了,竟将乌迩将军折磨成这般模样,宸王妃,你可真是个狠毒的女人啊,世间罕见。” 苏鱼不欲跟他做这些无谓的口舌之争,她再度抽出两支铁箭,瞄准对面大漠军队中央的旗帜,将箭射出。 梅易从袖中甩出两道铁片,竟在半空中分别打中了那两支铁箭,令铁箭歪了方向,掉进流沙河中。 苏鱼见状,眯了眯凤眸。 这个梅易,果然是有真本事,她的箭,就连金钦幽也没法招架,这个梅易竟能打中她射出的箭。 这还是她第一次遇见。 她抬起手,“杀——” 话落,她抽出清明剑,策马冲上石桥。 另一边,梅易也动了,他下令后,便迎上苏鱼。 面对苏鱼挥来的清明剑,梅易翻身弯腰,整个身子悬挂在马的另一侧,避开了清明剑,与此同时,他挥手一甩,一道道银光割破空气,袭向苏鱼。 苏鱼转手回挡,清明剑挡住那几抹银光,只听刺耳的几声铛响起,几块铁片落地。 这是个武功高强的对手,苏鱼不敢大意,她的左手陡然一拉马绳,清明剑朝梅易的马斩去。 与此同时,梅易也甩出铁片,击中苏鱼座下的马脖。 两人双双落地,周围如潮水般涌上来的士兵厮杀,不断有人落进流沙河中。 苏鱼执剑斩了几个大漠士兵,剑脱手而出,横飞向梅易。 梅易甩出数枚铁片阻隔,趁其机会从清明剑下方下腰滑过闪避。 清明剑插进石柱,苏鱼用轻功飞过去,将其拔出。 周围众兵厮杀,却影响不了他们的对招。 这个梅易,竟然能跟她打成平手,苏鱼的眉心微蹙,她手腕翻转,执剑飞向梅易,想跟他近身打斗。 梅易却往后闪避,借着士兵的阻挡,翻下石桥,跟苏鱼拉开距离,不让她靠近。 苏鱼落在石桥边缘,发现梅易立于流沙河间,十分平稳地立在浪花朵朵的河面上。 如此平稳,这梅易的内功亦是世间佼佼者。 梅易冲她一笑:“宸王妃,世间能跟我打得上平手的,恐怕区区几人而已,没想到,宸王妃也是其中一人。今日有我在,宸王妃休想攻破玖珑山。” “是吗?这玖珑山,我必要攻下!”苏鱼头也不回,手中的剑往后一滑,杀了一个想偷袭她的大漠士兵。 另一只手落在石柱上,她翻身落下,同样立于河面之上,两人眼神无形地进行一场激烈厮杀。 只见苏鱼率先发起攻击,剑尖挑起冷冽的河水,模糊了梅易的视线,她从中穿过,只见冷锐的剑光一闪而逝。 梅易不再用铁片了,他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如蛇般缠绕,又如一柄精锐利的刃,迎上苏鱼的剑招,二人缠斗在一块。 桥上,白砂杀了眼前的敌人,她看向流沙河中央激烈的打斗,眼底滑过一抹担忧。 她想了想,转身撤下石桥,退到安全之地后,将袖中藏着的一根短笛取出,放到唇边轻轻一吹。 白砂素来细心,她有一次回头,发现军队经过的地方周围,有一些凌乱的狼爪印。 因此,她想到了被送走的狄,她觉得,狄一直都悄悄地跟在主子后面。 为了以防万一,她向勄翠讨来这只对狄十分熟悉的短笛。 如果花小姐在天之灵,白砂想,她一定也会选择,让狄来帮主子的。 白砂吹响短笛后,重新将短笛放回袖中,又跟着大军冲上石桥,挥剑厮杀。 河面上,两人厮斗间,难分上下不分胜负,谁也没伤到谁,打着打着就打到了岸边。 “宸王妃,你这兵力,跟我的兵力差不多,可你想想,待会等到南马郡的援兵一来,你们可就成了被前后夹击的笼中之鸟,插翅也难逃了。”梅易一边打,一边道,企图想分散苏鱼的注意力,好有机可乘。 第446章 梅易断臂 第446章 梅易断臂 面对梅易的挑衅,苏鱼岿然不动,她招式越来越凌厉,“南马郡的兵力一动,自然有人帮我拦住,与其寄希望于南马郡,梅易将军不如想一想怎么保全你自己。” 她说着,娇躯跃起,一剑当空,朝梅易劈下。 梅易抬剑阻挡,脚下滑出一段距离,才稳住身形。 “宸王妃,你想不想救前两天被俘的安国女将军?可惜啊,救不了了,她被乌迩亲手杀了。你将乌迩折磨成这样,一定知道了她是怎么死的吧?” “啧啧啧……好惨啊。” 忆起那些俘虏所说的话,苏鱼的眼睛被怒火冲红,攥紧剑柄,她用力压下,“你找死!” 她说着,抬脚往梅易肚腹踹去。 梅易松剑避开,袖中挥出三道铁片,将苏鱼双肩割出三道伤口。 痛意从双肩上袭来,令苏鱼变得清醒。 “无耻小人!”她厉声冷斥,执剑的手被鲜血淌红。 这个梅易,戳她的痛点,暗箭伤人,防不胜防。 “只要能取胜,无耻又算得了什么?宸王妃,你的剑还抬得起来吗?要是抬不起来了,就乖乖等死吧。”梅易道,他展开手掌,几枚铁片静静躺在他的手上。 梅易伸手一挥,那几枚铁片朝苏鱼射来。 苏鱼忍痛,不等她抬剑,远处一道黑影疾驰而至,一个跃扑,将铁片稳稳地接住,咬在嘴里,狼爪在地上摩擦出一道长长的痕迹,一双狼眸十分危险地眯起。 是狄。 它将嘴里的铁片吐吐出来,长长的狼毛带着丝丝冰冷的意味,狄冲着惊愕的梅易,亮出白皙的獠牙。 远处,一群黑影迅速赶到,待近了,才能看清它们的模样—— 是一匹匹狼,号称丛林之王的狼群,将梅易围在中央,做出准备攻击的姿势。 风沙弥漫,苏鱼看着狄同样惊愕。 手里的清明剑忍不住松开,伴随着臂上流出的鲜血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 狄回首望她,那双异色瞳孔里似有水光滑过,它一瞬间收起了狼王的高大威猛,像当年刚来到苏鱼身边时,那只小小狼崽一样,小心翼翼地去拱她的手,舔她手上流淌滴落的殷血。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跟了我一路吗?”苏鱼抬手,落在狄的头上,轻轻摸了摸。 熟悉的狄,让苏鱼眼眶一酸,这些日子,她一直逼着自己不去想狄。 它在外面有没有受冷挨冻,有没有受欺负,这些她一点也不敢想。 她就怕她一想了,就会忍不住将它接回来。 “呜……”这回,狄眼里的水光聚成硕大的泪滴,滚过脸颊上的狼毛,落在地上。 苏鱼移开视线,她看向被狼群围攻的梅易,跟身后看到她受伤便杀过来的白砂道:“将我的弓箭拿来。” “主子,您的伤要立刻处理……只准射一箭,不能再多了。”白砂望着苏鱼执拗的视线道。 苏鱼朝她点头,接过弓箭,箭头对准梅易。 梅易正狼狈地避开野狼的袭击,滚落在地,单膝蹲跪在地,他察觉到危险,抬头看见朝他射来的羽箭,他翻身往旁边一躲。 殊不知,躲进了狄的陷阱。 惨烈的战场外,一声惨叫响彻云霄。 梅易的右臂被狄一口咬断,他痛得冷汗涔涔。 刚刚,如果他没有及时歪头的话,这头狼王咬掉的就是他的脖子了。 “宸王妃,没想到,你还有狼王相助。”梅易忍痛,道。 流沙河对岸的一队骑兵在发现狼群时就已经动身了,他们都是梅易亲手训练的亲兵,一路杀过石桥,终于从重重包围中冲过来,将梅易拉上马,往回赶。 狼群追逐,马儿狂奔,踩在遍地尸体上,往石桥另一边冲去。 “追!”苏鱼下令。 云校尉等几名将领齐齐出动,想拦下梅易等人。 狄咬住苏鱼的衣袖,将她带上自己的背,四肢舒展站起,威风凛凛地迎风追去,身形矫健非常。 苏鱼连忙伸手环抱住狄的脖子,她这才发现,狄已经高大到足以能驼起一个她了。 她往后一看,发现身后跟着一片狼群,它们狡黠地穿梭在无数士兵,紧跟着它们的王者。 追过石桥,梅易等人从玖珑山旁绕过,骑着马往前狂奔。 狄没有带着苏鱼靠得太近,不紧不慢地跟在梅易等人不远处,而那些狼群,追上了那些马,张嘴咬住那些马,困住马上的人。 梅易在最前方,他像是疼晕过去了,被一名亲卫护在身前,其他亲卫纷纷调转马头,杀向苏鱼等人,想为梅易的逃跑争取时间。 “云校尉,你带人冲过去!”苏鱼命道。 云校尉领命,在马校尉等人的掩护下,带着人追向梅易逃走的方向。 苏鱼抱着狄的脖子,不必她开口,狄便勇猛地扑上去,将马上的一名亲卫扑倒在地,狼牙咬断了他的喉咙。 带着背上的苏鱼,狄的动作完全没有被影响到,它扑倒一个又一个。 苏鱼知道,狄跟她这么久以来养成的默契,是无法轻易消掉的。 之前断了梅易的臂膀是,现在亦是。 她满心复杂,揪成一股十分酸涩的滋味。 直至最后一名梅易的亲卫被诛杀,苏鱼鼓励般拍了拍狄的头,“追过去。” 狄的鼻子微微耸动,嗅着气味,最终确定了一个方向,撒开狼蹄往那个方向跑去。 别人骑着马,都没有它快。 苏鱼连周围的景物都无暇看清,很快,她跟狄追上了云校尉等人。 远处,一大队的骑兵赶来接应梅易他们,苏鱼抬手,“不必追了。” 那是大漠军队的先锋营,这也代表着,大漠派来玖珑山的援兵到了。 只能让梅易先逃了。 “我们回去。”她道。 “可是……就这么放过他吗?”云校尉意犹未尽,心里还想追,但手却老实控制马儿转向。 “先回去,将玖珑山清理干净,守住玖珑山,我们来日方长。”苏鱼道。 “是!” 他们转向,回到玖珑山,将剩下的残兵败局收拾掉,整座玖珑山落入了苏鱼的手掌心。 第447章 狄,你走吧 第447章 狄,你走吧 “郑校尉,你负责盯哨,发现南马郡有异动,或是发现其他大漠军队的踪迹,就速速来禀。” “马校尉,你负责清理战场,将玖珑山上住着的大漠百姓安置好,不要伤他们,也不要抢他们的东西,就当成我们安国自己的百姓来看。” 苏鱼心底清楚,战争有罪,百姓无辜。 她不像金钦幽那样滥杀成性,一入静水城见人就杀。 她不是那样的人。 “孙校尉,云校尉,你们带着五百人,搜遍整座玖珑山,看……能不能找到一曼的尸首。尽力去搜就是,待我处理完事情,再去寻你们。”苏鱼道。 “可是那个……”云校尉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旁边的孙校尉扯了一把,噎下未尽之语,两人拱手应是,迅速下去。 苏鱼抬头,扫了一圈周围,这是玖珑山官兵驻守的府邸,建在半山腰处,被大漠人布置得十分奢华,四处都缀着精致华美的宝石,挂着花纹俏丽的布幔。 她负手而立,白砂端着药箱,她单膝跪下,十分利落干脆,“主子,请您责罚白砂。是白砂用短笛召出狄的,我当时怕您应付不了那个梅易,我也插不进手去帮您,就吹响了那支短笛。” 狄坐姿乖巧地候在一旁,眼里充满回家的渴望,丝毫没有半分统领狼群的凛凛威风。 “起来吧,我怪你做什么,确实是狄救了我。”苏鱼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狄,她心底积压了太多情绪,面上却不动声色。 “狄,你走吧。”苏鱼道。 狄猛地抬头,它的喉管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委屈。 “走吧,别再回来了。”苏鱼坐下,闭上凤眸。 许久,她没听见任何动静。 苏鱼睁开眼,对上了躺在她脚边,翻滚着肚皮的狄。 一身顺亮的狼毛滚在地上,狄低低呜咽,就躺在她脚边,一副打死也不起来的样子。 苏鱼面无表情道:“你既然想赖在这里,那你就赖吧。” 说罢,抬步便走。 白砂手里的药箱还没派上用场,她连忙追上去道:“主子,让我先为你包扎伤口吧,你肩膀和手臂的伤可不是小伤啊。” “等我找一遍这玖珑山,再包扎吧。”苏鱼道。 白砂顿在原地,她低头看了看药箱,满脸沉重地叹息。 一道黑影从她身边窜过去,白砂下意识抬头,只见狄亦步亦趋地跟在苏鱼后面,它像是知道苏鱼不舍得真正伤害它,想打定主意要一直耍赖了。 “真是古灵精怪,还极通人性,不过提点一句,居然听懂学会了。”白砂喃喃,她将重要的伤药与纱布带在身上,也去跟着苏鱼搜山。 “这后山崖底瘴烟重重,这瘴烟是有毒的,进去不到一刻钟,人就会上吐下泻,待久一点,就会头晕猝死,进去不得。末将问过玖珑山的百姓,他们说百年来从未有人能成功进过此处。”孙校尉禀报道。 “绕过后山崖底,搜。”苏鱼盯着被瘴气包围的杂乱丛林,道。 搜山只是她固执的执拗,苏鱼比谁都聪明,也比谁都清楚,乌迩的作为是真是假。 但她就想糊涂这么一次,为那个一直喊她娘娘、娘娘的姑娘。 “王妃娘娘,山上有很多空的矿洞,被挖得极深,属下已派人进入那些矿洞搜查了。”云校尉前来禀报道。 “什么矿洞?” 云校尉摇头,“暂且不知,里面除了石头,其他一点东西也没有,都被挖得丁点不剩。” 苏鱼点点头,示意她知道了。 一搜,就搜到了第二天的天明。 苏鱼眼底泛青,终于肯停下来让白砂包扎了。 “主子,这山搜了一大半,您都好几天没有睡觉了,还带着伤,捱下去怎么受得了。”白砂哽咽道。 “白砂求您了,您就睡一觉吧。” “一刻寻不到,一刻不死心,我怎么睡得着?” 翻天覆地的疲倦将苏鱼笼罩,生生勾起她拼命想隐藏的悲怆。 “她死无葬身之地啊……”苏鱼泪目道。 “王妃!”远处,云校尉快步跑近。 他来不及行礼,“有士兵发现了堆尸场,那里堆满了前几天跟随赵郎将战死玖珑山的士兵尸体。他们面目全非,但身上都穿着我们安国的军甲,确系我们的人无疑。” 苏鱼眸中升起微亮的光,“在哪里?快带我过去。” 怪石嶙峋中,堆满了一具具尸首,放眼望去,密密麻麻,一堆又一堆,散发着冲天的腐臭。 苏鱼仿佛闻不到,她没有任何反应,冲进尸堆里翻找,目光不断地搜寻,看似已疯魔。 “主子,我来帮你!”白砂刚靠近,就控制不住地反胃欲呕,她看了一眼苏鱼的身影,撕下一片袖子,堵住自己的鼻子,冲进尸堆里帮忙寻找。 “我也来!”云校尉扔下大刀,王妃千金玉贵,都能冲进去翻找,他一个七尺男儿当然不能服输! 少数能忍受得了这种腐臭气味的士兵也加进寻找搜罗的队伍,其他人在不远处原地待命。 狄趴在杂草丛里,它动了动鼻子,又打了个喷嚏,一甩狼尾,站起来冲进尸堆里。 一行人开始翻找。 找了没一会儿,狄高亢的吼叫响起—— “嗷呜!嗷呜!!” 苏鱼陡然抬眼望去,目光却再也挪不开,她死死盯着狄从尸体堆中咬出来的长枪一角。 红缨已经脏成黑灰色的了,看似跟别的红缨枪也没什么两样,但苏鱼却一眼认出来。 那就是赵一曼的红缨枪! 她拔腿跑过去,将那把红缨枪扒出来,却见黑褐的枪身上,挂着一只断手。 那只断手死死抓着红缨枪,仿佛跟红缨枪融为一体。 苏鱼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揽住红缨枪,痛哭失声。 白砂发现后,她连忙跑过来,看见断手,她倒抽了一口冷气,“这……这难道是……赵姑娘她……” 白砂连自己要说什么都不知道了,她木木地望着那只手,望着第二次在人前失态痛哭的主子。 云校尉亦是愕然失语,光看那只手,就几乎明了,那些人所说的话都是真的,赵郎将遭遇到的那些折磨…… 亦为真。 第448章 究竟为什么 第448章 究竟为什么 北风潇潇呼过,肮脏腐臭的堆尸场里,苏鱼跪坐在脏污的尸体中,痛哭的声音从无声至有声,直至嚎啕大哭。 声嘶力竭的哭声里,将悲伤感染了在场所有人。 苏鱼哭着哭着,她忽然恨声道:“赵一曼,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了。你不是最听我的话了吗,为什么不听了,你只要再听一回我的话,你就不会死了。” “你一直都听我的话,唯独这一次,你没听,将自己送上了死路。你究竟是为什么……” 苏鱼怎么也想不透,在她已经劝告过的前提下,为什么赵一曼会这么冲动地攻打玖珑山。 她是这么听她话的一个人,怎么会做这种事。 * 福喜都的援兵一到,梁沉武迫不及待的让福喜都领兵的明将军留驻青水涧,防着南马郡的大漠军队。 他则带着五千人,迅速往玖珑山赶。 出发前夕,勄翠与迟沁找到梁沉武,勄翠道:“梁将军,带上我们一块吧,现在西吉寨跟玖珑山已经安全了,我跟迟沁想去找王妃娘娘汇合。” 梁沉武想也不想,道:“那你们两个上马吧,我让人帮忙牵你们的马绳。” “多谢梁将军。” 他们一路赶向玖珑山,到了玖珑山后,发现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片肃然。 “为什么这里的气氛如此低沉?”梁沉武皱眉,令他带来的五千人选地驻扎后,随手抓了个士兵问。 “可是王妃娘娘出了事?”勄翠整颗心都揪起来了。 那士兵禀报道:“梁将军,王妃娘娘平安无事,先前战死玖珑山的那些人,尸体都找到了,现在正在进行火化。” “那赵姐姐呢?你们的赵郎将?”迟沁满脸紧张地问,他的手指纠缠在一块。 勄翠以为他是担心赵一曼,并未作他想。 “赵郎将她……”士兵满脸悲痛,最终还是坚持着将此事完整说给梁沉武三人听。 “怎么会?我……我还以为是被俘,怎么会是这样?”勄翠哆嗦着唇,眼眶里蕴满泪水。 她完全不敢相信,那个阳光明朗的赵姑娘,竟然死了,还死得这么惨。 勄翠还记得,赵一曼说,等她以后家财万贯了,要找一个如意郎君的。 怎么能死…… “赵郎将她……是英武之士。”梁沉武哽咽道。 迟沁擦去眼泪,眼底的晦暗无人知晓。 在此之前,他的心一直紧绷着,毕竟是第二次算计人,他还是有些紧张,迟沁心中暗道。 当初,他选择在赵一曼出发前,在她营帐里放下的那一本地史风情,是他做过的第二件最正确的事了。 不然,赵一曼也不会选择贸然攻打玖珑山,他也不会有接下来动手脚的这些机会了。 他说过,要怪,只能怪赵一曼又蠢又傻,这样的人,活该被他算计。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赵郎将她会攻打玖珑山,她不攻打玖珑山,她就不会死,这一万士兵,也不会死在这里!前来支援的周帅等人,也不会被幕后黑手暗算,在青水涧全军覆没!” 梁沉武一拳砸在山壁上,悲愤不已。 最让他悲愤的是,此事不知道怪谁,难道要怪被折磨惨死的赵一曼吗? 他一句责怪的话都难以对她说出口! 一口气,就这样梗在梁沉武的心间,不上不下,进不去出不来。 “别说这些了,先去看看主子。”勄翠着急道。 她不知道什么幕后黑手的事,她十分担心苏鱼。 前往山顶寻找苏鱼的路上,迟沁望着远方若隐若现的几个矿洞,心中得意。 他知道,宸王府里,王妃娘娘的房中,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宝石首饰,一套又一套。 连他都知道,赵一曼就不可能不知道。 那晚,他无意间在营帐里睡着了,醒来却偷听到王妃娘娘跟赵一曼的对话,赵一曼要率兵去攻打西吉寨。 他就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教过他的先生,除了教习武艺的赵一曼,人人都赞他是个天才。 而迟沁也确实觉得自己是个天才。 他故意翻出一本地史风情,翻到描写玖珑山的片段,放进了赵一曼的营帐里。 待赵一曼商谈回来时,看见那本书。 上面正好写到,玖珑山里,曾被发现有许多宝石矿洞。 赵一曼一向亲近喜欢王妃娘娘,她知道王妃娘娘房中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宝石首饰,一定会动心的。 她的性格,早就被迟沁摸透了。 迟沁回想起这些,无人的角度,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 玖珑山的最高处,一片狼藉的草地中央,立起了一座新的陵墓。 苏鱼将那把红缨枪,连同那只断手,一块葬在了这里。 在这里,能俯瞰整座玖珑山,苏鱼选择将赵一曼仅存的遗体与遗物葬在这里,是因为这是她最后战斗的地方。 苏鱼一寸寸抚摸着她亲手刻的墓碑,一笑眼泪就又掉下来,被大风吹走,消散得无影无踪。 “一曼,对不起,让你来攻打西吉寨,也对不起,没有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不顾一切地来救你。” 她不能不顾一切,家国,亲人,都在她的背后。 在选择的那一刻,她确实选择了背后的家国天下,而没有选择拼死来救赵一曼。 所以,她想道对不起。 她的一曼,在天上一定要好好的。 苏鱼再度泪目,她反手擦去眼底的泪光,站起来,转身面朝众人道:“我们走吧,还要查在背后使阴招的黑手,大漠的援兵,应该也已经到了吧。” “不止是大漠的援兵到了,您的援兵也到了。”一道高亢有力的声音在众人背后传来。 “末将梁沉武参见王妃娘娘!”梁沉武行礼道。 勄翠与迟沁也一并登上了山顶。 “你们来了啊。”苏鱼无力地勾了勾唇,她的眼前,忽然天昏地暗,眼里所有的景象都覆上一层黑色,那双凤眸重重阖上,恍恍惚惚间,耳边所有的惊呼都归于平静。 众人只见她缓缓闭上眼眸,黝黑的眼珠往上一翻,身形变得摇摇欲坠,软软地晕倒在白砂怀里。 第449章 醒来 第449章 醒来 雕刻精致的拔木床上,苏鱼静静躺着,隆起的鼻尖小巧优美,即使意识不清醒,红唇依旧紧紧抿着。 忽然,明眸睁开,滑过一道懵懂的光。 苏鱼看着纱帐顶的青花,她恍然忆起昏迷前的所有事,神志瞬间清醒。 她用手撑着坐起来,臂膀处却传来剧痛,她咬牙忍下,掀开被子下了地。 这里……应该是玖珑山的某处房间,也不知道她睡了多久。 苏鱼打开门,阳光照在她脸上,让她很不适应,凤眸眯起。 门外,远处是青山绿水,近处的庭院草长莺飞,沐浴在阳光下,没有任何阴霾,一派静好之象。 “主子,您醒了?”远处走廊拐角,白砂端着一盆褐色药汁,惊喜地望着苏鱼,快步朝她走来。 “白砂,我睡了多久。”苏鱼轻声问,眯眸凝视着朝阳。 “您睡了半个月,要不是大夫一直说您是累坏睡着了,我们恐怕都要急死了。”白砂道。 竟然半个月了?睡了这么久,难怪她觉得神清气爽,没有一点疲惫。 “主子,快进来,让我为您换一下伤口的药布。” 苏鱼点点头,转身走进去,坐下褪下外裳,玉肩半露,药布褪下,露出蜿蜒狰狞的伤口。 白砂将纱布浸入药水中,再为苏鱼包扎,裹上一层新的纱布。 她心疼极了,“主子,如果当初及时包扎,现在应该都好大半了。您昏睡时,伤口发炎,发了高烧。” “我睡着了,都没什么感觉。”苏鱼笑了笑,道。 “您当然没感觉了,可您不知道,我跟勄翠都快急死了。”白砂嗔道。 苏鱼讪讪,“这不是没事嘛。” “主子你还好意思说呢!作践自个儿的身体,却不知道我们这么多人都担心你,为你提心吊胆。。”白砂埋怨嘟囔。 “好啦,不会有下一次了,外面情况如何?”苏鱼问。 “玖珑山和西吉寨这些天都一直很平静,那些大漠人没有任何异动,不过宸王殿下那边传来消息,被金钦幽打回了一城。”白砂道。 风平浪静之下,恐有无数波涛暗涌隐藏着。 不过,大漠人半个月都没有动静,想必是发现他们无机可乘,还有梅易断了一臂的原因。 苏鱼点点头,“那他们呢?” “对了,我还没通知他们主子你醒来了,我这就去通知他们。”白砂一拍额头,端着盆快步出去。 苏鱼无奈浅笑,在白砂离开后,她的房门外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只狼头,明明长得高大威猛,此刻却怯怯地伏在地上,望着苏鱼。 它就趴在房门外,不想离开,也不敢进来。 苏鱼早就发现它了,她深吸一口气,道:“进来吧。” 狄的眼里蹦出欣喜,喉间发出欢快的吼声,长腿一跃,扑进房间,又控制住自己的力道,轻手轻脚的伏在苏鱼脚边,仰头看着她。 苏鱼伸出手,摸了摸狄的头,她叹息一声,“跟我来吧,如果盛颜在天有灵,她想让我留下你,我就留下你,如果天意不让我留你,那你就必须走。” 狄不知听懂没听懂,狼尾巴摇得欢快,见苏鱼起身,它也站起来,跟在苏鱼身后。 苏鱼养了它这么久,怎么可能没有感情?面对这样的狄,她狠不下心,只能将去留交给天意。 苏鱼穿过长廊,找到一把弓箭,她又回到房间外的庭院里,指着远处的树道:“狄,看见树上的鸟了吗?如果我射中它嘴里叼的果子,我就不赶你走了,如果射不中,你就得走,听到没有?” 狄点头如捣蒜,它屏息凝神,盯着苏鱼手里的弓箭。 苏鱼闭上眼,凭着感觉抬起箭,对准某一个方向。 她射不中的可能,比射中的可能性小太多太多了。 如果是你,盛颜,你会原谅狄吗? 苏鱼紧紧闭着眸,撘箭的手指松开—— 她缓缓睁开眼,却见远处树后的院墙上,插着一支箭,地面上有裂成两半的小果子,鸟儿受了惊,拍打着翅膀呼啦啦地飞走, 中……中了? 那只鸟在树上跳来跳去,而她闭着眼,这也能中! 莫非……真是盛颜在天护佑着此箭。 “嗷呜!” 主人!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噢! 狄的眼里充满了期盼。 远处,听见苏鱼醒来后,齐齐赶来的众人停下脚步面面相觑,看着庭院里的一人一狼,没有靠近。 苏鱼恍然回神,她抿紧红唇,道:“狄,我不赶你走了。” 嗷! 狄兴奋不已,用毛茸茸的脑袋去拱苏鱼的手,四肢蹦起又落下、落下又蹦起。 见它如此兴奋,苏鱼既高兴,又悲凉,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抬头瞧见对面长廊上顿住的一个个木头人。 “你们都傻站在那儿做什么?”苏鱼眉眼含嗔带笑,在阳光下有种令人心惊的独特之美,能洗涤一切悲伤黑暗。 众人这才大梦初醒,迟沁第一个小跑过来,“王妃姐姐,刚刚我不敢打扰你跟狄,好像气氛很严肃。看到王妃姐姐醒了,我也……终于能放心了。” 他垂着头,又一下子变得腼腆了。 “是啊,王妃娘娘,您把我们几个都担心坏了,我们连您昏睡不醒的消息都不敢传出去,只能死死捂着,生怕发生什么变故。”梁沉武道。 “不要站在这里了,此处有书房吗?”苏鱼问。 “有的有的,王妃这边走。” 勄翠高兴地傻笑,“主子,我这就去准备吃食。” “王妃姐姐,我……我想跟着你们,长长见识。”迟沁说着,似是生怕苏鱼不同意,他又急急忙忙地补充道: “我虽然只有十四岁,但我也是安国的一份子,我也在书里懂了很多,说不定也可以出力的。” 他眼巴巴地望着苏鱼。 一句十四岁,不由让苏鱼想起来战死在石碑旁的少年。 那个少年,她素未听闻,初次见面,却令她震撼钦佩。 她想说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于是苏鱼点点头,“一块来吧。” 迟沁面露喜色,他连忙跟上众人的脚步,一块往书房走。 第450章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第450章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启禀王妃娘娘,现在宸王殿下那边,战局胶着,沾了大漠的九城,而我们这边,大漠军队丢了玖珑山后,退至冰原,半月以来一直没有动静,不过末将派出的先锋营,却侦察到三天前,梅易离开了冰原,绕路去了南马郡。”梁沉武禀报道。 苏鱼坐在主位,手落在狄的头顶轻轻顺毛,面露沉思道:“既然已经能出门了,就代表梅易的断臂已经不影响到他了,那他为何还要按兵不动呢?” 实在奇怪。 梅易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在酝酿什么阴谋一样。 众人皆摇头不语,缄默下来。 “对了,王妃娘娘,我之前跟您提起过的那些矿洞,我打听到那些矿洞的来历了,听说原先玖珑山里藏着宝石矿,数量惊人,这些矿洞就是那些被挖空了的宝石矿。”云校尉道。 “原来是宝石矿,难怪这座府邸修得这么精致,处处都是宝石的饰物。”郑校尉感慨。 宝石矿子? 苏鱼微微挑眉,“好了,我知道了。这些宝石矿既然都被挖空了,派几个人驻守,小心有人捣乱就好了。” “让我担心的,是我们军中藏着的奸人。现在攻下了玖珑山,我也能空出手来,查一查在背后捅刀子的那个人了。” 如果那封军令信没有被调换,聚阳城周帅将军率领的一万人改走穿漠谷的话,他们就不会踏进大漠的陷阱全军覆没,而被困玖珑山的一曼,也有很大的可能,让她可以生还。 这一切,都是制出假帅印的那个人所为。 苏鱼素手把玩着那只粗糙的假帅印,目光逐渐冰寒。 “王妃娘娘,您昏睡时,末将等人一一查对过了,刘雄带着军令信离开时,并不知道他遇到过什么人,根本无从查起。”梁沉武道。 能将这个假帅印神不知鬼不觉放到刘雄的营帐里,而时间又过了大半个月,查不到任何线索,苏鱼都早有预料了。 只听她问道:“率军攻打西吉寨前,梁将军,我让你整理出一份进出刘雄营帐的名单,你可整理出来了?” 只要做过,再缜密的心思,也一定会有蛛丝马迹遗留。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些蛛丝马迹给找到,再剥离出来,寻找幕后真凶。 苏鱼此刻十分地理智,审视的目光扫过任何一个人的脸上,连迟沁也不例外。 “回王妃娘娘,整理出来了,但进出的人实在太多,足足有将近一百人,而且有好几个已经战死,根本无从查起啊!”梁沉武道,从袖中取出了几张纸,递到苏鱼的桌面上。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听到这个数目,苏鱼眼皮一跳。 “刘雄他是个好人,在军营里更有不少过命的兄弟,常常喜欢乐于助人,大半个军营的人都认识他。知道他受了重伤后,但凡有空的人,都在那两天去探望过他了。这上百人已算得上少了。” 所以梁沉武查了半个月,查来查去也毫无头绪。 他感觉个个都不像,但却又觉得有嫌疑。 苏鱼扫过名单,一边道:“都是普通士兵吗?” “没错,还有几个分营小队长,还有……”梁沉武顿住话头,他悄悄瞄了一眼迟沁,看见迟沁怯懦的模样,心里觉得不大可能。 “迟沁?你也去看过刘雄?”苏鱼放下名单,将视线移到迟沁身上。 迟沁暗暗打了个激灵,被苏鱼看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涌上他的心头,带来深深的战栗,他耳根红了一片,点点头,声音十分小。 “王妃姐姐,我去看过,因为我跟刘雄认识,有一次我偷偷练一曼姐姐教我的枪术,我力气太小了,怎么也学不会,差点伤到了我自己,幸好刘雄经过,帮了我一把,才让我没伤到,我就只是去看一看他的伤势,王妃姐姐,我就是去看一看他而已,而且当时,旁边有很多人。” “别担心,迟沁,你该好好练一练你的胆子了。”苏鱼觉得,要是她说话声音稍大一些,恐怕迟沁都能吓哭。 到底是个经历了灭族惨祸的孩子,苏鱼也不想吓着他,先让他放松一会。 她看着手里的名单,肃然道:“不止是这份名单,现在站在书房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因为你们是最接近帅印的人,一日不将在我们背后兴风作浪的人揪出来,将来会有更多的安国男儿,死在自己人的阴谋中,稍有不慎,就会被大漠反攻。” 闻言,书房里的每一个人都十分严肃。 “迟沁,你好好地再重复一遍,你认识刘雄的经过、细节,我不想怀疑你,但目前为止,你是最有可能接触到我的帅印,也是在场之人唯一一个进了刘雄营帐的。当日你在刘雄营帐里见到的人,你也得一一说出来,待会由梁将军亲自去审问那些人。” “你不必紧张,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只要自己立得正,坐得直,就无畏任何事,这也是我想教给你的。”苏鱼道。 涉及一曼,涉及两万条战死的生命,苏鱼不会放过任何人、任何事。 现在没有头绪,那她就一点点捋清楚,就从迟沁开始。 迟沁深吸一口气,他挺起胸膛,大声说着自己跟刘雄认识的经过。 这些话,他早已在心里揣测过不下千遍,他的神态,也偷偷用镜子来练过无数遍。 迟沁最怕的,就是在苏鱼面前露出破绽。 他知道苏鱼的火眼金睛,一点也不敢小觑。 而他自问,也没有留下任何的破绽。 就如同最开始那样。 待迟沁说完,苏鱼仔细思量两三遍,她微微点头,“梁将军,你去核查一遍,迟沁进了营帐后的一举一动,从迈进刘雄的营帐,到走出刘雄的营帐,每一个字你都得记录在案,给我查看,以此类推,将这份名单上的人都一一核查,不要错过任何一点细节。” 梁沉武没有立刻应下,他脸色复杂,犹豫了半刻,问道:“王妃娘娘,您难道真的没有怀疑过末将吗?末将自问,现在站在这里的,除了迟沁,就属末将的嫌疑第二了。末将不解,您为何敢这么放心地将此事全盘交给末将来处理?难道就不怕末将是那个调换军令信的人吗?” 第451章 好一句以静制动 第451章 好一句以静制动 “那好,我问你,梁沉武,你是背后作祟的内贼吗?” 书房里,苏鱼这样问梁沉武。 梁沉武下意识摇头,答道:“末将不是!末将生于安国,长于安国,十五岁入伍从军,十年戎马生涯,二十五岁成为平川城的守将,守卫边疆至今已有九年。末将敢摸着自己的良心来说这些话。” 他发自肺腑的真情实感,令旁人共鸣。 在这里的将领,谁不是抱着忠贞护国的满腔热血呢。 他们是安国人,只为安国而战。 苏鱼终于露出一点笑靥,淡淡的,眼底含着万千璀璨的星光,似是怀抱某种信仰。 “你敢说,我就敢信你。我既信你,断不会对你生疑。” 在这里的将领里,苏鱼最相信不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不是跟随过外祖父征战的马校尉,也不是从京城驻军带来的郑校尉等人,而是梁沉武,梁将军! 她看到了他在静关城的石碑旁,为战死的少年留下真情实感的泪水,更亲眼看到他安置无数流离逃亡的百姓。 梁沉武这样的人,绝不可能调换军令信,令那些人惨死。 “末将,定全力以赴,追查真凶,决不辜负您对末将的信任!”梁沉武单膝跪地,慷锵有力地说道。 苏鱼点头,“时间紧迫,去吧。” “是!”梁沉武利落起身,大步往外走。 梁沉武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一路匆匆,来到书房门口行礼禀报道:“启禀王妃娘娘,军粮到了,由兵部朴侍郎与江南范家家主共同押送,现下两位已带着人到了玖珑山,此刻正往这边来。” 苏鱼唇角微勾,“我知道了,退下吧。” “太好了,这行军打仗,最怕没粮食,现在军粮既到,援兵不愁,又有王妃娘娘坐镇,那些大漠崽子,休想再夺玖珑山!”云校尉说道。 “不错。” 书房谈话间,一阵脚步靠近了书房。 一身便衣的朴侍郎,与青衣的俊朗男子一并出现。 范从容的第一眼,穿过雕花木门,落在苏鱼身上。 只一眼,他就收回了视线,眼帘垂落,掩去无尽的相思,跟朴侍郎走进书房,双手作揖,“江南范家从容拜见王妃娘娘。” “微臣叩见王妃娘娘,幸不辱命,军粮成功运到了此处。” “两位不必多礼。”苏鱼道。 “王妃娘娘,此次军粮一分为二,一半被微臣留在平川城备用,另一半已被运到玖珑山,眼下已在搬进粮仓中储存。”朴侍郎道。 “不错,郑校尉,你素来心细,去盯着些。”苏鱼道。 郑校尉领命而去。 范从容上前一步,他微微一笑,尽是内敛的温柔,丝毫不见往日那个心狠手辣的范家家主的影子。 “王妃娘娘,许久不曾见,不知您安否?” 沙场上刀剑无眼,范从容不敢多看苏鱼,他最终还是忍不住问。 苏鱼看向他,同样笑应道:“我很好,现在不是好端端地站在此处吗?范家主,你一直都太客气了,我们怎么说,也有过命的交情。听闻这一次,你出了不少的血,集范家之力,凑齐了大半的粮食充为军饷,大恩不言谢,你当得我一拜。” 苏鱼起身,郑重地朝范从容拜了一拜,完全没给他反应的时间。 其他将领纷纷效仿她,向范从容深深一拜,以示感谢。 没有人比这些大男人,更懂军饷的重要性了。 现在他们能在玖珑山接收到这一大批军饷,供大军吃饱,已是不易。要知道,东北那边的战争更激烈,消耗的军饷也更多,国库恐怕经不起两边一块的消耗。 这一拜,范从容值得。 “王妃娘娘,只要您安好,只要安国强盛,尽我所能,在所不惜。跟用自己的性命为国而战的士兵比起来,我算得上是微不足道了。”范从容道。 他生来是个以利益为重的商人,国家安否,民生安否,只要范家不倒,哪怕改朝换代他都无所谓。 但他始终记得,前往京都求援的路上,是苏鱼给了他水,给了他粮,救了他一命。 他更是,三番两次对自己真正的恩人痛下狠手。 这些,用他的全部身家来抵都不为过。 如今,也不过是尽力凑粮而已。 没有人会知道,只要苏鱼一句话,范从容的命都肯为她献上。 苏鱼点头,道:“你们坐,自请随意。” 都是自己人,没必要拘束礼节,她一向不在乎虚礼。 “王妃娘娘,我听闻宸王殿下如今共夺了大漠九城,而您收回了失守的静关城,夺了玖珑山,如此稳扎稳打,假以时日,天下必能被安国一统!”范从容道。 “小伙子说得不错!那个梅易上次断臂而逃,丢了玖珑山,他哪里是王妃娘娘的对手?”云校尉道。 他这个大老粗,不知不觉间对苏鱼盲目崇拜了,提到苏鱼他就能很自豪的吹上天际。 苏鱼从云校尉身上,看到了赵一曼的影子,有片刻的失语。 良久,她的声音才响起:“现在当务之急,并不是跟大漠打,而是梁将军如今所做之事。要想攘外,必先安内。” 众人纷纷点头。 范从容云里雾里,但他敏锐地意识到,是军队里出问题了。 他顿了顿,冒昧出声道:“王妃娘娘,可否听我一言。” 苏鱼看他,“你讲。” 范从容清声道:“以如今的局势来看,宸王殿下与大漠九王子正在胶着,王妃娘娘不如以静制动,守住玖珑山,牵制住此处的大漠军队。以宸王殿下的本事,相信他定能打败金钦幽的。” “以静制动…好一句以静制动!”苏鱼扬起笑容,她确实相信长风的本事。 长风的能耐,可强着呢,别人走一步,他就能走十步。 而且现在,她得以抓内奸为重。 “只要梅易不动,我们便不动。他若动,我们守住便可。”苏鱼道。 众人深觉有理。 “我不觉得以静制动是最好的办法。”一道怯怯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却见是在角落坐着的迟沁。 迟沁见众人望来,他一下子变得紧张。 第452章 迟沁的主意 第452章 迟沁的主意 “迟沁,你有什么想法吗?”苏鱼问道。 任何人的话,她都会听进耳朵里,至于施不施行,得看此话是否靠谱。 收到苏鱼鼓励的眼神,迟沁重重点头,“我有一个办法,朴大人不远千里送来军粮,我们有军粮,大漠人也有,如果能找到他们军粮储存的地方,再想办法毁掉,那大漠的军队一定会慌的,到时候就可以趁机而入。” 苏鱼认真聆听,陷入沉思。 军粮乃重中之重,一旦被毁,就有机会进攻大漠。 想法虽简单,实施起来却是难上加难。 “我们既然有人能想出这个办法,大漠崽子肯定也能想得到,而且史上还有不少军粮被毁的前车之鉴,那个梅易怎么可能轻易让我们找到军粮所在之地呢。”云校尉道。 “不错啊,云校尉,会用词了,也懂得看史书上的战事。”苏鱼挑眉打趣。 云校尉嘿嘿一笑,“王妃娘娘,这不是老郑整天逼着我看书,这半个月看来看去,我也懂不少了。” 苏鱼噙笑点头,她发现了迟沁面上的犹豫不决,“迟沁,你是不是还有其他话要说?” 迟沁道:“我想了一个潜进敌军打探消息的办法,就是不懂王妃姐姐听不听……” “但说无妨。”苏鱼道。 迟沁有偷换军令信的嫌疑,但苏鱼认真一想,迟沁的前十三年,都在与世隔绝的迟家村中生活。 后来迟家村灭亡,留下他一根独苗,是被她跟长风亲手带出来,带回京城,为他请教书先生,供他在宸王府吃穿不愁。 迟沁并不可能会是调换军令信的人,更加不可能跟大漠有任何的关联。 他的主意,苏鱼觉得还是可以一听的。 毕竟是个孩子,有些成长的时候需要一定的鼓励。 迟沁道:“玖珑山上,不是有原先居住在玖珑山的百姓吗?他们都是大漠人,而且多是老弱妇孺,我们可以伪装成玖珑山的百姓,装作逃亡,逃向南马郡,然后就有机会打探敌情了。” “至于假扮的人,可以由我,还有勄翠姐姐,白砂姐姐三个人去,大漠人都不认识我和勄翠姐姐,他们只认得王妃姐姐您,或许有人认得白砂姐姐,但白砂姐姐可以乔装打扮,她有武功在身,对打探消息很有帮助。而且两个女子,加上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一定不会惹人怀疑的。” 迟沁一番话,将这个主意说得十分细致。 苏鱼仔细一想,发现这个主意还真有点不错。 勄翠和白砂都是她所信任的人,迟沁的话……苏鱼蹙眉,有些不放心。 迟沁悄悄地观察她的脸色,他当机立断,立刻说道:“王妃姐姐,如果你不放心,让勄翠和白砂两位姐姐结伴去也是一样的。不过我读有很多书,看过很多关于大漠地史风情的书,熟知他们的风俗习惯,带上我,不容易被大漠人察觉不同。如果……如果王妃姐姐实在怀疑我,我可以现在去找出那些书,给两位姐姐看,让她们补补大漠的风俗习惯。” 他的王妃姐姐对他竟然这么不信任,这怎么能行? 迟沁觉得,自己必须想办法,成为王妃姐姐身边唯一一个信任的人。 “主子,我几乎每天都看着迟沁的,他肯定不会是内奸,而且,他才十四,主子您忘了吗?迟沁从迟家村出来后,就一直跟在我们身边的,怎么可能会是那个调换军令信的人。”勄翠终于忍不住说道。 “主子,我相信我亲眼看到的迟沁,他不会是这种人的。” 调换军令信?!范从容视线一转,落到迟沁身上,隐晦地打量着。 迟沁抬眼看向勄翠,眼底闪烁着泪光,“勄翠姐姐,谢谢你能相信我!” 白砂想了想,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主子,我觉得可以,毕竟我们两个弱女子,再加上瘦弱的迟沁,一眼看上去不会有威胁,届时由我亲自去打探消息,我的武功,主子,你可是知道的。” 苏鱼敛眉,“好吧,你们三个乔装打扮一番,切记一定要小心,安全为上。给你们两天时间,若是无法打探,就速速回来,不要迟疑。” “是!” 苏鱼递给白砂一个眼神,让她注意些迟沁,虽然心里觉得不太可能,但她行事素来小心谨慎,在没揪出那个幕后主使前,除非是十分信任的人,否则她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两人自小一块长大,苏鱼一个眼神,白砂心领神会,她向苏鱼点了点头,随即跟勄翠与迟沁一块去乔装打扮。 “现在只等梁将军审查的结果了,这么多人,想来也需要好几天。”苏鱼叹息,道。 时间太长,她真的一刻也不想等,如果之前,她没有睡这么久就好了。 白砂三人向玖珑山住的百姓借了粗布衣裳,白砂换上后,脸上抹黑灰,还在泥浆里滚了一圈,浑身脏兮兮的,脸上还用颜料画了块黑斑。 就是苏鱼,再次看到白砂时,也微微吃了一惊,险些认不出来了。 “主子,我这乔装如何?”白砂转了转。 苏鱼点头,“可以,连我都快认不出你了,不过,会不会太脏了?太脏了可也是会引人注意的。” “主子,我们现在可是从玖珑山逃出去的普通百姓,既是逃,不脏一点怎么行?从现在开始,我是大姐,勄翠是二妹,迟沁是三弟。”白砂道。 另外两人愣愣应声。 “一路小心,如果遇到什么不对劲的,立刻回来,不要犹豫。你们三个一块出去,就要给我安安全全地回来,全须全尾,一个也不准少,听到没有。”苏鱼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藏满了担忧。 三人皆应是,步行着离开玖珑山,往冰原的方向去。 苏鱼立在山石上,迎风肃立,神色间隐隐露出一抹忧色。 “王妃娘娘,你不觉得,迟沁这个孩子太过聪明了吗?”身后,范从容的声音淡淡传来。 他走近的脚步声早已落入苏鱼耳中,她敛起担忧,跳下山石回头看他,“范家主此话何意?” 第453章 长风来信 第453章 长风来信 “今日我与朴侍郎运来军粮,前来求见王妃娘娘您,刚见面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迟沁这个孩子,就想出了探查大漠军粮所在位置的主意,而且心思颇为缜密,连让谁去,都在短时间内想好了,这也太过聪明。” “当然,我并不认为聪明不是好事,但我刚来进入书房,看到迟沁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应当是害羞腼腆的性格,但听到他提出此法时,心里总觉得违和,难道王妃娘娘没有察觉吗?” 范从容说完这番话,便专注地望着苏鱼,不显密切,也不过于疏离。 藏起了所有情愫,如一个普通的朋友。 苏鱼转身,看着白砂三人离去的方向,她忽然有种想把人追回来的冲动。 “范家主有所不知,迟沁以前生活在一个隐世的村庄里,那里与世隔绝,后来发生了意外,迟沁被我带回了京城。” “什么意外?可是那一次,传出你……跟宸王殿下假死的那一次吗?”范从容问,他有点不想带上景长风,但还是带上了。 “没错,当时大火烧山,为了寻找出路,我们闯了他们守护的古陵,破坏了他们守护的通道,但迟沁的爷爷开明地收留我们在迟家村暂住。” 苏鱼忆起往事,目光望向遥远的天空,若有所思。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往事,或许是我想多了。”范从容轻声道。 “一会我命人,在她们的必经之路寻一处隐蔽的地方,随时准备接应她们。之前得到消息,梅易已前往南马郡,没有梅易,以白砂的聪慧,她们定能平安回来。”苏鱼定了定神,道。 她不知为何,总对迟沁有些疑心,总觉得哪里很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每次心生怀疑,一想到迟沁的爷爷,想到迟沁读书的认真,平日的听话腼腆,那股怀疑又会被打消。 说实话,如此反复循环,苏鱼觉得很烦躁。 “还请王妃娘娘放宽心,方才是我失言了,您身边的人,必定有担得起您信任的本事,两日后定会安然无恙地回来,说不定,还能带回来喜讯。”范从容道。 苏鱼点头,她转身往回走,不忘道:“范家主,外面风大,秋日渐冷,还是不要久站为好。” 范从容应了一声好,目送她离开,眼底的温柔渐渐散去。 他再看了一眼白砂等人离开的方向,眉心微微蹙起,“阿季,你绕路前往冰原,暗中跟在她们身后,盯着那个叫迟沁的小孩。” 阿季是一名矮小的男子,被范从容所救后就跟在他身边,对他忠心耿耿,又擅长缩骨易容,乔装隐藏更是家常便饭。 派阿季去跟着她们,最好不过了。 阿季应是,快步离开。 范从容盯着远方的视线渐渐冷漠,唇角一勾,露出一个微冷的笑,“我看人的眼光从不会出错,一生只看错过一个人,至今仍旧悔恨。这一次,我却觉得我不会看走眼。” 那个叫迟沁的少年,在书房里露出的一刹那聪慧,令范从容灵敏地察觉出一抹异样。 既然王妃娘娘想信任迟沁,那范从容就偷偷地来,派阿季盯着迟沁,看他究竟有没有问题。 如果没问题,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对迟沁的怀疑。 * “王妃娘娘,暂时得了二十人的证词,其中三人所述,跟迟沁所述一模一样,每一个细节都无从错漏,好几双眼睛下,迟沁不可能有机会藏假帅印。” 书房里,梁沉武向苏鱼禀报,并献上了一叠写满了黑字的纸张。 一日功夫,就查到了这么多,但梁沉武还是没查到任何有用的东西,这不禁让他觉得懊恼。 苏鱼接过纸张,花了一刻钟的时间翻看,她松了一口气,“不是他就好。” 或许,对迟沁的怀疑,是她变得太过多疑了吧。 苏鱼将纸张放下,正欲说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书房的门被推开,露出风尘仆仆的一张脸。 五官平凡的脸上,透着日夜兼程的疲惫,一身黑衣裤扎得紧紧的,来人的手里,捏着一块赤金令牌。 “谁?!”梁沉武的手摸上腰间剑鞘,随时准备对眼前透着危险的陌生人拔剑。 “暗一参见主母!”暗一快步进来,朝苏鱼跪下见礼。 看见暗一,苏鱼甚是惊讶,“暗一,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暗一是景长风手底下的暗卫之首,他最精通隐匿身形,暗中保护的技能。 但现在,连走路的脚步声都收不住,拿着令牌一路闯进来,定然出了什么大事。 几乎一瞬间,苏鱼的脑子里就过了许多种可能。 暗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连同手里的赤金令牌一块献给苏鱼,他毕恭毕敬道: “回禀主母,殿下命属下前来给您送信,殿下平安无事,但主母此处的事,却不容小觑,属下一刻也不敢耽搁,快马加鞭赶来此处送信。” 梁沉武听到这里,手终于放开了,原来是宸王殿下的人,自己人,他还防什么防。 苏鱼展开信件,一目三行,看完信件,她脸色已经瞬变。 “怎么会这样?” 她捏着信纸,又重新看一遍。 她抬起凤眸,眼底带着丝丝惊恐,捏着信纸的手微微发颤,她站起来,带倒了身后的椅子也不在意。 “梁沉武,速去准备一队骑兵,快去!” 梁沉武见她这副模样,连问也不敢问,连忙下去准备。 苏鱼快步从书桌后走出来,带出一阵风,她冲出书房,吹了一声口哨。 远处,狄的身影出现,矫健地朝苏鱼奔来,伏在她的脚边。 暗一跟上来,道:“主母,属下跟您一块去,殿下有令,命属下寸步不离保护您。” “好,跟上。”苏鱼心底绝望,说话时带上颤音,不自觉。 “王妃娘娘,您怎么了?”范从容正想来找她,看见她这般模样,吓了一跳。 苏鱼闭上眼,两道泪痕从眼角话落,再度睁眼时,已是一片狠意。 “迟沁,是迟沁换了我的军令信,是他害死了一曼和这么多人,范家主,你那日的怀疑,并没有错。” 第454章 范某自是记得。 第454章 范某自是记得。 “狄,回房取我的清明剑。” 她要用清明剑,亲自去杀迟沁。 他们三个,已经离开一天左右的时间了。 她在信中知道了迟沁的真面目,顿时明了,原来不是她多疑多想了,而是迟沁真的有问题! 那白砂和勄翠她们,跟迟沁一块潜进敌营里,迟沁一旦生歹意,她们岂不是危在旦夕。 而且,这个主意,是迟沁最先提出来的。 想到这里,苏鱼的一颗心宛如放进油锅里,焦急发狠。 “怎么会这样?娘娘,你是如何知道迟沁有问题的?”范从容听了,蹙眉问道。 幸好,他让阿季跟去了,有阿季在,也能让白砂勄翠多几分安全。 因为要等狄取来清明剑,还有梁沉武调来骑兵,苏鱼暂时还不能出发,她一边快步往外走,一边说道: “刚刚长风派人送信前来,信中写了迟沁的事。范家主可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有关迟沁,有关迟家村的事?” “范某自是记得。” 苏鱼道:“迟家村因为发生意外,山体滑坡,一村人死于非命,只留下了迟沁一个活口。” “但就在刚才,我才知道,长风派去莆水县的暗卫,查出了一些隐秘的事情,暗卫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将覆盖迟家村的那些山石泥浆搬离完,暗卫在滑坡那一面,发现了一些黑色的炮灰。” “也就是说,迟家村的山体滑坡不是天意,而是人为,有人故意用火磷石灰制成炸药,制造了大半年前的这起山体滑坡。” “我印象里,迟家村的人不可能会自杀,而且更不会带上一村人去自杀。从迟家村走出来的,只有一个迟沁,这是谁做的,已经不言而喻。范家主,你可知道,那些死去的人都是迟沁的亲人、朋友、邻居,那时候的迟沁,才十三岁!” “十三岁他就能灭了整个迟家村,故作狼狈拿着我留下的令牌来找我与长风。他进出刘雄的营帐,而且又是我身边亲近的人,能看到两眼帅印,也不足为奇。” 苏鱼闭上眼,她完全不想相信,军令信真的是迟沁捣鬼。 害死两万人,让一曼孤立无援,惨死在大漠人的手上,对迟沁来说究竟有什么好处? 一股冲天的怒火,在她心间熊熊燃烧着,伴随着对白砂勄翠的重重担忧。 范从容难掩惊愕,“十三十四岁的孩子懂的事情已经许多了,尤其是长在深宅大院里的,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天真无害的。但迟沁长于与世隔绝的村落,他小小年纪,怎会有如此心计。” “不错,我也是因此,接二连三地没有选择疑心他,我如果知道,他是真正的幕后主使,我一定亲手活剐他!让他下幽冥九泉,向一曼赎罪!” 苏鱼心底的恨,已是冲上她的眼眸,透着粼粼寒光的眼眸,带着噬血杀意。 迟家村的人,待迟沁难道不好吗? 她待迟沁,难道不好吗? 一曼待迟沁,更是将他当做自己的亲弟弟看待,不留余力地日日教导他习武。 可迟沁,他怎么敢!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苏鱼出了大门,凤眸隐隐透出猩红,狄从身后赶来,将嘴里叼着的剑送到苏鱼手中,梁沉武也调来了一队最精英的骑兵,来到苏鱼跟前严阵以待。 苏鱼翻身上马,她拽住马绳:“统统上马,跟我走!” “娘娘,那我呢……”梁沉武一头雾水,完全不知苏鱼要去哪,但看她气势汹汹杀意外露,觉得一定不是小事,遂他也想去。 苏鱼侧目,道:“不必查内奸一事了,你留守玖珑山,我要去冰原,令郑校尉带人前去接应我。” “什么?带着这么少人,您要进他们大漠的地盘?”梁沉武惊道。 苏鱼无暇多言,她驱马,带着身后十几位骑兵,还有暗一和狄,一块往冰原的方向前行。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梁沉武在马蹄后面喊,他急得脑壳痛,揪了一把头发,在原地跺了跺脚。 一匹马从梁沉武眼前掠过,他定睛一看,那不是那个范家家主吗? 他一个商贾也去跟王妃娘娘凑热闹?! “这他娘的究竟出什么事了,不行,我得赶紧召集郑校尉他们,准备接应王妃娘娘。”梁沉武匆匆离去。 冷风划过苏鱼的脸颊,她的声音响起,“狄,你熟悉白砂勄翠的气味,你来带路。” “嗷——”狄应声,越过马儿,在最前方奔驰领路。 苏鱼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她讶然问道:“范家主,你怎么跟上来了?” 范从容道:“娘娘不是说我跟你是过命的交情吗?娘娘想进敌方险境,我这个有过命交情的人,当然也想跟来。王妃娘娘放心,我一直苦练武艺,比一年前的我要厉害多了,绝对不会拖后腿的。” 他既然想跟,苏鱼也没意见,她现在只希望,迟沁不要玩弄他的阴谋诡计,不要害了白砂跟勄翠。 * 枯叶木林中,两名女子相携着收,奔跑在枯叶荒草中,两人身上的衣裳,都染上了血迹。 身后远处,数十名男子对她们穷追不舍,个个手里执着刀剑。 “白砂,我不行了,不用管我,你快跑!你有武功,你一定能跑掉的!”勄翠气喘吁吁,她捂着流着血的小腹,吃力地推了白砂一把。 她没有再跑,停下脚步,捡起地上的枯枝紧紧握在手里,英勇地盯着那些逼近的追兵。 “不行!要走一块走!我不能抛下你!”白砂回头,想去拉勄翠的手。 “你快跑!”勄翠回头喊,嗓子都破音了,“白砂,我们两个一定要有一个逃出去,去找主子,你一定要把迟沁的事,告诉主子!不能让她再受奸贼蒙骗!” “快走啊!”勄翠又狠狠推了白砂一把。 白砂死死捂着嘴,她狠狠点头,拼命往前跑。 留下勄翠,独自面对追兵。 那些追兵追上了勄翠,将她围在中央,两匹马儿慢悠悠地从后面追上来,男子披着青狐斗篷,右边的袖管里空荡荡的,另一人是个少年,他的脸上十分平静,正是梅易与迟沁。 第455章 你这个畜牲! 第455章 你这个畜牲! “勄翠姐姐。” 少年含笑的轻唤响起。 勄翠死死盯着迟沁,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叛徒会是迟沁,就在一天之前,她还跟主子信誓旦旦的说,迟沁不会是那个叛徒。 毕竟迟沁多乖,多讨人疼啊。 可现实却叫她通体冰凉,悔不当初。 勄翠死死抓住手里的枯枝,犹如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她怒声质问道:“迟沁,我们可有哪里对不起你吗?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你要这样做?那封军令信,也是你,对不对?!” 迟沁没有回答她的话,他看向一脸兴致盎然的梅易道:“另一个千万也得抓住,不然,我就回不去,也无法为梅易大人效力了。” 梅易对这起内讧充满了兴致,尤其是对反水的少年,更是看到了夺回玖珑山的希望。 “放心,她受了伤,这么多人去追,她逃不掉的。比起另一个,我更好奇,你们所说的,是什么军令信?” 迟沁的目光重新转回勄翠身上,看到她握着枯枝强忍惧怕,他啧啧感叹,“勄翠姐姐,你猜对了,是我,都是我啊。” 看着勄翠极度愤怒的表情,迟沁还颇为自豪,转首向梅易解释道:“不知梅易大人可还记得,大漠军队在青水涧屠杀了安国援兵一万人之事?” “自然记得,乌迩还在我面前炫耀了一通,也正是因为此事,在玖珑山时,我有点小觑宸王妃了。”梅易道。 “其实,原本那支援兵不应该踏进大漠军队的陷阱的,他们应该从穿漠谷走,偷袭西吉寨,营救赵一曼。但宸王妃写的军令信被我调换了,拟造了另一封,说来,梅易大人还得感谢我才是。” “原来如此,难怪,就凭乌迩布下的陷阱,竟也能套住宸王妃,我当时还疑惑,原来,是有你这位小兄弟帮忙啊。”梅易恍然大悟,那些想不通的细枝末节,此刻也皆通了。 看着一来一往的两人,轻而易举得到了最初的真相,勄翠满眼恨意,她恨迟沁! “迟沁,你就是个畜牲!白眼狼!猪狗不如的东西!主子好吃好喝地供你念书,赵姑娘亲身教你习武,你却恩将仇报,害死这么多人,还害死赵姑娘,你难道就没有一丝愧疚吗?!” 看着无比熟悉的迟沁,他依旧是那一副纯粹腼腆的神态,可勄翠简直不敢认。 这个人,真的是她照顾了这么久的迟沁吗? 真的是当初失去了所有亲人,晚上睡也睡不好,夜不能寐,还得喝她亲手熬制的安神汤入睡,真的是那个迟沁吗? “愧疚?”迟沁脸上终于流露出冷笑,“我为什么要感到愧疚?那些士兵死了就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而赵一曼,她死了,我正求之不得,欣喜若狂还来不及呢。” “你……”勄翠气得嘴唇哆嗦,她说话都没有办法说清楚了,挥舞着手里的枯枝往迟沁的方向打去。 勄翠恨不得杀了迟沁这个畜牲!她恨自己识人不清!恨自己照顾这头畜牲这么久,也没发现他任何的不对劲。 她一动,那些围着她的侍卫亦动了。 枯枝并没有打到迟沁半毫,因为勄翠的背后,被数把刀剑齐齐砍下。 她口吐鲜血,极其不甘地盯着迟沁,缓缓跪下、栽倒在地,倒下的风拂起地面凋零的枯叶,遮住了勄翠不肯闭上的双眼。 “行了,迟沁小兄弟,我们去追另一个,她跑不过我亲手培养出来的亲卫的,现在,估计已经被抓了吧。”梅易笑道。 在梅易遇见反水的迟沁,知道勄翠是宸王妃信任的婢女后,心情无比愉悦,断臂的阴霾在痛快地一点点散去。 迟沁点头,他想,只要白砂跟勄翠都死了,他就能离王妃娘娘更近一步了。 而他想学武,也不会是白砂来教他,他可以请王妃娘娘亲自教他。 他美妙地闭上双目,驱马慢行。 树林另一头,白砂东拐西奔,因为受了伤,她始终甩不掉身后那些追来的人。 咻—— 见久久追不上白砂,身后有人朝她放箭,被白砂险险避开。 树梢上,忽然落下一截断木,树叶一时之间,拦住了一瞬追兵。 白砂的肩被一双手揽住,阿季从树上滑落,扶住体力渐疲的白砂,迅速低声道:“跟我来。” 比起身后大漠的追兵,眼前这个忽然出现的男子,显然要可靠一些。白砂点点头,配合着阿季,趁追兵被挡了一下脚步,两人往林子深处钻去。 “你是谁?”逃跑时,白砂问道。 “阿季。” “为什么要救我?”白砂又问。 阿季觉得她话多,但他还是回答了,“我是范氏家主的人,你们走后,家主命我偷偷跟着你们,盯着那个叫迟沁的臭小子。” 听见是范从容的人,白砂的防备陡然一卸,“多谢。” “这样跑太慢了,是甩不掉他们的。白砂姑娘,阿季冒犯了。” 阿季说完,弯腰用另一只手揽起白砂的膝弯,横抱起她,运起轻功加快速度。 揽着白砂跑,和抱着白砂跑,明显是后者更方便阿季的行动。 白砂察觉,她没有动弹。 不一会儿,两人身后已经看不见追兵了,但阿季没有放松警惕,一直逃跑,从另一头出了密林,一头拐进偏僻的峡谷,走至深处,找到一处隐秘的石缝,阿季才将白砂放下。 他将白砂藏进石缝里,那道石缝正好能容纳五六个人,且旁边有许多灌木野草掩饰,不易被发现。 “白砂姑娘,你先在这里,我去清理来时的痕迹。” 白砂点头,看着阿季用野草挡住缝隙进口后离开,她才深呼吸,狠狠松了一口气,捂着后腰的伤,脸色苍白,额头全是冷汗。 她把勄翠弄丢了,勄翠现在……一定落到了大漠人手里,恐怕她凶多吉少了。 白砂用嘴咬着手,忍不住无声地大哭。 她现在,一定不能被发现,如果连她也落进了大漠人的手里,主子一定会被迟沁给蒙骗的。 迟沁的演技,把所有人都骗过了。 白砂想,她一定得活着,回去找主子,报仇雪恨。 第456章 白砂发热 第456章 白砂发热 “白砂姑娘,我回来了。” 遮掩洞口的野草被拿开,阿季拿着一片芭蕉叶,卷成筒子,端着水走进来。 “白砂姑娘,你先喝些水。” 白砂已经没有在哭了,她擦干净脸,默默无言地接过水。 阿季的目光落到白砂的后腰上,他干脆撕下衣裳布料,连同一个小纸包一块交给白砂,“白砂姑娘,这是金创药粉,你先包扎好伤口,这个地方十分隐蔽,且他们估计以为我们还在林子里逃窜,一时半会找不到此处,你先放心。” 白砂点点头,抬起通红的眼圈道:“多谢。” “都是安国人,何须言谢呢。我守着洞口,白砂姑娘若是上好了药,唤我一声便可。”阿季说着,守在洞口处,背对着白砂,为让白砂放心,他还撕下了一片布条蒙在自己眼睛上。 半晌,白砂没有任何动静,她咬着唇,道:“阿季,你可以帮我一下吗?我看不到我的伤口,也没有办法上药包扎。” 白砂的伤口不处理的话,在这种野外是撑不过去的,而她想活着回去,不得不摒弃女儿家的羞涩,向阿季求助。 阿季揭下布条,他细心观察了一下白砂的伤口位置,道:“好,白砂姑娘,我来帮你,你放心,我不会乱看的,以我的性命发誓。” 白砂闻言,觉得这人也太傻了,包扎上个药,竟也这么认真,还拿性命作誓,哪里值得。要是换作其他人,哪里会这样做。 没想到范公子身边,竟然有这么傻的人。 不过,白砂总归是放心下来,待阿季走到她身后,她褪了上衣,让阿季包扎。 白砂伤在后腰,她发现,阿季动作轻手轻脚的,并没有加剧她的疼痛。 她道:“阿季,你当真是范公子身边的吗?” 阿季不明所以,因为非礼勿视,他双眼只睁开一条缝,答道:“自然是,公子最信任我,但凡大小事皆是我亲力亲为的。” “那你怎么会随身带着金创药啊?” 随身带着伤药的人十分少见,而且,白砂想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她随口一问。 阿季道:“我自幼跟着父亲行走江湖,父亲经常受伤,寻常的伤药,他都是贴身带着,从小如此,我也养成了随身备着伤药的习惯,以防万一。” “原来是这样。” “白砂姑娘,好了。”阿季包扎好,他转过身闭上眼睛,让白砂穿好衣裳。 半晌,阿季听到白砂说话了,他才睁开眼,道:“白砂姑娘,我去看看外面有没有大漠人。” 话音才落,他还没来得及起身,外面却传来了声音。 白砂冲阿季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阿季会意,两人靠在山壁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洞口的野草。 透过茂密的野草,隐约能瞧见几道黑影从不远处走过,令白砂忍不住心里紧张。 与此同时,迟沁眉头紧蹙,“梅易大人,绝对不能让白砂跑了,否则,我就没有办法回去了。” 迟沁抿紧唇瓣,他完全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帮白砂逃掉了。 一旦抓不回白砂,王妃姐姐那边,就多了一份他暴露的危险。 “放心吧,迟沁兄弟,我这就让人加大搜寻力度,一个有伤在身的女人,就算有人帮她,现在逃脱了,也逃不了多久,早晚会被抓回来的。”梅易朗声大笑,倒不是很担心。 “对了,迟沁兄弟,看起来你的年纪也不大,你为何背叛宸王妃,换了那封军令信,还向我大漠投诚?这其中……可是有什么原因吗?” 因为那封被调换的军令信,白白送到大漠屠刀下的一万士兵,梅易此刻对迟沁充满了好感,也更好奇,迟沁在苏鱼背后捅刀的原因。 迟沁道:“眼下天下一分为二,我迟沁少年天才,只想效仿先人,择一明主,辅佐明主统一天下,好名垂千古、流芳百世,让后世之人敬佩我。” “而大漠九王子,正是迟沁想选择辅佐的明主。”迟沁说道。 梅易倒是轻易信了,他并不认为迟沁是苏鱼抛给他的鱼饵,一个假意投诚的人。 因为那位宸王妃,是不会用一万士兵的命,来给一个迟沁铺路,打进大漠的。 这看起来太不值得了。 “你的选择绝不会错的,九王子有我辅佐,再加你在安国军队中,我们里应外合,最终定是大漠一统。” 迟沁笑着点点头,眼底却有些急躁。 因为迟迟寻不到白砂,迟沁再深沉的城府,此刻也有些七上八下的。 “好了,人走了,不过他们应该还没走远。”阿季听见徘徊在附近许久的脚步声终于远去,他松了一口气。 那些大漠人在外面搜寻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搜到这个隐蔽的石缝,阿季大为松气。 白砂点点头,“还是小心为上,这附近都有大漠士兵驻扎,他们现在找不到我,一定加强警戒搜寻附近,想不被人发现,摸回玖珑山一带,好像很难。” 跟主子约好的两日时间,恐怕要失约了。 阿季听她说话,却皱起眉头:“白砂姑娘,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脸红? 白砂一怔,摸了摸自己额头,察觉不到热意,“我也不知,或许……或许是太紧张了吧。” 阿季却不觉得,如果是因为上药包扎脸才红的话,都已经这么久过去,怎么还红得这么厉害? 他觉得,可能是因为伤口,令她发了热。 毕竟后腰的那道伤口可不浅。 阿季这般想着,他担心地问:“白砂姑娘,能不能让我探一下你额头,看一看是否发热。你伤得很重,很容易发起高烧的。” 白砂闻言,她点头,朝阿季扬起脸。 阿季也是第一次与女子这般亲近,他定了定神,满脸肃然地用手背去探白砂的额头。 入手滚烫,烫得让阿季心中一惊,他顾不上许多,连忙道:“白砂姑娘,你发热了。” 周围都是大漠人,一刻不找到他们,大漠人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们两人一时半会出不去,在这种荒郊野外,白砂如果发了热,没有药治,是极为不妙的。 第457章 你千万别睡 第457章 你千万别睡 “怎么会?我摸着不热啊。”白砂道。 “发了热的人,摸自己当然不会觉得热,白砂姑娘,你摸一摸旁边的山壁。”阿季道,心里更加肃凝。 白砂顺话去摸山壁,冻得她打了一个寒颤。 “我真的发热了,怎么办。” 这时候,白砂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反应变得迟钝了,还问出怎么办这种问题。 她性格稳重,平日不会这般问旁人的。 阿季脱下自己的外裳,为白砂披上,“白砂姑娘,如果你没有发热的话,我还能亲身去引开那些追兵,但你发热了,我不敢冒这个险。” 怎么办,阿季也不知道,他没有办法保证自己能把白砂安然无恙的带回去。 白砂抿紧唇瓣,道:“阿季,你不用管我,你动身回去,你武功在身,没有我拖累,回去跟主子报信,定要告知王妃娘娘,迟沁背叛了,你只要带回去这一句话便足矣。” 勄翠为了她能逃走牺牲自己,白砂也能为了主子知道迟沁的险恶用心,而牺牲自己。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主子再受迟沁的蒙蔽,白砂开始昏沉的脑子,这般想着。 阿季摇头,“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若走了,你必死无疑,白砂姑娘,你要撑住。” 他说完这话,走到洞口,蹲下扒开野草,竟隐约瞧见了远处几个大漠士兵的身影。 那些人,竟然还在附近搜寻,还不曾离开! 阿季回头,面带愁容:“如果家主在这里,他一定有办法的。” 白砂靠在山壁上,手脚好像变得沉甸甸的,她知道,她发烧了。 如果主子她在这里,也一定会有办法的。 “白砂姑娘…白砂姑娘?”阿季原地坐了一会,发现白砂双眼几乎快阖上了,他连忙小声喊她。 “白砂姑娘,这里没有药,你必须保持清醒,别睡过去,不然情况会越来越糟的。” 阿季一边说,一边脱下中衣裹在白砂肩上,光着膀子打了个激灵。 白砂勉力睁开眼:“多谢你,阿季。如果我死在这里,你一定要把我之前的话,带给我的主子,让她一定不要相信迟沁的谎话。” “白砂姑娘,你说什么丧气话?”阿季道,他觉得这样不行,一定得想个办法让白砂姑娘保持清醒才好。 “白砂姑娘,这话一定得你安全回去,亲口跟王妃娘娘说。我是范家的人,那个迟沁是王妃身边的,俗话说亲疏有别,我说了,王妃肯定不信我,你亲口说,王妃肯定信。” “不。” 白砂摇头,她笑了笑,“你说了,王妃娘娘一定会信你八分,她不是亲疏不分的那种人。” 她陪着一块长大的主子啊,是个多么细心敏锐的好人。 “家主经常说我阿季头脑不灵光,我也觉得我嘴笨,说不出什么话来让你打起精神,白砂姑娘,总之你一定不要睡。”阿季道。 高烧来得气势汹汹,先前又失血过多,白砂觉得又倦又累,还十分冷。 她紧了紧身上裹着的衣裳,“我尽量吧,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撑得下去。” 为了主子,她也一定要撑下去才好。 外面又传来几道脚步声,阿季心生警惕,手落在剑鞘上。 “诶,这地方我们都搜过了,搜来搜去不还是没人吗。”一道声音透过层层灌木野草传进石缝开拓出的小山洞里。 另一人道:“谁知道那两个安国人跑到哪里去了?梅将军既然让我们来回搜,我们搜就是了。” 都这么久了,居然还在这一带搜。 阿季握紧剑鞘,他往后一看,一会不说话,白砂的眼皮又在往下落,上下嘴唇在打着哆嗦。 他不能发出声音,只能伸手去抱住白砂,把她抱在怀里,极其小声地道:“白砂姑娘,失礼了。” 外面的脚步逐渐远去,白砂睁开眼,“我好像暖和多了。” 她被阿季紧紧抱在怀里,空气中的冷意都消散了大半。 “白砂姑娘,那我陪你说话,你千万别睡。”阿季道。 白砂笑了笑,强打起精神:“好啊,你为什么叫阿季,你姓季吗?” “嗯,我名季小虎,我出生时,我爹说我长得虎头虎脑,憨憨又壮壮,便给我取名小虎,希望我以后身体健康,不会生病。” 白砂笑道:“真好,我的名字是主子取的,我从小无父无母,寒冬时差点饿死在街头,后来是主子将我带回去,给我一口热汤喝,一碗热饭吃。” 她三生有幸,才遇到了这么好的主子,不然,她早已死在幼年的那个凛冬里。 “王妃娘娘定是心善的人。”阿季道。 他在心里补充:否则,家主也不会对她用情至深了。 “那你呢,又是怎么到范家主身边,得他器重的。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我怕太无聊了,会睡着的。” 阿季自然同意,他道:“这个就说来话长,白砂姑娘,你可要认真听。我娘早逝,我爹带着还是一个娃娃的我走南闯北,常常路见不平拔剑相助,因此结下许多许多江湖好友。” “后来,在我六岁时,因为我爹得到了一把宝剑,我爹遭遇了那些反目好友的追杀,就为了一把冰冷的死剑,我爹受到了许多人的追杀,他一气之下,就把剑扔下悬崖了,可那些人却不信,执意要我爹交出那把剑。” “后来实在打不过,我爹就带我逃,接过还是逃不掉,他就将我藏在河边的大岩石下,被那些人杀死在我眼前。后来我长大了,亲手去报了仇,但也被打成了重伤,我就是在这个时候遇见家主的。” “家主救了我,我就留在他身边报恩,说起来,我留在家主身边也不过一年的时间。” 阿季也不知道,为何范从容会救下躺在血泊里的他,他到了范从容身边后,才知道范从容从不救人。 但后来不知为何似是变了性子,见到乞讨的人会给些粮食,见到受伤的人也会送上伤药。 阿季就是他救的第一个人。 从一个心狠手辣、弑亲夺位的范家家主,变成江南人人称颂的范家主,名声从地升天。 阿季早有疑心,这个改变,恐怕是因为家主情之所钟的那个人。 第458章 先救人 第458章 先救人 夜色阑珊,迟沁已经无法沉稳淡定了,他背对篝火,来回走着。 梅易亦是不悦,在他看来,在熟悉的地盘上捕抓一个伤患,绰绰有余,结果大半天过去,居然还没找到一点踪迹。 这简直丢尽了他梅易的脸。 自断臂后,他愈发暴躁,没有从前运筹帷幄的淡然,眼下厉声质问道:“为何还没有抓到人?” 旁边站着的男子战战兢兢,“梅将军,属下已加大人手搜寻了,他们一定逃不远的。” “废物!”梅易骂了一句。 幽暗的夜色里,一队人悄无声息地赶往此处,停在远方的灌木丛里盯着大漠人的一举一动。 苏鱼视力极好,哪怕是在晚上,她也能看清楚对面的烽火下,大漠人的一举一动。 “他们像是在搜查东西,使出这么大的阵仗,或许我们已经来晚了。” 苏鱼有种预感,他们搜的,十有八九是白砂和勄翠。 “狄,你去前面查看一下情况,不要惊动他们。” 苏鱼的话音刚落,狄便从另一侧冲了出去,它俯下身形来隐蔽,漆黑的夜色里,作一道一闪而逝的银光。 “其他人把马牵到大树后绑起来,不要让大漠人发现。”苏鱼冷静下令,众人即刻照做。 “王妃娘娘,迟沁背叛的话,恐怕我们现在也无法在大漠人里抓到他。”范从容道。 “先救人,其他日后再谈。” 苏鱼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一想到一曼的死,她就恨不得将迟沁千刀万剐,以祭一曼和万千将士的亡魂。 她屏息凝神,盯着远处那些大漠士兵的举动。 不一会儿,狄竟溜回来了,直至它到了众人跟前,众人才发现它的存在。 这场夜色,最适合掩饰。 “嗷……”狄低低地唤,用狼牙扯着苏鱼的衣角,把她往某一个方向扯。 苏鱼会意,她当下便道:“范家主,可否请你带五人留在此处,守着马匹。” “好。”范从容岂会不应。 “其他人都跟我走。”苏鱼道。 她心里清楚,狄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她带着剩下的人,让狄领路,绕过那一片大漠士兵的搜寻之地,穿过荆棘石地,穿过偏僻的丛林,来到嶙峋的断崖下。 远处,还坐着两个偷懒的大漠士兵。 “他们就在这里,是不是?”苏鱼启唇,用气音问狄。 狄点点狼头,苏鱼的视线扫过四周,心底就有了想法。 她拿过士兵背上的弓箭,两箭齐发,中了两个士兵的额头,半点声响也没发出,就倒地身亡了。 狄冲出灌木丛林,垂首嗅着地上的气息,小跑着来到一片荒芜的野草前,迎面便是一片宽广的山壁。 苏鱼蹙眉,正想问狄怎么停下来了,却见狄往前一冲,扒开野草,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露出来,浅浅的月光往里照。 “王妃娘娘?”阿季一手抱着昏迷的白砂,一手执剑,做好了以命相博的准备,却见到了熟悉的人。 他愕然、随即惊喜不已,“王妃娘娘,果真是您,您怎么会出现在此处,不……王妃娘娘,快救白砂姑娘,她现在完全没有了意识,烧的厉害,危在旦夕。” 苏鱼的视线落在白砂身上,她发现白砂脸色惨白,显然受了伤,心里一急,从阿季怀里接过白砂,横抱起她。 “勄翠呢?她在何处?”苏鱼发现少了一个人,她心底莫名生慌。 “勄翠姑娘她……她死了,当时我只有一个人,救不了勄翠姑娘,只能赶去救白砂姑娘,而且我还没有办法突围离开,只能一直藏身此处,幸好您来了。”阿季道。 他亲眼看见勄翠被乱刀砍中,阿季武功不弱,对人体十分熟悉。那么多刀砍中勄翠,除非是金刚人,否则不可能活得下来。 苏鱼身形微晃,她紧紧抱着白砂,眼底滑过重重杀意。 “迟沁呢?”她又问。 “他投敌了,我亲眼看见他站在梅易旁边,亲眼看着勄翠姑娘被乱刀砍死。” 乱刀砍死……苏鱼恨意翻涌,一股怒火从她胸腔涌起,聚在她的喉间,泛出丝丝腥甜。 苏鱼强忍下来,她看向怀里的白砂,白砂的情况很不妙,她当机立断:“我们先走。” 先救白砂,报仇的事,来日方长。 众人即刻撤退,按原路返回,返至半路,却发现来时的路段燃起大片光亮。 那些大漠士兵已经搜到了这边,苏鱼道:“狄,去引开他们。” 狄应声而出,窜在草丛里,发出一阵响亮的动静,瞬间将大半大漠人给引走。 还有一小部分人留守此处,去禀报了梅易。 “杀。”苏鱼下令道。 暗一等众人从草丛里鱼贯而出,将剩余的十几个大漠士兵杀个措手不及,苏鱼趁此机会,抱着白砂冲过去。 “宸王妃?!”梅易等人闻讯赶到时,只见十几具大漠人的尸首凌乱,远方,苏鱼带着人往范从容他们所在的地方赶。 “快——快给我追!竟真是宸王妃,她居然敢贸然来到我的地盘上,此乃良机,断不可失!”梅易扬声说道,身后带来的人立刻朝苏鱼等人的方向追过去。 而迟沁的脸上布满惊悚,他几乎要跌下马鞍。 怎么会?! 王妃姐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出现在这里,那岂不是说明,她是来救白砂的,她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了! 这个认知,犹如头顶的九天轰雷,劈得迟沁手足无措,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他回不去王妃姐姐身边了! 迟沁想到这,终于摔下了马,一头栽到枯草地,摔得满身狼狈。 梅易疑惑地回头看他,以为迟沁是害怕苏鱼,他道:“迟沁兄弟,别害怕,不回去做内应也没关系,你可以从此留在我的身边,以你的聪明才智,加上我的,不愁没有法子对付宸王妃。” “不……”迟沁瘫坐在地,他拼命摇头,几欲崩溃,“我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去!我现在就回去!” 他猛然爬起来,往苏鱼等人离开的方向跑。 第459章 回到玖珑山 第459章 回到玖珑山 梅易蹙眉,飞身下马,左手劈在迟沁的后颈上,“这小子疯了吗?做了这些事,现在还想回去,不就是找死么?莫非……他喜欢宸王妃那个女人?” 梅易想到这个可能,他恍然大悟,觉得迟沁先前那一通什么择明主的话都是蒙他的。 不过,这迟沁能在宸王妃眼皮子底下做手脚,倒也有些本事。 梅易思量片刻,踢了踢地上的迟沁,吩咐道:“将他带回去。” 上了他梅易的船,再想下去,可就没这么容易了,何况,不就是要得到一个女人吗? 只要打败她,不就行了? 梅易阴测测地一笑,“走,去杀宸王妃,能斩宸王妃首级者,赐黄金万两!” 周围留守的大漠人一个个眼放狼光,迅速上马追赶。 “王妃娘娘,让属下来抱,您快走。”奔跑间,暗一伸出手。 苏鱼拒绝了,“别说无用的话,范家主他们就在前面,待会上马立刻跑!” 范从容远远看见苏鱼等人运着轻功跑来,他立刻道:“将所有的马绳从树桩上解开,准备上马离开。” 片刻功夫,苏鱼等人就到了,身后的追兵也即将赶到。 她空出一只手抓住其中一匹马的马鞍,带着白砂翻身上马,“走!” 他们上马离开,那些大漠追兵靠腿跑着,哪里跑得过四条腿的马儿,只能恨恨看着苏鱼他们逃离了。 唯有数名梅易的贴身亲卫,执着地追在苏鱼背后。 而梅易带着骑兵赶到时,苏鱼等人已经不见踪影了,他气得破口大骂,“你们这群废物!追个人都追不到,他们骑马跑,你们刚刚怎么不骑马追?” “梅将军,我们没有马,我们的马都在方才搜查的那里存放。” “废物!”梅易骂完,驾马继续往前追。 “王妃娘娘,把人给我,你解决身后的追兵!”范从容扬起马鞭,追上苏鱼的马,他吃着夜风,大声喊道。 苏鱼往后瞥了一眼,抓住白砂的臂膀与腿弯,将她送到范从容手里,随即,松开马绳,取下马背挂着的弓箭,盯着后面追来的亲卫,一箭倒一个。 那些亲卫忌惮她百发百中的冷箭,速度渐渐变慢,眼睁睁看着苏鱼等人渐行渐远。 苏鱼成功甩开后面的追兵,一刻也不敢耽搁,往玖珑山的方向赶。 “白砂怎么样了?”她侧脸问并骑的范从容。 范从容答道:“额头烫得厉害,背后还有伤口撕裂,有血渗出来了。” “该死的。”苏鱼心里焦急,她的余光忽然瞄到从一旁小路窜出的狄,脑中灵光一闪。 “把白砂放到狄的背上,它的速度快,让它先带白砂赶回玖珑山。” 范从容闻言,放慢马速,将白砂放到狄的背上。 狄十分配合,待白砂横放稳了,它加快速度,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苏鱼等人的视线里了。 身后没追兵,白砂又被狄先带回去了,苏鱼狠狠松了一口气,只是,心底积压的怒火却愈发旺盛,犹如怒海里沉浮的狂兽,叫嚣着要报仇雪恨。 苏鱼等人成功地跟梁沉武汇合,见苏鱼完好无损的回来,梁沉武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云校尉早已按捺不住,他道:“王妃娘娘,您实在太冒险了,怎么能毫无防备地赶去冰原呢?还带这么少的人,您可不知道,急死我们了!” “狄呢?你们有没有看到它?”苏鱼问道。 众将面面相觑,皆是摇头。 怎么会? 狄先于她们回来一步,梁沉武等人在此守候,又怎么会没有看到狄? 难道狄迷路了?! 这怎么可能? “我……我好像刚刚看到了它飞过去,速度太快了,天色又黑,我没看清楚,也不确定是不是王妃娘娘身边的那头狼王。”有一名小兵犹犹豫豫地说道。 “回去。”苏鱼下令。 * 玖珑山最高处的府邸中,迎来脚步匆匆的苏鱼。 苏鱼看见狄趴在大厅门口,她顿时松了一口气,“白砂呢?” 狄从地面上爬起来,屁颠屁颠地领着苏鱼往里走。 “它是怎么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回来的?明明只有一条路啊。”云校尉觉得纳罕。 但其他人的注意力,却跟他不同。 梁沉武思虑半晌,才开口问道:“王妃娘娘,为何只有白砂姑娘一人回来了?您这么急着赶往冰原一带,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勄翠死了,迟沁叛变。”苏鱼心里挂念白砂,遂意简言赅地道。 留守玖珑山的众人心一惊。 “迟沁叛变?他不过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一直跟在王妃娘娘深沉,怎么会叛变?” “王妃娘娘既说他叛变,那他就是叛变了。迟沁……对了!进入刘雄营帐里的,不是正有迟沁吗?!” 聪明的人一下子联想到了那封军令信,以及那一块假帅印。 “是迟沁!是迟沁换了那封军令信,害死了这么多人!”梁沉武忽然停住脚步,无比愤恨地往一旁的柱子上锤去! 至今,大家才恍然大悟。 说话间,狄已经带着苏鱼来到了一处房间门口。 苏鱼记得,这是白砂的房间。 她推门进去,正好看见军医在为白砂施针,因为男女有别,隔着层薄薄的衣裳,军医落针却毫不迟疑。 “她情况如何?”苏鱼反手关上房门,不让其他人进来。 军医认真地落下最后一针,答道:“她伤势太重,消耗太过,幸好她的伤早已止了血,才能撑到现在。我已为她施好针,命人去熬了药汤,待会用药汤擦一遍她的全身,这烧就能退下了,幸好啊,要是她再迟回来一两个时辰,恐怕得烧成傻子了。” “有劳了。” 听见白砂大约会没事,苏鱼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熬好的药汤也送进来了,军医将白砂身上的针一一拔除。 “你先出去吧,把房门关上。”苏鱼道。 军医见她像是要亲自动手的样子,不由讶异道:“娘娘千金之躯,难道打算亲自为白砂姑娘擦拭身体吗?不如去寻一名听话的女婢回来帮忙罢。” 第460章 白砂清醒, 第460章 白砂清醒, 军医见过的贵族女子,无一不是讲究这些的,虽说王妃娘娘跟旁的女子不同,但却没想到,竟舍得下身,来服侍身边的人。 “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出去吧。”苏鱼道。 擦拭身体算什么,她小时候,可是跟白砂一个浴桶里洗澡的。 后来白砂长大,硬要有主仆之分,两人才没有如儿时那般亲密,但感情上,唯有日益加深亲近,与亲生姊妹无二。 军医离开后,苏鱼用药汤为白砂擦身,小心地避开了她腰上的伤口,仔仔细细地擦遍她的全身。 换好衣裳后,白砂却是苏醒了,她看起来还不甚清醒,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卷起袖管的苏鱼:“主子?是你吗?我……我是不是看眼花了,还是在梦里。” 苏鱼放下棉布,擦干净手,凑过来给了白砂一个脑瓜蹦,心疼地道:“傻丫头,当然是我了。” 她看到白砂后腰触目惊心的伤口,联想到阿季说被乱刀砍死的勄翠,心口突突地泛着疼痛。 白砂捂住额头,她还在高烧中,显得呆呆的。 “可是……我记得,我是跟阿季躲在小山洞里的,怎么会见到主子呢。” “自然是我们带你回来了,头痛不痛?” 白砂确认眼前的一切不是在做梦后,她扑进苏鱼怀里大哭。 “主子…勄翠她……”白砂几乎泣不成声。 “慢慢说,不要急。”苏鱼拍打着白砂的后背,不知想到什么,凤眸淬着冰冷的光。 白砂哭了好半晌,从苏鱼怀里抬起一张红彤彤的脸庞,“主子,你要为勄翠报仇,一定要给她报仇!是迟沁,我们一到冰原,他就大声招来大漠人,暴露了我们,我们这才被梅易派人追杀,勄翠她……她为了保护我,给我拖延时间,被大漠人抓住了……” 后面的话,白砂喉头哽住,再也说不出来。 “放心,此仇我必定会报,杀了我的人,我定让他们为此付出代价。”苏鱼立下誓言,无比郑重。 她没想到,梅易竟然还在冰原。早就有情报说他前往南马郡,苏鱼这才同意了那个主意,让他们三个伪装去探查情况的。 看来,是梅易的一出偷龙转凤,他并没有去南马郡,反而呆在冰原一带。 还有迟沁,是她看走了眼,以至于搭上了勄翠的性命,连为她收尸都没有办法。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所有暴戾,“白砂,你好好养伤,剩下的,交给我。” 她本来打算守着玖珑山,等待长风那边的捷报。 但是现在,她改变了主意。 不手刃迟沁、梅易,和金钦幽这三个人,她心中的仇恨永远无法消弭。 “王妃娘娘。”房外响起云校尉慌里慌张的声音。 “怎么了?”苏鱼将木盆放好。 “您的那只狼,它跑了!末将怎么追也追不上,而且,它跑的方向是冰原的方向!” 狄跑了? 跑去冰原…… 苏鱼一怔,她十分迅速地明白,狄去做什么了。 它一定是返回去找勄翠了。 勄翠最喜欢做吃食给狄,也是最喜欢喂养狄的人,它如此通人性,一定想去把勄翠找回来。 “主子,不用管我了,快去把狄找回来,它再强,也强不过那些拿着刀剑的大漠人。”白砂虚弱地道。 苏鱼摇摇头,“不找。就算我想找,也找不到此刻的狄,天下之大,冰原之大,我也不知它身在何处了。你也不必担心,狄最机灵,它的小脑袋瓜,比不少人的脑袋瓜还要聪明。” 否则,当初也不会死皮赖脸地缠着她,要留在她身边了。 说不定……狄真能把勄翠的尸首带回来,苏鱼心底藏着一抹小小的希冀。 她看着白砂喝了药重新睡下后,才出了房间。 出乎意料的是,范从容带着阿季,在门外等着她,看起来已等了许久了。 见她出来,范从容脸上带了笑:“王妃娘娘,白砂姑娘怎么样了?” “她睡下了,神志还算清醒,应当无碍。”苏鱼说道。 “那就好。阿季,现在王妃娘娘已经出来了,你有什么话,也可以跟王妃娘娘说了。”范从容转脸,朝身后的阿季说道。 苏鱼也将目光投在阿季身上,透着疑惑。 阿季垂着眼睑,他很紧张地上前一步,扑通一声,结结实实地弯下双膝,跪在苏鱼面前。 苏鱼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你不也是刚回来吗?” 阿季点头道:“启禀王妃娘娘,之前我与白砂姑娘躲在山洞里,当时情势所迫,我便亲手为白砂姑娘上了药,唐突了她,恐污了白砂姑娘的名声。阿季愿聘娶白砂姑娘为妻,此生绝不负她。” 苏鱼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她道:“这话你不该来跟我说,等白砂醒了,你跟她说,她若同意嫁给你,我没有任何意见,若是她不愿,此事不外扬,也无人知晓,从此守口如瓶就是了。” 她倒不是那种人,看了几眼身子,就觉得非嫁不可。 只要白砂她自己喜欢就好了。 阿季垂首应是,退到一旁。 远方天光微熹,范从容跟在苏鱼身旁,与她一块并行,“王妃娘娘,范某亦是堂堂男儿,不知可否让范某投身军营,也为安国效一份力。” “你虽有些功夫,但若上了战场,乱刀之下也不能自保,范家主可想好了?”苏鱼问。 范从容点头,“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苏鱼对范从容此举,还是挺意外挺佩服的。 她道:“既然范家主有这份胆量与魄力,我允了范家主就是,只要是想真心为安国出力的,我率领的军队都十分欢迎。” 说着话的空隙,苏鱼就到了自己的房间外,她告别了范从容,进了自己的房间,找来笔墨,坐在窗边的书台前,开始给景长风写回信。 她得告知景长风,这边发生的事,以及她安好的情况。 苏鱼腹中积了一堆话,下笔如有神,刷刷刷的写满了一张又一张。 足足写了五张纸,她才不舍地停笔,吹干墨迹。 第461章 她是主帅 第461章 她是主帅 “暗一。” 窗外,暗一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 苏鱼将纸张装进信封里,递给暗一道:“你赶回去,将这封信交给长风。” 暗一面色迟疑,他没有接信,恭敬地说道:“启禀主母,殿下此次让属下前来,特地命属下不准回去,留在玖珑山保护主母的安危,还请主母换一个人去送信罢。” 这个长风,保护她的人多了去了,还非给暗一下这样一道命令。 苏鱼心里埋怨,眼中却透出愉悦的笑意,被心爱的夫君关心,终于打碎满心的悲伤,带给她一丝高兴。 “你去将此信交给郑校尉,让他派人去送信。”苏鱼道。 暗一应是,迅速退下。 苏鱼转身,目光却落在床头摆放的花瓶里。 青瓷水纹花瓶中放着一束剪好的花,因着摆放了多日,花儿有些枯萎了。 苏鱼的眼圈却在那一瞬间红了。 她记得清清楚楚的,这束花,是那个叫勄翠的姑娘高高兴兴摆到她的床边,让她睡梦中也能嗅到鲜花的芬芳香甜。 如今花仍在,可那个人却不在了。 苏鱼盯着那束花,直至脚下传来一阵锥骨的酸麻,她才恍然回神,坐到床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狄是在半日后赶回来的,所有人都认得它是苏鱼的,故而没有人阻挡它。 它穿过山林大道、深廊宽厅,来到苏鱼的房门外,叫了一声。 正在发呆的苏鱼立刻起身,打开房门,却见狄哀哀一唤,狼毛都被染成了红色,狼背上驮着的女子鲜血淋漓,毫无气息。 狄经过的路上,都滴有艳红的血,如最鲜明的利刃,刺进苏鱼的瞳孔,令她的双手开始颤抖。 是勄翠,狄真的带着勄翠回来了。 她连忙将勄翠扶下狼背,连衣裳被血染了色也不在意,对上勄翠死不瞑目的双眼,苏鱼呜咽,霎那间泪如雨下。 怀里这个了无声息的姑娘,是她的勄翠啊! 苏鱼痛得几欲窒息,偏偏她脑中理智得可怕。 良久,她横抱起勄翠,只带了一把清明剑,出了府邸往山顶走。 一路上遇到的人,皆满眼惊讶沉痛,吓了一跳,连忙行礼让开路让苏鱼走过去。 “我带不了你回京了,只能将你跟一曼葬在一块,你不想闭上眼睛,害死你的人也别想瞑目!” 苏鱼以剑掘地,将土翻出来,手掌被剑柄磨破了也毫无知觉,直至挖成一座坟,她才停下鲜血淋漓的手。 “参见王妃娘娘,王妃娘娘,我来帮你。” 第一个闻讯赶来的,是范从容。 他披头散发,连鞋都没穿,身后追赶而来的阿季气喘吁吁地将鞋子放到范从容脚边,却被他觉得碍事,一脚踢开,迅速跑到苏鱼身边,助她将勄翠放进坑中掩埋。 勄翠的面容,一点点被泥土埋没,生命被迫定格在了最美好的年华里。 立了碑,范从容望向沉默的苏鱼,他眉心一皱,道:“王妃娘娘,你是不是没有休息过?一日一夜没有入眠,你的身子又不是铁打的,怎么受得了?” “我待会就睡。”苏鱼启唇,淡淡地道。 没有为她们报仇前,她将会比谁都珍惜她的命,只有好好活着,才能为死去的人报仇雪恨。 “勄翠……主子,勄翠她在哪……”白砂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被梁沉武搀扶着爬上山顶,脸色惨白,已是汗流浃背。 可她的视线,却被牢牢盯在了那块碑上。 白砂踉跄着跑过去,抱住那块墓碑大声地哭,带着无尽的悲痛。 苏鱼紧闭凤眸。 没有人敢去劝一句。 白砂止了泪,她睁开朦胧泪眼,她永远也忘不了,勄翠为她而死。 白砂哭道:“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武功再高一点,我就可以带着勄翠一块逃掉,她就不必用命来为我拖延时间,让我逃跑。都怪我……” 她当时不能不抛下勄翠逃,因为主子还不知道迟沁的真面目,若她们两个都死在那里,迟沁一定会编造出一个弥天大谎来蒙骗主子的。 所以白砂来不及说些什么,只能拼命地跑。 可是现在,白砂却恨自己,怎么这么轻易,就将勄翠留在了那里。 苏鱼凤眸仍然紧闭,红唇张开,她说道:“如果照你这么说的话,我更是有错,错之深,悔之无用。如果当初在莆水县,我能看穿迟沁的不对劲,将他就地诛杀,就没有后来的一切了。” “不……不是这样的,主子你没有错。”白砂一惊,抬起朦胧泪眼去望苏鱼。 “所以你也不要这么说了,把所有的错揽在自己头上,于事无补,与其找错处,不如早点恢复,上阵杀敌。” 梁沉武闻言一惊,将自己的疑问问出:“王妃娘娘,您改变主意要进攻冰原了?” “不错,我终于想通了,一味地龟缩,想着只守住玖珑山,我是不甘心的。”苏鱼道。 众人默然,要说甘心,还真没有一个肯甘心就这样守着玖珑山静待不动的。 白砂抱着墓碑,哭得不能自已。从今以后,她白砂,为勄翠而活,担起勄翠的负担。 “起来吧,你还在发烧。”苏鱼一面说,一面睁开凤眸,双手搭在白砂的腋下,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转为半扶。 “主子,我……我这里好痛。”白砂揪着心口的衣襟,神色痛苦哀凄。 苏鱼又何尝不是呢,但她选择将所有的悲伤藏在腹中,独自疗伤,连发泄也不能。 她是主帅,三军的领将支柱,无论面临再大的伤痛,她永远也不能倒下。 * 休息一场后,苏鱼将众位将领传到了书房,她坐于主位,眸光落在徐徐展开的地图上,垂落椅沿的素手落在狄的头顶,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 狄很失落,它还没有从勄翠的死亡中恢复过来。除了苏鱼,勄翠是它最亲近喜欢的人类了。 “这一副地图并不完整,因为冰原广袤,气候多变,我们安国并没有人走遍过整个冰原,也无法绘出完整的地图。”郑校尉解释着说道。 第462章 石兵遭毁 第462章 石兵遭毁 “地势险峻,且我们不熟悉,若要攻打,必十分艰难,且稍有不慎便会全军覆没。”梁沉武道,他的作战经验,是在场的将领中最多的,因此他说话也很令人信服。 苏鱼勾唇,直接问道:“那诸位对自己有没有信心呢?” “当然有!” “必须有!” 众人纷纷答道。 “那好……”苏鱼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就有人急步前来禀报了。 “启禀王妃,大漠人来了,他们聚在西边山脚下,人数大约五六百左右,不知想要做什么。” “五六百人就来我们玖珑山附近放肆?这帮小兔崽子,真是给他脸了。王妃娘娘,末将自请出战,保证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一个不留!”云校尉大着嗓门道。 “你觉得梅易像是那种派五百人来白白送死的蠢货吗?”苏鱼道,她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中。 没过多久,她就有了主意,“梁沉武,你带人去西边,若他们进攻,你便也进攻,若不攻,那便守在那里。” 此令一出,梁沉武立刻应是,整了整身上的盔甲,大步离开。 “娘娘,为什么不让末将前去?比起这一桩小事,梁将军更适合留守玖珑山,这个交给末将不就行了吗?”云校尉不解道。 苏鱼说道:“大漠派出这一队兵到玖珑山下,定是在背后酝酿什么阴谋,此事交给你,我怕你杀劲一起,就不管不顾地带兵杀过去,反而中了他们的计。” “哪里啊……我老云平时也是很小心的,怎么会这么冲动呢。”云校尉嘿嘿一笑说道,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苏鱼吩咐下去,全部警戒。 她必须得小心提防梅易,梅易不是善茬。 不一会儿,却有人来禀报:“王妃娘娘,后山似乎有动静,属下们不敢擅自靠近,只好速速来禀。” 后山? 苏鱼万万没想到,出了问题的竟会是后山,那是她存放石兵的地方,梅易怎么会派人绕到后山,不怕被石兵踩成肉泥吗? 除非他的目标是石兵! 苏鱼站起身,抬步往外走,“去看看。” 夜幕将临,一个个火把灯笼都被点燃,照亮整座玖珑山。 刚走出去,苏鱼就遇见了刚回来的梁沉武。 梁沉武看见他们也是吓了一跳,连忙朝苏鱼行礼道:“王妃娘娘,西边脚下那些大漠人退了,末将正想回来跟您禀报。” “退得这么巧,难道他们的目标真是三千石兵?”苏鱼满心疑惑。 “他们一来就直冲后山,如果真是为了三千石兵搞这么一出,这石兵的下落,大漠人肯定是从迟沁那个臭小子嘴里听来的。”云校尉道。 “不错,终于动了点脑筋。”苏鱼道,脚步加快了。 后山某处。 密密麻麻的虫蚁从小洞口钻进去,发出咔擦咔擦的啃噬声,瘆人十分,将石兵里的傀儡机关破坏干净,石兵抬起的手重重垂落,真正地成为了一块死沉的石头,再无动静。 苏鱼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副情景,她忽然抬手,示意众人不再上前。 “这些蚁子是什么?没查清前,不要靠近,小心伤到人,云校尉,你带人去准备篝火,把这片地方都用火围起来。” 一般的虫蚁都怕火,而这些虫蚁明显不一般,能在石兵里捣鼓出这么大的动静。 应是被大漠人投放到此处的。 而且,苏鱼失去了对石兵的控制。 她脸色微沉,原本就很严肃,现下更是轻易让人不敢靠近,如一柄散发煞气的魔剑,锐利伤人。 “王妃娘娘,好了。”云校尉忙了一通,回来禀报。 而被请来的军中熟悉活物的老士兵,也认出了这些虫蚁的样子,他惊恐万分。 “王妃娘娘,是金刚蚁!这些是金刚蚁啊!我只在书中见过,听闻金刚蚁的尖齿能咬碎顽石,见什么咬什么,但早已灭绝,唯有书中可以窥见几分图貌,但现在,这么多的金刚蚁出现在这里,铁定不同寻常。” 肯定不同寻常了,苏鱼敢肯定,这些金刚蚁是大漠人投放在这里的。 至于他们怎么会有金刚蚁这种玩意儿,她就不得而知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老先生的话,最前方的一具石兵……塌了。 碎裂的腰部围着一圈浓黑的金刚蚁,密密麻麻地,看了只教人浑身恶寒。 “那金刚蚁怕不怕火?”苏鱼问道。 任由这些金刚蚁在这里破坏定然不行,破坏石兵是小事,但若蔓延出来伤人,那便是大事了。 老士兵连连点头:“怕的怕的。” “既然怕火,那就好办了,你们速速去搬柴木火油过来,将围起来的这一片地方都烧掉,决不能让一只金刚蚁逃出来。”苏鱼道。 金刚蚁这种东西,见什么啃什么,实在危害过甚。 “可是……王妃娘娘,那些石兵怎么办?难道要一块烧吗?”梁沉武问。 “不一块烧了,还有什么办法?估计它们已经没有一具是完好的了,烧了就烧了,人命比它们更重要。”苏鱼道。 等此次战役结束,她一定亲去璇玑公主墓前赔罪。 但现在,她不仅是这些石兵的主人,更是安国的宸王妃,领军者。 任何不好的苗头,她都得及时掐灭,及时止损。 “末将遵命!这就立刻去准备。”梁沉武大步离开。 当天晚上,后山亮起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一直烧到后半夜方才熄灭。 一道倩影,亦随燃烧的火光站到了后半夜。 苏鱼负手走进焦黑的土地里,时长大半夜的灼烧,金刚蚁已经被火焰烧成了灰烬,满地黑色的石块,苏鱼踩着焦灰细细检查。 还有少数倔强挺立的石兵,但内里机关已经被啃噬殆尽。 走了一圈,她重重叹息,心底难过。 “走吧,回去睡觉。” 三千石兵,无一完好。 好在这种结果,苏鱼心底已经有了预料。 只是有些对不起师傅,对不起那位璇玑公主。 与此同时,冰原某处。 梅易哈哈大笑,“火光停了,石兵定然没了,现下那个宸王妃指不定有多难过,说不准,还会偷偷哭鼻子。” 第463章 夙玉公子 第463章 夙玉公子 迟沁盘腿坐在榻上,眼中的神采明明灭灭,分明是个面容白净的稚嫩少年,给人的感觉却犹如日暮西下的老头,带着阴恻恻的寒意。 “没了石兵,还有安国的大军,现在高兴为时过早。”迟沁道。 “不错,这石兵不过是第一步,你我联手,定能将安国军队打得落花流水,到时候宸王妃一个女人,还不是你的囊中之物。”梅易眯眼笑道。 迟沁垂眸,他也没有办法了,他的面目完全暴露在王妃姐姐面前,他只有跟梅易合作,才有得到她的机会。 但她的心,却是再也无法得到了。 天明后,苏鱼睡了一觉起身,她去看了白砂。 白砂的烧已经褪了,后腰的伤却还没好,她脸色不好,但精神奕奕,让苏鱼放下心。 “好好养伤,早点恢复,我们一块去报仇。”苏鱼柔声道。 白砂深受感动,她点点头:“主子,我听说……昨夜后山,一场大火将三千石兵都毁了,你有没有事。” “放心,我无事。毁了石兵的不是火,而是另有其物,不过你不要操心太多,等你伤愈,想知道什么我都给你讲。” 苏鱼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对了,范家主身边的那个阿季,他有没有来找过你?你不知道,他求了我,想让我为你作媒呢,不过我没答应。” 白砂的主,得她自己来做。 白砂对苏鱼了解甚深,何尝看不出她在转移话题,轻叹一声,“我见过他了,但我没有应承他的求娶。如果是为了肌肤之亲,便想要娶我,将来亦不会真心快活,还不如把这事忘了,高高兴兴地过接下来的日子。” “也好,你既对他无意,他也是个聪明人,自会守口如瓶,不叫旁人知晓此事。”苏鱼笑了笑。 她还要去书房与众将商议进攻冰原的法子,不能再多逗留了。 素净的裙摆滑落,苏鱼站起身道:“你好好养伤,我先去书房了。” 说罢,她转身往门外走。 白砂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出声喊她。 “主子!” “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了?”苏鱼闻声转首,眼底尽是关怀。 白砂摇头,她眼里有难过,有纠结,万般想法最终化为一声叹息,很快就浮散消匿。 “我只是在想,如果宸王殿下他在这里就好了。” 苏鱼不解地蹙眉,“为何啊?” 说都说了,不如说个干净,白砂的心神一下子放松下来,“因为如果宸王殿下在此处,主子你……就不用故作坚强、不用佯装无事,把所有的苦闷和难过藏在你的面具下,做出一副坚不可摧的样子。” 只有在宸王殿下面前,她的主子才会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纵情恣意地活着。 迟沁的背叛,勄翠的身死,再到昨夜被毁的石兵,她的主子又不是铁石心肠,可偏偏不得不尽快消化掉自己的情绪,消化不掉的,就被强积压在心里。 这样下去,主子怎么受得住? 白砂宁可看见苏鱼狼狈的大哭一场,也不想看见如此完美宛若主心骨的她。 苏鱼仅是沉默了一瞬,她很快扬起红唇,走回床边弯下腰肢,刮了刮白砂的鼻子。 “好了,我还没有这么脆弱,傻姑娘,你真是低估我了。” 面临的风雨愈猛烈,她的脊骨就越直。 因为她清楚,她肩上的责任,容不得她有脆弱的时刻。 这些,她都可以承受。 安慰完白砂,苏鱼是真的没有时间了,她快步来到书房,一众武将已经在等候着她了。 颇远的平川城外,却在此刻迎来了一辆盖着黑布满满当当的一辆牛车,邋里邋遢的男子坐在车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手里的牛鞭。 因着是从安国境内的方向来,平川城的守军颇为客气地拦下这辆牛车。 “这位……大叔,请止步转向,这里可不能过去,那边我们在跟大漠人打仗,百姓过去,可是要送死的,你老人家还是快快回去吧。” “老人家?”牛车上的人疑惑开口,“我哪里像是老人家?” 乱蓬蓬扎起的长发、黑乎乎的皮肤、乱糟糟的长胡子缠在一块,再加上破烂的粗布短衫。 不管哪里都像是个逃难的老人家。 士兵没说话,但他的眼里表达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嘿!算了算了,不跟你这个没眼力见的小子计较。我是来找宸王妃的,我有要事须见她,不能耽搁。” 士兵面露怀疑,没等他开口质问,怀里就被扔进一块沉甸甸的东西。 他举起一看,刺眼的光落在黄金上,刺得他眼眶生疼。 “这是宸王幼年常佩戴的令牌,只有皇家工匠才敢做这种花纹,你拿去给平川城里的守将瞅一瞅,自能认出它的来历。” 这令牌纯金制成,玉石镶边,一看就不是凡品,士兵只能半信半疑地带着这块令牌去找守将了。 “有人拿着宸王的令牌,要见我?”玖珑山上,苏鱼得了消息,讶异不解。 “是,现已朝玖珑山赶来,两个时辰后便能到。” 可是长风并没有在信中跟她提到过,唯一提到过的便是暗一的到来。 苏鱼想着,唤来了暗一询问。 暗一仔细想了想,不确定地道:“主母,有可能是夙玉公子,一个多月前,主子曾写信给夙玉公子,让他来助您一臂之力,如果现在夙玉公子还没有来过,那铁定是他了。” 夙玉,是景长风的至交好友之一,寻常人难觅其踪,不是蜗居在某一处小院,便是钻入深山老林里,一钻就是大半年。 偏偏他还是武器大师,从他手里锻造出来的武器,乃是世间精品,不知多少人都想求他造一把武器。 前世今生加起来,苏鱼也仅见过夙玉两面,她手里的清明剑,便是夙玉所制。 她轻笑,“原来是他,花了一个月时间,才姗姗来到,真不愧是夙玉。” “夙玉公子十分难请,也就只有殿下才能请他出山了,有他相助,主母定能如虎添翼。”暗一道。 希望如此吧。除去之前短暂的相见,苏鱼还没有过跟夙玉相处的经历,也不知这人好不好说话。 第464章 夙玉到来 第464章 夙玉到来 夙玉架着他的牛车来到玖珑山时,苏鱼已经在山脚下等候了。 远远看去,苏鱼差点跌破了下巴。 之前景长风带她去取清明剑时,她知道夙玉此人不修边幅,不爱打理自己。 可今天再见,她才知道,何止是不爱打理自己? 分明是个青年,却硬生生整成了个大胡子的老人家,比路边乞讨的还要狼狈。 能整成这般模样,也是不容易。 见夙玉停了牛车,苏鱼上前几步,客气的道:“夙玉先生。” 夙玉跳下牛车,摆摆手道:“喊什么先生,该喊我一声哥才对,弟妹,好久不见啊,上次景长风托我锻造一把女子剑时,我就知道他有意中人了,就是没能参加你俩的大婚有点可惜哈。” 苏鱼从善如流,喊道:“夙玉哥,你是不是刚从深山老林里出来啊?还是快随我来,去梳洗一番。” 夙玉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是啊,弟妹,不急不急。” 暗一不知何时露出身形,他道:“夙玉先生,你来得真是快,殿下一个多月前就已传信给你,你倒好,现在才到。” 暗一跟夙玉,亦是十分熟悉。 “暗一兄弟,还有弟媳,你们有所不知啊,都怪我这头牛,让它走,它就是不肯走,我又不可能抛下它,还指望它驮我的宝贝们呢,故而才来迟了。” “你的宝贝们?”苏鱼起了兴致,“可否让我瞧瞧,都是些什么。” “这本就是运来给弟妹看的。” 说着,夙玉抓住黑布一角,大力掀开,牛车载的东西映入众人的眼帘。 钢铁泛着冷锐的寒光,一台台不同模样的钢铁器械拥挤地摆放,模样奇特。 但苏鱼却敏锐地察觉到,这些冷冰冰的死物带着独有的危险感。 “这些都是我的毕生珍藏,也是至今为止我所有的巧思汇聚而成的武器,我一遍遍淬炼加强,一遍遍在深山里淬炼,才有了它们,一旦在战场上使用,威力将不同凡响。”夙玉介绍道。 倘若当真如此的话,那对进攻冰原,便是极大的助力。 苏鱼问道:“夙玉哥,不知这些厉害在何处啊?” “这台,被我叫做小一,为了将它锻造出来,我不知道掉了多少头发,也不知道做过多少遍失败的火药,但现在我敢保证,我已经掌握了制作火药的工序。” “不仅如此,它能投掷两百米以内的火药,且我能保证,在投掷之前,火药绝不会在它里面炸开,绝对是落地后爆炸,这可是我一遍遍死里逃生,在失败的爆炸中不断尝试,最终才成功。” 投掷火药!! 苏鱼震惊极了,“夙玉哥,你说的可是真的?它真的能投掷火药?” 火药这玩意,虽然杀伤力大,但它极其难制,一不小心,制作的过程中就会爆炸。 朝廷的工部为此绞尽脑汁,却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还在制作火药的过程中死伤了不少工匠,制作火药这才被暂且搁置。 如夙玉所说,他能制火药,还拥有能投掷火药的武器,大漠必败无疑! 苏鱼克制着激动的呼吸,听着夙玉继续炫耀牛车上的这些大件铁器。 “这台,就是我的小二了,它能发射羽箭,且可以同时发射五十支箭,比人臂所射的箭程要远上百米。” 这台虽不如夙玉的小一让苏鱼震撼,但亦是不差的了。 苏鱼深吸了一口气,“那其他的呢?” “其他这些,都是我用来制作火药的宝贝器具,等有空了,我也可以收几个工部的打下手,把制作火药的步骤教给他们。”夙玉满脸自豪地道。 做出这些惊奇的东西,真不愧是传说中的第一匠师。 苏鱼冷静下来,“如果再多造些这样的武器,制作足以攻打大漠的火药,夙玉哥,你需要多长时间?” “足以攻打大漠的火药,这可没数量,只要有材料给我,有人手给我,一个月时间,我能分别造出十台小一十台小二,火药的话嘛,足以支撑你打下半个大漠了。” 一个月! 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但她能等! 看来准备五天后进攻冰原的计划,得暂且搁浅了,得等夙玉做好这些秘密武器,再攻打冰原,这样,她们的伤亡才会减少。 苏鱼定了定神,她朝夙玉缓缓一拜,“有劳夙玉哥了,我现在就去命人运需要的材料来,再亲自挑选人来帮你打下手。” 能帮上她如此大忙,这一拜,夙玉值得。 夙玉倒是受了,他道:“事不宜迟,先叫人帮我收拾一处僻静的地方出来,我得架炉生火,先练练铁。” “好。”苏鱼马不停蹄地亲自去办,忙得团团转,直至天暗,才将夙玉需要安静锻造兵器的小院收整出来,并命人快马加鞭运来夙玉所需之材料。 一个月后。 “靠!这群小瘪三,有本事就打,总偷偷窥视咱们玖珑山的动静算个什么本事。” 云校尉骂骂咧咧地走进玖珑府邸内,他骂的正是这一个月以来一直猥猥琐琐打探消息的大漠探子,让他气的是,被发现了一个跑的比一个快,他毛都没抓到一根! “行了,收起你的粗鲁,别在王妃娘娘面前表露出来。”梁沉武沉声道,他心底记挂着一件事。 今天,离夙玉先生到来,正好满一月之期。 “晓得晓得。”云校尉应。 他们去书房找苏鱼,却扑了个空,还是白砂看见,遂领着他们,去了夙玉的院子。 夙玉的院子里,一个个满头热汗穿着短打衫的士兵排列整齐,中间摆放着二十台一丈高的铁器,复杂的构造令人眼花缭乱。 苏鱼在二十台铁器中穿梭,她十分高兴,“将这些推放下去,给你们两日的时间来熟练运用它们。” “是!”士兵们大声应道。 “先生!”屋内忽然传来惊恐的喊声。 苏鱼脚步一转,连忙推门进去。 扑面而来的热浪,吹散了她耳边的鬓发。 夙玉正被两名大汉搀扶着,三人远离那几丈锅炉。 “怎么了?” 第465章 苏鱼受伤 第465章 苏鱼受伤 夙玉摆手:“没事,我就是有点累,头晕了一下差点摔铁水里了,幸好被扶住了,没什么大问题,弟妹啊,你打算什么时候开战?” “我打算两日后,进攻冰原,这两天时间,就让士兵们好好熟悉小一小二,久久不动,恐怕大漠人都要以为我们害怕了。你们两个好好照顾夙玉先生。” 最后一句话,苏鱼是对其他两人说的。 两人连忙应是。 两日后,苏鱼举兵冰原,有这些大杀器在,他们无往不胜,大漠人截截败退,哪怕是拥有对地形的熟悉,也敌不过火药的威力。 大漠军中,梅易来回踱步,空荡荡的袖管被甩得呼啦刺响。 “没了石兵,他们居然捣鼓出了火药!现在怎么办?我们血肉之躯,根本挡不了他们的火药投掷!” 迟沁坐在一旁,他黑瘦了许多,眼底的暗色更沉。 火药,他也会,偷偷跟迟二叔学的,他就是凭借迟二叔的火药,将迟家村炸了个底朝天的。 但他不想告诉梅易,因为如果大漠军队得到了火药的制作方法,一定会拿来对付苏鱼姐姐。 火药无情,她又不像梅易,躲在军队的后方指挥。 如果伤了她,迟沁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想要的,是活的苏鱼,而不是一具尸体。 因此,他闭口不谈有关火药之事。 永安三十二年,秋。 广袤的冰原被攻下,大漠军队不得不退至狼都,紧关城门。 苏鱼适可而止,不再追击。 这一年的冰原上,战火连绵,残尸遍地,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血腥气,充满了战争的痕迹。 苏鱼卸了盔甲,一身黑衣黑裤,走在这片土地上。 打了胜仗,但她却高兴不起来。 “王妃娘娘,这是所有的俘虏,都是大漠人。”梁沉武快步前来禀报。 在梁沉武身后,无数手执铁剑的士兵,看守着一大群老弱妇孺。 能跑的人都跑了,剩下这些,便是跑不掉的大漠百姓。 他们世代在冰原扎营居住,隶属大漠。 苏鱼扫过一张张愤恨的脸,轻叹道:“把他们放了吧。” “都放了?” “放了,玖珑山的百姓怎么安置,这些人就怎么安置。”苏鱼道。 她又不是丧心病狂的梅易,战场上,她面对敌军能手起剑落,但战场下,面对老弱妇孺,她下不了手。 哪怕心知这些人对她满心怨恨。 忽然,人群中,一阵大哭传来,吸引了苏鱼的注意力。 哭的是个五岁娃娃,他刚一哭,旁边的母亲连忙捂住他的嘴,但却捂不住他喉咙里的哭音。 苏鱼看着她们,心里却想起了远在京城中的儿子。 她离京这么久,她的孩子说不定都会爬了。 苏鱼走过去,将那个五岁娃娃抱起来,一边声音响亮地道:“传我军令,不得对老弱妇孺动手,不得滥杀降兵,如违军令,当……” 嗤! 利刃狠狠捅进血肉的声音打断了苏鱼原本想说完的话。 那个哭泣不止的五岁娃娃,拿出了一把小刀,捅进了她的腹部。 “王妃娘娘!”离得最近的梁沉武脸色大变,一把将那个娃娃扯开,红刀子连带出来。 苏鱼的脸色失血惨白,她捂住伤口,强撑着道:“如违军令,当众杖一百军棍!” “王妃娘娘,来人,快去找军医来!快去!”梁沉武大声喊,憎恶地瞪向那个娃娃,他的母亲扑上来抱住他,却什么也没说,满脸都是含恨快意。 谁也想不到,一个五岁的娃娃,竟会藏刀伤人。 苏鱼疼得冷汗直冒,死死抓着梁沉武的手臂,使劲挺直胸背。 暗一从阴影处现身,一把掐住那个娃娃的脖子。 “不要动他,一个孩子罢了。”苏鱼制止道。 她心里清楚,这一刀没有捅中她的要害穴位,最多失血过多。 暗一皱眉,松开手,任由那个男娃掉到地上哇哇大哭。 “可他伤了您,就算是个娃娃,那也不能放过!”梁沉武道。 苏鱼却看着这些百姓的脸,忽而笑了。 “你们看起来,都很恨我?” “那你们知不知道,大漠军队入侵我安国时,毁了一座城,守城的兵将战死,无一生还!那些没有来得及撤退的百姓,皆惨遭屠戮!” “或许你们当中,有丈夫,有父亲,在这次战役中死亡,所以你们恨安国人,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是战争必不可少的死亡!阵营不同,我能理解你们百姓的心情,但我不能原谅你们的军队。我们不用大漠军队对安国百姓的残忍,来对待你们,已经是我们最大的仁慈。” “你们怪我们,恨我们,都行,但请你们不要再以卵击石,做出这种愚蠢的举动,也不要再挑战我们的耐心!” 字字珠玑,简直诛心。 有人低低啜泣,也有人渐渐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军医赶来,扶着苏鱼去最近的营帐治疗。 止了血,上了药,苏鱼并无大碍。 “幸好没伤到要害,小孩子捅得也不深,看着吓人了一点,好好养上半个月,小心碰水,不发炎便能好大半。”军医道。 苏鱼点头记下,白砂一边为她上药,一边说话:“主子,你得好好养着才好。” “我知道了。”苏鱼笑了笑。 “梁沉武,你去调兵,设下三道防线,以免大漠人反扑,传令下去,休养生息。” 营帐外,梁沉武大声应是。 范从容不知何时来到营帐外,他的声音传进来:“王妃娘娘,有什么是需要我做的吗?” 他跟着上阵杀了几次敌,但却觉得自己没出到什么力,又听苏鱼遇刺,连忙赶来。 “范家主,现在还没有什么事需要你,不过,你做得已经够多了。” 不,他觉得还不够,范从容在心里暗道。 “禀王妃娘娘!末将在西边草地里发现了梅易的尸体,特来禀报!”郑校尉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梅易?他死了? 他可是个难缠的对手,如果梅易死了,那又是谁在指挥大漠军队撤退? 苏鱼不可思议,“确定是梅易吗?” “是,他的尸首已经被末将运回来了。” 第466章 梅易死了 第466章 梅易死了 断臂的尸首横在木车上,果真是梅易的尸体。 苏鱼道:“军医,你来检查一下他的尸体,看一下他是因何而亡。” 军医立刻过来察看。 “娘娘,梅易死了是好事,为何还要查他因何而死呢?”郑校尉不解。 “是啊,说不定就是被咱们的火药砸中,直接被炸死了。” 死了就死了,梅易死了,他拍手称快都来不及。 “梅易身为大漠将军,经过上次那一战,他断了一臂,变得惜命了,躲在大漠军队的后方迟迟不出,火药能炸到他的士兵,可却炸不到他。” “而且,你们也都亲眼看见过了,梅易的武功能与我平分秋色,他上一次仅是断了一臂,又不是废了武功,这样的人,忽然死了,你们不觉得可疑吗?” 要不是没发现任何易容的痕迹,她都要怀疑这个梅易是假的了。 军医拿了一根针,刺进梅易的脖颈中,银针迅速发黑。 “是中毒而亡,而且还是能让人瞬间毙命的剧毒。” “大漠军队里,谁会对梅易下毒?”郑校尉一惊。 而苏鱼思虑片刻,却是有了一个答案。 “是迟沁,只有迟沁有动机向梅易下毒,将他抛尸战场,也可以向旁人交代,梅易是死于战火之下的。” 只有迟沁能这么做。 “什么?”众人惊呼。 迟沁杀了梅易,这实在匪夷所思。 “杀了梅易,必定对迟沁有所好处。当初,他能为了有一个走出迟家村,有一个受我庇护的机会,不惜下手杀了他的亲人朋友,杀了整个迟家村。白砂勄翠待他如此好,像弟弟一样,他更是能毫不留情的追杀投敌,迟沁这个人,本就不能以年龄而小觑他,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他毒杀梅易,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苏鱼冷笑,被欺骗过,才知晓迟沁的心狠手辣。 “将他的尸体,随便找一处地方葬了吧。”苏鱼道。 至于迟沁,早晚有一天,她会亲自杀了他。 “是!”两名士兵上前,将梅易的尸体拉走。 “郑校尉,你立即率先锋营,前往南马郡,大声传话给南马郡守城的人,问他们降,还是不降!”苏鱼气势强大地道。 冰原已经被他们占领,足以堵死南马郡的后路,前有静关城留守的一万兵马,后有占领冰原的他们,南马郡不降也得降! 郑校尉心情激昂,立刻拱手道:“末将遵命!” 苏鱼吹了一声口哨,远方一抹亮银色的残影迅速移动,狄扑到苏鱼面前,及时地停了下来,嗅了嗅她身上的气味,忽然变得焦躁不安。 “没事的。”苏鱼轻拍狄的狼头,知道它发现了她受伤的事。 她微微一笑,并不是很在意自己身上的伤。 梅易一死,金钦幽的左膀右臂,彻底断了。 大漠的气数,尽了。 南马郡坚持了三天,没有运输进城的粮食和水,两面夹击下,终于投降了。 三军欢呼,苏鱼忙着养伤,又忙着处理降兵,这段时间倒忙碌了许多。 这夜。 月明星稀,夜风冰寒,有马蹄声渐渐逼近冰原一带。 为首的男子披着斗篷,大半张脸都被帽沿阴影笼罩,看不清晰,唯有瘦削的下巴被月光照得莹和。 “停下!什么人?”放哨的士兵发现,连忙上前拦截。 一块令牌被丢入士兵的怀中,士兵低头一看,膝盖差点软了,哪里还敢拦?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帐外有人喊着苏鱼。 苏鱼正坐在案桌前,闻声抬头,帐帘被掀开,如松柏高大直挺的男人大步进来,带入一阵寒凉的风。 他将身上的斗篷解下,大步走向苏鱼。 苏鱼既惊又喜,连忙扔下毛笔站起身,迎了上去,“长风,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景长风张开双臂,将她拢进怀里,力道大得似是想将她揉进骨血里,下颚抵在她的肩上,疲累的双眼微阖。 他想极了她,不知不觉,他们分开已经小半年了。 直到将金钦幽完全拖住,他就马不停蹄的赶来,迫不及待地想见她。 “景长风,你怎么不说话呀?”两条铁臂让她觉得被勒得慌,苏鱼忍不住推了推他。 “娘子,我好累啊,我已经两天两夜没睡过觉了。” 景长风的凛冽铁血消失不见,他说话软绵绵的,像极了撒娇的小猫咪。 苏鱼的心,霎那间软了下来,反抱住他的背,“好好好,我再让你抱一小会,你就得乖乖去洗漱一番上床睡觉。” 景长风低低地应了一声,性感的喉音带着春风般的迷醉。 过了一会,景长风终于松开了她,外面有人抬进热水,景长风开始脱风尘仆仆的外衣。 苏鱼:“你先在这里洗,洗好了叫我,我先出去。” 谁知,景长风反手拉住她,“娘子,我刚刚衣裳是脏的,抱着你这么久,你身上肯定也脏了,不如来一块洗。” 说着,不容拒绝地将苏鱼拉过来。 欸? 她衣裳没脏啊! * 帐内的油灯,燃至油尽也无人续。 第二日清晨,夙玉小跑过来,瞅见白砂就问:“白砂姑娘,我听说景长风来了,他人呢?” 正好,范从容也过来了,他也问道:“白砂姑娘,我有点事,想找一下王妃娘娘,不知她现在何处?” 白砂抬头看了看正至头顶的午阳,脸颊一红,心底盘算着怎么回答这二人。 她该怎么说?说主子跟殿下至今还没起床吗? 正在白砂为难之际,景长风从军帐内走出,他将门帘挂到一旁,倚在门框边上不羁地问:“找本王的王妃做什么?这儿是战场,可没有生意可做,范家主既送完了军饷,随行的户部侍郎早早回了京都,怎的范家主还留在这儿?” 他说话吊儿郎当,看向范从容是毫不掩饰的敌意,十分的幼稚。 哪怕知道范从容跟他的娘子绝无可能,但景长风每每瞧见范从容就觉得讨厌。 尤其是这种时候,范从容一看就想趁他不在偷偷跟他的女人献殷勤。 范从容不急不缓地笑道:“宸王殿下还不知道,草民已经投身军伍,成了王妃娘娘座下的一员小兵,现在自是有要事向王妃娘娘禀告了。” 第467章 长风有妙计 第467章 长风有妙计 “什么要事啊?我娘子现下没空,本王倒是有空,容你说来听听。” 景长风摆着他的宸王架子,范从容却不在意,他已经习惯了景长风的针锋相对。 反正只是言语上过过嘴瘾,景长风又不会真的动手来打他,范从容已经能安之若素、安然处之了。 “那跟殿下说也是一样的,南马郡里,已经清点好了所有的粮食,共三百一十八担存粮。” “区区小事,也值得劳烦范家主这么勤奋地来跟鱼儿禀报,范家主这帐前小兵,做得真是不赖啊。”景长风呛声道。 一旁看了半天好戏的夙玉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景长风望向他,旋即一脸嫌弃,“你这是从哪个煤矿里爬出来的?能不能洗洗再见人?” 夙玉笑不出来了,“你一个只会跟人斗嘴的幼稚鬼懂什么?我洗了又去炼铁,又会脏,所以我就干脆不洗,省事!” “说到底就是懒!”景长风才不想被人说成幼稚鬼,他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正经起来。 夙玉扬拳,佯装要揍他。 被景长风笑嘻嘻地揽住他的肩,一点也不嫌脏污,“好了好了,去喝一顿?” “喝什么?嗯哼?” 苏鱼不知何时走了出来,神态飞扬,娇颊带着未睡醒的酡红,披着玄黑斗篷,似笑非笑地睨着景长风。 景长风脊背一酥,他打了个激灵,讨好笑道:“喝水,喝水,当然是喝水了!军营里不许饮酒,我当然是不会破戒啦。” 旁边的夙玉撇撇嘴,觉得苏鱼就是景长风的克星,一物降一物。 “行了行了,我不是军营的人,没有这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我要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去对日独饮啰!”夙玉挥手,来得快走得也快。 “末将叩见宸王殿下!”梁沉武带着一众将领先后来到,给景长风毕恭毕敬地行礼问安。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宸王殿下。 景长风颔首,让他们先去议事帐等候,他与苏鱼用了迟来的早膳。 “我能留在这里三天,鱼儿,我先帮你,将迟沁抓回来。”景长风道。 他听到苏鱼这边损失惨重的消息后,恨不能将迟沁千刀万剐,从前怎么没看出来,迟沁那个小子竟是个有野心的。 “我最爱的两个姑娘因他而死,他现在躲进了狼都,你有什么好办法吗?”苏鱼眼里带着疑惑。 “办法自然会有,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景长风夹了她最爱的饺子,放进她的碗里,“先吃饱,吃饱了,再去议事帐共同想办法攻下狼都。” 他一举拿下大漠十三座城池,且与金钦幽斗智斗勇,牢牢守住打下的城池,苏鱼知道他厉害,对他有很大的信任。闻言,她连忙认真吃起食物。 吃饱后,他们去了议事帐。 景长风看着军事地图,薄唇忽而勾起,“梅易既然死了,大漠军队丢下了他的尸体,并且成功撤退了大半,定是有人在指挥,且此人能在混乱战败中指挥撤退,必定是有能力者。” 他负手在身后,自信非凡,“我曾对大漠能领军出战的武将有过调查,梅易若死了,最有可能代替他掌权的,便是阿莽齐,可却是迟沁杀了他的话,现在狼都里,要么是迟沁掌权,要么就是迟沁偷偷杀了梅易,不叫人知晓,而阿莽齐被蒙在鼓里,只以为梅易死在战火里,他代梅易掌权,就只有这两种可能了。” 其他的大漠将领,根本没有临危不惧的本领,也没有能在危难关头指挥军队成功撤退的实力。 “如果真是迟沁掌权,短短时间就能做到如此地步,根本不可能。”郑校尉道。 “不错,最有可能的,就是阿莽齐了。”苏鱼也道,目光炯炯地望着景长风。 “我们对大漠人根本一无所知,更不知这阿莽齐是何人也,殿下可知其来历?” 当日厮杀的人这么多,他们根本辨不出来哪个人是阿莽齐。 “这阿莽齐,是梅易的半个妹婿,对梅易十分推崇,他的妻子,是梅易的义妹。在梅易得到近亲有青睐后,他也被梅易提拔,得到了金钦幽的赏识。” 云校尉一拍大腿,激动非常:“既然如此,那咱们直接把梅易死亡的原因,告知给那个阿莽齐,那迟沁这个叛徒必死无疑啊!” “你以为人人都似你没有脑子吗?咱们现在是大漠的死敌,这么直接把真相捅出去,你说阿莽齐会不会相信?恐怕以为是咱们杀了梅易造出的假象,只会更恨我们。”郑校尉拍了一掌云校尉的脑袋,颇为恨铁不成钢。 要是这么轻易就能借刀杀了迟沁,那王妃娘娘早就做了,何须等到现在? “这个方法,也不是不可行。” 景长风说出这句话后,整个议事帐的人都看向了他。 苏鱼有些讶异,难道长风会有办法,能让阿莽齐相信梅易是被迟沁害死的吗? “你有什么主意?”她迫不及待地问身边的男人,带着无条件的信任。 景长风触到她的眼神,心弦微动,柔和地露出一个笑容,他点点头,不再卖关子。 “梅易若在,阿莽齐将会是他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但梅易不在了,阿莽齐的性格,便是取胜狼都的关键。” “而我方才说,此法可行也是真的,不过,需要将梅易被毒死抛尸的消息,换成另一个。” 众人屏息凝神地听他讲,云校尉连忙问:“换成什么?” “换成梅易还活着,被我们俘虏了,阿莽齐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按捺不住,想办法营救,他动了,我们便有机可乘,甚至能一举拿下狼都,活捉迟沁。” 景长风说完,便投给苏鱼一个求夸赞的眼神。 苏鱼仔细思量他的话,眼睛倏然一亮,“对啊!梅易被迟沁所杀,可迟沁必定不敢告诉阿莽齐,否则他面临的就是阿莽齐的愤怒。阿莽齐既被蒙在鼓里,那咱们也能借此设局,引阿莽齐出来!” 第468章 你打我! 第468章 你打我! “娘子所言甚是。”景长风笑赞。 苏鱼眉眼婉转,笑眯眯地回道:“多亏了夫君玲珑心思。” 景长风心神一荡,狐狸尾巴恨不能翘上天。这是鱼儿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喊他夫君,夫君这两个字可真好听。 其余众人,觉得宸王殿下的名头果然不虚。 他们还在绞尽脑汁想着该怎样攻打狼都,宸王殿下一来,却是轻而易举地想到了一条无双巧计,熟晓人心,实在聪明得可怕。 而王妃先前看见梅易尸首就觉得有异,简单地推测出是迟沁下的手。 这二人加在一块,天下又有何人能匹敌? 顿时,众将的信心强了不少。 范从容也觉得,他们应是天作之合,从开始到现在,完全没有他插手的机会,他终于释然。 “不止要将梅易活着的消息传过去,还要趁他们如今士气低落之时,专挑饭点一日三次去狼都城下辱骂他们是窝囊废,只会跑,缩进狼都里当个缩头乌龟,骂得越难听越好。” 听完,众人默默无言。 宸王殿下这招太狠了!杀人诛心,莫不如是。 只要那阿莽齐有半分血性,决计是忍不下去的。 “引蛇出洞,此事就这么办,先将梅易在我们手里的消息传给狼都里的人知晓,再派人一日三顿去骂一场,务必要挑些嗓门洪亮的人,此事就交给你云校尉负责去办了。”苏鱼道。 云校尉果然眼前一亮,起了干劲,“是!末将这就去找些嗓门大的人!” 他兴奋地离开,帐中众人都对云校尉无奈极了。 苏鱼唇瓣含笑,“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事,便都散了吧。” 范从容将原先的事再次禀报了一回。 苏鱼很快就做出了安排,“清点出来的粮食充进咱们的粮仓里,那些降兵便让他们去清理战场,此事由梁将军你亲自负责。” 梁沉武应是。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事了,众人离开议事帐。 刚出来,苏鱼就看见了远处的云校尉,云校尉面前,似乎跪着人。 距离太远,苏鱼也不敢肯定,她挑挑眉,冲景长风道:“咱们过去瞧瞧。” 景长风笑:“好,为夫都听娘子的。” 又来了,油嘴滑舌。苏鱼嗔他一眼。 走过去后才发现,云校尉面前果真跪着一个人,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正好是半个月前,捅了她一刀的那个孩子的母亲。 此刻那个女人死死拽着云校尉的腿不让他走,哭得一脸眼泪鼻涕。 “怎么了?云校尉,这是怎么回事?”苏鱼看见这幕,皱紧眉头问道。 见到苏鱼,那名女子松开云校尉的衣袍,朝苏鱼磕头,用蹩脚的安国官腔道:“求大人大量,救救我的孩子,他发了高烧,我们的大夫从冰原撤退了,没有药给他医,求大人开恩,救救我的孩子,求求您了。” 女子的口音晦涩,因为大漠不像安国,他们平时说的都是大漠的某种话,极少数人才说与安国相通的语言。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再不找大夫来,她的孩子会烧成傻子的! 云校尉刚才,正是在阻拦这名女子,还想将她驱赶离开。 别看他是个大老粗,可记性好着哩! 他记得这个女人的儿子,就是捅了王妃娘娘一刀的那个小屁孩,现在不躲得远远的,居然还送上门来。 王妃娘娘好心不计较,他云校尉可不是什么好心人!要不是王妃娘娘有言在先,不管年纪多大,只要伤了王妃娘娘,他就敢把那人生撕! 云校尉道:“王妃娘娘,你别答应她,你忘了,要不是那个小孩袖中藏刀,你怎么会被捅?咱王妃娘娘大度没跟你们计较,你居然还有脸求上门,求我们救你的儿子?” “好了,别说了,去让军医跟她去看一下。”苏鱼抬手,示意云校尉冷静。 云校尉冷哼一声,心不甘情不愿。 那女人朝苏鱼连连磕头,飙出眼泪:“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苏鱼深舒了一口气,转过头,却对上景长风深郁的目光。 他不知何时将手搭在苏鱼的腰间,看似冷静地挑眉,“被捅了?你受伤了?” 糟了,她见没有大碍,便让暗一不要向景长风禀报,而景长风来时,她的伤已经好全,军医的药实在好用,连伤疤都没留下。 现在好了,不打自招。 苏鱼尴尬一笑,她正想说话,面前的男人却忽然蹲下,一把揽住她的腿,将她抗在肩上。 体内的血好似一瞬间朝脸上涌来,苏鱼傻眼了,“景长风,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在外面把她扛起来,像抗布袋一样,她还要不要面子啦? 景长风充耳不闻,大步迈向营帐。 进了营帐,他将人扔进床铺深处。 苏鱼本是心虚地虚张声势,被他这么一折腾,竟是真的生气了,“景长风,你是不是疯了,大庭广众下把我扛回来做什么?” 景长风脸色冰寒,按住她的肩,啪啪啪地在她身上打了三下,像教训小孩似的,看似凶狠,力道却几近于无。 只是,他打的那个位置…… 苏鱼:“……” 血冲脑袋,她震惊羞愤到了极点—— “景长风,你居然打我的屁股!你!” “你若不服,也打我的打回来。”景长风冷声道,他将手负在身后,十分严肃的神态背后,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 娘子的屁股……好软……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景长风艰难的拉回了自己的思绪,“鱼儿,你受了伤,为什么瞒着我?你不要找什么借口,如果没有你的吩咐,这么大的事情,暗一是不敢私自瞒下的。” 苏鱼捂着自己屁股,气愤又委屈地指责道:“你打我屁股!” 她这一生,还没有被人打过屁股这种羞耻的位置,景长风实在太过分了! “我……那是因为你不听话,这么大的事你也要瞒我,该打!” 苏鱼半天不吭声。 景长风有点慌了,把人翻过来,却见苏鱼眼圈发红,紧紧抿着唇,像是想要哭了。 第469章 出城 第469章 出城 “你打我!”苏鱼泪眼汪汪地控诉,她也不懂为什么,反正就是觉得委屈! 景长风一下子软化:“娘子我错了,我不应该打你的,可是你也不应该瞒着我受伤的事。” “你还说!你打我你还训我!”苏鱼仍是控诉。 “我没训你,我只是……” “你还辩,打了我还说我,你给我走。”苏鱼伸脚蹬他。 “……好好好,我不说了,娘子我错了,我以后绝不再犯。”景长风五体投降。 他拿小祖宗没辙,还能怎么办,只能宠着啰。 狼都内,一切都如景长风所料,如今狼都里掌权的,正是阿莽齐。 阿莽齐正因为梅易的消息坐立难安,所有将领齐聚在宽敞的书房内,人数不多,只有五位,再加上迟沁。 “阿莽齐,咱们现在丢了这么多地盘,可不是安国人的对手。王子有令,命我们死守狼都,我们还是别去做无谓的牺牲了。”有一名络腮大汉说道,他力气极大,是金钦幽身边的亲信,是被梅易从大漠王都带来的,名唤辛疾。 可辛疾的话音刚落,阿莽齐脸色就变了,他抽出腰间的弯刀,横在辛疾脖颈旁,“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亲眼看着将军被安国人折磨至死?这种事,你做得出来,我做不出来!你们不想救将军,那我去救!” 被刀架在脖子上,绕是辛疾脾气再好,也忍不住涌起怒火。 “阿莽齐,你说你要去救,那你怎么救?你知道将军被关在哪儿吗?你知道有多少人看守吗?你以为我不想救吗?” “少说废话!将军不在,我的官衔最大,我说救,就得去救!”阿莽齐咆哮,他的目光扫过去,每一个人都不自在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辛疾生气,却无可奈何。 坐在不远处的迟沁满心焦躁,他十分肯定,梅易一定死了,因为那杯毒酒,是他亲手送给梅易的,也是他亲眼看着梅易断气的,但他却没有办法告诉阿莽齐这个消息。 若不是梅易苦苦相逼,非要他去研究火药,想个对策,他也不会下这种死手。 梅易之死的消息一旦告诉阿莽齐,必定会迎来许多追问,他也一定会被怀疑。 迟沁心浮气躁,他起身想出去静一静,好想个办法。 “迟沁,你站住!”阿莽齐喊道,“你是安国人,又在宸王妃的身边呆过,你必须留在这里,想个去救人的办法出来,毕竟将军如此信任抬举你,要是你想不出来,那就愧对了将军的信任,我就拿你是问!” 阿莽齐这是已经快疯了吧?迟沁再厉害,他也才十三岁,这样为难迟沁,阿莽齐恐怕是病急乱投医了。 在场之人皆是这般想法,但却没有人开口为迟沁说话。 毕竟为了一个小小迟沁,去惹怒阿莽齐,给自己招来一身腥,是不明智的行为。 迟沁抿唇,“我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怎么行?” 阿莽齐眼看着就要发飙,外头却有人撞开书房的门,气喘吁吁的禀报道:“阿莽齐大人,狼都外面又来人了,这次好像是带了一截断臂,说是梅易将军的断臂,不仅如此,他们还口出狂言……”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阿莽齐立刻攥着刀像风一样跑出去。 这次派来的人,可是云校尉特地从军队里找到的人才,口齿伶俐不说,更重要的,是他们骂人不带一个脏字,却能气得人咬牙切齿。 见着阿莽齐出来,安国士兵将那截断臂远远扔到墙根底下,有一人张狂说道:“这是你们梅易将军的手臂,他现在可成了残废中的残废,待明日,咱们王妃娘娘有令,必得砍下他的一条腿来还给你们,怎么样?开心吧?” 阿莽齐撑着城墙,俯身往城下瞧,他看清了城根底下的断臂,脸色大变—— “是将军的,一定是他的右臂!” 他记得,梅易右臂有一豹头黑纹,还是他亲手帮梅易烙下的。 那截断臂上,也有那么一个豹头黑纹。 安国士兵谨记云校尉的嘱托,他们扯开嗓子,也不说别的,只来回大声的重复一句话—— “没了地盘,丢了主帅,一群丢盔卸甲的窝囊废!” 城楼上的阿莽齐气得发抖,周围士气低迷非常。 除了一次坑杀安国大军,玖珑山上活捉了赵一曼后,他们再也没有取得过胜利,反而节节败退。 “来人!统统跟我杀出去!将安国狗杀成碎片!” 阿莽齐怒极,他一声令下,无人不从。 迟沁皱眉,脚步一转,便想先离开。 他有脑子,心里清楚这是苏鱼姐姐使的激将法,阿莽齐此一去,恐怕是没命回来了。 在这之前,他得先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命,先逃离此处。 但他还没走几步,便被阿莽齐从后揪住了他的领子,并且强硬地将他往上一提。 “迟沁,将军待你义重,如今将军在安国人手里,你也必须跟我杀下去,才不负将军一番心意。” 阿莽齐很急,说话间拖着迟沁下了城楼。 迟沁脸色瞬变:“阿莽齐大人,我身体弱,去了也是送死,不如让我留守狼都,恭候您和梅将军的回来吧?” 他表面镇定,实则迟沁紧张极了。 阿莽齐想去送死谁也拦不住他,但为什么要带上他一块? “不行!将军时常说我无脑,他夸你聪明,我带上你,我就不是无脑了。”阿莽齐道。 迟沁闻言,几欲吐血,要是阿莽齐真有脑子,就不会现在想着杀出城去了! 他道:“阿莽齐大人,你现下出城,一定会踏进安国的圈套的,他们在狼都外如此出言挑衅,定是想逼你出去。” 迟沁想劝阿莽齐三思而后行,但谁知阿莽齐却丢开迟沁的衣领,弯刀架上迟沁的脖子。 阿莽齐恶声恶气地问:“你说这么多,是不是想留在城中,不跟我去救将军?将军待你这么好,还时时不忘夸赞你,你若不跟我去救将军,我现在干脆就杀了你!” 迟沁无语凝噎,又被阿莽齐拽着衣领走,深沉的心机压根对阿莽齐这个傻大个没辙。 明知是前去送死,迟沁却无法挣脱阿莽齐,眼见狼都城门开启,他心底可谓绝望至极。 第470章 想和谈? 第470章 想和谈? “王妃姐姐,你就不想知道,我那个大秘密是什么吗?”迟沁笑。 “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今日必死。” 银光雪亮的剑上,映着风华无双的黑眸,冷静的杀意蔓延。 “苏鱼,我喜……”迟沁第一次喊苏鱼的名字,可话还没说完,他的心口便插上一把长剑,眼底的光亮渐渐散去,他极其不甘,用尽最后的力气想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但苏鱼冷酷地拔出剑,冰冷地望着他无力支撑、轰然倒地。 只是一剑,实在太便宜迟沁了。 血从迟沁的身下汩汩流出,他抽搐着,挣扎着,却无力说话,死亡的滋味逐渐将他笼罩,迟沁还有丝丝微弱的气息。 他还有话想说,他不想死。 苏鱼冷眼望着,将手指放到唇边,吹了一声口哨。 与夕阳衔接的平原上,出现一匹高大威猛的银狼,冲到苏鱼身边停住。 “狄,将他拖走,令万兽分尸。”苏鱼道,她闭上双眸,任恨意随风消散。 她最爱的两位姑娘,因迟沁而亡的上万冤魂,终于大仇得报。 狄嗷呜应了一声,叼起迟沁,奔跃离开。 苏鱼睁开眼,翻身上马,回了原先的战场。 厮杀已经结束了,景长风正在等她回来,脚边摆着阿莽齐的尸体。 阿莽齐并非景长风的对手,阿莽齐一死,大漠军队彻底溃败散逃了。 “娘子!”见到苏鱼回来,景长风唇边含笑,展开双臂。 马儿奔腾而过,女子松开缰绳,跳进了男人的怀里,被男人稳稳接住。 相拥瞬间,景长风笑意似温柔春风,“那个小子呢?” “我杀了。”苏鱼淡淡道,所有关于迟沁的恨烟消云散。 “连我也没看出来那小子的真面目,鱼儿,说到底,此事不怪你。”景长风何等人物,他一看苏鱼,便知她心底生了个结,恨自己的识人不清,引狼入室害死这么多人。 但此事,本就不怪她的。 苏鱼眼底终于聚起久违的明光,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但笑容轻松起来。 不一会儿,穿着血污盔甲的梁沉武骑马回来,欣喜禀报道:“殿下,王妃,狼都攻下了。” 阿莽齐带着兵出来,狼都内兵力空虚,从接到消息的那一刻,景长风就做了两手准备,命梁沉武同时带人前去强攻狼都。 “太好了,大漠的版图已被我们攻下二分之一,金钦幽的左膀右臂都被斩杀,从天下的角度看,他已无翻盘之力。”苏鱼忍不住高兴,他们浴血奋战这么多回,为的就是攻下大漠。 眼下完成了一半,如何不叫她高兴? 景长风跟着她的情绪,也高兴起来,抱起她,利落地上马,“传我命令,入驻狼都。” “是!” 狼都内,俘兵投降,正忙着收拾残局。 狼都被安国攻下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金钦幽的面前,他怒不可遏,终是无能为力。 “明明我跟景长风一样,都是天之骄子,为何我节节败退,他不断赢胜仗?”金钦幽重重锤了一把桌子。 梅易是他最信任的属下之一,他作为使者前往安国,甚至能放心地将自己的后背、将大漠托付给梅易。 但现在,梅易却折在了冰原,而他身边能用的人手已寥寥无几,这难道真是天要灭大漠吗? 旁人不敢说话,屏息凝神,连气都不敢用力喘。 良久,金钦幽才哑声道:“他不过比我多一个厉害的妻子,仅此而已。” 他拼尽全力才能跟景长风打个平手,但他身边的人,却敌不过一个苏鱼。 他败,竟是败在了这里。 “传信给父王,让他拟降信。”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 “王子,我们难道要向安国投降?咱们大漠屹立数百年,从来只有背水一战,没有过投降的先例,咱们会被万民唾弃的呀。”有人说道。 “万民唾弃?万民懂什么,若不投降,我们不会是安国的对手,安国日益强盛,而我们一直在打败仗,我们的地盘不断落入安国的手中,只有投降,保存实力,将来才有再战的机会。”金钦幽道。 投降于他,是耻辱,但现在,他必须得主动咽下这份耻辱。 求和信很快便从大漠的王都,一路迢迢送到了狼都,送到了景长风手中。 见到大漠使者带来的求和信时,景长风与苏鱼正在为狼都的百姓分发粮食。 看着一张张感激涕零的脸,大漠使者怀疑,这些当真是他们原先大漠的子民吗? “投降,求和?”景长风饶有兴致地挑眉,将信递给苏鱼。 苏鱼接过来,一目三行地浏览。 大漠使者笑着点头,“正是,大漠愿从此成为安国的附属国,每年上缴一定的财富,只求停息战争,世间和平。” 苏鱼看完了求和信,她嗤笑出声:“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当初是你大漠的三王子在离开我们京城前,借刀杀人害死我们的表妹,离京后又是你们大漠压兵边线,主动挑起战争,杀我安国儿郎,屠我安国百姓。现在打不过了,便来投降求和,你们有什么自信,能够确定我们会接受你们的投降?” 大漠不安分,想称霸天下,安国自然奉陪,现在打不过就想充老二,美名其曰让世间和平? 但在苏鱼眼里,没有了搞事的大漠,那才是永久的和平! 大漠使者没想到苏鱼会这么不客气,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灿烂到极致,便是令人恶心的虚伪。 “当初是大漠先做错了,但俗话说得好,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还请宸王殿下与宸王妃,给整个大漠改过自新的机会,从此奉安国的皇帝陛下为尊,年年缴纳贡品,岂不美哉?” “我们继续打,打到世间没有大漠这个国家,安国坐拥天下,似乎比使者你说的要美多了。”景长风淡淡道。 “但那个结果的代价,是死伤无数啊,只要安国同意,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大漠的臣服,还请两位为了天下子民,好生考虑才是。”使者道。 这大漠使者一点也不慌,还能陪着笑脸据理力争,用天下子民为借口,也属实是个角色,苏鱼暗想。 第471章 招揽星月幽 第471章 招揽星月幽 “为天下子民考虑,好啊。”苏鱼爽快地应下,拿着那封求和信,大步一迈,往外走去。 景长风不知道苏鱼要去哪里,不过他相信她定不会无缘无故往外走,因此俊眉上挑,似笑非笑的望着使者。 “走,一块出去看看。” 话里是不容推拒的强势。 使者心中无力叹气,只得跟出去。 苏鱼并没有去哪里,她只是去了城主府中的训练场,郑校尉正带着先锋营的一部分士兵在那儿训练。 烈日当空,人人咬牙坚持,大汗淋漓,晒得人皮肤黑红,可愣是没有一个喊苦喊累的。 苏鱼一来,郑校尉才示意士兵们停下训练,朝苏鱼与后至的景长风行礼。 “都起来,不必多礼。”苏鱼勾唇,将那封求和信举起—— “大漠人遣使者来送求和信,想向安国投降,诸君可想接受他们的投降?” 她轻描淡写地问,可士兵们,轰地一下子爆炸,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毫不迟疑地大喊:“不接受!我们不接受!犯安国者,绝不受降!” 汉子们一个个被愤怒刺激得血性高涨,瞪向使者的视线更是毫不客气。 苏鱼身后的使者顿时似霜打的茄子,成了一张苦瓜脸。 景长风没想到,她居然拿着求和信来问士兵的意见,他的眼底划过一抹笑意,“使者,你可听见了?不光是我们不同意,就连安国的每一个士兵,都不屑接受你们的投降。” “听、听见了。”舌灿莲花的使者终于舌头打结了,他绞尽脑汁,也不知该如何叫景长风跟苏鱼改变主意。 “好!”苏鱼娇喝一声,素手揪住求和信两端,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求和信撕成碎片,朝天一撒,碎片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她转过身,望向面若死灰的使者,笑容带着几分狡黠,“使者,若我方才没记错的话,你似乎是叫星月幽?” 使者勉强一笑,作揖答道:“正是。” “星月幽,你是个聪明人,应当看得出来,大漠如今气数已尽,再难有回天之力,不如弃暗投明,成为安国的一份子,为安国朝廷奔波出力,也好过将来成为亡国奴,如何?”苏鱼笑眯眯地道。 景长风递给她一个惊讶的眼神,惊讶苏鱼竟会拉拢一名小小使者。 不过他又很快想通了。 现在这种时候,被金钦幽派来送求和信的星月幽,在大漠必定不受重视。 因为金钦幽自己心里清楚,和解的希望不大,金钦幽不可能送自己倚重的人来送求和信,稍有不慎便会陷入危险境地。 空有口才却不受大漠重视,鱼儿起爱才之心,似乎也正常。 饶是星月幽自己,也惊呆了。 他只是个被大漠推出来送信的人,原本的任务便是他拼尽全力也要劝服宸王夫妇接受这封求和信,希望渺茫,他对失败也有了事先准备,甚至他都做好了被杀的准备。 可没想到,宸王妃竟要挖他的墙角? 这这这……这他该如何应对啊? “大漠没有慧眼识珠的本事,但我有。星月幽,我现在就问你,你是想回到大漠,继续当一名普通臣子,除了送了一次失败的求和信外,再无别的水花。” “还是想投入安国麾下,发挥你的长处,用你的头脑跟你的口才,去游说一些小国、去海外游历探险,将来在青史留下你的名字?”苏鱼淳淳善诱。 星月幽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他几乎毫不犹豫地点头,“王妃娘娘,我愿意加入安国,为安国效力。” 没有人能拒绝青史留名的诱惑,尤其是像星月幽这样自傲的人,他的自傲不外显,可骨子里,实则不甘于平庸。 而苏鱼,恰好将一条充满了勃勃野心的神秘道路摆在他的面前,供他选择。 是碌碌无名,还是留名青史。 星月幽做出了选择。 “好,长风,对外便说我们将大漠使者扣留囚禁,用刑折磨,待攻入大漠的都城,我会派人去保护你的家眷亲属。”后面的话,苏鱼是对星月幽说的。 谁料星月幽摇摇头:“劳王妃娘娘挂心,月幽并无家人。” “既然没有挂念,那就不必搞这些名头了,我可就直接朝外说,你星月幽弃暗投明啰?” 星月幽再次作揖,这一次,他带上了十分的尊敬:“善!” 收了星月幽入麾下,还能借机又打击一下大漠的军心,苏鱼这心情十分舒坦。 瞧瞧,你们来送信求和的使者都成我们安国的人了,你们觉得你们还能打赢吗? 当天晚上,苏鱼胃口大开,吃了两碗饭。 饭饱后,她拎起一坛酒走到庭院中,跃上屋檐望天边月色。 景长风紧随其后,他忍不住轻笑:“不准我喝酒,你倒喝起来了,真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呐!” 苏鱼大笑,“是因为有你在,我才敢在这种时候喝酒,长风,你是我背后的依靠,有你在,我想做什么都行,出不了岔子。” 这种刻入骨子里的信任,唯有他景长风才能得到。 景长风果然跟着笑起来,道:“好,喝,喝醉了也无妨,有我包庇你。” “什么包庇!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苏鱼嗔道,不轻不重地挠了他一把,不过心情是真好啊。 一坛酒后,人已微醺,舒舒服服地在景长风怀里找了个姿势靠着,月儿也爬到了头顶正中央,温柔月色笼罩大地。 景长风听见怀里的苏鱼叹了一声气,她的心情好似变得沮丧,与刚才一朝天一朝地。 他捻起一缕她的秀发,放到鼻下轻嗅,“怎么了?方才不是还高兴得想吟诗吗?” 好半晌,苏鱼的声音才轻飘飘地响起,“长风,我想我们的苏宝了,掐指一算,我们离京也有半年多了,他也该有八个月大,该长开了,说不定都会爬了,可是我却没有办法参与他的长大。” 他们的儿子,现在该是什么模样呢? 苏鱼不敢深想,怕自己哭出来,更怕自己忍不住,牵了一匹马不管不顾地跑回京城。 第473章 陛下驾崩 第473章 陛下驾崩 景长风心疼。 他毫不犹豫道:“若实在思念,回去见一面也可,战局交给我独挑大梁,为夫定不会教你失望。” 苏鱼有一瞬间的心动,她认真想了想,还是摇头。 景长风疑惑问道:“为何不愿?” 鱼儿定能清楚,他有稳住如今战局的能力,能控住现今的局势,给她一趟来回的时间。 苏鱼闷闷的声音响起:“与其短短见一面就又分离,倒不如赶紧打完大漠回去,长长久久地在一块。” 见过以后更难舍,不如一鼓作气,打下大漠回去再见儿子。 她所有的忧愁善感,都给了苏宝。 “也好,你想如何便如何。”景长风宠妻如命,她的话,一贯被他放在心里。 “既然如此,那我明日便回,我若离开太久,金钦幽怕是谋划着要反扑,我现在连一丝一毫的希望都不想给他。” “好。” 一直坐到天色月白,两人才回房睡觉。 刚刚睡着,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惊扰,苏鱼睁开凤眸,瞬间清醒,她坐起来,“发生了什么?” 景长风按住她,“我出去看看,你继续睡。” 苏鱼却爬起来,披了件披风,“脚步声这么急,一定出了大事,我怎么睡得下。” 她还不忘给景长风也披了一件。 两人推开房门,却见两名风尘仆仆的暗卫垂首跪在门前,黑裳几欲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们抬起头,竟是景长风留在京都的暗十与暗十五。 暗十悲道:“殿下,陛下驾崩了!” “你说什么?” “不可能!” 景长风和苏鱼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永安帝薨了? 这怎么可能呢? 离开京都前,永安帝身子骨还算硬朗。 苏鱼偏头去看景长风,发现他下颚紧绷,薄唇用力抿得发白,似风雨欲来的山林飘摇,声音沉沉,似在竭力忍耐雷霆怒火:“怎么回事?” 暗十答道:“回殿下,一个月前,沧澜州太守常德任期结束,回京待职,陛下曾从您的口中听说过常德此人,因此对他颇为赏识,不仅让他入吏部任职,还常常留宿宫中,谁知五天前,常德忽然行刺,他一刀刺进了陛下的心口,陛下措不及防,当场气绝。” “常德夫人常孟氏在同一日进宫拜访贵妃,同时对小公子下了毒,神医拼尽全力才救回了小公子,但毒素却清不去,属下离京前,小公子还未脱离危险,尚在昏迷,贵妃深受打击因此病倒,眼下京中群龙无首,一片大乱。” 朝堂后宫,都没有一个能做主的了。 听完暗十的话,苏鱼的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她脸色雪白,“回京!回去。” 京都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必须得回去。 “常德?那个见血就晕的太守,我竟会被他所骗,他真是南金南连钰的细作!”景长风闭上眼,无数线支在他脑中完美地串联起来。 林栩转述南连钰的遗言时,他只轻蔑一笑,不以为意,可现在,小小轻看却叫他付出父皇与苏宝的代价。 他当时,怎么就信了常德,认定他跟南连钰毫无瓜葛。 景长风首次尝到后悔的滋味,眉峰皱起,“我写一封信给林栩,让他不要擅动,我们回京。” 他的父皇跟他已阴阳相隔,他必须得回去,亲手为父皇报仇,亲自送父皇入葬,稳定朝廷。 “皇兄呢?”景长风问。 他跟鱼儿不在京都,那景华安呢? 暗十垂首,“闲王殿下自从一月前与苏小姐进了江南的一处世外桃源,就再也联系不上了,那里地势险峻,现在送消息过去,起码也得半个月以上,根本来不及。” 景华安喜好游山玩水,隔一段时间不见踪影也稀松平常,景长风深知这位兄长的秉性,他不再浪费时间,迅速回屋写了一封信,交给暗一去送给林栩。 趁这个时候,苏鱼也连忙命人去叫梁沉武等人,将狼都的一切都托付给他们。 仅是守住狼都,对峙的大漠军队没了梅易,除非金钦幽亲身前来,否则没人能攻破如今的狼都。 有梁沉武等人在,苏鱼对现下的战局颇为放心。 两人分别交代好了一切,就要离开狼都了。 白砂连行李也来不及收,只连忙带上一些银两。 “主子,快披上这件狐裘。”白砂忧道,怕苏鱼路上着凉。 苏鱼将狐裘带子系好,跨上烈马,跟景长风,带着白砂与几名暗卫简装便行、奔赴京都。 只是,一行人刚赶到玖珑山准备停下用早膳,天光微熹时,身后却追来了加急军令,硬生生用人命追上景长风一行人的。 “报——大漠军队突袭,林栩将军不敌,连败三城,现退守雁化城。” 来报信的小伙子满脸血污,眼底发着乌青,已是强弩之末。 “林栩那边的消息传到此处,最快定要花费两日功夫,求和信是假,借机进攻才是真,时间又这么巧合,金钦幽定然对父皇遇刺的事有所预料。”景长风冷静开口,一长串的分析说出。 苏鱼点点头,“你怀疑金钦幽跟常德有所联系?” “不是怀疑,是肯定。”景长风抿着唇,他的左边方向,是群龙无首的京都,而右边,是不敌金钦幽的林栩和好不容易打下的疆土。 林栩不是金钦幽的对手,纵然占有优势,可一旦被金钦幽找到机会,此局必败。想对付金钦幽,一定得他亲身前往。 苏鱼看出他冷静表面下的迟疑,素手覆在他冰冷的手背上,柔软的温暖着他的温度。 她知道,长风跟她一样地胸怀大义,满腔壮志。 先有国,后有家,孰轻孰重,他能辨得出。 “长风,我回京,你继续攻打大漠,将金钦幽抓住,用他的人头祭奠盛颜。”苏鱼理智道。 她不敢说一定能稳住如今京城未知的局势,但能保证不会成为景长风的后顾之忧。 景长风深深地望她一眼,道:“好,京城,就交给你了。” 父皇,儿臣不孝,对得起天地,对得起安国,唯独对不起您。 景长风起身拉马,朝来时的路赶去,与苏鱼背道而驰。 第473章 苏鱼回京 第473章 苏鱼回京 “我们也走吧。”苏鱼翻身上马,景长风将几名暗卫都留给她了。 冷风拂掠,狐裘飞扬,一路直奔京都。 五天后,京城。 虽还是往日的车水马龙,但却愁云惨淡,难见笑脸。 苏鱼便是在这个时候抵达京城的,她一路纵马,直奔皇宫。 丧钟一声又一声地响起,十个日夜未曾停歇,透着浓浓的失去帝王的悲痛,举朝哀悼。 整座皇宫都被白色渲染,连守卫宫门的御林军都开始披麻。 乾明殿上停放着一尊冰棺,保永安帝尸身暂时不腐。 文武百官都神色哀恸,有序地跪在帝王灵前哀悼,还有寥寥几位后宫嫔妃亦在此处。 永安帝的后宫,可以说是人丁十分稀少了。 丞相顾元跪在最前方,兵部尚书悄悄挪了个位置,移到顾元身旁悄声道:“丞相,从京都传讯到宸王殿下那儿,需要多久啊?这样一直用冰块不行的,而且下面送上来的奏折已堆积了十日,咱们现在就像没了主心骨,再拖下去,少不得乱了民心,误了朝政,就是回来一位闲王也好哇。” 唯二的两个皇子都不在京城,后宫的贵妃娘娘病入膏肓,至于皇室其他人,除了会吃喝玩乐,便是庸才榆木,根本没有办法处理朝政大事。 这可怎生是好? 顾元发自真心地悲痛,当年老丞相被揭穿了狼子野心,是永安帝一眼从众多朝臣中一眼挑中他,密召他入宫,只同他讲了一句话。 “顾元,朕要你当丞相,做朝廷的股肱之臣。” 果然,历练半年后,永安帝将他推上了丞相之位,他也才第一次感受到这个位置带来的忧国忧民的压力。 他发誓,一辈子为永安帝效犬马之劳。 但现在他的伯乐死于非命,他只能尽力去稳住一众朝臣的心,心里万分着急,恨不得景长风立刻出现在此,顾元脸上却不露分毫,镇定非常。 他道:“简装便行,一来一回,须得半个月。” “这么久?!”礼部尚书一脸菜色。 乾明殿外忽然响起高呼,隐约透过沉闷的朱红大门传进殿中—— “王妃娘娘回来了,王妃娘娘回来了!” 顾元猛地站起,转身后看,不仅他,几乎听见这声高呼的人,都看向门口,甚至有等不及的大臣想去开门。 不等他们靠近,那扇朱红大门被马蹄撞开,烈马一跃而起,落入殿中。 女子喝马停下,翻身下马一气呵成,狐裘在空中飞掠,翻出俏丽的弧度。 如此不守规矩的举止,在苏鱼做来却透出一股理所当然。 苏鱼太着急了,她这张脸便是最好的通行令牌,一路纵马入宫,甚至到乾明殿中,只为更快一点。 她快步走到棺椁前扑通一跪,动作快得连顾元都来不及将蒲团推过去。 顾元往外看,殿外空空如也,只有一匹打着响鼻的马儿,被内侍手忙脚乱地牵下去。 苏鱼结结实实地给永安帝磕了三个响头,浓郁的哀色从眉梢泄露几分。 “父皇,儿媳回来迟了。”她低喃。 顾元没听清,他将疑惑问出口:“王妃娘娘,宸王殿下他呢?为何不见踪影?” “金钦幽反扑,战事局势严峻,他根本脱不开身,回来的只有我。”苏鱼道。 她认得顾元,虽然只在宫宴上见过几次,两人之间没说过话,但景长风常常在她耳边说起顾元此人,夸他的治国之才。 顾元皱眉,仍是十分沉稳的样子道:“宸王殿下不回,那他想怎么做?” 他了解永安帝心仪的这位继承人,他绝不会扔下帝都不管,帝都一乱,便是动了国之根本。哪怕在外面打下再多的疆土,乱了便是乱了。 宸王不会做这种因小失大的事,何况,他的亲生父皇还躺在冰冷的棺椁中,等着让他见这最后一面。 “所以我回来了,夫妻一体,我代他处理父皇的后事,代他稳住京城,暂掌朝政。”苏鱼淡淡道。 顾元脸上镇定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龟裂,“宸王妃,这不行!” 御书房里那堆快蒙灰了的奏折,就算是堆积在那,也绝不可让宸王妃这个女人来。 她不似一般的闺阁女子,她有实力,倘若沾染上权利的滋味,她将来不肯放手,待宸王殿下这个正统继承人回来,便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为了一己之利不顾国家安宁的人比比皆是,为了权利夫妻决裂的例子更是层出不穷。 顾元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当一个宸王殿下的辅力可以,但暂掌朝政,绝不行。 “宸王妃,为何不是你留在边关,而是宸王殿下留在边关?您想要掌权,以女子之身,恕老臣不能够答应。”人群中,已经年迈的御史大夫站出来,朝苏鱼下拜,毫不吝啬的用最大的恶意去猜忌她的动机。 就是花太傅,脸上也有迟疑之色。 让一个女子掌权,简直荒诞! 全心忠于永安帝的臣子为将来做打算,而有二心的臣子,却是完全的不服了。 让一个女子来处理朝政,还不如让他们来。 苏鱼既未失望,也未退缩,她对诸臣抗拒的反应早有准备,清了清嗓子便道:“前朝的开国皇帝,便是与自己的皇后共掌朝政,开辟盛世,直到前朝颓倾时,才慢慢成为了皇帝一人独掌大权,皇后掌管后宫,分主内外。” “其次,如今战事吃紧,唯有长风才能抗住金钦幽并取胜,我回京是我们两个共同的选择,他主外征战,我便为他稳住这一个动荡的京城!女子掌权,历代已有先例,又不是铁钉的规矩,有无不可?” 众臣没想到她这么大胆,敢拿前朝来做例子,一个个面面相觑,不少人将希冀的目光投向顾元。 顾元的确开口了,“王妃娘娘,如果微臣等人仍是不答应,您会如何做?” 短短三言两语,顾元就察觉了苏鱼的利害,能以女子身份领兵作战,如此不一般,说明她不可能只靠着舌枪唇战说服他们,否则只怕争到第二天天亮也难以令所以女人都心服口服。 第474章 贵妃自绝 第474章 贵妃自绝 苏鱼微笑道:“如若你们不应,我便只好粗鲁一些了,乾明殿外,已有御林军候命,我一声令下,他们便能送人去大牢吃苦,至于你们的家眷亲属,自当与你们有难同当。” 软硬齐下才是她的真正手段,她又不天真,凭自己的三言两语根本拗不过这些大臣骨子里的偏见。 提及亲属,大多数朝臣也会态度软和,至于那些骨子硬的,就得靠身旁的这位丞相大人来做个表率了。 顾元心道果然如此,有这么细致的心思,他从没担心这位宸王妃处理不好朝政,他担心的,是掌权易,让权难。 他带着一丝强硬道:“王妃娘娘,您是有才华之人,与寻常女子不一般,眼下情况紧急,微臣等人都同意您暂代宸王殿下管理朝政也无不可,只是,还请您今日当着陛下的面,在陛下的灵前发誓,待宸王殿下班师回朝,您不得再沾染朝政,有违如同谋逆罪论处。” 只要苏鱼敢应,他日胆敢不放权,便是天下皆知的谋逆之徒。 苏鱼本来就不是为了权柄而接手朝政,不过这顾元短短时间就如此通透,想了个这样的办法,着实不赖。 她当下便发了此誓,一字一句带着干练的力量,复述顾元的话,慷锵有力,掷地有声。 顾元朝她拱手作揖,“如此,微臣请王妃娘娘代掌朝政。” 有他为首,花太傅紧随其后,众臣皆道:“请王妃娘娘代掌朝政。” 此事方才尘埃落定。 苏鱼抿唇,“礼部尚书,父皇的丧礼诸事,可跟内务府都准备好了?” 礼部尚书出列答道:“回禀王妃娘娘,金棺已铸,皇陵沿路已经命人完全清空,需要的物品都备齐了,从广安寺请来的师傅,已在偏殿诵经九日,随时都能……出殡。” “传我令,明日我亲送父皇入皇陵,我们能拖,父皇他不能拖。” 用冰块保存尸体,始终不是长久之道,让父皇早些入土为安才是眼前正事。 众臣应是。 “顾丞相,各地献上的奏折可都放在了御书房?”苏鱼问。 顾元垂首道是。 “顾丞相,花太傅,你们二人跟我去御书房批奏折,礼部尚书,我给你半天一夜的时间将所有的流程筹备好。” 礼部尚书连忙应是。 顾元镇定的表情又裂开了,只不过这一次,他充满了疑惑。 “王妃娘娘,贵妃娘娘受了打击重病,您的小公子如今中毒昏迷不醒,您不先去看望他们吗?” “奏折更重要,这种时候还递上来的折子,一定是万分火急,容不得任何耽搁的,我的一小会,说不定是旁人的一生。”苏鱼大步朝御书房走去,她得赶紧批完奏折,才能去见她想见的人。 三更时分。 苏鱼终于能批完奏折,顾元与花太傅便陪了多久,毕竟是头一次批奏折,她得常常询问这二人的建议。 她一身轻松,其他两人也不例外。 “王妃娘娘,你现在是要去看望贵妃了吗?”花太傅问。 苏鱼点头。 “正是。” 花太傅面露难色,“还请王妃娘娘好好劝一下她,贵妃的病,是心结啊。” 他长吁一声,充满了无可奈何。 “外祖父放心,我会尽力的。”苏鱼诚恳地道,现在公事做完了,她唤一声外祖父也是理所应当。 拜别顾元与花太傅后,苏鱼立刻去后宫,出乎意料的是,麦原竟在贵妃宫中诵经念佛,四周明晃晃地点着一排排烛火,贵妃身边的宫人也自发地在周围跪坐哀悼。 见着她,麦原终于松了一口气,“王妃娘娘,您来了。” “麦原公公,您怎么在此处?”苏鱼扶了他一把,顿觉麦原苍老极了,脊骨佝偻,瘦得剩一把骨头了。 “是贵妃娘娘,她想强撑着病体为陛下诵经,陛下生前最喜爱贵妃,从不忍她吃一点苦头,老奴怎么能看着贵妃胡来,便代替贵妃,在此诵经,好让里间的贵妃心安,病快些好起来。” “不过您现在回来了,贵妃见着您,想必也会高兴的。” “外面天快亮了,母妃应当还在睡梦中罢?我悄悄进去看一眼。”苏鱼道。 贵妃原是娇花,捧着她养着她的那个人忽然没了,她受的打击,恐怕要比任何人都要多。 心病还须心药医,可贵妃的心病,该怎么治? 苏鱼心中想着,悄悄推开里殿的门,下一刻,她脸色大变,顾不上掩饰脚步声,疾步跑进殿内,大喊:“母妃!” 火炭布在殿内的隐蔽处,殿内温暖如春,贵妃穿着白色的寝衣,却吊在了大梁下,一根孤零零的白绫夺去了她的气息。 苏鱼摸到人时,发现贵妃的躯体早已冰冷,她脸色青白,犹有泪痕,却透着一股安详的死气。苏鱼的脚底,忍不住冒出汩汩寒气,直窜她的天灵盖。 贵妃……也去了。 听见动静的麦原一众宫人见着这副情景,麦原不顾一切地放声大哭,毫无往日内侍总管的威严。 “娘娘……娘娘为何这么想不开……她这一去,让在外赶不及回来的殿下怎么受得了?” 贵妃身边的老人只留了个老嬷嬷,其他伺候她已久的老人早已被她遣去照料中毒的景含苏。 眼下大哭不止的,正是这位老嬷嬷,其余宫人或红着眼,或捂嘴抽噎。 苏鱼小心地将贵妃的遗体放好,眼角余光瞄到了一抹红光。 她侧头望去,却见梳妆台上叠放着一件火红的嫁衣,嫁衣底下,似乎压着一封信。 苏鱼走过去,将那封信抽出来,是贵妃的绝笔信。 “本想换上这身嫁衣,但病躯有心无力,我离不开他,又怕他泉下孤单,便去陪他,跟他团聚,望长风与鱼儿勿大悲伤身。” “这嫁衣……这嫁衣是娘娘刚入宫时亲手缝的,还是陛下看着她一针一线缝的,当时娘娘做不了皇后,陛下便与娘娘悄悄像民间夫妻那样,穿着红嫁衣拜了天地,我的娘娘,您怎么这么想不开。”老嬷嬷悲从中来,拍着大腿直哭。 第475章 对不住他 第475章 对不住他 信上说让他们不要太伤心,可她死了,悲伤岂是人力可控? 想到往昔这位长辈的好,苏鱼忍不住落下泪,她小心地将信纸放进信中,抿着唇,下定了决心。 “来人,为母妃换上这袭嫁衣,将她送去乾明殿,与父皇同棺。暗一,你将这封信送予长风手中……不,先带着这封信去花府给花太傅,随后再送去给长风,务必护好这封遗书。”苏鱼擦掉眼泪,似乎一下子又成了滴水不露的宸王妃,气势强大。 “属下领命!”暗一小心的将书信放好,运起轻功几个翻跃,消失在葱茏月色中。 苏鱼靠坐在椅背上,疲惫地揉了揉眉眼,很快又站起来。 她的小苏宝,她还没有看见他。 先是天下,后至长辈,她的苏宝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却必须排在最后。 因为贵妃生了病,景含苏便搬到了他父亲年少时在宫中的居所,离贵妃的住处不远不近。 “叩见王妃娘娘。” 夜色中,苏鱼孤身一人的影子出现,叫守门的宫女吓了一大跳。 “不必多礼。”苏鱼往殿里走,这里她很熟悉,很快就找到了苏宝的房间。 房中灯火通明,点燃了整个通宵,花嬷嬷与神医在房中守着,一刻也不敢歇。 贵妃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这边来,故而宁静将不安的潮涌压下,十分风平浪静。 “王妃,你来了。”神医早已听到苏鱼回宫的消息,他挂着两个眼袋道。 苏鱼的目光,凝在了床上小小婴孩上,她离开前,他就像只小猫那般大,现在却壮实了很多,应是因为中毒的原因。景含苏脸色惨白,完全没有婴孩该有的活泼,反而透着一股令人怜惜的病弱。 苏鱼的心都要碎了。 “他……苏宝他情况如何?” 神医毫不客气地道:“他情况如何,你现在才想起来问吗?看一眼你的孩子,难道要花费很久时间吗?” 苏鱼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她对谁都问心无愧,唯独亏欠了她自己的孩子。 神医的语气缓和了,带着无能为力的沮丧道:“他情况很不好,这些天连奶水都喂不进,只能让花嬷嬷用竹管将奶水强灌进去。” “他所中之毒,名为花醉,乃是奇毒之首,解毒方法很简单,只需以醉花的花瓣入药,佐以药浴便可。” “那他……”苏鱼着急了,话说到一半,忽然止住了。 如果真的这么简单,那神医现在怎么可能会束手无策? “醉花之所以被称为奇毒之首,是因为醉花极其难寻。它生长在南疆最危险的地方,毒障猛兽遍布的丛林深处,不止有解花醉的作用,还能加强人的体质,有无数人前赴后继想找到它,却都丧命在那片死亡丛林里,再也没有出来。” “贵妃娘娘便亲自挑选了御林军中武功最高强的三人,跟陛下的龙卫一块前往南疆寻找醉花,如今迟迟未见归来。” “我去!”苏鱼猛地抬头道。 “现在去已经来不及了,你若早上半天过来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可现在你去到南疆,再回到京都,少说也得四日时间,就算你能找到醉花,他一个小孩子日日竹管灌食,也撑不了四日了,最多还能撑三日。”神医颓然道。 这是他第一次遭遇到无能为力的医患,还是他十分喜爱的景含苏,所以神医才对苏鱼有所怨气。 但凡她一回到京城,立马来看景含苏去寻药的话,一线生机还是有的。 出发的龙卫十日未归,恐怕已回不来了。 “我……”苏鱼目露绝望,那个常孟氏为什么要这样对她的苏宝?连一个小孩子,她都不肯放过。 苏鱼最恨的,还是她自己。 如果她不处理那些政务…… 不,没有这个可能,那些紧要政务,民生百姓,都是她现在必须去承担的。 “王妃,你有你的选择,可你得知道,如果在苏宝撑不住之前,龙卫依旧没有带着醉花回来,他就没了。” “他短短的人生迄今为止才九个月,母亲却只陪了他一个月,这对他是不公平的。”神医叹息道。 “我知道,我对得起天下,可对不住他。”不知何时,苏鱼眼底落了一抹泪光,现在只能等了,这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杀人诛心,现在苏宝中的毒,便是在诛她的心。 神医再叹,他已经束手无策了。 苏鱼眼角余光瞄到抹泪的花嬷嬷,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将母妃自绝的消息告诉花嬷嬷。 花嬷嬷陪伴贵妃数十年,从幼时的小姐跟到现在的贵妃,这桩痛事已经发生了,她就算瞒着,也只能瞒到天亮。 “花嬷嬷,你……你现在回母妃宫中看一看吧。”苏鱼迟疑道。 花嬷嬷不解,但还是听话的应是,“这里有王妃您看着,老奴也能放心了,这便退下了。” “去吧。” 苏鱼还得拟下诏令,命礼部两天内筹备好帝妃出殡的一应等物,三天后再出殡,因贵妃去得突然,礼部根本没有准备过贵妃的丧物。 谁能想到,人就这么没了呢。 安排好一切,天光大亮,苏鱼疲倦地趴在景含苏床边,终于能沉沉睡去…… 贵妃之死传遍京城,花太傅看见那封遗书后便病倒了,顾元的压力一下子骤增。 他八方不动,年纪不老却稳如泰山,正带着大理寺卿进宫求见苏鱼。 彼时苏鱼刚睡醒,匆匆洗漱一番接见顾元二人。 “王妃娘娘,微臣听闻贵妃娘娘的噩耗,知晓葬礼延后,便与蔡大人进宫求见您,眼下那个刺杀陛下的凶徒常德,被关押在大理寺还未处置,给小皇孙下毒的常孟氏,也被分开,关押在大理寺,二人屡次自尽未遂,已被重兵看守,静候处置。” 顾元在提到常德时,苏鱼似乎听见了他咬牙切齿的细微声音,再看顾元一副无比郑重严肃的表情,她疑心自己听错了。 “两人在沧澜州与我跟长风有过交际,当时我们很欣赏他们夫妇二人,我还曾将我的一部分银钱交给常孟氏让她建立善院,接济乞丐孤儿与无家可归的老者。” 第476章 大理寺内 第476章 大理寺内 苏鱼说到这里,忽然心中一惊,“等等!顾丞相,你亲自去查这常孟氏究竟有没有做善事!还有她一手建立的善院,究竟是不是真的在接济穷苦流浪的百姓,一定要查清楚!” 顾元是聪明人,他干脆地领命,“微臣遵旨,等陛下入了皇陵,微臣亲自前往沧澜州查清此事。” “如此甚好,我要去一趟大理寺,再处置常德与常孟氏二人。” 这两个人,一个杀了她的公公,当今圣上,一个给她的孩子下了要命的毒,如果按律法来千刀万剐,岂不是便宜了他们,苏鱼眼底划过一抹暗光。 顾元一听,却陡然升起一股警惕,眼底流露出猜疑。 宸王妃她去看那二人做什么?难不成……其中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顾元忍不住往更坏的方向想,明明宸王妃只是一介女流,可他总放心不下。 许是因为她太过聪慧,敢于带兵打仗,连无数人趋之若鹜的权柄,都被她在朝堂上、在陛下遗棺前不屑一顾,更或是她在政事上展露的才能。 这些都叫顾元心生警惕,生怕一不小心,这安国的掌权者就换了个人。 苏鱼余光注意到顾元的异样,她转念一想,猜到顾元在想什么,她不由有些好笑,故意道:“若顾丞相有空的话,与蔡大人也跟我去大理寺监狱吧。” 顾元敛眉,“微臣正好有些空暇,何况微臣也好奇,王妃娘娘对那两个罪人还有何话讲。” “既然如此,一块前往吧。”苏鱼平静道。 顾元跟蔡大人便跟着她,来到了大理寺的监狱。 蔡大人在前面开路,苏鱼道:“先去看常孟氏。” “是,娘娘这边请。” 狱中光线并不昏暗,但也不光明,牢房中散发出一股潮湿的味道,飘到了点着满满两排长灯的长廊中。 顾元紧皱眉头,“王妃娘娘,若是想见这两人,不如将他们带出来,何必亲自前来?” “顾丞相可是觉得此处味道难闻?”苏鱼犹如闲庭散步,不紧不慢地缀在蔡大人身后,漫不经心地问。 顾元不想骗人,他老实点头。 他的出身不贫穷,但也不富裕,勉强吃穿不愁,但这种潮湿中夹着血块的腥臭气味,是顾元从未闻到过的。 他甚至隐隐有些想吐。 “如果顾丞相去过白骨累累的战场,就不会觉得这里难闻了。” 顾元心中升起惭愧,他抿唇不语,暗暗忍住反胃的感觉。 很快,蔡大人便带他们到了关押常孟氏的牢房外,她被墙上悬挂的锁链牵着,双手被枷锁束缚,似乎在发呆,她听见动静,抬眼看见苏鱼一行人,她立即冷下脸。 “常孟氏,出身沧澜州孟家,乃是孟家嫡长女,孟家所有人都因你的行为锒铛入狱,谋害小皇孙罪,株连九族。”苏鱼站在牢狱外,隔着栏栅不咸不淡地凝视着常孟氏的表情。 常孟氏脸上毫无表情,像是做足了去死的准备,哪怕提到她的家人,也没有激起她的丝毫表情。 “我很好奇,常德究竟给了你什么,让你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叛国,不惜带着自己的亲族去死,是爱吗?”苏鱼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常孟氏哑声道:“是,我为他,死而无憾,不过,王妃娘娘现在应该不好受吧?毕竟小皇孙这么小,中了毒就只有死路一条,看着自己儿子去死的感觉,不好受吧?” 苏鱼抬手,脂玉晶莹的手指落在脏污的栏栅上,格格不入。 她也笑着,带着无形的杀气,“是啊,特别不好受,所以我来找你了,总得让你也来帮我分担一下,我的痛苦。” 常孟氏没想到苏鱼这么云淡风轻,她疑惑道:“怎么分担?折磨我吗?那王妃娘娘尽管来好了。” “这可是你说的。”苏鱼眼底暗色诡谲,掀起狂风骤雨。 她低声跟蔡大人嘱咐几句,蔡大人听完,面露疑色,“王妃娘娘,当真要这么做吗?” “去做便是。”苏鱼道。 蔡大人俯首领命。 顾元听不见苏鱼说什么,仿佛百爪挠心抓肺,又好奇又努力控制着自己。 苏鱼转身,跟着小卒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顾元一呆,连忙跟上,绕是顾元心眼再多,也摸不着半点头脑。 “王妃娘娘,这是去哪里?”顾元往后一看,发现蔡大人没有跟上来。 “去看常德。” “啊?那常孟氏呢?” 苏鱼觉得自己高估了顾元顾丞相的智商,“她不是说尽管折磨她吗?既然支撑她这么做的是常德对她的爱,那摧毁这份爱,不就是对她最痛的折磨吗?” “顾丞相,你是不是昨夜没有休息好?为何在朝堂上,你能有狐狸的聪慧,到了牢狱里,却像只无知的兔子?” 顾元顿时沉默了,他也觉得,或许是周围的气味影响了他的思考。 一定是这样没错! 不过……什么叫摧毁这份爱?王妃这是想做什么呢? 顾元没继续问苏鱼,只能硬憋着心里的好奇,安安静静的跟着苏鱼走。 常德倒没有像常孟氏那样在发呆,而是在闭目养神,等待死亡。 苏鱼进了这间牢房,常德也睁开了眼睛,圆圆的脸毫无上一次苏鱼所见到的憨厚温和,反而充满了锋芒,尤其是常德的双眼。 “是宸王妃啊。”常德发出了感慨。 “这才是你真实的面目,常德,你的演技真是精湛呐!不仅瞒过我们,还骗得了孟氏甘心带着她九族的性命去死,厉害厉害。”苏鱼道。 顾元瞥向她,眼底浮现出浅淡的疑惑,宸王妃为什么能这么肯定常德不爱常孟氏呢? 常德却哈哈大笑。 他身为一个细作,做到这种程度,确实足以令他自得。 “不过,我很好奇一点,当初在沧澜州,为何不跟那些刺客一起,联手设计杀了我与长风,为何要等到现今这个时机才动手?” 苏鱼蹙眉,红唇微嘟,充满了疑惑。 第477章 你真够阴险的。 第477章 你真够阴险的。 “因为我知道我自己杀不了你们,那群人也不会是你们两个的对手,所以我就将计就计,将他们卖了,来为我铺路。”常德笑眯眯地道,语气骄傲。 “原来如此,可以狠心踩着别人的尸骨上位,怪不得能瞒天过海。”苏鱼啧啧感叹。 常德轻而易举地被勾起了倾诉欲,也或是他心知自己必死无疑,便不再隐藏。 “我当然狠心,不狠心的人,怎么能活下来为公子做事呢?你们毁约破了公子的国,杀了他,也勿怪我们不留情。” 笑话,几句暗示的口头言语,又不是明示合作,景长风为了扶持他,也从中出了力,更把南楚太子交给他处置了。 安国有什么必要一直帮他?天下逐鹿,输者不甘弄出这套动手的说辞罢了。 苏鱼心生厌恶。 “我潜进安国做了这么多年的细作,第一个任务便是要我向你们安国皇室动手,百年以后,我必定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作为成功刺杀永安帝的常德。”常德眯起眼睛笑,满意得不得了。 “你的晕血,也是假的?”苏鱼问。 “当然。” 苏鱼道:“那就好。” 常德眼珠一转,“宸王妃是想折磨我?如果能让宸王妃高兴,那就尽管来吧。” “不,我只想与你聊天,聊一聊……常孟氏建的善院。既然你们两个真实面目是这般,那我给你们的那笔钱,究竟被你们用去做了什么?”苏鱼不解道。 常德笑道“当然是为公子报仇呀!我死了不要紧,我今日能刺杀永安帝,将来便会有人杀你与景长风,我们这些细作,是杀不尽除不完的。” “俗话说得好,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宸王妃送来的那笔钱,就是我们隐藏起来的本钱,怎么样?后悔吗?” 常德说着,得意至极。 苏鱼面无表情,她还没打算说话,顾元却按捺不住了。 只听他道:“什么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可笑!你们自诩是野草,可安国朝廷,绝不是区区野火!” 他对常德可谓恨之入骨,恨他刺杀永安帝。 “常德,你骗常孟氏,究竟是怎么骗的?她竟肯为你做这样的事,哪怕孟氏全族抄家丧命也不在乎,我倒颇为佩服你的能耐,瞧着其貌不扬,实则蛊惑人心。”苏鱼将手背到身后,轻轻摇摆,示意顾元安静。 顾元只得忿忿闭嘴。 “这个倒简单,只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跟她说我爱她,当她爱我至深时,发现我竟是有另一层身份,怎么舍得拆穿我?不止不舍得揭发我,她还得假装不知道,痛苦着煎熬着,最终滴水穿石,成了我的帮手。” “不止如此,我还不能让她有孩子,否则日后可就不听话了,这女人的心啊,早就被我摸透了。” 常德越发得意,不用伪装成胆小如鼠的常太守,常德简直前所未有地舒心。 谁知,他看见苏鱼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下一刻,牢房外,蔡大人忽然出现,身后跟着被两人押进来的常孟氏。 常孟氏浑浑噩噩,嘴巴被破布堵住,显然听见了常德的话。 她没想到,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做出了必死的准备,深爱之人却不爱她。 这显得她就是个笑话! 苏鱼一个眼神,蔡大人立刻扯出那块破布。 “常德,你……你是骗她的,对不对?你明明说过,你爱我的,于是我什么都肯帮你做,哪怕是大逆不道,甚至去死。”常孟氏眼巴巴地盯着常德。 常德笑容渐收,恍然大悟,“宸王妃,你故意的?” “常德,你回答我啊!”常孟氏怒吼,身后的两名兵役差点制不住她。 “我爱你,蠢货。”常德哂笑,他猜到了苏鱼的目的,不过他早有准备,死到临头,好不容易做了一回自己,他可不想委屈自己。 “你骗我的!原来都是假的!”常孟氏大哭。 苏鱼饶有兴致地看戏,当没了支撑常孟氏去死的爱,当她坚信的一切都成了水月镜花,常孟氏还有那个勇气,拽着孟氏九族的命去赴死吗? 等常孟氏的哭声微弱,苏鱼才开口说话了,“常孟氏,孟氏九族,现在都被关押在沧澜州的大牢中,因为你做的蠢事,便得陪你去死,你可有悔意?” 常孟氏只是哭,并不说话。 苏鱼也不需要她回答后不后悔,自顾自地说道:“做你的家人,还真可怜,不过,常孟氏,只要你说出那笔钱的下落,以及你们想做什么,我便饶你一命,如何?” 常孟氏的哭声一顿,她后悔了,后悔得不得了,甚至恨死常德了。 她不装哑巴了,连声道:“我说!我说!那笔钱,是用来培养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常德说,是为了将来的复仇大计,善院也是常德让我建的,前来投靠善院的老人偷偷打死埋了,残废留着糊弄,孩子便用来培养,教他们医毒武功。” 苏鱼注意到,常孟氏说这些的时候,常德脸上没有任何的波动,仿佛全然不害怕常孟氏将一切都说出来。 除非……常孟氏所言不真。 “那些孩子在哪里?”苏鱼问。 如果不管不顾,假以时日,这些孩子成长起来,定然会是一番不小的风浪。 常孟氏立刻答道:“在沧澜州,在太守府管家置办的庄园里!” 话音刚落,常德的嗤笑清晰响起。 苏鱼望过去,瞧见常德笑得前仰后合,手上的镣铐噼里啪啦一顿乱撞。 “宸王妃啊宸王妃,你以为,我会把这么重要的复仇大计,真的说给这个蠢货听吗?管家的庄园,不过是个幌子,狡兔有三窟,那些孩子真正所在之处,除了我,谁也不知道。”常德道。 “当然,我是不可能会说的,所以啊宸王妃,你死了这条心吧,想知道?不可能!” “你真够阴险的。”苏鱼赞道,“暗一,刑具准备好了吗?” 牢房外,暗一面无表情地拖着一张小床进来,那张床是普通的木板做的,上面布满一根根三寸长的粗针,银光闪闪,泛着冰冷。 就如同此刻苏鱼的心一般。 第478章 柳暗花明 第478章 柳暗花明 “此乃军中对待奸细的刑罚之一,只需将认放上去滚一滚,身上就没有一片好肉了。来人,将孟氏放上来。” 苏鱼的话音方落,常孟氏就惊叫起来:“王妃娘娘,你说过只要我说出来了,你就放过我的,你不能……你不能这样做!” 她放过她,那谁来放过她可怜的苏宝? 苏鱼眼底弥漫的冷意叫人心惊,“我的确是要放了你,只要你能从这张木床上活下来,我就饶了你。” 看着寒光凛凛的木床,银针密密麻麻的,常孟氏几欲崩溃,“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为了常德这个滚蛋叛国……” 她哭喊着,被两名暗卫抬上去,顿时尖叫如雷贯耳,刺破长空。 “多拿条铁链子来,将她绑在这张床上,看见人快断气了,就让她服下这些药丸,隔两日再将她放回去,看好人,别让她自尽了。”苏鱼道。 暗卫接过,应是。 顾元这才回过神,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忽然觉得有些冷,“王妃娘娘,这些药丸是什么?” “是神医自创的雪莲丸,重病之人服用,能苟延残喘几日,重伤之人服用,休养几日便可好上大半。我要孟氏生不得,死不能,永远后悔自己做过的错事。” 顾元目露惊骇,他很想问宸王妃,她还是不是女子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她的,王妃娘娘护短,何况这次要死的还是你的亲儿子,只可惜孟氏这个蠢货,看不透王妃娘娘的狠。”常德再度大笑,笑声嘶哑,像一面破锣鼓发出噪耳的刺声。 “你以为,你就看得透了吗?”苏鱼目光逐渐狠辣无情。 … 直至夜幕降临,苏鱼一行人才出现在牢狱大门。 女子绝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周身弥漫着冷意,透彻心扉的冷。 顾元却像见到了黎明的曙光,猛地冲出来,扶着大门旁的石像不断干呕。 他吐不出任何东西,因为早就吐得胃中空空了。 见苏鱼要离开了,顾元连忙喊道:“宸王妃!小皇孙的情况……究竟如何了?” 苏鱼这样折磨常德夫妇,恐怕小皇孙的情况真的不大好。 顾元忍不住为之感到忧心。 苏鱼的心确实难以静下,她沉默了一瞬,开口道:“找不到生长在南疆的醉花,就解不了他的毒,到现在为止,出发寻找醉花的人没有一个回来,也没有一条消息传回来,顾丞相,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顾元猜到了,他心头一梗。 不等他回答,苏鱼抬头遥望天际,泪花在眸中隐隐闪现。 她再强大,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母亲,不,对苏宝来说,她连普通的母亲都比不上。 “他们连传递消息也无法做到,说明他们已经九死一生,生还的可能仅有一线,找到醉花并且生还的可能,更是微乎其微。” “我回宫了,顾丞相,这几日就麻烦你监管朝政了,没有大事,不要寻我。”苏鱼抬步离开,月色下纤细的背影,充满寂寥的绝望。 苏鱼全心全意地守在苏宝身边,眼睁睁看着景含苏日渐虚弱,心如刀绞。 “怎么办,竹管已经喂不进了,羊奶都被吐出来了。”苏鱼的手拢着苏宝的背,嘴角急出了火泡,即便憔悴,她仍美艳得惊心动魄,见之忘俗。 这才短短两日……苏宝就无法进食了,比神医预料的时间要短。 神医摇头叹息,“我也没有办法了,我是神医,但终归是一介凡人,不能枯木逢春。” 一道响亮兴奋的声音打破一室死寂—— “王妃娘娘!龙卫回来了!” “什么?”苏鱼抬头。 很快,躺在担架上唯一一个活着回来的龙卫喘着粗气,将怀里包得极好的包裹亲手递给神医。 他满身伤痕,包裹却十分洁净。 苏鱼屏住呼吸,看着神医将那个包裹打开,拿出一束紫红色的花苞。 神医脸上的惊喜荡然无存,“不!这不是醉花,这是跟醉花相似的龙吟花。” 苏鱼脸色一僵,豆大的泪珠刹那间从眼中滚落,沾湿脸腮。 “难道,真是要我眼睁睁看着苏宝就这样死去吗?我宁可用我的命来换他的命!”她攥紧拳头,不服不甘。 “其他人……都死在了南疆的丛林里……属下竟然认错了醉花……”龙卫艰难喘息,后悔不迭。 “王妃娘娘,宫外有一名姓范公子求见您,称有急事,拿着靖侯夫人的令牌。” 只能是范从容了。 苏鱼现在来不及去想,为什么范从容会从千里之外的军营,回到了京城,她的心神,都挂在了景含苏身上。 她摆摆手,“不见。罢了,让他进宫吧。” 范从容不是无端生事的人,他说有急事,便一定是急事。 范从容一路进宫,见到苏鱼后,他单膝跪地,双手献上巴掌大的玉葫芦,“范某叩见王妃娘娘,王妃娘娘,这是范家秘传的酿酒,此酒以醉花与多种补身药材所酿,定对王妃有所帮助。” “醉花?!”苏鱼惊喜,可谓柳暗花明。 神医检查玉葫芦里的酒,眼睛一亮,“是醉花!是醉花没错!小皇孙有救了!快取漏斗来,想办法硬灌也要将这酒灌进小皇孙胃中!” 苏鱼大喜过望,几乎涕零。 她掐住景含苏的下颚,又捏起他的喉咙,待神医将酒灌进漏斗里,她用内力狠狠一推! 景含苏的喉咙就动了,咕噜咕噜地将酒咽下。 “我要准备药浴,小皇孙泡上三天三夜,这毒彻底解了。只是,不知小皇孙被花醉折磨这么久,昏迷这么久,会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这得他醒来才能知道,不过,体质变弱是一定的。”神医一边忙活选药材一边利索地说道。 “我不缺银钱,也不缺权利,一辈子娇养他,让他不受风不吃冻又有何难?” 话虽这么说,苏鱼却心疼得要死。 范从容亦轻舒了一口气,看向景含苏的小脸,“幸好范某来得及时,范某是一路跟着王妃娘娘尾巴回京的,听闻小皇孙中的是花醉之毒,范某便连夜赶去江南老宅,取了这壶酒来。” 第479章 御书房议事 第479章 御书房议事 动荡归于平静,紧绷多日的心神终于得以暂时放松。 “这得多谢你了,幸好……”苏鱼想到此间诸事,忍不住哽咽了。 如果苏宝就这么没了,她不知往后余生该怎么过。 范从容一直恪守礼仪,他浅笑道:“还请王妃恕范某擅自离开军营之罪,范某也只是觉着好奇,才回京的。” 实则是边疆没有了苏鱼,也没有让他再待下去的理由了。 范家家主的时间,一丝一毫都不能拿来浪费,唯有范家产业与苏鱼,才能勾起他燃烧的灵魂。 苏鱼破涕为笑,“功过相抵,待长风回来,我再让他亲自向范家主致谢,是你帮苏宝拉回了一条命。” 她说功过相抵,只不过是为了安范从容的心,救了苏宝的命,如此大的恩情怎能轻易相抵。 范从容人如其名,在无数个漫漫长夜里熬出来的沉稳令他此刻看起来一派从容。 他心甘情愿地弯下脊梁,作揖道:“如此,多谢王妃娘娘了。” 苏宝有救,苏鱼终于能脚踏实地,而永安帝与贵妃的丧仪,已到了日子。 举国皆哀,帝妃出殡那天,京城落了雪,仿佛天也在哀泣。 茫茫大雪中,前往皇陵的浩荡行伍似不见尾的长龙,街边无数百姓自发穿着白衣麻布前来送丧。 从出殡到下葬,苏鱼一刻不落地守在旁边,皇陵高台上,三杯烈酒洒落尘埃,唯有数十高僧念经超度。 “王妃娘娘,该关闭皇陵了。”顾元目送着最后一人从皇陵出来,提醒道。 苏鱼颔首,吩咐下去,眼瞧着皇陵就此关闭。 “报——”送信兵骑着疲惫的战马,闯进人群之中,手执令牌,无人敢阻。 他在苏鱼面前翻身下马,一封洁净的军报被呈到苏鱼面前。 “启禀王妃娘娘,宸王殿下大胜!攻下大漠王都,已活捉金钦幽与那大漠皇帝!”送信兵兴奋说道。 短短十数日,景长风便将僵持数月的战况打破,一举攻下大漠。 苏鱼夺过军报,打开一目三行地浏览。 “是陛下显灵!是陛下显灵了啊!”几名文臣眼含热泪。 攻下大漠,从此以后,天下就只有安国独大,一统天下的时代来了。 所有人满怀哀恸,却又忍不住欢庆。 军报看完了,苏鱼将它交给了顾元浏览,她望向刚刚关闭入口的皇陵,深吸了一口气。 父皇,你看到了吗?从此以后,安国将是青史上笔墨最浓的历史,开创先河,江山一统。 而这些,都是您的儿子,安国的下一任继承人打下来的万里河山。 * 翌日。 苏鱼将顾元与几位重臣一并召到御书房,她神情肃杀,“大漠气数已尽,外敌没了,便该考虑内政了。之前常孟氏所招,那些孩童与那笔钱的去向,顾丞相,你有何看法?” 顾元不知想到什么,面色微白。 这位城府极深的年轻丞相,差点当着苏鱼与几位同僚的面呕吐。 幸好他忍住了,一本正经地道:“只能动用各地兵力一块进行搜索,每一处州府都不能放过,有钱有人,如果放任不管,数年后必定将养成朝廷的心腹大患。” “但是为了跟大漠打,各州府的过半兵力都抽调去了前线,想进行细致的搜查,兵力并不满足。”苏鱼冷静说道。 顾元语塞,其他几位半知半解的大臣更是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苏鱼静心凝神,闭上双眸,眼睛没睁开,嘴唇却先动了,“与其抽调兵力去搜查,不如以金银为赏,借助百姓的力量寻找他们的踪迹,除非他们是神仙,否则就不可能一点踪影不露。” “王妃娘娘,您的意思是……重金悬赏?”顾元问道。 “不错,正是重金悬赏,所谓财帛动人心,我便设下让所有人都不能狠心拒绝的重金,悬赏这群人的踪迹。”苏鱼睁开眼眸,心底已经有了一个十分细致的计划等待实施。 “臣觉得,此计可行!”顾元道。 与其等来日他们酿成大祸,不如现在不惜重金铲除。 国库空了可以节俭再省,这批人若是不及时找到,将来极有可能动摇国之根本。 孰轻孰重,不必多加思考,顾元心中就有了主意。 “还有另一事,大漠被攻下,原本大漠的疆土纳入我安国版图,原先大漠的朝臣定是不能够再用了,朝廷正是百废待兴、用人之际,我打算……重开科举,选拔人才。” 苏鱼此事并不是说出来让他们商量是否去做的,而是已经决定要去做,说出来让他们提提更好的建议的。 话语之坚决,其中魄力可见一斑。 “娘娘,微臣觉得不可,最近一次科举,在去年,科举每隔三年一次,王妃娘娘可知为何?”吏部尚书开口问道。 被迅速反对,苏鱼并没有动怒,反而一副愿闻其详的神态,“尚书请讲。” “有才之人并不罕见,每一次的科举,都意味着朝廷将从中挑选佼佼者,好为朝廷所用,而每隔三年才举行一次科举,则是因为需要用三年时间去重新孕育一批人才。” “如果王妃娘娘执意要在今年重开科举,前来参加的大部分学子必定是去年那些落选之人,相当于矮个里面挑高个。并且,才识不够本该落选的人,今年却有极大的可能中选,并且能加以重用,王妃可否有想过,去年那批中选被录用的人,他们心里该如何想?” 重开科举,人才将青黄不接,虽也会有厉害之人,但必定是极少数。 苏鱼不慌不忙,“尚书说得有理,不过,我说的重开科举,指的并不是仅限于安国疆土范围的学子,而是整个天下,无论原先是哪国人,只要有才学,有向上的心,便能来参加科举。” 吏部尚书说的,她也有想过。 几人精神一震,“王妃娘娘,这样做太过冒险,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算先打下了他们的土地,那些百姓也未必会认我们安国朝廷,须得假以时日慢慢教化,才能从心里认同咱们安国,重开科举广招天下名士,实在太不妥,万一有对安国心怀怨恨者,该当如何。” 第480章 醒来的小苏宝 第480章 醒来的小苏宝 出乎意料的,几人以为苏鱼会出言否定,她却道:“尚书此话有理,但如今天下一统已成定局,百姓需要时间来适应,可脑袋聪明的人却不需要,他们只会迫切的希望朝廷给他们往上爬的机会,就算对安国心怀怨恨,可在安国足够强大的前提下,他们就只能憋着这股怨恨往上爬,假以时日,国破的怨恨又能维持多久呢?” 她轻笑着,进朝廷的人,必须是聪明有才能又识时务的人,吏部尚书所言那些心怀滔天怨恨的人,就算再有才能,苏鱼其实也不会选择的。 只是这些话,她没有对顾元等人讲出来。 “王妃娘娘,此事不如等到殿下他回来再议,如今殿下正在班师回朝的路上,不日便能回到京都。”顾元道。 苏鱼:“……” 都现在了,顾元还在提防她。 苏鱼不知该夸顾元一心为国还是该贬他多疑。 “也好,顾丞相,长风的登基大典就交给你与礼部共同准备了。” 给这位顾丞相找点事做,免得他一闲下来就整天忌惮她。 新帝的登基大典,顾元一听,本来就严肃的神情更加认真,“微臣遵命。” “王妃娘娘!小皇孙醒了!”御书房外,苏宝身边的奶嬷嬷热泪盈眶,不顾礼数地高喊。 苏鱼一喜,快步走出去。 “丞相,那我们……”吏部尚书迟疑。 王妃走了,那他们走还是不走? 顾元道:“小皇孙醒来是喜事一桩,我们为人臣子,理应去看看小皇孙的身体是否康健了。” 景含苏是永安帝最爱的小皇孙,顾元想着,他总得去看一眼才能放心。 果然,昏迷大半月的苏宝已经醒过来了,躺在嬷嬷的怀里哼哼,像小猪一样,眨巴着黑曜石般灵动的双眸。 景含苏眼睛肖母,这次遭罪消瘦许多后,能看出来一双凤眸的轮廓。 他正望着似风卷进来的苏鱼,不怕生反而觉得好奇,连难受的哼哼都忘了。 苏鱼的心一下子酸涩,她从奶嬷嬷手中接过苏宝,轻轻摇了摇臂弯。 苏宝朝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有两颗小小的幼牙,却甜到了苏鱼心底。 她眼含泪光,“我的小苏宝,你是不是认出娘亲了,你放心,爹爹很快就回来看你了。” 神医看了一眼此刻来到的几位臣子,他道:“虽然毒素已清,但小皇孙的根骨受损,得精心调养,以后长大了,恐怕少不得比寻常人多生些病。” 这么个小孩子,可真是遭罪了,根骨受损可不是什么小事,别人觉得天气凉时,他就得穿上厚衣裳,别人觉得天气炎热时,他既不能受热气,也不能受冷气,可得有一顿折腾。 “我们有娇养他的本事,等他长大知事了,这段往事我亲口同他讲,若他要怪我,便让他怪。”苏鱼轻轻拍着苏宝的背,坚定地道。 她的儿子,当得世上最好。 顾元等人松了一口气,顾元不知想到什么,道:“微臣在野史上看到过,野史记载,南海上有一味灵药,名唤九珍芝,听闻千年前的秦氏王朝的先祖,便是得到了一味九珍芝,于垂垂老矣时延命二十年,活到一百一十岁,九珍芝有延命的奇效,强身淬体想必也不在话下,只是不知道,这珍芝在南海的哪里。” “当真?”苏鱼一听,顿时注意力集中。 她想,哪怕是个野史传闻,她也要去为儿子试一试这个可能。 苏鱼的视线,落到了神医身上,带着疑惑与求证。 神医连忙摆手,“看我作甚?我被誉为神医,虽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我对野史一窍不通,你若想问我哪本医书上的问题,我闭着眼睛也能答出来,这九珍芝是否真的存在,我也不清楚哇。” 苏鱼无意识地拨动苏宝幼嫩的手指,问道:“顾丞相,你可还记得是哪本野史吗。” “记得,宫中的藏书阁就有,微臣这就去寻来给王妃娘娘过目。”顾元像是忽然灌进了一股精气神,走路带风,不多时就捧回了一卷蒙灰的木筒。 他匆匆行了礼,将木筒奉给苏鱼,“这是藏书阁最深处的箱子里找到的,半年前,微臣圣眷正浓,陛下允微臣可以在宫廷中自由行走,微臣便常常呆在藏书阁中看书,无意间瞧见了蒙灰的木箱。” “因为藏书阁都有专人打扫的缘故,微臣瞧见这蒙灰的木箱甚是好奇,便打开来看,发现是一些破旧的野史,后来询问看守的内侍才知道,这箱子里都是年代久远的废书,不值钱但也不好随意扔掉,只能堆积在角落,这本野史记载延命的九珍芝实在令微臣记忆深刻。” 顾元说完了前因后果的时候,苏鱼也翻到了记载九珍芝的故事,她眸光浮沉不定,半晌才合上木筒,“九瓣紫花,花蕾血红,生长在水中,这就是九珍芝的特征。” “王妃娘娘当真信了这九珍芝的存在吗?”神医收了药箱,不由问道。 “我不信,苏宝就永远只能病怏怏的,根骨永远受损,我信了,就还有一丝希望,神医,你说我该不该信。”苏鱼轻柔地拍打苏宝的背部,哄他入睡,一面语气认真执着地问。 神医喉头哽住,半晌才道:“罢了罢了,有一线希望也好,只是这九珍芝都是千年前的传说了,现在派人去找,怎么可能找得到?” 他觉得,这听起来太天方夜谭了。 如果九珍芝真的存在,并且还有,称霸一时的秦氏王朝不至于只得过一株。 神医没把话说得太死,因为他想,给王妃留点希望也是好的。 “不是派人去找,而是我亲自带人去找。等长风回来,荣登皇位后,我就出发,到时候,我又要离开苏宝了。” 之前的离开,是为了天下,往后的离开,是为了苏宝。 苏鱼想着,眼底柔软明亮。 “这……王妃娘娘,这野史之所以被称为野史,就是因为它没有证据,完全是靠古人的一支笔写的,充满了臆想,您为了飘渺的这段传说,就要亲自前往遥远的南海吗?”顾元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觉得有点后悔说出九珍芝的传说了。 第481章 我回来了 第481章 我回来了 “我意已决,我决定的事,没有人能够更改,你们不必多言。”苏鱼的性子如此,熟悉她的人都知道。 她说要领兵打仗,她就上了战场,说要回来稳固朝纲,她就接手了政务。 现在她想去为苏宝寻找九珍芝,她就开始做出发南海的准备。 “这……王妃娘娘请三思啊!”顾元道。 他现在终于可以确定,王妃娘娘不会成为牝鸡司晨拨乱朝纲的存在。 “好了,都退下,你们吵到苏宝睡觉了。”苏鱼看着怀里可怜可爱的小脸,心里酸酸软软的。 众人只得无奈退下。 翌日清晨。 苏鱼命人准备了一辆出宫的马车,简装便行,带着睡梦中的苏宝回了国公府。 是老管家亲自出来迎她的,自从勄翠的死讯传回来以后,老管家的背好像更佝偻了,得吃力地扶着拐杖,颤颤巍巍地遥望着巷子口。 “安越爷爷,外面风大,您怎么站在大门外等着,手都凉完了。”苏鱼下了马车,连忙回头从马车里取了个温热的汤婆子,塞到老管家的手里。 安越笑着摇头,慈祥的目光落到苏鱼怀里的襁褓上,“小小姐回府,老奴怎么能够不亲自出来迎接您呢,老奴骨头都老了,以后,可就没法出来迎接您了,趁现在还能动的时候,得亲自出来接您才好。” 时间不等人,苏鱼只觉得安越更加年迈了,头发几乎全都花白了。 她撇过脸,悄悄抹了一下眼角,才转过来道:“安越爷爷,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勄翠,让她惨死异乡,连尸首都没有办法完整的运回京都,她才十五岁。” 提起勄翠,苏鱼更想哭了,她强忍着,因为眼前还有一个更需要她去安慰的老人家。 安越眼底浮现出闪闪泪花,从老态龙钟的脸上话落,他中年丧子,膝下唯有一个孙女,如今空空如也了。 苏鱼连忙递了手帕过去,怀里熟睡的苏宝仿佛感受到了这股悲伤的气氛,挥舞着小拳头想驱散。 “我怎能怪你,这是勄翠自己的命,为小小姐死,是她的荣幸。当年如果没有老国公在千军万马里救了我这一命,我哪里还能活这么长时间,哪里还有延绵子嗣的机会。她既然选择跟小小姐去了战场,那便是将生死抛之脑后了,就是现在人没了,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不后悔,我这个做爷爷的也不悔,小小姐,勿要太过自责。” 苏鱼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她擦了腮边的泪水,“安越爷爷,我们先进去说话。” 安越连连点头,进了国公府中,奉茶说话,说了许久,直至正午方停。 苏鱼抱着孩子,进了国公府的祠堂里。 祠堂里的牌位只有两尊,燃着香火,香烟袅袅中,隐约可见安国公三个字。 这是她外公跟外婆的牌位,诺大的祠堂,只有他们二人相依相伴。 因为她的外公,自幼便是孤儿,与先皇结识后,才联手打下了安国的江山。 没有族谱,也没有别的亲人,这祠堂看起来有些空落落的。 苏鱼将苏宝交给白砂抱着,自己上了香,将苏宝接回怀中,在蒲团上跪坐下来,像幼时伏在外公膝头上般话起了家常。 “这是苏宝,他八个月大了,外公外婆肯定没有见过他,我之前也没空带他来这里见你们,今日总算得闲带来了。” 苏鱼的笑容泛着甜味,眸中却又流露出几分伤感。 “我长大了很多,失去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但我没有辜负您的期望,以女子之身为安国而战,您若在天有灵,也能安息了。” 过去的时间太长,她已经记不太清楚外公的面容了,可她记得前世那一夜失去依靠的寒冷,失去外公的彷徨与悲痛。 她想,她长成了外公最期待的模样。 一直到入夜,苏鱼才从祠堂出来,除了眼角有微末的红意,旁的都很正常。 她离开了国公府,回了宫中处理这几日的政务。 京城外不远的官道上,一行铁骑披星戴月地赶路,男子眸光坚毅,斗篷下的脸如神袛,不经意的一眼带着骇人的气势。 直到看见京城的影子,男子眸光才松了几分,露出刻骨的温柔情愫。 是夜。 苏鱼处理了紧要的政务,便带着苏宝睡了。 紫水幔纱下,苏鱼似察觉到了什么,眉心微皱,被微凉的大手轻抚,她的眉心又松开了,唇角露出笑意,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景长风舍不得让她醒来,去了一趟乾明殿后,回来便靠在床边,凑合着眯了一宿。 直到第二天,他被一只小脚丫踹上了脸,一脚踹醒了。 景长风挑眉,顺着小脚丫看去,便见苏宝躺在苏鱼的怀里,这小子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也不叫嚷,瞪着水灵灵的黑眸,好奇的望着景长风。 他亲亲娘子的怀里被这小子占了,景长风忽而觉得不太爽,眼珠子一转,伸手就想把苏宝抱起来。 “乖儿子,你都被抱一宿了,让娘也抱抱爹,等你娘醒来,给她一个惊喜。”他悄悄地商量。 苏宝小嘴一撅,忽然哇哇大哭,他的脚丫又蹬上了景长风的俊脸。 景长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眼睁睁看着苏鱼惊醒。 “长风?你……你回来了?你一回来就欺负苏宝?!”苏鱼被儿子哭得心疼,瞪了景长风一眼。 景长风:“……” 他冤枉! 被欺负的是他才对! 景长风没忍住,委屈巴巴地提醒道:“娘子,我回来啦!” “知道了知道了,先哄好苏宝。”苏鱼低声哼唱,拍着苏宝的背。 景长风更委屈了,就差做出西子捧心的姿态,那小子分明只是干嚎,又没有眼泪,亲亲娘子怎么都看不出来。 太气他爹了! 景长风委屈着,见苏鱼不来哄他,他只能坐上床,把苏鱼搂进怀里。 反正谁抱谁都一样嘛!就换他来抱娘子! 景长风想着,瞬间不委屈了,反而有空闲朝苏宝得意地挤眉弄眼,惹得苏宝哭声更响亮。 第482章 突遇刺杀 第482章 突遇刺杀 苏宝好不容易停下干嚎,苏鱼微松了一口气,将苏宝交给奶嬷嬷,从床上起来披上外衣。 景长风起身,从后抱住她的腰肢,双手安分地给她系好蜀绣腰带。 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下,苏鱼丢盔卸甲,连日的耗费精神,终于能在此刻安稳。 “我在乾明殿后殿立了父皇母妃的长明灯,他们已经下葬皇陵了。”苏鱼低语。 “我知道。”景长风道。 他人在外面,京中的事却知晓得一清二楚。 她将所有事都处理得很好。 苏鱼听见景长风的声音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悲痛,她忍不住疑惑,扭过头来:“那你……” “悲痛也该有个期限,回京的这一段路,已经足够了,鱼儿放心,我很好。”景长风道。 话虽如此,在背后,他的眼睛悄然发红。 他再聪明,在此刻也是个失去了双亲的孩子。 但他不能沉浸在悲痛里,天下的臣民,现在需要定海神针。 景长风只能尽力去调整自己的状态,当好天下苍生的定海神针。 这个道理,苏鱼也懂,正是因为懂,她更加心疼。 “金钦幽被我活捉了,眼下跟大军回京,行程比我们晚上几日。”景长风不经意间岔开话题。 苏鱼知他意,便问:“那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自是带他去盛颜墓前,叩头谢罪,抽筋扒皮。”景长风心狠手辣地说道。 放过金钦幽是不可能的,他要让金钦幽后悔来到这个世上,后悔对盛颜下手,挑起争端。 苏鱼想将九珍芝的传说告诉景长风,但转念一想,现在正是景长风悲痛之时,这件事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说也不迟。 用过早膳后,景长风与苏鱼便出了宫,带着御林军启程前往京外的皇陵。 景长风要去祭拜父母,亲眼看一下他们的墓陵。 皇陵静悄悄的,周围的林子里鸦雀无声,连御林军众人都察觉到了异常。 新上任的御林军统领风将军策马拦下景长风与苏鱼,谨慎道:“殿下,王妃,先让属下等去查看情况,这里实在太过安静,平日巡逻的侍卫也不见任何踪迹,恐已遭遇不测。” 皇陵外每日都有驻兵把守,日复一日从不停歇。现在没见到他们的人影,又如此寂静,实在叫人难安。 “去吧。”景长风倒要看看,是看守皇陵的人失责,还是有人捣鬼,扰皇陵安宁! 风统领领命,带着人进了一旁的林子查看,另有数人去皇陵紧闭的大门查看。 不一会儿,风统领面色严肃地出来了,身后的御林军拖着十几具尸体跟着出现。 “启禀殿下,这些是皇陵的守卫,皆被封喉了,看尸体情况,应当在子夜时分。” 那边巡视的人也拖了几具尸体回来复命。 看守皇陵的人,竟无一生还,死法都是被一刀割喉。 这事十分严重。 “风统领,你亲自去调兵过来。搜查附近一带。”景长风眼底聚起怒火。 任谁的祖先陵墓被惊扰,都会动怒。 风统领应是,牵了一匹马迅速回京。 苏鱼下了马,走到皇陵门外查看,忽然瞧见紧闭的大门底下,似乎有一缕黑烟冒出,瞬间被秋风吹得无影无踪。 她立刻将手放到大门上,发现厚重的石门透着诡异的热意。 这是…… “糟了!里面有火!”苏鱼一惊。 身后的景长风闻言,牙关紧咬,找到机关打开大门。 皇陵的门一经打开,滚烫的热浪扑面直来,浓郁的黑烟滚滚,几乎所有人都被黑烟埋没,呛得咳嗽不止。 景长风迅速将自己宽大的袖袍掩到苏鱼鼻下,将人搂进怀里护着,他自己却被熏得眼泪冒出,控制不住地咳嗽。 苏鱼没有事,她也抬起手,用自己的衣袖帮景长风掩住口鼻。 “往外撤!”她一张嘴,吸了一口黑烟,顿时也忍不住发咳。 慌乱撤退的一阵脚步声中,掩藏着数道细微的脚步声,朝某一个方向聚集。 滚滚浓烟挡住了每一个人的眼睛,杀意在悄悄蔓延。 当苏鱼发现不对劲时,寒光凛凛的大刀已经亮出,自景长风的后背砍下。 她瞪大眼睛,拢着景长风脖子的手往旁边一甩,那把大刀从她的手臂险险擦过,砍下了一块染血的薄纱。 苏鱼疼得倒吸了一口气,景长风流泪不止,他忍着熏疼闭上双眼,耳朵微动。 看不见时,他的耳力敏锐非常,很快就分辨出那些与众不同的脚步声。 他揽着苏鱼的肩,往某个方向闪避,两人身影消失在浓浓黑烟中,就连那些做好充足准备、用月光纱蒙住眼睛视物的刺客们,也无法在这股浓烟中找到他们的踪影。 “头儿,怎么办?” “杀其他人,再搜索附近,这烟带毒,他们没有防备,吸了这么多,一定跑不远!” “是!” 另一侧,景长风两人离开了浓烟的范围,躲进了那片荒林之中。 运起轻功奔跑间,景长风忽然喷出一口发黑的血,抱着苏鱼的手臂一颤。 “你中毒了,一定是那些烟,只有那些黑烟才能让你中毒。”苏鱼清楚地看见,景长风的嘴唇已经开始泛紫,一看就是中毒的征兆。 她连忙封住景长风的几个穴道,减缓他的气血流动。 而她除了头有点晕,其他并无异常。 是景长风第一时间放弃了自己,转而捂住她的口鼻的原因,她才没有中毒的。 “我没事,先走,敢在皇陵设下埋伏,他们定然做了充足的准备。”景长风道。 如果他没有察觉到身体的异常,方才就不是逃走,而是大杀四方了。 只是他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才果断带着苏鱼进了这片林子。 “好,我背你,你不要动了,不知这是什么毒,谨慎为上。”苏鱼不等景长风回应,干脆利落地将他的手臂一扳,抓住他的膝弯,直接将高大的景长风背到身后。 景长风没有逞强,他确实觉得,自己不大好受,火辣辣的感觉从肺腑传来,哪怕是封住了穴道,也不起什么作用。 他勾起紫色的唇瓣,竟还有力气调笑,“那为夫就劳烦娘子了,娘子须将为夫背好,别掉了,掉了……可就找不着了。” 第483章 解毒丹。 第483章 解毒丹。 荒芜的树林中,男子伏在俏丽女子的背上,身形几乎将女子淹没。 可女子的脊背,却透着一股倔犟,没有丝毫弯曲。 “少贫嘴!打起精神,搂好我的脖子。”苏鱼翻着白眼,足下却快得生风,穿梭在林间,带着罕见的急躁。 这片林子她没来过,根本不知道出路在哪里,苏鱼越走心里就越着急。 “莫慌,先往西走一里,看到一棵被雷劈过的歪脖子树,旁边有进入皇陵的暗道。”景长风道。 他不知想到什么,笑出来,“以前我小时候,跟父皇来祭拜皇祖父的时候,就经常从那条暗道里跑出来玩,父皇发现我不见,堂堂一国之君竟吓得不轻。” 只是这样的温暖终归只能停留在回忆中,现在再也没有了。 苏鱼叹息,伸手拽下一根枯枝,挑起旁边的落叶,掩盖她走过的踪迹。 她按着他的指点,果然找到了一棵焦黑的歪脖子树,从树后的荒草丛里找到了一条密道,她搬开洞口的石块后,小心地带着景长风进了密道。 幸好这条密道里并没有烟雾,能藏人。 “我们躲进这里不是办法,你中了毒,呆在这只能静等着毒素蔓延。”苏鱼愁眉不展,如果她会医术就好了,起码能知道这毒叫什么。 “傻瓜。”景长风宠溺嗔道,他已经从苏鱼背上下来,伸手扶着洞壁。 “我提醒你来此处,当然是有我的理由,顺着这条密道往下走,就能进入皇陵,皇陵里有一枚解毒丹,是当时的太医院院首用无数珍药研制的,被父皇拿来供在祖父的墓前,祖父生前没有享过福,父皇有什么好东西,也会往祖父墓前送。” “虽然不懂现在皇陵里情况如何,但这条通道没有烟雾袭来,证明那些人应该没有破坏皇陵内部,只是在皇陵门口设了圈套。” 原来是这样! 苏鱼立刻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拿解毒丹。” “你知道祖父的墓室是哪座吗?我们一块进去。”景长风眉梢带上无奈的宠溺。 这个她还真不知道,皇陵中墓室无数,皆是皇室族人,或是将来的帝王陵墓,她只知道永安帝的墓室在哪里。 “可是你还撑得住吗?” 景长风道:“可以,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闭嘴!说什么死不死的!呸呸乌鸦嘴!”苏鱼生气,手却温柔地扶着他。 “好好好,我不说了。” 顺着暗道往下,进了皇陵。 出了暗道,两人发现皇陵里烟雾萦绕,苏鱼撕开衣袖,用布条围起鼻子,不忘帮景长风也弄好。 “我屏息可以撑半刻钟,长风,你可以吗?” 景长风摇摇头,“我恐怕撑不了半刻钟,我能感受到,我的腿已经开始有些不听使唤了。” 他成了拖后腿的那个,景长风暗自苦笑。 苏鱼拍了拍景长风的腿,“那我自己一个人去,你告诉我祖父的墓室位置在哪里就行。” 不该逞强的时候,景长风从不逞强,他跟苏鱼说好路线,盘膝靠坐在地上,等着苏鱼回来。 苏鱼很快就在烟雾中找到了祖父的墓室,只不过她分不清解毒丹长什么模样,干脆将所有看起来像是丸药的东西都收起来。 虽然是死去先辈的贡品,可他们这是为了救人,祖父在天之灵千万勿怪。 苏鱼朝陵墓拜三拜,立刻返身回去寻景长风了。 她回来时,发现景长风已经神志不清,头靠在墙壁上,那双深邃精明的眼眸半眯着,奄奄一息的模样病弱可怜。 “长风,你醒醒!”苏鱼心疼又着急,连忙拍景长风的脸颊,试图让他清醒一点。 她拿回来的丸药一共十多枚,根本分不清哪颗才是解毒丹。 景长风没有任何反应,双目迷蒙,失了焦距。 不管了,一颗一颗喂,解毒丹跑不掉的。 一颗颗丹药喂下去,直到最后一颗喂完了,苏鱼等了一会,也不见景长风有任何的动静。 不过,他的脸色似乎没有变差了,中毒后的脉搏也没有变化。 “难道是放了太久,解毒丹坏掉了?”苏鱼嘟囔,心急如焚。 “没…有。”景长风终于有了动静,他吃力地抬了抬眼皮,那双眼睛终于有了几分神采。 “长风!太好了!”苏鱼见他有了反应,总算松了一口气。 景长风动了动唇角,苏鱼耳力极佳,听清了他说的话。 只听景长风道:“解毒丹没有任何问题,我能感受到身上的痛开始减轻了,不过,你不止喂了我解毒丹,好像还把我年幼时用来捣蛋整蛊的麻痹丸一块喂进我肚子里了,我现在手脚麻痹,动不了了。” “啊?!” 景长风默默无言,早知道,他小时候就不那么调皮,总逼那群太医捣鼓这种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了,更不应该把它扔在祖父墓前。 自作孽,当真是不可活。 “没关系,麻痹丸的药效只有一天。”景长风动了动嘴唇。 他不止手脚麻痹,连一张脸都是麻木无觉的。 苏鱼摸了摸鼻子,“我不知道哪颗是解毒丹嘛!问你你又没反应,我就只好都喂给你了。” “刚刚被毒素控制,浑身都是疼的,我说不出话来。”景长风看到苏鱼手里那一大堆丹药时,心里是崩溃的。 噗! 一声奇响。 苏鱼脸色一变,“长风,你!” “……好像还有一颗放屁丸。”景长风木着脸,心中欲哭无泪,恨不得把年幼时的自己给掐死! 他的一世英名,都得毁在今天了! 噗!噗!噗! 像是感受到主人的情绪波动,景长风无法控制,连放三炮。 “……” 苏鱼捂着鼻子跳开,“不行不行!长风啊,我去暗道进口那等你,你药效解了再来找我!” 苏鱼想:该无情时就得无情!她现在要当个无情的女人! “……去吧。” 景长风还没说的是,还有一颗疹子丸,吃了全身都会起疹子,奇痒的那种。 幸好他现在不能动。 唉! 他深沉地叹了一口气,权当自己现在是具死尸。 第484章 苏鱼生气了 第484章 苏鱼生气了 深影重重,暗道里除了昏暗的光线再无其他。 苏鱼无聊地靠在墙壁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惊醒她的,是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她睁着惺忪睡眼朝脚步发出的方向看去,只见景长风穿着一袭青色衣袍,袍边绣着九爪龙纹,呼之欲出;黑色的长发湿答答地泛着水汽,披在他的肩头上。 苏鱼很意外,景长风是怎么换了一身衣裳,还梳洗了一番的。 景长风看懂了她眼里的意外,神情局促又尴尬,这种情绪对他来说平生罕见,只觉得抬起头脸颊火辣辣的。 “毒一解开我的武功就恢复了,皇陵里有一汪冷泉,还有父皇很久以前祭拜时暂歇的住处与衣衫用品,就是没找到新的发带,我父皇不用发带那种东西来束发。” 他忙着解释。 苏鱼却噗嗤一笑,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她觉得这样的景长风实在新鲜,令她觉得好玩。 “夫君,你在尴尬什么啊?我们都老夫老妻了,你什么地方我没见过?不就吃了颗捣蛊的放屁丸吗?这有什么好尴尬的,反正此处只有你我二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罢了,放心放心,你的英名还在呢!” 景长风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他紧紧抿唇,心中却大呼他才不在乎别人知不知道,他只在乎在她眼里的形象!旁人知与不知,关他什么事。 不知怎的,苏鱼脑子里竟想到了秀色可餐这个词。 她轻咳一声,“既然恢复了,那咱们就出去,若那些刺客还在,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景长风望进她的眼底,应道:“好。” 两人联手搬开石板,从荒草丛里钻了出去。 苏鱼耳朵敏锐地捕捉到远处的喧闹声,“那边好像有人在打斗,会不会是风统领带着人回来了?” 景长风肯定说道:“他们早有准备,先前不知风统领能不能去搬来救兵,现在既然有打斗声,那就一定是风统领带人回来,跟那群刺客对上了。” 苏鱼咋舌,她们躲进暗道里,等长风解毒起码有一整日的时间,这些刺客居然还在这附近。 这是多想她跟长风死啊? 事不宜迟,两人立刻朝发出打斗声响的地方赶去。 出了荒林,只见无数御林军将皇陵附近围得水泄不通,十几名黑衣刺客被生擒,地上还躺了不少御林军与刺客的尸首。 “殿下!王妃!太好了,你们没有事。” 看见他们,顾元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风统领紧随其后。 景长风示意他们不必多礼,皱眉望着被压制的黑衣刺客,语气几乎是十分肯定—— “你们是南连钰的人。” “是!我们的主子,就是被灭国的南金陛下!景长风,你不得好死!”其中一名黑衣刺客被扯下面罩,他破口大骂,极尽恶毒。 “你住嘴!刺客小人,焉敢在此诅咒殿下!”顾元气急。 风统领更是一拳打在那说话的刺客脸上,将其打倒在地,掉了数颗牙齿,脸颊一下子青肿得说不出其他的话。 景长风却未见怒意,他淡淡笑着,说着戳人心窝子的话:“你们咒本王不得好死,且不说你们的话老天爷会不会听到,可你们的主子,早在大半年前就已经不得好死了。” 其余刺客闻言,无不面露怒火,可是再怒又能如何?他们已经成输家了。 回京的马车上,苏鱼说道:“明日就是礼部筹备的登基大典,这天下的重担,明日就归你了。” 她心里盘算着,等京中无事后,她亲自带人去南海寻找九珍芝。 不过此事,还得先跟景长风报备。 她话题一转,说起了可能存在的灵药九珍芝一事。 临近城门,生疏骑着马的顾元忽然听见马车里透出景长风愤怒的声音,冷不丁地吓到了他,堂堂丞相大人,竟从马背上歪倒,像栽萝卜似的头朝地下栽去—— 幸好风统领离得不远,一把揪住顾元大人的腰带,毫不吃力地又把他提溜扶好。 顾元轻咳,故作云淡风轻地道:“我自幼喜爱读书,不习骑射,因此不太熟练,多谢风统领了。” “顾大人言重了,虽然你骑得慢,可这掉到地上可不是什么小事,还请顾大人抓稳马绳,若是不行,我与顾大人共乘一骑也可以。” “使不得使不得,这有伤风化。”顾元道,刚刚被人一把揪回马背上,跟揪小孩子似的,已经够丢堂堂丞相的脸了,这要再共乘一骑,他还要不要丞相大人的面子了? “什么有伤风化,不是只有男女之间才用得上有伤风化这个词吗?咱们两都是七尺男儿,怕什么?”风统领不大满意,文人就是束手束脚的,按他说,顾大人这么文弱,就应当小心为上,要是摔了,不知得耽搁朝廷多少事务。 不过风统领到底尊重了顾元的意见,驱赶着自己座下的马与顾元并肩,小心看顾着。 顾元悄悄松了一口气,努力挺直脊背,稳定身形,叫旁人只能瞧见丞相大人玉树临风的模样。 马车里却并不平静,景长风道:“我是苏宝他爹,要去南海找九珍芝,也该我这个爹去,而不是你这个娇娇娘子去。” 娇娇娘子真的是在说她吗? 苏鱼眼皮一抽,耐心劝道:“你得留在京中处理政务,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想去哪就去哪,我们做了这么多,不就为了天下一统,百姓安乐吗?你如果离京前往南海,天子不在京,京中如何安,天下如何安?” “那你还是我的皇后呢,哪里有皇后出宫离京的说法?”景长风倒不觉得去南海有什么危险,他就是不想苏鱼离开他太久。 那九珍芝的传说如此飘渺无踪,指不定要找到何年何月呢。 “之前也没有女子领兵打仗的先例,我不一样开了这条先河?” “这哪里能一样,反正我不能同意,不如派武功高强之人去寻。” 景长风的话刚落,苏鱼就冷了脸,生气了。 “景长风!你知不知道,我们的儿子现在身体多弱?他吃了这么多的苦头,现在我就只盼着他康健起来。别人去找,我能放心得下吗?” 她是真的生气了。 第485章 一网打尽 第485章 一网打尽 景长风也觉得生气。 他禁锢住苏鱼的双手,恨恨地在她的后颈上咬了一口,却又不舍得用力咬下去,只能用牙齿轻轻磨着。 “南海这么远,寻找九珍芝定然不容易,且不说找不找得到,就算真的找到,恐怕也要耗费不知多少光阴,你这一去,就是抛下我跟苏宝,你真的狠得下心肠吗?” 如果只是去南海游玩一圈,景长风当然同意,可是为了寻找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他一点也不想同意! “我不会去太久的,我只要亲自前往确认是否有九珍芝的存在,如果它真的存在,那我现在就以一年之期为约,如果找不到,就交给他人立于寻找,我回京城。” 苏鱼的语气不知不觉放缓,带着一个母亲的心酸,“我只是不想苏宝他体弱多病,成为一个药罐子,只想他康健快乐。” 景长风沉默半晌,终于在马车驶进皇宫门口后,他道:“好,只有一年,只等你一年,一年以后,你若不回来,我就亲自去南海把你绑回来,除此之外,不准让别的男人靠近你三尺以内!” 苏鱼转头看他,眼底涌起明媚笑意,“景长风,你是对你自己多没有信心啊?我的夫君如此俊俏,有皓月在前,我怎么可能还看得上其他人?” 她竟将他比做当空皓月,景长风那股气顿时彻底消散了,甚至唇角忍不住勾起愉悦的笑意。 矛盾来得极快,退散得也极快。 “皇陵有刺客行凶,说明南连钰留下的人还不少,还有那批孩童与银两,长风,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把这些人揪出来一网打尽?” 御书房中,几位重臣皆在,苏鱼蹙眉。 她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茫茫人海,不是那么容易能找到的。所以只得询问景长风了。 “先前你不是颁布悬赏令了吗?”景长风问。 苏鱼点头,她确实拟了重金悬赏线索的皇榜,派人快马加鞭送往每一座城池,可迄今为止,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连条假的消息也没有,仿佛石沉大海了。 “京城呢?可贴有皇榜?” 苏鱼纳闷:“没有,我想,这群人应该不会胆子大到带着那群孩子躲到天子脚下吧?” “再不可能的事,也不能完全否认,现在多拟一张,贴在京城人流最广的地方,让百姓广而宣之。那群刺客敢在皇陵设下埋伏,必定先前在京中得到我回京的消息。” 顾元躬身:“微臣这就去办。” 礼部尚书也道:“明日便是登基大典,可殿下与王妃,还没有试过帝后华服,虽说内务府有尺寸,但到底是大半年前的尺寸了,微臣恐其有不合身之处。” “待会我与王妃便去试。”景长风点点头。 待商议完所有要事,景长风与苏鱼便回了如今住的龙凤殿。 龙凤殿是帝后合寝的住处,也是宫中最豪华之所,金玉为砌,珍宝为饰,奇珍花卉点缀,耗尽当时的礼部工匠所有心力,只为帝后和鸣。 不过,永安帝与原先的废后没有入住过一天,永安帝是不想住,废后则是不得住。 白白空置龙凤殿数十年,如今终于迎来了新的一对主人。 数名宫女手捧华服珍饰,早早静待在龙凤殿中。 见两人进来,众人立刻行礼问安。 “平礼,这些便是我与王妃的服饰吗?”景长风挑眉。 这看上去也太多太华丽了,礼部难道不知,他与鱼儿不喜繁琐华丽吗? “回殿下,正是。”为首的宫女是从内务府调过来龙凤殿的,她仗着有几分姿色,平时在众多宫女堆里颇为自傲。 但现在,她却忍不住将头压得低低的,因为宸王与宸王妃的伉俪情深,天下皆知。 何况宸王妃这等有实力又有绝世美貌的人物,她连一争的资格都配不上,只能夜里做做梦罢了。 苏鱼可不知道为首宫女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不过她知道景长风在想什么。 “或许是礼部觉得,现今天下一统,新帝登基不同一般,不过这些服饰不见一丝喜红,礼部也是有心了,现在去改做另一套,已经来不及了。” 苏鱼一发话,景长风总算勉强接受了,“你们都服侍王妃去吧,将我的东西放在内殿。” “是。”众宫女齐齐应道,将苏鱼围起来。 虽然衣裳繁琐,但却难不倒景长风,他从六岁就开始学着自己穿衣了。 倒是苏鱼,服饰比景长风的不知要繁复几多,在偏殿足足摆弄了半个多时辰才好,裙摆厚重,绕是苏鱼也觉得吃力。 龙凤正殿,景长风执盏品茗,金袍飞龙盘旋,不怒而威。但他的心思,却没有在手中香茗上,反而时不时望着门外。 苏鱼便是在此时过来的,黑发间东珠璀璨,凤冠摇曳红妆倾城,一双凤眸似浓墨的夜色,透着月色光华,数名宫婢在她身后低眉顺眼地捧着长长的裙摆。 推门而进的那一刻,美人潋滟,天下无双,景长风手中的茶盏应声而落,幸而没有打湿身上的衣裳。 他站起来伸出手,迎接缓缓走来的苏鱼。 她是年幼时入梦的神女,也是现今枕边彼此心意相通的爱人。 景长风忍不住低喃:“我唯一的妻子,与朕并肩的皇后。” 他很清楚,他爱她,比自己的性命更甚。 众人闻言,不由艳羡。 苏鱼朝他微微一笑,“我很荣幸。” 永安三十七年,天下合一,新帝登基,废除国制,改立景氏王朝。 登基大典后的第二天,京城刚颁布下去的悬赏令,也有了线索。 有百姓举报,西城郊外的莲花庄内新来了一群人,包下猎户在山上的住所,还新建了许多房屋,经常有小孩子日夜啼哭的声音传响。 一有消息传来,景长风立刻派人顾元与林栩带人前往,悄悄围了那座山,果真抓到了南连钰剩下的残党。 还有那群被收养的孩童。 苏鱼看见那些半大孩子时,发现几乎一半人都用仇恨的目光看着她,另外一半人却是懵懵懂懂的,还不知事,分不清眼下境况。 第486章 南疆王的往事 第486章 南疆王的往事 苏鱼忍不住叹息一声,暗叹造孽。 “皇后娘娘,这些孩子应该怎么处理?若是就这样放了不妥,可不放杀了,更是不妥。”顾元紧皱眉头,仿佛捧着个烫手山芋。 “先找处院落好生养着,供他们吃穿念书,权当是朝廷收养这些无父无母的孩子,养上几年,如果养不熟,便杀了罢。”苏鱼既怜悯,又无情。 “是,微臣明白了。”顾元应下,顿了半晌,忽然问道:“皇后娘娘,您当真要亲自去南海吗?” 苏鱼点头,“不日将启程,南海与南疆比领而居,南疆王前来参加登基大典尚未离开,我准备同他的行伍一块离京。” “那微臣恭祝皇后娘娘尽快找到九珍芝,平安回京。”顾元道。 他对苏鱼,现在是真的实打实地敬佩了。 苏鱼轻笑一声,“承你吉言了。” 与此同时,皇宫内,景长风正在召见南疆王。 南疆王与他是多年熟识,常常有书信来往,当初南疆王为了给至爱报仇,便投靠了景长风,借助景长风的势力杀兄夺位,才有了现今的南疆王。 “你该知道,朕有多爱朕的皇后,如若她在南海出现任何差池,朕就平了你的南疆。” 南疆王满脸肃然,弯腰称道:“小王定将尽全力维护皇后娘娘的安全,请陛下放心。” 景长风颔首,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我是信得过你的。” 苏鱼的离京,定在三日之后。 景长风简装便行,抱着苏宝在城楼送她离去,心犹如百结缠绕,他苦笑着,“苏宝,你娘走了,这下子,京里就剩你跟我两个可怜的人了。” 苏宝听不懂,抓起一块玉佩往嘴里塞,他正磨牙,见着什么东西都想咬。 景长风被这个臭小子逗笑了,“好了好了,爹带你回宫,臭小子可不能着凉了,否则你娘非得半路折回来骂我一通……” 这次离开,苏鱼几乎带上了景长风的大半暗卫,以暗一为首,足有三十多人。 白砂自是跟随着她,还有大胜而归的林栩,抛下功名利禄,甘愿请旨来保护苏鱼。 “林栩叔叔,你跟着我去南海也没什么用武之地,不如留在京都找一位娘子成亲,你瞧瞧,你都长胡子了,都快老了,媳妇却还没有一个。”苏鱼趴在马车窗棂上笑嘻嘻地道。 明明已经当了娘亲,却还似二八少女灿烂明媚,犹如当年初进京城般,也是林栩和白砂陪着她一路笑闹。 林栩连连摇头,“不找不找,我遇不见中意的女子,就不找。如果娶的不是我真心中意的,凑合着过日子,相敬如宾,还不如我自己一个人过省事!” 苏鱼笑得前仰后合,“好好好,林栩叔叔,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啊?跟我说说,等我有空闲了,还能帮你做个媒人。” 林栩一愣,半晌才笑道:“我喜欢温柔大方的,柔弱却自强的女子。” “这种性子的女子,好像也不少,林栩叔叔,等着我给你找哈!”苏鱼悄悄记下。 林栩摇头失笑,目光飘向远方。 他这一辈子,遇到的女子柔弱不失坚强,但都不是他的所爱。 他的爱情,早就葬送在深墙大院里,再也鲜活不了了。 一个月后。 南疆王亲自送他们来到南海边界,“皇后娘娘,这里便是南海了,这里住的大多是渔民,背靠大海,有许多村庄,是一片无主之地。” “为何是无主之地?”苏鱼疑惑。 “嗨!自然是因为南海上的海盗了,那些海盗活在海上,以抢劫商船渔船为生,穷凶极恶,谁接手了南海,就必须得除去南海海盗,而且还没有什么油水,一带都是渔村,哪里有人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南疆王答道。 苏鱼有了了解,她下了马车,换作乘马,身后跟着上千精兵,都是景长风勒令要跟来保护她的。 除此之外,还有南疆王的人。 南疆王眯眼笑道:“皇后娘娘,左右小王回了南疆也无要事,不如护卫在您身侧,那些海盗知晓小王在此,他们是不敢作乱的。” 苏鱼想想,有南疆王这个熟悉地形的人在,也方便许多。 她点点头,“也好,劳烦南疆王了。” “区区小事,皇后娘娘何须言重,陛下对小王的恩,小王这一生都还不尽呐。”南疆王叹道。 苏鱼神色一动:“是什么恩?不知南疆王可否透露?” “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秘密,既然皇后娘娘想听,那小王说也无碍。” “前任南疆王,与我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是我的哥哥,三年前,他瞧见了我新婚妻子的样貌,心生色念,趁我不在时,偷偷命人将我的妻子捆起来,在我的新婚院子里对她行不轨之事。” “我的妻子她性子很倔,不愿屈从,便一头撞上了墙壁,撞得头破血流,我的哥哥怕事迹败露,便让人把她埋进土坑里,那时候她还未曾断气。” “后来我回来时,他同我讲,我的妻子跟人跑了,我们之间情比金坚,我怎么可能相信这个理由?便与他大吵一架后,我四处打听,终于在两个酒鬼嘴里得知了她的下场。” “当时我恨极了,拿了一把刀想为她报仇,谁知自不量力,差点死在那里,侥幸逃脱后,是当时还是三皇子的陛下派人出手助我养伤,并且借我兵力报仇,我成了新的南疆王。” “辱妻之恨,杀妻之仇,于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事,陛下对我来说,也是最大的恩人。” 追忆往事,南疆王脸上并没有太多痛楚,或许长年累月下,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已经麻木了。 苏鱼静默后道:“对不住,我不是有意打听你的伤心事的。” “无妨,皇后娘娘又不是旁人,恩人的妻子,那也是恩人。”南疆王收起所有情绪,朗声大笑。 他们进了距离最近的渔村,渔民们见到这么多的士兵,吓得不轻。 好在,南疆王派人去交涉,总算得了村口一大片空地驻扎,还得了两间空置的小院子。 第487章 谢老先生 第487章 谢老先生 农家小院里,南疆王早在十多日前就命人快马加鞭回南疆准备东西,眼下这些东西已经运到,将普通的农家小院打理得奢华美丽。 苏鱼踏进屋中,脚下踩着的,是无数双巧手编制而成的羊绒毯子,屋里的每一件摆设都是金玉而制,满堂华光。 沉香桌上,青瓷珐琅熏炉燃起袅袅香烟,苏鱼鼻尖一动,乃是上好的沉水香,民间有言,沉水香一两千金,足见珍贵。 要不是头顶的瓦片还是粗制的瓦片,苏鱼恐怕要以为自己进了南疆的王宫了。 她嘴角一抽,“这些东西……都是南疆王你派人布置的?” 紧随而入的南疆王点点头:“有些是,有些却不是,比如沉水香,又比如那一边的蚕丝被,南疆水土平平,这些珍稀之物,小王可没有办法拿得出来。” “是长风。”苏鱼一语中的,她竟不知,景长风在背后偷偷为她做了这么多准备。 “正是,娘娘英明。”南疆王顺势拍了一通马屁,偏偏笑得极为诚恳,仿佛不是在拍须溜马,而是在说自己的真心话。 这种人相处起来无疑是令人愉悦的。 “主子,这个渔村的村长在外求见。”白砂走进来行礼道。 “请他进来。” 苏鱼随意找了处地方坐着,有识趣的婢女捧了香茗送过来。 很快,这里的村长在白砂的带领下进来了。 村长不是很年迈,中年男子,戴着半旧的渔帽,身上衣衫半湿,带着鱼腥的水汽,正站在门外,迟迟不肯踏进来。 因为他怕他脏污的草鞋弄脏了羊绒地毯,一脸窘迫。 白砂疑惑回过头,伸手把他拉进来。 “不用担心,娘娘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她口中道,可村长看似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话,忐忑地低头行礼。 “不必多礼,你就是这里的村长?”苏鱼特地放柔了嗓音,透出平和亲近的态度,好让这位村长能尽快轻松起来。 村长忙应是。 南疆王轻咳一声:“那你可知,南海有个传说,听闻此处有一味灵药,名为九珍芝?” 村长疑惑摇头,“九珍芝的故事草民幼时听说过,但并不知是否确有其事,不如请我们村中最德高望重的谢老先生过来,或许他能知道。” 苏鱼给白砂递了一个眼神,白砂会意,立刻快步出去。 苏鱼淡笑:“村长不必拘束,请坐。” “欸,好好,草民多谢贵人赐座。”村长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苏鱼道:“听闻南海一带很多海盗,可否请村长详细跟我们说一说?” 她可不希望被海盗打扰到。 “回贵人的话,这一带海盗确实很多,这南海岸上住着的,都是像草民这等普通人,海上便是那些海盗的地盘了。南海宽域,海外足足有两百多座大小不一的岛屿,世代都被海盗住着。” “那想必给你们带来不少麻烦了吧?毕竟渔民是要出海捕鱼的,遇上了岂不是就惨了。”苏鱼觉着有点好奇,因为她看这个小村落,也不像是饱受海盗困扰,反而十分和乐。 “贵人有所不知,我们这附近的海盗,只要我们每年交些粮食与银钱过去,他们遇见了便不劫我们,别的海盗想劫我们,他们还会为我们出头哩!” 苏鱼还没跟海盗打过交道,在她印象里跟山匪差不多,只不过一个在海上劫,一个在陆地抢。 现在听村长这么一说,她倒有几分兴趣了,“这海盗竟还讲些江湖义气” 这南海是无主之地,自然不像别的地方有规矩束缚,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 “是啊,别的渔村就没有我们这般好的运气了,往东十里,那片海域的海盗,什么都抢,女人、孩子、财物,只要看上什么就抢什么,而且只要惹着他们,那可就杀人全家,草民年轻时去过一次,后来再也不敢去了。” “一直都是这么过来吗?那百姓岂不是一直处在水深火热里?”苏鱼皱眉。 “何止水深火热,那边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村长唏嘘道。 南疆王窥见苏鱼的不忍心,他叹息一声,说道:“娘娘,这南海百姓可帮不得,若是能帮,我早就派兵来扫海盗了。” “很难吗?”苏鱼蹙眉。 “非常难。那些海盗善于隐蔽躲藏,每一个都水性极佳,派兵去铲除海盗,且不说这么多能不能铲除完,就说他们的老巢,想抓到都难。南海海盗,可不是只有一两窝,那是几百支大小势力,倘若拧成一股绳,恐怕打到南疆也不是什么问题,幸好这些海盗目光短浅,就算想到这个,也绝对联合不起来。”南疆王道。 南海的情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收了南海这块版图,想帮那些被海盗控制鱼肉的老百姓,难到几乎没有可能。 苏鱼眉心皱得更紧,现在先寻找九珍芝,至于南海的问题,如果要插手,必须从长计议。 很快,村长口中所说的谢老先生到了。 五名精兵前后左右抬着一张简单的木椅进来,木椅上,坐着一个颤巍巍的老先生,鬓发花白,已经老到下不了地了,但那双眼睛却并不昏花,反而看起来精明得很。 “贵人,这就是谢老先生,他是咱们村子里读书最多的人了。” “谢某年迈,身体不便,还请两位贵人体谅一二。”谢舒道。 苏鱼心中暗道:这老先生的气质看起来并不像是渔村里的人物,反倒像是权贵世家中镇宅的家主,阅历深厚,岁月在他身上沉淀成特殊的从容淡定。 “无妨,我们是想向谢老先生打听,九珍芝的事。”苏鱼客气说道。 “九珍芝啊…千年前是真的有,我的曾曾曾曾太祖曾亲眼看见过九珍芝一面,也曾念念不忘,只可惜,后来再也不曾见过了。”谢舒叹气。 太好了,苏鱼不怕九珍芝难找,她就怕没有九珍芝,没有这一线希望。 “那老先生可知,九珍芝长得什么模样?”她问道。 第488章 出海寻药 第488章 出海寻药 谢舒回忆道:“具体模样,我倒是不知,不过我知晓,九珍芝是红色的,长于海域。” 就只有一样特征,红色的植株花卉,多了去了。 不过苏鱼并不失望,反而充满了干劲。 “多谢老先生告知,白砂,取千两黄金来给老先生,就当是谢礼。” 千两黄金,村长闻言瞪大了眼,他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黄金呢! 谢舒也不推脱,只道:“都交给村长吧,这些黄金能拿来为村里置办些东西,我无儿无女,半截身子已经快入黄土,拿这些也无用处。不过,几位贵人,前来南海寻找九珍芝传说的人不在少数,但真正找到的人,却从来没有过。” “无论找不找得到,我都会尽力去找。”苏鱼眼神坚定地说道。 在村长与谢老先生离开后,苏鱼下令:“将我与南疆王的身份透露出去,传得越远越好,再寻能工巧匠来造一艘船,准备出海寻药。” 那些渔船定坐不了多人,所以必须得另外造船才行,苏鱼心里思量。 “得令!”林栩不问为什么,立刻下去执行命令。 “皇后娘娘,他们知晓我们的阵仗,想必猜到是小王在此处,不敢招惹,为何又要特地宣扬,连您的身份也传给那些人知道呢?”南疆王倒是不解其意,直接开口问了。 “若是有些胆大包天的海盗呢?将我的名头宣扬出去,就算胆子再大,也绝不敢招惹,除非是想要南海海域被荡平。”苏鱼道。 她是为了保险起见,保证出海寻药的时候不被海盗打扰。 这大海茫茫,也不知九珍芝究竟在何处。 不过,苏鱼想起了一事,“不日我要出海,这岸边一带,就交给南疆王寻找了,虽然谢老先生说九珍芝长于海域之上,但陆地也不能不找,到时候还得劳烦南疆王了。” 细心谨慎一贯是她的性子。 南疆王毫不犹豫地一口应下,“皇后娘娘放心,交给小王便是,小王带着人亲自沿岸去找。” 他打定主意,只要是红色的,不管是草还是花还是其他什么玩意儿,一股脑都找回来。 南疆王调来一群能工巧匠,不出五日,就造出了一艘两层大船,船帆扬起,威武得很。 “皇后娘娘,这是小王特地寻来的十位水手,皆是精湛的能手,开船经验丰富。” 苏鱼目光从那十个人身上一掠而过,点点头:“多谢。” 这几天,南疆王真的帮了她许多。 “还有这个小伙子,是村长引荐的人,名叫苟七娃,他水性极佳,见识过海上各种各样的坏天气,还能分辨方向,带上他,皇后娘娘就不会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南疆王笑着说。 苟七娃这个名字,还挺特别的。 苏鱼看着上前拜见的苟七娃,笑眯眯地问:“这名字谁给你取的?” 苟七娃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剃着光头,头顶被晒得油光发亮,整个人像黑炭似的。 这会听见苏鱼问话,他咧开一口大白牙,笑道:“回娘娘,是我的父亲,我上面有六个哥哥姐姐,所以给我起名叫七娃。” 村长忍不住拽了一把他的手,“七娃,回来,要自称草民。” “我都说过了,不必多礼,七娃坦率真诚,我喜欢这种性子。”苏鱼笑言。 听她这么说,村长才作罢。 倒是苟七娃,笑得灿烂。 苏鱼登了船,她特地留下林栩在岸上接应,带着一百精兵与几名暗卫上了船。 “娘娘,你长得可真好看,是七娃见过最好看的人了,十里八方没人比得上。”苟七娃新鲜地摸着周围的东西。 他还没上过这么大的船呢。 苏鱼在甲板盘膝坐下,闻言轻笑,“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不过我听了很高兴。” 曾经有一个姑娘,也是用这么纯粹的话来夸她。 “娘娘高兴就好。”苟七娃摸摸头。 远处飞起了数只海鸟,海面平静极了。 “最近的岛就是阿嘎的岛了,阿嘎就是收我们钱的海盗头子,他手下有几百个人,霸占着一座小岛,我知道那个岛在哪里,但是我没有去过。”苟七娃道。 “那就先去那里寻找。”苏鱼眺望远处,她要找遍南海每一个角落,哪怕耗费时间巨多。 “好嘞!从这里过去,应该就只要一个时辰!”苟七娃兴奋说道。 见他这般模样,苏鱼忍不住挑眉,好奇问道:“我们周围除了海还是海,你是怎么知道还有一个时辰呢?” 这海一望无际,看多了她都觉得迷糊。 提起自己的本事,苟七娃颇为得意,“谢老先生说了,这是我的天赋,整个村子就只有我苟七娃有这种本事,我可以从出发的地方,以及我们行走的方位时间来推算我们的位置,以及我们想去的地方在哪个方向。” 苏鱼轻笑,就像她的师傅璇玑公主,能造出那样神奇的石兵,拥有无与伦比的机关天赋。 世间之大,无所不有。 “原来如此,那就多多拜托七娃啦。” “好嘞!” 白砂从船舱里走出来,指挥着两人放下一张软榻,“主子快请坐,我去里间拿瓜果点心来。” 有舒服的软榻,苏鱼当然不会拒绝。她从甲板起身,潇洒地拍了拍裙裳,躺上软榻,眯着眼看天上的云。 也不知道长风跟苏宝有没有想她,反正苏鱼知道,她想他们了。 不知过了多久,另一头甲板上传来苟七娃大声的怒吼—— “快把船帆降下来,我们快回程!” “七娃你疯了吧?”有一名水手匪夷所思,“为什么要降下来?再走半个时辰,我们就到阿嘎的岛屿了。” 苟七娃的声音非常急:“等下可能有海啸!这风不对!云也不对!你们难道没发现,这海里太平静了吗?按理说这一带海域,是有大鲲鱼的,烈日当空的好天气,它们总是喜欢翻出海面玩耍,可我们进入这片海域一会了,到现在都没有看到鲲鱼的任何影子!你们觉得这正常吗?” 第489章 返航意外 第489章 返航意外 众人听了苟七娃的话,不以为意。 “这天是蓝的,怎么可能会有海啸?苟小子你怕不是在危言耸听吧?” “就是就是,海啸这玩意儿只在老人的口中说过,现在没见着鲲鱼的影子,要么它们去别的海域玩耍了,要么就是咱们没在那片海域。” “不可能!”苟七娃斩钉截铁地答。 众人还想争执,但他们已经看见苏鱼从苟七娃的背后缓缓走来,顿时个个噤声。 苟七娃察觉不对劲,往后一看,他眼前一亮,“娘娘,快让他们撤了船帆往回开,这里不对劲,不能再逗留了。” 苟七娃一开口,众人也按捺不住开口了。 “皇后娘娘别听这小子瞎说,海啸来临时无不是天崩地裂的阵仗,可现在瞧瞧,除了一阵小风以外就再无其他异样了。” “一个毛头小子懂什么?现在回去,岂不是在浪费时间?” 苏鱼认真听着他们的争执,这些水手都是阅历丰富的老人,而苟七娃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连身后的白砂都忍不住向苟七娃投去怀疑的眼神。 “七娃,你能确定天气有异吗?”苏鱼说这话的时候,日光从头顶洒落,小巧的鼻尖金灿灿暖融融。 苟七娃毫不迟疑地点头,带着丝丝紧张:“我能确定!” “放下船帆,我们回航!”苏鱼沉着冷静地下令。 那些水手面面相觑,似是不解苏鱼为什么会听信一个毛头小子的话。 见他们迟疑,苏鱼也不生气,因为她知道,如果她是这些水手,当然会相信自己的经验和判断。 她耐心解释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倘若真的有异,我们不撤,兴许就会有生命危险,我们撤了,还能平安无事,左右不过明天再重来便是,何须争执。” 她一番话平心静神,那些水手们个个不说话,可手里降下船帆的动作却是加快了。 “天!主子,快看天上!”白砂不经意一瞥,稳重的人忽然惊叫。 苏鱼抬头望去,只见天边乌云滚滚,飘得极快,瞬息之间就将烈阳遮住,整个天幕一下子黑沉沉的,风雨欲来。 海面亦不再平静,短短一会儿,远处有海浪卷起,拍打着海面,似是天地震动。 “刚刚还是大晴天,现在竟成了乌云天气,糟了!该不会当真是海啸?” “多少年没见过海啸了,快快快回航。” 众人兵荒马乱,连苏鱼扶着栏杆的手指不由攥紧了。 她了解过海上的天气,海啸无疑是一场灾难,小小人力怎能跟遥遥无际的汪洋做争斗。 “恐怕来不及了,看这个天色,估计没等我们回到一半就来了,我敢保证,绝对是海啸!娘娘,您快去船舱里躲好,最好用坚固的绳子绑着自己。”苟七娃也慌了神。 船帆降下,众人手忙脚乱地回到各自的船舱里。 “主子,快进去。”白砂不由分说,将苏鱼拉进了船舱里,一股脑地到处找绳子。 “绳子……没有绳子啊。”白砂急得团团转。 苏鱼忽然站起来,抽出腰间软带,三两下便将白砂的腰捆住,另一头绑在船柱上。 “主子,你这是做什么!” 苏鱼不理会白砂的惊叫,她打的是死结,没那么容易挣脱,她撕下一片布条,勉强当做腰带系好。 “乖乖呆着。”她拍了拍白砂的头,走出船舱。 外面已经起了风浪,天色比刚才还要暗沉,整个天仿佛都变成了黑灰色。 不过甲板上,还有许多精兵在待命,有浪花扑上船板,扑上他们的脸颊,他们仍是一动不动,以守候的姿态守在船舱外。 “都进船舱里躲着,不必在这里。”苏鱼命令道。 “娘娘,别的船舱挤不了这么多人,男女有别,属下等人不能进去。”有一名士兵说道。 他们是最忠诚最强壮的士兵,才能被重重选拔,跟随在皇后娘娘身后保护。 现在也不例外。 苏鱼被他们的顽固气笑了,“让你们进船舱躲着,这是本宫的命令,胆敢违令,当场诛杀!” 他们在船板上,待会暴风雨一来,就算力气再大,也得被浪花卷进海里。 众将面面相觑,终于在苏鱼的又一遍催促下,才接连进了船舱。 船舱的门刚被关紧,窜高的海浪啪地打在门外,那些士兵却用自己的背叠在一块,将门缝堵得严严实实的。 白砂撕下了好几根布条,将其绑在一块,“主子,我用这个,你用腰带。” 她已经把系在自己腰上的一端用匕首割断了。 苏鱼眼底滑过一抹无奈,在白砂倔犟的眼神下,不得不妥协。 “你总说我固执,依我看,你才是最固执的那个。” 白砂笑了,“有其主必有其仆,我都是学主子的。” 苏鱼用腰带绑好自己,就地盘膝坐在白砂身边,整艘船已经开始摇晃,外面必定波涛翻涌,天地变色。 静默片刻。 “谁能想到,本来好好的天气,这么快就变了个模样,主子,我们能平安无恙的吧?”白砂有些仿徨,她只会些简单的凫水,可在即将来临的海啸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苏鱼抬手摸了摸她的发丝,“当然,我还没看见我家白砂成亲呢,不会有事的。” 说实话,她心里也没底,只期盼外面雷声大雨点小。 海啸的恐怖,她从渔村的村长口中听说过。 九死一生。 “白砂,将我的清明剑拿来。” 清明剑离白砂不远,她很轻易地就能拿到。 苏鱼抓着清明剑,终于有了几分安心。 外面的风浪愈大,海水打得门窗噼里啪啦响,大船晃动剧烈,众人只能紧紧抓住身边的东西来稳住身躯。 苏鱼却听见了外面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大喊着什么,雨声淅淅,听不真切。 她眉心一蹙,扶住桌角,“外面是不是有人在喊?” “好像是……”白砂不是很肯定。 现在这种情形,外面怎么可能会有? “救…命!”嘈杂声中,那道喊声终于变得清晰。 苏鱼脸色一变,因为她听出来了,那是苟七娃的求救声! 第490章 消失愤怒 第490章 消失愤怒 “主子,你要做什么?” 白砂望见苏鱼不顾船舱动荡,居然要解开腰间的带子,她惊呼。 苏鱼也不瞒着她,“我听见外面有七娃的呼救声,他一定遇到什么危险了,我得去看看。” 白砂一下子扑到苏鱼身边,紧紧抱着她,不准她动弹,“主子!您疯了?现在出去该多危险?指不定一不小心就被海浪卷走,你不能出去!” 白砂很善良,但有些时候却是不由分说的自私,只因涉及到苏鱼的安危,就算外面有十个百个苟七娃,她也不想让主子去冒险。 “白砂,让开。”苏鱼说服不了自己见死不救,她不能假装没听见,心安理得地窝在船舱里。 撞进苏鱼眼底的固执,白砂咬牙,“我去!我去救苟七娃,主子你不能出去。” “主母,我也去。”角落暗处,暗一勉强站稳。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他们的神色已经透露出他们的意愿。 哪怕这里所有的人都出去涉险,苏鱼也不能出去。 这是他们为之拼命的忠诚。 海浪杂声中,一室静默。 外面的呼救声时高时低,苏鱼当机立断,“将所有能用的布条绑在一块,暗一,你绑在身上,从窗口出去救人。” 如果从门口走,势必要绕一大圈。 “是!” 每人从身上撕下一片布条,白砂跟苏鱼身上的也解了下来,很快就绑好了,足足有六丈长。 暗一绑在身上,脱了长靴,从窗口跃出去,雨水从窗外洒进来,苏鱼的衣衫瞬间湿了大半,她紧紧抓着手里的布条。 布条渐渐紧绷起来,这说明布条的长度已经到了尽头。 就在苏鱼担心时,布条一松,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踩在水里,暗一的身影出现在窗外,胳肢窝下夹了个黑瘦少年,正是狼狈的苟七娃。 暗一双手撑在窗棂上,正欲带着苟七娃翻进来,整艘船出乎意料地歪斜,被千丈高的海浪卷起。铺天盖地的海水从天而降,狠狠打在船身上。 暗一与苟七娃被水冲出去,幸好苏鱼及时站起来,抓住了暗一的袖子,却抓不住被冲走的苟七娃。 海水冲得苏鱼的眼睛几乎要睁不开了,她死死抓着暗一的袖子,身后白砂抱着她的腰往后拉。 就像是被人放在秋千上甩动,苏鱼撞上墙壁,使出吃奶的力气把暗一拉了回来。 她往外一看,看不见苟七娃的身影,只看到死死抓着船身栏杆的两只手。 “七娃还在外面,他还活着。” 苏鱼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迹,发现外面的风浪小了许多,她不再迟疑,翻身出窗,大步走到栏杆外,把苟七娃拽了上来。 苟七娃被水冲傻了,不然他怎么会看到娘娘来救他了。 “娘娘……”苟七娃松开拽栏杆的手,眼前一黑。 苏鱼快步往回走,抬头却见远方巨浪迅速袭来,她瞳孔一缩,来不及多想,几乎全靠本能,直接将苟七娃从窗户扔进船舱里。 下一刻,巨浪至,整艘船都没入海浪中,苏鱼的口耳鼻皆被灌了水,想抓住点什么,只抓住了一直握在手中的剑鞘。袭来的漩涡却将她往深海里带,几乎是一瞬间,苏鱼的头撞上了栏杆,后脑勺在水里晕开鲜红的血迹。 四面八方都被水包围,苏鱼几欲窒息,她拼命往上游,发上蓝田玉簪滚落,乌发无助地在深海里散开飘浮。 昏沉脑胀间,苏鱼好像看见了一条巨大的鲲鱼朝她游来,将她往上顶。 是错觉吧?她迷糊地想,昏了过去。 那一艘灌满了水的船只,摇摇晃晃地出现在搜救渔船的视线里,南疆王欣喜不已。 “他们没事!不枉费本王冒着风险出海寻娘娘!林栩将军,你白担心了。” 林栩紧绷的脸终于缓和,露出丝丝笑痕。 啪—— 白砂双眼赤红,一巴掌扇向苟七娃。 苟七娃任由她打也不吭声,哭得双眼通红。 “都怪你!不好好在船舱里待着,非要跑出去,害娘娘不能不去救你,她是多心善的一个人。”白砂哭道。 一向稳重自持的女子哭成了无助的孩子。 苟七娃含着泪,噗通一声跪下来,“都是我的错,都怪我,你们杀了我为娘娘报仇吧,我去死去陪葬都行!” 他不是自己跑出去的,他是被一个看不惯他的老水手暗中推出去的,可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苟七娃闭嘴不言,含着泪自责得想死。 “杀了你有什么用?能换主子回来吗?如果能换,就算是一百个你,我都照杀不误!”白砂指着苟七娃怒骂,抬眼望向已经平静的海面,再度掩面痛哭。 如果可以,用她的命去换回主子,她都在所不惜。 “…被卷进海里的人,相当于踏进了阎王殿,已是死路一条了。此事必须立即传信给陛下,另外也不能放弃,日夜出海寻找娘娘的踪迹。”南疆王一脸苦丧地道。 谁能料到,这艘船能在海啸里存活下来,谁又能料到,只有一个苏鱼出了事。 南疆王几乎能感受到远在千里之外的陛下的怒火,因为他当初也同样经历过失去至爱的痛。 林栩的手搭在腰间悬挂的剑柄上,望着苟七娃,心中升起了杀意。 他上过战场,厮杀无数,气势一出来,周围瞬间安静。 “买下这附近所有渔船,所有将士,现在立刻跟我出海搜寻。”林栩最终按下心中的杀意,一脸冷肃道。 苟七娃是小姐用命救下的人,哪怕再生气,林栩也暂时不能杀了他。 * 三日后。 “哥,这里有个人,你快过来。” 荒僻的野岛上,响起了男孩稚嫩的声音。 远处一道人影漫不经心地走过来,“有什么稀奇的,指不定是哪个被抢了的倒霉鬼,被人扔进海里,飘到这儿来,我们见过这种海上浮尸还少吗?值得你大呼小叫的。” 来人长发用一根布条扎起,浓眉下是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鼻尖微塌,带着几块不明显的晒斑,显然是个清秀不羁的少年郎。 第491章 小鱼 第491章 小鱼 “这不一样!她还有气儿,还是个女人。”说话的男孩头发枯黄,像鸡窝一样蓬松凌乱,脚下蹬着一双草鞋,似是十二三岁的稚嫩模样。 “还有气儿?不会吧?”桃花眼少年一惊,连忙走过来。 两人合力将沾满沙子的女子拖上岸,翻开狼狈的乌发,露出女子精巧秀丽的容颜。 两人齐齐倒吸了一口气,这可真美啊! 比飞鹰寨寨主的第三十八房小妾可好看不知多少! “这人必须得救!”少年一槌定音。 有着这么一张美丽的脸,可不能就这样看她死掉。 “哥,这还有一把剑。” “带上,回去。” 日夜变换,很快就过了三天。 葱茏树林中,泥塑墙头里,传出一道欣喜的声音—— “姑……姑娘,你终于醒了,这要再烧下去,人就活不成了。” 麻布被子被素白的手掀开,女子悠悠转醒,目光呆滞迷茫,直到身旁的男孩不断好奇催促,她才反应过来。 “我……这是哪里?你是?” “啊,我叫莫小草,我哥叫莫小树,我们在海边捡到了你,你的头有伤,还泡了水,一直发高烧,现在烧还没见退呢,不过你醒了就好,起码药能喂进去了,不会变成傻子了,姐姐,你叫什么啊?”莫小草灿烂一笑,双眼弯弯,期待漂亮姐姐的名字。 “我……也不记得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她的脑袋里空荡荡的,好像很不甘,但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连自己的名字也想不起来。 莫小草脸色一变,“怎么会?该不会是头被撞坏了吧?哥!哥!” 他扭头朝外连声大喊。 “听到了听到了。” 泥屋是没有木门的,只有干草编织成的一块门帘,被莫小树熟悉地搬到一旁。 看到进来的莫小树,莫小草惊呼呆了,“哥,你穿的这不是……你不是一直以来都舍不得穿吗?” 这还是叔父留给他哥的唯一一件滑不溜秋的衣裳,看起来就宝贵得很,一直被莫小树压箱底哩!他连看都不给看,今天居然穿在身上了。 莫小草觉得莫小树很不正常。 莫小树轻咳一声,眼神飘向床榻上的女子,也不敢乱看,只盯着麻布被褥上的破洞。 “那个……姑娘,你醒了啊?” 这不废话吗?莫小草给他哥翻了一个白眼,给他说女子失忆的事儿。 半晌,莫小树皱眉,“撞到脑袋还被水泡了半天,不死已是命大,我也不知是为何原因,要是朱老四,他肯定知道,不过我们去问他的话,我们没钱,他不可能搭理咱们。” “那怎么办?”莫小草问。 “现在先吃药,退了烧再说,如果姑…姑娘你不介意,我就先给你起个名怎么样?”不过说几句话,莫小树脸都红了。 自从苏醒说了第一句话,女子一直捻着被褥一角没有再说话了,她静静地坐在那儿,除去一开始的迷茫,已然归于平静。 她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现今的处境,什么都记不得了,还有两个把她从海边拖回来的救命恩人。 她启唇,声音缓慢却无比清晰,“不用了,我给自己起,既然你们一个叫小草,一个叫小树,那我便叫小鱼好了。” “小鱼?这名字好!以后我就叫你小鱼姐姐啦!” “那……那我便叫小鱼妹妹。”莫小树道。 小鱼轻轻勾唇,她说不清楚为什么,好像冥冥之中有种错觉,有一个人总在她耳边轻声唤着鱼儿二字,还似乎带着笑。 她觉得应该跟她的身份有关。 “对了小鱼姐姐……”莫小草的话还没说出口,莫小树就已经打断了他的话,把他往外拉。 直到把人拉到院外的泥墙脚下,莫小树才松了手。 “哥,你干嘛拉我出来?你是不是不想我跟小鱼姐姐说她被冲到海岸边时手里还有一把剑的事儿?” 莫小树道:“我确实不想让你跟她说,我认真看过那把剑了,剑上镶有宝石,跟小时候我看到的宝石一模一样,不……好像还要更好看一点,剑身吹毛可断,锋利非常,一看就知道十分不寻常。” “哥,难道你想卖了那把剑?”莫小草瞪大眼。 “想什么呢你,怎么可能?我再穷也不会偷偷卖了别人东西来换钱,你想,这剑不简单,拿着这把剑的小鱼……妹妹身份又怎么可能简单得了?她是后脑勺受伤的,之前肯定遇到什么危险,如果我把剑拿给她,到时候她去找线索,万一被不怀好意的人发现,那些危险岂不是又来了?到时候她怎么应付得了?” 莫小草一向听莫小树的话,闻言他愁眉苦脸地问:“那咋办?难道我们一直藏着这把剑,一直掖着小鱼姐姐的身份?” “最起码也不能现在,她还烧着呢,先等她伤好了,到时候再想想怎么办。” 兄弟两的商议,小鱼并不知道,她躺在床上喝了两天的药,烧终于退掉了。 她草草披了件外裳踏出房门,从醒来,她还没有出来看过外面的景色。 不过……这周围为什么这么多树? 见她出来,正在收整柴火的莫小草连忙跑过来,“小鱼姐姐,你怎么出来啦?外面风大,我去给你拿件衣服。” 小鱼穿的是莫小草连夜赶制出来的麻布衣服,眼下莫小草拿出来的,正是用半床旧棉花制的袄子。 “小草,你的绣工可真好,不像我,都不会。”小鱼眯起眼眸笑道。 莫小草得了夸奖,兴奋极了,“小鱼姐姐不会,我会就行了,我和我哥的衣服一直都是我自己做的呢,熟能生巧嘛。” 小鱼闻言有些疑惑:“那你们的爹娘呢?你看上去才十二岁,怎么不见你们的爹娘?” 从她醒来到现在,只见过莫小树跟莫小草两个人,而且这处院子好像在森林中央,四周也没有其他的房屋了。 说到这个,莫小草兴奋的脸色瞬间变得暗淡。 小鱼瞧见,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了。 第492章 遇朱老四 第492章 遇朱老四 天边候鸟群飞过,落下一片斑驳阴影。 莫小草一屁股坐在柴火堆上,他显得很难过,“我娘在生我的时候去世了,我爹……他在我六岁时,发了一场高烧,一脚踩空踏进水里溺死了。” “姐姐觉得很离谱是不是?其实我也这样觉得的,我哥却不是,他一直怀疑是叔父害死了爹,我爹死的时候,尸体是叔父第一个发现的,而且我爹发着高烧,怎么会无缘无故去到水边。更重要的是,自从我爹死后,叔父接管了我爹的一切,把我跟我哥撵出来,扔到这座什么也没有的野岛上自生自灭,完全不顾及血缘亲情,当时我才六岁,我哥也才十五岁。” 如此一说,他们的叔父行为动机当真值得怀疑,不过也仅仅是怀疑罢了。 在没有见到他们的叔父本人,小鱼觉得自己是不会轻易下判定的。 这种下意识的谨慎,让她微微一怔。 “看来……以前的我,也是个很谨慎的人呢。”她低头,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掌默默低语。 “小鱼姐姐你说什么?”莫小草没听清。 小鱼抬首,摇了摇头,“我没说什么,你哥呢?他去哪了?” “噢,他去海边捡贝壳了,岛上西边住着一个老婆婆,她脑子有病,总是四处撒泼打闹,所以被送来这座人少的野岛,还有好几个人照料她呢。” “不过她很喜欢贝壳,只要看到有人送去漂亮的贝壳,她就不会打人,还会给些赏钱,我跟我哥就是靠老婆婆给的赏钱活下来的,时不时再捕些鱼去卖,就够我们哥俩活着了。” 莫小草说这些的时候,非常兴高采烈。 看着这样活泼开朗的莫小草,小鱼忍不住笑,把手放到莫小草脑袋上揉了揉。 手感还不错。 莫小草也抬起脸朝她笑。 她笑着笑着,脑袋里忽而闪过一些零星的画面。 仿佛她也这样摸过另一个人的脑袋,不过不一样的是,那个人……似乎是个女童,发上戴着花。 她还欲去想,受伤的位置忽然疼痛起来,像是一根针刺穿她的脑袋,疼得小鱼皱起那双好看的黛眉。 “小鱼姐姐,你头疼了?伤还没好呢,快回去歇着,等你伤好了,想去哪小草都陪着你!” 莫小草吓坏了,他知道的,头对人来说十分重要,而且小鱼姐姐还受过如此重创。 一定是因为吹了风的缘故。 莫小草把人扶进屋里,又翻出一只破烂的铁锅,生了柴火,搬进屋里。 火苗跳跃,屋里的冷一下子被火焰驱散。 “我用不着烤火,小草,你把它搬出去吧,浪费柴火。”小鱼扶着额角说道。 刚刚谈话间,她注意到,院里的柴火不太多。 大约是小树忙着捕鱼捡壳,搜寻柴火的事都是小草做的,而小草太小,够不着树上的枝条,只能捡地上的枯枝。 但这里的树木都高大茁壮,有枯枝的树本就不多。 也是为难这个孩子了,她得赶快好起来,不能再白吃白用人家的。 莫小草又笑,“小鱼姐姐,就算你现在不冷,那也得烤火,烤得暖烘烘的才会舒服。” 不管小鱼怎么说,这火盆莫小草死活不让她搬走,她只得随他去,这份好却被她记在心里。 小鱼足足养了半个月,头上的伤才完全愈合,头皮上留了一个粉嫩的疤痕。 她终于能出门走动,了解这座岛的情况了。 今天她特地跟莫小草出来捡柴火,郁郁葱葱的森林里,干柴并不多。 他们捡了半天,也只捡到了两三根枯柴。 “这片森林这么大,为何不见有猛兽?”小鱼忽然想到,便问。 这么半天,只见到了些小动物,至于猛兽的踪迹,是半点也无的。 莫小草正低头找枯枝,又捡到一根,抬起头笑眼弯弯地道:“小鱼姐姐,这里是没有猛兽的,就连林中这些小动物,也是别的船路过这里时,扔下船,然后才繁衍成群的。” “那这是为何?”小鱼不解。 莫小草干脆一屁股坐下来,“因为这里原本是海,海水干了,才露出这一块地面,形成了一座岛屿,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都叫这个岛叫做野岛的原因,这些树啊草啊,都是大风刮来的种子,洒在这里的泥土里,不出十年,就长成了这般模样。” “这座岛啊,安全得很,连蛇都少见,就是夏季的时候,蚊虫多得要命。” “原来如此。”小鱼打量四周,耳后微动,忽然听见了一阵细微的动静。 像是人的脚步声。 她猛地转身往后一看,却发现身后空荡荡的,正想说话,却见远处树后晃悠悠地走来一名中年男子。 男子手里拿着酒坛子,喝得满脸酡红,歪歪扭扭地走着,眉头浅淡,双眼却透出一股精明,此刻打着酒嗝,朝小鱼和莫小草的方向来。 小鱼下意识地抓起一根枯枝,她抓的手势很特别,就像是握剑那般,带着些许警惕。 “咦?那个……好像是朱老四。对了小鱼姐姐,你肯定不知道朱老四是什么人吧?我来给你说说他。” 莫小草脸上不见害怕,小鱼握着枯枝的手微微放松。 她知道的,因为她刚醒来的时候,莫小草跟莫小树两兄弟提到过这个名字,从他们的三言两语中,小鱼清楚,朱老四应当是会些医术,又看重钱财的一个人。 这个印象,跟对面慢慢走来的酒鬼重合。 “朱老四就是照顾西边老婆婆的大夫,他医术可好了呢,不过就是看不起人,我跟哥哥因为没有银钱,总是遭他白眼,让他刻薄几句。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看不起我跟哥哥的人多了去了,我们懒得理会别人是怎么看我们的。” 莫小草说话间,朱老四已经看见他们两个人了,他的视线愣在小鱼脸上,被她姣好的容貌所摄,手里酒坛滑落摔碎了也不在意。 “你……你……莫小草,这位姑娘是谁啊?”朱老四结结巴巴地问,酒意顿时消散一空。 第493章 献殷勤的朱老四 第493章 献殷勤的朱老四 莫小草也不傻,没把小鱼的真正来历说出来,只道:“这是我小鱼姐姐。” “什么姐姐?你们兄弟两有没有姐姐,我难道还不知道?”朱老四朝莫小草翻了个不屑的白眼。 他快步走近,却朝小鱼客气殷勤地笑:“这位小鱼姑娘,对吧?不如去我家老夫人的宅院做客,有肉有酒,总好过住特们兄弟二人的茅草屋,那里破旧,与姑娘可不相配。” 截然相反的态度,叫莫小草气红了脸,心里嘟囔这朱老四在打什么鬼主意,对小鱼姐姐这么殷勤,这可不像是他认识的朱老四,真是青天白日见了鬼了。 只听小鱼拒绝道:“不必了,再多好酒好菜,高宅大院,也比不上我喜欢呆的茅草屋。” 朱老四一怔,旋即道:“姑娘真是好脾气,既然这样,我也不强求了,不过如果姑娘想来做客,我代替老夫人欢迎。” 没等小鱼有所表示,朱老四视线下滑,移到莫小草抱着的几根枯枝,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嗤—— “捡什么柴火?一会我叫下人送两筐煤炭过来,像小鱼姑娘这么美的女子,陪你捡柴火,可真有你的。” 莫小草更加狐疑了,他怀疑自己看见的是一个假的朱老四,“我说,朱老四,你平时吝啬得连老婆婆给的赏钱都想抢走,现在居然白送我们煤炭?这煤炭我们可不敢收,谁知道回头你会不会叫我们掏空家底来赔你?” “莫小草!”朱老四恼怒,“这煤炭是看在小鱼姑娘的面子上,我才送的,又不是送你,你瞎猜什么?再说,就你们的家底,也好意思说出来,我都嫌你丢人!有好处给你们,你们占就行了,问东问西问不死你!” 他臭骂一顿莫小草后,摸了摸下巴,像是在估量些什么,又朝小鱼笑了笑,也不管地上的酒坛子,转身背着手悠悠离去。 “这个朱老四,真是奇怪离谱,我们得回去问问哥哥。”莫小草忿忿道。 小鱼眯起凤眸,“不用问了,他忽然献殷勤,邀我去做客,一定是因为我的脸。” “他先夸了我的脸,再想送我们煤炭取暖,必定是有所图谋,这图谋,便是我的这张脸了。” 小鱼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天天清水洗面,光滑得像水,她照过水面,知晓自己的模样,一颦一笑都是精致的。 莫小草一听,登时急了,“小鱼姐姐,那混蛋该不是看上你了,想娶你为妻吧?” “如果是这样,倒也简单,但却不是。”小鱼很相信自己的判断,朱老四看她的眼神,只有惊艳,没有色意,倒像是……在看一块金疙瘩。 这种感觉让小鱼很不舒服,她敛眉,所有情绪藏在平静的神态下,“小草,你还想捡柴火吗?” 莫小草到底还是个孩子,他摇摇头:“不找了,我们回去,等哥哥回来,把这事告诉他,让他想个法子。” 小鱼点头应允。 两人回了泥墙土院,不过没等回莫小树,反而等来了朱老四,还有两个扛着红木大箱的仆人。 朱老四把箱子打开,笑眯眯地对小鱼道:“这是我特地挑选过来的胭脂水粉,还有些银首饰,一些好看的衣裳,没有女子是不爱美的,这些还请小鱼姑娘务必收下,至于其他东西,我待会再送来一次。” 朱老四说完,给身后两人一个眼神,两人立刻抬着箱子进屋一放,又出来了。 莫小草根本挡不住两个壮汉,反而还被提起来,把他气得不轻。 小鱼神态安静,看不出喜色,也看不出其他的表情。 朱老四道:“那我待会再来。” 说完,三人就走了。 “小鱼姐姐,他们实在太过分,说进屋就进屋,一点也不把我放在眼里。”莫小草气道。 小鱼摸了摸他的头,“你先消消气,有什么好气的,你这门哪里挡得住人,他们上赶着给我们东西,我们就安静地看着,看朱老四打的什么主意。” “那那些东西怎么办?”莫小草问。 “先堆到一旁,反正我也不想用这些。”小鱼道。 明明她睡的是简陋木板床,住的是茅草屋泥墙院,可是她看着那箱华衣珍宝胭脂水粉,竟然能丝毫不动心,甚至连翻动查看的想法都没有。 真是奇怪。 一会儿,朱老四果真又来了,带着人搬来许多煤炭柴火,还搬来很多绫罗绸缎、针织软被。 多了这些东西,整个茅草屋顿时亮堂堂的。 朱老四注意到小鱼的冷静,他笑道:“小鱼姑娘可是不喜欢?为何都不见笑脸?” 小鱼勾唇,道:“好物件谁不喜欢?不过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我们可不敢平白收下,不如请您说说,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朱老四有些惊奇,大概是平时见到空有美貌而无脑子的人太多了,乍然一遇见不好糊弄的小鱼,朱老四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小鱼姑娘这么直爽,那我朱老四也不拐弯抹角了。不知小鱼姑娘可听说过飞鹰寨主?” 飞鹰寨?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小鱼挑眉,淡然摇头。 朱老四登时喉一梗,他嘴角抽了抽,“这飞鹰寨主乃是南海称得上号的人物,手底下寨众上千,咱这野岛左边过去,足足百里水域都是飞鹰寨主的地盘,我这么说,小鱼姑娘可懂飞鹰寨主的地位了?” “然后呢?你白白献殷勤的目的还没说。”小鱼道。 她身边的莫小草生怕朱老四被激怒,急得不断往外看,想看看莫小树回来了没有。 朱老四完全没有料到小鱼是这个反应,仿佛对名震南海的飞鹰寨主全无兴趣,反而一心想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 他只好干巴巴地往下讲:“这寨主最喜美人,但凡长了一张好相貌,就能在他身边讨得一碗饭吃,我是见姑娘你容貌不俗,是我朱老四活这么多年来见过最美的人儿,才想着为你讨得一条青云路。” “只要你去到寨主面前,你定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还用屈居于这茅草屋中吃苦头?” 第494章 不速之客 第494章 不速之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朱老四也不再藏着掖着,反正小鱼是个精明的美人,他也干脆将自己的打算托盘而出,告知于她。 “只要你成了寨主身边的红人,作为引荐你的人,我当然也能借这股东风,好从这野岛出去,回到寨主身边。” 天天在这破岛上守着个疯癫老太婆,除此之外无所事事,朱老四自己都简直快要发疯了。 当他看见小鱼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离开的机会近在眼前。 “那飞鹰寨主根本就是个好色之徒,小妾都有二十五房,更别提其他没抬进门的。你走!把这些东西全都带走!滚出我家!”莫小草生气道。 这朱老四难道不是想把小鱼姐姐往火坑里推吗? 朱老四道:“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小鱼姑娘,我就住在西边,你若改变主意了,便可来找我,我来为你安排。不过这些东西,既是送出去的,自然就是小鱼姑娘的了。” 他说完这些,跟下人招呼一声,背着手悠哉悠哉地离开了。 那副模样,似是胸有成竹。 莫小树背着鱼篓回来,瞧见焕然一新的院落,他有些不敢认,放下鱼篓问:“小草,小鱼,这是怎么回事?” “哥,你终于回来了。”莫小草从里屋飞跑出来,立马把今天的事跟莫小树交代一番。 小鱼不知何时也出来了,提起那只鱼篓,发现里面有一条肥美的鲤鱼。 莫小树听完了莫小草所言,道:“朱老四虽然势利,但他不会强逼就范,这些东西就先收起来。” 莫小草连声道好。 莫小树便又跟苏鱼道:“当初我们救你,就是因为看到了你的脸。这么好看的姑娘,可不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海滩上,那样就太可惜了,朱老四打这种主意,只要不松口,他也没有办法的,因为那飞鹰寨主不喜欢性子烈的,当初他就差点因此丧命在美人乡里,他只喜欢小意温柔的性子,所以小鱼你放心。” 小鱼知道,莫小树说这么多都是为了宽她的心,她领了这份好意,遂笑道:“我晓得,我本就没打算答应朱老四。” 让她去做妾,怎么可能? 就算对方是一个没有妻妾的人,素未谋面,她也不会同意的。 莫小树捡起地上的鱼篓,“那就好,我今天捕了十多斤鱼,都卖给鱼贩子了,得了两百文钱,就留下这条最大的鱼,我想着拿回来给你和小草煲鱼汤喝,暖暖身子,如今这天气是愈发冷了。” 说着,他进了厨房。 与其说是厨房,不如说是用几块薄木板搭建起来的小棚子。 莫小树刚走进去,又探出个头来,“小鱼,你先进屋,跟小草生些火取暖,千万别站在外面,不然会冻到的。” “好嘞!”小鱼朗声大笑回应。 木棚子里,莫小树悄悄红了脸,他连忙清洗锅灶。 花容月貌当前,他会害羞也是人之本性,莫小树拍了拍自己的脸。 刚将小鱼救回来的时候,看着昏迷的美人,他或许还会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可这么一段日子相处下来,莫小树心里清明,他跟小鱼,绝对没有走到一起的可能。 她失忆前,一定有极其复杂的身份和奢华的财物,否则不可能养出这般肌肤,也不能携带如此宝剑;现在失忆了,但莫小树愣是升不起任何爱意,这种感觉很复杂,就好似昔年他看自己亲爹时的感觉,只能仰视,不能俯视。 反正他现在只把她当妹妹养着,既然救了她,就得对她负责,何况这也是缘分。 小鱼进了屋,莫小草已经把朱老四带来的那些东西都堆到角落里,坐在暖融融的火盆,招呼着她一块坐下。 两人烤火不久,屋外忽然传来莫小树的惊呼声,和东西砸落的声音。 小鱼反应最快,她起身冲到门边,一把掀开门帘,只见莫小树被一伙突然闯进来的人按在墙上,地上鱼篓被踩扁,连带着那条鱼,也被踩成鱼泥,他们正在大肆破坏院里的摆设与东西。 她眼底掀起一股怒火,疾声厉斥—— “你们是谁?!松开小树!” 那伙人有十多个,为首的是一名络腮大汉,大冷的天赤着膀子,胳膊壮硕结实得像冬瓜。 瞧见出现的小鱼,众人眼里闪过惊艳,尤其是那络腮大汉,大笑着道:“小树啊小树,原来你学会金屋藏娇了,有这样的美人,那五两银子我就折中,你只用还我三两就成。” 莫小树的脸都被挤压得变形了,他含糊不清地道:“你想都别想!我只借了你二两银子,你却要收我三两银子利息,五两银子我怎么还得起?” “这我可不管,今天是五两银子,看在美人的份上三两,明天这利息可又涨了,怎么样,你今天拿不拿得出来?” “你……”莫小树的话还没说出口,只见嚣张的络腮大汉被人一脚踹飞,摔到了院门外。 他的眼睛生生瞪圆了。 小鱼负手立在原本络腮大汉所站之地,麻布裙裳摇动,纤细的腰形完全看不出来就在眨眼之前,她能将一个强壮的大汉生生踹飞。 莫小草趴在门边,惊愕地大张着嘴巴,似是想起了什么,立马扭头冲进屋里。 “她娘的,你们还看着做什么?把她给老子拿下!”络腮大汉气得直哆嗦,扶着腰被人搀着扶起来。 他居然被一个娘们踹飞了,简直奇耻大辱! 众人闻言,立即一拥而上。 这么多人一块围上来的瞬间,小鱼不慌不乱,迅速退后两步,恰在此时,莫小草冲出来,将一把修长雕纹的剑扔给小鱼。 她下意识接住,忽然生出一股熟悉感,仿佛这把剑她用过无数次,杀过无数人。 眼前已经有三人率先扑上来,想生擒她,即使有大汉被踹飞的前车之鉴,但他们却想人多力量大,这么多人难道还抓不住一个娘们。 谁知,下一刻,三人被未出剑的小鱼敲中肩颈腿弯,竟接连朝小鱼的方向跪下,肩膀像是要碎掉,腿弯也是,三人连站都站不起来。 第495章 另寻出路 第495章 另寻出路 剩下的人都被吓住了,围着小鱼,却迟迟不敢动手。 络腮大汉怒吼:“上啊你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打不过一个?再不上,老子把你们全打废!” 这些人不再犹豫,连忙捡起地上的柴棍,眼神发狠,朝小鱼打去,发了狠,下了死手。 小鱼拔剑出鞘,如行云流水舞动,瞬息之间移到了院门,赏心悦目下。 她执剑而立,眼神冷然,风掠过,带起她耳畔垂落的青丝,剑尖上滴着殷红的血,在她身后,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的血溅出了一副血幕,纷纷倒地。 那络腮大汉吓软了腿,那可是十条人命,这个女人居然眨眼之间都杀了。 这究竟是哪来的阎王? 他慌乱欲逃,却被血剑横在面前,挡住了去路。 大汉瞬间变了一副讨好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冲小鱼笑,“那个……姑奶奶,小人错了,小人下次一定不敢这么做了,这不是不知道这里藏着您这尊大佛吗,要是知道,小人一定远远供着您,绝不敢这样无礼的。” 莫小树莫小草兄弟两已经看呆了。 小鱼却沉浸在她对这把剑的熟悉中,冥冥之中,她有种感觉,这把剑对她一定非常非常重要。 她的视线移到大汉身上,“莫小树欠了你多少银子?” 大汉赔笑道:“二两,借了二两,不过没关系,不用他赔了,我跟莫小树一见如故,这是我送他的。” “是吗?”小鱼轻轻挑眉,却叫大汉绷紧了心弦。 他忙道:“是是是,是这样没错,莫小树不欠我钱,小兄弟哪能欠我钱呢?”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你们毁了这么多东西,就先赔个十两银子。” 十两?! 络腮大汉差点惊叫起来,就几根破柴火,还要赔十两? 他对上小鱼的眼神,顿时殷勤地道:“好好好,十两,正好我现在身上有十两银子,就赔给莫兄弟了,女侠,你看这剑是不是可以……挪一下……” 小鱼盯着他拿出了十两银子,才缓缓把剑移开,“滚吧。” 络腮大汉这才屁滚尿流地跑远。 院里恢复了平静,只是比起之前,多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莫小树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小鱼,这些尸体……要怎么办啊?” 他很艰难地接受了小鱼杀人的事,在此之前,他根本难以想象,小鱼纤细的手腕竟然能爆发出这么强的力量。 “找个地方埋了。”小鱼冷静说道。 “这些……这些都是图九的人……那个逃走的图东也是图九的人,图九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莫小草脸色霜白。 被莫小草一提醒,莫小树也清醒了,“没错,图九睚眦必报,而且是我叔父的左膀右臂,这次图东回去,一定会告诉图九此事。” “当初你烧得太厉害,我们没钱买药,没有办法,只能向图东借了二两银子来买药,区区半月,就利滚利,变成了五两银子,且我借时,图东明言说过,为期一月再还不迟。这半月来,我早出晚归也才攒了一两多,现在还给他,根本就还不起。” “没想到,他们居然找到了家里,而且看今天这架势,恐怕是有我叔父授意,想借此机会把我和小草除掉。在南海,还不起钱被杀的人比比皆是。这些年来,我们兄弟两咬牙捱过来,也不肯向那边的人借钱用,就是担心这个。” 小鱼眸色微动,即使她杀了这么多人,可是小树小草却下意识地为她着想,并没有惧她半分。 她发自肺腑地露出一个极浅的笑,“你们为什么不怕我?我刚刚杀了这么多人。” “我不怕,如果小鱼姐姐不杀他们,那被宰割的就是我们了。”莫小草道。 莫小树也说道:“不错,他们已经起了杀心,不敌被杀,也是他们应得的下场。” 面对要杀自己的人,哪怕是真正的圣人也不会用仁慈对待。 “好了,这些尸体不用收了,就放在这里,你们去收拾要拿走的东西。”小鱼说道。 莫小草闻言,立刻听话地去收拾东西。 莫小树却没有动,他皱眉望着小鱼,“你想答应朱老四?不行!那飞鹰寨主根本不是个好人,也不是个好归宿。” 小鱼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现在,我们如果还留在这里,只怕会引来图九……甚至是你叔父的报复,而且还是有理有据的报复,没有人会帮我们,除了朱老四。” “可是……就算这样,也不能去投靠朱老四,这种势利小人,他一定会把你送到飞鹰寨主的床上的。”莫小树顾不上用词粗俗了,他现在只想让小鱼打消这个念头。 小鱼取了一块麻布,擦拭剑身,从看到这把剑的第一刻起,她就知道,这把剑是她的。 她一边漫不经心地道:“有什么要紧的,我不想做的事,没有人能强迫我,投靠朱老四,让他利用飞鹰寨的势力,摆平图东的纠缠,这也只是第一步,对了,我忘了问你,你叔父的势力大,还是飞鹰寨的势力大?” 莫小树忧心忡忡,仍旧放不下心,但还是回答道:“飞鹰寨在这座岛的右边,我叔父他们的西丘岛在左边,我们所在的这岛就是他们海域的分界线,两方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如果真的打起来,恐怕是势均力敌,或者……飞鹰寨更胜一筹。” “那就好。”小鱼看见莫小树脸上的担忧,轻轻一拍他的肩,笑道:“好啦,相信我,跟我一起,不会有事的。” 她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计划,这是个能让她与莫小树莫小草受飞鹰寨庇护的机会。也能令西丘岛不敢擅动,有飞鹰寨,他们的叔父再不敢对莫小树兄弟两斩草除根,也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 莫小树只能勉强放心,收拾好了东西,三人找到了朱老四的住处。 在郁郁丛林外,有宅院高大广阔,若不看周围的环境,只怕会叫人恍然置身于深宅大院。 第496章 独一无二 第496章 独一无二 南海海岸,湿冷的海风拂面而来,男子身着金黄龙袍,面容森寒,不怒而威。 海岸一带都被军队包围,景长风眺望的,正是风平浪静的海面。 看到暗一的飞鸽传书后,他并没有扔下一切跑到南海,而是冷静安置好政务,保证朝廷能正常运转后,才快马加鞭驰骋千里来到南海。 现在,他唯剩下绝望。 身后传来脚步声,景长风转身望去,却见是林栩。 林栩过来,直接朝景长风跪下,“陛下,臣恳请陛下,收兵回朝。” 景长风的眼神一下子狠戾,他提起林栩的衣领,将高大的林栩生生提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林栩将军?” 要他放弃寻找他的鱼儿,怎么可能! 林栩眼底涌出泪光,“臣知道,微臣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微臣是从小看着皇后娘娘长大,微臣没有儿女,早已将她视为亲女看待,微臣跟陛下一样,都不希望她出事。” “可是现在,半个多月过去了,那样大的风浪下,落海的人真的能从海啸里逃生吗?皇后娘娘又有多大的可能活着。” “陛下,您是陛下,您是一国之君,是景朝的主心骨,国不能一日无君,您该回京了。这些被调来南海寻找娘娘踪迹的士兵,也该回到原位,去维持各大城池的治安。” “陛下可知,这半个多月,因为抽调士兵到南海的缘故,各地发生的劫杀事件多了多少,因丞相没有权利批阅的奏折又堆积了多少。” “陛下,微臣心里的痛苦,不比您少半分,但微臣不得不劝谏陛下退兵回朝,以安天下人心。”泪光模糊了林栩的眼睛,短短半月,威风赫赫的将军生出了许多皱纹,变得沧桑。 景长风松了手,将他放下,“朕不会回京,生要见人,死……朕也要见尸。哪怕南海再大,一年找不到人,朕就找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至于国事,京都有不少忠心耿耿的臣子,不能处理的奏章也能快马加鞭送来南海,再不行,朕也能迁都,迁到离南海最近的城。” 哪怕生机渺茫,他也要去找,找到日暮西下满头白发他也不会放弃。 林栩低着头,狼狈地抹去眼泪。 “传朕旨意,调遣来的十万士兵留下两万,其他分别调回原地。”景长风道,目光又落回海面上,变得有些痛恨。 “是!”林栩正欲离开,却跟慌乱的白砂撞上了。 白砂惊慌失措,将手里紧紧攥着的东西伸出来,递到景长风面前,“陛下,是主子……主子的簪子。” 景长风的视线锁在那一支蓝田玉簪上,玉簪头刻的是兰花,簪子染上几分血色,看得景长风头晕目眩,紧紧扣住身旁的栏杆才能站稳。 这簪子他很熟悉,因为做簪子的材料,那一块蓝田玉,是他亲手从皇宫内库带出来的,天下仅此一块。 独一无二。 他伸出手,将玉簪握在手里,眼眶一下子充血,“她人呢?” 白砂摇摇头,喘了一口气才有空隙说道:“这是一个渔民从海底捞上来的,这簪子藏身鱼腹,这血也是那条鱼身上的,那个渔民将鱼开膛破肚后,发现了这枚玉簪,觉得不同寻常,才拿来讨赏钱。” 景长风说不清是欣喜还是失望,只有簪子而没有人,或许她还活着,或许也像这簪子一样葬身海底,无人知悉。 他闭上眼,仿佛感受到黑乎乎的海底传来的压抑,手上蹦出青筋,“继续搜,每过一丈海域,定要将海底捞遍。” 南海再大,海底再深,他也要一遍遍翻过来。 * 现已入夜,可宅院的大门却大开着,有两名婢女候在门侧,见到小鱼三人前来,竟毫不意外,还殷勤地上来帮他们提行李。 朱老四站在角门下,手里掐了一朵娇花,笑眯眯地走过来,“小鱼姑娘,我在内厅已经备好吃食,几位跟我来用些吃食,其他事饭后再议,如何?” 他是真的不意外,因为他知道,莫小树欠了图东的银子,图东是图九的表弟,两人关系亲近,而图九恰好是西丘岛主的左膀右臂,西丘岛主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因为如果前任西丘岛主没有出意外,这岛主的位置,现在谁来坐还不一定,偏偏碍于西丘岛内的名声,及安抚前任西丘岛主的追随者,西丘岛主不能明目张胆地铲除这兄弟两,只能将他们流放野岛,美名其曰换个安静的地方,以慰兄弟两失去父亲的伤痛。 这对兄弟两,可谓是西丘岛主的眼中钉肉中刺啊。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复杂的原因,朱老四才觉得高兴,因为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这个离开野岛的机会。 他高兴极了。 小鱼确实肚子饿了,她不发一言,跟上朱老四的脚步走向内厅,莫小树莫小草二人紧随其后。 朱老四准备的饭菜不差,对比之前吃的,可谓是山珍海味,美味十足了。 小鱼秉承着食不言的规矩,吃了六分饱便放筷了。 她淡淡道:“朱先生,我答应你了。” 朱老四也放了筷,擦擦嘴巴,笑道:“那好,你先在此歇息几日,我为你找个时机,好让你入寨主的眼,顺便为你准备几套合身的衣裳和首饰。” 小鱼露出笑靥,用眼神示意莫小树与莫小草噤声,笑着应道:“都听朱先生的,不过小树跟小草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跟他们亲人相称,无论去了何处,我都要带着他们一块去。” 朱老四道:“这没问题,只要小鱼姑娘得宠,莫说是这两兄弟,就算是百对兄弟,寨主都会好生养着,绝不亏待。” “那就承朱先生吉言了,我有些困了,不知朱先生为我们准备的住处在哪?”小鱼神情淡然,全然看不出抗拒,这让朱老四更加满意。 他站起身,“我带你们去,就在西院,这宅子里,小鱼姑娘都可以随意走动,唯独东院,你们可千万不要去,那儿住着寨主的母亲,她一贯疯癫,万一伤着小鱼姑娘就不妥了。” 朱老四现在还不知道,小鱼一剑杀了十多个人的事。 要是知道了,估计就不会将她看作娇弱女子了。 第497章 被蒙骗的过往 第497章 被蒙骗的过往 东院住着飞鹰寨主的疯母亲,这倒让小鱼挺好奇的。 既然自己的母亲神志不清,为何要放到这个偏僻的岛屿上来,而不是留在身边自己照看? 难道是显麻烦? 不过小鱼面上不显,待朱老四把她们带到西院后,小鱼关上房门,只留下莫小树跟莫小草。 莫小树心里忐忑不安:“小鱼,你告诉我,你当真不是去做飞鹰寨主的姬妾吗?” 刚刚在饭桌上,他听着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莫小草虽然是个半大孩子,可现在也愁眉苦脸的望着小鱼,他也不想小鱼姐姐去给飞鹰寨主做妾。 小鱼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窗边看了看,关上窗才轻声道:“不是,等我见到飞鹰寨主后,你们就晓得我想做什么了。” 做飞鹰寨主的第二十六房小妾?她可不想。 看见莫小树跟莫小草终于放下了一些心,小鱼轻笑,重新打开房门,“好了,你们快去睡觉吧,此事不要跟别人提起,如果被朱老四知道,他可不会帮我引荐飞鹰寨主了。” 闻言,莫小树莫小草纷纷应下,离开了小鱼的房间。 周围变得寂静起来,小鱼有些困了,她准备熄灯睡觉,却听见了些不同寻常的声音。 似乎是有人在摩擦着墙面,在寂静如水的夜里,落进她的耳中,变得分外清晰。 朱老四恨不得她拿出最好的状态去见飞鹰寨主,定然不会来打扰她的歇息。 而莫小树莫小草方才都有了些不明显的困意,且他们也不会无聊到去摩擦什么墙壁。 不是他们当中的人,会是谁? 小鱼还没得出个猜测,又听见轻轻的“砰”,仿佛有什么东西落到地面上了。 她敛眉,再也没有了困意,打开窗户往外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墙根旁趴着一个人,月色将这个人的模样照得清晰,映入小鱼的眼里。 她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个年老的妇人,银白的头发狼狈地卷在一起,沾有不少地上的湿泥巴,虽穿着绫罗绸缎,露出的手腕却仿佛只有一把干枯骨头,瘦得惊心。 在这座冷清的宅子里,就只有朱老四口中那位疯了的老婆婆,飞鹰寨主的母亲。 小鱼平静地看着,那妇人仿佛有所察觉,抬起头来,那双混浊的眼睛渐渐清醒冷静,寻常人一眼望去,绝不会让人觉得她是个疯子。 小鱼终于有些讶然,朱老四跟莫小树兄弟两所说的疯婆婆,难道没有疯? “小姑娘,你果然美貌,难怪勾得朱老四将你接进这座宅院里。” 被人夸奖,小鱼只是轻轻一笑,“你是谁?” 她心里虽然有了猜测,但是还得亲口问一问。 毕竟这个老妇人的形象,跟朱老四等人告诉她的大相径庭。 小鱼很好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妇人走近,答:“我名叫苗婵,是飞鹰寨前任寨主,小姑娘,见了我,你不喊人来吗?” 她一走近,小鱼便更加觉得,这个老妇人没有疯。 她亦勾起唇角,“喊人?我若喊人,你幸幸苦苦伪装这么久,不就彻底露馅了吗?我虽然不是好人,但也不是坏人,你没有招惹我,我也不会戳穿你。” 她虽然没有以前的记忆,但她觉得,她的本性便是如此。 “你这小姑娘真有意思,不如出来,听我讲个故事如何?” 虽然不清楚眼前这个苗婵装疯卖傻的目的,可小鱼却是真的感到好奇,她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找自己,就是为了讲一个故事吗? 她直觉没那么简单,但她依旧翻窗而出,坐在窗台上,“那你讲,我听着。” 苗婵一怔,若不是顾及被人发现,她定要像从前那样开怀大笑的。 小鱼坐窗台上,老妇人就坐在石板上,竟真的讲起了故事—— “当年,飞鹰寨有一任寨主,武功极强,以一己之力将小小几十人的飞鹰寨发展成上千人的势力,抢来的财富堆满了一间又一间仓库,此人哪里都好,偏偏花心至极,娶了方圆十里水乡有名的美人为妻,婚后更是纳了足足上百房妾室。” “这么多的女人,他拼了命地播种,就想要个继承财产的儿子。可惜天不如人意,直到年迈病重时,总共只有发妻与一名得宠的小妾先后生下两个女儿,发妻所生之女,便是我苗婵。” “好在,花心归花心,他死之前,却是很掂得清,将寨主之位传给了我,而不是传给我那个心眼极多的妹妹,但他也为我那个妾生妹妹找了一门不错的亲事,逼着我在他床前发誓,不得伤那个贱人一分一毫。” “我当时没想太多,就同意了,用一份丰厚的嫁妆把她嫁出去后,我接管寨主,并且跟我喜欢的人成了亲,有了孩子。” “我的夫君身体不好,早早去世了,往后这些年,我一边管理飞鹰寨,一边拉扯我的儿子长大,可我一年前才知道,原来我的儿子,竟是被那个贱人生的妹妹偷龙转凤,换了出去,她用我送的一大笔嫁妆去买通我的产婆,让我将她的亲生儿子当成我的儿子!” “可恨的是,我没有防备,我以为他是我的亲生儿子,我耗尽心血抚养他,栽培他,到头来他用我给他的一切来对付我,将我灌了疯药,囚禁在这座野岛派人看守。” 小鱼黛眉不知不觉皱了起来,她知道,苗婵口中的那个他,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定是现在的飞鹰寨主。 也就是朱老四想要去讨好的人。 居然是这种人,小鱼犯起了恶心,她看的清清楚楚,苗婵的痛苦与恨意不是假的。 她抿唇,轻声问道:“他们为何不直接杀你,反而给你灌药让你疯癫。” 苗婵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叫胸腔中翻腾的恨意悄悄平息。 她睁开眼道:“因为我手里有一把宝库的钥匙,是我的父亲那些年掠夺的财宝,都被收集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开启那里的钥匙,被我藏了起来。” “他们这对亲母子想从我手里得到这把钥匙,从我口中撬出这些财宝的下落,当然舍不得杀我,但他们也清楚,我对他们恨之入骨,根本就不会告诉他们。于是他们就给我灌了疯药,想让我变得疯癫,指望着神志不清的我能说出宝库的下落跟钥匙。” 第498章 秘密交易 第498章 秘密交易 竟是如此……小鱼哑然,有些想安慰苗婵,但又不知从何安慰起,半晌才道:“可是……我看你也没疯啊。” 苗婵咬字无比清晰,倘若仇人此刻在她面前,小鱼毫不怀疑苗婵能扑上去用牙齿生撕了那些人。 只听苗婵道:“我当然没疯!我疯了,谁来为我报仇,谁来为我可怜的亲生血脉报仇?” “他们灌我疯药时,绝想不到那几天是我葵水来的日子,每逢这几日,我食欲不振,寻常的饭菜尚且吃不了多少,更何况那碗苦药,那些药汁一直堵在我的嗓子眼,下不去也吐不出,我忍着忍着,终于忍到无人注意我的时候,我悄悄地抠喉吐掉了那些药汁。” “可即使如此,也还有很多药汁没吐出来,我是真的疯了,否则也不会瞒过这么多人。可有时候我也能清醒过来,不得不装疯卖傻。半醒半疯,瞒过了所有人。” 她的亲生孩子,早在一岁时,就被‘染上风寒’去世了。当时苗婵以为,那个孩子是妾生妹妹的孩子,不以为意,听了一耳朵就略过去了,今时今日,却叫她痛彻心扉,满身恨骨。 苗婵这一年来,只要有清醒的时候,就在想办法报仇,直到今天她发现朱老四的反常举动,躲在角门后窥见一眼小鱼的美貌。 她知道,不止是朱老四的机会来了,她的机会也来了。 “这个故事,我听完了。你来找我讲这样一个故事,甚至不惜暴露自己,你可知,只要中途我喊一嗓子,你的伪装可彻底完了,冒这样大的风险,我想,你一定还有话没说完吧。”小鱼道。 被迫听了苗婵的故事,想来她定有所图谋。 现在,该她来说一说她的目的了。 “我当然知道这样做风险极大,可是我没有办法了,我只能赌你不会喊人,赌你是我的机会。”苗婵道。 许是说了太多话,她嗓音发哑,一双眼却无比狠辣,冒着凶光,坚定望着小鱼。 “我想请你帮我报仇,杀了那对母子,我会给你报酬,给你那把宝库的钥匙,还有宝库的下落。那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比现今的飞鹰寨,不知要富裕几何。”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你的机会?为何又要拿我来赌?你就这么确定,我不会在见到你的第一刻扯着嗓子叫来人吗?”小鱼觉得,这个报酬对现在身无分文的她来说,还挺诱人的。 “若真是如你所说的那样,我也有应付的办法,毕竟我是个疯子,疯子翻墙,也不稀奇。但只要你没喊人,我就赌对了。” 苗婵道:“而且,真正让我觉得你是我报仇希望的原因,是莫小树莫小草这两兄弟,无论是我疯时还是装疯卖傻时,我都喜欢抢朱老四的银子去买他们兄弟两捡的好看贝壳,我也清楚他们兄弟两的处境。” “朱老四带你来这,一定是想让你攀上那个贱种,可你居然肯带着那两兄弟一并前来,养着他们两个,这说明你并非心狠手辣眼里只有钱财的人,所以,我才真的敢赌。” 她找上小鱼,并不是偶然,而是不得已下唯一的希望。 小鱼忍不住有些唏嘘,“行,我答应你了,恭喜你,赌对了。” 苗婵一愣,后知后觉,“真……真的?” 她养了二十多年的贱种,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个贱种的狗性? 凭着这张脸,小鱼一定会在飞鹰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她答应帮她报仇的话,是极有可能成功的! 苗婵死寂的心,终于砰砰跳动,燃起复仇的焰火。 她毫不犹豫,生怕下一刻小鱼会反悔一样,从衣襟里掏出一块石头,石头模样奇特,倒像是一片叶子,有缕缕裂纹,颇为好看。 苗婵眼底滑过丝丝情愫,“这是当年夫君送我的定情之物,在别人眼里,这就是一块破石头,所以我才能藏在身上这么久,但别人却不知,这其实是夫君特地耗费时间精力为我做的钥匙匣,石头里面别有空间。” 说完,她用力将石头砸向石板。 石头顺着其中一道裂纹裂开,露出了莹润的玉色。 苗婵把碎石撇开,一把精巧的玉钥匙露出,她将玉钥匙递给小鱼,“这是宝库的钥匙,我先给你,你若能成功帮我报仇,我就将宝库的下落告知给你。” 小鱼接得很爽快,“好。” 同情苗婵的遭遇是原因其一,想得到这笔财富也是原因之一。两个念头相融,才有了她的答应。 她可不是圣人,想要她帮忙报仇,她也得收点报酬,否则怎么养莫小树他们两兄弟。 苗婵离开后,小鱼看了一会天,也回屋睡觉了。 黑夜悄逝,天边泛起鱼肚白,林中深处的野鸡唤醒黎明。 小鱼一觉香甜,没人打搅她,直到朝阳升起许久,她才睡醒。 一开房门,便有早早候着的两名婢女捧着水从廊下过来,朝她福身行礼,最前面的圆脸婢女眼里带着艳羡,“姑娘,奴婢们奉命来为您梳洗妆扮。” 妆扮、有什么好妆扮的。 小鱼不可置否,让开位置,“进来,把水和脸巾放好就行了。” 又是圆脸婢女开口道:“可是……姑娘,朱先生命我们二人亲自伺候您,若是您自己来,朱先生知道,定是要狠狠教训一顿奴婢二人的。” 另一名也道:“是啊姑娘,您发发好心,行行好,就让奴婢伺候您吧。” 小鱼摆摆手,“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你们不说我也不说,朱先生怎么能晓得。放好东西就去外面等着,我很快就好。” “这……”二人别无他法,只得放了手里的东西,提心吊胆地在外面廊下等着。 小鱼很快就梳洗妥当,她正想出去,又冷不丁想起那两个婢女的话。 朱老四派她们来为她打扮,如果她素着一张脸出去,难保回头朱老四不训她们。 人是她赶出去的,她当然得保证她们不被朱老四惩罚,小鱼想着,便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 第499章 追兵上门 第499章 追兵上门 不多时,房门被打开,忐忑不安的两名婢女看到出来的人儿时,只感到自惭形秽,丝毫艳羡也提不起来了。 远处已经起床,等待小鱼的莫小树跟莫小草都惊艳地张大嘴,连手里的果子掉落在地也无暇顾及。 只因小鱼生得太过美丽。 青丝挽起,碎发与簪上红玉流苏缠绕晃动,一双凤眸含光,微红的眼角带着丝丝靡丽潋滟,朱鼻精致挺拔,樱唇点了粉嫩的口脂,只须微微一勾,叫人恨不得送上自己的命,裙裳行走间,自带一股特殊神秘的气质,如同罩上一层迷蒙的纱雾,诱人探索。 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莫不如是。 小鱼眸光流转,扫过在场所有人,她轻咳一声,“你们可是都看傻了?快将口水收一收。” 四人回神,不约而同地摸向自己的嘴角,发现没有什么口水后,才发觉自己被骗了。 不过,被这样的美人骗,倒是叫他们生不起丝毫气,反倒还挺开心的。 “都说人的眼睛最喜欢用来看皮相,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此话是真的。”莫小树笑道,心里不禁有些担忧。 小鱼如此绝色,那个飞鹰寨主当真会放过她吗? 不过……不管结果如何,他莫小树都是要护着她的。 莫小草没想这么多,他跑到小鱼面前笑嘻嘻道:“小鱼姐姐,你好好看,要是我有书读,我就能有很多很多字词来夸你了。” 他从出生到现在,一字不识,此刻很想很想夸小鱼姐姐,可翻来覆去,竟是想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急得他快忍不住抓耳挠腮。 小鱼看出来了,她抬手温柔地摸了摸莫小草的头,“我不需要小草变着花样夸我,只要小草乖乖听话,姐姐就满意了。” 她很宠莫小草,不止是因为救命之恩与小草兄弟两诚心相待的缘故,每当看到莫小草纯真无垢的眸子的时候,冥冥之中,小鱼觉得自己应当是温柔的,她的心都软化了。 那些被她遗忘的记忆,究竟有可能找得回来吗? 小鱼不知道,她只知道,应当过好当下,筹备将来才是眼前要事。 她收了笑,带着几人往前院走去,路上瞧见朱老四也在往这边来,脚步匆匆,似是要找她。 “朱先生。”小鱼先客气地打招呼。 朱老四这才发现他们,看到小鱼,他顿时一愣:“你……你是小鱼姑娘?” 本就不是平凡姿容,这一打扮,好比天上仙,朱老四都不敢认了。 小鱼弯眸一笑,看似温柔,“是啊,不过抹了点脂粉,朱先生就不认得我了吗。” “不是……不是不认得,只是……是我见识短浅,被小鱼姑娘的美貌惊住了,寨主若是见了,一定喜欢至极。”朱老四道。 他话虽是这么说,可朱老四心里却有种诡异的直觉,好像飞鹰寨主配不上小鱼姑娘似的。 他吓得连忙甩头,抛开这些诡异出现的想法。 “朱先生,我观你脚步匆匆,是不是有要紧事?”小鱼静静看着朱老四脸色变来变去,波澜不惊。 “啊!对对对!我差点给忘了,小鱼姑娘,咱们现在就出发,乘船前往飞鹰寨。”朱老四道。 “这么急?不是说要休息几日再去吗?”小鱼道。 朱老四点头,“原本的打算确实如此,可今天太阳还没出来,就有人登门,指名要小鱼姑娘你们,被我借着寨主的名头给挡了回去。这次我能挡,下一次他们再来,那可就不一定了,所以咱们尽快出发去飞鹰寨,只要小鱼姑娘能得寨主欢心,就是他们首领亲自过来,寨主也会护着你们的。” 朱老四美滋滋的,想着以后终于能出去吃香的喝辣的,不必在这守着个老太婆了。 想到老太婆,朱老四眉心一蹙,“那死疯婆子呢?哪去了?” 旁边的下人答道:“朱先生,老夫人今日一起来,就抢了一袋铜钱,嚷嚷着要去买好看的贝壳,眼下正在宅子后面闹腾不休呢。” 朱老四面带不屑,却道:“好好看着她,别叫她受伤。” 即使没人瞧得起“疯婆子”,但谁叫飞鹰寨主三天两头遣人过来问她的情况,这座宅院的人虽说对一个疯子称不上多恭敬,但也不会慢待她。 谁知道哪一天飞鹰寨主就惦念着这份养恩,将她接回飞鹰寨呢? 有人上门,一定是昨晚那些人。 不止小鱼想到了,莫小树也想到了,他低声细语:“一定是图东来要人,如果是他的义兄图九,图九乃是我叔父的得力下属,朱老四一定抗不住。” “既然这样,那就不得不今日出发了。”小鱼淡淡道,心里却在想,恐怕她是没有机会再跟苗婵商量她想怎么报仇了,不过没关系,她有自己的计划,保证苗婵一定会满意。 毕竟,她可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先吃早饭,他们来不了这么快,不过吃完早饭后就得立即乘船离开。”朱老四道,立马去张罗早膳了。 小鱼回了房间,撕下床幔,将剑缠好背在身后。 回头一看,莫小树和莫小草相似的两张脸上,布满紧张忐忑。 小鱼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好啦好啦,你们笑一笑,干嘛都板着脸,不是说了要相信我吗?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她语气夸张,莫小树跟莫小草忍不住发笑。 “这样才对嘛,好了,去吃早饭,赶紧出发。”小鱼一手揽一个,明明腰肢腕臂瘦弱纤细,却不费吹灰之力将两人推出房门。 “小鱼姐姐,你带着这把剑,该不会……是去杀飞鹰寨主吧?”莫小草挠挠头道。 这小子想什么呢,小鱼忍住眼底笑意,故意逗他:“是啊,你怕不怕?” “我不怕!可是我听说飞鹰寨人很多,咱们要是逃不掉,那就太可惜了。”莫小草道。 这下彻底把小鱼逗乐了,她哈哈大笑,“傻瓜,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做,就是我想这么做,那也得保证你们两个安全得前提下,我才会去做。” 她又不傻,怎么会把莫小树跟莫小草往火坑里带。 第500章 见到飞鹰寨主 第500章 见到飞鹰寨主 登上离开小岛的船时,小鱼什么也没带,只带了背后这把剑。 她坐在船边,望着茫茫大海,眉头一挑,“小树,你能不能给我讲一讲,这附近海域的事?我到现在还不知道,飞鹰寨和你叔父的西吉岛是什么来历,这附近,除了海就是海了吗?” 她一直没去了解周围的情况,一是觉得没必要,尤其是她拿到手里的剑以后,二是懒得问。 而莫小树,却是把这事给忘了。 “你没了记忆,且听我慢慢说来。” “这海名叫南海,广阔到没有边界,咱们附近的海域啊,就是在偏东的方向,南海住的,大多是渔民和岛民,还有很多很多的海盗团体,飞鹰寨跟西吉岛在这片海域是霸王,可要是说到整个南海,飞鹰寨和西吉岛充其量就是两个小兵小卒。” “居然这么大啊……”小鱼纳闷,她究竟是从哪里来的,长有这么一张脸,如果是周围海域的人,朱老四这种老滑头一定知道或者听说过她。 小鱼真是越想越纳闷,干脆不想了,示意莫小树继续说。 “好,因为南海许多岛上都有珍稀的矿材跟海食补物,而且南海是内陆前往外陆的必经之地,即使有这么多海盗,每年都有不少商队途径南海,前往外陆购货物回内陆出售。” “那些商队,运气好的回去发一大笔横财,运气不好的遇见了海盗,轻则失财,重则送命。” “这南海啊,除了这些以外,更是不太平。时常都有两方不同的海盗发生摩擦,争夺海域,争夺人手、财物,十分地混乱,所以我这么多年,都不敢带着小草离开那座野岛,最多就是去卖卖鱼。” “外面的世界,居然如此危险。”小鱼说道,脸上却没有害怕,显得很沉稳可靠。 “虽然我知道我可能保护不了你和小草,但我会努力。”莫小树道,所有的绮梦此刻都化成长兄如父的坚定。 去飞鹰寨的路途不是很久,小半天的功夫就到了。 一上岸,小鱼就感受到了这里跟野岛的不同。 沙滩远处都是一排排的房屋,透着炊烟的热闹。 有人从远处走过来,是一名上衣扎在腰间的男人,直直地朝朱老四走来,“朱老四,你怎么回来了?寨主知道你私自回寨,必会不悦。” “我回来当然是有事了,何山,寨主现在在何处?”朱老四问道。 何山瞥了一眼朱老四身后,惊愕地瞪大双眼,“这……这位是……” 朱老四用肩膀顶了一把何山,“这就是我回来所为之事,赶紧告诉我,寨主现在在哪?” 何山傻傻道:“在鹰宅里,今天还没出来过。” 虽然被何山盯着看,小鱼岿然不动,沉稳拂然,跟着朱老四去鹰宅。 一路上,看到小鱼相貌的人都被惊住了,直到进入鹰宅。 守门人叫孙猴儿,人机灵,认得朱老四,又一眼看穿朱老四的盘算,也不拦着,只笑嘻嘻地道:“朱老哥,看来你不用守着那座孤岛了。” “承蒙吉言,哈哈哈哈” 进了鹰宅,香气迎面而来,千百花卉竟如初春般争奇斗艳地绽放,远处花丛里,数名娇娥提着篮子来回穿梭,轻采花瓣。 朱老四面露讥笑,回头悄悄道,“听说寨主新娶的小妾喜爱花香,寨主就日夜命人守着宅中花园,不得令花凋谢,为此,何山他们可谓耗尽脑力,这些婢女,想来也应当是采集花瓣去给那小妾使用的。” 有小鱼在,先前那个妾室根本不足为虑,朱老四讥嘲得意的对象,不是那个小妾,而是将那个小妾送给寨主的林风语。 他多年的死对头。 要不是当初林风语在寨主面前拨三挑四,故意提起他的医术,建议把他连同苗婵一块放逐到孤岛去,说朱老四是盯着苗婵不二人选。 朱老四可谓恨死这个林风语了。 小鱼不识其中缘由,只是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不一会儿,她就见到了飞鹰寨主。 出乎意料的是,飞鹰寨主不是小鱼想象中的九尺大汉,反而白白净净,苗苗条条,像个读书人。 他正襟危坐地坐在主位上品茶,听见脚步声,眼皮也不抬,“朱老四,不是让你好好守着母亲她吗?一个疯了的女人,如果没人尽心守着,该多惨呢。” 朱老四陪着笑脸道:“寨主,我这次回来,是有一件要事的。寨主您瞧。” 朱老四让开位置,让飞鹰寨主能够一眼看见小鱼。 小鱼红唇微抿,目光淡然地盯着飞鹰寨主看。 飞鹰寨主果真抬起了头,看见小鱼,霎时一愣,“这是何人?” 朱老四眼珠子一转,将小鱼的来历半真半假地说出来,给她捏造了一个流浪孤女的身世,又将他们惹上的仇怨说出来。 飞鹰寨主听着,眼里滑过一缕满意,他朝小鱼招手,“如此美人,遭遇却这么坎坷,实在令人扼腕。来,过来让我好好瞧瞧这可怜见的。” 小鱼上前,在飞鹰寨主跟前站定,却不叫飞鹰寨主碰到她。 飞鹰寨主眼里那缕满意顿时消散,朱老四察觉到,在背后推了一把小鱼,让她凑近些。 小鱼却像背后长了眼睛,避开朱老四的推搡,她徐徐笑道:“寨主,朱先生引我见您,我并非想要自荐枕席。” 朱老四一听,傻眼了,“小鱼,你不是……” “闭嘴。”飞鹰寨主嫌弃呵斥朱老四,又饶有兴致地问小鱼,“你不是来自荐枕席,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这般美貌,不爬他的床,飞鹰寨主实在觉得暴殄天物。 小鱼道:“我想投到寨主手下,做您的得力干将。一个不足轻重的小妾,跟您的得力干将,完全没有相比的地位,您说是吗?” “就你?你这腰,比我所有女人都细,你这手,也比她们白,你能用什么来做我的得力干将?”飞鹰寨主问道。 朱老四也觉得她发疯了,木着脸站在一旁不敢吭声。 莫小树握紧莫小草的手,警惕地望着旁人。 第501章 扮作男儿 第501章 扮作男儿 小鱼伸手去拿背后的剑,包裹的白布瞬间被扯开,露出冷锐的剑鞘。 飞鹰寨主立即警惕:“你做什么?” 小鱼耳尖微动,她听见外面多了好几道脚步声,虽然很轻,但还是逃不过她的耳朵。 她想到之前莫小树偶尔谈到过的,关于飞鹰寨主差点死在女人手上的风流韵事,她无辜地笑了笑:“当然是给寨主看一看,我的本事可不可以当您的得力干将,寨主若不放心,移步出去远远地看就行。” 苗安按下心底惊疑,道:“那就出去看看。” 小鱼率先出去,厅外有一片空地,周围花团锦簇,她立好身形,微微笑道:“寨主,小鱼献丑了。” 话音落下,银白的剑光晃然一闪,出鞘声惊醒众人。 只见女子婉若游龙,昭昭烈阳下银白剑光闪烁刺眼,叫众人眼花缭乱,几乎看不清小鱼的身法动作。 没过多久,小鱼一个利落的动作收尾,这些剑招仿佛深深刻在她的骨子里,哪怕她忘记了自己的来历,可她依旧能凭借对这把剑的熟悉,将这些剑招展现出来。 不远处,花丛几乎被削平了,碎乱的绿叶繁花落了一地,被风轻飘飘地吹走了。 可是众人看得分明,小鱼离花圃最近也得有一丈距离,她的剑根本没碰到那些花丛。 飞鹰寨主目露惊骇,“何山,如果你来跟她打一场,你能赢吗?” 飞鹰寨里,最能打的年轻人就是方才她们遇见的何山。 何山闻言,摇了摇头,真心实意地叹道:“寨主,我打不过她,倘若是真的对战,一招之内,我的项上人头必定不保。” 初见本以为是朵美人花,没想到居然是朵有毒的霸王花。 何山都这么说了,假如小鱼想要他的性命,刚刚早就有无数个机会能动手了。 苗安眼里闪烁不定,他神色严肃起来,不复原先的轻佻,“你说你想为我效力,那你想得到什么?” 小鱼收剑入鞘,“我想要飞鹰寨给我们兄妹三人一个住处,成为我们的后盾,保我们不受西吉岛的伤害。作为回报,我会为寨主披荆斩棘,逢敌杀敌。” 苗安沉吟片刻,有些不敢置信,“仅此而已?” 小鱼点。 苗安不再迟疑,“好,从今以后,你就是飞鹰寨的人,在飞鹰寨,你不必听任何人的话,只用听我一人的指派,作为回报,我让你们三人衣食无忧。” “好。”小鱼应道。 她果然没有赌错。 只要是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都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在那天晚上苗婵出现后,小鱼就更有把握了。 “等、等等……这是怎么一回事?”朱老四犹没回过神来,他送的美人,怎么就成寨主的下属了? 那他怎么办? 苗安看了他一眼,“朱老四,你让我有机会收了小鱼姑娘这个下属,你也有功,你想离开破岛,不守着那个疯女人,那你就回来吧,我会换个人去看守。” 朱老四大喜,不管结果如何,他只要能回飞鹰寨就行了,“多谢寨主。” 小鱼垂眸,眼底冷色重重。 这飞鹰寨本就是苗婵继承了,就算苗安不是苗婵亲子,但也是苗婵亲自教导长大,如今却对苗婵翻脸无情,还一口一个疯女人。 像这种不忠不孝的人,她对付起来就不会有任何心软了。 “寨主,寨主不好了,东边一里外的海域,忽然来了几艘大船,就快到咱们飞鹰寨了,船上面全都是官兵大炮,说是来寻人的,要搜我们飞鹰寨。” 一个黑瘦的男子慌里慌张地跑来,朝苗安哭诉。 “官兵?怎么会有官兵?在咱们南海,还从来没见过官兵这种玩意儿。他们既然是从岸上过来,那一定经过其他人的地盘,怎么,他们都同意给搜了?”苗安问道。 那男子连连点头,“是啊,都给翻个底朝天了,听说这些官兵是那什么景氏王朝的人,南海之外,听说全是景氏王朝的疆土,南海附近还有几十万军队驻守,谁敢不让他们搜查?” “既然这样,咱们也拦不了,趁他们没到,将值钱的宝贝都收好。”苗安不悦。 小鱼听了半晌,她的手指悄然攥起,“可知那些官兵要找什么人?” 不怪她多问,她出现得太诡异,又丢了记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会不会……这些人就是来找她的。 那男子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被官兵搜查的还能是什么人?无非是招惹了景氏王朝的凶徒呗!这么大张旗鼓,都搜到南海来了,也不知道犯了多大的罪行,被抓回去,肯定会被千刀万剐。” 小鱼心底一凉,该不会这么倒霉,就是她吧? 关于身家性命……她也不敢赌。万一要找的真是她,她被抓走了不要紧,莫小树和莫小草没人庇护,恐怕就惨了。 思及此,小鱼道:“寨主,我这张脸恐怕太招摇显眼了,我不喜欢,往后就让我以男装示人,戴上一个面具,称我为小鱼公子吧。” 苗安正因为有人要来搜查飞鹰寨而心烦,闻言抬眼看她,点点头:“确实招摇,不过,小鱼你不考虑一下,当我的妾室,也为我做事,两全其美不好吗?” 小鱼皮笑肉不笑道:“我倒是想伺候寨主,不过我受不了跟这么多女子共侍一夫,怕有一天我吃起醋来发了疯,大杀特杀,这就糟糕了。” 苗安后脖一凉,他缩了缩脖子,“也好,我仓库里正好有好几副面具,就赏给你了,往后你们称呼小鱼,便叫小鱼公子好了。” 周围众人皆称好。 小鱼总算能放心了,她领了面具,往脸上一戴,又换了一身莫小树的衣服,把皮肤用焦炭抹过一遍,又往腰间塞了不少棉花,终于像个壮实的男人。 连苗安再见到她时,都忍不住怀疑,这真的是那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吗? “我已经吩咐下去,把西边的阁楼给你们三人居住,待会让何山带你去,厨房正在做宴席,今夜记得过我这府邸来参宴,就当欢迎你们,顺便认认人。” 第502章 来人搜查 第502章 来人搜查 小鱼压低了声音,出口的嗓音变得雌雄莫辨,“我不需要认其他人,我只需要认得寨主一人即可。” 既然要在苗安手底下混,马屁话自然必不可少。 此话一出,苗安心花怒放,“哎?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人还是得认,就算小鱼你不想认人,那也得让别人认认你嘛。” “小鱼知道了,今晚一定会来参宴的。” “好,何山,你带他们先去熟悉熟悉小阁楼。”苗安笑道。 何山依言领命,带着小鱼三人离开。 走到半路,朱老四从后面匆匆赶来:“等等!” “朱老四,你做甚?”何山问。 “我有话要跟小鱼说,你就先走吧,我带他们去小阁楼那边,我认得路,放心。”朱老四脸上带着笑。 小鱼说不清楚为什么,她很讨厌朱老四脸上的笑,仿佛在算计着什么一样。 何山也没意见,他倒还省事,“那我先走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小鱼公子你到寨主的府邸上找我就是。” 小鱼应好,待何山离开,朱老四脸上的笑更加油腻,“小鱼姑娘,啊不,是小鱼公子,不过好好地,小鱼公子扮成这样,就连我朱老四都不敢认你了,难道……就因为不喜欢别人看你的脸这个小小原因吗?” 小鱼眯眼,“朱老四,你想说什么就说,我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做到了,你不用再回野岛去,你难道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吗?” 朱老四哎了一声,“我很满意,非常满意,就是好奇小鱼公子你这么做的原。据我所知,莫小树这兄弟两从小到大都是两人相依为命,而你前段时间莫名出现,现在外面又有官兵大肆搜查,小鱼公子听了这个消息,又连忙换作了男装。” “寨主以为你是哪里的渔家孤女,不知详情,可我朱老四知道,还挺清楚的,难道……小鱼公子你就是他们要找的逃犯?” 朱老四他一边说,一边观察小鱼。 只可惜,有面具的遮掩,他只能看见小鱼的眼睛,眸中黑白分明,定定地看着他,不知怎的,朱老四有一瞬间的毛骨悚然。 “朱老四,你胡说什么?小鱼姐姐怎么会是逃犯?要不是小鱼姐姐,你也不能回飞鹰寨,现在你居然怀疑起她。”莫小草愤怒嘲讽。 小鱼摸到莫小草手心里都是冷汗,她出声道:“朱先生,你想错了,我确实是因为这副相貌太好,才想扮作男儿身。对了,朱先生,你知道我之前为什么会杀这么多人吗?因为他们都想对我们兄妹三人动手,朱先生,想要安稳地大富大贵,就得忘掉一些事,守好自己的这张嘴巴。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她说话间,手落在腰间佩戴的剑柄上。 忆起那一地零落,朱老四打了个寒颤,“对,就是这个理儿。” “朱先生可是冷了?你放心,在飞鹰寨里,我只跟朱先生比较熟悉,要不是朱先生带我来飞鹰寨,恐怕我们兄妹三人已经落到了西吉岛主手里。如果以后我得了什么好东西,自然也会感恩,送给先生一些的。” 小鱼深谙一把棒槌一颗糖的道理,她不露心虚,朱老四就摸不清她的真假,他也不敢赌她是不是官兵要找的那个人。 万一不是,朱老四的小命可就没了。 朱老四做了梦都想从野岛回飞鹰寨,吃好的穿好的,自然不肯拿自己的命来做赌注。 因此他换了一副笑脸,这次的笑容看起来舒服多了,“我倒是不冷,我这个人,还是非常喜欢富贵日子的,放心,以后,小鱼公子的来历,我一个字也不跟别人提。” “如此最好,朱先生请带路吧。”小鱼笑道,她望向朱老四的背影,眼底布满杀意。 最严实的封口,无疑就是死人的嘴巴。 朱老四带他们去的阁楼,很快就到了。 阁楼在岛上的东边,是精美的两层,一层是大厅,二层是几间房间,还带着个小院子,两旁有厨房和三间客房,只是院中杂草丛生,还有一棵不长叶子的老槐树,看起来许久没有人打理过了。 “我把你们带到,我就走了,小鱼公子,以后还请多多提携我了。”朱老四笑着说道。 小鱼叫住他:“朱先生,你住在何处?我若想找你,该怎么找?” “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们,我住在前边那条路左拐的小院子里,有好东西,就拿去那儿给我。”朱老四笑得狡猾,在他看来,握住小鱼这么一个大的把柄,以后何愁没有好东西收? 待朱老四离开,憋了半天的莫小树才道:“小鱼,那个朱老四真的会为我们保密吗?万一他们搜查的人真的是你,万一朱老四去告密……” “他不会的。朱老四这种人最惜命不过,没有万全的把握,他不会起这种心思的。”小鱼冷笑,对朱老四的心性十分了解。 “那他刚才说的话……” 小鱼转眸看向莫小树,眼底倏尔柔和,“他故意提起,不过是想威胁我,从中得到好处罢了,你们放心。” 她不想被抓去千刀万剐,所以得好好藏着了,也不知道以前的她究竟是什么人。 “好了,你们不要再担心了,与其想朱老四的事,不如现在一起动手,把院子跟阁楼打扫干净。”小鱼眼珠子一转,带着笑音说道,面具下的脸却是冷冰冰的。 三人合力,开始打扫院子。 不一会儿,就有不少盔甲碰撞的声音隐约传来,还有很多杂乱的声音。 小鱼拿着手里的扫把,贴到墙根下,装作扫落叶,漫不经心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里也搜一下,虽然这里没有人看见过遇难的女子,但也不能放过任何一处地方,不止这里,就连岛后那些没人经过的荒草地,也要一一搜查踏平,胆敢漏过一处,死。” “是!” 几乎下一刻,就有十几个身穿盔甲的士兵闯进院里,但他们没有发现外形壮实的苏鱼,反而着重抬起莫小树跟莫小草的脸细细观察,发现没有不对劲的地方,才搜起了其他地方。 第503章 奇怪的感觉 第503章 奇怪的感觉 小鱼一边留心那些士兵的动静,一边竖起耳朵,想再听一听方才说话的那道声音。 不知怎的,她觉得那道男子的声音很耳熟,仿佛这道声音不该是冷凝的,而是温柔的。 想到这,小鱼突然反应过来,打了个激灵,暗笑自己真是想多了,别人的声音,跟她有什么关系。 只是她手下的扫帚,早已扫干净地下的落叶,却没有移开位置。 与此同时,墙的另一面,范从容站在墙下的阴影处,眼神余光都泛着冷。 一个月了,有关苏鱼的任何踪迹都没有找到,只发现葬身鱼腹的一支簪子,那个灵动惊鸿的女子,当真葬身海底了吗? 范从容眼眶一红,他垂下头,不叫人窥见分毫失态。 进了阁楼院的十几名士兵先后出来,禀报道:“公子,没有找到。” “继续找。” 不知是否失望多了,范从容已经麻木绝望了,只是,远方的帝皇却还坚信她还活着,哪怕迎来的是一次又一次失望。 范从容想,景长风都这样了还相信她活着,那他也不能放弃寻找她。 苗安的声音,惊醒了他。 “这位公子,不如去前面喝杯茶,慢慢等。”苗安不知如何称呼范从容,只得尴尬地学那些兵卒的称呼。 范从容冷漠摇头:“不必。” 苗安尬笑,将身边的美妾推过去,谁知范从容避美人如蛇蝎,转身避开温香软玉的投怀送抱。 那女子跌在地上,失声痛呼。 苗安更尴尬了,朝女子斥道:“还不退下?” 又讪讪笑着试探:“公子,不知您要找的是什么人呐?” 墙内的小鱼听见,连地也不扫了,小心翼翼地趴在墙根上偷听。 她也想知道,要找的是什么人,有没有画像。 要是不能确定他们要找的人是不是自己,小鱼觉得恐怕都很难安心。 “你打听那么多做什么?”范从容盯着苗安瞧,阴冷眼神带着丝丝怀疑。 “只是好奇,好奇。” “不该好奇的事,打听了就会死人的,你只管敞开地盘让我们搜就行了。” 苗安赔笑:“是是是。” 范从容抿唇,望向天边。 南海海域的海盗水宼盛行,他们目无章法,眼里只有钱和命,如果让皇后娘娘的身份和画像流传出去,如果她还活着,发现她的海盗定会挟命求财,或是起了色念,抹去她的踪迹。 因此,她的模样,只教搜寻的士兵知晓,绝不能透露给海盗知悉半分。 何况,景长风这个人,现在还在对外宣称,他的皇后病重静养,不肯让旁人知道内情,唯恐她回来后名誉有失。 哪怕……这个可能性极小。 要不是林栩等人以命相劝,要不是他还剩一分理智尚存,知道小皇子不能再没有了父亲,恐怕景长风这个人还要亲自下海。 他范从容就不一样了,能散尽家财为她购置军粮,千里奔袭前线,现在也能为她下海,跟这些狡猾的海盗周旋,誓要搜遍南海的每一个角落。 几百名士兵,搜了半天,将飞鹰寨上上下下搜了个遍。 依旧是什么线索都没找到,范从容想抬腿时,才发现脚麻了。 他低首揉腿,这才发现自己在这片墙根下站了好几个时辰,竟没挪动过一步。 “奇怪……”范从容低喃,狐疑地望向背后这堵墙。 苗安的声音响起:“公子,我们飞鹰寨今夜有好酒好肉,这天色也晚了,不如留下来吃顿便饭,歇息一晚再走啊。” 范从容收回目光,在士兵送上来的南海地图上画了个小小的叉,一边回绝道:“不了。” 说罢,觉得好点了,抬腿便走。 墙头上出现了一道身影,小鱼趴在墙头上,盯着范从容的背影,暗道:“奇怪……我真的感觉好像认识他一样,不行,我得跟上去看看,必须要打听到他们要找的是什么人。” 万一找的不是什么罪犯呢? “小鱼,你来得正好,去帮我把娇云赶走,没用的东西,勾搭个男人都不会。”苗安骂道,除了苗婵那个凶巴巴的疯女人,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下过他的面子,要不是看在军队的份上,他一定要那个小白脸吃不了兜着走! 小鱼迟疑地看了一眼范从容离开的方向,很快就应道:“好。” 她很快就把那个叫娇云的女人赶走了,等她赶到海边时,只能瞧见已经远去的船帆一角。 她怔怔地,说不清心里的感受,只想追根究底,想知道他们要找的究竟是什么人。 可是这个答案,已经不得而知。 站了许久,咸湿的海风拂面,小鱼才转身回去。 换了新住处,莫小树兄弟两显然很高兴,把上上下下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小鱼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阁,心情突然好起来,“天暗了,走,去寨主的府邸参宴,话先说好,你们两个都得给我吃圆这肚子。” “好嘞!小草,走!” 他们去到时,晚宴刚摆好,许多人已经入座了,一双双好奇的眼睛都望着小鱼三人。 这么多双眼睛,绕是莫小树也有些紧张。 苗安坐着虎皮靠椅,左拥右抱好不自在,大笑:“这就是小鱼公子,往后你们可要好好客气对待。” “是!”众人异口同声。 小鱼向苗安一拱手作礼,这才带着两兄弟入座。 她看得出来,苗安没有要为她介绍其他人的意思,恐怕他也不想她结识其他人,只需要听命于他一个人,为他一个人办事。 这种小心思,她一眼就能看穿,自然乐得配合,对其他前来打招呼的人反应冷淡。 果不其然,苗安看似更满意了,冲小鱼举起酒杯:“小鱼,来,别光吃菜,也来喝一喝酒。” 小鱼举杯回应,仰头痛快干下。 “好!”何山见她豪爽,不由欢呼。 “哈!我当那什么小鱼是谁,原来是个连脸都不敢露的胆小鬼!竟也有胆子,将我的娇云赶出飞鹰寨!” 尖利的女声划破了酒席的喧嚣,场中气氛一滞,众人都朝厅外望去。 第504章 对月独饮 第504章 对月独饮 只见好几名清秀佳人围着一位中年妇人进来,那妇人头戴寿竹额带,脑后盘起的头发泛黄,脸上布满凶巴巴的皱纹,正一脸不善地瞪着小鱼。 在妇人身旁,晌午被小鱼赶出去的娇云又回来了,她靠在妇人身侧,同样以一种不善的眼神看着小鱼。 小鱼被她们盯着倒觉得无所谓,她对那个妇人的身份,心里已经有了个答案。 果不其然,苗安下一刻就道:“娘,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吗?”苗玉质问,同时大步走进来,“我不仅要来,我还要把这个女人赶出去!” 苗玉的手,赫然指向小鱼。 小鱼撇撇嘴,周围人却有些惊诧。 “小鱼是女子?” “寨主怎么会让一个女人跟我们同席而坐?” 这些人没见识过小鱼的剑法,异样的眼神不断投来。 小鱼蹙眉,她本想装作男子,还特地改变了身形,戴了面具,这下倒好,才半天就被戳穿了。 不过想赶她离开,是不可能的事。 苗安皱起眉,道:“你是我娘,整个飞鹰寨哪里有娘不能去的地方?我只是担心娘的身体,毕竟娘还在病中。” “哼!你也知道我在病中?那你还让她把我的娇云赶走?你知不知道,娇云是我送到你房里的,跟其他女人不同。”苗玉不依不挠。 “她这么没用,我赶她走省口饭吃又怎么了?我房里的女人这么多,又不缺一个娇云,娘若是点头,我明个儿把所有小妾都送到娘的病榻前伺候。” 母子俩说话的功夫,小鱼也将这个老夫人打量清楚了。 看起来没什么脑子,没想到却是毁了苗婵一切的女人。 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的女人一个个架子大得很,反正我今儿话就撂这了,娇云不准离开,倒是这个把她赶走的女人,必须得离开!” 被人指着的小鱼气定神闲,丝毫没有被针对的觉悟。 不敢拿自己儿子撒气,就拿她来撒气,真是越发没有脑子了。这两人斗法,牵连的反倒是局外人的她。 果不其然,苗安道:“不可能!娘,你想留下娇云那就留,让她在你身边伺候,不过小鱼谁也不能动她,她是只听命于我的。” 被当众反驳,苗玉气红了脸,要她就这么应下,丝毫没有作为母亲的脸面,可要是不应,难道还能一直跟自己儿子较劲? “老夫人,千万别因为娇云伤了您和寨主之间的感情,不如就这样算了。”娇云温柔地拍着苗玉的后背,递给她一个台阶,瞥到小鱼身上时,还因她宽粗的腰肢露出鄙夷。 苗玉顺势而下,“既然这样,那便算了。” “什么算了呀?妾来晚了,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寨主,您可得给梦儿解解惑呀。”一阵胭脂香风掠过,窈窕的美人脚步迅速,穿过众人,软倒在苗安怀中,抹了蜜的香唇毫不顾忌地贴上苗安的脸颊,眼神似勾人的眼睛,诱人想入菲菲。 她一出现,苗安僵着的脸登时笑开怀,苗玉跟她身边那几个美人的脸,却瞬间黑成焦炭。 小鱼不知道来人是谁,她慢吞吞地坐下来,问另一席的何山:“何山,不知这位是谁啊?” 何山小声道:“这是寨主最宠爱的二夫人,上个月还为寨主生下了唯一的儿子,听闻是寨主出去办事时,路上遇见无家可归的二夫人,一时惊为天人,立刻带回了飞鹰寨。” “这外头再多的美人,也撼动不了二夫人在苗寨主心里的地位啊,比如说那个娇云,就是因为得罪了二夫人,被二夫人跟寨主一抱怨,就一直被寨主厌弃了。” “不过啊,这二夫人跟老夫人可不对付,她们两人之间的矛盾啊,我就是说上十天半个月也说不完的。” 小鱼好奇道:“不过是普通婆媳之间的矛盾,还有什么说不完的。” 何山眉头一竖:“这可不是普通的矛盾,小鱼,你初来乍到,应该还不知道咱们的寨主夫人吧?” 小鱼摇头,她估计连苗安的一半女人都没见过呢。 “这寨主夫人啊,乃是这位老夫人的远房亲戚,当初由老夫人做主牵线,两人成亲,成亲不久,这二夫人就被寨主从外面带回来了,当时老夫人就不喜二夫人,几次针对,结果都被二夫人搬来寨主应付。” “这还只是小摩擦,真正要命的,是寨主夫人在一次下雨天中摔跤了,滑了胎,还差点大出血死了。” “当时只有老夫人跟二夫人两个人在,老夫人说是二夫人推了一把寨主夫人,寨主夫人这才摔跤的。而二夫人又说是寨主夫人心生嫉妒,想用钗子划她的脸,冲动之下自己摔倒的。” “这两人各执一词,寨主也不知道该信谁,问寨主夫人,寨主夫人却因为打击太大,得了癔症,整天抱着个破枕头说那是自己孩子,根本什么也问不出,现在她还被锁在屋子里,不给出来呢。” 小鱼没想到,这其中的故事还挺曲折,当她再看向厅中,已经变成老夫人叱骂二夫人,而二夫人躲在苗安怀里掉着眼泪,苗安左右为难,忍得脸色发青。 她突然觉得好笑,干脆捎上一壶酒往外走,走之前还不忘嘱咐两兄弟,“我先走了,你们好好填饱肚子,吃完再回去也不迟。” 冬日莹月跃上枝头,小鱼躺在老槐树上,盯着月亮瞧,心底总是空落落的。 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亲人,如果有,那她的亲人又在何方,自从今天见到那些来搜人的官兵后,她就觉得自己变得怪怪的。 越想,小鱼心底就越空,她干脆对月独饮,直至酒壶空空,她将酒壶挂到树梢上弯眸一笑,利落地翻身下树。 不管她有没有亲人在世,她都要好好活着,说不定还能找到过去的自己,也是对亲人最好的回应了。 不过现在嘛,她还有一件要紧事必须得去做。 柔和月光下,小鱼的眼眸璀璨如星,冷锐似箭,世间万物都成为她一人的陪衬。 第505章 朱老四死了 第505章 朱老四死了 朱老四今夜春风得意,喝了不少酒,哼着歌走在回家途中,一边畅想未来。 现在他既是小鱼三人的恩人,手里又抓有小鱼的把柄,整个人舒坦不已。 忽然,他身后响起一道淡淡的嗓音,“朱老四。” “嗯?”朱老四疑惑回头,迎面而来的是一块尖利的石头,他毫无防备,被敲中了脑袋,殷红的血迸发流淌,他只来得及瞪大眼睛,便倒了下来。 小鱼抓住了他的衣领,把人提起来,运起轻功,掠到朱老四之前说的住处—— 一间小院子里。 她将人放在院中的平地上,把人放好,拿一盆水泼在朱老四的脚边,扔下特地捡来的鹅卵石,将那块石头垫在朱老四的脑袋下。 做好这些动作,冷眼瞧着朱老四的血越流越多,气息越来越微弱,直到最终断掉。 小鱼沉思,走进朱老四房间里,搜出两坛酒,摔在朱老四两旁手边,装作是朱老四醉酒后不小心滑倒的场面。 她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破绽后,便翻墙离开,回了阁楼。 回到院里,小鱼发现,阁楼上下都透着油灯的光亮,老槐树上的空酒壶已经被取下来,不知被放到了哪里。 她出去这么久,都已经半夜时分了,小树他们难道还没睡吗? 正这么想着,莫小树听见开门的动静,提着一盏灯笼出来了。 “小鱼,你回来了。” 小鱼嗯了一声,问道:“小树,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小草呢?” “小草已经去睡了,我发现你不在,担心你,所以没敢睡。”莫小树老实回答,他借着灯笼的光,瞥见了小鱼袖边的几滴血迹,一时之间愣住了。 小鱼顺着他凝住的视线低头,也发现了自己袖边的血迹,她没想到,朱老四没有破绽,她身上倒溅了几滴血。 “这是朱老四的血,我将他杀了。”小鱼道。 早在朱老四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她就起了杀心,要是朱老四不说,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小鱼说不定还会留他。 莫小树艰难地收回视线,他顿了半晌才道:“把外衣换下来吧,小鱼,你现在杀了他,等明天一早被人发现,恐怕会怀疑到你头上。飞鹰寨里,朱老四的人缘还可以,并没有什么仇人的。” 莫小树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她,小鱼忍不住轻笑,“放心,不会有人怀疑到我的,他们只会知道,朱老四醉酒,摸黑回家时踩中了一块滑不溜秋的石头,一头碰死了,是意外。” 莫小树终于忍不住问出口:“小鱼,为什么非要杀朱老四?” 他不怕小鱼杀恶人,只怕她滥杀。 朱老四并没有做实际的行动,她这么做,莫小树觉得太莽撞了。 小鱼看见他的神色,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实在是莫小树不会掩藏自己的小心思,她一眼就能看穿。 “小树,你觉得朱老四这种见财眼开的势利小人,嘴巴真的严实吗?与其让他攥着这件事三天两头来威胁我们,不如先下手为强,彻底封了他的嘴巴,以免夜长梦多,否则,等他嘴巴不严实了再封,就迟了。” 见莫小树脸上还有犹疑,小鱼不再多说了,这些残忍的事有她去做就好了,他们兄弟两只须好好成长,好好活着就够了。 朱老四的尸体,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被发现,酒气与血腥混在一块,地面斑驳的血迹已经微微发黑。 果盘,众人都以为是朱老四酒后没看路,直接给摔伤了脑袋,没人及时发现才死了。 众人唏嘘不已,有爱酒的人短时间内也不敢饮酒了。 何山还特地找到小鱼,跟她说了这件事,特地嘱咐道:“小鱼,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有什么话,都可以来跟我讲。” 面具下的眼眸弯弯,晕出一团笑意:“何大哥,你这话,昨天刚见到时就跟我说过一遍了,你放心,以后有什么事,我一定立刻去找你。” 这个何山,看起来还真能算是个好人。 当然,这并不排除是被她美貌所惑、想拉拢她才这么热情的。 “对了何大哥,我之前听朱先生说,野岛上那个疯女人,也是寨主的母亲,这寨主还能有两个母亲不成?”她佯装不解纳闷道。 何山本来是笑脸,听见小鱼的话,脸色顿时严肃起来,似乎在迟疑些什么。 “何大哥?”小鱼歪了歪头。 何山下定决心,左顾右盼,见周围没有人,才压低声音说道:“寨主当然没有两个母亲,野岛上那个女人,是前任寨主,寨主是她唯一的儿子,不过一年多前,她突然疯了,被送去了野岛,寨主也接回了现在的老夫人,说认姨娘作干娘,从此就当成了亲娘孝顺。” “这事谁都知道里面有蹊跷,可谁也不敢说这件事,现在连提都不敢提了,因为敢说的,敢骂寨主不孝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被赶了出去。” “那这寨主究竟是谁的儿子啊?”小鱼不满足于何山所说,故意如此问道。 何山大约是说多了,嘴一轱辘,“这谁知道呢,不过我估摸着,应该是现在寨子里这个老夫人的,有句话不是这样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吗?可怜了前寨主。小鱼,这事你千万别往外说,要是泄出一点风声,寨主跟老夫人可不会放过你。” 小鱼连连点头,“我知道的。” 偷龙转凤,鸠占鹊巢,这母子俩现在享受的一切都是苗婵的。不过,她答应苗婵的报仇,还得从长计议。 她的视线,忽然瞧见一个黑衣男子在前面匆匆走过,明明皮肤看起来年纪不大,却佝偻着腰,侧脸有几道长长的疤痕。 “何大哥,那个人是谁?好像昨晚的宴席上没有这个人。”小鱼问。 能在这附近行走的,定是飞鹰寨的核心人物,可是昨晚的宴席上却没有见过这个人。 问话的功夫,那人已经匆匆走过拐角,消失不见了。 何山解释道:“你别靠近那人,那个人是个哑巴,耳朵又听不见,脸还给毁了,咱们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他是跟在老夫人身边的仆人,咱们都喊他哑巴。” 第506章 去谢家乡? 第506章 去谢家乡? “这个人既然听不见又不会说话,那别人怎么跟他交流呢?”小鱼真的好奇了。 谁知何山也摇头,“这我倒不知道了,因为他也不理人,好像就听老夫人一个人的话,不过老夫人怎么跟他交流的,大概他们是靠比划手脚交流的吧,或者他们有独特的交流方式,毕竟这哑巴据说是被老夫人养着长大的。” “果真?他是被老夫人养着长大的?”小鱼不知想到什么,眉头狠狠一跳。 “我听老夫人身边的侍女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何山道,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顿时起身。 “好了,我也不跟你闲聊了,我还有事呢。” 小鱼应对如流:“好,何大哥慢走。” 看着何山离开,她眼底的情绪才慢慢沉淀,宛如深谭。 像苗玉这样的人,没有好处的话,会白白留一个听不见的哑巴在身边吗?如果还是自己养大的,那就更说不通了。 除非……她养着这个人有大用处,可是一个仆人,又能有什么大用处呢?说不定还比不上普通仆人使唤方便。 她图什么呢? 还有一种可能,当初苗玉偷了苗婵的孩子,换成自己的孩子,倘若苗玉没有杀了苗婵的孩子,反而留了下来,弄成听不见的哑巴,还毁了脸,借此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仔细想想,这也是有很大可能的。 那个哑巴,很可能是苗婵的孩子。 小鱼想了想,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话,想必苗婵也会很高兴的。 她朝哑巴离开的方向走,发现走到了寨主府邸后。 来都来了,不如偷偷溜进去打探一番。小鱼想着,直接从墙头翻进了寨主府邸的后院,很轻松地避开了那些仆役婢女。 女子的哭声隐约传来,小鱼皱眉细听,发现不是她的幻觉,而是真的有人在哭,那哭声仿佛绝望至极,听着就叫人觉得揪心。 小鱼忍不住顺着那阵哭声找去,发现是从一处偏僻的柴房里传出来的,柴房门口被大铁链栓住,令人惊诧的是,在柴门底下的小缝隙里,伸出了一小寸青白的指尖,渴望着柴房外的自由。 小鱼将打结的铁链解开,柴房门打开,却见门后一女子乌发蜿蜒,肌肤白得像冰雪,毫无半分血色。 女子正吃力地抬起头,灰蒙蒙的双眼蒙着死亡的阴影,她似想说话,一张嘴,乌黑的血从嘴里冒出。 “你先别说话,我带你去找大夫。”小鱼惊道,不明白这么偏僻的柴房里,怎么会囚着一个清秀佳人,而且还是个吐血的小美人。 “不……不必费力、我……被灌了毒药,已经……活不了了。”女子将嘴里的血沫吐出,无望地说道。 “是谁灌你毒药?你又是谁?”小鱼皱眉,许是因为对方的眼神太过干净,她竟毫无防备,反而对她满心怜悯。 血沫吐出,女子反而有了说话的力气,像是回光返照般,双眸也亮起微弱的光,“我叫谢佳佳,你能来理会我这个将死之人,说明你一定是个好人。姑娘,我求你帮我为在谢家乡的父母带句话,让他们好好活着,不要为我报仇。” 谢家乡,小鱼记下了这个地名,又满怀疑惑:“有空的话,我会帮你去带话的,不过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被飞鹰寨主掳来的,我不肯从他,他就让人把我关在这里,不给我吃喝,见、见我依然不从……他便直接给、给我送来毒药……我宁可死、也不从他!”谢佳佳愈发吃力,所有的精力似乎都在这一瞬间流走。 她颓然地瘫倒在地上,眼睛挣得大大的,那些黑血不止从她嘴里冒出,连鼻子眼睛也冒出了黑色血迹。 小鱼探了探她的鼻息,已经没了。 她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愤怒或是惋惜都有,像谢佳佳这样容貌不错的女子,枉死在飞鹰寨的恐怕有不少。 她将谢佳佳的眼睛阖上,起身离开了。 碰见了谢佳佳的事,小鱼心情前所未有的恶劣,她干脆回了阁楼,睡了一觉。 睡醒以后,天已经微微暗沉,莫小树正好敲门,“小鱼,你醒了吗?” 小鱼应道:“醒了,怎么了?” “是这样的,寨主派人过来,让你跟他出去一趟,我刚想要不要叫醒你,就听见你起床的动静了。” 听到苗安,小鱼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杀意,很快又消匿了。她拿起桌上面具一戴,开门出去,跟着来传话的人往海边的方向走。 莫小树从后面追上来,“小鱼,我今晚做红烧鲫鱼,等你回来。” “如果太晚就不用等我了,你们两个先吃。”小鱼淳淳叮嘱。 莫小树爽朗一笑:“好嘞!” 苗安果然是要出海,不止带了何山一众人等,还有二夫人跟娇云相伴,不过娇云被苗安嫌弃,只让她捏脚,自个儿抱着二夫人不知在说笑什么。 “寨主。”小鱼平静无波地拱手示意。 “小鱼来了,快快上船,去谢家乡。” 去谢家乡? 小鱼不动声色,上了船,站在苗安三人身后。 在她身后,有两人抬着一卷草席上来,草席里鼓鼓囊囊的,根本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二夫人捏着一颗葡萄,正小心剥皮,她回头飞了一个媚眼给小鱼,将葡萄送进红唇中,“寨主~我听说,小鱼姑娘长相俊得很,是不是真的啊?” 苗安道:“不错,确实俊,不过,再俊,哪有我的心肝甜?” 说着,吮吸二夫人唇边的汁水,正在捏脚的娇云抬起满是嫉妒的脸。 娇云能跟着出来,全赖老夫人不依不挠,可有二夫人在,她怎么可能入得了寨主的眼? 船帆扬起,一只黑色的海鹰图案落在帆布上,腾空飞扬着。 “这是咱们飞鹰寨的图标,绣在船帆上,只要扬起船帆,看到的船只都会主动避让。”何山的声音在小鱼背后响起。 她转过头,发现何山脸上正带着笑。 小鱼隐约觉得,何山似乎对她有点意思,不然,也不会这么主动找她闲谈了。 第507章 双双落海 第507章 双双落海 海风扑面,小鱼双手撑在栏杆上往下看,看见平静无昔的海面,灵魂里升起恐惧的战栗感。 她转过身,强迫自己不去看海面,轻轻笑着问道:“何大哥,寨主去谢家乡是要做什么啊?” 莫名的,小鱼想到了被毒死的谢佳佳。 何山不觉她意,有心在佳人面前多表现表现,遂道:“咱们寨主是想去给谢家乡那些人一点小小的教训,寨主前些天,不是收了个谢家乡的美妾,谁知道这美妾刺杀寨主,寨主当然要去谢家乡给他们一点苦头吃吃,而且更重要的是,谢家乡是谢舒白的出身地,小鱼,这谢舒白你不知道是谁吧?” 要不是她偷溜进寨主府,亲眼见到了谢佳佳,恐怕小鱼还真会信上五六分。 她摇摇头,“我没听说过谢舒白,他难道是寨主的仇家吗?” “就凭谢舒白跟他的虾兵蟹将,仇家还算不上,这个谢舒白,不过是个功夫好力气大的毛头小子,拉拢几个渔民,就扬言要铲除所有海盗,大言不惭,笑死人了。咱们寨主啊,也是想借此机会,用谢家乡逼谢舒白现身,彻底杀他。”何山嗤笑道。 小鱼敛眉,轻轻道:“他为什么无缘无故,说要铲除所有海盗?任何人做任何事之前,一定有原因的。” 何山说:“这我倒是知道,那谢舒白本是谢家乡的一个渔民之子,家境贫寒,后来咱们老夫人的夫君路过谢家乡,看上谢舒白他娘,遂霸王硬上弓,谁知道事后谢舒白他娘直接一头碰墙,撞死了,谢舒白他爹要跟咱们老夫人的夫君拼命,结果被杀了,因为这个原因,后来谢舒白手刃了咱们老夫人的夫君,这事,这才被老夫人知晓。” 小鱼没想到里面的故事这么精彩,她叹了口气,理解谢舒白。 要是有机会,她倒想认识认识谢舒白。 这些念头在她脑海里顷刻即逝,小鱼声音清浅:“难怪寨主要去谢家乡,何大哥,你说寨主会给谢家乡的渔民什么教训呐?” 她想看看,有没有能从中帮谢家乡渔民的机会。 何山正欲说话,二夫人的声音遥遥传来:“何山。” 何山登时噎回话,转身颇为恭敬:“二夫人唤何山何事?” 二夫人没看他,她在看小鱼,视线像是想穿过面具,看到小鱼的脸。 “我叫你没什么事,你退下吧,我想跟小鱼姑娘说说话。”二夫人秀指掩嘴,妩媚一笑,顾盼生辉。 何山依言退下。 小鱼看向二夫人,她没带侍女,不过样子看起来倒有些美艳的凶悍,小鱼那一刹那明白了,为什么苗安会如此宠爱这个二夫人。 换作她是男子,估计也会被她吸引。 何况苗安还是个色中饿鬼。 “不知二夫人找我何事。”小鱼开口道。 二夫人直勾勾地盯着她,忽然凑近她的脸,看清小鱼卷翘的睫羽后又收回身子,她笑道:“没什么,只是我对小鱼姑娘很好奇,明明生得好看,却宁可做打打杀杀的活计,也不肯当寨主的女人。” “不过,像你这种女子我见过许多,但你是唯一一个不惹怒寨主的,想来你本事也很是厉害。” 二夫人自顾自地说了一大通话,忽然换了个话茬,“我听说,你是从那座孤岛上出来的,那你可曾见过,寨主的前母亲?” 居然是来打听苗婵的。 小鱼笑了笑:“什么叫寨主的前母亲?寨主的母亲,不是好好地待在飞鹰寨吗?” 二夫人笑道:“既然你不知道的话,那就算了,我不问了。” 她话音刚落,不远处娇云的身影出现,寨主不在,她连掩饰都不肯了,嫉妒的眼神直戳二夫人。 “哎呀!”她忽然惊叫一声,“我的耳坠掉进去了,小鱼,你给我过来,瞧瞧能不能捞起来。” 小鱼嘴角无语地抽搐,这女人以为底下是小池塘吗?这是大海! 她懒得动弹。 二夫人不耐烦地回头望:“怎么?不缠着寨主了?” 娇云恨得咬牙切齿,她也想缠着,可二夫人前脚一走,后脚寨主就把她赶出来,说要自己一个睡觉。 寨主碰见二夫人,就被迷昏了脑袋!哪里还容得下其他人? “小鱼,你怎么不过来啊?”娇云气愤极了,大步往两人走来,在靠近二夫人的一刹那,娇云面上的气愤化为得意,她伸手一推。 “贱人!去死吧!” 二夫人被这么狠狠一推,措不及防地撞上栏杆,头朝下栽。 事情发生得太快,小鱼只来得及冲过去抓住二夫人的一片衣袖。 二夫人整个人都悬在船身外,娇容发白,狠狠咒骂道:“该死的娇云!居然有这种狗胆!” 她试图用另一只手抓住小鱼的手腕,距离却远远不够。 小鱼也没想到娇云会直接害人,她吃力地抓住的二夫人的衣袖一角往上拉,视线落在底下的深海,惊惧的滋味涌上心头,手臂一下子发软,绕是如此,小鱼还是拼命往上拉二夫人。 撕……撕拉 薄薄的衣袖撑不住二夫人的重量,直接于半空中撕裂,二夫人尖叫一声,落入海里。 小鱼打了个哆嗦,毫不迟疑地翻出栏杆,纵身扑进海里。 娇云松了一口气,将手里的簪子往发上一插,这可是深不见底的海域,掉进去跟死无异了,她目露惊慌,往船舱跑,一边跑一边大喊: “不好了不好了,快救人啊!小鱼把二夫人推下海!二夫人抓着小鱼,她们两个一块掉下去了!” 清冷的甲板上顿时变得热闹,刚歇下的苗安惊醒,连鞋都来不及穿,奔到栏杆前四下张望。 “快救人!快把二夫人救起来!”苗安惊怒大吼。 娇云在一旁哭哭啼啼地:“都怪我,没拦下小鱼,二夫人不过骂她一句,她居然敢动手把二夫人推下海!” “闭嘴!别哭了!”苗安被她的哭声搅得心烦意乱,那神情恨不能自己钻进海里把自己的爱妾救出来,可身体却一动未动。 第508章 舍身相救 第508章 舍身相救 令人窒息的海水里,小鱼爆发出惊人的毅力,她抓住张皇咽水的二夫人臂膀,带着她往上游动。 所有对深海的惊恐畏惧,在生死的面前不值一提。 好在,小鱼内功深厚,憋着一口气,在最后一刻,两人破水而出,小鱼大口喘着气,往旁边一看,二夫人虽然狼狈地呛水咳嗽,直翻白眼,但好歹没出什么大碍。 驶向远方的大船又回来了,苗安望着海里的两人,大喜过望:“快给我放绳梯!把人拉上来!” 娇云脸色煞白,仓皇往后一退,这么深的海域,两个女人掉下去,怎么可能还浮得上来? 她们还活着,她的谎言一定会被揭穿,娇云简直想晕过去。 小鱼抓住了放下的绳梯,可二夫人死死搂着她的半边身子不放,她根本没法上去,更别说带着二夫人爬上去了。 她无奈说道:“二夫人,能不能先松开我的肩膀,抓紧我的手,我才能带你上去。” 二夫人果真放开了她的肩膀,双手紧紧抓着小鱼的手臂,“小鱼,你一定要带我上去,要是我死在这儿了,就没人教训娇云那个狗东西了。” “好。”小鱼估量了一下自己的体力,被二夫人抓着的右手上抬,抓住绳梯另一侧,连带着二夫人半个身子都被拔出水面。 面具不知何时已经在水里散开,湿漉漉的头发黏在小鱼脸颊两侧,二夫人歪头看她,心想打探来的消息果然还是不够准确,这哪里是好看,根本就是好看得不似人间女子。 就连看惯了镜中容貌的二夫人,也不得不承认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 小鱼因为带着一个二夫人,攀爬的速度十分缓慢,船上的何山等人出了大力气,硬生生把两人拉上去。 二夫人一上到船,立即委屈兮兮地扑进苗安怀里,“寨主,你可要帮我处置娇云这个女人,她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推我下海!要不是小鱼把我捞出来,我恐怕都见不到寨主,见不到咱们的宝贝儿子了。” 二夫人哭得惹人怜,一下子令苗安放在小鱼脸上的视线收回来,心疼地搂着她:“我的乖乖,娇云还说是小鱼把你推下去的,幸好你安全无虞地回来了。” 与此同时,娇云已经被两个莽汉给抓住双手,揪到苗安与二夫人面前听候发落。 娇云吓坏了:“我错了,我错了!二夫人我错了!我给您道歉,给您端茶倒水做牛做马……” “哼,我可不是老夫人,享受不起你的伺候!寨主,您帮我处置她嘛好不好~”二夫人撒起娇来,嗓音甜腻,简直叫人难以拒绝。 苗安心疼,随手一挥:“她既然敢推我的心肝下海,就把她也丢进海里喂鱼,不过先绑她的手脚再丢。” 绑住手脚再丢下海,就算天神下凡也救不得她,娇云大张着嘴,生生被吓晕。 “小鱼,你怎么了?”何山焦急的声音响起。 众人望去,却见小鱼软软倒在了地板上,唇色惨白,双眸紧闭生死不明。 “你、你!把小鱼姑娘搀进去换裳休息,小鱼姑娘救了我的命,若你们不好好伺候,当心我扒了你们俩的皮!”二夫人指着跟来的两名婢女吩咐。 小鱼亦不知自己怎么了,从上了甲板后,浑身发冷,就连呼吸也几乎喘不过来,眼前发黑,脑子里一团混沌,涨得发疼。 跌倒后不久,她就恢复了些许意识,吃力地睁开眼睛,仍旧觉得冷,控制不住地发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右臂的酸痛。 二夫人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坐在床边的小凳上,用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望着颤抖的小鱼。 “我已经给你盖了两床被子,现在也不是冬天,你额头又不烫,你怎么会连睡着的时候都在发抖呢?”二夫人百思不得其解。 她觉得自己受的惊吓比小鱼还多,身体又比小鱼娇弱,怎么现在有事的反而颠倒了个儿? “我…亦不知…只觉得很冷。”小鱼没有力气坐起来,她只想抱着两床被子,安静地睡一觉。 “我想起来了!”二夫人嗓音猛地拔高,吓了小鱼一大跳。 “你这模样,倒不像是身体上的病,而像是心上的病,我听说,有些害怕大海的人,他们恐惧大海时,会有恶心反胃的感觉,有些也会起鸡皮疙瘩,感到头晕目眩,严重的人就会浑身发抖,走一步都难。你有没有反胃?有没有觉得头晕?” 小鱼抿唇,闭上眼睛,半晌才虚弱地说道:“我没有觉得反胃,但是我的头很晕,而且还很痛。” 她连站起来的动力都没有,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地包裹着她,如果有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在此刻向她敞开就好了。 “我觉得十有八九就是你有了心病,不过症状严重的人,一般都是经历过海难死里逃生,或者是有什么亲朋好友送命在大海里,这才能引起的,不知你是哪一种呢?”二夫人说完,才发现小鱼气息浅浅,已经睡着了。 她顿时笑了,轻轻站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迷迷糊糊时,小鱼好像听见有人在喊她,好像在撕心裂肺地喊她小姐。 她想知道是谁在喊,可越想,脑袋就越晕乎。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徐徐醒来,发现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下来了,而小房间里点着一盏油灯,一名婢女正坐在地上,头靠着墙板呼呼大睡。 周围很寂静,仿佛没什么声音,小鱼坐起来,下地穿鞋,轻轻走出去。 她这才发现,船已经停在熟悉的渡口上,她已经回了飞鹰寨。 “出去的时候是正午,现在却已经快入夜了,我居然睡了半天。”她小声嘟囔,揉了揉酸痛脱力的右臂,下了船往寨子里走。 对面有人提着一盏油灯过来,走近了小鱼才发现来人是何山。 何山借着灯光也发现了她,“小鱼,你醒啦?我正要去看看你还在不在船上,你这一睡,可真够久的。” 第509章 听你号令 第509章 听你号令 何山出现在她眼前还挺勤快的,小鱼暗自想道。 “我没事了,何大哥知道小树小草他们在哪里吗?” 她在船上睡了这么久,已经靠岸了,莫小树莫小草两兄弟不可能不来看她。 何山点点头:“我知道,他们被二夫人叫去了,二夫人让他们不准打搅你,这会儿估计人还在二夫人那。” 被二夫人叫去做什么? 小鱼心神一凛,不过没忘记要事,“何大哥,谢家乡怎么样了?” “小鱼,我发现你对谢家乡挺好奇的。”何山起了一瞬间的疑心,很快又放下来,道:“谢家乡几百渔民,因为对寨主不敬,不肯透露谢舒白在哪,寨主生气,鞭挞谢佳佳的尸体以儆效尤,谁知道他们居然还敢强抢,所以寨主下令,将这群不敬的刁民都杀了喂鱼,逼谢舒白现身。” 小鱼猛地抬头,她的喉头有些堵塞,无名之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烧,烧得闷疼闷疼的,“全杀了?” 何山点点头,看见她一点点变白的脸色,以为她是害怕,安慰道:“你不在也好,这种血腥的场面,女儿家还是少看点。或许你觉得残忍,等你以后跟在寨主身边久了,这种事也就见怪不怪了。” 几百条人命,在何山口中变成轻飘飘地几个字眼,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 可苏鱼却接受不了,或许说,从她亲眼见到谢佳佳死在眼前却无能为力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愤怒。 她垂下眼睑,将所有愤怒敛于睫下,藏得隐匿,“我知道了,何大哥,我要去二夫人那,就不跟你多聊了。” 何山点点头,跟她告别后,提着油灯离开了。 夜风清凉,小鱼的心却更凉,她闭上眼睛,根根卷翘的睫毛根底泛起潮湿。 海盗都是如此残忍无情吗?视人命为草芥,视渔民为猪狗,这片广袤无边的南海上,海盗延绵不绝。 她完全不能忍受这种滥杀之事的发生! 可现在,她只是一个需要飞鹰寨庇护的人,要想改变这一切,就得…… 小鱼猛地睁眼,朦胧夜光下,她眉刀凛冽,冰霜加身。 就在此刻,她忽然听见不远处的草垛里,有枯枝断裂的声响。 小鱼收起气势,冷冷问道:“谁在那里?” 无人回应。 小鱼的手落在腰侧剑柄上,随时准备抽剑而出,她往草垛那边走去,脚步声毫不掩饰。 近了草垛,枯草垛子被人一把掀开,砸向小鱼。 小鱼左右旋身避开,余光瞥见银亮的刀刃,她倒吸一口气,险险避开,唯独耳畔一缕秀发被无情割断,与散落的枯草一并落地。 小鱼摸了摸耳畔,抬头望向原先潜伏在草垛里的人。 那是一名手持双刃的男子,身量八尺高,面容清秀,一身黑衫,裤脚旁还有个不伦不类的补丁,眼底喷发的全是深不见底的恨意,泛红的血丝落在他的眼里。 小鱼准备抽剑的动作停下,她松开了手。 “你就是谢舒白?” 男子冷笑,并不说话,直接运双刀朝小鱼砍来。 他砍来的角度刁钻,小鱼蹙眉,迅速拔剑对上,一剑压住刀刃,迅速旋身滚进男子怀里,她没戴面具,倾城一笑后,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男子执刀的另一只手腕。 咔擦一声,手腕脱臼,大刀应声落地。 谢舒白忍着一口气,抬脚欲将怀里女子踹出去,谁知小鱼比他更快收剑,剑光横在他的脖子上,只要他稍稍一动,顷刻尸首分家。 谢舒白还没见到自己的仇人苗安,当然舍不得死,他恨声道:“你究竟是谁?苗安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个刍狗!” 以他的功夫,只身潜进飞鹰寨,只要小心谋划行事,说不定还能取了苗安的项上人头!哪怕事后他死,也无憾了! 可他刚登上岛,躲在此处,却被这个女人耳尖的发现,还根本打不过她! 苗安身边,最厉害的何山也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将,可这个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 难道他注定杀不了苗安吗? 谢舒白红了双眼。 “你是不是谢舒白?”小鱼又问,剑光凛冽,她悄悄拉开跟此人的距离。 谢舒白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便是谢舒白,来取你们寨主的项上狗头的!” “是吗?可现在,你的命落在我的手里。”小鱼仔细打量他,能单枪匹马来飞鹰寨报仇,也是一条血汉。 她移开剑刃,往后退了两步。 谢舒白一怔,傻傻问道:“你不杀我?难道你也是来杀苗安那个狗贼的?” 小鱼摇摇头,“我不杀你,但我也不是来杀苗安的,我现在是飞鹰寨的人。” 谢舒白脸色沉下来:“既然你是飞鹰寨的,知道我要杀你们寨主,又为何不杀我?” “因为我想帮你,帮你报谢家乡几百条性命的仇,也能让你不死。”小鱼轻声说道。 谢舒白明显满脸狐疑,他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我没有趁现在杀你,你想成功报仇,想报仇后活下来,就得相信我。” 说实话,谢舒白对刺杀苗安的事,只有一半的把握。 不过,谢舒白也知道,天底下没有白掉的馅饼,“你说你要帮我,那你想要什么?” “我帮你报仇以后,你这条命从此以后就归我了,你觉得怎样?”小鱼问道。 想要改变海盗残忍的行事,就得先拥有实力,有了实力,在这南海就有说话的一席之地。 而谢舒白,就是小鱼瞄上的第一个人。 谢舒白沉吟片刻,忽然发现自己除了相信她,居然别无他法。 他只得有些憋闷地道:“行,前提是苗安死,还有今天去谢家乡杀人的每一个人都得死,他们一死,在不杀无辜人的前提下,我奉你为主,听你号令。” “不止你,还有你身后的人。”小鱼没忘记,谢舒白自己也有一股不大不小的势力。 “跟着我的只有十个人,你要不嫌弃,我让他们都跟着你。你快说,你要怎么帮我杀苗安?” 才十个人?好像有点少啊……小鱼摸了摸下巴,索性以后再招人就是,她招了招手,示意谢舒白附耳过来。 第510章 不算什么 第510章 不算什么 “什么?你要我加入飞鹰寨?!”僻静的海滩上,谢舒白瞪大了眼睛,几乎要认为小鱼是在耍他玩。 他是来报仇的,怎么能加入飞鹰寨,与苗安这些狗贼为伍? 何况…… “总之,要我当海盗,绝对不可能!”谢舒白握紧拳头,道。 他的父母都因海盗而死,谢家乡几百乡亲亦是死于海盗之手,他怎么能跟这些人站在一块。 “欲成大事者,这也不肯,那也不肯,如何能成事。”小鱼知道谢舒白的身世,也知道他仇恨海盗,但人是要学会变通的,否则,谢舒白恐怕一辈子也报不了仇,也一辈子不能铲除所有海盗。 她耐心劝说:“你假装向苗安投诚,带着人混进飞鹰寨里,才有机会为你的父老乡亲报仇,也才有机会,完成你要铲除南海所有海盗的壮志豪言。” 谢舒白一激灵,问道:“你知道?你不认为我两年前说的话是自不量力的笑话?”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谢舒白得了失心疯,在全是海盗的大海上说出这等话,就连跟着他的几个人,也时不时劝他放弃,只找飞鹰寨报仇就好。 可现在,他居然从一个初相识的女子口中听见,他的那番被取笑无数的言论被称为—— 壮志豪言。 谢舒白萌发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感觉,甚至让他差点忍不住热泪盈眶。 “为何是笑话?你既然敢说,不怕成为海盗的眼中钉,我当然就敢信。”小鱼道。 不知为何,她总有种感觉,有种谢舒白随时扑过来的感觉。 谢舒白终于冷静下来,他道:“谢家乡刚刚被灭,我如果带人来投奔飞鹰寨,万一苗安要杀我,他不信我是来投诚的,到时候该怎么办?还有……我加入飞鹰寨后,又怎么报仇?” 这些都是他想不通的点。 “想投诚,自然要拿出诚意,就凭苗安这个色鬼不要我做小妾,而是答应我让我做他的护卫,我就清楚,苗安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这野心恐怕还不小。” “你武功本就不差,前来投诚,自然要拿出诚心给苗安看,让他相信你,而且,你也要暂时放下你的身段。” “一个捧着西吉岛二把手的项上人头前来投诚的谢舒白,一个眼里只有利益的谢舒白,苗安一定会接纳你。” 这些,小鱼已经计划好了。 谢舒白终于冷静下来,他细想片刻,道:“既然如此,我就信你,拿命来赌一回!不就是放下一切做戏给苗安看吗?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忍受些屈辱,比起那些无辜枉死的人命,不算什么!” “好!”小鱼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话,她眯眼道:“你可以在西吉岛与飞鹰寨之间埋伏,西吉岛的二把手,那个叫图九的,一定会在这几天来飞鹰寨,杀掉他,对你来说能做到吧?” 莫小树他们进飞鹰寨已经两天了,西吉岛不可能没得到消息,小树的叔父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而最有可能被派来飞鹰寨要人的,必定是小树叔父的亲信,极有可能就是图九亲自前来。 “我知道有个埋伏的好地点,只要图九真的路过,我有九成把握能杀了他。” 小鱼方才已经试过谢舒白的身手了,确实不错。 她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只须记住我教给你的话,苗安会接受你的,我等着下次见面。” 谢舒白应了一声好,头也不回地离开。 小鱼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夜幕里,她将剑放好,转身去找二夫人。 大约是有人吩咐过,小鱼一路畅通无阻,甚至还有婢女领路,带她来到了二夫人的住处。 一处花团锦簇的精致院落里。 四方点起灯火,莫小树正襟危坐地坐在花园亭中,莫小草捧着一碟点心在吃,而二夫人笑眯眯的品着茶,注意到小鱼,她眼底笑意更深。 “小鱼见过二夫人。”小鱼略微拱手。 莫小草连忙放下点心,起身跑出亭子,来到小鱼面前,颇为高兴:“姐姐,你回来啦?” 莫小树冷静些,但也起身,走到亭边欲言又止。 二夫人朝身边的空凳伸手示意:“小鱼姑娘,快快来坐。” “坐就不用了,天色已晚,我们三人也该回去,以免扰了二夫人的清净。”小鱼推辞道。 她看出来了,二夫人把兄弟两扣下,不就是想让她醒后来找她? 如果是为了道谢,大可不必如此麻烦,只是不清楚,二夫人想做什么罢了。 “我让你过来你就国家嘛!”二夫人娇嗔,起身亲自牵着小鱼过来坐。 小鱼不知二夫人葫芦里打的什么主意,但也不好不给她面子,只得顺势坐下。 “两位小兄弟也一并坐下来,其他人都退下。” 亭边候着的婢女们纷纷称是,皆退下了。 二夫人道:“今天我能大难不死,还得多亏了小鱼姑娘,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小鱼姑娘说说话。” “是吗?小鱼惶恐。”小鱼信她才怪哩!她们之间,有什么话题好说? “我早前已经命人备下晚膳,只要吩咐一声就可摆膳,今晚你们三个,都在我这儿用晚膳吧。”二夫人笑眯眯地道,“小鱼姑娘,你可不能拒绝我啊。” “……” “二夫人,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我都听着。”小鱼道。 她心中暗道:好歹她今天豁出去救了二夫人,二夫人总不至于要刁难她吧? “小鱼这么豪爽,那我就直说了,其实……我并非自愿委身寨主的,我一点也不喜欢他,反而恨死他了。” 小鱼抬头,疑惑不解:“二夫人,你在说什么呢?” 二夫人美眸一瞪!“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又不傻,今天小鱼姑娘你救了我,那我就引你为知己,跟你说些心里话。” 小鱼脸色有些木然,她一点也不想跟二夫人成为劳什子的知己,也不想听她的心里话。 第511章 谢舒白投诚 第511章 谢舒白投诚 “其实,我是前任苗寨主的侄女,说是侄女,也不尽然,我只是年寨主夫婿的侄女,委身寨主,也不过是为了把我叔娘救出,只可惜,我都如此受他宠爱,偏偏不得机会。”二夫人一脸懊恼。 小鱼越来越搞不懂二夫人在想什么,她也不敢信二夫人所言,跟莫小树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她道:“二夫人,你莫不是在逗我玩?我又不认识什么前任寨主,而且你说的故事这么复杂,就不怕我转头告诉寨主听吗?” 这二夫人,当真是个奇奇怪怪的女人。 二夫人道:“我说的自然是真的,你今个儿奋不顾身救我,我就想跟你说!你要是敢转头把这事说给寨主听,左右又没证据,就端看寨主信你还是信我,而且,敢豁出性命救我,就说明你是个心有善良的女子,一定舍不得出卖我。” 狗屁的舍不得。 小鱼神色一言难尽,二夫人可真是个娇娇美人儿,随口一说的话都拿捏着独特的撒娇腔儿,直教人听得耳根发软。 不过她说的倒是实话,二夫人跟她说这些,不论真假,没有证据,她都是说不出去的。 二夫人见她不说话,也不在意,反正有她说就好了,“我先前,就是想向你打听我的叔娘现在可好,有没有人欺负她罢了。” 小鱼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二夫人有关于苗婵的事,她只是这般说道:“二夫人,我虽与前寨主同住一岛,但我也从未得见过她,今日此话我不会跟任何人提起,但还请二夫人今后莫要说了。” 祸从口出。 如果二夫人真的是苗婵的侄女来报仇,那也请她多加小心。 二夫人捏着帕子娇娇地哼了一声,“装傻充愣有什么意思,我不与你说了,好了,你们都回去吧。” “小鱼告退。”小鱼拱手作礼,带着莫小树退下。 留下二夫人一人在亭中,自斟自饮,“这么精明,跟小狐狸似的,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翌日。 小鱼在阁楼里听见了吵闹的动静,她打开窗,轻而易举地看见远处,谢舒白带着十几个人,正在朝苗安下跪,手里捧着一个圆圆的东西。 像是一个人头。 小鱼唇角一勾,关上窗户不再去看。 她知道,事情成了。 苗安一定会接纳谢舒白送上的图九人头,哪怕心里怀疑谢舒白的用心不轨。 但只要他接纳谢舒白为己用,往后就不怕没有让他放下戒心的机会。 小鱼铺平桌上纸张,研墨习字,浅浅地笑了。 她虽然不知道自己从前是谁,是何等身份,但她知道,自己的来历一定不简单。 她不知自己来自何处,现在力所能及的,就是好好地活着。 临近黄昏,便有人来通知小鱼,要她们三人去参加今夜篝火宴会,在海岸上。 小鱼温声打发了来传话的人,取下墙上的清明剑,用软布细细擦拭。 她想用剑了,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小鱼又把清明剑放了回去,跟莫小树说道:“今夜不用想太多,和小草一起填饱肚子,若有其他无关的事和人来扰你们,你们置之不理就是。” 莫小树严肃地点点头。 “还有,昨日二夫人说的话,永远不要外泄半分,否则,会带来杀身之祸。” “好!”莫小树更加严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