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第一大官人》 第1章 两难抉择
水浒第一大官人 比目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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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两难抉择 “大官人,大官人,娘子重新给你煮了莲子羹,甜味的。” 一个水灵的丫鬟冒失失的冲到了庭院里,气喘吁吁,额头布满了汗珠。 庭院里,一个身躯挺拔的男子站立在那里,脑袋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见丫鬟进来后,不由的摇头苦笑,发出了一声叹息。 他,是一个穿越者! 他现在的身份叫李庆,是本地的一个财主,家里开着一家不大不小的药材铺,家底还算殷实,屋里又有一个漂亮媳妇,几个美貌的小丫鬟。 这样的穿越开局,想必是羡煞其他穿越前辈了吧? 但李庆却渐渐的却发觉出了有些不对劲。 现在的朝廷虽然是个听都没听说过的“武周”,但在东京鸟位上坐着的,却也叫做赵佶,不仅跟宋朝那位艺术家皇帝宋徽宗同名同姓,行为喜好也颇为相似。 而且李庆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京东西路、东平府的阳谷县,这不就是《水浒传》里武松剧情发生的地方吗? 李庆还出门去转悠了一下,很快就在街上看到了一个“三寸丁谷树皮”挑着担子在沿街叫卖炊饼,想必就是那武大郎了。 如此看来,这应该就是《水浒传》里的世界了,但奇怪的是李庆却得知这阳谷县里并没有一个叫西门庆的。 接下来,李庆又得知了他家旁边就是花府,里面住着花子虚与李瓶儿,心里便隐约升起了股不太妙的感觉。 难道这世界没了西门庆后,便要拿自己这李庆来顶替? 他可不想在狮子楼上被武松“咔嚓”一下割去了脑袋! 武松可是水浒里武力值名列前茅的人,能徒手打死老虎的,又岂是等闲之辈,招惹谁也不能招惹他啊! 不过似乎要想避免被武松割头,其实也好办,不去作死的勾引潘金莲不就行了? 不勾引潘金莲,不害死武大郎,他李庆就跟武松无冤无仇了,那武松还有什么理由来报复他? 一开始,李庆也是这么想的。 直到他发现了自己的金手指后,才知道自己还是图样。 穿越者怎么能没有金手指? 这是李庆穿越后内心对老天的一句呐喊。 接着,他真的看到了自己的金手指。 一个系统…… 一个“拯救美女”的系统。 这系统此时已经颁布了第一个任务: “拯救潘金莲!(潘金莲自从嫁给武大郎后,便生活在一片水深火热之中,正在焦急的等待着宿主前去拯救!) 注意:任务限期三个月完成,将潘金莲从武大手里抢到手即为任务成功。 完成任务后,宿主的体能、魅力、敏捷三维机能各增加10点数值。 任务失败后,宿主原地爆炸! 李庆:“……” 失败后原地爆炸…… 李庆心里有一句mmp一定要讲! 除了系统失败后的惩罚太过可怕外,这系统的任务也让李庆觉得怪怪的。 明明就是挖人武大墙角,怎么说得好像那么正义似的。 作为一个长在春风里、红旗下的“四有”好公民,怎么能做那种道德败坏的事情? 但他现在所面临的两难局面是: 要么向系统屈服,去勾引潘金莲,然后面临被武松割头的危险。 要么坚守底线,坚决不从,然后原地爆炸。 不管怎么做看起来都是通向死路,李庆对此也只能是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把老天咒骂一顿了。 穿越他看得多了,金手指他也见识得多了,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这么的坑爹呢? “大官人,大官人?娘子还等着你去吃莲子羹呢?” 小丫鬟一脸狐疑的看着李庆,又睁大双眼喊了几句。 她叫玉箫,是李庆正房夫人吴氏房里的使唤丫头。 这时的李庆虽然只二十三岁,但却已经成过两次亲,头一次娶的是陈氏,结婚没两年就因病去世了。 后来,因无人管理家务,又娶了本县阳谷左卫吴千户之女为继室。 这吴氏小李庆一两岁,因是八月十五月圆之夜生的,所以取了个小名叫月姐,她成为李庆正妻后,府中之人都顺口称她为月娘。 李庆回忆了一下原主记忆中的那个月娘,顿时心中稍定。 原来,那月娘秉性贤能,夫主面上对李庆可以说是百依百随,从没跟李庆急红过脸。 面对这样的女主人在家,李庆至少可以顺心很多。 李庆这时随着玉箫往主厅走去。 一路走过,但见这李府是数进出的宅子,布置讲究,假山环绕,雕梁画栋,若不是家底丰厚之人,绝住不起这种府宅庭落。 说起来穿越到这陌生世界的这事吧,若是没面临着死亡的两难绝境,其他方面都还挺不错的。 从外表来看,说李庆一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绝对不为过。 家里有豪宅住着,宅子里有贤妻美婢伺候着,家财又丰厚无比,让人衣食无忧。 不一会,李庆随玉箫来到了主厅,只闻环佩叮咚,兰麝馥郁,接着内堂的帘子被掀起,一个貌美的妇人领着几个丫鬟走了出来。 这个美妇,就是李庆的妻子月娘了。 月娘举止温婉的从丫鬟那里拿过一碗莲子羹,向李庆走了道: “大官人,往常这莲子羹你都是吃咸的,今天怎么改甜的了?” 说着便把莲子羹端到了李庆面前,李庆接过手里,温度刚好,坐下吃了两口,味道极美。 “没别的,只是忽然发觉甜的才好吃,以后这类饭后小吃都尽量改成甜的。” 李庆一边应答着,一边观察了一会那吴月娘,见她生的面如银盆,眼如杏子,举止甚是温柔,总体上持重寡言,简直就是人妻的典范! 月娘听了李庆的话后,并没有多言,只暗暗的把他的这个新喜好记在了心里。 只一会,李庆便狼吞虎咽的把那碗莲子羹吃了个精光。 放下碗后,只觉肩膀微微有些发酸,便抬手捶了一下。 月娘见此,立即指挥着她身边的一个丫鬟道: “没个眼力价,还不快去给大官人捶肩?” “是!” 那丫鬟连忙快步走到了李庆身侧,伸出一对如玉似的小手帮他捶了起来。 李庆打量了一下这个可人的小丫鬟,见她的容貌竟比月娘还胜三分,不由的啧啧称奇。 可能由于刚刚穿越来的缘故,原主的记忆还没完全消化,李庆倒是一时想不起这个轻音体软易推倒的小丫鬟名字来。 问了问吴月娘后,她笑道:“大官人倒是健忘,连春梅都不记得了?她可是你亲自为我买来的使唤丫头啊!” 春梅? 这名字倒是有些耳熟。 不过咱李大官人现在可没那个闲功夫去理会那么多了。 他现在正舒适的躺在太师椅上,后面又春梅捶着肩,前面有玉箫捏着腿,身旁还有月娘在一口一口的喂着燕窝,简直舒坦极了! 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在享受着这片刻的舒适之时,李庆的心头又想起了目前面临的困局。 生活是如此的美好,难道他真的要在几个月后任务失败自爆身亡,或是被武松一刀割下脑袋来? 去他丫的!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老子全都……全都不选! 那么摆在李庆前面的生路就只有一条了,去勾引潘金莲,解除掉来自系统那不可抗拒的“死亡倒计时”后,再慢慢的应付来自于武松的威胁。 武松可是个能徒手打死老虎的人,武力值当然是爆表的,十个他李庆肯定也不够打。 但是这个世界上,可不是单有武力够了就能横行于世的,岂不闻双拳难敌四……四百只手。 四个人不够武松打,四十个人不够武松打,四百人难道还不够武松打? 李庆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利用数量优势了,他想着就算是四百头猪一起上,也够武松一阵手忙脚乱的吧。 而且,他还琢磨着那武大郎性格懦弱可欺,绿了他之后双方未尝就此变得你死我活了。 除了准备武装起自己来之外,李庆觉得或许还可以尝试着以文明一点的方式解决问题…… 第2章 傅二叔 第2章 傅二叔 既然都已经决定要去勾引潘金莲了,李庆便试图为自己找一些借口来掩饰自己的这种恶行。 想了许久后,李庆最后是这么安慰他自己的: 我这不叫绿武大郎,我这是在解救潘金莲,为什么千百年来,所有人都替武大郎感到可悲,而不站在潘金莲的角度,为她考虑一下? 潘金莲自从嫁给武大郎后,不仅是身体还是心灵,全都得不到慰藉。 身体上,那武大身不满五尺,面目丑陋,头脑可笑,清河县人见他生得短矮,还给他一起了个诨名,叫做“三寸丁谷树皮”。 以武大那等小身板,想来在房事上也肯定不气劲。 当然了,武大单是外貌让人难以直视也就算了,若他为人处事上豪爽得体,那谁也不能以貌取人嘲笑他不是? 但武大的性格也很成问题。 潘金莲在原著中的一段原话,可谓道尽了她对武大的看法,她说: “常言道‘人无刚骨,安身不牢。’奴家平生快性,看不得这般‘三答不回头,四答和身转’的人。” 武大为人懦弱可欺,潘金莲跟了他后可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就比方说,他们夫妇本是清河县人,为什么会大老远的搬到这阳谷县来? 那是因为武大取了潘金莲后,清河县的浮浪子弟们便常在他家门前叫道:“好一块羊肉,倒落在狗口里!” 若是换了有“刚骨”的男人,遇到这事肯定会打出去,至少也得上去一番大骂。 但武大倒好,直接就不在那清河县住了,拖家带口的搬到了这阳谷县来。 所以李庆就想,潘金莲这个娇滴滴的大美人整天守着那不争气、惹人厌的“三寸丁谷树皮”,那日子过得有多难受啊! 所以我这怎么能叫绿武大呢,我特么的其实就是个童话里解救公主于水火之中的白马王子啊! 如此一番自我安慰后,李庆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不得不说,李庆这厮也是个逻辑鬼才,这么一件道德败坏的事都被他说得那么“伟光岸”,一般人可没那么厚的脸皮去这么想。 既然目标已明确,思想工作也已做好,那没说的,开始行动吧。 勾引潘金莲,走起! 就在李庆打算向人打听潘金莲住的紫石街在哪的时候,忽然有小厮玳安儿来报,说是他家那药铺的主管“傅二叔”来见。 李庆现在的财路有两条,一明一暗,明面上开着“大生药铺”,在阳谷县的药材生意领域占据着不错的份额。 药材生意自古往今都是有暴利可图的买卖,李庆正是有这个聚宝盆在,这才揽得了不俗的财富。 在暗地里,李庆还进行放债业务,也就是俗称高利贷的那种,赚的也不少,行情好的时候,每个月从这里的进项甚至超过了药材铺里的。 当然了,要想从事放债业务,光李庆一个是不行的,在他手下当然是养有一些泼皮无赖供他驱使,另外县衙里也打通好了关系。 现在来求见的那“傅二叔”姓傅名铭,字自新,因在家里排行第二,因此人都呼他做傅二叔。 李庆是不接手药铺里的日常琐事的,不然哪来的时间跟女人厮混,这傅二叔就是药铺里的主管,很得李庆的信任。 他这时一听是此人求见后,知道不能不见,于是顿时如泄了气的气球一样重新坐下。 他刚刚可是好不容易才鼓起气来要去找潘金莲的。 “让傅二叔进来吧!” 不一会,小厮玳安儿便领着个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高瘦男人走了进来,这便是那傅铭傅二叔了。 傅铭忙上前躬身向李庆唱个肥喏,这时月娘等女眷自回内屋去了,李庆便让他打对面坐下,又让丫鬟上了茶。 “傅二叔,今天找我什么事?” 李庆直接问道。 傅铭低眉顺眼的答道:“大官人,这月的账本已让人整理出来,我是来向你报账的。” 他说着便将药材铺的账本恭恭敬敬的递到了李庆前面,接着小心翼翼的说道: “这月与上月相比,盈余少了四百两整……” 李庆一边翻着账本,一边皱眉道:“为什么会突然少了那么多?” 傅铭的心里瞬间咯噔了一下。 要是换了以前,多四百两少四百两李庆可从不关心的。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后说道: “是我们打对街那和善药铺最近有挖到一种新的药材,治相同的病他家的价格便低了不少,所以吸走了部分客人去。” “哦?什么新药材?” 李庆又饶有兴致的问了问。 傅铭这时的脸颊处已渗出了几滴汗珠,心里开始有些焦躁不安。 他不知为什么今天的李庆,处事上竟跟以往完全不一样! 傅铭其实是踩着点来报账的。 以前这个时候的李庆,要么急着去勾栏内寻李娇儿打热,要么到南街找那名为卓丢儿的卓二姐寻欢,又或是去飘风戏月,调弄人家妇女。 这个时候来找他报账,李庆哪回多问半句,往往一盏茶没喝到就完事了。 但现在李庆却问东问西,颇有些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毫无准备的傅铭瞬间就傻眼了。 傅铭哪知道此时在他眼前的是一个被“鸠占鹊巢”的主,而且还知道他的“黑历史”,根本就不会轻信于他。 这位傅二叔有什么“黑历史”? 在水浒里,武松在杀了潘金莲后便要继续去杀西门庆,但他不知西门庆在哪,便去了大生药铺,直接逮住了这傅二叔,问他要死还是要活。 要死的话,武松就一刀结果了他,要活的话就把西门庆的所在告诉他。 傅二叔一听,直接就准确无误的告诉了武松西门庆是在狮子桥下的大酒楼上跟人吃酒。 武松就这样轻松的找到了毫无防备的西门庆,三两下就把他的脑袋割了下来。 从这事也可以看出这位傅二叔对李庆的忠心实在是有限得很。 他若是对武松说个谎,拖延那么一下,事情或许就不一样了。 可以说若是西门庆不是在这种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面对的武松,他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被杀掉。 要知道,这傅二叔可是受了西门庆家很大恩惠的。 他是许多年前从别府闹饥馑后随流民逃到阳谷县的,要不是西门庆庆的父亲收留了他,他早就不知饿死在哪个角落里了…… 说回当前,李庆见傅铭这时说话吞吞吐吐的,神色有些异样,当下也起疑了。 原本他就真的只是好奇那和善药铺弄到了什么新药材抢走了他家的客源而已,根本没有多想。 但现在看来,这里面难道有什么猫腻? 这并非没有可能的是。 在李庆看来原主对药铺的管理是很成问题的,大权全部系于傅铭一身,他要想来个明暗账欺上瞒下,简直不要太容易。 “傅二叔,你难道有什么事瞒着我?” 李庆忽然盯着傅铭冷声道。 “没……大官人,在您面前我哪敢有什么隐瞒?” 傅铭不停的擦拭着脸颊的汗水说道。 李庆先没理他,转而对小厮玳安儿道:“玳安,你现在去药铺将几个账房先生都找来我这里。” 小厮玳安儿立即应声而去了。 这个小厮向来伶俐乖觉,是在李庆身边的贴身伏侍,做这种跑腿的事当然是绰绰有余。 傅铭听到李庆竟要将账房先生找来,瞬间脸色都白了,有些腿脚发软的站起来颤颤道: “大……大官人,我……我家里还有些急事……” 他一边说着,便一边往外面走去。 李庆也不叫人拦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然的道: “你现在若是走出这个大门,我保准你活不过今晚,你信,还是不信?” 傅铭听后,立即站住了脚,身体还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很显然,李庆刚才短短的一句话,对傅铭很有震慑力。 诚然,李庆的财势在阳谷县可能还不能排进前十去,但他可还控制着许多泼皮无赖呢,里面可不乏亡命之徒,不由得傅铭不畏惧。 于是傅铭就这么呆立在了那里,留下不是,走也不是,就跟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而李庆则继续端起了茶杯品茶,又叫那可人的小丫鬟春梅出来帮他捶肩膀捏腿。 过不多时后,玳安儿便领着三个年纪不一的账房先生匆匆走进了大厅。 傅铭见此终于是撑不住了,直接转身跪倒在了李庆的前面。 “大官人饶命啊,都是我那侄儿用我的名义偷拿了五百两去花天酒地,我一时糊涂,才在账本上做了些手脚……” 傅铭的亲儿子早死在当年那场饥荒中了,这些年他虽然又续了弦,但一直无所处。 不过他兄弟却很能生,而且都奇迹般的存活了下来,其中排行第三的叫傅有财,如今就住在了傅铭家里,打算以后过继去给他当义子。 傅铭盼着傅有财给他传续香火、养老送终,所以对他是百般宠让,所以那傅有财也慢慢的给惯出一身的毛病来,于是终给他惹来了这祸端。 第3章 谢、应来访 第3章 谢、应来访 李庆听了傅铭的求饶后,冷着脸正要说话,家里另一个小厮平安却来报:“应二叔和谢大叔来了,见此处有事,已在外面院子等了半响。” 李庆沉吟了一下,说道:“让他们进来坐吧,他们也不是外人。” 原来此时来的两人,都是李庆的“死党”, 小厮平安口中的“应二叔”姓应名伯爵,字光侯,原是开绸缎铺应员外的第二个儿子,落了本钱,跌落下来,专在本司三院帮嫖贴食,因此人都起他一个浑名叫做“应花子”。 只看他的名字,父母应该是想他长大后能得爵封侯的,但这应伯爵战阵上的东西半点不会,倒是踢得一腿好气毬,而且双陆棋子,件件皆通。 那“谢大叔”姓谢名希大,字子纯,乃阳谷卫千户官的应袭子孙,自幼父母双亡,游手好闲,把前程丢了, 此人亦是帮闲勤儿,会一手好琵琶,还会唱曲,换了在后世或许能到娱乐圈去发展,但在这古代却基本没什么卵用。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只看这两个原来那李庆身边最合得来的死党是什么样的人,就知道他是什么秉性了。 一会后,平安便领着两个人走了进来,只见应伯爵头上戴一顶新盔的玄罗帽,身上穿一件半新不旧的天青夹绉纱褶子,脚下丝鞋净袜,在他身侧的自然就是谢希大了。 应伯爵与谢希大进入厅来后,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傅铭后,都愣了一下, 谁不知道李大官人平日里最信重的,就是这个傅二叔? 李庆把两人招呼到身边坐下,又把傅铭的事简略说了一遍,问道: “我平时并没有注意过这狗才的侄子,你们可有什么耳闻?” 应伯爵道:“傅二……额,他侄子叫傅信,今年才十九岁,时常出入勾栏瓦肆之内,出手十分的大方, 我们原本都以为是傅铭与大官人看赏得多,哪知却是他私自挪用药铺的,恁地大胆了些。” 李庆砸了一口茶后,看了看跪在那战战兢兢地傅铭: “你本是我父从流民中收留的家奴,一直不曾亏待,如今却胆大包天的欺上瞒下、吞没家财,那便容你们不得了!” “大官人饶命,大官人饶命啊!” 傅铭原本还有着些许侥幸心理,想着李庆平日里待他向来如家中长辈一般,这次或许顶多就严厉的训斥几句,再罚他几个月俸银就可以了。 但现在看李庆的话头,竟似是要把他往死理处置,顿时吓得脸色煞白,不住的磕头求饶。 李庆这时也在考虑该怎么处置这位傅二叔才好, 他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奴仆,对李庆见得光的、见不得光的财路可以说是知根知底, 这样的人,是万万不能让他活着到外面去的, 否则傅铭单是把大生药铺的药材来源、销路给竞争对手一说,大生药铺就不知要损失多少银两。 但仅仅是因为挪用了几百两,就把人灭口了的话,未免也太暴虐了些, 李庆毕竟是一个才刚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人,还做不出那种事。 于是他最终还是决定来个恩威并施,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 “姑且看在你侍奉了李府这么多年的份上,就饶你一条老命,但大生药铺的主管你却不能当……” “是是,多谢大官人……” 傅铭见李庆没叫人把他当下打死,就已是庆幸了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只在那点头不迭, 李庆继续道:“药材铺的事你还继续管着,不过我会另派一个人管钱财,一切用度收支,你都要与那人商量。” 说实话,李庆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顶替傅铭来管理药材铺,倒不如让他继续在那做事,另找一人分走财政大权,来个互相监督,分权制衡。 “至于你侄子挪走的五百两,你要给我补齐了,要是没有余财,就从以后的俸银里扣除。” 李庆还打算彻底清查一下以前的账本,看除了这次外傅铭还有没有在其他月份做了手脚, 如果有,到时全都要他一并偿还了。 对于这些,傅铭自然是唯唯诺诺的听这,不敢多说一个“不”字。 当傅铭听完了李庆的处罚,躬身往外面走去的时候,李庆最后对他道: “你以后若是能好好做事,头上那个代管事的代字就能去掉,但若再犯这种错误,我能饶你一次,却不会饶你第二次。” “是,大官人,我一定牢记您的告诫。” 一旁的应伯爵与谢希大此时看着被李庆驯得服服帖帖的傅二叔,背脊处不由的直冒冷汗。 他们也知李庆这人作事机深诡谲,但那些手段从来都是对付“外人”的,李庆对他身边的人可以说的宽松得很, 所以应、谢二人对李庆的手段也没太过深刻的认识,平时在他面前也是嘻嘻闹闹的, 但现在却亲眼见他一番操作,把这个已渐渐有些主仆不分的傅二叔收拾得无比服帖,既佩服,又心生了畏惧之感。 李庆却似乎很快把刚才的事忘记了,笑着对应、谢二人道: “你们连日不来我府上,都在忙活些什么?” 应伯爵整理了一下情绪,说道: “能有什么忙活,还不是照常那样四处厮混? 不过昨日在李家讨酒吃的时候,倒是在她家院中看了好姑娘,就是大官人勾栏内常去的那李娇儿的侄女,唤做桂姐儿,才一两年没见,就出落的好不标致了。” 原主李庆当然不是个什么纯良子弟,从十六岁起就开始出入勾栏了,成亲后这个习惯依旧没有半点改变。 而他平时最常去的一个姐儿,便叫做李娇儿, 而李娇儿的侄女桂姐儿,此时的李庆脑海里倒是有些印象,但却是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小姑娘而已,难道真像应伯爵说的那样出落得十分标致了? 只听谢希大笑道:“那个桂姐儿她妈昨天硬是拉着应二哥的手不放,要他寻个好子弟来梳笼她女儿哩,应二哥认识的头一个好子弟,可不就是大官人吗?” 李庆听后内心狂汗,原来这两人说了半天,竟是来给他来拉皮条的。 他难道是那种见了漂亮女人就迈不开腿的人? 况且,他现在哪会有别的心思放在别个女人那里,潘金莲还正等着他去勾引呢! 于李庆便敷衍道:“这事不急,等以后再说吧。” 若是别的人,见李庆这样冷淡的态度后恐怕就觉得没戏了, 但应伯爵、谢希大却认为李庆是个见了好看的女人就迈不开退的,现在或许是被傅二叔的事扰了兴致才这样, 以后换个合适的时候,又或是安排那桂姐儿直接给李庆瞧瞧,保准就能成事, 关键是,那桂姐儿委实是生得有十分颜色,大官人见了一定喜欢,哪有不花钱来梳笼的? 李庆岔开话题问道: “昨天是在李家,前几天又在做些什么?” 应伯爵道:“便是那牛志道兄弟死了,他家又除了寡居的娘子一人又没别人,咱就去帮着乱了几日,总算是把他安稳的送走了。” 李庆这才在脑海里浮现出这件事来, 那牛志道也是平日里与原主厮混的游手好闲之辈,年纪跟李庆差不多,但半月前却在得了一场风寒后一病不起,在前几天彻底的咽了气。 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就是这样,一些后世常见的小疼小病都能致人死亡, 一个经常在一起玩耍的人,几天没见后再一问,可能人就没了。 谢希大道:“牛兄弟家的那位再三对我们说,多亏了大官人送了香楮奠礼去,她这才能把丧礼风光办完,因大官人这些天忙,她没能亲自答谢,甚是过意不去……” “这种事都是应该的,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 李庆随意的回了一句, 说起那牛志道兄弟的遗孀,也是个有姿色的…… 李庆惊了一下,努力的回想着原主与她有没有什么瓜葛,确认两人实属清白后,这才暗松了一口气, 李庆可不想以后忽然有个女冷不防的对道:“以前陪我看月亮的时候,就叫人家小甜甜,现在新人胜旧人,就叫人家牛夫人……” 三个人接下来又闲聊了些有的没的,李庆也借这个机会旁敲侧击的了解了一些关于这个世界更多的信息。 眼见着日渐西斜时,应伯爵与谢希大便告辞离开,李庆自是起身相送。 走到大门附近的时候,应伯爵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大官人,月前你说的结拜之事还弄不弄了?” 原来以前李庆想拉十个亲近的人来结拜,后因牛志道得了病便耽搁了, 现在牛志道既然都已死了,这事也不知还能不能继续,故而应伯爵才有此问。 按应伯爵的想法,当然是继续的,大不了再拉个人顶替牛志道就是了,他看隔壁花府里的花子虚就不错。 但李庆却摆了摆手道: “未先结拜,兄弟就先死了一个,此事还是就此作罢吧。” 应伯爵见李庆态度甚坚,也不好再说什么。 当他们走出府门的时候,李庆也忽然想起了什么,向应、谢二人问道:“你们可知紫石街在哪?” 第4章 紫石街的美妇人 第4章 紫石街的美妇人 那紫石街其实离李府并不远,只隔了几条街道,再过个小桥就是了。 第二天清晨,李庆便头戴缨子帽,身穿绿罗褶,手里摇着洒金川扇,风度翩翩的往那紫石街走去。 紫石街与李府虽然隔得不远,但过了石桥后四周的风物却陡然一变, 李府附近几乎都是阳谷县的高门大宅,街道干净宽敞, 而那紫石街却是典型的脏乱差,百姓大都面有饥色,没想到仅仅只是一桥之隔,差别却是如此的巨大。 现在已是北宋末年,底层百姓的生活普遍不怎样,再过多几年,许多地方甚至还会有活不下去的百姓揭竿而起,作乱一方。 闲话少叙,李庆现在到了这紫石街后,却有些犯难了, 他虽然知道潘金莲和武大是在这条街住,但却不知具体在哪一处, 这事也不好问别人, 他堂堂李大官人,却无端端的打听武大家在哪,任谁都会起疑心的。 李庆想了想后,一拍脑袋,记起了原著里武大家是位于王婆的茶坊隔壁的,找到王婆的茶坊,可不就成了吗? 紫石街总共也就那三两间茶坊,那王婆的茶坊就她一个老婆子,好认得很,而且王婆这人与李庆曾经还打过照面,也算是认识的。 一阵好找后,李庆便在一处位置较偏的地方看到了王婆的茶坊,远远的觑见一个老婆子在里面百无聊赖的拍打着苍蝇,里面一个客人也没有。 李庆整理了一下情绪,便要抬步走进茶坊去找王婆问些关于潘金莲的事。 勾引人妇可是门技术活,单是李庆一人的话难免有些力有未逮,若是能得王婆这个臭名昭著的人与他狼狈为奸,事情就成一半了。 就在这时,旁边的一处房门忽然打开,一盆脏水直直的朝着李庆泼了过去。 李庆慌忙间往一旁躲去,但已是有些来不及,下摆被脏水泼湿了一片,还沾上了些地上的尘土。 靠,谁呀这么不长眼睛? 弄脏了衣服,他还怎么去见潘金莲? 为了力保给潘金莲留下一个深刻的第一印象,李庆出门前可是让几个美婢帮他收拾了许久才感到满意的。 他这时带着些许怒火往泼他脏水的人望去,却不想竟是个美貌妖娆的妇人! 但见她盘着一袭乌黑的发鬓,翠弯弯的新月眉,粉红的樱桃小嘴,直隆隆琼瑶鼻,更有粉浓浓红艳腮、娇滴滴银盆脸,轻袅袅花朵似的身子。 李庆一见这美妇,只觉得全身上下便先酥了半边,刚刚还几乎要暴走的怒气早已被他扔到爪洼国去了。 王婆茶坊旁边冒出来的美妇,难道就是那潘金莲? 李庆心里顿时暗喜,想着这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毕竟像这种姿色的美人,同时在王婆茶坊附近出现两个的概率实在太低了。 这事情倒也真巧, 李庆暗想,看来老天也在帮他,潘金莲与李庆注定是一对天造地设的奸—夫—淫—妇! 要不然原著里潘金莲怎么会在拿着叉竿放窗户帘子的时候,刚好有一阵风刮过,把叉竿刮倒,而李庆又刚好打那经过,叉竿则又刚好砸中了李庆的头上。 现在的情形虽然与原著相比少,也是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那美妇见脏水泼中了人后,自知理亏,连忙叉手望李庆深深拜了一拜,说道: “奴家打扫了半天屋内,一时急了,没看仔细,泼到了官人,还请勿怪。” 李庆早换上了一副笑吟吟的脸,回道:“无妨,娘子请自便。” 不想这里发生的事已被茶坊内那正百无聊赖赶苍蝇的王婆都看在了眼里,也出来在一旁笑着插话道: “我看这还怪大官人自个打着屋檐过才是,那水泼得正好!” 李庆忙道:“是是,都是我自个走得匆忙,还望娘子勿怪。” 那美妇听他这样说后,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官人请勿自责。” 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李庆的眼睛全程没离开过美妇身上,但他也知大庭广众之下实在不该再多待,于是便故作轻松的摇摆着手上的扇子离开了。 只不过他离开后只到附近的酒楼待了半响,便又抄小道回转了王婆茶坊来,快步迳到水帘里面坐下了。 王婆见到去而复返后的他似乎也不惊讶,笑道:“大官人可是口渴了,老身这里可没有上好的茶给你招待。” 李庆也不跟她绕弯子,直接问道:“王干娘,我且问你,刚才那好一个貌美的妇人是谁家的老小?” 虽然心里已猜了八九分,但还是得确认一下才好,要是勾引错了那可就搞笑了。 顺便一提,这时的人称呼年长的女性时,为了显示亲近,都会称作“干娘”,跟后世不是一个意思。 王婆现在已是个年过五旬的人,在这个年代属于是半只脚踏入棺材里的人了,自然当得起李庆称她一声“王干娘”。 王婆听了李庆的话后,却没直接回答,打笑道:“她就算是东海里的龙女、阎罗王的妹子,也是有主夫的,与大官人你有何干?” 李庆懒得与她闲扯,直接递了五两银子出来, “干娘休要说笑,我是认真问你的。” 王婆看到那银子后,眼睛一瞪,神情就跟李庆刚才看见那美妇时差不多, “大官人,她家那位你想必也见过,每日在县里四处卖炊饼的武大郎便是了。” 王婆说完,便自觉的把李庆手里的银子拿了过去,往衣服上蹭了两下,眼神痴迷的端详着。 而李庆在确认了那美妇就是潘金莲后,心里的一块巨石也终于安稳落地。 目标既已锁定,接下来就得动手了! 但还是那句话,勾引人妇可是门技术活,得把王婆这个人拉上贼船才行。 于是李庆便故作轻松的喝了几口茶,看似随意的问道: “王干娘,你儿子如今在做什么活计?” 王婆并非孤家寡人一个,还有个叫王潮的儿子,今年已是十七岁了。 王婆道:“他之前在一个富商身边当跑腿,前些月跟着跑淮泗去了,许久未回,也不知是死是活。” 李庆便说道:“等他回来时,便让他来跟我吧,我会给他在药铺里安排个好差事,保准一辈子吃穿不愁。” 第5章 王婆的“秘笈” 第5章 王婆的“秘笈” 王婆听李庆肯提携自家儿子后,顿时心花怒放,笑道:“大官人肯抬举我家那小子,真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 如此一来,通过许诺将来会抬举王婆的独子,再肯使些银子,王婆是想不上自己的贼船都难! 李庆点点头,将茶杯放下,打着机锋旁敲侧击道:“王干娘,你这里可有‘梅汤’?” 王婆故作惊奇的反问道:“老身虽然帮人做了半辈子的媒,却不知这‘媒汤’是什么?” 李庆笑了笑,“干娘耳朵忒背了些,我说的是吃食,你却说什么做媒,两者可差得远了!” 王婆道:“哦?倒是老身听岔了。” 李庆道:“既然干娘与人做了半辈子媒,相比认识许多良人,不如也给我说一个吧。” 王婆摇了摇头,“你家大娘子若是得知我帮你说媒,保准让人给我一大刮子。” 李庆道:“我那娘子是出了名的能容人,又因她一直无所出,昨晚还主动劝我多纳几个妾呢。” 王婆听后,却依旧没有应承,不断推诿,做顾而言他。 李庆见此,知道王婆这家伙是在使手段,心想可不能顺着她的意走,于是便一言不发的起身先出门去了。 直到日落时分,王婆在茶坊门口不时的向外张望,神色显得有些着急暗想: “我本想吊一下那李大官人的胃口,还赚足了他的风流钱好养老而已,难道却真把他气走了?” 左等右等还是不见李庆人影后,王婆这才无奈的叹了一声,准备收拾一下关门, 就在这时,李庆忽然踅了进来,摇着扇子道:“干娘为何唉声叹气?” 王婆顿时眼前一亮,脸上的笑容也堆成了菊花似的, “大官人恁地清闲。” 李庆从袖兜里掏出了五两银子来,“忘了给你茶钱了。” “哪需要这么多,几个铜板就行了。” 王婆嘴上虽是这样说,但手却早将那五两银子收入袋中,捂得个严严实实的。 李庆没再说话,端起茶杯走到窗边,不时的往武大郎家张望着, 只可惜那里现在门窗紧闭着,根本看不到那个娇美的人儿。 一会后,李庆又掏出了两锭大银来,在王婆眼前晃了一下, “王干娘,我现在心里有一桩心事,若不解决了就算吃山珍海味也不香,你若猜中了是什么,这些银两便是你的。” 王婆道:“巧了,老身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最擅猜测人的心事,我也不需三智五猜,只一下就能猜中你的心,大官人,你可是记挂着隔壁的那人儿?” 李庆笑了笑,也不耍赖,豪爽大方的将两锭大银递了过去, “干娘,我也不瞒你,自从早晨见了她后,也不知怎的,只觉得魂都丢了,你可有手段助我成就好事?” 王婆收足了李庆银子后,再不推诿,直言道: “好教大官人知道,我这茶坊大半年来还没真正卖过半盏茶,若靠这个存活,怕不是早就饿死街头了。” 李庆好奇道:“哦?既是这样,那王干娘想必是还有别的进项了?” “不错。” 王婆颇有些得意的自夸道:“除了卖茶外,老身头一件本事就是帮人做媒,又会做牙婆,也会抱腰,也会收小的,还会说风情,更会做‘马泊六’。” 李庆倒不曾想到这王婆还另做着这么多的勾当, 所谓“牙婆”,就是人口贩子,不过不是非法拐卖人口的那种,也算是正经营生,这时的大户人家想买小妾、婢女、厨娘、歌姬等,都是通过牙婆来买的。 至于“抱腰”、“收小的”则都是帮人接生的意思, 而“说风情”和“马泊六”就不那么正经了,专指撮合男女搞不正当关系的勾当,跟后世的皮条客差不多,只不过要高级了些,撮合的男女双方基本都是清白身,而不是出来卖的。 所以说对于如何勾引人妇,王婆这老家伙算是其中的高手了,难怪原著里的李庆在她帮助下能最终顺利得手。 看来自己来找她帮忙是一点都没找错, 别看李庆是穿越客,见识丰富,但这种事就算两世为人,也他娘的是蝎子拉粑粑头一回遇到啊! 原著里是怎么评价王婆的? 《水浒传》说她:“开言欺陆贾,出口胜隋何”, 陆贾是汉初政论家、词赋家,隋何是汉初说客,两人都以能说会道著称,这评价是借李庆的口说的,当然有夸张的成分在,但也知她嘴巴着实厉害就是了。 《金瓶梅》更加夸张,说她能让“寡妇鳏男,一席话搬唆捉对。略施妙计,使阿罗汉抱住比丘尼”,还能“教唆得织女害相思,调弄得嫦娥寻配偶。” 李庆于是说道:“干娘,你若是帮我说成这件事,我就再送你两锭大银当棺材本,如何?” 王婆道:“大官人,你先不忙说成与不成,需知道这偷情之事,乃人世间最难的事之一,得有五件事俱全才行。” “哪五件?” 李庆隐约记得王婆有个著名的“偷情秘籍”,被后来的情场浪子、风月惯贼奉为经典,具体的却不太记得了。 王婆道:“五件事乃‘潘、驴、邓、小、闲,即是要有堪比潘安的容貌,有驴一般大的行货,有邓通般有钱,要像小针藏在棉里一样能忍耐,另外还要有闲工夫。” 李庆听后,仔细品砸了一下这“潘驴邓小闲”偷情五秘籍,愈发的觉得有道理,这里面少了哪一样都不行。 若是长得不行,女人首先就对你不感兴趣了,若是床上功夫不行,那还偷个锤子的情? 若是个潦倒不堪的穷光蛋,就难以吸引人,若是个急性子,事情就容易搞砸,若是没闲功夫,哪等得来机会? 李庆整理了一下情绪后说道: “王干娘,实不相瞒,你这五件事我恰好全都俱全, 我虽不能貌比潘安,但也算玉树临风,虽没有驴一般的行货,但自小就被那已过世的老爹用药材打磨身子,养得好大龟, 我家财也颇为丰厚,虽然比不得那汉时的邓通,但在这阳谷县也算排得上号。 此外,我这人别的不敢说,面对女人时绝对最能耐得住性子,平时也最是空闲。” 第6章 冈上现虎踪 第6章 冈上现虎踪 王婆听后一拍大腿, “既然是这样,那老身便为大官人献上一计,保准你与那美人儿如神女会襄王般,会上一面!” “什么计策?” 李庆急忙问道。 王婆却没道出她肚子里的妙计来,反而向李庆问道: “大官人,你知道那雌儿的底细?” 对于潘金莲这个后世几乎家喻户晓的人物,李庆自然是知之甚多的, 不过他却不太确定这里的是《水浒传》里的潘金莲,还是《金瓶梅》里的潘金莲,她在两部名著里有着不小不大的差别。 于是李庆便向王婆请教潘金莲的底细, 王婆道:“那雌儿平日与老身最是说得来,所以许多话都跟我说了, 那雌儿与武大原来都是清河县人士,小名金莲,娘家姓潘,被卖到张家大户里当使女, 后来,主家张大户见她日渐长成,便起心想收用,金莲就是去告诉了主人婆,意下不肯依从。 那个大户以此记恨于心,于是专门寻到了丑陋不堪的武大,不仅不要他一分钱,还倒陪了些钱财,白白的许配给了他……” 李庆听到这里后,便知道这是水浒里的潘金莲了。 因为《金瓶梅》里并没说潘金莲有抵抗过张大户,只说张大户将潘金莲收用后,因为年纪大了,从此就不觉身上添了四五件病症。 一是腰酸背痛,二是眼睛多泪,三是耳鸣轰轰,四是鼻涕横流,五是尿频尿急尿不净。 有了这五件病症后,他原配很快就察觉出了情况,于是每天打闹,张大户不得已就把金莲下嫁给了武大,还经常待武大出去后踅入房中与金莲厮会。 武大虽一时撞见,因性格懦弱,金莲原本又是白白从张大户那得来的,所以也不敢声言。 如此过了还一段时间后,忽一日张大户身体发虚,得患阴寒病症,急急的就死了…… 所以两相一对比,李庆便知这里的潘金莲是《水浒传》里的。 这有好也有不好, 《金瓶梅》里的潘金莲因为张大户的事,想必为人要更淫——荡些,对偷—情之事也算并非头一回,李庆想得手自然就更容易些。 而《水浒传》里的潘金莲,心中或许还有着些许底线与枷锁在,难免会多些曲直。 好事多磨吧! 李庆只得这样劝说自己道。 王婆把潘金莲的以前的事简略一说后,便继续道: “她虽微末出身,却倒百伶百俐,会一手好弹唱,百家歌曲,双陆象棋,无所不知,更难得的是还精通针指女工,老身的计策,便由她精通的女工开始筹算起……” …… 夕阳已完全落下,李庆从王婆茶坊里走了出来,往自家府中而去。 他已从王婆那得了个步步设套的绝妙“偷—情大计”,原本也是很高兴的,但出了门后却总觉得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他一边想一边走,眼见着将到家门时,仍没想出个头绪来,觉得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李庆甩了甩脑袋,决定不再多想,快快回家去享受那温柔乡。 就在这时,忽听得街边的一家小面铺有两个行商在交谈着: “我过几天打算带些好瓷去大名府卖,听人说现在这货在那里价格奇高无比,大有赚头。” 另一人直摇头道:“往北走势必要经过景阳冈,那些现在可不好走。” “怎的?难道有新的强人在那里出没?” 一开始说话的人急忙问道。 “强人倒是没有,不过冈上新近出了一个吊睛白额老虎,时常出来吃人。客商过往,好生难走,必须要成群结伙定时小心谨慎的才能过去。” “这……这倒如何是好,官府也不管管?” “嘿,官府老爷只管催促四周的猎户限期捕杀老虎,又张贴榜文,还能如何……” 李庆听到这时愣了一下, 景阳冈已出现了那只“吊睛白额大虫”,打虎的武松出场还会远吗? 李庆于是忙转了过去,向那个行商仔细的询问起了景阳冈老虎的情况,才知那吊睛白额大虫也才出现不到七天,伤了三五个大汉。 李庆听后,心中这才稍定。 按原著的说话,那大虫祸害地方许久,伤了几十条人命,估计有那么三四个月后,武松这才喝醉酒赤手空拳将老虎打死的。 虽说如此,但勾引潘金莲的事情还是得尽快办妥,免得夜长梦多。 当李庆眉头紧锁的走到府宅门口的时候,忽然一个机灵,终于想到了“偷情大计”中遗漏的东西。 王婆给他献上的计策,应该跟原著里是没多大差别的,那么自己按部就班的进行,事情难道就能按原著剧情里那样发展吗? 之前李庆的心里老不踏实,总觉得遗漏了什么,现在终于是知道了, 遗漏的一点,就是那个打虎英雄武松。 现在这个时间点,与原著里李庆巧遇潘金莲时是不一样的! 原著里,潘金莲遇到李庆还在武松景阳冈武松打虎之后,武松当了阳谷县都头后,便被武大当街偶遇到,于是带回了紫石街家里去见潘金莲,言语间满是自豪。 但潘金莲见了武松后,看到同时一个爹妈生的兄弟俩差别竟这般大,心里顿时失衡了,于是主动勾引起武松来。 谁知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武松对潘金莲的举动不仅没有上钩,反而义正言辞的把她训斥了一顿,最后搬了出去独自居住。 原著里潘金莲就是在这种郁闷之极的情况下,与李庆相遇的,再被李庆这个情场浪子一勾搭,又有王婆这个专职马泊六在幕后指点,事情也就水到渠成了。 但问题是现在那件事可还没发生,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就去勾引潘金莲,真能顺利得手? 李庆的心里不由的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要不……再等上一些时候?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里出现一下,就立即被李庆给否决了。 系统任务的时间仅有三个月而已,谁知那武松几时来景阳冈打虎,李庆可不想把自己的小命寄托在那种不确定的事情上。 第7章 花府的请帖 第7章 花府的请帖 “大官人,大官人?” 丫鬟春梅不知几时出现在了府宅门口,叫唤了李庆几声,将正陷入沉思中的李庆给唤回神来。 李庆索性暂且将那问题放下,快步向前走去,向小丫鬟春梅道:“你唤我何事?” “娘子在等大官人吃晚饭呢!” 春梅一边说着,一边歪着头偷偷瞧了瞧李庆,似是仍在琢磨着他刚才为什么在门口呆立那么久。 若是换了以前,她可能直接就问了, 但昨天李庆严惩了向来待之十分亲厚的傅二叔,无形中在府中上下树立了威严,所以春梅这个向来没大没小的丫头便不由的收敛了些性子。 话又说起来,春梅这丫头在李府中的地位可不一般,几乎就是众丫鬟小厮们的“头”, 这还是因为原主李庆曾口头说过,会在她十六岁时将她收入房中,所以无形中就高了别的丫鬟一头,就连月娘身边的另一个使唤丫头玉萧也不能比。 能成为李庆的小妾就是春梅的最大心愿,她自从得了李庆的口头承诺后,便一天天的掰着手指算日子, 眼见着离她十六岁的日子已是不远了,但现在李庆却性情大变,春梅的心里顿时有些空落落的。 别人或许察觉不出李庆性情的变化,但春梅却感受颇深, 比如现在,若是换了以前,李庆肯定会跟她一路打闹调笑着走着,一双手也绝对不安分, 但此时的李庆却完全不那样,只偶尔说上两句,全程眉头紧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就更别提对她动手动脚了。 “难道是外面有哪个骚狐狸将大官人的魂给勾走了?” 春梅暗地里猜想道。 还别说,她猜的跟事实也差不了多少, 倒不是春梅这丫头有什么先见之明,而是以她的见识,首先能想到的也就这个了。 当李庆走进主厅后,月娘早已在饭桌处等候多时, 原来以前的李庆有个习惯,无论在外面再怎么、再怎么浪,一般都会回家吃晚饭,就算偶尔回不来,也肯定会派人来提前告知月娘。 所以虽然这时已是不早,但月娘仍没自己先吃。 月娘见了李庆后,忙起身招呼,递上了洗脸吸收的东西,又叫厨娘把几道有些凉了的食物拿去再热一下。 少顷,大家都就坐吃了饭,吴月娘这才拿出一份请柬来,“隔壁花府那位使小厮拿帖来,要请你吃酒。” 由于李府与花府仅一墙之隔,那花子虚又与原主李庆臭味相投,所以一起在外面花天酒地那是常有的事。 李庆看了一下那请柬,见花子虚相约的时间就是今晚, 此时按后世的时间,也就七点不到而已,还早得很, 要知道在前世时,李庆每天不过零点是绝对不闭眼的,这时的人天黑后唯一的娱乐活动可能就是夫妻之间嘿嘿嘿了。 但那种事情也不能消磨几个小时不是吗,所以李庆便决定赴花子虚之约,顺便也去见识一下这个时代的夜生活。 这武周朝有一点比前朝好的地方,就是城市普遍不实行宵禁,夜里一整晚都能自由活动, 要是换了在唐朝以前,天黑了之后各个坊市之间的大门就会关上,普通人若还敢在街道上乱窜,那可是要被抓起来的。 于是李庆让丫鬟服侍着换了一身新的衣帽,叫上小厮玳安做跟随,先往花府走去,打算与花子虚一道出发。 谁知花子虚此时刚好不在,而他的妻子李瓶儿则刚吃完晚饭在庭院里纳凉,由于没想到会有外人闯入,又是初夏之时,所以穿得不多, 只见她戴着银丝发髻,藕丝对衿衫,白纱挑线镶边裙,裙边露一对红鸳凤嘴尖尖小脚, 李庆突然出现在这庭院后,两人都是愣了一下, 随后,李瓶儿“呀”的轻叫一声,连忙以衣袖掩着脸,匆匆转入了里屋去。 李庆知道是自己唐突了,安礼数该先叫小厮来通报一声的,于是连声告罪, 所幸李瓶儿也没生气,只是让她的贴身丫头出来跟李庆说花子虚刚有事出去了一下,很快就回。 不一会后,花子虚便回来了。 此人也是跟李庆一样是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打扮,不过却高高瘦瘦的,走路时脚步虚浮,脸色有些苍白,一看就是个早被掏空了身子的人。 李庆原主虽然也经常混迹风月场所,但或许是由于从父亲起就开药材铺的缘故,颇懂得滋补之道,所以房事方面颇为强悍, 他今天跟王婆说自己“养得好大龟”绝对不是什么虚言。 事实上,在昨晚李庆已在妻子月娘身上小试牛刀,结果颇为满意,直弄得月娘飘飘欲仙,连连求饶才罢了。 “哥哥请勿见怪,小弟适才有件急事出去了一下。” 花子虚入门后连忙向李庆告罪了一声。 于是两人就客厅里分宾主坐下,小厮上了茶点瓜果, 花子虚道:“今天是吴四妈家的吴银儿生日,所以请哥几个来一同去吃酒庆祝。” 原来这时的风月场,后世电视里那种几十上百个姐儿同在一处的青楼其实并不多见,也就都城东京、富甲之地杭州城等大城市多些。 而在阳谷县这类城市,更多的还是那种小门小户型的勾栏, 勾栏原是唱曲、听曲的地方,但基本卖艺的同时也卖身,不过一般情况下又不是有钱就能买, 出得起钱的同时,还得姑娘心甘情愿才行。 这种勾栏都是一个老妈子带三五个女儿,有亲生的,也有不是亲生的,像李庆原主常去的,就是杜家勾栏,他与那里的李娇儿打得最是火热。 至于花子虚这时说的吴四妈家,原主以前也常去,不过基本只是单纯的听曲喝酒而已,很少在那过夜, 倒是花子虚本人经常在那里流连忘返,甚至有时一住就是大半个月都不回家, 而那吴银儿,就是吴四妈家里最出色的一个姐儿了,有着一副好嗓子,唱的曲子堪称阳谷县一绝。 今天既然是她的生日,自己倒也不好空着手去,于是便叫玳安回去取些银子来。 第8章 勾栏内 第8章 勾栏内 花子虚笑道:“既然是小弟请哥哥吃酒,今晚一切用度当然由小弟来出,怎么会让哥哥破费?” 李庆道:“礼物是少不了的,不然下次就再去听吴银儿唱曲时,面子上可不好看。” 花子虚听他这样说后,便不好再多说什么,免得被李庆误以为自己是卖弄家底什么的。 还别说,别看李庆财路亨通、来钱的路子多,而这花子虚与妻子李萍儿都不事生产,但花府的财富却不见得比李府少。 这是为何? 只因这花子虚的家财都来自他的叔叔花太监, 花太监生前也算一号人物,当过宫里的御前班直,又做过广南镇守等地方显职,着实是捞了不少民脂民膏, 因他是阳谷县人,老了便归来家乡安享晚年,死后无儿无女,那些钱财便全都归了一直在身边侍奉的侄儿花子虚。 再加上他妻子李萍儿的来历也非等闲,嫁他时带了好大一份嫁妆,所以就算是花子虚每天大手大脚的花天酒地,家中余财仍颇为丰厚。 只一会后,小厮玳安取了银两返回,李庆与花子虚便起身出了门,一路摇着扇子直往吴四妈家而去。 两人刚各带着小厮走入那院子,一个徐老半娘便笑着迎了过来,便是此间的主人吴四妈了。 应伯爵、谢希大等也早已到了这里,另外还来了几个别家的富裕子弟,都来跟李庆和花子虚打着招呼。 吴家院子有一处高台,专门用来唱曲的,台对面设有许多座位,李庆和花子虚与众人见过礼后,便到那里各自坐下了。 吴四妈先让她的一个大女儿到台上唱曲,活络一下气氛,至于那吴银儿,则还在后头准备,一会才会登台。 只听得在银筝玉板声中,那女人放娇声弹唱着“花娇月艳”,李庆穿越来头一次品味这种曲子,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听了半响子曲后,那个吴银儿终于梳妆打扮好,抱着琵琶登上了高台, 原本还有些哄闹的院子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也不再交谈了,打算静静的聆听吴银儿唱曲。 李庆端详了一下这吴银儿,见她一副端庄妇人的打扮,姿色也算不错,不过与今天见过的潘金莲与李瓶儿都差了两个档次。 只是这吴银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成熟大方的气质,跟个能掐得出水来的蜜桃似的,所以也是另有一番风韵。 吴银儿坐好后,便要开始唱曲, 就在这时外面却传来了一阵哄闹声,接着众人便见七八个甚是健壮的泼皮拥着三两个公子哥一路掀桌踢凳的互相打闹着走了过来。 “吴银儿,咱哥几个都还没来你就开唱了?也忒不够意思了!” 这伙人当中的那人言语放浪的大声笑道。 另有人附和道:“真是个厚此薄彼的骚――娘们,哥几个以往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勤快?” 李庆这些先来的全都皱了皱眉头, 来这里听曲的基本都是图一个雅兴,而现在这帮忽然出现的人无疑就是打扰到了他们的好兴致了。 今晚做主请客的花子虚眼神中更是浮现出了怒火,向身边的人沉声问道: “这几个不开眼的是谁家的子弟?” 不待花子虚身边的人回答,那伙人中为首的那个公子哥便自顾摇着扇子以一种傲慢的语气说道: “小爷也不是别个,姓李名应,狮子桥上狮子楼的掌柜便是家父了。” 李庆听到杜兴这名字后,还以为是梁山好汉中那个“鬼脸儿”杜兴呢,但听到他说家父是狮子楼掌柜后,才知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真正的“鬼脸儿”杜兴此时应该在那独龙岗的杜家庄里当着管事,年纪也比眼前这人大多了。 但就算是这样,当李庆一旁的花子虚听了此人的名号后,眼神中却闪过了意思忌惮之色。 这时为何? 原来那狮子桥就是阳谷县最热闹的地方,每天商旅僧客络绎不绝,那狮子楼能开设在这种黄金地段,掌柜当然不是毫无背景的。 西门家是近些年才兴起的,但这阳谷杜家却是上百年的地方豪强, 他家不仅在城内开设酒楼、绸缎铺,还在城外拥有众多良田,产业可谓众多,又圈养了许多恶仆,所以绝不能等闲视之。 当然了,杜家枝繁叶茂,这杜兴与他爹也只是其中较为受重视的一脉而已,并不能代表整个阳谷杜家。 那杜兴见原本想要出头的花子虚被他的话给唬住后,神色间顿时满是得意, 以前他但凡与人起了争执,只要像刚才那样将家里的名号抬出来,保准就能让对面忌惮无比,可谓无往而不利。 杜兴嘲弄般看了看花子虚等人,接着大声道: “赶巧了,今天也是我的生辰,这地今晚我就包下了,你们这些不相干的都去别处寻欢吧!” 此言一处,院内顿时吵成一片,许多人都对杜兴怒目而视,觉得他实在是太霸道、太羞辱人了。 花子虚更是暗暗紧握着拳头,一双眼睛气得都快喷出火来似的, 杜兴将话说完后,并没有将众人放在眼里,直接跳上了高台,一把揪住那吴银儿便要往房屋里去办事。 吴银儿自是百般不愿,泪眼汪汪的向花子虚投向了求助的目光, 可惜花子虚怒归怒,却一直坐在那里,没有要出头的意思, 就在这种情况下,李庆忽地站了起来,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也跳上了高台,一拳将杜兴打翻在地,又猛地踢了他小腹一脚,直弄得他痛苦的大叫起来, 李庆冷眼看着躺在地上的杜兴,说道: “你爹难道没告诉过你,遇着我时就得收敛一下性子?” 杜兴这时已被李庆打得有些懵了, 只不过他在县里横行这么多年却没事,便是懂得“欺软怕硬”的本事,不该惹的绝对不去招惹。 他此时见李庆语气霸道之极,自己又受制于他,实在不知他的底细,于是先没急着反击,颤颤爬起来后,捂住肚子艰难的回到了他同伴那里。 第9章 听曲打人 第9章 听曲打人 “刚才打我的那恶贼是谁?” 杜兴十分不满的看向众泼皮道。 因为自始至终,这些个向来蛮横的泼皮都没有吭声,更不用说上前帮他奏人了。 “那个是李大官人,城里的许多泼皮都跟着他放官吏债,可不好惹,兴爷,咱还是不要触他霉头的好。” 杜兴自小到大都是只有他打人,没有人打人的,今天却在李庆那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怎么可能甘心就这样灰溜溜的离开? 他又问道:“他可官身在?与县里的几位相公关系可是十分亲密?” 泼皮们道:“这李大官人原也是破落户出身,哪有什么官身?他放债的钱每月都抽出一定份额浸润给县衙几位相公,至于有多亲密咱可就不清楚了。” 杜兴听后狞笑了一声, “没有官身的破落户,我怕他作甚?他每月都有浸润给县衙,我家难道就没有?” 接着他便吩咐这些泼皮道:“你们都给我去将他狠狠的打了,有什么事都算我的!” 泼皮们暗暗叫苦,推挪道:“兴爷,不是咱不愿出手,实在是我们若动了他,以后恐怕就没法待在这阳谷县了,要不您回家去召集家奴再来?” “没用的东西!平日里拿我赏钱时怎不见这般推脱?” 杜兴听到顿时大骂了一声。 不过他见这些一向胆大包天的泼皮着实是怕了李庆,现在要他们动手打人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于是他便恨恨的瞪了李庆一眼,接着便一言不发的往外面走去,打算回家召集奴仆来再找李庆算账! 这吴家院子于是便又恢复了平静,花子虚等人纷纷围到了李庆身边,大肆的说着些恭维的话。 那吴银儿更是对李庆感激万分,连忙道谢,一双美目再看向他时,与以往相比已是多了些钦慕的神色。 毕竟别看这里那么多男人,但刚才肯出手为她出头的,也就李庆一人而已。 与之相对的花子虚,则是让吴银儿大失所望,他平日里对自己出手甚是大方,谁知在关键时刻却是个怂货! 一会后,众人重新就座,吴银儿也终于弹奏着琵琶唱起小曲来, 花子虚这时却对李庆道:“我看那个杜兴不会那么轻易善罢甘休的,我看哥哥你还是先回家去暂避一下锋芒吧。” 李庆笑道:“难道是怕我多喝了你的好酒?” 花子虚道:“哥哥好没道理,我只是为你担心而已。” 李庆摆了摆手:“你不必担忧,我自有分寸。” 他说着便拿起酒杯小酌了几口,继续静静的听着台上的吴银儿唱曲。 花子虚心想: “这李大官人名头虽响,但哪够杜家斗?只是我也不好多劝了,待他吃了亏后就知道悔不该听我言语了。” 花子虚打心底里认为李庆刚才的出头实属不智, 女人嘛,只要有钱难道会缺,虽然吴银儿是他在外面最喜爱的,杜兴的所作所为也确实惹恼了他,但完全没必要为了女人而跟杜家闹翻。 花子虚这人有着最大的一项本事就是懂得隐忍,否则他家兄弟有好几个,也不会只他最终得了花太监的财产。 那花太监可是出了名的坏脾气,动不动就对身边的人打骂,花子虚却是硬生生的忍了这么多年,“忍功”实在是不简单。 当吴银儿唱到地三个曲子的时候,李庆酒也喝了两小杯,便不再喝了, 酒虽非烈酒,但喝多无益,所以李庆向来都是不贪杯的。 就在这时,院子外又是传来了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花子虚心里没来由的一喜,知道是那杜兴去而复返了。 他也不知怎的,刚才反而一直在期待着杜家能打压一下李庆。 或许是因为,如果杜家真的给了李庆一记当头棒喝,就能衬托出他花子虚刚才没为吴银儿出头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吴银儿也放下了琵琶,满脸担忧的看向李庆, 今天是她生日,本来以为是个欢快的日子,却没想突然飞来横祸,还连累了李大官人,这让吴银儿的心里充满了自责。 此间的主人吴四妈更是急得团团转,显得有些束手无策, 倒是李庆本人却老神在在,淡定无比,只不过花子虚认为他是在故作镇定而已。 一会后,杜兴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庭院中, 但是有些出人意料的是,这杜兴身边并没有多少恶仆,身边反而是多了个他爹、也就是狮子楼的掌柜杜诚。 那杜诚四十出头,已是头发半白,又不是以武力见长的,他来这能给儿子杜兴出气? 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让花子虚等人惊诧万分, 只见那杜诚率先趋步走到了李庆神情,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后说道: “大官人,小儿少不更事,刚才冲撞了您,我在这先代他给你陪个不是,还请见谅!” 杜诚说着又是打个稽首一拜,李庆并没有摆什么架子,连忙把他扶了扶, “李掌柜这不是折煞我吗?他不知你我的交情,犯错也难免,这事就这么过了吧。” “谢大官人海涵。” 杜诚于是转身对他儿子杜兴喝道:“畜生!还不赶快来给李大官人赔罪?” 那杜兴早没了先前的跋扈气焰,温顺得跟只小羊似的,只不过眼神还是有那么一丝不情不愿而已。 他此时的心里可以说是压着一肚子的疑问, 原来当杜兴回到家召集奴仆、拿起棍棒的时候,在家的杜诚当然是要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当得知儿子竟是想要去找李庆的晦气时,杜诚当下就给了杜兴一巴掌,然后解散了奴仆,带了谢礼,然后一声不肯的便让人押着杜兴往吴四妈院子赶来。 直到这时,杜兴这才直到李庆原来还真是他惹不起的那类人,否则他爹绝对不会这么郑重其事。 心里此时即便是有着千般不愿,但杜兴还是恭恭敬敬的向李庆行礼道歉了一声,看得院内的其他人都呆住了。 震惊的同时,花子虚也感到疑惑不已, 李庆的家境他是最清楚不过的,父亲虽开着间小药材铺,但传到李庆时已是入不敷出,他便算是破落户出身,底蕴肯定是没杜家雄厚的, 这些年来,虽然李庆凭着的机深诡谲打开了局面,赚了不少钱,又与城内许多泼皮无赖关系密切,但这也没到让杜诚这种身份的人忌惮到这种地步吧? 第10章 月娘的新习惯 第10章 月娘的新习惯 “爹,咱家怕李庆这个破落户做什么?” 当杜兴离开吴四妈院子时,终于也是问出了这个憋了许久的疑问。 杜诚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这儿子,沉声道: “那人在县里开着那么大一间药材铺,又与人放债,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若是他没点依仗,他这些财路能做得长久?也不动动脑子!” 见儿子仍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杜诚还真怕他会犯什么混事,于是又多说了一句: “我只跟你说,若恶了这李庆,我这狮子楼便不好开, 若咱是阳谷杜的主家,自然能以势压人,但咱只是旁枝而已,犯不着平添劲敌,你莫要平时装腔作势惯了,就以为自己真有多厉害了!” 杜家父子不知离去了多久,吴四妈院内的几个姐儿又轮番献唱了几曲,李庆听得也是尽兴了。 眼见着时候已是不早,李庆于是便起了身,准备与花子虚一起告辞离开。 但转眼一看,花子虚却不知几时已是喝得醉醺醺的,走路都成问题, 吴四妈见此便说道:“既然花公子已是醉了,今晚便让他留宿在这吧。” 花子虚也不是一晚两晚在这里过夜了,李庆也懒得一路搀扶他回去,便点头同意了下来。 那吴银儿则在这时用她那双诱人的桃花眼看向了李庆,细声细语道:“今晚大官人可愿也在这留宿?” 听到她这样说后,但凡是在这风月场混迹久的人都会明白,只要李庆开口应承下来,今晚肯定就能与这吴银儿共度良宵。 许多人都向李庆投向了艳羡的眼神, 因为这吴银儿的闺房可是出了名的难进,迄今为止她的入幕之宾可谓是屈指可数。 别看花子虚在这里砸了那么多银两,但他睡到的也只是其他姐儿,还尚未摘获吴银儿这朵鲜花。 然而李庆却出入意料的摇头道:“不了,我家里还有些事要回去处理。” 吴银儿愣了一下,接着便有些恼羞的红了脸,朝李庆福了福身子后便匆忙转身离开了。 要是换了以前的原主,刚才万没有拒绝的道理, 能与这吴银儿共度良宵,实乃美事一件,凡是混迹风月场的浪子哪个会拒绝? 但这时的李庆只惦记这紫石街的那位,而且对家里的月娘也是刚品出些味来,对别的女人实在是没多余的心思去理会了。 临离开前,李庆忽然想起了什么,对花子虚身边的小厮天福儿道: “花兄弟的娘子想必不知他今晚留宿这里,你跑回去告知她一声吧。” 天福儿心里嘀咕道:“我家公子留宿外面,几时告知过家里的娘子?” 但既然李庆都开口吩咐了,他作为下人也不敢多嘴,立即快步往外面跑去。 …… 当李庆回到府中时,周围一片安静,月娘早就睡下了。 李庆本不想打扰到月娘,但他刚推门而入,在外面睡的春梅便在第一时间睁开了迷糊的眼睛, “大官人回来了?” 她说着便连忙起了身,先是点亮了屋内的油灯,又上前去为李庆摘下帽子与外衣,一阵忙活。 原来这时但凡是大户人家,主妇的使唤丫头都是睡在帘子外面的,方便里面的主人随时使唤。 服侍起居当然是最基本的,若是男主人半夜撒尿咳痰什么的,也要随时能起来搬夜壶、递痰盂。 甚至有些人家在行房事时,使唤丫鬟还需在一旁擦拭汗水,帮忙推力。 房间内还有另一个丫鬟玉箫,只是这丫鬟相比春梅反应却要慢了许多,春梅都服侍李庆换好衣服了,她这才慌慌忙忙的起来。 所以说原主更偏爱春梅一些也不是没道理的。 李庆走入门帘里面时,月娘正起身穿衣服, 李庆忙上前按了按她的肩膀,“睡都睡下了,还起来做什么?” 月娘却坚持道:“我吩咐厨娘煮了醒酒汤,这就去热了端来给大官人吃。” 李庆听后,不由的为月娘的这份贴心而感动, 他也不好拂了月娘的好意,于是便让玉箫去将醒酒汤端来,仍留下月娘陪自己在床上说些打打闹闹的笑话。 不一会,月娘便被李庆逗得花枝乱颤,心里大感惊奇: “大官人也不知怎的,这两日倒是贴心有趣了许多。” 原来以前的李庆对月娘这个正妻虽是尊敬有加,但在她面前时基本都是一本正经的,与跟春梅还有勾栏内那些女人相处时的浪荡截然不同,更不会专门逗她发笑。 吃过醒酒汤后,李庆又漱了口,然后便让春梅、玉箫两丫鬟退下,俯身去亲了亲月娘的小嘴, 今天一日之内接触了许多女人,着实是把李庆的欲火给勾了出来。 但就在他要进一步行动的时候,月娘却红着脸道: “大官人,我今天月事来了。” 李庆听后,顿时郁闷不已。 月娘也显得十分的自责内疚,忙说道:“要不大官人去把春梅那丫头收了?” 李庆摇了摇头,“她才十六岁不到,太小了。” 月娘道:“我当年嫁给大官人的时候,不也才十五岁?” 这个年代十四五岁成亲生子实属正常,十八岁其实就算是老姑娘了, 要是过了二十岁还不出嫁,说媒时别人心里可就得嘀咕了:“二十岁都还没嫁人,难道是身体有什么毛病不成?” 所以月娘劝李庆将春梅收了是一点毛病都没有的,反而是李庆说春梅太小了会让人觉得理由牵强。 月娘低看了一下李庆那里,为难道:“既然大官人还不肯收春梅入房,那该怎么办?” 李庆也是有些憋得慌,可不想委屈了自家兄弟, 他这时看了看月娘那诱人的樱唇,忽然心头一热,便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月娘听后脸蛋瞬间有些绯红,显得有些难为情,但他向来是不忤逆李庆意愿的,况且这也是自己为人妻子的职责所在,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清晨,丫鬟玉萧在服侍李庆与月娘穿着好衣服后,觑见四下里没人时便将春梅拉到了一边,小声问道: “梅儿姐姐,昨晚娘子睡下后,为什么有要起来漱口?往常可没这习惯。” 第11章 郓哥 第11章 郓哥 春梅小脸一板,严声道:“问那么多做什么,我们身为下人,规规矩矩做事就是了,况且你问我,我又问谁去?” 玉箫挨骂后露出了一副委屈的神情, “我是见你昨晚竖起耳朵听了许久里面的动静,以为知道些什么才问你的,要是娘子以后都要漱口两次,我就该记下她这习惯才好……” 春梅被戳穿了昨晚的小举动后,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不过她也知道玉箫这丫头向来娇憨无比,跟她多说也无益,便跺了跺脚后离开了。 春梅当然是知道昨晚帘子里发生了什么事的, 因她时刻准备着被李庆收用,枕头底下还压着一本偷偷买来的春宫图,所以对男女之事并非是一片懵懂。 虽然她也没有亲眼窥视到里面的情景,但光是听声音就能猜个一二了。 …… 吃过早点后,李庆让玳安儿跟着,去绸布店买了一匹蓝绸、一匹白绸、一匹白绢,再有十两好绵,让人拿了便往紫石街而去。 把这些绸布都交予了王婆后,李庆也没过多逗留,很快便离开了此处。 也就是从这时开始,李庆勾引潘金莲的计划便算是正式开始了。 王婆接下绸布放好后,便开了后门往武大家走去。 王婆的茶坊虽毗邻武大家,但茶坊后门才是对着武大家的正门的,前面比较热闹,后门这里就清净了很多。 王婆敲了敲武大的家门后,正在家里的潘金莲便开门把她迎了进去, “干娘,今天怎的有空闲来我这里?” 两人坐下后潘金莲便笑着问道。 王婆不停的捶着自己的肩膀,神色显得有些萎靡, “娘子这可有历日?有的话借我看看,老身要选个裁衣的日子。” 潘金莲忙起身去将历日拿了出来,一边问道: “干娘是要做什么衣服?” 王婆道:“老身已年过五十,最近身子常十痛九病的,难保有个天云不测,所以想提前做好送终衣来。” 做送终衣便是勾人计划里的一个由头了,此时王婆说出来为的就是请动潘金莲来帮忙, 若她肯答应,那事情就方才有了一成希望,否则一切皆休。 只听王婆这时继续言道: “万幸老身遇着个财气大的官人,见老身孤苦无依,便布施与我一套衣料绸布,放了也有好几个月了,一直没时间做。 今儿难得是闰月,老身便去裁缝店找人,谁知那裁缝却似是嫌老身给不起他银两一样,只一味的推脱没时间……” 王婆说到这时,停顿了一下,脸上满是凄苦之色,但一双小眼睛却不住的瞄向潘金莲。 潘金莲果然接话笑道:“就怕我的针线手艺不入干娘的眼,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就为干娘做这送终衣如何?” 那一成希望有了! 王婆心里暗喜,忙堆着笑脸道:“早知道娘子有一手的好针线活,只是一直不敢相邀,若是娘子肯出手,老身就算是死了也有个好去处了!” 潘金莲于是拿着历日凑到王婆身边,两人一看,见明天就是个万事皆宜的黄道吉日,这可不正赶巧了吗? 于是王婆便道:“既然明天就是黄道吉日,那娘子明早就到老身那里去吧。” 让潘金莲去王婆那做衣服,就是整件事的第二个关键处了, 若潘金莲肯答应,那偷情之事便又多了一成把握,而若她拒绝的话,此事便就此作罢。 潘金莲迟疑了一下,“干娘,我在这家里也能帮你做衣服呀?” 王婆解释道:“只因老身也要在一旁帮娘子打下手,但那茶坊又只老身一人,没人看着可不行,若到老身那里做的话,就能两头的兼顾了。” 潘金莲听后,觉得有理,于是道:“既是这样,那我明日饭后便去干娘那吧。” 王婆听后又是一喜,千恩万谢的下楼去了接着便去把有了两成把握的事告诉了李庆。 按照计划,接下来的两天时间李庆先不要出现,待第三条后才去茶坊, 若是潘金莲刚到王婆茶坊帮忙做衣服,李庆便立即出现了,未免也太过显迹,所以这里就需他耐得住性子才行。 不过这两天李庆却不打算闲着傻等, 前面提到,李庆察觉出了王婆计划里遗漏的地方,思索了这么久后,有了些想法,便打算在这两天进行,与王婆那一起来个齐头并进。 李庆要做些什么为原计划拾漏补遗? 他的想法其实也简单, “武松事件”无非就是让潘金莲对武大的不满达到极点,然后彻底的放下了心中的最后一丝阻拦, 要想达到同样的效果,其实也不一定非得发生“武松事件”才行,李庆此时的打算,便是炮制出有类似效果的事情来。 于是在王婆请了潘金莲到她那做寿衣的第二天,李庆便又来到了紫石街, 只不过他这次没去王婆的茶坊,反而在一处酒楼上吃些酒水点心闲坐,不时的往楼下眺望着。 坐不多时后,只见一个十五六岁小子挽着一篮子的雪梨打这里经过,李庆将手一摆,打发酒楼的伙计去将那人带了上来。 此人姓乔,因他爹是在临近的郓州当兵时生养的他,便去了个名叫郓哥, 乔老爹这些年多有病痛,一个月倒有十天八天是躺在床上的,所以这郓哥儿年纪轻轻便出来赚家用与医药费, 所幸他也生得甚是乖觉,在县里这许多酒楼里卖些时新果品,又懂得富裕人家的钱好赚,时常在一些富家公子前面转悠,说些吉利的话,讨得不少钱,所以勉强将家支撑了起来。 以前这郓哥也在李庆面前得过赏钱,所以这时见了李庆后,以为又有好处了,顿时大喜,暗喜今天看来又可以恨赚他几个银子来使, 于是他忙上前道: “我说今早门前的树上怎么有喜鹊在不停的鸣叫,原来是在告知我今天能遇到大官人您啊!” 还别说,这郓哥的嘴巴还真是够会说话的,别提谄媚不谄媚,反正人听了后心里就是舒坦。 不过李庆叫这郓哥上来,也不是为了听这些好话的。 第12章 捉现行? 第12章 捉现行? 李庆让酒楼伙计退下后,板着脸道: “我听人说你得了我的赏钱后,不仅没有半点感激的心,还到处乱说我的坏话,是不是真的?” 郓哥顿时大呼冤枉, “大官人,我实不知是哪个含鸟猢狲跟你那样说的,我郓哥要是有说过您半句坏话,就……就喝水时呛死算了!” 李庆笑了笑,“世上可有人是喝水呛死的?你这毒誓也发得不响亮,看来你着实是心虚了。” 郓哥眼珠一转后说道:“那世上又有几个人是被雷劈死的?毒誓无非是在表明心迹,大官人您要怎么才肯信我?” 李庆却不说话,只漠然的看着郓哥,让他顿时浑身压力倍增, 郓哥当然知道自己与李庆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人物,得罪了他保准没好果子吃, 但他不明白的是,别说嚼舌根的事是无中生有,就算是真的,这西门大官人也犯不着跟自己这种小人物置气啊? 郓哥自己是不知道他这个小人物,在李庆眼里却有着大作用。 这郓哥在原著中的有着不算小的戏份,而且还对剧情的发展起着关键性的推动作用。 原著里李庆与潘金莲成功勾搭上后,自然是每天过着没羞没躁的生活, 那武大每天自顾卖他的炊饼,若事情就这么平静的发展下去,李庆与潘金莲瞒他个三年五年也不是没可能的。 事情的转折,就是发生在这郓哥身上了。 他为了从李庆那讨赏钱,便直接闯到了王婆茶坊去,直言要寻李庆, 王婆哪肯让他进去吧李庆与潘金莲撞个正着? 于是两人便爆发了冲突,最后郓哥的一篮子水果还被打翻了,于是就这么怒火中烧的把事情都告诉了武大,还教唆武大去捉奸。 潘金莲、李庆与王婆为什么会定计要除掉武大? 就是因为武大捉奸时反被李庆一脚揣到了心窝,只剩下半条命了,归家后又威胁潘金莲,说要是等他兄弟武松回来后,便如何如何,这才让人瞬间恶向胆边生,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所以,说这郓哥便是整件事的导火索一点都不为过, 当然了,李庆此时找郓哥来,也不是为了清算那些在这个时空尚未发生的事。 因为郓哥跟武大的关系根本就没多好,这个惹事精其实是完全可以拉来到李庆身边来的。 半响后,李庆终于开口道: “今儿我心情好,就暂且信你一次,若以后再让我知道你嚼我舌根,我便定会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手段,可记住了?” “是是,小的记住了,大……大官人,我能走了吗?” 郓哥觉得今天在这不怒自威的李庆面前压力实在太大,见肯放过自己后,便一心想要急着离要开。 李庆却掏出了几个碎银来,扔给了郓哥,“这些是赏你的,以后好好为人处世。” 郓哥万没料到今天竟还能得到李庆的赏钱,顿时又惊又喜,接着便是一阵千恩万谢,就差给李庆磕头了, 他最后还拍着胸膛说,以后西门大官人若是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他保准随叫随到。 李庆眼睛一睁,显然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又从袖袋里拿出几两成色很足的银子来, “我现在就有一处用得着你的地方,郓哥,你若能帮我做成,这些银子便是你的了,今后你爹的医药费,也全由我帮着出了。” “此话当真?” 郓哥顿时有些呼吸急促的盯着李庆。 李庆手上的银子倒还是其次,主要是他应承帮出郓哥老爹医药费这点,对郓哥的诱惑实在不是一般的大…… …… 一处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武大郎正挑着炊饼担儿,从街上走着,沿街叫卖他的炊饼。 走累时,武大也会停下就地卖饼,只不过那样客人实在不多,大多数时候还是流动售卖的。 由于武大身材比他那炊饼担也高不了多少,所以乍看之下,有时会让人误以为那炊饼担在自个移动,也算是阳谷街上一道独特的景色。 这时,武大见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子朝他迎面走来,正是那郓哥儿,两人说过几次话,也算是熟悉,于是武大便打着招呼道: “郓哥儿,今天的瓜果卖得可好?” 郓哥却不答话,反而鬼鬼祟祟的凑到他耳边道: “武大,你可真你家娘子在王婆那茶坊里做什么?” 武大疑惑的道:“你为何问这个?他在帮王干娘做送终衣呢?” 郓哥道:“我是好心提醒你,刚才我见到一个男的,偷偷摸摸的钻进王婆茶坊去了,里面孤男寡女的……” 武大脸色一变,严声道:“郓哥儿,这种事可不能乱说,你果真是见了我娘子与人私会?” 郓哥也脸色不悦道:“我倒讨了个没趣,好心提醒你反遭怀疑,你不信也罢!” 他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武大忙把他拉住道: “好兄弟,刚才算我一时发懵说错了,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做?” 郓哥道:“你也不要慌,我们且去那茶坊探上一探,若果真你家娘子是与那男子私会,那咱就捉了把他们见官,若只是个误会,你也好放下疑心不是吗?” 武大听后有理,于是便挑起胆子与郓哥一道往回走去, 他先是回家将把炊饼担放了,接着便在茶坊外不停的张望,但却根本看不出什么动静来, 倒是郓哥儿一个“不小心”,弄出了些声响来,将里面的潘金莲与王婆吸引了出来, 潘金莲见到自家丈夫后,大为诧异, “大郎,你这时不在街上卖饼,却在这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武大郎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胡乱说道:“我刚好打这里经过,便想来看看娘子。” 潘金莲却一脸的狐疑,“你的担子呢?还有,既是想看我,直接进来便是,却偷偷摸摸的作甚?” 武大郎一时被她问得语塞,吞吞吐吐的答不上来。 潘金莲其实已猜到了些什么,于是有些生气的转而问向了一旁的郓哥, “郓哥儿,你来答我!” 郓哥这时似乎已是做贼心虚之下被吓傻了,面对显得害怕得不行,颤颤道: “是……是武大他怀疑你在里面偷汉子,所以拉着我来帮忙捉现行……” 第13章 步步算计 第13章 步步算计 潘金莲听了郓哥的话后,顿时气得脸色通红,大口大口的呼着气,一时间话都有些说不出来了。 武大也是急得不行,想着这郓哥儿怎么也不知帮忙掩饰一下,还全都吐了出来? 而且他也是听了郓哥的话才来这的, 但如今照着郓哥的口风,自己倒成主事的了。 武大正要出言辩解,王婆却已先行反应过来, 她大步向前去一把抓住了武大的胳膊,不容分说的便往里面走去,边走便气氛的道: “好啊,既然你怀疑老身这里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那老身便带你瞧瞧,看里面到底有没别的汉子!” 武大连声叫道:“王干娘,且放手,我怎会不信自家娘子?都是误会一场罢了!” 王婆却不放手,一直拉扯着武大一间间房子看去,连茅房都没错过,结果自然全都是空无一人。 武大顿时暗暗叫苦,于是又是一阵连声告罪,请求妻子与王婆原谅自己的莽撞。 潘金莲只坐在茶坊的窗边,别过了头去看也不看武大,默默的生着闷气, 她的心里此时在想:“本以为我守着这‘三寸丁谷树皮’就够凄苦了的,谁知我本分的遵循妇道,操持着这个家,却平白的还要受他猜忌,真是恁地晦气!” 另一边,武大见妻子不理会自己后,只得悻悻然的退了出去, 以前两人也吵架过许多次,武大每遇到这种事时便都会选择装鸵鸟, 时间久了,金莲的气自然也就消了,这次想必也不会例外。 当武大走出王婆茶坊时,才发现郓哥儿那家伙已经不知几时溜走了。 他觉得今天这事全都怪郓哥, 别看那郓哥平时口齿伶俐的,关键时刻却跟秦舞阳一样靠不住! 武大常在一下酒楼下卖炊饼,能经常听到些说书的讲戏文,最近听到的便是“荆轲刺秦王”的故事, 荆轲刺秦王时原本是有个同伴秦舞阳的,那是个十二岁就敢杀人的恨角色,但一进到秦王宫就腿脚打颤,那郓哥儿可不就跟这人有些类似吗。 武大却不知,郓哥刚才其实全程都是装的…… 不知过了多久,坐在茶坊窗边的潘金莲终于回过神来,却猛然发现王婆正在收拾做衣服的绸布等物。 潘金莲忙走了过去道: “干娘,今天时候还早,怎么就急着收拾了?” 王婆叹声道:“潘娘子,多谢你肯出手帮老身做这送终衣,但既然发生了刚才那事,老身若再留你,可不让你难做吗?这事我看就算了吧!” 潘金莲刚刚原本还有那么一丝疑虑要不要继续做下去的, 但现在听了王婆的这样说后,心里反而变得坚定了, “干娘,你管那憨货做什么,咱不必理会他!” 她说着便从王婆手上夺下了绸布,拿起剪刀针线,重新坐下神情专注的做起衣服来。 王婆见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多说什么,也默默的坐在了一旁, 只是刚才的事李庆其实并没提前告知王婆,但她此时也慢慢的有些回过味来,猜到了恐怕是李庆的安排。 王婆也不知李庆的考虑,所以在她眼里,这样做是完全没必要的, 她相信她的那个计划,就已经足够天衣无缝了。 不过也正因为这事,让王婆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看不太透李庆这人, 就算是她献出了偷情大计,并全力帮忙施展,但她的作用也仅是个棋子,而不是戏文里的“军师”,李庆才是那个真正掌控全局的人…… 此时的李庆,正在家里的院子听着郓哥的小声汇报,最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他的计划也没多高深,主要是武大好糊弄,但这郓哥能完美的将事情办妥,李庆自然高兴,于是如诺将赏钱都给了他。 郓哥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银子,心里顿时喜不自胜,道谢了几声后才告辞离开。、 就在郓哥将要踏出门口前,李庆盯着他道:“这件事你最好出了门就忘个一干二净,若是我知道你传了出去……” 郓哥忙拍着胸口保证道: “大官人放心,我郓哥儿可不是那种长舌妇。” 他这话可不是什么敷衍之言, 不说在酒楼上他吃了李庆的一顿“胡萝卜加大棒”后,心里对李庆已多有畏惧,但是看在他老爹以后的医药费上,这郓哥儿以后对李庆的事便注定只有维护的份。 通过将郓哥这个原著里的“敌人”拉上了自己的贼船这事,也让李庆体会到了原著剧情并非不能改变, 而“化敌为友”最直接的方法,无疑就是像此次这样直接让对方与自己进行利益捆绑。 郓哥走后,李庆又将事情想了一遍, 潘金莲现在平白遭了武大一通冤枉,心里此时肯定是对武大气极了,相信接下来自己再进行王婆的计划时,便能多上几分成算! 想起潘金莲,李庆的脑海中便不由的浮现出了前些天在王婆茶坊时的那惊鸿一瞥,心头不由的一阵火热…… 武大与郓哥闹茶坊的事后又过去了三天,按照计划,李庆便要在这天去茶坊“偶遇”在那里的潘金莲。 于是这天早晨,李庆裹了顶新头巾,穿了一套整整齐齐的衣服,带了三五两碎银子,轻摇着扇子,迳投这紫石街来。 在过去的几天里,王婆还做了一件计划内毕竟重要的事,在某日中午时留下了潘金莲,安排了些酒食请他。 这件事关乎着后续的其他手段, 若潘金莲喝了酒后,第二日以此为推脱说身子不便,要在她家里做衣服,那事情就有些悬了, 但若她第二日依旧前去茶坊做衣服,那么事情就有三成胜算了。 事情的结果,是潘金莲喝酒后的第二天照常去茶坊,否则李庆今天也不用出门了。 此时早已是日上三竿,李庆到了茶坊门外时咳嗽了一声,叫道: “王干娘,怎的连日不见?” 王婆早在暗暗候着他了,不过还是假装十分意外的道: “是谁在叫老身?” 说着便赶了出去,见着李庆后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施主大官人,你来得正好,且随我进去看一看那送终衣做得如何了。” 接着她便不容分说的拽住了李庆的袖子,往屋子里拖去,对潘金莲笑道: “这个便是那个布施绸布与老身的官人。” 第14章 放债 第14章 放债 李庆见了那潘金莲,便上前唱个喏,潘金莲慌忙放下手上的针线,还了万福,却依旧坐在那里,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其实两人见面这一环节,也是计划中相当重要的一步, 若此时潘金莲见到突然出现的李庆后,便起身跑了归去,王婆与李庆难道要硬拖住她? 若是那样的话,此事就只能暂且作罢。 但若潘金莲见李庆进来后,却不动身离开,这事便有了四成把握。 所以这时的李庆与王婆见潘金莲没动身离开后,便不着痕迹的对视了一眼,眼里的欣喜不言自明。 王婆直着李庆向潘金莲道: “潘娘子,你认得这官人吗?” 潘金莲低眉道:“奴不认识。” 王婆道:“这个大官人是咱阳谷县一个大财主,县衙里的知县相公、才子佳人都也和他有来往,叫做李庆大官人的便是。” 王婆只顾着吹嘘李庆的厉害,吹捧起来根本不带眨眼的: “他在县里开着个药材铺,又有诸多财源门路,所以家里攒下了万万贯钱财,正是钱过北斗,米烂陈仓,赤的是金,白的是银;圆得是珠,光的是宝。也有犀牛头上角,亦有大象口中牙……” 一旁的李庆听后,自个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言道:“王干娘言重了。” 说这话时,他不住的把眼睛往潘金莲那里瞄去,见她正低着头缝针线,神色间似是动了情思,更显诱人了, 上次见她时匆匆忙忙,没仔细看,此时李庆走得近了,终于能细细打量这潘金莲, 只见她那乌黑的发髻上插了根小簪,头上斜戴一朵并头花,排草梳儿后押,弯弯的柳叶眉衬着两朵桃花,穿着毛青布大袖衫,外加短衬湘裙,再往下看,便是尖翘翘的三寸金莲小脚了。 这可是纯天然的金莲小脚,而非明清时那种裹来的畸形物,简直就是李庆这种腿控爱好者眼中的绝品珍宝。 李庆越看心里便越是喜爱,恨不得马上把她搂着怀里把玩, 但他也知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还是得按下心里的急躁慢慢来才行。 王婆这时却倒了两盏茶来,一盏给了李庆,另一盏给了潘金莲,说道: “娘子相待大官人则个。” 潘金莲接过茶后,福了一福后喝了, 喝罢茶后,屋子里便觉有些眉目送情的意思了,王婆见此,便看向李庆,伸出五根手指在脸上挠了挠。 李庆看了她的手势,便知是有五分成算了的意思。 只是还是那句话,欲速则不达,今天的事便到这了,李庆也不多待,又小坐了一会后便起身告辞,离开了茶坊。 不过李庆离开后,心里仍不住的念想着那美妇,而那美妇接着再做针线活时,也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还一不留神的被针扎到了手…… 李庆刚从王婆茶坊回到家里小厮玳安儿便迎着说道: “大官人,吴四爷等候您多时了,似是有什么急事。” 玳安口中的“吴四爷”名叫吴典恩,本是县里的阴阳生(观测天文、气候现象的官吏),后因犯了事被革退,于是被李庆收罗到了手下做事, 吴典恩现在负责的事,便是在县里与官吏打交道,此外与人保债的事宜也由他来打理,与之前的那个傅二叔并称李庆的左膀右臂。 所以这时李庆听到玳安说这吴典恩有什么急事找自己后,便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 到了客厅后,便见一个四十出头的男子正着急的在那里来回踱步,一身的文士打扮,像极了后世影视剧里常见的那些狗头师爷。 此人便是那吴典恩了, 他见到李庆后,顿时如释重负,上前急急喊道:“ “我的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李庆慢条斯理的在主位处坐下,对吴典恩道:“有什么事也慢慢说来,天还能塌下来不成?” 吴典恩这才在李庆下首坐下,理顺了气后,这才说道: “有个叫张子清的年轻子弟,大官人可记得?” 李庆回想了一下原主的记忆,说道: “有些印象,这人家里原也十分富裕,但他爹死后,家业传到了此人手里,便快速的挥霍,还典押了不少好物件给咱。” 这张子清说白了就是个典型的败家子,他爹留下个偌大家业没两年就几乎快给他败光了。 这张子清是怎么个败家的? 只因他喜好两件事,一是好赌,二是好面子, 好赌败家好理解,好面子又是怎么败家的? 原来这张子清在他爹在世的时候,就是县里有名的阔公子,混迹勾栏时出手十分大方,大把大把的银子泼水似的使出去。 直到后来家境渐渐变得有些困难时,却仍不改这个习惯,反而为了能继续装门面,不停的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拿去典卖,又或是找到李庆直接换取钱财。 所以这张子清以前便算是李庆的一个大主顾,从他那得了不少好处,故而至今脑海里仍有些记忆。 吴典恩继续道: “那张子清家里值钱的也就城外的上百亩好田了,因田锲一直握在他老娘手里,这才没被他败掉, 前些月他老娘也被他气死,那田锲就拿了出来,到我们那典押着换了些银子……” 李庆这放债的勾当与后世的高—利—贷,其实还是有些不同的, 最大的区别就是要看人放债,还要有一定的事物做典押,以免收不回本钱来。 所以若是个家徒四壁的人去他那里借钱很大可能是借不到半个铜板的。 一句话,李庆这勾当是不做穷人生意的,走的是高端路线,专赚那些有家底之人的钱。 可能有人会疑惑,有家底的人怎么会去找李庆放债? 一是县里像张子清这类的人可不少,二是做生意的难免都会有资金急缺的时候,那时便得去找李庆了, “今日张子清借债的日期也到了,没有偿还,于是我便带人拿了田契去城外接手良田,谁知……谁知那些田却都被杨屠子的人给占了!” “杨屠子”原名叫什么已不清楚了,他早年是开猪肉档起家的,后来凭着狠劲也涉足了放债的行当,只不过与李庆不同,他走的是“低端路线”。 第15章 招个好汉当护卫 第15章 招个好汉当护卫 这世上,但凡是有利可图的事都会有人去做,李庆不做穷人的放债之事,自然有大把的人抢着去做,那“杨屠子”就是这类人了。 李庆听了吴典恩的话后,感到甚是奇怪, “那杨屠子为什么敢带人先占了那良田?” 吴典恩道:“我也是问过才知,原来是张子清那浑人竟一份田做两处抵押,也去杨屠子那里借了钱。” 李庆沉吟了片刻后说道:“田锲在咱手上,这官司告到衙门肯定是我们占理,他杨屠子凭什么跟我们争?” 吴典恩道:“但杨屠子那有张子清签字画押的凭证,衙门也是认的,我来之前找了相熟的问过了,县令相公叫我们与杨屠子自信解决,他两不相帮。” 李庆眉头微皱了一下,心里甚是不满, 那县令平日里从他这里可得了不少钱财,关键时候却说什么两不相帮,真是操蛋之极。 他的心里升起了一些疑惑, 按理来说不应该这样的,以那杨屠子的能量,还不至于让县令袖手旁观才对。 当然,现在显然并不少暗自腹议的时候,还是得尽快将事情解决才是。 李庆又问:“张子清那家伙如今在哪?” 这人肯定是不能侵扰的,否则以后若人人都学他,那李庆这生意也不用做下去。 吴典恩道:“我们的人早打听清楚了,他如今就被张屠子捏在手里。” 看来无论如何都得去跟那张屠子会上一会了,李庆还真好奇这人有什么胆子敢跟自己作对! 张屠子现在就在城外原来的张家庄院里,李庆于是便让吴典恩去召集泼皮无赖,到张家庄院汇集。 李庆让玳安到马厩去牵了一匹马来,骑着出门去了。 在宋朝一匹好马当然是珍贵的好物,不过以李庆的财势当然不至于买不起,他家里现在就圈养了一公一母两匹马, 前世时李庆也是骑过几次马的,而且现在坐下这匹母马也温顺得很,他又不疾驰而行,所以倒能轻松驾驭住。 由于骑得不快,小厮玳安都能在后头紧紧的跟着。 出了城门后不久,李庆便见了到与城内截然不同的风物, 一条粗糙的官道,坑坑洼洼的通往远处,一眼望去,官道之外的地方都是一片草木横生,满是粗野的气息。 此时官道上倒是有着不少人影,除了往来的商旅外,泼皮无赖占据了大多数,手里拿着棍棒,都是听了李庆的号令前往张家庄院的。 那些泼皮无赖见了打马经过的李庆后,自然都汇集而去唱声肥诺,与他一道同行。 李庆环视了一圈身边聚集来的众人,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豪情, 这种一声令下,上百人跟随的情景显然是来自后世的他所没体验过的,感觉还真不错,也难怪是个男人都会梦想着能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那张家庄院离城并不远,不然也不会那么炙手可热了。 李庆骑马走了半响后,眼见着便要到那张家庄院了,背后一阵哄闹,竟似有人推打起来。 李庆连忙勒住了马,回转了去,见到众人围着体型肥壮的大汉,而大汉的周围则东倒西歪的躺着七八个泼皮。 李庆皱了皱眉头,找人问道:“发生了何事?” 那人苦着脸道: “大官人,这浑汉子也不知是哪来的,听说大官人要去找人晦气,便也要加入我们,好得赏银,咱都说这得问过大官人才行,他却好没道理的撒起泼来,将我们的几个人打伤了。” 李庆听后,先松了一口气,他刚才还以为这人是那杨屠子派来的呢, 这大汉体格不俗,身手又好,若是杨屠子那方的人,必是一个大麻烦,现在的情况就好办多了。 于是李庆向身边的这泼皮示意了一下,此人便朝着那大汉喊道: “兀那汉子,我们西门大官人就在这里,你既想赚他赏钱,还不赶快过来?” 全场就李庆一个骑着马,身份不言自明,故而那大汉立即就把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大踏步走了过来, 他停在李庆前面后,瞪了好一会才瓮声道:“俺帮你打一架,你给俺多少银子?” 李庆笑道:“怎么,你很缺银子?” 大汉挠着头道:“除了你这些财主,银子谁不缺?” 这确实是大实话了,银子谁不缺? 就算是李庆,他的财富也就能在这小小的阳谷县排得上号而已,放在其他地方便根本不算什么。 李庆道:“你只管跟着我便是,但就不知你是想赚一票就走,还是想赚我长期的银子?” 大汉好奇的问道:“长期的银子又是怎么个赚法?” 李庆道:“我身边刚好缺个护卫,你若当了这护卫,以后便保准你不缺银子。” 原来李庆见这大汉体格甚是不俗,一出手又打到了那么多个泼皮,便起了招揽的心思。 也不为别的,以后李庆若真与武松起了冲突,眼前这大汉至少也能阻拦武松片刻、让他有机会开溜吧? 那大汉却似乎不太愿意, “俺只是路过这里而已,只因盘缠没了,听人说你是本县的财主,泼皮无赖帮你做事后都不缺赏赐,故而要来赚些盘缠好上路,谁知那些人却推诿不肯让我加入……” 听他只因说后,李庆便也觉得还是算了,总不能强行将别人留下吧? 若是将一个不情不愿的人强留在身边当护卫,关键时刻肯定是靠不住,就算再厉害也白搭。 谁知这大汉接着又话风一转:“但俺其实也是四处瞎转悠,不如就暂且在这里逗留个三五月再做打算也好……” 李庆有些无语,没想到这汉子人长得挺粗壮的,但说话却这么的扭扭捏捏,直说答应不就成了吗? “那就这么说定了,对了,汉子,你姓甚名谁?” 说了半天,李庆还不知这个汉子的名字叫什么呢。 那大汉答道:“俺叫焦挺,在江湖山有个诨号,叫做‘没面目’。” 李庆听后,顿时大为惊讶, 他万万没想到,竟会一不小心,便将一个后来的梁山好汉招揽到了身边! 第16章 杨屠子 第16章 杨屠子 虽然这焦挺只是梁山好汉里排名倒数的,位列第九十八,不过却是个相扑高手,出场时被李逵遇到,两人扭打了起来,李逵这杀人魔王竟被他一连摔倒两次。 当然了,这并不能说焦挺就比李逵厉害多少, 因为李逵的一身本事都在那双沾满血迹的板斧上,拳脚功夫确实并非见长,大意之下被焦挺摔倒也实属正常。 李庆于是让焦挺跟着,继续往张家庄院走去,随口向他问道: “你这诨号听着甚是奇怪,是怎么来的?” 焦挺道:“只因俺原是中山府人氏,祖传三代都以相扑为身,但到我这里时,便到处投人不着,流落于山东、河北之间,常言平生最没面目,所以人都这么叫我了。” 相扑这种职业后世似乎只在某岛国存在了,但其实在宋朝时却是相当繁盛的行当, 一些豪门巨户,大都圈养有相扑高手,节庆日时便让他们在台上表演,热闹一下气氛, 也有专门养来赌博的,类似于后世的地下黑拳,参赛者往往要以命相博,过程相当的血腥。 以这焦挺的身上,按理来说不该投人不着才对,甚至还得了这样一个名号,让李庆感到很是有些奇怪。 不过他也没那个心思去细究其中的原因,反正有了这焦挺当护卫后,他便觉得人生安全陡然增加了不少。 李庆想着以后是不是也去将一些更厉害的梁山好汉网罗到身边来,左一个鲁智深,右一个青面兽,还怕他武松吗? 李庆知道自己也就想想而已,无论是鲁智深,还是青面兽,都不是这时的他能招揽得到的。 不多时后,张家庄院已然在望,李庆身边也聚集了六七十个泼皮无赖,个个脸色不善,手拿棍棒,也算颇具声势,令附近的村民纷纷避之不及。 此时张家庄院的的一处偏门后,一个浮浪公子哥模样的人正偷偷的通过门缝往外面瞄去, 当他看清外边的情形后,腿脚顿时有些发颤,快速的将门关严后便往里面跑去, “杨爷,李……李庆那家伙带了好……好多人来!” 这浮浪公子哥一路快跑到了一个脸色凶悍的人面前,说话都有些不太利索了。 “哼,你怕个什么?一切自有我杨屠子帮你撑着!” 这个凶悍的人竟然便是那杨屠子,而那个浮浪公子哥,则是将一份田锲作了两处抵押的张子清。 以张子清的所作所为,原本该是同时恶了李庆与杨屠子才对,吴典恩就算是派人打听到了张子清在杨屠子这里,也以为是被他囚禁关押起来了, 但看他们两人现在的情形,又哪有一点像是敌对的? 杨屠子这时也没多理会张子清,吩咐了身边的人几句,庄院内很快便响起了一阵“梆梆梆”的铜锣声。 许多泼皮无赖和庄客奴仆立即从各处往这边蜂拥而来,最后竟把这偌大的院子挤了满满当当,只怕不下两百号人,比外面李庆的人还多两倍不止。 张子清看到这种情况后,顿时惊得愣在了原地, “杨爷,您……您怎会有这么多人手?” 杨屠子冷哼一声道:“若是没点手段,我敢跟这李大官人叫板?” 原来今天这事就是这杨屠子做的一个局,为了就是将李庆与听他号令的泼皮无赖引来,然后以势压人,逼迫他让出放债行当的部分财路。 别看杨屠子每天的放债次数比李庆不知多了多少,手段也够黑够狠,但赚的钱却远不如李庆那么多,所以早就十分眼热他的财路了。 这一次,杨屠子是铁了心的要从李庆手中的肥肉上咬下一大口来! 张家庄院的大门被轰然打开,杨屠子带着他这近两百号人气势汹汹的朝着李庆一方奔来, 李庆身边的那些泼皮无赖见了对方的声势后,瞬间有些慌了, 这些泼皮无赖可不是什么正规的军队,打架从来都是以多欺少便猛如虎,个个似是天神下凡,以少敌多便怯如虫,个个犹如丧胆小鬼。 所以这时他们见对方这么多人,之前的气焰立马便先熄了三分。 有人甚至已眼神不定的往四处张望,显然是在偷偷筹划着一会后开溜的路线。 李庆这时心里也暗自骂娘, 只要肯使钱,李庆肯定也是能叫一两百人甚至更多, 但问题是他事先根本没想到这杨屠子会有这么多人,以为这六七十个泼皮无赖中的“精英”就足够应付了。 看来他这次,还是过于大意了! 但李庆这时也不能就这么灰溜溜的率先离开,否则传出去他以后也不用在人前想抬起头来了。 心里虽然慌得一比,但李庆表面上却平静之极,这时哈哈大笑了一声道: “杨屠子,叫了这么多人来迎接我?还是想吓唬谁?” 杨屠子满脸的横肉抖动了几下,大声道: “李庆,我也不与你废话,你日落前拿出五千两过来赔罪,又让出手上的部分债务与我,我今天便放过你与身边的众泼皮,否则,我这一二百人手上的棍棒可就要不讲情面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杨屠子本该是要了李庆的一些债权就见好就收的, 但话到嘴边时,他又临时改口,再要了他五千两, 因为在杨屠子看来,这李庆现在已然是他砧板上的一块肥肉,自然是想怎么宰就怎么宰。 李庆听了他的狮子大开口后,心里顿时暗气, 五千两无疑是一笔巨款,也亏这杨屠子敢提得出来! 他一旁的焦挺瓮声道:“大官人,你只需给俺五两,俺就去帮你将那厮的脑袋拎过来。” 李庆听后精神一震, 怎么就把焦挺这新招来的猛人给忘了? 他于是在焦挺耳便吩咐了两句,接着向其他泼皮无赖传话: “待会开打后,只要坚持一炷香不逃,回去后便能去酒楼海吃海喝,若是战斗突出者,不仅能得赏银,还可去勾栏内过夜……” 这番话传下去后,原本那些还打算一开打就跑路的人,瞬间便坚定了下来,想着至少也要坚持一炷香再开溜不迟。 第17章 手段 第17章 手段 张家庄院外,气氛陡然一紧。 杨屠子见李庆这么不识相后,狞笑了一声, “既然咱李大官人这么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我们也别这么客气了。” 他说着将手向前一摆,身边那些泼皮、庄客,便个个手挥棍棒的向前冲去, 李庆一方的泼皮也各大吼一声,迎了上去,双方人马瞬间打做一团,惨叫爆喝声四起,场面一片混乱, 由于杨屠子一方的人占据这绝对的人数优势,所以打斗只一会后,便呈现出了一边倒的趋势, 要不是有李庆之前的承诺,大部分人这时只怕已经开始撒腿开溜了, 杨屠子看到这个情形后,脸上咧嘴一笑,知道只要再多片刻,李庆那些泼皮肯定便会坚持不下去了。 那巨大的财富,已然在向他招手! 然而就在这时,杨屠子却猛然瞥见一个高大肥壮的大汉,正大跨步的朝他逼近,凡是阻拦在他面前的,全都被他随手跟抓小鸡似的拎起,然后摔了开去。 这员大汉,便是李庆的新招来的护卫焦挺了。 他再怎么说也是原著里的梁山好汉之一,又有摔倒李逵两次的“战绩”,对付这些泼皮无赖自是绰绰有余。 当然了,让焦挺以一敌百肯定是不行的, 但此时杨屠子的人都派散了出去,泼皮们打起架来可是不听号令的,杨屠子想让人重点围堵焦挺都不行。 眨眼间,焦挺离那杨屠子已是不远,杨屠子眉头紧皱,不由的后退了几步, 他身边还有几个亲信家仆,之前一直没有派出去,现在不得已只能让他们都上去拦住焦挺。 焦挺见此,身体微微向前倾去,接着双掌一拍,大喝了一声,整个人便如一颗人型炮弹一般朝着杨屠子那几个心腹扑去。 一道巨大的声响过后,杨屠子那几个心腹全都被焦挺扑倒在地,有人肋骨都被撞断了好几根,躺在地上痛苦的嚎叫着。 杨屠子顿时大惊,显然没料到这焦挺会这么猛, 要知道,他这几个心腹可是专门找拳师练过的,比一般的泼皮要厉害些,平常都是最后关头才出手的,没想到却被焦挺一下子就解决了。 杨屠子不得已抽出了自己腰间的杀猪刀来,对着焦挺道:“你……你不要过来啊,不然我就要动刀子了!” 焦挺却没停下,继续大步朝他走去, 杨屠子这人向来有股狠劲,这把杀猪刀曾经也是真正捅过人的,等焦挺离他只两三步距离的时候,便把心一横,挥刀朝他劈砍而去。 焦挺体型虽然肥胖,但却十分的灵活,这时快速的往边上一闪,堪堪避过了那把杀猪刀,接着一拳打在了杨屠子手腕上, 杨屠子吃痛之下,手一松,杀猪刀便掉落在了地上。 他见势不妙,立即便转身往庄院内跑去。 就在杨屠子即将窜进庄院大门时,有个人影忽然出现,只一脚便把他踹倒在地, 原来是李庆不知几时已候在那里,看准时机后果断出脚,这才没让这杨屠子逃脱。 杨屠子倒地后本想爬起来,但后面的焦挺已经走了过去,照着腹部捶了两拳,直打得他眼睛发白,再不敢挣扎了。 李庆捡起了地上那把杀猪刀,架在了杨屠子的脖子上,朝着四周大声喊道: “都给我住手!” 场上的众人见一向凶狠的杨屠子竟被李庆给制住了后,全都一片惊愕, 那些看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的人还好,知道是焦挺这个猛人的功劳, 但大部分人刚才都没怎么留意到发生了什么,以为是李庆单枪匹马的在混乱中一举将杨屠子制伏,所以才显得更加的震惊, 因为李庆虽然会些拳脚功夫,但从来都不以这个出名,大家敬他,也只是看在银子的份上而已。 说白了,若他是个穷光蛋,保准没一个人会鸟他,更不用别想“大官人、大官人”的称呼。 不过此时众人见李庆竟制住了杨屠子后,心里都不由的升起了一股由衷的敬畏之感,觉得这李大官人原来拳脚功夫也这么厉害! 杨屠子叫来的那些泼皮无赖,这时自是全都乖乖扔下了手中的棍棒, 自家头儿都被别人用杀猪刀架在脖子上了,谁还敢乱来? 李庆向吴典恩示意了一下,吴典恩便带人闯入了庄院内,很快便将躲在里面的张子清揪了出来。 之前张子清见杨屠子有那么多人的时候,还以为这次该是无忧了, 谁知最后却是这样一个结果,顿时胆都快被吓破了,连忙向李庆求饶道: “大官人,这实在不关我的事啊,全都是杨屠子逼我这样做的!” 那杨屠子这时已有些缓过气来,此时嗤笑一声道: “都是你自个利欲熏心,不想还债,主动找上门来的,我杨屠子几时逼迫过你?” “你……你胡说……” 前一刻还有说有笑的两人,立即便争吵得脸红耳赤的。 李庆显然无心听他们那些互相推脱的话,向张子请问道:“你签字画押的字据藏哪了?” 张子清正待立功,好在李庆面前表现一下,于是立即便说了个具体的位置,吴典恩又带人进去搜了出来。 李庆拿过那字据后,当下撕了个粉碎, 这里的良田和庄院从今天起,便只能有唯一的一个主人,那就是他李庆! 接下来,李庆没再看张子清与杨屠子一眼,向吴典恩问道: “这两人一般该怎么处理。” 吴典恩道:“张子清一处田产做两处抵押,轻则吃一顿皮开肉绽的乱棍,重则打断手脚,至于杨屠子……” 杨屠子忙接话道:“我愿将家里的钱财都拿出来孝敬大官人,以后见了您,都主动避让……” “不用了。” 李庆不待他说完,便出言打断了,吩咐道:“把张子清一条腿打断了,将杨屠子的一双手挑了!” 于是在一阵惨叫声中,张子清被打断了一条腿,以后便成了瘸子,杨屠子的手筋被挑断,以后再也握不了他那杀猪刀了。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李庆觉得自己的处置并不算什么,自己这才若是落在杨屠子手上,下场肯定更惨。 第18章 笑谈 第18章 笑谈 从张家庄院回来后,李庆让人安排焦挺在靠近大门的偏院住下,又给了他十两赏银,以酬谢他今天的功劳。 焦挺见李庆出手这么大方,又住得舒服,便安下心来, 至于焦挺之前说只待几个月、赚够盘缠就走的言词,早被他抛在脑后了。 其实焦挺也投靠过许多豪门大户,但最终都选择了离开,因为那些人犒赏都甚是小气, 倒不是焦挺贪财,只是觉得通过犒赏这件事,便知那些人没怎么看重他,那待着也没什么意思, 但在李庆这里,焦挺便首次感受到了那种难得的看重之感,也是他最终选择留下的一大原因。 此外,昨天一战李庆也是成果颇丰,不仅让他在阳谷县内的名声更响亮了些,还得了几百亩上等良田和一处庄院,价值相当不菲。 以前的原主似乎不太喜欢购置田产,但凡得来的田锲全都转手卖了出去,换成白花花的银子在家里放着。 所以李府基本是没有什么田产的, 李庆却打算把这些新得来的良田全部握在手里,还让人去将那张家庄院的匾额摘下,换上了“李家庄院”, 他又让吴典恩去招募些庄客充入庄院内,都要些老实本分的,泼皮无赖一概不招。 原本不少泼皮听说李庆招募庄客后,都想着去混饭吃的,最后却只能是失望而归。 如此又过了两天,李庆这才让丫鬟春梅帮他换上新的衣裳,打扮得风流倜傥的往紫石街而去。 春梅看着李庆离去的背影,真想偷偷跟上去一探究竟, 一般时候李庆都是不太注重仪表的,一旦这么郑重其事,肯定就是去看外面的那个狐狸精了。 春梅十分的好奇,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魅力,将大官人迷得这么神魂颠倒的。 不过春梅纠结了一会后,还是不敢跟上去, 万一若是被李庆发现了,她可承受不起,这个险可不能冒。 而且春梅也知道自己的疑惑不会持续太久, 既然是大官人看上的女人,哪会不娶回家来的? …… “干娘在么?给我来碗梅汤吃!” 李庆说着便走进了王婆茶坊,额头上满是汗水,倒似是外出办事刚巧路过的一样。 其实他出了家门后,便到四处转悠了许久,直到走得出汗了,这才迳往茶坊而来,为的便是不显得太过突兀。 他一进屋,双眼便落在了潘金莲身上, 只见她今天云鬟叠翠,粉面生春,穿着白布衫、桃红裙子,披着蓝比甲,端的是妩媚动人,正在那里做着衣服。 这样一个美艳妖娆的女人,却配了个三寸丁,真是暴殄天物啊! 王婆立即起身笑着迎了过去,“大官人,怎的连日不见?” 李庆道:“这两日事多,今天打这附近经过,想起了干娘的梅汤,一下子口水涟涟,脚便忍不住往这里走来了。” “好,老身这就煮梅汤去,大官人请稍待片刻。” 王婆说着,便转身去了厨房,留下了屋内的李庆与潘金莲两个男女共处一室。 “潘娘子这两日过得可好?” 李庆坐下后问道。 潘金莲只顾低着头穿针引线,细声细语道:“不劳大官人问候,奴过得挺好。” 西门庆又随意的说了几句有的没的,然后问道:“我听人说你家那位有个兄弟,身长八尺,手能擒龙缚虎,不知娘子可有见过?” 潘金莲抬起头来,满脸的疑惑, “奴虽知他有个兄弟,但却从未见过,更不知他那兄弟有什么本事,大官人是从哪里得知的?” 原来武大基本没在潘金莲面前提过武松,因为武松是打伤了人这才离家出走,说来也不光彩。 直到原著里武松打了老虎,又被县令授予都头的职位,武大与有荣焉,这才兴高采烈的把他领回家去,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有这么一个能打虎的兄弟。 所以潘金莲这时对武松的了解可以说是基本为零。 李庆见潘金莲反问自己后,便随意的说是听几个走南闯北的泼皮告诉他的,潘金莲听后便没继续问下去。 “说起老虎,我倒是听说过一个笑话,不知潘娘子听说过没?” 西门庆轻摇着扇子道。 “甚么笑话?” 潘金莲眨了眨眼睛看向李庆,显得十分好奇。 李庆于是讲道: “一个猎户与儿子进山打猎,父亲被虎衔在了口里,他儿子要救他,拿刀去杀那虎。这人在虎口里叫道:‘儿子,你省可而的砍,可别砍坏了虎皮。’” 潘金莲听后,顿时掩嘴而笑:“这人真是,死到临头了还惦记着虎皮好坏。” 李庆见她笑起来时愈发的动人,不由的一呆,一时竟忘了回应。 潘金莲察觉到有些异样后便下意识的抬头看向李庆,见他正痴痴的傻看着自己,脸颊顿时绯红一片, 就在她忍不住要起身离开时,王婆及时的端着梅汤走了出来,打破了屋内的尴尬与暧昧。 李庆也瞬间恢复如常,咳嗽一声,去把梅汤接在手上喝了起来。 喝着梅汤时,李庆还不经意的朝王婆打了个手势, 王婆看了后,便知道是有六成希望了。 原来刚才让李庆与潘金莲共处一室这件事,也是计划内的重要一环, 若潘金莲不肯与李庆孤男寡女的待在一起,在王婆去厨房时便也跟着离开,那这事就只能暂且罢休了, 但她却不仅没起身,还与李庆聊得甚是投入,那便又在之前的基础上,再添了一成把握。 吃完梅汤后,李庆便没理由再待下去,于是付了钱给王婆后起身告辞了。 就如王婆一开始时说的那样,勾人这事得需要绵里藏针一般的忍耐才行,此时虽有了六成把握,但却还远不是抱得美人归的时候。 不过,相信那一天已不是太远,李庆走在路上时,不由的感到全身一阵燥热,回到家后便将月娘一把拦腰抱起,往内屋走去。 月娘发出一声惊呼,满脸通红的道: “大官人,天还没黑呢!” 原来这时的夫妻甚少在白天行房的,白日宣yin是要受卫道士批判的,但李庆来自后世,又哪会管这些? 第19章 庄客 第19章 庄客 吴典恩在客厅等了许久后,才终于见到李庆穿着一身宽松的衣服走了出来。 李庆坐下后先喝了一口茶,才问道: “事情办得怎样了?” 吴典恩这两天都在忙活着招募庄客的事情, 吴典恩显然是比刚犯过错的傅二叔更得李庆的信任,故而有什么要紧的事都会交给他来办。 “按照大官人的吩咐,从原来张家庄院的佃户里招募了二十个身体强壮的,又从流民里招了三十个,共五十人,大官人几时去瞧瞧?” 吴典恩恭敬的答着,心里却有些不太理解李庆招揽那么多庄客的行为。 五十个庄客,光是每天的吃喝就要花费不少,又都是泥腿子,打起架来与那些常年与人打斗的泼皮无赖差远了,也不知招来有什么用。 李庆当然不是嫌钱粮多得没出使了,自有他的一番考虑。 那天他见众泼皮打架时全程乱糟糟,一点章法都没有,全凭着一股血勇支撑,根本没发出该有的战斗力来,便产生了亲自培养出一批训练有素的打手来的想法。 这五十个庄客招募来的目的,便是这个。 之所以只招募五十人,一是以现在的情况来说,五十人已足够差遣,另外也因为李庆没多少信心能训练得好。 毕竟他前世又不是什么军人或特种兵,顶多算个半吊子的军事发烧友而已,而且古今条件不同,也不能全部照办后世的经验。 最终会把这五十个庄客练成什么样,李庆心里也有些玄乎,所以暂且只弄了五十人来试试看再说。 若是真不行时,那就只能去请专门的教头来帮忙了。 现在还只是下午而已,李庆于是换了身衣服,立即打马出了城,与吴典恩一道来到了“李家庄院”。 那五十个庄客早得到消息,全都站在了空地上,等候李庆的“检阅”。 李庆看过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吴典恩办事果然牢靠,招募来的这五十个庄客没一个是面黄肌瘦的,就算不是个个都强壮无比,却至少也长得结实。 而且这些人中,没一个是流里流气的,大都显得憨厚老实,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敬畏。 这样便保证了这五十人能听李庆的话,训练起来相比要轻松一些,至少让他们做什么时,不用费劲的去解释那么多。 李庆于是向他们发出了第一天指令:全员绕着庄院外墙跑二十圈! 众庄客果然没人多说什么,乖乖的闷头就跑, 那些为了在李庆面前表现的人,更是争相跑在了最前面, 这庄院其实并不算大,所以前面七八圈大伙基本都跑得还算轻松, 但十圈一过,就有部分人开始落在后面了, 十五圈后,大半庄客都已基本跑不动,只因不想在李庆面前丢人,这才咬牙坚持,但也只是小跑着慢慢挪动而已, 又过了一会,第一个跑完二十圈的人终于抵达了李庆面前,是个长得精壮的小伙子,皮肤黝黑,牙齿却很白。 “你叫什么名字?” 李庆向这小伙问道。 “回李大官人,我……我叫陈阿四。” 小伙子有些紧张的答道。 李庆在陈阿四眼中可是高高在上的人,不曾想今天却有机会跟他说话。 李庆又笑着问:“你以前是做什么的?跑得那么快。” 陈阿四道:“我以前是在山上帮人放羊的,需要很早就此家里跑去,到了饭点时又要匆忙跑回家里去,不然就得饿一天肚子……” 原来是个跑惯了的人,难怪跑完这二十圈后,别人都直接趴在地上了,他却还能语气平静的跟李庆交流。 又过了一阵子,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跑完了这二十圈,一片东倒西歪的,有几个甚至痛苦的发出了阵阵哀叫声。 李庆大声道:“都给我站起来!以后但凡有人跑完后就倒地上的,全都逐出庄院去!” 众庄客听到“逐出庄院”几个字后,顿时打了个机灵,全都快速从地上爬了起来, 只有一个最后跑完的人仍躺在那叫道:“大官人,我腿脚实在是没力气了,且容我多躺一会?” 李庆向吴典恩挥了挥手,吴典恩便带着两人去将那个庄客架起,在他的哀求声中,直接扔出了大门去。 其他庄客见此,心里瞬间一突,这才明白了这里可不是什么无忧无虑的所在,一个不小心就得像这样那样被轰走。 吴典恩招募这些人时,开出的条件是包吃包住,每个月还有一份例钱能拿,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差事,他们之前可是挤破脑袋才被挑选上的, 所以,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被赶走的人。 现在的武周朝民生疲敝,每到青黄不接或是遭遇天灾时,便到处都是流民,不愁招募不到庄客,所以当下赶走其中一个,李庆眉头都没多皱一下。 吴典恩只出去一会,便有带回了个新人来补充上。 接下来,李庆又将这些庄客分成了五个小队,每队十人,并设立一个队长,刚才第一个跑完二十圈的陈阿四便是其中一员。 陈阿四显然没想到自己会当上队长,整个人都有些懵了,回过神来后才激动得紧握双拳,不由的昂首挺胸,暗下决心绝不辜负李庆的看重! 李庆也知道这些庄客此时大都体力已透支,便让他们都下去休息了,并嘱咐庄院的管家安排丰盛的晚饭。 今天只是小小的测试而已,正式的训练从明天起才算开始,总之肯定是有得这些庄客累的。 这些庄客此时当然不知道,李庆脑袋里有多少让他们受苦的计划在等着他们, 他们正满心欢喜的大口吃饭、大口啃肉,平常人家一年也不见几次荤腥,没想到来这庄院的第一天就能享受这种待遇, 每个人都觉得,之前的一切劳累都是值得的! 李庆自是不会在吃这方面小气的, 若是人体耗费了许多体力,却没有足够的营养补充,那高强度的训练便是压榨人体潜力,可谓得不偿失。 所以这时就算是最正规的军队,也没有一天一练的,因为那太耗费钱粮了。 第20章 十成有九 第20章 十成有九 李庆在城外庄院一连待了三天,这才返回府中。 在这三天时间里,李庆也没做多少事,只是让五十个庄客每天坚持跑步练体力,又进行了列队训练,让他们初步的明纪律、知进退。 当然了,这显然并非一蹴而就的事情,没个三两月的绝对看不出具体成效的,现在只能说是没让李庆感到失望而已。 他现在之所以急着回城,是王婆差小厮玳安送来消息,说她那送终衣已做得差不多了, 最后的时机已然到来,事情成与不成,就看这临门一脚了! 回到家后,李庆先是让月娘安排人给他弄了热水洗澡,让春梅、玉箫两个小丫头在一旁帮忙搓背, 在庄院的这三天,李庆也有跟着进行一些训练,可不是在那悠闲的度假,洗澡终于是全身一片舒坦。 洗过澡后,李庆这才穿戴整齐的出了门,一路摇着洒金川扇往紫石街走去。 到了那茶坊外时,李庆便咳嗽一声道:“干娘,唤我来何事?” 王婆将他迎了进来后笑道: “今日这衣服也将做完,常言道:一事不烦二主,但我这事倒是有个好法缘,难得你们一个出钱,一个出力,促成了这桩事,所以老身便想摆下一桌酒席来款待二位则个。” 潘金莲忙道:“干娘,何必破费?奴生受不起。” 王婆连说都是应该的,自顾出门置办酒水饭菜去了,又跟上次那样丢下了李庆与潘金莲在这屋里。 李庆一双眼不转睛,只看着这美妇,潘金莲也把眼来偷睃李庆,但眼神只碰触一下,便又急急的低着头做着针线。 据王婆说,这三天里潘金莲在茶坊做衣服时,便常常往门外张望,眼神直似望穿秋水…… 所以这时再见到李庆时,即便她再怎么掩饰,眉色之间仍是难掩心中的惊喜, “几日不见,潘娘子怎的消瘦了这么多?” 李庆坐下后问道。 金莲仍低头做着针线,“大官人说笑,奴自来都是这样,何曾瘦了?” 李庆摇了摇头:“确实是瘦了不少,潘娘子想必自己没察觉,家中那位没跟你说起过?” 金莲道:“他每天只顾早出晚归的卖炊饼,就是真瘦了些,只怕也察觉不出来。” 李庆听后心中暗喜, 当一个女人肯在一个男人面前说起自家男人的不是时,那就很值得耐人寻味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后,王婆便回来了,买了些见成肥鹅烧鸭、熟肉鲜鮓、细巧果子,入屋后尽把盘碟盛了,摆在房里的桌子上。 王婆对潘金莲道:“娘子,暂且放下手里的针线,来吃些东西。” 潘金莲忸怩道:“干娘,由你陪大官人一起吃就是了,奴做完这些最后的就回去了。” 王婆上前扯着她往桌子走去,“正是买来专门款待你的,说甚么话?” 潘金莲便这样被半推半就的坐到了一边,李庆与王婆也各就座,把三人前面的酒杯斟满了。 李庆率先举起了酒杯来,对王婆道:“劳烦干娘相待潘娘子满饮几杯。” 潘金莲忙推脱道:“奴不胜酒力,吃不得,大官人请自便。” 王婆笑道:“那天中午娘子与我吃酒时,可是数杯不醉的,今儿怎么就吃不得了?” 说着便把那酒递到了潘金莲面前, 潘金莲无奈何,只得接酒在手,向二人各道了万福,用袖子遮挡了一下,然后一口喝了。 常言道:“三杯花作合,两盏色媒人”, 酒水向来是最好的媒人,潘金莲这一杯下肚后,屋内的气氛顿时就变得有些暧昧难清了。 李庆又拿了个空盘对王婆道:“干娘替我劝潘娘子多吃些菜。” 王婆接过盘子,尽夹些好的给潘金莲,又一连给她斟了三次酒,脸上不由的泛起些许红润,看着甚是诱人。 这时,王婆起身拿着酒去烫热,李庆便向潘金莲道:“一直不敢动问,潘娘子现今青春几何?” 女子家的岁数就算是放在后世,也是一个相当私隐的事,一般哪肯告诉别的男人? 但潘金莲却没多想便道:“奴今年二十一岁。” 李庆道:“这与我家娘子倒是同岁,她也是属鼠的,她是这年的八月十五中秋佳节生辰。” 潘金莲道:“大官人这是将天比地,真是折煞奴家了。” 王婆这时已烫好了酒回来,听了她这话后便笑道: “娘子太过自谦了。” 她放下酒后又对李庆道:“大官人,你可不能不知道,潘小娘子可不仅会这针线活,诸子百家,双陆象棋,折牌道字等皆是精通,端的是一个百伶百俐的妙人。” 李庆听后,赞叹道:“这样的妙人,世上能有几个?若是有第二个,我保准会散尽家财的讨回家去。” 他这句话的暗示意味已很明显了,金莲听后,直低下了头,默默吃着东西。 其实经过刚才的一系列试探,事情已增至八分的把握了,李庆想着那事,又有几杯酒下肚,全身顿时一阵燥热, 王婆见此,便又再次起了身,提着酒壶道:“酒却没了,老身再去打半斤来。” 潘金莲道:“干娘,不必再吃了。” 王婆笑道:“怕甚么,大官人有不是别个,趁今儿高兴,你就陪他多喝几杯吧!” 说着便坚持拿起那仍有一半的酒壶走了出去, 临出门时,王婆觑见那美妇因三钟酒下肚,又被李庆刚才的话所挑动,已是被哄动春心,显得愈发的娇艳欲滴了,于是就顺手把门给关上了,还把索儿拴了,关他二人在屋里。 这就是九成把握的关键所在了,若是潘金莲在王婆拽上门后,感到害躁,跑了归去,那这事就休了。 万幸的是潘金莲此时虽然焦躁无比,脖子都有些发红了,但终归是没有挪动身子, 李庆看了这情形后,心里一口巨石总算落地, 现在十成已有了九,就差最后的临门一脚,便全看李庆自个的本事了。 他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有些激动的心情,免得在这最后关头却因操之过急误了事。 第21章 终成好事 第21章 终成好事 潘金莲本是与李庆打对面坐的,但王婆离开后,她便坐到了另一侧去,不过却不时的偷偷把眼看向李庆。 李庆又厚着脸皮坐到了她的对面,问道:“倒忘了娘子尊夫贵姓?” 潘金莲心想,前几天李庆还跟她提过自家丈夫的兄弟武松呢,今天怎么就忘了姓氏? 不过她还是细声的答他道:“姓武。” “姓污?这姓氏倒是第一次听。”李庆只顾装作没听清。 潘金莲听后忍不住笑了一下,“大官人耳朵可是聋了?奴家刚才明明说的是‘武’,你却偏说什么‘污’。” “罪过,却是我听岔了,自罚一杯!” 李庆说着,便将他在桌面上这最后一杯酒喝了个干净。 李庆耳朵既不聋,也清楚的记得武大的姓氏,只不过是借机引潘金莲发笑罢了。 接下来,李庆又继续说了几句调笑的话,让潘金莲笑得不由的捧住了小腹,之前那有些紧张的感觉已在悄然间消失不见。 说真的,遇到李庆后的这些天里,潘金莲笑的次数比最近几年加起来都要多, 在这之前,她哪曾遇到过几句话就能逗乐她的男人? 这就是李庆对付女人时的高明之处了,若是换了个毛头小子,急急躁躁的,就是是别人再有意成就好事,也非得被吓跑不可。 又过了一会,气氛愈发的暧昧,只见这美妇已吃饱放下了筷子,在那低着头弄裙子的花边,不时的斜溜着看李庆一眼儿。 李庆觉得时机已然成熟,便借口说喝酒后身体有些燥热,脱下了身上的绿纱褶子,对金莲道: “娘子,且帮我将这个搭在王干娘床边的竿子上。” 潘金莲却不接这绿纱褶子,低声笑道:“奴家又不时你的婢女,你的手又没折断,怎的便要支使人?” “好好好,不支使你就是。” 李庆说着,便将那绿纱褶子往王婆床边的竿子抛去,却“一个不小心”,把他手边的筷子打翻在地。 也是够巧,那双筷子正落在了潘金莲的一双小脚边上。 李庆却假装没看见,低头四处找寻, 潘金莲见此,便使兴的把脚尖儿踢了一下,笑道:“看什么呢,这可不是你的筷子吗?” 李庆一拍额头,“原来在这,倒是让我一阵好找!” 说着便蹲下身子去捡,但拿到筷子后却没立即起身,还在金莲的绣花鞋头上捏了一下, 这其实就是王婆计策中的最后一处试探了, 若李庆捏了金莲的脚后,她立即大怒的闹起来,那这事便只能作罢了, 反之,若是潘金莲不恼不怒,那么这事才是真正的有了十成十的把握! 只见潘金莲这事不仅没有恼怒,反而咯咯一笑,把她那小脚缩了缩,羞红着脸道: “毛手毛脚的,你再这样,奴就要叫哩!” 李庆见了金莲这个反应后,已知她的心意,哪还不知该怎么做? 他赶紧起了身,一把将美妇搂在了怀里,“娘子,自见你起,我就魂不守舍的,还请成全美事!” 他接着便不容分说,俯身去亲住了潘金莲的小嘴, 潘金莲轻轻的用手拍打了李庆的肩头两下,之后便再无抵抗,反而把一双嫩手如蛇一般紧紧的缠住了他的脖子,激烈的回应着。 两人一边亲吻,一边往王婆那床炕挪去,脱衣解带,共枕同欢,直似天雷勾地火,又如久旱之地逢甘霖。 潘金莲在这之前,就只与武大一人欢好过,在这人伦之道上,可以说是从未得个爽利, 现在遇着李庆这个风月久惯、本事高强、又多了一世见识的,顿时就跟打开了另一扇世界的大门一样,心里如何不喜? 但个中妙处具体如何,或许只有当事的两人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庆与金莲这才收了云雨。 潘金莲侧着身子,将脑袋枕在李庆的肩膀上,脸上的红晕尚未消退,痴痴的感叹道: “奴今天方知身为女人的乐趣,可恨这么多年都白过了,老天怎的不让我早些遇到官人?” 终于把这妇人追到了手里,此时的李庆自是舒畅无比,他搂了搂潘金莲的香肩,安慰道: “你我从今日起开始成双入对,也还不算晚,以后有的是时间共赴巫山,羡煞那些天上的神仙。” “只是……只是……” 潘金莲支支吾吾了一会,却没将口中的话说出来。 不过李庆却已明白,她显然是担心武大郎那里。 这事李庆思考了这么久,自然不会还跟一开始那样没有半点头绪, 不过他心中的计划也不必跟金莲明说,只是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娘子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保准让你能安安心心的与我待在一起。” “真的?” 潘金莲睁大双眼看着李庆,似是有些不太敢相信,直到李庆郑重其事的向她点头确认后,才满心欢喜的主动献上一吻。 李庆被金莲这一挑动,瞬间又被勾起了火焰,一个番翻身后,便再次把她覆于身下。 房屋之内,于是又再一次绽放春色…… 两人从不到中午时就开始云雨,直到日渐西斜的时候,李庆这才神清气爽的从茶坊后门离开,期间已是数不清梅开几度了。 一般的男人,哪有这个体力? 也就李庆这具身体,自小就用上等的好药打熬过,才能做到如此“久经战阵”。 王婆其实一直在门外把守,李庆离开后才转入屋内,看着潘金莲笑而不语,意思不言自明, 金莲知道这事肯定没瞒住王婆,她又不是聋子瞎子,于是羞得红着脸低了头,发出蚊子般的声音: “干娘,我这该如何是好?” 她之所以如此问,便是想知道王婆有没有要状告武大的意思, 王婆挥着手绢道:“既然木已成舟,那娘子还多想什么?好好跟着李大官人过活就是,咱这李大官人有钱又讲情面,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潘金莲听王婆这样说后,便瞬间放下心来,又与这王婆闲聊了好一会,这才告辞回了家去。 第22章 暖语 第22章 暖语 潘金莲回到家后,仍心心念念着李庆,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跟他待在一起,于是在阁楼的窗边上闲坐了良久,晚饭都没心思做了。 武大卖完炊饼入屋里来后,看见自家娘子面色微红,便问道:“你又在王干娘那吃酒了?” 潘金莲“嗯”的答了一声,然后起身到厨房做饭去了, 两人吃过晚饭,武大澡都不洗,便将那满身臭汗味的身子往潘金莲那里走去,想要与她行房, 但潘金莲今天与李庆成了好事后,哪还有些跟武大做这事,一把便将他推开了,直推脱说自己身体不适,当晚更是独自去了另一处房间睡。 武大也不以为意,他们夫妻间以往也是一两个月才弄一次的,他对男女之事,向来都不怎么惦记在心上, 若是不是刚才看金莲喝酒后甚是娇艳欲滴,武大恐怕也不会被激起欲望来。 当晚无话, 第二天,潘金莲早早起来,一心想去王婆茶坊与李庆继续私会,但武大却磨磨蹭蹭的,迟迟没有出门,可把她给急坏了。 当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潘金莲终于忍不住道: “大郎,怎的还不去卖炊饼?” 武大道:“昨天运气好,卖了许多,今天便想多歇息一会,到了中午再去卖。” 他接着又有些奇怪的问:“娘子以前从不问我卖炊饼的事,今天怎么突然关心起来了?” 潘金莲忙找个借口道: “我也不指望你什么,只希望你上进些,怎么能因为昨天多赚钱,今天就偷懒半天?这样下去,咱几时才能卖下这处房子来?” 原来武大这处房子是租赁来的,每个月都有给人一笔租金。 武大听她这样说话,也觉得有道理,于是便去收拾了担子,挑着出门去卖了。 后来世人都这事有个评价,曰:“劝夫上进潘金莲。” 闲话少说,那潘金莲去到王婆茶坊时,李庆早就在那等候多时了,忙拉着她的小手并肩叠股而坐。 二人相正相当于是新婚燕尔的时候,此时见了,自然又是一阵你情我侬。 王婆这马泊六进来送了些酒水点心,然后帮他们把门关上,到外面放风去了。 李庆与美妇交杯畅饮了一会,再细细打量着她时,发觉比初见时越发的标致,也不知是不是受了他滋润的缘故。 金莲吃了酒后,粉面上透出红白来,两道水鬓描画的长长的,端的平欺神仙,赛过嫦娥, 真是:动人心红白肉色,堪人爱可意裙钗。裙拖着翡翠纱衫,袖挽泥金带。喜孜孜宝髻斜歪。恰便似月里嫦娥下世来,不枉了千金也难买。 李庆心里夸之不足,便把她搂在怀中,掀起他裙来,看见她一对小脚穿着老鸦缎子鞋,恰刚半叉,心中甚是喜爱。 于是他便将美妇的鞋子脱下,将她一双金莲小脚握在手里慢慢把玩, 李庆初见潘金莲时,就想要这样做了,现在总算是得偿所愿,心中的畅快自是不用多说。 潘金莲的小脚其实甚是敏——感,只被他把玩一会后,便全身发软的倒在了他的怀里,只用一双眼睛汪汪亮的看着着李庆。 “官……官人,你今年贵庚了?” 潘金莲好不容易才问出了这个问题。 李庆道:“今年二十有三了,是七月二十八日子时生的。” 金莲又问:“家中有几位娘子?” 李庆道:“就只有拙妻一个,她倒是劝了我几次纳妾,只是一直没有钟意的,直到看到了你。” 潘金莲听他这样说后,心里顿时跟吃了蜜糖一样甜。 像李庆这种身份的人,哪个不是妻妾成群的,但他却只有正妻一人,别的都看不上,只看中了她。 潘金莲却不知道,若李庆没被灵魂夺舍,他只怕没过多久,就会将那什么李娇儿、卓丢儿都通通弄到家里去做小妾。 那原主可不是什么专情的人,“喜新厌旧”这四个字用在他身上正当合适。 而现在的李庆虽然也不是那种专情的人,但还不至于喜新厌旧,更不会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潘金莲接着又问道:“家里有几个娃儿?” 李庆道:“家中娘子并无所出,所以至今也没个娃儿。” 这时的的男子普遍十五六岁成家,到了像李庆这个年纪时,许多都有一堆儿女了,像李庆这样还没一儿半女的,实属少见。 潘金莲之所以不停的询问李庆家中的情况,当然是迫切的想离开这紫石街,进入李府与李庆长相厮守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后,李庆因早上出来时急了些,没吃什么东西,这时忽然感到有些饿了, 于是他便向袖中取出银穿心金裹面盛着的香茶木樨饼来, 这是李庆临出门时,月娘强塞给他的, 月娘当然知道李庆是出去寻花问柳,但却不仅没有丝毫怨言,反而还怕他饿着了,于是给他备下了这个。 这样宽宏大度的正妻,试问还能上哪找去,李庆真是几世修来的好福气! 他吃了两块饼后,见金莲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那小肚子还咕咕的叫了两下,显然也是有些饿了。 李庆笑了笑,却没直接给她,而是用嘴巴咬住一块饼,用舌尖递送与这美妇人, 两个相搂相抱,鸣咂有声。 如此取乐玩耍了半响后,两人又吃了一点小酒,气氛正浓, 李庆一看,见金莲早被他撩动春心了,于是也不再调笑,与之宽衣解带,引美妇纤手扪弄,接着便是一阵颠鸾倒凤,春风几度,又是跟昨天一样直到夕阳西下才收了云雨…… 清清爽爽回到家后,李庆难得的扫了一眼那系统任务,不由的有些郁闷, 原来此时这任务还是没完成,本以为将潘金莲弄到手就可以了的,谁知最新提示说要把她娶回家里才算完成。 所以接了来不管如何,那武大总是绕不过去的。 那么如何才能将潘金莲娶回家里去,而不受武大的阻拦? 难道真要像原著那样来个一不做二不休,把武大干掉? 这方式也太极端,除非是到了任务给定的最后期限,否则李庆是不会那样做的。 第23章 卖翠花的薛嫂 第23章 卖翠花的薛嫂 现在距离任务颁布才过去了半个月不到,李庆的时间还是很充足的,所以完全没必要采取那种极端的方式。 大家都是斯文人,何必非得打打杀杀呢? 而且若是杀了武大,那李庆就算是彻底的与战斗力爆表的武松不死不休了,不杀他的话,一切都还有些许余地。 李庆正寻思着最佳良策的时候,忽然瞥见小厮玳安在屋外不停的往他这边张望,似是有什么事,却又怕打搅到他,所以不敢进来通报。 于是李庆便将手一挥,把这小厮叫了进来, “有何事情?” 玳安道:“卖翠花的薛嫂儿说有事找大官人您。” 翠花是女人头上戴的珠翠花钗,专门有小贩挑着翠花挑子走街串巷,沿街贩卖,玳安口中的薛嫂儿就是做这个的。 由于这薛嫂儿通过卖翠花能接触到很多女人,所以也兼作媒人, 以前那个原主李庆,就常央求这个薛嫂儿帮忙物色女人,着实是通过她得了不少艳遇。 李庆让玳安叫那薛嫂儿进来后,赐了她一盏茶,问她找自己何事。 薛嫂儿自进来后,便满脸都是谄媚的笑意, “前阵子大官人不是想纳妾拖我看有没合适的人吗?现在我便寻到了一个好人儿,保准大官人你满意!” 李庆听后心里有些郁闷, 怎么老有人给他介绍女人? 上次应伯爵与谢希大,也跟李庆说那李娇儿的侄女,唤做桂姐儿的,一两年没见,就出落的好不标致了,要他梳笼了这桂姐儿。 这事还没着落呢,现在薛嫂儿又来给他牵线搭桥了。 李庆此时的心思全都在潘金莲那呢,闲暇时还要与月娘这正妻“增进感情”,目前哪还有精力再去招惹别的女人? 李庆喝着茶,漫不经心的问道:“是谁家的女子?” 薛嫂儿笑起来满脸皱子,十分难看,也不知她自个知不知道,她这时又笑着答道: “就是在南门外做贩布行当的那杨宗锡的正头娘子……” 这杨宗锡李庆原主的脑海中倒是有些印象, 说来那杨宗锡也是个敢闯敢拼的人物,往来于南北卖些绸布,渐渐的赚了不少家当,还跟原主喝过几次酒, 可惜的是前年他贩布时却死在了外边,听说是遭了强盗,就心窝里吃了一刀,当下毙命,尸首被乡人火化后带了回来。 这年头的外面可不平静,落草为寇的人多如牛毛,外出做生意差不多就是将脑袋挂裤腰带上。 只听薛嫂儿继续道:“她守寡了一年多,身边又没子女,家里止有一个小叔子,才十岁,青春年少,守他做什么! 杨家还有一个长辈,是杨宗锡兄弟的姑姑,便要主张着她嫁人。 这娘子今年不上二十四五岁,生的长挑身材,一表人物,打扮起来就是个灯人儿。又百伶百俐,当家立纪、针指女工、双陆棋子不消说……” 接下来,薛嫂儿便是使劲的吹捧那杨家寡妇有多好看,有多能干,就差说她是嫦娥、织女了。 李庆听得都有些不耐烦了,直问道:“这女人原名叫什么?” 薛嫂儿道:“不瞒大官人,她娘家姓孟,排行第三,所以都叫她孟三姐,她如今就住在臭水巷。” 可能是瞧出了李庆有些不耐烦,她也没有再啰嗦,最后说道: “这孟三姐还会弹一手好月琴,大官人若见了,管情一箭就上垛。” 以前的李庆最喜好听女人弹琴唱曲,现在的李庆一来是受了原主记忆的影响,二来这年代也确实是没别的娱乐活动,所以喜欢上了这个。 于是他便勉强说道:“好了,这事我记下了,等得了空闲,便跟你去见一见着孟三姐。” 薛嫂儿有些迟疑的道: “那大官人可得捉紧了,她家里有前夫留下的许多钱财,恐怕不下千两白银,加上她又实在长得好看,惦记着的人可一点不少……” 不得不说,薛嫂儿这才给李庆介绍的人各方面条件都挺不错的, 会弹琴唱曲,长得好看,还自带一笔丰厚的嫁妆,若是原主听了后,跟定立马就去将人娶回家来了。 此时的李庆其实也有了那么一点点心动,不过还是那句话,潘金莲的事还压在他心头上呢, 这可是关乎自家小命的大事,不解决掉哪有别的心思,于是只承诺薛嫂儿自己会尽快去见孟三姐。 至于尽快有多快,就得看那武大郎识不识相了。 打发走这薛嫂儿后,李庆又沉思了许久,这才带上小厮玳安出了门,往紫石街而去。 这次他先没去王婆茶坊,而是上了一处酒楼,接着又让玳安儿去将郓哥找了过来, 李庆让他喝了一杯酒润润喉后,才语气冷淡的道: “我这里有一桩事,需要用得着你的地方。” 郓哥一听,立即正襟危坐道:“大官人请吩咐,凡是我郓哥儿做得到的,绝对不会推脱。” 自从“投靠”了李庆后,郓哥的生活可谓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为老爹的医药费发愁,不用再每天走街串巷的卖鲜果,更不用再四处露着笑脸的去讨人赏钱了。 所以对于李庆这个粗大腿,郓哥肯定是要死死抱紧的。 李庆于是向他附耳了几句,自然又是关于那个武大郎的,不然也用不着这郓哥儿。 郓哥听后,想都没有多想,便拍着胸脯向保证了下来。 李庆让郓哥吃了些酒肉,又给了一些赏钱,然后才打发他离开这酒楼办正事去了。 郓哥转过几条街后,很快便来到了武大面前, 不待他开口,武大便立即怒瞪着他道: “你这含鸟猢狲,还敢来见我?上次可被你给害惨了,我家娘子至今仍没对我有好脸色!” 郓哥对武大的谩骂也不恼怒,只冷声道:“武大,你将有大祸临身,我是看在上次的事情上,才冒险来告诉你的。” 武大先是一惊,随后皱眉道:“你这猢狲,又拿大话来诓我,我这次才不上当呢!” 郓哥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叹息,“那就当我多事了吧。” 说着转身便要离开, 武大终究还是没忍住,一把将他拉住了,“你……你且说我能有什么祸事?” 第24章 恐吓 第24章 恐吓 郓哥清了清嗓子道:“我喉咙不舒畅,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 武大于是挑了担子,引着郓哥,找到个小酒店,歇下担儿,拿几个炊饼,买了些肉,讨了一瓢酒,请郓哥吃着。 这家酒店虽小,却也是五脏俱全,台上还有个说书先生在着评书, “……话说在春秋战国之时,有个叫虞叔的人,得了块宝玉,虞公见了眼热,便向他索取,虞叔没给,但很快又有些后悔了,因为他知道当地流传着个谚语,叫做‘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郓哥听到这后,一拍大腿,说道:“真是刚巧了,武大,你的祸事跟这评书里讲的倒是有些相似。” 武大忙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你又胡说了,我若是有块宝玉,哪还用得着每日上街去?” 郓哥道:“别人是‘怀壁其罪’,你却是‘怀色其罪’。” 武大笑了,“你这就说得更离谱了,我武大哪有什么美色?你这话若说出去,怕是要笑掉别人大牙的。” 郓哥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将一大碗酒喝掉,然后盯着武大道:“你是没美色,你家娘子却有。” 武大这才明白了郓哥想说的是什么,顿时有些坐立不安的道: “你的意思,是有哪个恶人看上我家娘子了,所以想要害我?” 郓哥点了点头,“正是这样,所以我才会说你现在是大难临头了!” 武大听后,顿时目瞪口呆,久久不能言语, 过了不知多久,武大才大骂了一声道:“我……我平日老实本分的,招谁惹谁了?” 郓哥咂了一口酒道:“所以刚才的这戏文里才会说甚么‘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嘛, 你有这么个美貌的娘子在,便注定不得安生的,当初不就是因为这个才从清河县搬来了这里?” “不行,我……我得离开这阳谷县。” 武大说着便要起身。 郓哥一把将她扯住,“你能逃得到哪去?那恶人打手众多,我保准你出城后不久,便会毙命野外。” 武大不得已重新坐下,想了想后,对郓哥道:“你既知那恶人是谁,何不跟我去见官?我就不信,这还没王法了!” 郓哥苦笑道:“我的爷呦,你岂会不知王法从来都不知为你我这种小老百姓预备的,那恶人常与县令相公一起吃酒,我们去了衙门,不是起找死吗?” 武大更加的焦虑不安了,挠头搓手道:“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郓哥道:“你何不像这戏文里的那个虞叔一样,将家里的那‘美玉’献出去?” 武大听后顿时大怒, “你……你出的是什么烂注意?世上哪有将自家妻子献给别人的?” 郓哥道:“你仔细想想,若将这‘美玉’留着身边,你每天都得提心吊胆的,就算是躲得过这次的祸事,以后难保还会被别人惦记上, 你能从清河躲到这里来,又能从这里躲到哪里去? 所以我看你还是将她献出去为妙,大不了再娶一个不太耐看、但却能持家的就是。” 武大被他这番话说动了一些, 说到底,潘金莲也只是他天山掉馅饼,白白得来的,他对潘金莲其实并无多少感情,更多的还是心里气愤不过而已。 自从娶了潘金莲后,武大的安生日子就没怎得过,好不容易搬来这阳谷县,倒是难得的清净了一些时日,谁知现在又遇上了这事。 郓哥的建议,除了郁气难消外,其实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不知琢磨了多久,武大又叹道:“我赚的钱大都用在了房租上,积攒下来不多,若没了这娘子,以后恐怕便没钱再娶别个了。” 郓哥凑到他面前道:“那恶人承诺给你五十两雪花官银,这钱你卖半被子炊饼也赚不到,还愁娶不到妻子?” 武大听有五十两银子可拿后,顿时又意动了几分,“我……我再考虑考虑。” 这时,那说书的继续讲到,虞叔将宝玉献给了虞公后,那虞公贪心不足,又向他索求宝剑,虞叔这次没有再妥协,奋起发兵,一举攻占了虞公的领地。 武大听后,有些患得患失的道:“若我献出‘宝玉’后,那恶人也像这鸟虞公一样继续向我索求宝剑,那时又该如何事好?” 郓哥笑道:“人家虞叔有宝剑,你除了‘宝玉’外却什么都没有了,别人还能向你索取什么?” 道理虽是这样,但武大却不由的大骂道:“我兄弟若在身边,哪容得别人来这么欺我?定能像虞叔那样,将恶人给赶跑!” 郓哥听后心里一动,问道:“你那兄弟现今在何处?” 武大摇头道:“他前些年跟人打架一时失了手,把别人的眼睛都打瞎了,只得逃到了外面去,早已没了音信。” 郓哥这才暗松了一口气,他以前也隐约听武大说过他有一个很厉害的兄弟,若是被武大联系上,有了依仗,便肯定不会轻易的向人服软的。 所幸的是武大这唯一的依仗,现在却不知身处何处! 酒菜吃到最后时,郓哥瞧出武大已被他说得有了七八分意动,只是仍没下定决心, 这武大向来不是什么果决的人,看来还需给他再添一把火才行。 郓哥当下无话,只让武大尽快做出决定来,然后便与他一起走出了这小酒肆…… 武大也无心卖什么炊饼了,挑着担子回了家,见到金莲正在屋内打扫,便让她收拾行李。 潘金莲一脸狐疑的问:“怎么突然要收拾行李?” 武大难得的拿出了些男子气来,摆手道:“你别问这么多,尽管收拾便是了。” 接着他有去别人那里租借了一辆牛车,把家当都安放上去,让金莲坐早一边,自个驾着牛车便往城外赶去。 原来武大还是有点侥幸心里,觉得自己或许能像上次离开清河县那样,离开从这个是非之地。 但他这牛车没走多远,车轱辘便被别人撞得脱落了一个,弄得他是进退不得。 当武大满头大汗的修车轱辘时,还猛然发现四周多了不少凶神恶煞的人,正脸色不善的在那盯梢。 第25章 终成眷属 第25章 终成眷属 武大越看越不对劲,觉得附近这些凶神恶煞的人,都是那个所谓的大恶人派来的, 甚至他这牛车的车轱辘,也是别人故意撞坏的! 好不容易修好牛车后,武大也不敢继续前行了,又匆匆的调转方向,返回了紫石街。 把行李搬回原处后,武大一脸颓丧的坐在门槛上,想缓缓神,却猛然发现那木门竟多了几道刀痕! 武大脸色瞬间吓得一阵煞白, 他知道,这是别人对自己的警告, 下次若还敢试图带着潘金莲逃离这里,这些刀痕恐怕就得砍在他身上了! 武大越想越害怕,最后还是忍不住起身往郓哥家走去。 郓哥家也在这紫石街,武大走了一会后就到了,但敲了好一阵子门后,郓哥才来开门, 武大惊讶的发现,郓哥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显然是被人打了! “兄弟,你……你这是怎么了?” 郓哥忙去关门, “武大,我算怕你了,你还是别与我联系吧,省得让人误以为咱有多要好似的!” 武大堪堪挤了进去,有些惊惧的道:“是那恶人的手下打了你?” “你跟我聊完后就想逃走,别人还以为是我教的呢,可把我害惨了!” 郓哥一脸的郁闷之色, 其实他脸上的惨状都是李庆让人帮他化的妆,不过这郓哥也算演技精湛,愣是装得毫无破绽。 武大纠结了一下,叹声道:“你去帮我跟那恶人说,这事我同意了!” 郓哥听后,心里这才暗松了一口气, 忙活这么久,总算是没搞砸李庆交待给他的任务。 “你可真的想好了?别我去为你通报了,你到头来却反悔了,非得把我害死不可。” 郓哥一脸狐疑的看着武大。 武大摆了摆手,“你放心的去吧。” 他苦笑道:“事到如今,我不同意还能怎样?” 郓哥又试探性的问道:“你就不去问问你家那娘子的意见?” 武大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道: “女人家的,问她作甚?” 这个时代的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属品,在一些家长里短的小事上,武大或许会听潘金莲的, 但涉及到身家性命这种大事时,可不会去管她是怎么想的。 郓哥见他却是主意已决,便不再墨迹,让武大在他家中稍等,然后快步出门去了。 他径直来到了之前与李庆见面的酒楼上,李庆一直都在这里遥控局势。 以李庆的身份,肯定不必什么事都亲自出面,只需一句话,便有大把人听他使唤。 “大官人,那武大答应了!” 郓哥来到李庆面前后,难掩兴奋的说道, 李庆瞬间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 他这计策其实也没多高明,说白了不过是以势压人而已, 虽然过程安排得很精妙,比如特意在那小酒店里让说书的讲了个“匹夫无罪”的故事,但具体会怎样,李庆心里其实是没底的, 他还真怕那武大是个死脑筋,死都不肯妥协让步,那李庆无奈之下,也只能是选择来硬的了。 万幸的是,这武大还算识时务。 接下来,李庆还算没去见武大,只是让焦挺拿了五十两雪花官银与郓哥去了一趟紫石街。 武大看到焦挺后,下意识的以为他就是所谓的“大恶人”,见他身体肥壮,更加的不敢多说什么。 武大拿了银子后回到家里,叫了街坊邻居来,又让郓哥请了个会笔墨的穷酸书生,在众人的见证下写了封休书,并按了手印。 众街坊当然好奇的询问武大为何休妻,是不是潘金莲做了什么有违妇道的事情, 武大当然矢口否认,若真这样说,他自己的脸上也不好看,只随便找了个借口,说他要出一趟远门,三年五载可能回不来,不想耽搁金莲,不如休了让她再嫁算了。 众街坊自然又是一阵苦劝,但最后见武大主意已决,而且整件事都透着一丝古怪的味道,便渐渐的每人再多说什么。 潘金莲全程冷漠而视,心里却早乐开了花,当亲眼看到武大在那休书上按下手印时,更是激动得一阵天旋地转,不能自已。 虽然妇人被休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肯定会被人指指点点的,但潘金莲现在可不在乎, 因为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能跟那冤家李庆长久的在一起了,也不必住在这恶臭狭窄的紫石街了,又何必在乎这些人的眼光? 武大在将休书扔给了潘金莲后,便一刻也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直接把那租来的牛车买了下来,然后又把家当安放了上去,独自一人消失在了这紫石街的尽头。 只不过武大离开阳谷县后,并没走多远,只在南边不远的郓城县就停了下来,甚至还在因缘巧合下认识了那里的押司、江湖人称“及时雨”的宋江宋公明…… 潘金莲重获自由身的当晚还在原来那里过夜,只不过在里面的男人却由武大变成了李庆。 这美妇其实没料到李庆会来,因为武大收拾东西时把家里弄了个底朝天,乱得很。 “官人,要不我们去王干娘那里?” 潘金莲一边整理东西,一边问道。 李庆一把将她抱起,往阁楼上走去, “不了,今晚我们两个就在这里睡,你也别收拾了,明天我就用花轿抬你入府。” 潘金莲听后,顿时喜不自胜,也就没再坚持。 李庆抱着妇人上到阁楼后,在那床躺下,咂嘴亲吻了一会才躺着说些情话。 他忽然看见墙壁上挂着一面琵琶,便饶有兴致的道:“娘子会弹唱这个?且唱两嗓子让我听听。” 潘金莲笑道:“奴自幼粗学一两句,不十分好,你却休要笑耻。” 她自小被牙婆卖走后,便是当上好的丫鬟来培养的,所以无论是针线女红,还是弹琴说唱,都会上一些。 李庆一面取下琵琶来,搂妇人在怀,看着她放在膝儿上,轻舒玉笋,款弄冰弦,慢慢弹着,低声唱道: “冠儿不带懒梳妆,髻挽青丝云鬓光,金钗斜插在乌云上。唤梅香,开笼箱,穿一套素缟衣裳,打扮的是西施模样。出绣房,梅香,你与我卷起帘儿,烧一炷儿夜香。” 唱得竟十分动听,完全不输那个勾栏内的名角吴银儿,李庆顿时喜不自胜的将怀中的妇人搂得更紧了。 第26章 下一个任务 第26章 下一个任务 次日,李庆与潘金莲二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之时才起了床。 这天是当月的初八,也是个诸事皆宜的黄道吉日, 李庆先是安排了一桌酒席,请了王婆这个媒人,接着便用一顶轿子,四个灯笼,接了已换上一身艳色衣服的金莲,再让王婆送亲,玳安跟轿,把她抬到家中来。 这个时代娶正妻算是大事,繁文缛节多的是,但纳妾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光明正大的接进门去就是了,顶多就再叫上几个亲朋好友吃上一顿庆贺庆贺。 潘金莲被接到李府后,李庆早让人收拾了府内花园的楼下四间与她做房,由一个独独的小角门进去,院内设放花草盆景,白日间人迹罕到,是一个极为幽僻的去处。 李庆接着又花了十六两银子买了一张黑漆欢门描金床,大红罗圈金帐幔,宝象花拣妆,桌椅锦垫,都安排小厮丫鬟摆设齐整好。 潘金莲起先看着李庆为她安排的住处甚幽静宜人时,心下便已无比欢喜, 再看见屋内的众多精美摆设后,脸上就更是笑语涟涟了。 李庆还叫薛嫂儿买了两个丫鬟来服侍金莲,一个叫小玉,另一个叫秋菊, 起先,李庆打算娶潘金莲过门时向妻子月娘说了一声,月娘本就在一直劝他纳妾,听了后自然应允,还打算把自己的使唤丫头春梅送给金莲。 不过李庆想着金莲独自一人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而春梅这丫头却是在府中长大的,强势得很,所以怕出现“主不压仆”的情况,就没有同意。 潘金莲这一娶过门来,李庆就在她房中宿歇,如鱼似水,美爱无加。 原本李庆还计划着每天要坚持锻炼多少个时辰,要去城外庄院训练庄客的,但现在却根本管不了其他,只顾与潘金莲厮混,颇有些“君王从此不早朝”的味道。 到了第二日,金莲梳妆打扮,穿了一套艳色喜庆的衣服,由丫头小玉捧茶,走来后边大娘子吴月娘房里拜见,递见面鞋脚。 这个时代的新嫁妇人,第一次拜见家里的大妇以及诸姑姊妹时,都须奉上自己刺绣的鞋面作为见面礼,称之为“见面鞋脚”。 月娘接过那鞋面看了看,见做工十分精细,口里便不由的称赞了一句, 她在在座上仔细观看向潘金莲,见这妇人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眉似初春柳叶,脸如三月桃花,纤腰袅娜,檀口轻盈,长得着实甚是标致! 月娘心想:“这么标志的小娘子,当然是人见人爱,难怪我家那强人最近天天往外面跑。” 金莲给月娘递交了见面鞋脚后,又给她磕了头,最后从小玉手里接过茶,恭恭敬敬的递送了过去,月娘接着那茶喝了一口,便算是认了金莲。 由于李庆父母已亡,家里又再无别的小妾,潘金莲便不用再去别处行礼了,倒也省事。 于是金莲便在月娘旁边坐下,与她说些话,见月娘温婉大度,一点都没给自己不好的脸色看,也就暗暗放下心来。 此处旁边的房间里,李庆正一边品着茶,一边默默感受着身体上的变化。 将潘金莲娶进门后,那个系统任务自然是已宣告完成,他再也不用时刻面临着自爆的威胁了, 而且任务完成后,李庆也如愿的得到了奖励,体能、魅力、敏捷三维机能各增加了10点数值。 原本因为这几天李庆都在跟潘金莲过着没羞没躁的生活,一天之内也不知梅开几度, 但俗话说的好,“世上只有耕坏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潘金莲现在倒是愈发的滋润了,不过李庆即便是身子再倍儿好,今天却也感到有些发虚, 但在得到系统奖励的这一刻,他瞬间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劲,还能再跟金莲再大战三百个回合。 此前李庆都没正眼瞧过这系统奖励,觉得可有可无,他又不期望能一个打十个, 但现在看来,通过系统奖励增强“体能”这一点,还是相当不错滴! 就冲着这一点,李庆也决定以后都得努力的将以后的任务完成了。 话说下一个任务是什么来着? 李庆于是将目光看向了任务栏那里,看完后整个人都目瞪口呆了! “任务:拯救李萍儿! (李萍儿貌若天仙,但丈夫花子虚却只顾在外面沾花惹草,好几个月不回家一次,让她只能徒受空房,夜夜哭泣,作为正义的化身,宿主怎么能坐视不理?) 任务奖励:体能、魅力、敏捷三维机能各增加10点数值。 任务失败惩罚:宿主将会当街被雷劈一下。” 许久后,李庆这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又大骂了一句:这坑爹的系统! 花子虚可是他的好兄弟啊! 额……好吧,其实两人的关系也没多好,算是表面兄弟,塑料交情, 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一起厮混了许久的,前些天还一起在那吴四妈的院子听过小曲呢, 两人这么熟,让李庆怎么好下得了手去抢……不对,是去“拯救”他妻子李萍儿? 不过任务失败就要遭雷劈,好像比上一次的原地爆炸也好不了多少, 虽然被雷劈了其实也不一定就会死,比如李庆前世的时候,就在网上看过国外有一个哥们,就被雷劈中过七次却奇迹般的都活了下来。 但李庆却不太相信他的运气能像那个哥们那么好,显然不太愿意拿自己的小命来做试探。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被雷劈这种事还是让别人去尝试吧,至于花子虚,李庆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的说声对不起了。 反正他在原著里也是被西门庆给弄死了的,现今在这个位面,遇着自己这个不喜欢打打杀杀的“斯文人”,也算是他走了好运。 君不见,武大那个原本要吃砒霜的,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而且花子虚这人李庆也不知说什么好,家里有这么一个美貌的妻子在,却整天在外头鬼混不回家,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就如系统说的那样,他李庆怎么能对这种情况坐视不理! 第27章 小变故 第27章 小变故 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后,李庆便开着琢磨起那李瓶儿来。 那晚在花府虽然只匆匆瞥了几眼,但那李瓶儿的身姿李庆至今仍是记忆犹新。 李瓶儿与潘金莲一样都是姿色绝佳,潘金莲在身材上与李瓶儿相比要娇小一些,气质上李瓶儿则更加的温婉成熟,两人可谓是各有千秋。 那么,又该如何才能把这李瓶儿弄到手呢? 李庆其实心里已有了些腹稿, 他现在对于勾人也算了点经验了,自然不用再去请教王婆那马泊六。 其实除了“潘驴邓小闲”这秘籍外,最主要的一点,还是俗话里说的“苍蝇不叮问缝的蛋”、“篱不牢时犬会钻”。 试想一下,若潘金莲与武大郎两人本来就是相亲相爱的,李庆怎么可能半月不到就把她娶了过门? 李瓶儿和花子虚的情况,其实也跟潘金莲与武大郎有点类似, 花子虚人虽长得还过去,家里也颇有些钱财,但他本身却累月的不着家,李瓶儿才二十岁出头,却独守空房,心里难免的会空虚寂寞, 这,无疑便就给了李庆极大的机会。 如此再做出一些精细策划的举动来,撩她几下,李庆就不信那李瓶儿不上钩! 不过这事先不急,任务依旧有三月期限,还充裕得很, 他现在才将潘金莲娶进门,正打得火热呢,李瓶儿的事过个十天半月再行动也不迟。 李庆正打算起身去隔壁看月娘与金莲交谈得怎样时,小厮玳安来报,说那薛嫂儿又来了。 李庆听后眉头一皱, 这薛嫂儿就是前些天想介绍杨家寡妇孟三姐给他的那个,也来得忒勤了些! 李庆有些不耐烦的让玳安将人领了进来,正待开口质问时,薛嫂儿却先解释道: “大官人,非是小人耐不住性子来催你,实乃事情又生出了些变故,才不得已来找您商量。” “什么变故?” 李庆顿时颇感惊奇的问道。 薛嫂来得有些急了,这时猛地喝了好几口清茶,理顺了一下气才说道: “现在多出了两处人来参合这事,一处是孟姐儿娘家唯一的一个嫡亲舅舅,前日找上了她,说要为她包办婚事,将她嫁给自家的一个侄儿, 她那舅舅几年不走动,您说现在为何这么热心,还不是图孟娘子的嫁妆?” 这事倒也不算稀奇,李庆知道这薛嫂话还没说完,便只顾听着。 只听薛嫂继续道:“另一处人就更令人气愤了,是城外杨家兄弟宗族的人,就在今日来了十多个人,说他们要抚养那只有十岁不到的小叔子,要逼孟娘子净身出户独自搬出去……” 得了,又是一波想抢杨家财产的人。 “大官人,你可知我为何说这杨氏宗族的人最令人气愤不过? 只因那杨家兄弟许多年前父母都病死后,家宅田地全都被宗族的人占去了,杨宗锡不得已只好背着才三岁大的弟弟杨宗宝跑到了城里来乞讨, 杨宗锡几年后发了迹,常想把祖宅要回来却不得,甚至还到衙门打过官司, 现在这杨氏宗族的人,却抬出道义来,扮起了恭卑友善,这谁看得下去?” 薛嫂说到最后时,已是气愤得叉腰大骂。 李庆心想,怪不得别人都说人性在金钱面前,便会彻底的暴露出丑陋的一面,现在看来这话确实不假。 这杨宗锡一死,便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争相竞夺他的遗产。 薛嫂又道:“孟娘子就妇道人家一个,哪应付得了这些人?还请大官人帮忙拿个注意。” 李庆只沉吟了一小会,心里便有了定计。 于是他便起身打选衣帽整齐,拿了一段上好的绸布,又买了四盘羹果,装做一盒担,叫人抬了。 接着李庆上了马,让薛嫂在前头领着,玳安、平安两个小厮跟随,迳往杨家兄弟还在世的那嫡亲姑姑家去。 此人便是整件事的关键人物,只要搞定她,一切就都好办了。 因为无论是杨氏宗族的人,还是孟三姐的舅舅,话语权都远没这杨家兄弟的姑姑重,她才是杨家现在真正的长辈! 李庆虽没解释什么,但那薛嫂是人精似的人物,来到这里后哪还不明白,不由的给李庆竖了个大拇指。 于是李庆先在外头等候,薛嫂先进去了里面通报了杨家兄弟那姑姑,对那婆子道: “你老人家前些日子不是托我帮三姐儿找个好亲事吗?我寻到了本县的一个大财主,现已领到了您老门前,他为人甚恭,非要我先进来提前说一声才肯进来。” 那婆子忙道:“哎呀,如何不早说,快去将人请进来吧,可别怠慢喽!” 她说完便立即吩咐丫鬟去煮茶,一面让薛嫂去将李庆领来, 往屋里走去的时候,薛嫂在李庆耳边小声道: “这婆子原先嫁给了那半边街徐公公房子里住的孙歪头。歪头死后,这婆子守寡了三四十年,身边没有个一儿半女,只靠他侄儿养活, 她为人极是爱财,大官人只需将银子撒出去,所求的事她便没有不应允的道理。” 李庆点了点头,将这话记在了心里。 进到里面后,李庆便向那婆子行了一礼,互相恭维了半响,才分宾主坐下。 那婆子斜眼瞧见李庆让人抬进来的见面礼,心下甚是欢喜,露着笑脸问道:“大官人贵姓?” 薛嫂抢着帮忙答道:“他是咱县里数一数二的财主,李大官人,钱过北斗,米烂陈仓,闻得咱家门外大娘子要嫁,特来见姑奶奶讲说亲事。” 婆子心里已同意了七八分,但仍想再从李庆这里多拿些好处,于是便没一口答应下来,只是回道: “我侄儿在时,挣了一分钱财,不幸先死了,如今都落在她手里,说少也有上千两银子东西…… 大官人想娶她做大做小我也不管你,只要与我那侄儿念上个好经,又与我一个棺材本,老身便允了这门亲事。” 李庆听后,哪还不明这婆子的意思,笑着将手一摆,小厮玳安便捧着匣子过来,打开后露出了里面的六锭三十两雪花官银。 第28章 孟三姐 第28章 孟三姐 那婆子见了李庆拿出的这三十两雪花官银后,眼睛都直了直,瞬间便笑得合不拢腿, “有这钱财,老身十副棺材本都够了,相信我那侄儿宗锡若是泉下有知,也定会让我把三姐儿托付给大官人。” 李庆也不跟这婆子闲扯,又与她商定了一些事情后,便利索的出了门,在薛嫂的牵引下直往南门外去,到了那杨家门首才停下。 这杨家宅子坐南朝北一间门楼,粉青照壁,虽然远不及李府那么气派,但也是这附近几条街最具格调的地方了。 薛嫂经常出入这里,倒不用也不那么客气,请李庆下了马,一同往里走去。 只见里面里面仪门照墙,竹抢篱影壁,院内摆设榴树盆景,台基上靛缸一溜,打布凳两条。 薛嫂推开朱红槅扇,三间倒坐客位,上下椅桌光鲜,帘栊潇洒。 薛嫂请李庆坐了,一面从门帘而入,到里边的房间去了,片晌后才出来,在李庆耳边说:“三姐儿梳妆未了,大官人请稍等一会。” 李庆不是什么急性子,当然等得了, 只见一个小厮儿拿出一盏福仁泡茶来,李庆翘着腿一边喝茶,一边打量厅内的布置。 薛嫂闲着没事做,又在李庆耳边吹捧起那孟三姐的好处来: “那杨宗锡本身不识字,他开的那些布匹店、染坊其实都是三姐儿在帮忙打理的, 杨宗锡娶三姐儿的时候,家业还小,但娶了三姐后,就开始财源滚滚了,故而以前人都说她是个能旺夫的……” 旺夫什么的李庆并没放在心上,倒是薛嫂说这孟三姐帮忙打理过布匹店和染坊让他颇感惊奇。 正待细问时,只听得环佩叮咚,兰麝馥郁,薛嫂知道是孟三姐来了,忙起身去掀开了帘子来,果见一个美妇在两丫鬟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李庆忙睁眼看向那妇人,只见她月画烟描,粉妆玉琢,脸庞不肥不瘦,俏身材难减难增。素额逗几点微麻,天然美丽,缃裙露一双小脚,周正堪怜。 端的是:行过处花香细生,坐下时嫣然百媚! 前几天听薛嫂大肆吹捧这孟三姐长得有多好看,李庆还认为颇有夸大之词,现在才知竟是没有虚言。 说实话,直到刚才的前一刻李庆对于迎娶这孟三姐,心思都不怎么热切,就当是闲着来打发时间了,若看不对眼就算了, 但现在见了她的真容后,瞬间便多了七八分心思。 孟三姐走到堂下后,望着李庆不端不正的道了个万福,然后就在对面椅子处坐下。 李庆眼不转睛的又朝着她看了一回,妇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头低了低。 李庆咳嗽了一声,正色道:“我欲娶娘子过门,不知尊意如何?” 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无需像之前接触潘金莲那样反复试探, 所以李庆也就不拐弯抹角的直接问了,若她不愿意,那就算喽,省得浪费时间。 那妇人偷眼看李庆,见他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心下已十分中意,遂转过脸来,问薛婆道:“这位大官人今年贵庚?” 李庆也不用薛嫂替他答,“我今年虚度二十有三,敢问娘子青春多少?” 孟三姐道:“奴现今二十五岁。” 李庆道:“原来大我两岁。” 一旁的薛嫂怕他介意这个,赶紧插嘴道:“大两岁好,不然为何人都说‘妻大两,黄金日日长;妻大三,黄金积如山’?” “妻大两,黄金日日长”这句好像有些不太顺口,也不知是不是薛嫂现编的,但李庆显然是不介意女人大他两岁的, 他正待回话时,有个年纪不过十二岁左右的小丫鬟捧着三杯蜜饯金橙子泡茶走了过来。 孟三姐忙起身拿过其中一盏茶,先用纤手抹去了盏杯边上的水渍,以防汤到人,然后才将这茶递给了李庆,道个了万福。 所以说只有这个年纪的妇人才懂得这么贴心,若是小丫头片子肯定主意不到这种小细节。 因为孟三姐的这个举动,李庆对她的好感瞬间直线飙升, 薛嫂趁着孟三姐站起来时,轻轻用手掀起她的裙角边来,正露出一对刚三寸、恰半叉、尖尖趫趫金莲脚来,穿着双大红遍地金云头白绫高低鞋。 原来,以前那原主跟现在这穿越来的李庆都有个共同的喜好,都是个足控爱好者,这薛嫂素来知道这个,所以才专门让孟三姐显露出来给他看。 李庆还真就吃她这招,看了后心里顿时一阵火热,已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将眼前这妇人抱回家去。 想想以后若是一边搂着金莲,一边搂着这孟三姐,细细把玩二人的三寸金莲,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 孟三姐又将第二杯茶给了薛嫂,自取了第三杯来喝,李庆也让小厮平安把锦帕二方、宝钗一对、丝绸数匹等见面礼递了上去。 几人正待继续交谈,却听得外头有人走了过来,粗声喊着:“三姐儿可在里头?” 孟三姐黛眉一皱,满脸的厌恶之色,“是我那数年没联系的老舅,这些天总劝我嫁给他的驼背侄儿,烦也烦死了。” 李庆听后,笑道:“如今有我在这,你尽管将事情往我身上推来就是了。” 他话音刚落,便见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自顾闯入内来,想来便是孟三姐的的舅舅张龙了。 张龙进来后,本想上前跟孟三姐打声招呼的,但却在猛然间瞥见了李庆这个男子,腿脚瞬间一滞。 他眼睛只一转,就猜到了李庆肯定是来与们三姐说亲的,见他长得一表人物,比自己那驼背侄儿不知好上多少,心里暗道了一声糟糕。 自古寡妇最喜浮浪子,这孟姐儿现在遇到了眼前这等男儿,哪还肯屈身于他侄儿? 不过杨家的财产张龙垂涎已久,哪肯这么轻易的放弃? 他先是不动声色的对孟三姐道:“三姐儿,这位官人是谁?” 孟三姐这些天着实是被自家这个老舅纠缠得心烦了,于是便索性照李庆刚才教的那样说道: “这位是县里开大生药铺的李大官人,我现今已决定下嫁与他,望舅舅别在提起你那侄儿了。” 第29章 坚持己见 第29章 坚持己见 张龙听了孟三姐的话后,心里顿时有了些想法,于是当下便转而对李庆道: “这位官人,可否让我跟自家外甥女单独说些体己话?” 李庆将目光看向了孟三姐,询问她的意思,若她实在不愿单独再面对这张龙,李庆便不会离开一步。 孟三姐也想借这机会跟她这舅舅把话说清楚,省得他再来烦自己,于是就冲李庆点了点头。 李庆便起了身,故作亲密的在孟三姐耳垂边上小声道: “我就在外边的院子,你有什么事唤上一声就行。” 孟三姐脸色羞红的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李庆与薛嫂出了门后,张龙便痛心疾首的道: “三姐儿你怎的匆匆就接纳了这人?这厮可不是什么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孟三姐却不是什么人云亦云的人,只轻皱黛眉道: “舅舅有什么想说的,便一并都说出来吧。” 张龙道:“此人是破落户出身,现在虽然明面上开着个药材铺,暗地里却做些与人放债的黑心勾当,就是个刁徒泼皮! 而且他家里还有个正牌娘子,三姐儿你何苦嫁过去做小的? 此人常年混迹在勾栏之内,也不知勾搭了多少女人,以后保准都会收入宅里,那么多人,你肯定难免会平白受别人的气。” 还别说,这张龙确实有些口才,若是一般的女人听了他这些话,心里肯定会打起鼓来。 但这孟三姐却是个一旦下了决心,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人,她既已认定了李庆,便不会轻易动摇, 于是她便一条条的反驳道: “现在做生意的,哪个不跟那些泼皮无赖打交道,就算我们家的绸布店、染房也免不了,他若能将那些泼皮收拾得服服帖帖,倒也是一桩本事。 另外,自古都说船多不碍路,若他家有大娘子,我情愿让她做姐姐,别说他房里现在还只有一两个人,即便再多,只要丈夫在家里能作主,若是丈夫喜欢自己,多亦何妨? 而丈夫若不喜欢,便只奴一个也难过日子。况且富贵人家,那家房里面没有四五个人?你老人家不消多虑,奴过去自有道理,料不妨事。” 张龙顿时被她驳得有些瞠目结舌了,显然没料到自家这个外甥女多年不见后,竟变得这么的有辩才、有主见了! 张龙于是急忙说道: “那李庆有什么好的,我那侄儿虽然背有些驼,但却是书香门第出身,在他那县里也是颇有些才气的,早晚会考取功名,就算是一些大户人家的黄花闺女,也不愁娶得到……” 不待他说完,孟三姐便脸色不悦的道: “你那侄儿纵是有千般好,奴也没看上眼,您老还是让他去娶大户人家的黄花闺女吧,奴实在是没那个福分!” 张龙又是一滞,也觉得刚才自己那最后一句确实说的不好, 他觉得还是得抓住李庆这人来大肆贬低才行,于是他便又说: “我还听人说李庆这厮最喜欢打妻虐妾,以前也娶过几个人进门,不过一旦有所忤逆他,就打死了丢井里,或是卖到了青楼去,你难道不害怕?” 这些话都是张龙凭空捏造的,为的就是把孟三姐给唬住,一般的女人家听了哪有不心生畏惧的? 但他却不知孟三姐以前常年帮着丈夫打理生意,如何会看不穿他现在匆匆忙忙下编造的谎言? “舅舅您老休要胡说,奴看李大官人绝对不是那种打妻虐妾的人,就算他真是那种人,我到了他家后,也定会把家安定下来。” 听她这样说后,张龙还待继续胡编乱造,但孟三姐却已经有些不太耐烦了, 她直言道:“舅舅,您就别再操心我的事了,当初我跟宗锡成亲的时候,您不也连一杯喜酒都不来喝吗?” 张龙见着实是说不动她,又被这妇人抢白了几句,脸上顿是没了颜色,只得愤愤然的起身走了出去, 屋外的李庆正在抬头赏着庭院内的一株桂花树,张龙心里怒火难消,路过他身边时压低着声音道: “我知道你也在打这妇人钱财的主意,别人怕你,我张老四却不怕,我是不会让你轻易得逞的!” 扔下这句话后,这张龙才愤愤不平的走了出去。 “我老舅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孟三姐一脸疑惑的走了过来。 李庆笑道:“他说我跟他一样,来这是图谋你的钱财的。” 孟三姐听后脸色一变,对身边的丫鬟和小厮道:“以后那人再来时,不许给他开门!” 显然,她直到现在才最终确认自家老舅对她是没安好心的,以前都还只是心有疑惑而已。 “是!” 丫鬟小厮们应声答应了。 从始至终,孟三姐都没问李庆是不是打着跟她老舅张龙一样想法的话, 李庆对此颇为欣赏的点了点头,觉得这真是个聪明的妇人。 几个人于是又回到了屋内,继续交谈起来, 然而凳子都没坐热乎,外面又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小厮来报,说是杨氏宗族那帮人又来了! 孟三姐听后,脸上满是厌恶之色, 显然,这些杨氏宗族的人给她留下的影响甚至比舅舅张龙还要糟糕许多。 只一会后,一帮人便不顾小厮的阻拦闯了进来, 为首的是两个白发苍苍、拄着拐杖的老者,另有几个衣着光鲜的中年人七八个身体强壮的大汉。 为首那老头先是扫了李庆一眼,冷笑道:“宗锡这才死去多久,你这妇人就这么急着找男人出嫁了?真是不知廉耻!” 孟三姐平静的答道:“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却得继续活下去,我为宗锡披麻戴孝守寡了一年多,此时出嫁于礼法上并无不妥。” 那老者神色顿时一滞, 他们其实也只是在两三个月前,才得知杨宗锡死掉了消息的, 接着又再过了一些时日后,这些人才在偶然的机会下得知杨家现在面临的情况,看到了争夺钱财的机会,倒是不太清楚这孟娘子竟已守寡一年多了。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这些杨氏宗族的人从来都没真正关心过那杨宗锡的死活,眼里除了钱便再无其他的了。 第30章 针锋相对 第30章 针锋相对 那老者见无法在道德上攻击孟三姐,便又转而说道: “你这妇人要嫁给谁我可管不着,也不想去管,但宗锡置办的这宅子还有染坊、布匹店,都是杨家的,都该由他兄弟宗保继承,你全都不能带走!”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了, 孟三姐并没有为杨宗锡生下儿女,所以现在杨家的一切真正的合法继承者就是杨宗锡的兄弟杨宗保, 孟三姐有些气郁的道: “我何曾说过要将这宅子还有染坊、布匹店据为己有?这些东西我都会留与小叔,不劳你们操心。” 老者听后便伸出了手来, “既然这样,还不快将房契都交出来?宗保年幼,你出嫁后他自个哪能管理这些,我们宗族里的人自会帮他代管到他成年。” 孟三姐自是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些人会这么好心,不然一开始就把东西交出去了, 她可以肯定若是那些房契到了这些杨氏宗族之人的手里后,肯定很快就会改名换姓,绝对不会属于成年后的杨宗保。 不过她却没找到太好的拒绝理由, 毕竟这些人打着宗族的旗号,在现在的情况下,确实有着帮忙代管的名义。 就在孟三姐苦心寻找借口的时候,一旁的李庆却突然笑道: “就算房契该交出来,谁说一定要给你这老家伙的?” 那杨氏老者见李庆出言不逊,便大声呵斥道: “这是我们杨氏宗族内的事情,你这个不知哪冒出来的野男人,有什么资格开口说话?” 李庆道:“我是有没这资格,却不是你说得算的。” 老者和他身边的人全都哈哈大笑了几声, “真是笑话,如果我们都没资格,谁又还会有资格?” “老身就有这资格!” 一道略带嘶哑的声音想起,接着那杨宗锡、杨宗保的姑姑便在一个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您老怎么来了?” 孟三姐忙起身迎了上去,心里惊喜无比的想道: “我真是‘灯下黑’,怎么把这老给忘记了?” 她不着痕迹的看了李庆一眼,眼神里满是钦佩与赞赏,显然明白了是他将人请来的。 杨氏宗族的人却互相看了看,显然对这忽然冒出来的老女人都不认识, 原来这婆子虽然也出身与杨氏,但嫁人后就没回去过,老了后容貌更是大变,哪还会有人认得她? 为首那老者没好气的质问道: “你是什么人?” 那婆子“嘿”的笑了一声,自顾到主位处坐下, “我老婆子就小人物一个,哪像你这杨麻子,以前就只知道跟在我后头哭着讨糖吃,现在老了却气派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县太爷在这呢!” “你……你是宗锡、宗保的姑姑?这老婆子怎么还没死?” 那个被她称为“杨麻子”的老者听她这样说后,瞬间就把她认了出来, 这婆子还大他五六岁,本以为坟头草早就比人高了,谁知却还活着,故而大为惊诧。 婆子笑了笑,“都说好人不长命,恶人活千年,你这杨麻子不也没死吗?” 接着她又变脸似拍着大腿哭道: “可怜我那好侄儿宗锡呦!好不容易闯下偌大个家业,都没享得几天福,死后留下的家财还要被这些牛鬼蛇神惦记。” 杨氏族人听了这婆子指桑骂槐的这番话后,脸色都变得有些不太好看了, 但他们也知道自己在这老妇面前,可完全站不住理, 于是杨麻子连忙说道:“您可别误会,咱都是怕这妇人把属于杨家的财产带走,才出面干预的, 而且您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打理不是,年纪又这么大了,我看还是让我们族内派人接管为妥。” 那婆子听后立马就生气了: “妇道人家怎么了?以前这些生意还就是三姐儿这妇道人家帮我那侄儿打理的! 我告诉你们,有我这老婆子在世一天,你们就别想插手我们家的事! 哼!我人虽老,眼睛却不瞎,别以为我不知你们打得什么主意!” 这婆子常年跟街坊吵架,嘴皮子可不简单,一连几句话顿时呛得杨麻子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他身边的一个羊胡子中年人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是不是该让身后的几个大汉出来恐吓一下。 杨麻子正要点头同意时,李庆突然大声喊道:“焦护卫何在?” 在外头闲等多时焦挺听后立即冲了进来,他这些天都没怎么动过拳脚,手痒得很,正想着找人打架呢! 李庆指了指那杨氏族人那边道:“把这两个人给我扔出去!” 焦挺听后,二话不说便一把抓住了其中两个大汉的肩膀,一手一个扔垃圾似的摔了出去, 这几个大汉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全都躺在外头的院子里哀叫起来。 剩下的杨氏族人几时曾见过这么凶猛的打手?个个都瞬间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李庆冷眼看着那杨麻子道: “这事你们最好规规矩矩的来,若是想动粗或是耍别的手段,我保证你们讨不到半点好处!” 杨麻子见事已至此,便知道今天是无论如何都逼迫不了孟三姐交出房契的了,于是便一声不吭的转头就走,到了院子外搀扶起族人狼狈之极的离开了这里。 杨家宅子瞬间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孟三姐也终于大松了一口气。 别看她之前全程都没怯半点场,还针锋相对的应付着那些人,但那颗心其实一直都是紧绷着的。 特别是这些一开始时占据了大义名分的杨氏族人,孟三姐觉得十分棘手,甚至都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幸好有李庆的帮忙,事情才能最终化险为夷, 孟三姐虽一向颇有些女强人的味道,但此时却深刻的体会到了有一个男人做依靠的好处。 李庆又在这里待了片刻后,便作辞起身, 薛嫂送李庆出了巷口后,问他道:“大官人,你看这娘子可合您的心意?” 李庆道:“此女不仅姿色出众,更难得的是对内温柔体贴,对外应付得体,我心中甚是喜欢。” 第31章 再娶一房 第31章 再娶一房 薛嫂听了李庆的回答后,总算是彻底的放下心来, 李庆上了马,又对薛嫂道:“这事你办成后,保准少不了你的媒人礼金。” 薛嫂瞬间眉开眼笑的道:“你老人家前几年前经我买春梅时,许了我几匹大布,至今还没与我,要不到明日一并偿谢了吧。” 李庆听后心里狂汗,没想到这原主还做过这种赖账的事,估计是一时忘记了,这薛嫂也是厉害,这么久了竟还记得。 听了李庆口头上应允的好处后,薛嫂便让他先行,自个倒了回去,询问孟三姐的心意。 虽然她薛嫂也知孟三姐已是有九成九是看中了李庆的,但还是得到她明确的答复才行。 果然,听了薛嫂的询问后,孟三姐便说道: “奴方才观这位李大官人处事谋而后动,沉稳而不矫作,确实是个能托付终身的。” 薛嫂大喜,“既是如此,那便早选良辰吉日出嫁吧!” 孟三姐当下给了薛嫂一些钱,托她去找人择定一个好日子,选到了这月的十四日,又转述给了李庆知道。 这日子也就是在三天后,李庆虽恨不得马上抱得美人归,但区区三天也还是等得了的。 话休饶舌,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在这三天里,李庆每天不是与金莲腻在屋内“造小人”,就是到城外训练庄客,又或是斗鸡遛马,去勾栏内听人唱小曲,日子过得好不畅快。 他前世时常在网络上看那些穿越前辈们许多都苦大仇深的,不是谋算这个,就是立誓要怎样怎样, 现在的李庆却没多大志向,前世每天累成狗一样,这一世难得有这条件,自然是努力的享受一下生活。 当然了,人的想法每个阶段都不尽相同,或许李庆以后会有所改变也不一定。 这天一早,李庆便骑了家里那头高头大马,叫人抬了顶轿子,由薛嫂和几个小厮跟随,直往孟三姐那走去。 孟三姐那边先是请了十二个素僧念经烧灵,告慰亡夫,然后又请了街坊邻居来派发糕点、方糖、艾窝窝等吃食,场面热闹而喜庆, 当初潘金莲出嫁时,恨不得马上飞到李庆府里去,与街坊邻居的关系又大多不太和睦,便没这些举动。 而且金莲是在有丈夫的情况下与李庆好上的,估计心里也有些发虚,所以也不想高调。 但这孟三姐此时却是理直气壮地嫁人,自然是多了些礼节。 当李庆的接亲队伍来到这里时,孟三姐便穿着一身红色喜服走了出来,在薛嫂儿的牵扶下往轿子那走去。 就在她正准备低头入轿时,张龙匆匆忙带着几个人出现在了街口,脸色十分不善, 联想起他上次离开时对李庆扔下的狠话,这张龙显然便是来阻止孟三姐嫁人的。 不过这时,又几个泼皮忽然挡住了那张龙的去路, 一开始张龙还左右挪腾了一下,但无论他怎么挪,前边的泼皮都会出现在身前,才抬头厉声道: “滚一边去,别耽误了老爷我的正事!” “你才滚一边去,李大官人的亲事也敢打搅?真是找死!” 这些泼皮说着,便与张龙的人扭打做了一处。 原来李庆一直记得张龙那天临走前说的话,料定他今天会来惹事,所以早早的派了人在那里候着着他了。 所以说那种提前说狠话的行为,虽然是一时爽,但其实真的很愚蠢,这不是摆明了让对方提高警惕心吗? 此外李庆还另有一批泼皮没动,在防着杨氏宗族那些人来捣乱,但却一直不见人影,倒是让他颇感意外。 他总觉得杨氏宗族的人是不会这么轻易收手的,难道是自己多虑了? 孟三姐进了轿子后,薛嫂在这轿子挂了四对红纱灯笼,然后喊了声起轿,轿夫便抬着轿子跟着李庆的高头大马向前走去。 孟三姐那小叔子杨宗保这时头上扎着髻儿,穿着件青纱衣,也骑了一匹小马儿跟在后头,送他嫂子成亲。 李庆这些天与这便宜小叔子也算熟络,前头还送了他一匹锦缎、一柄玉绦。 孟三姐嫁给李庆后,这杨宗保的嫡亲姑姑就搬到了杨家去,代为看管他, 李庆还安排了杨宗保上私塾,吃穿用度等一切都没有任何的亏待。 至于杨家原来的那些店铺,则依旧交由孟三姐来打理, 原本孟三姐对嫁人后,能不能继续打理那些店铺是有些迟疑的, 毕竟现在的男人大都喜欢让妻妾在家里乖乖的相夫教子,而不喜欢让她们在外抛头露脸。 但李庆却没这些教条,他是主张女人闲暇时能有自己的事做的,而不是整天躲在宅子里面,慢慢的成为宅斗高手。 比如金莲现在就常常陪着月娘一起学不同地方的刺绣,又或是让人请了吴银儿来教她弹古琴,小日子每天过得也十分的充实。 所以孟三姐既然有成为商业女强人的潜质,李庆当然也是乐于看到的。 除了小叔子杨宗保跟着送亲外,孟三姐以前房里的兰香、小鸾两个丫头,都跟了来铺床叠被。 至于她以前身边的小厮琴童,因再过几个月就十六岁了,就被孟三姐打发了去绸布店里做个小管事。 轿子一路抬进了李府去,李庆早让人在西厢房里收拾了三间屋子,与孟三姐做房,当晚就在她屋内一同安歇了, 期间,孟三姐自是对他百般迎合,无论用什么姿势都肯,个中滋味之美妙,自是不必细说。 事后,李庆搂着孟三姐白玉似的香肩,问她道:“娘子可有闺名?” 孟三姐脸上的红润仍未消退,细声软语道: “奴因出生于玉楼花盛开之时,所以小时候便有个乳名叫‘玉楼’,长大后就没用了。” 玉楼花就是牡丹花的一种,其实与孟三姐的气质倒是颇有几分相合。 李庆于是拍手赞道:“这个名字起得妙,娘子你以后便继续用这‘玉楼’二字吧!” 孟三姐也很高兴能用会这名字,于是欣然答应了。 不过由于她在府中自金莲之后,也排在第三,所以府里的丫鬟小厮们至此之后都称她为“三娘”多些。 第32章 李家庄院 第32章 李家庄院 翌日,当李庆睡醒之时,一眼就看到了孟玉楼已坐在了梳妆台前,在两个小丫头兰香、小鸾的服侍下梳着头发, 她那一袭乌黑的头发完全垂下来后,竟及至双股,宛如瀑布一边,从李庆此时的位置看过去,背影十分的惊艳。 孟玉楼的耳朵似乎很灵敏,李庆一醒她就听出了动静,忙起身走了过去,掀起帐帘道: “官人可是要起来了?” 李庆伸手一把将她拉到怀里,笑道:“先不忙起来。” 说着便亲吻了下来, 孟玉楼“啾啾”的回应着,一会后才红着脸道: “等会还要去拜见大娘子和二娘子呢!第一次见面,去晚了恐怕会被误以为奴是侍宠而骄……” 李庆道:“就算是要见她们,哪用得着这么早?” 他一边说着时,手却没停歇,三两下便把孟玉楼的衣服脱了下来。 孟玉楼满脸的无奈,知道自己刚才的头发算是白梳了…… 直到日上三竿之时,李庆与孟玉楼这才双双起了床。 在玉楼帮着创衣服时,李庆伸手把玩着一串檀香木镶金念珠, 这是孟玉楼嫁妆中的一件物品,拿在手上时有提神的作用,价值相当不菲。 说起孟玉楼的嫁妆,确实是足够丰厚,单单是雪花官银就有四百多两,铜币也有三百多贯,另外还有两大箱子的字画、珠宝、古玩,总价值绝对超过千两! 除了这些,杨家原来的店铺既然是依旧交由孟玉楼来打理,那赚的钱自然也要收入李府之内。 所以李庆这一次绝对是飞来了一大笔横财,又有美人才怀,算是真正的财色兼收了。 以前李庆并不太满足于现在的财势,还想着等几时有空了,再多弄几条赚钱的门路来。 现在看来,娶有钱的女人过门,可不就是一条最轻松、最快捷的赚钱门路吗? 不过像孟玉楼这种“美貌多金”的女人,整个阳谷县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额,好像不对, 李庆忽然想起,隔壁花府里的李瓶儿,似乎就是另外一个,只不过李瓶儿与孟玉楼不同的地方,就是她丈夫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唉,说起来,李瓶儿还是他的下一个目标呢, 这日子过得真是……难道要他夜夜当新郎? 李庆心里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然后便又亲吻起身旁的美人儿来…… 孟玉楼之后自是去见了月娘和金莲,端茶行礼,递上见面鞋脚,一如那天潘金莲的行事。 月娘对此自然是没半点情绪,倒是金莲见玉楼姿色完全不比她差后,心里便多了些危机感,担心李庆以后去她那的次数会就此减少。 不过几天后,她这个顾虑就被抛之脑海了。 这是为何? 只因为李庆虽不能每天晚上都去金莲房里歇下,但谁叫他房事方面能力强悍呢,白天照样能与金莲共赴巫山, 所以李庆便能做到雨露均沾,把金莲喂得饱饱的,自是再无任何顾虑。 总之,从这时起李庆府里便有了三位娘子,至此夜夜笙歌,好不快活,简直都能羡煞天上的神仙。 …… 这一日,李庆骑着马,在焦挺的陪同下出了城,来到了李家庄院。 这庄院现在可是热闹得很, 那五十个庄客自是依旧勤练不辍,庄子外面还有十几个工匠在加固庄围墙,在四个角增建了放哨塔,时刻有人在把守。 庄院的大门也换成了铁制的,若没专门的攻城武器,单凭人力绝对难以打开。 另外,李庆还在庄院内养了两条恶犬,一有陌生人靠近准会狂吠不止, 这两条恶犬一条拴在门口,另一条栓在暗处,就算你能飞檐走壁,也绝对逃不出它们的察觉。 这处庄院到李庆手上也就半个月左右而已,防御性却陡然提升了几个等级, 显然,李庆是把这里当做他的另一个老巢了。 他这庄院现在的建造其实是属于违规了的,若是在本朝开国前期,这或许会被官府定个“意图谋反”的罪名抓起了杀头。 但现在天下崩坏,到处民不聊生,盗贼四起,官府又大都无所作为,所以地方百姓唯有结坞自保, 比如同是东平府境内的那独龙岗祝家庄,建得都跟城池一样了,还有吊桥、护城河什么的,里面更有庄客数千人,官府也没拿他们怎样。 李庆这庄子与祝家庄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就更不会有人拿这说事了。 李庆之所以要加固庄院防御,是想着人在江湖飘,难免得罪人,这里就相当于是他的“安全屋”了。 比如若是武松得知自己抢夺了他嫂子后,气不过要找他算账,实在打不过时便躲进这里来,到时武松又能奈他何? 当然了,这只是最后不得已才使出的“乌龟大法”,为了应付将来潜在的威胁,李庆还会准备其他的应对措施。 比如……增强自己的实战能力! 李庆可不期望能打得过武松,只要做到不像原著里那样,被他三五个回合就ko掉便行了。 只有做到不被人三两个回合就秒杀掉,其他的后招也才能用得上用场不是吗? 李庆这时下了马后,自有庄客主动上前来把马牵去马厩, 接着李庆便召集了众庄客过来,开始了今天的训练。 他也没再让庄客继续跑步,而是让他们站好队列,听口号练习前后左右转, 这一点看着简单,后世学生军训都会练,但这时的人大都左右不分,练起来可着实不易, 不过这个却是李庆训练庄客的计划里,必不可少的一环, 因为这能训练众庄客服从命令的意识,也就是所谓的“令行禁止”,这一点是乌合之众与正规军队之间最明显的区分。 就如那天与杨屠子的打架一样,众泼皮虽然单个单的都比较能打,但却是各自为战的,根本不会听人指挥,十分的战力便只能发挥五分不到。 那天若是杨屠子的人能够听从指挥,李庆恐怕早就被他们生擒了,又哪会有后来的这些快活事? 第33章 酒会 第33章 酒会 由于许多庄客都是分不清左右的,所以李庆开始训练他们时,自然是一阵磕磕碰碰,闹了不少的笑话。 李庆把脸一板,每次听了口令转错的,都要伸出手来挨他一鞭子,转左边错的就打左手,转右边错的就打右手。 打得痛不痛倒是其次,主要是被打的人感觉在其他人面前丢了脸面,所以很快就再也没有人嬉皮笑脸了,全都紧绷着神经听口令。 众庄客里也没有蠢人,就算是一开始分不清左右的人,鞭子吃得多了,想着手上的疼痛,自然就慢慢的懂了, 所以只练了三天不到,这前后左右转总算是看起来有模有样的了。 不过这样的部队,距离李庆心中的目标却还差远了。 他是把这些庄客当做正规军队来训练的, 而对真正的士兵来说,要想上阵杀敌,没有足够的体力是绝对不行的。 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李庆在训练中又加入了一些新的项目:长跑、深蹲、负重行军。 长跑练的是耐力,深蹲、负重则是练力量,每一天都将这些庄客操练得嗷嗷叫的。 每天如此辛苦的训练,部分庄客心里也不由的生出了埋怨,甚至有人打起了退堂鼓,想要离开这里。 但是每当训练结束时,吃着那热腾腾的食物,所有人都觉得一天的疲惫都是值得的, 现在外面每天饥不裹腹的人多得是,他们在这庄院训练累是累了点,但每天不仅能吃饱,隔三差五的还能吃到肉! 更不用说每个月还有例钱可以拿了,这种好事除了这里,别处哪找得到? 这么一想,庄客们心里的那点埋怨便都瞬间烟消云散了,个个都继续咬牙坚持着。 这份坚持没有白费,如此又过了五六天后,众庄客的精神风貌、行为举止顿时为之一变, 平时每个人走路,都是挺直腰板子,给人一种干练爽朗的感觉,以前大大咧咧的情形再也见不着了。 可见后世的练兵手段,还是有着其高明之处,李庆对这成果也是颇为满意。 不过现在也只是小露成效而已,要想真正的训练成军,还有相当长的一条路要走。 …… 李庆刚从城外庄院骑马回来,小厮玳安就迎上来,说花子虚今晚在家里摆酒会茶,派人送了帖子来请李庆。 李庆正好想去见见花子虚的妻子李瓶儿,于是便决定赴这茶酒会。 他也不吃晚饭,与房里的三个妻妾打闹调笑半响后,这才在玳安的陪同下往花府走去。 这花府与李庆家就隔了一堵墙,听说以前两座府宅里住的是分了家的两兄弟,还有一扇小门相通, 只是后来那两兄弟都家道中落,纷纷把宅子卖了,那小门才请工匠用石砖堵上了。 当李庆走进花府时,里面已聚集了十几个人,都是平日里与李庆、花子虚等人交好的。 除了应伯爵、谢希大、吴典恩这三个外,还有一个叫做祝实念,表字贡诚,一个叫做孙天化,表字伯修,有个绰号孙寡嘴。 这时的人称耍贫嘴的叫“说寡嘴”,这孙天化之所以得了这么一个绰号,自是因为平时最好耍嘴皮子,他与祝实念都是破落户出身,也没个正经差事做,每天就只知到处厮混。 此外,众人里还有一个云参将的兄弟,叫做云理守,字非去。一个叫做常峙节,表字坚初,一个叫做白赉光,表字光汤,这三人都是县里有名的轻浮子弟。 所以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只看那原主交的这些都是什么朋友,就知他原来是一个怎样的人了。 应伯爵、谢希大这两个李庆接触过后,觉得还算值得一交,吴典恩是帮他做事的,也颇为精明,其他的人李庆就不打算与他们继续攀交下去了。 有损无益的朋友,还是少交一些为好。 众人见李庆到来后,便都起身,又是一阵叙礼让坐,花子虚这主人当然是坐了主位,首席则一致给了李庆,别人都没他分量大。 都坐下后,李庆往四周扫了一眼,没见到李瓶儿那美妇的身影,不由的感到有些失望。 原来这时凡是男主人摆酒请客,女主人最多就在开始的时候露一下脸,之后就会归入房内,少有一直在外面作陪的, 小妾倒是常会一直作陪,某些人家的小妾,还要跳个舞助兴,更有甚者,还会送小妾去给十分要好的友人“暖床”。 所以妾的地位在这时是十分低下的, 不过李庆对家里的女人却从不区别对待,都视她们为自己的妻子,当然更不会作践她们,要她们陪客人什么的。 见不着那美妇,李庆的兴致顿时没了大半,酒过三巡后,便想着要找个借口回家去, 与其跟这帮人在这里闲扯,还不如回去与他家里的三个美妻戏耍呢! 不过那花子虚似乎也是早有安排,只见他这时对身边的小厮吩咐了一句,很快就房屋里走出了两个女子来,分别抱着琵琶和筝琴。 其中一个李庆倒是一眼就认出了,正是吴四妈院子里的那个吴银儿, 另一个只十六七岁的模样,罗衣叠雪,宝髻堆云,樱桃口,杏脸桃腮,杨柳腰,虽与金莲、玉楼相比要略逊一筹,但也算颇有姿色,不过李庆对她却是没有半点印象。 既然有人唱曲,李庆便也不急着离开了。 二女朝众人作了个万福,然后各抱着琵琶、筝琴坐下,开始弹唱起来,有时还配合着一人弹唱,一人伴舞,声如枝上流莺,舞态蹁跹,影似花间凤转,看得李庆很是高兴。 众人又喝了三巡酒后,吴银儿二女唱跳了两套歌舞,放下乐器后朝众人福了一福, 李庆让小厮玳安给了两封赏钱过去,二女得了赏后,便拜谢着退了下去。 李庆向花子虚询问那个他面生的女子是谁,应伯爵抢着答道: “大官人好没记性,她不就是前些天我跟你提起过的李娇儿侄女桂姐儿吗?” 原来竟是此女,李庆听后顿时大感惊讶。 第34章 姑侄 第34章 姑侄 李庆又与花子虚等人喝了一会酒,那吴银儿与那桂姐儿便双双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殷勤劝酒, 桂姐儿更是一双媚眼不离李庆左右,似是要把他的魂给勾走一样。 李庆回忆一下原主的记忆后,向她笑道:“你三妈与姐姐桂卿还有姑姑娇儿,最近都在家做甚么?” 桂姐道:“俺妈从去岁不好了一场,至今腿脚半边通动不的,只能扶着人才能走。 俺姐姐被淮上来的一个客人包了半年,常接到店里住,两三日不放来家,至于姑姑……” 说到她姑姑李娇儿时,桂姐儿迟疑了一小会才继续道: “因为大官人您已许久不去找她,姑姑天天以泪洗脸,还因此害病在床,家中因此无人赚钱,俺妈便让我连日出来供唱,真是好不辛苦!” 李庆听见那李娇儿因他而生了病后,心里顿时狂汗不止。 他自从穿越而来后,不是忙着勾搭潘金莲、孟玉楼,就是在城外训练庄客,又或是在家里与美妻月娘戏耍,去勾栏内的时间也就与原主相比缩减许多。 就算偶尔夜里外出,也大都是去正经的听个小曲,从来没有在外面留夜过。 所以此时的李庆与花子虚等人一比,简直就是个模范好丈夫。 至于那李娇儿,本是原主勾栏内的老相好,不过这段时间李庆又哪顾得上她? 未曾想就因为这样,那李娇儿便因此而得病了,李庆对此也是很无奈。 一旁的孙寡嘴笑道:“咱大官人最近正忙着当新郎呢,哪有空去你姑姑那里?” 祝实念、云理守几个人听后,都不由的发笑, 李庆却眉头微皱了一下,对孙寡嘴开的这个玩笑甚是不悦。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别人拿自己的私生活来开玩笑的人,孙寡嘴这一次的嘴皮子可以说是直接踩到了李庆的马蹄上。 李庆此时明面上没什么反应,心里却更加坚定了远离此人的想法。 以后这孙寡嘴是别想在他这讨着好处了! 那应伯爵与谢希大一直惦记着让李庆梳笼桂姐儿,好拿到那笔好处费,所以就趁着现在这机会劝他酒席之后送这桂姐儿回家。 桂姐儿忙道:“大官人是贵人,奴怎配让他专门送回去?奴待会儿一个人抱着琵琶回去就是了。” 虽然她口头上是这样说,但看向李庆的眼神却充满了期待。 李庆当然明白应伯爵与谢希大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又不是那种见了女人就迈不开腿的人,本不想答应的, 但这桂姐儿一团和气,说话乖觉伶变,娇嫩的脸庞上又带着些许苦楚,颇是惹人怜惜,那些想要拒绝的话一时间便说不出口来。 “既然你姑姑病了,那我便去看一看她,顺便也送你回去吧。” 李庆最终这样答道,主要还是担心那李娇儿会因他而死,所以想去见一下,好打开她的心结。 就算以后再也做不成露水夫妻,也得跟人家说明白了不是吗? 那桂姐儿听后顿时大喜,忙说道:“爹休哄我,你真肯用贵人脚跟奴一起踏进咱家那贱地?” 李庆道:“我不哄你,等会就随你一起回去。” 桂姐儿听到李庆的亲口承诺后,这才满心欢喜的又陪他喝了两盏酒,脸上泛起了一圈红润,显得愈发的娇嫩了。 又过了一会,众人都喝罢酒,花子虚与祝实念、云理守、常峙节等去外面的吴四妈院子进行下半场, 李庆便没跟着他们这帮人一起,与应伯爵、谢希大两个陪着桂姐儿往她家走去。 桂姐儿早就让人提前回去通知了一声,所以当李庆到了她家门首的时候,桂姐儿的姐姐李桂卿已在台阶处恭候多时,把众人接入堂中。 接着李桂卿又去里面把老妈扶了出来拜见, 不一时,那虔婆扶拐而出,半边胳膊都动弹不得,见了李庆,道了万福,说道:“天啊,姐夫贵人,那阵风儿刮得你到这里?” 李庆笑道:“一向穷冗,没曾来得,老妈休怪,听桂姐说娇儿病了,故而特来看望。” 那虔婆听他提起李娇儿,便只顾抹眼泪,“姐夫贵人可是嫌弃我家娇儿了,为何近一个月也不来这里一次?” 李庆有些尴尬的解释道:“着实是忙得抽不开身来,老妈休怪。” 虔婆听他这样说后,便也不再纠缠,让桂姐、桂卿两姐妹带着他往李娇儿房里走去。 到了门外,李庆拍了拍门,里面并无响应, 桂卿于是喊道:“姑姑快快门,是李大官人专程看你来了!” 里面有人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接着便是一阵悉悉率率穿衣服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李庆明显的感觉到了有人走到了门边,但却仍是没把门打开, 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 “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奴现在病得脸色苍白,丑也丑死了,实在无颜见大官人,大官人请回吧。” 本想开口的李庆语气一滞,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那李桂卿急着劝道:“别呀,姑姑你最近不是一直盼着大官人来吗,现在好不容易来了,怎么却又不见呢?” 里面的李娇儿又咳嗽了几声,“大官人能来看我,奴就很高兴了,这病一定能很快好起来,到时再打扮好看了来接见您。” 李桂卿见自家姑姑对此事甚是执拗,也不好再劝了,李庆也只好说了一句:“你好好养病,我过些天再来看你。” 于是几人又退回了堂内,李庆因心情有些小郁闷,便没什么兴致再待下去,给了那虔婆几锭银子,要她买些补品给李娇儿,接着起身便要离开。 虔婆忙扯住他的衣袖挽留道: “姐夫贵人何必这么急着离开?今晚就留在这过夜吧,我要桂卿、桂姐儿她们姐妹服侍您安歇。” 李庆顿时愣了一下, 让姐妹花来服侍自己? 这倒是没尝试过, 他的心头闪过一丝火热,但还是摇了摇头, “不是我不肯留下,实在是家里还有事等着回去处理。” 那一心想要李庆梳笼自己的桂姐儿在一旁听后,脸上不由的大失所望…… 第35章 问计 第35章 问计 那桂姐儿自李庆离开后,便盼着他能再来,每日都打扮得粉妆玉琢,皓齿朱唇,无日不在大门首倚门而望,只等到黄昏,才失望的归入房中。 而这桂姐儿的姑姑李娇儿则因李庆那望的到来,气色渐渐的变好了一些,也盼着李庆能来,但可惜李庆却似乎又把她给忘了一样,一连十多天都不见人影。 因为李庆接下来都在忙着勾搭隔壁的李瓶儿,所以就把勾栏内的那对姑侄给暂且放下了。 现在距离这个任务的发布过去好些天了,也是时候捉紧时间来完成了。 虽然李庆上次分析过,觉得李瓶儿还是比较好勾引的,但他现在却发现了一个大问题,那就是不太好接触。 就如昨晚他去花府一样,待了老半天,连李瓶儿的人影都没见着,任是他有着千般计较,却无处施展啊。 所以说这种事,还是得有一个从中牵线搭桥的马泊六才好行事, 可惜的是王婆这个职业马泊六现在却不能再发挥任何作用,因为她跟李瓶儿见都没见过面,一点都不熟,又怎么能帮到忙? 李庆琢磨了许久后,忽然想起了薛嫂这个人来,觉得她或许有法子,于是便让玳安去将她叫来府上。 薛嫂这天本在家里带孙子,听到李庆传唤后,立即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李庆娶了孟玉楼过门后,为了酬谢这薛嫂,可是赏了她一锭大银足够她家好大半年的用度开支了, 薛嫂见李庆出手这么大方,对他的事情自然是万分的上心,好从他这再讨得一些赏钱。 “大官人,您老人家找我什么事?” 薛嫂见了李庆后,脸上忙堆着笑脸问道。 李庆对薛嫂这热切的称呼有些不太习惯, 他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成了“老人家”呢? 不过他也明白,这其实就是一个打心底里尊敬的称谓,并不是明面上的意思, 总之这个时代的称呼与后世相比,很多都大相径庭,就比如昨晚那李桂姐高兴极了的时候,不也叫了李庆一声“爹”吗? 李庆先让丫鬟给薛嫂上了一盏茶,然后打发她们都出去了,才低声问道: “你给这隔壁花府的那李瓶儿卖过翠花吗?” “卖过啊!” 薛嫂一边回答着,一边眼珠急转,琢磨着李庆无端端的为什么会这么问。 她见识精明,很快便看破了八九分只想了一会,于是凑到了李庆的耳边,小声道: “大官人,您……可是看上这李娘子了?” 薛嫂知道李庆能用得着她的,无非是帮忙撮合男女之间的好事, 李庆此番主动叫她来,又故意支开了闲杂人等才小声询问,肯定不会没有缘由,除了看上了那李瓶儿,薛嫂也想不到其他的了,所以一猜就中。 李庆也懒得跟她拐弯抹角,直接把一锭大银从桌面上移了过去,沉声道: “不错,我欲图谋这妇人许久了,薛嫂儿你若能帮我促成这事,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薛嫂眼疾手快的把银子收入袖袋之中,都不带半点迟疑的就答应了下来, 她思索了片刻,笑道: “大官人你放心,那花子虚既然是个经常不回家的,这事就注定不难, 常言道:‘雏子好做,寡妇难熬’,像李娘子这种活寡妇,更是难上加难, 老身也是过来人,当年首个丈夫死后,每到夜里归入房中,粲枕孤帏、凤台无伴,经常一整夜都睡不着觉,那个苦啊……” 接下来,这薛嫂竟絮絮叨叨的讲其了她做寡妇那些年的经历和感受,李庆半点兴趣都没有,听得都快打瞌睡了。 就在他将要睡着时,薛嫂终于说到了主题: “大官人你不是与那花子虚经常到外面喝酒吗?这样,你接下来弄醉他几次,都亲自把他接送回去,交与那李娘子,趁这机会撩拨她几下, 待时机成熟后,我便从中为你们牵线搭桥,保准能让你成就好事。” 李庆听后默默点头表示了赞许, 他现在缺的就是一个接触李瓶儿的机会,薛嫂出的这条办法确实是妙极了,果然不愧是常年做这种龌龊勾当的人。 计策既定,李庆便也不墨迹,当下便打算出门去找花子虚喝酒, 事情也是巧,还没等他去找花子虚,花子虚倒是先派了小厮天福儿来请他去醉香楼小聚, 这醉香楼里的酒在阳谷县是出了名的好,但凡是去那里的人,没有不喝个痛快的。 所以李庆听了天福儿的话后,当下便骑了马,在玳安的陪同下往那醉香楼赶去。 这醉香楼与狮子楼只隔了几条街,都是本县最好的酒楼,由于隔得不远,两家常为抢客源的事而针锋相对,甚至一度大打出手, 花子虚本来以前也常去狮子楼摆筵席的, 但自从那晚在吴四妈院子里与狮子楼掌柜杜诚的儿子杜兴起了一次冲突后,他就再没关顾过那狮子楼了,倒成了这醉香楼的常客。 所以醉香楼的掌柜,应该是十分庆幸杜诚生了这么一个“好儿子”,让他额外的赚了许多钱财。 当李庆到了那醉香楼大门前时,自有眼尖的伙计跑过去扶他下了马,然后把马儿牵到了酒楼后面的马厩去喂养。 李庆想了想,觉得这种伙计其实跟后世那些星级酒店里专门帮客人停车的“泊车仔”似乎是一样的, 看来这武周朝的服务业,已是发展得有相当不错的水准了。 李庆报了花子虚的名字,便另有伙计带他去了顶楼的一处雅间, 推门进行后,里面约有十来个人,已是一片觥筹交错, 孙寡醉那几个破落户倒是没在,来的都是有一定家财的浮浪子弟,每个人怀里都抱了个漂亮的姑娘,互相劝酒调笑,打闹不止。 花子虚见李庆到来后,将手一摆,便有一个身材颇为丰满的女人上前去挽住了他的手臂,迳到酒席处坐下。 李庆看那花子虚已然是半醉状态,微微摇头,心里想着看来今天都不用他特意去灌,这位自个便会喝得烂醉如泥! 第36章 薛藤 第36章 薛藤 “听说大官人前些日子踢了杜兴那浑人一脚,不知是不是真的?” 李庆这时正小口喝着酒时,旁边的一个年轻公子便主动的跟他交谈起来。 李庆看了看这人,脑海里没有半点印象,于是问花子虚道: “这位面生得很,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花子虚道:“大官人你不知道也正常,他家是刚从别处搬来咱阳谷县的……” 那天主动笑着解释道:“鄙人姓薛名藤,初来这阳谷宝地,还望大官人以后能多关照才是。” “好说,好说。” 李庆举杯示意了一下,随口应道。 那薛藤又有话没话的跟李庆闲扯了几句,才慢慢吐露了真意, “听说大官人最近新得了几间绸布店和染坊,却无人打理,只能让家中妇人出面?” 李庆听后,方才认真的打量了一下这薛藤,明白了今天花子虚来找他喝酒原来是另有目的的。 他也不说是或不是,只喝了口酒冷淡的道:“你有何意?直接明说就是了。” 薛藤直了直身子, “是这样,我家新搬来这阳谷县,虽然家里颇有几锭银两,但总不能坐食山空不是吗,便想置办下些店铺来……” 李庆道:“你们于是就想做绸布生意,又不想从头起家,所以就想从我这捡个现成的?” 薛藤笑道:“正是此意,大官人如果也有意脱手,我们家可以多出市面上一半的价钱……” 李庆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打断道: “抱歉了,那几间铺子其实是我那三娘子先夫兄弟的,她只是帮忙代为打理而已。” 薛藤又笑着道:“情况我也了解,她那小叔子才十岁不到,一切还不是大官人你说了算?” 一旁的花子虚也帮忙劝道: “妇道人家就该相夫教子,出来打理生意平白的招惹人闲话,这些店铺在大官人你手里就是些累赘,我看还不如卖个好价钱来得实在。” 李庆依旧是摇头, “我这人从不干预家里女人的喜欢,我那三娘子既然喜欢经商,也就随了她, 说实话,那几间店铺在我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即便是被她最后弄得个惨淡经营,若是能博得她一乐,那便是值得的。” 薛藤见李庆不似开玩笑,神色顿时不由的一滞, 他家里有兄弟四人,举家搬来这里后,该置办什么家业一时也是各有各的想法, 薛藤作为家中次子,上有大哥,下有幼弟,正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尴尬位置,此时自是想借这机会好好的出一次风头,以便加强在家里的话语权。 他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听道有人在羡慕嫉妒恨的说着李庆娶了孟玉楼财色兼收的事,心里一下就觉得寻到了机会, 薛藤别的兄弟给出的建议,全都是“白手起家”的,繁琐之极,真正能赚钱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而李庆新得来的那些店铺却是现成的,接手后就能赚钱,若能从他那成功买来,定能让家里的其他人对他薛藤刮目相看! 薛藤本以为这是十拿九稳的事,哪有人会愿意让自家娘子出来抛头露面的? 但偏偏这李庆却是个奇葩,搞得薛藤现在都有些措手不及,只得连忙向花子虚使了个眼色,要他帮忙再劝一下。 花子虚于是凑到了李庆耳边,小声道: “这薛家别看是外来户,不过当初刚到的时候却是县主簿亲自接待的,来头恐怕不小,我看大官人不如就暂且卖他们一个人情算了吧。” 李庆冷笑道:“他若是想以势压人,我自有手段应对。” 花子虚见劝他不成,心里愈发的郁闷了, 李庆满脸奇怪的看了花子虚一眼,问他道: “这薛藤许诺了你什么好处?” 花子虚连忙推脱道:“哪有什么好处,不过的朋友之间帮个忙罢了,而且我确实也觉得这对大官人你不是什么坏事。” 李庆却是不信, 以这花子虚的尿性,可不是能热心帮别人忙的。 李庆猜得确实不错, 花子虚昨天去薛家赴宴的时候,在那薛藤院内撞见一个丫鬟,甚是喜欢,期间还找了个机会拉着人家到暗处亲嘴, 就在他要“拔剑入鞘”的时候,薛藤却突然出现,大怒之极的说要把他捉去见官, 花子虚自是一阵求告谢罪,薛藤这才松了口,不过却要他来帮这个忙, 若非如此,花子虚才懒得理薛藤的事呢,哪会像现在这样接二连三的劝说李庆。 不过花子虚这时也有些回过味来,觉得昨晚的事甚为蹊跷, 故而此时劝了李庆几次后,花子虚就觉得够尽力了,于是向薛藤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接着便搂着女人喝酒,再不理会其他。 薛藤心里暗暗气恼,与李庆又话不投机半句多,很快就起身愤然离席,走下酒楼去了。 这薛藤事情还没成的时候,就曾在他父亲、兄弟面前拍着胸脯保证过, 现头来却突然吃了这么大一个鳖,被他那些兄弟得知后,自然又是一阵嗤笑,心里便愈发的恼恨起李庆来。 李庆自是不知他的仇人又多了一个, 即便知道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刚才出面与他交谈的,是薛家真正的拿主意的那个人,他或许才会慎重的考虑一下, 但这薛藤这种分量的人,却根本还不够格。 李庆也根本没把此人放在心上,在薛藤离开后,便又花子虚喝起酒来, 当然了,李庆劝人喝酒的时候,大都自己只喝个一小口,便放下就被吃东西,花子虚没留心看他这小举动,却往往一口干了。 所以喝到最后的时候,花子虚已是酩酊大醉,李庆本人却什么事都没有。 花子虚既已醉,便让他身边的女人扶他去酒楼的房间睡下, 不过李庆却打发着那女人离开,让玳安帮忙扶了,劝说道:“嫂子在家里等你回去呢!” 花子虚口中喃喃道:“理会那女人作甚?” 但李庆却不听他的,让玳安搀扶着他往楼下走去。 花子虚醉得都不成样了,迷迷糊糊的也不知是去哪,只能任由李庆把他送回了府上。 第37章 玉楼的烦心事 第37章 玉楼的烦心事 当李庆从醉香楼回到花府大门前面的时候,已是夜晚时分了 , 花子虚暂时由李庆扶着,玳安上去扣动门环,叫开了大门,几个人这才扶醉汉到客位坐下。 一会后,李瓶儿同丫鬟掌着灯烛款款而出,看了这情形后,急急忙把花子虚搀扶了进去。 李庆张了张嘴,看着那李瓶儿的背影,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这……这跟事先设想的好像不太一样啊! 没办法,他现在也不好继续傻傻的在原地逗留,于是郁闷的起身往外走去, 当李庆走到大门前的庭院时,背后忽地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他急忙转身,带着满心的期待看去,果然是李瓶儿又同丫鬟掌着灯烛往这里走来。 李庆心底一喜,脸上却毫不显露,疑惑的问道: “嫂子还有何事?” 李瓶儿道:“拙夫不才贪酒,劳累了大官人送他回来,奴真是万分感谢。” “这都是应当了,嫂子何必客气?” 李庆一边说着,一边细细打量眼前这妇人。 在原主的记忆中,似乎李瓶儿接触得不多,对她的印象模糊得很, 几天前的那次只是匆匆一瞥,只觉得甚是勾人,却也没能仔细端详, 现在趁着这机会一看,才发现这李瓶儿生的比他遇到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白净, 俗话都说:“一白遮百丑”,更何况这李瓶儿一点都不丑,轻盈体态,瓜子面儿,细湾湾两道眉儿,配合着这白玉也似的肌肤,就更是让人百般留恋了。 李瓶儿这时又道: “拙夫累月在外不回家,大官人往后但遇他在勾栏中,好歹看在奴的薄面上,劝他早些回家。 每次两个小厮又都跟去了,止是这两个丫鬟和奴三人,夜里家中空荡得吓人。” 李庆听后心里大喜,想着这以后可不都有正当理由来见这李瓶儿了?故而满口答应道: “嫂子放心,我以后一定跟他同去同来, 方才子虚本来就是要留宿在乐星堂门首粉头郑爱香家的,还是我再三拦住,劝他说道:‘恐怕家中嫂子放心不下’,这才勉强扶了他回来,不然准又一夜不回了。” 李瓶儿听后,又满是感激的谢了谢李庆。 李庆接着又替这李瓶儿打抱不平起来: “嫂子在上,有些话本不该我说,我就觉得子虚他也是糊涂,嫂子这么青年貌美,偌大家室,如何就丢了,成夜不在家的,是何道理?” 李瓶儿掏出手帕来,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道: “正是如此,奴为他这等在外胡行,不听人劝,也是气了一身病痛在这里。以后还得望大官人你多费心才是,奴恩必有重报,不敢有忘。” 李庆又再三承诺,李瓶儿这才送了他出门。 回自家府宅的路上,李庆细细品味了一下刚才的事情,心里是越想越欣喜, 经过与李瓶儿刚才的一番交谈,一条大路便算是给他打开了,以后再想“开船入港”,去见那妇人,便要省事了不少! 自此李庆就屡屡与花子虚出去喝酒,一连数日都把烂醉如泥的他扶回花府,每次都趁那机会与李瓶儿说些话, 偶尔调笑几句,也惹得常常紧皱黛眉得李瓶儿笑得花枝招展,又或是不经意的说些撩拨人的言语,弄得她脸色发红。 如此过了个七八天后,李瓶儿再看向李庆的眼神,已是比之前多了些晦涩难明的味道。 …… 这天下午,李庆刚神清气爽的从金莲屋里出来,迎面就看到了他那三娘子孟玉楼正满脸愁容的赶路,也不知在想什么糟心事,直到李庆走到她面前后才回过神来。 “官……官人?” 孟玉楼有些慌乱的抬头看着李庆。 李庆笑了笑,牵着她的玉手一同回了屋,躺床上亲吻了一会才将妇人抱在怀里问道: “刚才在忧心着什么?把我家玉楼的眉头都弄皱了。” 李庆问说着这话时,还伸手去孟玉楼的黛眉处抹了抹。 孟玉楼本不想把外面的烦心事带给李庆的,但架不住他的再三询问,才说道: “最近县里新开了几家染坊和绸布店,把我们的匠人师傅、管事挖了过去,产出的布匹又压低了价格来出售,把大半的生意都抢了去……” 李庆沉吟了片刻后又问:“那几家新开店铺的主家是谁?是不是姓薛?” 孟玉楼听后,顿时惊奇无比的看着李庆: “官人是怎么知道的?他家正是姓薛,听人说是最近才搬来咱阳谷县的。” 李庆于是把几天前醉香楼里薛藤的事情给她说了, “我倒是没想到这薛家的人得不到我的应允后,竟会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来,看来他们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大户人家。” 孟玉楼这才知道还发生过这种插曲,心里瞬间不由的大为感动, 若是换了别的男人,有人愿意出比市面上高一半的价钱来买这些店铺,肯定早就出手了,肯定不会拒绝得这么果断。 孟玉楼觉得,这世间不会再有别个男子会像李庆这样,说“即便是那些店铺被她最后弄得个惨淡经营,但若是能博得她一乐,那便是值得的。” 这话落在孟玉楼耳中,简直就是世上最美的情话,听得她一时间也是大为动情,躺在李庆怀里的身子便不由自主的扭动了几下。 李庆见此,就为玉楼宽衣解带,玉楼却红着脸道: “官人不是刚从二姐那里出来吗?” 李庆笑道:“是又如何?你家官人的体力好着呢!” 接着二话不说,便与之翻云覆雨起来。 若是个什么不懂的小姑帮遇着李庆,或许会以为天下的男子都像他这般厉害,也就可能不懂珍惜, 不过孟玉楼毕竟是在遇到李庆前还成过一次亲的,首个丈夫的房事能力就很不行,所以对李庆自是珍爱得不行, 当她感觉灵魂都快升上云端的时候,孟玉楼感慨老天对自己真是不薄,竟有幸嫁给了李庆这个贴心又有本事的男子…… 因着李庆的功劳,因薛家那糟心事而忧心了一整天的孟玉楼,也终于是暂时舒展了身心。 第38章 严惩 第38章 严惩 这天早上,李庆陪着三娘子孟玉楼来到了位于城南的绸布染坊。 布匹做出来后,无论你是什么材质,若单是这么卖,价钱肯定都是不高的。 而若染上不同的颜色后,价钱就能翻个好几倍, 所以这时但凡是做布匹买卖的,大都会同开染坊,避免让这门生意的大头白白给人赚了去。 原本杨家这些店铺自从归了李庆后,他还一直没来巡视过,只顾交给三娘子来打理, 不过他昨天既然听闻了孟玉楼的愁事,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所以今天一早就陪着妻子来到了此处。 染坊的伙计听说男主人来了后,纷纷向李庆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见到李庆竟是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后,不少人都在小声议论道: “原来孟三姐竟是找了个小白脸!” “唉,可怜那杨大娃,辛苦半辈子,却死在了外面,妻子只给他守了一年多寡,就带着他挣来的钱嫁了出去……” 这些人议论的声音都不大,孟玉楼倒是没听见多少,不过李庆自从完成上次的任务后,只觉得耳目清明了许多,便全都听得一清二楚的。 这些染坊的伙计基本都是孟玉楼的前夫杨宗锡一手招募、提拔的,对他至今怀有感激之心, 这时的女子死了丈夫后,守寡一年多就算符合了礼法,但也有守三年以上或是就此终身不嫁的。 部分对那杨宗锡死忠的伙计,现在就是对孟玉楼只守寡一年多就嫁人心生了怨念, 而且,孟玉楼虽然此前一直在帮着打理生意,不过她为人平和,所以在众人心中并无多少威严,一些自诩“元老”的人,甚至还敢跟她顶嘴。 李庆此时把这些情况看在眼里后,不由的暗暗摇头。 所以说御下之道,还是得讲究个“恩威并施”, 若只一味的施恩而不显威,那些下人的尾巴就得翘起来,甚至是反噬主人。 “这染坊的伙计都到齐了?” 李庆忽然问孟玉楼道。 孟玉楼看了看,不是很确定,于是便将目光看向了这里的管事,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 这管事答道“周二家的、张老头还有吴癞子没来,其他的都在这了。” 孟玉楼轻皱黛眉道:“我不是昨天就提前告知了要全部人到这吗?他们三个做什么去了,为何不来?” 那管事迟迟疑疑了一会,才说道: “周二家的原本是来了的,但刚才听说了前街那里有便宜的羊肉卖,她就又跑了去, 张老头昨天喝了一晚的酒,现在都还没起来,至于吴癞子,我就不知缘故了。” 有人这时插嘴道:“吴癞子跟人打架,脸都肿了一块,现在在家里养伤呢!” “哈哈,你们说这吴癞子,瘦得个马猴似的,却偏偏经常跟人打架,不是自讨苦吃吗?” 其他人纷纷笑了起来,染坊内瞬间一片哄闹。 李庆侧身向孟玉楼道:“今天一看,方才知道这染坊里养的哪是伙计,分明是一班大爷啊!” 孟玉楼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对管事道:“这三个人叫他们以后也别来了!” 她这话一出,染坊内的众人神色都是一顿,显然没想到会做出这么严厉的处置, 只一会后,那些染坊伙计便跟炸开锅了似的,又再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一个颇为精壮的汉子显得最为激动,这时大汉道: “我爹是宗锡刚贩布的时候就跟随左右的,你……你凭什么不让他来染坊!” 原来这汉子便是那张老头的儿子张聘, 有几个人听了张聘的话后,也附和道: “是啊,张老头虽是经常喝酒误事,但也是有功于杨家的……” 张聘见有人支持自己,胆子也瞬间大了些,瞪着孟玉楼道: “你嫁了别的男人就要赶宗锡的老人走,小心被人戳脊梁骨!” 孟玉楼面不改色的说: “染坊、店铺都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不养闲人, 这三人拿着我给的工钱,却时常见不着人,我以前看在宗锡的情面上,已是容忍了多时,这次却是说什么都不会再宽恕他们了!” 张聘见说不动孟玉楼,便把心一横,转身对其他的染坊伙计大声叫嚷道: “这孟娘子嫁了个小白脸后,心早就黑了,我看她就是借机要把我们这些宗锡留下的老人都一一剔除出去, 今天她能把我爹、吴癞子还有周二家的赶走,明天就能赶走你们!” 听张聘这么一说,其他那些原本还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瞬间便有些心慌了。 张聘于是又继续大声道: “我看啊,咱不如现在就早离开得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现在那薛家不是也正在招募染房伙计吗?我们一起都去他们那里!” 张聘说着便将外面的围褂摘下,重重的扔到了地上,带头往外走去。 他当然不是要真的想走,不然前几天薛家来挖人的时候早就离开了,哪会等到现在? 他这一招是以退为进,通过假意带着部分人离开,来逼迫孟玉楼让步。 张聘这人蛊惑能力还真有两下的,他这一走,顿时就有十五六个人跟在了他的身后。 孟玉楼不知其中的真假,见近半的染坊伙计都要离开后,顿时便有些慌了,向一旁的李庆投向了求助的眼神。 李庆轻轻拍了拍他这三娘子的肩膀,故意提高音量劝她道: “不必担心,这些人要走便让他们走吧,反正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不好找? 咱这染坊给的工钱是全县最公道的,明天只需派人去集市上吼一声,保准将人招齐了。” 那些正跟着张聘要离开的人原本也只是一时头脑发热而已,现在听了李庆的话后,便又有些迟疑了起来,一双往外走的腿也不由的放缓了些。 说白了这里大部分都是些没甚主见的人,自是看谁说中了心坎就信谁。 张聘便哼声道: “真是可笑!咱都是经年累月的熟练伙计,集市上随便招募来的什么都不懂,能跟我们比?嘿,等我们离开后,你这染坊还不知几时才能正式恢复生产呢!” 第39章 紫色绸布 第39章 紫色绸布 听了张聘的冷嘲热讽后,李庆的情绪毫不波动,也不理他,只是对孟玉楼道: “新招募的伙计什么不懂,可以慢慢教,谁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只要伙计不是全都离开,咱这染坊就不会停了生产。” 孟玉楼点了点头,反而对张聘等人道: “你们要走我也不拦着,都找管事把这半月的工钱结一下吧。” 她说着便向身边的管事示意了一下, 那管事无奈,只得掏出一个本子来,喊道:“谁要结算工钱的?都过来吧。” “我!” 张聘首先走了过去, 但只向前迈了两步,他便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原来是刚才还叫嚷着要跟他离开的那十几个人,现在竟全都落在了他的身后! “你们……” 张聘顿时有种被人背叛的感觉,大怒道: “你们怎么能退缩?还有没有点骨气?” 有人小声回他道: “三姐儿给得工钱还是很公道的,又不像其他染坊要做到日落才收工……” “是啊,是啊,我们在这里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薛家那人生地不熟的染坊?” “薛家给的工钱也不必这里多?” 说起来也是搞笑,这些人此时竟七嘴八舌的念起孟玉楼的好来, 谁能想到,他们前一刻还在大声的说着孟玉楼的不是? 张聘本也没想着离开,只是想借势逼迫孟玉楼而已,但现在却只有他一个要结算工钱离开,就显得很尴尬了, “张娃子,还不快点过来拿钱走人?” 那管事显得不太耐烦的说道。 张聘眼睛转了两下,最后强颜欢笑道: “谁……谁要结算工钱了?阿叔,我刚才在闹着玩呢!” “这里是闹着玩的地方?” 孟玉楼娇脸一寒,难得的大声训斥了一句,然后对管事道: “给他结算工钱,打发出去。” 吩咐完后,孟玉楼便不再理会这小丑似的人物,继续陪着李庆往别处走去。 那张聘还想再闹,但管事扔给了他半月工钱后,就让三两个汉子把他架起来赶出了染坊。 经过这件事后,染坊内的其他伙计都变得小心翼翼的,再没了之前的哄闹情形发生, 他们此时看向孟玉楼的眼神,也比之前多了一丝敬畏,谁也不敢再小声嘀咕她的坏话…… 李庆跟着孟玉楼转了这染坊一圈后,对这里的情况也总算是有了大致的了解。 染坊染的布,主要是以灰、黑、褐等偏暗色调的为主,至于红、粉、青等鲜艳的布也染,不过却比较少。 因为染暗色调做工简单,染料也便宜,而鲜艳颜色的布则相反,往往要经过好几道工序才能做成,产出自然就少了。 至于金黄色的布,这染坊更是没有生产, 一来金黄色的布是皇家专用,没有官府许可是不能随便生产的,另外即便是能生产,这染坊也没哪个工匠懂。 李庆想了想,忽然问道:“娘子,这里为何不见紫色的绸布?” 孟玉楼道:“紫色的绸布非皇家专用,但工艺之复杂,却完全不在金黄色之下了,别说是我们这里了,整个东平府懂得染紫色的工匠都屈指可数。” 李庆一拍大腿道: “好,那咱就弄出紫色绸布来卖,一定能大赚特赚,把那新冒出来的薛家甩在身后!” “噗嗤!” 李庆话音刚落,跟在他身边的染坊管事便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 其他的伙计也纷纷向他投向了鄙夷的眼色,都在想:“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家伙。” 孟玉楼忙向他解释道: “别说会染紫色绸布的工匠难以找到,就算是找着了,这事也恐怕不太好做。” 原来孟玉楼早就找人打听过,要想将绸布染成紫色,主要有两种方法, 一是直接用蓝色和红色染料混合而成,但染色的效果却不太理想,常出现染色不均,颜色代班劣质且极容易褪色。 现在市面上最多的紫色绸布,就是这样来的,价格根本不比其他鲜艳的绸布贵。 第二种方法,则是在海里捉海螺、海贝来提炼紫色染料,染出的紫色绸布光鲜且不易褪色,所以大受大官贵人的喜欢,价格是众多绸布中最顶尖的。 不过这样得来的绸布,耗费的成本相当的大,且染坊无一不是在沿海地区, 他们这阳谷县离大海远着呢,就算是千辛万苦找到了工匠,由于缺乏海螺、海贝也根本没法做出来。 所以染坊里的管事、伙计听了李庆刚才的那些话后,才会忍不住发笑,孟玉楼也同样颇为尴尬,觉得一向精明的自家官人这次确实是犯糊涂了。 李庆笑了笑,凑到他这三娘子耳垂边小声说道: “我有独家配方,能低成本的弄出紫色染料来。” “真的?” 孟玉楼睁大双眼看着李庆,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若李庆说的果然是真的,那他们的这绸布生意不说是超越薛家了,就算走出阳谷县,席卷整个东平府也不说问题! 到那时,可就真的是财源滚来了。 李庆道:“真的,你家官人几时骗过你?” 这里人多眼杂,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信任,所有李庆并没有直接他那所谓的秘方说出来。 孟玉楼也知道这关系重大,且出于对李庆的绝对信任,也就没继续追问下去。 不过染坊内的其他人却是不信,觉得李庆一定是在吹牛。 带着满脸的好奇与疑惑,孟玉楼随着李庆离开了染坊, 回到府中后,只见李庆让家里的几个小厮在一些阴暗潮湿的地方,四处搜刮一种苔藓,也不知有什么用。 孟玉楼当然不知道李庆叫人弄来的这些苔藓在后世有个学名,叫“石蕊地衣”,能提取到蓝色色素,部分溶于水后便会显紫色。 这种石蕊地衣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到处都是,根本就没人在意过, 后世还是到了十八世纪的时候,石蕊地衣才被一个英国人发现用来提炼染料给绸布染色,效果却是出奇的好,一点都不比用海贝、海螺制成的染料差。 而在这个时空,除了李庆这个穿越者,当然便不会再有别人知道这个蕴含这惊人财富的秘密。 第40章 试探 第40章 试探 “变色了!变色了!” 小厮玳安眼看着碾碎后,配合着煤炭等物在锅内熬煮的石蕊地衣慢慢渗出紫色液体后,便激动的大叫起了来。 原本还半信半疑的孟玉楼见此,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安定了。 李庆让人把锅内的紫色液体过滤了出来,并没歇下,又往里面加入了一种叫“明矾”的东西,继续熬煮, 此物能让染料的效果变得更加明显,让染色得衣服显得更加明亮, 当最后得到了紫色染料的成品后,李庆便把一片白色的绸布放了下去染色, 染色完毕后,再让小厮吧绸布放到太阳地下晾晒, 当绸布晾晒干后,一块明艳生动、高贵典雅的紫色绸布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孟玉楼把那紫色绸布拿在手里,轻轻抚动,眼里满是喜爱, 她兴奋的笑着对李庆道:“官人,这跟市面上最昂贵的那种紫色绸布是一样的!” 孟玉楼看向李庆的眼神,此时已是多了几分崇拜,只觉得自己这丈夫实在是太厉害了,只用了一些普普通通的东西,就真的做出了紫色绸布来,就跟变仙法似的! 她手里这紫色绸布,至少是那些普通鲜艳布匹价格的五倍! 李庆道:“如何炼制的你也看清楚了,找靠得住的工匠师傅去做吧,一定要注意保密性。” “奴家醒得。” 孟玉楼点了点头,小脑瓜子一转后继续道:“我打算以后每天都叫人买一箩筐海螺、海贝去染坊。” “这是为何?” 李庆倒是一时没想明白她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阳谷县临河不临海,每天倒是有不多的海产品从河道运来,不过价格可不便宜,一般只有大户人家才能享用, 孟玉楼笑道:“咱这紫色绸布一出来,别家染坊肯定会手段百出来打听,奴这招便是为了扰乱他们的视听。” 李庆刮了孟玉楼的鼻梁一下,大赞道:“还是我们家的三娘子聪明!” 孟玉楼满脸羞赧的嗔怪道:“有下人在呢。” 她觉得自己这官人就这点不太好,总是在下人仍看着的时候做出一些轻浮的举动,有失庄重。 而与孟玉楼恰好相反,潘金莲反而最是喜欢李庆对她的这些小举动, 每每李庆一抬手,她就跟只温顺的小猫似的主动凑了过去,即便有人在也毫不在乎…… 孟玉楼离开李府后,便去找了信得过的伙计和工匠师傅,开始按照李庆教的方法制作起紫色布匹来。 三天后,第一批紫色布匹正式在店铺开售! 由于质量上乘,价格又比市面上的紫色绸布低了不少,所以一经开售,顿时就引起了轰动,店里的货没多久就被抢光了。 薛藤有些焦虑不安的在他家新开的绸布店走来走去, 他觉得今天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以前的这个时候,店里少说也有个七八人在挑选布料,现在都大半天过去了,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薛藤终于是忍不住派了人出去四处打听起来。 许久后,终于有伙计探明了情况,急匆匆的回来向他禀报道: “回二爷,是那孟家娘子的店铺里在出售紫色布匹,客人们都被吸引了去。” “紫色布匹?他们怎么会染这种颜色的布?” 薛藤听后满脑子都是疑惑, 而当他得知孟玉楼那店里的紫色绸布还卖得比市面上便宜后,就更加的一头雾水了。 “她卖这个价钱,也不怕亏大本?” 薛藤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得回家去把这情况告知了父亲与其他兄弟。 薛家人经过一番讨论,觉得孟玉楼此举只是为了吸引人眼球而已,注定不会长久, 阳谷县其他开绸布店的,也基本是作此判断。 甚至有人公开嘲笑孟玉楼这妇道人家就是见识短,除了这种烂招就不会其他的了, 从别处买来紫色绸布降价出售,看她能支撑多久! 然而一连五天过去后,孟玉楼的店铺里依旧有紫色布匹在出售,甚至还卖出了阳谷县去! 薛家和其他店铺的老板见了这情况后,终于坐不住了,又开始费尽心思的打探起其中的猫腻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人很快就打听到了那些布匹都是孟玉楼染坊自个染出来的,竟然不是跟他们之前想那样从别处买来的! 接着他们又打听到了孟玉楼每隔几天就会让人买进一箩筐海螺、海贝,下意识的认为她便是用传统的方法做的染料,心里就更加的疑惑了, 那一点海螺、海贝,能够她染出这么多布匹来? 在随后的日子里,这些人又是手段百出,一心想打探出孟玉楼的秘方来, 可惜孟玉楼经过李庆的提醒后,早就做了防备,他们费尽心思后根本就打探不出什么来…… 这一切李庆却都没怎么关心, 反正自从他献出秘方后,绸布店已是转亏为盈,每天大把钱财进账,自家三娘子再也不皱着那黛眉了,李庆也就放心了。 反正在李庆的眼里,赚钱什么的都是小事,泡妞、哄自家女人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而在这些天里,李庆依旧是时不时的跟花子虚出去外面喝酒,未了便送着烂醉如泥的他回府,趁机不着痕迹的撩拨李瓶儿,如此周而复始。 到了现在,李庆自觉是时候做出一些试探的举动了。 于是这天傍晚,他候着花子虚出了门后,没跟着去,反而故作漫不经心的在花府门前散步, 李瓶儿这时恰好带着两个丫鬟在大门内的院子闲逛, 李庆看见了她后,便故意扬声咳嗽了一声,接着便回身往东边走去,但很快又往西边走,期间又偶尔对门站立,把眼不住望门里睃盼。 李瓶儿的影身在门里边,每当李庆路过门口时,便快速的闪进里面去了, 但是当见李庆从门过去后,又忍不住探头去瞧。 而就在李瓶儿探头出来瞧的时候,刚好就看到了并没走远的李庆,两人的目光瞬间碰触到了一起。 李瓶儿一下子便羞红了脸,慌慌忙忙的又躲了回去。 然而经过她刚才的举动,李庆心里已是有了七八分底了。 第41章 赏荷花 第41章 赏荷花 这天傍晚时分,李庆吃过饭后又故作随意的在花府门前晃悠, 他家与花府比邻而居,这举动看起来也算正常,若他是住在别处的,那才会让人生疑。 当李庆路过花府门首的时候,忽见李瓶儿身边的小丫鬟绣春来请他入内, 李庆问她道:“你们家娘子请我做甚么?你们老爷在家里不在?” 绣春道:“我们老爷不在家,娘子请大官人去问句话。” 李庆心思顿时活跃了起来,跟着丫鬟绣春进了花府,到客厅坐下。 过不多时后,李瓶儿梳妆打扮好了出来,朝李庆道了万福,在主位处坐了, “这些日自多承官人厚意,每每劝拙夫回家,奴铭刻于心,知感不尽。不过他前些日子又出去了,一连三五日都不回家了,不知大官人曾会见过他不曾?” 最近几天,李庆故意没跟花子虚一起喝酒,为的就是这个, 他这时故作气愤的说道: “我最近忙了些,便没与他在一起,昨晚到是在路上他往那乐星堂门首粉头郑爱香家走去,怎的没有我的劝阻,他就接连数天不顾家?” 李瓶儿用手帕抹着眼泪道: “正是这般说,奴也是吃煞了他在外边眠花卧柳不顾家事的亏,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里是外室,那甚么郑爱香才是他正妻呢。” 听着这妇人的大吐苦水,李庆心里暗喜, 这一幕似乎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当初李庆勾搭潘金莲的时候,火候到了一定程度,金莲也同样是在李庆面前说了许多对武大不满的地方。 这时,小丫鬟端了一盏茶出来,李庆喝了两口,因为担心花子虚会忽然回来,所以不敢久留,起身便要告辞, 男主人不在家,女主人却擅请别的男子入内,即便是有再正当不过的理由,待久了也不太好。 李瓶儿又千叮万嘱,央求李庆:“不管拙夫在哪里,好歹劝他早早归家,奴一定恩有重报,决不敢忘了大官人这恩情!” 李瓶儿说这话时泪眼婆娑,娇美诱人,简直能将世间任何男人的心都融化掉, 若不是李庆颇有自制力,肯定舍不得迈开腿往外走去。 他是真不明白,那花子虚有这么一个美妻,为何却天天在外不回, 花子虚在外头的粉头李庆都见过,但论姿色的话,与这李瓶儿相比基本都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家花哪有野花香”? 次日,花子虚果然从外边回了家里,李瓶儿对他埋怨道: “你在外边贪酒恋色,多亏了隔壁李大官人,两次三番顾睦你来家。你买分礼谢谢他,方不失了人情。” 花子虚只觉得李庆多管闲事,心里哪会对他有半分感激,不过耐不住妻子再三劝说,这才让小厮天喜儿去置办了一份礼送了过去。 花子虚在家里坐了没半响,又听了妇人的念念叨叨,心里很是不耐烦,于是又偷偷的从小门偷偷溜了出去。 花子虚之所以不爱回家,一大原因就是忍受不了李瓶儿整天在他耳边说这说那的, 这可能是物极必反所致, 花太监以前还在世时,就常对花子虚耳提面命,甚至动辄打骂, 花子虚终于熬死了花太监,便半点唠叨也不愿再听了。 外边的女人可能没李瓶儿好看,不过勾栏内的女人最是懂得奉承男人,对花子虚有的只会是好言好语,所以他这才会经常不顾家。 李瓶儿过了好一会后,才发现自家丈夫回来没多久便又溜走了,心里自然又是一阵气苦,心底里那处不为人知的火苗也慢慢的燃烧了起来。 这一夜,心里思绪万千的李瓶儿躺在那张大床上辗转反侧到深夜都没睡着,于是趁着月色正好,独自一人起身走到府宅的花园中,款步花苔。 忽然间,李瓶儿听见假山内传出了一阵古怪的声音,皱着眉头轻轻走了过去,最后竟发现了是小厮天喜儿与府里的厨娘在做那种事情! 她下意识的转身便走,远离了那假山后才一阵气恼,暗下决心明天定要把天喜儿与厨娘赶走! 不过李瓶儿本就被李庆这些天撩拨得春心萌动,再加上今天花子虚又气了她,心里更是烦躁不安,现在经过刚才这事后,芳心顿时变得愈发的迷乱了。 回房的路上,李瓶儿精神有些恍惚,路过一片小池塘的时候,盯着水里的月亮怔怔出神的看着, 不知看了多久,那月亮在李瓶儿眼里竟慢慢的变成了李庆的脸庞,正冲着她发笑, 李瓶儿心儿一颤,这才猛然惊醒,再细看时,池塘里有的只是月亮,哪有什么李庆? 李瓶儿心儿砰砰直跳,于是匆匆回了屋,只是依旧辗转难眠,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后也没能睡着…… 如此又过了数日。 这天下午,花子虚难得从外头归来,见家中池塘里的荷花开得正盛,一时兴起,便叫了两个粉头来唱曲, 接着他觉得一个人戏耍也没甚意思,便又让小厮去亲了李庆过来赏荷花,另邀了应伯爵、谢希大、祝实念、孙天化四人相陪,传花击鼓,欢乐饮酒。 也不知是不是击鼓的粉头故意还是怎的,每次众人传的花到了花子虚手上时,鼓声便停止,所以每每都是罚花子虚喝的酒, 半响后,花子虚已是喝得半醉,竟站起来高声唱起了艳词来,还不知从那里拿了个铜锣自顾敲着,震得李庆耳朵都快聋了。 在屋后正打算午睡的李瓶儿听了这里的动静后,便派了丫头绣春前来传话,让花子虚小点儿声。 花子虚正耍得尽兴,听后不由的大为恼火,猛地扇了绣春一个耳光,恨恨的大骂道: “这妇人真是,我不在家时,她便常差人去请我回,现在回来了,却又诸多挑剔,真是聒噪之极!滚,休要再来扰了我的好兴致!” 绣春平白吃了一个耳光,脸都红肿了,眼眶里泪水直打转,不过却不敢顶撞花子虚,只得掩这面,匆匆跑回去向李瓶儿哭诉起来。 第42章 翻墙 第42章 翻墙 李瓶儿在这个家里可不势弱,见自己的使唤丫头平白遭了花子虚的打后,顿时气愤不过,让小厮把他叫到了跟前,气急败坏的大骂“魉魉混沌”不绝。 花子虚心里的无名火也瞬间冒起了三丈高,瞪视着她,甩下一句“以后勿要再遣人来唤我归家”后扭头便走,自顾搂着两个粉头摇摇晃晃的出门去了。 李瓶儿见此,气得直在原地打颤,过了许久后却突然想通了什么,专门远远的往池塘边的李庆望了一眼,然后才默默转身离开。 池塘边的应伯爵、谢希大、祝实念、孙天化四人先是面面相觑了一会,才纷纷起身往外走去, 正主花子虚都已不在,他们还继续待在这里做什么? 李庆却一直惦记着刚才李瓶儿看向他的眼神,于是借口说酒喝多了尿急,要借花府的茅房一用,让应伯爵四人先行。 应伯爵四人自是不疑有他,只说会在门口等李庆, 李庆匆匆小解后出来,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见人影也不见一个,心里暗自纳闷:“难道是我会错意了?” 他不可能在这里做过多的逗留,以免让外边等着他的应伯爵等人生疑,于是只得满怀失望的往门口急急赶去, 当穿过回廊的一处转弯处的时候,李瓶儿也“刚巧”迎面走来,李庆闪避不及,与她撞了个满怀。 那妇人的娇躯短暂入怀后,便又迅速的挣扎着起来,满脸通红的低头匆匆离开了, 李庆看着美妇的背影,一阵怆然若失,因李瓶儿没跟他说任何话就走,心里仍是颇感失落, 不过就在他打算往外走去的时候,却猛然间发现地上多出了一块手帕,想来是李瓶儿刚才落下的。 李庆捡起来一看,见这手帕上还绣着图案,分明就是“文君夜奔”的故事,心里这才大为欣喜。 “文君夜奔”讲的是汉代的卓文君倾心于司马相如,但父亲却不同意,于是夜里便与司马相如私奔了, 李瓶儿故意留下这条手帕,意义自是不说自明。 李庆当下把手帕贴身收好,然后出了花府,与应伯爵等人会合了。 应伯爵他们打算继续去勾栏内寻欢,李庆却说自己酒喝多了,脑袋有些发晕,执意要回家休息。 几个人见他这样说,也不好生拖硬拽他走不是,只能目送着他进了府中,只是应伯爵在离去时摇着头小声嘀咕道: “大官人平日里酒量一向很好,今天怎的这么容易就醉了?” …… 李庆一回到家里,立即就从摇摇晃晃的姿态中恢复如常,眼清气明,哪有半点喝醉了的样子。 他接着迳到了潘金莲那院子,这里不仅安静,花院边上的那堵墙就是与花府共用的。 此时太阳已经落下,潘金莲却不在房里, 她最近刚学会了打叶子牌,经常去月娘那叫上春梅、玉箫两个丫头一起玩,虽然牌技不好却迷得不行,现在估计仍在那打得不亦乐乎。 李庆在金莲的房里脱下了外衣后,便听得花府那边正赶狗关门,小厮丫鬟们哄闹了一阵,便又复归平静。 李庆于是走到了花院,坐在亭子那斟茶自饮, 他知道,李瓶儿若是真的有意,肯定会有所举动,自己静静等候就是了。 又候了不知多久,李庆耳朵一动,忽见一直通体发白的猫蓦地出现在了墙头, 这只白猫李庆见李瓶儿抱在怀里过,想来便是她养的。 接着墙那边便是一阵寻猫的声音传来,李庆的心瞬间变得火热了。 那白猫在墙头走来走去,不时的叫着,很快便把寻猫的人引了过来, 随后李庆就看见一张梯子架在了墙上,接着那个今天刚挨了花子虚打的丫头绣春便爬了上来,把白猫抱住了, 绣春满含生意的看了亭子的李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就下去了,不过那梯子却依旧停留在原处没动。 李庆积年在风月中走,哪还会不明白其中的深意? 他立即起身走到了墙边, 这墙起身也不怎么高,李庆在附近搬来了一块石头垫着,然后纵身一跃,就上到了墙头, 也幸好他现在的身体素质与刚来的时候相比大有提升,否则绝对没这么轻松。 由此可见,要想勾搭女人,有一个强悍的身体是多么重要。 闲话少数,李庆到了墙头后,就顺着丫头绣春给的梯子下去,于是就这么来到了花府里面。 绣春果然仍在原地候着,怀里的白猫却不见了,想来是抱下来后就随手放走了。 当真以为绣春刚才真的是为了找猫,才爬上梯子去的? 绣春红着脸朝李庆蹲身行个万福,然后依旧是什么话都没说,转身便往内院走去。 花府的下人本就不多,而且这时但凡是大户人家,都会规矩森严,主人居住的内院厨娘等杂役是不能随便进出的, 李瓶儿这内院,能随意进出的人除了她夫妇二人外,也就丫鬟绣春、迎春和小厮天福儿、老妪冯妈妈, 原本还有一个天喜儿的,不过昨日已被李瓶儿寻了个由头赶了出去, 那天喜儿是花子虚的跟随,用得向来顺意,被李瓶儿赶走后心里自是暗暗生气,也是今天动怒打人的一个原因。 此时天福儿跟着花子虚出去了,迎春在内院的门前把风,所以李庆此时走在这里,根本不需担心被不相干的人发现。 只走了一会,李庆远远的就看到了那李瓶儿摘了冠儿,乱挽乌云,素体浓妆的立在穿廊下抬头张望。 李瓶儿也看到了李庆,心里顿时欢喜无限, 她早已说服了自己,所以也不忸怩,忙上前去把李庆迎接进了房中。 灯烛下,早已安排一桌齐整酒肴果菜,壶内满贮香酒。 两人坐下后,李瓶儿双手高擎玉杯,亲递与李庆,深深道个万福: “奴一向感谢官人,蒙官人又费心酬答,使奴家心下不安。今日奴自治了这杯淡酒,请官人过来,聊尽奴一点薄情。” 李庆接过酒后问道:“子虚还没回家吗?” 第43章 瓶儿 第43章 瓶儿 李瓶儿道:“官人休要再提这混人,自从下午出去后,就再也不见人影了,还说让奴不要再派人唤他回来。” 李庆心想:“那花子虚不回来的好,酒肉兄弟一场,你家中的美妻我以后就待为照顾了。” 他喝了一口酒后,又看了看四周,问道:“家里的下人为何没怎么见?” 妇人道:“绣春在外面候着,迎春在内院的门把守,冯妈妈在看着宅子大门,他是奴从小就跟着的心腹人。” 说到最后时,李瓶儿还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前后门都已关闭了,保准没别人能进来……” 说到这里,她脖子都羞红了,不由的低下了头, 李庆听后,心中甚喜,于是主动去坐到了妇人的身边,并肩叠股,交杯换盏,饮酒做一处。 绣春这时拿菜进来摆上,又立在旁边代为斟酒, 这绣春自小就被李瓶儿从牙婆那买来带在身边,就算今天没有被花子虚打,也断无泄密的可能。 酒吃得浓时,李瓶儿便向绣春使了个眼色,丫鬟便去锦帐中香熏鸳被,设放珊瑚,然后撤开酒桌,拽上门出去了。 李庆早已是心猿意马、蠢蠢欲动,见了这后哪还按耐得住? 他二话不说,起身一把将这美妇抱起,直往那锦帐走去,宽衣解带。 这时的大户人家,内室都有两层窗寮,外面为窗,里面为寮,关上里面的两扇窗寮后,就算房中掌着着灯烛,外边的人也看不见半点里面的情形。 就在李庆将要行事的时候,这美妇人忽然想起了窗寮没关,便慌忙起身披了白色的纱衣,去把两扇窗寮关上后,这才安下心来, 李庆笑着摇了摇头, 外头就迎春、绣春两个个丫鬟,就算给她们看到又能怎样? 其实这就是个人习惯了,李瓶儿做那事时,从不喜欢有丫鬟在一旁侍候。 话说迎春这丫头,今年已十七岁,颇知事体,见他两个今夜偷欢,心里自是被猫挠了心窝似的, 她本在内院的大门看着,借口说站久了腿酸,要绣春替换她一会。 绣春向来跟她情同姐妹,根本不疑有他,爽快的与迎春替换了位置。 迎春先是假意在廊下小坐了一会,接着便悄悄的走向窗下,用头上簪子挺签破了窗寮上的纸,然后往里窥觑。 只看了一眼,丫头迎春就如遭雷殛的愣在了原地, 只见那灯光影里,鲛绡帐中,一个玉臂忙摇,一个金莲高举。一个莺声呖呖,一个燕语喃喃。 好似君瑞遇莺娘,犹若宋玉偷神女。山盟海誓,依稀耳中;蝶恋蜂恣,未能即罢。 正是:被翻红浪,灵犀一点透酥麻;帐挽银钩,眉黛两弯垂玉脸。 丫头迎春也不知看了多久,直到里面的美妇人传出了一声呼喊声后,才把她惊醒, “好你个浪蹄子,竟敢在这偷觑!” 绣春不知几时竟走了过来,一把将迎春抓住,压低着声音小声道。 迎春差点被她吓尿,泪眼婆娑的哀求道: “好姐姐,别告诉娘子,不然她非得把我赶走不可。” 绣春当然不会向李瓶儿告发她,不然也不会刻意的压低了声音说话, “离开这里再说。” 绣春说完便要拉着迎春的手离开,但迎春却一动不动,满脸为难的道: “姐姐,我……我腿发软,走不动了。” 绣春满脸的无奈,只得蹲下把这丫头背起,远离了窗边…… 房屋里面,事后的两人正搂抱着说话, 李庆先是问了李瓶儿的岁数,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两人若是没好上,你还真问不到一个女人的年纪, 所以当做丈夫的发现竟有别的男人知道自家妻子的岁数时,就得注意一下头顶的颜色有没有变了。 妇人答道:“奴今年二十三岁,官人贵庚?” 李庆道:“我也是二十三,咱俩倒是同岁。” 于是两人又各报了具体的日期,原来是李瓶儿正月十五生的,而李庆的生日是七月二十八,所以比她大了近七个月。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后,李庆又问了妇人她名字的由来, 李萍儿说,是她出生那天,有父母相好的友人刚好送了一对小小鱼瓶儿来,而此后她哭泣时,只要父母拿出那对鱼瓶来逗她,保准就会破涕为笑,所以就取了小字唤做瓶儿。 李庆听后,不由的啧啧称奇。 妇人这时看着他问道:“你头里过这边来,家中大娘知道不知?倘或问你时,你怎生回答?” 李庆道:“我那大娘子最是好性子,想来知道了也不会多问,我过来的那地方,是家中二娘子的居所,是花园内独自一所的楼房,她也不会管我这事。” 李瓶儿听后,这才放下心来,想了想后说道: “到明日,你讨到家中大娘和二娘的脚样儿来,奴亲自为她们做两双鞋过去,以表奴情。” 李庆点头答应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便又有些躁动,于是再次缠绵起来, 二人当下如胶似漆,一直盘桓到了五更时分,窗外鸡叫,东方渐白,李庆这才打算穿衣离开。 美妇人自是万分不舍他走,但也知道不可能,于是动情的将自己头上关顶的金簪拨下两根来,替李庆戴在头上,说道: “望官人回去后,勿要忘了奴。” 李庆抱了抱她道:“休说胡话,我怎会忘了你?明晚只要花子虚没回来,我便依旧过墙来与你相会。” 妇人听后,当下与他约定了暗号,只要花子虚不在家,这边就使丫鬟在墙头上暗暗以咳嗽为号,或是先丢块瓦儿,李庆见这边无人,方才上墙。 一切都说好后,两人这才依依不舍的暂时分别, 李瓶儿柔情似水的目送着李庆翻墙过去后,仍在原地呆呆的看了许久,才转身回屋休息, 本来她已一连失眠许多天,几乎快要忘了睡着的感觉是怎样的,但与李庆成了好事后,当下竟美美的熟睡了过去, 睡着时,李瓶儿的嘴角处还一直带着淡淡的微笑,也不知梦见了什么美事…… 第44章 被发现了! 第44章 被发现了! 李庆翻墙回到花园后,从头上拔下了李瓶儿给的两根金簪,拿在手里看了看,心想: “难道这个时代的人,都喜欢将金簪给情郎做定情信物?” 他记得在《红楼梦》里,那那贾珍“扒灰”儿媳秦可卿,不就是因为金簪被妻子尤氏发现,这才露出端倪的吗? 李庆想到这便要将这两根金簪收好,可不能人别人发现了,特别是那花子虚。 不过就在这时,花丛中却忽的钻出一个人影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娇声道: “好啊,这金簪是哪来的,速速说来,不然定要拉你去见大姐!” 李庆一看,这人不是他二娘子潘金莲还有谁? 他笑了笑,也没多解释,将女人拦腰抱起,然后往屋里走去。 潘金莲却仍故作嗔怒的捶打着李庆的肩头, “花心的贼人,是不是又偷上了别家的娘子?” 李庆也不惊奇,只笑着问道她: “你怎么知道的?” 潘金莲撅起小嘴道: “奴回来后,听丫鬟小玉说你来过这里,但问了看护门首的小厮,又说你进宅后便没见出去, 接着我又在墙边上看到一块石头是新搬去的,所以知道你这负心的贼人定是到墙那边去了。” 李庆听后,内心一阵狂汗, 难怪后世有人常说女人在捉jian的时候,个个都是福尔摩斯,现在看来确实不假。 所以说后世一夫一妻制的男人们,千万别想在偷了情后想瞒住自己的妻子多久,做出那种事前一定要慎之又慎,否则最后定会闹个妻离子散。 但李庆却是没这个忧虑的, 别看潘金莲这时似嗔还怒,但看起来更像是向李庆撒娇,根本不是真生气。 潘金莲这时还想再问什么,但李庆已将她抱回屋内,被里一阵翻腾,心早升入云端,哪还顾及了什么? 收了云雨后,潘金莲这才妩媚的白了李庆一眼,粗喘着气道: “你这没羞的强盗,与隔壁花家那妇人偷了几遭?一一说出来,我便罢休。但瞒着一字,以后休要再碰奴一下!” 李庆于是笑嘻嘻央及说道:“怪小油嘴儿,禁声些!实不瞒你,昨晚还是头一遭。” 潘金莲却是不信,仍故作生气, 李庆也不与她说道理,又再亲住了她的小嘴,这便胜过一切如簧巧舌。 许久后,潘金莲终于不再闹了,只是枕着李庆的肩膀,细细把玩李瓶儿给的那两根金簪, 只见这簪儿乃番石青填地、上刻金玲珑寿字,分明是御前所制,宫里出来的,甚是奇巧。 花府里有宫里的东西不足为奇,那花太监本就是当过御前班值的人物。 潘金莲看着这金簪,心里甚是喜欢,不由的发酸道: “那人与你初次相会,就送了这好东西做定情物,奴可拿不出来。” 李庆抱紧了她一下,劝说道: “你们各有各的好,何必去比较?当初你给我的手帕,我不也一直小心保管着?” 金莲听他这样说后,这才转嗔为喜,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 李庆也趁这空挡看了看那系统任务,见仍是没显示完成,看来还是得跟上次那样,非要将人娶过门才行。 这就让李庆很是苦恼了。 要知道,这花子虚可不是武大拿着懦弱可欺的人, 而且他家里的钱财,也不比李庆少,肯定不能用钱财来诱惑。 此外,别看花子虚与李瓶儿的关系弄得这么僵,但无端端的肯定是不会轻易休妻的。 因为这是事关一个男人脸面的事情,夫妻间闹到要休妻的地步,传出去保准会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 武大郎被迫休了金莲后,之所以要马上搬离阳谷县,一来是因为李庆让他感到坐立难安,另外更是无颜面对街坊,索性一走了之。 总之,李庆之前用在武大身上的那一套手段,在花子虚这里肯定是行不通的,还得另寻妙计才行。 他这时想了又想,却还是没有半点头绪,不由的渐生焦躁, 一盘的潘金莲却以为他又想做那种事了,笑着骂道: “真是头磨坊的倔驴似的!” 说着便乖顺的掀起被子,俯身过去为他品铭起来…… 李庆虽没想出让花子虚休妻的方法,但却不妨碍他继续与李瓶儿“加深感情”。 于是从这天起,李庆便常常踏着梯凳过墙去跟李瓶儿私会,窃玉偷香,好不快活, 他每次都不从大门行走,端是神不知鬼不觉,街房邻舍谁能晓得? 所以说窃玉偷香这种事,邻居之间最是好做,也难怪后世会有戏称说:“防火防盗防隔壁老王”。 这天清晨,李庆又从隔壁翻墙归来,潘金莲似乎都养成了习惯,也是早早起来,把他接进了房里。 李庆打了个哈欠,从怀里拿出一双鞋递给金莲, “这是隔壁的娘子亲手为你做的。” 金莲接过后穿在脚上试了试,尺寸刚刚好,手艺竟不比她差多少。 当然了,鞋子好坏无关紧要,最主要的还是李瓶儿的一片心意。 李瓶儿很会做人,这几日还用着各种借口分别给月娘、金莲、孟玉楼三个送了不少好礼物, 礼尚往来间,李庆家里的三位娘子都对隔壁这妇人好感大增, 潘金莲这时把鞋子收了后,心里对李瓶儿的敌意又减轻了几分,但还是傲娇的说道: “我才不稀罕她做的这鞋子呢!” 她说着便瞥着李庆道:“你下次去的时候,把她的鞋脚大小告诉我,我也要为她做一对鞋回礼。” “好!” 李庆随意的应了她一句,便困意满满的倒在了床上,合上了眼睛就要睡觉, 一旁的金莲却身上推了推他,眼神勾人之极,不用问,肯定是想跟他云雨了。 李庆懒洋洋的打着哈欠道:“乖,等我睡醒再说,实在是太困了。” 他昨晚又是玩耍到了大半夜,最近天天如此,就算身子是铁打的,也架不住困意啊! 潘金莲很是不满的噘了噘嘴,但也没无理取闹,只是问他道:“我为你熬了鱼粥,你吃了再睡还是醒了再吃?” 李庆听到金莲说起吃的,肚子便咕咕叫了几声,于是笑着与她去吃了两碗鱼粥才睡下。 第45章 金毛犬 第45章 金毛犬 李庆一觉醒来后,已是将近中午时分了。 潘金莲趴在那里,正看着什么物件, 李庆伸长脖子去扫了一眼,原来是他今早从隔壁花府带回来的春宫画册。 这春宫画册一共有二十四副大图,四十八副小图,画得极其精美,也是从宫里出来的东西。 李庆一开始觉得很是诧异,不知那花太监把这种东西留在他身边有什么意义, 这……这不是“无鸡之谈”吗? 后来经李萍儿的解释,才知道太监虽然不能人道,但却并非没有那方面的需求, 事实上,宫里但凡是有些地位的太监,都会与宫女住在一起,称之为“对食”, 至于怎么个对食法,恐怕也就只有天知道了。 说起来,宫里那些宫女也是可怜,偌大个皇宫就皇帝一个正常的男人,能从宫女身份转变为嫔妃的,恐怕要几百年才能出一个, 大多数的宫女,都将一生中最好的光阴虚度在了那里,幸运的,还能红颜不在时,出宫去寻得好人家嫁了,更多的人却是就此孤身到老。 李庆想到这后,不由的看了看那坑爹的系统,说什么宗旨是拯救美女,却只顾让他窃玉偷香,若哪天要他去将皇宫的那些宫女都解救了,这才算是真正的名副其实。 额……李庆也就想想而已,就凭他现在的能量,哪有本事去解救什么宫女? 那东京城号称有八十万禁军,就算是吃空饷严重,打个对折,三四十万总该有的,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李庆从背后抱住了潘金莲,见她此时观摩的是一副“盛夏行乐图”, 潘金莲红着脸啐了一口道:“这些人忒不要脸,竟在屋外做这种事。” 李庆笑道:“只要没外人看到,又有什么打紧的?要不我们也学这画册里的人试试?” “呸!谁要学这些,你休要再说,平白玷污人耳朵。” 潘金莲口上虽是这么说,但依旧没有翻页,继续津津有味的细细看着。 原来这“盛夏行乐图”是二十四幅大图之一,画面的内容很是丰富,几乎每个角落的人物都自成故事,令人浮想联翩,可不是一两眼就能看完的。 这春宫画册李庆从李瓶儿那里拿过来后,也没怎么看过,这时便也在一旁看着, 他前世可没看过这种东西,所以只觉得稀奇,而且画面的内容可谓千奇百怪,同样令他眼界打开,频频发出感慨: “古人还能这样玩?” 两人看完这《盛夏行乐图》后,便翻到了下一幅,标题叫《女帝夜请梁国公》。 女帝自然是那武则天了,而所谓的“梁国公”,便是武则天的第一个面首薛怀义,这幅图讲的便是武则天与薛怀义在室内颠鸾倒凤的各种情形。 潘金莲只看了一会,身子就似被火点燃了似的,一双媚眼直看着李庆。 李庆笑了笑,已知妻子是动情了,于是将这图画放在前面展开,与他这二娘子学着画中的样子翻云覆雨起来…… 下午的时候,李庆正要出门,却见到焦挺这厮满脸醉意的从外面回来,与他打了个对面。 李庆一般要作势吓唬人的时候,才会让焦挺随身跟着,这几天他几乎都在跟隔壁的李瓶儿私会,焦挺当然不用时刻跟随。 不过焦挺也不好酒,若是没什么事一般是不会去喝酒的, 于是李庆便问他道:“为何大白天得喝成这样?” 焦挺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了些, “俺今早出门去喝茶时,在路上撞见了以前的一个相熟,江湖上都称他做‘金毛犬’段景住,非要拉我到酒楼吃酒,俺推辞不过,只得跟着去了,一直喝到现在才得以脱身。” 李庆听这名字有些耳熟,思索了片刻后才想起此人也是梁山一百单八将之一,而且还是排在最后一位的那个。 这“金毛犬”段景住以盗马为生,原著里盗得金国王子的坐骑“照夜玉狮子马”,想要去献给宋军,以做进身的资本, 谁知他路过曾头市的时候,那好马却被曾家五虎劫了去,段景住只得逃到梁山去,将此事告知了宋江, 那时宋江的铁杆、神行太保戴宗,又恰到好处的说起曾头市常扬言要荡平梁山,那时梁山的大头领晁盖自是气不过,于是起兵去打曾头市,却中了不知从哪来的毒箭死了。 于是梁山就此易主,宋江成功上位, 所以这“金毛犬”段景住别看在水浒里毫不起眼,篇幅寥寥,但却是引发后面一连串大事件的关键人物。 不过李庆又没想过要当那梁山的强盗头子,哪管他谁是梁山之主, 他这是只是想着能不能从这段景住那买几匹好马来。 李庆家里现在虽然有两匹马,但其中一匹已经有些老了,另一匹母马倒是能骑,就是有些温顺过头了,不怎么跑得快。 他现在骑马的技术也有了较大的提升,所以想买匹跑得快的来到城外去驰骋一番。 于是李庆就让焦挺给他引荐一番, 焦挺与段景住的关系其实并没多要好,而且且还觉得他甚是烦人,本不想再见的, 不过听到李庆要见段景住后,焦挺自是没有推辞,又强忍着醉意重新出门去了。 过不多时后,焦挺便带着给贼眉鼠眼的男子走了过来,此人的头发有些发黄,也不知是纯属营养不良,还是有着异族血统所致,难怪会得了个“金毛犬”的绰号。 “这位官人找小人有何事?” 段景住满脸谄媚的笑着问道。 李庆直接问他:“听说从你这能买到便宜的好马?” 段景住听后心里顿时一惊, 他虽是靠着盗马为生,但事情却做得极为隐秘,明面上是个正经的行商,内情就算是焦挺都不知道的, 此时却万没想到却被李庆一语说破他那勾当,心里如何不惊? 他强颜笑了笑, “小人只是个普通的行商,大官人是从哪听说我有好马卖的?” 李庆摆了摆手, “你不必疑神疑鬼,我只是想从你这买匹健硕的好马而已,你有就卖,没有就算了。” 第46章 白玉虎狮 第46章 白玉虎狮 段景住听了李庆的话后, 眼珠子转了几转, 他最近倒是新得了一匹好马,但却一时间没能找着买家, 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阳谷县,本就是来与人交货的,但那个财主事到临头却突然变卦,非要再降价一百两才肯买, 段景住一气之下便甩袖离开,出门没多远就撞见了焦挺,这才硬拉着他去喝酒解闷。 来这的路上,段景住已向焦挺打听过李庆的情况,知道以他的财力肯定能买得下自己那匹马,若真的没有恶意,倒不失为一个很好的主顾。 “大官人,我现有一匹好马,若从正经马贩那买,少说也值个二千五百两银子,现作价六百两给您,您要吗?” 李庆道:“姑且牵过来我瞧瞧,若合意了就买。” “大官人稍等片刻。” 段景住说着便转身出去了, 他那匹马就在醉香楼那里,这种大酒楼一般都在当地有些背景,且注重看护客人的马匹等贵重物品,其实才是最安全的所在。 焦挺看着段景住离去的背影,嘴里嘟囔道: “我说他怎么长得贼眉鼠眼的,原来竟是做盗马勾当的。” 李庆笑道:“你这朋友专在北地盗马,听说就连当地一些王公贵族的马他都盗过,就盗马这本事来说,也算是绝无仅有了。” 焦挺满眼的疑惑,“我与这厮是好几年前在中山府结识的,却从不知他底细,大官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庆不好实说,只是故作神秘的说是从别人那听来的。 醉香楼离李庆这府宅并不算远,两人正说话间,便听到外边传来了一阵响亮的马踏声, 李庆与焦挺走出大门一看,见段景住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儿闪电似的疾驰而来,眨眼间就到了门首。 这白马停下后,打了个响鼻,接着竟主动将脖子向李庆伸了过去, 李庆抬手摸了摸白马脖子上的鬃毛,竟是一根杂色也没有, 一旁的段景住笑道:“这头憨货,亏我陪了它大半年,却从不曾跟我这般亲近,大官人倒似是它一直以来的主人一样。” 李庆甚是喜欢这马,问道:“你这白马可有什么名头?” 段景住道:“因它通体发白,打起响鼻来声音如狮似虎,别的马儿都怕它,所以小人便称它做‘白玉虎狮’。” “白玉虎师,这个名字起得好!” 李庆当下称赞了一声,接着又道: “听说那金国王子有匹坐骑就叫‘照夜玉狮子马’,跟眼前这马的名字倒是有几分相像,就是不知两匹马谁更好一些。” 焦挺抢先摸着脑袋问道:“金国是哪一国?” 段景住替李庆答道: “兄弟你这些年都在南边活动,不知道也不奇怪, 那金国是近些年在那大辽国内兴起的势力,都是些茹毛饮血的女真人,听说个个杀人如麻,很是强悍,接连打败了几次大辽皇帝的军队。” “原来也是一个异族国家,就让他们狗咬狗好了。” 焦挺听后瞬间就没了兴致, 段景住也没心思与他闲扯这个,满是好奇的问李庆: “大官人刚才说的那匹照夜玉狮子马,是哪个金国王子的坐骑?” 原著里并没有提及具体是哪个王子,李庆当然也就不知道,于是只推脱说跟他提及的人没说清楚。 段景住虽然有些遗憾,但眼神中却依旧满是蠢蠢欲动, 他想着回去北地后再仔细打听打听,若真有这么一匹好马,又有机会可寻的话,自是不介意再干他一票大的! 李庆也看出了这金毛犬的想法,对此只能是摇头哭笑不得,却没多说什么。 他当下牵着这匹白玉虎狮进了宅子,然后去叫妻子月娘拿钥匙打开内库,要取六百两银子给段景住。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月娘当然要过问, 不过当她亲眼看到那匹白玉虎狮后,知道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就算自己不骑了,转手也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于是月娘便不再过问,给用钥匙打开内库,让小厮取出了六百两给了那段景住。 钱财顺利到手后,段景住自是瞬间眉开眼笑,称赞道: “大官人就算爽快,我以后若有马儿在手,还来找您!” 他一直都觉得盗马容易卖马难,但凡是有钱的财主,大都奸诈无比,总是想着用最低的价钱来买走东西。 你开价一千两,他能直接给你减个零,像李庆这样爽快的人可着实是不多见。 段景住想了想,这山东地界除了李庆外,买马的时候还这么爽快的似乎也就郓城县的押司宋江了。 他原本就是打算离开阳谷县后去郓城县碰碰运气的,现在看来倒是不用再多走这段路了。 李庆对这段景住道:“好说,以后你只要有马,不论好坏,只管来找我就是。” 段景住之所以有马难卖,是因为他弄不到正经的官府公文,不能光明正大的在马市上卖,所以只能偷偷摸摸的以相对低得多的价格卖给别人。 但这点对李庆来说却是简单得很,有一匹就能以高价卖一匹, 而且他也打算多买几匹马来,给城外的庄客训练,总之是不愁用处的。 两人当下便口头说定了,又喝了一会茶后,段景住这才拿着钱财起身告辞,当天就回北方图谋那匹照夜玉狮子马去了。 话说段景住一开始卖马的那户财主姓孙,心里其实也对那白马喜爱得不行,现在只不过故意晾他几天而已, 段景住一个北地的盗马贼,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只需晾他个一两天,保准心慌,到时肯定就能再杀他一两百两的价格。 孙财主本来是派了人一直紧跟着段景住的, 但这个金毛犬离开他府上后,便跟焦挺喝了大半天酒,盯梢的人一时犯困,便打了个盹,再睁开眼时人已不见了。 当盯梢的再次找寻到段景住时,便见到了他骑马疾驰着去了李庆那里,这才感到不妙,匆匆回去禀报了孙财主。 但这时,李庆与段景住已是钱货两清,当下又让吴典恩去衙门补了些手续,将那匹白玉虎狮光明正大的据为己有了。 孙财主无奈,只得含恨而归,心里则暗暗把李庆当做了仇人。 第47章 图谋官身 第47章 图谋官身 李庆送走了“金毛犬”段景住后,刚返回屋子喝茶,便见那吴典恩匆匆赶了过来。 李庆让丫鬟给他上了茶,说道:“看你这副神色,有何要事?” 吴典恩看了看左右,接着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道: “大官人,你可想弄个官身来傍身?” 李庆狐疑道:“我文墨不通,考不了进士,武不能杀敌,无法在马上博取功名,平白的怎么弄得了官身?” 吴典恩先是笑了两声, “嘿,大官人您有所不知,此时天下失政,奸臣当道,谗佞盈朝,有高、杨、童、蔡四个奸党,在朝中卖官鬻爵,贿赂公行,悬秤升官,指方补价……” 说到这里,吴典恩便停顿了一下,瞥了一眼李庆的脸色, 李庆道:“你刚才的言词在我这说也就罢了,出去后切勿如此,不然肯定会徒惹非议。” 高、杨、童、蔡可是当今四大权臣,吴典恩刚才却直接说他们是四个奸党,传出去不是找死吗? 原来这吴典恩以前就是个愤青,因喝醉酒后枉评时政,这才被除去了阴阳生的功名的。 吴典恩忙道:“大官人放心,若不是在你府中,我也不会这样说了。” 李庆微微颌首,问他道: “你的意思,是要我出钱去买个官身?有什么官身值得我买?” 李庆并不想离开阳谷县,所以可选的官职就大为受限,而若是些“空头官身”,得来没多少好处,便不值得他花那个钱。 吴典恩道:“小人要跟您说的就是这个,前几日本县提刑所的千户贺金贺老爷生病死了,他的缺是个美差,大官人正好使钱补上!” 这武周朝的地方武职,似乎是宋朝跟明朝的混合版,李庆一直搞不太懂,于是问道: “这提刑所的千户,具体是个怎样的官职?” 吴典恩道:“提刑所属于各路提刑司管辖,掌管邢狱之事,按理该三年一换,但现在早没这么严格,之前那贺老爷就在这位置上坐了十几年。” 李庆一听,便知这个官职相当于是阳谷县的公安局长,但这个局长又非县令这一县之长的直接下属。 武周朝的地方,县上一级是府或州、军,再上一级则是“路”,他们这阳谷县,就属于京东西路。 而提刑所的直属衙门,则是“路”这一级的提刑司, 如此设立,出发点当然是为了保证邢狱之事具有一定的独立性,不受地方官吏的干扰。 不过再好的制度,到了吏治腐败的当下,也全变了味, 而且后来的文人觉得县令、知府作为地方长官,却不能掌管邢狱,未免束手束脚,于是大闹过一阵, 于是现在地方但凡发生凶杀案,还是县令为主审,审过后上报州府,州府审批后再交给提刑司、提刑所复查,最终确认无误后,这才得出最终的判定。 除非是县令一开始就觉得那案件疑点重重,左右为难,不知该怎么判,才会提前请提刑所的人介入。 总之,提刑所千户这个官职不大也不小,是个有权的实职,县令都得以礼相待。 李庆顿时有些意动了, 他现在的身份,在县令眼中说白了就是个人形取款机,并非无可替代,上次杨麻子的事情就可见从中略窥一二。 若是李庆得了这官身,那个县令还会为了旁人随便恶了他? 李庆当下问道:“现在县里图谋这个差事的人应该不少吧,咱合计合计,看该怎么占得先机。” 吴典恩却是早有筹算,不然也不会来跟李庆提及这事了, “好教大官人知道,小人原是城外三十里吴家村的人,这村子以翟、吴两姓为主,不过在我年轻时就发洪水冲了,当时我在城里,这才幸免于难……” 就在李庆狐疑这吴典恩好好的为什么会扯上这没相干的事情之时,吴典恩这才步入了正题: “不过这村子也并非只有我一个人存活, 村里有一个叫翟谦的,被洪水冲走后不仅没死,还被一个大官的家人路途中救起,从此便在那大官家里当起了跟随,现在还成了一府的管家。 这个大官,就是当朝的太师蔡京了。” 李庆听后,顿时啧啧称奇, 一个乡野村民,被洪水冲走而不死,本就是一件奇事,还被蔡京的家人救起,就更是难得了,而这个叫翟谦的,最后竟还混成了蔡府的管家,简直就跟天方夜谭似的。 李庆有些怀疑的问道:“你是如何肯定此人就是你乡里人的” 吴典恩道:“这翟谦现在也有四十好几了,但却一直无子,想来是老来孤苦,前些日便派了人回来专门寻到了我。” 吴典恩说到这时又笑了笑, “村子被洪水冲的时候,这翟谦家里还有一个只一岁多的儿子,他派人来就是托我帮他看能不能把那儿子找着。” 李庆听到这里也不由的摇了摇头, 这么小的孩子,别说断无存活的可能,就算真的活下来了,无凭无记的,茫茫人海让吴典恩怎么去找? 可能那翟谦自己也只是抱了万分一的希望来托付吴典恩的, 其实这也难怪,人若是拼搏了半辈子,创下了一些家业,到老了却无人可继承,自是难免遗憾万分。 吴典恩又继续道: “大官人,咱现在正好便拿这个由头去寻这翟谦, 小人琢磨出了两个法子,一是直接找个年纪相仿的人冒充他儿子,反正他自个也不知长什么样,还不是仍有我们糊弄? 另外则是送一个年轻好看的女子给他,他家里现在就一个婆子,想来是不会拒绝的。” 李庆想了想,说道: “这人能在蔡府里当管家,也该是个精明之人,咱勿要小觑了,你这第一个法子若是万一被看穿,可就平添一个仇人,还是算了。” 吴典恩原本是倾向于这个计策的,但听李庆这样说后,便只好作罢。 于是两人当下定了这第二条计策, 不过李庆特别交待了去那些贫苦到要卖儿鬻女地步的人家去找,而且直接明说是嫁给大户人家的管家当小妾的,去与不去全凭自愿, 而且最好是到了东京城附近才找人,免得别人嫁得山长水远的。 这对时下许多人来说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争抢着要去的绝对不少。 第48章 上路 第48章 上路 李庆与吴典恩筹谋好计策后,接下来便是要选拿去蔡府买官的金额了, 吴典恩的建议是给他一千两带到东京去运作,那官身保准手到擒来。 李庆却道:“你拿一千两去,别人也拿一千两去,就算有那翟管家帮忙说事,恐怕也不太稳妥。” 吴典恩知道李庆最近已变得极有主见,再不似以前那样对他的建议言听计从,于是默默等着他的下文。 李庆沉吟了一下,继续道: “这样,除了银子外,我再寻些金壶玉盏、锦绣蟒衣等稀奇珍宝,一并都带去。” 吴典恩惊讶于李庆的大手笔,感叹道:“大官人既是肯如此破费,事情就好办多了。” 李庆此次对这个官身是势在必得,自然舍得下血本了,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花了再赚回来就是了,一直存放在内库中不用才是最浪费的。 李庆想了想,又问吴典恩:“你此去有去过东京?” 吴典恩道:“虽然未曾去过,但小人也是出惯了远门,只要找个熟路的带着去就是了。” 李庆道:“你也不必找别人,我府上里有个家仆,唤做来保,常年在外贩卖药材,也去过几次东京,就让他跟你一起去吧。” 这么一笔巨款,足以勾起人性的贪婪,李庆即便再放心得过吴典恩,也不可能不做任何的预备。 在李庆这府上,父辈起就跟着的家仆都带一个“来”字,现在最突出的分别是来保、来旺、来兴, 这三人都不用再像玳安、平安这种小厮随时听从使唤,已被派出去外面的独当一面, 其中这来保就是负责在外贩卖药材的, 而且来保的儿子也同样是在李庆的药材铺里做活,儿媳则是府里负责烧饭的厨娘,可以说一家老小都彻底的跟李庆绑在了一起,万分可靠。 吴典恩人精似的人物,怎么会猜不到李庆此举的用意? 不过他也没点破,顺势答应了下来, 说白了李庆有这举动,才是一个正常人的行为,若他什么都不做,吴典恩这才是需要在心里打个突了。 正事都谈妥后,两人有喝茶闲聊了一些别的,过了半响后吴典恩这才起身告辞。 李庆起身送了他到门首,又说道: “若这事办成后,我打算帮你在县中谋个驿丞的差事,你看如何?” 吴典恩听后,顿时大喜, “多谢大官人抬举,小人若当了驿丞,每月从中得来的好处定抽出八成来孝敬您?” 驿丞之职虽是不大,但却是一桩油水很足的美差,吴典恩心里自是高兴。 李庆笑道:“我难道缺你这点孝敬?” 说完这句,他便回府去了。 吴典恩却有些激动的继续在原地站了一会, 他之所以极力教唆李庆购买这个官身,打的注意便是“如影随形”, 吴典恩作为攀附李庆的人,李庆的身份越高,他的权力地位便也就能水涨船高,现在得到了李庆的许诺后,更是让吴典恩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 几天后,李庆准备好了一应珍宝和银两,大都是府中内库原主不知小心存放了多年的,全都搬到了雇来的马车上,让家仆来保与吴典恩押着往东京而去。 李瓶儿得知李庆在置办珍宝时,还偷偷从房里拿出了几件好东西送给他,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办妥。 虽是乘坐马车,但他们这一去少说也得两个多月才能返回,而若是途中遇到暴雨等突发状况道路势必泥泞难行,用的时间就更多了。 所以李庆便暂且将这件事放下,慢慢静候来保跟吴典恩的消息。 其实这种要紧的大事,李庆本该亲自前去东京一手操办的, 奈何他现在有李瓶儿的事拖着,任务期限就三个月,哪走得开去? 不过李庆此时已暗下决心,等以后得了空闲,必定会去那武周朝的都城东京走上一遭,仔细悄悄那地方跟《清明上河图》里的大宋都城有什么不同。 话又说回来,李瓶儿这任务距离颁布时不知不觉已过去一个多月了,还是没想出稳妥办法的李庆也不由的感到有些焦躁起来。 他咬着牙道:“难道非得逼我使出些狠招来?” 花子虚之所以让李庆感到有些无从着手,无非是他钱财不缺,非武大之流能相提并论。 但若是把他弄得个家破人亡,额……家破就行,人不必亡, 试想一下,到了穷困潦倒之时,花子虚还会死抓住李瓶儿不放? 以花子虚的个性,到那时恐怕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可能性多一些! 李庆又想了想,眼看着任务期限已是不算多,心里发起狠来,便决定了如此行事。 不过具体该怎么做,还是的好好筹划一番才行…… 这一晚,李庆照常翻墙去私会李瓶儿,见到她时,却发现这美妇总是拿着把绣花圆扇遮挡住一侧的脸颊。 李庆抓住她的手挪开一看,见李瓶儿的脸颊竟有些红肿,显然是被人打了。 “那花子虚为何出手打你?” 李庆顿时怒火中烧的问道。 与这美妇厮混了这么久,李庆早把她当做自己的女人,现在见她被打,哪会不气? 李瓶儿垂泪道: “下午他回来后,要跟我行房,我的心现在全在你这冤家身上,哪肯依他?便推脱说月事来了, 他当下吃了一肚子气,接着又要搬许多银子出去赌,我拦了他一下,就挨了好重一耳光……” 李庆皱眉道:“花子虚向来只好酒色,是几时染上赌博这恶习的?” 李瓶儿道:“奴也是问过小厮天福儿,才知就是最近几天的事,已将几百两银子输了出去,再这样下去,这个家迟早要被他败光。” 李庆心想,看来即便是自己不出手,这花子虚也迟早会作大死,那就别怪自己推他一把了。 于是李庆问这妇人:“你是想跟我做露水夫妻,还是长久夫妻?” 李瓶儿道:“奴的心意你难道还不知道?我恨不得时刻与你在一起,自是希望做长久夫妻。” 李庆得了李瓶儿的回答后,便向她附耳了几句,诉说起自己的计划来…… 第49章 对赌 第49章 对赌 深夜时分,一处名为“鸿运赌坊”的地方仍是人声鼎沸,赌客往来不绝。 这处赌坊的格局与别的地方不同,内部的摆饰极为雅致,中间有一处高台,专门请了唱戏的班子来轮番唱曲。 而且鸿运赌坊的赌博方式也有异于别处,除了赌坊坐庄的传统玩法外,如果有人想上去坐庄,只要你本钱够,也是允许的。 此外这里还提供二人摇骰子的对赌,谁输谁赢赌坊一概不管,只是让人在一旁记账,顺便充当公证人,从中收取一定的佣金费用。 因着这些与众不同的地方,鸿运赌坊虽只开设不久,便吸引了大量的赌客, 而此时,花子虚便在这里面, 只见他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听着曲子,一手搂着个姐儿,惬意无比的跟对面一个人赌着骰子。 只看花子虚这副情形,便知他并非是那种嗜赌如命之人,纯粹就把这当成了一个新鲜的乐子。 与花子虚打对面的,是一个体态瘦弱的人,名叫龙九,也穿着一身的锦衣绸布,不时的讨好赔笑几声。 时间就这么飞快的流逝着, 每赌完一局,旁边记账的就飞速在账本上写下谁输谁赢,赌资是多少多少,并不用立马结算。 所以一晚下来,花子虚根本不清楚自己是输的多还是赢的多, 当然了,这其实也是他完全不在乎输赢才会这样,否则是能随时查看账本的。 不知不觉间,天便已是有些微微亮了, 花子虚打了个哈欠,感到有些犯困,便起身打算搂着那姐儿回去住处睡觉, 赌坊的人忙拉住了他,低眉顺眼的道:“公子,您还没在今晚的账本上签字画押呢。” 说着便将毛笔和墨水递了过去, 花子虚接过后笑了笑, “人一犯困的时候,就容易犯糊涂,倒是差点给忘了还要签字画押。” 签好名字,按了手印后,花子虚便又自嘲道: “来这赌坊后,别的都没长进,自己这名字倒是写得愈发的好看了。” 说完后,他便再做过多的理会,很快就离开了这鸿运赌坊。 龙九拿过那账本翻了几下,脸上早没了之前面对花子虚的那股子谄媚之气,接着也面无表情的离开此处,最后竟走进了李庆的府里……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花子虚如无例外,几乎每晚都会去赌坊找龙九对赌,以此消磨时间, 而在不知不觉间,记录两人赌博的账本也一天天的厚了起来。 这一天晚上,或许是秋风渐气,天气也变得凉快了些, 花子虚照常搂着个女子走进了赌坊,很快便又与龙九继续对赌起来, 不过两人这次只赌了没多少把,那记账的却道: “两位爷,你们不能再赌下去了。” 花子虚正刚刚兴起呢,哪肯说不赌就不赌,忙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何故?” 记账的说:“赌坊有规矩,当双方记在账面上的数额达到八千两以上的时候,便需结算过后才能继续。” 花子虚听后愣了一下,“你怕不是说笑,我们两人的账面怎么可能有八千两这么多。” 八千两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现在形容一个人多有财,大都会说他有“家财万贯”, 好几百个铜币穿在一起就是一贯钱,有时是一千个,有时是七八百个,在另一个时空的明清时,也称为“一吊钱”。 一两银子在官面上是等于一贯钱的,不过由于现在的铜币颇多劣质,所以实际上一两银子的价值又比一贯钱要多上一些, 故而八千两银子,也差不多是万贯家财了。 可以说,在这阳谷县,拥有万贯家财的人绝对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花子虚当然是其中一位,但那那却得把他住的房子、古董字画等“不动产”算上才行,单是真金白银的话可没这么多。 记账的这时苦笑道:“这种事情,小人哪敢拿来取笑?账本可记得一清二楚的,数额确实是有这么多了,要不您来复查一下?” 花子虚粗声道:“那我问你,这八千两是龙九输的,还是我输的?” 记账的答道:“是花公子你输的。” 花子虚听后,脑袋顿时“轰”的一声,似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口中喃喃道: “怎么会?这才一个月不到,怎么会就输了这么多?” 他对面的龙九这时只神色平静的坐在那,端起茶杯来吹着上面浮起的茶渣,看也没多看花子虚一眼。 过了好一会后,龙九才有些不耐烦的冲花子虚笑道: “花公子,您是想先结算了这账,我们再继续玩,还是怎样?” 花子虚有些慌张的道:“龙九,你看这账本有些错漏的地方?” 他其实也知道以鸿运赌坊的信誉,账本肯定是不会错的, 之所以这么说,便是希望这龙九看着两人的交情上,好歹减少些数目。 然而一向好说话的龙九此时却跟变了个人似的,冷笑道: “鸿运赌坊伙计记的账本,怎么可能有错?花公子,你不会是想耍赖吧?” 旁边那个记账的见此,便偷偷向赌坊里的人使了个眼色,瞬间便有不少人眼色不善朝花子虚盯来。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来这里进行二人对赌,除了环境、气氛绝佳外,还因在这里,没有人会敢赖账。 花子虚当然也不敢,只好强颜笑道: “我只是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现银而已,你看能宽限几天吗?” 龙九道:“不急,不急,三天时间够了吧?” 花子虚也无心跟他闲扯这个,答了声“够了”,便匆匆走出了赌坊, 一直陪在他身边的那个姐儿给他出主意道: “公子爷,何不拿个几百两去衙门疏通关系,然后赖掉这笔账?” 花子虚无精打采的道:“嘿,你知道什么,这赌坊就是县令的舅子开的,不然我会怕他?” 那姐儿听后,顿时没了言语。 花子虚于是如行尸走肉一般,往家里走去,越想越觉得这龙九像是专门来图他钱财的。 可惜的是,现在他觉醒得已是太迟了些, 赌债也是债,那赌坊又颇有后台,他现在除了变卖家当还债,又还能怎样? 第50章 人财两得 第50章 人财两得 花子虚回到家后,便去打开府库,让小厮天福儿清点财物,却只得了三千多两现银,竟连赌债的一半不到,心里满是焦急的找到了李瓶儿: “我记得府库里还有几大箱子财物的,为何却都不见了踪影?” 李瓶儿反而骂道:“呸!魉魉混沌,你成日放着正事儿不理,在外边眠花卧柳,每天挥金撒银,咱家就算是有金山银山,也早被你挥霍光了,现在倒找我算起账来!” 花子虚顿时哑口无言, 他以前在外边要用的银子的时候,便只顾派小厮来找李瓶儿取,根本就没子虚注意过府库里的钱财还所剩到少, 花子虚只是觉得以他家原来的财富,就算是照他之前的那般挥霍,也理该还有几大箱子银钱才对。 其实花子虚原本想的确实不错,但他不知道的是,李瓶儿早就偷偷从府库里取出了几箱银子,让李庆从墙头搬了过去, 此外,当年那花太监临死前,担心花子虚很快就把家财都挥霍光,于是暗地里给了李瓶儿一批出自宫中的珍宝,让她秘密收藏着,遇到困境时才拿出来, 这批珍宝,李瓶儿担心花子虚在逼急了的时候胡乱找到,所以也让李庆一并搬了过去,就当是提前搬嫁妆了。 这事做得极为隐秘,花府里连同李瓶儿在内,知道的不超过三个。 单是这些钱财,就足够李庆买好几个提刑所千户的官身了, 之前他娶孟玉楼的时候,就感慨过娶富婆是最轻松的赚钱门路,现在便是再一次验证了这个想法。 花子虚这时讨了李瓶儿一顿好骂后,也无心与她争辩,急忙把自己欠下巨额赌债的事情跟她说了,问她该怎么办。 李瓶儿听后,自然又是一阵苦恼,戏演得很是自然,若放在后世,这演技绝对能吊打一切流量明星。 好一阵子后,李瓶儿这才慢慢复归平静,向花子虚建议道: “咱家里还有一些字画珍宝,为今之计,就只有将这些东西卖了换钱,若还是不够,这宅子也一并买了吧。” 花子虚道:“典当铺的那些伙计最是黑心,见你急着换钱,肯定把价格死命的往下压。” 李瓶儿道:“何不拿去找隔壁的李大官人换?他肯定不缺钱,又是相熟的,应该比典当行的要好。” 花子虚听后,觉得有理,便让小厮将那些字画珍宝都包裹好,拿起后就往隔壁李府走去。 李庆接见了他后,当即让人对那些字画珍宝估价了一番,最终给了花子虚两千六百余两。 虽然这价钱也确实是比典当铺要高一些,但也没多多少,算上之前的现银,总共也就凑了六千两出头,还差了近两千两。 花子虚一咬牙,打算把他住的这宅子也卖了, 他这套宅子,当初就是花了两千多两买来的,现在估计卖他个一千多两不成问题,再四处搜刮一下,剩下的钱也就够了。 花子虚于是有急匆匆的去找了专门掮客来帮忙,不然一时间他也不知卖给谁, 但是两天过去后,那掮客却仍是没有答复他,顿时把花子虚急得不行,明天可就是最后的期限了! 花子虚又火急火燎的去找着那掮客问了一问, 那掮客满脸无奈的道: “你那宅子,想买的人买不起,买得起的人又都不愿意买,好不容易有一两个买得起,又想买的,却又不敢买?” 花子虚皱着眉头问:“前两种情况还好说,为何会有人不敢买?我那里风水甚佳,又非什么凶宅。” 掮客欲言又止了一会才道:“你那邻居李大官人,暗地里可是与人放债的,为人甚是强势,可不是什么人都敢跟他做邻居的。” 花子虚听后,心里愈发的郁闷,急得团团转,口中不停道: “这下该如何是好?这下该如何是好?” 卖不了房子,要他上哪去筹剩下的钱? 花子虚以前行事还算挺有条理的,但现在早已是慌了手脚,只觉口干舌燥、脑袋一片发懵。 所以说人只有到了面临大事的时候,才能知道具体的心性如何。 那掮客向花子虚建议道:“花公子,我看如今能买你那府宅的,也就那李大官人一个,你何不去找他问问?” 花子虚一拍额头,二话没说便急匆匆的转身离开了, 原本因为两天前李庆买他字画珍宝,没给个豪爽的价钱,让花子虚的心里对李庆颇为不满,觉得他也是个落井下石的人, 不过现在的李庆,倒是成了花子虚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李庆见了花子虚,问明他的来意后,脸上却显得十分的为难, “这宅子得用来住人才有用,现在住的这宅子就已经足够用了,甚至还有一小半房屋是空着着,我要你的宅子来做什么?” 花子虚听他这样说后,顿时就急了,忙说道: “我也是急银子使才找大官人您的,您买在手里后即便自个不用,也可以慢慢的找个好买家转手卖了就是,总不会亏钱的。 他说的也在理,但李庆却说什么也不肯买,要他去找别人。 花子虚已是急红了眼,盯着李庆粗声道: “大官人,你给句话,要怎样才肯买?” 李庆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对他道: “我也不瞒你,许多天前我派了吴典恩去东京办事,花了好极其两,前两天又买了你两千六百余两的珍宝,家中内库的现银只剩下六百两左右了, 你如果硬是要卖,就把这六百两拿去,不然我也实在是拿不出再多的银子来了。” 花子虚听后,心里一时暗气不迭, 只有六百两银子? 也亏他李庆说得出来! 花子虚此时甚至一度想要甩袖转身便走, 但最后让他还是强忍着怒火,深吸了一口气道: “六百两就六百两,我这就去给你拿房契。” 花子虚说着,便回到了隔壁,很快把那房契拿了过来, 李庆也让小厮搬来六百二十四两给他,数额有零有整的,倒似是家里真的只有这么多现银一样。 第51章 后知后觉的花子虚 第51章 后知后觉的花子虚 这天便是花子虚偿还赌债的最后期限,那龙九大清早的便请了赌坊的人,一起去到了花子虚府上。 花子虚已在客厅候着,前面摆了几大箱子的银两,简直能亮瞎人的眼睛。 短短只过去了三天时间,这花子虚却为凑足银子不知费尽了多少心神,两边的脸颊已是凹了下去,眼眶也是黑得跟大熊猫似的。 虽然已是疲惫不堪,不过花子虚还是强打起精神来,上前对龙九道: “这里总共是七千二百两,剩下的一时间实在是凑不起了,你看能给我免了吗?” 赌债虽然也是债,但毕竟是空手得来,所以花子虚便期望着龙九能看在他一下子拿出了七千多两的份上,把最后的几百两给免了。 龙九却寒着脸道:“若只是八十两,我还能帮你免了,但整整八百两,足够普通人家吃穿用度几辈子了,哪能帮你免?” 花子虚又是一阵哀求,撒泼滚打,丑相百出,但这龙九却完全视而不见,最后只漠然的看着他道: “花公子,你若实在凑不出最后的这几百两银子,我倒是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 花子虚顿时精神一振, 龙九道:“不少大户的人都颇好男风,县里也有那么几家“兔儿院”,不如你去当那兔儿爷?说不定你一年半载就能赚到八百两。” 花子虚听后,心里一阵恶寒,忙摇着头道: “这种事请,我可做不来。” 龙九“嘿”的笑了几下,“你若是真拿不出钱来,这事可就由不得你愿不愿意了。” 花子虚顿时如坐针毡,心里不停的盘算着该如何才能渡过此劫。 龙九先是自顾在一旁坐下,端起茶杯来喝着茶,一会后才开口道: “刚才我进来时,这里有个出来招呼了一下的妇人可就是你的妻子?长得倒是绝色。” 花子虚一愣,试探性的问道:“你该不会是想……” 龙九连忙摆了摆手, “我家里自有几房妻妾,对你那妻子没有半点意思,只不过以她的姿色,想来该会有不少人肯出八百两来买走的。” 花子虚听后,顿时愣在了那里,脸上一时间变得有些阴晴不定,显然心里已是一阵天人交战。 龙九继续道: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就两条路, 要么我让人送你去当兔儿爷赚够八百两,要么你就为你家那妻子选个出得起价钱的人嫁了, 花公子,你选择哪条路?” 花子虚不知愣了多久,才缓缓道:“这一时间,我上哪去找肯出八百两的人?” 他既是这么说,便是选后一条路了,果然是到了关键时候,便果断的抛弃了妻子。 其实李瓶儿一直便躲在屏风后听着,听见花子虚回答得这么果决,心里原本还存着的些许愧疚感也抛得个一干二净。 对于那最后的八百两银子,李瓶儿可是清楚的知道花子虚绝对不是就毫无别的办法, 他这个家里,还能买钱的东西仍有不少,但花子虚却是选择“卖妻”这一途径。 这是为何? 只因花子虚得为他以后的生活考虑, 经过此事后,他算是彻底的元气大伤,首先一件事便是要再买一个住处,总不能睡大街吧,这便又得花银子, 此外,他当富家公子当惯了,一天困窘的日子都过不了,还得留些银子来供他维持开销。 经过这么一筹算,他现在即便还能从别处挤出些银子来,也是不能再用来还给龙九了,所以就果断的选择了“卖妻”。 虽然这传出去后,面子肯定很不好看,但如今都到了这种地步,花子虚哪还顾得了那么多? 龙九抬手指了知隔壁府宅: “我听人说那李大官人最近新娶了两房小妾,都是做过别人妻子的,想来独好这一口,你何不去找他问问?” 花子虚这时脑袋一片浆糊,思考无能,听了龙九的话后,便如行尸走肉一般,再次来到了李庆的府上。 这是最近几天内,他第三次来到这里了。 花子虚忽然于冥冥中似乎想到了什么关键,但此时脑子轰轰作响,那信息灵光一闪后便再也无法抓住,只好暂时作罢。 李庆一直等的就是现在,装模作样的问明了花子虚的来意后,只假意推辞了两下,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花子虚先是向李庆要来笔墨,写了一份休妻文书,又笔拟了一封李瓶儿的卖身契,作价八百两卖给了李庆,并将此事告之了附近的邻居。 那些街坊邻居听了此事,自是对着花子虚的背后一阵指指点点,口中不停的议论着, 于是这附近的老人从这时起,便把花子虚当做了“反面教材”,常用来劝子孙辈道: “若是再赌,保准落得跟那花子虚一样的下场!” 李庆把休书收好,卖身契则转身就烧掉了,这东西已是完全没了用处,自是不必留着。 那花子虚从李庆这里得了银子后,终于凑足了赌债,龙九也没再为难他,让人抬着银子离开了,总算是让花子虚大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花子虚这才硬着头皮去找到了李瓶儿,吞吞吐吐的把他刚才已将她卖给了李庆的事告知了一下, 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李瓶儿得知这事后,并没有吵闹,只是在那里冷笑不止,弄得花子虚一头雾水。 当天中午,李庆就用一顶大红轿子把李瓶儿抬进了府中,李瓶儿的那两个贴身丫鬟绣春、迎春还有冯妈妈都跟了过来服侍。 花子虚一个人在那已归属于李庆的宅子待得很不自在,一刻也不想再逗留,于是凑了二百五十两银子,买了狮子街一所房屋居住,傍晚时就搬了过去。 在新居住下后,花子虚倒是恢复了些精气神,细想了一下最近几天发生的事,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 那天要拿字画珍宝换银子的时候,李瓶儿建议他去找李庆;要卖宅子的时候,掮客建议他去找李庆,最后要卖妻的时候,龙九还是建议他去找李庆, 这……这怎么会如此的巧? 现在回想起来,怎么这些人都像是串联好了的一样? 第52章 梁山的过路费 第52章 梁山的过路费 花子虚虽然现在已有些明白过来,觉得这几天的事恐怕与那李庆脱不了干系, 但无凭无据了,他又能找谁说理去? 如今木已成舟,他也只能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了。 经过此事后,花子虚愈发的觉得气闷,于是每天借酒消愁,不理正事, 不过他现在手上仅剩的钱却没供他挥霍多久,便已开始捉襟见肘,甚至还在酒楼勾栏内赊起账来。 但这显然是注定不能长久的,最后被人催还账催得急了,花子虚便让小厮天福儿去李府找李瓶儿,希望她能看着以往的夫妻情面上,好歹借他一二百两银子应急。 天福儿从李府回来后,倒不是空手而归,不过却只带回来了五十两而已, “怎么才这么一点?” 花子虚将这银子拿在手里,显得甚是不满足。 天福儿道:“这还是我在娘子面前嚎啕大哭了一会,她才不情不愿的给的, 娘子还让小的给您带话,说与公子你现已分道扬镳,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莫要再派人找她了。” “臭婊子!” 花子虚顿时怒气冲冲的大骂了一声,但很快又觉得没甚意思,便摇晃着身子往酒肆走去, 天福儿忙上前拉着他的衣袖劝道: “公子,我看咱不如用这五十两置办些营生吧,不然很快就又花光了。” 花子虚“啪”的打了他一巴掌,恶语道:“你这做下人的,也敢来管我?” 天福儿被打得有些懵了,直到花子虚走远后,才恨恨的返回屋里, 他越想越气,又觉得继续跟着花子虚,早晚会饿死街头,又或是被卖掉,于是当晚便偷偷卷了剩下的二十两银子,溜了个无影无踪。 花子虚在小厮天福儿走后,日子过得愈发艰难,又常有债主堵住大门追债,便觉得在这这阳谷县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于是他向应伯爵、白赉光、谢希大等人东拼西借了些银子做盘缠,雇了辆马车连夜往东京城去了。 原来这花子虚其实还有不少族人,单单是他家就有兄弟四人,已在东京城落地生根多年,家族如今也还算是有头有脸,甚至还有人出仕为官。 只是为何这花子虚却从不联系他那些兄弟? 因为当初花太监死的时候,花子虚怕族里的人来跟他争夺财产,便故意隐瞒了许多事,心里发虚,巴不得那些族人把他忘的一干二净,自是不会主动去联系, 不过如今已快山穷水尽,花子虚也只能回去,同时心里也怀着滔天恨意,盘算着回东京后,看能不能挑拨一下族人来帮他从李庆这里出口恶气! …… 李庆用大红轿子抬了李瓶儿进门的当晚,两个颠鸾倒凤,挥汗无数,一直狂到四更时分方才就寝,枕上并肩交股,直睡到次日饭时才起来。 妇人且不梳头,丫鬟迎春拿粥进来,只陪着李庆吃了半盏粥儿,又拿酒来吃了一小杯, 这李瓶儿好马爬着,于是就教李庆坐在枕上,她自顾往来活动筋骨。 两个正在美处,玳安却忽然在外边打门,似是有什么急事, 李庆仍没起身,只是唤了他在窗下问有什么事。 玳安说:“傅二叔领着三个郓城来的客人,在家中坐等了许久,有许多药材细货要与大官人人商量,还要您签个一百两银子押抵合同的字。” 这倒是正经事,也不好再让客人过多等候。 于是李庆便在妇人的服侍下穿戴起衣服来, “你暂时先在这几间屋子住下,以后等空了,我便让人选个能动土的日子,把这里与你之前住的那处宅子通身打开,再让你搬过去。” 李瓶儿听后,心里一时欢喜无限,憧憬万分的建议道: “打通的门儿不如与二姐那边的花园取齐,前边再起盖个山子卷棚,方便到花园耍乐。后边还盖三间玩花楼,凭高赏景。” 李庆笑道:“都依你说的来办吧。” 两人说话间,李庆已穿好衣裳,直往客厅而去,李瓶儿则留在房里,让绣春磨了墨,拿起纸笔一阵勾勒,兴致盎然的筹划着府宅的改造事宜。 …… 李庆到客厅后,见了傅铭和那几个从郓城县来的药材商人,一番客套后便直接问他们有什么要事。 那几个药材商一阵吞吞吐吐,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于是把目光投向了傅铭,要他代为诉说, 傅铭只好道:“大官人可听说过郓城县的‘托塔天王’晁盖?” 李庆心想,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只是这傅铭无端端的,提起这晁盖来做什么, “我知道此人原是郓城县东溪村的保正,今年伙同他人劫了大名府梁中书送给蔡太师的十万两生辰纲,事发后逃到了水泊梁山落草,你提此人作甚?” 这些事还是李庆专门找人打听到的,因为生辰纲之事就发生在今年,闹得沸沸扬扬,一度满城轰动,故而也不难得知。 傅铭见李庆知晓晁盖的事迹,便觉得好说得多了,于是继续道: “那晁盖现在已成了那水泊梁山的强盗头子,济州的知府还派了一二千官兵前去剿杀,却反被打得大败而归,至此之后,便再无人能制,行事愈发的猖獗……” 看来现在的这个时间点,梁山首位寨主“白衣秀士”王伦已被林冲火并掉,那晁盖成功坐了寨主之位,并且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最近,那晁盖还偷偷派了几个喽啰头目回了那东溪村,过往的商客都得交上一笔孝敬,不然路途绝走不顺, 那地方可是郓城与我们阳谷县的必经之路,所以从那贩药材来这的商人,利益都受到了一定的损失……” 李庆听到这里,才终于明白了傅铭想说的是什么, 他于是看向了那几个药材商, “你们几个是想从我这分得更多的银子,以弥补损失?” 这几个药材商连忙道: “也不能说是分大官人的银子,只是觉得东溪村这笔孝敬,该由大家共同承担而已。” 李庆心里虽然有些不快,但想了想后还是答应了这个提议, 不过他打算最近去一趟郓城,一看是想与东溪村的里的梁山头头接触一下,看能不能把这笔钱免了, 而另外一个更重要的目的,是他的下一个任务目标,就在那郓城县里…… 第53章 中秋 第53章 中秋 在李庆把李瓶儿娶过门后,系统的任务当然是立即宣告完成,他也再一次得到了增强各项机能的奖励。 同时,系统也颁布了下一个任务, 而当李庆看清这任务内容时,当下整个人就呆住了,心情郁闷得差点吐血, 原来系统下一个要他去“拯救”的女人,竟是那“山东呼保义”、“及时雨”宋江的妻子阎婆惜! 李庆这次是真的郁闷了,可不像之前的两个任务那样,嘴上虽是不情不愿,心里却跃跃欲试, 阎婆惜好得手,她在原著里本来就是给宋江戴了绿帽的,但宋江这人可不好惹,李庆是一万个不愿意与他打交道。 宋江家是当地大户,他爹宋太公与兄弟“铁扇子”宋清打理着宋家庄,方圆十里的田地都是他家的, 若不是如此,单靠他当郓城县押司的那点俸禄,怎么可能出手如此阔绰,又怎么可能当得了“及时雨”? 经过这么多年的“及时行雨”,宋江此时在整个山东地界名声都已十分的响亮,认识的亡命之徒、江湖豪杰多不胜数,得罪了他比得罪武松还要可怕。 武松虽然很能打,但毕竟只是一个人,但得罪宋江后,得罪的可能就是一群人了。 而且若是宋江还跟原著里那样最后当了梁山之主,李庆在这山东地界恐怕就待也待不下去了, 别看现在的梁山还没成气候,但后来攻灭祝家庄、曾头市后,实力暴涨,有部众数万,连朝廷派来的军队都打败了。 所以李庆自从得了这任务后,心里便一阵发愁,并不太想平白无故的去招惹宋江,至少是现在还不想招惹。 于是他便在心里不停的想,有没有办法在不得罪宋江的情况下,把那阎婆惜“拯救”到他家里来? 这并非是没有一点可能的事, 因为那宋江对于娶阎婆惜,一开始就是不太愿意的,只因耐不住阎婆惜的老妈不断的撺掇,方才应允了。 而两人在成亲后,头几天宋江还会去阎婆惜的房里,后来渐渐的便很少去了,常常夜宿在衙门里不回去。 这是为何? 原著里的原话是:“……原来宋江是个好汉,只爱学使枪棒,于女色上不十分要紧……” 额……说白了就是个xin冷淡,跟好汉不好汉的关系不大, 不过那些梁山好汉,似乎不少人都有这个毛病,每天耍弄拳脚棍棒的时间远比陪在妻子身边多得多, 所以李庆就在想,这宋江既不喜欢人家阎婆惜,又对她没多少生理需求,那又何苦把人娶过门去呢? 除此之外,那阎婆惜其实也只是宋江的妾室,并非正妻, 基于以上的那些原因,宋江对于阎婆惜该是一种可有可无的态度,这就给了李庆一丝希望。 但具体的该怎么办,现在李庆也是两眼一抹黑,还是得去到郓城县接触过后再说。 正巧现在又发生了东溪村的这事,李庆于是就决定近日就启程去那里,反正两地相隔得也并不算远。 不过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中秋那天又刚好是潘金莲嫁给他后的首个生日,所以无论如何都得过了中秋后再出发。 …… 到了中秋节这天晚上,李庆早已包下了醉香楼顶楼的两处雅间,带着月娘、金莲、玉楼、瓶儿四个妻妾还有一众丫鬟小厮,一起去那里庆祝佳节和为潘金莲过生日。 这个年代的中秋节已是十分浓重,就算是再穷的人家,也会尽量去赊些荤菜来犒劳家人。 阳谷县本地在夜晚时,还有赏灯的习俗, 李庆与妻妾登上醉香楼后,便搭伏着楼窗观看花灯玩耍, 一眼看去,这条街几乎家家户户的楼檐前都挂着湘帘,悬着灯彩, 那灯市中人烟凑集,十分热闹。当街搭数十座灯架,四下围列诸般买卖,玩灯男女,花红柳绿,车马轰雷。 吴月娘此时穿的是大红妆花通袖袄,娇绿段裙,貂鼠皮袄,雍容华贵。 孟玉楼、李瓶儿、潘金莲的都是白绫袄,蓝段裙。孟玉楼是绿遍地金比甲,潘金莲是大红遍地金比甲,头上珠翠堆盈,凤钗半卸。 四个妻妾,打扮各异,各有姿色,具是美艳动人,但凡是从街上走过,遥遥看到这一幕情形的人,无比对李庆走过男主人投向了羡慕的眼神。 众人看了一会花灯后,酒楼便把好酒好菜、美味珍馐全都一一端上桌来, 李庆又叫了两个唱曲的上来,分别叫董娇儿与韩金钏,与几个妻妾坐下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听她们唱曲,一时间都甚是尽兴。 特别是潘金莲,她长这么大其实还是第一次过生日,不仅收了李庆还有月娘等人许多礼物,又专门带来这酒楼庆祝,高兴得整个人都有些飘呼呼的。 吃过饭食后,众人又来到高楼的窗边看灯, 月娘天性喜静,四处又甚是噪杂,于是只看了一会就回到了桌上与李庆、孟玉楼吃着甜点打牌, 唯有潘金莲、李瓶儿同那两个唱曲的,只顾伏着楼窗子往下观看。 那潘金莲一径把白绫袄袖子儿搂着,专门显出她那遍地金掏袖来,露着十指春葱,带着六个金马镫戒指儿,探着半截身子,口中嗑瓜子,把嗑的瓜子皮都吐落在人身上,和李瓶儿两个嘻笑不止。 一会指着前边的灯兴奋的喊道:“大姐,你来看,那家房檐下挂的两盏绣球灯,一来一往,滚上滚下,倒好看。” 一会又道:“官人,你来看,这对门架子上,挑着一盏大鱼灯,下面还有许多小鱼鳖蟹,跟着他倒好耍子。” 接着又叫道:“三妹妹,你看,这首里这个婆儿灯,那个老儿灯,凑在一起模样笑煞人了。” 李庆与月娘等人看了潘金莲的高兴样,都是摇头一笑。 这时,街上忽然刮起一阵大风,把那婆儿灯下半截烧了好大一个窟窿, 潘金莲看了这情形后,不由的大笑个不停,引惹的那楼下看灯的人纷纷挨肩擦背,仰望上瞧,瞬间把这附近的街道挤匝不开,引得一片混乱…… 第54章 宋江 第54章 宋江 阳谷县所处的东平府南边是济州,那宋江所在的郓城就在这济州境内, 此地正处于那八百里水泊梁山的边上,附近历来都有强人出没,打家劫舍的事情时有发生。 阳谷县与郓城县虽处于不同的州府,但两地之间其实只隔了个寿张县,并不算远,如果是快马加鞭的话,一天之内就能走个来回。 李庆当然不会骑马疾奔着去,只是雇了辆马车,再让二十个庄客和焦挺护着,这才不紧不慢的上路。 …… 这一天日落时分,一个面黑身矮的人从这郓城县衙门里走了出来,正低着头往酒肆赶去, “公明,等等我,一起吃酒!” 这时衙门内又急匆匆的跑过来一个人,朝这面黑身矮的汉子喊道。 原来,这这面黑身矮的汉子便是宋江宋公明,而后面追过来的人则叫张文远,是宋江的同房押司。 人都说官吏官吏,但其实官与吏是有很大不同的,官少而吏多,官尊而吏卑。 像在一个县里,真正由朝廷任命的官其实才寥寥几个,大部分都是那些没品没阶的小吏。 宋江所担任的“押司”一职,其实就是负责案卷整理或文秘工作的小吏,整个郓城县衙里总共有八人之多。 不过小吏的“位卑”之说,也只是相对于官而言,若与普通的平头老百姓相比,小吏再小,也天然的高人一等,令人不由自主的产生敬畏。 宋江做着这郓城县押司,家里又银钱不缺,自是很容易就闯出了名声来。 因为同为押司的缘故,宋江常与张文远一起去酒肆吃饭喝酒,这时便等了等,与他同去。 那张文远唤做“小张三”,生得眉清目秀,齿白纯红,平昔只爱去三瓦两舍,飘蓬浮荡,学得一身风流俊俏,更兼品竹调丝,无有不会,与面黑身矮的宋江站在一起,对比甚是鲜明。 两人到了酒肆后,刚刚坐下,张三就看到个仪表不俗的人打他们身边经过,忙惊喜的喊道:“李大官人,您也来这里吃酒?”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那已到了郓城县三天的李庆, 现在这一幕,也当然并非是偶然。 事实上,他与张三之前根本就是不认识的。 勾搭阎婆惜这事,要紧的地方还在宋江这里, 所以李庆到了这郓城县后,便先考虑着该如何接触一下宋江。 冒然去见未免过于唐突,刚巧又在酒肆吃饭时碰见了这张三,于是就刻意的去结交了一番。 这张三为人最是贪财好色,李庆给了他些银子,又请了他去青楼狂了几遭,短短三天便恨不得认李庆做大哥了,让他帮忙在宋江面前引荐一下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文远?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你,倒是赶巧了。” 李庆假惺惺的说道。 宋江于是提议道:“既然都是相熟的,不如大家就凑一桌吧。” “好啊!” 李庆倒也不客气,欣然的拉着椅子坐下。 宋江见了后有些小郁闷,他刚才只是随口一提而已,可没想道眼前这人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张三向宋江道:“公明,这位是近处阳谷县的李庆李大官人,家里开着药材铺,因此来咱郓城县贩卖药材。” 郓城县由于地靠梁山泊,多产名贵药材,像李庆这身份的人出现在这里实属正常。 宋江听了李庆的名号后,似是有些耳熟,接着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即变了变脸色,起身就要走。 张三忙拉住了他的衣袖,“公明,为何突然要离席?” 宋江斜眼看了看李庆, “前阵子我碰着个叫武大郎的人,原来也住在阳谷县,后来被一个叫李庆恶霸强占了妻子,乱棍赶了出来……” 李庆没想到那武大离开阳谷后,竟是来了郓城县,还跟这宋江说过话,所以一时间也是颇为惊讶,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摇头笑道: “人都说郓城宋公明是个好汉,没想到不过是个人云亦云的人罢了。” 李庆说着,便也毅然的起身往别桌位置走去。 宋江皱眉道:“你这话是何意?” 李庆没有回身,“你只需去阳谷县找人打听一下就知是何意了, 事情分明就是武大郎那厮挨不了苦,想将美妻卖掉换银子,便托人找到了我,假称是亲戚找人家,从我这要了五十两彩礼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既然武大郎能添油加醋的说他是被乱棍赶出阳谷县的,李庆自然也能张口就来,把那家伙说成了一个贪财小人。 宋军见李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顿时就迷糊了,不知谁说的才是真的。 “公明,你说的可是在和顺街卖炊饼的那个人?” 一旁的张三终于有机会插嘴问道。 宋江答道:“可不就是此人?” 原来,那武大虽然从李庆那里得了些银子,但却没有就此坐食山空,依旧跟在阳谷县时一样,每天挑着担子卖炊饼。 张三听后嗤笑了一声, “我道是谁,这人前些日子娶了街尾粗使婆子刘寡妇,摆了整整五桌筵席请街坊,若真是被人强占了妻子的,哪有这么急着成亲的?” 宋江听张三这么一说,心里立即就偏向了李庆,脸色也恢复如常,连声道歉: “看来是宋某错怪兄台了,我自罚一杯!” 宋江说完,便将杯盏斟满,然后一饮而尽,算是给了李庆赔了罪。 三人于是重新坐下,酒肆的伙计也很快的把好酒好肉都端了上来, 一阵推杯换盏后,桌面上的气氛也变得活络起来,之前那点小小的不愉快似乎都已被他们抛之脑后。 李庆在喝酒时还暗暗仔细打量了这宋江一番,见他样貌平平,体格也不健硕,武力值估计比自己还差了不少, 李庆毕竟得过两次系统奖励,穿越过来后又时常锻炼,早非原主那时的身体能比。 但就是宋江这么一个看似普通的人,在原著里却最后当上了梁山之主,把李逵等杀人如麻的人都驯得服服帖帖的。 所以名声可真是件好东西,李庆琢磨着几时也来沽名钓誉一番,像宋江这样弄些名声来傍身。 第55章 阎婆惜 第55章 阎婆惜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李庆之后又在张三的陪同下与宋江喝过几次酒,至此便有些熟络了。 当然了,两人也只是酒肉朋友,并没有推心置腹,跟当初花子虚与李庆的交情差不多。 看水浒原著时,宋江遇着一些好汉都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待人十分的热情,为何到了李庆这里就如此不冷不淡? 其实这便是是宋江的精明之处了, 那些江湖汉子,孑然一身,你只要待他好一点,付出的不多,将来他们就会肯为你抛头颅、撒热血。 就算暂时用不着他们那样,也能帮忙在江湖上宣扬自己的名声,总之就是一本万利的事, 但李庆却肯定不会这样,他是阳谷县的大财主,身份、财力都不比他宋江差,就算再怎样结交,也肯定不会被“收为己用”,所以也就没表现得多热忱。 若不是张三每次都拉着李庆一起来,宋江是绝对不会主动去叫他吃饭喝酒的。 这一日,宋江难得清闲,又想着许久未去阎婆惜那里,便请了张三……顺带请了李庆,一起去阎婆惜那里喝酒小聚。 三人走到了县西巷内的一处楼房前,张三刚好被几个狐朋狗友撞见,硬是要拉他去勾栏内厮混,推脱不过,于是就向宋江告罪一声去了。 其实这都是李庆暗地里算计好的,今天既然要去见阎婆惜,自是只能他一个随宋江去, 因为在水浒原著里,张三这家伙就是绿了宋江的那个人,为了保险起见,李庆可不能让他俩见面。 张三走后,宋江也是无奈,只得独请了李庆入屋,朝内室喊了一声, 过了一小会后,一个满头珠翠,遍体绫罗的妙龄小娘子从里头走了出来。 此人便是宋江的妾室阎婆惜了, 她刚出来时,还微微噘着嘴,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不过当这小娘子的目光忽然瞥见李庆的时候,见他一表人物,英俊倜傥,眼神顿时便为之一亮,心里已是先欢喜了三分。 常言道:“一不将,二不带”,说的便是不能随便带外人来家里作客, 宋江显然没领悟这个道理,如今带了李庆来这里,可不正好撮合了他们勾搭成双吗? 就在宋江与李庆一阵推杯换盏间,阎婆惜见李庆谈吐不俗,就更加的钟意他了,不时的朝着他眉来眼去, 李庆把这些都看在了眼里,心里还是颇有些自得的, 其实这也难怪,想这阎婆惜水也似的后生,只怕才十七八岁,正是妙龄之际,嫁给宋江后,男人却三两月才来这里一次,恐怕早就熬成春闺怨妇了, 如今好不容易撞见李庆这么一个常年在风月场中走的人物,就像是流落荒岛的人终于看到了船只经过一样,心里如何会不喜? 李庆心里暗想,恐怕只要他再来这里撩拨阎婆惜两下,就能成就好事,比当初勾搭金莲与瓶儿时都要不知容易了多少倍。 但还是那句话,阎婆惜好上手,宋江却是难对付啊! 宋江虽与李庆没多少共同语言,但幸好李庆却比较善于言谈,总能挑起话题来,所以喝酒的时候倒是一直未曾冷场过, 一旁的阎婆惜代为斟酒,期间还去厨房精心炒了几个下酒的小菜,以前若是只宋江一个人来的话,她都是懒得亲自动手的。 或许是喝的酒也是多了点,李庆这时略有些飘了,忽然忍不住好奇问道: “公明,听人说你跟那托塔天王晁盖颇为熟络,能否代劳引荐一下?” 李庆话刚出口,心里便暗道要坏, 两人的关系还没多牢靠,这话实在不该问出来。 果然,宋江听后脸色顿时一变,猛地摇头道: “你喝醉了,宋某向来不认识什么晁天王、李天王。” 宋江当然是认识晁盖的,当初生辰纲的事情泄露了消息,还是他连夜骑马赶去东溪村通风报信的,不然晁盖、吴用等人只怕早就被抓了,哪能从容逃脱? 晁盖当上了梁山之主后,感念宋江的恩情,还托人给他送了不少黄金做谢礼,双方书信不断,联系甚是密切。 但勾结强盗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宋江与李庆才认识多久?肯定是不会在他面前承认的。 李庆也有些惊醒,忙笑道:“是是,确实是我喝醉了乱说话,公明勿怪。” 所以说李庆平时之所以不贪杯就是这个缘故,酒这东西一喝多,说起话来就容易不过脑子, 无奈现在得跟宋江虚与委蛇,酒不喝当然是不行的,于是就闹出了刚才的谈话失误。 宋江斜眼看了看李庆,心里已是有些疑神疑鬼,既怀疑他知道些什么,又疑心他目的不纯, 于是又喝了两杯酒后,宋江便假托说喝醉了,晃晃悠悠的往阁楼上走去, 李庆见此,也不好再逗留,起身便要离开这里。 那阎婆惜竟没去第一时间扶宋江上楼,反而向李庆作个万福,要送他出门,眼神勾人之极, “听官人的口音,似不是郓城县人?” 阎婆惜娇声细语的问道。 阳谷县与郓城县虽然相隔不远,但所谓“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两地的言语仔细听的还是有点差别的。 阎婆惜刚才一直听多说少,自是能察觉出李庆口音中的那点不同。 宋江刚才全程都没向阎婆惜介绍过李庆,李庆这时便只好道: “我姓李名庆,是阳谷县人士,听娘子的口音,似乎也非郓城县人?” 阎婆惜道:“奴是随爹娘从东京来的,原本是要到这山东地界投奔一个官人,却寻不到人,于是流落到了这郓城县,爹爹还染了一场病死了……” 阎婆惜说到伤心处,便不由的潸然落泪,颇惹人心生怜惜。 李庆生平最见不得女人掉眼泪,于是忙劝慰了她几句, 阎婆惜用手帕擦拭了一下眼泪,羞赧道:“奴一时失了态,还望官人勿怪。” 两人说话间,已到了门首,李庆作了个揖,向阎婆惜道了声保重,然后便摇着扇子离开了。 这小娘子在门口站立了许久,直到李庆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后,才丢了魂似的返回屋内,依旧没上阁楼服侍宋江,躲到另一处房间去了。 第56章 插翅虎 第56章 插翅虎 李庆从阎婆惜那里出来后,便往附近的茶坊走去,打算喝碗醒酒茶驱赶一下酒气。 他刚走进那茶坊坐下,便见邻桌的一个大汉猛地抬手将另一人打翻在地,凶狠的喊道: “欠了我的赌债,还敢不还?” 那人叫苦道:“都头休要动手,我只是想再宽限几天而已,非是不还那赌债。” 大汉却没理会,对着那人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茶坊内的人,对这情形都是侧目而视,不过却没人敢上前多说一句。 李庆见这个大汉身长七尺五寸,紫棠色面皮,有一部扇圈胡须,心里有些疑惑,便找身旁的茶客小声问道:“这个打人的大汉是谁?” 茶客道:“你难道是外地来的?连这雷横雷都头都不知道?” 原来是他! 李庆顿时恍然,怪不得这大汉如此的嚣张。 这雷横可是梁山好汉中排名比较靠前的人物,现在则是郓城县尉司下属的步兵都头,管着二十个使枪的头目,十个普通士兵,专管擒拿贼盗的事。 因为这雷横膂力过人,能跳三二丈阔涧,因此满县人都称他做“插翅虎”。 雷横原是郓城县的打铁匠人出身,后来当了这步兵都头才慢慢发迹,于是又是开张碓房,又是杀牛放赌,渐渐的也积攒了不小家业,算是本地一霸。 李庆前世看水浒时,对这雷横是不怎么喜欢的,只觉得他虽有一身好武艺,但心地却过于褊窄些。 而相比之下,郓城县的另一个都头,“美髯公”朱仝的品性就更值得欣赏多了,算是梁山好汉里,少数几个真正的好汉之一。 不过李庆此时见了这雷横,顿时便是眼前一亮,暗道:“看来梁山孝敬费的事情,便该落在这人身上。” 雷横同样跟宋江一样,与梁山的人十分熟络,当初晁盖、吴用等人逃脱,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而与宋江、朱仝相比,雷横出身更低,所以更加的贪财,故而李庆才有机会从他这里施展手段。 虽然两人此时还不认识,但李庆既是有心要与雷横攀谈,又哪会做不到的? 只过了两天不到,李庆便与雷横坐在了一桌喝酒,推杯换盏,称兄道弟,看这情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人是多年的好友呢。 酒过三巡后,李庆这才一本正经的对雷横道: “雷都头,我这里有条财路,不知你感不感兴趣?” 雷横哈哈大笑了一声, “看你说的,有银子谁不喜欢赚?你尽管说来便是。” 李庆道:“郓城县这里还盛产湖盐,我观察到有几处盐场如今已荒废了,被一些泼皮无赖占着,咱何不去夺过来?” 雷横一听,沉吟了半响,问他身边的人道:“果然有这事?” 那人点头道:“回都头,确实如此,那些湖盐以前都是由宫里直接派内官过来管的, 但天下不太平后,内官多有死在路上的,而且梁山的强盗也时不时的去光顾一下,所以渐渐的内官便不太愿意来这里了,几处位置较偏僻的盐场也就荒废了下来。” 雷横以前从未留意过这事,所以还是头一次听闻,心里不由的狂喜, 盐可是好东西,就算天下大乱,价格也绝对低不下去, 当然了,贩卖私盐可是大罪,换了清平年月雷横肯定是不敢的,但按如今的光景,官府哪管得了那么多? 只要一切都打点妥当,这其实也不是什么事。 若是朱仝这一类人,肯定不会去碰,雷横却想都没有多想便道: “这财路倒是好,只是具体该如何进行?” 李庆道:“首先当然是要从那些泼皮手里将盐场强夺过来,我这里出二十个庄客,都是时常训练的,雷都头你再出个二三十人,也就足够了。” 雷横道:“这不成问题,别说二三十人,再多我也能找来。” 他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则琢磨道: “这李庆的庄客肯定不怎么中用,可别误了事,到时我索性叫个五十号人去好了,也好夺个收功,分银子时也多分些。” 李庆继续道:“占了盐场后,便是招募人手来采盐了,盐场附近懂这的人多得是,也不是难事, 弄出盐来后,郓城县以南的地界由雷都头你来组织人卖,以北的则由我来卖,赚的银子大家平分,你看如何?” 雷横自是不愿跟李庆平分的,但随即又想道: “只要盐场是在这郓城县地界,以后该如何赚银子还不是由我说了算?暂时答应他也无妨。” 于是雷横便笑道:“很好,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于是各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李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这里面还有一个难处,东溪村里有人专门找过往的商客要孝敬费,那里是去往阳谷的必经之路,咱这盐场若是开张后,是不是也该提前去打点好?” 雷横将手一摆,满脸的不在乎, “这事你不必操心,我自会处理好,以后只要让贩夫走卒打上我们的旗号,保准路途无忧。” 李庆要的就是这句话, 梁山的人肯定不会找雷横要孝敬费的,以后只要打着他的旗号,李庆店铺里的药材、染料等货物的来往就可以剩下一大笔银子了。 当然了,私盐的事李庆也并非顺手为之, 他带来的庄客中有一个曾经就是盐场里的人,是后来那里衰败后才流落到阳谷县当了佃户的,因刚好顺路,便想回乡里探望一下,这才跟李庆提及了这事。 李庆那时就动了心思, 私盐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他现在家里虽也有万贯家财,但也就在小县城里逞一下威而已,放在整个东平府根本不算什么,自是不介意再多条财路。 不过没有个地头蛇帮忙的话,势必困难重重,所以一时便没拿定主要, 直到遇到这雷横,这才狼狈为奸,一拍即合。 而雷横的小心思李庆其实也早有预料,毕竟大家都不是什么纯良大善人, 到底最后是谁利用了谁,就看他们以后各自的手段了。 第57章 打赌 第57章 打赌 李庆与雷横商议妥当后,便开始着手准备攻占盐场的事情。 李庆带来的焦挺和二十个庄客已随时待命,不需去召集人手,只是派了人过去打听地形和对方人员数量等情报。 但雷横在四处召集人手时,有些人却嘴巴不严,把消息走漏了出去,让那处荒废盐场里的人知道了。 郓城县的盐场星罗分布,散而乱,有大有小,那处荒废的盐场在一个叫上蔡镇的地方,所以也以此为名。 这上蔡镇盐场之所以会荒废下来,并非是这里的盐采完了,而是因为这里位置最偏,离梁山又近,时常被强盗光顾而已。 事实上,这个盐场的规模还是挺大的,埋藏在地下的湖盐也远还没到枯竭的地步。 上蔡镇盐场现在被一群泼皮还有附近的农夫占着,每天从中得了不知多少银子,现在得知了有人要来抢他们财路,谁会愿意?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别说占据了盐场的这些人并非什么善类,就算是老实巴交的农夫,被人挑唆了几句后,现在也都急红了眼,个个拿起了武器,准备跟人拼命了。 但也有人心里打着鼓,显得畏畏缩缩: “那李庆不知什么来路,不理也罢,但雷横那厮却不是好惹的,一身好武艺,全县闻名,又是县里的步兵都头,咱打得过他吗?” 听了这人的话后,不少人都是一阵沉默, “插翅虎”雷横的名头,在这郓城县确实足够响亮,没人会不忌惮一二。 坐在主位上的那人满头的癞子,一脸的横肉,这时将一把砍柴刀劈在了桌面上,大声喊道: “我管他是谁,哪怕是天王老子,敢从我这里夺食,老子就要他的命!” 此人叫做癞头林,这盐场当初就是他挑头带人霸占的。 “说得对,就算想来派人来,咱也不能让出这里!” 其他人听了癞头林的话后,也纷纷附和了起来。 癞头林道:“不过雷横这人听说还是有几把刷子的,我们也不能小瞧他了, 王麻子,你当过猎户,在正门各处多布置些陷阱, 张大牛,等会你拿些银子去外面招二三十个渔民来这,那些人常年在水泊里飘荡,最是凶狠,只要守住盐场,以后有的是他们好处。” 被他点名的王麻子和张大牛两人听了吩咐后,立即便出门办事去了。 其他的人也没闲着,全被癞头林分派去做各种事,挖陷阱的挖陷阱,加固篱笆的加固篱笆, 这盐场上蔡镇盐场之内,顿时一片忙碌的景象。 李庆派去打探情况的人,就是当初跑步得了第一的那个陈阿四,他看到了这情形后,便立即回去禀报给了李庆知道。 李庆沉思了片刻,问陈阿四:“你觉得这里面有几个人是要誓死捍卫盐场的?” 陈阿四道:“盐场里的产出大头都是癞头林、王麻子、张大牛几个拿了,其他的伙计都是拿个普通工钱,谁做主还不是一样,犯不着跟咱拼命。” 确实是如此,别看之前盐场里的众人口号等喊得响亮,但真正意志坚定、决心抵抗到底的,根本就没几个。 有胆小的人,当下就趁着大家都忙碌的档口偷偷溜走了, 而那些大部分人之所以选择留下,仅仅是因为癞头林许下的种种好处罢了。 总之,这是一群乌合之众,准确的说是一群有了准备的乌合之众。 不过就算是这样,李庆对此还是有些为之气恼, 他原本还想来个偷袭什么的,被雷横一方的人这么泄露消息后,偷袭这事是想也不要去想了。 又过了两天后,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雷横召集了六十号人,大部分都手持棍棒,其中有十五个拿着锋利的长枪,五个手里有弓箭,是雷横县尉司里的手下,被他私用了,算是六十人中的精锐。 若是换了朱仝来,肯定就不会做出官兵私用的事情来,雷横却满不在乎,平时也没少做,只要不穿官服就是了。 拿起那边虽然只有二十人,但个个手里都有长枪,其中五人还配了一面盾牌,看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不过雷横却根本没把李庆的人放在心上, 他之前已探过李庆口风,知道除了焦挺这个大汉外,那二十个庄客都是普通的的佃户出身,此前一直在庄院内训练而已,根本没真正跟人交过手,等会对阵时不尿裤子就算不错了。 相比之下,他县尉司里的手下常年跟着他缉盗追匪,个个身手了得,其他临时招募来的也全是凶狠之辈,根本不是李庆那些人能比的。 雷横看着双方人员上的差异,心里忽然生出一条计策来…… 当李庆、雷横一行人赶到上蔡镇盐场前的时候,四周一片寂静,瞧不出里头是什么情况, 雷横便指点着前面向李庆笑道: “这盐场四周都是荆棘篱笆围着,有南北两处大门可供出入,李兄弟,咱不由分兵出击?” 这倒是正合了李庆的意,他原本就不想跟雷横这伙人一起行动,就算雷横不说,他也会找个借口提出来,于是一口就答应了。 雷横接着又道:“昨天我在茶坊听人唱曲的时候,那粉头唱了项羽攻打秦国时,与诸侯定下‘先入关中者为王’誓言的戏份曲目, 李兄弟,咱不如也在这效仿他们,打个赌,谁先攻入盐场内的大厅,盐场就归谁说了算,你看如何?” 李庆听后,心里一阵腻歪, 不说其他,现在他们只不过是打一个小小的盐场而已,雷横却提什么效仿人家西楚霸王当年的事,这不是搞笑吗? 另外,盐场的利益分配本就是事先说好了的,雷横就算是想反悔,也该将这里占了后再说不迟, 现在还没开打就来跟李庆提这个,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些。 不过李庆还是露着笑脸答道:“好啊,不过我带的人少,若打南门恐怕寸步难进,可别耽误了大事。” 盐场的南门其实便相当于是正门,肯定是对方重点布置人手的地方。 雷横见李庆答应下来后,心里一喜,接着满不在乎的摆手道: “你带人去北门好了,这里就交由我来处理。” 第58章 攻打盐场 第58章 攻打盐场 雷横等到李庆领着他的二十个庄客往盐场北门走去后,便下令众人开始强攻, 这雷横常年缉捕盗匪,还是知道些章法的,手底下的人并非是乱哄哄的一拥而上。 有四个大汉抬着根大柱子走在中间,准备撞门,五个弓箭手分立四处,只要有人浮头就射箭,十个长枪士兵分成两个小队,随时准备突击抢攻。 雷横本人则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利刃,虎视着前边的情况, 这时,只听里头一声铜锣猛地响起,低矮的土墙上冒出了七八个人来,拿着弓箭对着雷横这边就是一通乱射, 可惜这些人拿都弓箭都非军中所制,力道有些不足,而且射箭的人似乎也不够娴熟,八支箭倒有五支射偏了, 只有那猎户出身的王麻子射得有些准头,那箭正中一个抬柱子大汉的肩膀上,大汉吃痛之下,手一偏,那柱子便掉落在了地上。 不过在小小的混乱了一下后,附近便有人立即去补上位置,与其他人一起抬着柱子继续前进, 王麻子还想再射多几个人,却被雷横这方的弓箭手朝他射了他几箭,虽然都被躲了过去,却不敢再抬头了。 几个抬柱大汉于是很快就到了木门前,只撞了三两下,那大门就被轰然撞开,王麻子也不迟疑,迅速的带人撤到了后面去。 雷横带这人蜂拥而入,见前面连个人影都不见,一片空旷,以为都被他给吓破胆了,心里不由的暗自得意。 他颇为豪气的将手一挥,让众人直奔盐场的大厅而去, 然而,前边的人还没奔出多远,脚底便忽然一个踩空,露出一个大坑来 其他的都被身边的人及时拉住了,唯有跑在最前头的那个一心想要立功,别人想救都够不着,整个人都陷了下去, 一声惨叫过后,众人往坑里一看,只见坑底布满了尖尖的木头,掉下去的那个人身体多处被木头贯穿而过,血流一地,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众人见了和情形,顿时倒吸了一口寒气, 他们跟雷横来这,只是就是为了得些赏钱而已,本以为是件轻轻松松的事,哪曾想还有可能会为此丢了性命? 雷横召集的这帮人素质上虽比盐场的乌合之众要好一些,但打斗也全凭一腔热血,此时见死了人后,气势上顿时便弱了半截。 有人甚至还左顾右盼,显然是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雷横本人也是大怒,大吼道: “这帮狗崽子,待老子逮住他们,非得全都宰了不可!” 他说完便把拨开其他人,气势汹汹的走在了最前面, 原本打退堂鼓的人,迫于雷横的威势,谁也不敢率先离开,只得硬着头皮跟在了他的后面。 不过他们也怕再次踩中那要人命的陷阱,走得小心翼翼的,前进的速度与之前相比一下子就变得放缓了许多…… 盐场的北门方向。 李庆此时带人躲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并没有冒然行动,直到陈阿四回来禀报说南门那里已经打起来后,这才动了身。 经过观察,李庆早已知道对方在这里布下了三十多人防守, 但北门一经开打,这里却迟迟没有动静后,便又被抽调走了七八个人,人数上双方已是相差不大。 而且李庆也没直接从大门突破, 这盐场的四周大都是荆棘和栅栏,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围墙,而且由于荒废了许久,可谓是漏洞百处, 李庆早就让人找到了一处栅栏塌陷了的地方,这时便直接从那里悄悄闯进了盐场。 可惜里面甚是空旷,根本就没多少遮掩物,李庆一行人只前进了不到百米,就被人发现了, 一阵铜锣声后,原本还傻傻守在大门附近的那二十几个人,立即在张大牛的带领下往他们这里冲了过来,手里都拿着棍棒、镰刀、铁锹、菜刀等五花八门的东西做武器。 “都给我定住神,不要慌,一切听我号令!” 李庆大喊一声道。 这是庄客们的第一次迎敌,大部分人都眼神都有些慌张,不过幸好却没一个事先就乱了手脚,经过李庆一喊后,也渐渐的安定了些。 “竖盾!” 见敌人已冲到前面时,李庆一声令下,那五个配了盾牌的庄客便迅速的将盾牌竖了起来, 私盐恶汉们瞬间有些傻眼了,他们这里会射箭的都抽调去了雷横那边,所以面对挡在面前这几面龟壳似的盾牌,一时竟不知从何处出手。 张大牛反应倒也不慢,将手一挥,便要大伙分到两侧去进攻, 然而李庆他们也不会傻站在哪给对方从容进攻, 只听后头的李庆又喊道:“举枪,突刺!” 这些庄客已训练两个多月,“举枪、突刺”这两个简单的动作不知重复了多少个日夜,都快形成条件反射了, 这时听了李庆的号令后,众人想都没有多想,便下意思的举起长枪来,向前猛地就是一刺。 对面当下就有七个人被长枪刺中了身体,其中五个刺中的是胳膊,一个刺中的是小腹,不过入肉不深,但另一个却没这么好运了,正中心窝子,立即就倒地不起了。 张大牛身边这些私盐恶汉,见了这情况后,顿时一阵胆寒,他们平时虽然也斗得甚是凶狠,但哪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 有两个人显然是吓破了胆,当下就扔下了手里的棍棒,哭爹喊娘的扭头撒腿就跑。 其他的人见此,也有些要逃, 张大牛却不甘心,他算是盐场里除癞头林外最是能打的,便自持悍勇,先跳到了一边,然后朝着一直躲在人后的李庆虎扑而去。 他早看准了李庆这个发号施令的人,准备来个“擒贼先擒王”,从而一举扭转颓势。 然而当张大牛好不容易冲杀到了李庆跟前的时候,一直护在李庆左右的焦挺便挥起了手中的哨棒, 那哨棒正中张大牛的脑袋,瞬间把他打翻在地,眼睛一白,竟直接昏迷了过去。 其他的盐场恶汉看到这后,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顿时作鸟兽散,只一小会就逃了个没影。 第59章 捷足先登 第59章 捷足先登 这场恶斗从开始到结束,仅仅只过去了片刻而已, 当那些私盐贩子四散逃离的时候,庄客们全都愣了一下,显然对这轻松得来的胜利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他们就竖盾举枪突刺了一下,这……这就结束了? 其实盐场里的精锐都调去对付雷横他们了,这里的大都是些临时招募来的,虽然也凶狠好斗,却没怎么直面死亡过, 再加上那两个胆小的人又率先逃跑,感染了其他的人,张大牛想擒贼先擒王却反被擒,这才导致队伍瞬间走向奔溃。 陈阿四这时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他手上那沾满血迹的长枪一动不动, 刚才直接正中了敌人心窝的那一枪,就是他刺出去的。 他以前就杀过鸡鸭等牲畜,几时曾杀过人? 有敌人在时,陈阿四还麻木的没什么感觉,此时却慢慢回过味来,只觉肚子里一阵翻涌,忍不住躲到一边呕吐起来。 李庆待他吐完后,将手一挥,一言不发的继续带着众人往盐场的大厅赶去。 一路上当然也布置有许多陷阱,不过前些天他们布置时,李庆就派了人从头盯到尾,早已是了熟于心,所以能轻易的避开去。 途中,又有些零星的人前来阻拦,但都被李庆指挥庄客打散了。 不多时后,李庆终于带着人闯进了盐场那简陋的大厅之中, 癞头林正坐于当中,手持柴刀,一脸的凶神恶煞,心里其实对突然杀到的李庆等人感到颇为震惊。 他在打听到雷横在南门指挥后,便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那里,对北门方向从头到尾就没怎么在意过, 按照癞头林的设想,既然雷横出现在了南门,北门即便有别的人,也只不过是些小鱼小虾,根本不足为虑。 谁知被癞头林视若大敌的雷横现在还被堵截在半路,这些原本的“小鱼小虾”却直接一路杀到他跟前来了。 “张大牛这憨货果然靠不住,亏他刚才还拍着胸脯向我发誓,保证一个苍蝇都不会从北门飞过来!” 癞头林心里电念急转, 他身边的人大都派了出去,现在左右仅三个亲信,显然不是李庆这伙人的对手,所以只能智取,不能力敌! 他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故作畏惧的看向李庆, “这位好汉,可否饶小人一命?我愿将埋藏在后院的珠宝全部献出……” 癞头林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向李庆靠近,手里紧握着那把柴刀, 但还没等他将话说完,只听“飓”的一声响起,一支弓箭横空飞来,刺入了癞头林的手腕处,顿时血流如涌, 癞头林痛叫一声,手里的那把柴刀也随之掉落在了地上。 李庆看了看手里的弩箭,暗道不愧是军队制式的武器,威力还挺大的,远比弓箭省力多了。 他素来知道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便懒得跟这癞头林闲扯,先把他的武器打下来再说不迟。 李庆手上的这弩箭是他托人从衙门里的库存里弄来的,总共也没几支是好的,全都被他使银子卖走了。 平时李庆也在庄院里练过弓箭,但那玩意却一时难见成效,相比之下,弩箭只需掌握了技巧,就能拿出来使用,现在第一次尝试对付敌人,效果明显很是不错。 在李庆射出那弩箭后,一旁的焦挺也不需吩咐,立即踏步向前,熟练的挥起了手中的哨棒,敲了下去, 癞头林强忍着手臂的疼痛,勉强躲了几下,奈何血越流越多,武器又掉了,渐渐的便有些招架不住,最终被焦挺逮着机会,一哨棒敲晕了过去。 厅内那几个癞头林的亲信,见情况不对,早就掀起帘布从后堂逃走了,李庆并理会他们。 李庆让人把昏迷了的癞头林捆绑住,然后到主位处坐下,悠闲的静等雷横到来…… 雷横在又折了两个人手后,终于赶到了大厅外,不少人身上都挂了彩,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恶战, 不过雷横觉得一切都还能接受,想着李庆那家伙这时恐怕连大门都没闯进来,这个日进斗金的盐场从今天起就完全归他一个人所有了! 满怀激动的雷横快步踏上了台阶,走进了大厅,却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大厅主位处坐着的李庆还有被捆绑得严严实实的癞头林…… 雷横的心里顿时跟吃了苍蝇一般难受,甚至一度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李庆这些人,怎么可能会比他还早抵达这里,甚至还把癞头林给制住了? 雷横此时是快想破脑袋了,都没弄明白李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李庆站起来迎了过去,笑道: “雷都头,真是不好意思,想不到是我先你一步抵达了这里,不过咱之前在大门前定下的玩笑还请不要当真,这盐场还是按照一开始的分法办吧。” 若是一般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立的誓言怎么有脸当即反悔? 不过雷横这人向来脸皮奇厚,本就不甘心让李庆独吞的他这时听了李庆这么说后,马上便就坡下驴,笑道: “既然李大官人如此豪气,我要是扭扭捏捏的,倒是显得小家子气了。” 雷横说完后,接着脸色一变,冷冷的看了那癞头林一眼,提着手中的利刃便快步走了过去,照着癞头林的心窝一刀捅去, 霎时间,鲜血四溅, “呸!这狗东西,竟害了我手底下三条人命,死得如此轻松倒是便宜他了。” 雷横朝着癞头林的尸体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的说道。 原本不少刚才还对雷横心生鄙夷的人,见了他竟如此凶狠,便都把那小心思收了起来。 不过雷横带来的那些人,此前对他都是敬畏有加,现在却徒有畏惧,“敬重”却陡然淡了许多。 李庆瞥了一眼癞头林的尸体,此人作恶多端,死了也就死了,只不过他没想到雷横竟会杀得如此突然而已,果然是心狠手辣之辈。 李庆心想,看来以后还是得多留几手准备防着这雷横, 幸好他从始至终,都没打算跟雷横合作多久,现在也只是暂时狼狈为奸而已,等时机成熟了后,便会随时把他剔除出去! 第60章 得手 第60章 得手 李庆与雷横强占了上蔡镇盐场后,先是请了些工匠把四处修缮了一遍,又在附近重新招募盐工、打造器具,千头万绪,想要正式产盐贩卖,非得再过多一些天才行。 李庆让精明的陈阿四常带了几个人驻扎盐场,之后便没怎么操心那里的事了。 他的主要精力仍在阎婆惜与宋江那里, 眼看着已来郓城县十多天,仍是没找出对付宋江的办法,李庆心里也满是无奈, 这一天,李庆往酒楼去,顺路从阎婆惜的门前经过,刚巧这小娘子与一个丫鬟买了些胭脂水粉从外头回来,两人迎面撞见,于是靠近了行礼说话。 “大官人可是来这寻我家那浑人吃酒的?” 阎婆惜一双桃花眼勾勾的看着李庆道。 李庆本想说他只是路过而已,但转念一想,便改口道: “正是,公明此时可在里面?” 阎婆惜道:“他在,大官人请。” 李庆于是跟着阎婆惜往屋里走去, 但进了门后,李庆四处张望了一下,却没见宋江的人影。 阎婆惜道:“想来这浑人又上阁楼睡觉去了,大官人稍等,待奴去叫醒他。” “娘子请自便。” 李庆说着,便坐下喝起茶来。 阎婆惜上去许久后才下来,已换了另一身新的罗裙,略施粉黛,不过仍是不见宋江的身影。 “大官人休怪,奴出去时他还在,回来后却又不知跑哪去了?” 李庆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既是如此,我就不便叨扰娘子了。” 说完便要告辞离开, 当然了,他也不是真想离开,仍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阎婆惜,看她做不做挽留的举动, 若阎婆惜什么都不做,那今天便是他想多了,得马上离开这里,以后再寻时机来图谋这小娘子就是了。 只见那阎婆惜忙道: “刚才怠慢了大官人,奴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已叫丫鬟备下酒席,还请官人允我向你敬酒赔罪。” 李庆听她这样说后,心里当即会意了, 若是那种贞洁烈妇,肯定是不会在家里男人不在的情况下,挽留男客人在家逗留的。 不过李庆自是不会那么傻去说破,厚着脸皮又重新坐下了。 丫鬟很快把酒菜都端了过来,阎婆惜打对面坐着,两人于是一阵推杯换盏,谈笑不断,气氛渐渐的活络起来。 李庆看着那丫鬟,问阎婆惜道:“不知娘子的房里有几个人服侍?” 阎婆惜道:“奴身边就只有这一个使唤丫头,很是听话,后厨里还有一个厨娘,但不住在这里,每到饭点的时候才会归来。” 也就是说,这屋里没有需要忌讳的闲杂人了? 这倒是方便了他行事。 酒过三巡后,那丫鬟早不知躲到哪去了,阎婆惜轻扶了一下额头道: “奴不胜酒力,要上楼去小憩一会,大官人请自便。” 阎婆惜说完,竟扔下李庆往阁楼上走去,到了上面时,还转身眉目传情的看了他一眼。 李庆也不墨迹,当即尾随着而上,到了阁楼后,直接往幕帐里钻去。 只见娇小可人的阎婆惜平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但睫毛却一动一动的,显然是在装睡。 李庆也不言语,施展妙手,顷刻间便解开了她的衣裙,品尝起这小娘子的樱桃小嘴来, 只一会后,阎婆惜便再也装不下去,将一双玉手搭在了李庆的脖子上,主动迎合, 幕帐之内,顿时一片春色, 只见他们一个柳腰款摆,一个身强体壮。耳边诉雨意云情,枕上说山盟海誓,莺恣蝶采,猗妮搏弄百千般,狂云羞雨,娇媚施逞千万态。一个低声不住叫亲亲,一个搂抱未免呼达达, 正是: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 事后,两人躺在那里说些闲话,互相问了对方的年纪和家里的情况, 这阎婆惜不仅长得娇小,而且才刚过了十七岁生日,是李庆目前几个女人中岁数最小的, 她父亲阎公已死,还有个母亲住在这附近,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亲眷。 额……阎婆惜并没把宋江算作她的亲眷。 阎婆惜听李庆说他家里已有一个正妻,三房小妾后,并没有丝毫的诧异,只当是最一件最正常不过的事,反而饶有兴致的打听起他每一个娘子的喜好习性来, 或许着实是累了,阎婆惜听着听着,一双美目不由的慢慢合了起来,竟熟睡了过去, 李庆看着怀中的人儿,心里也是颇有些感触, 当初勾搭潘金莲和李瓶儿的时候,还要反复试探,不断的撩拨,过了许久后方才有所进展。 但面对这阎婆惜时,李庆根本就没费多少心思,就成功的上手了! 阎婆惜在这过程中,表现得甚至比他本人还主动些。 可见宋江这人在男女之事上,是有多么的失败。 李庆又仔细的端详了一会熟睡中的阎婆惜, 看着她那精致的小脸,李庆心想:若他不来拯救的话,眼前这个小美人就得惨死在宋江刀下了。 “宋江怒杀阎婆惜”这个桥段,相信看过水浒的人都知道。 不过宋江之所以会杀阎婆惜,并非是她给宋江戴了绿帽子, 事实上,宋江在察觉到自己头顶已经发绿后,并没有多生气,只是决定以后不再去阎婆惜那里而已。 真正促成宋江动手杀人的原因,是阎婆惜好死不死,竟看到了宋江与梁山的通信文书,而且还叫嚷着要去报官, 虽然这郓城县里与梁山暗中私通的一点不少,但只要无凭无据,谁也不会多说什么, 阎婆惜手里拿着那证据,若真见了官,宋江保准没好果子吃,当下就恶向胆边生,对她起了杀心…… 李庆想着原著里与阎婆惜有关的事,忽然灵光乍现,渐渐的竟萌生出了一个对付宋江的办法。 只是这个办法似乎有些不太厚道,得拣一个死不足惜的人渣来利用才行,李庆肯定是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去冒这个险的。 就在他思绪不断时,阎婆惜醒了过来,主动把她的小嘴凑了过去索吻,李庆便不再多想,又与这小妞一阵颠鸾倒凤…… 第61章 唐牛儿 第61章 唐牛儿 一直到了第二天的早上,李庆方才有些打脚偏的离开了阎婆惜那住处。 之后,李庆便派了个机警的人悄悄的在宋江身边盯梢,耐心的等着坑他的机会出现。 由于宋江三两个月才会去一次阎婆惜那里,所以李庆倒不用担心他忽然撞进来,时常到阎婆惜那里过夜。 如此又过了七八天,李庆期间还回了阳谷县两次,免得冷落了家里的几位娘子,一来一回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或许是去阎婆惜那里去得频繁了点,任是李庆行事小心,总会观察许久才进门,但还是被那附近的一个人察觉出了端倪。 此人名叫唐牛儿,明面上是个卖糟腌的,但实则是个大泼皮,还时不时的做些诱拐妇女小孩的勾当, 这唐牛儿常常得宋江的赏钱,但凡有些公事去告诉宋江,总能落得几贯钱使。 他这天输了银子,手头有些紧,便来到了阎婆惜住处附近等候宋江,希望能讨得几个碎银。 谁知等了半天,宋江连银子都没出现, 唐牛儿倒是好耐心,索性一边等一边把目光落在过往的妇女小孩身上,看有没有适合下手的, 若是能诱拐到一个去卖掉,几天也不愁吃穿。 谁知左等右等,还是看不到适合下手的人, 唐牛儿于是暗自晦气,打算起身回去,李庆却在这时刚好来到了这附近,东张西望了一会,最后敲门走了进去。 处在角落里的唐牛儿看到这情形后,当下就明白了肯定是阎婆惜在勾引汉子,顿感眼前一亮。 不过他却没打算把这消息告诉宋江,又在那里苦守了一夜, 等到第二天清早,李庆从阎婆惜处出来后,唐牛儿这才双目通红的跳了到了李庆面前,喊道: “看你做的好事,勾搭别人的妻妾,我非得把你这厮捉去见押司,让他把你收监了!” 李庆一开始被突然冒出来的这人确实是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此人若真想吧他捉去见宋江,就不会只顾大喊大叫,而没有动手了。 李庆先试探着他的底细,“兄弟且慢,一切好说,不知你跟宋江是什么关系?” 唐牛儿道:“我唐牛儿虽与押司非亲非故,不过这种事既然遇着,便不会坐视不理,除非……除非你能给足我好处!” 这唐牛儿原本还想跟李庆扯多几句,才表明他目的的, 但他没想到李庆竟在里头待了一夜才出来,耐心早就消磨光了,所以一下子忍不住就把那话说了出来。 李庆听后心里不由的暗笑,眼珠一转,顿时计上心来, “你要多少银子才肯保密?” 唐牛儿伸出了五根手指, “至少五十……五百两才行!” 看着这狮子大开口的唐牛儿,李庆眼睛眯了眯,心想:“是你自个作死,可别怪我心狠!” 李庆从怀里掏出了几两碎银, “我就这点银子,你若肯就此了解就拿去,不然就尽管去告诉宋押司吧!” 唐牛儿自以为李庆已是任由他拿捏,哪知他会如此硬气,发着狠问道: “你就真的不怕押司他把你抓去坐牢了?” 李庆摇着扇子道:“你恐怕不知道,那宋押司对这事向来不放在心上,你若是把事情闹大了,他脸上不好看,恐怕还会埋怨你多管闲事呢。” 唐牛儿听后,心里一阵抽搐不定,却仍是不甘心只得这么一点碎银。 李庆显然是瞧出了他的小心思,又道: “你若是嫌银子少的话,就回去静等几天,我保准送你一场泼天富贵,到时你少说也有上百两黄金入袋。” 唐牛儿却是不信, “你休想诓我,整个郓城县能拿出百两黄金的只怕都没有几个,哪有这样的好事论到我?” 李庆道:“我不骗你,这百两黄金就出在那宋押司身上,只因你跟宋押司相熟,我才打算跟你平分好处,只需多等些时日就能行动。” 唐牛儿见他说得言之凿凿,心头便火热了几分, 只因这百两黄金实在是太过诱人了,唐牛儿只要想想就觉得有些疯狂, 反正李庆说只要等几天就能见分晓,唐牛儿想着姑且等他几天,若是许久都没下文,再抓他去见宋江也不迟。 打定注意后,唐牛儿又问清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这才满怀期待的离开了…… 又过了几天,派去宋江那里盯梢的庄客终于看到宋江随一个鬓边有搭朱砂记的大汉鬼鬼祟祟的去了一处酒楼说话,于是飞速的向李庆禀报了。 李庆听后,顿时精神一振,忙起身赶了出去,迳到了一处僻静的阁楼贴墙偷听。 宋江打死也不会想到有人如此专门窃听,此时正说道: “晁保正弟兄们近日如何?兄弟,谁教你来?” 那边有一个汉子的声音回答道: “晁头领哥哥再三拜上大恩人。得蒙救了性命,现今山寨里有宋万、杜迁、朱贵、林教头和俺们弟兄七个,共是十一个头领,聚集得七八百人,粮食不计其数。 因想着兄长大恩,无可报答,特使我刘唐赍一封书并黄金一百两先谢了押司,再去谢那朱都头。” 这话信息量极大,李庆听后一时思绪联翩。 首先便是此时梁山的情况了,头领共计十一人,宋万、杜迁是前寨主王伦时的头领,朱贵是水泊边上开酒店的兼打听消息的, 而所谓的“林教头”,无疑就是那曾经的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了。 除了这四人外,其他的七个都是劫生辰纲时的人物,分别是晁盖、吴用、公孙胜、阮氏三兄弟还有刘唐。 此时在跟宋江说完的,正是那“赤发鬼”刘唐! 此外,此时的梁山虽然只有七八百人,但因有那十万生辰纲在,钱粮都不缺,此时随随便便的就拿出百两黄金来酬谢宋江,简直壕气。 那边的包间里,宋江对刘唐送出的黄金坚决不受,说他家里不缺用度,梁山如今草创,正是用钱的时候,要刘唐把黄金带回去,只把那书信收好了。 刘唐本就不是善于言词的人,哪说得过宋江,向他讨了一份回书后,觉得也能交差了,也就不再多说。 第62章 自寻死路 第62章 自寻死路 李庆在确认了情报后,便不再多听,出了酒楼去把那唐牛儿找了过来。 唐牛儿满脸火热的再三问李庆道: “你说的那百两黄金,果然在宋押司身上?” 李庆先没回答他,反问道:“你可识得字?” 唐牛儿颇有些自豪的道: “你别看我粗手粗脚的,年轻时也上过两年私塾,认得七八十个字。” 李庆于是吩咐他: “等会押司从里头出来后,你就去把他身上系着的招文袋子夺过去,里头有一份文书,价值百两黄金,你到时看过后,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唐牛儿早就被金钱蒙蔽了双眼,听他这样说后,觉得若是假的反手把李庆抓来向宋江赔个罪就是,也损失不了什么,于是便在那睁大双眼,死死的盯着酒楼门首。 只等了不多时,宋江便一个人从酒楼里走了出来, 由于“赤发鬼”刘唐是被官府通缉的人,早从后门先行溜走了,所以没跟宋江一道出来。 唐牛儿已是按耐不住,都不需要李庆吩咐,就大跨步迎了上去。 “押司,近来恁地少见。” 唐牛儿笑着朝宋江打了声招呼,说话间便赶到了他身边。 宋江见到唐牛儿后,也不起疑,只是心想:“这糙汉想必又是缺银子使,来打我秋风了。” 正要开口,唐牛儿却故意一个趔趄,撞了宋江一下,趁机把他系在腰上的招文袋摘在了手里。 “押司,我手头紧,给点银子我使。” 唐牛儿说着,便把那袋子打了开来。 宋江顿时大惊失色, “苦也,晁盖寄来的书信还在袋子里,我本欲在酒楼上刘唐前烧毁了,却怕他回去跟晁盖等人说时,只道我不把他们为念;正要别处来烧,却被这厮夺了去,这该如何是好?” 唐牛儿把拿招文袋夺到手里后,只觉得这袋子有些重,便把手张开一抖,抖出了一条金灿灿的金子和一份书信来。 原来宋江虽把那一百两大部分都让刘唐带了回去,不过仍象征性的从中留了一条金子。 唐牛儿欣喜若狂:“那姓李的果然没诓我!宋押司既是有一条金子,便肯定有更多!” 他忙张开那书信扫了一眼,上面的字密密麻麻的,唐牛儿也不全认识, 不过他却从中扑捉到了“梁山”、“黄金百两”等字眼,对李庆交待的事就更加的深信不疑了。 宋江急急的伸手去夺书信,但唐牛儿却手脚利索的避了开去, 这宋江平时虽好练拳脚棍棒,但因从来没得过名师指点,所以练不精通, 而唐牛儿天生力气大,此时仗着身材和力气优势,宋江根本就抢不回书信来。 于是他只好说道:“兄弟,且看在以为我对你多有接济的份上,把这招文袋子还我。” 唐牛儿红着眼粗声道: “这书信上说,那人给了你黄金百两,我也不贪,你只需分我一半,这书信就还你。” 宋江道:“我不知你说的什么黄金。” 唐牛儿冷笑道:“押司,你难道欺我不识字?那我告诉你,我不仅看到上面写了黄金百两,还看到了‘梁山’、‘吴用’。” 最后那些话唐牛儿是凑到宋江耳边说的,黄金还没到手,他也怕被别的闲杂人听了去。 宋江眼中精芒一闪,很快又恢复如常,深吸了一口气,沉着脸道: “那好,黄金都给你,就在我的住处,你随我去拿吧!” 唐牛儿见宋江不再推诿,心里高兴无比,屁颠屁颠的跟着他往衙门附近的住处走去。 一直在暗中观察的李庆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见他们走远后,也从后跟了过去,安排下一步的计划。 宋江把唐牛儿带进屋内后,杀心已起,但仍不想下手, 倒不是他有多惋惜这唐牛儿的性命,此人就算死一百遍宋江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宋江只是不想平白玷污了自己的手而已, 杀人偿命,杀了这唐牛儿,他宋江以后就得亡命天涯了,宋江心里肯定是一千个不愿意的。 于是他又说道: “兄弟,实不相瞒,梁山的人确实要给我一百两黄金,但我只抽了其中的一条金子,其他的都推辞了,若真的有,我此时一定会双手送与你!” 唐牛儿见他又反悔了,便急着说道: “人都说‘公人见钱,如蚊子见血’。他使人送金子与你,你岂有推了转去的?押司,你这话却似放屁,休想用来骗我!” 宋江道:“你也知道我是个老实人,不会说慌。你若不相信,限我三日,我将家里的田产变卖了一百两金子与你,你还了我招文袋吧!” 唐牛儿冷笑道:“你这黑三,把我当做三岁小儿来戏耍吗?若东西到了你手上,顷刻就烧了,到时哪还有我的金子?” 宋江满脸无奈的摊着手道:“我现在着实是拿不出这么多金子来给你,不信你把这里搜个遍,看有没有?” 唐牛儿动手去翻找了一会,刀叉棍棒倒是不少,黄金却一点不见,只搜出了十几两碎银。 若是以前,得了这十几两碎银唐牛儿也早心满意足了。 但如今他却心心念念着那一百两黄金的泼天财富,这么一点银子根本不能填补他的胃口。 唐牛儿发着狠道:“一定是被你藏在什么地方了,果真不肯给我?” 宋江神色木然的答道:“我果真是没这金子。” 唐牛儿瞪着他道:“等会到了公堂上,三堂会审之时,你难道也说不曾有金子?” 宋江听他说到“公堂”二字,怒气直起,那里还按捺得住,也瞪着眼看着唐牛儿,发着狠道: “你还是不还我招文袋子?” 唐牛儿冷笑道:“你不给我金子,我就不还这招文袋,你能奈我何?你这黑三还敢动手杀人不成?” 他不提“杀”字还好,只一提,宋江心中的无名之火就直冒三丈,杀意瞬间被勾了上来。 刚好唐牛儿刚才翻找金子的时候,把屋内的刀叉都踢到了宋江脚边, 宋江于是趁唐牛儿没注意看他,偷偷将那刀捡起,一个手起刀落,就着唐牛儿的嗓子上猛地挥去,顿时便是鲜血飞出,那身高体壮的唐牛儿瞬间轰然倒地。 第63章 地窖 第63章 地窖 宋江见唐牛儿倒地后,怕他没死绝,又上前再砍了一刀,把这唐牛儿的脑袋砍了下来,这才满身无力的瘫坐在那里,怔怔出神。 过了不知多久,宋江这才想起了什么,连忙起身去唐牛儿尸首那取过了他的招文袋,抽出那封书来,就着残灯下烧了个灰烬, 这时,只听得外头有些动静,宋江慌忙系上了鸾带,匆匆往外走去,迎面正撞见了那同房押司张三张文远。 张三见宋江神色慌张,衣裳处又有些许血迹,疑心顿起,便问他发生了什么。 宋江面如死灰的道:“我杀人了,杀了街尾卖糟腌的唐牛儿。” 他与这张三平素交好,倒不忌告诉他这事。 张三先是神色一滞,接着强颜笑道:“公明,切勿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宋江也不解释,让开门往里面指了指,张三伸长脖子张望了一下,脸色顿时大变。 两人顿时相顾无言,默默向外走去, 宋江这住处,出了院门不远就是县衙,那县衙大门常年有两个做公的在把守。 路过县衙大门时,宋江把头低了,只想着快点远离这里再做打算。 但这时,宋江身边的张三一把抓住了了他的手腕,对着县衙门首大喊道: “有个杀人贼在这里!” 宋江吓得忙遮住了张三的嘴, “兄弟,我平日待你不薄,何苦要告我?” 张三挣扎开来,啐了他一口,“我不与你这杀人贼做兄弟!” 经张三这么一闹,县衙内七八个做公的早奔了出来,但见所谓的杀人贼竟是宋江后,全都定住了脚。 张三叫道:“这黑三杀了街尾卖糟腌的唐牛儿,尸首就在他屋内,快来抓了他收监!” 但任是张三怎么喊,依旧没一个人上前, 只因宋江平时出手阔绰,县衙里的人都得过他的好处,而张三虽也是押司,平时却最小气,且为人浮浪,人缘并不太好, 所以别说众人不信张三的话了,就算是心里也起了疑,也没有愿意去抓人的。 而且这些做公的有时也会归雷横和朱仝管,谁不知雷、朱这两位都头与宋江向来交好? 若把宋江抓了,平白得罪上头,就更是没人愿意了。 不过张三显然也知道这些道理,却为何要冒这个风险? 只因他最近因有李庆带着,便常去青楼勾栏,事后总有李庆帮着付钱, 但最近积攒了不少风流债后,李庆却不帮他付了! 张三哪有什么余财来还,被老鸨龟公催得紧了,不得已求到李庆那里,所以不得已被李庆胁迫了来做这个恶人。 那“美髯公”朱仝此时正在县衙里,有心要救宋江,便暗暗叫来了附近的一个泼皮,对他附耳了几句。 那泼皮听后,便装作喝醉了,摇摇晃晃的往宋江、张三那里走去,最后刚巧不巧的撞在了张三身上,还假装作呕的往他身上吐去。 张三被此人这么一闹,稍不留神,便被宋江挣脱了手,迳往闹事里奔去,眨眼间便没了人影。 张三见此顿时大急,喊道:“宋黑三真的杀人了,不信你们去他屋内看一下就知道了!” 那些做公的见宋江已走,这才不紧不慢的去他住处看了看,果然见到了唐牛儿的尸首,忙去禀报了县令。 在地方,一般案件县令可以不管,但出了人命却是必需要管的, 那县令当即升厅,宣了张三进来陈述事情,又派了人去验尸,明确凶器, 因唐牛儿是死在宋江屋内,又有张三亲眼见着他从里面出来,许多人也见到宋江身上确实沾有血迹,就算是这郓城县县令有意偏袒宋江,也根本无法推托, 于是县令只得写了押纸公文,派几个公人去抓捕宋江回来听审…… 当宋江挤到闹市人群中去的时候,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这一切的李庆把手抬了起来,想要让守候在附近的人把他拦下。 但是经过刚才那一幕,李庆转念一想,觉得就算把宋江送进了牢狱里却,以他在县衙多年的关系,只怕也能轻松的逃出来。 而且那些庄客若是出手拦截,李庆也必然会暴露出来,这与他的本意严重的不符。 若这里是阳谷县,李庆肯定会把银子砸出去,非得把宋江赶尽杀绝不可, 可惜他在这郓城县势单力薄,肯定无法蛇打七寸,所以还是别暴露为好。 反正就算宋江没被关进监狱,也注定无法再待在这里,李庆的目的已经是达到了。 于是在权衡了一番利弊后,李庆最终还是没让人拦截宋江,任由他逃了个没影。 这宋江一路逃回了家中,把事情告知了父亲宋太公与兄弟宋清后,便躲到了地窖中去。 他家的地窖入口极其隐蔽,当初修建时就是预着了可以应急藏人的,所以当县衙的公人到了宋家庄后,根本就搜不到人。 因县令有意偏袒宋江,所以这些做公的正是由朱仝领头,他正好是知道地窖入口就在那佛堂底下,却什么也没说, 待搜查无果后,其他人都匆匆离开了,朱仝借故留了下来,迳到地窖里与宋江相见,劝他道: “公明哥哥,这地窖虽能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你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宋江叹气道:“这小可也知道,这会寻思着有三个安身之处: 一是沧州横海郡‘小旋风’柴进庄上,此人在江湖上一向仗义,虽与我素未谋面,但互相通过信,很是可靠, 二是青州青风寨‘小李广’花荣处,他与我相交莫逆,值得托付, 三者是白虎山孔太公庄上。他有个两个孩儿,长男叫做‘毛头星’孔明,次子叫做‘独火星’孔亮,多曾来县里拜见,认了我做师傅。 只是一时间,到底去哪里,我仍踌躇未定,没下决心。” 朱仝道:“还望公明哥哥早做决断才是,最好今晚就能动身,以免夜长梦多,迟延自误!” 宋江也知道是这个道理,点头答应了。 两人又说了一些其他的话,宋江这才把朱仝送了出去, 正待返回地窖时,他兄弟宋清敲门进了佛堂,说道:“外头来了个叫李庆的财主……” 第64章美髯公 第64章美髯公 宋江听他兄弟宋清说李庆来了后,皱眉道:“这人来我们庄上做什么?” 宋清道:“他说大嫂家被与唐牛儿相熟的泼皮抄了,幸好被他及时出现解救了下来,大嫂没处安落,打算再嫁他人,来问我们家的意思。” 宋清说完,便又有些气愤的道: “大嫂也真是,哥哥犯了这事,她该好好等你就是,虽然家被人抄了,但我们家会缺她银子?” 宋江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她又不是父母给我匹配的妻室,也算不得你大嫂,现在她既然想大难临头各自飞,就随她去吧。” 若这阎婆惜是宋江父母指定的,他肯定不会轻易放手, 但阎婆惜却是宋江不情不愿娶过门的,平时也不爱去她那,现在惹了人命官司,自顾不暇,哪还理得了她? 宋清只得无奈的认同了,又道:“那这李庆……” 宋江冷笑道:“阎婆惜那婆娘想要嫁的人,恐怕就是此人了,那天喝酒时,这两人眉来眼去的,真当我眼瞎? 你只管把原典那婆娘的文书给了这李庆,打发走就是了,以后莫要再放他入庄来。” 宋清大气也不敢多喘,应声离开了, 他只觉得自家这位兄长,自从杀了人后,气势跟以前完全不同了,心思也愈发的难以琢磨,所以不太愿意在这狭窄的佛堂跟他多待下去。 宋江于是一个人重新回了地窖,灯也不点,睁大双眼,就这么把自己置身于无尽的黑暗之中,只偶尔发出一声细微的冷笑声…… 宋清出到客厅见着李庆后,把阎婆惜的原典文书给了他,接着二话不说,根本不留他多待,便端茶送客了。 李庆虽然对这宋清冷漠的态度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既然阎婆惜的原典文书已到手,也算是达成目的了。 回到城里后,李庆把东西交给了那小娘子,自是让她欢喜无限。 接着李庆又去见了阎婆惜的母亲,自己要娶她女儿过门的事说了。 这阎母对宋江这女婿原本是十分满意的,觉得他有银子、有地位,实属难得的良人, 若是被的时候,李庆去跟阎母提及这时,她肯定不会轻易答应的。 但此时,这阎母早听说了宋江杀人的事,恨不得与他撇清关系, 而且李庆也有大把钱财,是远近闻名的财主,也是个值得托付的,所以阎母想也没有多想,便赶紧答应了下来。 阎母还怕夜长梦多,当天就主动张罗着让李庆用轿子把阎婆惜抬了到他屋内去,反正又不是娶妻,无需太多礼数。 当晚,李庆与阎婆惜自然又是一阵被里翻腾,由于无需再提心吊胆的担心别人忽然闯进来,所以跟以往相比,又是多了几分乐趣。 事后,李庆搂着这小娘子温存了许久,忽然道:“小惜,你说宋江那厮知道咱的事吗?” 李庆自从与阎婆惜好上后,只觉“婆惜”二字有些拗口,所以闺房中便称她做“小惜”。 阎婆惜噘着嘴道:“谁管那浑人知道不知道?我自此全心与你过活,才不愿去想那人片刻。” 她说着便坐直了身子,去床头把一个袋子打开,里面装着的全身碎银,都被她抖了出来,小财迷似的一颗一颗数着, 原来李庆在宋家庄时说阎婆惜的住处被泼皮抄了,根本就是演的,她的钱财一点没少,反而从宋江的住处搜出了不少银子来, 之前阎婆惜已将那些银子数过一遍,现在又兴致勃勃的数着。 将银子数了一遍后,阎婆惜小心收好,对李庆道: “明天我去买些事物给官人你吃,最近两天你都瘦了。” 李庆对着铜镜照了照,疑惑道:“哪瘦了?我怎么不觉得。” 阎婆惜嘻嘻一笑, “你自个当然察觉不出来。” 这话虽然简单,但李庆却根本无法反驳, 他又不整天照镜子,而阎婆惜却爱盯着他看,细微的变化自是只有她察觉得出来。 这些日子,白天要费尽心思的算计别人,晚上回去后又要努力耕耘,颇有些身心疲惫,瘦了点也实属正常。 幸好现在事情已了,总算是能暂时大松一口气了。 于是李庆又将被子一掀,又与阎婆惜没羞没躁起来, 反正他刚得了系统的奖励,身体跟打了鸡血似的,正是生龙活虎的时候,根本不愁体力跟不上。 李庆这边是春风无限,宋江那就苦逼得多了,他这时收拾了行李,在兄弟宋清的陪同下连夜离开了宋家庄。 这时已是秋末时节,夜晚寒意很重,又是顶着人命官司,急急如丧家之犬,那滋味当然是不好受。 宋江这一去,便直奔沧州“小旋风”柴进庄上,得到了柴进的礼遇,更是在那里遇着了一个着寒落魄的大汉,是河北清河县人士,在家里排行老二,名曰:武松…… 第二天,李庆租了辆马车,载着阎婆惜与阎母返回了阳谷县。 此行不仅成功把阎婆惜娶到了手,也没与宋江的关系弄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算是圆满的完成了系统任务。 此外,还顺便得了个盐场,免掉了药材货物的梁山过路费,可以说是财路亨畅通,人财两得! 李庆心里畅快了许久,才一拍额头,想起竟一直忘记看系统的下一个任务是什么了。 正要去看时,只听得背后马踏声疾,李庆便暂时收了这心思,勒令众人停下,转身看去。 只见骑马的人穿着一声便服,身材甚是魁梧, 待他走近时,才看清此人留有长一尺多的虎须髯,面如重枣,目若朗星,似三国名将关云长的模样, 不需多言,在这郓城县地界,又长得这般模样的,非那“美髯公”朱仝莫属了。 李庆到了这里也有近一个月了,但却从未与朱仝有过交集,也不知他急急追过来有什么事。 难道是这朱仝察觉到了什么,来找自己为宋江报仇的? 李庆想到这后,心里不由的一突,吩咐焦挺和庄客们提高警惕。 朱仝长吁一声后勒住了马,扫了一眼那二十个严肃戒备的庄客,眼神中闪过一丝欣赏之色。 第65章 朱仝的转变 第65章 朱仝的转变 李庆向朱仝作揖行了一礼,“都头,不知有何见教?” 朱仝轻捋长须,目不斜视的说: “我得到消息,前方林子聚集了三五十个泼皮恶汉,要伏击你们一行,故而特来相告。” 李庆听后,顿时大为诧异, “哦?不知是谁要跟李某过不去?” 朱仝却调转了马头,没有回答他,只是指了指此处的另一条小道: “你领人从这里走,可保途中无忧,言尽于此,告辞!” 朱仝将话说完,便要打马离开。 李庆忙道:“都头且慢!” 朱仝挑眉看了看他,“你还有何事?” 李庆笑道: “都头不知,我这人生平最不喜在遇敌时不战而逃,做那懦夫小人的行径,现在欲带庄客会会那帮宵小,还请都头在这里稍待片刻,帮我护住女眷。” 朱仝原本一直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态,此时听了李庆的话后,却是大为惊诧, “他们人数是你这里的一倍还多,遇强敌而退,无人会说他怯懦,一味的逞能而不知变通,才会被人嗤笑。” 李庆道:“他们人数虽众,但在我眼里不过是群土鸡瓦狗罢了,顷刻间便能打退。” 朱仝见他把话说得这么大,也不再劝阻,只是捋须道: “既是如此,你可放心前去,这里的女眷只要有我在这里,便可无忧。” 李庆道了声感谢,然后领着焦挺还有陈阿四等二十个庄客直奔前方树林而去。 其实若是按照李庆以往的性子,遇到现在这种情况肯定是会首先选择抄小路离开的,哪会愿意跟这些人做过多的纠缠? 但他此时却为何要这般? 李庆不是为了装逼,只是突然想借此结交一下这位“美髯公”而已。 在郓城县的这些日子,李庆早就想结交朱仝了, 但此人一不像雷横那样贪财,二不像宋江那样易接近,就算让人引荐见了面,也不过点头之交,李庆也就没多少念头。 不过刚才李庆瞧见这朱仝刚才看向他那些庄客的时候,眼里透露出一股欣赏之色,便知道了他该是个爱兵之人,于是这才动了这心思。 当然了,前提是李庆也确实没怎么把那些泼皮恶汉放在心上, 经过上次盐场的一战,见过了血,无论是他还是众庄客,都是信心大增。 朱仝骑在马上,目送着李庆一行人进了树林,心想里面一时半会肯定分不出胜负来,此时又正艳阳高照,就让马夫将载着阎婆惜、阎母和丫鬟的马车驾到了树荫下。 这边刚摆停妥当,那马夫便惊喜的望着树林喊道:“大官人他们出来了!” 朱仝一惊,心想:“难道他那些庄客都徒有其表而不中用,这么快就被打了出来?” 待他细看过去时,却见李庆等人行进有序,丝毫不显慌张,哪像是吃了苦头的样子? 李庆领人返回后,向朱仝作揖感谢道: “那些泼皮恶汉已被我领人打散了,多谢都头看护我家的女眷。” 朱仝顿时愣在了原地,脸上惊疑万分, “这……这……为何如此之快?” 他观察到有几个庄客身上沾有血迹,恐怕确实是发生过一场恶斗的,但却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快就结束了。 那些泼皮恶汉朱仝是知道底细的,几乎都是县里的凶狠好斗之辈,绝非易与,且一倍于李庆这方,怎么会败得这么彻底? 李庆笑道:“战阵之上,若人数多就能如何的话,我们武周朝早就收复燕云十六州了,岂会让契丹人霸占去了一二百年?” 朱仝脸上逐渐浮现出了一些敬意, “想不到李官人还是个知战阵、懂天下之势的人?” 这朱仝虽是富户出身,不过却非书香门第,平时最敬重的就是能舞文弄墨的人,可惜的是整个郓城县,也就宋江这半个文人肯与他来往。 刚才李庆的话里,又是战阵之法,有是燕云十六州的,一般人哪知道这些,故而顿时让朱仝肃然起敬。 李庆道:“略懂,略懂,不瞒都头,我这些手下这些庄客,原本都是些没见过血的老实庄稼人,只训练了几个月,便有了如今的成果了。” 朱仝听后,又是一惊,瞪大双眼看着李庆, “你还会练兵?几个月真的就能把普通庄稼汉练成这样?” 他原本以为眼前这些庄客,都是李庆经过精挑细选来的,个个本来都是精锐,却没想到会是李庆一手操练出来的。 李庆胡乱说道: “我曾得名师指点,学了些练兵之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都头以后若是来阳谷县,李某必与你彻夜秉烛详谈。” 朱仝心里颇为高兴,这种法子一般人肯定是藏掖着在肚子里的,哪肯轻易向外人吐露? 今天他骑马疾驰来报信,本就只是随性之举,却没想到还有此等意外的收获! “既是如此,等某家得了空闲,定会前往阳谷赴约!” 两人于是当下约定了时日,又说了一些别的话,由于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李庆一行还得赶路,所以只能作别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朱仝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李庆已在郓城县将近一个月,又常与雷横、张三等人来往,朱仝自是不可能毫无了解, 昨晚他去送宋江时,宋江还提了李庆一句,嘴上多有不屑,朱仝也本以为他只是个不学无术的土财主而已。 谁知接触之后,才发现此人谈吐、举止竟是如此的不俗,给人一种身负大才而屈居乡野的感觉。 直到这一刻,朱仝才猛然发觉宋江似乎看人也不太准,心里对他的那浓浓敬意也蓦地减轻了不少…… 那些被李庆三两下就打散了的泼皮恶汉,一直奔回了郓城县,来到了雷横的住处。 原来,这些伏击李庆一行的人,竟是这雷横一手安排的。 雷横也没打算要李庆的性命,只是想借此恐吓他一下,让他以后不敢再来郓城,那盐场自是就此归他一个人的了 这本以为这是十拿九稳的事,他又因临时衙门有事绑住来了,就没亲自去,现在竟得知李庆一点事没有,顿时大为愤怒。 第66章蓟州在哪? 第66章蓟州在哪? 那些泼皮还向雷横说道: “咱跑回来的时候,那李庆还说……还说……” 雷横也不问李庆是怎么知道他的,满脸不耐的道: “他还说了什么?” 泼皮道:“他还说托我们给都头你问好……” 雷横听后,猛地一拍桌面,显得狂躁无比。 但只一会后,雷横的神色却又恢复如常, 接着他立即起身去将李庆留在盐场里的人给松了绑,还主动的笑着赔礼道了歉,其他的阴招也不敢再使出来了。 以后李庆与雷横再见面时,两人依旧是有说有笑、称兄道弟,似乎树林伏击这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至于背地里两人是怎么想的,恐怕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李庆回到阳谷县后,把阎婆惜带去给月娘、金莲、玉楼和萍儿见了面,自此家里便有了五位娘子。 接下来的几天,李庆都待在家里,大门都不出,时刻跟他的五个娘子温存在一起。 后宅的人多了后,必须得雨露均沾才行,否则若是出现了偏颇,便容易闹出些小性子来。 若是一般的人,哪能吃得消?恐怕早就如老牛一般累死了。 幸好李庆的身体得了三次系统强化,平时又注重锻炼和调养,故而还能应付得来,宅子里的女人因此个个都对他无比满意,每天都容光焕发的。 李庆有时也不由的有些小得意, 来到这个世界已大半年,若是别的穿越前辈,恐怕已是开始扬名立万了,他却几乎没怎么做正事,单是纳了四房小妾,夜夜笙歌。 李庆心想,自己真是给穿越者丢人了, 不过各人又各人喜欢的生活,李庆就很享受现在的日子,倒没必要刻意的去改变什么。 但是他这种快活惬意,只持续了几天,整个人就又陷入了郁闷的情绪之中。 因为李庆终于看到了下一个任务的内容…… 原本返回阳谷的第一天这任务就该看的,但后来朱仝一出现,急着装逼,之后就一直没想起,系统也不给个提示音什么的,所以现在才看到。 系统下一个要他“拯救”的女人是谁? 此人与李庆的二娘子潘金莲一样,也姓潘,名叫潘巧云,蓟州人士,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病关索”杨雄之妻。 那“病关索”杨雄是原著的梁山一百单八将之一,有着一身的好武艺, 后世有不了解的,看了杨雄这绰号,或许会以为是贬低的意思。 但实则不然, 这个“病关索”中的“病”,并非是疾病,而是“使某某人病”,也就是让谁发愁、畏惧,有超过、赛过的意思。 关索是民间演义里关羽的儿子,武功在蜀汉的年轻辈中属于顶尖,“病关索”就是关索看了都犯愁的意思,实属很高的赞誉。 那杨雄既然能在江湖上得到这个绰号,又岂能是易与之辈? 就算除开杨雄本人不说,他还有个结义兄弟,名叫石秀,那就更是大大的不好惹。 这石秀的绰号叫“拼命三郎”,只听他这绰号,就知道此人绝对是能打的,而且是一打起架来就跟人拼命那种。 李庆想去勾搭那潘巧云,这拼命三郎石秀才是最大的威胁和障碍。 杨雄这人跟宋江一样,平日里也是只顾打熬力气,又兼公务繁忙,所以很少近女色,平时难免冷落了潘巧云。 而且杨雄的外边描述是“面貌微黄”,很大可能肾不太好,估计无法持久,就更是无法让那潘巧云满意了。 所以在原著里,潘巧云便跟和尚裴如海好上了,好几个月杨雄都没发觉,但却被那石秀看出了破绽。 又经过一系列事情后,那石秀最终还向杨雄献了计,把潘巧云骗到翠屏山上, 在逼得潘巧云坦白后,两人便把她绑在树上,先是割掉了舌头,防止她大喊大叫,接着杨雄亲自动刀,把潘巧云开膛破肚,将她的五脏六腑都掏了出来,一并挂在了树上…… 这个死法,比潘金莲还要惨上几分, 虽然潘金莲也同样是五脏六腑都被武松掏了出来,但至少是事先被割掉了脑袋的, 而潘金莲是谋杀了亲夫的,也算是一命偿一命,一报还一报,但是那潘巧云却没有杀人。 李庆此时原本是十分郁闷摊上这么一个任务的,但想了想潘巧云的悲惨下场后,心中顿时“正义感”爆棚,觉得确实该去拯救她! 不过…… 李庆忽然想起一个十分要紧的问题, 蓟州在哪? 潘巧云、杨雄、石秀如今都在蓟州,但李庆却有些搞不懂这具体是在什么地方。 找人问了一通后,才明白此时天下竟有两个蓟州。 一个是“正牌蓟州”,在辽国境内,是丢失了近两百年的“幽云十六州”之一。 另一个蓟州则是在这武周朝,处于北方边境,说是州,实则管辖的地方还没阳谷县这么大。 原来当年“幽云十六州”被割让给契丹人后,许多汉人都不愿为异族之臣,多有南投武周朝的, 其中,来自蓟州的汉人最多,官府便把他们都安置在了一地,仍称为蓟州,却不思北伐,去把丢掉的真蓟州给收回来。 李庆了解到这情况后,顿时大为头疼, 无论是真蓟州,还是假蓟州,都在遥远的北边,离他这山东地界的阳谷县不知有几百上千里, 这可比去东京城还要远! 月前去东京办事的吴典恩跟来保,到现在都还没个书信呢。 若去了蓟州,肯定不能像去郓城县那样,中间还能抽空回家几趟, 离家时间若是久了,李庆还真怕后宅里的女人会耐不住寂寞。 月娘与玉楼倒还好,她们两个性子都是比较淡的人, 但潘金莲、李瓶儿与阎婆惜三女的欲望,李庆却是深有体会的,总不能她们嫁过来后,就瞬间成了贞洁烈妇吧。 平时李庆都把她们喂得饱饱的,当然不用担心,但三五个月不回家的,李庆就没这个自信了。 李庆左思右想,决定索性把她们都带上,一起去蓟州算了,就当是携妻旅游了,反正这个任务给的期限是六个月,可以一路游玩着去。 第67章 有原则、有底线 第67章 有原则、有底线 当李庆把“北上游玩”的计划给几个妻妾说起时,潘金莲与阎婆惜都是欢呼雀跃的拍着双手赞成, 李萍儿也说想到外面走走,就是担心世道不宁,会碰到拦路的强人, 李庆说他会把庄客和焦挺带上,可保路途无忧,李瓶儿这才放下心来。 月娘却道:“家里诸事繁多,总该有人留下操持才是,大官人与众姐妹都去,奴留下持家待你们回来。” 孟玉楼也道:“绸布店、染坊的生意正是火热的时候,奴无法抽身,还是不去了。” 李庆与潘金莲都劝了她们两个几句,但却劝不动,也只好罢了。 于是李庆就让下人去打点行李,雇佣马车, 由于带了三位娘子同行,他们又各带了丫鬟服侍,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所以李庆打算过个几天后再出发北上。 潘金莲、李瓶儿和阎婆惜三个一直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旅途该如何游玩,显得兴奋无比, 李庆嫌屋内有些闷,就在院子里闲逛, 转过一处门角时,一个女人忽然出现,两人都收不及,便撞了个满怀。 李庆回过神来后,定眼看这女人,见她生的白净,身子儿不肥不瘦,颇有些姿色,但却是个生面孔,脑海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李庆因此问道:“你是哪位娘子身边的丫鬟?” 这女人慌忙赔罪道:“回大官人,我是来旺的媳妇,名叫宋蕙莲,现今在府里的厨房帮衬,刚才走得匆忙,不小心冲撞了大官人,还望宽恕。” 宋蕙莲说话时,一双眼睛颇为大胆的直视着李庆,把他上下打量, 李庆却没什么感觉,他又不是见了女人就挪不动腿的人,于是点了点头后,便要迈步离开。 宋蕙莲顿感大为诧异, 李庆这行为,跟她预想的明显不一样啊! 原来这宋蕙莲是个轻浮的女人,刚才是特意与李庆相撞的, 宋蕙莲是县里卖棺材的宋仁之女,一开始的名字也唤做金莲,先是卖在蔡通判家房里当使唤丫头,后因坏了事被赶了出来,嫁与李庆府里的厨役蒋聪为妻。 后来那蒋聪喝醉后与人打架,被人一个不小心推下池塘里淹死了,宋蕙莲就这么守了寡。 府里的小厮来旺儿早就看上了这女人,见她丈夫死了,正合了意,就去央求月娘说媒。 来旺不同一般小厮,服侍了李府两代人,月娘念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至今却人单着,也确实不好,就答应了下来, 月娘于是使了十两银子,几套新衣服,四匹青红布,并簪环首饰之类与来旺做聘礼,张罗了媒人,让来旺把宋金莲娶了为妻。 这宋金莲在李府时,潘金莲还不知在哪呢,但李庆娶了潘金莲过门做二娘子后,月娘便觉得不好称呼,遂帮宋金莲改了名叫宋蕙莲。 宋蕙莲虽然表面欣然接受了,但心里却很是不忿,常常想道: “明明是我先入府的,凭什么是我改名而不是她?” 这原因当然很简单, 无非是潘金莲是李庆房里的人,而她宋蕙莲不过是个厨娘罢了。 宋蕙莲又偷偷去瞧了潘金莲几次,见她虽然着实是貌美,但照着镜子比了比,觉得自己也没差她多少, 加上来旺儿常在外打理事情,难得回来几次,又不怎么中用,宋蕙莲便逐渐生出了去攀附李庆的心思。 原本宋蕙莲还是颇为自信的, 一是她身姿确实不差,二来据宋蕙莲的观察,李庆接连娶的四房小妾都是嫁过人的,想来独好这一口, 她想若自己主动去迎合,以李庆这喜好,还不是十拿九稳? 谁知性子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与李庆撞了个面,他却只冷淡了问了一句话,便要离开,全程目不斜视,倒像个正人君子,无疑是完全出乎了宋蕙莲的意料之外。 于是宋蕙莲急忙道:“大官人,我能否求您一件事?” 李庆问她道:“什么事?你且说来。” 宋蕙莲道:“我那丈夫被派到了郓城县去办事,说要许久才回来一次,我们夫妻分隔两地,多有不便,能否把我也派到他身边去?” 她说这话里的真正意思,是提醒李庆她夫君不在家,让李庆少些顾忌,放着胆子来跟她勾搭就是。 但李庆却一拍额头道:“也是我安排人时疏忽了,你且放心,几日后必会安排你去郓城县与来旺相会。” 宋蕙莲听他如此说后,顿时愣在了原地,心想: “难道这李大官人竟是个榆木疙瘩?” 李庆是个云月场中走惯了的人,怎么可能会不明白这宋蕙莲话里话外的深意? 他也知道只要此时自己打蛇顺杆上,保准很快就能与眼前这妇人成就一番美事。 但这女人虽然颇有姿色,但李庆却没多少感觉,又不是系统任务给的目标,便不太愿去招惹。 此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来旺儿是李家的忠仆,很是精明能干,此时被派去郓城县,正是代李庆坐镇上蔡镇盐场的, 这教李庆如何下得去手? 而且李庆觉得但凡家主,切不可与奴仆并其家人之妇苟且私狎,否则久后必会紊乱上下,窃弄奸欺,败坏风气,不可抑制。 有着这一番道理在,李庆心里十分明白这宋蕙莲是绝对不能碰,否则定会徒惹一身骚,所以就索性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李庆说了要为宋蕙莲安排她去郓城县后,便继续转身就走, 宋蕙莲很是不甘就这么白白错过这个大好良机,于是咬了咬牙,一崴脚,“哎呦”的大叫了一声。 然而李庆那家伙竟似乎没听见一样,反而走得更快了,转眼间就消失在了这院子里。 宋蕙莲愤愤然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李庆离去的方向跺了跺脚,心里道: “老娘就不信了,非得把刮到床榻上去不可!” 宋蕙莲心里鬼主意多着呢,现在一计不成,便又开始筹划起别的计划来, 可惜不久后,宋蕙莲却得知了李庆与几位娘子北上游玩的消息,她那些计划全都落了个空,只能天天翘首盼着李庆回来。 第68章 门庭若市 第68章 门庭若市 李庆好不容易摆脱了宋蕙莲的纠缠,来到了客厅坐着,暗暗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 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刚才别看李庆表现得如此淡定,但其实所忍受的诱惑不是一般的大,无异于打了场恶战。 幸好他走得干脆,否则还真怕自己会顶不住, 毕竟那来旺媳妇姿色,确实是足够的动人,若是换了原主那个裤头不怎么紧的,早就沦陷了。 李庆在这客厅小坐一会后,便吩咐丫鬟泡盏茶来喝, 不一会,月娘房里的玉箫便把茶端了过来, 李庆接过茶后,忽然盯着玉箫看了看,脸上满是惊讶, 原来,这玉箫身上穿的衣裳,竟是跟那宋蕙莲一模一样的。 李庆于是问玉箫:“你身上怎么穿着品如……额……来旺媳妇的衣服?” 玉箫也满脸惊讶的道:“大官人几时见过来旺媳妇的?这本是我的衣裳,她借去穿了半响,又还了回来。” 原来,那来旺虽然每月都能得到不少银子,但却不是个疼女人的,那宋蕙莲都没几件拿得出手的好衣裳。 她平时与玉箫关系还算不错,之前觑见李庆在院子里溜达,便匆匆忙去找玉箫借了衣裳来穿, 事情不成后,宋蕙莲自是把衣裳又还了回去。 李庆听后,便想叫人给她送几件好衣服过去, 但转念又想,若是把衣服送过去,那宋蕙莲以为自己有什么深意的话,那就不好了。 正犹豫不定时,小厮玳安忽然来报,说是吴典恩与来保从东京派了人回来,有事向李庆禀报。 李庆听后,顿时精神一振,忙让玳安去将人领了进来。 进来的人也是李府的家仆,是当初随吴典恩他们一起去东京城的, 家仆拜过李庆后,李庆直接问他有何事,家仆道: “吴管事与来保叔已将大官人的事情办妥,把大官人的名姓填注在金吾卫副千户之职,委差在咱阳谷县的提刑所理刑,顶补了贺老爷员缺, 吴管事他们还要去吏、兵二部办理一些手尾,又担心大官人挂记着这事,就让小人先行回来禀报。” 李庆听后,一时间颇为欣喜,问这家仆道: “吴管事他们还要几天才能回来?” 家仆道:“小人是快马赶回来报信的,吴管事他们估计至少还要七八天才能回来。” 李庆心想,反正也不差这几天,索性等吴典恩他们回来,一切都交割妥当了,再启程北上不迟。 李庆知道这家仆知道的内情肯定不多,于是也不多问,让他退下领赏钱去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李庆这差事本就是块肥肉,阳谷县里图谋的人不知有多少,最后却被李庆捷足先得了,其他人哪会不知? 第二天,应伯爵、谢希大、白赉光等平时厮混惯了的一众猪朋狗友,全都纷纷来到了李庆府上,向他庆贺。 李庆诧异看着他们道:“这事怎么就传得如此的快?” 应伯爵笑道:“大官人不知,这其中还有个缘故。” 应伯爵这人每日混迹在三教九流之中,消息比一般人要灵通得多,李庆便问他是什么缘故。 应伯爵道:“提刑所理刑千户的职位,以前是县里贺金贺老爷当的,这大官人想必知道, 而贺老爷有个大儿子,名叫贺文,是有名的败家子,平时又好说大话,最近跟人交谈时,口头上总喜欢说‘等我当上提刑所千户’后,如何如何,好像那位置就十有八九是他的一样, 谁知这差事最后却是大官人收入了囊中,故而如今满县都在传那贺文的笑话,咱也就都听说了。” 李庆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听后也是不由的一笑,不过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既然此时来了这么多人给自己做贺,李庆便让人在前边大厅上摆设筵席,请众人饮酒, 半响后,李庆又让应伯爵去叫了两个说唱的来弹奏作乐,春梅、迎春、玉箫等丫鬟都打扮起来,在一旁斟酒执壶,庆祝了一整下午方才散了。 原本这些狐朋狗友,出了应伯爵与谢希大外,其他的都不太常来李府走动。 但自从得知李庆得了官身的事后,但凡是有些脸熟的,哪个不来趋附? 一时间,李府门庭若市,往来送礼的不知有多少,李庆每天都要忙着应酬,慢慢的觉得有些不耐烦,倒是想着要尽快北上了。 如此又过了七天,李庆正与人喝着小酒,小厮平安飞快来报:“吴主管、来保叔自东京回还,此时刚在门首下了马车。” 李庆暗舒了一口气,想着总算是将他们给等回来了。 李庆忙让平安去将人带进客厅来, 两个多月不见,吴典恩与来保都是满脸风霜,风尘仆仆,但脸上却难掩高兴,拜见了李庆后首先就向他道了声喜。 李庆让丫鬟给他两人上了茶,然后询问起了事情的经过。 吴典恩感慨道:“此行颇有些挫折,若不是大官人提前备下了众多的稀奇珍宝,结果如何恐怕还真不好说。” 李庆听他这样说后,更加的好奇了。 吴典恩继续道:“我们到了东京后,当天就去了蔡太师府上,虽有门子刁难,但也很快得了小人那同乡翟谦的接见……” 原来吴典恩他们见到了翟谦后,先是说了没找着他儿子的事,然后给他献了个在东京城附近搜罗来的穷苦女人。 翟谦当下就十分的不满,还说他根本就不缺女人,也无意纳妾。 所幸吴典恩他们找来的那人虽没十分姿色,却颇为妩媚,翟谦见了顿时就挪不开眼了,当天就娶进了房去。 之后翟谦也拍着胸脯保证,吴典恩与来保托付的事就包在他身上了, 但没过几天,翟谦就苦着脸说有个叫贺文的人,出了三千两来买那个官职,比吴典恩他们出的价钱还要多了一千两。 吴典恩一咬牙,便把李庆给的那些稀奇珍宝都拿了出来,那翟谦这才欢天喜地的离开,最后也终于在空名告身札付上,填下了李庆的名字。 本以为事情到这就结束了,但之后他们去吏、兵二部补办一些手续时,又平白的遇到了些事端。 第69章 景阳冈 第69章 景阳冈 兵部里有个小吏,名叫花子由,原来是花子虚的兄弟,他平时早听花子虚说过李庆的恶行,心里暗恨不已。 当吴典恩与来保去兵部办理最后的一些手续时,正撞在了那花子由手里,于是遭到了百般刁难。 俗话都说:“阎王易躲,小鬼难缠”,说的就是这种情况了。 吴典恩他们急了一天,没办法,只得又去求了翟谦,少不得又使了许多银子出去,总算是把事情摆平了,这才拿着告身返程…… 李庆没想到那花子虚竟去了东京,心想看来以后自己去那里的时候,得好好的再会一会他才行。 虽然吴典恩他们此行过程不怎么顺利,但是毕竟最后那官身还是到手了,这就足够了! 李庆次日就使来保到提刑所下了文书,又一面使人做官帽,又唤赵裁裁剪尺头,攒造衣服,还叫许多匠人,钉了七八条腰带。 李庆正要出门,便见有人抬了许多羊酒等贺礼,迳到他府宅门前, 问过后,才知这些贺礼竟是那阳谷县的李县令与四衙同僚送来的。 李县令此人平时就只会使唤李庆,哪曾送过他东西? 现在李庆一朝得了官身,待遇立即就不同了。 到了上任的日子,李庆便骑着那匹白玉虎狮,头戴乌纱,身穿五彩洒线揉头狮子补子员领,四指大宽萌金茄楠香带,粉底皂靴,几个排军喝道,张打着大黑扇,前呼后拥,不止十数人跟随,往那提刑院衙门而去。 到了那提刑院衙门后,李庆升厅画卯,问理公事了一天,把事情都交待妥当了,这才回家,准备明天启程北上。 他这官职其实平日里的事并不多,以前那贺金贺老爷在任时,也是每个月不去衙门几次,李庆如今没时间料理,自是打算萧规曹随了。 他今天在提刑院衙门待了一天,对不少事其实都颇为不满,只是想着明天要离开,这才强忍着没发作而已。 若是从蓟州回来后,提刑院衙门的那些人还是如此,李庆可就绝对没这么好说话了。 翌日,在月娘与玉楼的相送下,李庆与金莲、李瓶儿、阎婆惜与她们挥手告别,踏上了往北而行的旅途。 潘金莲、李瓶儿、阎婆惜三人与她们的丫鬟各坐一脸马车,李庆骑白玉虎狮而行,有时骑马累了,就钻进马车里去歇息。 此外,李庆还带了焦挺与三十个庄客做护卫,整个出行的队伍有将近五十人,一路上颇有些声势。 走了半天后,来到一地,前边是一个山冈树林,附近聚集了许多贩夫走卒,却都停步不前。 李庆让人去打听后,才知此处竟然就是那景阳冈,自阳谷县往来南北,必经过此处。 如此多的人停留在这,自是因为景阳冈里出现了一只吊睛白额大虫, 这里各处的路口都贴有榜文,让往来客人结伙成队,于巳、午、未三个时辰过冈;其余时辰都不许过冈,以免被虎伤害了性命。 在指定的时辰内,又凑齐了足够多的人后,县衙里派来的公人、猎户就会护送着过冈。 那几个公人早就看到了骑在白马上的李庆,此时都露着讨好的神态,来到了李庆跟前问好。 有不知道李庆身份的路人,纷纷向人询问: “这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官人?恁地气派!” 回答他的人满脸鄙视的道: “难道你的耳目的被人塞闭了?连咱阳谷县的李大官人都不知道?” 询问的人也不恼,反而饶有兴致的继续打探道:“哦?这人在这阳谷县名头很大?” 那人答他道:“这是当然,李大官人以前就很威风,最近更是得了个官身,连知县老爷都要礼让三分……” 那些人在了解到李庆竟是个有官身的后,眼神中顿时多了一丝敬畏,都不敢再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的打量了。 李庆与那几个做公的客套了几句后,问道: “还要几时才能过冈?” 原本还是再等半个时辰才是下一趟过冈的时间,但这些公人哪敢让李庆多等? 而且算上李庆身边的人,这里总共也有个一百多号人了,已是够了过冈的人数。 于是几个做公的对视了一眼,忙说现在就能过冈。 那些路人听后,自是巴不得快点过去,没有不兴高的,纷纷收拾好,一起往景阳冈走去。 约行了四五里路后,已是到了那只吊睛白额大虫时常出没的地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怕发出太大动静招惹了那大虫。 李庆还是比较放心的, 纵观那大虫近来伤的人,无一不是逞胆大独自过冈的, 所以只要凑个百来人过这景阳冈,只要不作死,也就不需太过担心。 不然以李庆的性子,恐怕宁愿多走几天路,也会绕过这景阳冈去。 又走了几里,官道四周都是林子,那几个公人表情严肃的开口吩咐众人禁声,随行的猎户也打了精神,严阵以待。 原来那吊睛白额大虫伤的十条人命里,倒有七八是在这片地区伤的,只要过了这片林子就没事了。 忽然间,只见林中飞鸟四起,獐兔四窜, “吼!” 林中不知何处,竟发出了一声慑人的虎啸声,马儿都惊慌的把马蹄乱蹬, 谁也没想到竟会发生这种事,有胆小的瞬间就被吓得瘫坐在了地上,尿了裤子。 有人想撒腿逃跑,李庆高声喝道: “谁要是开跑,保准会第一个成为虎口里的开胃菜!” 那些想逃跑的人听后,全都踌躇起来,纷纷惊恐的向李庆道: “大官人,我们……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吼!” 那大虫这时又狂啸了几声, 李庆道:“那畜生只是在那嘶吼,却不现身,分明是在打草惊蛇,咱加强戒备继续稳步前行就是。” 李庆接着不由分说的将手一摆,指挥着众人搀扶起老弱和走不动的护在中间,众庄客跟猎户、公人,还有几个身强体壮的持着长枪棍棒在外,警惕十足的稳步而行。 如此走了半响,那只吊睛白额大虫竟果如李庆所料那样,一直都没有现身。 第70章 透瓶香 第70章 透瓶香 “吼!” 当李庆一行人快要走出那片树林的时候,又是一声呼啸突然响起, 而且这一声呼啸十分响亮,就跟平地炸起一声雷一样,震得整个山冈都有些颤动, 很显然,那只吊睛白额大虫此时肯定已是就在附近。 有人终于忍耐不住,惊慌失措的往前边跑去。 李庆没再理会这几个找死的人,将弓弩握在手里四处观察, 他早就吩咐了那几个猎户和庄客中会射箭的,看他的举动行事。 由于经过了系统的三次强化,李庆的耳目比一般人聪锐数倍,只观察了一小会,便将目光盯在了前方树林出口附近的某处灌木丛,喝道: “那畜生在这里!” 喊这话的同时,李庆已扣动了手上弓弩的机括, 那些猎户庄客也早等候许久,此时都几乎同时将箭射了出起, 也刚好是在这个时候,一只吊睛白额大虫猛的从灌木丛里跳将出来,就要朝着刚才撒腿逃跑的一人猛的扑去。 那汉子早腿脚发软了瘫倒在了地上,闭上眼睛,真正的坐以待毙, 就在大多数人都以为那汉子定会落入虎口时,李庆等人的利箭忽然“嗖嗖”的射到, 虽然大多数都射偏了,但却有一支射中了大虫的前爪,另一支射中了大虫的肚子, 那吊睛白额大虫吃痛之下又吼了一声,连连后退,接着一跃而起,跳入了灌木丛中,消失不见了。 李庆却不敢松懈,忙指挥人继续有序的前进。 他知道这些老虎捕食经验丰富,说不定此时正躲在暗处准备趁人不备再杀个回马枪。 毕竟刚才李庆看得真切,那支射中吊睛白额大虫肚子的箭其实入肉不深,血都没流几滴,反而是射中前爪的那箭造成了较大的伤害。 所幸当他们终于走出了这片树林后,那只吊睛白额大虫也没再出现,众人这才大松了一口,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随行的贩夫走卒纷纷来向李庆表示感谢,都说若不是有李庆在,他们恐怕都得丧命, 特别是刚才那个差点被大虫扑到的汉子,更是直接在李庆面前跪下,不停的磕头道: “小人赵铁山多谢大官人救命之恩,回去后定会为你供起长生牌,日夜向佛祖乞求保佑您的平安!” 李庆让人将这赵铁山扶了起来,对他道: “供长生牌就算了,你只需记住,每临大事时,越是胆小怕死的人,就越是容易死,以后切勿再犯今天的糊涂了。” “是是,大官人教训得是,小人一定会将这话牢记在心的!” 李庆于是没再理他,对那些公人与猎户道: “咱们人也有一二百,为何这畜生却有胆子出来咬人?” 猎户道:“小人刚才见那畜生肚子扁得厉害,想来是好些天没进食了,所以才如此反常吧。” 李庆听后,只道晦气,也不在多言,与这些做公的拱手道别,然后骑着马,领着众庄客、马夫继续前行, 其他的贩夫走卒走出这景阳冈后,也各有各的去处,都四散走开了。 只是今天的事,注定会成为这些人永久难忘的记忆,但凡与人闲聊时都会拿出来说,吹嘘着自己也是见过大虫的人,且与李庆一起并肩作战,亲自打退过大虫。 特别是那赵铁山,更是逢人便添油加醋的说李庆如何勇武了得,明明是许多人一起射箭,且不知到底是谁射中了大虫的,却全都归到了李庆身上。 于是李庆“弯弓射大虫”的事迹,渐渐的便在这附近的十里八乡流传开来…… 李庆一行人下了那景阳冈后,便见前边有处酒家,挑着一面招旗在门前,上头写着五个字道:“三碗不过冈”。 李庆看到这招旗后,寻思原来这就是水浒里武松喝酒的地方, 由于经过的遭遇后,众人都有些疲惫,于是李庆就让大伙在那酒家前停靠下来,正好去见识一下那酒到底有多烈。 店家见李庆一行如此气派,早出来恭候着,一路迎进了酒店里去。 “客官,可是打景阳冈来?为何刚才小人听到了虎啸声?” 陈阿四颇为自豪的替李庆答道: “咱正是从那景阳冈来,将要出林子的时候,那只吊睛白额大虫跳了出来要吃人,被我们大官人领人打退了……” 陈阿四便将刚才的事略为夸张的转述了一遍,听得酒店内的众人纷纷称赞。 幸好李庆脸皮厚,否则此时听了陈阿四的话后非得闹个大红脸不可。 焦挺、陈阿四等分成几桌坐下,李庆与几个娘子和丫鬟进了一处包间,让店家便好酒好肉端上。 店家道:“小人这店里最好的酒叫‘透瓶香’,又唤作‘出门倒’,初入口时,醇浓好吃,但后劲却很大,不可多饮,故而才有个说法,叫‘三碗不过冈’,客官可要这酒?” 李庆道:“你上一小盏过来,让我尝个稀奇就是了。” 店家退下后,包间内的众女人这才叽叽喳喳的说起话来, 潘金莲满脸兴奋的道: “今天出门可真是没看好黄历,竟遇到了大虫,幸好有官人在,否则非得死人不可。” 李萍儿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口道: “奴光是在马车内听着那大虫的声音,就吓也快吓死了,以后还是不要走这条道了。” 李庆听后颇有些愧疚,“以后回来时,若这畜生还在,我非得组织人手把它灭了不可!” 众人说话间,店家已将酒肉端上桌来, 李庆将那透瓶香斟了半杯,一口喝下,品砸了一会,感觉还挺好喝的,酒味并不是太浓,就像是前世喝过的杨梅酒一样。 但过了一会后,那股酒劲却慢慢的涌了上来,醇厚绵长,颇有些上头。 李庆只喝了一杯这酒,便有了点微微的醉意,于是让人挪了开去, 他并非是嗜酒之人,现在也只是图个稀奇而已,若再喝非得醉倒不可, 李庆真不知在原著里,那武松一连喝了十八大碗后,是怎么走得动的。 由于此时天色已晚,李庆当天就在这酒店的客房睡下了,明天应该就能走出这阳谷县的地界。 第71章 渡口遇豪杰 第71章 渡口遇豪杰 翌日,李庆一行人便来到了大河的渡口。 阳谷县是临近黄河的,这些年的黄河经常泛滥、改道,在某些年月,阳谷县还曾一度处于大河以北。 李庆他们现在便打算从这渡口坐大船顺流而下,可直达沧州地界,既少了些旅途的颠簸,也远比走旱路快。 陈阿四领了两个人去找大船时,李庆领着众人进了一处酒肆暂歇。 方才坐下,还没点些酒水,便见前边有许多个人在殴打一个大汉, 那大汉看着十分强壮,也不像是喝醉的样子,却只顾抱着脑袋,一点都没要还手的意思。 李庆皱着眉头向店掌柜道:“为何要打人?” 那掌柜见李庆派头不小,不敢得罪,忙陪着笑脸道: “客官不知,这厮穷得叮当响,却嗜酒如命,经常来我这小店赊酒吃,欠了许多钱却不还,不打他一顿,怕他记不住教训。” 若是一般人,李庆也就不管了,但他瞧着这个大汉体格甚是出众,觉得或许是个有本事的, 于是李庆向掌柜道:“叫人停手吧,他欠你店里的银子,我帮忙还了就是。” 店家听后大喜,立即招了招手,让人停止了殴打, 那个大汉总共欠了酒店二十两银子,这对许多人来说或许是一笔天大的巨款, 但这在李庆眼里,不过是毛毛雨罢了,随手就扔了几锭银子过去,那掌柜把银两接着,欢天喜地的走开了。 而李庆不知道的是,此时的酒肆内盯着他的钱袋看了许久,眼里满是贪婪,接着匆匆走了出去…… 那个大汉从地上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被人打了这么久,表面上看起来竟没怎么受伤。 大汉瞪着李庆看了两眼,瓮声道: “糜某这里多谢了,不知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以后等我赚足了二十两银子,便去还你。” 李庆把姓名和住处报了,又问了这糜姓大汉的名字。 糜姓大汉道:“俺叫糜貹(sheng,四声),是淮西房州人士,因跟人往来南北做生意,折了本钱,回乡不得,故而流落在此。” 李庆听后,顿时大为吃惊。 水浒“四大寇”之一的王庆,不正是有一个头号猛将,就叫做糜貹吗? 水浒四大寇,分别是河北的田虎,山东的宋江,淮西的王庆以及江南的方腊。 看过水浒的都知道,宋江带领梁山好汉被朝廷招安之后,就被朝廷当成了枪来使,开始四处征讨。 在梁山军马攻打王庆之时,便遇到了这位王庆麾下的猛将糜貹,被他连斩了文仲荣、唐斌等数员大将,还与“急先锋”索超斗了数十个回合不分胜负。 从其战绩中,这糜貹的战力绝对属于顶尖的,梁山好汉里能胜过他的,估计也就卢俊义、鲁智深那几个。 不过很可惜的是,这么一员猛人,刚在原著里展露锋芒没多久,却被梁山用火炮给活活炸死了,让人十分的无语。 糜貹说他是淮西房州人,这就更加的无误了,因为那王庆起家的第一块地盘,就是那房州, 想来是这糜貹后来赚够盘缠回了家乡,然后在王庆势起时就投靠了过去。 李庆心里于是就起了招揽之心,对他道: “还钱就不必了,我身边现在还缺一个护卫,你若有意,便来我这,每个月给你十两银子做俸银,酒肉管够,你看如何?” 糜貹听后,顿时有些意动了,但思索了一会后,却还是摇了摇头: “我现在正帮人抬木头,说好了至少要干一个月的,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李庆听出了这不过是推脱之词,便没强求,请他坐下喝酒,岔开话题道: “以你的身手,酒肆里那这些人想必根本不够你打的,但刚才却为何不还手?” 糜貹喝了一杯酒后,咧嘴笑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一时没银子还他,挨他一顿打也没什么,反正我皮糙肉厚,他们根本就打不痛我。”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陈阿四便匆匆走了进来,说大船找到了,船家半个时辰后就要走。 李庆只好起了身,付了酒钱后往外面走去,糜貹则在一旁相送。 虽然糜貹没答应当李庆的护卫,但得了李庆的恩情,却感受到了李庆对他的看重,心里还是对李庆颇为感激的。 当他们路过一处武器铺的时候,糜貹忽然停下,下意识的看了店里的一把开山大斧两眼才继续往前走去。 到了渡口边上后,李庆向糜貹道:“糜兄弟,就送到这吧,外面以后有缘再见。” 糜貹不是那种矫揉造作的人,也就不与李庆多礼,点了点头后便转身离开了。 李庆看着他李庆的背影,向陈阿四附耳了几句,陈阿四得令后,也快速的往回走去…… 糜貹送别了李庆后,回到了他住的棚屋,心情莫名的由于郁闷。 “糜蛮子在吗?” 外头忽然有人喊了一句, 糜貹喝醉酒时常会耍酒疯,蛮横得跟头牛似的,又是从南边来的,故而就被人称为“糜蛮子”, 初时他也为这带有些歧视的称呼感到生气,甚至跟人动手打过几次,但渐渐的也就听习惯了。 糜貹走了出去,见是武器铺的掌柜和两个伙计,抬着那把开山大斧来到了这棚屋前面。 糜貹满脸疑惑的问:“掌柜,这是何意?” 那武器铺掌柜道:“你这斧子有人帮你赎回来了。” 原来,这把开山大斧本是糜貹的武器,还是他当年艺成功满了后恩师所赐,盘缠用尽时才不得已典当给了这武器铺老板。 武器铺老板还开了家木场,糜貹如今就是在那木场帮忙做事,一心想将开山大斧赎回来, 糜貹刚才之所以没答应到李庆身边当护卫,除了心气高的原因外,还有就是为了这把师传的大斧了。 糜貹接过开山大斧后,自是满心欢喜,问道:“是谁帮我赎回来的?” 掌柜道:“这我就不清楚了,那小伙子付了银子后,就迳往渡口那边走去,头也不回一下。” 糜貹本就有了些猜想,听到这后便愈发的确定无疑是李庆所为。 第72章 被贼惦记了! 第72章 被贼惦记了! 糜貹心里很是感慨,没想到那李庆的心思竟是如此通透,他刚才只是在武器铺前停留了片刻而已,就被他察觉出什么来了。 他心里一时颇为触动,当下便拿起开山大斧,用粗布包裹好,见屋内再没别的值钱东西,索性都不要了,迳往渡口奔去。 武器铺掌柜朝他急急喊道: “你这糜蛮子,又要上哪去?木场还等这你做活呢!” 糜貹这人力气很大,一人能顶十个普通伙计,所以那掌柜当然是希望他永远留在木场干活。 但糜貹却没理他,大跨步的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糜貹为了能在船只开走前赶到渡口,不得已从一些没什么人的小巷子里飞快穿行。 当他又走过几条街巷后,忽然听得附近某处角落里有人小声交谈道: “咱还是都一起去吧,我看那人绝对是头肥羊,单是那匹白玉似的马,就价值不下千两银子!” 糜貹听到这后立即停了下来,心想:“今天这整个渡口,似乎就恩公一个骑白马的,难道有人竟对他意图不轨?” 他立即扯下了大斧上的粗布,直接就跳了过去,三两下就把刚才说话的人给打翻在地,连连求饶。 糜貹道:“说,你们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图谋谁?若有半点隐瞒,保准让你们人头落地!” 一个瘦得跟只猴子似的人连忙答道: “糜爷爷饶命,是本地的恶霸‘独眼蛇’王霸准备对一群过往的人下手,那群人里为首的骑着匹白玉也似的马儿,身边带了三个美若天仙的妇人……” 糜貹听到这里,便确认了那“独眼蛇”王霸要对付的人正是李庆他们。 原来这渡口里生活的人,大都还做着水贼的营生,一旦看到“肥羊”后,便集结起人来合伙去干他一票,分赃后又恢复平民百姓的模样。 糜貹心想:“我本欲去投恩公,但之前已拒绝了他的好意,如此空手去而复返,恐怕会被人笑话, 不如就拿了这甚么鸟‘独眼蛇’王八的项上人头去做见面礼,方显出我的本事来。” 糜貹于是向那瘦猴质问道:“那只王八如今在哪?” 瘦猴道:“早已领着部分人手坐小船到羊角滩埋伏去了。” 糜貹滞留在这渡口也有了些时日,知道那羊角滩是从这里顺河而下十几里外的一处地方, 那里的河道陡然变窄了许多,河道中间又有个小岛,河水从岛两边分流而过,愈发的湍急,远远看去就跟羊角一样,故而得了这个名字。 这地方如此险要,自然便成了水贼们的好去处。 糜貹想了想,心里已有了定计,于是将瘦猴跟他同伴都敲晕了,用附近的粗布绑住,塞了嘴巴,以防他们去通风报信。 随后,糜貹快步来到了渡口,见此时李庆一行人所在的大船还没开走,便唤了个精明的小孩来,给了他几个铜板,朝着正在船头吹风的李庆指点了两下,那小孩便蹦蹦跳跳的去了。 糜貹没有上船,反而去借了个相熟之人的小船,顺流而下,单枪匹马的直往羊角滩而去…… 当那个小孩靠近李庆的时候,在一旁护着的焦挺与陈阿四便将他拦了下来。 那小孩道:“有人托我给这位官人带句话。” 李庆转过身来,让焦挺把这小孩带到了跟前,笑道: “是谁叫你来的?要给我说什么话?” 这小孩虽然年纪轻轻的,但在李庆面前却一点都没怯场,倒是难得: “他的名字具体叫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大伙都叫他做‘糜蛮子’,他说有人要在前边的羊角滩劫你的财,要你多加小心。” 李庆脸色一凝,知道所谓的“糜蛮子”必是糜貹无疑,以他的为人该不会平白无故的叫人带来这话才对。 李庆又问:“我那糜兄弟如今在何处?” 小孩道:“这我就不知了,他吩咐了我后就走开了。” 李庆见从他嘴里再问不出别的来,便抬手让他退下, 这小孩却没急着离开,眼珠转了转,说道: “糜蛮子说我来跟你报信后,你会给我赏钱的。” 其实糜貹哪说过这话,都是这小孩看着李庆衣着光鲜,临时想讨个赏钱的。 李庆也无心跟他计较,随便拿出个碎银打发他走了。 “大官人,要不咱换另一艘船又或是打旱路走?” 焦挺立即向李庆建议道。 李庆苦笑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他没想到此行竟是如此不顺,刚遇着了大虫,现在又被贼人盯上了。 看来这武周朝的天下,确实是烂得不行了,书上说的“盗贼四起”云云,绝非什么虚言。 此时不是感慨的时候,李庆想着即便换了船、改了道,既然被贼人惦记上了,也肯定难免被劫。 不如趁此时知道了敌人的伏击的地方,提前做足准备,把他们一举灭了,省得提心吊胆的。 大船终于驶出了渡口,从大河顺流而下,顷刻间那渡口已成了一个黑点。 阎婆惜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坐船,故而显得有些兴奋,不时的掀起船舱的布帘往外面瞧去。 李瓶儿道:“妹妹还是别看了,官人说等会有贼人来劫船。” 阎婆惜道:“怕甚么?有官人在这,晾那些贼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阎婆惜倒是对李庆有着迷之自信, 不过她却没耍性子,虽是如此说,也还是把那布帘放了下来,专心与李瓶儿、潘金莲玩着叶牌。 又过了一会后,众女感到船只猛地一顿,似乎停了下来。 阎婆惜睁大双眼略带兴奋的叫道:“难道贼人真的来了?可惜官人不许我们出去,否则非得去见识一下不可。” 她说着便悄悄打开了一丝门缝,忍不住张望了两眼。 李瓶儿扶了扶额头,忙把她拉了回来,把门关好了, “我的祖宗呦,谁不是对这避之不及的,你倒是寻到了宝似的。” 就在船舱内的女笑着打闹时,李庆却一脸严肃的看着前方。 大船此时停留的地方,正是那令许多人闻风丧胆的羊角滩! 第73章 血战羊角滩 第73章 血战羊角滩 此时羊角滩一带的河道中,多出了许多横木,挡住了船只的去路,所以不得已才停靠了下来。 那船家不久前刚得了李庆的口信,说有贼人要在这里劫道,原本还不太信,此时则脸色凝重的看着前方。 如此多的横木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以这船家多年在水上漂泊的经验,基本可以肯定是遇到水贼了。 果然,只听得四周忽然间喊杀声四起,那河中小岛上涌出了一百五十多号人来,大都蒙着脸,手里拿着刀叉利刃。 船家顿时有些心中发冷, 他穿上的伙计水手能打的也就二十来个,再加上李庆那三十个庄客,也不过五十余人,哪能抵抗得了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水贼? 当水贼开始从草丛里推出小船,准备靠近船只时,李庆向船家喊道: “船家,你带着你的人去护着后舱,船头这里就由我来应付就行。” 船家颤颤道:“你们真……真的可以吗?” 船头肯定是敌人登船的主要地方,后舱等地估计只有零星的人登船。 李庆道:“放心就是,我总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吧。” 在这艘大船上,最富有的就是李庆了,船家也知道那些水贼肯定是冲着他来的。 若是这船被水贼攻占了,别的人或许还能活命,李庆肯定是要沉尸水底喂鱼的。 船家于是不再迟疑,一口答应了下来。 李庆又问他:“你可知道这伙贼人的头儿在哪?” 船家放眼往那群水贼望去,很快落在了一个瞎了一只眼睛的人身上, “就是那个瞎子了,他是‘独眼蛇’王霸,这附近有名的恶霸,没想到竟是他亲自出的手!” 李庆暗暗记在了心里,准备若是有机会的话,来个“擒贼先擒王”。 船家带着他那些水手和伙计拿着棍棒到后舱去了,这些人都没经过什么训练,留下反而会碍手碍脚的,若是带头逃跑,更是会影响士气,还不如去别处守卫。 李庆深吸了一口气,将一把锋利的刀握在了手里, 此时焦挺已被他派去守在几位娘子的大门外,所以这一次,他或许要亲自动手了。 这时,一部分水贼已先行坐船驶离小岛,迅速的靠近了大船, 那“独眼蛇”王霸对身边的一个亲信吩咐道: “你带几个人去把船底凿几个洞,知道该怎么做吧?” 那人咧嘴笑道:“当然知道,咱又不是第一次做的!” 凿船只是为了给船上的人制造混乱,所以要把握好孔洞的大小, 若是洞口凿得太大了,水进得太快,到时没来得及搬走钱财货物船就沉了,那可就白忙活了。 那亲信带着人口中各衔了一把刀,跳入水中去了。 如此一来,这“独眼蛇”王霸身边的人已是不太多。 就在这时,不知在岛上暗暗观察了多久的糜貹终于现了身,手里提着把明晃晃的大斧朝着那王霸飞快走去。 人未到,杀气已至! 王霸下意识的回转身去,但糜貹已是离他只有几步之遥,将那把开山大斧举了起来,大喝了一声: “狗王八,拿命来!” 说着便是一个箭步上前,将开山大斧力劈而下! 突然闯出这么一尊杀神来,这王霸早惊得魂魄都快丢了,慌忙抽出刀刃来挡。 附近的水贼已匆匆扑了过来救,只要能挡住一小会,他定能抽身离开! 但糜貹的力道远非一般人能比,而且他这把师传的开山大斧也非同寻常,所以这时只听得哐当的一声响起,那王霸手上的那把腰刀竟硬生生被砍成了两截! 开山大斧的势头依旧丝毫不减,继续朝下劈去,直直的劈在了王霸的脑袋上,瞬间将之削去了半边,倒地死绝了。 附近那些水贼见此,全都脚步一滞, 糜貹提着沾满血迹的大斧,双目通红的怒吼一声,朝着这些水贼冲杀了过去, 由于“独眼蛇”王霸已死,众水贼一时间失去了主心骨,本来就全都没了斗志, 这时又见这糜蛮子跟地狱来的杀神似的,凶猛无比,不由的一阵胆寒,纷纷扔下武器掉头就跑,有人口中还不停的喊道: “独眼蛇死了!独眼蛇死了!” 那些原本正要坐小船去劫财的人听了后,顿时一片骚动,糜貹趁这机会将王霸的头割了下来,用树枝挑了,来回巡视。 虽然看不太清,但那独眼却是王霸最明确的标识,于是没人再怀疑,顿时“哄”的一声,四散逃离。 不过一开始最先登船的水贼约有四十余人,此时已跟李庆他们交上了手。 这些先头都是众水贼中最凶猛的,个个手上都犯过人命,单是身上那股子血腥气,就能把普通人给吓得腿软,无往而不利。 这一次,众水贼本也以为会一个冲杀就将船上的人给吓跑, 但没想到,任他们如何大吼大叫,前边的人却依旧整齐有序的手持长枪站在哪里,犹如石头人一般,动也不动一下。 水贼虽觉得奇怪,但可没耐心细究这么多,一起挥着刀叉冲了过去,但迎接他们的却是突刺而来的长枪与竖起的盾牌。 双方拼杀了一会后,众水贼丝毫没占到便宜,反而还伤了几个, 有人忽然察觉到不对劲,喊道:“入娘的,后面的人怎么还没跟上来?” 又有人抽个空档朝水面看去,见人竟争相四逃,还有个大汉挑了个只有半边的独眼人头在来回走动。 “独……独眼蛇死……死了!” 众水贼顿时心里一颤。 若是平时,谁管这独眼蛇是死是活? 但所谓“龙无头不行”,一众水贼一百五十多号人,也要有人领头才能成事,偏偏这王霸就在这个时候死了! 这还劫个鸟财! 而且眼前这些人跟刺猬似的,十分棘手,顷刻间也找不到什么破绽,继续留在这,反而有性命之忧。 于是这些水贼们互相看了看对方,纷纷跳出了战圈,接着一头跳入了水中,不见了踪影。 李庆这边正打算消磨一下这些水贼的耐心,再实行反击的,却见他们跳水离开了,顿时一头雾水。 第74章 豪杰归附 第74章 豪杰归附 待水贼都退走后,李庆观察了一会,才知道原来竟是糜貹杀了敌方贼首“独眼蛇”王霸,一举扭转了局势。 李庆忙让人将糜貹迎上船来,惊喜万分的道: “糜兄弟,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糜貹道:“我得了这柄师传的开山大斧后,正想前来向您说声感谢,半路上意外的听人议论要来这羊角滩劫财,所以偷偷摸了上岛,以解除恩公的危急。” 李庆听糜貹的话里间已是颇有追随之意,心里就更是欢喜了。 糜貹看了看那“独眼蛇”王霸的半边脑袋,向李庆问道:“恩公,这人的尸首该如何处理?” 不待李庆回答,那船家便走了出来,一脸不在乎的道: “这种人背负了不知多少人命,天庭不理,地府不收,就地沉入河中就是,好汉放心,我自会让人料理干净。” 糜貹听后,巴不得如此,便随他去了。 就在船家带着人料理尸体,擦拭血迹,填补船只漏洞的时候,李庆去便抽空先看了看潘金莲她们, 阎婆惜仍没搞清楚是什么状况,睁大双眼看着李庆道: “官人,那些贼人这就被赶跑啦?” 也不怪她会如此疑惑,从四周发出阵阵喊杀声到恢复平静,也就只过去了一小会而已。 虽然阎婆惜对李庆很有信心,却也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将敌人赶跑。 李庆笑着道:“已经没事了,你们在这安心待着,船只很快就能继续启程。” 如此又过了一会后,血迹、尸首也料理干净,河道里的横木已被人拉开了,船只上不大的漏洞也已填补好, 大船于是继续顺流而下,顷刻间便远离了这令无数人胆寒的羊角滩…… 一处较为安静的雅间内,李庆正与糜貹推杯换盏,互相闲聊。 能将糜貹这么一员猛人收为护卫,李庆此时的心情自是十分畅快, 以后有了他跟焦挺两个护着自己,应该可以少些提心吊胆了! 闲聊了一会后,李庆忽然问糜貹道: “糜兄弟,你可知你们那房州地界有个叫王庆的?” 糜貹颇为吃惊的看着李庆, “此地距离房州何止千里,大官人是如何知道王庆那厮的?” 李庆道:“我家里还有位姓孟的三娘子,他前夫就是去房州贩布时死的,听说就是这王庆手下做的,故而有所了解,但却不甚清楚。” 李庆这话并非胡扯, 因为孟玉楼前夫杨宗锡虽然都说死在了外边,但毕竟没有尸首和骨灰回来,所以李庆心里仍有些不安心,偷偷找人打听了许久,才知道他确实是在房州遇了害。 糜貹听后便再没疑惑,说道: “王庆那厮以前是东京城里的一家富户,后来犯了什么事,被发配到了淮西地界,接着又逃到了房山去,强占了那里的寨子落草为寇,也有七八百号人,四处打家劫舍, 他那里的一个军师头领,叫做‘金剑先生’李助的,还曾邀请过我上山去,但我那时正凑了本钱打算跟人做买卖,哪去理会他?就一口拒绝了。” 糜貹看了看李庆,有些忧虑的问道: “大官人可是想找王庆那厮报仇?” 李庆摇了摇头, “这里离房州山长水远的,我可没那心思去寻他晦气。” 杨宗锡不过是孟玉楼前夫而已,跟李庆的关系能有多大,肯定犯不着千里迢迢跑去帮他报仇。 糜貹听后,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大官人不知,那王庆与李助等人自从霸占了房山寨后,便时刻招兵买马,我离家已两年多了,现在他们还不知壮大到了什么程度,着实是不好惹。” 李庆当然知道这点,按他推算,那王庆、李助等人如今或许已开始攻占州县了,正在急速的发展壮大中。 李庆向糜貹笑道:“若不是遇到我,你以后回了房州会不会上那房山寨当强人?” 糜貹听后顿时无言以对,沉默了许久才叹声道: “不瞒大官人,若我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也就算了,就这么静静等着老死也没什么, 奈何跟师傅学了一身武艺,却毫无用处,没出晋升,白白活了二十七八岁,心里常不是滋味,总想着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就算是死也值得了, 若没遇着大官人,又回了房州,我还真有可能去投了王庆那厮,总该能快意些。” 李庆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却勾出了糜貹这一番颇有分量的心底话来,顿时愣在了那里。 这武周朝文风十分鼎盛,读书人能通过科举取得晋升之资,就算不能金榜题名,当个秀才举人后,也有大把的好处。 但学武的人,前途就窄了许多,地方军官腐败异常,进去了便永无出头之日,东京的禁军多年不打仗,也没好到哪去, 数来数去,也就西北之地那些常年与党项人交战的军队里能混出头, 像糜貹这种有着一身毫无疑问,却没有晋升突厥的武夫,天下何其的多,难道都要挤在一个西北军里? 而且可能由于这武周朝的太祖是通过篡权起家的,所以一直害怕别的武将也有样学样的夺了他的权位,故而在一统天下后,就开始大幅削减武将的权力与地位, 无论是朝廷还是地方,武官见了文官天然就矮了一等,二品的武官得朝五品的文官行礼,就算好不容易混出头了,也差文人的待遇太多。 因着糜貹的一席话,李庆一时间竟在脑海里想了许多许多的事…… 船只自从过了羊角滩后,便顺畅无比,再也没遇到想要劫财的人, 就算偶尔有几个眼神中流露出贪婪之意的人,在看到李庆身边的焦挺与糜貹这两个猛人后,也都瞬间打消了一切的念头。 大船分别从博州、高唐州、凌州等地经过,一路无话,几天后便终于停靠在了沧州地界。 李庆一行于是从这里弃了船改走旱路,一直向北而行,直往那“假蓟州”而去。 李庆满心祈祷着那潘巧云就在这“假蓟州”,不然若真要去辽国,这旅途就不知该几时才能结束了。 第75章 柴进 第75章 柴进 沧州也称横海郡,辖地很大,东边是大海,西面与河北众多州郡相连,南边是大河,北边却直抵辽国与武周的边境。 沧州这地方虽大,但大半都是些荒凉的区域,向来是发配罪犯的去处,此时已被逼上梁山的林冲,之前就曾被发配到这里。 那个“假蓟州”,就在沧州的中部地区, 李庆一行人一路上慢悠悠的在这里走了二十多天后,终于是到了那蓟州城外。 正要入城时,城内忽然有一簇人马奔了出来,中间捧着一位官人,骑一匹雪白卷毛马。 马上那人生得龙眉凤目,齿皓朱纯,三牙掩口髭须,约三十四五年纪, 此人身穿一领紫绣花袍,腰系一条玲珑嵌宝玉环条,足穿一双金线抹绿皂朝靴,带着一张弓,插一壶箭, 李庆见这人好不气派,便向身边的路人问道: “这位是哪位富贵人家?” 那路人道:“此人姓柴,名进,大家都称他为柴大官人,江湖上则唤他做‘小旋风’。 他是前朝柴世宗的子孙,自陈桥让位,太祖皇帝敕赐与他族人‘誓书铁券’在家,故而无人敢欺负他。” 原来竟是这“小旋风”柴进,怪不得有如此气派! 李庆又问:“难道这柴大官人,是住在这蓟州城内的?” 那人笑道:“人柴大官人在整个河北都多有田庄,沧州哪个地方没有产业?来这里不过是打猎罢了,估计过个两天就会离开。” 正说话时,那柴进已骑马从李庆身边经过,当他的目光瞥到李庆坐着的白玉虎狮时,脸色忽变,勒马停了下来。 柴进向李庆抱拳道:“敢问这位兄台尊姓?仙乡何处?” 李庆顿时有些狐疑,还了一礼答道: “免尊姓李,是东平府人士,不知柴大官人有何事?” 柴进用手上的马鞭指了指李庆的坐骑, “李兄这马甚是神骏,不知是从何处购得,是否有意卖与我?” 李庆脑袋急转,想道:“这白玉虎狮十有八九是段景住盗来的,此前只以为他是在辽国境内盗得,但如今看这柴进的脸色,难道他竟是原主?” 想到这后,李庆顿时在心里将段景住那家伙大骂了一顿。 他自然是不会说实情的, 不管这白玉虎狮此前是不是柴进的,既然到了他李庆手里,哪能交还出去? 李庆于是说道:“这马是我托人到辽国境内买来的,骑得甚是称心如意,又不缺银子使,就不卖了。” “胡说!这马分明是我们家大官人的那匹白玉狮子!肯定是你这厮盗走的!” 柴进身边的一个大汉急红着脸大声喊道。 李庆听后,神色顿时一冷, “我这马是正经买来的,有官府的文书在家,你有什么凭据说是我盗的?” 那大汉喊道:“我们全都可以作证……” 他还没把话说完,柴进便抬手制止了, 原来这匹马确实是段景住从柴进这里盗走的,但是柴进其实也从别的盗马贼那里买的马,且到手没几天就被段景住盗走了,官府的手续都没来得及补办。 所以说起来,柴进还真的就是无凭无据,所以听到李庆说他有官府文书后,便知肯定不能通过打官司将马要回来。 但柴进实在是十分的喜爱这匹白马,而且他得到这匹马的那几天,白马桀骜不驯,都还没稳稳的骑过呢! 他于是对李庆道: “我愿出六千两来卖这马,不知李兄能否割爱?” 这个价钱绝对是属于天价了,有这银子,普通的马都能买到好几匹,一般人哪有拒绝的道理? 但李庆却摇头道:“真是对不住了,我还是那句话,不卖!” “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之前那个大汉有高声喝道。 糜貹齐齐挺身而出,提着开山大斧在手,怒瞪着他道: “怎么,你还敢动手来抢?问问我这大斧同不同意!” 那大汉还真打算拍马来斗,却又被柴进制止了, 柴进也没再多说什么话,只是满脸羡慕嫉妒的看了看李庆身边的糜貹与焦挺,接着便骑着马,领了众人疾驰进了不远处的树林。 李庆看着柴进离去的方向,心想自己应该算是把这人给得罪死了。 但是……这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柴进只是前朝皇族,又不是本朝的皇族,反正李庆现在得罪的人多了去,也不差这一个。 李庆如此想着,便将手一挥,领着众人进了这蓟州城。 那边的柴进等人进了树林后,那大汉又献计道: “大官人,要不要我找人将那白玉狮子偷偷的盗回来,又或是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柴进想了想,摇头道:“还是算了,他身边那个使开山大斧的汉子,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而且州府那边的庄子有人来报,说是来了个闻名山东、河北两地的好汉,待了已有些时候了,打完猎明天便要回去了,不宜多事。” 大汉听后,眼神中满是失望之色,却也无可奈何。 他这柴大官人就是这样,心气比天还高,但遇事时总是缺了份果断和霸气,如此怎么能成大事? …… 李庆一行进入了蓟州城后,先是找了家上好的客栈安顿下来,好好休息了一晚,这才找人打听起杨雄的消息来。 李庆的目的当然是潘巧云,但这是别人的妻子,且女人家的,一般人哪会知道她闺名? “拼命三郎”则地位太低,认识的人可能不太多。 而杨雄的身份则是两院押狱兼充市曹行刑刽子,是个牢狱头子兼刽子手,算是有些地位, 而且这时的人都喜好观刑杀头,作为刽子手的杨雄肯定有许多人认识。 所以李庆不打听潘巧云与石秀,单打听杨雄,若是杨雄在这里,潘巧云也肯定不会在别处。 李庆随便找了处小酒肆找人打听了一句,那人打了个酒嗝道: “你找杨节级做什么?” 说着便朝某处高喊了一声,“杨节级,这里有人找你!” 李庆顿时愣在了那里, 这……不会这么巧吧? 那杨雄难道真的就在这小酒肆里? 第76章 病关索 第76章 病关索 听了醉汉的喊声后,酒肆里头便走出个人来, 只见此人两眉入鬓,凤眼朝天,细细有几根髭髯,只是面皮有些不太正常的微黄,不然也是一表人物。 他满脸疑惑的看着李庆道:“你找我何事?” 李庆将他打量了一下,倒是与原著里的描述颇为符合, 李庆当然不会说自己是来图谋他妻子,只是说道: “我今天刚巧从蓟州路过,因生平最喜结交好汉,听人说这里有个两院押狱兼充市曹行刑刽子的人,姓杨名雄,是天下一等一的好汉,有意结交,故而找人打听,难道就是尊下?” 那人道:“既是这个姓名,又做这个差事的,整个蓟州似乎只有我一个了。” 李庆听了他如此确认后,心里顿时大喜,这下可省去其余的路程了! 杨雄也颇有些自得的想:“某家的名声,难道如今已是这么大了?” 于是他便向李庆道:“某家看你也该是个好汉,便一起来喝酒吧!” 李庆倒是感到有些新奇,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是个好汉呢。 不过他自是没拒绝的道理,于是便与杨雄凑到了一桌,一阵推杯换盏,谈天说地。 此时跟杨雄一起喝酒的众相识,基本都是衙狱的公人,没有一个是出色的,那“拼命三郎”石秀也不在。 李庆于是问道:“听说这蓟州城内,除了杨节级外,还有一个叫‘拼命三郎’石秀的,也是一条好汉,不知节级可知此人在何处?” 杨雄听后,却是一脸的疑惑:“还有这等好汉?我确是不知。” 李庆一听,才知这杨雄竟是还没与石秀相识,更是没结拜城义兄弟! 他想了想,原著里石秀与杨雄结识时,梁山的“神行太保”戴宗和“锦豹子”杨林是在场的。 但如今那“神行太保”戴宗还远在江州呢,石秀按理不知几时才会与杨雄见面, 早想到如此,就不该在杨雄面前提那什么石秀了! 杨雄这时又朝其他相熟的问了问,有人答道: “怕不是那靠卖柴度日石三娃?此人向来喜欢多管闲事、惹是生非,没看出是什么好汉啊?” 李庆听后,就知道很大可能就是此人说的这石三娃了, “多管闲事”、“惹是生非”如果换了另一个说法,不就是“喜欢替人打抱不平”吗? 杨雄道:“既是真有这人,又是李兄称赞的,改日得空了,说不得要去拜访一二。” 李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难道在这个位面上,杨雄与石秀的相识竟是他一手促成的? 这不是搬来石头砸自己脚吗? 不过李庆又想,那石秀既然没与杨雄结义,那他是否有可能抢先把人拉到自己这边来? 如此有些失神的又与这杨雄喝了半个时辰酒后,那杨雄因每每与人大碗的一口干,已是醉得有些不省人事了。 李庆于是热心的说要陪着一起将杨雄送回住处去,好趁机见上潘巧云一面,依之前勾搭李瓶儿时的故事。 李庆不懂路,也不想搀扶杨雄,就在一旁跟着,谁知这些差役最后却把人送到了杨雄衙狱附近的住处。 李庆满脸郁闷的问:“为何不把节级送回家去?这里一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 差役笑道:“你有所不知,杨节级家里的娘子颇有些强势,他以前每次喝醉酒回家后,总是讨来一阵好骂, 所以杨节级就吩咐了我们,以后但凡是他喝醉了后,就送来这里,也图个耳根清净。” 李庆只得满脸无奈的点了点头, 看来想趁机与那潘巧云搭上话的想法,今天算是彻底的泡汤了。 不过从这件事中,李庆也可以看出那潘巧云与杨雄夫妻间的关系真是好极都有限。 试想若是一队恩爱的夫妻,哪会有他们这样的? 反正要是李庆喝醉了回家,月娘顶多就会劝说上两句,接着保准会尽心尽力的服侍他消醉、安睡,李庆也肯定不会因为嫌妻子的唠叨就在外留夜。 …… 接下来的几天,李庆除了配几位娘子四处逛这附近的风景名胜外,就是去找杨雄喝酒, 可惜的是一连好几天过去了,李庆还是没能有机会见到那潘巧云一面, 因为杨雄一上桌后,经常便是要喝得大醉才离席,直接就在衙狱那住处睡了, 就算偶有几次没喝醉,回了家里,却也没开口邀请李庆去作客, 看来这杨雄是深知“一不将,二不带”的道理,不肯轻易的将刚结识没几天的李庆带回家里去。 李庆琢磨着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他可没这么多事情慢慢耗下去,看来得另寻别的法子了。 他这时已打听清楚杨雄家的位置,于是便派了人在附近盯着,希望候着潘巧云出门来,便去制造“偶遇”。 然而又是好些天过去了,那潘巧云却一直没有出门,顿时把李庆急得不行, 这时的女人,除非是需要到天地里干活的农妇,又或是像孟玉楼这类要打理生意的,不然几个月不出一趟门也是常事。 像李庆这种经常带着家里女人出来游玩的,其实已算是异类了。 他现在的感觉,就是有力没处使, 明明有着一身的勾人本事,偏偏连那妇人的面都见不到,李庆算是彻底的没辙了。 这一天夜里,李庆又跟往常一样去跟杨雄喝酒,却见酒席上多了个生面孔,长得甚是雄壮,便向杨雄询问起来。 杨雄笑道:“这位壮士,就是前行日子李兄弟你曾提及的‘拼命三郎’石秀了,我们今天可谓是一见如故,现已结拜为义兄弟。” 李庆听后,顿时愣了一下,恨不得猛拍一下他的脑瓜, 原本前些天他还打算在杨雄认识石秀前来个“截胡”的,谁知之后却一直忙于苦心积虑的在百般接近潘巧云,一时就把这茬给忘了, 哪曾想到这杨雄行动这么快,这就把石秀结识了?还跟原著那样结拜成了义兄弟? 李庆顿时后悔不迭,无奈之下唯有在心里暗道: “幸好这杨雄对家里的妻子没像结交好汉时这么上心,不然我就只能早早选择放弃这任务了。” 第77章 报恩寺 第77章 报恩寺 杨雄接着向石秀介绍了李庆,说他也是个值得一交的好汉, 石秀是个直性子,听杨雄这样说后便没多想,真当了李庆是好汉,与他大碗喝酒, 李庆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付着,酒也是喝得瞬间索然无味, 不过李庆最后还是强打起精神,与石秀闲聊着,以免一时不慎露了馅,扯着话题问起了石秀关于江南的风物。 原来,这石秀其实是祖贯是金陵建康府人氏,因随叔父来此地贩卖羊马,不期叔父半途亡故,又消折了本钱,这才流落在此蓟州,不得已卖柴度日。 这个经历,倒是与糜貹有几分相似,想想也是,若没几分本领的,谁敢跑这么远来做生意? 这石秀也很是健谈,只要李庆问到的,他定是知无不言,故而酒席之上一直都话题不断。 交谈半响,李庆忽然想起了什么,问石秀道:“不知三郎可知你们江南之地,有个叫方腊的人?” 石秀满脸惊奇的看了看李庆,颇有些钦佩的说: “不想李兄山东男儿,未曾到过江南之地,竟也知道方腊?” 杨雄瞪大双眼,满脸疑惑的问道:“这方腊是谁?,难道是兄弟你们江南的大豪杰?” 石秀摇头笑了笑, “此人哪算什么豪杰,他本来只是歙州山中的一个普通樵夫,后来却逢人就说他去溪边净手时,在水中照见自己头戴平天冠,身穿衮龙袍,有天子福分, 这明显是鬼话,但竟也有人信,被他蛊惑了不少人追随在身边,闹得官府都知道了,因此四处通缉,不得已躲藏起来。 再后来,这厮躲藏了好几年,不知怎的就发迹起来,竟当了什么教的头头,信众遍布江南许多地方,连官府都不敢去惹他,你们说奇不奇?” 石秀说起方腊时,言语间透露着些许不屑,或许在他眼里,方腊不过是一个靠着言语蛊惑百姓的神棍罢了。 杨雄听他这么一说,也就没再把方腊放在心上, 他跟石秀一样,哪会想到方腊这人后来竟够胆扯大旗谋反? 石秀向李庆道: “李兄为何会提及方腊这人?” 李庆道:“我也是偶尔听往来的商旅说起过方腊这人,想着他既然能让教众遍布江南,本事该是有的,那江南又是富庶之地,将来早晚都要去见识一下,所以才有此问。” 石秀道: “那李兄如今都可以省下了,方腊并非好汉,江南也非什么富庶之地,那里放二十年前确实富庶,但当今天子继位后,弄了个‘花石纲’,早已是被贪官污吏糟蹋得不成样了!” 石秀说到这里时,脸上满是愤恨不平, “你道我与我叔父愿意千里迢迢离家去北地贩卖羊马,实在是被逼得没了办法,这才不得已铤而走险,若非如此,我那叔父也不会死了!” 李庆见石秀说得如此愤懑,便不再与他讨论这个,连忙扯到了别处去。 三人一直喝到夜里,这才散了,各自归去不提。 …… 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李庆等了好些天后,盯梢的人忽然来报,说那潘巧云终于是出了门来,与几个丫鬟婆子带了香烛等物,似是要到蓟州城内的报恩寺上香。 李庆知道机会难得,连忙收拾了一下仪容,出了客栈,骑马直奔那报恩寺而去。 那潘巧云是坐轿子出门的,虽先行许久,但哪有李庆骑马快? 骑马到了那报恩寺后,见妇人还没到,便迳入到里面,找了个小沙弥附耳几句,给了他些银子收买了,好方便行事。 接着他又回到了报恩寺大门附近,找了棵傍池的垂杨,将白玉虎狮的缰绳系好,肩胛斜倚着垂柳,摆了个潇洒随性的姿势闭上眼睛假装休息。 那潘巧云难得出一趟门,过了闹市后一路上便时不时的掀起轿子的窗帘来往外边瞧去。 当轿子来到报恩寺门前的时候,潘巧云正打算下轿,便忽然从窗子瞥到了垂柳树下白马作伴的李庆,顿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但下了轿子后,潘巧云却一本正经、目不斜视的往寺门走去, 只是临入寺门前,才借着转身吩咐丫鬟的机会,又再偷瞥了李庆那个方向一眼,这才娉娉娜娜、妖妖娆娆的进去了。 李庆偷偷瞧见这潘巧云长得甚是美艳诱人,早已是骨软筋麻,好便似雪狮子向火,霎时间就酥了半边, 待那妇人进了报恩寺后,李庆也不再装睡,忙骑马跟着进了里面,先让沙弥把马在寺内安顿好,这才往大殿钻去。 正将到大殿时,前面一个年纪小的和尚忽然从别处而来,也匆匆的往那大殿走去,两人正撞个正着。 小和尚怒道:“你是哪里来的人?为何在寺里乱窜?打扰到了本大爷的事,要你好看!” 这和尚虽小,口气却挺大,还自称“本大爷”,哪有一个出家人该有的样子? 李庆当下心里便起了疑,于是故作傲慢的道: “我是你们方丈的朋友,自是哪里都能去,倒是你这小和尚,口出不逊,怕不是强盗冒充的?” “放你娘的狗屁!整个报恩寺,谁不识得我裴如海?我看你才是胡说八道那个,我们方丈几时有过你这朋友?” 小和尚果然受不得激,一下就透露了自家姓名,而且是俗家本名, 李庆联想一下原著,立马就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了。 这个裴如海,可不就是水浒原著里跟潘巧云私通,最后被石秀一刀结果在了小巷子里的那个? 李庆顿时警惕心起,将这裴如海上下打量了一下,见他长得颇为结实,虽光着头,不过也算眉清目秀, 虽然从扮相来看,还是差了自己多远,但架不住此人与潘巧云早认识啊! 两人此时虽还没勾搭上,但裴如海早两年就认了潘巧云的爹做干爷,所以跟潘巧云兄妹相称,恐怕心里都早已是有些意头了,只是一直没寻着机会而已。 李庆顿感蛋疼,看来以后不仅要算计杨雄、石秀,还得提防着眼前这个“情敌”才行。 第78章 爆打裴如海 第78章 爆打裴如海 李庆眼珠一转,向裴如海道: “原来你就是那个俗家名为裴如海,法号为海黎的小和尚?你们方丈正四处寻你呢!” 裴如海一脸的狐疑之色, “你这厮休要诓我,我经常在方丈跟前听从使唤,怎么从未见过你?” 李庆从袖袋里掏出了一锭大银来,笑道: “我有这个在身,你们方丈自是恨不得跟我称兄道弟,若我是诓你,又怎会知道你的法号叫海黎?” 裴如海迟疑了一下, 他平时甚少自称法号,知道的人确实不多, 因他本是蓟州城内开绒线铺的商人之子,后来生了一场大病,几乎要死,爹妈便献了许多香火钱,把他弄到了这报恩寺出家,算是寄身于佛门,以此保个平安,后来还真的就熬了过去。 但裴如海心里却根本不信佛的,想着早晚要还俗,所以平时的举止也不像个和尚。 他这时想了想后,便脸露凶色的瞪着李庆道: “若见了方丈后,却是你诓我的,耽误了我的事情,保准要你好看!” 他说下这句狠话后,便匆匆往回走去。 李庆耸了耸肩,才没把裴如海刚才那狠话放在心上,继续往大殿走去。 裴如海口中一直怕被耽误的事,当然是趁机去见潘巧云了,李庆哪会如了他意?所以才找个说辞支走了他,好独享其成。 那潘巧云此时正在大殿内张罗好,准备烧香拜佛, 李庆找买通的沙弥借了身俗家弟子的行头,光明正大的进了这寺内大殿,唱了声佛号,主动的去帮潘巧云点香。 潘巧云睁着一双眼睛,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庆,不知为什么他之前还依马靠柳而睡,现在却惊奇的出现在了这里。 之前远看得不甚真切,此时李庆站近了,潘巧云观他七尺身材壮健,一派的风流英俊,比杨雄、裴如海之流不知好上多少倍,不觉心头撞鹿,久久难平。 众目睽睽之下,李庆并没有多做什么出格的举动,端端正正的帮潘巧云点好香,交还到她手上后,就退到了一边去。 潘巧云上了香,祷告完毕后,不着痕迹的扫了李庆一眼,这才与丫鬟婆子走了出去。 两人全程虽然没交谈一句话,但李庆何等人物,自是早已从这潘巧云眼神中看出了几分意思…… 当潘巧云与丫鬟婆子走出报恩寺的时候,那裴如海终于气喘吁吁的追赶了过来, “贤妹,这么快就烧完香了?为何走得这么匆忙?” 潘巧云一改常态,正色道:“奴烧了香、拜了佛,自然就回去了,何来匆忙一说?师兄,你已是佛门弟子,该谨慎笃行才是,不该如此急头急脸的处事。” 裴如海顿时神情一滞,一头雾水,不知潘巧云的态度为何变成了这样, 以前潘巧云跟他说话时,都是温声甜语的,能把人的心都暖化了,如今只一个多月不见,为何突然就变成冷言冷语了? 裴如海哪知道,此前潘巧云在心里对他存在着些许幻想,但今天遇见了李庆后,这份幻想便全都转移到了李庆身上, 而且裴如海此时急匆匆的从寺内追了出来,实在太过着迹了,容易给人说闲话,令潘巧云颇有些不喜,这才没好脸色给他。 裴如海这人也有几分机敏,很快就想通了此节,连忙说道: “小僧之所以急着追出来,是想提醒贤妹押司的周年将到,可要寺里做些功果与他?” 原来杨雄并非是这潘巧云的首任丈夫,她之前还嫁过给一个蓟州城的王押司, 但这王押司刚娶了潘巧云没过多久,便不幸得了场病死了,如今已快两周年了。 按照本地的习俗,前夫死后两周年,妇人该做些功果给他,才算是彻彻底底的了结了两人的姻缘。 你道裴如海为何现在还不还俗? 其实就是专门候着这个大好机会,想通过帮忙做这功果,借机与潘巧云亲近。 潘巧云依旧板着那俏脸道:“这事奴一直记在心里,到时自有理会,不牢师兄费心,如果没别的事,就此别过吧。” 潘巧云说完,便要动身离开, 裴如海已是愣在了那里,心里十分的难受,想破脑袋了也不明白为何潘巧云会突然对自己态度大变。 这时,李庆刚好牵着白马从寺里走了出来,裴如海眼里顿时闪过一丝精芒,似乎有些明悟。 潘巧云见到裴如海如此脸色后,便忍不住小声问道: “师兄认识此人?” 她这话刚脱口而出,便觉得实在不该多问,脸颊处不由的浮现出了些许红晕。 裴如海道:“我哪认识他?此人不过是满口胡话的小人,我早晚要跟他算笔帐。” 潘巧云听裴如海的语气,竟似是与李庆确实不怎么认识一样, 这倒是奇了, 潘巧云心想:“难道他不是寺里的俗家弟子?” 若李庆并非报恩寺的俗家弟子,刚才为何会来帮她点香? 潘巧云一时心思急转、浮想联翩,但却不好再问什么,也不便再做停留,匆匆下了台阶,坐上轿子离开了。 潘巧云的轿子刚走没多远,裴如海便气冲冲的把李庆拦了下来, “你这厮,为何诓骗我去见方丈?” 李庆并没理他,一把将他盘开,冷声道: “休要当路,否则定要你好看。” 裴如海更是怒极而笑, “我还没要你好看呢,你这厮倒耍起横来!” 除了李庆之前诓骗了他外,因为两人那时是在大殿外遇着的,所以裴如海还怀疑在那空档里,李庆进去了大殿,跟潘巧云说了些什么,才导致了潘巧云对他态度大为冷淡! 所以裴如海肯定不会轻饶了李庆! 但是还没等这裴如海出手,李庆便蓦地挥起了拳头,照着他的面部就是一记重击,直把裴如海打得一阵眩晕,往后一倒,滚落了台阶下方去。 李庆快步纵跃到了裴如海身边,一把抓起他的衣襟,又猛的锤了几拳,瞬间把他打得鼻青脸肿的。 裴如海连忙求饶不迭:“爷爷,宽恕则个,小僧再不敢惹你了!” 第79章 进入杨家 第79章 进入杨家 李庆听了裴如海的求饶后,方才停了手,冷声道: “以后千万别让我再见着你招惹潘巧云,不然见一次打你一次,记住了?” 裴如海哪敢说半个“不”字?连忙答应了下来。 李庆这才放过了他,骑上白玉虎狮后离开了这报恩寺。 裴如海好久后才挣扎着从地上起来,怒火滔天的望着李庆离去的方向道: “你等着,要我寻着机会,保准让你也尝尝这拳头的滋味!” 裴如海身强体壮,又习过武,自认为刚才只是一时不慎,被李庆偷袭了,这才只能被动挨打。 所以裴如海这才觉得下次等他有了准备,李庆肯定不会是他的对手! …… 这一天,李庆刚出了客栈,正要继续寻机会勾搭潘巧云,走到一处路口时,忽然被七八个破落户、军汉撞出来拦住了去路。 这些人为头的一个叫做“踢杀羊”张保,此汉是蓟州守御池的军汉,带着这几个都是城里城外时常讨闲钱使的落户汉子,官司累次,奈何放出来后依旧秉性不改。 张保刚巧带了这几个没头神的,此时吃得半醉,又没钱结账,见到李庆打这里经过后,便拦住想讹些银子来使。 这种事情,张保干得多了,专门寻些生面孔的外乡人下手,就算是杨雄这种在蓟州城住了多年的外来户,也被他讹到过几次银子,只是数额都不大而已。 李庆这人衣着光鲜,又是没见过的,可不正是最理想的下手目标吗? 然而,张保这一次注定是自寻苦头, 都不等李庆出手,一直跟在身后几步之外护着的糜貹便已挺身上前,三拳两脚间便把张保和他那几个同伴全都打倒在了地上。 也怪张保这伙人喝得眼睛发了昏,没曾料到李庆身边竟还有这么一尊杀神,被打得瞬间清醒了大半,纷纷大声求饶。 李庆问清了张保这些都是什么人后,脑瓜急转,心里已是生出了一条算计杨雄的计策来,于是对张保道: “你们若是帮我一件事,刚才你们冲犯我的罪责,就可姑且饶过,不然的话……” 张保的脑袋一直被糜貹按在地上,好不痛苦,连忙道: “大官人你放心,别说是一件了,就算十件,小人也答应了!” 李庆点了点头,让糜貹把人放开,把他们带到了一边去,将自己的计划说了。 张保听后,顿时暗暗叫苦, “大官人,你可能不知,杨雄那厮有着一身好武艺,咱哥几个加起来都不是他对手,就怕坏了您的事。” 李庆道:“不妨,也不需你们把他怎样,到时我自有别的安排。” 张保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 中午时分,杨雄自牢房下了值,往家里赶去,正走到家门附近时,前方忽然乱哄哄的走过一群小贩,都挑着担子,一时阻拦了去路。 杨雄无奈只得驻足等候这些人过去, 但在这时,张保等人忽然从后头撞了出来,喊道: “节级,借百十贯钱给我们几个使用可好?” 杨雄顿时好没气的道:“虽是你我是认得的,但一向不曾钱财相交,如何问我借这么多钱?” 张保道:“你但凡是去杀头时,总能讹到百姓不少人血馒头钱,分我一点又能如何?” 当刽子手可能不怎么光彩,但绝对是个赚钱的肥差。 一来被杀头的人,担心走得不利索,家人一般会给足刽子手好处,以图亲人走得痛快些, 另外,这时的人迷信人血能治百病,特别是得了肺痨等不治之症的,更是偏信单独人血馒头能治好。 人血从何而来? 杀头时自是有大把,能否顺利获得,就得求到刽子手了,所以也有许多好处,张保刚才的话就是这个意思。 杨雄道:“那些钱都是百姓自愿与的,怎么能算是诈得?你休要再来放刁!” 张保也不再多说,便叫众人向前一哄,作势要去抢他系在腰间的钱袋子。 杨雄自是不肯,于是瞬间与众人扭打起来, 原本张保这一伙人,加起来都不够杨雄一个打的, 奈何这条街道并不怎么宽敞,且前面又有商贩堵住路,就算是有一身的本事,一时间也完全施展不开拳脚。 李庆便在这时出现了,喝道:“你们这些军汉,因甚打这节级?” 说着便加入了战团,很快就一拳一个,打倒了两人, 杨雄的压力顿减许多,把本事都施展出来,一对拳头撺梭相似,把那几个破落户都打翻在地。 张保见不是头,爬了起来,灰溜溜的带着人走了个没影。 杨雄也懒得去追,颇为感激的向李庆抱拳道: “多谢李兄的出手相助,不然张保这群泼皮军汉,定无法轻易赶跑。” 李庆抱拳回礼仪,却忽然用另一只手捂住肩头,显得颇为痛苦。 杨雄忙道:“李兄可是不小心伤着了?这里前面不远就是我家,不如去上些跌打药吧!” 李庆做了这么多,为的就是杨雄这句话,当然不会拒绝。 杨雄家是三进出的院落,也算是只有殷实家庭才住得起的宅子,但与李庆在阳谷的府宅相比,就差得远了。 两人进了门后,杨雄往里面喊道:“大嫂,快取些跌打药出来!” 帘布掀起处,走出个美艳多姿的妇人来,似是刚睡醒,一脸的慵懒之意,正是昨天李庆才刚在报恩寺外见过的潘巧云。 潘巧云也见到了李庆这个令她昨晚一夜辗转难眠的人,睁了睁眼,颇有些吃惊,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不过她也很快反应过来,脸色恢复如常的将跌打药递给杨雄,问道: “大哥,又跟人打架了?” 杨雄道:“是‘踢杀羊’张保那厮带了泼皮寻我晦气,辛亏有这个李兄弟出手相助,才将人打跑了,他也因此受了点伤。” 潘巧云听得李庆的姓氏后,暗暗记在了心里。 杨雄拿了药在手后,正打算帮李庆敷药,外头忽然有个差役匆忙走了进来, “杨节级,你怎么还在这?县令派了人巡视牢房,正要你去跟前使唤呢!” 第80章 潘公的警觉 第80章 潘公的警觉 杨雄听到说县令派了人巡视牢房后,便不敢久留,连忙去另一处房里将一个老汉叫了过来,要他帮忙给李庆敷药, 趁着这个空挡,潘巧云终于有机会小声的问李庆道: “你到底是报恩寺的俗家弟子,还是什么人?为何又会与我夫君一起打架?” 对于李庆,潘巧云可谓是有着一肚子的疑惑, 李庆道:“跟人打成这样,不过是为了见娘子一面而已……” 李庆话还没说完,便远远的听得杨雄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于是立即闭了口, 潘巧云立即会意的站远了一些,却美目涟涟的继续与李庆对视着,显然已是因李庆刚才没说完的半句而大受触动。 杨雄向领过来的老汉交待了几句后,又向李庆抱歉一声,就匆匆出了家门。 这老汉正是潘巧云的老爹,人都尊称他做“潘公”,原是蓟州城的屠户出身,只因年老便没再做这活, 不过前阵子潘公见过石秀后,见他身强力壮,卖柴也赚不了几个钱,便商量着与石秀重开了屠宰作坊,位置就在杨雄家后门的一条断路小巷里。 潘公听杨雄说李庆是将他从众军汉泼皮手里解围的,不敢怠慢,掀起他衣袖把跌打药小心敷了。 李庆心想,心好他狠下心来真弄伤了肩膀,不然此时可就得露馅了。 唉,为了能勾搭这潘巧云,李庆可真是煞费了苦心。 可惜的是潘巧云这住处既不大,又住了潘公等不少人,后门那里还有石秀在,就算是两人成功见着了,也同样不太好说话。 这倒是让李庆感到有些始料不及, 潘巧云在潘公为李庆敷药的说话,已避嫌回了内屋, 待药敷好后,杨雄又已不在这里,李庆更是不好继续待下去,只得颇为无奈的起身告辞了,在潘公的相送下出了杨家。 费尽心思的筹划了半天,为此还故意弄伤了手臂,都头来却只是与潘巧云说了半句话,李庆的心情别提有多郁闷了。 不过话虽只说了半句,但他的心意想必潘巧云也已经是清楚了的, 两人见上一面都难,以前那种反复试探、撩拨的手段李庆便没有用,就直接了当的表明了心意,就是不知效果如何。 离开杨家不远,李庆忽然瞧见潘巧云身边的小丫鬟迎儿竟跟在了他的后面! 李庆心中一喜,已是猜到了什么,于是慢慢的转入了一处僻静的小巷。 那小丫鬟迎儿果然也跟了过来,先没说话,反而颇为大胆的抬着头,满是好奇的打量了李庆一番。 李庆见这迎儿只怕才十四五岁,模样俊俏,水灵灵的一个姑娘,不由的让人心生亲近, 可惜的是,在原著里杨雄于翠屏山杀妻的时候,也顺手把这个青春无限的丫鬟一刀砍成了两段。 “你为何一直跟着我?难不成想要我帮你找个好婆家?” 李庆笑着对迎儿道。 迎儿微红着脸啐了他一口,然后谨慎的四处观察了一下,这才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白色绣帕来,递给了李庆, “这是娘子托我交给你的,小心收好,切勿让外人瞧见了。” 李庆一看,见这帕子上绣着的是两朵盛开的并蒂莲花,这可是男女爱情缠绵的象征,潘巧云将这手帕送给李庆,意味着什么自是不言自明。 李庆心里顿时大喜,忙问迎儿道: “你们娘子还有没有说别的?” 迎儿笑道:“娘子叫你以后都不要再去扰她了。” 李庆道:“好妹妹,切勿说笑,以后我这里有大把好处与你。” 迎儿这才正经的说道: “娘子还说,她过些天还会去报恩寺还个心愿,到时要与你相见,还望谨记,切勿失了期。” 李庆把这个默默记在了心里,又与迎儿说了几句话后,这才互相道别离开了这僻静的小巷。 李庆明白,或许当潘巧云再去报恩寺之时,就是两人成就好事之日, 但那里有裴如海这碍眼的家伙在,难免会徒增事端。 虽然哪天李庆将这裴如海暴揍了一顿,还得到过他不再打扰潘巧云的的承诺,不过李庆可不会这么天真的就此相信裴如海会乖乖就犯。 像裴如海这种人,肯定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 所以如果李庆想要在几天后与潘巧云好,非得提前料理好裴如海才能安心。 这倒也好办,谁让李庆与那报恩寺的住持是“好朋友”呢? 准确的说,是李庆口袋里的银子,与报恩寺住持是好朋友,到时只要再捐献点香油钱,让那住持把裴如海支走得远远的就是了。 闲话少叙,又是三天过去了, 这一日五更时分,杨雄早早起来,自去画卯,承应官府,石秀也勤快的起来杀猪宰羊,一心放在这屠宰铺的买卖上,都根本没留下到这杨家的宅子里,有只金丝雀已是有了别样的心思。 只见那潘巧云起来后,浓妆艳饰,包了香盒,买了纸烛,让迎儿去讨了一乘轿子来, 就在潘巧云正要坐上轿子离开的时候,她爹潘公却忽然走了过来, “我儿,听下人说你又要去报恩寺还愿?” 潘巧云轻皱黛眉道:“是呢,爹爹可是也要同去?” 潘公道:“我也有些时日没去过寺里上香了,今天正好闲来无事,便一起去吧!” 潘巧云此行的目的还愿是假,与那勾走了她魂的李庆私会是真,自是不愿意老爹跟着。 不过她却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反而露着笑脸主动的掀起轿子的布帘,把这个老爹扶了进去,一同往上了路。 “我儿,你与闲婿成亲也有一年多了,为何还没怀上?” 可供两人坐的轿子内,潘公忽然的问起了这个问题。 潘巧云道:“这种事不能强求,可能唯有求佛祖保佑了。” 潘公道:“这事与其求佛祖,不如求夫妻和睦,只有夫妻之间和和睦睦,方能儿孙满堂……” 这潘公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话,无非都是些劝潘巧云要与杨雄和睦、遵守妇道,谨慎持家的话。 潘巧云算是听明白了,自己这老爹竟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图! 第81章 佛经孤本 第81章 佛经孤本 原来这潘公人虽老,但眼睛却很锐利, 前些天李庆在杨家时,潘巧云与他虽都保持了极大的克制,但还是被这潘公瞧出了些许端倪, 而今天潘巧云去报恩寺上香,却又反常的没有带婆子跟随,只带了个贴身丫鬟迎儿,就跟是让潘公起疑了。 当然,潘公也仅仅是起了疑心而已,故而一直都只是隐晦的劝说,潘巧云心不在焉的回应着,只当是没听出那些言外之意来。 报恩寺那边,李庆早已在寺内等候多时了。 这里的住持已被他买通,早早的把裴如海支走办事去了,一些闲杂僧人,也被勒令今天得待在房里吃斋念佛,不得轻易出来。 李庆还在寺内寻了一处僻静的的院落,也不知原本是哪个和尚的住处,打算在那里与潘巧云翻云覆雨。 然而他万没想到的是,潘公这糟老头子竟也一起跟了过来! 如今万事都已准备好,难道就因为潘公这遭老头子在,就只能作罢了? 李庆当然是不甘如此, 错过了这次,他想再跟潘巧云好上,就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所以必须把这碍眼的潘公给解决了! 当然了,暴力手段当然是不行的,这可是潘巧云的老爹,若是伤着了,潘巧云非得跟李庆翻脸不可。 那么又该如何处置才好? 李庆想了一会后,看了看桌面上的那壶“透瓶香”,顿时眼前一亮。 这壶“透瓶香”就是在景阳冈那买的,买了有好几壶,不过李庆不多喝,所以到现在都还没喝完。 今天把这酒带来,本来是想在事前与潘巧云小酌一会助兴的…… 潘巧云与潘公、迎儿走进报恩寺后,便直到了大殿烧香还愿, 潘公只在殿内待了一会,便先行走了出来,他其实并非诚心来拜佛的,意思意思也就得了,反而是潘巧云一心拖延,仍跪在蒲团上许愿祷告。 忽然,一个小沙弥向潘公双手合十道: “寺里已在客间备下酒水,潘施主可要去小坐一会?” 潘公知道那待客的雅间就在大殿旁,只几步路的距离,根本碍不了什么事,于是就跟着小沙弥走了过去坐下。 小沙弥随即托了两盘吃的进来,都是些日常里藏下的稀奇果子、异样菜蔬并诸般素馔之物,而且还有一壶小酒。 潘公吃了几个水果后,又拿起那壶酒闻了闻,甚是浓香,不由的感慨这报恩寺果然懂得待客,不枉他家每年来捐献了那么多的香油钱。 潘公虽不好酒,但这时却颇有些口干舌燥,就自斟了一杯来喝, 一杯酒水下肚,只觉得十分醇香,更难得的是酒劲还不太大,潘公于是又一连喝了几杯。 过了半响后,这透瓶香的酒劲这才慢慢的发作,潘公原本酒量就不怎么好,兼且年纪又大了,顿时脑袋晕乎乎的,已是开始醉。 潘巧云便在这时祷告完走了进来,埋怨道:“爹爹,怎么又喝醉成这样了?” 潘公已顾不得他是为何来这里的了,口齿不清的道: “我儿,且扶我到寺内客房睡下,你早些归家,晚了再派轿子来接我……” 潘巧云将自家老爹搀在一个冷净房里睡下后,大松了一口气,又让迎儿去把那些寺外候着的轿夫打发走了。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之前那小沙弥又走到了潘巧云跟前: “施主,有人邀你去观佛经孤本。” 潘巧云知道邀请她的人肯定是李庆,便匆匆虽小沙弥匆匆走了过去,似是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飞过去与情郎相见一样。 潘巧云一直来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走上了一个小阁楼里,那沙弥自关闭院落的门去了。 潘巧云见这阁楼里摆着琴光黑漆春台,挂几幅名人书画,小桌上焚着一炉妙香,甚是清幽闲雅,心里顿时又火热了几分。 这时,布帘忽然掀起,风度翩翩的李庆摇着扇子从里头走了出来,笑道:“娘子,多日不见。” 潘巧云也笑眯眯的道:“是你请我来看甚么佛经孤本的?” 李庆道:“正是,小生听闻娘子喜佛,手里又得了本罕见的佛经,便壮胆邀娘子过来一观,还望不要唐突了娘子才好。” 李庆说着,便请潘巧云坐下,桌面上早摆有酒水吃食。 潘巧云其实哪是什么“喜佛”的人? 之所以常来报恩寺上香,不过是因为这可以正当的出门来散心罢了,不过潘巧云自是不会把这话说穿。 李庆给两人各斟了一杯酒,潘巧云用衣袖遮着干了, 李庆赞道:“娘子好酒量!” 潘巧云用她那勾人的眼神看着李庆,“你说的佛经孤本在哪?” 李庆还真的将一本佛经模样的事物递到了潘巧云面前, 潘巧云看到这佛经上面写着三个大字:《精刚经》,顿时一头雾水, “奴只听说过《金刚经》,眼前这却是头一次看见,难道果真是孤本?” 她满是好奇的翻开,只瞥了一眼,立即就变得满脸羞红,匆匆忙合上,生气的啐道: “你这人,怎么拿这种见不得人的事物来戏弄我?” 原来,这所谓的佛经孤本,其实就是一春宫图,只不过上面的男主人公都是光着头、穿着袈裟的。 李庆拿起来看了看,连声抱歉道:“真是罪过,原来是我拿错了,真正的佛经孤本该还在里头,请娘子随我入内。” 潘巧云自打见着李庆后,就已是心头撞鹿,又喝了酒、看了春宫图后,早被哄得春心荡漾了,所以明知李庆此举肯定是不怀好意,却根本没有推辞, 两人走进布帘之内的卧室后,李庆便一把将这妇人搂在了怀里,说道: “我心里十分爱慕娘子,还请娘子成全则个。” 潘巧云不仅没有挣扎,反而主动亲吻了一下李庆,显得颇为激动, “好人儿,自从那天在寺外见你靠着垂柳,旁边一片白玉似的骏马,跟天上来的仙人似的,奴这魂就丢了……” 李庆于是不再多说什么,拥抱着佳人向前卸衣解带,终于是了却了心愿,如酥似髓的好半日后,两个云雨方罢。 第82章 愤怒的裴如海 第82章 愤怒的裴如海 潘巧云穿戴好衣服后,腻在李庆身边,十分不愿离开, “官人,奴真是恨不得时刻与你在一起……” 李庆宽慰她道:“你放心,我早晚会寻个办法,让我们做长久夫妻。” “我家里那个为人甚是执拗,官人能有什么办法?” 潘巧云睁着杏眼看着李庆,又忽然想到了一个注意,提议道: “要不等那人不在家时,我就让迎儿在后门那里摆个香桌儿在外,到时官人你就从后门进来,咱照样能做夫妻!” 李庆摇了摇头,“不妥,这不过是一时之计罢了,如何能长久?且后门那巷子住了你夫君的结义兄弟石秀,此人是个乖觉的人,若我去得多了,难免被他看出端倪来。” 潘巧云倒是从未考虑过石秀这人,因为他跟杨雄只是义兄弟而已,又不是亲生的,所以下意识的就忽略了。 经李庆这一提醒,潘巧云这才觉得有石秀在后门小巷住着,她的法子确实是有些风险。 潘巧云不由的急道:“那该如何是好?奴这个月已来报恩寺两次了,比往常都多,下次再来非得等下个月才行。” 她刚与李庆好上,才真正的体会到那种美妙的滋味,怎么肯苦等到下个月才与李庆见面? 李庆想了想,说道:“这样,若杨雄不在家时,你依旧让迎儿在后门外摆香桌, 头两次我都不去,免得被有心人候着,以后则寻着机会小心前往,不过也不需开门,免得闹出动静来,我自会翻墙入内。” 这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好解两人的相思之苦,但要想做长久夫妻,非得再寻另外一条计策才行, 而且这计策还必须尽快想出来,省得时间久了,被那石秀瞧出些什么来。 潘巧云得了李庆那计策后,便已是安下心来,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阁楼,问道: “官人,这原本是谁的住处?布置得倒也雅致。” 李庆道:“这我就不知了,是寺里的住持为我安排的,不过之前那本‘佛经孤本’就是从这里获得的,向来住的不是什么正经和尚。” 这时,小丫鬟迎儿进来通报,说喝醉的潘公已经醒了过来,轿夫也抬着轿子到了寺外。 潘巧云不得已只得含泪离开了李庆的怀抱,与迎儿匆匆走出了这僻静的院落,接上老爹潘公坐着轿子回家去了。 李庆收拾了一下,又去主持那里打了个照面,也跟着离开了这报恩寺,临走前还把那“佛经孤本”顺走了,打算带回去解解闷。 当他离开这里半个多时辰后,一个身强体壮的和尚满头大汗的走了进来,正是那出去办事刚回来的裴如海! 原来,李庆与潘巧云云雨的这处阁楼,竟然就是裴如海的住处! 裴如海刚一坐下,就瞬间察觉到了有些不对, 首先是那桌面上多了些瓜果酒菜,是谁摆在这里的? 接着裴如海又走进了卧室,立马就闻到了一股糜烂之息, 裴如海可不是什么童子鸡,自是明白分明是有人在这里做过那档子事! 裴如海心头大怒,出了院落到隔壁找了个矮胖的沙弥,询问今天是谁进了他的房间。 矮胖沙弥猛地摇头了摇头, “师兄,我不敢说,住持下过命令,谁都不许提及那人的事,不然就得赶出报恩寺去。” 裴如海将沙弥请到了他的住处,掏出了几两银子来, “你偷偷告诉我,我不说出去,谁会知道你跟我说了?你若肯说,这些银子和桌面上那些吃的,就全都归你了。” 矮胖沙弥想也没有多想,便一把将那银子夺过去小心收好,说道: “今天进了师兄你这屋的是一男一女,男的是那个最近给寺里捐了几百两香油钱的财主,女的则是师兄你平时口称‘贤妹’的那潘家娘子。” 裴如何听后顿时气得浑身发颤,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潘巧云可是裴如海惦记了数年而不得的女人,一心想把她从杨雄那里勾走, 谁知现在这妇人不仅跟别的男人好上了,还是在裴如海的住处做的好事,他又如何不气? 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过裴如海还是怀了些许侥幸之心,咬牙切齿问:“他们是在我这里待了片刻还是多久?” 矮胖沙弥笑道:“这对男女进来后,我还偷偷的到了墙角偷听,听得那妇人叫了半天,声音甚是好听,真想不得世间竟有体力如此之好的男人……” 裴如海将手一摆,不想再听矮胖沙弥继续说下去,把他赶了出去。 裴如海接着一阵翻箱倒柜,将一把已有些生锈的匕首找了出来,到院子里磨了半天,直磨得寒光闪闪、锋利无比,然后便双目通红的走出了报恩寺。 他恨不得马上手刃了李庆,若是李庆此时出现在了裴如海的面前,他肯定是毫不犹豫的将匕首捅出去。 可惜的是,裴如海这时根本就不知李庆在哪,甚至都不清楚他姓甚名谁! 到了第二天,裴如海这才终于打听到了李庆的住的客栈,却又见他身边护卫众多,丝毫就没有下手的机会。 裴如海之前本就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而已,现在耽搁了这么久,头脑渐渐清醒了些,顿时变得踌躇不定了, 一个女人而已,真的值得他为此去杀人? 他家中甚是富裕,还俗之后,还会缺女人吗? 但裴如海转念又想,整个蓟州城,只怕再也找不出如潘巧云准备美艳的女子了,不除去李庆,他永远也别想一亲芳泽。 裴如海就是在这种患得患失、纠结不定的情绪中,又浑浑噩噩的渡过了三四天…… 这天夜里,李庆收拾齐整的抄小路往杨家走去。 对于如何把潘巧云娶到手,李庆已有了些头绪, 无非是参照对付花子虚、宋江时那样,把杨雄也弄得灰头土脸的,这一套李庆已是轻车熟路,只是一时还没想到最为妥当的办法而已。 今晚杨家后门又摆出了香桌来,李庆想着已有些天没与潘巧云私会,便打算去与她云雨一夜再说,免得冷落了佳人。 第83章 误杀 第83章 误杀 李庆去与潘巧云私会时,并没有让糜貹与焦挺跟着, 李庆深知这两人都有很高心气,若他去跟良家妇人偷欢,却要让他们把风,即便不拒绝,心里也肯定会不怎么高兴。 对于糜貹与焦挺,李庆还是十分看重的,从让他们做那种会面上难堪的事。 而且他打算偷偷的去,偷偷的回,料想不会有什么危险,也用不着让糜貹与焦挺跟着。 但是李庆没想到的是,那裴如海一直在外面候了他好些天,此时见他终于一个人出门后,立马就揣着匕首尾随了过去。 只不过裴如海此时心里有了些迟疑不定,所以没有第一时间下手,一直远远的跟着李庆到了杨家后门的小巷里。 李庆正要寻个位置翻墙,谁知潘巧云不知在门缝那边等候了他多久,见到他终于出现后,一时难以忍耐,将门开了少许,轻轻唤道:“官人……” 李庆无奈,只得从后门走了进去, 与这美艳妇人相拥在了一起。 那裴如海亲眼看到这一幕后,瞬间气炸了,再顾不得其他,紧握着匕首双目通红的朝着李庆走去。 不过这时李庆却已将这后门拴好,拥着妇人翻云覆雨去了。 裴如海此时一心要杀李庆,自不会被这门阻拦,连忙往墙上爬去, 只是杨家的围墙修得很高,裴如海虽练过武,身上仍是远不如李庆这种爬惯了墙的人敏捷,费了老大劲才面前将手抓住了墙头。 正要使力翻爬上去时,巷子里忽然有人喝道:“你这厮是谁,爬我家墙头作甚?” 裴如海顿时一惊,跌落了下来,一时再也顾不上要杀李庆了,匆忙往别处逃去。 但那人似乎不打算让裴如海轻易逃走,大步追了上去,一拳将他打翻在地, 此人满声酒气,竟然便是潘巧云的丈夫、‘病关索’杨雄! 原来,潘巧云见杨雄吃了晚饭就出去了,只道他是跟往常一样跟那些猪朋狗友厮混一晚, 不过杨雄只是去买了酒和烧鸭后,就迳到了这后巷来找石秀喝酒聊天。 也是这晚上合该有事,酒菜方才喝了没一半,就有附近的邻居来找石秀帮忙杀猪, 请求帮忙的算是十分相熟,石秀不好拒绝,便拿起杀猪刀去了,杨雄一个人喝着也无趣,便起身返回, 谁知刚走后门附近,就看到了翻墙的裴如海,以为是贼,自是当即就大喝了一声…… 再说裴如海被杨雄打倒后,一时心底发起狠劲来,将那匕首朝着杨雄胡乱划去, 杨雄警觉忽起,匆忙躲闪开去,但手臂冷不防下还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顿时鲜血直流。 杨雄本就是处于喝得半醉脑袋有些晕乎的状态,见被眼前这“贼人”划伤了手臂后,整个更是瞬间气得几乎要爆炸, 当裴如海的匕首再一次划过来时,杨雄施展开了本事,一把将匕首夺了过去,还顺势朝着裴如海捅了一下。 裴如海一瞪,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接着竟软绵绵的又倒了下去, 这一次,裴如海却再没能站起来,大量的鲜血如喷泉般从他身上涌了出来,顷刻间就形成了个小血泊。 原来,杨雄刚才那毫不留心的一下,竟将匕首直接捅在了裴如海的心窝上,令其当场毙了命。 “嘶……” 杨雄目瞪口呆的愣在了那里,看着眼前的尸体不住的倒吸冷气,只觉得通体发寒,脑袋瞬间清醒了大半。 “我……我杀人了?” 作为刽子手,杨雄杀的人多了去,但那些都是犯人,杀得光明正大, 不过眼前这人,可不是什么死刑犯,如此枉杀,就算是判个误杀不用偿命,也非得充军发配上千里不可! 杨雄暗暗叫苦,慌慌忙的去将后门的灯笼取下来一照,这才认出了所杀之人是见过几面的裴如海。 杨雄的心里一时疑惑丛生, “此人是拜了我那丈人做干爷的,若要去我家,走正门就是,为何要偷偷摸摸的翻墙?难道……” 杨雄首先想到的可能,就是裴如海与自家妻子勾搭在了一起,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若他是去勾引我那婆娘,为何压随身携带利器?倒像是个要行凶的!” 正六神无主之事,巷子一头忽然响起了阵阵木鱼声, 原来那报恩寺里有个胡道,在寺后退居里的小庵中过活,诸人都叫他做胡头陀, 这胡头陀每当入夜时便会敲着木鱼在大街小巷里走动,提醒人小心火烛,早早入睡,第二天又起五更来敲着木鱼报晓,劝人吃斋念佛, 如此风雨无阻的坚持了十多年,虽蓟州城内信佛之人并没有因此而增加多少,但只要一听起木鱼声,便知道时间是多少,便知道是这胡头陀来了。 杨雄于是不敢继续待着,把附近放着的一担柴扔去稍稍遮挡了一下裴如海的尸体,便匆匆离开。 他此时脑袋一片空白,唯一想到的,就是赶紧去找兄弟石秀商量该怎么办。 却不曾想这后门的巷子是处死巷,进出口就只有一处,还没到石秀的屠宰档,便与那胡头陀碰了个正着。 胡头陀看着杨雄满身的血迹,脸色有异的强颜笑道:“节级,这么晚了还帮忙屠宰牲畜?” 杨雄强作镇定道:“不错,我兄弟那屠宰档生意甚是红火,倒是累得我来回跑,少会。” 他心里有鬼,不愿多说,匆匆饶过胡头陀去了。 胡头陀眼珠一转,快步向前跑了一小段距离,很快就寻着血腥气找到了裴如海的尸体。 他与裴如海同在报恩寺出家,当然是认识的, 不过此时的胡头陀,心里却不是为熟人遇害而伤心,而是担忧等到杨雄回过神来后,会倒转来杀人灭口,于是匆匆奔出了这小巷,直往蓟州城的衙门去了。 杨雄重返屠宰档后不久,石秀也帮人杀了猪回来,见他一身是血,满脸慌张后顿时一惊,连忙问道: “哥哥,只这一会不见,发生了什么事?” 杨雄叹了一身,摇头苦笑道:“我刚才一时失手杀人了。” 第84章逃亡 第84章逃亡 石秀听杨雄说他杀了人后,又是一惊,忙问杀了谁。 杨雄道:“刚才从兄弟你这里出来后,便见到裴如海那秃驴在爬我家的墙……” 杨雄便简略的把刚才发生的事向石秀说了一遍, 石秀此时也无心去探究裴如海为何要爬杨家的墙,只是琢磨着该如何是好, 沉思片刻后,石秀道: “这巷子向来僻静,料想无人见着,我们去把那尸体埋了,弄个神不知鬼不觉……” 杨雄摇头道:“晚了,在我来这里时,正撞见了敲木鱼的胡头陀,他那时脸色就有异,想必是已经察觉了什么。” 石秀立即去把杀猪刀提在了手里,发着狠道:“哥哥稍待,我这就去将那胡头陀也料理了!” “别……” 杨雄刚要开口制止,奈何石秀却飞也似的冲了出去,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杨雄悔之不及的站在门口,捶胸顿足的喃喃自语道: “那胡头陀想必已出了这巷子,别处人多眼杂,若又被人瞧见,还不是徒劳?” 石秀如何不知这个道理? 但无奈杀死胡头陀是能使这件事情善了的唯一办法,他也唯有竭尽全力的去尝试一下。 出了后门小巷后,依旧没有胡头陀的身影,石秀便把杀猪刀在衣服里贴身藏着, 他料定胡头陀此时最大的可能就是去衙门,故而也不寻别处,就直往衙门奔去,希望能赶在胡头陀报官前将他给结果了。 石秀一路健步如飞,走得极快,还真让他在一处较为昏暗的街巷子追上了那胡头陀, 这条街巷是去往衙门的一条捷径,这时夜色不早,一眼望去除了胡头陀再无旁人。 石秀心中大喜,暗想:“看来合该是让我将此人料理了!” 他抽出了那把杀猪刀来,不声不响的快速从后靠近了那正闷头赶路的胡头陀,先是一脚将他踢翻,接着赶将过去,三四刀便搠死了。 可怜这胡头陀,不仅死得够悲催,到死的时候都没看清楚是谁杀了他。 也是他一时贪快,走了这条僻静的街巷,若一直沿着热闹的大街走,石秀就算是追到了,也肯定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石秀正要处理好这胡头陀的尸体,却猛的听得巷尾有着轻微的声响传来, “是谁在那里!” 石秀大喝了一声,一道人影快速的窜了出去。 石秀顿时一惊,慌忙提着杀猪刀赶了过去,远远的见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神色慌张的逃到了大街上,大声喊道: “石三郎杀人了!石三郎杀人了!” 石秀瞬间愣在了原地, 千算万算,谁能算到那昏暗的街巷里,竟待了个毫不起眼的乞丐? 这乞丐石秀倒也见过几次,是个常年走街串巷讨饭吃的,晚上就随便找个风小地方凑合着睡,没想到就让他给看见了自己行凶的过程。 经过他这么一嚷嚷,大街上已涌出了不少人来,虽一时不明所以,但却让石秀杀胡头陀的举动变得毫无意义。 而且杨雄杀人,还算误杀,他可就实打实的谋杀了,若是被捉到判得肯定比杨雄还要重得多。 石秀于是不再久留,也懒得去处理那胡头陀的尸首了,直接奔回了屠宰档。 杨雄这时正焦急的在屋内来回走动,终于见到石秀一身血腥气的回来后,忙问道: “兄弟,胡头陀真让你给杀了?” 石秀喝了半盏茶后,才苦笑道:“胡头陀虽杀了,却又被一个乞丐见了个正着,传得整条街都知道了。” 杨雄听后,心里最后的一丝侥幸也破灭了,一时瘫坐在了椅子上,无力的说道: “如今你我都杀了人,若继续留下去难免吃官司,但天下之大,我们又该投哪里去安身?” 石秀倒是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说道:“哥哥,我倒是有一个去处。” 杨雄道:“是哪里的去处?” 石秀道:“那地方就在离蓟州城往南走上百里开外,四围都是高山,中间一条驿路,地名唤做饮马川……” 杨雄恍然,“我早听说这里有一伙强人,头领叫做甚么‘铁面孔目’的,在江湖上颇有些名声,也聚集了三五百人,只是一直未曾见过,若贸然拜访,他们肯收我们兄弟?” 石秀道: “他那里有个三头领,姓孟名康,绰号叫做‘玉幡竿’, 这孟康祖贯是真州人氏,善造大小船只,杀官逃亡前曾在建康造押送花石纲的大船,因此与小弟曾见过几面,可先去投托他, 且我和哥哥你都一身的好武艺,愁甚不收留?” 杨雄也终于下了决心,“既是如此,且待我回家去收拾了些盘缠便走。” 石秀劝道:“哥哥,我看咱们还是别再过多搭缠了,那乞丐在街上闹的动静不小,就怕很快就会有公人来这里,到时又该如何脱身? 我这屋里已攒下不少银子,足够做盘缠上路了,就是嫂嫂那却是不知该如何交待。” 杨雄颇为冷漠的说:“你那嫂嫂早就跟我不是同一条心了,我杀人逃亡,只怕是正合了她的心意,到时她自会去官府断绝了与我的夫妻关系。” 这时一般只存在丈夫休妻,妻子却无法主动要求离婚,除非是丈夫多年音讯全无、不知死活,又或是杀了人逃亡在外。 杨雄的情况正符合后者,所以潘巧云就算没有得到休书,也能跟杨雄绝了关系。 石秀听了杨雄这么说后,便不再多言, 除了潘巧云跟潘公外,杨雄在这蓟州城就再无亲眷了, 因为他其实并非蓟州城人士,祖贯在河南,因一个叔伯来这做官,这才前来投靠,但那个叔伯也已早就病死了。 杨雄既然没把潘巧云放在心上,也就再没了丝毫的牵挂。 于是石秀便进屋内去收拾了细软,又拿了把朴刀傍身,与杨雄一起趁着夜色匆匆离开了这里,直奔那饮马川而去。 再说李庆那里,此时还与那美妇潘巧云做着没羞没躁的事情呢,端的是快活无限,根本就不知今晚外头竟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第85章 翠屏山 第85章 翠屏山 眼见着就要涓涓露滴牡丹心时,丫鬟迎儿忽然慌张的闯了进来, “娘子,不好了,外头来了几个公人,说爹与石三郎杀了裴如海、胡头陀,要进来搜捕!” 李庆与潘巧云都是大惊,忙收了云雨,匆匆穿戴衣服。 李庆更是一脸发懵, “我没听错吧,杨雄与石秀杀了裴如海跟胡头陀?还惊动了官府?” 这事可真不是李庆谋划的,他还正苦苦想着该如何算计杨雄呢,杨雄自个倒是先“自爆”了。 现在这个结果……对李庆来说貌似还挺完美? 当然了,前提是他得尽快离开杨家,可别让那些公人搜查出来了,不然事情可就尴尬了。 李庆提上裤子后,亲吻了一下潘巧云,便匆忙往后门那里走去。 他先是暗暗观察了一会,看到有许多人在外头,灯火通明,还看到了一个仵作打扮的人,想来是裴如海或胡头陀就死在了这里。 李庆于是又转到了西边的围墙,观察着没什么人后,这才翻了出去,安稳的回到了客栈。 他之所以走得这么轻松,是因为衙门来的七八个公人几乎都在正门待着, 而这些公人之所以没派人在这宅子四处看守,一是没有足够的人手,另外也是故意放水。 衙门里谁不知杨雄与石秀的本事? 况且杨雄、石秀二人今晚还动了刀子,若此时真在里头,有意归案的话自会从正门出来,若是一心要逃,他们却把人堵着了,不是送死吗? 当李庆离开这里后,潘巧云这才去把正门打开。 公人先是告罪一声,又禀明了案情和来意,这才进去搜查了一番, 没搜到人后,这些公人也没有为难潘巧云,立即离开,回衙门禀告去了。 第二天,城内县令升堂,因有人证,又已验过尸,便不再多审,当即行移文书,追捕在逃的杨雄、石秀。 潘巧云又以夫君杀人逃亡为由,请县令裁定断绝两人的夫妻关系。 原本这种事情,就算是合理,县令一般也是不会受理的,因这不符传统士大夫的观念。 但李庆早已将银子使了出去,上下打点,那县令便没有多少阻拦就应允了。 …… 潘巧云已成功追到手,此间事情已了,李庆便不再逗留,带着众人往南回返阳谷。 出来时是三辆马车,现在返回时便又多了一辆,里面坐了潘巧云还有潘公和丫鬟迎儿。 潘公透过马车的窗帘,看着在外面骑着白马的李庆,心情一时颇为复杂。 那天李庆受伤到杨家时,潘公就察觉到有异,没想到这才过去了几天,此人就成了他的新女婿了。 若是几天前,潘公肯定死也不会同意的, 但无奈杨雄已成了在逃的杀人犯,潘公恨不得赶紧与他撇清关系,自是对李庆迎娶他女儿的事举双手赞成。 中午时分,一行人走到了蓟州城外二十里的翠屏山附近,停了下来吃些瓜果干粮,稍作休整。 李庆远远的眺望着那翠屏山,又看了看潘巧云与迎儿这两个原本会惨死在山上的人儿,想着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己这也算是功德无量了吧? 只不过想想又好像哪里不对, 别人救人,李庆也救人,但他好像也没做什么事啊,只是在床榻上奉献了些体力而已…… 潘巧云吃了些糕点后,就下了车四处走动,饶有兴致的四处打量。 别看这翠屏山离蓟州城只有二十来里,但潘巧云长这么大,却从未出过远门,最多就是到离城几里的地方踏青而已。 相比之下,阎婆惜曾随父母从东京到了郓城县,潘金莲从清河县到了阳谷县,李瓶儿从大名府先是去了东京,又再辗转到了阳谷,都曾长途跋涉过。 这翠屏山的山上是一片乱坟,潘巧云正四处张望时,忽然看到远处某座大坟附近又个黑影一闪而过,吓得惊叫了一声,忙扑到了李庆怀里, “官人,那里有鬼!” 李庆笑道:“大白天的,哪有什么鬼。” 为了安潘巧云的心,李庆便给糜貹与焦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去查看一下。 糜貹与焦挺到了那古墓后,见四周鬼影、人影都不见一个, 正要返回时,旁边的一棵松树后面,却忽然传来了“咕咕”饿肚皮时发出的声响。 糜貹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躲在那里?出来!不然我们可就要动刀子了!” “好汉休怒,我出来便是。” 一个浓眉鲜目、衣着寒碜的汉子抬着手从松树后走了出来。 “你这厮,为何在这里装神弄鬼,以致惊吓到了我们大官人的女眷?” 焦挺怒瞪着这汉子质问道。 那汉子道:“小人一天没有进食,无奈只能来这古墓觅两分东西来卖,倒不是有意要吓人的。” 那边李庆听到这边的动静后,已快步走了过来。 他打量了一下这个汉子,心里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他道: “你姓甚名谁,哪里人士?” 那汉说道:“我叫时迁,原是高唐州人氏,后来流落在此,平时做些飞檐走壁、跳篱骗马的勾当,并非什么恶人。” 李庆听到此人果然便是那水浒里颇有些名气的“鼓上蚤”时迁,心里顿时大喜。 时迁在原著中首次出场,就是在这翠屏山,之前李庆本想着以现在的时间点,时迁保不准在哪,谁知这么巧又碰了个正撞,看来时迁该是这翠屏山的常客了。 李庆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请到前面一起喝酒交谈。” 时迁此时几乎要饿得发晕,听到有吃的,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再说刚才要不是实在太饿了,肚子不争气的发出声响来,以时迁的本事,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返回道上后,李庆让丫鬟取来酒食,与时迁、糜貹和交谈就草地坐下,边吃边聊起来。 一会后,李庆便开口道: “时迁兄弟,既然你在这里没个着落,不如就随我们一起到阳谷县去吧,别的不敢说,意我的财力,保准让你可以从此衣食无忧,再不用做这掘人坟墓的勾当。” 第86章 饮马川 第86章 饮马川 时迁听了李庆的邀请后,当即就说: “我成天在这里只做得些偷鸡盗狗的勾当,几时是了?承蒙大官人看得起,肯收容我,时某必会为你鞠躬尽瘁……” 李庆连忙摆手道:“行了,咱这里也不是什么戏文,你也不用鞠躬尽瘁,随我去好吃好喝的就是了。” 时迁摸着脑袋笑道: “我见茶馆里说书的讲起好汉入伙时都会这么说,便想学一学,大官人既然不让,那我就不说了,反正后半句是什么也忘了。” 众人听了他的话后,都开怀大笑了几声。 又喝了一会酒后,李庆忽然问时迁: “兄弟,你说你擅长飞檐走壁,这门绝活我能学吗?” 时迁摇了摇头: “这本事越年轻越好学,年纪最大不能超过十六岁,不然只能是事倍功半,难以练得好,以大官人现在的年纪,怕是太迟了。” 李庆听后,不用的感到有些失望,他原本还想着跟时迁学会了飞檐走壁后,以后再去偷香窃玉、勾引良家妇女时,就能大行其便,如此也只能作罢了。 不过李庆还是打算等回到阳谷县后,去庄院里找十几二十个年纪合适的少年郎来,让时迁教授,训练成一个特种小队,想想就带感。 在原著中,这时迁凭借着他飞檐走壁的本事,可是为梁山出生入死、立下了许多汗马功劳, 可惜时迁在梁山好汉里的排名,却是倒数第二,仅比那李庆见过的“金毛犬”段景住好,而排在他前面的人中,多的是碌碌无能之辈。 就比如宋江的弟弟宋清,整篇原著那么长,却没见过他一场打斗,也没见他有半句谋略,整日就负责安排酒席,却排在七十六位。 其余的什么“金眼彪”施恩,开黑店的张青孙二娘夫妇、宋江的徒弟孔明孔亮兄弟等人,就更是不用去说了。 所以梁山的座次排名,从来都不是靠实力说话的,时迁还是别去那里出生入死了,以后就跟着他李庆混吧! 几个人又交谈了半响,这才启程,继续南行。 走了三四天后,众人来到了饮马川附近。 此前去蓟州城时,由于贪快,李庆他们走的是另一条不太好走的路,所以不需经过这饮马川。 时迁常年在这些地界行走,知道此处的厉害,连忙对李庆道: “大官人,这饮马川常有强人出没,兼且又险要无比,极易伏击,我看咱还是绕道走吧。” 李庆皱眉道:“若是从这里绕道走的话,会多走几天。” 时迁道:“大概三天。” 李庆可不愿多走这三天冤枉路,而且他记得原著里这饮马川的三位头领,并非是穷凶极恶之辈,或许可以通过正大光明的打个交道,和平离开。 于是李庆让几位娘子待在马车内,留在原地,有庄客护着,打算带着糜貹几个先去前面探一探路, 如此就算对方不肯放行,他们也能从容的自那险要的饮马川逃脱。 然而还没等李庆几个向前走几步路,只听得前边的驿路口忽然一声锣响,战鼓乱鸣,冲出了一二百小喽罗来。 李庆一声令下,庄客纷纷竖起长枪,严阵以待,糜貹骑着李庆为他新买的骏马,横着开山大,站在了最前头,焦挺则在后头护着那几辆马车。 这伙贼人当先拥着三个大汉,各挺着一条朴刀,大喝道: “行人都站住脚!会事的快把买路钱来,饶你们性命!不然黄泉路上好相见!” 李庆骑在那匹白玉虎狮上,放眼一看,顿时惊讶万分,喊道: “杨兄弟、石兄弟,你们怎会在这里?” 原来,众喽啰拥着的这三个大汉中的两人,赫然便是那“病关索”杨雄与“拼命三郎”石秀! 这可真是完全出乎李庆的意料之外的事情, 因为在原著里,杨雄与石秀在翠屏山杀了人后,就直接投奔梁山去了,还直接引发了梁山一打祝家庄的大事,根本就没在别处逗留过。 不过李庆转念便想到,此时的梁山才刚显露出爪牙,名声只在梁山泊临近的几个州县传播,远在蓟州城的杨雄与石秀可能根本就没听说过。 除了名声外,原著里杨雄与石秀之所以在杀人后直接去投奔梁山,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已认识了戴宗、杨林等人,不愁到了那里后无人引荐。 现在他们与梁山的人都不认识,就跟不可能去投梁山了。 因杨雄、石秀此时站得其实有些远,他们两个的视力又不如李庆那么好,所以没能看清李庆等人的模样, 但听见李庆的声音后,却觉得甚是耳熟,于是拍着马靠近些了,这才将李庆认了出来。 “原来是李兄弟,我还道是谁有这么大的阵势出行。” 杨雄大喜的说道, 他跟石秀两天前在这饮马川入的伙,所以听到有车队打这里经过后,立马就主动请缨的出来劫道,原本还想立个大功,但既然是熟人,便不好下手了。 双方当下各收好了兵器,杨雄、石秀引着李庆去见了另一个大汉, “李兄弟,这位是我们寨子里的二头领,姓邓名飞,江湖人称‘火眼狻猊’的便是。” 杨雄接着又向邓飞介绍了李庆,说李庆是他的相熟之人,为人豪爽大气,也是一条好汉,听得李庆怪不好意思的。 邓飞脸色冷淡的与李庆抱拳行了一礼,神色显得颇为郁闷。 原来,他这饮马川的寨子已有好些天没进过像样的账了, 好不容易候到了这么一匹肥羊,兴冲冲地领着大伙杀了出来,却是杨雄与石秀的熟人,又是白走了一趟,邓飞自是高兴不起来。 不过他还是对李庆道: “既然是杨兄弟、石兄弟的相熟,那便一起进寨吃些酒肉吧!” 杨雄也道:“前些天走得匆忙,都来不及与李兄弟道别,正好到寨主里好好聊会。” 本来这里若只有饮马川的三位头领的话,李庆倒是想结交一下的, 但多了杨雄与石秀在这,李庆就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毕竟杨雄以前的妻子潘巧云,此时就在马车里待着呢! 第87章 威名 第87章 威名 因为担心杨雄见到潘巧云后,保不准会如何,李庆便故作为难的道: “小弟确实想与杨兄、石兄,还有邓头领去喝酒,奈何随行的一个小妾路上偶感了风寒,病得甚重,正急着到前面的县城去找郎中医治,实在不敢过多耽搁。” 邓飞对李庆最是无感,于是就道:“人命关天,还是治病要紧。” 杨雄与石秀听李庆如此说后,也不再挽留,毕竟饮马川的寨子里,可没有太好的郎中。 于是邓飞自带了那一二百小喽啰回寨子去了,杨雄与石秀则想再送李庆等人走上一程。 一行人走进那驿道后,但见四周都是陡峭的高山,只堪堪这一条驿道能通行,端的是险要之极。 若饮马川的人事先在各处埋伏好人手,进来的人绝对难以出去。 而刚才邓飞、杨雄他们之所以直接领着人马从里头杀出来,是见李庆一行在那里驻足不前,担心他们会掉头离开,一时按耐不住,索性就奔杀了过去。 终于走出这条险要的驿道后,杨雄这才想起了什么, “李兄弟,你晚离开蓟州城几天,可知我家里那妻子后来怎样了?” 李庆道:“裴如海的父母与报恩寺的和尚整天上门闹事,潘娘子无奈只能去衙门请县令判了你们断绝关系,我又带人去打跑了那些闹事的人几次,倒也勉强能度日, 不过我走后,担心那些人还会去闹腾,便向潘娘子提议一起去阳谷,也好有个照应,只不过她没有同意。” 李庆如此说就是留了个心眼,以后若是杨雄、石秀发现他跟潘巧云在一起了,也可以说是后来她想通后搬到了阳谷,二人日久生情就走到了一起。 杨雄的心情瞬间变得不太好了,虽然他此前本来就早有预料到潘巧云会那样做。 “也好,倒是省了份牵挂。”杨雄心想。 李庆这时对杨雄与石秀抱拳道: “二位哥哥就送到这里吧,我们以后有机会的话,再相聚喝酒!” 杨雄、石秀于是驻足在那里,一直目送李庆一行慢慢的走远了,这才拍马归寨。 石秀忽然道:“哥哥,你说那李兄弟为何只三个侍妾,却要带四辆马车?他是出来游玩的,带的东西没多到要再雇一辆马车吧?” 杨雄摇了摇头:“或许是离开蓟州城时,又添置了许多当地特产吧。” 石秀也只是稍微有点疑心而已,听杨雄这么说后,便也不再继续纠结于此。 …… 离开饮马川地界后,一路上再无别的阻拦,顺顺畅畅的回到了阳谷县的大河渡口。 此时重返这渡口,路上的人再看向李庆时,眼神中竟多了几分敬畏。 原来几月前那“独眼蛇”王霸领了一二百人前去羊角滩劫李庆,最终却反被杀的事情此时早已传遍了各处,所有人都知道了这阳谷县的李大官人绝对不好惹。 当初北上时,还只是初秋正凉,现在却已是雨雪霏霏,放眼望去,天地间化作了一片白茫茫。 离开渡口继续行走后,很快就又将到那景阳冈, 由于上次遇了老虎,李庆此时都还有些心有余悸,便不想再去冒这个险,打算饶路而行。 反正已到阳谷地界,多走个一两天也没什么的。 但是当李庆他们走到了岔路口的时候,却见路上往来的行人却全都选择走景阳冈那条路,另一条绕行的道路几乎看不到半个人影。 李庆顿时有些纳闷了,找人问道: “景阳冈有只十分厉害的大仇出没,但为何大伙都选择走这里?” 那人笑道:“这位官人怕是外出许久才回来的吧?景阳冈那头害人的大虫早在前些日子被一位好汉赤手空拳打死了,现在整个山东地界,谁不知那‘打虎英雄’武松的名头?” 李庆听后,当下愣在了原地。 没想到武松景阳冈打虎这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一旁的糜貹有些不太敢相信的道: “那人真的是赤手空拳将大虫打死的?” 路人答道:“听人说武松一开始还提了根哨棒,但很快就打断成了两截,接下来便是全程赤手空拳了。” 糜貹听后赞道: “那也忒勇武了,以后有机会定要好好会上一会。” 不过有另一人却忍不住插嘴道: “你们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那武松之所以能赤手空拳将大虫打死,是因为那大虫刚好在不久前被本县的李庆李大官人用箭射伤成了重伤,这才白白捡了个大便宜, 不然的话,十个武松也不能赤手空拳将大虫打死。” 不说糜貹等人了,就连李庆自己听到这后都是愣住了。 他几月前经过景阳冈时,确实带着众人射了那白额吊睛大虫两箭不假,不过顶多只能算是稍稍伤到了它,也就把它暂时吓退而已,何曾把大虫射成重伤了? 起先说话的那路人有些不悦的道: “如今‘李庆射虎’、‘武松打虎’都是传为了一时的美谈,你这厮何必要捧一个、踩一个?” 那人反驳道:“本来就是武松捡了人家李大官人的漏,为何不许我说?” 这二人于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在这道路上互相争吵了起来。 李庆万没想到自己竟与武松一起成为了美谈,只觉得甚是奇幻,一时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他无心听这两人的争吵,接着又问: “那位‘打虎英雄’如今身在何处?” 路人答他道:“听说本县县令赏识他的一身好本事,十分看重,现已招为了县里的都头。” 李庆听后思绪繁多,于是不再逗留,继续令众人动身往景阳冈的方向而去。 那头凶猛的老虎既然已被武松除去,他们自是不必绕道而行了。 武松为地方除去这么一大害,也难怪过往的人都愿意传颂他的名声,顷刻间便闻名于整个山东。 不过武松归来,还做了阳谷县的都头,对李庆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李庆可是以较为强势的手段,把人家哥哥的妻子娶走了的,回去之后必须得好好的算计一番才行。 第88章 武松 第88章 武松 当李庆终于回到家时,月娘与玉楼早已在门口领了一大帮丫鬟小厮在候着了。 李庆忙下了马,牵着两位夫人的小手道: “咱家没这么多规矩,以后我出远门回来后,在厅内坐等就行了,不必再出来站着。” 孟玉楼笑道:“姐姐也是思念官人太甚,在门口等也能早一点看到你。” 李庆听后,既暖心,又有些心疼,打算今晚好好补偿一下她们两个。 他接着把潘巧云叫到身边,介绍给了月娘与玉楼,然后才一起进了府宅。 而李庆不知道的是,此时李府前边不远处的一家面馆内,一个身形挺拔魁梧的汉子刚才全程都在往他那边打量着,眼神中满是怒火。 直到李庆进了府宅后,此人才将目光收了回来,对他身边一个身材矮小、满脸褶皱的人道: “哥哥,刚才那里站在众人中间,当街牵着女人手的那人,想必就是那甚鸟李庆了?” 这个身材矮小的人不是别个,正是曾经在这阳谷县沿街贩卖炊饼的武大郎! 而称呼武大为“哥哥”的人,不用多说,则是那景阳冈上打了老虎的武松! 原来那宋江到了柴进庄上后,正好见到了在那里待了好几个月的武松,两人顿时一见如故,很快就以兄弟相称。 当宋江听到武松还有同胞哥哥后,又细问了一番,当即就明白了原来他遇着的那个武大就是武松的兄长,于是便向武松说了。 武松已有好几年没见自家哥哥了,心里甚是挂念,刚好风寒之病又好了,而他在柴进庄上又很不受待见,于是就辞别了宋江往郓城县而去,路过景阳冈时,就发生了打虎的事。 当他在阳谷县里当了都头后,很快就抽空去了郓城一趟,没费多少劲就找到了武大,兄弟相见,自是分外高兴。 武大接着便引着武松去见了他在郓城新娶的妻子,也就是那个铁匠铺的寡妇,一个粗手粗脚的妇人。 武松见自家兄长已经成亲,本来是很高兴的,但又见武大似乎有些闷闷不乐,便追问了一番, 武大叹了一声后,才开了口道: “不瞒兄弟,起先我娶的是另一个妻子,比现在这个貌美千百倍,但却被阳谷县的一个恶霸看上了,使出手段来逼得我休了妻,不得已才搬到了这郓城县。” 武松是个血性之人,听了这后顿时勃然大怒,眼红脖子粗的一拍桌面道: “真是欺人太甚!哥哥告诉我那人是谁,我回去后立马将他一刀割了,为你报得此大仇!” 武大一惊,慌张的劝道: “兄弟,千万不可动怒杀人,把他狠狠的教训一顿也就是了,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武松道:“你我兄弟自小没了父母,是哥哥一把将我拉扯大的,现在哥哥被人夺走了妻子,此等奇耻大仇,做兄弟的非得把那可恨的恶霸杀了才能为你解气!” 对待同一件事,人与人的想法、感受是有很大不同的, 被逼得无奈之下让出了妻子,武大虽也愤愤不平,但最大的心愿也只是让武松给他教训一下李庆而已,那样他就足够解气了。 但武松却觉得这简直就是件奇耻大辱的事,不杀了那人,心中的怒气便难以消除。 武大自是不会让武松去杀人的,于是闷闷的说道: “你若坚持要杀人,我就不把那人是谁说与你听了。” 武松心想:“不妨先答应哥哥,以安他的心,之后再做理会。” 于是武松便向武大承诺不会杀人,武大这才松了一口气道: “我也是后来才打听到的,那恶霸姓李名庆,是阳谷本地的一位大财主, 此人原先开着药材铺、与人放债,近来又霸占了几处庄院,豢养了几十号庄客打手,本就已是无人敢惹, 前一阵子,我还听人说这李庆还得了一个什么官身,连你们知县都要让他三分,兄弟你去教训他时,一定得万分小心才是。” 武松听到“李庆”这个名字后,只觉得甚是耳熟,细想过后才记起此人不就是景阳冈射虎的那人吗? 武松本就对此颇有些愤恨,因为那虎是他打死的,却得跟李庆共分这杀虎的名头,现在终于是可以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不过等他回到阳谷后找人打听了一番,才知道李庆已离家许久,不知几时才回,只能将心中的一腔怒火压了下来。 如此又过了大半个月,武松这天在外头新租了一处房子,正邀哥哥武大一起庆祝,却忽然听得人说那李庆终于从外头回来了。 兄弟两个于是立即到了李府外蹲守, 再一次见着千娇百艳、衣着华贵的前妻潘金莲时,武大的心情自是复杂之极,丝毫没留意到旁边自家兄弟眼中流露出的阵阵杀意。 等到李庆一行人进了宅子后,武松先是问了武大哪个是李庆,接着冷笑道: “此人身边带了如此多的护卫,还有两个武艺不俗的人跟着,倒是好气派。” 武大道:“这恶人身边那扛大斧的此前却是没有见过,只怕是新招揽来的。” 他又摇头感慨道:“唉,这恶人也算是本事不小,每过一段时间打听他时,总是能见他的实力又增强了许多。” 武松道:“哥哥无需担心,他难道能每天都带着这么多人出现不成?总能让我寻着下手机会的。” 武松对此有着强烈的自信,觉得李庆身边带的人只要比刚才少上一些,他就能有绝对的把握将他一击击杀! 只不过武松如今还在县里当了个都头,不是每时每刻都有空闲的,如何在有机会下手时及时知道,便是其中一个最大的问题。 兄弟两个往回走去时,武大又不忘劝武松道: “兄弟,你寻到机会打人时,千万要主意轻重,别又像当年那样,一个不留神便将人打聋打瞎了,难免又吃官司,四处逃亡。 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过些日子待为兄帮你寻户好人家,好好的安定下来结婚生子才是正经。” 武松心不在焉的听着,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他一直想闯出一番事业后再成家,现在还远不是时候。 第89章 提刑所 第89章 提刑所 李庆自是不知那武松竟一心想杀他,此时的他正跟几个妻妾戏耍,玩得不亦乐乎,哪有心情去想别的琐事? 此时原花府的围墙已跟主宅这边打通,门儿照李瓶儿之前设想的那样,与潘金莲住处的花园取齐,前边再起盖了个亭子,方便到花园耍乐,后边又盖三间玩花楼,以供凭高赏景。 那亭子李庆看过后,觉得盖得甚好,又见四周都是芙蓉花,便赐名为芙蓉亭。 这天傍晚,月娘为庆贺李庆从外头归来,宅子里的新居又建成,便提议好好在花园庆贺一番。 李庆于是让下人在芙蓉亭铺设围屏,挂起锦障,安排了酒席,又去叫了一众乐人,吹弹歌舞。 筵席开始时,李庆与月娘坐在主位,接着在两旁分别列坐的是二娘子潘金莲、三娘子孟玉楼、四娘子李萍儿、五娘子阎婆惜、六娘子潘巧云, 众女一时传杯弄盏,花簇锦攒,丫鬟使女都在两边侍奉,端的是热闹非常。 新来的潘巧云何曾见过这种家庭里的热闹场面,故而显得最为兴奋,酒也喝得最多,不一会便已是双颊绯红,眼神迷离,已然是微醉了。 李庆见此不由的笑了笑,只得让丫鬟迎儿把她扶了进屋歇息,又吩咐婆子给她煮些醒酒汤喝。 李庆又与众妻妾一直在这芙蓉亭戏耍到夜深,这才散了,当晚便在月娘房里,乘着酒兴,要和她云雨。 月娘连忙熏香打铺,和他解衣上榻,百般奉承,垂首玩其出入之妙,鸣咂良久…… 又一日,李庆趁着无事,打马往提刑所去上值。 这提刑所的衙门不与县令在一处,位于城南小河边上,位置比较偏,不过出入往来的人可不少,绝对不算冷清。 但凡犯了事的的人,除了县衙外,这里也是必须打点的地方,否则随便找个茬,就得有他好受的。 李庆从到任至今,还是第二次来提刑所,许多杂役小吏都不认识他是谁,还以为又是来这里打点关系的。 “喂!你这厮,谁叫你骑马进来的?马儿都在门外栓好!真是的,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 一个小管事模样的人,顿时喝住了李庆,语气十分的不耐烦。 李庆笑道:“你是谁底下的人?连我都不认识?” 那小管事道:“每天往来于提刑所的人多的是,贵人富商我见得多了,谁管你是谁?快快将马骑出去,想要办事就给银子!” 李庆慢慢收住了脸上的笑容,正要对此人发难时,只见外头又骑马走来了一个颇具派头的人,那小管事忙上前去露着谄媚的笑脸, “夏提刑,您老今天也来上值了?” 接着这小管事又川剧变脸似的对李庆哼声道: “还不赶快将道路让开,让我们夏提刑进去,若在聒噪,小心我叫人打断你的腿……” “啪!” 小管事话还没说完,他身旁的夏提刑便一巴掌将他扇得倒在了地上,怒声喝道: “真是瞎了你的狗眼!连我们李提刑都不认识?” 小管事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李提刑?难道就是那个才上过一次值,就再没来过的人? 夏提刑快步走了上前,给李庆作揖行礼道: “李提刑,多日不见,前些天听人说您回来了,正打算今晚去拜访,不曾想便在这里碰着了。” 整个提刑所,除了了李庆这个正牌提刑外,还有两个副提刑,这夏提刑便是其中的一个了。 而且这夏提刑还是现在整个提刑所资格最老的, 当前一任正牌提刑贺金还在位时,他就已经是副提刑了,熬了十多年,终于将贺金熬死,本以为轮也该轮到他来做那主位了,谁知却突然“空降”了个李庆过来。 李庆这种一介布衣,却把他垂涎已久的位置夺了,夏提刑那时的心情自是十分不好受,当李庆上任那一天,他就偷偷的在暗地里使了些绊子, 原本他还有一大堆手段来对付李庆的,没想到李庆之后就再没来过提刑所,夏提刑虽是副职,却实际上主管了这,倒也还不错。 没想到李庆现在又来了提刑所,夏提刑表明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好,心里却在不停的盘算着他的小算盘。 李庆瞥了那小管事一眼,问夏提刑道: “这家伙不过是一个负责接待的小小管事,连‘吏’都还不算,官威却比谁都大,也不知是谁借给他的胆! 我欲将他打上三十大板,再逐出提刑院去,夏提刑觉得如何?” 夏提刑显得有些难为情的放低声音道: “不瞒李兄,这人是我的妻弟,平时确实缺了些教养,以致不小心冲撞了您,还望你轻饶则个,他必有厚礼答谢。” 别看他刚才那一巴掌打得挺狠的,但何尝不是对这小管事的一种回护? 李庆道:“既是夏提刑你的妻兄,看在你的面上就饶他二十大板吧,不然我非得打断他的狗腿才消气,真以为我景阳冈射虎、羊角滩灭盗的事迹是假的不成?” 本来夏提刑明显是想让李庆看在他面上,不要处置他这妻兄,而不仅仅是免个二十板子。 但是李庆后面提了他景阳冈射虎、羊角滩灭盗的事,颇具威胁之意,令夏提刑心里不由的一阵大鼓,再想继续求情的话便没说出来。 若是换了李庆第一次来上值的时候,夏提刑非得跟他摆明车马的争上一争, 但李庆这家伙出去一趟,做了两件大事,在县里威名日盛,而且近来还有传言说他跟东京城的蔡太师颇有关系,所以夏提刑也不太愿在这个时候触其锋芒。 李庆进去里面将手一招,叫了两个差役将夏提刑这妻弟钳住,重重的打了十板子,然后把他赶了出去。 提刑所的其他人见此,全都一阵噤若寒蝉,没人敢直视李庆的眼神。 夏提刑这妻弟在提刑所作威作福惯了的,除了夏提刑本人,谁敢管他? 但谁也没想到,如今只因他触怒了“新来”的李提刑,便被一顿好打后赶了出去! 第90章 武松这是要做什么? 第90章 武松这是要做什么? 因为李庆拿夏提刑的妻兄立了威,因此整个提刑所没人敢再小觑他, 之前第一次来这里上值的时候,李庆口渴了都没人来上盏茶,此时他刚一坐下,茶水瓜果便全都快速的奉了上来。 提刑所的同僚官吏,也全都来到李庆跟前听训, 李庆品了一口茶后,问道: “最近提刑所内,可有什么要紧的案子?” 夏提刑道:“最近咱阳谷地界,还真出了件大案,有个叫柳御史的,自东京前往江南督办事情,路过县里的竹口镇时,却突然死在了客栈里……” 这可真是大案了, 堂堂御史却死在了外头,无论如何都得该上头一个明确的交待,不然的话,别说是阳谷县的县令了,就连整个东平府的官场恐怕都得受到牵连。 李庆表情严肃的问:“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夏提刑眼珠一转,说道:“就在两天前,大人可是要亲自前去受理?” 不待李庆回答,有人便咳嗽了一声,说道: “一般像这种大案,府衙与提刑司都会直接插手的,咱顶多派人去协助一下,跑跑腿就行,就算案件不了了之,也牵连不到,所以大人还是不要急急的去插手为好。” 李庆一看,记起了此时说话的人是提刑所的另一个副提刑,姓张名方,今年才三十出头,家里也是颇有些背景的,因此不怕那夏提刑。 其实不需张方提醒,李庆也知道不能冒然的介入这桩大案, 若那个柳御史是自然死亡的,那还好,皆大欢喜,而若是被谋杀的,事情可就严重了, 若是查不出是被谁谋杀的,则无法向朝廷交待,而若是查出来了,试想敢杀当朝御史的,能是一般人吗? 若是李庆真冒冒失失的冲在了这桩案件的最前面,必然是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夏提刑原本想欺李庆刚当上官不久,对这里面的门道还不清楚,怂恿他去办理这案的,却没曾想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张方给点破了。 他先是带着些许怨恨的瞪了张方一眼,接着笑道: “正是如此,我也觉得大人不该过多插手这案子,咱跑些腿就行,让上头的人自个折腾去吧!” 李庆笑了笑,没有说话,心里已暗暗记下这夏提刑的所作所为,以后保准会有所偿还。 所以说这个夏提刑目光还是狭隘了些, 虽然李庆夺了他的位置,但李庆难道会在这小小的提刑所一直待下去? 既然木已成舟,夏提刑最正确的方法其实就是好好的协助李庆,待李庆他日高升之时,自然会保举他,将他的位置扶正。 但他却自作聪明的想用毒计让李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待李庆寻着机会,又岂会轻饶他? 李庆在提刑所处理了一天的公务,直到日落之时才骑马离开, 副提刑张方却追了上来,向李庆道:“大人,要一起去醉香楼喝酒吗?” 李庆刚才承了他一个人情,自是不好拒绝,于是便与这张方一起往醉香楼而去。 两人坐下,酒水上来后,各饮了一杯,开始谈天说地起来。 酒过三巡,李庆问这张方道: “一直未曾打听,不知张兄弟是哪里人士,尊上如今在何处高位?” 这张方其实也就比李庆多三五个月到提刑所,此前也不出入勾栏酒肆,故而李庆并不知道他的底细。 张方笑道: “大人不知,我家本就是阳谷县人士,只是后来爹爹高升去当了东平府的守备,所以才举家搬走了。” 李庆听后大为惊讶, “想不到尊上竟是本府守备,他手底下怕是有个三四千人指挥吧?” 张方摇了摇头,叹声道: “我爹虽是六品武官,不过他这种地方武将,谁会重视?且他手下明面上虽是有三四千人,其实……嘿,不说也罢。” 李庆当然知道张方的言外之意, 明面上有三四千人,实际上能有三四百人就算是好的了。 李庆月前一路北上沧州时,可是见多了整个州府竟没一兵一卒的, 某些守备府等到要征讨强盗时,才匆匆临时招募些人来应付一下,等到交了差后又把人解散了,继续吃着空饷度日。 地方武将本就不被文官看重,手里又没多少兵,说话就更加的没分量了。 张方请李庆来一起喝酒,不过是为了加深与上官的关系而已,并没有别的事要求他, 于是两人尽兴的又喝了一壶酒后,这才各自离开了这醉香楼。 李庆正骑着马往家里不急不缓的赶去,忽然见到郓哥满头大汗的跑到了他跟前来, “郓哥,这么急的有什么事?” 郓哥喘着气道:“大官人,今早我在街上忽然瞧见了武大,见他形迹可疑,便跟踪了他一会, 跟到后来,我又看见武大的兄弟武松,也就是景阳冈打虎的那个,怒气冲冲的拿了一把朴刀出来,此时正伏在前边的巷子里,怕是要对大官人不利。” 李庆听后,顿时有些后怕, 他今天因为要到提刑所上值,便没让糜貹、焦挺跟着,若没有郓哥通风报信,难免落入武松的伏击之中,后果可就有些难料了。 那武松是想做什么? 若只是为他兄长武大出气,没必要带朴刀吧! 李庆这时已隐隐察觉到了武松的目的,恐怕并不想他之前预想的那样简单。 就在李庆正想着该如何应对时,身旁的屋子院门忽然打开,走出了一个中年男人来,惊喜交加的看着李庆道: “我道刚才为何树上有喜鹊在叫,原来是大官人到了我家门口。” 李庆仔细打量了这人几下,只觉得有些严肃,但却根本想不起是谁。 此人一拍额头道: “大官人已多时不去店铺,想必已忘记小人了,小人叫韩道国,原是您药材铺里伙计,后来借调到了新开的绒线铺做事。” 李庆努力回忆了一下原主的记忆,才终于记起了这么一个人。 这韩道国是破落户韩光头的儿子,本性虚飘,常常言过其实,但巧于词色,善于言谈,是个很会来事的人。 第91章 王六儿 第91章 王六儿 既然遇着了自家伙计,李庆当下便进了他院内暂避,吩咐郓哥走小巷回府,去将糜貹与焦挺带十五个庄客过来这里。 郓哥得令后,便骑着韩道国家的毛驴去了,李庆的坐骑别人根本骑不了,不然李庆会让郓哥骑这白玉虎狮去。 待郓哥走远后,韩道国满脸谄媚的对李庆道: “大官人,随小的进屋去小坐一会吧。” 李庆点了点头,没有拒绝,随韩道国走了进去, “大嫂,快煮一壶好茶来招待大官人!” 韩道国朝着里屋喊了一声。 “咱们这破烂屋子,有个甚大官人肯来?休要糊弄老娘!” 屋内传来了一道很是泼辣的妇人声音。 韩道国脸上满是尴尬的看了看李庆,有些生气的喊道: “是我们东家李大官人来了,你快快煮茶过来,不然我可要动怒了!” 一阵悉悉率率穿衣服的声音过后,布帘掀起,走出了一个约二十八九年纪的妇人来, 只见这妇人生的长挑身材,瓜子面皮,紫膛色,衣着颇为宽松,晃动着大半边白嫩,令李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妇人便是韩道国的浑家了,是这附近宰牲口王屠夫的妹子,在家里排行第六,因此别人都称她做王六儿。 这王六儿出来看到李庆后,见他风流倜傥,仪度非凡,眼睛便直溜溜的瞧着,也不忌讳自己丈夫就在一旁。 “傻愣在那里作甚?还不快过来给大官人见礼?” 韩道国冲着浑家又喊了一嗓子。 王六儿这才朝着李庆盈盈道了个万福,抛了个媚眼,转入厨房煮茶去了。 “小人这浑家疯疯癫癫的,还望大官人不要怪罪才是。” 韩道国赔着笑说话时,一双小眼不停的转着,也不知是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不一会,那妇人便煮好茶捧了过来,给李庆倒上后便转进了屋去,再出来时,已是艳妆浓抹,打扮得乔模乔样,把黛眉描得长长的,在一旁笑吟吟的陪着说话,言语颇为轻佻。 李庆也不是第一次被妇人勾搭了,但当着自家丈夫的面来勾搭他的,却还是头一次遇着。 而且更奇特的是,这韩道国对此还充耳不闻,似是完全看不出他浑家对李庆的眉目传情一样,弄得李庆暗自纳闷不已。 三人正说话间,外头敲门声起李庆趴在墙头小心张望了一下,见是糜貹、焦挺他们到了,这才放下心来,将门打开。 韩道国、王六儿夫妇出门相送,李庆骑在马上对韩道国道: “我记得你还会算账是吗?” 韩道国道:“小人年轻时还当个账房伙计,确实懂得算账。” 李庆于是点头道:“从明天起,绒线铺的账房先生就由你来做吧,不用再干跑腿送货的粗活了。” 韩道国听后,顿时大喜,忙磕头谢了。 待李庆在糜貹、焦挺还有一二十个庄客的护送下离开后,韩道国夫妇这才返回了屋内。 韩道国满脸兴奋的问妇人道: “你说咱这李大官人是不是看上你了?” 王六儿叉着腰道:“哼,管他是李大官人还是五道将军,看到了老娘,还不把他魂也勾走?” 韩道国道:“你也别吹牛皮,尽管使出手段来,看能不能将人勾到,如今的世道,赚钱的方法虽有千万条,怎么赶的这个道路?” 夫妇两个,于是竟在那小声筹划着该如何使计勾搭李庆来。 若是让李庆得知了现在这个场面,保准会暴汗不停,这可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两人正说话时,外头院门打开,进来了个年轻的女子,笔管儿般直缕的身子,搽的浓浓的脸儿,又一点小小嘴,鬼精灵的模样, “爹、娘,刚才我远远的见着一个人骑着匹神骏的白马儿从我们家出来,被一大帮人拥着走了,是谁这么气派?” 这个少女是韩道国与王六儿的女儿,今年十四岁,也每个名字,只称为“大姐”。 原来王六儿别看才二十八岁,但十三岁时就嫁给了韩道国,第二年便生下了这个女儿, 这种事情在如今的年月,实属再正常不过了。 王六儿板着脸道:“小丫头片子,问这么多做什么,还不赶快做饭去!” 韩大姐听后,扮了个鬼脸后便进厨房去了。 韩道国看着自己女儿离去的方向,说道: “大姐过了年后也有十五了,是时候为她找个好婆家了,你说让她给那李大官人做小妾怎样?” 王六儿骂道:“咱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能嫁给别人做小?那个李大官人我可是听说已经有四五房小妾了的, 这时你不要操心,到时我自会去找隔壁的冯妈妈,让她为大姐儿寻一户殷实的好人家做主妇!” …… 再说李庆那边, 当他在糜貹与焦挺等人的护送下,走到之前郓哥说的那个路口时,将手一抬,让众人停了下来。 此时太阳已完全落下,街道上的行人也少了很多,寒风四起,一片萧瑟。 李庆对着左边一条昏暗的小巷喊道: “武都头可是在那里?听说你四处寻我,何不现身一叙?” 李庆一连喊了两声,却没有半点回应, 他原本是打算直接离开的,但想着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所以索性便硬着头皮来了这里。 李庆也不确定过了这么久,武松是否还蹲守在那里,又喊了一声后,见还是没半点动静,就要打算离开。 这时,一个大汉手里抱着一小坛酒,一身酒气,跌跌撞撞的从小巷走了出来, “是谁在……在这里唤……唤我?” 李庆观这武松,只见他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果然是不同寻常,很难想象他竟会跟那三寸丁武大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李庆骑在马上俯视着武松道: “武都头,我听人说你拿着把朴刀四处寻我?” 武松咕噜咕噜的猛灌了几口酒,打算叫嚷道: “你这厮胡编乱造什么,我身上哪有什么朴刀?况且我又不认识你,拿刀寻你作甚?” 这武松一边说着,一边摇摇晃晃的慢慢靠近李庆。 但他这把戏,又如何瞒得过李庆? 第92章 糜貹战武松 第92章 糜貹战武松 李庆只一看武松双目一片清明,就知道他根本没有喝醉! 他这时仍在做着最后的努力,向武松道: “武都头,我想咱们之间或许有着一些误会。” 他又照搬了之前在郓城县时对宋江说起的那一套说辞: “我之所以会娶金莲,是因为你那兄长自个挨不了苦,想将美妻卖掉换银子,便托人找到了我,假称是亲戚找人家,从我这要了五十两彩礼后……” 李庆话还没说完,武松便将手中的酒坛向前猛地砸去,喝道: “恶贼!受死!” 说着便从背后贴身藏着的朴刀抽了出来,朝着李庆虎扑而去。 “休伤我家大官人!” 糜貹早就在防备着武松了,这时立马跳将起来,挥起那柄开山大斧朝着他横劈了过去。 至于那个酒坛子,已被一旁的焦挺横身挡了下来。 武松本想出其不意的杀李庆等人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糜貹的反应会如此之快,见他斧头横劈过来后,只得跳到一边,挥刀与他战在了一团。 只见他们一个斧斧生风,一个刀走游龙,打得甚是激烈,直让普通人看得有些眼花缭乱,一时不分胜负。 若单纯的论拳脚功夫,糜貹或许远不是武松的对手, 但如今是大斧在手,双方以兵器见真章,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武松长于拳脚,兵器略逊,糜貹拳脚功夫则差了些,但一身的本事都在这开山大斧上,所以此时自是糜貹发挥得更加的称心如意。 双方斗了五十回合以上时,竟是糜貹渐渐的取得了上风! 后头的李庆看得这种情况,不由的默默点头,顿时放心不少。 在招揽到糜貹之前,李庆的计划里若是遇到武松,就只有一个字:“跑!” 但是把糜貹这尊猛人招到身边后,情况就截然不同了,李庆对武松的担忧已是陡然减轻了许多,不然之前也不会在得知武松可能在这里的情况下,依旧走了过来。 武松见久久不能制伏糜貹后,心里顿时有些急了,以嘶哑的声音吼道: “你一身的好本事,为何却要屈身在这恶贼身边,助纣为虐?” 糜貹手中大斧丝毫不停,说道: “大官人是我恩人,为人又豪爽仗义,智勇双全,何来‘恶贼’只说?反倒是你这厮,一身本事不小,为何不问青红皂白的就要来伤人?” 武松本就不是什么伶牙俐齿的人,见劝反不了糜貹,又道: “我不善兵器,若是好汉,咱拳脚上见真章!” 武松相信,若糜貹放下兵器与他拳脚相斗,保准能十几回合之内就能将他制伏了! 糜貹却冷笑道:“真是小儿之言,我也不善拳脚,为何要弃己之长与你恶斗?” 两人又厮杀了片刻,武松见自己手上的朴刀已是缺了好几道口子,再斗下去,只怕很快就会被糜貹的大斧砍断,到时难道要赤手空拳的接战? 武松寻思,今天最大的失误就是低估了糜貹此人的实力,致使场面陷入僵局,看来现在无论如何也是动不了李庆了,还不如暂且撤退,改日再寻机会出手。 于是他猛地进攻了几招,将朴刀都砍断了,这才将断刃朝糜貹一扔,然后干净利落的转身往附近的小巷疾奔而去。 糜貹将那断刃挡开后,正要提斧追去,李庆却叫住了他: “糜兄弟,穷寇勿追,就让他去吧!” 接着李庆又解下腰间的玉牌,递给了郓哥, “你拿着这个,去县衙求见知县相公,把刚才这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他知,他自会明白该怎么做。” 郓哥神色有些激动的接过玉牌,飞快的往衙门跑去了。 知县听说了自己手下的都头,竟当街拿刀行凶,行凶的目标还是提刑所千户李庆后,也无法推辞,当即便点了十几个做公的,派去武松住的地方抓捕。 但是等这些公人去到时,那里已是人去楼空,哪还有武松的身影? 不过武松并未走远,只是暂时逃出了阳谷城,打算去郓城暂避几天,待风头过后,再来找李庆算账! 武大匆匆跟武松逃出城后,才问明了缘由,自是一阵埋怨, “不是早吩咐你在黑暗中逮着他蒙头暴打一顿就行了吗?为何要动刀子?这下你的都头也做不成了。” 武松心里苦笑,哪有这么好的机会逮到李庆独自走在黑暗无人的街巷? 今晚本以为是一个好机会,谁知他去时只一个人,回来时却不知怎的多了许多人护卫,身边那个使大斧的,武艺更是十分惊人。 武松自是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身边的哥哥武大泄露的行踪,刚好被熟人郓哥看到,不然他今天还真有可能就得手了…… 李庆回到府上不久,县衙里便派了人来报,说武松逃得不知去处了。 李庆对此很是不满,但也无可奈何,心里不停的筹划着该如何除去这个祸患才行。 之前武松在街上挺着朴刀、双目通红的向他虎扑过去,身上分明满是杀机,可不仅仅是要为他兄长出气那么简单! 既然是这样,那李庆也就留他不得了,虽然从一开始时,他就一直避免把事情弄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本以为不杀武大,两人就不会闹到兵戎相见,谁知事实证明李庆还是太过天真了些。 李庆料定了那武松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于是打算几天后设计引蛇出洞,好一劳永逸的解决掉这个大麻烦! 这事还必须得尽快解决,因为李庆待在阳谷县的时间不多,过些日子他又得外出“办事”去。 系统的最新任务,在李庆回家几天后,终于又颁布了! 以前的几次,新任务总是在上一个任务完成后便立即颁布,这一次也不知为什么迟来了这么多天,或许是贴心的想让李庆“放假”几天? 最新一个要李庆去解救的女人在东京城,也就是“豹子头”林冲的妻子张氏,系统说了,李庆若不去解救,此女将会在两个多月后上吊身亡。 而且这次任务与以往都不同,李庆真的是只需将人从虎口中救出来便行了,不需要把她娶过门。 第93章 解闷 第93章 解闷 虽然不需将林冲的妻子娶过门去,省了许多麻烦,但是这个任务却一点都不简单。 首先,必须得在林冲娘子上吊自杀前赶去东京,时间上还是挺紧迫的。 其次就是救人遇到的最大障碍了,也就是那造成林冲上梁山的罪魁祸首,当朝权臣高俅与他过继来的儿子“花花太岁”高衙内。 可以预想,林冲娘子的住处肯定早被那高衙内派人盯得紧紧的, 李庆在东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几乎没有半点关系,要想在别人的地头把这么一个大活人解救走,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而且就算是救到了人,也不能把自己暴露了出去,不然以李庆现在的实力,如何能承受得了来自当朝权臣高俅的报复? 到时只怕高俅、高衙内都不需出面,只要跟东平府的官场打声招呼,愿意动手解决他的人绝对是多如过江之鲫。 这个任务,若是一招处理不好,后果可以是相当的严重,所以李庆自是想快点解决掉武松这个后顾之忧,尽快赶去东京城全心筹划。 此外,李庆还在想着要不要先派人去梁山跟那林冲联系一下,救出他娘子来后就把人送去, 话说这林冲也真是的,在原著里也同样是上了梁山许久之后,见到寨里的其他兄弟都在联系家人上山,这才想起要派人去东京把他娘子接过来, 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派去的喽啰又走得慢,去到东京时他娘子早已无法忍耐高衙内的骚扰,上吊死了,就此绝了心思,彻底的沦为了梁山的杀人机器,真是可悲可叹。 不过李庆细想过后,最终还是没急着派人去找,至少得把人解救回阳谷了再说不迟,免得平添事端。 从第二天起,李庆就发动了城内的泼皮四处盯梢,只要发现武松重返城内,便第一时间禀报他。 又因狮子楼附近极易设下埋伏,李庆便决定了最终在那里决定武松的生死, 在原著里,那西门庆是在狮子楼被武松杀死的,而在如今这个位面,他李庆却要翻转剧情,把武松击杀在此! 谁知等了两天,那武松却还是不见来阳谷,李庆又记挂着系统任务的紧迫时间,不由的感到颇有些心烦,于是便出了门散心。 没走一会,只见迎面走过一个人来,正是几天前才见过的绒线铺伙计韩道国。 韩道国满脸谄媚的笑道: “大官人,小的正想请你去家里吃些酒菜,以答谢您提拔我做了绒线铺的账房先生,正赶巧想着碰着了,能否赏脸则个?” 李庆正心烦意乱的没处消遣,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韩道国那个很是泼辣大胆的妻子的身影,想着去与她调笑几句,倒也别有一番风味,足以消解烦闷。 于是李庆便与韩道国一同往他家所在的牛皮街走去, 到了韩道国家的院子外时,韩道国打开门后对李庆道: “大官人,您先行进去,小人去买些好酒和烧鹅瓜果就回。” 接着他便朝里头喊了一嗓子,那妇人扭着那细腰走了出来,笑吟吟的将李庆接进了屋去。 李庆坐下后,妇人便将热茶奉上,却不回避,大大方方坐在一旁说话, 上次没看仔细,现在有的是时间,李庆这才一边喝茶,一边细细的打量这妇人, 只见她身上穿着紫绫袄、玄色缎金比甲,玉色裙子,下边显着趫趫的两只脚儿,不搽脂粉,体态妖烧。檀口轻开,能勾得蜂狂蝶乱,纤腰拘束,暗带着月意风情。 “不知大官人家里现有几位娘子?”王六儿忽然明知故问道。 李庆道:“已有一位大娘子,五位小妾。” 王六儿笑道:“家里娘子这么多,身体肯定吃不消?” 像这种颇有些暧昧的话语,一般的女人家的哪会轻易问得出口? 但这妇人说起时,脸都不带红一下的。 李庆一时颇感新鲜,笑道: “不瞒你说,我这人本就是天赋异禀,加上一直锻炼身体,又有些许奇遇,所以体质远强于常人,故而就算有五六房妻妾,也完全不碍事。” 王六儿有些兴奋的睁大了双眼, “真的这么厉害?怕不是吹牛吧? 我家那口子在外跟人喝酒时,也常吹嘘自己有多厉害,实则每次都是刚把老娘挑拨起了兴,他自个就先缴械了。” 李庆道:“我这人从来都是有一说一的,按你刚才的说法,估计十个你的丈夫,方才有我一成功力。” 王六儿听后,一时间笑得花枝乱颤的,十分的晃眼, “你这人还真看不出来,说起大话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原本李庆只是想来跟这妇人调笑几句解闷而已,但不知不觉间竟有些心摇目荡,不能定止。 李庆翘着二郎腿疯狂压抢,问她道: “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没说大话?” 这妇人眼神妩媚的看着李庆,脚尖挨着他的小腿打转,语气缓慢而勾人的道: “要不……我们进到卧室里面去验证一下?” 李庆听后,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显然是根本没想到这妇人竟会如此大胆直白的说出了这么一个提议 看着眼前这个魅惑无比的妇人,李庆心头顿时有些火热,已是有些意动了,不过却有些担心韩道国会忽然回来。 王六儿似的看出了李庆心中的忧虑,主动握住了他的手道: “大官人别担心,我家那口中行事向来墨迹,保准还要大半个时辰才会回来。” 李庆听后,顿时有些意动了,正想要有所行动时,只听得外面开门声响起,蹦蹦跳跳的进来了一个少女,正是韩道国与王六儿的女儿韩大姐。 妇人见好不容易就能勾得李庆上钩,却被女儿给打搅了,心里不由的暗自气恼, “不是让你到冯妈妈那里学针线吗?为何又这么快回来?” 韩大姐先是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瞧了瞧李庆,脸上满是好奇, “冯妈妈的孙子吵闹个不停,她没心教我,我就回来了。” 李庆被这小姑娘这么一搅合,也瞬间没了兴致,于是起身告辞了,王六儿也无奈,只能将他送出了门外。 第94章 凶险 第94章 凶险 又过了两天,终于有泼皮来报,说是在城外发现了武松的踪影! 李庆顿时精神一震,忙让众人立即按计划行事。 那狮子楼处于狮子街的狮子桥下,基本处于整个县城的正中心位置,平时人员往来十分频繁, 但这里两边的地势略高,若人走到狮子楼前时,大门忽然关闭,进来的街道又被赌上,那人就算是瓮中之鳖了。 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李庆这才将设伏的地方选择在了这里。 李庆这次把五十个庄客全都叫了过来,且人手配了一把弓弩,若是运气好的话,只需一通弩箭过去,便能将武松射成筛子。 不过李庆越发的觉得五十个庄客已是有些不太够用了,打算待解决了武松后,再招募个五十人来。 反正他家里现在可以说是财源滚滚,远非刚穿越来的时候可以相提并论。 就拿孟玉楼打理的那些店铺来说,靠着成本低廉但价格却昂贵无比的紫色布匹开路,现在她已将绸布店开到了东平府各地,甚至又开了几家与绸布相关的店铺, 那韩道国此时所在的绒线铺,就是孟玉楼新开的, 此时的孟玉楼,俨然已是东平府商场中的知名女强人了,名声可不小。 闲话少叙,却说那武松戴着顶斗笠重新踏入阳谷县城后,一直小心行事,却不知已被人发现了踪迹。 他虽然已足够小心,但警惕的是那些身穿官服的公人,却完全不会去注意那些地痞、无赖、乞丐。 殊不知这些毫不起眼的人,正是李庆的耳目。 所以人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猛龙不过江”,讲的便是这个道理了, 不可否认,武松的个人武力确实是强,景阳冈那条大虫李庆也是亲眼见过的,当初就算带了那么多人,能用弓箭逼退已实属侥幸,打死的话也就想想罢了。 武松却能将那骇人的大虫徒手打死,简直恐怖之极,说他是“强龙”一点都不为过。 但此时面对李庆这条“地头蛇”,完全是武松在明,李庆在暗,李庆人多势众,提前布下了重重埋伏,但武松却对敌人的情况一无所知。 “张兄弟,你急冲冲的是要去哪?” “我听人说提刑所的李千户大官人此时正在狮子楼上吃酒,我正好有些事要去求他。” 在武松将要转入另一条街巷时,忽然听得前面有两人如此交谈。 他原本还想着找个地方住下后,再慢慢找寻机会的,听到这个消息后,便立即转身往那狮子楼走去。 当武松走到了狮子桥下狮子街时,忽然警觉心起,总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这种内心的“危机预警”上一次出现时,还是在景阳冈的时候, 那时他酒劲上来了,就地睡了一觉,睡梦中忽然察觉到危险,睁开眼来后便开到了那头正向他靠近大虫…… 试想若是武松当时内心没有警觉,仍睡得死死的,现在早化成一堆粪土了。 所以此时相同感觉又产生后,武松如何会不迟疑? 他先压低了斗笠,走到一处墙角蹲下,默默观察了一会,越发的觉得可疑, 武松毕竟在这里当过一段时间的都头,狮子楼这地方也是来过几次的,知道这里向来是城内最繁盛的地方, 但此时,在这里走动的人却明显的少了许多! 而且细心观察的话,还会发现不少行人的脸色都不太自然! 武松已是慢慢断定,狮子楼那里肯定有什么在等着他。 不过他这人的性格,向来都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可不会因为有危险就选择这么扭头就走。 武松先是起身窜入了附近一条小巷,接着快速的七转八绕,确保没被人跟踪后,便悄悄来到了狮子楼后门附近。 他知道这种大酒楼,每天肯定会有许多运送货物的从这里进出,藏着看了半响,果然见到一辆牛车载着几桶酒和几箩筐蔬菜驶了过来。 武松于是从藏身的暗处出来,快速的钻到了车底,慢慢从这酒楼后门进去了。 这附近原本是有李庆的人在把守的,但因此竟没发现已经进去的武松! 武松从车底出来后,一拳捶晕了那个驾着牛车的人,接着又抓到了一个送酒的伙计,向他逼问出了李庆此时就在顶楼靠近街边的一处雅间。 武松将这伙计打晕后,换上了他的衣服,把随身的尖刀藏好,端起了那酒便往顶楼走去,眼神中一阵杀机涌动…… 此时的李庆,还不知危险已然向他慢慢靠近,正眉头紧锁的与人喝着酒。 手下已经来向他禀报,忽然失去了武松的行踪,让李庆大感头疼。 他原本还想在这临街的阁楼里,好好欣赏武松被弓箭穿心而死的,谁知现在却发生了这种变故。 “武松突然不见了踪影,定是察觉出了什么,或许是躲起来了,是不是要另改计划?” 李庆喝了一口酒,心里有些踌躇不定。 “大官人,你觉得小人的事好处理吗?” 这时,李庆旁边的人忽然说道。 此人姓李,是县衙里的一个皂隶,专门在府县前揽些公事,往来听气赚些钱使,因他这人是个长舌头,总喜欢把县里的大小事情都往外传去,所以便得了个浑名叫“李外传”。 李庆刚来到这狮子楼时,这李外传刚好在这里,还厚着脸在一旁跟着,李庆也不好赶他走,就让他一起进来喝酒了。 酒过三巡后,李外传似是吞吞吐吐的求了李庆一件什么事,李庆根本就没仔细听,随意应付道: “好处理,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李外传听后,顿时大喜, “那可真是太感谢大官人能帮小人这忙了!” 他一番感谢后,见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好继续待在这里,便起身往外走去。 雅间的门一打开,李外传顿时就愣住了,颤颤道: “武……武都头?你在这里做什么……” 原来,那武松刚好便在这时摸到了李庆所在雅间的门口,并把尖刀抽出了一半,正打算破门而进,谁知却与这李外传碰了个正着。 第95章 县令搅局 第95章 县令搅局 武松此时打扮成了酒店伙计的模样,一般人恐怕还真不能第一时间把他认出来。 但武松在县衙当过一段时间的,而这李外传又是个常年在县衙里厮混的,曾为了能打听到武松新鲜时,与他打过许多次交道,故而一眼就认了出来。 武松此时一心要杀李庆,却被这碍事的李外传挡在了门外,又听得把自己的名字喊了出来,担心里头的李庆会因此逃脱,顿时急红了眼。 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瞬间把那把尖刀抽了出来,朝着李外传的肚子捅了过去,登时便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武松跳过了李外传的尸体,闯进了那雅间,双目一扫,见到李庆已将身体跨到了窗边。 原来李庆刚才听到李外传说起“武都头”三个字后,便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想都没有多想,就一跃而起,跳到了窗户,打算跳窗逃离。 他虽然经过了系统的四次强化,跟焦挺都能硬碰硬的过上几招,但一个人显然还远不是武松的对手,逃出去后回合糜貹等人,方才是上策。 只不过他所在的这雅间是狮子楼的顶楼,大概相当于后世的三层楼那么高,直接这么跳下去的话,不死也非得摔断腿不可。 但这时武松已杀人闯进屋来,李庆也不及多想,见窗户正下方有几块凸出来的砖头,也就两个脚板的面,是供二楼的窗户打开后顶叉竿的。 就在武松闯进雅间,挺着血淋淋的尖刀朝着李庆虎扑而去时,李庆便纵身一条,也是他此时身后足够敏捷,运气也好,双脚堪堪险之又险的落在了那凸出的砖头上, 不过他立足有些不稳,身子不由的向后仰了仰,幸好随手抓住了垂在窗户外的竹帘子,这才勉强稳住。 李庆不敢在这里多待,又跳到了下方的房檐,顺着跳下到了狮子楼的前院,终于平安落地后,总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糜貹、焦挺听到这边的动静,早冲了过来, “大官人,发生了何事?” 李庆喘着气将手往上一指,那武松正提着满是鲜血尖刀从顶楼的窗户往下张望。 焦挺摸着脑袋,一头雾水:“这厮是怎么混上去的?” 李庆道:“且不管他是如何上去的,所幸有惊无险,快将庄客都调集过来,依旧按计划围攻他。” 当武松从顶楼冲下来时,糜貹、焦挺已带人把他团团围住了。 狮子楼前,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一场恶斗在所难免。 李庆眼神阴冷的盯着武松,将手抬了起来,就要下令众人把这武松杀了! 但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喊道:“知县相公到!” 李庆眉头一皱,不知那县令这个时候来凑什么热闹,但还是暂缓了下令进攻。 这阳谷县的县令与李庆同一个姓氏,长得大腹便便的,平时甚少出县衙来,此时却在许多个做公的拥簇下来到了李庆面前。 “李提刑,何故当街聚集这么多人手与人斗殴?” 这李县令的语气,竟颇有些不善。 李庆道:“回禀知县相公,我刚才正与您同族的侄儿李皂隶在这狮子楼上吃酒,谁知武松这厮却突然手持尖刀冲了进来,一刀就把令侄给杀了, 幸好当时我成功从窗户跳了下来,不然现在也早已是命丧黄泉,故而召集了人来,要把这穷凶极恶之人捉拿归案!” 县令听后,顿时大惊失色。 自从李庆当上了提刑所千户后,以前上供给县令的诸多好处便再也没有了,县令表明上不说,心里却想着要给他些苦头吃。 今天现在知道了李庆要在这里伏击武松,原本还想过来替武松解个围,好在外给李庆留个强敌,让他不得安生。 谁知武松却杀人了! 而且杀的,还是他同族的人! 县令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虽然那李皂隶与他的关系早已出了五服之内,算不得多亲,但毕竟是族侄,就绝对不能把他放走了。 县令于是向武松喊道: “武二,你现在是打算束手就擒,等待公堂审判,还是要抵抗到底?” 若武松回答的是后者,县令便会毫不犹豫的给李庆下令杀人,还会让随行的公人一起动手。 武松并不是冥顽不化之人,他见自己此时已被人重重包围,李庆又远远的躲在后头,看来无论如何也是杀不了李庆的了。 若是知县没来,武松觉得大不了就是死战突围,就算突围不了,临死也非得多拉几个垫背的。 但知县到来后,他却看到了些许生机,于是道:“武某既然误杀了人,尽管将我收监就是了。” 县令于是将手一摆,让几个做公的走了向前,要捉拿武松,但中庄客却没人退让,长枪森然,谁也不敢硬闯。 直到李庆面无表情的说了声“让开”,众庄客这才分开了一条通道来, 县令眼神有些复杂的道:“李提刑这些家仆,还真是号令如一啊!” 李庆道:“确实如此,不然如何能随我在羊角滩把那个逃亡多年,官府却奈何不了的‘独眼蛇’王霸给击杀了?” 县令听后,脸色一变,也不再多言,让人押着武松往衙门走去。 李庆带着人跟走后面,以防县令偷偷把人放走,心里则在盘算着如今这种情况的得失。 若今天他带人把武松当街杀了,自是一了百了,但武松再该杀,也不该由他来处决。 就算用银子摆平了,若是以后有心人想拿这搞事,所以存在些许隐患,而若是能让县令判处他死刑,那就完美了。 别看这县令刚才还想护着武松,但李庆对他是再清楚不过了,典型的视财如命,只要肯使些银子,绝对能改变立场。 接下来,李庆又派人去通知了李皂隶的家人,让他们状告武松杀人,一阵撒泼滚打,定要县令给个公道。 原本还有别的小心思的县令,见了这个情况后,也只能升厅受审,当天就敲了武松三十杖子,令人取出一面长枷把他带了收在牢内。 第96章 武松判刑 第96章 武松判刑 人证物证俱在,这县令为何不肯当天就宣判? 明面上说是需要仔细审理,不过是明知不得不重判,却故意拖延一下,以取些好处罢了。 果然,在当天晚上李庆让人带了一百两银子过去县衙后,这县令第二天便判了武松一个秋后问斩,并上报府衙。 李庆本以为这事已然是十拿九稳了,因为如今这年月,这种普通的人命案子,知府一般是很少否决县里的判决的,而阳谷县的提刑所又是李庆在做主,就更不用说了。 但是李庆没想到的是,这最近才上任的东平府尹,姓陈双名文昭,乃河南人氏,却是个极为清廉正直的官员, 此人幼年向雪案攻书,长大后金榜题名,在金銮对策。在任时户口登,钱粮办,黎民称颂满街衢;词颂减,盗贼休,父老赞歌喧市井。 这种人在如今的武周朝官场,基本就跟后世那稀罕的大熊猫似的,偏偏就到了他们这东平府上任来了。 也是这武松合不该死,那陈文昭看到了他的案子后,竟细细翻阅起卷宗来,并没有像别的知府那样,看都不看就盖印。 陈文昭看完卷宗后,心下起疑:“这武松杀人的动机,这上面写得不清不楚的,难道有什么隐情?” 接着他又想起了什么,向左右问道: “这个杀人者武松,可是此前在那景阳冈打死大虫,为民除害的那个好汉?” 原来,武松打虎景阳冈打虎的事迹,此时已是传遍了山东、河北等地,就连刚到这里上任不久的陈文昭也听闻了。 当听到左右回答说这个武松就是景阳冈打虎的那个后,陈文昭便想:“这等汉子,必不会无端杀人。” 于是过了几天,等阳谷县的公人把武松押送到了府衙后,陈文昭便升堂审提审武松,问他有无冤情。 武松当即磕头道: “青天老爷在上,小人确实有冤, 小人因得知哥哥原娶的妻子潘氏,被阳谷县名叫李庆的大恶人强占了去,一时气愤不过,要寻那李庆报仇,不曾想误杀了这挡门的李皂隶,实乃无心之失……” 陈文昭听后,将脸一沉,问道: “那李庆是如何抢占了你嫂嫂的,细细与本官说来!” 强占别人的妻子这种事,虽不是罪大恶极,却十分的伤风败俗,是一心致力于地方教化的陈文昭最不能忍的罪行之一。 陈文昭面对着当即日益崩坏的天下,自是忧心忡忡,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通过兴教化来重建秩序。 武松其实也没细问过他哥哥李庆夺走潘金莲的过程,当下只得自行编造: “我那嫂嫂是远近闻名的美丽女子,那李庆是当地恶霸,一次偶然见到她后,便起了色心,直接纵了恶仆去抢到了他府上,逼得我哥哥不得已逃离了阳谷县……” 陈文昭一拍惊堂木,怒声道: “想不到在本官辖下,竟有这等强求民妇的恶人!” 陈文昭本人立即叫人去传令给阳谷县令,立即将那恶人李庆捉拿归案,但身旁的亲信却连忙咳嗽了一声。 陈文昭知道事情有异,便让公人暂时把武松带下去了。 他那亲信道: “大人何必听信这武松的一面之词?” 陈文昭道:“你不知,像他这种血性汉子我碰着过不少,少有说谎的。” 那亲信虽很是不以为然,但却不便反驳,因为他知道这位大人倔得很,继续纠结于此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于是他便转而说道:“据小人所知,武松的哥哥武大是写了休书的,且还受了那李庆五十两银子,而且还后娶了一位夫人……” 这人为何知道这么多? 原来李庆在阳谷县公人把武松押送府衙时,一开始便打算去府衙上下打点一番,好买通知府把案件落实了。 他首先便找到了陈文昭的这个亲信,很容易就买通了,却得知了陈文昭从不受贿的情况,便没有做那些适得其反的事,只是要这个亲信在一旁帮忙说事。 陈文昭听了那些话后,顿时大皱眉头, “写休书还可以说的被逼的,收银子总没人逼迫他把?另娶妻子总没人逼迫他把?这事可真是难办了。” 那亲信又道:“大人不知,这李庆还得了个阳谷县提刑所千户的职位,走的是蔡太师的路子……” 像陈文昭这种人,若是没个背景,早就被这官场的人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 而他的靠山,就是当朝太师蔡京,陈文昭考中科举时,是蔡京当的主考官,因此算是蔡京的门生。 这蔡京当了这么多年的权臣,门生遍布天下,其中贪官污吏自是多如牛毛,但其中有像陈文昭这种品行端正的人,也并不出奇。 陈文昭听了李庆还有这一层关系后,顿时变得更加沉默不言了,让阳谷县知县收监李庆的话便再也没有说出口来…… 数天后,陈文昭下了对武松一案做了判决,把他误伤人命定案,问了个脊杖四十,刺配二千里充军,申详过省院,文书到日,即便施行。 李庆对此虽然十分不满,觉得斩草没除根,若是遇到天下大赦什么的,武松还能重新返回,到时难免又会生事。 但他一个小小的阳谷县提刑,如何敢向本地知府提出异议?虽是不满,也只能接受了。 李庆不是没想过半路上把人解决了,但又听说了那陈文昭跟他很不对付,不想露出把柄,同样在思索过后也作罢了。 武松之事到此便算是暂告一段落,李庆又待了两天后,便启程前往这武周朝的都城东京去了。 而在李庆启程前往东京后不久,陈文昭便从牢中取出了武松来,当堂读了朝廷明降,开了长枷,打了他脊杖四十,取一具七斤半铁叶团头枷钉了,在脸上刺了两行金字,迭配离此地有千里之远的孟州地界。 武大得知这个情况后,自是一阵摇头叹息,心中无比悲切,又担心自家兄弟走远后,李庆会找他报复,所以连郓城县也不敢待了,一路往西北而去,离开了山东地界…… 第97章 陈桥 第97章 陈桥 李庆本着快去快回的想法,此去东京并没有带太多人,只让糜貹一人跟着,快马加鞭的一路疾驰而去,只半日就到了竹口镇。 照着这个速度来看,去到东京半个月就够了, 若是还跟上次一样,带了许多人一起出行,慢悠悠的上路,没有一个多月绝对到不了, 因武松之事,李庆耗费了太多的时间,若还慢慢走,只怕到了东京后,林冲娘子的尸体都凉了。 这竹口镇位于阳谷县的西边,也是整个东平府最西的一个镇子,出了这里后,就是濮州地界了。 由于赶了半天路,就算是李庆与糜貹不累,马儿也要歇息、补充体力。 于是李庆便找了家客栈停下,打算休整个把时辰后,再继续启程。 但当他跟糜貹走进这客栈时,却发现里面竟有许多公人往来行走,站了一会,竟没个伙计前来招呼。 李庆找人问过后,才知这里死了个当朝御史。 他这才想起了之前在提刑所时,那夏提刑提起过的“阳谷大案”,脸色瞬间一变,与糜貹匆匆远离了这里,到别的客店落脚去了。 这个案子沾上了就是个大麻烦,不说李庆如今没空理会了,就算有时间,也不想去惹得一身腥。 当李庆与糜貹到了另一处客店坐下时,发现这里的客人有不少都是在小声议论着那御史死亡的事情。 这也难怪,竹口镇虽是个交通要冲,往来的达官贵人不算少,但堂堂御史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这里,却实属惊天大消息, 而且这案子发生了好些天,但至今没有告破,自是引得众人议论纷纷了。 只听得一个醉醺醺的人此时说道: “那天晚上,我打算去摸几个银子来使,你们猜在那客栈里,我看见了什么?” 他身旁的人都嗤笑道: “得了吧,又说你看到了黑白无常勾走了那御史的魂魄?咱耳朵都听出茧来了!” “就是,你这厮胆小如鼠,入夜后从不敢出门,怎么会这么巧,人家御史死的那晚你就破天荒的出门了?” 客店之内,没一个是相信这醉汉鬼话的, 实在是因为这件事发生后,许多人为了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常在喝醉后便胡乱说自己见过御史、与御史死前曾谈笑风生如何如何的, 一开始衙门里的人听到这些消息后,还传审过几个人,最后发现无一不是大话连篇,现在已没人信这种鬼话了。 而且这个醉汉说的,还离奇之极,就更不会有人信了,都当做是一个乐子。 李庆却心下起疑,忍不住问这醉汉道: “你看到那黑白无常怎么勾走御史的魂魄没有?” 醉汉猛地摇了摇头, “我只见到他们从天而降,白无常舌头垂地,黑无常手拿索命钩镰,飘着进了御史那屋,当时就吓晕了过去,之后的事便没有看到。” 李庆听后,心里浮想联翩,但最终还是没几乎多问什么,只是把这醉汉的模样暗暗记在了心里…… 歇息充足后,李庆没有在这竹口镇做过多的逗留,继续启程, 一路入濮州、过兴仁府,李庆与糜貹便正式来到了东京城所在的开封府地界。 “开封有个包青天,铁面无私辨忠奸,江湖好汉来相助,王朝马汉在身边。” 李庆到了这里后,脑海中不由的便想起了这首后世歌词来。 可惜的是,此时那包青天早已去世多年,他曾经治下的开封府一眼望去,携妻带儿的流民遍地都是。 无家可归的流民,无论原本是在何处人士,似乎喜欢往东京城的方向走去,只因为那里是武周的都城。 “到了朝廷的都城,天子脚下,总能活下去吧?” 所有人的脑海中,都秉持着这么一个信念在行走。 李庆勒马看着眼前的景象,对一旁的糜貹道: “你说这些人到了东京城后,真的能活命吗?” 糜貹面无表情的答道: “这我可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的是,如果大官人跟我再不骑马疾奔起来的话,很快就会有人来抢咱的马儿了。” 李庆摇头苦笑了一声,将马鞭扬起,卷起一片尘土,疾驰而去了。 原本在他们身后手持棍棒、衣衫褴褛,正准备要夺下他们的马儿来下锅的人,只在后头吃了一顿灰尘,除了眼睁睁看着两人扬长而去外,没有半点别的办法。 不一日,李庆与糜貹便来到了陈桥镇, 此地位于东京城东北方四十里外,相距可以说是近得很,当年本朝的太祖就是在这里黄袍加身,从“小旋风”柴进的祖宗那里夺了皇帝之位的。 这时的天色已将到傍晚时分,李庆赶了一天的路已是累极,便打算在这陈桥镇歇上一晚,明天一早再进这东京城不迟。 陈桥这地方当年还只是陈桥驿,这些年不断扩建,已升为了大镇,街面十分宽敞,规模比一般的县城都要大。 而且由于此地临近都城东京,人口络绎不绝,车水马龙,也非一般县城能比,若不是路人的大都脸有饥色、衣着破旧,还真容易让人误以为这里是个太平盛世呢。 李庆刚要去找间客店住下,忽见前面围观了一群人,走近一看,竟是十几个泼皮在围殴一个倒在地上的大汉。 那大汉长得虎背熊腰,看着挺强壮的,不过却脸色惨白,似是得了什么病一样,面对这些泼皮的殴打,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李庆刚想问问旁人泼皮为何要打这大汉,糜貹便忍不住向前喊道: “这么人打别人一个,算什么本事,都给我住手!” 泼皮中顿时分出了五个人,挥起拳头来对付糜貹,但糜貹大斧都没拿,三两下就把这五个人打得遍地哀嚎, 其余的泼皮见此,都心下胆寒,纷纷作鸟兽散了。 糜貹去将那大汉扶了起来,问道:“没什么事吧?” 那汉子身子都有些发抖,但却强撑着向糜貹抱拳道:“多谢好汉出手相助,敢问高姓大名?韩五来日必有厚报!” 糜貹摇头道:“我要你报答什么,若不是我们家李大官人让我出手,我才懒得理会呢!” 第98章 东京 第98章 东京 糜貹这人若是受了别人滴水之恩,便恨不得涌泉相报,但自己帮助了他人后,又很不耐别人的报答,所以索性都说成了是李庆的功劳。 那大汉果然将目光转到了李庆身上,又是拜谢了一番。 李庆忙把他扶到了一旁的小茶馆坐下,叫伙计上了一壶热茶和一些点心,然后才问道: “汉子,你姓甚名谁?为何会被这些泼皮合力殴打?” 大汉喝了口热茶下肚后,脸色变得好了少许, “我叫韩五,是延安府人士,四处闯荡至此,原本纠结了三四十个人,打算收点过路费做盘缠,不想却感染了风寒,一身的力气都使不上来,便被这些本地泼皮欺上头来了。” 糜貹皱眉道:“你收的都是些什么人的过路费?” 韩五道:“这位哥哥请放心,我韩五从不做欺软怕硬之时,过往的流民、穷苦人家从不打搅,只有遇到那些富商才会去赚他两个银子。” 一个延安府的人,却跑到了这陈桥镇收保护费,倒也是一桩奇事。 李庆道:“你身上可有银子看病?” 这韩五的体格只雄壮,一点都不输糜貹,若他身上没有病,那十几个泼皮定不会是他的对手。 韩五道:“原本还有几个碎银,都被那些泼皮抢走了。” 李庆于是掏出了一锭大银来,递给了韩五,“拿去将身上的病治好吧!” 韩五有些迟疑的道:“咱们素不相识,才说了几句话而已,如何能受此重财?” 李庆笑道:“我敬你是一条好汉,故而才愿意解囊相助,还望勿要推辞才是。” 韩五本就是那种爽快之人,又见李庆如此豪气,便不愿再做忸怩之态,大大方方的将银子收下了。 风寒别看不是什么大病,若是不好好医治的话,也是足以夺走一个人的性命的,他可不想因为穷苦,而病死在这异乡之地。 三人又喝了一会热茶后,糜貹忽然问韩五: “你既是出身延安府,又有一身的好武艺,为何不加入西军拼搏一番,却要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厮混?” 韩五听后,沉默了一会才道: “当时年少,总想着四处闯荡一番,涨涨见识,若现在给我回到家乡的话,保准会选跟兄弟你说的那样,选择择加入西军,好过每天像如今厮混度日。” 李庆道:“西军也非一片净土,你还是多些心理准备才是。” 李庆言尽于此,其他的便不再多说什么了,韩五见此也不好多问。 …… 第二天,李庆与糜貹牵着马走出了陈桥镇,韩五虽有病在身,却还是坚持着一路把他们送到了镇外。 “李兄弟、糜兄弟,你们将会在东京城何处落脚?待我病好了些后,便去寻你们!” 韩五这时忽然问道。 他平白承了李庆一个大恩,若不想办法偿还,心里一点都不好受。 李庆想了想,答道: “到时你就去大相国寺寻我吧,我们打算借宿在那里。” 韩五道:“如此甚好,东京城的大相国寺甚是有名,我正好也想去那里见识一下!” 约定好了会面的地方后,李庆便让韩五留步,与糜貹各上了马,抱拳告别后便扬鞭而去了。 走了半响,李庆忽然想道:“貌似在另一方时空里,那延安府出了个绝世名将韩世忠,也不知跟这韩五有没有关系。” 这个想法刚刚浮现后,李庆便摇头笑了笑, 那韩世忠可是以少胜多大破金兵的人物,知名度仅次于岳飞,怎么可能与这痞气极重的韩五有关? 看来他最近真是想的越来越多了, 李庆很快便将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想法抛在了脑后,过不多时后,那本朝的都城东京,已然在望…… 东京城其实本叫汴梁城,因后来武周定都于此,设天下四京:北jin大名府大名城,南京太祖起家之地武州城,西京洛阳城,东京汴梁城, 久而久之,百姓倒忘了这里原名叫什么,都称之为东京城。 这东京城周阔三十余公里,由外城、内城、皇城三部分组成,气势雄伟,规模宏大,富丽辉煌,单是人口就多达一百五十万以上, 说东京城是此时全天下的第一城,一点都不差,同时期别的文明,能有一座人口在五十万以上的城池都算是一等一的大城了,人口一百五十万以上,根本就是难以想象的事! 李庆虽是来自后世,但当他立足于这东京城外时,仍是不由的对这座城市的恢弘气势所震撼到了, 这武周朝别看现在危机四伏,但就经济、文化等方面曾经的繁盛,确实是达到了历朝历代的顶峰,不然也不会拥有这么一座超级大城。 这东京城位于黄河以南,战国时还是七雄中魏国的第二个都城,本朝太祖建国后,复定都于此。 而东京城所在的开封府,川原平旷,乃水路都会,天下要冲,四通八达之郊,漕运十分的便利,若非如此,单是粮食问题就足够让这么大的一座城池烦恼的了。 除了交通、漕运便利外,汴梁背依燕、赵之地,面控江、淮之所,泰岳镇其左,温、洛萦其右,为天下腹地,能有效的控制其他郡县。 武周朝选择定都在这里,并非是没有道理的。 然而,东京城也有着其定都的弊端, 最明显的就是,这里的地形实在太过开阔了,四周除了黄河天险外,再无可以依托的地方,形势涣散,使得防维变得十分艰难, 而且北方又没了燕云十六州的有利地形,北地异族的铁骑因此可以一路疾驰南下,渡过黄河后,就能直抵这东京城下了, 武周朝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但也没别的好办法,只能无奈的聚集起数十万禁军在都城四周,造成了大量的冗兵。 不过这些此时都不是李庆所关心的,他这时已跟糜貹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踏进了这东京城内, 由于有大量流民涌来了这里,这东京城不仅没有衰败之相,乍看之下反而有着一种畸形的繁荣景象,令李庆不由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99章 张三与李四 第99章 张三与李四 东京城实在太大,又不能纵马而行,所以李庆与糜貹走了半天后,这才终于到了那大相国寺的附近。 入得山门看时,只见这大相国寺端的是一座大刹! 这寺庙山门高耸,里面梵文清幽,一眼望去钟楼林立,经阁巍峨,五间大殿龙鳞瓦砌碧成行,四壁僧房龟背磨砖花嵌缝。 这规模与气派,果然不愧是本朝的皇家寺院! 大相国寺虽是皇家寺院,不过是不禁身份出入的,来这里的既有王公贵族,也有市井小民,门前热闹非凡。 大相国寺是能提供住宿的,若是进京赶考的士子,还能免费入住,李庆在上供了一些香油钱后,便被知客僧人安排到了客房住下。 这时本该去林冲娘子的住处打听一番,但李庆忽然又想到那“花和尚”鲁智深不知还在不在这大相国寺, 若鲁智深还在这里,能得他相助的话,无疑会平添许多胜算。 而且梁山好汉这么多,李庆最敬佩的就是鲁智深,觉得他是水浒里最当之无愧的好汉,所以也想趁机结交一下。 于是李庆便带了糜貹,往那位于酸枣门外的菜园子走去, 然而经人指引,终于到了那地方后,只见整片菜园庙宇都烧成了白地,又哪里还有鲁智深的身影? 李庆叹了一声,正准备转身离开这里时,忽听得前头传来了阵阵打斗声,于是便和糜貹走了过去。 只见在这菜园子的近左,有两伙人此时正在那拳脚相交,打做了一团。 这些人一看便都是些没名气的泼皮破落户,李庆也懒得去做过多的理会, 这时,只听正处于上风的那一方有人喊道:“张三李四,我倒要看你们能撑得了多久!” 李庆听到这里后,立即停下了离开的脚步。 原著中,鲁智深到了这里看管菜园子后,遇到了一伙泼皮来寻他晦气,为首的一个叫做“过街老鼠”张三,一个叫做“青草蛇”李四,双方还打闹了一场。 双方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张三李四等人最终被鲁智深所折服,认他做了众人的主, 从原著里的事迹来看,张三李四这些人虽是泼皮无奈,但却十分讲义气,倒是值得结交一下。 而且李庆初到这人生地不熟的东京城,若能得张三李四这些地头蛇相助,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李庆便吩咐了糜貹一句,糜貹当即挽起衣袖,冲撞了过去,随手抓起了两个人,跟扔废物般往远处扔了过去。 一时间,原本还处于上风的那一方人纷纷被糜貹打得七零八落,惨叫声四起,只不多时便把他们打得四散而逃。 张三和李四等人互相搀扶着走到了糜貹面前, “多谢好汉出手相助,不知好汉高姓大名?” “我叫糜貹,你们有什么事便跟我家大官人说吧!” 糜貹说完,便站在了李庆的身后,一点都不想出风头的样子。 张三和李四等人这才见过了李庆,互相道了姓名,李庆提议众人到了附近的小酒馆坐下后,边喝酒边聊。 “李大官人是山东阳谷人士,这么远跑来这东京城,难道是来做什么大生意吗?” “青草蛇”李四忽然满脸好奇的问道。 李庆摇了摇头: “我家的生意多是我那三娘子在帮忙打理,我平时甚少关心,来这东京并非为了赚钱,而是为了救人。” “哦?大官人想要救谁?但有用得着咱们几个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过街老鼠”张三立即拍着胸口道。 李庆却没有轻易开口,当下止住不谈,只顾让众人喝酒。 像救林冲娘子这种大事,他当然不会在这人多眼杂的小酒馆说出来,张三、李四等人也很快醒起这个理,于是都没再追问下去。 李庆问他们道:“不知智深师父他在去了哪里?” 李四愤愤不平的道: “师父他千里护送林教头去沧州,坏了高俅的事,那两个防送公人董超,薜霸回来后,为了推脱,便对高俅说都是智深师父的阻拦才没把事情作成, 高俅因此暗恨智深师父,分付了寺里长老不许他在大相国寺挂搭,又差人来捉他,幸好咱得知了消息,提前飞奔来给他通报了, 智深师父于是愤怒下一把火烧了那菜园里的庙宇,逃出了东京城,也不知如今到何处去了。” 李庆听后,叹声问:“你们敢给智深师父通风报信,也算是有些胆识了!” 张三却苦笑道:“但咱也因此恶了高俅,他或许懒得与我们这种小人物计较,但他那龟儿子却叫了许多泼皮隔三差五的来寻我们的麻烦。” 之前与张三李四他们打斗的那伙人,不用多问,想必就是听从高衙内命令行事的了。 众人又喝了半响酒后,其他人都起身回去了,李庆独叫了张三李四两个,一起到了寺内他下榻的地方。 李庆给他们各斟了一杯酒,才开口道: “之前酒馆内人多眼杂,不便多说,其实我之所以来东京,是受了林教头所托,专门来救他娘子出东京的,不知二位可否能帮忙。” 李四道:“林教头是这东京城里咱兄弟除了智深师父外最为敬佩的人,他的娘子最近常被高俅那龟儿子骚扰,我们早就看不惯了,大官人既有此心,正合了咱兄弟的心意!” 李庆全程仔细观察着张三和李四的脸色,若他们有半句谎话,定瞒不过他, 所幸这两人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异色,李庆这才欣喜的又为他们各斟了一杯酒。 当晚,李庆便随了张三前去林冲娘子的住处附近踩点,看看对方都蹲守了多少人。 “大官人你看那个吃面的瘦子,这人名叫富平,是高衙内那厮身边的头等帮闲,前门的七八个泼皮都是听他的。” 李庆听后,暗暗将这富安的相貌记在了心里, 张三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笑道:“这富平有个兄弟,叫做富安的,随那卖友求荣的陆谦一起去沧州杀林教头,却都被林教头给杀了,消息传到东京,咱兄弟几个都一连打了几天炮仗呢!” 第100章 林娘子 第100章 林娘子 林冲娘子的住处外,除了在前门看守的富平一帮人外,后门那里还有四五个人,日夜轮番紧盯着这里。 这些还只是盯梢的,只要这高衙内一声令下,肯定能在这东京城内叫到几百号泼皮来帮忙,甚至官府和太尉府的手下,也都能被他支使。 而李庆要想把人带走,首先就得想办法瞒过这些在门外日夜把守的人,不能让他们去通风报信,不然绝对走不了多远。 李庆又详细的问了这里的有些别的情报,张三都事无巨细的说了, 据张三说,那林冲娘子已经许久没出过门了,平时买菜之类的事都是她家里的丫鬟锦儿代劳的。 若林冲娘子一出门,这些把守的人保准会第一时间告诉那高衙内,而高衙内肯定很快就会黏上去进行骚扰,令人烦不胜烦。 李庆听到这里后,脑海中顿时浮现一条计策来,不过却得先进去与那林娘子见上一面才行。 于是李庆便与张三返回了大相国寺,打算到了晚上,再偷偷的潜入里面去。 他观察了半响,虽然外头盯梢的人还挺多的,但并非没有死角,以他现在的本事,偷偷溜进去不成问题, 李庆跟时迁待了那么久,早跟他学了些翻墙跃门的本事, 虽说由于年龄的关系,远达不到时迁那飞檐走壁的程度,但配合起他敏捷的身体,应对现在这种情况也是绰绰有余了。 当天夜里,李庆换了一身黑衣,让糜貹在外接应,自己独自一人悄悄摸到了白天时选定好的那处死角,一个纵身而起,便干净利落的翻进了墙去。 外头把守的人因累月不见这屋子有任何动静,早失去了警惕心,只顾在那喝酒戏骰,就算李庆不从那死角进去,只怕他们都未必能发现他。 林冲这旧居是东京城里最为普遍的宅子,进了大门后是一个院子,院门正面并排着四间房屋,厨房与柴房分别在两侧。 此时各间房屋都是一片漆黑,寂静无声,唯有正中的那间房子里又十分微弱的灯光传来。 李庆便往那里走了过去,正抬起手来想敲门时,忽听得里头传来了一声椅子倒地的响声。 李庆顿时心中起疑,从窗户外张望而去,虽有纱窗隔着看不怎么清楚,却在那微弱的烛火光下,分明有一个人体垂吊在了悬梁上! 李庆顿时大惊失色,再顾不得其他,后退几步后卯足了劲,直接把那拴着的门撞开了, 他接着三步作两步的跑了过去,双手抱起了那妇人的双腿,往上提了提,将她从三尺白绫处取了出来。 不过这妇人却不断挣扎,晃得李庆一个没站稳,摔倒在了地上,妇人也随之跌落在了他的怀里。 还不等李庆反应过来,妇人便发出一声惊叫,跌跌撞撞的爬到了床榻上,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把剪刀来, 她先是眼神慌张的将剪刀头对准了李庆,但或许是看到了李庆强壮的身体,又将剪刀对准了自己的脖子,大有一言不合就刺下去的态势。 李庆连忙抬手制止道:“别,别冲动,娘子且听我说,我是林教头派来救你出火海的!” 这个意欲悬梁自尽的妇人,正是林冲的娘子张氏,只见她生得秀丽端庄,身上戴的虽是木簪、穿的虽是粗布罗裙,但却难掩她的曼妙身材。 更难得的是,这林冲娘子虽没有天仙般的容貌,但身上气质却十分独特,就像是把身上的人――妻属性点满了一样,让人过目难忘, 只见她此时脸上梨花带雨惹人怜,又毅然赴死令人畏,李庆女子是见得多了,如此奇特的女人还是第一次见着。 李庆心里不由感慨,也难怪像高衙内这种风月场中的花花太岁,竟会为她害上相思病,得不到就要死要活。 林娘子听了李庆的话后,脸上先是一喜, 但她随即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还是没把那剪刀放下,满脸警惕的打量着李庆,轻皱着黛眉道: “你休想骗我,你定是那高衙内派来的,这恶人上次也叫人来这么说过,辛亏被锦儿识破了,你……你可有书信凭证?我识得我家官人的字迹。” 李庆听后,有些后悔没提前与林冲取得联系了。 若是此时能拿出林冲的书信来,此时他也就不必这么大费口舌了。 李庆只好道:“教头倒是没给我书信,不过我却能讲一下他的近况,保证必不是旁人能胡乱编造出来的。” 林娘子满脸狐疑的看着李庆,忍不住道:“你且说来。” 李庆道:“教头在山神庙杀了富安和陆谦后,在‘小旋风’柴进的推荐下去到了山东地界的梁山泊落草, 这梁山八百里水泊,浩瀚无边,端的是个好取出,但原本的那个寨主‘白衣秀士’王伦,却是心胸狭隘之人,见教头本事太大,便不想留他,于是百般刁难,后来……” 李庆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林娘子忙紧张的问道:“后来如何了?” 李庆苦笑道: “不满林娘子,我忙活了一天,此时已是口干舌燥,能否给我倒杯茶润润喉咙?” 林娘子下意识的往放有茶盏的桌子走去,但随即便又回到了原地,睁着杏眼怒视李庆道: “你休想骗我松开手上的剪刀!” 李庆见自己的算计被她识破,只能无奈的继续道: “后来教头千方百计终于是入了山寨,但却被王伦所忌,过得甚是憋屈……” “娘子?这里发生了何事?” 李庆正说着话时,外头匆匆闯进了一个手持菜刀的俊俏丫鬟来。 这丫鬟看清屋内的情形后,立即就化作了护崽的母鸡一样,将菜刀对准了李庆,喊道: “恶贼,休想伤我们家娘子!” 李庆:“……” 这个小丫鬟真是没眼力,他明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正义之气好不好! 林娘子道:“锦儿先不要冲到,这人说他是官人派来救我们走的,且听他把话说完。” 原来这个小丫鬟,便是一直在林娘子身边不离不弃的锦儿。 第101章 定计 第101章 定计 锦儿听了林娘子的话后,这才放弃了挥舞菜刀砍向李庆的想法,走到了林娘子身边,满脸警惕的看着李庆。 林娘子问李庆: “我家官人如今在那梁山泊过得如何?可还继续受着那什么寨主的欺压?” 李庆道:“那个白衣秀士王伦已被教头火并了,因为后来梁山泊里又来了一伙劫了蔡太师生辰纲的人,为首的一个叫‘托塔天王’晁盖、一个叫‘智多星’吴用……” 李庆接下来滔滔不绝的将后来发生的事,全都给这林娘子讲诉起来。 由于他讲诉时,用的是小说家的语气,把原本平淡的事情讲得跌宕起伏、引人入胜,林娘子与丫鬟锦儿都不由听得入迷了。 “……就这样,林教头他们终于吧官兵杀得大败而归,名震山东。” 李庆终于讲完后,是真的感到有些口渴了,自顾去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掉的茶来喝。 林娘子悄悄问锦儿: “锦儿,你觉得这人说的是真的吗?” 锦儿道:“这人说得好详细,什么八百里水泊、金沙滩、蓼儿岛,还有跟官兵交战的详细经过,若他不是梁山的人,如何知道这些?” 林娘子也道:“那高衙内身边的人,定说不出那些话语来。” 两人低声细语的讨论了一会,都一致觉得李庆颇为可信,林娘子也终于把她一直对着脖子的剪刀放了下来, 但或许是之前过于激动的缘故,林娘子的玉颈被那剪刀弄伤了,流出了些许血迹来。 李庆忙道:“你这家里可有伤药?还是先处理一下吧。” 林娘子摇了摇头, “这点小伤,碍什么事?过一会自个就好了。” 李庆道:“切勿过于轻心了,有人就因为对一些小伤不重视,后来愈发严重,最后不治身亡……” “呸呸呸!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我就要打你了!” 锦儿的俏脸上,显得十分的不满,紧紧的握住了粉拳,真似要打李庆一样。 林娘子不想与李庆争辩这事,便去床头柜里拿出了一瓶药物来,涂抹在了玉颈的伤口上。 处理好了伤口后,林娘子才问李庆: “既然我家官人派你来救我离开这里,那你可有什么计划?若是让外头的人发现了,我们肯定出不了这东京城。” 李庆道:“我已想了一计,让林娘子你化妆成锦儿的模样,装作出去买菜,偷偷的溜出城去……” 林娘子连忙摇头道:“不行,这样锦儿又该如何逃脱?” 若林娘子这个“假锦儿”刚出去,都还没回来,里头又走出一个锦儿来,外头盯梢的人只要不傻,肯定是会起疑的。 不待李庆解释,锦儿便自个说道:“娘子放心离开就是,我就留在屋内不出去,他们不会拿我怎样的。” 林娘子道:“不可,若时间久了,那恶人得知我逃离了东京后,肯定会拿你来出气的。” 一旁的李庆满脸无奈的道: “你们能听我将后面的计划说完吗?” 林娘子与锦儿听后,这才双双闭上了嘴,将目光落在了李庆身上。 李庆道:“待林娘子你离开这里后,便将锦儿的衣裳换下来,由我穿上,乔装打扮一番后重新返回此处,再由锦儿穿上,过些时间又出去……” “那你又该怎么办?” 林娘子有些迟疑的问。 李庆道:“我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自然能悄然出去,这个不需担心。” “如此的话,就最好不过了。” 林娘子颇为欣喜的说,显然是对李庆的计划颇为满意。 按照他这计划,大家都能安全离开,不用任何人因此而陷入死地,正是皆大欢喜的事! 锦儿又问:“那我们几时离开?最好明天走,谁知那坏人几时会耗光耐心。” 那高衙内之所以没有用强,是因为林娘子此前在情急之下,用话语吊住了他的胃口,想要得到她的人时,还得到她的心。 但几个月下来,高衙内的耐心显然已几乎快要消磨殆尽了,无论是锦儿还是林娘子都知道他下次再来的时候,保准会彻底撕破脸的。 这其实就是林娘子今晚上要悬梁自尽的原因,她宁愿死,也要保持自身的清白! 李庆道“明天恐怕不行,我今天才到东京,还是得做足一些准备事宜,尽量后天能行动吧!” 林娘子忽然又道:“我爹爹也在这城里,得带他一起离开。” 这个倒好办,林娘子的父亲张教头并不住在此处,平时又没有高衙内的人在监视,要带走他不过是顺手为之罢了。 一切都商议妥当后,李庆这才打算告辞离开, 锦儿这时才大惊小怪的看着那倒下的门,喊道:“这门……这门是被你撞开的?恁地粗暴!” 李庆也无心解释,只是抬手指了指悬梁上的那三尺白绫。 锦儿此前一直都在警惕十足的将目光放在李庆身上,根本就没留意到这个,顿时又是一惊,泪眼婆娑的看着的向林娘子道: “娘子,你若是自寻短见了,锦儿又该怎么活?” 林娘子笑道:“好了好了,现在不都没事了吗?” 锦儿擦拭了眼泪,难得的向李庆行了个万福,语气也瞬间好了许多, “多谢你救下了我们家娘子,锦儿来世一定会做牛做马报答你的。” 李庆打着笑道:“为何是来世,而不是今生?” 锦儿道:“今生我要侍奉我们家娘子到老,可没时间给你当牛做马。” 李庆倒是想到了一个让锦儿两全其美的办法,但就怕说出来林娘子会生气,所以最后只是笑了笑,向他们挥手作别了。 安稳的出了宅子后,李庆会合了在外接应了糜貹,便打算要返回大相国寺。 这时,他忽听得前边某个角落里有人在交谈: “嘿,真是晦气,富平那厮随衙内到樊楼快活去了,咱兄弟却还得守在这冷冰冰的地方!” “吃你的酒吧,你有没兄弟为衙内掉了性命!” 接下来,便是一阵牢骚之言,李庆却无心继续听下去,忽然兴起的对糜貹道: “走,咱就去这樊楼会会那高衙内!” 第102章樊楼 第102章樊楼 所谓“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樊楼。” 樊楼原名白矾楼,一开始是因一帮贩卖白矾的商贾经常在这里聚会谈生意而得名。 作为武周朝的天子之都,东京城内的酒楼多不胜数,其中最为出色的,号称“七十二酒楼”。 而这樊楼,又是当之无愧的七十二酒楼之首,要是必须得以一座建筑来代表此时的东京城,非这樊楼莫属。 在民间,樊楼的名声比皇宫都要大得多,甚至但凡是个人,都有个梦想:这辈子,要到东京城的樊楼去瞧一瞧。 当李庆与糜貹来到樊楼后,糜貹顿时满脸震惊的愣在了原地,许久后才说道: “大官人,咱是不是走错路,去到皇宫了?” 不怪糜貹如此震惊,因为这樊楼竟不是单独的一座酒楼,而是恢弘连片的建筑群,一眼看去,根本看不到尽头。 这些建筑,每栋都有好几层高,绣旗飘展,有散坐、雅座数以千计,顾客往来不绝,到了中秋、元宵等佳节时,这里的盛况更是空前。 李庆与糜貹走到其中的一栋酒楼时,见门前树立着朱黑木条互穿而成的钗子,这可是魏晋以来要官至三品以上的府邸才有资格用的东西,没想到却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这酒楼门前。 若是在一些偏远的地方,一般人随便用乱用也不会有人说你, 但这里可是天子脚下,樊楼的所有者除非是脑子坏掉了,否则肯定是不敢私用的, 所以只有一个解释:这肯定是当今天子特批的! 这樊楼就在皇宫附近,坊间近来有传,当今天子从皇宫中修了一条暗道直通这里,为的是方便与那天下名伎李师师在此处暗中私会。 原本李庆还以为这肯定是无稽之谈,但现在亲眼看到了这非同一般的朱黑木钗后,他瞬间已对之前的想法产生了些许动摇。 别的不敢说,可以肯定的是这处天下第一楼绝对与当今天子的关系匪浅! 李庆刚踏进这樊楼,便有个头戴方巾,身穿紫衫,脚底丝鞋净袜的伙计麻利的走了过来迎接, “客官几位?要雅间和乐伎助兴?” 李庆先没忙着回答,一边往里走,一边问这伙计: “我们是外地来的行商,你们樊楼最高的是哪一栋。” 樊楼建筑这么多,自是高低不一,李庆想着难得来这里一次,当然想到最高处俯瞰这东京城的夜景。 伙计道:“我们这里最高的地方在西楼,只需在西楼第二层,就可以俯瞰整个东京城了。” 李庆道:“那好,咱二人就去这西楼顶楼的雅间喝酒!” 这伙计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为难的表情, “客官,真是对不住了,西楼是不给普通人进入的,身份是吏,方能进第一层,九品至五品官能登二楼,四品往上的官员方才可以到三楼。” “这是什么破规矩!” 糜貹听后,顿时有些发怒的说道。 李庆不想惹事,于是抬手止住了糜貹的怒火,对那伙计道: “那就带我们到西楼附近的其他阁楼吧。” 那伙计于是领着里与糜貹出了这里,往西边走去,不一会,他们远远的就瞧见了一栋耸入夜幕之中的高楼,想必就是那樊楼的西楼了。 伙计将李庆与糜貹带到了与西楼相临的一栋楼房,通过一条宽阔笔直的主廊后,才算正式进到里面, 只见里头每一处雅间的门顶都结着扎出山形的花架,装点着花形、鸟形的饰品,富贵之气露而不显。 李庆与糜貹直上到了这里二楼的靠窗雅间坐下,随便点了些酒食后便欣赏起都城夜景来。 期间,这里的伙计又进来了一次,问李庆要不要乐伎作陪,被心里藏事的李庆拒绝了。 这樊楼内有着大量的乐伎,卖艺不卖身,普遍身姿绝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无论你是达官贵人,还是商旅富户,她们都能跟你聊得下去。 整座东京城,若说最多美丽女子的地方,不是在哪处青楼,而是就在这樊楼之内! 糜貹在喝了一会酒后,便说想要解手下去了,过了好一阵子后才返回,神神秘秘的向李庆压着声道: “大官人,我好像撞见高衙内那厮了!” 李庆听后,顿感惊奇。 他一开始时之所以要来这樊楼,本就是为了好好会会这高衙内, 但谁能想到这里竟是如此的大,简直堪比皇帝的行宫,往来的人多不胜数,他又上哪去找这高衙内? 若是找人打听的话,也甚是不妥,毕竟他出去与那高衙内见都没有见过,难免让人起疑。 所以李庆到了这里后,便没有再提高衙内的事,打算在樊楼欣赏了都城夜景后,便返回大相国寺。 谁知糜貹出去解了个手,却说他好像撞见高衙内那家伙了,李庆对此自是大为惊奇,忙问道: “你是在何处见着他的?” 糜貹道:“我因不能上那鸟西楼,气氛不过,便想去它那楼角撒泡尿,熏死里头的那些人, 正解裤头的时候,便看见了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在暗处行走,跟了一会后听有人喊什么‘衙内’,怕不就是那高俅那厮的龟儿子?” 李庆听后,立即起了身, “走,咱去瞧瞧他到底在搞什么鬼,不过糜兄弟,你到时千万别轻举妄动,不然若是被发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来东京的路上,糜貹听多了那高衙内的恶行,恨不得把他狠揍一顿,故而李庆此时才会这样说。 糜貹道:“大官人放心,我知道轻重的。” 若他不知道轻重,刚才早就下手了,也不会手都没解就回来通知李庆。 只一会后,李庆便跟糜貹出了这处阁楼,来到了那西楼附近的一个所在, 这里十分奇特,整个樊楼,到处都是灯火通明的,却唯独这地方一片黑暗, 李庆先是观察了一会,见黑暗中并没有躲着盯梢的人,这才放心的继续往前走去。 穿过了一个弯弯绕绕的走廊后,李庆与糜貹发现他们竟来到了这西楼的后门,那门敞开着,依旧是没人在把守! 第103章 奇遇 第103章 奇遇 李庆与糜貹从那后门进到了这樊楼的西楼里面,走上了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梯廊。 走了半响,转过一道弯后,李庆敏锐的察觉到了前面有动静,于是贴墙悄悄的往前面看去。 只见前边鬼鬼祟祟的躲着三个人,一个小厮打扮,一个明显是樊楼的管事,最后一人则是衣着华丽、瘦弱脸白的贵公子。 “张管事,在这里真的看得见李师师?” 贵公子这时显得有些不耐烦的小声问道。 那张管事连忙道:“小人怎敢骗衙内?咱还是禁声吧,估计那李师师再过一会就要来了。” 原来,这个瘦弱脸白的贵公子,正是那高俅认的儿子、“花花太岁”高衙内! 而从他们刚才的谈话可知,这高衙内之所以会鬼鬼祟祟的出现在这里,竟是为了看那天下名伎李师师! 李庆想了想,立马心生一计,于是朝糜貹使了个眼色,悄悄的摸到高衙内三人背后,悍然出手,顷刻间便把他们敲晕了,半点声响都不曾产生。 糜貹抽出了一把匕首来,满是厌恶的看着那高衙内,在李庆耳边道: “大官人,要我将这厮宰了吗?” 李庆认真考虑了一下,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 虽然他心里也很想将这人渣给宰了, 但若是把高衙内杀了,高俅必然震怒,到时必会全城搜捕,且高俅素知他这儿子一心想霸占林冲娘子,到时会不会把她送去陪葬? 所以李庆想了想,还是暂时留他一条狗命算了,以后把林娘子救出火海后,若还有机会的话再宰了他不迟。 糜貹还待再说什么,耳目敏锐的李庆再次听见前头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便向糜貹示意了一下。 不得不说,高衙内他们挑的这个地方还真是个绝佳的窥视之地,前面有高过人身的架子挡着,架子上有缝隙可以看清屋内的情况。 只见那房间里挂着一盏明亮的鸳鸯灯,下面是犀皮香桌,放着一个博山古铜香炉,炉内细细喷出香来。两壁上挂着四幅名人山水画,下设四把犀皮一字交椅。 香炉前还设着三座香楠木雕花玲珑小床,上面铺着落花流水紫锦褥。 总之,房屋里面的每一样摆件,都是极尽奢华之物,很多物件都比李庆家里的好上不知多少倍。 只过了一小会后,有人揭开青布幕、掀起斑竹帘走了进来, 李庆灯下看时,见进来的还是个国色天香的女子,披着一袭蜀彩长衣,腰肢袅袅,端的是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 李庆心想,此女如此绝色,看来十有八九便是那令无数男人神魂颠倒的李师师了。 高衙内这厮费尽心思的想见此女一面,谁知到头来却让自己大饱了眼福。 那李师师进到屋内后,眼神忧郁的哀叹了几声,接着无精打采的走到了放着琵琶、古琴等乐器的地方,伸出芊芊细手胡乱拨动着音铉。 这李师师如今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真不明白她此时在愁些什么。 李庆并没有窥视人的嗜好,就算人儿再美,只看了一小会后便没了兴致,一把将那高衙内提了起来,打算扔他进去后便迅速离开这里。 但在这时,只见那屋内又匆匆走进了一个丫鬟打扮的人来,对李师师道:“小姐,官家来了!” “官家”既为一般人对天子的尊称,李师师听后慌忙走到铜镜前整理了一下仪容,强颜欢笑了一会,这才到了斑竹帘前跪着迎驾。 李庆这时迟疑了一下,还是打算看看这当今天子长什么样再走。 过了一会,一个手持拂尘的太监将斑竹帘掀起,走进了个头戴软纱唐巾,身穿滚龙袍的人来,此人不用多问,自然便是那当今天子赵佶了。 李庆不由的暗暗称奇,万想不到来一次东京城,不仅窥视到了倾国倾城的李师师,连这个当今天下权力最大的人也看着了。 糜貹这时也忍不住凑过去缝隙瞧了瞧那天子赵佶, 糜貹本以为当皇帝的人,定是姿态非凡,龙躯虎体,但一看之下,却发现这天子除了衣服华贵外,再无出奇的地方,顿时大感失望,于是再没多看一眼。 “官家今天为何不走暗廊而来?” 李师师起身后,满脸疑惑的问道。 天子道:“刚才与蔡太师等人在三楼宴请今年的新科进士,顺路就上来这里了,懒得绕个大弯走那暗廊,谁又敢说三道四?” 所谓的“暗廊”,其实就是李庆他们走上这里来的那条通道,是专门开辟出来供给天子到这里与李师师偷偷私会用的。 那高衙内买通了西楼的一个管事,让他支开了一些把守的人后带着走了进来,不然的话李庆与糜貹肯定无法轻松的上来这里。 李师师与天子赵佶这时坐到了玲珑小床上,丫鬟与太监都出去外边候着,看这氛围,接下来恐怕就得发生些少儿不宜的事情了。 李庆心里有些腻歪,朝着糜貹使了个眼色后,猛地一脚踹中了高衙内的裆下, 昏迷中的高衙内吃痛下,瞬间发出了一阵杀猪般的哀嚎声, “谁在那里!” 天子赵佶暴怒的大喊了一声, “护驾!护驾!” 在外面护卫的太监听得动静,慌忙间领着几个宫中侍卫冲了进来,很快便寻着惨叫声打开了暗廊,看到了躺在地上捂裆惨叫的高衙内。 “王班值,刺客有几人?” 天子赵佶见太监与侍卫都莫名的愣在了那里后,便远远的问了一句。 太监王班值脸有异色的道: “回官家,‘刺客’总共有三人,不过……不过……欸,您还是亲自过来看一看吧。” 赵佶与李师师于是一起走了过去,眉头大皱, “这个不是高太尉的儿子吗?他怎会出现在这里?” 天子与高俅关系亲密,登基以来微服出宫时曾去过高俅家里几次,故而认识这高衙内。 赵佶满脸狐疑,先是下意识的看了李师师一眼,接着吩咐道: “高太尉这儿子软禁起来,再把其余二人关到大牢拷问,问出什么后便立即向朕禀报!” 第104章 开始出逃 第104章 开始出逃 天子赵佶吩咐了御前班值王太监后,再无兴致待在这里,立即拂袖而去了。 王太监先是分别让侍卫押送着高衙内三个离开,又向宫中的侍卫统领道: “今天的事甚是蹊跷,别的不说,高衙内总不会自个弄伤他的裆下吧?” 侍卫统领道:“樊楼主事与那小厮都是被人敲晕的,这里刚才肯定还有别的人在场,王班值放心,我早派人去搜查了。” 虽然许多事赵佶都没有吩咐,但他们这些都是深明帝心的人,自是知道该怎么做。 王太监听后,便不再多言,向李师师告罪一声后,带着其他人快速离开了樊楼,专心审讯去了。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李师师的贴身丫鬟才愤愤不平的小声道: “小姐,官家如此匆匆愤然离去,可是猜疑这些人与你有什么纠葛?” 李师师此时已是满脸的悲切, 她也是个极懂得察言观色的人,刚才赵佶下意识看向她的那一眼意味着什么,李师师心里自是再明白不过了。 虽然清者自清,审讯之后真相肯定会大白,但赵佶刚才的反应与举动,可以说是彻底伤透了李师师的心。 别看天子赵佶平时说有多喜欢她,但关键时候却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 李师师哀叹了一声,软弱无力的伏在玲玲小床上,对她那贴身丫鬟道: “此事你我知道就行,切勿传了出去,不然定会徒惹是非。” …… 当李庆与糜貹快速的返回到之前的雅间时,便听得附近响起了阵阵匆忙的脚步声,还掺杂着只有盔甲摩擦时才会发出的声响。 李庆悄悄从窗户看去,见那暗廊附近已站满了杀气凛然的皇宫侍卫,不由的庆幸自己跑得快, 不然若是被这些颇为精锐的皇宫侍卫堵住了,情况可就真是糟糕之极。 一会后,这些皇宫侍卫与开封府衙的公人便在这樊楼内四处搜寻起来, 但因全程根本就没人看到过李庆与糜貹去那里的身影,他们此时又淡定之极,不曾露出马脚,自然也就没有招惹到任何人的怀疑。 待这些皇宫侍卫跟开封府公人都渐渐撤离后,李庆这才从雅间出来,与糜貹返回了大相国寺, 李庆是安心入睡了,却不知有多少人会因他而被搅得彻夜难免。 首先一个便是当朝太尉高俅了, 当高俅得知自己那儿子竟出现在了圣上与李师师私会的地方、冲撞了天子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些年来,高衙内给高俅惹的事可以说是多了去了, 但因高俅一直无子,好不容易才盼着亲兄弟给他过继了这么一个儿子,自是百般爱惜,所以此前无论那高衙内惹了什么事,最后都会被高俅摆平。 就如林冲之事,高衙内只负责百般骚扰林娘子,后来陷害林冲的一些列事情,都是高俅亲自操刀的。 但此时他这宝贝儿子,偏偏惹到了圣上! 高俅在回过神来后,立即整理了官帽,匆匆往皇宫而去, 他打算去到皇宫后,首先便向天子跪地请罪,待问明了情况后,若发现事情实在严重,便会果断的与他这宝贝儿子断绝父子关系。 除了急着进宫请罪的高俅外,一些他的政敌在听闻此事后,也在连夜筹划着该如何利用这个大好机会,向高俅发起致命一击。 高俅虽是天子宠臣,但朝堂之上,就连权倾朝野的蔡京都不缺政敌,何况是他? 总之,这一件事肯定是足够高俅头疼上好一阵子的。 第二的下午,李庆便买到了马车,选定了中途换衣的小客栈,计划好了逃离东京的大小示意,用时倒是比想象中要快得多。 这都是因为有张三、李四这两个地头蛇帮助的缘故,省去了许多弯路,不然至少得到明天才能安排妥当。 当李庆再次来到林娘子的住宅外观察时,发现在外头盯梢的人与昨天相比,竟少了那么三四个人。 而且剩下的人里,包括头儿富平在内,全都显得心不在焉, “富管事,听……听说衙内被人监押起来了?” 有人满脸惊慌的问那富平。 富平冷着脸呵斥道:“不该问的都别问!” 但他的威望似乎并不是太高,仍是有人在小声议论着, “唉,监押还是小事,太尉早晚都会摆平,但我还听说……衙内的裤裆被人踢爆了!” “这么惨!那衙内以后岂不是不能再带咱去寻花问柳了?” “谁知道呢,或许还能抢救一下吧……” 富平又心烦意乱的吼道:“都给老子禁声!” 就在这边乱哄哄之时,林宅的院门被缓缓打开,“丫鬟锦儿”提着菜篮子走了出来,往菜市的方向走去。 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幕了,富平等人以前还会派个人前去盯着,但渐渐的都懒得理会了, 所以此时他们只是抬头看了看“锦儿”,便又继续说着关于高衙内的事,丝毫没有多看她一眼。 这时从屋内出来的,其实并非锦儿,而是林冲的娘子张氏, 她只比锦儿的身段略高一些,体型也相差不太大,此时穿着锦儿的衣裳,头上又戴了一顶带有纱巾的帽儿,除非是相熟的,不然谁认得出来? 林娘子往菜市走了一会,李庆便跟在了她的后头,两人此前已商议妥当,都会意的一起走进了一家小客店里。 这家客店是做夜市的,白天人很少,正合了李庆的心意。 两人进到了预定好的房间,交谈了几句后,李庆便走了出去,让林娘子换衣服, 但他刚走出门,便猛然间看见几个做公的进了这客店,似是在搜查什么。 李庆心中一惊,连忙退回了屋内。 那林娘子衣服刚换到一半,见李庆又忽然返回后,顿时惊叫了一声,羞红着脸钻到了被褥里去。 “你……你……想不到你竟是这种人!” 林娘子已几乎快要哭出声来了。 李庆连忙解释道: “娘子勿怪,只因外头忽然来了几个公人盘查,才不得已急急进来,而且……我刚才其实什么都没看到。” 第105章 金蝉脱壳 第105章 金蝉脱壳 林娘子听了李庆的话后,脸色这才好转了一些,接着紧张的问他道: “既是公人来了,那该如何是好?” 李庆丝毫不显慌张,去将床榻前的珠帘放了下来,吩咐林娘子道: “你等会就躺在床上,盖好被子,不时的咳嗽几声,其他的便交由我来处理。” 原本心里七上八下的林娘子,见李庆如此镇定,也瞬间安心了不少,照着他说的那样钻进了被褥中去。 过了一会,敲门声终于响起: “开门!开封府奉令搜查犯人!” 李庆没有迟疑,立即去将门打开了,笑着道: “都头,搜查什么犯人?” 说这话时,李庆还不经意的将手向前伸去, 他面前那个公人顿时会意,熟练的侧身挡住了其他公人的视线,将李庆手上的一二两碎银收了。 接着这公人面不改色的对其他人道:“这里就由我来盘问了,你们去别处吧!” 待那几个公人去了别处房屋敲门时,他才对李庆道: “有人将高太尉的儿子打伤了,知府相公命我等出来搜查可疑之人,你这房里有几个人住?” 李庆道:“只有我跟拙妻两人住在这里,我们是外地来的,因拙妻得了咳血之病,故而来东京求医……” 这公人听后,脸上满是嫌弃, 咳血之病又称痨病,虽不会传染,但这时都会以撞见患上这种病的人为晦气的事。 所以这公人只在门口往里面张望了一下,又听得女人的阵阵咳嗽声,便没打算进去。 李庆又问:“都头,你们追查的犯人可有什么特征?我最近常在外面走动,若能碰巧撞见,也好去官府给你们传讯!” 公人苦笑着道:“若是咱知道什么特征,也不用跟只无头苍蝇一样了。” 他说下这句话后,便不愿再多说什么,离开到别处去了。 李庆心中顿时大定,知道这些公人根本没掌握什么有用的情报。 当他关上门后,林娘子把她刚在被窝中换下来的衣服递给了李庆, 李庆拿在手上看了看,颇感头疼道:“这些该如何穿?” 要是让他解女人的衣服、脱女人的衣服,李庆自是得心应手,闭着眼睛都能熟练的完成,却不知该怎么穿,毕竟此前他可从未穿过。 林娘子无奈,只好在一旁帮忙,幽兰似的体香阵阵传来,李庆脑海中又不由的浮现出刚才重返屋内时的惊鸿一瞥,身子顿感有些燥热。 李庆暗自摇头,心想看来是他太久没近女色的缘故,不然可不会这样。 在林娘子的帮助下,李庆用不多时便将锦儿的衣服换上,“青草蛇”李四也敲门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篮蔬菜瓜果。 李庆问李四:“外头四处搜查的开封府公人多不多?” 李四道:“几乎所以做公的都派出来了,但我看他们也只是敷衍了事,根本影响不了咱的大事。” 林娘子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于是问道: “这些做公的为了什么到处搜查?” 李四道:“林娘子你还不知这大快人心的事?高俅那龟儿子的……额,就是那个地方,昨晚被人踢爆了!” 林娘子听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有些狐疑的看了李庆一眼, 不知为何,作为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事很大可能是跟李庆有关。 毕竟那高衙内在这东京作威作福了这么多年,谁曾奈何得了他过? 但李庆刚一来到这里,就发生了这种事,很难不然林娘子产生联想。 不管如何,正如李四所说,这确实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东京城内那些曾被高衙内所糟蹋的女子,得知了此时后肯定会感慨:老天的报应可能会迟到,但终会到来! 李庆也不多解释,嘱咐李四在这里看护好林娘子后,便戴上纱巾帽,提着菜篮子出去了。 虽然李庆与锦儿、林娘子的身高颇有些差别,但就跟之前林娘子出来时一样,当他都进到院落里了,外头那些心不在焉的人依旧是没发现有任何的不妥。 入夜后,锦儿手里拿着两匹布走了出来,看起来似是要去做衣服。 这一次由于是真人,连纱巾帽儿都没戴,就更是不惹人注意了。 当锦儿离开后不久,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李庆手里提着个行李包裹从林宅翻墙而出,迅速的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富平这时打了个酒嗝,皱着眉头吩咐身旁一人道: “那丫鬟锦儿以前入夜后,从不出门的,你跟着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猫腻。” 他身旁那人显得十分不乐意,但还是起身朝着锦儿之前离开的方向走去。 但这时锦儿已经走远,这人也懒得费劲去搜寻,转到一家小酒肆去戏耍了许久,便回去应付着富平说那锦儿正在做衣服,半点异常都没有。 又过了不知多久,夜越来越深,街道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 这东京城与许多城池都不一样,夜晚走动的人要比白天多得多。 富平这时终于察觉出了异常,脸色十分不好的站了起来,沉声道: “那丫鬟锦儿为何这么久了还没有归来?” 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之前去跟踪的那人身上, 此人心虚的站了起来,“要不……要不我再去看看?” 富平也懒得追究什么,将手一摆道: “都跟我闯进里面去,若林冲娘子还在就行。” 他们几个于是匆匆忙忙的撞开了林宅院门,冲了进去,但里头却早已是人去楼空,哪还有半个人影?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 “那林冲娘子到底是怎么离开的?她……她难道长了翅膀不成?” 富平阴沉着脸道: “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我现在就回太尉府禀告太尉去,你们立即四处搜寻,若真让人溜走了,咱这里没一个能有好果子吃!” 众人只好暗暗叫苦的搜寻起林娘子的踪迹来,富平匆匆赶回了太尉府,却被告知高俅一早又进宫去了,至今还没返回。 此时高衙内还处在软禁之中,偌大个太尉府,连个能拿注意的人都没有,可真是把富平给急坏。 第106章 金枪手 第106章 金枪手 就在富平等人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李庆跟林娘子等人已骑马、坐马车于夜色中离开了这座大宋之都东京城。 马车内的锦儿激动无比的将车帘掀起一半,眼神中异彩涟涟, “娘子,我们真的离开这该死的东京城啦?” 林娘子此时的脸上也满是不可置信, 两天前,她还曾一度绝望得打算悬梁自尽,以为除了一死再无法摆脱那恶魔般的高衙内。 没想到自从李庆出现后,情况便瞬间逆转,她们还真顺利的离开东京城了! 此时这马车内,还坐着个老翁,是林娘子的父亲张教头,他这时也感慨道: “我儿,咱得好好的谢一谢这姓李的好汉才行。” 林娘子口头上自是立即应允了,但心里却在想,自己身上没有余财,能拿什么来酬谢李庆? 出城只走了约七八里路后,充当马夫的张三和李四勒住了马,对李庆道: “大官人,这里就是之前说的那家客店了。” 张三与李四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打算跟李庆一起去阳谷县,反正他们如今在东京也是过得甚不如意,还不如跟着李庆去闯荡一番。 李庆从白玉虎狮处下来,去掀起了马车的布帘,把林娘子、锦儿、张教头一一扶下了马车。 这是家位于大道边上的小客店,也是张三李四帮忙找寻的,夜里一片漆黑,不便赶路,李庆打算让众人在这里歇息一晚,明早再赶路。 几人刚被店伙计迎接入内,里头一桌喝酒的人中便有个喊道:“前面进来的,莫不是张教头?” 李庆见有人认出了张教头来,心底瞬间一紧,不动声色的朝糜貹与张三李四使了个眼色。 张教头也知现在正是逃亡的关键时刻,被人认出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张教头向喊他的人望了一眼后,立即暗松了一口气,笑道: “我道是谁,原来是徐教头!” 张教头转身向李庆点头了点头,示意这个“徐教头”是个值得信赖的, 但李庆心里却仍满是警惕,知人知面不知心,鬼知道这徐教头会不会是下一个陆谦? 那徐教头起身离开酒席走了过来,看到一旁的林娘子后颇感惊讶: “原来贤侄女也在这,为何却独不见了林教头?” 张教头忙将他拉到了门外,叹声道: “徐教头你近两年借调到西军练兵去了,因此不知,我那贤女婿已被高俅那厮陷害,先是充军沧州,后来又不得已被逼上水泊梁山落草去了。” 那徐教头听后,顿时大惊失色,“只两年未见,何至于此?” 张教头又叹了一声,“奸臣当道,这种事东京城每天都有发生,不过正巧临到了我们家罢了。” 在两人交谈间,李庆已安顿好林娘子、锦儿等人住下,走了出来。 张教头于是拉着徐教头走了过去, “贤侄,我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徐宁徐教头,江湖人称‘金枪手’,家传的金枪法与钩镰枪法可谓天下独步。” 接着张教头又向徐宁道: “徐教头,这位是我李庆贤侄,为人豪爽仗义,只因我那女婿的一句话,他便千里赶来东京,救得我父女脱离苦海。” 原本还有些心不在焉的李庆,听到此人竟是水浒里大名鼎鼎的“金枪手”徐宁后,顿时精神一震,忙向他拱手打了个招呼。 “金枪手”徐宁是何人? 在原著里,朝廷后来派了“双鞭”呼延灼去征讨梁山,以连环马杀得梁山连连大败,无人能挡, 正一筹莫展之时,“金钱豹子”汤隆便向宋江献计,说他姑舅徐宁的钩镰枪法可破连环马, 于是吴用当下设计,让时迁去盗走了徐宁的祖传宝贝雁翎圈金甲,一连串熟练的手段使出来后,便赚得了徐宁上梁山落草,果然大破了呼延灼的连环马。 单以个人武力而论,徐宁绝对是梁山众多人物中名列前茅的,而且还掌握着“独门秘技”,李庆心里自是大为尊崇。 徐宁也满是敬意的向李庆拱了拱手, “这位李壮士真是侠肝义胆,林教头能得你相助,真是邀天之幸!”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后,张教头问徐宁道: “与你同桌的人中,可还有认识老朽的?” 徐宁道:“有那么两个,虽与教头相交不深,却也见过几次,不过他们都跟我一样去了西军两年才回,应该不会知你家的事。” 徐宁颇通人情世故,知道张教头在担忧什么,又接着道: “教头、李壮士放心,我自会紧盯着他们,就算他们知道些什么,也定不会让他们有通风报信的机会。” 李庆与张教头听后,这才放下心来,于是一起走进了客店之内,另寻一桌坐下喝酒聊天。 张教头喝了一口酒后,问徐宁道: “徐教头,你此次自西北立功而返,只怕很快就能高升了吧?” 徐宁满脸的苦色,摇头叹了一声, “回去后依旧当禁军的金枪班教头,在外劳累两年,只不过多了个‘御前听用’的差事而已。” 张教头听后,顿时愣住了,显然完全没料到这个情况, “按理说不该这样啊……” 为了避免戳到徐宁的痛处,张教头接着又强笑道: “御前听用也不错,靠近圣颜,何愁没有高迁的机会?” 徐宁将手抬起指了指之前与他一桌喝酒的那些人, “与我一同回京的共有八人,全都是‘御前听用’,圣上能记住几个?实在是没什么稀罕的。” 张教头再不说话了,默默的陪着喝闷酒。 徐宁看着客店的窗外,一时思绪万千, 他祖上也曾出过统军一方的将帅,但到他父辈时便迅速的衰落了下来,他自幼在父亲的教导下苦习武艺,为的就是能重振门楣, 在寒暑不辍的练习下,徐宁年轻时就凭着一身的武艺名震东京,接着加入了禁军,奋力向上攀爬。 谁知恍然间,他已是到了而立之年,却仍是蹉跎度日,内心的苦闷自是无人能知。 这时,李庆忽然对徐宁道: “既然禁军、西军里无法谋得高位,何不前来山东地界闯上一番?” 第107章,小心无大错 第107章,小心无大错 徐宁听得李庆建议他去山东闯荡后,整个人都愣了一下,接着狐疑道: “山东地界一不近边事,二又远离圣颜,如何能出头?” 李庆笑了笑, “徐教头有所不知,如今天下盗贼四起,就算不在边疆,也根本不愁没有仗打, 就拿这山东地界来说,紫金山,二龙山,桃花山,伞盖山,黄泥冈,白沙坞,野云渡,赤松林,清风山还有那八百里水泊梁山,都是强人出没之地, 这些地方少则一二百人,多则聚集了上千喽啰,教头若来山东,何愁没有立功的机会?” 徐宁听了李庆的话后,顿时显得有些意动了。 他在西军这两年里,一直希望有机会能随军出征,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然而机会虽有,却总轮不到他。 西军虽是个能博出身的地方,但奈何挤破脑袋向上爬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徐宁本事虽大,但其实就是在那坐了两年的冷板凳。 而若是照李庆的提议,能调往山东或其他地方任职,通过征讨盗匪来建功,确实是一条相对明畅的道路! 张教头也劝道:“我看李哥儿这提议很不错,徐教头不妨考虑考虑。” 徐宁点了点头,打算回京后再观望观望,若实在是看不到出头之日,也只能是到那山东去另谋高就了。 三人又喝了一会酒后,夜色渐重,李庆便起身提议着回房睡了,明天一早还得赶路呢。 徐宁又细问了李庆家里的具体住址,说他若是真到了山东,必会登门拜访,这才各自散了。 回到客房后,李庆让张三和李四今夜轮流盯着徐宁一伙人的动向,若发现有异常,第一时间来通报。 虽说徐宁的人品确实值得信任,不过他身边那些人可就说不定了,即便有了徐宁之前的承诺,李庆也不会掉以轻心。 小心驶得万年船,像这种关乎性命的事,李庆从来都不嫌“多此一举”。 半夜之时,李庆忽然被张三叫醒, “大官人,与徐宁一起的那些人中,有一个家伙刚才偷偷起来上路了!” 李庆立即一个鱼跃而起, “快随我去将这人截住!” 若不是心怀鬼胎的人,肯定不会三更半夜就离开这客店, 李庆心想,看来他之前的小心处事果然是对的! 张三道:“糜大哥与李四已追了过去,想必那人不会走得太远。” 李庆话不多说,与张三跑出了客店,刚朝着大道追了没多久,便见到糜貹与李四已反手剪着个歪嘴军汉原路返回了。 “你……你们凭什么抓我?” 这人还愤愤不平的兀自争辩道。 李庆笑着问他:“这么晚了,打算上哪去啊?” 歪嘴军汉道:“我家里有急事要回东京城去,你们最好快将我放了,不然……” 他话还没说完,李庆便猛地一敲此人后颈,登时让他昏迷了过去,四周立即清净了下来。 李四道:“大官人,此人该如何处理,要不要……” 他说着便做了个用手抹喉咙的姿势。 “不必如此。” 李庆让张三将这军汉的衣服都扒了下来,堵住嘴巴,如何找了跟藤条来绑了挂到了树丫上…… 第二日,李庆一行早早的就起来骑马上车,继续启程返回阳谷了, 徐宁也早起相送了他们一程,当他返回客店时,其他的同行伙伴这才相继拿着行李走了出来, “奇怪,章歪嘴那家伙怎么早早就上路了?” 有人忽然满脸疑惑的说了一句。 徐宁听后,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这章歪嘴,正是认识张教头的那两人中的一个,他昨晚虽一直在暗暗盯着这两人,但到了半夜时实在是犯困了,便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今早起来时,又急匆匆的前去给李庆等人送行,根本没有留意到那章歪嘴已经离开了! “他肯定是回京向太尉府传讯去了!” 徐宁于是忙回屋拿了他的钩镰枪和包裹,与其他人一起大步踏上了路途。 没走多久,他们便看到了被人扒光衣服,悬吊在树枝上的章歪嘴,纷纷大感惊奇, 徐宁知道,这必是李庆等人所为,心里顿是满是羞愧, 亏他昨晚的时候,还信誓旦旦的在李庆与张教头面前保证过不会有事! 有人这时已将章歪嘴从树上解救了下来,纷纷笑着问他: “章歪嘴,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睡觉时被女鬼勾出来戏弄了?” 章歪嘴喷嚏连连,咳嗽阵阵,根本答不上话来。 此时夜晚的天气仍十分严寒,他若不是体格强壮,被这么吊了半个晚上,早就冻死了。 不过此时虽是没死,却也差不多丢了半条命,全身滚烫,若不能几时医治,这条小命就得交待在这里了。 众人嘲笑过后,便合力将这章歪嘴抬进东京城寻了郎中救治去了,吊了十几天的药罐子,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正想再去太尉府嚼舌根时,半路上又被人蒙头一顿好打,又是躺了半个月才好,就此胆寒不已,再也不敢生事了…… 李庆等人当天一连急急走了七八十里路,直到了开封府的东明县地界,这才稍稍放缓了速度。 这时,李庆才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后脑勺道: “忘记去陈桥镇通知一下那韩五兄弟了!” 韩五之前还跟他们约定过,待养好病后便会到大相国寺找李庆等人会合的, 但李庆也没料到事情会进展得这么顺利,才几天功夫,便把人解救出来了,且又走的匆忙,便把那韩五给忘记了。 若等到韩五将病养好,去到大相国寺时,肯定会扑了个空。 李四虽不知那韩五是谁,但还是提议道: “大官人,要小人返回那陈桥镇去帮忙传个讯吗?” 李庆想了想,摇头道: “还是算了,这里也没多余的马匹,走路的话待你去到那里时,他或许早已离开了。” 各人有各人的机缘,现在还是离开这封府要紧,李庆可不想为了韩五而有所滞留。 于是他便让众人继续赶路,终于在天黑前进入了东明县的县城。 第108章 矮脚虎 第108章 矮脚虎 由于入城得晚了些,东明县城里最好的客栈已没了空余的房子。 最终,张三在一处靠近城门的地方找到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环境很是不错,李庆便让大伙在那里歇脚了。 被店伙计接入大堂后,找了几处空位坐下,李庆便让那伙计将上好的酒肉蔬菜都尽管端上来, 赶了一天的路,众人都是累得很, 特别的锦儿与林娘子两个女的,虽一直坐待在车内,但因这时的马车并没有防震措施,遇到坑洼路段时,简直就是遭罪, 李庆安慰她们道:“从明天起,我们可以走慢一些。” 林娘子刚要说些什么时,却忽然黛眉一皱,悄悄对李庆道: “咱左手边靠窗户那里,有个模样憎恶的人,不知为何一直看着我,眼神甚是讨厌。” 李庆扭头看去,果然远远的见到大堂靠窗边的饭桌上,有一个五短身材、相貌丑陋的男人,正一脸痴迷的盯着林娘子看,眼珠转也不转一下,口水似乎都快要流出来了。 李庆一开始本还以为是这么巧又有人认出林娘子来了, 但看到这情形后,便知分明是遇到了个痴汉而已,也懒得理会他,让人高马大的糜貹将位置挪动了一下,挡住了那矮丑男人的视线, 李庆向林娘子笑道: “看来你以后出门,得时刻把那纱巾帽儿戴上才行。” 那矮丑男人这时终于回过神来,见那人分明是故意挡着他的,心里顿时起了怒火, 他一把摸到了放在桌底下的朴刀,双目通红,便要跳起来冲着挡住他看美妇人的糜貹发怒, 不过他身旁的一个赤发黄须的汉子,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王兄弟,切勿闹事,需知咱还有要紧的事情等着办理。” 这两人都是江湖上有名的,矮丑男人姓王名英,祖贯是两淮人氏,因他身高的缘故,得了个绰号叫“矮脚虎”。 而那赤发黄须的汉子,则是“锦毛虎”燕顺,祖贯是山东莱州人氏,原是贩羊马客人出身,因为消折了本钱,流落在绿林丛内打劫。 两人几个月前才占据了山东青州地界的清风山为寇,因近日外出办一件要事,才路过这东明县城。 若李庆知道这个矮丑男人,便是那水浒里臭名昭著的“矮脚虎”王英的话,此时肯定会大为警惕。 此人虽也是梁山好汉之一,但却是有名的“色中恶鬼”,就是那种用下半身思考的人,为了女色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另外,原著里宋江三打祝家庄后,纵容李逵杀了那“一丈青”扈三娘全家老小后,认了扈三娘做义妹、接着随手将她许配了出去的人,正是这个“矮脚虎”王英。 “矮脚虎”王英此时对燕顺道: “兄弟你是知道我的,生平诸多事情都肯舍命取义,就只有喜好女人这个小毛病,现在难得见着一个天仙似的美妇,怎肯轻易错过?” 燕顺怕他乱来坏了要事,问道: “那你打算要如何?” 王英吟笑了一声,在燕顺耳边低语了几句。 燕顺有心劝阻,但却知道面对女人的问题时,他是无论如何也劝不动自己这个兄弟的, 他只好无奈的说:“这伙人明显不是什么易与之辈,你可千万别闹得太大动静,且无论成与不成,五更天便要随我离开这里!” 王英听燕顺竟没有制止,顿时大喜,忙道: “我保准小心行事,且速战速决,哥哥能给我枝‘王母抱金柱’烟儿吗?” 燕顺不情不愿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竹管来, “这玩意郑兄弟只给了我三支,是专门用来办那件要紧事的……” 不待他说完,这矮脚虎便一把夺到了手里,迅速将之收好了。 原来在王英、燕顺落草的清风山上,此时还有一个头领,名叫“白面郎君”郑天寿,长得白净俊俏,风流倜傥。 此君有一桩别人没有的本事,极擅长制造迷烟,其中最为厉害的一种,便是矮脚虎刚才夺了去的“王母抱金柱”了。 那“白面郎君”郑天寿原是浙西苏州人氏,以打银为生,自小好习枪棒,后来无意间跟个江湖术士学到了制迷烟的手段,便凭此经常出入当地某个大户的后宅,夜夜笙歌。 但后来事情还是被那大户发现了,气得脸色发绿,当即召集了几个江湖上的凶狠之辈,要取那郑天寿的性命。 郑天寿无奈,只得一路北逃,路过青州清风山时与王英打了一架,双方过招上百回合不分胜负,于是被王英劝上了山里顺势落草了…… 当天夜里,这客栈内已是一片寂静, 矮脚虎王英却在这时起了身,悄悄推开了房屋的窗户,跳将出去,沿着屋檐攀爬而行,动作熟练之极,显然已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勾当了。 此前这只矮脚虎早已觑见了林娘子住的房间,就在二楼的一间小阁楼内,现在别处都不停留,一直从屋檐爬到了那阁楼的窗户外。 王英先是用利刃戳破了窗户的砂纸,接着把那迷烟拧开了盖儿,对准窗户破洞将竹管里面的迷烟吹进了屋内。 又静静等了一会后,王英料定那迷烟已起作用了,这才推开窗户,满脸吟笑的跳了进去…… 紧挨着林娘子这阁楼的一间房屋,就是李庆下榻的地方, 李庆这人向来警觉,睡得不深,且被系统强化了几次能力后,耳目又变得甚是聪锐,那王英推开窗户的举动其实也不算大声,却被李庆听了个真切, 李庆立即满心狐疑的起了身,推开窗户探出头去往林娘子那边看了看, 这晚刚好有镰月高挂,从那窗户瞧去,李庆分明看到了一个矮小的身影,在屋内轻手轻脚的挪动着! 李庆顿时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其他的,爬到窗户口用双抓到了一个顶梁,将身子荡起后奋力一甩,堪堪甩进了林娘子屋内。 这时,那还王英刚走到床边,搓手流着口水道: “美人儿,我来了,让哥哥给你带去西方极乐!” 李庆见此顿时暴怒,一脚往王英的腰侧猛地踹了过去! 第109章 这下尴尬了 第109章 这下尴尬了 李庆这一脚,直接将没有半点防备的王英踢飞了到了门边上! 那矮脚虎王英本就是在行坏事,此时被李庆撞见并一脚踢飞后,顿时吓得屁滚尿流, 他痛哼了两下后慌忙爬了起来,想都没有多想便打开了门,脚底抹油似的撒腿逃了出去。 别看这矮脚虎的腿比武大郎也长不了多少,但跑得倒是极快。 但李庆岂会轻易放他离开? 他正要向前追去,却忽然听见林娘子发出了一声似是极为痛苦的呻叫, 李庆担心那矮丑之人对林娘子使了什么毒招,心里稍为迟疑了一下,还是打算看看林娘子情况如何,再去追那恶贼不迟。 李庆快步走到了床榻边,掀起了幕帐,关切的问道: “林娘子,你有没有受什么伤……” 李庆话还没说完,那林娘子便伸出了一双白玉似的手来勾住了他的脖子, “官人~~奴的身子好热呀~~” 林娘子此时的声音,与以往相比竟是出奇的娇媚动人,直勾人心。 李庆顿感惊讶万分,一头雾水的问道: “林娘子,你怎么……” 他这句话还是没有说完,两瓣红唇忽然袭来,竟堵住了李庆的嘴巴!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庆深知这位林娘子可是个贞洁烈妇,一般情况下是绝对不会主动向他索吻的。 他哪知道那王英之前吹进来的“王母抱金柱”迷烟,不仅会让人身子发软,还具有很强的催情效果,实乃采花大盗居家旅行、出门必备。 李庆强忍住了心中的躁动,将林娘子推开, 说实话,任是李庆见多识广,这种情况也还是头一次遇着,一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根本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林娘子,千万不可,快醒过来!” 李庆说着,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 然而,这林娘子依旧是没有清醒过来,脸颊一片绯红,眼睛半睁着,神情迷离,还允了一下李庆的手指头。 李庆可不是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哪受得了如此挑逗? 况且与这林娘子接触的这么多天以来,她的美貌与气质早已烙印在了李庆心底,无法忘怀, 特别的那晚悬梁下的一抱,与客栈内的匆匆一瞥,更是给李庆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故而此时只被林娘子挑逗了几下,李庆便已是双目通红,鼻息粗喘,像是随时都会化身为野兽一样。 此时唯一让李庆还有些犹豫的,是担心事后这林娘子清醒过来了,会接受不了这种事,从而又想不开的要自杀。 以林娘子的性格来看,这并非是没有可能的事。 然而,林娘子这时又缠住了李庆的脖子索吻,曼妙的身躯也贴近了过来,瞬间点燃了李庆的欲火。 他也再顾不得其他,低吼一声后,迅速的解衣宽带,终于是与这垂涎已久的美妇人缠绵起来。 幕帐缓缓放下,屋外一片寒冷,幕帐中却是春色无边,尽享鱼水之欢,实在是令人艳羡之极…… 云雨覆收后,林娘子沉沉的睡了过去,模样娇艳动人,就似一朵盛开的海棠花一样。 那林冲已离开将近一年的时间,林娘子的身子空旷了这么久,终于与李庆交欢一场,恰似久旱而逢甘露,自是妙不可言。 只是倘若她此时清醒了过来,却又不知会如何要生要死了。 李庆不敢久留,于是默默的穿好了自己的衣服,又偷偷帮林娘子也穿戴如常, 幸好刚才行事时,她的衣物只被李庆脱了一半,此时重新穿戴起来倒也省事不少。 眼看再无遗漏的地方后,李庆最后亲吻了一下仍在睡梦中的美人儿,这才下了床,依依不舍的关上门去了。 接着李庆又在外头搜寻了一番,却没见到半个可疑之人,想着过了这么久,之前那个意图行凶的人肯定早就不知跑到哪去了。 于是李庆便回到了房屋睡下,却久久无法睡着,时不时起来通过窗户眺望一下林娘子那屋,担心再会有什么动静…… 翌日,当李庆打着哈欠起身时,隔壁的林娘子也已经起来,美美的伸了个懒腰,只觉得从未睡得如此之好。 锦儿推门走了进来,服侍着林娘子穿衣梳头,颇为惊奇的叹道: “娘子,你今儿怎么容光焕发的,难道昨晚魂游了仙界,偷吃了什么仙丹不成?” “尽会贫嘴!” 林娘子微红着脸笑道。 她自是不会对锦儿说,她昨晚其实做了个羞人的梦, 这种梦她自从成亲后,就再也没有做过了,而且与少女时做的不同,这一次的感受还如真似幻,让人久久难以忘怀。 此外,让林娘子颇有些难堪的是,出现在她梦中的那个男人,还不是她那夫君林冲! 那个男人的面貌一直都是模糊不清的,直到临走前亲吻她时,才稍微清楚了一些,竟是李庆的样子…… 当林娘子与锦儿走出房门时,正巧李庆也从他那屋走了出来, 李庆笑道:“昨晚睡得可好?” 林娘子想起了昨晚的梦,一时竟不敢直迎李庆的目光,婉声答道: “不牢记挂,我们都睡得挺好的。” 锦儿本想说她睡得并不好,但却被林娘子强行拉着向前快步走去了。 李庆察觉到了林娘子的神色有些异常,心里琢磨道:“难道他发觉了什么?” 但想想又不太像,若林娘子知道了什么,不应该是现在这副带着些许害羞的神态才对啊! 李庆一头雾水,索性不再多想,急急的跟在后头走着。 会合了糜貹、张教头等人后,大伙在这客栈内吃了些早食,这才骑马坐车,继续往阳谷县而去。 一路上,李庆的心里纠结无比。 说实在话,接到这个系统任务出发时,李庆是真没想过要把林娘子变为他的女人。 而且前世读水浒原著,李庆也常为林冲与林娘子最终的天人永隔感到悲叹,于是一心想撮合他们夫妇破镜重圆。 但是经过了那晚与林娘子的金风玉露美相逢后,李庆哪还会愿意将这女人送给林冲? 第110章 诡谲迷案 第110章 诡谲迷案 “去他丫的林冲!” 李庆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他现在已将这林娘子视为了自己的禁脔,是绝对不会拱手让给别人的。 想那林冲,武艺确实是没话说,是那东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好汉,但遇到高衙内调戏自家妻子,却屁也不敢放一个,实在是憋屈。 他这娘子若李庆没去救,早就命归黄泉了! 李庆便想:“既然林冲护不住自家娘子,那就别瞎操心了,以后就由我来代为照顾吧!” 而且,林冲与林娘子其实在名义上已不是夫妻关系, 在林冲被高俅陷害误入白虎堂,从而被判刺配沧州后,送行路上,林冲自觉此去沧州生死不保,诚恐误了他娘子的青春,便自作主张的写了一纸休书,任从她改嫁。 所以李庆如果想图谋这林娘子,在法理上一点阻碍都没有, 真正难的,还是如何在思想上说服她。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林冲虽然是休了林娘子,但她仍是把自己当做林冲娘子,并且立誓要为他守节,怎么可能会轻易改变心意? 眼看着距离阳谷越来越近,李庆依旧是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 这一日,李庆等人终于从濮州回到了阳谷县的竹口镇。 去东京时,由于李庆与糜貹两个一路快马加鞭,只用了半月不到就到了东京城。 但回来时,却整整走了将近一个月! 中途在兴仁府时,由于冰雪初融,道路变得泥泞不堪,十分难走,有一段路甚至一天只能走个十几里,马车时不时的要雇佣人来推动。 李庆长舒了一口气,打算领着众人去路边的茶馆休息一会再上路, 但在这时,只见前头匆匆走过一个人来, “大官人,你可算是回来了,让我好等!” 李庆见是吴典恩,心里十分奇怪: “你不是在驿所上值吗?为何会来这里接我?” 在临出发前往东京的时候,李庆便通过一番运作,让吴典恩得了个驿丞的好差事, 像驿丞这一级的小吏,根本就不需上报朝廷,只要县令点头任命即可。 即便是如此,由于这是一个颇有油水的差事,出现空缺时想继任的人都挤破了脑袋, 李庆若不是提刑所千户,就算给再多的银子,也肯定是轮不到他看中的人来当。 吴典恩这时在李庆耳边道: “蔡太师府上的那个管家翟谦,来咱阳谷县有好些天了,说是有事托付给大官人您。” 李庆听后,眉头微皱了一下, “你可有探过他的口风?” 吴典恩道:“小人已探过了,他说是跟竹口镇这桩大案有关。” 李庆听后,眉头顿时皱得更深了, 吴典恩还待继续说些什么,李庆将手一摆,止住了他: “随我到茶坊雅间里说。” 一行人于是都进了附近的一家茶坊坐下歇脚, 李庆与吴典恩在单独的一处僻静包间打对面坐下后,小声交谈着, 李庆问:“这竹口镇的案子怕是有两个月了吧,还没了结?” “小人已偷偷找人打听过了,都说该调查的都调查完了,判定是凶杀,只是确定不了凶杀是谁。” 吴典恩显然是做足了功夫的,不然不会知道这么多。 李庆沉思了片刻,已是有了些猜测: “也就是说,这案子基本已快要水落石出,但却无人敢去揭开那盖子,蔡太师派翟谦来阳谷,就是想要我去当那个替死鬼?” 吴典恩一派大腿道: “小人也正是做如此猜想,故而才派了人日夜在这里的路口守候,为的就是能第一时间劝大官人别去见那翟谦。” 雅间之内,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李庆闭上眼睛沉思了半响,起身道: “去见见也无妨,那蔡太师想要我当替死鬼,总该会给些好处吧?咱且去听听他能开出什么条件来!” 吴典恩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李庆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李庆似是看出了他的疑虑,说道: “我若真不想接手这时,就算是他蔡太师也不能逼迫我,大不了这个提刑所千户不做了就是。” 此外李庆还有一句话没说,那翟谦若是真想见他,他又能躲得了几时? 所以还不如见个面,大家摆明车马,省得还要费劲的躲人。 吴典恩于是不再劝阻,出了茶坊通知那翟谦去了, 那翟谦最近也一直待在这竹口镇,为的就算能第一时间面见李庆。 过不多时后,吴典恩便带着个高高瘦瘦,但看起来却显得颇为精明的人走了进来。 此人便是那太师府上的管家翟谦,吴典恩从旁给两人互相引荐了。 李庆与他客套了一番后,直接说道: “翟管家这么远来阳谷找我这个小人物,不知有何事差遣?尽管吩咐就是了。” 翟谦沉吟了片刻,问李庆: “不知李提刑对于竹口镇御史被害一案,可所有了解?” 李庆喝了一口茶,脸色平静的道: “流言蜚语倒是听不少,不过具体的内情是怎样的就不得而知了。” 翟谦道: “受害的那柳御史,今年六十四岁,乃文学大家,曾教过当今太子蒙学,嘿,若是不死在这里,将来太子继位,他也算是天子帝师了。” 这一番话可谓信息量极大, 原来那个被害的御史,竟还是太子党的人! 那么,在当今的天下,谁会有这个胆,敢杀太子的人? 不用问,嫌疑人肯定就是那屈指可数的几个。 吴典恩已是觉得自己不宜再听下去,于是起身往外走去,李庆与翟谦都没有劝阻的意思。 待吴典恩出了门后,李庆便直接了当的问这翟谦: “翟管家想必已知是谁下的毒手吧?蔡太师他老人家可是打算要我帮什么忙?” 翟谦将身子向前倾斜了一些,靠近了李庆,压低着声音笑道: “那我就不跟你打哑谜了,派人杀了那柳御史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家的公子蔡攸, 只因这柳御史自个找死,此番要去督查的盐场,几乎全都是那些我们家公子私吞了的,没奈何,这才不得已送了他去见阎王。” 第111章 李庆的条件 第111章 李庆的条件 李庆听了翟谦的话后,明显的愣了一下, 这……这似乎跟他事先与吴典恩预想的不太一样啊! 他原本还以为这翟谦来阳谷县,是受蔡京所托,让他去揭开御史一案的盖子, 谁知盖子之下的真凶,竟是蔡府里的人,那要他做的事,肯定就不是揭盖子,而是捂盖子了。 李庆没有说话,听着翟谦继续道: “现在我已在东平府的大牢里找了两个死刑犯,打算把事情都推到他们二人身上,从京东西路提刑司到东平府衙,都已打点妥当,只需你领着提刑所的人来‘侦破’案子即可。” 李庆顿时满脸的疑惑: “为何非要我来做这事不可?” 翟谦道: “那知府陈文昭虽是太师门生,但为人古板,臭不可闻,能让他闭嘴已是费了很大的劲,而你们那李知县又不愿得罪太子,根本不敢出头, 而若换了提刑司那些人来,则未免太过着形了些,你是这里的提刑所千户,位置不高不低,由你来做这事正当合适。” 李庆连连摇头道:“连知县相公都怕得罪太子,我不过个小小的提刑所千户,哪敢开罪他?” 翟谦道:“太子一党的人,主要是在巴蜀、岭南两地,在山东根本没什么有能量的人,况且你若帮了这个忙,我们公子自会保举你,怕个什么?” 李庆却仍是不为所动, “太子终归是要继位的,到时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山东也不会例外。” 翟谦冷笑道: “如今道君皇帝春秋鼎盛,太子要想继位,少说得再等个一二十年, 到了那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谁能说得准?况且十多年后,太子只怕早忘记有你这么一号人物了。” 李庆之所以扯了这么多,不过是为了增加筹码罢了,这件事虽然看似凶险,却能险中求富贵,一般人没这个胆,他却有! 他于是终于问道:“那事成之后,你们打算给我什么实打实的好处?” 若这翟谦只承诺给些金银或是些不切实际的好处,李庆保证会立即起身离开。 翟谦道: “此事之后,我们公子会给你升任到京东西路提刑司办事,至少是个正八品的差事,并在一两年内调你到大理寺主事,你看如何?” 大理寺是朝廷一个处理邢狱案件的衙门,也算是个十分重要的部门,且是天子脚下的京官,趋之若鹜的人不知有多少。 李庆却摇了摇头: “我这人其实不擅长断案,可不想在这条邢狱的道路上一直走到黑。” 翟谦有了些许的不耐烦, “那你想要什么官职?” 李庆道:“最近我们东平府的新平寨知寨中风倒下了,就让我去顶了他的空缺吧。” 翟谦满脸的疑惑不解: “新平寨知寨虽也是正八品,但只管着些杂兵能有什么油水?哪有到提刑司办事威风?” 李庆只是笑笑不说话, 说白了在这官场上,他就是棵无根浮萍而已,若是出了东平府这地,谁都能拿他来开刀。 蔡攸蔡公子的保举? 李庆可一点都信不过。 所以就算是那蔡攸现在就提拔他到东京大理寺办事,李庆也是绝对不回去的。 他若真跟个愣头青似的离开了东平府,保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相比之下,那新平寨不仅是在东平府境内,离阳谷县也很近,仍算是在自家地头上当差,可以安心许多。 而且李庆最近走的地方多了,愈发觉得这武周迟早药丸, 或许不久的将来,天下便会到处都是造反的乱军! 他思来想去,觉得除了庄院里训练的庄客外,还是得弄些官兵在手上,以求自保, 而这个新空缺出来的新平寨知寨,正当合适! 翟谦虽十分不解李庆会这么选择, 但这也不是什么难事,甚至比让他到提刑司办事好运作多了,于是就答应了他。 事情终于谈妥后,两个狼狈为奸的人便举起茶盏笑谈了起来, 在外面的吴典恩也重新走了进来,三人商谈好了其他的细节,这才分别起身离开。 李庆去会合了林娘子、糜貹他们, “我在这里突然有件公事急着处理,你们先回阳谷城吧,等我办完这事,再送你们去跟林教头相见。” 张教头道:“大官人你的公事要紧,我们多等些时日也没什么的。” 李庆于是让熟路的糜貹领着他们回阳谷城,自己则留在这竹口镇,与吴典恩一起去办那件大案,张三与李四两人也留了下来,充当跑腿。 其实需要他做的事也不多, 那翟谦早已把各个关节都打点妥当,只等这李庆来开个头而已。 于是当糜貹带着林娘子等人离开竹口镇后不久,这里便流传出一条劲爆相信: 那桩耽搁了两月之久的御史被害一案,终于被破了! 本地的提刑所千户李大人,通过一系列蛛丝马迹终于追查到了那两个杀人犯! 据说,那两个犯人行凶时,扮作了黑白无常的模样, 听到这个消息时,竹口镇的一个醉汉得意洋洋的向其他人道: “我就说是黑白无常杀的人吧,你们还笑话了我这么长时间,现在怎么说?” “苏老头,这么说你真把行凶的过程全看见了?” 苏老头正要答话,有几个差役便走了过来, “苏老头跟我们走一趟,提刑所李大人要你做人证!” 这醉汉没有半点抗拒,反而兴高采烈的道: “好咧,我等你们官府的传唤可是等了许久了!” 他说着便背着手,随这几个差役离开了,那副得意的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当官去了呢。 当翟谦见到那苏老头,问了他几句话后,便向李庆道: “你不是刚从东京回来这里吗,是怎么找到如此适合的‘证人’的?” 李庆道:“上次路过这里时遇到的。” 翟谦于是不再多问, 原本按照他的此前的安排,只是罪犯自首而已,尚缺其他证据, 但如今多了苏老头这么一个“人证”,自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当天,当了许久咸鱼的各个公人便日夜审讯犯人,第二日便将结果上报了州府和提刑司,御史被害一案终于草草宣告了结。 第112章 金莲望夫 第112章 金莲望夫 阳谷李府门前,潘金莲不时的走出来,垫起脚往街道的一头张望着, 这些天里,她几乎时刻在此张望,希望能看到李庆的身影。 话说在李庆离家去往东京的这两个月里,其他妻妾还好,就潘金莲思念他思念得都有些魔怔了。 这还是李庆与潘金莲好上后,第一次分别得这么久。 而且经过这次的分别,潘金莲才发现自己是有多么的喜欢李庆, 前阵子她跟三妹孟玉楼上街去买胭脂,有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对她一阵眉目传情,若是换了遇到李庆之前的日子,潘金莲就算不心动,也保准会一阵燥热, 但这时的潘金莲,却只觉得无比厌恶,当即出门去把焦挺护卫叫进来,将那个公子哥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打得牙齿都快脱落光了这才作罢。 外表长得再好的男人,在此时的潘金莲眼里,都不如李庆的万分之一,所以完全不感兴趣。 此时潘金莲还是没见到李庆后,扁着嘴愤愤不平的跺了跺脚,生气的道: “等你回来,我……我非得闹上许久才行!” “二姐,快进屋来打牌了,大伙都到齐了,就等你一个了!” 里头传来了李瓶儿的声音。 潘金莲无精打采的回道:“来啦!” 她说完后,便要转身回府,却在这时忽然听得一阵响亮的马踏声, 潘金莲停顿了一下,心想:“难道我又出现幻听了?” 这几天她的幻听可谓十分的严重, 有一次金莲跟几个姐妹在后屋里打着牌,与正门之间还隔得挺远的,却非说听到李庆回来喊她的声音了, 接着她便不顾其他人的劝阻,赤着脚捻起裙边,飞奔到了门口,但苦苦看了半响,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所以月娘便说她这是得魔怔了,要其他姐妹时刻有人陪着她,晚上都是李瓶儿跟她一起睡的。 不过这一次,在潘金莲怀疑她自己是不是又出现幻听时,只见一匹白玉似的马儿飞奔而来,转瞬间便来到了她的面前。 “吁~~” 一个风度倜傥的男子从马上跳了下来,一把将潘金莲抱了起来,笑道: “莲儿,你是怎么知道我回来了的?” 这人不是别个,正是从竹口镇处理完公事后刚回到阳谷的李庆。 “啊!” 潘金莲似是没反应,不停的挥舞的粉拳捶打着李庆的肩头。 “莲儿,莲儿,睁开眼看看我是谁?” 李庆感到一头雾水,紧紧搂着金莲轻轻呼唤了几声。 潘金莲这才慢慢的稳定下来,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眼所见,正是那日思夜想的面孔, 她的眼眶瞬间变得湿润了,鼻子发酸的道: “冤家,你怎么才回来,等得你的莲儿好苦!” 李庆将潘金莲放下,颇有些愧疚的为她擦拭的眼里,宽慰道: “好了好了,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我都不会再出远门了,以后就算要出远门,也将莲儿带上,你看好不好?” 潘金莲睁大眼睛看着他,委屈的道: “真的?可别上次这样板着脸呵斥我。” 原来李庆之前出发前往东京时,潘金莲也兴高采烈的向他提议过要跟着去, 但李庆那时感到时间紧迫,打算快马加鞭的赶去东京,哪方便带着她? 李庆拒绝了她时,潘金莲整个人瞬间就不高兴了,一整天都在耍小性子,非得李庆带上她, 李庆被她闹得有些烦了,这才难得的板着脸训斥了她几句。 “自然是真的,你家官人几时有骗过你一句话?” 李庆拍着金莲的后背安慰道。 这一次去东京,情况确实特殊了些,若晚去了一步,那林娘子恐怕就得悬梁自尽了,以后应该没有这种类似的任务了,带上这缠人的小妖精也无妨。 潘金莲听到了李庆的口头承诺后,这才转悲为喜,与他携手往府里走去。 这时,月娘、孟玉楼、李萍儿、阎婆惜、潘巧云已得到了小厮的通报,纷纷扔下手中的叶子牌走了出来迎接。 李庆在潘金莲耳边小声道: “今晚早早洗干净了等我,到时你郎君要把你全身亲吻个遍。” 潘金莲先是羞红了脸,显得十分期待,但随即又摇了摇头: “你刚回来头一晚,按理该去大姐那里才对,不然别别的姐妹会说奴没大没小的。” 李庆想想也有理,于是便退而求其次道: “那咱吃过晚饭后,便到那花园里戏耍一回。” 对于这个提议,潘金莲倒是没有拒绝,向他眨了眨眼睛羞笑着答应了下来。 李庆一一见过了几个妻妾,接着在众星拱月下回到了后堂月娘的屋子坐下,早有丫鬟过来给他奉上了漱口茶和洗脸盆。 一阵忙活后,月娘才向他温声暖语道: “前日由糜护卫先行领回来的那林娘子一家,我让人安排到了‘梨香院’里,官人可觉得妥当?” 自从将原花府跟原本的李府打通后,李庆这家的宅子之大,在阳谷县可以说是位列前茅,每个娘子都有了一个单独的院落,或是静雅或是清幽,各有各的特定。 李庆还在一次兴致来的时候,给府里的各个院落都取了个名字,潘金莲住的叫醉花园,李瓶儿的住处叫天仙阁…… 而这梨香院,则是没人住的,位于原来花府的西北一角,约有七八间房舍,小小巧巧,前厅后舍俱全,有一门直通街道,西南有一角门,通一夹道,出了夹道,便是李庆三娘子孟玉楼现在住的白玉苑。 月娘之所以将人安置在梨香院,明显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 因李庆这些月每次外出,都会给她带回个姐妹来,简直就是个山寨里的强人, 故而见到那林娘子后,月娘也下意识的认为是这是个新姐妹,但她问过糜貹后,糜貹又明确的表示他们只是纯洁的朋友关系。 这倒是让月娘感到有些迷糊了, 她又知糜貹是个粗汉子,或许会瞧得不准,所以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安置那林娘子。 若那林娘子是李庆的女人,却安排在了外面,那就太过怠慢了,而若她不是李庆的女人,却安排进了宅子,又明显不妥。 第113章 梨香院 第113章 梨香院 就在月娘两面为难的时候,孟玉楼向她提议道: “大姐何不将人安置在那梨香院?那里有直通街道的门,算是独门独户,但也有角门夹道跟咱的主宅相通,又可以说是这里的别院。” 月娘听后,顿时口中称善,觉得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这才将林娘子安置在了那里。 那梨香院还是李庆自个起的名字,但这时却忘了是在哪个位置,问过月娘后,也觉得她安排得甚是妥当,不由的称赞了一番。 这时,厨娘宋蕙莲差丫鬟来报,说晚饭准备得差不多了,月娘便问李庆: “要不要派人去请那个林娘子一起来吃?” 李庆反问她: “这两天饭点时,你可有将人请来这里?” 月娘点了点头:“林娘子那里刚安置下来,炭火厨娘都尚缺,还不能生火,所以这两天都是跟我们一起吃的,她爹由于官人你不在家,不便来这里,则由丫鬟将饭菜端了过去。” 月娘的安排,可以说是滴水不漏,李庆都不由感叹这家虽是越来越大,却也完全不必他来操心……额,只需操劳身体就行。 李庆道:“我正好有事找她商量,就顺便去叫她来这吃饭吧。” 他是一家之主,这种小事上自是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只不过李庆离开后,阎婆惜却噘着嘴小声对一旁的潘巧云道: “我看咱官人跟那林娘子关系,绝对不一般!” 潘巧云知道阎婆惜有点喜欢嚼舌根,且又在众姐妹中年纪最小,常爱使小性子,便劝她道: “你还是别在官人面前说起这事,免得恼了他,只要咱尽兴服侍好官人,在这个的地位自是稳如泰山,管那林娘子与官人关系如何作甚?” 阎婆惜也情知潘巧云说得有理,但还是有些闷闷不乐,将李庆刚才随手摘来送给她的一朵花撕着出气,露着两颗小虎牙恨恨道: “臭官人,坏官人,待你来我房时,看我不把你榨干了!” …… 当李庆从孟玉楼住的白玉苑走过一条小小的夹道,打开角门后,便来到了那梨香院中。 他一眼望去,正见到厨房的方向冒着好大浓烟,以为是着火了,心里一惊,忙冲了过去。 刚到门口时,花猫似的林娘子便咳嗽着匆匆走了出来,正好与李庆撞了个正着。 娇躯入怀片刻后,便迅速的挣扎着离开了, “你……你是几时回来的?” 林娘子的脸上原本是有些羞怒的,但看清是李庆后,倒是立即恢复了些平静,更多的还是对他突然出现的惊诧。 李庆道:“刚回来不久,来叫你们去进晚膳。” 李庆说着,往厨房里面张望了一下,见里头火苗都没有,就是一个劲的在那冒着浓烟。 “这是怎么回事?” 李庆一头雾水的问道。 林娘子道:“今天下午锦儿上街去买了锅碗瓢盆等用具,打算今晚咱自个做饭,谁知我爹买到的柴很多都是生的,怎么都点不着……” 李庆道:“那卖柴的肯定是欺负张教头面生,你放心,我等会找人把那人教训一顿。” 他说着四处张望了一下,也不见那张教头的身影,便问林娘子他去哪了。 林娘子道:“我爹他认识了这附近的几个同年纪之人,到外面喝酒去了。” 李庆心想,这张教头还真会与邻里处关系,不像潘巧云的父亲潘公,就在李府斜对面的一个单独院落里住,吃饱就睡,几乎整天都不出一下门。 锦儿这时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个篮子,里面装着蔬菜猪肉, 她见着厨房里冒着浓烟后,也大惊的冲了进去,把灶头里的柴都抽了出来散开,那烟这才慢慢淡了些。 “我说这担子柴怎么恁地便宜,还以为是这里的物价比东京低呢?” 锦儿愤愤不平的走出来后说道。 李庆于是再次笑着让二女跟他去吃饭,林娘子与锦儿满脸无奈的答应了。 行走的路上,林娘子问李庆:“既然你回来了,那几时带我去梁山,与我那夫君相见?” 李庆使了着拖字诀:“再过几天吧,我刚回来,千头万绪的,等料理了手头上的要紧事就带你去。” 这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林娘子并未起疑,默默点了点头。 林娘子突然有些心慌的发现,李庆如此回答,反而让她有种轻松的感觉! 她似乎并没有迫切的想要去梁山! 如果是换了以前,林娘子肯定早就让锦儿打听梁山泊的具体位置,然后自己一个人上路去了。 这或许是因为,她在东明县城那一晚做的梦境,最近常常浮现出脑海,而且越来越觉得那是真是发生过的一样。 此外,林娘子还发现一件让她感到心烦意乱的事情:她的月事,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来了! 并不是说月事没按时来,就一定是怀孕了, 林娘子与林冲结婚这么多年,并没有孕育半个儿女,之前也发生过三四次这种月事没准时来的事,但最后叫来郎中后,都证明了只是空欢喜一场而已。 加上此前他们一直在路上颠簸,疲惫异常,生理紊乱了也实属正常。 但最近这些日子其实已安稳了下来,月事却还是没有要来的迹象,而且又是还会一阵头晕,让林娘子感到了有些不太对劲。 她虽然是个深居简出的女人,但其实蕙质兰心,十分聪慧,其实已隐隐猜到了些什么,故而心底里就更是不太想在这种情况不明的情况下,前去梁山了。 李庆没有察觉到林娘子的神不守舍,这时问锦儿道: “你怎么变得沉默不语了?” 锦儿这丫头向来是个话唠精, 从东京到阳谷,一路上她都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倒是给烦躁的旅途平添了许多乐趣,但现在却基本没怎么说过话,让李庆颇感有些不习惯。 锦儿歪着小脑袋道:“娘子说我们现在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让我不能再向以前那样对你没大没小。” 李庆哈哈一笑: “我这人向来不喜欢这种俗套,你以后该怎样还是怎样吧。” 第114章 热火朝天的庄院 第114章 热火朝天的庄院 锦儿听了李庆的话后,便说道: “真的?那我可要敞开来说了!” 李庆笑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必有所忌讳。” 锦儿便以夸张的表情道: “哇,我真想不到你竟是个yin贼,家里竟娶了六位娘子,个个都如花似玉……” “锦儿!” 一旁的林娘子轻声斥道。 锦儿吐了吐粉舌,再不说话了。 李庆还是第一次被人称作“yin贼”,倒是觉得有些稀奇,不过还是解释道: “我那些娘子,每一个都是心甘情愿跟着我的,我们互相都爱慕着对方,可不是我强抢过来的。” 三人一路说笑着来到了客厅,丫鬟、厨娘早将热腾的山珍海味端了上来,李庆于是与众人就座后,吃起晚饭来。 月娘忽然道: “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官人,前阵子有个叫‘朱仝’的人前来拜访,小惜说他是郓城县的一个都头,也不知找官人你什么事,听说你不在后就走了。” 李庆一拍大腿,觉得甚是遗憾。 当初离开郓城县时,朱仝还说过若得了空便会来阳谷找他请教练兵之道,李庆对此本来颇为期待的。 谁知过了好几个月,终于等到那朱仝来了,他却去了东京城,完美错开。 李庆于是向一旁听候的小厮玳安道: “等会你派个人去郓城县,向朱都头告知我回来了,请他再来阳谷一叙。” …… 第二天的下午,李庆与糜貹、焦挺骑马来到了城外的庄院。 糜貹对李庆这庄院可谓是闻名已久了,之前一路护着李庆一行去蓟州那三十个庄客就显得训练有素,也是他暗自敬佩李庆的地方。 不过糜貹来阳谷不久后,便又随李庆前往了东京,故而一直没有机会过来这里,现在总算是能亲眼一探究竟了。 此时,李庆这庄院的规模又扩大了一圈,围墙也变得更高、跟牢固,哨塔伫立,有两队人轮流在四周巡逻,一派的森严之象。 糜貹看到这后,立即欣赏的点了点头。 李庆每到一处,庄客都会立即停下朝他行礼,那种发自内心的尊崇,是在别处绝对见不到的。 糜貹对此倒也明白,这些庄客以前大都是连饭都吃不饱的人, 但因为李庆的缘故,他们现在不仅能衣食无忧,而且还练就了一身的好本事,试问谁又会不对李庆感激、尊敬? 进到庄院,里面,首先便是一个无比快阔的训练场地,此时有上百号人在这里勤练不辍。 在北上蓟州的时候,李庆就有感庄客不太够用,于是所以回来后又亲自去招募了五十人, 这五十人他只训练了三两天,便教给了陈阿四来训练。 以后李庆都打算这么做,招人是示恩的事,绝对不能分担给手下, 但训练庄客却是树立威严与拉仇恨并存的活,且又苦又累,在树立了威严后,便可以交给手下人来分担。 毕竟他实在是没那么多的时间,来每天陪着这些庄客训练。 正在训练庄客的陈阿四原本想来见过李庆的,却被李庆抬手制止了, 他继续与糜貹与焦挺向前走去,不一会后,便见到了“鼓上蚤”时迁正在那训练着二十来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小伙子。 时迁立即走了过来, “大官人,您从东京回来了?” 他跟着李庆来到阳谷后,便一直在这里训练庄客,既衣食无忧,又颇有为人师傅的自豪感,每一天都过得十分充实, 这与此前他在北地靠偷鸡摸狗、掘人坟墓过活的日子,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李庆点了点头,问他道: “这些人训练得如何了?与一开始相比可有进步?” 时迁道:“进步肯定是有的,不过要想将他们派上用场,非得再练个一年半载不可。” 这二十几个小伙子,还是李庆跟时迁一起在流民中挑选来的,以前个个都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但现在仅过去了两月左右,眼前这些人已是个个皮肤黝黑,身材结识,眼神敏锐,说是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不为过。 可见虽然没有李庆的时刻监督,但时迁却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一点都没有偷懒。 李庆欣慰的道: “那你继续好好训练,用度方面有什么缺的尽管来找我!” 时迁毫不客气的答应了, 他也知道李庆在这方面,从来都没有小气过。 话说李庆这庄院里,如今养着上百庄客还有二十几个“特种兵”,耗费钱粮无数,一般人哪支撑得住? 也就他如今财路亨通,盐场获利颇丰,正经生意上又有三娘子孟玉楼经营得当,这才能轻松应付。 陈阿四这时还是抽空来到了李庆面前, “大官人,半月前有个公人在咱庄外鬼鬼祟祟的窥伺,我带了几个兄弟绕后将他敲晕后,带回来审问了一番,那人才松口说是知县派他来查看的。” 李庆皱眉道:“县令无端端的,派人来咱这庄院窥伺作甚?” 陈阿四道:“那个公人说,县令得知了我们这里有上百庄客,日夜操练后,心里十分不安,故而派了他来看个究竟。” 时迁道:“看来这县令的用意,恐怕绝不单纯。” 糜貹、焦挺也都对此感到颇为担忧。 在一个县里,若一直受到县令的猜忌与掣肘,肯定是件十分难受的事。 而且这庄院也确实违制的地方很多,若真的被人较起真来,李庆绝对占不到理。 焦挺道:“最近我去喝酒时,还听到些风言风语,说大官人你暗地里养这么多庄客,是意图不轨,难道也是那县令叫人散播的?” 若是以前,李庆对这肯定会感到颇为头疼。 但现在却满不在乎的摆手道: “这些你们无需担忧,再过些天我就会去新平寨担任知寨,这知县再也管不到我头上, 到那时,他若识相的话,大家相安无事最好,他若再敢整些小动作,保准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大官人要升任新平寨知寨了!” 糜貹、焦挺、时迁等人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都浮现出了喜色。 第115章 试探 第115章 试探 李庆向糜貹、时迁几个笑道: “我即将升任新平寨知寨的事自是真的,不过少说还要半个月才能有具体的消息,你们知道就行,不要声张出去。” “是!” 糜貹、焦挺、时迁、陈阿四都答应了一声,眼神里难掩兴奋之色。 这是为何? 因为他们四个的利益荣辱现在可以说是完全系于李庆一身, 但他们都是粗人,若李庆一直在提刑所、提刑司做事,他们是帮不上什么大忙的,也就训练庄客、充当护卫罢了。 当李庆如今既然升任了新平寨知寨,那他们的作用可就大得多了。 说了这么多,这新平寨知寨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差事? 首先,这绝对不是什么土山寨,李庆可不是去当山寨大王的。 本朝立国之初,在边境与许多地形险要的地方,修建大大小小的城池,设立屯兵点,派兵驻守, 这种城池内的人口一般尚达不到县的标准,但又比城镇要大一些,名为“寨”,长官称为“知寨”,正八品,由朝廷任命。 此时的山东地界,就有一个在水浒原著里十分著名的寨:清风寨, 清风寨的知寨“小李广”花荣,有百步穿杨的本事,在江湖上是响当当的人物,且跟宋江还是好基友,当初宋江杀人逃亡,就曾考虑过去投奔花荣。 李庆若当了知寨,手底下便能光明正大的掌握屯兵,这里的庄客也可以充当亲卫,糜貹、焦挺等人更能在他手下担任军官校尉,也算是有了个官身。 因此,糜貹、焦挺他们听后,才会这么的高兴。 焦挺心想,我若是随咱大官人当了军官,那可比那些祖宗有面子多了,到时这名号是不是该由“没面目”改成“有面目”? …… 李庆当天一直在这庄院待到了下午,才在日落前骑马返回了城内。 刚到家里坐下,应伯爵与谢希大两个便联袂来访, 他们二人其实早上就来过一次,但那时李庆早出门了,便扑了个空, 应、谢两人出来李府后,其实并没走远,一直待在这附近的茶坊里打盹等候,终于觑见李庆回府,立即就跟了进来。 李庆让丫鬟看茶后,问他们有什么事, 应伯爵道:“大伙都许久没跟大官人你一起吃过酒了,又听闻你在竹口镇破了那件惊天大案,便凑钱在狮子楼上摆了一桌,一起庆贺庆贺。” 原主被现在的李庆夺舍前,几乎每天都要跟应伯爵、谢希大这帮人在一起,声色犬马,斗鸡走犬,出入勾栏之内。 但自从李庆穿越来后,与他们这帮人相处的时间便顿时锐减,个别如孙寡嘴之流,更是异常疏远。 至于应伯爵、谢希大这两个原本的死党,李庆倒是没有刻意的去疏远, 但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应、谢二人又没有特别的本事,李庆就算遇到事情也找不上他们帮忙,见的面也就少了。 若他们能跟吴典恩那样,能处理正事,李庆也不至于如此。 不过此时应、谢都请上门来了,又是为他庆贺的,李庆也没理由拒绝,便答应了下来。 于是他这凳子都没坐热,就又随应伯爵、谢希大出了门往狮子楼走去。 到了那地后,李庆推开雅间的门走了进去,却见到里头只有云理守、白赉光、祝念实等寥寥几个人在这里,显得十分的冷清。 李庆好奇的问:“难得聚一次,孙寡嘴他们怎么没来?” 孙寡嘴这人由于不做正事,家里愈发的艰难,但凡有聚会,能白吃白喝,他肯定是第一个到的,故而这时不见他,李庆才会感到奇怪。 云理守等人立即起了身,将李庆迎上主位, 应伯爵表情难得的变得有些严肃了, “孙寡嘴他们听说了一些流言蜚语,不敢来了。” 李庆愣了一下,接着笑道:“什么流言蜚语?说来听听。” 应伯爵道:“现在县里都在传,大官人你之所以能破竹口镇的那桩大案,纯属是因为给人当枪使了, 现在你得罪了京中的某个大人物,以后不仅提刑所的千户再也当不了,连身家性命都要难保。” 应伯爵此言落下后,这雅间内的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李庆身上,显然是希望能立即听到他的辟谣,好安心喝酒。 李庆却没立即回答,而是先略有深意的扫视了众人一眼,才不急不缓的道: “这些传言,其实也不假,我现在确实得罪了京中的一个大官,你们若是继续跟我往来,或许还会受到些许牵连。” 雅间内的众人听到他这样说后,全都心里一惊,顿时神情各异。 李庆自己却完全没事一样,起身道:“我先去解手,你们先吃着。” 说着便走了出去, 过不多时,当他再次返回的时候,雅间内果然又少了一半的人,只剩下应伯爵、谢希大、白赉光和祝念实四个了。 不用说,其他的人都是被李庆刚才的那一番话给吓跑了。 应伯爵与谢希大能留下,李庆不感到意外,但白赉光和祝念实这两个能留下,李庆就十分的诧异了。 他两个跟孙寡嘴一样都是破落户出身,平时相聚时基本都是话最少的,存在感也最弱, 李庆穿越来到这方世界后,到现在已有一年有余,跟这白、祝二人说过的话总共都没超过十句。 李庆重新入座,笑道: “刚才一时尿急,还没把后面的话说完,没想到云理守他们倒是这么急的就走了?” 应伯爵等人精神一振,忙问:“大官人原本后面还有什么话没说?” 李庆道:“我虽然确实是得罪了个大人物,但并不打紧,他的手伸不到山东来,而东京城里有又人牵制,所以不需担心,我不仅不会丢官,反而会因此升官。” 应伯爵四人听后,全都大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们刚才都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最终选择留了下来,但李庆能没事自是再好不过了。 同时,他们也庆幸自个刚才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否则以后恐怕是再难从容的见李庆一面了。 第116章 下一个要拯救的人 第116章 下一个要拯救的人 李庆与应伯爵、谢希大、白赉光还有祝念实四个不知不觉间一直喝酒到夜深,这才散去。 回府的路上,祝念实忽然对李庆道: “大官人,小人其实还有件私事要跟你说,只是不好开口。” 李庆摆手道:“尽管说来便是。” 祝念实这才道:“小人原是本府独龙冈祝家庄人士,后来我爹出来闯荡做生意,这才于这阳谷落了户……” 李庆倒是没想到这祝念实还是祝家庄的人,一时大为惊讶。 祝念实继续说道:“前些日,那祝家庄里忽然派了人找到小人,说他们也希望能生产紫色绸布,希望能花大价钱买到大官人您的秘方……” 李庆笑了, “我这紫色绸布的秘方,别人花再多钱也不卖,你回绝了他们吧。” 祝念实道: “大官人你可能有所不知,这祝家庄如今强势得很,随便就能召集到三两千能打的庄客,且如今庄主祝朝奉的三个儿子,为人又向来蛮横,万不可轻易恶了他们。” 李庆道:“他们还敢带人来这阳谷闹事不成?大不了我的生意不做他祝家庄附近的就是了。” 李庆仍是没有松口, 紫色绸布的生意,孟玉楼现在已做得十分红火,可谓日进斗金,李庆怎么可能将秘方交给别人? 祝念实见李庆如此坚持,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到了两人分别的路口时,李庆忽然问祝念实道: “独龙冈扈家庄的扈三娘,你可有听说过?” 祝念实点了点头: “我听人说扈家庄之主扈太公的儿子不成器,但女儿‘一丈青’扈三娘却武艺高强,在江湖上鼎鼎有名,大官人为何提起此女?” 李庆道:“也没别的,只是随口一提罢了。” 其实,这是因为系统下一个要他拯救的女人,便是这个扈三娘! 扈三娘为何也需要李庆拯救? 按照系统的说法是: 扈三娘先是被梁山杀了全家老小,又被强认了贼首做义兄,还被强行嫁给了不喜欢的“矮脚虎”王英做老婆,可谓生不如死,所以必须拯救她! 其实若李庆什么都不做,扈三娘的下场可不仅仅是“生不如死”, 宋江接受招安后,奉命征讨方腊时,那王英被“郑魔君”郑彪八九个回合就刺落下马,扈三娘心慌之下急忙去救,郑彪使了个诈后,用一块镀金铜砖打中了她的面门,将她打落下马而死,“可怜能战佳人,到此一场春梦”。 水浒一书,最能打的女性就是“一丈青”扈三娘,但却是这个经历与结局,怎么能不让人感到遗憾? 李庆看到系统任务后,也是一时正义感爆棚,觉得拯救扈三娘,他义不容辞! 那么如何才算是将扈三娘拯救了? 系统这次难得的给出了两点明确的条件: 一是迎娶扈三娘,给她幸福的生活,二是避免扈家庄被人屠灭。 这两点条件,都很不容易完成。 现在的扈三娘虽没嫁人,但早早就与祝家庄之主祝朝奉的三儿子祝彪定了亲,只待再过个一年半载就成亲。 李庆想从中作梗娶走扈三娘,得先问过祝彪还有祝家庄里那几千号庄客的刀子答不答应。 至于那第二个条件,就更值得寻味了。 扈家庄之所以会与梁山交恶,完全是由于盟友关系,被祝家庄拖下水的, 若是李庆能成功娶到扈三娘,那祝家庄的事就跟扈家庄没有关系了,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担忧被人屠灭了? 李庆想了想觉得好像不太对,或许遗漏了什么, 但总之这一点可以先放后,怎么也得娶到扈三娘再说,也就不再继续深思下去了。 李庆之所以现在还待在阳谷县城不动,主要是打算等到升迁新平寨的调令后再动身, 因为那新平寨离独龙冈不算远,到了那里上任后,或许可以工作泡妞两不误。 而且像独龙冈三庄这种实力雄厚的地方豪强,李庆若以提刑所千户的身份去拜访,别人或许连主人家都不会出来见一下, 但若有新平寨知寨的身份去,就大不一样了。 …… 当李庆回到府中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各院一片寂静, 守门的小厮将门打开,迎李庆进来后,便要去告知附近的丫鬟,要她们掌灯领李庆入后堂。 李府很大,并非处处都整夜亮着油灯,一般待主人睡下后就会熄灭了大半。 李庆从小厮手里拿过一个灯笼,“我自个进去就行,她们既然已经睡下,就被再打搅了。” 他说着,便提着灯笼往潘金莲的醉花园走去。 小厮见李庆一身酒气,虽眼神清明,但走路有些打脚偏,依旧是想叫人带路,不过又不敢忤逆李庆的意思,最终还是目送着他走远了。 李庆刚走进园子,路道上迎面便走来一个妖娆多姿的妇人, 他本是没醉的,但一路上吹了些冷风,此时脑袋稍微有些炸,夜色下又没看清那妇人的容貌,下意识的就以为是潘金莲来接他,便喊道: “是莲儿吗?快扶我进屋,再让丫鬟熬些醒酒汤来。” 他说着,便向前两步,将手臂搭在了那妇人的肩头上。 暗香袭来,却非金莲身上所特有的,李庆顿感诧异,这才仔细看这妇人,发现竟是个生生面孔, “你不是我莲儿,你……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醉花园里。” 妇人微红着脸,双目泛起涟漪,带着些许兴奋,轻声道: “大官人,我也叫莲儿,不过不是二娘子金莲,而是后厨的厨娘蕙莲,咱几个月前见过一面的,您不记得啦?” 李庆这才恍然,记起了她是家仆来旺的媳妇宋蕙莲, 也还依稀记得,上次见面是即将出发前往蓟州的时候,这宋蕙莲貌似还一直对他眉目传情来着? 宋蕙莲又道:“二娘子这时还未睡,派了丫鬟秋菊来说要吃莲子羹,我于是就起床做好送了过来。” 李庆“嗯”了一声,“那有劳你了,快回去歇下吧。” 他说完这话后,便要继续向前走去,但酒劲已完全上来,腿脚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第117章 藏春坞里暗藏春 第117章 藏春坞里暗藏春 宋蕙莲忙将李庆扶住了,笑盈盈道: “大官人,让小婢送你到二娘子屋内吧。” 李庆感到此时实在醉得厉害,便没有勉强。 宋蕙莲心里大喜,想道:“看来老天都在可怜我,赐下这么好的机会来,今晚不把这大官人刮上,我就不信宋了!” 她既有心要刮上李庆,自是不会将人往潘金莲房里扶去。 而宋蕙莲又刚好知道这座花园里,有个偷人的好去处, 原来在花园中间的假山底下,有个小屋似的山洞,极为隐蔽,偌大个李府知道那里的人屈指可数, 原主李庆以前还带过几个勾栏内的女人在里头戏耍,并题了字名为“藏春坞”。 宋蕙莲由于常在这边闲逛,以期望能再次跟李庆偶遇,这才在不经意间发现了那“藏春坞”,还打扫过一番,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当李庆如提线木偶一般,被宋蕙莲带到藏春坞的时候,也有些意识到不对, “这……这不是金莲的屋……” 宋蕙莲道:“大官人看错了,这正是‘金莲’的屋!” 说着便推开了虚言在洞口的木门,拉着李庆走了进去。 这藏春坞虽说是山洞,却一点都不潮湿,有门有月窗,还有铺盖、笼火,跟常人的房屋基本没有差别。 宋蕙莲先将李庆弄到地铺处躺下,又点了灯,生了一盆火,又去掩上门儿,这才平躺在了李庆身边,紧紧的将他搂住,动情的道: “大官人,你今晚就要了小婢吧!” 宋蕙莲说着便亲吻起李庆来,还轻快的脱去了他的上衣白绫袍,自个这边也褪了裤。 李庆脑袋轰轰,身体一片燥热,竟有些情难自抑,一时上下其手。 就在情到浓处之时,宋蕙莲眼看着便要跨蹬上马,忽地一声猫叫响起,将李庆惊醒了大半,终于是将力气使上来,将这宋蕙莲推到了一边: “你是来旺的媳妇,我们不能这样。” 宋蕙莲哪肯收手,又跟蛇精似的缠了过去,抱住了李庆, “大官人人放心,他半年不回来一次,不会打搅到我们的。” 宋蕙莲说着,便又要来索吻, 李庆还是再次将这妖娆多姿的妇人推开了,站起来穿戴着衣服,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娘子切勿自误。” 李庆说完,提起灯笼就要落荒而逃。 宋蕙莲却忽然呜咽哭泣了起来, “我生得不比别的女人差,为何就注定得当个做粗活的厨娘?名字得改、受了气只得忍着,就算是睡着了,也要起来给人使唤!” 这宋蕙莲本就姿色出众,此时裤子褪去、上衣半显,在昏暗的灯光下哭泣,更是无比的惹人怜惜。 李庆于是叹了一声,放下灯笼,转身去拍了拍这美妇人的肩膀, “你若不想当厨娘,明天我叫人给你一份清闲差事就好了,嗯,几个月前我不是让人安排你去郓城与来旺团聚了的吗?” 宋蕙莲依旧哭个不停, “我那时去到郓城县后,来旺嫌弃我整天唠叨他,便又将我赶了回来。” 这来旺也真是,也不好好看管好他这媳妇,放出来诱惑人,若再一两次,谁还顶得住? 看着衣衫不整的宋蕙莲,李庆心头一阵火热,觉得自己实在不能再待下去了,否则定难以把持。 “回去吧,明天起你就不用再做厨娘的那些粗活了。” 他说完后,便其实走到了木门口, 宋蕙莲匆匆赤脚追了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大官人,你能主动亲我一下吗?一下就好,我保准以后再也不烦你了。” 为了让这美妇人以后别再来引诱他,李庆便只好转身捏起了她那白玉似的下颌,轻轻的吻了一下。 谁知宋蕙莲却将双臂紧紧的勾住他的脖子,舌走游龙,又把李庆带进了那种情绪里。 这真是个烦人的狐狸精啊! 李庆也是颇为无奈,觉得自己此时就像是身陷女儿国里的唐僧一样。 他有些生气的伸出双手来,猛的打了宋蕙莲肉肉的地方几下, 宋蕙莲吃痛下,这才松开了缠着李庆脖子的手臂,泪眼汪汪的看着他道: “大官人,你……你打疼我了。” “谁叫你耍赖的?这也叫‘亲一下就好’?” 李庆故作发狠的道。 可惜这美妇人却似乎没听到他的话一样,自顾满脸委屈的说: “大官人若是喜欢打人,小婢绝无怨言,定会好好配合,您拿鞭子抽我也没关系……” 李庆扶了一下额头,满是无奈,但内心却莫名的有些意动, 他顿时为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惊到了,立即提着灯笼逃也似的走出了这藏春坞。 李庆知道,他若是再不走,今晚就非得失陷在这女人的温柔乡中不可! 这个美妇人的手段,还真不能小觑。 宋蕙莲看着李庆离去的背影,眼神中满是幽怨。 她没想到此番天时地利俱在,自己又百般勾引,却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不过宋蕙莲可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 刚才她对李庆说的亲一下就再也不烦云云,当然是骗人的言语。 只见宋蕙莲的眼神又渐渐的变得坚定起来,挽起衣袖,跺了跺脚道: “我就不信了,潘金莲那荡蹄子能做到的时,我宋金莲难道就做不成了?待我下次寻着机会,再勾他几次,非得跟他好上不可!” 宋蕙莲给只见暗暗鼓舞了一番后,这才灭了灯火,掩上这藏春坞的门翩翩而开了。 当李庆走进潘金莲的屋时,潘金莲刚吃了莲子羹打算睡觉,见到他来了后,便匆匆穿了床边的红头小鞋,走了过去, “怎的也没个丫鬟来接引?那些小蹄子都睡死了不成?” 李庆坐下后道:“是我不门子别去叫人的,你这我走了成百上千遍,闭着眼都能过来。” 金莲忙人丫鬟小玉去热盏醒酒茶过来,又为李庆解开外衣,服侍到了床榻躺下,却不经意间看到了他脸上的唇印, 潘金莲顿时噘着嘴道:“又跟外头哪个相好的勾搭在了一起?” 李庆道:“我今晚只跟人喝酒,没有与人勾搭,你不要多心。” 第118章 新平寨初谈 第118章 新平寨初谈 潘金莲听了李庆的言语后,立即有些不高兴了,将一面小铜镜拿了过来, “你看看脖子上这些是谁的嘴唇印?” 李庆心里一惊,没想到那宋蕙莲竟留下了这么多痕迹, 之前那事绝对不能张扬出去,李庆于是只好道: “吃酒时应伯爵他们叫了两个唱曲的来,可能不经意被人啄了一下吧,我确实不曾与人勾搭,不信等会你就知道了。” 潘金莲握着小拳头哼哼了两声,似乎不太信他说的, “我现在就得验证一下!” 她说着便解下了帐幕的帘子,一个翻身,骑了过去。 李庆本就在在宋蕙莲那里惹了一身火,现在瞬间爆发了,经过一夜鏖战,终于用实力让潘金莲身服口服,确信了他此前确实没有跟别的女人鬼混…… ……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李庆一直深居简出,除了到城外庄院训练庄客外,便是跟几个妻妾腻在一起,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 当然了,每天也少不了去与林娘子还有锦儿说笑,日子倒是过得轻松而有滋味。 不过关于他的那些风言风语,也慢慢的在整个阳谷县流传开来, 之前还门庭若市的李府,瞬间已是变得门可罗雀,让把守大门的那小厮轻松了许多。 但凡李庆出门,路人都避得远远的,视他为瘟神一样,害怕受到他的牵连。 以前与李庆交好的孙寡嘴,更是得意洋洋的四处传扬,说他早就看出李庆这个自大狂早晚会惹上不该惹的人,现在终于是应验了…… 李庆没有半句解释,也乐于这样, 像孙寡嘴这类没有一点儿益处的朋友,正好趁这个机会彻底断绝了! 此外,提刑所那里,夏提刑仗着有知县撑腰,李庆又遇到了“麻烦”,久不上值,便趁机夺了大权,原本该给李庆的那一份孝敬银子也没了。 李庆对此依旧是懒得理会, 如此又过了半月左右,一骑人马终于自东京城而来,带来了李庆的新任官身文书, 紧接着,李庆升任新平寨知寨的消息便在阳谷城内不胫而走。 包括县令在内的所有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全都惊呆了! 提刑所千户还只是从九品的小官,堪堪入了品级,而新平寨知寨可是正八品, 李庆不仅没有如传言那样被罢免官身,反而还连跃了两级,只比七品的县令低了一档! 而且知寨乃一城之主,在城池内就是个土皇帝,完全不需看别人的脸色行事,权柄不知比提刑所千户强了多少倍! 孙寡嘴、云理守等人在傻愣了片刻后,立即撒开腿往李府赶来,却被看门的小厮挡在了门外不让进。 孙寡嘴向那小厮笑道:“义安,你不认识我了?这门我都出入不知多少此了!” 那小厮义安道:“我自是认识你,不过大官人说了,他现在正与东京来的贵客会面,别的人一概不见,还请回吧!” 云理守是个暴脾气,立即呵斥道: “你放屁!刚才我们明明看到应花子几个进去了。” 小厮义安倒也不闹,只是漠然应道:“大官人也说了,应二叔他们几个是例外。” 云理守还待再说什么,却被孙寡嘴拉着走开了, 孙寡嘴自嘲着笑道: “嘿,我看这李大官人是得了富贵,便要不认咱这些穷朋友了!” 有人立即反驳他道: “还不是你这臭寡嘴,最近整天上蹿下跳,恶了大官人,害得咱也跟着吃了瘪!” 孙寡嘴被众人这么一冷嘲热讽,顿时没了言语,唯有在那唉声叹气,暗恨当初不该听信了那些四处传播的谣言! 其实李庆在府内接见的,根本不是什么东京来的贵客,而是提刑所的林一个副提刑张方, 额,此时该称这张方为正提刑才对, 李庆升任了新平寨知寨后,继任的并非之前跳得最欢的夏提刑,而是与李庆关系较好的张方, 那个夏提刑,还得继续将那个“副”字顶在头上,而近来他扣留原属于李庆的那些孝敬,现在则被张方如数带了过来,甚至还有多。 “大官人对那新平寨的情况,了解得多不多?” 张方这时喝了一口酒后忽然如此问李庆。 李庆当然早已把新平寨的情况调查了很清楚,不过他还是说: “哦?不知张提刑可有要教我的地方?” 张方道: “别的大官人想必已了解得差不多了,也不用我来赘述,我想跟大官人说一下的,是新平寨的武知寨……” 原来有的城寨会设两个知寨,一文一武,李庆此番前去新平寨当的是文知寨,而那里自有一个武知寨。 只听张方道:“新平寨的武知寨跟我同姓,名叫张猛,是当地豪强出身,脾气出了名的暴躁,且喜怒无常,听说已打死过好几个军汉,却无人敢管他。” 一旁的应伯爵听后顿时咂舌,“此人一听就不是个好相处的,大官人去到那里后,若与他起了冲突,又该如何是好?” 张方笑道:“也不需太过担忧,武知寨主管练兵与征讨匪盗,文知寨管钱粮、民政、将官任命……” “所以那劳什子武知寨,是不是得听咱大官人的?” 当应伯爵听到李庆管钱粮与将官的任命后,立即就明白了过来, 无论是在什么官位上,只要捏着这两项大权的,无一不是“头儿”。 张方点头道: “大官人这文知寨,按理确实是能管张猛那武知寨, 不过城寨那种地方,武风向来比别的地方盛,张猛又在那当了几年的知寨,且有族人为羽翼,大官人要想压他一头,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他这话说完,客厅内的众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许久后,李庆才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说不定那张猛能跟我和气生财也不一定,一切都等我上任后再说不迟。” 众人也知是这个理,于是便又扯开了话题,继续喝酒笑谈了起来。 终于等到了这调令,李庆也是时候该离开阳谷县,启程前往那新平寨,顺便找机会见一见那扈三娘了! 第119章 天降大喜 第119章 天降大喜 张方、应伯爵等人离开后,李庆便让丫鬟打点行李,准备明天就出发前往新平寨, 正忙活时,锦儿忽然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 “不好了,我们家娘子……我们家娘子晕倒了!” 李庆听后,顿时一惊,再顾不了其他,立即扔下手里的东西随锦儿往梨香院走去。 “林娘子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晕倒?” 半路上,李庆急急的问锦儿道。 锦儿摇了摇头, “娘子到了这里后,本就经常头晕,不过一会就好了,也就没有请郎中,但刚才却突然呕吐得厉害,吐完后就晕倒了。” 锦儿说着说着,已是带着些许哭腔。 李庆道:“又晕又吐的,难道是吃错东西中毒了?但为何锦儿却没事?” 李庆心里虽是百般疑惑,但还是边走边吩咐在一旁紧跟着的小厮玳安道: “你速去街尾,将崔郎中叫到梨香院来。” 小厮玳安立即应声跑开了。 不一会,李庆便与锦儿穿过角门,走进梨香院,快步来到了林娘子床前。 两人惊奇的发现,林娘子竟刚好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锦儿破涕为笑道: “娘子,你可还好,刚才可真是吓死锦儿了!” “我刚才怎么了?” 在锦儿的搀扶下,林娘子坐了起来,脸色看起来并没有太差。 锦儿将她刚刚才晕倒的事告诉了林娘子, 林娘子刚要说些什么,便又没来由的干呕了一声,锦儿忙去将痰盂端了过来,让她吐到了里面。 李庆看了后心疼无比,“我去看看崔郎中来了没有!” 说着便要出门去,林娘子却神色陡然紧张了起来,叫住了他: “别叫郎中,我……我挺好的。” 李庆皱眉道:“你这又晕又吐的,怎么能算‘好’?” 林娘子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眼眶已是有些湿润,以近乎哀求的语对李庆气道: “你别叫郎中来好不好?我的身体如何我自己知道的。” 李庆犹豫了一下,正要说些什么时,玳安终于领着崔郎中匆忙走了进来。 一旁的锦儿于是劝道:“人既然都来了,娘子你就让郎中看一下吧,若真的没事,我们也好安心。” 林娘子叹了一声,闭了眼睛,将手腕伸了出来, 崔郎中不知她是拒绝还是怎样,便满脸疑惑的看着李庆。 李庆道:“劳烦崔郎中了。” 崔郎中于是在窗边的木墩坐下,一手把着脉,一手捋着他的长须,神情端正严肃,认真的为林娘子诊起脉来。 趁着这空挡,李庆小声的问锦儿道:“为何不见张教头?” 锦儿道:“张爹爹一早就出了门,跟人到城外的道观上香去了。” 李庆听后,便不再多问。 这时,崔郎中已诊完了脉,站起身来向李庆道: “恭喜大官人,贺喜大官人,您这位娘子身子有喜了!” 李庆听后,顿时目瞪口呆,如遭雷殛,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一旁的锦儿睁大了双眼,似乎一下子脑筋没能转过弯来:“什么叫做‘身子有喜了’?” 崔郎中笑道:“你这个丫头真好笑,身子有喜,就是怀孕了的意思。” “怀……怀孕?” 锦儿也瞬间惊得久久合不拢嘴了。 李庆有些神不守舍的问:“崔郎中,她……她有几个月身孕了?” 崔郎中道:“从脉象来看,该是两月左右,不过大官人,这位娘子的脉象虽然平稳,身体却似乎有些虚弱,得注意好好养胎才行。” 两个月前,正是他们抵达东明县城的时候,那一晚,李庆与林娘子做了件美妙的事…… 一发入魂啊! 李庆平时跟他那么多娘子云雨,也是从来没有避孕措施的,但这么久了,几个娘子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 同样的,林娘子与她原来的丈夫林冲已成亲了好几年,不知求神拜佛了多少次,却也一直无儿无女。 谁会想道,他们两个仅仅发生了一次关系,这就怀上了! 李庆深吸了一口气,向玳安道:“你将崔郎中带下去吧,记得付足诊金。” 玳安应了一声,将崔郎中带走了。 “东明县城的那一晚,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林娘子此时的神情倒是出奇的平静,看着李庆问道。 其实一连两个月没来月事,她也早猜到自己这次恐怕是真的怀孕了,刚才不过是猜想最终被郎中证实罢了。 李庆只好坦白从宽道: “娘子可还记得那晚在客栈里,一直盯着你看的矮丑男人?” 林娘子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无比,手恰巧的往枕头低下摸去,将锋利的剪刀握在了手里,颤颤道: “难道我的身子就是被那个恶人玷污了的?” 李庆忙道: “不是的,那天半夜,我察觉到了你房里的动静,从窗户跳进去后,刚好看到了那人将要行凶,便一脚将他踢飞了, 之后此人就开门逃了出去,我正要去追,却听见娘子有些痛苦的叫唤了两声,于是上前查看,没曾想娘子却似乎中了贼人的催情迷烟,我们稀里糊涂的就欢好了一场……” 林娘子听到这后,心里稍微好受了些,默默紧握着的那把剪刀也慢慢的松开了。 若对方不是李庆而是那矮脚虎王英,林娘子肯定会选择结束自己的性命! “你……你个大坏蛋!” 锦儿这时终于回过神来,对着李庆张嘴大骂道。 李庆满脸无奈的道:“那种情况下,你说我能怎么办?况且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我其实也早对林娘子心生爱慕……” 林娘子摆手掩面道:“不要再说了,孽缘啊!” 李庆试探性的问道:“娘子可是想打胎?” 林娘子曾经无时无刻不想为人母,现在终于如愿,虽不是林冲的种,但又怎么舍得了打胎? 她摇了摇头,接着反问李庆:“你难道希望我打掉?” 李庆道:“怎么可能?我至今无后,天见可怜,终于有了此宝,心疼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舍弃?” 林娘子听他这样说后,也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李庆这时一脸认真的看着她道:“既然林娘子也不愿打胎,那就请做我的娘子吧!” 第120章 得偿所愿 第120章 得偿所愿 林娘子听到李庆要她嫁给他后,立即摇了摇头:“我不想嫁人,我在这里独自将腹中胎儿养大,也就安心能了结此生了。” 李庆道:“孩儿哪能没有父亲?” 他立即拿那才两个月大的胎儿劝起这林娘子来。 原本李庆还不知该怎么才能将林娘子娶到手的,一直都在为这事感到头疼, 但现在林娘子既然她已怀孕,便瞬间有了个强大的理由,倒是好办得多了。 李庆看着林娘子那还未显怀的肚子,心想:“孩儿啊,你爹我得感谢你的及时助攻!” 经过李庆一阵好劝后,林娘子口头上虽仍没有答应,但明显已经有所松动了。 李庆也不逼她,让锦儿好好照顾林娘子后,便回到了主宅,将这事告诉了月娘。 月娘对此自是又惊又喜,立即亲自去找了两个靠谱的稳婆,住进了梨香院,随时照顾林娘子的起居。 接着月娘又对李庆道:“那林娘子毕竟还未过门,若这样生下孩子来,难免会被外人瞧不起,还是赶紧将她娶进来要紧。” 李庆道:“她这人其实颇为执拗,此时心里只怕还记挂着原来的那夫君林冲,你也抽空去帮我劝一劝。” 月娘道:“她只跟我说过几次话,我劝只怕没什么用,三妹玉楼倒是跟她走得最近,不如先让她去劝吧!” 由于梨香院紧挨着孟玉楼住的白玉苑,梨香院连着主宅的夹道也是从白玉苑走的,所以两人无事时便经常凑一块说话, 孟玉楼此时正在外面做事,李庆于是让小厮将她叫了回来, 此时此刻,这家哪还有什么比李庆将怀有身孕的林娘子娶进门更重要的事情? 孟玉楼当即去了梨香院,好半响后才回来,向李庆道: “这林娘子,奴倒是劝得有七八分意动了,不过内心仍有些许阻拦,尚缺最后的临门一脚。” 李庆于是搂着孟玉楼在怀,问她道:“那玉楼你可有教我的?” 孟玉楼道:“官人何不去找她父亲张教头说事?林娘子既已被那林冲写了休书,有了父母之名、媒妁之言,又为腹中胎儿考虑,她便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此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李庆于是立即骑马出城,在道观里找到了张教头,向他备明了事情。 张教头的反应也跟锦儿差不多,但最后也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其实张教头原本就不太愿意上梁山去, 他家里累世清白,可不想跟着去落草为寇,平白辱没了先人。 只因为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若林娘子坚持着要去梁山,没奈何,张教头也只能是跟着去了。 但现在情况却又不同了,林娘子不仅怀了他的外孙,还是李庆的种,李庆又愿意去她,也算是一桩好事! 于是思来想去后,张教头便随李庆回了梨香院,苦口婆心的劝说起林娘子来。 果然正如孟玉楼所料,经过亲爹张教头的一番劝说后,林娘子终于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于是第二天,李庆便让人在府里张灯结彩,又请了许多邻里好友,浓重之极的将林娘子正式娶了过门。 按林娘子的要求,她的居所依旧是在梨香院,没有搬动。 当天晚上,李庆便在梨香院与林娘子一起睡下了。 由于林娘子怀了身孕,李庆自是不会对她做什么,只是温柔的从背后搂着她,静静的轻抚着她那瀑布似的长发, “娘子,你以前可有闺名?” 自李庆进来跟她睡在一起后,林娘子脸上的红晕便一直没有消散过,害羞得跟个少女似的, 虽然她今年,其实也才二十四岁而已。 林娘子这时听了李庆之言后,便细声答道: “奴小时候爹爹曾起了个名字,叫莺莺,只是许多年未曾叫了。” “是嘤嘤?还是莺莺?” 李庆笑着问道。 林娘子说,是“草长莺飞”的莺。 李庆心想,这名字起得倒是好,林冲头上的草一长,这美人儿不就飞到他李庆怀里来了吗? 林娘子……额,应该是张莺莺才对, 张莺莺这时察觉到了李庆身体的变化,便红着脸道: “官人,今天本是我们新婚之夜,只是奴身子不便,要不你还是去别的姐姐那里谁吧。” 李庆依旧搂着她没动身, “你不要多想,我能这样搂着你,就已经很满足了,咱就这么睡吧?” 李庆说着,便主动起身去将油灯吹灭了, 若两人的新婚之夜,李庆只为了私欲却到别的娘子房里过夜,也太不是东西了, 况且两人不能行房的原因,还是张莺莺怀了他李庆的孩子! 张莺莺见李庆如此体贴,心里不由的有些感动, 以前那个林冲,可以说就是个“钢铁直男”,对女人甚少有贴心的举动。 但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张莺莺着实是从李庆这里体会到了别样的关怀。 两人又睡了一会,张莺莺愈发明显的察觉到了李庆身体的变化,于是粗喘着气道: “官人……要不我去叫锦儿进来陪房?” 锦儿作为张莺莺的贴身丫头,嫁给李庆后,便是陪房丫鬟、通房丫鬟,就是专门在女主人身体不便的时候服侍男主人的。 在李府里,这种通房丫鬟现在有八九个的样子,不过李庆却一个都没收用过, 就像月娘身边的那个春梅,如今早到十六岁的年纪了,但李庆却还是没“兑现承诺”将他收入房中。 这让春梅变得幽怨无比,且让她在众丫鬟小厮中的威信大受打击。 李庆此时虽然有些不好受,但还是不想拿别的女人来发泄, 这一晚,他只想与现在怀里的美人儿待在一起! 他于是轻啄了一下张莺莺的嘴唇,抚着她的后背道:“睡觉吧,我可以忍的。” 张莺莺见他如此坚持,便不再多言,渐渐的合上眼睛,沉沉的睡着了。 李庆刚刚升了官,现在又新纳了一房娘子,娘子肚中还怀有胎儿,这可真是三喜临门了。 所以他又在这阳谷县多待了几天,好好的庆贺了一番,这才终于启程前往新平寨。 第121章 新平寨 第121章 新平寨 新平寨位于东平府境内的阳谷县、东阿县、平阴县三县交汇处,原是真正的三不管地带。 但这地方又偏偏是交通要冲,地形险要,又有数条官道交汇经过,多有商旅过往,于是渐渐的便有许多穷凶极恶之辈在此设立关卡,收取好处,治安极其混乱。 后来东平府知府将这情况上报了朝廷,便在这里设立了新平寨,专管这要冲之地,清剿地方恶霸与匪患,这才重新恢复了秩序。 此外,这新平寨往东五六十里,便是那祝家庄、扈家庄、李家庄所在的独龙冈,而往北过了大河后,再走几十里,则是凌州地界的曾头市。 而且新平寨还临近一条流经山东多个州府的河流:济水,沿着这济水一直逆流而上,往西南方向行走,便能抵达那八百里水泊梁山! 也就是说,曾头市、独龙冈、梁山泊这三地呈一个弯曲的弓形分布,而新平寨,就在这张弓那笔直的弓弦中间。 …… 春风和煦,草长莺飞,宽敞的官道上不紧不慢的走来了一队气势不俗的人马, 位于队伍当中的一人,骑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神姿英发,正是赶赴新平寨上任的李庆。 与他一起同行的,是潘金莲、潘巧云和阎婆惜三个娘子与几个丫鬟,各在一辆马车上。 按照李庆的规划,新平寨将来会是他的大本营,打算长久的经营下去,家宅也会逐渐从阳谷县搬到那里。 不过现在毕竟还是头次上任,一切都尚未安定,所以还不宜举家搬迁,暂时有潘金莲、潘巧云和阎婆惜三个跟着去照顾起居就够了。 待那边一切都安稳下来后,张莺莺的胎象也该彻底稳固下来,到时再让月娘她们陪着一起过来就是了。 此时随李庆一起来的,还有糜貹、焦挺跟五十个手持长枪弓弩的精锐庄客,安全问题不需担忧。 那新平寨里阳谷县城不远不近,若李庆自个骑马疾驰而行的话,估计半天不用就能抵达。 但此时因有女眷在,又没刻意的赶路,便走了两天左右,终于来到了离新平寨不远的一个岔路口。 这个岔路口,继续沿着宽敞平坦的官道往前走,就是新平寨,另一边则是条崎岖不平的小道,也不知要弯弯绕绕到何处去。 但李庆此时却惊奇的发现,路上的商旅走到这里后,竟几乎所有人都会选择了往那条艰难的小道路走去! 这是何道理? 李庆一头雾水,于是找了个行人询问了一番。 那行人是个小贩,唉声叹气道:“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会有宽敞平坦的大路不走,却去挤这条颠簸难行、且得多走几天冤枉路的小道?” 经过这小贩的一阵絮絮叨叨后,李庆终于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原来,此时的新平寨武知寨将那里的关税收得奇高无比,基本要比周边的城池高个七八倍,而且有时还会纵容手下的军汉胡搞, 商贩要是从新平寨经过,十两银子的货能有一两在手就得念阿弥陀佛了。 这附近流传了一个笑话,说有个人清早挑着一担米去平阴县卖,路过新平寨,一担米便没了半担, 待他卖完米回来后,再次路过新平寨,不仅卖米得来的钱又被刮了一边,连衣服都被军汉扒了去,光着腚回到了家里。 所以此时这些商旅宁愿走崎岖不平的小路,也不愿走宽敞的官道,就再正常不过了。 李庆听后便暗自摇头, 钱,不是像这武知寨张猛如此搜刮的。 如此杀鸡取卵的做法,能得几个银子? 从这一件事,就可以看出那张猛实在不是什么高瞻远瞩的人物。 李庆将马鞭一挥,让众人继续前行,过不多时后,那新平寨已然在望。 只见这新平寨的城池左侧不远是水流湍急的济水,右侧则是顶峰有数百米高吾山,四方官道交汇于此,真是个险而重要之地。 此时正值中午,城门前有五六个衣衫不整的军汉百无聊赖的在一颗大树下斗着骰子, 当他们看到李庆一行来到城门前后,全都眼前一亮,拿起武器走了过去,大声叫嚷道: “马车上都有什么人,全都出来,让我们搜查搜查!” 这些人都是常年在这新平寨蛮横惯了的,看到李庆人这么多,却不懂得收敛些。 其中几个军汉说着,便要伸手去掀起马车的布帘, 然而手才伸出一半,便被糜貹与焦挺一拳一个打翻在地,痛得哇哇直叫, “好啊,在咱的城寨前,竟敢行凶,真是不要命了!” 有人当即往城门方向吹了几声响亮的口哨,里头瞬间便涌出了七八十个军汉来。 “举枪!” 糜貹大喊一声,跳到了马上,将他那柄开始大斧去掉粗布紧握在了手里,众庄客也齐齐的将长枪举了起来。 一股肃杀之气,瞬间弥漫开来,众军汉面面相觑,没一个敢上前的。 “孙子们,不要命的就尽管过来!” 糜貹纵马来到了队伍面前,满脸的不屑。 有人明显受不了他这刺激,顿时大怒的挥刀冲将了过去, 糜貹跃马向前,先是一斧将此人的刀刃劈飞,接着又斧头的背部一敲,便将他敲晕了过去。 若这人不是新平寨的军汉,而是拦路的匪盗,糜貹只一斧头就可以将他劈成两段,绝不会手下留情。 接着又有两人冲了上来,不待糜貹再次出手,一旁的焦挺便迎了过去,挥舞着拳脚,三两下就将人摔得七荤八素的。 被打到的这几个人,其实都是军汉中比较能打的,谁知竟全都被糜貹与焦挺给轻松解决了! 其余的人见他二人如此勇猛,顿时被震慑住了,全都迟疑着不敢继续向前。 就在这时,只见城寨大门又涌出了一百多号人来,为首的人骑在马上,横着把大砍刀,长得也算颇为雄壮,只是肚子圆滚滚的,也不知那是肥肉还是吃撑着了。 “你们是哪来的人,竟敢在老爷的寨前撒野?” 此人来到李庆等人面前后,立即暴怒的大喊了一声。 第122章 针锋相对 第122章 针锋相对 糜貹没有理会那个手提大砍刀的人,而是朝着众军汉喊道:“此时在你们面前的,乃新平寨的新任知寨,尔等还不速速来拜?” 他此言传出后,那些军汉一时间全都愣了一下。 骑在马上、手拿大砍刀的那人哈哈大笑道: “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我?我就是这里的知寨张猛!” 李庆这时骑着白马来到了队伍前头,将官府文书扬了一下,厉声喝道: “我乃新平寨新任文知寨李庆,你们是真没得到上峰的通知,还是故意在此阻拦我上任?” 军汉们听到这后,顿时“嗡”的一声,议论开来, 其实这里早就有传言说将会有个文知寨来上任,但一直不见人影,大家慢慢的还以为是谣言呢。 谁会想到,眼前这人就是那个正主! 只一会后,几乎所有的人都将手中的武器收了起来,再不复之前的嚣张姿态。 武知寨张猛那木然的脸颊这时抽动了一下,眼神闪烁不定,接着才强颜笑道: “我倒是谁如此大的官威,原来是李知寨来了,怎的不事先派人来通知一声,好让老哥我为你备下接风酒席?” 李庆道:“我这人向来不喜声张,哪曾料到如果不亮身份的话,竟连城寨的大门的进不去?” 张猛干笑了一声,抬手道: “请,请李知寨进城!” 他说着竟一马鞭抽向了身旁的一个军汉,面目狰狞的大声喝道: “还不赶紧给李知寨让道?一点都不长眼睛!” 李庆暗自摇头,不过也没再多说什么,领着众人进到了城寨里面。 这新平寨中,住了三千户普通百姓,人口上万,在张猛来这里当知寨前,也是个商旅聚集之地,明天在此停留、路过的人不知多少,摩肩擦踵,甚是热闹。 然而此时李庆走进这城寨后,一眼望去,却是一片萧瑟之景,街道上行人都看不到几个,且几乎都面有菜色、衣衫破旧。 别说是阳谷城了,就是一些规模稍微大一点的镇子,都比这里的情况要好太多太多。 那张猛一直将李庆领到了三间泥墙瓦舍前, “李知寨来的匆忙,我们这里都没有空余的房屋了,就这么一处,你先将就着住下,改日收拾好大宅后,再搬去住不迟。” 这三间泥墙瓦舍不仅屋顶破了好几个洞,连墙都歪歪斜斜的,不知会不会随时坍塌,若堂堂知寨却住在这里,恐怕第二天就会成为全城的笑话。 糜貹与焦挺瞬间大怒,正待发作时,李庆将手一抬止住了他们, 李庆向张猛笑道: “张知寨是不懂朝廷的规矩,还是欺我不懂?我身为新平寨文知寨,代表的是朝廷颜面,哪能随便找个地方做居所? 按照朝廷的明文规定,城寨中北边最大的宅子归文知寨住,南边最大的宅子归武知寨住,张知寨不会连这一点都不清楚吧?” 张猛愣了一下,悄悄拉过身边一个文官打扮的亲信问道: “朝廷真有这么一条狗屁规定?” 那个文官支支吾吾了一阵子,才答道:“好……好像是有这么一条规定,小人也记不太清了。” “入娘贼的,连这都记不清,要你有什么用!” 张猛一巴掌将这文官扇倒在地,直打得他门牙都掉落了两颗。 接着张猛又转身向李庆笑道: “我也是一时糊涂,竟忘了这么一个规矩,不过城内实在是没别的空房子了……” 李庆冷笑道:“张知寨可能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城北最大的宅子归我住,不管谁在里头,都得给我搬出来,这话很难理解吗?” 张猛的脸色已变得有些铁青了: “城北最大的宅子,就是我住的,李知寨难道一来就要我搬走?” 李庆却强势之极,寸步不让的道: “张知寨也可以不搬,不过我会将这事禀报给知府相公,参你一个‘以武知寨之职,窃居文知寨之所,颠倒秩序、尊卑不分’。” “你!” 张猛顿时瞪大了双眼怒视李庆,李庆一点也不虚,直迎着他的怒火。 场面一时间闹得十分僵硬,那些新平寨的军官各个面面相觑,没想到这文武知寨才刚刚碰头,就已成水火不容之势。 李庆其实也不想这样, 无奈这张猛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张猛此时但凡若能找一处稍微过得去的宅子安置李庆,他也不会这样针锋相对。 若是李庆现在没有强势反击,默默的住在了这破房子里,在整个新平寨的威信必然会降到冰点,谁都认为他是个软弱可欺的人。 如此一来,李庆还怎么当这个知寨? 所以现在这根本就不是住宅的问题,而是关乎到李庆与张猛两人威严的大事! 李庆看着脸红脖子粗的张猛笑道: “看来张知寨是不愿搬了?很好,走,我们先去客栈落脚。” 李庆说着,便要领着众人自行离开这里, 张猛脸色阴晴不定的变幻了一会,忽然又露着笑脸道: “李知寨如此生气做什么?我几时说过不将我那宅子让给你?” 他接着便对身边的两个亲信道: “快回去通知我那夫人,让她将家里的东西都搬到城南永宁巷的那座大宅里去!” 那两个亲信听后,立即跑着离开了。 李庆的眼神却满是狐疑, 这张猛明显不是个轻易屈服的人,真的就肯乖乖的将他住的地方让出来? 李庆于是向糜貹使了个眼色,糜貹会意,让两个机敏的庄客悄悄脱队离开…… 张猛又道:“我家里虽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娘们杂七杂八的东西却多,少说也得傍晚才能搬完, 趁着这个空挡,李知寨不如先随我到酒楼里吃个小酒,我也好将别的同僚介绍给你。” 李庆这次倒是没有拒绝,让焦挺护着几位娘子到客栈暂时歇歇脚后,便随这张猛来到了附近的一家酒楼,入了雅间坐下。 排座时,张猛也没耍什么心眼,直接让李庆坐了主位,他在下手位置坐着,全程笑着将新平寨的同僚引荐给李庆。 只是张猛这笑容,不知为何给人一种瘆人的感觉。 第123章 赵二狗的觉悟 第123章 赵二狗的觉悟 酒过三巡后,宴席上气氛正酣,糜貹却忽然得了什么消息,凑到了李庆耳边嘀咕了两句。 李庆听后,心里立即对着那张猛冷笑了几声。 原来这张猛果然没安什么好心! 据跟去的人庄客回报,那处宅子此时一边在搬着东西,一边在各处堆放干柴,竟似是要将宅子一把火烧了! 张猛见自己完全不占理,知道无论如何也住不下去,索性便发了狠,他既然得不到,也别想他乖乖留给李庆。 反正城南的那处宅子虽然小了些,但若是城北这里一烧,他城南那里就成最大的了,又能让李庆碰个灰头土脸,何乐不为呢? 但李庆既已得知了这个情况,又怎会让张猛这厮轻易得逞! 当太阳渐渐西沉之时,张猛便起身去推开了雅间的窗户。 按照之前他的吩咐,日落之际,就是点火烧宅之时。 而他从他现在的这窗户望去,正好能看到火焰腾空而起的景象,一定十分好看。 到那时,张猛倒要好好瞧瞧李庆的脸色会变成怎样! 不久后,太阳已完全落下,天色渐渐变暗,但张猛所期望的火焰却依旧没有出现, 一眼望去,那处宅子所在的方向连个火苗都没有,就更不用说什么烧宅后的腾空火焰了。 张猛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了,再也心露出假惺惺的笑容来应付李庆。 李庆站了起来道:“时候不早了,今天的宴席就到这里吧。” 他说完后,便在众人的相送下,走到了酒楼外。 临走前,李庆忽然郑重其事的对众人道: “明天是本官第一天正式上任,以后每天都要准时点卯,希望明天不要有点卯时不到的人。” 众人听后,都随意的应付了一声。 当李庆走后,其他同僚原本想问问张猛以后该怎么应付他的, 但张猛却记挂着宅子的事,根本无心与这些人说事,匆匆忙忙的也跟着离开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了一会,自觉没趣,也各回各家去了。 张猛好一阵子后,才终于找到了之前听他嘱咐办事亲信,厉声道: “为何这宅子没有烧起来?” 他那亲信眼角一片淤青,哀叫着道: “我们正要点火时,之前那个手持开山大斧的恶汉便带着十多人闯了进来,把我们打晕了过去……” “哼!果然是这厮捣的鬼!” 张猛心中的怒火瞬间又燃得更旺了几分。 他发起狠来道:“你去再叫些人,偷偷潜进里面去,无论如何也要将这宅子给我烧了!” 他得不到的东西,怎么能让开李庆这新来的狗屁知寨独享? 但他这亲信却显得十分为难, “咱运到里面的干柴全都被他放回了柴房里去,且这伙人已将宅子各处要害都把守住了,五十人分成两队巡逻,现在要想重新进到里面去可不容易……” 张猛听到这后,差点气得吐血, 他大叫了一声,将这亲信抓了起来,重重的摔到了一边, “这点小事都做不成,老子要你有什么用!” 他这亲信顿时被他摔得半死,其他的人全都噤若寒蝉,不敢多说一句话,免得触了这张猛的霉头。 张猛脸色阴沉的看着不远处那座原本属于他的宅子,最后还是甩袖离开了, 不过他的心里却在想:“这事可没这么容易完!” 话说这张猛为何非得铁了心的要跟李庆作对? 只因此前他在这里,就是个土皇帝,只需偶尔应付一下上峰的事情就行,一言一行皆是金科律令,无人敢忤逆。 那种感觉,简直令人痴迷,只有真正体会过的人才能了解。 但现在凭空多出了个李庆,名义上还管着他,试想张猛这个做惯了土皇帝的人,哪能忍有人在他头上指手画脚? 所以张猛现在也不想别的,就一心要将李庆逼出这新平寨。 若真到了毫无办法的时候,他甚至不介意动用刀子! …… 当李庆回到那处宅子的时候,潘金莲、阎婆惜、潘巧云三个女人正指挥丫鬟打扫卫生,布置房间院落。 三女难得找到正事来做,都迸发出了极大的热情,当李庆走进来时,她们三个甚至还挽起衣袖来跟丫鬟一起搬东西。 李庆笑道:“这种粗重活计,还是我去叫几个庄客来搬吧。” 潘金莲身为二娘子,此时最具威信,向李庆摆手道: “你那些庄客粗手粗脚的,别把东西磕碰坏了,还是咱自个来弄吧!” 李庆正要说些什么时,却见焦挺快步走了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他于是便不再打搅女人们的热情,再次走出了门,来到了张猛之前停留的地方, 在这里,之前被张猛摔得半死的那个亲信此时还未能挣扎着起来,头部鲜血直流,看起来十分的惨。 李庆让人将他扶了起来,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这人粗喘着气答道:“回知寨,小人名叫赵二狗,家里祖孙三代都是这新平寨的军汉。” 李庆沉吟道:“那你家中可还有什么人,我叫人送你回去。” 赵二狗道:“小人家里已没有别人,就在营寨里居住……” 他还要继续有心无力的说些什么,李庆已抬手道: “其他的等养好伤再说吧,我去帮你叫郎中来。” 李庆说完后,便迈步走开了,焦挺等人则将这赵二狗抬进屋内修养。 赵二狗其实只是个十七八岁的男儿,此时瞬间感动得哭了, 因为这赵二狗的爹原本就是张猛身边的亲信,有一次外出征讨匪盗时,为张猛挡了一刀死掉的, 赵二狗因此从十四岁起就跟在张猛身边做事,也算兢兢业业,可以说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但只因他办砸了一件事,张猛大怒之下就将他摔得几乎要死,丝毫不顾情面。 相比之下,李庆只是个刚来的新知寨,却不仅将他救起,好吃好喝的让人照顾着,还请了郎中来看,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待遇。 赵二狗心想:“既然李知寨为人这么好,哪我为什么还要跟孙子似的去伺候张猛那厮?” 第124章 点卯 第124章 点卯 当第二天清早李庆再次看到赵二狗时,他的气色已比昨天好了太多。 李庆看着他道:“听焦护卫说,你想跟在我身边做事?” 赵二狗磕着头道: “要不是知寨昨天出手相救,我此时只怕早去阎王殿报道去了,小人愿在知寨身边做牛做马,以报这等大恩。” 李庆昨天之所以决定救下此人,为的就是这个,于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他让赵二狗起来后,问他道:“你作为张猛身边以前的亲信,可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赵二狗心想,若此时只是说一些别人都知道的,便突出不了他的本事,平白让李庆看不起, 于是他琢磨了一会后便说道: “吾山上前几个月来了一伙强人,约有一二百人的样子,四处打家劫舍,州府多次下令让张知寨征讨, 但因为这伙人每次都将抢来的银子分出一半来主动孝敬给张知寨,他便一直敷衍了事……” 李庆听得这个消息后,顿时精神一震, 若这赵二狗不是张猛的亲信,又如何能给李庆带来这么一个重要的情报? 看来这人,他还真的救对了! 李庆于是对赵二狗道:“你就在这里安心养伤,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做事吧!” 赵二狗大喜,连声答应了下来。 …… 吃过早食后,李庆骑马来到了城内的军寨前。 或许是有了昨天的教训,把守军寨大门的人并没有阻拦,恭恭敬敬的将他放了进来。 新平寨一开始作为屯兵的地方,军寨则是城内的重中之重,不仅位于城寨中间,占地也很大,里面有士兵住的地方,有练兵场,点将台、演武厅等也是一应俱全。 一般人入得军寨后,便必须得下马行总,但知寨却能随意的骑马到任何地方。 李庆一直骑马到了正堂大厅前这才下了马,自有人过来将马儿牵去马厩喂养了。 李庆进得正厅,里头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军官, 这些个军官昨天宴席上都已跟李庆打过了照面,此时看到李庆这么早的到来后,全都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齐齐的上前参见。 李庆坦然的受了他们一礼,摆手让众人坐下,问道:“谁是点卯官?” 一个文官打扮的人站了出来:“回知寨,小人便是。” 李庆问他:“还有多久才到点卯的时间?” 这文官道:“还有半刻钟,不过已可以让人鸣金等候了。” 李庆喝了一口茶后,放下茶盏道:“鸣金吧。” 这文官立即应声而去了,只一会后,“铛铛”的鸣金之声便响彻整个军寨。 所谓“点卯”,其实就跟后世的“点到”差不多,文武官员按规矩每天都得准时的等级主官的点名,若是需要签字的,则称为“画卯”。 当然了,规矩也只是规矩而已,到了此时,各级衙门对这事普遍执行得不严。 就如李庆当提刑所千户时那样,总共也没去点卯过几次,有谁说过什么?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李庆今天就非得拿点卯这事来敲山震虎! 整个军寨人这么多,自然不是每个都得来李庆面前应卯,鸣金声响起后,只有军官才有资格进这正厅来。 此时武周朝的军制,五人为一伍,设伍长,五十人为一队,设队正、队副各一人,四队为一营,设正牌军、副牌军各一人,两营为一部曲,长官为正、副校尉。 校尉往上,还有牙将、统领使、正制使、团练使、指挥使等官,但整个新平寨,武将官职最高的武知寨张猛,也才是牙将而已。 李庆现在是以文官身份来当这文知寨的,只挂着文官的品级,并没有武官的官职在身。 过了半响后,奇怪的是只走进了三两个人来,之后便再没别的人出现了。 李庆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喝茶,看不出是悲是喜,到了的人见此,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 又过了一会,点卯官来说,点卯的时辰已经到了, 李庆让他将卯册(花名册)拿出来,正要说话时,门外有人咳嗽了一声,身躯高大的武知寨张猛挺着个圆肚皮、背着手趾高气昂的走了进来。 “开始点卯了?我没迟到吧?” 张猛哈哈大笑道。 李庆道:“张知寨来得正是时候,请就座。” 张猛坐下后,扫视了一眼这正厅,见竟还是来了七八个武官,眼神里顿时闪过一丝阴冷。 此时这么多武官齐齐的没来应卯,自然不会是没有原因的, 张猛昨夜就吩咐过众人,今天除了他外,其余人等都爱哪待,待哪去,不许来这正堂大厅。 若是以往,张猛传令下去后,谁敢不听? 但现在李庆只来了一天而已,就有了七八个武官“叛变”了! 由此可见,将李庆赶出新平寨,对张猛来说是件多么急迫的事。 其实,李庆作为新平寨的文知寨,有人不愿得罪、有人主动投靠,实属再正常不过的事。 不过张猛却不能容忍这样事情! 李庆这时轻吹了一口热茶,随意的道:“点卯官,开始吧。” 点卯官于是打开卯册,喊道:“孙龙!” 连喊三声后,并没有人回应,点卯官便在卯册上划了一个“x”,接着又喊了下一个名字:“张志灵!” 依旧是没人回应。 接下来,点卯官又一连点了好几个名字,都是没有到了,一直点到第十个人时,才终于是在这正堂大厅里等候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点卯官已将卯册上的名字点完,向李庆禀报道: “回知寨,我们新平寨大小将官共三十五人,算上张知寨,实到九人。” 他说着,便将卯册恭恭敬敬的递给了李庆。 李庆随意的翻了两下,依旧是看不出喜怒,只是问张猛: “张知寨,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张猛道:“这就得看李知寨你自己的意思了, 若是想从轻发落,发个通报将这些人在整个军寨批判一番就是了, 若是想严惩,则立即派人去将他们抓起来,通通打个三五十大板,让他们长些记性,又或许杀他两个人立威,也是不错的选择。” 第125章 夺权! 第125章 夺权! 张猛如此建议,用心绝对不纯, 若是李庆选择了从轻发落,只口头上批判两句就了事,以后这军寨里的人肯定都会拿他的话当放屁,谁还会鸟他? 而要是真如张猛建议的那样,将这些没来的通通抓起了各打三五十大板,甚至杀人立威,李庆无疑会把这军寨里的大部分人都得罪了, 若无大恩笼络,此等做法给人带来的只有畏惧,而不会是威严。 如此一来,李庆的话语以后在这里也定是行不畅通,张猛就能让众人一心一意的跟着他一起将李庆赶跑! 李庆这时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了桌面,说道: “我昨天已郑重其事的告诉他们今天要点卯,没想到他们却将我说的当做了耳边风,不严惩不行,来人,去将卯册上没到的人都给本官抓起来!” 张猛见李庆如此强硬,心里暗喜,又假惺惺的劝道: “李知寨,那些军汉个个蛮横惯了的,你真要将人全都抓起来?可别惹出兵变才好。” 他说这话原本只是想吓唬李庆一下的, 但话说出口后,却忽然心中一动,临时起意的琢磨道: “既然这姓李的如此不知好歹,要不乘这机会纵起乱兵来将他杀了?” 张猛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后,便不可遏制,于是暗自狞笑了一声,向跟在他身后的亲信附耳了两句。 那亲信听后慢慢退到了一边,接着转入后面的门离开了…… 对于张猛略带威胁的告诫,李庆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一样,对他的小动作也视而不见,反而笑道: “张知寨请放心,我对这早有准备,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的。” 张猛心里“咯噔”了一下,急忙问道:“你有什么准备?” 李庆却只是笑而不语,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张猛见此,心里瞬间狐疑不定。 不过他又想着这军寨可是他经营多年的地头,李庆一个人还能逆天不成? 又过了不久,只听得正堂大厅外传来了阵阵杂乱的脚步声, 张猛精神一震,认为是他那些武官带人杀到了,看向李庆的眼神已是犹如在看一具尸体。 虽然闹出兵变将堂堂知寨杀了无疑是大罪,但这种事情并非没有发生过, 上面的官员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能不仅不会出发乱兵,还会给足钱粮。 就算是想严惩,顶多推出几个人来顶罪就是。 张猛这边已将他的如意算盘打好,外头的人也终于闯了进来。 张猛立即露着笑意的起了声,正要得意洋洋的大肆嘲弄李庆两句,却被眼前的情况给怔住了。 只见他那些武官确实是进来了,但却是被人剪着手、蓬头垢面的押进来的,走到最前头的,是李庆身边那个手持开山大斧的恶汉,此时手里还提着颗血淋淋的脑袋! “你们……你们只是家仆,如何能进军寨来?” 糜貹等人没有理会大喊大叫的张猛,直接走到了李庆面前复命道: “禀寨主,我们得了你的命令去抓拿这些不来点卯的人时,他们试图纠集士兵反抗,领头的人不得已被我一斧砍了。” 李庆漠然道:“试图纠集士兵反抗,那便是要谋反,杀了也就杀了。” 张猛大声道:“这位可是孙龙孙校尉,是朝廷里有品级的官员,怎么能说杀就杀了?” 新平寨在明面上有一千二百名士兵,也就是三个部曲的编制,正副校尉总共也六人而已,现在平白被杀了一个,张猛又如何不气? 李庆道:“这人想要谋反,事急从权,不杀难道留着让他来围了这里?” 张猛深吸了几口气,这才逐渐的平静了些, 他看了看现在的情况,觉得事情也无非是回到了他一开始设想的那样罢了。 张猛于是问李庆: “李知寨要如何处置他们?” 李庆道:“原本我还打算各打五十板子就算了的,但他们竟胆大包天的想要纵兵抗命,简直目无王法, 所以我决定,剥夺这二十六个人的官职,暂时收押在监,以儆效尤!” “什么?” 李庆此言一处,别说是刘猛等人了,就连糜貹与焦挺都大吃了一惊。 显然,谁也没想到李庆竟会做出如此大胆的决定来。 张猛愤然道:“你……你不能这样做!” 李庆盯着他道:“新平寨内官员的升迁罢免,正是我的职责所在,他们又犯了这种大错,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做?” 李庆说完,便不再理会张猛,继续高声道: “另,再任命糜貹、焦挺为校尉、时迁为正牌官、张三李四赵二狗为队正……” 他又看了看前来应卯的那八个人道:“你们八人,官职也各升一级,现在立即去整合麾下的士兵吧!” 张猛总算是看出来了,李庆这家伙这是要夺权! 被他这么一搞,整个新平寨以后就真的是姓李的说了算了! 张猛眼中的寒意一闪而过,接着一言不发的往外面走去。 但李庆却将手一挥,糜貹手持那把血淋淋的大斧挡住了他的去路, “张知寨,你现在还是留在这里的好。” 张猛你怒声道:“我又没犯什么过错,你凭什么让人拦我?” 李庆笑道:“我正好还有许多事要与张知寨,你还在这里坐下吧!” 现在正是关键时候,李庆哪会轻易放这张猛出去搞事? 今天其实从一开始,李庆就铁了心要把兵权捏在他自己的手上的, 就算没有今天点卯的事,李庆也肯定会找别的借口来收这兵权的, 可笑张猛这家伙却一直上蹿下跳的,正好合了李庆的心意。 所以说若单论耍手段的话,两人自始至终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张猛随身带了把佩剑,此时想要抽出来杀将出去, 然而,糜貹却带着几个庄客虎视眈眈的盯着他,门口又有人把守着,张猛不得不承认,他根本没有机会闯出去,于是满脸颓丧的瘫坐在了那里。 李庆将手一摆,焦挺、张三李四等人便带着其余的庄客出门去了,糜貹则依旧留在这里监视张猛。 第126章 家底 第126章 家底 太阳渐渐升到了人们的头顶,新平寨军寨内这场抢夺兵权的行动依旧在持续进行着。 新平寨在明面上有一千二百名士兵,但空饷甚是严重,实际上在册的只有三百五十人, 而其中又有许多老弱病残,真正可堪一战的士兵,也就两百人出头而已。 一千二百个兵额,能有两百个能打的,与别的地方相比,其实也还算是不错的了。 按照李庆的吩咐,焦挺等人将老弱病残都淘汰了出去,发了一笔遣散费后打发走了, 军队可是要上阵杀敌的,并不需要混吃等死的人。 剩下的两百多人则打散了重新编制,以五十个庄客为骨架,暂时搭建起了两个部曲,以后再慢慢招募人来补充完整。 李庆家里并不缺这点儿银子,不会做那种吃空饷的事情。 经过这么一整编,军寨里上到校尉,下到伍长,全都是李庆的人,这支总共三四百人的军队已是彻底的成为了李庆的爪牙,再不会听武知寨张猛的一句话。 这时,张猛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他于是愤然起身道: “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吧!” 李庆道:“张知寨想走我还能强拦住不成?改天一起喝酒啊!” 张猛一甩衣袖,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张三李四这时满脸兴奋的走了进来, “大官人,你交待的事咱都办妥了!” 今天这事他们两人就跟做梦一样, 他们本是东京城里没名气的泼皮而已,那曾想过竟能成为军队里的队正? 虽然这还只是低阶的武官,但明面上可是能管五十号人呢!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差事? 看来当初跟着李庆来山东闯荡的决定,真是再正确不过了! 若是有机会回东京,告诉曾经一起厮混的泼皮,非得把他们嫉妒死不可。 李庆点头道:“都回去好生看管好你们手下的兵丁,我估计那张猛定不会甘心,得防止他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张三李四听后,立即精神抖擞的应声离开了。 他们活了这么久,从未像现在这样充满了干劲与活力…… 却说张猛离开军寨后,七八十个刚被李庆遣散的老弱全都找到了他,一阵哭爹喊娘,要张猛为他们做主。 张猛却大声吼道:“士兵全都被李庆那厮控制了,老子还能怎样?” 有个“老成持重”的人向他建议道: “现在最要紧的,是先让姓李的将各位官爷放出来,人多了好办事啊!” 张猛刚才其实也只是在气头上,才会那样说, 现在稍微冷静了一下后,他发现自己能做的事还真不少。 首先便是让李庆将关押着的武官放出来,再去招募些泼皮来,未尝不能一战, 还有,他家是这附近的大族,随便整些事情出来,就足够李庆头疼的了。 此外,在那吾山之上,还留着他的一张王牌呢! 张猛于是立即回去写了两封书信,一封让人带去了城外张村,一封让人带到了吾山去。 接着张猛又找到了李庆,问他几时才能将收监的那些武官给放了。 李庆却说得好好的审问一遍,至少也得三天后才行, 现在那些普通的士兵毕竟才被李庆的人收编,心还没有彻底的安定下来, 若此时将那些原来的武官放出来,被他们一挑拨,难免徒生事端。 但过了三天后,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就算张猛还想利用那些武官搞事,也必然掀不起太大的风浪来。 到那时,再将人放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李庆也知道,他最多也只能是拖得一时,并没有太好的理由将这些人一直关押着。 张猛见李庆不肯立即放人,没奈何,也只能是含恨离开了, 三天的时间,他还是等得起了的。 …… 李庆刚来这新平寨上任,可谓千头万绪,要做的事多得很, 除了要收兵权外,另外一件要紧的事就是清点府库。 作为当家人,总得知道自己有多少家底不是吗? 新平寨府库的钥匙张猛并没有主动交给李庆,李庆也懒得去要,直接让士兵将门锁一斧头劈开了。 新平寨府库的大门缓缓被士兵推开,一股发霉的气息立即扑面而来,呛得李庆一连咳嗽了几声。 他的心里立即升起了不详的预感, 走了进去后,只见偌大个府库竟空得一眼可以看到底,十多只受惊的老鼠在四处乱窜,半箩筐钱粮都看不到。 李庆皱着眉头找人问了问,这才知道原来那张猛从来不把朝廷下拨的钱粮存放在府库里,而是直接搬到了他的家中, 那怪昨天那张猛搬家时,庄客还说看见他家奴仆一车一车的东西从地窖里往外运去,想必就是钱粮了 而且城寨里好几家粮食铺,其实就是张猛的家仆开的,所卖的粮食也正是那些官粮。 李庆没想这张猛竟如此胆大包天,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过要想扳倒张猛,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现在没有半点钱粮在府库里,他这家还怎么当? 李庆问随行的粮官:“所以今晚军寨里的士兵想要有东西吃,就得我去求那张猛?” 粮官道:“这倒不至于,军寨伙房里存放有一些粮食,可供三天之用。” 李庆这才暗松了一口气, 三天时间,足够他花精力来解决这件事了。 离开这府库后,李庆回到了新平寨衙门,召集了众税吏,让他们将本地的关税降低到正常数额,不比附近的城镇高,也不比附近的城镇低。 李庆这个命令一出,瞬间又是引起了众人的一阵骚动。 有人满脸担忧的道:“现在能收的税本就不算多,若陡然大幅降低,只怕下月咱的俸禄都发不起。” 李庆道:“如何发放俸禄,是我该担忧的事,你们只需严格执行我的命令就行, 若是让我发现有人阳奉阴违,暗地里依旧收取高额关税,别怪我将人收进大牢里去!” 由于现在人人都知道李庆已掌握了军寨兵权,所以纵是众税吏心里都腹议不已,但还是没人敢多说一句。 第127章 又来算计 第127章 又来算计 李庆下令让税吏降低新平寨的关税后,还担心过往的商旅不知道,专门派了人去附近各个岔路口大肆宣扬: “老乡,走新平寨过吧,那里来了个新知寨,为人和善,清除了许多张猛的暴政,已将关税降低了!” “别不是骗人的吧?还有这种好事?” “对啊,张猛那厮是这里的土霸王,就算新来了知寨,又哪敢管张猛定下的规矩?” 然而过往的商旅听后,却几乎没有相信的,以为是诓骗人的话。 李庆派去的于是苦口婆心的劝着,都使劲的吹嘘李庆本人如何英雄了得,说张猛都已被他驯得服服帖帖的了。 有部分人终究忍不住诱惑,放下大部分的货物让人照看后,挑着担子走去新平寨试了试,果然没有像以前那样收取高得离谱的关税! 而且城寨大门前,还贴出了告示,欢迎商贩进城内做生意,如果来卖粮食、蔬菜的,还有一定的优惠可以享受。 消息渐渐的传开后,自是引得四方商旅的一阵欢呼。 毕竟新平寨可是交通要地,如果这里的关税没有高得实在离谱,谁会愿意多走几天的冤枉路? 特别是对一些类似贩卖瓜果的商贩而言,多走几天与少走几天路,能直接影响到货物的新鲜, 以前他们还一直为此苦恼万分,现在听得这个消息,无不拍手称赞起这个新来的“李知寨”来。 于是仅仅过了一天的时间,新平寨附近此前还颇为冷清的官道上,顿时变得热闹了许多,商贩源源不断的从各处走来,或在此停留,或是去往更远的地方。 别地人不敢说,但在新平寨里开客栈、酒肆的掌柜,此时肯定都会对他感激无比。 之前这里过往的人不多时,客栈、酒肆几乎都要面临关门的境地了,现在却一夜之间起死回生。 仅仅一天,税吏们收取的税银,竟比以前八九天收到的还要多得多!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 张猛定的关税虽然高,但人除非是万不得已之时,才会打这里经过,收取的次数少得可怜,是杀鸡取卵的行为。 现在关税虽然是大幅降低了,但过往的人却多了何止十倍? 终于有了一笔税银后,李庆心里自是高兴,他可不想刚上任没多久,就得让人去阳谷县找三娘子玉楼拿家里的钱来倒贴进来。 不过新平寨里,却有人因此而不高兴了。 那人不是别个,正是城寨里的武知寨张猛。 此时张猛的前面,还坐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是他张氏一族的族长,唉声叹气道: “二娃子,这样下去不行啊,物价一夜间全都降到了大半,我们族内的生意亏大发了!” 原来张猛一直都不怎么关心关税的事,之所以将新平寨的关税提得这么高,完全是应族中的要求而已。 张氏一族基本控制了这一带的大小商铺,新平寨的关税高得离谱后,别的商贩便不愿来买东西,张氏一族的商铺便基本没了竞争对手,卖的东西再贵也有买。 而且由于张氏一族的人过往新平寨,是完全不收任何税的,在得知别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好卖后,便能迅速的从这里经过, 别的人可能要三四天后才能抵达目的地,他们却半天就抵达了,无形中就比别的商贩多了一层便利,从而大占便宜。 总之,他们通过这个手段,新平寨的税确实是大幅减少了,但张氏一族却因此攫取了惊人的财富。 然而这个天大的优势,因着李庆的到来,而一夜间化为了乌有。 张氏族长又继续念叨道: “族内最近见粮价长得厉害,不惜高价从别处收购、囤积了许多粮食,原本想大赚一笔的, 谁知因为你们那李知寨的鼓励手段,现在许多粮商都运了粮食过来卖,价格跌得厉害,我们都亏死了!” 然而张猛还是不为所动,只坐在那怔怔出神。 张氏族长眼睛眯了一下,叹声道: “照这样下去,我族的收益肯定会大幅缩水,以后分给你的银子,也无法避免的会少很多……” 张猛听到这后,这才瞪大双眼盯着他道: “给我的银子,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张氏族长将手一摊,“哪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张猛道:“只要将这人从新平寨赶走,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昨天就派人给你送了信去,你们可有什么好办法?” 张氏族长捋着长须道:“我已派了人去州府衙门,打算买通人向知府进这姓李的谗言,好将他从这里调走。 不过这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我看要想赶走他,还是得从粮食上下手。” 张猛见他有把话题绕回了粮食上来,也懒得思索,有些不耐烦的问: “这跟粮食有什么关系?” 那族长细心解释道: “你们府库里不是没有什么存粮吗? 所谓民以食为天,若城寨里缺粮,只需咱轻轻挑拨一二,必然大乱! 就算那姓李的有人保护,最后杀他不死,只要趁乱弄死几个平头百姓,那也是他的失责,知府到时还会容他在这里当知寨?” 张猛听后,立即朝他族长竖起了大拇指: “这一招才看起来像回事,就这么办了!” 族长问:“二娃子,你打算怎么弄?” 张猛冷哼了一声, “吾山那群野狗被我养了这么久,现在不是正适合放出来咬人?我会让他们从明天开始下山,别的不干,单独劫那些运往这里的粮食。” 张氏族长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毕竟虽然他族内也有人手,但这种脏活,能交给那些强盗来做自是最好不过了。 “那我就在村里,静等你的好消息了!” 张氏族长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竟一刻也不愿多待下去,起身离开了新平寨。 李庆自是不知他又被张猛算计了一通,他此时正难得抽出空来,与潘金莲、阎婆惜还有潘巧云三位娘子在屋内戏耍,享受人伦之乐。 同时,他还在心里琢磨着几时能得空去一趟离这不远的扈家庄,好见上那“一丈青”扈三娘一面。 第128章 吾山强盗 第128章 吾山强盗 李庆本想着第二天就出发千万扈家庄的, 然而刚要出发时,却接二连三的传来了粮商被劫的消息。 李庆于是下马到了衙门升厅,问那些商人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劫的。 粮商都道:“回知寨相公,不需多问,肯定是吾山上的那伙强人劫的。” 又是张猛那家伙! 李庆由于通过赵二狗知道了吾山的强盗与张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故而现在一下子就明白了这肯定是张猛指使的。 他于是当即写了封书信,参了张猛一本,主要陈述了其两大罪责: 一是私自挪用府库钱粮,据公为私,二是勾结吾山强盗,以这伙强盗为爪牙为祸一方,现在还纵强盗抢夺新平寨的粮食! 写好本子后,李庆让人骑着马,快马加鞭的往州府衙门送去。 这是要从法理道义上站在高处,不过却不能指望州府会派兵来剿灭这伙强盗。 “知寨相公,我们都是听了您的号召,才将粮食往这里运的,您可千万要帮我们做这个主啊!” 粮商们纷纷跪地哀求着。 李庆脸色庄重的道:“你们放心,本官现在就点齐人马前去讨灭这伙强人,只是他们行踪不定,甚是麻烦,你们可愿助本官一臂之力?” 众粮商互相看了各自一眼,这才小心翼翼的问李庆他们该如何相助…… 吾山又称鱼山(古语吾、鱼同音),并非什么名山,也没什么古迹,李庆以前就近在阳谷县都没有听说过这山。 但此山与济水一相结合,便立即凸显出了新平寨位置的险要来,且这山的主峰也有好三四百米高,山上树木繁盛、草比人高,确实是个藏匿强盗的好地方。 此时,在一片茂盛的山林里,有一伙面目凶悍的人正在林间山溪旁喝水歇息。 “将军,麻子六咽气了。” 有人这时满脸悲伤的向这里一个披着狐裘的大汉禀报道。 “死了也好,将他就地埋了吧。” 这个大汉却冷漠之极,仿佛就死了一条狗一样,随意的摆手吩咐了一句。 原来,这伙人便是那吾山的强盗,他们今天四处出击,虽然一直都没遇到过像样的抵抗,但还是伤了七八个,并死了个绰号叫“麻子六”的人。 而刚才那人称这贼首为“将军”,也是有原因的。 这伙强盗并非是普通人,他们原本是江淮一带的官兵,只因朝廷拖欠了许久粮饷不发,一怒下杀了主官,然后一路往北劫掠到了山东地界。 一开始时,他们原有一千多号人,但到了山东地界后,便只有七八百人了, 而走到沂州时,他们又发生了分歧,有人打算继续往北走,有人却打算就地落草。 最终,有五百人疲倦了的人选择留在那沂州为寇,另外的两百多人则继续北窜,一直到了这吾山…… 因是官兵出身,这伙强盗现在虽只有百来人,但战力却非常不俗,而且还有三四十匹好马, 遇到普通商队,他们只需纵马一冲,往往就能吓得人四散逃走。 这贼首因脸黑外加长了很浓的络腮胡,所以人都叫他“黑张飞”,真名是什么反而没人记得了。 这黑张飞此时正大口大口的喝着酒,心想: “沂州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哪有这里富庶?韩三爷那般人现在肯定是在那里喝着西北风吧!” 所谓的“韩三爷”,就是那些留在沂州落草之人的贼首。 沂州地方大、官兵少,但山多地少,基本是整个山东地界最为贫苦的地方,所以黑张飞他们才不愿留在那里受苦。 而自从到了吾山落脚后,他们每天都能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还抢了些女人,不知比在沂州时快活了多少倍。 只是偶尔要帮那狗屁知寨张猛做些事情,让黑张飞颇感不爽, “将军,我听到一个消息,说那新平寨前些天来了个文知寨,现在把军寨的兵权都抢了过去……” 有个小喽啰忽然说了这么一个消息, 他们基本待在山上,消息并不怎么畅通,现在才知道这事。 黑张飞皱眉道:“你这是从哪得来的消息?张猛那厮在这里盘踞多年,会轻易的让人夺了兵权?” 与许多初次听到这个消息的人一样,黑张飞也是一点都不信。 那小喽啰还要再说什么,但前方探哨的人忽然骑马来到了黑张飞跟前,下马禀报道: “将军,前面又来了一队运粮的,有十几车粮食,三五十个杂役,要动手吗?” 黑张飞将手中的酒瓶猛的往地上一摔,叫唤道: “儿郎们,再随我干完今天这最后一票!” 众人嚎叫一声,纷纷拿起武器站了起来,有马儿的,也全都翻身上了马。 黑张飞一马当先,挥舞着场长槊走到了最前头,其他的贼徒也紧跟着他后面,怪叫着齐齐的奔出了这片山林。 只走了一小会,贼人们便见到了那队运粮的,连同杂役与持刀的护卫等人在内,总共有个七八十人,也不算少了。 不过吾山贼众却完全没有放在眼里, 普通杂役胆子小得很,一般遇到强盗来袭,保准第一反应就是撒腿跑路,而不是试图抵抗。 黑张飞想都没有多想,便领着众人,挥舞着长槊朝前面直冲了过去,打算尽快收拾完这些人,好会山寨快活去。 这处官道,两边都是低矮的山丘,山丘上满是高过人头杂草,这群吾山强人若是再观察得仔细些,可能会发现杂草丛中不停的耸动着,里头也不知藏了什么东西。 当黑张飞一马当先冲杀到了粮队近前时,猛然的发现了有些不对劲! 护送粮食的人竟没一个逃跑的,反而从马车上拿出了明晃晃的长枪来,排列整齐的迎着他们! 黑张飞脸色大变,刚要勒马停下来,他那坐骑却忽然踩到了锋利的铁蒺藜,前蹄一倒,将他整个人都重重的摔了出去。 “杀!” 于此同时,两边的杂草丛中,各冲出了一百多号人来,边走边放着弓箭、弓弩,虽准头不太好,但还是瞬间射倒、射伤了二十多个人。 第129章 收获 第129章 收获 “黑张飞”见到两边竟还有两三百人埋伏后,顿时明白他这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了。 而且伏击他的这伙人既有铁蒺藜,又有这么多把弓弩、弓箭,绝对不可能是普通的护粮队! “张猛那厮竟想灭我?” 黑张飞的脑海中首先便是如此想到。 在的眼里,这新平寨附近能一下子召集三四百人来的,除了张猛外不会再有别人了。 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于是从地上鱼跃而起,大声喊道:“风紧,扯呼!” “风紧扯呼”是盗贼们的行话,意思是敌人过于强大,大家赶紧撒腿开溜。 他抢过一个同伙的马来,正要逃离此地,一个使开山大斧的人却打马朝他追来: “贼子,想往哪里走!” 这人正是糜貹,他话音落下时,已追到了黑张飞身后,将斧头横劈了过去。 黑张飞挺槊挡了一下,顿时被震得虎口发痛,心里大骇:“那新平寨里,几时来了这么一员莽将?” 敌人的人数既多,又事先埋伏而动,还有武力强悍的武将在,黑张飞更加不敢过多停留了。 他自江淮一带,一直流落到这里,若没点儿本事,早就死在路上了。 黑张飞又勉强接了糜貹三四斧后,知道不能再打下去了,否则定会出事, 于是他一手抽出空来,从怀里掏出了数把飞镖,朝着糜貹猛扔了过去, 随后他也不看结果如何,立即拼命的打马疾驰离开。 糜貹用斧头将飞镖挡开时,黑张飞已经跑远了, 他于是不再去追,指挥着士兵朝着开始四散逃离的贼人展开追击。 吾山这伙百来人的强盗,李庆他们原本想要击溃,绝对不会是件轻松的事。 但一来他们过于大意,中了埋伏,二来又怀疑是张猛想黑吃黑,心境大乱,这才导致了现在这么一个结果。 当“黑张飞”一路骑马跑会山寨时,清点了一下人马,只剩下五十人不到了, 其他的人有的被击杀、打伤了,更多的则是逃亡时慌不择路,不知跑哪去了。 若是给他们一两天的时间,或许能将人马重新聚集起来。 但就在黑张飞他们仍惊魂未定之时,忽然有人神色慌张的来报: “将军,新平寨那些人已杀到了咱山寨门外!” 黑张飞愤然起身道:“张猛这厮,真的想赶尽杀绝不成?” 有人道:“都说北人不可靠,咱还是回江淮去吧。” 其他人听后,纷纷点头赞同, 其实黑张飞这些人,之所以一直从江淮杀到这里来,却很少有招募新人入伙吃肉,便是信不过所谓的“北人”。 这时,寨门方向已传来了阵阵撞门的声音,以他们现在这不到五十号人,如何能守得住? 黑张飞从虎皮椅子出站了起来,愤恨不平的做出了决定: “收拾些细软,咱先去沂州会合韩三爷他们,再杀回来报仇!” 既已做出决定,那些手下便立即行动了起来, 但因为时间紧迫,山寨里搜刮的金银一时间根本就带不走多少, “将军,要不一把火烧了吧,也省得便宜了姓张猛那厮。” 黑张飞同意了,让人朝着府库点了一把火,然后匆匆往后山跑去。 下山后不久,他们一行人路过张村附近时,只见前头有人抬着顶轿子,窗帘掀起了几次,里头坐着的竟是张氏一族的族长。 黑张飞等人显然也将他认出来了,暗恨道: “张猛那厮今天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不然杀了他这族长解气!” 于是众人一哄而上,将抬轿子的吓得逃跑,把那张氏族长揪了出来,不待他多说,就心窝里便是一刀,瞬间将他捅死在地。 有喽啰在轿子里搜出了一包金银,正好也被他们拿在了身上,快步离开了此处…… 却说回吾山山寨那里,黑张飞等人临走前放的那把火还没烧起多少来,便被冲进来的糜貹带人给扑灭了。 接着糜貹让人清点库存里的钱粮,又让士兵将寨里尚未逃脱的人都聚集在一起看管。 刚忙活完后,李庆终于带着其他人赶到了这里, 糜貹上前道:“知寨,我们从这里收缴到了粮食八百余石,铜币金银共计上千两。” “这么多钱粮!” 李庆听后吃了一惊, 本以为这只是个小山寨而已,能有多少物资? 谁知收获却是如此的丰富! 八百多石的粮食,就算得将其中一部分交还给粮商,剩下的也绝对不少,足够他这三四百士兵吃许久的了。 而且剿灭吾山这伙强盗后,便能安下粮商的心,这上千两银子也能买到许多粮食, 所以粮食的问题,暂时已是解决了! 李庆本还想着通过别的途径来解决这事的,没想到最后却是通过剿灭一个小山寨来完成的。 他不由的发出感慨,看来征讨山贼还真是件一举数得的好事,以后有机会也去别的地方攻打一下。 若是能多攻下几处山寨,可不是比任何生意来钱都要轻松? 就连李庆无限憧憬着各种好事时,糜貹又道: “知寨,现在还有一件棘手的事情要你定夺。” 李庆忙问是什么事,糜貹便指着俘虏中的女子道: “这十几个女子,都是强盗从山下抢来的……” 李庆道:“给她们些盘缠,送她们归乡就是了。” 糜貹却为难的道:“我一开始也是这样对她们说,不过她们似乎都不想回家。” 李庆脑筋一转,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这些本都是良家女子,现在身体却被贼人玷污了,自是不像再回家乡去被人看不起。 李庆想了想,便做出了决定: “将她们都先带回城寨去,士兵中有好多二三十岁都没成亲的人,到时将她们介绍出去吧!” 糜貹听后,也觉得这不失为最好的处理办法,暗自佩服了李庆一句,接着转身吩咐了下去。 随后,李庆便组织人手将这山寨里值钱的东西,全都回了新平寨的军寨里存放好,把这两日粮商们那些被抢的粮食通通都如数送还了,瞬间赢得了众人的一片称赞。 第130章 双刀女子 第130章 双刀女子 春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数骑蓑衣快马疾奔进了新平寨,一直奔行到了一家客店前才停下。 客店伙计撑着雨伞去牵马,几个人走进去后将蓑衣脱下,喊道: “店家,先上五碗儿姜汤来!” 声音银铃似的好听,店掌柜诧异的抬头看去,这才发现脱去蓑衣的几个,竟全是妙龄女子! 店里此时有几个醉汉,见此顿时眼前一亮,便要起身去挑逗一番, 然而却忽然发现这四个妙龄女子,人人手拿拿着武器,为首的一人长得英姿飒爽,手上还拿着一对锋利的双刀,其他三个明显是她的陪从。 看到这后,大部分醉汉的心里都打了退堂鼓,不过还是有个色胆包天的人,摇摇晃晃走了过去。 “姐儿,你这双刀能砍得动人吗?交给哥哥我瞧瞧?” 这醉汉说着,便伸出爪来,要去摸那双刀女子的手。 双刀女子冷哼了一声,接着将刀飞快的挥出又收了回来, 那醉汉眼睛一花,接着便觉得颈项发凉,低头看去,才发现他的颈项处已多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醉汉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显然,刚才只要眼前这个女子的刀再稍微的加大点力道,他今天就非得人头落地不可! 醉汉再见此哪还敢惹事?立即逃也似的跑出了客店。 店内的其他看到这一幕后,都知道了这四个妙龄女子可不好惹, 也难怪,现在世道这么乱,若是没有几分本事,这四个女人敢出来闯荡? 一会后,四个妙龄女子喝过了姜汤,又吃了些点心,身体瞬间舒畅了许多,恰好外面的雨也小了许多,于是有人糯声道: “小姐,咱还是赶紧回庄吧,不然若让太公发现我们偷偷跑出来玩,又得挨骂了。” 那双刀女子皱了皱黛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外头忽然一阵锣鼓喧天,似乎很是热闹的样子, 客店里的人纷纷涌了出去,发现竟是有人成亲,而且是数对佳人一起成亲! “好奇怪,这些人怎么赶集似的同一时间成亲?” 那四个妙龄女子也跟着人群走了出来,看到这情形后,俏脸上全都是疑惑。 掌柜的笑道:“四位姑娘是从别地来的吧,出现这种亲事,自然是有缘由的。” “哦?什么缘由?” 四个女子睁大眼睛好奇的问道。 掌柜咳嗽了一声,正待回答时,他旁边一个汉子却卖弄似的抢着答道: “因为这些女子,原来都是被吾山强盗抢上山糟蹋了的,昨天吾山贼人被咱李知寨带兵一举剿灭了,这才将她们从地狱里解救出来, 不过她们都不愿归乡去,李知寨心善,便让她们挑选了军寨里的单身汉,一起操办着成亲。” 双刀女子皱眉道:“夫婿是她们自个挑选的,还是那知寨强逼的?” 客店掌柜道:“当然是她们选人,也是人选她们,李知寨从始至终并没有干预,只要男女双方互相看对了眼,就能到他那里登记成亲。” 双刀女子听后,心里顿时一阵发酸: “为何连这些受过如此苦难的女子,都能选择自己的如意夫婿,而我作为庄主之女,受人尊敬、衣食无忧,却只能嫁给一个根本没说过几句话的人!” 她身边的一个少女忽然酥声问道: “你们新平寨的知寨,不是姓张吗?几时变成姓李了?” 客店掌柜立即挺直了腰杆子,满脸钦佩的道: “那姓张的武知寨现在早管不了事了,如今咱新平寨,是尊姓李的文知寨在管事, 他只来了这里数天,便收兵权、变关税、重农兴商,剿灭盗匪,盛威大震,现在这十里八乡,谁不知他的大名?” 四个女子听后,全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她们住的地方离着新平寨也就五六十里的距离,纵马疾奔不用一个时辰就能到, 但仅仅几天没出门而已,这新平寨竟来了这么一号厉害的新知寨? 难怪她们还忽然觉得这城寨似乎变得比以前多了几分生气,原来不是错觉? 其实若她们是晴天的时候来的这里,保准会更加明显的发现新平寨如今的变化。 这时,成亲的队伍已从这客店经过,掌柜的指着队伍里骑马在最前的那人介绍道: “这位就是我们的李知寨了,他还亲自给这些人送亲,爱民如子到了这个份上,天下怕是独一份吧!” 可以看出,这个掌柜绝对是李庆的狂热粉丝,提到他时没有一句是不称赞的。 其中一个女子美目涟涟的看向了李庆:“他坐下那匹马儿好俊啊!” 旁边另一个女子低声打笑道: “到底是马儿俊,还是人俊?” “讨厌,我不理你了!” 双刀女子的这三个陪从,显然并不是一般的丫鬟,是与她从小一起习武、一起长大,所以在她面前说起话来并没有多少忌讳。 双刀女子此时也怔怔出神的看着骑在白马上的李庆, 之前她听客店掌柜谈起此人,做出了那么多件了不起的事,还以为是个三四十岁的老成之人呢, 万万没想到,他竟是如此的年轻英俊!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样,骑在马上行走着的李庆这时忽然扭转头来,目光刚好落在了这双刀女子身上,两人直直的对视了一眼。 双刀女子脸色微微有些发红,立即有些恼羞的道:“回庄吧!” 她说着便走到了门外马厩前,将她的马儿牵了出来,一个干净利落的翻身上马后,便疾驰而去了, “小姐,别跑这么快等等我们!” 另外三个女子一头雾水,不明白她们家小姐为何突然就要离开,之前不还怎么劝都不愿回去的吗? …… 春季的雨水总是一阵一阵的, 当那四个女子已纵马疾驰出了新平寨时,已是雨过天晴了, 她们一路马不停蹄的奔行了不多时后,到了一处山岗,这才放慢而行,最后走进了一个名叫“扈家庄”的大型庄园。 “死丫头,怎么又出去疯了,祝三公子今天刚好来了这里,想要跟你说几句话呢!” 双刀女子的父亲拄着拐杖埋怨着道,然而她却完全无心去听,一路疾跑回了闺房,将自己关到了里面许久不出来…… 第131章 时迁的任务 第131章 时迁的任务 李庆主持了婚礼回来后,累得瘫坐在了椅子上,让潘金莲、阎婆惜和潘巧云三女给他捶肩捏腿,着实是好好的享受了一番温柔乡。 他向来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之所以这么费劲的来办这件事,当然不是单纯的只为了过一下当主婚人的瘾。 能被山贼看中并抢夺上山的女子,姿色都不会太差,虽不是完璧,但军中二三十岁还没娶妻的“大龄中青年”多的是,争抢都来不及,又哪会嫌弃? 故而李庆把那想法一提出来后,希望能娶妻的士兵都快将李庆住的门槛给踏破了。 李庆于是定下规矩,让在吾山一战中战功靠前的人先去“配对”,若实在没“配对”成,战功靠后的才接着去。 瞎子都看得出来,当然是越先去机会越大了, 所以经此一事,整个军寨之内好武之风大盛, 每个士兵现在都在勤加训练,期盼着还有下次的时候,争取能夺个大功,好优先去寻找能对上眼的女子做老婆。 而李庆亲自主婚的行为,也无形间拉近了与士兵之间的距离,凡是经由他主持成了亲的士兵,无不成为了他最忠实的拥护者。 要知道,李庆才掌握新平寨的兵权多久? 能通过这样一件事,收拢士兵的心,自是不遗余力的去做了。 “官人,我们这里已经安定下来了,几时接大姐她们过来团聚?” 潘金莲这时忽然问李庆道。 虽然因为月娘不在的缘故,潘金莲此时在这后宅里最大,但却要管很多杂事, 不当一次女主人,还真不知道那些杂事有多烦人! 潘金莲可不是个有耐心处理这些杂事的,便希望月娘能快点过来,好让她恢复以往的清闲。 反正李庆体力好,只要潘金莲想要,便能随时进屋戏耍一番,不用担心雨露被分薄的问题。 李庆沉吟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半个月吧。” 之所以说还不是时候,一是要等莺莺腹中的胎儿安稳下来后一起过来,还有一点,则是李庆想彻底的解决掉新平寨里的隐患再说。 所谓的隐患,便是那个武知寨张猛! 虽然吾山脚下一战,吾山群盗别灭,张猛手中的牌又少了一张,但李庆深知此人定不会就此偃旗息鼓。 而且自从李庆来了这新平寨后,张猛便一直不停的搞事,李庆又岂会再容他? 新平寨虽然不算小,但却容不下两个知寨,他们两个,注定必走其一! “大官人,时迁兄弟来了!” 这时,糜貹匆匆走了进来说道。 一般若是在外头,糜貹、焦挺他们都会尊称李庆为“知寨”,但在这种私下场合,李庆则会让他们称自己为“大官人”,以示亲近之意。 时迁、陈阿四他们之前一直待在阳谷庄院训练庄客,并没有跟来,吾山一战后,李庆就让人传书给他们,将“老巢”搬来新平寨。 时迁与陈阿四接到李庆之命后,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赶到了这里。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阳谷庄院并没因此而废弃,李庆将那里交给了吴典恩打理,招募壮实的流民为庄客,种地为主,少训练,算是成了一个兵源地。 此时的庭院里,时迁与焦挺正碰在一起聊天。 时迁一本正经的朝焦挺拱手行礼道:“末将见过焦校尉!” 焦挺挠头嘿嘿一笑,也一本正经的道:“时牌军免礼!” 两人说完,对视了一眼,都哈哈放声大笑起来。 遇到李庆之前,他们两人一个整天为了投人不着而流落四方,一个更是只能做些偷鸡摸狗、掘人坟墓的勾当, 谁会想到,跟着李庆混以后,不仅衣食无忧,转眼间两人竟一个成了校尉,一个成了正牌军! 正牌军是能管两百人的武官,校尉是能管四百人的武官,在达官贵人眼里,或许仍是毫不起眼的小武将, 但这在普通人眼里,已经是受人尊敬的身份了。 一些普通人,或许在边军拼死拼活了半辈子,都不一定能混到这两个职位。 时迁倒还好,糜貹与焦挺可都是有追求的人,此前他们两个对李庆其实一直尚未真正归心,若遇到更好的出路,或许会离他而去。 但从李庆大手一挥,给了他们两个校尉身份后,糜貹与焦挺便算是彻彻底底的对他死心塌地了。 “焦兄弟、时兄弟,你们在笑什么?” 李庆与糜貹从内堂走了出来。 时迁立即迎了过去,先是恭恭敬敬的朝李庆行了个礼,才嬉皮笑脸道: “多谢大官人给了小人一个好官职,我刚才正与焦挺兄弟拿这互相取乐呢!” 李庆也笑着将他们引到了客厅,四人闲聊了一会后,焦挺与糜貹先告辞去军寨了,时迁知道李庆肯定有要紧的事跟自己说,便收起了笑脸,正襟危坐的聆听。 “时兄弟,军队里面,军情是十分重要的时,兵法上也有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按照我的计划,你训练的人以后的作用便是为我刺探军情,搞些策反、煽动内乱之事,你觉得自己可能升任这种差事?” 时迁认真的想了想,答道: “大官人,你也知道我这人性子向来散漫,如果要我整天待在军寨里,恐怕会闷死的,之前我还正为这事有些发愁呢,你给的这差事可不正适合我?” 李庆笑道:“就是因为知道你的性格和本事,我才会将这件事托付给你。” 时迁又问:“那大官人现在可有用到我的地方?” 他那些手下已训练了三个多月,已经可以小试牛刀了。 李庆道:“现在暂时还不用跟人战阵厮杀,也不用你们去刺探军情, 不过这里有个武知寨张猛,一直跟我作对,我料定他还会再整出事端来,你便带着手下去监视他吧,就当是练练手。” 时迁听后,立即应声而去,领着他训练多时的手下来到了城南张猛的住处, 那些手下全都分散到了各处,见机行事,时迁自己艺高人胆大,直接来个飞檐走壁,进到了里头去监视…… 第132章 铤而走险 第132章 铤而走险 这一天,州府衙门里来了个姓周的押司,同时接见了李庆与张猛两个知寨。 原来不仅县衙有押司,州府也有押司,县衙里的押司只是小吏,权力不大,但州府级别的押司却能做许多事情。 而这位周押司,还是跟着知府陈文昭从东京来的,是他亲信中的亲信,在这东平府也是没人敢小觑的一号人物。 “李知寨,有人状告你到任后肆意妄为,惹得地方天怒人怨,你可有什么要自辩的?” 一旁的张猛听到这后,以为是此前派去向知府进谗言的终于成功了,心里不由的大喜。 李庆道:“禀押司,肆意妄为之说,纯属无稽之谈,我到任后全都是在职责之内做事, 至于天怒人怨之言,更是可笑之极,你只需在街上看一下便会发现这里有的尽是欣欣向荣。” 周押司不置可否,又向张猛道: “张知寨,有人参你私自挪用府库钱粮,据公为私,又勾结吾山强盗,为祸一方,你如何说?” 张猛愣了一下,狐疑的看了看这周押司, 他本来还以为这周押司是专门来这针对李庆的,但现在怎么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张猛的心里莫名的感到有些烦躁不安了, 他沉思了一会后,才矢口否认道: “回押司,这些指控全都是别有用心之人凭空捏造的,为的就是将我赶走,他好独霸整个新平寨!” 周押司让人拿过来了两份资料,递给了张猛, “这一份是看管府库的官吏对你私自挪用钱粮的控诉,何年何月,搬了多少钱粮走,都有详细记载, 这一份则是你之前的亲信赵二狗等人,对于你勾结吾山强盗过程的描述,也不似作假,你又如何辩解?” 张猛顿时语塞, 他对李庆的那些指控,全都无凭无据,但李庆对他的指控,却有凭有据,两者的行为瞬间高下立判。 忽然,张猛想到了什么:“真是可笑,我若是有跟吾山强盗勾结,他们为何会杀了我族的族长?” 张猛至今都没想明白吾山强盗为什么会杀了他族内的族长,不过似乎现在正好拿来为他辩解。 周押司听到这后,也迟疑了一下,这一点确实于理不合。 李庆道:“据调查,张氏族长死前身边携带了许多财物,之后那些财物已不翼而飞,因是被强盗拿走了, 所以,强盗之所以杀张氏族长,很有可能就是逃亡时见财临时起了恶意,并不能证明他们就与张知寨之间毫无关联。” “你……你休要血口喷人!” 张猛立即满脸怒火的朝着李庆嘶吼了一声。 周押司将手一抬: “好了,我就说一下知府相公让我带来的话吧,他说现在是多事之秋,希望你们文武知寨能精诚合作……” 这周押司说了许久没有点实际的虚词后,才终于说道: “对于李知寨的那些指控,他也认为纯属诬告,你尽可放心, 至于张知寨你,勾结吾山强盗一时虽有疑点,但私自挪用府库钱粮,据公为私一事,却是证据确凿,知府希望你能去一趟府衙,亲自向他解释清楚。” 李庆听到这后,终于暗自松了一口气,而张猛则是愣在了那里,紧握拳头,显然已是愤怒之极。 周押司道: “张知寨你也不用多心,知府相公并没有压罢免你的意思……” 然而张猛此时却是什么话语都听不进去了,随便找了个解开便离开了这里。 其实这周押司说的并不是虚言, 虽然张猛据公为私一事证据确凿,但知府陈文昭并不想因此罢免了他, 因为陈文昭对李庆的印象并不好,他还想继续留下张猛在这里继续牵制李庆。 而之所以让周押司将张猛叫去府衙,不过是想借这机会,当面向张猛吩咐几件事而已。 也就是说,张猛此番若去了州府,不仅不会有任何的惩罚,反而会得到知府陈文昭作为靠山,以后再对付李庆来,就瞬间多了几分依仗。 可惜的是张猛此时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对于那周押司后面许多暗示的话语也没听进去,愤愤然的就回到了家中。 接着张猛又让人去将已被李庆放出来的那些武将都叫了过来,脸色阴沉的道: “李庆那厮在知府那里告了我一状,现在知府让我去府衙一趟,我这一去,就算能回来,也肯定做不了这知寨了,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 整个原本还乱哄哄的客厅内,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后,终于有人咬着牙道: “入娘贼的,咱本来在这新平寨过得好好的,现在李庆这厮一来,把我们的官职都罢免了,这还不算,还想将知寨也的位置也夺了,真是欺人太甚!” “他下一步,是不是要将我们全都赶出新平寨?” “不能再继续忍让了,不然咱就等着饿死街头吧!” 众人越说越激愤,就连一些原本胆子较小的人,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个个愤怒得直想杀人。 张猛脸庞有些扭曲的厉声道:“既然那姓李的如此步步紧逼,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我打算与他来个玉石俱焚,你们愿意与我一起干这一票吗?” 张猛说完,眼神冷冽的扫视着众人, “我等愿誓死追随知寨!” 众人立即齐声应道, 在这里的没一个是愣头青,知道此时若胆敢迟疑一下,或是说半个不字,今天保准走不出这扇大门。 “知寨,你打算如何行事?” 有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张猛显然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不然也不会将人叫来, “最近城寨内新开了许多客栈店铺,李庆那厮为了拉拢人心,但凡是规模大一点的店铺开张,他都会去走个过场祝贺一下,咱可以如此安排……” 剿灭吾山强盗一战,李庆的威名在这新平寨已是深入人心, 原本有人还担心张猛要他们去强攻军寨的, 谁不知那些原本吊儿郎当的士兵,如今在李庆手下已脱胎换骨? 所以没人会去军寨那里送死,张猛的计划却是在别处动手,众人瞬间觉得还真有很大的可能成功,都不由的大喜。 第133章 火并 第133章 火并 张猛与众人在那里商议了半天,将所有细节都敲定了,这才让人散去。 然而张猛不知道的是,他们的计划却被一直躲在悬梁上的时迁给全部听了去。 时迁当时恰好就在他们那伙人商议的地方打盹,听得有人进来后,便迅速的翻到了梁上躲着,没想到却听得了这么一个惊天大消息! 时迁心里砰砰直跳,又等了好一会后,见人都走光了,这才神不知鬼不觉的溜了出去。 他一路疾奔,跑回了李庆的住宅,朝门子问道:“知寨回来了吗?” 门子道:“回来许久了,刚在客厅里会见了一个客人。” 时迁于是不再多言,一路跑进了客厅,果然见到李庆还在那里悠闲的喝着茶。 “大官人,我刚才听见了张猛那厮正在筹划着要杀你!” 时迁说完这句话后,已是口干舌燥,自顾去斟了盏冷茶咕噜咕噜的喝着。 本以为这个惊人的消息说出来后,李庆定会脸色大变,没想到他却依旧十分镇定的坐在那里, “此事我已知晓了,刚才有个人方才从张猛那里出来,就迳直的到了我面前告密……” 时迁听后,顿时感到有些许沮丧, 本以为终于为李庆立了件大功,狠狠的长了脸,没想到却不过是做了件多余的事。 李庆似是看出了时迁的想法,笑道: “时迁兄弟,你同样是立了一件大功,因为若是没有你的消息,我又怎么能确认刚才那人所说的是真是假? 其实刚才我之所以呆坐在这里许久没有动身,便是在反复分析那人所说的话,现在有了你的消息,我已知道该怎么做了。” 时迁听到李庆这样说后,沮丧的情绪这才一扫而空,欢天喜地的离开继续刺探情报去了。 李庆则在那里又坐了许久,将事情都在脑海里仔细的推演了一遍,然后才起身往军寨走去…… 翌日,天气阴沉沉的,轰雷阵阵,不过雨却一直没有下,空气里一片闷热, 新开的“同福客栈”前,宾客络绎不绝,掌柜的满脸笑意的在台阶前迎客, “佟婶子,你这客栈的名字起得真好!” “哈哈,俺也觉得确实不错,这还是李知寨给俺们取的名字呢!” “原来是李知寨取的,难怪会这么好听!” 众人于是纷纷称赞起李庆起的这客栈名字来, 接着又有人问佟掌柜: “佟婶子,听说等会李知寨还会来,是真的吗?” 佟掌柜笑道: “我三天前就给知寨送了请帖了,他说一定会来的,现在估计已在路上了吧。” 佟掌柜说着,便踮起脚跟朝前望了望,不过还是没有看到李庆的身影。 掌柜佟掌柜今年三十出头,是城寨里有名的寡妇,前任丈夫是个富商,死后没亲族,钱财都她继承了, 因近来新平寨过往的客人急速上升,做客店生意变得有利可图,短短几天内已新开了好几家了, 而这佟寡妇此时开的这间同福客栈,则是目前新平寨里规模最大的客店,所以李庆才会早早承诺了开业时会来喝杯开业酒。 此时的李庆,确实已经在前去同福客栈的路上了。 他身边带了三五十个士兵,糜貹在身边,一路神态轻松的说笑着前行。 “轰隆!” 又是一阵响亮的闷雷传来,李庆等人走到了一个交叉路口,不由的停了下来。 只见这路口附近,此时一个行人也没有,前面两边的街巷还被杂物、乱石给堵住了! 不用多问,这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情况。 张猛等人,便是要在这里伏击李庆! 此时的张猛,身边召集了约两百号人,一部分是李庆从军中剔除出去的老弱,一部分是张猛以重利请来的泼皮破落户。 两百号人都手持朴刀长枪,此时就分别待在这岔路口两边的民房内, 看到李庆走来后,有人皱眉: “这姓李的去个客栈庆贺而已,为何会带了三十五人出行?” 原本按照他们事先的猜想,李庆此时身边也就寥寥几个人跟随而已,若一个人前来就更好了,他们两百多号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却没想到他竟带了几十号人在身边,顿时让人感到有些棘手。 张猛沉声道:“他今早出城打猎去了,应该是刚回来。” 众人仔细一看,才发现李庆这队伍里,果然还有人还提着些鸡兔等野味。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几滴雨水终于落了下来。 张猛不再迟疑,将大刀抽了出来,大声喊道:“杀!” 虽然跟预想的有些出入,但也就多了三五十人而已,他们一方还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张猛自是不会因此而将计划推迟。 两边的门轰然被撞开,两百号人气势腾腾的挥舞着刀枪,直如地狱出来的恶犬,呐喊着杀了出来, 李庆这边的士兵看到这种突发情况后,却丝毫不显慌张,将手上的鸡兔都扔下,紧紧的握住了长枪,严阵以待。 糜貹将他那柄大斧上的粗布解开,狞笑道:“这帮龟儿爷,还真敢来杀知寨?” 他说着,恨不得立马直接冲进人群里大开杀戒, 不过糜貹也知道,他现在最要紧的还是保护好李庆,不能意气用事。 又是一声闷雷响起,雨倾盆而下,使得街面上升起了一层雨雾, 顷刻间,张猛已领着人杀到了近前, 就在双方刚刚接战厮杀上之时,那些堵住路口的杂物、乱石蓦地被人用攻城的冲车轰然撞开,焦挺、时迁、陈阿四等从两边领着三百多人杀了过来。 此前原本是张猛等人围杀李庆,现在形势瞬间逆转,变成了李庆在中心开花,焦挺时迁在外夹击,反包围了张猛等人。 张猛身边那些人,都是些老弱军卒和泼皮破落户,若能一鼓作气的打个顺风仗,自是个个肯出力, 但现在见对方忽然冒出了这么多人来,显然是对他们的此次伏杀早有准备的,心里都不由的一阵胆寒。 张猛看到这等情形,知道若他此时再不做些什么,败亡便只是迟早的事。 第134章 新平寨换主 第134章 新平寨换主 张猛于是怒吼了一声,双目通红挥舞着大刀,指挥着众人继续往李庆那里杀去, 只要取了李庆的性命,形势依旧能再次逆转! 然而,张猛带着人一连冲击了数次,却被李庆身前的三五十个士兵死死的挡住了,寸步不能向前。 张猛急了,想要亲自带头再冲一次, 但他的亲信眼见着对方援军已然杀到,部分泼皮或降或逃,人心惶惶,显然大势已去,于是纷纷拉着张猛道: “知寨,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逃出去,下次再杀回来不迟!” 张猛环视了四周一圈后,大叹了一声,带着身边的亲信寻个漏洞杀了过去, 这张猛虽然近来身子有些发福,但毕竟是一步步从小兵升上来的,此时拼起命来,防御薄弱些的地方哪挡得住, 而且此前李庆也没吩咐过一定要生擒张猛,所以便让他趁着李庆方的士兵尚未形成合围之际,快速的杀了出去。 李庆见此,将手一挥,让众人掩后追杀了过去。 这处街道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就连地上的血,也被滂沱大雨给冲刷了个干干净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过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从今天起,这新平寨便有且仅有一个主人,那就是文知寨李庆! …… 当李庆浑身湿漉漉的来到同福客栈时,自是引起了一阵轰动, 佟掌柜“哎呦”的一声,忙招呼这伙计给李庆热姜汤,送进雅间内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李庆接着便在这客栈内,与众人觥筹交错,谈笑风生,一会后,时迁这才来到他跟前道: “张猛那厮已一路逃到了吾山里面去,他的宅子已被我们查抄了,搜出了银子七八千两,粮食数百石。” 李庆点了点头,没想到这张猛还是挺有些家底的,竟有七八千两银子之多。 时迁又问: “糜貹兄弟让我问您,要不要他继续带人进山追击?” 李庆摆手道:“让他带人回来吧,张猛现在还不能杀,让他多活几天。” 之所以还不能杀这张猛,是因为李庆得暂时留着他的性命来应付州府衙门那边。 上次周押司的一番言语,张猛是没听出言外之意,一旁的李庆却听得明明白白, 所以他现在若是直接将这张猛杀了,州府那边保准会说他的不是, 而若暂时留住不杀,李庆只需上报一个:张猛试图谋反,事败后逃入吾山为寇,便会让人无话可说。 要是张猛是受李庆迫害的,为何会心虚的逃到山里去,而非是到州府告李庆的状? 时迁得令后快速的离开了这同福客栈,李庆又小坐了一会,见外头的大雨下不多时后便停了,于是便起身向佟掌柜告辞离开。 “知寨,要常来啊!” 风韵犹存的佟掌柜将李庆送到了门口,依依惜别,踮起脚看了许久,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街巷尽头,这才满脸不舍的返回了里头。 又过了一会后,客栈之内终于传开了张猛试图谋杀李庆,却兵败逃亡到了吾山的消息。 众人听后,这才明白了李庆来这里时为什么是湿着身子的, “发生了这等大事,李知寨刚才却还淡定自若的在跟咱们谈笑,这份定力,真是让人钦佩啊!” 凡是刚才与李庆闲聊过几句的,此时都如此感叹到。 而客栈内的佟掌柜等许多妇人、少女,在听闻了李庆之前的气度时,更是为之痴迷,瞬间湿了眼眶…… 李庆回到城寨衙门,先是给州府去了书信,禀明了今天之事的经过,基本不用可刻意的隐瞒什么,如实的写了。 接着李庆又让人将从张猛家中查抄来的钱粮,搬到了府库里去,与之前在吾山上得来的那些物资存放在了一起。 原本空空荡荡的新平寨府库,顿时变得充实起来,再也不是个只能跑老鼠的地方了。 有了足够的钱粮心不慌,等到糜貹、焦挺等从外面回来后,李庆又让他们去招募了些人进军寨,凑足了五百之数,依旧是分成两个部曲,让糜貹等日夜操练。 如此有过了三四日,城内的张猛旧党基本已全被李庆清算完毕,这新平寨内从此再没人敢在明处说他半句坏话。 这时,州府那里也传来的消息,知府陈文昭果然没有说李庆什么,反而嘉奖了他一番,要他好好治理新平寨。 陈文昭此前原本还想着让张猛来牵制一下李庆的,谁知转眼间张却“谋反”了,他此时的心情有多郁闷就可想而知了。 而陈文昭之所以没有因此而责备李庆,一是张猛确实逃到了吾山去,让陈文昭无话可说, 另外,陈文昭现在正惹了一身的麻烦,根本无心去理会新平寨里的“芝麻绿豆事”了。 原来陈文昭到任后,除了极力的兴教化外,还极力的打压府城内的各种龌龊罪行,因此被许多人怀恨在心,联合起来不断的给他使绊子,弄得他焦头烂额的。 新平寨说到底也只是个城寨而已,在整个东平府内根本不起眼,若不是李庆在这里,陈文昭此前根本都不会多留意一眼。 然而陈文昭却不知道,此时这个小城寨之内已经有了五百个可战之兵,比东平府守备府内的士兵还多。 东平府的守备府明面上有兵源三千,实则只有寥寥几个吃这空饷武将,根本没有一兵一卒。 因为陈文昭无心理会新平寨的缘故,他也没新派武知寨来上任,倒是称了李庆的如意。 李庆于是派了人继续去州府内结交能在陈文昭面前说得上话的人,好让陈文昭以后都不再委派武知寨过去。 如此以来,李庆在这新平寨内,方才算真正的成为了土皇帝。 而之前的土皇帝张猛,在吾山上躲了几天后,害怕李庆会再派人搜山追捕,便又带着十几个亲信逃到别处去了。 他若再晚走几步,李庆追捕他的人还真就差点杀到了,也算是他命大。 这张猛就此四处流窜,以后风云变幻,他还会再带着兵马回来找李庆报仇,可惜那时的李庆,与现在相比已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第135章 扈三娘 第135章 扈三娘 这一日,李庆与焦挺、时迁几个骑着快马出了城寨,一路向东疾行了东五六十里后,方才勒马停了下来。 只见这地界远处是一座高山,名为独龙山,山前有一座凛巍巍的冈子,名叫独龙冈。 这一望看不到边际的独龙冈内自有河流经过,耕地众多,中间处方圆三十余里,都是祝家庄的田地,只有左右两边的耕地才分别是扈家庄和李家庄的。 三座庄子已结下生死誓愿,同心共意,但有吉凶,便会递相救应,若一起出兵,随便就能凑出个七八千人马来,实乃这整个山东地界的地方豪强之最。 独龙冈三庄既然有如此的实力,别说是黑道上的人了,就连官府也是不愿招惹的,每年收税之事,他们肯交一点儿粮食上来,意思意思也就不再多管。 若是遇到了荒年,独龙冈三庄即便不上缴半石粮食,官府也同样不会多问一句。 此时,李庆等人从新平寨方向而来,若继续向前进入这独龙冈,就是扈家庄的地界了。 李庆他们在那里驻足张望了许久,正要离去时,有四骑马儿疾奔了过来, 马上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远远的娇斥道: “你们几个,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张望什么?难道是贼人不成!” 那四骑马停下后,为首的是个细腰上别了两把刀的女子,李庆看着倒是觉得有些眼熟,只是一时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然而前面的这四个女子,却都认出了李庆, 有个人在双刀女子耳根边上小声道:“小姐,这个不是前些日子,咱在新平寨里见过一面的那姓李的知寨吗?” 原来,这四人就是前些天路过新平寨的女子。 她们刚才又打算骑马儿四处溜达,正好远远的看见李庆等人在这里驻足张望了许久,疑心立起,就追了过来, 双刀女子本以为遇到了毛贼,终于有机会动动手脚,没想到却是李庆! 她本就因此有些郁闷,又想起来几天前,自己只因李庆看了她一眼,就羞得“落荒而逃”,顿时又多了几分恼怒。 “说,你们这些贼子来这里窥视有何居心!” 双刀女子睁着杏眼又是一声娇斥。 她身边那三个随行侍女都是一脸的疑惑,不知自家小姐为何会将新平寨的知寨当做贼人来看待。 李庆看着眼前这个虽是英姿飒爽但神态间又带着几分可爱的女子,心想:“这人难道就是那‘一丈青’扈三娘?” 李庆虽然不知扈三娘长什么样,但这年头,学武的女子本就是稀罕物, 况且这里又是扈家庄近左,在这里出现眼前这么一号人物,很大可能就是那扈三娘! 李庆又联想了一下原著的描述,记起了那扈三娘使的武器,正是“两口日月双刀”,刚好符合眼前这个女子的描述。 李庆既已猜了个七八分,便有要心与她多说几句话, “这位娘子,我并非是什么贼子,是新平寨的知寨,来这是想拜访一下扈太公……” 李庆话还没说完,双刀女子旁的随行侍女便斥声道: “你这人真是好没眼里,我们家小姐尚未出阁,你该城‘姑娘’才是,叫什么‘娘子?” 李庆“哎呦”的叫了一下,连声道歉道: “真是对不住了,我因见这位姑娘长得风姿卓越,又正是妙龄,以为求亲的门槛定是早被踏破了,万不可没成亲,这才如此称呼的,真是罪过!” “你……你这分明是在戏耍我!吃我一刀!” 双刀女子说着,便拍马向前,挥起刀来,要砍李庆。 焦挺与时迁立即挺身向前,死死的护住了李庆, “哼,堂堂七尺男儿,却要别人保护,算什么英雄好汉?” 李庆道:“谁说英雄好汉,就得一定武艺出众的?孙膑双膝被废,却能指挥十万齐军,覆灭战国初霸魏国的主力,谁能说他不是英雄? 南朝陈庆之,自小体弱多病,却能指挥几千人的军队,连克北魏七十余城,写下了‘千军万马避白袍’的传说,谁又能言他不是好汉?” 这双刀女子自小好武不好文,孙膑倒是听戏文说过,陈庆之却一点不知,真是想反驳都不知该怎么说,嗔怒道: “你……你休要在这里逞口舌之能!” 双刀女子话音刚落,旁边的灌木丛后,冷不防的却有个人拍手赞道: “好一张伶牙俐齿,好一句英雄好汉之辩!” “是谁鬼鬼祟祟的躲在那里!出来,不然我就要扔刀子了!” 双刀女子冷声喝道。 “别,别,好妹子,连你家兄长的声音都认不出来了?” 说话间,一个结实强壮且有几分轻浮的男子从灌木丛后钻了出来。 “参见少庄主!” 双刀女子身边的三个随行侍女,立即上前行了一礼。 那男子摆手免了,接着向李庆拱手道: “小人是扈家庄的少庄主扈成,江湖人称‘飞天虎’,这位是舍妹,骄惯了的,刚才多有得罪,还望这位兄台不要见怪。” “飞天虎”扈成,正是水浒里那“一丈青”扈三娘的嫡亲哥哥! 李庆也立即朝他拱手回礼道:“久仰大名,我是新平寨的知寨李庆。” “原来竟是李知寨当面,我跟我爹昨天还在谈论着你呢……” 扈成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双刀女子”扈三娘便怒冲冲的道: “哥哥,你为什么要鬼鬼祟祟的躲在灌木丛后面?还有,刚才明明是这人以话语得罪我在先,该请求原谅的是我才对!” 扈成尴尬一笑,知道以他这妹子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自己若不交待个清楚,耳朵别想清净, 于是他只好道:“我刚才,正和薛苏家嫂子在那里……额,在那春游踏青。” 扈成说完,又朝灌木丛后喊道:“苏嫂,这里没坏人,出来吧。” “欸,来了!” 一个体态丰腴的妇人,衣衫不整、脸颊潮红的从灌木丛后走了出来,样貌虽不怎么出众,但却胜在白嫩丰满。 “你们……我真为你们感到羞耻!” 扈三娘立即红了脸,一个翻身上马,疾驰着回庄去了。 第136章 结盟? 第136章 结盟? 待扈三娘走远后,李庆这才朝着扈成竖起了个拇指道: “扈兄好雅致。” 扈成笑了笑,也不多解释什么,拍了一下那苏嫂道: “你先回去,我这有客人要陪。” 那苏嫂却似乎有些不太愿意, “死样……我这才七上八下呢。” 扈成有些不耐烦的道:“别闹,晚上不要锁门,到时保准让你身心舒畅。” 苏嫂听后,这才转嗔为喜,扭转腰儿离开了。 原来刚才他两人正在灌木丛后办着那档子事,正在妙处时,便听到了扈三娘与李庆的争论, 由于扈成本人虽长得壮实,但也是个不太长于武艺的,在那方面可以说是完全被自家妹子碾压了, 所以李庆之前的那番话,可以说是正中了扈成心坎,他也不管那时正办着事,忍不住就拍手称赞了一声…… 打发走了粘人的女人后,扈成这才与李庆说了一会话,接着问道: “刚才听李知寨你说想到我扈家庄拜见我爹?” 李庆道:“我们新平寨与扈家庄可以说是‘近邻’,现在地方不宁,双方正是该多多走动才是。” 扈成听后,神情难得的严肃了一下, “家父此时刚好在家,请李知寨随我来。” 李庆于是与时迁、焦挺等牵了马,随着扈成往扈家庄走去。 李庆看了看这位“飞天虎”扈成,心里在想着他在原著里的下场, 祝家庄被梁山攻破后,扈三娘的未婚夫祝彪逃到了扈家庄去, 扈成见大势已去,唯想着与梁山和解,便绑了祝彪前去梁山那里,谁知半路撞出个李逵,直接将那祝彪一斧自砍了, 扈成见局面不好,投马落荒而走,弃家逃命,投延安府去了,后来也做了个军官武将,然而一家老小除了妹子扈三娘外,却全被李逵杀了,落得个有家不敢回,有仇不敢报的下场。 而且从他绑“舅子”祝彪和弃家逃命这两件事来看,这扈成绝对是个“利己主义者”,绝非那种心底纯良之辈。 当然了,人的性格都是会变的,究竟这扈成以后还会不会像原著那样,谁又能说得准呢? 当李庆随着扈成来的那扈家庄外看时,果然真是个好大的庄院! 只见这大庄外面周回是一遭阔港,粉墙傍岸,有数百株合抱不交的大柳树,门外一座吊桥接着庄门,庄墙比阳谷城、新平寨的修得都要高、哨塔、箭楼等防御设施全都齐备。 而且新平寨的城墙其实是土去墙,这扈家庄的却全是砖石,护理得很好,不见一丝缺口。 原本李庆在阳谷县的那庄子经过这么久的加固,也算是不错了,但与之一比,完全就是个土寨子。 众人入得庄门,来到厅前,两边有二十余座枪架,明晃晃的都插满军器。 在这独龙冈三庄,军器随处可见,每家每户都有至少两把朴刀,都是编了号的, 所以真要遇到生死之战时,这独龙冈内只要是个男丁,都能拉到战场上厮杀,最大的动员人数绝对过万。 要不是如此,祝家庄与扈家庄怎么能在李家庄归到了梁山一便的情况下,依旧能与那已然强盛的梁山斗了那么久? 扈成请了李庆等人坐下,又让小厮来上了茶,才起身道: “李知寨请在此少等,家父或在屋内睡中觉,待我入去报知一下。” 李庆道:“少庄主请自便。” 扈成去不多时,便引着个头发半白的老者走了出来, 此人不用多问,自然便是这里的主人扈太公了。 李庆于是上前拜见了,扈太公人虽老,却不端架子,为人和和气气的,连忙答了礼,教他们上厅坐下说话。 双方客套了一番后,扈太公问: “你们那的武知寨老朽已有一两年未见了,不知他如今过得可好?” 李庆道:“武知寨张猛前些天想要聚众谋反,被我率兵击败,逃到吾山后已不知所踪了。” 此言一出,扈成与扈太公都是大吃一惊, 新平寨的位置虽然关键,又在扈家庄近左,但那里要钱粮没钱粮,要士兵没士兵,独龙冈三庄从来都没将之放在眼里过,对那里也根本没怎么关注, 所以都几天过去了,扈成与扈太公仍不知张猛之事。 扈太公道:“那么现在整个新平寨,便是李知寨你一人说了算了?可喜可贺啊!” 他可不会相信那张猛无端端的会谋反,心想着里头或许有什么阴谋, 李庆也不解释什么,只是敷衍道:“都是为朝廷办事罢了。” 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后,那扈太公的兴头似乎不太足了,便直接问李庆: “李知寨今天来访,难道真的只为与我扈家庄加深联络?” 李庆自是不会告诉这老头自己主要是来勾搭他女儿的,咳嗽了一声后,反问他道: “扈庄主可知道梁山?” 扈太公神色一严,点了点头道: “这梁山有八百里水泊做天险,就在咱独龙冈西南数百里外,老朽如何不知? 他们原本只有五六百喽啰,倒也不怎么碍事,但自从贼首换成了那‘托塔天王’晁盖后,便日益壮大起来,现在也有两三千军马,不容小觑。” 李庆道:“我料定那梁山贼寇继续壮大后,必会北上来借粮,新平寨与扈家庄既为近邻,该结盟互为应援才是。” 一旁的扈成一改之前的轻浮姿态,神情漠然的插嘴道: “我独龙冈三庄已立下盟誓,自可抵挡住那梁山,何必与你冈外的新平寨结盟?” 李庆笑道:“新平寨位于济水之畔、吾山之左,实乃扈家庄的门户之地, 若新平寨被梁山占了去,他们便可以从那八百里水泊顺着济水而下,顷刻间便能来到扈家庄附近,随时侵扰。 所以新平寨虽不在独龙冈内,却与你扈家庄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但凡有点远见的人,都不会漠然视之。” 扈成听后,顿时哑然无语, 扈太公问:“不知新平寨如今能拿得出多少兵力来?” 李庆道:“我已极力扩充兵丁,现在已有上千带甲之士!” 第137章 性格独特 第137章 性格独特 李庆手下其实才五百人而已,不过现在当然要翻个倍来说,不然无法引起别人的重视。 他接着又吹嘘道: “我新平寨中,出来上千士兵外,也有一二万居民,必要时都是能上城墙去抵御贼寇的。” 扈太公听到这后,脸色这才变得凝重了些, “这事老朽会认真考虑的,结盟不是小事,我得去跟祝庄主、李庄主他们商议商议。” 若是这扈太公只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李庆便知他肯定仍没将自己方在心上, 但他现在却说要去跟祝家庄、李家庄的人商议,看起来倒真是有几分意动了。 李庆也不再多说,转而与他们闲聊起别的事来, 一会后,扈成忽然问道: “现在地方赋税难收,那张猛吃了大半空饷,才勉强养了三四百士兵,不知李知寨是如何养活上千兵丁的?” 那扈太公也正好有这个疑惑,于是把眼神看向了李庆, 李庆笑道:“少庄主不知,我本是阳谷县的富户,家里根本不缺钱使……” 他说着伸手指了指扈太公身上披着的一件紫袍, “扈庄主,敢问你这件紫袍,可是在一家名叫‘紫云阁’的绸布店买的?” 扈太公惊道:“这你是如何知道的?” 李庆道:“不瞒各位,这紫云阁,便是我家的店铺。” 扈成更加的疑惑了, “我早找人打听过,紫云阁的幕后掌柜不是个姓孟的女人吗?” 一旁的焦挺与时迁听到这后,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庆也笑道:“那个姓孟的女人,就是在下房里的三娘子。” 扈成与扈太公听后,顿时都是惊奇不已, 说实话,因着“紫云阁”的缘故,如今在整个东平府,知道孟玉楼的人远比知道李庆的人要多得多。 因为李庆甚少插手生意上的事,以致众人都以为“姓孟的女人”就是紫云阁之主,谁能想到她只是李庆的一个妾? 扈太公道:“女人就该让她在家里相夫教子,出来抛头露面的做生意,只怕不妥吧。” 李庆道:“我这人对家里的娘子向来没什么规矩,她们爱做生意也好,爱耍枪弄棒也罢,都由了她们做主。” “不妥,不妥,这样实在有失体统……”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内堂的布帘掀起,风风火火的冲出个妙龄女子来,走到了扈太公面前叉着腰、怒瞪着杏眼道: “谁说女人就该在家里相夫教子的?” 这妙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这扈太公的女儿、“一丈青”扈三娘。 扈太公看着自己这女儿,顿时感到头疼, 原来他长子扈成此时已有二十七八岁,但扈三娘却只有十七岁而已, 而在扈成与扈三娘中间,其实扈太公还有过一个女儿,但不到四岁就夭折了,令扈太公夫妻伤心了许久, 许多年后,扈三娘出生,扈太公老来再次得女,只觉得是上苍的恩赐,也就分外的痛爱, 对于扈成,扈太公以前管教得十分的严,但对于扈三娘这心头肉,他却十分放纵,基本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原本在扈太公眼里,女儿家最好是在家学些刺绣针线,偶尔读一读《女戒》、《烈女传》认些字就是了, 不过扈三娘却偏偏自小不好针线、不喜读书,整天就喜欢习武练刀,扈太公也全都随了她去,还花重金给她聘请了个名师。 因此这扈三娘是骄养惯了,在扈太公面前也都一向是没大没小的。 扈三娘刚才一直就躲在后堂里,隔着布帘听李庆与扈太公、扈成的谈话, 当她听到“紫云阁”的幕后掌柜,竟是李庆的娘子,又听看他后来说的话后,心里顿时又泛起了一丝涟漪, 但随即又听到了她父亲扈太公的那番言论,便立即生气的走了出来。 扈太公板着脸道:“我这里正在会见客人,你一个女儿家的,出来作甚?” 扈三娘噘着嘴道:“不就是个新平寨的知寨吗?我为什么不能见?” 扈太公满脸的无奈,实在是拿她这女儿一点辙都没有了。 扈三娘又转而微微歪了歪脑袋上下打量着李庆, “孟姐姐真是你的娘子?” 这回轮到李庆大为惊讶了: “扈姑娘见过我那三娘子?” 扈三娘点了点头,伸出手来指了一下她爹那件紫袍: “这还是两个月前,我在东阿县游玩时买的,买的时候正好遇着了孟姐姐在那里,便与她结交了。” 两个月前,李庆还在外头没回阳谷, 若李庆在家,孟玉楼一般是不出远门的,好能随时服侍李庆,百般承欢。 但李庆若是外出,她便回到各处店铺视察,毕竟若整天呆坐在屋内,不知各地情况,是绝对做不好生意的。 所以扈三娘能在东阿县遇到孟玉楼,一点都不出奇。 李庆笑道:“这倒是巧了。” 扈三娘又问:“那孟姐姐如今可在新平寨里?我与她已许久未见,也甚是想念。” 李庆道:“昨天我已派人去接她来了,估计明后两天便能到新平寨。” 糜貹之所以没跟着李庆来这,便是领了队人马回阳谷县去了。 扈三娘听后,高兴的拍手道:“太好了,那后天我便再去一趟新平寨!” “胡闹!” 扈太公呵斥了一句,“后天是祝庄主的寿辰,你怎能缺席?” 扈三娘却满不在乎的道:“你跟哥哥去就行了,就说……就说我生病了,我才不要去见祝老头那张古板又严肃的臭脸!” “你……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扈太公胡子气得都吹了起来, 他如今已越来越觉得,这女儿哪是上天恩赐给他的,分明就是老头专门派来惹他生气的。 李庆在一旁看着,倒是愈发的觉得这扈三娘性格直率,天真活泼,十分的惹人喜欢。 这么一个率真的人儿,在原著后来竟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实在让人惋惜, 幸好现在,这一切都还来得及挽救! 原本李庆对这个任务并不怎么上心的,直到此时才暗暗起誓,非得将这扈三娘娶来做娘子不可! 第138章 李庆VS扈三娘(上) 第138章 李庆vs扈三娘(上) 李庆又在这扈家庄叨扰了一会,直到眼见时候不早后,这才起身告辞。 扈成一直将李庆等人送到了庄外,回到厅堂时,只见原本进了后宅的扈太公又匆匆拄着拐杖走了过来,问扈成道: “见了疯丫头没有?” 所谓的“疯丫头”指的自然便是扈三娘了。 扈成满脸的疑惑:“刚才我送客时,她不是谁去陪阿娘吗?” 扈太公哀叹了一声,“眨眼的功夫,她又骑了马不知去哪了?”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看到扈三娘身边的一个贴身丫鬟打前方鬼鬼祟祟的闪了过去,便立即叫住了她: “侍月!三娘又去哪了?” 那丫鬟侍月只好慢慢走了过来: “小姐说……她说还有一笔账没跟那新平寨的知寨算清楚,所以拿了刀骑马找他‘理论’去了。” 扈太公一头雾水的问扈成:“这是怎么回事?” 扈成笑了笑,将之前李庆误认为扈三娘已经成了亲,故而口误称她做“娘子”的事说了。 扈太公道:“这确实是那李知寨轻浮了,就让疯丫头去出口气也好。” 从始至终,无论是扈成还是扈太公,丝毫都没担心过扈三娘会在李庆那里吃亏。 毕竟在他们两人的眼里,从来都是只有扈三娘欺负别人的,而没有别人能欺负得了她。 况且李庆与他身边所带的护卫,扈成与扈太公也都见过,虽然有些本事,但绝对不会是扈三娘的对手。 所以两人也就不再操心,继续忙别的事情去了。 …… “呔!你这恶贼,我跟你的帐还没算清呢!给我停下!” 李庆与焦挺等人刚出了独龙冈,便见后头追来了一匹青鬃大马,而马上之人,正是刚刚才分别不久的扈三娘。 李庆勒马停了下来,笑道: “扈姑娘,不知还有什么见教?” 扈三娘道:“之前你戏弄我的事,你以为就这么算了吗?” 李庆问:“不是郑重的向你道过歉吗,扈姑娘还要如何才能消气?” 扈三娘将她那两口日月双刀拿在了手上, “你是男人,就跟我打一架!” 李庆摇头苦笑道:“我是孙膑、陈庆之一类的人物,不擅长拳脚,自认不是你的对手。” 扈三娘也懒得吐槽他臭不要脸自比孙膑、陈庆之的行为,又道: “那这样,你若能在我手底下走个三招,就算是你赢了,你看如何?别告诉我连这个胆量都没有!” 李庆心想,他好歹经过了系统的五次强化,身体已是今非昔比,即便还远不是扈三娘的对手,躲她三招还不容易?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脸皮也厚,能让佳人消个气,也是值得的。 其实若是败给了扈三娘这个女人,还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毕竟在原著里,败给扈三娘的猛将可一点都少数。 于是他便兴之所至,拍马向前道:“那扈姑娘别请出手吧,还请不要出狠招才是。” 扈三娘噘着嘴道:“放心吧,杀不了你的,不然我如何向孟姐姐交待?看招!” 她最上说着会留情,但话语刚落,便不容李庆多言,将两把双刀直上直下的朝他脑袋砍了过去。 李庆不敢分心,双腿一夹,纵着坐骑白玉虎狮快速的闪了开去。 “哼,不过仗着马儿好,不算本事。” 扈三娘哼了一声,又将两口日月双刀从左右两边拦腰横劈了过去, 李庆手上只有一把长剑,挡了这边,挡不了那边,根本就挡不了。 他沉住气,全身神经紧绷着,待双刀将至之时,迅速的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又再堪堪躲开了。 扈三娘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刚才李庆的应对无可挑剔,她可说不出任何嘲讽的话来, 眼见着三招只剩下最后一招,扈三娘也不敢再小觑了李庆, 她将右手的刀挂在了马上,袍底下悄悄的取出了一根红棉套锁来,上面有二十四个金钩,蓦地轻舒粉臂,朝李庆抛去,瞬间将他钩住,提脱了马鞍。 李庆心里一惊,万没料到扈三娘竟突然使起了暗器来, 眼见着将要摔落地下时,李庆挥手猛地一拍地面,借力腾空而起,原本是想回到白玉虎狮上的,谁知出现了些许偏差,竟落在了扈三娘的背后。 那匹青鬃马不知是受了这一惊还是怎的,竟嘶叫了一声,不待李庆与扈三娘反应过来,便发疯似的向前狂奔起来。 李庆身子晃动了几下,差点摔倒,再顾不得其他,连忙在后面紧紧的抱住了扈三娘的细腰。 “你……你给我放手!” 扈三娘顿时满脸通红,急忙怒声斥道。 李庆在她耳边道:“你快让这马停下来,我现在若是松手,非得摔下去不可!” 扈三娘几乎要哭了:“小青不喜欢男的骑它,你若不下去,她又怎么肯听我的停下来?” 这就无解了, 这青鬃马现在跑得这么快,李庆哪下得去? 他于是继续紧紧的抱住了扈三娘,说什么也不肯轻易撒手了,不然非得摔个重伤不可。 另一边,焦挺与时迁这时自然也是大为吃惊,匆匆拍马急追, 但这一带却有许多岔路,只追了一会,焦挺他们便完全失去了李庆与扈三娘的踪影…… 青鬃马不知疾奔了多久后,李庆倒也渐渐的定下心神来, 此时他手里抱着美人的细腰,鼻子闻着那独属于少女的体香。 扈三娘羞得脖子都红了,带着些许哭腔道: “你……你流氓!” 李庆也感到有些尴尬, “扈姑娘恕罪,我这也是情不自禁,你实在是太美了,我其实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起,就被你所迷住了。” 李庆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说话时不断的朝扈三娘的耳根子吹热气,弄得她全身一片酥麻,又听着他那魅惑人心的甜言蜜语,浑身的力气已没了一半。 只因扈三娘长这么大,还从未有哪个男人像李庆这样对她如此轻薄过。 第139章李庆VS扈三娘(下) 第139章李庆vs扈三娘(下) 扈三娘觉得,再这样下去的话,她非得没力气的软倒在李庆怀里不可! 刚好此时前边的道路边上满是茂盛的杂草,扈三娘于是一咬牙,松开了缰绳,拉着李庆便往草丛里倒去。 谁知那地方却是个斜坡,两人倒地后,还相拥着一直翻滚而下, 幸好这斜坡不太长,四周又全是杂草,提供了极大的缓冲,不然李庆非得吐血不可。 任是如此,当两人终于停下来之时,李庆也整个人也已是七荤八素的,丝毫没注意到扈三娘被他压在了身下,而且嘴唇还碰触在了一起! 扈三娘虽没摔得怎样,但当李庆的嘴唇碰触到她的时候,全身犹如触电了一般,脑子一片空白,只在那不停的眨着纯洁无暇的双眼。 当李庆终于缓过劲来,下意识的品咂了一下嘴唇后,扈三娘这才终于回过神来, 她惊叫了一声,一把将李庆推开,凤眼嗔怒,叫道:“恶贼,我要杀了你!” 扈三娘说着,便要拿刀,却才发现她那两口日月双刀还留在坐骑上, 不过她也不顾得这么多了,立即挥其拳头向李庆打去, 李庆连忙腾挪躲闪了一会,口中不停的解释道: “扈姑娘,我刚才不是故意的,这不是你害得我从这陡坡滚落下来的吗?滚下来后,不小心碰到了你的粉唇,也不是我的本意啊!” “你……你住口!” 李庆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便越抹越黑,扈三娘听后,更加的恼羞成怒了,一双拳头立即舞得比之前更加的使劲。 幸好扈三娘的本事基本都在那两口日月双刀上,于拳脚上不怎么精通,而李庆的身体被系统强化后又甚是敏捷,最常于躲避,所以倒也能勉强支撑。 不过一直躲避下去,也不是个事! 正暗暗无奈时,李庆一不小心肩膀吃了扈三娘一拳,痛得他一阵龇牙咧嘴, 他有些发狠了,喊道: “我这人不打女人而已,你别以为我不敢还手!你这样下去,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扈三娘冷笑道:“无耻流氓,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就是,你以为我会怕你!” 李庆于是不再忍耐,立即使出了一招来自后世的绝学:“揸波龙抓手”,扈三娘猝不及防,差点就被他偷袭成功。 “我今天若是不杀了你,就不姓扈了!” 扈三娘已是气极,将浑身力气都使了出来,铁了心的要杀李庆。 不过每次将到危急之时,李庆总使出他那招少林绝学龙抓手,虽没半点威力,却总能让扈三娘投鼠忌器,屡屡因此摆脱危险。 双方如此又斗了几十个回合后,都已是累极了。 眼看着太阳渐渐西斜,李庆不想再跟这女人纠缠下去,寻了个间隙跳到了一边,接着便要跑上坡去,却被扈三娘猛地扑倒在草丛上, 两人于是互相抓住了对方的肩膀,如两个醉汉一般,翻滚扭打在了一起, 又不知过了多久,李庆与扈三娘都精疲力尽了,这才各自松开了手,互相警惕的看着对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由于两人靠得极尽,彼此呼出的热气都传到了对方的脸上, 扈三娘外面披着的袍子,早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愈发的将她那修长曼妙的身材展露了出来,看得李庆不由的一呆。 扈三娘见李庆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色眯眯的看着她,怒火又瞬间升了起来, 待稍稍恢复了些许力气后,她又挥着拳脚,与李庆扭打在了一起, 原本高高的好大一片草丛,硬生生的被两人翻滚压得全倒下了。 这一次,两人又是跟之前一样打得精疲力尽了,方才停了下来, 或许是李庆下意识的使出了他的独门绝技“善解人衣”,此时扈三娘身上的外衣,不知不觉间又不见了一件,展露出来的身材显得更加的迷人了。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比上一次靠得更近了些,几乎就是近在咫尺, 扈三娘也想挪开一些,奈何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李庆知道,待眼前这母豹子恢复了力气后,肯定又会与他厮打,这几时才是个头? 他看了看扈三娘那近在眼前的娇嫩粉唇,把心一横,顾不得那多了,立即亲了下去, 扈三娘睁大双眼,猛的捶打着李庆的肩膀,奈何力气没有恢复,根本推他不开。 若是说一开始时,扈三娘还能握着拳头捶打李庆的肩膀两下,现在身子已软得跟水似的,脑袋一片空白,已是完全任由李庆胡作非为了。 李庆见此,心里顿时升起了些许得意: “哼,你之前不是很厉害吗?” “我认输了,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好不好?” 李庆从不喜欢强迫女人做那种事情,刚才之所以这样做,纯属是报复心在作怪。 谁让这扈三娘娇蛮起来,如此的不讲道理的! 但此时见她垂泪认输后,把散落一地的衣物都捡起递给了她。 扈三娘含羞的穿好衣服后,竟真的不再打闹了,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 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言, 李庆想了想刚才的经历,寻着着他这算不算是跟水浒名将扈三娘大战了八百个回合? 想到这后,他不由觉得甚是好笑, 扈三娘见此脸色一紧:“你……你是不是在笑话我?” 李庆连忙摇头:“千万别误会,我只是觉得这实在太过荒唐而已,并没有笑话你的意思。” 他真怕又惹这姑奶奶生气了,那后果真不是开玩笑的。 第140章 敬意 第140章 敬意 这时,一声马儿嘶叫的声音传来, 扈三娘惊喜的道:“是小青的声音!” 李庆站了起来,“那咱也回去吧,再不走,天色就要暗下来了。” 扈三娘捂住了双眼, “你……你先将裤子穿上!” 李庆还道为什么这么凉快,原来是一时忘记穿裤子了,尴尬的咳嗽了几声,匆匆忙将裤子衣服都穿戴齐整了。 “你也起来吧,我穿好了。” 扈三娘这才挪开了眼前的手,撑着地面想要起来,却没有成功, “你能不能扶我一下,我腿脚发软,起不来了……” 李庆自是乐意之极,伸手去将扈三娘扶了起来, 然而扈三娘的腿脚软得即便是在李庆的搀扶下,都不能太顺畅的走, 李庆于是道:“让我背你吧!” 扈三娘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红着脸点头答应了。 要是换了一开始的时候,别说是让李庆背了,就算扶扈三娘都是不会让他扶的。 但刚才她浑身上下都已经被李庆吻了个遍,身子差点就被他强占了,此时便不由的少了些忌讳。 背起娇躯后,李庆一步步的往坡上走去。 幸好扈三娘别看这么能打,其实身体并不重,不然此时疲惫之极的李庆可背不起她上坡。 扈三娘慢慢的将脸蛋贴在了李庆的背部,闻着他身上散发出的男子气息,又想起刚才这里发生的种种时迁,不由的有些痴了。 她心里竟暗自期盼着这个坡道要是一直走不完的话,那该多好啊! 那样她就能一直让李庆背着不下来了,再不用去面对祝家庄那件烦人的亲事。 可惜这坡不长,李庆很快就走了上去,将扈三娘放了下来。 扈三娘于是放眼看去,果然见到她那坐骑小青就在前面悠闲的吃着嫩草。 李庆又将扈三娘背到了那匹青鬃马的旁边,也不知该恨这马,还是该感谢它。 恨是自然的,因它突然发疯,李庆今天遭的罪可大发了, 但实际上又因为这个突发变故,李庆这才有机会在扈三娘身上占足了便宜,差一点就将她就地法办了。 李庆托着扈三娘的细腰,助她上了马,牵着缰绳走了一会后,扈三娘忽然轻咬着嘴唇道: “你对我做了那种……那种事情,就没有要说的吗?” 李庆看着她郑重承诺道:“你放心,我会将你从那甚么鸟祝彪手里抢走的,我要让你做我的娘子。” 扈三娘听他如此说后,一时又是惊喜,又是含羞: “无耻恶贼,谁答应要嫁给你了?” 李庆笑道:“你现在都是我的人了,不嫁给我要嫁给谁?” 扈三娘兀自辩解道:“你又没要到我的身子,我还不算你的人。” 李庆又继续调笑道:“你不知道?女人被男人亲嘴后,就会怀孕的。” 扈三娘愣了一下,神色立马有些慌了,睁大双眼看着他: “真的?这……这该如何是好?” 说到最后时,她已是带了些许哭腔,眼泪已经在眼珠里打转了。 李庆是万没想到这女人竟如此的懵懂而单纯,不由的感到好笑, “我骗你的,亲嘴是不会让人怀孕的。” 扈三娘这才暗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气得鼓鼓的,挥起拳头来要打李庆, 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踏声, 一会后,焦挺、时迁等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道路尽头。 原来他们一直在四处寻找李庆,走到这附近时,听到了马儿的嘶叫声,便朝着这里赶了过来,没想到果然看见了李庆! 扈三娘见此,便收起了拳头,咬着嘴唇对李庆道: “记住你刚才说的话,不然……不然我就杀了你,然后自杀!” 李庆听后,心里暴汗, 这女人的思维方式,还真是格外的与众不同。 扈三娘接着蜻蜓点水般快速的亲吻了一下李庆的嘴唇,接着一扬马鞭,飞奔着绝尘而去了。 焦挺与时迁等人走到附近时,都会意的停了下来, 当看到刚才的那一幕后,焦挺撞了一下时迁,瓮声道: “俺就说吧,根本无需太过担心,只要是个女的,就算她是王母娘娘,也定会被咱这大官人所折服。” 焦挺是这么多人中,最早跟随李庆的,对他的本事最是清楚不过了。 李庆上了他们牵来的白玉虎狮,也不多解释,只是下令道:“回新平寨吧!” 说着便领着众人,打马远离了独龙冈…… 天已完全黑了下来, 扈太公与扈成这时真焦急的在庄门前打着转, 扈三娘出去了半天,到现在还没回来! “爹,你说妹妹是不是遭了那李庆的毒手了?” 扈成有担忧的问道。 扈太公满脸不屑的道:“那李庆和他身边的几个人你又不是没见过,哪有本事打得过疯丫头?” 他虽是这么说,但脸上的忧心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 若是没有发生点变故,按理扈三娘现在也早该回来了。 派出去找寻的人,都陆陆续续的返回了,依旧是没有扈三娘的消息。 就在他们暗自着急的时候,忽然有人喊道:“小姐回来啦!” 话音落下时,果见扈三娘骑着青鬃马疾奔到了庄前。 “死丫头,为何这么晚才回来?平白让你母亲担心了这么久!” 扈太公先是大喜,但接着立即就上前板着脸骂道。 扈三娘噘着嘴道: “那李庆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我与他打了几百回合,不分胜负,所以回来得晚了。” 这本是扈三娘随便找的借口,掩盖自己回来得这么晚的真相, 但她那话一出,附近的庄客听后,全都是一片哗然。 在众庄客的心目中,扈三娘就是无敌的存在,什么祝家三杰、什么“扑天雕”李应,什么“铁棒”栾廷玉,都得靠边站。 然而扈三娘现在却说,新平寨的那个李知寨,竟跟她斗了几百个回合不分胜负! 难道那个什么新平寨的新任知寨,真的如此厉害? 众人又见扈三娘头发都有些乱了,脸和衣服也有些脏了,确实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的样子,心里不由的信了七八分,同时对那“李知寨”瞬间充满了敬意…… 第141章 朱仝到来 第141章 朱仝到来 “李庆与扈三娘恶斗了数百回合,不分胜负”的消息,迅速的在独龙冈内传了开来, 祝家庄内,扈三娘的未婚夫祝彪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莫名的甚是不喜, 他这时正在宴请一些“好汉”,于是紧皱着眉头向左右的人问道: “这个‘李庆’的名字,为何我会觉得有些耳熟?” 左右答道: “回少庄主,这人就是以前阳谷县的土财主,家里开有绸布店,产出的紫色布匹在整个东平府大受欢迎, 前些日子,您派了人去那里要买他的秘方,却被这人不识好歹的一口拒绝了。” 祝彪听到这后,这才想起了此事, 他之前为此还专门打听了一番,特意找了个叫“祝念实”的同宗人去说事,没想到却还是被李庆拒绝了。 祝彪那时为此也是动了怒的,甚至一度想用些强硬的手段,但却被其他的杂事给耽搁了。 “此人既是阳谷县的土财主,却为何成了这新平寨的知寨?” 祝彪将这疑惑问了一圈,都没人能回答上来。 他们一向在这独龙冈内逍遥自在,谁会过多去留意这么一个小小的阳谷县土财主? 祝彪于是起身去问了他大哥祝龙, 这祝家庄庄主祝朝奉的三个儿子,祝龙、祝虎、祝彪,号称“祝家三杰”,武艺都颇为不俗,但除了武艺外,又各有各的特长,各自管着一堆事。 那祝龙管着钱粮征收和在各地开设的店铺,知道的事情自是比一般人都多。 听了祝彪的询问后,祝龙只稍作思索,便说: “那李庆不仅是个简单的土财主,原来还有着提刑所千户的官身,竹口镇御史被杀一案就是他带头破的案,因此升了新平寨文知寨……” 祝龙似乎是有专门研究过李庆的,不仅知道这些大的事,还道: “此人还是个好色之徒,已娶了五六房小妾,都是些美妇人,也不知是不是独好这口……” 祝彪听到这后,又想起了今天李庆与自家未婚妻大战了数百回合的事,脸色一阵铁青? “兄弟,你怎么了?” 祝龙看着自家这兄弟,满脸的疑惑。 他刚才外头回来,尚不知扈三娘之事。 祝彪回过神来后,也不想解释,匆匆告辞离开了。 接着祝彪便派了人去新平寨日夜打听李庆的情报,知道他性情的人都知道,祝三公子这是已将那李庆列为头号敌人了。 …… 由于离开得晚了,这时又没有路灯什么的,夜里赶路十分不便,李庆与焦挺他们索性在路边的小店住了一晚,第二天清早才返回了新平寨。 刚刚在家里坐下不久,都还没来得及让金莲巧云阎婆惜她们出来帮忙捏腿,丫鬟小玉便匆匆走了进来, “大官人,有小厮来报,大娘、三娘她们已到了府外。” 李庆听后,立即站了起来,“怎么现在才来通报,快去通知金莲她们一起出门来。” 吩咐完小玉后,也顾不得劳累,立即快步走了出去,果然见到了刚下马车的月娘、孟玉楼、李萍儿和张莺莺四位娘子。 “怎么来得这么快?我还以为至少要中午才能到呢!” 李庆走上前去,亲昵的牵住了四位娘子的小手笑道。 月娘道:“走到吾山北麓的时候,遇到了一伙强人拦道,打退他们后便不敢慢走,这才来早了些。” 李庆听后,心里顿时升起了数丈高的怒火, 就在这新平寨附近,是谁敢如此放肆? 他先没细问这事,而是问了几位娘子有没受伤,又握住张莺莺的手,问她有没有惊到胎儿。 大半月不见,张莺莺的已经显怀,肚子微微隆起,里头孕育着的,将是李庆两世为人的第一个孩子! 张莺莺似乎不太习惯李庆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如此亲昵,脸颊泛红的道: “那些贼子很快就被糜校尉、朱都头他们打跑了,我和姐姐们都没受什么惊,官人请安心。” 李庆听到她这样说后,总算是放下了,接着又愣了一下, “朱都头?哪个朱都头?” 糜貹于是引着个长须美髯的汉子走了过来, “大官人,这位是郓城县的都头、‘美髯公’朱仝,这次多亏有他在,我们才能顷刻间将那些贼人击溃。” 李庆大喜,忙上前见礼道: “朱都头,你怎么会跟着来这里了?” 朱仝道:“我受到了知寨的来信后,忙完了县里的杂事,便向县令告假去了阳谷,但又不巧得知你来这里任知寨了, 正不知是留是回时,便在路上遇到了回来接知寨家小的糜兄弟,便随着一起来这新平寨,没想到却遇到了那伙贼人。” 强盗的事李庆自然还会细问,但总不能一直在门口说话,恰好金莲她们又全都出来了,于是便与众人一起走了进宅。 一群莺莺燕燕先到后宅里歇息,李庆引了糜貹、朱仝到了前厅,分宾主坐下。 丫鬟上了好茶后,李庆这才问糜貹: “可知道那伙贼人的底细?会不会是那张猛指使的?” 他在这里得罪最厉害的人,无疑就是不知所踪的张猛了,所以李庆首先就想到了他。 糜貹摇头道:“不像是张猛指使的,这伙人面生的很,一个原来新平寨的人都没有。” 朱仝道:“我倒是匆忙间认出了几个人来,都是我们郓城、阳谷一带积年的逃犯, 我猜测,或许是尊夫人此番携带了太多的金银,被人临时盯上了。” 朱仝不愧是做了十多年都头的人,大家都觉得他说的有着较大可能。 由于李庆是打算以后常住新平寨的,所以月娘将家里内库里的银子装到好几辆车,搬了过来,被人盯上实属正常。 即便是如此,李庆也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 都说龙有逆鳞,不可碰触, 要说李庆这人的逆鳞在哪里,无疑就是月娘、金莲她们几个娘子了, 谁要是危及到了她们安全,李庆绝对是要杀人的! 于是李庆朝着时迁吩咐了两句,让他努力将那伙人给打听出来,好报得此仇。 时迁听后,立即出门召集人手去了。 第142章 练兵之法 第142章 练兵之法 待时迁离开后,李庆看了看这朱仝,心想他这里正好缺战将,何不将这位“美髯公”招募到麾下来? 李庆现在的嫡系中,时迁并不擅长阵前厮杀,焦挺更偏向于当个亲卫队长,陈阿四、张三他们都不能独挡一面。 真正能领兵作战的,其实现在也就糜貹一个而已。 糜貹又没有分身术,哪能事事都委派给他? 况且李庆所属的兵马,也不可能永远都只有现在这五百人。 眼前这“美髯公”朱仝,武艺是梁山好汉里头排名前列的,又有心学习领兵之法,武艺是个可塑之才,若能让他归于麾下,李庆这新平寨无异于如虎添翼! 李庆已打定了主意,不过却不急着表明意愿, 招募人才这种时,其实跟泡妞也有几分相似的地方,在不明白对方是怎么想的情况下,绝对不能操之过急, 否则就算是原本有几分可能的事,都会因此而不能如意。 当然了这也是李庆如今实力还无比弱小才会如此, 若他现在是一方大员,麾下精兵强将无数,也就不会如此费尽心思了。 李庆与朱仝又闲聊了几句后,起身道: “朱都头你这么远来到这里,肯定是想与我谈论练兵之法的,此事先不急,你与糜兄弟先到那军寨走走,晚些我们再来饮酒畅谈!” 朱仝老于事故,知道李庆家小刚到,肯定有许多体己话要说,能先陪着自己这客人许久已是相当的敬重了。 于是他也起身拱手道:“知寨请自便,我正好也一直期待着能去你那军寨见识一下。” 待糜貹、焦挺引着朱仝往军寨走去后,李庆这才转到了后宅里,与几个多时未见的妻妾说些情话。 接着李庆又将耳朵贴到了张莺莺的肚子上,静静的听了一会却除了张莺莺的急促的呼吸声外,什么都没察觉出来。 张莺莺红着脸道:“官人,别这样,众姐姐们都在看着呢!” 要是说刚开始的时候,张莺莺还有些记挂着身处梁山的林冲,现在随着肚子的渐渐变大,林冲的影子已是慢慢的在她心里变得极淡了。 现在的张莺莺,身上满是即将为人母亲的喜悦,心思也全放在了李庆与肚子里的孩子上,再不会去想别的。 李庆对她笑道:“这里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好羞的?” 一旁的月娘劝他道:“肚子那孩子才三个月大,你哪能听出什么来?” 李庆知道张莺莺脸薄,听了月娘的话后便不再闹她,转而问孟玉楼: “娘子,你是不是认识个叫‘一丈青’扈三娘的人?” 孟玉楼微微颌首道:“是几个月前在东阿县认识的,她是这附近独龙冈扈家庄庄主的女儿,官人可是见过她了?” 孟玉楼的心思,是李庆这么多个娘子中最为通透的,李庆只说了一句话,她就猜了个明白。 李庆道:“昨天我遇到了她,她说过些天要来见你,娘子觉得这是个怎么样的人?” 孟玉楼略有些狐疑的看了李庆一眼,猜测李庆或许是看中那扈三娘了,不然哪会关心这么多? 不过孟玉楼也没因此多说什么,自家这官人什么性子,她当然是最清楚不过了,看上扈三娘也实属正常。 “那扈家妹子为人率真,根本没有什么心机,是个很单纯的人儿,就是有点易怒,且好与人打斗,听人说她武艺高强,在江湖上都是赫赫有名的。” 屋内的其他女人听后,全都啧啧称奇。 毕竟在这个年月,女子习武可不多见,能闯出名头的女子更是少之又少。 李庆接着又惬意的与众娘子戏耍温存了半日,这才离开府宅,往军寨走去。 到了那里时,只见练兵场内,五百士兵整齐排列,由陈阿四在统一操练着,旁边是糜貹、焦挺领着朱仝在观看。 朱仝这时正看得心神驰往,根本没注意到李庆的到来, 他心里在想:“若是能让我领着这等强兵三千,征战沙场,也是不枉这一生了!” “见过知寨!” 糜貹、焦挺等人的声音响起后,这才终于让朱仝回过神来。 李庆问他道:“都头觉得我这五百士兵,可还入得眼?” 朱仝道:“知寨说笑了,你这些士兵人数虽少,却训练得法、士气高涨,称得上是精锐,是我在别处所从未见过的。” 朱仝这人向来是出了名的高傲, 他初见李庆那会,连话都不愿多说半句,现在却能从他嘴里讲出这番称赞之言来,实在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若是让朱仝那些相熟的人听闻,绝对会大为震惊。 朱仝又道:“济州、东平府甚至是一些城县,钱、粮等物资都比新平寨要充足,为何那些地方却出不了精兵,知寨可是有什么独门秘法?” 朱仝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藏在他内心许久的疑问,糜貹、焦挺等人也都好奇的看着李庆, 他们都是粗人,虽一直跟着李庆身边,却也没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李庆与他们边走边谈: “要想练就精兵,首先一件便是安稳军心,提起士气来……” 单是这一点,就有许多地方守军做不到了, 现在天下地方的州郡,武将首先想的便是如何捞钱,克扣士兵军饷乃常态,许多士兵连温饱都解决不了,又谈何军心与士气? 而在李庆这里,军饷必定能按时发放,吃的都是好米和白馍,若是训练得狠了,还有肉吃,别处哪有这样的? 更何况李庆还奖罚分明,处事公道,又通过一系列的事情树立了威严,士兵都觉得在他手下过得舒畅,有盼头,自是士气高涨了。 “至于练兵之法,其实都是次要之事,我那些方法虽然独特,只是便捷了些而已,并不值得稀奇, 只要让士兵肯听出号令训练,严明纪律,勤练不辍,再上战场去见见血,精兵自然就能练成!” 李庆一番话抽丝剥茧的简要说完,朱仝、糜貹等人听后都是恍然间明悟了许多。 同时他们也明白,就算别的知府、将领知道了这个方法,也绝对照搬不过去! 第143章 朱仝归心 第143章 朱仝归心 为什么说别的知府、将领就算知道了李庆的练兵,也绝对照搬不过去? 主要是现在的地方,腐化实在太过严重了, 上位者只知贪图享乐,钱粮征收的过程层层贪污,最终能存放到府库里的百不存一。 而且那些地方大员对兵事压根就不重视,若是有哪个知府或将领竟提议练兵,反而会平白惹得朝廷猜忌。 也就李庆是个小小的新平寨知寨,丝毫不起眼,这才没人会去猜忌他。 相比起徒耗钱粮的去练兵,费力不讨好,还不如尽情享乐,巴结上官来得实在! 谈话间李庆已引着朱仝来到了军寨的正堂大厅,请他坐下说话。 又闲聊了一会后,李庆觉得铺垫已经足够,便笑着向朱仝道: “我这新平寨有六个正副校尉的缺额,现在才糜兄弟、焦兄弟两个而已,都头可有意来我军寨当个领兵校尉?” 朱仝听后,虽显得十分有意,但却又感到有些左右为难: “不满知寨,我之所以会在郓城县当都头,也不为别的,只是想凭着自己的一身武艺保护乡梓而已, 如今地方上的强盗多如牛毛,若离家远了,万一家乡被贼人祸害,又如何去救?” 这并非什么推脱之词,确实是朱仝真正纠结的地方。 若按内心而论,朱仝当然是想来这里当个领兵校尉的,绝对比他那郓城县都头有出息且更加快意。 唯一还让他放不下的,便是那片养育他的乡梓之地了, 故土难离啊! 李庆神色一正,慷慨凛然道: “不瞒都头,我的志向亦是守护乡梓,不过我想守护的,并非仅仅只是一县之地,而是整个山东! 因为自从外出走了几遭后,我料定天下必然大乱,咱这山东也不能幸免, 所谓覆巢之下,安得完卵,到那时贼军少则数千数万,多则十几万,有如蝗虫过境,试问小小的郓城县、阳谷县,又该如何守护?” 李庆一番话说完,朱仝瞬间如遭当头棒喝,当即郑重其事的向李庆参拜道: “还是知寨高瞻远瞩,是我眼界过于狭隘了,朱某元誓死追随知寨守护这整个山东乡梓!” 李庆大喜,连忙去将朱仝扶了起来, 同时,他心里也暗道了一声惭愧。 李庆其实并没有这高尚, 朱仝想守护的,还是一县之地的话,而李庆想守护的,并非阳谷县,也非东平府,更不是整个山东, 他真正想要守护的,仅仅是他的那个家而已。 不过道理还是他刚才说的那番道理, 覆巢之下,安得完卵? 若这山东地界乱军四起之时,李庆又凭什么来守护那个家? 这其实就是李庆选择来当这新平寨知寨的原因了, 现在他有五百精兵,又有一座他说一不二的城寨,可远比待在阳谷县安全多了。 而若是将来他有了更多的士兵,有了更大的城池,自是不用再忧心贼军的威胁了, 到时若能奉命四处征讨,李庆对朱仝刚才说的守护整个山东地界云云,其实也并不是什么虚言。 闲话少叙, 至此,这位水浒里有名的好汉、“美髯公”朱仝便加入到了李庆麾下,新平寨可以说是又添一员猛将,实力大增! 李庆让朱仝做了最后一个正统领,与糜貹一起统率那五百精兵,焦挺则终于可以抽出身来,领着三十个精锐做了李庆的亲卫统领。 不过朱仝因此此前并没有打算要留在新平寨,所以家里、县里许多事都没有交待清楚,还得再回去郓城县一趟。 李庆于是让他在军营里挑了一匹好马,疾驰着离开了新平寨…… …… 独立冈, 这一日,正是祝家庄庄主祝朝奉的寿辰,各方豪杰齐齐赶来独龙冈为他贺寿。 这其实也是一个巴结祝家庄的好机会,别的时候就算有心巴结,也没个好借口来独龙冈。 祝朝奉长子祝龙此时正站在庄前迎客,脸都快笑僵了,便问身边的庄客道:“二哥、三哥去哪了?怎么也不来替我一下。” 庄客答道:“二爷在庄内接应客人,也忙得不可开交,三爷一早便去扈家庄请他丈人去了。” 祝龙知道,自己这个兄弟请扈太公是假,请未婚妻扈三娘才是真。 别看祝彪平时很少去与扈三娘说话,但只有祝龙知道,他是有多么的喜欢那个未婚妻, 而之所以没时常与扈三娘在一起,则是因为祝彪不愿做小儿女的姿态,想在扈三娘面前表现自己的好汉气概。 试问这天下有哪个好汉,是整天待在女人身边的? 一会后,只见前面又来了一群人,路人纷纷拱手行礼,领头的正是祝彪。 然而祝龙望了几眼,却只在祝彪后面看到扈成与扈太公,唯独不见了扈三娘的身影。 待见过了扈太公、扈成后,祝龙拉着祝彪问:“三娘为何不见?” 祝彪阴沉着脸道:“扈太公说她生病了,出不了房门……” 还有后半句话祝彪没说, 他得知这个消息后,派人偷偷去马厩里看了一下,发现扈三娘那坐骑“小青”根本就不在马厩里! 祝彪可是知道,那“小青”除了扈三娘本人外,可是谁都骑不了的! 所以不用问,扈三娘肯定不是生病,而是骑马出去了! 若是别的时候,祝彪也就算了, 但今天明明是这么重要的日子,扈三娘还如此任性,祝彪自是又气又恼。 待祝彪进了庄后不久,有个庄客悄悄走到了他近前,小声道: “少庄主,小的已打听到了,扈小姐今早确实是骑马出了庄,有人看到她迳往西边去了……” “西边……新平寨?” 祝彪瞬间整个人都气炸了,双拳紧握,怒火在身体里熊熊燃烧着。 在如此重大的日子里,扈三娘竟不来祝家庄,反而托病去了新平寨? 她到底有没有将他这个未婚夫放在眼里? “新平寨知寨李庆,我的女人你也敢惹?” 祝彪眼中精芒一闪,已然是起了杀心。 虽然目前还没有任何的证据表明李庆惹了扈三娘,但祝彪心里却认定了他心机不纯…… 第144章养马场 第144章养马场 扈三娘骑马来到了新平寨后,迳直来到了李庆的府宅,刚要门子通报时,李庆与孟玉楼刚好联袂从里头走了出来。 “孟姐姐!” 扈三娘对李庆视而不见,立即小鸟似的张开手上前抱了抱孟玉楼。 孟玉楼笑道:“三娘,几个月不见,你怎么还是如此火急火燎的。” 扈三娘斜了斜脑袋,“孟姐姐,你怎么这么久也不来扈家庄找我玩?” 孟玉楼道:“我手上琐事繁忙,可不像你这么清闲,所以一直没能抽空去一次妹妹那扈家庄。” 扈三娘听后,立即生气的看着李庆:“你这人,为什么将那么多杂事都交给孟姐姐来处理?也不怕累着她!” 不待李庆回答,孟玉楼便连忙替他解释道: “这些都是我自个乐意去做的,女人成亲后,夫家还能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实在是万幸呢,妹妹千万别错怪了我家官人。” 孟玉楼这一番话,让扈三娘心里触动极大, 祝彪与他爹祝朝奉都是刻板严厉的人,绝对不会像扈太公那样惯着她, 若是她嫁过去了祝家庄,恐怕每日就只能待在后宅里了,必不能像现在这样随意的骑马驰骋、耍刀弄拳。 扈三娘强颜笑了笑,岔开话题问道:“孟姐姐,你们这时打算要去哪?” 她来新平寨并没有提前通知一声李庆,进了城寨后便一路马不停蹄的来了这里,李庆与孟玉楼不可能是来迎接她的。 孟玉楼道:“官人他想修建个养马场,又早早的托了我去寻找一种上好的草料,刚才原本是想陪他去那养马场的,既然妹妹来了,就改天再去吧。” 扈三娘眼睛一睁,脸上满是好奇:“这附近我还没见过哪里有养马场呢,我也要去看看!” 身为女武痴,她本就是个爱马人士, 现在听说李庆要建养马场,自然想去见识一下, 于是他们几个人便一起往城寨外走去,扈三娘又问: “孟姐姐,你刚才说的上好草料是什么,可有找寻道?” 孟玉楼看向了李庆,“还是让我们官人给你说吧,他知道的可比我多。” 李庆道:“那种草料叫苜蓿(mu xu),在北地有着‘牧草之王的称号,若能种下一片,一会马儿的草料都不用愁了……” 这苜蓿还是李庆根据后世的经验,许久前就让孟玉楼委托北上行走的商贩在北方寻到的,选的是比较耐寒的种类, 苜蓿既能马吃也能人吃,含有丰富的粗蛋白、碳水化合物和维生素,对土地的适应能力强,还能改善土质。 只是苜蓿在幼苗期容易受到杂草的危害,所以种植之前土地要先翻新过。 也因为这个特性,苜蓿种植的最佳时期应该是在八月或九月, 在八九月播种,很快就会到冬季,杂草的草苗和种子便会冻死,而苜蓿种子适应力强,提前出苗后能够抢到营养,根系长大后能有效抑制杂草。 现在种植则需多费些人力除杂草,不过好处是秋天应该就能收割一波,而在种植两年后就能够实现一年之内多次收割! 而更妙的是,苜蓿的根系还能肥土,李庆打算在一些土地贫瘠的荒地上种植,以后再转种粮食,省去肥田这一步, 当然了,若是不幸遇到个饥荒的话,这些苜蓿人也是可以下肚的,虽然可能会难吃了点,但营养价值却不低,比吃普通的草根树皮要强太多。 扈三娘听了后,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牧草既然如此厉害,为何我从未听人说过?你又是从哪得知的?” 李庆故作神秘的笑道:“这是老天爷告诉我的。” “哼,不说就算了!” 扈三娘当然不会信李庆的鬼话,又转而叽叽喳喳的跟孟玉楼说起别的事情来。 李庆那养马场暂时建在吾山的山麓上,苜蓿的才刚刚种下,所以马场仍需建在这种水草丰美的地方。 场地好办,那么马从何来? 上次与吾山贼徒的一战,李庆意外的缴获了三十多匹好马,都是没有被阉过的。 接着他又花大价钱,让人在附近各县的市场上搜罗了一番,总共凑了五十多匹,此时都养在了那里。 李庆还打算让人专门负责到北地去贩卖,以求尽量的建起一支两百人以上的骑兵队来。 因为在这北方地界,主要是以平原地形为主,威力最大的兵种无疑就是骑兵,李庆对此自是十分重视。 不过这显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不仅要花大价钱去买马,还要培养骑手,端的是耗时耗力耗钱粮, 所以全天下的知寨,可能也就李庆一个会对这如此上心。 有这钱财与精力,都能养一两上千普通的士兵了。 但李庆却认为数不是这么算的, 养一支两百人左右的骑兵队,确实足够再招募上千普通士兵, 但若真是到了对阵之时,两百骑兵所能发挥的作用,却可能是一两千普通士兵所不及的。 而且他身为小小知寨,兵额毕竟只有一千两百人,目前的策略就是士兵贵在精,而不在多。 扈三娘随李庆、孟玉楼到了吾山马场后,便下了马,兴致盎然的随李庆他们四处走了一会。 虽然这里的马儿只有五十多匹,但其中好马却是不少,此时都随意的在马场内奔跑吃草,是扈三娘从所未见的情形,倒也觉得颇为稀奇。 闲逛了一会后,扈三娘忽然四处张望了几下,“咦,小青哪去了?” 她那坐骑很有灵性,原本是一直跟在后面悠闲的吃着草的, 但一个不留神,它却不见了踪影。 忽然,一声马儿欢快的嘶叫声传了过来, 扈三娘寻声看去,顿时愣在了原地,呆呆的问李庆: “你……你那匹白马,为什么趴在我家小青身上?” 说实话,李庆也同样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形, 那匹白玉虎狮品种很好,李庆早就想让它多多配种了。 奈何这倔货却高傲得很,一般的母马哪能靠近得了它? 万万没想到,这白玉虎狮竟在这里跟扈三娘的坐骑好上了…… 第145章 灌钢法 第145章 灌钢法 扈三娘看了一会后,也终于明白了过来,朝着李庆怒声道: “你快点把你那匹……那匹流氓臭马给我拉开!” 李庆为难的道: “马儿正做着那种事,哪是人力拉得开的?况且就算拉开了,也肯定会伤着这两匹马的身体。” “我不管!你快点给我拉开,不然我就要动刀子了!” 扈三娘却什么都不听,非要李庆去拉开。 李庆道:“你家小青也是匹成年马了,这是它自个找的婆家,正愉悦着呢,你如此霸道的强加干涉,又跟那些胡乱指派婚姻的父母有什么区别?” 扈三娘听后,联想自己的亲生遭遇,这才慢慢的恢复了些冷静,默默的退到了一边去。 不知过了多久,那两匹马才终于完事、分开,扈三娘这才上前去将那小青牵走,愤愤不平的想要回扈家庄了。 孟玉楼忙上前劝道: “好妹妹,饭都不吃就走,让我情何以堪?走,随我回府,我介绍其他好人儿给你认识。” 孟玉楼一阵好劝,这才让扈三娘转嗔为喜,高高兴兴的一起往府宅走去。 当李庆回去的路上,路过城寨内的一家铁匠铺时,里面走出了一个饱经风霜的中年汉子来,满脸兴奋的对他道: “知寨,你几天前跟我说的那‘灌钢法’有些眉目了!” 这人姓韩,是如今新平寨里最好的铁匠, 几天前,李庆路过这里时,走进去看了看,发现炼铁炼钢技术竟十分的落后,也不知这位面出现了什么偏差,根本不是水浒原著里北宋时期该有的水准。 于是李庆便在韩铁匠闲聊时,将另一时空里代表炼钢技艺走向成熟标志的灌钢法跟他简略的说了。 这“灌钢法”可是华夏古代炼钢技术上一个了不起的成就,要是按原来的历史,应该早在南北朝的东魏、北齐年间,才会被一个叫綦(qi,二声)毋怀文的人给初步发明了出来。 华夏民族的智慧向来是顶尖的,最早在春秋晚期就懂得了炼钢, 不过几百年来,炼钢技术历经了“块炼法”、“百炼钢”和“炒钢法”的发展,仍存在不少的缺陷, 如炒钢工艺复杂,不容易被掌握,百炼钢则费工费时,效率极低。 相比之下,灌钢法就优点太多了,可以算是炼钢工艺成熟的标志。 可惜李庆对这灌钢法知道的也只是模棱两可,所以未能手把手的教会韩铁匠,只是以异想天开的语气,跟他说了自己所知道的。 韩铁匠那时听了后,并没有半点抵触的情绪,反而大受启发,热请高涨的赤膊上阵,痴迷的反复验证起来。 其实,古代某项工艺的发展往往不是一蹴而就的,都是几代工匠的反复总结经验,这才慢慢的取得突破。 在这个位面上,灌钢法虽没被人总结出来并推广全国,但许多铁匠其实都会产生过类似想法。 这韩铁匠就是这样的人,他本来就有心要改进炼钢技术,但有许多个关键点还没想明白,李庆跟他说过的话,恰好就似一把钥匙,瞬间打开大门,豁然开朗。 当李庆这时听到韩铁匠说灌钢法有了眉目后,顿时大喜,连忙让他带自己去见识见识。 毕竟李庆只是对灌钢法略知一二而已,具体该怎么弄却不甚了了。 两人于是一起走进了铁匠房中, 此时是暮春时节,天气还是有点小冷的。 但这铁匠房却让李庆热得不行,韩铁匠的几个、女婿正在那赤膊打铁,汗如雨下。 所谓灌钢法,就是选用品位比较高的铁矿石,冶炼出优质生铁,然后把还是液态的生铁浇注在熟铁上,经过几度熔炼,使铁渗出炭成为钢。 由于生铁和熟铁“宿”在了一起,所以炼出来的钢也被称为“宿铁”。 (生铁、熟铁和钢的主要区别在于含炭量,生铁含炭量超过2%,熟铁低于0.05%,钢则是在0.05%—2%之间,故而灌钢法也能大幅度增加钢的产量。) 韩铁匠让他的儿子完整的向李庆演示了他研究出来的灌钢法工艺后,又郑重其事的拿出了几把锋利无比的刀来。 这些刀,都是韩铁匠用宿铁打造的。 “知寨,请看这把钢刀的威力!” 韩铁匠拿起了一把钢刀,暴喝一声,然后对着一副铁甲劈砍下去。 收刀后,李庆上前查看,见韩铁匠这一刀下去,竟瞬间砍断了铁甲二十三札! “知寨,你看这刀怎样,跟你早年所看过的那部残书,描述相差大吗?” 韩铁匠热切的问道。 所谓“残书”,就是李庆随口胡诌来的一个借口而已。 李庆沉思了一会, “这刀已算是十分的不错了,不过根据那部残书的描述,这种刀能断三十札铁甲,相比之下还是差了一点。” 韩铁匠听后,顿时皱眉苦思起来,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又或者是哪里还需要改进?” 李庆也再次仔细的观察了一遍韩铁匠几个儿子的炼钢过程,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们的这个炼钢过程,虽然显得粗糙了些,但却已是处处都暗合巧妙的物理知识,又确实是炼出了好钢,想来应该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之所以效果没能达到理想中最好的效果,或许只是需要做出一些细节上的改变即可。 华夏的工匠手艺全靠师徒口耳相传,技术的突破往往要在沉淀几十上百年才行, 有时候可能就是一个小小的改变,都要经过许多年才会被工匠发现。 “叱!” 烧至通红的钢刀粗胚被清水一淬,瞬间升起了一团烟雾。 李庆见到这后,脑海之中忽然灵光一闪,终于想起了什么来。 这淬火技术早在战国时期就有了,并不值得稀奇,但长期以来,铁匠都是用水作为淬火的冷却介质。 三国制刀能手蒲元等人已经认识到:用不同的水作为淬火的冷却介质,可以得到不同性能的刀,但却没有突破水的范围。 “韩铁匠,我去去就回!” 李庆扔下这句话后,便出了铁匠房,骑马奔行着离开了,让韩铁匠等人感到一头雾水。 第146章 匠造营 第146章 匠造营 过了不多时后,李庆便再次返回, 他刚才是去军寨伙房里弄来了许多动物油脂,让人跟水混合在一起整成了一大桶。 李庆向韩铁匠道: “李师傅,你可以先在水中淬火,然后再在动物油脂中淬火,这是残书上提到的‘双液淬火法’,应该能有奇效!” 韩铁匠一时脸上满是疑惑, 他那几个儿子、女婿,也不太相信照李庆那样做,与之前相比有什么改变, 不过李庆身份不一般,他们也不好驳了他的脸面,只好将信将疑的照做起来。 韩铁匠亲自动手,汗如雨下的用得来的“宿铁”用所谓的双液淬火法锻造了许久,终于获得了一把新鲜出炉的钢刀。 等到着钢刀完全冷却固形后,李庆拿在手上,直接照着一副三十札的铁甲砍去,瞬间干净利落的将此铁甲砍断了! 韩铁匠跟他的儿子全都瞪大了眼睛,显得有些难以相信, 这把刀的锻造过程明明没有多大改变,就是淬火时多了一道工序而已, 但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改变,锻造出来的刀品质上竟整整提升了一大截! “为什么会这样?知寨真乃鲁班在世!” 李庆此时也是十分的激动,“双液淬火法”效果确实不错, 水冷却速度大,先用水来淬火,能保证刀具的硬度, 而动物油脂的冷却速度却要小得多,用它来进行二次淬火,便能防止工件开裂和变形,使其有一定的韧性。 如此炼出来的刀,能与之前相比提升一个档次也是正常之事。 至此,灌钢法算是被李庆和这韩铁匠给整出来了,而这项别处没有的技术,或许能成为将来他这新平寨战胜众多强敌的关键所在! 李庆向韩铁匠道: “韩铁匠,我想任命你为新平寨的匠造营主事,以后专为军寨锻造武器,每月都有丰厚的俸银可领, 若以后立得大功,还能继续升任你做有品级的文官,你可愿意?” 铁匠只是贱役,况且韩铁匠这铁匠铺如今也只是勉强维持生计而已,根本就赚不了什么钱, 所以当李庆说要给他官吏做的时候,韩铁匠想都没有多想,立即就答应了下来。 他的那几个儿子、女婿,也个个为此而露出了笑脸,互相挤眉弄眼,显得十分的高兴。 李庆于是向他们道: “那好,你们从现在起别的生意也不要再接了,先为我打造两百个宿铁枪头来。” 锻造一把刀要耗费许多的铁矿,相比之下,长枪只需打造出枪头就行,枪杆用的材质是木材,可以省去大量的铁矿石。 当然了一把好的长枪,枪杆也不是随随便便去树林里砍跟木头就行的, 用上好的木材削成型后,一般还要经过数道工序,比如在浸水、上漆、风干等等, 只有经过严格处理后制成的木制枪杆,才会不易折断,不然上了战场,打没几下枪杆却断了,那可就悲剧了。 李庆又让韩铁匠他们将铁匠铺搬到军寨里去,直言若是继续在这外面,灌钢法容易泄露了出去。 韩铁匠也知道这是正理,于是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当天就搬离了这街道,加紧时间日夜锻造李庆吩咐的长枪枪头。 有了这次经历后,李庆的思绪立即发散开来,觉得以后或许可以再攀升一些别的科技,来增强自己的实力。 比如若是能将火枪、大炮给研究出来,那以后还不是在这世界横着走? 当然,李庆也就想想而已, 火枪的复杂程度,绝对不是一个灌钢法能比的, 单是火枪的那根管子,他就完全不知以这时的工艺该怎么造出来,就更不用去说造出一杆能打得响的火枪来了。 …… 当李庆回到后宅时,里头正传来阵阵拍手叫好的声音,似乎甚是热闹。 他走到庭院时一看,见是扈三娘在院子里舞着双刀,精彩绝伦,潘金莲、阎婆惜等女看得忍不住大声喝彩。 只见扈三娘这时纵身如白鹤般跃起,双刀快速的劈砍了两下,旁边那棵槐树两根手腕大小的树枝便砍了下来。 “好!” 李庆好到这极具欣赏性的一幕后,也跟着喝了声彩。 扈三娘见到他进来后,却立即收住了刀,扬气傲娇式的脸庞,站在了一边与孟玉楼她们说话。 李庆也不以为意,腆脸凑过去与她说话, “扈姑娘,你跟我这些娘子相处得可好?” 扈三娘道:“姐姐们都是好性子、易相处的,各有各的优点,也不知是怎么瞧上你这个恶贼的。” 李庆没有回答,反而问一旁的孟玉楼道:“娘子,你是怎么瞧上我这个恶贼的?” 孟玉楼微红了一下脸颊,白了他一眼,但还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官人英姿倜傥,谈吐不俗,更要紧的是,懂得体贴人,性格随和,善解人意,女人哪有不喜欢的?” 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孟玉楼竟一连说出了李庆许多个优点来,李庆听了后都有那么一丢丢不太好意思。 扈三娘噘着嘴道: “孟姐姐是你娘子,她当然是不敢当着你的面,说你的坏话啦!” 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后,忽然有丫鬟来报: “外头来了个叫侍月的女子,说是扈姑娘的贴身丫头,有急事要见扈姑娘。” 扈三娘于是走了出去, “侍月,你来这里找我何事?不是跟你过玩到下午我自然会回去的吗?” 侍月满头的汗,显然是来得很急, “祝庄主、祝三公子不知怎的,都知道了你来新平寨的事……” “知道就知道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扈三娘满不在乎的说道。 侍月道:“可是庄主他在祝家庄失了脸面,回来后便动了怒火,要我马上将你叫回去,不然他就要动家法了, 我看庄主他的神色,应该不是作假,你还是跟我回去吧。” 扈三娘无奈,只好神色郁郁的去跟李庆、孟玉楼他们告了辞,骑马疾驰着回到了扈家庄。 刚一进庄门,扈太公便劈头盖脸的问道:“你不是答应我只在外面随便溜达一会就回来的吗?为什么却跑去了新平寨?” 第147章 敢爱敢恨扈三娘 第147章 敢爱敢恨扈三娘 面对扈太公的质问,扈三娘却没回答,只是皱着眉头道: “那祝老儿拿这事来说你了?忒的大惊小怪了,不是好汉行径。” 扈太公严着脸道: “你少贫嘴, 前些日子,你刚与那李庆交战数百回合,不分胜负,现在却又在祝朝奉寿辰时往新平寨跑, 你知不知,现在都有风言风语传出来了!” 扈三娘满脸疑惑的问:“甚么风言风语?” 一旁的扈成笑道:“有人说你跟那李知寨打出感情来了……” 扈三娘脸颊一红,怒声道:“是谁胡说的,我找他算账去!” 他说着便将两口日月双刀握在了手上,怒冲冲的要往外头走去。 扈太公让人拦住了她:“你也别管是谁说的,从今天起,你一步都不能踏出庄门!” 扈三娘很是不满的问:“这次又要禁足我几天?” 扈太公道:“不是几天,是三个月!三个月后,你也够十八岁了,是时候与祝三郎成亲了。” 扈三娘听后,顿时愣在了那里。 一会后,她才终于回过神来,挽起了扈太公的手臂,哀求道: “爹爹,我不喜欢那祝彪,你别让我嫁给他好不好?” 扈太公见她难得的用这种语气哀求自己,仿佛又看到了她小时候还没叛逆前的可爱模样,一时便有些心软了。 但扈成却在这时咳嗽了一声,连忙朝他使了几个眼色, 扈太公于是暗自咬牙,硬着心肠道: “这是早定下的事,你教我如何毁得了这婚约?以前你也从未反对过,为何事到临头了,这才跟我说不喜欢祝彪?” 扈成也满脸狐疑的看着她:“妹妹,你不会是……真喜欢上那李庆了吧?” 若是一般的女人,这时肯定会选择矢口否认, 就算不否认,也绝对会三缄其口。 但扈三娘却把心一横,扬起脑袋道: “我就是希望他,怎么了?他不知比那古板无趣的祝彪不知要好了多少百倍!” 自从那天草丛里一战后,扈三娘其实就已在心里认定了非李庆不嫁了。 这一下,轮到扈太公与扈成目瞪口呆了。 两人都满是担忧的朝大厅的布帘后看了一眼, 原来,那祝彪此时就在那布帘后面,本打算等扈太公、扈成与扈三娘说完话后,便出来与扈三娘见面的。 谁知冷不防的,却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在那一刻,这后堂内仿佛响起了心碎的声音…… 接着祝彪便强打起精神站了起来,身子不由的晃动了两下,颤颤的从另一扇门离开了。 当他人走到扈家庄外时,才终于回过些神来,仰头长啸了一声,脸庞有些扭曲的沉声道: “李庆,我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他认为扈三娘之所以会“移情别恋”,完全是那李庆捣的鬼,罪责全在李庆身上。 因为李庆来这里之前,一切都还好好的,怎么李庆来了之后,扈三娘却突然就不喜欢他了? 之前祝彪还只是让人重点关注李庆而已,现在却是铁了心的要除去他。 “只要杀来李庆,三娘定会回心转意的。” 祝彪如此执念似的想到。 …… 扈太公这时真抬起手来,颤颤巍巍的指着扈三娘道: “你难道真想气死我才甘心?” 扈成也厉声道: “我们独龙冈三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若是悔了这门婚事,扈家庄与祝家庄的关系必然闹僵,甚至兵戎相见,你真的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 他这样一说,反而让扈三娘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爆发了出来: “所以我在你们眼里,就只是维持两家关系的工具? 我们两庄之间的关系,难道就非得通过联姻来维持? 李家庄的李应,不也没有将家人‘卖’到祝家庄去吗?” 扈三娘一连问出了三句,扈成与扈太公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答她。 最后扈太公才坐下喘着气道: “女人家哪有不嫁人的,当初这方圆数百里之内,又哪个适龄男子有那祝彪优秀? 祝朝奉当初亲自来定这亲,我也觉得你们两个是天作之合,又能拉近两家的关系,何乐而不为,万没将你当做工具, 扈某一生虽是碌碌无为,却不是那种拿自家独女亲事来做筹码的人!” 扈太公真真切切的也说出了这么一番真心话来,扈三娘听后,心里颇为触动,也不知该说。 扈太公叹了一声道: “若定亲前,你跟我说不喜欢祝彪,我也就由你了, 但两家既已定亲两年多,到了即将成亲的时候却要反悔,岂不是太过儿戏了? 这传言出去,扈家庄也不用再有脸面见人了,我儿,你还是认了这命,从今天起就待在庄内,准备嫁人吧!” “我不!” 扈三娘还要再说什么,但扈太过却不想再听,拄着拐杖唉声叹气的离开了。 于是从这天起,扈家庄的庄门各处便时常有几十号人在把守, 一旦扈三娘想要出庄去,那些庄客便会排成几排挡在门外,既不动手,也不说话。 扈三娘若是纵马硬闯的话,其实也冲得出去, 但这些庄客可都是扈三娘的“亲人”,不少都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基本上每一个她都叫得出名字来。 所以扈三娘又怎么忍心伤到他们? 扈三娘无奈,只好让没那么多人关注的贴身丫鬟侍月寻了个机会,偷偷的溜出了扈家庄,疾奔着往新平寨去了…… 李庆这时正受邀来到了同福客栈里,与城寨内的富商推杯换盏。 闲聊间,有人吹捧着李庆道: “新平寨自从到了知寨手上后,可以说是日新月异,现在已可以说是咱山东地界的第一寨了吧?” 李庆连忙摆手道:“新平寨哪能当得起这‘山东第一寨’的称号?别的不说,单是青州的清风寨就足以将我们远远的甩在身后了。” 众人听了他这样说,都暗自点头道: “清风寨向来兵强马壮,武知寨、‘小李广’花荣又是英雄好汉,实力确实比如今的新平寨要强了几分。” 不过却有人嗤笑了一声道:“众位不知,如今那清风寨,已不是之前的清风寨了!” 第148章 清风寨的消息 第148章 清风寨的消息 当那商客将话说完后,客栈内的所有人,包括李庆全都愣了一下。 有人忙问商客:“清风寨发生了什么变故?” 那商客见大伙这时都看向了他,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原本他还想再卖弄几下的,但因李庆也再这,只好咳嗽了一声道: “我舅子昨天刚从青州回来,他说清风寨那小李广花荣已反,此时已在清风山落草,正与青州的官兵打得不可开交呢!”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后,客栈内的人全都大吃了一惊, “那花荣好端端的,为何会反了?” 众人对此都是疑惑不解, 唯有一旁的李庆在暗想,看来原著里宋江在清风寨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果然,只听那商客接着又说: “只因那花荣接待了个好友在家,却被别人认出了是郓城县的杀人逃犯……” 商客说的这人就是宋江了, 原来宋江并没有一直待在沧州柴进那里, 江湖上虽然都说“柴进门招天下客”,到过他那里的有能之辈也确实不少, 但柴进却总留不住人,宋江在他那里待了几个月后,便觉得烦闷, 刚好这时孔家庄的孔太公又给宋江去了几次信,热情的邀了他去孔家庄,于是宋江就启程离开了柴进处。 刚好那孔家庄与清风寨都在青州地界,宋江在孔家庄待了些日子,便又去了清风寨投花荣, 路过清风山时,宋江还被山上的小喽啰给绑了去, 幸好他名头够大,在即将被杀前说了句“没想到我宋江,竟会枉死在这里”后,就立即让燕顺、王英等纳头便拜…… 宋江这人丝毫没有身为逃犯的觉悟,到了清风寨后,经常四处闲逛,便被那文知寨手底下的人给认了出来。 与新平寨一样,那清风寨的文知寨刘高跟武知寨花荣之间的关系也十分不和, 刘高得知了花荣竟私藏罪犯后,哪会不拿来做文章? 可惜的是,花荣的个人武艺十个刘猛都比不上,而刘高的谋略胆识也与李庆相差甚远。 最终,那刘高不仅没能像李庆这样将眼中钉赶走,反而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不过花荣也没好过, 他家祖辈几代都是清风寨知寨,是当地有名的豪强,衣食无忧,受人尊敬。 然而一夜之间,这花荣就从受人敬仰的清风寨知寨,变为了人皆侧目而视的清风山强盗…… 客栈的众人内此时已是议论纷纷, 有人道:“谁不知花荣英雄了得,他如今到了清风山落草,官府只怕更是奈何不了他们,那条道路今后咱还是别走了。” 之前那商客则摆手道: “我看未必,如今率兵征讨的,可是兵马都监镇三山黄信与黄信师傅、指挥司统制霹雳火秦明!” 众人听后,都纷纷点头道:“这秦统制乃军官世家出身,有万夫不当之勇,确实是花荣的对手。” 若堂堂正正对决,这秦明自是不惧清风山的强盗, 但清风山上,除了花荣外,却还有一条毒蛇似的宋江。 此时只有李庆知道,秦明如没意外,下场将会有多惨。 在原著里,宋江使了条毒计,让人绕路到了青州府城外,打着秦明的旗号,烧杀劫掠了数个村落。 那青州知府也是个无能之辈,对此竟不加分辨,直接就将秦明一家老小几十口人全杀了,人头都挂在了城墙上。 这种情况下,秦明不反也只能是反了, 宋江于是大手一挥,又发挥了他的媒人特质,做主将花荣的妹妹许配给了秦明,让他又有了家,众人于是都称宋江仁义…… 李庆想到这后,心中瞬间一动,当即回家写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去青州秦明处,让他小心宋江的毒计。 “希望还来得及吧!” 李庆之所以这么做,一是为了避免那种人间惨剧的发生,二来也是希望可以借此结交到那“霹雳火”秦明。 若单以武力而论,“霹雳火”秦明绝对可以排在梁山好汉里的前八位, 而且他为人又没太多花花肠子,还是很值得一交的。 处理完这事后,李庆刚要出门去军寨,锦儿便匆匆走了进来,说扈三娘身边的丫鬟侍月似是有什么急事求见。 李庆于是到了客厅,见了侍月,问她有何事。 侍月道:“我家姑娘被禁足在庄内出不来了,庄主说再过个三两月,就让她跟祝三公子成亲!” 李庆听后,一时间眉头大皱, “为何突然会这样?可是那天她匆匆被叫回去后,发生了什么?” 侍月于是将扈三娘回庄后发生的事,都告诉了李庆。 李庆愣住了,脑海中浮现出了扈三娘当着扈成、扈太公的面,大胆的说出喜欢他那时的画面,顿时不由的大为触动。 这世间,恐怕也只有这个傻女人敢这么随性吧? “李知寨,我们家姑娘不想嫁给祝三公子,请你务必要救她出庄!” 李庆义不容辞的道: “你回去后告诉三娘,说我一定会尽快想到办法救她的!” 侍月见他语气坚定,没有半句推脱之言,心想: “看来我们家姑娘没有看走眼,这人是值得托付的。” 李庆又与侍月说了一会话,正要送她离开时,锦儿又走了过来道: “门子说外面来了个叫扈成的,是扈家庄少庄主,也来求见。” 侍月脸色一白: “我们少庄主必是尾随着我来的,这该如何是好?” 李庆道:“你从后门离开,这里自有我为你拖着。” 他说着便忙让锦儿领着她转入了后堂,匆匆自府宅后门离开了。 侍月离开好一会后,李庆这才让人将那扈成接了进客厅来。 “是什么风将少庄主回来寒舍了?” 李庆假惺惺的上前笑道。 扈成却完全没了上次见面时的平和,环视了客厅一眼后,漠然道: “李知寨,侍月那丫头呢?” 李庆自是说他并没有见着侍月,扈成也不追问,坐下自顾道: “李知寨,我不仅十分肯定侍月来过这里,也十分肯定她是受了三娘所托,来找你救她出庄的!” 第149章 定策 第149章 定策 李庆见扈成如此说后,也渐渐收起了笑脸,冷冷的坐在主位上道: “那扈少庄主来我这里,到底有何见教?” 扈成端起茶盏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上次李知寨来见家父,不是说想与我扈家庄结盟吗? 家父与祝朝俸商讨后,都觉得既然新平寨对独龙冈如此重要,不如攻占下来,拿在自己手里安心。 不过这里毕竟是朝廷的辖下,我们也不好做得太过, 但李知寨若执意要与独龙冈做对,我们可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毕竟这里,说白了也只是个小小的城寨而已!” 听完了扈成一番威胁满满的话后,李庆不怒反笑: “扈少庄主,咱之前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说过你这人缺乏远见, 现在看来,你不仅仅是缺乏远见,简直就是鼠目寸光!” 扈成同样没因此而发怒,品了一口热茶后说道: “初次见面时,我就知道你这人挺能言善辩的, 就是不知你这口舌,到时可能说退我独龙冈的上万兵马?” 李庆拂袖道: “我有的可不仅是口舌之能,你回去吧,告诉他们,三娘我是娶定了的!” 扈成嗤笑着起了身, “希望这新平寨被攻破之时,你还能有现在的骨气。” 扈成说完,便不再停留,立即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这里。 李庆继续在这客厅坐了许久,心里不停的盘算着独龙冈的威胁。 他相信扈成刚才的那些话,并非是说说而已, 若不早做打算,待独龙冈大军兵临城下时,就只能后悔莫及了! 最终,李庆暂时定下了两条策略, 一是分化瓦解独龙冈的实力,二是“驱狼吞虎”。 先说这第一条策略, 独龙冈有三庄,虽是结盟立誓的,但毕竟不是一家人,不可能铁板一块, 比如那李家庄,据李庆这些时日的观察,就发现与祝家庄之间龃龉颇多。 在原著里,李家庄不就是与梁山一起打祝家庄的吗? 至于扈家庄,别看刚才那扈成将话说得这么死,双方其实也并非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比如若是李庆将扈三娘救了出来,俩人生米煮成熟饭后,扈家庄那时又该如何自处? 所以独龙冈三庄,关系真正与李庆无法调和、势同水火的,也就祝家庄一家而已。 毕竟李庆勾搭走了人祝三公子的未婚妻,祝家庄是绝对不会忍这口气的。 至于李庆的第二条策略,所谓“驱狼吞虎”,“虎”自然是祝家庄了,至于这头“狼”,李庆首先想到的就是梁山。 那“托塔天王”晁盖现在已占据梁山泊将近两年的时间,不断的扩充实力,现在少说也有三四千喽啰,足以与祝家庄一战。 而且晁盖这人心高气傲,性格易怒,很是容易受人挑拨, 李庆若能从中谋划一番,让梁山与祝家庄交恶,他新平寨就便能压力大减,说不定还能坐收渔渔翁之利! 可惜的是这里应该永远也等不到原著里的剧情发生了, 因为在原著里直接导致梁山攻打祝家庄的三人中,石秀与杨雄已去了饮马川落草,时迁则正在李庆身边做事,哪还会发生原著里的那些事? 既然如此,李庆这“驱狼吞虎”之计,又该如何进行呢? 这是该好好筹划一番才行,包括分化拉拢李家庄、扈家庄一事。 想了许久后,李庆这才起身往外面走去。 刚出了门,正要上马时便见到焦挺引着个大汉走了过来, “大官人,你看这位是谁?” 李庆看了一眼那人,见他长得赤发黄须、骨瘦形粗,可不就是当初卖他白玉虎狮的“金毛犬”段景住吗? “小的见过李大官人。” 段景住立即谄媚的笑着上前朝李庆行了一礼。 “原来是段兄弟,多时未见,近来过得可好?” 李庆一边说着,一边将人往宅子里引去,有些差异的问道。 当初这段景住辞别他后,便匆匆回了北地,至今已是差不多有一年了,谁曾想还能再见到他? 段景住道:“大官人之前不是说我有多少马,都能拿到你这来卖吗? 小人这次回到北地后,纠结了一帮人,忙活了大半年,得了七八十匹好马,希望能在大官人这卖个好价钱。” 李庆听后顿时大喜, “那些马儿如今在哪,我全都要了,只要真是好马,价钱不是问题!” 李庆万没料到,这段景住竟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他正在筹建的养马场,现在总共也才五十多匹马而已。 若能再多个七八十匹好马,李庆便能先将百人规模的骑兵队组建出来! 段景住道:“那些马儿此时就在新平寨外,我在阳谷县得知大官人在这里当了知寨后,立即就让人驱着来了。” 李庆于是当即就随段景住出了城寨,果然见到了那些七八十匹好马,由一批异族胡人打扮的看着。 看来上次段景住从李庆这得了一大笔钱回去后,也是将他的生意提升了一个水准。 不然的话,他自己一个人哪里弄得到这么多的马? 李庆脸色平静的问:“这些马儿,你打算要多少银子?” 段景住眼珠骨碌碌的转了几圈, 原本刚开始南下的时候,他是打算狮子大开口狠宰李庆一笔的。 他身边带来的这些异族胡人,其实大都是塞外的马贼,几乎个个手底下都是见过血的,所以并不怕别人黑吃黑。 但谁知李庆如今却成了这新平寨的知寨,手里有四五百士兵,方圆数十里都是他一人说了算。 在这种情况下,段景住觉得自己若再狮子大开口,万一惹恼了李庆,无异于是找死。 况且他还想着将李庆作为固定的金主呢,省得每次都要为找卖家而烦劳。 于是段景住在仔细权衡了一番后,便向李庆道: “大官人,我这七八十匹好马,虽没白玉虎狮这种千里挑一的品种,但便宜的至少也值个两百两,贵的则要上千两,若放市面上一起卖,少说也得有个四五万两吧……” “但大官人与我既是相熟的,那给个一万两千两,也就差不多了,你看如何?” 第150章 金毛犬单骑上梁山 第150章 金毛犬单骑上梁山 李庆听了段景住开口要价一万二千两银子后,觉得确实算是十分的公道了。 当然了,这绝对不是一笔什么小钱, 若李庆只是想与段景住做这一次买卖,别说是一万多两了,一百两李庆也不会给他。 但李庆却仍希望以后还能再从段景住这里买马,好将骑兵建设起来,所以不想做这种黑吃黑的事。 而且这一万多两,将上次抄张猛家时得到的银子拿出来,也就差不多够了。 不过段景住刚才若是敢开口要个三四万,李庆还会不会如此好说话,那可就不一定了。 李庆于是二话不说,让人去将银子搬了出来, 段景住见了那些银子后,眼睛都直了,连忙让他那些手下收好,朝着李庆连声道谢。 李庆看着这金毛犬,忽然心生一计,问他道: “我这里有一件事要你帮忙去做,事成之后再给你一千两,你做不做?” 段景住听到又有钱赚,心一下子就被提了起来,忙问: “是什么事情?” 李庆于是对他附耳了几句,段景住听后,觉得没多大危险,就是动动嘴皮子、跑跑腿的事,白赚一千两,何乐而不为呢? “这事我做了,大官人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就是了!” 段景住说完,当即便安排了他那些手下在同福客栈里住了,又与李庆商议了一些其他细节,这才牵着两匹马往独龙冈祝家庄走去…… 祝家庄内,祝彪正一处空地上操练着二百多名庄客。 现在正是春忙时节,祝家庄内的大部分庄客都要干活, 只有眼前这二百庄客,是完全脱产的,乃祝家庄庄客里精锐中的精锐。 “少庄主,外头来了个赤发黄须的人,牵了两匹好马来,说是想卖给你。” 有人忽然来到祝彪跟前禀报道。 这时但凡是个习武之人,就没有不好马的。 祝彪原本一直都在阴沉着脸,听了这话后,方才精神一振, “卖马的人如今在哪?他那马果真上等?” 庄客答道: “那人就在庄门外,若是他的马不好,小的早打发走了,哪会来叨扰少庄主?” 这庄客明显是收了别人好处的,不然绝不会平白无故的替人传话, 但祝彪也知道,若是那人手里的是匹劣马,给他一百个水缸做胆也是不敢来这里说事的。 于是祝彪便让众庄客先自行练着,接着打马往庄外走去。 此时在那里等候着的人,正是刚离开新平寨的“金毛犬”段景住, 他见到祝彪风风火火的出来后,便低眉顺眼的牵着其中一匹马走了过去, 祝彪只扫了段景住牵着的那马一眼,便将眼神挪开,落在了后面另一头身上,方才眼前一亮。 原来,段景住牵两的这两匹马儿品质不一, 他现在牵过来的只能说是不错,却不出色, 而另外一匹通体乌黑,没有一根杂色,而且体格高大,十分的神骏,祝彪只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 “你这匹通体乌黑的马儿卖多少银子?我这里要了。” 段景住却显得十分为难的道: “回少庄主,那匹黑马早已被郓城县一个姓晁的财主预定了,因此不能卖给你,你看我手上这匹红枣马,品质也十分不错……” 段景住话还没说完,祝彪便怒声道: “你既不卖,牵来这里作甚,故意消遣我不成?” 段景住连忙赔着笑道: “小人哪敢消遣少庄主?实在是刚好顺路经过这里而已。” 祝彪冷哼了一声,并没有理会段景住,一把将他推开,去将那匹通体乌黑的好马牵在了手里。 “这匹马我要定了,今天你卖得卖,不卖也得卖!” 段景住只好无奈的道: “既然少庄主执意要买,小的也无可奈何,只是郓城县那晁财主怨愤下来,惹得你们两家结怨,可别怪小人生事。” 祝彪满脸不屑的哼了一声,都懒得去问那个所谓的“晁财主”是谁,傲然道: “我管他什么晁财主,这马就算是知府陈文昭的,我也照样要定了!” 不知为何,自从那晚从扈家庄离开后,祝彪整个人的身上便满是暴虐之气,就像是一头随时都会择人而噬的野兽一样。 段景住于是以五百两的低价,将那马卖给了祝彪,接着便匆匆离开了独龙冈,直往梁山水泊而去。 段景住自是没去过梁山, 但他得了李庆的指点,先到水泊边上的酒肆找到了专门负责接引的“旱地忽律”朱贵, 费了一番口舌后,段景住终是说动了那朱贵接着他乘船渡过水泊,去到梁山山寨,成功的见着了“托塔天王”晁盖。 这晁盖以前只是个小小的一村保正,虽在江湖上名头响亮,终究是差了些威势。 但如今他做了这梁山大寨的一寨之主后,麾下喽啰数千,又打败过官兵的来犯,身上的威严可谓是与日俱增, 故而段景住此时只在阶下远远的看了一眼,脚便不由的有些发颤。 但他随即又想到了李庆许下的那些丰厚酬劳,这才瞬间强打起了精神来,恭恭敬敬的拜见了晁盖。 “你是哪路好汉?听朱头领说,你来这有匹好马要进献给我?” 坐在虎皮大椅上的晁盖俯视着段景住问道。 段景住深吸了一口气,将李庆教他的话语说了出来: “小人祖贯是涿州人氏,姓段双名景住,平生只靠去北边地面盗马。 今春时运气好,盗得一匹好马,全身乌黑,浑身并无一根杂毛,又高又大,一日能行千里, 此马在整个北地都是极有名的,人称乌骓神马, 所谓宝马配英雄,小人自是不配将此等神马据为己有,于是找江湖上的好汉问了个遍,大伙都说在这大河南北,唯有晁天王最有资格骑这乌骓神马……” 好听的话谁不爱听,不过拍马屁这种事,其实是很考验技巧的。 若没掌握目标的喜好,又或是马屁的力度没把握好,拍马屁拍到了马蹄上,便只能是适得其反。 而段景住刚才的那番话,可谓正好挠到了晁盖的心窝了, 原本还一副漠然神态的他,立即就变得“春风和煦”起来。 第151章 风云起! 第151章 风云起! 晁盖当即哈哈大笑道:“这都是江湖上的好汉太过抬举晁某了,实在是愧不敢当啊!” 虽是这么说,但脸上的高兴却溢于言表, 晁盖这人向来不去遮掩自己的喜怒,若是换了宋江坐在他的位置上,就算心里再欢喜,也绝对不会显露出来。 晁盖又兴致盎然的问道: “那不知你说的那匹‘乌骓神马’,如今在何处?” 段景住满脸的悲愤之色: “小人听从了众好汉的提议,牵着那‘乌骓神马’从北地一路南下,好不容易到了这山东地界,不曾想在路过那独龙冈祝家庄附近时,却被‘祝家三杰’中的祝彪将马儿强抢了去! 祝彪抢乌骓神马时,小人还跟他说了,这是进献给晁天王的,祝彪听后不仅没有将马归还,反而叫人把我毒打了一顿,嘴里还说什么‘梁山晁盖,我早晚会捉了见官’之类的话语……” 晁盖听后,顿时勃然大怒,一脚将身前的几案踢飞,眼里冒火似的从虎皮大椅处站了起来: “祝彪小儿,简直欺人太甚!” 他坐下一个身材精壮的汉子立即道: “哥哥请与我七八百喽啰,我定去取了那甚么鸟祝彪的性命!” 这人乃“阮氏三雄”中的“活阎罗”阮小七,为人最容易血气上头,因此第一个跳了出来。 晁盖将大手一摆,“此人甚是可恶,我须亲自走一遭!不捉得这畜生,誓不回山!” 晁盖说完,便要去点齐兵马下山, 但就在这时,在他下手第一位的羽扇纶巾文士却咳嗽了一声,向晁盖使了个眼色。 晁盖这才迟疑了一下,对段景住道:“你先下去吧,我再跟军师商议商议。” 原来这个诸葛武侯打扮的文士,正是梁山军师、“智多星”吴用。 段景住觉得自己该说的也说了,留下也无用,于是便退了下去。 待他走出聚义厅后,晁盖这才问: “军师刚才为何要制止我?” 吴用轻摇着羽扇道: “那段景住毕竟有些来路不明,咱这里事先谁都不认识他,怎么能轻易的就因他几句话语而轻启兵事呢?” 阮小七道:“若他说的是真的,咱却什么事都不做,岂不是让那鸟祝彪平白辱没了哥哥的名声?” 祝家庄的实力,吴用身为郓城县人不会不知,实不愿去平添这么一号强敌, 但他也知道,以晁盖的性子,若那祝彪做的那些事是真的,绝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于是他便只好说道: “不妨先派人前去打听一番,若那段景住说的事确实不假,咱再出兵祝家庄不迟。” 晁盖有些不情不愿的重新坐下, “军师恁地多心了些……” 虽是这么说,但他还是点了几个头目,让他们下山到独龙冈打听去了。 过了一两天后,那些头目以此返回,晁盖于是重新在聚义厅召集了众人一起议事, “你们在独龙冈打听得如何了?” 头目道:“禀寨主,我们打听到那段景住前些日子,确实是牵了匹通体乌黑的马路过祝家庄, 许多人都远远的见过他们起了争执,最后那马被祝彪强行拽走了,如今已成了他的坐骑。” 晁盖愤然起身道: “如此看来,段景住所言之事确实不假了!” 一旁的吴用此时可以说是大感诧异,他原本还料定那段景住所言很大可能是假的, 见到晁盖又打算要点兵,吴用脑瓜急转,接着急忙问那头目: “你刚才说,那些人都是远远看着他们起的争执?不曾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头目点头道:“确实如此,祝彪为人在独龙冈内是个小霸王,他要行凶,谁敢靠近?不过……” 晁盖满脸不耐烦的道:“不过什么,有什么话便一并说完!” 头目道:“不过小的们在那独龙冈路口的一株大树上,还看到了四面招旗,上面写道:‘扫荡梁山清水泊,剿除晁盖上东京!生擒入云龙,活捉智多星!’” 此言一处,聚义厅内,瞬间炸开了锅似的, 就连吴用本人,听到“活捉智多星”时,心里也是不由的泛起了一丝愠怒。 晁盖抽出身边的刀来,将身前的几案一刀劈成了两段,怒气冲冲的道: “这畜生怎敢如此无礼!此番我定要亲自下山去捉了祝彪那小儿,谁也不许再阻我!” 吴用虽然心里仍满是疑惑,但也知道此情此景之下,他说什么也再劝不了晁盖,便只好默默的站在了一边。 吴用与晁盖虽是自年轻时就已相识,又一起劫生辰纲,一起反上梁山,晁盖对他也算十分信任,不然也不会让他坐了梁山的第二把交椅兼任军师, 但晁盖却从来不会对吴用言听计从,而且他常常意气用事,认定了的便不会更改,任凭吴用如何分析其中的利弊也没用。 吴用此时看着那张虎皮大椅,心想: “这位置几时才能由一位明主坐着?诸葛武侯于隆中时能得遇汉昭烈帝,何其幸也!” 吴用常常觉得自己的才能并不输诸葛亮,但却没有诸葛亮的运气,能遇到像刘备一样的明主…… 却说晁盖当即点了四千兵马,吩咐公孙胜、杜迁、宋万三位头领守寨,朱贵继续回客栈待着,自与吴用、林冲、刘唐、阮氏三雄、白胜七位头领下了山,气势汹汹的直奔独龙冈而去。 独龙冈内,此时也是一片肃杀之气。 李家庄庄主、“扑天雕”李应与庄中主事“鬼脸儿”杜兴领了一千人,几乎都是弓箭手,来到了祝家庄, 扈家庄的扈成,也率了八百穿甲持盾庄客,几乎同时抵达了这里。 祝家庄则聚集了三千两百庄客,各执大刀长矛,由“祝家三杰”祝龙、祝虎、祝彪还有教师栾廷玉分别统率着, 三庄人马会合在了一处,总共五千号人,杀鸡宰羊祭祀了天地,便要向西直奔新平寨。 这并不是独龙冈三庄第一次对外用兵,以前这附近也有过几股人数不少的强盗,都被他们联合起来剿灭了。 这一次,祝彪也深信,今天日落之前,那新平寨内的知寨李庆,必会被他砍成肉泥! 第152章 驱狼吞虎 第152章 驱狼吞虎 独龙冈三庄五千人马刚出发一会,前方探路的人便匆匆来报: “前方出现了一伙来路不明的人,约有三四千兵马,杀气腾腾,不知是敌是友?” 祝彪等人听后,都是吃了一惊, “难道李庆那厮竟如此胆大,直接出了新平寨前来这里迎战?只是他一个小小的新平寨,如何出得了三四强兵马来?” 祝彪沉着脸吩咐道:“再去细细探来,看清楚他们是不是新平寨的人马!” 庄客得令,立即骑马去了。 因为敌情不明,祝彪等人便让兵马暂时停止前进,立下栅栏、拒马枪等物,严阵以待。 又过了一会后,探路的庄客再次回转来报:“前边来的人打出了‘托塔天王晁’、‘豹子头林’等旗号。” 晁盖、林冲都是江湖上闻名已久的人物,众人都知他们是梁山贼首, 祝彪冷声道: “这梁山的跳梁小贼,平日在水泊附近闹腾也就算了,今天竟敢来犯我独龙冈?” 李家庄的“扑天雕”李应沉思道: “那晁天王与我等素来无仇无怨,必不会无故来犯,还是派人前去询问清楚吧。” 但祝彪却道:“这些贼徒来这里,必是想要来‘借粮’的,何须多问,直接将他们杀跑就是。” 李应听后,心里顿时不喜, 他今年虽然才三十出头,只长了祝家三兄弟几岁,但却毕竟是李家庄的庄主,跟祝朝奉与扈太公其实才是同一个辈分的, 所以祝家三兄弟按理该尊称李应一声“李叔”才对, 但这祝家三兄弟自从成年后,便再没对李应恭敬过,特别是祝彪,更是屡屡在众人面前折他脸面。 对此李应心里早已是有些不爽了,没想到祝彪现在又毫不留情面的如此反驳他,心中的怒火蹭蹭的就上了心头, “三家共同出兵,向来都是共同决策,现在敌情不明,岂是你一人说打就打?” …… 就在独龙冈那边领头的起了争执时,梁山的兵马也同样驻足停了下来, “独龙冈这些人,反应恁地迅速,咱才刚刚靠近,他们就已集齐这么多人了?” 阮小七这时朝着前方张望了一会后,向地上吐了口唾沫,大大咧咧的嘟囔了几句。 吴用摇着羽扇道:“独龙冈三庄实力不俗,有此应变能力实属正常。” 他接着转头向晁盖道:“寨主,要派人前去询问一声吗?若他们能将那四面招旗收走,并让祝彪来阵前赔礼道歉,咱也不是不能原谅他。” 晁盖正迟疑沉思时,忽然有箭声响起,三五个喽啰应声而倒,肩膀、大腿上中了弓箭,虽不至于死,却血流不止,发出了阵阵哀叫。 晁盖心里的怒火瞬间又被激起了起来,双目通红的大声喝道: “我梁山与这独龙冈此次不死不休,谁若再敢言和,休怪我不顾情面!” 晁盖说完,便不再理会吴用,当即下来击鼓进军, 梁山这些喽啰,平日里都由林冲这位以前的八十万禁军教头训练,所以颇有章法,至少人人都懂得“鸣金收兵,击鼓杀敌”的道理。 与此同时,独龙冈三庄那里,也突然有人中箭倒地, 祝彪立即愤然的瞪着李应道:“敌人都已经开始杀咱们的庄客了,你还坚持着要去跟梁山贼徒慢慢交谈吗?” 李应沉默了一会,接着叹声道:“没说的,他梁山既然不讲道理,也别怪咱心狠,打吧!” 于是独龙冈三庄这里,也击起了鼓,五千兵马呐喊着向前杀去…… …… 离这里二十多里外的一处地方,时迁骑着快马疾驰到了李庆面前, “知寨,他们……他们终于打起来了!” 原来,刚才那一通挑拨起双方战事的暗箭,便是时迁跟他手底下的人悄悄放的。 李庆听到梁山与独龙冈这狼与虎,终于是撕咬起来后,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终于安放了下来。 他这计策并非完美无缺,甚至可以说是漏洞颇多,只要梁山与独龙冈主事的多一些理智,便会知道一切只是场误会。 幸好一切都进展顺利,新平寨暂时可以无忧了! 设想这“驱狼吞虎”之计若是不成,新平寨今天就非得狼烟一片不可。 话又说回来,这算不算是李庆为了女人而招惹的事端? 看上去似乎是这样的, 但其实以新平寨所处的位置,只要李庆发展壮大起来,而独龙冈这边又不愿与他结盟,双方之间便必然会兵戎相见。 除非他选择像之前的武知寨张猛那样,满足于一直龟缩在那小小的新平寨当个土霸王! 扈三娘之事,其实只是将双方矛盾激化的时间稍微的提前了一些而已。 所以虽然因他一招驱狼吞虎之计,独龙冈此时已厮杀做了一片,或许不少人会因此而丧命,但李庆却没多少心理负担, 因为若他不使出此计来,现在死的就是他新平寨的人,如今又哪容得他有闲心来坐收渔翁之利? 从当上新平寨知寨那一刻起,李庆便逼着自己学会了心狠,不可有妇人之仁, 但是,李庆也不会让自己变成水浒中宋江、吴用的那一类人,努力保持一份做人的基本底线, 否则难得穿越一遭,最后却成了冷血之辈,莫得半点情感,这人生也忒无趣了些。 “知寨,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 时迁这时满脸兴奋的问道, 今天是时迁第一次经历这种带场面,而且还亲自去挑拨起了一场近万人的厮杀,整个人现在都还处于一种难言的亢奋之中。 他一个当初无人看得起的偷鸡掘墓之辈,何时想过有朝一日竟会能做出这等大事来? 但李庆却神色平静的上了白马,吩咐道: “回新平寨!” “这……这就回去了?” 时迁有些意犹未尽的看了看独龙冈的方向, 他还想着能再去耍些威风呢! 李庆笑道:“现在就让梁山与独龙冈的人狗咬狗就好了,咱回城寨喝酒吃肉去,再叫两个唱曲的来,岂不美哉,还管他们作甚?” 时迁也笑了,于是领着众人随李庆纵马疾奔直往新平寨而去…… 第153章 朱仝归来 第153章 朱仝归来 当李庆与时迁等人,在新平寨里喝酒吃肉听小曲,日子过得美滋滋时,独龙冈那边的战事,也渐渐的落下了帷幕。 袅袅黑烟笼罩下,血腥气久久不散, “智多星”吴用此时的刚清点完了战果,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 独龙冈一战,梁山死、伤了五百多人,头领中除了他跟晁盖外,其余的全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其中,“赤发鬼”刘唐因为杀得最疯,不小心腹部挨了李应一刀,入肉很深,现在只能躺在了那里, 而“白日鼠”白胜则在厮杀时踢到了硬化的牛粪,摔倒在地,臀部被祝家庄的几个庄客砍了几刀,辛亏被附近的林冲及时救了下来,现在也是只能趴在那里。 虽然独龙冈那边也同样没讨到什么好处,死伤绝对不在梁山之下,祝虎、扈成两人都被林冲一人刺了下马,受伤不轻,但吴用却始终觉得这种仗打得实在是毫无意义。 除了能出口恶气外,不过徒增伤亡罢了,以梁山现在的实力,还能将那防守森严的祝家庄攻下来不成? 若是梁山有打下祝家庄的可能,吴用肯定是支持与之血战的, 他可是听闻了在祝家庄里面,储藏了十几万担的粮食! 要是将祝家庄打下了,梁山便能拉拢更多的人入伙,迅速的发展壮大! 可惜,吴用有着自知之明,目前没有看到一丝攻入祝家庄的可能。 于是他又走到了晁盖面前,向他禀明了伤亡情况后,便劝晁盖就此罢兵回梁山。 晁盖却完全拉不下脸面来: “我军并没有败,祝彪小儿也没有擒获,如何能这么灰溜溜的就回山去? 况且敌军如今就在前边扎下营寨,我们一撤,他必随后掩杀过来,军心惶惶之下,我方必败!” 晁盖一番话说完,林冲、阮氏三雄等人都点头称赞。 原来晁盖也看过一些兵书,以前还常领着村里的二三百庄客跟强人厮杀过,于战阵方面并非是一点都不懂。 吴用心想,看来要想让晁盖退兵,还是得另想计策才行, 单是这么劝,绝对劝他不动。 于是他只好先提议让部分喽啰送受伤的刘唐、白胜回寨,再让晁盖写信给“入云龙”公孙胜,让他再领三百喽啰前来补充兵力。 对于这两点建议,晁盖觉得是正理,所以一口答应了下来。 独龙冈那边,在大战一场后,此时也是人困马乏,急需休整暂时无力再发起进攻。 双方于是就这么隔着数里地各修营寨,遥遥相望的对峙起来。 这时的祝彪别提有多郁闷了, 今早出发时,他明明是想纵马踏平新平寨的! 谁曾想新平寨的门都没看到,却被硬生生的牵扯在了这里。 而梁山这些贼人战力之强,也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原本他还想着己方训练有素,军械齐全,又多了他们一千人,定能瞬间把他们解决的,却没想到竟杀了个不分胜负。 “赤发鬼”刘唐跟个疯子似的,拼杀起来时完全就不要命了,阮氏三雄也个个十分勇武, 而那“豹子头”林冲,更是名不虚传,对独龙冈一方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若不是最后有“铁棒”栾廷玉成功的将林冲拖住,独龙冈三庄便险些要落了下风。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梁山兵马除了同样训练外,与独龙冈三庄那些庄客相比,总体上要更凶残了一些,敢于拼命。 说白了,他们原本都是些亡命之徒,自觉烂命一条,而那些庄客个个都过得还算不错,自是要惜命一些。 总之,双方人马就此休战对峙起来,不知何时才会打破僵局。 …… 当李庆与众人喝酒正酣时,忽然有个美髯大汉推门走了进来, 李庆看了此人一眼后,立即大喜了起身迎了过去, “朱兄弟,你可算是回来了!” 原来进来的这个大汉,正是此前返回郓城处理杂事的“美髯公”朱仝。 现在李庆正是用人之时,朱仝能够及时回来,新平寨的实力无疑便能强上一分! 李庆邀朱仝在酒席坐下后,互相交谈了一会。 朱仝此番返回了郓城县几日,已经将那都头的差事辞了, 郓城县令对他自是百般挽留,奈何朱仝去意已决,那县令也是无可奈何。 朱仝此时喝了一口酒后,说道: “知寨,雷横兄弟说他也想来这里做事,托我向你带话,问你愿不愿意接纳他。” 李庆听后愣了一下, 当初李庆勾搭完阎婆惜返回阳谷县时,雷横那家伙还曾叫人伏击过他呢! 如今他还有脸、还有胆来他这里做事? 李庆一时间真是不知该如何评价这“插翅虎”雷横了。 话说雷横为何也想跟着朱仝来跟李庆混? 只因他在郓城县虽然如今也算一地豪强,特别是与李庆合伙占了私盐场后,每天赚得银子确实是不少。 但雷横这人仗着自己有着一身本事,也同样滋生了不小的野心, 而如果继续待在那里当个微不足道的都头,完全不能实现他的个人抱负。 所以当听得朱仝放弃郓城县都头之位,要去投靠李庆后,县里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傻了,只有雷横一个动了心思,想要跟着去。 但他也明白自己跟李庆的关系着实不算好,于是便让朱仝先来探一下口风。 李庆沉思了一小会后,笑道: “朱兄弟你且告诉雷横,让他尽管来新平寨便是,不过三个正校尉的职位却已没了,我只能给他副校尉之职,就不知他会不会嫌弃。” 朱仝点了点头,心想:“原本我跟雷兄弟在郓城县时凭此不分高低,现在我成了新平寨的正校尉,他却只能当副校尉,按雷兄弟的性子,怕是不甘心居于我的下面。” 不过朱仝只负责传话,雷横来与不来,并不是他能左右的,于是只默默点了点头。 事情其实果如朱仝所料的那样, 当朱仝派回去郓城传讯的人告知雷横,他现在若去新平寨,只能当个副校尉时,雷横立即有些迟疑了,久久没有给李庆答复…… 第154章 对影山 第154章 对影山 朱仝跟李庆说完了雷横的事后,又道: “我此番会郓城县,也抽空调查了一下之前吾山遇袭一事……” 之前月娘、李瓶儿她们从阳谷县来新平寨时,在吾山附近曾遭遇过一伙强盗的袭击, 这件事李庆一直记在心里,还派了时迁去四处搜查情报,但却没多大进展。 故而此时李庆听得朱仝说起此事后,顿时精神一振,忙问道: “那朱兄弟可有什么收获?” 朱仝之前就曾说过他认出了强盗里的几个人,如今又回了郓城县一趟,再将此时提起,自然不会没有要告诉李庆的。 他点了点头道: “之前认出的那几个人,我找他们相熟的打听了一番,说是到了对影山落草。” “对影山?” 李庆听后一脸的迷糊,脑海中不停的思索这所谓的对影山具体是哪里。 不待李庆多想,朱仝便解释道: “那对影山就在咱东平府东侧的兖州境内,距离新平寨约有五天脚程,此时山上的是个上百人的小寨,贼首姓吕名方,绰号叫‘小温候’。” 李庆听到他这样说后,立即反应了过来,“原来是他!” 这吕方也是梁山好汉中的一员,祖贯潭州人氏,平昔最爱学那温候吕布的为人,因此习了使方天画戟,所以人都唤他做“小温候”。 如不出意外的话,当宋江、花荣等人在清风山待不下去,打算集体搬迁到梁山时,路途中便会遇到这吕方跟另一员好汉,顺便就把他们弄上了梁山去。 难道那一天便是此人见财起兴,组织的那场袭击? 不过朱仝也说,虽然他识出的那几个贼徒如今是在对影山落草,也不能说明就一定是吕方组织的。 因为据说那吕方平时甚少管事,只有遇到商队路过时,才会率部下山劫财,但却从未伤过人性命,算是强盗中口碑比较好的了。 李庆道:“今天朱兄弟暂时歇息一日,明早咱便去那对影山会一会他, 若不是他做的倒也罢了,要是他做的,管他是小吕布还是小马超,我也定不轻饶他!” 既然李庆想起了这处地方,那无论如何也肯定是要尽快走一遭的,至少不能让宋江把人拐到了梁山去。 众人于是不再谈正事,放松下来喝酒闲聊了起来…… 第二天李庆点了一百号人,都去吾山马场骑了马,朱仝糜貹两大校尉陪同,焦挺、时迁、陈阿四等把守城寨,轰雷般疾驰着直奔那对影山而去。 朱仝之前说对影山距离新平寨有五天左右的脚程,但李庆他们如今个个都骑着马,走得自是快了不知多少。 可惜随着李庆而来的这一百号人,虽然都是经过精挑细选过的,但不少人的骑术实在是不敢恭维,只能说是可以勉强在马背上不掉下来, 所以李庆也不能领着众人骑太过,每过一阵子还得停下休整半响,让马和人恢复体力,不然老早到那地方了。 不过李庆也没着急,就当是进行一次骑兵训练好了。 可见若是想训练出一支能作战的骑兵,绝对不是光买到马就行的, 人员的训练,回去后也必须着手开始了。 第二天清早,李庆一行人终于了进入了兖州地界, 又赶了半个时辰左右,来到一处地方,两边有两座高山,一般的形势,就像是互相间的影子一样, 两座影子似的高山中间,则是一条大驿路。 军汉中有认识路的立即向李庆禀报道:“知寨,前边就是那对影山了。” 李庆微微点头,让糜貹领着众人押后,自己骑着白玉虎狮跟朱仝先行探路。 两人只走了一小会,忽然只听得前山里锣鸣鼓响,喊杀阵阵,心里都颇为诧异, 毕竟就算对影山的强盗再怎么警惕,李庆他们纵马疾驰而来,对方似乎也没这么快集结起人马过来吧? 李庆不敢托大,会合了在后头压阵的糜貹后,一起向前走去, 行了半里多路,远远的见到前边一处较为开阔的地方上,竟有两方人马正在互相对峙, 其中一簇人马,约有一百余人,尽是红衣红甲,拥着一个笔挺的少年壮士,横戟立马在山坡前,大叫道: “今日我再和你比试比试,若不分个胜败、见个输赢来,誓不归寨!” 只见对面的山冈子背后,也拥出了一队人马来,同样有百十余人,都是白衣白甲,也拥着一个穿白少年壮士,手中也使一枝方天画戟。 这边都是素白旗号,那壁都是绛红旗号,旗帜鲜明,喊杀震天。 只见两边红白旗摇,震地花腔鼓擂,那两个壮士,此时再不打话,各人挺手中戟,纵着坐下马儿,就在中间大阔路上斗到三十余合,不分胜败。 但见旗仗盘旋,战衣飘飘,绛霞影里,卷几片拂地飞云,白戟光中,滚数团燎原烈火,斗得端的是精彩之极! 李庆与糜貹、朱仝等人看后,都忍不住发出了几声喝彩。 这红白两个小将这处注意到出现在这里的李庆等人,心里都是一惊, 就在这时,那两枝方天画戟上,一枝挂的是金钱豹子尾,一枝绑的是金钱五色幡,突然搅做了一团,上面绒绦结住了,哪里分拆得开? 李庆看到这里时,忽然有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仔细一想,这一幕貌似正是原著发生过的事,那时有“小李广”花荣远远的一箭便将这绒绦给射开了,引得两位小将大为钦佩,于是纳头便拜。 可惜的是,此时这里却没有这等本事的人,无法做出那等威风的事情来。 李庆想了想,便向朱仝使了个眼色, 朱仝会意,当即纵马挺刀,向前疾奔了过去。 两边的红白甲士纷纷想来阻拦,却哪拦得住?全都三两下就被朱仝用长刀的刀背劈晕了。 眨眼间,朱仝已来到了那两个红白小将跟前,将手中长刀朝画戟中间劈砍了过去。 两个红白小将拉扯画戟时,力道何其的大,一般人觉得无法插手其中。 但朱仝只将长刀劈在中间后,轻轻的一搅,两枝方天画戟便瞬间分了开来,两员小将被震得不由的各自骑马后退了两步。 第155章 吕方郭盛 第155章 吕方郭盛 两个红白小将被朱仝分开后,便不再继续颤抖,在马上向朱仝欠身声喏道: “愿求神力将军的大名!” 朱仝轻捋着美髯长须,先是指了指后边的李庆: “那位是我们新平寨的知寨李庆,我是他手下的校尉,江湖人称‘美髯公’朱仝的便是。” 两个壮士听后,便齐齐下了马,来到李庆跟前行礼拜见:“早听闻白马将军的名声了!” 李庆愣了一下,他几时得了“白马将军”的名号? 不过此时也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连忙下马将两人扶了起来, “请问二位壮士,高姓大名?” 那个红袍小将说道:“小人姓吕名方,因贩生药到山东,消折了本钱,不能够还乡,权且占住这对影山,打家劫舍。 近日走来这个壮士,要夺我的山寨, 我说此处刚好有两个山头,一般的险要,想与他各分一山,他又不肯,因此每日下山杀,非得分出个胜负来。 不想原来缘法天注定,今日得遇白马将军尊颜。” 李庆又问了那穿白的壮士高姓。 那人答道:“小人姓郭名盛,祖贯四川嘉陵人氏。因贩水银货卖,黄河里遭风翻了船,回乡不得。 因原先在嘉陵学得本处兵马张提辖的方天戟,向后使得精熟了,人都称小人做‘赛仁贵’。 后来在江湖上听得说,对影山有个使戟的占住了山头,打家劫舍,戟法高超;因此一迳来这比并戟法,连连战了十数日,不分胜败。” 果然是这二人! 李庆心里一喜。 这二人算是梁山中冲锋陷阵的中坚将领,更难得的是此时都还年轻,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可塑性还很强。 若能将他们两个招募会新平寨,用心培养一番,武艺、成就难保不会更上一层楼。 此外顺带一提,这“赛仁贵”郭盛在另一个时空里,还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后世子孙,名叫郭靖…… 李庆这时牵着吕方与郭盛的手,握在了一处,说道: “既然大伙有缘相见,你们两个便就此说和,如何?” 吕方与郭盛交战数天,不分胜负,其实已是彼此惺惺相惜,此时听得李庆说和,各自都有了个台阶下,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吕方于是先请众人上山,杀牛宰马设下筵宴,互相喝酒畅谈起来。 酒过三巡后,李庆这才抽空问道: “不知我是几时得了‘白马将军’的名号的?” 吕方、郭盛等人都是大为诧异, “知寨在阳谷县时,于景阳冈射虎,于羊角滩杀贼,已是名声鹊起, 后来到了新平寨后,更是革除了许多弊端,惠泽一方,凡是过往的商客,谁不争相传颂你的名声? 因大伙见你时常骑着匹白玉也似的好马,又时常领兵出行,渐渐的便都称你为‘白马将军’了。” 李庆听后,顿时有些哑然失笑。 这名号确实也挺好听的,只是他记得历史上的那“白马将军”公孙瓒,下场可不太好。 不过这时的江湖中人,起名号时向来不看重历史人物的下场如何的,更看重的还是他生前做过哪些了不起的事。 比如这吕方的“小温候”,吕布的下场是命悬白门楼,但不可否认,他的一生可谓波澜壮阔,诛董卓,娶貂蝉,与曹操刘备等逐鹿中原…… 而公孙瓒呢?天下大乱前曾长时间与塞外的异族作战,威名能止胡虏小儿啼哭,后来也与四世三公的袁绍斗了数年。 所以这么一想后,李庆对这“白马将军”的名号也打就心底里的接受了,甚至还有颇有些喜欢。 “白马将军”李庆,很好! 众人又喝了一会酒后吕方这才向李庆问道: “不知知寨经过我这对影山,所谓何事?可用得着小弟的地方?” 李庆神情严肃的道:“不满吕寨主,我之所以来这,是因为此前有人曾试图袭击我家娘子所在的车队, 据朱兄弟打听到的消息,参加过那场袭击的人中,有几个就是在这对影山落的草,故而前来问个究竟,希望这只是误会一场。” 吕方皱眉道:“我从来没有下令让人去劫掠过新平寨一带,他们没我的命令,如何敢擅自行动?” 郭盛在一旁道:“既然朱校尉识得那几个人的面孔,吕大哥何不将寨里的儿郎都叫来这聚义厅,让他一一辨认一番?” 李庆也是这样想的,便将目光看向了吕方。 但吕方听后却固执的摇了摇头, “我相信他们必不会背着我做出这等事情来,若平白无故的将人叫来,岂不是让我寒了众兄弟的心?” 李庆万没想到这吕方竟是执拗,顿时吃了个瘪, 而坐在他身侧的糜貹,脸上已是浮现出了些许不满,一手握住了桌子地下的开山大斧,直直的瞪着吕方。 若不是有李庆用眼神制止了他,糜貹此时非得掀桌子不可! 朱仝道:“但看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如吕寨主也不需将人召集来聚义厅,且让我在山寨中四处走动,细细观察,你看如何?” 吕方依旧是摇头,还是之前的那句说辞: “我那些兄弟,必不会背着我做事!” 只因这吕方是个极其护短的人,当年还在家乡时,若是有人欺负了他的乡里人,他能一路追出数个城县去帮乡人出气。 所以,虽然吕方不知他手底下的人到底有没有参与过那场袭击,就算是有,他也不愿把自家兄弟交出来任由李庆处置。 这样性格的人,你真不知该如何评价他才好。 反正李庆此时已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 “如此说来,吕寨主是铁了心的要护那几个人了?” 糜貹、朱仝都紧握着武器,大有一言不合就兵戎相见的态势。 吕方拿起了方天画戟,跳到了一众红甲喽啰神情, “我敬你是名震一方的白马将军,才好酒好肉相待,莫以为吕某就怕了你?” 原本还一片祥和的对影山山寨内,立即剑拔弩张起来。 郭盛看了看双方,满脸焦急的劝道:“有话好好说,切勿伤了和气!” 第156章 招募“赛仁贵” 第156章 招募“赛仁贵” 就在这对影山的山寨里一时间变得剑拔弩张之时,大门外忽然匆匆走进了两个人来, 这两人,分别是新平寨与对影山在山下的要道里负责盯梢的。 李庆与吕方这才分别抬了下手,让人分出了一条道来, “禀知寨,咱的人打听到东边走来了一伙人马当头的约有四五百人,后面似乎还另有人殿后,推着许多物资,也不知是什么来路。” 吕方那里这时也听得了这个情报,眉头紧皱起来,暗自寻思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我这对影山也忒热闹了些!” 李庆则在沉思:“来的难道是宋江、花荣一行?” 这伙人人数这么多,又在这个时间点上从对影山路过,李庆很难不往原著里的宋江。花荣去想。 水浒原著中宋江、花荣等虽在清风山屡败青州官兵, 但清风山那地方险要是险要,却大极也有限,那青州知府又不是一般人,能量很大,能调动许多兵马。 若是让官兵将清风山各处要道围堵住,宋江等人只能是坐食山空,败亡只是迟早的时, 故而他们在取得大胜后,宋江便居安思危,筹谋着举寨投靠梁山,顺道就路过了这对影山…… 李庆可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宋江还有清风山三贼首等人碰面, 毕竟他身边现在只有百来号人,而举寨迁徙的宋江等人却少说也有上千人马。 “知寨,敌情不明,咱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朱仝这时也如此劝道。 李庆点了点头,脸色依旧是显得从容不迫,没再理会吕方,而是将目光落在了郭盛身上, “郭兄弟,你可愿弃暗投明,随我到新平寨去当个副校尉?” 郭盛听后,立即瞪大了双眼看着李庆: “我……我这种落了草的,也……也能从良当校尉?” 他一时紧张,话说都有些结巴了。 李庆笑着问道:“你身上可有命案?落草多长时间了?” 郭盛道:“我并未杀过人,落草也只是这最近两三个月的事情。” 李庆听后,便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那这就没多大问题,我只需派人去州府里稍稍打点一下就行了, 若你随我到了新平寨,以后一起建功立业,也有个盼头,好过你在这里厮混不是吗?” 郭盛想了想,便郑重其事的向李庆行了个下属的礼, “郭某愿随白马将军到新平寨去!” 李庆见此,心里大喜,忙将这郭盛扶了起来,觉得能收得这么一员得力干将,此番总算是没有白走一场。 郭盛则将目光看向了吕方, “吕大哥也要一起去新平寨吗?” 其实若是李庆一开始见面时就邀吕方的话,他肯定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的。 但经过了刚才的不愉快后,他的心里却起了个疙瘩,所以这时便孤傲的将脖子扭到了一边, “我这人散漫惯了,可受不了军寨里的生活,兄弟你自谋前程去吧,下次再相见时,或许只能在阵前做敌我厮杀了。” 吕方如此说着,心里则在想: “这对影山离新平寨只几天路程不远,此番恶了这白马将军,以后必不得安宁,看来得另寻地方落脚才行。” 郭盛见吕方意志甚坚,也不好再劝, 毕竟他两人虽然是惺惺相惜,毕竟不是什么生死之交,也不是结义兄弟,只能是劝到这一步了。 此地不宜久留,李庆当即领着众人离开了这对影山的山寨, 由于李庆进来的人一点都不少,所以吕方从未有过别的心思。 下了山后,郭盛看着跟着他那百来个人,有些为难的问李庆: “知寨,我能带这些兄弟一起去新平寨吗?” 按照李庆招募士兵的标准来看,当过强盗的人一般不重军律,又大都懒散,嗜酒如命,实在不是良好的兵源。 不过他也不好折了郭盛的脸面,只好道:“军寨中有许多条条框框,就怕你这些兄弟吃不惯这个苦。” 郭盛于是向他身后那百来个人问了问,并说明若是到了新平寨,必须要遵守军纪,每天必须准时点卯、操练。 听了他这样说后,这一百多号人瞬间去了大半,只留下了三十多人在那里。 郭盛见此,顿时略有些失望, 他平时待这些人如若兄弟,平时吃的都是一样,没想到最后仍愿意跟随他离开的,却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不过郭盛这人向来拿得起,放得下,随即便觉得人各有命,这种事强求不得,就随他们去了。 李庆见最后留在郭盛身边的这三十多号人,个个精气神都挺不错的,没有贼眉鼠眼之辈,便没有再挑剔,领着众人匆匆离开了此处。 而当李庆一行人前脚刚走出对影山地界,东边便果真走来了四五百人, 为首的两人中,一个脸黑身矮,面无表情,但却目光闪烁,正是那“及时雨”宋江, 而宋江身旁的那人,则生得一双俊目,齿白唇红,眉飞入鬓,细腰乍臂,正是原清风寨武知寨,“小李广”花荣! 花荣观察了这对影山的地形后,便向宋江道: “哥哥,这里地形如此险要,必有强人盘踞于此。” 此时这山东地界,但凡是个山头都有强盗,这里既然如此险要,怎么可能会没强人前来霸占? 花荣话音刚落,吕方便领着近两百人杀了过来, 原来刚才弃郭盛而走的那些喽啰,全都转身投了吕方,他这才有这么多人。 “你们是谁?如此多人可是想来攻打我对影山山寨?” 吕方冷眼高声问道。 花荣上前抱拳道:“这位乃郓城县押司、‘山东及时雨’宋公明,我是清风镇知寨‘小李广’花荣,因事打这里经过,并没有要进犯的意思。” 吕方听得他们竟是宋江跟花荣后,顿时大吃一惊,连忙下马拜见,自报了出身姓名。 几人正交谈时,后方又来了一撮人,为首的分别是“矮脚虎”王英和“玉面郎君”郑天寿。 王英刚打马赶了过来后,便听得吕方道: “刚才我却巧遇到了‘白马将军’李庆,不曾想转眼又遇着了公明哥哥,真是天之大幸!” 第157章 誓约 第157章 誓约 当王英听到吕方的那话时,身子不由的一顿,随即眼里便冒出了怒火来, 原来当初在东明县时,这矮脚虎被李庆一脚踢飞后,当即吓得够胆破裂,直接便逃之夭夭了。 但当他渐渐回过神来后,却是越想越想,又倒回去打听清楚了李庆的姓名,甚至想一路跟随着寻找机会将他杀了。 不过燕顺急着半正事,实在不想节外生枝,便强拉着他离开了。 矮脚虎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事情虽然都过去好几个月了,但他仍记着这仇, 而且见过张莺莺这等绝色女子后,别的女人对王英来说已是索然无味,完全提不起半点性趣来,仍心心念念着想将她夺走。 故而这时矮脚虎立即走到了吕方面前,瞪着他问道:“是哪个白马将军李庆?” 吕方一头雾水的道:“这山东地界,难道有两个白马将军?我说的自然是如今的那个新平寨知寨了。” 吕方之前虽然与李庆闹了个不愉快,但他为人向来坦荡,所以谈及李庆时,语气上并没有任何的不恭敬。 但矮脚虎听了他的话后,当即就上了马,要朝着前方直追而去。 宋江、郑天寿一把将他的缰绳拖住,“兄弟切勿意气用事,现在还是去梁山要紧!” “哥哥们快放手,我非杀了此人不可!” 矮脚虎此时已是急红了眼。 郑天寿道:“梁山就在他新平寨附近,兄弟想要报仇,以后多的是机会,何必急于一时?” 矮脚虎听了他这么说,这才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宋江见此,终于暗松了一口气,转而劝说吕方一起凑队上梁山泊去,投奔晁盖聚义。 吕方心想:“我正想着要离开这里,而且宋江与晁盖在江湖上名声极大,那梁山泊又是个好去处,说不定能在那里闯出一番天地来!” 于是他当即欢天喜地的依允了…… 李庆等人走不多时后,只听背后马蹄声急,停下一看,却见吕方单人匹马追了过来。 李庆于是让人停了下来,满脸疑惑的看着这吕方。 郭盛满脸惊喜的上前问道:“吕大哥可是改变了心意,要与我们一起去新平寨?” 吕方勒马站定,依旧是仰起了他那孤傲的脑袋, “非也!我之所以追来,是想告诉郭兄弟,我已接受了‘及时雨’宋公明的邀请,决定投靠梁山了。” 郭盛听后,顿时神情一滞。 吕方傲然道:“公明哥哥与晁天王都是当世豪杰,八百里水泊梁山又是天赐之地,我到了那里,必能有一番作为, 所以我想与郭兄弟立下约定,且看一两年后,谁取得的成就更大,你觉得如何?” 凉风拂面,四周杨柳飘飘, 郭盛长叹了一声,神情有些落寞, “这约定我接下就是,吕大哥以后好自为之。” 吕方点了点头,将马头调转了去, 临离去时,他又将目光看向了李庆: “我将来必会在阵前将你这匹白马夺了去,献给公明哥哥骑,只是到时不知白马将军又会新得什么名号?” “吕方小儿,休得猖狂!” 糜貹当即大怒的喝道。 李庆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愠色,抬手止住了糜貹,哈哈笑道: “我等着你来夺我这马,只是到时你却需要小心,不要反被我生擒了。” 吕方却不再答话,将马鞭扬起,立即绝尘而去了。 宋江一行人汇合了对影山吕方的人马后,总共有一千两百人,分成数批以此朝梁山进发。 最前一队依旧是由宋江与花荣率领,接着是矮脚虎跟郑天寿,然后是燕顺、吕方和一个穿着军官将领服饰的人。 吕方问过后,才知这人竟是原青州的兵马都监、“镇三山”黄信! 如果按照原著的剧情,“霹雳火”秦明此时也该在这里才对,但为何却只有黄信而不见秦明? 这其实便是李庆之前那封书信导致的后果。 当秦明看到李庆托人快马加鞭送来的书信时,他正好在清风山附近打算清剿贼徒,李庆却在信上信誓旦旦的说宋江将会派人扮作他的人马,到青州城下烧杀劫掠。 黄信将领都是不信,认为李庆一个小小的新平寨知寨,哪会知道这么多? 秦明虽然也太相信,但心里却不知为何十分的不踏实, 于是在纠结了许久后,他最终还是派了两三百人返回青州城附近盯梢,最终敌人竟真的如李庆所说的那样出现了! 因为有了两三百官兵的突然杀出,宋江派去的那些贼徒不明情况,灰溜溜的便逃了回去。 一场原本该发生的屠杀,就这样因为李庆的到来而消除了。 也因为这个改变,青州知府并没有灭秦明一家老小,秦明也就没因此而被逼得不能不反。 但之后的一场交战中,黄信却被花荣一箭射落下马,接着被矮脚虎捡个大便宜生擒了去, 宋江那时让人在寨里起了一口大油锅,问黄信愿不愿意归降, 黄信心里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但看着那口油锅后,半个“不”字都不敢说出来,连忙点头答应了归降。 原本黄信还想着不妨先假意归顺,等寻着机会后,再逃回去继续做他那兵马都监的。 不过宋江显然是看破了他的小心思,用话语逼他在两军阵前厮杀了一场,砍死了好几个官兵。 众目睽睽之下杀了官兵,黄信这下除了从贼外,还能如何? 幸好他是孤身一人,不像秦明那样在青州大门大户的,事后知府虽然知晓了这使,却无人能砍。 只不过秦明却是黄信的授业师父,青州知府当时没说什么, 等到宋江等人撤离秦风山后,他当即便找了个“剿贼不利”的罪责,将秦明从指挥司统制贬为了黄信之前担任的兵马都监, 这还不算完,那青州知府此后还一直在找秦明的麻烦,一心要把他手里的兵权全部收走。 所以此时的秦明虽然没有原著那么惨,却也不太好过,整天抑郁寡欢的。 有朋友劝他,既然如今整天无所事事的,何不去新平寨去会一会他一直挂在口头上的“恩公”李庆? 秦明听后,顿时有些意动了…… 第158章 郭盛的长进 第158章 郭盛的长进 宋江与花荣的先行到了梁山泊附近后,又遇到了一个有些本事的大汉,人称“石将军”石勇,也拉了他入伙。 之后宋江从石勇那里得了封家书,是兄弟宋清写来的,告知他父亲宋太公病逝了的消息。 宋江顿时大哭,于是无心再去梁山,只写了封书信把众人引荐给晁盖,就匆匆往家里赶去。 花荣、燕顺等人只好继续启程,到了梁山后因有宋江亲笔书信在,倒也顺利的上了山。 只是此时晁盖、吴用等却仍在独龙冈,留在山上的杜迁、宋万、朱贵并不能做主,于是匆匆派人去了独龙冈传讯。 那吴用正愁着该用什么理由劝晁盖退兵,得了这个消息后,顿时暗喜,忙向晁盖道: “如今公明引荐了七条好汉、上千喽啰到了梁山,我们若不回去摆筵席接见,怕要惹人闲话。” 梁山的三头领,“入云龙”公孙胜此时也到了这里,也劝道: “那祝彪既然一时抓他不到,不妨暂时先撤离这里,待下次在山寨里休整好了,再来讨回公道不迟!” 晁盖见吴用、公孙胜两个都在劝,又有正当的理由,一时反驳不得,只好答应了。 独龙冈那边这几日李应与祝彪争吵不断,也无心再战,故而在在梁山的兵马撤退时,只尾随了几里路,就任凭他们离开了。 当晁盖他们回到梁山后,当日便大吹大擂,杀牛宰马筵宴,一面叫新到好汉,到厅下参拜了,又叫人收拾了后山房舍,将他们的老小家眷都安顿妥当。 梁山原有的十二个头领,依座次排序分别是:晁盖、吴用、公孙胜、林冲、刘唐、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杜迁、宋万、朱贵、白胜。 花荣等人到来后,因有宋江的书信在,晁盖他们自然不会不接纳, 于是一番推让后,晁盖让花荣排在了林冲肩下,坐了第五位, 花荣之后,是第六把交椅的刘唐,然后是坐了第八位府黄信,接着三阮之下,便是燕顺、王矮虎、吕方、郑天寿、石勇、杜迁、宋万、朱贵、白胜等人。 至此,这梁山共计有了十九位头领坐定,兵马五六千,钱粮充足,声势愈发的强大了…… 当李庆领着众人纵马返回到新平寨的时候,花荣、燕顺等人都还没走到梁山泊。 回来后,李庆首先便兑现了之前的承诺,任命了“赛仁贵”郭盛为副校尉,让他与糜貹、朱仝一起训练士兵。 接着,李庆将时迁叫到了跟前,问他道: “扈家庄的事,进行得如何了?” 别看李庆这两天一直都在忙别的,实则扈三娘的事情他一刻都没有放下, 李庆现在要做的,便是把扈三娘从扈家庄里解救出来,然后跟她将生米煮成熟饭…… 到那时,李庆倒是要看一下扈太公那老儿还会不会继续让他儿子扈成来与他这个女婿做对! 而时迁这两天在做的事情,便是去寻找扈家庄的防御漏洞,好让李庆去将美人偷出来。 时迁答道:“扈家庄共有前后两处大门,东西两处小门,日夜都有人把守严密,若是想从这扇门进去,实在太过艰难。 扈家庄的城墙上,有许多哨塔,里头也是有人日夜看守,但入夜后,却被我寻到了几处不为人注意的死角,我可以先翻上墙去,再用绳子拉大官人上去。” 因为扈三娘身边那贴身丫头侍月自从上次离开后,就再也没有来过来,双方完全断了沟通,所以李庆才要随着时迁一起去, 不然单是时迁去的话,可不一定劝得动扈三娘随他离开。 李庆点头道:“那我们今晚便出发,前往那扈家庄吧!” 事不宜迟,正好扈成此时还率着八百扈家庄的精锐在外,内部比以往空虚,正好行事。 注意既定,时迁便退了下去,准备今晚行动的事情去了。 当李庆走出军寨大厅时,见到郭盛正一脸恭敬的向朱仝请教武艺上的问题: “我早就想请教兄长了,你的力气为何如此的大?之前在对影山只一刀,便将我跟吕兄弟的画戟分开了,可是天生的神力?” 朱仝轻捋着长须,摇头答道: “我小时后不过是个普通的孩子,非没有什么天生的神力,这乃后天慢慢打熬出来的, 我观你使的方天画戟,戟法已算十分高超,但力道却弱了许多,人都道:‘一力降十会’,此言虽有些过了,却也不无道理, 幸好你还年轻,此后若专心打熬力气,武艺必能再上一个台阶!” 接下来,朱仝便将他平时打熬力气的方法,丝毫不隐藏的全都一一说了出来, 说到关键处时,他还会停下仔细解释一番。 郭盛听后,心中顿时大喜,只觉得倍感手益,郑重其事的朝着朱仝拜了一拜。 接下来,郭盛又孜孜不倦的向朱仝请教了一些武艺上别的事情,朱仝全都知无不言,耐心的为他解惑。 于是从这日起,郭盛在朱仝这么一位严厉但不缺耐心的兄长教导下,武艺几乎每一天都有进步。 更难得的是,郭盛年纪虽轻,却没有同龄人的那种年轻气盛、目空一切,为人十分的好学。 除了跟朱仝学习打熬力气后,郭盛还向马术最为精湛的糜貹请教马上功夫,向时迁请教斥候的本事,甚至还向焦挺学习了几天摔跤技巧。 后来,李庆见他如此好学,还买了基本兵书给他送去,郭盛顿时如获至宝,每日卷不释手,挑灯夜读到很晚。 相比之下,那梁山能人虽然也不少,比如林冲与花荣, 但由于吕方本人的性格要更加的孤傲些,所以到了梁山后依旧是闭门造车,并没有请教过别人,本事虽也有增进,却远没郭盛那么明显。 未来两人若是再次在战场上相遇了,还会想之前那样大战几天都不分胜负吗? 李庆对此倒是十分的期待。 不过现在的,却没闲心去想别的,天色已暗,他得与时迁等人出发前往扈家庄,去救扈三娘出“牢笼”了! 第159章 三娘夜奔 第159章 三娘夜奔 扈家庄的城墙,李庆早就见识过了,是丝毫不让一些县城的城池的。 若是单凭李庆自己,就算是找寻出了一些夜里的监视死角,觉绝对没办法翻上城墙去。 但有时迁在就完全不一样了, 此时的扈家庄四周一片寂静,只见时迁腰上挂了一捆绳子,接着双脚就地一蹬,便踩着笔直的城墙蹭蹭的急窜而上,看得李庆满脸的吃惊。 时迁说他能飞檐走壁云云,绝对没有半句虚言。 眨眼间,时迁已无声无息的上到了城墙,把腰间的粗绳垂了下来, 李庆拉着绳子在手,便也没多费劲的跟着上了去。 城墙的下方,留有几个人暗中藏好接应,李庆与时迁则悄悄往扈家庄里头走去…… 这时虽然依旧很晚了,但扈三娘却没有睡觉,心烦意乱的来到了她母亲那里说话, 她母亲杨氏一向体弱多病,故而深居简出,普通的庄客一年也见不到她几面。 杨氏今年已是五十多岁,头发全白,正满脸慈爱的牵着扈三娘的小手劝她说着什么: “……我与你父亲,也是受父母知名、媒妁之言成的亲,一开始哪有情感?后来不也相敬如宾吗? 你现在还不了解那祝彪,嫁过去后,日子久了,或许便会慢慢喜欢上他的……” 扈三娘噘着嘴,显然是十分的不赞同她母亲的话, “我现在就喜欢上了一个人,为何却要非得强迫自己嫁给祝彪,等候那虚无缥缈的情感? 万一我嫁给他后,依旧对他满是厌恶,可就悔之莫及了!” 杨氏幽幽一叹,没有继续劝下去,转而与扈三娘说起了一些别的温馨事。 杨氏当然知道自家女儿的性格,只要是她认准了的,十头马都拉不回来,自己怎么可能劝得了她? 刚才那些话语,不过是扈太公要杨氏劝的罢了。 母女又闲聊了一会后,杨氏精神头有些不足了,扈三娘便吩咐她早些安歇,然后走了出来, 扈三娘虽然说是被勒令不得出扈家庄一步,但在这庄内,扈太公却没有派人时刻监视着她,行动还是比较自由的。 就在扈三娘辞别的母亲,无精打采的往她住的院落走去时,耳边忽然响起了几声布谷鸟的叫声。 扈三娘顿时满脸的疑惑,只觉得这鸟叫声竟有些耳熟,于是慢慢往那里靠近了几步。 “三娘,是我!” 黑暗中,蓦地走出了一个男子来, 扈三娘先是下意识的握住了双刀,当看清了男子的面貌后,眼里瞬间冒出了泪珠,飞奔跑了过去,与之拥抱在了一起,满心欢喜的道: “你……你这恶贼,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莫不是在做梦吧!” 这人自然便是随时迁翻越城墙进来的李庆了。 幸好他之前进来过一次扈家庄,甚至还进去扈家正厅待过许久,所以进来之后,倒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只不过李庆却不知扈三娘住在哪里,在时迁的帮助下摸进这处宅子后,也是一阵好找。 最后,他见许多地方这时都吹灭了灯火,独见扈太公住的主宅仍灯火通明,便在附近候了一阵子,果然见到扈三娘从里头走了出来。 两人多日未见,此时终于得以会面,心情自是都十分的激动。 特别的扈三娘,她以前在李庆面前的时候总爱挥动拳头, 但自从托贴身丫头侍月向李庆表明了心意后,便一心放在了他身上,此时也没有半点娇蛮,只是紧紧的抱住,似是害怕这只是他的幻影一样。 李庆轻轻的拍着扈三娘的后背,柔声道: “我是来救你出这里的,你愿意随我去新平寨吗?”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扈三娘将李庆拉到了一处少有人至的院落里,这才满脸疑虑的道: “原本我让侍月出庄时,确实是想要去新平寨避一段时间的, 但是后来,我哥哥却威胁我说,若我去了新平寨,他保准会与祝彪一起,领着独龙冈的兵马去打你。 我虽想与你在一起,却不想连累了你还有整个新平寨。” 其实这段时间,扈三娘也寻到了一些机会可以偷偷的翻越城墙溜走,但却因为多了这个顾虑,才最终错过了机会。 这些天里,扈三娘都是在煎熬中渡过的, 既期盼着李庆能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把她从这里带走,却又担心会因此而害了他,希望他别来。 所以李庆此时看到的扈三娘,与初见她时的英姿飒爽模样相比,不知要憔悴了多少。 李庆听了扈三娘的话后,笑道: “你一直困在这庄内,不知外面发生的事,其实独龙冈三庄前些天已经起兵五千,要来打我新平寨了。” 扈三娘听后,当即神情紧张的连声问道: “你那新平寨也就几百好士兵,如何抵挡得住?现在城寨可是已被攻破了?我孟姐姐、月娘姐姐她们可有受伤?” 李庆继续笑道: “新平寨依旧牢牢的耸立在那里,玉楼、月娘她们都安好,你不需担心。 因为独龙冈的五千兵马还未出得冈内,便迎面撞上了恰好来犯的梁山贼徒,双方此时仍在那里对峙呢。” 李庆没有跟扈三娘说明这其中的缘故,只道是巧合所致,免得扈三娘会多想。 扈三娘听后果然是暗松了一口气, 但她随即又忿然道:“我哥哥恁地可恶,竟用这个将我唬住了,看来不管我跟不跟你在一起,他们也是要去攻打新平寨的。” 扈三娘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李庆抓起她的手,满脸柔情的问:“所以你现在愿随我一起离开这里吗?” 扈三娘没有多想,脸色微红的点头答应了。 李庆大喜,当即便把她的手抓得更紧了, 一会后,李庆问扈三娘:“你还有什么要回去拿的吗?” 扈三娘想想想,两口日月双刀虽然在身上,但金钩红棉套锁却留在的闺房内,于是便回去拿了,顺便还将贴身丫头侍月一起叫走了。 若是继续把侍月留下,事后肯定少不得一顿好骂的。 一起都准备妥当后,几个人这才一起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第160章 八抬大轿 第160章 八抬大轿 第二天清早,当扈太公刚刚醒来的时候,便有人匆匆来报: “扈三娘不见了!” 扈太公顿时又惊又怒, “庄门、城墙上,都有人日夜严密把守,她又没有翅膀,是如何不见的?” 庄中主事答道: “有两个人不知通过何种手段进来了庄内,当他们接着三娘还有侍月离开时,庄中的暗哨及时发现了,正要前来通报时,却被老夫人拦了下来……” 扈太公听后,脸色一沉,立即拄着拐杖来到了杨氏的面前,劈头盖脸的问道: “你昨晚为何要那样做?” 杨氏此时正在用针线纳着一双新的鞋脚,没有答话,直到鞋脚纳完,才冷静的说道: “我只是不想让你左右为难而已。” 扈太公板着脸道:“胡说,我……我若是知道了,定会派人将这不孝女给追回来,从此关在小屋内,直到她出嫁前,再也不放出来了!” “真的?” 杨氏目光锐利的盯着扈太公, 扈太公的脸颊不由的跳动了两下,接着满脸颓废的坐在了一边,喃自语道: “生了这么一个疯丫头、不孝女,真是前世的报应!她……她就真的这么狠心抛下爹娘走了?” 杨氏道:“谁让你非得要她嫁给祝彪的,以丫头的性子,绝对是宁死不从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扈太公于是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坐在那里唉声叹气了许久,情绪显得十分的复杂。 半天后,新平寨那里竟有人持着份大红请柬,光明正大的来到了扈家庄面见扈太公, 请柬上写的,赫然是李庆与扈三娘将会在后天成亲,请扈太公与杨氏二老前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真是岂有此理!” 扈太公立即将那请柬撕成了两半,怒声道:“除非是我死了,否则别想让我再见那不孝女一面!” 扈太公说着,便下令让庄客把新平寨的人给轰出了大门去…… 这一天,已是李庆与扈三娘成亲的日子。 新平寨的各处客栈、酒肆,甚至是勾栏内,都是一片张灯结彩,因为这桩喜事而全场打五折。 城寨内的人听后,自是无比欢喜,个个都说希望李庆能每天都做新郎。 此时,在离李庆住的地方不远的一处独立宅子内,容光焕发的扈三娘已穿上了新娘的衣服,由一位满脸慈爱的老妇在帮她梳着头发。 这个老妇不是别人,正是扈三娘的母亲杨氏! 扈三娘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不过一会后,她又有些落寞的问杨氏: “娘亲,爹爹真的不来喝我的喜酒吗?” 杨氏叹道:“我也劝了他几次,但他仍是坚持说不会来了,你也别怪你爹,他还得考虑整个扈家庄的安危……” 扈三娘道:“我没有怪爹爹,娘亲能来,我已经很满足了,只是不能让爹喝上女儿的喜酒,终究是一生的遗憾!” 母女两又闲聊了一会后,杨氏已帮扈三娘将头发梳好,满脸不舍的将她搂在了怀里,眼里流着泪水道: “我的傻女儿啊,那李庆有什么好的,他家里妻妾成群,你堂堂的祝家庄少夫人不做,就非得嫁给他做妾?答应娘,他若欺负了你,就回家来,爹娘保准会为你撑腰!” 扈三娘也哭了,但很快便用手抹赶了眼泪,目光坚毅的道: “娘亲放心,他家里妻妾虽多,但姐姐们关系都十分的和睦,基本没有别处的勾心斗角,官人他也尽心的对每一个人,他必不会负我的……” 一片锣鼓声中,杨氏含着泪水将扈三娘送上了八抬大轿,李庆骑马在前,引着接到了府前,然后亲自牵着扈三娘的手进了府宅,拜堂成亲了。 当晚,李庆在宅内宴请一众亲朋好友,扈三娘则在屋内等他。 过了许久后,扈三娘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便让同在屋内的侍月拿了把剑,竟在这新房内舞了起来。 当扈三娘将剑锋指向门口时,李庆刚好将门打了开来,瞬间在背后直冒冷汗, “娘子,可是要谋杀亲夫?” 扈三娘满头大汗的将剑收了起来,噘着嘴道:“我等得甚是没趣,正舞着剑呢,谁叫你突然冒出来的。” “真是疯丫头,成了亲也不知改改这性子!” 这时,一道冷峻的声音在李庆身后响起, 扈三娘立即睁大了双眼,张望了一下,接着满脸惊喜的跳了起来: “爹爹,你怎么来啦!” 原来,那扈太公终究还是没能忍耐住,趁着夜色偷偷来了这新平寨,要喝他女儿的喜酒。 扈太公依旧是板着那张老脸: “做了别人的妻子后,就该多些持重,别还跟以前那样咋呼呼,会惹下人笑话的!” “知道了,一见面就又来训我!” 扈三娘扁了扁嘴道。 扈太公道:“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你想我训你,我也是懒得训了。” 扈三娘听到这后,顿时沉默了下来,眼眶中泪水不停的打着转。 接着她默默的擦拭了眼泪,然后恭恭敬敬的把扈太公扶到了太师椅处坐下,跪下捧茶道:“爹,喝茶。” 扈太公,接过喝了,随后又喝了李庆奉上的,心头一时间百感交集。 为了不在扈三娘面前流泪,扈三娘便又嘱咐了扈三娘几句,这才匆匆的离开了这处院落。 李庆在扈三娘耳边道:“娘子,我再去跟咱爹说些话,你再等我些时间。” 扈三娘满不在乎的道:“官人去吧,我再耍会剑就睡了。” 李庆看着她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不由的感到有些好笑, “可不能这么快睡了,咱还得洞房呢!” 扈三娘这才想起了什么,一时间羞得满脸通红…… 李庆引着扈太公到了书房说话,笑着问他: “不知岳丈大人的扈家庄,以后打算如何与我新平寨相处?” 扈太公道:“这正是老朽想问你的,祝家庄若是知道三娘嫁给了你,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扈家庄也定会为他们所忌。” 李庆道:“既然如此,咱新平寨与扈家庄索性便定下盟约,互为应援,祝家庄既有梁山牵制,又与李家庄不和,必奈何不了我们!” 第161章 暮春梅花开 第161章 暮春梅花开 李庆与扈太公说了许久的话,把新平寨与扈家庄的事都谈定了,这才把他送出了城寨。 回到洞房时,只见里头的油灯已被熄灭,只噼里啪啦的燃着两根大红蜡烛。 “娘子,为何这么早熄灯?” 李庆喊了一声,里头却没有回应。 李庆把门关上后,走到了床榻边,见扈三娘已紧紧的闭着眼睛睡了, 不过当李庆多看了两眼时,却发现她那长长的睫毛动了几下,明显是在装睡! 李庆摇头笑了笑,把衣服脱了,然后钻进了被窝去, 他先是检查了一下,看附近有没有刀刃,这疯丫头可是刀剑不离手的,可别到时脱光衣服后伤到了。 果然,只见扈三娘的手边此时正握着那两口日月双刀呢。 李庆将刀收走后,这才蜻蜓点水的啄了扈三娘的嘴唇几下。 扈三娘见再装不下去,只好羞红着脸睁开了眼睛, “娘子,我们洞房吧。” 李庆一边说着,便要去解她那繁琐的新娘衣服。 扈三娘却挡住了李庆的手,俏脸认真的道: “官人,你得与我约法三章,我才能放心与你洞房。” 李庆对这倒是感到有些稀奇,忙笑着问: “好,你说吧,是哪三章?” 扈三娘道:“第一,新平寨与扈家庄之间不可轻动兵戈,就算最后真的无法避免,你也不能害了我爹爹还有哥哥的性命。” 李庆道:“这点你放心,刚才我与岳丈已定下了盟约,双方互为应援,共同应对来自祝家庄的威胁,我又怎么会伤了他们?” 扈三娘暗松了一口气,又道: “第二件事,成亲后,你不能用夫家之命让我不再习武,以后若是遇到敌人时,我也要骑马上阵,带兵冲锋!” 李庆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 “我爱的就是武艺高强的扈三娘,成亲之后,又怎会不让你继续习武?不过带兵冲锋这事太过凶险,娘子还得多配几个护卫才行。” 扈三娘见他亲口答应了这事,心里一时间很是高兴。 李庆搂着她又问:“不知娘子的第三件事是什么?” 扈三娘想了一会,摇了摇头道: “这第三件事我却还没想好,以后若是想好了,再说与官人你听。” 李庆听后,只觉得此时的她甚是可爱,于是也笑着一并答应了。 于是,两人又慢慢的亲在了一起, 当扈三娘的衣服被李庆解到一半时,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将李庆推开道: “官人,我们还没喝交杯酒呢!” 李庆没有表现得急不可耐,下床去倒了两杯暖酒,与扈三娘交杯喝了。 放下杯盏后,帐幕也落下,洞房这才继续进行着。 今天早上的时候,杨氏已把压箱底的事物拿出来教了扈三娘许多事,所以此时倒也没表现得多慌张。 只不过当李庆扯开她的肚兜时,扈三娘害羞得紧了,用手捂住脸咻声道: “官人,去把那红蜡烛吹灭了吧。” 李庆自是不愿黑灯瞎火的行事,于是一本正经的道: “这可不行,那两根红蜡烛是象征着婚事长久的,只有全部烧完,成亲的两人才能一起携手到老。” 扈三娘听得他这么说后,果然信以为真,便不再求着他去吹灭了。 又过了一会,就在李庆即将进入正题的时候,扈三娘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遮着身子匆匆起来,将一块早已准备好的白色绸布拿起,然后郑重其事的铺在了床榻上。 李庆看得一头雾水: “娘子,这是做什么?” 扈三娘低着头道:“这是用来接落红的,我娘说这是女人家最宝贵的事物,要保管好来。” 李庆听后,这才恍然, 也不怪他当过这么多次新郎,却头一次见这个举动, 只因之前的那些娘子,个个都是人——妻,只有扈三娘仍是待字闺中的处子。 李庆于是更加的怜惜了, 帐幕内,一声略带痛苦的闷哼响起,窗帘外,一朵鲜艳的梅花绽放开来, 只是这暮春时节,又哪来的梅花? ……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扈三娘用哀求的声音道:“官人,你歇下吧,我腿脚都软了。” 李庆擦拭了汗水后,搂着她笑道:“娘子,你说我们两个的‘功夫’谁更厉害?” 扈三娘认真的想了想:“若比试刀剑,我几招就能制伏官人,若赤手空拳,你又似上次一样耍无赖,我们便能打个平手……” “在这床榻上呢?” 李庆又问。 扈三娘红着脸埋到了被子里去,许久后才闷着头答道: “若在这床榻上,奴不是官人的对手。” 李庆听后,一时间甚是得意,想着以后即便不能在外面打赢扈三娘,回到家后,也定能让她连连求饶! 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后,李庆忽然想到,不知此时扈三娘原本的未婚夫祝彪,知没知道他跟三娘今天的喜事呢? 李庆与扈三娘成亲后的第二天,梁山的兵马这才撤离独龙冈,回山与花荣等人会面去了。 祝彪也终于身心疲惫的回到了祝家庄,却发现进庄后每到一处,行人都以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祝彪眉头一皱,摸了一下他的头顶,并没有发现有任何的异物, 他于是脸色一沉,随便叫了一个庄客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那庄客本不敢说,但在祝彪的再三勒令之下,这才不得已说道: “昨天的时候,新平寨知寨李庆与扈三娘成亲了……” “你说什么!” 祝彪双目通红的怒瞪着那庄客,一把将他抓了起来。 庄客连连求饶道:“这事已经人尽皆知,少庄主何必拿我来出气?” 祝彪松开这庄客后,只觉得浑身没了力气,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大喊大叫道: “李庆,我必杀汝!” 这话祝彪几天前就说过,可惜的是庆现在还活得好好的,甚至还娶了他的未婚妻。 祝彪回过神来后,立即去见了他爹祝朝奉,想要立即出兵去攻打新平寨。 祝朝奉却道:“此时才跟梁山的贼人大战了一场,庄客甚是疲惫,需要休整休整,我看还是过几天再说吧!” 第162章 宋江被捕 第162章 宋江被捕 祝彪听了他爹的话后,却满脸的不甘: “难道此人辱了我祝家庄,就任由他继续逍遥下去?你我以后在人前还有什么脸面!” 祝朝奉神色平静的道: “我说了,休整几天再做打算,并非是就此作罢! 而且,若要征讨新平寨,必须经过扈家庄的地界,你现在能安心饶过那里,把己军的后路交给他们?” 祝彪听后,这才陷入了沉默之中。 其实祝朝奉还有一点没说, 祝彪此时显然已是被愤怒冲昏的头脑,祝朝奉可不想将祝家庄的兵力交给如此状态下的他。 一会后,祝彪这才面目狰狞的道:“那就先把扈家庄攻占下来,再去灭新平寨,杀李庆!” 祝朝奉半躺在床上,由丫鬟喂了几口拔掉刺的鱼羹,说道: “扈家庄也有一二千庄客,而且扈老头把他的庄子修得跟龟壳似的,轻易攻占不下,一切得从长计议,千万不能操之过急……” 祝彪从他爹那里出来后,心里仍是怒气难平,甚至还多了几分怨愤: “我爹他看来是真的老了,早没了当年的气魄,总把‘从长计议’和‘不能操之过急’挂在嘴边,如何能成大事?” 一时间,一个疯狂的念头忽然在祝彪的心里快速的滋长起来…… 祝彪这人,性格上的狠辣其实远非他那两个哥哥能比,是真正的人如其名, 什么是“彪”? 俗语有云:“虎生三子,必有一彪,彪最犷恶,能食虎子也!” …… 李庆这时已经得知了独龙冈双方兵马已经撤离的消息,感到十分的可惜, 梁山与独龙冈虽是恶战了一场,对峙了几天,却都没有伤筋动骨。 但是,李庆这渔翁还是坐收了一些好处的。 首先是梁山与祝家庄已然结仇,此后双方必然会严防着对方, 以前祝家庄想来攻打新平寨,倾巢而出都敢,现在却非得留下足够的兵力来把守才能安稳。 此外经过这段时间的准备,李庆已成功的娶到了扈三娘,把扈家庄拉到这边, 少了一个敌人,多了一个朋友,此消彼长,实力自是大增。 而且李庆也打听到,独龙冈三庄再跟梁山兵马对峙的这几天里,那李应与祝彪之间发生过几次严重的口角,差点都打起来了。 如果再精心去挑拨离间一下,李家庄必不会再跟祝家庄一起对敌! 当初李庆定下的两条应对策略,至此基本都进展得十分的顺利。 不过阴谋诡计毕竟是在实力不足的情况下,才需要使用的,并非长久之计。 这一次他能用高明的手段应付了过去,下一次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所以说到底,还是得继续增强自己一方的实力才行。 除此之外,李庆还听到了另一个劲爆的消息:宋江回到郓城县后,被官兵捉捕了! 原来,宋江的老爹宋太公根本就没有病死,之所以让宋清写那封书信,只是为了骗宋江回家, 因为前些日子,西南藩国大理国派人到东京朝贡时,向天子赵佶奉上了一只“麒麟”,天子大喜,于是下令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此时朝廷赦书已到东平府,上面写到: 凡是民间犯了大罪的,都尽减一等科断,就算是犯了命案的,最多也只能判个流放之罪,不到得害了性命。 所以宋太公急叫宋江回来,便是想要他去衙门告首,妥当打点一番,去个富庶的地方流放个三两年,应该就能清清白白的回来了。 当今天子在位这一二十年里,基本都是两年一小赦,三年一大赦,这种事已是见怪不怪。 所以这时的人在犯了命案后,首先想到的便是逃亡他乡,而不会傻乎乎的前去衙门自首, 只需躲个三五年,说不定就死罪变小罪,小罪变无罪了。 不过像林冲这类得罪了当朝权臣的,就不要多想了,他犯下的死罪无论过去多少年,肯定还是死罪。 宋江原本也是打算要去衙门自首的,谁知他父子还没说多久的话,官兵就已来到了他家门前, 原来宋江走得急了,一路上并没有半点遮掩,甚至在路上还停下跟人闲聊了许久,便被旁人认了出来, 此时衙门里朱仝已去了新平寨,雷横又有事外出了,便没人为他拖延,所以官兵便直接把他捕获了。 幸好他老爹宋太公舍得使银子,而且确实是有天子的大赦,可以减罪,于是最后判了个把宋江脊杖了二十,刺配江州牢城。 那江州可是个好地面,南边的鱼米之乡,还是宋太公特地使钱买到那里的。 李庆得知这个消息后,心里首先想到的是,这宋江还会不会在那浔阳楼写什么:“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和“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以宋江那作死小能手的性格,李庆估计他只怕等不到三两年后清清白白的回来。 不过按照原著的发展,宋江在那江州着实是结识了一大帮好汉,其中不乏有大本事的。 除了“神行太保”戴宗和“黑旋风”李逵这两个他后来的心腹外,还有“浪里白条”张顺与“火船儿”张横兄弟, 此外还有揭阳岭的“混江龙”李俊,“催命判官”李立和童威、童猛兄弟,揭阳镇的穆弘、穆春、薛永,黄门山的欧鹏、蒋敬、马麟、陶宗旺…… 细算下来,原著的梁山一百零八个好汉中,竟有将近二十人是在江州附近出场的。 其他人也就算了,李庆并不稀罕,但“浪里白条”张顺和“混江龙”李俊两位,水底下的功夫可是水浒里数一数二的。 李庆对他二人,还算颇有些眼热,觉得自己就算不能把人招募过来,也不能让他们投梁山去。 梁山有八百里水泊,张顺与李俊若是到了那里,可真是无异于如虎添翼。 可惜那江州离新平寨甚远,李庆此时有祝家庄大敌在前,哪抽得出身来去那江州挖梁山墙角? 不过宋江在原著里也是在那江州待了挺长一段时间的,所以挖人也不需急于一时,或许以后还有机会也不一定。 第163章 张氏一族 第163章 张氏一族 这一日,新婚燕尔的李庆与扈三娘骑马在外闲逛,领略一下野外暮春时节的风光。 此时田地里都种满了麦苗、稻谷等作物,农户们都在忙活着,几个垂髫小儿坐在牛背上吹笛放牛,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但路过一个地方的时候,扈三娘忽然伸手指了指前边的一处荒地,满脸疑惑的问: “这里有两条溪流经过,本该是良田所在,为何却荒废了?” 这种好地方若是在扈家庄附近,肯定早就种上庄稼了, 李庆也颇感奇怪, 他到任后,诸事繁忙,现在也才理顺城寨里的事情而已,新平寨外边则没来得及梳理,所以不太了解为何这一片良田为什么会荒废了。 李庆于是下了马,就近找了老伯问道: “阿叔,这里的农田为何没人耕种?” 那老伯对此却讳莫如深,不太愿意讲,反而劝李庆道: “年轻人,莫要多管闲事,也不要问那么多,快快离开这里吧。” 李庆笑道:“我新平寨的知寨,在这地界,难道谁还能杀得了我不成?” 那老伯听后,连忙惶恐的跪地拜道: “原来是知寨相公,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 李庆忙将这老伯扶了起来,并打断了他的吹捧之言: “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来,保准没人敢事后找你麻烦。” 老伯这才说道: “回知寨,这新平寨附近,八成的农田都是张氏一族,他们仗着原来那武知寨张猛的权势,巧取豪夺,把大伙的田都占了去……” 李庆皱眉道:“所以,这片荒地就是张氏一族的了?” 一旁的扈三娘则道:“就算是这张氏一族的,如此良田,也没有荒废的道理啊?” 那老伯又说出一番道理来,李庆与扈三娘这才明白了过来, 此时各处都是流民,确实是不愁招募不到人来耕种农田的, 但张氏一族却十分的黑心,一般人家,招募流民给地耕种后,到收成之时,一般都会让农户留下一部分粮食在家里。 而张氏一族这里,却要人全都上缴了,一粒粮食都不能留,平时就给他们些黑馍馍甚至是糟糠或残羹剩饭填肚子,待遇真不比乞丐好。 除非是完全活不下去的人,不然谁愿意待在这里受罪? 所以那些张村招募来的流民,几乎每一天都有逃亡的, 不过即便这样,张氏一族却宁愿让大片的良田荒废,都完全没有要放宽些许条件的意思。 李庆听后,心里顿时动了怒气, 之前张猛逃亡后,他需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便没有来管他的这些族人,谁曾想到他们竟是如此的可恶? 想要耕种劳作的人无立锥之地,满嘴肥膏的人却把良田荒废,李庆绝对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在他眼皮底下发生! 辞别这老伯,回到城寨后,先没轻举妄动,而是随便搜罗了张氏一族的几条罪状,然后写了封书信,派人往府衙送去。 陈文昭哪会理他这些芝麻绿豆点大的事情?当即随便打发了,任由他处置。 随后,李庆这才去军寨中点了两百士兵,杀气腾腾的往那张村赶去。 之前那个张氏族长被吾山强盗杀了后,早已匆匆下葬了,新上任了一个四十多岁的族长,名为张富,是原族长的亲兄弟。 而原族长的儿子张游今年也有三十岁出头,因为人向来轻浮,所以平时在族中的权威远不如张富,在他爹死后,也纠结了一帮人要争这族长之位。 最后张游虽然没争赢张富,却仍有些势力,每日搞事情,双方便一直这么内斗着,丝毫不管外面的情况。 当李庆一行人来到张村的时候,那张富与张游正在族中的祠堂内,召集了族内长辈,开始了新一轮的倾轧。 张富指责张游无法无天,把庄客的妻女强行掳走,逼得人双双跳井死了。 张游也不甘势弱,抛出了个重磅消息,说张富为老不尊,与儿媳扒灰。 就在这张氏祠堂内吵得不开交之时,有人忽然急冲冲的从祠堂小门闯了进来, 这人是张富的家仆,还不待他开口,张游便一脚将他踹道,恶狠狠的道: “我张氏祠堂,哪有你这等贱民进来的份?你家主人这点规矩都没教过你?” 张富情知有异,没心理会张游的指桑骂槐,走到那家仆身边厉声道: “发生了什么事?” 那家仆强忍着身体的疼痛说道:“外头闯进了许多人来……” 他话还没说完,张游便嗤声笑道:“谁敢闯我张氏村落?胡编乱造也不过一下脑子!” “嘭!” 只听得一声巨响,这张氏祠堂的大门竟被人轰然撞倒,扬起了一片灰尘。 “放肆!你们是谁,竟敢来这里撒野!” 张游愤怒的走了过去,想在众族人面前表现自己的勇敢,却被焦挺一把抓起,拎小鸡似的随手一仍,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痛苦的哀叫起来。 其他原本也想来出头的张氏族人见此,顿时没了声气, 李庆挥了挥那些尘土,咳嗽一声后走了进来, 他环视一圈后,笑道:“看来你们张氏一族的头儿都在这里,倒也省事,来人,把他们给我都绑了!” 随着李庆的一声令下,如狼似虎的士兵便拿着绳索涌了进来。 张富刚才见张游挨打时,原本还有些暗喜的, 但此时见李庆竟不容分说的便要绑人后,才终于意识到了不妙,大叫道: “你们可是公人?我们并没有犯王法,你为何要绑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妨随我到后堂去谈!” 他以为这一次,还是跟以往遇到的事情一样,出点钱财便能消灾。 但李庆看重的,却明显不是他的那一点儿银子。 故而李庆根本没有多看这张富一眼,直接将手一挥,让士兵把人绑好后都拉扯了出去。 一阵铜锣声敲得梆梆做响,张村内的人全都被召集到了一处空地上。 那些村民、庄客、流民,见到一向高高在上的张富、张游此时竟被人绑得死死的,全都惊诧万分。 第164章 为民做主 第164章 为民做主 就在张村内众人一阵议论纷纷的时候,李庆站到了人前大声道: “我是新平寨知寨李庆,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听说了此处有人目无王法,作奸犯科,可有人要来告首的!” 四周一片寂静,众人都是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说一句话。 一旁的糜貹见此,顿时恨铁不成钢的喊道: “我们知寨在这里愿为你们做主,你们若是有苦,还怕什么?但凡有卵蛋的,便过来禀明冤情!” 糜貹这话喊完后,人群里一时间骚动了起来,显然已是有人被他激起了血气来。 那张游此时已缓过口气来,见此了这情形后,有些心慌了,出言威胁道: “你们可不许趁机污蔑人,我张氏一族皆是忠良之后,百代顺民,绝对不会有什么目无王法的人,若是有人胆敢……” 张游话还没说完,李庆便朝他身边的一个士卒使了个眼色。 那士卒立即将手中的长枪刺出,在张游的大腿处插了个血洞,瞬间血流不止。 张游于是又再一次惨叫了起来, 四周的人见了张游的惨状后,都是精神一震,已深信李庆绝对是敢为他们做主的,刚才的话不是戏耍之言。 于是当即有个四十岁左右的瘦弱男人走了出来,在李庆面前跪下垂泪道: “知寨,我的妻女都被张游这个挨千刀的给害死了,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原来眼前这个瘦弱男人,就是之前新任的张氏族长张富指责张游时,提及的那对妻女的丈夫与父亲。 张游在事后本想让人将这瘦弱男人杀掉铲除后患的, 但张富却想着借此来打压他,故而假意说要为这瘦弱男人讨回公道,把他藏住了,所以至今仍能侥幸存活。 李庆听了此人的言语后,马上问清了各种细节,让人去那对母女跳井的地方,把压在井口的石头推开,将尸首捞了起来。 糜貹为人生平最见不得这等恶事,见了这副惨剧后,顿时暴跳如雷,将斧头悬在了那张游的头颅之上。 不过糜貹到底是明白自己不能擅自做主,于是把目光看向了李庆, 就在这个空挡,那张游满脸惊恐的大喊大叫道: “别说这不关我事,是她们自个跳的井,就算是我杀的人,也该先行收监,审判后再上报州府,你们可不能私自用刑!” 李庆冷笑道:“我已事先禀明知府,他已允我可以把你们自行处置!” 张游的如意算盘注定是打不响了,谁让他遇到了李庆呢? 李庆可不是那种会按照条条框框来行事的人,哪会理会这么多? 就在李庆将要朝糜貹下令时,那个瘦弱男人忽然竟发疯似的朝着张游扑了过去,用他一直暗藏在身上的菜刀猛地捅了张游数刀,瞬间便把人给杀了。 李庆看了此人一眼,颇有些赞许的说:“倒还有点血性。” 糜貹刚才就站在那里,若李庆想让他阻拦的话,这个瘦弱男人哪杀得到人? 但李庆却觉得这该是最好的结果,此人妻女皆被张游害死,此时却能亲手报得大仇,还有什么比这更大快人心的? 瘦弱男人为妻女报了仇后,便瘫坐在那里嚎啕大哭起来。 李庆于是让人帮忙收敛的家人的尸体,并去找了上好的棺材安放好,择日下葬。 瘦弱男人见此,又是一连给李庆磕了好几个头,口中不停的喊道:“知寨真是青天大老爷,小人定会牢记您的大恩一生!” 有了这个先例后,那些有冤情的人再也忍耐不住,接下来纷纷走了上前,向李庆状告了张富等人。 张游、张富这些个张氏一族的几个核心子弟,平日里都是作威作福惯了的,几乎个个都曾打死或打残过人,今天终于是得了报应。 李庆其中行迹最为恶劣将的三个人,包括现任族长张富在内,全都杀了,其余的则抄没家财,贬为了苦役。 接着李庆又打开了张氏一族的粮仓,给那些每天只能吃糟糠剩饭的流民每人都发了粮食。 一时间,这张村之内,人皆称赞李庆的仁义公正。 抄了张氏一族核心子弟的家后,李庆让人清点钱粮,得粮食八千余石,也不算少,但银钱却只有三五千两。 这么一个地方豪强,却只有这么一点银钱,李庆甚至都怀疑是不是有个密室,把钱都埋藏的。 不过在了解了实情后,李庆这才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张氏一族的人借了许多银子出去收利息,但张猛逃离后,他们少了最大的依仗,那些借钱的泼皮无赖到期后都没有偿还。 加上最近族内又忙于内斗,暂时根本没人去管那些坏账,所以许多银子都没收回来。 再家上族人挥霍无度,只知享乐而不谋产业,更是加剧了这张氏一族中现钱不多。 总之,这对李庆来说算是个意外之财,他今天来这里可不是为了抄没这些钱粮的。 此时对李庆来说,最大的收获是得到了那些原本属于张氏一族的农田! 当然了,李庆并不想将这些农田据为己有,而是打算分给那些一无所有的流民来耕种。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瞬间轰动了整个新平寨,甚至以极快的速度向四周传播了开去。 异族人或许很难想象于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对田地的热爱,许多人一辈子的梦想,可能就是为后代置下几亩良田来。 但这个年月,土地兼并十分的严重,大部分人都是在帮大户人家耕作而已。 那还算是好的,因家乡遭了灾,官府却不管不顾,从而不得已四处流窜的人,此时更是多不胜数。 所以当听闻李庆竟要无偿的分给人土地后,自是每个人都激动无比,一些在别处地方的流民,甚至日夜兼程的往这里赶来,希望能分得到几亩良田。 李庆却没匆匆的把那些农田分出去,而是先让人去他那里登记,只有确认了登记的人确实是满足条件的,才会有资格分到田。 那些想趁机赚取好处的人,李庆是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第165章 保甲制 第165章 保甲制 这一天,当李庆与扈三娘再一次骑马路过之前那处抛荒了的良田时,只见那满地的杂草已经铲除,十多个人在那里挥舞着锄头翻地, 这些人此时虽是挥汗如雨,但却干劲十足,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 “知寨相公来啦!” 有人认出了骑着白马的李庆,立即高喊了一声,那些农户纷纷扔下锄头赶了过来拜见。 他们原本都是饥不果腹的流民,每天吃饭都是大问题,可谓惶惶不可终日, 但因为李庆,他们现在不仅有了属于自己的农田,还分得了口粮,甚至每十户人家,便能有一头牛使! 所以这些农户,此时都对李庆是发自内心的推崇拥护, 在如今的新平寨乡间,如果有谁胆敢说李庆一句坏话,保准会被人打得跟猪头似的。 李庆亲切的与众人交谈了几句,然后问道: “你们这里的保长是谁?” 李庆安置流民、分发农田,是有秩序进行的,实行了“保甲制”,每十户人家便设立一个甲长,每五十户便设立一个保长。 若到了农闲之时,甲长、保长便会将精壮集合起来,进行兵事训练,一为自保,二来也可以为新平寨提供兵源。 一个瘸了腿的中年汉子走了向前, “知寨,我叫邓宽,是这里的保长。” 李庆觉得他有些眼熟,又看了看他那瘸掉的腿,恍然道: “你这腿,是吾山一战中被贼人刺伤的吧。” 邓宽惊喜的道: “没想到知寨竟还记得小人,我当时是扮作护粮杂役的一员,腿在贼子首轮冲击时刺中了,流血过多,治好后已是瘸了 所幸知寨恩义,赐予了我五十亩好田,又让小人当了这保长,还娶上了媳妇,日子过得舒坦着呢,只是可惜不能再追随知寨杀敌了。” 李庆微微点头道: “你若能将这保长当好,作用丝毫不让于随我去上阵杀敌。” 李庆说到这里后,便有心考一下这邓宽: “你可记得保长的职责,都有那些?” 邓宽昂首挺胸的答道: “小人自是时刻铭记在心, 一是看管好保甲内的耕牛、犁具等大伙共同的财物, 此外要在农闲时组织兵事训练,接着是严防宵小闹事,必要时组织大伙结队迎敌,最后则是协助知寨吩咐下来的各种事情。” 李庆听后,点了点头,这邓宽答得一点都没有错,看来确实是用了心的。 这就是李庆首先考虑将受伤的士兵安置为甲长、保长的原因了, 他们大都对李庆十分忠诚,又肯做事,不浑浑噩噩,此外虽受伤后不能再上阵,但训练些民夫还是绰绰有余的。 辞别邓宽等人后,李庆这才颇有些疲惫的回到宅里,让阎婆惜与潘巧云两个帮忙捶肩捏腿, 这几天他都在忙活安置流民、分发农田的事情,可以说是把新平寨附近的个个村落都跑遍了,也是累得不行。 阎婆惜一边温柔的帮他捶着腿,一边抱怨道: “知寨可比提刑所千户官职大多了,为何反而比以前更累了?” 李庆笑道:“以前当那提刑,不过是拿个门面而已,都没去过几次点卯,自然清闲, 这新平寨的,却是咱安身立命的保证,现在多累些也没什么。” 潘巧云贴着李庆的后背,轻轻捶着他的肩膀道: “本以为山东地界比沧州那荒凉的地方富庶太多,应该会太平些,没曾想这里却比沧州乱多了,新平寨确实是该好好经营才行。” 李庆道:“如今这世道,越是富庶的地方,贪官压榨得越是厉害,所以反而可能越乱些,就好比那江南……” 三天闲聊了半响后,李庆见阎婆惜脸色微红,眼神勾人的看着他,便将她搂在了怀里,拍打道: “今早出门前,不是刚与你戏耍过吗?” 阎婆惜仰着脸道:“奴也想跟张姐姐那样,怀上官人的孩子……” 其实虽说是尽量的保持玉露均沾,但其中还是有着细微差别的, 在这段时间里,李庆陪得最多的除了刚过门的扈三娘外,就数怀孕的张莺莺了。 这自是让阎婆惜艳羡不已, 而且但凡夫妻和睦的女人,哪有不想为夫家生孩子的? 所以最近阎婆惜便分外的“努力”,一心想要怀上。 李庆劝她道:“这种事是急不来的,越急反而越不成,我与莺莺那次,不也是无心之失吗?” “我不听,我就是要!” 不管李庆有多少道理,阎婆惜都听不进去,她认为只要次数多了,自然便能更容易怀上。 李庆无奈,只好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往卧室里走去,并转身对潘巧云道: “娘子,你要一起进来吗?” 潘巧云啐了他一口道:“我才不要呢!” 但当里头传来了阵阵挠人心窝的声音时,潘巧云身子忽地燥热无比,于是终究还是悄悄的走了进去,并满脸羞红的把那珠帘放了下来…… 当李庆神清气爽的从宅里出来时,迎面便走来一个文吏打扮的人,竟是李庆以前在阳谷县时的死党应伯爵。 这应伯爵还是几天前与谢希大一起到了这新平寨的, 自从李庆离开了那里后,应伯爵、谢希大这一帮人便失去了主心骨,每天过得甚是无趣。 于是应、谢二人便琢磨着李庆如今至少是个一城之主,不如来投奔他,让给他一份差事做,也好过每天胡乱度日。 但李庆听了他们两个的来意后,当时就明说了,他并非那种任人唯亲的人,只能让应、谢二人从小吏做起。 应伯爵与谢希大至少是能识字的,恰好新平寨如今事多,人手明显不够用,让他们两个去当小吏也未尝不可。 应、谢二人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正巧李庆最近都在忙安置流民分田地的事,便让他们两个跟着办事。 此外,李庆还让时迁派了人暗中盯着应、谢二人,看他们有没有仗着是自己的朋友,便拿着鸡毛当令剑,所幸两人还算兢兢业业,至今并没发现什么出格的事情。 应伯爵此时匆匆来找李庆,必是有关于流民的事要跟他说。 第166章 开垦东平泽 第166章 开垦东平泽 不待李庆询问,应伯爵便喘着气说: “大官人,外面又来了许多流民,恐怕不下七八千人,都是听到这里有田分后,从附近的城县赶来的, 如今从张氏那里抄没来的良田,已安置了大半,怕是再无法再分给后面来的了。” 李庆听后,二话不说便随应伯爵向前面走去,果然在城寨外,见到了聚集而来的七八千流民,后面似乎还不断的有人往这里赶来。 这该怎么办? 新平寨农田有限,剩下的已是不多了啊! 难道真的只有把这些人劝走? 李庆顿时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之中。 “有部分人一连赶了几天的路,到了这里后就直接晕倒了,我已让郎中给他们看过,都是累的。” 应伯爵叹声道。 李庆听后,心里虽然也满是恻隐之心,但这恻隐之心可不能让他变出农田来。 他先是回到了城寨衙门,召集了众官吏来询问该如何安置这么多的流民。 有人劝道:“山东地界的流民何其的多,咱新平寨哪安置得过来?等到农田都分完后,其他人便让他们自行离去吧。” 大部分人,都是持这个看法,这些年悲惨的事情看得多了,心肠自然也就渐渐的变成了铁石。 就在李庆迟疑不定之时,有人忽然开口道: “新平寨西南,与梁山泊之间数百里的地方,是占地甚广的东平泽,知寨何不让这些流民去那里填泽造田?” 说这话的人,竟是持刀侍立在一旁的郭盛。 众官吏听了他的话后,脸上都不由都满是嘲笑之意, 这东平泽位于阳谷县与寿张县的东面,东平府治所须城以西,新平寨以南,梁山泊以北,占地甚广。 百多年以前,东平泽还是东平湖,湖水的面积不下现在的梁山泊,但是早已枯竭,退为了一片滩涂沼泽地。 外围的一些容易开垦的地方,早就被人开垦出来了, 比如张氏一族此次被李氏收缴上来的良田中,不少都是从原来的东平泽里开垦出来的。 剩下的沼泽滩涂地,都是些极难开垦的,或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行,对地方大户来说,完全是得不偿失的事,故而没什么人去理会。 所以当听得郭盛提议让李庆去开垦东平泽后,这些官吏才会摇头嗤笑。 但郭盛却继续道:“我是这么想的,反正咱又不缺人力,就算再难开垦,也总能慢慢开垦出来不是吗?” 不管怎么说,这倒也是一条办法,好过其他人只会在这里唉声叹气,却半句话憋不出来。 李庆当即赞扬了郭盛一句,让他以后尽管大胆的把想说的提出来,不必顾及别人的看法。 郭盛满心欢喜的点头答应了。 李庆于是与众人一起出了城寨,朝着南边走了大半日,终于到了那东平泽地界。 一眼望去,只见满是高过人头的篙草、芦苇,大小不一的水潭、滩涂,水鸟的叫声此起彼伏。 李庆一脚往最近的滩涂踩去,淤泥竟直接淹到了他的大腿上, 他来的路上,还听人说过前些天有一头黄牛一不小心陷到了这里的滩涂淤泥中去,发现后四五十个汉子一起使力,都没能拉上来,现在总算是有了些体会。 如此地形,确实是不易开垦为农田,真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还有时间才行。 而且这里,蚊虫蛇兽甚多,流民安置在何处建屋都是大问题。 李庆在四周转了一圈后,心里倒是有了些想法, 开垦东平泽难度虽大,却不是毫无办法! 他当即召集了一些民夫来,在泽内造起了一座座的水榭, 虽有不知深浅的淤泥在,却也难不倒李庆。 他先是在边上起一个平台,一部分架在岸上,一部分伸入淤泥之中,平台跨淤泥的部分,则以梁、柱凌空架在上面,边沿处围绕了低平的栏杆,以防人和牲畜掉下去。 凡是靠近泽水边的部分,都建起楼阁重屋来,分为上下多层,上层住人,下层养些鸡鸭等牲畜,也可防止潮湿,与蛇兽的侵袭,卧室的窗户则安上纱窗,既保持透风,又能防蚊。 如此一来,东平泽里“住”的难题便解决了,官吏无不拜服。 他们却不知道,这时李庆接见了后世看过的渔村构造,或许此时在某些地方也已出现,只是造得不如李庆现在亲自设计的完美而已。 这东平水榭建造好后,立即引起了轰动,部分流民在水榭建成的当天,就搬了进去,都说住得舒坦,一点都不比别处的民屋差, 一些贪图稀奇的人,甚至愿意出大价钱来这里住上几天。 接下来,便是开始正式的开垦了, 过程无非就是填土与抽水,但却要讲究方法,不然就容易事半功倍,效率低下。 李庆先是让人挖出一条沟渠来,连同了几个面积较大的水潭,这几个水潭都是有泉眼的,任凭你怎么抽都抽不干, 所以这就成了以后农田灌溉的水源,不必强行去填了。 这几个大水潭里的水连接到沟渠里后,那些淤泥滩涂里的水,被太阳暴晒了半天,就自行变干了许多,根本不需耗费人力再去抽水。 试想若是一味蛮干,这又得耗费多少人力和时间? 当然了,其他地方还是得老老实实的让流民担土去填,用器械抽水, 那抽水的器械李庆看了,还挺有意思的, 首先当然不是后世用柴油的抽水机模样,造型有点像是后世云贵地区的筒车,不过要小得多,两边有摇柄,让人去不停的摇着“筒车”便转动了起来,把水带到外面去。 如此又忙活了七八天后,东平泽中便终于是清理出了一片适合耕种的农田来,分给了这段时间干活最为卖力的那些流民。 虽然确实是耗费不少精力,但总算是有成效而且能解决问题,李庆觉得这些付出还是值得的。 而随着这段时间的安置流民,编户成甲,新平寨虽然明面上依旧是只有那五百多一点的士兵,但隐藏的实力却有了显著的提升! 第167章 扈三娘的坚持 第167章 扈三娘的坚持 安置流民需要耗费许多粮食,毕竟田地开垦出来,再种上作物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有收获。 而在收获庄稼前,那些基本没多少余财的百姓总不能不吃不喝吧? 虽然李庆此前确实查抄到了许多粮食,但也不太够用, 最后实在无可奈何,李庆只好借着陪扈三娘回家省亲的机会,厚着脸皮向老丈人扈太公借了上万石粮食,这才勉强应付了过来。 扈太公虽然是答应了借粮,但其实内心对李庆的作为十分不认同, “这些外地来的人,大都是喂不饱的白眼狼! 你越对他们好,他们便越以为是理所应当的,丝毫不懂得感恩,将来你新平寨若是遇到敌人,他们定不肯为你卖命!” 原来,扈太公以前也做过类似的事,但却被人坑惨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至今仍是对安置流民的事情抱有成见。 李庆对此笑而不语, 他可不是将人安置好后,就不再理会的, 除了实行保甲制度加强控制外,每过一段时间还会派应伯爵、谢希大等文吏去各村落去巡视,传言李庆本人的名声,加强思想上的教育。 应伯爵与谢希大都是擅长于唱曲的人,此时便终于能发挥特长,编造出一些易与口口相传的歌谣来,让人在乡间传唱。 如此一来,养出白眼狼的几率自是大为降低了,就算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也不影响大局。 当李庆让人运着粮食,打算离开扈家庄的时候,扈成却把李庆叫到了一边说话。 扈成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李庆,心里可谓是百感交集, 之前他到李庆府上去“宣战”的时候,一度认为三天之内,必能灭了新平寨,将李庆赶成丧家之犬。 但如今已是过去了半个多月,新平寨不仅依旧屹立在那里,还在李庆的带领下,散发出了勃勃生机,实在令人感慨之极。 “梁山的贼子为何会突然来我独龙冈?可是你使计引来的?” 扈成终于问出了埋藏在心里多时的疑问。 李庆笑道:“大哥说笑了,我哪有这本事,这一切不过是巧合罢了。” 他之所以不愿跟扈成说实话,是因为完全猜不准这扈成心里是怎么想的。 扈太公李庆已肯定他是完全把自己当女婿看待了,扈成这人可就难说了。 若是说扈成会忽然持刀背刺自己,李庆都是相信的。 扈成对李庆说的不置可否,转而道: “据庄客打听到的消息,祝家庄的庄客已经休整过来,最近每天都在训练,只怕这几天内就会有所行动,你打算如何应对?” 李庆狐疑的看了扈成一眼: “这点我已早与岳丈谈过了,到时无论祝家庄来攻新平寨还是扈家庄,一方凭着城池防守,一方伺机而动,寻到机会后突然发起袭击,到时两面夹击,祝家庄必败!” 扈成对此似乎不太满意, “祝家庄十有八九是打我扈家庄的,到时我们这里奋力拼杀,你却只来了五六百人,如何乱得了对方阵脚?” 原来,此时扈成早打听到了新平寨内,根本就只有五百多一点的士兵而已, 所以扈成对李庆能否救援扈家庄,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他盯着李庆道:“难道你自始至终,都只是把我这里当成了新平寨的挡箭牌?” 李庆冷笑道:“多日不见,看来你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你不懂唇亡齿寒的道理,我难道不懂? 扈家庄若是被祝家庄占了,新平寨必难以维持,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李庆纵观与这扈成的争执,发现都是扈成自私自利在作祟, 因为他只顾着想自己的利益好处,所以就不容易看向大局,目光自然就显得狭隘无比。 扈三娘其实就在这附近竖起耳朵听着,见他两个又起了冲突后,便立即笑脸盈盈的走了出来, “你们还有商谈多久?那些运粮的民夫都等得有些不耐烦啦!” 扈成扫了扈三娘一眼,向李庆道: “你新平寨如今将才济济,而扈家庄除了我外便没了,既然大战在即,不如让三娘留下来吧。” 李庆摇头道:“你若嫌没有将才,我可以派‘美髯公’朱仝过来帮忙,我与三娘正新婚燕尔实在不舍得分开。” 扈三娘却毅然道:“我们既已结为了夫妻,以后在一起的日子多的是呢,何必纠结于一时?” 李庆忙朝着扈三娘挤眉弄眼,似是另有深意, 可惜的是扈三娘虽一直睁大眼睛看着他,却似乎没领会过来。 扈成于是道:“那朱校尉虽然是个将才,却对扈家庄不熟悉,哪有三娘得心应手?” 官李庆原本还想推辞的,扈三娘却颇为豪气的说: “就这么定了吧,官人勿要做这扭扭捏捏的小女儿姿态。” 李庆顿时苦笑不得,只好满脸郁闷的答应了下来…… 当李庆领着运粮的队伍走出扈家庄时,扈三娘依依不舍的一路相送,李庆这才忧心的说: “娘子,我见你那哥哥战意甚是薄弱,担心他之所以提议把你留下,是想在祝家庄兵临城下时,将你绑了送出庄去求和!” 扈三娘却道:“之前你们两个说话时,我听了个一清二楚呢! 正是见哥哥他没甚战意,我才更要留下来助夫君一臂之力呀!” 李庆听后,顿时大为诧异, “这……若真出现那种情况,论勾心斗角的话,你这丫头片子哪是你哥哥的对手?” 李庆虽然对扈三娘刚才的话颇为感动,但却真不放心留她在这里, 扈三娘哼哼来了两声, “夫君别瞧不起人!我这哥哥自小就只有被我欺负的份,你就放心吧!” 李庆还是不同意,又劝了两句,但扈三娘注意已定,他又哪劝得动? 李庆只好叹了一声,叮嘱道: “总之娘子这些天小心些就是了,时迁兄弟你也是见过的,若祝家庄兵临城下时,我会派他进去与你联系的。” 扈三娘点了点,接着竟亲了李庆一下,然后翻身上门道: “夫君,你也多保重,奴回去了!” 第168章 扩充兵力 第168章 扩充兵力 敢当着众人的面亲吻李庆的,恐怕也就只有扈三娘一个了, 其实她平时对这种事还是挺害羞的,不过此情此景之下,扈三娘显然已是动了情,也就顾不得别人那么多了。 李庆看着佳人绝世而去的身影,心情颇为复杂,既担忧她又敬佩她。 能娶得这么一位绝世女子,此生也算是不枉走上这一遭了。 同时,李庆也紧握着拳头暗暗立誓,这次之后定不会再让扈三娘一个人置身于这种危险的境地之中! …… 回到新平寨后,李庆让人把这上万石粮食都搬进府库中存放好, 接着他便让人去将糜貹、朱仝和郭盛等人叫了过来,与他们一起去再招募了三百士兵, 因为粮食的缘故,李庆不能招募太多人, 而且更重要的是若一下子扩军太多,也必然会影响到士兵的总体战斗力。 原有五百多人,现在再招募三百人,以旧带新之下,已是目前所能接受的最大限度了。 听到知寨李庆要招募士兵后,顿时人群涌动,个个挤破脑袋似的争先恐后应募。 这都是因为,做了这新平寨的军汉后,可谓好处多不胜数, 若是流民,只要当上了士兵,家人便能优先分得农田,而且还能多分到十五亩! 而且众人皆知,李庆是从不拖欠兵饷,每月都能拿到一笔银子,虽不算多,但至少能补贴家用。 此外,若是与敌厮杀,立得大功,更是能晋升官职,就算万一不幸落了个伤残,李庆也会妥善安排好,不会置之不理。 比如最近不是就有好些个伤残的士兵,去当了受人尊敬的甲长或保长吗? 因着这种种好处,这才引得众人为了现在这三百个名额而急红了脸。 不过挑选士兵,自有他的一套标准在那里,急也没用, 首先,地痞无赖他肯定是不会收的, 此外,家中的独苗也不会被考虑, 士兵毕竟是要上战场的,刀剑无眼,家里是独苗的人若是战死,不仅一家就此绝后,父母还为人赡养,那实在是太过悲惨了。 最后,体格瘦弱的不要,流里流气没个正形的不要,作奸犯科的不要…… 如此挑选了大半日后,终是把三百个人选齐了,李庆让糜貹、朱仝都带到军寨里去编队训练。 那些没有被挑选上的人,自是满脸的失望,久久没有散去,恳求李庆再要多些人。 李庆没有答应,但承诺了以后肯定还会再来招募, 新平寨有一千两百的兵额,现在才用八百人而已,李庆以后肯定会全部补充齐的。 …… 李庆正在衙门里处理事情时,焦挺引着“金毛犬”段景住来到了他的面前。 “段兄弟终于脱身了?我还想着要派时迁兄弟去梁山救你出来呢!” 李庆笑着起身相迎道。 上山容易下山难,这段时间里,段景住一直都在那梁山待着。 段景住苦笑道:“都怪大官人没给我提前想个好借口下山,故而一直寻不到机会, 幸好那晁天王前些天主动让我坐了第二十把交椅,专门委任我到北地为梁山贩马,这才脱了身……” 李庆当即拱手贺道:“恭喜段兄弟做了这大寨的头领!” 段景住忙摆手道: “大官人别说笑了,他梁山这头领我可做不来,以后也不会再回去了。” 李庆问他为何这么说,段景住才满是戏谑的道: “那晁天王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响亮,以为只给了我个头领的虚衔,我就会全心全意的给他卖命? 他总共只教人分拨五百两银子给我,半个人手也不曾分派,就要我每年给他送来至少一百匹马,大官人你说,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 李庆笑了笑,心想若是这段景住没遇到他,保准会跟原著那样,屁颠屁颠的为梁山卖命贩马了,绝不会如现在这样嫌这嫌那。 李庆于是扯开话题,详细的问了梁山上如今的各种情报。 算上段景住,梁山如今竟有了二十位头领,可战的喽啰也急速扩充到了六千多号人,可谓兵强马壮。 如果说梁山与独龙冈三庄交战的时候,梁山在总体实力要略逊于祝家庄,现在则是已完全不输他们。 李庆心想,或许真的好好考虑一下,以后该如何跟那梁山相处了。 目前来说,李庆觉得让梁山与祝家庄互相牵制,狗咬狗是对新平寨最好的。 既然祝家庄他已经是彻底的得罪了,梁山这边明面上或许得去假意结交一下…… 段景住最终还是携着巨款离开了新平寨,返回北地继续贩马去了, 当然了,他贩到马后,只会拿来卖给李庆,是绝对不会白白送给梁山的。 此外,那匹他心心念念了一年多的大金王子坐骑“照夜玉狮子”,也早打听清楚了在哪,打算回到北地后,就开始着手去盗走! 那“照夜玉狮子”段景住远远的看过一眼,确实是马中极品,与李庆现在的坐骑相比,品质都要高上一筹。 段景住相信,单是这么一匹好马,卖他个万两银子绝对不为过。 到那时,赚足了银子的他或许便可以金盆洗手,舒舒服服的找个好地方当个富家翁去了。 送走了段景住离开后,李庆原本想将朱仝叫过来,让他写信与那晁盖联系一下的, 但转念想了想后,他又觉得这不太妥, 朱仝是个性子直率的人,只怕不会喜欢耍这些心机。 事实上,李庆现在身边的左膀右臂:糜貹、朱仝、焦挺、时迁、郭盛等,都是如此性格的人,没一个是能帮忙使阴谋诡计的。 李庆心想,或许真的该去招揽个这方面的人才来,也就是所谓的军师、谋士,好让他不必每天那么费脑子。 不过那种人一般心气都比较大,以他现在的实力,就怕没人看得上。 而就在李庆为如何与梁山假意交好而发愁时,祝家庄那边已是旌旗飘展,虎虎生风,一片肃杀之气。 “祝家三杰”外加教师栾廷玉四人,率了五千庄客,杀气腾腾的直奔扈家庄而去…… 第169章 血战! 第169章 血战! 之前汇集了独龙冈三庄的兵马,总共出兵五千,而这一次只祝家庄一家,却也同样是这个人数。 不过前后两次的兵马相比之下,还是有着明显差别的。 头一次的时候,五千兵马中有一千李家庄的弓箭手,有八百扈家庄的盾牌兵, 而现在却几乎全是清一色的近战步兵,人数虽是没少,但兵种上却要显得单调多了。 不过扈家庄与祝家庄之间实在太近了些,所以一些攻城器械可以直接拉过来,倒是比去打新平寨要省事些。 当祝彪等人率部来到扈家庄的城池附近时,先是扎下营寨,然后便到了庄门前叫阵: “扈成小儿,可敢出城一战?” 扈成立于城墙上,喊道: “不知三位贤兄为何无故兴兵?难道之前三庄的盟誓在你们眼中是能随意撕毁的?” 祝彪纵马横枪怒声道: “你扈家庄明面上与我们结盟,却暗地里把我未婚妻三娘嫁给了别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休要再多言,有种的就出城来与我一战!” 扈成冷笑道: “三娘是被那新平寨的李庆哄骗了去的,你自己不敢拿他出气,却反而借机来攻盟友,江湖上传扬出去,只怕都得笑掉大牙!” 若是单论口舌功夫,扈成在李庆面前便只有吃瘪的份, 但此时对手换成了祝彪后,扈成只三言两语,便立即说得祝彪急红了脸,哇哇大喊了两声,便要下令庄客攻城。 不过祝龙却劝阻了他:“攻城的器械还没在后头,千万不可操之过急。” 祝彪心中虽恨,却也只好暂时退回了营寨内。 到了日上三竿之时,攻城器械终于运到,无非是撞门的攻城车、箭塔、投石车等物,虽然都是军队里才有的利器,但祝家庄却早在庄内备下了不少。 祝龙祝彪等人于是在这些攻城器械的协助下,指挥五千庄客对扈家庄发起了进攻, 一时间,这扈家庄附近烟火四起,喊杀震天,投石车发射来的圆石与城墙碰撞时发出的巨大声响,更是震得人耳朵都快聋了。 不过这扈家庄被扈家几代人经营得跟铁桶一般,也不是豆腐做的,扈成、扈三娘兄妹领着人四处指挥,对方声势虽大,这里却也不曾乱了阵脚。 当祝家庄的人扛着云梯开始扑了过来时,扈家庄这里也终于朝下射箭,寄予了强势反击, 城墙上下,顿时升起了一股血腥之气,惨叫声此起彼伏。 又是过来半响后,祝家庄这边终于有人爬着云梯登上了城墙, 为首一人挥舞着根铁棒,只一横扫,瞬间便倒下了一大片的扈家庄庄客,杀得他们节节败退。 原来这个悍勇之极的人,正是那祝家庄的教师、“铁棒”栾廷玉! 扈家庄这里谁也没想到以这栾廷玉在祝家庄身份的尊贵,竟是头一个攀登城墙的,故而一时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有栾廷玉这员猛将在前边顶着,这处城头瞬间被后面的祝家庄庄客抢占了 若是被他们站稳了脚跟,后续的部队源源不断的涌上来,到时后果将会不堪设想了。 就在这危急的关口,扈三娘终于带人赶到,挥着两口日月双刀与这栾廷玉血战起来, 这栾廷玉号称有万夫不当之勇,手上的力道大得惊人, 但扈三娘的双刀却胜在一个“巧”字,灵活百变,所以力量上虽然远逊栾廷玉,但一时间却能把他死死的拖住,让他完全抽不开身来。 而趁着扈三娘拖住栾廷玉的空挡,其他的扈家庄庄客奋勇而上,将那些登上墙头来的敌人渐渐杀退了大半。 若祝家庄的人都被杀退,栾廷玉就算再勇猛,就一个人,陷入重重围困之中时,必死无疑! 栾廷玉并非那种莽人,而且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惜命, 他此时见势不可为后,便暗叹了一声,在猛攻了几招后,暂时逼退了扈三娘,接着跳到了墙边,顺着云梯下去了。 扈家庄城头内,顿时响起了一片欢呼声,众人都在大声高喊着扈三娘的名字,士气一时为之大振。 事实上,此时在扈家庄众庄客的心目中,抵抗敌人的底气与自信的来源,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有扈三娘在。 祝家庄那边,祝彪眼看着出其不意抢占城头的计划最终功亏一篑,便有些埋怨的质问栾廷玉道: “栾教师,为何匆匆忙的下得城墙来了?” 栾廷玉沉声辩解道:“扈三娘武艺不俗,我若想将她击败,非得再有百来回合不可,但其他庄客却支撑不了这么久了……” 祝彪刚才隔得太远,没看清是谁在与栾廷玉交战,这时听到竟是他原来的未婚妻后,心里顿时又是难堪,又是愤怒。 “三娘啊三娘,你就真的铁了心的要跟别人了?我祝彪得不到的,那李庆也休想得到的!” 在这一刻,快要被怒火冲昏头脑的祝彪,甚至都对扈三娘起了杀心。 他以前只七八岁时,与二哥祝虎一同看上了匹小马,便争到了他爹祝朝奉那里, 祝朝奉因他已得了一匹小马,便将那匹归给了祝虎, 当天半夜时分,祝彪竟偷偷摸进了马槽去,把那匹小马给捅死了…… 此时他的心理,就跟当年是是一模一样的, 他祝彪既然得不到的东西,那就毁灭掉吧! 就在扈家庄这里展开了血战之时,李庆便在得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召集起了手下的八百士兵,倾巢而出,开始向东而行。 领兵在前的,分别是糜貹、朱仝和郭盛三员猛将,李庆处于中间调度,焦挺领着亲卫队左右防卫。 至于时迁,则早就被李庆派遣了出去刺探军情,故而此时不在这里。 当李庆领着众人行到离扈家庄还有二十里地时,便停了下来,命人扎下营盘,再派糜貹领着二三十骑,疾驰到前方招摇示威了一阵。 对于如何迎敌,李庆心里早就有了筹算, 总体的策略,当然是之前说的那样,与扈家庄两面夹击敌人, 但这个策略,却要等祝家庄的兵马疲惫不堪时,才是最佳时机,在这之前,李庆并非无所事事。 第170章 糜貹斗祝彪 第170章 糜貹斗祝彪 扈家庄毕竟不是梁山,那里是扈三娘的家,所以李庆不会利用得太过。 若此时跟祝家庄交战的是梁山的人,李庆保准先睡个大觉再说, 待他们拼了个你死我活后,李庆再率部从背后杀出,岂不舒坦? 但如今李庆却在第一时间领兵出来了,而且打算作为牵制,让祝彪等人不能全心进攻扈家庄,以减轻扈家庄的压力。 毕竟相比起祝家庄来说,扈家庄虽有城墙作为依仗,但在兵力上却要少了太多了, 李庆也担心万一他们没能顶住压力守住,那事情可就惨了, 但是,李庆这里终究只有八百人而已,在敌方还远没有疲惫的时候,若冒然撞上去,势必会损失惨重。 他的家底有限,可不能跟祝家庄在这里拼损耗…… 当糜貹领着二三十骑,打着新平寨的旗号出现在战场后方的时候,祝家庄这边着实是慌乱了一下。 但看清楚他们只有这么一点人后,立马镇定了下来,并发出了阵阵嘘声。 糜貹面对这么多的敌人,一点都不惊慌,声若洪钟的道: “祝彪小儿,可敢过来与爷爷一战?” “铁棒”栾廷玉之前小小的失了个面子,有心从这里找回来,便主动请缨道: “让我去会会这厮,定生擒回来见少庄主!” 然而祝彪却早翻身上马,根本没听栾廷玉的话语,挺着长枪便朝这糜貹杀将了过去。 祝龙满脸担忧的道: “听闻这糜貹是那李庆麾下的头号战将,本事相当不俗,三哥此时又急红了眼,难免有失……” 祝虎满不在乎的道:“他只来了这二三十人,顶什么事?哥哥让我带一百人去,将他杀退就是了。” 祝龙摇头道:“以三哥的性子,只怕正想拿此人来出气,你若把人赶走了,他反而会生你气, 还是让栾教师前去压阵,我们这里继续攻城,不可因小失大。” “还是哥哥明事理,小弟拜服!” 祝虎立即奉承了一句。 这时,糜貹与祝彪已经厮杀了起来, 只见两人一个使开山大斧,一个舞七转银枪,就在独龙冈中一来一往,一上一下,斗了十七八个回合,祝彪渐渐有些力怯了。 原来这祝彪并不以力气见长,又不知糜貹深浅,料想他一个小小军寨的校尉,能有多大本事? 故而他一上来后,就大开大合的与糜貹硬拼了十几回合, 他本想以这疾风骤雨般的攻势,力压糜貹,好出口恶气的, 谁曾想只斗了十七八个回合后,对面的糜貹不仅不见半点慌乱,反而愈斗愈勇,而祝彪自己反而已经是虎口阵痛,拿银枪的手都有些微微发颤了。 他心里顿时大骇,暗想: “李庆那厮,竟能搜罗到如此猛将?老天真是瞎眼了!” 祝彪于是抽个空挡劝道: “新平寨不过是个小寨罢了,李庆能与你多少好处?以你的本事,若来我祝家庄,我必让你独领一军!” 糜貹的开山大斧丝毫没有因此而停顿过一下,反而完后满脸不耐的道: “恁地聒噪,若不想打时,便把项上人头给某家乖乖献上!” 祝彪难得起了个爱才之心,但糜貹不仅没领情,反而出言讥讽,顿时忿怒不已,又奋力与糜貹缠斗了数个回合。 糜貹见这祝彪一招弱过一招,已知他根底,便露了个破绽,引祝彪挥枪来刺,接着蓦地将大斧横拍了过去,正中他的肩膀,直接将这祝彪拍落了下马, 祝彪顿时口吐鲜血,摔得天旋地转,几乎快要晕倒。 糜貹纵马上前,要来捉起祝彪,却有人大喝一声道: “休要伤我家少庄主!” 话音落下时,一条铁棒便朝着糜貹的脑袋劈将了过来。 糜貹只好停下接了他这一棒,顿时传来了巨大的力道,双方的马儿都不由的后退了两步, 这人正是一直在后头为祝彪压阵的栾廷玉, 糜貹出发前,李庆还专门叮嘱过他:“若祝家庄里有个使铁棒的出来,你不可与之纠缠。” 因为别人或许不知这个栾廷玉的厉害,李庆却知道, 在水浒原著里,梁山共打了三次祝家庄,而这位“铁棒”栾廷玉正面对敌时,从未输过,甚至“霹雳火”秦明一个不小心,都被他生擒了去。 单论个人武艺,祝家三兄弟李庆都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栾廷玉却得给予十二分的重视。 糜貹虽然刚才只接了栾廷玉一铁棒,但也已明白李庆之前的叮嘱确实不假,这栾廷玉的本事远非祝彪能比。 他来这里的任务其实只为吸引祝家庄之人的注意,好为李庆做掩护,此时能伤到祝彪,早已是超额完成李庆交待给他的事了。 所以糜貹也不恋战,当即领了那二三十骑拍马走远了些,临走前还大肆嘲讽祝彪道: “就凭你这点本事,连给咱知寨提鞋都不配,还想阵前劝降我?真是笑话!” 祝彪原本已有些缓过劲来,听了这话后,当即又吐出了一口鲜血,接着眼前一暗,竟气得晕了过去。 栾廷玉因此无心率部去追糜貹等人,忙下马让人把祝彪抬回了营寨中去。 好不容易安置好祝彪后,栾廷玉来到了祝龙、祝虎身边,刚好汇报情况时,便见有人匆匆打马疾驰了过来: “禀少庄主,探子发现新平寨的七八百人马,由那知寨李庆亲自率领,绕路往咱祝家庄的方向去了!” 祝龙、祝虎听后,都出大吃一惊,但随即却都双双嗤笑道: “李庆这厮不知我们祝家庄的根底,随他去好了,说不定到了夜里就能来个瓮中之鳖了!” 原来,那祝家庄城墙附近路径十分的复杂,四下里湾环相似,而且树木丛密,难认路头, 不熟悉的人去到了那里,保准会迷路,所以祝龙、祝虎才会放下心来,并借机嗤笑了李庆几句。 然而,又过了一会后,只听得众庄客忽然个个都停下了进攻的步伐,呆若木鸡的朝着祝家庄的方向看去。 只见祝家庄方向,此时竟升起了滚滚浓烟,火焰冲天而起…… 第171章 意想不到 第171章 意想不到 祝龙、祝虎经人提醒后,也顿时目瞪口呆的看着祝家庄的方向, 栾廷玉最先反应过来,说道:“或许新平寨的人只是点燃了城池附近的草木而已,不一定是攻到了城下。” 祝龙心不在焉的道:“就算是如此,军心也已是乱了,先鸣金收兵吧。” 栾廷玉无奈,只好去下令让还在进攻的部队收了回来。 待祝虎亲自待着两千人往回赶去的时候,发现果然如栾廷玉所料那样,新平寨的人只是把附近的草木都点燃了,烧了好大一片, 而这时的李庆,却早已带着人离开了此处,祝虎命人扑灭大火后,才灰头土脸的返回了营寨。 至此,双方的首轮交锋算是落下了帷幕, 祝家庄死伤了四五百人,而作为防守的扈家庄,死伤只有一百出头,其中不少人都能抢救治回性命来, 至于在外围侵扰的新平寨,则是未损失一兵半卒。 而且祝家庄这边,少庄主祝彪还受了不轻的伤,非得躺个七八天才能恢复过来,这无疑也对庄客的士气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今早出发时,祝彪还曾向他父亲祝朝奉夸下海口,说三天之内必破扈家庄, 然而首轮交锋后,他们得到的只有损兵折将,扈家庄的旗号依旧高高的飘展在那里,仿佛在嘲笑着祝家庄众人一样。 祝虎看着还处于昏迷中的祝彪,已是打了退堂鼓, “哥哥,此时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咱还是回庄吧,反正两地相距甚近,明早再来就是了,犯不着在这里过夜。” 栾廷玉听后当即劝道: “不可,攻这扈家庄就该一鼓作气才行,不如庄客心中必然会心生懈怠, 而且军粮与攻城器械都在这里,若心中回庄,又要来回运送,徒耗人力。” 祝龙原本是摇摆不定的,但听了栾廷玉的这番道理后,便下令埋锅做饭,不攻下扈家庄誓不返回! 祝虎听后,颇为埋怨的扫了栾廷玉一眼,怪他胡乱出主意。 栾廷玉似乎也看出了祝虎的不满,但却假装没看见,只在那低头沉思着什么。 到了晚上时,祝彪也早已清醒过来,祝家三兄弟与栾廷玉于是凑在一起商议对策。 祝彪道:“新平寨的人虽少,却烦不胜烦,若不把他们先灭了,我们这里便无法全心攻打扈家庄!” 祝虎提议道:“那咱们明天的时候,扈家庄这里先佯攻,暗地里则偷偷调集重兵,转头去把新平寨的八百兵丁灭了再说。” 祝龙听后,默默颌首,然后问栾廷玉: “教师觉得此法如何?” 栾廷玉道:“正是该这样,只不过我观那新平寨知寨李庆用兵甚是狡猾,咱明天攻他时,得多派些人骑马来回探路,免得中了他的诈。” 祝虎嗤笑道:“他就八百人而已,就算是成功伏击到了我们的数千兵马,又能如何?” 栾廷玉面无表情的答道:“兵凶战危,小心点总该无错。” 祝虎还待继续辩解几句,祝彪便打断他道:“二哥何必纠结于这种小事?便听栾教师的吧。” 祝虎听后,一阵郁闷,只好悻悻然的坐下了。 其实但凡在一个家庭里,若是有好几个兄弟的,处于中间位置的那个是最为尴尬的, 长子是一家的继承人,自是最受重视,好比祝龙, 而又所谓“老子最爱小子”,幼子一般也很得父母的痛爱,甚至从感情上会超过长子,就比如这祝彪。 相比之下,祝虎这个老二就显得有些“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了。 不仅祝龙、祝彪常训斥他,栾廷玉常反驳他,就连庄中的庄客,也常与他开玩笑,没有多少尊敬。 …… 翌日,祝家庄按照昨晚商议的那样,让受伤未愈的祝彪留下佯攻扈家庄,祝龙、祝虎与栾廷玉领兵三千五,直扑李庆立下的营寨而去。 祝彪恨不得亲自手刃李庆,若他没有受伤,肯定是不会留下来的。 不过祝龙、祝虎等人刚离营不久,前边探路的人便回来禀报道: “新平寨在前边扎下的营寨已经空无一人,敌军不知去向!” 祝龙、祝虎听后,顿时傻眼了, 栾廷玉生气的质问道:“尔等不是有人日夜在那附近监视吗?为何连敌军去哪了都不知道?” 那庄客心虚的道:“夜里盯梢的那几个兄弟,都被人给弄晕了……” “废物!” 祝虎怒声呵斥道。 这庄客其实还有后半句话没说完,他那些同伴不仅被人弄晕了,还被画了个大花脸, 如此戏谑的手段,自是时迁带人做出来的。 祝龙等人只好又灰溜溜的带人返回了营寨,派出兵马四处搜寻李庆的下落, 费力好大的功夫后,才探查到他们竟是返回了新平寨。 由于祝家庄众人不愿绕过扈家庄去打新平寨,故而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祝家兄弟于是只好下令化佯攻为真攻,只要打下扈家庄,新平寨便不足为虑! 扈家庄内外,顿时又是一片喊杀震天,厮杀得甚是激烈。 过了不知多久,就在双方兵马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祝家庄方向又跟昨天那样燃起了滚滚浓烟。 但有了昨天的经历,祝龙等人并不怎么慌乱,吩咐下去: “贼人不识我祝家庄的路,必杀不到庄门前,不过是烧些草木罢了,不要担忧!” 众庄客听后,也渐渐的安稳了下来,继续攻着扈家庄, 但又过了半响后,却有数匹马匆匆自庄内而来,慌张的向祝龙他们禀报道: “新平寨的人正在攻我们庄城的前门,因庄中兵力空虚,庄主叫少庄主速速前去救援!” 祝家三兄弟听后,都是大为震惊, “李庆那厮是如何攻到前门去的?” 祝彪接着拍腿醒悟道:“必是那贱人告诉他的!” 祝家庄附近虽是路杂难认,不过却有个诀窍:但凡遇到白杨树时就转弯,方是活路,如无白杨树的则是死路。 这个诀窍外人定是不会知晓,而李庆则是通过原著知道的这个秘密,祝彪却下意识的认为是扈三娘告诉他的。 第172章 避强击弱 第172章 避强击弱 当祝龙与栾廷玉他们率着三千庄客往回赶到祝家庄前门城下时,依旧是扑了个空,新平寨的人马跟此前一样早早的离开了。 祝龙郁闷之极,眉头大皱的对栾廷玉道: “新平寨这些人跟蝗虫似的,来来去去反复侵扰,咱们既不能全心进攻扈家庄,又疲于奔命,这该如何是好?” 栾廷玉同样是大感头痛, 李庆这八百士兵,若是与他们正面对敌,顷刻间便能将其覆灭, 奈何那李庆却狡猾如狐,他们连个身影都没瞧见,又如何破敌? 祝家庄这天上午的进攻,被李庆这么一搅,也草草收场了。 下午时李庆倒是没有再领兵去祝家庄“围魏救赵”,而是不时的出现在敌军后方转悠呐喊, 待祝家庄的兵马出来迎击时,李庆便又迅速的带着人跑开了, 新平寨的士兵每日都要进行跑步训练,此时便凸显出这方面的优势来,祝家庄那里又无成建制的骑兵队,如何追得上他们? 如此来回数次,扰得祝家庄那里是身心俱疲。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祝彪站了起来,愤然说道。 经过一天的修养,祝彪的伤已是恢复了许多。 祝虎问他:“三哥打算怎么应付这些新平寨的蝗虫?” 祝彪沉思了许久后,厉声答道: “让爹派人去将那些白杨树都砍了,咱自己人都熟路,没必要留着给这些外人辨别, 此外,我观他们每次都从后头那片树林出来,明天我们一早就事先在那里埋伏下重兵……” 祝彪的计策说完后,祝龙、祝虎都深表赞同, 祝家三兄弟,其实没有一个是草包,只是各自的优点与缺点都十分的明显而已, 比如这祝彪,行事果决狠辣,脑瓜自小就比同龄人要聪明,只是易怒暴躁,经常愤而行事。 而祝龙则待人宽厚,性格是三人中最好的,不过又缺了点谋算,遇到急事时也容易犹豫不决。 翌日清早,天刚蒙蒙亮时,祝龙、祝彪还有栾廷玉三人,便按照之前商议的那样,领了四千庄客,埋伏在后面的那片树林中。 祝虎则留守扈家庄外的营寨,只命少部分人在城下早呐喊佯攻,营寨内则设立了许多草人,以遮人耳目。 树林之内,祝家庄众人都是屏住呼吸,死死的盯着前方,等到新平寨之人的到来。 然而直到日上三竿之时,这里依旧是不见半点动静,唯有走兽与飞鸟的声音不时响起, 偶尔一阵风吹起,弄得枯枝败叶莎莎作响,让疑神疑鬼的祝家庄众人一度以为是敌人终于来了。 又等了许久后,祝彪终于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正要说话时,忽然听得有人自他们祝家庄营寨的方向疾奔而来, 待看清来者时,才发现竟是祝虎, 而且此时的祝虎身上还满是血迹,发型散乱,连披风都不见了, 祝龙、祝彪都是大惊:“二哥,发生了什么事?” 祝虎带着些许哭腔,气喘吁吁的道: “刚才新平寨的士兵与扈家庄的庄客忽然从两面杀来,我们猝不及防,被他攻破了营寨, 若不是我奋力杀出了重围,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两位兄弟了!” 祝龙、祝彪等人听后,顿时都是大为惊骇, 祝彪一把将他这兄弟祝虎的衣襟抓起,怒声质问道: “营寨离我们这里不远,为何不派人来传报?” 祝虎道:“敌人来得实在太突然,庄客惊慌失散,根本来不及让两位兄弟回援就败了……” 祝彪听后更加的愤怒了, “就算他忽然杀到,而且两面夹攻,你有上千庄客留守,又有营寨作为依仗,也断不至于败得如此快速,定是你这厮疏于防卫了!” 祝虎失魂落魄,一时无法作答…… 原来今天早晨的时候,李庆依旧是领着兵马从新平寨出发,本来是想跟昨天一样侵扰敌方的, 但走到一半的时候,在前边刺探军情的时迁忽然匆匆来报,说是发现了祝龙、祝彪等人埋伏在前方树林之中。 李庆当下惊出了一身冷汗,暗自庆幸自己提前让时迁成立了这军情营,不然今天可就险了! 縻貹、朱仝等人那时便问李庆,是否该返回城寨, 李庆一番琢磨后,便打算趁这机会袭击祝家庄的营地,于是便派了时迁悄悄进了扈家庄去联络扈三娘。 而祝虎因被留下看守营寨,心情十分郁闷,当李庆率部发起袭击,他正躲在大帐里一个人喝着闷酒呢, 带庄客匆匆闯进大帐里通知他的时候,祝虎整个人都懵了, 接着祝虎又听闻縻貹、朱仝两个率先杀进了大门,直奔他这里来,一时无人能挡后,心里恐惧无比, 他当即不敢久留,直接骑上马,叫上亲卫护着,灰溜溜的从另一处寨门逃了出去。 留下的庄客见此,哪还有心拼命?都跟着争先恐后的四散逃开了。 正如祝彪所说的那样,若非是祝虎自己大意,他这一千人绝不会败得这么快。 当祝龙、祝彪等人领兵返回营地时,那里已然化作了一片火海, 除了粮食被搬运进了扈家庄外,其余的全都烧了个一干二净,包括投石车等攻城器械。 祝彪见此,气得便想打祝虎,却被祝龙拦住了: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还是商量一下该怎么办吧!” “咱……咱还是先行退兵,收拢逃散的庄客后再做打算吧。” 祝虎面如死灰的提议道, 事到如今,他们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个选择了。 然而祝彪却显然不甘心这样,不停的来回踱着步, 许久后,他终于停了下来,似是想到了什么计策,眼里闪过一丝精芒,问祝龙道: “大哥,你可否能联系到那扈成?今晚我想与他会上一面。” 祝龙点了点头: “扈家庄内,有我们的人,虽无法挑起乱子,但传个信却是不成问题的。” 他接着满脸疑惑的看着祝彪: “兄弟,你此时见扈成那厮是何用意?难道还想劝降他不成?” 祝彪颇为自信的冷笑了一声:“此番我们扭转局势的关键,就在这扈成身上!” 第173章 扈成通敌 第173章 扈成通敌 看着众人满脸的疑惑,祝彪解释道: “扈成这人我最是了解不过了,一贯的自私自利,绝对不会跟那李庆一条心……” 祝龙道:“就算是如此,若是刚兵临城下的时候,劝降他还有点可能, 如今我们损失颇大,没讨到半点好处,扈家庄则损失轻微,扈成那厮只怕是不会降的。” 祝彪道:“哥哥放心,正因为是扈家庄此时处于上风,我才有一番道理劝他, 而且也不虚他开门投降,只要扈家庄断绝与新平寨的关系,恢复与我祝家庄的盟约即可。” 祝龙终于是被他说动了, 说白了这仗打到如今的地步,若是不灰头土脸的退兵,也只有祝彪这么一个办法了。 况且祝彪这办法,看起来还真的是有几成胜算的, 若真的达成了,扈家庄便能不战而下,到时新平寨便独木难支,被他们攻破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当天夜里,祝龙安排细作联系上了扈成后,千叮咛万嘱咐的让祝彪小心行事,直到亲眼见他从箩筐处被人吊了上城头后,这才返回了营寨…… 不知过了多久,某处暗室之内,响起了扈成的声音: “你祝家庄此次不宣而战,我又怎么敢信你下次会不会背盟?” 祝彪道:“此番我能亲自进来这里,与你约谈,足见我祝家庄的诚意, 此外,我们两庄之间的矛盾,全因那新平寨而起,我们两家恢复和平后,我三天之内必灭新平寨, 杀了那李庆后,你们把三娘改嫁与我,咱从此便是姻亲关系,盟约自是牢不可破!” 扈成听后,便答应了祝彪的提议,与他击掌盟誓了, 原来这扈成至始至终,压根就从未想过要与祝家庄死磕到底。 在他看来,祝家庄太过强大,离扈家庄又近,只能友好相处而不能得罪,不然扈家庄便难以在这独龙冈立足。 相比之下,新平寨离扈家庄则要远些,而且兵力又弱,得罪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唯一的麻烦,就是自家妹子嫁给了那李庆而已。 但相比起整个扈家庄的安危来,扈三娘一个人的幸福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原本他一开始还想着在情况不妙的时候,绑了扈三娘求和的, 但没想到交战三天以来,战事的演变却出乎意料的朝着扈家庄有利的方向倾斜, 所以扈成打算见好就收,免了付出巨大的代价求和,也免了把扈三娘交出去,省得还要听他爹的唠叨责骂, 密室内的两人谈定了盟约之事后,祝彪又问扈成: “大哥向来比小弟要足智多谋,对于那新平寨,不知哥哥可有什么妙计?” 扈成听得向来高傲的祝彪竟如此吹捧自己后,心里颇为受用,想了想后,还真让他琢磨出了一条妙计来: “早些时候,那李庆已跟我们这里定下过一条策略,等你军陷入疲惫的时候,我们便同时杀出,对你军进行两面夹击……” 祝彪听得这时,脊背处顿时冒出了许多冷汗来,心里一阵后怕, 其实不需再等多久,现在的祝家庄士兵就已然是士气大跌且颇为疲惫了, 若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新平寨与扈家庄两面夹击,祝彪真不敢保证他们能不能抵挡得住。 “幸好我及时来找了眼前这个自以为是、自私自利的家伙,不然我祝家庄危矣!” 只听扈成继续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利用一下这个策略,我今晚就写信给李庆,劝说他们明天来攻,但我扈家庄这里却不出击……” “妙啊!” 祝彪顿时拍手称赞了一声,脸上满是兴奋: “到时我祝家庄准备充分,又无背侧之忧,新平寨那八百人撞上来,定让他有来无回!” 祝彪越想越高兴,不过在临离开的时候,却忽然想起了什么: “大哥,明天的策略我只担心三娘这里,她若是得知李庆来攻后,必然是要出城夹击我军的。” 扈成满脸自信的摆手道: “这点你无需担心,到时我会在大厅后堂埋伏下人手,她若来找我请兵时,便突然杀出,把她绑了关起来,绝不会扰到你对付新平寨的人。” 祝彪听后,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沿路返回营寨去了。 送走祝彪后,扈成正要写信派人连夜赶赴新平寨,没曾想李庆也刚好派了时迁进来,提议明早夹击祝家庄。 扈成听了这个消息后,心想倒也省事,看来这次真是天要灭这李庆,于是当即就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时迁接着也将这件事说给了扈三娘听,然后攀墙而出,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翌日清晨,李庆领着士气高昂的八百士卒发出,直奔祝家庄营寨而去, 到了附近后,随着一声轰鸣炮响,縻貹、朱仝、郭盛三将在前,李庆居中,奔雷似的杀了出来。 然而与祝家庄的人刚一接战,李庆便发现敌人虽然士气不高,也确实是一支疲军,但却丝毫不显得慌乱,而且明显是早有准备的! 李庆心里顿时升起了股不妙的情绪,有些担忧的往扈家庄方向看去, 随后李庆让人去吩咐縻貹与朱仝的等人,保持警惕,收拢兵线,千万不可杀得太前了,随时准备撤离! 而此时的扈家庄内,当那声炮响之时,扈三娘便匆匆的披挂持了双刀,走进了传令大厅,问扈成道: “哥哥,我家官人已经杀到了,为何还不召集庄客出击?” 扈成神态漠然的坐在那里,说道: “妹妹,我昨晚已跟祝三公子商量好了,两庄重新结盟,和好如初,外面的事咱就不要去理会了。” 扈三娘听后,顿时气得杏目圆睁, 她虽然也早有这个心里准备,觉得自己这哥哥可能会耍手段,但当事情真的发生时,还是又气又恼, “你这人……我对你实在是太过失望了!” 扈三娘说完,便要往外走去, 扈成却立即站了起来,将手已摆,瞬间有上百人从后头涌了出来,将扈三娘给团团围住了,大声道: “三娘,今天你别想走出扈家庄大门一步!” 第174章 大败敌军 第174章 大败敌军 扈三娘面对这种情况,却丝毫没有惧意,也不显得慌张,她转过身来,看着扈成道: “哥哥,你可知为何自小便只有我欺负你,而你却占不到我半点好处?” 扈成道:“那不过是我处处让着你罢了。” 扈三娘却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你总把自己想得太聪明,却把我想得太蠢了,但其实,你可比我蠢多了。” 扈成听后,却也不恼,只是说道:“不管我是聪明,还是愚蠢,你今天反正是别想出这个门。” 扈三娘没再答他,只是将手指放在嘴唇边,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哨声落下,外头也立即涌进了一百多人来, 而且此时的门外面,还整齐的站立着数百带甲庄客,神情肃穆的等候着扈三娘的命令。 扈成看到这个情况后,整个人都愣住了,接着大声喊道:“动手!将三娘给我绑了!” 然而,那些包围着扈三娘的庄客听了他的命令后,却全都显得迟疑不定, 扈三娘哼声道:“我看谁敢动刀火并的?是我扈家庄的男儿,现在就随我出庄杀敌去,而不是躲在这里杀自家兄弟!” 扈三娘说完,便不再理会他们,一把将挡在她面前的几个人推开,大步走了出去。 待她出了门后,这屋内的庄客先是面面相觑了一会,接着齐齐的握紧了手里的武器,目光坚毅的向外面走去, 这一百号庄客,其实大部分都算得上的扈成的亲信,所以才会被他叫来控制扈三娘,未曾想到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看到他们纷纷离自己而去后,扈成无力的瘫坐在那里,问道: “你们要去何处?” 庄客答道:“我们要随三娘出庄杀外敌去了,少庄主请在这里保重。” 这些庄客回答他时,神色间还带着若有若无的鄙夷, 众庄客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快速离开了这里,只留下扈成一人目光呆滞的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扈家庄外,李庆已率部与祝家庄的人厮杀了半响, 眼见对面人越来越多,而扈家庄里却毫无动静,李庆已猜测到他十有八九是被扈成那厮卖了! “也不知三娘这疯丫头有没有危险。” 这时,焦挺也带着他的亲卫队参与了厮杀,他一刀劈死了两个人后,一身是血的向李庆道: “知寨,情况不太妙啊,要不咱撤吧!” 李庆正权衡时,只见祝彪已打马来到了前方,肆意的笑道: “李庆,你今天别想逃脱,明年的今天,就你的祭日!” 祝彪已许久没有像此时这样舒坦过了, 他平生可以说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这些天睡觉的时候,口中都在喊着要杀了李庆,现在终于有机会实现了! “传我命令,生擒李庆者,赏银千两,赐田百亩!” 祝家庄的人听了祝彪这丰厚的许诺后,都是精神一震,瞬间喊杀得更为大声了, 李庆无奈,将手抬了起来,便要下令撤离这里。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得扈家庄方向传来了一声轰鸣炮响,庄门轰然打开,杀出了竟两千庄客来, 为首一个女子,身披红袍铠甲,骑一匹青鬃大马,手持两口日月双刀,英姿飒爽,正是那李庆的娘子、“一丈青”扈三娘! 新平寨众人,包括李庆在内,见到这个情形后,顿时士气大振! 而祝家庄那边,则全是一片愕然, “少庄主不是说已经与扈家庄重新签订盟约了吗?” 祝彪本人也同样是有些发懵, 扈成昨晚信誓旦旦的言语仍在耳边回荡,扈家庄怎么就出兵了? 栾廷玉率先反应了过来,大喝一声惊醒众人,然后匆匆调集人手去堵截扈家庄的兵马, 原来,祝家庄此时把兵力全都布置在了这里围攻新平寨,根本就没有留有任何的人手防备扈家庄。 原本商议的时候,栾廷玉也提议说是不是应该留一千人来防范扈家庄, 但祝彪那时却自信的道: “这条计策,本来就是扈成亲口告诉我们的,试问他若是有半点异心,怎会将这狠招说出来?” 祝龙、祝虎听后,都觉得很有道理, 栾廷玉虽认为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无奈三位少庄主都已一致如此决策,他也不好再多劝。 故而此时祝家庄的营寨在扈家庄方向的防卫,不是说松懈,而是根本就没有! 当栾廷玉匆匆调集人手转到一边,都还没来得及列好阵时,扈三娘已经一马当先的杀了过来,祝家庄的庄客瞬间稀里哗啦的倒了一大片。 “栾教师,你快去挡住扈三娘,好让我们从容布阵!” 祝彪大声喊道。 栾廷玉听后,内心一片苦涩, 扈三娘此时又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有两千多号人呢, 而他此时身边的庄客,个个心慌,乱成了一团,不成军势,叫他如何去抵挡? 虽说如此,但栾廷玉还是勉强召集了上百人迎了过去,不过却没傻乎乎的挡在正中间,只是在边缘出与之抵抗,仍留有后路。 扈三娘此时带着兵马杀进敌军之中后,便只顾领着众人朝着祝龙、祝虎、祝彪三兄弟旗号所在的方向杀去, 由于祝家庄的兵马此时已是大乱,故而扈三娘所到之处,根本无人能阻挡一下, 李庆那边见此,也让人传令发起反击,与扈三娘的目标一致,朝着祝家三兄弟奋勇杀去。 縻貹、朱仝、郭盛三将此前一致压抑着,此时终于爆发了出来,犹如三头出笼的猛虎,一时势不可挡。 眼见着前后两股兵马都将杀到近前时,祝虎脸色发白的向祝龙道: “哥哥……咱还是逃吧。” 他说完后,也不等祝龙发话,立即拍马朝祝家庄方向疾驰而去了。 祝龙环视了四周一圈,满眼皆是四散溃逃的庄客,知道此番他们算是彻底的败了。 他重重的叹了一声,先是叫回了栾廷玉在头开路,接着拉着满脸不甘祝彪,杀出一条血路来,灰溜溜的逃离了这里。 “扈成扈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逃离途中,祝彪愤怒之极的大喊了一声,又牵动了并未痊愈的旧伤,吐出一口鲜血来,倒在了地上…… 第175章 父子之谈 第175章 父子之谈 数天前,祝家三兄弟与栾廷玉率了五千庄客出来,但扈家庄外一战后,只带了千余人灰溜溜的返回,军粮器械损失无数,可谓损失惨重。 当然了,损失的四千人中,真正被斩杀的只是少数而已,大部分都是在逃亡的时候失散了,过些时日便能慢慢聚拢回来。 但不管如何,经此一役,祝家庄在近期内,肯定是没办法再挑起战事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祝家庄内从祝龙、祝虎,再到普通的庄客,经过这次的惨败后,都对扈家庄与新平寨有了深深的畏惧…… 此时的扈家中内,扈太公为了庆贺打败祝家庄,下令大摆三天筵席,全庄庆贺,酒水任喝。 故而相比起祝家庄内的愁云惨淡,这里则是一片热闹欢喜,有的人甚至学起了异族风情,围着篝火载歌载舞起来。 忽然,前方传来了一阵骚动,原来是李庆与扈三娘夫妇联袂走了过来, 众庄客皆放下手里的吃食,纷纷热情的围了过去, 对于扈三娘,这些扈家庄的庄客自是一如以前那般尊敬与爱护,而对于姑爷李庆,他们的情绪则是复杂多了。 原本扈三娘突兀之极的嫁给李庆时,扈家庄内的人全都十分的不解,认为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扈三娘可是他们扈家庄的明珠,早就闻名于江湖,而李庆是谁? 不过是个小小的新平寨知寨罢了。 然而这一次,李庆在战场上的表现可谓是亮眼之极,谁也无法否认他对这次胜利所做出的突出贡献。 他手底下虽只有那八百人,但就是这么一点人,却愣是给祝家庄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先是让縻貹于阵前将那不可一世的祝彪打落下马,接着又声东击西的不断侵扰,让祝家庄的人马疲于奔命, 然后还临机应变,寻到地方漏洞,一举把敌营攻破、烧毁,最后两面夹击之时,造成的杀伤也一点不必扈家庄少。 因着以上种种,扈家庄内的庄客此时再看向李庆时,眼神已比以往多了几分敬佩,越看越觉得他跟扈三娘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与此同时,在扈家庄内一处昏暗的房屋里,扈太公与扈成正相对而坐,许久无言,气氛压抑之极。 “你到现在,仍是觉得自己是对的?” 不知过了多久,扈太公才终于开口质问道。 扈成把脖子拧到了一侧,兀自说道: “我没有错,扈家庄不该跟祝家庄交恶,与新平寨结盟,对我们只有坏处而没半点好处!” 扈太公用拐杖敲打了地面几下,恨铁不成钢的道: “既然你张口好处,闭口利益,那我就跟你好好的说说,与新平寨结盟后,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在祝家庄与我们扈家庄交界附近,也就是如今庄自东边柏溪流过的地方,有良田千亩,是祝家庄的人在耕作, 但你不知道的是,许多年以前,那里的中间曾是两座七八十米高的小山,更没什么柏溪,是独龙冈内有名的荒芜之地……” 扈成原本一点都不想听扈太公唠叨的,但此时却已竖起了耳朵,好奇心立即被勾了起来。 只听扈太公继续说道: “后来,你的爷爷觉得若是把那两座小山搬走后,那里便可以开垦出好大良田, 于是他亲自带领庄客,用箩筐一担一担的挖山搬土,总共用了七年时间,终于把山给挖走了, 接着我们扈家庄又在那里修了沟渠,引水灌溉,那沟渠也就是现在的柏溪,经过多年的努力,那里终是被你爷爷开垦出了千亩良田……” 扈成听到这里后,顿时眉头大皱, “既然柏溪那千亩良田,是爷爷那辈人辛苦开垦出来的,却为何最后成了祝家庄的?” 扈太公苦笑道: “那时的祝家庄,是二十出头的祝朝奉在当家, 你别看他如今也垂垂老矣,年轻时却也是一号人物,上到知府相公,下到绿林里的山贼,谁不敬他? 你爷爷带人移山开荒数年,他从来没关心过这事, 待荒地变良田后,他却忽然拿着官府的田契找上门来,说那千亩良田,都是官府早就判给了他的,并非是无主之地,于是结合官府强夺了去, 你爷爷受了这个气,就此一病不起……” “真是岂有此理!” 扈成听后,顿时忍不住怒喝了一声。 扈太公道:“这就怒不可遏了?我跟你说,这数十年来,我扈家庄的良田,已不知被他夺了多少去, 而明天早上,我便会让三娘带着庄客,去把这些原本属于我扈家庄的都通通夺回来!” 扈成听后,顿时愣在了那里, “这……这如何使得?若真这样做了,以后我们与祝家庄之间必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扈太公道: “所以你也别再张嘴闭嘴的跟我谈什么利益,说到底,还是你自个发自内心害怕祝家庄罢了, 说起这同样的一件事,庆儿听后的回答却是:正该如此,我们既然能打败他祝家庄一次,便能打败他第二次、第三次……” 说到这里后,扈太公便拄着拐杖,往屋外走去, 临出门时,他又停下脚步说道: “你跟庆儿最大的差距,在于眼界,你的目光永远只在这独龙冈,他却在整个东平府,甚至跟远……” 说实话,扈太公以前觉得他这儿子虽不尽如人意,但也不算太差, 不过拿他与李庆一对比后,两人之间高下立判, 特别是此次应对祝家庄来犯时的表现,更是有着天渊之别, 最最让扈太公失望的是,扈成竟自作主张的与祝彪定了盟约,甚至想要在关键时候绑了三娘,置李庆于死敌,既愚蠢,又冷漠。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那一瞬间,他甚至生出了一个想法,不打算将这扈家庄传给扈成,而改立李庆这个女婿为继承人。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李庆再优秀,毕竟姓的是李,扈成再怎么不堪,却是他的亲儿子, 但若是扈成以后继续做出令扈太公失望的事情来,后果会如何可就说不定了…… 第176章 霹雳火 第176章 霹雳火 扈家庄一战后的第二天,扈三娘与李庆便按照扈太公说的那样,领兵四处出击,占领了许多原本属于扈家庄却被祝家庄强夺了去的良田, 而作为回报,扈太公则免去了上次李庆借走的上万石粮食,又额外的送了他一万石粮食, 整整两万石的粮食,绝对不是什么小数目,但扈太公说送就送,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这固然是扈太公完全接纳了李庆的缘故,不过也可以从中看出,扈家庄的府库中,粮食绝对是十分充足。 而此前农田比扈家庄多了十倍有多的祝家庄之内,又会有多少粮食呢? 具体的数目李庆不知道,不过他却知道原著里梁山在打下祝家庄后,便急速扩张,并且此后再没有为粮食的事情发愁过…… 当李庆与扈三娘一起返回新平寨的时候,发现许多人争相涌到了街道两边,只为看他夫妻两人一面。 原来,扈家庄一战,此时已是四处传开了, 在这东平府,甚至是整个山东地界,祝家庄都是赫赫有名的, 毕竟地方守军腐化严重,而能随便召集五六千兵马,而且个个训练有素的势力,如今又有几个呢? 除了祝家庄外,恐怕也就只有曾头市、梁山、青州军等屈指可数的几处罢了。 然而这向来强势之极的祝家庄,如今却被新平寨与扈家庄联手大败了一场,给人的震慑绝对非同小可。 许多商旅在听闻新平寨与祝家庄交战时,都撤离了此处,认为新平寨必败, 谁也没想到,最后却是这么一个惊人结果。 不过也有人对此颇是不以为然,说道: “祝家庄内,钱粮无数,别说这次只是小挫而已,就算伤了元气,也能迅速招募足够的庄客, 除非这李知寨能攻破祝家庄那坚固的城墙,不然又有什么用?” 这类冷嘲热讽的声音其实一点都不少,甚至有人在幸灾乐祸的盼着待祝家庄恢复了元气后,再起兵攻灭掉这新平寨。 李庆对这种酸意十足的言语全都付之一笑, 他自返回新平寨后,每日便继续组织人手开垦东平泽,收拢流民,编为保甲安置,默默的增强着新平寨的实力。 这一日,李庆刚才东平泽回到军寨,正要找縻貹、朱仝等人商量事情时,忽然有人来报: “知寨,外头来个汉子,说他是青州现任兵马都监、‘霹雳火’秦明,要请见知寨。” 李庆听后,一时愣住了。 “霹雳火”秦明来的新平寨,还要见他? 好一会后,李庆这才回过神来,忙吩咐道:“快快有请……算了,还是待我亲自去迎接吧。” 李庆说着,便起身匆匆往寨门方向走去。 寨门缓缓打开后,只见一人一骑一仆从,静静的站在那里。 那仆从打扮的人身材健壮,肩膀上扛着根狼牙棒, 另一人更是虎背熊腰,面目平静的时候尚且显得颇为狰狞,若发怒起来只怕能把小孩吓哭,不用多问,此人便是那“霹雳火”秦明了。 “你就是那位李知寨?恁地年轻了些,某家还以为你至少有三十出头呢!” 秦明瞪着牛眼似的双眼对李庆说道。 李庆笑道:“我正是李庆,久仰秦统制大名,不知光临我这小地方,有何见教?” 李庆一边说着,一边将秦明请进了军寨。 秦明道:“之前多得有你那封书信,才让我避免中了宋江诡计,故而早有心前来拜谢,刚好最近慕容知府又一直寻我不痛快,就趁机出来这里散散心。” 秦明这一番话,说得可谓直白之极, 一般人若是与知府有了矛盾,哪会轻易说出来的? 李庆听后,当即就起了别样的心思,觉得未尝不可把这秦明招揽过来, 虽然秦明此时官职的品阶,比李庆不知要高了几个档次。 众人到了正堂大厅坐下后,杂役进来奉了茶,縻貹、朱仝等人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李庆于是一一为他们互相引荐。 在听得縻貹、焦挺、时迁、郭盛四人的名字时,秦明只是淡然的回应了一句, 直到听得“美髯公”朱仝的名号时,他才颇为高兴的道: “美髯公之名,我在青州也是早有耳闻,未曾想却在这里相见,听说武艺高强,不如咱们便去校场里比试比试?” 秦明这人最好与人比武,在青州时,但凡有点本事的,都与他交手过, 此时遇着江湖上闻名的“美髯公”朱仝,那肯错过这机会? 但朱仝瞧见縻貹、郭盛等人对秦明这种冷热不一的行为,都似是颇为不满,于是笑道: “在这军寨中,若论智谋,我不如知寨,若论武艺,我不及糜兄弟,若比兵器的娴熟,则稍逊郭兄弟, 而比试拳脚的话,我又不如焦兄弟,飞檐走壁更是拍马都不能跟时迁兄弟相提并论。 这里本事大的人这么多,为何秦统制偏偏要与我比试,难道就是所谓的‘柿子专挑软的捏’?” 朱仝这一番话,说得漂亮之极,李庆听后都不由的要为他竖起了大拇指。 但秦明却是满脸的不信,认为这只是朱仝的谦虚之言而已。 他斜眼看了看縻貹,傲然道: “既然朱校尉说你武艺胜过他,想必也有两分本事,敢与我一战否?” 縻貹早就想教训这秦明一下,好让他见识一下自己的手段,省得他小瞧人,于是立即站了起来: “有何不敢,就怕你输不起!” 秦明哈哈笑道:“秦明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找到人击败我,若你真有这本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众人于是立即往校场走去, 李庆抽空向一旁的赵二狗道:“你快回我家去,告诉三娘这里有比武切磋,她最喜欢看这个了。” 赵二狗听后,立即领命而去了。 李庆住的那地方,离军寨就百来步的距离,当扈三娘骑马匆匆赶来时,秦明与縻貹正各持武器的来到校场中央,任马自走,寻找对方的破绽。 扈三娘气喘吁吁的在李庆耳边问道:“官人,那个面目狰狞的汉子是谁?” 第177章 切磋 第177章 切磋 李庆于是向扈三娘介绍了秦明的身份来历,扈三娘听后,果然显得十分的高兴: “这人的名号我听说过,该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能与縻校尉一战!” 扈三娘话语落下时,只见那边秦明已按耐不住,率先拍马向前,轮狼牙棍直奔縻貹来。 縻貹见此,也纵马直驱秦明,两匹骏马相错而过,狼牙棒与开山大斧互猛地撞击了了一下, 军寨四周,早围聚了数百军汉,此时都在一旁呐喊,黄旗招动,擂鼓阵阵,让人热血沸腾, 只见两人一个使开山大斧力大无穷,直奔顶门,一个舞狼牙棒大开大合,从容招架;一个似巨灵神忿怒,挥大斧劈碎山根,一个如奎木狼生嗔,仗牙棒搠开地府! 两人你来我往的斗过五六十个回合,竟是不分胜败。 又厮杀了一会,两人都是心底里发狠了,一个援彪彪睁大双眼,一个必剥剥咬碎牙关,斗得又凶又猛。 李庆见此,便朝朱仝使了个眼色, 朱仝会意,立即拍马向前,寻个空挡,挥刀架开了开山大斧与狼牙棒,说道: “二位兄弟,既是切磋,便该点到为止,不可再打下去了。” 縻貹与秦明这才清醒过来,互相拱手收了武器,走下校场来, 经过这一场恶斗,他们此时再看向对方时,眼里都多了几分敬佩。 縻貹之前以为秦明是狂妄之辈,现在才知他确实本事不俗, 而秦明此前以为縻貹不过是朱仝谦虚吹捧的,他十招之内就能取胜, 现在才明白,这个縻貹的武艺与他竟是不相上下! 而朱仝刚才只露了一手,却轻易的将他跟縻貹架开,显然也不是浪得虚名, 这个小小的新平寨里,到底藏着多少能人? 秦明退下校场后,刚与李庆说了几句话,却忽然瞥到了一旁的扈三娘,眉头打皱道: “李知寨,你这军营里,为何有女娃进出?这恐怕不成体统吧?” 李庆笑道:“这时我家娘子,江湖人称‘一丈青’,武艺也十分的不凡,同样是能领兵与敌厮杀的,许多男儿都不如她呢。” 秦明听后,虽没再言语,但眼神里的不屑却豪不遮掩的流露出来。 扈三娘见此,心里顿时一阵嗔怒,拍马向前道: “既然你这厮如此看不起女儿家,可敢与我一战?若被我生擒后,可别躲起来哭鼻子!” 秦明道:“你是李知寨的娘子,我此番来这里是为了向他谢恩的,哪敢跟你动手?” “官人~~” 扈三娘满是乞求的看向了李庆。 李庆知道若是不让她与秦明斗上一场的话,自己这娘子数天之内休想消气,于是便向秦明道: “统制不必多虑,我这位娘子最是好武,你就跟她在校场上比试一下吧。” 秦明有些不情不愿的上马去了,李庆则趁机在扈三娘耳边道: “这秦统制性子急躁如火,娘子用那金钩红棉套锁对付他,或有奇效。” 扈三娘听后微微点头,已是将这点记在了心里。 秦明仰着头,冷眼瞥了瞥扈三娘一眼,接着纵马上前,一狼牙棒朝着她横扫了过去, 他只有了三四成的力道,心里真担心伤到了扈三娘,到时不好跟李庆交待。 扈三娘挥着两口日月双刀接住,随后一搅一带,那狼牙棒差点就被她这一招给弄得脱手而出。 秦明心头骇然无比,暗想: “李知寨的这位娘子,果然是有点门道!” 两人又交手了数个回合后,扈三娘满脸不屑的道: “我还道你这厮有多大本事,看来也不过如此,口气恁地大!” 她说完后,便要拍马离开, 秦明哪受得了扈三娘这女人家轻蔑他? 他当即怒喝了一声,纵马疾驰而来, 扈三娘见了这情形后,心里欢喜无比:“这厮果如我家官人所料的那样,受不得这小小的激将法!” 她一手挂了双刀,悄悄的从袍内掏出了金钩红棉套锁,待他走近时,立即粉臂轻展,咻地将套锁抛出,看得真切,直接将秦明套中,拖拽下马来。 秦明顿时被摔得眼冒金星,扬起一片尘土,在那里咳嗽连连。 扈三娘洋洋得意的纵马回到了李庆身边,说道: “官人,这厮武艺自是无比高超,但性子却太急躁了些,若在战场上遇到狡猾之辈,非得擒他十次八次不可。” 李庆点了点头, 事实确实如此, 秦明在梁山好汉中排名第七,在梁山“马军五虎将”中排第三,但却因为这火爆的性格,数次或被人生擒,或被人暗箭所伤。 那一边,秦明已挣扎着扯开金钩红棉套锁,站了起来,垂着头大跨步向外走去。 李庆忙下马追了过去: “秦统制,何故匆匆离开?” 秦明闷声道:“跟你家縻校尉打得不分胜负也罢,此番竟被一个女娃娃生擒住了,端的是羞煞老脸,你这新平寨俺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扈三娘将她的金钩红棉套锁捡起收好,笑道: “秦统制勿恼,小女子不过是仗着暗器擒人罢了,算不得本事,若论单打独斗,我不是你的对手。” 秦明却道:“暗器使得好,也是本事,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可说的!” 李庆道:“切磋而已,不必当真,咱还是回厅内坐下说话吧。” 縻貹、朱仝等人又是一阵好劝,这才将秦明劝住,一起打马离开了这校场,返回正堂大厅坐下。 扈三娘则不愿在这里多待,回府与孟玉楼、潘金莲她们嬉闹去了。 李庆向秦明问起青州之事,秦明神色落寞的道: “慕容知府不是能容人的,就因我那徒儿黄信不得已降了贼人,他就寻事将我那好不容易升任的统制之职,降成了兵马都监,看来是铁了心的要赶我出青州。” 李庆沉吟道:“何不托些关系,改任他处?实在不行,来咱这新平寨避一下风头也是好的。” 秦明叹道:“改任他处说得轻巧,却不是这么容易的,况且我也算是得罪了那慕容知府,有他在这山东,我别想落得好去出。” 第178章 花荣的妹子 第178章 花荣的妹子 话说秦明口中一直提及的那位“慕容知府”,到底是什么来头? 此人全名叫慕容彦达,是今上天子枕边红人、慕容贵妃的嫡亲兄长, 当今天子最好在外头沾花惹草,对宫里的妃子基本都是冷淡对待,唯独对那慕容贵妃另眼相看,时常在她那里过夜。 时人都说,幸亏这慕容贵妃终究是没有诞下皇子,不然早就被立为皇后了。 这慕容彦达倚托妹子的在宫里的权势,在这青州横行霸道,残害良民,欺罔僚友,端的是无所不为,却无人敢管他。 而且慕容彦达在青州是握有重兵的,虽是坏事做尽,却唯独没有做吃空饷的事情, 整个山东地界,这么多州府,也就青州一地兵力最足, 此外,登州、莱州等地的知府,其实也是慕容贵妃培植出来的党羽, 也就是说,这山东的东部的好大一片区域,其实都是他慕容氏一家说了算, 其余地方的知府,即便不是慕容氏的人,也没人会那么傻为了秦明这么一个武夫,而去平白得罪慕容家。 这就是为何秦明如今为何这么苦恼的原因了。 于是从这天起,这“霹雳火”秦明便暂时待在了新平寨,每天都在军寨里跟縻貹、朱仝、郭盛等人切磋武艺, 他在青州地界时,根本没几个能接得了他二十招的, 而在新平寨中,縻貹、朱仝马上功夫与他都不相上下, 郭盛初时虽然只能接个三五十回合,但进步神速,慢慢的竟也能与他斗到八十回合以上了。 若是下了马,不用武器,只用拳脚的话,秦明则被焦挺摔得鼻青脸肿的, 这样的情况,反而是秦明最为期盼的事, 他本就是个武痴一般的人物,寻不到对手,才是最为郁闷的。 因此秦明原本只是想谢过李庆的大恩后,就返回青州的,现在却每天沉迷于跟人切磋,完全没跟仆从提过离开的事了…… “大官人,我们打听到那花荣妹子的消息了!” 这一天,张三李四两个风尘仆仆的从外面回来,向李庆禀报了这么一个消息。 李庆听后,顿时精神一震,忙将他们二人请到庭中喝茶闲聊。 李庆为何无端端的,会派张三李四去打听那花荣妹子的消息? 因为那天大败祝家庄后,扈三娘的这个系统任务终于是宣告完成了! 这个任务有两个完成条件,一是娶到扈三娘,二是让扈家庄避免被屠杀的下场。 第一个条件李庆早就完成了,但第二个条件却一直不知要怎么做才算是达成,直到那天的大战落下帷幕。 此时的扈家庄,已完全不可能再与祝家庄走在一块,自然不会再像原著那样被拖进与梁山的死斗之中。 而且新平寨与扈家庄两家的实力,如今也能抵抗住祝家庄的进攻,任务自是宣告完成了。 而系统的下一个目标,便是花荣的妹子, 在原著中,花荣妹子是宋江在害了秦明一家后,自作主张将她许配给了秦明的, 但如今秦明的妻子还活得好好的,又与宋江没半点交情,自是不会去娶那花荣妹子。 前段时间,宋江流放江州,虽绕道梁山,却还是被山上的众头领给截住了,要请他上山, 不过宋江此时一心要去江州躲上三两年,所以说父命难为,众人这才不好为难他, 但在宋江临走时,那矮脚虎王英却阴阳怪气的道: “公明哥哥,当初在清风山时,你说过会给我一段好姻缘的,现在你一去江州,不知几时才会,我这姻缘又该落在何处?” 原来当初宋江在清风上时,王英曾下山劫了一个美妇,是那文知寨刘高的妻子,但宋江却劝他把人放了,并在口头上许下了这个诺言。 宋江听了王英的话后,便说:“近来诸事繁忙,现在我又正身陷囹圄,要去哪里给你找好姻缘?” 王英于是悄悄凑到了他的耳边,说道: “花荣有个妹子,人都叫她花小妹,今年刚好十六岁,长得十分美貌,我早相中多时了,也曾亲自去跟她搭过话,奈何她却嫌我丑陋,从未有过好脸色……” 宋江听得他这么说后,当即笑道: “既是如此,也就好办了,他们兄妹父母早亡,所谓长兄如父,这婚姻之事还不是我那花荣兄弟说了算?” 于是宋江便把花荣叫到了跟前,让他把花小妹嫁给王英, 花荣虽然迟疑了一下,但却不好驳宋江的脸面,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王英见此,顿时欢天喜地,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 李庆原本对系统颁布的这个任务,还感到颇为奇怪, 因为他实在想不出,那花小妹在梁山生活得好好的,似乎完全不需要他去拯救。 却未曾想到,在如今这位面上,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王矮虎如今是永远也别想祸害扈三娘了,却盯上了那花小妹。 没说的,李庆自是不会让那家伙得逞! 此外,李庆还在想,若是他把那花小妹娶回家里,花荣就是他大舅哥了,是不是能借此把这位“小李广”从梁山那里挖走? 花荣这人武艺可能不是水浒里最高的,但是箭法却当数第一,所谓“百发百中,箭无虚发、百步穿杨”等称赞之语,用在他身上一点都不为过。 相信前世许多人看原著时,都会为这这花荣在里头的各种亮眼风采所折服。 这么一个优秀的人物,放在梁山那里,实在是太可惜了。 而且李庆也有预感,梁山与新平寨之间的和平只是暂时的, 若不把这花荣提前撬走,将来便要随时面对这么能百步穿杨的人,想想都头疼。 如此一想,这花小妹李庆如今还真是势在必得。 于是李庆问张三李四: “你们打听到那花小妹如今住的地方,在梁山的何处?” 要想勾搭上花小妹,必须得过水泊、上梁山,而且梁山又是个大寨,里面房屋无数,所以得提前打听清楚。 谁知张三李四却答道: “那花小妹前些天已逃出了梁山,不知去向……” 第179章 少年 第179章 少年 原来,当花荣返回梁山,将已把花小妹许配给矮脚虎王英的消息告诉了她后,那花小妹当即大闹了一场。 此时的梁山,但凡是个女人,没有不厌恶王英的。 这个矮脚虎面目丑陋也就罢了,行事还十分猥琐,经常去偷看女人洗澡,夜敲寡妇门,若不是他贵为梁山头领,早就被女人们合力打死了。 若是许配之人是别个,所谓长兄如父,花小妹也就认了, 但唯独这矮脚虎王英,花小妹死也不从! 于是在见花荣不肯改命后,她便偷偷一个人划了只小船,连夜逃出了梁山,暂时不知去向…… 这对李庆来说,就更加的棘手了, 人海茫茫的,让他上哪去找这花小妹? 李庆沉思良久后,便让张三李四继续回去梁山泊附近盯着, 此时比他更着急的,恐怕是花荣与王矮虎了,定不会坐视不理, 而梁山人手这么多,肯定比他李庆查得更快一些, 故而只要紧盯着梁山那里,必然会有收获! 果然,又过了两天后,张三李四传回消息,说花荣骑了匹快马,带了几个人往南方疾奔而去。 原来,那花小妹之所以逃离梁山,便是要去江州找宋江, 她知道自家哥哥花荣只听宋江的,所以便天真的认为,只要找到宋江,让他收回成命就行了。 李庆这时并不知道花小妹的目标是去江州,以为花荣是到附近那里追她,于是当即骑了马,带着焦挺、郭盛二人相随,然后疾驰着离开了新平寨…… 江水涛涛,一艘大船破开水浪,平稳的的在江面上行驶着。 天边升起了一轮美艳的晚霞,然而此时正站立在船头的李庆,却无心欣赏这美景。 他此时已经离开新平寨十多天了,早离开了山东地界,江河水泊也渐渐的多了起来,常常只骑了小半天的马,便要坐大船渡过江水河流, 眼见着离那江州越来越近,李庆已是猜到了花荣、花小妹的目的地很大可能就是去那里。 “大官人,喝水。” 焦挺这时拿着个水袋走了过来。 李庆接过喝了两口清水后,看着着江边晚霞,心想: “也好,反正之前也刚好想着几时得了空后,便要来这江州一趟,看能不能把‘浪里白条’与‘混江龙’招走的,现在正好泡妞招人两不误!” 如此想后,李庆便打起了精神来, 因为过了这条江后,前边不远处就是那揭阳岭了! 船只靠岸后,李庆与焦挺、郭盛牵着马正要下船,忽然听得有人喊道:“抓小偷!” 话语落下时,只见一个手持长剑,模样俊秀的少年纵身跳下了船只,朝着个衣服上打了许多补丁的人急追了过去。 李庆让焦挺帮忙牵了马,也跟着跳下了船, 他的速度可比那俊少女与小毛贼快多了,只不多时便追到了后头,一脚把人踹到在地,将他手里的招文钱袋夺了回来。 李庆见这钱袋挺大的,但掂量了一下,里头该只有几两银子, 而且这招文钱上,袋绣着朵大红牡丹花,正经男子哪会用这么娘的钱袋? “谢谢这位好汉出手相助!” 那个俊秀的少年这时终于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额头上满是汗水。 李庆赶紧将这招文钱袋还给了他,也不想与这人多说一句,转身便要离开。 然而这少年却拦了李庆一下,说道: “好汉,我想将这小偷送去见官,你能帮忙做个证人吗?” 李庆道:“我还有急事要做,就不去了。” 少年满脸的失望,却也没有强求, 不过那小偷却朝着他跪地求饶起来: “您大人有大量,就饶我一次吧,我家里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女儿嗷嗷待哺,实在是被逼无奈,才不得已偷你钱袋的,千万别将我去送官……” 这人说的,但凡有点江湖经历的人都能听出是假的。 然而这少年听后,却立即从钱袋中掏出了二两银子来,交给了那小偷: “我银子也不多,这点你且拿着,回去给令堂与女儿卖些好吃的,以后切记不要再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那小偷明显的愣了一下,接着二话不说,揣着那平白得来的二两银子后便匆匆跑开了。 少年见小偷走后,张望了一下他钱袋里的银子,一阵唉声叹气,似乎这种情况已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李庆看到这一幕后,倒觉得甚是有趣。 不过他还是不愿搭理这个用女人钱袋的少年,会合焦挺与郭盛后,都骑了马,齐往前边的揭阳岭赶去。 事情也是巧,刚才那少年也同样是骑马与他们同一个方向, 而且这少年似是有什么急事,拼命的挥着马鞭,跑得比李庆他们还快,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前面…… 三人走不多时,远远的就望见前面好大一座高岭,路人都说,那里就是揭阳岭了, 过得揭阳岭后,便是浔阳江,接着再从水路继续前行,相去不远便是江州的州城所在。 李庆骑马奔过揭阳岭来,又行了半响,翻过了岭头,早看见岭脚边一个酒店,背靠颠崖,门临怪树,前后都是草房,去那树阴之下挑出一个酒旗来。 此时正值初夏时节的中午,焦挺与郭盛此前一直省着喝水,只顾留给李庆喝,现在嗓子已是干燥无比,便都向李庆道: “大官人,咱去那里先歇会脚,喝点酒水再继续走吧。” 李庆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与他们来到了拿出酒店, 栓好马进去坐下后,却不见半个人影出来招呼,甚是奇怪。 郭盛暗自握紧了画戟,小声道:“怕不事遇到黑店了吧。” 李庆正要喊人时,侧首屋下走出一个大汉来, 只见此人赤色虬须,红丝虎眼,头上一顶破巾,身穿一领布背心,露着两臂,下面围一条布手巾,出来后看着李庆三个人,唱个喏问: “客人打多少酒?” 李庆道:“先打一角酒水来,再随便切些肉过来下酒,瓜果点心有的话也尽管上一些。” 那伙计听后,却没立即离去,说道: “客官,我们店里有规矩,点了酒肉后,须要先付了钱,再后厨那边才会上菜。” 第180章 黑店 第180章 黑店 李庆眉头皱了皱,不过最后还是没说什么,让焦挺掏出钱袋来将钱付了。 那酒店伙计立在侧边,偷眼看着焦挺掏钱, 因见他包里沉重,油水绝对不少,心内自有了八分欢喜; 待接了焦挺的银子后,伙计便去里面忙活了一阵,便舀了一桶酒,切了一盘牛肉出来,放下三只大碗,三双筷子,都倒满了酒,然后在一旁觑着。 李庆却没有立即动碗,而是向郭盛微微点了点头, 郭盛于是从兜中拿出了一条白色的小蛇来,送到了酒水边上, 这种小蛇无毒,专为行走江湖的人用来试毒。 若是客人很多的客栈、酒店,吃饭喝酒时也无需这么步步小心, 但此处既偏僻,又除了他们外再无别人,李庆自然是要多个心眼,不然这一路上早就被人害了。 就在小蛇将要用舌尖去舔酒水的时候,一旁的店伙计勃然大怒的挥手将那碗酒打翻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以为我这里是黑店不成?你们都走吧,这酒肉我不卖了!不卖了!” 焦挺一拍桌面站了起来,大声喝道: “心虚了不成?之前我们只是略有怀疑,现在看来这里绝对是黑店跑不了!” 店伙计道:“你……你少污蔑人,我这里是正经的酒店,容不得你来撒野!” 趁着他们两个争执的档口,郭盛已将小蛇去试了另一碗酒水,那小蛇只舔了一下,便立即闭上了眼睛。 “大官人,这酒里有蒙汗药!” 李庆盯着这店伙计道:“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店伙计眼神一阵闪烁,偷偷的后退了两步,接着随手抓起一张椅子,朝他们三个扔了过去,随后转身便跑。 郭盛早看出了他的小动作,立即挥出画戟,将那椅子劈成两半,然后与焦挺一左一右的追了过去。 眼见着那厮将要跑出门口时,焦挺一个虎扑向前,将他扑倒在地,郭盛则快步赶上,将画戟抵在了他的脖子处。 李庆缓步走了过去,正要说话时,只听得外头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有三个大汉自岭下那边奔上岭来。 店伙计于是大声喊道:“大哥快来救我!” 门外布帘掀起,三个大汉快步走了进来,见了这情形后,都是眉头大皱, 当中的那个大汉朝着李庆拱手道: “不知我这兄弟哪里得罪了三位,竟惹得你们要行凶杀人?” 李庆笑道:“不是我们要杀你这兄弟,而是他要杀我们。” 店伙计大声道:“你休要胡说,我只不过是想弄晕你们,图两个钱财而已,几时想要杀过人?” 大汉道:“我乃‘混江龙’李俊,这种事江湖上也是常见,三位好汉能否看在我的薄面上,饶过我这兄弟一次?兄弟,还不快给人磕头赔罪?” 那店伙计听后,不情不愿的向李庆等人赔罪求饶了, 李庆打量了那个大汉一眼,见他生的一表人物,果然不愧是水浒中赫赫有名的“混江龙”! 李庆此来江州,本就是有心要招募此人的,既有李俊出面求情,饶了这店伙计也未尝不可, 不过李庆在放入之前,还多问了这店伙计一句: “你既说你只图财,不害命,那我且问你,先我三人进来的那个俊秀少年,如今在何处?” 店伙计摇头道:“我不知你说的俊秀少年是谁,今天一整天,我这店里就来了你们三个而已。” 李庆抬手指着窗外的一旁马儿: “你休要狡辩,之前有个俊秀少年与我们一起下的船,接着又一起往这揭阳岭来,他走得急些,我亲眼见他进了这里的,外头那匹马,就是他的坐骑!” 一旁的李俊见外头确实是有四匹马,也信了李庆的话,于是劝道: “兄弟,既是多蒙晕了人,也一并放出来就是了,何必多言?” 然而店伙计却在那垂着头,脸颊处满是汗水,没有答话, 李庆高声喝道:“我看这里分明就是一家谋财害命做人肉包子的黑店,说,那少年是不是被你拖到人肉作坊宰了?” “你……你休要血口喷人!” 店伙计兀自在那矢口否认。 李庆于是向焦挺使了个眼色,焦挺立即会意,四处找寻起来, 不一会,焦挺便脸色有些发白的返回了: “大官人,这厮的人肉作坊就在酒店后边一处连着的土山洞里。” 李庆冷眼看着李俊道: “一起去看看吧,省得说我们冤枉人。” 他已暗暗打定主意,不管这店伙计与李俊关系如何,既是做出了这等惨绝人寰的事,那便饶他不得! 郭盛将画戟挥了挥,让那店伙计带头向前走去,众人随后,不一会便到了那地方, 打开门后,一股血腥气顿时传来,只见墙上挂着三条人腿,角落里满是骷髅头, 而之前李庆三人遇到的那少年郎,则昏迷的躺在凳上,外衣刚刚解开扣子,旁边放着把杀猪刀,似是刚要屠宰…… 李庆大怒,回头看着“混江龙”李俊道: “这种杀人夺财后,还要糟践人尸体的畜生,你真的还要护着?” “混江龙”李俊跟他身边的两个大汉,见此情形后都是愣住了, 他们虽与这店伙计交好,不过平日却专在扬子江中撑船做梢公为生,只是偶尔来这里喝点小酒罢了,并不知道内情。 “兄弟,你……你为何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勾当?” 店伙计不再狡辩,只是在那苦苦哀求道: “大哥,且救我这一次,我以后保准再也不干这事了!” 李俊一时迟疑不定,手中的朴刀握紧后又放松, 李庆看着他漠然道:“难道江湖上闻名混江龙,不仅交友不慎,还不辨事理?” 说实话,目前为之,李庆对这混江龙的表现可以说是颇有些失望,完全没有他想象中那种坦荡荡的豪杰气概。 就因为此时做恶事的人,是跟他有过命交情的人,就显得犹犹豫豫的。 要知道,眼前这李俊,可是梁山一百单八将中,下场最好的,最后带着一般人远走海外,还当了个暹罗国王。 第181章 女扮男装? 第181章 女扮男装? 李庆其实已猜到了这个开黑店的人的身份, 此人在江湖上也是有名号的,叫做“催命判官”李立,也是原著里的梁山好汉之一。 说起水浒里的黑店,人们首先想到的可能便是孟州大树十字坡的孙二娘、张青夫妇, 因为他们夫妇“戏份”跟足一些,武松、鲁智深都曾在那里落脚过。 但这个“催命判官”李立,其实并不比孙二娘等人太逊色,同样是开了人肉屠宰的黑心勾当,却因着笔不多,常被人忽略。 其实他的武艺并不出众,为何会得了“催命判官”的诨号? 还不是因为凡是被他在店里看中的人,都丧命黄泉了,可不就是催命的判官吗? 李庆这时也懒得再看“混江龙”李俊的意思,就要下令让郭盛将这人渣李立给砍了, 就在这时,躺在长凳上的那个少年忽然咳嗽了几声,似是将要醒来, 而趁着众人都下意识的看向那少年的这一瞬间,自觉不妙的李立忽地盘开了那画戟,冲到了土山洞的墙边,往里一推,露出了个门来,一跃而起,钻了进去。 “贼子休走!” 郭盛见因为自己的分心而跑了人后,顿时恼羞成怒,将手里的画戟朝着那暗门里扔了过去, 一声吃痛后的惨叫声响起,郭盛快步向前,见画戟上虽满是血迹,但却不见了那店伙计的身影。 郭盛从墙上拔下画戟,正要往漆黑一片的里头追去,李庆则叫住了他: “郭兄弟,不要再追了,密道里头还不知有多少贼子布置下的陷阱呢!” 郭盛听后,只好恨恨而回, “这等丧尽天良的人,郭某以后必杀之!” 李庆道:“放心吧,咱以后有的是机会。” 那李俊身边的两个大汉,分别是“出洞蛟”童威和“翻江蜃”童猛, 他们兄弟见走了李立,又与李庆这些人话不投机,便道: “哥哥,咱也离开吧!” 李俊却没立即离开,而是向李庆抱拳道:“刚才一直不敢动问,不知三位好汉高姓?” 李庆神情略为冷淡的答道:“我乃东平府新平寨知寨李庆,这两位分别是我焦挺与郭盛两位兄弟。” 焦挺与郭盛都不情不愿的朝李俊拱了拱手, 显然,他们都觉得若不是这李俊在这边脱着,刚才那人绝对没几乎逃走! 李俊这人除了在扬子江上做艄公外,还做些私商的生意,故而天南海北的消息都十分灵通, 他这时听了离去的名号后,便惊喜无比的问: “难道阁下便是江湖上近来声名鹊起的‘白马将军’?” 李庆倒是没想到这都出了山东地界了,李俊竟还听过他的名声,故而颇有些诧异, 他正要说些什么时,躺在长凳上的那个少年悠悠的睁开了双眼, 李庆于是走了过去,“这位兄台,你醒了?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他话还没说完,这少年便低头看到了他衣服那被人解开的扣子,瞬间尖叫了一声,怒视着李庆道: “淫――贼!” 他刚如此喊完,一时气急攻心,又看到了角落的那一堆骷髅头,竟又复晕了过去。 李庆郁闷无比,他可没有龙阳之好啊! 虽是被人冤枉,他还是好心帮这少年系好了扣子,却忽然发现了什么,脸上的异色一闪而过, 原来,这哪是什么少年,分明就是个女扮男装之人! 此前看得不真切,也没仔细去打量,直到刚才为她扣衣服时,才发现她根本没有喉结, 可能有的男人天生喉结不是太明显,不过李庆刚才还发觉了藏在衣服里的“小荷刚露尖尖角”, 再结合起她用十分娘的牡丹招文钱袋,还有刚才苏醒时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李庆便可以断定此人必是女的无疑。 于是他便将这女扮男装的娘们抱起,让焦挺、郭盛往这作坊放了一把火,然后与众人往外走去。 当他们走出这酒店一会后,整间酒店都被熊熊烈火所吞噬了。 李俊眼神复杂的看着=了看这酒店许久,才叹了一声,转而问李庆: “不知李知寨来这江州地界,所为何事?若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 李庆自是不会告诉他自己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泡妞,只是随意的答道: “以前听人说江州是个好汉聚集之地,便想来这里随便逛逛,顺便结交些江湖豪杰。” 李俊听后,便热情的道: “既是如此,我在这江州也待了好些时日,不如便让我介绍些好汉与你认识,李知寨觉得如何?” 看得出来,李俊极力的想要弥补一下双方之间有些冷淡的关系, 然而李庆还没回答,焦挺却在一旁瓮声道: “你所认识的‘好汉’,怕不都跟刚才那厮一个德行的吧?” 李俊听后,神色颇有些尴尬,“他叫做‘催命判官’李立,在这揭阳岭一带名声很大,我们三人此前实在是不知他有此等恶性……” 童威、童猛兄弟则是满脸不悦的道: “哥哥,既然别人不愿跟咱打叫道,咱何必用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还是离开罢!” 这时,那个女扮男装的“少年”又再一次慢慢睁开的双目,看到衣服上的扣子已是扣紧后,她眼神一阵迷糊,似是有些怀疑之前的情形是不是在做梦。 “你……你有没有对我做什么坏事?” “少年”拔出了长剑,瞪着李庆质问道。 郭盛立即持画戟挡在了李庆面前: “你这人真是好生糊涂,迷晕你并准备屠宰的,明明是这店里的伙计、江湖人称‘催命判官’的李立,要不是有我们大官人相救,你这厮早就沦为别人的腹中之物了!” 经郭盛这么大声一喝,这“少年”终于是回忆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来, 她先李庆等人进到这酒店后,既没点酒,也没要肉,只是叫那李立给她打了一瓢清水来喝, 谁知刚喝完,立即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心知遭了暗手,正要拔剑砍人,却直接晕倒了过去…… 想明白这一点后,“少年”立即起身,如江湖好汉那样,朝李庆恭恭敬敬的抱拳行了一礼。 第182章 谣言 第182章 谣言 李庆问这女扮男装的“少年”:“你姓甚名谁,是哪里人士?” 少年迟疑了一下:“我……我叫花啸天,江湖人称‘赛李广’的便是,祖籍乃登州人士,来这江州是来投亲戚的。” 李庆听后,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 “你这外号,若被‘小李广’花荣得知了,非得与你决战不可。” 这话说完,李庆又满脸狐疑的看着她:“你跟花荣竟是同一个姓,又专门起了这么一个外号,难道与他有什么关系?” “花啸天”忙矢口否认道: “他在青州,我在登州,虽然都姓花,却没半点关系,不过我的弓箭也很厉害就是了,不然江湖上的好汉,也不会给我起了这么一个响亮的名号。” 焦挺小声嘀咕道:“我在大河南北游荡多年,怎么从未听过什么‘赛李广’?” 花啸天道:“这是你孤陋寡闻了,在我们登州,有人还专门作了一首诗,来称赞我的箭术, 诗曰: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入石棱中。” 焦挺见她一言不合就吟起诗来,也不知那诗讲的是什么,顿感头疼,遂不敢再多言。 李庆却在心里暗笑, 因为他知道刚才花啸天所说的那首诗,明明是唐朝诗人卢纶所作的《和张仆射塞下曲》中的一首,内容也是称赞李广本人。 不过焦挺、郭盛等人都是不读诗词的,自是不会知道。 郭盛现在平时还读些兵书,所以能勉强理解这诗大意说的是什么,故而质疑道: “你一箭能射进石头里面去?我却是不信。” 花啸天傲气十足的说:“这有何难?只可惜我那把祖传的神弓不在身边,不然便能当场让你见识一下!”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似乎不愿再与郭盛继续说这个话题,于是转而问起了一旁的李俊与童威、童猛兄弟是什么来历。 当听到他们三个在这江州已待了许多时日后,花啸天立即兴奋的问: “那么三位可知道有个叫‘及时雨’宋江的人?” 李俊心里一惊:“你打听公明哥哥有何事?” 花啸天听他这么说后,显得十分的高兴: “看来你们真认识宋江,我来江州就是来寻他的,你们能帮忙让我见他一面吗?” 李俊却稍有迟疑, “公明哥哥他来江州是服刑的,可不能随便见人。” 花啸天哼了两声: “你少糊弄我,这里的两院押牢节级,是‘神行太保’戴宗,他可是宋江好友的好友,来时怀揣着引荐信的,又有大把的银子带来,怎么可能与普通人犯一样?” 刚才不过是李俊的试探之言,见她竟能知道这些,方才信了她与宋江的关系不一般。 李俊沉吟了片刻,说道:“今天晚上,我会在浔阳江边的浔阳楼里摆下筵席,专门宴请江州的江湖豪杰,公明哥哥也会去请来,你们若有意,便一起来吧。” 李俊说完,便不再多待,朝众人拱手道别,与童威、童猛兄弟一起快步走下岭去了。 “花啸天”紧握着拳头,仍在为解决了一件大事而兴奋不已, 殊不知一旁的李庆看着她,脸色的狐疑之色越来越重, 此人是女的,又姓花,自山东而来,还是来这江州找宋江的…… 这……这不会就是那花荣的妹子花小妹吧!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不过李庆却仍存在少许疑惑, 他是一路跟着花荣后面来的,后来在渡某条江时,因船只不多,半天才等到一艘,所以就落下了许多。 幸好这时也知他们的目的地就是江州,所以倒也不急。 但不管怎么说,花小妹应该还走在花荣前面才对,为何反而落得跟李庆同行了? “花啸天”故作豪气的拍了拍李庆的肩膀: “今晚那个筵席你们去不去?放心,你是我的恩人,到时只要报上我‘赛李广’的名号,保准没人敢寻你麻烦。” 焦挺依旧在一旁小声嘟囔道:“我们家大官人的名号,可比你大多了。” 花啸天听后,满脸好奇的看着李庆: “哦?不知你名号叫什么?竟比我‘赛李广’还威风?” 李庆谦虚的道:“我哪有什么名气威风,不过是个小小的新平寨知寨罢了。” 花啸天顿时瞪大了双眼:“你就是那臭名昭著的白马将军李庆?” 李庆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咳嗽了两声: “白马将军我倒是听人说过,但这‘臭名昭著’四字,却是谁说的?” 花啸天上下打量这李庆,眼神中写满了好奇, “在山上……额,我在登州时听人说的,说你专门做些放债收利、贩卖私盐的勾当,还好抢别人的妻子,做的坏事多不胜数,乃东平府三大害之一。” 焦挺与郭盛听后,都想要为李庆辩解,李庆却大笑着抬了抬手,问道: “不知除了我之外,东平府还有哪两害?” 花啸天道:“另两害分是景阳冈的吊睛白额大虫还有济水之中的恶蛟。” 李庆笑道:“竟将我与老虎与恶蛟并称为三害,看来编造这个谣言的人,还读过‘周处除三害’的典故。” 花啸天与焦挺、郭盛听后都满脸的好奇:“什么是周处除三害’的典故?” 李庆道:“那周处乃三国东吴名将周鲂之子,年少时纵情肆欲,为祸乡里, 后来稍稍年长后,便有意改过自新,于是立誓要为乡里除害,却被父老告知南山的白额猛虎与长桥下的蛟龙再加上他,便是乡里的三害……” “后来呢,后来怎样了?” 李庆本想说到这里就行了的,谁知花啸天却是听的入神了,着急的要李庆说下去。 李庆只好继续道: “……后来这周处杀了猛虎,灭了蛟龙,自身又追随陆机、陆云修身养性,发奋读书,终于是浪子回头,成就了一番功业……” 李庆说到这里时,忽然想到那周处后来还担任过新平太守,而他现在的官职正好也有“新平”二字,不由的暗赞编造他谣言的人,端的是有些水平。 第183章 揭阳镇 第183章 揭阳镇 李庆等人下了揭阳岭后,继续望江州城而行, 打马行走了一个时辰左右,来到了一个去处,只见人烟辏集,井市喧哗,好大一个镇子! 李庆向人打听后,知道了这个大镇便是揭阳镇。 由于在揭阳岭上耽搁了许久,此时已是日落时分, 若继续前行,保不准天黑后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所以李庆便打算在这揭阳镇上住个一晚再走。 而且,那浔阳江离这里已是只有几里地,骑马顷刻便至,今晚李俊要在那浔阳楼摆筵席,李庆也是想去的。 四人正牵着马找寻客栈时,忽听得前头传来了阵阵喝彩声, 走近看时,原来是一对父女在那耍杂卖艺,男的双鬓发白,舞着杆长枪,女的只十一二岁,头上顶了个大花缸,都表演得十分的卖力。 表演告一段落后,女孩儿拿了个铜锣当盘,打算向众人要钱, 就在这时,人丛中钻出了一条大汉来,睁着眼喝道: “前些天刚赶跑了个不知好歹,没想到今儿又来了两个,不知凡是想在这揭阳镇做生意,都需要问过我穆家兄弟?” 这姓穆的大汉一边说着,便抬手将那小女孩手里的铜锣打翻在地,一把将她揪了起来,抬手便要扇她耳光。 穆姓大汉名叫穆春,绰号小遮拦,与他哥哥没遮拦穆弘乃这揭阳镇一霸, 那宋江虽然先李庆许多天启程前来江州,但他是一路走着来的,李庆他们却是骑马乘船, 所以宋江其实也只是前几天才路过这揭阳镇, 那时,这里有个“病大虫”薛永的人在这里卖艺,也是没有事先禀明穆家兄弟,因此吩咐镇上的人不需给他打赏, 当宋江却路过不知情,与了薛永五两银子,双方因此爆发了冲突,穆家兄弟一路追着宋江到了浔阳江便,最后上了“火船儿”张横的贼船…… “住手!” 就在穆春要挥手打人时,李庆本就想制止的, 但他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身旁的“花啸天”便满脸愤然的仗剑而出了, 穆春盯着花啸天狞笑道:“还真有爱多管闲事的……” 原本这穆春是想立即去将眼前这个多管闲事的人,暴打一顿再说的, 但他又想起了上一次多管闲事的,竟是赫赫有名的“山东及时雨”,幸好最后有李俊从中说事,才与他和好了,不然就平白得罪了这么一个在江湖上名声响亮的人。 所以穆春便多问了一句: “你姓甚名谁?有种便报上名号来!” “我乃花啸天,江湖人称‘赛李广’的便是……” 她话还没说完,穆春便“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看你这厮细皮嫩肉的,也好意思称‘赛李广’?我看不如叫‘赛貂蝉’、‘赛飞燕’才更贴切些。” 这话可谓正中花啸天的软肋,她听了后顿时恼羞成怒,拔剑出鞘,直指穆春。 四周的人见此情形,纷纷退到了一边去,不过却没走远,要看这好戏。 李庆有心想见识一下这花啸天的本事,所以也没打算帮忙,不过与焦挺、郭盛站在了近左,若见势不妙,便能随时支援。 “你手里有剑,本大爷也不怕!” 穆春说完,竟挥着拳头率先朝她打去。 花啸天不避不闪,挺剑向前,“唰唰”的一连刺出了几剑,招式犀利,竟逼得身体比他要雄壮一倍有多的穆春连连避让。 李庆看了一会,发现花啸天的剑招确实不是什么花架子,只是欠缺了些火候和力道。 不然的话,穆春早就被她给制伏了。 “拿我刀来!” 原本这穆春还想着空手生擒花啸天的,但一经交手,却发现自己只有躲闪的份,终于是忍耐不住大喊了。 人群中立即奔出了几个庄客来,将一把朴刀朝穆春抛了过去, 穆春立即纵跃而起,想要去拿那朴刀,眼看就要到手时,却蓦地横空劈来一把画戟,直接将那朴刀打落在了远处的空地上。 穆春懵了一下,手臂一不留神被花啸天刺中了,顿时流出血来。 “你们这是找死!” 穆春朝着郭盛怒吼了一声,接着向那几个庄客道: “快去叫我大哥带多点人来,别人他们走出这揭阳镇!” 李庆见此,便不愿与之纠缠下去,让焦挺郭盛一起上去助花啸天,三两下便把他打趴在了地上。 李庆蹲下看着此人,冷声问道:“你是‘小遮拦’穆春?” 穆春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畏惧,不过仍强做镇定的道: “你既知本大爷名号,还……还不赶快将我放了?不然我哥哥若是带着上百庄客来了,定饶不了你们!” 正说话时,附近已是传来了阵阵杂乱的脚步声,原来这穆春的哥哥没遮拦穆弘刚好就在这附近。 李庆于是一拳敲晕了穆春,然后与众人上了马,疾驰着离开了这里。 临走前,李庆还给了之前卖艺的那对父女五两银子,让他们赶快离开这揭阳镇,到别处讨生活去。 花啸天对于李庆这个举动大感敬佩,心想: “看来那些关于他是东平府三害的话语,确实是人编造出来的,能做出这种善行的人,心地绝对不会太差!” 待李庆四人远离了此处一会后,只见一个大汉领着五六十庄客,手持朴刀、哨棒奔了过来。 这个大汉,正是穆春的大哥没遮拦穆弘。 “兄弟,发生了何事?” 穆弘摇醒了他兄弟后,急忙问道。 穆春头上起了几个大包,手上仍是血流不止,李庆那一拳打得他现在都还头昏目眩的,看起来相当的惨。 他简略的将刚才的事交待了一下,穆弘听后,摸着脑袋道: “最近咱这江州地界到底是刮了什么风?怎么一下子蹦出了如此多的厉害高手来?” 穆弘摇了摇头,让庄客帮他兄弟包扎好伤口,然后问他: “今晚‘混江龙’李俊会在浔阳楼设筵席请江州豪杰相聚,你去不去?” 穆春龇着牙显得有些痛苦:“去,这种盛会,我若不到场,岂不是让以为我不是江州豪杰……” 第184章 李逵 第184章 李逵 李庆他们出了揭阳镇后,索性一路疾奔着来到了浔阳江边的浔阳楼,要了客房住下,吃了晚饭后,便四处散步闲谈。 只见此处一派江边美景,观之不足,酒楼的大门前竖着一银望竿,悬挂着一个青布酒旗子,上写道:“浔阳江正库。” 雕檐外一面牌额,上有本朝大文豪苏东坡生前亲笔写的大书“浔阳楼”三字。 而门边朱江华表,柱上有两面粉白牌,各有五个大字,写道:“世间无比酒,天下有名楼。” 李庆于是与众人一起上了顶楼来,靠江边要了一座阁子里坐了,凭栏举目眺望,倚栏畅饮。 这浔阳楼怪不得名声这么大,确实是有些道理的,雕檐映日,画栋飞云,此时放眼看去,远处是万迭云山,近处是一江烟水,钓翁击楫,渔父鸣榔。 若是心事重重之人,在这里喝醉后,又见了这等景色,难免会做出些触景生情的事情,也难怪原著里那宋江会在这里提反诗。 既想起反诗,李庆便往四周的白壁上望去,果然见到有许多前人的题咏,其中不乏苏轼这类大文豪的作品。 就在李庆等人赏景正投入时,外边忽然传来了阵阵吵闹声, “真是岂有此理,俺一来你就说没位置了,是专门针对俺铁牛不成!” 说这话的人嗓门极大,窗户似乎都被他的声音给震得动了一下, “今天人多,实在是没阁子了,要不你到一楼寻桌凑合着坐?” 此时说话的,该是浔阳楼的伙计。 “你以为俺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我后头还有几位哥哥随后就到呢!” 这话落下时,李庆他们所在阁楼的门被人轰然撞开,一个黑凛凛的大汉闯了进来, “甚好,这里好大一间阁子,却只他们四人,恁地浪费,便让俺门与他们一起吧,左右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的事!” 黑大汉就这么愉快的一个人决定了,丝毫不来询问一下李庆他们的意思。 店伙计不敢与他争辩,自顾到了李庆身旁,小声道: “几位客官,真是对不住了,这黑厮名叫‘黑旋风’李逵,是江州牢房里的一个小牢子, 此人最是粗鲁野蛮,一言不合就要与人打架,偏生又有牛似的力气,端是难缠之极,因此我不敢赶他走……” 李庆刚才听他自称“铁牛”,又生得这般模样,心里早已猜到了几分, 现在听这伙计说,此人果然是“黑旋风”李逵,不由的多打量了几眼, 只见他的脸比宋江还黑,身材也比宋江不知高大雄壮了多少,往那一杵,就跟天煞的门神一般。 李逵此时已是满脸的不耐,大声道: “你们在那小声嘀咕着什么?俺们肯与他共享一处雅阁,难道你们还不愿意?” 李逵说着,便挽起了衣袖来,瞪着一双牛眼虎视李庆他们,大有要动手打人的架势。 花啸天生气的起身道:“你这黑厮,真是好没道理,以为我们好欺负不成?” 李逵道:“你们这里,便是这个娘们说了算? 俺实话告诉你们,今天是我第一次帮我那位哥哥办事,自然要办得漂亮,方显出俺本事来, 这么这处阁子最是不错,我是说什么都要定了!” “你……你说谁是女人?” 花啸天说着便将剑抽了出来。 李逵道:“要动手打架?这正合了俺铁牛的心意! 咱不妨打个赌,你们若有人能打赢我,这里我不要也罢了。” 李庆笑道:“既是打赌,必有赌资,我们的赌资便是这处雅阁,不知这位铁牛兄你的的赌资却是什么?” 李逵在他身上搜寻了一会,终于摸出了一两多的银子和四五十个铜板来: “俺身上就这点银子了,够做赌资了吧?” 李庆摇了摇头, 他可看不上李逵的这点银子。 “不如这样,若是你输了,就必须答应帮我做一件事,你看如何?” 李逵心想,反正他又不会输,怕他什么?于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花啸天见此,便要挥剑向前,却被李庆一把拉住了, “花兄,你之前刚与那姓穆的苦斗了一场,这次还是让我焦挺兄弟去跟他斗吧。” 若李庆说她不是李逵的对手,以花啸天这争强好胜的性格,保准不依, 但李庆刚才的说辞,却让花啸天无话可说,于是收剑退了回来。 焦挺听到李庆让他出战后,便起身道:“兀那黑厮,这里打斗不便,敢跟我出去外头打吗?” “有何不敢?就怕你在众人面前输了的时候,脸面拉不下来!” 李逵说着,便率先往楼下走去, 众人走到了浔阳楼外,李逵、焦挺摆开阵势,路人见有热闹看,都围了上来,一时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是谁又惹到了这尊杀神?” “谁打得过这蛮牛似的黑厮?这汉子也忒傻了些,还不赶快逃跑,站在那里等死不成!” “嘿,不会是吓傻了吧?” “我敢打赌,此人三招之内,必会被李铁牛打败!” …… 李逵的人缘虽在这江州很不好,但是谁也不会否认,这厮确实是能打,所以几乎没有一个是看好焦挺的。 李逵是个急性人,率先朝着焦挺挥拳打了过去。 焦挺先是一动不动,待他走得近了,忽地手起就是一拳,瞬间打得李逵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李逵寻思道:“这个汉子倒使得好拳!” 他坐在地下,仰着脸问道:“你这汉子,姓甚名谁?” 焦挺道:“待你打赢我再说吧。” 李逵听后大怒,正待跳将起来,却被那焦挺看得真切,肋窝里又踢中了一脚,踢得他又摔了跤。 李逵连一吃了焦挺两招后,神情终于变得严肃起来,再无之前那种漫不经心的神态。 他站起来后,一口唾沫吐在手上,搓了搓,绕着焦挺大圈走了几步,接着便是一个虎扑向前,想抓住焦挺的双手后与他拼蛮力, 焦挺却是不给他得逞,侧背撞在了李逵身上后,抓起了他的衣襟,大喝一声,使了个过肩摔,又把李逵摔倒在了地上。 第185章 再会宋江 第185章 再会宋江 前两次还能说是大意,但这一下,却是双方都是使劲了全力,谁知李逵还是被焦挺给摔了个七荤八素。 李庆在一旁看了后,心里顿时大定, 看来若只论拳脚的话,焦挺还真是这李逵的天然敌手! 眨眼间,李逵又与焦挺厮斗了十多个回合,竟是焦挺完全占据了上风,李逵已不知被他摔了多少次,估计吃尘土都吃饱了。 四周围观的人,见了这情形后,个个都不由的目瞪口呆, “这大汉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拳脚恁地厉害!” “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这杀神一般的黑旋风,此番竟折在了这人手里?” “哈哈,打得好!这黑厮平日如此蛮横,现在总算是老天开眼,派人来教训他了!” 那边李逵已与焦挺斗了二三十个回合,这时再一次被焦挺拦腰一拳打得坐在了地上,满头大汗、灰头土脸的在那喘着气, “不打了,不打了,俺打不过你这厮!” 李逵满脸郁闷的大声道。 李庆于是走了过去,“既是认了输,之前的赌约你可不要忘了。” 谁知那李逵却脸皮极厚的道:“俺……俺可没认输,这次不算,待俺回去拿了板斧,再来与你们比试!” 李逵说完,起身便走, 李庆则大笑道:“罢了罢了,咱的赌约算了吧,我已知堂堂‘黑旋风’李逵,是个输不起且毫无信誉的人。” 李逵听后,立即站住了脚, “谁说俺输不起的?说吧,你要让俺帮忙做什么事?” 李庆见此,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一时间我倒是没想出来,以后再说吧。” “铁牛兄弟,发生了何事?为何又与人厮打起来!” 这时,人群中忽然走出了几个人来, 当中一人身子不高,满脸黝黑,不过却颇有威仪,随行的众人隐隐以他为首, 此人扫视了李庆一眼后,脸上顿时写满了诧异:“这位不是李财主吗?如何也到了这江州?” 原来,此人不是别个,正是那“山东及时雨”宋江宋公明! 与宋江同行的,还有“混江龙”李俊和童威童猛兄弟这三个今天刚见过的, 而除了李俊三人外,宋江身边还另有几个人,李庆就不认识了。 李庆笑着迎了过去:“押司,没曾想我们再次相遇时,却是在这异乡之地!” 一旁的李俊颇为惊奇的道:“公明哥哥与这‘白马将军’李知寨竟是相熟?” “白马将军?李知寨?” 宋江听后,一时充满了疑惑。 原来,宋江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待在沧州那消息滞后的偏远之地, 后来返回山东后,又大部分时间都在青州孔家庄内厮混度日,那里也不是个消息灵通的所在, 后来去了清风寨,倒是个商旅往来频繁的地方,但却没待多久,便发生了一系列的,哪有心却理会别的事? 后来在对影山时,他倒是首次听吕方说起了“白马将军李庆”,不过却没多想,只道是同名同姓而已, 因为在宋江眼里,他所认识的李庆不过是个阳谷县的土财主而已,哪是什么“白马将军”? 直到李俊此时说起时,他这才茫茫然的都明白了过来。 一时间,宋江内心可谓是五味杂陈, 当初两人于郓城县相遇时,他们家里的财力其实相差不多, 而论身份地位,还有江湖威望,宋江自认可以碾压李庆, 但如今,李庆已是贵为知寨,而他却沦为了阶下囚,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唯一让宋江还保持绝对优势的,或许便是江湖上的地位了, 在宋江亡命江湖的这段时间里,他的名声其实不仅没有下滑,反而大涨了许多, 特别是他在清风山领兵对抗青州官兵的经历,更是每每被人拿出来交谈。 不过宋江也注意到,当年在江湖上默默无闻的李庆,此时已得了个‘白马将军’的名号,连‘混江龙’李俊这等江州地界赫赫有名的豪杰,都知道他, 可就,在名声这方面,李庆现在也是在他后面不甘落后,奋勇直追。 而李庆此时才二十出头而已,他宋江却已是而立之年了! 如此一想后,宋江的心情顿时变得更加的闷闷不乐了,于是转而向李逵道: “铁牛,之前你找的雅阁,可有安排妥当?” 李逵低着头道: “店伙计说没雅阁了,俺看中了哥哥这位相熟的雅阁,要他让出来,他却不给,于是与他这手下打了一架,却没有打不赢他,因此不曾办妥这事。” 宋江看了看焦挺,记起当初在郓城县时,他就已是跟随在了李庆身边的,没想到身上竟是如此深藏不露! 李庆这时笑道:“也怪这位铁牛兄弟不把话说清楚,早说是押司要来,我哪有不允的道理?” 李庆说着,便要邀请众人到浔阳楼里的雅阁里去。 但宋江却十分的不自在,实不想承李庆这么一个面子,于是向李俊问道: “现在时候已是不早了,不如直接去包间大厅,开始筵席如何?” 原来,浔阳楼的雅阁一般比较小,但处于顶层,视野开阔,便于赏景, 而包间则相对大得多,一般用于举办筵席,却看不到这里最好的的景色。 李俊此前已在这里提前定下了一处包间,与宋江会合后,宋江因来了兴致,便说要先赏半个时常的景,这才让李逵来定雅阁…… 李俊也不知宋江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但还是点头道: “其实大伙此时也都差不多快到了。” 于是众人便齐往浔阳楼里面走去, 刚进了大门,李俊忽然想起了什么,向宋江道: “对了,今天在揭阳岭时,有一位叫花啸天的人,似乎也是哥哥的相熟,说是从登州专门来此见你的……” 李俊说完,便往李庆那边看去,却愣了一下: “咦,那花啸天兄弟呢?刚才来的时候,他还在这里的。” 李庆也是才发现忽然不见了花啸天的踪影, 郭盛道:“花兄弟突然闹肚子,说要去方便一下,然后匆匆离开了。” 第186章 恶人先告状 第186章 恶人先告状 这时,宋江身边的弱冠青年满脸疑惑的问:“不知你们说的那个花啸天,生得如何模样,是哪里人士?” 宋江拉起了弱冠青年的手,笑着向众人道: “各位可能不知,这位是宋某的好兄弟,江湖上人称‘小李广’花荣的便是他了。” 众人听后,“轰”的一声议论纷纷起来。 看来在这江州地界,“小李广”花荣的名号依旧是十分的响亮。 李庆这时也仔细的打量起这花荣来, 虽然这一路上,他是尾随着这花荣而来的,不过却不敢靠得太近,所以不曾仔细打量过, 李庆没想到,这花荣竟是这么的年轻! 原本他还以为以花荣如今偌大的名声,至少也该有三十出头才对,不然如何能闻名于大河南北? 谁知此时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而已,明显比他李庆小得多。 这个年纪,正是容易陷入盲目崇拜的阶段, 而此前的江湖,整个山东无疑是宋江最能蛊惑人追崇他,难怪这花荣会对他如此死心塌地的。 “混江龙”李俊这时将那花啸天的容貌跟花荣说了,又道: “那位花啸天兄弟,说他是登州人士,而且还有个名号叫‘赛李广’……” 花荣听后,当即又惊又喜,转身对宋江道: “哥哥,这人必是小妹无疑了!” “小……小妹?” 李俊与童氏兄弟还有焦挺、郭盛听后,都是一脸的惊疑。 花荣道:“我家妹妹因为一些事情,从梁山独自一人走了出来, 她为人最好女扮男装和效仿好汉的举止,常恨自己不是男儿身,这‘赛李广’的名号,便是我借趣与她打闹时取的。” 花荣说起这些往事时,脸上不由的浮现出了一丝微笑,但随即又收住了,神情中反而多了几分痛苦。 宋江这时将手一摆,说道: “既然小妹确实是到了江州,而不是别处,那就好办了,兄弟不用担心,我保准会让你完好无损的将带她回梁山去与王兄弟成亲!” 花荣听后,脸颊跳动了一下,心里暗叹了一声,说道:“多谢哥哥了。” 他妹子为何会来江州,花荣如何会猜不到? 而宋江也是明显看破了的,刚才他那番话,则是明确的表明他态度,还是要花小妹与王矮虎成亲。 其实,那花啸天……额,该叫花小妹才对,此时就哄闹的人群之中, 她刚才见到宋江出来后,原本是要立即走向前去的,但却忽然见到了宋江身边的他哥哥, 于是花小妹迟疑了一下,随便找了个借口便躲进了人堆里去。 宋江那番话,花小妹也全都听到了,故而此时整个人都呆立在了原地,心中一阵发寒,又见她哥哥花荣还是没有半句言语,顿时愤怒莫名…… 众人进到浔阳楼大厅后不久,江州各路好汉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混江龙李俊四处招呼,竟是几乎与每一个人都十分熟络的样子。 仅此一点,就可以看出此人确实不能等闲视之。 期间,李俊也抽空给李庆介绍了几个人,比如一直待在宋江身边的“神行太保”戴宗。 只见这戴宗生得面阔唇方神眼突,瘦长清秀,脸上一直挂着笑意,也是跟每个人都能说得上话,在这江州交友甚广。 李庆与这戴宗互相客套过后,便问他: “戴院长,听说你能日行八百里,朝至大海深处,暮上黄山之巅,不知是真是假?” 戴宗的官职是江州两院押牢节级,这时的北方各州府都称节级做“家长”,而南方个州府的节级则被称呼做“院长”。 戴宗笑着摆手道:“这不过是江湖上的朋友吹捧我罢了,某家哪有这等本事?” 一旁的李逵却大声嘟囔道: “戴宗哥哥何须自谦?当年前任的江州糊涂知府,让本州官吏都到八百里之外的地方去采一种奇花,您一天之内就采了回来,因此名动江州,这里谁不知你的本事?” “是啊,是啊。” 附近的江州豪杰听了李逵的话后,都纷纷点头附和起来。 戴宗只站在那笑而不语,既不反驳,也不再辩解什么,李庆若再继续问下去,倒显得是在没事找事一样。 众人推杯换盏,酒过数巡后,外头又风风火火的走进了两人来, 其中一个大汉,手臂上缠着纱布,鼻青脸肿的,正是那揭阳镇的“小遮拦”穆春, 而穆春身边的另一个大汉,自然便是他哥哥“没遮拦”穆弘。 穆家兄弟进来后,厅内许多人都纷纷的涌了过去与他打招呼, 焦挺与郭盛二人则是冷哼了一声,都向李庆道: “这混江龙叫来的人中,果然仍有此等不是好汉的人。” 另一边,穆春此时也发现了李庆他们,顿时怒叫了一声,奔了过来, “好贼子,竟然躲到这里来了!” 他转身向穆弘道:“哥哥,这三个就是跟刺伤我的那人是一伙的!” 穆弘立即脸色不善的带着些人走了过来, 李庆却神态淡然的站立在那里,丝毫没多看他们兄弟一眼。 宋江见此,笑道:“穆家兄弟,这位李财主如何得罪了你们?看在我的面上,就且化解了罢!” 穆春却不想善罢甘休,于是胡编乱造道: “公明哥哥,本来既然有你说和,天大的事咱兄弟也都算了, 但这几个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些,不仅抢了我们新得的上等好马,找上他后,还反咬了我一口,又仗剑将我刺伤,偷袭着挥拳将我打晕……” 穆春此言一出,厅内众人都哄闹起来,纷纷职责李庆的不是, 暮春见此,心里甚是得意, 若他刚才照实了说,必然达到这样的效果, 而且李庆等人明显是外地来的,还不是任由他随便污蔑? 宋江在一旁向李庆问道:“李兄,事情真的是这样?若是真的,不妨将穆家兄弟的马还给他们吧。” 他此时的语气,虽是询问,但却似乎已然断定了李庆就是偷马贼了。 焦挺与郭盛顿时满脸怒火,刚好发作时,却被神色平静的李庆抬手制止了。 第187章 语带机锋 第187章 语带机锋 李庆问这穆春: “不知你口中那匹我偷来的马,是哪一匹?” 穆春道:“就是你这厮现在坐的那匹白玉似的马,那是我们兄弟花大价钱从西夏胡商那里买来的!” 穆春此言说完后,却发现宋江、李俊、花荣等许多人的脸色都瞬间变得有些怪异了。 李庆哈哈大笑了一声, “我那坐骑,名叫‘白玉虎狮’,已随我将近两年,大河南北知道的人多不胜数,因此还给了我个‘白马将军’的称号……” 穆家兄弟听后,一时愣在了那里,好一会才大声道: “什么白马将军黑马将军?我听都没听说过,定是你这厮胡编乱造出来的!” 李俊咳嗽了一声, “穆春兄弟,白马将军确有其人,而且李知寨在去揭阳镇前,打揭阳岭路过,遇到小弟时,也是如此报名号的, 而他身边这两位,分别是‘没面目’焦挺与‘赛仁贵’郭盛,也都是山东地界闻名的人物。” 听了李俊的话后,大厅之内,基本再无人怀疑李庆的身份, 穆春一时显得身份难堪,只觉得颜面大跌,暗自后悔不已, 他想着刚才要说另一匹马就好了,非得说中了这么一匹在江湖上都有些名声的马,以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穆春想了想,又争辩道: “好吧,偷马之事算我记错了,其实是我见他与一个娘们似的兔儿爷在那当众打情骂俏,顿觉恶心,于是上前呵斥了两句……” 说到这时,他向四周张望了一下: “那兔儿爷哪去了?不会被你藏在被窝里了吧……” “住口!” 李庆还未怎样,“小李广”花荣便满脸愤怒的大喝了一声。 穆春一脸茫然看着花荣,不知他为何突然发怒, “那兔儿爷还说他的外号叫‘赛李广’呢,这不摆明了是恶心花兄弟你吗……” 花荣眼神发寒的道:“你口中的这位‘兔儿爷’,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子!” 穆春听后,顿时目瞪口呆,“这……这……不可能吧?” 李庆哼了一声, “此人端的是满口胡话,明明是我等见他在欺压卖艺的一对父女,看不过去才出手教训了他一顿,如今却恶人先告起状来了, 李俊兄弟,我实在难以与此等人为伍,就此别过了!” 李庆说完,立即拂袖而去, “混江龙”李俊满上前去拉住了他,“李知寨,筵席还未开始呢,后面还有几个一等一的好汉……” 这时,在门外接待的人高声喊道: “张横、张顺兄弟到!” 李庆听后,脚步不由的顿了一下, 但见此时走进来的两人中,左边一人七尺身躯三角眼,黄髯赤发红睛,满脸的煞气,正是“火船儿”张横。 而右边一人,则是六尺五六的身材,约三十出头,留这三柳掩口黑髯,头上缠着顶青纱万字巾,上穿一领白布衫,腰系一条绢搭膊,正是张横之弟、“浪里白条”张顺。 李庆心想,不如趁此机会结交了这“浪里白条”张顺再离开不迟。 本来若不是有这个目的,他今晚肯定是不会来凑这个热闹的 张横、张顺兄弟此时似乎还在争吵着什么,只听张顺质问道: “哥哥,你老实与我说,最近是不是还在做江心劫财的黑心勾当?” 张横满脸不耐的道: “我都跟你解释多少遍了?这勾当我早不做了,如今专在江里做些私商生意。” 张顺本来仍想说些什么,但见到李俊带人迎了上来后,这才暂且放下了, “张家兄弟,我为你们引荐个豪杰,这位是‘白马将军’李庆,跟公明哥哥一样是山东来的。” 张横、张顺兄弟微微点头示意,似是没有听说过,所以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毕竟这里是江州,以李庆现在的名声,除非是李俊这种消息灵通之辈,否则不知道他实属正常。 而以宋江、晁盖这类人的名头,即便远在这江州,江湖豪杰知道的仍是多不胜数, 这就是李庆与他们现在最大的差距了。 又过了一会后,李俊见人都基本到齐了,便让伙计将其余的好菜好酒都一并端了上来,今晚的筵席方才算是正式开始。 众人都随意的落了座,天南海北的交谈起来。 这时,不知是谁又提及了宋江在清风山时的事迹,自然又引得了众人的一片吹捧, 宋江连连摆手,笑而不露,显得十分的谦逊。 那穆春、穆弘兄弟有心找回一点脸面,于是就着这个话题道: “前阵子在揭阳镇西边的土山上,来了一伙强人,约有七八百人,竟吃了豹子胆的要来打我们揭阳镇,被咱兄弟领了三五百个庄客,只一战,便杀得他们丢盔卸甲……” 其实那伙强人也就一百出头而已,只是打揭阳镇附近经过,并没有想要打揭阳镇的意思, 不过穆春、穆弘兄弟见他们似是携带了不少银子,于是领了三百庄客,使了个诡计轻松袭杀了。 但不知内情的人多的是,所以经他这么一吹嘘,都纷纷奉承起来。 穆春、穆弘兄弟见终于赢回了些脸面,脸色终于是稍微好看了一些, 于是他们兄弟便把眼瞥了李庆那边一眼,高声道: “这位好汉既然被称为‘白马将军’,白马咱是看过了,不知这‘将军’二字从何说起,可有杀过人? 如有拿得出手的战绩,不妨也说出来,让咱增长一下见识。” 有与穆家兄弟相熟的,便跟着起了哄。 李庆倒是没有推辞,喝了一口酒后,不紧不慢的说道: “不瞒在座的各位,在来江州前,我刚结束了一场战事, 咱山东地界的祝家庄,大伙想必都有所耳闻, 前阵子,祝家三杰与那铁棒栾廷玉,率了上万庄客攻打扈家庄,然后被我新平寨与扈家庄的兵马给打得大败, 那一战,直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最后只不到一千人逃回了庄内,祝家三杰人人负伤……” 李庆此话说完,原本哄闹无比的大厅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个个震惊无比的看着他。 第188章 失踪了? 第188章 失踪了? 在众人眼里,能指挥三五百人已经是十分了不得的事情了, 毕竟地方豪强中,能壮大到祝家庄那种夸张地步的,可谓少之又少。 所以穆家兄弟吹嘘着说他三五百个庄客,杀百了七八百庄客时,众人都是充满了钦佩与羡慕, 而宋江在清风山时,指挥一两千人与青州数千兵马交战,最后打了个平手后撤离,更是远超一般豪杰所为,所以才会每每被人拿出来当做谈资。 就在这么一种情况下,李庆却说他杀败了祝家庄的上万庄客…… 这情形,就如一帮人在讨论如何如何能逃避山中的猛虎时,有人却说他能把那猛虎打死一样。 这浔阳楼内在座的,别说是打败一支上万人的庄客了,连此等规模的士兵都是没人见过,跟不用说其他了。 穆春大声嗤笑道:“你这人,看不出吹起牛皮来,一点都不带脸红的,厉害,实在是厉害。” 与穆春一样不信李庆的人,这大厅内多的是。 李庆道:“此事在山东现在肯定已是传遍了,你们若有心,再过个一两天,找往来南北的人打听打听,便知我说的是真是假。” 虽然李庆刚才说扈家庄一战时,将祝家庄的兵马翻了一倍,但却不怕会别戳穿, 因为人们在传播这一类事情时,都喜欢夸大说辞, 在新平寨附近时,就有人说祝家庄的兵马是七千了,传到这江州地界来,还不准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众人见他如此信誓旦旦,一时间都是惊疑不定。 李庆毅然起身举杯道: “我新平寨处于济水之畔,离大河也不远,故而想创立一支水军,以备大用,但却苦于没有得力的帮手, 此番李某之所以来这江州,是听闻了此处有许多长于水性的豪杰,故而要来招募几个做水军校尉, 若是有人有意随我去山东闯荡一番事业的,明早可与我在浔阳江边的十里长亭处一见!” 李庆说完,便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然后朝李俊、宋江等人抱了抱拳,便领着焦挺、郭盛大步离开了。 但他刚才的那一番话,恰似在原本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顿时在这大厅内许多人的心中泛起了一阵涟漪, 显然,不少人都是有些意动了, 校尉之职、掌管一支水军,绝对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穆春见坐在他一旁的“火船儿”张横此时紧握着双拳,呼吸都加重了许多,便小声道: “兄弟,你不会真的想去那小小的新平寨吧? 我观李庆此人,端的是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你去了后,只怕是要与他起冲突的。” 穆春这话虽是与张横所说,但音量却不小,显然是也是对其他底子不干净的人说的。 张横听后,眼神果然是犹豫了, 别看他之前回答兄弟张顺时,坚持说自己不再做江边劫财的黑心勾当了,专做私商,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私商生意确实是在做,但若是遇到“肥羊”要渡江时,他依旧会干上一票,于浔阳江的江心劫财沉尸。 这种事,他兄弟张顺现在常待在城内不知道,穆春又岂会不知? 此时厅内的另一边,戴宗在宋江身边小声问道: “哥哥似是与那李庆有些不对付?” 宋江一阵默然,许久后才答道: “不瞒院长,我如今常想起当初杀唐牛儿一事,总觉得其中甚是蹊跷,总觉得与这李庆恐怕脱不了关系, 只是因为我没半点证据,这才勉强与他搭话,否则,宋某绝对不给他好脸色看!” 戴宗听后,立即严着脸道:“既是如此,可要小弟安排人手去将他擒住,于牢内逼问一下?” 宋江摇了摇头,“此人身边的那两个护卫,绝不是好相与的,万一捉拿不住,可就麻烦了, 况且如今木已成舟,就算是逼问出什么来,也是无济于事,还是算了吧!” 戴宗听后,方才作罢。 …… 李庆之所以这么急着离开浔阳楼,一是因为张顺已见,该说的也说了,再待下去已没异议, 此外最重要的是,花小妹已经不见踪影,他得赶紧出来找人。 毕竟此番来江州,泡妞才是他正事,若丢失了花小妹,那可真是本末倒置了。 然而出来后,他们三人找寻了许久,把这附近都找遍了,直累得满头大汗,却仍是不见花小妹的身影, 此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李庆一时有些抓瞎了, 若花小妹连夜离开了这里,人海茫茫的,让他上哪里找去? “算了,天亮后再找吧。” 李庆挠了挠头,只好如此吩咐道。 于是三人重新返回了浔阳楼中,不过却没再去那处大厅,而是往顶层之前他们包下的那间雅阁走去, 刚到门外时,里边却忽然传来了杯盏被打碎的声音, “遭贼了?” 李庆三人立即推门冲了进去,待看清雅阁内的情形后,都愣住了, 原来,在这里头的不是什么贼,正是那女扮男装的花小妹! 而且此时的花小妹,似乎还喝了许多酒,满脸通红,眼神迷离,嘴里不停的在说这胡话,地上还因此被打翻了了几个杯盏。 李庆她没连夜离开江州,顿时大松了一口气,于是快步走了过去,拍着她的肩膀道: “花兄,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你是谁?也想来管我?” 花小妹一把将李庆的手潘开,满脸嗔怒却又醉呼呼的看着李庆道。 李庆摇了摇头, “我不想管你,只不过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这人主意最多,不妨说来我听听,或许能帮到什么忙呢!” 李庆立即当起了知心大哥,也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一旁的焦挺见此,朝郭盛使了个眼色,一起走了出去,把门关好了。 花小妹道:“没……没人能帮到我的,你说!为何我哥哥要……要把我嫁给王矮虎那个令人憎恶的家伙?” 李庆循循善诱道:“你既不喜欢,不嫁就是。 实在不行的话,便找个地方,躲上几个月,或许时间久了,你哥哥便能改变主意呢? 若是你没地方可去,我那新平寨倒是个好去处……” 第189章 浪里白条 第189章 浪里白条 浔阳江边,十里长亭。 太阳初升,李庆与焦挺、郭盛还有花小妹四人已在亭内小坐。 花小妹昨晚原本打算大醉一场后,便随她哥哥花荣回梁山嫁人的, 但经过李庆一番劝说后,便改变了主意,打算先随他到新平寨躲避些时日再说。 李庆有一句话说得好,她的婚事,凭什么由宋江这个外人来做主? 宋江想要兑现与王矮虎的承诺,凭什么拿她的终身大事来偿还? 花小妹虽然自小都对哥哥花荣言听计从,但这一次,她就是要任性到底! 当太阳渐渐升起时,花小妹有些不耐烦的在李庆面前走来走去, “我看该是没人会来了,咱还是走吧。” 她担心若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到了人来人往之时,花荣或许便会知道她在这里,追了过来,可就走不掉了! 李庆也知道这个道理,于是站起身来,看着空荡荡的路面,不由的暗叹了一声,没想到竟是无人来投。 其实若是时间充裕的话,李庆或许该像以往那样,找着有意招募的人后,便先与之结交一段时间, 等相熟了后,再开口邀请,或许招到人的机会更大一些,而不是像昨晚那样简单粗暴。 毕竟他说到底只是个小小的新平寨知寨而已,许多人只怕是看不上的, 若他是东平府的知府,看昨晚在座的那些豪杰,现在还不个个屁颠屁颠的追随而来! “欸,走吧!” 李庆于是与众人出亭上了马,扬鞭而去了。 到了浔阳江边的渡口时,郭盛先下了马,正要去找船,刚好见到芦苇丛中“咿咿哑哑”的橹声响,摇出了一艘船来, 郭盛大喜,忙招手叫道:“梢公,且来渡我等过江!” 梢公把船摇了过来,众人一看,发现此人竟是昨晚见过面的“浪里白条”张顺! 李庆心中一动,忙向前道:“张顺兄弟,听说你不是早改行不做梢公了吗?” 张顺道:“昨晚在我哥哥的住处歇下,正要回江州城去,不曾想在这里遇见知寨,不妨让我渡你们过去吧。” 李庆道:“那便多谢了!” 他说完后,便牵马上了船, 由于张顺这船并不大,每次最多只能渡两人两马,所以焦挺与郭盛便暂时留在了原地。 “昨晚知寨说要招揽识水性的人帮忙组建水师,此话可是当真?” 船只在江面上行了一会后,张顺忽然开口问道。 李庆点了点头:“这自然是真的,不然我何苦这么远跑来江州?” 张顺满脸疑惑的又问: “那新平寨不过一普通城寨而已,即便是在济水之畔、靠近大河,似乎也没什么必要组建水师吧?况且,这也不符朝廷的规制。” 李庆沉吟了半响, 这“浪里白条”张顺,绝对是专程在这里等候他的,应该有了几分意要投靠他,只是一时拿捏不定而已, 而听张顺此时之言,令他迟疑的原因,无非是担心到了新平寨后,却得不到一展才能抱负的机会罢了。 所以这个时候,就该说些豪言壮语,让他心安才对! 于是李庆便说道: “我的志向,远非做一个小小的知寨而已,此时大河南北,强盗乱贼多不胜数,正是我等好男儿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为了以后的战事,我不仅会组建水师,还会建立骑兵队, 不瞒张兄弟,我新平寨只有一千二百士兵的编制,如今却已有满编八百余人,待我回去后,还要再招募几百人, 至于这符不符合朝廷规制,试问如今的朝廷,哪管得了我这种小事?” 李庆一番话说完后,张顺的摇船橹的手明显的握得更紧了一些,目光飘向远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庆于是趁热打铁道: “张兄弟,你如今在这江州,做什么行当?” 张顺道:“以前我专门与我哥哥在这浔阳江上做梢公劫财, 后来,我那哥哥却在劫财之后还害了别人性命,因此与他起了争执,从此弃船上了岸,如今专门在江州城内做个卖鱼的牙子。” 李庆听后,猛地一拍大腿道: “以张兄弟这一身的好本事,只做个卖鱼的牙子,何其的屈才! 不如随我到新平寨去,我会给你个副校尉之职,先募百来人组建水师训练, 待将来战起之时,兄弟与我一起建功立业、封荫子孙,也未尝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这时,船只刚好驶到了岸边停下, 张顺深吸了一口气,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朝着李庆一拜: “不瞒知寨,某家也正有此意,还望知寨不嫌某粗笨,招纳进新平寨!” 其实自昨晚起,张顺便有心要随李庆去新平寨了, 他一身的好本事,怎么可能甘心永远在这江州卖鱼为生? 特别是如今就连江州这等玉米之乡,也不得太平,张顺更是早就去闯荡一番了,只是苦于一直没有门路而已。 直到宋江的到来,才让张顺看到了一丝希望, 宋江是江湖上名头极为响亮的人物,而且与那梁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梁山如今已有五六千号人马,又有八百里水泊为依仗,正是他张顺的用武之地…… 是的,若是李庆没有出现,看不到一丝出路的张顺,便要去那梁山落草为寇了! 落草为寇,就算是死,至少也能轰轰烈烈的,总好过一直在这江州卖鱼吧? 不过此时的宋江,毕竟也只是个阶下囚, 而且他现在正一心想在这里混个三两年,然后清清白白的回老家,所以虽对张顺很好,却没有做过多的拉拢, 而李庆这边,开口便许诺给他副校尉做,还让他招募人来组建水师,还有机会晋升,条件对张顺而已是丰厚之极。 而且李庆还是说他的志向不仅仅是个小小的新平寨知寨,此等豪气,也同样打动了张顺, 若是领头的人是个不思进取的人,绝对不会有人真心的追随他。 因着这些原因,“浪里白条”张顺才会在亲耳听见李庆的招揽之言后,只沉思了片刻,便终于答应了下来, 李庆见此,心里自是大喜,忙将这张顺扶了起来。 第190章 离开江州 第190章 离开江州 当李庆与焦挺、郭盛、花小妹还有张顺五人走到揭阳岭下时,只见前边道路旁的一株大树下,摆着一个桌案,上面满是酒肉, 而“混江龙”李俊与童氏兄弟则正立在那里,不知等候了多时。 “李知寨,你们来了。” 李俊爽朗的笑了一声,快步迎了上来。 他随即扫了一眼张顺,眼神中颇有些复杂: “张顺兄弟,你要跟李知寨前去新平寨?” 张顺点头道:“不错,大哥要一起去否?咱兄弟二人正好一起大展身手!” 张顺其实也是个心气很高的人,在此时的江州地界,水底下的功夫自认为数一数二, 而这“混江龙”李俊,张顺觉得是除了他哥哥张横外,唯一一个能跟他一较长短的,心里也是颇为佩服。 李俊将众人请到桌边坐下,各斟了一碗清酒, “我原也是想去的,不过刚好有急事得返回扬子江边一趟,便去不成了,甚是遗憾。” 李庆与张顺听后,都知李俊这是婉拒了,所谓人各有志,两人都没有再强求。 昨晚的时候,童氏兄弟临睡觉前便问了李俊,会不会去新平寨, 那时李俊的回答是: “明早在揭阳岭下摆下桌案,若一个人都没投奔这李知寨时,咱们便随他走,但若有人投靠了他,我们就另谋出路吧。” 童氏兄弟对此都甚是不解,李俊幽幽答道: “那新平寨太小,水师初建时数量必然有限,容不下两头蛟龙……” 原本当李俊派人打听到并无人去长亭时,还心里暗自欢喜的, 未曾想到,张顺却在浔阳江边追随了李庆,李俊也只能是深表遗憾了。 “李知寨、张兄弟,祝你们此去一路顺风,青云直上!” 李俊是那种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很快就释怀了,举起杯来,衷心的为他们祝贺了一番。 李庆见这混江龙颇是豪气,心里也是暗自赞许不已, 从这一两天的接触来看,这“混江龙”李俊或许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但仍担得起“豪杰”二字,确实并非浪得虚名。 酒过三巡后,李庆起身拱手道:“李兄弟,咱就此别过吧,以后若是有缘,江湖再见!” 李庆说完,便一个翻身上了马, 李俊道:“李知寨且慢,我还有一事相告。” 众人都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李俊指了指揭阳岭上道:“今早天未亮时,穆家兄弟便偷偷摸摸的领了一百多个庄客,奔上岭去了,某猜测或是要对李知寨不利。” “这二人甚是可恶!” 花小妹听后,顿时大怒,抽出剑来便要拍马冲上揭阳岭去, 不得不说,这花小妹虽是个女儿家,却是个十足的急性子, 这不管三七二十一拔剑便要砍人的架势,恐怕也就“霹雳火”秦明能比了。 李庆忙拉住了她的缰绳,劝道: “他人多势众,咱又急着赶路,还是算了,待以后有机会,再找回他兄弟算这笔帐吧!” 穆家兄弟不会一直待在这江州的, 李庆估计以宋江的性子,将来还是会在浔阳楼提反诗,到时穆春穆弘这些人都会到梁山去。 那时,双方就近在咫尺,想要与他们算账,还不是有大把的机会?完全没必要急于一时。 花小妹听了李庆的劝后,虽仍是愤愤不平,但还是将长剑收入了鞘中。 张顺道:“我揭阳岭我也经常走,知寨哥哥且随我来,咱走小道离开就是了。” 众人于是朝李俊与童氏兄弟互相拱手作别,将马鞭扬起,绝尘而去了。 童氏兄弟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忽然道: “哥哥,那个女扮男装的,不是花荣的妹子吗?怎么不与花荣一起,反而随李庆那厮离开了?” 李俊摇了摇头,并无心去想这个问题,说道:“咱回江州城见公明哥哥去吧!” 此时的江州城内,花荣正领着一帮戴宗找来的人,在四处找寻着他那妹子的身影,却毫无所获, 直到日上三竿之时,才有人向他禀报: “有人见到她今早跟人一起渡过浔阳江北上去了。” 花荣一惊,忙问:“是跟什么人走的?” 那人道:“随行的人中,有一人骑着神骏无比的白马……” “竟是那李知寨?他为何要拐走小妹?” 花荣立即便知道了是李庆, 毕竟在此时的江州地界,除了他外,谁还有神骏的白马? 他连忙去牵了马,匆匆赶到了宋江那里,要与他辞别, 宋江显得十分的不舍:“兄弟难得来到这江州,咱正好好好叙旧,如何才待了两天就要走?” 花荣道:“小妹被李庆那厮无端拐走了,她为人单纯,我实在是不放心……” 宋江听后,顿时眉头大皱,心想可不能让李庆坏了他与王矮虎的承诺,于是便点了点头,再不挽留,亲自将花荣送到了城外…… 却说李庆他们与李俊分别许久后,揭阳岭上的某处易于藏人的灌木丛后,穆春已被蚊子叮了几个大包。 而且此时太阳渐渐变得毒了,一时炎热难挡, “那李庆不是要今天离开吗?怎么还不见踪影?” 昨天晚上,李庆让这穆家兄弟几次三番的丢了脸面,而且是在江州众多好汉的面前, 筵席散后,虽然大家明面上没说什么, 但穆家兄弟能明显的感受到,众人看向他们时,眼神里都会流露出鄙夷的神色, 而他们兄弟的笑话,也已四处传开,让穆春、穆弘十分难堪。 两人如何肯忍下这口恶气? 于是穆家兄弟一合计,便在今早天没亮的时候,便领了上百庄客埋伏在这里,要杀他个出其不意。 若砍了李庆的脑袋,看谁还敢在背后笑话他们兄弟! 可惜的是,这揭阳岭一带,李俊颇有些势力,许多普通猎户都是与李俊有交情的,便被他提前探知了。 李俊与这穆家兄弟虽然也说得来,但交情也就那样,自是更愿意卖李庆一个人群。 穆家兄弟不知这点,便傻傻的在这里等了大半天, 直到太阳将落,这穆家兄弟满身疲惫的返回揭阳镇后,才知李庆他们早已绕道离开,顿时气得脸都成了猪肝色…… 第191章 神算子与九尾龟 第191章 神算子与九尾龟 李庆一行离开揭阳岭,骑马赶了两天路后,来到了一处所在,路边满是乱石,远处有一座高山,生得形势怪恶。 张顺勒马道:“知寨,前边那座高山,名叫黄门山,山上有三五百个喽啰打家劫舍, 那山寨中,为首的两人分别叫‘摩云金翅’欧鹏和‘铁笛仙’马麟,都不太好惹,咱还是绕过前边的险路吧。” 花小妹嘟着嘴,显得很不高兴,小声道: “又得绕路,咱这两天已绕道几次了?” 李庆笑道:“反正咱又有马,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 接着李庆又向张顺追问道:“那黄门山上,真的只有欧、马两位头领?” 他记得在原著里,这黄门山总共该有四位头领才对,统称“黄门山四杰”, 这四人个个都有一定的本事,而且品性也都不差,是梁山一百单八将中较为出色的人物。 张顺有些迟疑的答道:“我已许久没到过这里了,或许他们新入伙了几个头领也不一定。” 李庆点了点头,因见前边的路口有一家小酒肆,便提议道: “大伙也走了半天了,不妨先去那酒肆歇歇脚,再走不迟。” 众人于是一起奔到了那小酒肆门前,栓好马后走了进去, “店家,上两壶清酒,三盘好肉过来!” 张顺才一只脚踏进店门,便高声吩咐道。 然而,当他们落座后,依旧是不见店家上前来伺候。 只见这酒肆的大堂内,坐了两桌人,在那自斟自酌, 其中一桌有两个人,一个做文士打扮,手边放着根红缨长枪,另一个则是农夫的模样,手边按着柄明晃晃的铁锹,背后还斜背着把缠布的刀。 另一桌则有十人之多,个个身体雄壮,手臂青筋显露,手边放着的则是清一色的朴刀。 这两桌人相对而坐,虽都没看向对方,但李庆等人一眼便看出了他们彼此之间那浓浓的杀意。 张顺在李庆耳边小声道:“大官人,咱怕是遇到人火并了,不如暂且退出去,免得被殃及池鱼。” 李庆却道:“无妨,咱等会见机行事吧。” 张顺、焦挺等人听后,都不再多言,默默的坐在那里,紧握的兵器。 这时,天边忽然飘来了乌云,轰雷阵阵,竟似要下雨了,使得这酒肆内的气氛愈发的压抑了。 一阵狂风刮起,吹得窗户砰砰做响, 在又是一声轰雷响起之时,十人桌那边忽然有人双眼一突,大声喝道:“动手!” 话音落下时,这十个人纷纷拔出朴刀,朝着另一桌的两人挥砍了过去,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那文士与农夫则是一齐往那窗户撞去,滚到了酒肆外边, 然而,这窗户外竟也有两个持朴刀的提前在把守着,见他二人闯出来后,立即截住了, 文士与农夫无奈,只好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与之厮杀起来,后头的十人很赶到,都纷纷加入了围杀之中。 一时间,鲜血沾得酒肆外的庭院到处都是。 李庆观察了一小会,见那农夫的武艺虽也比较出众,能以一敌五不落下风,但那文士则只能算比一般的朴刀客略强, 此时面对如此多的敌人,只斗不多时,已是捉襟见肘,险象环生了。 李庆于是抽刀向前道: “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行径?” 焦挺、郭盛和张顺早在等他吩咐了,见此立即加入了战团,帮助那文士与农夫斗那些朴刀客。 李庆只挥砍了几刀,便跳到了一边,在花小妹身边打掩护,生怕这丫头杀杀得太疯,伤到了自己。 他虽不出力,但有焦挺、郭盛和张顺三个加入,也足够扭转局面了。 只见郭盛将那画戟横劈斜挑,使得百变灵活,顷刻间便将三四个人刺倒在地, 张顺与焦挺也不甘示弱,眨眼间便各制伏了两人。 如此一来,这十二个朴刀客只一会,便有将近大半失去了战力, 他们中为首的人见李庆这帮人如此凶猛,顿时慌了,吹了声口哨,便齐齐向后跃去,数个起落后,便消失在了道路旁的乱石丛后。 “多谢几位好汉出手相救!” 文士与农夫立即向李庆走了过来,抱拳感谢了一番。 “不必多礼。” 李庆见他二人手臂都受了伤,便说:“两位且随我到里面去包扎一下,以免感染了伤口。” 他出门在外,自是随身带了些跌打伤药, 那文士与农夫此时手臂都是有些吃痛,见李庆一片好心,便没有拒绝。 包扎过后,李庆问起了他们两个的姓名, 文士道:“我姓蒋名敬,祖籍是湖南潭州人氏,原是落科举子出身,因屡次科举不第,便弃文就武,因精通书算,积万累千,纤毫不差,因此人都称我为‘神算子’。” 农夫则道:“俺姓陶名宗旺,籍贯是光州人氏,庄家田户出身,长于农事,能使一把铁锹,又最擅于修缮城池,有的是气力,亦能使轮刀,因此人都唤我做‘九尾龟’。” 所谓“九尾龟”,既是形容人能耐很多的意思。 李庆心里本就有了些猜测,此时见这二人果然真的便是“神算子”蒋敬和“九尾龟”陶宗旺,顿时大喜。 此而二人,正是“黄门山四杰”中的另外两个! 看他们此时的遭遇与穿着打扮,此时竟似还未到黄门山中落草为寇。 李庆于是问道:“为何刚才那些人要置二位于死地?” 蒋敬道:“此事真是一言难尽,小生虽未考中进士,毕竟也是个举子,家中还算富裕,陶大哥便是从光州流落到我那里的庄客, 后来,当地一个豪强的独生女得了重病,要找人入赘冲喜,说是学识越高越好,那豪强便因此相中了我……” 李庆道:“先生大好男儿,如何能入赘给别人快病死的女儿冲喜?” 陶宗旺道:“正是如此,奈何那豪强以势压人,我跟先生于是变卖了家财,要逃离潭州,打算搬到别处去,谁知却被他雇了人一路追杀。” “端的是无法无天了!”众人听后,都是勃然大怒。 第192章 回寨见闻 第192章 回寨见闻 李庆于是又问蒋敬和陶宗旺今后有什么打算, 蒋敬叹声道:“在逃亡的这段时间,我们也杀了他几个追捕我们的庄客,手上沾了血,已是无法善了, 小生打听到前边的黄门山上,有两个好汉在那里落草,行事颇有准绳,不滥杀无辜,正打算去那里做个强人。” 说到这时,蒋敬才拱手问道:“未曾请教,不知几位好汉尊姓?” 李庆于是将他们几个人,都给他介绍了一遍, 无论是李庆,还是焦挺、郭盛、“花啸天”,蒋敬和陶宗旺都没有听说过,但“浪里白条”张顺,却是如雷贯耳, “这位张顺兄弟不是在浔阳江边做活吗?为何却随李知寨到了这黄门山地界?” 张顺笑道:“我家知寨哥哥心藏万千丘壑,要做一番大事,某现已成为他麾下一员,要去新平寨当个水军校尉!” 蒋敬和陶宗旺听后,眼神中顿时满是艳羡, 李庆于是趁机道:“两位何必一定要到那黄门山落草为寇?不如都随我到新平寨去!” 蒋敬和陶宗旺都有了几分意动,只是有些迟疑的问: “我们两个毕竟是杀了人的,就怕会牵连到知寨。” 李庆却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潭州离新平寨何止千里之远,二位到了那里后,只需对外隐瞒姓名,便无任何忧虑, 若过些时日,再逢圣上大赦天下,便能恢复清白身,那时随我建功立业,岂不快哉!” 要不是实在被逼无奈的话,蒋敬和陶宗旺二人怎么会愿意去落草为寇? 所以听了李庆这话后,两人心里再无疑虑,当即起身相拜: “多谢知寨不弃贫贱,我等情愿为您执鞭坠镫,一世追随!” 李庆大喜,忙将蒋、陶二人扶了起来, 蒋敬和陶宗旺二人虽然武艺不算太出众,但李庆此时的新平寨内,其实暂时最不缺的就是武艺高强之辈。 蒋敬举子出身,其实是军师型的人物,能布阵排兵,颇有谋略,而李庆的身边,现在正缺这么一个能在身边出谋划策的人物。 那陶宗旺则擅长基建,能帮李庆修筑城墙和各类防御工事,又擅长耕作,能帮李庆管理农事。 故而能得这蒋敬和陶宗旺二人相助,李庆便无异于如虎添翼,心里如何不喜? 这时,躲在后厨中的店家终于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为李庆等人奉上了酒水和好肉。 众人吃饱喝足,又闲聊了一会,见外头的雨已是停了,便离开了酒肆继续上路。 他们不从黄门山下经过,而是绕道而行, 所以蒋敬和陶宗旺这两个原本会在黄门山落草的人,现在却是与山上的“摩云金翅”欧鹏和“铁笛仙”马麟二人素不相识了。 李庆一行七人或骑马或乘船的行了数天后,某一日刚渡过一条江水时,花小妹却猛的发现了他哥哥花荣就在江水的另一头! 于是花小妹当即向李庆提议,先到某处小店里躲个半日,待花荣已是向北走远后,他们这才继续启程。 李庆还纳闷之前去江州时,花小妹是如何落在花荣身后的,此时方才明白过来, 看来这花小妹虽然在遇到不平时事,很容易便被愤怒冲昏脑袋,但在平静下来的时候,却是个小机灵鬼。 一路无话,又过了七八天后,李庆终于是领着众人返回了新平寨。 一开始出来时,李庆原本几天就能返回,不曾想这一去就是一月有余。 进到城寨,李庆先将众人往军寨带去, 一路上,花小妹、张顺、蒋敬和陶宗旺这四个新来之人,都在不停的打量着城寨中的风景人情。 这新平寨虽是不大,但却错落又致,井井有条,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本地的居民,大都脸带微笑,并无多少饥色,与别处一片愁苦的情形截然不同。 这些居民见到李庆路过时,纷纷自发的上前打着招呼,眼神里流露对他的尊崇绝非虚假。 蒋敬、张顺见此,都暗自点了点头, 看来这新平寨在李庆的治理下,可谓欣欣向荣,百姓安家乐业, 这一点,在当今纷乱的世道下,实属难得之极。 蒋敬这一路从潭州到了这新平寨,路过的地方何其的多,但从未见过哪个地方是像新平寨这样气象的。 到了军寨后,縻貹、朱仝等人早得了通报,纷纷走了出来迎接,李庆将张顺等人与他们互相介绍了。 李庆原本想邀请张顺、蒋敬他们先到正堂大厅歇歇脚的,但他们此时看到远处正在热火朝天训练的士兵后,便都提议要去校场瞧瞧, 此时,新平寨的八百士兵,正在有序的操练着,士气十分的高昂,令行禁止,干净利落,没一个是散漫偷懒的。 此时正在领兵训练的,是一个彪形大汉,李庆看了他后愣了一下,在朱仝耳边道: “我都离开一月有余了,这位‘霹雳火’为何还在这里?” 原来,这个彪形大汉正是那青州的兵马都监、‘霹雳火’秦明。 李庆原本离开新平寨一月有余回来后,“霹雳火”秦明应该早返回青州去了的,没兄弟他还在这里。 朱仝道:“秦统制将他青州的家人都接来了咱新平寨,我观他之意,怕是要长久的留在这里。” 李庆听后,心里暗喜不已。 这是好事啊! 这“霹雳火”秦明性子虽是急躁了些,但却无疑是一员当世猛将,能留在新平寨,李庆自是求之不得。 张顺、蒋敬见了新平寨士兵的军容后,心里又再安定了几分, 这里虽然只有八百人,却全都是精锐,绝非乌合之众能比,足以凭这些兵马在这山东地界立足了。 张顺本人的感触比蒋敬更多一些, 原本之前李庆在浔阳楼内,谈及他大破祝家庄兵马的时候,张顺是不太相信的, 但现在看了这八百人的精锐劲卒,张顺心里的疑惑已是瞬间消散了许多, 有李庆这等贤明的人在,又有縻貹、朱仝、郭盛等猛将相辅,何愁无法击败祝家庄的兵马? 他已隐隐觉得,追随李庆来新平寨这个决定,或许是他这辈子做出的最明智的选择! 第193章 交谈甚欢 第193章 交谈甚欢 当晚,李庆要在家中设宴请张顺、蒋敬、陶宗旺还有花小妹四个。 花小妹因无所事事,宴席还远没开始时,便早早的来到了李府, 李庆还有一些积压下来的公务要处理,就让丫鬟锦儿领着她四处闲逛。 这花小妹此时仍是穿着男装,所以锦儿离得她远远的,目不斜视, 花小妹却不自知,时常蹦到她身边亲近的说话, 锦儿皱起了黛眉,心里颇为恼恨: “这人真不自重,待会非得禀报给大官人知道不可!” 走了一会后,花小妹鼻子动了动嗅到了一股极香的桂花香气,便快步走了过去, 走到一处院落门外时,里面传来阵阵习武的声音, 花小妹正要进去一看究竟时,锦儿一把将她拦住了, “这里是我们大官人八娘子的住处,你不能进去!” 花小妹满脸的疑惑,“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她说着便从锦儿的手底下钻了过去,嘻嘻的笑了一声,大步走进了那处庭院, 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气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桂花树下,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正挥舞着双刀,上下翻飞,卷起一地的花瓣,极其好看,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李庆那新娶的娘子“一丈青”扈三娘。 花小妹见此,不由的鼓起小手叫道:“好!” “谁在此窥视!” 扈三娘娇斥一声,接着纵跃而起,瞬间来到了了花小妹身前,探出手来朝她抓了过去。 花小妹整个人都愣住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衣襟便已被扈三娘抓住, 扈三娘正要将她抓起往地上狠狠地摔去,却猛地感受到了一片柔软,心中一惊,忙松开了手, 扈三娘脸上惊疑不定的看着花小妹: “你……你是女孩子?” 花小妹微红着脸,轻轻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锦儿听后,这才恍然大悟: “我说为何大官人会任由一个男子在府里四处乱逛,原来竟是个女的!” 扈三娘的态度顿时好了许多,拉起花小妹的手,在桂花树下的石凳处坐下,亲切的问道: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花小妹道:“我叫花啸……额,我叫花小妹,姐姐,你那双刀舞得真好,能教教我吗?” 花小妹说着,睁大双眼,一脸期冀的看着她, 扈三娘笑道:“可以呀,不过若想练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是不成的,就不知你细皮嫩肉的,能不能吃得了苦。” 花小妹噘着嘴道:“姐姐别小瞧人,若是我喜欢做的时,无论多苦我也吃得, 而若是我不喜欢的事,任凭他再舒畅,我也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扈三娘听后,只觉得这花小妹甚是娇憨,心里不由的又亲近了几分。 花小妹又歪了歪脑袋,看着扈三娘问: “以姐姐的本事,想必在江湖上定也有不小的名声。” 一旁的锦儿道:“姑娘不知?在你面前的这位,便是江湖人称‘一丈青’的女中豪杰了!” “原来竟是扈姐姐!” 花小妹听后,顿时又惊又喜,再看向扈三娘时,眼神已成了迷妹状, “我生平最是崇敬的人,就是扈姐姐了,不曾想却是在这里相见!” 两人有叽叽喳喳的闲聊了一会,虽是初次见面,但却无话不说,聊得甚是投机, “原来你们在这里,宴席马上就开始了!” 这时,李庆自门外走了过来。 扈三娘与锦儿忙迎了过去相迎, “夫君,你的公务处理完啦?爹爹让你回来后,便去扈家庄一趟,他有事与你商量。” 李庆点了点头,已知那祝家庄经过一个月的休整,已恢复了元气,最近又小动作不断, 扈太公找他,十有八九便是商量如何应付祝家庄的下一次进犯了。 他将这事暂且放下,在扈三娘耳边道: “娘子,最近想我没?吃完饭后,咱两个去池塘中央的凤来亭戏耍一番,你看如何?” 扈三娘红着脸道:“不知羞,这里有外人在呢!” 李庆知她是答应了,嘿嘿的笑了两声,与她们齐往客厅走去。 路上,花小妹小声的向扈三娘道: “姐姐,你这夫君娶了好多娘子,恁地花心!姐姐乃巾帼英雄,何苦要委屈自己?” 扈三娘满脸的笑意,看着李庆的背影柔情似水, “官人他对我比世上任何的男子都好,确实是花心了些, 不过就如我孟姐姐说的那样:若是丈夫喜欢自己,多亦何妨?而丈夫若不喜欢,便只自己一个,也是难过日子。 那些高门大户,夫妻之间面和心不和,甚至互相算计的,难道还少了?在我们家却没这个。” 花小妹听后,一时若有所思,不过最后还是哼哼两声道: “看来这个家伙,还挺会哄人人的,弄得姐姐处处都在为他说话!” 扈三娘摇了摇头,只是答道: “妹妹以后若到了谈婚论嫁之时,便知其中的道理了。” 花小妹想起了宋江与他哥哥要将她嫁给那个令人憎恶的王矮虎之事,神色一阵黯然。 扈三娘一头雾水,忙问:“妹妹怎么突然不开心啦?可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不关姐姐的事……” 花小妹说着,眼泪竟不受控制的哗啦啦流了出来。 “怎么突然就哭了?” 前头走着的李庆一脸茫然的问道。 扈三娘将他推到了一边去,说道: “夫君,你先离开吧,这里交给我了,我会安抚好她的。” 李庆无奈,只好与锦儿先走了一步,在前边转弯处等着。 花小妹虽只跟扈三娘刚认识不久,但却把她当做了知心大姐姐,那些憋在心里的话全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扈三娘听后,顿时忿怒不已: “那宋江真是,乱牵什么姻缘?他若有女儿时,看他会不会将其嫁给那王矮虎! 还有你那哥哥花荣也是胡来,宋江只是他朋友而已,又不是家里的长辈,凭什么要听他的?” “就是,就是!” 花小妹听后,顿时点头不迭,眼泪也忘记流了。 扈三娘道:“妹妹的此时的心情,我是最理解不过了,因为当初我的家人,也同样要我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 第194章 安排职司 第194章 安排职司 花小妹听了扈三娘之言,立即精神一震,睁大双眼满脸好奇问道: “那扈姐姐,你后来是如何跟喜欢的人走到了一起的?” 扈三娘脸色微红,带着暖暖的笑意道: “我效仿了红拂女夜奔之举,在夜里跟我家夫君翻墙离开了扈家庄,之后夫君便直接将喜帖送给了爹爹,他们不同意都不行……” 此时回忆起往事,扈三娘都觉得甚是疯狂,当初自己也不知为什么会这么的胆大包天, 那时的她,心里就一个念头,只要能与李庆在一起,就算前边是刀山火海,她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花小妹听后,眼神中满是艳羡,随后自顾郁郁的说道: “可惜我没姐姐的福气,至今不曾遇到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扈三娘安慰她道: “各人有各人的姻缘,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妹妹以后就待在我们新平寨,晾他王矮虎也无可奈何, 以后若是缘分到了,说不定你便能遇到那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了呢?” 花小妹听后,认真的点了点头, 两人在这说了一会体己话后,虽然什么问题都没解决,但花小妹的心情却陡然开朗了许多。 即便在李庆面前时,她都是怀有一定的戒备之心的, 但在扈三娘面前,花小妹却完全卸下了伪装,恢复了父母仍在世时的那种天真浪漫。 待扈三娘领着花小妹跟李庆会合后,四人来到了正厅,张顺、蒋敬等人也是刚到, 于是众人分别入座,丫鬟小厮将酒菜接二连三的端了上来。 花小妹跟着扈三娘进了珠帘之内,那一桌全是女眷,月娘居于主位,其下分别是潘金莲、孟玉楼、李瓶儿、阎婆惜、潘巧云、张莺莺、扈三娘, 花小妹则坐在了扈三娘身旁,共有九女就坐。 原本月娘对扈三娘带个“男人”进来还大感疑惑的,慌忙间便要避入内室, 直到听到扈三娘解释说她是女的后,这才释然,心里狐疑道: “怎么会有女人好穿男儿的衣服?” 花小妹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见这里边有这么多位漂亮的姐姐,心里也十分欢喜,叽叽喳喳的与她们交谈起来…… 珠帘外边,则是李庆坐于主位,其下分别是秦明、縻貹、朱仝、焦挺、郭盛、时迁、张顺、蒋敬、陶宗旺, 除李庆外,这里也有九个好汉就坐,大伙推杯换盏,谈天说地,真是好不畅快。 筵席过后,李庆让人将桌面挪到庭院外,小杯慢酌,谈起了些较为重要的事情。 他先是对蒋敬道: “先生,我将任命你为军中参赞,以后负责军粮调度都后勤事宜,并兼任咱新平寨的军师。” 蒋敬听后,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的起身向李庆一拜: “小生定不负知寨的看重!” 李庆接着对陶宗旺道: “陶兄弟,我任命你为把总监工,负责挖港汊、修道路水路、清理河道和修缮新平寨的城墙,若得了空闲,也可协助我处理农事。” 陶宗旺听后,也应声领了命。 他虽号称“九尾龟”,但不懂的事仍多的是, 所以陶宗旺原本还有些许担忧李庆会让他做那些不怎么擅长的事,现在一听,全是他最为拿手的,总算是放下心来。 一旁的蒋敬也是暗自点头, 知人善任可是上位者最重要的本事,而从李庆安置陶宗旺一事中,就可以看出他已是具备了这个优点。 李庆最后对张顺道: “张顺兄弟,我任命你为水师校尉,从明天起便先随我去招募一百人来训练,日后再扩大规模。” 张顺领了命,很快便代入了新的身份,于是问道: “知寨,若要建水师,必须得有好船,不知咱这船从何而来?” 组建骑兵队,需要战马,而建立水师,自然是需要战船了。 来新平寨的途中,张顺早已从李庆这里得知如今的新平寨,连一艘战船都没有, 渔船、客船倒是有一些,不过那些与专门的战船是完全不能比的。 李庆道:“这确实是建棘手的事,木材、钱粮我都不缺,但却不知上哪去找懂得修建战船的人。” 张顺倒是认识不少懂得造船的人,不过造的都是那些渔船、客船,也同样是不认识有人懂造战船。 组建骑兵队,只要有钱就必定能买到马,有了马就能训练出骑兵来, 但现在,有钱却造不出船只来, 这就有些尴尬了。 时迁想了想,忽然说道: “大官人,咱当初路过那饮马川时,那里不是有个叫做‘玉幡竿’孟康的吗?此人不就最是擅长造战船?” 李庆经他这么一提醒,也终于想起了此人来, 这孟康原先本来就是在江南负责造各种船只的, 后来,孟康因要负责为押送花石纲造船,被提调官日夜催并责罚, 眼见着日期将近,船只却不能如期造完,少不得要受牢狱之灾,在这种情况下又吃了提调官的鞭笞,于是一怒之下把本官一杀了之,弃家逃一路走到了那饮马川…… 而在原著中,孟康后来上了梁山后,也是负责修造船只的事。 李庆沉吟道:“此人还远在饮马川落草,只怕不易请来我们新平寨。” 李庆只是说不容易,并非完全不可能, 那饮马川只是个小地方,山上的邓飞、石秀、杨雄等人都是有些志向的,绝对不会一直甘于屈居在那小寨之中。 若他们像原著那样要搬离到梁山去,李庆自然便有了机会。 于是李庆便向时迁道: “你安排个人去饮马川盯梢,此外,等会我再写信一封,让那人带给孟康,力邀他来我们新平寨……” 孟康就算是能来,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李庆打算明天在城寨门前张贴告示,招募能造战船的人才,聘金许得十分的丰厚。 这新平寨是个交通要道,每天打这里经过的人多不胜数,还是很有希望能招到人的。 张顺见李庆遇到问题时,并不推诿了事,而是积极的想办法解决,心里顿时又对他更钦佩了几分。 第195章 扈成的转变 第195章 扈成的转变 宴席散后,李庆先是跟扈三娘到池塘中央的凤来亭戏耍了一番,当晚则在月娘房内睡了。 或许是在外奔波久了,此时躺在舒适的床炕上竟怎么也睡不着, 到了三更时分,李庆索性起了来,在府宅内随便走走,透透气也好。 此时正值初夏时节,清凉的晚风阵阵吹来,倒是让李庆舒畅了不少。 转到一个院落时,只见里头仍是灯火通明,匾额上写着“梨香院”三个大字,正是张莺莺的住处。 李庆这府宅是前知寨张猛的居所,那张猛当知寨这么多年,积攒的钱多了去,大部分都投在了修建府宅上了。 所以这处宅子,一点都不比李庆在阳谷县住的小, 待家里的妻妾都搬来这里后,李庆便依照之前的做法,也将每个娘子住的地方都挂了匾额,以示气派。 李庆于是敲了敲门,锦儿快步过来将门打开了,入眼处便是两个稳婆在急急的往来于厨房之间。 李庆见此,心中一突,忙问锦儿道:“发生了何事?” 锦儿道:“娘子刚才忽然说肚子痛得厉害,稳婆正给她熬药吃呢!” 李庆于是快步走入房内,只见张莺莺正双手捧腹的坐在床上,黛眉紧皱,似是颇为痛苦, 她见李庆竟走了进来后,大为诧异,便要起身相迎, 李庆忙跑了过去,握住了她的手关切的道: “这个时候就别起身了,娘子,你觉得如何?要我去叫郎中来吗?” 张莺莺摇了摇头,抚着已明显隆起的腹部柔声道: “小家伙已经五个月大,懂得踢人了,郎中稳婆们都说这是正常的事,其实过一会就好了,偏这丫鬟们大惊小怪的,把官人惊扰了。” 李庆听后,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他还是懂得一些这方面的常识的, 所谓的“踢人”,其实便是胎动,有的孕妇可能完全感觉不到多少痛意,而有的孕妇则会十分的遭罪。 之前张莺莺妊娠反应时,呕吐得都晕了过去,可见她确实是属于那一类最受罪的孕妇。 李庆顿时无比心痛,于是牵着张莹莹的小手,陪着说了许久的话。 这时,稳婆将药熬好端了过来,无非就是些安胎养神的药, 李庆接过后让稳婆下去了,亲自一勺一勺的吹冷后递到了张莹莹的嘴唇边, 张莹莹满脸柔情的道:“官人~奴家自个来吧。” 张莹莹虽说要自己来,心里的甜蜜却是无以复加, 试问当今天下,有几个做丈夫的肯为他妻子做这种事情? 李庆还品了一小口这药,苦得他直打颤,但张莹莹却是忍着全部喝光了,令他既佩服又感动。 当晚,李庆一直陪到张莹莹肚子不痛了,并闭上眼睛睡着后,这才返回了月娘房中, 这毕竟是他回家的第一晚,还是得在月娘这里过完夜才妥, 否则在月娘房里睡到半夜,却到了另一位娘子那里,知道的自然是说张莺莺肚子痛,情有可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厌恶月娘呢! …… 第二日,李庆先到了扈家庄一趟,见了岳丈扈太公,商量妥当了应对祝家庄的办法, 其实无非就是实行跟上次一样的策略罢了,没什么好说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祝家庄在这短时间里,聘请了数位有名气的江湖好汉做教师,又招揽了许多流民入庄,编为庄客。 故而下一次待祝家庄来进攻时,人数绝对不会比上次少, 而且他们有了上一次的失败经验,定会吸取教训,以免重蹈覆辙,所以也会更加的难对付。 临离开扈家庄时,李庆又见到了便宜大舅子扈成。 扈家庄一战后,这扈成被他爹关了有大半月,最近才刚恢复自有。 时隔多时再见时,李庆发现这扈成的气色竟有了很大的改变, 以前的他成天一副阴郁的神态,即便脸带笑容,也让人看起来十分的别扭。 但现在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要开朗许多,就像是一个人心中沉重的负担,陡然被放下了一样。 扈成与李庆在城墙上眺望远方,闲聊了一会,忽然说道: “我爹曾说,我这人与你最大的区别,便是目光太浅,仅局限于独龙冈一地,所以待解决了祝家庄的隐患后,我想到外边去闯荡闯荡。” 李庆略感诧异的问:“不知大哥想去哪里闯荡?” 扈成摇了摇头:“暂时还未定下,不过我一直对西北之地挺感兴趣的,或许会到那里去也不一定。” 李庆听后,想起了这扈成在原著中的结局,就是弃家逃到了西北的,后来还在那里当了个中级军官。 不管怎样,他能想出去闯荡一番,总该是好事一件,至少能增长些见识,省得整天就只知道耍些低劣的阴谋诡计。 从扈家庄离开后,李庆便与张顺到附近济水边上的大小渔村中,招募水性好的人, 听闻李庆又来招募士兵,前来应募的人自是不会少, 奈何李庆招人极其严格,许多人又水性不佳,无法在颠簸的船上与人交战, 而且一些人在水流不算急的济水上还算可以,但到了滔滔黄河中,便又成了另一副模样了。 所以招募了个两三天,张顺不过勉强招到了七八十人而已。 此时,张贴在城寨外的“求才榜”依旧是无人去揭, 李庆见实在找不到人来造大船,索性便暂时先让工匠造些小船,并按照他的想法胡乱的添加了一些改造。 船身处,李庆让人铁了层薄薄的铁皮,增加抗撞击的能力,还能防止敌军的火箭, 船中间,李庆竟让人各安了两台小型的投石机,让他这战船具备了远处打击能力, 而船头处,李庆则让人弄了根可以旋转的吊杆,用于拍打、撞击靠近的敌方船只…… 就这样,经过工匠们数天的日夜赶制,第一批七艘“李氏小型战船”,便正式下水了。 当张顺带着他来招募刚而来的百来号水师兵丁,走上这不伦不类的战船后,各个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第196章 改良犁具 第196章 改良犁具 东平泽。 一两个月前,还一片荒芜的东平泽,如今已是热闹无比,炊烟袅袅,牛叫声真正传来。 但见泽水上,水榭吊楼错落分布,四周开垦出来的农田阡陌纵横, 农田中,一眼望去,青苗葱葱,虽烈日当空,农夫仍在那挥汗如雨的辛勤劳作着,没一个是偷懒的。 这些可都是李庆分给他们自己的农田,耕作的是自家作物,直恨不得白天能更长一些,又有谁会偷懒? “这里一两个月以前,真是无主的荒芜之地?” 张顺、蒋敬等人看到眼前的情形后,都是不太相信。 一旁的郭盛满脸自豪的道: “此事整个东平府谁人不知,哪还有假的!咱知寨领着大伙,硬是将这只养蚊虫走兽的地方,开垦成了如今的模样!” 张顺、蒋敬、花小妹等新来的人听后,都是一阵啧啧称奇。 这时,花小妹四处张望了一下,问道:“你们知寨人哪去了?” 郭盛道:“他刚才跟一群农户去了地里,说是想要改进一下现在犁具。” 陶宗旺摸着自己的脑袋道:“人都说我是九尾龟,依我看,知寨才是名副其实的九尾龟,他懂得的事不知比我多了多少!” 众人感慨了一番,然后齐往李庆那里走去。 李庆也是最近才发现,这武周朝的犁具,竟还处在直辕犁向曲辕犁过度的阶段! 这时的犁具,甚是奇特,有了些曲辕犁的影子,但仍残留着许多直辕犁特点, 直辕犁有着诸多的弊端,在原来的时空里,到了隋唐之时便已完全发明出曲辕犁了,并将华夏的农业文明推向了一个新的顶峰。 李庆没想到,这个位面上,不仅灌钢法没有,连那曲辕犁也同样没进化出来。 没说的,这等好东西,李庆自是当仁不让的要发明出来。 这曲辕犁工具构造简单,但对于人力的节省却十分的显著,自从被发明后,就一直是华夏农村的主要工具,期间虽然略有改进,但差别都不太大, 甚至到了现代,前世李庆的村里都还是在用着曲辕犁来耕田。 若是现在就将这曲辕犁发明出来,无疑能大为增加生产力! 而且曲辕犁虽然对世家大族那种圈地的大片庄园虽然也有好处,但显然不及对小民的意义重大。 一些复杂的高科技李庆可能还会感到无能为力,曲辕犁虽然在农业史上十分的重要,但却不复杂,他还是有信心能捣鼓出来的。 李庆知道这事后,便怀着兴奋回到城寨便立即着手画了草图,再与一些老农商讨了研究了几日,今天方才去找工匠将曲辕犁打造了出来, 而现在,则是实验他捣鼓出来的曲辕犁好不好用的时候了! 他找来了经验吩咐的农夫,将曲辕犁的鞍系在了黄牛的脖子上, “知寨人是极好的,不过他却不擅长农事,弄出来的这甚么‘曲辕犁’,只怕中看不中用。” 这时,四周已围了许多人过来,张顺、蒋敬、花小妹他们几个也都出现在围观的人群之中。 显然,大部分人都不太看好李庆的“发明”,认为并不会比现在的犁具好上多少。 花小妹睁大双眼,打量着水田中一脚泥土,被汗水浸透衣服后背的李庆,忽然间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他了。 李庆家财万贯,妻妾成群,又是受人尊敬的新平寨知寨,在江湖上也同样名声响亮, 按理来说,现在的他应该每天在家里享受才对, 但是自从花小妹来到这新平寨的第一天起,就没见过他闲下来过,每一刻都在忙这忙那, 发明犁具这种事,天下间哪有一个像他这种身份的人会去做的? 李庆倒好,不仅发明出来了,还亲切的跟身份卑微的普通农夫交谈了许久,孜孜不倦的教他们该怎么用。 而且花小妹还听说了,李庆前阵子好改造出了几艘“李氏小型战船”,张顺带人试过后,评价挺不错的。 所以花小妹觉得,这李庆真算得上是当世奇男子一个了, 只可惜,他这人实在是太花心了! 花小妹这时不由的心想,若是他是孤身一人,那该多好。 想到这里时,花小妹不由的暗啐了自己一口,羞红着脸继续看着前边…… “知寨,真的一头牛,一个人就行了?” 那个经验丰富的老农,此时已不知问了多少次这句话了。 因为此时的犁具,一般要两头牛才能拉得动,若是牛紧缺时,便需一个人用绳子帮忙拉,才能勉强翻动泥土。 李庆现在这曲辕犁,却只需一头牛、一个人的犁具,简直闻所未闻! 所以老农一度以为李庆是在戏耍他, 反复确认后,老农这才将信将疑的扬起了手里的树枝,黄牛立即轻快的走了起来, 众人一看,见这曲辕犁不仅所需人力比之前的犁具要少,翻地速度也不仅没慢,反而快上了许多, 最最重要的是,以前的犁具翻出的土比较浅,少不得要再翻多两边, 但这曲辕犁的翻土效果,却能翻得很深,一次过就行了,完全不需再翻第二遍。 这无形之中,又节省了多少人力? 此时,农田四周,已是爆发出来阵阵惊呼声, 众人原本想着李知寨发明的这犁具,最多只是不比现在的差而已,更大的可能是毫无半点改进。 谁知现在他们亲眼见到的效果,竟是不知比现今的犁具好了多少倍! 围观的农户,无不满心欢喜的惊叹道: “知寨大人真乃文曲星下凡也,咱们新平寨的人真是有福!” 李庆见曲辕犁如此的成功,心里也十分的高兴,当即吩咐韩铁匠道: “今后咱新平寨的犁具,便以这曲辕犁为标准,以前的全都逐步拆了重造!” 韩铁匠现在已升了官,不再单管一个铁匠铺,但凡新平寨内军器农具的制造,都是他在从旁协助李庆。 韩铁匠听后,立即拿出个小本子来记下了, 随身携带笔墨纸,现在已慢慢的成了韩铁匠的习惯之一, 因为对于各类机巧事物,李庆经常会不经意的语出惊人,韩铁匠记下后,回去一阵捣鼓,往往便会有新的收获…… 第197章 兄妹对辩 第197章 兄妹对辩 这一日,花小妹与扈三娘还有李庆一起往吾山下的养马场而去。 那养马场如今早不是当初草创时的那样了,四周都围了高高的栅栏,种了荆棘,有三四十个军号常在这里把守。 养马场附近的荒地上,都种满了一片又一片的苜蓿,郁郁葱葱,甚是惹人喜欢。 这苜蓿不愧是牧草之王,这才种了两月不到,就长成了这样, 李庆原本还有些担心因气候不同,苜蓿到了这山东后,生长便会大受影响的。 再过个半月左右,这第一批的苜蓿已可以收割,养马场内只一百匹左右的马,牧草暂时是不缺了。 就在花小妹、扈三娘还有李庆等人将要走进养马场时,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阵马踏疾驰之声。 李庆循声看去,只一会后,便见奔来了四骑快马,当中一人,正是那“小李广”花荣。 花小妹见此,惊叫一声,忙躲在了扈三娘身后, 她原本想快速跑进养马场去的,但只走了一会,花荣一行却已疾驰而至, “吁!” 花荣四人勒马停了下来, 李庆向身边的军汉附耳了几句,让他去叫縻貹、朱仝和张顺他们过来,以防花荣他们后面还有人。 “小妹,你还要胡闹到几时,快随我回梁山去!” 花荣横眉倒竖,大声斥道。 他一路从梁山追到江州,又从江州赶回山东,最近一个多月来,机会每天都在担心花小妹, 但未曾想到,自家妹子竟躲到了这新平寨中,貌似过得还挺舒坦,倒是让他白白担心了这么久。 在江州时,花荣就知道了他妹子与李庆一起的消息, 不过他一直以为两人或许只是顺路,互相照应而已。 但没想到回来许久后再一打听,花小妹竟就一直待在这新平寨了,还时常与李庆一起出行, 甚至有几晚,她还直接在李府住下了! 花荣不知花小妹其实是跟扈三娘一起睡的,顿时有了不好的猜想,于是在忍耐不住,要来“接”她回梁山。 而随花荣一起来的另外三人,来新平寨也是各有各的事情,故而便结伴而来了。 这天也是凑巧,花荣刚来到新平寨附近,便远远的看到了花小妹的身影,于是当即尾随着追了过来。 花小妹这时见再躲不过去,索性便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叉着腰噘起嘴道: “我才不回去呢,一回梁山,你肯定又会要我嫁给那人神共愤的王矮虎!” 花荣道:“王兄弟人虽是丑了点,但该会是个疼女人的……” 他话还没说完,花小妹便歇斯底里的大声道:“我说了,我!不!嫁!” 她这最后三个字,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喊一样,喊得极其大声,一旁的李庆都有点快耳鸣了。 扈三娘将花小妹拉到了她的身后,怒瞪着花荣道: “你这人是怎么当人哥哥的?王矮虎这人劣迹斑斑,整个山东谁不知道,岂会是良缘?亏你还要将小妹往火坑里推,到底是何居心!” 花荣皱着眉头,冷峻的向扈三娘道: “你是何人?我们兄妹说话,岂容你来插嘴?” 扈三娘向来不是个能说会道,一时有些语塞,于是求助似的将目光看向了李庆, 李庆笑道:“花兄有所不知,你家妹子与我这娘子已义结金兰,情同姐妹,她的婚姻大事,自是该插手。” “对!对!我跟小妹义结那什么了,眼见你这厮要将她往火坑推,当然要管!” 扈三娘牵住花小妹的手,理直气壮地说道。 她们两个当然是没有义结金兰的,但两人此时口头一致,花荣虽有疑心,又如何知道真假? 花荣于是说道: “这是我已答应公明哥哥,王兄弟的聘礼也已收下,如何能反得了悔?” 花小妹听后,更是瞬间气不打一处来,杏母圆睁道: “公明哥哥、公明哥哥,他只是你朋友而已,又不是咱父亲,你为什么事事都听他的? 此人害得咱丢了清风寨祖业,害得我跟嫂子得随你四处颠簸、落草为寇不算,还要你将自家亲妹子送给一个人渣当娘子! 我看这宋公明,一定是给你下了什么巫术!” “住口!” 花荣气得大喝了一声,将马上挂着的长枪拿在了手上。 花小妹见此,怒声道: “你还想杀我不成? 好啊,当年爹娘去世的时候,我才六岁,他们弥留之际,抬手指着我,要你好好照顾我, 你……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 将来入了黄泉,我看你有什么脸面见他们二老!” 花荣听后,忆起往事,整个人不由的愣在了原地,仿佛花小妹这一番话正击中了他内心的脆弱处。 不知过了多久,花荣重重的叹了一声,整个人显得无限萧索,摆了摆手道: “算了,随你去吧,只是我们兄妹以后也不要再见面了。” 花荣说完,竟扬起了马鞭,直接掉转马头绝尘而去了。 花小妹看着她哥哥离去的背影,嘴唇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喊出来, 花小妹知道她这哥哥极其固执,今天能让他改口,已是极其不易,其他的以后再说不迟。 其实,别看花小妹刚才向花荣讲了这么多,言语甚是锋锐,但其实以前的她,在自家哥哥面前一向是不怎么反驳的。 若不是江州之行让她开阔了视野,若不是有李庆、扈三娘在身后为她鼓劲,那些话她还真的说不出来…… 花荣虽是走了,与他同来的另外三人却仍留在原地。 此时右边的一人,生的豹头环眼,燕领虎须,八尺长短身材,三十五岁左右的年纪,脸上烙了流刑犯的金印,拱手向李庆道: “李知寨,某乃‘豹子头’林冲,有事向你询问。” 李庆听后,心里一惊,万没想到会在这里与这位前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赫赫有名的“豹子头”林冲相见。 李庆仔细打量了一下林冲,见他一表人才,威风凛凛,就是表情麻木,神色间颇有些阴郁,盯着人时,眼神阵阵发冷,让李庆感到很不舒服。 第198章 林冲的愤怒 第198章 林冲的愤怒 李庆问林冲道: “不知教头有何事要询问我?” 林冲神情复杂的道: “前些月,我派了人回东京去接我那娘子,却被告知她已消失不见,也不知是被人陷害,还是被人救走了。 而最近,有人却发现我那岳丈数次出入李知寨的府宅,不知我那娘子与岳丈还有丫鬟锦儿,可是被你收留了?” 李庆点了点头: “他们三个是被我从东京救走的,原本打算一路护送着他们去梁山与教头相见,可惜在路途中却发生了一点意外……” “什么意外?” 林冲听到李庆亲口承认自家娘子是在他那里后,一时又惊又喜,脸上的阴郁也瞬间散去了许多, 但听到他说路上遇到了意外后,心里又咯噔了一下,升起了股不妙的感觉,以为是他那娘子遭了什么毒手。 李庆先没急着回答,担心下面的话语说出来后,这“豹子头”林冲会怒而暴走, 这时,路面上又奔来了数骑快马,来的正是縻貹、朱仝、张顺他们, 而在縻貹等人的后面,还有一骑,竟是去而复返的花荣。 等到縻貹几人来到身边后,李庆顿时心安了,正要回答林冲时,却见那花荣勒马停下,向与他随行的另一个人道: “黄兄弟,你家娘子刚才托人让我转告你,望你早回山寨,她与腹中胎儿等你回来。” 此人相貌端方,身材长大,手持一把丧命剑,正是秦明的徒弟,“镇三山”黄信! 黄信本无家室,但被逼落草为寇后,宋江却从寨中妇人中随便找了个人,与他做了妻子,日来夜往,竟怀了身孕。 若不是这样,这黄信早就找到机会逃离梁山了,而梁山寨中之人,此时也不会任由他出来走动。 黄信听了花荣之言后,神色一片黯然,暗自叹了一声,点头答应了, 他接着上前一步,向李庆道: “李知寨,我师傅秦统制如今可是在你新平寨中,我欲与他见上一面,不知可不可以。” 李庆道:“自是可以,秦统制并非我新平寨之人,只是现今常住于此罢了。” 朱仝则在一旁补充道: “秦统制此时就在我们军寨中帮忙训练士兵,你到了军寨外报上名号,自然会有人引你进去。” 黄信听后,再不多言,当即翻身上马,往城寨方向而去。 花荣见此,也跟着调转了马头,看都没看他妹子一眼,就要急着再次离开这里。 李庆忙抬手叫住了他: “花知寨既然来了,便稍等一会,我待会要对林教头说的话,你不妨也听听。” 花荣虽是满脸的疑惑,但终究还是勒住了马,不过依旧没往花小妹那边多看一眼, 花小妹见此,噘起嘴愤愤不平的跺了跺脚。 李庆于是继续向林冲道: “我们一行出了东京后,走到了东明县地界, 夜里投宿时,我忽然听得你那娘子屋内传来了声响,于是跳窗闯了进去,正好发现一个身材矮小的人要对她意图不轨……” “这身材矮小的人是谁?” 林冲瞬间怒火冲天,眼睛已是成了血红色, 李庆先没回答他,而是继续说: “此人还在房间内放了催情迷烟,我将他赶跑后,不明情况,上前查看时却着了道……” 林冲听到这里时,瞪大了双眼,呆立在那里死死的看着李庆, “这个身材矮小的人,不是别个,正是你们梁山此时的头领,‘矮脚虎’王英!” 花荣听后,终于明白了李庆刚才为什么会提议让他留下,一时间也是心情复杂之极, “王矮虎此人如此的不堪,或许这一回,真的是公明哥哥错了?” 花荣自小便十分崇拜宋江的为人,十五六岁时,更是从青州到了郓城县亲自登门拜访,至此对宋江的话便奉若神明。 这种观念数年下来,简直已是在心里根深蒂固, 而直到这一刻,花荣才猛地发现,宋江做的似乎也不全是对的, 他的脑海中,这时忽然有一种信念轰然坍塌的感觉,整个人犹如置身于水下,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花荣只觉得自己再待不下去了,慌忙间扬起了马鞭,匆匆忙忙的向远处疾驰而去。 李庆最后向林冲道: “此时,莺莺已怀孕五六月,也跟我成了亲,她与你的缘分已尽,还望教头不要去打扰到她,以免动了胎气, 林教头,你也不要恼我,若不是我几时出现,莺莺早已在东京城悬梁自尽了,根本等不到你派去的人接她离开, 而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是真心要把她送去梁山与你相见的,要怪便怪那‘矮脚虎’王英吧!” 林冲怔怔出神了一会,接着怒吼了一声,心中悲愤交加,等着李庆时手中的朴刀握紧又松开,最后猛地一扬马鞭,绝尘而去了。 一时间,之前一起前来的梁山四骑,已去其三, 最后仍留在这里的那人,脸上横生怪肉,玲珑睛突出双眼,腮边留着长短淡黄须,一身的肌肤就跟铜铸就的一样,乍一看神似庙宇中的阎罗王。 李庆问他道:“不知这位好汉尊姓?” 这大汉声音爽朗的答道:“我叫‘活阎罗’阮小七,来此处是因为听‘浪里白条’张顺从江州到了新平寨, 此人在江湖上号称水中无敌手,我一时技痒,便想要向他领教一二!” 原来此人,便是梁山“阮氏三雄”老三,“活阎罗”阮小七! 李庆听后,当即多打量了他几眼。 说实话,梁山如今有将近二十位头领,但其中滥竽充数的已有好几位, 但今天李庆见到的这四位,却都是有本事的, 黄信还算稍差了点,花荣、林冲和眼前这阮小七,却个个身怀绝技,非是等闲之辈。 张顺这时连忙站了出来,摆手道: “我何曾有过那种称号?想来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阮小七却道:“是真是假,咱打过便知,难道你还怕输给我不成?” 张顺有些为难的将目光看向了李庆,要他帮忙拿个主意。 李庆笑道:“左右不过是切磋罢了,点到为止就好。” 第199章 看花眼了 第199章 看花眼了 张顺听李庆如此说后,便答应了阮小七的请求,与众人一起骑了马,往济水边赶去。 而就在“浪里白条”跟“活阎罗”将要在水中一决高下之时,新平寨内,秦明与黄信这对师徒正相对而坐的说着话。 两人再次相见,各自的境遇却已是天翻地覆,自是无限唏嘘。 黄信终于有机会向秦明解释了自己为何会落草,秦明听后,顿时大怒: “这宋江,端的是诡计多端!” 黄信满脸愧色的道: “徒儿不得已落了草,却因此牵连了师傅,让您平白受了那慕容老贼的猜忌,真是没面目再见您了!” 秦明摆手道:“这完全是慕容老贼凶险狭隘罢了,与你何干?以后勿要再说这个。” 黄信于是举杯一饮而尽,转而说起了两人分别后发生的事情。 说到最后时,秦明猛地将杯盏放下,等着黄信道: “不如你此番索性就不回去了,他们能奈你何?别的你不需担心,这李知寨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黄信听后,却是一阵支支吾吾,许久后才道出了他已娶贼女为妻,那妻子还怀了身孕的事情。 秦明听后,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才指着黄信的鼻子骂道: “你……你真是好生糊涂,别人逼你娶,你与她虚与委蛇就是,如何还让她怀上了孩子? 如此一来,你是永远也别想‘走下’那梁山了!” 黄信漠然无言, 他那段时间整天愁苦,妻子虽不貌美,但也是善解人意,一来二去的,黄信便没忍住…… 许久后,黄信才问秦明: “我今生是注定只能当个贼寇了,不知师傅以后又作何打算?” 秦明道:“有甚打算,不过是在这新平寨厮混罢了, 这里武艺高强的人很多,我每天与他们切磋,近来已是大有长进, 若实在是闷了,便帮忙训练士兵,日子倒也过得充实自在。” 黄信话里有话的说: “这新平寨不过是个小池塘而已,师傅在这里实在是屈才了些……” 秦明瞥了他一眼,说道: “你有什么话,别藏着掖着,尽管说来便是。” 黄信于是继续道: “我们寨中的二头领、军师吴用在我下山时,托我能不能劝您入伙梁山……” 他话说到这里,见秦明动了怒,忙说道: “师傅且听我把话说完,您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徒儿见你如今却屈才于此,实在是不好受, 梁山虽是贼窝,但已有五六千号军马,又有水泊天险,不失为一个值得闯荡的地方,到时咱若打了州府,惊动了天子,说不定就能招安了, 到那时,岂不是也有机会博得富贵荣华、门荫后代?” 秦明听后,脸色这才稍好了一些。 不过他还是拒绝道: “此时你休要再提了,我家世代清白,如今父母高堂俱在,他们若得知我从了贼,非得气个半死不可 而且,我我也不认为在这新平寨就屈才了,那知寨李庆你勿要小瞧了他,这人本事大得很,以后会如何还未可知。” 黄信见他如此说后,便也不再相劝。 …… 另一边,林冲从吾山养马场离开后,并没有立即返回梁山,而是一路骑马进了新平寨。 张莺莺的老爹张教头并不跟李庆他们住在同一处宅子,而是在外头另买了几间房屋居住, 林冲早打听到了张教头的住处,此时迳往那里而去。 他到了院门外后,下了马,却没立即敲门,犹犹豫豫了许久。 林冲之所以要来找张教头,是想最后听他亲口确认一些事, 李庆刚才所言,毕竟只是他的一面之词, 林冲心想,或许根本就不是“矮脚虎”王英下的催情迷烟,一切都是李庆这厮作恶的呢? 若真是如他猜的这样,那林冲便要杀进李府去,将娘子重新夺回来! 但是,林冲现在站在张教头门外,却忽然感到了一阵恐惧, 他害怕从张教头这里得到的答案,依旧是跟李庆说的别无二样, 那时,他又该如何自处? 这时,只听得街尾传来了阵阵马车行走的声音,林冲于是匆匆牵着马躲到了一处墙角, 那辆马车在张教头门前停了下来,马夫将布帘掀起后,尊敬的与随行的两个持刀护卫站立在了一边。 车内率先跳下了一个模样俏丽的丫鬟,正是锦儿! 锦儿将车内的一个四级木台阶挪了下来,安放在车沿,然后扶着张莺莺慢慢的走了下来, 林冲见到了这个曾经朝夕相处的妻子后,下意识的想要抬步向前,但却蓦地看到了她身怀六甲的身躯,整个顿时愣在了原地。 锦儿道:“大官人真是有办法,亲自去造了这么一个木阶来,娘子上下马车可方便多了!” 张莺莺脸带笑意,柔声道:“偏生他就爱捣鼓这些稀奇古怪的事物,没个正形的……” 锦儿却道:“若大官人不是爱极了娘子,又怎会肯如此的费尽心思,依我看啊,这世上再无别个男子像他这么好了。” 张莺莺一边扣动了门环,一边点了一下锦儿的鼻子,笑道: “说,官人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锦儿叫道:“娘子可冤枉锦儿啦……” 两人一直打笑不断,张莺莺的脸上也一直挂着幸福的笑容,是不是的轻抚着腹部,满是为人母的喜悦。 墙角边的林冲见了这副情形后,心里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这时,张教头来把院门打开,虽与以前相比苍老了许多,但精神却很足,林冲却不需再向他询问什么了。 刚好这时街巷走来了一伙商贩,林冲于是戴好斗笠,牵着马走到了商贩的后面,缓缓往远处走去。 “爹,这是我托三姐在须城为你买的好参。” 张莺莺从包裹里拿出了个盒子来,递给了张教头。 张教头道:“怀孕了就该在家好好养胎,怎的有出来见我这老头子?” 张莺莺道:“官人说叫我不要闷在房里,时不时的出来走动一下更好。” 父女俩说着,便往里头去, 忽然间,张莺莺也不知怎的,回首往街道那边张望了一下, “娘子,你在看什么?” 锦儿好奇的问道。 张莺莺转身摇头笑了笑,“没什么,刚才好像瞥到了什么熟人,再看时却不见了,想来是我看花眼了……” 第200章 水中恶斗 第200章 水中恶斗 因近来下了好几场大雨的缘故,初夏的济水颇为湍急,若不识水性的人落入其中,顷刻间便会被不知冲到哪里去。 就算是在这济水边上长大的人,落了水后也断然不敢在水里多待片刻,就更不用说在水中打架了。 这时,济水边许多人纷纷放下了手里的伙计,往这段济水最最湍急险恶的一个地方走去, 有不明情况的人,忙住了问发生了何事, 那人急急答道: “有一个叫‘活阎罗’的人,要在济水中挑战咱新平寨的‘浪里白条’张顺张校尉,这等好戏,如何能错过?” 就这样,等李庆等人来到那里时,四周已是沾满了围观的人。 阮小七也不多说,直接就脱掉上衣,纵跃到了这济水之中, 水流虽是湍急无比,他却在水中兀自不动一下,就跟一块礁石似的。 一些不认识阮小七的人,见了他这等本事后,都大声喝彩,立即收起了心里的轻蔑之意。 张顺朝阮小七抱了抱拳,也脱了上衣,除了头上的巾帻,露出一身雪练也似白肉,跃入了济水中。 阮小七后脚于水中一蹬,便即闪到了张顺身侧,挥出拳来,往他肋下打去。 眼见拳将到肉时,阮小七只觉眼前一花,张顺竟鱼也似的从原地瞬间来到了他背后,抬手便朝他颈项处抓去。 只见波碧浪中间,一个显古铜色肌肤,一个露遍体霜肤,眨眼间已是打做一团,绞做一块,济水岸上围观的三五百人,没一个是不喝采。 李庆看了一会,发现阮小七相比张顺,胜在皮糙肉厚,十分的耐揍, 而张顺更为出色的,则是那如浪中白鱼似的速度,完全让阮小七碰触不到。 两人如此厮斗了五六十回合后,各自分了开来, 就在众人以为他们要打成平手上岸时,两人却忽地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沉入了水底之中, 原来,其实两人真正的本事,都是在水底之中拼杀,而非仅在水面上缠斗。 只是大雨过后的济水,水质并不太清, 初时两人的身影,岸上众人还勉强看得到, 但后来两人越打越往下,也不知是不是到了济水之地,反岸上众人已是什么都看不着了。 众人顿时一阵面面相觑,有好奇心重的,甚至直接跳到水中,下潜了一会,依旧是没有任何发现。 普通的人,哪能在水中憋多久?能从一数到一百,就很不错了。 然而这阮小七与张顺,沉入水底大半个时辰后,仍是不见半点动静,岸上顿时炒成了一锅粥, “你们说……这二人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不能吧,这两个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极擅长水中与人搏斗,该不至于丧命河水之中。” “也不一定,他们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说不定在地下打得力竭了呢?” 李庆本不觉得有什么大碍的, 但听到最后时,心里也难免有了少许慌乱。 忽然有人指着水中央大声喊道:“大伙看那是什么?” 原来,此时的河水中央,竟出现了一个大漩涡! 凡是从那漩涡附近经过的漂浮物,全都被卷了进去,连大腿粗的木头也不例外。 “是蛟龙翻身了,快跑!” 这时的人,将河中出现大漩涡都当成的蛟龙翻身造成的,此时看到后顿时大为惊恐。 那几个仗着水性好,在水里不停折腾的人,立马往岸上游去,若不是有人拿出长竹竿来拉了他们一把,差点儿就被吸进漩涡去了。 岸上围观的众人,又议论纷纷起来, “那‘活阎罗’与‘浪里白条’此番只怕是要永远的被带到龙宫去了……” 就在这类言论此起彼伏之时,济水中忽然“嘭”的发出一声巨响,两道人影齐齐的跃出水面来,正是阮小七与张顺! 李庆见此,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张校尉,你们两个可有分出胜负?” 众人震惊之余,纷纷问出了这个此刻最关心的问题, 张顺完全无视那漩涡的吸力,快速的游上岸来,一边穿着衣服,一边笑道: “我们两个斗了不知几百回合,仍是没分出胜负来,算是平手吧。” 阮小七也上了岸,哼声道: “输了便是输了,我小七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吗?不需你为我掩饰,下次我定会自个赢回来!” 众人听了他这么说后,才知这场比试,竟是张顺赢了。 一时间,岸边发出了阵阵欢呼声, 毕竟来此观看的,大部分都是新平寨辖下的人,自是希望张顺能赢阮小七。 阮小七当即上了马,朝张顺、李庆等人抱拳道: “再会!若来梁山时,可报上我们阮氏三兄弟的名号,到时某定设宴好好款待你们!”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阮小七看人的眼神可以说是眼高于项,根本就没怎么正眼看过新平寨众人, 但现在离开时,他的眼神中却比之前多了几分敬佩,最后那几句话的语气也是平和之极。 说白了,这阮小七就是个直爽性格的汉子,生平只敬佩有本事的人, 经过济水中的这一战,将他打败的张顺,无疑便被阮小七归入了最有本事的一类人中, 而李庆作为张顺效力的对象,自然也不会是浪得虚名之辈,也同样值得他尊敬! 待阮小七走远后,李庆与张顺等人这才齐往城寨走去, 此时,李庆这才得了空,询问他们两个在水底下具体如何是分出胜负来的。 张顺道: “这‘活阎罗’阮小七在水底的功夫也甚是了得,小弟与他斗了一二百回合后,才渐渐取得了上风, 后来,那漩涡忽然出现,我有恰好踢中了他一脚,堪堪把他踢到了漩涡之中,最后又将他拉了出来。 若不是有这变故,小弟少说也得再有一百多个回合,才能将他勉强战胜。” 众人听后,都是啧啧称奇, 张顺水中的本事,没有人不佩服的, 縻貹、朱仝等武艺绝伦之辈,若到了水中,保准不需多久就会被他制伏, 没想到这梁山来的“活阎罗”竟能与他交手数百回合! 如此看来,那梁山还真是不能小觑了! 第201章 石勇 第201章 石勇 这天中午,太阳高照,天气渐渐炎热无比, 李庆这时在张莺莺的房内,见她挺着大肚子,玉似的颈项上全是汗珠,不停的用汗巾抹着, 这还是有锦儿等几个丫鬟在一旁为他扇着扇子,不然流的汗水更多。 原来,这张莺莺自小便最是怕热,基本每年整个夏天待在屋内,都会中暑那么一两次。 李庆在屋内转了几圈,见这里还是有风从窗户吹来的,只是吹的都是些热风, 李庆脑瓜一转,便去削了几根手指大小的竹子,将里面的节掏空,表面也弄了许多孔,一一安在了四周的窗户上, 接着他又在窗户上放了个装满水的木盆,凿个几个小洞,引出水来到那些竹子内, 如此一来,从四周吹进屋来的热风,立即变得凉飕飕的,张莺莺整个人瞬间舒坦了许多。 “官人,奴不碍事的,为何有为我忙这些?” 张莺莺虽是这么说着,脸上却掩不住的满是欢喜柔情。 李庆道:“这有什么的,待会再让锦儿去月娘那领些冰来,用皮囊袋子装好,放在手上,就更加的凉快了。” 这时但凡是大户人家,都会挖有冰窖,冬天存冰,到了夏天便拿出来解暑, 所以,别以为夏天里的那些冰镇瓜果酒水,只有现代人才能享用,只要有银子,古代照样能吃到。 只不过府里藏冰的数量毕竟是有限,所以月娘便定下了规矩,每位娘子每天中午过后,都可以派丫鬟去领一定数额的冰解暑,当天领完就不能再领了。 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李庆对于这种宅内的小事,是不会横加插手多管的,都交给月娘来操持。 反正月娘管着这么大一个家,向来不偏不倚,极为公道,也完全不需李庆操心。 不一会,锦儿把冰领了回来,李庆看着这冰,忽然想道: “现代的人工制冰,是用什么来着?” 就在他快要想到的时候,忽然有丫鬟来报:时迁到了客厅等候,似是有什么事要向他禀报。 虽然李庆曾跟时迁、縻貹等几个亲近之人说过,若有急事时,不管他在哪,都可直接过来说事, 但时迁、縻貹等人却十分的讲规矩,从来不会私入这后宅中来, 一般他们都会先在客厅等着,然后让丫鬟小厮入内通知李庆。 当然了,这主要是新平寨从未发生过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自然没必要做出那种冒冒失失的举动来。 李庆来到客厅后,时迁与他打过招呼,便说道: “前些天派往饮马川的人中,回来了一个,说是半道上遇到了石秀、杨雄他们……” 李庆让时迁派去饮马川的三个人,都是以前跟李庆去过蓟州的,所以认识石秀、杨雄还有邓飞。 “石秀与杨雄领了五六十人,扮作行商,推了许多物资, 之后十几里外的则是邓飞与另一个生面孔之人,也带了几十号人,都扮作剿匪的军官, 再往后则是孟康与饮马川的寨主、‘铁面孔目’裴宣,领着六七十人,扮作马贩,牵了上百匹马, 三路人马约有二百人,离了饮马川,一路往南而行,现在或已抵达黄河边。” 李庆听后,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原本早就料定了饮马川这伙人,绝不会在那里久留,却没想到现在就已开始撤离! 这全都是因为饮马川有了石秀杨雄的加入后,不断的扩张, 以前他们还只是随缘抢劫,有人打饮马川路过,他们就下山寨去收取买路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但石秀杨雄加入后,却走出了饮马川,甚至两人一度领这喽啰到了别的州府去打劫。 如此一来,地方州府便逐渐视他们为眼中钉,召集官兵打了几次, 虽然官兵腐朽不堪,但饮马川只是个小寨而已,经得起几次折腾? 官府虽一时剿灭不了他们,却能下令商旅不得从饮马川经过,又使了许多诡计,顿时让他们陷入了困境之中。 于是饮马川一伙人,便打算撤离饮马川,另寻别处落草。 只是天下之大,一时只间,他们也不知该往何处去才好。 就在这时,梁山头领“石将军”石勇,正好到了这饮马川,邀他们一伙前去梁山“聚义”。 这石勇原是大名府人氏,日常以放赌为生, 后来,石勇因在赌博中与人起了争执,一拳便打死了个人,然后便逃到了沧州,在柴进庄上也住了一两年。 再后来,柴进听了庄客的谗言,冷落起了石勇来,处处不待见他, 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武松等许多到过他庄上的人,都受过这种遭遇, 这便是为何柴进虽招揽、接待过许多江湖好汉,至今却一个有本事的人,都没留在身边的重要原因之一。 石勇见此,也就不在他那里受气,于是四处流落,因此到过饮马川,与寨中的裴宣、邓飞和孟康三人都认识。 石勇因宋江的关系,到了梁山落草后,日常只负责与朱贵一起在水泊外的酒店里厮混度日,不怎么受人重视。 他因此便起了些心思,想着自己若多拉几个好汉上山入伙,显出他的本事来,看晁盖还不对他另眼相看! 恰好那时晁盖因见济州官府大造船只,似是又再去水泊之意,便也下令工匠造船,却同样与李庆一样找不到能造战船的。 因此石勇便想起了远在饮马川的孟康来,于是自告奋勇的向晁盖提议,要去赚他们三个上山。 晁盖听后,自是当即应允,石勇于是日夜兼程的前往沧州…… 此时的石勇心情可谓畅快, 他此行原只是想劝裴宣三个上梁山而已,本以为少不得要费些口舌,没想到都没怎么劝,他们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而且不仅如此,出来裴宣三人外,饮马川竟还多了“拼命三郎”石秀与“病关索”杨雄这两员猛将,真是赚大发了! 此番他一下为梁山拉来了五员好汉,上百匹好马,立下这等大功,回去后定座次定能往前挪动一二,再不用与朱贵在客店里打苍蝇了! 第202章 铁面孔目 第202章 铁面孔目 阳谷县,驿站。 时隔数月后,李庆再次返回了这阳谷县城中, 因为石秀、杨雄一行人,将会从这里经过。 别的人,被那石勇带去梁山也就罢了,擅长造战船的“玉幡竿”孟康,李庆却是无论如何也要截下来的。 梁山有八百里水泊,若被他们得了孟康,造起厉害的战船来,那可真是谁也奈何不了他们了。 别看梁山此时与新平寨还算是相安无事,甚至有着共同的敌人祝家庄, 但李庆却一直将他们视作将来最大的对手,自是不会让他们获得此等如虎添翼的人才。 “大官人,这是近半年来,咱药材铺的账本,请您过目。” 驿站内,那药材铺的主管傅铭傅二叔,正恭恭敬敬的拿出账本来让李庆查看。 当初李庆刚穿越来时,这傅铭还跟李庆耍滑过, 但经过李庆三两下恩威并施的惩治后,他立即变得老实起来,这一两年内再没有犯过什么大错。 因此,李庆早便让傅铭的权责恢复到了一开始的时候那样, 不过账本依旧是每月一小查,每三月一大查,免得他再生出骄慢来。 李庆一边品着茶,一边随意的翻着账本, 以前的账本,都是流水账式的,今天支出了多少,获利了多少,一大段一段段的写在上面, 除非是过目不忘并且算术惊人者,否则单是这么看,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李庆却早就将这种记账方式改了, 如今但凡是李家的生意,用的都是后世那种表格式的记账方法, 一笔生意,支出多少,赚了多少,全部清清楚楚的用阿拉伯数字写在那里,简单易明,一目了然。 如此一来,自是少了许多偷奸耍滑。 当然了,那十个阿拉伯数字的发明,李庆并没有归功于自己身上,而是很厚道的说是从西域行商那里学来的, 只不过孟玉楼却一直坚持认为,这不过是李庆的谦虚之眼,心里对他的崇拜又加深了几分…… 看完了账本后,李庆问在这里兼任驿丞的吴典恩: “我不在阳谷县的这段时间,这里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吴典恩道:“哪有什么大事?唯一一件值得说与大官人听的,便是那李县令高升调走了,据说是去了杭州的一个富县为官。” 虽然都是县令,但从阳谷这种没多少油水的地方,调到江南鱼米之乡去,自然算是高升了。 李庆听后哼声道: “此人到任以来,便没为咱阳谷县做过几件事,向来只知收受贿赂,竟也能高升,端的是好没天理!” 吴典恩嘿嘿笑了两声:“当今的官场,不都是如此吗?” 李庆也不过是随便发两句愤青之言罢了,遂不再多说。 这时,时迁来报:走在最前面的石秀、杨雄一行,已从阳谷县城附近经过,未做停留。 李庆原本还想跟这两个“好兄弟”聚一聚的, 奈何石秀跟杨雄两人过阳谷而不入,看来是压根就没想要见他,想想也就算了。 如此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邓飞与石勇这一路也到了阳谷县城外, 他们倒是在路边的茶馆内停下歇了半响,才继续启程, 不过李庆只与那邓飞见过一面而已,那时的邓飞似乎还很不待见他,所以这时也就没去与他会面。 最重要的是,这“火眼狻猊”邓飞并没有什么值得李庆招揽的地方, 他只已武艺见长,但一身本事却不出众,估计也就比陶宗旺厉害些而已,新平寨如今并不缺他一个。 待邓飞、石勇这一路走后,又过了约大半个时辰,裴宣、孟康一行扮作马贩的人,终于赶到了阳谷城外。 此时已是日落黄昏,裴宣、孟康他们便在城外的客店安顿下来,打算明天一早再继续上路。 他们三路人马,计划是一直走到梁山泊的客店,才会合着一起乘船上梁山的,如今已到阳谷县,离梁山水泊已是不远,完全不必急着赶路。 孟康等人落脚的客店,此时竟有个老先生在那说书,讲的竟是李庆领兵大破祝家庄一战的事情,喝彩声阵阵传来。 那孟康生得长大白净,此时听了这评书后,忽然向裴宣道: “哥哥前两天刚渡过黄河时,有人替给了我一封书信,便是这‘白马将军’李庆写的,邀我到他那里去造战船……” 这裴宣祖贯是京兆府人氏,原是当地府衙的六案孔目,极好刀笔,为人忠直聪明,分毫不肯苟且,因此本处的人这才称他为“铁面孔目”。 裴宣此人亦会拈使棒,舞剑轮刀,可谓智勇足备, 后因朝廷将一员贪婪的知府调到了京兆府来,裴宣却多次不留情面的挡了他财路,因此被那知府寻个由头,把他冤枉入狱,刺配至沙门岛。 沙门岛属于山东的莱州管辖,但却孤悬海外,粮食短缺,因此掌管那岛的长官,都会时不时虐杀囚犯,以此减轻粮食负担, 所以但凡是刺配沙门岛的人,从来都是有去无回的。 本朝太祖曾立下“刑不上大夫”的祖训,因此文官除非是犯了谋反大罪,不然一般不会杀头, 而朝廷中的政敌,把对手斗倒后,又想将他置于死地,又该如何? 选择有二,其一便是想办法,将对头流放到这沙门岛去, 其二则是流放的岭南瘴气丛生的地方,而且不要他在某地久留,免得他适应了当地的气候,过个一两月,又调到别处,让他一直处于舟车劳顿之中。 本朝那个大文豪苏东坡,就是如此一路贬到了崖州(海南岛)去的…… 裴宣既然背叛流放沙门岛,原本肯定是十死无生的, 但他一路被防送公人押着,坐船从大河经过沧州时,刚好被邓飞与孟康遇见了,两人因此杀了公人,把他救了下来从此一同到了饮马川落草…… 裴宣此时听了孟康的话后,面无表情,只是问道: “兄弟你心里是如何想的?” 孟康有些迟疑的道: “原本我并没将这事放在心上过, 但这一路走来,却听了许多此人的豪壮之举,着实是钦佩之极,便有了三四分意动,、 不过哥哥见识比我广,到底该如何,我还是听哥哥的。” 第203章 劝说 第203章 劝说 “那祝家庄眼看败势已现,便叫出一个恶道士来, 只见那道士拔出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一时狂风大作,竟唤出了一头凶神恶煞的黑龙来,冲天而起,直往那白马将军咬去……” 客店内,那说书先生讲到正精彩处时,却忽然停顿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观众顿时心急了,大声叫嚷道: “说书的,后来如何了?那白马将军如何对付这头黑龙?” 说书先生一拍桌案,道: “欲知后事然后,请听下回分解!” 客店的观众顿时炸开了锅似的,吵闹起来: “吁!又是这样!” “吊人胃口,有意思吗?” “入娘贼的,今天你这厮把后面这段给爷说了,就别想离开这客店!” 吵到最后时,有人竟要动起手来。 沉思良久的“铁面孔目”裴宣,把目光从杂乱的人群中收回,向孟康道: “兄弟当初也是杀过人的,且当了数年强盗,他在信中可有说如何让你明着见人?” 孟康点了点头: “他说这里距离江南甚远,官府的手定伸不到新平寨去,而且凶案久远,或许当地官府早已忘却了, 到时只需纸面上胡乱写一个假名,谁知我的底细? 况且那新平寨内,那李庆威望甚高,就算有人知道什么,也定不会去告首的。” 裴宣听后便说: “此人我入山东地界以来,也暗自打听了许久,从他的种种举措来看,该是个值得投靠的, 不过,这李庆若真有心招揽你,便应该亲自登门才对,不该只这么轻飘飘的的传书一封……” “白马将军来了!” 这时,门外忽然又人惊喜之极的大喊了一声。 那些正围着说书先生不放的人,听了此言后,顿时将他撇下,“轰”的往门外挤去。 其中的一些泼皮,以前常在李庆跟前讨要赏钱,故而认得他,这时纷纷上前去跟他套近乎。 实在是挤不过去与李庆说话的泼皮,则对身边的人道: “你们不知,我王麻子当年与这白马将军关系可好了,那可是过命的交情……” 李庆此时见这阳谷县的百姓,对他的到来竟如此热情,一时也是有些愣住了, 这些天,他为了给裴宣、孟康两个留下个深刻的影响,便亲自与应伯爵、谢希大几个合力将他的一些经历编造成了故事,让人沿路传唱说评。 万没想到,孟康与裴宣对这似是反应不大,但沿途百姓的反响却是出奇的大, 但凡是有讲《李庆英雄传》的客店,生意都会比别的地方好, 他三娘子孟玉楼从中看到了商机,将这《李庆英雄传》出版成书,四处贩卖,竟也立马被抢售一空,供不应求。 一时间,李庆的名声在这东平府内可谓妇孺皆知,并以一个比以往都要快的速度往四周传播开去。 所以若是没这桩事,李庆此番出现在这里时,顶多也就几个相熟的上前来打声招呼罢了,万不会出现这种后世追星般的景象。 李庆费了老大劲,终于应付完那些百姓后,径直来到了裴宣、孟康的桌前。 一些不明就里的饮马川头目见此,暗暗将桌案下的朴刀握在了手中。 裴宣朝众头目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稍安勿躁。 李庆来到裴宣、孟康桌前后,打了个稽首道: “可是裴孔目与孟好汉的当面?” 裴宣起身还礼道:“正是我兄弟二人,不知李知寨有何事?” 李庆道:“久闻大名,可惜一直未曾有机会见面,如今偶然得知二位从阳谷县路过,故而特来此相会!” 孟康让头目让开位置,请李庆坐了。 三人互相客套了一番后,李庆忽然向裴宣道: “裴孔目当年得罪的那个知府,可是姓卢名皓?” 裴宣惊奇的看着李庆道:“知寨如何知道的?” 李庆直言道:“我特意托人打听的,裴孔目或许不知,这卢皓早在两年前,已被朝廷革了职,回乡途中又遭了强人打劫,被人乱刀砍死了!” “杀得好!” 孟康听后,当即高兴的拍桌高喊了一声。 而裴宣则是愣在了那里,一阵怅然若失, 他时常想着要回乡去报这大仇,但一直没能实行,如今却陡然听闻仇人已死的消息,心情自是复杂之极。 “多谢知寨相告此事,裴某感激不尽。” 裴宣回过神来后,郑重其事的朝李庆行了一个大礼, 李庆忙扶起了裴宣, “举手之劳而已,何必挂怀?” 其实李庆自从得知他们一行南下的消息,便用心琢磨了一番孟康与裴宣两人, 孟康似乎事事都听裴宣的,而裴宣又是个有才嫩的人,为人正派,他新平寨中正好缺这么一个铁面无私之人来掌管军纪, 于是李庆便想,索性将这裴宣也一并招揽到新平寨来! 若是说服裴宣,孟康还不是他的囊中之物? 所以李庆才会费尽心思的去打听到了关于裴宣的许多事情,此时与他们会面后,大部分时间也是在跟这裴宣在交谈。 李庆又向裴宣道: “不知裴孔目认为,你们到了梁山后,将会有什么作为?” 裴宣显然是想过这个问题的,当即便答道: “梁山有八百里水泊为天险,正是个好去处, 如今那里已有五六千兵马,晁头领为人仗义豪爽,以后定能闹出个天大的动静来,到时受了招安,咱兄弟也能跟着重获清白身了。” 他这招安之言,与黄信几天前跟秦明说的如出一辙,正是石勇劝他的时说的。 事实上,如今的梁山,随着规模越来越大,渐渐升起了关于未来该何去何从的讨论。 而军师吴用提出的“杀人放火受招安”这条策略,则是目前争议最大的。 赞成这策略的人有很多,反对的也一点不少。 而反对的人中,分量最重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梁山之主、“托塔天王”晁盖。 晁盖曾在一次醉酒后明确表示,杀人放火可以,招安免谈! 故而此时的梁山上,一时间已是暗流涌动,氛围极为怪异,少了一开始的那种和和气气…… 第204章 胁迫? 第204章 胁迫? 李庆听了裴宣的说辞后沉吟道: “所谓的招安,不过是虚无缥缈罢了,而且这不过是梁山未来大体的一个出路, 裴孔目觉得,你到了那梁山后,可能会担任什么司职?” 裴宣摇了摇头, “这实在难说,或许是步兵头领吧。” 李庆笑道:“梁山如今已有将近二十位头领,后上山的石勇等人,都只能在酒店里接待过往好汉, 裴孔目到了梁山后,若真被任命为步兵头领,也基本是不能领兵的,恐怕只能每日坐在冷板凳上。” 裴宣听到这里时,沉默了良久, “那不知李知寨可有什么高见?” 李庆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于是坐直了说道: “我新平寨如今有兵丁上千,百姓数万,又接纳流民,开垦东平泽,底蕴渐丰,若人人为兵,绝对不输于梁山,前些月甚至还打败过那祝家庄……” 既然要招揽人,自是得显露出自家的本事来,所以李庆才会将他新平寨的实力吹嘘了一番, “况且我本就是朝廷命官,裴孔目既然上梁山是冲着受招安去的,何不直接投靠我?我自可使些手段,让你们恢复清白之身……” 裴宣听后,皱眉问道: “不知李知寨有什么手段可以恢复我的清白身?” 李庆道: “既然当初陷害你的知府已死,这事也好办,左右不过是使些银子的事情罢了。” 裴宣脸色一沉: “这种贿赂人得来的清白,不要也罢!” 李庆顿时神色一滞,没想到这裴宣竟是如此的固执。 他索性直言道: “我欲邀孔目到新平寨,掌管军政司,负责赏功罚过,不知孔目意下如何?” 裴宣狐疑的看着李庆道: “我刚才如此固执而不知变通,知寨还要我负责赏功罚过这等大事?” 李庆给他的这个职位,权力绝对不算小了。 李庆笑道:“既是掌管赏功罚过,还是固执些好,不过我可说好了,若遇到有争执的事时,一切以我说的为准,裴孔目可能接受?” 李庆说完,便停下将目光定在了裴宣的身上, 一直在一旁甚少言语的孟康,此时也是满脸紧张的看着裴宣。 相比起到梁山继续做贼寇,孟康其实心底里更倾向于到新平寨去, 因为在饮马川的数年,他早已是有些厌倦了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 孟康渴望能像个平常人一样,能安安心心的在人群中行走,能在客店吃肉喝酒时,不必时刻用另一只手握着刀柄。 只见裴宣在心里权衡了许久后,终于起身向李庆稽首行礼拜道: “倘若知寨不弃微贱,我们兄弟愿效犬马之力!” 孟康见此大喜,也跟着起身向李庆拜了一拜, 李庆见此,心里终于是暗松了一口气,忙将二人扶了起来, “我新平寨能得二位相助,真是天之大幸!” 李庆当即让店家将好酒好肉都尽数摆了上来,与裴宣、孟康畅饮庆贺。 酒过三巡后,孟康忽然道: “我们还有三位兄弟,分别叫做邓飞、杨雄与石秀的,走在了前面,不知可否让他们一起到新平寨来相聚?” 李庆道:“自是可以,不过石秀和杨雄兄弟,似乎对我有所误会……” “哦?知寨竟与石兄弟、杨兄弟是相识?” 李庆点了点头,遂将他去过蓟州,并在回程说曾路过饮马川一时说了。 孟康听后,一拍大腿道: “那时喽啰来报,说有一伙富户路过,邓兄弟几个领兵去了,却空手而归,说是遇到了石、扬二位兄弟的熟人,没曾想进入就是知寨!” 李庆继续道: “杨雄有一妻潘氏,自他杀人逃亡后,为了避免牵连,便与他断了关系, 后来,她在当地实在住不下去,便搬到了这阳谷县居住, 我因见她孤苦,又是杨兄弟前妻,便时常照顾,逐渐日久生情,便娶了过门, 杨雄、石秀兄弟或许便因此与我生出了间隙,不然今天也不会路过阳谷县而不入。” 裴宣、孟康听后,一时都沉默了,许久才道: “不管如何,咱都该当即让人传报一声,至于是去是留,便全凭他们之意了。” 李庆自无不可,裴宣于是当即写了两封书信,让两个头目趁着暮色骑马向前赶去,传与邓飞、杨雄和石秀三人。 走在第二路的邓飞最先查看到了这书信,看完后当即大怒: “哥哥与孟兄弟犯了什么糊涂,竟要去投靠那小小的新平寨?” “石将军”石勇此时就在一旁,听后顿时大惊失色, “裴兄弟与孟兄弟为何突然要该投新平寨?难道他们是被李庆那厮胁迫了?” 邓飞将书信给了石勇, “裴哥哥说那新平寨更有前途,还劝我们几个跟他一起走,或许真是被李庆胁迫了,否则断不会如此说。” 他当即翻身上了马:“石兄弟请在这里稍等,待我去将两位兄弟救来。” 石勇连忙牵住了他的缰绳, “兄弟切勿轻举妄动,那李庆来本地的土霸王,你一个人去如何救得了人?待咱会合了石秀、杨雄兄弟后,再一起杀回去不迟。” 邓飞想想也是,于是强忍着怒火又等了半晌,终于等到了前头返回的石秀、杨雄, 两伙人合兵一处,共计百来号人,点着火把,连夜往阳谷县城赶去。 将到裴宣信中所说落脚的拿处城外客店时,邓飞忽然冷着脸对石秀杨雄道: “二位兄弟,我知你们与李庆那厮有旧,但希望等会遇见他后,切勿手下留情……” 他话还没说完,道路两边忽地也亮起了火把,一时喊四起,冲出了四五百号人来,将邓飞行人夹在了中间。 邓飞、石秀、杨雄、石勇瞬间都是大为惊骇,高声问道: “不知是谁哪路好汉在此伏击我们?” 人群分开,走出了数骑马来,其中一人看了看他们后,惊呼道: “邓兄弟、杨兄弟,怎么是你们?” 邓飞、杨雄等人一看,将这数骑马中,赫然便有裴宣与孟康二人! 而且看他们二人此时的神态,根本就不像是被人胁迫的样子! 第205章 交恶之始 第205章 交恶之始 “哥哥、孟兄弟,你们没被李庆那厮挟持?” 邓飞满脸疑惑的问道。 裴宣反而惊疑不定的反问他道:“我们两个几时被知寨挟持了?” 邓飞脸色一变, “哥哥既然没被他挟持,为何却要突然写信劝我等投靠他?这分明是件糊涂之极的决定!” 裴宣苦笑着道: “投靠李知寨的理由,我不是都在信上写清楚了吗?何来糊涂之说?” 邓飞道:“哥哥不知,这李庆一两年前,只不过是个土财主,根本没甚本事,不过是靠着些卑劣的手段,才渐渐有了点名声而已,跟着他能有什么盼头? 反观梁山这边,晁天王、吴军师、林教头等,哪一个不是江湖上早已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我们到了梁山后,定能轰轰烈烈的闯出一番大事来!” 裴宣与孟康都是一时无言,许久后才叹道: “既是如此,人各有志,咱兄弟便就此分别吧。” 邓飞没想到自己苦劝了许久,裴宣与孟康不仅没有改变想法,还说出了这么绝情面的话,顿时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们: “李庆那厮,到底给两位兄弟灌了什么迷魂汤?” “黄口小儿,速速住口!不然我手中的大斧可就不认人了!” 领军在前的縻貹见这邓飞处处诋毁李庆,心里早一是勃然大怒, 若不是看在裴宣与孟康两个人的面子上,他早就纵马上前去砍人了,哪能容他说这么多的话? 邓飞的武器是一条大铁链,听了縻貹的训斥后,顿时勃然大怒,便要挥着铁链向前。 “弓箭手准备!” 朱仝高声下令后,上百弓箭手齐齐的搭箭上弓,“虎虎”的齐喊了两声。 一时间,四周的展现出的声势,绝非相同人数下的乌合之众所具备的。 邓飞的坐骑受惊之下嘶叫了一声,扬起了前蹄来,竟将邓飞摔落在地, “哈哈!” 一阵哄笑声响起,不过却都是饮马川的喽啰们下意识发出的, 反观新平寨这边,众士卒依旧是紧绷着脸,寂静无声,严肃以待。 邓飞恼羞成怒的站了起来,顿时显得极是狼狈不堪。 孟康看了看两边的人马刚才的反应,若有所思,渐渐的对自己今天的决定愈发的坚定了。 裴宣则是重重的叹了一声,摆手道: “邓兄弟,刚才的情形你也见到了,这便是我选择新平寨的原因! 你们还是离开吧,咱们以后若有缘的话,便江湖再见吧。” 邓飞当即不再多言,匆匆上了马,一言不发的便转身领着人便要离开, 不过围着他们的新平寨兵卒,却没有立即让开通道, 直到兵卒中骑着白马的李庆微微点了点头后,他们才分开到了两边,邓飞于是领着人灰溜溜的离开了。 他们一行人的队伍中,有一个身材结实的汉子最后勒着马喊道: “李庆何在?我乃‘拼命三郎’石秀,有几句话要当面问他!” 李庆于人群中纵马走了出来,拱手道: “石兄弟,当初一别,已是将近一年未见,不知你与杨兄弟过得可好?” 石秀哼了一声道: “我且问你,当初那裴如海,为何会夜里忽然出现在我哥哥家宅的后门? 你是不是早在蓟州的时候,就与我那嫂嫂背着哥哥勾搭在一起了?” 李庆大为疑惑的道: “石兄弟这是从哪听来的谣言?裴如何为何会出现在那里,我一点都不知, 而我与巧云当初在蓟州时,也都是清清白白的,知道她到了阳谷县落脚,我们二人才逐渐日久生情,走到了一起, 石兄弟,人该保持属于自己的判断才是,切勿人云亦云啊!” 石秀听后,一时有些迟疑了, 他与杨雄其实并无半点证据证明,李庆与潘巧云是一早就勾搭上了的, 只因后来听闻潘巧云嫁给了李庆后,才起了疑心, 两人闲暇之时,又常回想起当初遇到李庆的种种事情,愈发的觉得可疑,于是便有了现在的推断。 但李庆现在却矢口否认,石秀又不是什么善辩之人,自是不知该如何应答才好, 最后他之后恨恨道: “最好是如你所说的这样,否则若是让我知道了你有做过任何亏心事,定不饶你!” “口气好大,可敢与我一战?” 郭盛当即挺着画戟,拍马向前,脸色不善的盯着石秀。 石秀本就是个易怒之人,被郭盛言语这么一激,便将朴刀拔了出来, 正要上前与郭盛战上一场时,已在远处的杨雄朝他喊道: “兄弟,不要再逗留了,免得让邓兄弟他们好等!” 石秀听后,便不再停留,扔下郭盛后挥着鞭子纵马远去了。 李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暗自摇了摇头, 这“拼命三郎”石秀,也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可惜似乎与他的关系越走越远了。 裴宣、孟康这边也各自失神,心里都在想: “邓兄弟,或许不就的将来,你便会知道到底咱今晚谁做出的决定是正确的!” …… 翌日,李庆领着裴宣、孟康等人返回了新平寨,而邓飞、杨雄等人则继续朝南走,数日后终于到了那水泊梁山。 见了晁盖后,石勇将邓飞、石秀和杨雄三人引荐了,随后默然的站到了一边。 晁盖已听说过这三人的名声,故而一时大喜,当即命人摆下筵席款待。 不过一会后,晁盖却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石勇等人的后面,问道: “石兄弟,之前你不是说有个擅长造战船的好汉吗?他如今在何处?” 石勇叹了一声,脸上显得颇为悲愤, “饮马川本有五位好汉,善造战场的孟康兄弟与铁面孔目裴兄弟走在后头,前些天路过阳谷县时,却被新平寨的那李庆劫走了!” 原来,这石勇离开阳谷县后,便寻思着此番最主要目的,就是拉孟康这个能造战船的入伙,但最后却偏偏走了这人, 如此回到山上,晁盖问起时,若如实说来,面上实在是不太好看。 所以不如索性夸大李庆的恶行,让晁盖只顾记恨李庆,他便依旧能有功无过。 第206章 各人心思 第206章 各人心思 事情果然如石勇所料的那样,当晁盖听得孟康竟被李庆劫走后,瞬间勃然大怒, “李庆小儿难道以为打赢了一次祝家庄,就能在这山东可以从此横行了?” 晁盖说完,一脚踢飞了身边的几案,然后便要点齐兵马去那新平寨讨回公道。 石勇心里一惊,完全没料到晁盖的性格竟是如此的火爆,一言不合便要领兵与人厮杀。 若晁盖真的带着人马到了新平寨,两相一对峙,说起话来之时,那可不就露馅了吗? 石勇于是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军师吴用, 他自从上山后,这吴用对他还算是毕竟照顾的。 吴用于是出列劝道: “如今那祝家庄已恢复了元气,不断招兵买马,似是有意再次进犯扈家庄和新平寨, 咱现在若去打新平寨,平白让祝家庄得了便宜,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不如等他们两家拼个你死我活后,再出兵去讨回公道不迟。” 晁盖听后,当即沉吟道: “相比起新平寨,祝家庄还是更让人可恨一些,便如军师所言,待他们两家打得两败俱伤后,咱再一并把他们灭了!” 晁盖之所以认为祝家庄更可恨,是因为祝家庄喊出的口号:“扫荡梁山清水泊,剿除晁盖上东京”在梁山附近内传得甚广, 晁盖每每听起,便不由的动怒,直恨不得马上踏领兵平了那祝家庄。 那石勇见吴用劝住了晁盖后,这才暗松了一口气,于是上前提议给杨雄、石秀、邓飞三人安排座次。 晁盖于是让杨雄排在阮小七之后,燕顺之前,坐了第十一把交椅,接着又让石秀、邓飞排在吕方之后,分别坐了第十六、十七把交椅。 邓飞之后的郑天寿、石勇等人,则依次往后挪了三位,共计二十二位头领。 石勇顿时傻眼了,他在外奔波劳累了好几个月,赚了三位好汉、一二百喽啰和许多物资上山,座次不仅没往前挪一下,反而因此还下降了! 邓飞本人也不太满意, 在饮马川时,他是山寨的二寨主,杨雄与石秀都是在他后头排着的, 但现在一到梁山,这两人反而排在了他的前面, “这晁天王,处事有缺公允!” 除了石勇与邓飞颇是不快外,其他的人倒还好,唯有那鼻青脸肿的“矮脚虎”王英,却冷眼看了看突然排到了他与燕顺前边去的杨雄,一时愤愤不平。 论江湖地位,王英自认为都不差这个远在蓟州当刽子手的杨雄,论经历,他还追随宋江打过青州官兵呢, 这杨雄有什么能耐,刚一来就坐到了他前面去? 总之,原本因为未来该不该招安一事,最近就已吵闹得有些人心惶惶的梁山,由于杨雄三人的到来,一时间又掀起了些许波澜。 不过这些暂时来说,都跟李庆无关了, 此时的他正领着孟康来到了济水边的船坊,与他四处巡视,商量着有关造战船的事。 孟康道: “战船有大有小,大的战船,分为上下数层,只一艘便能搭乘三五千士兵,小的则能搭乘二十到五十人不等……” 李庆道:“如今的朝廷,可还有那种搭乘三五千人的大船?” 孟康苦笑道: “本朝太祖征讨南唐时,倒是有过,但如今早已腐朽成灰了,东京城倒是有几艘这类大船,不过是专门供天子出行的,称为‘龙舟’。” 李庆听后,不由的摇了摇头, “这种大船咱目前造来也无用,孟兄弟你便先造几艘小型的来供张顺兄弟他们使吧。” 孟康道:“知寨之前改造的那船我也看了,颇有些可取的地方,我打算都搬到新战船上来。” 李庆自无不可,全凭孟康自个权衡着来办。 没有人是全能全才的,即便是李庆自个多了一世经历的人,也同样是如此, 而作为上位者,他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多的,找齐各方面的人才来帮他做事, 若是兴致来了,便凭着他的见识,恰当的提一些有高屋建瓴的建议,如此便已是足够了, 要是什么都得他事事亲为,那该有多累? 毕竟除了新平寨的事物外,李庆家里还有八位妻妾,外加一个正在追求的花小妹在等着他呢! 李庆穿越而来,大权要掌,美人也同样要陪,这可是他的两大喜好,缺一不可。 若为了忙于各种事情,却冷落了府里的佳人,那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喂,你不是说今儿带我跟扈姐姐骑马去城外的杏子林摘杏子的吗?几时出发?” 不知在船坊外等了多久的花小妹似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忍不住走进来询问了一声。 城外张村附近,有一片很大的杏子林,原本是张氏一族独享的, 现在但凡是在新平寨户籍上的人,都可以随意进出这片杏林。 如今正是杏子成熟的季节,李庆某天就随口说句等空闲了,便带花小妹与扈三娘一起去摘杏子吃, 谁知这丫头却就此惦记上了,几乎天天都要特意跑到他跟前来提上一句。 李庆无奈,只好跟她说了今天就去,省得这丫头天天在耳边念叨。 此时,船坊的事情李庆也跟孟康商谈得差不多了,于是便让孟康留下操持各种琐事,与花小妹走了出去。 会合了扈三娘还有婢女侍月后,四人便一起打马往张村杏林赶去。 扈三娘此时骑的是李庆新买给她的一匹枣红母马,因她原先的坐骑“小青”怀孕了,种是白玉虎狮的。 再过多几个月,或许养马场内,便会多了一匹品种优良的马了。 李庆一直都想让白玉虎狮培育出更多后代,好为他建立骑兵出一份力,现在终于是有了结果,所以还是挺高兴的。 不过扈三娘就有些小郁闷了, 因为她跟李庆已成亲好几个月了,房事也没少做,肚子却还没半点动静呢。 当然了,扈三娘也知道这是急不来的事,况且宅中那么多位姐姐,现在也只有张莺莺一个怀了孕而已。 就在扈三娘胡思乱想之际,一行人已是来到了杏子林外,于是齐下马,拿着篮子走了进去。 第207章 蛇毒? 第207章 蛇毒? 花小妹提着篮子冲在了最前头,兴奋的喊道: “看谁摘得最多杏子!” 说话间,便已冲进了杏林之中。 扈三娘摇头笑道:“这丫头,总是如此争强好胜。” 李庆道:“咱慢慢摘,散心要紧,第一名就让给她好了。” 扈三娘也是这样想的, 本来她与李庆一起出来,摘杏子是假,陪他一起于杏林中游玩才是真。 三人进了林中,但闻果香沁人心脾,清脆的鸟鸣声阵阵传来,令人心情不由愉悦起来。 李庆随时摘了个杏子,用衣袖擦拭了一下,咬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若到了荒年之时,这么大的一片杏林,或许能养活不少人,以前却让张氏一族独占着,实在是暴殄天物。 李庆与扈三娘在林中游玩了半响后,忽然都道:“小妹跑哪去了?” 他们进来这么久,初时还能见到花小妹在勤快的摘着杏子,但后面却渐渐不见了身影,也不知钻到哪去了。 “夫君,小妹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扈三娘有些担心的道。 李庆摇了摇头,“这林子常有张村的村民来巡视,治安还是可以的,能出什么事?” 扈三娘道:“这可说不准,或许她冒冒失失的从树上摔下来了呢?咱还是去找找吧。” 李庆听她这样说,心里也犯了嘀咕,于是与扈三娘还有侍月分头去找了。 “小妹,你在哪?” 李庆喊了一阵子,却没半点回应,心里不由的咯噔了一下。 又找了一会后,还是不见人影,李庆有些慌了, 他正打算返回张村,去叫上村民来一起找时,却猛然瞥见前边的一棵杏树后,似乎坐了个人, 李庆快步走了过去,一看之下,不是花小妹还有谁? 只见花小妹呆呆的瘫坐在那里,杏子撒落了一地,脸上梨花带雨,喃喃自语道: “我要死了……” 李庆原本还想训斥她两句的,见此满关切的问道: “小妹,发生了什么事?” 花小妹仰起头来,见是李庆后,带着哭腔道: “我……我刚才被蛇咬了一下,我是不是咬死了?呜呜……我不想死啊!” 李庆又是一惊,二话不说便将她背起,匆匆往外走去, “那蛇具体长什么样子的?咬到你哪了?” 行走途中,李庆还问了两件最为关键的事。 花小妹道:“咬到我手指头了,那蛇背部是褐色的……” 接着,花小妹便将那蛇的特征简略描述了一番,李庆听后立即停了下来,暗自放松了下来, 因为按照花小妹的描述,那蛇分明就是条无毒的草花蛇而已,在乡间小路中极为常见。 李庆将花小妹放下,又去看了看她那手指头,肤色正常,完全没有中毒的迹象, 他见花小妹此时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不由的暗笑不已, 亏她平时还以“好汉豪侠”自居,谁知今天只被条无毒的蛇咬了一下,便吓成这个样子了。 “我若是死了,你便将我的尸首运回清风寨去,安葬在我爹娘的坟墓旁边……” 花小妹依旧在那失了神的喃喃自语道。 李庆本想立即告诉花小妹,她没中毒的, 但忽然一时兴起,便大义凛然的道: “我帮你将毒吸出来!” 他说着,便将花小妹的那根手指含在嘴中,装模作样的吸了起来。 花小妹整个人脑袋瞬间一白,似是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并渐渐软倒在了李庆的怀里,傻傻的仰头看着他。 李庆见此,心里愈发的感到好笑。 这花小妹其实说到底,便是一张白纸似的姑娘,此时这单纯无比的模样,倒也颇为惹人喜爱。 李庆一口一口的将“毒”吐出来后,才气喘吁吁的道: “好了,你没事了,死不了的。” “你……你……” 花小妹终于稍稍反应了过来,脸色一阵羞红, 她原本想训斥李庆轻薄的,但又因他那是救自己,因此话语到了嘴边后却说不出来。 “小妹,你在哪?” 这时,扈三娘的声音也从远处传了过来。 李庆于是不再戏弄她,问道: “你还走得动吗?要不要我背你?” 花小妹站了起来,倔强的道: “我自个能走!” 但只走了两步,便腿脚有些发麻,走路趔趔趄趄的,还是需要李庆伸手扶了她一会,才慢慢适应了。 “啊!我的杏子!” 花小妹忽然惊叫一声,连忙往回跑去, 她那篮子已几乎快要满了,可见摘得有多勤快了。 一会后,扈三娘终于走了过来,见花小妹没事后,方才大松了一口气。 几人又在杏林中游玩了半响,直到天色已是不早,这才打马返回了城寨。 当晚,花小妹于睡梦之中,竟一直反复的梦见李庆为她吸出手指蛇毒的情形, 第二天醒来时,她痴痴的坐在梳妆台前许久,最后终是暗自换上女装,对着铜镜照了许久,脸上春意盎然…… 这天早晨,李庆吃过早点,正要去与陶宗旺回合,一起商量修缮城墙的事情, 不过潘巧云却忽然将他拉到了一边,惴惴不安的问道: “官人,听说杨雄到梁山落草了?” 李庆在一旁的葡萄酒秋千处坐下,将潘巧云搂在怀里,慢慢的荡着,笑道: “确实是这样,娘子问这做什么?” 潘巧云道:“这里离梁山甚近,奴担心他若知道了我们的事,或许会铤而走险……” 她说这话时,眼神中带着些许慌乱, 毕竟杨雄的武艺如何,潘巧云是最清楚不过了。 李庆忙拍了拍她的肩膀,豪气的说道: “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实话告诉娘子,前两天我已在阳谷县见过他了,他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但半句话都没敢多说, 须知你家官人如今麾下兵强马壮,人才济济,可不是什么人能能捋虎须的。” 李庆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 潘巧云呆呆的看着他,这才猛的反应了过来,此时的李庆,早已不是当初前去蓟州与他会面时的那个小小土财主了。 一时间,潘巧云的忧虑尽消,春心荡漾的吐息道: “官人,今晚要来奴的房里吗?” 李庆笑了笑,在她耳边道:“好,到时你把小惜也一起叫上……” 第208章 造墙之法 第208章 造墙之法 艳阳高照。 李庆和陶宗旺正顶着烈日,在探查着新平寨的城墙。 这新平寨的城墙是土墙,与扈家庄的石砖墙相比可差得远了。 而且由于年久失修的缘故,李庆刚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好几处坍塌的地方,如今也只是草草的用石头堵了起来。 而且土墙大都易受雨水的侵蚀, 李庆这个不是以力量见长的人,现在只需使劲朝着这墙头一拍,保准能拍出“飞沙走石”的效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什么高手呢! “哥哥,这城墙你打算要如何修缮?” 陶宗旺在将各处都看了个仔细后,便与李庆来到了阴凉处,喝水解渴,交谈起来。 李庆道: “这些土墙恐怕敌人用投石机砸几下,便得坍塌一大片不可,还是全都推倒,重新建为砖石墙吧。” 陶宗旺又道:“小弟观这些城墙的墙基打得甚好,似是一开始的时候,便是打算建砖石城墙的, 如今新建时,可需要另外扩建?如果不需扩便可以直接在原有的墙上修,倒也省事不少。” 李庆又沉吟了一番, 现在的新平寨,在李庆眼里自是太小了些,他恨不得把这里建成一座大城。 不过先不论这符不符合规制,就算上边不管,城池大了,防守起来就必需要更多的兵力才行, 所以这玩意真不是越大越好,还得符合自身的实力才行。 李庆凭高眺望了许久, 这新平寨虽说是在济水与吾山之间,但其实离吾山比较远,而离济水比较近, 西边的城墙,距离济水最近的地方,甚至只有二三十步不到。 李庆于是有了主意: “东、南、北三处城墙的墙基不变,西边的墙则直接推倒不再建,将两边的城墙一直延至济水边上……” 陶宗旺听后,当即明悟道: “知寨可是要让张顺兄弟率水军于那里立个水寨?” 李庆点了点头, 新平寨既然有着濒临济水这一大优势,却完全不能最大限度的利用,实在是一大缺陷。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毕竟按编制,新平寨是没有水师的,若像李庆说的这么修建,济水这边便极易被人突破。 但李庆如今有张顺组建的水师在手,再修建一些防御工事,防御性绝对不会输于任何一处城墙。 而且将新平寨与济水完全连接后,还有一大好处,那边是除非敌人能控制济水,不然便永远也别想围堵死这里, 待敌人大军临城时,李庆完全可以从水路,与外界保持联络,使得物资供应不断。 定下了如何修建这城墙后,陶宗旺又问: “砖石和河沙,这里都不缺,只是这糯米,还请知寨示下。” “……糯米?” 李庆似乎听说过,夯筑城墙是需要此物,不过具体的不是很清楚。 “知寨,这建城,需要砖、石、黄土、河沙、石灰等物,这些都罢了,四处都有,无非是耗费人力罢了, 只是这城墙要想建得好,还需要大量的糯米熬成汁而建,这可是昂贵之极” 就单是解释,就使李庆便不由的脸色一沉,原来必须里面以糯米浆为粘合剂,如此建成的城墙,才经久坚固。 而稍上档次,还需加上桐油,再好些,甚至要用黄糖、蛋清、红豆等物做粘合。 如今的那天下第一城东京汴梁,就是这样经举国之力,前后用了十多年才初步建成的,后来又由历任天子下令翻修,才成了那等气象。 而这新平寨虽然总体不大,但是如果要用糯米,耗资非得要个一两万贯不可。 李庆家底虽说颇为丰厚,但钱财却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况且前段时间,大力安置流民时购买农具、耕牛、粮食等,本就耗费了许多银子,财政颇有些吃紧了。 孟玉楼辛苦赚来的钱,往往转眼就被他挥霍了出去, 若换了一个斤斤计较的女人,早就跟李庆吵翻了。 也就孟玉楼明事理,温柔体贴,觉得自己赚来的银子既然能帮到李庆的大忙,就已是一件颇为自豪的事,因此从未抱怨过一句。 李庆想了想,觉得若再拨一两万银子来修建城墙,家底可真是空了,得另寻办法才行! 他反复的在那里踱了一会步后,便忽然向陶宗旺道: “糯米可以用石膏来替代!” 陶宗旺满脸的疑惑,“还请知寨示明。” 石膏自古都有,就是叫石膏,又或者叫寒水石。 只是在这个年代,这多半是当成药物,“解肌清热,除烦止渴、清热解毒”,主治热病壮热不退,肺热喘急,中暑自汗等等。 这并不算稀罕,到处都有得卖, 只是陶宗旺活了三十岁,却从没听人说过这石膏还能用于修建城墙的。 “……可以将炉渣、破砖瓦、石岩、石灰窑渣等用石碾子磨细,掺合少量石灰、石膏粉,就可配成泥浆,对于修建城墙的效果,当不下于糯米汁。” “此法关键是石膏,你可用多种材料,反复实验几次。” 李庆并不懂水泥的方法,但是也知道,古代材料和近代材料区别关键,只是加上石膏就可,具体的方法,有许多种。 陶宗旺听后,呼吸都有些急促了些,“不知知寨此法得以何处?” 他接着又低声说:“若是为真,切不可泄露了出去,这可是万金难易之方!足以引起人疯狂厮杀。” 李庆本没多在意,听了陶宗旺之言后,顿时心中一凛, 这时但凡想建牢固的城墙,便非得用大量的糯米汁不可,因此大受限制,若钱财有限的地方,肯定是造不起的。 但若让人得知了李庆刚才所说的这个法子,格局定然会为之一变, 因此李庆便沉着声向陶宗旺道: “此事关系重大,注意保密,切不可泄露了出去。” 陶宗旺当即神色严肃的答应了下来。 李庆问他:“有了我那方法,再与你充足的民夫,需多长时间修建好这城墙?” 陶宗旺默算了一下, 因为只需修三面城墙,又有良好的地基在,再有李庆的法子,修造的时间自是大为缩减了许多 “知寨放心,只需一个半月,我定能修好这城墙!” 第209章 秦明的差事 第209章 秦明的差事 接下来的时间里,新平寨中的众人都一片忙碌,每一个是闲着的。 縻貹、朱仝、郭盛等在训练战兵,张顺在济水之中训练水军, 陶宗旺在修建城墙和济水水寨,孟康每天吃住都在船坊内,建造战船,时迁在外打听情报,焦挺在操练亲卫队。 蒋敬则充当了大管家的角色,调度钱粮,安排劳役民事, 一时间,倒是李庆这个新平寨之主,显得最为悠闲了, 毕竟现在新平寨也不大,并没有太多杂七杂八的事情, 现在又有这么多得力人才帮忙,李庆自是不必再跟刚到这里时那样,事事亲为,每天忙得喝口水都没空。 这一日下午,李庆忙完公事后,便回到了府宅之中,与众妻妾戏耍, 他此时正躺在金莲的怀中闭目养神,金莲手里拿着一串葡萄,用玉指小心剥了皮喂给他吃,一旁则有李瓶儿给他轻轻的扇着扇子。 李瓶儿这时忽然道: “官人,昨天有人从阳谷给我带了封信来,你猜是谁写的?” 李庆笑道:“不会是花子虚那浑人写的吧。” 他本是随便一说,但李瓶儿却吃惊的道: “官人真厉害,一猜就准,正是远在东京的花子虚写的,托了两道人手才送到, 那信前面说了一大通废话,最后才点明来意,竟是要我借个三五百两银子给他……” 李庆听后,当即大笑了两声,真不知那花子虚这些年是如何混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李庆吃了一颗葡萄后,问道: “那娘子打算如何回他?” 李瓶儿笑道:“奴回他作甚?咱俩早断了关系,这三五百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更不是大风刮来的,可不能送去给他糟蹋了。” 李庆点了点头,对李瓶儿这回答颇为满意,抱住她亲了两口, 若李瓶儿真打算送银子去东京,那才是愚蠢之极。 李瓶儿被他这一挑拨,便有些动情了,身子一阵燥热,眼神炽热的看着李庆。 李庆笑了笑,便要把她往房里抱去, 但在这时,丫鬟却来报,说是秦明求见,已在客厅候着。 李庆于是拍了拍李瓶儿,在她耳边道: “你先进屋去躺好,我去去就回,应该没什么急事的。” 李瓶儿没说什么,只是用那勾人的眼神看了他几眼,这才娉娉走进了房间里去。 李庆接着又吩咐了潘金莲几句,这才随丫鬟来到了客厅。 “统制,不知来找我有何事?” 李庆与秦明见过后,便开口问道。 秦明喝了口茶,似是显得有些迟疑,一时难以开口, 李庆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急着追问,就这么静静的等着, 一会后,秦明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看向李庆道: “最近縻兄弟、朱兄弟等个个都十分忙碌,倒显得我无所事事一样,知寨可有什么差事能委托给我帮忙的?” 李庆听后,心里顿时大喜, 秦明在这新平寨也有些时日了,虽然也在闲暇时帮忙过练兵,但且从来都没像现在如此正式的主动向他揽过差事做。 这意味着什么,李庆心里自是明白。 或许现在仍不能招这秦明入麾下的原因,便只有两人官职上的差距了, 毕竟秦明即便是降为了兵马都监,品级上依旧是比他李庆大了许多。 李庆心想,是不是该再使些银子,弄个更大的官职来傍身? 不过这事并不急,目前来说新平寨知寨已是足够了,等以后实力增强到了一定程度后,再图谋高位不迟。 李庆于是认真的思索了一番,想着该给秦明一件什么差事,才最为妥当, “秦统制,我一直想创建一支骑兵队,这事你相比也知道,只是之前一直才百来匹马,实在不成规模, 天幸裴兄弟、孟兄弟来时,带了一百六七十匹好马,再加上马场原有的,现今总算是也有近三百匹了……” 说起来,裴宣、孟康带来的那一百六七十匹好马,真是一个大大的意外之喜, 本来这也算是饮马川几人的共同财富,但邓飞他们那晚走得匆忙,根本就没提及此事,自然便被李庆全部收到了养马场中。 秦明这时听了李庆的话后,顿时大喜过望: “知寨是要我来训练这支骑兵队?” 李庆点了点头, 秦明这人勇猛之极,但观他在原著中的战绩,却多次因这脾气而被俘,所以实在不适合在阵前规规矩矩的领兵厮杀, 而骑兵却正好不需要思索那么多, 只要作为主将的李庆看准时间,将这把最为锋利的刀刃在最适合的时候使出,秦明便只需莽起来发起冲锋就完事了。 “统制你骑术无双,又如利刃一般锋锐,最是统率骑兵不过了, 只是我目前打算组建的两百人骑兵中,马儿是不缺了,骑手却只训练了七八十个,其余的却需要麻烦统制多费些心思。” 秦明正愁着没事做呢,哪会嫌麻烦? 他当即拍着胸脯道: “知寨放心,这事就交给我了!只需一两个月,保准给你一支能上战场的二百骑兵队!” 于是李庆当即随秦明去了军寨,点了那七八十个训练多时的骑手给他, 剩余的人,则由秦明随意从军中或其他各处挑选精锐补充,凑齐了二百之数,在城外专门开辟了训练之地,每天勤练不辍。 只是抽走了二百人到骑兵队后,步兵这里便少了些人, 于是李庆又让縻貹、朱仝等人展开了新一轮的募兵,索性咬咬牙,将步兵的兵力招到了一千人。 水寨那边,也一并招够了两百号人。 如此一来,新平寨的军卒总数便达到了一千四百人,比原定的兵额还多了两百。 不过这也无所谓了,反正李庆此时已经了解道,军寨是允许招募辅兵的,也就是负责搬运器械、烧火做饭、修路搭桥等杂事的杂兵,从中可以大做手脚。 只是这一千四百员士兵,是不事生产的,每月还要发放俸禄,一下扩充了这么多人,钱粮一时也是颇为吃紧。 李庆无奈,只好又厚着脸皮与扈三娘一道回了趟扈家庄,再叫扈太公借了五千石粮食…… 第210章 青苗夏税 第210章 青苗夏税 这一日,东平府来了个押司,向李庆通报了一事,说是朝廷又将重启“青苗法”,今年夏末就实行。 什么是“青苗法”? 本朝太祖旧例之时,百姓只需上纳秋粮就行, 但后来宰相王安石改革,其中一项便是立了这“青苗法”,增多了这夏税。 王宰相的本意自是好的,而且夏税的对象并非全天下的百姓,只是屯田而已,收取的夏税也不多。 比如这东平府,除了抛荒、苇场、港隘外,明面上通共有二万七千顷屯田,每顷夏税只征收一两八钱,总数才不到五百两银子。 各地夏税收上来后,等到年终总倾销了,便往东平府交纳,以备军粮马草作用。 王安石的改革并未有始有终,后来被罢免了宰相之位,他实行的那些举措也被继任的司马光全部废除了, 不过本朝也就此陷入了“新党”、“旧党”之争,新党掌权时,便恢复王安石变法的内容,旧党掌权时,就废除变法, 数十年下来“新旧党争”纷乱不休,朝堂内倾轧得十分严重。 而在现今的朝堂上,新党已基本不掌要职,此时却为何要重启“青苗法”? 不用多问,这不过是当今天子捞钱的又一借口罢了。 这已不是天子第一次如此做了, 每当天子要盖新的宫殿、修恢弘庞大的花园阁楼,又或是想建庙宇之时,需要用到大量银子,但如今的朝廷财政吃紧,一时又实在抽不出多余的银子来,便该怎么办? 劝天子打消想法的事,自然是没人去做,但凡如此直言的,大都流放沙门岛了, 一般这个时候,便只有加税了, 但天子是个好面子的,不想为了自己修宫殿阁楼,而给百姓增加负担, 于是蔡京等臣子便想了个办法,随便从范仲淹、王安石的变法中,找个由头来加税,并美其名曰:“恢复先贤旧制”。 如此一来,就不是为了天子的私事而加的税了,天子自是大喜。 范仲淹变法的内容比较少,名目早已用光,王安石变法内容却多,涉及各行各业,而且还曾在全国推行过,正好拿来捞银子。 若是让范文正公与王文公两位泉下有知,棺材板只怕都要压不住了。 总之,此时李庆听到那押司说朝廷又将重启“青苗法”后,当即便明白了其实是怎么一回事。 李庆又细问了这青苗法的内容,这才知道并非只有屯田才收夏税,而是全天下农户都要收! 而且原本的青苗法,每顷夏税只征收一两八钱,现在则是每三十亩地便收一两银子。 这可以说是极重的赋税了。 南方粮食可一年两熟,倒还好一些, 北方的夏季,秋收未到,存粮又即将吃完,正是青黄不接之时, 普通人家这个时候,哪个不是纷纷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 往往卖儿鬻女的惨剧,就是发生在这个时候。 朝廷却在这时还要征收夏税,正是火上浇油,完全不给人活路, 可以预见,不久之后,各处必然又将会出现大量的流民,这原本好不容易清净了些的道路又得纷乱起来。 送走了府衙的押司后,李庆坐在那一阵沉思,在想这青苗夏税该不该去收。 他这辖下的百姓,多是刚安置好的赤贫流民,哪有什么银子? 而若自己垫付的话,这少说也要上万两银子,实在是血亏。 李庆最终还是打算先拖上一些时日再说, 现在正是新平寨财政最吃紧的时候,等过了这段时间,什么都好说, 反正这银子是夏末才要收的,到时再拖个十天半月,说不定就能拖到秋收时节去了。 “欸,还是钱粮的问题!” 现在新平寨用银子的地方多了去,别的不说,光是那二百骑兵的花费,就已是极为惊人。 战马每天可不仅是吃牧草就行的, 若想养得好马力,每天还要吃豆子、鸡蛋等物,普通人家吃的都远不如马吃的好, 而且马儿的食量还大得很,一匹马能顶四五个成年男子的饭量。 辛亏李庆提前种了品质上佳的苜蓿,否则非得被这些马吃穷不可,就更不用说让秦明来训练骑兵了。 李庆在屋内来回走了一会,想着看来得去搞些钱粮来应急,总去扈家庄找便宜老丈借粮,也不是个事。 于是李庆想了想,便让人去将时迁叫到跟前来,问道: “如今在咱这新平寨附近,除梁山泊外,还哪里还有较大的贼窝?” 以前征讨吾山强盗时,李庆就曾赏过甜头, 现在新平寨财政紧了,他自然便想要故技重施,通过征讨强盗来获得钱粮,顺便也可以练练兵,可谓一举两得。 时迁对这自是了如指掌: “在咱新平寨东南方一百多里外,有座名叫铜锣山的地方,聚集了有七八百强人打家劫舍,贼首分别叫‘飞天猴’何五和‘遁地虎’邱杰。” “飞天猴、遁地虎,这外号起得倒是有趣。” 这两人李庆听都没听说过,想来也不会是什么水浒里的出色人物,便没放在心上。 不过李庆还是做足了功夫,先是派人去打听清楚了那铜锣山的大小情报,仔细谋划了一番…… 这天夜里,月明星稀,照得各处颇为明亮。 这铜锣山下盘很大,连绵一片,但地势普遍不高,只是中间的主峰却陡然挺拔而起,远远看去,真的就跟一个倒过来的铜锣一样。 而这伙强人的山寨,自然便是建在主峰上面了,地势十分的险要,一两千官兵根本不能攻打下来。 而李庆此时领兵至此,便是要对这铜锣山寨展开夜袭, 而且李庆早买通了几个常年送酒水上山寨的人,得知了这山寨前边防守严密,后边因是一片陡峭的悬崖,因此毫无防备。 李庆此时领兵一千在寨前附近等候,时迁则领了五十人他训练多时的手下绕到了后山,打算凭着他们的本事,从那里翻上悬崖,再来打开大门。 若此计能成功,这铜锣山寨,李庆便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杀进去,轻易的攻占下来! 第211章 剿灭匪盗 第211章 剿灭匪盗 此时的铜锣山寨,众人仍处在一片喜悦之中, 因为他们今天刚下山劫了一个商队,得了许多银子,因此寨主下令大摆三天筵席。 强盗的生活就是这样,有银子了就醉生梦死,没银子了就再下山四处劫掠就是,反正官府又奈何不了他们。 而这时的后山某处,则躲了五十号人,为首之人正是时迁。 他们的身上除了背着武器外,更是带着一盘盘粗壮的长绳和飞爪。 时迁抬头看了看时辰,便沉声道: “都准备好了吗?这是知寨第一次交给我们此等重任,一定要办得漂亮,不许有任何差错!” “都准备好了!” 众人都小声答道, 这里不少人都是第一次结束训练后,参与这种真刀真枪的事,难免感到有些紧张, 时迁于是又道:“等会第一批上去十五人,先固定好绳索,将绳子抛下来,上去之后,切不可擅自行动!” “是!” 众略显青涩的少年看着时迁,眼中露出了信任。 在黑夜中,一道道黑色的身影,隐匿在了这夜色之中,犹如灵巧的猿猴,一个接一个有序的顺着陡峭的后山岩壁攀爬了上去。 由于有人提前告知了这铜锣山寨的布局结构,时迁他们上得悬崖后,便避开了有人放哨的地方,如幽灵一般直往寨门潜行而去。 山寨前方,李庆正领着人马耐心的等待着,虽被蚊虫叮咬着,却动都不动一下,死死的盯着前方。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部分人等得已是有些不耐烦,心里犯着嘀咕时山门终于有了动静! 一道惨叫之声,响破了夜空,随即便有是一阵打斗声响起。 只一会后,只见山门被缓缓放下,李庆立刻拔出佩剑来,大声喊道: “随我杀上去!” 在他身后的三队士兵,手持长枪,怒吼:“杀上去!” 李庆喊完,身披皮甲,亲自冲到了最前面,激励士气,焦挺则领着亲卫队死死的护着。 縻貹、朱仝、郭盛等人,也各领了一队人马,紧跟在其后, 张顺、陶宗旺虽不是步兵将领,此时也跟着来了,都冲得很前, 一时间,大批人排队冲入了这铜锣山寨的大门。 冲入后,枪阵自然以五人为一伍,形成一个个小枪阵, 这些反应,都是日常训练的结果。 “杀!” 一个个伍长发出号令。 本来听到惨叫声,才从各处涌现出的山贼,这时也才刚刚冲了过来,迎头便遇到了这刺杀。 只听“噗噗”声不绝,不断有着长枪刺穿身体的声音。 “拔出,再刺!” 一开始,那些第一次杀人的士兵,都出现了慌乱,但是随之,就有着命令下达。 这些长枪兵每日的训练,便是反复的练着“挺枪、刺出、拔枪、再刺”这几个动作, 累月下来,早已是形成条件反射,只要听到伍长、队正的命令,便会下意识的做出。 所以这时听着命令,他们猛的一拔,对面的人体上,鲜血飞溅。 一照面,就死了七八个山贼,都是武艺不错的悍贼, 顿时,涌出来的山贼,个个停了下来。 李庆沉声命令着:“凡是违抗,格杀勿论!” 张顺、陶宗旺还是第一次穿着整套盔甲,显的十分威武,只是一动,甲叶就铮然作响: “属下领命!” “弟兄门,上啊,杀了这个狗官!” 这时,大当家冲下来,目标直指着前方的李庆,而随着他的呼唤,一些悍匪,立刻响应,跟着冲了下来,个个脸上涨得通红,眼中充满着凶光。 冲进寨门来后,李庆已暗暗退到了一侧,让縻貹领着精锐排在了最前边, 他这时见了这些悍匪后,心里冷笑, 历经大小战役的他,现在的还真看不起这种冲锋。 “预备,刺!” 只听一声令下,一排长枪就刺了上去,顿时,对方便有数人惨叫着被刺穿了身体。 原本冲在最前头的人,明显是群盗中的精锐,身上还披了皮铁相间的盔甲,还是从以前来犯的军官那里扒来的, 这些盗匪精锐,仗着有盔甲,本以为能抵挡一下,然后将对手砍翻, 谁知新平寨如今的长枪,都是通过灌钢法得来的宿铁制成的, 这薄薄的皮甲铁片,在这长枪面前,就跟纸糊的差不多,根本没能抵挡住进攻,直接被刺穿了。 “杀!” 一时间,惨叫声不断响起,厮杀得非常快速和残酷。 “何哥哥!” 那铜锣寨的二寨主“遁地虎”邱杰才奋力砍死了一个士兵,却猛的瞧见寨主“飞天猴”何五被人刺成了刺猬,长枪拔出后,鲜血飞溅,倒在地上死绝了。 转眼之间,敢冲上来的悍匪,包括那寨主在内,已经死了三五十余人。 邱杰已是胆寒,觉得这伙官兵实在是太强了! “该死,这山东地界,几时出了这么一伙强兵?” 邱杰环视了一圈,满是绝望,最后大声喊道: “大伙一起上!为寨主报仇!” 如此喊完,他便挥起刀,毅然决然的继续向前冲去, 但只冲了几步,他便偷偷的停了下来,闪到了暗处,转身撒腿便跑。 李庆站在一处高处,看到了那邱杰的小动作,于是高声喊道: “何五已死,邱杰已逃,尔等还不赶紧放下武器投降,更待何时?” 那些原本还要再冲杀的人,这才猛然发现邱杰竟已逃走,瞬间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个个都手足无措的停了下来。 “知寨,我方杀四十人,死五人,负伤八人。” 一会后,朱仝让人清点了死伤,向李庆汇报道。 李庆点了点头,吩咐道: “立即让随行的郎中给受伤的兄弟包扎伤口,收敛好那五人的尸体, 至于山寨中的其余盗匪,若不放下武器投降,立即格杀勿论!” “是!” 朱仝心中一凛,领命去了。 此时放眼看去,鲜血到处都是,血腥味弥漫不散, 许多初次参战的新兵,见战事结束后,这才反应了过来,都是脸色一阵发白,甚至有几个人弯腰呕吐了起来。 这都是正常的反应了,以后习惯就好。 第212章 奖赏 第212章 奖赏 铜锣山寨中的盗匪,其实全部业已放下武器投降, 但凡仍做困兽犹斗的,早已被士卒乱枪捅死了。 攻下这寨子后,李庆首先第一件事,便是下令让人清点银子和粮食。 “大人,粗计有白银两千六百两、黄金五百五十两、粮三千九百石。” 小吏清点完钱粮后,向李庆禀报道。 李庆听后愣了一下,“竟有这么多黄金?” 由于金矿远比银矿少,而这时的富贵人家下葬,又好带黄金入土,所以流通货币中,黄金一向不怎么常见。 五百五十两黄金,相当于五千五百两的白银,但这只是明面上换算,实际操作时由于黄金太少,这价格还得往上浮动一些。 李庆是万没想到,这名不经传的铜锣山寨,竟会有这么多黄金。 那小吏道:“小人还发现了这里有许多上等的蜀锦,价值不菲,都是包好未曾拆开的,或许是这伙强人刚打劫了什么富裕的商队。” 也只有如此解释了,总之最后是便宜了他们新平寨就是了。 李庆接着吩咐道: “此寨不能留,留了必会又集山匪,把山寨之民全部迁下去,这寨子一把火全部烧了。” “遵命!” 众人大声应道。 顿时,山寨里人人哭声,火光四处,士兵凶狠如虎狼,命山寨之民全部驱赶而出,若是有试图违抗的,就地斩首。 对于这些桀骜不驯的人,与其跟他们说理,明晃晃的刀子才更有作用。 果然,杀了几个人后,所有人都安分了下来,没人敢再多质问一句。 到了翌日清晨,李庆便领兵趋赶着这数百山寨之民,得胜回师! 回到新平寨时,自然又是引起了一阵轰动。 铜锣山寨这伙强人,毕竟有七八百号人之多,也算是规模中等的寨子了,威名远非之前的吾山强盗能比, 但就是这么一座实力不俗的山寨,以前官府也派兵打过几次,无不铩羽而归,现在竟被李庆率兵一夕剿灭,自是给人极大的震撼。 这算是大功一件,李庆当即写了奏报,让人快马加鞭的往府衙送去。 此外,对于那驱赶下山的数百山寨之民,李庆则将他们编为了两百余户,并全部打散,安置在各地, 由于这些人都是当个强盗的,李庆特意让各地甲长、保长严加监视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内,他们若再没作奸犯科,才能真正的算是新平寨之民, 但若是发现这些人依旧死性不改的话,那李庆可就不理他这么多了,轻则驱赶出新平寨辖境,重则当做乱匪直接杀了。 再之后,便是论功行赏了, 负责此事的裴宣,此时便拿着清点好的功劳簿,来到了李庆面前,问他该如何行赏。 赏罚可是大事,关系着整个军寨的士气, 以前因担心有人会在这上面搞小动作,导致不公,因此清算功劳时,他便必须亲自反复核算,也是一件累事, 现在有了裴宣负责此时,李庆自是再放心不过了,也省去了些劳累, 不过作为上位者,既要懂得放权,更要懂得收权才行, 裴宣虽说目前李庆给他的职责是“赏功罚过”,“罚过”一时李庆能让他全程负责,“赏功”却不行。 因为“罚过”是得罪人的时,李庆不便直接插手, 而“赏功”则是笼络人心、激励士气的事,不可假借别人之手,裴宣清点好功劳簿后,接下来便交给李庆自个亲自去做。 此时听了裴宣的询问后,李庆早有腹稿,于是缓缓说道: “人患不平,凡是参与过三场战役以上的,不管有没有斩过敌首,都可以称之为‘劲卒’,在军服上稍作区分, 若军中相遇,普通士兵遇到劲卒,必须行礼,吃饭时,也必须劲卒先吃,以此也可激励新兵。” “此法大善!” 裴宣听后,顿时眼前一亮,忍不住拍手称赞了一声。 军中不搞平等那一套,尊卑有序,方能激励上进,就如李庆所说的那样:“人患不平”。 若是历经数次血战的士兵,与刚来的新兵蛋子待遇是一样的,老兵心里肯定会愤愤难平。 不过仅仅如此行赏的话,肯定还远远不够,李庆打算从今天起,便制出一整套制度来,以后都照例实行! “普通流民只能得田二十亩,今后家里有人当兵后,便可增五亩,若成为劲卒后,再赏五亩, 如此一来,家里就有了三十亩地,每岁都能有余粮,加上又有兵饷,勤俭些持家的话,小富不成问题。” 李庆一边说着,裴宣一边快速的记在了书籍上, “若是能斩首二级,再赏十亩,可称上卒,在营中得受尊礼!” “若是上卒作战时能斩首五级,便再赏十亩,可称甲士,赐皮甲武器,以显其能,免其家劳役!” “若是甲士能斩首十级,再赏十亩,若是无官,必为伍长。”这就是家有六十亩了。 “之后若是能再累计斩首十五级,则赏十亩,若是无官,必为队正或队副,赐一小牛,其名加以士录之上。” 如此一来,到了队正或队副后,家里便至少有七十亩地,和一头牛,可为富裕之家。 “队正以上,是功勋制,不以斩首论之。” 一营之中,人数最多的还是队正以下的士兵, 但目前的军制,却没有向后世实行的军衔制一样,对众多的普通士兵也做出区分, 李庆此时以“劲卒”、“上卒”、“甲士”加以细分、犒赏,正是为了解决这一大弊端, 而杀敌斩首后获得的奖励之丰厚,与当年的大秦军公爵制,也丝毫的不逞多让, 裴宣可以预见,这几条奖赏规则一经推出,士兵必然人人卖命,而新平寨内,更是人人以能当上士兵为荣! 如此打造的军队,爆发出来的战斗力绝对是惊人的。 “知寨英明,今后寨中士兵,必会人人奋战!” 听完了李庆的话后,裴宣当即心服口服的说道。 李庆点了点头,让裴宣去将用功的士兵都一一叫到了他的跟前,宣布的奖赏,军寨之中,顿时一片欢喜,士气大振! 第213章 军医 第213章 军医 夏日的清晨,微风吹拂,天气还算清爽。 此时,在城寨外的一处山丘上,白幡飘展,新立了七座坟墓, 死者是那日在铜锣山一役中阵亡的,李庆与縻貹、朱仝等新平寨的大小将官,都亲自前来送殡,可谓给足了殊荣。 铜锣山一役,原本当时只战死了五人、负伤八人的, 但第二天,有两人伤口却急速的恶化,再过了两天后,却也死了, 此外另有两人的手臂当时只时伤了皮肉,筋骨都未伤到,但后来也都不慎感染了,最后不得已砍下了手臂来。 如此一来,负伤的八人中,竟有半数再也无法重回战场了。 李庆随带了随行的郎中,也专门叮嘱那几个郎中小心照顾伤员了,没想到损失还是如此的严重! 看来是时候该设立训练有素的军医了, 士兵战死沙场,没人会说什么,但经历了一场大战后,却死于伤口感染等疾病,实在是令人可惜。 这事李庆早就想做了,这时便不再拖延,参加完这葬礼,回到城寨后,便找来了几个良医,成立了“回春堂”。 随后,李庆便向他们吩咐起了各种章程来: “首先一件事,要制出成品金疮药和行军散,以减少伤病之患。” “此外,就是要有组织和卫生知识了,处理伤口的工具,必须是要消毒过的。” 几个医者一脸的疑问: “知寨,不知这‘消毒’是何意?” 李庆语气一滞,这实在是不好跟他们解释, “总之,若有外伤时,全部以盐水清洗伤口,以烈酒杀其毒气,绷带、刀刃要用滚水煮过才能用。” 他索性也不解释那么多,直接下了死命令,几个医者虽不明就里,但也只好一一记下了。 “还有,安置伤员的病房内,也要用石灰清理干净,放可让伤员入住……” 李庆接着又一连说了好几点章程,说得十分的细致, 有心思通透的,细细一想,觉得李庆吩咐的看起来似乎莫名其妙,但实则不少地方都似是暗合医理,心里不由的大为骇然。 别看李庆总共只提了七八件事,仅仅如此,以后便能救活至少三四成本应该死掉的伤员。 未来伤员,都是军中骨干,多活下一个,就多一个精卒,别小看这点,几仗下来,就可比别人快数倍的速度,成为强军。 一场大战之后,若是有一百士兵受伤,按照以往的例子,死上一半是很正常的事,这还不是重伤! 但是若是加上以上简单措施,原本死的一半中,再活上一半,大幅度降低了死亡人数,李庆也能容易解释些。 其实说白了,对于伤员的医治,医药还是其次的,关键还是在于精心呵护,在伤口结痂前避免感染、恶化。 就比如后世那建立现代护士制度的南丁格尔,她带着护士队来到战地医院时,并没带来什么神丹妙药,就凭着精心的护理,就让伤兵在战地医院的死亡率降到了个位数,被人称为神迹。 而李庆此时所看重的,就是这些“法度”,并且下决心在军中建立出来, 以后若成了规模,并严格按照他所说的来执行,不求将死亡率降到了个位数了,能降到二三成以下,便十分的了不起了! 李庆最后向几个医者道: “你们下去后,便开始招些聪慧的少年训练学徒,医者在军中有四等,学徒、散医、成医、上医。” “学徒无级,散医等同司吏,成医等同典吏,上医等同令吏,品级和吏同等,若是以后军中扩建,我更会设有品之官——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医官!” 听了这话,众医者都不由的眼睛一亮,互相看向对方的眼神,已是难掩兴奋。 这时的医者或郎中,虽然一般很受人尊敬,但单论地位的话,却也不算特别的高, 有品级的,只有东京朝廷里的御医才有,一般县里,就算是医官,也是不入品流的,遇到官吏必须行礼。 李庆此时却说散医等同司吏,成医等同典吏,上医等同令吏,而且还有可能设置有品级的医官! 这可真是闻所未闻之事, 虽然众人心里都有疑惑:李庆如何敢私设品官? 但毕竟这也是一个极大的盼头,众人自是高兴不及,原本平静无比的心,一下子都变得炽热了起来, “知寨放心,吾等定尽心筹办好这件事情!” 几个医者纷纷激动的起了身,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 至此时起,这回春堂便建立了起来,以后救活了不知多少本该死掉的士兵…… 处理完军医的事情后,又在军寨中处理了许久的公务,胡乱吃了些饭食,入夜后才回到宅中, 她先是与月娘说了一会话,便起身想去看望张莺莺,今晚打算就在她那里睡了。 这时,天空忽然下起了小雨,忽然听得琵琶声起,声音悠扬动人,却也颇有些春怨之意, 李庆仔细驻足听了一会,听出了这琵琶声是从潘金莲那院落传来的, 他心里不由的感到有些好笑, 最近这些天他也确实是忙了点,闲暇时又常去看怀有身孕的张莺莺,又或是去调戏那花小妹几下,对潘金莲也确实是稍稍冷落了些。 不过这也只是与以前那种一夜七次狼相比而已,其实李庆基本一两天内,必会在茶余饭后抽空与潘金莲的戏耍一番的,非得把她喂得饱饱的才离开。 若换了别处人家,这绝对是属于恩宠之极了,又何来冷落之说? 不过李庆此时几听的了潘金莲这琵琶声,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在前面转了弯,往潘金莲那院落走去, 丫鬟迎进院门后,李庆抬步走入卧室,只见那美妇人坐在帐中,琵琶则放在旁边。 “娘子,为何弹那等凄凉的琵琶声?” 潘金莲匆匆掀起帐帘,光着脚丫跑了过来,投入了他的怀中,脸上先是大喜,接着又板着小脸哼声道: “负心的贼,为何一连数天不来我这里安歇,让这屋内冷冷清清的!” 李庆顺着她一阵好言相劝,潘金莲其实也只是闹个小情绪而已,很快便转嗔为喜, 两人于是当即宽衣解带,拥吻在了一起,到帐内戏耍做了一团…… 第214章 窥视军情 第214章 窥视军情 这一日中午,五六骑快马自独龙冈而来,于新平寨城寨数里外停了,远远的观望着。 为首的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祝家三杰”中的祝彪! 扈家庄一役,祝领兵彪惨败而归,着实是颓废了好几天, 但如今距离那一战已过去两个多月,祝彪也早就从那阴影中恢复过来,并且精神风貌,更盛于前! 因为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李庆这边实力不断膨胀,祝彪也不是整天闲在家里掏鸟窝, 其一,祝彪说动了老爹祝朝奉,咬牙打开了一处粮仓,招募了许多流民,每日训练, 如今祝家庄的总体实力,不减反增。 其二,原本身体还算硬朗的祝朝奉,两月前突然大病了一场,至今坐都坐不起来了,庄中事物彻底放权给了他三个儿子。 祝龙主管钱粮与民事刑罚,祝虎掌管庄外的大小生意,而祝彪则附近庄客的日常训练,遇到战事时,依旧要禀报祝朝奉,三子共同领兵。 但虽是这么说,但祝彪还是趁着祝朝奉精力大不如前,并且庄内人心惶惶的机会,接着训练庄客的名义,暗中掌握了极大的兵权。 此外,祝彪又用心寻觅了一些人才,以为羽翼,实际上已是祝家庄内话语权最重的人物,祝龙、祝虎这两位兄弟远远不如。 故而此时的祝彪,可谓豪气冲天,只觉得世间之事无不可为, 甚至经身边新招募来的谋士一劝,他还升起了极大的野心,想要起兵攻占州府,割据一方,称王称霸! 祝彪这时观察着新平寨的景象, 上一次的失败,祝彪承认自己确实是过于大意轻敌了,从始至终都没怎么将李庆放在眼里过, 如今祝彪领着心腹来到这里观察敌情,自是端正了态度,自觉再不会给李庆可乘之机! 祝彪此时放眼望去,只见济水河滩的尽处,是一片疏林,再远处,就是靠近着城寨的农田, 这时,是六月时节,金黄色的稻田一望无际,喜悦的农夫在里面忙碌着。 祝彪顿时满脸的震惊, 新平寨他又不是没来过,以前这里是出了名的多荒地,饥民遍地,路有饿死骨。 但那李庆来到这里上任只短短一年不到,如何成了这就翻天覆地的景象? 一时间,祝彪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他又缓缓向前走了一段路,仔细观察了一会后,沉吟不语,遥望隔开三里的城寨,沉声说着: “不想那李庆有如此才能,若新平寨各地的麦田、稻田都是此等景象,今秋必能收获七八万石粮食!” 紧紧跟随在祝彪后面的,是三个男子,各有特色。 首先,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体型硕长,脸庞瘦削,眸子带着精芒,不怒而威。 跟着是一个二十五六岁左右的男子,英俊魁伟,棱角刚毅,神态从容。 再次,却是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身着青衫,英气逼人,只是偶尔咳嗽两声,似是感染了风寒。 “此人凭着这小小的城寨,竟能闯下这等基业,倒也算是个人物!” 二十五六岁的男子点头称赞着, 此人名为赵明勇,擅使一杆长枪,河北恩州人士,少而杀人,颇有威名,最近被祝彪招揽在身边,十分的器重。 那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则道: “若放任此子发展下去,将来还真可能成为少庄主的一大劲敌,还是该尽早除去为好。” 此人名为祝开,是祝彪一位颇有些权势的祝叔,以前算是他爹祝朝奉的心腹人,现在则完全投靠了过来, 若没有这祝开相助,祝彪最近肯定不会如此的顺畅。 最后那青衫少年则咳嗽一声,笑道: “大伙其实不必太过担忧,据我所知,这新平寨境内,也就这城寨附近的粮食现在是丰收了的, 其余各地,因匆匆安置流民,开垦荒地,却多少耽误了农时,现在仍多是青苗,在入冬前,都不知能否来得及收成。” 听了青衫少年的话后,祝彪等人都是瞬间安心了不少, 这青衫少年名叫周阳,十一岁时即中了秀才,也是轰动一时,被人称之为神童, 但之后周阳却屡次科举都落了榜,受了极大的打击,遂渐渐的迷上了纵横谋略一类的书,常自比管仲、乐毅。 最近,周阳自觉在书上已学不来东西,便打算寻人投靠,一展才学, 但他毕竟只是个秀才的功名而已,又是个毛头小子,那些知府、县令,哪会重用他? 周阳的家就在独龙冈附近,正四处碰壁时,又恰好听闻祝彪在大力招揽人,便索性投了过去,为他出谋划策,甚至还劝过祝彪起兵割据一方。 “不知三位可有良策对付这新平寨?” 祝彪向赵明勇、祝开和周阳三人问道。 祝开闭口不言,赵明勇却大声道: “上次少庄主之败,不过是过于轻敌而已,咱这次准备充分,兵力又多他数倍,与他堂堂正正的决战就是,何须什么良策?” 祝彪点了点头,觉得有理, 周阳眼神中的不屑一闪而过,沉吟道: “依我之见,出兵时不如先置两千人于扈家庄外立寨盯守,再另派重兵,来把这城墙相对矮小的新平寨打下来, 扈家庄没了新平寨做援军,不过一死地而已,又能坚守得多久?” 祝彪听了周阳之言后,顿时大喜,拍手道: “此计甚合我心,周公子真乃乐毅重生!” 周阳听了祝彪的称赞后,心里颇为得意,却没发现一旁的赵明勇将脑袋转到了一边,似乎十分的不以为意。 这时,众人远远的瞧见城寨大门处奔出了二三十骑来, 祝彪等人原本还不甚在意,但见了这队骑兵是朝他们这边奔来的后,脸色这才一变。 “此地不宜久留,走!” 祝彪说完当即调转马头,一马当先的往回跑开来了, 等奔行到了独龙冈外时,祝彪的心这才安定下来,勒马停下,却猛然发现赵明勇、祝开他们都在身边,唯独不见了周阳。 祝彪见此,顿时大惊失色。 第215章 纸甲 第215章 纸甲 “周公子呢?” 祝彪神情着急的向众人询问道。 众人都是一脸茫然,刚才他们基本都只顾着逃命,免得被新平寨那二三十骑追上丢了性命,哪有心去看护周阳? 赵明勇道:“他骑术不好,身子骨又弱,怕不是半路摔下马去了吧。” 祝彪听他这样说后,心里更急了,当即点了两个随行的庄客道: “你们赶紧回去找一找!” 那两个庄客脸上显得有些不情不愿,但却不过抗命,只好转身去了, 赵明勇眼神一阵闪烁,想要说些什么,但话语却堵在嘴边说不出来。 只一会后,那两个庄客帮返回了: “回少庄主,咱远远的见着周公子一头的鲜血,昏迷不醒,被新平寨的人带走了。” “这……怎会这样?” 祝彪一时无语之极, 这周阳本是被他依为左膀右臂的谋士,常常将他比作诸葛亮、乐毅,谁知今天只不过出来观察一下新平寨的情况,就稀里糊涂的被生擒了去。 那赵明勇此时则是暗松了一口气,且显得颇为得意,向祝彪懂啊: “少庄主,那周公子既然落在了新平寨手里,只怕会泄露咱刚才定下的计策……” 祝彪失神的摆了摆手: “无妨,这乃阳谋,新平寨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他接着叹道: “周阳是个有才能的,只得将新平寨打下来后,再将他解救了。” 说完后,祝彪这才纵马进了独龙冈地界…… 李庆这时正在匠造房里,看着工匠在挥汗如雨的造着盔甲, 盔甲可不是那么容易造出来的,不仅工艺复杂,花费也十分的昂贵。 所以李庆的心里,便忽然想起了纸甲, 纸能做成盔甲,并非天方夜谭,更不是李庆的奇思妙想, 在另一个时空,纸甲在宋朝时便已出现, 这纸甲防御力并不低,上等纸甲的防御能力不下于铁甲,还胜在轻巧便捷, 这种甲的制作,以硬布裱骨,再用纸筋搪塞而成,接着再让工匠将纸捶轮,叠成三寸厚,每方寸钉四个钉子,然后裁制成甲,如经雨水浸湿,铳矢难透。 如果还讲究华丽美观,就可涂以金漆和各式花纹,光彩耀目,用以装备军队,显得阵容严整,威武雄壮。 铁甲、皮甲需要铁矿、兽皮等物,价格都不菲,相比之下,纸则要更便宜些, 铁甲如今唯有将官才能穿戴,但换了纸甲的话,李庆能让每一个士兵的穿上,防御力自是大为提升。 而且,铁甲与皮甲若是出现了损坏,修补起来极为麻烦,纸甲则可以直接回炉再造就是,又可省去一大笔花费。 既然纸甲有着这么大的优势,李庆自是不会错过,当即便跟工匠们说了。 工匠们听后,眼神都满是狐疑, 若不是此时说话的人乃知寨李庆,他们肯定以为他是疯子, 纸做的盔甲? 这能挡得了敌人弓箭吗? 虽然心里满是质疑,但众工匠却没一个敢在李庆面前说半个“不”字,立即联合了造纸的匠人,按照李庆所说的那样捣鼓起来。 李庆本想在这里看到第一副纸甲诞生的,但这时却忽然有人来报,在城寨外擒得一细作。 于是李庆便匆匆离开了这里,见到了那一头鲜血的“细作”周阳, “知寨,咱们发现有一伙人在城寨外驻足窥视了许久,心里起疑,便出城去想查看一番, 谁知那伙人立即转身便往独龙冈方向跑去,中途此人不知为何摔落了下马,被咱擒了来。” 一个把守城门的队正向李庆禀报道。 李庆微微点头,让人先帮此人头部包扎一下,待他慢慢醒来时,才冷声问道: “你是何人?与祝彪刚才在我新平寨外窥视什么?” 李庆此时已经打听到,之前在城寨外窥视的人以祝彪为首。 周阳看清情形后,神态显得极为颓废,一时闭口不言。 李庆见此,便将手一摆,吩咐道: “既是个硬骨头,便砍下头颅,给祝家庄送去吧!” “是!知寨!” 左右的甲士听后,便要去将周阳抓起砍下脑袋。 周阳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连忙叫道:“你……你不能杀我!” 李庆笑道:“你是什么人,我为何不能杀你?” 周阳连忙在脑海中搜寻着理由: “我……我有大才,堪比管仲、乐毅,能帮你成就一番大业……” 他话还没说完,李庆便哈哈大笑了一声, “原来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辈,你这种‘大才’,我只怕是消受不起。” 李庆说完,又将手一挥,甲士拖着周阳便往外走去, 周阳已是吓得脸色发白,叫道: “我深知祝家庄的底细,他们即将在七八天后,对你们发起进攻!” 这个情报倒是有用, 李庆于是让甲士停下,继续问这周阳: “你还知道什么,都如实一并说了,或许能饶你一条,命若敢偷奸耍滑,可就别怪我新平寨的刀太过锋利!” 事关身家性命,周阳那还敢再偷奸耍滑,当即连珠炮弹似的说道: “祝家庄前阵子下了血本,如今轻易能召集庄客七八千,不过其中大都是刚训练了一两月的新兵,素质良莠不齐……” 李庆虽一直有让时迁密切关注祝家庄,但得到的情报,自是远不如周阳这个时刻在祝彪身边的人来得细致。 比如他随知祝家庄这两个多月一直在招募流民,日夜训练,但到底具体训练得如何了,却不太清楚。 此时听了周阳的交待,李庆的心里顿时更加的有了底。 “就在刚才,我向祝彪献了一计,让他分一兵在扈家庄外结寨盯守,再另派重兵绕路来先取新平寨……” 这计策也是寻常之极,李庆早有此猜想,笑道: “此时他知你落入我手中,只怕是不会用这计策了。” 周阳摇了摇头: “祝彪此时最大的执念,还不是扈家庄,而是要生擒你,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必然仍会采取这跳策略!” 李庆听后,沉吟了片刻, 但不管如何,这周阳确实看起来仍有些用处,于是便让人暂时把他关押了起来。 第216章 出城应战! 第216章 出城应战! 八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已是到了七月时节,天气依旧炎日无比。 这一天清晨,探马从外面飞驰入寨,带来了祝家庄又再兴兵的消息。 李庆不敢小觑,神情肃然,当即让人去将縻貹、朱仝、秦明、郭盛、蒋敬等人召集而来,一起到军寨正堂大厅议事。 因众人都早有心里准备,故而此时听了这消息后,都没有多大诧异。 况且上次他们还领兵打败过祝家庄一次,故而全军上下,再次面对祝家庄时都有极强的信心。 时迁刚从独龙冈回来,满头的汗水尚来不及擦拭,向众人汇报着情况: “祝家庄这次起兵七千,号称一万五,由祝龙、祝虎、祝彪、栾廷玉、赵明勇等人率领,携了粮草器械,如上一次一样,正往扈家庄那边而来……” 李庆问: “时迁兄弟,你观这祝家庄的军容如何?士气高涨否?” 若是一两年前,李庆如此问时迁,他即便是亲眼看过,也答不出这些问题来, 但如今的时迁,久于军中,时常在外刺探军情,早已是大有长进,对方军容如何,士气如何,一眼就能看出来,自是难不倒他, “回知寨,他们军容倒是齐整,士气也算不差,但以小弟看来,与他们上一次来打扈家庄的时候相比,却是差得远了。” 上一次扈家庄之战,祝家庄的五千庄客,基本都是训练多年的,堪称精锐。 而这次的七千庄客,却至少有三千人是这一两个月新招募来的,人数虽众,军容士气却是差了一大截。 李庆沉吟了一会,向时迁道: “时兄弟,你继续去打听情报,看他后续动作如何。” 时迁当即领命去了。 李庆这才看向了众人: “根据之前的推断,若祝彪那厮分兵来打我新平寨,大伙觉得该如何应对?” 郭盛率先道: “咱城寨的城墙,经陶兄弟修了大半个月,已是比之前坚固多了,又有济水为依凭,当据守城池,消磨对方士气,待他师老疲惫之时,在突然出击,一举将其击败!” 郭盛每日挑灯苦读兵书,此时说起来头头是道的,在座的人中不少都听了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若是换了仍在对影山的时候,郭盛绝对说不出这么一番话来,可见他如今确实是大有长进,已非昔日之吴下阿蒙。 李庆目光一扫,见基本所有人都是赞同凭着城池防御敌军的, 毕竟对方可是有着七千兵马,就算要留下一部分看住扈家庄,也该有五千之数, 而新平寨这里,总兵力才一千四而已,其中两百人还是张顺统率的水师。 如此兵力悬殊,若不先凭着城池进行消耗,还能如何? 李庆最后将目光看向了蒋敬: “先生觉得该如何应对?” 蒋敬听后,愣了一下, 他其实也是持郭盛一样的观点的, 但李庆却没当下拍板决定,脸有沉吟之色,又来问他计策,明显是另有打算, “知寨难道竟是想出城迎战?” 虽是猜到了李庆的意图,但蒋敬却不是那种阿谀奉承的人,当即说道: “敌我兵力悬殊,先据城而守消磨地方士气,当为上策,还请知寨三思!” 李庆听后,顿时感到有些失望, 蒋敬自加入新平寨以来,在组织民事、调度钱粮等方面都做得极为出色,分毫不出差错,确实无愧“神算子”之名。 但在军事谋略方面,他却是差了些, 说白了,他其实是类似于萧何的那一类民政高手,而不是张良、陈平那种军师型人才。 也难怪在水浒原著中,作为军师的蒋敬,却没有提出过什么出彩的谋略,戏份极其的少,后来梁山招安后,更是台词都不见两句。 梁山接受招安后,粮草自然有朝廷供应,他们又没自己的地盘,蒋敬的才能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 李庆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所有人都紧闭呼吸,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过了一会,李庆的眼神逐渐变得坚毅,似是下定了决心: “我打算领兵出城,与之决一死战!” 此言落下,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就连事先猜到了几分的蒋敬也不例外。 縻貹、秦明等人其实都是好战之辈,但此时想的也都是据守城墙对敌, 谁能想到,李庆竟是这么大胆,竟要出城与敌人一战! 若不是李庆在众人心目中,早已树立了稳重理智的形象,此时大伙恐怕便要怀疑他是不是失心疯了。 李庆沉声道: “祝家庄底蕴雄厚,这次打败了,让休要一两个月后,又再来攻,如此何时才能休? 但祝家庄城墙坚固,以咱目前的实力,又绝无可能攻下来,故而此战,我们不仅要将其击败,还非得把他们打得狗胆震裂才行……” 听了李庆的解释后,众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只需细想一下,便知李庆说的确实是正理, 那祝家庄听说内藏数十万石的粮食,城池又修得极为险峻,只能击败而不能消灭, 而若不能一举攻下祝家庄的话,他们凭着充足的粮食,不需多时又能聚集起足够的士兵来, 新平寨根基薄弱,若祝家庄如此多来攻打几次的话,就算是新平寨每次都获胜,也难免受损不小。 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如李庆刚才所说的那样,一战而打得他们狗胆震裂。 而如果这一战是靠着城墙才打赢的,便肯定达不到那样的效果。 此外,新平寨成军已久,也是时候通过一场大战的洗礼,来铸就虎胆军魂! 李庆起身道: “若他这数千兵马,都是如第一次来袭时的精兵,那就算了, 但对方有新兵近半,就算是老兵,也是咱们的手下败将, 反观我方,不仅兵强马壮,还有宿铁打造的长枪、新造的纸甲,更有二百骑兵,利器众多,士气高涨,优势众多。 难道就因为对方人数是我们数倍,尔等就不敢出城与之一战了?” 听了李庆一番话后,众人终是被他说服,纷纷起了身,慷慨激昂的道: “吾等愿随知寨出城,与敌人拼死一战!” 第217章 交锋 第217章 交锋 秋风渐起, 李庆领兵一千二百人,来到了城寨以动四五里外的地方,建了营帐,食了些军粮,默默积蓄着体力,默默等着敌人的到来。 “报!” 过了小半日后,一个探马半跪在前面,大声道: “前方发现敌军踪迹,大约一队人马,疑是敌军前锋斥候,请知寨指示。” “总算是来了!” 祝家庄离新平寨不算远,但敌军到来得却甚慢,难道祝彪那厮竟是谨慎到了此种地步? “再探!” 李庆随即下令道:“全军随吾出营,与平地上列阵!” “喏!” 縻貹、朱仝等将当即高声应道。 命令传递而出, 顿时,一千二百人的队伍,按照伍队营的编制,排列而出, 众人皆是一脸凝重肃穆,纵然面对同僚,也不敢有所言语,排列而出,最后在官道前一片荒野上列队,动作和队伍整齐划一, 这,便是军队训练达到一定程度后的效果! 李庆立于马上,环视了一圈,见了己军的军容后,不由的暗自点了点头。 他当即策马在前,朗声道: “将士们,我们种了大半年的粮食已快成熟了,敌军此来,便是要烧我们的粮食,杀我们的家人,你说我们能坐视不理吗?” “不能!” 众士卒激愤无比的大声喊道。 新平寨的这些士兵,原本士气就很高,但听闻要出城来迎战祝家庄数倍于己方的敌军时,心里都难免在犯嘀咕。 而此时听了李庆之言后,所有人瞬间便升起了一股舍生忘死的气势, 只因每个士兵都有农田,都有家人,哪会容敌人来烧他们的粮食,杀他们的家人? 为此,所有人都愿意拼死一战,甚至是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其实这也是李庆最后选择出城迎敌的一大原因, 如今粮食便要成熟,若据城而受,耗日多时,那些辛苦耕耘的粮食必然会被人割走、烧毁。 许多原本是流民的农夫,辛苦了大半年,就等着这丰收的时刻了, 若真发生了那样的事,肯定欲哭无泪,而对李庆个人的威信,也将是一大打击。 对于战前的动员,李庆也不需多废话,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完全达到了想要的效果。 而接下来要做的,便是耐心等待了。 祝家庄此次出兵七千,依照早已定下的策略,到了扈家庄外时,留下两千人立寨看守,由祝虎统率。 随后,祝彪、祝龙、栾廷玉、赵明勇等率着其余的五千兵马,绕过了扈家庄,直往新平寨而来。 由于队中有比较多的新兵,若走得太快的话,便会有掉队的人,所以祝家庄的人马走得并不快, 这时,祝彪也得到了斥候队长的报告,惊呼道: “什么,敌军列阵在前,拦在了我军的前面?” “是,少庄主,敌军有一千二百人左右,其中有两百是骑兵,其余的大部分的长枪兵,此外再无别的杂兵为辅。” 祝彪回过神来后,顿时大喜: “他若龟缩在城池里头,我等还有多费些手脚,少说也要三五日才能攻下, 谁知这李庆竟是如此的狂妄,竟出城来迎战,难道他以为打败过我们一次,他麾下那些兵马,就是天兵天将了?端的是自取灭亡!” 祝彪随即兴奋的下令道: “全军加速前进,莫要让他改变注意跑了!打败他们后,允许大伙血洗新平寨,抢来的东西全部归本人所有!” 众庄客听后,全都精神一震,个个眼露凶光。 新平寨如今可是个有名的富庶之地,商贸极其繁荣, 若真的能洗城,并且抢来的东西都归他们所有,定能大发横财! 祝彪见此,心中愈发得意,于是将马鞭一扬,领着这五千庄客急急往新平寨赶去。 栾廷玉却满脸担忧的道: “少庄主,李庆此人诡计多端,其中会不会有诈?” 祝彪笑道:“教师多虑了,新平寨就这么多兵力,况且主将俱在那里,他能有什么诡计? 嘿,教师不会因为败过一次,如今面对李庆时便丧胆了吧?” 栾廷玉听后,神情顿时一滞,再也没了言语,只是默默一叹,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种不详的预感。 那李庆不像是个狂妄之辈,为何会出城列阵迎战? …… 李庆所领兵列阵的地方,其实是经过精挑细选过的,背靠树林,中间是官道,两边地形开阔,西边数里外则是济水。 祝家庄的兵马,此时便从官道上浩浩荡荡的杀了过来, 只不过在距离新平寨阵前约四五百步时,这官道却需要稍稍的拐个弯, 祝家庄这五千人,刚才急匆匆的行军半响,阵型本就有了些许紊乱, 此时这一拐弯后,中后方的队列瞬间就变得更乱了,甚至产生了互相推挪的情况。 若这五千人,是第一次扈家庄之战时的精锐庄客,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形? 祝彪却没注意到这个细节,目光死死的盯着远处的李庆,恨不得立即将他撕成碎片,传令道: “随我杀!生擒李庆者,赏金百两,赐田五百亩!” 栾廷玉急急的道:“少庄主,先列阵整顿一下,待休整片刻后,再发起进攻不迟!” 栾廷玉话语刚落时,新平寨那边却忽然战鼓如雷,原来是李庆瞧见了战机后,根本不容多想,立即下令全军迎头发起了进攻。 祝彪见此,一把推开了栾廷玉,抽刀向前,面目狰狞的大声道:“杀!” 双方都奋力向前冲去,地面都被踩踏的微微震颤, 就在双方兵马已靠得很近了的时候,新平寨这边的一千二百人中,忽然分出了两百骑兵来,纵马往斜侧方绕了过去, 这二百骑兵的为首之人,正是那原青州兵马统制,“霹雳火”秦明! 正指挥着兵马向前杀去的栾廷玉,见了这个情形后,顿时又是眉头大皱。 虽然之前已知新平寨有二百骑兵,但事先谁也没将之放在眼里过, 只因训练一支真正的骑兵,花费实在大的惊人,料想新平寨的二百人,或许只能算是“马上步兵”,但现在仔细一看,却发觉颇具声势。 第218章 骑兵出击 第218章 骑兵出击 这时,天空忽然飘起了蒙蒙细雨,天地一片朦胧,昏暗弥漫,水气淋漓。 “杀!” 新平寨士兵第一波的长枪,这时已经朝着敌人刺了出去。 纷飞的鲜血混着雨水而下,哭喊声,惨号声,人体被刺入的闷响充斥着现场每个人的耳膜。 短暂的交战后,双方阵营中首次上战场的士兵,都显出了慌乱和恐怖, 但几乎同时,新平寨这边以老兵精兵充之的伍长和队正、队副,却迅速将这些新兵组织起来,卷席着向对方杀去。 由于新平寨的新兵训练,守重军纪、军令,故而即便是再恐惧,听了山官的命令后,也都下意识的向前刺杀着。 不时有着人影轰然而倒, 双方首轮碰撞后,人数众多的祝家庄反而是瞬间气势一颓然,前头的兵马节节后退, “不许退!后退五步以上者,斩!” 祝彪见此,当即凛声下令,一队早已候着命令的黑衣刀斧手于是四处游走,还真的动刀砍了几个连连后退的庄客。 其余的人见此,心里一阵发寒,只得继续奋力向前杀去。 新平寨这边的枪阵,还是起了相当作用,随着战鼓,敌军像汹涌潮水一样,狠狠的撞在盾墙上,数十根长枪,狠狠的刺入了对方的身体。 但是长枪的弊端也暴露了,刺中之后,若卡在了骨头之间,根本无法使士兵在数秒之内就拔出来,趁隙就被敌人老兵,连人带枪撕开劈倒。 不过这些敌人,转眼之间,就被后面顶上的长枪狠狠刺倒在地。 外面还有着人用弓,有着后阵的飞矢落下,洞穿许多人体,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填上。 第一道枪林被攻破,第二批枪林的面前,十数个突进得太前的敌人,瞬间被刺杀殆尽。 祝家庄这边人数虽众,但新平寨却结成四方阵,长枪、盾牌、弓箭配合得有序, 此时如果有人从上空俯瞰,便可以看到祝家庄的兵马如潮水一般,来了又去,而新平寨的士兵则如大海中的礁石,巍然不动。 而且明显的可以看出,祝家庄这边的死伤情况要更的惨烈,始终没能突破枪阵的任何缺口。 “废物,都给我上!” 祝彪见自己这么多人,竟奈何不了对方的一千人,反而死伤甚中,顿时气得暴跳如雷, “栾教师、赵明勇,你二人亲自领两百精锐过去,给我突破一个口子来!” 祝彪并没将所有兵力压上去,身边仍留有一队五百人的精锐部队,作为杀手锏,此时却再顾不得那么多了。 栾廷玉与赵明勇立即应声而出,各领着剩下的两百精锐去了。 接战后,栾廷玉一马当先,冲杀在最前头,着实是造成了一定的混乱, 但朱仝很快便赶了过去,挥刀截住了他,两人瞬间缠斗在了一起,杀了五十多个回合,仍是不分胜负,因此祝家庄的兵马依旧是无法向前挺进一步。 栾廷玉心里暗暗着急,只得寄希望于赵明勇那边能打开局面, 但刚这样想着,忽然赵明勇那边却一阵哄乱,有人喊道: “赵管事被人杀死了!” 栾廷玉心中一惊,分神看去时,却见到那赵明勇的脑袋已被人割了下来,用长杆挑着。 原来,赵明勇刚才被郭盛接着,仅仅七八个回合后,就被郭盛一画戟刺中心窝,砍于马下了。 由他领着的二百精锐庄客,见了这等情形后,顿时士气大泄,纷纷后退,也极大的影响了附近的其他庄客。 督战的祝彪听见赵明勇战死后,顿时大怒: “此人亏得平时吹嘘得赵云在世一样,名气也大,谁想竟是如此的不堪,气煞我了!” 另一边,李庆见对方颓势愈发的浓重,终于抬手向传令官道: “向秦统制发出信号箭!” “是!” 传令官立即打马去了,随后便有一支响箭冲天而起,在天空散出一片红雾。 祝家庄人数毕竟是新平寨的近五倍,此时虽然士气低落、军阵颓然,而且多处混乱不堪,但如果没有更强力的战力投入的话,将极难把他们击败。 所以这个时候,就是秦明那二百骑兵队出场的最佳时候! 秦明这时早就领着人马,绕到了敌方军阵的侧翼, 他这时见了那信号箭后,没有丝毫的迟疑,立即领命出击,对敌军侧翼发起了冲锋。 马匹长嘶,马蹄踩起湿滑泥土,飞溅而开,奔行如雷,虽只有二百骑,却也极具声势。 顷刻间,二百骑兵便已冲到近前,朝着前面的祝家庄庄客直接冲撞了过去, 冲锋起来的骑兵,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抵挡的,瞬间便有二十多个庄客被撞得飞起,落地时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杀!” 秦明挥手之间,二个头颅就飞出,瞬间,甚至看见了对手的面容,鲜血飞溅,将血雾喷到这个范围内的所有人身上。 一时间,这二百骑兵竟如一把利刃般,插进了敌军庞大的身躯之中,势不可挡。 祝彪见此,暗骂了一声,喊道:“调集弓箭手,朝他们放箭,务必将起阻挡下来!” 于是一会后,便见有三四百个临时调集来的弓箭手,朝着秦明等人射出了几通雨箭, 然而,这些弓箭手的准头都普遍不怎样,而且骑兵又是一直急速奔行着的,就更是困难了, 就是偶有射中,那箭也被弹开了, “少庄主,他们……他们身上都穿有盔甲!” 原来,二百骑兵中,最前头的五十骑,此时穿上了新平寨最新研制出来的纸甲。 纸甲是以纸和布为材料,加工锤软,叠厚三寸,方寸四钉,分为上甲和下甲,以上半身和下半身为主要防护部位, 从外观上来看,这纸甲与普通的甲根本难以分辨,特别是有的涂了金漆和各式花纹,光彩耀目。 这时五十人穿了上去,顿时显得阵容严整,威武雄壮。 祝彪等祝家庄的许多人,见了这情形后,全都看得呆了: “这小小的新平寨,哪有这么多的钱财来锻造如此华丽的铁甲马具?” 第219章 大鱼 第219章 大鱼 雨丝不断而下,不断有人倒下,鲜血飞溅。 “杀!” 李庆本人也与焦挺所率的亲卫队,加入了战斗之中, 只见满眼所见,都是杀戮,耳内贯满喊杀声, 所有人都眼睛血红,只有一个简单的目的,就是以任何手段把来进犯的敌人堵住和杀死。 敌军的阵型,已然大乱! 只见二百骑横冲直撞,长刀所向,一个又一个士兵倒下,鲜血飞溅,如今已杀穿了对方的军阵数个来回。 祝家庄的中后军阵,本来一开始是就有些混乱的,此时被骑兵如此数次冲锋下,那军阵顿时变得更加的混乱不堪了。 远远的见着骑兵杀来时,没一个敢向前抵抗的,纷纷往两边逃散开去。 一时间,这二百骑兵就跟跳入羊圈之中的猛虎一般,杀伤甚众, 再加上今天一早就行军,没休息过片刻,前边厮杀半响,却不得前进半步,已是疲惫之极,又死了“大将”赵明勇,士气本就不佳, 此时众庄客眼见对方骑兵甚是勇猛,更是纷纷心生畏惧,士气瞬间如放闸之水,一泻千里。 李庆见了这般情形后,当即喊着: “杀啊,敌人快撑不住了。” 原本新平寨众兵结的是圆形阵,以防御为主 此时只见阵中的令旗挥了几下,很快便化为了数个锋矢,分别有縻貹、朱仝、郭盛、焦挺、陶宗旺五将率领, 顿时,五将都同时呐喊,对着敌人杀上去,前面的敌阵果如李庆所料的那样,纷纷崩溃了。 战事陷入焦灼之时,这战阵一旦崩溃,敌将在短时间内如何能重新组织起来? 眼见着对方反身就逃,新平寨的军队,呼声震天,追赶了上去。 “少庄主,快走!” 祝彪的亲兵一看不妙,立刻有数人扶着他上马,便要向后逃去。 兵败如山倒,在这时除了逃外,再没有别的办法! 祝彪愣了半响,终于回过神来, 他连忙勒住了马,扬起鞭子,一鞭猛地抽在身边那亲兵的脸上,瞬间抽出了一条血痕, “混账,谁也不许逃,我们怎么可能会败?” 他随即高声喊道:“黑衣卫何在?有胆敢逃跑的,都给我杀了!” 然而他如此喊了几句,却无人回应他, 亲兵颤巍巍的小声道: “少庄主,黑衣卫早跑光了?咱若是再不走,就要成为别人的阶下囚了!” 祝彪听后,全身的力气似乎瞬间被抽干了一样,身子晃了几下,差点摔下马来。 他口中喃喃自语道: “五千对一千,我怎么可能会败?” “生擒祝彪者,赏银百两,赐田五十亩!” 这时,一阵呼喊声已在附近响起,祝彪听后,更是气得差点吐血。 一开始交战的时候,祝彪还下过命令:生擒李庆者,赏金百两,赐田五百亩,现在对方却将赏赐减少了十倍,将目标换成了他。 但一开始时,生擒李庆只是个空中楼阁,现在生擒祝彪,却是大有机会! 而且赏银百两,赐田五十亩这奖励,对新平寨的士兵来说,也算是十分的丰厚了。 故而众人听后,纷纷奋力朝祝彪那边杀了过去。 “少庄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亲信神情着急的朝祝彪大声呐喊道。 祝彪抬头四望,见数千人此时全都在四散溃逃,就连他大哥祝彪,还有教师栾廷玉,也早不知逃哪去了。 他哀叹了一声,再不停留,领着最后的上百精锐亲卫,往独龙冈方向冲杀了过去…… 李庆见对方大败溃逃后,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继续指挥着众人掩后追杀,努力扩大战果, “跪地放下武器者不杀!” “跪地放下武器者不杀!” 一时间,跪地投降者有上千人之多。 上一次扈家庄之战时,新平寨与扈家庄在打败敌人后,只顾着驱散杀伤,并没有收受俘虏, 而这一次,因胜得相对从容了许多,而且想到收俘虏来也有大用,故而李庆便下达了这个命令。 部分祝家庄的庄客,慌不择路之下,逃到了济水边上,然后想跳河逃生, 但这时,河中却出现了五六艘战场,四处游弋,将这些试图逃生的人都活捉了去, “都给我盯紧了,别让任何一个人从咱手里溜走!” 张顺大声喊道, 他此时的神情颇为郁闷, 新平寨众人在前方拼死交战,他这苦练多时的二百水军,却只能干瞪着,什么事都做不了,直到此时才有机会做些收尾的小事。 如此一来,今晚的庆功宴上,他恐怕只能坐在席上喝闷酒了。 这其实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叫此战水军基本派不上用场呢? 忽然,张顺远远的瞧见岸边急急跑来了一个衣着颇为华丽的中年男子,一头扎进了济水之中, “张顺兄弟!快抓住那人!” 岸边传来了时迁的喊声。 张顺不及多想,当即纵身一跃,跳到了水里,眨眼间便游到了刚才那人洛水的地方, 但此时,那人已顺流而下,到了极远的地方, 张顺暗想:“这一定是条大鱼,可不能让他逃了!” 他于是潜入水中,朝他急追而去,游得极快。 不多时后,张顺终于是将此人追上,三两下便将他反手剪了,擒上岸来。 时迁也很快领着三五十号人赶到,一哄而上,用粗绳把那人绑了。 张顺好奇的问道:“时迁兄弟,此人可是个重要的头目?” 时迁咧嘴笑道:“此人正是祝家庄的嫡子祝龙,张顺兄弟,你这次可是立下大功了!” 张顺听后,原本心中的小郁闷瞬间一扫而空,睁大双眼问道: “此人果真是那祝龙?” 时迁道:“我随见过他几次,断然错不了的,说来也是合该此人倒霉,小弟领着斥候队返回,他刚好便与咱迎面撞上,故而一路追赶到了这济水边上。” 祝龙水性还算可以,本以为跳入济水后,便肯定能逃得生天,未曾想却遇到了张顺这条浪里白条。 张顺听了时迁的确认后,也当即大笑了起来, 他原本还正愁着此战无功呢,现在却生擒了祝家庄嫡长子祝龙,无疑是大功一件! 第220章 狮子大开口 第220章 狮子大开口 “禀知寨,此战我方战死六十一人,伤八十三人,斩杀敌人四百四十人,俘虏两千二百人,其中包裹祝家庄嫡长子祝龙!” 蒋敬统计完战损与战绩后,沉声向李庆禀报道。 李庆微微点了点头, 以一千二百人,对阵对方五千人,却只死伤百余人,杀敌四百多,俘虏两千多,无疑是一场大捷! “传扬出去,济水河畔一战,我方杀敌一万,当场俘虏祝家庄长子祝龙!” “另外,将战死的兄弟尸首收敛好,改日隆重的安葬,受伤的则交由回春堂细心照料,力求让大部分的人活下来。” “让人继续打扫战场,将敌人的粮草、军械、军马都收拾回城寨。” 对于李庆的命令,蒋敬都一一记下,并立即吩咐了下去。 此时战事并未完全结束,扈家庄外,还有祝虎的两千庄客呢, 于是李庆让士兵休整片刻后,留下伤员,继续朝独龙冈方向进军, 那祝虎此时已听闻祝龙、祝彪大败的消息,心中早已吓破了胆, 新平寨连五千庄客都能打败,他这两千人哪能抵挡得住? 就在心中惶恐不安之时,扈家庄庄门轰然大开,“一丈青”扈三娘领着三两千庄客从里面杀了出来。 随后又有斥候来说,新平寨的士兵已出现在附近, 祝虎不敢迎战,当即领着两千庄客扔下营寨,灰溜溜的逃了出去。 所以,当李庆抵达那里时,祝家庄的营寨已是空了,里头的一两万石军粮和众多兵器,倒是全便宜了他…… 当祝家庄的残兵败将返回庄内时,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今早浩浩荡荡的出兵七千,此时却仅剩两千八百余人了, 其中的两千人,还是为打过一战的祝虎从扈家庄外带回来的, 前去新平寨的五千人中,其实只回来了八百人,其余的要么被杀,要么被俘虏,要么就在逃跑时失散了。 而且,他们大哥祝龙还不见了! 大败啊! 祝彪瘫坐在了椅子上,整个人已是失了魂似的,脑海中只不停的回荡着这么一个问题: “怎么会败呢?我怎么就败了呢?” “报!新平寨有使者来到城下,说要见庄主。” 祝彪倏地站了起来,狞声道: “新平寨派使者来想侮辱咱不成?不见!” 那庄客迟疑又惶恐的道: “可是……可是那使者在城下说,大公子如今在他们手上……” 祝彪当即长大了嘴巴,久久无言, 其实就内心的想法来说,祝彪才不管他大哥祝龙的死活,死了更好,省得在这里碍手碍脚。 但偏偏他却没死,而是被人俘虏了,祝彪心虽狠,但若是坐视不理的话,肯定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 于是他将手一抬,有气无力的道:“把人请进来吧。” 待那使者进来后,祝彪抬头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原来,这新平寨的使者不是别人,正是他以前的少年谋士周阳! “周……周公子?你怎么会成了新平寨的使者?” 周阳面无表情的道:“是我主动向李知寨请缨的,祝少庄主,我们可以谈正事了吗?” 祝彪听后,心里跟吃了苍蝇似的难受,狠声道: “你为何要背叛我?说!今天这场大败,是不是与你与关!” 周阳嗤笑了一声, “祝少庄主,你可知那天我为何会摔下马?还不是你那心腹赵明勇趁乱把我撞下去的, 可笑你那时只顾自己逃命,对此完全不管不顾,咱的情义也就断了,何来背叛之说? 此后我一直被收押在牢狱里,今天你这场大败,完全是自不量力,与我有什么关系?” 祝彪眼露凶光,冷声质问道: “李庆那厮派你来何事?” 周阳神态自若的道: “济水河畔一战,我新平寨俘虏了你们两千二百余人,其中包括大公子祝龙, 我们知寨派我来问你,是否愿意赎回去,若是不愿意,他便要将这些人派去挖矿修路或是卖给人贩子了。” 不待祝彪回答,一旁的祝虎便急切的说: “自是愿意,只要你们肯将我大哥放回来,一切都好说!” 周阳在祝家庄待过,知道这祝虎在庄内话语权是最弱的,所以不为所动,只是将目光盯着祝彪, 祝彪先是瞥了一样栾廷玉、祝虎还有族叔祝开等人,然后才问周阳道: “李庆那厮要多少银子?” 周阳道: “我们知寨不要你银子,用粮食来赎人就行, 普通的庄客每个人需二十石,两千二百人,就是四万四千石粮食,祝大公子一人则值三万石粮食, 此外,祝家庄屡次无故兴兵,需你们拿出两万六千石粮食做出些赔偿, 全部相加后,总计十万石粮食,限期五天内交出,不然后果自负!” “真是欺人太甚!你们如此狮子大开口,我是不会答应的!” 祝彪听后,差点怒得要拔刀砍人。 十万石粮食,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足够一支上万人的军队,在保持高强度训练下吃上许久了。 祝家庄内,虽说是粮食颇丰,但其实如今总共也就五六十万石粮食,新平寨这一下就要去其中的十万,祝彪怎么可能肯答应? 周阳听后,便即起身道: “这就是你们祝家庄的最终回复?那好,我这就回去告知我们知寨,祝大公子长得一表人才,应该会很受人贩子的追捧……” “且慢!” 祝虎连忙叫住了周阳,接着向祝彪道: “三哥,你果真要置大哥于不顾?我这就找父亲去!” 祝彪的脸色变得阴沉之极,又盯着周阳道: “那两千多的庄客中,我只赎其中的五百人,也就是一万石粮食, 至于兴兵的赔偿,我祝家庄只能给你们五千石,而我那大哥,我愿出两万五千石粮食,总计粮食四万石,不能再多了!” 周阳笑道:“两千二百庄客,我们知寨早有交待,你们要么全部不赎,要么就全部赎回,断没有只赎其中部分人的道理, 至于兴兵赔偿与祝大公子的数目,也是半石粮食也不能少!” 第221章 赚足好处 第221章 赚足好处 祝彪为什么想只赎回五百被俘的庄客? 因为被俘的两千多人中,大部分都是刚招募来不久的流民,这种人要多少有多少,祝彪自是不愿花每人二十石的粮食去赎, 但其中也有不少在祝家庄内生活了几代的“老人”,亲眷很多,说不定都能与他扯上关系, 那种庄客,就不得不赎回来了,祝彪估计两千多个俘虏里面,大概会有五百之数。 然而李庆早料到他可能会这样,故而提前把这事跟周阳说了。 祝彪见周阳不肯松开后,便向族叔祝开使了个眼色, 祝开于是带着笑脸,与周阳讨价还价起来,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终于勉强减了一万五千石粮食。 其实李庆给周阳的底线,是要到五万石粮食就行,他现在却要得了八万五千石,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周阳于是起身告辞,并在临走前对祝彪道: “奉劝少庄主一句,明天交付的粮食,别想以次充好或是掺杂沙石, 我们知寨说了,若是发生那样的事,他将不会再要你们一石粮食,不过祝大公子的项上人头,也将不保了。” “他敢?李庆这厮若敢伤我大哥一根汗毛,我祝家庄将誓死扫平他新平寨!” 祝彪与祝虎见周阳拿祝龙的性命做威胁后,顿时勃然大怒。 周阳已将这话带到,故而不再多言,转身便向外走去, 祝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便一阵来气,甚至起了将他绑住不放的想法, 但他也知道,周阳之前不过是新平寨的一个囚徒,根本不入那李庆的眼,绑了他也没半点用处…… 第二天清早,在祝家庄与扈家庄之间的地界,众多民夫将八万石粮食一车车的运了出来, 祝家庄人力有限,推车有限,还得分成两批才能运完。 李庆领着八百士兵,扈家庄那边也来了两千多的庄客,在一旁虎视眈眈,免得对方交完俘虏后却立即翻脸杀人。 祝家庄那边,也堪堪凑住了四千庄客在一旁压阵,但昨天四散溃逃的人此时仍未收拢,此时这四千人中不少是老弱,因此兵力并不太占优势, 而且刚逢大败,此时这四千人,士气十分的低落,根本无人肯再与新平寨交锋。 祝家庄这边交付了一半的粮食后,有新平寨与扈家庄的民夫杂役运走了,李庆也放了一千八的庄客过去,但祝龙仍留着没放。 期间,李庆还让蒋敬组织人手,随即挑了许多粮食打开,仔细的查看了一番,确认没有以次充好的粮食后,这才验收的。 等第二批粮食也到手后,李庆让秦明带着二百骑兵,在附近扬威耀武了一阵子,吓得祝家庄那些庄客个个脸色发白、肝胆俱裂, 随后,李庆哈哈大笑了一声,领着众人往回走去。 縻貹在李庆耳边建议道: “知寨,何不趁对方士气低落时,再打他一次?” 李庆摇了摇头, “昨天一战,我军也硬得甚是艰难,此时士气虽然高涨,但士卒却大都疲惫之极, 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咱还是见好就收吧,反正敌人从此面对我新平寨时,已是丧胆了!” 刚才李庆让秦明率二百骑兵的扬威耀武,也是一种试探, 而祝家庄的众人刚才除了少数人愤怒外,大都眼神恐惧,祝龙、祝虎也不例外,李庆便已知他们这次确实是被他打得丧失胆气了。 接收了那两千多的俘虏后,祝彪见己放这边又有了六千人,心里又有了些想法, 他于是寒声道: “新平寨那些人刚大胜一场,又从我们这里得了许多粮食,只怕已是骄慢之极,我们此时掩后追杀过去,必能大胜!” 然而,祝彪这话落下后,场上却是一片安静,众人的眼神飘忽不定,没一个人回应他。 祝彪愤然大声道:“到底如何,你们倒是说啊!” 栾廷玉道:“众庄客士气低落,刚放回来的那两千人,还两天没吃过饭,实在是不堪一战……” 栾廷玉刚才见那些俘虏个个脸有饥色,心中有异,便去询问了一番,才知道自从他们被俘后,就被派去了修了半天城墙, 期间,这两千多的俘虏只喝过一些清水和几口白粥,此外再没吃过别的,故而饿得几乎快站不动了。 如此状态下,不晕倒就已是阿弥陀佛了,哪还有半点力气去追击敌人? 而若除开这两千多人,祝家庄此时也就四千庄客,其中还有不少是老弱,如何是新平寨与扈家庄的对手? 祝彪脸色一阵铁青,心里纵是一万个不甘心,也只好收起了追击的心思,落寞的带着众人返回了庄内。 从这时起,祝家庄内上至祝龙、祝虎,下至普通庄客,全都“谈新平寨色变”, 以前众庄客私底下喝酒闲谈时,常会吹嘘着“给我一千人,必能灭了新平寨”或是兴致勃勃的说起若杀进新平寨后,该如何如何, 但从这场济水大败后,再也无人说起类似的话语了。 整个祝家庄,也就祝彪这个对李庆恨之入骨的人,仍在一心想要训练好庄客,以后寻着机会再打新平寨。 毕竟李庆可是与他有着夺妻之恨,不杀李庆,祝彪此生难安! 只是上一次大败,他用了两个多月便重振旗鼓, 而这一次被人堂堂正正的击败,全庄士气涣散之极,他却不知要几时才能重振士气,而重振士气后,祝龙、祝虎等是否肯同意出战,又是另说…… 八万五千石粮食运到扈家庄后,李庆先是还了两万石给扈太公, 扈太公前后借了两万石粮食给他时,原本是打了不要他还的心思的, 谁知李庆此时竟守信的还了回来! 守信是一个理由,此外,李庆还打了“有借有还,再借不难”的想法。 之后,李庆又再分给了扈家庄一万石粮食,算是此战的酬劳,剩下的五万五千石则全部让人运回了新平寨。 扈家庄众人看着那堆积如山的粮食,一时感慨万千, 此战他们根本就没出多少力,新平寨基本是以一己之力打败的祝家庄,真是让人想不佩服都不行。 第222章 梁山要打新平寨? 第222章 梁山要打新平寨? 济州,巨野城。 巨野城是济州的治所,位于梁山泊的南边,自古便是交通要冲,乃兵家必争之地,发生过多起战役。 此时,在城中的一处酒楼上,“小李广”花荣与“镇三山”黄信,正在大厅中一处靠窗的位置上喝着闷酒, 两人虽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但主要海捕的地方还是在青州附近几个州郡,这济州却不怎么打紧。 主要还是两人上了梁山后,甚少参与打家劫舍的事,故而济州主要通缉的还是晁盖、吴用、刘唐等人。 至于花荣与黄信,这里的官府恐怕都还不知他们已加入梁山,所以他们二人才这么大胆的前来巨野城喝酒。 以前在青州时,花荣与黄信可以说是极其不对付,黄信甚至设伏要捉拿过花荣。 但如今共同上了梁山后,两人互相间倒是最聊得来的,若让知情人知道,定会唏嘘不已。 “各位,你们可有听说数天前发生在东平府境内的一场大战?” 忽然,左边一桌上的谈话,引起了花荣与黄信的注意。 只见一个商贩模样的人,在看到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后,神情颇为得意,那唾沫横飞的说道: “三天前,祝家庄发兵一万五千人,去打新平寨,那白马将军则率城内的一千二百士兵出城迎敌, 双方于济水河畔发生了一场大战,你们说,这场交战最后谁胜谁败?” 众人顿时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这还用问?祝家庄人这么多,每人一口唾沫都能将新平寨的人淹死,肯定是他们胜了!” “如此说来,那新平寨如今定是被祝家庄给攻破了?” “可惜了,新平寨在白马将军的治理下,政治清明,四周一片祥和,咱在那最近赚了不少银子……” 一开始挑起话头的那个商贩听到这后,眼神更加的得意了,哈哈大笑了一声: “你们通通都猜错了!这一战的结果,是祝家庄再一次大败而归,被人俘虏了数千庄客,就连那祝大公子,也同样被生擒了去!” 四周竖起耳朵听着的人,顿时个个满脸惊骇无比,“轰”的一声争吵开来: “什么?” “这不可能吧?” “我不信,那白马将军又不是天神下凡,如何能打败比自己多十数倍的敌人?” 总体来说,大部分人听了这个结果后,首先的反应便是不太相信, 因为这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一千对一万,怎么可能打得赢? 那商贩见众人都不信他后,将脸色一板,哼声道: “我王老实几时说过谎话?此事早就在东平府境内传开了,相信再过两人,这济州也会传遍,到时你们就知真假!” 花荣与黄信这时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眼神中都充满了震惊。 他们知道,这商贩说得如此信誓旦旦,这事恐怕是不假, 就算是主动出兵的一方,为了加强声势,故意把出兵人数翻个倍来说,一万五千人打个对折后,七八千人总该是有的。 而且祝家庄可不是什么乌合之众,梁山几个月前就曾与他们对阵过,双方互有损伤,谁也奈何不了谁。 就是如此的情况下,新平寨以一千多的士兵,对阵七倍于己方的敌人,竟能出城一战而胜,又如何不让人吃惊? 花荣与黄信都是热衷于战事的人,此时心里想着那一番景象,竟不由的心向往之。 就在两人打算结账返回梁山时,忽见一个亲信头目快步走了过来,小声道: “两位哥哥,晁天王让我急召你们回山,说是有要事相商。” 花荣、黄信听后,更不敢逗留,匆匆打马离开的巨野城。 当他们二人步入聚义厅时,发现其他的头领已全部到齐,就等他们两个了。 王矮虎阴阳怪气的道: “两位兄弟终于回来了,等得我都快打瞌睡了!” 花荣知道自从他妹子逃婚后,这王矮虎便一直对他态度不善,故而没搭理他,只是向众人作揖说了声抱歉,然后落了座。 晁盖见人都到齐后,便开口道: “新平寨与祝家庄的战事已经结束,军师,你将情况跟各位兄弟说一说吧。” 由于裴宣与孟康之事,晁盖最近一心想要攻打新平寨,故而一直有派人盯着两边的情况, 只不过打听情报的头目,似乎有些不太尽责,都过去了三天,才将这情报传到。 就在刚才,晁盖已生气的把那头目降为了普通喽啰,让他巡山去了。 吴用把得来的消息给众人说了,基本上跟花荣与黄信在巨野城酒楼中听来的没多大区别。 一时间,这聚义厅内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大部分人的神情都颇有些怪异, 王矮虎率先叫嚷道: “这消息有没有确认过?新平寨的兵马都是天兵天将下凡不成? 我看八成是吹嘘出来的,顶多一千人打败了祝家庄的两千人!” 吴用轻摇着羽扇道: “消息正派人去仔细打探,不过可以确认的是,新平寨取得了大胜,并且损失轻微, 而祝家庄则已伤筋动骨,连那祝龙都被生擒了去,战后第二天交出了十数万石粮食才将人赎回去。” 王矮虎听后,眼神中闪过一丝贪婪, “早就听说祝家庄内有百万石粮食,一个祝龙就能让他拿出近十数万石来,看来确实是富得流油!” 白胜大叫道:“既然祝家庄这么富裕,又遭了大败,那咱不如索性先放过新平寨,去打祝家庄,赚他几十万石粮食来!” 此言一出,顿时得到了不少人的点头赞同。 晁盖却道:“我倒是觉得这新平寨能连续两次打败祝家庄,实在是令人吃惊,若不趁着现在他师老疲惫之时出击,以后还不知会怎样呢!” 商议事情时,作为上位者,一般都是等到其他的人都说完了后,才会提出自己的想法的,既能观察处下属的想法,也能避免许多尴尬, 但晁盖却从来不这样,基本都是想到什么就立即脱口而出,从不会去考虑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事。 第223章 斗将 第223章 斗将 听了晁盖之言后,原本还叫嚷着要打祝家庄的白胜顿时没了言语。 白胜虽是当初与晁盖一起劫生辰纲的老人,但后来却泄了密,被人抓到了大牢里去,还受不了酷刑,供出了晁盖他们来。 这才导致了晁盖、吴用他们不得已只好逃到了梁山,期间若不是有宋江的通风报信,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因此后来晁盖虽然讲义气,还是派人把白胜从牢里救了出来,却不怎么待见他,不然也不会让他的座次一直都排在最后。 吴用张了张口,心里其实想提议去打祝家庄的, 但他随即又觉得自己最近与晁盖意见相左得也太多了些,晁盖似乎有了些许不满, 于是吴用把目光看了看三头领公孙胜,希望他能劝一劝晁盖, 然而这位“入云龙”却在那抱着拂尘闭目养神,哪会注意到吴用的眼色? “好,既然众兄弟都没有异议,那咱便即刻点兵,先去打了那新平寨,再去踏平了祝家庄!” 晁盖见无人说话后,便愉快的做出了决定。 众人于是纷起身纷领命, 晁盖于是让公孙胜、杜迁、宋万等守山寨,点了四千步兵,一百多马军,由林冲、花荣、刘唐、黄信、杨雄等头领分别统率, 又让吴用做军师同行,命阮氏三兄弟率了八百水军,运着粮草器械,从济水往上而行。 兵马共计五千左右,于中午时分集结完毕,水路并进,浩浩荡荡的直往新平寨杀去! 梁山距离新平寨说近不近,说远不远,骑马乘船一天半便能到,步行则要四五天左右。 李庆早就让时迁在梁山附近布置了暗哨,故而第二天的时候,便得知了梁山贼寇大举来犯的消息。 李庆自是感到一阵蛋疼,心里升起了诸多疑惑: “梁山与新平寨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为何突然就要来攻打他新平寨?” 李庆至今还不知石勇那天的夸大其词,他在梁山上虽布置了细作,但只是普通的喽啰,连头目这一级的都不到,并没有资格进入聚义厅。 不管如何,李庆立即召集了众人前来商议, 由于刚经历完一场大战不久,这一次李庆自是没了出城迎敌的打算。 他吩咐张顺道:“敌方水军有八百人,张顺兄弟,水寨这边就交给你了!” 张顺将胸脯拍得阵阵作响:“知寨放心,我保证不会放任何人从水寨这边杀入城内!” 上一次与祝家庄的交战,张顺虽是生擒了祝龙,功劳不小,但毕竟没领兵杀敌,甚是遗憾, 没想到仅仅过去了数天,就又有仗可打,而且对方还有如此多的水军,心中的激情瞬间被引燃了。 李庆于是下令关闭了城门,加强训练,组织民夫搬运石头滚木到城头上,打算跟这梁山打一场防御战。 如此又过了三两天的时间,梁山兵马已来到了新平寨附近,扎下了营盘来,由众头领先到了城下寻战, “李庆小儿,可敢出城来与我等一战?” 李庆立在城头上,高声道: “尔等梁山贼寇,何故无端侵我辖境?” 梁山那边却不答他,只顾在城门前扬威耀武, 縻貹等人顿时大怒,纷纷主动请缨道: “知寨,对方此时在城下的人不多,不如让咱出城与他斗上一斗,也好壮壮声威!” 这时的两军对阵,先派出将领打上一场也是有的,称之为“斗将”,主要就是为了激励士气, 不过若觉得自己麾下的将领武艺不行,主将一般都不会这样做, 免得若是败了,士气受损不说,将领要是被斩杀、被俘了,就更是极大的打击。 李庆对自己身边的人自是有着强烈的自信,縻貹、朱仝、秦明等,哪个不说顶尖的人物? 而且梁山这些人此时也实在是太过嚣张,只带了五百人就到了城下,大部分兵马还在那搭建营寨。 于是李庆让蒋敬、裴宣、陶宗旺把守城门,将手一挥,亲自领了四五百兵马出了城, 一时间,两军对峙,招旗飘展,烈日当空,喊杀震天。 李庆远远的看了看敌军军阵中的花荣,吩咐道: “等会与敌交战时,切忌小心那花荣会暗箭伤人。” 众人都知“小李广”之名,此时经李庆提醒后,都记在了心里。 梁山军阵中,门旗开处,“赤发鬼”刘唐一马当先奔向前来,喊道: “新平寨的无胆匹夫,谁敢与我一战?” 縻貹等人全都纷纷向李庆请战,李庆沉吟片刻,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朱仝身上,朱仝会意,立刻纵马向前, “都头,你真的要与我梁山为敌?” 刘唐自是认识朱仝的,故而睁大双眼质问道。 朱仝笑道:“现在是谁主动发起的经过?非是我要与你们梁山为敌,而是你们梁山要与我新平寨为敌!” 刘唐听后,再不多说这个,只是自顾道: “早就听闻都头一手鬼头刀使得甚是厉害,今天便来领教领教!” 鬼头刀就是刽子手行刑的那种刀,刀体沉重而锋利,背厚面宽,刀柄处一般都雕有鬼头,故而得名。 刘唐的武器也同样是刀,不过却是普通的朴刀,刀体更轻,刀面也更窄些。 擂鼓声中,朱仝与刘唐两人各自纵马向前,错开而过,两柄刀刃碰撞在了一起,发出响亮的声音。 只见那赤发鬼如地狱煞神,刀刀拼命,美髯公则如武圣临身,从容招架,于喊杀声中,两人斗了三四十个回合,竟是朱仝慢慢的占据了上风。 梁山军阵中,晁盖见此微微颌首, “朱都头果然厉害,一两年未见,武艺竟增长了不少,刘唐兄弟不是他对手,让他回来吧。” 以前朱仝常去东溪村,晁盖与他还切磋过许多次,故而此时一看,便知他武艺精进了许多。 鸣金过后,刘唐寻个空虚,打马返回本阵,大声道: “哥哥为何唤小弟回来?我又未曾败他!” 刘唐向来是个不服输的人,刚才虽已有些吃力,却不觉得自己会输,因此颇有些愤愤不平。 第224章 小温候再斗赛仁贵 第224章 小温候再斗赛仁贵 晁盖向刘唐道:“兄弟的本事我等自是知道,不过那朱都头也不是易与之辈,还是暂时歇歇,让别的兄弟也有机会一展拳脚。” 在这梁山上,刘唐别个的话都不听,唯独听晁盖的,算是他的忠实死党,故而此时见他都这样说了,便不再多言,退到了一边。 这时,那朱仝并没有恋战,也退回了本阵,“赛仁贵”郭盛率先奔行出来寻战。 梁山这边,“小温候”吕方见了后,当即请命道: “小弟上山多时,未曾立过什么功劳,这郭盛以前是我在对影山时的对手,还请哥哥让我去跟他厮斗!” 晁盖道:“既是如此,吕兄弟且去就是,为防敌人狡猾,还请务必小心一些。” 吕方心想:“当初我与郭盛比拼了大半个月,每天都要杀个百来回合以上,对他的手段了如指掌,有何好担心的?” 他手持方天画戟,当即纵马来到阵中。 郭盛见上来的是吕方,心里琢磨道: “我与这吕兄弟虽有些交情,但如今各为其主,且是他梁山无故来犯我新平寨,必须得尽全力与之厮杀才行, 若是此时手下留情,又如何对得起知寨对我的苦心栽培?” 打定主意后,郭盛便不与吕方搭话,只是拱了拱手,便挥起画戟,纵马朝着吕方劈砍而去。 吕方见郭盛神情冷漠之极,心里不由的暗气: “自对影山分别以来,我每天苦练不辍,已是大有长进, 本还想念在以往的交情上,至少百余回合以上,才将这厮击败的,但这厮既是如此漠然,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吕方一心在最短的时间内击败郭盛,于是疾风骤雨般朝郭盛猛地连攻了十多招,一上来就使出了看家本领, 但这十多招过后,却不仅没有占到任何便宜,虎口还传来了阵阵剧痛, 吕方心中顿时骇然:“仅仅数月不见,这厮的膂力如何增长了这么多?” 他自是不知郭盛得了朱仝亲授的打熬力气之法,双臂上的力道与日俱增,自是远非当日在对影山之时能比。 以前两个人的力气半斤八两时,画戟的技法又相差不多,自是能战个不分胜负, 但如今郭盛的力道已强上吕方太多,只战到二十多个回合之后,吕方的虎口便震得发麻了,手上那方天画戟已是有些不太能抓得稳。 吕方心里顿时暗暗叫苦, “我上了梁山这么久,一直没机会显露本领,现在难得上场与敌对阵,若只二三十个回合就落败,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他心里一时发了狠,怒吼了一声,像是将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双目通红,将那杆方天画戟挥得泼风也似,一时间倒也扳回了些局面。 只是任谁都知道,这种情况绝对不可能持久,必须在数个回合之内将敌人制伏, 然而接下来,无论吕方如何拼命挥舞着画戟,却根本无法杀进郭盛的防御圈内, 原来此时的郭盛,其实最是擅长在劣势下进行防御, 只因平日里与他对练的,都是縻貹、朱仝、秦明这类武艺比他强上一筹的人,若不长于防御,如何抵挡得了多时? 双方如此又战了数个回合后,郭盛明显的察觉到吕方的攻势终于一滞,脸色也忽地变得惨白了许多,便知机会来了。 只见郭盛蓦地暴喝了一声,使尽全身力气,手中的画戟自上往下朝着吕方头顶直直的劈了过去去,声势十分的吓人。 吕方抬起他的画戟便要格挡一下,谁知两杆画戟碰撞在一起后,他的虎口又是钻心之痛传来,画戟瞬间脱落而出,“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若此时在郭盛面前的是生死之地,肯定顺势就能将他的头颅砍下来。 但吕方这人郭盛却下不去手杀他,于是转劈为扫,瞬间将他从马上重重的打落了下去。 “快就吕方兄弟!” 晁盖见此大急,忙向附近的头目喊了一声, 几个头目各领着十几个人奋力奔了向前,郭盛挥起了画戟,想要阻拦, 但这时,他却忽然心生警觉,下意识的侧身躲闪了一下, 一支利箭横空射了过来,堪堪与他擦肩而过,正是那花荣射出的。 趁着这个空挡,那几个头目已将吕方抢了过去,将陷入昏迷的他扛回了本阵。 吕方很快苏醒了过来,刚刚睁开眼来之时,却听得王矮虎嗤笑着小声向郑天寿道: “这吕兄弟平日里眼界高得很,于练武场上都不屑与你我切磋,我还以为他真是吕布再生,今天一看,也不过尔尔……” 吕方听后,心中恼羞成怒,那怒火恰似要炸开一般, 他本就受了极为严重的伤,此时急火攻心之下,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登时又晕了过去。 “王兄弟,你少说两句!” 晁盖见此,十分不满的训斥了王矮虎一句,然后让人抬着吕方退下养伤去了。 如此一来,梁山此番前来斗将,竟一连输了两场,随行的数百喽啰顿时再没了之前到来时的嚣张气焰。 晁盖于是将目光落在了林冲身上, 单论武艺,林冲无疑是此时梁山的头号猛将,如今已是不能再输下去,晁盖自是希望他能出战。 林冲对此自是当仁不让,当即拍马向前,新平寨这边李庆则让縻貹出战,两人一个使长枪,一个使大斧,瞬间你来我往的厮杀起来。 就在两人斗得难舍难分之时,梁山的营寨里忽然急急的奔来一骑快马, 那人在晁盖耳边诉说了两句后,晁盖顿时脸色大变,当下让人鸣了金,将林冲召回来后,沉着脸领着众人转身返回了营寨。 李庆等人一时不明所以,也不知对方有没有诈,故而没有追去,也领兵返回了城中。 这时,已是日落时分,当天再无战事,李庆让人加强巡逻,免得敌人夜里偷袭。 翌日清晨,李庆还在睡梦时,便被时迁叫醒了, 他昨晚并没有回府宅,就在城门附近立下帐篷睡下。 只听得时迁说道:“知寨,梁山的兵马今天一早就拔寨离开了!” 第225章 宋江题反诗 第225章 宋江题反诗 “什么?梁山今早退兵了?” 李庆听了时迁的话后,顿时从床榻上鱼跃而起,脸上满是惊讶。 昨天只是斗将而已,原本以为今天定是一场恶战,谁知敌人却毫无征兆的退兵了? 时迁道:“盯梢的兄弟今天忽然发现了异常,很快便发现梁山拔寨而起,全都沿着济水往回赶去,这会应该走到三四里外去了。” “快通知其他将官!” 李庆昨晚是和衣而睡的,所以穿上鞋子后便走出了营帐。 不一会,李庆便与縻貹等人来到了那梁山营帐外,果见里头已是空寨一座,许多物资散落一地,可见走得匆忙,不似有假。 縻貹问李庆道:“知寨,咱要领兵去追吗?” 李庆摇了摇头,“敌情不明,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咱回城寨吧。” 对方也不是大败后撤离的,这时去追极容易被敌人反戈一击,还是稳重些好。 不过在返回城寨后,李庆便让时迁去打听情报,必须搞清楚对方为何会退兵。 梁山此番气势汹汹恶来,若无意外,是绝对不会这么虎头蛇尾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敌人总该是退了,并不妨碍李庆让人将之当做一场大捷来宣传名声, 他当即向专门负责这类事情的应伯爵与谢希大道: “传扬出去,说梁山一万贼寇来犯,被我新平寨两天之内击败,斩首数千余人,晁盖、吴用、公孙胜等皆被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应伯爵与谢希大现在对这宣传工作,可以说是愈发的得心应手,不需李庆多说,便立即下去做这事去了。 如此又平静的过了两天后,时迁终于通过山寨里的细作,打听到了梁山退兵的原因, 原来,斗将那天,林冲与縻貹正厮杀得难解难分之时,晁盖忽然得到了个消息,说是江州来的“神行太保”戴宗似有急事求见。 他领着众人匆匆返回营寨后,接见了戴宗后,问他有何事。 而戴宗之所以来这里,便是宋江果真如李庆此前所料,依旧如原著中一样在浔阳楼上提了两首反诗。 一首是: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 恰如猛虎卧荒邱,潜伏爪牙忍受。 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 他年若得报仇,血染浔阳江口! 另一首是: 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漫嗟吁。 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别的都算是,“他年若得报仇,血染浔阳江口”与“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这两句却最是要紧。 前一句杀意十足,后一句更是将反意显露无疑。 黄巢是谁? 这可是唐末的大反贼,先是扯旗造反,后来还攻入了大唐都城长安,登基称帝,国号“大齐”, 而最后灭了篡了唐朝帝位的后梁朱温,曾经就是黄巢的属下。 宋江却说“敢笑黄巢不丈夫”,意思是他要比黄巢还厉害? 而且宋江写了这赤果果的反诗还不算,又在两首诗的后面大书五字:“郓城宋江作”,这下可就真是想抵赖都没处抵了。 之后有好死不死,这两首反诗刚好被无为军的闲通判黄文炳看到了, 这黄文炳虽读经书,却是阿谀谄佞之徒,心地褊窄,最好投机钻营,便去告知了那江州的蔡九知府。 蔡九知府乃蔡京的儿子,他爹蔡京刚好写了封书信给他,告知了最近东京街市小儿传唱得甚广的四句谣言:耗国因家木,刀兵点水工;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 之前蔡九知府还一直不明白这四句谣言是什么因此,见了作反诗之人的名字后,当即明悟了过来: 耗国因家木,意思是耗散国家钱粮的人,必是家头着个木字,可不就是个宋字? 第二句,刀兵点水工,意思是兴起刀兵之人,水边着个工字,可不正是个江字? 至于播乱在山东,就更是切合了,宋江正是山东人士,就是“纵横三十六”不知何意,却也不必细究。 最近的青苗夏税本就搅得各州郡人心惶惶,而这首童谣的出现,无疑是火上添油, 故而蔡九知府这时见找着了应谶之人,而这人又刚好作了反诗后,顿时大喜,只觉得是天降大功与他。 于是那蔡九知府当即便怕人将宋江关押在了重刑犯的牢房里,命人严加看管,随后又写了封信,让跑得比马还快的“神行太保”戴宗送去东京太师府,告知此事。 这可是大功一件,当然要仔细运作一番,好升官发财,若草草将人斩了,能有什么好处? 其实说白了,这宋江不过是个阶下囚而已,哪似有半点播乱天下的模样? 所以在蔡九知府与黄文炳的眼里,宋江就是个在官场上往上怕的垫脚石,哪会管他这么多。 那戴宗拿了信,表面上是应承了下来,转身便去与宋江谋划了一番,当天就直奔梁山而来,找晁盖、吴用求救。 宋江对晁盖、吴用等人有大恩,此时更用花荣、燕顺、王矮虎等一众死党在这里,得知他有大难后,如何肯坐视不理? 于是他们新平寨也不打了,第二天便匆匆撤兵返回了梁山。 之后晁盖便要点了人马,下山去打江州,救取宋江上山。 吴用却谏道:“哥哥,不可乱来,江州离此间路远,若大鼓军马穿州过府去时,只怕会打草惊蛇,倒害了公明性命。这一件事,不可力敌,只可智取。” 晁盖细想一下,也知吴用说的有理,便问他该如何智取。 吴用道:“那蔡知府既然是派戴宗兄弟去东京报信,必是问他该如何处置, 咱可造一封假信让戴宗兄弟带回去,命他把公明押解到东京问斩,半路上便正好下手劫了!” 晁盖道:“这书信如何能瞒得过别人?” 吴用轻摇着羽扇道: “哥哥勿忧,小可已有妙算, 济州城内有两个秀才,一个唤做‘圣手书生’萧让,擅长仿造书文,一个名叫‘玉臂匠’金大坚,擅长仿制图章印记, 只需将他二人赚上山后,便可造出一封天衣无缝的假书信来!” 第226章 萧让与玉臂匠 第226章 萧让与玉臂匠 吴用当下便建议让“神行太保”戴宗前去济州治所巨鹿,把“圣手书生”萧让与玉臂匠’金大坚哄骗上山来,戴宗自是不会推辞。 只过了半日后,戴宗便返回了梁山,但却是空手而归,众人都觉得奇怪。 戴宗神情郁闷的道: “小弟带着人去到那巨鹿城后,分别去了萧让与金大坚的住处,但却得知这二人今早都出发前去新平寨了! 我沿路追了半响,已快到新平寨,却又不见半个人影,没奈何,只好空手回来。” “又是新平寨!” 晁盖顿时大怒。 上次新平寨劫走了孟康、裴宣,如今又拐走了萧让与金大坚,实在是气人之极!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李庆在得知了时迁送来的情报后,便知梁山众人肯定是要救宋江的,接着很快便想到了萧让与金大坚这两人。 萧、金二人都是济州的秀才,因此与吴用相识,但宋江之事发生后,便会被吴用用计哄骗上贼窝。 而关键是,吴用的这条“智取之计”,根本就是没用的。 在原著中,萧、金二人不得已落了草后,照吴用所说造了一封假信,让戴宗带回了江州,但一眼就被那黄文炳看出了是假的。 萧让的字迹自是让人看不出真假,但破绽便在于这封书信中,画蛇添足的多了金大坚仿刻的印章。 试问父亲给儿子的家书,哪会有公文似的印章的? 所以说那黄文炳虽所是个投机取巧之辈,但若真没半点本事,如何能当得通判,又如何能时常出入那蔡九知府的门第? 可怜萧让与金大坚被熟人哄骗上山落草,办了这么一件事,最后却发现是条烂计策,半点作用都没起到。 李庆想着萧、金二人怎么说也是秀才出身,能识文弄墨,拳脚功夫也算过得去,正好可以给蒋敬当个副手,管理后勤民政,被哄骗到梁山实在可惜了。 于是他当即骑马去了巨野城一趟,邀请他们两人去新平寨, 谁知萧、金二人听了他的邀请后,还不乐意, 他们在巨野城生活了数代,有家有室,而且生活还算富裕,新平寨却是个小地方,无端端的去他那里作甚? 待李庆把个中缘由与他们两个说了后,萧让与金大坚却满脸狐疑,不太相信, 李庆于是向他们提议,不妨向四邻说起要搬去新平寨,离家后则不必走远,暗中观察家门,看是不是有人来找他们。 为了谨慎起见,萧让与金大坚照做了,果然只过了半个时辰,戴宗便带了五六个人找上门来, 金大坚家里有亲戚是江州来的,于是专门去扮作闲汉去跟戴宗搭了几句话,听出了戴宗的江州口音,心中更是无疑了。 所以待戴宗离开后,萧让与金大坚不敢再于这巨野城待下去,以免被梁山贼寇掳上山去,当即便随李庆往新平寨去了。 由于戴宗追人之时,萧、金等人还在他后头,戴宗自是半个人影都没瞧不见了…… 戴宗在诉说了事情后,便问吴用: “如今假传书信已是行不通,不知学究可还有什么妙计?” 吴用在那沉吟了半响,至今仍想不明白萧、金二人为何会这么巧被新平寨给接走了。 就算那李庆打听到了什么,他这计策却是刚刚想出来的,李庆又如何能得知? 不管如何,萧让与金大坚既然归了新平寨,那这条计策肯定是行不通了, 毕竟他们梁山才刚与新平寨交过手,那地方有不是一时间能攻打下来的。 沉思了许久后,吴用才说道:“为今之计,我看只有劫法场一途了。” 晁盖拍着大腿道: “这还不是我之前说的?咱兵强马壮,官府暗弱,怕他个鸟甚,院长勿忧,我现在便点齐了兵马与你去江州!” 吴用连忙拉住了晁盖:“哥哥,不要轻举妄动,就算是劫法场,也该智取才是。” 晁盖满脸的不耐:“你又要如何智取?” 吴用转而问戴宗道:“不知院长在江州能召集多少人手?” 戴宗道:“我当着这两院节级院长多年,对犯人向来宽厚,想来能叫到不少人来帮忙, 况且揭阳镇有穆家兄弟、揭阳岭下有混江龙李俊,浔阳江边有火船儿张横,都十分敬重公明哥哥,他们都是一方豪强,召集个五六百人来不成问题。” 吴用道:“这就已是足够了,咱梁山这边精锐尽出,不需太多人,只六七十个就够了,都骑马赶往江州,与你们江州那里的人会合后,一起劫了法场!” 戴宗听后,也只得如此了, 同时,他的心里还略有些失望, 之前他在牢里跟宋江商议时,宋江曾说这吴用乃诸葛孔明在世,定有妙计神算救他,随知最后的办法却只有劫法场。 这种办法,戴宗如何想不出?又何须这么远跑来梁山求救? 不管如何,计策既已定下,戴宗当天便先一步离开了梁山,晁盖等人则安排妥当后,领了五六十精锐骑着快马,分批次朝那江州进发…… 李庆在得知梁山大批人马赶赴江州后,便知他们定是要劫法场了。 不过之后的事情,他却再没能力多管,便让时迁撤了回来,不必再跟着了。 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寨而已,江州那蔡九知府哪知他是什么人,就算有心通风报信,恐怕连面都见不着, 而就算是好不容易见着了那蔡九知府,人家信不信自己也是两说,最大的可能是热脸贴到了冷屁股,还平白的惹一身骚。 虽然李庆知道,梁山众人这一去,便意味着宋江很快就要上梁山坐第二把交椅了, 而李庆无疑是最希望宋江能一辈子,都待在那江州不要回山东来的。 宋江要是上了梁山,以他那极擅笼络人的手段,晁盖估计就算是不死,也会大权旁落。 试问梁山是在晁盖手里好对付,还是在宋江手里好对付? 答案是十分明显的,无疑是晁盖要好对付得多。 可惜,虽是如此,但李庆对此并没有什么办法去阻止,唯有加快步伐,继续增强他新平寨的实力…… 第227章 丰收 第227章 丰收 七月中旬,已是稻谷小麦收割的时节。 金黄色的稻田一望无际,农夫在田面忙碌着,虽是挥汗如雨,脸上却全都挂着欣喜的笑容。 李庆这时与扈三娘、花小妹等骑马来到城寨外面,放眼望去,只见青壮收割,妇女打捆,老幼捡麦穗,不让一粒粮食浪费在田里, 一切,都是那么的井井有条。 花小妹见收割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光彩,不由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在清风寨时,也常骑马四处溜达,可从未从清风寨的百姓脸上看过这副神态。 这,分明就是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光彩! 以前花小妹觉得,她哥哥花荣绝对是天底下最好的知寨, 但直到此时,花小妹满脸异色的看着李庆,终于明白了就知寨来说,相比起她哥哥花荣来,眼前这个男人不知高明了多少百倍, 花荣当知寨时,除了训练士兵,征讨匪盗外,还做过什么? 而反观李庆,不仅降低关税,振兴商业,讨伐强盗,还收拢流民,安置百姓,让生活在这片地方的人,都能满怀希望的活下去。 越是跟李庆相处下去,花小妹便愈发觉得世间恐怕再没哪个男人能比得上他了…… 中午时分,周阳与金大坚打马来到了李庆面前: “知寨,一千亩官田已全部收割完毕!” 新平寨的农田虽大部分都分了出去,但还留了一千亩在手,以做应急之用, 平时农户若忙完了自家的事情后,便可到官田中帮忙干活,能得一定的工钱,包一餐饭,算是赚外快的好地方,故而一直不缺人手。 李庆看着眼前这周阳, 初次见他时,脸上多有病态,还时常咳嗽,还口气大得很,故而李庆根本没在意过这他,打算过些时日就赶出去。 没想到那天他竟主动请缨要出使祝家庄,顿时让李庆刮目相看。 祝彪此人喜怒无常,而周阳又是背叛他的人,去祝家庄可是有着极大风险的。 最终,这周阳不仅活着离开了祝家庄,还超额完成了李庆交给他的任务,此后也一直卖力的做事,李庆这才慢慢的接纳了他。 而周阳最近做的,都是些又苦又累的农时,整个人都晒黑了不少,倒是少了身上原来的那层病态。 此时李庆听了他与金大坚的汇报后,便吩咐道: “让民夫将麦子稻谷运回城寨去吧。” 周阳与金大坚听后,立即离开组织人手去了,随后便将一捆捆刚割下来的粮食,运到了城寨之中去。 又是七八天之后,首批成熟、收割的粮食已经晒干,稻谷可以脱壳成粒,而小麦则需磨成粉。 其实新平寨辖下的田里,大部分种的都是小麦,水稻则只占了两成左右。 因为这时北方的水稻,亩产量普遍不如小麦,大概每亩少了半石至一石左右, 而这个情况,在南方则正好相反。 这时,城寨中已经有十个石磨一字排开,都是用驴来拉动的, 李庆下令,待官粮磨完后,百姓便可随意使用这十个石磨。 百姓听后,自是一阵欢呼, 将麦子倒入石磨上,驴拉着,通过碾滚子在碾盘上的来回滚动,达到了碾轧脱壳的目的。 这是用两块有一定厚度的扁圆柱形的石头制成磨扇,上扇有磨眼,磨面的时候,谷物通过磨眼流入磨膛,均匀地分布在四周,被磨成粉末,从夹缝中流到磨盘上,过箩筛去麸皮等就得到了面粉。 而麸皮,也是可以当作饲料使用的,比如作为猪食就很不错。 小富之家,一般都会养上一两头猪,应急时能拿来卖了换钱, 而若不卖,待过年时宰了,便能过个舒坦滋润的丰年了,那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生活? 普通的平头老百姓,在吃饱喝足之余,一年之中最大的心愿也不过是如此了。 总之,虽然城寨外仍有许多种晚了的粮食,仍是青苗,但随之第一批成熟粮食的收割,新平寨的百姓全都沉浸在了喜悦的情绪之中。 虽然除了刚开垦的农田免税外,“熟地”里的粮食都要上缴四成给新平寨,已不算少,但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税了! 这时的天下,百姓粮税说是只缴纳一成左右,但杂七杂八的税却多得人头皮发麻, 一般来说,十石粮食最后能有一石在手,已是谢天谢地了。 最夸张的地方,农户辛辛苦苦劳作一年,到了秋收之时把税一缴,不仅没有半粒米存留,还欠官府不少,真是滑稽而又可恨之极。 而新平寨这边,新开垦的农田亩产一般毕竟低,故而免税了一年, 而熟田虽要上缴四成,但剩余的六成却全部可以归入了自己家中,试问天下间还有哪个地方是这么宽厚的? 可以说,除新平寨外,再没有第二个地方了。 百姓的家里得了丰厚的存粮后,自是对李庆感恩戴德,人人拥护,使得他在新平寨中的威望又更上了一层楼。 这时,估计李庆想要起兵造反,都会有不少百姓是愿意誓死跟随他的。 先是从祝家庄那索要到了数万石粮食,现在新平寨又一片丰收,一时间,府库已是变得充实无比。 最近这些时日,离开几乎每天都在为粮食发出,现在终于是能暗松了一口气。 此时天下纷乱,新平寨又要面对来自梁山与祝家庄的威胁,如今既然粮食不缺,李庆自是又考虑要征兵了。 上次济水一战,新平寨这边虽是取得大捷,但也战死了六十一人,伤了八十三人。 幸好这时军医队已筹建起来,而且完全按照李庆的吩咐行事,死亡率果真大为降低, 受伤的八十多人中,最后只有十二人因伤势过重去世,无一是因伤口感染而死的, 活了下来的七十一人中,只有两人是本来就被人砍断了手的,剩下的六十九人全都完好无损,再没出现因小伤感染,而不得已截肢的情况。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那些军医原本对李庆的诸多吩咐还觉得是多此一举,如今则个个佩服得五体投地,从此对他的话全都奉为行事宗旨。 第228章 州府来人 第228章 州府来人 在新平寨丰收后的第五天,郡城里又来了个姓周的押司,领着十数个税吏,向李庆收取青苗夏税一万八千两白银。 这比李庆原本的估计还多了八千两,实在是坑人。 原本上次征讨铜锣山时,得了不少意外之财,李庆还在想着给了了事的,但见上头贪心不足,心里顿时来了气,便不打算给了,对此百般推诿。 周押司紧皱着眉头,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 “李知寨,今天已是青苗夏税的最后期限,你若再不上缴,可有想过后果?” 李庆神态自若的坐在那里,悠闲的端起茶盏来品了一口, “哦?不知陈知府会打算把我怎样?” 周押司道:“知府怪罪下来时,摘下你的官帽事小,守监入狱也并非可能。” “他敢!” 一直站立在一旁的焦挺与时迁听后,纷纷怒喝了一声,拔刀出鞘,恶狠狠的瞪着那周押司。 周押司顿时为之胆寒,声音发颤的道: “你……你们想做什么?我可是知府相公跟前的人……” 李庆抬了抬手,笑道: “两位兄弟快把刀收起,免得吓着了咱这押司大人。” 他接着又假意向周押司赔罪道: “真是对不住了,我这些兄弟都是打杀惯了的,最是容易冲动,也不懂得什么规矩,让押司见笑了。” 周押司也知自己刚才实在是有些失态,咳嗽了一声,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慢慢恢复了些之前的平静。 李庆手里拿出了一份公文来,笑道: “两天前,知府才行文来这里,要我出兵去讨伐中都县的逆贼,却没下拨一两银子、半石粮食过来, 现在反而要我上缴一万八千两,这未免也太过荒谬了些。” 最近已是青苗夏税的最后期限,或许是官府逼得紧,不少地方终于是惹出事端来。 中都县是东平府最南端的一个中等规模的城县,城内有居民八九人, 数天前,有百姓打死了税吏,然后聚集了数百号人攻入县衙,竟轻轻松松的把这县城夺了,还杀了县令,开仓放粮,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这可是赤果果的造反行径了,知府陈文昭为此自是大动了肝火, 前任知府就算做得再差,但也没闹出过这种百姓杀官造反的恶事啊! 陈文昭于是立即召集各司官兵,想尽快平息了这场动乱,把罪责降到最小。 只是兵到用时,才知家底, 平时那些守备、统制总在陈文昭面前吹嘘自己麾下如何兵强马壮,如今正要出兵了,却个个叫苦连天。 这个说军械不足,那个说粮草不够,有的更是直言,说士兵暗弱,非得调拨足够的粮食俸银,再训练个一个月,才可堪一战。 陈文昭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若是在平时,他非得把这些人全都罢免了不可。 但现在正是要用到他们的时候,只好强忍了下来,并强忍着怒火向他们问计,该如何尽快剿灭中都县的乱贼。 众将沉默了许久,被陈文昭问得急了之时,有人忽然灵光一闪,提议道: “新平寨那李知寨,有精兵千员,先是灭了铜锣山的悍匪,最近又逼退了梁山群盗的进攻,似是极具实力,何不派他去收复中都县?” 陈文昭这才记起了有李庆这么一号人来,又特意向众人打听了一番,才知道李庆在新平寨竟混得风生水起的。 原来,最近一段时间,陈文昭一直在跟府城内的权势人物勾心斗角,根本没心思去关注别的事。 于是他立马行书一封,让人送去了新平寨,让李庆尽快出兵去打中都县,言词中是一点都不客气。 李庆接了信后,直接搁到了一边去,虽派了时迁去打听中都县的情报,却根本没有出兵的意思。 没有拿足好处,李庆怎么可能会出兵? 此时,那周押司听了李庆的话后,不由的一阵语塞,许久后才道: “这分明是两码事,青苗夏税乃朝廷的要紧差事,谁能免得了? 至于中都县的乱贼,你作为军寨的知寨,出兵剿灭乃正当其职!” 李庆笑了笑, “周押司,你少跟我谈这么多的道理,总之就是一句话,断没有要我出兵,却不给半点钱粮,还有我上缴近二万两白银的道理。” 他接着收住了笑容,凛声道: “而且,我这小小的新平寨,万亩屯田不到,如何要上缴这么多夏税?是不是你们这帮郡吏欺上瞒下,其中趁机牟利?” 周押司脸色一变, “你……你可不要血口喷人!你新平寨原来屯田是少,但今年却在东平泽开垦了许多地,那些也算是屯田!” 李庆道:“那些不算,这事我自会给知府上书澄明情况,所以,你还是先回去等搞清楚事情再来吧。” 李庆说完后,便不再与这周押司多言,让人将他强行送了出去。 縻貹道:“大官人何必与这厮多费口舌?咱这里兵强马壮,不给他上缴那夏税,不听他号令,他又奈何不了咱们!” 李庆摇了摇头, 縻貹说的也没错,新平寨在粮食丰收后,又招募了两三百人,总兵力达到了一千七百,而州府那边却暗弱无能,确实不必多给他们脸色看。 但陈文昭毕竟是他顶头上官,若真的存心与他作对起来,还是可以弄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来的。 所以,现在还是多费些耐心与他虚与委蛇就好,没必要跟陈文昭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不过如今各地是愈发的乱了,李庆手里有兵,心中不慌,虽要与知府陈文昭虚与委蛇,却也不必腆着脸去小心伺候。 所以说当初李庆抓住机会,推去了别人眼中的康庄大道,而来这新平寨当知寨,还真是走了一步妙棋。 若非如此,面对像陈文昭这类一个州府的父母官,李庆又何来底气去驳他的要求? 额,或许连在别人耳边出现的机会恐怕都没有吧! 不管如何,总算是将那烦人的周押司先打发走了, 接下来,还是得加紧练兵, 李庆有预感,中都县的事恐怕不会是个例,这青苗夏税或许会成为那根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229章 掺沙子? 第229章 掺沙子? 当周押司把在新平寨的事情,汇报给了东平府知府陈文昭时,陈文昭顿时勃然大怒, “此人不过是个小小的知寨而已,尚不能登堂入室,让他去剿灭叛贼,是看得起他,如何敢推三阻四? 青苗夏税乃国策,他又何来胆量敢与本府讨价还价?” 陈文昭当即下令,罢免要下令了李庆新平寨知寨的职位, 周押司却满脸担忧的道: “府尊有所不知,那新平寨中全是骄兵悍将,甚至在我面前拔了刀子,若真罢免了李庆那厮,就怕他一怒之下反了……” “他敢!” 陈文昭眉头一竖,高声喊道。 但他随即便神情严肃的沉吟起来, 如今是多事之秋,中都县的叛乱还未平定,若再反了新平寨,这东平府的局势必会一发不可收拾, 到那时,他头顶上的乌纱帽即便是有蔡太师关照,也必保不住。 沉思了许久后,陈文昭最后向周押司道: “去将我族侄陈永固叫来。” “府尊之意,是想往那新平寨中掺沙子?” 周押司立即猜到了什么。 陈文昭冷笑道: “新平寨尚缺一个掌兵事的武知寨,永固也闲了多时,正好去当这武知寨, 待他慢慢夺了新平寨的兵权时,李庆还不是任由我来处置?” 周押司却道:“陈贤侄虽是武艺精湛,但那李庆在新平寨根基深厚,就怕贤侄他斗不过李庆。” 陈文昭摆了摆手, “有我这里为他撑腰,他作为武知寨掌兵权又是名正言顺,这还斗不赢李庆?周先生你就放心吧!” 周押司张了张嘴唇,心里仍是觉得此计不妥, 他到过新平寨数次,深刻的明白李庆这人的难缠,而陈文昭的族侄才二十出头,根本没独挡一面过, 就算是有知府在背后撑腰,就算是名正言顺,周押司也举得陈永固不会是那李庆的对手。 不过周押司在陈文昭身边许久,知他若下了决定后,绝难更改命令,所以最终只是微微一叹,没有再多言。 那陈永固得到陈文昭的命令后,倒是兴奋之极的接受了, 他最近在城内酒肆瞎混时,可是常听商贩说起新平寨的事,常幻想自己几时才能有这么一支精兵在手, 没想到,这个梦想竟忽然就已是唾手可得了! 第二天清早,他辞别的叔叔陈文昭后,便领着仆从急急的往新平寨赶去,想尽快接手那里的精兵良将,然后去平定了中都县的叛乱,再让他叔叔好好运作一番,定能青云至上! 然而,当这陈永固满怀期望的到了新平寨后,刚向李庆表明了身份,正要开口让他交出兵权时,李庆却将手一挥,数个虎狼悍卒便奔了进来,将他拖走了。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我叔是知府陈文昭,我是他亲自任命的武知寨,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只是任凭这陈永固喊破嗓子,李庆都没多看他一眼,让人将他连同随行的几个仆从在内,囚禁在了一个小院落中,再无法出门半步,更不用说与府城取得联系了。 李庆听着那陈永固远去的喊声,笑道: “一个黄毛小子,也想来与我争夺兵权?真是可笑之极!” 縻貹、朱仝等人都没说什么, 这新平寨之主,他们只认李庆一人, 陈永固? 谁会管他是哪个? 蒋敬道:“想不到知府竟对我们新平寨有如此大的敌意,这倒是不得不防。” 李庆摆了摆手,拿出时迁最新送来的一封情报: “三天前,东边那兖州与我们东平府接壤的太平镇,有个豪强为了抵抗这夏税,一怒之下直接反了,还过来把属于我们东平府的界首镇一并占了……” 事情果然如李庆所料的那样,这青苗夏税惹出的动乱真是此起彼伏, 单是他们东平府,中都县那边还没平定,界首镇又被人占了,别的地方又怎么可能会平静呢? 其实这青苗夏税之所以闹出这么严重的后果,一是暴政积累到了一定程度的后果,此外也是因为各地官府都趁机敛财,实在是做得太过了一些。 李庆这新平寨,原本应该只缴万两左右,却要缴一万八千两, 而若是新平寨之主换了别个,不仅不会像李庆这样推诿,反而会趁机捞一笔,把这项税定为三万两。 如此一来,真是把下面的百姓骨头渣都快榨出来了。 偏偏这个时候,正是粮食收获之时,不少税吏都是直接便上门去强搬百姓家里的粮食的, 再老实巴交的人,也是有血性的,一旦爆发出来,后果将是可怕的。 逼急了普通百姓还没什么,毕竟像中都县这种几百农夫就把县城攻下来的情况,应该算是特殊。 但这青苗夏税,地方上的豪强大户也是免不了的,这不是虎口夺食吗? 一些性格暴躁,做事又不考虑后果的人,被逼急了后说不定就抄家伙杀人,这就是闹出太平镇与界首镇之事的原因。 总之,如今东平府各地乱成了一锅粥,李庆有一支精兵在手,便稳如泰山,相信那陈文昭迟早会明白这一点的。 到那时,看他陈文昭还会不会继续对李庆颐指气使! 李庆于是暂且将这事放下,让众将回军寨去继续训练士兵,自己则往匠造营而去。 此时的匠造营,已是颇具规模,也不再是置于军寨之中,而是在靠近济水边的地方另起了一处独立的营地,离张顺驻守的水寨不远。 一走进这匠造营,入眼所见,便是位于济水中的三个大水车,随着水流的冲击不断翻转,通过一连串的榫卯机括,使得许多个大铁锤不停的往下砸去。 于是一些原本十分费劲的匠造工序,便都可以从这里轻松完成, 比如做纸甲时,要想让纸甲的防御性能提升,必须将一层层的纸反复捶紧实了, 这可是极耗费力气的活,一开始时需要雇佣许多体力好的大汉来帮忙,现在却可以全部通过这些水里推动的铁锤来完成,省去人力的同时,速度上也加快了许多。 第230章 劫法场 第230章 劫法场 李庆来到匠造营后,下令让工匠再造一百副纸甲, 上次济水之战时,纸甲总共才造出了五十副,全都给了秦明统率的骑兵队,效果竟出奇的好。 骑兵的防御性一直是个大问题,而若是披了太多铁甲护具,速度肯定会降下来,只能作为重骑兵来使。 既想要速度,又要提高防护,基本是不可能的。 但纸甲却轻便之极,防御性也不低,正好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上次一战,二百骑兵发起了数轮冲锋,是导致祝家庄五千庄客最终大溃的重要原因之一,却只死伤了五人,这纸甲在其中起的作用相当不小。 就在李庆这里一边应付着来自州府的琐事,一边积蓄底蕴时,江州地界却终于发生了一件极为轰动的大事! 戴宗从梁山返回江州后,并没有像原著那样试图用假信骗知府将人押解东京,甚至都没先回府衙,而是四处联络了几天。 待算着梁山众人也差不多该到时,戴宗才去府衙跟那知府说家书半道上被人偷了,他并没有去东京传信到,之后再没多说什么。 蔡九知府与黄文炳都是人精似的人物,当下便起了疑心, 于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两人当下一合计,打算将宋江问斩后,再他的头颅送往东京,如此既稳妥,功劳也少不了。 只是定下计策时,刚好是七月十五日中元之节, 中元节又称鬼节,按世俗的说话,从这时算起往后五天都是阴气大盛,不可行刑,否则会招祸上身。 于是一直到了七月二十日这天,才终于下令让狱官亲自做了监斩官,押着宋江到了市曹十字路口,团团棒围住,准备行刑。 戴宗等人虽已决定要劫法场救宋江,但为了保密,根本没与宋江通风报信过,故而宋江这时完全不知, 这时,江州前来观刑人,真是压肩叠背,何止三五千人。 此时的宋江,心中一时间可谓是五味杂陈,仰天暗暗叹道: “早知如此的命苦,当初权且住在梁山泊也罢!谁想直断送在这里!” 他实在是不甘心啊! 宋江其实自小便有抱负,想要干出一番事业来,但奈何读书时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后来习武多年,拳脚功夫也是稀疏平常, 倒是平时仗着家里有财,常接济过往的好汉,竟闯下了“山东及时雨”的偌大名声,可谓无心栽柳柳成荫。 只是这名声,似乎也没太大的用处,并不能帮他实现抱负,改变困窘? 宋江那天为何会在浔阳楼上题反诗? 只因扈家庄之战的消息,终于传到了江州, 宋江听了后,羡慕妒忌恨一时涌上心头,心情顿时十分的烦躁和郁闷, 于是他便在浔阳楼上喝了半天酒,直喝得酩酊大醉,一时忘了形,这才稀里糊涂的写下了那两首反诗。 这时,法场中间,人分开处,有人上前来报了一声“午时三刻已到!” 午时三刻是阳气最重之时,这时最适合砍头! 监斩官便扔下令牌,喊道:“斩!” 两边的刀棒刽子听后,便去开了宋江肩上的枷锁,行刑之人执定法刀在手,嘴里喊了一口酒,喷在刀上,开了锋,便要杀人。 宋江仰头死死的直视着烈日祈祷: “若上苍再给我一次活命的机会,定要轰轰烈烈的走上一遭,光宗耀祖,必不再如此浑浑噩噩的度日。” 其实就在监斩官那声“斩”字落下时,人群中一个弄蛇耍杂之人,便“不小心”打翻了蛇笼,引起了一片惊吓和混乱。 等到那行刑之人往法刀上喷酒时,只见十字路口茶坊楼上跳下了一个虎形黑大汉,脱得赤条条的,两只手握两把板斧,大吼一声,却似半天起个霹雳,手起斧落,已是砍翻了两个行刑的刽子手,接着便望监斩官马前砍了过来。 宋江愣了半响,终于认出了是“黑旋风”李逵。 紧接着四周一阵铜锣声响,原本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观刑之人,纷纷抽出了朴刀长枪来,一并呐喊着往宋江这边奔来。 为首的两个宋江一眼就认了出来,分明便是远在梁山的晁盖,花荣! 宋江见此,知道自己此番总算是不用死了…… 晁盖、花荣、戴宗等人劫了法场后,领着宋江先出到城外的白龙神庙稍作休整, 然后由张横、李俊组织船只,搭乘众人渡过了浔阳江,直来到了揭阳镇穆春、穆弘兄弟庄上,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江州是座大城,城内有兵马七千余,若走得慢些,被官兵堵在城内,后果将不堪设想。 本来宋江既已救出,接下来便该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返回梁山泊才对, 但是宋江却愤愤不平的道: “只恨黄文炳那厮,搜根剔齿,几番唆毒要害于我,这冤仇如何不报! 还请众位好汉,再作个天大人情,随我去打了无为军,杀得黄文炳那厮,也与宋江消了这口无穷之恨,那时再回梁山去,如何?” 所为“无为军”,并不是一支军队,而是地名。 这时的地方规制,最上一级的是“路”,路下面则是州、府还有军, 州与府一般差不太多,“军”的设置则跟“寨”类似,都是设在险要的地方, 只是军地盘比“寨”大,不过又比州府小,一般多的下辖三两个县,小的“军”则仅有一县之地。 这无为军就在就紧挨着江州,实力还是有些的,故而晁盖不太愿意节外生枝,因此劝他不如先回山寨,聚起大队人马后,再来报仇。 不过宋江显然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他知道若是回了梁山,两地相隔得山长水远,这仇是这辈子也别想报了,执意要留下杀了黄文炳出气。 花荣、戴宗则附和起宋江的意见来,并提出方案,先去无为军中打听清楚虚实,可有无漏洞可以智取。 晁盖无奈,只好答应了下来。 同时,晁盖的心里也莫名的升起些许不安。 自从做了梁山之主后,他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但现在他的意见与宋江相背后,竟不得不屈从了宋江的意见…… 第231章 “智取”无为军 第231章 “智取”无为军 花荣等人去了无为军打听消息回来后,还带回了一个名叫侯健的人, 此人是洪都府人氏,做得第一手好裁缝,飞针走线十分高超,更兼惯习棒,人见他黑瘦轻捷,因此唤他做“通臂猿”。 而巧的是,这侯健曾拜“病大虫”薛永为师,薛永受过宋江搭救之恩,故而也参与了劫法场。 而更巧的是,侯健如今正是在这无为军城里黄的文炳家做活,帮他一大家子人做衣服,对无为军和黄文炳的情况可谓了如指掌。 这可真是瞌睡刚好有人送来了枕头,宋江自是大喜, 当问清楚了内情后,宋江当即定下计策,不需大张旗鼓的去打那无为军,只需百来人混进里面去,自可活捉了黄文炳, 于是宋江便让晁盖领兵在外接应,自领了人手进了城, 他先是让侯建在黄文炳府内起火,迫开了寨门,接着亲率百来人冲撞进去,将黄文炳一家四十五口人,无论老小,全都杀了个干干净净。 黄文炳家是当地大户,家里积攒下了许多家私金银,也被他们一箱箱的抬了出去,只是为独不见黄文炳的踪影,只好沿路返回了揭阳镇。 原来,人黄文炳此时还在江州府衙内,于蔡九知府跟前使唤,根本就不在无为军中。 这无为军的主将成天只知喝酒,对城内向来是“无为而治”,发生了这种许久,竟也不派人来看一下。 倒是有一些军汉与黄文炳的邻居,自发的前来阻止,都被宋江命李逵等人一并杀了。 直到宋江他们都走了,那主将这才惊醒,首先想的竟不是组织士兵看守城墙,而是让家仆收拾好细软,一溜烟跑了! 宋江得知了这种情况后,又再领兵返回,打算趁机将军府攻打下来,只是无为军的副将还算靠谱,堪堪组织起了城防,让他的图谋无法得逞。 但即便是如此,也足够宋江宣扬出去,说他智取了无为军,吓得无为军主将翻墙而逃了…… 虽然“智取”了无为军,杀了黄文炳一家老小,毕竟没逮着真凶,宋江仍是不解气。 不过就在这时,雷横忽然让人抬了一个人进来,正是黄文炳! 原来,还是这黄文炳倒霉,他听闻无为军出事后,便匆匆离开了江州,渡浔阳江时刚好被张横撞见了,于是将他生擒了来。 宋江顿时大喜,便拿了把尖刀,割开了黄文炳的胸膛,取出心肝来撒在地上,方才恨意大解。 想他来这江州,本是要平静的渡过三两年,再换个清白身回去,却被黄文炳给断绝了这念想, 索性从今天起,他宋江便从了贼,好好的闹出一番天地来! 黄文炳包括他自己在内,一家四十六人虽然全被宋江纵人杀了,但黄家并没有死绝人。 黄文炳有个嫡亲大哥名叫黄文烨,与黄文炳性格全然不同,平生只是行善事,修桥补路,塑佛斋僧,扶危济因,救拔贫苦,因此在无为军城中都叫他做“黄面佛”。 他们两兄弟因性情不合,因此早就分了家,但他们的母亲却是跟了黄文炳一起过活的。 因此,当黄文烨匆匆赶到黄文炳家,亲眼看到母亲被人劈成了两半后,顿时失声痛哭起来。 缓过神来来后,黄文烨便去告官,一心要为母亲报仇,但却得知主将已逃,士兵只能勉强守城而不敢出击, 于是黄文烨又携带了银两,渡江去了江州,上下走动,让人劝说蔡九知府出兵剿灭乱贼, 费了许多力气,黄文烨终于是让蔡九知府下令让本府的兵马统制领兵三千出城,去打揭阳镇。 宋江、晁盖等人得知了这情况后,便商议着离开这里回梁山去,所有参与了劫法场、打无为军的人,都愿意跟他们一起离开。 算上穆家兄弟的庄客还有李俊、张横的手下,还有戴宗召集来的一众泼皮无赖,倒也有七八百人之多,粮草、金银无数。 他们离开时,还埋伏了追兵一手,杀得那三千江州官兵大败而归。 一行人之后分批次扮作商贩上路,宋江走在最前一路, 经过黄门山时,山上的“摩云金翅”欧鹏与“铁笛仙”马麟刚好下山劫财,但听闻了宋江的名号后,顿时纳头便拜…… 宋江与梁山众人大闹了江州与无为军两处地方,影响颇为巨大。 两处军州,明面上至少有两万官兵, 但从头到尾,两地的官兵奈何不了这么一伙不到千人的强盗, 被人硬生生的劫了法场不说,还于城中随意的屠了一门数十口人后轻松离去! 最后勉强派了三千官兵出城追击,又是被人伏击后大败而归,损兵折将。 以前常人都说官兵暗弱不堪,但谁也没想到竟是弱到了这种地步! 一些野心之辈,听闻了这个消息后,心思顿时变得活跃起来。 比如江南的摩尼教之主方腊,还有房山寨的王庆等人,本就是有心要扯大旗造反攻城略地的, 但武周朝威望仍在,故而一直都只敢偷偷摸摸的发展势力,行事还算克制。 如今见官府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自觉看透了朝廷的虚实,于是暗地里的筹划顿时变得更加的频繁了…… 当李庆得知江州之事时,正在军寨中看着縻貹、朱仝等人操练新兵。 此时,距离济水之战已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月了, 由于粮食充裕,他一直都在紧锣密鼓的招募士兵,终于让步战的士兵达到了一千五百人, 水寨那边,孟康又造了几艘战船,于是李庆也让张顺招够了三百号人, 加上两百骑兵,这个小小的新平寨,总兵力竟达到了两千号人! 这已经是不算少了,后勤的压力十分的大,蒋敬与萧让、金大坚、周阳四人对此都表示了担忧。 现在一时是不缺粮食,但新平寨地少税薄,如何养得起两千战兵? 蒋敬估计,只需半年左右,若不采取办法,钱粮便会捉襟见肘! 李庆自然不会坐食山空,想要粮食办法多的是,比如以战养战这策略就很不错,总是不会饿到士兵的。 第232章 乱起! 第232章 乱起! 与宋江大闹江州、无为军这消息一起传到李庆耳边的,还有其他各州府因青苗夏税而闹出的动乱。 山东淄州邹平县人王复,本是个落魄文士,率乡人杀了税吏,占据了长白山(今山东章丘境内,非东北的长白山), 这王复自称“知世郎”,宣称他可以知晓天下事势,并编了许多抗击官府的歌谣让人传唱,蛊惑了不少逃税之人和流民加入他的队伍。 这王复领着人马,在淄州、齐州两地往来抢劫掠夺,兵马多时有一两万,人少时也有五六千,闯出了很大的声势。 其中,那齐州便位于东平府的东北方,地方官府一日三惊,害怕知世郎王复会来劫掠。 此外,在河北德州的平原县以东,有个叫豆子冈的地方, 那里背靠大湖且环绕着数条河流,地形深远险阻,自从北齐的高氏王朝以来,成群的盗贼多隐匿在其中。 有一个叫张霸道的人,家住在豆子冈旁边,他家祖上有人为官作宦,如今虽稍有衰败,但也资产丰厚且喜好仗义助人、打抱不平,算是河北的一条有名的好汉。 张霸道家里的食客常达几百人,待到近年饥荒四起,很多流民都来依附于他, 平原县县令一直贪图张霸道家里的钱财,趁着青苗夏税这由头,开口便要张霸道缴纳三万两白银。 张霸道自是不肯,双方冲突了数回,有一次税吏终于是被张霸道家里一个性格暴躁的食客给一怒之下杀了。 平原县令于是纠结起了公人,要来抓捕张霸道,抄他的家。 张霸道无奈,只好聚集了食客和归附他的流民,总计上千人,反杀了那县令,并趁乱攻入县城,将县衙洗劫一空。 随后,张霸道并没有一直占据着平原县,而是领着人马逃入了地形险要的豆子冈中, 那豆子冈很大,里头原有数千盗贼,却是各自为营,互相攻伐不休,不成气候, 但在张霸道进入豆子冈后,那些盗贼却全都主动归附了张霸道麾下,一起奉他为主,声势顿时大涨。 张霸道一直以不能做官光耀门楣为恨,这时索性自称将军,背靠这豆子冈四处劫掠州府,盛时也有二三万人,河北一时为之震动。 除了长白山的王复、豆子冈的张霸道外,最近还有一人闹出的动静比较大, 漳南县孙祖德,年轻时就崇尚豪侠义气之举,胆识力气超过常人,乡里人都爱归附于他。 官府征收青苗夏税时,孙祖德咬咬牙如数交了, 但税吏走时还牵走了他家的老黄牛,说是搬运完钱粮就送回来,谁知之后却再无音讯。 孙祖德数次道县城讨要,最后却得知他那老黄牛已被税吏偷偷宰掉吃了! 私杀耕牛可是大罪,孙祖德于是去衙门状告税吏,奔走半月却没有任何结果, 这事,孙祖德也强忍了下来。 再后来,孙祖德所在的乡都被洪水淹没,本是金秋丰收时节,乡人却多家徒四壁,孙祖德的妻子都饿死了。 偏偏这个时候,县令又下了征发令,要孙祖德他们乡出两百壮丁去服劳役修城墙。 这种劳役是强制性的义务,有的县令心善,可能会给口饭吃,这漳南县的县令向来心黑,肯定是没吃的。 这时众人本就饥饿无比,全靠挖草剥树皮为食,吊着口气,如何能做得了这辛苦的劳役? 孙祖德于是受众人所托,亲自去面见了县令,向他澄明情况,求他开开恩, 那漳南县的县令听后大怒,让人把孙祖德绑了,拿起鞭子狠狠的抽打了一顿, 这一次,孙祖德终于是忍无可忍了。 待那县令如看一条死狗一般,让人松开孙祖德,要把他扔出去时,孙祖德出其不意的夺过了附近公人的刀,并迅速的抓起了县令,就心窝里只一刀,便将他杀了。 由于县人都知孙祖德悍勇,加上他一直都以敦厚老实而闻名,谁会想到他竟敢杀县令, 故而一时间,县衙里的人都傻愣在了那里,孙祖德便趁这空挡逃出了县城, 回到了乡里后,父老听他杀了县令后,都劝他赶快逃亡,到别处去避风头,比如沧州柴进庄上就是个好去处。 但那时的孙祖德,却是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他向乡里人道: “如今水涝成灾,百姓穷困,国家满目疮痍,皇上却不知体恤百姓饥苦,只顾收税享乐,这天下以后必定会大乱! 大丈夫不死,便应当建立大功,怎么能只作逃奴呢!” 于是孙祖德振臂一呼,十里八乡的人都来投靠,瞬间招集了无依靠者七八百人, 他先是突袭了乱成一锅粥的平原县,得了许多军粮器械, 随后,孙祖德也识趣的没长久占据城池,率部进入附近一个叫高鸡泊的地方安身,同样自称将军,每天都有许多活不下去的人前去投靠,声势也迅速的壮大了起来…… 一开始时,还只是传来了百姓杀死税吏逃亡,或是有人霸占了小镇,阻碍交通的消息,像中都县这种被乱贼占据了城池的,属于少之又少的情况。 但如今只过去了大半个月,情况却愈演愈烈,光是聚集了一二万乱贼,自号将军的就有数支, 长白山的王复、豆子岗的张霸道、高鸡泊的孙祖德,只是其中三个最为杰出的人物而已。 加上宋江又大闹了江州与无为军,返回了梁山落草,这天下间的局势已是开始糜烂。 毕竟之前再怎么多流民,路上再如何多强盗,却少有杀害官员、攻打州府城县、自号什么“知世郎”和将军的。 而王复、张霸道、孙祖德这些人,与普通的强盗完全不同的一点是,他们都是有追求的,属于是陈胜、吴广、黄巢的那一类要割据一方的人…… 秋风拂面而过,李庆立于新平寨的城墙之上,放眼四周,只见新平寨的百姓都在田里辛勤的劳作着,脸上无半点饥色, 李庆不由的暗下决心,不管世道如何的乱,自己定会守护好这一方土地的安宁! 以前,李庆只想守护着他那个家,并不太想多管别人的死活,而现在不知不觉间心态却已改变了许多…… 第233章 条件 第233章 条件 时迁让人给李庆带来的情报中说,晁盖、宋江等人此时已自江州回到了梁山, 梁山本有五六千喽啰,此时算上劫法场、打无为军时聚集的七八百人,再加上黄门山收复的,总共新得了一千五百人, 此外在这段时间里,又一直有人上梁山落草,故而那梁山的兵马现在已是多达七八千人,粮草金银无数。 而此时梁山头领的人数,更是暴增了许多人。 晁盖自是依旧坐了第一把交椅,宋江则坐了第二位,吴用坐了第三位,公孙胜坐了第四位。 至于其他的人,宋江则道:“休分功劳高下,梁山泊一行旧头领去左边主住上坐,新到的则去右边客位上坐。待日后出力多寡,那时再另行定夺。” 众人听了他这个提议后,一时血气上涌,都大声称好。 于是左边一带坐的是:林冲,刘唐,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杜迁,宋万,朱贵,白胜, 右边一带坐的则是: 花荣,黄信,戴宗,李逵,李俊,穆弘,张横,燕顺,吕方,王矮虎,薛永,穆春,李立,欧鹏,童威,童猛,马麟,石勇,侯健,郑天寿, 如此一来,这梁山总共是三十三位头领坐下,其中不乏林冲、花荣、李俊、阮氏三雄这类厉害要紧的人物,可谓兵强马壮。 只是他们刚在江州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而那蔡九知府朝中又是有参天大树靠着的,所以都知道接下来必然会行文朝廷, 所以晁盖也并没有立即提议继续攻打新平寨或祝家庄,只是在山寨里再起造房舍,修理城垣,连日在山寨里杀牛宰马,为宋江等人作庆贺筵席。 闲暇时,宋江做得最多的便是让喽啰搜集有关新平寨的情报,这才得知那李庆前阵子又打败过祝家庄的“上万大军”一次,顿时眉头直皱。 宋江久在山东,对祝家庄的实力自是有着深刻的认识,绝非泛泛之辈, 新平寨第一次大败他们时,还可以说是凑巧而已,但接连两次都取得大胜,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当初在郓城时,宋江与李庆也常一起喝酒聊天,但却完全没发觉他是个多有才能的人,如何到了新平寨后,便瞬间变了个人似的? “此子身边必有大才在辅佐!” 宋江沉思半响,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于是他又让人搜集了李庆现在身边文武将领,都有那些人物, 从事民政事物的有:蒋敬、萧让、金大坚、周阳等人,前者是举人出身,后三个都是秀才。 武将有:縻貹、秦明、朱仝、焦挺、郭盛、时迁、张顺,各有各的才能,没一个是充数之辈。 此外,还有负责赏功罚过的裴宣,负责造战场的孟康,负责修缮城墙、梳理河流道路、建造各种防御工事的陶宗旺,可谓人才济济。 宋江仔细的看了这情报后,心里不由的升起了一股嫉妒之心, “这厮何德何能,竟蛊惑了这么条好汉为他效力?” 宋江觉得,这都是因为自己不在山东的缘故, 此时他已坐了梁山的第二把交椅,定不会再让江湖上的好汉去投靠李庆! 他平静了一下,在名单上了扫了几眼,最终落在了“神算子”蒋敬的名字上。 此人既号“神算子”,又是个举人出身,想必是个才华横溢之辈, 而且蒋敬如今主管新平寨的后勤事物,乃文官之首,还担任军师之职,可谓李庆左膀右臂, “一定便是有此人在,才让新平寨逐渐强大起来的!” 既已找到目标,宋江自是要把这等人才请上山来“聚义”。 于是他便找来了吴用,两人一拍即合,在那筹划了半天,商量着该如何赚得蒋敬上山…… 李庆自是不知那宋江刚坐了梁山的第二把交椅,便开始算计起他来。 此时的李庆,又在应付着自府衙而来的周押司。 “李知寨,不知府尊的族侄儿、你们新平寨的武知寨为何不出来这里见我?” 李庆漫不经心的道:“他领兵出城去了,也不知几时才回来。” 周押司质问道: “上次我来时,你又说他感染了风寒……他到底有没有被你们害了性命!” 原来,那武知寨陈永固到这里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虽也有写书信回府衙,但都是在说些不痛不痒的事, 而且陈文昭派来这里的人,也完全跟他联络不上,故而起了疑心。 李庆脸色平静的道:“周押司,你可别胡乱血口喷人,那陈知寨活得好好的,确实是出城打猎去了。” 周押司脸色狐疑的盯着他看了几眼,见他说得如此信誓旦旦,心里猜测陈永固多半没有性命之忧,最多只是被人囚禁了而已。 只要人没死就行了。 周押司于是没再纠缠于这事,转而语气大变,甚至带着些许讨好的小心问道: “李知寨,府尊同意将你新平寨的青苗夏税降到三千两,并且允许你攻破中都县后,首先领兵进入县衙,不知你打算几时出兵?” 原来,中都县被人占据了近一个月,到现在竟还没收复! 一说到出兵,府城内的那些武将便个个互相推诿,理由一大堆, 更夸张的是,守备府好不容易临时凑了三千人出击,刚立城二十多里,士兵便逃散了大半,最后一箭未发就灰溜溜的返回了城内。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陈文昭终于是坐不住了, 他总算是认清了现实,府城内的兵根本不堪一战! 而身为知府,守土有责,肯定是不能让辖境内的一个县被乱贼长久占去的。 但一时之间,又上哪去找精兵来收复中都县? 陈文昭的幕僚,这时都纷纷将目光落在了新平寨这边。 原本陈文昭还打算让他那族侄控制新平寨兵权再做打算的,但这时也知是痴心妄想,只好再派人来新平寨商量。 不过李庆却一直拿青苗夏税做文章,不肯出兵, 经过反复的拉扯谈判后,直到今天,陈文昭这才终于答应了李庆开出的条件。 第234章 兵临中都县 第234章 兵临中都县 随着天下局势的日益糜烂,李庆这时的心里不仅想守护好新平寨,也慢慢的滋生出了一些野心。 这是因为某天夜里搂着金莲睡觉时,李庆还梦见了自己在济水边上荡着小船,忽然一条很大的白鱼跃入了他的船内, 这情形颇似“白鱼跃入武王舟”的典故,故而李庆惊醒之后,野心也滋生出来。 岂不闻陈胜之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穿越来这世界一遭,女人是追了到了不少,但若这辈子只做个小小的新平寨知寨,也太逊色了点。 若是在阳谷县之时,李庆肯定不会做此等想法, 但如今官府暗弱腐败,乱贼四起,他手里又有精兵良将,似乎正是大有可为的局面! 当然了,虽然有了野心,但李庆至今都没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的想法,打算继续猥琐发育。 毕竟纵观历史,便可发现王朝后期那些一开始跳得最欢,闹得最大阵势的人,一般都没什么好结果,徒给人做了嫁衣。 秦末时,陈胜吴广最先起义,但很快便被官兵剿灭,只是在为刘邦、项羽做铺垫, 东汉末年时,张角发动黄巾起义,一个月内,天下十三州有七州二十八郡发生战事,势如破竹,“州郡失守,吏士逃亡,京都震动”, 黄巾起义这么大的声势,一年之内也被人平定了,只是让曹操、刘备、孙坚之辈刷了一波经验。 其余各朝的例子,无不如是,不必一一细举,总之一句话就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而具体到现在的局势,该如何积攒实力,李庆也有着自己的打算。 这武周朝虽是看起来大厦将倾,但底蕴仍摆在那里,就如一棵腐朽不堪的参天大树, 而李庆现阶段要做的,便是在扎根土里,化为藤蔓,吸取这棵参天大树的养分。 这也是李庆为何会出兵去平定中都县的原因之一, 他要向官府证明一件事,中都县的叛乱他们府城内的官兵平定不了,但新平寨却可以, 他李庆的新平寨,便是目前东平府境内唯一的一支精兵! 说白了,这就是所谓的捞去政治资本,达成之后,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于是中秋过后这一天,李庆便让裴宣、孟康、张顺、陶宗旺等人把守城寨,自领步兵一千二百,骑兵两百,与縻貹、朱仝、秦明等将一起离开了新平寨,直往西南方的中都县而去。 虽说中都县是由一群被青苗夏税逼迫的普通百姓攻占了的,看起来似乎也是可怜之人, 但李庆此时去收复这中都县,却没多少心里负担, 因为据时迁传回来的情报来看,中都县内如今的头头共有三个,分别叫薛大牛,马远、刘大胆。 这三人原本都是老实巴交的百姓不错,但占据了中都县开仓放粮后,却似是尝到了甜头,每日只顾寻欢作乐,醉生梦死,横征暴敛 中都县百姓的生活,并没有因此而改善,过得反而更加的艰苦了。 屠龙之人,终是变成了他所杀的那条恶龙。 若这中都县的头子是个贤能之人,李庆还说会有迟疑, 但如今这种情况,就算不为别的,只为了中都县的百姓考虑,也该将这中都县收复了,不能让那些人继续瞎搞下去! 不一日,李庆终是领兵来到了中都县城之外,立下营寨后,与众人打马向前,观察形势。 只见这中都县的城墙是由砖石砌成,比阳谷县的城池规模要大了一倍多,看起来十分雄固, 四扇城门此前已是紧闭,城门前有一条护城河缓缓流淌而过,城墙上的箭塔、哨塔中,远远可见人影。 “诸位观这中都县的城防布置得如何?” 李庆立马横鞭,向众人问道。 他心里自是已有答案,之所以这么问,只是为了考校众人而已。 朱仝捻着长须道: “这些贼子虽布满城墙,却不敢露头,可见只是一群丧胆之辈。” 中都县众贼现在的这副情形,也是有原因的, 在出兵的路上,李庆便让细作在城中四处宣扬新平寨的各种事迹,特别着重的说了他们前后两次击败祝家庄上万大军的战事, 中都县离新平寨不算远,这些事本就早有在城中传开,故而此时听闻新平寨要来攻打他们后,气势上顿时便先弱了三分。 郭盛则道:“城中的三个贼首都是普通百姓出身,想来不会太懂城池攻防, 明日咱只需避实就虚,寻找到他防御上的薄弱点,挑选精兵悍将杀他个出其不意,定能登上城头,夺取城门!” 如果说朱仝一眼就看到了敌人士气上的致命问题,郭盛则是立马给出了一条可行的进攻策略。 縻貹、秦明等人随后也都各抒己见,李庆满意的点了点头,于是严声下令道: “今天天色已晚,回去后造饭休息,加强巡逻,以防敌人夜里偷袭,明天一早攻城,争取中午时能进城休息!” “是!” 众人都齐声应道。 夜幕降临,中都城内,却不太安宁。 原来的县衙之内,薛大牛,马远和刘大胆这三个贼首正在商议事情,俏丫鬟与俊小厮都被赶了出去,气氛十分的凝重。 刘大胆道:“两位哥哥,那白马将军威震东平府,实在不是好相与的,咱……咱不如还是卷了搜刮来的银子趁夜逃离这里,另寻别出安享日子吧!” 这刘大胆二十六七岁的样子,脸上有一道很深的刀疤,以前最是胆大,敢夜里睡在乱葬岗中, 但此时的刘大胆,却是眼神慌乱,并且第一个提出了要卷银子跑路,哪似胆大之人的做派? 以前他是穷光蛋一个,无父母没媳妇,破罐子破摔,自是天不怕地不怕, 现在却搜刮了许多钱财,又收了五房小妾,只觉得这生活过得皇帝似的,故而惜命无比,再也不大胆了。 薛大牛则原本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待人极为和善,处事公道,小心谨慎,这才被众人推举为首领。 但此时,这原本和善的薛大牛却面目狰狞的道: “我管他白马将军还是黑马将军,只要他要夺走咱这一切,我就要与他死磕到底!” 第235章 计划终落空 第235章 计划终落空 刘大胆和马远听了薛大牛的话后,心里顿时一凛, 薛大牛看着他们两个,冷笑着问: “对方可是有骑兵的,若带着你们的众妻妾与一箱箱银子逃命,肯定他娘的逃不了多远, 所以,除非是你们两个肯舍弃现在到手的这一切,不然就别再跟我提逃跑!” 刘大胆和马远想着现在皇帝般的生活,哪肯扔下一切逃跑? 他们两个于是把心一横,再不提跑路的事, 三人于是又低语交谈了许久,总算是商量妥了明天守城的事宜, 他们的策略也简单,新平寨毕竟才千把人而已,中都县城内却是人口众多,军粮器械不缺, 只要凭着坚固的城墙防守,不惜人力的跟他耗,就算是十个人换一个敌人,一百人换他一个,也能把新平寨的兵马给耗光了! …… 东平府知府衙门。 陈文昭这时正在书房内随意的挥洒着笔墨,对面窗户大开,正对着一处花园,花香扑鼻,鸟语动听,不由的让人的心情好上许多。 “这个时候,新平寨应该跟中都县的乱贼交上手吧。” 陈文昭手上的毛笔没有停顿一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得意。 一旁的周押司点头答道:“应该交战大半日了,咱派去中都县打听情报的人,或许很快就能回来。” 陈文昭大笑了一声, “那李庆小儿,终是太年轻无知了些,待他拿下中都县之时,便是我们出兵新平寨之日!” 原来,这陈文昭表面上虽是答应了李庆提出的诸多条件,暗地里却也有着一番谋划。 中都县是座中等规模的城池,里头人口众多,城防坚固, 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按照陈文昭的推算,新平寨这次就算是能攻下来,伤亡一定不小。 陈文昭自己这里也筹建了一支两千人的士兵,由他的另一个族侄统率,粮食与兵饷都不缺,战力比府城内的其他军队强上太多。 陈文昭打的主意,便是待李庆收复中都县,却损失严重,又一时没能返回之际,让他族侄领兵一举将空虚的新平寨夺了下来! 新平寨的士兵为什么战力如此之强? 陈文昭觉得无法是钱粮充足,训练得当而已, 待他夺下新平寨,得到那里的钱粮后,也定能练出这么一支士兵来! 到那时,这李庆便爱上哪待到哪待去,休敢在来与他讨价还价! 正是因为有着这等筹算,陈文昭今天才会如此的心情大好,还有闲情来书房挥洒笔墨。 要知道,这阵子他可是一直都焦头烂额的,过得可谓糟心之极。 幸好此时各地被攻占的县城不算少,为陈文昭化解了些压力,不然他可真是得愁得头发发白了。 “府尊,中都县的探子回来了。” 这时,有文吏前来汇报道。 陈文昭与周押司听后,都是精神一震。 “快快将人引到书房来!” 不一会,那探子便风尘仆仆的来到了陈文昭跟前, 行礼拜见后,陈文昭便急不可耐的问他道: “中都县那里,可有打起来?” 那探子答道:“回府尊,大喜啊,小人启程返回时,李知寨已收复了中都县!” 陈文昭与一旁的周押司听后,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你启程返回时,应该还是清早吧,新平寨的兵马如何就收复中都县了?” 这探子不知陈文昭所想,依旧满脸喜悦的道: “李知寨的麾下,端的都是些精兵猛将,今天五更天造饭,日出攻城,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登上了城墙, 里知寨接着领兵大杀四方,很快就夺了城门,士兵蜂拥而入,敌军四散而逃,竟只用了一个时辰,便为府尊收复了中都县。” 陈文昭听后,眉头皱得更深了,粗声问道: “那新平寨的伤亡如何?” 探子似是察觉到了陈文昭语气的不太对劲,一时心里满是疑惑,小心答道: “新平寨的伤亡人数,估计不到一百人,或许更少,小人并没仔细打听,就匆匆回来报信了。” 陈文昭听后,心情顿时十分的郁闷,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让这探子先行下去了。 书房之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沉静之中,陈文昭将毛笔扔到了一边,怔怔出神的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周押司才迟疑的出声问道:“府尊,还要让人出兵去夺新平寨吗?” 陈文昭苦笑着摇了摇头, “新平寨主力未损多少,就算夺了那城寨,被他杀个回马枪时,也是难以抵挡,还是算了罢!” 陈文昭千算万算,实在是万没料到那新平寨竟会如此轻松的就将中都县给夺了下来! 这跟他预想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可恨那中都县的贼子,竟是如此不堪一击,早知如此,我就亲自领兵去平叛了!” 陈文昭顿时一阵患得患失、自怨自艾,完全失去了原本的风度与自信…… 中都县。 四周仍有烟火袅袅升起,大战刚刚平息不久。 中都县的城墙上,血迹斑斑,此时正由一批杂役用清水擦拭,敌人的尸体也被搬到了一起,集中处理,免得滋生瘟疫。 “报!禀知寨,敌军贼首刘大胆已被朱校尉追上,他试图拔刀抵抗,已被朱校尉砍下了脑袋。” 李庆此时正在让人清理县衙内的钱粮,听了这个消息后,默默点了点头,又问: “另外一个贼首马远有没有消息?” 中都县三个贼首,薛大牛、张大胆已死,唯独那马远全程不见人影,有没溜出城去都不知。 传讯官道:“尚未有此人消息。” 李庆将手一摆,让这传讯官先下去了。 今天这场战事,其实没多少可说的, 薛大牛想凭着人数优势坚守城池的想法,着实是可笑,若战阵之上是靠人多就能解决的,这武周朝早就收复燕云十六州了。 而且派那些根本没拿过武器的百姓涌上城墙,更是显得乱糟糟的,很容易就被李庆寻到了机会, 新平寨今早的应对策略,基本就如郭盛所说的那样,寻到薄弱处后,便让縻貹、秦明两员猛将领兵突袭而上,瞬间便打开了局面,不多时就夺了城门…… 第236章 收获 第236章 收获 这时,清点中都县“赃物”的事也已有了结果。 “禀知寨,此战我军共缴获有白银两万三千两,粮食七千石。” 李庆听后,眉头皱了皱,这个收获与他预料的相比要少了些。 原来,这群反贼毕竟占据了中都县城有大半个月了, 一开始时,他们确实是从县衙和城中大户那里,搜刮了许多钱粮, 但这些人却不事生产,每天又挥霍无度, 坐食山空之下,到了今天其实已是有些接近山穷水尽的地步。 现在这两万多两银子与七千石粮食,基本都是那几个贼首存放在县衙内的,普通的头目、士兵,根本没多少余财。 如此财政状况,就算李庆不来攻灭他们,中都县这伙人的败亡其实也是迟早的事。 这个收获,其实也算是不错了, 毕竟这场战事,新平寨付出的代价甚至还没上次去打铜锣山大。 不过李庆还是沉吟着吩咐时迁道: “或许逃脱的那个贼首马远携带了不少银子,务必要找到这人!” 时迁听后,立即领命而去了,集中人手来追查此人。 又过了个把时辰后,人还真的被时迁给逮着了,一身湿漉漉的押到了李庆面前, “大官人,这厮也是狡猾,根本就没出城,而是躲在了一处不起眼院落的深井下面,害得兄弟们四处好找!” 李庆听后,顿时觉得有些稀奇,问这马远是如何躲到那里去的。 马远有气无力的答道: “小人昨晚与薛大牛他们商议到了半夜,却越想心便越不安,觉得实在不是白马将军您的对手,败亡只怕是早晚的事……” 这马远倒也算是有些自知之明,提前把一些家当藏在了一处不起眼的民宅里, 今早战事刚起不久时,他眼见形势着实不太妙,便提前溜回了民宅,战战兢兢地躲了半响,见新平寨的士兵进城后,又顺着绳索躲到了井底, 若不是有耳朵灵敏的人偶然听到井中发出了异样的声响,此番或许真被他给逃脱了去。 毕竟李庆等人,并不会长久的待在这中都县不走。 这马远身边藏了五六千两银子,这时自是归了李庆,如此算下来,此行竟收获了近三万两白银,还算差强人意。 本来照着陈文昭的计划,府衙内明后两天将会有兵马陆陆续续的到来,与新平寨一起围攻中都县, 而战利品方面,新平寨虽有优先权,但却肯定不能独吞,必须得给同来这里的其他军队分润才是。 但如今中都县已被新平寨一家独自剿灭,明天李庆便打算离开这里了,到手的钱粮自是不会分给别人。 李庆让时迁将这马远关押了下来,随后写了一份捷报让人快马加鞭的给府衙送去, 随后,李庆与中将骑马走在了街道上, 不少胆大的百姓,在见到新平寨的士兵秩序十分的好后,已开始出来走动。 只是这中都县的百姓,基本都是面黄肌瘦,衣服上满是补丁,愁苦之极, 新平寨治下的百姓与之相比,简直就是生活在天庭仙境之中! 与李庆随行而来的士兵中,不少都是从流民中招募而来的,早就品味到了各种艰苦, 但在新平寨的这段时间里,众人的生活都有滋有味的,甚至产生了这种好日子即便到了别处也能享受到的错觉。 直到此时看着眼前这中都县百姓的惨状,才猛然惊醒了过来: 没有知寨李庆,没有新平寨这片乐土,他们所有人的生活定也与中都县的百姓没什么两样! 一时间,所有士兵对李庆的忠诚都瞬间又提升到了另一个高度…… “让人于城中设置放粥点,从缴获的粮食中拿出四千石来熬粥分与城中这些饥饿得不成样的百姓。” 李庆巡视了一圈这中都县城后,心里微微一叹,做出了这么一个决定。 他能力有限,又无法长久的治理这中都县,唯一能做的也就这个了, 不久后,城中多处地方便架起了一口口热通通的大锅,里面翻滚着浓稠的白粥,惹得中都城内的百姓不断吞咽口水。 许多人虽然也见过一些大善人施粥接济穷苦的百姓,但基本都是稀得米粒不见,也就喝个粥水而已,几时曾见过这么浓稠的白粥? 一个六旬老人,颤颤巍巍的拿着个缺了一个角的碗,在那排着队,似是随时都快被饿晕一样。 幸运的是只排了一小会后,便轮到了他, 老人满怀期待,而又一脸狐疑的将破碗递了上去,让军爷给他盛粥, 这老人是一路从家乡逃饥馑逃到这中都县地界的,原也有一大家子人,但儿子儿媳和两个孙子都饿死在了路上,倒是只有他这个早就活够了的人命大,顽强的活了下来, 这一路上,老人见过了太多的伪善之人,口头上说得天花乱坠的,到头却是一碗粥都要收回去不给人。 不给很快的,那军汉便热心的将老人的碗盛得满满的,递到了他的手上,并嘱咐道: “老人家,小心烫手。” 老人神情麻木的接过白粥后,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口,全身瞬间舒坦无比, 吃到一半时,老人的眼泪稀里哗啦的流了出来,嚎啕大哭道: “我的娃啊,为什么你们就没这福气,遇到这么好的青天大老爷!” 一时间,四周的百姓尽皆肃然, “李知寨到!” 李庆这时正四处巡视施州的地方,仔细检查每一处地点有没有人偷工减料,有没有插队耍横,刚好来到了这里。 那老人顿时上前纳头便拜: “多谢青天大老爷的活命之恩!” 随着老人的这么一拜,四周的百姓也纷纷拜倒了一大片,个个口呼“青天大老爷”,眼神中满是感激。 李庆连忙上前去将老人扶了起来,言语温候,宽劝大伙不必多礼。 “青天大老爷,您能做咱这中都县的县令吗?” 有人忽然问了这么一句,所有人于是都满怀期待的看着李庆。 李庆摇了摇头,中都县离新平寨有着好些天的路程,以他现在的实力,实在是无法兼顾到两个地方…… 第237章 雀儿牌 第237章 雀儿牌 八月下旬,李庆离开了中都县,返回新平寨,城中上万百姓相送十里,最后仍有数千百姓携家带口的一路追随,怎么劝都不肯离开。 因想起最近东平泽又新开垦出了一大片农田,正好缺人耕种,李庆于是便接纳了他们。 除此之外,自中都县缴获的数万两赃款,还有剩下的三千石粮食与众多军械,也一并往回运起, 故而这队伍与来的时候相比,竟是壮大了不知多少倍。 一些有识之士看了这副情形,默默点头道: “白马将军收复中都县,去时千人,回时上万人,可见其能得人(仁)矣!” 回到新平寨后,李庆先是让人将得来的钱粮收入府库,又让蒋敬安置后追随来的中都县百姓,忙活了半天,这才返回了家中…… “八万。” 月娘仔细的盯了一会牌面,最后选择扔掉单吊了许久的八万,换成了另一张牌, “碰!” 潘金莲惊喜的喊了一声,将月娘扔掉的八万拿了过去,打出了一张牌, 月娘见此,心里暗道幸好换了牌,不然这把就得吊死了。 她们此时正在玩的,是李庆“发明”的雀儿牌,额……也就是麻将, 其实这时已有类似的竹牌玩法,但却比较简单和无趣, 李庆“发明”的这雀儿牌,则要相对好玩得太多了, 故而一经推出后,李庆只手把手的教了几下,家里的几个娘子便都立马爱上了这稀奇玩意。 就连性格一向喜静的月娘,偶尔也会与众人玩上两把, 当然了,她们玩时赌资不过是个彩头而已,有时候打个半天加起来都输不到一两银子。 城寨中的一些富商或是官吏武将的夫人,也偶尔会来拜访,向来以李庆这些娘子的穿着和言行举止作为效仿的对象,见了她们打这雀儿牌后,自是都学了去, 于是几乎一夜之间,雀儿牌便在城寨中流传了开来,接着又被过往的商旅传播到了别处去。 这却是李庆始料未及的,他发明这麻将,纯属是为了给众娘子解闷而已,完全没有要推广出去的打算…… “咦,玉楼姐姐,你快来看看,我这是不是胡了!” 花小妹摸了一张牌后,脸上大喜,忙招手将正帮李庆捏着大腿的孟玉楼叫了过来。 孟玉楼款步走了过去后,俯身看了一眼,说道:“没有啊?你这弄错了……” 她接着小声在花小妹耳边说了几句,告诉她这个方法该怎么才算胡。 在花小妹下手的是扈三娘,她白了花小妹一眼,嗔怪道: “小妹,你再这么一惊一乍的,我都快被你给吓死了……欸,我这才是胡了!” 扈三娘将牌一翻,喜道:“清一色,给钱给钱!” 月娘、潘金莲听后,都无奈的笑了笑,花小妹则叫道: “扈姐姐你运气太好了,已是赢了三把了!” 她接着小脸发愁的摸了摸已经干瘪下去的鸳鸯荷包,噘着嘴道: “不行,我不能玩了,不然从书店赚来的俸银,都要给扈姐姐你赚了去。” 扈三娘笑道:“你若缺银子,尽管来找我要就是了。” 花小妹摇了摇头,目光坚毅的道: “这可不行,我说过要自食其力的!” 花小妹自己那些银子早就花光了,吃穿睡都在李府之中,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李庆与扈三娘要给她银子,她却又说什么“无功不受禄”,于是到了孟玉楼开的一家书店帮忙,赚点生活费。 “娘子,要到院子中走走吗?” 李庆满脸柔情的向身旁的张莺莺问道。 张莺莺此时已是怀胎九月了,已是到了临产期,两个稳婆随时都跟在她的身边。 张莺莺刚好觉得有些小闷,便向李庆微微点了点头。 李庆于是扶着她,走出了房门,在院落中闲庭漫步。 “咱爹那里我今早已请郎中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只是偶感风寒而已,在家修养两天就能好。” 散步时,李庆一边与张莺莺闲聊着各种事情。 昨天秋风乍起,天气变凉,张教头因此受了寒,在那里照顾的丫鬟前来说了一声,倒是让张莺莺担心了半天。 她 张莺莺为人孝顺,但现在身子不便,不然肯定是要亲自照看一下的,因此李庆这个做丈夫的只好代为跑腿了。 “多谢官人费心了。” 张莺莺暖声细语的说道。 她说话时,总是给人一种温柔似水的感觉,听着十分舒服,所以李庆就爱跟跟她说话, “都是自家人,说什么费心?” 正待说些别的事情时,忽然有小厮来报,说是蒋敬到了客厅相候,不知有什么事。 李庆于是招来了在后头跟着的锦儿与两个稳婆,让她们扶了张莺莺进屋,然后随小厮往客厅走去。 见了蒋敬时,才知是府衙派人来了,说是带来了李庆收复中都县后的封赏。 “知寨,依那陈知府那狭隘的心胸,这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肯定埋有陷阱在里头。” 李庆笑了笑, “无妨,晾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 这便是有底气后自信的表现,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到了城寨衙门,见来的还是李庆的“老熟人”周押司,便笑着与只客套了两句, “李知寨,恭喜啊,因你先灭吾山、铜锣山强盗,又击退梁山众贼,现在又收复了被乱贼占据的中都县,可谓功劳卓著, 故知府特提拨你为咱东平府指挥司正制使,官升三级,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周押司一边说着,一边拱手相庆, 然而,让他感到有些尴尬的是,李庆听后却是不为所动,神情漠然的坐在那里,让他的一片热心祝贺扑了空气。 过了一会后,周押司已想有些坐立不安时,李庆才终于品了一口茶后说道: “你回去告诉陈知府,我是不会离开新平寨,去做那什么鸟正制使的。” 周押司听后,顿时大惊失色: “你……你,这简直是笑话,官场升迁乃常事,这岂是你说想不做就不做的?你还是不是朝廷的官?” 第238章 宣德郎 第238章 宣德郎 指挥司正制使是从六品的武官,而李庆这新平寨知寨仅是正八品文官,看起来确实是连升了三个品级。 但府衙内的指挥司正制使有好几个人,而且指挥司的兵员也不齐,李庆去了,完全是有名无实。 陈文昭想凭一纸调令,便将李庆这新平寨给夺了,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李庆这时冷哼了一声,眼神锐利的盯着周押司道: “你问我还是不是朝廷的官? 那我这便告诉你,若知府好好安抚,我自是朝廷的好官, 但若他继续这么无端欺压下去,那我便要领了这精兵猛将,前去府衙看看,到底是谁在那一直挑拨离间!” “你……你敢谋反不成?” 周押司顿时惊得脸色发白,显然是没想到李庆竟是这么胆大包天。 就连一旁的蒋敬、周阳,听了李庆刚才的话后,也都是脸有异色。 虽然李庆在新平寨中做的事,许多都是挺违背规制的,但毕竟从未在他们面前吐露过反意。 李庆却镇定自若的坐在那里,笑道: “周押司,你又血口喷人了,我几时说过要谋反? 我刚才不过是说要领兵去府衙,看府有没有被奸诈小人所哄骗而已。” 周押司一时既气恼又恐惧, 中都县被乱贼占据了大半个月,府衙却一点办法没有, 而李庆一出兵,没几天便将中都县收复了,此消息传回府城后,已是引起了一片轰动。 市井坊间都在说,新平寨乃东平府的第一强军! 若真的逼反了李庆,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府城军队的暗弱无能周押司比陈文昭还要清楚,他们真能抵挡得住新平寨的这些精兵猛将? 若是李庆真领兵攻入了城内…… 周押司想到这里时,顿时打了个冷颤,不敢再继续再想下去。 他于是不愿在这里多待下去,立即起身,匆匆告辞返回府城去了。 “知寨,你刚才说的话……” 不待蒋敬说完,李庆便笑着摆手道: “先生勿忧,我有自知之明,不会真谋反的,刚才那样说,不过是唬一下他们而已。” 有时候,适当的露一下獠牙也是好事, 否则一直温顺的下去,别人便会以为你懦弱可欺, 所谓的老虎不发威,别人便将他当成病猫,说的其实就是这个道理。 最近这段时间以来,陈文昭对新平寨的小动作是越来越多了,现在竟还想将他调走, 李庆若是不如此作态,以谋反相威逼,唬他一下,这麻烦恐怕便没完没了了。 其实,这也说明了新平寨如今在东平府的地位,已是忽然拔高到了一定程度, 试想当初李庆刚来这里时,新平寨在众人眼里就是一个小小的城寨而已,陈文昭也根本不会往这里多费半点心思。 但如今,世道纷乱,叛贼四起,州府官兵暗弱无能, 新平寨不知不觉间,竟成了东平府境内的第一强军,陈文昭自是一心希望能将这支军队握在他自己的手上。 但新平寨这支军队,是李庆安身立命的根本,他是绝对不会松手的, 若是被陈文昭逼得急,之前李庆所说的那些话,可能就不是唬人那么简单了…… 当周押司回到府衙,将李庆的原话跟陈文昭说了后,陈文昭顿时气极,一连打碎了几个瓷器, “此子竟是如此嚣张,吾非杀了他不可!” 周押司还真怕这府尊会失了理智,连忙劝谏道: “这李庆的新平寨兵强马壮,有步兵一千五百人,水军三百人,更有二百铁甲骑兵,猛将十数员,战阵之上所向披靡, 如今又是多事之秋,此等人物,还是多加笼络、为我所有的好,还望府尊三思!” 周押司因为是去新平寨最多的人,见证了那地方的快速发展,也深刻的明白这李庆有多难缠, 所有作为陈文昭最忠诚的属下,周押司觉得自己有必要让他认清形势。 陈文昭沉默了半响,虽然脸上依旧怒气难消,却也没再做那些冲昏脑袋的事情。 过了一会,陈文昭问周押司道: “那李庆立了这么一件大功,不赏不成体统,你觉得现在的情况,该如何赏他?” 周押司道: “既然他疑心病重,不肯离开新平寨,便随便给他一个七品上的散官宣德郎,让他继续兼领新平寨知寨就是了。” 陈文昭点了点头,觉得这个主意好,当即写了制书,让人往东京城送去,如何再派了周押司前去新平寨宣命。 七品往上的官职,知府都是没权任命的, 不过升迁有功之人,也是知府最重要的职责之一,送往朝廷吏部后批审后,一般少有驳回的。 况且陈文昭升任李庆的,还只是个七品上的散官而已,谁会在乎? 散官又称“寄禄官”,其实就是一种荣誉性质的官阶,有官名,有待遇,但没实际的差事, 文散官从开府仪同三司,到将仕郎,共有二十九阶,武散官从骠骑大将军,到陪戎副尉,共有四十五阶。 除了二品往上的文散官,因获得的人少,还有点用处,其余品阶的一般都没什么卵用,大都用于奖赏有功之臣的家族子弟。 走在东京城内,随便抓起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身上保准便会挂着个六七品以上的散官,实在不值得稀奇。 所以当縻貹、朱仝等将得知李庆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却仅得了这么一个不痛不痒的散官宣德郎时,个个都勃然大怒。 “陈知府恁地小气,不是贤明之人,依我看,他身边或许真如知寨所说的那样,有什么奸诈小人!” 縻貹怒火冲天的说道。 张顺也喊道:“我看不如索性杀到府城去,看他还敢不敢如此欺压热人!” 张顺久在江湖,性子最是洒脱,对官府也最没感觉,故而才会首先说出这样的话来。 李庆笑了笑,抬手止住了激动的众人, “众兄弟不必如此,宣德郎就宣德郎吧,现在各处都是叛乱,何愁没有再立功的机会?况且这个陈知府,我看他在这东平府待不了多久的。” 第239章 双喜临门 第239章 双喜临门 刚送走周押司,李庆还待与縻貹、蒋敬等人议事,忽然却见锦儿匆匆闯了进来, 李庆眉头一皱, 锦儿也是个极为懂事的人,一般绝不会在他商议正事时闯进来的,莫非…… “大官人,娘子……娘子她快生了!” 锦儿气喘吁吁地说道。 李庆既惊又喜,忙向众人作别,与锦儿往后宅赶去。 由于张莺莺已是怀胎九月,随时都可能生产,故而月娘对此早就有所准备, 当李庆与锦儿赶到后宅时,只见月娘已在那调度着丫鬟、婆子,来来往往,有条不紊, 所以说一个大家里头,非得有个贤内助才行,否则现在定是乱成一锅粥,耽误了事,可是要出人命的。 月娘见了李庆后,便迎了过来, “官人不必担心,绷接、草纸、热水等物已预备妥当,两个稳婆也已进去屋内。” “我进去看看。” 李庆说着便要去看一下张莺莺,月娘却忙拉住了他: “官人使不得,男子阳气太盛,容易冲到产妇……” 或许是知道这类言语劝不住李庆,月娘又道: “里面千头万绪的,官人进去也帮不了什么帮,反而容易添乱,又会让妹妹分心,还是不进去的好。” 李庆听她这样说后,也觉得有道理,便吩咐道: “那你代我告诉莺莺,我就在外头等她。” 月娘见终是劝住了,这才暗松了一口气,进屋去跟张莺莺说了李庆到来的事。 张莺莺这时本惶惶不安,听到李庆竟在外头等她后,心立马安定了下来,于是咬咬牙卖力的生产着……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房里“呱”的一声响起,一个稳婆满脸喜色的跑了出来笑道: “恭喜知寨老爷,夫人分娩了一位千金。” 李庆大喜,当即吩咐道: “今晚摆下筵席,全府同庆,丫鬟小厮皆有赏!” 随后,李庆又按照月娘的吩咐匆匆洗了手,天地祖先位下满炉降香,告许一百二十分清醮,要祈母女平安,临盆有庆,坐草无虞。 此时屋内另一个稳婆已剪去脐带,埋毕衣胞,并将早已熬好的定心汤,喂给张莺莺吃了。 忙了约小半个时辰后,李庆终于得以进来,看了自家女儿一眼, 刚出生的小孩,皮肤都是皱在一起的,眼睛也未睁开,实在是可爱不起来,但李庆的眼神却满的欣喜, 这,是他两世为人的第一个孩子! “娘子,咱这孩儿的鼻子怪像你的,不过嘴唇却像我多一点。” 李庆让张莺莺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人一起看着女儿,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张莺莺看着李庆脸上的欢喜与宠爱一点不假,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因为生的是女儿,张莺莺原本还担心李庆会因此不高兴的, 毕竟这个时候,重男轻女可是极为普遍的现象,李庆又尚未有儿子做继承人。 但李庆显然不会如此,生男生女他都高兴, 似是看出了张莺莺心里所想,李庆搂着她安慰道: “女儿我也喜欢,而且我们还年轻着呢,以后再努力努力,再生个儿子不迟。” 张莺莺听后,心里一片暖意,默默的点了点头,忽然一阵疲惫感袭来,就这么靠着李庆的肩膀睡着了…… 李庆刚升了官,又喜得千金,可谓双喜临门,当晚摆下筵席,众人都来携礼庆贺,热闹了许久方才散去。 又过了几天,李庆女儿的皮肤早已舒展开来,粉嫩粉嫩的,十分可爱,李庆每天都要抱着逗她许久。 张莺莺满脸笑意的问道:“官人,要给女儿起个乳名吗?” 李庆想了想,见她长得肉呼呼的,此时睡着时缩成一团,恰似个小球,便笑道: “便叫她做球球吧。” “球球?这名字倒是有趣!” 张莺莺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柔情。 已是金秋九月,微风吹过,落叶纷纷, 此时已是下午,李庆抱着女儿与张莺莺等女坐在庭院树下,画面极其的温馨。 就在李庆打算今天便一直陪着家人时,忽见孟玉楼神情颇有些悲切的走了过来, “官人,东阿县被贼兵攻破了,城内被洗劫一空,咱在那的几家店铺都遭了殃,死了两个管事和三个伙计。” 东阿县也是个交通要地,就在新平寨南边,两者相距极近,走路半天就到,骑马就更是一两时辰都不用。 事实上,李庆率人开垦的一部分东平泽和一些荒地,按理便是归属于这东阿县的,搞得那东阿县县令意见极大。 李庆这时听了孟玉楼的话后,神情一肃,问她:“可知是什么贼子?” 孟玉楼摇了摇头,“这奴就不甚清楚了。” 李庆于是不再多问,让她陪着张莺莺坐下,忙离开找时迁去了。 张莺莺在李庆离开后,拍着心口满脸后怕的道: “孟姐姐,我看你以后还是别去打理外边的生意了,这世道如今是愈发的乱了。” 张莺莺与孟玉楼关系最好,自是对她的安危感到担忧。 因为要打理家里的生意,孟玉楼不像李庆别的娘子那么清闲,时常会在外奔波, 东阿县这种商贸繁盛又离新平寨这么近的地方,她也是常去的, 若发生兵乱之时,她刚好在东阿城内,那该有多凶险? 孟玉楼叹道:“现在世道这么乱,正经生意确实是越来越难做的,我会少点出去的, 幸好官人现在有别的进项,不像刚来新平寨时那样,花钱如流水似的,只见出去不见进账。” 李庆使银子最狠的时候,几乎都快将家里的银子都搬空了,孟玉楼虽在他背后默默支持着,没有一句怨言,却也愁得不行。 但最近,李庆经常出兵剿匪,收获颇丰,单是中都县一行就得了白银三万两,大为缓解了财政困境,孟玉楼才终于暗舒了一口气。 张莺莺又道:“东阿县究竟是被什么贼子攻破的呢?官人他应该能将那些恶贼杀跑吧!” 孟玉楼道:“无需担心,那伙贼人劫掠了一番后,便离开了……” 两人正说话时,原本熟睡的球球忽然哇的一声叫了起来,想来是又饿了,张莺莺于是慌忙解开衣服,喂起她来…… 第240章 太平镇不太平 第240章 太平镇不太平 李庆很快就从弄明白了攻破东阿县的那伙贼徒是谁, 他们正是先前霸占了太平镇、界首镇的两地那伙人,贼首名为杜九,原是当地富户,受青苗夏税逼压,杀了税吏造反。 这杜九虽是老早就杀税吏造反了,并且占了两镇之地,但之后却老实得很,基本没再闹出什么动静来。 而且此人也有些手段,还花了重金派人去兖州衙门内四处贿赂,故而兖州衙门至今未发一兵一卒前去征讨过。 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一副只想做个两镇土霸王的杜九,今天竟会突然出兵,攻破了商贸繁盛的东阿县! 而且杜九这帮人在东阿县内一番劫掠后,立即搬着大量的钱财返回,丝毫没有恋栈不去。 李庆看了这情报后,冷笑道:“这人倒是有点头脑的。” 太平镇是兖州的地盘,界首镇则是他们东平府所管辖, 但界首镇其实离东平府最近的城池平阴县还远得很,某些时候都是归兖州管的, 这杜九一边交好兖州的官府,使得己方没了后顾之忧,却大老远的来突袭东阿县,不失为聪明之举。 若是他胡乱的四处出击,一下得罪了兖州、东平府两地,仅凭他两镇的实力,迟早也是个死字。 “报!外头来了个白胡子老书生,说是太平镇杜九派来的使者,有事求见知寨。” 一个士兵走了进来禀报道。 李庆听后,大为诧异,吩咐道:“将人带进来。” 他接着向众人笑道:“各位觉得此人来咱新平寨的目的是什么?” 萧让道:“依小生看,无非是见我们新平寨兵强马壮,想来交好罢了。” 蒋敬、金大坚等人也是做此猜测。 正说话时,一个老者便拄杖走了进来,连忙向主位上的李庆行礼道: “乡野老叟王鹤拜见李知寨。” 李庆漠然的摆了摆手,也懒得与他周旋,直言问道: “杜九那厮派你来这里做什么?” 王鹤让后面跟着的人抬了两个大箱子进来,打开后竟是满满的黄金。 “我家主公十分佩服李知寨的为人,特送来黄金八百两,望两家永结和睦!” 他这目的,果然与萧让他们之前猜测的差不多。 李庆听后冷然问道: “杜九不知他今天在东阿县内,攻破了我家的商铺,杀了我家的伙计和管事?” 王鹤听后,顿时脸色一滞, 别看他垂垂老矣,其貌不扬,但实则是杜九的谋士,最近和平镇的一连串动作,都是他替杜九谋划的。 东平府不足为虑,唯独新平寨极是不好惹,必须予以交好, 今天他们匆匆至东阿县走了一遭,便劫掠了七八万两银子,随行的牛车、江州车都装不下了才作罢, 只需从中拿出个零头来这新平寨,送给李庆,想来便能让双方关系趋好。 毕竟,新平寨与太平镇离远得很,双方此前又没任何冲突,看在银子的份上,李庆实在犯不着与他们作对。 然而,真是百密一疏,王鹤与杜九根本就没想过,这次行动会误杀到李庆在东阿县内的人! “这……这真是我们疏忽了,回去之后,我家主公必有赔偿,还望李知寨不要因为这种误会,而让我们两家交恶。” 李庆哼了一声, “银子留下,箱子抬走,这黄金本就是我店铺里的,回去告诉杜九,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我迟早会取他项上人头,为东阿县死去的百姓报仇!” “李知寨,老朽观你也是个有大野心的人,如今却为了个人私怨,而徒让两家结仇,这实在不是智者所为……” 王鹤话还没说完,李庆便将手一摆,两个甲士齐步上前,把他架了出去。 临离开时,王鹤还在那兀自大声喊道: “我家主公麾下有精兵五千,钱粮无数,你如此意气用事,一定会后悔的!” 声音渐远时,李庆让人拿来了坤舆地图, “各位如何看这太平、界首两镇?” 蒋敬看了一会后率先开口道: “若要去攻打他们,有两个难处, 其一,路途较远,且界首镇位置偏僻,方圆数十里内再无别的城镇,补给较为困难, 其二,太平镇乃兖州辖土,我们若越境去攻,实乃官场大忌。” 蒋敬提出的这两点,确实是最为要紧的地方, 他虽不擅长谋略算计,但对这种摆在明处的分析,却是往往能一针见血的指出事情的关键。 李庆沉吟了半响,说道: “东阿县乃咱东平府辖境内最为重要的城池之一,离府城也不远,比中都县可要紧太多了, 我估计咱那知府陈文昭定不会对此坐视不理……” 陈文昭若想对付杜九,肯定又只能来让李庆出兵,到时李庆便可以让他行文兖州,允许新平寨越境剿匪。 至于路途遥远导致的后勤问题,也好解决,只需多带些民夫杂役,一路运送粮食了是了,只需速战速决,问题应该不大。 事情果然如李庆所料那样,只过了半天不到,他那“老朋友”周押司又来到了新平寨,带来知府请求他出兵收复界首镇的命令。 李庆虽已打定主意要出兵,但却假装满脸的为难,非得从陈文昭那里要足好处再出兵。 “我军刚结束了中都县的战事不久,尚未休整过来……” 周押司听后,心里一阵嘀咕, “中都县一役,你新平寨死伤不足五十人,却白得许多不义之财,需要如何休整?” 当然了,这些话语周押司自是不会说出口来的,他只是说道: “若收复了界首镇,府尊承诺能免你新平寨两成秋粮税收。” 看来陈文昭现在已是深刻的了解到了,李庆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要想说动他出兵,非得有大利不可, 但府衙财政吃紧,陈文昭根本拿不出太多银子来,所以也只有降税这一个办法了 “两成秋粮税收能值多少银子?至少六成!” 李庆讨价还价道,他十分肯定,两成肯定不会是上限。 周押司满脸无奈的道:“最多四成,若一半都没有,成和体统?” “成交!” 李庆“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第241章 努力赚钱的花小妹 第241章 努力赚钱的花小妹 九月十四日,有雨。 这场雨波及范围甚广,在几个藩镇上空同时倾洒,阴蒙之色笼罩整片天空。 小雨,就这般下着,一下就是一天一夜。 雨不大,地上坑洼处,已是积水者多,随意踏过去,便是泥水四溅。 平时繁华街头,这时候,行人稀少,往昔热闹场景,在这雨天几不可见。 青石板路上,只余流水流淌,于这金秋时节,散发着清冷气息。 李庆接了府衙的命令后,原本打算过个三两天就出发的,谁知却突然连天下雨,势必造成道路泥泞,故而便推辞了。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李庆便什么事都做不了,他已让时迁领人先行去界首镇和太平镇打听情报, 界首镇和太平镇都是大镇,总居民也有一两万人, 杜九占据两地后又开仓放粮,招募流民,剔除老弱病残后,得兵五六千,日夜加紧训练。 这时的镇一般是没有城墙的,杜九现在却已让人在太平镇修缮了土墙、哨塔,加强防御。 观这杜九行事,总体上颇有章法,地盘虽不算大,却远非中都县的薛大牛、刘大胆之辈能比。 李庆上次能轻易的收复中都县,但想击败这太平镇的杜九,定是要付出些代价才行。 李庆想了想,便撑着伞往匠造营走去, 路过一地时,忽听得一家店铺内传来了阵阵有气无力的叫卖声: “卖书喽,刚到的新书,全新版本的《李庆英雄演义》,没看过的快来买喽!” 李庆走近一看,见是女扮男装的花小妹正将脑袋趴在一堆书籍上,百无聊赖的挥着柳条赶苍蝇。 “给我来一本全新版本的《李庆英雄演义》。” 李庆走过去后,收了油布伞笑着说道。 “好嘞!” 花小妹立即下意识的跳了起来,但随后眨了眨眼睛,终于看清是李庆后,立即噘起嘴来,不太高兴的哼了一声: “你这人忒不地道,又来消遣我!” 李庆在一旁坐下,环视了一圈,将店内根本没客人,便问: “书店的生意这么的不好?” 花小妹道:“咱新平寨识字的人就那些,平时全靠过往的商旅来买,客人倒也不算少, 但这几天一直下雨,路上哪有行人,就没人来光顾咯。” 李庆笑道:“那你这样喊破嗓子,也招不来客人啊?” 花小妹白了他一眼, “你少说风凉话,除此之外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李庆翘起了二郎腿, “办法多的是,就看你肯不肯动脑子罢了。” 花小妹坐直了身子,杏眼满是狐疑的看着他, “你……你有什么办法招来客人买书?” 李庆却没急着说,而是捶了捶自己的肩膀道: “肩膀有点酸,口又有点渴,这书店的伙计都跑哪去了……” 花小妹撇了撇嘴,忙去给李庆倒了一杯热茶,恭恭敬敬的端给了他,又用力的捶了他肩膀两拳, “这该可以说了吧,李大爷!” “你怎么骂人了?还有,你这是帮人捶肩膀,还是要谋财害命啊!” 李庆表情夸张的说道。 花小妹听后,总算是温柔的帮他捶了一会肩膀,似是觉得这举动太过暧昧,脸颊上不由的泛起一片绯红, “你再不说,我……我就要打你了!” 花小妹露着两颗小虎牙,故作凶状。 李庆也不再逗她,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的道: “现在雨势也小了,咱可以搞个促销活动……” “什么是‘促销活动’?” 花小妹睁大双眼,满脸的疑惑, 李庆于是耐心的将后世商场的一些套路跟她说了: “方法有很多,可以打个‘清场大派送’的名号,买一送一,或是买一本后,第二本半价,再有就是可以弄些优惠券,给他们打个八五折…… 总之就是通过各种促销活动,吸引人来购买。” 花小妹听后,立即满脸担忧的问: “这么做会不会亏本啊!” 李庆道:“怎么可能会亏本呢?比如一本书成本只有二百铜板,我们这里售价一两,就算打了八五折,也是大有钱赚的……” 花小妹顿时恍然,大叫道:“果然是无奸不商,你这人恁地坏!” 李庆笑道:“是你向我寻主意的,现在倒是骂起我来。” 两人又闲聊打闹了一会,李庆还有正事要做,别离开书店,继续往匠造营走去。 待李庆离开后,花小妹便找到了孟玉楼,将李庆传授给他的“促销秘诀”给她说了, 孟玉楼的商业嗅觉可比花小妹高多了,觉得这完全可以推广到自家大部分的商铺中去, 不过孟玉楼是个稳重的人,打算不妨在书店中先实行一下, 按照李庆的说法,这便叫做“试点与推广”, 若效果真的如预想中的那样好的话,再推广开来不迟。 于是二女当下一合计,很快便在书店的大门上拉了个横幅,上书“清场大派送,全场优惠”几个醒目的大字, 随后,花小妹还亲自带了几个伙计,上街派送新鲜出炉的优惠券, 当她忙活了许久,返回书店时,只见原本还冷冷清清的地方,早已是挤满了人,她竟被堵在门外进不去了! 花小妹对这火爆的场面,自是又惊又喜。 她见一个做馄饨面的老伯,捧着好几本书走了出来,便上前问道: “张伯,你又不识字,买这么多书做什么?” 这张伯的馄饨面是新平寨一绝,花小妹隔三差五的便会去吃上满满一大碗,因此跟他颇为熟悉。 张伯得意洋洋的道: “你不知道?这书店清场大派送呢!听说比往常便宜了不知多少倍,买到即是赚到! 我虽不认识字,但家里的两个孙子却认识,我可以买回去给他们看啊!” 两人正说话时,外边又涌进了数个人来, “别挡道,迟了就没了!” 花小妹退到一边,脸上满是笑意, 她心里想着,李庆那家伙脑袋中到底装的是什么,为什么总有这些稀奇古怪却行之有效的办法冒出来! 花小妹接着又想到了之前她帮李庆捶肩膀打闹的情形,一时呆立在那里,不由的有些痴了…… 第242章 霹雳车 第242章 霹雳车 匠造营内外,常有一队队整齐的士卒在巡逻着,四周还有哨塔,防御性一点都不低, 毕竟这里头,藏着新平寨的诸多秘密,灌钢法制造的宿铁、石膏制成的新式水泥、纸甲…… 每一样传出去,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所幸此时的新平寨,虽然已引起了极大的关注,但由于保密工作做得好,这些东西都尚未引起别人的注意。 就拿纸甲来说,因外观上跟普通的铁甲没什么两样, 外人不知详情,只会感慨新平寨财力真是丰厚,而不会费尽心思的来打听这些“铁甲”是如何造出来的。 至于新式水泥,只在陶宗旺造城墙时大规模的使用过,之后便基本没大用过,也就同样没人去关注。 祝家庄那边,因与新平寨交手数次,倒是察觉到了他们的武器锋利异常,但也仅以为是品质上乘罢了,并没有多想。 不过李庆并没有就此放松警惕, 现在敌人少,新平寨也只在东平府闻名,所以没人来偷窃机密,并不代表以后一直都会这样,故而需要未雨绸缪。 匠造营不远处便是水寨,若有什么变故,也能快速的抽调人手来应付。 说起那水寨,经过陶宗旺和张顺的不懈努力,此时已是大变样, 岸边是高高的堤防,能有效防止河水冲进城内来,堤防上还建了许多哨塔、箭楼,能快速观察到敌人。 一个面积不小的水寨,立于河水之上,四周停靠着许多艘战场,旌旗飘展, 水师士兵的日常训练和吃住,便是在战船或水寨中完成,平时甚少上岸, 如此长久下来,就算是原本不太习惯的人,此时无论是在多颠簸的战船中也都是如履平地,战斗厮杀,不在话下。 水寨的更外围,则由木桩栅栏包围,水里满是铁索暗石,不熟悉水况的人,如何进得来? 所以说别看新平寨这里少了面城墙,多了个水寨,但其实防御性一点都没降低, 敌人要想从水寨这里经过,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 走到匠造营大门时,李庆远远的便能听见水寨那边传来的阵阵训练声,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除了上次生擒过祝龙外,张顺来到新平寨后,便没立下过什么大功,但每天却仍在兢兢业业的训练着那三百水军。 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正是张顺一直所期望的, 他有着一身的好本事,在江州时却只能当个鱼贩子,现在却能率着三百号人于济水中纵横,豪气顿生, 若是能有机会再与敌人厮杀一场,那就更好不过了, 可惜,上次梁山来犯时,倒是有八百水军同行,本是有机会交战的,谁知最后却莫名其妙的离开了,令张顺颇为遗憾…… 李庆走进匠造营后,又找来了几个工匠向他们询问投石机的各种制作细节, 原本在新平寨这匠造营里,根本就没有人懂造投石机, 但与祝家庄交战数次,缴获了大量的攻城器械,其中便有十七八架投石机, 匠造营的老师傅其实都挺聪明的,只需拆一遍,就能完全搞懂各种原理,然后复制出来不在话下。 李庆此时来这里,正是想改进一下这投石机,以便做出更适合攻城的利器来,免得去太平镇时要面对艰难的攻城战。 刚巧前些天攻破中都县,搜罗府库时,李庆还获得了一卷木工密卷,上面竟零星的记载着关于“霹雳车”的制作! 这霹雳车原是三国曹操的谋士刘晔发明出来的,在官渡之战时还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后经马均改进,极大的提高了威力, 但可惜的是,三国归晋后,这霹雳车的传承便断了,再无人懂得制造,不曾想却被李庆无意间获得了残卷,不得不说真是天意。 李庆于是将那残卷拿出来,与众工匠一起探讨摸索,反复尝试,一心要将这霹雳车给弄出来。 其实“霹雳车”还不是古代最强的攻城器械, 最强的攻城利器,应该是历史上南宋时,蒙古人打襄阳时的“回回炮”, 那回回炮可是号称“机发声震天地,所击无不塌陷,入地七尺”, 即士兵先利用绞盘将重物升起,装上炮石后,释放重物,炮石投出,能抛二百斤巨石于百米之外, 也许大城可以防御,但是一些小县城,再怎么样都无法防御,顷刻间就能被轰破。 另一个时空的南宋襄阳就一座孤城,面对实力正处与巅峰时候的蒙古人,硬是坚守了六七年之久,却被那回回炮给轰破了城墙,从而被蒙古人攻陷了, 而襄阳一沦陷,南宋不久后也宣告灭亡。 霹雳车其实只能算是小型版的回回炮,但威力却要比现在的投石机强上十倍不止! 李庆虽然现在仍在与工匠摸索着如何造霹雳车,但却已在“得陇望蜀”,想着以后定也要将那回回炮也造出来! 说起另一个时空里首次使用回回炮的蒙古人,李庆还专门找往来北地的商贩打听过,这个位面也同样存在, 只不过现在的蒙古部族,此时还是个四分五裂的部落,彼此征战不休,属于辽国的附属部落之一,并没引起任何人的重视。 但是,若让他们完成了统一,到时对汉人的威胁恐怕比那正与辽国交战的女真人还要可怕。 想这这时,李庆不由的摇头苦笑, 想得实在太远了! 他如今仅仅是个小小的新平寨知寨而已,哪管得了这种层面的事情? 李庆于是收回发散的思绪,静心与工匠继续研究起霹雳车的事情来, 由于有残卷在,李庆又总能在关键时刻提出极具建设性的建议,故而只用了三天左右的时间,首台粗略版的霹雳车,便被他们造了出来。 实验一番后,李庆默默的点了点头, 虽然效果还远没有达到理想状态,但威力已是比普通的投石机强上好几倍!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工匠不断的对这霹雳车进行改进,以达到残卷上所说的效果。 这时,天色终于已经放晴,也差不多是时候出兵去攻打太平镇了…… 第243章 纸甲的防御性 第243章 纸甲的防御性 这一日,艳阳高照,李庆依旧让裴宣、张顺、孟康、陶总旺等把守城寨,自领战兵一千七百人,运粮民夫杂役八百人,号称五千兵,直往界首、太平二镇而去。 走了半日后,建造营的韩铁匠领着一队人追赶了过来,说是最新一批三百副的纸甲已经赶制出来。 李庆顿时大喜,忙让韩铁匠把那三白副纸甲运了进来。 縻貹、朱仝都满脸好奇的问李庆道: “知寨,这纸甲咱也早在骑兵队那里见过,只是没有太多体会……” 李庆知道他们心里肯定都尚有疑虑,不知道纸甲到底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于是李庆把手一摆,趁着军队休息的空挡,领着众人到了一处临时搭建的校场上,打算当着众将的面演示一下,好让他们心里有底。 李庆命人几个以软木所制的人形,挂了上去, 之所以没有用稻草,是因为稻草人里头是空虚的,完全不能和人体相比,以软木则最是合适。 一声号令下,几个软木人形上,先套上了一个铁甲,这是以前只有队正才能穿着的,又在另一个人形软木上套了个纸甲。 李庆亲自走了上前,下令道:“用一石弓,二十步。” 数骑来回奔驰,呼唤:“知寨有命,用一石弓,二十步!” 众将士听见后,连忙目睹而上,只见二个挑选出来的强弓手,已经在那候命。 其实古代的一石弓,换算下,就是五十斤,和粮米所用的一百斤一石是不一样的。 武周朝开国时,禁军步弓手考核时,就是用九斗的弓,差不多是四十五斤,这已经是军中锐士。 普通军队的步弓手考核时,就是用六斗的弓,差不多是三十斤。 用一石弓,就是军中的杰出弓箭手,也就是说,大部分弓箭伤害,不会超过这个,至于二石、三石者,那就是神射手了,说不定可以在青史上留名。 而那些传言用五石弓、十石弓的,基本便是演义传奇里的描写了, 比如在花小妹全力售卖的那本全新版本的《李庆英雄演义》中,就有写到: 白马将军李庆于景阳冈中,用五石弓一箭将那头吊眼白额大虫射了个半死,奄奄一息之际被刚好路过的武松捡了个漏…… 二十步,就是十米。 只听一声令下,“噗噗”二声,二个强弓手都射出了长箭,都命中了目标。 李庆与中将亲自上去检查,一看之下,只见二十步内,长箭将这套纸甲甲片射碎了,箭头穿过去,刺入一寸。 几乎同时,队正级的铁甲,也被射了个小洞,甲身凹下去一块,不过仅仅穿入半寸。 这一看,大伙心里都立马有数了,各自议论纷纷起来。 “四十步”李庆检查后,再说着。 “噗噗”二声响起,又是两箭射出, 再上去看时,只见纸甲被射穿,但是箭尖也没有余力了,都不能刺入软木半寸,而铁甲就是凹下去一块,直接偏离滑出。 也就是说,二十步内,穿着纸甲,只要不是直接命中要害,只是负伤。 而四十步以上,穿着纸甲,弓箭除非射中眼睛等无法防御的部位,否则基本上便是毫无威胁! 李庆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 据《新唐书》上记载,唐宣宗时,原河中节度使徐商守蒲州,募兵士千人,折纸为铠,劲矢不能透,可见其柔韧和安全。 只要箭矢入肉不深,即便对准的是心脏,也要不了性命,再加上如今李庆又成立了军医队,便能极大的降低士兵的死亡率! 众将见了这个情况后,顿时一阵哗然,面面相觑,都有些不太敢相信,但是事实又在眼前。 “用长刀连砍!” 李庆又继续吩咐道。 只见一个挑选出的士兵,持长刀而上去,连连砍杀着这些穿着纸甲的软木人。 这士兵是经历过几场的,军服与普通士兵有着明显的不同,也就是所谓的“劲卒”,出手丝毫的不拖泥带水,拼尽全力。 第一个软木人,由于是蓄足力砍了上去,顿时将纸甲砍开,但是到第二个第三时,明显就不一样了。 李庆亲自上去查看,只见第一个纸甲被切开,并且软木上有明显刀痕,第二个纸甲也被切开,刀痕不过半寸, 到了以后几个,却只在纸甲上留下了一道道的刀痕,并没有切开,更不用说对纸甲下的软木造成伤害了。 “沙场搏杀,哪能和表演一样,积蓄力量才砍杀?也就是说,基本上可承受数刀精悍士卒的全力砍杀,当然,骑兵不在此列。” 接着李庆又让另一个劲卒用长枪分别刺了铁甲与纸甲, 其实用刀劈开铁甲,普通人就算蓄了力也无法做到, 但如果换了尖锐的长枪,就算是普通人却有可能刺穿, 这原理也好理解,刀的受力面太广,枪相对的却能更容易集中双臂的力量于一点, 所以战阵之上的武器,长枪、长矛才会成为主流,只有敌人近身后,才会不得已换上刀与人厮杀。 很快,如果用他们新平寨打造的宿铁来刺的话,都是能较为轻易的接连刺穿, 但若是换了普通长枪的话,两枪过后,就显得十分的吃力了。 值得再次一提的是,上述验证,执行的都是新平寨的劲卒或上卒,乃精锐中的精锐, 若训练不足的人,就算全力用宿铁打造的长枪来刺,也是有可能刺不穿的。 故而縻貹、朱仝等将领亲眼见了这个成果后,一时都是议论纷纷,把炽热的目光看向了新运来的三百套纸甲。 此次随军而来的蒋敬立即若有所思的问道: “知寨,此等纸甲,可制多少,能装备全军不?” “这个自然,此甲现在月制一百五套,若是有需要,可月制三百套,再过几个月,便可武装全军!” 李庆哈哈大笑说着:“而且此甲虽然不耐久战,但是却可回炉再造,每逢大战,战后都可以旧换新。” 这过程,实际上前半段是造纸一模一样,用树皮、麻、破布、鱼网等所制,造纸昂贵的原因,是由于后期要使纸面光滑,不渗水,宜书写。 可是纸甲不需要,以粗拙坚韧为贵,并且和布帛混合,加工捶软,方寸四钉,又浸于桐油,就可制出! 第244章 人心所归 第244章 人心所归 李庆当即将新到的三百副纸甲分发了下去,劲卒以上的士兵优先穿,并行于中军,在关键时刻投入战场,必能取得奇效。 军队又休整了半响,这才继续拔寨而起, 空中飘荡着各色各营的军旗,在旗帜下,排列整齐的士兵,头阵与外围是各色的皮甲、纸甲组成的阵列,行阵威武的而去。 界首镇与太平镇位于新平寨的正东方,但李庆的行军路线,却是沿着济水一路往东北而行,打算先到平阴县地界休整充足后再继续进发。 长远路途的行军,敌人实力又不俗时,最忌的就是赶得太急, 兵临城下时若已是疲军,便会被人寻到破绽,所以李庆才会领兵这么不紧不慢。 此外,李庆还有另一层用意, 这一路走来,每过一地,都会有许多百姓、乡绅驻足围观新平寨精兵, 现在到处兵荒马乱的,谁不想身边有这么一支军队守卫? 故而后面城镇的乡绅得知新平寨往这边走来时,不少都受父老重托,提前备下筵席,款待新平寨众人,对李庆百般的结交。 筵席之上,不少富商乡绅都吐露出了寻求新平寨庇护的意思。 其实在这附近,按理来说祝家庄的势力更大,这些乡绅该去寻找祝家庄庇护才对, 但如今谁不知道祝家庄接连被新平寨打败过两次? 双方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况且祝家庄这些年来,行事一向霸道狠辣,强取豪夺的事情干了不少, 以前迫于祝家庄的强势,没人敢多说什么,但却记在了心里, 如非万不得已,谁会愿意去向这种口碑不好的人寻求庇护? 而李庆却不同,他到了新平寨后降低关税等种种举动,为他赢得了极好的名声, 虽然张氏村落杀人分地的事,使得一些乡绅听闻后心里略有膈应,但这也纯属是张氏一族的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新平寨在东平府的风评,总体上不知比祝家庄好上多少倍。 此时众人又亲眼见了新平寨的军队盔甲鲜明,军容齐整,四处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更是一时为之心折,自是纷纷主动请求庇护了。 等到了平阴县的时候,就连县令都亲自带领众官吏出城十里来迎接了。 这个情形,换了一年前的时候,李庆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待遇? 其实也难怪平阴县令会这样大张旗鼓, 毕竟与东阿县相比,他们平阴县离界首、太平两镇要近了数倍, 若不是东阿县比平阴县富庶得太多,平阴县县令觉得上一次被洗劫的地方,肯定便是他这里了。 而若是杜九不除,平阴县以后定是永无宁日,每天都只能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而更让平阴县县令心惊胆颤的是,这里已是位于东平府的最东边,隔壁的齐州可是有着另一个大贼首王复四处劫掠。 若王复有哪一天越界纵兵来东平府,平阴县这里又是首当其冲,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平阴县的县令其实已经拿出了这些年积攒(搜刮)下来的钱财,前去东京城活动,打算另寻一个安稳的地方过日子, 山东河北两地最近闹得实在是太凶了一些,河东听说有个叫田虎的在折腾,似乎也不怎么安生,还是到江南鱼米之乡去好当官。 然而这平阴县县令不知道的是,天下一盘棋,若山东、河北、河东皆乱,江南又怎么可能会置身事外呢? 况且那地方手花石纲荼毒已久,民怨早就积攒到了一个临界点,就等着人去点火引燃这个火药桶了…… 李庆特意在这平阴县多待了一天, 期间,他结交了当地豪强官吏,筵席上示之以恩德,筵席散后狩猎时,又令数十个最精锐的甲士稍微展示了一下勇武,顿时慑人心魄,无不拜服。 众人心里纷纷都在想:“要是新平寨这支精兵,能一直留在平阴县那该有多好,我们便不用每天提心吊胆了!” …… 一天后,李庆继续领兵上路, 出发时,李庆虽然带了足够的民夫杂役在后队跟着,不过粮食并没带太多,只是带了数千两银子,打算到了平阴县后再购买的。 谁知这一路走来,各地乡绅豪气极力结交,都给了钱粮做见面礼, 故而此时离开平阴县城的时候,民夫杂役推的车里都满满当当的都是粮食和金银,完全不必再多费心思去购买了。 离开了平阴县城地界二三十里后,四周的风物顿时为之一变,农田杂草丛生,无人耕作,再没一个城镇。 就算偶尔经过村落,也是人烟稀少,基本都是些孤寡老人在那挖草根树皮为生,有能力走的都逃到别处去了。 新平寨的士兵看着一路上连片的荒地,心里不由的感慨,若这些地是归知寨大人管辖,此时肯定是黄橙橙的长满等待收割的麦子。 李庆心里也是颇为感慨, 其实如今新平寨能开垦的土地,基本都开垦殆尽了。 东平泽虽大,却不能继续开垦下去了, 因为若再开垦下去,就得深入到阳谷、东阿还有府城的地盘去了,别人恐怕不会坐视不理,开垦的难度也变得更加的大, 而且距离城寨太远,管理起来也是一大麻烦,比如若粮食好不容易到了丰收之时,有贼徒、流民去抢,就算第一时间出兵,也来不及阻止。 但他麾下的士兵,之所以士气如此之高,最大的原因之一便是赚得足够军功归后,能赏赐到农田。 若是没有田再赏给士兵,不仅李庆个人的信誉会遭到一定程度的打击,士气也肯定会大受影响。 就如秦朝,以军功爵制度一统天下,为何却二世而亡? 除了赵高秦二世的暴政外,其实另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天下安定后,作为开国之根本的军功爵制度已经实行不下去,却又没找到另一套制度来代替…… 所以,为了避免那种情况的发生,新平寨接下来可以做的便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努力的向外扩张地盘! 第245章 兵临太平镇 第245章 兵临太平镇 当李庆领兵离开平阴县,又走了两天左右后,终于是来到了界首镇的地界, 然而,这时的界首镇,已是一座空镇,里头不见半个人影,连只牲畜都看不见。 早已在这里盯梢的细作来报,说是几天前杜九得知新平寨出兵时,便主动放弃了防御薄弱的界首镇,将人全部迁到了太平镇去, 杜九这么做,自是为了集中力量来进行防御,实属明智之举。 因为界首镇离太平镇实在是近得很,走路不需一两个时辰就能到, 李庆若不把太平镇攻破,那他前脚一走,杜九便能立马又将界首镇占去,完全不必在意一时的得失。 李庆于是继续领兵进发,来到了太平镇外七八里的地方扎下营寨。 扎营可是件极为重要的事,《孙子兵法》中便有专门的《行军篇》来详解关于扎营时要主意的事情, 首先便是先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扎营地点, 其中又分为在山地扎营时该如何选地方,在江河边扎营时该怎么选合适的地方,在平原地形扎营,又该如何选合适的地点。 太平镇外,没有太高的山,也没太大的河流,基本便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地形。 而李庆此时所选的扎营之地,两边是小小的山丘,算是高地,可为侧翼之依托,前低后高,易与出击与防守,又有几个活泉,水源不缺,正是暗符兵法之道的天然扎营地方。 随后,李庆又命人在四周先围起一道临时的木墙, 制作方法是先砍两排树干,一排长一排短,把树干底下烧焦以后埋二分之一入土,长树干排成紧密的一排在外,短树干排成一排在内, 然后在两排树干之间架上木板,分为上下两层,这样长树干长出的部分就成为护墙,木板上层可以让士兵巡逻放哨,下层可以存放防御武器和让士兵休息。 五十个士兵一个大营区,营帐两两相对, 营区之间要挖排水沟,严禁士兵在各个营区之间乱窜,本营区以内也不许各个帐蓬乱跑。 此外,每个营区都会挖一个厕所,这种事也是新平寨的特色, 别地部队行军,都是随地大小便的,恶臭熏天,苍蝇满天飞,极容易让士兵染病。 所以这时大军出行,还没开始与人交战,就出现减员现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李庆的军队,却很少出现这种非战斗减员的现象,一大原因便是极注重卫生问题, 就算偶有士兵出现腹泻的情况,也是因为贪图爽快,喝了冷水造成的, 除了挖厕所的规定外,李庆还规定日常喝水,必须得是烧煮过的, 但口干舌燥,天气又热时,又部分士兵便会怀着侥幸心理,偷喝没有煮开过的, 不过这种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已逐渐变少了。 因为一开始时,众人都认为这是多此一举,但渐渐的都发现,凡是坚持和凉开水的人,基本都少有腹泻发生。 至此,军中人人都对李庆的话言听计从,就算再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命令传出,也都照做不误。 如此忙碌了许久,等营寨建成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休息了一个小时,中帐内传下命令:“今日赏全军肉食!” 顿时,全军欢腾,在空地上,赤红的篝火,处处可见。 一个篝火,就是一个队正,也是一个营区,这时篝火挤满了士卒,各自找合适的地方坐下,焦急等待着。 没有多少时间,一筐筐肉就送了上来,大家欢笑着,开始将肉类进行炖烤,没有多少时间,全营就弥漫着肉香。 虽然众人都知道,今天这顿丰盛的晚餐吃完,明天必会有一场恶战,但人人都仍是吃得极为开心。 吃过晚饭后,已是日落时分了, 李庆今天肯定不会下令攻城,但却可以领着众人骑马来到太平镇附近,驻足观看城防。 界首镇四周还只是竖起了木墙而已,但这太平镇却已砌起了土石混合的城墙,哨塔箭楼等防御工事也不缺,只有前后两处大门可供进出。 如此防御,已是能堪比一般的城县了。 这时,太平镇那边似乎发现了李庆一行人,一时铜锣声四起,城墙上很快站满了手持弓箭的人,在那严阵以待。 不过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要出城来驱赶的意思。 李庆见此,心中已是有数,并未多言,将马鞭一扬,领着众人回营寨去了…… 此时的太平镇城墙上,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见李庆等人离开后,不由的暗松了一口气。 这个三十岁出头的汉子,正是霸占了太平、界首两镇的杜九! 其实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完全不是杜九所预想的, 谋士王鹤与他的谋划原本看起来是那么的完美, 先是结交兖州官府,不断的从东平府那里劫掠钱粮,积攒实力, 东平府的官兵暗弱无能,离得又远,必是奈何不了他们。 而等到积攒足够的实力后,便可以寻个时机,一口气吞下整个兖州! 到那时,他坐拥一个州府的实力后,募集精兵数万,便能席卷整个山东,进而划地称王! 可惜的是,这计划却在劫掠东阿县时出现了疏漏,竟伤了新平寨李庆的人,没能与他结交好关系。 新平寨战功赫赫,灭了铜锣山强盗,先后两次击败威名远播的祝家庄,最近又平复了中都县之乱, 可以说兖州、东平府两地,杜九现在唯一忌惮的便是新平寨了。 当得知新平寨来犯时,杜九除了把届首镇的军民全都迁移到太平镇外,还派了王鹤带了大量银子到兖州治所瑕城去活动。 杜九希望知府能斥责李庆,让他不得越境来犯, 然而,刚才王鹤刚才已经返回,带回的消息却不太好, 兖州知府虽收了银子,却根本没有什么举动! 原来那兖州知府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他虽收了杜九许多好处,但却不意味着能一直容忍杜九的存在,只是一时没兵力去剿灭他而已。 东平府新平寨既然肯来代劳,他正是求之不得,就算没能成功灭了杜九,与他拼个两败俱伤也是好的…… 第246章 “天降陨石” 第246章 “天降陨石” 第二天,太阳初升,李庆领兵来到了太平镇城下,摆开阵势,准备攻城。 一身盔甲的杜九早领着谋士武将,立在城墙上观看敌军的军阵, 一看之下,众人顿时都是大惊, 这么远的距离,当然分辨不出纸甲,只当是盔甲数百百副,这可是空前大手笔,再看其它的士兵,也不是全身护具剥得干净,不是集中了全部盔甲作样子。 “此子怎么有如此之富?难道一个小小的新平寨,就这么富裕?” 杜九真环顾左右大惊失色的问道。 左右武将包括谋士王鹤,都是脸色凝重,面面相觑,无人应答。 这时,众人忽见新平寨军阵中,推出了一些攻城器械来,赫然竟有八九架投石机! 杜九等人见此,又是脸色一变, 投石机按理可是只有州府指挥司或是禁军才配备有的利器, 太平镇众人原本以为新平寨只强于野战,他们人数众多,又据城而守,肯定是万无一失的, 谁能想到,对方竟是有此等攻城利器? 每架投石机的旁边,此时都烧了一盆火,待火中的石块烧红后,便被三两人抬起垫着着的铁甲,放到了投石机的投盘上。 “放!” 随着李庆的一声令下,八九硕大火红的石头冲天而起,呼啸而过,朝着太平镇的城墙砸了过去! “嘭!” 巨大的轰鸣一声炸开,硝烟四起,血肉横飞。 有砸到哨塔箭楼等木制建筑的,更是瞬间砸得倒塌,燃起了冲天大火,使得城墙上一片混乱。 如此过了十数分钟左右,投石机这才停了下来,有嗓门大的人骑马向前,高声喊道: “太平镇的人听着,尔等无故洗劫我东平府城池,丧尽天良,本寨知寨奉命率精兵强将前来讨伐, 若是识相的,便乖乖出城投降,或是从另外的城门逃离此地,可饶你等不死,否则城破之时,定斩不赦!” “此人是在乱我军心,放箭!” 杜九立即沉脸吩咐了一声,一同雨箭瞬间射了出去, 可惜这人站在两三百步开外,太平镇中又没有神射手,根本没人能射得中他。 此人哈哈大笑了一声,立即打马返回本阵,向李庆交了差。 杜九知道,接下来敌军便会正式攻城了, 他看来一眼仍巍然不倒的城墙,还有准备充足的擂石、滚木还有沸腾的金汁等守城之物,心里顿时安定了许多。 擂石、滚木不需解释,而所谓的“金汁”,其实烧得沸滚的粪汁,恶臭冲天,有五六十锅之多, 到时只需盛起这些“金汁”,朝着爬云梯的人泼下去,便能造成极大的伤亡! 新平寨就算战力再强,也战兵也只有一两千人而已,四个五六百人就得伤筋动骨, 到那时,看他李庆还能坚持得下去? 但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却是与杜九所想的截然不同, 只见又是八九个火石冲天而起,朝着城墙砸了过来,杜九连忙让众人躲避好,免得被砸伤。 只是这一次,这些投石机的目标都是同一处地方,并非分散开来乱砸一通,似是打算砸破城墙。 杜九身边的一个将领见此笑道: “李庆那厮也太天真了些,他这投石机确实是厉害,但咱这城墙建造时可是下足了本钱的,不知用了多少糯米汁,牢固得很,又岂是他能砸破的!” 其他的武将听后,都纷纷点头称是,都觉得新平寨也不过如此,已然是黔驴技穷了。 唯有王鹤眼皮一阵乱跳,一直心有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只因上次一见,李庆便给王鹤留下了极深刻的影响,沉稳冷静,却总能做出出人意料的事情来…… 忽然只听得城头一片哄闹,大队人满脸惊恐的四散而逃,似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惊惧的事物一样 杜九见此,满冷着脸喝道:“谁敢哄乱而逃的,杀……” 他话还没说完,便见身边的武将都呆立的看着天空, 一个巨大无比的火球,怕不下一二百斤重,正冲天而起,然后朝着城墙这边砸了过来。 “快散开!” 杜九也满脸惊恐的大喊了一声, 话音刚落下时,杜九只觉得身体猛的一震,然后在漫天沙尘碎石中,只见眼前的一片城墙“轰”的一声倒了下去,塌陷出了一个可供三五匹马通行的缺口来。 数个将领一齐滚倒地上,失去了应有的仪态,所以人都是目瞪口呆,惊了片刻, 城外新平寨众士卒则是一时喝采,震耳欲聋,冲上了天空。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投石机如何抛得起这么大的巨石来?” 不仅是杜九,就连王鹤等几乎所有的人,此时心里都升起了这么一个天大的疑问…… 城外,李庆见已成功砸出了这么大一个缺口,便让人偷偷的将那台精心研制出的霹雳车用粗布稻草遮盖好,然后抽出佩剑来,大声喊道: “天降陨石,敌人当灭,随我杀!” 秦明率先领着二百身披纸甲的骑兵,朝着那缺口发起了冲锋, 縻貹、朱仝、郭盛等将,也各领士兵奋勇向前,个个精神大涨的喊道: “天降陨石,敌人当灭!” “天降陨石,敌人当灭!” 其实大部分的士兵,刚才都只见到一个巨石朝着地方城墙砸了过去,却没怎么看清是从哪来的,此刻真的以为是天助他们,故而一时士气高涨。 太平镇那边,杜九也已反应过来,忙组织人手去堵那缺口, 然而在响亮的战鼓声中,二百纸甲骑兵顷刻便至,秦明挥舞着狼牙棒,一马当先的冲杀了进去, 普通的士兵,如何敢以血肉之躯去阻挡?顿时被冲得溃散开来。 秦明领兵杀穿了敌阵后,又调转马头继续杀了回去, 一时间,太平镇士兵虽不少,却无法在那缺口构建起有效的防御阵势来。 这时,縻貹、朱仝、郭盛已领着步兵赶到,瞬间如潮水一般,从这城墙缺口杀了进去,太平镇士兵乱成一遭,竟是节节败退。 远处的谋士王鹤见此,脸色一阵发白,知道他们这次已是败局定了。 第247章 铜锭 第247章 铜锭 太平镇中,此时仍是杀声四起。 只听城中杀声四起,只听着城内烈火滚滚,倒也未必是新平寨的军队,而有些是敌军自己放的火, 火焰中,不时有着喊杀声,以及惨叫声,进行着激烈的肉搏战。 只是任谁都看得出,太平镇一方,不过是在困兽犹斗罢了,投降的、四散逃命的人多不胜数。 其实太平镇受过一两个月以上训练的士兵,也有大概有三四千左右,装备齐全,实力并不算弱。 奈何那惊天的巨石一砸,瞬间让人胆寒,随后又城墙塌陷,骑兵冲锋,战兵蜂拥而进,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就算是再多的人,乱成一团能有什么用? 更何况太平镇这些战兵,只打过一些劫掠的仗,就算双方摆开阵势正面对决,也肯定不是新平寨的对手, 这一点,杜九本人早有自知之明,否则不会只想依靠城池进行防守,从未出城寻衅过。 这时,战斗已往城镇的中心推进,杜九与王鹤等人在数百精锐的护卫下,且战且退。 “军师,现在我们该如何扭转局面?” 杜九满怀期望的看向王鹤,希望他能有什么灵丹妙计, 然而王鹤却长叹一声道: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主公,如今唯有趁着精锐仍存,逃出太平镇去,待新平寨离开兖州后,再做打算不迟。” 杜九听后,顿时满脸的失望,面如死灰, “我家在这太平镇积攒了两代实力,若离开此地,还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原来,杜九的起兵造反并非偶然, 他出生时,有个驼背道士刚好路过,上门说看到了有天子之气从天降下…… 杜九父亲竟信以为真,大赏了驼背道士数百两,然后暗地里开始私造兵器盔甲,图谋不轨,并给儿子起了个名字曰杜九。 九者,九五至尊也! 杜九父亲死时仍对这事念念不忘,要他立下誓言,以后一定要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来,才闭上了眼睛。 一个镇子的豪强,在天下未乱之时,就敢起谋逆之心,也是够奇葩的,真是应证了那句话: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王鹤是太平镇的教书先生,与杜九家世代交好,少年时以有才而著称,却一直郁郁不得志,无儿无女。 因见青苗夏税导致天下乱象丛生,年纪虽大,却仍起了别样的心思,在杜九造反后第一时间投靠了过去,希望能一展才能,也算不枉此生。 王鹤见杜九一朝丧败,便满脸颓然,似有束手就擒之意,顿时满是失望,大声喝道: “昔日汉高祖刘邦与项羽交锋时,十战九输,但却屡败屡战,最终灭了西楚, 此时天下已是大乱,只要主公能百折不挠,何愁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杜九顿时被他喝醒过来,忙道:“若不是有军师劝谏,杜某险些颓然不起了,只是如今该如何逃脱?他有二百骑兵,就怕掩后追来,逃之不及。” 王鹤道:“这事也容易……” 过了不多时后,太平镇的战斗已全面结束,传讯兵来报,杜九率精锐数百逃了出去,众将正紧追不舍的追击。 李庆坐镇杜九的老宅,命士兵扑灭城中的火焰,让蒋敬安抚百姓,清点伤亡,收缴物资。 军医队也快速行动起来,为受伤的士兵包扎、清理伤口,另有一队士兵四处巡逻,维持秩序,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不久后,秦明等人垂头丧气的返回,并没有追捕到杜九与王鹤, 原来,杜九等突围人出城后,便分作了两队,分别朝两个方向逃去, 兵临城下之时,秦明、縻貹都是看过杜九衣着的,都朝着目标追去,谁知追上后才发现是换了衣服假扮的, 而这时真正的杜九,已率着二百多人逃入了镇外的一片树林之中,不见了踪影。 此外李庆也早有吩咐,“过山不入,遇林慎入”,秦明、縻貹等人只好满脸遗憾的返回了太平镇。 李庆听后,却不太在意: “此番能收复界首、太平两镇,目的已经达成,杜九能擒获自是最好,逃了也无伤大雅。” 没抓到杜九,李庆真没觉得有什么遗憾的, 正是因为有杜九这类人的存在,才更突出他新平寨的作用来不是吗? 这时,清点完太平镇库存的蒋敬来到了李庆面前: “知寨,我军共缴获银钱约五万两,粮食三万石,盔甲、刀具无数,此外还有好多铜锭。” 所谓铜锭,便是把铜矿石熔铸了一遍,去除了杂质,却尚未制成铜币的铜胚, 这一般是官府把守的铜矿中才有的东西,外人是根本买不到的,除非是私自开采、制造铜币! 私造铜币一来是大罪,二来此类矿场基本都由官府把持着,外人除非踩了狗屎运,否则如何发现得了? 李庆见那些铜锭若私铸出来,少说也有三四千贯,绝对不是什么巧合, 他因此沉吟着道:“既有铜锭在,杜九必是暗中发现了铜矿无疑,找几个投降的太平镇将领过来,仔细询问一番!” 蒋敬听后,立即带着人去了,只不多时,便问了出来,果然与李庆所料那样,在这太平镇附近有个铜矿。 李庆当即纵马出去查看了一下,见那铜矿并不大,被茂密的树丛包围着,四周竖起了篱笆,里头还养了几头恶犬在那狂吠,矿工却早已逃走了。 铜矿虽是不大,但胜在不需深挖,而且只开采了一小部分而已,开采空间还很大,粗略估计至少也有个三五万贯。 蒋敬道:“这里离咱新平寨甚远,只怕不好开采,若是一个不慎走漏了风声……” 李庆也知这个道理,便吩咐道: “暂时将这矿场推倒掩埋了,等以后有了机会,再来开采不迟。” 蒋敬听后,立即组去织忠诚的士兵来做了这件事, 以后李庆还打算时不时的派人骑马回来这里查看一下,看有没人私自开采这已经属于他的铜矿场。 额,既然是被李庆看见了的,自然是属于他的! 第248章 雷横上梁山 第248章 雷横上梁山 李庆在太平镇待了两天,处理完了各种后续事情后,这才启程返回新平寨。 此次收复届首、太平二镇,收获比中都县之行还要丰富, 因为这杜九毕竟劫掠过东阿县,自是攒下了大量钱粮, 若不是有很大一部分用在了贿赂兖州府的各级官员上,李庆现在所得恐怕还要再翻上数倍! 经过两次平叛,李庆竟一下子收获了将近十万贯,实在是有些不太可思议了, 其实也不必大惊小怪,这时的百姓虽是穷苦,但并不以为着富人也会跟着穷。 薛大牛、杜九他们,可是搜刮了一座城池所有富商豪强的银子,若是没个几万两,那才是咄咄怪事。 可惜,这些银子现在全都归了李庆所有, 中都县与东阿县的富商豪强不仅怪不到李庆头上,反而会因李庆帮他们报了仇,而对李庆感恩戴德。 十万两银子,当初晁盖吴用等人劫的生辰纲,也正是这个数目, 那大名府的梁中书,几乎每年都有搜刮这么多银子,在蔡京生辰的时候送到东京城去。 可见那大名府作为武周朝北――京的所在,真是个富庶之地,可以说基本上整个河北的菁华都在那里。 在水浒原著中,梁山就攻打过大名府,得了许多钱粮,可惜却被朝廷给记恨上了…… 当新平寨的军队大胜而归,再次路过平阴县时,顿时又一次引起了轰动, 上一次,是为新平寨军队的军容阵势所震慑,而这一次,却是被他们的战绩惊到了。 两天前,当李庆已平复界首、太平两镇的消息传来时,几乎所有人都不太相信, 他们这才去了多久? 太平镇杜九是何等人物,麾下也有精兵强将,又不是纸糊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新平寨攻灭? 然而,现在亲眼见到士气高涨的新平寨士兵军容整齐的路过,还挂着太平镇的“杜”字大旗时,所有人这才确信了传言不假。 如中都县一样,又是仅仅一天的时间,新平寨便将另一个实力不俗的叛军给剿灭了! 前一次还能说是侥幸,还能说是乱军实力不行, 但这一次,就算是再不待见李庆与新平寨的人,恐怕也是无话可说了,此时心里都明白: 新平寨的士兵,实乃当世强军! 幸好他只有这一二千人,若是有五六千甚至上万人,那还了得? 又过了几日,东平府府衙之内,陈文昭看了李庆着人送来的捷报,心情郁闷的长叹了一声。 这陈文昭其实还是做之前一样的打算,想着杜九不是一般泥腿子可比,麾下的兵马颇有些战力,此次肯定会大为削弱新平寨的实力。 谁曾想到,那杜九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一样是顷刻间便被覆灭,新平寨的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如此一来,陈文昭的一切算计便又再一次落了空,平白让新平寨省去了四成的秋粮赋税。 而且他对此还毫无办法, 若是承平之时,他肯定会铁了心的使尽各种手段了收拾这李庆, 但现在乱贼四起,谁知还会不会有人来攻占东平府的城池? 到那时,还是得求到李庆的头上…… 当李庆领兵返回新平寨后,首先当然还是将收缴来的钱粮都运到府库中去, 蒋敬却说府库已经装不下了,必须得另建一个才行。 李庆听后,不由的感慨万千, 当初他刚来这就就任,清点家底时,那府库可是除了老鼠之外什么都没有的。 现在只过去了大半年而已,里头的钱粮竟多得再存放不下了! 这当然是好事,李庆立即吩咐陶宗旺在府库旁另建了一间更大的。 按理说现在新平寨钱粮充裕,该继续征兵才对, 但因为距离上一次征兵才过去不久,士兵尚需磨练,李庆便没急着扩兵。 而且目前来说,两千战兵已是够用了,循序渐进方是正理,完全不必将步子迈得太大。 于是李庆让众将继续加紧训练士兵,又让匠造营制造纸甲、霹雳车等利器,继续积攒着实力。 而就在这时,李庆却忽然从朱仝那得到一个消息:插翅虎雷横,竟打死人逃到梁山落草去了! 雷横许久前,还曾说要来投靠李庆,但这么久过去了,却没半点动静,没曾想却发生了这种事情。 事情的发生,源自一件小事, 一天,雷横正随人去勾栏内看一个叫白秀英的女子歌舞弹唱, 此女是刚东京来的青楼佳人,色艺双绝,端的是好个粉头! 雷横看了后,当即便想将这白秀英纳为小妾, 谁知雷横不经意间,坐的却是看戏时的青龙头上第一座, 但凡常往来勾栏的都知道,台上的姐儿献艺完后,便要向台下之人讨要银子, 而这坐在青龙头上第一座上面的人,必须头一个奉上赏银,且出手还得在全场中最阔绰才行,以此来赢得佳人欢心。 若是无意的,也别去坐那地。 白秀英献艺完后,由他爹白玉乔敲着锣吆喝了一阵,然后再由白秀英托着盘子,先到雷横面前讨要银子。 事情坏就坏在雷横这时根本就没带银子,众目睽睽之下,竟拿不出半个铜板来, 白秀英以为他是在消遣自己,顿时生了气,便用言语挤兑了他两句。 雷横本是有意娶这白秀英为妾的,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丢了好大的脸不说,还吃了这女子的冷嘲热讽,顿时恼羞成怒起来, 这时,白玉乔也用言语逼了雷横几下,非要他拿赏钱来, 雷横再忍耐不住,三拳两脚便将白玉乔打成了重伤。 白秀英见自己的爹被打后,当即便让轿子抬进了县衙去, 这时的郓城县令,早就不是朱仝、宋江在时的那个了,新县令是刚从东京调来的,刚好两人曾来往,是“老相识”, 现在白秀英再一吹枕头风,又占了理,那县令当即便让人将雷横捉拿到官,当厅责打,取了招状,将具枷来枷了,押出去号令示众。 白秀英仍是气不过,当街用言语挤兑雷横,待雷横母亲来送饭时,又将她一并骂了。 雷横向来暴躁,因此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扯起枷来,望着白秀英脑盖上,只一枷梢,便将她打得脑浆迸流, 可怜红粉俏佳人,就这样一朝了丧命。 第249章 豪气顿生 第249章 豪气顿生 雷横一枷打死了白秀英后,当下从附近公人那夺过了钥匙,解开枷锁,领着老母匆匆返回家中,胡乱收拾了些细软逃出了城去。 雷横毕竟在这郓城县当了十几年的步兵都头,县令虽换,下边的公人却没换, 故而他抢钥匙、逃走时,虽然就在衙门外的大街上,却没一个人敢去追。 郓城县令却恨雷横打死了他的想好,因此下了海捕文书,定要将他捉拿归案,判个死刑。 雷横见此,便不敢再存侥幸心里,一路逃到了梁山去落了草。 山上的晁盖、宋江、吴用等人,都跟雷横有交情,不仅欣然接纳了他,还让全寨大摆筵席,替他接风洗尘,并调拨他做了步兵头领,与林冲、花荣等人一起掌管喽啰的日常训练。 这等职位,正是梁山实权头领之一,乃石勇、白胜等人羡慕不来的好差事。 雷横又见此时这梁山有兵马八九千人,头领三四十人,钱粮无数,兵强马壮,而世道又乱,正是大有作为之事,因此颓然之色一扫而空。 他得意之下,甚至还托人写了一封信给朱仝,邀请他来梁山聚义,并细数了梁山比新平寨好的地方, 无非就是说梁山兵马比新平寨多,又不受束缚,可以大碗喝酒、大秤分金,且有八百里水泊天险,无惧官兵云云。 末了,雷横还说只要朱仝上得梁山,定也能当个步兵头领,特别声明了不会带有“副”字,不会屈居他之下。 朱仝看到这里时,一阵摇头苦笑, 即便是过去了这么久,雷横依旧没忘记当初朱仝来新平寨能当校尉,而他若去新平寨,却只能当副校尉的事。 对于雷横的邀请,朱仝当然是直接无视了,将信件给李庆看过后便直接烧了。 虽然雷横将梁山吹得天花乱坠的,但朱仝却深刻的明白哪里更有前途。 他刚投靠李庆时,这里才三五百个战兵,于整个东平府中,毫不起眼。 如今仅仅过去了大半年,新平寨便有了两千战兵,数次击败强劲的对手,威震东平府和兖州。 朱仝深信,只要再给李庆一些时日发展,必能继续壮大, 而且,朱仝也早看出了新平寨与梁山相比的最大优势, 那便是新平寨不仅是朝廷的辖土,更有数万百姓拥护,耕种粮食,勤于桑织,军心稳定。 而梁山的势力就算再大,却是无根浮木,如何成得了大事? …… 梁山多了个“插翅虎”,并不值得李庆做过多的关注,他只是感慨,这个位面因他的到来,那沧州知府的小儿子却是不必惨遭横祸了。 原著中,雷横也是同样犯了这死罪,但半途却被朱仝私自放走了,之后朱仝被刺配沧州, 到了沧州后,朱仝却很被沧州知府看重,而且知府的小儿子年方四岁,生得端严美貌,十分可爱,见了朱仝后,迳走过来便要他抱抱。 沧州知府见儿子竟如此亲近朱仝,也不用朱仝待在牢狱之内,让他每天背着小衙内四处戏耍,两人关系亲近得如父子一般。 但这时,宋江吴用却派了雷横、李逵来沧州,要赚朱仝上山,用的计策可谓歹毒, 他们先是让雷横拖住朱仝,暗地里让李逵把那四岁的小衙内拿些麻药抹在口里,抱到城外一斧头劈成了两半! 朱仝见此自是大怒,要和李逵性命相搏,但却被雷横、吴用等人劝阻住了, 而且李逵还有他自个的道理,只说自己不过是奉命行事,关他屁事。 朱仝也是无奈,就算心里有再多的愤恨,也只能随他们上梁山去。 原著中,宋江、吴用赚人上山的“妙计”,基本都是这类下三滥、毫无人性的手段。 这个位面,由于朱仝早早就已来到李庆麾下做事,自然也就不会发生那等惨剧了。 这时,李庆又去了匠造营一趟,挑选骨干建立了“纸甲司”,以全力生产纸甲供应全军, 并且每套纸甲,必有标记,若质量不过关,便会追究具体工匠的责任,以免有人偷奸耍滑、滥竽充数。 周阳大赞道: “知寨,现在农田要开垦,军队要兵器,无论是兵器和农具,都需要很多铁器,现在用此纸甲,就此一项,就可减少我们新平寨的四成铁料,实是大善。” 这周阳因最近经常在农田上活动,而导致皮肤晒得黑了许多,早没了此前的文弱书生气,性格也改变了许多。 以前的周阳,就知道夸夸其谈,但被李庆狠狠的教训了几顿后,已是做得多,说得少,进步很大。 而且这周阳十二岁便中了秀才,才情还是有的,就是缺乏些见识历练,性格也有些急躁,容易剑走偏锋。 但在新平寨磨砺的这段时间里,这些问题也有了较大的改正。 李庆正是见了他值得培养,也渐渐的愿意把更多的差事交给他去办,如今已算是蒋敬的重要副手…… 成立纸甲司后,李庆又去看了制造霹雳车的地方, 太平镇一役,若非最有使出了粗糙版的霹雳车,如何能一下砸破那城墙? 见识了这等攻城利器的威力后,李庆自是更加的上心了,几乎每天都要来看一下改进的情况。 毕竟在这冷兵器的年代,守城战是最难打的, 一般来说,若是双方士兵的素质差不多,士气也不相上下的时候,攻城方的人数要十倍于守城方,才有可能攻下城来。 而若是换了一些建在险要地形上的城池,攻城方的人数比例还要继续往上涨。 而若是有了这霹雳车这等大杀器,县城级别的城池以后别能直接无视防御,要是以后发明了回回炮就更不得了,大城池也有办法轰开! 这攻城时,能省去多少不必要的伤亡? 所以正因为这霹雳车实在事关重大,李庆绝对不容它流传出去,保密程度比纸甲、灌钢法等要严得多, 为此,李庆甚至还让时迁暗中派了许多人在监视着,以确保做到万无一失。 此时,李庆看着匠造营一片忙碌的情形,心中也是不由的一时豪气顿生,觉得若能凭此干出一番大事来,也算是不枉来此世界一遭了。 第250章 敌人有点多 第250章 敌人有点多 秋高气爽,冷风渐起。 李庆与扈三娘、花小妹这天又从养马场回城寨, 路过野外一处稻田时,扈三娘抬手道: “以前路过这里时,还是连片的荒地,没想到现在却满是稻穗了!” 当初李庆正是听了扈三娘感慨这片良田抛荒,才下决心抄了张氏一族的家,然后招募流民来分田地的。 此时这原本的荒地上,全是成熟了的稻子,金灿灿的稻田,那一串串充实的稻穗,承载着的,是农人一年的寄托。 不过由于这些稻子是三四月之后才种的,已误了最佳农时,又是刚把荒地重新开垦,土地不肥, 故而这处农田的亩产量,与大半月前首次收割的那一批相比,要低了许多。 不过这田也算开垦的,今年不用给新平寨交税,亩产虽是少了些,却也足够吃了, 故而此时正在收割的百姓,每个人脸上都依旧是挂满了笑容。 这时,忽见扈三娘身边的贴身丫鬟侍月骑马赶了过来, “大公子来了,似是有什么事急着见娘子和大官人。” 李庆与扈三娘听后,便不再于外头逗留,打马返回了返回了城寨。 见了扈成后,扈成忙说道: “我们的内应打听到,祝家庄与李家庄最近几天频频联系,怕是有什么异动。” 李庆听后,脸色顿时一沉。 他万没想到,这祝家庄上次大败后,才过去了一个多月,这就又按耐不住了? 原本按照李庆的预料,上次他领兵出城亲自将祝家庄的兵马杀得大败,该已是杀得狗胆震裂才对, “李家庄,李家庄……” 李庆一阵沉吟,很快便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祝家庄肯定是丧了胆不假,若无外力相助,肯定不会这么快又动了歪心思。 独龙冈三庄中,这李家庄离新平寨最远,中间还隔着祝家庄,因此李庆根本就没怎么理会过那里的庄主“扑天雕”李应。 一开始时,还派人去挑拨离间了一下,让李应与祝彪的关系急剧恶化,目的达成后就再没关注过那里了。 谁曾想到,那李家庄竟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跳出来搞事! 李庆让扈成回去后,立即去了军寨,将众人召集来商议这事。 这个时候,李庆的心境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以前他是拿祝家庄没有半点办法, 但现在接连攻破了中都县与太平镇后,有了两次攻城经验,情况却是大不一样了。 这祝家庄,并非是毫无攻破的可能! 若他能就此消停下去,李庆也就算了, 但以现在的情况看来,那祝家庄恐怕是铁了心的要与新平寨作对,一日不消亡,便一日不罢休。 如此不死不休、三番两次的来兴兵,李庆也只能是下定决心来灭了他们了! 而且,新平寨现在正是急缺农田,试问这附近方圆百里之内,又有哪里的农田能比祝家庄与李家庄多? 独龙冈三庄,扈家庄已与新平寨连为一体, 若是再灭了祝家庄与李家庄,那这沃土连片的独龙冈,便全是由李庆说了算,来个蟒蛇吞象,实力必然暴涨! 李庆越想心便越是炽热,目光也变得坚毅起来, 若真的能霸占了这独龙冈,无论是财政与粮食,都再不必发愁,他便能轻松的扩军到五千之数,也不需再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 定下了这个策略后,李庆便与蒋敬等人低声谋划了起来, 这时,时迁又风尘仆仆的来报,说梁山最近也调动频频,常派人在新平寨附近窥视,只怕是有所图谋。 一时间,竟有李家庄、祝家庄还有梁山三方势力,在打新平寨的主意。 李庆笑了笑:“没想到咱新平寨,竟成为别人眼中的香饽饽了。” 能被这么多人当成对手,其实也是一种实力的体现, 好比是家财万贯的人,肯定不会去算计乞丐身上刚讨来的两个铜板,一朝宰相,也不会理会边远穷县的小吏在做什么。 蒋敬则皱眉道:“这三家,会不会是商量着一起行动的?” 新平寨无惧祝家庄与李家庄的联兵,也不怕梁山来犯, 但若他们一起来攻,却是麻烦极大。 萧让迟疑着说道:“梁山不是与祝家庄交战过吗?该不会有所联合才对。” 萧让自从加入新平寨后,对这里的事情也上了心,闲暇时便去茶馆打听各种见闻,所以才会对这些许久前发生的事颇有了解。 蒋敬却摇了摇头:“既然已经交恶的祝家庄、李家庄能凑到一起,只打过一场的梁山与祝家庄为什么不能联合?” 这话倒是有些道理,不得不防, 李庆虽然自信,却不自大,可不愿一下子面对这么多的敌人。 他沉吟了片刻,想着就算祝家庄与梁山被人奔走联合在了一起,也定是矛盾丛生, 只因晁盖为人高傲,祝彪为人心胸狭隘,就算为了利益而勉强合作,也绝对不会那么轻易的化解调矛盾。 这便让李庆有了足够的施展的空间, 原著里梁山不是打了三次祝家庄吗,那便实行多一次驱狼吞虎之计,让他们再打多两次! 李庆脑瓜只转了几下,心里便有了计策…… 晁盖每个月都会下山三两次,到水泊外的地方纵马打猎,算是他的个人喜好。 他这人野心并不算大,上了梁山,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打熬力气、换了个地方打猎罢了,与在东溪村时的生活其实差不太多。 不过晁盖野心虽不大,也不好钱财美色,却唯独极是好面子,极力的维持着他那“托塔天王”的名号, 若是有人胆敢来折他脸面,晁盖便肯定不会与他善罢甘休! 这时,晁盖一行打猎回来,路过一个村落,却见人员涌动,挤在一棵大树下看人唱戏文。 晁盖找人问了一下,才知是当地的一个富户家里有人过八十大寿,故而专门从城里请了戏班来热闹热闹。 晁盖听后,这才恍然, 若非如此,戏班怎么可能会来这乡野中唱戏文? 以前在东溪村时,晁盖也偶尔爱听这个,这时忽然来了兴致,便下马靠近了些, 谁知这一听这下,晁盖顿时双目通红,怒火冲天! 第251章 晁盖又怒了! 第251章 晁盖又怒了! “梆梆,梆梆梆!” 在一片有节奏的铜锣鼓子声中,一小角从帐幕后跳转着到了台前,唱道: “禀少庄主,托塔天王李靖,已被我军俘虏!” “好,将他押上来!” 这个“少庄主”,是个年轻人打扮,背后还插着一杆旗,上面写着个“祝”字。 待那托塔天王李靖被人“押上”台来后,两人便用文腔互相唱骂起来,中间掺杂着些许打斗的场面, 不明就里的普通百姓,都看得极其尽兴,纷纷拍手交好。 这时的乡村,最大的娱乐活动莫过于此了,有的人可能一辈子,也仅有这么一个机会看人搭台唱曲儿。 但晁盖看了这后,却是瞬间勃然大怒, 此时做了“祝少庄主”俘虏的人,虽是“托塔天王”李靖,而非他“托塔天王”晁盖,但李靖背后的旗子,却只写了“托塔天王”四字, 乍一看去,谁知他是李靖还是晁盖? 而且这立即全程被人绑着跪地,丑态百出,晁盖看着就来气! 就连胸无点墨的刘唐,也看出了其中的猫腻,立马跳到了台上,三拳两脚见人都打翻了, 四周的百姓见此,哪敢多管,顿时哄的一声作鸟兽散,只有胆子大的人,才仍在远处踮起脚尖看着。 晁盖盯着那吓得瘫坐在地上的班主,不怒自威,沉声问道: “是谁教你唱这戏文来侮辱某家的?” 班主磕头求饶道:“大王饶命,小人实在不知那里得罪了您!” 刘唐拔出了朴刀来, “哥哥,休听他聒噪,一刀砍了就是。” 戏班子的人听后,全都吓得连连求饶。 晁盖继续问道: “你们刚才唱的这段戏文,叫什么名目?是谁教你们唱的?” 班主道:“这戏文叫《少庄主三擒李天王》,是如今东阿、平阴、阳谷三地最火爆的戏文, 咱也是从别的戏班那里学来的,实不知哪里得罪了大王,还请饶命啊……” 晁盖听后,脸瞬间都气得黑了。 一会后,晁盖深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才强忍下了心中的怒气, “我再问你一遍,你可知这戏文是从哪传出来的?” 班主道:“这个小人实在是没确切的消息,只是……只是偶尔有听闻是从独龙冈那边传来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独龙冈……祝家庄……祝彪小儿,欺人太甚!某若不杀汝,誓不为人!” 晁盖顿时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这戏文中那得意洋洋的少庄主正是姓祝,除了那祝彪外,还会有谁? 晁盖当即翻身上了马,便要离开返回梁山,刘唐挥起手中的朴刀问: “哥哥,要将这些可恶之人杀掉吗?” 晁盖摇了摇头,漠然道: “不过是些无知之人罢了,不必理会他们。” 在晁盖眼里,这几个戏子不过蝼蚁罢了,杀与不杀都在两可之间, 若他们嘴硬,惹了晁盖不喜,那就杀了, 但他们全程一副可怜样,晁盖也懒得跟他们计较这么多。 刘唐听后,只好收了朴刀,跟着上面离开了。 待他们走远后,这戏班的班主才站了起来,挺了挺腰,心想: “这报酬虽然丰厚,但真是不好赚,刚才一个不慎小命就没了!幸好人都说这晁天王目空一切,看来一点不假。” …… 晁盖回到梁山后,便召集了众头领,怒气浮动的说要立即发兵去打祝家庄。 吴用听后,当即皱着眉头道: “哥哥,你之前不是说好了要打新平寨的吗?怎的又改变了主意?” 原来在数天前,晁盖见山寨中的各项事情都安定下来,便静极思动,又提起了发兵攻打新平寨的事。 其实吴用与宋江都是提倡先打祝家庄获取军粮的,奈何晁盖主意已决,宋江毕竟刚上山不久,也就不好多劝。 不过宋江却献上了一计,派人去联络李家庄、祝家庄,让他们作为牵制,一起进攻,定能顷刻攻下新平寨来。 晁盖对此并不怎么上心,便让宋江全权负责此事, 宋江倒是很快便把这事给办妥了, 因为李家庄中,有个管事叫“鬼脸儿”杜兴,此人曾在蓟州打死过人,却被杨雄刚给私放了,因此杨雄对他有救命之恩。 宋江便派了杨雄去那李家庄走动,承诺若攻破新平寨后,给他挑选三百副新平寨的盔甲, 若是别的好处,李应还不一定看得上, 但新平寨有数百副盔甲的事,最近却在东平府传开了,让李应一时颇为眼热, 他想着若是三家去齐攻,新平寨定支撑不住,是稳赚不赔的事,便答应了下来, 李家庄与祝家庄虽然关系闹得很僵,但毕竟没有彻底撕破脸, 而祝家庄中,祝彪无时不想覆灭新平寨,别的什么梁山、李家庄,在他眼中都是其次, 故在李应的一番走动后,祝彪当即便答应了下来…… 这事说来简单,但也让宋江为此奔波了七八天,可谓劳心劳神, 好不容易终于全部敲定,就等着到了约定时间出兵了,现在晁盖却突然又改变了注意,说要去打祝家庄? 宋江、吴用等人,心里顿时满是疑惑。 晁盖道:“祝彪小儿,屡次三番的欺辱我梁山,不灭了他祝家庄,难消我心头之恨!” 他接着便将打猎途中遇到的事说了出来,阮氏兄弟、李逵等性格急躁的人听后,都大怒着附和道: “如此说来,这祝彪确实是该杀!” 吴用却道:“联合李家庄、祝家庄一起打新平寨的计策已经实行妥当,不如灭了新平寨,再灭祝家庄为哥哥出气,也不太迟。” 晁盖却听不进去,怒声道:“此人辱我太甚,上次饶过他一次,这次定不饶他! 况且,若与他一起打新平寨,便算是结了盟,事后若翻脸背盟,江湖上需说我梁山的坏话。” 刘唐也大声叫嚷道: “小小新平寨,咱下次定能一力平定,何须忍气吞声的与人敌人联手?” 梁山最近实力暴涨,虽听闻了新平寨的不少战绩,但不放在心上的大有人在, 因此听了刘唐的话后,许多头领都纷纷点头赞同。 第252章 处事不公 第252章 处事不公 宋江仍想再劝,却瞥见吴用不着痕迹的朝他使了个眼色, 宋江会意,暗叹了一声,便没再多说什么。 他们两个都再没意见,其他人就更不会插嘴了。 于是整个梁山,立即闹腾了起来,步兵头领、水军头领分别去点兵,杜迁、宋万等留守山寨的去准备粮草器械,朱贵、石勇等则继续回酒店去打听情报。 宋江、吴用趁着这个空挡,并肩站立在一处高楼上,俯瞰着梁山的风物, 两人的身旁,一杆写着“替天行道”的杏黄大旗在随风飘展,咧咧作响,使得旁人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吴用道:“哥哥如此朝令夕改,如何像是能成大事的?” 语言上虽是埋怨,却不带半点感情, 宋江没有说话,只是失神的眺望着远处的八百里浩淼水泊,配合着他的那张黑脸,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过了不知多久,吴用忽然问道: “若是由公明你来做这决定,你会先打新平寨,还是先打祝家庄?” 宋江这才开口道: “两者都是我梁山的心头之患,谁先谁后都可以, 关键是做出了决定后,便要全力施展手段,不达目的不罢休,更不能因个人情绪而影响决策。” 吴用听后,默默的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接着便心照不宣的下楼去了。 晁盖此时仍不知道,从这天起,他依为左膀右臂的军师吴用,已是倒向了宋江的那一边去。 梁山有座次的头领目前虽然只有四位,但公孙胜整天待在烟雾缭绕的丹房中不出来,基本很少管事, 此外再看如今梁山的其余三十位头领, 除了原本的老人,林冲、刘唐、阮氏兄弟几个外,新入伙的从花荣、戴宗等再到石勇、侯健、郑天寿等,哪个不是与宋江有千丝万缕关系的? 所以无形之中,宋江在这梁山中的权势,其实已经超过了晁盖。 当然了,梁山之主毕竟是晁盖而非宋江,晁盖一人的话能顶绝大部分人, 他们明面上也是“聚义”而来,最讲一个“义”字, 宋江虽在暗中权势不凡,但若是胆敢对晁盖不利,必定会遭到大部分人的唾弃, 这,就是晁盖在这梁山上目前最大的优势…… 独龙冈,祝家庄。 这天一早,祝彪难得心情良好的穿上了盔甲,纵马来到了校场,准备点齐兵马,三打新平寨。 昨天的时候,祝彪便下达的征发令,要召集五千庄客, 祝家庄虽然战败过两次,但其实在战场上被杀的人,加起来都没有一千人,大部分都是溃散了,慢慢便回重新返回, 再加上济水之战时的两千多俘虏又用粮食赎了回来,故而祝家庄时隔战败一月有余再次出兵五千,并没有任何人员上的问题 但当他骑马来到校场时,却发现仅有三四千人稀稀拉拉的挤在那里,乱糟糟的,士气低迷,甚至还有人在角落里偷偷的赌骰子! 而且,他那两个兄弟祝龙、祝虎都不见踪影,只有教师栾廷玉一个满脸肃穆的站在那里。 祝彪见此,脸色顿时一黑,心中怒气难遏,将手一摆,向身边的亲兵吩咐道: “将那几个聚众赌博的给我杀了!” 二三十个亲兵立即拔刀冲了过去,五个赌博的人中,瞬间砍倒了四人, 最后一个模样俊秀的赌客,却一边躲避,一边惊恐之极的大声喊道: “三哥,三哥,是我祝云啊!” 祝彪一看,认出了此人是他族叔祝开的嫡亲儿子,一时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祝开在族中颇有些实力,正因为他向祝彪的投靠了,祝彪才在他爹祝朝奉不能理事后,完全掌握了祝家庄的大权。 这种情况下,若把这祝云杀了,祝开必然会与祝彪反目成仇, 于是祝彪稍一迟疑,便抬手叫停了亲卫,喝道: “校场森严之地,你却聚众赌博,成何体统?把他给我押下去,打上五十大板!” 他接着又扫了一眼已被砍死的数个庄客,让人把尸首拖出去掩埋了。 一时间,校场上的所有人看着那满地的血迹,全都噤若寒蝉, 众庄客此时除了畏惧之外,更多的则是心寒, 五个人躲避,发起者正是那祝开嫡子祝云, 祝彪若是为了申明军纪,把五个赌客全都杀了,那谁也无话可说,而且肯定会因此收起散漫之心, 但祝彪偏偏只杀了四个普通的庄客,唯独发起者祝云打五十板子了事,就因他是祝家族人? 如此处罚不公,众庄客自是人人心里不忿,除了恐惧外,谁又会心生敬畏呢? 祝彪却无心理会这些庄客的情绪,也不想理会,只是向人问道: “我大哥和二哥何在?” 有人颤颤答道: “大公子感染了风寒,已是不能起来,二公子下午打猎时腿受了伤……” 祝彪知道,这不过是借口罢了, 前些天,当他决定要与梁山、李家庄一起再次出兵新平寨时,祝龙与祝虎都明确的表示了反对。 祝彪那时看着他两位兄弟惊恐的眼神,便知他们还未从上次的战败中走出来,当即嗤笑了一声便离开了。 现在临出兵时,他们两人却不是伤了便是病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少庄主,李庄主已领着一千五百庄客,来到了庄外五里的地界,等着我们前行会合。” 按照之前约定的策略,李家庄的兵马与祝家庄会合后,约有七千之数,自东往西进军, 而梁山那边,则出兵八千,沿着济水自西南而来,最终与他们会师于新平寨城下,合兵一万五千,一同攻城。 虽然以前祝家庄打新平寨时,动不动便号称有兵马一万、一万五,但实则从未出兵超过一万。 新平寨不过一座小城寨,如何抵挡得了一万五千兵马的围攻? 正是因为与梁山联合能百分百置新平寨于死地,祝彪这才会不顾士气尚未恢复之时,便强硬的要再次出兵。 他这时听到李家庄的兵马已到后,再无心去理那两位不愿出战的兄长,将马鞭一挥,便要领兵出城。 第253章 石秀问路 第253章 石秀问路 就在祝彪领着三四千不齐整的人庄客,走到城门口附近时,忽然有人打马匆匆来报: “少庄主,独龙冈外,发现了梁山贼兵的踪迹,往咱这边而来,似乎……似乎不太和善!” 祝彪听后,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他又不傻,梁山若是要打新平寨,只会沿着济水直扑而去,绝对不会绕个大圈前来这独龙冈! 待祝彪回过神来后,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股寒冷,面目变得狰狞无比, “梁山贼子与李应狗贼果然不值得信任,若我没被耽搁已出来城门,正好与他们撞个正着,那时定是危矣!” 诸多念头在祝彪脑海中过了一遍,立即认为所谓的联合进攻新平寨,自始至终不过是个险恶的骗局罢了。 梁山与李家庄真正的目的,非是新平寨,而是他祝家庄! “快,敲响燕楼警钟,让所有人都给我到校场集合,此战关乎我祝家庄生死存亡,谁若再敢偷奸耍滑,休怪我无情!” 祝家庄正中央处,有座三层高的阁楼,名为燕楼,二层是庄主祝朝奉的居所,顶楼则供奉着历代先祖牌位,并设有一口大,敲响后声音可传至祝家庄的每个角落。 燕楼警钟若是被敲响,比是祝家庄遇到了事关生死存亡的紧急战事, 届时,凡是庄内十四岁以上的男子,只要还能动,便必须尽快拿起一切可用的武器到校场集合,否则便不是祝家庄的人! 数十年来,祝家庄那口燕楼警钟,总共敲响过五次,现在则是第六次响起。 一时间,反是在庄外劳作的,在屋内睡觉的,在树荫下聊天打屁的,全都涌进了屋内,拿上武器后又涌向了校场。 就连祝龙、祝虎,也发觉情况不妙,披好铠甲骑马而出,哪有半点生病受伤的样子? 不多时后,祝家庄便召集了其中的六七千号庄客,把守城墙,严阵以待, 其余的老弱,则在四处巡逻,随时准备顶替上去。 …… 祝家庄外,李家庄军阵中,李应在那已等了有小半个时辰,早已显得十分的不耐烦, “此子竟是一如既往的托大,待灭了新平寨后,我必不再与之联系!” 这时,忽见祝家庄方向飞奔来了一骑快马, 李应正要质问时,那人却勒马停下,远远的破口大骂道: “李应狗贼,厚颜无耻,竟勾结梁山贼徒来犯我祝家庄……” 这祝家庄的庄客一口气骂了一大通话,李应听后顿时大怒: “你这厮休要血口喷人,我几时勾结了梁山之人来图你祝家庄?” 那庄客大声道:“梁山的兵马现在都已杀进独龙冈来的,还想狡辩?” 李应愣了一下,接着满脸狐疑的看向了他身边的管事杜兴, 杜兴则暗暗叫苦:“节级啊节级,你何苦来哄骗我?” 两人都瞬间以为上了梁山的当,立即率兵退回了李家庄,再派人去打探时,果然发现梁山的八九千人已到祝家庄附近。 李应顿时恼羞成怒: “亏这宋公明与杨雄在江湖上名声这么大,没想到却是如此狡诈的人,害得我失信于祝彪小儿,甚是可恶!” 别看李应十分不待见祝彪,但并不意味着他愿意失信于人,而且是在被别人利用的情况下。 梁山的兵马来到祝家庄外,因见前边路径湾杂,不好贸然进攻,便暂时立下营寨,派了石秀扮作卖柴的,杨雄扮作解魇的法师,先行进去打听情况。 两人只走了一会,七转八绕后,便迷了路, 幸好石秀这时,遇到了一个住在庄外的老人, 他便跪地在老人面前哀求了一番,只说自己是贩枣子的商客,消折了本钱回乡不得,因此担柴来这里卖,不知此间乡俗地理,求那老人指点出路。 这老人复姓钟离,也不是祝家庄本地人,因此心生怜悯,指点石秀道: “以前这四周种了许多白杨树,只要遇到那白杨树,不问路道狭,尽管转弯便是活路, 不过因此前新平寨的人来打过几次,识得此法,因此被少庄主命人将那些白杨树都砍去了。” 石秀听后急道:“既是如此,该如何是好?” 钟离老人道:“你也不需担心,白杨树虽砍,但树根仍在, 又因新近招募了许多流民,怕他们认不得路,故而那些树根还没有挖去,只是稍微的堆土掩埋了些, 你等会仔细辨认一番,自能离开。” 石秀听后,顿时大喜,正要告别钟离老人离开时,忽然听得外面一阵吵闹,有人喊道:“拿了一个细作!” 石秀忙跟那钟离老人出来看时,只见七八十个庄客背绑着一个人走了过去,正是他那兄长杨雄! 石秀见此,不敢声张,只在那暗暗地叫苦,还要装作浑然不知的问钟离老人: “这大汉为何被抓拿了去?” 钟离老人拉住个庄客问了问,回来后向石秀道:“ 这厮也好大胆,独自一个来做细作,打扮做个解魇法师,闪入村里来。 他不认得这路,只拣大路走了,左来右去,只走了死路,因此拿了被庄上的人发现,将那捉了去。” 对方有七八个庄客,石秀一人万解救不了,只好匆匆告别了钟离老人,返回了营寨,告知晁盖、宋江。 宋江听后大喜: “既知这个诀窍,便不用担心他这路径复杂了,石兄弟当记一大功! 至于杨雄兄弟,大伙不必担心,待我们攻下祝家庄,定能解救他出来!” 石秀听后,心才稍安。 随后,晁盖便点并令将,让刘唐、李逵领一队人马做先锋,穆弘居左,黄信居右。 宋江、花荣、欧鹏等为中军头领,晁盖自领四千人与其余头领在后压阵, 一时摇旗呐喊,擂鼓鸣锣,大刀阔斧,杀奔祝家庄而来。 杀到祝家庄城墙外时,只见这祝家庄修得甚是险要,正造在整个独龙冈的地势最高处,四周多是阔港,有三层城墙,都是顽石垒砌的,约高二丈, 而且这庄只有前后两座庄门,两条吊桥,墙里四边,都盖着窝铺,四下里遍插着刀军器;门楼上排着战鼓铜锣,人影涌动。 第254章 梁山二打祝家庄 第254章 梁山二打祝家庄 祝家庄城墙的险峻程度,显然大出梁山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他们虽然也早听人说过这方面的情报,但毕竟没有亲眼看过, 此时一看,个个都觉得甚是棘手。 但梁山大军都已到了城下,头领杨雄还被人俘虏了去,万没有望而却步的道理。 于是下午时分,梁山各路头领,立即对祝家庄发起了首轮进攻, “射!” 飞蝗一样的箭矢,在空中快速交换着。 “擂石准备,放!” 擂石从城上抛下,重重的往云梯上砸去,一片惨叫声。 “油水准备!” 由于已来不及熬制“金汁”,只能以烧沸的油水代替,代价虽然昂贵了些,效果却是差不多。 此时双方已交战将近两个时辰,祝家庄的管事好些个都已是伤痕累累,眸子里充满着血丝,但仍强打起精神来应对。 因为交战前,祝彪曾向众人说过,若让这些梁山强打攻入庄来,祝家庄定会被洗劫一空,家中女子也会被他们掳走! 由于一个多月前的济水之战,祝家庄此时仍士气低迷不假, 但当凶名在外的梁山贼人打到了城下,众庄客面临着家破人亡的威胁时,人人都爆发出了极高的士气来, 毕竟若让他们去打新平寨,其实也就祝彪一个人热心,其他的庄客不过奉命行事,根本不知道为什么非要与之死战。 但此时防御祝家庄,却事关每一个人的家庭,谁会不拼命? “放” 只见随着祝家庄管事红着眼一声令下,二三十锅沸滚的油水,便如一道道瀑布一样倾泻而下, 几乎在一瞬间,城墙下面传来了一批惨绝人寰的叫声。 就这一下,上百个云梯上攀爬的梁山喽啰,顿时发出惨烈的嚎叫,直接自云梯上摔了下去, 而在城下的人,也有被被滚油浇到的,全身顿时嗤嗤冒烟,有几个脸上顿时化开,惨不忍睹。 这些人,一时并没致死,但都滚在地上惨叫着,令人听后不由的心中戚戚。 一声号角,敌兵潮水一般拖着伤残喽啰退了下去,但紧接着又一批新的主力接替这继续发起攻击,依旧是被祝家庄给抵抗住了…… 血气弥漫,夕阳的余晖洒在了城上, 祝彪这时在城墙上站了起来,喘息着,环视了一圈见身边大部分庄客都已疲惫不堪。 这梁山贼人的战力,竟比当初第一次交手时,还要强悍了几分,个个都不怕死似的! 他们虽有险峻的城池为依靠,庄客也肯出死力,几乎没有偷奸耍滑的人,但还是守得颇为吃力。 祝家庄城墙之外,临时建造的一座观台上,晁盖、宋江正并肩凝视着状况,两人都眉头紧皱着。 他们梁山的兵马确实是够凶猛,整体实力上压了祝家庄那些庄客几个等次, 奈何对方的城池实在是易守难攻,而且人也不少,能随时抽调补充, 故而奋战一下午,梁山已死伤了数百人,攻城状况仍是没有半点进展。 眼见着太阳即将落山,宋江叹了一声,向晁盖道: “哥哥,下令鸣金收兵吧。” 晁盖心情郁闷之极,他原本还期望着今晚便能攻进城去的。 但他也知已是日落时分,再打下去也无益,只能下令鸣金收了兵,打算明天继续再战。 梁山与祝家庄这一交战,便是厮杀了八九天,战况十分惨烈,祝家庄的城墙附近,已是沾满了血迹,双方都各付出了上千条人命,受伤的人就更多了。 不过仍死死的坚守着,没被人夺去。 这时,其实无论是祝家庄,还是梁山这方,都是已疲惫之极。 死亡上千人,受伤无数,差不多便意味着是人人挂彩,此时不过是在咬牙坚持罢了。 祝家庄这边是退无可退,梁山那里则有人打退堂鼓了。 这些天来,梁山几乎每一天都是猛攻,便是希望以通过这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打法,把敌人压垮,从而一举夺城。 但祝家庄那些庄客的韧性,却是大大的出乎了梁山众人的想象,虽然明显的有些颓然,训练也十分不足,但却死都不退让,实在难缠。 就算继续再打下去,这祝家庄只怕也是攻不下来,只能徐徐图之。 宋江与吴用于是私下里商量着,要劝晁盖退兵。 虽然宋江也说过,一旦做出决定,便要不达目的不罢休,但却不是在明知不可为之时,还硬扛着, 这个祝家庄,只能智取,而不能强攻! 两人合计过后,便一起找到了晁盖, 谁知还没开口,晁盖便摆手道:“若不打下这祝家庄,我誓不回梁山泊!” 原来就在刚才,林冲等人也来随口劝了晁盖一句罢兵回山。 吴用道: “哥哥,再这么攻下去,只怕无济于事,小可现已想了一条破敌妙计,正好与哥哥相商。” 晁盖满脸狐疑的问他:“是甚么妙计?” 吴用道:“山东海边有个叫做登州的地方,哥哥想必听说过, 登州当地有条好汉,名叫‘病尉迟’孙立,乃登州的军马提辖,武艺十分了得,而且正好与那祝家庄教师、‘铁棒’栾廷玉是师兄弟关系……” 晁盖听他说到这里时,便瞬间明悟了过来, “依军师的意思,是要把那‘病尉迟’孙立赚上山来,然后靠他图谋这祝家庄?” 吴用轻摇着羽扇笑道: “正是如此,到时只需派孙立假借探望师兄的名义,带些人手进入祝家庄,突然发难,与咱来个里应外合,必可一举夺下这易守难攻的城池来!” 晁盖听后,当即拍手称赞了一声,不过随即又皱眉道: “只是登州离此地差不多有千里之远,只怕要赚孙立上山,至少也需个一两月才行……” 一旁的宋江道:“所以咱不妨先退兵回山休整,况且若孙立到了这里时,咱若还在城下围攻,他只怕回被人怀疑。” 吴用与宋江都知道晁盖性格执拗,故而根本就没打算直接劝他班师回山, 果然,此时有了这么一条计策献出后,晁盖只略做沉思,终于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第255章 渔翁得利 第255章 渔翁得利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撒在血迹斑斑的城墙上时,祝家庄的众人便再次紧绷起神经来,准备应对新一天恶战。 但奇怪的是,直到太阳已升起老高时,梁山恶贼仍是没有动静,连炊烟也不见一丝。 祝彪、祝龙等人都觉得奇怪,心里有了些许猜测,最终派了庄客坐吊篮出城去打探情报, 不多时后,那庄客满脸兴奋的回来禀报道: “少庄主,梁山贼兵已退,那营寨已空无一人!” 众人听后,先是一愣,随即高兴的大声欢呼了起来。 但欢呼过后,有人却再支撑不住,立即倒在了地上,有的是身心俱疲后的昏迷,有的则是实在太累,呼呼大睡起来。 这些天,几乎每天都是恶战,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苦苦支撑着, 现在突然听闻梁山贼兵已退,精神一放松,大部分人即便没有昏迷,没睡着,也都瘫坐在地,再无力紧握武器。 祝彪仍是不太放心,当即召集了庄客中还能战千余人,都算是祝家庄的精锐,与教师栾廷玉一起领兵出城,打算掩后追去。 祝龙、祝虎都有些不太放心的劝道: “就怕梁山贼子狡猾,会中途设伏……” 祝彪摆了摆手道:“大哥二哥放心,我只需亲眼看着他们出了独龙冈便返回,自会小心行事。” 祝龙、祝虎自知劝他不动,也只好作罢…… 时间稍微向前拨动半个时辰, 当梁山刚退兵不久后,便有一直在外监视的数骑快马飞奔着进了扈家庄。 扈家庄内,李庆早已领兵在这里等候了数天, 这时他听得梁山终于退兵后,顿时精神一震,很快点齐了兵马,直往祝家庄疾行而去。 此次出兵,新平寨有步兵一千五,骑兵两百,运送攻城器械的辅兵二百,不需人运粮草。 此外,扈家庄这边,扈三娘与扈成也领了两千庄客一起出兵, 双方合计共有四千兵马,一路浩浩荡荡的朝着祝家庄杀去。 到了祝家庄城下时,李庆原本是想让辅兵架起投石机、霹雳车轰城的, 但他这时却远远的瞥见祝家庄的城头上,众庄客全都东倒西歪的躺着,甚至都没人敲响锣声警示,防备十分的松懈。 这个时候,其实祝彪也才领着能动的庄客,刚出城去追梁山的兵马不久, 而那些留在城墙上的庄客,正处在敌人终于退兵的兴奋与放松之中,什么都不想,又哪能料到有敌人会突然杀到? 李庆见战机出现,立即临机应变,没再让辅兵搭建攻城器械,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让众人架起云梯直接发起了进攻。 祝家庄城头上,也有人很快发现了这情况,将铜锣敲得梆梆作响, 然而,就算是发现了敌人来犯的祝家庄庄客,有部分人想强打起精神继续战斗,却根本站不起来, 有的人倒是站起来了,却只觉全身酸软无力,武器都握不紧, 至于昏迷、睡死过去的那些人,更是任凭旁人怎么叫都叫不醒。 一时间,这祝家庄的城墙上,显得混乱之极。 几天没好觉睡的祝龙、祝彪,这时刚要骑马返回宅子休息,听了这个情况后,顿时大惊失色, 当他二人匆匆忙忙来到城墙上时,已见到縻貹、朱仝二将领兵杀上了城头来。 “竟是新平寨与扈家庄的人马!” 祝龙、祝彪顿时惊惧万分,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是梁山贼子杀了个回马枪,正狐疑为何掩后去追的兄弟祝彪没任何讯息, 万没想到,来的竟是接连打败他们两次的新平寨! 祝龙、祝虎兄弟的心里顿生怯意,勉强指挥着庄客向前拼杀,自己却不敢靠得太前,派人了从后门出去,飞奔着寻祝彪回来。 普通的庄客,本就已是力竭状态,既混乱无比,又听闻了是新平寨的兵马,如何抵挡得住? 继縻貹、朱仝之后,郭盛、张顺、陶宗旺、扈成等人也各领着一队士兵登上了城墙来,一并发力,齐往城门口杀去。 所到之处,无人可挡! 将到城门口时,祝龙咬了咬牙,想要与祝虎一起去抵挡片刻,但却猛然发现他那兄弟祝虎早已跑远了。 与新平寨的几次交战,每当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这祝虎总是第一个跑路的。 祝龙身为祝家庄长子,却不愿逃, 因为他知道,若让这伙人夺了城下城门,他祝家庄就注定要完蛋! 他虽也常暗恨祝彪独占了庄中大权,却肯定不愿眼看着祝家庄遭受覆灭。 于是祝龙当即挥起长枪,领着身边的庄客杀了过去,希望能坚守到他兄弟祝彪领兵返回。 然而,祝龙本人武力也不在巅峰,縻貹与他迎面接战上后,只七八个回合后,便已是有些招架不住, 又死战了片刻,縻貹一大斧劈下了祝龙的一只手臂,还不等祝龙惨叫出身,又一斧头横劈过去,将他脑袋削了下来, 可怜这堂堂祝家庄大公子,曾经也是这山东地界江湖上一号名头响亮的人物,就此命丧黄泉。 “大公子死了!” 城门附近那些仍在勉力奋战的庄客,见祝龙已死,最后的底线也奔溃了,纷纷在大喊一声后,扔下武器四散而逃。 一会后,这扇前不久梁山拼死抢夺了数天的城门,终于被轰然打开, 城外的李庆见此,立即将马鞭向前挥了一挥,秦明、扈三娘一马当先,领着众士兵蜂拥着杀了进去…… 祝彪这时正领着人马小心翼翼的向前行军,眼见着梁山的兵马果真的离开了独龙冈,不似有诈后,才终于暗松了一口气。 正要领兵返回祝家庄时,忽然听闻了新平寨突袭祝家庄的消息,顿时只觉得天旋地转,气得差点要在马背上摔下来。 他来不及思考,立即阴沉着脸领兵急速往回奔去,等到来到城门外时,却见城墙上已几乎没有一个祝家庄的庄客了。 而且,只见祝家庄中央的位置,冒起了冲天浓烟,正是祝彪他爹祝朝奉所在的燕楼! 祝彪“哇”的吐出了一口鲜血,几乎快要晕倒在地。 第256章 祝家庄的覆灭 第256章 祝家庄的覆灭 祝彪缓过神来后,立即领着身边的千余人往城门杀了过去, 但刚要到城门附近时城门忽然缓缓关上,城头上百箭齐发,瞬间射倒了一片人。 “祝彪,你兄弟祝龙、祝虎都已授首,这祝家庄已被我新平寨所夺,还不快束手就擒!” 城头上说话的,真是新平寨的知寨李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祝彪怒声喊道: “李庆小儿,休得猖狂,吾必取你项上人头!” 李庆再不与他言语,继续让人朝城下射箭。 “随我冲!擒杀李庆者,赏田千亩,白银万两!” 祝彪仍没死心,依旧想要夺回祝家庄来。 身边的庄客死死的拖拽住了他,喊道: “少庄主,栾教师往逃走了!” 祝彪定神一看,直接那栾廷玉单人单骑的朝着西北方疾驰而去,头也不回一下,瞬间愣在了原地。 其实当听闻祝家庄遭到了新平寨的突袭之时,栾廷玉便有打算要逃了, 他只是祝家庄的教师而已,可不打算与祝家庄一起共存亡。 不过他还是没急着走,直到看见只这一会,城门城墙都已完全被新平寨的人所控制,便知大势已去,于是当即弃祝彪而去。 栾廷玉并非是祝家庄的奴仆,双方只是雇佣的关系,当祝家庄这可大树已倒时,他自是不会在树上吊死, 栾廷玉能一直坚持到祝家庄完全没有翻盘的可能,才纵马离开,已是尽忠职守了。 就在祝彪失神的片刻间,他身边又有上百人紧随着栾廷玉的后面,四散而逃了。 如此丧失士气的几百号残兵,想要夺取城门,无异于以卵击石。 这时,城门忽然大开,秦明、縻貹率着二百骑兵冲杀而去, 原来,李庆刚才之所以有闲情与祝彪搭话,便是因为秦明、縻貹等人还在里头厮杀着,现在终于是传唤了回来。 祝彪顺便的亲卫见对方骑兵冲出来后,忙拉着他的马转身逃去…… 祝彪众人慌不择路,接着对地形的熟悉,很快逃窜出了独龙冈, 当背后的追兵终于不见了踪影之时,祝彪这才驻足停下, 他环视了一圈,身边不知不觉间竟只有三四十人了,都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忠仆,也全都骑着马, 其余的人,要么实在是跟不上,要么便是根本不愿继续追随落魄的祝彪,中途离开了。 一时间,祝彪几乎都有了要拔刀自刎的冲动。 想他堂堂祝家庄的少庄主,实际空着着人口一二万的庄子,竟是落魄至此! 天下之大,何处是他容身的地方? 他这辈子,还有几乎能夺回祝家庄、杀掉李庆报仇吗? 有人忽然献计道: “少庄主,前边便是平阴县地界,过了平阴县后,就是齐州,听说那有个大贼首名叫‘知世郎’王复的,麾下有一二万人,声势很大,官府也奈何不了他,咱何不去投了他?” 有人也符合着道:“若能引这王复来东平府打新平寨,咱们的祝家庄不就能夺回来了吗?” 祝彪听后,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瞬间精神振作了起来。 于是他领着这最后的三四十骑,一路疾行路过平阴县,到齐州投奔“知世郎”王复去了。 到了那里后,祝彪很得王复的看重,让他领了上千号士兵, 而且,祝彪还在那认识了曾霸占界首、太平两镇的杜九,两人都对李庆恨之入骨,故而很聊得来,还结拜成了异姓兄弟…… 当秦明、縻貹领兵返回祝家庄时,里面的战斗已基本结束, 只是燕楼的大火完全弥漫开来,根本扑灭不了,幸好这栋建筑四周再没有别的房子,倒不至于燃到别处去。 这燕楼的火,并非新平寨与扈家庄之人放的, 祝虎见势不妙率先开溜后,并没有选择独自一个人逃生,而是往这燕楼跑来。 因为祝家庄的大部分金银,基本都放在这里,祝虎想拿个几千两再离开,然后逃离山东,随便找个安稳的地方当个富家翁,了此残生。 谁知祝虎刚劈砍开一道门,匆匆搜刮着财物时,他那因中风瘫在床上数月的老爹祝朝奉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背后,质问他在做什么。 祝虎却无心理会这么多,直言道:“祝家庄就快被新平寨的人攻下来了,爹你若走得动,便赶紧帮忙收拾银子一起跟我逃吧。” 祝朝奉听后,气得破口大骂起来, 想他前半生何等了得,硬是将一个小小的祝家村,发展壮大成了整个山东地界豪强中首屈一指的势力,算是为后代挣下了个偌大的家业。 但凡他三个儿子争气些,早就称霸东平府了, 然而,他才倒下半年不到,这份家业就丢了给别人,这混账儿子还不想着抵抗,只想着逃命! 祝朝奉越想便越是生气,不由的拿起手中拐杖敲打了祝虎两下, 这种事情,以前也不知发生过多少次,祝家三兄弟中,祝虎是挨打最多的那个。 但这一次,祝虎却没有默默承受,一把将他爹推倒在地, 那祝朝奉本就是回光返照而已,身子虚得很,这么重重一摔后,整个人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不过祝朝奉在倒地时,刚好撞到了门口的油灯上,那门瞬间窜起了很大的火苗。 祝虎大惊,拿起装满金银的包裹便要冲撞出去,却一个不小心绊到了他爹的手,一个趔趄,整个人扑在了火中被烧了起来。 全身着火的祝虎惨叫着四处乱撞,又点燃了许多处地方,当他死绝时,整个燕楼的火势已是难以控制了…… 当夜幕降临时,整座燕楼已化作一片废墟,也终于被人扑灭了火, 李庆让人清点府库时,也才得知祝家庄的钱财都在这里,可惜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若是一般的人,可能就此含恨作罢, 但李庆却让人将这里的泥土灰烬都挖了起来,以后让人重新筛洗沉浸了一番,也从中得到了有上万两银子。 虽然是亏损了许多,却好比没有的好。 而其实攻下祝家庄最大的收获,也并不是这上万两银子。 第257章 实力暴涨 第257章 实力暴涨 “知寨,这祝家庄中,共有大小粮仓五十余个, 大的粮仓能储存七八万石粮食,小的也能储存一二万石, 这些粮仓,都是任用专人建造的,可让储存之粮十年不坏。” 曾在祝彪身边做过事的周阳,对祝家庄内的情况可谓了如指掌,这时正向李庆侃侃而谈着。 攻下祝家庄后,虽然银钱方面被大火焚毁严重,但庄内的粮食却全都完好无损的归了李庆所有。 在原著中,粮食打破祝家庄后,总共得了粮米五十多万石,此后再不用为粮食问题发愁。 不过在如今这个位面,由于祝家庄对外用兵几次,耗费了许多粮食,又开仓招募流民,济水战败后,还拿出了一部分粮食来去卖了换钱, 所以此时李庆所得的粮食,远比原著中要少, 但即便是如此,清点过后,总共也得了二十三万石! 李庆前几次出兵打中都县与太平镇,收获最多的还是银两,粮食却相对较少, 而这一次,却一下子获得了二十多万石粮食之多! 二十万石粮食,就算是极辛苦锻炼的士兵,日食5升,也可供上万人吃上四百天! 不过李庆却不打算一下子招募上万人, 他新平在现在只两千左右的战兵而已,一下子扩兵太大,战力便必然会下降得十分严重。 而且目前来说,也完全没这个必要招募这么多士兵, 此外,现在得了这么大一块地盘,李庆还打算继续收拢流民来安置,需要用到粮食的地方多得是…… 清点完祝家庄的钱粮后,李庆需要做的事情还多的是, 这祝家庄内,少说也有一二万人,与新平寨相差无几,且人人家里都有兵器,李庆首先要做的,便是叫每家每户的兵器都收缴上来。 在他治下,不需要全民皆兵,农户闲时虽也需要训练,但只作为兵源补充,主要职责还是种地, 打仗这事,还是交给专职的士卒来做为好, 况且此时祝家庄内人心未定,若是人人家里都有兵器,管理起来甚是不便。 在收缴兵器时,也有人试图阻拦和反抗的,都被士兵毫不留情的挥刀砍死了。 李庆曾下命令,对于这种冥顽不宁之人,无需心怀善意。 此外,李庆还揪出了在这祝家庄内颇有权势的祝开与他儿子祝云,也寻个罪名一并砍了头。 至于其余的祝朝奉嫡亲直系族人,则没再大开杀戒,只是让他们收拢了些衣物,驱赶了出了独龙冈。 如此经过这一番强硬的整治后,祝家庄内反对李庆的声音终于是消停了下来。 不过那些庄客,却大都神态漠然,并没有真心拥护李庆, 若是一般人面临这样的情况,要么用潜移默化的手段来赢得民心,要么便是将人赶走、迁走, 李庆却没有这样, 他直接下令,要给每个庄客分发农田,每户耕作所得粮食,只需上缴四成,剩下的便全都归他们所有! 这个命令一出,整个祝家庄瞬间轰动起来,每个人的眼神都变得热切无比, 祝家庄这些庄客,刚招揽来的流民耕作的粮食,需全部上缴给祝家庄,平时也就从祝家庄这里得一份口粮而已。 只有在祝家庄勤勉耕作了三年以上的人,才能有资格留下一成粮食,五年以上的留二成,十五年以上的留三成。 只有那些世代居住在祝家庄的庄客,才有资格留下四成粮食,但这已是顶天了, 其实只要能拿二三成粮食,祝家庄的庄客已经很满足了, 因为在这里,他们这种小民去面对官府的盘剥,一切都有祝家庄来应付, 要是在外头,十成粮食最后留在手上的,不足一成的地方多得是。 但现在,李庆却说要给他们每户分农田,能最后保留六成的粮食? 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原本大部分的人,都对此持怀疑态度, 直到他们亲眼见到那些刚来祝家庄没几个月的流民庄客,真的分到了相应的农田时,才“轰”的一声全都涌了过去登记…… 独龙冈正中心处方圆三十余里的农田,全都是祝家庄的,除去小山、树林、河流港汊,约有十万亩农田。 祝家庄内的居民总人数也全部清点出来,总计一万六千余口、两千二百户,有的是三口之家,也有十几二十人一户的大家庭。 不过李庆却是按户来分田、按户收粮税的, 百姓缴税时,自是恨不得几家人挤在一起做一户来上缴粮税, 但此时分田,三口之家能得十五亩良田,五口之家能得田二十亩(其中必有五亩旱地、荒地),但这已是最多了, 之后任你是十口之家,还是二十口之家,最多也只能是得二十亩田。 如此一来,那些人口众多的大家庭,不得已只能是选择兄弟分家,登记在册,不得返回。 如此一来,祝家庄中的户籍数在短短几天内,一下子便由原来的两千二百户,暴增至了三千一百户, 基本都是三五人一家的,最多的也才七八个人而已。 只得一提的是,李庆有规定,孤身一人的男女不算一户,不能分农田,至少也是夫妻二人成了家才可以独立成户。 而且夫妻二人的家庭,初时只能得田十亩,待生育了孩子后,才能追获另外的五亩。 这个规定,则是提倡婚育的手段了。 十万亩的农田,三千一百户人家多则二十亩,少则十亩的分完后,还余四万七千亩之多,其中将近一半是抛荒的。 但这独龙冈是片肥沃之地,就算是抛荒的农田,开垦出来后也跟那些耕种了数年的熟地差不多。 李庆自是不打算让这四万多亩农田继续抛荒,当即让蒋敬、萧让他们招募流民来安置。 青苗夏税一出,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四处流落, 他们这东平府又是南北往来的交通要地,故而流民根本不愁招募不到。 祝家庄原来的那些庄客和新招募来的流民,在分得了农田后,自是都对李庆一片感恩戴德,这新占的祝家庄,总算是渐渐的被李庆紧握在了手里…… 第258章 栾廷玉 第258章 栾廷玉 李庆在打下祝家庄时,便派出了人马在祝家庄与梁山之间封锁消息,特别是要截住那些溃逃的庄客。 虽然他也知道这肯定是瞒不下去的,但能瞒一天是一天, 毕竟他刚打下这祝家庄,一堆事等着处理,可不想立马就面对梁山的进攻。 此外,梁山退兵时也走得很急,几乎没在路上做过多的停留, 故而等他们都回到水泊附近时,才猛然得知了祝家庄已被新平寨攻下的消息。 无论是晁盖,还是吴用、宋江,在听闻这件事后,全都愣在了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他们猛攻了祝家庄近十天,付出了上千人的伤亡,却没能打下那祝家庄,现在却被新平寨给夺了? 晁盖首先便是不太相信,也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吴用、宋江也同样如此, 虽说是他们二人说服晁盖退兵的,但这是因为定下了“智取”之计, 那祝家庄存粮丰富,吴用与宋江也同样是一心想要拿下来壮大实力的,怎容新平寨夺了去? 而当晁盖、宋江等人了解到,新平寨正是在他们退兵后不久,便对祝家庄发起的突袭,心里更是难受了。 这……这完全便是给他人做了嫁衣啊! 有人甚至在心里猜测,他们与祝家庄交战这事,是否有新平寨的人在背后耍手段。 晁盖深吸了一口气,怒声道: “新平寨刚夺下祝家庄,人心定是不稳,我欲率兵返回再打祝家庄,众兄弟觉得如何?” 宋江环视了各头领与头目、小喽啰一圈,见众人先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又走了几天的路,都疲惫之极,如何还能再战? “此地离祝家庄尚需三天时间,匆匆走去,众兄弟必是疲惫不堪,而对方在这段时间里,或许早安稳下来……” 吴用也叹了一声劝道: “哥哥,此事既然木已成舟,便只能再做他谋算了,还是返回山寨,休整过后再说吧。” 已是有些精疲力尽的其他头领,也纷纷相劝起来, 晁盖难违众意,也自知他的计划有些异想天开了,只好作罢,领兵进入水泊,返回山寨去了。 不过梁山肯定不会任由李庆霸占祝家庄的,待他们休整完后,定会再次对新平寨用兵! 只是李庆在攻下祝家庄,完成了蟒蛇吞象后,实力可谓与日俱增, 待梁山休整完毕之时,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局面,可就不好说了…… 阳谷,竹口镇。 夜幕时分,野外的一处破庙中,曾经的祝家庄教师栾廷玉,这时正抱着那根五六十斤重的铁棒,看着眼前的篝火,怔怔出神。 栾廷玉的眼神中,尽是惆怅与迷茫。 他乃登州的贫苦子弟出身,但年少时却有幸拜了个名师,习了一身的好武艺。 师傅原是朝廷的武将,后被奸人陷害,只好郁郁回乡, 栾廷玉艺成出师后,也在当即当了兵,想重走他师傅的道路,闯出一番事业来,为他老人家争口气。 谁知在登州指挥司里厮混了三两年,他却还是一个小小的伍长,反倒是他那师弟“病尉迟”孙立,刚当兵不久,便当了队正,前途敞亮。 只因孙立家世代是武官出身,祖籍崖州人士,父辈调到了登州为官,在军中颇有点关系。 栾廷玉算是看清楚了,他一个农家子,就算本事再好,在登州那地方也绝对混不出头。 于是他单人匹马一铁棒,离开了登州,四处闯荡, 他在漠北与契丹马贼厮杀过,在岭南与作乱的苗人溪蛮交战过,还在西北直面过西夏人最精锐的铁鹞子…… 然而,虽然历经了大小百余战,栾廷玉最高的军职不过是一个临时获得的副牌军, 而那支军队,很快便解散了。 到了而立之年,一事无成的栾廷玉回到了山东,依旧是单人单骑一铁棒,除了一身的伤疤外,再无所得。 那时栾廷玉原本是要回登州老家的,但心里却忽然升起了一丝恐惧, 所谓衣锦还乡,衣破又如何有脸面回乡? 曾经离开登州时,他还在恩师面前立下过誓言,定要闯出一番事业来, 现在一事无成,他又该如何面对恩师? 迷茫不定的栾廷玉,于是在东平府地界徘徊不去,直至盘缠用尽,最落魄时,甚至与狗争食。 然而,那狗却是有主人的,他抢赢了狗,却被狗的主人纵着恶仆暴打了一顿。 就在那时,祝朝奉路过遇见了栾廷玉,把解救了出来,并且郑重其事的聘为了教师,每日吃穿不愁,还有俸禄可领,受上万庄客尊重。 于是栾廷玉至此便在祝家庄住了下来, 除了感激于祝朝奉的赏识外,更重要的是,天虽大,除了祝家庄外,他再寻不到容身的地方了。 可惜,祝朝奉年过五十后,再无当初的半点豪气,成了冢中枯骨,三个儿子号称“祝家三杰”,却无一个是人杰。 现在祝家庄已破,他又该到何处去渡过残生? 是的,曾经有壮志凌云的栾廷玉,早已消磨了意志,现在所求的不过是找个地方安享余生罢了。 栾廷玉一时间想了许多,眼前的视线模糊起来,只觉得疲惫之极, 他长叹了一口气,终于慢慢的闭上了双眼,睡了过去。 翌日,天刚蒙蒙亮时,一声马儿的惨叫声忽然传遍了破庙。 栾廷玉瞬间醒了过来,紧握着铁棒鱼跃而起, 破庙不大,他三两步便纵跃到了门外,见到三五十个衣衫褴褛的人,正用简略的武器,围着他那匹马屠宰着! “好贼子,为何杀我坐骑!” 栾廷玉大怒,当即挥着铁棒向前横劈了过去, 这些人中,当即分出了四十余人来抵挡,剩下的几人照旧在不停的宰着栾廷玉的坐骑。 这些人虽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武器也简略得很,但却胜在人多,个个不要命的朝栾廷玉冲去, 而且破庙前这地方,很是狭窄,栾廷玉也不太能施展手段,短时间内竟奈何不了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那坐骑倒了下去, 就在这时,外头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踏之声…… 第259章 世间再无祝家庄 第259章 世间再无祝家庄 在初升的阳光照耀下,只见破庙外来了二十余骑,个个穿着盔甲,在阳光下反射着亮光,显的威严肃杀。 中间一个是青年,此时却是身着便服,可栾廷玉只看了他一眼,便让倒吸一口凉气。 此人,正是那祝家庄梦魇一般的白马将军李庆! 四周那些围攻栾廷玉的人,见来了这二十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杀气的骑兵后,个个都眼神恐惧,“轰”的一声逃散了去。 只是临走前,其中那几个人还是割走了栾廷玉坐骑的一条马腿。 栾廷玉见连自己的坐骑都保护不了,自是悲愤莫名,却也有些无可奈何,心里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一时间也懒得去追了。 一会后,栾廷玉终于回过神来,坦然的直视李庆道: “不知李知寨来此有何事?” 李庆笑道:“栾教师让我好找啊!” 栾廷玉听他这样说后,心里更加的狐疑了, “祝家庄已经覆灭,我也打算离开山东,李知寨竟是不肯放过我?” 李庆道:“栾教师误会了,你乃大才之人,怎可流落至此? 本人昨天在打听到你的行踪后,便立即奔驰近百里,沿途没有半点休息,连中饭和晚饭都没有用,夜晚也没停歇,就是想请你回去新平寨为我效力。” “奔驰百里,废寝忘食……” 栾廷玉此时心中猛的一震,想起了萧何月下追韩信,心里顿时颇有些触动。 他接着仔细一辨,看见这李庆群人虽然盔甲明亮,但是个个疲倦,后面牵着的马匹更是有些吐着白沫,喘着大气,显是所言不虚。 李庆见这栾廷玉似乎仍有迟疑,便继续劝道: “我新平寨攻占了祝家庄后,辖境内也有三五万人,良田数十万亩,麾下全是精兵强将, 如今天下大乱,流寇四起,正是吾辈趁风而起干一番大事之时,栾教师既有一声的才干,何不与我等一起共襄大举?” 栾廷玉从李庆的话语中,听出了一种不甘人下的豪气与野心,心里顿时有了七八分意动,只是有些迟疑的道: “某家以前在祝家庄时,常领兵与你们交战……” 李庆听后,哈哈大笑了一声, “栾教师请安心,本知寨岂是那等心胸狭隘之人?” 栾廷玉听后,当即单膝向前跪拜道: “知寨如此盛德,我怎敢推辞?某不才,愿追随知寨,以供驱使!” 李庆听后,顿时大喜,忙将他扶了起来, “我得栾教师效力,胜得千军万马!” 从始至终,整个祝家庄中,唯一能让李庆觉得有些忌惮的人,岂是就这栾廷玉一个而已。 祝家三杰在李庆眼中,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并不值得一提。 这栾廷玉的武艺也确实厉害,縻貹、朱仝等人都战胜不了他, 而在原著中,他更是飞锤打欧鹏,用绊马索、挠钩生擒过秦明、邓飞,号称有万夫不当之勇,确实不是虚言。 可惜就是这么一号人物,却最后死在了梁山攻破祝家庄之时,委实是可惜了些。 不过现在,祝家庄却是被李庆打下来的,这栾廷玉也没死,还投入了新平寨旗下,想来那惨烈的下场该是不会发生了。 额……不对,原著中梁山之所以能攻破祝家庄,是利用了栾廷玉对他师弟孙立的信任,里应外合之下一举攻破的。 现在那孙立虽可能还远在登州,但梁山会不会继续用这计策来打属于李庆的祝家庄? 这可不好说, 毕竟虽然栾廷玉讲究义理,但他那师弟“病尉迟”孙立可不会顾及那么多,不然也不会在原著里间接害死他了。 所以这就不得不防, 但也不必现在就点明,待那孙立真的出现后,再暗加小心就是了。 …… 当栾廷玉随着李庆回到祝家庄外时,发现许多熟悉的面孔已在农田上耕作了,脸上满是笑容,精神头也很足。 一行人所到之处,路人尽皆停下朝李庆行礼,神情间那发自内心的拥戴一点都不似作假。 这才过去了几天而已,李庆便已收拢了人心,手段真是了得! 这样的人,作为对手当然是头疼,但作为主公,却只会令身为手下的栾廷玉感到钦佩。 过了一会,栾廷玉便随众人来到了祝家庄城池下, 只见“玉臂匠”金大坚,正城门口上方雕刻着什么, 走近一看时,才发现原来的“祝家庄”三字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独龙城”龙飞凤舞的三个鎏金大字! 这世间,从此再无祝家庄了。 李庆打算以后常驻独龙冈内的这座独龙城,新平寨的衙门、军寨、匠造营也都会陆续搬过来这里。 因为独龙城控制着更广阔的战略纵深,城池更加的险峻,适合作为根基之地。 不过新平寨也是李庆的基业之地,自然不会就此废弃,朱仝、张顺会领兵常驻在那里。 而当李庆刚回到独龙城不久,便得知了一个不太意外的重要消息, 他那舅子扈成,昨天辞家到外边游历去了! 扈成早就有这打算,只是因为时刻面临着祝家庄的威胁,才无法脱身而已。 现在他眼见祝家庄已灭,心中再没牵挂,终是踏上了这旅途,打算开阔一下眼界。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扈成这一走,便是许久不归, 直到一年后,他才托人带了封书信回来,说是在西军当了个小武官,还取了他上官的女儿为妻,在那成了家,竟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 总之,自扈成走后,扈太过身体又不好,实在是没精力料理扈家庄的事物, 于是扈太公便只好时常把扈家庄的事托付给李庆,让他这个女婿帮忙料理, 扈家庄上下早将李庆当做自己人,倒也都觉得这是理所应当。 故而不知不觉间,李庆竟已事实上手握了三座城池,雄踞于东平府北部。 不过李庆的野心现在显然不局限于这三城之地, 比如同在独龙冈的那李家庄,之前竟然想联合祝家庄与梁山来打新平寨,难保他以后不会与梁山一起打独龙城。 在这卧榻之侧,李庆肯定不会留下这么一号敌人在旁边酣睡! 第260章 清扫卧榻之侧 第260章 清扫卧榻之侧 在祝家庄被李庆率兵攻陷后的第十天,李庆又召集了新平寨、扈家庄、独龙城的三城兵马四千人,朝着那李家庄进军。 那李家庄也是一座好大的庄院,城池规模与扈家庄相差无几,外面周围一遭的港汊,粉墙傍岸,也与扈家庄一样有数百株合抱不交的大柳树,门外是一座吊桥接着庄门。 只是这李家庄大确实够大,但城池险峻远不及独龙城,城墙上的防御工事又远不及扈家庄严密, 这城池粗粗看过去,也就比太平镇好上一些而已,并未掺杂有泥土,由一色的砖石砌成。 那李家庄庄主、“扑天雕”李应此时早得到了新平寨进犯的消息,关闭了庄门,领着庄客在城墙上严阵以待。 李庆领兵列阵,照例让人在城下劝降了一番, 李应哼声道: “我家世代居住在这李家庄,你这厮本朝廷命官,为何故要来夺我庄子?” 李庆嗓门没这李应大,便让人代为传话道: “你李家庄前阵子勾结梁山贼徒,要来打新平寨的事早已泄密,乃乱臣贼子,我们知寨身为朝廷命官,来征讨你,正是天经地义!” 其实,从李应当初敢对新平寨动手,便知他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说白了,这独龙冈三庄本就早已是法外之地,只要不来惹事官府就阿弥陀佛了,谁会理他们是死是活? 李应情知无法以言语说退新平寨退兵,反而会被他动摇军心,于是在不与他搭话,立即命人朝城下喊话之人放箭。 那喊话之人站在一百五十步开外,本以为是万无一失,这时肩膀却突然被射中了一箭,顿时大惊,不敢再做停留,匆匆打马返回了本阵。 李庆见此,沉吟道:“一直听说这李家庄八岁小儿能拉弓,庄内几乎人人会射箭,现在看来,这传言只怕不会太夸张。” 这李家庄确实是盛产弓箭手,几乎家家户户的墙上都挂着一张弓,几岁小儿便会用父亲自制的简易木弓,以芦苇杆做箭,在街巷中互相对射着玩耍。 以前的祝家庄,正是因为有李家庄的弓箭手还有扈家庄的盾牌兵相辅,对外征战时才会无往而不利。 可惜,在李庆以计策断了祝家庄这两家盟友后,祝家庄便相当于是断去一臂一翅,实力瞬间大减。 可以说当初李庆意识到形势有些不妙时,若没采取离间计与驱狼吞虎之计来应对,新平寨恐怕早就不复存在了。 李庆见那李应毫无出降之意,便让人将十二架投石机与三架霹雳车推了出来,点燃火盆,准备强攻李家庄! 城墙之上,“鬼脸儿”杜兴满脸担忧的看着城下那些新平寨士兵,建言道: “庄主,敌人来势汹汹,要不派人去梁山求援吧?” 李应却将手一摆,一口拒绝了, “区区四千人,也想攻破我李家庄?未免太异想天开了,须知未免可不是与敌人交战到筋疲力尽的祝家庄!” 李应在李家庄中威望很高,庄客肯效死力,士气高涨又有城池做依仗,可不怕李庆这四千人。 原来的独龙冈三庄中,祝家庄内有一二万人,扈家庄次之,有八九千人,李家庄人数则最少,只有六七千人。 不过除去妇孺老弱,李家庄能动员的十四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男子,却也有两千五百多人,其中一千是常年随李应出征的精锐,此时全都站在了城墙上。 所以新平寨来犯士兵的人数,比李家庄这边也仅多了一倍不到而已, 李应相信,只要士气不崩,那区区四千人绝对攻不下他的李家庄来! 新平寨最近在这东平府风头很紧,几乎快成了“战无不胜”这四个字的代名词, 若他李应能借此一举击败李庆,整个山东必然都会传扬他的名声! 李应越想便越是有些激动,甚至还幻想着此次击败新平寨城下的兵马后,要不要立即领兵去夺了祝家庄,独霸独龙冈…… “鬼脸儿”杜兴此时见了自家庄主如此神态后,觉得他都有些魔怔了,再劝也是不用,唯有暗叹了一声,紧张的看着战场的形势。 其实自从上次被梁山戏耍了一次后,李应对杜兴便颇有怨言,对他已是不像以前那么的信任了。 而且,在听闻祝家庄被新平寨覆灭后,李应更是心情郁闷,时而借酒消愁,时而暴跳如雷,有些喜怒无常。 杜兴知道,李应是在暗恨他为何就没几时出兵,抢在新平寨之前夺了祝家庄! 因为,独霸独龙冈,正是李应父亲生前的遗愿, 可惜的是,李应父亲斗不过祝朝奉,只能寄托于李应身上, 奈何这李应勇武有余,智谋却不足,依旧是只能勉力保持着李家庄的一亩三分地,而毫无半点扩展。 但这么一件李家庄两代庄主心心念念的事情,貌似一夜间便被那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李庆给事先了! 李应心中的嫉妒现在该是如何强烈,就可想而知了。 “轰!” 十二个火红的石头从投石机处发出,轰在了李家庄的城墙上,震耳欲聋,终于是将李应拉回神来。 李应看了看,见只砸破了些边角而已,城墙主体几乎没受到什么损伤, 这李家庄的城墙,好歹是他爹当年前后花了七八年的时间,不知耗费了多少财力物力,才终于建成的,自是能轻松抵御住这投石机的轰砸。 约过了小半个时辰,用于投石机的圆石已全部用完,李家庄仍是在那屹立不倒, 就在李家庄的庄客终于全都暗松了一口气,准备从墙角处站起来迎战时,李庆终于是让人发射出了那三架霹雳车托盘上的巨石。 与当初攻打太平镇时的霹雳车相比,此时这三架明显有了很大改进,构造上要精细了许多,威力也大了几分 每一架,都需要三五十才能拉动,相比之下,普通的投石机只需七八个人就可以轻松操作。 一时间,三个巨型火球顿时冲天而起,如陨石一般重重的砸在了李家庄的城墙上面! 第261章 李应上梁山 第261章 李应上梁山 “轰轰!” 三个巨型火球准确无误的砸在了李家庄的墙体上,巨大的声响直如山体崩塌,骇人心魄,每个人都能明显的感受到城墙剧烈的晃动了着。 尘嚣沙石过后,众人抬头一件,见原本稳如泰山的城墙,已是被砸出了三个缺角,顿时更是震惊莫名。 李庆见缺口虽现,但仍不算太大,不由暗自点头道: “这李家庄的城墙,建得果然是坚固!” 要知道,他这霹雳车可是经过了改良过的,又是同时发射三架,要是换了太平镇的城墙,恐怕现在已是整面都倒了下去。 “放!” “再放!” 三架霹雳车又接连抛射出了两次, 第三次时,只见飞沙走石之后,惨叫声此起彼伏,李家庄的某处城墙终是轰然倒塌,瞬间砸死了不少人。 李家庄的庄主李应与管事杜兴等人,见了这个情形后,全都是目瞪口呆,完全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他们这坚如磐石的城墙,就这么被对面的“投石机”砸得倒塌了? 这……这绝对不可能! 其实,新平寨那边,许多人也都是第一次见识到霹雳车的威力, 上次粗略版的那架霹雳车,仅仅是匆匆露了个脸而已,很快便让李庆给命人遮掩住了。 这一次,众人却是看得真切,明白这可不是什么天降陨石。 即便是如此,所有人都是心头大震, “有此大杀器在手,天下什么城池攻破不了?这分明是天在助我们新平寨!” “杀!” 李庆一声令下,縻貹、秦明、栾廷玉等武将奋力向前,领兵朝着李家庄城墙塌陷处发起了冲锋。 人一旦在顷刻间失去了视为最大依仗的事物,必然会大为惊惧、茫然无措, 李家庄的李应、杜兴还有众庄客,此时便是这么一个状态。 他们凭着城墙防守,尚能抵御新平寨的进攻,正面交锋却绝对不是对手,而且士气又一时大沮,如何抵挡得住? 一时间,李家庄的庄客面对新平寨士兵的进攻,先是被杀得节节败退,进而开始出现大片溃逃, “不许回退,随我杀!杀!” 李应双目通红的奋力指挥众庄客迎战,却根本无济于事。 这时,急于表现自己的栾廷玉于朝李应这边杀了过来,一马当先,勇猛之极,根本无人能挡。 这李应身上披着一副黄金锁子甲,背胯边则插着飞刀五把, 这五把飞刀,正是李应压箱底的绝招,朝着飞射而出,百发百中, 但这时,李应接连将五把飞刀想着栾廷玉飞掷而去,却全都被栾廷玉以一个腰间别着的流星铁锤给击落在地。 原来,栾廷玉的主武器是铁棒不错,但也善使暗器类的流星铁锤,舞起来后飞刀流矢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五把飞刀一过,栾廷玉便立即将手中的铁锤朝着已渐渐靠近的李应脱手砸了过去, 李应猝不及防下,顿时被铁锤砸中心口, 若不是他身披着锁子甲,刚好有护心镜护住心口,这下恐怕便要瞬间死去! 即便是如此,李应还是被栾廷玉的铁锤打落了下马,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杜兴见此大惊,忙上前扶起他来,领着亲卫庄客护着且战且退。 “李应已死,李应已死!尔等还不快快放下武器投降!” 李庆立即让人四处散播着谣言, 李家庄那些还在苦苦支撑着的庄客听后,都朝着李应原来的地方望去,果然不见了他的人影,士气瞬间大崩…… 当李应回过一口气来之时,发现他已被杜兴领人抬着往后门走去,便猛地停下大声道: “你们难道要我弃李家庄而逃?我宁愿战死,也不离开这里,否则九泉之下,有何颜面去见老父?” 杜兴道: “留得有用身,以后方能有机会报仇雪恨, 此时若死了,下道黄泉,老庄主问起你为何丢了祖业时,庄主你又该如何作答?” 李应愣住了,环视四周一圈,只见烽烟四起,到处都是抱头鼠窜的庄客,而敌人的喊杀声已渐渐靠近。 李应暗叹一声,不及多想,与杜兴等人匆匆自后门出了李家庄,一路逃离了独龙冈,投梁山去了。 李应本不太看得起梁山强盗,但现在除了梁山外,他也不知该投往何处。 他与杜兴都是江湖上名头响亮的人,到了梁山水泊外的客店,见了朱贵、石勇后,报上名号,自是很快便被接引上梁山。 晁盖、宋江、吴用等听说新平寨竟又攻下了李家庄,一统独龙冈后,顿时大为吃惊, “李庄主,你那庄子城墙也算坚固,是如何被这新平寨攻下来的?” 由于连日奔波,又遭此重挫,李应此时已是满脸疲惫, 他回忆起当天的情形,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 “李庆来的投石机不同寻常,能抛射出数百斤重的巨石,只轰了三下,我李家庄的城墙便倒了……” 梁山众人听后,都面面相觑起来,不少人脸上满是狐疑, 王矮虎难以置信的道:“数百斤重的巨石?这不可能吧,李庄主是不是记错了?” 李应听后,心里甚是不喜,“我何须撒这谎?此事看到的人甚多,你只需派人去打听一二即可。” 王矮虎嘿嘿一笑,“我也就这么一说,对这事的真假并不关心。” 李应于是昂起头来,再不多看他一眼, “一只丧家之犬,孤傲个什么?” 王矮虎看了他的姿态后,心中暗自鄙夷不已。 宋江、吴用则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们若是弄来新平寨的那种利器,再攻祝家庄或其他城池时,哪还需要付出那么惨重的代价?” 众人听后,都纷纷点头称是, 上次若祝家庄不是有那坚固险峻的城墙为依托,他们早就将它攻占下来了! 晁盖的眼神顿时变得十分的热切,吩咐道: “军师,你立刻派些细作去打听这利器到底是何物,最好能把劫几个工匠上山来!” 吴用听后,当即领了命去了, 晁盖于是让人摆下筵席,问李应、杜兴接风洗尘,也让他们两个各坐了一把交椅。 至此,梁山共用三十六位头领坐定,每天操练军马,随时准备着再打新平寨…… 第262章 事发高唐州 第262章 事发高唐州 独龙冈,李家庄。 烟火渐渐散去,城墙四周的血迹也已被冲刷干净,若不是那塌陷的城墙仍未重新修缮好,没人会看出这里刚发生过一场恶战。 李庆与蒋敬、縻貹、栾廷玉等人立于城头上,眺望着这李家庄外的良田,思绪不知飘到了哪去。 不知过了多久,李庆抬手指着下边一条环绕着李家庄而过的小河,问一旁的扈三娘: “娘子,这条是甚么河?” 扈三娘此时穿着一身的戎装,披着女式的纸甲,英姿飒爽,答道: “这正白水河,此河流经这李家庄时,最是湍急,到了咱扈家庄时,则变得十分平缓,故而附近认不出来。” 李庆听后,这才恍然,接着对金大坚道:“既是如此,这李家庄便改为白水城吧,劳烦金兄弟也将城门上的字一并改了。” 金大坚最是擅长这个,这任务对他来说不过小事罢了,听令后当即便走下城头去了。 白水城、独龙城、扈家庄、新平寨,现在李庆辖境之下,已有四座城池, 新平寨加上整个独龙冈所控制的地盘大小,相当于一个中等县,麾下兵马当属整个东平府最精锐之列。 当然了,如果放眼天下,李庆这点势力,简直就是沧海一粟,根本不值一提。 另一边,清点白水城府库的萧让也走了过来,得粮五万石,金银铜币共计一万六千两,不算多,也不算少。 不过在白水城的府库里,竟有好弓一千多张,都是上了弓弦后就能直接用的,算是一大让人意外的收获。 李庆现在的麾下士兵,其实并没有成建制的弓箭手,而白水城内最不缺的就是这个。 于是李庆当即决定,待安稳了人心后,便这里招募三百弓箭手,充入本部军队之中。 至于安稳人心的办法,不过是将在祝家庄实行的那一套搬过来罢了,以大利益将每个人与李庆绑在一起,自是无往而不利。 待清除了原来李家庄的实权人物,又分了天地与普通庄客,清理户籍,安稳人心后,李庆便领着招募来的三百弓箭手返回了独龙城。 至于这白水城,李庆则让栾廷玉与萧让二人管理, 栾廷玉负责武事,萧让负责民政后勤之事,但人员调动则依旧要来询问李庆本人。 新平寨的朱仝、白水城的栾廷玉,都是能独挡一面的将才,而縻貹、秦明,则更擅长冲锋陷阵,而不适合派出去镇守地方。 郭盛倒也是个将才,只是毕竟太过年轻,尚缺磨练,故而李庆依旧让他留在身边领兵。 只是除此之外,便再没有能独挡一面的大将了,焦挺、时迁等都不是这方面的人才。 不过李庆还需慢慢消化这新得的独龙冈,短时间不会再继续对外扩张,所以人才方面暂时并不急缺。 毕竟人不能一口吃成个大胖子,有些事还是得慢慢来,步子迈得太大的话,容易扯蛋的…… 时间瞬息而过,这一日,已是十月中旬,外边冷风骤起,人人都添了些衣裳。 此时距离上次梁山打祝家庄,也过去了足有一个月, 在这段时间里,梁山一直休养生息,暗中积蓄实力,山上已有战兵上万人,前两天还小试牛刀,下山打破了三个城镇,掠夺走了许多钱粮。 而且,那三个城镇还是在济州治所巨野城附近的,故而一时间济州府城人心惶惶, 济州知府一面命人修固城防,一边派人行书东京城,说梁山强盗势大,有兵马五六万,州府不能制,请朝廷派遣禁军前来征讨。 然而最近这类文书,如雪花一般从地方飞来,朝廷觉得基本是有夸大之嫌,根本理会不来。 其实最重要的是,现在的乱军基本只在河北、河东、山东这几个地方,京畿之内还算是相对太平, 故而朝堂诸公都认为这不过都是些小疾而已,只行令地方州府各自征讨匪盗,守好城池,并没有派禁军出征。 禁军一动,必定会耗费钱粮无数,必定会牵动无数人的神经,关系十分重大,还是不动为好。 故而梁山现在可谓兵强马壮,钱粮不缺,士气也完全恢复了过来,正是前去攻打新平寨的时候! 但偏偏在此时,却有人自沧州而来,带来了关于“小旋风”柴进的求救之信, 晁盖、宋江等人看过那信后,都是吃了一惊, 柴进竟遭了奸人陷害,如今被打入了大牢之中,每天被折磨得生不如死,故而寻个机会托了牢子让他写下这封书信,要梁山众人救他脱离苦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柴进有个叔叔名叫柴皇城,在高唐州居住,却被本州知府高廉的妻弟殷天锡要占他花园,呕了一口气在身,顿时卧病在床, 高唐州的知府高廉,可是个大有来头的,正是东京城那高太尉高俅的叔伯兄弟, 高廉倚仗高俅的权势,在高唐州中无所不为,百般手段搜刮钱财,大部分都运去了东京孝敬高俅。 而高廉的妻弟殷天赐,人尽称他做殷直阁,年纪虽小,但倚仗他姐夫权势,也在高唐州内无所不为,专做些强占民女,欺压良善的事。 因此,原本颇为富庶的高唐州,被他们搅得乌烟瘴气的,百姓失所,流民四起。 柴进的叔叔柴皇城有座花园,水亭盖造得好,殷天赐见过后颇为喜欢,便直接带了三五十个泼皮冲进去,趾高气扬的责令柴皇城搬出去。 柴皇城自是不愿意,说他家乃金枝玉叶,有太祖亲赐的丹书铁券在门,诸人不许欺侮,劝殷天赐不要做得太过分。 殷天赐听后,却是哈哈大笑道: “你家虽是前朝皇族,但已亡上百年,书上都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那丹书铁券传到你们这总共有多少代了? 此物也就糊弄一下那些泥腿子罢了,在小爷眼里,当抹屁股的都嫌膈应!” 柴皇城听了这话后,顿时气得晕倒,醒过来时已是自觉不久于人世了, 于是他急急传书让柴进前来,要柴进拿了丹书铁券往京师拦驾告状,与他报仇…… 第263章 白胜的担忧 第263章 白胜的担忧 柴皇城吩咐完柴进后的第二天便咽了气, 柴进于是一面留下备办内棺外椁,依礼铺设灵位,一门穿了重孝,大小举哀,又一面让人回沧州去取丹书铁券,要等安顿好他叔叔的后事,便进京拦驾告状! 谁知柴皇城尸骨未寒,那殷天赐便带了泼皮恶奴闯了进来,要赶他们出这宅子。 柴进自是不肯,又拿丹书铁券之事来唬殷天赐,殷天赐听后又是一声嗤笑,将气死柴皇城那番话再说了一遍。 说实话,虽然地方官员基本没将柴进一族当回事,但明面上还是能勉强保持该有的尊重, 谁曾想殷天赐却完全不理那么多,完全捅穿了柴进最后的尊严, 柴进心里顿时大怒,正要发作时,殷天赐便指挥着恶仆泼皮上前驱赶柴皇城一家老小。 柴进身边也是带了人来了,双方立即打做了一团, 混乱中,不知是谁一石头远远的砸中了殷天赐的面门,弄得他鼻孔鲜血直流,当下便晕了过去,被人抬着离开了。 然而,只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后,便有大批官兵公人赶来,以“纵仆伤人”的罪名,把柴进捉进了大牢中去。 原来,那殷天赐身子骨也太弱了些,就这么被石头一砸,半条命都快没了, 他姐殷夫人向来宠溺兄弟,要为他报仇,便教丈夫高廉捉拿了柴进,然后查抄了柴皇城的家、监禁下人口、封占了房屋围院。 殷天赐苏醒过来后虽然仍仅能躺在床榻上,但还是命人在牢里对柴进百般折磨,好出口恶气。 柴进自知再这么下去,早晚会被殷天赐害了性命,于是再顾不了那么多,以重利说动了牢子,写了封书信教人送去了梁山…… 在这梁山上,宋江、林冲、石勇、杜迁、宋万等许多人都受过柴进的恩情,此时知道他有难,断然没有不救的道理。 于是晁盖、宋江便暂时将攻打新平寨的计划放下,与众人商量着如何去救柴进。 这种情况下,除了领兵去攻破城池救人,再没别的好办法了。 所幸那高唐州虽在河北,但却临着黄河,只需借道东平府乘船过了河,用不多时便能去到。 晁盖本想亲自领兵去打高唐州的,但宋江却劝道: “哥哥是山寨之主,如何可轻动?小可正好与柴大官人旧来有恩,情愿领兵五千替哥哥下山,救得他来梁山。” 晁盖近来对这军旅生活也感到颇有些疲倦,见宋江主动请缨后,便答应了下来。 吴用建言道:“高康州城池虽小,人物却稠穰,军广粮多,不可轻敌,除了公明哥哥领兵五千外,还需另教头领领兵三千在后面接应,才是稳妥之举。” 对于吴用的建议,晁盖也一并答应了下来, 于是宋江与林冲、花荣、雷横、李俊等十六位头领,立即率兵五千下山去了,吴用与戴宗、李逵、张横、王矮虎等九位头领率兵三千,随后压阵。 晁盖则与阮氏兄弟、刘唐、杜迁、宋万、白胜等人把守山寨。 一时间,原本喧闹无比的梁山,瞬间变得清净了许多。 白胜找到了刘唐和闷酒,许久后忽然说道: “兄弟,你有没发觉此次领兵下山的头领,都是与宋江最为亲近的人?” 刘唐眉头一皱,斥声道: “你不要胡思乱想,林教头怎算是公明哥哥最为亲近的人?” 白胜道:“林教头是个例外,他跟谁都不亲近,跟谁都不冷不热的, 反正我总觉得梁山现在不知是姓宋的说了算,还是咱晁盖哥哥说了算。” 刘唐心里其实也有点不是滋味, 他作战向来以勇猛著称,若此番是晁盖领兵,定然没有让他留守山寨的道理。 这倒也罢,此次出兵要渡黄河,水师有大用,为何只叫了“混江龙”李俊跟着,阮氏三兄弟却一个没带? 不过刘唐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你这厮不可再做这种胡乱猜测,公明哥哥义薄云天,怎会有别的心思?” 白胜嘴唇张了张,最后叹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只在那继续喝着闷酒, 别看他是个泼皮出身,也没什么本事,但常年混迹在三教九流之中,一双眼睛却是贼精, 宋江时常与吴用在一起小声密谋,又常与花荣、戴宗等人总动,白胜看着总是觉得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而这次宋江亲自领兵攻打高唐州,他们这些劫生辰纲的老兄弟除了吴用外,一个都没随行,就更是让白胜认为这绝对不是巧合! 可惜,白胜是梁山众三十多位头领中,存在感最弱的,人缘也差,就连晁盖都不是很待见他,也就刘唐一个能与他说得了。 故而他虽强烈的感觉到宋江、吴用可能真的别有用心,想让晁盖多加堤防一二,不要再给他独自领兵的机会,但却无人肯听他的…… 如此又过了十多天后,李庆正在新平寨外的组织人手进行着最后的粮食收割, 已是快到十一月,若是不能在第一场雪落下时将这后种的粮食收了,可就只能作废在地里了。 而且,这时也是种冬小麦的时候,可不能再耽误农时了。 就在他忙得不可开交之时,时迁忽然传来了一个惊天大消息: 宋江领兵攻破了高唐州治所,杀了高俅的兄弟、高唐州知府高廉! 虽然青苗夏税征收以来,这黄河上下可以说是完全乱成了一锅粥,城镇被乱兵不知攻破了多少, 但一个州府的治所被攻破、知府被杀,这种事却是头一次发生, 而且死的人,还是大有来头的, 高俅现在可是当今天子跟前的大红人之一,身居殿帅府太尉之职,大权在握,竟被乱贼害了兄弟性命,岂能善罢甘休? 李庆忙让时迁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见这事竟是由柴进引起的,不由暗自称奇, 因为在水浒原著中,柴进之所以会锒铛入狱,其实还是与朱仝有不大不小的关系, 那李逵杀了沧州知府的小儿子后,朱仝便与李逵势不两立,最后吴用便劝李逵暂且到柴进那里躲上几个月, 谁知后来便发生了柴皇城的时,李逵一时气不过,当下便将那殷天赐给打死了,柴进这才被捉进了牢狱之中…… 第264章 天罡之数 第264章 天罡之数 李庆万没想到,如今这位面少了李逵去打死殷天赐,但柴进依旧是遭受了同样的惨事,从而引发了宋江领兵攻打高唐州一事。 有此可见,即便是有没有殷天赐一事,那高廉其实也是早想要抄柴进一族的家财了的, 可惜的是,高廉搜刮了这么多的钱财粮食,如今却全被宋江得了去。 按照时迁的得来的情报,光是专门用来运金银的大船,宋江便征收了好几艘。 粮食实在多得船只都不够带的,宋江便开仓放粮了数天,四周流民云集而去,最后想追随他讨口饭吃的更是不计其数。 不过宋江也知不能一下招揽太多的人,不然定会生乱子, 于是他从中精挑细选三四千人,基本都是些有两膀子力气的青壮,充实到了队伍中去,浩浩荡荡的穿州过府返回了梁山。 他去时只有八千人,回来时不仅没有折损,反而增长到一万二千号人马,还得了金银钱粮无数,梁山上下,顿时一片轰动。 有人私下里,便不由自主的将宋江的大胜,与上次晁盖亲自领兵打祝家庄的惨败相比较起来。 晁盖去打一个小小的祝家庄,弟兄死伤甚重,最后无功而返,平白被人新平寨捡了个大便宜。 几乎是同样的兵力,换了宋江领兵后,却把一个州府给打了下来,获得了丰厚钱粮,精壮数千! 虽然但凡知道内情的人,都会明白祝家庄虽是明面上说是一个庄子,其实是一座险峻的城池,也一点不小,易守难攻, 而高唐州虽是一个州,但城池的险要却远不及祝家庄,士兵总共也才五六千人, 高唐州这五六千士兵,除了五百人是高廉精心培养的外,其余的训练程度都远不如祝家庄的庄客。 更重要的一点时,高廉此人竟好死不死,还主动率军出城迎战,被宋江打得大败而归,顿时士气大跌,因此没过几日便被攻破了城池。 其实这样的情况下,换了晁盖领兵,结果也不会相差太远, 奈何普通的人,大都是只看结果的,而不会理会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结果就是,相同的兵力下,晁盖领兵打不下祝家庄,损兵折将而返, 而宋江却攻下了一个州府,不仅成功解救了江湖上名声很大的柴进,还获得钱粮无数,精壮数千。 如果说梁山此前只是部分头领有了异心,待高唐州一战之后,就连普通的喽啰,也会常在心里想: 若是梁山的寨主换了宋江来坐,情况会不会要变得更好一些? 至于宋江亲自招募来的那四千精壮,更是从始至终只认宋江,而不认什么晁盖、李盖。 明眼人都看得出,从高唐州回来的宋江,权势已成,即便是晁盖,也无法再动摇得了他。 这天夜里,宋江与吴用登高赏月,一同畅饮, 酒至酣处时,宋江忽然说道: “在江州时,那蔡九知府因一首童谣,而对我起了杀心, 童谣的前两句‘耗国因家木,刀兵点水工’,倒也好理解,无法便是在点宋某的名字, 只是最后的‘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一句中,何为‘纵横三十六’宋某却百思不得其解, 以军师的大才,可否为我解惑?” 吴用沉思片刻后,说道:“这或许……是三十六天罡之数……” 宋江听后,小声喃喃自语道: “即是如此……为何我们梁山头领现在已有了三十七人,却是多出了一个不合天罡之数的人……” 冷月无风,夜深寒重, 吴用没有答话,只是默默的为宋江斟满了酒盏,与他遥遥一饮而尽…… 在得知宋江打了高唐州,梁山实力大涨的消息后,新平寨众人都顿时压力倍增。 毕竟这梁山与他们新平寨的关系,可以说是恶劣之极,他们实力大涨,对新平寨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李庆却还算轻松, 因为他知道,梁山的日子以后可不会太好过。 高廉被杀,高俅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别的乱贼,高俅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现在兄弟被杀,若再无动静,岂不是会让满朝诸嗤笑? 所以接下来,高俅比如会派兵前来攻打梁山,就算打梁山不下,也能极大的牵制住他们! 事情果如李庆所预想的那样,在他得知高唐州的情况不久,便有人日夜飞奔着到了太尉府,将高唐州的事情禀报给了高俅知道。 高俅得知这事后,顿时怒火中烧, 区区梁山贼寇,竟杀了他兄弟,断了他最大的财源,高俅如何不气? 要知道,前不久高廉还刚与高俅来信,说他已搜刮到了金银十万贯,准备在赶在雪落之前送往东京,现在却全没了! 高俅虽也有不少党羽,但论捞钱的手段,还数这个兄弟最为得力, 故而高俅铁了心的要灭掉这梁山,次日早早的便穿好官服,准备上朝。 五更三点,道君皇帝升殿, 净鞭三下响,文武两班齐,天子驾坐。 殿头官喝道:“有事出班启奏,无事卷帘退朝。” 高俅出班奏道:“今有济州梁山泊贼首晁盖、宋江累造大恶;打城池,抢掳仓廒,聚集凶徒恶党, 先是在济州杀害官军,后有闹了江州、无为军,如今又将高唐州官民杀戮一空,仓廒库藏尽被掳去。 此贼实乃我朝心腹大患,若不早行诛剿,他日若养成贼势,必然更是难以制伏。伏乞圣断。” 高俅虽是一心报私仇,但却闭口不提他兄弟高廉之事,满嘴之言都是为了朝廷如何如何。 他虽是泼皮破落户出身,机缘巧合下在当今天子还是普通王爷时,便有幸跟随左右, 但当初天子仍是潜龙在邸时,身边如高俅一样的人多不胜数,若他真没半点本事,如何又能脱颖而出,青云直上? 天子闻奏后大惊,随即降下圣旨,就委高俅选将调兵,前去剿捕,务将扫清水泊,杀绝恶贼。 高太尉却又禀奏道:“量此草寇,不必兴举大兵。臣保一人,可去收服。” 天子道:“卿若举用,料想必无差错,只是不知到底是何人?” 第265章 朝廷发兵打梁山 第265章 朝廷发兵打梁山 高俅奏道:“此人乃开国之初,河东名将呼延赞嫡派子孙,单名唤个灼字;使两条铜鞭,有万夫不当之勇;现受汝宁郡都统制之职,手下多有精兵勇将。 臣保举此人,定能征剿梁山泊。可授其兵马指挥使,领马步精锐军士,克日扫清山寨,班师还朝。” 高俅身为当朝太尉,自是不会亲自领兵,去征讨区区一梁山贼寇的。 而且兵旅辛苦,哪有待在东京城里舒服? 不过高俅也是真的一心要灭掉那梁山,故而不会随意指派无用之人上阵。 幸好他毕竟常年把持着军政大权,知晓许多军中的能将,那呼延灼便是其中之一。 呼延灼不仅有将才、身世清白,而且还有一支精锐的嫡系军队, 任命他为主将后,只需供应粮草,再从禁军中调集小部分人手去,就足够征讨梁山了! 若是大规模调集禁军,却要触动许多人的利益,肯定又要拿出许多好处来四处安抚,费财耗力。 所以高俅保举这呼延灼为将,真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此言一出,果然没任何人出来提出异议。 天子见此,便说道:“此人既是忠良之后,又有太尉保举,必然不负所托。” 于是他当即降下圣旨:着枢密院立即差人持赦书,星夜前往汝宁郡宣取呼延灼。 呼延灼得了枢密院赦书后,不敢怠慢,领兵离了汝宁州,星夜赴京。 见了高俅后,一番善谈,呼延灼便说要乞保二将为先锋,一是陈州团练使韩滔,另一个是颍州团练使彭玘(qi,三声),高俅全都一并答应了下来。 随后,高俅又给了呼延灼铁甲三千副,熟皮马甲五千副,铜铁头盔三千顶,火炮铁炮五百余架,其余弓箭等物更是不计其数。 而且高俅还说,让呼延灼不必担心后勤粮草,他这里定会帮忙筹备好。 呼延灼、韩滔、彭玘三人自是无比感激,但高俅转而又让他们签下了必胜军状,不破梁山,誓不归还。 接着高俅又吩咐他们:“梁山劫掠了我兄弟在高唐州的十万贯钱财,尔等扫平梁山后,需将这银子寻来送还给他的家眷。” 呼延灼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下,都无奈的勉强点头答应了下来。 到了出师之日,高俅差了殿帅府两员军官前来点视。 犒赏三军已罢,呼延灼摆布三路兵马出城;前军开路韩滔,中军主将呼延灼,后军催督彭玘。 马步三军人等,共计一万二千人,浩浩荡荡,大刀阔斧,杀奔梁山泊而去。 呼延灼所率的这一万二千士兵,大部分都是从他所在的汝宁郡嫡系精兵,或是韩滔的陈州兵,彭玘的颍州兵, 只有三千多人,才是高俅自禁军中抽调与他的,都算是精锐之师,军容颇为齐整,非一般官兵能比。 故而一路所到之处,盗贼流民尽皆纷纷避让, 部分野心之辈,见朝廷仍有此等精兵,也不得已按下了心中的异心,继续待时而动。 …… 十一月,天气已十分寒冷, 在田间行走的李庆看了看天空,叹声道: “若再不下雪,这冬小麦来年的收成可就差了。” “知寨,这下不下雪,跟小麦的收成有什么关系呢?” 背后传来了一声较为稚嫩的声音, 原来,李庆身后还跟着一帮少年郎,年少的不过十一二岁,年长些的也不过十五六而已。 这些少年郎,都是从四座城池中挑选来的普通农家子,聪明伶俐,勤敏好学, 若是有偷奸耍滑、心机不纯的,早就被李庆设下重重考验后给送了回去。 剩下的这些少年,便被李庆带在了身边,时常教他们一些东西,从农事,到奇巧百技,再到民政军略,无所不包。 不过李庆也不是要他们都成为杂学家,规定了在一年后,便要他们根据自己的兴趣,决定以后主攻哪一门。 这些少年郎,都处于最为天真的年纪,对什么事都充满了好奇, 以前就算是遇到了一些问题,向父母长辈问出来后,除了一顿好打外,便再无所得, 比如这“冬天下场大雪,来年便能有个好收成”,少年郎们也常听父母念叨过,却不知其中的原因。 李庆道:“大雪能杀死虫害,而且能覆盖住种下的麦苗,使之与外界的冷空气隔绝,不至于冻死……” 他耐心的向众人解释了一遍, 这些道理,其实许多人都知道,但却不会为少年们解惑, 大部分人年少时的好奇心,就是这么慢慢的被成年人所扼杀掉的,最终泯然众人。 “报!” 一骑快马自田埂上飞奔而来,向李庆递上了一份加急密信。 李庆大开后看了,上面写的,正是呼延灼领精兵一万二千前来征讨梁山的消息! “来得好!” 李庆顿时大喜。 梁山最近又在蠢蠢欲动,甚至时常派游骑在独龙冈和新平寨附近游弋劫掠,双方因此爆发了多次小规模的冲突,各有死伤。 相信若没意外,再过个数天,梁山必然便会对新平寨大举兴兵! 现在朝廷终于派了这呼延灼来,新平寨终于可以无忧了。 不过李庆随即便又想起一事来, 这呼延灼麾下又一支三千人连环骑兵,十分厉害,在原著中杀得梁山大败,但最后却因赚了徐宁上山,从而破了这连环马。 那“金枪手”徐宁,李庆之前离开东京时还曾遇到过,两人也相谈甚欢, 临走前,李庆还曾向徐宁建议,让他不妨离开东京来山东闯荡,或许别有天地。 可惜的是,如今将近过去了一年,那徐宁仍是窝在东京城里…… 李庆想了想,虽然原著里去盗徐宁那祖传宝贝雁翎圈金甲的时迁,此时在他身边, 但那宋江、吴用赚人上山的手段,却是层出不穷, 徐宁若被他们惦记了,除了原著的办法外,难道就没别的法子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梁山得了徐宁,然后破了呼延灼的连环马! 要知道,原著中朝廷虽然出兵数次攻打梁山,但后来所率领的士兵,却远不如呼延灼这一次精锐。 第266章 巫医 第266章 巫医 于是李庆当即回城去让老丈人张教头给徐宁写了一封书信,再次劝他来山东另谋前途。 这封信李庆让时迁亲自送去东京,并吩咐了时迁,送完信后不用急着回来,先观察几天,若徐宁还是没有来山东的意思,那便把他那雁翎圈金甲偷了…… 总之,李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梁山赚得这徐宁去,使他破了呼延灼的连环马! 让呼延灼与梁山互相牵制,长久僵持不下,才是最符合新平寨利益的局面。 此外,李庆还亲自写书一封,让时迁去交给一个名叫“轰天雷”凌振的人,邀请他来新平寨,必有重用。 那凌振祖贯燕陵人,是本朝天下第一个炮手,善造火炮, 传言,凌振打出的火炮能去地十四五里远近,石炮落处,“天崩地陷、山倒石裂”,所以人都号他是轰天雷。 火药这种东西,唐末之时就已被炼丹的道士,在阴差阳错之下弄了出来, 起初还只是黑火药而已,只能放放烟火,作为糊弄人的表演, 但后来逐渐改良,到了本朝时,这火药也早用于军事上,研制出了火箭、火球、火蒺藜、火炮等诸多用途。 只不过李庆纵观这些军事用途,方法都可谓相当的粗糙,总体上并没有改变战争的格局, 而且,火药也早已传至了域外,契丹人、党项人、女真人这些异族都略知一二,没什么值得稀奇的。 不过李庆却有心将这一利器加以改良,变成真正的大杀器! 只不过李庆这人什么都略知一二,但却什么都不甚精通, 因为前世时,他对新鲜事物很容易激发起兴趣来,也乐于去尝试,但略为学习后,又没有坚持着下去。 比如他在读小学时,与好友一起去学习书法、象棋,只学了一年多,勉强在同龄人中能装个13后,便放弃转学其他的去了。 但他那好友,却将这两件事一直作为终身的爱好钻研下去, 待多年以后,那好友的书法竟能随众多名家一起展出,受到了许多人的追捧,象棋也是屡在国际大赛上显露身上。 只凭此两样东西,那好友便收获了众多名利,成为了人生赢家, 而李庆虽是一身的杂学在身,与什么人都能聊上几句,但终究是年近三十仍一事无成,默默无名…… 所以,李庆虽然有心将火药改造成大杀器,但自己一个人却实在没这本事,得找个懂行的来帮他才行。 那凌振作为本朝第一火炮手,想来没谁比他跟了解火药了,正是最适合的人选。 而且,别看那凌振名号这么响亮,其实现在的身份只是个小小的甲仗库副使炮手而已,连个最低阶的军官都不是。 原著中,还是呼延灼在久攻梁山不下后,便让高俅将此人调来,这才总算是升了个小官, 可惜的是这官没做多久,便被梁山俘虏了去,最后不得已从了贼…… 时迁得了李庆的两件委托后,立即领着东京原来的地头蛇张三和李四,骑马离开了新平寨,直往东京城而去。 …… 这一日下午,李庆自外边处理完繁忙的公务后,难得的早回了家, 刚一进门,却见院落里几个丫鬟行走匆匆,便问发生了何事, 刚好在附近的迎春答道:“姐儿生病了,不肯吃nai,吃了便吐,又一直大哭,因此大伙都急坏了。” 李庆听后,心顿时一沉,忙往梨香院走去。 他女儿球球如今也有三个多月大了,身体一直倍儿棒,只小病过一两次,很快就好了,而没出现过现在这么严重的情况。 待到了梨香院后,见月娘、金莲、萍儿她们都在屋内, 球球作为现在这个后院里的唯一一个小孩,自是倍受宠爱, 就连潘金莲,原本心里是有那么一丢丢嫉妒的,但与抱了她几次后,便喜爱得不行,每天都要来抱一下才肯心安。 现在听闻她生了大病,如何还坐得住? 李庆刚走到门口,便听得一个老妪在说道: “女公子是着了些惊气入肚,又撞见五道将军了。不打紧的,买些纸钱退送退送就好了……” (五道将军是传说中东岳的属神,与阎王一样能掌管人的生死。) 李庆听后,心里顿时来气, 生病了不请郎中,为何却叫装神弄鬼的婆子来胡搞? 在这个愚昧的年代,信这个的其实还真不少。 他大步走了进屋,却见那老妪从怀里掏出了两服朱砂丸药儿,吩咐道: “用薄荷灯心汤伴着给女公子服下,再待老身做个法,定能病除!” 李庆一把将那朱砂丸药打翻在地,喝道: “你是哪来的人,也敢在此招摇撞骗?” “官人!” 张莺莺、月娘等女见他动了怒,都是大惊, 而那个老妪,更是吓得跪在了地上。 李庆如今手握四座城池,麾下掌管着数万人口,又是历经过数常大战的,一怒之下的威风,根本不是常人能忍受得住的。 李庆立即让小厮玳安领人把这老妪拖了下去,然后再坐下问月娘、张莺莺她们是怎么回事。 张莺莺心中戚戚的道: “今早起来球球便病了,奴已去外边找崔郎中看过了,却半天不见好转, 刚好这刘师婆打咱宅前经过,人都说她能治小儿疾病,百试百灵,奴还专门去问了街坊,都说此人了得,便请了进来……” 李庆听后,顿时眉头大皱, 若此人果真只是普通的江湖骗子,为何口碑会这么好? 莺莺虽然是有些病急乱投医之嫌,但还算稳重,至少是找人打听了一番的, 若这老妪来路不明,又没什么口碑,张莺莺定不会将她请来, 他捡起了地上那两服朱砂丸药,当下吩咐小厮平安:“快去将崔郎中请来。” 崔郎中是李庆目前遇到的医术最好的郎中,现在在军医队中领了个差事,他也亲自对此人靠校过,是有真本事的。 趁着这空挡,李庆去将球球抱在了怀里,见她仍在哇哇大哭,额头却不烫,也看不出是哪病了,心里甚是心疼。 第267章 图谋神医 第267章 图谋神医 崔郎中来了后,向李庆说了他女儿球球其实并无大碍,就是受了点小寒, 之所以会吐nai,也是小儿的常见现象,身体有点不适后,又吃得饱了自然会吐, 而至于大哭不止,不过是想睡又不得安宁罢了。 李庆听后,顿时大松了一口气。 张莺莺说白了也只是个初为人母的年轻妇人,而李庆房内的其他娘子,更是没甚经验。 正是关心则乱,见球球又是吐,又是大哭不止,便瞬间慌了神。 至于府内的一些稳重婆子,虽然觉得实在不必大惊小怪,却人言微轻,不敢多说什么,这才让那装神弄鬼之人混了进来。 李庆又拿起了那两服朱砂丸药,眼神发寒的问崔郎中: “此物与薄荷灯心汤拌这给我女儿服下后,可会有性命之危?” 崔郎中将药丸在手里捏碎了,仔细观察了良久才开口道: “此物女公子若拌着薄荷灯心汤服下后,有安神镇惊的功效,偶尔服用有良效,长久服用则有小害。” 李庆听后,颇感诧异, “如此说来,那甚么刘师婆倒也并非是单纯的招摇撞骗之人了?倒似真有几分本事的!” 崔郎中道:“这时的巫者、道士,大都懂些医理,只是其中滥竽充数、招摇撞骗者也不在少数。” 不管如何,原本还有些自责是张莺莺与月娘,在听见那刘师婆并非是什么害人的骗子后,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李庆却道:“她可能真有些本事,但现在要紧是让球球安稳的睡下,放是正途, 若又再烧纸、跳大神的闹腾,就算没什么大病,也非得给折腾出病来, 所以咱家里的人病了,绝对不能请这些半吊子的巫者、道士来看。” 月娘、张莺莺等女听后,都点头称是,默默记在了心里。 至于那刘师婆,李庆则让人将她赶了出府了事, 这还是因为她开出的药方对球球有益无害的缘故,若是有害的,此时定已是人头落地。 而球球在四周安静下来后,也真的很快便在张莺莺怀抱中睡了过去,睡醒后又恢复了精神,总算是让心力憔悴的张莺莺至于放下心来。 而李庆经过这么一件小事,也深刻的体会到了医疗条件仍是不足,小孩生病后请巫婆来看竟是主流, 诚然,其中确实是存在懂得医治的,但被胡乱医死的小儿不知有多少! 李庆有此便忽然想到,在水浒原著中,刚好有一位神医,名叫安道全,乃建康府人士,许多疑难杂症,到了他手里顷刻便除。 原著中,因宋江背生毒疮,无医能治,而张顺早年时,曾千里背着母亲去建康找安道全医治过类似的病,因此去将他请上了梁山。 而后来,梁山征方腊时,之所以会死伤惨重,一大原因便是这安道全事先被皇帝召回身边做了御医,没有跟着一起出征,致使许多人染病而死。 比如林冲,大小百余战都活了下来,却在回途之时感染了风寒,接着便一病不起死掉了。 李庆本来就一直对医护之时很在意,现在既然想起了此人来,断然没有不去招揽的道理。 正好与安道全相识的张顺,就在他新平寨,李庆于是便去把他叫了过来,吩咐了此事。 但张顺听后却道: “知寨哥哥吩咐,小弟本不该推辞,只是前年我打听到安神医在建康府也领了太医的差事,俸禄甚是丰厚, 而且他还与那里的一个唤做李巧奴烟花娼妓时常往来,正是打得火热之时, 哥哥若是请他来看个病,只要礼金足够,安神医定会前来,但若要他长久留在此处,只怕就难了。” 李庆听后愣了一下,随即不由的哑然而笑, 张顺说得不错,看来这些日子接连的胜利,也是让他不由的有那么一点自大起来, 人家神医安道全,凭什么就一定会一请就来? 他现在说到底,名义上也不过仍是个新平寨知寨,顶多兼了个没什么人会在意的上的散官宣德郎而已。 原来建康的安道全,知不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物,都是个疑问。 李庆反思了自己的心态后,却仍是有点不甘错失这么一号人才, 于是李庆便动笔写了一封书信,还是让张顺劳烦一趟,骑马往建康府送去, 在信中,李庆李庆力邀安道全前来这里,并许诺他若是来了后,便会为他建立专门的太医院,让他广招门徒,传扬医术, 此外,李庆还许诺定期让安道全免费举行义诊,传扬他的名声,所有费用则都由新平寨来分担, 最后,李庆又许诺,会安排文吏,帮安道全著书立说,让他的医术流传万世! 李庆的这三个条件,第一个是为安道全解决师承问题,第二、第三个则是为了传扬名声,只不过前者是生前的名声,后者则是身后名。 安道全金银该是不缺的,但这师承与生前身后名,难道也会不在乎? …… 今天的第一场小雪,终于是随着一夜北风飘了起来。 独龙城外,有一片梅花林,在小雪飘了一夜后,也忽然盛开了不少。 中午时分,天气放晴,李庆也是难得抽了个空暇,与扈三娘、花小妹骑马出了独龙城,去往梅花林赏梅花。 林中间有座小亭,亭前有溪水叮咚,坐而煮酒赏梅花,当是人生一大乐事! 酒,自然有随行而来的丫鬟侍月来煮,扈三娘与扈三娘在李庆的怂恿下,都壮胆各饮了两盏,身子不由的暖暖的,脸颊也泛起了一片红润。 “冬天适量饮酒,对身体有大益处, 其实天下事,只需把握好一个‘度’字,有害之物便能变得有益,反之,若‘度’把握得不好,有益之物也会变得有害……” 李庆在那一边赏梅饮酒,一边侃侃而谈道。 花小妹听后,却忽然来了一句: “那你一下子娶了这么多位娘子,是不是算没有把握好那所谓的‘度’?” 李庆差点一口酒喷出来,尴尬的咳嗽了几声, 也不知是不是在书店里待得久了的缘故,这个花小妹,最近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第268章 遇袭 第268章 遇袭 梅林小亭中,李庆让侍月收了温酒的小火炉,准备与众人返回独龙城。 就在这时,李庆的耳朵忽然一动,大声道: “趴下!” 说着便立即将左右两边的扈三娘与花小妹按了下去, “嗖嗖嗖!” 几人刚一趴下,四周便响起了一阵弓箭破空而来的声音,瞬间便有几支利箭钉在了小亭的柱子上, 那侍月也够机敏,且对李庆十分尊崇,故而刚才也没有半点迟疑,立即随着趴下, 所以第一波射来的箭,全都落了空。 “有刺客!” 就在亭子十来步外的焦挺见此,立即抽出宿刀来大喊了一声, 他接着先是指挥部分亲卫奔入亭中护卫,自己则亲率其余的人马,往弓箭射来的地方杀了过去。 李庆却喊道:“焦挺兄弟,敌情不明,先随我撤!” 焦挺本想着对方刚才只射出了一二十支箭,人数必然不多,他领着五十甲士冲过去,定然能擒杀这伙刺客。 不过既然李庆以持重为上,他自是不好多言,立即领兵返回,护着李庆等人徐徐有序的往梅花林外走去。 刚走了一会,刚才箭射出来的方向竟喊杀震天,冲出了二三百号人来! 焦挺见了此等情形,顿时惊出了一声冷汗! 想不到这贼子竟是如此狡猾,暗藏了这么多的人, 刚才若是没有李庆的劝阻,胡乱杀过去,肯定会中了敌人的埋伏。 而亲卫队本来总共就只有八十人,没了他刚才率领而去的五十人,李庆还能有机会在对方二三百人的围攻下逃生吗? “以后再遭遇险情,定要以持重为上,以护住知寨为第一要务,切不可再贪功误事!” 焦挺暗暗在心里告诫自己。 他刚才之所以急着要领兵杀过去,除了误判敌人的人数外,更是存了将功补过的心思。 因为敌人藏身的那片梅林,焦挺之前虽然巡查过一遍,但却过于疏忽而没留下人在暗中护卫,这才让敌人接近了都一无所知…… 李庆朝天空发了一个信号箭,然后与众人缓缓稳步而退, 这种情况下,若慌慌张张的撤退,乱了阵型,才是更容易为敌人击破。 待袭击他的这伙人靠近后,李庆顿时将为首的三个人认了出来, 头一人身上披着一副黄金锁子甲,前后兽面掩心,掩一领大红袍,背胯边插着飞刀五把,正是那原李家庄的庄主、“扑天雕”李应! 而另一人,身躯魁梧,长着一张丑陋似鬼的脸,正是那“鬼脸儿”杜兴。 至于最后一人,李庆看后就更是冷笑不止: “杨雄!前者你为祝家庄所擒,我打破祝家庄后,念在以往的旧情上,没有丝毫为难,将你放归梁山, 为何你这厮现在不仅不思报恩,反而埋伏起来要杀我?” 原来,这第三个为首的人,便是那“病关索”杨雄了。 当初杨雄与石秀一起前去祝家庄探路,石秀机灵,探明了底细,但杨雄却一个不小心被人生擒了去。 之后李庆领兵打破祝家庄,先是凉了他几天,待计算这梁山兵马已快到梁山后,便将他放了出来。 接着既没刁难、羞辱这杨雄,也没趁机找梁山要赎金,直接把他放了。 毕竟有潘巧云与潘公在,李庆也不好害了这杨雄的性命。 谁知此人竟是如此丧病,转眼便领兵要来杀他, 有毛病啊! 唉,看来还是心太软了。 杨雄哼声道: “我梁山与你新平寨势不两立,我作为梁山头领,领兵来杀你有何不该?” 其实,杨雄这次根本就是想不来都不行。 他自加入梁山后,寸功未立,还被敌人生擒了去,瞬间脸面无存, 而且返回梁山后,更有人产生了质疑, 比如那与李庆颇有过节的“催命判官”李立,就在旁敲侧击的问他: “李庆那厮,真的没有为难杨兄弟?也没讨要任何好处,就把兄弟放了?” 当听到杨雄答到确实如此后,李立却一直喃喃自语道: “按李庆那厮的性子,不该如此宽厚才对啊? 当初在揭阳岭时,他一言不合便要取我性命,嘿,要不是小弟见机快逃了,早就下地府见真的判官去了!” 一旁的石勇则在这时看似帮杨雄,却实则也夹枪带棒的道: “李兄弟不知,咱杨雄哥哥在蓟州曾与李庆那厮有旧,故而有此待遇也不奇怪。” 李立听后,这才恍然明悟, 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一点,只不过借故说道说道而已。 杨雄自是知道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因此当李应提出要行刺李庆时,他便自告奋勇的参加了进来,以证明他与李庆虽有旧,但杀起来却绝对不会手软! 至于李应,之所以会组织起这次刺杀,也完全是突然起的意, 他虽然恨李庆入骨,但却从未想过要用刺杀这等手段来复仇。 但前些天,有当初被李庆驱逐出独龙冈的原祝氏亲族,却忽然找上了李应,要与他一起联手除掉李庆这个“恶贼”。 祝氏一族毕竟统治了这独龙城数代,即便被李庆以大利益拉拢走了大部分的人,但依旧还有那么三四十个死忠在, 有这些人帮忙传递情报,主要筹划得当,行刺之事未尝就行不通! 原本李应还有些迟疑的, 他想着待梁山领兵攻打新平寨后,自可堂堂正正的将他覆灭,似乎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 但就在这个档口,却忽然传来了朝廷派了五万精兵(号称),前来征讨梁山的惊天大消息。 梁山上下,顿时一片哄闹,原本打算即日攻打新平寨的计划,也不得不抛到了一边,全力应付起这个大敌来。 李应可不想继续让李庆那家伙继续逍遥下去,便终于下定了决心,将这计划提了出来。 因为这完全不需耗费多少人力,能成功自是最好,失败也没折损不了多少人马,故而晁盖、宋江向都没有多想,便答应了他这计策。 计划一切进展顺利,可惜的是李庆却是如此机警,在他们刚举起弓箭时,便倒了下去,之后又没如李应设想的那样派出护卫冒进出击,这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第269章 受伤 第269章 受伤 天空飘着柳絮般的雪, 风雪之中的梅花林,本该别有一番意境,引人驻足观赏才对, 但此时,低矮的的梅花上,却忽然溅上了鲜血,一场激烈的厮杀正在上演着。 “杀!擒杀李庆者,赏银千两!” 李应不停的指挥着众人向前冲杀而去, 奈何对方却应付有序,八十个亲卫个个悍勇无比,边打边撤,眼见着都快离开树林了,李应这才着急的许下了赏银千两的激励之言。 他带来的这二三百人,几乎个个都是积年匪盗,所看重的无非是金银而已, 故而李应这一招还真的有效果,众人听后,纷纷打了鸡血一般不要命的继续冲杀了过去。 形势一时间变得有些危急了, 扈三娘挣脱了李庆的手,喊道: “郎君护住小妹,待我去助焦校尉!” 扈三娘说完,便不容李庆多说,立即挥舞起了双刀,瞬间砍倒了一片冲过来的贼人。 扈三娘虽已嫁为人妇,但武艺却不曾落下,两口日月双刀依旧是李庆初见她时的那般凌厉多变。 双方又缠斗了一会,就连李庆也被迫拔出佩剑来加入了战斗,只不过因为要护住武艺不精的花小妹,因此不能放开手脚。 花小妹全程被李庆牵着小手,跟他贴得很近,心砰砰直跳,以致许久没回过神来,这时才终于道: “我……我能保护好自己的,揭阳镇时我还伤过那甚么穆春呢!” 李庆却被松开她的手, “这些都是积年悍匪,厮杀起来连自己性命都不顾,非穆春之辈能比,你不要大意。” 若是换了别的情形,花小妹肯定会跟李庆斗嘴,但此时却不再多说什么,默默的躲在李庆身后。 她虽好与李庆斗嘴,但却知道分情形,就算心里再有不忿,也知现在不是让李庆分神的时候。 梁山悍匪在李应的重金激励下,虽然个个拿出了吃nai的力气,也着实是造成了不小的杀伤,甚至都与李庆亲自交上手了,却依旧是无法取得成果。 这时,李庆一行人已踏出了梅花丛林,而独龙城方向,也远远的见到了有许多士兵朝这边疾奔而来。 “要失败了吗?” 李应见了这情形后,心中满是不甘, 这次突袭全靠出其不意,而且机会也是上佳,若都不能成功,下次李庆有了准备,要刺杀他就更是难了。 但对方的援军已即将到来,再不撤走可就有些来不及了! 李应咬了咬牙,打算做最后的一搏,无论成功与否,都立即撤退。 他先是让杨雄缠住扈三娘,又让杜兴率众杀开一条通道,接着抓紧机会,挥起点钢枪便直直的刺向了花小妹, 果然,这一下似乎有些出乎李庆的意料之外,慌忙将花小妹往背后一拉, 但李应却突然中途变招,点钢枪改突刺为横劈,朝着李庆的咽喉扫了过去。 李庆又是一惊,慌乱间只能下意识的用手臂挡了一下, 瞬时间,鲜血直溅而出, 李应还待再刺,但焦挺已怒吼一声跳将过来。 他暗道了一声可惜,虽然刚才那已枪伤到了李庆,但不过皮肉伤罢了, 但李应也知道自己再没有机会得寸进尺了,于是长叹一声,当机立断的领着众人往林中潮水般的退去。 “你……你受伤了!” 花小妹脸色惨白的看着李庆那已被鲜血染红的手臂,惊慌失措,几乎要大哭起来, “都怪我,刚才你要不是为了护住我,也不至于受这伤……” 李庆早撕开衣服一角,绑住了手臂,免得失血过得, 这时见了花小妹满是自责的神态后,便强打起精神来,笑着安慰她道: “不过是一点小伤罢了,你不必自责。” 这时,只见一队骑兵冲了过来,为首的正是縻貹、秦明二将。 当他们得知李庆遭遇了梁山的行刺,还受了伤后,顿时都勃然大怒,领兵急追而去。 在李应一行人即将走出独龙冈的时候,縻貹、秦明终于领着二百骑兵追上了他们, 一番冲杀后,这二三百人瞬间大溃,四散而逃,仅余李应、杜兴、杨雄带着三十多人一路逃回了梁山…… 李庆进了独龙城时,便觉得有些头晕,但还是勉力支撑着,不过到了家门口时,还是因流了太多的血晕了过去。 众人则是一片慌乱,鸡飞狗跳…… 当李庆醒来时,只听得耳边传来了阵阵哭泣声,睁眼一看,见是花小妹坐在床边上垂着泪,眼睛都哭得有些红肿了。 李庆见此,一边坐了起来,一边笑道: “可别再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快死了呢!” “呸呸呸,可不许说这种胡话!” 花小妹见他醒过来后,脸上先是惊喜无比,但听了他的花后,立即可爱的连呸了好几下, 李庆见此,心中忽有触动,抬手抹了抹她眼角的泪水,柔声道: “小妹,别再哭了,不然我会伤心的。” 说话时,他那手还轻轻的刮了一下花小妹的粉唇,撩得花小妹瞬间脸色通红,小鹿乱撞的站起身来 “你……你个轻薄子,我不理你了!” 她说着便要转身离去,但李庆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往后一拉,话小妹便整个人倒在了他的怀中, “别走,再跟我说会话。” 花小妹羞意难挡的挣扎了一下,却触动了李庆手臂上的伤口,令他闷哼了一下, 花小妹见此,慌乱而紧张的问道:“我……我弄疼你了?” 李庆笑了笑,抬手搂着她的肩膀,把她整个人都拥抱在了怀中, “不碍事的。” 与她打闹了一会后,李庆又有些倦了,于是就这样搂着花小妹,闭上眼睛睡着了。 花小妹睁大双眼,自李庆的胸膛处抬头仰视着李庆的面容,一时不由的怔怔出神…… 就在李庆搂着个美少女睡觉之时,独龙城内蒋敬按照李庆之前的交待,指挥人马展开了新一轮的清洗, 有几个通风报信露了行迹的,立即被抓了起来,一阵拷打后,便供出了更多大人来, 半天后,二三十个人头便悬挂在了城墙上,那些仍忠于祝氏一族的旧人,瞬间被一网打尽…… 第270章 滑家口镇 第270章 滑家口镇 李庆的伤,只修养了三天,便结了疤,再次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不过伤好后,却有一点不好,那便是不能再趁花小妹来照顾他时大肆轻薄了, 但是在修养的这三天时间里,李庆也算是赚足了好处,与花小妹的关系可谓是突飞猛进, 这不得不说,实在是个让人意外的收获…… 冬小麦全部种下后,李庆辖下的百姓终于可以难得的闲暇下来。 不过李庆显然是不会让人在无所事事、百无聊赖中,渡过这个冬天的。 各保各甲,都轮番召集青壮进行着训练,三日一小练,五日一大练。 另外,李庆还让陶宗旺征募民夫杂役,修缮独龙冈与新平寨之间的道路、河流、港汊。 特别是独龙城附近,路径也太复杂了一些,往往出入一趟,都要比别处费劲, 上次遇到行刺时,若不是在这独龙城附近,縻貹、秦明他们看到李庆发出的信号箭后,早就领兵杀到了! 如此复杂的路径,对敌人来说当然也是一大干扰, 但李庆却认为,如果一个势力的存亡,仅依赖于靠路况复杂来抵御敌人,那也是活该灭亡。 而且他们现在的主要敌人梁山众贼,也早走过这里一遭, 所以李庆觉得独龙城外的复杂路径,除了对己方出行造成困扰外,基本没多大用处,也让陶宗旺趁着这个冬日一并清理了。 此外,李庆还集中人手在独龙冈三城内,进行了一轮大扫除, 原来的独龙冈三庄,别看城池都修建得雄伟齐整,但内部的环境、布局,实在是不忍直视, 一眼看去,全身脏乱差,苍蝇臭虫满天飞。 李庆独掌这三座城池后,早就有心整治了,但一直都未能抽出空来, 只一天时间,便清理出了十几车的垃圾和废物,还有各应房中堆积的破烂也被收集起来; 这样在日常眼见的周边环境和气味上,也就让人好过了许多。 又让人用铲子和锄镐填平许多坑坑洼洼的污水坑,铲走和修整了深浅泥泞不堪的道路和棚子的地面,而用河边调回来的细沙给盖住露出的坚硬地面; 再沿着营中道路侧边挖出排水的简单引导沟渠来,这样即可避免了蚊虫继续滋生的环境,也多少具有了一定防雨的持久使用功能; 至少在没有足够驱虫药物之前,李庆可不想天天都被无所不在的蚊虫给叮咬的满身是包,更别说由此可能带来的热带传染病; 虽然这些已经习惯了在野外风吹日晒粗放生涯的庄客,或是被生活的困苦给给折磨的无谓麻木的流民,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满地肮脏与污秽当中的生活环境。 但是一旦有所改善的话,得到的效果和感触也是显而易见的。 李庆还简单规定了如厕的位置和垃圾的对方处理区,如发现有所违反的,轻则剥夺一顿饭食,重则鞭笞示众, 如此严格执行了数天后,就在一片抱怨声中,总算是把这些到处便溺和乱丢垃圾的风气给整顿下去了。 然后又再接再厉的制订了,关于士卒们个人用品统一收集清洗的规矩, 军寨之中,士兵每天起床后必须要清理所在营帐的卫生,进行简单的轮值,城中各条街道,也有专门的清洁工定期清扫…… 如此一番整治后,整个新平寨治下的四座城池,风貌顿时为之一变, 行人走路时,再不用掩鼻快走了。 而这可不是什么“面子工程”,带来的最大益处便是犯疟疾的、因被蚊虫咬后莫名染上重病的人,顿时大幅度减少, 这个年代,每年因此类病而死的人,可谓多不胜数,李庆只此一招,便活人无数。 …… 这一日,李庆正与焦挺等人,在独龙冈以东、平阴县以西的滑家口镇漫步行走着,沿街观察当地风物。 之所以会来这里,是因为这里前天忽然遭了一伙三四百人的强盗攻打, 当地乡绅一边组织人手勉强抵抗,一边招募了死士突围而出,前来独龙城求援,并许下了丰厚的钱粮报仇。 李庆于是领了一千人出来,基本没费多大劲便将那伙强盗杀得四散而逃,解了这滑家口镇之围。 说来也是耐人寻味之极,滑家口镇明明距离平阴县更近些, 但遇到此等危急情况,当地乡绅却从始至终根本没派人去县衙求救,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县衙那边遇贼时自保都有些勉强,肯定是不会派兵出城来救的。 而事实证明了也确实是如此, 直到现在战事已经结束,县衙那边才姗姗来迟的派了一个小吏来询问情况,半个兵卒都不曾派来过。 李庆在这里轻松赚了六千石粮食、一万两银子后,让士卒稍做休整,推辞了当地乡绅的无聊宴请,便出来这里随便走动。 这滑家口镇,还真是个大邑,有许多商旅往来走动, 而且由于这附近有连片山,山上多有逃去避祸的百姓,偶尔会带些野兽皮毛和一担担的生药材、一笼笼的野味下山来卖,换些盐巴和咸鱼等急需品,风物大不一样。 而且这滑家口镇还有许多手工匠人,擅长制作香料、貂裘等物,难怪当地乡绅会一下拿出这么多钱粮来给李庆做报酬。 闲逛了半响后,李庆看了看天色,便到了营寨,打算领兵返回独龙镇, 本镇乡绅一路相送,最后还表达了希望李庆能接管这滑家口镇的想法。 而且,其中一个乡绅甚至是被平阴县里的大族委派来的,也同样说: “于齐州、淄州一带活动的知世郎王复,最近派小队兵马在我们平阴县附近劫掠, 百姓已是苦不堪言,希望李知寨也能接管了平阴县,救我等于水火之中!” 李庆却摇了摇头,找借口推辞了这些请求。 王复实力不俗,而他又刚得了祝家庄与李家庄不久,还有提防着梁山,如何有精力来管平阴县的事? 而且陈文昭能容忍他霸占独龙冈这等法外之地,却肯定不容他再来霸占平阴县,典型的吃力不讨好。 第271章 军旅 第271章 军旅 在回去的路上,只见许多村落乡里,都有战乱所带来的痕迹, 时不时倒闭在道路上的新旧尸骸和盘旋聚集的鸦群,那些被烧毁的草市、驿站、野店的残断废墟,更是多不胜数。 许多村落更是逃亡得一片空空如,不闻人迹,显得破败无比。 众人见了这副情形后,心里都有些沉重,也愈发的珍惜新平寨中得来的一切。 李庆也默默叹了一声, 天下很大,而他个人的能量现在实在是有限得很, 他有能力保新平寨与独龙冈一方平安,外边的就暂时无能为力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只是暂时的, 待他消化完刚征讨来的祝家庄与李家庄后,稳住了人心士气,必然会再一次向外扩张! 到那时,他便能庇护更多的百姓免受各种天灾人祸了。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望着前后蜿蜒在官道上的队伍,李庆不由想起并低声念出了杜甫的《兵车行》, 只是他很快就自行闭口了,因为后面接下去的诗句就有些不吉利了, 什么“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什么“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那倒还好,体现的只是对于兵战凶危的担忧情绪,可是接下来的: “边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 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简直是想要多晦气就有多么的晦气了,因为这描写的是针对吐蕃要冲的石堡城之战; 此战的结果是安史之乱一起,花费了无数代价拿下的土地和要冲,就这么连同河西陇右一起全数便宜了吐蕃人。 那吐蕃人原本不过是化外之民,文化科技都十分的落后,还是文成公主入藏后,带去了大量典籍与工匠,这才让他们实力剧增。 可惜的是,大唐与之数代和亲的结果,却是硬生生的养出了一匹白眼狼来, 在安史之乱后,吐蕃人便数次出藏攻侵陇右、关中,甚至还杀入过长安烧杀劫掠。 可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实乃真知灼见之言。 李庆以后若是面对异族时,举起屠刀来绝对不会手软…… 独龙城距离滑家口镇也有一两天的行军路程,当他又走得迟了,故而黄昏时分便在野外寻了个良地,扎下了营寨。 接着李庆便下令埋锅造饭,不久后便一边吃这甜豆浆就着油条沾辣酱,一边翻看着和听取前方蒋敬派来之人的各种汇报。 别看这都是后世及不起眼的食物,在这个时代却代表了某种奢侈和享受的层次, 因为豆浆要磨要往复过滤要石膏点卤,才能勉强达到后世的下口标准, 而能快速融化的精糖和一整锅的油,还有细磨的面粉搓条,都是这是时代的稀罕物件。 倒是辣酱要简单一些,但是茱萸和藤椒研磨成的末子,再用豆豉和油一起炒过就行了,算是配给士卒的开胃醒神的醋姜片和盐渍茱萸的改良升级版本而已。 虽是行军在外,但李庆对吃的向来不凑合,不会让士卒只吃干粮,伙房有这他制定的一整套吃食安排。 从最简单的米面饼糕团丸制品,到果蔬类的茄子、胡瓜、韭黄、葡萝、蔓菁、蘑菇,再到鸡鸭鹅猪牛羊的各种禽畜部位和肉蛋产品,乃至是临时在溪水河边抓捕鱼虾蟹等河海鲜货水产等等, 当然了,这是在战事不急的情况下,才会让人尽量让士兵吃好些, 但若是遇到紧急战事时,必然是无法如此了, 李庆为此专门设计了三种便携口粮, 一种就是后世黄豆麦子等杂粮炮制的炒面,无非就是偏向重油盐的咸口味,种是甜度较高的糖炒米糕, 还有一种就是类似西北地区馕类制品,不易发霉的多层夹心死面饼。 这三种口粮,既容易携带,口感上也比普通的干粮好吃太多,深得士兵们的喜爱。 虽然大部分的士兵,只有有口吃的,就已是十分满足了, 但见成为了军汉后,不仅没吃糠咽搜,反而待遇如此之好,自是愈发的以此为荣。 “报!” 一个士卒飞奔着来到了李庆跟前, “禀知寨,此间乡老领着三四十个百姓带了些酒水牛羊,说是想对我军略表心意,是否要放他们进来。” 李庆听后,便领着众将到了营寨大门附近,登塔一望,果然见到外头来了三四十人,抬着些吃食,甚至还有七八个浓妆艳抹过的村妇。 李庆选的这个扎营之地,四周实现开阔,断无诈开城门后被埋伏的敌人一哄而上抢夺了营寨大门的可能。 于是李庆便让人打开了寨门,让这些百姓走了过来,询问了一番。 原来,他们是附近几个村落的人,听闻有大军在此安营,心中甚是惶恐,于是凑了些吃食,抓阄了几个妇人,送了过来, 因为这时的士兵,对地方的荼毒其实一点都不亚于强盗, 这几个村落估计是没看清楚李庆他们的旗帜,故而害怕会纵兵抢夺粮食、妇人,才会做出现在的举动来。 李庆问明了情况后,笑道: “各位,且领着酒食放心回去吧,我们新平寨的人纪律严明,是不会做那些祸害地方的事情的。” 这种事情,众百姓可是头一次遇到!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了一会,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领头的那位老者身上。 一般来说,现在最底层的乡村社会,也存在着两种类型的管理组织: 一是自上而下的国家行政组织,即乡里邻保系统和村坊正体系; 即县下诸口以百户为一里,五里为一乡,里下则以五家为一保,四家为一邻,主要用来管理那些户口分散而人寡的聚落。 而由县下任命的乡官和里正,无疑便是唐代最基层的一级实体行政单位了。 但凡朝廷文书,出自尚书省而达于州,州下于县,县下于乡,而土地户口赋税徭役的申报,亦出自里长之手。 《通典.乡党》曰:“诸里正,县司选勋官六品以下,白丁清平强干者充之”,说的便是这个。 第272章 呼延灼来了! 第272章 呼延灼来了! 在城居者为坊,在乡野者为村的居民区和聚落体系,则别有村正、坊正来管理相应的治安责任; 而连接两者的式邻保,是一种以五家为单位的相互监督和连坐的底层户籍小组,以担保相互之间赋税徭役的缴纳义务, 一旦有人出亡,则余下各家皆要分担干系和份额的,同时也对村正和坊正,在治安秩序上进行义务分摊。 可以说这些乡里一级的胥吏,往往都是作为官府控制乡村的爪牙,是破坏和危害乡村小农经济体系稳定的帮凶。 除了官府任命的乡里胥吏外,另一类管理组织,则是具有自组织功能的宗族势力, 这时的村落,大都是都一个姓氏的,基本是一族一村,或是两族一村, 故而村落之中,往往由族老或是威望最高的人担任组织者, 而位于政权影响力相对薄弱的偏远和延边地区,同样式冠以寨、堡、坞、集、镇、市、邑的名义,来履行代收钱粮赋税、分派徭役的乡里一级职能; 乃至由此趁机大量的荫蔽流民而私蓄奴口,置办兵器而训练民壮,而最终取代了胥吏的角色,来进一步的残害和剥削乡里。 随着乱世到来而流民纷起,后者也在逐渐的取代着前者,而慢慢占据了乡野里更多的比例; 其中依旧受到官府直接任命的乡官里正,现在则主要集中在那些靠近城邑附近。 此时众百姓望向的那个老者,无疑便是后一类人, 此老当即跪拜道:“原来是新平寨的仁义之师,小老儿拜见知寨!” 显然,这老者也是听闻过新平寨的名声,故而顿时激动无比,那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是安定下来。 于是这些百姓,满脸惊恐而来,却是欢天喜地而回,凑来的酒食与妇人,自然也是可以全部带回去了。 那几个浓妆艳抹的妇人在回去时,倒是有几个不停的转过头来看向李庆, 此等英勇神武又手握大权的人物,若是能与之睡上一觉,倒也不是什么苦差事, 可惜的是,李庆却没再逗留片刻,白瞎了那些抛来的媚眼…… …… 回到独龙城后,李庆依旧是每天不得空闲,处理着各种事情,继续蛰伏起来,努力积攒着实力。 这一日,李庆再次领兵离开了独龙城, 不过这一次却不是与敌人交战,只是例行负重拉练而已,最终的目的地便是远处的那座独龙山, 闲暇时每隔七天,士兵必然要出城去负重拉练一趟,目的是为了练习长途奔袭的能力。 战无常形,若是能保持高机动性,无疑便能创造出许多战机,故而锻炼出长途奔袭的能力十分重要。 要是等到需要用时,方才来练,可就来不及了。 这独龙山算是座大山,看着虽近,却是典型的“看山跑死马”,步行至少要半天才能走到,李庆也没怎么去过。 那独龙山中多走兽,正好在拉练之余,组织士兵打猎寻些野味,又能训练士兵的配合能力,可谓一举多得…… 日暮时分,李庆领着士兵从独龙山返回,入城时顿时引起了一片轰动。 他们入山一趟,收获颇丰,除了獐子兔子野鸡这类小型野味,还有几头大野猪, 大型野猪有着锋利的獠牙,冲起来所具备的战斗力有时甚至比老虎还有可怕,李庆他们却一下猎了四五头。 此外,还有数头活着的野鹿,十分好看,惹得小娃而惊喜的大叫不已。 到了军寨火房后,在焦挺的亲自押送下,一只鬃毛浓密血淋淋插着几只弩矢的大野猪,给装在板车上给驮载了过来, 李庆想了想之后,就有了相应的处置手段了。 倒也不用刻意停下来炮制,直接在行进当中用车载的炭火耐心的燎烧去毛,再刮掉焦化表皮露出白生生的肌理; 然后把最是肥瘦相宜的猪脸部分,给整取下来细切成小块,放到烧滚的豆油锅里炸酥了就是成品。 虽然野猪这东西的肉,以后世人的标准看来又老又柴,实在是牙齿的大敌,需要足够火候的酱卤或是炖汤,或是剁碎炒制做成咸肉酱; 但是位于头脸部分的肉质则是个例外,尤其是上鼻和下颌这两块使用最频繁的部分,最是层次丰富而口感细腻。 炸酥后稍微沥干放凉之后,蘸着咸鲜十足的虾酱或是自调的甜辣酱、梅子酱、花生酱和咸蛋酱,就是一种让人一上口就停不下的美味酥脆吃食了。 反正后来李庆带了些回到府宅中,潘金莲与阎婆惜二女的嘴巴就从未停过…… 如此平平静静的渡过了十一月后,便终于传来了呼延灼大军已抵达山东地界的消息。 梁山现在也有兵马上万,闹过江州、无为军,攻破过高唐州,杀死过堂堂知府,兵马虽不是反贼中最多的,但却远比长白山王复、豆子岗张霸道、高鸡泊孙祖德等势力出名。 可以说,梁山便是最近一段时间里,反贼乱军之中风头最盛的,宋江晁盖之名,早已传播各地州府。 故而此时,各方势力都瞪大了双眼,观看这场大战到底会谁胜谁负! 官兵若是胜了,各地的野心之辈必然会为之大丧,再次掂量起朝廷的实力来, 而若是梁山胜了,后果可就严重了,肯定会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 毕竟如今来的可是沙场名将呼延灼,所部又是朝廷的精兵强将,这岂能输给区区贼徒? 此时虽是冬天,却连日都是大太阳,甚是和暖,正适合沙场厮杀。 等候了一日,梁山上有探子而来,传报了呼延灼大军已到水泊附近的消息, 晁盖精神一震,立即聚众点将,下山迎战。 他这里虽有八百里梁山水泊作为天险,但敌人既已打到家门口,断没有一战不打便做缩头乌龟的道理。 若真是做了缩头乌龟,必然对晁盖本人的威信会造成极大影响,也会造成士气大跌,人心纷乱。 而且晁盖心很大,既然人都说呼延灼如何如何了得,他倒要去见识一下,看看到底是此人有什么本事! 第273章 梁山之败 第273章 梁山之败 梁山兵马先后分成五批下山,雷横领一千五百兵马打头阵,先在平山旷野之处列成阵势,为的便是待敌人到来后,以为他们人少而立即上前交战, 官兵劳师远来,必是颇为疲惫,若不及休息便立即交战,梁山便能占得优势 不多时后,果然远远的望见官军到来,是先锋“百胜将”韩滔所部,中军呼延灼与后军彭玘的军队还远在后头, 这韩滔却早受了呼延灼之令,当下领兵扎下寨栅,却没中梁山的诡计,当天只顾修营造饭,命士兵歇息,任凭那雷横如何呐喊寻衅,也根本没有理会。 次日天晓后,两军这才对阵,三通画鼓,出到阵前, 各自叫骂过后,雷横吾起兵器,直取韩滔,韩滔则挺槊跃马,来战雷横, 这雷横的力道与朱仝相若,远胜韩滔一筹,故而两个斗到四五十个合后,韩滔便已力怯,只待要走,背后中军主将呼延灼刚好已到。 呼延灼见韩滔战雷横不下,便从中军舞起双鞭,纵坐下那匹御赐踢雪乌骓,跑哮嘶喊,来到阵前。 雷横见了,却不与这呼延灼厮杀,把军马从左边踅向山坡后去,自有“豹子头”林冲领军杀来,挺起蛇矛,直奔呼延灼而去。 呼延灼只好与林冲厮杀起来,两个正是对手,枪来鞭去花一团,鞭去枪来锦一簇,斗到六七十回合之上,仍不分胜败。 这时,“小李广”花荣也已领军杀了出来,于阵门下大叫道:“林将军少歇,看我擒捉这厮!” 林冲听后,拨转马便走,沿着雷横刚才离开的路线转入山坡后去了, 呼延灼因见林冲武艺高强,追之无益,便返回了本阵。 这时,呼延灼的后军已到,“天目将”彭玘横着那三尖两刃四窍八环刀,骑著五明千里黄花马,出阵大骂花荣道: “反国逆贼,何足为道!与吾并个输赢!” 花荣大怒,也不答话,便与彭玘交战起来。 两个战二十余合,呼延灼看看彭玘力怯,便纵马舞鞭,直奔花荣,不过才斗了一会,梁山那边又杀出了一队人马,为首的是“赤发鬼”刘唐。 呼延灼算是看明白了,梁山这分明是想用车轮战来耗费他们的精力。 原本领兵出发时,他根本没将这梁山放在心上过, 若是一直如此心态,或许就算发现了梁山的诡计,也不会太在意, 一群土鸡瓦狗,就算轮番上阵,又如何伤得了山中猛虎? 不过进入山东地界后,得了神秘客奉上的梁山详细情报,看过后心里不由的暗惊, 梁山虽是贼寇,却非乌合之众,有原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负责日常训练,绝非只知一哄而上的流民军和普通山贼可比。 而宋江吴用虽无大谋,诡计却是不缺,阴起人来防不胜防, 此外,花荣、雷横、刘唐等人,都是武力不俗,不可小觑…… 因此呼延灼此时便以稳重为上,立即鸣金收兵,与彭玘归了本阵,严阵以待,再不与梁山斗将。 水泊芦苇丛中,暗藏大量后续兵马的晁盖、宋江一行,见呼延灼竟突然收了兵,后续计划再施展不开,顿时有些无可奈何。 原本按他们的打算,后面再分出两股人马与之纠缠后,便率其余兵马趁其稍有疲惫时全部杀出,必能瞬间占据上风。 而若是斗将期间,能生擒斩杀掉他一两个将领,就更好了。 谁知呼延灼这厮竟似是看出了什么来,立即归阵不打了! 晁盖与宋江、吴用等商议过后,便把鞭梢一指,与众头领引了大小军士一并掩杀而出去, 之前已经出阵的雷横、林冲、花荣和刘唐,则分作两路夹攻拢来,一起朝着官兵军阵喊杀了而去。 双方各自都有上万人,瞬间奋力厮杀起来,鲜血很快便染红了雪白的大地。 半个时辰后,呼延灼在军阵中看着,见梁山这伙人竟与他们杀得难舍难分,心想: “此贼果然有些门道!” 他于是下令出动军阵的大杀器, 只见令旗一挥,前边的一千步军忽然分作两边,从中间纵出了三千连环马车,朝着敌军直冲而去, 只见这连环马军,马带马甲,人披铁铠。马带甲,只露得四蹄悬地;人披铠,只露着一对眼睛,两边把弓箭乱射,中间尽是长枪, 此时这连环马冲锋起来后,顿时如大敌惊雷,气势骇人之极。 梁山阵上虽也有四五百骑兵,但只是红缨面具,铜铃雉尾而已。这里射将箭去,那里都护住了,对面射来,梁山的骑兵却抵挡不住,因此丝毫不敢近前阻拦。 晁盖见此暗惊,急令众军把弓箭施放,那里能阻挡得了片刻? 这三千连环马,每一队三十匹马,中间以铁索连着,铁索上满是利刃,一齐疾奔起来后,根本不容任何一匹马不向前走, 除了连环马外,还有连环马车,此时也是漫山遍野,横冲直撞将来,梁山军阵中瞬间人仰马翻,死伤甚重 前边的梁山喽啰、头目望见了这副情形后,心中顿时胆怯,一时胡乱四撺, 就算有没逃跑的,也是一时策立不定,根本不敢向前, 后面大队人马拦当不住,最后也各自逃生, 一时间,梁山被这连环马杀得大败而归, 晁盖、宋江等人慌忙飞马便走,众头领拥护而行, 逃了一会后,背后有一队连环马军追将来,幸好吴用提前让李逵、石秀在这里伏兵,这时引人从芦苇中杀出来,最终救得了晁盖一行。 逃至水边后,有李俊、张横、阮氏三兄弟五个个水军头领在这里摆下战船接应。 众人急急上了船,因船上有傍牌遮护,所以连环马直赶到水边乱箭射来,都被挡住了,都没有损伤, 晁盖有教李俊等人分头去救应其余头领下船,等到了水寨里整点人马后,发现已折其大半, 唯一只得庆贺的是,众头领一个都没有折损,全部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虽是如此,但大败一场的晁盖还是显得郁闷之极,梁山上下也是顿时人心惶惶…… 第274章 汤隆献计 第274章 汤隆献计 梁山聚义厅中,晁盖、宋江与众人商议着如何破呼延灼的连环马, 这连环马实在是太过厉害,若不能解决掉,梁山说什么也打不赢这伙官兵! 然而众人却都是一筹莫展,就连军师吴用,也是眉头大皱,没有了半句言语。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喊道: “俺有办法!” 众人先是大喜,但随即看清说这话的是“黑旋风”李逵后,却又都摇头不已, 戴宗呵斥到:“铁牛!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李逵道: “俺几时胡言乱语了,各位哥哥请听我说,前些天俺下山喝酒时,撞见了一个名叫‘金钱豹子’汤隆的人,说也有意上山前来聚义, 俺答应了他要引荐他上山,但后来喝多了酒把这事忘了,刚才他听闻咱被呼延灼的连环马给大败,便说有办法破这连环马!” 宋江听后大喜, “你这铁牛,既有这等好汉,还不快引进聚义厅来?” 李逵听后,大跨步走了出去,不多时后便领着个大汉走了过来, 此大汉正是那“金钱豹子”汤隆,祖籍延安府人士,父亲原是当地的知寨官,后来败落了,因为擅长打铁,便在老种经略相公帐前听用。 但后来汤隆因为贪赌,将铁匠房中的本钱都输了去,因此流落在江湖上,又因他浑身多有麻点,因此得了金钱豹子的名号。 这汤隆进得聚义厅来,与晁盖、宋江等头领见过后,众人便问他又何妙计能破连环马。 汤隆正想以此作为晋升之资,自是没有任何隐瞒,说道: “小可祖上以打造军器为生,知道先朝便曾有人用这‘连环甲马’取胜。破这阵时,须用‘钩镰枪’才可。 那钩镰枪我自有祖传画样在此,若要打造,便可下手。 只是小可虽是会打,却不会使。若要会使的人,除非是我那个姑舅哥哥,才会使这钩镰枪法, 全天下也只有他一个教头会使,这时他家的祖传习学,不教外人。或是马上,或是步行,都是法则,使动起来,端的是神出鬼没!” 说言未了,林冲便问道:“你这位姑舅哥哥,莫不是现做金枪班教师的徐宁?” 汤隆应道:“正是此人。” 林冲道:“你不说起,我也忘了。这徐宁的‘金枪法’,‘钩镰枪法’,端的是天下独步。在京师时与我相会,较量武艺,彼此相敬。” 众人听林冲也如此说,便知这汤隆没有说大话,因此心里都是大喜, 宋江问道:“只是如何才能够得这徐宁上山来?” 汤隆道:“徐宁祖传一件宝贝,世上无双无对,乃是镇家之宝。 小可当年曾随先父往东京视探姑母时,有幸看过几眼, 那是一副雁翎砌就圈金甲,这一副金甲,披在身上,又轻又稳,刀剑箭矢急不能透;人都唤做‘赛唐猊’。多有贵公子要求一见,却不肯与人看。 这副甲是他的性命,不用时便用一个皮匣子盛着,直挂在卧房梁上。若是先对付得他这副甲来时,不由他不到这里。” 徐宁虽是这汤隆的姑舅,但汤隆此时算计起他来,却丝毫都不显心软, 他也不想想,徐宁家里世代为武官,生平的心愿便是光耀门楣,若不得已来梁山从了贼,该是多大的打击。 汤隆这个亲人都不为徐宁考虑,此时一心破呼延灼的梁山众人,自是除了大喜外,再无其他表情。 不过宋江又道:“只是咱兄弟中,却没有能飞檐走壁的,不知该派谁去做成这件大事?” 石秀与杨雄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心里都在想: “若是有‘鼓上蚤’时迁在这里,定能轻易完成此事,可惜时迁却在新平寨跟了李庆那厮做事……” 这时,郑天寿、侯健、李立三人一同出列道:“小弟愿往!” 偷铠甲这事,其实看起来也不太难,却是一大功劳, 郑天寿、侯健、李立这三人都是在梁山屈居末流的头领,自是立即气了意。 吴用摇着羽扇问他们: “三位小弟打算如何行事?” 郑天寿道:“小弟颇懂得使用迷烟,只需入夜后迷倒了他们,便能偷偷取走那金甲。” 侯健、李立则是说打算候着徐宁出门后,便翻墙进去偷盗,料想不是什么难事。 吴用听完后,心中略有些失望, 郑天寿他们三人的计划,可谓相当粗糙,根本没有必成的把握。 杨雄沉思许久,最终还是开口道: “新平寨的‘鼓上蚤’时迁有飞檐走壁的本事,若能先赚得此人上山,必能轻松盗得徐宁你金甲。” 这确实是一条看似靠谱的办法,但却根本行不通, “时迁在那李庆还是阳谷县一个小小土财主时,就已追随左右, 此子颇得李庆信任,又掌管着一支专门刺探军情的军队,权力不小,如何赚得他来为我们效力?” 杨雄听后,顿时没了言语, 但王矮虎却高声道: “听闻杨兄弟与那时迁有旧,这又是你的计策,何不去施展手段把他赚上山来?” 杨雄原本微黄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上次我去行刺李庆不成,新平寨与独龙城早将我列为了必杀之人,如何还靠近得了那地方?” 宋江不愿听他们说这些无用的,摆了摆手吩咐道: “既是如此,便劳烦郑兄弟、侯兄弟还有李兄弟三个去一趟东京,再与山寨中召集些擅长偷盗的人物,一并随行,切记小心行事。” 郑天寿、侯健、李立三个顿时大喜,立即出了聚义厅办这事去了…… 梁山这边算计着呼延灼,呼延灼那边也在算计着梁山, 他这时与韩滔、彭玘商量道: “此次大败梁山一场,敌人定已丧胆,估计会就此龟缩不出, 他这里有八百里水泊,此前亲眼见过后,才知端的是壮阔之极,如何攻得上山去?” 韩滔道:“将军勿忧!东京有个叫‘轰天雷’凌振的好汉,火炮甚是厉害,不然趁捷报送往东京时向太尉求调此人过来,定可攻破这梁山!” 呼延灼听后大喜,也立即派人前往东京而去, 殊不知,梁山与呼延灼所求的这两人,李庆却是早就开始图谋了! 第275章 徐宁的心思 第275章 徐宁的心思 东京城, 且说时迁与张三李四几个离了独龙城后,身边藏了暗器等诸船行头,在路迤逦来到东京附近,先投了个客店安下了, 次日,三人才踅进城来,寻问金枪班教师徐宁的家。 所幸徐宁在三教九流人名声很大,问了问人后,便有人指点他们道: “入得班门里,靠东第五家黑角子门便是。” 时迁他们转入班门里,先看了前门,次后踅来相了后门,见是一带高墙,墙里望见两间小巧楼屋,侧首是一根戗(qiang,四声)柱。 时迁看了一回,又去街坊问道:“徐教师在家里么?” 人应道:“直到晚方归家,五更便去内里随班。” 时迁叫了相扰,与李四离开后,让张三去敲了敲门, 不久后,有丫鬟开门探出脑袋来问是何事, 张三拿出了李庆的书信来,给了丫鬟,说是徐教师相熟之人的要丫鬟无比送给徐宁亲启, 丫鬟拿了书信,进屋去交给了徐宁妻子汤氏, 汤氏是个遵守妇道之人,只将那书信收好,不曾偷看。 时迁与张三李四先到城里买了些晚饭吃了,让张三与李四二人自回客栈住下,他自己又踅到徐宁家左右观察形势,见没有一个好安身藏匿的地方。 按照李庆交待时迁的,需要看徐宁得信后如何反应,故而时迁想进去偷听一二。 眼看这天色就要黑了,时迁便匆匆入了班门里面去。 是夜,乃寒冬天色,却无月光。 时迁搂了楼衣服,看见旁边的土地庙后有一株大柏树,便把两只腿夹定,一节节爬将树头顶上去, 不多时后,一阵马踏声传来,时迁于树上张望时,见是一个英姿不俗的汉子,骑马来到了徐宁家门口,丫鬟与主母汤氏出来迎接, 这个汉子,自然定是那徐宁无疑。 只见班里两个人提着灯笼出来关门,把一把锁锁了,各自归家去了。 东京城虽是不实行宵禁,但这里住的都是禁军军官,故而不同于别处。 过了不知多久,只见云寒星斗无光,露散霜花渐白。 时迁见班里四下静悄悄的,便从土地庙的树上溜将下来,踅到徐宁后门边,从墙上下来,不费半点气力,便爬了过去, 看里面时,是个小小院子。 时迁伏在厨舴外张时,见厨舴下灯明,两个丫环自收拾未了。 时迁从戗柱上盘到博风板边,伏做一块,张望那楼上时,见那金枪手徐宁和娘子汤氏对坐炉边向火,怀里抱着一个六七岁孩儿。 时迁看那卧房里时,见梁上困然有个大皮匣拴在上面;房门口挂着一副弓箭,一口腰刀;衣架上挂着各色衣服; 只听汤氏将书信拿了出来道: “下午时分有人送来的,说是你一个相熟之人托他送的信。” 徐宁拆开信看了,见是张教师写的, 在这信上,张教师叙旧之后,便再次力邀徐宁去山东闯荡,还细数了李庆最近的种种威风事迹,言词十分恳切。 徐宁看后,紧握着这封书信,看着火炉怔怔出神,许久没有说话。 当初在东京城外遇到李庆时,徐宁与他一番交谈,虽说是谈吐不俗,但也仅此而已, 那时的李庆,毕竟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而已, 而那时的徐宁,再怎么说也是个在御前听用的金枪班教师,早就于江湖中闻名。 谁曾想将近一年过去了,他的身份没有半点变化,每天都重复着与昨日一样的差事, 虽然偶尔能看见天颜,奈何天子却从未正眼看过人群之中的他, 徐宁觉得,或许再过十年,他便会这么碌碌无为的退下来,只能把光耀门楣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年仅六岁的孩儿身上了。 徐宁妻子汤氏倒也颇为识字,这时从他手里拿过信去看过后,问道: “郎君可听从张教头的建议,离开东京去山东?” 徐宁摇了摇头: “山东虽不乏出战机会,但地方腐化,得了战功却不得升迁的情况甚是严重, 那张教头的女婿李庆正是这样,以他的战功,足够连升三个实打实的品级了,却最终得了个七品散官……” 张教头在信中些的李庆那些事迹,虽是让人热血沸腾,但同时也让徐宁感到颇为心寒,倒是起了反作用。 “只是……” 徐宁又细细的看了看这书信,后面还写到李庆独占了祝家庄,麾下兵强马壮,钱粮不计其数。 “只是这李庆,该是个野心之辈,如今天下大乱,他如此暗积实力,怕是有极大的图谋。” 汤氏听后,慌忙道:“咱家世代清白,可不能跟了这等野心之辈。” 徐宁却暗自迟疑不定, 不同的野心家是有区别的,若是强盗流寇那等人物,徐宁自是不会有任何投靠的念想, 但若是缓缓割据一方,先是依唐末藩镇割据之故事,进而如李克用、朱温、杨行密等人那样称王称霸甚至是偷天换日…… 如此倒也未尝不能投靠一二,建立从龙之功。 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若是再往前推移一两年,绝对不会产生于徐宁本人的脑海之中。 但在历经了苦闷而绝望的这一年后,徐宁的心态已是发生了极大的转变,故而甚至产生了此等大逆不道的想法。 需知当他的祖上,也是因为追随本朝开国皇帝一起打天下,才闯下辉煌的一生的, 如今天下大乱,他徐宁一身的好本事,却在朝廷中晋升无望,为何就不能走如先祖一样的道路? 只是,先祖是有幸跟对了人,他徐宁虽有从龙之心,但世间谁又是真正的池中金鳞? 那新平寨的李庆,有可能是吗? 沉吟了许久后,徐宁目光渐渐变得坚毅起来,对自家娘子道: “反正最近无所事事,我想去那新平寨看看。” 上一次与李庆毕竟只匆匆交谈了一个多时辰,这一次他却想多逗留几天,看李庆到底值不值得追随, 如若不值,徐宁还打算用半年的时间到处走走,看有无运气碰到明主, 反正他已暗暗打定了主意,他这一身本事当今天子既然不要,那他便卖与别人好了, 总之,他绝对不想继续这么碌碌无为下去! 第276章 诸事皆定 第276章 诸事皆定 徐宁与他娘子的室内低语,全都被此时的梁山君子时迁给听了去,顿时让他感到有些犯难了, 徐宁说他想去新平寨看看,那他还要不要偷那金甲啊, 按照李庆的吩咐,徐宁若是去新平寨,那他就不偷了, 但徐宁现在虽是要去新平寨,但只是“去看看”而已,并未决定是否留下。 时迁想了想,最终决定还是不偷了, 若到时徐宁最终决定留在新平寨,他却把人传家宝给偷了,这以后还如何相处? 这时,只见屋内有丫鬟将小公子抱去别屋睡了,徐宁夫妇也上了床,一阵悉悉率率,时迁也不好再看下去, 他当即沿路返回了土地庙,随便找了个地方凑合了一夜。 第二天,时迁会合了张三李四后,便往甲仗库走去, 时迁虽是第一次来东京,但张三、李四却自小在这东京城长大,对各处都熟路得很,也不需问人,很快便来到了那甲仗库。 这时找人询问过后,再赏了些碎银出去,便有人将那凌振带了出来, 时迁等人见这凌振身形魁梧,两手孔武有力,果然不似俗人! 他当即上前拱手道:“我乃山东来的客商,有事找好汉商议,不知可否随我到附近客栈小叙?” 凌振有些狐疑的看了看他们三人,说道: “我此时正当值,如何走得脱身?你们有什么事就在此处但说无妨。” 时迁明白这凌振是对自己心怀戒备,因此没有勉强,表明了来意, “我是‘鼓上蚤’时迁,现添为东平府新平寨正牌军,我家知寨听闻了你的名声,特意让我来此邀你到咱新平寨做事, 如若有意,这五百两可做安家费用。” 凌振只觉得自己是如在梦中一般, 世上怎会有人,开口便出五百两安家费请他效力? 凌振虽在江湖上略有薄名,但在这官场上,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炮手而已,谁会拿他当回事? 五百两,以他每月一两多还不一定拿得全的俸禄,要多少年才赚得到? 说实话,凌振不是那种贪财的人,但从此事之中,他却看到了一种叫做了“重视”的东西,故而心情一时间难以平静。 不过他为人向来谨慎,故而又问了时迁一堆问题,确认了他确实不是什么骗子,确实是军官身份, 不过就算如此,凌振还是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只是说要回家询问过父母高堂的意见,才可以给时迁答复。 这也是应该的,时迁便于他约定了再次见面的时间与地方,这才领着张三、李四离开。 接下来倒是空暇了,张三李四两个难得会东京一趟,便趁这机会回了大相国寺东门外的菜园,与当初那些相熟的泼皮见了一面。 一年未见,张三李四无论是穿着谈吐,还是身上散发出的气势,都已然是大变样, 但那些相熟的泼皮,却依旧跟以前没什么区别,还是每天在街道上厮混,偷鸡摸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因此张三李四也愈发的觉得,当初他二人选择随李庆离开到山东闯荡,真是自己这辈子做过的最明智决定! “张哥,李哥,您两个算是混出头了,能拉咱兄弟一把吗?” 众泼皮都一脸艳羡而又满怀期待的询问道。 张三李四都笑了: “你们若肯虽咱一起去新平寨,知寨自是不会拒绝,只是就怕你们受不了咱那边的诸多约束。” “都有那些约束?” 众泼皮问道。 张三给他们一一细数道: “首先一条便是要严格遵守军纪,该点卯的时候一定要到,每天要按时训练、巡逻……” 张三说完后,李四又补充道: “再有便是,咱这可是去当兵,是要上战场与敌厮杀的,可不是在城中安稳的过日子。” 不少泼皮听到这里时,已是打起了退堂鼓, 有人屏住呼吸问他们:“那二位哥哥,可曾上战场杀过人?” 张三傲然的答道:“这个自是当然,从到新平寨算起,咱哥俩随知寨已参加了大小战役十余场!” 众人听后,一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虽常在街上与别的泼皮打架,但却从未真正的杀过人, 况且平常的杀人,与在战场上的杀人,又是大不能比。 闲聊半响后,李四终于抽空问道:“不知高衙内那厮,如今是不是还在祸害地方?” 众泼皮听后,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高衙内恶人有恶报,不知被谁踢碎了蛋儿后,几近要死, 后来好不容易救了回来,却又听说林娘子凭空不见了的消息,气得吐血三升,病情陡然加重, 如今这厮每天只靠人参吊着一口气,也不知算是生,还是算是死,再也不能出来祸害良家妇女了!” 张三李四听后,顿时都拍手叫好,心里暗道: “知寨可真是为天下除了一大害!” 虽然李庆从未说过那高衙内的裆下是他踢碎的, 但张三李四都知道,那晚他与縻貹刚好是去了樊楼,第二天便传出了这个消息,自然肯定是李庆的壮举无疑, 黄昏时分,张三李四离开了大相国寺, 临走前他们对众泼皮道: “各位兄弟但有愿意随我们去山东的,自可到客栈找我们,不愿去的,这里有我们二人攒下的银子,都拿去使吧。” 众人见竟有一百两银子之多,纷纷推辞起来, 张三李四却道:“咱兄弟在新平寨吃穿不愁,要这银子也无用,还是各位更需要些。” 众人听后,这才不好意思的受了,大赞两人仗义,当下便有三人下定了决心要跟他们去山东…… 第二天,又有两个泼皮来找到了张三李四,表示愿意随他们去山东闯荡, 而随后,又有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走了进来,正是那“轰天雷”凌振, 凌振见了他们后,直接道:“深思了一夜,我决定虽你们去新平寨做事!” 时迁听后,自是满心欢喜,让凌振在家稍等几天,待他料理了其他的事后,再一起出发。 现在诸事皆定,就等那徐宁何时启程离开东京了! 第277章 意外遭遇 第277章 意外遭遇 凌振只是一个小小的炮手,几天后便辞了差事,随时能离开东京,也没任何人想要拦他, 但徐宁作为御前班值兼金枪队教头,却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他以告假回乡为由,要离开东京半年,信函递上去大半个月,这才有了消息, 而这时,郑天寿、侯健、李立三人也领着几个喽啰,扮作行商模样来到了东京城…… 这一日,时迁照例到徐宁家附近蹲守, 徐宁一日没离开东京前往东京,他便一日不放心,故而每天都要去那里走一遭。 傍晚时分,时迁正要在班门锁上时离开,却忽然听到了一阵异动,立即又在大树上藏好。 一会后,只见几个人鬼鬼祟祟的溜进了这土地庙中,在草垛薪柴后藏匿了起来。 时迁暗道:“这却是遇到以前的同行了?就是不知他们图谋谁家的钱财,左右无事,不妨且看上一看。” 待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班门也已锁上,四下里一片静悄悄时,那伙人这才分出三人来,走出了土地庙,却另有两个在这边接应。 时迁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来到了那两个人的背后,照着后颈猛地一削,瞬间将这两人弄晕了, 他接着胡乱把他们绑好塞进草垛中,这才随后出了土地庙,刚好于黑暗中瞧见那三人翻墙进了徐宁家! “好贼子,竟是图谋那徐教头家中之物!” 时迁顿时一惊,随即想到贼人的目标或许便是那副徐家祖传的金甲! 他一时也是暗自庆幸不已,若今天自己没来这附近蹲守,被别人盗走了徐宁的金甲,必然又会徒生事端,徐宁还会不会去新平寨都不好说。 时迁深吸了一口气,悄悄跟了过去, 待进到徐宁的宅子时,只见那三人已敲晕了厨房的丫鬟,摸到了卧室的窗下, 一个面白无须的人,戳破了窗户纸,拿着根竹管往里头吹去,另外两人则持刀立在一旁, 时迁久于江湖闯荡,如何不知这些人在做什么? 他当即大喝一声:“好贼子,竟敢在这里放迷烟害徐教师?” 那三人,正是从梁山来的郑天寿、侯健、李立三个, 他们本在那小心翼翼的行事,害怕闹出丝毫动静,免得让那徐宁察觉了, 要知道,徐宁乃武艺高强之辈,一身的本事可是连林冲都称赞不已的, 郑天寿三人自知若是惊动了徐宁,加起来也不是他一人的对手。 谁知现在却被人这么一喊,瞬间惊骇万分, “是谁在外头!” 这时,里面的徐宁也立即大喊了一声,拿着把钩镰枪冲了出来, 郑天寿、侯健、李立对视了一眼,接着没有任何言语,立即掉头便跑, “往哪里走!” 徐宁与时迁一起追了出去, “抓贼啦!” 班门之内,瞬间喊声四起,奈何郑天寿早已提前在这里买通了一户人家,藏匿在了屋内,故而众人四处寻他们不到。 不过那两个被时迁敲晕在土地庙的人,却不曾走掉,被捉拿了去, 一番审问后,这两人松了开,竟是梁山的贼人! 众人大惊,满押到了官府去…… 忙活到半夜后,时迁、徐宁这才终于得以离开了衙门, “今晚之事,真是多谢石兄弟了!” 徐宁感激之极的向时迁抱拳称谢道。 时迁笑了笑: “徐教头无需多礼,我真名其实是时迁而非石钱,绰号叫‘鼓上蚤’的便是。” 原来刚才见官时,时迁却是用的假身份,只说是山东来的行脚商贩石钱,因路过班门时,见到有一伙人鬼鬼祟祟的往这里走,心下起疑,便跟了过去…… 徐宁听后,顿时大为诧异, 时迁笑道:“我现于东平府新平寨做事,前些天给徐教头送信的,就是我了, 因要忙其他的事,故而不曾离开。” 徐宁眉头一皱, “那时兄弟可知梁山贼人为何会盯上我家?” 徐宁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只觉得自己似乎隐隐陷入了一个极大的漩涡之中。 时迁摇了摇头, “其中缘由,我也不甚清楚,梁山此时应该正与呼延将军交战才对,何故分出人来这里图谋教头?” “呼延灼……呼延灼……” 徐宁喃喃自语了几句,忽然灵光一现,似是瞬间明白了什么,心里沉思道: “早闻呼延灼麾下,有一支连环马,而我正好有应付之法,梁山此时派人来这里,必是为了这事无疑!” 想到这里时,徐宁心里不由的一阵烦躁,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他如今正是被梁山贼人给惦记了,就算能躲得一时,如何躲得了一世? 徐宁自己倒是浑然无惧,就算担心家里的妻儿会受到牵连。 时迁见了他有些惊骇的神情后,便劝道: “教头若是担心梁山再次来找事,不妨将家迁到我们新平寨去,咱与梁山交战数场,可不怕他们。” 徐宁点头道:“多谢了,我会慎重考虑的。” …… 三天后,一行车队缓缓驶离了东京,直往山东而行。 队伍的前头,正是时迁与徐宁,而马车内坐着的,则是徐宁的妻儿还有两个使唤惯了的丫头。 原本徐宁只是决定一个人去新平寨看看的,但发生了那晚的事情后,终是决定举家搬去新平寨。 张三李四则领着三五个泼皮在后头走着,随行的还有“轰天雷”凌振。 至此,李庆交待给时迁的两个任务,总算是让他给圆满的完成了! 而千里迢迢来到东京的郑天寿、侯健、李立三人,第二天一早便寻个机会匆匆逃出了东京城, 他们在城外待了几天,等到自觉风头已经过去后,这才重新进城,打算再找机会偷盗徐家的金甲, 但这时,却猛然发现徐宁一家已经搬走了, 他们三人只好灰溜溜的返回了梁山,不仅寸功未立,还折了两个头目,耽误了梁山对付呼延灼的大事,可谓脸面大失。 至于凌振那边,朝廷的官员在他走后不久,也找上家门来, 但凌振的爹却老于事故,不肯明说凌振去处,只是说他在外头闯荡去了,官员无奈,也只能如此交了差…… 第278章 成事不足 第278章 成事不足 十二月,一场大雪落了下来,天地瞬间变得素裹银装,各地的战火也因此停了下来。 终于清闲下来的李庆,便趁着无所事事之时,抓紧时间编写一本小册子, 内容大抵就是关于后世网络上流传的戚继光之作《绩效新书》,还有《练兵实录》《武经总要》等一点比较经典的节选和概略印象。 编写好这些军略小册子后,自身要让他身边学徒队里的那些年轻后生来学习一二, 若效果明显,则一推广开来,力求在未来让每个军官都识字、懂军略。 下一步,还有简明战术和技艺上的实验性编制,各种武器改良上的人体实操效果测试,也都是先让那些少年郎来当“小白鼠”。 至少他们胜在年轻,在同样的投入和编练之下,他们的学习能力和可塑性都要强上一些。 眼见大雪纷飞,众士兵都窝在帐篷里百无聊赖,李庆便安排人给众人讲故事, 内容主要就是李庆偶尔提及的那些段子,再经过一些个人风格上的加工,以简便有效的丰富麾下那些士卒的闲余时间, 毕竟这个时代的精神生活和文化娱乐手段,实在是太过匮乏到苍白发指了。 天一黑就完全无事可干了;因此有个相对像样点的故事和拓展开来的想象力,就可以轻易吸引和满足大多数人的兴趣; 顺便还可以潜移默化的推进一些观念上的改变,比如细微处的卫生习惯和战地勤务方面。 总之,军队的战斗力其实不单是只靠训练才能提升,一些这个时代没人会看重的“软实力”,也是可以化为战斗力的一部分。 …… 在这大雪纷飞的冬日里,李庆除了做处理上述的正事外,更多的时间还是用在了陪伴家里众娘子, 当然,偶尔戏耍一下花小妹也是少不了的事。 “官人,你要的石蜜来了。” 李庆正与阎婆惜亲着小嘴时,潘巧云便端着一碗热水拿着些石蜜走了进来。 这个时代所谓的石蜜,就是源自天竺制法的原始蔗糖而已, 此物乃唐初的一代奇人王玄策,在借兵横扫天竺之地,把中天竺的霸主阿罗那顺给带回来献俘太庙之后,所带回来的诸多战利品/手信之一。 也算是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的甜味来源了,算是中上等人家才消费得起的奢侈品。 在打开纸包之后就见到了几块灰扑扑的玩意儿,也就比寻常可见的土坷垃多了一点发黄的晶体轮廓。 稍微品尝了下,李庆只觉得成分和味道类似后的粗制红糖, 但是显然因为这个时代工艺不得其法,而留下的杂质甚多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焦苦味,所以估计只能在化水沉淀过滤等加工之后使用。 李庆做了半天的“耕地老农”,正是口干舌燥之时,将石蜜伴着热水喝了后,这才恢复了生龙活虎的神态。 随后,李庆又将潘巧云一并拉进了暖烘烘的被中,与她们两个继续戏耍起来 他先是品味着“二十四桥明月夜”“娇姬脸似花含露”的个中滋味; 而就在他将要从“映户凝娇乍不进”的失神与情迷状态,连哄带骗得进行到“玉树流光照后庭”的阶段,外间就响起了不合时宜的通报声。 李庆也不得不在基本责任心的驱使下,努力抵抗欲罢不能的本能;恋恋不舍的放开已经是“侍儿扶起娇无力”的佳人, 好生温慰了潘巧云与阎婆惜两句后,李庆才亲了亲她们犹自晕染未消的脸颊,走了出去。 有事禀报的人,是时迁派回来的,因有两匹快马轮流骑着,故而提前了许多回来, 此人向李庆说了时迁在东京城取得的成果,李庆听后,自是不由的大喜, “时迁兄弟当记一大功!” 徐宁与凌振归入麾下后,新平寨的实力必然又能再上一个台阶。 而且梁山没有徐宁,则无法破呼延灼的连环马,而呼延灼没有凌振,则奈何不了那八百里水泊,双方必然会陷入僵局, 此等局面,正是李庆最想看到的,他新平寨便能趁机安心发展,渡过现在的虚弱期。 只需等到明年开春一过,形势便将会截然不同,休养生息多时的新平寨,在完全消化了独龙冈后,又何惧梁山来犯? 几天后,郑天寿等人也向梁山传回了徐宁举家搬离东京,不知去向的消息, 由于那时的时迁是稍微乔装过的,喊话时又处在黑暗之中,郑天寿三人大惊之下,根本不及细看就匆匆逃离,故而不曾认出他来。 事后他们三人又躲藏了许久才敢出来走动,那时时迁、徐宁早就走远了,故而郑天寿他们根本不知徐宁等人是去了哪。 “这三位兄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晁盖此时心里暗恼不已,若不是当着许多兄弟的面,早就破口大骂起来了。 这么一条破敌妙计,却被他们三个硬生生的断绝了,晁盖如何不恼? 那个想借自家姑舅做晋升之资的“金钱豹子”汤隆,此时就更是郁闷了, 他现在虽然也坐了梁山交椅,但却没什么话语权, 若徐宁能被赚上山来,大败呼延灼的连环马,他汤隆肯定水涨船高,而不会像现在这么处境尴尬。 晁盖叹了一声,问众人道: “徐宁之事既已被搅黄,不知各位还有什么妙计可以破敌?” 聚义厅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最后还是吴用开口道: “为今之计,只有依靠水泊防守,暗积实力,待呼延灼按耐不住,主动进入水泊来攻时,他那连环马如何能有用处? 到时咱自可凭着对水泊的熟悉,一举将他歼灭!” 晁盖虽不太满意,但也只能叹道:“现在也只能是如此了。” 徐宁之计,主动权握在梁山这边,但现在却只能被迫将胜利的希望,寄托在敌人按耐不住上,两者自是有着天大的区别。 若是呼延灼一直不进水泊来,难道他们就只能一直龟缩在这里不出去了? 晁盖可不想这样,琢磨着还是得想些别的法子才行…… 第279章 徐宁的震惊 第279章 徐宁的震惊 转眼已是年后正月, 大雪依旧在不停的下着,哄闹厮杀了近半年北方大地,瞬间沉寂了下来。 只是这种和平,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注定不会持久。 李庆走在街上,看着天空飘的鹅毛大雪,向身边跟着的蒋敬、萧让等人叹道: “这么大的雪,若无战乱与重睡,今年该是个丰年, 可惜如今这天下,衣不遮体者如此之多,恐怕这一场大雪过后,不知要冻死多少人,却是再熬不过明年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蒋敬、萧让一时都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 一会后,蒋敬才肃然道: “至少在知寨的治下,数万百姓却无一人是冻死的。” 李庆与萧让听后,举目四望,都感慨道: “是啊,只要在新平寨治下,无一人冻死,咱也能问心无愧了。” …… “你说你们新平寨治下,自从冬天以来,就再没有冻死过人?” 就在李庆与蒋敬、萧让等人往匠造营走去时,一行车队冒着风雪,缓缓踏入了独龙冈的地界, 他们正是终于从东京赶来的时迁、徐宁、凌振一行,李庆已提前得到消息,故而派了已十分干练的周阳到独龙冈外迎接他们。 徐宁对新平寨的一切都十分感兴趣,但时迁与张三李四都是粗人,却说不出太多的东西来, 但周阳却明显不一样,故而徐宁与他铺一见面,便不停的打听着各种时, 而在刚才,当徐宁从周阳口中得知新平寨治下数万人,竟在入冬以来没冻死一个人后,脸上便满是质疑,觉得他是在为了面子说大话。 他们这一路走来,冻死的人见得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事实上,就连一些州府的士兵,都有许多冻死冻伤的,更别说那些普通平民百姓了,能够少死上些人就已是万幸了。 一个都没冻死,这……这怎么可能? 面对徐宁的质疑,周阳却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在脸上挂在自信的笑容。 这时,他们走到了一处工地附近,远远的便能看到里头一副热火朝天忙碌纷纷的日常景象 在大雪纷纷的冬日里,组织劳役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若是没有足够的保暖和饮食供给保障,只怕是要大片大片的死人下场。 然而,徐宁纵马走近一看,只见在被熏燎的发黄的火厨棚子中,炉火上细细翻滚的粥汤和烤得焦黄的瓜薯, 虽然不至于浓稠的能立起筷子,但也不至于清冽如水而挂得住勺子;用力搅拌起来也是谷物多过杂菜的成色。 而在穴地立板泥土填隙的统一式样成排大窝棚当中,他至少见到了厚实的草垫和毛毡铺盖,还有用来过夜取暖烧水的煤炉和摆放整齐的个人饮食、洗漱器具; 虽然其中不免空气稍显污浊而汗臭异味横生,但是居然没有多少污秽存留的痕迹,看起来都被定期清理和收拾过了一般似得。 最后,就连那些只能干些杂活的老弱病残,看起来也是干瘦有余却没有多少虚弱和疲惫的气势色;身上披着的破毛毡虽然醃脏,却也还算包裹严实。 如果就连他们的供给都能顾及到的话,那这个大冷的冬天还真不容易会死人了。 徐宁又细问了一下,发现他们都是路过这里的流民,若不是有新平寨收留,并且给吃的、提供温暖的场所,只怕早已是路边的一堆尸骨, 而他们此时在这工地做活,除了提供吃喝住外,还有一份工钱可拿, 世上哪还有此等好事了? 众人只觉得自己瞬间从地狱,来到了西方极乐之地。 徐宁听到这里时,彻底的惊呆了,心中一时感慨万千, 这个新平寨知寨李庆……看来还真是个非同寻常的人! …… 此时的李庆,正在匠造营中,与工匠师傅门探讨着甲装、护具等方面的进一步改进可能, 虽然他这里已大规模生产纸甲,但却过于单一,而且纸甲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缺点的, 首先一点便是不耐长期的雨湿,以及一旦涉水和泅渡,就会发生不同程度的变形和脱层; 要是与敌交战时才穿戴上还好,可是用来日常的执勤巡哨操练什么的,就不免有些尴尬了; 所以李庆便打算在护具上,虽以纸甲为主,但还要再生产一些别的盔甲作为补充。 天下间的盔甲护具可谓五花八门,又因偌大疆土天南地北的差异,所以不同的地方,主流的铠甲护具也是天差地别。 像是靠近草原而缺铁的地方,肯定是优先利用牛羊皮和毛毡来制甲了; 而在西南潮湿瘴热的多雨地区,则是流行以藤木为甲胄; 在中原腹地,往往因铜矿炼铁成熟,则优质铁甲的配备率要比其他对方高上许多。 除了材质商队不同外,自隋唐以来,更是官定了十多种不一样的甲制, 当然了,其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礼仪装饰形制的所谓“仪仗甲”,基本华而不实。 只有部分皮甲与铁甲六式(包括明光、光要、细鳞、山文、乌鎚和锁子甲),才是军队装备的实战用铠甲。 以其中相对轻便、价廉而最早为人类所普遍利用的皮甲为例,南方最好的材料无疑就是中国原产的犀牛皮了,也就是传说中的“犀兕”; 不但足够密实坚韧,还带有天然的华丽花纹,兼具美感与实用,所以自春秋战国以来,犀牛皮制得甲就一直是武将们喜欢追捧的存在之一; 如果通过浸油、刷漆等手段保养得当的话,甚至还可以作为传家宝,而沿袭上好几代人呢。 只是千百年下来,野外的犀牛也因此越发稀少,真要穷尽山林去猎奇的话或许还可得到几只, 如此的产量,作为将军一类的人用还尚可,却肯定不能作为军队的批量装备,乃至亲卫队的小批量的装备,都是不现实的。 其次则还有鳄鱼皮和大象皮作为候选,相比犀牛就有些多见了;至少大象做成的“象鼻灸”在这个时代还是一到比较常见的美食…… 第280章 鳞甲 第280章 鳞甲 说起大象,现代人往往都会有个思维误区,会觉得这玩意要西双版纳那地方才有, 甚至在网络上,常会有人以此质疑诸如“曹冲称象”等典故的真实性, 但其实此物与犀牛一样,以前在中原地区就大量存在过, 随着气候等因素的变化,大象如今是在长江以北基本见不到了,但在岭南与云贵等南方广大地区,却仍有许多。 特别是在此时的云贵地区,蛮族还会将大象训练成专门用于打仗的“战象”,威力十分巨大。 不过野生的大象可不是那么好对付,他们可都是成群结队活动; 而受惊发狂造成的伤亡也有不小的概率;另外就是成年大象皮太厚的缘故,整体剥取起来颇为困难; 就算是猎取并成功剥皮之后,也需要打磨掉三分之一道一般才能进行鞣制。如此的累积下来,猎取象皮的性价比其实并不会比高上多少。 鳄鱼就相对简单多了,古时尚有“鲛鳄”之称,取其皮则被称为鲛革;乃是与犀牛皮并称一时的装备。 《荀子·议兵》中就与说:“楚人鲛革犀兕以为甲,鞈如金石。” 最后才是来源普遍而屈才相对简单的牛皮, 而在岭西各管相继归附和输诚之后,大宗牛皮的来源就不再成为问题了,因为当地勿论藩汉土蛮皆有养牛山地间的传统,年年有斗牛宰牛来优选良种的风俗。 但就算是水牛皮,也不是随便拿来就可以用的,而需要饲养到相应的年份之间才行,早了太松晚了太脆; 而取材的时候也身体上几片特定的部位合适其他的就只能拿来做那些简单粗劣的皮具什么的了。 而且这些部位,还不能受到密集的鞭笞,或是过多的邙虫叮咬乃至明显的外伤,以破坏其整体组织纤维的相对完整性; 至于更常见的猪皮和羊皮什么的,不是薄而软就是松而脆,完好利用的面积也小;只能作为衣物和皮具材料。 至于后世曾有有人在论坛上提过的马皮什么的,那是开什么玩笑;究竟是心有多大还是脑残有多深,才会把作为古代重要战略资源的马匹,宰了剥皮作为护具呢? 而铁甲六式(包括明光、光要、细鳞、山文、乌鎚和锁子甲)中,又以多种不同材质、构件组成的明光和光要甲最为复杂, 当然了这基本也不是被大头兵装备的,除了少量锻炼手艺的试制品,用来做馈赠高层和关系户的礼物之外,基本可以排除掉; 乌鎚甲则是一种极耗人工的冷锻铁甲,李庆也基本可以最先排除掉了。 山文甲和锁子甲的区别,就是一个环形绞接,一个是三股交叉绞接而成; 其中又以锁子甲在古今中外的变体最多,环洞做的大一些、粗点的就可以被叫做环甲或是锁环甲,而洞眼更小更密的缀在一起,则就成了后世所谓的链甲、密环甲了。 虽然看起来结构一目了然的很简单,但是越是细小的零件对于材质的强度就越颇有要求;而且讲这么多细碎的部分加工成型,在编织套接起来实在太费人工了。 所以最后,李庆的选择就是鳞甲了,而且还不是官方认定最少要由三百五十七片组成的半身细鳞甲,而是放大简化的更像是缩水版扎甲的百余枚“粗鳞甲”。 每片从足文铜钱大小也加大到了茶盏底那么大了,当然了舒适性和分量也是有所呈现反比增长。 而且通过这次仿制加工成型之后,同样还有其他变体的空间;比如将夹片锻打加长变细之后组合在一起,就是所谓的金丝柳叶甲的雏形了, 如果再将这些铁片条子加长铆接成一圈圈,那就成了某种一度出现在金末元初的圏甲了。如果将夹片进一步扩大盛放形,那以金缕玉衣为原型的古代扎甲和铁胄又重新回来了。 当然这种粗鳞甲,直接开眼打孔钉缀在皮套或是布服上作为双重防护,也可以用丝线串联起来单独作为防具外套; 目前可要确定的成品,也只有前半覆甲的筒式背心原版, 大抵负重十六斤左右,以及增添了护肩和后背要害甲片的加强版,需要负重而是三斤;还有联上蔽膝和抱肚甲叶的高端全身版,约重三十五余斤。 不过是因为穿在身在的分散负重,实际上承受的压力还要比单纯背负同样重量的事务,更加轻松一些; 如果在经过适当的适应性训练,掌握了身体负载平衡和行进节奏之后,还会坚持活动的更久一些。 至于那些yy被形容得神乎其神的整片胸甲,或是大片整钢组成的甲具, 抱歉,李庆目前还没有变出拥有足够力量的冲击钻,和整体锻打成型的大型车台来。 茶杯大小的硬质铁片,是他目前所能动用和改造出来,人力和处理机械的最大极限了。 其实打的在轻薄一些也没有关系,真正需要冲到十几步二十几步内,才面对面放箭的机会其实也不是太多。 所以在提升产量积累经验的情况下,也可以稍微放低一些无关紧要的防护性能指标…… “知寨,时迁兄弟回来了!” 这时周阳匆匆走进了匠造营来, 李庆听后,顿时大喜,忙与蒋敬等人往外边走去, 徐宁与凌振这时正在打量着城中的一切。 但见城中布置井然有序,所有街道干净得跟大户人家的院落一样, 虽然雪下得不停,但仍有士兵在不停的巡逻,队列整齐,巡逻过程中根本不交头接耳,身上散发着一股肃然的杀气, 徐宁与凌振都曾在西军中待过,独龙城的这些士兵给人的感觉,基本与常年与敌厮杀的西军差不多! 两人的眼睛里,再次流露出了震惊的眼神, 而自从新平寨所控制的地盘以来,两人似乎便一直处于此类情绪之中, “徐教头、凌兄弟,你们终于来了!” 这时,李庆领着人亲自出来迎接他们一行人。 徐宁见一年不见,当年那个略有青涩的“壮士”,已是威仪外露,心中顿时感慨万千。 第281章 突火枪 第281章 突火枪 李庆当天便让人摆下筵席,为徐宁、凌振接风洗尘,喝酒畅到很望方散, 第二天,李庆便让凌振组建了火器营,主管火器的改进与训练,其中既有工匠,又有火炮手,人员暂时有二百之数。 凌振以前只是个普通的炮手而已,何曾有过这么大的权力? 可见李庆之前在信里说会重要他的话,是一点都不假,绝非忽悠人。 至于徐宁,李庆则让他与縻貹、秦明、郭盛等一起统兵,每天训练士兵。 原本徐宁来此,只是想与全家避一避风头,顺便看一看李庆值不值得投靠, 若是不值得的话,他过些日子便会举家离开这里,另寻别处安家。 但这一路走来,他心中已是有了答案,故而对李庆的安排一口答应了下来。 至此,新平寨再得两员各具才能的人,顿时如虎添翼…… “轰轰!” 独龙冈外,发出了几声炮响,惊得林中飞鸟走兽四散而逃。 李庆看了看凌振刚才发射出的“轰天雷”,既有惊喜,也有失望。 “轰天雷”是火炮中的一种,威力还挺大的,绝对能炸死人, 在水浒原著中,一身本事的縻貹,应该便是死在此物之下,落了个尸骨无存。 只不过……这所谓的“轰天雷”也太粗糙简陋了些,就是一或陶或铁的火罐, 而且发射此物的,也完全不是后世的那种高架大炮,而是由投石机改良来的那么一种东西, 不过这小巧型的投石机炮架,因投射之物比石头要轻便得多,又做了一定的改良,故而远也投石机投得远, 最远能打到十一二里开外,倒也还算不错。 但这轰天雷,最多也只能是作为攻城的辅助,而且准确性也是个大问题,远不能达到李庆的目标。 “我希望凌兄弟你能研制出,可以用于步战的武器。” 李庆郑重其事的向凌振道。 凌振听后,顿时满脸的疑问:“知寨所说的,可是突火枪?” 李庆倒是不知所谓的“突火枪”是何物,便询问了凌振, 凌振道:“此物是本朝理宗皇帝开庆年间寿州人发明的,是一种管状的火器,以巨竹筒为身,内部装填火药与子窠,射程可达一百五十步。” 李庆听后,顿时大为惊喜, 这所谓的突火枪,竟已经具备后世步枪的总体雏形了!(注:突火枪其实就是世界第一种发射子弹的步枪,发明于宋朝理宗时期。) “我想让你研制的,基本与这突火枪差不多,此物按理该是威力巨大,为何从不见有官兵使用?” 凌振道:“这突火枪早已停产二三十年了,也基本没有批量生产, 因为此物发射过一次后,再次填装起来十分费劲,基本只能当做烧火棍来使, 而且最重要的是,还经常会炸开,造成不小的伤亡,所以士兵都不愿意用,将军们也怕影响了士气……” 凌振细数了这突火枪的弊端,总结下来就是两个字:鸡肋。 威力虽然有,但填装一次竟然要小半个时辰,而且由于是粗竹管所制,如果做工不精良的话,“炸膛”更是家常便饭的事。 以致后来,有人竟想出了一个办法,在这突火枪中间弄了个支架,点燃长长的火引后便将此物放在地上,然后远远跑开…… 但如此以来,除非敌人是傻子,不然也早跟着避开了。 所以渐渐的,这突火枪也就基本再没人制造,成为了淘汰品。 也就凌振对这方面有研究,家里祖父辈都是在担任与火药、火器有关的差事,这才知道有突火枪的存在。 要是换了别个,肯定不知道此物。 李庆沉吟了一会,吩咐道: “突火枪虽然存在着诸多弊端,但却是火药最正确的用途之一, 凌振兄弟你今后要做的,便是把此物不断改良,大幅缩短填装时间,降低‘炸膛’的可能性, 若是能改良成功,此物必将成为咱新平寨的最大杀器!” 凌振听后,顿时心中无比的澎湃,激动的道: “知寨放心,这事便交给我了!” 他其实以前了解到突火枪时,便觉得此物若是改良后,未尝不能大用, 但奈何人言微轻,又没人支持他进行改进,根本毫无办法将心中的想法付诸行动, 没想到李庆竟是与他不谋而合,心中自是欢喜无限,只觉得这次来新平寨,真是来对了! 而且凌振还隐隐觉得,他若真能改良突火枪,或许将造成极大的影响,未来因此而青史留名也不一定…… 这一日,难得大雪初停,李庆与花小妹便一起来到了养马场纵马疾驰。 这时的养马场已是规模初具,没有战事时常有三百多匹好马在这里养着,而且还诞生了二十多匹茁壮成长的小马儿,一片欣欣向荣的情景。 骑马骑累了后,李庆便与花小妹两个勒马停下,坐在雪地中,看着不远处的雪树银花。 忽然,花小妹伸了个懒腰,将曼妙的身材都展现了出来, 来到新平寨后,花小妹大部分时间都是一副男装打扮, 但自从上次李庆受伤的事情过后,她便终于恢复穿上了女儿家的一副, 而且她以前在李庆,总是尽力表现自己很“爷们”,但现在却早不那样了,常常会些娇憨姿态的来,十分的惹人可爱。 花小妹伸了个懒腰后,似乎有些小累,便躺了下去,李庆也侧着睡躺下,正对着她的眼神, 两人鼻息间吐出的白气,都混合在了一起。 花小妹眨了眨眼睛,脸色有些发红的嗔怪道: “你……你不许这样一直盯着我看!” 李庆笑了笑,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接着一个翻身,亲吻了过去…… 这些日子以来,李庆经常这样毫无征兆的向花小妹索吻,弄得她心都早融化了。 许久后,两人的嘴唇这才分开,李庆领着花小妹在怀里不放,柔声道: “小妹,嫁给我可好?” 花小妹听后,脸色顿时变得红彤彤的,心也跳得十分厉害,傻愣了许久,才缓缓点头道:“好……” 第282章 婚帖 第282章 婚帖 梁山聚义厅。 晁盖、宋江、吴用等头领又聚在一起商议如何对付呼延灼,忽然有人进来传报道: “新平寨派了使者来我梁山,寨主要见此人吗?” 这实在是太过出人意料,一时间,聚义厅内瞬间炸了开锅似的, 王矮虎大声喊道:“我梁山与他新平寨有什么好说话的,将这使者绑了扔到水泊中喂鱼去!” 要说这聚义厅中,谁是最恨李庆的那个,晁盖、林冲、宋江等人通通都要靠后,头名当属王矮虎无疑。 额……上次林冲从新平寨回到梁山后,还将王矮虎暴打了一顿,直将他打得半死, 若不是有众人拉着,又看在同为梁山头领的份上,林冲怕是要宰了他。 王矮虎觉得自己都冤枉死了,那林娘子他半个手指头都没摸到过,全便宜了李庆,却平白遭了这么一个大罪, 而且,他未婚妻花小妹,现在还在李庆那厮的宅中住着呢,听说经常出双入对的,好不亲近, 所以王矮虎对李庆可以说是嫉恨无比,简直就恨不得剥了他的皮,吃了他的心! 宋江却将手一抬,让王矮虎不要过于激动,向晁盖建议道: “不妨听一听他到底有什么事,再做处置不迟。” 晁盖点头允了,让人把新平寨来的使者带了进来,沉声问道: “李庆小儿派你来有何事?” 那使者不卑不亢的道:“我们知寨派我来这里,只为向‘小李广’花荣送上一物。” 花荣眉头一皱。 “我与他向来没有联络,又不亲近,你们知寨无端端的要送我什么?” 使者从怀中掏出一份大红请柬来,递了过去, “小心上面有毒!” 燕顺满脸狐疑的大声道。 在江湖上,有人会将信件浸满剧毒,人手一沾便着了道,从而丢掉了性命。 花荣却没有在意, 他虽只见过李庆一面,却知道他并非是那种会这种阴毒手段的人。 花荣翻开大红请帖后一看,顿时愣在了原地。 众人都围了过去,见这竟是一份喜帖,花小妹与李庆将会在三天后成亲,请花荣与其妻子崔氏前去赴宴。 王矮虎虽然也探头探脑的看了一会,不过他却不认识字,所以看得一头雾水,问一旁的燕顺道: “哥哥,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燕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做顾而言他,最后还是穆春忍住笑意告诉他道: “你那未婚妻,要与新平寨的李庆成亲了……” 王矮虎听后,顿时暴跳如雷, “啊啊!气煞我也!” 虽然此前花小妹一直都在新平寨,跟李庆在一起出双入对,但毕竟没有成亲, 所以王矮虎仍幻想着在梁山攻灭新平寨后,能将花小妹抢回来, 谁知现在,他们不仅要成亲了,还把请帖送上了梁山来, 这……这不是纯心要羞辱他吗? 其实王矮虎还真理解错了,李庆根本就没考虑过他会如何反应, 之所以送婚帖来,全是因为花荣与他妻子崔氏,乃花小妹在这世界上最重要的嫡亲,自是无论都要把婚贴送来的, 王矮虎气极之下,便要去夺花荣手上的婚贴来撕个粉碎, 但花荣却侧了侧身,接着抬肘将王矮虎猛地一撞,将他撞得连连后退,这才将婚帖收好,冷眼看着这王矮虎, 王矮虎冷笑道:“花兄弟可真是神气了,攀了这么一个人做舅子,这便要对自家舅子动手了?” 花荣道:“小妹是小妹,我是我,但我们毕竟兄妹一场,她的婚事我不能不参加。” 其实花荣也知道,他此时最好的做法,便是将婚帖撕碎,将使者赶跑,不然总会惹起别人的猜疑。 毕竟现在的李庆,可是梁山的眼中钉、肉中刺,他花荣的妹子却嫁给了此人,境地该是有多么的尴尬? 但是,撕毁婚帖的事他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出,王矮虎来抢时,他便下意识的要护着, 而且被王矮虎那样用言语一激,反而激起了他心里的孤傲之气来,直言会去参加自己妹妹的婚宴。 说实话,如何没有王矮虎咄咄逼人的搅和,花荣说不定会考虑再三,最多最多也只会让妻子崔氏去代劳罢了。 王矮虎哈哈阴笑道:“我看花兄弟不如收拾好东西,带着妻儿一起去新平寨好了,省得以后还要再回来搬家。” 以前一直懒得理会他的花荣,此时却毫不客气的喝道: “我是去是留,何时轮得到你这厮来说话?” “你……你……” 王矮虎双目气得通红,眼看着便又要打闹起来,宋江却劝道: “好了,两位兄弟就不要再吵了,免得伤了和气,平白让外人看笑话。” 宋江在两人心中,还是很有威望的, 故而花荣与王矮虎听了他的劝言后,这才不再争吵,各种站到了一边,再不看对方一眼。 晁盖最终一锤定音道: “花兄弟既要去新平寨,尽管去就是,反正暂时我们这里的大敌是呼延老贼,也无暇顾及到那新平寨,稳一稳他们也好,顺便可以打听一下虚实。” 花荣听后大喜,“多谢晁盖哥哥!” 王矮虎把眼看向了新平寨的使者,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色…… 当新平寨使者随着花荣、崔氏走到金沙滩边,准备上船渡过水泊时,花荣忽然问他: “你如何称呼?” 使者道:“我姓周名阳,字高亮,现为知寨门下一小吏。” 花荣听后,微微点头道:“既有表字,该不是普通人,为何甘愿做新平寨区区一个小吏?” 周阳笑道:“我家知寨有大才,将来必会扶摇而上, 我虽是小吏,但却不到十八岁,现在只要用心做事,潜心学习,将来又何愁不能获得高位?” 花荣听后,大为诧异,显然没想到新平寨区区一个小吏,竟也如此伶牙俐齿, 加联想起此人刚才在聚义厅内,面无惧色,更觉得这周阳实在不俗, “既是个有才能之人……等会上船后,记住不要离我超过五步,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周阳却不觉诧异,拱手道:“小可多谢花知寨了!” 第283章 娇憨 第283章 娇憨 这天夜里,冷月寒冬,但独龙冈三城与新平寨,却是一片热闹,所有人都在同贺知寨李庆迎娶第九房娘子。 其实李庆本想低调娶亲,奈何人得知后,却个个自发的庆贺起来,倒是想不热闹都不行。 单是从这一件事情中,便能看出李庆如今在他治下的威望,该是有多高。 一片哄闹声中,李庆与花荣来到了书房谈事,耳根这才总算是清净些。 花荣神态漠然的道:“你想对我说什么?” 李庆没直接回答他,反问道:“花知寨觉得,你们那梁山前景如何?” 花荣冷哼道: “你休想做说客让我背叛梁山,我们梁山有晁盖哥哥与公明哥哥二位贤能义士率领,上下一下,定能闯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来!” 李庆听后笑了, “好一个贤能义士,好一个上下一心,花知寨是否敢与我打个赌?我赌你梁山不久之后,必会祸起萧墙,宋江必会杀了晁盖取而代之!” 花荣听后,顿时勃然大怒:“你……你休得胡言!” 李庆却没继续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话风一转,又道: “你那梁山上,哪有几个是义士?王矮虎、燕顺之流的品行如何,就不必我细说了, 从江州而来的人中,人渣就更多了,‘催命判官’李立,差点要宰了小妹做牛肉,张横、穆氏兄弟,欺压百姓、无恶不作……” “行了,不要再说了!” 李庆原本想一一细数他“梁山义士”的恶行的,但花荣却再听不下去,立即打断了他的话语。 李庆仍在自顾说道: “看在小妹的份上,我还想多说一句,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舅哥你本性不坏,但若是在梁山呆久了,以后恐怕也会变得他们没两样, 比如江州的黄文炳,虽是该死之极,但他一家三十五口人,其中有八旬老人,有三岁孩童,何其的无辜? 宋江等人屠尽这些无辜之人泄愤之时,你又可曾出言阻拦过?” 花荣听到这里时,长叹了一声,久久没有了言语。 黄文炳几乎害了宋江性命,死不足惜,花荣恨不得亲自杀了他为宋江报仇, 但是,黄家满门三十余口人无论老幼,全被屠尽之时,却不是花荣所愿意看到的, 当初智取无为军时,原本一开始的计划,也只是杀进黄府,擒拿黄文炳而已, 谁知翻遍全府上下,却根本寻不到黄文炳人,最后也不知是谁开始动的刀子,场面一下失去了控制,以致杀得不见一个活物 当时花荣哪有能力制止, 唯一有能力制止的宋江,却也亲自参与了其中,朝着妇孺举起了屠刀。 也是在那一刻,花荣才首次觉得,自己对宋江这位钦佩万分的人,似乎有了一点陌生之感。 这一晚,从书房中走出花荣突然喝了许多酒,顿时醉了个不省人事,眼神中总是不时的流露出迷茫与痛苦。 不得不说,李庆在书房里跟花荣谈的一席话,还是对他造成了相当大的“杀伤力”的, 可见李庆的三寸不烂之舌,着实是厉害,若到了纵横家横行的春秋战国时期,或许能成为一位高明的说客,被各地诸侯奉为座上宾。 不过今晚,他却仍没有得闲,还得走进洞房,继续去说(shui)服另一个人…… 洞房中,红烛燃得噼啪做响,花小妹顶着红盖头,坐在床边上,似是有些累了,将脑袋靠在了床柱上。 “娘子?娘子?我要为你揭盖头了!” 李庆轻声说了一句,花小妹却毫无反应, 他还以为花小妹是在害羞不理他,谁知盖头揭开后,却见花小妹眼睛紧闭,均匀的呼吸着,竟是熟睡了去。 而且……她的唇角处,还流着些许唾沫,也不知是不是在梦中梦见了大鸡腿。 李庆笑了笑,说到底,花小妹不过刚满十八岁而已,今天忙活了一天,想必此时已是累极了, 于是李庆便将花小妹轻轻抱起,刚到床榻上放好时,她却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天……天亮啦?” 李庆差点笑绝,抚着她的头发道: “你睡糊涂了?现在还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呢!” 花小妹爬起来朝窗外看了看,果然还是大晚上。 “那……那你睡这头,我睡另外一头!” 花小妹说着,便要抱起枕头躲到一边去。 李庆却忙搂住了她,笑道: “娘子,咱现在可是夫妻了,怎么能分头而睡呢?这可不符合圣人之礼。” 花小妹睁大眼睛看着他道:“你瞎说,圣人才不会管这种事呢!” 李庆一本正经的道: “夫妻之事,可是关乎着人类繁衍生息的头等大事,圣人怎会不关心? 总之,不知是孔子、老子、庄子还是哪个‘子’说过,夫妻间就该睡在一个方向,此之谓‘同床共枕’。” 花小妹听他这样说后,总算是将枕头放了回去,嘟着嘴道: “你歪理多,我可说不过你。” 李庆只与花小妹逗了一会嘴,心情便莫名的放松了许多。 他娶的娘子虽然现在已有九位之多,但却各有各的特色,与不同的人待在一起时,感觉也是大有不同。 李庆与花小妹喝过交杯酒后,搂着亲了一会,又闲聊了一会,气氛浓处,这才宽衣解带,行起了周公之礼, 但见帐幕内是如何情形? 一首白居易的《琵琶行》,或能略为概括一二, 一开始时,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轻拢慢捻为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 随后是“间关莺语花低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最后是“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杜鹃啼血猿哀鸣……江州司马青衫湿”。 第二天清早,李庆挽着花小妹的手,去拜见了月娘、潘金莲、孟玉楼等人,又去见花荣的时候,却只余他妻子崔氏在, 原来,花荣一早便出城等候去了,不愿再跟李庆多见一面,免得又被他干扰了心境, 也就是说,花荣实在是怕了见李庆, 李庆见此,真不知是哭还是笑好…… 第284章 琼英 第284章 琼英 娶了花小妹过门后,这个逾时大半年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话说现在的系统,却是发生了一点点变化,多了一条类似“进度条”的事物,上面写着60%的字样,也不知是何意。 难道进度达到百分百后,能召唤神龙来实现一个愿望? 又或是召唤七仙女来,给李庆暖个床? 胡乱猜测也没有,系统又不给半点提升,李庆也只能是暂且置之不理。 此次完成任务后,李庆身体的各项机能再次得到了大幅度提升, 除了房中体能外,效果最明显的无疑是耳目的敏锐了, 可别小看这个,李庆凭此都不知躲过了多少次危及到性命的惊险时刻。 最近一次的梅花林遇伏,若不是敌人拉弓弦时,他便听到了动静,提前伏倒,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李庆又看向了最新的任务,看完后顿时满脸的诧异。 原来这系统下一个要他拯救的女子,竟是水浒中另一个十分有名的女将! 此女名为琼英,并非梁山一百单八将中的一员,是河北大贼枭田虎妻兄邬梨的女儿,后来还被田虎封为郡主。 这琼英现在年方一十六岁,是一个容貌如花处子,非邬梨亲生的。 她本姓仇,亲生父亲名叫仇申,祖居汾阳府介休县,地名绵上。 那绵上,即春秋时晋文公求名士介之推而不获,以绵上为之田,就是这个绵上。 那仇申颇有家赀,年已五旬,尚无子嗣;又值丧偶,于是续娶平遥县宋有烈女儿为继室,生下了琼英。 到琼英年至十岁时,外公宋有烈身故,宋氏便同丈夫仇申往奔父丧。 那平遥县介休县虽是邻县,但相去七十余里。 宋氏因路远,琼英又年幼,恐她不堪旅途劳累,便留在了家中,吩咐管家叶清夫妇看管伏侍。 谁知宋氏自己同丈夫行至中途,却突然遭遇了一伙强人,杀了仇申,赶散庄客,将宋氏掳去。 部分庄客逃回后,报给了管家叶清知道。 那叶清虽是个仇家奴仆,倒也有些义气,也会使枪弄捧,有些武力,而他妻子安氏,也颇是谨慎, 叶清得知此事后,自是大为悲切,报知了仇家亲族,一面呈报官司,捕捉强人,一面埋葬家主尸首。 那仇氏亲族,却是议立本宗一人,趁机霸占了仇申的家业, 叶清同妻安氏两口虽是气愤无比,但却势单力薄,闹腾不起来, 而且仇氏亲族还算有一点良性在,给琼英留了不少钱财过活,因此叶清夫妇,便就此精心照料小主女琼英。 过了一年有余,附近却是正值田虎作乱,占了威胜州几个城池,遣舅子邬梨分兵劫掠, 邬梨领兵到了介休绵上后,抢劫赀财,掳掠男妇,那仇氏亲族用来霸占仇申家业的嗣子,当下被乱兵所杀, 而叶清夫妇及琼英女,则全都被掳了去。 那邬梨并无子嗣,因见十一二岁的琼英长得眉清目秀,甚是可人,便引来见妻子倪氏观看。 那倪氏从未生育,一见琼英后,便十分的喜爱她,却似亲生的一般。 琼英从小聪明,百伶百俐,料道在此不能脱生,又举目无亲,见倪氏爱他,便对倪氏说,向邬梨讨了叶清的妻安氏进来。 因此安氏得与琼英坐卧不离。 那叶清被掳时,本有机会脱身逃走,却想着琼英年幼,家主主母,只有这点骨血,他若去了,便不知死活存亡。 幸得妻子在彼,倘有机会,同他每脱得患难,家主死在九泉之下,亦是瞑目,因此只得随顺了邬梨。 后来,叶清随邬梨征战有功,邬梨将安氏给还叶清。 安氏自此得出入帅府,传递消息与琼英,邬梨又奏过田虎,封叶清做个统兵的总管。 事情若仅是如此,琼英似乎也过得还算不错,后来田虎坐大后,她还会受封郡主,何须他李庆去拯救? 但其中的一个惊人内情是,当初那伙杀害琼英父亲,把她母亲劫走的强盗,正是那尚未完全发迹起来的田虎! 而田虎杀害仇申时,琼英现在的义父也是在场,做了助力, 所以,琼英现在完全是认贼作父而不自知,人生最大的悲剧莫过于此。 按照原著的发展,琼英还要再等数年,才知道这个消息, 而田虎势力,也终是被招安后的梁山所灭,琼英便嫁给了“没羽箭”张清, 再后来,成亲没两年的张清,便在征讨方腊时战死,琼英只好一个人含辛茹苦的将肚中的遗腹子养大,一生命运实在说不上是幸福美满。 现在李庆若是能去将琼英解救走,一是省去了她多几年认贼作父的经历,二也免了守寡一生的凄凉命运…… 可是,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容易完成的任务。 田虎据传现在已基本快霸占了威胜州全境,只留一个州城放着没打而已, 李庆若想去那虎穴中,救得琼英离开,那该有多艰难? 而且,若是让琼英得知了田虎是她的杀父仇人,也有很大可能会被仇恨冲昏脑袋,要杀了田虎再走。 若真是那样的话,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田虎身边兵强马壮,琼英现在要杀他无异于以卵击石, 最主要的是,那威胜州离李庆所在的地方甚是遥远,他并不能带太多人手前去。 水浒四大寇,田虎虽是被归为河北贼首, 但准确来说,这“河北”其实是黄河以北之意,并不在是大名府、沧州一带,而是处于河东地区,也就是后世的山西。 而那威胜州,便在太原府的南边,与东平府之间还隔了好几个州府呢! 而且那地方的道路,可比从这里去东京要难走得太多了,李庆绝对不可能带着大队兵马去袭杀田虎。 不过虽是有这么多的难处,李庆却是没有在那自怨自艾,想着只要去到威胜州,总该有办法解决这些难题。 虽然这系统任务并没有规定要几时完成,但李庆还是打算过些天便出发, 毕竟现在这段时间,是他难得空闲的日子,过了之后,恐怕一年到头都会忙个不停,可没时间去这威胜州泡妞。 第285章 大树十字坡 第285章 大树十字坡 既然已决定要去威胜州,新平寨这边自然是要安排妥当, 李庆向众人道: “现在天下纷乱,但敢于攻占州府,开衙建制者却不多, 据我所知,河东田虎便是个胆大包天的人,故而欲趁现在无事,前去一探究竟,顺便也招揽些人才来我新平寨。” 若李庆只说他此去是打探情报,众人肯定会劝他派时迁去就行了, 但他还说要招揽河东的人才,这却不是时迁能代劳得了的,故而无人相劝,都说李庆走后,他们定会恪尽职守,为他看好四城。 吩咐妥当后,李庆便要择日离开这里,花小妹却显得十分的不乐意, 他们二人刚刚成亲,正是新婚燕尔之时,李庆却要在这时外出,她如何能高兴得起来? 李庆也颇有些愧疚,奈何这任务,实在是只能趁现在有空,尽快去完成才行, 他现在家宅里已有九位天仙似的娘子,说实话,李庆已是觉得这足够达成他“醉卧美人膝”的心愿了 奈何系统不允许他停下来啊! 李庆只能满怀期待的看了一眼那最近才多出来的“进度条”,希望达到百分百进度后,也不求能召唤神龙,只求能别让他再去泡妞了! 李庆于是好声好气的劝慰了花小妹半天,承诺最多月余时间便会返回,那时想必已是春暖花开时节,便与她一起去四周踏青游玩。 花小妹听后,这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但却眼神一阵闪烁,似是有什么动了什么鬼主意…… 这一日,李庆让焦挺、郭盛二人陪同,先是骑马到了阳谷地界,然后从阳谷渡口坐船,逆流而上,打算到孟州落脚,再北上威胜州。 如此走法,能缩短大半路程,又一路纵马疾驰的话,便实现对花小妹许下的承诺,月余便能返回新平寨。 但令李庆意想不到的是,他刚上船不久,迎面便走来了个“公子哥”,朝他行了一礼道: “小可见过李大官人。” 当李庆看清此人模样时,顿时有些许小郁闷,惊呼道:“小妹?” 原来这个“公子哥”,正是女扮男装的花小妹! 花小妹上前挽着李庆的手摇了摇,哀求道: “郎君~,就让我随你一起好不好? 我一天都不想与你分开,若是要等一个多月才能再见着你,我……我恐怕要疯掉了……” 李庆看着她一脸凄美的哀求,情真意切,拒绝的话又如何说得出口? 他当即将花小妹搂在了怀里,说道: “你要跟着便一起走吧,只不过路途遥远,来回奔波,却是很累人的,原本之所以不带你来,就是怕累着你了。” 花小妹却道:“哼,你可别小瞧我,当初这么远去返江州,我可曾说过半句抱怨的话?” 这倒也是, 而且花小妹的骑术也还可以,近来也常与李庆一起在马场中练习,其实并不必扈三娘差多少。 于是李庆便挽着花小妹的手,走进了船舱中歇息,焦挺与郭盛则在另一处看管马匹。 现在的天气仍是十分寒冷,有花小妹一路陪伴、暖床,倒也大减寂寞。 只是到了威胜州时,有她在一旁盯着,只怕不好对那琼英下手。 这倒是令人头疼得很,李庆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大船虽是逆水而行,但也同样走得极快, 不一日,李庆一行便到了孟州地界,离船上岸,纵马北上。 话说当初武松打死了李皂吏后,便是刺配来这孟州的,武大郎那家伙也一路跟随而来,就是不知他们兄弟如今还在不在这里。 又赶一天多的路后,正值中午时分,李庆几人沿着一条大路,来到了一处岭上,想要找出酒家小歇一会, 只是一眼望去,却不见有任何酒肆, 奔过岭后,只一望时,便见远远地土坡下约有数间草房,傍着溪边柳树上挑出个酒帘。 于是李庆便领着人奔下岭来,山冈边迎面见个樵夫挑着一担柴走了过去。 焦挺便叫住这樵夫问道: “汉子,借问这里叫做甚么去处?” 樵夫道:“这岭是孟州道,岭前面大树林边便是有名的十字坡。” 樵夫说完,便挑着担子走了,似乎一刻也不愿在这里多待, 焦挺、郭盛、花小妹都没什么,李庆在听到“十字坡”三字后,却是整个人都为之一怔, 孟州十字坡,不就是张青孙二娘夫妇开的黑店所在吗? 要说水浒“好汉”中,哪个最令李庆厌恶,无疑便是这对夫妇二人了, 他们夫妇所做之事,比之催命判官李立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将过路的人杀了夺走钱财后,还要将人做成人肉馒头, 李立的黑店还说位置偏僻,顾客不多, 但这十字坡却是这附近的必经之地,张青孙二娘夫妇这些年真是不知残害了多少条无辜的性命。 更令人恶行的是,那张青还假惺惺的定下“三不杀”的规矩,端的是既当婊子又想立贞洁牌坊, 偏偏江湖上的人,竟因他这三不杀,而传扬他们夫妇的仁义,真是可笑之极。 这类人渣中的极品,没遇到也就算了, 此番撞个正着,李庆自是想要铲除此獠,也好为民除一大害! 于是李庆便先与焦挺、郭盛、花小妹商量了一番,定下计策后,这才继续向前骑马赶去。 一直奔到十字坡边上看时,只见如眼处是一株大树,四五个人抱不交,上面都是枯藤缠着。 堪堪抹过大树边,早望见一个酒店,门前窗槛边坐着一个妇人:露出绿纱衫儿来,头上黄烘烘的插着一头钗环,鬓边插着些野花。 见李庆等人来到门前后,那妇人便走起身来迎接, 走得近后,只见她下身系一条鲜红生绢裙,搽一脸胭脂铅粉,敞开胸脯,露出桃红纱主腰,上面一色金纽。 一般过往的汉子看了她后,保准会一时挪不开眼去。 花小妹见此,黛眉微皱,在李庆耳边道:“官人,这妇人穿得真不检点!” 李庆知道,这妇人想必就是那“母夜叉”孙二娘了,于是拍了拍花小妹的肩膀,小声吩咐道: “稍安勿躁,不要打草惊蛇了。” 第286章 可笑的三不杀 第286章 可笑的三不杀 孙二娘笑语盈盈的向李庆等人说道: “客官,歇脚了去。本家有好酒、好肉。若要点心时,也有好大馒头!” 李庆一行下了马,进里头一排柏木桌凳座坐下,孙二娘让伙计把马儿栓好,心想: “单是这四匹好马,就足够赚上一大笔了! 连日下雪,行客稀少,我这店已许久不发利是,没想到今天却是个开张的好日子!” 她越想越兴奋,随后走进了屋中, 孙二娘斜眼看了看李庆,见他英姿雄梧,气度不俗,心中更是欢喜: “待会用蒙汗药迷晕这厮后,倒不忙着宰人,且让老娘把他关到暗房中,好好戏耍几日,再杀不迟!” 想到这里时,孙二娘顿时更加的笑容可掬了,上前问道: “客官,打多少酒?” 焦挺道:“先打二角好酒过来,要烫热的,肉也切三五斤来。” 孙二娘又问:“本店还有新鲜出炉的好大馒头,客官要尝尝吗?” 这是她第二次提及这好大馒头了,像是不要钱似的。 焦挺道:“既是如此,也上七八个过来吧。” “好嘞,客官请稍等!” 孙二娘笑嘻嘻地进了后厨里面,不久后便托出一大桶酒来,放下三只大碗,三双筷子, 接着切出两盘肉来,一连烫了四五巡酒,又去灶上取一笼馒头来放在桌子上, 这孙二娘全程热情无比,脸上一直挂着笑容,衣着又穿得颇为大胆,一般不知情的人,哪会提得起戒心来? 但李庆却对她完全没有多看一眼,惹得孙二娘心中暗恨, “神气什么?待会便让你喝老娘的洗脚水!” 郭盛这时取了一个馒头,掰开两边一看了,叫道: “酒家,这馒头是人肉的,是狗肉的?” 那妇人嘻嘻笑道: “客官,休要取笑。清平世界,荡荡乾坤,那里有人肉的馒头,狗肉的滋味。 我家这馒头,是宰了受伤的黄牛做成的。” 郭盛却翻开肉馅,从中抽出一根毛发来道: “既是黄牛,为何会有人的头发?” 孙二娘兀自在那笑着辩解道: “想是厨子不小心掉落的,真是对不住了,这几个馒头就免费送你们吧。” 郭盛冷笑了一声,又打开另一个馒头翻找了一会,竟发现了一块完完整整的指甲,猛地一拍桌面道: “你家的厨子,难道不小心将自己的手指头也切了?” 孙二娘见此,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哼声道: “如此看来,几位是纯心来找茬的了?小二,小三,还不快出来?” 后厨里头,顿时冲出了好几个人来,个个手执刀具,满目狰狞。 郭盛立即将方天画戟上的粗布解开,横于众人之前,焦挺则将手上的关节掰得噼啪作响,嘟囔道: “一两个月未跟人交手,拳头都有些发痒了。” 李庆也将佩剑抽了出来,向焦挺道: “这店里的都是些人渣,死不足惜,焦兄弟尽管放开手脚来打。” “好嘞!” 焦挺咧嘴笑道, 眼前这些人别看个个凶神恶煞的,但在焦挺这种随李庆历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看来,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根本不值一提。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就要交上手时,外头又冲进了三四个人来, 为首那汉子大踏步跑到了李庆面前,叫道: “好汉息怒!不知贱内哪里得罪了您,小人先代她为你赔不是了!大家有话好好说,别动刀子!” 李庆看了看此人,见他身穿一袭白布衫,腰系着缠袋,生得三拳骨叉脸儿,微有几根髭髯,年近三十五六, 这人一脸的憨厚老实人人模样,此时又低声下气的,态度恭敬, 若不知情的人,看了他这副情形后,也很大可能会就此怒气稍顺。 但李庆可不会被此人所的外表给哄骗到,冷声问道: “你是何人?” 这中年汉子道:“小人姓张,名青,原是此间附近光明寺里种菜的园子,因此江湖上人都称我为‘菜园子’张青,不知几位好汉高姓大名?” 此人果然是孙二娘的丈夫,“菜园子”张青! 李庆道:“姓名就不必请教了,你这店竟做人肉馒头的勾当,简直丧尽天良,吾等非要为民除害不可,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张青道:“小人这店确实请不得已做了这勾当,但却也是有规有矩的,有三等人不曾害过性命 第一是云游僧道,出家人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坏了他们一个,不知要惹得多少人无法超度, 第二种人则是江湖上的青楼女子,她们不过是冲州撞府,逢场作戏,陪了多少笑脸才得来的钱物? 第三类人,则是各处犯罪流配的人……” 张青话还没说完,李庆便哈哈大笑起来, “好一个三不杀,端的是可笑之极! 你说是因为出家人慈悲为怀,才不杀僧人,那我且问你,你原是光明寺的菜园子,后来是如何在这里开黑店的?” 张青听后,一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李庆向郭盛、焦挺他们道: “这厮当年在光明寺时,只因与小沙弥争起了些小事,一时狠性起了,便把那光明寺的僧侣全杀了个赶紧,一把火烧做白地, 现在却说什么因出家慈悲为怀,才不杀僧人? 分明就是觉得出家人,大都势力盘根错节,欺软怕硬不想得罪罢了!” 张青心里无比骇然,“光明寺之事,只有我老丈与娘子知道,这厮是如何得知的?” 不过他仍定住神狡辩道: “那青楼女子你如何说?难道我也是怕她们不成?” 李庆道:“青楼女子看似软弱可欺,但若知道你们的恶行后,口口相传之下,必会在戏台上说你们的不是,故而你也不敢得罪他们, 至于最后的一类人,流配犯人中,多有好汉在里头,武艺不俗,一个不甚,便容易惹到大麻烦……” 郭盛猛地将前面的桌子劈成两半,大声喝道: “好贼子,说什么三不杀,分明是三不敢杀,专挑普通人下手,若非知寨点破这关窍,非得着了你们的道不可!” 李庆再不与他言语,肃然喊道:“给我打!” 第287章 断臂瘸腿 第287章 断臂瘸腿 “菜园子”张青刚才跟李庆说话时,已慢慢挪动了孙二娘身边,但一开始随他冲进来的几人,却仍堵在门口。 张青原本的打算,是能说服李庆一行放下兵器最好, 但若说服不了,便让大伙一起并肩子上,四面围攻之下,胜算不少, 然而,双方刚交上手不久,这十字坡酒店中的两个专门宰人做包子的厨子小二、小三,只一个照面,便被郭盛的画戟砍成了两半,瞬间死绝。 郭盛近来武艺大涨,此时心里又恨极了这些丧尽天良的人,一点都不手下留情,故而凶猛之极。 焦挺那边,这时也拧断了一个店伙计的脖子,把另一人踢翻在地。 这店里除了张青孙二娘夫妇外,总共就八个打下手的伙计,眨眼间就被解决掉了一半。 张青见此,瞬间心中一阵胆寒, 拉起孙二娘的手便往后厨里头跑去,痛呼疾首的埋怨道: “平日里几次三番嘱咐你,看准了人再下手,切勿财迷心窍,这次终是惹到不该惹的人了吧……” 就在他们夫妇趁着剩下的四个伙计抵挡一时,将要转入后厨暗门逃命时,郭盛大声喝道: “贼子,往那里走!” 话音落下时,那方天画戟便朝着张青猛地飞了过来,真中张青的手臂,把他整个人都钉在了墙壁上,一时血流如涌。 孙二娘大惊,满使劲去拔那画戟,却又如何拔得动? 眼看着李庆已抽出身来,挥剑追来的时候,张青竟面目狰狞的狠下心来,一刀便将他自己的手臂砍了下来, “啊!” 张青痛得几近昏厥,但强烈的逃生欲望,还是支撑着他在孙二娘的搀扶下,往后厨跑去。 “嗖!” 手持弓弩的李庆扣动了机括,顿时射中了孙二娘的小腿,也是血流不止, 孙二娘却直接咬牙折断了弓箭,停都没停片刻,与张青转入了后厨里头,打开暗门离开了。 但凡是做他们这种黑店生意的,都会留有暗门,以做逃生之用。 李庆跑过去摸索了一阵,终于是将暗门重新打了开来, 这时,郭盛、焦挺、花小妹也解决了剩余的四个黑店伙计,一起跑了过来, 暗门里头,却是个黑乎乎的密室,里头恶臭熏天、血腥气很浓 郭盛、焦挺打着火把进去看了看后,立即铁青着脸走了出来, “此密室是这厮们的屠宰房,里头全是人尸,却不见那两个恶贼,似乎还有别的门离开。” 李庆只瞥了一眼,便见到了一堆小山似的头骨,顿时愤怒不已: “这两人杀了不知多少无辜百姓,却这么逃走了,实属可恨!” 接下来,他们又跑出十字坡附近搜寻了许久,却仍是不见张青与孙二娘的身影, 李庆他们毕竟是外来者,对这里的地形根本不熟悉, 而张青、孙二娘却是地头蛇,只要没当场将他们击杀,要想找出来就太难了。 李庆还有正事要做,不可能在这里待太久,搜寻无果后,便一把火烧了这大树十字坡的黑店, 眼看着烈火熊熊燃起,再没可能扑灭后,这才纵马离开,继续向北而行。 待他们一行人离开了半天后,远处一处井盖被缓缓挪开,从里头钻出了两个人来,正是那缺了一条手臂的张青,和走路一瘸一拐的孙二娘。 他们夫妇看见黑店已化为一片焦土后,心中顿时恨意滔天, 孙二娘大叫道:“这伙贼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老娘一定要报仇!” 脸色煞白的张青,思索着之前的种种情况: “那使画戟的人,之前称呼了一句为首之人为‘知寨’,而那个拳脚十分厉害的人,又被为首的人称为‘焦兄弟’……” 张青武艺不高,但却见多识广,把这些情报结合在一起后,脑海中瞬间便抓住了什么, 孙二娘喃喃自语道:“天下间,那个知寨手底下有这么厉害的帮手?” 半响后,张青忽然喊道:“我知道了,此人定是近年来在山东声名鹊起的‘白马将军’李庆!” 孙二娘恍然道:“此人的坐骑,确实是一片白玉似的马儿!” 张青苦笑道:“此人听说手下有精兵强将无数,怎的来了咱孟州道?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老娘管他是谁,烧了咱店铺,杀了我们八个伙计,砍了你一只手,射了我一件,这个天大的仇,不能不报!” 孙二娘恶狠狠的道。 张青却哀叹连连, “现在咱们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还谈什么报仇?” 他虽痛失手臂,对李庆的恨意绝对不轻,但却打心里觉得李庆这人不好惹,实在不想再见到他了。 孙二娘却道:“落脚的地方多的是,你这些年结拜了这么多的兄弟,难道都是摆饰?” 张青以“三不杀”救下人时,若见对方有些本事,便喜欢与人结拜成兄弟, 他这时听了孙二娘的点醒后,沉吟了一番, “可惜近左的‘打虎英雄’武松,已经离开孟州了,不然便能去投靠他……” 最后,张青提议道: “咱不如便去青州二龙山,投靠那花和尚吧!” 孙二娘听后,顿时连连点头, “这秃驴夺了二龙山的宝珠寺,和两个甚么‘青面兽’杨志、‘操刀鬼’曹正的,霸在那方落草,聚集了七八百人, 他几番送信前来这里,招我们夫妇前去聚义,只是咱嫌路途遥远,又没甚益处,便没理会他……” 现在他们夫妇被李庆这么一搅,小命都差点丢了,可谓落魄之极,若能去二龙山当个头领,倒也不差。 而最重要的是,二龙山也是在山东,那里离新平寨相对孟州来说,要近太多,或许能寻到机会报仇雪恨! 张青孙二娘夫妻打定好主意后,便先到了附近城镇,包扎好伤口,找相熟之人筹了些盘缠,这才一个断臂、一个瘸腿,互相扶持着往青州二龙山而去…… 李庆一行离开孟州道后,沿着当年晋末刘琨北上太原的路线,沿着丹水纵马疾驰,很快便穿过孟州、泽州两地,来到了隆德府地界。 第288章 蒲东良将 第288章 蒲东良将 这一日,李庆一行人来到了隆德府的壶关附近。 这壶关在天池岭的东麓,山形似壶,因此叫做壶关。 这地方,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从汉朝时开始,便置关于此,说是整个河东、河北地区最为关键的一座关隘,都并不为过。 因为在河东、河北两地的中间,刚好被一座连绵千里、南北纵横的太行山所隔开,乃两地之天然屏障, 但是,这座连绵千里的太行山,却并非全是高耸而无法让人通过的险要之地,还存在数条横贯东西道路,被称为“陉道”。 而太行山的这些陉道中,其中总共有八条,可供大军顺畅通行,被统称为“太行八陉”。 这个壶关的所在位置,刚好就卡在了太行八陉中,南边数条陉道的交叉位置, 可以说若是从南边走,无论是从河东入河北,还是从河北进河东,就必须得经过这壶关, 所以自古至今,这处地方发生的大小战役,真是多得数都数不清。 李庆这一路走来,必会仔细观察一些险关要隘,默默的记在心中,以做后用。 他心中野心越来越大,谁知以后会不会有机会领兵来这河东地区呢? 此时看了这壶关后,顿时大为震惊, 如此雄关,只需投个一二千人在此,只要主将不是个无能之辈,便能抵御住敌方数万大军! 真要真刀真枪的去强攻,非得付出惨痛的代价不可。 李庆一行先是进到壶关内,找寻酒店休息了半响,补充了酒水,让马匹恢复足后,这才继续启程, 刚离开壶关没五六里,李庆他们便忽然听得不远处的树林里边,传来了阵阵打斗声。 李庆于是领着焦挺、花小妹他们,纵马进了树丛中,却见有二人在围攻一条舞着长矛的汉子, 此人虽面对两人的围攻,却丝毫不乱阵脚,应对有序,竟反而是隐隐的占据了上风,武艺着实是不俗。 不过在附近,却另有一二十人在围观,每当那两人大肆反击时,便呐喊助威,显然与他二人是一伙的。 李庆向郭盛示意了一下,郭盛立即拍马向前,喝道: “以二敌一,算什么好汉?” 围观的人想要阻拦,却已是来不及了, 使长矛的大汉本就已是占据上风,有了郭盛的加入后,瞬间如虎添翼,势不可挡,三两下便将与他交战的二人给打落下马。 “好汉,请饶命,我愿将这抱犊山寨主之位让贤与你!” 使长矛的大汉听后,顿时脸有迟疑之色, 不过他还是收了兵器,先向郭盛抱拳道: “多谢义士出手相助!” 郭盛回敬道:“这是我们知寨的意思,无需多礼。” 大汉来到了李庆面前,询问道: “不知几位好汉如何称呼?” 郭盛代为介绍道: “我叫‘赛仁贵’郭盛,这位是‘没面目’焦挺,而这两位,则分别是咱们新平寨知寨‘白马将军’与其夫人。” “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白马将军’?久仰大名!” 大汉脸上顿时大喜。 李庆心中一动,想道: “我的名声,难道竟已传到河东这地方来了?” 其实江湖这圈子,消息传播得挺快的,而李庆前年在山东做下几件大事后,名声早随着过往的商贩,传播了山东、河北、河东等地。 李庆下了马问这大汉: “还未请教,不知好汉姓甚名谁?” 这大汉道:“我叫唐斌,原是蒲东的军官,因被当地豪强陷害,要害我性命,因此忿怒之下,杀死了那仇家, 因官府追捕得紧急,便自蒲东南下,欲投别处而去,刚好路经此山,不曾想便突然被这二人拦下,不容分说便与我交手起来。” 竟然是他! 李庆听到“唐斌”这个名字后,很快便想起了水浒中关于此人相关的剧情, 唐斌乃水浒里的蒲东三杰之一,另外两杰,分别是大名鼎鼎的“大刀”关胜,还有“井上犴(an,四声)”郝思文。 原著中,唐斌便是在这里附近的抱犊山当了寨主, 抱犊山在壶关之东,与壶关山麓相连,壶关正是在两山之中的位置(注:无论是天池岭,还是抱犊山,总体上都算是太行山的余脉)。 原著中,后来田虎势大,连夺了河东数个州郡,壶关也被他夺了去,便要唐斌降顺于他, 唐斌本不愿意,奈何见势单力薄,田虎又势大,独木难支,只能勉强降顺。 田虎便让唐斌领兵继续在本山驻扎,为壶关犄角,以备南兵。 梁山受了招安,来打田虎时,受阻于壶关, 关胜因与唐斌有旧,便亲自夜上抱犊山,说降了他,于是用计一举帮梁山夺下了壶关天险。 只不过后来征淮西王庆时,唐斌却是不幸被王庆手下的大将所斩杀,甚至都没活到征方腊的时候。 额……原著中杀死唐斌的那员王庆将领,不是别人,正是此时已在李庆麾下担任将领的縻貹! 这唐斌的武艺李庆刚才也看了,确实不到縻貹、朱仝、栾廷玉这一列,大概稍稍逊色于最近武艺突飞猛进郭盛的样子。 即便是如此,也是非常的不错了。 而且他还是是武官出身,也颇有些智谋,品性上也是“勇敢刚直”,绝对是值得李庆招揽的一员良将! 不过李庆如今对招揽人才这种事,已是颇得其中五味,自是不会贸然开口, 他看向了刚才与唐斌打斗的那两个人,问道: “你们二人,又是哪方人物?” 这两人,正是抱犊山此时的寨主,分别叫文仲容、崔野, “这世道愈发的乱了,我们兄弟占据着抱犊山,自觉本事不够,常恐被别人占了去,便常想寻个好汉来当寨主, 这日刚巧遇见这位唐兄弟路过,气宇着实不俗,便有心试探一二,好让贤请他上山,无意冒犯,还请恕罪。” 原来竟是这样, 别的不说,文仲容、崔野这两人的眼光与胸襟还是挺不错的, 唐斌听他们这样说后,原本刚才积起的少许怒火,也顿时消散了个干干净净。 第289章 归入麾下 第289章 归入麾下 抱犊山附近的一处路边茶肆中,李庆正与唐斌、文仲容等人一边喝茶,一边继续交谈着。 唐斌这时忽然问道:“听说李知寨你接连打败了那山东一霸祝家庄数次,还抵御住了梁山的进攻,不知是真是假?” 李庆笑道:“你这消息,却属于是陈芝麻烂谷子事了,祝家庄、李家庄如今全都已被我新平寨攻下!” 郭盛也在一旁补充道: “咱知寨麾下,现在又七八万百姓,五六千精锐士兵,二三十员猛将良臣,钱粮无数,可谓是东平府境内的第一强军!” 唐斌听后,顿时脸有向往之色,而文仲容、崔野二人,也满脸的艳羡。 他们这抱犊山山寨中,只有六七百人,哪能与人新平寨相提并论? 李庆见此时已是聊到气氛正酣处,便半开玩笑似的向唐斌笑道: “不知唐兄弟以后有什么打算?我新平寨与独龙冈四城,现在可是急需你这种人才啊,你若肯来,必能统率一营兵马!” 文仲容、崔野二人见李庆竟向唐斌发出了招揽,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这……这明明是他们先来的啊! 唐斌却立即眼冒精光,瞪大双眼,看着李庆道:“此话当真?” 李庆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当然是真的,我这人向来信守承诺,自是不会诓你。” “可是……” 唐斌心里仍有些疑虑, “可是我乃杀人后逃亡的罪犯,你新平寨仍属于官府,如何能收留我?” 李庆笑道: “实不相瞒,我新平寨中,犯过事的人可不少, ‘玉幡杆’孟康,也是杀官逃亡的,现在我那里造大船, ‘铁面孔目’裴宣,是刺配沙门岛的囚犯,如今在我麾下赏功罚过……” 唐斌听到这里时,更加的不理解了, “你就不怕上官责备下来,剥夺了官身?” 李庆道:“如今官府只知吸取民脂民膏,实则暗弱无能,我手上握着精兵,上头笼络还来不及,如何敢来剥夺我的官身?” 唐斌听明白了,李庆根本不是那种对朝廷忠心耿耿的人物,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是唐末那种听调不听宣的藩镇。 这样更好! 唐斌是私杀仇家的军官,既不愿意落草为寇,也不想就此隐姓埋名, 李庆这种听调不听宣的朝廷势力,不正是他最好的去处吗? 唐斌正要答李庆话时,文仲容、崔野二人终于忍耐不住,急急劝道: “唐兄弟,我们愿尊你为抱犊山之主……” 他们二人话还没说完,唐斌便忙摆了摆手, “二位的好意,唐某心领了,某实不愿再留在这河东之地,正好打算去风云际会的山东闯荡一番, 如今却在这里遇到李知寨,岂不是天意?” 他接着向李庆单膝跪拜道:“某愿为知寨献犬马之力,还望知寨不嫌某粗鄙才是。” 李庆见此顿时大喜,忙将唐斌扶了起来,大笑道: “我能得唐兄弟效力,正是将遇良才,当浮一大白!” 此番来河东,先是捣毁了那恶贯满盈的大树十字坡,现在又招揽到了唐斌这员良将,就算没有琼英之事,也已是不虚此行了! 一旁的文仲容、崔野见唐斌另投了别处,心情都十分的郁闷。 唐斌劝他们道:“两位都是义士,何不谁我一起投了李知寨?” 文仲容、崔野二人沉思了片刻,脸露为难之色,最后还是拒绝了唐斌的提议: “我们二人,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实在不愿离开故土太远……” 唐斌与李庆都听出,这不过是推脱之言罢了, 虽然“白马将军李庆”如今在江湖上的名气很大,但文仲容、崔野都是在抱犊山逍遥惯了的,只想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若去了新平寨,难免束手束脚,还要听命于人,如何能像现在这般痛快? 既然人各有志,唐斌也不再相劝,只是道了一声以后有缘再会。 众人于是都出了茶肆,李庆与郭盛、焦挺、唐斌、花小妹继续骑马北上,文仲容、崔野则领着二三十个喽啰,返回抱犊山,继续当他们的山大王去了。 他们几个这一别,再见面时已是多年以后, 只是那时已是风云变幻,文仲容与崔野都为当年没有与唐斌一起追随李庆,而感到深深的懊悔…… 这一日,李庆一行终于是自隆德府进入了威胜州地界。 唐斌骑在马上,向李庆解释道: “这威胜州只是个下等州,是近些年才由威胜军升格来的,辖境内共有四县,沁源县、绵上县、武乡县和铜鞮(di,一声)县, 其中,铜鞮县城池位于铜鞮山下,前边是涅水,最是险要,也是这威胜州的州城所在……” 唐斌正说话时,只见前边传来了一阵喧闹声,却是有一伙几百人的流民,衣衫褴褛,正麻木的往南而行。 唐斌叹道:“如今这威胜州,已有三个县被田虎那厮霸占了去,铜鞮县境内,也被他夺了好几个大镇, 那铜鞮城,不过是座孤城罢了,我看早晚也会被田虎夺了去。” 李庆沉吟道:“也就是说,威胜州其实基本是田虎说了算,但却仍有这么多的流民,可见其人并不擅长治理地方。” 唐斌满脸的不屑: “他不过是一贼寇而已,哪懂什么治理地方? 此时协助他的文吏,不是道士就是童生,或是些滥竽充数之辈,把整个威胜州搅得一片混乱, 百姓在他治下,比在官府管辖时还要难熬,自是争相逃离。” 郭盛、焦挺都在想: “这田虎虽然几乎拥有一个州的地盘,但却不懂得治理,如何能成大事? 反观我们知寨,虽只有相当于一个县那么大的地盘,治下却是一派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两人真是有天壤之别!” 唐斌问李庆道: “知寨,我们现在是要去沁源县吗?” 他已知李庆此行的目的,是打探田虎的虚实,顺便招揽人才,所以以为李庆肯定会先沁源县。 因为那沁源县,介于棉上县与武乡县之间,是田虎如今的大本营所在。 第290章 托梦? 第290章 托梦? 唐斌本以为李庆是要先去沁源县,李庆却道: “先不忙去田虎的老巢,我们先去绵上县。” 唐斌眼前一亮,点了点头道: “绵上县却是田虎的起家之地,防备又相对空虚,或许能打听到一些意外的消息!” 他却是不知,李庆早已是另有打算。 说起绵上县,便与一个春秋时期晋国的大臣分不开关系,那便是介之推是或叫介子推, 河东便是古时的“三晋之地”, 作为不慕虚名、不计报酬的晋国国军晋文公的臣僚,这介之推在河东地区留下了许多故事,千百年来被民间广为传颂, 比如“割股奉君”、“功不言禄”、“功成身退”等等等。 他在辅辅佐流亡在外十多年的晋文公当上晋国国君后,便带着老母归隐山林,躲进了绵山上, 不过此人的下场却着实不算好, 后来晋文公带着大臣亲自去迎他出山,介之推却不从, 赵衰、狐偃等臣子心生嫉妒,便献奸计,让晋文公三面烧山,介之推是孝子,必定会为了母亲下山, 晋文公不知是计,同意了这办法,谁知赵衰、狐偃等人却是四面纵火,让介之推根本无法逃生,大火烧了七天七夜, 等火灭时,晋文公派人上山寻找,最后发现介之与推与其老母抱着一棵大树烧死了。 晋文公悲恸难忍,于是下令介之推忌日这天,百姓不得焚火煮饭,只能吃寒食,这便是后世寒食节的由来,而清明则是定在寒食节的后一两天。 后来,晋文公还“以绵上为之田”,也就是将绵上这个地方,作为了介之推的忌田。 故而绵上这地方,到了现在都有很多地名是与介之推有关的, 比如在绵上县西边的那座烧死介之推的绵山,现在已改名为介山,附近的介河、介溪、介桥等更是多不胜数。 李庆与唐斌等人来到这绵上县后,同样没有进县城,而是到了一处叫石室山的地方, 这里有上好的石料,无论是铸城还是攻城,都有大用,故而田虎派了人在这里采取木石。 而主管此时的将领,不是别人,正是那抚养琼英成人的管家叶清。 李庆早有筹算,决定先来打通这叶清的关系,才好与那琼英说上话。 …… 这天,叶清又领着兵马往石室山走去, 他虽被派来主管采取木石,却没有日夜住在石室山采石场,只是白天去监管一二即可。 正走在路上时,忽然路边有人一边走一边摇头晃脑的喊道: “可悲可叹,世人总被遮耳目,认了贼自做老父……” 叶清顿时一愣,觉得这路人话里有话,而且是冲着他说的。 “兀那厮,你是何人?” 此人其实是唐斌,但他听了叶清的喊话后,却没有丝毫停留,反而越走越快,钻进了旁边的树丛中去。 叶清见此,愈发觉得事情古怪,便吩咐手下道: “你们先去石室山,我随后便到。” 吩咐完后,便拍马朝着唐斌离去的方向赶去。 追了一会,前边却是一处草庐,里头有个气度不俗的人正在煮茶自斟,唐斌自恭恭敬敬的侍立在一旁。 叶清知道,这个煮茶之人必是唐斌之主,便下马走了过去, “叶总管来了,请坐。” 李庆笑着点头示意了一下,为叶清斟了一杯茶。 叶清心里瞬间更加的狐疑了:“此人竟知道我是谁,却不知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倒不怕李庆什么,反而要搞清楚李庆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故而定神的坐了下去。 “你们是何人?引我来这,又有什么图谋?” 李庆道:“不久前,有个妇人托梦与我,说她与丈夫惨死在贼人之手,但女儿却认贼作父,故而死不瞑目,让我帮个忙……” 叶清倏地站了起来,脸色瞬间大变, “你……你到底是何人?休想在这里胡言乱语!” 李庆却继续淡定的在那喝着茶, “我也不过是受人之托,叶总管不信也罢,只是可惜了那对夫妇死不瞑目, 唐兄弟,送客吧!” “且慢!” 叶清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 “刚才是我语气冲撞了些,不知先生可否将话说得更透一些?” 李庆这才放下茶盏,看着叶清道: “你家主仇申与主母宋氏,是不是从这绵上去往平遥县时,半路上被一伙强盗杀害的?” 叶清道:“确实如此,不过家主是当下被杀,主母却被强盗掳走,生死不知。” 李庆道:“那我便告诉你,那贼首本欲将宋氏抢上山做个压寨夫人, 宋氏假意应承,哄得他放了绑缚,行到石室山时,她便将身撺下高冈,直接撞死了, 而那个贼首,便是你此时奉为主人邬梨的好妹婿田虎! 这些,都是你主母宋氏梦中托付给我的。” 叶清听后,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一时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后,他才平复下来,眼神中满是狐疑: “空口无凭,我怎么能相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而且,主母若是想托梦,也该托给我或是女少主才对,为何会托给你这么一个外人?” 李庆道: “她为何会托梦与我这个外人,本人也不甚清楚,至于证据,却是好办, 宋氏曾言,她死后田虎让人将她扔到了一口古井里,恰好那古井之下满是多年不化的寒冰,故而尸身保存完好, 叶总管你若是找到这尸身,该不会怀疑我所说之言了吧?” 叶清没有答话,立即起身道: “我现在便回去组织人手,在石室山附近翻找古井!” 说着便快步走了出去, 花小妹从里边的卧室走了出来,瞪大双眼好奇无比的看着李庆道: “郎君,你果真被那什么宋氏托梦了?” 其实哪有托梦之事,这不过是李庆从原著中读来的情报罢了, 但若不以托梦之言说出,他也没更好的借口, 他不愿哄骗花小妹,只是向她笑着道:“你猜?” 花小妹打了个哈欠, “我才不猜呢!” 这几间茅屋是李庆从别人手里买来的,昨晚便睡在了这里,花小妹被李庆折腾了半夜,现在还发困得紧…… 第291章 闻琼英 第291章 闻琼英 石室山。 叶清正神不守舍的指挥着军汉四处找寻着什么, 忽然,有人推开了一堆乱石,喊道:“这里有一口掩埋的古井!” 叶清精神一振,忙快步走了过去,见那可翻找出来的古井,正不停的冒着冷气, 这时外头正是一片白茫茫的时节,一般的井口反而会冒出热气,这古井却是古怪, 叶清于是派了人下去,一探究竟,即便穿着厚厚的衣服,也差点被冻死, 那人上来后说道:“下边有一具尸体,尸身保存得甚是完好!” 叶清深吸了一口气,准备了一些工具,再派了人下去,将那尸体被了上来, 他上前仔细一看,果然便是主母宋氏的尸首,面貌兀是如生,头面破损处,却似坠冈撞死的,竟与李庆的描述完全一致! 叶清顿时涕泣不已,回过神来后,才挑选上好棺木,令军士挑土来掩了,打算待报仇之后,再迁坟与家主合葬。 他本着谨慎的原则,又在本部中找寻了一番,终于找到了个一早就跟随田虎起事的老军卒,此人原是田虎手下的马夫,问他认不认识今天发现的那具尸首, 这老军卒道: “我也正纳着闷呢,昔日大王,掳了这个女子,后来坠冈撞死了, 大王有叫我下冈剥了她身上的衣服首饰。是小人伏侍她上的马,又是小的剥他的衣服,面貌认得仔细。不想今年已三年有余,骸骨还这么好,端的是一桩奇事!” 叶清听罢,把那无穷的眼泪,都落在肚里去了,敷衍道:“此人我也认得不错,却是我的旧邻宋老的女儿。” …… 当天下午,叶清再次来到了李庆暂居的茅庐, 而这一次,他却是是携礼而来,神情间充满的尊重, 见到了李庆后,叶清还含泪跪地,重重的磕头了一个头,感激涕零道: “若不是有义士点拨,我至今仍不知家主、主母为谁所害,竟令女少主认贼作父,恨之晚矣!” 李庆忙将叶清扶了起来,劝慰了几声,让他坐下后问道: “不知叶总管接下来打算如何行事?” 叶清冷着脸,恨意滔天的道:“我打算尽快回沁源县去,将这事告知少主,图谋杀田虎报仇!” 李庆摇了摇头道: “田虎身边,高手众多,护卫严密,她一介女子,如何杀得了田虎?” 叶清道:“义士不知,我们女公子年纪虽不过十五六岁,但近年来得授名师指点,各般武器,件件精熟,更有飞石伤人的手段,百发百中……” “此女果真这般厉害?” 一旁的花小妹听后,顿时眼冒精光,满是好奇之色。 女子之中,除了扈三娘外,她再没见过别的厉害人物了。 叶清自豪的点了点头, “她那师傅只教了少主一年,便云游去了,但少主至此每天勤练不辍,武艺日益精熟, 前年春节,田虎还让众少年比试武艺,最后竟是少主夺得头筹,因此哄动了整个威胜州,人都称她做‘琼矢镞’。 邬梨觉得这是天在助他,不仅没有限制少主习武,反而终日教导她驰马试剑, 以少主的武艺,若筹划得当,或许能一举将田虎击杀!” 李庆沉吟了一会,问他:“杀了田虎之后呢?若是刺杀失败了呢?” 叶清愣了一下,这两个问题,他根本没来得及考虑。 他死了倒没什么,但琼英却只有十六岁而已,又是主家目前的唯一血脉,绝对不容有失! 叶清想了想,便转而向李庆请教道: “不知义士可有妙计?还望不吝赐教!” 李庆道: “我也不瞒你,我乃东平府新平寨的知寨, 你们刺杀时事先筹划好逃跑路线,不论成功或是失败,都不能继续留在这威胜州, 若是没处去时,可到我新平寨暂避风头,天长路远的,晾田虎与其手下也奈何不敢来我新平寨寻仇。” 叶清听后大喜,“李知寨之恩,我等没齿难忘!” 李庆点了点头,又吩咐道: “我们过几天也会去沁源县,有段时间才会离开,你们那边筹划好后,可派人来告诉我们如何接应,到时一起离开这威胜州。” 叶清点头答应了,当即与李庆告辞,第二天便寻了个理由,把采石场的杂事托付给了副手,骑马赶回了沁源想。 但叶清却不能进入后宅,与琼英直接会面,不过他妻子安氏却可以, 因此叶清便将田虎杀仇申、掳宋氏,宋氏守节撞死这段事,教安氏密传与琼英知道。 琼英得知了这个消息后,顿时如万箭攒心,日夜吞声饮泣,珠泪偷弹,思报父母之仇,时刻不忘,恨不得马上杀了田虎。 但她也知此事急不得,因此常通过安氏与叶清密谋。 直到这时,琼英才得知了她母亲“托梦”给李庆的事情,又得知李庆愿意帮她在刺杀田虎后逃难,心中自是无限感激。 …… 这一日,沁源县城内的一座花园内,只见歌舞升平,觥筹交错,莺莺燕燕往来走动,与人不停调笑,端是好不热闹。 主座上一人,生得甚是豪迈粗犷,左右两边各搂着个妙龄女子,不时的上下其手,甚是畅快。 此人,便是这威胜州如今真正的主人,河东大贼首田虎了。 忽然,有人来传报:“门口有人持帖来访,说是新平寨知寨、白马将军李庆,大王要见此人吗?” 田虎听后,立即坐直了身子,将左右两个妙龄女子推开,摆了摆手,让跳舞奏乐的人先下去了, 他拿过那请帖看了看,皱眉道: “大伙觉得,此人来我们这里所为何事?” 四周也有不知道李庆是谁的,忙交头接耳的询问起别人来。 坐在田虎右下手的人,是一个道士,正要献计时,左下手的武将却大声道: “大王想知此人想做什么,请进来问问便是,这里是咱的地盘,还怕他甚么白马将军、黑马将军不成?” 这人生得五大三粗的,是田虎的妹婿,名字叫做马灵,田虎还只是一个山贼头子时,他便跟随在田虎身边了。 第292章 见田虎 第292章 见田虎 田虎听了妹婿马灵的话后,哈哈大笑道: “正该如此,门子,去将这李庆请进来吧!” 通报的门子听后,立即退了出去。 不多时后,李庆便领着焦挺、郭盛还有唐斌三人走了进来。 决定前来这威胜州时,李庆虽然实则是为了琼英妹子,但明面上所说的“招揽人才,打探田虎虚实”却不是虚言。 水浒四大寇,方腊、王庆都在南边,路途遥远,也不知有没有机会见面, 而宋江、田虎则在北方,宋江李庆早见过了,这田虎如今既已到了他家门口,如何能不看个究竟? 李庆还没胆怯到那种地步。 鉴于双方并未有个交集,也就没有个利益冲突,李庆索性直接持了帖子,光明正大的前来拜访。 他一走到这里来后,眼神首先便落在了田虎的身上, 只见此人长得甚是魁梧雄壮,威风凛凛,只是似乎有点发福了,肚子稍微有些突出,一身的名贵绸缎,只不过却显得有些不太搭, 李庆在打量田虎时,田虎一方的人也都在打量着他,偶尔小声与旁人交谈着,一阵评头论足。 田虎见李庆走近后,哈哈大笑了一声,站了起来, “不知白马将军来我这小地方,所为何事?” 李庆拱了拱手道: “所谓的‘白马将军’,不过是江湖上的朋友给的雅号而已,实在不敢当, 此番我来河东,原是探访故友,后又想起威胜州的田大王也是条响当当的好汉,故而顺便来结交一二。” 田虎听后,心中甚是高兴,眉飞色舞的问道: “哦?白马将军远在山东,也知我田某人的名头?” 李庆道:“东平府乃四方交汇之地,消息甚是灵通,田大王在这威胜州闹出这般大的动静来,我如何会不知?” 田虎听后,对这回答不太称意,但还是哈哈大笑了一声,请李庆落了座, 焦挺、郭盛、唐斌却执意要站在李庆背后,不愿随之坐下。 田虎略有诧异的看着他们三个,问李庆道: “不知这三位好汉,都姓甚名谁?” 李庆于是便将他们三人,都一一给田虎介绍了一遍, 听了焦挺与郭盛的名字后,田虎还没什么反应,但听到唐斌后,却惊道: “可是原蒲东的领兵军官、‘拔山力士’唐斌?” 焦挺与郭盛如今在山东名声也很大,但在这威胜州,知道他们两人的却是不多。 但唐斌本就是河东人士,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因曾将一头发疯的牛制住,力气惊人,故而被人称为“拔山力士”。 所以唐斌在这里的名声,可就比焦挺、郭盛甚至是李庆都要大得多, 故而听闻了他的名头后,这里顿时颇为轰动, 唐斌道:“拔山力士之名,不过是人吹捧出来的罢了,而且我如今已不做蒲东的军官,投于李知寨麾下做事。” 此言一处,更是惊倒了一片人。 众人却是不知唐斌在蒲东杀了人,还以为他是直接弃了现有的官位,转投的李庆呢。 原本这里还有人对李庆满是不屑的,此时都不由重新审视起他来, “此人竟能将唐斌折服,怕是真有几分本事。” 李庆这时也环视了四周一圈,问向田虎道: “这里也是好汉众多,田大王能否引荐一二?” 田虎收起眼中的异色,抬手指了指右下手的那位道士, “此乃我军的军师,姓乔法号道清。” 乔道清向李庆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又抱着拂尘,闭上了眼睛。 此人鹤发童颜,乍看上去,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这乔道清其实原名叫做乔冽,其先原是陕西泾原人,后在当地乞雨有功,本该得赏钱三千贯,却被库吏与上头尽数贪墨了去,只给了他三贯,还说: “你有这般高术,要这钱也没用头。我这里正缺钱粮,兀自起解不足,东挪西撮。 你这赏钱,依着本官看,权且存置库内,日后要用,却来陆续支取。” 库吏听后,则是大怒, 因为那三千贯赏钱,其实是当地大户凑来的,与官府并不相关,那库吏摆明了是诓他! 于是乔道清便动手打了库吏, 库吏是酒色淘虚的人,更兼身体肥胖,未动手先是气喘,那里架隔得住,当下被库吏拳头脚踢,痛打一顿,狼狈而归, 谁知这库吏身子实在太弱,卧床四五日后,竟伤重死了! 乔道清不得已,只好携了母亲离开家乡,逃奔到了这威胜州避祸,更名改姓,把冽字改做清字,起个法号,叫做道清。 李庆还知道以后田虎作乱后,此人协助田虎侵夺州县,出力甚大, 田虎每事都要询问乔道清,后来成王建制后,还封他做护国灵感真人,领军师左丞相之职,威风一时。 接着田虎又介绍了一人,名叫钮文忠,惯使一把三尖两刃刀,武艺出众。 此人原是威胜州另一处山头的大贼寇,常在江湖上打劫金银财物,麾下也有一二千人,但后来却直接举寨归顺了田虎,因此颇得田虎看重。 此人如不出意外,也将会与田虎同谋造反,占据州郡,最后被田虎官封枢密副使之职,镇守河东南边的门户泽州。 钮文忠的旁边,却是个身长九尺大汉,乃钮文忠占据山寨时的二当家董澄,此时也是他的左膀右臂, 这董澄膂力过人,使一口三十斤重泼风刀,原著中将会是钮文忠镇守则州时的先锋大将。 钮文忠、董澄之后,田虎又给李庆解释了一个名叫山士奇的人, 此人原是沁州富户子弟,膂力过人,好使枪棒,惯使一条四十斤重浑铁棍,武艺精熟,因杀人惧罪,遂投田虎部下, 若按原著的发展,这山士奇后来拒敌有功,被田虎授了兵马都监之职,领兵驻守李庆之前到过的险地壶关,与唐斌互为犄角之势。 接下来,田虎又向李庆介绍了将会做右丞相太师的卞祥,将会担任枢密使的范权,将会成为田虎统军大将马灵,还有那邬梨国舅。 这四人,本事不见得有多大,但却都是田虎的至亲。 第293章 唐斌之力 第293章 唐斌之力 沁源县花园内,宴席的氛围正到浓处, 李庆在一一见过了田虎麾下的心腹后,发现武艺高强的猛将着实是不少,也难怪田虎能几乎霸占整个威胜州,将来还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 不过田虎麾下,短板也十分的明显,文臣谋士寥寥无几, 除了乔道清这个充当军师的道士外,也就那后来会当右丞相太师的卞祥稍微拿得出手。 这卞祥原是与田虎同村的私塾先生,田虎以前本有个嫡亲哥哥,却被税吏打死了,留下个寡嫂,后来被这卞祥续娶了。 这卞祥也曾考过功名,但年至三十还是个“老童生”,激愤之下,这才投了老乡田虎,现在基本帮田虎管着后勤事物。 除了文臣谋士屈指可数外,田虎这里猛将虽多,能独当一面的将才却不见得有几个。 倒是此时一个屈居末席的人,姓耿名恭,偶尔谈吐几句,却是让李庆觉得颇为不俗, 细思一番后,才想起此人后来似是董澄的副将,屡屡识破梁山的计谋,多次劝谏董澄却被无视,也算是难得的人才了。 李庆首先在脑海里想到的,便是能否将这耿恭从田虎这边挖走, 但最后,他还是暂时打消了这个想法。 这里毕竟是田虎的地盘,又要图谋琼英之事,实在不宜另寻事端, 万一这耿恭是个对田虎忠心耿耿的人,将李庆招揽他的事告诉了田虎,提前惹恼了他们,那可就麻烦了。 这时钮文忠身边的那猛将董澄,满脸不忿的看了看李庆身后的唐斌,忽然站了起来, “大王,光喝酒也没甚意思,不如让俺与这位大名鼎鼎的‘拔山力士’比试一下谁力气更大吧!” 原来,这董澄也自付向来膂力过人,见了唐斌这“拔山力士”自是十分不忿, 而且从刚才众人听了唐斌名号时的反应来看,他董澄若在众目睽睽之下击败了唐斌,那面子可就赚大了,也必然会更受田虎的重视! 田虎听了董澄的提议后,自是不无不可,转而笑着询问李庆: “李知寨敢派你那手下,与这厮斗上一场吗?” 田虎既是问到了“敢不敢”,唐斌便不能置之不理,否则便势必会落了新平寨的威风, 于是唐斌立即上前请命道: “知寨,就让我出战吧!” 李庆现在也知唐斌的本事,却是与当初的郭盛有些相反, 郭盛还在对影山时,兵器娴熟却短于力气,而唐斌却是有着一身的好力气,但兵器的使用却大为逊色,拳脚上的功夫也没像焦挺这样学到精处。 但若单纯与人比拼力气的话,唐斌则是大占优势,此时对方又咄咄逼人,李庆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董澄与唐斌两人于是很快站在了中央,互相怒气冲冲的瞪视着对方, 两人都没使用武器,赤膊上阵,一声锣响后,董澄与唐斌很快便互相抓住了胳膊,都想将对方摔倒或推倒。 然而两人都不是易与之辈,初一比拼,竟是谁也没能以压倒性的姿态打到对方, 四周那些田虎一方的人见此情况,都大呼大叫起来,问董澄呐喊助威。 董澄与唐斌都憋足了劲,也不适那些花里胡哨的招数,此时就如两头斗牛一般,互相顶着对方,各自拼命的向前推去。 力气虽分大小,也拼持久, 以此时的情形来看,单论力气大小的话,董澄与唐斌可谓是不分上下,现在就看谁的后劲更足一些了。 两人又比拼了一会后,董澄忽然后退了一步,但随即涨红着脸,哇哇大叫了一声,又朝前推了回来。 但眼尖的李庆却知道,这董澄怕是输定了, 因为斗到此时,董澄明显已是强弩之末,但唐斌仍是犹有后劲,双方高下立判。 又过了一会,就在董澄已是力竭,即将被唐斌一把推倒的时候,田虎却高声道: “两位力气都是一般的厉害,竟斗得不分胜负,就此歇下吧!” 董澄听后,立即松开了唐斌的手跳开,眼神中显得愤愤不平,倒像是他即将能赢一样。 不过在座的人中,眼尖的人可不止李庆一个,董澄这副作态也就骗一下那些不通武艺的人罢了。 董澄虽是愤愤不平,却没再找事,立即归了席,身子不停的打着颤,实在是累得不轻, 然而唐斌返回李庆的背后继续站着,却没什么事,只不过粗喘着气罢了。 焦挺与郭盛都拍了拍他的肩膀,称赞道: “唐兄弟果然厉害,再等多一刻,那人定不是你的对手!” 唐斌咧嘴笑了笑,却没多说什么。 董澄在田虎一方中,向来以勇武著称,力气之大,几乎没人可以比拼, 但没想到刚才却在唐斌手下讨不到半点好处,原本还满是轻视的人,顿时都肃然起敬。 酒过三巡后,田虎又问李庆: “不知李知寨打算在我这威胜州待多久?” 李庆道:“此来只为结交田大王,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便没必要过多逗留了,我打算明天便离开。” 如是李庆打算在这里待个十天半月,田虎肯定心里起疑, 但他既然不打算久留,田虎自是瞬间疑虑顿消,大笑道: “明日是我小儿的周岁生辰,正要大办庆贺,李知寨不妨参加了明天的宴席再离开不迟。” 李庆想了想后,便答应了下来,继续与田虎觥筹交错起来。 明天……注定不会是个平静的日子。 当李庆与焦挺几个离开田虎的花园后,问他们: “尔等觉得田虎此人如何?” 郭盛沉吟了一会道: “我观他倒也颇有些豪杰之气,只是仅占了三县之地,派头却跟那些榨取民脂民膏的官吏没什么两样,不像是个能成大事的。” 唐斌则道: “咱这一路走来,这威胜州食不果腹的人多的是,路边也不少饿死、冻死的,他却在这里今日一小宴,明日一大宴,丝毫不体恤民情, 我料他即便以后能欺官府软弱无能,占得一两个州县,也势必不能长久!” 郭盛与唐斌说的,都与李庆心中所想相差不大。 第294章 鸿门宴? 第294章 鸿门宴? 第二天,沁源城内,各处吹螺打鼓,过路的商贩不明所以,找人问过后,才知是那“田大王”为小儿子庆生。 众商贩听后,倒也不觉得意外, 这位“田大王”,基本每个月都会为各种各样的亲戚,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 才刚刚日上三竿之时,田府门前便已是车水马龙,前来贺喜的人多不胜数。 当邬梨偕妻子倪氏还有养女琼英,来到府前的时候,顿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邬梨可是田虎的大舅哥,颇得田虎信任,自然是有大把人来巴结他, 而一些与邬梨说不上话的年轻才俊,却也纷纷涌了过来,争先恐后的要一睹那琼英的芳容。 只见那琼英身穿一身红袍,果然是美貌绝伦,冰清玉洁,顿时不知有多少人为之丢魂的人。 琼英见此,黛眉皱起,向倪氏道: “娘,我先进去找阿姐她们了。” 田虎家中还另有两个兄弟,名叫田豹、田彪,都生有儿女,其中有几个女孩与琼英差不多大, 倪氏挽了她的手笑道:“见到你那几个阿姐时,切勿跟她们打闹得太过了,开宴后记得还回为娘身边来。” “知道了!” 琼英答应了一声,快步走了进去,心里却想: “虽然田虎害我父母,邬梨也是帮凶,但倪氏这几年却实对我有养育之恩,可惜贼我不两立,这个恩情只能是以后再报了!” 她很快便将这点情绪抛之脑后,快步走进了田府…… 这时,虽然宴席还没正式开始,但田虎已经在与一些亲近的属下,在一处大厅内喝酒吃肉了。 李庆也已然在座,却是田虎一大早便派人将他请来的,身边只跟着唐斌,焦挺与郭盛则不知去了哪里。 四周一片和谐,个个觥筹交错,浑然不知其中已是暗藏着杀机。 说起琼英之事,若是按照李庆的想法,当然是不想她冒险刺杀了, 但细思之后,李庆却觉得以那琼英的性子,只怕会自持本事,一心要为父母报仇,绝难说服。 与其那样,还不如为他筹划好逃跑的路线,能杀掉田虎那是最好,杀不掉就迅速离开这威胜州,好过让琼英冒冒失失的刺杀,接着便陷入重重危险之中…… 这时,田虎忽然举杯敬了敬李庆,然后问他: “听说现在朝廷正派精兵良将,去攻打梁山的义军,虽小胜了一场,却陷入了僵持之中,不知李知寨觉得他们哪一方最终会获得胜利?” 其实,田虎早就有打算,在去年下雪后便起兵去攻占威胜州治所铜鞮城, 但就在那时,却听说了朝廷起兵攻打梁山的消息,心中起了些许迟疑,这才推辞了动手的时间。 铜鞮城不足为虑,但若是攻下铜鞮城后,整个威胜州可就落在他手上了。 铜鞮城为下时,本地的州府还有各级官员,还可以向朝廷隐瞒情况,说田虎不过“些许贼寇”,不足为虑, 但若田虎将铜鞮城也攻下,这谎言必定瞒不下去, 河东各州府的兵马田虎都不怕,唯一担心的,便是朝廷会发兵前来打他, 武周朝如今虽然是江河日下,但余威仍在,东京城也依旧是号称有八十万禁军,不由得田虎不怕。 所以他一直都十分关注梁山的这一战, 梁山那宋江闹腾得这么厉害,朝廷才派出了精兵强将来打他们,若是最后却战败了,那他田某人还怕个卵蛋! 而若是朝廷的兵马胜了,灭掉了此时在绿林中名声最大的梁山, 那田虎觉得自己还是得继续夹着尾巴做人,不要闹出太大动静来,继续留着那铜鞮城。 李庆此时沉思了片刻,答道: “双方各有各的优势与依仗,若朝廷这边不会徒生掣肘,那肯定是呼延灼能取胜,反之则可获胜的则是梁山。” “不错,与某想的正好一样!” 田虎拍了一下大腿,大赞不已, “我料定朝廷肯定耐不住性子,不容那呼延灼在水泊中踌躇不前,徒耗粮草,开春后必会催促他尽快进兵!” 这其实是田虎与乔道清等人商议后的结论,没想到却与李庆心中所想不谋而合,愈发的觉得李庆此人实在不简单。 只见一直闭着眼睛的乔道清,这时忽然睁开了眼睛来,看着田虎, 但田虎却不为所动,乔道清又举起身上佩戴的玉决示意了几次,似是有什么图谋,但田虎依旧是默然不应。 他们两人的这小动作,李庆却不经意的看在了眼里,心中一片凛然, “这……这难道还是个鸿门宴?” 刚才情形,几乎与鸿门宴的场景如出一辙, 玉决的“决”字与决然的“决”字读音相同, 历史上,项羽在鸿门宴请刘邦时,谋士范增便曾向项羽举决示意,要他杀来刘邦,但项羽却没有同意。 而在刚才,难道乔道清也是想要田虎杀他? 这可真是不得不防了, 李庆本以为自己现在还是安全的,却不知几时惹得那一直闭眼的乔道清起了杀心, 不管如何,这里却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幸好李庆本就没想要在这里多待,提前布置了手段。 这时,却见郭盛从外头匆匆赶了过来,在李庆耳边附耳了两句, 李庆脸色一变,起身向田虎道: “田大王,我家妻子突然小腹绞痛,不知生了什么病,得先回去看上一看。” 田虎摆手道:“无需多礼,尽管去吧,夜晚再请你喝酒!” 李庆于是告罪一声,与唐斌、郭盛匆匆离开了这田府。 待他三人离开后,乔道清才有些生气的问田虎: “大王,为何不依计杀了这李庆?” 田虎平静的道: “这李庆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来我威胜州也不是秘密而来,无故将他杀掉,某必会为江湖人所骂, 而且他远在山东,与我们这里不大相关,杀之无益却有损咱们的名声……” 田虎话还没说完,乔道清便气急败坏的道: “难道大王将来就打算一辈子不出河东、逐鹿中原了?此子不除,比为大王的劲敌!” 第295章 行刺 第295章 行刺 昨天李庆离开田虎的花园筵席后,乔道清便单独田虎商谈起来, 乔道清道:“李庆此人实乃大王将来的大敌, ‘拔山力士’唐斌,竟弃官追随他,可见其能得人,听说他在新平寨收拢流民,数次击败大敌,可见麾下有着一支精兵, 一朝风云动之时,此子将来或有可能霸占山东,成为大王的对手,不如趁现在杀了他,以绝后患!” 田虎当时却没当下答应,只是说且容他再考虑考虑,这才有了刚才宴会上的事情。 田虎此时听了乔道清的质问后,答道: “兵出河东、逐鹿中原之事,实在太过遥远,谁知那时李庆此子还在不在世?军师勿要再劝了。” 言语之间,已是颇有些不耐烦了。 乔道清见此,只能长叹一声,走了出去。 田虎随即招来一个心腹军官,吩咐道: “我担心军师会叫人去杀李庆那厮,平白辱没我的名声,你且去暗中盯着。” 那心腹听后,立即得令而去了。 又过了一会后,后宅中有丫鬟来传报了一声,却是庆生的时辰已到,要安排小孩抓阄了。 田虎便起了身,让众人在此小坐,然后与那丫鬟往后宅走去, 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后,四周便安静了下来,不复前头的喧闹之景。 走过这回廊后,却是一座花园,里面有池塘、假山、竹林,布局十分雅致, 这宅子当然不是田虎令人建造的,而是直接从原来的大户中抢夺而来,再把好几间大宅打通,这才形成了如今的规模。 忽然,田虎莫名的心生警觉,停下了脚步来, 一眼望去,四周一片安静,但田虎却总觉得有危险靠近自己, 这种感觉说来玄妙,但田虎这些年来,不知凭此躲过了多少次危险,故而一向相信自己的自觉,此时依旧是满脸警惕的盯着前方。 “嗖嗖!” 突然间,前边的假山有个人影闪了下,飞出了三把飞镖来,又急又快, 田虎虽有准备,却也有些躲闪不及,情急之下一把便抓过了身边的一个心腹,挡在了他的前面, 一声惨叫过后,那心腹被飞镖分别刺中了咽喉、心脏、额头三个要害之处,已是死绝了。 此人也是最早追随田虎的那一批手,当年田虎杀琼英老爹时,他还随田虎补了仇申两刀呢,没曾想现在却是这样死去。 田虎此时听头大骇:“这刺客好厉害的暗器!” 跟在田虎身后的,还有几个仆人丫鬟,见了这情形后,都大声惊叫起来: “有刺客!有刺客!” 这附近刚好就有一队护卫巡逻经过,听了这喊叫声后,立即疾奔而来。 刚才行刺的刺客,正是那女将琼英! 她原本一切都算计得挺好的,但万没料到那田虎竟会如此的警觉,突然就毫无征兆的驻足停下,而且心肠竟是这么的狠,直接拿自己人做了挡箭牌。 如此一来,顿时化解了她必杀了一击。 琼英心中大恨,还待继续发生飞镖或更为娴熟的石子,但手却被人忽然抓住了, 琼英大惊,但很快看清了是管家叶清,这才暗松了一口气, 叶清道: “贼子的护卫来了,咱再杀不了他,快走!” 叶清就担心琼英会执迷于杀田虎,而置之前的计划不顾,这才在后头跟着。 琼英经他这么一劝,终是长叹了一声,恨意滔天的睁着杏眼,远远瞪了田虎一眼,似是将他的模样死死刻在了心里,这才转身随叶清离去。 琼英刚才行刺时,穿的是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现在逃跑的过程中,则又将之前的红袍等物穿戴上了。 走出花园后,两人恢复了平静的神色,不慌不忙的往府外走去, 这时田虎遇刺的事还没传开,而琼英又出入过多次这田府,即便偶有下人撞见,也不以为意。 两人就这么畅通无阻的从后门走了出去,外面已备了一辆马车,叶清的娘子安氏正在马车内,将布帘掀起,扶着琼英进去了。 叶清充当马夫,一挥鞭绳,将这马车缓缓往城门外驶去。 整个过程,几个人都没有交谈过一句话。 出了城后,叶清迎面便见到了李庆、唐斌一行人,互相点头示意了一下。 李庆拍了拍花小妹,让她也跟着钻进了马车去, 一行人也不交流,立即纵马疾驰起来,很快便绝尘而去了。 而当他们走远后,城门附近这才走来了一队士兵,严格检查着行人的进出…… 田府那边,此时已是一片鸡飞狗跳, 众人得知田虎竟在后宅之内,遭遇了行刺后,都是大惊失色,一时猜测不断,人心惶惶。 那军师乔道清得知这事后,立即来到了田虎跟前,先是让他立即封闭四门,加紧排查,然后才询问起事情的经过来, “大王可有看清贼人的身形?” 田虎摇了摇头, “这贼子只在假山后闪了一下,发射飞镖的速度极快,根本没看清他是什么样子,只知穿了一身夜行衣。” 大将山士奇恨意滔天的大叫道:“在我们这沁源县地界,谁有这胆量敢行刺大王?” 不止山士奇,就连田虎、乔道清等人也是一脸的疑惑,只觉得这件事甚是蹊跷。 “文士”卞祥有些迟疑的道: “会不会是那个‘白马将军’李庆?” “不可能!” 乔道清立即否决了这个猜测, 他向众人解释道: “行刺的地点是后宅花园,李庆这刚来沁源没几天的外人,如何去得到那里?” 卞祥冷声哼道:“按军师的说法,这还是咱自己人,或是大王家里人,才能行刺了?” 虽然乔道清确实是这么想的,但他不是愣头青,知道那种离间主公亲人的话语,是绝对不能说出口来的。 他沉声道: “在这里胡乱猜测也没用,那刺客既然能在行刺后从容离去,必然也想好了退路,或许已经出城去了也不一定, 大王可派人去各处城门询问,看有没有谁是匆匆离城而去的。” 田虎听后,立即同意了,当即派了钮文忠亲自去探查此事。 第296章 逃脱 第296章 逃脱 钮文忠出去调查一番后,回来向田虎、乔道清禀报道: “那个时间段并无要紧的人出城,只有新平寨的那‘白马将军’李庆一行,还有邬梨大哥家的那个总管叶清, 叶清驾着辆马车,城内坐着的是他妻子安氏。” 田虎顿时眼冒精光,察觉出了有些不对劲,立即将目光扫向了大舅子邬梨。 邬梨一脸的茫然,颤颤跪地道: “大王,我实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叶清最近被我派到绵上去采木石了,是前些天才回来的。” 田虎知道邬梨的性子,也不信他会图谋刺杀自己,沉吟了一会后,问道: “你那女儿琼英何在?” 田虎知道,那叶清似乎曾是琼英以前家里的管事,因此立即联系起她来。 邬梨答道:“我在门口与熟人说话时,她便进后宅去找那些二哥、三哥那几个女娃去了,现在一直不见人……” 邬梨说到这里时,心里已是愈发的有些不安。 田虎哼了一声,立即派人去后宅找了一边,不见琼英,又找来他那几个侄女询问,都说琼英跟她们只见了一面后,便匆匆离开了。 至此,田虎已是有了七八分肯定,猛地一拍桌面,等着邬梨怒声道: “我之前还纳闷,这威胜州有谁能发出这么厉害了飞镖,你那好女儿绰号叫‘琼矢镞’,最是擅长此类暗器, 除了她外,还能有谁进得后宅行刺我?” 邬梨又是震惊,又是惶恐,疑虑不安的喃喃自语道: “她……她为何要行刺大王?这……这没理由啊?” 田虎虽然也同样疑惑不解,却不妨碍他发号师令: “琼英定是在叶清驾驶的那辆马车内,立即发骑兵去将他追回来!” 山士奇此时正是田虎麾下的骑兵统领,立即点齐了三百人马出城去了。 然而,山士奇这三百多人,沿着大道日夜疾驰,都快追出威胜州外了,却仍是不见叶清一行人的踪影。 回报田虎后,田虎发起狠来,分兵四处,全面搜寻, 这动静闹得很大,无意间却将铜鞮城的威胜州知府吓得差点弃城而逃,以为田虎是要来攻他城池, 直到拉着一车的金银跑出城十里外时,才被告知田虎是在追查刺客,那知府这才悻悻然的返回,继续过他那醉生梦死的日子去了。 田虎搜寻的动静虽然闹得这么大,但几天下来还是一无所获,只得愤然收回了兵马。 倒是这时,他派去绵上打听情报的人,得知叶清在返回沁源县前,曾派人大规模的搜查过古井, 顺藤摸瓜之下,田虎的人又找到了他当年的那个马夫, 叶清因不想打草惊蛇,故而并没杀人灭口, 一时间田虎终于搞明白了琼英为何要刺杀他,当即暴跳如雷,又将那便宜舅子邬梨叫来大骂了一顿,怪他识人不明,乱认女儿。 邬梨有苦说不出,只得默默的受着田虎的毒骂, 出来大骂邬梨外,田虎还对李庆升起了滔天恨意, 李庆毕竟是与叶清、琼英他们一起离开的,刺杀之事貌似与他脱不了关系。 直到这时,田虎才悔不该那时没听乔道清的,直接设鸿门宴将他杀了! …… 却说李庆一行人,是如何逃得生天的? 其实过程也是惊险之极。 他们匆匆离城后,却没再走大道,而是去了附近的一处小村落,李庆早在这里租了几间农家院落,暂时躲在了里面。 那山士奇却完全没料到有人刺杀完他们田大王后,竟不急着离开,而是躲在了城外的村落中,只沿着大道一路急追,自是半个人影也看不到。 待山士奇返程后,李庆一行却果断离开了那小村落, 这一次,他们就完全放开了马力,在官道上一路疾驰。 这个时候,田虎则派出了大量的兵马出来搜寻,其中有步兵也有骑兵, 但因为李庆他们逃跑的这个方向,山士齐刚搜寻过,没有结果, 所以田虎便在心里以为李庆他们可能是耍滑,改道逃往了别处,便没派骑兵追他们的那条大道。 李庆一行人中,个个都骑马,最不济的也是有两匹马拉着的马车,岂是步兵追得到的? 而且他们逃跑的方向,沿途并没有关隘阻拦, 因此只数天后,李庆一行人便走出了威胜州的地界,田虎的影响力瞬间大为减弱。 这时,田虎也终于从一些镇子里的驻兵那里,得知了李庆他们离去的方向,立马派骑兵掩后来追,却是有些来不及了…… 这一日,李庆一行人已过了隆德府的壶关,来到了一个地名叫双林镇的地方。 田虎这时毕竟还没全占威胜州,这隆德府境内又多的是朝廷把手的险要关隘,田虎派来的追兵再嚣张,恐怕也是不敢再深追下去。 直到此时,李庆一行人才终于是暗松了一口气。 连日的疾驰赶路,李庆、郭盛等男子汉还没什么,琼英也是面不改色,花小妹却有些吃不消了, 而叶清的娘子安氏,更是颠簸得身子骨几乎快散架了,脸色一片煞白。 于是李庆便向马车内提议,暂时在这附近找个地方休息半天,明天早上在继续赶路。 马车之内,有个银铃般的女子声音响起:“一切都听李知寨的安排。” 此女正是那琼英,叶清与安氏都对她唯命是从,故而李庆不问叶清,直接问她。 李庆见琼英没意见后,便领着人往前边的小镇走去, 车内的琼英却在慢慢掀起了车帘的一角,先是看了看外边的风物,最后的眼神却在骑白马的李庆身上匆匆瞥了一眼。 这几天接触下来,琼英也算对李庆有了初步的了解。 一开始的时候,她原是抱了必死的决心要刺杀田虎的, 因为琼英觉得,不管成功与否,事发后她绝难逃离威胜州, 那里可是田虎的老巢,有谁能在行刺他后逃脱? 没曾想到,在李庆的精心布置下,竟把田虎玩弄于鼓掌之间,硬是带着他们逃离了威胜州,顿时让琼英在感激之余,也是不由的心生敬佩…… 第297章 双林镇遇贤 第297章 双林镇遇贤 李庆他们此时走进的小镇,名叫双林镇,治下百姓不少,因地处交通要道,商贩也比别处多。 一路走过,街道上卖什么的都用, 而在热腾腾的包子、面馆等吃食店铺前面,总是会聚集起一群群面黄肌瘦的乞丐、流民,在那不停的吞咽着口水。 李庆看着其中不少半大孩子,虽是心生怜悯,却没有为此停下, 只因这一路走来,这种情况见得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如何管得来? 李庆只要布施下几两包子,保准后面便会跟来上百号人,求情他这个大善人行行好,也就别想休息了。 这时,马儿刚好经过一处帮人写字的小摊位,一个三十岁出头的书生坐在那里, 书生的背后,则是几副示例笔迹,写得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字里行间,竟有一股豪迈之气。 都说字如其人,李庆不由的多看了那中年书生两眼, 只见此人一身青衫,虽然十分破旧,却浆洗得发白, 虽然贫寒,脸上却无苦色,摊位前虽没一个客人,却仍坐在那里怡然自得,不时的打量着四周,此时的目光也落在了李庆身上。 李庆见此,心里有了些许好奇,便牵着白马走过去问道: “先生,你这两幅字如何卖?” 中年书生笑道:“若是赏识的人,分文不取,若是不懂的人,千金不卖。” “千金不卖?好大的口气。” 焦挺大声嘟囔的一句,满是狐疑的盯着这中年书生,心里觉得他可能是个哗然取宠的骗子。 这中年书生却也不恼,只是去将背后的两幅字取了下来,递给李庆道: “我这两幅字,在这里挂了半年,除了公子外便无人想要买过,可见公子是眼光独到,小可分文不取。” 李庆也不惺惺作态,将字收了,说道: “我与先生一见如故,可否赏脸一起去喝杯酒水?也好酬谢你的赐字之恩。” “好!” 中年书生也爽快的答应了一声,然后直接收了摊位,随李庆朝附近的酒肆走去, 路途中,李庆问这中年书生: “未曾请教,先生高姓是……” 中年先生道:“我姓许名贯忠,祖贯大名府人氏,为避兵祸,移居来了这这双林镇的山野,不知公子姓甚名谁?” 李庆一边努力的在脑海中搜寻水浒里有没有“许贯中”这号人物,一边答道: “我名叫李庆,乃东平府的知寨,这三位分别的唐斌、焦挺、郭盛,都是我的心腹手下。” 许贯中听后,略有吃惊的道: “原来竟是‘白马将军’,你的名声我在大名府居住时,便早已听闻,不曾想却是在这河东地界相遇。” 大名府与阳谷县只一河之隔,许贯中既是那里的人,听说过李庆的名头也不奇怪。 而这时,李庆也终于想起了这“许贯中”是何许人也, 此人也是水浒中露过脸的人物,与浪子燕青是熟识, 当宋江领兵征辽返回时,路过双林镇,这许贯中探知了这情况,便早早的在路边瞻望, 他名为等候熟识燕青,实则是观看梁山兵马军容,并借机与宋江交谈,看他值不值得自己追随。 但结果却是大失所望,放弃了投效的念头,继续归隐在山林之中,只是给了燕青一副河东的山川形势图,并告诫他防备朝廷“兽鸟尽,良弓藏”。 那时梁山兵马都还没征田虎,而征田虎之后,还有征王庆、方腊之事,这许贯中便已早早的发出了这等告诫,可见眼光何其独到! 而事情的结果,正如他所料的那样,朝廷果然行了“兽鸟尽,良弓藏”之事,给宋江、卢俊义等人赐了毒酒。 李庆身边,一直都缺乏这种谋士型的人才,此时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怎么能轻易错过? 许贯中似乎也对李庆这位大名鼎鼎的“白马将军”十分感兴趣,当即提议道: “我的住处离双林镇不远,李知寨不如到敝庐略叙一二。” “如此最好!” 李庆一口答应了下来,让焦挺去买了些酒水烧鸭、牛肉,与许贯中离了双林镇,望西北小路而行。 过了些村舍林岗后,前面却是山僻曲折的路。 两个一路倾谈着,互诉胸中肝胆,聊得甚是投机。 出了山僻小路,转过一条大溪,约行了数里路,许贯忠用手指道: “兀那高峻的山中,方是小弟的敝庐在内。” 又行了一会,众人已进了山中,七转八绕,人迹罕至,山峰峦秀拔,溪涧澄清,正是隐居避世的好去处。 李庆正看山景,不觉天色已晚。 但见: 落日带一生碧雾,断霞映水散红光。 原来这座山叫做大禹山,上古大禹圣人导河,曾到此处,《书经》上说道:“至於大禹”,这便是个证见。 许贯忠引了李庆转过几个山嘴,来到一个山凹里,却有三四里方圆平旷的所在。 树木丛中,闪著两三处草舍,内中有几间向南傍溪的茅舍,门外竹篱围绕,柴扉半掩,修竹苍松,丹枫翠柏,森密前后,端的是清雅之极。 许贯忠指着前边说:“这个便是蜗居了。” 若不是真名士,绝对难以在这深山老林中,建下这等格调极为不俗的居所。 李庆远看那竹篱内,见有一个黄发村童,穿一领布衲袄,向地上收拾些晒干的松枝,堆积于茅下。 听得马啼声响,黄发村童立即起身往外看了,叫声奇怪: “这里僻静之极,哪曾有马经过?” 仔细看时,后面马上,却是自家主人,慌忙跑出门外,叉手立着,呆呆地看李庆一行人的高头大马。 许贯忠笑道:“我这徒儿一直想要骑马,此时却是痴了,徒让李知寨见笑了。” 李庆道:“无妨,若有机会,赐他一匹好马便是。” 说话间,一行人已走进了竹篱之内,马车里的花小妹、琼英、安氏也纷纷走了下来。 花小妹眼里满是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称赞道: “这地方真好,要是天下太平了,来这里隐居一辈子,倒也不错。” 琼英却想:“不杀田虎报得父母之仇,就算这里是天上人间,我也不会久留!” 第298章 李庆之志 第298章 李庆之志 众人进得许贯忠的草庐后,花小妹、琼英、安氏三女先到一屋歇下,焦挺、郭盛、唐斌、叶清四人则轮流在屋外把守, 李庆与许贯忠则在屋内分宾主坐下,喝过茶后,许贯忠让童子卸下鞍辔,把这马牵到后面草房中,寻些草料喂养,又教唐斌他们到前面耳房内歇息。 许贯忠家里还有一个老母,先去拜见了,这才携着李庆,同到靠东向西的草庐内。 推开后窗,却临着一溪清水,两人就倚这窗槛坐地, 许贯忠道:“敝庐窄陋,李知寨休要笑话!” 李庆答道:“山明水秀,令小弟应接不暇,实是难得。”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后,已是日暮时分,童子点上灯来, 接着又闭了窗格,搬开桌子,铺下五六碟菜蔬,又搬出一盘肉,一盘鱼,又有些家中藏下的两样山果,斟了一壶热酒。 花小妹与郭盛他们,也在外头吃起了晚饭。 贯忠筛了一杯,与李庆道: “特地邀李知寨到此,村醪野菜,岂堪待客?” 李庆称谢道:“相扰却是不当。” 数杯酒后,窗外月光如昼。 李庆推窗看时,又是一般清致:云轻风静,月白溪清,水影山光,相映一室。 李庆夸奖不已,叹道:“正如我那娘子之前说的那样,若天下太平了,到这里隐居一世倒也不错。” 许贯忠道:“不正是因为天下不太平,才更需要在这里隐居吗?” 李庆笑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里虽然幽僻,却也不是无人问津的桃花源,将来乱兵四起时,许兄只怕又得搬离此处了。” 许贯忠叹道:“却不知天下之大,何处才能寻到那等世外桃源?” 李庆道:“世外桃源,不一定要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之中, 只要掌管一方的人足够贤明,轻赋税、重农桑,又有百战之兵作为盾牌,闹市城中之中,也可以是桃源之地!” 许贯忠听到这里时,眼睛顿时冒出一阵精光, 刚才那两个问题,不过是他试探李庆的言语, 却未曾想到,李庆的回答却句句说中了他的内心所想,顿时又惊又喜。 李庆见了许贯忠的神色后,便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 “我观许先生可堪称当世大才,何不出山随我一起造就个人间桃源? 难道真的要一辈子避世不出,白白辜负了一身的所学?” 许贯忠却摇头道: “我不过是个乡野之人,如何算是‘大才’,又如何敢称能造就人间桃源?” 李庆继续请道: “某与先生交谈良久,你的才能,如在锥中,却是瞒不过我的双目, 大丈夫抱经世奇才,岂可空老于这林泉之下?” 许贯忠不再纠结与这个话题,转而坐直了身子,肃然问道: “愿闻知寨的志向。” 交谈了这么久,对于李庆的品性、才智,许贯忠已有了初步了解,对他在新平寨的所作所为,也略知一二。 但这志向却不能不问, 有的人,看似是一代雄主,但占据一两个州府或某个边角之地后,便彻底褪去了英雄气,只知一味的关起门来享乐,许贯忠不知李庆是不是那一类人。 李庆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能不能说动这许贯忠追随,就在此时, “天下纷乱,盗贼四起,我如今聚兵一方,原也不过是为了保境安民而已, 奈何天子昏庸,暴政无数,致使百姓失所,流民遍地,我既能让新平寨、独龙冈的百姓安居乐业,为何不能让更多的人过上好日子?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隋失其鼎,群雄共争,我料不久后这武周朝,不久后也将会是如此局面,自该聚兵而起,逐鹿中原,争鼎天下!” 许贯忠听见李庆说到这里时,已是有些热血上涌,大声赞道: “好一个逐鹿中原,好一个争鼎天下,大丈夫该是如此!” 李庆索性将心中所想一并说了出来: “逐鹿中原,争鼎天下还不是我最大的志向,如今燕云十六州已被异族霸占了近二百余年,大丈夫正该驱除鞑虏,光复我华夏领土!” 如果说前边的话,还只是让许贯忠有些热血上涌, 此时听得李庆说想要光复燕云十六州后,许贯忠顿时倏地站起身来,呼吸急促的瞩视着李庆道: “李知寨果然有此志向?” 李庆道:“我等华夏儿郎,自该以收复燕云十六州为己任,若有可能,绝不做本朝这种苟且偷安之事!” 许贯忠听后,这才终于恭恭敬敬的向前一拜: “知寨既不相弃,愿效犬马之力!” 李庆听后大喜,忙将他扶起,各自重新落座。 他观许贯忠这人本事大,心气却也比天还高,而自己说到底不过是个小小的新平寨知寨而已,实在不算什么。 故而细想一番,觉得要想说动这许贯忠,非得说出心中的吞天抱负来不可, 果然,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李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是把这个大才给说服投靠。 他这时想了想,不由的摇头笑道: “我纵有青云大志,但现在不过困局一地,不知先生可有什么教我?” 许贯忠道:“困居不过一时罢了,知寨可在东平府内安聚实力,待时机到时,便可扶摇而起,席卷山东, 不过山东这地方乃四战之地,不是王霸之基,到时可提兵北上,夺取河北、河东,方能成就霸业, 唯一可虑的是,到时必会与契丹人正面交锋,燕云十六州的险要之地又在彼手,南北受敌,故而需要先稳住一方……” 李庆与许贯忠在这茅庐内交谈了许久,不时的拍手称赞,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同时,李庆心里也不由的升起了些许的得意, 这许贯忠在原著中,可是只见了宋江一面,交谈了几句,便料定他不能成事而继续归隐山林的,现在却投靠了他! 可见他与宋江相比,还是有着独属于他的巨大优势嘛。 两人一直聊到夜深之时,直到花小妹派了童子来请,李庆这才别了许贯忠,到客房歇下了。 第299章 胜负 第299章 胜负 第二天,李庆又在双林镇上买了辆马车,唐斌主动充当马夫,载了何贯忠与他母亲还有那徒儿,一起离开了此处。 道非一日,三月中旬,春暖花开时,李庆一行总算是返回了独龙城。 出发前往威胜州时,还是大雪飘飘,回来是一声柳絮飞扬, 独龙冈内,百姓都在田里热情的劳作,牧童坐在牛背上唱着童谣、吹着牧笛,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何贯忠、唐斌、琼英这些初次来这里的人,见了这副情形后,心里都是大为震惊, “一路走来,多是百姓流离失所的景象,但李知寨治下,却是与外边截然不同!” 何贯忠与唐斌的心里,都觉得自己此番是追随对人了,而琼英的目光中,则多了些更为复杂的情绪…… 到了独龙城外时,蒋敬、縻貹、秦明等人都已在那迎接,李庆将何贯忠、唐斌给众人引荐了,一起返回了知寨衙门。 摆下筵席后,酒过三巡,李庆便任命唐斌做了领兵校尉,让何贯忠做了军师,掌管军机要务。 职司安排妥当后,李庆这才向蒋敬问起了如今的形势, 蒋敬道:“开春以来,正是青黄不接之时,各地的流民盗贼更多了,中都县又被暴民攻占了一次,不过很快便被镇压了下去, 至于梁山那边,前些天刚传回消息,说呼延灼已搜罗船只,并进水泊,双方爆发了几场恶战,暂时胜负未分。” 李庆听后,心中一凛: “呼延灼的优势在于那铁甲连环马,此时却进水泊与敌人交战,正是弃己之长,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蒋敬点头道: “确实如此,正月中旬过后,朝廷便连连派使者往来与山东,怕是给了呼延灼许多压力,而梁山那边又一直龟缩不出,凭着水泊据守, 呼延灼实在没办法,只能是冒险杀进水泊去了。” 李庆摇了摇头, 梁山粮食是有限的,呼延灼堵在家门口,他们不能下山劫掠,败亡也是迟早的时, 自呼延灼领兵以来,双方已对峙三四个月,李庆料想梁山已是几乎要粮食见底了,人心也定是一片浮动。 只要呼延灼再坚持月余,定能荡平水泊。 但他现在却选择了杀进水泊,正合了晁盖、宋江他们之意,恐怕将会凶多吉少。 这场持续了许久的战役,或许不久后便会彻底的落下帷幕,这山东的形势也必会为之一变! 事情果如李庆所料,又过了三天后,时迁快马传来消息:呼延灼大败! 原来,呼延灼一开始进兵梁山泊的时候,与梁山兵马交战了数场,都是小胜, 不过双方却只在水泊外围水域交战,呼延灼始终没有领兵过于深入。 又见梁山喽啰士气低落,抓了些俘虏询问后,得知是梁山粮食已尽,已是人尽相食,故而无心交战 呼延灼得知这情况后,顿时大喜, 而且那朝廷来的使者,这时又实在催促得紧了,便咬了咬牙,尽起兵马上万,浩浩荡荡的进入了水泊,朝着梁山的金沙滩杀去。 然而,呼延灼却是完全中了梁山的算计, 梁山八百里水泊中,港汊纵横,而且多的是常年不枯的芦苇荡,深入其中时,若不熟悉水路,极容易迷失方向。 呼延灼大军先是被找来的向导,引进了船只极难调转方向的港汊中,又被阮氏三兄弟驶着火船撞击,引得一片大乱。 关键时刻,混江龙李俊与童威童猛兄弟,还领着一般水性极佳的人,凿穿了好几艘船只,其中便包括呼延灼所在的主船,瞬间火上添油。 这时,宋江等人再领兵从四处杀出,麾下将士竟一扫之前士气低落的情况,个个奋力厮杀。 直到那时,呼延灼才知从俘虏口中打听来的情报,恐怕也是假的,但却悔之晚矣! 这一战,呼延灼大败而归,连“天目将”彭玘都被梁山活捉了去, 上万进入水泊的士兵,最后随他逃出来的不到一千五百人,大部分不是被淹死,就是就地投降了。 呼延灼与韩滔退回营寨,正打算收拢溃逃士兵时,梁山兵马又乘胜掩后杀来。 呼延灼自知己方刚刚大败,军心涣散,如何能抵挡得住, 幸好他这营寨里还留了两千士兵,都是连环战马的骑手, 于是呼延灼匆匆让所有人都骑上了马,连营寨都来不及烧毁,便慌忙撤离了, 梁山兵马追之不上,只好班师返回,从官兵的营寨中缴获了大量物资,士气高涨,得胜而归! 呼延灼一路退回了济州城内,上表请罪后,精神颓废,惶惶不可终日, 当日他出征时,从高俅那得了大量军械粮草,并与韩滔、彭玘签了必胜军令, 现在却遭此大败,必会身陷囹圄! 韩滔恼恨之极的道: “要不是朝廷几次三番派使者来催促我等,何至于大败于梁山贼子?” 呼延灼叹声道: “此时多说也无益,兄弟你觉得如今这情况,如何才能让你我避免关入大牢?” 呼延灼也就随口一问而已,但韩滔沉思片刻后,还真说出了一个比较可行的建议来, “将军可知青州的慕容知府?” 呼延灼听后,精神一振, “自是知道,其人名叫慕容彦达,是当今那慕容贵妃的嫡亲兄长,在朝廷颇有些党羽,韩兄弟难道能联系上他?” 韩滔点头道: “那青州府衙的一个官吏,是我陈州人,前个月还派人给我送信叙旧, 若能有他帮忙牵线,或许能让慕容知府为我们向朝廷说情。” 虽然这建议看似希望不大,但也好过呼延灼现在一筹莫展, 他于是当即写信一封,让韩滔亲自送往青州, 韩滔离开后,呼延灼继续在这济州城收拢溃败, 可惜的是,大败是在水泊之中发生,极难逃脱,数天下来,总共也就收拢了三四百人而已。 不过就算是这样,呼延灼手里也有将近四千人,且有三千多匹战马, 人吃马嚼,每天耗费的粮食也不少,而他营中的粮食又全被粮食收缴了去,故而惹得济州知府怨气颇大。 第300章 图谋连环马 第300章 图谋连环马 呼延灼的营寨立在济州城外,而济州知府又小气得很,每次只给一天的粮食, 所以,每天呼延灼都要派人去找济州知府要粮食,这让他感觉自己像是个要饭的乞丐,心里更是憋屈无比。 想他去年领兵出征时,何等威风? 这济州知府见了他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现在却完全变了另一幅嘴脸。 这一日,呼延灼再次叫人去领粮食,济州知府先是推脱了许久,最后给他们的却是掺了大量沙子的稻谷。 呼延灼大怒,他麾下的士兵也同样怒火滔天,有不少人甚至劝他不如索性杀进城去,霸占了这济州造反。 呼延灼当然不愿这样, 他祖上可是大名鼎鼎的开国名将、“铁鞭”呼延赞,祖训是“出门忘家为国,临阵忘死杀敌”,累代的朝廷将门世家, 所以现在他虽然心中十分不忿,却依旧不愿做那等谋反之事。 呼延灼进城找济州知府理论了一番,但济州知府却有他的道理: “将军的军粮,是直接从朝廷那里调拨的,我济州府可没受命要接应你军的后勤, 之前的几天供给,已是仁至义尽了,府衙内粮食也不多,要不将军且到别处就食去?” 呼延灼无奈,只得拂袖而去, 济州知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哼声道: “一介败军之将,迟早会被朝廷关进大牢,神气个什么?” 这济州之所以如此不待见呼延灼,便是认定了他不久后便会被收监入京, 此时的呼延灼,不过是秋后蚂蚱罢了,蹦跶不了几天,因此根本无需给他好脸色。 就在呼延灼回到军营,为粮食之事发愁的时候,忽然有人兴奋的跑来传报: “外面来了一队民夫,押着许多粮食来到了寨门前!” 呼延灼听后,大为吃惊,连忙带着将官走了出去,果然见到了一车车的粮食, 其中有几袋子已经被检查的士兵打开,露出了白花花的稻米,不掺杂半点沙石糟糠。 但是为首之人,一眼看去却全是生面孔,没有一个是呼延灼认识的。 呼延灼大感奇怪,上前询问道: “不知各位来自何处?为何会赠我军粮食?” 那送粮之人答道: “我名叫萧让,如今在新平寨李知寨麾下做事, 李知寨听闻了呼延将军这里有些缺粮,便命我来押送了二千五百石粮食过来,顺便与呼延将军结交一二。” “李知寨?” 呼延灼虽然心里有着百般疑惑,但还是恭敬无比的请了萧让进军营。 二千五百石的粮食,足够他这四千士兵敞开肚皮吃个一二十天了! 不管李庆有什么目的,这个可解了呼延灼的燃眉之急,这恩情他算是默默记在了心里。 此时韩滔刚去青州不久,还远没消息传来,若没李庆送来的这批粮食,他还真怕麾下士兵会逼他谋反。 进到呼延灼的大帐后,众人分宾主坐下, 互相客套交谈了一会后,呼延灼才问萧让: “不知李知寨派萧兄来这,除了送粮外,可还有别的吩咐?” 萧让道:“我们知寨深知这济州知府是个心胸狭隘之人,必不容呼延将军,而朝廷的使者只怕还要有些日子才到, 所以我们知寨说,将军若不嫌新平寨地狭房窄,可到那里暂待一些时日,保证绝无粮食之忧, 呼延将军要离开时,也随时能离开。” 原来,李庆在打听到呼延灼战败的消息后,首先便问时迁: “呼延灼麾下的三千铁甲连环马,可还保存完整?” 时迁道:“那三千骑手,本就留下了两千把守营寨,另外的一千人也一直跟随呼延灼左右,故而死伤甚少, 呼延灼撤离时,别的都没带,数千匹马却全部带走了,故而那连环马算是被保存了下来。” 李庆听后,眼神顿时一片炽热。 这可是三千骑兵啊! 就算他们不是铁甲连环马,也足够让李庆眼热了。 攻破祝家庄、李家庄后,李庆又从这两庄中得了不少好马,让秦明扩了一次兵,但总共也就五百骑兵而已。 若是能得到呼延灼这三千铁甲连环马,李庆只怕睡着都能笑醒! 不过李庆也有自知之明, 人呼延灼可是将门世家,以前就是汝宁都统制,面圣后则以都指挥使的官职统兵,已是正四品的实职武将, 这如何是他这小小的新平寨知寨,能招揽得来的? 虽然希望渺茫,但李庆还是派了萧让带着粮食而来,也不说让呼延灼归附他,只是让他领兵去新平寨“就食”。 李庆觉得,以济州知府的度量,必生事端,因此这还是很有可能达成的, 只要呼延灼到了新平寨地界,如何拉拢,如何暗下手段,就大可有回旋之地。 呼延灼这时满脸好奇的问: “我这有三千匹马,每天耗费粮草无数,你们新平寨真的供养得起?” 萧让笑道:“这自是不成问题,就算再多三千匹好马也没事。” 呼延灼听后,大为咋舌,暗想: “都说这山东地界,官府暗弱,地方豪强林立,往往实力不俗,现在看来确实不假。” 他毕竟在梁山泊那里待了许久,对李庆也是略有了解, 不过李庆虽然身上挂着新平寨知寨的名头,呼延灼却不把他当成是官府的人,而默默的将他归到了地方豪强一类中去。 事实上,貌似也正是如此, 试问天下间有哪一个知寨,麾下兵马能有李庆这么强劲的实力的? 有将官这时向呼延灼道: “将军,这人的提议我看挺好的,胜过在这济州受气百倍!” 但呼延灼却仍有些疑虑, 呼延灼隐隐觉得李庆此人野心不小,怕他会吞了自己这些部曲, 毕竟他对李庆此人,可是一点都不了解。 于是左思右想后,呼延灼还是向萧让道:“此事事关重大,还请让我多考虑几天。” 萧让也知多劝也无用,只好告辞离开了。 呼延灼刚亲自送了萧让离开营寨,忽然又有人来传报: “外面来了个头戴纱帽,看不清容貌的汉子求见,说是将军的故人。” 图谋呼延灼这三千连环马的,又岂是李庆一家? 第301章 得与失 第301章 得与失 呼延灼让人把那头戴纱帽、看不清容貌的汉子,情知有异,便抬手上其他的人都退出了大帐。 这时,这汉子才终于把纱帽摘下,呼延灼看后惊呼了一声: “彭兄弟?你……你从贼子手里逃脱了?” 原来,此人便是那被梁山俘虏了的呼延灼副将、“天目将”彭玘。 彭玘和韩滔都是呼延灼主动向高俅提议后,才调来的做他副手的将领, 本以为是让他们二人一起来收取战功,没想到却遭此大败,彭玘还被俘虏了去, 这让呼延灼如何过意得去? 奈何这时的呼延灼,实在是没半点办法救彭玘出来,却未曾想彭玘却突然的出现在了他面前。 同时,呼延灼心里也满是疑惑:“彭兄弟是如何从梁山手里逃脱的?他刚才又为何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两人坐下后,彭玘苦笑道: “将军,我……我是梁山派来的。” 呼延灼有点发懵, “兄弟这是何意?” 彭玘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我不得已归降梁山了,宋江头领让我来劝将军投降他们,我也知将军定不会答应,却不得不来。” 呼延灼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他虽然此前也有预料彭玘可能会归顺了梁山贼子,却没想到这竟会这么快。 呼延灼想了想,压低着声音道: “兄弟是不得已归降他的,此时外边谁知道?你就此留下不回去,到时我自会上奏说兄弟是杀敌后逃回来的就是了。” 彭玘摇了摇头,苦笑道: “将军,我现在是不从贼都不行了,梁山早派人去颍州取我家小去了。” 呼延灼急道:“我现在就派人骑马日夜赶往颍州去!” 彭玘道:“他们早走了有七八天,也都是一人双马疾驰而去,这如何追赶得上?” 呼延灼听到这里时,才终于颓然坐下,叹声道: “兄弟是累代将门之子,却是我害了啊!” 原来,这彭玘与呼延灼一样,祖上也曾出过开国大将,是武将名门之家。 彭玘道:“战场上的事,胜败难料,也该是我命中有此定数,不关将军的事, 只是将军,你遭此惨败后,高俅那厮岂会容你? 小弟本不该多说,只是觉得与其被他收监,真的不如加入梁山反了他!” 这彭玘说来说去,最后一句话恐怕才是他想对呼延灼讲的。 呼延灼摆手道:“兄弟不要再劝了,我定不降他梁山。” 彭玘见呼延灼意志甚坚,便不再多劝,只是好奇的问: “难道将军有什么办法可以消除此祸?” 呼延灼点了点头,把韩滔去了青州的事情跟他说了, 彭玘听后摇了摇头, “这慕容彦达与我岁数相差不大,小弟当年在东京时,也曾与他一起喝过花酒,深知此人品性……” 呼延灼听后心中一动,问道: “此人品性如何?” 对于慕容彦达,呼延灼也只是听闻过一些风言风语而已,了解得十分有限。 彭玘道: “这慕容彦达为人贪婪成性,当初只是个小小的礼部员外郎时,就敢收受不知多少贿赂, 而且此人常发豪言壮语,但却志大才疏,又妒贤忌才,将军只怕不过轻易说得动他帮忙,除非能给足他好处。” 呼延灼听后,心中顿时一沉,但随即又在心里想道: “这会不会是彭兄弟故意劝我的说辞?” 不管怎么说,两人现在毕竟是深处不同的阵营中,呼延灼对彭玘所说的话语,不由的便会在心里打个大大的问号。 彭玘似是看出了什么,轻叹一声,将纱帽重新戴上,向呼延灼告辞离开了。 若是梁山别的头领来此,呼延灼肯定会将他押下, 但对于彭玘,他心里有愧,自是只能任由他离开。 如此又过了好些天,就在呼延灼等得有些不耐烦,想着是否要前去新平寨时,韩滔终于从青州返回,兴冲冲的道: “将军,那慕容知府答应帮咱们向朝廷说情, 不过他说这事不能操之过急,让咱先移军到青州,免得被朝廷派来的使者收监了去。” 呼延灼听后,顿时大喜, “没想到这慕容知府竟如此仗义,看来我等也算有幸遇到了一遭贵人!” 他当即下令,全军收拾妥当,拔寨离开了这济州城,直往青州奔去。 不过临走前,呼延灼也感恩李庆的赐粮之恩,专门派了人前行新平寨感谢了一番,并谢绝了他的邀请…… 李庆得知这情况,不由的摇头苦笑, 没想到算计来,算计去,最终却是被那青州得了这三千连环马。 不过李庆也没为此而伤怀,这本就是得之我幸,失之不悔的事,只是略为遗憾而已。 况且他这次并非全无收获,至少让呼延灼欠了他一个人情,并且与他搭上了关系不是吗? 留着这条线在,以后或许能起到大用也不一定。 时迁这时忽然道:“那慕容狗知府,这些月天天招募士兵,现在又得了呼延灼这三千连环马,实力可真不容小觑。” 现在时迁手下的情报人员,已是大为扩展, 当然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专业的,甚至不领俸禄, 李庆在新平寨设立了一个情报点,但凡自觉获得了有价值的情报,都可以去那里去卖,从而获取一定的报仇。 许多走南闯北的商贩,便由此自发的成为了新平寨的“编外”情报人员。 许贯中沉吟道:“按理来说,他青州一定不该招募如此多的兵马才对,我看这慕容知府,怕也是在心怀鬼胎。” 李庆想了想,反正青州离他这里隔了好齐州、淄州,这两州又刚好有“知世郎”王复在作乱, 所以那慕容知府就算再怎么扩兵,再怎么心怀鬼胎,也对他们新平寨没多大影响,故而暂且放下不提。 他转而问许贯中:“ 现在我们这里兵强马壮,春耕之后,我打算扩展一下地盘,不知军师觉得我们朝那个方向扩张为好?” 许贯中早就想过这个问题,故而立即伸手点了地图上的某处, “平阴县,此处北有泰山余脉之险,西临大河,占据后可绝后顾之忧。” 李庆听后,微微点头,赞许了他这提议,不过却得需要好好筹划一番才行…… 第302章 余波 第302章 余波 梁山水泊一战,虽只过去了近半个月,但所造成的影响却渐渐显露了出来。 首先便是梁山这边, 他们击败呼延灼的大军后,收拢降卒,搬空了官兵营寨后,实力逐渐恢复过来, 休整了三天后,宋江又领兵从水泊杀出,打破了济州的郓城县以及多个镇子,劫掠了无数县粮, 这郓城县本就是宋江的老家,现在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衣锦还乡”了, 攻破郓城县时,当地的许多公人、都头、地痞泼皮,但凡是认识宋江的,纷纷请求加入他的队伍。 宋家庄附近,也不少宋江的熟人闻讯前来入伙。 宋江不分男女老幼,全都收留了,一下带了两三千号人回山寨,兵强马壮,济州官府再次向朝廷连连告急。 而各地的野心之辈,在得知朝廷精兵竟败给了梁山的强盗后,都觉得官兵不过如此,一时间,各地反情汹涌。 豆子岗张霸道,突然领兵万余人,攻占了平原县,并纵兵攻打德州治所安德城, 虽然最终没能打下来,但张霸道却将安德城附近的盘河镇、响化镇等地劫掠一空,收拢了许多流民而去,实力大增。 在高鸡泊聚养生息了数月的孙祖德,也乘势而起,迅速的攻占了漳南县与清河县还有多个城镇大邑, 此地所在的恩州,本就是下州,如此一来,近半个恩州已是落在了这孙祖德的手上,并图谋北边的富饶之地冀州。 这张霸道与孙祖德,处于河北的一南一北两个方位,如今都有超过两万兵马,且有着自己的一块地盘,行事又颇有章法,故而一直为李庆所着重关注。 事实上,河北远不知张霸道与孙祖德这两伙反贼, 比如有个叫什么高楷的人,自号“扫地王”,对外宣传有五万之众,但据李庆所知,大都是手无寸铁的流民而已,真正能打的不知有没有五千人。 这种人,李庆自是不会做过多关注,说不定什么时候自个就消散了。 而河东的田虎,在得知梁山之战的结果后,也终于放下心来,派兵攻占了铜鞮县,全占了威胜州。 在全占了威胜州后,田虎犹不知足,还向南攻占了隆德府,把壶关、长子、上党这些河东要地全部握在了手里, 而且,田虎见不费吹灰之力便占据了隆德府后,野心瞬间膨胀起来,让人修建行宫,自霸称王,大肆封官, 一时间,河东各地风声鹤唳,为之色变,不少官员甚至都开始弃官而逃。 再也隐瞒不住这情况的官员,终于是派了人飞快的向朝廷禀报,请求朝廷发兵来征讨田虎…… 这些距离李庆这边都有些远,李庆也就多加关注而已,并不会有什么举动。 他这时正全力谋划着夺取平阴县, 那平阴县的兵力,李庆实在是看不上眼,不过他却不想行反贼草寇之事,故而一直希望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才出兵。 而且此时恢复了元气、去掉了外患的梁山,又在一旁虎视眈眈,不知几时会来攻打他新平寨,故而李庆一直没轻举妄动。 这一日,却忽然有急报从平阴县传来,说“知世郎”王复领兵两万,西出泰山,自齐州而如东平府,攻打了平阴县。 李庆得知这情况后,顿时大惊, 平阴县可是他正在图谋的地盘,如何肯让那王复得了去? 然而,就在他急召军师许贯中、蒋敬等人前来议事的时候,又有快马来报,说王复已打破了平阴县,正纵兵四处劫掠。 “这么快?” 平阴县怎么说也是个中等规模的城县,城池里百姓不少,召集青壮守城,应对得法的话,怎能也能坚守许久的。 待许贯中、蒋敬、縻貹、朱仝等人全都到来说,李庆才让探子与众人说明了情况, 众人听后,也都大为震惊。 那“知世郎”王复,此前一直在齐州、淄州两地活动,偶尔派小顾兵马去富庶的青州劫掠,可从来都没有要来东平府的意思。 而且平阴县被攻破的速度之快,也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这时,最新的情报传来,说是王复大军攻城时,平阴县县令也确实组织起了青壮守城, 但在关键时刻,却有内应打开了城门,这才导致平阴县没坚守住一个时辰,就宣告沦陷。 蒋敬沉思着道:“想不到这‘知世郎’王复,竟提前在平阴县安插了内应,可见其人也是谋而后动的, 而且,他们攻打平阴县,看来也是图谋已久的事,并非兴之所至。” 许贯中点了点头,觉得蒋敬分析得甚是有条理, 原本一开始的时候,许贯中本以为李庆这里人才不会太多,能有唐斌、郭盛这两位将才,就已是很不错了。 没曾想真正到了新平寨后,却发现这里可谓人才济济, 既有朱仝、栾廷玉这两位独挡一面的任务,也有縻貹、秦明这种有着万夫不当之勇的猛将,更用蒋敬、裴宣、萧让等各有优点的文臣辅佐! 当然,许贯中自是不会为此而产生嫉妒或压力,只是惊喜万分,更加坚定了投靠李庆的想法。 许贯中道:“既然平阴县已被王复打下,那救援也不用再考虑了, 他这才大张旗鼓而来,定不会打下一个县城后便离开, 接下来,王复要么来打我们新平寨,要么则绕道去打东阿县甚至是府城须城。” 经过许贯中这么一分析后,李庆便知该怎么做了, 王复的大军若自平阴县来攻他们,必经扈家庄,所以李庆这边立即从李家庄、祝家庄调兵,来到了扈家庄增援,严阵以待。 此外,李庆还派了人飞奔前往府衙,把王复大举来犯的详细情报,告知了陈文昭。 若没李庆的告知,估计陈文昭要许久才能知道攻破平阴县的到底何方势力。 又是两天之后,王复终于移兵离开了平阴县, 因王复开仓放粮招募了许多流民,此时他的队伍已是膨胀到了四万多人,浩浩荡荡的往东平府治所须城杀去, 而更让李庆等人感到诧异的是,王复派出的先锋大将,正是原来那祝家庄的少庄主祝彪! 第303章 利弊 第303章 利弊 这王复起事的时候,也曾想过攻占一块地盘来,好生积聚实力, 因为他知道,如过境蝗虫一般四处乱窜,是绝对成不了大事的。 所以,王复一直在以长白山为中心,一边外出劫掠粮食,一边暗练精兵。 然而,今年开春后,齐州与淄州都遭了洪灾,地主家都没有余量了,王复上哪劫掠去? 刚好这时,祝彪与杜九等人,又都劝他西出泰山余脉,来打这相对富足的东平府, 于是王复便顺势答应了下来,尽起兵马杀向了平阴县。 不过打下平阴县后,祝彪与杜九等人都是劝王复打新平寨的,王复却没答应。 “新平寨李庆,如今有四城之地,麾下有精兵五千,猛将众多,暂时不要去招惹他, 待我等打下治所须城,聚兵十万时,再去攻他时,便如泰山压顶,可一股而下!” 祝彪等人虽是恨极了李庆,但王复既是头领,又说得有理有据,也不得不暂时忍耐了下来。 王复的大军饶过了独龙冈,一路走一路收拢流民,当来到东平府治所须城的城下时,已有六万兵马。 王复之所以一反之前的作风,大肆收拢流民,也是经过一番考虑的。 其一,是为了壮大声势,其二,他并没有时间来练兵,但如何才能获得一支属于他精兵? 他现在的打算,是以这须城作为练兵场,驱赶流民攻城,活下来的自然成了精兵,死掉的就算了,也好省去粮食。 一开始起事造反时,王复还存在许多天真的想法, 但历经的事情多了后,此时的他已彻底的变得冷血之极。 除此之外,他还想将自己的声势尽量再闹大一些, 因为他还在齐州时,就发现现在许多活不下去的人,首先都会选择远去梁山落草,而不是就近投靠他王复。 这是因为梁山现在名声最大,连朝廷派来的精锐士兵都被他们大败了, 而王复虽然也击败过官兵,却只是州府里的,与梁山相比还差了一个档次。 故而王复要闹大声势,将山东头号“义军”的大旗扛到他这边来,才更好成事。 …… 人数一旦过万,人眼一眼望去,便是人山人海之感, 当王复这六万人抵达须城的城下时,陈文昭带着一班文武在城墙上查看敌清,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两个不争气的,甚至腿脚发软,直接被吓得瘫坐在地上。 陈文昭活了将近四十岁,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多的反贼,心里一阵发苦, 去年的时候,还只有零星的叛乱,东平府也只被乱军占过两个县城,几座不痛不痒小镇,但很快都被平复了, 怎么今年刚一开春,这些反贼便如撒豆成兵一般,突然就冒出了这么多来? 陈文昭毕竟不是无能之辈,深吸了一口气后,带着众人下了城墙,接连吩咐下了几道命令, 随后,他又领着周押司到了书房,先写了几封急报,让人送往东京等地,最后才对周押司道: “现在贼子还未合围城池,你带着些人前往新平寨,向李庆搬救兵……” 陈文昭又沉吟一会后,说道: “你告诉他,若能助我解了须城之围,本官定会上表为他请功,至少为他请个兵马都检之职,仍驻守在新平寨。” 周押司略有迟疑的道: “上次咱才在这官职上,摆了他一道,若单凭这个的话,只怕难以说动这李庆发兵。” 周押司深知李庆是无利不起早的人物,而出城又仅有一次机会,不久这里必将被重重包围,可不能再回来与陈文昭联络。 陈文昭又在原地踱了一会的步,最后才咬牙道: “你告诉他,击退王复后,整个平阴县以后便归他管辖!” 周押司满脸狐疑的问:“那里刚被王复劫掠了一空,李庆会收下这烂摊子吗?” 陈文昭冷笑道:“最近这些日子来,他常派人在平阴县走动,以为能瞒过我的眼睛?放心吧,李庆肯定会收下的。” 周押司拍手赞道: “如果真是如此,倒也不失为一条一举多得的妙计, 平阴县现在既是块烂地,又正当齐州门府,谁敢去那里上任? 扔给李庆,让他帮忙‘看门’,最是合适不过了。” 商议妥当后,周押司便点齐了护卫,趁着敌军尚未开始合围的时候,疾驰而出,直往新平寨赶去…… 新平寨。 当发现王复的目标不是他这里时,李庆便调兵从扈家庄到了新平寨。 他这里与治所须城之间,只隔了个东阿县,道路畅通,急行军的话两天左右便能赶到。 李庆让人将请求援军的周押司送出去后,问了问众人的意见, 縻貹怒声道: “那陈文昭几次三番的为难我新平寨,上次知寨立了如此大功,却只得了个散官,实在欺人太甚,就让他自取灭亡好了!” 焦挺也赞同縻貹的看法, “陈文昭一死,东平府便再没人能在头上对我们指手画脚,倒也畅快。” “千万不可!” 许贯中、蒋敬、裴宣等人全都异口同声的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李庆向许贯中道: “请军师试言其中利弊。” 许贯中起身道: “其一,我军毕竟明面上是朝廷势力,知府求救却置之不理,与反贼何异,只怕会让治下的百姓与官府心成龃龉, 其二,陈知府若死,过个几个月,朝廷又会再派人来上任, 而新来的上官,我们不知是什么性子、背景,其中难免又要起些冲突, 其三,救援州治,可谓大有好处,除了陈知府许下的那些封赏外,最重要的是能博取极大的名声,这名声,或许胜过黄金万两!” 众人听后,包括縻貹与焦挺,都默默点头,觉得许贯中说得甚是有道理。 李庆见众人再无异议,便当即拍板: “这须城咱要去救,不过何时出兵,却大有讲究。” 蒋敬道:“不错,不能取得太早了,此时敌军刚攻破了平阴县与许多个城镇,士气正高涨, 但也不能去得太晚了,若须城真被王复所攻下,那咱们这里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第304章 血染须城 第304章 血染须城 东平府治所,须城。 此时的须城,已是陷入了一片喊杀声中, 王复已领兵攻了近五天的城池,城外的护城河,早成了血色,浮尸流动。 “放!” 王复麾下的弓箭手,开始对着一片纷乱的城头尽情的张弦而射, 一时间,在人影翻飞和血光迸溅当中,将城头迅速覆盖上了一层林立的杂色尾羽。 王复毕竟起兵已有将近一年,纵横于齐州、淄州之间,官府不能制,手下其实已有一批人数不多的精锐。 此时射箭的人,正是王复麾下的精锐之一。 虽说王复已决定以须城作为练兵炉,但不是让新收拢来的流民无脑的送死,也造了云梯、撞车等器械,并且不时的以弓箭手作为掩护。 而随着城下第一具车载云梯,用加固的铁头攀爪撞断,而重重的搭上城头的那一刻,在城上城下一片鼎沸声中,短兵相接的残酷血战攻防也在这一刻拉开了序幕。 虽然这部云梯连同刚攀上的数名先登,转眼就被城头冒着箭雨丢出来的数根檑木,给追砸成数段碎片和不分形状的肉泥; 但是更多的云梯和爬架,攀索,已经在让人应接不暇的频次和数量当中,相继搭挂上了城墙, 而攀如蚁附的拥上许多持牌捉刀的先登士卒了,而引接他们的则是劈头盖脸的灰瓶、抛石、滚木。 时不时的有人被击坠而下,又有人紧接而至的拥堵上去,沿着无数段被往复争夺和厮杀所染红的城墙边缘,构成一道道尸坠如雨的血色死线。 “快快!快补上去!” 陈文昭每天都要亲临战场,为将士鼓舞士气, 不过他毕竟不懂得打仗,故而并没有去瞎指挥,而是交给了指挥司的兵马统制、都监来指挥, 而陈文昭本人,则只管后勤调度、维持城内的治安还有编选青壮,随时补充到城头上去防守。 又因为王复本人攻下平阴县后,将城中大户的家财全部没收了,杀戮很重,故而城内的将领都没人愿意投降。 就算是城内一些平时与陈文昭很不对付的富商豪强,现在也都暂时放下成见,与他共度难关。 再加上这须城作为东平府治所,城池高而坚固,垛墙、女墙、箭塔等防御设施齐备,故而仍能死死的把守住。 “轰!” 在城门下的位置,如同龟爬一般缓缓推进的屋形冲车,也终于抵达, 这是王复派了数千号人,日夜赶制出来的。 在一声声尘土迸溅的震声作响当中,冲车开始一下又一下的轰击这那堆满了填塞物的城门, 然后才凿击了十几下,就被当头骤然倒下的火炭和滚油所笼罩,而在一大片升腾而起的火光和烫熟烟气当中,顿时失去一切的响动。 但是后面更多的士卒从大牌背后冲出来,而踩着满地零星的火苗,重新钻进冲车底下推出许多不成人样的尸体来,片刻间又让冲车重新的凿撞起来…… 日暮时分,当贼军终于退去时,包括陈文昭在内的所有人,几乎都同时暗松了一口气。 陈文昭眼神中满是忧色,苦闷的问左右: “北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吗?” 所谓“北边”指的自然是新平寨李庆了。 虽然王复贼军刚来的时候,陈文昭便四周的州府还有都城发出了求援信, 但任谁都明白,他们唯一能指望上的援军,或许只有新平寨这一路而已。 “回府尊,北边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陈文昭听了这回答后,心里愤怒之极, “新平寨难道真的不打算前来救援了?还是救援信根本就没有送到?” 他接着望向了如潮水般退去的敌军,忧心不已, 王复乱军第一天攻城时,贼军乱糟糟的,甚至还发生了踩踏事故, 要不是须城的士兵也不怎么样,那时派出一支精兵出城,或能小胜一场。 但几天下来,在死了七八千人后,贼军的情况已明显好转了许多, 陈文昭担心再终于继续下去,这贼军越打越有章法,早晚攻破城门。 但他也无可奈何,只能期盼着新平寨那边能出现奇迹, 若是真的没有援军,他这城池沦陷恐怕是迟早的事情…… “主上,我军已攻上城楼,为何下令退兵?” 祝彪愤愤不平的走了进来, 王复笑道:“已是日落时分,不宜再战,祝将军还是领着众兄弟先下去休息吧。” 祝彪听后,只得无奈的退下, 待他走后,王复身边的心腹都道: “这祝彪仗着战功,最近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竟在主上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王复道:“正是因为如此,才显得其人毫无心机,尔等勿要多言。” 祝彪作战勇猛,又似乎没什么心机,只是念念不忘攻灭新平寨而已, 这样的人,王复自是不会多加防范或有所疏远。 反而是祝彪的结义兄弟杜九,因投靠来的时候身边带了许多兵马,颇有在内部自立山头的意思,故而王复对他才一直多有提防, 现在杜九也一直被王复派在外边搜集粮草,做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心里颇有些怨气。 如此又过了近十天左右, 须城的城墙,已被鲜血染红, 将近半月的乱军攻城,须城累的军民都觉得甚是疲惫。 守城的士兵中,常年操练的正经士兵少之又少,大部分都是临时拉上城墙上来的。 若不是贼军的一开始的实力也着实不敢恭维,互相半斤八两,须城绝对不会坚持这么久。 即便是如此,此时的须城,已是几乎到了一个极限, 因为王复最近经常派人射书进城,大肆散发谣言和一些笼络人心的话,承诺破城后取了粮草便离开云云。 虽然大部分人都是不信,但架不住还是有少部分人动了歪念头,使得陈文昭不得不花费大量的精力来应付这些暗流。 城池外,“知世郎”王复正在望台上观察着战场的情况,眉头同样一直紧皱着。 他虽然有心以这里作为练兵场,却没打算一直这么耗下去, 毕竟他麾下的这些将士也不是铁打的,攻城将近半月,此时已是颇为疲惫。 第305章 援军 第305章 援军 “报,主上,杜将军派人回报,说他在东阿县搜集粮草遇挫,新平寨的五千兵马进驻了那里。” 就在王复在战场上观看战况的时候,忽然传来了这么一个情报。 东阿县与须城离得很近,快马加鞭的话半天就能到。 新平寨的李庆现在忽然领兵五千进驻那里,不得不防。 王复于是吩咐道:“让杜九回来,领本部人马驻守亭山镇,我会在调拨三千人给他。” 亭山镇位于东阿县与须城之间的必经之路上, 杜九本部有四千人,再调三千人过去,合兵七千,足以监视住新平寨了。 若是那李庆真有什么异动,敢来救援,有杜九阻挡一时,他这边也能及时做出应对。 “哼,新平寨也就那五千人,若是真敢来这里,保准让他们有来无回!” 真当王复之前没选择攻打新平寨,是顾忌他们的实力? 这不过是吊一下祝彪、杜九的胃口罢了,要他们憋着一口气,继续为他王复卖力, 待攻下须城,横扫整个东平府后,王复看在祝彪与杜九功劳的份上,或许才会顺路去把新平寨灭了。 …… 又过了一两日,须城之战仍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这座东平府的治所,已是岌岌可危,但贼军也绝不好受,所有人都将潜能激发了出来,已是杀红了眼, 王复甚至把麾下的精锐,也派了出去,打算在今天之内夺取此城。 “杀!” 须城的城墙上,一个官职不小的将领怒吼着,又杀了一个爬上来的贼兵,鲜血顿时飞溅, 之后,他激烈的喘息着,突然之间觉得身上力气全部消失。 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他试图再从年轻的身体内压榨出一丝力量,但是极度衰弱的身体,再也榨不出一丝力量。 “难道我终于不行了?” 这员将领心里,满是不甘, 但他却知道这波贼人若是再不退去,已是力竭的他只有死路一条。 这时,远处猛的传来鼓声, 随着这鼓声,贼兵突然产生了极大的慌乱,攻势顿时变缓,片刻后,便如潮水一般的退了下去。 须城的城墙上,一脸错愕的士卒朝城下张望了过上去,突然之间爆发出阵阵兴奋的喊声: “援军,是新平寨的援军!” 那员将领听到这里,不知道突然之间哪来的力气,猛的扑到城墙上一看,只见地平线上,一条赤色出现在远处。 中间是一个巨大旗帜,上面满是赤色,又有一个李字,周围环着数十个红色的方阵,缓慢而坚定的前进着。 几乎同时,观台上的王复,正默默凝看着城头,这高台并没有城高,自然无法第一时间看见变故。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激烈的警号,非常促短,一声连着一声,王复眉宇深锁,冷着脸问: “怎么回事?” 周围众将都是面色一变,凝视着看去,王复说: “谁去看看是何情况?” 话未完毕,就见信骑冲乱着护卫,到了台下就翻滚下来: “新平寨李庆,率兵八千,已经朝我军杀了上来……” “什么?” 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王复质问道:“杜九呢?他在亭山镇驻兵七千,难道是纸糊的? 还有,他昨天派人传报时,不是说新平寨只有五千人吗,为何却有八千人?” 王复一连提出了数个疑问,心里一阵气急败坏。 他并不怕李庆的几千兵马,但前提是有杜九提前在亭山镇抵挡一时,让他从容应对。 只要能提前布置妥当,不管新平寨来五千人还是八千人,他都有自信将其击败。 但如今须城之战正是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他身边的精锐都派了出去,又该如何应对 王复当即深吸了一口气,立刻传出号令道:“全军从须城撤回,整旗,列阵,先击败来犯之敌,再破须城!” 王复此令一下,有人立刻敲响了钲。 钲形似钟而狭长,有柄,击之发声,音色清脆悠扬,余音浑厚辽远,远穿透力强, 两军交战的时候,人喊马嘶,厮杀声不断,这时钲声,即使在激烈的拼斗中,士兵也能听到。 这就是所谓的“鸣金收兵”, 鸣金是军队作为统一的军事调度的信号,军令如山,必须执行,不执行军令要受到严厉的惩罚。 几乎同时,远处鼓声一声又一声,一下接一下,直敲进心里去——李庆立刻命人敲响了战鼓。 李庆军中,有战车十辆,每车有一大鼓,此时奋斗敲鼓,声镇全场,不由的令人热血沸腾。 去年打祝家庄的时候,李庆所属只有官兵两千, 独霸独龙冈后,则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军,使得麾下有了四千职业的脱产士卒。 但独龙冈三庄中,许多普通的庄客都曾有过上阵杀敌的经历,是良好的后备兵源。 在决定出发来打王复后,李庆便从中招募了四千庄客,五千兵马先行,另外三千人则由朱仝、唐斌、郭盛等统率,在后压阵。 李庆一直在关注须城局势,时迁所部几乎每隔半个时辰,便会有人传来最新的情报, 经分析,李庆与许贯中都认为今天就是最适合出兵的时机,于是会合了后军,一早便向着亭山镇进发。 亭山镇有着杜九所统率的七千人,但李庆早打听清楚了,其中老弱不少,即便是青壮,也多是没怎么训练过的。 而新平寨这八千兵马,虽并非全都是精锐,但至少是训练了四五个月的,就算训练得少的那些庄客,也都与敌人厮杀过,岂是乌合之众能比? 杜九这些月一直遭受王复排挤,心里本就颇有怨言,根本不想做这炮灰, 他一边匆匆收拾金银粮草,一边派了一部兵马前去抵挡,但铺一交战,便即大溃而归, 杜九见此,心中更是战意全无,立即领兵撤离了亭山镇,之后也不去须城与王复会合,直往老家兖州而去! 在逃亡之时,杜九的军师王鹤还有些迟疑的问他,是否要向王复示警, 杜九大笑道:“此番我等会兖州,便是猛虎归山,还管他王复作甚?让他在李庆手上吃个大亏才好!” 第306章 破阵! 第306章 破阵! 李庆不知杜九与王复之间的龃龉,见他刚一小败,便全军撤离,自是大感诧异, 不过李庆也来不及细想其中的缘由,只让一股士兵尾随监视,大军继续朝着须城方向挺进,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此时,王复的士兵在听到鸣金之声后,便如潮水一般,从城池上退了下去, 这种生死之博可不是过家家,正在拼命厮杀时,当然不能说退就能退,其中难免混乱,扔下了不少尸体在城头上。 随后,这些退下来的士兵,在上官的呵斥着,勉强归拢着,在新平寨的兵马杀到近前时,中军位置堪堪形成了阵列。 但左右两翼,多是新收之流民,甚至有不少妇孺老弱在,仍是混乱之计, 李庆骑在高头大马上,只见战场上浓烟滚滚,火舌飘舞, 而敌方中军此时已大体整备完毕,但两翼却仍尘埃飞扬,竖着的大旗不断频繁滚动,便知还在混乱之中。 看到这里时,李庆心里已有了决断:要想破敌,便需从这两翼着手! 而且,这个战机转瞬即逝,得尽快抓紧, 他当即高声道:“秦明何在?” “末将在!” 秦明立即大呼了一声,似是知道李庆要交给他一项重任,全身竟有一种热血沸腾, 在青州之时,他贵为兵马统制官,能指挥数千官兵,但却过得浑浑噩噩,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内心早就如一潭死水一般, 未曾想到,到了这原本不起眼的新平寨后,他反而仿佛变回了当年那个热血少年郎一般。 只听李庆吩咐道: “你率五百骑,绕阵而过,直刺敌方两翼,敌若巍然不动,你宜回归,不宜浪战,若是敌阵被冲散,汝驱敌溃兵,直破此贼中阵!” “末将领命!” 秦明根本不去多想别的,立即高声应了下来,随后率着五百骑兵,飞奔而出,避开敌军的中间,绕阵而过,直刺两翼。 这支骑兵有五百余,在秦明率领下,如尖刀一样,直扑而上, “知世郎”王复见新平寨这边竟二话不说,立即拿出了骑兵冲击两翼,顿时心口发闷,生出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他麾下虽有数万人,但骑兵却奇缺无比,仅有一支百余人的骑兵,是时常护卫在王复左右的。 王复这时再顾及不了那么多,当机立断,把这支百余人的骑兵派了出去,希望能抵挡得住一时,好让两翼有时间稳固下来。 一声怒吼后,上百骑奋而出击,直面迎了过去 “杀!” 秦明奋力杀去,齐声暴喝,五百骑一起拔刀,雪亮刀光,耀花了一片, 二股铁流,狠狠相撞,只见刀光起落错闪,喷薄爆溅鲜血,秦明锐不可挡,所到之处,纷纷斩杀。 一冲而过,秦明瞬间连杀十数人, 他就是尖刀的最锋处,眼见交锋而过,上百骑顿时只有零星十几骑幸存, 见了这副情形后,贼军两翼那些稍稍站稳脚跟的士兵,顿时胆寒心裂。 “杀,杀进敌阵中去。” 秦明怒吼着,猛的带头冲入了人头涌动的侧翼中去。 狼牙棒在狭小间隙中闪烁,划出了空中的弧线,数个头颅已经被敲得鲜血飞溅, 马匹长嘶,喊杀震天,马蹄声撼动整个战场,五百骑瞬间,以极快的速度,猛的冲入敌阵。 紧接着,是连续不断的躯体相撞时发出闷响, 秦明手中狼牙棒,发出了低沉而尖锐的尖啸,血和肉喷溅着,就算是亡命的嘶吼, 但他们临死的惨叫也无法阻挡着这个男人的冲锋,一切敢于接近的敌人,都被斩杀。 五百骑兵从血肉的风雨中冲出来,每个人都面目全非,身上满是血肉。 秦明狂笑着,再次扭转马头,对着一个敌阵,进行第二次冲锋。 虽然杀得痛快,但秦明却没忘记李庆的吩咐,有意的将溃兵往王复中军赶去。 仅有五百骑兵,就算威力再大,造成的杀伤也是有限的, 但这却能造成恐慌情绪,并四处蔓延,这造成的后果却远非杀几个人能比的, 而驱赶的溃兵,更是能冲击中军好不容易稳固下来的阵型! 如果有人能从此时战场的上空往下俯瞰,便能发现秦明这五百骑兵,就如一群野狼一般,在草原上驱赶这一群惊慌失措的羊群,朝着某个方向移动。 在高台上的王复,已然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他知道若放任这数千溃兵冲过来,自己这中军阵列必会被冲散, 若到那时,就是崩溃之局! 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下令道:“放箭!” 一时间,一通雨箭朝着那数千溃兵射了过去, 哭喊声,惨号声,弩箭的唏嘘声,还有人体被打碎的闷响,顿时充斥着现场每个人的耳膜。 在这种情况下,走在前头的人自是想调转头去, 奈何背后的人却依旧蜂拥而来,不得你有丝毫的停步, 况且,背后的骑兵不断冲击而来,前头的雨箭却并非不间断的射着,故而溃兵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冲去! 在不知付出了多少条人命后,溃兵终于是冲撞到了王复中军的军阵上。 “有敢冲阵者,杀!” 王复第一时间下达了严令,然而他这中军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片混乱。 李庆见此,立即下达了命令:“冲阵!” 一时间,早已等候多时的七千多步兵,奔滚如潮的直接向着中军压了过来, 为首的将领分别是縻貹、朱仝、栾廷玉、郭盛、唐斌等,甚至琼英与扈三娘这两员女将,也都各领了一部兵马,冲杀在前,个个勇不可挡! 王复这中军,总共也就约万余人, 虽然都属于是他麾下的精锐部队,但在须城围攻了近半月,本就已颇为疲惫,刚才忽缝敌人从背后杀出,内心又惴惴不安, 再加上此时被自己一方的溃兵不断冲击,阵型无法维持, 各种因此综合下,试问又如何抵挡得住新平寨这七八千养精蓄锐多时的精兵? “主上,胜负已分,还是趁着现在局面尚未彻底崩坏,赶紧撤退吧!” 王复气得几乎要吐血,但知道现在的局面,就算孙武在世,也是毫无办法,只得咬牙下令道:“全军往南撤退!” 第307章 入城 第307章 入城 以陈文昭为首的东平府文武官员,此时站在城墙上,全都目瞪口呆看着城下。 此时,城外到处是尸体,残肢断臂散了满地,满地的鲜血,一股股血腥味中,还传来一阵阵刺耳的惨叫声。 新平寨的军队,则在不停的走动,大声喊道:“跪起弃械者不杀!” 围攻了须城半月有余,差一点就攻破了这座东平府治所的大贼枭王复,就这么被李庆给击败了? 刚才城下这场战斗,说来话长,但其实从开始到结束,只持续了个把时辰而已, 那时刚巧一批泼皮在城内趁乱劫掠,为了避免引发恐慌,陈文昭立马带着人去镇压了, 得知新平寨援军终于到了时,陈文昭立即气喘吁吁的跑上城头上来,便正好看到了王复溃败而逃的景象。 那时的陈文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复贼军的实力,他可谓是深有体会,精锐说不上,但也绝对不是纸糊的,不然他也不会守城守得这么的艰苦。 而且他毕竟是有好几万人,新平寨才多少兵马? 陈文昭虽是一直期盼着李庆发兵来援,但可没指望他能一举把敌人击败啊! 他只是希望李庆能领兵在外,略做牵制,若是能干扰他们四处搜集粮草,就已是十分难得了,足以让守城的士兵喘上一口气。 万万没想到,李庆麾下的兵马竟是强悍如斯,竟只用了一个时辰左右,便将数万敌军击败,彻底的解了须城之危! 这时,城墙上的普通士兵、民夫杂役,在回过神来后,都发出了阵阵欢呼声。 不少官员武将,也都在弹冠相庆,知道这次的难关终于是过去了! 但身为知府的陈文昭,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新平寨的实力竟如此的厉害,可别是前拒狼,后迎虎啊! 而且王复这头狼,还是从外边流浪来的,李庆这头虎,可就在东平府之内…… 又过了半个时辰,战场上渐渐沉寂下来,在高台上望去,大部分贼兵或者已经逃亡,或者已经降了。 王复领兵六万来打须城,最终随他逃脱的估计也就万余人而已,一路往南逃窜,也不知最终会逃到哪里去。 李庆领兵来到了城门下,派人喊道: “敌军已被我等杀退,知府为何还不开门迎接?” 城头上的所有人,也同样满脸疑惑的看着陈文昭, 陈文昭答道:“城内仍一片混乱,城外敌军未净,还请尔等在外稍等。” 縻貹听后大怒,当即破口大骂: “真是岂有此理,我等星夜驰援,奋力杀敌,不少兄弟身上现在还挂着彩,拼了命的解救了须城之危, 现在你这知府却闭门不让我们进去休息,下次再有贼军围城时,看谁还会来救你们!” 听了縻貹的话后,东平府的文武官吏,都觉得甚有道理, 新平寨破敌杀贼,解了须城的危机,哪有不夹道欢迎,反而闭门不让人进的道理? 陈文昭冷声质问道:“你是何人,竟敢来质问本官?” 縻貹正要继续喷他时,却被李庆抬手止住了, “陈知府,我且问你,你果真不让我等进城?” 陈文昭道:“谁说本官不让你们进来了,只是要再稍等片刻而已。” 李庆便不再与他废话,领兵回了原来王复立下的营寨, 王复走得急切,这营寨里倒是什么都不缺。 只不过粮食其实已不太多,仅有万余石而已, 最近两天,王复之所以让士兵攻得这么急,便是因为从平阴县抢来的粮食已消耗得差不多了,急需打破须城来获得补充。 李庆当然让人取出这营寨中的酒肉来,犒赏大伙, 营地之内,瞬间响起一片欢呼声,大胜气氛升上天空,一阵阵饭菜肉食的香味很快便飘散开来。 当将近日落之时,须城的大门终究还是打了开来,周押司等一班文吏领着李庆的八千将士走了进城。 一路走过,百姓纷纷自发的出来观看,夹道欢迎,不时的有人送上瓜果鸡蛋与美酒。 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走在最前头的士兵个个身穿发亮的纸甲,精神焕发,士气高昂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股肃杀之气。 “如此强军,难怪这李知寨能击败王复的数万贼军!” 原本须城的百姓,在听闻李庆击败了王复的大军时,第一反应都是不信的, 但此时亲眼见识到了新平寨的精锐士兵后,心里的疑惑这才完全消除。 周押司一直把李庆等人领到了城中的一处空营寨中去,有舒适的床铺被褥与热腾腾的食物, 安顿妥当后,李庆便让栾廷玉、朱仝等留下,不要放松警惕之心,以焦挺、郭盛、唐斌做护卫,随周押司往府衙走去。 话说李庆获得官身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走进这府衙之内。 因陈文昭摆下筵席,宴请须城之战的有功之人,故而这府衙此时颇为热闹, 但凡是见到李庆的文官武将,全都走了过来,热情的与他攀交。 若是换了以前,这里绝对没人会正眼瞧李庆这个小小的新平寨知寨一下。 但这些文官武将,可几乎都是亲眼看过李庆破敌的,心头的震撼此时都尚未消除, 如今天下纷乱,谁知道王复会不会卷土重来? 就算王复被打怕了,谁又知道其他州府的贼枭会不会如王复一般,也突然杀到东平府来劫掠? 所以在这乱世,结交好李庆这么一位手握精兵强将的人,绝对是没有坏处的。 李庆一行人进得宴厅,那里已到了不少人,自然又是一阵交谈。 不多时后,陈文昭走了出来,见到如众星拱月帮的李庆后,心里自是极不舒服。 他之前不愿让李庆进城来,另一处担忧的地方,就是让李庆与府衙内的人结交上了, 可惜的是,李庆立下了这等大功,陈文昭思来想去,却还是没办法把他阻拦在城外。 宴席开始后,觥筹交错之余,李庆低声问左右的郭盛、唐斌: “尔等觉得这府衙内的诸位上官如何?可有豪杰贤人?” 郭盛、唐斌都满脸不屑的道:“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罢了!” 第308章 截江鬼 第308章 截江鬼 李庆在解了须城之危的第二天,便领兵离开了这里,返回了新平寨。 离开时,不少官吏武将前来相送,自发而来的百姓就更多了, 李庆见此,想着此番能获得须城的民心,就算没有陈文昭许下的任何好处,也是值得了! 又过了几天,李庆领兵进驻了平阴县。 以前的平阴县,有百姓将近十万,商旅络绎不绝,也是个富庶之地。 但经过王复乱军这么一祸害,只见城池一片破败,十室九空。 原来的百姓,从贼的从贼,逃离的逃离,饿死的饿死,城池内的十万人口,竟只剩下了两万左右! 乱军对地方的破坏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李庆在城内巡视了一圈后,先是将一群恶徒从县衙内杀散,然后组织士兵在街上巡逻,维持起秩序来。 接着又让蒋敬紧急调些粮食过来,赈济灾民,招募官吏,清理城外的农田与户籍。 这个平阴县,虽是破败无比,但从今天开始就是他李庆的了! 王复之祸,对于李庆来说,其实并非全是坏事。 至少这平阴县的大户、地主、豪强,几乎全被他扫荡一空,城外的众多良田大部分都成了无主之地。 如何这里是由李庆和平接管而来,势必还要他多费些心思“打土豪”,现在却可以直接招募流民“分土地”。 这个工作可得抓紧时间进行,毕竟现在已是暮春时节,再拖下去又得耽误农时了。 平阴县很大,与独龙冈、新平寨联成一片后,李庆的地盘已完全占据了东平府的东北一角,发展空间大为提升…… 当李庆在平阴县处理各种焦头烂额的事情时,一辆马车缓缓从南边而来,驶入了新平寨地界。 而坐在马车上充当马夫的人,正是那前往建康小半年之久的“浪里白条”张顺! 马车的窗帘完全敞开,坐在里面的是个一脸颓丧的中年郎中,正是那“神医”安道全。 张顺是去年十月份左右,出发前往建康的,谁说是路途遥远,但若事情顺利的话,早就该返回了。 他这一路上的经历,可谓颇为波折。 张顺得了李庆的委托后,一路南下,独自一个奔行到了扬子江边。 这扬子江是建康城外的一条大江,若要入城,非得渡过此江不可。 那时已是日暮时分,虽到了十一月份,北方早飘下了小雪,但这江南之地却之下着冷冰冰的雨水,故而江面上几乎看不到船只。 张顺可不想在这荒郊野外过夜,只好顺着江边走了许久,终于在一处芦苇丛中,发现了个艄公,好说歹说,才终于说动他载自己渡江。 也是一时大意,张顺赶了一天的路,上得船后便累得睡了过去,醒来时却被那艄公绑住了手脚。 原来,这船上的两个艄公,一个叫“截江鬼”张旺,一个叫“油里鳅”孙五,两人是专门在这扬子江中谋财害命的,不曾想却被张顺撞了个正着 张顺自知这两人定会害他性命,于是连声叫道: “望两位只教我来个囫囵死,到时冤魂便不来缠你们!” 张旺道:“这个也罢,早早投胎去吧!” 他说着便放下板刀,把五花大绑的张顺“扑通”的丢下水中去了, 这就是所谓的“囫囵死”,也称“下饺子”,若是动了刀,江中恶徒则称作“刀削面”。 那“截江鬼”张旺把张顺丢下江心后,自觉此人已是见阎罗王了,便不再理会,把张顺的随身包裹拿了起来, 他打开包来看时,见里面竟有许多金银,不下三四百两,倒是吃一惊,心想: “此人穿着一身粗布,竟有这么多银子,正该老天爷送我大礼!” 不过他随后又把眉头一皱,便向外边摇撸的“油里鳅”孙五叫道:“五哥进来,和你说话。” 孙五钻入舱里来后,被张旺一手揪住,一刀迅速砍落,瞬间砍下他的头来,推下水去。 随后,张旺清洗了船中的血迹,哼着小曲,欢天喜地的摇船去了。 而张旺不知道的是,张顺被五花大绑推下江心后,却很快在江底咬断了索子,游上岸来, 张顺望了望之前寻到艄公的芦苇荡,心想定要报下此仇, 不过现在要紧的,还是现在办妥李庆托付给他的事情。 幸好李庆写给安道全的那封书信,张顺一直用油布包裹着,贴身携带,因此不曾丢失。 张顺爬上岸,见树林中隐隐有些灯光,便浑身湿透的转入林子里, 定眼看时,却是一个酒店,破壁缝透出火来, 张顺叫开门时,见个老丈提灯出来,纳头便拜。 这老丈却是个善人,看了张顺的情形后,便知他是遭人劫财了,于是热心的把他接入酒店内,好生招待,又叫了自家儿子出来谈话, 这老丈的儿子,年纪轻轻,最仰慕英豪,早听闻过张顺的大名,当即大喜之极, 他向张顺介绍着自己道: “小人姓王,排行第六。因为走跳得快,人人都唤小人做‘活闪婆’王定六。平生只好赴水使棒,多曾投师,却不得传受,权在江边卖酒度日。” 张顺听后,便道:“既是如此,可愿意随我到新平寨做个水军队正?” 王定六听后大喜,“小弟自是愿意,只是害怕自己本事低微,你们李知寨看不上我。” 张顺笑道:“我那知寨哥哥最是好才,你还年轻,以后随我多勤练两年,定能提升本事,不碍事的。” 王定六听后,自是欢天喜地,他老爹也颇为高兴。 张顺当晚便在这酒店睡下了,第二天时,让王定六在酒店中等他,独自进了建康城。 他来拜会过安道全,自是知道安道全的住处,也不用别人指引。 张顺迳到城内的槐桥下,刚巧看见安道全在正门前货药。 张顺进得门,走到安道全面前,纳头便拜。 安道全看见张顺,便问道:“兄弟多年不见,甚么风吹得到此?” 张顺便将他追随李庆,在新平寨当了个水军校尉的事跟他说了,然后又递上了李庆托付而来的信件。 第309章 意不意外? 第309章 意不意外? 安道全看了李庆那信后,心头顿时百感交集。 李庆邀请他开出的条件,不可谓不丰厚,诚意甚足,说实话,安道全内心是有些意动了的。 不过他沉思片刻后,还是拒绝道:“拙妻已亡故,家中再无亲人看守宅子,因此离远不得。” 张顺心想:“虽然知寨哥哥说信件送到后,去与不去都由得他,但我千里迢迢而来,却空手而归,岂不是有负知寨的看重?” 于是张顺苦苦要求道:“若是兄长推却不去,张顺也不回新平寨了!” 安道全道:“再作商议。” 张顺又百般哀告道:“就当是去那走一遭也好,若新平寨合你心意,便长久住下,若不合意时,再回建康就是。” 安道全迟疑的道:“兄弟且在我家中住两天,待我在考虑考虑。” 张顺见安道全已有几分意动,知道欲速则不达,便答应了下来, 当晚,安道全就带张顺同去他家,安排酒吃,一个娇媚的妇人掀起珠帘从里头走了出来, 原来安道全发妻已死两年,这美妇却是一个烟花娼妓,唤做李巧奴,时常与他往来,两个正是打得火热。 安道全此时之所以舍不得离开建康去新平寨,大部分的原因便是舍不得这李巧奴。 李巧奴拜张顺为叔叔。 三杯五盏,酒至半酣,安道全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对巧奴说道: “我今晚就你这里宿歇,明日早,和这兄弟去山东地面走一遭;多只是一个月,少则二十余日,便回来看你。” 那李巧奴道:“我却不要你去,你若不依我口,再也休上我门!” 安道全劝道:“你且宽心,我定不多耽搁,若是那地方好时,就派人来接你一起享福。” 李巧奴撒娇撒痴,倒在安道全怀里,说道: “你若去了,我只咒得你肉片片儿飞!” 安道全本已好不容易做出决定,但奈何李巧奴不肯,他也只能无奈的长叹了一声: “这事且明日再商议。” 张顺见此,心中暗恨这女人多事,却也没奈何。 当晚,心中郁闷的安道全喝得醉昏昏的,被扶去李巧奴房里睡了。 李巧奴却来发付张顺,道:“你自归去,我家又没你的睡处。” 张顺哪肯离开,执拗的不肯离去“我要待哥哥酒醒,才一同离去。” 他是七尺男儿,李巧奴如何赶得走他?只得安张顺在门首小房里歇了。 如此又耽搁了有小半月,安道全依旧是没劝说好李巧奴,安心不下,因此不肯随张顺去新平寨。 这一夜,张顺心中忧愤,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 约初更时分,他忽然听得有人敲门,便偷偷起身,在壁缝里张望,却见有一个人闪将入来。 不多时后,张顺又见那李巧奴身穿薄衫,鬼鬼祟祟的从安道全那屋走了出来,迎接了那闪进来的汉子,勾肩搭背,亲亲搂搂,往另一处房间而去。 张顺暗想:“好一个yin妇,亏安神医对她这么好,百求百应,竟还勾搭别的男人!” 他当即去叫醒了安道全, “哥哥,你先莫做声,随我去看个动静。” 安道全一头雾水,但还是匆匆披上外衣,迷迷糊糊的跟着张顺走了出去, 到了那房间外,张顺推开后窗,自己一对男女正脱光衣服,“扭打”在了一起, 女的自是那安道全疼爱得万分的李巧奴,而那男的张顺此时看清容貌后,也是心中一惊,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那扬子江上的“截江鬼”张旺! 这半月里,张顺得闲时也去过扬子江想找此人报仇,但却总找不到他人, 万没料到,竟是在此情此景下撞见了, “好啊,一对狗男女,正好一并杀了!” 他怎要动手,却被安道全拉走了。 张顺愤愤不平道:“哥哥为何不让我杀了这对狗男女?” 安道全失魂落魄的道: “那妇人本是青楼女子,又不是我妻妾,她找别的男人,我也管她不着, 只是可恨,本以为我将赚来的钱财,全都交给她,又百般呵护,言听计从,已是夫妻一般,没曾想她实则未把我放在心上。” 张顺见他这样说,也不好越俎代庖,但却说:“李巧奴杀与不杀随哥哥,但那截江鬼张旺却曾害过我,定饶他不得。 安道全没反对,转回屋内收拾药囊等物去了。 五更时分,张旺神清气爽的离开了安府, 他摸了摸已干瘪下去的钱袋,暗道看来又该到扬子江中干活了。 张旺这人得了银子后,向来留不住,非得全部花个干净才肯安心。 张顺这些天之所以找不到张旺,便是因为他一直待在建康城的烟花之地中厮混, 今晚则是拿了最后的五十两,来寻李巧奴这姘头,把剩下的银两花了个精光。 当张旺转入一条巷角时,早候在那多时的张顺一棍把他敲晕了去,五花大绑,装进麻袋去,扛到了扬子江边。 当张旺看清张顺模样后,顿时吓得几乎魂魄出窍,连连求饶。 张顺问他:“之前与你一起的那后生呢?” 张旺如实告知:“小人见金银多了,怕他要分,因此杀死,丢入江里去了。” 张顺道:“你这强贼!老爷我生在浔阳江边,长在小孤山下,纵横天下,谁不惧我? 你这厮趁我昏睡,缚住双手,丢下江心,若不是我会识水时,却不早送了性命! 今日冤仇相见,饶你不得!” 他说着便在在绳索上绑了大石,看着那扬子大江,把这张旺连人带石直丢下去,喝一声道: “也免了你一刀,来世莫要再作恶!” 结果了这作恶多端的张旺后,张顺收拾了一下,再次返回了建康城, 这时,却见安道全已收拾好行李,都搬到了马车上,但李娇奴却死死的拽住他,不让安道全走。 对李娇奴来说,安道全可是她的一棵摇钱树,是长期饭票,如何肯舍得松手让他远去山东? 奈何安道全去意已决,这次无论如何都要离开。 张顺于是上前喝道:“你这婆娘若再撒泼纠缠,看我不送你去阎王殿见张旺!@” 李娇奴被张顺这么一喝,立即吓住,不由的松开了手连连后退。 安道全终于得以脱身,驾着马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第310章 杨岩之乱 第310章 杨岩之乱 当李庆得知张顺终于接到了安道全前来新平寨时,顿时大喜过望,当下摆了筵席亲自接待。 这时,专门救治伤员的回春堂已初具规模,李庆便让安道全执掌了那里,又按照承诺中说的那样,建立了医学院,让安道全开门授徒。 安道全见李庆如此重视他,有求必应,全无后顾之忧,心也慢慢的安定了下来。 而且安道全原本以为新平寨只是个小势力而已, 谁知到了这里后,才知新平寨刚击败了一支数万人的乱军,威震大河南北,就更是渐渐的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来对地方了。 反正建康那令人伤心的地方,安道全暂时是不想回去了,就暂且待在这里吧! 四月,本是一个生机盎然的季节, 但月初黄河中断先是发了洪灾,整个开封府都能泛舟而行,流民遍地。 紧接着,西北又发生了地震,此时的人称之为“地龙翻身”,虽只死了几千人,但却被人视为上天的预警,是天子不贤的表现。 去年的时候,开封府还算平静,但连着两件灾祸发生后, 就连作为京畿之地的开封府,也有了乱军的身影。 弘农人杨岩,出身名门,世袭仲国公,体貌雄伟,是京中有名的人物,与他结交的王公贵族不知凡几, 但在去年,这杨岩却因事获罪,被罢免了礼部尚书之职, 后来,又有消息传出,说天子想抄杨岩的家,使得杨岩惊惧万分,起了反以,于是暗中派遣族中子弟,在城外庄院招募流民。 待到四月时,开封府乱民四起, 而天子又刚好离开东京出巡,在郑州的梅山行宫游玩。 杨岩觉得这真是天在助他,于是趁机发动了叛乱,将庄院中的粮仓打开,聚兵两万,直扑梅山行宫而去,把赵佶围在了里头拼命攻打。 一时间,天下震动,天子赵佶吓得差点想要连夜突围而逃,辛亏被皇后与众大臣给劝阻住了。 蔡京这时也在天子身边,让他写下诏书,让猛将死士突围而出,去东京让太尉高俅率领挥禁军前来护驾。 这郑州位于开封府之西,梅山行宫与东京之间,也就两百里不到, 东京若得知消息后,定能在三天之内赶到! 天子赵佶听了蔡京的建议后,犹觉得不够,还另派了人前去关中,调在长安镇守的童贯近京。 原来天子也知道,东京虽有八十万禁军,但承平已久,战力具体如何实在是不敢确定, 所以还是把童贯的西军一并调来,才是万全之策。 这梅山行宫内,有天子依仗军四千人,宫内又有许多太监、宫女和官员的随行奴仆,全都一并派去了把守宫城。 为了激励士气,赵佶还听从了蔡京的建议,向所有守城的人许下承诺,只需坚守到援军到来,每个人都能官升三级! 有了天子亲口承诺,所有人的士气大增,拼死抵抗。 这梅山行宫,其实规模相当于一座城池,宫墙高大坚固,防御性还是挺不错。 而杨岩麾下,大部分都是新招募来的流民,只有他家的庄客家仆才勉强算是过得下眼, 再加上又缺乏攻城器械,因此人数虽众,对面稳定下来后,他便根本无法攻破宫门。 两天后,郑州知府匆匆领着七八千兵马赶到救驾,宫城内顿时士气大震, 然而不多时后,这郑州来的兵马立足未稳之时,便被杨岩亲自率领三千挑选来的精锐打败,哭爹喊娘,四散溃逃。 一时间杨岩声威大涨,收拢俘虏,招募士卒,兵马不减反增,而宫城内的人则大受打击。 天子赵佶得知这情况后,大怒不已,直言那郑州知府该杀! 杨岩乘胜继续攻打行宫,情况大为改变,甚至一度抢占了多出城墙, 要不是在最为惊险的时刻,赵佶在蔡京等官员的劝说下,亲自到了附近鼓舞士气,这行宫或许真的要被杨岩给攻破了。 如此又过了一天,梅山行宫已岌岌可危,天子赵佶甚至换下了一身奴仆的衣服,随时准备溜走。 就在这时,杨岩却得知了高俅领这禁军二十万,自东京而来,已抵达郑州与开封府交界的白沙镇,再有半天左右就能抵达梅山行宫。 接着又有消息传来,说南边的颍昌知府,也领兵八千,前来救驾,更是一个时辰后就能到达。 这情况实在是有些不妙, 颍昌知府的八千人,杨岩可以不放在心上,但二十万禁军,却实在无法在这种情况下抵挡。 于是又攻了半个时辰后,见还是差那么一点才能打破城门,但颍昌府援军却快要到了。 不得已之下,杨岩下令撤离了梅山行宫,领兵往西逃窜。 天子的行宫之围,终于被解除, 不久后,赵佶见到了高俅,命他继续追击杨岩,务必提他头颅来见。 高俅见天子震怒,自是不敢多言, 况且若能斩杀杨岩,无疑是大功一件,于是领兵继续追击。 那杨岩领兵一路疾行,过了郑州后,进入了河南府地界, 这河南府的治所,乃武周朝的西京洛阳, 杨岩进入河南府后,先是打破了登封县,后又攻入了偃师城,一路开仓放粮,竟一度聚集了十万之众,西京洛阳为之颤抖。 杨岩于是意气风发,想着若能打下洛阳来,必能声威大振,因此又下令猛攻洛阳,但攻之不下,高俅的禁军已至。 杨岩无奈,只好退到北邙山附近,立下营寨,与高俅对阵厮杀。 这杨岩虽是世家子,却骁勇力大,每次作战,必亲自挥舞长矛,身先士卒,呼叫叱咤,众敌莫不震骇,时人将其比作项羽。 他又擅长安抚、带领部队,故而士兵乐意为他拼死效力,一时竟战无不胜,接连打败了高俅数次,只是不能把他完全击溃。 如此又过了大半月后,朝廷的援军不断赶来,杨岩虽不断取胜,形势却愈发的对他不利。 这一日,杨岩的探马来报,童贯领兵三万,自长安而来,已出潼关,不日将至。 杨岩心中大骇, 童贯的麾下虽然只有三万,却无疑是西军精锐,绝非禁军中的老爷兵能比! 第311章 影响 第311章 影响 面对童贯的三万精锐西军,杨岩只好分兵抵抗,让其弟杨碑留在北邙山大营,自去抵挡童贯, 但杨岩这支在禁军面前接连取胜的兵马,在面对童贯的西军时,却频频战败,顿时士气大跌, 这时,杨碑那边听闻杨岩接连战败后,有人率部出逃,军心纷乱,终于被高俅寻到机会,率着数倍于他们的士兵围杀而去,一战而胜。 杨岩见此,只好会合了他兄弟的兵马,听从了谋士的建议,拼命西逃,欲夺取关中为基业,继续抵抗。 但中途路过老家弘农郡时,随行的粮草已不足,便领兵去打一个小县, 在他最为得势的时候,曾一条接连打破过数个大县, 但未曾料到,现在攻打弘农县的一个小县,却接连打了三天都没攻下来。 这时,童贯、高俅的追兵已经赶到,杨岩再次大败,独与十几个骑兵在林间逃跑,打算奔往上洛, 逃了半响后,杨岩的坐骑却口吐白沫而亡,将他摔落在地 后边的追兵追到时,杨岩叱咤一声,吓退了追兵, 他独与其弟杨碑步行,身边再无一个亲卫, 两人艰难的走到一个叫蒹葭山的地方,也不知是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这正是他们弘农杨氏的祖墓之地。 杨岩悲从中来,接着仰天大笑了数声,自知难免一死,让其弟砍下他的脑袋,向官兵投降。 天子赵佶恨急了杨岩,下令把他鞭尸三日,并悬挂东门一月,不许下葬。 而杨岩之弟杨碑,也同样被五马分尸,三族尽被屠灭。 至此,持续了一两个月的杨岩之乱,终于宣告结束。 但杨岩之乱造成的影响,却是远没有结束,其影响之深远,更胜开春时梁山击败呼延灼百倍! 先是天子被围困,行宫差点被杨岩攻破,实乃前所未闻之事, 后杨岩又流窜西京,聚兵十万,攻打洛阳,声威大震, 接着又与十数万禁军正面交战,竟屡屡获胜,打得高俅丢盔弃甲。 武周朝的禁军,真的如此不堪了? 这可是原本一朝中最精锐的军队啊! 要不是最后童贯率西军赶到,终于转了局面,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杨岩之乱,首先是让天子威严尽失,又因他事后并未兑现当初在梅山行宫时,所许下的重赏承诺,而失信于天下。 此外,杨岩之乱还让所有人都彻底的看清了朝廷的虚实, 东京八十万禁军?不过尔尔! 再有一点,此前各地的叛乱,如王复、晁盖、张霸道、孙祖德之流,全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贫寒子弟。 在太子或是蔡京等东京城内的上位者而言,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一群泥腿子而已,能翻腾得起多大的浪来? 但杨岩身份却不一般,乃名门之后,世袭的仲国公,真正的往来无白丁,天下闻名。 连他这样的人都叛乱了,顿时给人一种武周朝或许真的气数将近的感觉, 而当杨岩于洛阳势大的时候,不少有名望的家族,都派了旁支子弟前去追随,或许便是一种试探。 杨岩之乱被平复后约半月,全国各地的乱军贼情,顿时如雪花一般飞来朝廷。 天子赵佶被这情况搅得十分气闷,都没多大心思游玩了,便找来了重臣问计, “今天河北有贼兵十万攻破州府,明天又有十万乱军劫掠蜀地,都要朝廷发援军去救,又如何救得来?” 蔡京道:“圣上勿忧,天下哪有这么多乱贼,不过是各地官员为了让朝廷发兵,而谎报的军情罢了!” 赵佶听他这样说后,气色稍好了些, 若是换了杨岩之乱以前,他或许会就此置之不理,继续过他的逍遥生活, 但杨岩之乱以后,这天子赵佶也算是深切的感受到了乱贼的猖獗,因此稍微有了些变化。 他沉吟着道:“就算地方官员可恨,没有十万乱兵,三五万也是有的, 蜀地离东京甚远,派谁去征讨才好?” 蔡京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他可从未想过, 天子竟一本正经的询问起国事来,这可是稀罕事! 大殿之内,一片沉默,许久后终于有人出列道: “陛下,如今各地乱贼甚多,东京如何救得过来,不如下令让各地州府,自募士兵,又重启节度使制度,让地方自行征讨乱贼,以安圣上之心!” 众人一看,见提出这个建议的人,竟是宗正赵广,其人历任多地知府,以擅长治理地方而闻名,最近才调回东京来。 “不可!节度使制度易造成藩镇割据,前朝已有前车之鉴,如何能重新启用?此乃乱政也!” 御史中丞李纲立即大声训斥道。 赵广道:“此一时彼一时,节度使制度,虽有诸多弊端,但如今乱贼四起,非重启此制度不能安定四方, 待天下重归稳定后,再废除此制度就是了,还请圣上三思。” 天子问李纲: “若不用节度使制度,李中丞可办法解决那些各地的乱贼?” 李纲道:“只需轻赋税、薄徭役,再让官府组织赈灾,又挑选廉洁的官员治理地方,重农桑,勤于教化,定能让乱贼自行散去,重归为民!” 天子听后,喃喃自语道:“轻赋税、薄徭役、赈灾……都是些要银子的事啊。” 赵广听到这里时,心里一阵激动,知道自己的筹划已有了五分成算。 …… 五月,平阴县城。 太阳高照,陶宗旺正领着人在修补着平阴县的城墙。 平阴县城规模不小,但年久失修,不少地方都已损坏严重, 再加上前阵子这里还受到过王复的经过,就更是破败了,但现在却已被陶宗旺修缮了七七八八,模样大变。 而这座两月前还破败不堪的城池,在李庆接管后,里面也逐渐的恢复了人气,商贩的叫唤声音此起彼伏。 王复攻下平阴县时,虽没洗城,却把大部分人的口粮都抢了个干净, 李庆接管了此城后,便开仓放粮,接济百姓,使得大伙都活了下来, 因此,如今的平阴县城内,没有一个人是不感激他的。 第312章 五大节度 第312章 五大节度 李庆正打算从平阴县返回独龙城时,忽然得知了一个消息:朝廷竟重新启用了节度使制度! 而且这可不是说说而已,现在一下就封出去了五大节度使,分别是: 西川节度使赵广、青徐节度使慕容彦达、河东节度使李援、淮南节度使赵构、永静军节度使郑抚。 这五个新晋的封疆大吏,个个都是大有来头的, 赵广自不用说,乃赵氏宗正,是天子的叔辈人物,名声很大,他那西川节度使辖境即为巴蜀,现在虽也有叛乱,但却是天府之国。 慕容彦达乃慕容贵妃的兄长,是现在山东地界官府中最有权势的。 至于河东节度使李援,其母与天子之母是嫡亲姐妹,也就是说,这李援是天子赵佶的表兄弟。 而永静军节度使郑抚,则是郑皇后的兄弟,永静军也在河北中部,首要任务是征讨张霸道、孙祖德等人。 至于最受人瞩目的淮南节度使赵构,则是当今的九皇子。 当今天子总共有十多个皇子,当他透露要从众皇子中,选一人做淮南节度使的时候,那可真是被争破脑袋了。 毕竟太子已定,其余的人待太子登基后,注定只能到封地中去,做个富贵而无权的闲人,就此孤老此生。 淮南节度使,却是手握重兵的一方诸侯,那地方又向来是富庶之地,天子的花石、钱袋子可都在那里! 若是差事帮得好了,定能讨好天子欢心,或许有机会更上一层,就算再不济,当个手握重兵的诸侯也好过在东京城李混吃等死不是? 然而,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夺后,谁也没有想到,最后这淮南节度使的位置竟落在了九皇子赵构的身上。 因为这赵构的母亲原是宫女,他是天子某次喝醉酒后的产物,最不受天子待见。 一直到赵构十八岁时,皇子成年,按理该上封号了,天子赵佶才想起自己竟还有这么一个皇子,于是随便封了个“康王”就打发了。 此次竞争这淮南节度使之位的皇子,齐王、秦王、晋王、楚王一大堆,从封号上看,就能看出他们有多受天子喜爱。 康王? 这谁来的? 但是,正因为这康王赵构,最不受人待见、最不受人看重,他才因此获得了这淮南节度使的位置。 因为,太子赵桓在关键时候,选择了助他一臂之力。 要说整个东京城,谁最不愿意让众皇子担任这淮南节度使,无疑便是太子赵桓了。 这明显是分他权势的事,对他太子之位会造成一定的冲击, 属于太子一党的人,甚至明确向天子表示,害怕这会造成“兄弟阋于墙”。 但天子赵佶却觉得,淮南乃赋税之地,交给别人镇守他不放心,还是得交给亲生儿子才靠谱。 而且天子还说,节度使制度不过一时权宜之策,待天下太平后,自会废除,根本不会有机会发生兄弟阋于墙的事情。 太子赵桓见劝阻不了,索性便转而扶持一个能听他话的人,当这淮南节度使, 选来选去,最近太子一党的人便看中了康王赵构。 赵构在众皇子中,就是个透明人物,根本没有任何大臣王公与他结交,可以说是毫无权势, 而且平日里,赵构对太子赵桓最是恭敬,基本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去东宫请安, 什么齐王、秦王、楚王,其实明里暗里,都有在与太子竞争的意思,背后也是一大堆的利益纠缠者。 因此,太子一党的人便选中了无权无势的小透明、康王赵构,在关键的时候发力,一举促成了此事。 这个结果,可真是让人眼镜大跌,事先谁也没有料到。 除了这五大节度使外,地方知府、县令的权力也有所增加,武周朝的局势顿时为之一变。 李庆与蒋敬、许贯中等人商议过后,都觉得朝廷这是在饮鸩止渴, 那五大节度使,虽然都是皇亲国戚,但人的野心却是无限的,他们到了地方上后,品尝到了大权在握的滋味,可不一定会那么的听话。 别的人李庆他们不太了解,慕容彦达就在青州,原兵马统制秦明就在李庆麾下,故而新平寨众人对他可谓知之甚详。 这慕容彦达本就在山东的东部权势极重,如今又得了这青徐节度使的名头,那可真是没任何一个官员能比得了他了。 青徐节度使,名义上管的可不止青州一地,整个山东都属于起辖境。 而且据李庆所知,慕容彦达背地里小动作不断,颇有些违僭越之举,绝对不是什么忠心耿耿之人。 果然,又过了几天后,这慕容彦达竟将他节度使的治所,从青州强行搬到了淄州的临淄城, 原本按照朝廷的规定,他们这五大节度使,只管一个州府就行, 其余辖境内的州府,依旧由原知府来管理,只不过钱粮赋税可以先从节度使府过一遍,以养更多的兵马。 说白了,武周朝这节度使,其实是削弱版的,只不过钱粮比知府多,而且能在辖境的各个州府内自由出兵,征讨反贼。 但慕容彦达却是完全把淄州据为己有了,明显不符合朝廷的规定。 这淄州虽被王复祸害过一遍,但治所临淄却保存完好,钱粮充足。 临淄城,还曾是齐国的都城所在,是山东最富庶的地方之一,慕容彦达得了这地方后,势力顿时大增。 之后,慕容彦达原本还想继续西进,来占去齐州的,但此时那地方流民遍地,根本没什么油水,于是便暂时放下了。 他将目光放向了淄州西南边的兖州,正要发兵去夺取时,却得知那地方也变了天。 当初在亭山镇被李庆打败的杜九,领兵七八千人逃脱后,一直又返回了老家兖州,竟出其不意,一举夺取了兖州治所瑕县, 之后,杜九又一连攻取了邹县、仙源县、泗水县和龚县,大半个兖州都为其所有,有兵马两万余人。 慕容彦达得知这消息后,顿时大惊,连忙派麾下大将呼延灼、韩滔等人,领兵前去收复。 第313章 杀意现 第313章 杀意现 杜九得知慕容彦达派了呼延灼来打他兖州后,立即尽起兵马,到了北边的静封镇抵御。 那静封镇前有汶水,右有牟水,背后则是高山是整个兖州最为险要的地方之一。 杜九听从王鹤的建议,在这里建铸了防御工事,一直坚守不出,凭险抵抗,呼延灼连攻了七八天,都没有丝毫进展。 就在慕容彦达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杜九却派了王鹤为使者,请求归降,愿奉他为主。 慕容彦达大喜,便表杜九为兖州知府,并赐他名字,改为杜恭。 “恭”,既恭敬的意思,弦外之音,自是要杜九对自己恭敬一些,别想耍花招。 慕容彦达也不傻,自是知道这杜九绝对不是真心投靠的, 但奈何呼延灼久攻静封镇不下,而他才刚坐上青徐节度使的位置,内部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急着去处理,因此不想与他久耗下去。 待他整合完节度使内之事,携数州兵马从四面攻打兖州,定能一鼓而下! 于是这山东地界,又暂时复归了平静。 但杜九的经历传扬出去后,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此人不过是个小小的太平镇豪强而已,以乱贼起家,竟一跃成为了一州的知府! 苦苦读书考取功名的士子,对此自是大为不忿, 而更多的人,则是在想,杜九的经历,他们是否也能复制? 特别是梁山上的宋江,更是眼热之极。 他这梁山上,现在有着一万五千多号兵马,可比夺取兖州前的杜九强多了。 而知府之职,可是宋江做梦都不敢想的差事,就这么被那江湖上此前听都没听说过的杜九给获得了? 于是宋江便向晁盖提议,也学那杜九打下一两个州府来,然后向朝廷归降,以获得知府甚至是节度使的高位。 杀人放火受招安,现在正当时候! 然而晁盖却道: “我梁山的头号大敌乃新平寨的李庆,现在还未除去,我心中难以畅快, 而且,咱兄弟在这梁山上,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秤分金银,何等舒坦,何必去招安受他官府的鸟气?” 刘唐、阮小七、李逵等人听后,都大声叫好, 没有头脑的李逵还建议道: “若公明个个想当官,咱杀进东京去,夺了赵官家的鸟位就是了, 到时让晁盖哥哥做个大皇帝,公明哥哥做个小皇帝,吴学究当丞相,咱兄弟个个都做将军!” 戴宗立即呵斥道:“铁牛!公明哥哥在此,岂容你胡言乱语?” 李逵被戴宗这么一骂,虽是满脸不忿,但还是退到了一边,没再说话。 宋江把目光看向了吴用,希望他能劝上两句, 但吴用却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多言。 宋江深吸了一口气,又说道: “水泊虽好,却非桃源,上次呼延灼来攻,我等在陆上打不赢他,无非下山劫掠粮食,最后甚至杀马为食,端的是凶险之极。 所以我认为,趁着现在时机正好,再打他几个州府闹大动静,然后接受朝廷招安,才是一条正经的出路,还望晁盖哥哥三思。” 晁盖见宋江一直在劝说,心中已是颇有些不耐,语气也僵硬起来: “朝廷军队不堪一击,他下次敢再来,也必会被我等打败,怕他个甚?勿要再多言,还是准备攻打新平寨之时吧!” 晁盖说完后,便拂袖而去。 一时间,聚义厅内,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自他们上山来,若王矮虎这惹事精不说话,聚义厅内的氛围还是挺不错的。 当在刚才,宋江与晁盖几乎已是针尖对麦芒了,这却是未曾有过的事情。 待众人都悻悻然的散去后,花荣却满脸的忧色, 他想起了自家妹子成亲的那一晚,李庆曾跟他说过的话: “我赌你梁山不久之后,必会祸起萧墙,宋江必会杀了晁盖取而代之!” 这话语原本在花荣看来,完全是无稽之谈的时,不过是李庆在挑拨离间罢了。 但现在,宋江与晁盖已就是否招安的问题,把矛盾彻底激化,所谓的祸起萧墙,似乎也不是什么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花荣在原地愣了许久,最后才迈步朝着宋江住的地方走去,想劝宋江尽力弥补一下与晁盖的关系…… 宋江此时正在书房之内,与吴用低声商谈着事情, “晁盖既然铁了心的不想招安,我看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字能解决。” “什么字?” 宋江面无表情的问道。 吴用却没说话,只是用手沾了沾茶水,在两人之间的案几上,写下了一个“杀”字,写完便即抹去。 宋江起身踱着步,许久后才满脸悲切的叹道: “你说保正他,为何就这么的执迷不悟呢?” 吴用心中一喜,知道宋江终于是下定决心了。 果然,宋江重新坐下后,便问他:“军师,你认为给如何行事?” 吴用摇着羽扇道: “曾头市哥哥可曾听说过?” 宋江点了点头: “这曾头市位于北边的凌州地界,在独龙冈以北,过了大河不远处就是了, 此间共有三五千户人家,内有一家唤做曾家府,老子原是个北边来的胡人,名为曾长者,生下五个孩儿,号为曾家五虎,也有五七千人马。” 以前的曾头市,也算是如祝家庄一般的强劲豪强之一,故而宋江知之甚多。 吴用道:“这曾头市想来是看我等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名传天下,因此要拿我们来做文章……” “哦?这厮们是如何拿我等做文章的?” 宋江倒是感到颇为好奇。 吴用道: “他们先是让人打造了许多辆监车,一辆辆的都贴上了咱众兄弟的名字, 接着又杜撰了几句话语,教市上小儿们都唱道: 摇动铁铃,神鬼尽皆惊。铁车并铁锁,上下有尖钉。填平水泊擒晁盖,踏破梁山捉宋江。曾家生五虎,天下尽闻名!” 宋江听后,沉吟着道:“保正若是听了这个,定然勃然大怒,便又要舍新平寨而去攻打曾头市,到那时……” 宋江完全不需吴用把计划完全点明,立即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第314章 心寒 第314章 心寒 宋江与吴用于是定下了让晁盖去打曾头市的计划, 话说回来,若单是要晁盖领兵出征,貌似不用绕这么一个大圈,新平寨就是现成的目标,晁盖也肯定十分乐意去打新平寨。 但问题是,若是让晁盖“死在新平寨手里”,由于两地相距甚近,事后宋江必然又要与新平寨死磕,为晁盖报仇, 那李庆如今已有两县五城之地,实力早已是今非昔比,不久前还领兵击溃过王复的数万大军。 若是与新平寨死磕上,短时间内定无法抽出身来,宋江还怎么实行他那“攻占州府,接受招安”的计划? 相比之下,曾头市无疑就更适合些,那里毕竟在大河以北,足以让宋江、吴用寻到诸多借口暂缓报仇,全力实行招安之事。 计策既定,宋江与吴用又继续低声说了些其他事,这才一起走出了书房。 刚一出门,两人忽然见得一道人影在前边的墙角处一闪而过, 宋江、吴用顿时脸色一变,匆匆跑过去时,却又不见半个人影。 宋江连忙叫来了宅院中的仆役,沉声问道: “刚才可有人来书房寻我?” 仆役答道:“是花头领去过,因您早有吩咐,可让他随意走动,不需通报,因此没有阻拦。” 宋江听是花荣后,顿时暗松了一口气。 整个梁山,花荣是对他最忠心耿耿的人,比戴宗、李逵等人还有更亲近一筹, 别说他与吴用说话时,都是全程压低着声音的,又总是把话语说一半不说一半,花荣不太可能听到什么。 就算花荣知道了什么,也定不会做出背叛他的事。 吴用却略有担忧的道: “哥哥还是去看一下花兄弟吧。” 宋江微微颌首,抬步走了出去…… 花荣这时正坐在梁山的高峰上,手里拿着一壶酒,眺望着这八百里的茫茫水泊, 这里还竖着一杆杏黄大旗,上书“替天行道”四个大字,此时正被风水得“咧咧”做响。 花荣猛地灌了一大口酒后,抬头看着那替天行道四字,眼神中忙是迷茫之色, 不知怔怔出神了多久,宋江忽然一个人走了过来,笑道: “兄弟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处喝酒?” 花荣却没回应,坐下斜靠在了石头上,口中喃喃乱语,似是醉了一般。 宋江又摇了他两下,却依旧没醒来,于是叹声道: “花兄弟,我知你没醉,也知你在书房外听到了些什么,对我产生了些许误会,为何不能说出来,与我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宋江说这话时,全程在眯眼紧盯着花荣的脸, 原来,宋江也不太确定花荣是否真的醉了,刚才那样说,不过是诈他罢了。 但花荣却没有丝毫回应,依旧在那口吐醉言醉语,表情上也全程没有露出破绽。 宋江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他也有些出神的看着山下的八百里水泊,又叹声道: “宋某所做之事,不过是为了给大伙谋个出路,无愧于天地,希望花兄弟能理解我心里的苦衷。” 这句话,倒不似是与花荣说的,更像是宋江对自己将要做之事的一种辩解。 宋江也不再逗留,脱下长袍披在了花荣身上,然后快步走下了这顶峰。 待他走远后,忽然这才忽然睁开眼睛来,纵跃到了前边的另一块巨石后,朝着宋江离去的方向望去。 只见宋江下了这峰顶后,一直没有回头,转入一处房屋中去了, 就在花荣暗松了一口气,也打算离开这里时,却又见到顶峰下边的一处小树林里,忽然钻出了一伙人来,约有一二百人的样子, 这些人个个手执武器,是宋江从去年打破高唐州时招募的青壮中,挑选来的精锐,除了宋江本人外,没人能指挥得动。 而此时的这伙人中,为首的那个手里拿着两板大斧,正是那“黑旋风”李逵! 花荣见此,整个人都愣住了,背后发着冷汗,心里则是一阵心寒。 这些人刚才埋伏在那树林里,所为何事,完全是不言自明的事。 若花荣面对宋江时,应对不当,说出了诸如“要把他听来的话,都告诉晁盖与众兄弟”之类的言语,此时这些人恐怕便会冲杀上来! 花荣忍不住想仰天大笑,泪水已是浸湿了眼眶, 想他乃堂堂清风寨的知寨,受万人尊敬,衣食无忧,只因宋江而丢了这祖业,却无怨无悔的携带一家老小追随着到清风山落了草。 宋江指东,花荣从不向西, 甚至宋江要他把自家亲妹子,嫁给那从外表到内心都丑陋不堪的王矮虎时,花荣都答应了。 然而如此的忠心,最后换来的却是埋伏在树林中的刀斧手! 一时间,花荣有种信念崩塌后万念俱灰的感觉。 其实,花荣的耳朵虽然十分灵敏,但宋江与吴用在书房内密谋的话语,他也只听了个只言片语, 不过他是何等聪慧的人,有这些只言片语,便能猜到许多事,只是终究还只是猜测而已。 但现在,花荣已完全肯定,宋江与吴用肯定是要图谋杀晁盖的了! 他再次站立在顶峰边上,把宋江留下的长袍扔了下去,心中一时纷乱无比…… 第二天,吴用依计向晁盖提了曾头市的事情, 晁盖听后,果然大怒,要亲自发兵去灭了这曾头市, 宋江劝道:“哥哥是山寨之主,不可轻动,小弟愿代为前往。” 晁盖道:“不是我要夺你的功劳。你下山多遍了,厮杀劳困。我今替你走一遭。下次有事,却是贤弟去。” 宋江苦苦相劝,晁盖却是不听, 只因近日山寨之中,常有人说晁盖总是打不赢仗,而宋江却多次领兵取胜,晁盖得知后,心中自是愈发的烦闷。 他知曾头市只有五七千兵马,以梁山如今的实力,料想能手到擒来,便不愿白白再分这功劳与宋江。 于是晁盖最终点了九千人马,带了二十个头领相助下山,其余都和宋江保守山寨。 宋江与吴用、公孙胜等头领便到山下金沙滩与晁盖饯行。 正饮酒之间,忽起一阵狂风,正把晁盖新制的认军旗半腰吹折,众人见了,尽皆失色,觉得这是大不利的事。 第315章 中箭 第315章 中箭 宋江见吹断了军旗,便谏言道: “哥哥才出军,风吹折认旗,于军不利。不若停待几日,却去和那厮理会。” 晁盖却道: “天地风云,何足为怪?趁此春暖之时,不去拿他,直待养成那厮气势,却去进兵,那时迟了。 你且休阻我,今天不管如何,都要去走这一遭!” 宋江也不夺劝,默默退到了一边。 待晁盖领兵乘船离去时,花荣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张了张嘴唇,最后还是没说出想说的话语来, 一是他与晁盖的关系,向来不太熟稔, 另外,他无凭无据的,听的又是只言片语,若是就这么说晁盖此行或有危险,谁会相信? …… 晁盖领着九千人马、二十个头领,离了水泊一路北上,从阳谷县搜集船只渡河,不多时后便进入凌州地界,来到曾头市近处下了寨栅。 这曾头市,原本只是一个坊市,有许多往来南北的胡商在此落脚,往南可渡河,往西不远可进入大名府,是个商旅云集之地。 后来,那曾长者却凭着手下那凶悍的胡人,霸占了此处,官府因受了他好处,竟不理会。 之后这曾长者不断向四周侵蚀,吞并了几个大镇,连成一片,聚集了数千兵马,遂成河北一霸,无人敢惹。 次日,晁盖先引众头领上马去看那曾头市的形势。 众人立马正看着时,只见柳林中飞出一彪人马来,约有七八百人。 当先一个好汉,便是曾家第四子曾魁,高声喝道: “你等梁山泊反国草寇!我正要来拿你解官请赏,原来天赐其便!还不下马受缚,更待何时!” 晁盖大怒,回头一看,早有一将出马去战曾魁,正是豹子头林冲。 两个交马,斗了二十余合,曾魁自觉斗林冲不过,掣枪回马便往柳林中走,林冲不知林中有无伏兵,勒马不赶。 晁盖引转军马回寨,商议打曾头市之策。 林冲道:“来日直去市口搦战,就看虚实如何,再作商议。” 晁盖答应了,次日平明,引领数千人马向曾头市口平川旷野之地列成阵势,擂鼓呐喊。 曾头市上炮声处,大队人马出来,一字儿摆着七个为首之人: 中间一人,最是雄武,弯弓插箭,手里使一枝天画戟,乃曾头市的总教师史文恭, 史文恭上首位置的是副教师苏定,下首的是曾家长子曾涂,左边是曾密、曾魁;右边则曾升、曾索,都是全身披挂穿甲。 三通鼓罢,只见曾家阵里推出数辆监车来,放在阵前, 曾涂指着对阵,骂道:“反国草贼,见我监车么? 我曾家府里有杀死你们的,不算好汉,待一个个捉你活的,装载车里解下东京,方显是五虎手段! 你们若识相的,趁早纳降,还有得商议!” 晁盖听后大怒,挺枪出马,直奔曾涂,众将怕他有失,一并掩杀了过去, 两军瞬间混战在了一起,旌旗飘展,喊杀震天,战得十分激烈。 过了半响,曾头市的人马缓缓而退,似是自觉打不过了, 晁盖精神一振,一马当先,引兵向前杀去, 曾头市的人马一步步的退入了柳树林中去,晁盖不及多想,也追杀了过去, 只前行了百余步,忽地四下里金鼓齐鸣,喊声震地,竟有许多伏兵从两边杀出, 晁盖大惊失色,连忙夺路而走,引兵后撤,但被敌军追上一冲,顿时溃散而逃。 当晁盖即将骑马奔出柳树林时,突然不知从何处“嗖”的一箭射来,正中晁盖脸上,倒撞下马来, “史文恭射中寨主了!” 雷横大叫了一声,与三阮,刘唐,白胜几个头领死并将去,这才救得重新晁盖上马,杀出柳树林来。 柳树林外,林冲等人立即引军接应,两军又混战了个把时辰,这才各自归寨。 众头领清点人马时,竟折损了将近两千人,而且寨主晁盖还中了箭,这仗是无论如何也再打不下去了。 众头领一起来看晁盖时,见那枝箭正射在面颊上,命军医急拔得箭出,晁盖痛得再次晕了过去, 雷横首先从军医那里拿过箭头,骂道:“果然是史文恭那厮射的!” 众人上前细看那箭时,见箭头上刻有“史文恭”三个蝇头小字。 林冲又见这箭头发黑,心道不好,再叫郎中检查了一番,果然是一支箭毒! “好贼子,竟敢射毒箭,端是歹毒,我非杀了他不可!” 雷横气得暴跳如雷,便要出去点兵去搦战,好为晁盖报仇,但被众人给劝阻住了。 众人商量道:“今番晁盖哥哥下山来,不想遭这一场,正应了出征时风折大旗之兆。 我等现在该收兵回去山寨,聘请名医医治好哥哥才是,不可继续恋战。” 次日天将亮时,林冲等人便领兵拔寨而起,急急而行。 但刚走不久,曾头市的军马便从背后卷杀而来。 两军且战且走,走过了五六十里,方才得脱,计点兵马后,又折了七八百人,可谓大败亏输, 众人虽恨,却也不敢久留,急取旧路,望梁山泊回来。 众头领回到山寨,都来看视晁头领时,见他已是完全不能言语,水米不能入口,饮食不进,浑身虚肿无比。 宋江、吴用、公孙胜等人得知消息后,急匆匆的奔了过来,见了这般情形,都不由的纷纷垂泪。 宋江扶在晁盖床前,更是忍不住放声痛哭, “出征前,风折了大旗,小弟便苦劝哥哥缓几天再打这曾头市,若听了小弟之言,何至于此啊!” 宋江哭得伤心欲绝,眼泪鼻涕混在了一起,几近昏过去。 吴用劝道:“公明哥哥,还请保准身体才是,若你再病倒了,咱这山寨可就真的得散了!” 宋江听后,这才勉强收住了哭声,当即派了许多人下山去搜罗名医上山,尽力医治。 但到了当日夜三更时分,服侍的人却觉得晁盖身体愈发沉重,又干壕了数声,吐血不止, 寨里的郎中看了后,摇了摇头,说他已是见不到明早的太阳了。 众头领于是都围了过来,神情肃穆的守在晁盖的帐前。 第316章 宋江上位 第316章 宋江上位 吴用向晁盖道:“哥哥,山寨不可一日无主,不知在你之后,谁堪坐聚义厅的头把交椅?” 这山寨中,除了身为二头领的宋江之外,自是没人更适合在晁盖之后做这头把交椅。 吴用之所以这么问,不过是为了让宋江名正言顺的继位罢了。 只能转动眼珠的晁盖,看着吴用,眼神中竟莫名的流露出些许愤恨之色, 他的手指动了一下,似要写字,吴用便忙让人去取了笔墨和纸张来, 晁盖艰难的握住了笔,有人在前边张开白纸, 众人都以为,晁盖会在那纸张上写下宋江的名字, 谁知晁盖却用他那发颤的手臂,草草的在纸上写道: “捉得射箭者,可为梁山泊之主。” 写完这几个字后,晁盖似已是使尽了全身了力气,又干嚎了一声,顿时死咽了气,死不瞑目。 众人见此,都放声大哭,如丧考妣。 许久后,梁山众头领都出到卧室外,商议事情。 吴用道:“国一日可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虽然晁盖哥哥未明确指定人选,但除了公明哥哥外,别人也坐不了这位置, 还请公明哥哥暂居寨主之位,待以后攻破曾头市,杀了史文恭,再告慰天王之灵就是了。” 众人听后,都一并请命,扶策宋江出来主事。 宋江却是掩面哭泣不止,伤心得不能言语。 公孙胜劝道:“哥哥,生死人之分定,何故痛伤?且请理会大事。” 宋江这才止住哭声,教人把香汤浴了晁盖尸首,装殓衣服巾帻,停在聚义厅上,让众头领都来举哀祭祀。 接着又安排人造内棺外椁,选了吉时,盛放在正厅上,建起灵位,中间设个神主,上写道:“梁山泊主天王晁公神主。” 山寨中头领,自宋江以下,都带重孝,小头目并众小喽罗亦带孝头巾。 林冲却把枝誓箭,就供养在灵前,寨内扬起长旙,请附近寺阮僧众上山做功德,追荐晁天王,择日下葬。 处理了晁盖的丧事后,吴用、公孙胜与林冲又叫来了众头领,商议立宋江为梁山泊主,诸人拱听号令。 次日清晨,香花灯烛,林冲、吴用为首,与众等请出宋江在聚义厅上坐定。 吴用看了林冲一眼,林冲会意,立即开话道: “哥哥听禀:晁头领是归天去了,山寨中事业,岂可无主? 四海之内,皆闻哥哥大名;来日吉日良辰,请哥哥为山寨之主,诸人拱听号令。” 宋江摇头道: “晁天王临死时嘱咐:‘如有人捉得史文恭者,便立为梁山泊主。’ 此话众头领皆知,誓箭在彼,岂可忘了? 宋某又不曾报得仇,雪得恨,如何便居得此位?” 吴用道: “晁天王虽如此说,但一时间又无法捉得那人,山寨中岂可一日无主? 若哥哥不坐时,其余便都是哥哥手下之人,谁人敢当此位? 况兼众人多是哥哥心腹,料想亦无人敢有他说。 哥哥便可权且尊临此位坐一坐,待日后再做计较。” 吴用将话说完,便立在台阶上,扫视了众人一眼,特别是在刘唐、白胜几个身上多逗留了一会。 刘唐身子微颤了一下,立即随雷横、柴进、黄信,戴宗等人上前单膝请命,大声道: “请哥哥上位!” 宋江见此,才满脸无奈的长叹了一声, “军师与众兄弟所言极当,今日小可便权且暂领此位,待日后报仇雪恨已了,无论是谁拿住史文恭,宋某再让位与他就是了。” 李逵却恶狠狠的道:“这个山寨之主,俺自认公明哥哥,若别个想做,须问我的板斧同不同意!” 戴宗立即呵斥道:“你这黑厮,休得胡言!” 李逵听后,虽是退了下去,却仍瞪大双目虎视着众人。 宋江焚香已罢,被林冲、吴用扶到主位,居中正面坐了这聚义厅的头把虎皮交椅,上首军师吴用,下首公孙胜。左一带林冲为头,右一带花荣居长。 众人口呼“参见寨主”,都参拜了,于两边坐下。 宋江看着阶下之人,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豪壮之情, 这,就是身为一寨之主的感觉? 他身躯虽然比晁盖小得多,但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却一点不比他弱,无人敢与之对视, 宋江说道: “小可今日权居此位,全赖众兄弟扶助,回心合意,共为股肱,一同替天行道。” 至此,梁山便成为了梁山之主,首先第一件事,便是吧聚义厅,改为看忠义堂, 然后,宋江又重新安排职司,原本不受重用的燕顺、王矮虎、薛永等人,都得以成为了领兵头领。 这一日,梁山众头领都在喝酒闲聊,花荣忽然起身问道: “不知哥哥打算几时去征讨那曾头市?” 宋江却道:“庶民居丧,尚且不可轻动,我们岂可不待百日之后再举兵?” 众人听后,都觉得有道理,花荣也只好坐了下去。 待筵席散去后,宋江便又与吴用来到了书房商量事情, 吴用见宋江脸上有忧愁之色,立即笑道: “哥哥心中之忧,小可知之矣,大可不必如此。” 宋江见此,忙问道:“按照你我之前的计策,该是尽快发兵去打州府才是, 但我刚才不得已用了晁天王的丧事做了借口,却有什么办法可以不自相矛盾?” 吴用先没回答他,而是轻摇着羽扇道: “哥哥认为,咱该打哪个州府,才能一举轰动天下?” 宋江听后,便在书房里拿出了周边的地图来,看了良久,伸手指着大名府道: “这里乃武周朝的北——京所在,乃河北重镇,又富庶之极,兼且就在阳谷县的河对岸,离咱梁山泊不算远, 若能打下这大名府,比如举国震惊!” 吴用道:“哥哥的想法,与小可正好不谋而合! 大名府中,有一条好汉,名叫‘玉麒麟’卢俊义, 咱可如此这般,便能白赚一条好汉上山,还能名正言顺的出兵大名府,可谓一举两得!” “妙啊,秒啊!” 宋江听后,顿时大喜过望:“有军师协助我,何愁大事不成?” 第317章 花荣离梁山 第317章 花荣离梁山 第二天,宋江让人下山去请高僧来做功果,追荐晁盖。 不久后,喽啰竟请到一僧,法名大圆,乃是大名府的城龙华寺法主, 只因这人刚好游方来到山东地界,刚好经过梁山泊,又“刚好”被下山的喽啰撞见,因此就请上了山寨来做道场。 吃斋闲语间,宋江自然而然的向这高僧大圆,问起了大名府的风土人物。 那大圆和尚说道:“说起大名府的人物,便不得不提‘河北玉麒麟’之名。” 宋江听后,便做恍然大悟状,向席间众人道: “这卢员外,双名俊义,绰号玉麒麟,号称河北三绝,祖居大名府人氏,一身好武艺,棍棒天下无对! 若我梁山泊山寨能得此人,宋某心上还有什么烦恼不释?” 吴用笑道:“哥哥何故自丧志气?若要此人上山,有何难哉!” 宋江答道:“他是北京大名府第一等长者,如何能够得他来落草?” 吴用道:“吴用也在心多时了,不想一向忘却。小生略施小计,便教他本人上山来。” 吴用的计划说来也简单,他早探知卢俊义此人,最是敬重和尚道士,每年都会向寺庙道观捐献许多香油钱, 而且就算是对于街道上的那些游方术士、算命先生,卢俊义也同样是敬重有加,此类人凡是找上门来,必定会有重赐。 吴用便打算扮作个算命的,前去诈卢俊义,哄骗这说他有百日血光之灾,除非出去东南一千里之外躲逃,方能消灾。 卢俊义信了后,往东南而行,必会经过梁山泊附近,便能强“请”他上山, 到那时,再派人到大名府宣传一番,说卢俊义已然在梁山落草,让来个他百口莫辩。 而再之后会如何,就只有吴用与宋江两人知道了。 吴用去大名府不多日,便返回梁山,向宋江道: “事成了!更巧的是,小可还发现卢俊义的婆娘与其管家李固有奸情,正好可以顺水推舟的利用一二!” 又过了些日子,卢俊义果然离家一路往东南而行,既为避所谓的白日血光之灾,也顺便去做一趟远路生意。 路过梁山泊附近时,吴用便让众人依计行事, 这卢俊义虽说是武艺高强,枪棒无双,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而且他最后还被梁山众人依计弄到了水里去,为“混江龙”李俊轻松擒获,由不得他不上山。 过了一段时间,卢俊义按耐不住,定要下山回家的时候,宋江便终于开明的放了他离开, 但卢俊义刚返回大名府时,便撞见了自家的仆人“浪子”燕青,被已是衣衫褴褛的燕青告知他娘子与管家勾搭在了一起,侵吞家财的事情。 卢俊义却是不信,反而把燕青训斥了几句,继续回家,接着便被管家李固叫来的大名府的公人,以勾结梁山强盗的罪名,把他抓捕进了大牢里。 那管家李固不仅霸占了卢俊义的妻子,还把他家中的钱财都收为己用,到府衙内上下走动,竟让知府判了卢俊义死刑! 浪子燕青得知后,暗暗叫苦,思来想去,只得南下去了梁山泊,找宋江、吴用求救。 宋江一拍桌面道: “卢员外乃河北第一等好汉,又是因我等请他上山聚义,才受的牵累,如何能不救?” 雷横出列请命道:“哥哥与我一班人马,定打破大名府,救得卢员外出来!” 吴用却道: “大名府乃本朝北――京,非同小可,若要打时,非得公明哥哥亲自领兵才行。” 宋江道:“好,各位兄弟便与我点齐一万二千兵马,攻打这大名府,救卢员外!” 所有人都立即大声答应了,只有花荣一人魂不守舍的坐在那里,忽然间似是透过重重的迷雾,抓住了什么, 他口中喃喃道:“不是说晁天王忌日百日之内,不能兴兵吗?” 花荣这话传出后,聚义厅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公孙胜笑道: “凡是都要讲究变通,卢员外不日将被行刑,若要百日之后再出兵大名府,我等难道去救他的尸骸吗?” 众人都附和道: “是啊,花兄弟何时变得如此死板了?” “这是为了义气而行事,相信晁天王在天之灵知道后,也会赞成的。” 花荣于是没再说话,众人见此,便离开聚义厅,到校场召集士兵,准备出征物资去了。 忙活了一二个时辰后,宋江与吴用正在商量着如何进兵时,有人忽然匆匆来报: “花头领带着妻儿还有二三十个原秦风寨的人,下山去了。” 宋江、吴用听后,都是脸色一变, “他们往哪个方向走?” “他们在金沙滩坐了船,沿着济水一路顺流而下,似乎……似乎要去新平寨。” 柴进此时也在这里,满脸疑惑的问道: “花兄弟不去校场点兵,带着妻儿、心腹去新平寨作甚?” 宋江立即起身,快步往外面走去,却被吴用拉住了, “哥哥要去做什么?” 宋江脸色十分难看,甚至有些狰狞之感。 “我去点齐兵马,把花兄弟追回来,问他为何要背弃我梁山而去!” 花荣带着妻儿、心腹突然离开,自是要背离梁山,若换了别个人如此,宋江可能连情绪都不会波动一下, 但花荣却不同, 花荣可是他的第一心腹,而且一直都是忠心耿耿, 包括吴用在内的任何人背叛自己,宋江都能接受,唯独接受不了花荣背叛的实事。 吴用压低着声音劝道:“这事绝对不可大张旗鼓,不然对哥哥的威信是一大打击。” 宋江听后,这才猛的深吸了几口气, 他知道吴用说的有理, 他毕竟才刚坐上梁山寨主的位置不久,若此时头号心腹就这么突然离他而去,整个梁山只怕都要人心浮动。 吴用又道:“现在要紧的是攻打大名府,花荣之事,可暂时放下,以后再做理会。” 宋江这才微微颌首同意了, 当梁山众头领点齐兵马,准备出发时,才有人发现了花荣不见踪影的事情,故而询问起来。 宋江笑道:“花兄弟我派他去新平寨,做个隐秘的任务去了,各位无需多虑。” …… 第318章 团聚 第318章 团聚 当李庆听说花荣带着家小心腹到了他新平寨时,着实的惊讶万分, 他这时在平阴县组织安置流民的时,听闻了这个消息后,立即放下了手头上的事,骑马往新平寨赶去。 见到花荣时,却发现此时的他与初见时的意气风发完全不同,神色颓废之极,整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的。 “大哥,许久不见,为何气色如此之差?” 李庆满脸疑惑的问道。 其实李庆比花荣还要大两岁,但奈何自己取了人家妹子,自然得跟着花小妹称花荣做“大哥”了。 花荣却没回答他的话,只是掀起马车的布帘,让妻儿出来与他相见, 花荣之妻崔氏,也才二十出头,小家碧玉型的女性,手里抱着个三岁左右的孩儿,正是花荣的儿子花小天。 花小妹觉得这花小天不够霸气,还另给他起了个名字,叫花啸天,之前女扮男装去江州时,就曾借来用过。 崔氏向那孩儿道:“快叫姑舅。” 这孩儿似乎才刚睡醒,有些怕生的歪头看了看李庆,怯怯的道:“姑舅。” 李庆大笑着应了一声,随手摘下他衣服上挂着的佩玉来,递给了这外甥做见面礼。 他见花荣把妻儿都从梁山带了过来,心中便猜到了几分,自是一阵暗喜。 因花荣总是无精打采的,崔氏便代为问道: “小妹可是在这城寨之内?” 李庆道:“咱家现在却是搬到了独龙城……额,也就是以前的祝家庄去了,离此地也不算远,劳烦嫂嫂再坐一程马车。” 崔氏听后,便抱着孩儿重新进了马车,一行人继续启程,于下午时分来到了独龙城。 这里花荣可谓记忆深刻,当初晁盖领兵打了许多天,折损了许多兵马都不曾攻下, 没想到此时再临此地时,已然物是人非,祝家庄成了独龙城,当初领兵的晁盖也身死人灭了。 众人进得独龙城,来到李府门前,早得到消息的花小妹立即小鸟般跑了出来, “嫂子!哥哥!小天!你们怎么来啦?” 花小妹的惊喜,犹在李庆之上,毕竟这三位可是她的至亲,此前却因他们在梁山,而不能时常见面, 别看花小妹从未跟李庆抱怨过这个,但李庆却知她肯定是希望有朝一日能与亲人团聚的。 崔氏与花小妹的关系很好,两人许久未见,立即在门口交谈个不停, 李庆笑道:“还是别在这里杵着了,进去里头坐下说话吧。” 众人自是没有意见, 往里头走去时,崔氏打量着花小妹的身段,挽着她的手小声道: “小妹,我观你的身子好像有些发福了,可是怀上了?” 花小妹脸蛋一红,细声道:“没呢,是官人他最近发明了几道好吃的菜,一时贪嘴,吃胖了些。” 崔氏听后,大为惊诧:“君子远庖丁,你们家官人,还会入厨房?” 崔氏可并非对李庆一无所知,知道他现在是这东平府东北部的二县之地的五城之主,手握重兵,连梁山都颇为忌惮。 这样的人物,竟会入厨房? 花小妹道: “官人他向来没这么条条框框的, 前阵子我从威胜州返回,也不知是不是过于奔波劳累,竟吃什么都没胃口, 官人见了后,便发明了‘烧烤’和‘火锅’,却立马让我胃口大开起来……” 崔氏叹道:“看来李知寨对小妹是十分疼爱了?若是这样,嫂子与你哥哥也能放下心来。” 花小妹睁大双眼,满怀期待的问她:“嫂子,哥哥这次来,是决定不回那梁山了吗?” 崔氏颌首道:“似是如此,不过你哥哥也不知遇到了什么事,一直闷闷不乐的,只是突然带着我跟小天离开,却没不肯多说什么。” …… 众人在客厅喝茶闲聊罢,花小妹知道李庆肯定与他哥哥有正事要谈,便乖巧懂事的领着崔氏与外甥到后宅中去了。 客厅之内,很快便剩下了李庆与花荣两人。 一会后,李庆忽然开口道: “我听闻晁天王曾头市中箭,已然归西,不知其中可有什么内情?” 花荣沉默了许久,才闷闷的道: “应该是宋公明与吴学究的计谋,事后我问过‘白日鼠’白胜, 白胜说晁天王柳树林中伏时,那史文恭分明就在后头领兵掩杀而来,不可能突然就跑得前头去照着晁天王面门射出一箭。” 晁盖尸骸都凉透了,李庆也无心去问到底是谁杀他的,只是感慨道: “可惜了,这晁天王虽屡次受小人挑拨,要寻我新平寨的麻烦, 但谁也不可否认,他确实是个义字为先的人,品性比梁山上的大部分人都好太多。” 若是换了以前的花荣,肯定会反驳李庆几句, 但此时的他,已是哑口无言。 花荣之所以这么忠心耿耿的追随宋江,说白了就是为了一个“义”字。 故而当他发现,宋江、吴用竟为了个人私欲,而把毫无过错的寨主晁盖谋杀掉时,心里已是起了离意。 之所以没立即离开,不过是要暗中筹划一番, 毕竟他身边还有些心腹,可不能把他们留下,而且也总得寻个好时机,才好逃离梁山,不至于血溅五步。 此外,花荣也想看一看宋江他们到底会不会为晁盖报仇,哪怕是曾头市、史文恭这么一个替罪羊。 可惜最后的结果却是让花荣彻底死心了, 宋江果然是只想着攻打地方州府,好惊动朝廷,根本就没思量过什么义字! 因此,看清这一切的花荣,顿时万念俱灰,再也无法在梁山待下去, 他有妻儿心腹,自是不会寻死,但他可是朝廷的通缉犯,天下之大,离开梁山后又该到哪里去? 崔氏那时便理所当然的道: “小妹在新平寨,他夫君又有好几千兵马,咱不去投靠新平寨,还要去哪?” 花荣听从了妻子的建议,这才带人到了这里。 李庆这时问他:“不知大哥以后有什么打算,如若不嫌弃,可在我这里当个领兵校尉。” 花荣本不太愿意,但想着一家人总不能在这里白吃白喝,便勉强答应了下来。 第319章 升官 第319章 升官 这一日,花荣去了军寨练兵,崔氏则带着儿子去了李府,找花小妹聊天。 两家虽是姻亲,却是两姓,自是不会住在一座宅子里, 李庆为花荣在附近购置了一座两进出的宅院,平时倒是十分府方便串门。 当崔氏在府内丫鬟的指引下,穿过回廊,来到花小妹所在的院落时,却听到了阵阵打斗声传来。 崔氏心中一紧,又满是狐疑,走进去一看,发现是花小妹与另一个美貌的少女在切磋武艺, 而李庆的另一个娘子扈三娘,则站在一边观斗。 花小妹瞥见她嫂子来了后,便跳出战圈,收了兵器,用毛巾擦拭是玉项上的汗珠,上前笑道: “嫂子,你来啦!” 崔氏从丫鬟那拿了一盅汤,在花小妹耳边小声道: “这是给你补身子的,我以前就是常喝这个才怀上小天的。” 花小妹满不好意思的收下了,让丫鬟先拿进去先凉着。 她见崔氏满脸好奇的打量着刚才与他切磋的女子,立即解释道: “嫂子,这位是琼英,功夫可厉害得紧,更有飞石打人的本事,百发百中,是跟我扈姐姐一样的女中豪杰!” 在花小妹的引荐下,崔氏与琼英都上前互相见面打了招呼。 这些日子以来,琼英有扈三娘与花小妹这两个情投意合的女子作伴,偶尔还有机会虽李庆领兵出征,倒也不觉得烦闷。 只不过她仍在时刻记挂着杀田虎为父母报仇,因此常有阴郁之色, 辛亏花小妹是个天生的“开心果”,又常向琼英请教飞石打人之法, 而扈三娘的武艺又与她不相上下,时常能切磋个不分胜负,这才稍解开了些心中的心里的郁闷 扈三娘道:“今天也练得累了,先进屋去歇歇吧!” 四女于是一起往屋内走去,叽叽喳喳的聊起天来…… 傍晚时分,当崔氏返回住处时,见花荣也回来了, 而且崔氏细观下,发现花荣的气色比起今早出发的时候,要好了许多, 崔氏于是欣然问道:“官人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花荣先是摇了摇头,但随后又道: “今天去了这独龙城的军寨走了一遭,见他士兵训练有素,器甲齐备,士气高昂,实乃精锐之师, 虽说只有三五千人,但兵贵在精不在多,梁山的上万兵马也不一定能打赢他们, 看来咱这妹夫李庆,能闯出偌大的名声来,确实不是浪得虚名的人物,小妹有他这夫婿于这乱世中性命该是无忧了!” 崔氏试探着问:“郎君的意思……是在此间长久住下去?” 自从那年宋江来找花荣许久起,崔氏便带着那孩儿一直随花荣四处飘零, 在梁山时,虽然是暂时安稳了下来,但她却总觉得做强盗不是个出路,害怕总有一天会被朝廷打破山寨,因此也是每天提心吊胆的。 但到了这独龙城外,崔氏却难得的完全安稳下来,又能常常与花小妹等女闲聊,实在是惬意之极,实在是不想再奔波到别处去了。 花荣似乎也看出了自己这结发妻子的心中所想,忽然间觉得实在是亏欠她母子太多太多,不由的把她搂了过来,叹声道: “这次应该不走了吧。” …… 这一日,李庆已听说宋江领兵一万二千余人,从阳谷县渡河打大名府去了, 对于宋江为何急着出兵大名府,李庆也猜到一些,无非是受杜九……额,也就是现在的兖州知府杜恭给刺激到了。 不过李庆却觉得,宋江若想复制杜恭的路子,只怕不会这么容易,而且他现在去打大名府,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需知道,大名府的留守梁中书,可是蔡京的女婿,此人每年都会给蔡京进献生辰纲,整个大名府就是蔡京的钱袋子。 宋江现在却去断人蔡京的财路,那可真是把蔡京给得罪死了。 况且,宋江以前还在高唐州杀死了高俅的兄弟高廉,他这一下便要把朝堂内最有权势的文武两人给招惹了! 杜恭之所以能翻身成为知府,除了众人的各怀鬼胎外,还因慕容彦达等人都只把他当做个小角色,怎样处置都无伤大雅。 宋江却恰恰相反,就是名声太大了,现在连天子都知道了他的名声,事情才会多些波折。 当然了,这些暂时都跟李庆没关系,他现在就算有心救援,恐怕心高气傲、手握重兵的梁中书,也不会看得上他。 就在李庆正思考着宋江之事会造成什么影响时,周押司忽然从府衙赶到,带来了他的升官奖励。 之前陈文昭向李庆发出求援时,就曾许诺他两大好处,一是升官二是获得平阴县的治理权。 平阴县之事,李庆根本没去问陈文昭,离开须城后便直接领兵接管了,但这升官的事却许久未曾有着落。 陈文昭其实又在纠结该给李庆一个什么官职,反复权衡要不要再坑李庆一把,却被包括周押司在内的许多官吏给劝阻了, 众人都说:“朝廷任命了五大节度使,看来是对各地叛乱有些束手无策了, 而咱们那青徐节度使,在上任后便自顾着吞并临近的州县,与咱东平府又隔得甚远,若再有乱兵来袭时,如何指望得了他? 还是拉拢好李庆为上,他虽也有些野心,毕竟上次不是也听命来救援了吗?” 以前的时候,陈文昭想算计李庆时,这府衙之内根本没人会帮他说半句话, 当自从上次他领兵救了这须城一次后,情况便瞬间大不相同, 从官吏武将,到城里的大小富商豪强,与李庆暗中书信不断陡然多了起来。 陈文昭对这情况自是十分不满, 他做了这东平府知府这么久,都没获得过这么多人的拥护! 奈何他手里原本好不容易筹建下来的一点兵力,也在上次王复攻城中折损了七七八八, 现在须城的安危,还真系于李庆一身, 至少在没有重新筹建起属于他的军队前,李庆确实不能惹恼了。 于是在权衡了许久后,陈文昭终于任命李庆为指挥司统领使,一个从六品的武官。 第320章 病尉迟 第320章 病尉迟 当初陈文昭任命李庆为正六品的指挥司正制使时,是为了把李庆调离新平寨,好霸占了他的基业,李庆自是不会接受。 但这一次,陈文昭虽给他的官职是比正制使第一级的统领使,却没再耍花招,依旧让他镇守新平寨、独龙冈、平阴县。 故而李庆便没有多虑,坦然接受了这个官职。 虽然李庆此前有了个七品宣德郎的散官在身,但那却是需的,分量完全不能与统制使相比。 统制使之下,还可以任命牙将、牙兵,都是当年节度使制度下的残存官职, 李庆于是任命了縻貹、朱仝、栾廷玉、徐宁为麾下的四大牙将,郭盛、唐斌、张顺等人都从副校尉,升为了正校尉, 至于秦明,则因为青州那边的干系,不好明着任命官职,依旧是以客将身份,担任骑兵统率。 而那大舅哥花荣,虽一身的本事是公认的好,但毕竟才刚前来投靠,担任校尉已是极限,不可立即提拔为牙将,以免寒了众人的心。 郭盛、唐斌、张顺等副校尉都升官了,再下面的时迁、王定六、张三李四等自然也是人人随着官升一级。 虽然大伙其也并不太看重这个,但不管如何,这总该是喜事一件,故而人人都露出了笑脸。 总之,重新任命了官职后,整个新平寨都散发着一股激昂的姿态,许多人走起路来都风风火火的。 又过了几日,密切关注着大名府局势的李庆,得知双方兵马已经厮杀起来。 那梁中书听闻梁山兵马来犯后,立即派出了麾下的兵马都监“大刀”闻达、“天王”李成出兵迎战, 这闻达与李成,在大名府名声很大,人都说他们二人有万夫不当之勇,梁中书也对他们十分器重,觉得有他们在,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闻达、李成先让急先锋索超点起本部军兵,至三十五里外的飞虎峪靠山下了寨栅。 次日,李成则引领正偏将,到离城二十五里的槐树坡下了寨栅,周围密布枪刀,四下深藏鹿角,三面掘下陷坑,摩拳擦掌,以待贼兵。 李庆得到的最新消息,是“急先锋”索超,此时已跟梁山的前锋交战上了,不知胜负。 却说宋江此时正领着后军缓缓而行,才到阳谷县渡口,正准备渡河时,却听闻后方有八位好汉来投, 这八人,分别是:孙立、孙新、解珍、解宝、邹渊、邹闰、顾大嫂、乐和,都是自登州来的。 宋江听后,端是又惊又喜。 当初晁盖领兵攻打祝家庄,损伤惨重之时,吴用便与宋江筹划着该如何劝晁盖退兵, 最后得出的计策是去登州把“病尉迟”孙立赚上山来,此人乃栾廷玉师弟,可行里应外合之计。 晁盖被他们说动了,终于下令退兵,万没想到却被李庆捡了个大便宜,趁机袭去了祝家庄。 再后来,诸事纷乱,又有呼延灼来犯,故而吴此事也就暂时被抛下了。 未曾想,此时不仅孙立主动来投,还带了这么一大帮人来,宋江自是喜不自胜, 虽然走了个花荣,但却投靠来了八条好汉,足以说明他个人的威望在山东是如何的大了! 为此,宋江还专门在这阳谷渡口多等了一天,亲自接见了孙立等人。 “病尉迟”孙立,是登州提辖官,使一管长枪,腕上悬一条虎眼竹节钢鞭,坐下骑的是乌骓马,武艺高强,在登州一带名声极大。 孙立之弟叫孙新,生得身长力壮,也使得几路好鞭法,大概有孙立的四五分本事,因此人都叫他做“小尉迟”。 孙新的老婆则是顾大嫂,绰号叫”母大虫“,三二十人近她身不得, 顾大嫂的表弟,则是解珍、解宝,是登州猎户出身,善使浑铁点钢叉,有一身惊人的武艺。 在那登州,基本所有的猎户们都公认这解氏兄弟本事第一。 那解珍是哥哥,绰号唤做“两头蛇”,解宝是小的那个,绰号叫做“双尾蝎”。 他们这帮人之所以会被迫离开登州,起因便是解氏兄弟本快捉得一头猛虎,但那中了药箭的老虎,却在那地上滚进了当地大户毛太公庄子后园去了。 之后,毛太公父子不仅贪了解家兄弟的老虎,还将他们兄弟关进了大牢中去, 这登州府衙有个六案孔目,姓王名正,正是毛太公的女婿,对付起解家兄弟来,还不是手到擒来? 但这毛家却没想到,牢房里却有个小牢子,唤做“铁叫子”乐和,正是那“病尉迟”孙立妻子的亲兄弟, 因为解氏兄弟,是孙立他弟弟孙新府老婆的表弟,与乐和也能勾得上关系,故而得知他们二人的冤情后,自是不会不帮忙,四处串联, 最终,顾大嫂当即拍板,决定劫大牢,救她表弟出来, 但他们这点人手肯定是不够的, 孙新因认识附近登云山的两个强盗头子,是两个叔侄,叔叔是“出林龙”邹渊,侄子是“独角龙”邹闰,请了他们一起帮忙。 这邹氏叔侄在那登云山上,也就百来号人而已,而孙新却向他们承诺,干了这票大事后,便会前去梁山入伙。 这孙新虽说武功远不如他哥哥孙立,但在江湖上却认识许多人,邓飞、石勇等人都与他有旧,去了梁山肯定不愁没人接纳。 梁山打了高唐州,杀了知府高廉,又击败了呼延灼的精兵,现在的名头,在这山东地界已是极大。 因此,邹氏兄弟没有多想,便答应了下来。 有了邹氏兄弟的加入,这劫大牢的人手已是不成问题,就怕到时他们逃离时,会有军马来追,走脱不了, 而孙新哥哥孙立身为军马提辖,在军中威名赫赫,若有他加入,就万无一失了。 所以顾大嫂便假装病危,骗了那孙立前来探视,趁机道出劫狱计划,问孙立愿意不愿意助他们。 那时的孙立,呆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响应, 他已算是登州的中高级武官,又有许多灰色进项,生活得有滋有润的,自是不愿意趟这种浑水。 第321章 今非昔比 第321章 今非昔比 那顾大嫂也真是彪悍,见孙立犹犹豫,便严声道: “既是伯伯不肯劫狱,我今日便和伯伯并个你死我活!” 她说着,便从身边挈出两把刀来,邹渊、邹闰叔侄也各拔出短刀在手,外边又围了三十十号人来。 孙立虽是武艺高强,但兵器却没带在身上,而且这时身边还带着娘子乐氏,如何闯得出去? 孙立只得暗暗叫苦,忙让顾大嫂有话好好说。 顾大嫂当即放缓了语气劝道: “伯伯,你乐阿舅和这兄弟还有我,说什么都要去劫狱的, 咱可都是你的至亲,犯下这事后,便要逃离此处,你就算不随咱一起干,能脱掉了干系? 今天你要么跟咱火并,把我们打赢了都抓去送官,要么就与我们一起劫狱,别无选择!” 孙立听后,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纠结万分。 到最后时,他也只能长叹一声: “罢!罢!罢!都做一处商议了吧!” 孙立虽是个绝对的“利己主义”者,但若是真将自家兄弟和大舅子捉去见官了,还如何在这登州立足? 况且,他也不一定能把顾大嫂这些人捉拿住,到时可真是里外不是人了。 故而他也是想明白了,这个情况下,只有谁他们一并劫狱这一条路走,别无他想。 有了孙立的加入后,便算万事俱备,劫狱的过程有惊无险,成功把解氏兄弟救了出来,还顺便把牢里一个姓包的节级给打死了,又杀了不少狱卒。 之后,他们一伙人杀气腾腾的迳奔毛太公庄上来, 刚好这时正值毛仲义与太公庄上庆寿饮酒,根本没有提备,被他们轻松呐声喊杀冲进了庄去, 一番胡乱厮杀后,孙立、孙新一伙人,便把毛太公、毛仲义一门老小尽皆杀了,不留一个, 就连那些远近前来祝寿的,无论男女,也都杀了个干干净净。 他们接着去卧房里搜检得了十数金银财宝,在后院又牵得七八匹马,把四匹捎带驮载,将这偌大的毛家庄院一把火齐放起烧了。 随后,众人各人上马,带了一行人,赶不到三十里路,早赶上了乐娘子等女眷的先行车仗,做一处上路。 在路途上,他们又一连打破了好几个庄子,劫掠一番,夺了许多好马金银,以做晋升之资,这才离了登州,星夜奔往梁山泊而来…… 宋江、吴用等接见了孙立一行后,当下便在这阳谷渡口摆下宴席庆贺, 酒过三巡时,宋江问孙立道: “听说孙兄弟有个师兄,名叫栾廷玉?” 孙立愣了一下,努力的回忆了许久,才终于想起自己确实有个师兄叫栾廷玉。 他师傅其实当年收了有二三十个徒弟,当然,其中并非个个都武艺出众,有的甚至如今还是在江湖上籍籍无名。 而栾廷玉,虽是学了一身的好本事,但出师后没两年,便离开登州打拼去了,一直没回登州,故而孙立都快把他给忘记了。 “小弟确实是有这么一个师兄,只是多年不曾联系,后来偶尔听人说这东平府的祝家庄中,有个教师也叫这名字,就是不知是不是他。” 宋江道: “应该是他没差了,不过这栾廷玉,现在可不是祝家庄的教师了。” 登州是山东最东边的一个州,是完全突进大海中的一角,三面环海,与东平府之间就算走最近的陆路,也隔了五个州府。 因此,孙立对这边的消息一直不太清楚,也根本无心去理会。 此时听了宋江之言后,他便好奇的问: “难道我这师兄,已离开祝家庄了?” 吴用在一旁笑道:“祝家庄早已覆灭,独龙冈三庄如今都被那李庆给霸占了, 而你这师兄或许在其中出了什么大力,事后不仅没被李庆排斥,反而大为重用,成为了白水城之主…… 嗯,这白水城,也就是原来的李家庄。” 孙立听后,心中莫名的升起了浓浓的嫉妒之意。 对于栾廷玉这位师兄,在孙立印象中一直是个郁郁不得志的人, 令他至今回忆起来,仍颇有些印象的一幕,便是孙立刚出师不久,动用了家里的关系,谋得队正之位的时候。 那时的栾廷玉已经在登州指挥司里厮混了三两年,却还是一个小小的伍长,孙立摆筵席庆贺时,还专门去把他请了过来, 那一晚,栾廷玉一直就躲在角落里喝闷酒,最后喝得酩酊大醉,口吐狂言,闹了不少笑话。 孙立见得那一幕时,心里着实是畅快无比, 因为当年学艺时,孙立那师傅最为看重的其实是栾廷玉,并时常要孙立拿他这师兄来做榜样, 偏生孙立心高气傲,从不觉得自己有哪点比栾廷玉差,故而心里一直愤愤不平,甚至逐渐生出了愤懑的情绪来。 那段时间,只要能见到栾廷玉一脸郁郁不得志的模样,孙立心里便暗爽不已, 可惜,栾廷玉不久后便离开了登州,并再没有回来,却是再无法见到他那副不得志的模样了,倒是让孙立颇为可惜。 特别是他前两年升任兵马提辖时,孙立是衷心希望落魄的栾廷玉能亲眼看见…… 然而,再听闻到栾廷玉的消息时,他这位师兄不仅没有落魄,还成了一城之主! 相反之下,现在的孙立却是刚弃家而逃,虽一路杀了许多人,抢了许多金银好马,却颇有些落魄之感。 因此,孙立此时的心情可谓郁闷之极。 宋江道:“既然孙兄弟与那栾廷玉是师兄弟,他现在还不知你已来我梁山落草,或许能诈开他那白水城!” 孙立精神一振,立即道: “小弟刚来入伙,没半点功劳,若寨主有用得着小弟的时,尽管开口!” 宋江原还担心孙立会有所顾虑师兄弟情分的,见他态度如此坚决,立即放下心来, “这个倒也不及,我们现在要紧的是攻打大名府,之后再来慢慢图谋李庆治下的两县五城之地不迟。” 在来这里的途中,孙立也道听途说了些宋江领兵的目的,现在听他亲口吐露后,顿时大为震撼! 大名府这种重镇梁山都打得,看来实力还真是强悍,他孙立或许能从中大有作为…… 第322章 农事 第322章 农事 五月,平阴县。 李庆领着一帮官吏,走上了一处山岗,往远处眺望而去,然后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个大水车道: “看此情况,开垦得不错啊!” “大人,这里已经开垦出一万亩,种上了春麦,还有五千亩地是稻种田,出产秧苗, 早稻全已播种完毕,在四月插秧前时,总计已经有四万亩地开垦完毕。” 一个文吏小心翼翼的向李庆禀报道。 若是面对一帮的县令时,这文吏也不会如此战战兢兢, 但整个平阴县,谁人不知眼前这位主是个杀伐果断的领兵文官出身? 其人号称“白马将军”,绝非浪得虚名,从担任新平寨文知寨起,大小战役不知亲历了多少, 连那大名鼎鼎的“知世郎”王复,此前顷刻间便攻破了平阴县城,把县令与许多富商都砍了头,何等的威风凛凛, 但在前阵子,此贼枭却被李庆杀得屁滚尿流,逃入了徐州,现在都还在躲着舔伤口呢! 此外,在李庆接管平阴县前,这里可谓满目疮痍,流民和趁乱而起的盗贼四处都是,每天都要死个成百上千人。 但自从被李庆接手了这平阴县后,一队队的精锐士兵四处出击,只数天时间,辖境内的强盗便一扫而空,稳定的秩序瞬间建立了起来。 之后,李庆又从独龙城不断的运输粮食过来,赈济灾民,安置流民,编制保甲…… 一套熟练的“组合拳”下来,原本乱糟糟直如人间炼狱一般的平阴县,竟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那些平阴县残存的官吏,见了这番景象,无不目瞪口呆。 “四五月最忙,先是插秧,后是收割小麦,一切完毕,便又是夏芒时节……” 官吏们依旧在不停的向李庆禀报着各种杂事,李庆都耐心的一一听了。 “恩,辛苦了。”李庆说着,想了想,又说:“以后稻田插秧,似乎可以抛秧,这样节省许多民力。” “何谓‘抛秧’?” 官吏们都抬起头看着李庆,连许贯中、蒋敬等人都走了过来,眼神中满是疑惑。 插秧是现在农村种秧的普遍方法,又叫插田,一般在一块地里集中种下秧苗,待长到3~5寸长时即可移栽,即为插秧。 插秧可是个体力活,有时需要弯下腰忙一整天,还要要保持一定的速度 第一天插秧,称为“开秧门”,主妇一般要备好饭菜酒肉,供家人和帮工者聚餐。 插秧结束,称“关秧门”,插秧结束那天的晚餐,主人家要宴请帮工者,称“打散”。 插秧种田时,一天得吃三餐才能保持体力,若是富户,期间还要加两次点心。 这过程非常辛苦,也耗费许多许多钱粮。 李庆解释道: “待稻长成秧苗,在长得不高的时候就把它抛在田里,与插秧不同,它是直接拿在手上抛在田里,比插秧更省时,更轻快些,七八岁大的小孩也能帮上忙。” “……” 众人盯着李庆,似乎看一个“何不食肉靡”的人,这插秧,可是自古以来流传的农耕,李庆竟然一言改之! 看他的眼神,李庆无奈一笑,别说这个时代了,就算在地球上90年代,还是插秧为主,小时候七八岁时,就帮外婆插秧,对这辛苦是深为了解。 但到了他二十多岁时,就全部改成抛秧,能大幅度地减轻劳动强度, 原本一亩,就需要3到5个人工,但是现在只要一人,对着水田抛秧,这是他亲自经历。 有着亲身经历,又根据着资料显示,这不但降低劳动成本,省工,并且还省秧田,提高工效5~8倍,同时没有缓苗期,可比手插秧田,每亩增产一些粮食。 不过,要改变人们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且,后世之所以能完全从插秧到抛秧的转变,是因为有人发明了一种塑料孔盘,能让秧苗根茎处形成大小均匀的泥块, 秧苗抛出后,借助泥块的重力,秧苗的根部便能沉入水田中, 这技术看似简单之极,但若没有这个,秧苗轻飘飘的,抛到田里后只怕大都会浮起来,还得人去重新插好,那可真是搞笑了。 此时的年代,李庆当然无法发明塑料的孔盘,但却可以用其他材质能代替, 一些偏远地区的农民,就此用竹片自制过类似的东西来使用, 初次造时,当然得耗费不少精力,但却能用好些年,而且可以在冬日里闲下来时提前做好。 李庆把个中原理向众人说了后,微微笑道: “此法不必急着推广,一万亩水田中,弄出百亩,试下这抛秧,若是失败,当然不提,若是成功,以后推广就是了。” 众人本还有颇多疑虑,听他这样说后,瞬间都放下心来。 只用百余亩来实验的话,成与不成,倒是无伤大雅。 这时,时迁骑马匆匆赶了过来,那些官吏都知道此人是李庆身边专管情报的校尉,必是有要事来告,识趣的先行走了下山岗去。 时迁带来的消息,却是梁山兵马已跟大名府的兵马都监李成、先锋索超对阵大战了一场, 结果却是李成、索超大败,待两人夺路而去,赶回山寨时大折无数兵马。 在后面压阵的闻达听后,速领本部军马前来助战,双方合做一处,声势这才稍振。 但这时,绰号叫“天王”的李成已是吓破了胆子,与闻达商议撤兵,想退回大名府治所抵御贼兵。 “大刀”闻达却笑道:“疥癞之疾,何足挂意!” 神情中满是不屑,似乎只要他领兵到来,梁山贼兵便会顷刻间灰飞烟灭一般。 李成心里暗自沉思道: “我被这些梁山贼子打得大败,你这厮却说什么‘疥癞之疾’,分明是暗讽我无能, 若被他合兵击溃了梁山兵马,回到城内,面见留守时,我面上需不好看,还是让这厮也跟着败上一场才好!” “大刀”闻达、“天王”李成两人号称大名府双绝,名头响亮得很,实则都是被手下的人吹嘘出来的, 比如现在,两人面对来犯大敌,仍在一心窝里斗,真是愚不可及, 在他们这种人率领下的兵马,就算有十万之数,又如何是梁山的对手? 第323章 二龙山 第323章 二龙山 大名府官兵这边,由于闻达与李成互成龃龉,果然很快又大败了一场。 李成主张撤兵,闻达要争功,偏要继续进兵,第二天便又继续与梁山对阵厮杀, 闻达也知己方刚败了一场,士气低落,便让“急先锋”索超上前斗将,希望能振奋一下士气。 梁山那边,宋江自持猛将众多,自是半点不怵,当即派了“豹子头”林冲出阵。 二将在两军阵前,一个使梨花枪,一个挥着柄金蘸(zhan,四声)大斧,斗得异常激烈,厮杀了有二十多个回合,仍不分胜负。 梁山阵中,“扑天雕”李应要卖弄本事,寻了个机会,就马上拈弓搭箭,觑得索超准确,“飕”地只一箭,正中索超左臂, 索超吃痛之下,不由的撇下了大斧,慌忙回马望这本阵便走。 宋江见此,鞭梢一指,立即指挥大小三军一齐卷杀了过去。 大名府官兵那边,本就士气不高,又见索超斗将中箭而回,斗志瞬间更低了, 当梁山的兵马卷沙杀而来时,官兵中已有人开始撒腿往后逃, 故而这一战,大名府官兵被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大败亏输。 宋江领兵一直追过庾家村,随即夺了官兵的槐树小寨,获得物资无数, 当晚,闻达等人直奔飞虎峪营寨而去,计点军兵,发现竟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兵马。 剩下的将士,包括身有箭伤的索超在内,也都个个颓然,如何能再战? 闻达、李成刚在寨中坐了喘息,小校来报,东边山上一带火起, 闻达带领军兵上马投东看时,只见遍山遍野通红;西边山上又是一带火起,李成便引军兵急投西时,只听得马后喊声震地, 宋江也知趁胜追击的道理, 如今官兵接连大败,心中必怯,正该一鼓作气,把他们击溃! 果然,此时见梁山兵马又从四处杀了过来,声势浩大,这飞虎峪营寨立即大乱, “大刀”闻达与“天王”李成此时已然丧胆,见此情况后,哪敢继续多待? 他们立即下令拔寨而起,引军夺路逃命。 官兵且战且走,直到天明,方至大名府城下。 梁中书得这个消息,惊得三魂失二,七魄剩一,连忙点军出接败残人马,紧闭城门,坚守不出。 次日,宋江军马追来,直抵东门上寨,准备攻城。 …… 李庆听了宋江攻打大名府,连战连捷的消息后,不由的连连摇头。 大名府身为河北重镇,本朝北——京,兵马众多,面对梁山贼寇,竟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要是传扬出去,必然又会掀起轩然大波。 而且,若大名府的兵马一开始便选择坚守城池不出的话,以梁山那上万人,肯定无论如何也公攻不破城门的。 但如今接连大败了数场,那些官兵以如此低迷的士气退守城池,还能否坚守得住,可真是悬了。 “大官人,张三李四兄弟从二龙山回来了!” 这时,焦挺从外头走了过来向李庆说道。 李庆精神一振,立即与焦挺往大厅走去。 他早大厅到了青州二龙山上,有“花和尚”鲁智深和“青面兽”杨志在那落草, 这两人,无疑都是人才, 杨志来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嫡系子孙,年轻时便曾应过武举,做到殿司制使官, 鲁智深也不需多说,是西军的提辖官出身,拳打镇关西、千里义送林冲…… 李庆前世读原著时,最为崇敬的人便是这鲁智深了。 所以李庆打听到这二人在青州二龙山落草为寇后,一直想要去招募而来, 但以前一是不怎么缺人手,二来也因为实力弱小,怕杨志、鲁智深看不上他这小地方,因此没有妄动。 现在李庆的地盘已扩大了许多,士兵也新招募了不少,亟需有实力的军官,便让张三李四去了二龙山一趟。 到了大厅,见到风尘仆仆的张三李四后,李庆让他们坐下喝茶,询问事情办得如何。 张三答道:“智深师傅倒是一副可来可不来的姿态,倒是那青面兽杨志,显得十分意动, 只不过他们都是被官府坑怕了,又觉得在二龙山过得逍遥自在,故而不太愿轻动。” 李庆听后,虽有些失望,但也尚在预料之中。 李四则道:“我们已照大官人的吩咐,跟智深师傅和杨志说了,若将来遇到什么难处时,可尽管来找咱们帮忙!” 青徐节度使慕容彦达现在一直在大肆招兵买马,待他实力强到一定地步时,比如会派兵去征讨青州的强盗,二龙山正当其冲。 到那时,杨志与鲁智深必然再不能继续于二龙山宝珠寺待不下去, 原著中,他们选择了去投靠梁山,李庆现在提前搭线,便是希望与梁山争夺这两位人才! 一会后,张三又忽然道: “对了,这二龙山现在有七位头领,出来智深师傅和那杨志外,还有‘操刀鬼’曹正和在阳谷时欲对大官人不利的那打虎英雄武松……” 焦挺等人听后,心里都是一惊,显然没想到武松竟从孟州到了青州二龙山落草。 “除了武松外,二龙山还有一对夫妇头领,男的断了一根手臂,叫‘菜园子’张青,女的瘸了一条腿,叫‘母夜叉’孙二娘……” 郭盛咬牙道:“想不到这两个丧尽天良的恶贼,竟也逃到了山东来!” 张三李四没跟着去河东,故而不明情况,郭盛便把他们在孟州十字坡遇到的事情说了。 李四听后,一拍大腿道: “怪不得!怪不得这对夫妇听说咱们兄弟是从新平寨来的后,恨得直咬牙切齿,差点要拔刀相向, 若不是有智深师傅拦着,并一路相送咱们出了青州,恐怕非得遭他们夫妇毒手不可!” 看来那二龙山,还真是不是什么平静之地,武松、张青、孙二娘可都与李庆有仇,怪不得杨志与鲁智深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不过,还是那句话,这种情况绝对不会持久,待那慕容节度使清剿境内匪盗时,李庆必会有所收获。 别的人不敢说,杨志此人李庆却有八九分的把握能招揽来。 第324章 乡间 第324章 乡间 “青面兽”杨志无疑是个悲催的人物,身为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嫡系子孙,无时无刻不以光耀门楣为己任, 但当他好不容易凭着本事,打拼多年,爬到了殿司制使官的职位时,却因在江南押运“花石纲”赴京交纳途中,在黄河里遭大风打翻了船,失陷了花石纲, 这可是大罪一条,若是天子发起怒来,可是要杀头的,因此杨志不敢回京走任,只得逃去他处避难。 后来又好不容易盼到朝廷大赦,回得东京,去殿帅府见了太尉高俅,想再谋复出大却被高俅怒斥道: “当初你等十个制使去运花石纲,九个都回到京师交纳了,偏你这厮把花石纲失陷了!又不来首告,倒又在逃,许多时捉拿不着! 今日再要来寻勾当,虽经赦宥所犯罪名,却难以再委用!” 高俅怒斥完后,把文书一笔划掉,让人将杨志赶出殿帅府去。 那时的杨志,该是何等的苦闷! 他接下来又在客店里又住几日,盘缠使尽后,不得已只能拿起祖传的七星宝刀,插上草标,到街上去卖。 谁知却来了个泼皮唐牛儿,喝醉后不停的寻杨志开心,推挪间不小心把这泼皮给杀,判了个刺配大名府。 幸好梁中书倒是看中了杨志的武艺,不曾亏待,最后让他押送十万生辰纲前去东京, 那时的梁中书承诺,只要办成此事,他定能办杨志洗脱罪名,重新为官,再博个封妻荫子,也与祖宗争口气。 未曾想到,当他押着生辰纲到了山东地界时,却被晁盖、吴用等人设计给劫了去。 没奈何,出了这等事情,若还返回大名府,肯定会被梁中书给剥皮喽! 杨志只能失魂落魄、恍恍惚惚的四处乱走,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最后竟一路走到了青州二龙山, 那时,鲁智深也刚巧从东京逃到了那里,两人于是与在本地开酒店的“操刀鬼”曹正一起打下来二龙山的宝珠寺,在那里落草为寇了。 所以,这杨志此生最大的执念,无疑是做官光耀祖宗,而且对梁山的恨意绝对不轻, 但在原著中,杨志最后却不得已还是上了梁山,与吴用、刘唐等仇人朝夕相处,以兄弟相称。 所以若是杨志多了一个选择,李庆料定他肯定不会跟着去别人到梁山落草去! …… 琼英正百无聊赖的在乡间小路上缓缓骑马而行。 放眼望去,农田阡陌间,全是绿油油的麦苗水稻,农夫农妇还有一些半大孩子,都在田里勤奋的劳作着。 琼英到了这里也有些时日了,对这种平静而温馨的画面,再也不像当初那样大为震惊, 她可是一路从威胜州而来了,沿途中见过的惨剧多的是, 特别是在黄河便坐船时,竟有许多骨瘦如柴的人,一家一家的往河里跳去自尽,眼神中满是绝望之色。 那些人,都是饿得实在活不下去的, 其中不少才几岁大的孩子,在父母怀抱里不停的挣扎大叫:“爹、娘,我还不想死!” 这声音,琼英脑海中现在仍会不时的响起。 那时,李庆见到后,都会尽量让船家把这些自尽的人给打捞上船,给他们吃的, 但投河自尽的人实在是多不胜数,李庆一己之力,又能救得多少? 最后时,李庆虽多雇了几艘船,把带来的银两都花光了,也不过多救了几百人而已。 这其实已经非常了不起了,毕竟一路南下,琼英从未见过有任何一个富户豪强,会像李庆这样向那些卑微而绝望的人伸出援手过。 到了李庆辖境内时,琼英以为这里肯定与别处没多大差别, 他又非三头六臂,天下各处都是一片惨状,凭什么这里能幸免? 然而,这新平寨、独龙冈的情况,还真是大出琼英的意料之外,虽不能说是一片太平,至少百姓能安居乐业,种地纳粮。 在如今的年月,这实在是件十分了不得的事情。 原本自威胜州接触以来,琼英认识到李庆的是智慧、胆略和仁心,但到了这里后,才知道他治理地方竟也是如此的厉害! “阿伯,你家的麦子长势如何?” 琼英正胡思乱想时,却突然听到了李庆的声音, 她原本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仔细张望了几下,才看到果是李庆在田间与一群农户在说着话。 这也是李庆其他的地方之一, 他从不像那些县令、知府那样,整天或是躲在衙门里大鱼大肉、醉生梦死,或是把所有杂事都推给手下官吏去做, 李庆做事,向来都是亲力亲为,无论多辛苦的事,只要该他做的,从不推诿。 偏偏如此忙碌的李庆,又每天都能抽出时间来,在家里陪他那些娘子玩乐,真是让琼英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马蹄声向,在田间的李庆抬头望去,一眼便看到了金钗插凤,掩映乌云;铠甲披银,光欺瑞雪的琼英, 李庆先是朝琼英微笑着点头示意了一下,又继续与农户们说了一会的话,才走了过去。 李庆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各处田间,询问百姓的各种生活状况, 伟人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整天待在室内,不了解民情,又如何能做出正确的决策来? 这里是独龙冈,情况倒还好,百姓基本都已对他死心塌地,但平阴县的情况就复杂得多了。 除了那里是新得之地外,因临近齐郡这个天灾人祸甚是严重的地方,每天都会有大量的流民穿过山麓进入平阴县。 这里面,可不全是温顺的人,有的人接受了平阴县的救济,好不容易活了过来,首先想要做的竟是聚众去攻打粮仓…… “琼姑娘,为何一个人在这乡间闲逛?” 李庆走上前后问道。 琼英道:“本来是跟小妹和扈姐姐出来遛马的,但小妹吃野果子吃坏了肚子,便被扈姐姐带着先回去了,我便一个人随便逛逛。” 李庆听后,不禁笑骂道:“这丫头,嘴馋到了这种地步,回去后非得说说她不可!”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并肩往独龙城走去,金色夕阳的照耀下,把他们二人的影子在这乡间小路上拖得长长的…… 第325章 丑郡王 第325章 丑郡王 却说大名府被围后,梁中书自是不会坐以待毙,共行了三条计策应对。 首先则是修了一封家书,差心腹之人,星夜赶往京师与他老丈人蔡太师知道,早奏朝廷,调遣精兵前来救应, 然后则是作紧行文,传报邻近府县,教他们早早调兵接应, 梁中书是北—京大名府留守,职责远非太守能比,遇到现在这种情况,确实是能调动附近州府兵马的。 而请援的重中之重,则是刚上任不久的永静军节度使郑抚,那里有一支两万人马的可战之兵,离大名府又最近。 另外,则是自身的防备了, 梁中书让城内尽起差民夫上城,同心协助,守护城池,又把平时预备的擂木炮石、强弩硬弓、灰瓶金汁,全都搬到城楼上,日夜堤备。 梁中书派遣去东京送信的心腹首将名叫王定,向来是个颇为不要命的人, 他领了密书后,当即趁着夜色领着人突围而出,一人双马朝着东京疾奔而去,直到太师府前下马。 门吏转报入去,蔡京教唤王定进来,直到后当拜罢,呈上密书。 蔡京拆开封皮看了,顿时大惊, 这大名府的干系可非同小可,天下城池州府这么多,别的都可以丢,唯独此地绝不容有失! 若大名府是在他女婿手里被贼寇攻陷的,连贵为太师的他恐怕都要受到牵连! 蔡京于是向王定问了兵情备细, 王定把卢俊义的事一一道来,接着是庾家村、槐树坡、飞虎峪,三处厮杀的大败,最后则说如今宋江领兵围城,声劳浩大,不可抵敌,望蔡太师尽快搬得救兵。 蔡京也知他那女婿,搜刮民脂民膏是一把好手,但兵事上却一窍不通, 故而他不敢多耽搁,随即差当日府干去枢密院官急,请人来商议军情重事。 不多时后,东厅枢密使童贯,便引三衙太尉,到了节堂参见了蔡京。 这童贯是太监出身,此前一直在长安统领西军,镇守关中,虽也是本朝的头等权势人物,但毕竟不常在天子身边,因此与高俅相比还差了点。 但杨岩之乱,高俅的表现实在是有些差劲,天子可是都看在了眼里,觉得主要还是靠童贯才平定叛乱的 因此,这场战乱平息后,赵佶当即将童贯升任为枢密正使,职权上与高俅互不统属,却隐隐高了他半头。 而童贯从关中带来的三万西军,也暂时留在了东京,终于是让天子睡上了安稳觉。 故而此时蔡京遇到这种要紧的事后,首先想到的便是去把童贯叫来,也是迫切希望能让他领麾下精锐去救援大名府。 蔡京当下把大名府的危急之事备细说了一遍, “如今将谋何计策,用何良将,可退贼兵,以保城郭?” 说罢,蔡京便热切的看着童贯, 然而,童贯却老僧入定一般,木然的坐在那里,没有半点表示。 众官也是互相厮觑,各有惧色与担忧,没一个肯说话的。 宋江之名,这里的官员也都不陌生,知道他是打破了高唐州,杀了高俅兄弟高廉的人物,最近还吧呼延灼的精兵给击败了。 此等贼枭,实在是不好惹,可别千里迢迢领兵去到大名府,却被人反灭了。 至于童贯,虽不怕宋江,也乐意建功,但奈何他刚坐上这位置不久,不想离京妄动。 蔡京何等眼光,只一扫而过,便知道了他们心中所想,心里不由的暗自气恼。 若是换了别处被乱贼攻打,他才懒得理会这些人打得什么算盘, 就在蔡京想要动怒之时,只见那步军太尉背后,转出一人人,乃衙门防御保义使,姓宣,名赞, 这宣赞生得面如锅底,鼻孔大而朝天,卷发赤须,彪形八尺,擅使一口钢刀,武艺出众, 因他先前在王府曾做过“一日郡马”,因此人都呼为“丑郡马”, 这宣赞的“一日郡马”说来也够悲催,他当年因在某次比武时,用连珠箭赢了了外邦番将,大涨脸面,有个郡王爱他武艺,便招他做了女婿, 谁想那郡主却嫌宣赞长得丑陋,成亲后没几天便怀恨而亡了, 因此,那郡王也常懊悔万分,立即把宣赞赶出了王府,并托关系让他不得重用,只做得个兵马保义使。 宣赞此时出列后,向蔡京禀道: “小将当初在乡中,有个相识,乃是汉末三分义勇武安王的嫡派子孙,姓关名胜,有祖传武艺,使一口青龙偃月刀,人称为大刀关胜,现为蒲东巡检,屈在下撩。 此人幼读兵书,深通武艺,有万夫不当之勇;若以礼币请他,拜为上将,定可扫清梁山水寨,殄灭狂徒,保国安民!” 蔡京听罢大喜,当即差宣赞为使,拿了文书,连夜星火前往蒲东请关胜赴京计议,其他官员见没自己事,都一一告辞了。 待众人都离开后,蔡京拄着拐杖,在客厅来来回踱着步,依旧是眉头紧锁。 蒲东离东京还是有些距离的,就算关胜此人真有本事,待他到来后,又召集士兵粮草,少说也要大半个月, 待一切准备好时,让关胜领兵赶赴大名府,途中又得花不少时间。 如此耽搁,蔡京还真担心自家那女婿,能否坚持得到援军赶到。 欸,若是童贯肯出兵就好了! 这时,管家翟谦端着参汤走了进来, 整个太师府中,可不少什么人都能随意出现在蔡京跟前了,而这翟谦便是其中的一个。 只因翟谦几乎没什么亲人,又是受过蔡家大恩的,而且从蔡府中一个小杂役,慢慢凭着自己的本事提拔上来,向来精明能干,因此才会这么受蔡京看重。 蔡京端过参汤后坐下喝了一口,忽然问翟谦: “你老家也是在梁山泊不远的地方,可知那地方的强盗为何如此凶悍?” 翟谦恭敬的在一旁答道: “那地方有八百里水域,向来是个收纳强人的去处,附近的民风十分彪悍……” 翟谦把他得知的情况,都一一跟蔡京说了, 蔡京听后,便随意的又问了一句:“依你看来,该如何对付这伙歹人才好?” 第326章 火器的改进 第326章 火器的改进 蔡京向管家翟谦问计,其实也就随口一说,并没有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妙计来。 但翟谦在沉思过后,却道:“太师可还记得东平府有个叫李庆的人?” 蔡京听后,努力回想了一下,却仍是一脸的茫然, 翟谦微微躬着身子,语气极为谦卑: “此人当初来咱府中捐了个阳谷县提刑千户的官,后来又因竹口镇御史一案,帮了个小忙,因此迁为新平寨知寨……” 蔡京听他说起竹口镇御史一案时,倒是立即回想起了关于李庆的些许印象。 不过,一个小小的新平寨知寨而已,值得翟谦如此大张旗鼓的说起? 反正左右无事,蔡京便一边喝着参汤,一边漫不经心的继续听着, “这李庆到了新平寨上任后,却立即显露出他的本事来,不仅把地方治理得很好,还练出了一支精兵来,四处讨灭强盗,名传大河南北……” “嗯,若真是如此,倒也算是个人才。” “再后来,这李庆还夺取了当地两家豪强的庄子,实力大增,麾下也有四五千人, 今年‘知世郎’王复聚众六万攻打东平府治所,还是他领兵解救的。” 蔡京听到这里时,已是明白了翟谦想要说什么,微微颌首道: “此子既有这个实力,倒也能利用一二。” 翟谦恭敬的退到了一边,知道说到这里已是足够了,没有自作聪明的继续多言。 当“丑郡王”宣赞去到蒲东,搬得大刀关胜还有其结义兄弟井木犴郝思文前来东京时,早有一骑快马拿了太师府的文书,星夜往新平寨而去…… 独龙城外。 “嘭嘭!” 数道响亮的声音突然响起,几根长管出口,散发出了淡淡的烟雾, 这就是凌振耗费了几个月,精心改进后的突火枪。 第一发子弹射出后,这几根士兵便蹲下填装弹药,背后第二排的人,则继续朝着前方的软木草人射击。 待第二排的人射击完后,也齐齐蹲下填装弹药,由第三排的人来射击, 这就是所谓的“三段射”了,是凌振按照李庆的设想编制的。 不过令此时在一旁观看的李庆哭笑不得的是,待第三排的人射击完后,第一排的人却仍没有填装完弹药,一直又过了四五分钟左右,这才起身继续朝前射击。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这四五分钟的间歇,足以让敌人杀到近前来了。 虽然这个填装速度,已是比原来的突火枪改进得太多太多,但李庆还是向凌振道: “继续改进吧,务必把要让三段射实现无间歇射击。” 凌振听后,并没有发牢骚,立即严肃的点头答应了。 待火枪手射击完毕后,李庆与凌振领着众将,往前走去,查看射击的效果。 只见前边的那些软木草人,已是个个千疮百孔,即便提前固定得结结实实,现在也都是东倒西歪的。 縻貹、朱仝、徐宁等众武将,此时都是第一次见识这突火枪的威力, 火药不是稀奇物件,火炮他们也都见过,但这突火枪,众人原都以为作用不会太大。 但此时见了此等情形后,他们不由的全都变了脸色。 他们都算是久经沙场的人了,明白若真按李庆说的,让这突火枪三段射实现无间隙射击,此物定然能派上大用! 栾廷玉上前去将其中一把突火枪拿在了手里,仔细端详起来, 他见此物的管身竟是金属制成,而非粗竹管,且十分滚烫,便有些担忧的问凌振: “若用得久了,这突火枪会不会炸开伤到自己人?” 凌振答道: “有这可能,不过降低炸膛的几率,也是我改进的一大要点, 以前的粗竹管身,只打上三两发,便容易产生炸膛,现在用了‘失蜡法’造出铁管来后,便极大的降低了炸膛的几率……” 失蜡法又称“熔模法”,是一种华夏的古老技艺,早在夏商周的青铜时代,便已广泛运用, 做法是,用蜂蜡做成铸件的模型,再用别的耐火材料填充泥芯和敷成外形, 加热烘烤后,蜡模会全部熔化流失,使得整个铸件模型变成空壳,再往内浇灌溶液,便可铸成所需的器物。 此法可以说是在华夏土地上流传了数千年,“老祖宗”的智慧实在是令人钦佩, 可惜后世却被一个美国工程师看到,并在稍微改良了些许后,便申请了专利,说这是他首创的…… 以目前所能整出来的火药品质,最优化的杀伤距离大概在十步到二十步之间; 再远的话,突火枪就缺乏穿透的威力, 如果想要加药得话就得进一步加大厚度和强度,那在重量和威力的性价比上就得不偿失了。 有了统一制式和规格的前装大喷子为基础前置,主要用作培养和锻炼火器兵种的观瞄技术和熟练度之后,下一步李庆就可以让凌振考虑起后装迭套式子母炮的设计了; 至于密闭和引火的问题,完全可以用浸油的麻布垫片和碳化棉绳来解决。 再然后则是按部就班的后续科技树当中,纸包整体式弹药的快速装填手段,和大量铅丸、铁弹颗粒的一系列生产制备了。 这次李庆带众将官来,除了检验改良版突火枪的威力外,还让凌振命人演示了火箭、神机箭、火蒺藜、振天雷等火器的效果。 这些都是大伙平时不常接触到的,顿时都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琼英此时也在人群中观看,心中大受触动,怔怔想道: “这新平寨麾下的将士,本就算得上是精锐之师,现在又有此等利器在手,以后或许能打到河东去、杀向威胜州!” 想到这里时,琼英的心瞬间火热起来, 她这些天来,即便有扈三娘与花小妹这两个情投意合的姐妹作伴,也一直颇为郁闷, 因为琼英觉得,此地离威胜州太远,安稳是安稳,却复仇无望, 但此刻,她却似乎从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报,禀统制,东京太师府有人前来传信。” 一骑快马突然疾奔而来,向李庆说了这个让他大皱眉头的消息。 第327章 虎皮 第327章 虎皮 李庆在新平寨接见了传信的人,打开太师府文书后,上面写的内容,竟是要李庆领兵袭击梁山后军,救援大名府。 若李庆办成了这事,那位蔡太师承诺会升任李庆为东平府兵马统制官,让人成为东平府武官中的第一号人物。 这个官职,对李庆来说其实吸引力并不算太大, 目前他只想在这东北部的两县五城之地,继续积攒实力,还不想现在到府城中去做官。 须城他肯定要去的,但现在时机未到, 若迷失了方向,便极容易陷入那里的重重泥沼中不能自拔。 虽说是如此,李庆还是找来了许贯中、蒋敬,一起商议到底该不该出兵。 蒋敬道:“现在正是农忙时节,若出兵只能出动五千常备兵,却无法召集保甲精壮, 梁山号称五万大军,其就算有夸大成分,一万三四千总该有的,我们如今去打他恐怕不好对付。” 李庆现在麾下的兵马,却是只有五千是完全脱产的职业军卒, 他打算秋收后,再从平阴县招募三千人来,现在那里还是一片农忙,却不是扩军的时机。 许贯中则道: “若大名府的官兵是能战之兵,我们与他们内外夹击之下,五千兵力倒也足够, 但此辈连连战败,只怕早就丧失了出城的胆气, 况且,就是我等拼命击败了梁山的兵马,于我新平寨来说,好处就只一个虚无缥缈的官职,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 李庆本就不想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见蒋敬与许贯中也如此说后,便下定了决心, “只是这蔡京毕竟下了文书,却不能不做个样子……” 李庆随即向传信的人拍着胸脯保证,定会尽快发兵北上,扫平梁山贼寇,恢复大名府安宁! 信使听后,这才放心的回东京复命去了。 之后,李庆又大张旗鼓,把口号喊得极为响亮,似是真的要出兵去大名府一样, 同时,李庆还依许贯中之计,派人去府城大肆宣传了一番, 众官吏、武将,听到东京的蔡太师竟也知道李庆的名头,还亲自写了文书要他发兵解救大名府后,顿时都对李庆肃然起敬。 别看蔡京是有名的奸臣,但在这年月却是当之无愧的天子身边第一宠臣, 与他相比,什么高俅、童贯、杨戬,通通都要靠边站。 而且蔡京屡次主持春闱考试,门生遍布天下,党羽众多,在文官中影响很大。 别的暂且不说,他们这东平府的知府陈文昭,不就是蔡京的门生吗? 但现在,大名府告急,蔡京女儿女婿危在旦夕,他却完全没对陈文昭有任何的指示,反而传书给了李庆, 这可真是有些耐人寻味了。 难道……蔡太师也知道如今这东平府内,知府就是个空壳,李庆才是话语权最重的那人? 此前原本还有人想劝陈文昭写折子去东京,转告李庆割据地方,肆意扩兵,意图不轨的, 但得知了这么一个情况后,立即都哑口无言了。 连蔡太师都如此器重李庆,谁还能奈何得了他? 说实话,对于蔡京这等祸国奸臣,李庆是半点好感都没有的, 不过这并不妨碍李庆暂时借蔡京的虎皮来用上一用, 而从各方的反应看来,扯起蔡京的虎皮后,效果看起来似乎还挺不错的…… 对于大名府的战事,李庆虽不打算直接介入,不过却保持了极大的关注, 两地之间,几乎每隔三两个时辰,便会有最新的消息传来。 那梁山的兵马在兵临大名府城后,久攻不破,不知不觉已过半月有余, 不少喽啰头目因离山寨已久,又不见输赢,不免有些军心浮动。 宋江让众头领轮番在城下斗将,但李成、闻达都已丧胆,哪里敢出对阵? 而大名府头号战将、“急先锋”索超又箭疮深重,至今仍未平复,就更是无人出战。 就在此等情形下,忽然有重要情报传来, 却是朝廷点了蒲东巡检、大刀关胜为领兵指挥使, 又调拨了河东、河南还有禁军精锐军兵一万五千人,以郝思文为先锋,宣赞为在后压阵,步军太尉段常接应粮草,犒赏三军后已离京来援! 此消息传出后,梁山营寨中着实是出现了些许慌乱。 “大刀”关胜此人在江湖上名声颇大,没想到朝廷竟让他领兵前来救援,宋江本人也有些被惊到了。 李逵却满不在乎的大声道: “怕他个鸟!这大名府不也有个‘大刀’闻达吗?还不是被俺们杀得尿裤子了!” 众人听后,都不由的大笑了几声, 但他们都很快收住了笑声,因为所有人都明白,“大刀”闻达不过浪得虚名,“大刀”关胜却是有真本事的,两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宋江沉着脸,面无表情的向吴用询问计策。 吴用倒是丝毫不显慌张,摇着羽扇,一副珠机在握的神态, “哥哥勿忧,咱可派人把关胜要来的消息传入城内,然后做出匆匆撤兵的姿态,提前却让人到飞虎峪险地两边埋伏。 我料官兵到时必会引兵来追,到是伏兵尽起,定能再次杀得他们大败,或可乘势急追,夺了这城池!” “妙哉!” 宋江听后,立即大赞了一声。 他当即传令,命插翅虎雷横引五百士兵,去飞虎峪左边埋伏,让豹子头林冲引五百军兵去飞虎峪右边埋伏,又叫彭玘引二百骑马军,自飞虎峪左边树林埋伏。 调拨已定,宋江便让众人喧闹着拔寨而起, 城上望见梁山的兵马手拖旗帜,肩担刀斧,纷纷滚滚拔寨都起,大有还山之状,忙飞报与梁中书知道。 一直忧心忡忡的梁中书听后,瞬间精神大振, “定是太师叫来了朝廷援军,让这伙贼人惊惧之下,望风而逃了!” 闻达、李成都想:“此前连败数场,留守对我等脸色已十分不善,若再不趁机立功,事后必不能善了!” 于是两个人都主动请缨道: “贼寇慌忙撤退,必然混乱,我等领兵掩后追杀,定能取得大胜!” 第328章 火烧渡口 第328章 火烧渡口 梁中书当即同意了闻达、李成的请命,让他们各带一支军马,从东西两路追赶, 二将振奋精神,一路追赶到了飞虎峪时,只听得背后火炮齐响,喊杀震天。 李成,闻达吃了一惊,勒住战马看时,只见后面旗幡对刺,战鼓乱鸣。 李成,闻达措手不及,左手下撞出插翅虎雷横,右手撞出豹子头林冲,各引五百军马,两边杀来, 前头原本撤退的中军,也缓缓调转了队列,一并杀来。 李成,闻达知道中计,火速回军,前面又撞上了彭玘的二百骑马军, 双方死并一阵,梁山四面兵马齐杀,直杀得李成,闻达头盔不见,衣甲飘零,一路恢恢如丧家之犬匆忙退入城中,闭门不出。 梁山想趁乱夺城时,一度险些占据城门,幸好有“急先锋”索超带伤出战,领着麾下兵马拼死抵挡,这才没能让梁山的算计得逞。 梁山有领兵强攻了一阵,依旧是无法取得突破,只得颇为郁闷的收兵返回营寨。 如此又过了数天,有急报自梁山传来, 那关胜的兵马,竟不直接来救援大名府,而是飞奔直去梁山泊,留守寨中的头领主张不定,请宋江早早收兵回来,以解梁山之难! 原来,关胜到了东京时,蔡京便问他有何计策解大名府之围, 关胜道:“今擅离巢穴,自取其祸。若救大名,虚劳人力; 末将打算领兵精兵数万,先取梁山寨,后拿贼寇,教他首尾不能相顾!” 太师听后,顿时大喜:“此乃围魏救赵之计,正合吾心。” 宋江听闻这个消息后,顿时大惊失色,心里暗道: “这个大刀关胜,还真不可小觑!” 梁山泊可是他的根本之地,不容有失,于是立即点齐兵马,又再拔寨而行, 由于有上次的教训,大名府城内探知这个情况后,无人再敢提出城追击的事,眼睁睁的看着梁山的兵马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待他们走了有七八天后,梁中书这才派了小部分骑兵,颤颤出城去探查,才知道梁山贼兵已到了黄河,正搜集船只打算渡河。 如此看来,这伙贼兵是真的撤退了? 无论是梁中书,还是闻达、李成等将领,全都大松了一口气。 梁山的兵马虽然没有打破城池,但接连取得了四场大胜,将大名府的官兵消灭了大半,所有人这些日子过得都是战战兢兢的。 现在听闻他们终于撤走后,全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如此又过三四天,大名府又忽然得到消息,梁山贼兵一直在黄河边上逗留不去,不知何故。 梁中书怕其中有什么阴谋,忙派了更多的人去打听, “禀留守,这伙贼子之所以逗留不去,是因为岸边的船只,全都被人一把火烧了!” 众人听后,都大为吃惊, “是何人做下的此事?” 梁中书等人现在都已知道,朝廷派来的援军正在行围魏救赵之事,若梁山贼兵拖在黄河边上,不得南渡,被抄了老巢,那可真是一件妙事! 探子禀报道:“据传是新平寨的知寨李庆派人烧的。” “新平寨?李庆?” 梁中书听后,感到一头雾水,似是听都没听说过此人。 有些脸色苍白的索超答道: “此人有个绰号叫‘白马将军’,前阵子在东平府境内带兵大败了山东大贼枭王复, 他麾下还有‘美髯公’朱仝和‘金枪手’徐宁等人,兵强马壮,实力不俗。” 大名府与新平寨之间,比到梁山可近多了, 梁中书等人每天除了搜刮钱财外,便只知醉生梦死,目空一切,自是不会去关注大河南岸的一个小小新平寨知寨。 但索超却是时常与江湖人厮混的,因此早就听说过李庆的大名,甚至常想过河去新平寨找人比武切磋。 可惜,他是大名府军官,不得手令,如何能私自离开辖境之内,因此这心愿一直不曾实现。 梁中书皱眉道:“此人竟有如此兵力,这些日子为何一直无动于衷?想来也不是什么忠良之辈。” 索超听后,立即闭上了嘴,心中满是不以为意。 当贼兵临城时,梁中书确实曾向四方州府都发过求援信, 但最后有谁来了? 别说是不归大名府留守司管的东平府了,就连河北临近的州府,也没一个发兵的。 特别是那被梁中书寄予厚望的静军节度使郑抚,与大名府之间只隔了个恩州,两地又有运河相联,往来极为便利。 若他们肯发兵来援,这大名府之围早就解了,哪用等到现在? 与索超一样想法的人不再少数,只是大家都不说而已。 …… 大名府黄河渡口。 宋江脸色阴沉的问道: “船只搜集到多少了?” 他从大名府城下撤离到这黄河岸边,已经有七八天的时间了,心情从未有如此差过。 梁山虽然有水军,却与黄河不通,自是没办法驶到这里来, 不过这一带,往来的船只极多,随便搜刮一下便来抢得几百艘船只,虽大都是渔船货船,却也足够渡河了。 一起梁山打高唐州,打曾头市,都是这么做的。 此番打大名府,为了保证后路畅通,宋江还专门留了一彪人马在渡口把持,为首的头领是穆春、穆弘兄弟。 谁曾想一夜之间,渡口却被李庆带人突袭,搜集来的船只瞬间烧为了灰烬。 按照穆春、穆弘兄弟的说法,是李庆带了五六千人突然杀到,他们人少,所以抵挡不住, 实则李庆根本没带多少人来,也就与张顺、王定六领了五百号人出击而已, 那穆春、穆弘兄弟占据这渡口后,整天就知道饮酒作乐,当李庆、张顺他们夜袭之时,两人正喝了个大罪,根本没什么防备, 而且见到火光与起,穆春、穆弘两人别摇醒时,首先想的不是组织人手抵抗,而是立即让人装好这些天来搜刮到的钱财,匆匆跑出了渡口…… 故而李庆、张顺便这样轻轻松松的夺下了渡口,烧毁船只后扬长而去。 宋江也不好说穆春、穆弘什么,立即派了人到上下游去搜集船只,谁知却收效甚微。 第329章 野心与实力 第329章 野心与实力 李庆烧了梁山在渡口的船只外,还让张顺到附近恐吓了一番,让那些有船的纷纷逃离了这里, 因此,宋江再派人去搜罗船只时,出现了极大的困难, 花费了五六天的时间,总共才搜罗了不到百来艘船, 他这里有上万大军,就靠着这百来艘小船来回运输,渡河速度慢得简直让人抓狂。 宋江对李庆的恨意,瞬间窜到了一个高度, 当头号心腹花荣投靠了李庆时,宋江原本就有意待诸事皆定后,便提兵北上去灭了新平寨, 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更是恨不得立马踏平了那地方! 如此又耽误了好些天,当宋江领着上万大军终于靠着百来艘船只渡过了大河, 军民次第而行,渐近梁山泊,得知大刀关胜的兵马业已抵达梁山水泊,把守各处要道,攻打了几天鸭嘴滩水寨。 宋江心中暗自烦闷: “若不是被李庆那厮打搅,我等早回了山寨,如何有这等困境?” 他立即下令,全军加速前进,终于到了水泊边上时,前方却有“丑郡王”宣赞立下营寨,挡住去路。 宋江不敢妄动,暗中使人从从偏僻小路赴水报知梁山,约会水陆军兵两下夹击敌军。 那梁山水寨内,水军头领“船火儿”张横得知宋江已领兵返回后,大松了一口气, 他接着与混江龙李俊商议道: “我和众兄弟两人自江州来到寨中,不曾建立半点功劳,好没面子。 现今蒲东关胜三路调军,打我寨栅,不若我和你两个先去劫了他寨,捉得关胜,立这件大功,众兄弟面上也好争口气!” 李俊却摇头道: “我观这大刀关胜用兵颇有章法,不似有可乘之机的,还是把守好水寨,听从公明哥哥决断为上。” 张横道:“你若这般胆小,何年何月月才能够建功?你不去便罢,我今夜自去!” 李俊苦谏不听, 当夜,张横点了小船五十余只,每船上只有三五人,浑身都是软甲,手执苦竹枪,各带蓼叶刀,趁着月光微明、寒露寂静,把小船直驶到水泊边上。 此时已是二更时分, 关胜这时仍在中军帐里点灯看书,细品《春秋》, 正看得入神,有伏路小校悄悄来报: “芦花荡里,约有小船四五十只,人人各执长枪,尽去芦苇里两边埋伏,不知何意,特来报知。” 关胜听了,微微冷笑,回顾一旁的首将,低低吩咐了几句。 将领听后,立即布置手段去了。 且说张横将引三二百人,从芦苇中间藏踪蹑迹,直到了寨边, 他见敌军营寨防备甚是不严,心中暗喜,领兵去拔开鹿角等障碍,翻越栅栏,迳奔中军而去, 一路上虽有士兵发现,大声惊叫,张横却全不做理会,要来个擒贼先擒王。 到了中军大帐附近时,张横望见帐中灯烛明亮,那关胜正手捻髭髯,坐着看书,似是对目前的情况浑然不知, 张横大喜:“合该我立下这泼天大功,今晚之后,看谁跟小觑我?” 他不及多想,立即手拿长枪,闯入帐房里来。 忽然间,旁边一声锣响,众军喊动,如大崩地塌,山倒江翻,吓得张横心中打颤,拖着长枪转身便走。 四下里伏兵乱起,张横同二三百人。不曾走得一个,尽数被缚,推到帐前。 关胜看了,笑道: “无端草贼,安敢侮我!” 他当下喝着让人把张横囚车里关了,其余的水贼也尽数监着:“直等捉了宋江,一并解上京师。” 张横这时才悔不听李俊的劝谏,心情可谓郁闷之极。 他本想趁机立得大功,谁曾想却成为了别人的阶下囚,就算以后被解救出来,也定会如杨雄一般,受人鄙视。 其实若是换了别的时候,张横或许不会冒险行事, 但他最近却听闻了自家兄弟张顺大闹黄河渡口的事情,可谓威风之极,心里自是不由的又嫉又恨。 当初李庆在浔阳楼向众人发出邀请时,张横何曾不想去效力? 奈何他知道自己杀戮甚重,恐不为李庆所容,这才迟疑不决, 谁知他那兄弟张顺却是如此果决,立即投靠了去,之后果然受到了李庆的重用,独掌新平寨水师。 张横自觉本事完全不必他兄弟差,权势如何肯弱于他? 当宋江大闹江州时,张横便毫不犹豫的投靠了去,为了便是能随他到梁山闯出一番大事来! 可惜的是,张横虽被任命为了水军头领,但前有三阮,后有李俊与童氏兄弟,他实际上能指挥得动的也就一二百人而已。 原本想今晚可以生擒关胜,立下大功,定能力压三阮与李俊等人,成为梁山水军第一人! 然而,现在一些念想都完全泡汤了, 囚车内的张横,一直在反复的问自己,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却久久没有答案…… 三更时分,阮氏三兄弟仍没有睡,在商议着派谁去领兵与宋江水陆夹击宣赞, 忽然,有人来报:“张横头领去劫关胜营寨,不料被捉,囚车监了!” 阮氏三兄弟听后,顿时大惊,忙派人去将李俊和童氏兄弟寻来议事。 原来,这梁山有三处水寨,阮氏三兄弟把守的鸭嘴滩是险要之地,布置有八百水军,山南形势开阔,也有五百号人,由李俊和童氏兄弟把持。 离山南水寨不远的地方,则是金沙滩,这里是梁山登陆的地方,虽也同样重要,却布置了许多步兵,故而只让张横领了二百人在此立寨。 李俊得了阮氏兄弟的传令后,立即起身去了。 当他得知了张横失陷敌营后,叹道: “张横兄弟下午时,就曾劝我同去,被我劝阻了,本以为他已是说服,谁曾想却自个领兵而去!” 阮小七摆手道:“现在却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兄弟们同生同死,吉凶相救,要紧的是马上把张横兄弟救出来!” 李俊皱眉道:“不曾得公明哥哥将令,如何敢私自轻动?” 阮小七显得激昂万分:“若等将令来时,张横兄弟都要被那关胜剁做泥了!” 第330章 李俊的改变 第330章 李俊的改变 李俊见阮氏兄弟一定要去救张横,便沉吟着道: “既是如此,便让童氏兄弟一起与你们去救人,我亲自押后接应,以防不测。” 众人都没异议,立即点兵去了, 当夜四更许,阮氏兄弟点起了大小水寨头目,驾这数百艘船只,一齐杀奔关胜寨来。 岸上多出了望塔的守卫,远远的在火光中望见了水面上战船如蚂蚁相似,都傍岸边,慌忙报知主帅。 关胜听后,笑道:“无知贼子,平白送我战功而已。” 他接着回顾首将,又低低说了一句,众将都依次下去了。 却说三阮在,前童氏兄弟在后,这时都领着人呐声喊,抢人寨来。 然而当他们一路闯进营寨中时,却见寨内灯烛荧煌,空无一人。 三阮大惊,知道有诈,转身便走。 这时帐前忽然一声锣响,左右两边,马军步军,分作数路,重重叠叠围裹将来。 后头的童氏兄弟见不是头,立即领着众人“扑通”跳下水去,拼命潜水游走了。 阮氏三兄弟慌忙夺路而逃,得到水边时,却被埋伏在两边的敌军杀将出来,挠钓齐下,套索飞来,瞬间吧活阎罗阮小七横拖倒拽着捉去了。 官兵正要继续捉拿阮小二,阮小五等人时,在后面压阵的混江龙李俊突然带领精锐杀到,拼死将众人救了回去。 阮小二、阮小五面如死灰的道: “若非有李兄弟,我等全都早被官兵生擒了!” 童氏兄弟则问: “如今张横兄弟没救出,又失陷了小七兄弟,该如何是好?” 阮小二、阮小五已是失魂落魄,如何拿得了主意? 众人都不由的将目光落在了李俊的身上, 李俊沉吟着道: “各位兄弟先回去把守水寨,明早待我领兵去与公明哥哥击败宣赞,再合兵击溃关胜,自然能将张横、小七两位兄弟救出来, 这个时候越是着急,越是容易坏事。” 阮小二迟疑着问:“他们会不会立即对两位兄弟动手?” 李俊道:“我刚打听到,关胜那厮把张横兄弟关押在了囚车里,要立得大功后,再一起送往东京请功,该不会立即杀人。” 众人听他这样说后,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翌日,李俊依计领兵出了水寨,与宋江那边两下奋力夹击拦路的宣赞, 宣赞抵挡不住,缓缓退回了关胜大营,合兵一处。 随后,宋江与李俊见了面,听闻张横、阮小七被关胜生擒后,都脸色大变, 吴用趁机道:“这都是水寨的兄弟互不统属、各行其是所致,需挑选一人为水军总头领,方可避免此类事情。” 宋江沉吟道:“军师说得不错,这水军总头领,便交由李俊兄弟来做吧!” 李俊听后,立即洪声道:“小弟定不负寨主的看重!” 其余的梁山头领,都满眼艳羡的看着李俊, 梁山以八百里水泊为天险,这水军总头领的位置自是极为权重,谁不羡慕? “赤发鬼”刘唐张了张嘴唇,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还是把话语咽了回去。 他本想让宋江慎重考虑此事的, 论资历与功劳,阮氏三兄弟可比李俊大多了,他们中任何一人都比李俊有资格当这水军总头领的职位。 奈何这一次,张横与阮家三雄都接连大挫,唯独李俊应对得最为出色,又一举合兵逼退了宣赞, 两相对比之下,李俊与其余头领之间谁更有才具可以说是高下立判,任谁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李俊见此,立在一旁,暗舒了一口气,心头却忽然一阵迷茫,并没多少升任水军总头领后的喜悦。 吴用与宋江早与他商量过,希望李俊能立下大功,尽收水军大权。 阮氏三兄弟毕竟是晁盖的头号心腹,宋江怎么可能放心将梁山的“大门钥匙”交在他们兄弟三个手上? 昨晚之事发生时,李俊本能的觉得或许是个好机会,于是稍微推波助澜了一下, 你道他真不知张横去夜里劫寨了? 若李俊有心,绝对能把他提前拦阻下来! 但那时的李俊,在纠结了片刻后,却最终选择了视而不见, 之后阮氏三兄弟要去解救张横时,李俊心里知道此去必然不会善了,却也只稍微劝了几句便作罢。 梁山的水军数目,在一千五百人左右,大小船只好几百艘,在这梁山泊中,绝对是一支强悍的力量, 但平时对敌时,张横粗鄙短视,阮氏兄弟容易冲动犯错,又根本不听李俊的,各有各的想法,以致无法发挥应有的实力来。 现在终于获得了水军总头领的职位,李俊相信自己定能凭此建立更大的功业,但心中却升起了阵阵罪孽之感,着实是不怎么好受。 不过他也不是那种做小女儿姿态的人,很快便将这种情绪驱除了出去, 当初在江州时,李俊或许还有许多天真的想法, 但自从追随了宋江后,李俊实在见识了太多的血腥场面与阴谋诡计,心态也早发生了变化。 自从这日起,梁山与关胜麾下兵马,便每天交战厮杀,互有胜败,一时间竟谁有奈何不了谁。 梁山水泊上,时隔不久烽烟再起,李庆这边却难得的安稳,继续默默积攒着实力。 民以食为先,李庆势力不是梁山那种贼寇,没了粮食便四处掠夺, 说什么替天行道,却要从百姓手里抢走口粮,然后扔下不管不顾, 百姓没了粮食,如何存活? 最后不得已之下,只能是携家带口的逃荒去,就此死在了路上的不知凡几。 梁山谁没杀那些没了口粮的百姓,那些百姓却是因梁山而死的。 所以李庆治下,除了练兵为首要之务外,最重要的事情便为组织百姓耕种。 虽说之前攻破祝家庄时,确实是缴获了二十多万石粮食,但坐食山空显然是不行的。 而且李庆还有组织收拢流民,恢复平阴县治安,需要耗费大量的粮食, 可以说,今年若是不能取得较好的秋收,明年他这五城之地定会出现粮食短缺的情况,故而根本不敢掉以轻心。 第331章 饥饿使人狂 第331章 饥饿使人狂 平阴县,流民营。 月明星稀,一行骨瘦如柴的人在偷偷的往平阴县的农地走去, “哥哥,这次也有白芦吃吗?” 一个只七八岁大的小孩努力的跟在队伍后面,仰头朝着领队的青年问道。 那领队的青年虽也是一副饿得不轻的样子,却眼神阴鸷,身上自有一股狠劲, 此人叫石兴,是来自齐州的流民,向来心狠好斗,一般人不敢惹他。 不过当石兴将眼神看向这小孩时,却是露出了笑脸,和颜悦色的道: “当然有了,上次不是给你吃了半根吗?” 小孩认真的点了点头,天真的道:“我这次可以拿两根吗,上次没吃饱。” 石兴道:“可以,跟紧点,很快就到菜地了。” 小孩听后,这次乖巧的默默在后头努力迈开小腿跟着。 石兴身边还有有几个汉子,皱着眉头道: “为什么要带上这跟屁虫?” 石兴语气冷漠的道: “若是遇上巡逻队时,这小孩能派上用场。” 众人听他这样说后,便不再多言,继续闷头赶路。 石兴领着这帮人,是要到附近的菜地里偷“白芦”吃, 这“白芦”又称“芦萉”,也就是后世的白萝卜,是在《诗经·尔雅》中便有记载的蔬菜。 在这流民营的附近,便种了一片芦萉地,前阵子也发生过遭人偷盗的事件,故而防范已有所加强。 其实,这些从齐州来的流民,每天也有两餐粥吃,但那只能让人饿不死而已,是绝对无法让人吃饱的。 一方面,也是李庆这边粮食实在是有些吃紧了, 此外,流民吃得太饱容易惹是生非,打架斗殴, 让他们饿着也好方便管理,就算是出现恶劣事件,也容易被巡逻的人制伏。 这些流民在齐州时,官府哪管他们死活, 后来好不容易逃到平阴县来,终于有口吃的,不至于饿死,对李庆感恩戴德的人自是不计其数。 但也有一些白眼狼或蛇心不足之人,完全不甘于只吃那点粥, 偷粮食投菜还是小的,最近甚至发生过流民聚众袭击粮仓的事情。 当然了,这种事最后无一不是被李庆麾下的兵马给平复了, 所有罪犯全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聚众袭击粮仓的首恶直接被杀了头,其余的人则贬为奴隶, 视罪行的轻重,不同的奴隶要做的事情也会有所不同, 情节轻的,便开垦种地,情节稍重的,则修路搭桥,梳理港汊,最严重的则会调去开矿,死亡率有三四成之高。 经过这么铁腕治理后,流民营附近的治安情况倒是好转了许多, 但仍会有石兴这类胆大包天的人,无论如何都会铤而走险。 这石兴行事还是比较慎重的,白天时便专门来踩过点,选择了监视、巡逻最薄弱的路线进发, 当走到芦萉地附近时,他们大道小路都不走,专门绕个大湾,弯腰趟着麦地而行, 一路走过,不知踩死了多少茁壮成长的麦苗。 李庆之所以会严惩这些偷菜贼,便是因为他们虽然偷的菜不多,但过程中却踩死了许多麦苗、稻谷。 百姓辛辛苦苦,挥汗如雨的耕耘,劳动成果却被人如此糟蹋,实在是无法容忍。 石兴一行人终于到了芦萉地后,有人接着月光,看到了那些白花花的芦萉,瞬间发出了饿狼般的眼神,正要冲出去时,却被石兴拦住了, “再等等!那里有人监视的人,他们很快就换岗了!” 众人听后,这才咽着口水,勉强又按耐着等了一会。 果然,只听一声锣响,在各处巡逻和盯梢的纷纷起身离开, “就是现在!” 石兴立马从麦田里冲了出去,猛地拔起了两根芦萉,拗断叶子,揣到了衣兜中。 其余的人,包括那个七八岁的小孩在内,也都跟着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不过其他人却无心揣兜里,将芦萉从地里拔出来后,便直接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伴着泥土一阵狼吞虎咽。 当人饿到一定程度时,就算再普通的食物,也是美味异常。 眼前这些人便是这样,当满口泥土的咽下芦萉时,都是畅快无比,只觉得吃到了山珍海味一般,所谓的翡翠白玉汤,也不过如是吧。 巡逻监视的人,换岗不过一小会的功夫,所以当石兴衣兜里装了八九根芦萉后,便打算离开了, 他低声喊道:“该走了!” 然而,根本没人听他的,所有人都似疯了一般,眼睛发绿,不停的将芦萉拔起,狂啃不止。 石兴拉起其中一人,怒声道: “再不走就要别人发现了!” 然而那人却猛地扯开了石兴的手,又猛地扑到了地里去,摔了个大跟头后立马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又抓起一根带泥的芦萉,大口大口的啃着。 “这些人都他娘的疯了!” 石兴暗骂了一声,不再逗留,立即转身钻进了麦地之中, 当他狂奔了一小会后,便听得背后锣声四起,喊声阵阵,亮起了许多火把。 果然,若是他在慢走一步,肯定便会失陷在了那里,别想再逃脱。 石兴不敢逗留,继续弯着腰前行。 他毕竟是处于极度饥饿的状态,走不多时后,到了一处溪水边,便再也走不动了。 石兴姑且坐下,见这么多人出来,此时只有那个七八岁的小孩是跟在他身后的,不由的稍感诧异。 他拿出一根芦萉来,在溪水中洗干净三下五除二的吃了, 吃饱的感觉,真是畅快! 又休息了一小会,石兴体力稍微恢复了些听得搜查的声音近了,不敢继续逗留,立即与那小孩往流民营地走去。 回到住处后,石兴将剩余的芦萉藏好,又见那小孩兜里有四根之多,便笑道: “你自留一根,其余的都给我藏好。” 小孩却不傻,知道给了他定拿不回来,紧紧捂住道: “我自个能藏好。” 石兴却不容他多说,立即狠扇了他一巴掌,然后强抢了其他的芦萉,只留半根给这小孩。 “若敢多言,小心我让人烹煮了你!” 小孩打了个寒颤,默默抽泣着缩到了角落,不敢再多说一句, 但黑暗中看向石兴的眼神,却是充满了怨恨…… 第332章 流民营 第332章 流民营 第二天清早,石兴又偷偷吃了两根芦萉,顿时神清气爽, 他站在帐篷门口,看着外头的那些骨瘦如柴的流民,心头莫名的升起了一股优越感来。 随后,石兴又琢磨着几时拿出几根芦萉来,去找这些流民换东西, 石兴离家逃荒也有一两年了,知道这些流民中,部分人还是有些好东西藏在身上的,或许几根芦萉就能换到不少值钱的物品。 正沉思着时,石兴忽见前边走过一个模样尚可的妇人,心头顿时一阵火热, 这妇人怀里还抱着个两岁左右的娃娃,脸上露着悲切,也是一片饥色, 石兴认得此人是他原来那村地主家的儿媳, 后来王复席卷齐州,四处抄没钱粮,那地主带着家人提前跑路了,谁知半路却遇到了劫匪,人虽逃得出来,家财却没了。 石兴前些天还打听到,如今这妇人的家人已几乎死绝,只剩下她带着个孩儿。 “若是拿两根芦萉去给她,或许能将她哄骗到小树林去,到那时……嘿嘿……” 想到这里时,石兴的心头更加的火热和躁动不安了。 就在他想入非非的时候,忽然听得数声锣响,外边的人群一阵涌动。 石兴知道,这时施粥的时间到了,忙进到里面去拿起盘子,匆匆往外边走去。 虽然他偷盗了许多芦萉,但一日两餐的白粥却不想错过。 流民营中,有不少手持棍棒的黑袖巡逻队,在维持着秩序,石兴看到他们时,眼中满是愤恨之色。 当初他刚逃到这里时,只因强抢了一个老人的粥吃,便被这些“黑犬”用棍棒打了一顿,在他头上打出了几个大包。 不过怨恨归怨恨,石兴却不敢去惹他们,默默的排在了队伍的后面。 这时,背后有人忽地拍了他一下, “石兄弟,今天倒是巧了。” 石兴转头一看,却是以前相识的铁匠王三, 王三小声道:“石兄弟,前些天跟你走得很近的赵四他们,昨晚全都被抓了,你可知道?” 石兴虽才听说这个消息,但料想肯定会这样。 不见好就收,肯定便会被巡逻队所擒,石兴犯的事多了去,至今仍没被抓,便是懂得控制自己。 两人又小声交谈了一会后,王三在石兴耳边道: “听人说王复大王如今又在南边的徐州招兵买马,咱兄弟何不一起去投靠他?” 石兴听后,暗自摇了摇头, 当初在齐州时,他就曾想去投奔王复, 可惜那时的王复,麾下也有两万人左右,四处都闹饥荒,粮食短缺,已不再招手新人了。 石兴失望之下,这才随大流来到了平阴县。 故而石兴对王复此人实在是失望之极,可不想走上数百里的路跑去徐州投奔他, 王三见了石兴的神色后,皱眉道: “怎么,难道石兄弟你打算以后都在这平阴县? 这班人规矩大的很,这个不能做,那个也不能做,不似好汉行径,哪有去跟王复大王畅快?” 石兴漠然道:“听说平阴县会给流民分地,我想将分来的地卖掉后再走。” 王三嗤笑了一声: “兄弟你还是别多想了,平阴县会给流民分地的事确实不假,不过他们却优先分给那些拖家带口的, 而且,分地前他们还会反复考察,恨不得把人祖宗十八代都问个清楚,像咱们这种孤身一人、身上带着泼皮气的,就慢慢等吧。” 似乎觉得只凭刚才的话,还不足以打消石兴的念头,王三又道: “就算你分到地了,三年之内也只是有使用权, 也就说至少耕作三年后,他们才会把田契给你, 你想分到田后就卖给别人?想也别想了!” 这些事情,石兴确实是第一次听,心头颇为震动, “这平阴县的人,果然精明似猴!” 王三仍在絮絮叨叨的道:“而且他们还实行了个什么‘保甲制’,对安置的流民管理十分严格, 到时你再想偷奸耍滑、偷鸡摸狗,绝对很容易就被人揪出来……” 石兴越挺心情便越不好, 他这人擅长钻营,最不喜欢的便是耕作, 本以为平阴县这边流民大量涌入,定是混乱之极,大有他施展手段的机会, 但事实却是与石兴所预料的完全相反, 流民却是多如牛毛,但平阴县却仍所得上的秩序井然, 流民营中,其实也有不少亡命之徒,不过现在一个个都温顺得像条狗一样,根本不敢闹事。 单是那些黑袖巡逻队,就足以震慑住大部分的人了, 若是出动平阴县内的正规军队时,任你是亡命之徒还是什么,个个都大气不敢多喘一下。 这里谁不知道,他们那个齐州威名赫赫的王复,便是败在这些人手下的? 石兴打到粥,边走边喝,来到帐篷外时便将白粥喝了个精光。 走进里边去时,他首先便去藏芦萉的地方看了看,见一根没少后,才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忽见帐篷的布门响起,与他同住的那个小孩出现在了门外,满脸愤恨的看着他,却没有立即进来。 石兴见此情形,心头猛地一突,升起了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小孩身后还跟来了几个黑袖巡逻队的人, “伯伯,就是这个人昨晚带我去偷白芦的!” 当小孩伸手指向石兴时,黑绣汉子立即虎扑而入。 石兴大惊,立即掀起了背后的帐布,撒腿便逃。 原来,这石兴早就预备有跑路的后手,提前在那里割了几刀,平时压着倒看不出来,关键时候却能轻易掀起来逃命。 这倒是大出抓捕他的人意料之外。 “官兵杀人了,官兵杀流民了!” 石兴专往人多的地方跑,还不停的散发着谣言,顿时引起了一片惊恐和慌乱,给后面追的人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若是换了以前,石兴肯定只跑个一小会便没了力气再跑, 但今早他吃了两根芦萉,又喝了一盘白粥,力气很足,故而卯足劲跑了很远,接着披头散发的躲在人群中,这才将追捕他的人甩开了, 不过经过此事后,他再也不敢于这流民营逗留,与王二回合后南下投奔王复去了。 而他还留在帐篷中的那些芦萉,则全被那个告发他的小孩得了去…… 第333章 关胜的傲慢 第333章 关胜的傲慢 “流民营里又出现了乱子?” 李庆见到吴典恩气喘吁吁的跑来后,立即便皱眉问道。 吴典恩早不在阳谷县做驿丞了,也跟应伯爵、谢希大一样,来了李庆身边谋差事。 攻下平阴县后,齐州流民便大量涌来这边, 虽然李庆有给流民分田安置的政策,但这事却是急不来的, 除了需要甄选百姓外,有不少人即便是身无分文,却也不打算在这平阴县常住, 许多人都有安土重迁的思想,来平阴县不过是逃荒而已,待时机成熟后,还会返回齐州老家, 故而建立一个专门的流民营,集中管理这些流民,是十分有必要的事。 而这平阴县的流民营,规模无疑是李庆治下最大的,人数基本在七八千以上,最多时候甚至有一万五千人。 吴典恩现在的职责,便是在管理这个流民营诸多琐事。 他以前不过是个小小阴阳生,后来又只在原主李庆身边做些放债的事,虽然也偶尔出谋划策,但几时管过这么多人? 刚开始的时候,他管着这里可是出过不少乱子,辛苦李庆后来派了陈阿四来带了一支军队过来,又搭建起了严密了巡逻体系,这才逐渐安稳下来。 而且吴典恩胜在不打肿脸充胖子,遇到棘手的事便立即去向李庆请教,所以最近管理人的手段也是大有提升。 当李庆听了吴典恩关于那流民石兴的汇报后,并没有多在意,只是吩咐道: “还是要加强流民中恶徒的识别,揪出一个便惩治一个,绝不姑息,但也不要矫枉过正……” 吴典恩谦虚的听完了李庆的指示后,这才离开做事去了, 李庆则继续带着人考察着平阴县的地形地貌。 平阴县辖境挺大的,从城池到界首镇一带,李庆此前也领兵走过,荒地连片,后世其实还为此多设了个肥城县来管理。 李庆打算将这片地开垦出来,安置下一个个流民村落后,若人口多了起来,也打算另建一座城池,好分一下平阴县的负担。 当他在外忙活了半天,打马返回城里时,刚刚坐下歇息,时迁便走了过来, “大官人,有梁山的最新情报。” 梁山那边正厮杀得火热,李庆自是分外关心,专门派了时迁领队去打听情报。 大刀关胜此人不简单,是原著中的“梁山马军五虎将”之首,地位犹在林冲之上,大聚义时排在了第五位,只在宋江、卢俊义、吴用、公孙胜后边。 他领兵攻打梁山,在原著中也是发生过的,最后被呼延灼诈降所骗,因此竟被梁山生擒了去,不得已便唯有选择了投降。 不过现在的情况却有些不太一样,呼延灼如今还在慕容彦达麾下做事,并没有投靠梁山,这诈降之计恐怕是不会上演了。 但李庆还是有些担心,故而派了人去见关胜,想提醒他一下。 谁知关胜此人却孤傲之极,见都没见李庆派去的人。 因为关胜早向人打听到,这东平府的统制使李庆为人跋扈,割据一方,听调不听宣,故而对他成见极深。 关胜还对左右的裨将说过:“待吾扫平梁山水泊后,定会去顺手剿灭了此等乱臣贼子!” 李庆得知了这个情况后,十分的无语,便去将唐斌找来问了问, 唐斌叹道:“关兄弟的本事胜我十倍,但性格上确实有些执拗,不过相信他也最重豪杰,见了统制外,想法定会为大有改变。” 不管如何,既然关胜如此不待见他,李庆也不可能腆着脸贴上去,唯有默默旁观这场战事了。 李庆这时看了一眼时迁送来的最新情报,却是关胜那边与梁山刚斗将了一场, 这一日,“丑郡马”宣赞率先部领,直到梁山大寨前寻衅。 宋江举众出迎,看了宣赞在门旗上勒战,便问:“兄弟,那个出马?” “病尉迟”孙立新来入伙,一直不曾有机会立功,听后便立即挥起长枪,直取宣赞,宣赞舞刀来迎。 两人一来一往,战马嘶鸣,斗了十余回合,孙立卖个破绽,回马便走。 宣赞赶来,孙立用马环带住长枪,空出手来,忽地将手腕上缠着的虎眼竹节钢鞭朝着宣赞横扫而去。 这孙立的本事,其实还是在这钢鞭上,一般人只怕非得被他这一杀招打落下马不可。 宣赞却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匆忙抬刀格挡,那钢鞭打在了刀面上,闪出一阵火花,另宣赞虎口微微阵痛。 宣赞心里顿时大骇, “这贼子的鞭法好生厉害!” 孙立得势不饶人,又舞起钢鞭,朝宣赞胸膛上打去,宣赞在马上来了个镫里藏身,这一鞭又打了个空。 宣赞见他鞭法高超,不敢再追赶下去,霍地勒回马,往本阵跑去, 孙立见他要逃,便连忙勒转马头,望宣赞赶去, 追赶之时,孙立取了一枝箭,远远的望着宣后心一箭射去。 只听铛地一声响,正射在背后护心镜上。 孙立见此,不由的大为遗憾, 宣赞慌忙驰内阵,使人报与关胜, 关胜得知后,便唤小校:快牵我那马来! 说完霍地立起身,绰青龙刀,骑火炭马,门旗开处,直临阵前。 宋江看见关胜天表亭亭,与吴用指指点点喝采,回头又高声众将道: “这位将军果然英雄了得,名不虚传!” 林冲听了这句涨敌将威风的话后,大怒,叫道: “我等弟兄,自上梁山,大小五七十阵,未尝挫锐气,今日哥哥何故灭自己威风?” 说罢,林冲立即挺枪出马,来取关胜。 宋江见此,满意的暗自点头, 所谓“请将不如激将”,宋江这些日子以来,对这句话的理解已是十分深刻。 关胜与林冲刀光枪影的厮杀了半响后,不分胜负, 孙立见此情况,心里琢磨道: “刚才我虽胜了那宣赞,但那人却不是主将,若再胜了这关胜,方显本事,到时梁山上下必定敬我!” 想到这里后,孙立拍马向前,大声喊道: “林教头,且让我助你战胜此獠!” 第334章 难处 第334章 难处 林冲、孙立两将双取关胜,关胜一齐迎住。 三骑马向征尘影里,转灯般厮杀。 如此都了有五十个回合以上,关胜渐渐有些力所不怠, 就在这时,宋江忽然与吴用窃窃私语,望着战阵指指点点,最后似是商议出了什么计策,下令教鸣金收军。 林冲,孙立只好勒马返回,一起叫道 “正待擒捉这厮,兄长何故收军罢战?” 宋江高声道: “贤弟,我等忠义自守,方才以两取一,非所愿也。纵使一时捉他,亦令其心不服。 再者吾看大刀义勇之将,世本忠臣,若得到此人上山,宋江情愿让位。” 林冲、孙立等人听后,尽皆变色, 战场之上,又不是切磋武艺,意二敌一的事情梁山又不是没做过, 此外,宋江对这关胜也太过看重了些,竟说什么愿意让位于他? 两边各自收兵后,宋江返回军营,找来了曾做过高级武将的彭玘,问他道: “彭兄弟可敢去敌营行诈降之计?” 彭玘的一家老小如今都被宋江派人“接”到了山上,已是别无二心, 况且最近的大名府一役,梁山连战连捷,几乎便要攻取了那座北——京城, 彭玘见识到了官兵的暗弱,更是绝对在这梁山落草未尝就没有前途。 因此当宋江如此问他后,彭玘当下便表示愿入敌营走一遭, 宋江大喜,立即将他跟吴用商量的计策与他说了…… 却说关胜回到营寨后,下马卸甲,心中暗忖道: “我力斗二将不过,眼看就输与他了,那宋江贼子却收了军马,不知是何意思?” 正百思不解之时,忽有伏路小校前来报说: “贼营中走出一个身穿朝廷铠甲的将军,单人匹马,要见元帅。” 关胜道:“你不问他是谁?” 小校道:“他又没衣甲军器,并不肯说姓名,只言要见元帅。” 关胜道:“既是如此,与我唤来。” 没多时,来到帐中,拜见关胜。 关胜回顾首将,剔灯再看,却不认识,便问他是谁。 那人道:“乞退左右。” 关胜大笑道:“大将身居百万军中,若还不是一德一心,安能用兵如指?吾帐上帐下,无大无小,尽是机密之人;你有话,但说不妨。” 这话却是他先祖武圣关羽说过的,关胜向来奉为要旨。 那人道:“小将彭玘的便是。曾与朝廷统领连环马军征进梁山泊。谁想中贼奸计,失陷了军机,不得还京见驾。 昨都听得将军到来,真乃不胜之喜。早间阵上,林冲,秦明待捉将军,宋江火急收军,便是害怕伤犯了足下……” 关胜听后,大感诧异,又觉得彭玘似乎话里有话,便问: “不知宋江差遣你来,有何目的?” 彭玘道: “宋江此人不同前寨主晁盖,是个忠义之辈,他当了寨主后,首先一件事便是将原来的聚义厅改为了忠义堂, 他素有归顺之意,独奈众贼不从,方才他暗与彭某商议,正要驱使众人归顺朝廷。 将军若是听从,明日夜间,轻弓短箭,骑着快马,从小路直人贼寨,生擒了林冲等寇,解走京师,不只将军建立大功,亦令宋江与小将得赎重罪。” 关胜听后,顿时大喜,忙将彭玘请入帐中,置酒相待。 酒席间,彭玘又继续细说了宋江专以忠义为主的事迹,只是不幸陷落贼巢,不得为朝廷效力, 关胜掀髯饮酒,拍膝嗟叹不止。 带礼送彭玘离开后,关胜心里还有些许疑虑,便又去提审了阮小七与张横,询问了宋江的文人, 张横与阮小七两人所说的,与彭玘相差不大,而且宋江当上心寨主后,也确实是首先把聚义厅改为了忠义堂,可见此人定是有归顺朝廷的心。 不过郝思文却觉得应该持重一些: “纵观这些梁山贼子行事,不乏阴谋诡计,就怕他假意投降来诓我军。” 关胜沉吟了半响,屏退左右,专向郝思文与宣赞道: “兄弟不知,离京时太师曾言,他只能给我们保证四五个月的粮草供应,再久朝廷诸公必生事端, 近来连番鏖战,却胜他不得,徒耗粮草,故而吾心中甚是着急……” 郝思文与宣赞听后,都愣住了,这个情况却是他们所不知道了, 宣赞怒声道:“我等拼命再次厮杀,朝廷竟连粮食都有掣肘,真是……真是岂有此理!” 关胜长叹了一声,他们久在地方军中,宣赞却一直在京中为官,很少领兵外出,故而觉得才会对这种事大惊小怪。 其实蔡京能保证四五个月的粮食供应,已是很不错了,只给一点粮食,让军队“就食于地方”才是常态。 常言道:“匪过如梳,兵过如蓖(bi,四声),官过如剃。” 强盗过路,便像梳子一样,把百姓家里的财物都掠夺走,但梳子的齿与齿自己,间隔还是相对较大的,仍会有遗漏, 蓖子的齿却比梳子还要细,士兵过境,掠夺得比强盗还要狠,其中一大原因,便是朝廷或官府一般不发齐粮食,军队必须要自行在地方上“筹备”。 关胜继续说道: “如今难得有这机会,若能成功降服宋江他们,我等便能立下这个大功,班师回朝, 故而就算略有风险,某也愿意一博,最多明晚小心点行事,一看不对路,便立即撤退就是了。” 郝思文与宣赞听后,这才没有多劝,三个一起商量着如何行事。 待夜深离开时,郝思文、宣赞才一起离开了中军大帐, 路上,宣赞看着郝思文满脸愁容,问道: “兄弟仍是放心不下明晚的事情?” 郝思文轻轻一叹, “兄长可记得咱在蒲东时的另一个好友、‘拔山力士’唐斌?” 宣赞道:“自是记得,他与你还有关胜哥哥一样,都是蒲东的军官,武艺甚是了得!” 郝思文道:“唐斌兄弟如今就在东平府治下、‘白马将军’李庆处做个领兵校尉,他些信与我,要警惕梁山的奸计……” “哦?竟有此事?” 宣赞听后,顿时大为惊诧。 第335章 诈降 第335章 诈降 关胜为人有些执拗,既然认为李庆是乱臣贼子,便不愿与他打交道,不过郝思文也同样是蒲东人与唐斌相熟, 故而李庆让唐斌与郝思文稍作联络,依旧是希望他能提高对梁山的警惕之心。 宣赞听后,沉吟着道:“虽是如此,但兄长他主意已决,怕是不会更改的,咱兄弟明晚小心点提防吧。” 宣赞自是知道关胜的性子,百般都好,就是为人有些孤傲,有些执拗,心里认定的事极难改变。 郝思文心中虽是忧愁,但也只能是默默点头,轻叹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第二天黄昏时分,彭玘又偷偷来到了关胜军中,与他商议了今晚行事的细节, 关胜于是传下将令,教宣赞、郝思文领兵在两路接应, 他则自引五百马军,轻弓短箭,叫彭玘引路,打算至夜二更起身;三更前后,直奔宋江寨中, 双方约定以炮响为号,里应外合,到时一起进兵。 是夜月光如昼。 二更时分,众将都披挂上马了,马摘鸾铃,人披软战,军卒口中衔枚,防止喧闹,疾走来一齐乘马出发, 彭玘当先引路,众人在后跟着,转过山径,约行了半个更次,前面忽然撞见三五十个小军,低声问道: “来的不是彭将军么?” 彭玘低声喝道:“休要言语,随在我马后走!” 彭玘纵马先行,关胜乘马在后,又转过一层山嘴,只见彭玘把枪尖一指,远远地一盏红灯。 关胜勒住马,问道:“有红灯处是哪里?” 彭玘道:“那里便是宋公明中军所在了,到了那里时,此番便可功成一半。” 他说完后,便急催动人马,越过军寨大门,果然无人阻挡, 将近红灯,忽听得一声炮响,这却是之前约定的信号,关胜更是无疑了, 众军都跟定关胜,呐喊着杀奔前来, 到红灯之下看时,却是空无一人一个,唤彭玘来问时,此子亦是不见了。 关胜大惊,知道中计,慌忙回马。 蓦然间,听得四边山上一齐鼓响锣鸣,喊杀声如雷, 关胜麾下兵马见了这种情况后,顿时慌不择路,各自四散逃生去了。 关胜连忙回马时,只剩得数骑马军跟着,急急转出山嘴,又听得脑后树林边一声炮响,四下里挠钓齐出,把关胜拖下马鞍。 “吾命休矣!” 关胜顿时面如死灰,悔不该不听郝思文的慎重之言, 而且他这时也想起了李庆派人过来的劝谏,心底里更是悔恨万分, “宋江此人,果然是奸诈之极,竟以假忠义来哄骗我!” 就在关胜以为他此番在劫难逃的时候,山嘴处突然奔出一彪军马来,为首一人正是郝思文: “休伤我兄长!” 一伙人拼死向前,救走了关胜。 按照原来的布置,郝思文所部此时应该离这里还有些距离, 但当关胜领兵入敌营时,郝思文一直回想着唐斌的劝告,放心不下,便没听号令,直接领兵出动了,这才一举解救下了关胜。 关胜不及多言,立即重新上马,与郝思文一起去与宣赞会合, 到了宣赞所部时,却听得四下里喊杀阵阵,孙立、雷横正围攻着宣赞一人, 关胜、郝思文大喝一声,上前助阵, 孙立、雷横万没料到关胜跟郝思文竟会来到这里,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又不知敌军有多少人,心中不由的有些慌乱。 两人实在斗关胜三个不过,对视了对方一眼,立即打马离开,领兵撤退了。 宣赞大怒着想要追杀过去,却被郝思文拦住了, “兄弟勿要恋战,回去营寨要紧!” 三人于是合兵一处,望营寨而去,远远的边见到那里火光冲天,顿时都心中大骇。 匆匆走到营寨外时,里头喊声一片,官兵四散, 关胜忙找人询问,才知道是林冲领兵袭击了这里,那时关胜等将领都带着精锐在外头,留守的将领如何抵挡得住? 关胜心中大恨,一边收拢溃兵,一边朝着营寨进发。 那林冲得知关胜回师,身边还有三四千人后,也不恋战,把关在囚车内的张横、阮小七解救了出来,又四处点燃大火后,便率部撤离了。 这一战过后,关胜这边就算收拢了溃兵后,仍是仅剩五千余人,最重要的是粮食与军械尽数毁去,士气低落,如何还能再战? 宋江听闻不曾活捉关胜后,大为遗憾, 原本按照他的计划,是要把关胜、郝思文还有宣赞三将都在这晚生擒了去的。 但不管如何,他梁山的胜利已是注定了! 次日平明,宋江率兵朝着官兵进军, 关胜知道无法再战,与郝思文、宣赞商议后,便匆匆撤回了济州城。 撤离过程中,又有几百号人趁机逃散了去。 关胜此番大败,回去后定会被惩罚,这些士兵可不想再跟着他走,都自谋出路去了。 这时,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关胜在军帐中仰头望着天空,怔怔出神了许久,长叹一声道: “两位兄弟,这济州也不是久留之地,梁山又无力讨灭,现今该如何是好?” 此时的关胜,心中虽然无限悔恨,却说什么都没用,还是得考虑眼前。 眼前他们三人的境地便是,梁山打不下,济州不能待,东京不能回, 关胜、宣赞、郝思文都明白官场规矩,知道他们吃了这等败仗,若是返回东京,肯定会被下狱无疑,连个说情的都不会有。 宣赞提议道:“我跟河东节度使李援的世子李锦陵有些交情,他家如今在朝中颇有势力,不如且去投靠,让其帮忙向朝廷说情。” 关胜听后,精神一震,觉得这不失为一条良计, 而且河东节度使的治所在太原城,与他的家蒲东相对较近,能够兼顾许多事情。 “好!咱们这就借道大名府北上,然后走井陉入太原,投靠河东节度使李援!” 关胜当即做出了决定,却见郝思文神色有异,似乎有什么别的想法, 细问之下,郝思文道: “两位兄长,我想去东平府与唐斌兄弟会合,投靠那‘白马将军’李庆。” 第336章 再得良将 第336章 再得良将 关胜与宣赞听见郝思文说他想去投靠李庆后,都是满脸的吃惊, “那李庆且不说他是不是乱臣贼子,就官职来说,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六品统制使,如何值得兄弟你去投靠?” 相比起李庆来,河东节度使李援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足以甩出他十八条街, 故而关胜与宣赞实在是无法理解郝思文是怎么想的。 郝思文迟疑着道: “唐斌兄弟给我写了封信,说那李庆如何了得,治下百姓如何安居乐业,将士又是如何精锐,小弟心中甚是向往,故而打算去走一遭。” 关胜听后,大松了一口气,笑道: “既是如此,兄弟且去,到时一起到太原府会合就是了。” 郝思文却认真的道:“若他那里真的如唐斌兄弟信中所说那样,小弟便打算留下不走了。” 关胜满不在意的说: “唐斌那信定是夸大吹嘘了的,我料那里不过是比一般的强盗治下好上一定,兄弟你不过是多走一段路而已。” 三人于是商议已定,翌日便拔寨离开了济州。 但是关胜这麾下的士兵,成分很复杂,是来自河东、河南还有禁军三地的精锐, 故而听说关胜要去太原投奔河东节度使李援后,来自河南与禁军的士兵都不愿意跟他走,瞬间便又散了一二千人。 而其中部分人听闻郝思文要去投奔李庆后,也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出路, 故而离开济州后,队伍瞬间分为三顾,关胜、宣赞领着两千士兵,继续北上,部分一千多士兵则分散着往西而行,返回家乡, 此外便是郝思文领着二百余人,朝着东北方的新平寨走去。 按照关胜与宣赞的想法,估计他们走到大名府的时候,郝思文应该就失望的离开新平寨,前来与他们会合了。 谁知当他们刻意放缓行军,都穿过了大名府地界,也不见唐斌追赶过来,心里满是疑惑。 “难道郝兄弟是被那李庆扣押了?” 虽满是不解,但他们也是没法再等了,一路北上去了太原府。 其实路过大名府时,还发生了一个插曲,梁中书看重关胜、宣赞的武力,又担心梁山再次来犯,并有意将他们一行人挽留下来。 但闻达、李成两个却在暗中商量: “若让关胜、宣赞留下,必得留守看重,你我兄弟的富贵可就到头了!” 因此两人便使了诡计,让梁中书与关胜互相生出间隙,这才让此事搅和了。 关胜、宣赞一行抵达太原后,顿时获得了河东节度使的热情接待,拜为上将,极为看重…… 郝思文那边,也同样是受到了李庆的礼遇, 当初李庆见关胜不如此待见他,于是就退而求其次,打起了这郝思文的主意。 郝思文在蒲东三杰中,武力稍逊唐斌,谋略又远不如关胜,似乎是最逊色的那个。 但其实他也有过人其之处, 他的性格跟现在的郭盛有些类似,都极为好学, 原著中,郝思文刚出场时却是平平无奇,完全被关胜的锋芒所掩盖,甚至连宣赞也比不上, 但后来的数次征战中,他却都有较出色的战绩,进步特别的大。 不莽撞,勤而好学,又善于动脑子,这样的将领其实更得李庆的看重。 就如郭盛,他在对影山刚加入李庆时,也根本不堪大任,但如今已是可以被李庆放心的派他去独挡一面了。 可惜在原著中,郝思文却没一直成长起来就死了, 而且,他的死法还是梁山一百单八将中最惨的, 别的人不管万箭穿心还是被马踏成肉泥,都是顷刻间便死去, 而郝思文却不得痛快,征讨方腊时被“碎剐处死”,也就是凌迟,最后还被枭首示众了许多天。 不过他如今既然来投靠了李庆,这悲催的命运应该不会发生了。 筵席过后,郝思文被唐斌带着骑马四处转悠了几天,见他信中所说的毫无虚言,心便定了下来。 郝思文自有他的想法, 李庆官职虽小,但麾下兵强马壮,更难得的是还懂得治理地方,让上下一心, 但在如今这乱糟糟的世道,只需时机成熟,他定能乘势扶摇直上,建立一番功业! 而正因为李庆如今实力还比较小,将来才会有他郝思文大用的时候, 相比之下,河东节度使李援却是个世家大族出身,身边根本不缺投靠的人, 关胜名声很大,去投靠后还有可能被重用, 但他跟着去了后,恐怕最多只能当个副将罢了,永远别想有历练成长的机会。 这想法虽有一点点的私心,却是无伤大雅,李庆若是知道了,除了赞赏不会多说什么。 至此,郝思文便安心的在李庆势力安定下来, 他每天除了领兵训练,闲时与唐斌、郭盛、秦明等人切磋武艺,偶尔与大伙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再不用去劳心朝廷的烂事,日子倒是过得颇为畅快。 但有人这时的心里却是极不畅快, 这人便是梁山的寨主宋江, 虽然击败了关胜的上万大军,不过梁山也付出了不少的代价,所获得的则少之又少。 上次呼延灼之战,还说获得了一个彭玘投靠,这次也是三员虎将,却全都没一个是入他瓮中的。 最可气的是那李庆什么都没做,就在一旁看戏,最后却获得了“井上犴”郝思文和两三百个精锐! 这个结果实在是令宋江郁闷之极。 明明是他击败关胜的,如何功绩,为何郝思文却宁愿去投靠李庆,也不愿归顺他? 难道就因为他宋江的反贼,而李庆是官兵? 思来想去,宋江还是觉得该尽快完成招安的计划, 若他能如杜恭一样占据一州之地,李庆算个什么东西? 故而即便穆春、穆弘等人大声叫嚷着要打新平寨,宋江也完全置之不理。 他与吴用合计了一番后,派了人去大名府见梁中书,要他将卢俊义放了,此外则是表达的愿意归顺朝廷的意愿。 按照宋江与吴用的想法,上次他们攻打大名府,即便是没有最后攻下城池,但连胜四场,杀得大名府官兵尽皆丧胆,梁中书绝对没有拒绝的道理。 第337章 宋江二打大名府 第337章 宋江二打大名府 宋江、吴用秘密派了人去大名府给梁中书送信,本以为信中的要求定是十拿九稳的事,谁知结果却大出他们的意料。 梁中书不仅没有放卢俊义,还对宋江的请降置之不理,直接便把那使者的脑袋给砍了,悬挂于城楼之上。 宋江得知了这么一个情况后,顿时又惊又怒,万没料到那梁中书如此不识好歹。 他与吴用商议一番后,决定再次起兵,携大胜朝廷官兵之势,一举攻下这大名府城来。 到那时,看他梁中书还敢不敢说半个不字! 梁中书是蔡京女婿,若是能把他“说服”,为梁山招安之事牵线搭桥,必能事半功倍。 这一日,宋江与山寨中的众头领饮宴,庆贺击败关胜官兵的事, 筵席气氛正浓时,宋江却忽然潸然泪下,众人忙问何故,他才说是突然想起了卢员外还陷在大名府的囚牢之内。 “前番攻打大名府,本是为了救出卢员外来,最后却功亏一篑,致使卢员外至今不曾脱身,宋某实在是寝食难安。” 李逵听后,大声叫道:“哥哥无忧,俺们再去打他一次大名府就是!” 众人听后,都随声附和起来,孙立、雷横更是当即请做先锋。 宋江见此,暗自点了点头。 因为晁盖之事,他现在每次出兵都要绕个大弯, 幸好如今走了花荣后,偌大个梁山,已经是无人再提起攻打曾头市为晁盖报仇的事了…… 于是休整了三天后,梁山再次起兵上万,以“病尉迟”孙立为先锋,浩浩荡荡的杀向了大名府。 渡过黄河后,为了避免上次李庆、张顺火烧渡口的事情再次发生,宋江专门派了较为持重的欧鹏、马麟、薛永三人留下把守。 穆春、穆弘兄弟得知这个情况后,心里颇有些怨愤, 但宋江如今威势日益加重,他们兄弟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将怨恨的情绪怪罪到了李庆头上…… 却说梁中书此时正在城中,与刚病愈的索超饮酒。 这天,日无晶光,朔风乱吼,只见探马报道: “梁山泊军马上万,现今又杀入大名府来!” 梁中书听得,顿时目瞪口呆,杯翻筷落。 关胜与宣赞的残兵才从大名府经过,梁中书对梁山击败官兵的事也是知道的, 却没曾想到,这梁山悍匪如此凶猛,才消停没多久,又要来打他大名府! 闻达与李成却在这时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似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瞒着梁中书。 原来,之前宋江派来的使者,压根就没见到梁中书,直接被闻达、李成挡住了, 他们二人正想着以后击败梁山,洗脱屈辱呢,若梁山归顺了朝廷,他们还怎么报此奇耻大仇? 故而当得知梁山派了使者来后,闻达当即便将此人给杀了,却对梁中书说是外边的普通山贼,将头颅挂在城门上,以儆效尤。 这梁中书能如何想到闻达、李成二人竟如此胆大包天、擅自杀人哄骗他? 其实经过之前的连番战败,梁中书其实也对闻、李二人失望之极,有打算以后慢慢的替换掉他们。 此次亲自前来为病愈的索超庆贺,也正是在做此类打算。 那索超这时见梁中书被最新的情报吓到了后,便起身禀道: “前番末将中了贼自冷箭,不能拼尽全力,今番定复此仇,为留守击溃贼兵!” 梁中书大喜,便亲自为两天斟了热酒,立赏索超,吩咐道: “快引本部人马出城迎敌!” 李成、闻达也请命随后调军接应,若索超能胜,则争夺战功,若索超败了,再退回城内坚守不迟。 索超领兵,让人抬起了他的大斧,点齐兵马,直至飞虎峪下寨。 次日,宋江引前部众将,上高出处看先锋孙立、雷横厮杀。 三通战鼓罢,这里孙立出阵,对面索超不甘示弱,立即打马而出, 二将都了只十余回合后,孙立便做不敌之状,匆匆撤退, 索超得了一阵,也不追赶,欢欢喜喜的返回了营寨。 在后压阵的李成得知索超胜了梁山一场的消息后,顿时有些按耐不住了, 翌日,李成也不在后边待着看戏,领兵来到了飞虎峪旁边立寨, 谁知还没安稳妥当,宋江便让大军绕过索超军寨不打,鞭梢一指,大军直接朝着李成那边卷杀了过去。 李成军马顿时大败亏输,个个拼命逃跑,直至退入城去才罢, 索超听闻战情时,其实就已连忙出兵救援,却见一会的功夫,李成那边就已经大败,根本无可奈何。 不过索超并未气馁,身边士兵虽少,却颇有斗志,远非闻达、李成所部能比。 因为在这大名府,底层的士卒都十分崇敬索超,只要他敢冲锋在前,所有人都肯随之与敌死战。 第二天,索超继续出寨寻战,又胜了一场,更加的士气高涨了。 不过在这天的夜里,吴用却指挥着步军,去飞虎峪外靠山边河狭处,掘; 陷坑,上用薄土盖住, 翌日,云势越重,风色越紧,索超策马出寨,望见宋江军马各有惧色,东西策立不定, 他大喜着向左右道:“贼人已经胆寒,今天定能一举将其击败!” 他当下便点齐了麾下的三千军马,蓦地冲杀了过去。 果然,宋江军马立即四散奔波而走, 索超被的人都不理会,直望宋江的大旗急追, 他却不知,宋江此时所逃的方向,便是那陷坑所在,专为把他引去那里,这才在前两日故意连败了两场给他, 索超绰号叫“急先锋”,本就是个性急之人,现在又一心立功,解了大名府之危, 别说想不到敌人有奸计,就算是心有疑惑,此时恐怕也是管不得这么多了。 “公明哥哥,快往这边来!” 只见前路有许多人在接应宋江, 索超听后,怕宋江走脱,顿时急了,不顾身体,猛的挥着马鞭,飞疾驰向前。 忽然间,地面塌陷了下去,索超连人和马跌到了一个大陷坑中,上便兵马四起,倒勾齐出,这索超便是有三头六臂,也没处施展,直接被人生擒了去。 第338章 蹴鞠 第338章 蹴鞠 宋江大胜返回营帐后,早有伏兵押着索超到了麾下。 宋江见了大喜,喝退军健,亲解其缚,请他入座,下令置酒相待, 酒席间,宋江对索超用好言抚慰道: “你看我众兄弟们有的是朝廷军官。若是将军不弃,愿求协助宋江,一同替天行道!” 彭玘向前另自叙礼,诉说朝廷昏庸无度,唯有跟着宋公明走才有前途…… 索超见事已到此,不得不服, 若他敢说半个不字,恐怕宋江背后的那个拿大斧的黑大汉,便要跳上来杀人了。 他心里虽一万个不愿从贼,却不愿为此丢了性命。 宋江见索超愿意归降后,顿时大喜,再教人置酒帐中作贺。 翌日,宋江起兵赶赴大名府城下扎营,让索超于阵前叫骂, 城内的将士见索超已投降梁山贼子,都大为震惊,士气大跌。 梁中书听得这个消息,不由他不慌,传令让众将坚守城墙,谁也不许出战, 闻达向梁中书献计:“梁山贼子为救那卢俊义而来,不如把此人杀了,绝了他们念想,自然会退却。” 梁中书却不糊涂,害怕这会激了宋江,更加的糟糕,于是拒绝了闻达的馊主意,只教人监守着卢俊义, 此外,梁中书再行派人申报京师,要岳丈蔡京再发兵来救援。 接下来的一连数日,宋江命大军攻城,却急不得破,不由的闷闷不乐。 这城内的士兵虽士气低落,但富商豪强都害怕城池被攻破后,自家财产保不住,故而个个都肯卖力,让家里的奴仆上去守城。 这大名府乃河北第一大城,城内军民甚多,粮食器械都是不缺,故而仍能勉强坚守住。 此等情况,与宋江和吴用试想的完全不一样,眼见着麾下将士日渐疲惫,心情愈发的烦躁不安。 …… 七月,农田上放眼望去,全是沉甸甸的麦穗,让人看后心里欢喜无比。 “今年看来是个丰年!” 百姓们见了此等喜人的情形后,都不由的咧嘴笑着。 有人则在叹道:“若不是有知寨的‘神仙方’,今年最多也就是一个平年而已,绝对不可能有这丰收!” 虽然李庆早升了官,不过新平寨等地的百姓,还是习惯的称他为知寨。 而这些人口中的“神仙方”,其实是李庆因地制宜,因时制宜,研制出的肥料,用于农田耕种,有大作用。 其中主要是两种肥料: “倍石肥——人尿100石、熟石膏10石、水50石,混杂搅匀,封锁10天后施用,能使田地产出倍增。” “神仙水——鲜牛粪100石,黄豆粉1两,熟石膏粉10石,密封在六月天的温度以下放置3天,对3倍水施用。” 当李庆向众人介绍这种肥料时,所有人都向他投来怀疑的目光, 李庆也懒得过多解释,只是向众人道: “此是仙方,用之能使产量倍增,尔等别不信,回去秘密制出,对着菜田施之,就知道了,可秘密制之,以后春来时就施肥。” 这法子,其实是李庆在以前农村时干活学到的真功夫, “倍石肥”的肥效相当于硫酸铵,而后者肥效甚至高于氨水。 这时的百姓种地,还远没达到精耕细作,大都只会将精力放在除草、灌溉上,拿猪、牛之粪作为肥料已是极为难得。 所以这时要想有个丰年,全靠老天爷赏脸,一般能有个平年,收成马马虎虎就很不错了。 但有了李庆传授的“神仙方”后,这收成便大为提升, 原本只能亩产两石的地,一般都能增长一倍,有个四五石,百姓的心里自是乐得不行。 此时人人都在传,这“神仙方”是李庆真的从神仙那里得来的,不然怎会有如此厉害的功效? 又有人从这引申联想道: “李知寨从神仙那里得了仙方,活人无数,难道就是所谓的‘天授’?” 有天命的人才会得天授,李庆难道竟是得了天命? 这样想的人可不在少数,使得两县五城之地内的百姓军民,都对李庆愈发的崇敬了…… 独龙城,一处宽阔的校场上,人声鼎沸, 只见这校场竟改造成了一个足球场,有两队衣服鲜明的士兵正在踢着蹴鞠, 蹴鞠的玩法已跟后世的足球很接近,不过最大的不同是“球门”是高悬起来的,口儿跟篮球的框差不多大,很考验技术性, 故而这一般是王公贵族子弟才有闲情雅致去玩,有的还会培养一支专门的蹴鞠队,与别的王公进行比试,以此作乐。 那高俅的发迹,一开始便是靠着高超的蹴鞠技法,赢得了还是端王的赵佶另眼相看。 而李庆却将这蹴鞠的玩法稍作了改变,将球门改为了后世的样子,就算是平头老百姓,也一看就懂,不需多教都能上场去跟着踢一会。 故而此法一经推出,立即获得了军中士兵的喜欢。 这项运动,既能锻炼体能,又能加强士兵之间的协作能力,实现寓教于乐,李庆便让士兵在训练之余,每个月都进行几次比赛。 蹴鞠比赛有事还会在军寨外进行,引得百姓观看如潮。 获胜的人虽没奖励,但在万众瞩目之下,绽放光彩,本就是一件十分荣耀的事,故而每次士兵在球场上时都是热情似火。 “加油!夫君加油!” 花小妹大声的呐喊着,小脸已是通红,不停的挥舞着手上的旗子为李庆加油助威。 原来,此时的球场上,李庆也在其中,现在还接到了蹴鞠,正向着对付的球门不停的运着。 虽然李庆近来将很多时间花费在民事上,不过对于军事,他却一刻都不曾放松。 如今可是个乱世,军队才是立身之本, 若没强大的军队作为依仗,就算收获再多的粮食,也只能沦为别人砧板上的一块肥肉。 而作为上位者,得时常与士兵保持联系,让他们知道你的存在,让他们知道该效忠的人是谁。 故而李庆常会亲自带队训练,而现在的与大伙一起踢蹴鞠,既放松自己的同时,也是收拢士兵忠心的一种手段。 忽然,在花小妹的一声崇拜之极的惊呼声中,李庆将蹴鞠朝对方的球门踢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正进球网! 一时间,全场都沸腾起来,高喊着李庆的名字…… 第339章 孔家求援 第339章 孔家求援 李庆一身汗水的返回了后宅,与花小妹一起美美的洗了个鸳鸯浴,这才换上身干净的衣服,往梨香院走去。 推开院门时,见张莺莺正扶着个粉嫩粉嫩的小女娃在学走路。 李庆这女儿球球是去年九月份出世的,还差两月便周岁了,虽然还不能走路,却能勉强站定。 张莺莺每天都要这样陪着她走上一小会,倒也有趣之极。 李庆见此,立即上前,将女儿抱了起来:“球球,叫爹爹!” 球球口中只是咿呀乱叫,勉强能学着口型喊几声,却根本叫不准,“周岁都不到,哪能会叫爹爹?” 张莺莺嗔怪着笑道。 李庆将女儿递给她抱,也笑道:“待她周岁时,便大摆筵席,好好庆贺庆贺,听说按传统还有要抓阄玩?” 张莺莺迟疑着道:“一般男娃才会这么隆重,女孩儿小小庆祝一下就行了吧……” 李庆忙摆了摆手:“在咱家,不分这个,女儿照样是我的心肝宝贝,可不能亏待了。” 张莺莺见他语气十分坚定,丝毫不容人分辨,心里倒是感到一阵甜蜜。 两人又在院落里说了一会话后,李庆忽然搂过张莺莺在怀里,小声道:“娘子,咱再努力努力,再生个大胖娃娃来!” 张莺莺耳根泛红,羞涩的点头同意了。 于是李庆让锦儿抱着球球在外边玩,他则将张莺莺抱起,往卧室之内走去,一阵颠鸾倒凤,直至晚饭时才起身…… 李庆这边春光无限好,宋江那里却是一片惨淡。 他率部又攻打了许多天的大名府城,仍是毫无进展,不由的生出了些许退意。 就在这时,有人自青州而来,向他发出了求援信。 求援的人不是别个,正是孔家庄府孔明、孔亮两兄弟,他们二人,还是宋江的徒弟呢! 当初宋江逃难时,也曾在这孔家庄上住了一两个月。 故而此时听闻祝家庄有难,宋江自是不能不救,心里更是想要撤离大名府了。 话说那孔家庄遇到了什么麻烦? 他们遇到的麻烦,其实李庆早在许久前便有预测。 慕容彦达在大肆扩军后,忽感军资略有不足,而且地方上多有强盗,常劫掠商旅,影响税收。 慕容彦达便猜想那些强盗寨中定有不少钱财,便派了呼延灼、韩滔领兵去扫荡桃花山、二龙山、白虎山几座山寨。 白虎山便是在孔家庄附近,山上的强盗其实与孔家庄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呼延灼打破了白虎山后,从山寨内搜到了不少两者互相之间的通信, 孔太公得知此事后,心中每日忧心忡忡, 他本年老体衰,还受了风寒,又每天忧心官府会来打他孔家庄,竟一病不起,月前已然是病逝了。 但其实呼延灼根本没将他们勾结白虎山强盗的事放在心上,在灭了白虎山强盗后,呼延灼与韩滔又马不停蹄的打二龙山与桃花山去了。 若事情就这样的了结的话,孔明、孔亮也不会传书向宋江求援了后。 后来,孔氏兄弟没了老爹管教,又将呼延灼率兵离去,便彻底的放飞了自我,二人常在地方上欺男霸女,日子倒是过得畅快。 但某一天,孔明、孔亮却因和本乡一个财主争风吃醋,一时怒气上涌,竟直接动了刀子,带着庄客去把那财主一门良贱、无论老幼,尽都杀了干净,他们灭了人满门后,本想瞒过去,但有人实在看不过去,到县衙报了官。 听闻有公人前来搜捕后,孔明、孔亮索性反了,在孔家庄内召集起五七百人,然后占住了白虎山,打家劫舍。 不过他们兄弟在青州城里,却有个有在那做生意的叔叔孔宾,受到牵连,被官府捉下,监在了牢里,孔明、孔亮听闻后,便特地点齐了山寨大小喽罗,去来打青州城,要救叔叔出去。 若是别的时候,孔氏兄弟也不一定有这胆量攻打青州城。 但这个时候,慕容彦达已常驻临淄城,并不在青州,而且呼延灼又领兵在外攻打二龙山等地,青州城的城防算是十分的空虚,故而孔明、孔亮觉得他们还是很有希望能打破的。 在出发的时候,孔氏兄弟还兴致勃勃的互相商量道:“若打破了青州城,咱也不忙离开,或许可以占据此地,招兵买马,全取青州之地,也学那杜恭一样,当个青州知府!” 两人越商量越起劲,仿佛攻打东京城做皇帝都不成问题一样。 谁知孔氏兄弟刚到青州城下,呼延灼便已得知这消息,班师离开了二龙山,刚好撞个正着。 孔亮顿时吓得脸色苍白,想要撤退,但孔明却显得十分的有自信,说道:“此人乃师傅手下败将,料他不过是浪得虚名之辈,兄弟且在这里压阵,待我去生擒了这厮,再打破青州城!” 呼延灼见孔明奋力杀来,不敢小觑,仔细与他斗了几个回合,却发觉这人武艺实在是低微,便大喝一声,将其打落马下,活捉了去。 孔亮见自家兄弟不过五个回合,就被呼延灼生擒,顿时被吓破了胆,引这小喽罗撒腿便走。 呼延灼将鞭向前一指,引兵追杀而去,孔亮大败,麾下四散奔走,被活捉得百十余人,到了晚上才走脱,寻个古庙安歇。 孔亮觉得凭自家本事,实在救不出兄弟与叔叔来,这才派了人去梁山求救,求救的人得知宋江不在梁山后,又匆匆忙赶往了大名府…… 宋江于是与吴用商量:“这大名府久攻不下,劳师疲惫,恐怕得另寻机会,而且如今孔明被呼延灼所擒,危在旦夕也不能不去救……” 吴用也不想再这么毫无进展的耗下去,只是有些迟疑的道:“咱毕竟是以救卢员外的名义出兵的,若弃他而救孔明,只怕众兄弟心里会有疙瘩。” 宋江想了想,忽觉背后有些发痒,挠了几下后蓦地灵光闪现…… 于是第二天,宋江便病倒了,大呼背上热疼,请郎中看过后,说是水土不服,北上生了毒疮,需返回旧地修养,不然恐有性命之忧。 第340章 再临界首镇 第340章 再临界首镇 宋江诈称背生毒疮,无法继续留在大名府后,众将都没有异议, 吴用于是传令诸将:“火速收军,罢战回山,待公明哥哥病好时,再来解救卢员外。” 于是让人车子上载这宋江,连夜起发,梁中书见报宋江兵又去了,正是不知何意。 李成,闻达道:“吴用那厮诡计极多,只可坚守,不宜追赶。” 两人如今是半点胆气都提不起来,自顾弹冠相庆,根本不敢出城。 梁山这一次班师,倒是再没遇到意外,顺顺畅畅的渡河去了。 返回梁山后,宋江果然病情好转,然后向众人告知了孔明之事。 吴用道:“青州离此地甚远,不宜发动大军前去解救,听闻那里有桃花山、二龙山,加起来也有一二千人,都是好汉,定能拉拢过来,可派精锐前去与他们回合,行江州劫牢狱之事。” 宋江连称大善,便点了七八百人,分批次朝青州进发,王矮虎、燕顺、黄信这些青州本地人则走在前列开路。 宋江“养好伤”后,也跟着后面出发的人一起前往青州。 他可是听说了青州二龙山上,不仅有与他交情颇深的武松,还有杨志跟鲁智深这两员猛将,打算亲自去将这两人收服了。 …… 平阴县,界首镇。 当李庆再次骑马来到这里视察时,这界首镇已是大变样了。 去年,这界首镇曾被杜恭攻占过,后来则被李庆收复了。 如今,整个平阴县已为李庆所有,而杜恭更是鱼跃龙门,一举成为了兖州的知府,拥有大半个兖州。 两人的地盘,于是就这么出人意料的接触上了。 故而界首镇作为前线之地,自然得加强防御, 别看杜恭现在毫无动静,李庆却料定他必会领兵来犯,以报当年之仇。 主持界首镇防御工事修建的,自然还是陶宗旺了,他得了李庆教给他的石膏水泥,为这界首镇建造城墙,只花了一个半月左右,便已基本大功告成。 而在这界首城驻兵防范杜恭的重任,李庆则交给郭盛,共领五百精锐,金大坚协理民事。 界首镇的城池不大,五百人足以抵挡一时,平阴县有牙将徐宁领兵驻守,最多两天便能赶去救援。 而且新的界首镇城池并不在原址上,稍稍往前挪了些距离,地形上更为险要。 除非郭盛犯了大错,不然绝不可能顷刻间便被人攻陷。 郭盛知道自己的重任,丝毫不敢辜负李庆对他的看重,每天都要纵马四处巡逻,片刻都不放松。 当见到李庆进了界首城后,郭盛、金大坚、陶宗旺都迎了上来,向他汇报着各自的工作。 郭盛、陶宗旺的职司都没什么好赘述的,倒是金大坚的民事要复杂些。 “这两个月以来,界首镇共过往了流民八九千人,有一大半继续前行,去了平阴城, 其他的则留了下来,安置好的有两千多人,剩余一千人仍在流民营中……” 李庆听后,说道:“这兖州的流民,倒是比齐州少太多了。” 郭盛道:“杜恭身边的那军师王鹤,别看人已是垂垂老矣,却是有几分本事,将那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的。” 除了王鹤善于治理地方外,最主要的还是兖州本就没受到什么灾害,这两年收成还算过得去。 因界首镇这里是边界之地,需要防范杜恭派人来做内应,故而收拢流民的事,被金大坚放缓了。 每一个人,他都需要反复的观察、询问,若是遇到孤身前来且长得颇有些武力的,就更是列为重点关注的对象。 李庆对他的谨慎大为赞赏:“这是老成之举,正该如此行事!” 金大坚原本还有些怀疑自己该不该如此小心的,听后李庆的赞许后,顿时精神大振,目光溢彩。 三人正说话间,有探马来报,发现大量梁山精锐穿过济州、兖州往东而行,不知是何目的。 李庆听后拿出地图来看了看,兖州东边接壤的是淄州与沂州,再东则是青州。 梁山精兵出行,目标定是青州! “难道慕容彦达已派兵征讨青州境内的强盗了?” 梁山若真的出动精锐去青州,无非是为了那些同道中人,倒也不难猜测。 想到这里时,李庆便在心里琢磨,该不该也亲自去这青州走一遭。 青州强盗这么多,别的人李庆都看不上,杨志与鲁智深却是志在必得。 杨志还好说,时机成熟的时候,李庆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将他招募过来, 但鲁智深的话,李庆就没多大把握了,若被宋江得了去,那可就太可惜了。 而且那二龙山上,还有武松、孙二娘、张青这三位李庆的仇家在,或许可以去与之做个了结! 暗暗下定主意后,李庆便问陶宗旺:“陶兄弟,济水的疏通情况现在进行得如何了?” 济水自梁山泊出来后,还流经了东平府、齐州、淄州、青州,最终汇入大海,完全可以作为运输干线来用。 奈何这济水许多段落河道淤积十分严重,又或是落差与礁石阻隔,无法完全畅通。 特别是平阴县至齐州的河段,存在大量的乱世险滩,根本没有船只通行。 因此,如今的济水,并没有成为沟通上述四个州府的重要交通线,往来间还是主要靠陆上行走。 这无疑要耗费许多时间, 若济水能畅通无阻,乘船顺流直下,最多半月就能从独龙城抵达青州,走陆路的话要多上两倍不止。 陶宗旺身上的职责可谓繁重,除了要修建城墙外,还要修路搭桥和梳理河汊,算是李庆麾下的基建扛把子。 自李庆得了平阴县以来,考察过全境后,便让陶宗旺重点梳清济水的河道,如今也不止进程如何,故有此问。 陶宗旺道:“平阴与齐州交界的河道,毗邻泰山余脉,地形复杂,故而梳理的难度很大,估计还要半月左右,才能彻底打通。 李庆心想,反正不急于一时,等上半月再出发前往青州,也还不迟。” 于是当即再调拨了些人手给陶宗旺,让他加大力度梳理济水河道。 第341章 呼延灼的苦闷 第341章 呼延灼的苦闷 宋江一行人赶到青州地界后,先上了近处的桃花山落脚。 这桃花山,果是好座桃花山,生得凶怪,四围险峻,单单只一条路上去,四下里漫漫都是乱草。 在桃花山上,有两个头领,分别叫“打虎将”李忠和“小霸王”周通,扎了寨栅,聚集着五七百人,打家劫舍。 这两人,一个叫打虎将,一个叫小霸王,名头倒是响亮,实则本事平平。 李忠曾做过“九纹龙”史进的拳脚功夫师傅,不过教了史进多年,都没能让他武艺增进多少。 后来,史进有幸得遇大名鼎鼎的东京总教头王进,只被教授了半年,一身本事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初鲁智深三拳打死镇关西时,李忠因与鲁智深喝过酒,听得差人缉捕,担心牵连到自己,慌忙也走了,一路跑到了青州,从这桃花山经过。 那时的周通,已在桃花山扎寨,那时便引人下山来和李忠厮杀,却被李忠嬴了他, 李忠的本事堪称普通,周通竟连他都打不赢,可见武艺是有多么的稀疏平常。 周通之所以有“小霸王”的称号,是因为他“长得像项羽模样”,而且是当地的恶霸,故而被人称为小霸王。 周通见李忠好本事,便让第一把交椅教他坐了,以此两人便在这桃花山落草。 再后来,鲁智深也恰巧打这里路过,遇见了周通强纳别家女子为妻的事,于是狠狠的教训了他一顿。 李忠得知后,将鲁智深请上山去,施酒作陪。 鲁智深在桃花山上住了几日,见李忠,周通不是个慷慨之人,作事悭吝,心中甚是不喜,任凭他们百般挽留,也执意下山去了。 临走前,鲁智深还怪李忠、周通给的盘缠少,把他们寨内的金银卷走了不少,惹得二人大为愤恨…… 宋江一行在桃花山聚集齐兵马后,二龙山的杨志、鲁智深、武松等人也引了七八百喽啰前来回合。 孔亮也回了白虎山一趟,也募集了三四百人。 各方合兵一处后,倒也有两三千号兵马,宋江、吴用与众人定下了计策后,各自退下准备去了。 林冲与鲁智深在山道上行走,两人久不相见,自是有许多话倾诉。 林冲万分感谢了鲁智深当初一路护送他到沧州的事情,鲁智深摆了摆手,脸上豪不在意, 只不过他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 林冲见此,皱眉问道: “兄长素来快言快语,现在为何如此作态?” 鲁智深只好坦然道: “前些月洒家在东京时认识的泼皮张三、李四,自新平寨而来,其知寨李庆邀我与杨志兄弟前去他那里做活, 洒家细问张三、李四后,才知阿嫂自缢时被李庆所救,后来一路带出了东京,却被王矮虎搅和了事情……” 林冲脸上满是悲切,却叹声道:“此皆注定,非偶然也,她如今在新平寨过得很好,我已不作念想。” 鲁智深盯着林冲看了看,见他似乎已经放开,不似作假,倒也彻底放心下来。 两人又互诉了别后的经历,都称得上是惊心动魄,大感命运无常。 最后返回寨中时,林冲忽然问道: “青州之事过后,兄长有何打算?” 鲁智深显得有些左右为难,摸着光溜溜的脑袋显得甚是纠结: “青州已不是久留之地,我本欲与兄弟你去梁山聚义,却又不喜王矮虎、李忠、周通等人的行径,也有意去新平寨走走,一时不能抉择,甚是苦恼。” 林冲听后,长叹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若是他有得选择,也不愿意与王矮虎之流为伍。 两天后,宋江先是派了人到青州城外劫掠,引得呼延灼领兵出城去追捕, 随后桃花山上的众人分批次进入了青州城,都扮作各种贩夫走卒,又给足了看守城门的士卒好处,倒也畅通无阻。 随后,上千人一起抄起兵器,杀向府衙大牢,将孔明、孔宾救了出来。 呼延灼离开后,这青州城何人能阻挡得了梁山这些悍匪? 宋江又让人把府衙劫掠一空,这才合兵出城,返回了桃花山。 呼延灼得知变故后,急忙返回却已是晚了,心情郁闷之极。 而事后,慕容彦达还把他训斥了几句,怪他没能守好青州城,致使他在城内搜刮而来的钱财尽数被人劫走。 呼延灼受了训斥后,心中顿时被堵了一口气, 他来这青州,本是为了让慕容彦达给他还有韩滔向朝廷说情的, 慕容彦达虽一口答应了下来,却根本不办事,只是将他二人当做了枪来使,不是征讨这个,就是剿灭那个。 每次呼延灼向慕容彦达提起朝廷之事,他就不停的打马虎眼,只是说已经派了人到东京运作了。 但呼延灼在东京也有些关系,打探了一番后,发现贵妃党数月以来根本就没什么动静, 至此,呼延灼已完全明白了慕容彦达的用意,心中自是恼怒不已。 但他如今除了这里,也没处去,也只好姑且留了下来。 而且慕容彦达毕竟升任了五大节度使之一,权势极大,对他呼延灼也还算看重,依旧能领兵,倒也能勉强忍耐一二。 只是他心中的苦闷,却是无人能诉说了…… 这一晚,桃花山上大摆筵席,庆贺救出孔明、大闹了青州城一事。 大伙喝醉正酣时,宋江便邀请众人都一起加入梁山泊,共聚大义, 武松、曹正、张青、孙二娘、李忠、周通、孔明、孔亮八人当即表示愿意率部入伙,杨志与鲁智深却没有说话。 宋江热切的看向了杨志与鲁智深,正打算说些话语打动他们二人时,忽然有小喽啰来报: “山下济水边上,来了几艘大船,船上的主人自称‘白马将军’李庆,特邀杨志与鲁智深前去相聚。” 当听到“李庆”二字时,这桃花山的山寨之内,立即有数人愤然起身,眼中冒着熊熊怒火,正是武松、张青、孙二娘和王矮虎几个。 “这恶贼来这做什么?我非杀了他不可!” 第342章 群辩 第342章 群辩 桃花山的前边不远处,刚好有济水流过,拐个大弯后继续向东流淌。 这时,天色刚入夜不久,桃花山上突然亮起了许多火把,呼啦啦的走下了一大帮人来,直奔济水河边。 到了那里时,所有人都不由的停下了脚步。 只见湍急的水中央,停了三艘大船,每艘大船上,约有三五百人,个个穿着鲜艳的“盔甲”,气势如虹,戒备森严。 梁山虽船只众多,却没一艘造得有眼前这三艘大船的规模, 梁山虽劫掠了许多地方,盔甲却总共不足八百副,赤膊着上阵的人不在少数。 梁山麾下的喽啰士气也算高涨,却只能归之于悍勇凶狠,乃是靠这一次次胜利后的劫掠维持的。 这种士气,可谓泥沙巨塔,谁也不知几时便会坍塌, 而大船上的那些士兵,却给人一种沉稳自信的感觉,士气锋而不露。 人群中的杨志,在仔细对比了两边的情况后,原本还有着些许迟疑的心立马一片决然。 三艘大船都灯火通明,缓缓靠岸,中间那艘船的甲板上走出了一群人来, 中间一人,英姿勃发,尽显豪气,大声道: “公明,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李庆!” 断臂的张青、瘸腿的孙二娘见了此人后,顿时咬牙切齿。 宋江心里虽也是恨极李庆,却面无表情,让人琢磨不出他在想什么, “李知寨,宋某与你无冤无仇,上次为何无故烧我渡口的船只?” 李庆哈哈大笑道:“那些船只,都是附近渔民和商贩的,我给了他们银子买了,自是想烧就烧。” 宋江听后,冷哼了一声,根本不信李庆的鬼话,却也无从反驳。 孙二娘却如泼妇一般大声吼道: “我们夫妇在十字坡开酒店,也跟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对我们突下杀手?” 李庆道: “你们夫妇在那十字坡,专门做谋财害命的勾当,还开人肉作坊,将人杀了做馒头馅,丧尽天良,天理不容,我杀你夫妇,正是为了替天行道!” 李庆说这话时,浑身正气凛然,船上众人听后,都大声叫好。 孙二年见林冲等人都对他夫妇大皱眉头,暗叫不好,兀自狡辩道: “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们夫妇虽也做些劫财的勾当,但只杀罪大恶极的人,别的都通通放过不杀。” 李庆笑了,朝着对岸的一个胖大和尚喊道: “这位可是智深师傅?” 鲁智深这时原本在饶有兴致的一边啃着鸡腿,一边看着他们争吵,见李庆突然问起他来后,愣了一下,匆忙答道: “正是洒家。” 李庆微笑着问:“听闻你也去过十字坡,那时可被这婆娘用蒙汗药蒙倒?” 鲁智深摸着脑袋迟疑着道:“有倒是有,不过张青兄弟回来后,便把洒家放了,好酒好肉奉上,不曾有半点亏待。” 李庆继续问着他: “智深师傅,你觉得若是那位张青回来得晚了些,又或是他不知你名号,你那天还会安全的走出十字坡吗?” “这……” 李庆的问题,鲁智深根本没有想过,一时间竟有些哑口无言了。 李庆大声道:“凡是去过孟州道的人,谁不知你夫妇的恶行? 小儿都传唱:大树十字坡,客人谁敢那里过?肥的切做馒头馅,瘦的却把去填河!” “你……你……” 孙二年顿时被这童谣气得急火攻心,几近晕倒。 吴用笑道:“怪不得人都说新平寨李庆口舌之能甚是了得,现在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李庆哼声道:“我这人从不逞口舌之能,只会实话实说,彼辈心虚,自是漏洞百出。” 吴用笑容一滞,讪讪然退了下去。 一时间,对岸的人这么多,竟无人再能以话头上从李庆这里占得半点便宜。 李庆高声道:“我此番来青州,是专门请杨志兄弟与智深师傅一叙的,二位可愿上船来喝杯小酒?” 李庆说完,便让人搭了块板桥到岸边。 “有何不可?” 杨志说着,立即挺身而出,一个纵跃,便落在了船头上。 鲁智深将手中的鸡骨头扔下,声若洪钟的问: “洒家正好嗓子痒,你那可有什么好酒?” 他也是一边说着,一边踏上了板桥,两下子便来到了甲板上。 李庆道:“我这里有几瓶景阳冈的透瓶香,乃天下一等一的好酒。” 岸上的武松听到“景阳冈”三字后,瞬间勾起了怒火来,紧紧的握住了拳头,关节处噼啪作响。 除了与李庆的过节外,令他生气的还有杨志与鲁智深这两位他的好兄弟,竟真的上船与李庆喝酒去了! 孙二娘见此,便凑到他耳边道:“武兄弟,仇人就在眼前,如何能无动于衷?不如咱一起杀上船去!” 就在武松有些迟疑不定时,宋江下令道:“回寨!” 李庆在济水之上,身边的兵力也不少,桃花山寨只几艘破船,如何能取得了他性命? 宋江与孙二娘之辈的最大区别,便是不会为了怒火,而去做明知不可为的事情。 若是李庆此番身边仅有数人,又不在大船上,宋江早就下令众人掩杀过去了, 刚才之所以容他说这么多的话,也不过是在找寻机会而已。 可惜,双方相距在百步开外,花荣又已弃宋江而去,身边再无神箭手,根本无机会可寻,这才放弃了做徒劳无用的事。 武松见此,深吸了一口气,也慢慢松开了紧握着的手,对孙二娘道: “现在不是取他性命的时候,还是另寻时机吧。” 说完后,他也随着众人往桃花山上走去。 孙二娘看着他的背影,跺了跺脚:“胆子恁地小,中看不中用!” 一行人于是又呼啦啦的返回了桃花山,走在后头的却是“急先锋”索超。 他刚才见李庆面对众人的刁难毫不变色,豪气冲天,已然是颇为心折, 而且李庆身边有数个好汉,一看便知武艺十分的不俗,也让索超很想与之切磋。 可惜,这一切都只能算是妄想,刚才他全程都根本不敢多说一句话, 因为他虽未成亲,家里却有个老父,如今也被宋江派人“请”上山来,故而索超根本不敢有背叛的心…… 第343章 杨、鲁归心 第343章 杨、鲁归心 夜幕之下,济水缓缓流淌而过 一艘大船内,李庆邀请杨志与鲁智深坐下,随行的縻貹、秦明、唐斌、郝思文等人,也纷纷落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青面兽”杨志忽然问李庆: “不知李统制的志向是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李庆已是回答得轻车熟路了,又将当初在双林镇时,对许贯中说过的那些话稍作润色,然后说了出来, “……若有机会,吾当提一支劲旅,北伐契丹,将我中原丢失了近两百年的燕云十六州收回来!” “好!” “说得好!” 杨志与鲁智深听了李庆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语后,都血气上涌,大为称赞。 特别是杨志,更是激动得站起身来, 他先祖杨老令公,便是死在了对抗契丹人的战阵之上,而且他杨家将满门忠烈,与契丹人可谓有着血海深仇。 可惜,后来本朝与契丹人签订了盟约,近百年来边境再没有发生过大规模战事,这仇已就没法报了。 从满朝文武,到江湖草莽,杨志从未有人说过想北伐契丹,李庆算是唯一的一个。 杨志心想,就算李庆没有名声,没有势力,就冲着他刚才那句话,也值得他追随了! 众人又畅饮了一会,鲁智深沉吟着道: “朝廷如今败仗连连,李统制你想提兵北伐,恐怕是难之又难。” 李庆凛然道: “杨兄弟,智深师傅,这天下只怕已是快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了,若天子能回心转意,亲贤臣,远小人,咱自然可以继续为他效力, 但若他执迷不悟,致使神州沉沦,我等若还愚忠于他,当年五胡乱华、契丹入中原的事,恐怕又会重演,这才是我等的炎黄子孙的罪过。” 五代之时,契丹皇帝耶律德光曾纵兵南下,灭掉了儿皇帝石敬瑭建立的晋国,并入主中原大半载,造成的祸害极大。 杨志皱眉道:“契丹人的大辽国如今也走向了衰败,应该无法再纵马南下了吧?” 不仅杨志如此怀疑,就连縻貹、秦明、唐斌等人,也都觉得李庆是否太过看重北边的胡虏了。 契丹当年确实是强盛之极,但由于久无战事,皇帝昏庸,境内其实跟如今的武周一样,都陷入了内忧外患的困境之中,国力日薄西山。 李庆叹道:“那草原之上,自古以来都不缺凶悍的胡虏,匈奴倒下了,却来了鲜卑人,鲜卑没于历史的长河后,契丹人又强盛崛起, 如今契丹辽国确实已经走向衰落,但另一支异族却是锋芒正盛……” 众人听后,先是一阵迷茫,接着郝思文试探着问道: “统制说的这支异族,可是那数年前才立国为‘大金’的女真人?” 李庆道:“不错,正是这女真一族。” 众人听后,眼神更加的迷茫了, 虽然此时的中原,也偶有女真人的消息,但都十分零散,只知他们好像大败过数次契丹的大军,具体的情况却不甚清楚。 李庆道:“在北方,有句话叫‘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此族长于黑山白水间,全族老小都十分好斗,士兵最是悍勇, 十多年前,女真酋长完颜阿骨打以十八具盔甲起兵反辽,大小百余战,每战皆胜,已攻占了辽东等地……” 李庆侃侃而谈,将这女真人的情况简略的给众人说了一遍。 杨志听后,顿时脸色大变, “这女真人竟是如此厉害,若让他取契丹而代之,肯定会来图谋我中原的大好河山,若那时我朝还是如此暗弱,如何能抵挡他们的铁骑?” 李庆只这么一介绍,杨志便有了这担忧,这份眼光确实是不错,不枉李庆千里迢迢的前来招募他。 但其实不管怎么说,女真人暂时对在座的都是挺遥远的事情,大伙虽然都默默记在了心里,但也很快扯开了话题去。 直到夜一直畅聊到夜深雾重之时,李庆才向杨志与鲁智深道: “我心中虽有抱负,却也得有一帮志同道合的人前来相助才行,不知二位是否有意随我施展拳脚?” 杨志立即单膝拜道:“今晚听李统制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如若不弃,杨某愿为你执鞭坠镫,效力左右!” 鲁智深也豪爽的起身道: “洒家虽不好在人后说别人的坏话,但还是觉得与李兄弟你比宋江要畅快爽朗得多,洒家也愿意与杨兄弟一起去新平寨!” 李庆听后,大喜过望,忙将二人扶入座中,添上酒肉大肆庆贺了一番。 这一次,梁山虽然新得了武松、周通等八人入伙,但除了武松外,其余的七个都不足为虑,白送给李庆都不收。 他只得杨志与鲁智深效力,便已是心满意足了。 李庆向来挑选人加入麾下,向来贵在精而不在多,可不像梁山那样,无论本事、人品,皆来者不拒。 现如今,那梁山上似乎已经有五六十号头领了,滥竽充数者多不胜数…… 第二天清晨,杨志与鲁智深返回了桃花山,向武松与林冲等人道别。 武松、林冲等人听了杨志跟鲁智深竟要选择与他们分道扬镳后,心情都是复杂之极, 有的吃惊,又的失神,有的震怒,上前相劝的也不在少数, 但杨志与鲁智深都是果决之人,既已做出决定,便断无改变心意的可能。 在这桃花山上,还有一些他们两个从二龙山带来的人,喊了一嗓子后,最终选择离开的也有三四十个,一起大步走下了这桃花山。 王矮虎看着杨志与鲁智深离去的背影,脸色极为难看,向宋江道: “哥哥,这二人既已投靠李庆,来日必为我梁山劲敌,切不可让他离去……” 宋江摆了摆手,木然道: “鲁智深与林教头交情过命,杨志也与武兄弟关系莫逆,若杀了他们,寒了兄弟们的心,实在得不偿失。” 宋江是绝不会做出那种因小失大的事情的,此时若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杨志与鲁智深,他绝对不会手软, 可惜这并没有可能,宋江也只能强忍着心中的不快。 第344章方向 第344章方向 杨志与鲁智深还返回了二龙山一趟,搬走了两三万贯的金银器皿,作为献礼给了李庆。 这二龙山的山寨原是座寺庙,唤做宝珠寺,地形也是十分的险峻,只有一条路上得去。 宝珠寺的住持后来还了俗,养了头发,余者和尚都随顺了,接着聚集起四五百人,打家劫舍,无恶不作,但被杨志与鲁智深一起将这里夺了下来。 杨志与鲁智深此时献上的钱财,大都是那个前任寨主搜集来的,李庆也欣然的接受了。 物资都装上船后,船只便逆流而上,往平阴县而去。 自从陶宗旺梳清了平阴县与齐州之间的河道后,这济水便能一直畅通无阻的抵达淄州, 在淄州地界,也有几处无法通船的河道,那节度使慕容彦达如今只顾争权夺利,哪会做疏通河汊的事情? 幸好河附近有纤夫拉船为生,虽不免多耗费些时日,但总体上还是比走陆路快多了。 当李庆与杨志、鲁智深等人离开青州时,宋江也召集好众人,准备返回梁山。 就在这时,忽有喽啰来报:“山下来了个叫施恩的人,说是武头领的相熟。” 宋江道:“既是武兄弟的熟人,想必也是条好汉,快快有请!” 这施恩绰号叫“金眼彪”,是当初武松刺配孟州时认识的, 他是孟州城掌管牢房的管营之子,在武松到了那地方后,多有款待。 不过施恩对武松这么好,却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他的目的是为了收武松为打手,帮他收复日进斗金的快活林,故而发生了“武松醉打蒋门神”的戏码。 这事之后武松也得罪了蒋门神跟张团练,被人算计,因此大开杀戒,“大闹飞云浦”、“血溅鸳鸯楼”,然后逃到了二龙山。 但施恩也因此受到了连累,连夜逃走在江湖上,后来父母俱亡,打听得武松在二龙山,便匆忙赶来。 谁知刚到二龙山,却见杨志与鲁智深搬运金银,一副要散伙的模样,询问过后才知武松在桃花山,于是又跑来相见。 宋江满心欢喜,也邀请施恩前往梁山聚义,施恩如今一穷二白,梁山又比二龙山还要强大,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如此一来,宋江来青州走了一遭,竟招揽了九位“好汉”,又得了兵马近两千人,金银无数,收获可谓丰厚。 可惜,若是能再得杨志与鲁智深这两员猛将,此行就完美了, 要不是有李庆横插一杆子,这两人必然已是他瓮中之人! 想到这里时,宋江对李庆的恨意又拔到了一个高度。 原本按照他的设想,是要从朝廷那里获得知府之位后,再对李庆下手的。 但在这一刻,宋江恨不得回去后立马领兵杀向新平寨。 宋江明白,时至今日,当初的土财主李庆,名声已完全可以跟他相提并论, 一山不容二虎,有李庆在山东一日,他宋江的威望与名声便会被分走许多! 他深吸了一口气后,才好不容易把这口恶气压了下去。 小不忍则乱大谋,新平寨还是要暂且放下,待攻破了大名府再说。 宋江将马鞭向前一指,领着众人离开了桃花山,分批次望梁山泊而去…… 走了一遭青州,再次返回时,已差不多九月, 当三艘大船从济水抵达平阴县时,放眼望去,数万亩稻田,金黄金黄的稻谷紧密的挨在一起, 秋风吹过,稻田里的稻谷此起彼伏像一片金色的海,随处能够看到丰收的景象。 杨志与鲁智深见了这般景象后,都呆立在了那里。 无论是青州还是淄州、齐州,哪里不是流民遍地的,几曾见过这番喜人的丰收情形? 只见了此等与众不同的风物,杨志与鲁智深便已觉得自己这次的选择,或许是最为明智的。 回到独龙城后,李庆又让人摆下宴席,庆贺杨志与鲁智深的到来,接着为他们安排了职司, 鲁智深当年便在西军当过步兵提辖,选择便被李庆任命为步兵校尉。 杨志则做过殿司制使官,统率过骑兵,李庆则让他做了马军校尉,与秦明一起统领李庆麾下最为精锐的五百骑兵。 接下来的时间,李庆便一直忙着秋收事宜, 待秋收过后,粮食充裕、兵强马壮之时,蛰伏了大半年的他便考虑再次出兵,扩充地盘。 具体往哪里扩充,却是个大问题, 有人主张蚕食本府的东阿县或中都县,有人则建议进兵力量薄弱的齐州,还有人建言出兵兖州, 一时间,众说纷纭,各有各的道理。 不过谈论到后面时,众人都觉得现在不是蚕食东阿县等地的时机,于东平府内,暂时还是继续以宣扬李庆的美名、获取民心为主。 故而目标便只有两个了,兖州或是齐州。 蒋敬主张出兵兖州的: “那杜恭近些月一直在两地边境调动频繁,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与其坐等他准备充裕后来犯,不如先下手为强,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蒋敬的提议,顿时得到了许多好战分子的赞同,秦明与縻貹,甚至已自请为先锋官。 许贯中对此却不赞同, “杜恭虽是怀有异心,毕竟归入了节度使旗下,我等若主动攻他,必会提前恶了那慕容彦达, 相反,齐州如今几乎快成了无主之地,且灾情稍减,又无人觊觎,正可不费吹灰之力取来。 齐州耕地众多,乃山东菁华所在,治所历城有着‘文学之国’、‘富甲之地’的称号,若能图谋到手,更是可以奠定王霸之基!” 李庆听后,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齐州治所历城,位于济水之南,便是后世的山东省会济南,确实是块好地方。 若不是齐州今年闹了许多灾害,又有王复纵兵肆虐,成了个烂摊子,此地肯定早已为各方势力所争夺。 沉思良久后,李庆最终决定:秋收后兵进齐州! 不过兖州那边,李庆也有筹算,加强了兵力, 若杜龚果真主动来犯,李庆再与之交战,甚至杀进兖州去,慕容彦达也不能说他什么。 第345章 金剑先生 第345章 金剑先生 这一日,李庆正在校场上与众将观看士卒演武。 虽然李庆麾下这些士兵,已经将近大半年没有参与大规模战时,但一刻都不曾放松,每天的训练安排得十分紧凑。 “演武”其实就是军事演习,分为两方对抗,兵器都是去掉枪头的枪杆, 此时的战场上,縻貹正率着红方士兵左冲右突,栾廷玉则率着蓝方层层抵抗,不动如山。 虽说是演习,但双方的交锋却一点都不客气,拳拳到肉,打得异常激烈。 最终,这场演武却是栾廷玉这方取得了胜利, 在縻貹所部久攻不下,体力稍为下降了一些时,栾廷玉悍然出击,一举取得了扭转了形势。 縻貹所部虽败了一场,退下来后却没有颓然之色, 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些日子以来,大家多次交锋,可谓各有胜负,这次败了,下次再赢回来就是。 众人收了兵,正往大厅走去准备总结演武的情况时,忽有士兵来报: “外边来了个文士,说是糜牙将的旧识。” 縻貹听后,一脸迷惑,向李庆道:“统制,我去去就来。” 李庆颌首答应了, 走到军寨门外看时,来者却是个道士打扮的人,縻貹只觉得甚是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他是谁。 这道士哈哈笑道: “縻兄弟,你发迹了却不认得房州故人了?” 縻貹听后,才恍然想起,大为诧异的道:“金剑先生,您怎么来这山东了?” 这道士姓李名助,颇有文韬武略,又擅长使一把金剑,故而人都称他为“金剑先生”,在縻貹家乡房州一带名声甚响。 縻貹当初还在房州厮混时,与李助结交过,交情不浅,但分别后至今已有七八年未见了,也不怪他一开始没把人认出来。 李助道:“我近来云游山东,刚好路过这里,听说了縻兄弟的一些事迹,便来相见,未曾想到果然是你!” 他乡遇故人,縻貹也很高兴,立即兴致昂然的道: “金剑先生,咱到酒楼去,边喝酒边谈。” 李助却往军寨张望了一下, “我听闻兄弟你如今是这里的四大牙将之一,在帐中也有好酒吧?何必去酒店聒噪?” 縻貹摇了摇头, “除了寒冬时节外,我们军中都是不允许喝酒的, 而且军寨规矩森严,不允许私带外人,小弟作为四大牙将,更是要以身作则,哪能破例?” 李助听后,大为诧异, 这些规矩看似简单,实则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 单说这喝酒,当兵卖命,喝个酒怎么了? 不带私人进出军寨也是如此,普通的小兵或许难办,但縻貹可是李庆麾下数一数二的武将,这难道不是小菜一碟的事? 虽说心里有百般疑惑,但李助却没立即吐露出来,只是含笑着答应了。 縻貹先匆匆返回军寨,告知了李庆一声,才携着李助来到了独龙城最大的酒家喝酒畅谈。 酒过三巡后,縻貹问李助: “先生大才,我们统制见了必然以礼相待,可要小弟为你引荐一二?” 李助却道: “縻兄弟的好意小道心领了,不过小道却已经在别人的麾下效力。” 縻貹听后愣了一下, 原本初见面时,李助说他是云游路过这里的,所以縻貹还以为他还是闲云野鹤,这才起了举荐的心思。 他也不是一根筋的纯粗人,只这一会,便明白了李助此来,恐怕不会是找他叙旧这么简单。 “哦?不知先生现今在何处施展抱负?” 李助道:“小道效力之人,正是以前的房山寨之主王庆……” 縻貹本已有所猜测,听到这时,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我家主公礼贤下士,尽交淮西豪杰,因见皇帝昏庸无道,官府腐败不堪,已在数月之前起兵,全取了整个房州!” 李助在说这话时,全程都在观察縻貹的神态, 按照他的设想,縻貹此时应该流露出钦佩或拜服的神色才对, 但令他大感意外的是,縻貹却是淡定之极,似乎不明白“全取房州”意味着什么。 “这些月来,我军数次与官兵交锋,大小百余战,每战皆胜,官兵畏敌如虎,根本奈何不了我们, 不出两年,整个淮西必为我家主公所有!” 縻貹听后,依旧在那默默的喝着小酒,充当着一名忠实听众,但脸上却无半点触动。 李助暗自皱了皱眉头, 王庆全取房州后,野心急速膨胀,欲意攻占整个淮西之地,故而不停的招兵买马, 李助是王庆的军师,代表他四处游说,不少地方豪气、绿林好汉,纷纷前去投靠。 李助出来只三五个月,便仅凭这三寸不烂之舌,为王庆拉去了七八去千号兵马,基本上是无往而不利。 前一阵子,李助又在淮南的宿州劝得一位豪杰入伙,正要返回房州时,却忽然听闻了縻貹的事迹。 那宿州就在徐州南边,而徐州如今正被王复肆虐着,故而宿州人也知道了他是在东平府被李庆领兵打败后逃亡徐州的。 而縻貹作为李庆麾下的头号战将之一,名声自然也随着流传开来,这才为李助所得知。 縻貹当年在房州时,已在当地的江湖中闯下了很大的名声,被好事者排为房州五虎之一,就算离开多年,依旧有许多人记着他的名号。 而且李助深知縻貹是员不可多得的猛将,故而立即北上,想将他拉拢来给王庆效力。 原以为,这绝对是件十拿九稳的事情, 那李庆虽也有点实力,但不过掌管的地方不过巴掌大,而且还受制于上官,哪能与已经独掌一州、睥睨淮西的王庆相比? 两人又说了许久的话后,李助终于按耐不住,清了清嗓子,直言道: “縻兄弟,你的本事房州谁人不知?只做个小小的牙将,未免太过屈才了吧? 你可知当年与你同列房州五虎的马犟,已在我家主公麾下做事,被他任命为兵马统制官,独自掌管着近万兵马,纵横淮西……” 縻貹脸色一严,直接打断了李助的话头: “金剑先生,你有什么想说的不妨直言。” 第346章 李助之所见 第346章 李助之所见 李助见縻貹这么问,便彻底敞开了来说: “小道只是想说,縻兄弟你在这里实在太屈才了,若到我家主公那里,必能得到重用,将来独领一军,甚至成为一地之节度使,也是大有可能!” 縻貹的脸色已不是那么的和善了,怫然不悦道: “金剑先生,这话不必再说了,縻某受统制提拔于微末,忠心耿耿,是绝对不会再另投他人的!” 縻貹这话说得一片凛然,目光坚毅,绝不似推脱之言。 李助还是首次被人拒绝的如此干脆,郁闷之极,同时也实在是难以理解縻貹的脑袋到底是怎么想的, “縻兄弟,当今天下乱世已至,正是群雄并起、逐鹿中原之时,你家李统制如今不过一两个县的地盘,如何是个能成大事的?” 李助心里颇为不甘,依旧在试图说服縻貹: “况且这山东离东京实在太近,他若起兵,便需要直面朝廷的几十万大军!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东京不发兵,他这里东边有青徐节度使,南边也有淮南节度使, 北边更有大名府、永静军节度使和张霸道、孙祖德等势力,可谓四面皆是强敌,注定只有败亡一途!” 縻貹站起身来,脸色平静的道: “金剑先生,你若是来寻我叙旧的,縻某欢迎之极,但你若再说此类话语,恕我要离开回军寨去了。” 李助实在没想到縻貹竟是如此的执迷不悟, “縻兄弟,良禽择木栖,你又何苦在这必死之地上搭上自己的性命?” 縻貹哼声道: “金剑先生,你对我们统制了解多少?就算是死地,他也绝对能下活了。” 说完这话后,他再不多言,漠然的拱了拱手,然后扔下李助,头也不回的走下了酒楼去。 李助整个人愣在了那里,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这竖子,真是不识抬举!” 许久后,李助怒而猛的摔碎了一只酒盏,看向窗外,愤愤不平。 酒楼二层的窗外,独龙城街道井然有序,商旅往来不绝,车水马龙,一派繁荣的景象。 李助这一路急着来说法縻貹,根本无心观看此间风物, 他的目光也非同常人,现在仔细一看立即察觉出一些端倪来。 从窗户放眼望去,这独龙城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干净得实在不像话,基本上看不到什么垃圾, 地面铺着清一色的鹅卵石,让人赏心悦目。 而且别看街道上的人这么多,商旅叫卖的声音不绝于耳,却十分的有秩序, 就算商贩与顾客偶起了争执,也不会大吵大闹,而是冷静的叫来了文吏主持公道,很快便解决了争端。 每隔一段时间,街上便会走过一队巡逻的士兵,身穿好看的盔甲,迈着整齐的步法穿行。 所到之处,行人都主动避让出一条通道来,神态恭敬,眼神满是艳羡与钦佩。 李助也是懂得兵事的人,一看便知这些巡逻队绝对称得上是精兵。 他不由的摇了摇头: “精锐之士,便该以礼相待,怎么能派出来巡逻?” 在李助看来,这街上的巡逻队必定是李庆麾下最为精锐的士卒, 将弱军藏起来,精锐却调来巡逻,这实在是可笑之极。 原本刚才细看这独龙城街道秩序井然时,李助心里还升起了些许异样的心里,现在顿时荡然无存。 他接着走出了酒店,四处闲逛起来。 还别说,这独龙城端的是个繁盛之所, “山东地近中原,确实多富庶之地,然则四处皆敌,将来不过徒为他人鱼肉罢了。” 缓缓走出城后,放眼望去,都是在田间收割粮食的百姓,沉甸甸的麦穗稻谷,真是喜人。 “嗯?这里农田的亩产,似乎是别处的近两倍!这里的农夫今年运气倒是有些好。” 他不由的在心里暗道:“我房州今年的亩产只需有这里的一半,便能不愁粮食,放心扩军,到时淮西之地定能加快吞并!” 又走了一会,李助有发现了些不一样的事物, 这附近的农田,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打上一口井,方便灌溉,而且一些地势较高的冈上之田,还会有大水车将不停旋转,将谁运上去。 阡陌间分布得极为有序,一条大水渠贯穿而过。 李助专门走过去水渠边看了,不由的暗自咋舌, 这水渠可不是什么小水沟,深达丈许,两边都砌了砖石,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修成。 “这……这有银子也不是这么乱使吧!” 在房州,不少城池都还是土泥建成,这条大水渠的物力,都能造许多座坚固的城池要塞了! 李助觉得,这李庆定是个如隋炀帝一般的好大喜功之人。 同时,李助十分炙热的想: “怪不得人都说逐鹿中原,这里竟是比淮西富庶得这么多,将来主公若是兵强马壮了,不夺下此地,真是天理难容!” 又闲逛了一会,前边忽然欢呼声阵阵,却是许多百姓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跑到了路边夹道欢迎着什么人。 李助走过去张望了一下,见是一队约五六百人的士兵,押着俘虏往这边走来。 这些士兵,也是个个身披盔甲,虎虎生威,士气高涨,秩序森然,与之前在城中所见的巡逻队别无二样。 李助见此,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迷茫, “咱们的士兵就是厉害,中午刚流窜来的数百流民军,一个时辰不到就被剿灭了!” 几个百姓互相间谈论着,一副“与有荣焉”的姿态。 李助忍不住向旁人问道: “老乡,眼前这些士兵,怕是此间最精锐的部队了吧?” 旁边的百姓答道:“我们李统制麾下的兵马,全都是与眼前的士兵一般精锐,却是分不出个高下来。” 有人则答道:“要我说最厉害的,当属秦将军统率的骑兵……” 又有人不赞同:“骑兵虽然厉害,但若到了水上,能战得多张校尉麾下的那些水师?” “不对不对,最厉害的是统制身边的亲卫营,那些都是百战甲士,个个能以一当百!” 一时间,大伙便为了这个问题而争论起来,一旁的李助已是目瞪口呆,似是石化了一般。 第347章 麻木了 第347章 麻木了 待押着俘虏的士兵走进了城后,百姓这才各自散去,重新返回田里干活了。 李助低头皱眉沉思着,漫无目的的随意闲走,心中颇为不平静。 不知走了多久,他忽见前面的山林边上,竖了多块牌子,上面都写着“军事禁区”四个大字。 李助心中一动: “什么军事禁区,设在这荒郊野外?我倒要去看看。” 他如此想着,便越过篱笆,踏了进去, 刚走没几步,不知何处忽然平地惊起一声雷响,瞬间山林震动,将李助吓了一跳。 正迟疑不定时,李助又见空中抛射而来一个不明之物,正朝着他砸了过来。 李助眉头一挑,连忙几个翻跃,跳了开去, “轰隆!” 那物体落地后炸裂开来,李助只觉得地面都抖了一下,加之有股热浪袭来,让他一个没站稳,摔了个狗吃屎。 过了一小会后,耳朵轰鸣的李助狼狈之极的站了起来,猛地咳嗽了数声, 再看向眼前之景时,又是一怔, 只见他刚才站定的地方,竟已多出了一个大坑! 若是李助刚才没有警觉,依旧在那站着不动,现在肯定是生死人灭了。 “何方高人在暗算本道?” 李助生气的大喊了一声。 不多时后,有数个军卒从林中冲了出来, “你是何人?不要命了?没看到外边写的‘禁止入内’吗?” 李助这才想起了外边的那些牌子,悻悻道: “小道……小道不认识字,各位军爷,这里是什么地方?” 军卒听他说不认识字后,脸色稍微的好看了些, “就算不认识字,也该认得标识,你是外地来的?以后别乱走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咱这片地区,是测试轰天雷的地方,还埋有地雷,你若乱走,被炸死了可怨不得别人。” 这普通的军卒,在谆谆教导完了这位在淮西大名鼎鼎的“金剑先生”后,又将他的样貌特征、姓名、性别等登记了一番,这才送了他出去篱笆外。 李助失魂落魄的在路上走着,放眼望去,忽然觉得这里实在有着太多他看不懂的事物了。 他的脑海忽然回荡起了縻貹离开前说的话语: “金剑先生,你对我们统制了解多少?” …… 縻貹返回军寨后,找到了李庆,坦然的将李助想拉拢他的事情告知了。 李庆自身不会因此猜忌縻貹,只是笑道: “这李助远在房州,却跑来了山东,实在是少见。” 李庆说完,见縻貹似乎仍有愁色,便问了问他。 縻貹迟疑着道: “李助虽千般不是,但他说咱这里是块四面皆敌的死地,似乎也有些道理,还望大官人给我解惑。” 李庆笑道: “此人不过是欺縻兄弟你憨直罢了,咱们这里虽看起来四面皆是敌人,实则却不然, 张霸道、孙祖德与我们向来无冤无仇,将来可结为盟友, 慕容彦达、永静军节度使、淮南这些官兵,相隔甚远,又各怀鬼胎,如何能合力对付我们? 至于东京那边……咱们现在还扯着官府的大旗呢,就暂且让他们对付了梁山再说吧!” 縻貹听后,顿时有豁然开朗之感。 说白了,李助便是将原有的形势稍微夸大了几分,乍听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但其实细细分析后,便知道其中实则漏洞百出。 当然了,李庆这里确实有不少的敌人, 除了已是你死我活状态的杜恭、梁山外,将来与慕容彦达的冲突有无法避免,除非他李庆肯归于慕容彦达麾下。 慕容彦达此人,量小而贪婪,志大而才疏,若不是靠着朝中有个宠妃妹子,如何能取得如今的地位? 故而李庆是绝对不会甘于在他旗下做事的。 李庆又与縻貹说了一会话后,便离开军营,继续外出处理秋收之事去了。 第二天中午,李助又来到了这军营,求见縻貹,向他辞行。 因李庆到平阴县去了,縻貹便找蒋敬开了份证明,带了李助进去,让人摆下筵席,为他送行, 席间却是无酒,以茶相代。 筵席过后,縻貹送李助离开。 路过校场附近时,远远的传来士兵训练时发出的阵阵呐喊声。 李助问道:“縻兄弟,你们这军营的士兵,怎么每天都在训练?” 他昨天虽然没能进来,却也在外头听到了这些声音。 李助可不是大惊小怪,训练士兵,必然会多耗费钱粮,哪有每天都训练的? 地方官兵,能十天一大练,五天一小练,便已算得上是精兵了。 如今大部分的官兵,其实一个月练一次的都不多,甚至压根就不练兵,遇到敌人时才临阵磨枪。 縻貹淡然的答道:“我们统制麾下的士兵,每天都要进行艰苦的训练,这乃常事,不足为奇。” 李助听后,彻底的无语了。 走近了校场时,只听得前边忽然响起了阵阵喝彩声, 李助张望了一下,竟见到一员女将身披红袍,纵马在前,手中快速的飞出一个个石子,将数十步开外的瓶罐都打一一打碎了, 这些石子,没有一个是打空的,身手端是了得! “这……李庆麾下的一介女流,也是这般厉害?” 李助整个人已是有些麻木了。 李助的目光再平移开去,又见到两个汉子在切磋武艺,一个舞着根狼牙棒,一个挥着红缨枪,你来我往,杀得尘土四起。 这两人,分别是秦明与杨志,武艺皆是不输縻貹, 李助深吸了一口气,加快脚步向外边走去。 若再在这里待下去,李助觉得自己恐怕迟早要疯掉。 当他一路骑着马离开了独龙冈时,才稍微的缓过神来来, 回想起这两天的遭遇,李助竟是有种“方士梦游幻境”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干净而有秩序的街道、亩产高得离谱的农田、身披铠甲的精锐士兵、骇人心魄的震天雷、飞石百发百中的女将…… 这些事物若单个拿出来,都不足以让人太过吃惊, 但当它们全都发生在一个地方时,就足以让人惊奇得以为自己误入了一个玄幻的国度…… 第348章 暗藏杀机 第348章 暗藏杀机 秋收是大事,得争分夺秒才行, 不然若是突发暴雨,田里成熟的麦穗稻子容易被吹得倒下,被雨水浸泡后,发芽、变坏就不能吃了。 辛苦了一年,若是在丰收的档口影响了收成,那可真是哭都没眼泪。 故而李庆一般都会亲自坐镇,指挥所有人进行抢收, 只有等到田里的粮食全部收割好,并晒干入库,才终于能放下心来。 秋收后,粮仓充裕,李庆终于下令进行扩军,在平阴县内最终精挑细选了三千憨厚青壮。 如此一来李庆麾下便总共有了八千常备军,放眼整个大河南北,也绝对是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 有了这兵力,李庆自是不会干坐着,立即按照原定的机会,开始着手进军齐州的事宜。 而这时,梁山那边则开始了第三次攻打大名府。 这一次,宋江不想再像前两次那样蛮干。 大名府别看兵马暗弱,野战时根本没赢过梁山, 但那里毕竟是武周朝的北——京所在,城高墙厚,又军民同心,梁中书关键时候也肯到城墙鼓舞士气。 梁山这边如今能出动的兵马有一万五千人,说少不少,说多也不算多,强攻的话根本打不下这大名府城。 这一点,梁山在前两次的交战中已充分的验证了,故而宋江不愿重蹈覆辙。 而不久前攻打青州城的事情,则给了宋江启发, 大名府是河北第一商贸繁盛之所,非战时城门盘查得并不严格,不妨先派人混进大名城内,再来个里应外合…… 宋江把他的想法跟吴用说了后,吴用大为赞赏,补充道: “再过几天,是大名府祭祀河伯的节日,他们那里对这节日的重视,不亚于中秋元宵,家家点灯,十分的热闹, 大名府城内,有一座高楼,名为翠云楼,若是在河伯节那天夜里着起大火,定会引起混乱, 到时咱在城内的兄弟见火为号,一起冲杀,来个里应外合,便能轻易夺取城池!” 宋江听后,大为赞许,立即召集众人来安排了下去。 命解珍、解宝兄弟扮做猎户,去大名城内官员府里献纳野味,河伯节那天见火起后,便去留守司截住报事的官兵。 再调李应、吕方,扮做卖米客人,推辆车子,去中宿歇;元宵夜,只看号起时,却来先夺东门。 再调孔明,孔亮扮做仆者前去大名城内闹市里房檐下宿歇,只看楼前火起,便要往来接应。 再调黄信、刘唐扮做客人,去大名城东门外安歇,只看城中号火起时,先斩把门军士,夺下东门,好做出路。 再调武松扮做行脚僧,乐和扮作俗家弟子跟着,前去大名城外庵院挂搭,只看城中号火起时,便去南门外截住大军,冲击去路…… 其余的人,也都各有差事,分拨已定,都各自去了,只是该派谁去翠云楼放火,却一时未能定下。 宋江再次不由的在心里感慨:“若是能得鼓上蚤时迁效力,此事定易如反掌!” 石秀却在这时挺身而出:“公明哥哥,小弟愿往!” 宋江大喜,深知石秀为人颇为机警,这事由他来做好过别人,问他道: “兄弟,你打算如何行事?” 石秀道:“小弟当年谁叔叔行商时,曾到这大名城,这翠云楼,楼上楼下大小有百十个阁子,人称小樊楼, 那河伯祭祀之节,夜间必然喧哄,小弟悄悄潜入翠云楼上,不是什么难事,若哥哥再给我百十金银,上得顶楼,便能趁机纵火。” 宋江微微颌,颇为满意,当即允了石秀的请求,众人于是都离开忠义堂忙活去了。 石秀担得了个重任,心里颇为高兴,却忽然见到他义兄杨雄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石秀立即细想了一下,才猛然发觉杨雄刚才竟没分派到任务,依旧是待在寨中,与杜迁、宋万、朱贵等人把守山寨。 这才攻打大名府,梁山可谓准备充分,势在必得,明眼人都看出凡是去的都有大功。 杨雄自觉一身本事,却不能参与其中,心情自是不会好。 石秀快步走了过去,想要劝他几句, 但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自从上次杨雄被祝家庄俘虏,李庆又毫无条件的将他放了出来后,杨雄在梁山上的处境便变得有些微末了。 再加上后来又发生了行刺李庆不成,反而折损了不少兵马的事,更是使这种情况雪上加霜。 杨雄本人接连遭受打击,又见仇人李庆权势日益加重,名扬大河南北,心情也愈发的不快了,整天借酒消愁。 石秀也劝过他几次,让杨雄重新振作起来,但都无济于事。 其实,在石秀看来,宋江还是比晁盖开明一些的,就算你恶了他,只要显出自己的作用来,他依旧会用你。 就比如刚才,石秀原本也没分到差事,但他却毛遂自荐,在说出了办法后,不就领下了这个最为关键的任务吗? 可惜,杨雄却最不屑于做主动请缨的事情,石秀无论怎么劝都没用,反而恼了他,如今也是这般,也只能是作罢。 过了几日后,已是大名府河伯祭祀之日,城内云屯雾集,热闹之极。 天渐渐暗下来时,石秀便来到了那翠云楼前, 说来也是让人哭笑不得,梁山都已经打了两次大名府, 但这里的官府却只知贼首是宋江、吴用,另外还知道林冲、刘唐等几个是头领,再详细的情报便没有了。 故而现今的大名城内,根本没石秀的抓捕画像,他精心乔装打扮了一上午,却是白费功夫了。 这座翠云酒楼,名贯河北,号为第一, 上有三檐滴水,雕梁绣柱,极是造得好,楼上楼下,共有百十处阁子,终日鼓乐喧天,每天笙歌聒耳,是个寻欢作乐的好去处。 石秀扮作富公子模样,一进翠云楼便打赏了二十两给小二,顺利的被引到了高层的一处雅阁去,点了一壶酒,几个小菜,静静的等着时机。 过了许久,一轮明月却涌上来,照得六街三市,熔作金银一片,士女挨肩叠背,烟火花炮比之前添得盛了。 谁也不会想到,在这副盛景之下,却是暗含着杀机…… 第349章 血色大名府 第349章 血色大名府 就在当晚大名府城内节日气氛最浓的时候,有人忽然惊呼了一声,呆呆的望着翠云楼的方向, 只见那翠云楼上,烈焰冲天,火光夺目,火势燃烧得十分浩大,将四周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 梁中书这时刚好在翠云楼附近,见了这情形后,急急上得马, 却待要去看时,只见两条大汉,推两辆车子,放在当路,便去取盏挂的灯来,望车子点着,随即火起。 前路受阻,梁中书知道要糟,正打算出东门时,忽地跳出两条大汉来,口中喊道: “李应、吕方在此!” 两人喊着,手捻朴刀,大踏步杀来,把门官军吓得走了,手边的伤了十数个。 黄信、刘唐却好接着出来,四个合做一处,把住东门。 梁中书见不是头势,带领随行伴当,飞奔南门。 南门有人匆匆来传道:“一个虎面行者,带着数个恶徒,掣出双戒刀,发喊杀入城来!” 梁中书回马,再到留守司前,只见解珍,解宝,手捻钢叉,在那里东冲西撞; 梁中书急待回州衙,不敢近前。 在这大名府内,梁中书的官职是留守,在他下边还有个太守,出身名门太原王氏, 这王太守这时却好赶了过来,迎面正撞着穆弘、张横两人,两条水火棍齐下,打得脑浆迸流,眼珠突出,死于街前, 王太守身边的那些虞侯押番,见了这情形后,都是大惊失色,立即转身各逃残生去了。 梁中书急急回马奔西门,只听得前边的城隍庙里,也同样是喊杀震天。 邹渊、邹闰叔侄,手拿竹竿,只顾就檐下放起火来;南瓦子前,王矮虎、燕顺杀将过来:孙新、顾大嫂身边掣出暗器,就那里协助; 铜佛寺前,张青、孙二娘夫妇入去,爬上鳌山,放起火起。 此时大名城内百姓黎民,一个个鼠窜狼奔,一家家神号鬼哭,被误杀的不知凡几。 一时间,只见四下里十数处火光冲天,四方不辨,城中已然是大乱! 那梁中书如今自顾着能逃命,哪还管得了城内的秩序? 他这时奔到了西门,会合了李成军兵,急到南门城上,勒住马在鼓楼上看时,只见城下军马摆满, 当中一处旗号,写“急先锋索超”,火焰光中,抖擞精神,施逞骁勇;左有周通,右有李忠,催动人马,呈雁翅般横杀将来,顷刻间已到门下。 梁中书出不得城去,和李成躲至北门城下,望见火明亮,军马不知其数,却是豹子头林冲,跃马横枪,左有马麟,右有邓飞,也催动人马,飞奔而来。 再转东门,一连火把丛中,只见没遮拦穆弘,左有杜兴,右有郑天寿,手捻朴刀,引领一千余人,已经趁乱杀入城来。 梁中书迳奔南门,舍命夺路而走。吊桥边火把齐明,只见黑旋风李逵,左有李立,右有曹正,李逵浑身脱剥,手拿双斧,从城濠里飞杀过来;李立,曹正,一齐俱到。 李成当先,杀开条血路,奔出城来,护着梁中书便走。 而此时的城内,已是血光冲天,李应、吕方去杀了王太守一家老小,刘唐、白胜则杀了梁中书一门良贱。 孔明,孔亮已从司狱司后墙爬了入去,邹渊,邹闰早已在那等候多时,会合了柴进等人,杀向了大牢之内, 在这大牢内的狱卒中,有两个姓蔡的亲兄弟,哥哥叫“铁臂膊”蔡福,弟弟是“一枝花”蔡庆,早有心投靠梁山, 这时蔡氏兄弟又见外边已然大乱,哪还迟疑?当即便砍翻了几个同僚,将柴进、孔亮等人放了进来。 众人蜂拥而入,大开杀戒,很快便见到了伤痕累累的卢俊义、燕青主仆。 原来,燕青这些日子见宋江等人一直不来救卢俊义,便自个筹谋计划去搭救,却被人识破,也一并捉了进这大牢来。 因梁中书觉得留着他们主仆的性命来有心用处,便一直不曾杀害。 柴进立即上前去开了枷锁,放了卢俊义、燕青出来。 卢俊义将引柴进孔明、孔亮等梁山贼军,迳奔家中来,捉了李固、贾氏,绑在柱子上, 随后,卢俊义亲自拿了短刀,大骂泼妇贼奴,就将二人割腹剜心,凌迟至死、抛弃尸首, 柴进等人见此情形,都称赞不已。 这时,在外边的宋江、吴用等人,也已领兵杀进城内, 那梁中书在李成与闻达的拼命护送下,一路往西逃去了,完全不理大名府城的死活。 宋江当即让人去把大名府库藏打开,应有金银宝物都装载上车子;又开仓廒,分出部分粮米济给满城百姓,余者亦装载上车,运往梁山泊贮用。 这大名府可是河北第一等的富庶之地,府库之内的钱粮十分的丰厚,恐怕一天之内都搬不完,得分多几次才行。 宋江站在留守司前,放眼四看,心中畅快之极。 但忽然间,他却见到吴用脸色难看得走了过来,便问发生了何事。 吴用道:“出兵之前,我等明明已再三吩咐,这城内谁都可以杀,唯独不能杀了那梁中书之妻的性命,谁知却被刘唐、白胜他们给杀了个干净!” 梁中书之妻,乃蔡京的亲生女儿,宋江还靠着她来达成招安的目的呢! “这……欸!刘唐、白胜二人,误了我大事!” 宋江又惊又气, 本以为苦心谋划多时的事情终于快要达成,却发生了这种事情,宋江此时的心情真是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但事已至此,他又还能说个什么? 翌日天明,宋江让穆春穆弘兄弟和薛永等人,押着六万银钱、四万石粮食,作为先头部队,返回梁山。 然而两天后,却忽然传来个更令宋江心情大坏的消息。 那些钱粮在过河时,忽然被张顺带人劫走了! “又是李庆!” 宋江气得身体直打抖擞。 其实,李庆并没料到梁山会这么轻易的攻破了大名府,不然就绝对不是劫走这些钱粮这么简单了。 可惜的是,他万没想到梁中书等人竟是如此不济事,被人轻轻松松的就端了偌大个大名府! 第350章 调兵遣将 第350章 调兵遣将 梁山打破大名府之事,影响很大,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大名府可不是别处,这可是河北第一重镇、本朝天下四京中的北――京所在! 府城内,有人口五十余万,商旅云集,常驻有八万精锐厢军,兵甲无数。 可以说,地方州府中,大名府绝对是实力最强一处地方。 但就是这么一个地方,竟被梁山贼寇轻轻松松的攻破了? 杨岩之乱,让野心之辈看到了禁军的不堪、朝廷的虚弱 而梁山打破大名府一事,则让人彻底的看清了地方官府,到底暗弱无能到了什么程度。 那梁中书一直领着上万残兵,在府城外三四十里的地方待着, 等到梁山贼寇离开后,他这才在闻达、李成的护送下颤颤返回, 但看到他一家老小全部惨死后,顿时嚎啕大哭, “梁山恶贼,吾必报此仇!” 他连忙派了人八百里加急到东京,给太师府送了信去。 蔡京看着那信,手臂气得发颤,心在泣血。 嫁给梁中书的那个女儿,是蔡京子女中最小那个,向来疼爱娇宠, 而且蔡氏的一双儿女、蔡京的外孙,大的不过十六岁,小的才九岁而已,也同样惨死在了那一夜…… 第二天早朝时,天子已知大名府被梁山贼寇打破一事,下问群臣,该如何应对。 有个姓宿的御前班值太尉出列建言,不如暂且招安,再徐徐图之。 原来,宋江、吴用自知恶了蔡京,便改了路子,让公孙胜扮作云游道士,携重金到了东京,收买了这宿太尉为他们说事。 然而这宿太尉话音刚落,立即有两人出来强烈反对, 这两人一文一武,武官是高俅,文官是蔡攸。 蔡攸是蔡京之子,也是位高权重,蔡京因身体不佳,年纪又大,已无法上朝了,这蔡攸在此处便是代表了太师府。 宿太尉虽也有些权势,如何能独自应付得了高俅与太师府这两大派系? 而且宿太尉其实也另有自己的小算盘。 依他看来,朝廷是无论如何也灭不了梁山贼寇的, 现在朝堂上固然是以反对招安梁山贼寇为主,但将来会如何就不好说了。 他现在旗帜鲜明的主张招安,便是为了以后进行布局。 若等到朝廷再败多几次,不得已只能招安时,太子首先想到的人选肯定是他宿太尉。 到那时,一份天大的功劳便平白摆在了他的面前。 故而此时宿太尉也不怎么反驳,含笑退了下去…… 经过一番争论后,朝廷吸取了教训,并没有再像前两次那样,直接派兵千里迢迢的跑去打梁山水泊,而是做出了一系列的人士调动。 首先是调河东上党人董平为东平府兵马总统制,允其在当地募兵训练,朝廷会专门调拨钱粮与他。 这董平善使双枪,人皆称他做“双枪将”,有万夫不当之勇。 梁山若要北上,必须经过东平府,若董平这员猛将能在那坐镇,便能极大的牵制。 再便是调彰德府人张清为济州指挥使,有节制董平之权, 这张清乃虎骑出身,善会飞石打人,百发百中,人呼为“没羽箭”。 他麾下有两员副将,一个唤做“花项虎”龚旺,浑身是虎斑刺青,脖项上吞着虎头,马上会使飞枪, 另一个唤做“中箭虎”丁得孙,面颊连项都有疤痕,马上会使飞叉。 济州是梁山水泊的门户,朝廷调张清为济州指挥使,便是要在贼寇家门口死死的将他们钳住。 此外,离水泊不远的凌州地界,颇有些精兵,团练使是两人,一人姓单名廷圭,绰号叫“圣水将军”,另一人姓魏名定国,号“神火将军”,也一并听从张清的节制。 这些安排,都是蔡京费尽心思的结果,铁了心的要灭了这伙梁山强盗。 朝廷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伙远在山东的强盗,出动十万大军去征讨, 但兵力少的话,又实在不济事, 所以蔡京便打算往地方派遣良臣名将,自行募兵, 梁山贼寇不事生产,必须时不时的下山劫掠,济州、东平府两地若有精兵,他们便动弹不得,迟早走向灭亡! 布置完了这些手段后,蔡京仍是觉得稍有不足。 细想了一下,张清、董平到任后,练得可战之兵少说也要半年以上, 就怕梁山会在这个空挡,把各州府搅了个天翻地覆。 这时,蔡京身边的管家翟谦端着清茶走了过来,小心服侍着。 蔡京看着翟管家,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他: “你这里最近可有那李庆的消息?” 先前大刀关胜救援大名府,最后兵败逃亡太原,而李庆则有火烧渡口,小挫贼寇的战绩,这些蔡京都是知道的。 翟谦道:“小人打听到他如今还霸占了平阴县,收拢流民、招兵买马,实力大增,但野心似乎也不小, 梁山贼寇搬运大名府钱粮时,被人劫走了一部分,有传言说便是他手下的人做的。” 蔡京漠然道:“如今的天下,有野心的岂是他这一人,慕容彦达、郑抚、李援、赵构、赵广,个个野心都比他大百倍, 只要他还打着朝廷的旗号,为朝廷办事,那点野心便不足为意。” 朝廷的五大节度使,慕容彦达只顾兼并其余州府,郑抚的永静军就在大名府附近,却一直见死不救, 河东节度使李援,自私派人出使契丹,不知在做什么勾当, 而当初极力主张重启节度使制度的西川节度使赵广,就更是不得了,据说已在偷偷使用天子仪仗,私下里称孤道寡。 淮南节度使赵构倒是比较听说,对朝廷态度甚是恭敬,大力征讨匪盗,让江南、淮南的赋税还有天子的花石纲得以顺利运来东京。 不过蔡京始终觉得,这赵构恐怕不那么的简单,或许只是“王莽谦恭未篡时”而已。 相比上述这些人,李庆的举止又算得了什么? 在蔡京看来,李庆的实力大增,目前来说却是一件好事,况且他还曾在梁山手底下讨得便宜。 于是蔡京又下了一纸制书,升任李庆为东平府正制使,也听张清节制,一起对付梁山贼寇。 第351章 没羽箭与双枪将 第351章 没羽箭与双枪将 东平府正制使,也就是李文昭当初用来想诱李庆离开新平寨的那个官位, 万没想到绕了一大圈后,这官职却是以这么意外的方式,重新落在了李庆身上。 正制使在团练使之下,但在李庆此前的官职“统领使”之上,算是官升了一级。 此前,他为东平府立了不少战功,陈文昭这才扭扭捏捏的不得已给了他统领使之职, 如今他似乎也没做什么,只因朝廷下定了决心要对付梁山,李庆便平白得了这么大一个好处, 这说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儿讽刺。 但不管如何,这对李庆来说却是件好事,这官职可是朝廷任命的,陈文昭也不能多说什么。 要说此时最郁闷和愤怒的,当数宋江、吴用。 他们辛辛苦苦三打大名府,不就是为了学杜恭受招安吗? 没曾想,大名府是终于打下来了,朝廷的反应却完全与开始预想的不一样,一阵调兵遣将,反倒是成全了李庆等人的官位。 这怎么看都似是给他人做了嫁衣的感觉。 就在这时,宿太尉却派了心腹前来梁山,与宋江密谋,让他们继续在地方上闹大,最好将张清、董平这些人都灭了。 到那时,宿太尉必会在此向道君皇帝诉说招安之事。 宋江、吴用无奈,只好答应了下来。 张清、董平这时也才刚到任,宋江原本想趁着他们立足未稳,立即出兵的, 但这时却又有人提议,既然卢俊义已经解救出来,是否该杀向曾头市,为晁天王报仇了? 宋江一来再无理由拒绝,另外也是想尽早了结掉此事,以免别人心里犯嘀咕,于是只好暂且放下张清、董平等人,起兵攻打曾头市。 卢俊义出列道:“小弟刚来山寨,不曾建功,特请为先锋!” 宋江听后,欣然应允了。 卢俊义于是领了燕青,以马麟、邓飞为副将,率着三千步兵前行出发了。 宋江自领八千大军在后,浩浩荡荡,穿州过府,无人敢靠前。 当他们路过了阳谷县的时候,城墙之上,有个浑身闻着虎纹的将领怒声道: “这些梁山贼子,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 此人正是那“花项虎”龚旺,乃如今济州指挥使“没羽箭”张清的副将。 而在龚旺的身边,站立着几人,分别是张清、董平和丁得孙,同样眺望着梁山贼军的军容, 那张清模样颇为俊秀,虽是武将,却做文士打扮,仪表颇为不俗。 董平则相对粗犷得多,双臂青筋浮现,孔武有力,不怒自威。 张清他们本在济州,来东平府是与董平商议事情,没想到却遇到了梁山横行无忌的出征别处。 “董统制,你觉得梁山这军容如何?” 董平道:“秩序稍逊,行军却无大乱,个个身上且自有一股狠劲,可见都是些杀过人的亡命之徒,对阵时敢于拼命……” 张清默默颌首,沉吟道: “新招募的将士若面对他们时,只怕一个照面便会被吓破胆,训练三月的士兵,正面交锋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至少训练半年以上,又上过一两次战场的士卒,方能勉强与之一战。” 丁得孙道:“半年?这也恁地久了些,以指挥使的本事,就算是弱卒,也定能打赢他们!” 张清却摇了摇头: “我观呼延将军与关将军之败,主因便是太过急于求成了,以致给这贼子寻到了反败为胜的机会,慢慢做大。 咱们却不必如此着急,练好兵后,步步为营,缓缓图之,这才是太师任命我等来这里的用意。” 众人也知这是正理,不过龚旺却道: “听闻凌州水火二将和新平寨李庆的兵马,都可堪一战,又是听指挥使节制的,何不调他们来帐前听用?” 张清苦笑着摇了摇头: “凌州也有贼子作乱,且有曾头市在虎视眈眈,故而知府不肯放入,至于那新平寨的李制使……” 董平如今便是在东平府为官,早向知府陈文昭打听了李庆的情况,便替张清答道: “李庆那厮野心已现,以前连陈知府都号令不了他,可不是什么善人, 他最近则常纵马前去齐州,根本寻不到人影,也不知在图谋着什么。” 龚旺、丁德孙都是首次听闻这事,顿时每天紧蹙, 张清豪气的笑道: “国家危难,正是该我等尽力效忠的时候,难道少了他李庆,我们就灭不了梁山了?” 董平点头道:“正该如此,若练兵半年,以我们两州府的实力,已足够剿灭这伙梁山贼寇了,也不需与这等乱臣贼子分战功。” 这时,梁山的军队已经远离此处,张清等人便走下了城墙。 董平忽然想起了什么,向张清道: “我听人说你们济州的知府,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不待他说完,张清便摆了摆手,神情颇为冷峻: “我已将济州知府的事派人告知了太师,相信他会处理好的。” 丁德孙冷哼道: “如今朝廷正依仗咱们剿灭梁山强盗,他这知府却百般阻拦,真是不知好歹。” 董平一直担心那济州知府会拖后腿,听他们这么说后,便放下了心来。 正如丁德孙所说,如今朝廷那边对他们的支持力度很大,基本是有求必应,济州知府被张清告了一状,是绝对在这里待不长久的。 但是,正因为朝廷的支持力度如此的大,张清、董平他们才不允许失败,否则下场绝对会很惨。 呼延灼、关胜战败了,尚且能在地方权臣那里暂避风头, 张清、董平他们若是败了,或许就没这么幸运了。 送了张清等人返回济州后,董平也从阳谷回到了须城,然后去找了陈文昭相谈练兵之事。 陈文昭对董平态度很好,也十分的配合他练兵的各种事宜。 除了来自恩师蔡京的沟通外,还因陈文昭希望借董平能制衡李庆。 此前他东平府最大的问题,便是府城这边的官兵实在太弱,只能事事求助李庆。 现在来了董平,这劣势便能彻底的扭转过来,以后陈文昭便不用再看李庆的脸色了…… 第352章 兵进长清县 第352章 兵进长清县 当宋江领兵攻打曾头市的时候,李庆也领兵自平阴县而出,沿着济水向东进入了齐州地界。 齐州下辖五县,分别是长清县、历城县、禹城县、县临邑和章丘县,州治是历城,地盘跟东平府差不多大小。 此地北临黄河,南靠泰山,济水贯穿而过,良田众多,矿产丰富, 就行政区划来说,齐州的西边是东平府,南面是兖州,往东则是淄州,往北渡过大河便是德州,也是四方交汇之地,商贸繁集。 齐州五县中,与平阴县接壤的是长清县,故而李庆此时出兵的目标,便是这里。 此时已是十月深秋时节,年初的洪涝灾害早已退去,纵横齐州的王复也已离开,一切都复归了平静, 若不是路边时不时的看到弃之荒野的尸骸,千里无鸡鸣,谁也不会再想起这里今年历经的惨剧。 长清县城其实离平阴县不远,李庆领兵走了半天后,便已抵达了城池附近。 “报!禀制使,有一伙贼人正在攻打长清县城,长清县的城池已岌岌可危!” 李庆听后,沉声问道:“敌人是何方势力,有多少人马?” 探马道:“敌人似是不知何处的强盗,只有二百余人。” 李庆听后,暗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是慕容彦达或是杜恭派的兵马呢。 “全军加速前进,解救长清县!” 众士卒平时的拉练没有白费汗水,奔行得极快,又能保持队形,顷刻间便已到了长清城下, 縻貹、秦明、徐宁、杨志、鲁智深等将一马当先,率先向贼军杀去, 这伙贼人,不过是普通的强盗罢了,如何是对手? 交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已解决了战斗,有序的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收拢俘虏。 这时,城门缓缓打开,从城内走出了一帮人来, 为首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身上穿的也是普通的粗布,并非丝绸名缎。 “不知来的是何方官兵?小老儿孔郁,代长清县百姓谢过将军的解救之恩。” 李庆下了白马,态度谦逊的道: “吾乃东平府正制使李庆,镇守平阴县,因听闻这里被贼军攻打,故而领兵前来解救……” “喔!原来是白马将军!” “可不是,除了白马将军外,谁还会来解救咱长清县?” 这里竟有不少人是听闻过李庆名声的, 甚至有一部分人,还去平阴县流民营待过一段时间,亲眼见过李庆。 孔郁与另外几个人对视了一眼,似乎看出了对方的意思,都默默点了点头。 “原来是李制使当面,还请到城中稍歇,好让咱长清县百姓略做款待,酬谢将军的解救之恩。” 李庆摆了摆手, “进城我看就不必了,本将这也只是顺手为之而已, 而且长清县毕竟不在我的辖境之内,此举其实已算逾越,若久留的话,恐怕别人会说三道四。” 孔郁却再三挽留,长清县的众人也接二连三的劝着,实在是盛情难却,李庆也只好“不情不愿”的领军进了城池。 这实在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原本按照李庆的计划,要想入得此城,少不得使出强硬的手段来,甚已准备打上一场攻城战。 没曾想竟然刚好赶上了强盗攻城这种事情,然后被城中之人敞开大门,苦苦哀求着邀请了进去。 进得长清县城,放眼望去,一片破败之感。 站在城墙上的“士兵”,个个面黄肌瘦,武器普通简陋之极,难怪总共约有一千多人,刚才却被仅仅一二百人强盗差点攻破城池。 城内的居民也是全都面有菜色,直到看见李庆麾下的精锐士兵入城时,原本麻木、呆滞的眼神中,才散发出了阵阵光彩。 长清县以前也是个大县,居民有近十万,是个富裕之所。 不过这里却被王复打破过好几次,富裕之家早被杀光,连门窗都被搜刮走了。 再加上遇到了灾年,当初的十万居民,竟只剩下一万不到,其余的都已或死或逃。 在天灾人祸面前,生命向来都是十分脆弱的。 也难怪每当遇到乱世时,四五千万的人口十几二十年后,便锐减到了千万不到。 几年前,十万居民的城县在山东到处都是, 但仅仅过去了两年而已,这已是不那么多见了。 孔郁等现在主持长清县的,其实也原本只是普通人家, 只是因为孔郁懂得笔墨,为人又最是敦厚而能说服人,这才被推举为众人之首,勉强维持着长清的运转, 最主要的,还是团结起来抵抗强盗的攻打。 王复虽然离开了齐州,但并不代表这里就是一片净土了,只是暂时没了实力较强的盗匪而已。 事实上,如今的齐州,可以说遍地都是杀人跃货的强盗,规模大小不等。 只因经过王复之祸,这齐州好几个县的县令都被杀了,连知府都卷了钱财跑了。 朝廷也委派了别人来,但当官只为求财,谁会肯来这毫无油水可言的齐州? 故而凡是受了任命的,都会推三阻四,不是这病就是那痛,努力疏通关系调到别处去。 孔郁将李庆一路请到了原来的县衙,摆下清水筵席,让他坐了主位。 喝了半盏茶后,李庆便起了身,拱手道: “时间也不早了,各位父老的心意本将已经领会,就此作别吧。” 李庆说着,百年作势要离开。 孔郁扑通的跪在了地上,泣声道: “还请将军留下,给我长清县百姓一条活路吧!” 长清县其余的人,也都跟着纷纷跪倒,情真意切的哀求着李庆留下。 李庆奇道:“为何本将留下,才能给尔等活路?” 孔郁道:“外边的强盗多如牛毛,三天两头的前来攻打本县,已折损了不少人手, 今天就算我们能勉强抵挡,以后也必会被人攻破, 还请将军看在满城百姓的份上,常驻兵于此,救咱们一命!” 李庆再三推辞不过,只好勉强答应了下来, 孔郁等人尽皆大喜过望,不过李庆却道: “无规矩不成方圆,尔等既要我接管此城,以后凡是便得听从我的号令行事。” 孔郁都道:“这个自然,我等以后必然遵从将军命令。” 第353章 形势 第353章 形势 齐州的长清县,就这么被李庆兵不血刃的拿下了。 不过接下来,如何打理好这长清县,才是大麻烦。 首先便是治安问题, 李庆亲自在这里坐镇,縻貹、秦明、徐宁、杨志、鲁智深、琼英等人分别领兵四处出击,剿灭境内的大小强盗。 过程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那些强盗哪是对手? 有时候甚至不需交战,只要将香喷喷、热腾腾的食物往那边一摆,喊上几嗓子,对面便主动投降了。 毕竟大部分人为贼,也只是因为实在活不下去而已。 得知长清县已被李庆接管,并且在赈济灾民后,许多山寨上的喽啰都携家带口的离开了。 七八天下来,情况顿时为之一变,原本混乱不堪的长清县,已恢复了原有的秩序。 凡是执迷不悟、负隅顽抗的强盗,都被毫不留情的杀了,其余的人则重编为民,进行安置。 又过了几天,蒋敬派人进行了统计,得民近三千六百千户,共有一万七千余口,连平阴县的一半都不到。 而且这一万八千人中,大都是无产者,全都需要靠李庆的接济才能活下去。 若不是他辖境之内刚丰收,粮食充足,恐怕还真负担不起。 蒋敬走后,陶宗旺也来向李庆汇报道: “这长清县的城墙都是砖石建造而成,是掺了糯米汁的,造得极好,只需小小的修缮一下就行, 此外,我已派人四处探查过,发现了两处铁矿,一处铜矿,出产硝石、石膏等物的也有几处。” 这长清县的矿产资源,可比平阴县丰富多了,不愧是个以前的富裕之地。 摸清了家底后,李庆又组织百姓清理农田,分发到户,修建沟渠,为了耕种冬小麦做准备。 这长清县的地主大户都死绝了,倒也省事,分田给百姓时根本没人阻拦,一片叫好。 就算是偶有人小声嘀咕两句,在看了街道上走过的那些杀气腾腾的官兵后,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寒风渐起,李庆站在城头上,眺望着东方,忽然向身旁的许贯中道: “先生觉得历城的人得知咱们占了这长清县后,会是什么反应?” 长清县再往东百余里,便是这齐州的治所历城所在。 当初的齐州五县之地,唯独这历城没有被王复攻破过, 州府虽吓得逃走了,但城内的主簿、郡丞、兵马都监等文武官员,却没有逃,苦苦坚守了下来。 历城靠着济水而建,城高墙后,可不是那么容易攻陷的。 当初王复也就打了十多天,见攻打不下,便撤离到别处去了。 不过历城也是自保有余,根本不敢出兵, 甚至有流民千辛万苦赶到了那里,历城内的官员也同样紧闭城门,不让人进去,致使许多百姓活生生饿死在了城下…… 许贯中道:“那历城不过是一群冢中枯骨罢了,得知咱们占了长清县后,恐怕正担心制使会出兵去打他们。” 李庆笑道:“现在却不是攻打历城的时候。” 长清县毕竟只是个普通城县而已,占了也掀不起太大的波澜来, 但历城却是一州的治所,若李庆也把那里占了,绝对会引起极大的连锁反应。 李庆往城楼下走去时,问时迁道: “最近可有那慕容彦达的消息?” 齐州与淄州接壤,那里已是慕容彦达的地盘,李庆对他的关注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如今的山东地界,强盗中以梁山风头最盛,但官府中实力最强的,当属这位青徐节度使慕容彦达。 时迁拿出了一份最新打探来的情报,上面写着登州、莱州、潍州三地,都已经接受了慕容彦达的管理。 这三个州府,都处于山东的最东边,当地的知府本来就是慕容贵妃一党的,早就跟慕容彦达眉来眼去了, 所以他们如今乖乖的效忠了他这位青徐节度使,倒也不太让人感到惊奇。 如此一来,这慕容彦达的辖下竟有了五州之地,雄踞于山东的东边, 此外,如今的兖州知府杜恭,在名义上也是慕容彦达的属下。 李庆不由的苦笑了一声,想他忙活了这么久,才得了三个县大的地盘,人慕容彦达轻轻松松的就已雄霸一方了。 不过李庆也没为此而沮丧, 毕竟他起初只是一个小人物而已,可不像别人慕容彦达,有个好妹子当贵妃,还极受恩宠。 李庆能凭着一己之力,达成现在的成就,已是十分的了不得了。 况且别看他如今只有那三县之地,麾下却全是精兵强将,又齐心协力,并不需太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关于慕容彦达,好消息是他如今仍在整合辖下的五州之地,暂时还没瞧得上这一片破败的齐州。 特别的前阵子梁山攻破青州城一事,对慕容彦达的威望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不少人乡绅豪强之所以归顺于他,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但他竟连州城都被贼寇攻下了,很让人怀疑这节度使的实力到底能不能保卫一方。 所以慕容彦达只能停下扩展的步伐,整合内部五州,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应该不会在这齐州与李庆爆发冲突。 虽然李庆并不怕与慕容彦达关系恶化,但他如今的头号大敌,还是梁山的宋江与兖州的杜恭,能迟些与这位慕容节度使敌对,自然是好事。 李庆与许贯中还有蒋敬、萧让等人商议了多次,已基本制定了将来的扩展打算。 待长清县这边稳定下来后,可以此作为桥头堡,觊觎州治历城, 等到时机成熟后,便一举把历城拿下,然后席卷整个齐州! 齐州到手后,便全力南下,去打死敌杜恭,把兖州也收入囊中,再回头把东平府给占了。 到那时,他便有了三州之地,慕容彦达能奈他何? 当然了,这只是大体的机会,可不是说着那么简单。 首先,杜恭也已在兖州待了大半年,实力相当的不弱,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此外,慕容彦达也不傻,怎么可能会任由李庆吞并州府而不作为? 所以,这一切还是要步步为营,否则一个不小心,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之中。 第354章 梁山二打曾头市 第354章 梁山二打曾头市 就在李庆兵不血刃的将长清县揽入囊中时,宋江却在河对岸的凌州大开杀戒。 梁山的兵马一路浩浩荡荡的杀来凌州曾头市,曾头市探事人探知备细,报入寨中。 曾家的家主听后,便请教师史文恭、苏定商议军情重事。 这曾家家主曾弄也知他那五个儿子只知匹夫之勇,根本不会谋划别的,还是得靠史文恭、苏定这两个汉人。 史文恭道:“梁山泊军马来时,只是多使陷坑,引他来攻,方可捉得他强兵猛将。这伙草寇,人多势众,须是这条计,方为上策。” 曾弄便差庄客人等,将了锄头铁锹,去村口掘下陷坑数十处,上面虚浮土盖,四下里埋伏了军兵,只等敌军到来。 比及宋江军马起行时,吴用预先暗使石秀又去打听。 数日之间,石秀回来报说:“曾头市寨南寨北部尽掘下陷坑,不计其数,只等俺军马到来。” 吴用见说,大笑道:“不足为奇!”引军前进,来到曾头市相近。 此时日午时分,前队望见一骑马来,项带铜铃,尾拴雉尾;马上一人,青巾白袍,手执短枪。 前队望见了此人,便要追赶,宋江得吴用提醒,忙出令止住了。 “此人不过想引咱们去他那陷坑中去,不必理会。” 宋江下令,让军马就此下寨,四面掘了濠堑,布下铁蒺藜。 接下来一连三日,曾头市都不出来交战,只是在城头上百般辱骂梁山兵马,意图激怒他们来攻城。 吴用再使石秀扮作伏路小军,去曾头市寨中探听,将所有陷坑,离寨多少路远,总有几处,都暗暗地记着。 石秀去了一日,都知备细,暗地使了记号,回报了宋江、吴用。 次日,宋江传令,教前队步军各执铁锄,分作两队;又把粮车,一百有余,装载芦苇乾柴,藏在中军。 再教攻打曾头市北寨的孙立、雷横等人,把马军一字儿摆开,只在那里擂鼓摇旗,虚张声势,切不可进。 分拨已定,众人便按计行事, 史文恭见梁山再次四面攻城,却按兵不动,只要等他入来踏如陷坑,然后伏兵齐起,接应捉人。 谁知孙立、雷横等人却只是在那呐喊,根本不靠近那些陷坑来。 当孙立、雷横在那吸引人耳目后,宋江则另派了索超、石秀、卢俊义等人,绕过那些陷坑,从山背后两路抄到了曾头市的南寨前, 曾头市除了主城外,还在多个位置设了五处营寨,作为防护。 这南寨前面的步军,只顾看守营寨,两边伏兵都冲在寨前,他们才匆匆应对,却被背后卢俊义领军赶来,尽数赶下了他们自己挖的坑去,死伤无数。 史文恭得知这情况后,大吃了一惊, 他正待领兵出来时,吴用鞭梢一指,军寨中锣响,一齐推出百余辆车子来,尽数把火点着, 这百余辆推车上面,全是芦苇、干柴、硫磺、焰硝等易燃之物,瞬间熊熊燃烧起来,焰火冲天。 等道史文恭率这军马出来时,都尽被火车横拦挡住,只得回避,急急退军。 这时又刚好刮起了大风,火仗风势愈发的难以扑灭,很快便把这南寨的敌楼栅栏,尽数烧毁。 双方的初次交锋,却是梁山赢了一阵,曾头市这边死伤不少。 曾家长子曾涂对史文恭计议道:“若不先斩贼首,难以追灭。” 史文恭苦劝他不要出战,坚守寨栅为上,曾涂却不听,觉得史文恭太过高看梁山贼寇了, “教师且在这里把守营寨,待我杀他几个贼首,好涨我军的军威!” 他说完后,便不再理会史文恭的劝阻,率领军兵,披挂上马,出阵搦战。 因为史文恭擅使方天画戟,而这曾家五虎,全都学了史文恭的本事,故而每个都会舞画戟。 宋江见此,便点了“小温候”吕方出战。 吕方自是义不容辞,立即拍马而出,两枝画戟立即战做一团。 卢俊义立于马上,观看了一会后,不由的暗自摇头, 原来,这吕方的本事却是敌不过曾涂, 三十回合之前,吕方兀自抵敌得住,双方打得你问我往, 但三十合以后,吕方稍稍力怯,戟法便有些乱了,只得在那遮架躲闪。 眼见着吕方便要被这曾涂斩于马下氏,卢俊义当即一拍坐骑,挺着七节长枪自侧翼飞奔而出,直取曾涂。 这卢俊义号称河北一绝,枪棒无双,本事绝非常人能比, 只几个回合后,曾涂便被卢俊义一枪刺中手腕,画戟脱手而出, 吕方寻着机会,将画戟猛地刺出,将他挑翻落马, 长枪与画戟同时捅了过去,这曾涂顿时死于非命。 十数骑马军飞奔回来报知史文恭,转报中寨,曾弄听后不由的大哭起来。 想他一生纵横北地,手腕何其了得,没曾想却在老来之时却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曾弄的经历不简单,他乃金国女真人,起先以胡商的身份行事,其实是金国派来这中原王朝中的一个探子。 别看女真人现在还在跟辽国交战,占的地盘也不算太大,但已有觊觎中原之心,故而早早的派了许多人来这里扎根,传递情报。 将来女真人的铁骑若是纵马南下,蛰伏多年的曾弄便能乘势而起,成就一番丰功伟业。 近些年,曾弄已知本族与辽国的交战连战连捷,早晚会来打这中原,故而聚集了五六千人,以待后用。 这当然是极为机密的事情,别说是史文恭与苏定这两位汉人教师了,连他的几个儿子都不曾知道。 曾弄忍耐了多年,此时见大儿子死于非命,终是发怒了, “这伙梁山贼子,我非灭了他们不可!” 他当下命史文恭等人出寨与敌厮杀,史文恭劝阻不过,无奈之下只得披挂上马,与苏定、曾升等人出寨与敌对阵。 宋江让“急先锋”索超上前斗将,史文恭接着, 二骑相交,军器并举,索超因昨晚借酒消愁,酗酒到半夜,起来时头晕乎乎的,故而厮杀了约二十余合时,已是有些力怯,望这本阵便走。 史文恭奋勇赶来,神枪到处,正中索超后腿股上,倒下马来…… 第355章 史文恭的打算 第355章 史文恭的打算 宋江万没料到索超竟二十合就败给史文恭,顿时吃了一惊, 吕方、马麟、欧鹏、邓飞四将齐出,死命来救,这才救得索超出来,但也因此折了一阵,收回败军,离寨十里驻扎。 曾头市那边,因难道赢了梁山一阵,心中皆是大喜, 曾家其余四子,急于杀贼为他们大哥报仇,便都提议晚上劫营: “贼兵今日输了两将,必然惧怯,乘虚劫寨必能大胜!” 苏定急忙道:“不可,贼首宋江、吴用甚是狡猾,定有所防备。” 曾家第三子曾索哼声道: “教师若是胆怯了,便在这里把守营寨,咱们几个自去劫寨。” 曾家四虎随后不再理会苏定,下去安排劫寨之事去了, 他们临离开前,还互相小声嘀咕着道: “苏教师毕竟没亲人死在梁山手里,自是不能与咱们感同身受。” “他这人向来如此,唯唯诺诺的,胆子忒小。” 苏定听后,又气又恼,正待上前继续劝阻几句时,却被史文恭拉住了, “苏兄弟何必理会这么多?咱们受他俸禄,尽人事、听天命即可。” 苏定长叹了一声,只好作罢。 当夜二更时分,曾家四子从左侧营寨潜地出哨,马摘鸾铃、人披软战,直奔宋江中军寨杀去, 特令史文恭在后接应,苏定则在内把守营寨,不得乱动。 当曾头市兵马闯进里头去时,却见四下无人,劫了一座空寨, 众人急叫中计,转身便走。 这时,突然几声锣响,左手下撞出两头蛇解珍,右手下撞出双尾蝎解宝,后面便是病尉迟孙立,一发赶上。 曾头市众人不敢恋战,只顾往外边突围, 混乱中,曾索在黑地里被解珍一钢叉搠於马下,死于非命, 眼见其余三个也将折在这里,史文恭去突然领兵杀到,放起火来,于后寨发喊,东西两边,进兵攻打寨栅,混战了半夜,这才救了曾家另外三子出来。 曾长官又见折了曾索,烦恼倍增, 梁山那边本来前半段还进行得好好的,谁知却被史文恭一举逆转局面,虽收住了营寨,却损失不小。 梁山众将都咬牙切齿道: “这史文恭先杀了晁天王,后上索超兄弟,如今又搅了咱们的伏兵,着实是可恨之极” “若抓到他时,定要千刀万剐,方解我心头之恨!” 可以说如今梁山的目标,打曾头市事小,杀史文恭事大。 接下来,双方又是接连数场大战,各有损伤,曾头市各处营寨,都沾满了鲜血, 曾家三虎,个个带伤,就连史文恭与、苏定也挂了彩。 虽然梁山那边也同样没讨到好处,奈何他们人多势众,单是兵马便来了一万余人,死个一两千根本不打紧。 而曾头市的兵力,总共也就五六千人,折损了一两千后,便伤筋动骨了。 那曾家之主曾弄,一开始还叫嚷着要为两个儿子报仇,但现在却有了八九分惧怯,最终叫了史文恭写书投降。 史文恭不太同意此举, “梁山贼子必不会轻易罢和退兵,不如派人前去凌州城,向官府求援。” 曾弄却主意已决,不想再继续打下去,但还是派了人去凌州求援,好增加谈判时的筹码。 宋江那边得了降书后,自是不同意,生气的撕毁了,正义凛然道: “这曾头市杀了晁天王,宋某不灭了他,誓不归还!” 众头领听后,都大声的称赞宋江高义。 但吴用却道:“哥哥切勿意气用事,咱们不妨先假意同他谈判,或许能寻着机会打破这曾头市。” 宋江沉吟道:“军师说的有理,宋某刚才确实失态了。” 双方于是展开了谈判, 曾头市这边,当然是没什么条件,只需梁山撤离此地就好。 但梁山却是咄咄逼人,接连提了几个十分过分的要求, 首先一个,便是赔偿梁山十万石粮食、十万贯钱财,曾头市虽也富裕,但哪拿得出这么多的钱粮来给人? 再一个条件,则是交出杀害晁盖的凶手史文恭,曾弄也一口拒绝了, 现在的曾头市,其实全靠史文恭出色的才能支撑着, 若不是有他在,他们还能否坚守住都是个大大的疑问。 不过史文恭却察觉到,其实在梁山提出这个条件时,曾弄其实眼睛闪烁了几下,似是有过几分意动,只是最终压了下来而已。 这让史文恭心里不由的一紧,当天一直心事重重的。 晚上时,史文恭还破天荒的主动找到了苏定小酌几杯, 几口酒下肚后,史文恭问苏定: “苏兄弟你这些年一直随曾头市的商队走南闯北,见识比某家大多了, 这里只有咱们两个,还望告知,万一曾头市坚守不住时,咱们能逃到何处去,才能避得梁山的追杀?” 曾头市有着属于自己的大商队,经常在外走动,而苏定便是负责护卫商队的人。 这年头,除非是那些豁出命去的,不然要是没有足够护卫,商队肯定会在道路上被人劫走了。 苏定听史文恭的言语中满是悲切,心中颇为触动, 需知道,这些天来,就算梁山攻城攻得最危急的时候,他也不曾流露过半点悲观的情绪。 不过苏定是个实诚人,不该问的绝对不会多问,稍作思考后,便答道: “去处倒是有好些个,不过官府就算肯收留咱们,顶多做个小卒,也没甚意思, 若是从贼的话,近处便有占据平原县一带孙祖德、豆子岗张霸道还有河东的田虎,都是能招贤纳士的……” 史文恭听到这里时,仍是眉头紧皱着, “某观这天下虽然已经崩坏,但本朝还有一丝元气在,现在从贼,恐怕是没什么出路的。” 苏定沉吟着道: “兄长若是如此想的话,不妨可以考虑一下山东的白马将军李庆。” 史文恭道:“此人某也听说过,但他是官府中人,如何肯接纳咱们?” 苏定道:“兄长平时只忙于训练士兵,有所不知,这李庆却不同于别的官府中,颇好招揽江湖豪杰,麾下已有朱仝、栾廷玉、杨志等人效力……” 第356章 曾头市覆灭 第356章 曾头市覆灭 史文恭当晚问了许多关于李庆的事情,直到夜深才离开,返回本营歇下。 双方依旧在不停的进行着谈判,互相扯着皮,却都一副不着急的样子。 曾头市自是在等凌州官兵的到来,梁山也暗暗传书回本寨,要公孙胜再领三千兵马归来增援。 在这期间,却发生了一事, 宋江前些月交给了石勇一个任务,要他跟薛永、杜兴一起前往北地买马, 他可是听说了李庆麾下有五百精骑,颇为厉害, 梁山钱财不缺,成建制的骑兵却只有二百骑,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宋江以后必定会去打新平寨,自然不会在这方面吃亏。 石勇、薛永、杜兴携了重金,到了塞外,忙活了许久,专门选得有筋力的骏马,买了二百余匹返回, 但他们走到曾头市以北的恩州地界时,却被一伙强人,为头一个唤做“险道神”郁保四的人,聚集二百余人,尽数把马劫走了去, 那郁保四祖籍是青州人士,身长一丈,腰阔数围,个头大得惊人,往险道上一站,保定别人都过不去,因此得了个“险道神”的绰号, 郁保四劫了这两百匹好马后,便押着往南走,想到东平府送去给李庆换些金银。 原来,这郁保四却是与“金毛犬”段景住认识的,早从段景住这里得知了他贩卖给李庆而赚了许多银子的事情。 谁知他却不知梁山正攻打着曾头市,一头撞到了这边来。 待探到情况时,又不好运的碰到了曾家之子曾升。 那曾升也不问就里,见了那么多好马后,起了贪念,尽数夺了去,郁保四本人也被活捉了,在城内在法华寺帮忙喂养马匹。 郁保四真是有苦说不出,原本只是想去李庆那里图谋个富贵,谁知却成为了别人的阶下囚。 石勇、薛永、杜兴等人被郁保四劫走马时,一直在后边跟着, 见郁保四竟被曾升黑吃黑后,立即去向宋江禀报: “曾头市勾结郁保四,把咱们从北地辛苦贩来的马而夺走了!” 宋江听后,顿时大怒,立即派了人去面见曾弄,把他大骂了一番,定要曾头市交出郁保四和那二百匹马来。 一头雾水的曾弄在细问过后,有心赖掉这二百匹马,故而闭口不谈, 但是那郁保四却是个不打紧的人,给梁山倒也也无妨。 于是这郁保四,便这么落在了梁山手里,顿时面如死灰,觉得自己绝对死定了! 但是宋江叫郁保四出来后,却是用好言抚恤他,显得一派恩义相待,说道: “我有个计划,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你若肯建这场功劳,山寨里也教你做个头领。夺马之仇,折箭为誓,一齐都罢了。 若是不从,曾头市破在旦夕,到时你就随他们一起陪葬吧。” 郁保四哪敢说半个“不”字? 他立即回答,情愿投拜,听命梁山帐下。 宋江微微颌首,让吴用授计与郁保四: “你只做私逃还寨,与曾弄说:‘你在这里打听得真实了,如今宋江大意,只要赚史文恭性命,实无心讲和,若还与了他,必然翻变。 如今听得凌州等地的救兵已快要到了,梁山十分心慌,上下大乱,正是个扭转局势的好时机……” 郁保四“逃回”曾头市后,依计告知了曾弄。 史文恭与苏定对视了一眼,都是眉头大皱,觉得这实在是有着颇多漏洞, 但曾弄却是眼神闪烁着炽热, 他虽然想要和谈,但若是真有机会击败梁山,为子报仇,自然是不肯错过。 他当下传令,让史文恭、苏定今夜准备再去劫梁山的营寨,务必要一举击杀宋江、吴用! 史文恭、苏定无奈,只得领命去了, 当晚,史文恭带了苏定、曾密、曾魁尽数起发。 是夜,月色朦胧,星辰昏暗,史文恭、苏定当先,曾密、曾魁押后,马摘鸾铃,人披软战,尽都来到宋江中军总寨。 只见寨门不关,寨内并无一人,又不见些动静,情知果然又中了贼人的奸计, 急望本寨逃去时,远远的便听得曾头市里锣鸣炮响,法华寺方向,火光冲天。 原来,在史文恭他们来劫寨时,郁保四则在法华寺放起了火,然后趁乱偷偷带人去打开了城门,引了梁山进来。 李逵、武松、雷横一马当先,见人就砍,一路杀向了曾弄的府邸。 曾头市内,瞬间乱成了一锅粥,士兵哭爹喊娘,自顾各自逃命去了。 曾弄见城中大闹,又听得梁山泊大军已然杀进府中来,不愿受人屈辱,带着无限的遗憾与悔恨,就在房间里自缢而死。 曾密迳奔西寨,被黄信一朴刀搠死,曾魁要奔东寨时,乱军中马踏为泥。 曾升死命奔出北门,却有无数陷坑,背后索超、彭玘赶杀将来,前逢解珍、解宝,一时乱箭射死。 后头撞来的人马都□入陷坑中去,重重叠叠,陷死不知其数。 苏定因为经过那晚史文恭的提醒,早预定了退路,当下骑马步行,又换了一身衣裳,躲进了树林中,往南投新平寨去了。 史文恭见曾头市已被梁山攻破,大势已去,也不再迟疑,立即纵马南逃。 不过史文恭身份却比苏定重要多了,早有人全程盯着他, 当他骑马转过一个山坳时,前边正撞这浪子燕青,带着一帮人堵住去路, 史文恭急忙打马返回,背后又有玉麒麟卢俊义包抄而来,大喝一声: “强贼!待走那里去!” 三五百人一拥而上,卢俊义的武艺又不输他,史文恭如何抵挡得了? 只不多时后,史文恭便被制伏,用绳索绑了,解投曾头市来。 这时,宋江正指挥人把曾家一门老少尽数杀绝,抄掳了许多金银财宝、米麦粮食,尽行装载上车,犒赏三军。 他见卢俊义抓拿到了史文恭后,顿时大喜,让人把他在陷车内囚了,打算押回梁山后,再于晁盖灵位前宰杀。 翌日天明,宋江让人一把火烧了这曾头市,如何收拾军马,凯旋而归,望梁山泊而来。 第357章救援 第357章救援 梁山返程时,分为五队呈一字长蛇而行, 走在第二队的,却是燕顺、王矮虎、穆春、穆弘、张横五个,都是宋江的心腹人。 当过河走到阳谷县景阳冈时,夜里扎营,穆弘带队巡查,却见他兄弟抱着壶酒踉踉跄跄的不知往何处走去。 穆弘摇了摇头,忙追了过去,劈头盖脸便斥道: “你这厮为何又在营地里喝酒?若是被公明哥哥知道了,定要骂你!不好好守寨,这是要去哪?” 穆春道:“前边有林教头开路,咱们这里定然安全无比,兄长你紧张个什么?我自去找史文恭戏耍他一番,你不必管我。” 原来,史文恭的囚车便是由他们押送的, 而穆春这些天的乐趣,便是去百般侮辱史文恭。 史文恭可是传言杀死晁盖的人,这些天又领梁山损兵折将,不知多么的威风, 但如今却沦为了阶下囚,穆春想怎么侮辱,便怎么侮辱,心中不知有多畅快。 穆弘劝阻自家兄弟不得,也由得他去了,巡逻了一圈后,便返回了帐中, 在他这帐内,有两个姿色不错的女子,扮作男装做跟随的模样,夜里便能搂着睡觉。 不过黑夜中那叫声何其的引人骚动?根本瞒不过普通士卒,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所谓将熊熊一窝,梁山的士卒,其实大体上并没有高下之分, 不过若是由林冲、卢俊义等人率领,那些兵马便能爆发出百分百的战力。 但换了穆春、穆弘之辈统率的话,士兵便自顾搜刮钱财,烧杀抢掠,欺压百姓,军纪差得不行…… “嘿,史教师,你想出去吗?若是求小爷几声的话,小爷若是高兴了,说不定便能放你离开?” 穆春一边喝着美酒,一边向史文恭大肆嘲弄道。 囚车内的史文恭,不悲不喜,完全没理会穆春,只当他是空气一般。 他只是抬头仰望着天空的一轮明月,深吸了几口气,神情中满是对生命最后时刻的留恋。 史文恭是凌振本地人,年少成名,以一枝方天画戟,打遍全州而从未遇到过敌手, 他的箭术也十分了得,能拉得动四石强弓, 二十岁那年,史文恭与人狩猎,朝天一箭,把天上的大雁头鸟射了下来,惊艳四座,还得了个“凌州一绝穿云箭”的绰号。 那时的他,还成了亲,妻子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父母高堂聚在,共享天伦之乐,真是羡煞了旁人。 但后来,有人却对他说:“你有一身的好本事,何不去沙场建功立业,博个功名富贵,门荫后代?” 史文恭那时才二十五岁,也觉得不该窝在这凌州,于是告别了家人,单人匹马去了北疆, 一晃便是五年的时间, 当一事无成的史文恭返回家乡时,一切都变了。 他家的村落遭了贼寇,父母孩儿被杀,妻子被人掳走,全村都被烧成了一片白地。 史文恭大怒,聚集了三五十人,一夜间便把那伙实力不俗的强盗给灭了,报了这血仇。 但是,这又能如何? 逝去的亲人,毕竟再也活不过来了。 这时的史文恭,人刚到中年,心却已经死了,不知何处为家。 就在那时,曾弄听闻了史文恭的名声,以一万贯的高价聘请他为教师,也算是轰动一时, 那时的史文恭无处可去,又见曾弄倒也是个人物,便跟着去了曾头市,为他打下了偌大个家业。 可惜的是,曾弄此人老了便昏庸不堪,大儿子死后又失了理智,以致昏招百出…… 罢了,一切都结束了! 穆春又道: “你真的不怕死?到了梁山后,我公明哥哥定会把你千刀万剐的!” 史文恭如何不知他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他已打定主意,只要已出囚车,便与这些贼人拼死一战,临死也多要拉几个垫背的! 当穆春终于喝完酒后,屈辱的话也说够了,这才摇摇晃晃的离开了这里。 很快已是夜深宁静之时,史文恭半睡半醒间,忽然耳朵一动,听得了些许异响, 睁开眼时,却是一个汉子击晕了看守的喽啰,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三两下便打开了囚车的锁。 “你是何人?” 史文恭满脸疑惑的低声问道。 来者回答:“我是‘鼓上蚤’时迁,是东平府正制使李庆的手下,是来救你离开的,对了,苏定也已投靠了我家制使。” 史文恭是听说过时迁大名的,心里想着恐怕也只有此人,才有悄悄潜入敌军营寨来救人的本事! 他当即不再多说,与时迁一起往外边走去。 原本史文恭手脚上都与镣铐,但时迁只用了一根铁丝,便全部打开了这些枷锁。 时迁其实已尾随了穆春一行人数天,早已将巡逻护卫的间歇给掌握清楚,又打晕了几个暗哨,这才能轻松的带着史文恭逃离了出去。 当然,主要还是穆弘等人的营寨防卫实在是简陋, 若是换了林冲、卢俊义等人主管的营寨,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 翌日,当宋江正在渡河时,忽然听得了史文恭逃脱的消息,气得整个人呆立在了那里,久久没有言语。 “是你们看守不言,让他自个跑了,还是被人救走的?” 最后时,宋江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向燕顺问道。 燕顺道:“若无外人相救,那史文恭断然无法逃离,却不知是谁身上如此了得,能穿过咱们重重严密之极的防护。” 敌人是谁都没搞清楚,这个回答显然无法让宋江满意。 燕顺也知道这一点,不由的在心里暗骂: “看守史文恭是穆家兄弟的活,如今却个个都装病,倒要我来这里做这苦差事……” 宋江也知从燕顺这里问不出再多的话来,便派了人去四处探查史文恭的消息,却是毫无线索。 当他们返回了山寨时,倒是探知了苏定投靠了李庆的消息,只是史文恭依旧没什么消息。 宋江于是不再理会,召集了山寨的众头领、大小头目,到忠义堂来议事。 待人都到齐后,宋江便从虎皮大椅走了下来,让众人另议立梁山泊之主。 第358章 议梁山之主 第358章 议梁山之主 当初晁盖死时,并没有指定宋江为新的梁山泊之主, 宋江这个位置,那时只是被众人推举来临时代理的。 公孙胜道:“兄长已是梁山之主,谁人不服?却是不必再另议了。” 宋江道:“晁天王曾有遗言:‘但有人捉得史文恭者,可为梁山泊之主’,前些天攻打曾头市时,却是卢员外生擒此贼, 虽然归途时,不小心让他逃走了,却不是卢员外的错,因此正当尊他为梁山泊之主。” 宋江说的有理有据,此言落下后,忠义堂中众人的神色都不由的为之一滞,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卢俊义顿时感到到了几道凌厉的眼神, 而宋江的头号心腹李逵,这时甚至已将手紧握住了那两把板斧,死死的瞪视着他。 卢俊义心中一凛,立即说道: “小弟何德何能,怎敢承当此位?若得居末位,都尚自算是过分,哥哥切勿折煞我也!” 宋江道:“非宋某多谦,实有三件不如员外: 第一件,宋江身材黑矮,员外堂堂仪表,凛凛身躯,众人无能得及。 第二件,宋江出身小吏,犯罪在逃,感蒙众兄弟不弃,暂居尊位;员外生于富贵之家,长有豪杰之誉,又非众人所能得及。 第三件,宋江文不能安邦,武不能附众,手无缚之力,身无寸箭之功;员外力敌万人,通今博古,一发众人无能得及。 员外有如此才德,正当为山寨之主。他时归顺朝廷,建功立业,官爵升迁,也能使弟兄们尽生光彩。 宋江主张已定,休得推托。” 不知为何,宋江没多说一件他不如卢俊义的地方,卢俊义便愈发的胆寒,最终拜于地下,说道: “兄长勿要多言,卢某宁死,实在难以从命。” 吴用在一旁及时出言道:“还是兄长为尊,卢员外为次罢,兄长若如是再三推让,恐冷了众人之心。” 吴用说着,便把眼视向众人, 黑旋风李逵立即大叫道: “俺在江州,舍身拼命,然后跟了哥哥来这里,众人谁不尊让哥哥一步? 我连天也不怕,你们让来让去的假甚鸟!不如让俺杀闹起来,都各自散火罢!” 武松见吴用以目示人,也上前叫道: “哥哥手下许多军官都是受过朝廷诰命的,他们只是让哥哥,如何肯从别人?” 戴宗、雷横等人,也纷纷相劝,定要尊宋江为主,没一个敢有异言的。 卢俊义名声虽然很大,但主要还是闻名于河北,武艺又是一等一的厉害,如今还活捉过史文恭,坐第二把交椅没人多说什么。 但头把交椅却是梁山之主,卢俊义却远不够格,就算宋江硬是请他入座,卢俊义也定然坐不稳。 试问卢俊义如何能指挥得了吴用、公孙胜、李逵这些人? 别说是吴用、李逵这类功绩靠前的人了,若是没宋江之令,他只怕连穆春、穆弘兄弟之流都指挥不了…… 宋江见推让不过,默默点了点头, 他也是借机试探一下,看一看过去这么久,自己对梁山的把控变得如何,结果似乎还挺让人满意的。 宋江最后道: “晁天王遗言不可改,众兄弟的盛情亦是难推却,宋某有个主意,此事便只能看天意是如何,方才可定。” 众人都问宋江什么主意,宋江道: “如今朝廷委派了张清、董平、李庆和水火二将来钳制我梁山,等他来攻不是明智之举,不如来个先发制人, 可写下四个阄儿,我和卢员外各拈一处。如先打破城子的,便做这梁山泊主,如何?” 吴用道:“这样也好,这事便交由老天爷来决定吧!” 卢俊义实在是不想如此,但这事显然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吴用于是让人拿了个箱子出来,托到了卢俊义面前,先让他抓了,然后再转到宋江前边,也同样抓了阄。 打开纸条一看,卢俊义的目标是新平寨李庆,而宋江的则是须城董平。 其实这是暗箱操作的结果, 那箱子有两层暗格,卢俊义抓时,推出来的四张纸条写的全是李庆, 而到了宋江抓时,里头的纸条便会掉落到下一层中,然后再从暗格里推下三张写着董平的纸条来。 目前来说,董平的实力其实是最弱的, 而别看李庆官职是四方势力中最小的,但梁山众人都知道,他的实力其实却恰好是最强那个。 李庆麾下,早就有了五千精锐士兵,听说新近又招募了三千人,可谓兵强马壮。 而张清、董平却还在苦苦训练着刚招募不久的士卒…… 宋江为了消除晁盖遗言带来的影响,真是处心积虑了。 若是当初晁盖死时,直接指令让宋江为下一任梁山之主,哪来这么多事? 梁山接连大战,喽啰实在是疲惫之极,虽定下了战事,但不宜立即出兵, 于是当下约定,休整半月后,再分别攻打东平府的须城和新平寨。 …… 齐州,长清县。 生病的百姓,在城内的回春堂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在这里看病,真……真的不要银子?” 有个痞里痞气的泼皮这时猛地咳嗽了两声,向旁人问道。 “这是当然,为我等义诊的是安神医,医药全由李制使包了,每隔一个月,都会如此义诊三天,何事曾哄骗过?” 那泼皮道:“竟然是安神医来义诊,看来我这病有救了!” 话说完后,他便眼珠转了几转,便悄悄的往前走去,想插个队好早点医治, 但刚要成功时,这泼皮却被人一把拎了起来, 泼皮想要反抗,奈何根本动弹不得, “插队者,一律重新到最后排队!” 把这泼皮如小鸡般拎起的人,却是个身材魁梧的八尺大汉,身上隐隐有股杀气,不怒自威。 之前与这泼皮说过话的人,都在暗自笑道: “这人也忒不知好歹,也不想想,若被这大汉在,咱会在这里乖乖排队?” 魁梧的大汉在震慑住了想插队的人后,又重新回到了安道全身边,忙前忙后, 谁会想到,当初在曾头市大杀四方的史文恭,如今竟甘愿成为了一个医馆杂役? 第359章 乱世与灭佛 第359章 乱世与灭佛 当史文恭被时迁救出,带回独龙城时,刚好见到了安道全在外义诊,心头很是触动。 而后,李庆为他摆下了宴席,邀众人齐来为他的加入而庆贺, 苏定与史文恭,其实都是水浒中颇有本事的人, 但在原著中,曾头市被攻破后,前者掉入陷坑死于非命,后者被生擒回梁山,剖腹剜心。 两人一身的好本事,就这样归了尘土,实在是可惜之极。 苏定此前已被李庆任命为了步兵副校尉,正要给史文恭也安排职司时,他却主动请求到安道全身边做个小杂役。 原来,这时的史文恭实在是厌倦了杀戮,身心疲惫,不想再领兵作战了。 李庆虽大感惊奇,却没有反对,大大方方的允了他这请求。 他相信,史文恭是不会一直这么消沉下去的,总有一天会回到能发挥他勇武之地的职司上来…… 这一日,李庆回府,吃过晚饭后,月娘拿了份募缘疏簿来,说道: “今天有个永福禅寺的长老,前来募缘,奴给了百两银子,他似是仍觉不够,定要奴将这募缘疏簿给官人看。” 李庆听后,顿时眉头大皱, “永福禅寺?倒是有些耳熟,只是想不起来了。” 月娘于是解释了一番,李庆这才知道了永福禅寺是什么来头。 这寺庙起建自梁武帝普通二年,供奉的是万回老祖, 万回老祖在未出家时,听说就已颇有本事, 他有个哥哥,到了万里之外的辽东为官,多年不曾有音讯回来,老娘成天忧心,垂泪不止, 因此,万回老祖施展本事,只三天便到万里之外的辽东走了个来回,将哥哥的信物带了给老娘。 此事瞬间轰动街坊,因此都称他做“万回”,日后舍俗出家,就叫做“万回长老”。 此人传言端的是道德高妙,神通广大, 曾在后赵皇帝石虎跟前,吞下两升铁针,又在梁武皇殿下,在头顶上取出舍利三颗。 梁武帝崇佛,因此敕建永福禅寺,做万回老祖的香火院,不知费了多少钱粮。 不过岁月如梭,时移事改,那万回老祖归天圆寂后,有道行的也饿一个个多化去了。 只有几个懒惰的和尚,养老婆、吃烧酒,荤腥不忌,把永福禅寺的家业便给败了光 不消几日儿,把袈裟也当了,钟、磬都典了,殿上木椽、砖石、青瓦都拆下换酒吃了。 弄的那雨淋风刮,佛像儿倒的,荒荒凉凉,将一片钟鼓道场,忽变作荒烟衰草,再无人气。 不过近些年来,这永福禅寺却又重新兴盛起来, 新任的住持原是西印度国出身,因慕中华风物,便万里迢迢从流沙河、星宿海走了八九个年头,才到中华区处,迤逦来到山东,入住了永福禅寺。 他见这寺庙实在破败,便四处化缘,因经文说得好,故而渐渐的信徒也多了起来,把寺庙都逐一翻修了…… 李庆听后,打开了募缘疏簿,见上面写着满了蝇头小字,满是禅机,看得人头都大。 一直看到最后面时,信上才终于吐露了心意,说是想在大殿中重造一座两丈高的金身大佛,开口便向李庆化缘万贯金银。 信中还说,若是李庆能慷慨解囊,佛祖必然保佑,以后“父子孙个个厚禄高官,凡所营求,吉祥如意。” 李庆看了后,心头顿时大怒,把这募缘疏簿扔到了地上,骂道: “这些利欲熏心的秃驴,实在是可恨!” 月娘惊道:“官人既不想布施,便不理会他就是了,何必动怒伤自己身子?” 李庆道:“我非是恨他来找我要万贯钱财,只是气天下百姓多的食不果腹之人,这些秃驴不去普渡众生,反而在想着铸两丈高的金身大佛!” 月娘一脸的迷茫,她一向待在深闺之中,很少出门,只觉得寺庙要铸大佛也是常事,故而不太明白李庆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李庆其实是从中看到了佛寺的危害, 若太平日子,这也没什么,佛家毕竟劝人向善,对社会的安定还是有一定的促进作用的。 但在这乱世,百姓都没钱吃饭,佛家却大铸金身,本就是一种恶行, 此外佛寺一般都不纳赋税,而且侵吞农田,趁乱收纳百姓为私户,对地方的治理又是另一大害。 若非如此,历史上也不会有“三武一宗”灭佛之事了。 “三武一宗”,分别是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北周武帝宇文邕、唐武宗李炎和后周世宗柴荣。 此四人中,拓跋焘攻灭胡夏、北燕、北凉,统一北方,向北,远逐柔然,向南“饮马长江”。 而宇文邕则灭了北齐高士一族,统一北方,死后北周才为杨坚篡位,然后向南统一全国,结束了二三百年南北朝的分裂局面,实则统一的底子,便是他打下的。 唐武宗李炎,更是唐朝在安史之乱后,少有的中兴之主,在位期间对内打击藩镇,对外击败了回鹘人的入侵,重振了朝廷的声望。 而后周世宗柴荣,三征南唐,北伐契丹,气吞万里,更是在五代乱世中,评价极高的君主。 可以看出,实行灭佛的“三武一宗”竟没有一个是庸君,甚至都是数千年封建制度下,最为出色的那一批帝王。 而且“三武一宗”所处的年代,也都是如现在一般的大乱之世,灭佛之后,国家的实力提升极为显著。 李庆已打定注意,待以后控制的地盘再大些后,也要灭一灭那一部分只顾敛财、挂着羊头卖狗肉的佛寺。 不过这事可都小心行事,还得仔细筹划好才行, 要知道,“三武一宗”的下场可都不太好,李庆可不想步他们的后尘, 这四人都是壮年而死,其中唐武宗李炎死时,更是年仅三十二岁,致使大唐的中兴如昙花一现,委实是可惜。 据后人分析“三武一宗”都是壮年而亡,可能与他们都实行灭佛之策有关。 因为在这片土地上,信佛的人实在多不胜数,保不准就得罪了谁而浑然不自知…… 第360章 永福禅寺见闻 第360章 永福禅寺见闻 李庆因永福禅寺的化缘而发怒时,琼英也刚好在场,同样是十分不解。 待李庆离府时,她还追出来询问了两句。 李庆觉得不好解释,便提议道:“永福禅寺就在阳谷县,咱不如且去走上一遭,必能解你心中之惑。” 琼英自是欣然答应了, 李庆又叫上了唐斌、郝思文、焦挺做护卫,让许贯中与萧让陪同,一起打马往阳谷县而去。 永福禅寺在阳谷与东阿县之间,一个叫关山镇的地方,并非是在深山老林里的古刹,往来还算便利。 李庆他们骑马赶了半天的路,便已到了永福禅寺附近, 放眼望去,自己许多百姓在地里心情的劳作着,并没有多少荒芜的迹象。 李庆下马询问了一番,才知在这附近二三十里的农田,几乎全是永福禅寺的。 而田中的百姓,也全是属于永福禅寺的佃户,不用向官府缴纳半点赋税。 当初祝家庄霸占着独龙冈时,每年都还有象征性的给官府一点粮食呢。 琼英道:“现在世道这么多,这些百姓能在永福禅寺的庇护下得以生活,倒也不算差。” 李庆不置可否,向农户询问,他们种的粮食要上缴多少。 农户回答,要给永福禅寺上缴八成, 若是个平年,再挖下树根树皮,倒也勉强活得下去,但若是遇到个收成不好的,每家每户肯定要饿死一两个人。 琼英听后,立即嗔怒道: “和尚吃斋念佛,要百姓上缴这么多粮食做什么?” 在李庆治下,百姓只需缴纳四成粮食,便再不用承担别的苛捐杂税了, 更重要的时,这两年别的地方平年都难得,李庆治下却都是丰收, 即便是青黄不接之时,李庆治下的百姓,也是家家户户都有富余的粮食剩余,根本没饿死过一个人。 琼英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些寺庙里吃斋念佛的和尚,为什么要百姓上缴这么多的粮食。 萧让也大皱眉头道:“佛家讲究慈悲为怀,这永福禅寺却收如此重的赋税,害人不浅,恐怕是那些经文念坏了的和尚。” 李庆道:“这却不然,如今永福禅寺的住处,正是位自天竺而来的‘得道高僧’,没有谁比他的经文佛法说得更好了。” 众人听后,尽皆默然。 又走了一会,到了寺庙的山门外时,只见这里香火很盛,入眼所见,都是前来上香的人。 不过这其中,又有好些个明显不是什么信男善女的人,匆匆的来,又匆匆的离开。 李庆让郝思文去套话询问了一番,才知这些人竟是来永福禅寺借债的。 琼英听后,瞬间呆住了,睁大着双眼,瞒是难以置信, “寺庙怎么还能借债?” 别说是他了唐斌、萧让等人也是满脸的惊诧,似是首次听闻这个情况。 许贯中则道: “这其实并非单例,大的寺庙钱财都不缺,只放在那里不动却是浪费了,故而许多寺庙都会进行放债,利滚利,每天不知进项多少。” 琼英嗔怒道:“真是岂有此理,出家人不专心吃斋念佛,却学人放债,这些人也不怕佛祖怪罪?” 众人下马后,就柳树栓了缰绳,由郝思文看着,其余的人都一起走进了山门。 放眼望去,庙宇憧憧,雕梁画栋,好不壮观! “谁能想到,在这小镇上的区区一座庙宇,竟有此等气派?” “却不知为了建这些殿宇精舍,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 一开始的时候,琼英还质问过佛寺要收那多赋税做什么, 现在她抬头望着眼前这些恢弘的庙宇,似乎瞬间明白了过来。 寺庙内的那些和尚,真不是她印象中那些甘于清贫、不问世事,每天只知道吃斋念佛的人。 众人进了正殿后,都如普通人一样上了香,朝着佛像拜了拜。 永福禅寺的人向李庆化缘时,说是要建个两丈高的大佛,李庆还以为这里的佛像还缺着呢, 谁知此时一看,将大殿正中,已安放着一座高一丈多的佛像,渡着金身雄伟之极。 李庆不由的气极, 这永福禅寺有了一丈高的佛像还不够,想着要两丈高的,待以后有两长的佛像时,是不是又想要个三丈高的? 端的是贪得无厌! 烧完香后,有个小沙弥引着众人小一侧离开,免得与后进来的人撞着。 不过众人出得大殿后,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却是一个朱红色的“功德箱”, 李庆只好掏出银子,往箱子里扔了一两银子,唐斌身上却只有二三十个铜板,也跟着投了。 小沙弥看了后,眼神一阵鄙夷,小声嘀咕道: “就这点银子,也好意思来咱永福禅寺上香许愿?” 唐斌笑了笑,没有与他多计较。 琼英却恼了,上前叉腰与那小沙弥理论道: “你这和尚,怎么说话的,佛家讲众生平等,谁说银子少就不能来上香许愿的?” 小沙弥兀自狡辩道: “就算是再贫苦的人,也能挤出一二两银子来许愿,你们只随意的扔几个铜板,打发叫花子呢?” 琼英气得杏眼圆嗔, “许愿全凭心意,难道乞丐进寺庙来,你们还不许人上香不成?” 小沙弥道:“你们若是乞丐,便别穿得这么好,省得小爷忙前忙后,一直为你们点头哈腰的引路。” 原来,在这寺庙内,引路小沙弥都是有功绩的, 眼前这位眼见着李庆他们进来时很是气派,自认为遇到出手阔绰的贵人了,便立即上前小心伺候着。 没想到李庆他们却个个小气恨,只给了那么点香油钱,小沙弥只觉吃了个大亏,自然也就没给众人好脸色看。 气呼呼的琼英这时还待再与这小沙弥争辩几句,却被李庆拉走了。 “勿要理会他,我早晚会让这永福禅寺覆灭了。” 琼英听后,这才渐渐止住了怒气,感受着手掌中的温暖,心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直到走出庙宇山门时,琼英这才不着痕迹的抽出手来,翻身上了马。 回去的路上,许贯中问李庆:“制使可是要领兵来打这里?” 李庆回首望了望那永福禅寺,说道:“待我夺取阳谷县之日,便是此寺覆灭之时!” 第361章繁华迷人眼 第361章繁华迷人眼 兖州,瑕县。 瑕县是兖州治所,向来是个富庶的地方。 此地汉为瑕丘县,属山阳郡,晋则属于高平国,刘宋元嘉年间,重置兖州,以瑕丘故城为治所,一直沿用, 到了本朝,因避宣圣公孔子的讳,故而把瑕丘县改为了瑕县(孔子名为孔丘)。 这里不仅颇为富庶,文风也很足,不远处的仙源县,其实便是当年的圣人故里曲阜。 兖州的北边是泰山,山脉连绵,南边却是河流横贯,良田众多。 故而此地向来是北贫而南富。 杜恭虽然也是兖州本地人,不过太平镇刚好就在泰山附近,附近并无繁华之所。 他当年也曾多次来过瑕县,见识过这里的花花世界,但总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那时的他,对于瑕县来说,不过是个外地人而已, 这里的繁华,并不属于他。 但如今,情况已完全不一样了。 不仅是瑕县,就连兖州南边其他最富庶的四县,也一并归属于他的治下。 兖州五县,当年全都是大县,而且基本上是没遭遇过什么兵灾或饥荒,人口总共有七八十万之多, 杜恭入主了这里已大半年,只征收过两次赋税,又灭了几家忤逆他的富户,便得了钱粮无数。 之后,杜恭下令征兵,聚得士卒两万,日夜训练,算是彻底的站稳了脚跟,连慕容彦达也奈何不了他。 按照军师王鹤与杜恭事先商量好的,今年秋收之后,粮食充足了,新招募的士兵也训练得差不多了,便是出兵攻打李庆之时。 王鹤与杜恭的想法,其实与李庆那边还是挺一致的, 都是先不要去招惹慕容彦达,夺取山东西边的州府,增强实力后,再去与他决战不迟。 在山东西面的州府中,李庆是主要敌人是梁山与杜恭,杜恭却与梁山毫无瓜葛,唯一的敌人便是李庆。 按照王鹤的推演,只要解决了李庆,附近数个州府之内,将再无人能抵挡他们兖州兵马的进攻! 到那时,杜恭将席卷整个山东西部,进而与慕容彦达开战, 若是击败了慕容彦达,他将一统山东,俯瞰大河南北,进而争霸于中原! 当初王鹤与杜恭畅想着未来的局面时,都热血沸腾的,以致激动得彻夜未眠。 然而,事情的转变,却实在是有些出乎王鹤的意料,让他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现在的杜恭,已不是当初那个雄心勃勃的杜恭了。 在瑕县这个富庶的温柔乡安稳的待了大半年后,他似乎已经有些迷失了方向,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杜恭便会新纳一个美貌的小妾,三天一小宴会,五天一大宴,基本不怎么理事, 幸好他还是很信任王鹤,将大小事物都托给了王鹤来做,自个每天便在醉生梦死之中渡过。 前阵子,杜恭倒是听从了王鹤的建议,派了一支千人左右的前锋,兵出太平镇,李庆所属的界首镇附近游荡,伺机进攻。 不过他们只在那晃悠了一圈,便一箭未发的返回了瑕县,说是对方防守严密,只千余人根本寻不到任何机会。 这明显是敷衍之举,王鹤当下便建议杜恭严惩那将领,谁知杜恭却不以为意的轻饶了。 此时在街道上行走的王鹤,望着那些闲适笑谈的士兵,不由的重重吐了一口浊气。 当晚,杜恭再次举办宴席,王鹤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前来赴宴的,个个都穿着绫罗绸缎,身份非富即贵, 但唯独王鹤这晚却穿了一身破烂衣裳,脚踏草鞋,手拄竹杖。 正搂着个美妇人喝酒的杜恭见了这一幕后,顿时眉头紧蹙: “军师家里可是没好衣裳了?来人,给我赏军师苏绸千匹,银钱万两!” 宴席上的众人听后,都艳羡无比,想着自己下次是不是也学王鹤的做派,赚他个几千两银子来使。 王鹤起了身,严声道: “谢主公厚待,不过小臣家里已有许多主公的赏赐,却是不缺这些财物。” 杜恭听后,眉头皱得更加的深了, “既是如此,军师为何穿这身衣服来赴宴?” 其他的人也趁机攻讦道:“对呀,军师你这对主公实在是太不尊敬了!” 王鹤长叹了一声: “我不过是为了将来做准备罢了, 眼前的富贵,必不长久, 若现在不学着穿破烂衣裳,嘿,我怕将来落魄了,会适应不了。” “荒谬!军师之言,何其荒谬!” 有人立即大声反驳道。 此人三十五六岁,名叫乔舟山,与杜恭的年纪相差不多,却将他十五岁的女儿嫁给了杜恭,成为了他的岳丈。 杜恭小妾虽多,却很宠爱乔舟山的那个女儿,而且乔舟山此人也颇有些武力,因此任命为了统兵大将,掌管五千人的城防士卒。 乔舟山还很会钻营,与许多人的关系都打得很好, 王鹤却与乔舟山恰好相反,从不结党营私,至今都没什么党羽。 故而如今的兖州,乔舟山颇有些与王鹤分庭抗衡的意思。 只是杜恭与王鹤之间的臣子交情,是患难时结下的,对他的信任一直不曾减少,因此在兖州的地位,仍非乔舟山所能撼动。 乔舟山对这当然是十分的不甘心,所以一有机会便会跳出来咬王鹤两口。 只听乔舟山继续说道: “主公如今权势冲天,地位稳如泰山,富贵如何会不长久?军师做这等惊人之语,到底是何居心?” 此时,宴会上唱曲的早被杜恭示意赶了下去,场上的气氛瞬间为之大变,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王鹤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身上。 王鹤浑然无惧,根本没理会乔舟山,只是看着杜恭,凛然道: “如今是大争之世,不是你来灭别人,便是别人来灭咱们,绝对没什么稳如泰山的势力。 主公若是不出兵打败李庆,席卷山东西部州府,待慕容彦达整合完他的内部事宜后,必会尽全力来攻打我兖州, 试问到那时,咱们只一州之地,如何是他五州兵力的对手?” 此言落下后,别说是杜恭了,就连王鹤的死对头乔舟山,也是不由从背后渗出一股冷汗来…… 第362章 战乱起 第362章 战乱起 杜恭被王鹤一席话惊醒,当下便撤了宴席,与王鹤相谈到半夜,定下了攻伐李庆之策。 翌日,一位使者自兖州而出,直往梁山赶去。 杜恭现在虽然是实力大增,但按照情报来看,他的死对头李庆,也并非在原地踏着步, 李庆麾下有八千精锐,又有许多时常训练的后备兵源,实力不弱。 故而王鹤便建议,不妨去联络梁山,与之一起攻打李庆。 梁山与李庆交恶,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当初晁盖为寨主时,就曾兵临新平寨,只不过双方并没有厮杀上,便匆匆退兵了。 若有梁山从济水而下,攻打新平寨,杜恭这边则出太平镇打界首镇, 李庆需要两面迎敌,兵力必然捉襟见肘,看他如何应对! 当兖州的使者抵挡梁山时,梁山这里恰巧刚好休整了半月有余,已准备出兵攻打须城与新平寨。 宋江于忠义堂中,向卢俊义笑道: “员外去打这新平寨,可不太好对付,便让军师、公孙兄弟都去帮你,点九千兵马出征,宋某自领五千去打须城即可。” 卢俊义道:“兄长何其宽厚!实在不需如此。” 宋江摆了摆手,却是主意已决,众人都不由的大为称赞。 两边分拨头领已毕,正要各去点兵时, 就在这时,有人来传报:“兖州知府杜恭,派了使者前来,说是有要事与寨主相商?” 宋江满脸疑惑,让人将那使者带进了忠义堂来,询问了来意。 使者道:“我家知府派小人来,是为了与梁山寨共伐贼徒李庆!” 宋江听后,不由的与吴用对视了一眼,心里道了声不妙。 这时,已有人问了那使者,兖州想怎么共伐李庆,使者便将王鹤的计策说了。 小霸王周通大声叫道:“好啊!咱们正好要去打新平寨呢!这却是不谋而合了!” 周通被分到了卢俊义麾下,故而得了这消息后,一时高兴无比。 宋江扫了一眼周通,心里却是将他排斥出了心腹圈外,暗下主意: “以后若是再有使者来时,问清楚其来意前,切不可直接放到忠义堂来。” 兖州的建议,对卢俊义来说是件好事,对宋江却并非如此。 他刚为了显示大度和宽厚,调拨给了卢俊义许多兵马, 按照算计,卢俊义应该能与李庆那边打个不分胜负,并陷入僵持状态。 而待宋江顺利解决了须城的董平后,再与之合兵一处,接过军队大权,一举攻灭新平寨。 但现在却凭空多了兖州的一二万兵马,两面攻打,保不准卢俊义真的能在宋江之前,把李庆给灭了! 这如何是宋江所能接受的? 可惜现在说什么也没有,兖州的使者已表明了这个来意,且是对梁山有大利的事,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宋江便笑道:“如此甚好,你回去告知杜知府,此事我允了!” 双方当下约定了出兵的时间,又商议了一些其他的细节,那使者这才告辞离开。 人都散去后,宋江与吴用在书房内商议事情。 吴用轻摇着羽扇道: “如今距离约定的出兵之日还有五天,可做两手准备, 一是多派些人去须城,以为内应,好快些攻取城池, 此外便是把这消息悄悄告知那李庆,让他早做准备,免得措手不及之下,被打得节节败退。” 宋江听后,微微颌首,叹了一声道: “为今之计,也只能是如此了。” 突然生出这个变故来,宋江心中的心情可真是颇为郁闷。 他甚至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天意真的要让卢俊义来当这梁山泊之主, 不然的话,这卢俊义的运道为什么总这么好? 覆灭曾头市那一夜,宋江预定了史文恭的几个逃跑方向,他自个领兵去了最有可能的地方把守,卢俊义只是去了一处无关紧要的小道。 谁知最后的结果,却是史文恭走的恰好便是卢俊义那边,让他立了这大功…… 宋江这时脸色一沉,向吴用寒声问道: “军师,你觉得卢员外此人,心里可有意坐头把交椅?” 吴用道:“他并非愚蠢之辈,如何不知除了哥哥外,被人都坐不稳那把交椅?给卢员外一百个胆子,他恐怕也是不敢去坐的。” 宋江听后,这才把刚刚升起的些许杀心按了下去…… …… 李庆在得知了梁山卢俊义与兖州杜恭即将领兵来犯的消息后,立即调兵遣将,从容布置起来。 调任花荣、杨志、鲁智深、郝思文、苏定、琼英六将,领兵两千,增援在新平寨驻守的朱仝,以防守为主。 新平寨是李庆的老巢,城防建得简直武装到了牙齿,调了两千精兵去,再配合着原有的守军,足以防住卢俊义的九千兵马了。 李庆自领六千精兵,再于独龙冈召集了三千庄客,来到了平阴县,随时增援界首镇。 与李庆同驻平阴县的,有秦明、縻貹、栾廷玉、徐宁、唐斌、扈三娘等将,兵强马壮,是主力所在。 新平寨那里主守,界首镇这边却不会被动挨打, 李庆与许贯中等人商议后,决定寻找战机,一举击败兖州兵,然后掉转头去解新平寨之围。 梁山与兖州兵的两面围攻,看似凶猛,但相距挺远的,实则各自为战,正好给了李庆逐个击破的机会。 当然了,最重要的事,如此机密的事,竟然提前了几天为李庆所知,让他能够从容布置。 若是突然发难,手忙脚乱之下,应对时便难免会有疏漏。 安排妥当后,各将纷纷行事,扈三娘却在这时找到了李庆,显得十分的着急, “郎君,怎么把琼英妹妹调去了新平寨?她一个女孩子家的,实在不宜去那等凶险的地方。” 扈三娘知道,新平寨兵力薄弱,危险性其实是两个方向中最大的。 李庆道:“这却是琼英自个主动请缨的,我也实在是拗不过她, 娘子放心,琼英本事大着呢,以新平寨的防御能力,应该不会有事的。” 扈三娘也知琼英性格要强,听到这是她主动请缨的后,便忧心忡忡叹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 第363章 界首镇之战(上) 第363章 界首镇之战(上) 界首镇, 已是十一月初,但今年的雪却还没下,四下里一片野茫茫,满是枯草败叶。 夜里寒气颇重,郭盛搂了一下厚厚的外衣,吐出一口白气,继续巡视着各处城防。 兖州兵的伺候,这两天已经出现在了界首镇附近,大军不日将至,故而郭盛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据时迁探知的情报显示,兖州方面出兵一万五千,由知府杜恭本人亲自统率,王鹤为军师,精锐尽出,来势汹汹。 界首镇原有守军八百人,李庆早派了唐斌领兵一千二百,前来增援, 李庆希望郭盛与唐斌,能凭着这两千兵力,在界首镇抵挡住敌人三天以上。 这界首镇是最佳的对敌战场,李庆担心一开始便提前布置重兵,会把敌人吓住,而另寻别的进攻方向。 虽然对兖州兵来说,打下界首镇、杀入平阴县,是最方便后勤补给的,但并不是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路线可以选择。 此时,杜恭已领兵到了太平镇附近,估计明天便会前来攻城,断然是不能再随便更改进攻方向的了,李庆这才开始领兵离开平阴县。 不过平阴县城与界首镇之间,相距有百里之远, 李庆若下令全军急速而行,一天多的时间也能赶到,但那样士兵必然疲惫。 故而李庆下令缓速而行,每天只走个三四十里,尽量的让士兵保持充沛的体力。 如此一来,便至少要走个三天, 之所以如此安排,最主要的,还是李庆想借这界首城的守军,来消磨一下兖州兵的锐气。 待三天过后,兖州兵失了刚来时的锐气,而李庆的援军却养精蓄锐缓缓赶到,便可与之决一死战! 这个计划,最为关键的一点是,郭盛与唐斌,能否以两千兵马,坚守住三天的时间。 郭盛与唐斌都在李庆面前立了军令状,放言人在城在,不过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两人已经商量好了,为了避免敌人夜里劫城,各睡一半,轮番坐镇,不给敌人半点可乘之机。 从外边巡视完了一圈后,郭盛回到中军大帐,与金大坚煮酒小酌。 如今已是冬日,麾下将士也是允许喝酒御寒的,只不过限量供应,想要酗酒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金主簿,你觉得咱们能扛过的危急吗?” 梁山、兖州两方兵马加起来,总共有将近两万五千人,而且都不是那种不堪一击的流民军,声势着实是不小。 因此即便是郭盛,也难免会在夜深人静之时,心里犯个嘀咕。 金大坚沉吟着道: “兄弟你比我还要早跟随制使,对他的本事应了解得更深才是,杜恭如何是他的对手?待解决了兖州兵后,梁山亦是不足为虑。” 杜恭本就是李庆曾经的手下败将,故而麾下将士面对他时,都有着心理上的优势。 郭盛听后,默默深吸了一口气,把心中那点儿恐惧情形驱逐了出去, 他毕竟是第一次堪当如此重任,偶尔会感到紧张也是在所难免的…… 第二天,当郭盛睡得正迷迷糊糊之时,便有人将他喊醒, 郭盛匆匆披上盔甲,来到城头张望而去,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城外一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影,有序的推进而来, 若是没经历过战阵的新兵,见了这个情形后,只怕会立即被吓得腿脚发软。 幸好界首镇这两千将士,全都是见过血的,没那么容易被震慑住,只是呼吸陡然一紧而已。 兖州兵的辅兵此时在有条不紊的建着营寨,战兵则在杜恭的率领下,到了离城两里开外的地方停下。 杜恭骑在马上,放眼望向这曾经一度归于他的界首镇,眼神一阵迷茫。 当初这里被他攻占时,忙活了一两个月,才勉强在外围建起了些木栅,根本无法固守, 所以当李庆领兵来犯时,他才会把这里的兵力主动撤出,集中到太平镇进行防御。 但是如今,只过去了数月而已,一座背靠泰山余脉的险峻城池,竟出现在了杜恭眼前,实在是让他大为愕然。 杜恭早派人来这刺探过情报了,得知这情况时,仍不太相信,现在亲眼所见后,才知道探子没有骗他。 杜恭眉头微皱,见这城池实在不太好攻,非得付出一点而代价不可, 他将手一摆,派了个然到城下喊话,让守将乖乖投降,否则“天兵攻城时,定让尔等尸骨不存”。 杜恭也知这希望实在渺茫,不过却能向城中之人展示他的招降之意,降低他们抵抗的意志 谁知郭盛、唐斌根本不理会那喊话之人,还传令下去,让人拉动了牛筋大弩,一箭将此人贯穿而过,直接钉在了丈许开外的大石上。 这牛筋大弩需要三四个人同时发力,才能拉得动,威力巨大,能一次贯穿四五个人的身体。 此物当然也是匠造营所研制出的利器,在这界首镇的城墙上安装了十架, 虽然每次拉动都十分的费劲,却能对敌人的心理造成极大的压迫感, 比如眼前首次亮相,一举把敌人在城下聒噪的人射杀后,城上的士兵都一阵欢呼,士气稍振, 而城下的兖州兵,则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微微打了个寒颤。 杜恭大怒,立即下令进行试探性攻城,辅兵则加紧组建拆装的攻城器械。 虽说是试探性的经过,兖州兵也只有云梯而已,不过阵势却不小,四面皆有士兵,推进,虚实相间。 若是被他们寻找机会,这试探性的进攻便会演变为大军压城。 郭盛与唐斌都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武器,指挥着众士卒据城有序的进行着防守。 箭矢如蝗穿梭,檑木、滚石纷纷朝着敌人砸去,金汁沸水倾斜而下,敌人的惨叫声顿时此起彼伏。 一时间,这小小的届首城附近,战鼓如雷,喊杀震天,厮杀得甚是激烈。 不一会,这座城池附近,已是沾满了鲜红的血迹,天空都似乎被渲染成了血色。 平静了多时的山东西部,战乱再次迭起,却是不知谁人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 第364章 界首镇之战(下) 第364章 界首镇之战(下) “敌人退了!” 届首城上,士卒见又一次打退了兖州兵的进攻,不由的欢呼了几声。 此时已是杜恭兵临界首镇的第二天,届首城下,尸骸遍地,可见这两天战况之惨烈。 第一天时,试探性攻城受挫后,杜恭便沉住了气,只进行小规模的骚扰作战,死了百余人。 到今天,攻城器械已组装完毕,正式的经过才算开始,敌军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的扑来,让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战至下午时,届首城已是守得颇为吃力,士兵几乎人人挂彩,郭盛甚至都在考虑要不要将唐斌麾下的最后五百后备兵源也拉上来了。 幸好就在这时,敌人又再一次推却,让郭盛得以换得片刻的喘息之机,重新进行布置城防。 敌人虽然有一万五千人,但届首城的周长较小,有一面还是靠着险峻的山体而建,任他再多兵马,也无法全部压上来。 所以说城池真不是越大越好,这里若是那种大名府城一般的地方,恐怕只半天便被杜恭给打下来了。 唐斌这时走到了郭盛面前: “郭兄弟,敌人的那些投石机甚是烦人,不如待会让我出城去冲他一冲,捣毁几架也是好的。” 在这界首镇,郭盛是主将,唐斌是副将,故而这种要事,他必须获得郭盛的允许才可以进行。 郭盛心中一阵沉吟,想起了数天前,李庆给他与朱仝两人耳提面命传授的守城之法。 那时的李庆,笑着侃侃而谈道: “要想守住城池,在于敢于出城门击敌,遇敌闭门,那是懦将行为。 我们城楼之上,都设有强弓硬弩,落石滚水,火油棉团,敌军逼近时抛洒而下,便能重创敌军。 且我方的城池,都筑了护门墙,用以阻隔冲突,护门墙两侧又筑起了内门,这内门外门之间的凹口又设了垛孔, 敌军就算突破了外门,却无疑是自投罗网! 而且我军都是精兵,城内物资又足,且器械齐整,士气又高涨,故而当‘以攻守城’!” 郭盛与朱仝当时都问: “什么叫以攻守城?” 李庆道:“守城之法,若城内有野战而能得胜之军力,则城门宜多不宜少,宜开不宜闭, 城门若关,不过徒显得我军怯战而已,其实没有必要。 城门若开,则我一旦见敌军有机可乘,就可派遣精锐突击之。 就算敌军无隙可乘,夜里也当派偏师出击骚扰,叫他日夜不得安宁!使敌军夜里不敢不派重兵守夜,则其白天攻城之力势必大削。 这一道城墙,不是用来拦阻我军将士进攻的步伐,而是要减少我军的损失,消耗敌人的体力,不是一个枷锁,而是一面盾牌! 我们站在城墙后面,不是躲避退缩,而是将养体力,一见敌人出现破绽马上出击!杀它个落花流水——这便是以攻守城!” 郭盛与朱仝听后,心中都大为叹服,觉得李庆所讲的“以攻守城”之法,很对他们的脾胃。 故而此时郭盛听了唐斌的请命后,想起李庆的教诲,便答应了下来。 唐斌精神一振,立即去让人打开了几扇小门,领着五百精锐突袭而出,直往敌军投石机的方向杀去。 这时,兖州兵刚鸣金收兵,士兵正往阵中退去,准备稍作休整后,再组织下一波的进攻,万没料到守军胆子这么大,那么点兵力竟敢出城来袭! 一时间,还在撤退的人兖州兵猝不及防下,顿时被冲得一片混乱, 杜恭得知了这情况后,立即派了麾下的一员虎将前去阻截, 那员“虎将”一马当先,想砍下唐斌的项上人头来,好显示自家本领, 谁知他正面迎着唐斌后,只两个照面,便被唐斌一长矛挑于马下, 背后精卒一拥而上,数刀砍下,此人已是死无全尸。 四周的兖州兵见此,都惊骇万分,被浑身是血、勇猛之极的唐斌带头一冲,便四散逃了。 所到之处,根本无人能阻挡片刻, 终于杀到了投石机所在后,唐斌命人砸的砸,点火的点火,只一会便毁去大半。 敌人人多势众,若反应过来,势必难以逃脱, 故而唐斌也不恋战,见好就收,立即扬长而去。 当他领兵走到城池附近时,,敌军果然组织起了兵力合围而来, 若是慢走一步,五百人只怕会全部陷入重围之中。 但现在,唐斌与其麾下的数百精兵,却是全都得以安然返回。 城内的其他守军见此,都不由兴奋的呼喊了数声,瞬间士气大振,原本的疲惫感都为此而减轻了些。 郭盛默默点了点头, 他原本还担心自己能否坚持到李庆援军到来,此时却是信心大增! 此时已是下午太阳西斜之时,估计敌军还会有最后一轮进攻,郭盛传令,让大伙提高警惕,准备再战。 果然,过了一刻钟后,兖州兵有开始了进攻,依旧是先用剩余的投石车投着硬石头砸墙、砸城门,造出声势来。 郭盛暗道:“你投石车多时,我还无法应付,如今只那十几辆,却有的是手段!” 他立即传令,让将士把早准备好的大棉幔举了起来,护住了城墙上的箭楼、哨塔等要紧的设施, 巨石砸到棉幔上,极大的缓冲后,发出噗噗噗的哑响,砸到城墙,才是砰砰砰的声音。 此前敌军的投石车有点多,若让将士来举棉幔,极容易被砸死砸伤,故而只让大伙躲好了事。 那杜恭见投石车已是无用,便郁闷的撤了下去,让士兵扛着云梯,推着攻城车再次向前压去, 此外,为了掩护攻城,杜恭还让人推了一列有挡板的车,到了城门前方四十余步外的地方横着一字排开,列成二百余步, 兖州的弓箭手,就躲在这些车的后面,用强劲的弓箭如雨点般射上城来, 城头守军也不客气,就躲在垛孔女墙后予以还击, 界首镇士兵弓弩的质量要优于兖州兵,而且又居高临下,斗这弓箭自然是大占上风,让他们丝毫占不到便宜。 双方又这么血拼了一个多时辰,当太阳落入地平线时,界首镇的城池依旧死死的掌握在李庆这方手里…… 第365章 援军 第365章 援军 狂风怒号,天气阴沉沉的,似是将要下雪。 已是界首镇之战的第三天下午,杜恭看着那座依旧屹立在那里的城池,心中一阵发苦。 出兵之前,杜恭可谓意气风发,绝对没想到他一万五千人的大军,竟会被这么一座小小的城池阻挡了三天之久,仍无法攻下来。 三天下来,兖州兵为了夺城已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将士在重利之下,也肯与敌拼命,死伤了三四千人,虽一度攻上城墙上,却又一次次的被打了下来。 这座界首城,宛如一只巨兽一般,不停的舞着他锋利的獠牙,吞噬着兖州兵的性命。 “城中守将是谁?竟是如此难缠!” 杜恭向一旁的王鹤问道, 其实这情报早有人说给他听过,不过杜恭那时根本没将此城太放在心上,故而没记住守将的名字。 王鹤答道: “这城的主将叫郭盛,绰号是‘赛仁贵’,原在对影山落草,后来被李庆招揽了去, 此外,城内还有一员副将,也就是昨天出来捣毁了咱们许多投石车的那人,名叫唐斌,听说是河东人士……” 杜恭听后,脸色愈发的阴沉了。 王鹤见此,便劝道:“城中兵力有限,这些天也折损了不少,再有几天,应该便能攻下。” 杜恭却显得忧心忡忡: “就怕再过几天,李庆的援军就会抵达了这里。” 王鹤道:“我已派了斥候绕过此城,到前边探查……” 他说到这里时,忽然心中一惊,猛地发觉似乎那些斥候已经有三两个时辰,没有回来禀报了! 这实在是不对劲,王鹤深吸了一口气,便要让杜恭下令鸣金收兵,严阵以待。 就在这时,地面忽地微微发颤,远处隐隐传来了阵阵大军有序行进时的声响, 城头上,郭盛与唐斌都亲自加入了肉搏战之中,朴刀不知砍卷了几柄,手臂满是力竭后的酸软。 “坚持住,制使一定会领兵来救援咱们的!” 郭盛一边与敌厮杀,一边不停的鼓舞着众人的士气。 保持高强度的厮杀了三天,敌军人多势众,可以轮番攻城,界首城上的守军却不行,实在是疲惫之极。 每个人的心里,都不知自己能否坚持到日落。 而此时唯一的信念,便是深信李庆会率援军来救他们, 只是,援军到底要几时才能抵达这里? 突然间,众人只觉得敌军攻势猛地一缓,随后便毫无征兆的如潮水一般退去, “援……援军来了!” 有人抽空往外边眺望而去,立即兴奋的大叫了一声。 满身鲜血的郭盛、唐斌都匆匆扶到了城墙上,放眼望去,果然看到城外西边出现了一支气势如虹的军队。 旌旗飘展,中间的大旗上,赫然写着“正制使李”的字样, 其他各处的旗帜,则分别写着“霹雳火秦明”、“金枪手徐宁”、“一丈青”等字体,都是山东地界赫赫有名之辈。 界首城众将士见此,都大声欢呼起来,知道他们此番算是终于熬过来了。 而城下的兖州兵,心境却是与城上的士兵相反,哥哥心惊胆战,眼神中不由的流露出了恐惧的情绪。 骑在白马上的李庆,进入战场后,却没有半点墨迹,立即将鞭梢向前一指,引着八千将士,向着敌军杀去…… …… 新平寨。 与界首镇的激烈厮杀不同,此时的新平寨,倒还算平静,昨天中午时,梁山中午才水陆并进的抵达这里。 随后,军师吴用向卢俊义提议,对面防守严密,当以稳重为上, 所以第一天梁山便一直在修建营寨,制作攻城器械,根本没有攻城。 今天上午,梁山这才来到新平寨城下,喊话擂战,要守军出来斗将。 梁山向来不怎么擅于攻城,而新平寨的城池修的坚固,又有二三千守军,实在不太好打。 所以吴用建议,不妨先斗将,生擒他几员大将,堕了新平寨的威风,才好攻城。 新平寨中猛将如云,梁山的斗将之邀可谓正中下怀, 城门开处,奔出上千精兵来,为首的便是朱仝、花荣、杨志、鲁智深、苏定、琼英等将, 郝思文独留城内,把守城门,以作接应。 “朱都头、花知寨,别来无恙啊!” 吴用轻摇着羽扇,于阵前喊了一声。 说来也是令人有些唏嘘,此间许多人曾经还一起喝过酒呢,互相称兄道弟,没想到如今却最终还是走向了战场的对面。 比如花荣,曾经还是梁山的头领,而朱仝也曾与宋江、吴用等人交情甚深, 至于杨志、鲁智深,对面则有曾与他们在二龙山同为头领的张青、孙二娘和曹正。 人生的际遇变化之大,真是莫过于此。 朱仝却没有与吴用叙旧的心思,只是大声质问道: “吴学究,你梁山为何又再次无故兴兵来打我新平寨?” 吴用道:“你们新平寨先是烧了我们渡口的船只,后又劫了我们的钱财,此来正是为了算这笔帐。” 朱仝道:“那便没什么好说的,尔等是贼,我等是官兵,官兵杀贼,正是天经地义之事, 若要算账,便在这阵上见真章吧!” 梁山众人听朱仝如此说后,都大为忿怒,当即便有人舞起朴刀,拍马向前,正是那“病关索”杨雄。 杨雄趾高气昂的向着新平寨这边喊道: “无胆匪类,谁敢与某一战?” 朱仝看了看左右,花荣、杨志、鲁智深等人都跃跃欲试,女将琼英却道: “杀鸡焉用牛刀,各位兄长且在这里压阵,让小妹去会会这厮。” 身为主将的朱仝,略有些迟疑了一下,最终点头答应了下来。 琼英大喜,立即拍着李庆送给她的枣红大马,出到阵前。 两马相交,双枪并举,尘土飞扬而起, 两人战不到五合,琼英装作不敌,拍马便走, 杨雄眼见便能立功,哪肯放她离开? 他当即大喝一声,急忙忙的追赶而去。 琼英把左手虚提长枪,右手便向锦囊中摸出石子,扭回身,觑得杨雄面门较近,一石子打了过去,正中杨雄眉心,瞬间把他打得翻身摔落马去。 第366章 琼英石打群贼 第366章 琼英石打群贼 新平寨阵里,见琼英顷刻间便把梁山头领杨雄给打落下马,立即冲出一队士兵,要把他活捉了。 但梁山那边,早冲出吕方与石秀来,便杨雄抢回了本阵。 卢俊义大惊,其余的人也尽皆失色,显然谁也没想到新平寨里,竟还有这么一员手段厉害的女将。 卢俊义再问:“那个头领接着厮杀?” 王矮虎见是个女的,早就有些按耐不住了,立即拍马冲杀了过去,一心想将琼英捉了,言语上也是十分的不尊重, 琼英见此,不由的黛眉皱起,动了怒气, “此贼甚是可恶!” 她可不仅只会飞石,兵器也无所不同,把红缨长枪使得十分凌厉,娇斥连连, 二十几个回合后,王矮虎便抵挡不住,拨回马便走。 琼英望后赶来,手取石子,看王矮虎后心一掷,打在镗甲护心镜上,铮然有声, 王矮虎吐出一口鲜血,伏鞍而走,捡了半条命回来,脸色煞白无比,显然受伤不轻。 吴用等人见此,又是一惊,正要询问时,阵上一人大叫: “一介女流,何足惧哉!” 此人说完,立即拍马提槊飞出阵去。 吴用、卢俊义看时,见是“镇三山”黄信, 黄信也不打话,出得阵后,便来战琼英。 两马方交,四周喊声大举,战鼓如雷。 黄信要在卢俊义面前显能,抖擞精神,大战琼英,把那长槊舞得呼呼做响。 不到十合,琼英便走。 黄信疑她飞石打来,不去追赶。琼英回头,不见赶来,翻身勒马便转。 黄信却待挺槊来迎,被琼英暗藏石子,手起望黄信鼻凹里打中,只见鲜血迸流,逃回本阵。 彭玘见了大怒,不等卢俊义和吴用将令,手舞三尖两刃刀,飞马直取琼英。 两个都未曾交马,便被琼英暗藏石子在手,手起后,正中彭玘面颊,疼得他几近昏厥, 彭玘慌忙丢了三尖两刃刀,奔马回阵。 卢俊义见输了数将,心内惊惶,便要下令军马收兵,改日再战。 但背后一人大叫:“今日将威风折了,来日怎地厮杀!且看石子能打得到我?” 卢俊义看时,见是扑天雕李应,拍马舞刀,直奔琼英。 琼英哼声道:“一个来,一个走!两个来,两个逃!你知我飞石手段么?” 李应道:“你打得别人,怎近得了我身!” 他自觉前几个兄弟之所以被琼英打着,要么是粗心大意,要么就是本事不济, 只要他谨慎些,以他本领,琼英这娘们定伤不到他分毫! 但李应刚说言未了,琼英便拈起石子,将手抬起,一石子正中李应嘴边,闷哼一声,翻身落马。 新平寨这边又冲出人来,却待来捉,怎当梁山阵上人多,众将急忙上前,救了李应回阵。 解珍、解宝兄弟对视了一样,说道:“一个不济事,我两个同去夹攻此女贼!” 两人说着,便舞着钢叉,拍马直去琼英, 杨志喊道:“欺我新平寨无人?” 话音落下,杨志已纵马冲出,拦下了解珍,解宝只好独战琼英。 四骑战马交错而过,厮杀片刻后,杨志见这解珍徒用一身勇力,却不知怎么使,心里冷笑了一声, 杨家枪在阳光照射下,泛起一道亮光,如白龙出海,正中解珍肩膀,瞬间鲜血四溅。 解宝那边,这时也刚好被琼英挑落下马,梁山众将一哄而上,把解氏兄弟救了出来。 卢俊义长叹了一声, 今天初次与敌交锋,却连伤了七员大将,如何还斗得下去? 吴用本人也是颇为惊骇,他虽然有意拖住卢俊义的进攻节奏,这才提出了斗将一事, 但是吴用是万没料到竟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卢俊义与吴用于是下令鸣金收兵,众人缓缓而退,琼英也调转马身,得胜而归, 就在这时,梁山阵中的孔明却动了歪念,拿起弓箭,朝着琼英的背后射了一记冷箭。 但那箭才刚到半途,新平寨阵中,也忽然飞射出一支箭来,正中孔明那箭,竟直接贯穿而过,箭杆分开两半, 这箭正是小李广花荣所射,端得是神乎其技,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此箭此时仍去势不减,继续朝着孔明飞射而去, 只听得“哐当”一声,利箭射在了孔明的头盔上, 孔明顿时吓得屁滚尿流,大喊大叫道:“我死了吗?我死了吗?” 他兄弟忙上前道: “哥哥,你没事,那箭射到了头盔的顶部。” 孔明听后,这才失魂落魄的暗舒了一口气,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双眼一白,竟晕了过去,从马上跌落而了。 新平寨那边,众士兵见了这情形后,都哄堂大笑起来,只觉得这伙梁山贼子也不过如此,士气顿时大振。 卢俊义脸色一黑,让人抬了孔明,匆匆退兵返回了营寨。 新平寨毕竟兵力不多,便没趁机掩杀,也退回了城内。 下午,梁山继续攻城,但他们的攻城器械可比兖州兵差多了,而新平寨的防御能力与界首镇相比,却是只强不弱, 双方厮杀了半天,梁山伤亡了不少人,竟连新平寨的城墙都没摸到。 夜里,卢俊义与吴用等人商议该如何破敌,众人却全都哑口无言。 过了许久,不知谁重重叹了一声,说道: “我看如今只能等宋江哥哥那里解决了须城后,来与咱们会合,才能打下这新平寨。” “不错,师傅他用兵如神,这小小的新平寨,在他面前简直跟纸糊似的。” 孔明孔亮兄弟立即附和起来,为了显示自己与宋江关系的亲近,特别把师傅二字咬得很重。 卢俊义倒是看不出喜怒,也跟着点了点头: “既是如此,便传书与公明哥哥,告知他我们这里的情况,让他早点来援把!” 众人中也没谁有好计策,便这么定林轩下来。 待众人都退下后,浪子燕青去而复返,脸上挂着怒气: “孔明此人,着实是可恨!” 卢俊义为他这位当年的仆人斟了一碗酒,笑道:“他又说些什么了?” 燕青道:“今天上午,明明是他使阴险手段,反被花荣吓破了胆,却反而一直子啊埋怨起员外用兵不慎来。” 卢俊义饮了一杯酒,摇头道:“小人罢了,何必理会他?” 燕青一阵语塞,只觉得自从上了梁山后,他这卢员外意志真是消沉了许多…… 第367章 周阳出使须城 第367章 周阳出使须城 卢俊义在新平寨受挫,宋江在东平府也进展得不怎么顺利。 宋江领兵到了东平府后,离城只有四十里路,在一个地名叫安山镇的地方,扎住军马,向众人道: “董平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如今咱们虽来打他城子,也得和他通些礼数,故需差人下一封战书去他那里。 董平见信后若肯归降,也好免动兵戈,他若不听从,那时咱们大行杀戮,也无人能怨。 哪位兄弟谁敢与我先去下书?” 郁保四听后,立即道:“小人认得董平,愿去下战书。” 这郁保四当初也是悲催之极,不得已才加入梁山的, 虽然也为曾头市的覆灭立了大功,不过一直不怎么受人待见, 特别是他还有过劫走石勇等人马匹的经历,在山上的日子可不太好过。 而且他又没甚本事,想要立功获取宋江的看重都没机会。 但送战书却不需什么本领,胆子够大就行了,故而立即主动请缨,生怕别人抢了, 其实他哪认得董平? 宋江却大为欢喜,随即写了战书与郁保四,让他送去须城, 战书上,宋江只说来这里只为了向东平府借几万石粮食,无意攻打城池。 须城之内,陈文昭得知梁山贼首宋江来犯,早已慌了神。 这宋江如今可谓凶名在外,闹了江州、无为军,打破了高唐州,杀了高俅兄弟高廉,又接连打败了朝廷派来的呼延灼、关胜,最近还攻破了大名府,灭了曾头市。 他现在的名声,如今比“知世郎”王复大了不止一星半点。 王复此人须城当初尚且对付不了,何况是宋江? 陈文昭立即派人去叫来的统制官董平,把郁保四送来的信递给了他说道: “宋江兴兵来了本府,要向我们借钱粮五万石,此事该如何应付?” 董平听了,顿时大怒,立即叫人要吧郁保四推出去斩首。 陈文昭怕把宋江得罪死了,忙劝道: “不可!自古‘两国相战,不斩来使’,这于礼不当。只将此人打上二十棍,看他如何。” 董平这才饶了郁保四一命,打得他皮开肉绽,推出城去。 随后,陈文昭继续与董平商议该如何应对宋江, 董平道:“应该立即向济州张指挥使求援,据探马来报,宋江这厮甚是托大,只领了四千兵马前来, 若配合了济州兵,我们或许有机会在这里让宋江授首!” 须城之内,如今虽然有上万士兵,不过大都是新练之卒,完全不是梁山那四千悍匪的对手。 董平对这一点,倒是明白得很透,并没有托大。 陈文昭连连点头,又嘱咐道:“还要派人去新平寨,告知正制使李庆,也让他领兵来援。” 董平却道:“这就不必了,以我们与济州两处兵力,便足以对付这宋江了。” 陈文昭却觉得还是要叫李庆来,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别看他挺不待见李庆的,不过心里却也无法否认,李庆麾下的兵马,才算得上是精兵强将,绝对能对付得了梁山贼寇。 不过就在这时,却有人来通传道:“新平寨正制使派人前来,说有紧急军情送到。” 陈文昭立即把人带了进来,新平寨使者行礼后说道: “梁山贼首卢俊义、吴用,领兵一万二千已抵达我新平寨,来势汹汹,我们制使特来州府求援!” 陈文昭与董平听后,都不由的愣了一下, “这不可能,贼首宋江如今正在须城四十里外,他梁山如何又分出这么多兵马去大新平寨?” 使者道:“此事千真万确,如何敢骗府尊?” 这使者其实便是周阳,早已是历练出来,故而才会在陈文昭这一介知府面前谈吐不俗。 陈文昭与董平都知道这种事根本作假不了,一探便知。 正因为如此,陈文昭和董平心里才一阵异样,颇不是滋味。 梁山来打他们这东平府治所,仅派了四千人来,打新平寨却出兵一万两千,兵力是他们这里的三倍! (其实真正的兵力是九千,使者虚报了三千人。) 看来就连这梁山的贼子也知道,在如今的东平府境内,实力真正强悍的,非须城而是那新平寨的李庆。 陈文昭心情郁闷的摆了摆手,又问周阳: “如此说来,李制使确实是无法来救援须城了?” 周阳听后,心里暗自一阵鄙夷, 新平寨面临的敌军是这里的数倍,而且他来这里正是向陈文昭求援的,陈文昭却反而心心念念这要新平寨救援来。 周阳答道: “我们制使确实是无法前来救援了,还望知府知道,梁山贼寇还勾结了兖州知府杜恭,一起来进攻咱们, 新平寨方向有梁山的一万二千人,界首镇那边,则有兖州的两万大军来犯!” 此言一出,大堂之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不得不说,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让人吃惊了,连董平也愣在了那里。 若是不知内情的外人在这里,怎么可能会想到一个小小的东平府正制使,竟会惹得两方势力共计三万人的围攻? “这……这不可能吧?杜恭如今也是朝廷命官了……” 有人小声议论纷纷道。 周阳正要说话时,陈文昭却哼声道: “此人本就是个乱贼,当初向慕容节度使请降,想来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 如今此贼在兖州修养了大半年,兵强马壮了,再度做出反叛之举,并非没有可能。” 周阳见陈文昭竟有这见识,倒是稍微的正视了他几眼。 只听陈文昭又向周阳道: “我这里只有一万新募之卒,只能勉强防守而已,却是无法给予你们救援, 除了出兵外,别的你们制使可有请求?” 李庆若是被灭了,对他这个知府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故而此时的陈文昭,也是真心想要出些力,好让李庆能抗下这波看似必死的局面。 周阳道:“我们制使希望府尊能行文与慕容节度使,让他向杜恭施压, 此外,若咱们能侥幸击败杜恭,制使打算趁胜追击,兵临瑕县,到时慕容节度使可不能偏袒此逆贼!” 第368章 失算 第368章 失算 周阳此来须城,向陈文昭求援不过顺便一提罢了,根本不指望着府城这里能有什么援军。 他来这里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让陈文昭行书与慕容彦达,好为李庆那里进攻兖州做准备。 陈文昭不知李庆的打算,不过此事对他来说不过举手之劳,故而一口答应了下来。 别人或许会在慕容彦达面前唯唯诺诺,陈文昭却不会那样, 毕竟陈文昭背后靠着的,可是当朝太师,完全不虚他慕容彦达的靠山慕容贵妃。 这时,有官吏在小声嘀咕道: “李制使也真是的,如今局面都危在旦夕了,却在不切实际的考虑兵临瑕县之事……” 确实,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李庆这才绝对是在劫难逃了, 唯一的悬念,便是他能在梁山与兖州兵的夹攻下坚守住几天而已。 反攻兖州治所瑕县? 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周阳笑了笑,并没有解释什么。 他只是在想,若是自己没有在李庆身边做事,此时的想法肯定会如眼前这些人别无二致。 陈文昭又继续问了周阳一句: “你们制使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周阳道:“制使还说,宋江此人不怎么擅长攻城,不过却精于使诡计,知府需防他在城中布置的内应, 此外,他还喜欢在城外挖陷坑,然后把城中守将引诱到坑中活捉了去……” 周阳一连说了几天李庆交待的事,都是宋江的一些常使的阴谋诡计套路,令人听后不由的啧啧称奇。 周阳还待继续说时,董平却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头: “这宋江我们这里自会解决,就不用李制使来操心了。” 周阳讪笑了一下,又见陈文昭端起了茶杯,便告辞离开了。 待他走出大堂后,董平才哼声道: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李庆那厮不了解这里的情况,却派人来指手画脚的,只会误了战机。” 众人听后,都微微颌首,但也有几个人觉得李庆那些建议,也不无道理,只是人言微轻,不好说出来。 毕竟董平是朝廷委派来的官员,又深得陈知府信任,谁敢明着反驳他? 于是须城之内,紧闭城门,一面派人前去济州向张清求援,一面加强城里的巡逻,抓捕可疑的人,免得被贼子的细作所趁。 原来董平此人外边粗犷,却也是个心灵机巧的人,三教九流,无所不通。 他其实也认为李庆的嘱咐很有道理,不过那时却在众人面前一口否决,为的只是不让他在这里立建言之功而已。 所以待众人散去后,他立即便加强了城内的巡逻,严防细作。 安山镇中,宋江见郁保四下战书被打了几十大板后,顿时大怒, 非是他心疼郁保四此人,而是打狗也需看主人, 东平府那里竟把他派去的使者打了,分明是轻蔑他宋江! 宋江于是拔寨离开安山镇,兵临须城,招摇呐喊,立下营寨,准备攻城。 他这里只四千人,强攻肯定是不行的,便派向城中喊话,请董平出来一战。 董平听后,便向陈文昭道: “敌军人数比我们少,若只紧闭城门不出,便显得咱们胆怯,士气必然跌落,且让我去会一会他。” 陈文昭点头答应了,只是吩咐道: “你要出城迎战也可,只是切忌不可追敌,免得跌落了他们的陷坑之中去。” 这却也是李庆的嘱咐,看来陈文昭同样是把那些话记在了心里的。 董平于是去点起兵马,让人打开城门,直奔阵前, 宋江勒马在阵前看了董平一表人才,又见他箭壶中插一面小旗,上写一联道: “英雄双枪将,风流万户侯。” 宋江一见便喜,对左右道: “此等因豪,正该为我梁山效力才是。” 众人都道:“若把他生擒,不由得他不归降。” 宋江点头,当即遣索超出马迎敌。 索超手执金蘸大斧,纵马而出,直取董平。 董平自是不怵,那对铁枪,使得神出鬼没,人不可当。 宋江见索超战他不下,再叫病尉迟孙立前去替回索超。 孙立飞马便出,接住董平厮,两个在战场上战到五十余合,依旧不分胜败。 董平的双枪虽然厉害,孙立的竹节钢鞭亦不是擀面杖,两个正是对手。 交战良久,宋江恐怕孙立有失,便下令鸣金收军, 梁山士卒于是缓缓而退,却又故意露出破绽来,特意引董平来追击, 若董平果真杀了过来,这撤退的梁山兵马,便又会立马转身,将其合围! 宋江麾下这四千士兵,都是历经数场大战的老卒悍匪,全由林冲一手训练而成,故而能转进自如。 若是换了别的梁山所部,如此做法十分容易造成阵型的混乱,无异于是在找死, 宋江早了解到董平应该急于求功,刚才又独战二将不落下风,见他露出了破绽,应该没有不来追击的道理。 然而,董平却只稍微迟疑了一下,想起了出战前知府陈文昭的要求,便在宋江惊愕的目光中,毅然转身,领兵返回城内去了。 宋江计划落空,心情自是郁闷之极。 东平府知府陈文昭不通军事,所以须城之内,唯一让宋江有所顾忌的,便是董平一人而已。 若能生擒董平,须城将不足为虑。 可惜,董平却不中计,着实让人可恨。 回到营寨后,戴宗沉着脸向宋江禀报: “须城突然加强了戒备,咱们在城内的细作好些个都被揪了出来!” “什么!” 宋江又是一惊。 为了攻取须城,他听从了吴用的谋划,早派了许多人进到城内蛰伏,准备作为内应, 此事便是由他的心腹中人戴宗负责, 事实上,戴宗如今在梁山的角色,基本上跟时迁在李庆身边的地位差不多,都是个情报头子, 不过梁山这里的情报不成系统,行事上却是没法与李庆那边相比。 戴宗又道:“此事似乎是在新平寨派了个使者后,才突然改变的……” “李庆!” 宋江顿时咬牙切齿起来,明白了肯定是李庆在背后搞鬼,不然绝不会如此。 第369章 兵分两路 第369章 兵分两路 宋江虽然已经料定是李庆在捣鬼,这才使得他的诸多算计付诸东流,但也无可奈何。 这笔账,只能暂时先记下,以后慢慢再来让李庆偿还! 不过这须城,他却必须得尽快攻下,否则若是被卢俊义抢先夺取了新平寨,那事情可就搞笑了。 真若到了那时,宋江这寨主之位,真是不让给卢俊义都不行了。 当他晚上,宋江尝试着进行了夜袭须城,却被人发现了。 一时间城头上铜锣声敲得梆梆做响。 见夜袭不成,索性让人点燃了火把,将四周照得宛如白昼,连夜攻打起城池来,又让人四处呐喊,逼董平出来交战。 董平向陈文昭请命,打算领一队精锐出城,与他们厮杀一阵,大涨士气后,再返回来继续守城。 陈文昭不太懂军事,却也不瞎指挥,全由董平说了算, 董平于是披挂上马,带了上千人,出城交战。 宋江亲在阵前门旗下,喝道: “量你这个不过一个寡将,怎当我手下雄兵十万,猛将千员?汝但早来就降,可以免汝一死!” 董平大怒,回道:“文面小吏,该死狂徒,怎敢乱言!” “文面”既是犯人在脸上烙了金印的意思,宋江听后自是暗自恼怒, 那董平说罢,便已手举双枪,直奔宋江而来。 宋江身边,左有林冲,右有孙立,两将齐出,各使军器来战董平。 约数合后,林冲与孙立两将调转马山便走,宋江军马佯败,四散而奔。 这一次,宋江依旧是要引董平来追,佯败得更加的卖力了, 有部分梁山喽啰,甚至真的互相踩踏而死。 董平见此,几乎快要忍不住想下令追击, 独自击败梁山贼首宋江,这该是多么大的功劳! 不过董平最终还是强忍住了这诱惑,领兵返回了城内,宣扬一番,他再次击退了梁山兵马! 一时间,城内守军皆士气大振。 宋江的两次佯败,不仅没有生擒得董平反而弄巧成拙,让原本斗志不怎么高的城内守军稳定了军心。 这时的宋江,郁闷得都几乎快要一口老血吐出来了。 幸好这时新平寨那边传来了情报,卢俊义也同样受挫于新平寨下,寸步难进。 所以此时倒也不必太着急,免得出乱, 宋江深吸了一口气,心想,他从江州、高唐州、大名府等地都闯了过来,如何会折在这小小的须城上? 他当即与众人重新商议着该如何破城, 戴宗道:“不如分兵去打附近的东阿县,百姓必然都奔须城来,却叫顾大嫂、乐和等人掺杂其内,乘势入城,便可无人知觉。 这些东阿百姓,他短时间如何分辨得出谁是细作?咱可抓紧时间,来个里应外合,一举夺下此城!” 宋江听后,觉得此计甚好,便让邹渊、邹闰叔侄引五百余人,攻打东阿县。 果然如戴宗所料,东阿县百姓尽皆扶老携幼,鼠窜狼奔,都奔须城而来。 而顾大嫂、孙新、乐和等人,则头髻蓬松,衣服蓝缕,杂在众人里面,轻易入得城来,准备依计行里应外合之事。 …… 界首镇。 烽烟渐渐熄灭,折断的旌旗斜插在地上,乌鸦站在枯树枝上,迎着夕阳,发出阵阵难听的叫声, 放眼望去,四周全是尸首,鲜血汇成了涓涓细流。 届首镇之战,已经结束了! 当李庆领着八千体力充沛、士气高涨的精锐士卒,突然从兖州兵的侧翼杀出来时,这场战事的结局,其实就已经注定了。 杜恭麾下,顶着寒冷的天气,接连攻打了三天界首城,却损兵折将,毫无进展,虽没十分疲惫,士气也勉勉强强,却已现颓势。 而且这些兖州兵,有将近一半是新招募来的,总体素质远不如李庆所率领的将士。 故而他们人数虽众,但在突然袭击下,顿时大乱,节节败退,进而四散溃逃, 那个时候,任凭杜恭与王鹤如何制止,也是根本毫无回天之力,最后只能率着残兵纵马奔逃。 逃命时,杜恭连头盔都掉了,被一个小卒捡到,上缴后也算立功一件。 此战,杜恭出兵一万五千,最后一路收拢溃败逃回瑕县时,只有五千人不到了,狗胆震裂,真正的大败亏输。 瑕县之内的所有人,都瑟瑟发抖,害怕李庆领兵继续来攻。 而界首镇这里,却刚好与瑕县内的情形相反,在追击完返回后,李庆下令大摆筵席,与将士共庆此等大胜,四处都洋溢着欣喜而爽朗的笑声。 席间,摘得此战头功的郭盛、唐斌喝了许多酒,意气风发的向李庆道: “制使,咱们接下来要打进兖州去灭了杜恭吗?” 这其实也是众人心中所想,故而大伙听后,都将目光看向了李庆。 李庆不负所望的点头道: “明天便出兵兖州,把奉符县夺下来,随后兵分两路, 秦明、徐宁、唐斌三位兄弟先率四千兵马回去增援新平寨,我自领其余的兵马南下瑕县,争取一举消灭杜恭!” 众人对这安排都没有意见,新平寨不容有失,杜恭也不能放过,只能是兵分两路了。 徐宁只是稍有些迟疑的道:“咱们领走了四千兵马,待制使攻下奉符县等地后,也要留兵把守,最后抵达瑕县时,兵马只怕已是不多了。” 李庆治下,其实颇有些全民皆兵的意味,掌控了最久的新平寨与独龙冈两地,便能抽出许多可战之兵来。 不过即便如此,大战初起起,李庆也总共召集了一万两千人,新平寨那里两千战兵,届首镇两千战兵,李庆自领八千精锐。 这其实已是一个极限,若再极限征兵的话,内部便会出现大问题。 毕竟他治下的三县之地,总共也才十万出头的百姓,现在已是十丁抽一了,军民比列可以说是高得吓人。 这才大战结束后,肯定是要让那些临时征调来的庄客归乡务农的, 否则以他现在的财力物力,保持过万人的常备兵编制,实在是有些吃紧。 李庆这时听了徐宁之言后,笑道: “杜恭现在已是惊弓之鸟,我统率现在的这些兵力,已是足够了!” 第370章 低估了慕容彦达 第370章 低估了慕容彦达 界首镇沿山道东出,便为兖州的奉符县,原叫乾封县, 后因本朝太祖在这里奉符讨贼,立得生平最重要的一次战功,因此被皇帝改名为奉符, 这里也就是后世的泰安市,位于东岳泰山的脚下,前有此时的山东第二大河汶水流过, 虽较之兖州的南部五县,奉符县的富庶稍有不如,但这里地势险要,战略意义却很重大。 兖州的北边是齐州,两地之间横贯着泰山,而许多南北走向的山道出口,都在这奉符县境内。 也就是说,掌握了这里,便掌握了齐州与兖州之间的交通要害。 因当这奉符县不好防备慕容彦达,故而杜恭根本就没怎么掌控过这里, 而慕容彦达此时则占据了兖州北部除奉符县外的另一个县莱芜县,拿了个桥头堡,便暂时无意继续在这里扩张。 因此,奉符县现在基本算是处于各方势力的真空地带, 现在杜恭又刚战败,撤退得匆匆忙忙的,故而李庆基本没费什么力气,便兵不血刃的占领了这里。 这奉符县虽没遭过大灾,也没被贼兵攻破过, 但慕容彦达与杜恭都曾派人到收过重税,惹得百姓纷纷外逃,所以人口不是很多,也就一万五千人上下而已。 李庆占领了奉符县后,留下五百士兵,让郭盛把守,然后继续领兵南下,一路畅通无阻。 不过南下之路,很快便被静封镇挡住了, 这里其实才是杜恭地盘的的门户重地,筑起了严密的防御工事,当初便曾凭此据守,死死挡住了慕容彦达的进攻。 这里原有两千驻兵,杜恭界出征时,却抽调了千余人参战,战败后基本没有返回的。 待李庆兵临关城附近时,又有不少人逃了去,剩下的也是根本毫无斗志。 李庆派了人到城下喊话,要守将打开城门投降, 那守将倒是想投降算了,不过王鹤当初逃回瑕县时,还派了个人在这里当监军,所以静封城内,也不少那守将一个人说了算的。 李庆于是作势要攻城,派了士兵在外边喊杀震天, 静封守将心中惊惧,把心一横,突然发难把那监军杀了,然后向李庆献城归降。 李庆只在这静封城休整了半日,接着继续领兵南下,绕过了龚县不打,直抵兖州治所瑕县! 一时间,瑕县之内的杜恭与乔舟山等人,皆是大惊失色,吓得魂魄都快丢了。 李庆依旧让人在城下喊话,要杜恭乖乖投降,可免一死,否则城破之日,定教他五马分尸! 杜恭却觉得自己与李庆之间,交战厮杀数场,可谓深仇大恨,绝对没有缓冲的余地, 他若是真的开城投降了,肯定是死路一条,因此不敢投降。 更何况,杜恭还有一张底牌在手。 他派了王鹤为使,北上临淄去求见慕容彦达,要他出兵来救援,应该很快便会有消息传来。 他杜恭毕竟在名义上是归属于慕容彦达麾下的,以杜恭对慕容彦达的了解,此人绝不会让李庆平白占了这偌大个兖州! 杜恭既然不愿意投降,李庆便只能选择来硬的了, 不过他来这瑕县时走得急速,根本没带什么攻城器械,强攻肯定是不行的。 幸好城内已有不少人前来投书问路,都是城内的大富豪强,害怕李庆夺城后自己失去地位,因此纷纷主动前来联系。 其中甚至有乔舟山的姻亲,旁敲侧击的说了乔舟山颇有归降之意。 李庆对此自是大喜, 他知道这乔舟山在城内权势不小,还手握兵权, 若是有他为内应,这瑕县顷刻间便可为他攻下! 只是乔舟山此人似乎还在犹豫,双方谈了数次,他不是在索求高位,便是在试探李庆营寨中的兵力,就是不肯说献城之事,惹得李庆颇为不快。 好在他也没把宝都压在这乔舟山身上,还联系了城中的其他人, 就在一切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时迁却忽然匆匆来报,说慕容彦达让大将呼延灼领兵一万,离开了临淄,前来救援杜恭。 李庆听后,顿时大为恼恨。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慕容彦达的脸皮厚度! 原本按照他的试想,杜恭主动挑起战事,已然是形同反贼, 再加上东平知府陈文昭行书去申斥了此事,慕容彦达还如何好意思维护这杜恭? 万没想到,人慕容彦达还就是好意思,完全是不顾朝廷的脸面了。 这样的人,你真不知该说他什么才好。 李庆身边如今也就三五千人而已,又身处敌境之中,硬抗那呼延灼的上万大军,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但若要他就这么离开,李庆又怎会甘心? 于是李庆沉思了片刻,正式派了个一脸贼相的人为使者,进城后先是严词勒令杜恭投降,随后又向杜恭公然索贿。 杜恭见此,眼珠一转,不仅没有发怒,还对这使者好酒好肉的款待,最后还贿赂了他银子, 最后,杜恭这才陪着笑脸道:“尊使,若你能促成李制使退兵,我这里还另有重赏!” 使者道:“这可不能,咱制使绝不会轻易退兵的。” 虽是这样说,这使者却不停的将贼眼看向了屋内的名贵字画, 杜恭立即让人把那副字画取了下来,笑道: “尊使喜欢这里的什么物件,便尽管拿去,还望给我指明一条活路!” 使者这才怀揣着字画,小声道: “既然你如此识趣,我便透露一点吧,其实梁山贼子已攻下新平寨,我们制使也有心离开这里,只是……” “只是什么?” 杜恭心里狂喜,急忙问道。 使者继续道: “只是我们制使远来瑕县一趟,若灰溜溜的离去,如何肯甘心? 你若是有心,现在便送足钱粮给他,让他赚足了好处,必然退兵, 如若不然,依制使的性子,保准会在这两天想尽办法打破此城,再领兵返回。” 杜恭这里并不太缺钱粮,若能让李庆退兵,自是不会吝啬,当即送了五万石粮食和十万贯钱财出去,将大半个府库都搬空了。 第371章 隔河对语 第371章 隔河对语 李庆从杜恭那里讹了许多钱粮后,又征集了些民夫,押运着往北而去,果然如约撤兵了! 杜恭大喜,觉得这一大笔钱粮花得值了! 几天后,见到风尘仆仆的王鹤时,杜恭还立即将他如何“智退李庆”的事情得意洋洋的说了, 谁知王鹤听后,却痛呼疾首的道: “主公被这厮骗了!我已搬得救兵,呼延灼的上万大军就在后头,李庆若慢走一步,定是死无葬身之地!” 杜恭听后,顿时愣在了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原以为他是智退李庆,谁知却是被李庆当成傻子一般戏耍了! 一时间,杜恭顿时意兴阑珊,摆了摆手,往后宅走去。 当初,杜恭本就已是有些雄心不再了,只是听了王鹤的劝谏,这才打起精神,亲自领兵去打李庆。 谁想竟遭此大败,差一点便身死人灭,算是给他的心头浇了一盆冷水,彻底的没了斗志。 他如今只想在这兖州五县逍遥快活,别的事情是真不愿去理会了。 王鹤却追了过来: “主公,呼延灼的大军该如何应付?” 杜恭有些不耐烦的扫了王鹤一眼, 若不是王鹤的建议,他怎会变得如此窘迫? 这一刻,两个互相扶持了许久的人,终是生出了间隙与怨怼来。 杜恭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问着王鹤: “呼延灼可有趁机来打我们瑕县之意?” 王鹤道:“应该没有,慕容彦达如今主要的精力,是在在攻略密州,在获得密州前,不会无端在这里轻启战事的。” 密州那地方连着青州、潍州、莱州,都是慕容彦达现在的后方要地,关系重大。 杜恭听他这样说后,便随意的摆着手道: “既是如此,便好生招待就是,这两天勿要来打扰我了。” 他说完后,便进了后宅,醉生梦死去了。 王鹤见此,长叹了一声,也神情落寞的离开了这里。 界首镇之败,王鹤也颇为自责,觉得都是自己太过疏忽了,连斥候几个时辰没回来禀报,都没几时警觉起来。 但这事其实也并不能全怪他,杜恭不耐烦处理繁琐的事情,上万大军的调度、后勤安排等诸多杂事全都委托于王鹤一身。 他毕竟已是个年近半百的人,精力实在有限,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的,偶尔出现这种疏忽也实属正常。 可惜的是,战场上就是这样,偶尔一个疏忽,便会造成泼天大祸,无论你再后悔,也是无济于事。 在杜恭府宅的斜对面,则是乔舟山的住处, 此时的乔舟山不停的在书房内踱着步,与人在谋划着什么。 原来,乔舟山有些担心他前些天勾结李庆的事情,会被人泄露出去,因此整天心惊胆战的, 他实在是没料到李庆竟会这么轻易的退兵了,以致之前的谋划都成了笑话。 于是乔舟山索性把心一横,打算来个一不做,二不休,要与人合谋,取杜恭而代之! 如今的瑕县之内,只有五千多的士卒,将近一半是掌握在乔舟山手里。 他若是有心反了杜恭,还是颇有心把握的。 只是杜恭虽然对他这位丈人信任有加,极好对付,王鹤那老贼却精明之极,必须得事先把他算计好才行! 乔舟山与人在书房内商议了半天,定下了计策,这才带着笑容出门去了。 …… 当李庆领兵押着数万石粮食、十万贯银钱的“赔偿款”回到奉符县附近时,前边正好遇到了呼延灼的大军, 幸好双方刚好隔着汶水相对,这汶水又没结冰,水流不小,不然呼延灼恐怕早已下令出击了。 李庆纵马立于河岸,大声道: “我出兵讨伐逆贼杜恭,呼延将军为何要相助此贼,害我功亏一篑?” 河对岸的呼延灼听后,顿时沉默无语。 他心里其实也是觉得不该出兵救援杜恭的, 奈何慕容彦达早把兖州当做了他的盘中肉,哪容李庆夺了去? 在解决密州前,慕容彦达希望这里仍是由杜恭暂时看管, 待他抽出手来后,再前来这里夺取! 沉默许久后,呼延灼才开口道: “这里毕竟仍是朝廷治下,杜恭也并没有再竖反旗, 你不过是东平府正制使,没有朝廷或节度使的调令,如何能私自出兵兖州?” 李庆身边的縻貹怒声喝道: “难道杜恭此贼主动挑起战事,他要有理了!” 李庆摆了摆手,不愿再与之纠缠, “某现在便要返回奉符县,呼延将军可要渡河来战?” 李庆话刚说完后,郭盛便领兵出来接应,还带了许多城中的青壮跟随,声势不小。 呼延灼默然扫了一眼对方的兵势,又见汶水河道甚宽,虽不太深,又如何敢贸然渡河? 出兵离开临淄时,慕容彦达便嘱咐过呼延灼,若是有机会击败李庆自然是最好,但若没机会就算了。 只需解了瑕县之围,他呼延灼的任务便算完成。 若是损兵折将太过严重,呼延灼回去后保准会受到慕容彦达的责难。 因此他这时只稍作迟疑后,便领兵继续沿着汶水而行,往静封镇方向去了。 李庆见此,也不由的暗松了一口气。 他已看出呼延灼所部的上万士兵,都比兖州兵要精锐得多,器甲齐备,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这慕容彦达,那边正全力攻略密州,竟还能抽调出这么一支强军前来,看来还真是一位劲敌。 返回奉符县后,李庆留下一千二百人在这里,依旧交由郭盛与金大坚来驻守。 至于界首镇,由于已非前线,敌锋全由奉符县挡着,地位却不是那么重要了,便不必再驻守那多多兵马在那。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李庆让民夫分批押着从兖州得来的钱粮送往平阴县,自己则统率其余精卒,往新平寨赶去。 此时的新平寨,仍牢牢把握在李庆这一方的手里, 那天派人去跟杜恭说的这里已被梁山攻破,不过是哄骗他的罢了。 当徐宁他们领着四千精兵回援后,新平寨内的兵马已有六千之数,完全不虚城外的九千梁山贼寇。 第372章 须城被陷 第372章 须城被陷 梁山营寨来,卢俊义又叫来了所有头领议事,禀报了最新获得的情报: “杜恭的兖州兵一万五千人,在界首镇被李庆杀得大败, 随后,李庆兵分两路,一路由徐宁率领,前来救援新平寨,已于数天前杀入城内, 另一路有李庆亲率,南征瑕县,讹诈到了许多钱粮而返,不日也将前来新平寨, 到那时,他这里的兵力将不弱于咱们, 现在咱们该如何行事,众兄弟不妨都说说。” 一时间,这中军大帐内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消化着卢俊义刚才说出的惊人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王矮虎才大骂了一声道: “直娘贼的,这杜恭的上万大军都是纸糊的吗?竟是如此不济事!” 前些天徐宁突然领兵来援时,众人还一阵纳闷,不知他这四千兵马是从哪抽调来。 没想到,竟是兖州那边这么快就解决了战事,让他们得以抽出手来全力增援新平寨。 原本徐宁领兵抵达这里后,新平寨的兵力已是不虚,如今李庆又将从兖州返回,情况可就有些不太妙了。 他们在这里已屯师许久,损兵折将,寸功未进,天寒地冻的,喽啰们已是颇有归寨之意,疲惫不堪。 若再不能攻下新平寨,李庆的援军又返回,他们如何敌得过? 吴用也没料到事情竟会演变成这样, 此前他还担心卢俊义会赶在宋江之前夺下新平寨呢,谁知转瞬之间,自家便有没人覆灭的危险! 这个李庆,行事果真是了得! 吴用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梁山兵马在这里丧败,立即建言道: “三天之内,若是咱们不能攻下新平寨,或是公明哥哥的援军没到,咱们便需撤离此地。” 众人虽是不甘,却也只能做如此打算了, 若是李庆援军返回,这新平寨以他们现在的兵力肯定攻不下来,再继续于这里耗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况且,现在已快要十二月了,今年也不知是什么鬼天气,竟还没下雪,但想来也不会再晚了。 主意已定,梁山便开始挥兵攻打新平寨, 但这新平寨防御严密,城内如今又兵强马壮,梁山如此强攻,除了徒耗人力外,根本讨不到半点好处。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梁山扔下了许多条人命在城下后,终于是拔寨而去,在李庆返回前匆匆离开了。 朱仝、徐宁等趁机出城掩后追击,大胜了数场,又让他们丧失了七八百人,一直赶出了新平寨辖地之外,这才罢战得胜而归。 李庆辖境之内的这场声势浩大的围攻,就这么虎头蛇尾的落下了帷幕,以李庆的全胜而告终,使得李庆之名再次威震山东。 卢俊义等人撤离新平寨后,沿着济水南行,刚走了两天,便得了一个令他们颇为尴尬的消息: 宋江已打破了东平府治所须城,正领兵前来增援! 要是早两天得知这个消息,他们肯定能再坚持着攻打新平寨。 但如今都已撤离得新平寨甚远,喽啰们定不愿意转头来回奔波。 于是卢俊义、吴用只好派人去告知了宋江他们已经无奈撤兵的消息。 宋江得知了这情况后,向左右叹道: “卢俊义直如此无缘!特地教吴学究、公孙胜都去帮他,又拨了近万喽啰与他,只想要他见阵成功,坐这梁山泊第一把交椅,谁想竟损兵折将,无奈撤兵了!” 众人听后,都道: “看来天意便是要公明哥哥坐咱梁山头把交椅!” 宋江连连摆手,脸色的得意之色还是难以掩盖。 他这次能攻破须城,端的是如钢丝走线一般,惊险之极,也来得极为侥幸, 那天宋江派人去打了东阿县,驱赶着百姓逃往须城,暗中则让顾大嫂、孙新、乐和等人率百余人,混杂在其中。 东阿县难民总共有数千人,须城官兵一时间根本无从甄别细作,只好划出一地,集中看管。 谁知顾大嫂等人当晚便准备行事, 他们先是煽惑东阿县的数千百姓,说须城官兵要将他们东阿人全部杀尽, 梁山这些混进来的百余人四处鼓动,三人成虎,瞬间这安置营便大乱起来。 原先须城内的梁山细作还残留了一些,都藏了许多兵器,这时都搬了出来。 他们接着驱使着被蒙蔽的无知百姓,闯出了安置营,说要去太守府讨要个说法, 但其实孙新、顾大嫂等人,却是把众人往城门引去,驱赶着手无寸铁的百姓冲向城门, 城内守军一番砍杀,顿时鲜血遍地,一片混乱, 孙新、顾大嫂等人,便趁机率百余内应,打开了了城门,舞动火把。 宋江一直让众将士枕戈以待,见了这约定的幸好后,没有迟疑,立即出兵冲向那城门。 董平得知东门险情后,立即领兵前来镇压,杀得最后梁山的百余内应只剩下十几个人,连顾大嫂等人都晕倒了。 眼看这城门便要重新夺下时,宋江却已领兵赶到,一举杀入城内,官兵瞬间四散溃逃。 董平见大势已去,只好收拢着残部,与陈文昭等人退入了内城中继续坚守。 这须城作为东平府治所,规模比一般城池都要大,是有内外两城的。 内城的规模并不大,不过该有的防御设施都有,而且府衙与许多官吏富商的住处都在这里,是抵御外地的最后一层防护。 宋江又派人去攻打了几下内城,却打不下来,索性不再理会, 他又不是来攻占这里的,只一个内城,攻不攻取都无伤大雅。 他当即在城中搜刮了一番,打开了几个府库,获得钱粮无数,又派人去撞毁了城门与几处箭楼、哨塔,便兴高采烈的得胜而归。 待梁山贼军离开后,董平、陈文昭这才从内城出来,重新接管了须城, 但放眼望去,城内已是满目疮痍,火灾四起, 上万新招募的士兵但凡是留在城内的,全都逃了个无影无踪, 居民中,也有许多四处奔逃的,须城算是彻底的元气大伤,不知几时才能从中恢复过来。 第373章 张清的悔恨 第373章 张清的悔恨 宋江与卢俊义两方人马会合后,清点人数,总共竟折损了三千余人之多,大都是交待在新平寨那里的, 兼且杨雄、彭玘、王矮虎等十多个头领,都受伤不轻,部分喽啰士气极为低迷。 若不是宋江这里赢了一场,得了许多钱粮,他们此次下山可就算是大败而归了。 宋江对众人好言相劝,激励道: “大伙不必颓丧,下次我等休整好了,便倾尽全力前来攻打这新平寨,定要让李庆那厮授首!” 众人听后,都精神稍振, 毕竟至今为止,宋江亲自领兵时,可都是未曾一败! 梁山众人返回山寨后,所有头领都立即请宋江正式就任寨主之位。 按照之前的约定,宋江与卢俊义谁先攻破目标,谁便为寨主, 结果是卢俊义那边毫无进展,宋江却攻破了须城,自然高下立判,谁也无法多说什么。 宋江这次也不再推辞,欣然坐了这头把交椅。 就在这时,于水泊边上开酒店的朱贵来通报: “来了一伙从徐州来的人,要前来入伙咱们梁山大寨。” 宋江对这种事一向是来者不拒的,故而立即问朱贵来投的是何人。 这伙人原是徐州沛县芒砀山中的强人,聚集着三千人马,也算是实力强悍的一方实力。 为头一人是个道士,姓樊名瑞,绰号混世魔王,传言能“呼风唤雨、用兵如神”。 樊瑞手下两个副将:一个姓项名充,绰号八臂哪吒,能仗一面团牌,牌上插飞刀二十四把,百步取人,无有不中,手中还擅使一条铁标枪; 另一人则姓李名衮,绰号飞天大圣,也使一面团牌,牌上插标枪二十四根,亦能百步取人,无有不中,手中使一口宝剑。 这三个人结为兄弟,占住芒砀山,打家劫舍,日子倒也过得颇为畅快。 谁知樊瑞他们的好日子,在王复领残兵败退到徐州后,便不复存在了。 王复到徐州后,先是打下了一个小县,便在那按兵不动,默默的舔着伤口,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但过了几个月后,他便开始露出了獠牙来,纵兵私掠,接连打破了徐州境内的多座城池,开仓放粮,又聚集了二三万人,声势于是重新振作起来。 原本无论王复如何行事,樊瑞等人便在芒砀山中过活,双方井水不犯河水, 但后来王复却开始吞并附近的流寇,慢慢的盯上了芒砀山这块肥肉。 这芒砀山是当年汉高祖斩白蛇起义的地方,王复想夺下此地来,沾一沾所谓的王者之气,因此容樊瑞等人不得。 樊瑞他们凭险据守了半月有余,但王复势大,不少头目都投靠了去,势必无法长久。 因此他们三个商议了一番,打算还是另谋他处,免得最后鱼死网破。 樊瑞与项充、李衮最终决定去投靠如今声势浩大的梁山泊,那宋江手下许多江湖众人,他们领个几百人去投,必能得到重视。 只不过樊瑞三人从未与梁山接触过,贸然去投靠,怕不是太妥当。 正好这时有个好汉从芒砀山路过,因与樊瑞有旧,便上山拜会,听闻了他们的想法后,立即道: “那梁山上的邓飞、石勇、戴宗等人小弟都认识,正好一起去投靠他们!” 此人名叫杨林,祖贯彰德府人氏;多在绿林丛中安身,江湖上都叫他做锦豹子杨林。 这杨林武艺倒是不怎么出众,但在江湖上四处闯荡了一二十年,所以交友很广。 樊瑞与项充、李衮他们见杨林肯代为引荐,最后一丝顾虑也消去,于是当即烧毁山寨,寻小路离开了芒砀山,前去投靠梁山泊。 他们这里原有三千余人,但许多都不愿意去,直接加入了王复麾下,故而最后只带走了七八百人。 但有七八百人跟来,又有许多积攒来的钱财,也足以作为晋升之资了。 宋江刚正式继任梁山之主,便听闻有四个好汉、数百号喽啰来投,自是大喜,亲自下到金沙滩处迎接。 随后,宋江又拿出部分从须城劫来的钱粮招募喽啰,补充兵力,依旧交由林冲训练,打算休整一番后,再出兵攻打济州的张清与新平寨的李庆。 若他能再击败这两人,朝廷那宿太尉应该便能为他的招安之事说动道君皇帝了吧! 宋江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着能杀官放火受招安,好重做清白官身,光耀门楣。 他是绝不会如晁盖那般,只甘于做个没前途的强盗头子的, 而在这梁山之上,如宋江一般想法的,实不在少数。 …… 当张清领兵来到须城时,见了城内破败的景象,不由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接到董平的求援信后,便立即毫不犹豫的点了五千兵马,前来救援。 但到了离须城不远的地方时,张清却稍有迟疑, 宋江那里虽只有四千人,却全是梁山精锐, 而济州兵却是新募之卒,且走了一二百里地前来救援,已是颇为疲惫, 途中甚至出现了士兵溃逃的情况,再加上生病的、走路崴了脚受伤的,出发时的五千兵马竟只剩下四千了。 所以新招募的士兵,真不适合派出来与敌人作战。 张清觉得以这样的士卒,即便与董平那边两边夹击,恐怕也不是万全之策。 刚好在这时,他一直派去界首镇打听情报的人回来,说了李庆大胜的经过。 这李庆的兵略,也没甚高明的地方, 无非就是先让部分守军凭着城池消磨敌军斗志,然后出其不意的杀出战场,从而一举奠定胜负之局。 张清细想了一下,觉得须城的局面与界首镇也差不太多, 于是他便想复制李庆的方略,在那边停留了数天,打算让须城多消磨一下宋江军的斗志,再进军一举攻破敌营。 谁知张清只在那里多待了两天而已,须城便忽然被宋江出其不意的攻破了,只剩下一个内城独存。 所以此时的张清,心中颇为后悔和自责, 他觉得自己若是没有迟疑,果断进军的话,或许便能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374章 张、董见闻 第374章 张、董见闻 张清与董平商议着今后的对策, 须城大败,新招募来的士兵只剩下两千余人,城内的钱粮也被梁山搜刮走了许多, 短时间之内,这里已是只能勉强自保,而无法再对梁山够成威胁了。 当初蔡京定下方略,董平这里可是最为关键的一环,地位仅次于张清,是钳制梁山的主力, 至于李庆与凌州的水火二将,不过是稍做补充罢了。 但现在,整体形势便像瞬间断了一条腿一般,须城被破,根本不足以继续钳制梁山。 董平长叹了一声,神情颇有些落寞,向张清建议道: “不如向太师建言,把李庆调任须城吧,如今这东平府,也就只有他能对付得了梁山了。” 张清连忙摇头道: “不妥,此子如今已占据了新平寨、独龙冈、平阴县、长清县、奉符县的偌大个地盘,算得上一个下州了, 若是让他领兵进驻须城,恐怕整个东平府都要为其所有……” 董平却道: “我这些月来,观这李庆行事,虽颇有违制之举,但还算讲究法度,抵御梁山贼寇,进攻兖州杜恭,都是堂堂之举……” 张清略为诧异的看着董平, 他刚与董平接触时,说起李庆,董平可是抱有极大的敌意的, 甚至张清如今对李庆如此警惕,也是受了董平的影响。 万没想到,如今董平对李庆的态度,竟是有了这么大的转变,倒是让张清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 其实这都是因为,李庆在梁山与杜恭的近三万大军围攻下,看起来本是个必死之局, 但他却最后屹立不倒,还一度杀到瑕县城下,又大败卢俊义军,显得游刃有余,立即让董平在心里升起了敬意。 董平自顾在那继续说道: “李庆麾下兵强马壮,试问张指挥使,如今这局面,若是没他相助,咱们几时能讨灭这伙梁山贼寇?” 张清立即陷入了沉思之中, 若是须城未失,再给他们一年半载的时间,张清便有七八成的把握能征讨梁山。 但没了须城的助力后,张清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 以他济州一地的兵力,最多只能打赢几场仗,而根本没办法讨灭梁山。 张清与董平来这山东走马上任,是怀着重任来的, 若是一年半载后,事情却仍是毫无进展,他们二人的下场只能是被关进囚车押送东京大牢中去。 董平见张清仍有疑虑,便索性敞开了话劝道: “就算那李庆占了东平府,又能如何?只要他还打着朝廷的旗号就行了, 岂不看那山东地界最为尊荣的慕容节度使,如今不也在那里四处扩张地盘?” 这话实在是有些大逆不道,张清听后一时颇为恼怒, 但其实细细一想,董平之言其实也不无道理。 慕容彦达身为青徐节度使,整个山东都有权出兵讨贼,他麾下又有精兵强将五六万,若是能兵临梁山,何愁这伙贼寇不灭? 但自始至终,慕容彦达便根本没理会过梁山贼寇,甚至还表杜恭这个原本的反贼为知府,整天只顾着吞并附近的州府。 相比之下,李庆的所作所为根本不算什么, 而李庆已是数次击退梁山贼寇了,又讨伐了兖州的杜恭,与慕容彦达一比,简直就是朝廷的大忠臣。 张清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向董平笑道: “这事还是得去问一问那李庆,或许此子兀自不愿意来须城,咱不是白忙活了吗?” 董平见张清其实已被他说动了几分,当即提议,让他们两个亲自去一趟新平寨,问李庆的想法。 张清来这山东这么久,其实还真没直接接触过李庆此人,于是欣然答应了下来。 两人于是只带了几个仆从,便轻骑出了须城,往新平寨而去。 一路走过,都是梁山祸害过的地方,显得破败之极。 特别是那东阿县,以前也是个十分富裕的地方,如此却一片萧条之景,城内百姓不过万余人而已。 董平愤然道:“都是我这统制官无能,以致辖境百姓遭此大害!” 他原本是个很高傲的人, 但那晚被宋江使计攻破须城后,只觉脑海被人敲了一棍,瞬间清醒了许多,整个人其实一直都陷入无法自拔的自责之中, 故而此时见了沿途的景象后,董平心里一时间更是难以自抑。 张清无法相劝,只得长叹了一声,继续赶路。 当马匹进入新平寨辖境后,路边的风物却是陡然一变, 放眼望去,但见村庄整齐分布,炊烟袅袅,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孩童穿着厚厚的冬衣在昨晚刚落下的雪地上嬉闹着。 百姓见到张清、董平等人骑着高头大马路过时,根本不似别处的人那样显得惊惧, 他们只稍微好奇的打量了张清等人几下,便继续笑着编竹篾、修理犁具等农闲活计去了。 张清、董平等人面面相觑的又走了一会,前边的村落忽然铜锣声“梆梆”做响, 众人惊疑不定,走近看时,见是一个断了手臂的中年汉子身形挺直的站在那里,召集村中青壮进行冬日训练。 这些青壮,个个手里拿着削尖的长棍,在断臂汉子的一声声呵令中,反复的做着那几个简单却实用的突刺动作。 这些青壮队列整齐,动作毫不生涩,显然大都不是第一次进行训练的。 一开始,张清与董平以为这不过是少数的村落才会这样, 但一连路过了许多处时,才发现这竟是新平寨百姓冬日里的常事,所有人都已经习以为常。 张清与董平暗自腹议,所谓官不下乡,这李庆竟能直接管到每村每落,实在是令人震惊, 而且他还让这些民夫青壮冬日训练,若战事吃紧时,便能征集为兵,直接拉上战场对敌, 如此一来,他到底暗藏了多少实力? 张清、董平都知道,李庆如今约有一个下州的地盘,常备八千士兵,民众十余万,看起来似乎也不过尔尔。 但只有走进这方土地时,他们才会深切的体会到,李庆如今数年积攒下来的实力,到底有多么的雄厚。 第375章 问计 第375章 问计 张清、董平走了几天路,终于抵达了新平寨,见到了此地府守将朱仝,便告知了身份、表明了来意。 朱仝不敢怠慢,立即派人去通知了李庆。 原来此时的李庆并不再这里,而是在平阴县处理事情。 从李庆如今的地盘来看,位于正中间的城池已不是独龙城,而是平阴县。 这平阴县正西是独龙城,西南是新平寨,正东是齐州长清县,东南则是界首镇和兖州的奉符县。 而平阴县的北边,却是滔滔黄河,故而四周已没任何敌人。 所以李庆便再一次将他的治所迁到了平阴县中,好方便治理地方。 不过平阴县也只是个暂时的居所,李庆的治所注定不会长久的停留在这里,故而家却没急着搬离独龙城,只是让潘金莲、李瓶儿和阎婆惜几个娘子随行侍奉而已。 李庆如今民政上名义上的上官是陈文昭,兵事上却要听从张清这个济州指挥使的号令, 因此当他听闻张清与董平竟到了新平寨后,便放下了公务,带了数骑打马赶来,倒要看看这两人葫芦里买什么药。 来到新平寨的当晚,李庆便让人摆下筵席,宴请张清与董平。 酒席间,李庆观张清、董平二人仪表、谈吐都十分的不俗,兼且武艺高强,实乃军中难得的将才。 可惜的是,这两人的官位都比李庆高了不止一等, 在名义上,李庆还是张清的下属呢,又怎么可能把这二人招入麾下? 而张清与董平此来,恐怕是在想着打他的什么主意。 李庆在观察张清与董平,张清、董平其实也是在暗自打量着李庆。 只见他说话时豪气冲天,顾盼间威风显露,若是一般的豪杰,怕是要为他这气势所折服,果然并非一介庸人。 而且李庆身边的文官武将,也是个个不俗,秦明、縻貹、朱仝、徐宁、杨志等人,全都是如今山东地界赫赫有名之辈。 其中,徐宁与杨志都曾与张清有过一面之缘,对他二人的本事是在了解不过了,武艺绝不属于他。 杨志从过贼,归顺李庆倒也好理解, 但徐宁却在东京是清白官身,还在天子身边做事,如何就大老远的来山东投了这李庆? 张清暗自惊骇,不过脸不露色,只是在那故作轻松的与众人交谈着。 酒过三巡后,李庆直言问道: “不知二位上官来我这小寨,可是有什么吩咐?” 董平在那兀自默默喝酒,没有说话,只是让张清来回答。 张清沉吟着反问道: “李制使身为一介武官,不知为何要霸占平阴县、长清县、奉符县这些地方?” 此言一出,宴席上的氛围陡然一紧,所有人都脸色不善的看向张清, 秦明、縻貹这两个易怒的,甚至都手握刀柄,大有一言不合便拔刀的架势。 这张清刚才这么问,颇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分明是在寻衅,也难怪秦明与縻貹会如此忿怒。 李庆略为抬了抬手,笑着道: “平阴县,是陈知府酬劳我出兵的地方,长清县与奉符县则是没有任何官员肯去就任,百姓无日不受强盗之惊,病死、饿死的人,堆满了道路, 我占了这两地后,开仓放粮,安置无家可归的流民,活人无数,虽与朝廷法度略有不符,且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张清听后,明显的愣了一下, 他刚才之所以那样问,其实不过是开个话头,压一压李庆的锋芒,然后才好道出此行的目的。 谁知李庆这人竟说出这么一番凛然大义来,倒是让张清有些措手不及。 只听李庆最后还略带嘲讽的道: “两位上官乃钟鸣鼎食之家,近来又每天在城内忙活,怕是不会了解齐州、兖州等地的民间疾苦的。” 张清听了这带刺的话后,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怒气,而董平则是在那低头喝酒,若有所思。 李庆对张清发怒的神情视而不见,倒是目光在董平身上多逗留了一会。 一会后,张清才勉强压住怒气,又问李庆道: “梁山贼寇为祸地方多年,屡屡打破州府,致使百姓失所,不知李制使觉得该如何剿灭这伙贼人?” 以前摆在李庆面前的两个心头之患中,杜恭如今已不足为虑,恐怕以后都无力再出兵来犯了, 所以目前摆在李庆面前的,便只有这梁山一处大患了。 若梁山不除,以后定然还会来攻,他这里几时才能安稳? 就这一点来说,李庆与张清的目标却是一致的, 故而李庆此时也没有推诿,把自己在心中推演过的方略说了出来: “梁山有八百里水泊作为天险,要想覆灭他们,非得取得水战不可, 指挥使可在郓城的水泊边上,修建一处水寨,训练起一支水师来,小将这里如今也有三五百舟卒可用……” 张清听到这里时,顿时眉头大皱, 他并不熟悉水战,也没这方面的可用之才,宽且又要造战船,不知需耗费多少钱粮,哪是件容易的事? 李庆继续说道: “训练好水师后,却不必兵临梁山水泊,我料宋江定会再派兵下山攻打州府, 咱们可在探知他的目的后,布下重围,合力将其击败,再挥兵掩后追击,配合舟船,趁机一举攻上梁山去!” 张清皱着眉头道: “李制使就这么有信心能在城外将梁山贼兵一举击败?” 李庆笑道:“我这里有八千精锐,指挥使与董统制合兵也能至少出兵一万,宋江每次出兵,不过万余人而已, 我们兵力比他多,又是有心算无心,只需调度得当,胜算当有六七成以上。” 战阵之上,就算是兵圣孙武也不能说有百分百的把握打赢某场仗, 李庆能说有六七成的胜算对付梁山,已算是夸下极大的海口了。 张清想了想,训练水师虽是难以进行,但这合围梁山却是个好办法, 只要李庆真的肯掉他那八千精锐参战,何愁大事不成? 张清当即打定了主意,神色一严,看向李庆道: “李制使可愿领兵进驻须城,行这合围之策?” 第376章 图谋东阿 第376章 图谋东阿 李庆见张清竟问他愿不愿领兵进驻须城,顿时怔了一下,答道: “此时关系重大,张指挥可否容我与谋臣商议片刻?” 这其实也是题中应有之意,若是李庆想都未想,便一口答应下来,那董平与张清心里便要有所狐疑了。 李庆麾下最重要的两个谋臣,分别是蒋敬和许贯中, 蒋敬较为擅长分析一件事情的利弊,许贯中则偏向于战略布局,两人结合起来时,往往才能给李庆得出最妥当的决策参考。 可惜蒋敬如今还在平阴县处理政务,却是没一起跟着来,只有许贯中在身边。 李庆于是与蒋敬和朱仝转入后堂商议此事,留下秦明、縻貹继续在酒席上与张清等人说话,不至于冷场。 董平喝了一碗酒后,忽然对他身旁的秦明道: “听说秦壮士以前是青州指挥司的统制官,不知为何肯屈居在此? 这其中,可有什么难言之隐?” 说来也巧,董平现在的官职,与秦明以前的官职是一样的,故而对秦明的境遇十分好奇而疑惑。 秦明朗声道: “哪有什么劳什子难言之隐,不过是慕容彦达猜忌某,某不愿在他帐下受那鸟气,便举家搬来了这里。” 董平听后,更加的疑惑了,秦明便把宋江在清风山时的所作所为说了, 一旁的张清也在竖起耳朵听着, 当听到那慕容彦达不过因为秦明的徒儿“镇三山”黄信被贼人生擒,不得已降了贼,便猜忌起秦明来,处处刁难,顿时摇了摇头, 他心中暗想:“这慕容彦达心胸如此狭隘,就算一时占据了数州之地,又如何能成大事?” 董平又好问:“你来投靠李制使时,他还只是个知寨,如何放得下身段?” 董平虽是纯属好奇之言,但说出来后却有点儿挑拨离间的意思,故而縻貹等人都怒视着他。 秦明却没有多想,喝了一大口酒后大声道: “这有什么的委屈的,某在青州处处受人排挤,迟早被慕容彦达拿个罪名收监了, 到了新平寨后,却有朱兄弟、郭兄弟等人切磋武艺,又能从知寨那里学得领兵作战的本事, 知寨最后还将全军最精锐的骑兵交由某来统率,继续纵横沙场,不知过得多畅快!” 这确实是秦明的心声,并非什么虚言, 他在青州的官职,其实继续待下去迟早都会被慕容彦达所剥夺,所以秦明并不觉得自己来新平寨是“屈身”。 张清听到这里时,心里腹议道: “看来李庆此人,也颇为懂得蛊惑人心,否则如何引得如此多人投靠他?” 董平却是自斟自酌,在那若有所思。 不多时后,李庆与许贯中与朱仝终于从大厅后堂处走了出来, “张指挥,须城之内有董统制在已是足够了, 况且我与陈知府之间已生间隙,若带兵进驻须城,恐怕会多受掣肘,反而不利于讨灭宋江之事……” 张清与董平见李庆竟出言拒绝了他们的提议,顿时大出意外,心也跌到了谷底,觉得他们算是白走一趟了。 但李庆接着又道: “不过若是合围梁山,新平寨这里也确实是离须城与济州得远了些,多有不便……” 张清瞬间眼前一亮,立即道: “李制使到底作何打算,不妨直言。” 李庆这才笑着吐露出了他与需贯中、朱仝商议后的结果: “不知我军可否进驻东阿县,此地离须城不过四五十里地,顷刻间便可赶到,足以随时应变。” 须城是东平府治所,里面权力错综复杂,李庆若领兵去那里,掣肘实在是太多了。 还不如进驻东阿县,既能趁机把此县收入囊中,又能不耽误讨伐梁山之事,还能在东阿县窥视须城,一旦时机成熟时,便可率兵突入城中! 而且东阿县同样是在济水边上,与新平寨的联系十分紧密, 若是李庆得了东阿县,梁山以后绝对无法饶过东阿而攻新平寨,新平寨便能彻底成为安稳的后方! 这可谓是一举多得的事情,正是许贯中的建言,李庆与朱仝都觉得此计妙极,是目前最符合自身利益的做法。 张清与董平这时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沉思半响后说道: “既是如此,便这么定下来吧,只是东阿县前阵子被梁山攻破过,已是十分破败……” 李庆见他答应了下来,心中不由的大喜,毫不在意这点小事: “我这人颇为擅长治理地方,东阿县暂时的破败又算的了什么?” 其实东阿县如今的破败,都是因为百姓被梁山给吓跑了的缘故, 那天邹氏叔侄打破此城后,也就稍微的纵兵劫掠了一番,从而引起了极大的恐慌,实则并没有整出多大的破坏。 至少东阿县内的墙体与房屋,都是基本完好的,而且百姓大都就近逃到了须城中去,并未走远,随时准备返回。 张清如今的权势很大,原来那济州知府因处处刁难他,前些天竟被贬到别处去,新上任了一个叫程万里的人。 本朝立国近两百年,向来是文官高武官一等,所以就算是一个州府内文武失和,调走、贬谪的也必然是武官。 但济州知府与张清闹矛盾,受到朝廷贬谪的却是身为文官的知府,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所以只要张清同样让李庆领兵进驻东阿县,此事应该便已是十有八九了的, 如此一来,李庆便又可以兵不血刃的多得一县之地,不管怎样都已是不亏。 接下来,张清、董平又与李庆商议了一些围攻宋江的其他细节,直到夜深之时,才撤了宴席散去…… 两天后,张清与董平离开了新平寨,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往回赶去。 待远离了新平寨后,张清忽然勒马停下,回望远处的城池,向董平道: “董统制觉得李庆此子如何?” 董平略做沉思后,答道: “此人能治理地方,懂兵事、能得人效力,行事颇有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方,在这山东地界,某实在没见过有谁胜过他的。” 这个评价,实在是有些高了,最后一句甚至还把眼前的张清比了下去。 张清心里虽略为不喜,却没说什么,当即扬起马鞭,绝尘而去了…… 第377章 史进的消息 第377章 史进的消息 李庆顺利接管了东阿县数天后,忽一日,花和尚鲁智深来对李庆道: “洒家有个相识,是当年东京八十万禁军总教头王进的徒弟,唤叫九纹龙史进,本事了得, 如今他正在华州华阴县少华山上,和那一个神机军师朱武,又有一个跳涧虎陈达,一个白花蛇杨春,四个在那里落草。 酒家尝思念他。自从当年瓦官寺与他别了,已是许久未见。今酒家要去那里探望一遭,就劝他四个同来这里建功立业,未知尊意如何?” 李庆听后大喜, 这九纹龙史进是水浒开篇的第一个梁山人物,拜王进为师后学了一身的好本事,兼且仗义疏财,为人豪爽阔达,这才与鲁智深相投。 当初史进是与李忠一起遇见鲁智深的,李忠此人鲁智深便十分的看不惯,与他的关系也十分冷漠。 至于少华山山的另外三人,陈达、杨春不过平常之人,若到了李庆这里,最多只能当个队正。 但神机军师朱武此人,却是值得琢磨, 这朱武在原著中归入梁山后,与吴用、蒋敬、樊瑞共为军师,但与蒋敬一样,都是基本没有太出色的表现。 但蒋敬如今已是李庆左膀右臂,虽不能给出什么军略上的建议,却在分析事情时往往能鞭策入里, 在后勤政务方面,蒋敬更是处理得井井有条,让李庆身上的担子减轻了不少。 说白了,便是梁山这种强盗势力,并没有蒋敬发挥的余地,就算偶有想法,恐怕也会被吴用给盖住了。 而这位神机军师朱武,会不会也是如此被埋没了才能? 李庆细想了一下,发觉宋江但凡与卢俊义分兵推进时,都会以朱武作为卢俊义的军师, 朱武在卢俊义身边时也给过一些建议,不过都是偏向于堂堂正正的阳谋,似是不怎么擅于筹划阴谋诡计。 战阵之上,阳谋为正,阴谋为辅,二者其实都是想取得成功不可或缺的要素。 朱武因为不擅长阴谋,故而有时也会出现搔首顿足、无可奈何的情况道…… 李庆对鲁智深道: “我也曾闻得史进大名,若得智深师傅请他来,最好不过了。 虽然如此,却不可独自行,还需让一个兄弟与你同去才行。” 鲁智深欣然答应了,只是让谁跟他同去少华山,却是个问题,许多人都走不开。 获得东阿县后,李庆又进行了一番人事调动,将朱仝从新平寨调到了东阿县镇守, 新平寨如今的虽不直面敌锋,却是李庆的根本之地之一,不容有失,故而不会把城寨内的士兵都抽调走,现在交由舅子花荣来把守。 郭盛在奉符县,杨志在长清县,栾廷玉在独龙冈,至于时迁、张顺等人,也是各有职司,离开不得。 询问了一圈后,最后向李庆主动请缨的,却是那原曾头市教师史文恭。 史文恭来到李庆治下也有些时日了,这些天随着安道全到处去救诊,心态也有了些许转变。 特别是界首镇之战时,史文恭也在场, 只不过那时的他,是在回春堂的医疗队中,帮忙搬运伤员,在安道全救人时侍立在一旁打些下手。 当听到如雷的战鼓声时,史文恭那颗原本有些死寂的心又沸腾了起来, 但战后,当他看到死伤的同伴时,又是一阵迷茫和苦恼。 那时的安道全便对他道: “佛家尚且有怒目金刚,若是制使不兴兵来抵御这些贼子,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会丧命, 你在某身边,每天最多不过救得几十人,若去制使那里领兵,抵御外敌,才是活人无数。” 史文恭听后,当即便有醍醐灌顶之感,于是起了重新入伍领兵的意愿,只是不好开口。 听到李庆要找人与鲁智深一起去华州后,史文恭觉得不妨趁此出来为李庆效力,返回后再领兵便水到渠成了。 果然,李庆一件史文恭竟主动出来为他做事,便主动他定是终于想通了,当即欣然应允。 史文恭可是能独当一面的将才,在回春堂里当个杂役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李庆本想着过段时间再亲自去劝一劝他的,现在见他自个便想通了,自是心中欣喜。 鲁智深与史文恭两个于是收拾了心里,骑马辞别李庆等人,晓行夜住,不止一日,终于来到华州华阴县界,迳投少华山来。 这华州已属于是关中地区,风土人情与中原与山东都大有不同,地方上的军队也比别处要精锐一些。 此时,全国各地作乱的人此起彼伏,但这关中却还算平静,并没有走向崩坏, 朝廷现在最大的依仗,一是淮南、江南的赋税仍保持畅通,其二便是这关中精兵之地仍牢牢把控在手里。 此外,巴蜀的西川节度使赵广如今虽有许多僭越之举,但赋税却没扣押不缴, 因此,东京朝廷这才能在这风雨飘摇的局面中,继续保持着一定的威严。 鲁智深与史文恭上得少华山后,被伏路喽啰带上了山寨,见到了朱武、杨春、陈达,却唯独不见史进。 鲁智深于是便问史进去哪了, 朱武满脸愁容的叹声道: “自从史大郎上山以后,咱少华山变得好生兴旺。 但近日史大郎下山,因撞见一个画匠,原是北京大名府人氏,姓王名义,在西岳华山金天圣帝庙内装画影壁,前去还愿,带着一个女儿,名唤玉娇枝的同行, 到了那里后,却被本州贺太守看见,那厮原是蔡太师门人,为官贪滥,非理害民。 一日这贺太守因来庙里行香,不想见了玉娇有些颜色,累次派人来说,要取他为妾。 王义听说王太守此人家里妻妾二十余人,不想委屈了女儿,死活不从, 贺太守竟将他女儿强夺了去,却把王义剌配远恶军州。路过这里,正撞见史大郎,告说这件事。 史大郎把王义救在山上,将两个防送公人打破了,直去府里要剌贺太守,救出玉娇枝来,被人知觉,倒吃拿了,现监在牢里。 华州如今又要聚起军马,扫荡山寨,我等正在这里无计可施!” 第378章 遇义而忘命 第378章 遇义而忘命 鲁智深听了朱武之言后,立即暴跳如雷道: “这撮鸟敢如此无礼,洒家倒要知道利害,现在便去结果了那厮!” 朱武道:“且请二位到聚义厅里好好商议后,再做打算。” 鲁智深却立意不肯,转身便要下山。 史文恭一手挽住禅杖,一手指着天边道: “哥哥不见太阳已到树梢尽头?再急也要明天再下山才是。” 鲁智深看一看,吼了一声,愤着气,只得都到山寨里坐下。 朱武便叫王义出来拜见,再诉太守贪酷害民,强占良家女子, 鲁智深平生最听不得这种欺压良善的事,气得呼呼大作,恨不得立即去把那贺太守杀了。 朱武、陈春杨达三人当即杀牛宰马,管待鲁智深、史文恭。 鲁智深却道:“史家兄弟不在这里,洒家是一滴不吃!要便睡一夜,明日却去州里打死那厮罢!” 史文恭道:“兄长不得造次,此事关系重大,千万不得鲁莽行事。” 鲁智深叫道: “等我们商议来商议去,史家兄弟性命不知那里去了!” 史文恭道:“便打杀了太守,也怎地救得史大郎?” 朱武又劝道:“师兄且息怒,史教师实论得是。” 鲁智深焦躁起来,便道: “都是你这般性慢,直娘贼送了我史家兄弟!只今性命在他人里,还要饮酒细商!” 众人哪里劝得鲁智深饮得半盏酒?只吃了些肉食,便撤去了宴席。 当晚鲁智深和衣歇宿,第二天却起个四更,提了禅杖,带了戒刀,天还没亮,便摸下山往华州城大步走去了。 史文恭天明后,才得知鲁智深早早离开了的消息,顿时着急了: “智深兄长此去必然有失,我们两个同来这里,若失陷了他,又有何连忙回去向制使交待?” 他当即也拿了朴刀,要进城去接应, 朱武于是随即差了两个精细小喽罗,与史文恭一起下山打听消息去了。 却说鲁智深奔到华州城里后,兜兜转转走许久,一边观察街道小巷,一边寻找州衙,好活捉了那贺太守,逼他交出史进来。 小半天后,鲁智深这才在路傍借问州衙在那里,有人指道: “只过了前边的州桥,再投东走便是了。” 鲁智深谢过了路人,刚好来到那座石桥上,便见有公人走来呵斥道: “和尚且躲一躲,太守相公过来!” 鲁智深心道: “我正要寻他,却正好撞在洒家手里!看来老天也是要那厮当死!” 他张望了一下,看见那贺太守乘着一辆轿子,轿窗两边,各有十几二十个虞候簇拥着,人人手执鞭枪铁链,守护严密, 鲁智深看了寻思道: “这倒不好打那撮鸟,若挟持他不着,被倒吃他笑!” 贺太守却在轿窗眼里,看见了鲁智深在石桥上欲进不进,欲退不退,心中顿时起了疑心,只是按下没有发作, 待过了渭桥后,贺太守才向叫两个虞候分付道: “你与我去请桥上那个胖大和尚到府里赴斋。” 虞候领了言语,来到桥上,对鲁智深道: “太守相公请你赴斋。” 鲁智深想道: “这厮合当死在酒家手里!我却才正要打他,只怕打不着,便让他过去了,正要另寻机会,他却主动寻了过来!” 鲁智深救人心切,于是唱声佛号,跟了过去。 到了府衙前时,知府早已先下轿进去了, 鲁智深正要跟着抬步而入时,两个虞候却拦着他,要他放了禅杖,去了戒刀,再进入里边。 鲁智深初时不肯,众人都说道:“你这出家人,好不晓事!府堂深处,如何许你带刀杖入去?” 鲁智深暗自想道: “也罢,只我两个拳头,也能打碎了那厮脑袋!” 他真要解下武器时,忽然背后有人喊道: “智深禅师,原来真的是你!” 鲁智深回头一看,见来者竟然是史文恭! 史文恭其实也是刚到这里不久,之前也正在石桥的另一边,正见着贺知府眼神闪烁的叫人请鲁智深。 接着他又随后小心跟着,见这些人竟要鲁智深去掉武器,心里顿时更加的起疑了,于是从后头走了出来,只装作是偶然碰见的熟人。 “你寻贫僧何事?” 鲁智深说着回转身来,瞪着史文恭,挤眉弄眼,要他赶紧离开,别打搅到自己捉拿贺太守。 史文恭却扯着鲁智深的手往一旁走去,大声道: “我家有人殁了,正要禅师去做场法事,却是赶巧了!” 他接着压低着声音道: “兄长不要中了他们奸计,这姓贺的分明是要把你诓骗进去!你若也被捉了,谁来救史家大郎?” 鲁智深见史文恭说得信誓旦旦,不由的迟疑了一下,却有不愿意浪费眼前的机会,顿时一阵踌躇。 就在这时,那虞候满脸不耐的道: “兀那和尚,还不赶快入府,要我们府尊等你不成?” 鲁智深心想: “此人刚才还对某客客气气的,只因洒家在这里多耽搁了一小会,他便发起怒来,恐怕真的是有诈!” 想到这里后,鲁智深便对那虞候道: “吃斋不打紧,贫僧还是先去帮这位相识做了法事再说!” 他话说完,便不再理会那虞候,立即与史文恭转身大步离开了。 虞候们眉头大皱,但因没知府号令,也不好去拦他,只好进府去禀报了。 后堂中的贺知府听后,摆了摆手,让埋伏在两边的四五十个公人收好兵器出去了。 他只是心里有些起疑而已,打算捉下鲁智深后,好好拷问一番,看他是不是想行凶的歹人。 但既然那“胖大和尚”已经离开,贺知府也懒得再与他理会,忙活别的事情去了,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插曲罢了…… 史文恭与鲁智深带着两个精明的少华山喽啰寻了处客店住下,继续商议如何营救史进。 鲁智深经过刚才的事后,也终于按耐下了冲动来,向史文恭道: “史教师,你向来比洒家有计谋,可有办法救得洒家那史进兄弟?” 史文恭陷入了沉思之中,在屋内走来走去了许久…… 第379章 劫人 第379章 劫人 见史文恭走了许久,却没言语后,鲁智深又暴躁起来: “史教师,你晃得洒家头的晕了!若是有计策时,不妨说出来,若是也饿一筹莫展,洒家便趁夜摸进那州衙去,把那狗官劫了!” 史文恭忙道:“州衙乃重地,防守何其严密,兄长切勿如此行事!” “那你到底有无好计策?” 鲁智深说着便去拿起了禅杖,大有一言不合便自行其事的打算。 他的想法很简单,就算是再冒险,也好过坐等着干着急却什么都不做。 史文恭沉吟着道:“兄长刚才在石桥上时,可是想过要动手?” 鲁智深道:“不错,只是那厮身边的人太多,洒家只一人,怕不能得手。” 史文恭道: “我观那里确实是个劫人的好地方, 不妨去让少华山的朱武等人再带四五十人,潜进城内, 待那知府再次路过石桥时,由兄长领着人杀向那厮们,某便提前站在石桥中央,趁乱一举将其生擒……” “好!便这么做!” 这计划虽是粗糙得很,但是也好过让鲁智深夜里单人突袭州衙百倍,仓促之间,史文恭能想到了便只有这个法子。 鲁智深他们于是派了个少华山喽啰回去,回禀神机军师朱武,要他立即带人入城相助。 不过少华山上的三位头领,却为此事起了争执。 杨春与陈达都道: “咱们兄弟三个不比那花和尚与史教师,可都是被官府下了海捕文书的, 若是进了州城去,恐怕还没开始救史大郎,便会把自个搭了进去,那可就更糟糕了。” 杨春、陈达说起这话时,眼神一阵闪烁,显然是起了惧意。 史进已被抓进大牢好些天,朱武也曾提议过要进城去救人,但杨春、陈达却不敢冒这险, 朱武本人虽也舞得动长枪跟大刀,但其实武艺上比之杨春、陈达都略有不如,若是没杨、陈相助,他如何能救得了人? 因此等到鲁智深来时,少华山上众人才会依旧一筹莫展, 但鲁智深与史文恭都有万夫不当之勇,他二人既然肯卖力,杨春、陈达去与不去都无关紧要了。 于是朱武便沉声道: “这些年来,都是二位兄弟下山劫财,故而被人认得多,某却甚少下山,如今海捕文书里的画像,还是七八年前的容貌,稍作乔装后,应该认不出我来……” 于是朱武让杨春、陈达把守山寨,自领了五十个才入伙没两年的喽啰,往华州城赶去。 待朱武走远后,杨春略带忧色的对陈达道: “若是史大郎被救出后,会不会埋怨咱们兄弟没有出力?” 陈达道:“这却不必担心,大郎为人你又不是不知,最是阔达不过,怎会不理解咱们的苦衷?” 杨春听后,微微颌首,但脸上的愁容却仍是没有消去…… 这一日,贺知府像往常一样,坐着轿子离开了州衙,往别处去赴宴。 如今到处兵荒马乱的,这贺知府很注重自身的安全, 若是出城,他肯定要带个数百人护卫,而在城内走动时,也要带个四五十个虞候拱卫,不然绝对不出门。 过石桥时,两边的虞候分为前后两队,把轿子护在中间处, 走动石桥中间时,一个商贩推着一车瓜果摇摇晃晃的打桥口路过, 那车是只有一个轮子的,俗称江州车,十分考验力气, 这时,那江州车忽然滑倒,瓜果散落了一地,附近的百姓见有便宜捡,立即一哄而上,拼命争夺起来,挡住了那贺知府一行的去路。 虞候们立即上前抽着鞭子大骂道: “你们这些狗才、蛮汉子,还不赶快让开,挡住知府相公的去路了!” 按了鞭子的人顿时抱头鼠窜,不过仍许多人往这边挤了过来, 别人都白捡到了瓜果,自个若是没收获,可就吃大亏了! 轿子内的贺知府眉头皱了一下,打算下令让人退出石桥,从别处走去。 但就在这时,一个胖大和尚却忽然领着四五十人各执武器的从石桥另一头冲了上来, 这胖大和尚手里拿着根五六十斤重的禅杖,只一横扫,便把数个虞候打落水中去,端得是勇猛之极。 众人顿时一阵惊慌,贺知府从轿窗张望而去,见这胖大和尚就是两天前在这里见到过的那个! “好贼子!那天就该派人全城搜捕了去!” 这石桥上,常有人靠边贩卖着些小物件,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鲁智深这伙人身上时,轿子边的商贩中,有个身形魁梧的大汉突然暴起,瞬间打翻了轿夫,把那贺知府从轿子内揪了出来。 众虞候见此自是大惊失色,都拼命的要来救贺知府。 这身形魁梧的大汉正是史文恭,他此时将刀刃抵在了知府的脖子上,暴喝一声道: “谁敢再上前一步,某便让这狗官尸首分离!” 史文恭说着,朴刀便下了几分力,在这贺知府的脖子上割出了一道血痕来, 那些虞候还在不知所措,贺知府却被史文恭吓得屁滚尿流,脸色惨败的大声叫道: “都别过来!好汉,有话好好说,金银、美女但有所求,本官都可以给你们!” 史文恭道:“某不要你的劳什子金银,快派人去吧九纹龙史进,还有那王义的女儿玉娇枝给某带到这里来!” 贺太守听后,才知这些人竟是史进的同伙,脑瓜一转,说道: “这自是可以,不过大牢中取人,需要有我的手书与官印才行,那官印如今却在州衙内……” 史文恭冷哼了一声,从他身上摘下了随身的玉决, “你欺某无知?有这随身的信物,便已足够了!” 明面上,当然是如贺知府所说,要有他盖了官印的手书才能到大牢内取人, 但实际上,只有有堂堂知府的信物作为凭证,那些班牢中的狱吏肯定没有不放人的道理。 “你若是再跟某耍这花招,某倒要看看是你着脖子硬,还是我这朴刀锋!” 贺知府不敢再拿自己的小命试探,当即让一个虞候拿了他的信物,去取史进与玉娇枝姑娘来…… 第380章 回程 第380章 回程 九纹龙史进正待在昏暗的牢房中,忽然被人带走时,还以为自己要被拉去砍头了。 正长吁短叹,感慨一身好本事便这么浪费时,却见被狱卒一路带到了南门外,见到了鲁智深、朱武一行, 而那贺太守,则被另一个彪悍的汉子用刀挟持着,这才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不由的大喜过望, “提辖,没想到咱兄弟却在这里相见!” 鲁智深也很高兴,忙向那贺知府喝道: “还不赶快松开我这兄弟的镣铐?” 贺知府却道: “你们也把我本官放了,两边一起交换!” 史文恭听后,提着他的衣襟喝道:“你放还是不放!” 说话间,朴刀已是入肉两分,贺知府颈项处鲜血直流。 贺知府吓得魂魄都快丢了,忙尖叫着让人把史进与那玉娇枝放了过来。 此前,朱武已在这城外备好了马车,让娇弱的玉娇枝进了马车去坐好,然后挟持着贺知府缓缓而退。 城中的军队早已闻讯出动,见他们撤退后,也尾随着步步紧逼而来。 史文恭道:“让他们都停下!” 贺知府却没有照做,觉得自己若是让军队原地不动的话,待他被这伙带走,肯定只有死路一条! 朱武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便假意道: “你若下令让士兵停下,待过了前边的河后,我们便把你放了,否则咱们便将你杀了再纵马离开。” 贺知府听后,只好答应了下来, 过了小河后,他也觉得自己还是命悬一线,大声跪地求饶道: “本官虽有小恶,但兴农桑,接济流民,若活本官一人,便是活人无数,还请刀下留情!” 史文恭不知内情,心里稍有迟疑, 这时,马车内的玉娇枝咬牙切齿道: “各位切勿被这狗官蒙骗了,他每过一段时间,便会抓些良家妇人到宅中,虐杀了不知多少无辜的性命, 他宅中有口枯井,里头都快被白骨堆满了!” 朱武也道: “这厮在华州为官数年,作恶多端,本州百姓谁不知他的恶名? 此番他难得的落在咱们手上,还是杀了他为民除害吧!” 贺知府脸色惨白的瘫坐在那里,大呼小叫道: “我州衙中有金银无数,几位若是放我一命,定能让你们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谁要贪图你这些民脂民膏!” 贺太守最后这句话却是适得其反,顿时勾起了史进的怒火来,上前一朴刀将他脑袋砍了。 随后,众人都骑了马,疾驰着返回了少华山,被杨春、陈达接入了聚义厅中,摆下筵席庆贺。 酒过三巡,史进与鲁智深互诉当年瓦罐寺一别后的遭遇, 史进倒是没什么,他百般寻找师傅王进不到,便回来这少华山落草了,无非是打退了官兵的两次来犯,灭了几伙想来火并他们的强盗。 而鲁智深的遭遇则相对要精彩得多了, 他与史进分别后,先是大相国寺挂单遇林冲,千里护送林冲去沧州,接着又去了二龙山落草,与官兵周旋,还和梁山一起打了青州城, 最后,他还归入了李庆麾下,参加了前不久的那场大战,过程可谓惊心动魄,让人闻之不由的热血沸腾。 史进听后,不由的激动的拍着大腿赞道: “快哉!大丈夫当提一支劲旅,与敌拼杀于战场之上!” 鲁智深看着朱武、史进等人道: “洒家来这里,便是要来搬你们四个一起到我们李制使麾下做事的,你们可有意愿?” 史进当下表态道:“少华山不是做大事的地方,某自是愿随哥哥去那山东。” 杨春、陈达却没说话,把目光看向了朱武, 朱武沉吟着道:“我们如今杀了知府,必然会引得许多官兵来围剿,李制使那倒是个好去处。” 鲁智深大喜, “那现在便教人收拾山寨钱粮,大伙明天一早便出发!” 朱武立即起身下令去了,杨春、陈达却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似是另有所想。 他们两人在宴席散后,私下商议着道: 杨春道:“朱武哥哥也是糊涂,咱们是多年的山贼,李庆那厮则是官兵,岂能去投他?” 陈达则迟疑道: “那智深和尚不也在二龙山落草过?应该不济事吧?” 杨春道: “就算如此,他们官兵也是规矩极多,咱们兄弟从贼近十年,如何过得惯那种生活?” 陈达若有所思的道: “这倒也是,不如咱们还是继续待在少华山上不走了。” 杨春将手摆了摆: “不妥,就如朱武哥哥所说,史大郎杀了那贺知府,官府岂能罢休?这少华山只怕以后都永无宁日了。” 陈达急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该怎么办!” 杨春道:“我认识两个好汉,分别叫病大虫薛永和石将军石勇,现今都在山东的梁山水泊做勾当,那里是处大寨,有兵马上万,十分的红火,咱们不如去投他!” 陈达立即拍手叫好, “这倒是个好去处!” 他接着又想起了什么,低声问道:“要把咱们的想法告诉朱武与史进两位兄弟吗?” 杨春沉思了一会才做出决定来: “先不急着说,待去到山东地界时,再来与他们两个商议不迟。” 第二天,朱武等人便收拾好了山寨的钱粮,放火烧了寨栅,一行人等,携着军马粮草,分批往山东而来。 少华山上,原有七八百号喽啰,也有许多不愿离开的,都没有勉强,分发银子让其自行离去,最后总共愿意跟着走的有四百余人。 一路穿州过府,待走到山东地界时,已是越过寒冬,来到了二月份的冰雪初融之时。 到了阳谷竹口镇后,鲁智深、史文恭他们自是要继续往东,去往新平寨, 但杨春与陈达却终于向朱武、史进摊牌,说不愿当兵,要去梁山继续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鲁智深听后,劝道: “李制使麾下虽然规矩极多,但不是不能变通,只要不是战时,洒家每天也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但杨春与陈达却去意已决,根本不听鲁智深的,只是问朱武与史进要不要跟他们一起走。 第381章 二月二 第381章 二月二 面对杨春、陈达的询问,朱武与史进想都没有多想,便决定还是跟着鲁智深、史文恭去新平寨。 在史进少华山前,朱武便是少华山的寨主,与杨春、陈达之间的交情是最深的,因此苦苦劝道: “二位兄弟,那梁山虽是个大寨,近来十分的兴旺,却执火夜行,朝廷的目光都在这里,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杨春、陈达都道: “朱武哥哥不必再劝了,咱们兄弟都无拘无束惯了,实在不愿再去当官兵受那么多的规矩。” 朱武长叹了一声,只好作罢。 双方于是在这竹口镇分为了两路, 鲁智深、史文恭、朱武、史进带着百余人前东去往新平寨, 杨春、陈达则带着三百人,向南往梁山泊走去,他们二人这些天经常找喽啰们聊天,故而能在这时拉走大部分人。 杨、陈二人去到梁山后,经由熟人薛永、石勇的引荐,又是带了几百人来投的,宋江自是没有不接纳的道理。 当晚的欢迎宴席上,宋江喝着酒忽然问杨春、陈达: “你们的少华山寨,宋某在江湖上也多有听闻,听说山上还有神机军师朱武与九纹龙史进一起入伙,不知为何不见他二人同来?” 杨春道: “朱武与史进二人如今随着鲁智深到新平寨去了……” 他当即将鲁智深与史文恭在华州劫杀知府,把史进救了出来的事情,也一并与宋江说了。 宋江听后,脸上虽然依旧带着笑容,但心里却颇有些阴郁: “少华山四个头领,最出色的便是朱武、史进这一文一武,却投了新平寨,杨春与陈达不过武艺平庸之辈,却来了我梁山, 看来若是新平寨李庆不除,天下英豪如何能入某之瓮中?”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宋江还觉得梁山与李庆之间,也并非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但如今宋江是越来越觉得,李庆的存在,其实便是他真正的心腹之患。 便是这李庆,把江湖上的许多好汉都招揽了去, 若是没有他,杨志、鲁智深、朱武、史进之流,肯定便会来梁山投靠他宋江! 宋江并没有属于自己的地盘,人才主要还是靠别人听闻他的名声后来投, 而李庆的存在,正好分走了许多原本该投入宋江麾下的人,故而宋江已是下定决心,必须得灭了李庆才行! 想想李庆如今麾下,真是人才济济:秦明、縻貹、朱仝、栾廷玉、徐宁、花荣、杨志、鲁智深、史文恭、史进…… 这些人,哪个不是能与林冲斗个不相上下的一流武将? 若是灭了李庆,他宋某人便能把他们都招揽而来,到时必然是如虎添翼! 去年一直到十一月都没下雪,但进入十二月后,却是大雪连连,多日不见太阳, 以至于梁山这些兵马,这两个月来只能一直待在山上, 而纷乱了许久的天下,也是难得的平静了下来, 不过如今已经开春,梁山又不需耕作,正是再次动兵戈的时候了! …… 东阿县,二月龙抬头, 刘侗在《帝京景物略》中说: “二月二日曰,龙抬头、煎元旦祭余饼,熏床炕,曰,熏虫儿;谓引龙,虫不出也。” 龙不抬头天不下雨,龙是祥瑞之物,和风化雨的主宰。 春雨贵如油,人们祈望龙抬头兴云作雨,滋润万物。 同时,二月二正是惊蛰前后,百虫蠢动,疫病易生,人们还祈望龙抬头出来镇住毒虫,减少灾难。 东阿县的一处龙王庙前,大群的人排队等候,就为了给龙王上香,并且用枣糕祭祀。 “求龙王显灵,降雨于这里吧!” “龙王,请您显显灵!求您降下一场雨,庇佑我们的庄稼能存活下来!” “龙王,我的小儿和我已经失散半年有余了,我和他爹都十分想念他,求龙王神保佑他活着回来吧!” 龙王庙内,香火缭绕,一个个百姓,跪在地上,面对着龙王像磕头,场面真是热闹非凡。 李庆带着几个文吏,甚至还有着医官,站在高处,观看着, 他的穿着虽然谈不上奢侈,但是公服洗得干干净净,熨得平平整整,神态恬静,目光扫看着下面,久久,才舒出一口气来。 “国之大事,唯祭唯战啊!” 李庆看着眼前的景象,感慨的说着。 东阿县被他管辖两个多月以来,在他的一手主持,到现在已慢慢复兴,逃亡的百姓逐渐返回本地安居,全县人口也增长到了三万余人。 唯一的麻烦,是这里的许多地主豪强并未被全部拔去, 而且东阿县又离须城太近,不便大动干戈,因此这里的田地并未全部受李庆掌控。 不过这里毕竟先后两次被杜恭与梁山打破过,还是有不少没被人占去的荒地,目前也足够李庆给百姓分地了。 李庆虽暂时没去夺那些地主豪强的地,不过他这与普通百姓分农田的举动,还是得罪了许多人, 因为东阿县的那些地主豪强,全靠佃户为他们耕作, 李庆这分农地与人的命令一出,百姓自然是趋之若鹜,谁还愿意给这些地主豪强做事? 如今东阿县的百姓,个个都在等冰雪彻底融化后,便耕作自家分来的农田了。 如此一来,东阿县这些地主豪强们全都傻眼了,只得紧急派人去外边购买奴隶、招揽流民来耕作。 所以现在的东阿县,表面上虽是欣欣向荣,实则不知有多少人在私下串联,要弄走李庆。 若不是李庆麾下兵强马壮,又名声响亮,足以让人不敢轻举妄动,如今这东阿县绝不会这么风平浪静。 相比之下,平阴县、长清县和奉符县这三地的地主豪强在李庆入主前,全都被人杀了个干净,倒是省去了李庆许多麻烦。 不敢这三县也正因为被乱贼祸害得太甚,底蕴又远不如东阿县,所以这其中可谓是有得有失。 就在李庆考察完了地方民情,往县衙走去时,忽然有人来报,说鲁智深与史文恭终于从华州回来了,随行的还有朱武与史进…… 第382章 琵琶 第382章 琵琶 平阴县内,李庆让人摆下筵席,宴请新加入他麾下的神机军师朱武与九纹龙史进, 这史进因请高手匠人给他剌了一身的花绣,肩、胸、膛总有九条龙,因此才得了“九纹龙”的名号。 他自小便打熬下了良好的基础,只是一直不得名师,直到被王进指点了半年,瞬间如拨开云雾,十八般武艺皆学了个精通,其中又最擅长棍棒。 这些年上了少华山落草后,史进时常领着数百喽啰与敌交战,屡战屡胜,也是积累了许多指挥军队作战的经验。 虽然那些都是强盗间的战斗,不能完全用在正规军上,不过史进此时还不到二十五岁,相信也能慢慢增进。 至于这神机军师朱武,李庆却不知他到底有无真本事,因此打算考校他一番。 等到筵席将散时,李庆忽然问朱武: “如今天下纷乱,开春后只怕烽火又起,本制使辖下只有四县一寨一冈之地,士兵也不满万,府库虽略有存余,开销却巨大,不知朱军师可有什么教我?” 史进、朱武来投后,李庆已任命史进为领兵校尉,而朱武则被任命为军中参赞,也算是军师之一了。 朱武听后,知道李庆是在考校他,立即陷入了沉思之中。 李庆这问题提得很大,若是回答得不好,难免受到轻视,由不得朱武不慎重思考。 许久后,朱武开口道:“制使这里可有周边的坤舆图?” 李庆道:“这个自然是有,否则如何对敌?” 他当即叫人去拿了一份地图过来,在朱武面前摊开了。 朱武只扫了一眼这地图,神情便不由的有些动容, 这是一张山东地形形势图,上面不仅详细的标注了山川河流,还把各个险关要地都勾注出来,实乃一件重宝。 这并非李庆所描绘,而是许贯中所作,他的丹青很厉害,也最擅长于绘制这种战略地图, 当然了,由于登州、莱州、潍州这些较为偏远的州府许贯中并没有亲自去过,只是找人询问考证了一番而已, 所以这副地图,其实是李庆地盘附近的形势描绘得毕竟清晰,别处就相对粗糙了些。 朱武眼睛一定,指着齐州道: “此地南阻泰山,北衣渤海,擅鱼盐之利,界午道之中,诚山东肘腋之地也, 春秋时,诸侯争齐,多在历城,历城多事,则齐国必危, 盖因历城此地水路四通,为三齐要地,故而敌寇攻齐,必首驱历城! 此外,章丘县有长白山之险,据之可挡淄州慕容氏, 故而某向制使建议,尽快出兵全占齐州作为根基,可俯瞰整个山东,收流民、备兵甲、重农桑,一旦时机到来,便能席卷山东,成就大业!” 李庆听后,虽一直没有言语,却频频点头,脸上满是赞许之色。 朱武之言,基本上与李庆和许贯中、蒋敬他们商议来的战略方向一致,可见他的眼光还是有独到之处,确实不是什么浪得虚名之人。 李庆不由的把目光看向了齐州, 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啊! 李庆本就打算拿这齐州动手的,听了朱武之言后,便决定尽快整顿兵备,夺取历城,也好组织春耕。 若是再拖下去,过了农时才夺下的话,势必又会增加许多负担。 只不过梁山那边似乎已有些异动,这却是李庆现在的心腹之患,故而无法让他全心去攻略齐州。 …… 酒席散去后,已是深夜,李庆返回后宅,准备去阎婆惜那里过夜。 才二月出头,入夜后天下还是十分的冷, 此时在平阴县的几位娘子中,阎婆惜的身子要相对娇小些,夜里在怀里楼着睡颇为舒坦。 小厮打着灯笼在前边引路,走了一会后,空中忽然半雨半雪的落下来,落在衣服上都化了。 李庆顿时眉头一皱, 都二月份了,竟还有雪下,这天气可真是够反常的,就怕会耽误了春耕。 就在李庆有些忧心时,忽听见琵琶声响起,仔细一听,却是潘金莲那院落传来的,颇有些幽怨之意 原来,李庆最近稍微忙了些,不知不觉又有两天没去潘金莲那里与她温存了, 潘金莲每日翡翠衾寒,芙蓉帐冷, 今夜她便把角门儿开着,在房内银灯高点,靠着帏屏,弹弄琵琶。 等到二三更时分,金莲使丫鬟秋菊连瞧了数次,看李庆来不来她这里,却一直不见动静, 于是她便取过琵琶,横在膝上,低低弹了个《二犯江儿水》唱道: “闷把帏屏来靠,和衣强睡倒……” 唱到这里时,猛听得房檐上铁环儿一片声响,只道是李庆敲的门环儿响,连忙使秋菊去瞧。 秋菊瞧过后回道: “娘子,错了,是外边风起,落雪了。” 金莲听后,又神色郁闷的弹唱道: “听风声嘹亮,雪洒窗寮,任冰花片片飘……” 一回儿灯昏香尽,心里欲待去剔,见李庆不来,又意儿懒的动弹了,继续唱道: “懒把宝灯挑,慵将香篆烧。捱过今宵,怕到明朝。细寻思,这烦恼何日是了? 想起来,今夜里心儿内焦,误了我青春年少!你撇的人,有上稍来没下稍!” 唱到这里时,又听见门环一阵声响,以为又是风雪吹动的,也不再理会, 但外边却忽然有小厮喊道:“二娘快开门,大官人来了!” 潘金莲听后,愣了一下,眨着眼睛有些迷糊的问秋菊: “你刚才听见什么没有?” 秋菊高兴的道:“好像有小厮喊大官人来啦!” 潘金莲听后,鞋子都来不及穿,立即撇下琵琶,赤着小脚丫子跑了出去, 打开门后,果然看到了那日思夜想的人儿,一时傻愣在了那里, 李庆见金莲竟光着脚丫,心里一惊,忙把她抱了起来,埋怨道: “这天怪冷的,怎的不穿鞋就走出来了?你又最不喜欢吃药,若是冻着了,又得有苦吃了!” 说这话时,李庆已抱着潘金莲走进了屋去,提灯的小厮自关上门离开了。 潘金莲这时才终于回过神来,匆匆穿上鞋子,走去抱起琵琶,把曼妙的背影对着李庆,使起小性子来。 第383章 历城 第383章 历城 李庆见金莲使起了小性子后,便去轻搂着她,笑道: “谁又惹得娘子不高兴了?” 潘金莲没有说话,只是拨弄着琵琶,唱道: “懊恨薄情轻弃,离愁闲自恼。” 李庆听后,奇道: “只两天没来你屋里温存,怎的就薄情了?” 金莲撇下琵琶,坐在床上,纹丝儿不动,把小脸儿沉着,说道: “你在外边忙这个,忙那个,时间眨眼就过了, 奴在这屋内没事做,只日夜想着你,虽是只两日不见,却似过了两年一般。” 李庆道:“怎的没事做?往常你不都与瓶儿她们一起刺绣、下棋子、打雀儿牌吗,若是实在闷了,便叫几个唱曲的来,听些小曲,喝点小酒。” 金莲只噘着嘴道: “奴这两天不耐烦这些事,只念叨着你,你不看我现在瘦得像个什么模样哩!” 李庆不由分说,一屁股挨着她坐在床上,搂过脖子来就亲了个嘴, 他伸手到被里,摸见金莲还没脱衣裳,便把两只手在她腰里掐了掐,说道: “我的儿,是个瘦了些。” 金莲道:“怪行货子,好冷的手,冰得人慌!莫不我哄了你不成?我的苦恼,谁人知道,眼泪打肚里流罢了。” 虽是这样说,但被李庆这么一打闹,潘金莲的小脸已是舒展开来, 李庆于是趁机与她宽衣解带,施云布雨,在潘金莲房中歇了一夜。 别看潘金莲之前对李庆使了小性子,但缓过来后,便恨不的钻进李庆腹中,在枕畔千般贴恋,万种牢笼,语言温顺之极。 翌日天明时,两个都一起醒了, 李庆搂着金莲那嫩滑的香肩,叹声道: “若是天下太平了,我便放下这些俗事不管,专门带这你们四处云游,日夜温存在一起。” 潘金莲仰起头看着李庆,微微皱起黛眉道: “奴听人说巴蜀如今太平得很,咱们不如都搬到那里去,省得整天在这山东领兵打来打去, 你每次出征,咱们几位姐妹便成天提心吊胆的,害怕你被人伤到了。” 李庆听了她这既天真又满是温情的话后,不由的摇头苦笑, 他现在得罪的人多了去,若是放下现在的一切,保准没到巴蜀,便会被人给围杀在半路。 而且如今的基业,是李庆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岂能说放下就放下? “你们放心,我如今又不需要冲锋陷阵,还有焦挺兄弟带着亲卫营护着,哪会这么容易受伤?” 潘金莲听他这样说后,只在那噘着嘴,却没再多说什么, 李庆看着她的小脸,不由又去亲了两下, 正要起身时,却被潘金莲用两只玉手勾住脖子,似是又要跟他云雨, “娘子别闹,我要起身去处理公务了……” “还早着呢!” “不早了……唉,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 齐州,历城。 冰雪融化,汇成涓涓细流,流过了连片的良田, 作为齐州的治所,历城的拥有广阔而肥沃的农田,只是许多荒废了。 这历城的城池虽然没被强盗乱军所攻占过,但城外却依旧是满目疮痍。 李庆与许贯中、朱武、杨志等人,打马从长清县来到了历城附近,隔着济水远远的眺望着。 这历城也算是城高墙厚,前边有济水,若敌人来袭时,半渡而击之,定有奇效, 历城之南,则是泰山, 整个山东,最险要的地形便是泰山,控制了历城,便是控制了泰山北部的最重要的通道。 只见此城现在城门大开,但有士卒在严密的排查进出的人,趁机捞去好处, 进出城池的人,大都是骨瘦如柴,衣服破烂不堪。 李庆把目光收回,正要说话时,忽见城内奔出一队锦衣少年来,横冲直撞,把路人吓得惊慌四散, 有的人还因此跌入了泥潭中,弄得十分狼狈。 为首的那少年见此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觉得甚是有趣,挥起长长的马鞭,在抽打着路人,以此为乐。 李庆身边的众人见了这情形后,都是大为忿怒, 当那为首那少年冲到了桥中央,挥起鞭子即将打向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婆婆之时,李庆向杨志示意了一下, 杨志当即搭箭张弓,百步之外一箭射中了那少年的手臂,顿时鲜血直流。 那少年吃痛之下鞭子早扔到了地上,老婆婆也趁机匆忙走开了。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竟敢伤我们家公子!” 有几个奴仆立即上前护住了那少年郎,朝着桥对面的李庆等人怒喊了一声。 李庆懒得理会,只是扔下了一句话:“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这话说完,李庆便扬起马鞭,与众人打马走远了。 李庆早就在图谋这历城,因此让时迁派了人去打听此城的情报,便问他: “可知刚才那行凶的少年郎是谁?” 时迁道: “是齐州通判陈良的儿子陈赋,此子虽年仅十七岁,却仗着他爹的权势,在历城之内无恶不作,惹得天怒人怨。” 如今的齐州并没有知府,通判陈良便是最大的官,他还是历城本地大族出身,因此牢牢的把历城把控在了手里。 这陈良年近五十,颇有贤能之名,又擅长诗词歌赋,在士林中名声很大, 可惜的是,他差不多三十岁才得了陈赋这个独子,都宠得上天了,便养得了骄纵而暴虐,不喜读书,只好斗鹰溜马,以欺压良善为乐,把陈家的名声败坏了个光…… 当受伤的陈赋被奴仆领回家中时,着实的引得一阵鸡飞狗跳, 陈良本在处理繁琐的公务,听闻此事后,顿时大惊,忙回府找来奴仆询问道: “伤到赋儿的是贼寇还是什么人?他们为何无端伤赋儿?” 奴仆自是不敢吧陈赋纵马行凶的事情说出,只是说他们想出城打猎,刚走到济水的浮桥上,便突然被人袭击了, “那伙人衣着光鲜,个个骑着高大大马,不似是普通的贼寇?” 陈良听后,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们离开时,朝哪个方向走?” 仆人答道:“是从西边的大道离开的。” “西边……西边……长清县?李庆?” 陈良顿时脸色微变,似乎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显得阴沉之极。 第384章 张宗周 第384章 张宗周 陈良当即去召集了麾下的文武官吏,沉声道: “今天疑似是李庆来到了城外济水边上,窥伺历城,还伤了我儿, 此子野心勃勃,无端占了咱们齐州的长清县不走,此来必是图谋历城,各位觉得该如何应对?” 众人听后,都吃惊无比,脸上惊疑不定, 有的人甚至在心里暗想,是不是该派人去与李庆接触一二,好留一条退路。 历城之内的兵力,在座的人是最清楚不过了,也就能勉强防守住强盗的进攻而已, 而李庆的麾下,却是有名的精兵强将,名声早传遍了整个山东。 他若是领兵来犯,历城能否守得住? 有个老吏建言道: “依我看,咱可做两手准备,一是派一位能言善辩之人,去长清县直面李庆,要他恪守臣子本分,勿要做那种出格之举, 此外,可再派人前去临淄面见慕容节度使,让他派兵来驻守历城。” 此言落下时,顿时有人嗤笑了一声, 老吏冷着脸一看,却是个二十出头的后生娃子,乃本地大族张氏的嫡子张宗周, “哼,这小儿若不是生得好,如何能在这里与众人一起议事?” 原来,现在的历城,虽是以通判陈良为首,但为了团结众人,城中的大族也被征召为官吏,这张宗周便是张氏一族的代表。 “张文书,何故发笑?若有良策,不妨说出来。” 张宗周的官职是押衙文书,故而老吏如此称呼他。 张宗周答道: “我观这李庆行事,果断狠辣,你派使者去与他动口舌,纯属浪费时间, 至于慕容彦达那里,咱已经派了三次使者前去临淄了,此人却连见都不见一下, 这既是傲慢,也是完全没将咱们放在眼里,何必再派人去自取其辱?” 原来自从慕容彦达继任青徐节度使后,历城这些人便派了人前去请求归附,好得个靠山。 谁知慕容彦达却根本没把这伙只能控制了一座城池的人放在眼里,也暂时无意来趟齐州这里的浑水,因此根本没予以理会。 自己的两条意见却被张宗周驳斥了后,老吏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立即怒声道: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应付这李庆?” 张宗周欲言又止,坐下闷声道:“我没有计策。” 老吏鄙夷的笑道:“某还道你有什么惊天之才呢,看来也不过尔尔!” “你……” 张宗周正要愤然反驳时,陈良却道: “罢了,便派人再去临淄求见慕容节度使罢,今时不同往日,他若得知李庆来犯的消息后,肯定会有所行动的。” 主意既定,众人便起身离开,各做各的事情。 张宗周刚出了州衙后,一辆马车却打他身边路过,窗布掀起,却是本地的豪强赵过。 这赵过原来在历城外有多处田产,庄客数百,又为人勇猛,为市井所重, 如今的历城城防,将近千人是赵过募集而来的,领了个兵马提辖的官身,故而也能出入州衙。 赵过因前阵子与敌厮杀时,伤了大腿,因此只能坐马车,这时掀起窗布向张宗周道: “张文书,可要一起坐马车离开?” 张宗周是历城的书香之家出身,平时与这赵过根本什么交情, 不过张宗周却不是迂腐之人,明白如今的世道,文士命贱如草,与赵过这种武夫结交一二可谓有利无害。 于是他当即没有多想,进了马车内。 这马车颇为宽敞,里面有暖炉貂裘,中间是一个几案,上面有瓜果热酒, 赵过为张宗周斟酒一杯,闲聊了几句后,才问他道: “刚才某观张文书似乎欲言又止,不知有什么不好明说的?” 张宗周喝了一口酒后,冷笑道: “陈通判,王老吏等人,都一心想把咱这历城卖与慕容彦达,我却觉得此人不是明主,因此憋着一股气在心里。” 赵过大为诧异的道: “慕容彦达贵为青徐节度使,如今麾下又数州之地,咱们若是归入他接管,不久能过上安生日子了吗? 张文书为何觉得不该献城给他?” 张宗周道: “慕容彦达此人,目光极为短视,行事粗鄙,能有现在的成就,不过是仗着朝中妹子的权势罢了, 若是遇到敌手时,此人现在的一切迟早会败光!” 赵过看了看张宗周,沉默不语, 他早听闻过张宗周之名,此人父母早亡,由祖父带达,却天资聪慧,少有才名,十五岁就出来处理家事,并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的,族人纷纷称赞。 只是他似乎在应举时写了一篇针砭时弊的文章,从而得罪了科场的某个考官,数年来多次名落孙山。 虽是如此,张宗周在士林中的名声却因此传扬开来, 赵过虽是个武人,只粗略的识些字,却向来对文士十分的敬重,面对张宗周时也是如此。 不过他刚才听了张宗周的言语后,脸上却浮现出了狐疑之色,觉得他实在是有些口出狂言的感觉。 慕容彦达身负青徐节度使的高位,如今又有了数州地盘,整个山东谁还能强势得过他? 赵过作为历城的豪强,野心并不大,就想让这里尽快复归平静,好让他的农田能安稳的耕作。 而他与许多人都一样,把慕容彦达视作那个能带来安稳日子的人。 张宗周见此,本不想多说什么, 但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 “赵提辖,我且问你,在咱们这山东,最要紧的三处‘兵家必争之地’是哪里?” 赵过沉思后说:“某听本地戏文时,便常说咱们这历城就是所谓的兵家必争之地,想来是不会差的,至于其他的两处,某就不知道了。” 张宗周微微颌首,觉得这回答还不算太差, “另外两处,分别是兖州的奉符县与济州的任城县, 任城先不说,奉符县与咱们历城隔着泰山遥遥相对,你相比也是有所耳闻的, 占据了历城,便把控住了泰山的北通道,而占了奉符县,则把控住了泰山的南通道……” 赵过仔细的听着,频频点头,却不知张宗周到底想表达什么。 第385章 兵临城下 第385章 兵临城下 张宗周继续向赵过道: “历城与奉符县,历来都是经营山东的兵家必争之地, 但慕容彦达攻兖州后,唯独放弃了奉符县不占,咱能多次把历城主动奉上,他又置之不理, 为何? 只因这两个地方,在慕容彦达看来,根本毫无油水可捞,得之反而要倒贴许多钱粮……” 原本还一头雾水的赵过,总算是明白了张宗周想要表达的意思,整个人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张宗周嗤笑一声道: “慕容彦达如今正在攻略密州,因为那也是个没经历多少战乱的地方,却完全无视了这门户之地, 如此鼠目寸光之辈,你说我等投过去,是否迟早都要跟着败亡?” 赵过沉吟着道: “反正如今咱们也没更好的人投靠,不妨先归入慕容节度使麾下,求得地方安宁, 至于以后……到时再寻明主投靠就是了。” 张宗周听后,却是摇了摇头,欲言又止,闷声喝着酒。 赵过见此,便靠近他沉声道: “张文书,我就是粗人一个,只想保一方安宁而已,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言就是。” 这时,马车已到了张宗周家门附近,缓缓停了下来, 张宗周放下杯盏,看向了赵过, “赵提辖,你可知奉符县如今在谁手里?” 赵过愣了一下,说道: “听说是在李庆手里,他去年战胜了兖州的杜恭,然后挥兵东进,把那里占了。” 张宗周又问:“那如今又是谁来打这历城县?” 赵过道:“还是那位李庆……” 张宗周叹声道:“此人不简单啊!” 这话说完,张宗周便不再言语,下了马车离开了。 赵过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似是忽然明白了什么,却又不太能肯定,不由的在那沉思了良久…… 数日后,李庆领战兵五千,离开了长清县,直扑历城而来。 冷兵器时代,一般都讲究春耕秋战, 春天交战,会耽误了农时,就算侥幸胜了,出征的一方也难免会大伤元气。 不过这一般都是国与国之间大规模交战时,才会有的说法。 李庆这五千战兵,是完全脱产的职业士兵,根本不需种地, 就算另有一两千运送粮食与攻城器械的民夫,数量如此之少,根本耽误不了农事。 而且,此战李庆也根本不打算拖得太过长久,若是半月之内还不能拿下,便只能暂且退兵了。 长清县毗邻历城,两者相距只七八十里而已,李庆领兵也走得不快,尽量保持体力,就算这样,第二天上午也赶到了城外。 大军出行,又毫不遮掩踪迹,历城那边早就得到了消息。 一眼望去,历城城门紧闭,城外见不到半个人影。 先锋将杨志遣人回报,济水边上的几座浮桥已被烧毁,他正让人重新搭建浮桥。 朱武道:“历城只需派遣一千余人的士兵,扼守济水对面,咱们要想渡过这济水便难度大增, 但城内却一个人都不派过来,可见已然丧胆。” 以丧失胆气的士兵守城,显然是无法持久的。 由于没人阻拦,只一个多时辰后,杨志的先锋便搭好了三座简易的浮桥,军队顺顺畅畅的便渡过了济水,兵临历城城下,安营扎寨。 历城的城墙上,陈良正与王老吏、张宗周、赵过等人站立在那里,观看敌军的军容。 只见对方军容整肃,过浮桥时整齐有序,隐隐有着一股肃杀之气,绝非他们常见的那些强人悍匪能比。 过了济水后,他们又不紧不忙的选了个地方安营扎寨,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 整个过程,这敌军竟没发出多少喧闹声,秩序井然,安静得有些让人心寒。 王老吏强颜笑道: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 咱们城内守军有着好几千人,据城而守,对方要想攻下,非得五倍的兵力不可, 但他们只这五六千人,与咱们的守军差不多,必不能取胜!” 他话说完,附近的官吏全都随声附和起来,仿若敌军真的完全不足为虑一样。 张宗周却在心里冷笑不已, 孙子兵法上刚才王老吏说的那句话,根本就不是这么理解的。 “十则围之”,指若是己方兵力十倍于敌人,则实行围歼战, “五则攻之”,指若是兵力五倍于敌人,便实施正面进攻, 所以这两句话都是用于野外战斗的,并非在说攻城。 当然了,一般来说,攻城的一方确实要比守城的一方人多才行, 但这也得考虑双方士兵的整体素质, 如今城外的,都是历经多场战斗的精锐之师,兵甲齐备,士气高涨, 而历城守军却缺乏训练,又多老弱,士气还不怎么样,双方的实力根本就不是在一个等次上的。 虽说如此,但张宗周却没说什么话,只让王老吏在那侃侃而谈。 他也知道,王老吏此举无非是在鼓舞一下大伙的士气而已。 下了城楼后,陈良问赵过道:“淄州的援军到哪里了?” 原来,前些天派去临淄的使者有了好消息,慕容彦达听闻李庆攻打历城后,竟立即答应了会派兵前来救援。 这可真是让历城内的人又惊又喜, 要知道,以前这位慕容节度使,可是理都不理会他们一下的。 其实,齐州的灾情早就平复了下来,这里的众多流民,要么饿死,要么逃亡了个干净, 所以今年开春后,慕容彦达便已有意要来把这齐州收入囊中,历城使者的请求,正合了他的心意。 此次领兵前来的齐州的,却不是呼延灼,而是慕容彦达的另一位心腹将领刘鸦儿, 这刘鸦儿听说是个胡人,身形九尺,魁梧异常,原是慕容彦达家宅里的护卫队长,跟了他十几二十年, 如今刘鸦儿已一步登天,被慕容彦达提拔为奋勇将军,官职远在呼延灼之上。 赵过答道:“刘将军的万余大军已过长白山,抵达章丘境内,估计还有两天便能赶到。” 陈良听后,顿时大喜: “好,咱们只要坚守住两天,带刘将军到来时,与之来个里外夹击,定能一举歼灭这伙敌人!” 第386章 半渡 第386章 半渡 李庆这时也得知了慕容彦达遣心腹将领刘鸦儿领兵一万,前来救援历城的消息, 李庆于是召集了许贯中、朱武两个军师,又叫来了秦明、縻貹、杨志、史进等将领,商议该如何应付。 首先要确定的一件事,便是如今他们是佛已做好了全面敌对慕容彦达这位青徐节度使的准备, 以前李庆一方虽与慕容彦达那边虽偶有冲突,但一直在保持着克制,勉强维持着双方的平静。 比如上次呼延灼领兵救援瑕县,李庆便领兵撤离了,没与对方发生交战。 但是,历城与瑕县却是不同的, 瑕县当初李庆就算是攻下来了,也不好占领,可得可不得, 况且李庆有讹诈到了杜恭的许多钱粮,在那种情形下,撤兵是最好的选择。 但这历城,李庆却是势在必得,打算攻占下来后作为根基之地,如何肯轻易撤离? 还有,此番领兵前来的主将,也不是呼延灼这位沙场宿将, 刘鸦儿不过是个慕容彦达的护卫队长出身,根本没多少两军对阵的经验, 而且此人在青州的风评,是“勇猛有余,智谋不足”,与呼延灼相比可差得远了。 不过慕容彦达似乎也知道这一点,故而派了个军师给他,还让韩滔做了他的副将。 为什么不直接派呼延灼前来? 一是因为呼延灼如今正在密州与敌交战,抽不出身来, 此外,在慕容彦达看来,他上万大军一出,李庆定然会跟上次一样,直接退兵, 这功劳白捡似的,还是便宜自家这位心腹爱将为好。 呼延灼再勇猛,也是外将,如今只是不得已才留在他慕容彦达麾下做事而已,哪能完全信任? 总之,经过一番分析,李庆已是下令,此番不再撤退,定要攻陷这历城! 朱武建言道:“刘鸦儿还有两天才到来,我军不妨佯攻历城,养精蓄锐,待敌到来之时,再示之以弱,引其渡济水来攻, 半渡之时,我军悍然出击,必能取胜!” 李庆拍手道: “妙极!历城所依仗者,无非便是这上万援军,若彼辈为我们所败,城内士卒必然更加丧胆,便不足为虑了。” 定下计策后,众人这才离开,各司其职,按令行事。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李庆对历城便做做佯攻,时不时的派人在城下寻战,夜里又敲锣打鼓一番,扰得城内的士卒心惊胆战,不得安宁。 如此到了第三天上午师傅,那刘鸦儿果然领着上万士卒,出现在了济水对岸。 历城内的将士、官吏见此,全都精神大振,互相呐喊道: “援军到了,咱们得救了!” 济水对岸,身形魁梧的刘鸦儿骑在一匹骏马上,勒住缰绳,与韩滔等将领眺望前方。 只见历城外三里左右的地方,建有一个营寨,一些衣服破旧的士兵拿着武器,稀稀拉拉的站在那里守卫辕门。 刘鸦儿看了一会后,对形势已经了然于心,下令道: “前锋立即搭建浮桥,全军准备渡河杀敌!” 韩滔当即劝道:“何必当着敌军的面渡河?不如往上游在走个几里路,寻出水浅的地方再搭桥渡河不迟。” 刘鸦儿一马鞭抽在了韩滔的脸上: “无知小儿,你懂什么? 对方已攻打城池两天,锐气已失,我军到来后,他们又只龟缩营寨内,不敢出来,可见已是没了胆气, 况且他们这士兵衣着、兵器都极为简陋,如何是我等天兵的对手?何须多此一举的到别处渡河?” 他话说完,便不再理会韩滔,全军闻旗而动, 韩滔摸着脸上的鞭上,心中恼恨不已, 他此前再怎么说也是个武举出身,还凭着自己的本事一路做到了陈州团练使的职位,与当地的贼寇交战,百战百胜,故号“百胜将军”。 这刘鸦儿不过一介粗鲁的胡人,根本没有什么领兵的经验,只因他是慕容彦达的心腹,便骤然提拔为统军大将,连韩滔都要屈居于他之下。 而且刘鸦儿为人脾气暴躁,动不动便打骂手下,这一路走来,韩滔已经挨了三次鞭子, 就连慕容彦达派给他的那位军师,也没有例外的被打了一鞭。 故而韩滔心里早已是满腹的怨气,只是强压着没爆发出来罢了。 他与呼延灼如今毕竟是靠着这慕容彦达,才免于朝廷的追责, 若是彻底恶了刘鸦儿,让他在慕容彦达跟前说些坏话,以后的日子就将更加的难过了。 韩滔吐出了一口浊气,也离开了原地,往前走去,前行时望着远处的敌军营寨,心里莫名的有股不安的情绪…… 刘鸦儿军搭好了三座浮桥,开始渡河后,李庆也终于领兵出了营寨,在济水边上摆开阵势,准备迎敌。 韩滔见此,心中一惊,又纵马到了刘鸦儿跟前,劝阻道: “将军,对方定是要半渡而击我军,之前种种,看来不过是在诱敌而已,不可轻进,还是收兵再做打算为上!” 刘鸦儿又是一马鞭抽在了韩滔的脸上,怒声道: “无胆小儿,若敢再出言乱我军心,定斩不饶!” 他当即把韩滔打发到了后军去,免得他再来聒噪。 刘鸦儿自恃有兵马上万,是对面的一倍, 就算是李庆要半渡而击,先过河的部队也一定能轻松的支撑住, 待后方兵力都陆续过后后,再已绝对的兵力优势碾压过去,还有什么不胜的? 其实将到历城时,那个随行的谋士便建言,不妨派人去呵斥李庆,以慕容节度使的名头压迫他,让他知难而退, 但刘鸦儿却一口拒绝了, 如今李庆的名声在山东很大,他刘鸦儿虽身居高位,背地里却总有身影质疑他是靠着跟慕容彦达的关系,才坐上此位的。 额,虽然这样说其实没错, 但他现在若是能一举击败李庆,必会名震山东,看到时谁还敢说他名不副实! 当刘鸦儿军有五千之数渡过浮桥,在原地摆开阵势站定时,李庆将鞭梢向前一指,立即指挥麾下兵马向前杀去。 一时间,济水之畔,战鼓如雷,喊杀震天! 第387章 大胜 第387章 大胜 济水河畔,李庆这边首先出击的,便是秦明所统率的五百骑兵, 骑军,不是有马便可以成军的。 得有马匹,先要训练,训练后,去其弱者,留下壮者,可为战马。 战马的速度不一,组建成军,需要选用速度差别不大的。 如若有的快,有的慢,不利作战。 以前李庆的养马场根本没那么多战马,因此骑兵都十分的凑合,不过是临时搭建了一个框架罢了, 但这些年月以来,他不停的从北地买马,又在四处出击时收获不少,故而如今的吾山养马场内,其实已有马匹近两千匹。 李庆让秦明在其中精挑细选了一番,总共得最为优秀战马五百匹,组成了现在的骑兵营。 临战在即时,秦明所部战马便纷纷举首踏蹄,蓄势待发。 此时一声令下,数百匹战马踏地,混合远远传来的地面震动, 这使得在历城高楼上观看的陈良等人,也觉得优秀站立不稳,仿佛整个的大地都在微微晃动。 这些士卒往日跟从秦明旗下,向来冲锋陷阵惯了的。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有什么样的将军,就有什么样的士卒。 秦明杀敌时向来都是冲在最前头的,人人胆气皆壮,因此尽管骤有强敌来袭,他们却是并不惊恐。 再则,这五百骑兵已休息了两天,人马皆有力气,背后又有李庆与他们一起同在,故而士气高昂,闻令而动。 骑士者,前后左右,周旋进退,越沟堑,登丘陵,冒险阻,绝大泽,驰强敌,乱大众。 逢敌接战,要求能做到疾如锥矢,战如雷电,解如风雨,急疾捷先,是克敌制胜的关键。 骑兵的长处,在于“驰骤便捷,利于邀击奔趋,而不宜于正守老顿”。 若说步卒作战的要点是保持阵型,骑军作战之要点,便在灵活机动。 每有骑军对阵步卒,逢上步卒结阵稳固,不易展开攻势的时候,骑军方面常常会派出骁将,率少量的勇士驰骋奔出,冲突敌阵。 待骑兵把敌人的阵势搅乱后,再率大部队随后掩杀。 敌人的阵势一乱,上级找不到下级,下级找不到上级,听不清金鼓,看不清旗帜,等于瞎子、聋子, 这样的军队,就算人数再多,也只不过是一盘散沙,如何能对敌? 步卒强调阵型,一个有机的整体。 名将用兵,“如臂使指”。一支优秀的军队,作战时就像是一个人,让什么地方动,什么地方就动。 忽然胳膊、腿都不听大脑的指挥了,大脑也指挥不到胳膊、腿了,必败无疑。 骑军冲突以乱敌阵的战例,多出现在对阵步卒之时,骑军对骑军,这种战例不多。 此时的济水之畔,刘鸦儿军刚从浮桥上渡过了五千兵来,秦明所部的五百骑兵,便从侧翼发起了冲锋,顷刻间便已杀人敌阵。 秦明每有接战,不管敌人是步是骑,通常的战法都是率少则十数、多则数十的勇士,作为五百骑兵的锋矢,一马当先,迎敌而上,持狼牙棒冲突。 他也端得勇武,十有八九,顷刻间便能把敌人搅乱。 秦明这种战术,看似简单,其实全是依赖他本人的勇猛, 若是别的将领想有样学样,却自身不够悍勇,必然是身死人灭。 不够此法却有个弊端, 如果遇上的敌人中有勇武与秦明不相上下的将领,领兵上前去与他缠斗,遏制住了他的突阵,锋示后的骑兵必然会渐渐的停顿下来, 骑兵若是于万军中失去了冲锋的速度,肯定是必死无疑。 而很显然,此时的刘鸦儿刚渡过河的五千士卒中,并不存在能抵挡秦明片刻的将领。 若把五百骑兵比作城一个链子,秦明与其身边的十余骑,便为流星大锤。 战马交错,烟尘晦冥, 眨眼间,五百骑兵已冲如敌阵百十步,狼牙棒横而过,秦明手下全无一合之将。 其余十数人,呐喊鼓噪,刀枪并举,瞬间血肉横飞。 行军打仗,遇山谷树林而慎入,遇江河而慎渡, 渡河的危险在于会分隔大军,且刚渡过河时,军阵必然会有所紊乱, 这个时候敌人若半渡而击,极容易取得优势。 刘鸦儿所部渡过河的这五千人,此前刚刚站稳脚跟的而已,迎头便撞上了秦明五百骑兵的冲击,无人阻挡分毫,瞬间纷纷避让, 如此一来,原本就还没完全形成战阵的五千士卒,因此顿时乱了起来。 就在这种情形下,李庆率亲自率领的数千步兵,也已杀到, 縻貹、杨志、鲁智深、史文恭、史进五将奋勇当先,所过之处,敌人尽皆被砍倒杀散。 济水河畔这五千刘鸦军,瞬间大败,纷纷争抢着往浮桥方向逃去。 但浮桥上本就满是向前渡河的人,两相碰撞,被挤下河去的人不知繁几。 现在正是春季冰雪初融之时, 济水河流湍急,落水的人顷刻间便被冲得无影无踪。 河对岸的人,见了己方战友不停的被杀,却只能隔着河在那干瞪眼,什么都做不了。 刘鸦儿在那大呼小叫的指挥着,急躁得跟只马猴似的,但发出去的诸多命令,却根本无济于事。 “投降不缴械杀!投降缴械不杀!” 李庆一方的士兵中,不停的有人如此大声喊着。 那些毫无退路,正陷入绝望之中的士兵听后,纷纷扔下了武器,抱着头投降了。 几座浮桥上,最终还是逃命的人占据了上风,砍死了不知多少自己人后,蜂拥着终于挤回岸边来, 在原地待命的数千士兵,阵型又因此被冲得大乱, 李庆继续领兵趁胜追击,把对岸的这几千人也杀得大败溃散。 那刘鸦儿这时已顾不得什么建功立业了,神情惊慌的拼命拍打着马匹,抱头鼠窜。 刚好在这时,小李广花荣领兵追到了离他将近百步开外,拈弓搭箭,拉了个满月,“嗖”的一声,箭似流星,正中刘鸦儿后颈,穿喉而过。 刘鸦儿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他身边那些亲卫见此,全都惊惧万分,一哄而散了。 第388章 入历城 第388章 入历城 济水河畔一战,青徐军上万士兵被李庆杀得大败,主将奋勇将军刘鸦儿授首,韩滔在后军中得以逃脱,收拢了两千溃兵,败走章丘县。 此战之后,济水为之变色,降服李庆的人多达四千余人。 李庆让人用竹竿挑了刘鸦儿的脑袋,在城下游走了一圈,历城之内,上至通判陈良、王老吏、赵过,下到普通士卒,见了后尽皆丧胆。 有的士兵,甚至直接扔下了武器,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随后,李庆派周阳为使进入历城,让陈良等人投降, 周阳言道:“上万青徐军都已被我家制使打败,尔等区区数千弱军,如何抵挡得了我方悍然之师?” 历城官吏中,想要投降的人确实不在少数。 但唯独通判陈良不愿投降。 只因若是归顺慕容彦达,他有可能官升一级成为齐州知府, 但李庆本身不过是个小小的正制使而已,官职上比他这通判还要略低。 投降李庆后,他陈良能得到什么? 于是陈良便与周阳虚与委蛇,一会说答应投降,一会又提出条件,想要保留现在的官职与权势。 周阳见此人冥顽不灵,便不再理会,起身告辞了, 临出城时,他却被一个匆匆而过之人撞了一下,随后手中便不知不觉的多了一张纸条, 周阳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眼神若有所思…… 当晚,陈良正在屋内熟睡时,忽然梦见屋外火光冲天,有乱兵杀了进来,一刀把他给砍了。 人头落地时,陈良顿时惊醒,额头上满是汗水, “呼,幸好只是个噩梦而已!” 他刚这样想,便听得屋外传来了阵阵吵杂的脚步声, 紧接着,陈良的房门便被人轰然推开,他那小妾来不及穿衣服,不由的尖叫了一声。 “发生了何事?天塌下来了不成?” 陈良立即出言训斥道。 进来的人却是他府宅中的管家,惊慌失措的道: “老爷贼兵入城了!” “什么!” 陈良惊得整个人都懵在了那里。 那管家立即上前,扯住他道: “老爷,贼军已经朝咱们这边赶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陈良匆匆披上了衣服,渐渐的回过神来,仍是有些不太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怎么会如此?我军仍有数千士兵防守……” 他其实也没直往士兵们能坚守多久,只需再多数天,让他能够以历城为筹谋,在与李庆的谈判获得最大的好处就行了。 管家道:“似乎是张宗周与赵过二人打开的城门,否则这伙贼子如何能这么快进城?” 陈良那儿子陈赋咬牙切齿道: “早知如此,便该把这两人全家都杀了!” 现在说什么也是没用了,陈良匆匆抓了些金银首饰,携着妻子、管家在家仆的护卫下,匆匆往没有火光的地方溜出了城门,连几个小妾都来不及叫上。 这座齐州的治所、山东的名城大邑,就此易主,落入了李庆的手中。 李庆骑马入城后,进住州衙,让人四处灭火,恢复秩序,但凡有趁机作乱的,都格杀勿论, 接着又张榜安民,让人清点府库钱粮, 待一切都安抚妥当时,已是将近黎明。 李庆一夜未睡,却不觉得累,整个人异常的亢奋。 这历城果然不愧是一州的治所,城池之大,远超李庆如今辖境内的所以城池。 况且这里良田众多,又背靠泰山,前依济水,易守难攻,真是一个值得作为根基之地的所在。 获得了历城后,只需默默发展一段时间,他的实力定能再提升一个档次! 此时李庆的身边,除了许贯中、朱武外,还有一个文士,正是本地大族张宗周。 今晚李庆之所以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此城,便是张宗周从赵过把守的城墙坐箩筐而出,孤身入敌人,向李庆投诚。 张宗周其实早就有意要向李庆投诚了,但想着孤身前去,没有晋升之资,难免会被人轻视,故而一直按耐不动。 自从那天他与赵过在马车内交谈了一番后,张宗周便觉得赵过或许能被他争取过来, 赵过本身就是守城的主要将领,若能与他合谋,便定能把历城献给李庆。 只是张宗周却没有绝对的把握说动赵过,故而不敢轻动, 直到昨天的济水河畔一战,上万援军被李庆所败,杀得河流变色,城内守军包括赵过在内,尽皆胆寒,张宗周这才觉得机会来了。 果然,当他找上赵过后,两人顿时一拍即合…… 李庆这时问张宗周道: “如今我已得了历城,不知张文书觉得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张宗周语气上不卑不亢,似乎不带丝毫的个人感: “主公应该立即挥兵东进,占据章丘县,阻敌于长白山外,再派一使者,游说禹城、临邑二县的县令,让他们归降, 如此一来,主公便可全得齐州之地,再让人携重金前去东京,贿赂蔡、童等奸臣,谋取知府或节度使之位,名正言顺的雄踞于此……” 张宗周的建议,说得李庆一愣一愣的,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这张宗周是本地有名的士子,李庆原以为他对朝廷应该是较为尊崇的, 谁知他现在献出的计谋,却对东京朝廷极为漠视,甚至还口称李庆为主公,又呼什么“蔡、童奸臣”,实在是不似一个士子所为。 张宗周继续道: “再之后,主公可提兵攻取济州的济宁县,此地在奉符县之西南,南通江淮,北接河济,在战国时,便是苏秦所云‘亢父之险’也, 控制此地后,便可尽取漕运之资,配合齐州之地,养兵两万不成问题,再不用多惧慕容彦达此等鼠辈!” 李庆听了张宗周之言,心里颇为吃惊, 听到严词虽颇为激进,却很有独特的见底,让李庆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李庆原以为这张宗周只是个普通的书生而已,万没料到却是个谋士型的人才,很是惊喜。 他沉吟了片刻后,又问: “不知先生觉得该派谁去劝降禹城、临邑二县?” 张宗周道:“小生曾在那两县游历过,正好向主公请缨!” 李庆大喜,立即答应了下来。 第389章 全取齐州 第389章 全取齐州 攻占历城的第二天,李庆继续坐镇城内,却派秦明、縻貹等领兵四千东进,直扑位于齐州最东边的章丘县。 此外,他又以张宗周为使,去劝降禹城、临邑二县。 就在李庆于富丽堂皇的州衙中处理城内的琐事时,侍卫来报,有人杀了陈良、陈斌父子,提着头颅来见。 李庆听后,大为诧异, 昨晚入城时,李庆虽安排了人手埋伏城外,搜捕逃出城去的人, 但他人力毕竟有限,不可能把每个地方都看住, 而那陈良又是这里的地头蛇,每一寸土地都清清楚楚,便不知怎的还是被他逃脱了。 却不知这对作恶多端的父子,却是被谁所杀, 李庆一问之下,才知杀了陈良、陈斌父子的,竟是他们身边的奴仆。 原来陈斌经常打骂奴仆,把他们视若彘狗,经常犯了一点小错,便乱棍打死丢去喂恶犬。 而且,奴仆中也有娶妻的,陈斌还喜欢当着之下奴仆的面,去欺淫他们的妻子。 故而这些奴仆,早就大都心里憋着一股怒火,只是平时不敢发作而已。 昨晚陈家逃亡到半路,这些人便悍然发难,把陈良、陈斌父子给杀了,割下他们的脑袋前来献给李庆。 李庆把这两人的头颅传遍全程,顿时引起了一阵轰动。 陈良也罢,此人手段老道,即便作恶,也会极力隐瞒住, 但陈斌此人别看年纪轻轻,却以欺压良善为乐,而且杀人犯法后丝毫的不遮遮掩掩, 特别是这一年多以来,知府逃亡,历城由他爹陈良把控后,更是如脱缰之马一般,可谓恶行累累,罄竹难书,城内没一个人不痛恨他的。 所以此时见陈斌确实已然授首后,全城百姓尽皆庆贺,李庆民心初得。 数日后,喜讯接连传来, 领着残兵退守章丘的韩滔,在听闻秦明、縻貹等人领兵前来后,麾下士兵全都吓破了胆,毫无战意,劝他撤退。 因慕容彦达听闻刘鸦儿大败后,已是大惊失色,派了一支援军前来支援章丘县,故而韩滔不愿撤兵。 过了历城这险要之地后,一直到慕容彦达的节度使治所临淄,基本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 这其中,也就背靠长白山的章丘县,能勉强防守一二,所以慕容彦达才会如此快的派援军前来。 但长白山海拔不高,章丘县的险要程度,是完全不能与背靠泰山的历城相比的, 慕容彦达若是目光高上少许,早派人来占据历城,何至于现在这般惊慌失措? 韩滔想坚守多一天,等援军到来,但他麾下的将士却不肯听他的, 实在是济水河畔一战,把这些将士的彻底的打怕了,只听得李庆军到来,个个都只想着逃离。 两千士兵,在秦明、縻貹等人到来时,便散去了一千余人。 韩滔郁闷之极,无奈之下只好匆匆带着仅剩的数百残兵撤离,把这章丘县让了出来。 又过了一天,七千青徐兵到了章丘城下,要秦明、縻貹等人把此城交出。 秦明、縻貹知道章丘县对于齐州的重要性,自是不会答应。 虽说这里的险要程度远不如历城,但此城却是齐州的门户, 把守住这里后,便能御敌于外,使齐州境内安稳的发展。 章丘若失,青徐兵便能攻击到齐州的任何一处地方,以后是别想安宁了。 青徐兵将领怒而攻城,秦明、縻貹等人先据城而守,接着打开角门,由徐宁、史文恭、杨志等人向后领精锐出城冲杀,斩获甚多。 只不到两天,青徐兵见实在攻占不下,便在扔下了千余具尸首后,匆匆撤兵了。 秦明、縻貹等人把章丘县牢牢把控在了手里,张宗周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 禹城、临邑两县的县令,在听闻李庆占领了历城,并打败了慕容彦达的上万大军后,都相继听从了张宗周的劝说,降服了李庆。 至此,齐州五县之地,竟在半月不到的时间里,全都被李庆收入囊中。 消息传开后,自然又是一片哗然,震惊了无数人。 李庆对外宣称,是这齐州遭了强盗袭击,乡绅主动请他代为接管的,不过谁也不会相信他这套说辞。 齐州的乡绅就算要请求庇护,也会首选慕容彦达这位青徐节度使,而不是他这个小小的东平府正制使。 不过这些话却没人敢说出来, 毕竟李庆刚击败了慕容彦达的上万大军,又在章丘县挡住了青徐兵的进攻,风头正盛,谁敢去招惹他? 李庆于历城中调兵遣将,安排职司, 原来的禹城、临邑两县,一时管不着,依旧让原县令担任,历城县则以张宗周为县令, 张宗周有献历城与游说禹城、临邑两县的大功,升他为县令,也算是对他的一种奖赏。 此外,章丘县战时已趋平静,慕容彦达似乎短时间内不再考虑来犯, 于是李庆便让杨志、鲁智深领兵一千五百人,驻守章丘县,其余的士兵则有秦明、縻貹等人统率而回。 又调周阳为章丘县县丞,主管民政要务。 周阳这些时日,一直充当使者,也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如今也提拔到了地方上任职, 若是干出政绩后,便可升任章丘县令。 待一切都安排妥当时,山东大地的冰雪已是全部融化,黄牛哞叫,百姓尽皆拿起农具,开始了春耕。 一国之中,首重农桑,春不耕,秋无收。 这春耕事宜,却是关系重大,李庆向来是重视无比的。 如今又新得了整整一州之地,事情千头万绪,可有得他忙的。 除了组织春耕外,李庆还依张宗周的建议,派了吴典恩在张三李四等人的护送下,携了重金前往东京,图谋官位,好合法的掌控这齐州。 李庆吩咐吴典恩,就算齐州知府之位不可得,退而求其次,拿个齐州通判也是可以的。 此外,慕容贵妃一党在朝中也是有政敌的,若是点出李庆如今与慕容彦达的敌对关系,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吴典恩对于李庆的指点,自是全都记在了心里,承诺一定不负李庆的重托。 第390章 韩滔为使 第390章 韩滔为使 李庆在降将赵过的陪同下,巡视着历城降卒。 当初李庆来攻历城时,城内有四千多的守兵,老弱病残甚多, 李庆下令精简守兵,淘汰老弱总共得了七百青壮,以赵过为校尉,日夜加强训练。 倒是青徐军降卒中,有不少都是根底很好的士兵, 其中也有本就是齐州人的,又或是孤身一个的,愿意归顺从军者,也有数百人, 至于其他的俘虏,李庆便全都交给了陶宗旺。 陶宗旺那里是永远都需要人手的,修缮城墙、清理河道港汊、整饬道路等等,这些免费的劳力自是越多越好。 就算陶宗旺这里一时用不了这么多的俘虏,也可以派去开采矿石,总之绝不会让他们闲着。 就在李庆处理着齐州这新得之地的各种事物时,慕容彦达却派了个使者来求见, 这使者也不是别个,正是那“百胜将军”韩滔。 李庆立即在州衙摆下筵席,接见了韩滔,许贯中、朱武、张宗周这三大谋士也一同在场,倒要看看慕容彦达想耍什么花招。 韩滔看着主位上坐着的李庆,心头可谓是百感交集。 当初他与呼延灼领兵来征讨梁山时,也听闻过李庆的名声, 但那时的李庆,也就霸占着新平寨、独龙冈而已,不过是个实力较强的地方土霸王,并没引起韩滔与呼延灼的重视。 谁知仅过去了一年左右的时间,双方的境遇却是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 如今的韩滔,已是被慕容彦达夺去了兵权,待罪在身, 上次济水惨败,虽然全责在主将刘鸦儿,但刘鸦儿已死,慕容彦达便把怒火都发泄在了韩滔这位副将身上。 若是他守住了章丘县,倒还能将功赎罪,但最后连章丘县也丢了,慕容彦达自是不再容忍,把他扔进大牢关了几天。 若非有呼延灼求情,慕容彦达甚至都想下令把韩滔给斩首了! 此次韩滔之所以被慕容彦达选择为使者,因为双方正处于敌对状态,淄州境内李庆又凶名赫赫,所以根本没有愿意来。 酒过三巡后,李庆这才不紧不慢的问韩滔道: “不知慕容节度使派韩将军前来,所为何事?” 韩滔道:“节度使希望制使能退出齐州境内,否则他将亲自领十万大军,前来与制使再度回猎于济水河畔。” 韩滔说完,便呈上了慕容彦达的一封亲笔书信。 李庆取出信来看了,见信上措辞十分的严厉且傲慢,完全没把李庆放在眼里, 在信中,慕容彦达说李庆上次之胜,不过侥幸而已,而他如今已有山东东部六州的地盘,带甲之士十万, 若李庆肯主动退出齐州,那济水河畔杀他大将的事情便可掀过不谈, 若是李庆执迷不悟,待他提十万大军如泰山压顶般到来时,定会要李庆粉身碎骨! 威胁之意,显露无疑。 也难怪别的人都不愿来当这使者, 李庆若是个脾气暴躁的人,此时定已激怒,早已是下令让人把韩滔给杀了。 李庆看过书信后,递给了许贯中等人,然后长叹了一声, 韩滔问道: “制使为何叹息?可是心中惧怕了我青徐军的十万将士?” 李庆道: “这倒不是,慕容彦达不过是彘犬而已,就算麾下有兵十万,又有何惧之? 我叹息的是,慕容彦达这封书信,千方百计的想惹怒我,分明是想借我的手来杀韩将军你, 可惜了,韩将军一身的好本事,天下皆知你的名声,却是明珠暗投,可惜啊!” 韩滔听后,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的难看。 很显然,李庆刚才的话,正好戳中了韩滔内心的愤然之处。 这时,许贯中等人已传阅完了慕容彦达的书信,李庆最终还拿给韩滔看了看,使得他的脸色更加的阴沉了。 待韩滔下去后,李庆向席下的三大谋士,询问该如何应付。 许贯中道:“不过是彼辈的恐吓之言罢了,若是他真能领兵十万前来犯,定不会派使者持书信前来说事。” 张宗周也点头道: “慕容彦达如今有淄州、青州、登州、莱州和潍州五地,密州的林知府却是古板的人,完全不肯听他号令,如今仍在坚守治所抵抗呼延灼的进攻。 就算是让他攻下了密州,仅仅六州,又不是江南那等赋税重地,如何能养兵十万?” 慕容彦达所属的那数州,没怎么历经战乱,人口还算充裕,赋税也马马虎虎, 但养兵十万,每天所需的钱粮便是一个天文数字,却绝对不是仅仅六州之地能负担得起的。 除非这六州,是江南的杭州、苏州,又获胜开封府那等地方,才有这个可能。 更何况他的各处州城中,还要留下部分士兵把守, 所以按照李庆等人的估计,慕容彦达若是真的要来打齐州,四五万人已是顶天了。 四五万的兵力,也不算少了,大河南北的地方势力中,能出动这个兵力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李庆此时刚刚占据齐州,四处破败不堪,若慕容彦达真领兵四五万来攻,还真的可能会有些抵御不了。 但许贯中等人的分析,却是短时间,慕容彦达绝不会来打齐州的。 一是他打了好几个月的密州,已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怎会弃密州而来? 此外,待他打下密州后,下一个目标兖州杜恭的可能性远大于齐州, 只因相比没什么油水的齐州,兖州更加的富庶, 按照慕容彦达一贯的处事原则,肯定是先兖州后齐州。 当然了,这不过是众人的推测而已,该防备还是要防备的。 李庆让时迁多在临淄发展眼线,军情人员也把那里列为了重要地点, 若是慕容彦达真要派兵来犯时,李庆定能在第一时间获知。 此外,李庆还派了陶宗旺前去章丘县,把那里的城池再修缮一番,筑建起严密的防御体系来。 数日后,韩滔离开了历城, 临出城时,李庆对韩滔说,若是在慕容彦达待不下去,齐州这里随时欢迎他的到来。 韩滔听后,没有言语,只是叹息了一声,落寞的打马走远了…… 第391章 劝琼英 第391章 劝琼英 三月暮春时节, 一片辽阔田野,微风带着泥土散发出的芳香,把一大片一大片新长出来的麦子吹得荡漾,整齐分成一小块一小块,农夫点点布满其中,勤恳的劳作着。 天空有着飞鸟欢快飞翔,远处群山围绕,山脉青青的淡影,和郁郁葱葱的田野,显的如此和谐。 李庆骑着白玉虎狮,与扈三娘、花小妹、琼英三女在平阴县的野外缓缓走着,见了这副田园景色后,不由的心情大好。 他时不时的下马与附近的老农交谈,百姓都知道他的身份,却没有恐惧,神色间流露出的只有发自内心的拥护。 只因这些百姓,基本全是靠着李庆的仁政,才分得了属于自家的农田, 李庆治下,又没什么苛捐杂税,到了现在这种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都仍有余粮,再不用像以前那样卖儿鬻女度日了。 对这些百姓而言,李庆对他们其实是恩同再造。 骑马在后面的琼英,看着李庆的背影,默默的把他与田虎做了个比较,瞬间高下立判。 田虎此人虽是个猎户出身,但发迹后便整天过起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哪会出城来与寻常百姓交谈? 说起田虎,琼英的心便不由的一沉, 此人如今已夺取了威胜州与隆德府两地,聚集了数万兵马,实力比当初她跟李庆离开时强得太多了。 威胜州倒也罢,隆德府却是河东要地,壶关、上党等坚城都在那里,被田虎夺取后,以后要想打他可就难了。 话又说回来,隆德府这么重要的地方,被田虎攻占了后,朝廷那边连理都没怎么理会,真是令人无语之极。 东京朝廷的威严,如今按一句土话来形容,便是:“王二小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这其实也正是李庆敢出兵夺取齐州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若是换了几年前,一州之地被人起兵夺去,肯定会被掀起轩然大波。 但到了现在,这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从河北到淮西,朝廷被叛军占据的州府已有许多多处。 更何况,李庆并没有如田虎、王庆、张霸道之流那样扯旗造反,就更是没人会重视了。 “琼妹妹?琼妹妹?” 扈三娘与花小妹的声音传来,终于把失神了琼英拉了回来。 原来是李庆已跟附近的老农交谈完,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回头一看,却见琼英仍待在原地,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去。 琼英立即有些不好意思的打马跟了上去,李庆沉吟着问: “可是又在想如何杀田虎报父母之仇?” 琼英没想到李庆竟猜得如此之准,默然的微垂螓首,幽幽的叹了一声, “田虎害我父母,如今却仍逍遥自在,我只能远避山东,实在对不起他们的在天之灵, 如今他或许已对我放松警惕,我想择日返回威胜州,再行刺杀之事!” “不可!” 扈三娘与花小妹听后,立即惊呼了一声。 扈三娘平时跟花小妹两个常与琼英成天待在一起,亲如姐妹,对琼英的经历都十分的了解,立即劝道: “当初妹妹还威胜州时,能随意的出入田虎家宅,尚且杀这贼子不得, 如今多年未回,又曾被他下令全州府追捕过,定是危险重重……” 琼英却毅然道: “就算再危险,为报大仇,也是顾不得这么多了。” 扈三娘又劝道: “妹妹千万别意气用事,我与小妹定不放你去威胜州送死!” 花小妹立即点头如捣蒜:“对,我与姐姐定不放这手让你冒这大险。” 她如此说着时,还立即纵马过去扯住了琼英的手,似是怕她就要离开去威胜州一样。 不过扈三娘与花小妹都知道自己没劝住琼英,于是都带着求助的眼神,看向了一旁的李庆, “夫君……你也劝劝琼英妹妹!” 李庆只好出言劝道: “琼英,你父母只留了你这么一点血脉在人世,应当倍加珍惜,才能对得起他们二老……” “夫君说得没错,琼英妹妹,你至少要成亲并为父母留下血脉后代,才可去行刺田虎,不然就是不孝!” 花小妹立即从李庆的话头引申了出来,说出了一个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按照花小妹的想法,琼英找人成亲要一段时间,怀上孩子、生孩子又要一段时间, 如此都拖得数年过去了,说不定田虎便被什么人给杀了,琼英也就不必去冒这风险了。 琼英听了花小妹之言后,却闹了个大红脸,想要反驳,却又不知说什么好,一时僵持在了那里。 李庆于是趁机道:“此事我看还是慎重考虑为上,说不定再过多两年,我们便可以领兵打去威胜州了呢?” 琼英却想:“未来两年,这里肯定还在攻占山东,就算连战连捷,要想攻略河东,何其遥远?” 故而琼英的心里虽然知道李庆的建议是最稳妥的,但实在是没这耐心了。 但花小妹说的话,又深深的刻在了琼英的心里,觉得若是自己没留下血脉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对不起爹娘。 “或许……我真的该找个夫君了?” 琼英一边与大家骑马返回平阴县,一边在心里如此想着。 迎着夕阳的余晖,琼英不由的把目光落在了骑着白马的李庆身上, 琼英自从被邬梨收养后,因为习武的缘故,并非一直待在深闺之中,也见识过不少年轻才俊。 而谁李庆前来山东后,琼英更是时常与扈三娘一起领兵与敌人作战,见识的人就更多了。 但即便是如此,说实话,这么多接触过的男子中,琼英觉得没一个是有李庆这么优秀的。 他如今占据的地盘或许并不算大,但这里的一切都让琼英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在这里每个人都各司其职,没有饿死、冻死的百姓,士兵的士气高涨之极,人才济济,上下一心…… 而且李庆为人平易近人,对家里的女人都关怀备切, 扈三娘、花小妹等人虽名义上是妾,但李庆却从不以侍妾对待。 唯一让琼英感到美中不足的地方,是李庆家宅中的娘子实在是太多了! 否则的话,以琼英的性子,或许早就主动的向他表达爱意了。 这一天,琼英一整天都神不守舍的,害得扈三娘与花小妹怕她做傻事,一直陪伴到了深夜…… 第392章 伏兵? 第392章 伏兵? 历城州押的花园中, 三月末的时节,草木染上些春色,正是杏花正当开的最灿烂时候,盛开时的杏花,艳态娇姿,繁花丽色,胭脂万点,占尽春风。 而花园里,甚至是成列种植,十多年以上的老杏树,姿态苍劲,冠大枝垂,植于水池边,在水中形成倒影,红云朵朵,非常壮观动人,和柳叶相互辉映。 杏花含苞待放时,朵朵艳红,随着花瓣的伸展,色彩由浓渐渐转淡,到谢落时就成雪白一片。 李庆忙里偷闲,携着潘金莲、李瓶儿、阎婆惜几位娘子在这花园中畅游,倒也算是人生一大美事了。 但在这时,时迁却匆匆来报,带来了梁山的情报:梁山尽起兵马,由宋江亲自统率了一万五千人,直扑须城、东阿县而来! 李庆听后,神色一严,立即辞别了几位娘子,与时迁走出了花园,召集许贯中、朱武等人议事去了。 李庆早有预料梁山还会再来侵攻州府,甚至已与张清、董平定下计议,却没想到他这次竟会出动全部兵马而来。 一万五千人,基本便是宋江麾下所属中,抛开妇孺老弱后的所有兵力了。 单是梁山,肯定是容纳不了这么多人的, 不过梁山水泊中还有宛子城、蓼儿洼等地,如今都被宋江开发了出来,所有容纳个一二万人完全不成问题。 以前宋江下山,基本只带个一万人左右,现在却直接尽起全部兵力,看来是决心要一举消灭李庆他们了。 幸好章丘县的兵马,大部分早已被李庆调回了平阴县去,他与许贯中等人商议过后,便立即启程,回到平阴县,集起将士,赶赴东阿县。 同时,李庆派人去联络张清、董平,约定实行当初定下的围剿之事。 宋江此次尽起兵马而来,若是能一举将他击败,再趁胜追击,攻占梁山便有望了! 张清与董平来山东已有些时日,压力一天比一天大, 朝堂上的诸公,对他们征讨梁山毫无进展反而还一度丢了须城的事,已有不少质疑的声音。 蔡京已传书与张清,让他务必在入夏前拿出点战绩来, 就算一时不能剿灭梁山,取得些许小胜,蔡京那边也好运作一番,从而减轻压力。 不得不说,为了彻底灭掉梁山报私仇,这位如今已整天卧病在床的奸相蔡京,确实是费了许多心思。 故而张清听闻宋江率兵沿着济水直扑须城、东阿后,他立即点齐了八千兵马,离开了巨野城北上。 行军途中,他的副将丁得孙却道: “宋江若是打须城,咱们自是得尽快救援,但若他的目标是东阿县,不妨让李庆的人马多消耗些时日……” 张清身边的这两员副将丁得孙、龚旺都对李庆的感观不怎么好, 特别是李庆最近还去攻占了齐州,与慕容彦达争夺地盘,听说杀得济水都被染红了, 在丁得孙、龚旺的眼里,李庆其实也是乱臣贼子,也就比宋江之流稍好一些罢了。 如果让宋江与他两个血拼一场,打成两败俱伤,张清他们再出兵,岂不是更好? 张清听后,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很快想起了之前救援须城的一战, 那时若不是他也是临时起意,想要让须城多消耗几天梁山,何至于落得须城被破的境地? 沉思良久后,张清深吸了一口气道: “不可!若李庆见我们不肯出力,他必然心生忿怒,若是从东阿县突围而出,一走了之,又该如何?” 说白了,李庆又不是非得死守东阿县不可,他还有更为险要的新平寨、独龙城、历城可以抵御梁山。 张清怕若是恶了李庆,使得他再不愿在围剿梁山方面出力,可就麻烦了。 毕竟剿灭梁山宋江贼军,李庆可是当之无愧的主力所在,须城那里至今还没恢复过来,根本不能提供多少支持。 此外,张清也早已再次传掉凌州的单廷珪、魏定国这两位将领,要他们出兵来参与攻打梁山, 只是这两位凌州的团练使,至今还没来与张清会过面,故而张清并没有指望他们真的会来。 丁得孙、龚旺见张清主意已决,都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不好再相劝。 当他们领兵到了东平府地界时,斥候来报,梁山大军如今果然是在兵围东阿县。 张清于是下令,让全军先赶赴须城,与董平会合后,再做打算。 龚旺道:“须城与东阿城之间,相距五十里不到,轻军疾行一天之内便能赶到,宋江却没分兵防备,可见此人兵略上实在是欠缺太多。” 张清却道: “此贼起事以来,连战连捷,不曾大败过,可见亦有过人之处,千万不可小觑了他。” 丁得孙、龚旺都立即答应了,心里却仍是颇为不以为然, 他们对宋江的经历现在也是了解很深,想他以前不过是个小小的郓城县押司,如何懂得兵韬武略? 丁得孙和龚旺觉得,宋江此前的那些战绩不过是欺地方官府无能,又或是纯属教训罢了, 如今碰到他们,宋江定再没有那么多的好运气! 丁得孙、龚旺却不知,宋江出身虽是不高,本不知兵事,却不固执己见,善于听从别人的意见, 在梁山头领中,吴用、林冲、孙立、索超、彭玘、黄信等许多人,都是知晓兵事的, 宋江能听取众人的建议,从而得出决策,却非纯属靠运气才有现在的成就。 行军到中午,已是靠近须城张清却忽然下令全军停了下来。 丁得孙、龚旺分别从本部拍马赶了过来,询问张清发生了什么事, 张清让人摊开地图,指着前边的一处山林道: “我方派出去的前锋斥候中,前往这里的人已许久未归,或有伏兵在此。” “伏兵?” 丁得孙和龚旺听后,都齐齐的愣了一下, “这梁山贼子竟还敢来设伏兵?” 他们原还以为梁山的兵马,如今全在东阿城下,万没想过他们还会设伏兵。 张清看着他二人,沉声道: “为将者,最忌轻视敌军,他们有兵一万五千,分出部分人马在此设伏,有何什么不可能的?” 第393章 引蛇出洞 第393章 引蛇出洞 东阿城下,梁山营寨中军大帐中,宋江正在与人下棋。 宋江下的棋,不是围棋,也不是象棋,而是双陆棋。 双陆大概起源印度,后来传入中国,唐代的时候便已经风靡全国。 却仍然流行。而到了如今的武周朝末年,上至宫廷,下到民间,非常风行。 甚至是在异族人统制的辽国、西夏,双陆棋子也是设伏盛行, 双陆既为棋类,也有棋盘,长方形。 玩者分黑、白两方,每方各有十二路, 中间有门,门的左右各分六路,“六”、“陆”音同,“双陆”之得名,便是由此来。 其游戏规则,有些类似后世的飞行棋,并不复杂, 每方各有十五马,比赛时,先投掷骰子,以点数行走棋子,白马自右归左,黑马自左归右,先把棋子走尽的算是获胜。 正是因为双陆棋比围棋、象棋简单,此棋才会贵贱通杀,是人都能玩上几手,广泛的流传开来。 李庆以前的死党应伯爵、谢希大二人,就十分精通双陆棋, 而潘金莲、李瓶儿、阎婆惜众女,在闲暇时也爱聚在一起下这棋子。 此时的中军大帐之内,并没什么人,除了与宋江下棋的吴用外,只有两个亲兵侍立左右,时不时斟茶倒水。 这时,吴用见宋江似是有些心不在焉,便问: “哥哥何故蹙眉?” 宋江放下了棋子,有些担忧的道: “不知林教头那边,现在有没有伏击到济州的兵马。” 现在已是宋江领兵来到东阿县的第三天, 其实二月末的时候,宋江便想要出兵来打东阿县了。 但那时,他却听闻李庆正出兵历城,便想着拖上一拖,打算让李庆身陷齐州泥沼中后,再出兵不迟。 但是万没料到,李庆夺取齐州,却是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只半月不到,就已全取了一州之地,期间还跟慕容彦达的青徐兵交战数场。 宋江于是不再拖延,立即点齐兵马而来,打算趁李庆还远在齐州时尽快把这东阿县夺下来,再顺流而下,攻取新平寨。 但李庆对此却是早有安排,不仅在去年冬天把东阿县城翻修了一边,还让朱仝、唐斌、郝思文等将领在此驻守,有精兵三千余人。 李庆攻打历城时,之所以只带五千精兵,便是因为这个缘故。 而且李庆还派了裴宣来东阿县管理民政,城中也有近两万百姓,关键时候还能挑选民壮作为支援,以致宋江一连攻打了三天,都没能取得半点进展。 就在这时,坏消息接连传来, 先是李庆已领兵返回平阴县,正在向独龙冈等地召集兵马,相信再有个三两天,便能前来支援。 接着又有情报传来,张清、丁得孙、龚旺等领兵八千,更是已经走到了东平府境内! 宋江也是领兵多时,如何不知若是任由张清这八千兵马进驻须城,会有什么后果? 须城在东阿县之侧,若是数天后李庆领兵自新平寨而来,张清、董平又同时领兵出城,再配合着东阿城内的守军,三路兵马齐攻,梁山如何抵挡得住? 故而宋江与吴用等人商议过后,当即派了林冲、孙立、雷横等将领,率兵八千,前去张清必经的赤松林伏击。 若是能解决掉张清这一路兵马,须城内只余董平那些还没恢复过来的残兵,何足为虑? 按照时间推算,双方现在应该已经接战上了, 吴用摇着羽扇道: “哥哥不必担忧,林教头、孙提辖都是擅于用兵的兄弟,而且我方人数并不弱于济州兵,士卒的战力上更是强他几分, 如此有心算无心,绝对没有不胜之理!” 宋江听后,心里稍安了些,让亲兵用竿子撑起两边的布帘小窗,往赤松林方向眺望而去…… 赤松林数里外的地方, 张清现在已确定林中肯定有伏兵,不但是派入其中的斥候全部不见回,还因这偌大个树林,竟不见多少鸟兽的声响,实在是反常之极。 丁得孙道:“官道正好从这赤松林穿过,若是绕道,便需要翻山越岭,多走两天的路,指挥使,咱们要绕道吗?” 张清沉吟着道: “遇敌而绕路,非明智之举,某已有筹算, 等会丁将领你领兵八百进入这赤松林,遇敌而佯败,不可恋战,把敌人从林中引出来, 我与龚兄弟分别领兵暗伏在这里两边,待贼子追到这里来时再突然杀出……” “妙极!” 丁得孙与龚旺听后,都不由的大声称赞起来。 这招引蛇出洞与反伏击若是成功,定能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张清他们现在停留的地方,两边是山坡,此时野草翻身,也是一个适合埋伏的地方。 丁得孙立即点了八百人,呼啸而去,小心翼翼的进了赤松林。 赤松林中,林冲、孙立、雷横等人已是在这里等候多时,甚至都有些不耐烦了, 这赤松林里手指大的蚊子多的是,咬得他们全身起了多个大包,实在不是个可以多待的地方。 故而此时终于见到济州兵走了进来后,哪还忍得住? 雷横、李逵这些性子急的立即跳了起来,便要领兵冲杀过去。 林冲却制止道:“再等会,这些济州兵似乎少了些。” 然而那李逵却根本没听林冲的,他话音才落下,李逵便已提着一双板斧呐喊着独自冲了过去。 虽然宋江点了林冲为主将,但李逵向来只听宋江一人的,就算偶有犯错,也不过训斥几声了事, 所以别说是林冲了,就算卢俊义、吴用,都号令不了李逵。 没奈何,其他的人见此也只好一并出击,赤松林中,瞬间震天。 丁得孙本想且战且退, 但他带来那些士兵见杀出来的人数实在太多,只顾转身撒腿便逃,瞬间佯败变成了真败。 这却是丁得孙始料未及的, 其实佯败最是艰难,非得百战精兵不可,而这些济州兵只训练了大半年,显然还不够格胜任此等任务。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梁山的许多人才不觉有诈,拼命的在后面掩杀了过去…… 第394章 避实就虚 第394章 避实就虚 梁山的兵马一路追击了丁得孙的溃败三四里后,林冲骑在马上眼见着前边的地形,猛然一惊。 为将者,不可不知地理, 只见前边大道两旁,是骤然隆起的山坡,虽然不高,却足以设下伏兵。 况且林冲的心一直都在沉着, 张清明明有八千士兵前来,为何只见眼前着八百余人? 其余的数千兵马,都去哪了? 此时强烈的不安,让林冲心头狂跳,立即急忙催促亲兵马上鸣金收兵, 但林冲的情报鸣金后,放眼望去,只见追赶丁得孙部的梁山诸军,却好像对此置若罔闻似的,依然一窝蜂地朝前撵赶。 林冲知事不可为,果断地改变了命令道: “收拢后军。传命下去,凡是林某本部,一概不得再往前半步。” 他接着连叫了三四个头目的名字, “率尔等本部,刀剑出鞘,但闻本将鼓声,即一往无前,救前边的梁山诸军,有敢巡睃不进者,斩!” 此时留在林冲身边的头领,还有索超与吕方、彭玘, 这三个将领刚好统率着三百精骑,林冲于是又吩咐他们三个道: “待会儿战事起时,三位兄弟可引本部,游离两翼,不必急着参战,到了紧要关头,再看我这里的旗号冲锋。” 索超与吕方、彭玘都拱手领了命, 这时,林冲的亲兵忽然惊讶的指了指地面, 林冲勾头朝地上瞧去,看见两三锭银子深深陷在了泥土之中。 林冲等人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必是济州兵沿途丢撒下来的! 难怪前头的梁山诸军,竟如此紧追不舍,连林冲鸣金收兵都置之不理! 原来,张清担心梁山那些人追着追着便停了下来,便让丁得孙携带些金银,沿路抛洒, 八百诱兵虽然已是由佯败变真败,但丁得孙与他那些亲兵却能勉强稳住,仍可做下这件事。 梁山都是劫匪出身,最是好财,见了这情形,哪还顾得上什么鸣金声? 索超与吕方、彭玘等人,原本还觉得林冲有些太过疑神疑鬼了, 但此时见了这些银子后,已是深信不疑。 就在这时,只听得前边忽然传出一声炮响,山坡两边猛地杀出了数千伏兵来。 李逵、雷横、孙立等部,瞬间陷入了济州兵的重围之中, 林冲本部的两千余人与索超他们的三百骑兵,若是没有止步的话,此时也定是跟着一片大乱! 一时间,官道上纷纷乱乱,两方人马已是杀作一团。 张清、龚旺等人起初见成功伏击到了梁山贼兵,心头顿时狂喜,让人奋力绞杀。 但很快,张清才看到远处竟还漏了两千余人,没在伏击圈中,心里瞬间咯噔了一下。 细看旗号,才知是林冲所部,暗恨道: “都说这林冲乃梁山头号战将,没想到竟是如此谨慎!” 林冲没有多想,很快采取了个“避实就虚”之计,选拣了数百精锐为先锋,直接绕到了一边,攻击济州军的薄弱处。 这薄弱处便是济州兵的后军,丁得孙的八百溃败之兵此时惊魂未定,躲在了后军中聒噪,让林冲敏锐的寻到了机会。 很快,林冲便率部势如破竹的杀穿了这后军,与刚才追击敌军时冲在最前头的孙立所部会合在了一起。 孙立之所以会冲在最前头,倒不是为了捡那些银两,只是单纯的立功心切而已。 孙立觉得本事绝对不输于梁山上的任何人,但因为入伙得晚,才会时常处于人下。 他希望若是再有类似今天的独立领兵机会时,主将是他孙立,而不是那个豹子头林冲。 所以每逢出战,孙立总想着极力的表现,卖弄本事,好在宋江面前建立更多的功劳。 这时,林冲会合了孙立的兵马后,便有了三千余人, 又左冲右突,杀向别的地方,一连救出了多股惊慌的梁山士兵,颓势立即扭转了过来。 双方兵马就此血战一场,胶着的厮杀至黄昏时分,林冲才接应住了己方的所有败军,手执铁枪,压住后阵,徐徐而退。 张清还想继续掩杀追击,不提防侧翼中受到索超、彭玘三百骑兵的冲阵,攻势因此稍止。 张清抬头望天,见夕阳渐落,已是天色将晚, 再往前看去,看到林冲、孙立的后阵旗帜井然,虽退不乱, 张清这才晓得这场伏击与反伏击战,至此已算宣告结束了, 此时即使继续往前追杀,估计也占不到更大的便宜了。 他当下见好就收,命令收军。 双方各自检点战果,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谁也没讨到好处, 梁山那边伤亡两千三百余人,大部分是李逵所部, 张清的济州并虽然稍好一些,但也有两千一百多人的伤亡。 丁得孙含恨道: “若不是林冲那厮,咱们完全可以减少伤亡,并打上一场漂亮的围歼战!” 张清见己军伤亡不小,心情也同样是颇为阴郁…… 虽然双方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其实从战略上来讲,这场赤松林之战,却算是梁山输了, 因为林冲等人来这里的目的,是要把张清这支军队打残,让他们不再对自己构成威胁, 但现在张清所部虽然伤亡了两千余人,却还有五千多能战之兵顺利进入了须城, 配合着须城的原有守军后,城中的兵力已是不算弱,足以对东阿城下的梁山兵马形成威胁。 林冲向宋江交差时,直言是李逵等人不听从他的号令,各行其是,这才险些酿成大祸,并形成了现在尴尬的局面。 李逵听后,当即便想要发作, 但想着若非林冲相救,他或许都有可能交待在那里,这才强忍住怒火。 宋江当即抽出佩刀来,瞪着李逵喊道: “你这黑厮,出兵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你听从林教头的,如今又坏了我军大事,实在留你性命不得!” 宋江说完,作势便要砍李逵,但被吴用、戴宗等人拼命拽住了, “哥哥,铁牛虽然有过,但罪不至死,况且又立下了汗马功劳,就饶了他这次吧,下次若是再犯,再杀他不迟。” 吴用说着,便不停的用眼神瞥李逵, 李逵不敢在这种情况下顶嘴,只好乖乖的跪地求饶。 宋江见此,怒气渐消,让军法官打了他五十大板了事,并训斥道: “下次再犯,定斩不饶!” 第395章 正面交锋 第395章 正面交锋 赤松林之战后,宋江再次命大军猛攻东阿城,一连打了两天,却仍是无法夺取此处,东阿城在朱仝手里,固若金汤。 这时,戴宗传来情报,说李庆已亲自领兵八千,来到了新平寨,气势汹汹。 因留下了一千五百人在章丘县防御慕容彦达,李庆这八千人中,只有一半左右是常备军精锐。 其余的四千人,都是从独龙冈、新平寨和平阴县抽调来的“屯田军”,基本上都是上过战场或是平时训练出众的人。 其实李庆还能抽调更多的屯田军来参战,不过此时正是春耕之时,梁山那些人不事生产,他这里可不行, 若是调得太多人来作战,必然影响到春耕,有这八千援军已是足够了。 果然,宋江得知这情况后,顿时大为忧愁, 东阿城内,这些日子虽然死伤了一些士兵,但目前还有两千余人,李庆共计便有上万士兵, 而须城之内,张清、董平军两方合在一处,也有七八千之数, 所以宋江将要面对的敌人,便有一万七八千士兵。 而梁山的一万五千兵马,经过赤松林之战与最近几天的猛攻东阿城,已是锐减到只有一万一千人了。 双方兵力上的差距,立即显现出来。 更何况,张清、董平、李庆等人的兵力,还不是集中在一处,此时正宛如一个大钳子,要把梁山的兵马掐死在这东阿城下。 宋江顿时坐立不安,但李逵却在大喊道: “怕他个鸟甚,当初俺们打大名府时,那里的兵马何止两三万人?还不是被俺们全都杀了个片甲不留?” 不少头领听了他的话后,都是纷纷点头, 大名府作为武周朝的北――京所在,驻兵很是充足,就算有吃空饷的情况,仍是有两三万人, 而且大名府的城池,可比这东阿县要雄峻得多了,最后不还是被他们梁山攻打下来了? 宋江却在那暗自摇头, 大名府兵力虽众,却疏于训练,且多年和平没怎么经历过战阵, 而李庆的兵马,却是常年与敌人交战的,绝对不弱于他梁山的将士。 张清、董平军虽然稍弱了些,却也训练了大半年之久,也远非大名府驻兵能比。 前不久的赤松林一战,已足以证明了他们是有一战之力的。 宋江的心里有着强烈的不安,已是隐隐有了退兵之意。 但是此番下山,宋江可谓筹谋已久,又是倾尽全力而来, 如今损兵折将,徒劳而无功,若是只听闻李庆领兵到来就撤兵,梁山上下会如何看他? 于是宋江与吴用等人商议过后,便让孙立、樊瑞、项充、李衮等领兵两千,在东阿县与须城之间选个有利地形驻营,监视须城的兵马。 宋江自领剩下的九千兵马,继续待在这东阿县,不在攻城,养精蓄锐,静等李庆援军的到来。 宋江打算与李庆正面交战,赢他几阵后,再来图谋撤兵, 到那时,肯定无人再会说他是怕李庆了,又另寻个类似“背上毒疮发作”的借口,应该没有会反对撤兵。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宋江向吴用叹道: “此番下山,万没想到的是张清、董平竟会与李庆这厮合流,一起来对付我们!” 以前晁盖还在时,也曾出兵过新平寨,地方官府哪会多管闲事? 若是单独面对李庆,宋江是丝毫不惧的,觉得至少也能与之打个不分上下, 但再算上张清、董平在一旁窥伺的兵力后,就让宋江十分的难受了。 吴用沉吟着道: “李庆如今身上的‘正制使’官身,还是与张清、董平等人一并任命的,想必是有过诏书让他们一起来打我梁山。” 蔡京让张清、董平、李庆等人合力攻打梁山之事,是军事机密,自然不是宋江他们此前能获知的。 原来他们看到朝廷部署后,以为李庆这种野心勃勃之人,定不会与张清他们联系在一起的…… 又过了一日,李庆终于领兵沿着济水而来,到了东阿城附近, 与此同时,张清与董平也只留下千余人把守城池,领兵七千出城,直奔东阿城而来。 这一点其实又是有些出乎宋江的意料之外, 他原想着张清、董平他们怎么说也该事先在一旁坐山观虎斗,等到梁山兵马与李庆交战数场后,他们才会考虑出兵的。 彭玘当即向宋江建言道: “看敌方这架势,似乎想把我军合围于这东阿城下,我看还是尽快撤离,改日再来攻占这里不迟。” 宋江正迟疑不定时,却听得外边数通战鼓响起,原来是李庆已领兵出了营寨,尽到阵前擂战。 吕方道:“李庆的大军就在近左,咱们若不杀杀他的威风,只怕想安稳的撤兵回梁山也是难。” 那李逵早就想说话了,只是不好开口而已, 此时听了吕方之言后,立即大声道: “那俺们就立即去与那厮杀上一场就是,待打败他后,再去把张清、董平的脑袋也砍了恁地多事!” 戴宗立即呵斥他道: “这里军师与众位哥哥都没开口,岂容你这黑厮在这多嘴?” 李逵愤愤不平的退到一边后,吴用向宋江道: “有孙立兄弟在那挡住,张清、董平等人定是一时半会来不到这里,再不如依计行事,赢他几场再退兵不迟。” 主意既定,众人便都去披挂上马,集齐兵马,把营寨大门轰然打开,出到阵前,两相对峙。 梁山众人,全都煞气凛然,喽啰个个都脸色凶狠,乃是勇猛好斗的亡命之徒,一时喊杀震天, 一般的官兵,直面他们时,定是瞬间会被这气势所吓得腿脚发颤。 而李庆那边,却是盔甲齐整,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真正银光,长枪兵、刀盾兵、弓箭手、骑兵有序的分布着,静默无声,一派是森然之景。 天下精兵,不过如是。 李庆至今已穿越到这个世界数年,要说成就,倒也不算太大,唯一值得骄傲的,便是训练出了这么一支足以凭借为立身之资的精兵。 两方兵马,各有各的优点,人数上也差不多,终于迎来了第一次正面交锋,也不知结果会是谁胜谁负…… 第396章 两阵斗将 第396章 两阵斗将 宋江在阵前见了李庆军的军容后,顿时眉头紧蹙,骑在战马上,问身边的诸位头领道: “那个敢厮杀的出去打这头阵?” 先锋队里转过一员猛将,挺身跃马而出,就马上欠身禀宋江道: “小弟愿往,定取他们项上人头!” 宋江看到答话的人是扑天雕李应, 自己李应身上穿着黄金锁子甲,前后兽面掩心,掩一领大红袍,背胯边插着飞刀五把,威风凛凛, 他也算是梁山山寨中的好手,可打头阵,于是点头允了。 宋江便教军中金鼓旗下发三通擂,将台上把红旗招展兵马,李应从门旗下飞马出阵,两军一齐呐喊。 李应兜住马,横着长枪,厉声大叫: “尔等贼兵,谁敢上前与某交战?” 李庆军阵中,众将皆纷纷请命,李庆扫了一眼,便点了栾廷玉前去与李应斗将。 栾廷玉领兵提了那根重达五六十斤的铁棒,拍马出到阵中, 李应见到眼前的栾廷玉后,眼神中顿时又愤怒,又嫉恨。 如今的栾廷玉,早已不是当年祝家庄那个小小的教师了, 李庆对栾廷玉十分的看重和信任,把根基之地独龙冈三城都交给了他来镇守,权势极重。 而李应现在做梦都想重新夺回他的李家庄来,做梦都想独霸独龙冈, 若是换做是数年之前,谁会想到这栾廷玉,如今竟会独自镇守着独龙冈? 李应骑在马上,咬着牙道: “栾教师,想不到你这条无家之犬,到是找了个好主人!” 栾廷玉却也没有动怒,只是漠然道: “李庄主何必说这等置气之语,于两军阵前做这小儿之态?” 李应大怒,立即挥起点钢枪,拍马直取栾廷玉, 两匹战马交错而过,点钢枪与铁棒互相碰撞了一下,火花四溅。 李应与栾廷玉二人,曾经也交过手,但都是私下里的互相切磋,点到即止,各有胜负。 故而李应一直觉得,他的本事不比栾廷玉差。 直到此时于两军阵前生死相博,只交战了十七八个回合后,李应这才大为骇然, “这厮以前竟是暗中藏拙,没露出本事来!” 原来栾廷玉力大无穷,每一铁棒攻来,都如泰山压顶一般, 如此接了十七八个回合后,李应便只觉得胸口发闷,有些吃不消了。 李应于是假装不敌败走,待栾廷玉急追而来时,便从背上取了一口飞刀,蓦地朝着栾廷玉的颈项横飞而去。 这飞刀却是李应的绝活,去得迅疾无比,但凡对手大意了些,非得顷刻间人头落地不可。 但栾廷玉却是早有防备,提起铁棒只一挡,便把那口飞刀挡了下来。 李应又一下子取下另外四口飞刀来,接二连三的朝着栾廷玉飞射而出,却全都落了个空。 李应无奈之极,又不愿就这么灰溜溜的败下阵去,只好继续回转马身,又与栾廷玉交战在了一起。 如雷的战鼓声中,尘土四扬, 两人又战了近二十个回合,李应的虎口处已是被震得迸出血迹来,实在是抵挡不住,于是拍马便往本阵逃去。 “哪里走!” 栾廷玉爆喝了一声,从马上取出个流星锤来,望着李应便甩了过去,正中其后心。 李应当即应声而倒,口吐血浆,显然是伤得极重。 所幸他倒地的地方,离梁山军阵已是很近,还未等栾廷玉赶过去,鬼脸色杜兴便领着十既个喽啰冲了过去,把李应抢救了回去。 翻开背后一看,就连李应那套祖传的黄金锁子甲都凹陷了下去, 可想而知栾廷玉那流星锤,是该有多厉害的劲道。 若是李应没穿这身盔甲,现在恐怕是早就丧命当场了! 宋江见扫了一眼重伤的李应,顿时大怒道: “谁能为我取得此贼性命,为李家兄弟报仇?” “小将愿往!” 宋江等人循声望去,只见请战的人头戴一顶熟钢狮子盔,盔斗后有一颗红缨,身披一副铁叶攒成的铠甲,上笼着一领绯红团花袍,左带一张弓,右悬一壶箭,手里横着一柄金蘸斧,正是“急先锋”索超。 “好,索先锋正是栾廷玉那厮的对手!” 索超受降后,还没主动请战过,以往都是宋江命他做什么才去做的, 现在难得主动请命,宋江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见索超挥着金蘸大斧出到阵中时,李庆心想: “若是杨志在此,倒是正好派他出阵。” 独龙冈暂时没紧要的敌人,故而能把栾廷玉抽调来, 但章丘县可是直面着淄州的威胁,所以即便这里战事如此紧张,李庆还是让杨志继续领兵把守住齐州的东大门。 以前杨志刺配大名府时,曾与索超比试过,两个打得不分胜负,正是对手。 最终,李庆点了秦明出阵,迎战索超。 两人一个是急先锋,一个是霹雳火,性格上倒也是相得益彰。 他们两人也不答话,立即两马相交而过,二般兵器并举, 索超忿怒,轮手中大斧,拍马来战秦明,秦明逞威,捻手中狼牙棒便来迎索超,各赌平生本事。 两将一来一往,一去一回,从战阵中间,斗至左边,又从左边杀到了右侧,四条手臂纵横,八支马蹄撩乱。 两个斗到五十余合,不分胜败,可谓精彩纷呈,两边的将士都看得呆了。 宋江、吴用等人都在想: “这一阵应该是个平手,倒也争了些脸面回来。” 这里许多人都依稀记得,当初晁盖第一次领兵攻打新平寨时,可是三斗皆败的, 而上一次卢俊义领兵打新平寨时,更是在琼英这员女将手下,接连折了多条好汉。 所以宋江、吴用等都觉得,这斗将也不求能赢,只要不输便足够鼓舞士气了。 就在宋江、吴用等人此时皆暗松一口气时,忽然间却见索超手中的金蘸斧竟被秦明毫无征兆的打落,整个人也跌倒在了地上。 此时他们两个交战的地方,却是离李庆这边比较近,李庆当即将手一挥,数十个士兵上前,把刚才还威风凛凛的索超生擒了去。 这情况转变之快,让战场上的许多人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 第397章 狐疑 第397章 狐疑 待秦明骑马返回本阵后,李庆问他道: “秦兄弟,刚才发生了何事?” 索超与秦明两个,明明是打得不分胜负的,怎么突然间索超便被打落下马被擒了? 秦明本人也是一头雾水,迟疑着道: “也不知是不是某家的错觉,似乎是这厮故意战败受擒的。” 李庆沉吟着吩咐道: “不管如何,先将他押回营寨,好生看管、招待,不可无礼。” 两个亲卫听后,立即得令去了。 却说宋江、吴用等人,见连斗两场,李应受了重伤,索超被人生擒,连输两阵,脸色已是铁青。 他当即把目光看向了卢俊义,说道:“员外,还请出阵挽回士气。” 这第三场若是再输的话,梁山上下必然士气跌落,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宋江便直接点了卢俊义的将。 卢俊义现在是梁山二头领,公认的武艺第一。 白马嘶叫一声,卢俊义提着长枪,领命冲到了两军阵前。 梁山喽啰见是卢俊义出战,都大呼小叫,呐喊起来, 李庆笑着对身旁的一个魁梧大汉道: “史教师,此子当初仗着人多活捉过你,此番可愿去出那口气?” 此人便是史文恭了,立即洪声应道:“多谢主公的美意!” 史文恭自从上次与鲁智深从华州回来后,便接了李庆的任命,拿起武器重新带起了兵。 他此时说完后,立即仗着方天画戟,纵马疾驰而出。 卢俊义见来的是史文恭后,叫了一声好, “当初正要取你这厮的狗命,好祭奠晁天王,没想到却让你半路逃脱,现在正好再捉拿一次,以告慰晁天王的在天之灵!” 史文恭却哼声道: “当初晁盖曾头市中箭,射箭的分明就是你们梁山的头领雷横,与史某何关?” 史文恭嗓子很大,此言一出,梁山那边瞬间鸦雀无声。 史文恭可是如今梁山的头号必杀之人, 他刚被时迁救走的时候,因意志消沉,成为了一名回春堂的小杂役,倒是无意间的让梁山难以探知到他的去向。 最近得知史文恭竟已效力于李庆帐下后,下山时宋江还打出了个旗号,说是马踏新平寨,活捉史文恭。 但现在史文恭却说晁盖不是他杀的,而是雷横杀的,所有人听后,自是都不由的一阵错愕。 雷横立即暴跳而起,怒而大叫道: “这贼子竟敢如此污蔑我!我非亲手杀他不可!” 雷横说完,当即拍马而出,直取史文恭, 但这时,李庆军中却也奔出一骑快马来,拦住了雷横的去路, 只见此人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军官,齿白唇红双目俊,细腰宽膀似猿形,一身银白盔甲熠熠生辉,正是那小李广花荣。 雷横阴沉着脸道:“花知寨,你若再挡我,便休怪兄弟不讲情面了!” 花荣冷声道:“你尽管放马过来,某今日便要为晁天王报仇!” 雷横怒吼一身,挥刀便砍,花荣沉着脸,将手中的马槊舞得如流星弄月,杀招自现。 另一边,卢俊义与史文恭也早已战做了一团。 一时间,四匹战马跳转,卷起无数尘土,四把武器齐举,杀得天昏地暗。 梁山军阵里的大小头目、普通喽啰,此时却都把目光从史文恭与卢俊义那边挪开,落在了花荣身上,眼神中满是疑惑。 花荣算是较早上梁山的,大部分的梁山喽啰对他都不陌生, 而且花荣多次在众人面前展露他那神乎其技的箭术,赢得满堂喝彩, 比如清风山的一伙人初上梁山时,晁盖等人对他们略有些轻视,露天筵席上,天空飞过一群大雁,花荣说要射在第三只雁的头上, 众人听后,皆是不信,脸上颇有讥笑之意, 谁知花荣当即搭上箭,拽满弓,望空中只一箭射去,果然正中雁行内第三只,直坠落山坡下, 急叫军士取来看时,那枝箭正穿在雁头上。 那时的晁盖和众头领看了,尽皆骇然,都称花荣做“神臂将军”。 吴用更是在那时称赞道:“休言将军比李广,便是养由基也不及神手!真乃是山寨有幸!” 自此,梁山泊无一个不钦敬花荣的,私下里每当谈及他时,都不由的竖起大拇指称赞不已, 山寨中的小儿辈,还纷纷背后背着小木弓,尽学花荣的模样,把他作若崇拜的目标。 这种现象,一直到忽然某一天,花荣毫无征兆的“叛逃”去了新平寨,才为之改变。 关于花荣的投敌,宋江的解释是他执行隐秘的任务去了,是去迷惑李庆,好在关键时候作为内应。 但渐渐的,众人对这个说辞都产生了狐疑, 比如细心的头领、头目们都发现,从未有从新平寨方向来的书信传上梁山来过, 花荣离开后,就真的半点音讯也不传回来了。 而且卢俊义攻新平寨时,于城下屯师多时,花荣当时也在城寨内,不仅没有打开城门,还射了意图偷袭的孔明一箭。 众人都不傻,纵观花荣的举止,哪像是假意投敌的? 而且现在,他还口口声声说要为晁盖报仇,对阵雷横时,每一枪都是狠辣之极的杀招,似要置雷横于死地。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明白花荣绝不是在做戏,他是真的背离梁山,投靠李庆了。 为什么作为宋江头号亲信的花荣,却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难道……难道晁盖之死,真的另有隐情? 宋江此时瞥了一眼众人的神情,见士气又低落了几分,心情不由的一沉,暗自吐出了一口浊气。 斗将的目的本是为了扬军威,涨士气, 但斗到此时,却是己方士气大跌,对方士气高涨,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虽然场上这最后一阵仍是胜负未分,但宋江却觉得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 于是宋江让雷横、卢俊义各回本部,将鞭梢向前一点,指挥着大小三军向前推进,风卷残云般朝着李庆军杀去。 李庆那边却兀自不动,摆好阵势,前边长枪林立,左右两翼由刀盾兵护住,弓箭手搭上了箭,静等他们靠近。 第398章 东阿城之战(上) 第398章 东阿城之战(上) 东阿县,泽口镇。 孙立、樊瑞、项充、李衮等领兵两千驻扎的地方,便是在这东阿县与须城之间的泽口镇附近。 这里西边是东平泽,东边则是济水,张清、董平他们率兵自须城而来,便必然需要经过这里。 否则他们便需要往东渡过济水,不走官道,势必会多耽搁大半天才能赶到东阿县, 而走泽口镇的话,步卒只需再有两个时辰不到就可以了,骑兵顷刻便至。 李庆与张清、董平都约好了,他今天会与梁山军在东阿城下展开决战, 若是他们大半天后才赶到那里,战事早就结束了! 所以,张清、董平他们必须攻下这泽口镇来,尽快赶赴东阿城下,与李庆围猎宋江。 随着张清的一声令下,这个本名不经传的泽口镇瞬间陷入了战火之中。 这泽口镇不大,还没有城墙,只有一些孙立等人临时修建的栅栏、拒马枪作为防护, 故而虽然张清他们没带什么攻城器械,但还是有信心能把这里打下来。 唯一让他们感到麻烦的,是这泽口镇的左右两边一处靠近沼泽,一边靠近济水,不好布下太多的兵力来攻打。 张清虽急着要打下这泽口镇,指挥士兵厮杀时却不紧不慢, 他先是让弓箭手不停的朝着对面射出火箭,烧了许多栅栏、拒马枪,然后才让丁得孙、龚旺领兵压了过去。 双方厮杀了一个多时辰后,孙立、樊瑞终是抵挡不住,退到了镇内继续靠着街巷重新布下防御工事来抵抗。 宋江交给孙立、樊瑞他们的任务,是至少要挡住张清、董平这七千士兵三个时辰以上,故而不敢撤退。 可惜这泽口镇不是一座城池,否则这任务还是很好完成的。 张清与董平显然没料到对方竟是有如此韧性,不由的眉头大皱。 攻破泽口镇外围时,城内的梁山贼兵只损失了二三百人而已,抵抗的能力仍在。 “东阿县那边,现在怕是已经交战许久了吧。” 张清忧心忡忡的道。 董平也跟着长叹了一声, “希望李制使能坚持下来,等到咱们赶赴东阿县吧。” 东阿县那里正展开决战,他们却被两千人阻挡在了这小小的泽口镇,不得前进,耽误了战机,实在是憋屈之极。 以前众人商议的围猎宋江,现在却便成李庆与宋江之间的生死对决…… 须城。 知府陈文昭此时正心不在焉的与周押司下着围棋,却举起棋子久久未落,最后才忽然道: “也不知东阿县那里的战事,到底谁胜谁负。” 周押司宽慰着道: “府尊放心,我方大军定能旗开得胜!” 其实也难怪陈文昭会如此关心这场战事,此时像他这样的人可谓不知凡几。 只因田虎、王庆、张霸道、孙祖德、王复等乱贼,不管是攻占了多少州府,聚集了多少兵力,都离东京较远, 而且他们所做下的事情,都远不如梁山泊宋江这么的轰动。 相比之下,山东这里则要离东京要近得多, 更何况宋江还杀过高俅兄弟,打破过北――京大名府,击败过朝廷派去的呼延灼、关胜,东京街头的小儿现在都知道宋江之名。 就连当今这位不怎么理会国事的天子,在奸臣重重蔽塞圣听的情况下,仍是能时常听到有关宋江的奏报。 所以如今的官府之中,但凡是谈论起各地的反贼,宋江这位占据着八百里水泊的人,绝对是其中的头号人物。 即便相比之下,其实田虎、王庆这些已经在割据地方的反贼,其实实力更强,危害也更大,但讨论他们的却是寥寥无几。 陈文昭在屋内来回踱步了许久,最后也知道自己着急也没有,只好长叹了一声,重新坐下,继续与周押司下起棋来。 …… 东阿县城下,战事正酣。 喊杀震天的战场上,矢如飞蝗,刀枪挥舞,到处血肉横飞,到处都是濒死惨叫的人,人头飞起,残肢遍布, 战争的残酷与无情,在这一刻展露无疑。 双方已正式接战半个多时辰,李庆神态自若,宋江的额头上却满是汗珠, 胜利的天平,已渐渐的朝李庆一方倾斜。 起初,宋江见斗将不利,便不再迟疑,悍然出击, 李庆却不动如山,就地呈防守姿态, 梁山贼兵与敌交战,全凭一股子的血勇之气,撞上了李庆军的长枪阵与两翼的刀盾兵后,始终不能向前推进半步,只是不断的增加死伤人数。 由于此前的斗将接连失利,梁山上下本来就士气有些不振,又如此徒劳无功的消磨了近半个时辰,顿时出现了颓势。 部分军阵,甚至已是出现了败退的迹象。 李庆见此,便教人传令,敲响战鼓,开始了反击, 冲杀在前边的梁山兵马,瞬间被斩杀无数,节节后退。 宋江见此,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这时,孔明、孔亮两兄弟一身是血的从前线飞奔而至,哭诉道: “我部五百余人,已战至不足百人,寨主,这些军卒兵锋太盛,不如暂且撤退!” 宋江厉声道:“我军未败,有人再敢言撤兵者,斩!” 孔明、孔亮第一次见宋江如此不讲情面,不敢再有多言,又返回去继续指挥军队去了。 他们所部其实还有三百余人,倒也能继续支撑下去。 宋江深吸了一口气,把目光望向了一直都没有动过的梁山五百骑兵, 他早听闻李庆每战必会在最关键的时候,派出骑兵打开局面,往往能一举定乾坤, 故而宋江也一直很用心的派人购买马匹,也终于筹建了五百骑,交由索超、彭玘、黄信三人来统率。 索超为主将,彭玘、黄信是副将。 可惜的是,现在身为主将的索超却已被人生擒了。 宋江当即向彭玘与黄信下了一道命令, 梁山骑兵骤动,分出一列,约两百人余人,披网甲,戴铁胄,马有护裙,人皆左手执两丈长戈,朝着李庆军侧翼冲去, 骤奔驰到,却不冲击那些盾牌,而是纷纷举起右手,掷出短枪。 躲闪不及的士兵,短枪穿体之余,甚至有被钉在地上的, 一时间,护住侧翼的盾牌兵出现了一阵混乱之势。 第399章 东阿城之战(下) 第399章 东阿城之战(下) 在骑兵的掩护之下,宋江又将身边最后的一支九百多人的精锐派了出来,从这侧翼发起了进攻,意欲从此处打开局面,一举扭转不利的局势。 那队骑兵在抛掷过后,便立即转马兜回,剩下的另一队依然是二百多人,换了轻骑,冲击、掷枪,如是反复, 一时间,李庆军的侧翼惨叫声不绝于耳,甚至有惊惧哭嚎的。 这些哭嚎的人,其实都是临时招募来的屯田兵,平时或许训练出众,但临阵遇到这种血腥而残忍的情况时,便一时间失了心智。 指挥这一翼的人是,正是金枪手徐宁,他闻声后,立即命亲兵拖出了一个哭嚎者,厉声喝道: “临阵,非应得传言,而辄高声乱我军心者,按军法,当斩!” 随着徐宁的一声令下,手起刀落,那人瞬间人头落地。 他一脚把无头身腔踢开,亲兵举起人头,奔驰阵前,传号示众。 众人看后,心中皆是一阵凛然,于是继续稳定心神,按照命令继续进行抵抗…… 中军阵中,秦明、縻貹二人已是早就有些按耐不住了, 他们见侧翼受到梁山贼兵的重点进攻,并造成了不小的混乱后,立即向李庆请命道: “主公,梁山已出动攻打侧翼,便让咱们也出动骑兵去支援吧!” 话说自从李庆夺取了整个齐州,并且有张宗周改口称他为“主公”后,其他的人也跟着如此称呼了。 李庆此时所处的地方是一个高地,可以轻松的纵观整个战场, 他听了秦明、縻貹的请战后,没有言语,仍是默默观察了一会,才肃然沉声道: “秦明、縻貹、唐斌、鲁智深、史进听命!” 这五人,都是此时还留在李庆身边的猛将,至于史文恭、栾廷玉、徐宁等人,此时全都在前边指挥着军队,朱仝、郝思文等人则仍留在东阿城内。 秦明、縻貹等人听后,立即上前单膝抱拳,齐声道:“末将在!” 李庆道:“尔等五人,立即统率五百骑兵,从这里直扑敌军中军,往宋江大旗杀去!” “末将遵命!” 秦明、縻貹、唐斌、鲁智深、史进听后,不及多想,立即翻身上马,统领着五百骑兵去了。 许贯中一直待在李庆身旁,帮忙调遣众将士,此时听了李庆的安排后,不由的默默点头,眼神中满是赞许之色。 原来,由于宋江急于在李庆这边的侧翼打开局面,想一举扭转颓势,却将身边最后的精锐接连调走, 故而此时宋江的身边,已然是出现了兵力上的空虚,便被李庆瞬间觉察到了战机。 李庆这五百骑兵,向来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才使用的, 每次发动,必然要击在战场上七寸要害之处。 刚才秦明、縻貹他们请战,是要解救侧翼之危,但一来徐宁至今未派人前来求助,说明侧翼那里还远没到万分危急的时候。 此外,就算骑兵出动,解救了侧翼的危急,也不过是让战局恢复到一开始的情况而已,并不能一举定乾坤。 相比之下,把五百骑兵用在趁对方中军空虚时,直扑宋江而去,却能起到决定战局胜负的作用! 果然,由于此时梁山所有的兵马,全都已委派了出去,正与李庆军缠杀在了一起,秦明、縻貹等五员虎将一马当先,统率着骑马呼啸而过。 所到之处,无人能阻挡片刻,顷刻间便已轻松的来到了宋江大旗附近。 宋江、吴用等人见此,皆是脸色瞬间大变,急忙去传令,抽调别处的兵马回来救援,但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幸好宋江、吴用都还有约二百余人的亲兵,此时只能是硬着头皮顶了上去。 吴用看着脸色铁青的宋江,小声劝道: “寨主,要不暂时移军到别处,暂避这股骑兵的锋芒,待彭玘、黄信等将领领兵来援,再把他们围歼于此。” 宋江却沉声道:“某这里若是一动,此战便败了。” 他如今早已不是不通军事的人,深刻的明白如今正是最为紧要的时候, 己方那些浴血奋战的士卒,原本就正处于颓势之中,甚至有部分兵马已是节节败退,不过是在苦苦支撑罢了。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大伙都望见中军大旗晃动,军心必然也会跟着浮动,谣言满天飞,很有可能便会争相溃逃,小败演变为大败。 故而宋江知道,此时此刻,他绝对不能妄动! 就在这时,有个好消息传来,离这里最近的孔明、孔亮领了二三百人赶了过来救援,与那些亲兵合作一处,能勉强抵挡片刻。 原来,孔明、孔亮却是在对面发起反攻后,察觉到了不妙,不听号令自行撤离的,却刚好撞到了秦明等人的骑兵。 宋江不知这情况,自是大喜,觉得可解一时的燃眉之急。 就在这时,四周忽然间狂风大作,尘土漫漫,飞沙走石,宋江这边恰好便是下风向, 一时间,前来拦截的孔明、孔亮等人都被尘土沙石吹得有些睁不开眼睛。 秦明、縻貹等人大喜的喊道:“真是天助我等,杀!” 秦明等人喊完,便立即气势汹汹的朝着宋江大旗虎扑而去, 马助人势,风助军威,顿时更是锐不可当。 孔明、孔亮等部瞬间被铁骑践踏,在肆虐风沙之中,有的士卒选择了伏身在地,有的惊恐的仓皇后奔,或者被临阵砍头。 孔氏兄弟见实在抵挡住,只好勒转马声,匆匆往宋江那边奔去。 混乱之中,孔明的马却忽然被恭敬射中了腿,狠狠的跌落在地,把孔明跌得七荤八素的, 还未等孔明反应过来,后边的骑兵便呼啸而来,把他踏成的肉泥。 “哥哥!” 孔亮瞠目欲裂,心在泣血,大吼了一声,然后被身边的亲兵拽着匆匆逃去。 宋江也亲眼看到了自己那徒儿孔明的四五,顿时一阵失神, 吴用上前劝谏道: “公明,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秦明、縻貹等人的骑兵,已然杀到了离他不足百步之内,身边又再无人手可派,对方还仗着突如其来的风势欺人,如何还能阻挡? 第400章 大胜 第400章 大胜 当秦明、縻貹、唐斌、鲁智深、史进无员虎将统率着骑兵呼啸而来,势如破竹,已然是杀到近前后,宋江身边再无人可用,只能是匆匆撤到别处去暂避锋芒。 而正如宋江本人之前的预料一样,随着他的中军主帅大旗一动,原本就处于下风,正苦苦支撑的梁山众军,见了这情形后,瞬间军心浮动, 有早就想撤退的人,甚至趁机大喊道: “寨主受到了攻击,咱们前去护卫!” 喊完后趁机扭头便跑,却不是往宋江那边奔去,只不过是寻了个由头开溜而已。 所以若不是双方交战了许久,而梁山那些士卒本来就已是出现颓势,有了溃败的迹象,秦明他们此举或许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但此情此景之下,秦明、縻貹这五百骑兵,逼得宋江仓皇撤走,却是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霎时间,梁山溃败的士兵一方波及一方,直如蚁穴溃堤,一发不可收拾! 只不多时后,梁山大军便已是全阵大乱,旗倒帜曳,自相践踏。 李庆让人猛敲战鼓,全军包括他身边的亲卫队全都一起压了过去,顿时势如破竹,敌军已是开始出现了连片的投降。 宋江见大势已去,面如死灰,在林冲等头领的护卫下匆匆逃亡。 原本还想负隅顽抗的一下头目,也终于坚持不住,大批大批地弃刀投降。 几个兀自死战的悍匪,仍想四处冲杀,不是被李庆军轻松杀死,便是被手下士卒一拥而上,乱刃砍杀。 梁山营寨中,还留了一千余人在看守东阿城的守军。 东阿城内,朱仝一直站在城墙上望着战场的形势, 他此时见己方已然大胜,当机立断,与郝思文领兵出城,杀向了梁山营寨。 梁山营寨内的人此时也已听闻宋江阵前大败的消息,无数溃败蜂拥而来,寨门根本关闭不上, 故而他们见朱仝、郝思文忽然杀了过来后,哪还有心思抵抗? 这些营寨内的守军会合了宋江后,连营寨都来不及烧毁,便一起仓皇逃窜,往南边的泽口镇而去。 这场备受瞩目的东阿县之战,最终就这么以李庆的胜利而告终。 李庆望着尸横遍野的战场,看着己方那些喜气洋洋的得胜士卒,又看向了跪倒地上乞降的梁山贼兵,回想交战经过,不由的又惊又喜,心潮澎湃。 说实话,李庆虽然很有信心能打赢这场战斗,但胜利来得之快,还是稍微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东阿县之战,总体上是按着几个月前李庆与张清、董平他们商议好的策略进行, 所以当宋江离开梁山泊出兵来犯之时,他其实便已落了下乘。 再后来,梁山兵马久攻东阿城不下,张清与李庆的援军已将到, 那时,宋江与赤松林设伏却没有成功,致使张清的大部分援军抵达了须城,形势已是对他极为不利。 在那种情况下,撤兵其实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但梁山毕竟是草寇,对他们来说血气是最为重要的,处于个人威信的考虑,宋江极难做出面对李庆一仗未打就灰溜溜的撤离的决定。 于是算上此前的伤亡,再加上分兵,梁山的兵马已是与李庆援军不相上下,丧失了唯一的人数优势。 随后,宋江的计划是先通过斗将来鼓舞士气,然后再随便与李庆小规模交锋几场,便有序的撤离此地。 谁知头两场斗将,李应被栾廷玉的流星锤打成重伤,骑兵头领索超被秦明生擒, 接下来的第三场,史文恭竟还抛出个重磅消息:杀晁盖者,并不是他,而是雷横! 紧接着又出现了曾经的头号亲信花荣死战雷横的事情,瞬间搅得梁山士气大受影响。 宋江被逼无奈,只好悍然下令出击…… 可以说,这场交战,梁山一方算是天时地利与人和皆失。 而且双方士兵的整体素质上,也大有差异。 梁山的喽啰、头目,诚然都是上过多次战场的,临阵经验丰富,又悍不畏死,敢于拼命,并非软弱之师, 但相比起李庆麾下的军卒,他们却最为欠缺了一种东西:韧劲。 纵观历史上的那些百战强军,都是韧劲十足,即便战事陷入不利的境地时,仍能百折不挠,静则呆若木鸡,动则宛若虎狮。 不过梁山的士卒,打顺风仗时便猛如豺狼,攻势遇挫后,顿时便一片颓然, 这便是李庆此次之所以能取胜,最为关键的一点。 此时东方天空,乌云渐渐散去,金灿灿的阳光铺撒开来,驱散了多日来的阴霾。 旌旗猎猎飞扬,三月春风还有些冷,盔甲却热乎…… 东阿城之战虽然已经结束,但这场战事却远没就此落下帷幕。 按照之前李庆与张清、董平定下的计划,此次他们是要趁机一举把梁山这个祸害拔除掉的…… 泽口镇。 张清、董平此时的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他们此时已经攻打此镇差不多有两个多时辰了,已经把孙立、樊瑞他们逼迫到了镇子的中心处,胜利在望, 但是,毕竟他们仍是还没把这里打下来,实在是耽搁了太多的时间了! 张清跟董平都十分忧心东阿县的战事,担心李庆会不敌宋江, 若是宋江战胜了李庆后,再调头来增援这泽口镇,那可真是大势去矣! 泽口镇镇中心,孙立、樊瑞所部已战至仅一千人左右,伤亡过半。 这个伤亡,已是极为惨烈了,若是换了是孔明、孔亮或穆氏兄弟在统兵,他们早就溃散了。 但孙立却十分严厉,早安排了五六十人作为执法官,但凡有后撤的,有敢说些动摇军心的,全都毫不犹豫的斩杀了。 再加上他威望也高,又有樊瑞从中协调,这才仍能苦苦支撑住。 孙立这时叫人向全军喊道: “兄弟们,再多坚持一会,寨主命我等在此坚守三个时辰,时间一到,便立即撤退!” 孙立刚让人如此喊完,便听得外边传来了阵阵哄闹声。 樊瑞大喜道: “定是公明寨主派兵来支援咱们了!” 第401章 突围 第401章 突围 当孙立、樊瑞等人以为宋江派了援军前来时,顿时士气大振,而围攻的张清、董平却惊疑不定,忙下令收拢兵力,严阵以待。 接着便有斥候来报,说东阿县方向来了数千梁山贼兵,只是有些军容不整,神色仓皇,倒似是溃败之兵一样。 丁得孙道:“这些恐怕是梁山贼子的佯败之军,休想哄骗我等,李庆那边只他自己一支军队,如何能独力击败宋江的上万大军?” 龚旺等将佐听后,都纷纷点头,表示了赞同。 董平道:“李制使麾下多有精兵强将,还是有可能独力击败宋江大军的。” 张清却沉默不语,依旧迟疑不定。 由于他们收拢兵力,让开了泽口镇的北边,让那些梁山的溃兵全都蜂拥而入,半响后,甚至还看到了宋江本人的大旗。 至此,镇子内外的人,全都知道了东阿城下果然竟是李庆胜出了! 宋江会合了营寨中的上千兵马后,一路南窜,全程高竖大旗收拢溃兵,倒也收拢到了不少人,进入泽口镇时身边有了四千余人, 再加上孙立、樊瑞在这里的千余将士,总兵力也有五千多人,后边还有不少溃兵源源不断的涌来。 但是,李庆的兵马还死死的跟在后头,而宋江这些士兵,早就成了惊弓之鸟,故而此地实在不宜久留,稍作休整后,便打算突围逃回梁山泊。 这时,李庆也已派了信使面见张清、董平: “我军已于东阿城大败梁山贼寇,并在后边趁胜追击而来! 还望指挥使能在这里抵挡他们片刻,待我军赶来时,一起把贼子合围于泽口镇!” 张清心情复杂的深吸了一口气,答道: “你回去告知李制使,请他放心,我军定会守住这里,不让贼人南窜一步。” 他话刚说完,便听得前边一阵哄闹,却是梁山贼寇已经开始突围了。 宋江神色漠然的向全军上下说道: “若是能突破这些官兵的重围,我等便能返回山寨,娘子孩儿热炕头,否则等后边的敌军赶来,便全都要死在这里!” 所有人听后,都激出了一股狠劲来,面目狰狞之极, 随后,宋江让彭玘、黄信率仅存的三百多骑兵打头阵冲锋,再以之前留守山寨、没参与战斗的喽啰交由林冲、李逵统率来开路,以孙立、樊瑞所部护卫在他身边, 其余的溃败之兵,则全都放在后边。 安排妥当后,让人敲响战鼓,喊杀震天的着往南冲杀而去。 双方刚一接战,张清、董平的联军便节节败退,根本抵挡不住。 原来张清、董平这些官兵,毕竟已是围攻泽口围攻了两个多时辰,全军上下颇为疲惫, 而宋江这伙人中,打头阵的都是精锐,而且他们虽是溃败之兵,全军上下却都被宋江刚才激发出了狠劲来,一心想要逃回梁山, 此时可谓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个个都肯拼命。 更何况,梁山的喽啰们现在怕的只是李庆军而已,眼前的这些官兵中,不少都曾是梁山的手下败将,故而丝毫不怕他们。 张清见了这情形后,脸色已是一片铁青,变得难看之极,下令道: “胆敢有后撤溃逃的,军法处置!” 李庆那边将敌人上万大军都打败了,他们数千兵马若是连这溃兵都拦截不了片刻,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然而,无论张清如何严令,凡是梁山兵马所到之处,他的士兵皆的节节溃败,成队成队的四散而逃,根本没法让他们停下片刻。 张清所在的地方,正是泽口镇外大道正中,眨眼之间,梁山的兵马已经杀到了他的近前。 张清死战不退,亲自领兵上前抵挡,斩杀了许多敌人,身上全是敌人的鲜血,奈何根本打退不了他们。 直到身边的亲卫几乎快要丧失殆尽时,张清这才被丁得孙等人拖拽着退让到了一边,眼睁睁的看着梁山兵马呼啸而过,往南奔去了…… 又过了一会后,李庆终于领兵来到了泽口镇,看清眼前的景象后,不由的愣住了。 只见这里已不见了宋江的大旗,满目疮痍,到处都是尸体与折断的兵器、旗帜, 而张清、董平的军队,却只剩下了三四千人,几乎个个带伤,灰头土脸的,士气低迷之极。 张清、董平本带了七千士兵出须城,但攻打泽口镇时,已伤亡了千余人, 而刚才宋江的突围之战,虽全程只进行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却杀伤甚多,溃逃的也不少,故而现在仅剩下这么一点人了。 张清、董平所部那些士兵,看着李庆带来的人马个个铠甲鲜明,士气高涨,威风凛凛,又看了看自己,都不由的自惭形秽起来。 当张清、董平等人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打马向李庆走去时,却听得那縻貹十分不满的嘟囔道: “这些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俺们将梁山贼兵都打败了,他们连堵截都堵截不了片刻!” “縻兄弟,禁声!” 朱仝见到张清、董平走了过来后,便推了縻貹一下, 縻貹虽没再多说什么,但眼神中的鄙夷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让张清他们看着心里非常不舒服。 其实李庆身边这些将领,如縻貹一样想法的绝不在少数, 只因张清、董平事先说好的合围于东阿城下,最终他们奋力拼杀,战事都打完了,他们都没有一兵一卒出现在战场, 这倒也罢,张清、董平他们若是能在这泽口镇挡住溃兵片刻,依旧是大有希望把梁山贼兵全歼于此。 这小小的要去张清倒是爽快答应了,谁知眨眼间便让敌军成功突围而去。 两相对比下,张清、董平的士兵更是显得无能之极,也就不怪縻貹等人脸上会难掩鄙夷之色。 丁得孙、龚旺等人虽是十分不忿,奈何事实上便是如此, 而且李庆此时身边有九千精锐之师,他们却只有三四千的疲惫颓废的兵马,说话时也完全硬气不起来。 李庆没有理会麾下将士的心理,当即与张清、董平商议了一番,最后合兵一处,继续往梁山泊进军。 第402章 火炮 第402章 火炮 宋江失魂落魄的兵败返回梁山后,清点人马,出兵一万五千,逃回来的只有五六千人, 而头领中,李应、杨雄、黄信等多员头领受了重伤,孔明身死人灭,索超被生擒,其余的也基本个个身上挂彩。 这可真是大败亏输,是梁山泊立寨以来,最为惨烈的一次战败。 想不到宋江落草后,大小数十战,从未败过,这次一朝战败,代价却是如此之大。 吴用见松紧绳神色有些萎靡,便劝道: “公明何必如此颓丧?咱们山寨中钱粮不缺,过些时日再派人下山去招募几千喽啰入寨,让林教头训练数月,定能重振旗鼓!” 宋江叹声道:“只是如此一来,你我几时才能受招安?” 吴用沉默了, 若是此次没有战败,灭了李庆后再扫平张清、董平,朝廷宿太尉那里肯定就可以说动招安之事了。 但现在遭了这么一场大败,招安之事似乎便又变得遥遥无期。 这才是真正令宋江神色有些萎靡的原因。 就在这时,戴宗忽然神色匆匆的奔了过来, “哥哥,不好了,李庆、张清、董平等合兵一万两三千人,已杀到了水泊边上。” “哼!真是欺人太甚!” 宋江眼冒怒火的倏然起身,去到忠义堂召集了所有头领前来议事。 这时,更详细的情报传了过来, 此次敌方除了上万大军外,还有张顺统率的五百水师,已经从沿着济水驶进了水泊来。 混江龙李俊毅然请命道: “哥哥放心,咱们还有上千员水师,船只数百艘,兼且咱们对这里了如指掌,定能护住水泊!” 众人都点了点头,对于李俊的本事都十分的放心,对梁山的水师更是十分的自信。 梁山泊已是多次直面敌人了,但是从始至终还从未有一个敌人能杀到金沙滩上来。 就在这时,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忠义堂内震得沙石尘土四扬起。 梁山众人皆是大惊,奔了出去,却见外边晴天万里,不见一朵云彩, 有人一脸茫然的问道:“大晴天的,为何无故响了这么大一个雷?” 柴进却道:“有些像是别人打的火炮。” 吴用道:“这不可能,我山寨四面都是水泊,港汊甚多,宛子城离水又远;纵有飞天炮,如何能够打得到城边?” 他话音刚落,又是两声轰鸣响起,震耳欲聋,的确是敌人打来的火炮无疑。 吴用见此,脸色一阵铁青。 又过了一会后,有探细人来报道: “李庆麾下有个绰号叫作轰天雷凌振,于水边竖起架子,安排施放火炮,正在攻打寨栅,方才又一炮打中了鸭嘴滩小寨,死了十几个兄弟。” 鸭嘴滩小寨,是梁山的三大水寨之一, 凌振的火炮虽然打不到梁山主寨这里,却能打到山脚下的金沙滩、鸭嘴滩等地。 凌振已来到李庆身边效力多时,李庆对他的支持是无与伦比的,金钱、人手从来不缺,更是时常与他一起探讨火器的改进。 凌振绰号是“轰天雷”,本就是东京最出名的炮手,不过他这火炮以前最远之能打到七八里外,现在则改良到了十四五里左右。 当然了,这么远的距离,准头是一点都没有的,具体能打到那里全是随缘,主要以干扰和影响对方士气为主。 而效果看起来是挺不错的, 原本他们就刚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败,正是人心惶惶之事, 只是因为有水泊天险在,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安全无比的。 但突然之间,轰天雷从天而降,就在近左炸开,还炸死了人! 一时间,梁山寨中已是有不少人脸色变得惨白无比。 宋江只觉得胸中发闷,传令下去,让李俊弃了鸭嘴滩小寨,水军全都移到山南水寨那边去。 吴用再次鼓舞众人道: “他这火炮再厉害,也不过是稍作干扰而已,若想打来咱们山寨,还是得水泊中见真章!” “不错!他们只那五百水师,如何是咱们的对手?” 众人都如此给手下的喽啰打着气, 最后忽然有人向张横道: “李庆那水师校尉是你亲兄弟,可有机会把他策反了?” 但凡是去过江州的,谁不知浪里白条张顺之名? 况且张顺几个月前,还曾领兵火烧黄河渡口,让他们损失惨重。 张横脸上满是苦涩,有些无奈的说: “我这位兄弟,早就与我疏离了,现在又是他那边占了上风,要想策反他,实在是难。” 先不提张顺是什么品性,如今的梁山风雨飘渺,张顺除非是脑袋有坑,才会在这种情况下投靠梁山。 王矮虎却道: “不试一试,又如何知道能否成功?张兄弟以前也是胆大之人,自从上次被关胜生擒后,怎的就畏畏缩缩了?” “你……好你个王矮虎,你若是胆儿肥,为何不单枪匹马杀出水泊去生擒了李庆?” 若是以前,就算这王矮虎再怎么嚼舌头,张横也都懒得理会他。 但刚才王矮虎却正好踩在了张横的痛脚上,他此时又正心情烦躁,便顾不得这么多,立即与这王矮虎当众争吵了起来。 一时间,许多喽啰都往这边看来,见大敌当前的,自家头领却撕破脸皮的争吵着,心里更是慌了。 吴用大声呵斥道:“两位兄弟莫要再吵了,哥哥面前,成何体统?” 张横与王矮虎这才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各自退到了一边去。 说话张横为何死活都不愿去策反张顺? 倒不是他贪生怕死, 只因张横一直有与他兄弟张顺比较高下的心思,现在梁山大败于李庆之手,张顺率水军驶进梁山泊来,可谓威风之极。 这个时候去见张顺,与其说是策反他,倒更像是哀求他高抬贵手,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张横又如何肯拉下这个脸面来? 宋江见张横不愿说事后,便打消了这个想法,又传令李俊,让他加强水泊的防卫,定不能教对方的船只驶到梁山附近来。 李俊听后,立即神情肃然的点了点头,下山布置人手去了。 第403章 桀骜 第403章 桀骜 张顺此时站在一艘战船的船头上,看着面前的八百里浩淼水泊,心情也跟着澎湃起来。 他初投靠李庆时,手下只招募了百来人,战船也是一艘都没有, 所谓的新平寨水师,真的只是一张空白的纸而已。 但如今,经过数次扩充,张顺麾下已有了五百人,而且乘着的全是由孟康亲自建造的战船,远非那些渔船、货船和双人小舟能比。 而在陶宗旺疏通了济水河道,继而李庆领兵夺取了整个齐州后,李庆所管辖的地方大幅增加,且由济水相连着,他这位水师校尉的作用也是愈发的凸显出来。 不过总体上而已,张顺出战的机会相比秦明、縻貹等人来说,还是要少了些,至今的战功屈指可数。 士为知己者死,李庆对于水师的投入之大,绝对不弱于凌振的火器还有秦明、縻貹的骑兵。 每一艘战船的修建,从挑选上好的木材,到人工劳作,都要耗费许多钱财。 但是骑兵队已经屡建奇功,这水师却没怎么发挥过大作用,让张顺一直憋了一口气在心里。 幸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终于到他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梁山水泊! 张顺知道,这伙梁山贼寇,一直都是李庆势力的心腹重患, 有他们在,李庆无论是做什么,都得留下部分兵马来防御,不能尽全力去对付别的敌人。 如今,梁山主力已经在东阿县城下被打得大败,士气低迷,人心惶惶,唯一的凭靠,便是这一望无际的水泊天险了。 若是张顺能击败梁山的水军,一举攻到金沙滩前,这个心腹之患便能被彻底的消灭。 反之,若是张顺无法战胜梁山的水军,那么岸边的这上万兵马,就只能是“望湖兴叹”了。 张顺麾下所属的战船,规模上大小不一,大都是“蒙冲”和“斗舰”。 自唐朝以来,船只官定的六舶式样分别是楼船、蒙冲、斗舰、走舸、漕船、斥马,民用则还有游艇和海鹄、梭罗等。 其中楼船、蒙冲、斗舰、走舸都是战船,漕船、斥马则一般是补给之用的船只。 楼船一般都是分为上下三到五层,长二三十丈不等,至少可容纳八百士兵,现在基本上已是见不到了。 除了孟康说过的那几艘天子龙舟外,或许登州与泉州、广州这些海船造治所能见到些许。 至于蒙冲、斗舰都是中型船只,张顺麾下现在便总共有七八艘,每艘上有士兵五十到八十人不等。 这类船只狭而长,速度较快,是水上攻战中追击的主力。 而走舸则是小型的战船,属于轻疾舟,可用于哨探巡逻,也可用于突袭、接舷战等。 此时的梁山泊中,除了张顺统率的五百水师外,张清、董平许多还在附近四处“征用”了许多渔船。 当初李庆与张清定计时,便曾建言让张清下功夫建造水师, 但张清因这所需的本钱实在太高,便一直没有行动,现在只能是如此弄些滥竽充数的船只来了。 李庆虽不指望这些渔船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但也没有反对,至少能用于汲水和补给,甚至是壮一壮声势也不错。 毕竟梁山那数百艘船只中,其实大部分就是这种渔船而已, 由于他们没有得到孟康这类造战船的人才,故而始终没能把那些船只更新换代。 此时的一处营帐内,李庆正与张清、董平等人商议着作战策略。 董平道: “贼军的水师人数众多且凶猛之极,有对水域十分熟悉, 梁山四周港汊纵横,芦苇荡又多,若是直接与他们进行水战的话,对我方来说却是有些不利。” 张顺立即起来反驳道: “水域方面不是问题,咱们这里有花兄弟等人对那一带十分的熟悉, 我新平寨水师人数虽然只有五百人,却个个都是精锐,而且都是专门建造的战船,对方人数再多,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张顺现在可谓战意十足,有着强烈的出战意愿,自是不想被这董平给搅和了。 丁得孙立即向张顺训斥道: “你是何什么,也敢在这里咆哮,难道李制使麾下,都是此等不讲规矩的将官?” 军前议事,官位低微的人,一般是不能急着发言的,至少要等上官说完,向众人询问后,才可以说话。 张顺刚才直接愤而顶撞作为主官之一的董平,若是换了在别处,或许直接就被拖出去砍头了。 张顺瞪着丁得孙,哼声道: “好大的官威!怎地不去对这梁山贼子发作,看看能否把人吓死? 张某向来只听我家主公一人的,你少拿这朝廷的鸟官身来压某!” “你……你……” 丁得孙万没想到张顺竟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来,瞬间气得直打颤,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兄弟,且退下。” 李庆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似是完全没听到刚才他们在说了些什么一样。 “董统制之言,也有道理,我方水师虽不惧梁山的水寇,但正面交锋,一场血战绝对免不了,就算胜了他们,也不过是惨胜而已……” 面对李庆说话时,张顺却全无刚才桀骜不驯的神情,显得恭顺无比,静静的在那听着,说道: “主公可是有了妙计!” 李庆点了点头,伸手点在了地图的某处上, “梁山以西七八里的地方,有座规模比较大的岛屿,名叫蓼儿岛,宋江派人在这里立了一寨, 宋江新逢大败,此时这蓼儿岛定是兵力空虚,我们不妨先去夺了这里,再与之慢慢周旋。” 一旁的凌振道:“若是夺下了这蓼儿岛,我的震天雷便能直接打到他山寨中,到时宋江定会派人来争夺!” 大帐之内的众人听到这里后,全都是不由的眼前一亮。 虽然要想彻底的攻取梁山,水战肯定是不可避免的。 但怎么打战场水战,却很有策略可行。 而李庆之计,便是要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引得他们匆匆来战,他们却凭着蓼儿岛从容应战,胜算一下子便提升了许多。 第404章 梁山泊水战(上) 第404章 梁山泊水战(上) 时正清晨,小雨未停。 远望海面,碧波荡漾,细雨蒙蒙,时有不知名的鸟低飞掠过,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令人不由精神一振。 张顺望着这八百里的梁山泊注目良久,等到李庆将令传来后,这才收回了目光来。 他举起来手,轻轻往下一挥,众战船立即起锚升帆。 蒙冲、斗舰在两翼,中间是张顺本人所在的主船,走轲、游艇穿插阵中,或前或后,一二百艘渔船处在最末。 一时间,风帆相连,桨声相闻,浩浩荡荡,声势十足,目标直指梁山附近的蓼儿岛。 清晨的水泊,虽有薄雾,但很快便散去了。 船队在水泊中行了约十余里, “前方接敌!” 旗语一波波向后传报。 张顺抄起鼓槌,击响了面前的战鼓,隶属他所部的水卒,随着又一声大喊,动地惊天,举起刀枪。 刀枪林立,战旗飘扬。 “接敌多少?” “两艘梁山游艇。” 游艇,负哨探之责,梁山水师的大队,离此不远了。 “传令王六儿,梁山的两艘游艇,一艘不许放走。” “旗语询问,是否船队加速?” “风向如何?” “南风。” 水战之中,阵型很重要,而风向和水向则更为重要。 南风,由南而向北吹,也就是说,要想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获胜,敌我两方,谁先占据了南边的上风口,谁就占据了优势。 张顺他们此时本就是自南向北而来,风向占优。 “船队加速前进!” 随着张顺的一声令下,风鼓白帆,船队全速前进。 立在船头上,张顺想起了昨天军议后李庆交待给他的话, “夺取蓼儿岛虽然是既定目标,但那里离梁山甚近,保不准李俊会率水师中途与你决战……” 梁山泊可以藏人的芦苇荡太多,其中肯定有不少李俊派来的眼线在监视着,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突袭蓼儿岛,基本不可能。 昨天军议时,李庆的建言真中有假,假中有真。 梁山很险要,不仅处于水泊之中,山上还是只一条山道可上,又有三处关隘层层防护。 若是一点点的攻占上去,不知要消耗多少兵力。 所以蓼儿岛是肯定是要先夺下来,作为进攻基地的。 但混江龙李俊的为人,李庆还是比较了解的,见到张顺他们进入水泊后,绝对会主动发起进攻。 所以这场水战,肯定不会像李庆在军议时设想的那样发展。 “狭路相逢勇者胜!济州、须城的这些弱兵,就睁大眼睛看看咱们新平寨水师是如何破敌的吧!” 船队在湖面全速前行了数里后,那一二百艘的渔船全都落在了后边,张顺却全然不顾。 这一战,他本就没希望这些渔船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这时,前边的芦苇荡中,驶出来了一队敌船来。 粗略的看去,数目不多,有五六十艘的样子, 前边几艘,排列的还算整齐,后边的混乱不堪,一边航行,一边匆忙地进行调整。 显然,张顺他们来得实在太快了些,以致让梁山这些水寇有些错愕,仓促应战。 这支五六十艘船的水寇,由阮小二、阮小五兄弟统率,大船有二十余人,小船只三五人,总兵力是三百人左右,只是前锋而已。 李俊得知了新平寨水师配合着搜刮来的渔船尽数出动后,立即便离开了山南水寨, 他以阮小二、阮小五兄弟为前锋,以阮小七、张横率三百人为侧翼,亲自率领剩余的六百水军为后阵。 按照李俊的计策,是先让阮氏兄弟把对方尽数引诱过来,接战后,侧翼的阮小七与张横从侧翼包抄过去, 而李俊本人则分出部分兵力支援阮小二他们,其余的船队则从另一侧包抄过去,呈一个口袋,将张顺他们包围在内,从而一举歼灭! 但谁知战事一开始,便有些偏离了李俊定下了策略。 也不怪阮小二与阮小五,只因他们根本没在水面上体会过新平寨水师战船的速度, 而且那时吹的刚好是南风,张顺让人将风帆全部挂起,航行的速度更是惊人, 此时那些一起来的渔船还在三四里外,这些战船便已到了梁山水寇前锋的近前。 张顺所在的那艘主船上边的投石机,首先发难。 大块大块的石头,成一个抛物线,有的击了个空,落在了海面,溅起来巨大的浪花;有的击中,落在前排的高丽船身上,或者击碎甲板,或者砸倒连片的贼寇。 虽然此时领着也在战船上,受李庆之命带了些火器来, 但大部分的战船,使用的武器依然是冷兵器,况且现在还下着雨,最新研制出的突火枪只怕难以发挥作用。 长矛、刀剑、弓弩、抛石机等等,还有钩镰、拍杆之类,用来钩拽、击打敌船。 一时间,阮氏兄弟所统率的这三百水寇,许多人被击得人仰船翻,仓皇失措,到处游着逃命, 非专门建造的战船就是这样,防护性极若,只要被石头击中一下,顷刻间便被摧毁了。 幸好阮小二、阮小七在梁山水军中威望高,这时拼命呐喊,又把他们都重新组织起来,发起还击。 双方的船只越来越近,很快就过了投石机的射程,该强弓劲弩发挥威力。 箭矢穿透雨幕,阵雨也似,一阵阵地落在彼此船只的头上。 新平寨水军在上风口,箭矢借风力,去得又快又疾。 而梁山水军处在下风,发射出来的箭矢绵软无力,大部分还没有靠近敌船,就被风吹散了。 新平寨的走轲奋勇上前,试图穿插入梁山水军的阵中, 距离一近,箭矢的破坏力就更大了。 梁山水军撑起了牛皮,勉强抵挡, 前边的几艘船只使劲一切的手段,有的往前冲击,企图用船体的力量来撞沉新平寨的走轲,有的向左右支应,拼了命的投射矢石。 可惜的是,这些手段应付别的人倒是可以,用在新平寨水师上,却是基本图劳而无功。 孟康督造的这些新平寨战船,都造得十分的稳固,防御性都是经过反复检验的,如何是梁山这些小船能撞得翻的? 第405章 梁山泊水战(下) 第405章 梁山泊水战(下) 阮小二、阮小五这三百梁山水寇,本就是仓促应战的,再加上船只不如对面坚,船上更没有投石机这类利器,一开始就大落下风。 而且,就真正的风向来说,他们也确实是刚好位于下风向,更是吃了大亏。 这种情况下任是阮氏两兄弟再悍勇,也是根本毫无办法, 双方只交战了一小会,梁山这三百水寇便被杀得七零八落, 阮氏两兄弟没办法,只好带着七八十员残兵仓皇而逃。 张顺也没去追, 因为这时,阮小七与张横的另一支船队刚好按照指令行驶到了侧翼。 张顺于是弃了逃窜的阮小二、阮小五等人,旗号一摆,调转船身,直扑阮小七与张横而去。 原本李俊定下的口袋阵,如今却是先缺了一口,有演变为被张顺逐个击破的趋势。 李俊接住了阮小二、阮小五的溃败之兵后,心情顿时一沉。 他之前还担心张顺不上钩,故而离阮小二他们比较远, 但前边战事一起,他就立即下令全军加速前进了,只是万没想到这前锋竟会败得如此之快! 这个变故,可以说是一下打乱了他所有的后续布置。 他立即深吸了一口气,又见张顺往阮小七那边扑去,已知他逐个击破的主意,于是让人加速前进, 李俊却没直接去与阮小七他们会合,而是继续朝南边而去,打算抢占上风口后,再与阮小七、张横他们来个南北夹击! 但是当立即这六百水军好不容易转进到了上风口,准备朝着张顺那边发起进攻时,却又出现了一个意外。 却是之前远远落在后头的那一二百艘渔船,终于姗姗来迟,刚好与李俊这伙人撞在了一起。 他们虽然在水上远不如张顺那五百人精锐,更不是专门的水师,但却是挑选而来的,都懂得水性,而且胜在人多,总共有将近七百余人。 一时间,双方先是以箭对射,随后又将船接上,短兵相接,激烈的厮杀起来。 就在只是,李俊耳边忽然听得远处一阵轰鸣声响起,抬眼望去,却是阮小二、张横那边传来的,眼里顿时满是忧虑。 另一边,张顺与阮小二、张横他们也早就交战上了。 一艘蒙冲上的钩镰伸出,拽住了打前哨的一艘梁山船只,船头猛往侧方一转, 船上的新平寨士兵钩镰手同时发力,只听得“哗”一声,那梁山的走轲随之倾覆, 坠入水泊中的喽啰只要稍一露头,即为新平寨水军的弓手射死。 鲜血,瞬间染红了这一片水域。 阮小七怒吼了一声,打着赤膊,亲率一艘船只直往张顺那边冲去,想来个“擒贼先擒王”。 张顺曾与阮小七在济水上比试过,对他的本事也颇为钦佩。 但现在,却不是比试个人武艺的时候。 张顺向一旁的凌振点了点头,凌振当即让人提起一桶桶的火药,点燃引线,以抛石机投掷到了邻近的梁山船只上。 虽然下的有雨,但是雨不大,火箭、火枪难以发射,不代表火药不会爆炸。 爆炸声震耳欲聋,船只都为之颤了三颤。 埋在火药桶中的碎石等物,爆裂出来,近处的梁山水卒被炸的七零八落。 原本正驾船朝着张顺这边直冲而来的阮小二,也当即被震得掉落在了水中。 火苗触着风帆,熊熊的烈火燃烧起来。 细雨迷离,火焰涨天,烟雾弥漫,滚滚的黑烟上接阴云。 新平寨水军渐渐形成一个大的弧形,所有的战船,都在交叉发射弓矢,投掷巨石或火药桶,众多的钩镰、拍杆,这个扬起,那个落下, 一时间,这些梁山水寇已是几乎被打得没有了还手之力,接连沉船,节节败退。 张横肩膀上中了流矢,鲜血直流,耳朵更是被不知那个军卒削去了一只,整个人显得狼狈之极。 他远远的眺望着不远处那个正在大船上指挥若定的自家兄弟,浓浓的嫉妒之意,充斥着整个胸腔。 他们两兄弟,一向是谁都不服谁,自小彼此之间颇有竞争之意。 长大后,这种竞争便放在了“谁更有出息”上。 以前李庆前去江州的时候,他们一个在水上做谋财害命的勾当,一个做了鱼贩子,其实是张横隐隐压了张顺一头。 一个鱼贩子而已,就算本事再高强,谁会当回事? 但这种情况,却在张顺孤身前去投靠了李庆后,骤然发生了改变。 “不好了!阮头领晕倒了!” 就在张横一阵失神时,耳边传来了这么一个消息。 原来阮小七被震翻落水后,很快又爬了起来,拼命的呐喊,奋勇当先,想要扭转局面。 但一个不经意,他的后脑勺却被一根拍竿打中,登时晕了过去。 张横放眼四望,只那么一会,他们的三百水军已是被杀得只有百人不到了。 他又往李俊那边看去,见他仍被缠得死死的,根本没法来救援。 张横恨意十足的咬牙下令道:“撤退!” 于是又死伤了二十余人后,张横带着七十余人,携着昏迷的阮小七,杀了出去,也如之前的阮小二、阮小五一般,仓皇逃窜了。 张顺依旧没有追击,再次下令调转船身,往后边的李俊扑去。 李俊眼见阮小七与张横已败,原本要南北夹击的他反而即将面临对方南北夹击的境地,顿时颓然下令道: “全军撤离此地!” 在扔下了近百人后,李俊终是在张顺赶来前匆匆撤离了战场。 张顺想要追击,但李俊他们却钻进了芦苇荡中去,弯弯绕绕的不知通往何处。 张顺不敢再追,于是会合了全部兵马,一边派了人去向李庆传捷报,一边往蓼儿岛赶去。 那蓼儿岛果如李庆所料的那样,兵力极为空虚,张顺、花荣、凌振等人猛攻了一会,便把岛上的寨子给夺了下来…… 梁山主寨,宋江、吴用等人得知李俊水战“小败”了一场后,全都大惊失色。 梁山专门组建的水军总共有一千五百人,此前李俊留下了三百人巡视金沙滩、鸭嘴滩等地,算上败回的六百余人,仍有一千左右的兵力,似乎主力还在。 但毕竟梁山水军,可是从来没有败过的! 第406章 入云龙 第406章 入云龙 宋江此时把目光看向混江龙李俊时,眼神中已满是失望。 这八百里水泊可是梁山的天险,李俊当初摘获了“梁山水军总头领”的职位时,可是信誓旦旦的向宋江保证过: “只要这一千五百水师在小弟手里,敌人即便有千军万马,也定教他们全部沉戟湖底!” 在如今上万步兵惨遭大败的情形下,正是需要水师振作士气的时候,谁知李俊却又在这时再败了一场。 这可真是雪上加霜,整个梁山上下,得知此时后士气已是低沉到了极点。 李俊可谓是有苦说不出, 若是普通的官兵,来了上万人他也不怕,甚至极有自信在水泊中将敌人击败。 但张顺那支水师,却完全与他碰到的敌人不同,可以说是武装到牙齿里去了。 首先是船体大而坚固,其次是有投石机、拍杆、钩镰还有火药桶等物,虽只有五百人,战力却强悍之极。 而且老天爷也站在他们那边,刚好在今天吹的是南风。 虽然失败的原因有许多,但败了就是败了,李俊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此时迎着宋江那有些苛责的目光,半跪下拜请命道: “我军主力未失,仍有再战之力,小弟就算搭上性命,也定不然一个官兵上得金沙滩来!” 听得他这样说后,宋江这才神色稍缓, 吴用也故作轻松的摇着羽扇,脸带笑意的向众人道: “各位兄弟不必担忧,就算水军失利,咱们这梁山险峻之极,寨前三关固若金汤,寨内粮食充足,他只那万余人,能奈我何?” 吴用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声惊天炮响,所有人都不由的晃动了一下, 昨天梁山被炮轰时,这忠义堂之时被震得掉落了些沙石灰尘而已。 而这一次,却是有几根柱子直接裂开,青瓦飞落,半面墙体倒塌。 “发生了何事?” 所有人都再次大惊失色,纷纷咳嗽着走出了忠义堂。 回首一看,忠义堂的匾额都掉落在了地上。 这时,又是一炮从头飞来,落在了前边的人群之中,瞬间死伤无数。 “贼兵的火炮,如何能打上梁山来?” 宋江来不及多想,急忙疏散人群,找地方稍做躲避。 又过了一会,山下有头目来报: “官兵攻占了蓼儿岛的寨子,那震天雷凌振以此为基,向咱山寨发射火炮!” 梁山众人听后,全都不由的面面相觑起来。 蓼儿岛就在梁山近左,凌振的火炮又威力巨大,难怪能打到这边来。 一时间,梁山寨中喽啰、头目皆哄闹无比,但众头领却恰恰相反,个个沉默不语。 最后还是吴用首先开口: “各位兄弟不必担心,他这火炮难道用之不尽? 咱们只要躲好,熬过一段时间,等他火炮打完了,自然还是得老老实实来攻打关隘。” 樊瑞也道:“不错,这不过是对方的攻心之举而已。” 李逵大声喊道:“尔等说这些管什么用?哥哥只要给俺三百人,俺定能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你这黑厮,又说甚么胡话!” 戴宗立即训斥了李逵一声。 但李逵其实说的不差,在这里侃侃而谈没用的,必须得拿出解决的办法了。 梁山如今接连大败,士气本就低落,若是任由火炮整天轰在寨内,这人心只怕是要散了。 毕竟两军交战,打的就是人,人心惶惶的,就算梁山再险要,只怕也是守不住的。 锦豹子杨林忽然建言道: “提问咱们的四头领,入云龙公孙胜法力无边,能呼风唤雨,驾雾腾云, 何不让他施展法力,降下天雷劈在蓼儿岛上,引燃那里的火药?” 现在众人都有些无计可施了,杨林这却是一个办法。 在如今的梁山上,公孙胜之所以能稳坐第四把交椅,最重要的原因不就是人人都敬畏他法力高强吗? 如若不然,他公孙胜何德何能在座次上排在功勋卓著的林冲前头? 宋江沉吟了片刻,当即叫了个喽啰道: “去传公孙兄弟来议事。” 原来,公孙胜这人常年都是在闭关,十分的神秘,就连众位头领,一年中都见不到他几次。 自从他随晁盖到这梁山落草以来,公孙胜领兵出战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基本都是在留守山寨。 他最近一次出征,还是去年被宋江亲自点将,随卢俊义去打新平寨。 不多时后,喽啰返回,伏地告知: “四头领依旧在闭关之中,小人被他道童挡住,不得入内通报。” 李逵大声叫嚷道: “咱们这里正火烧眉毛了,他还有些闭甚鸟关!待俺提斧头去请,看谁敢拦!” 李逵说着,便怒气冲冲的提这一双板斧,往公孙胜住的地方大步走去, 宋江等人都没有阻拦,跟着一起去了。 到了公孙胜的住处后,有个道童果然想要阻拦李逵,却被他一斧头劈成了两段,接着一脚踹开了道观的大门。 公孙胜住的地方,与别处不同,是当初晁盖专门找人帮他修建的道观,里边烟雾缭绕,很有几分仙境的味道。 李逵提着血淋淋的板斧,大喊大叫道: “公孙道士,俺哥哥找你!赶快出来!” 道观其实不大,李逵在里头转了一会后,已经把每处房屋打开看了个遍,又哪有公孙胜的踪影? 李逵一脸疑惑,走到了宋江等人的面前道: “不是说说他正在闭关吗?为何不见半个人影?” 宋江面无表情,唯有暗藏在袖袍之中微微发颤的手,在透露着他此时的内心绝对不平静。 他冷眼看着道观内的另外两个道童,问道: “公孙头领去哪了?如实招来,可饶尔等一命。” 两人似是早就被离开给吓坏了,连忙跪地哀声道: “就在刚才,道观内降下一道白光,公孙头领的师尊罗真人施展法力,将他提上了云端,回九宫县二仙山继续学仙法去了, 因他去得急了些,因此没来得及与各位头领告别。” 李逵怒声道:“休想拿这话来哄骗俺们,可是他见山上形势不妙,心中胆怯,自个偷偷溜走了?” 第407章 消沉 第407章 消沉 公孙胜不知去向,道童说他是被罗真人施展法力带走了,李逵却说他定是自个见形势不妙,偷偷溜走了, 众头领中,信道童的有之,如李逵一般所想的也有不少。 宋江心里不知如何想的,嘴上却漠然道: “公孙兄弟定是不得已被他师尊接走了,或许过段时间便会回来……” 这件事很快在梁山上流传开来,又对士气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众人都在想:“连法力高强的四头领都走了,咱们梁山这次难道真的是在劫难逃?” 火炮隔三差五的轰了半天,入夜后依旧没有安宁, 宋江想派人去把蓼儿岛重新夺回,但李庆、张清他们却已把兵力源源不断的从岸边运了许多过来, 蓼儿岛如今兵力比梁山还多,士气高涨、兵强马壮,他们又如何夺得回来? 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 入夜后,宋江在寨中巡视了一圈,见众喽啰意志消沉,士气低迷,时不时的有人从山南偷偷的搭乘小船逃离,心中顿时苦闷之极。 梁山有三关险峻是不错,寨内的粮食经过劫掠,也可谓充沛,上万人吃个一年都不成问题。 但如此士气,即便这里是潼关、虎牢关,又如何能守得住? 回到住处后,宋江在庭院中来回踱步,最后仰望着满天的繁星,摇头叹息了许久, “李庆!” 最后,他嘴里咬牙切齿的吐出了这两个字来,蕴含了不知多少滔天怒火。 若不是有这李庆,山东之地虽大,又有谁能逼迫得了他宋江到现在这般困境? 张清、董平之流,泽口镇一战已充分验证,根本就不是他梁山兵马的对手。 不知过了多久,宋江吐出了一口浊气,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传令道: “去把吴军师叫来。” 吴用也根本没有睡,他们二人的住处又是相邻着的,故而宋江一传唤,他立即便过来了。 两人坐下后,不待宋江开口,吴用便道: “哥哥可是想要撤离这梁山泊?” 宋江叹道:“水战失利,蓼儿岛又被彼所占,这里怕是守不住,已是一处死地……” 他在这梁山泊经营了许久,可谓根基之地, 若不是到了如今的地步,宋江又如何肯轻言撤离? 吴用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只是仍有些不甘心, 他沉吟着道: “小可听闻张清、董平与李庆不和,或许可以用离间之计。” 宋江却摆了摆手, “在剿灭我等之前,此三人就算再怎么不和,也不会闹将起来的。” 此时的宋江,倒是把事情看得比任何人都要清。 吴用也无计可施了,只好同意了宋江撤离梁山的提议, “我们山南水寨的主力还在,官兵的船只如今只在蓼儿岛和金沙滩一带巡视,要想撤离,倒也好办, 只是,不知哥哥打算离开水泊后,去哪里安身?” 宋江摊开地图,先是点了点他的老家郓城, “离开水泊后,咱们先去打破郓城县,劫掠一番,振奋全军士气,再开仓放粮,招募兵马……” 再之后,宋江打算看情况行事,若李庆继续领兵追击,他便率兵离开济州,到别处去发展, 若是李庆没来,就此返回了新平寨,那他便南下去打济州的治所巨野城,把整个济州都夺下来。 吴用听后,精神大振,称赞道: “如此一来,哥哥失去了梁山水泊,却获得了济州之地,此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宋江听他这样说后,脸上也是难得的露出了些许笑意。 …… 此时,身处蓼儿岛的李庆与张清、董平等人,也同样仍在商议事情。 按照原定的计划,他们明天便会抢占金沙滩,然后对梁山的关隘发起猛攻。、 张清、丁得孙、龚旺等人都意气风发,先后畅所欲言,觉得生擒宋江、吴用、押解东京,就在眼前! 但他们说了许久后,才发现李庆一直在那沉默不语,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李制使,对于明天的战事,不知你有何高见?” 张清耐住性子询问道。 不由得他不得低声下气的询问,现在攻打梁山,李庆是当之无愧的顶梁柱, 不说之前李庆还击败了梁山的主力,如今无论是水战还是炮轰梁山寨,都是他的人在出力。 张清他们那三四千人,基本就是在一旁呐喊助威而已。 李庆沉声道:“我认为,宋江不会就这么困守在梁山上,此人向来是能屈能伸,在如今的情况下,很大可能会直接撤离这里。” 此言一出,瞬间惊到了许多人。 如若果真像李庆猜想的那样的话,那他们之前讨论的如何攻打梁山,都成了废话。 这却是不得不防,张清与李庆商议了一番后,便让仍留在水泊边上的董平,连夜率三千济州兵赶赴郓城附近, 这郓城临近梁山,又是宋江的老家,他若是撤离水泊,不用说,最大可能便会逃往那里。 此外,李庆又下令让张顺派出小船小心监视梁山的动静, 一旦有异常,立即前来禀报! 商议妥当后,众人这才散去,各回营帐歇下。 李庆也实在是累极了,都没有解盔甲,刚一躺下就睡着了。 行军打仗,向来是件十分劳苦的事情, 就算是李庆这种,不需冲在最前线与敌人拼杀的人,尚且是如此,就更不用说那些普通士卒了。 李庆只觉得自己刚合上眼睛,便被亲卫叫醒了: “将军,张顺校尉有紧急军情禀报!” 李庆精神一振,立即起了身,亲自去将张顺迎了进来。 此时,竟已是五更天,真正的黎明前夕。 张顺没有废话,直言道: “梁山的山南水寨中,有大量船只驶出,往西南方向而去,那宋江似是果如主公所料,要逃往郓城县!” “好!他若死守梁山,我还有慢慢攻打关隘,劳师日久, 他现在却弃梁山而逃,又被我等所知,战事今晚便可以结束了!” 有情报传来,慕容彦达终于是夺取了密州,再无后顾之忧,现在正在调兵遣将,磨刀霍霍,李庆可不能在这梁山泊逗留太久。 第408章 彻底败亡 第408章 彻底败亡 梁山正式的水军虽只有一千五百人,但船只却很多, 毕竟此山处于水泊之中,出行全靠船只,那些只三两人乘坐的船只,四处都是。 不过此时的梁山寨中,有战兵六千余人,妇孺老弱一千五六百,却不能一下子全部都乘船离开,分作了三批来走。 但也有人不愿撤离这里的, 必然宋江的父亲宋太公,如今已垂垂老矣,既行动不便,也不想再四处奔波了。 他在见完了宋江后,当晚三更时分,便在卧室之内悬梁自尽了。 宋江以前还有个绰号,叫做“孝义黑三郎”,向来以孝闻名乡里, 如今见自家老父竟被逼得悬梁自尽后,顿时懊悔不已,嚎啕大哭了一阵,才勉强被吴用还有他兄弟宋清劝住了。 宋清道:“父亲悬梁自尽,全是李庆、张清的缘故,还望哥哥保重身体,好为父亲报仇!” 如果说以前宋江想灭了李庆,是出于公义多些——有李庆存在,梁山便不能很好的发展, 现在于他心里,却是多上了一份私仇在里头,恨不能立马砍下李庆脑袋来,忌惮亡父。 其实这宋太公最近几个月,已然是卧床不起,本就没多久可活了的。 头一批撤离梁山的,有三千人,由宋江亲自带队,全是山寨中最为精锐的兵马, 顺利上岸后,立下简陋的栅栏,船只返回,再次去接下一批人。 四周仍是一片漆黑,只有蛙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等了许久后,眼见着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是,宋江心里莫名的烦躁不安,眼皮狂跳不知, 他立即沉着脸向吴用等人道: “为何第二批人还未到来?” 有头领也在小声嘀咕道: “按时间,确实也该到了,会不会中途遇到了什么意外?” “胡说什么,能有什么意外!” 立即有人训斥了一声,但说话时声音却在发颤,显然也是担心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只听得数声火炮在远处的水泊响起,一时火光点点,所有人的心都瞬间沉到了谷底。 果然是被官兵发现了! 但他们这里连一艘船都没有了,只能在湖边干瞪眼。 吴用本想说两句安抚人心的话, 比如告诉众人,他们有李俊的精锐水师在护送,就算官兵知道了,也定能打退。 但吴用想了想后,最终还是暗自叹息,什么都没说, 又过了一会,终于有三两艘船靠了岸,从船上走下了满身是血的张横, “寨主,我们突然遭到官兵水师的突袭,死伤惨重,李俊与阮家兄弟都被逼得跳水逃命了!” 忽然遭遇突袭时,他们虽有李俊统率水军护卫, 奈何那些搭乘着小船的喽啰,如惊弓之鸟一般,瞬间慌乱失措,四处乱窜,把梁山水军的阵型都大乱起来。 要说昨天的海战,张顺这边赢得其实并不怎么轻松,也死伤了不少, 但这一次突袭,却是一边倒的态势,完全就是一场屠杀,顷刻间便把数千人给打散了。 “报!禀寨主,有一队三千五百人的官兵从附近官道而来,步兵看旗号是东平统制官董平,骑兵则是新平寨的秦明、縻貹。” 这个惊人消息刚传报完,又有人来报,说官兵的战船已追杀到了这里附近。 一时间,他们竟面临着水陆夹击的境地,该如何是好? 宋江当即下令道:“全军随我往西突围!” 这里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就在众头领都一片凛然的各回本部,披挂上马时,统率骑兵的彭玘忽然拉着黄信道: “咱们的家人还在后边,你真的要随宋江逃亡?” 原来,按照宋江的安排,精锐先行,战力次一等的走第二批,老弱妇孺这些累赘则在最后。 如此安排,是因为宋江除了宋清外,已没有别的家人,而且他又意识到越往后,危险越大,自是要让战兵先行。 就比如现在的情况,虽然果然遭到了突袭,但精锐总该全都还在他身边,夺取郓城县东山再起完全不成问题。 一句话说来,就是那些老弱妇孺其实在安排时,已被宋江视做了弃子。 但梁山头领中,其实仍有不少人是有家室的,比如彭玘与黄信, 彭玘的家人,是他被俘虏不得已落草后,被宋江强行派人去家乡“请”来的, 而黄信当初在清风山被俘时,宋江给他定了门亲事,妻子已为他诞下一双儿女。 所以彭玘、黄信之所以死心塌地的做这强盗,最大的原因便是有家人为质,又如何肯随宋江突围而去。 黄信此时听了彭玘的话后,压低着声音向他吐露了四个字:“反戈一击!” 彭玘会意,默默的朝黄信点了点头, 整军完毕后,宋江依旧如几天前在泽口镇那样,让彭玘、黄信率数百骑兵开路,向着郓城方向发起了突围。 就在这时,数声炮响,打在了人群之中,瞬间死伤无数,造成了不小的混乱。 天已微亮,众人回首望去,却是新平寨那些战船骇人的战船已到了附近。 “出发!” 宋江不敢再逗留,当即严声下令道。 他这三千余精锐,立即快速的行动起来,很快便撞见了董平、秦明等人的部队。 董平将令旗一挥,也以秦明、縻貹的五百骑兵为锋矢,朝着这伙最后的梁山贼寇发起了冲锋。 战马踏地如雷,梁山泊畔,一时间喊杀震天。 眼看着双方的骑兵就将要碰撞在一起时,彭玘、黄信却突然将缰绳一兜,把骑兵往一侧带去,直接把后边的梁山步兵暴露在了敌人的铁骑之下。 虽然彭玘、黄信身后的数百梁山骑兵不知他们为何这么做,但骑兵发起冲锋后,便只顾跟着头领走,根本容不得他们有过多的思考。 面对这突然的变故,宋江、吴用等人全都愣住了,茫然无措。 但是秦明、縻貹他们可不管这么多,依旧勇往直前的猛冲而来,瞬间杀伤甚众, 而后边紧跟着的董平,也率部举起了武器,喊杀不止。 一会后,李庆与张清等,也领兵离船上岸,一起往这边奔来, 宋江这三千余梁山最后的精锐,瞬间被杀得四散奔逃…… 第409章 天意? 第409章 天意? “哥哥,水来了。” 神情狼狈的武松用水囊装到了清水,赶回了宋江身边,将他摇醒了。 宋江同样没好到哪去,嘴唇发白,胳膊上还缠着纱布,受了不轻的箭伤。 他清醒过来后,勉强站起身来,左右回望,见身边竟只有三十五位兄弟还在跟着他。 那晚梁山泊畔的惨败,已过去了两天, 在这两天里,由于秦明、縻貹等统率骑兵一路追击,故而宋江等人拼命奔逃,基本没怎么歇息过, 直到数个时辰以前,似乎已是出了济州地界,秦明、縻貹这些杀神才总算是兜转马头返回,没再继续追击。 但也正因为这样,就算是宋江的嫡系亲卫,也全都或走散或被砍杀殆尽了。 他们这包括宋江在内的三十六人,因为抢到了不少马,能一人双骑,这才得以逃得生天。 宋江此时回想起来当初梁山的兴旺,又看着眼前个个带伤的众人,只觉得仿佛做了一场梦一般, 他随即又想起了悬梁自尽的老父,不由更加的悲从中来,抽出佩剑,抵在了脖子上想要自刎。 幸好武松一直在他身边,眼疾手快,死死拽住了宋江的手,吴用、戴宗等人一起上前,这才把那佩剑夺了下来。 吴用劝道: “哥哥何苦自寻短见? 想那汉高祖刘邦,与项羽交锋时屡战屡败,却又屡败屡战,最终才于垓下布下十面埋伏,一举攻灭项羽,成就了大汉四百年帝业, 如今正是天下大乱之时,只要咱们人还在,就大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武松、戴宗等人听后,纷纷深表赞同,都劝宋江不要寻思, 他兄弟宋清更是大声道:“兄长若是就这么死了,谁来报父亲的大仇?” 宋江不过是一时想不开而已,听了众人之言后,也渐渐的缓了过来,稍微振作了一些。 他向戴宗询问道: “可知这里是何处地界?” 戴宗道:“这里是广济军,咱们刚过了他们的治所定陶城,再往前走,就是兴仁府的乘氏县(今山东菏泽)了。” “广济军、兴仁府,乘氏县……”宋江喃喃自语了一会,又转而问吴用: “如果某没记错的话,广济军与兴仁府在前朝时,是否叫做曹州?” 吴用点了点头: “不错,这两地合起来正是曹州,而咱们前边的乘氏县,唐朝时叫做冤句县,乃黄巢的故乡。” 宋江在江州浔阳楼题反诗时,曾写过:“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没想到此番大败,慌不择路,竟是来到了这黄巢的故乡,顿时让他有着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感觉。 “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间,宋江没来由的放声狂笑起来。 众人全都惊悚的看着他,心里在想:“莫不是哥哥受不了这打击,竟变得癫狂了?” 一会后,宋江收住了笑声,整个人竟已是恢复了以往的神采与自信, 他脸带笑意的向众人道: “当初在江州时,黄文炳与蔡知府那厮们因一首童谣来抓捕某, 歌谣前两句:‘耗国因家木,刀兵点水工’,说的某之姓名, 后两句:‘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中的‘纵横三十六’,却一直不知何意……” 不待他继续往下说,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现在咱们正好合计有三十六人,此地又仍处于山东地界,可不正好应了歌谣的最后两句话?” 这个时代的人,都极为信这种谶语,故而宋江身边的三十几个头领,此时全都精神大振。 宋江又道: “此外,这里是古曹州,民风彪悍,现在放眼望去,满是流民,正是一个东山再起的好地方!” 古曹州风俗尚武,其地之民“性强悍,负义气”、“遇事敢为”。 唐末,山东、河南大旱,曹州旱情尤重,赤地千里,民不聊生, 但那时的衙门不思救灾,反照样催粮催款,急如星火。 当地百姓走投无路,于是“翻却曹州天下反”。 王仙芝、黄巢从这里起兵,率领曹州子弟,南下广州、西取长安,转战十二省,行程数万里,浴血奋战十年之久,可见曹州人的强悍能战。 那过程,可谓惊天动地、气壮山河,给唐王朝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就此给那巍峨大唐掘了座坟墓。 激励起了众人的士气后,宋江便与吴用、林冲、武松、李逵等人,加入了最近的一支流民之中, 这些流民其实没什么人领导,乃一盘散沙而已,只是自发的往西行前去开封府, 宋江加入后,在吴用等人的相助,很快便煽动众人奉他为主,浩浩荡荡朝着那黄巢的故里乘氏县而去…… 在扫平梁山的当日,一份捷报便从济州出发,八百里加急的送往了东京城,只数日不到,便送到了太师府蔡京的手上。 蔡京原本一直都处于卧床不起的状态,看了这捷报后,顿时高兴的从床上走了下来, 只见捷报上写道: “……四月二十,东平正制使李庆与贼首宋江鏖战于东阿城下,一举将其击败…… 四月二十三日,众兵兵临梁山泊…… 四月二十四日,新平寨水军校尉张顺,率水师出击,大败梁山水寇,继而攻占蓼儿岛,以火炮击其山寨…… 当晚贼首宋江领兵撤离梁山,被吾等识破,一举败之…… 此战杀贼两万,俘虏贼兵数千,生擒其头领燕顺、郑天寿、张青、李立等人……” 这份捷报是张青与董平写的,除了夸大了杀敌之数和隐瞒了泽口镇之败外,其余的基本属实,并没有刻意去隐瞒李庆那出色的功劳。 其实写这捷报时,丁得孙与龚旺都曾私底下向张清建言,要他稍微压一下李庆, 但张清却傲然道:“这等事情,吾不屑为之也!” 张清毕竟要顾忌家门声誉,李庆那首屈一指的战功谁人不知? 他若真如丁得孙等人那样做了,只怕会被人嗤笑,败坏了名声…… 蔡京此时神采奕奕的看完了捷报后,向管家翟谦道: “听说你那同乡,最近一直在城内四处活动,想要为李庆谋取齐州知府或通判的官位而不得?” 第410章 齐州知府 array 第411章 收阮氏兄弟 第411章 收阮氏兄弟 阮氏兄弟听了李俊之言后,倒是不由的都愣了一会, 他们三兄弟最近一直躲在这石碣村中,只听说李俊在大肆朝着以前的兄弟下手,却不知里头还有这么一些缘故。 原来这梁山原来有将近两万人,李庆他们能杀得了多少人? 其中大部分的草寇,如今都不过是藏匿了起来罢了。 于是李庆受命清剿余寇,便实行分化拉拢之策,立下了条条框框,怎么样的该杀,怎么样的可以戴罪立功,什么样的可以无罪,都定了清清楚楚。 李俊这些日子以来行事,全都是照着李庆定下的规矩来办的,并非是一味的见一个杀一个。 阮氏兄弟于是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只是问李俊前来找他们所为何事, 李俊道:“府尊知道你们兄弟的本事,想招揽为水军校尉,与我一道统率这梁山泊水师……” “他杀了我这么多兄弟,别想我们投靠他!” 不待李俊说完,阮小七咬便牙切齿的一口拒绝了! 李俊叹声道:“人生一世,草生一秋,三位兄弟一身的好本事,何必白白浪费在这石碣村中? 我们主公现在已是齐州知府,麾下兵强马壮,早晚会称霸整个山东,正是你我追随他名扬天下之时!” 阮小七毅然道: “你不必再多说,俺们只等有了公明哥哥的消息后,便会去找他,宁死也不会给李庆卖命的。” 李俊笑了笑: “三位兄弟的一身本事,都在这水上,宋公明就算能再次占据别的山寨复起,又如何有另一个八百里水泊供你们发挥作用?” 阮氏兄弟听后,顿时一阵漠然。 阮小七似乎见到自家两位兄长已是有了些许意动,顿时愤然起身,朝着李俊吼道: “你若再不滚开,某家便要动刀子了!” “小七,休要胡闹!” 阮小二立即出言训斥道。 阮小七红着眼道: “那李庆手下,还有个杀了晁哥哥的凶手史文恭,你们若去投他,便不是我兄弟!” 李俊听到这里时,又哈哈大笑了一声, 阮小七怒瞪着他道:“你这厮又笑甚么?” 李俊道:“杀死晁天王的人,却是另有其人,非是那史文恭。” 阮小七将手一摆: “你休要糊弄某,史文恭那厮说不是他杀的,就不是了?” 李俊神情严肃的道: “若这话,是花荣兄弟说的,你们可会相信?” 阮氏兄弟全都惊得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问道: “花荣兄弟,果真认为晁盖哥哥之死另有隐情?” 李俊道:“那夜惨败时,我本也不愿归顺李庆的,还是最后他最后派了花荣兄弟前来相劝,道出了一段秘辛来,我才率众投降了。” “他说了什么?” 阮氏三兄弟齐齐问道。 李俊摇了摇头, “这些话,还是你们去亲自问他为好,总之,他曾经身为宋公明的心腹,总该不会无缘无故叛逃到新平寨的。” 一番相劝后,就连阮小七也没再言辞激烈的要动刀子赶李俊离开了。 李俊于是起身道:“我便在村外等三位兄弟的消息,日落之前,我便会离开。” 他说完这话后,便与童威、童猛踏步走到了石碣村外的船上等候,留下了阮氏兄弟三人在商议要不要投靠李庆。 眼见夕阳渐渐西沉的时候,童氏兄弟靠近李俊询问道: “哥哥,要叫芦苇荡中的兄弟出来吗?” 原来,在离这里不远的一处芦苇荡中,现在还暗藏了三百号人, 若是日落之后阮氏兄弟仍没想通,他们便会冲进村去将其击杀。 虽然李庆吩咐李俊时,只是说:“只要他们兄弟不要再于水泊闹事就行”,似乎并没有说要取阮氏兄弟的性命, 但按照李俊的理解,怎么才能保证阮氏兄弟不再于水泊中闹事? 很明显,唯有死人才不会闹事。 李俊是梁山草寇的身份加入李庆阵营的,在水军中的地位,自是远不如张顺, 去历城时,他们能明显的感受到秦明、縻貹等人对他的鄙夷。 虽然身为主公的李庆没有此等情绪,对他可谓十分看重, 但李俊却是憋着一股气在心里,非得干出一番功绩来,好让人刮目相看。 而现在他首先要做的,便是办好每一件李庆交待给他的事情,不容半点差错。 因此,阮氏兄弟若是不肯归顺,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李俊这时抬头张望了一下,见夕阳已落道树梢下了,便长叹了一声,暗道: “该说的不该说的,某刚才全都讲了,阮家兄弟,你们可别怪我心狠!” 他眼中寒光一闪,正要下令时,忽见前边的港汊里转出三艘小船来, 船上之人,正是那阮氏三兄弟! 李俊见此,暗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他又不是嗜杀之人,如果能不动刀子,自是再好不过了…… 又过了几天,阮氏三兄弟去历城见了李庆和花荣,一番交谈后,竟全都乖乖表示了归顺,与李俊一道成为了梁山泊的水军校尉。 没有多久,阮氏兄弟与李俊便精挑细选了八百水军,巡逻于梁山泊和附近的水域之中,使得这一片地区的治安渐趋稳定下来。 又因为这一支水师,李庆其实只是当做是“编外人员”来使用,用的船只甚少是孟康高价造的战船,故而其实花费不是很多。 总之,梁山泊一战如今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而此战过后,目前收获最多的便是李庆, 李庆不仅如愿的凭此战功,获得了知府之位,威名远扬, 他还借此机会,收编了彭玘、黄信带来的梁山骑兵还有李俊、阮氏兄弟的梁山水师,实力再上了一个台阶。 而且,此前的梁山,一直都是李庆势力的心腹之患,现在总算是把这个大患铲除掉了! 以后无论是面对慕容彦达或是别的敌人,他都更有底气,不必再顾及那多, 这又是另一大好处。 就在李庆默默的消化着梁山泊之战后,他所获得的战果时,却忽然有一个天大的消息从南方传来,震惊了世人。 第412章 方腊造反 第412章 方腊造反 五月中旬,田里的庄稼正在茁壮的成长着, 历城州府衙门,窗外寂然无声,不知何时,又突然下起了雨来, 细雨濛濛,雨水落在杏花上,停留片刻,最后晶莹滑落,雨中的杏花显得更显的动人, 一阵风吹过,几多花瓣随雨飘落,李庆站在窗边,将手里了一份情报放下,望着这飘飘洒洒的杏花雨,怔怔出神。 梁山强盗刚剿灭没多久,朝廷上下才高兴了一会,却陡然发现那赋税命脉所在的江南地区,一夜间全都陷入了贼人之手! 一下间,这消息宛如一个晴天霹雳,震惊了世人。 江南的摩尼教之主方腊,造反了! 这方腊的造反,不同于别处一城一地的攻过去,而是几乎一夜之间,江南全境便城头变幻大王旗,数个州府之地尽数陷入其手, 待东京朝廷得到消息时,那里早已是改天换地,真是令人措手不及。 方腊之所以有这能耐,全是因其处心积虑,谋划了十多年的结果。 此人原是睦州清溪县人士,后来在歙州为山中樵夫, 因他有一次去溪边净手,水中照见自己头戴平天冠,身穿衮龙袍,以此向人说自家有天子福分。 不知是方腊此人口舌了得,还是天生便能蛊惑人,他的这些话语,竟有不少人相信,渐渐的在身边聚集了一些追随者。 当地官府于是觉得他妖言惑众,以意图谋反下了海捕文书去抓捕他。 方腊于是开始四处逃亡,因缘巧合之下,便加入了摩尼教,还渐渐的成为了摩尼教之主。 这摩尼教可不简单,乃是西传之物,起源于波斯地区的萨珊王朝,因创始人的名叫叫做摩尼,故而得此教名。 摩尼教后来从波斯传到了西域,盛行于回纥,唐代宗时,应回纥的请求,开始于江淮等地建立摩尼寺,开始在中原传播。 但后来,唐武宗掀起了灭佛运动,摩尼教也受到波及,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这才开始转入暗处。 这摩尼教的教旨,是“相信黑暗就要过去,光明即将到来”和“明王出世,拯救世人于苦难”,因此极易被那些压迫得喘不过气来的穷苦所接受。 因着这教旨,此教后来又在吸收了道教的一些教义后,改称明教。 在另一个时空中,元末之时,明教又改称白莲教,北方的白莲教教首韩山童极骨干成员刘福通,趁着元朝征发十五万百姓修黄河,惹得天怒人怨的机会,“挑动黄河天下反”,掀起了声势浩大的起义。 那位建立明朝的朱元璋,其实就是其中的一支起义军,也算是白莲教、也就是这明教中的人。 不过朱元璋称帝后,却没有善待这白莲教,而是赶尽杀绝, 整个有明一朝乃至到了后来的清朝,白莲教的起义都是时不时的发生那么一两起。 总之,可以看出来,这摩尼教几乎便是自带着造反属性的,一旦掌握此教的人是个野心之辈,便能轻易的利用为造反的工具。 而且这摩尼教在做了本土化后,是彻底的在这片土地上生根了,极难根除,只要哪里有压迫,便有此教生存的土壤。 那么,江南是富庶之地,粮食产量又多,此时已有“苏湖熟,天下足”的说法,为何摩尼教却偏偏在这里获得了如此多的教众? 这都是因为江南富庶确实不假,但官府的盘剥也比别处要恨得多, 现在的官场,都有着一个共识:“要想谋财,便到江南”。 但凡是那里出现了空缺,无不是被挤破了脑袋的争抢,各施手段,砸钱的砸钱,动用人脉的动用人脉。 而那些谋取官位时付出的代价,到任后又会更加变本加利的从地方手盘剥回来。 除了地方官府的盘剥外,更加惹得江南天怒人怨的,还是来自当今天子的“花石纲”暴政。 当今这位天子赵佶,颇有些像南陈后主陈叔宝和南唐后主李煜,都是“艺术家”型的皇帝,精通于诗词歌赋和琴棋书画,都不怎么关心国家大事。 而且赵佶还有个喜好,喜好花石, “花”是奇花,“石”是异石,此类物件,以江南为最多。 所为“上有所好,下必趋之”,某一年,有江南的官员搜集了许多花石,进献给了赵佶, 天子大喜,竟直接提拔那七品县令入京为部堂高官,可谓一步登天。 从那以后,几乎年年都有江南的官员进奉花石,后来渐成定例,不进献都不行。 这时朝廷的运输船队,每十船称为一“纲”,因此这便称为花石纲。 这花石纲之荼毒,波及到了淮南、淮西和长江以南的广大地区,其中以江南最为严重, 凡是百姓家里有一木一石、一花一草可供玩赏的,专门管理花石纲的“应奉局”便会立即派人以黄纸封之,无论是谁的,从那以后便归皇帝所有。 而且更荒诞的是,这些被黄纸封了的花石,应奉局一般不会立即派人取走,以后相当长的时间,都需要百姓自个好生看管, 若是看管不当,稍有不慎,立即就获“大不恭”之罪, 木石这些死物还好些,花草却是极容易出意外的,端得是每天照料得提心吊胆。 待好不容易等到应奉局来人把花石运走时,木石但凡个头大一些的,顿时被破墙拆屋而去, 这还是轻的,应奉局来收花石的时候,你若不给足好处,他们哪能轻易离开? 当今这天子已继位二十余年,因这花石纲而弄得家破人亡的,真是数之不尽。 因此现在的江南,可谓百姓大怨,人人思乱,这便给了摩尼教发展信徒的机会。 那方腊掌握摩尼教之初,此教规模还比较小, 但被他暗地里经营了十数年后,在江南、两淮地区,已经有了教众百万, 而且教徒之中,可不仅是只有穷苦的百姓,许多富户豪强,也都有参与其中。 只因受那花石纲之荼毒的,可不仅是普通百姓,富户豪强被祸害得更甚。 所以在官府中,许多都头、中底级武将与那些有许多庄客的豪强,都是摩尼教的信众,让方腊早早的就或直接或间接的掌握了不少兵权…… 第413章 大事件(1) 第413章 大事件(1) 方腊其实早就想要造反了,但前些年忌惮朝廷的兵力,一直不敢发动。 近两年来,地方上造反的势力如火如荼, 特别是在看了宋江、杨岩等人的战绩后,方腊对朝廷已是没了畏惧,觉得时机已到。 不过他还是忍耐了下来,处心积虑的暗中安排, 随着摩尼教势力的愈发庞大,现在江南的地方官府其实都有些怕他,早就不敢抓捕了,故而方腊能随意的出入达官豪门, 单是在杭州城内,就有许多个教众官兵,在他的帮助下渐渐取得了实权高位。 如此万事俱备后,方腊终是在五月十五这一天,在江南数州同时发动了叛乱,全都是内忧外合,几乎没费多大劲,只用了三天时间,便夺取了八州五十县的膏腴之地 那八州分别是:歙州,睦州,杭州,苏州,常州,湖州,宣州,润州。 杭州、苏州是此时天下最富庶的地方之一,“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常州则是无锡、宜兴一带,居太湖之北,湖州则在太湖之南,在乌程、吉安一带, 这两地粮食产量都极为丰富,常州号称常年皆熟,湖州也有“苏湖熟,天下足”的美誉。 至于歙州、睦州、宣州,润州这些地方,都是江南的地理要冲之地, 其中,那润州濒临长江,境内有个丹阳县,民风彪悍,自古以来便是江南地区为数不多能出产精兵的地方,其治所丹徒县,即今镇江市,控御着浩浩荡荡的大江。 此外,方腊占据的五十个县中中,嘉兴、松江、崇德、海宁,皆是县治,虽比不得苏杭,亦是富得流油的地方。 方腊在造反成功后,现在已在杭州城内起造宝殿、内苑、宫阙,睦州、歙州等地亦各有行宫, 随后,方腊又擅改年号为“永乐”,自号“圣公皇帝”,建立政权,设文武职台、省院官僚、内相外将等一应大臣。 如此一来,可真是天下震动,人人惊骇万分。 天子赵佶更是一改常态,连夜诏见文武重臣,询问对策。 也不怪这向来不关心国事的天子,会如此重视方腊之事, 那江南之地,不仅是朝廷的赋税重地、粮食仓库,更是天子花石纲的主要来源, 对天子来说,天下任何地方都可以被贼兵攻占,唯独这江南是万万不能丢的。 况且,所谓“天无二日”,现在别的乱军再怎么闹腾,顶多也就称王称霸而已, 方腊却是直接改年号称帝,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天子赵佶下令,命童贯为江浙、淮南宣抚制置使,率禁军及河东、关中的精兵,共计十五万,前去平定方腊之乱。 此外,赵佶还传令,让淮南节度使赵构为平南副总管兼料粮使,为童贯的大军处理后勤事物。 赵构领命后,上奏疏罢去那东南人人厌恶的应奉局, 天子本不想答应,蔡京却劝他现在是非常之时,确实应该罢去应奉局以收民心, 待平定方腊后,再另设别的衙门来管理生辰纲就是了。 天子听后,这才应允了康王赵构之请,罢去了应奉局, 东南的百姓,就此都在心里感恩赵构,觉得他有仁德,或许更应该继承大统。 在童贯聚集起了十万兵马后,便在天子的催促声中发兵南下,浩浩荡荡、遮天蔽日的离开了东京。 这十万兵马,基本上就是现在朝廷最为精锐的一支军队了,以童贯自西军带来的数三万士兵为核心,的的确确是能战之兵。 自杨岩之乱后,天子赵佶到哪都要让童贯领兵跟着,现在为了收复江南,也真是下血本了。 童贯领兵离开东京二十余日后,天子赵佶每天翘首以盼,等候他的捷报。 谁知童贯的捷报没等到,又一条骇人的消息传来,惊得这位当今的九五之尊目瞪口呆,心中冒起了阵阵寒意。 这个消息,却是那位不久前才被赶出梁山的宋江,裹挟着上万流民攻占了兴仁府的乘氏县,开仓放粮,聚民为兵, 随后,宋江又领兵回返,去打下了广济军的治所定陶县。 这广济军紧挨着济州,宋江于是在定陶县再次竖起了反旗,招揽了许多隐藏在山林中躲避的梁山旧部,声势复振。 若单是这样,倒还不足以让堂堂天子心里发寒。 宋江在定陶县、乘氏县等地聚集了一万多兵马后,并没有往济州或东平府方向进军,而是继续分兵攻略兴仁府, 只七八天的时间,兴仁府的南华、宛亭和治所济阴县等地,全都被他攻占了下来,整个古曹州遂全为宋江所有。 从这兴仁府的宛亭县再往西去,就是开封府了,开封府的官吏早就把这情况上报了给朝廷。 但由于那时的朝廷,目光全在江南方腊身上,而宋江又暂时蛰伏了起来,故而一时顾及不上他。 谁知等到童贯统率着十万大军南下后,宋江却突然发难,聚兵两万,号称十万,从宛亭县杀如了开封府。 而天子赵佶现在得到的消息,便是宋江的“十万大军”已攻占了开封府东边的门户重镇东明县。 从东明县到东京,不过几十里地而已,轻兵疾行,不用一天便能赶到。 现在朝廷刚把唯一的一支精兵,交给了童贯带去征讨方腊了,都城正是最为空虚的时候,如何抵御这宋江的贼兵? 因此,天子赵佶得了这奏报后,才会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双手不住的发颤。 此时的赵佶,甚至想要立即离开东京,逃亡去洛阳或长安避祸。 时隔二十多天,他又再一次于深夜召集起了文武重臣,询问对策, 蔡京却又卧床起不来了,由他儿子蔡攸代之前来议事, 所有人听了这消息后,都是为之眉头紧皱。 若是童贯还在这东京,那肯定不怕这宋江, 事情棘手就棘手在如今的东京城,正是最为空虚的时候,实在有些难以抵挡此贼兵锋。 高俅建言到: “不如传诏搬童枢密使回师开封,待剿灭了这宋江后,再去收复江南不迟。” 第414章 大事件(2) 第414章 大事件(2) 高俅的建议刚说完,立即有人尖着声反对到: “十万大军已经开拔,岂容朝令夕改?况且江南是钱粮赋税的重地,耽搁上一天,朝廷要损失多少?” 此人名叫杨戬,虽然与道家那位二郎真君同名,不过却没有二郎神的半点威仪, 因此这杨戬是个宦官太监,时常陪伴天子赵佶左右,也与童贯一样身居高位,因此能出席此时的讨论。 这杨戬是帮赵佶总管着应奉局、盐道科等财源的,在江南多的是进项,每耽搁上一天,他便要损失许多钱财,故而是头一个不愿把童贯的大军调回来。 蔡攸则清了清嗓子,给出了另一个建议: “升任齐州知府李庆为荡寇将军,领兵自东前来救援,再诏令河东节度使李媛还有永静军节度使郑抚自北前来救驾。 东京还有禁军七八万,虽然战力不强,但防守个把月应该不成问题, 宋江不过两三万兵马,待援军到来时,自可效仿平定杨岩之乱的故智,一举将他歼灭!” 这蔡攸其实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半点他老爹的本事都没学到, 他之所以能有现在的高位,全是靠着蔡京的余荫罢了。 不过临进宫前,蔡攸已去蔡京床榻前听训,故而献出了这么一条还算中肯而可行的建议来。 天子想了想,如今似乎也只有蔡攸这办法行得通了, 正要答应时,却有一人出列到: “陛下,要退宋江的十万贼兵,何须如此调兵遣将?臣愿孤身前去敌营,只凭三寸不烂之舌,便可将其说退!” 赵佶大喜,忙向那人看去时,见是宿太尉,便宽声问道: “爱卿有何妙策?” 宿太尉道:“宋江此人其实忠义未失,应该乐于接受招安, 陛下只需将兴仁府与广济军两地合为曹州,任命他为曹州知府,宋江必然感激圣恩,撤出开封!” “不可,这曹州之地毗邻京畿,如何能让这么一位贼子做知府?” 高俅、蔡攸等人立即出言反对。 宿太尉笑道:“各位稍安勿躁,现在东京之所以如此危急,不就是因为童枢密领兵外出了吗? 现在招安,不过是暂时稳住他罢了, 待童枢密平定了方腊,领兵返回之时,这宋江还不是一块砧板上的肉?” 天子听后,觉得有理,立即写了制书,以宿太尉为使,前去东明县招降宋江。 宿太尉出宫后,脸上仍是难掩兴奋之色。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暗中跟宋江保持联系,觉得这定是他的一块往上晋升的踏脚石, 前阵子宋江大败梁山泊的消息传来,朝廷上下的官员皆弹冠相庆,唯有这宿太尉摇头顿足,只觉得白费这么多年的心思了。 谁知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宋江还真是死而不绝,这么快又东山再起了,还抓住了东京城防空虚的机会,杀进京畿之地来,惊得天子半夜召集重臣议事。 如此一来,宿太尉处心积虑布置的这条暗线,终于是可以派上用场了! 若是能在这种危急时刻,成功的招安了宋江,功劳可就大了,必然能让他官升数级,说不定便能与高俅分庭抗衡! 翌日,宿太尉领着使节团离开东京,大张旗鼓的去了东明县,招安宋江。 宋江倒是爽快的答应了朝廷的招安,只提出了一个要求,拿单州的成武县来换取东明县。 成武县在广济军西南,属于单州的辖地,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地方,根本不能与东明县的相提并论,故而宿太尉想都没有多想,便答应了下来。 于是一番讨价还价后,朝廷便以兴仁府、广济军还有成武县为曹州,任命了宋江为曹州知府,一场危机顿时消散于无形,都城东京再次获得了安宁。 那宿太尉也因这招安的功劳,如愿以偿的接连晋升了数级,羡煞旁人。 这消息传遍各地后,顿时引起了一片哗然,令人浮想联翩。 连曹州这种护卫京畿的重地,朝廷都交给了宋江这等贼枭,难道朝廷已是软弱到了这种地步了? 不提别人,宋江本人此时立在定陶县的城楼上,眺望着远处,心情也是复杂之极。 他一直的心愿,便是受朝廷招安,此前真是千辛万苦,无论如何做,这目标似乎都遥遥无期, 谁知现在刚丢了梁山这根基不久,突然间就这么轻易的达成了一生的目标,让他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如在梦中。 不知过了多久,宋江忽然问一旁的吴用: “军师,你说若是我们这次不管不顾的继续领兵去东京,能否把那里攻打下来?” 吴用摇了摇头道: “东京还有数万禁军,城内更用百姓上百万,以咱们的兵力,要想攻打下来,实在太难。” 其实宋江现在的实力,还远不如在梁山泊的时候, 虽然人数上并不少,足有两万多人,但大都是临时招募来的流民,能有多大战力? 或许只有那收拢的数千梁山老卒,才勉强称得上是精锐, 所以他们一开始进兵开封府,其实为的就是这招安而已,根本就没想要把东京城打下来。 此时宋江听了吴用之言后,说道: “虽是如此,但某总觉得若是继续进兵,攻取东京也并非是全无可能的事。” 现在的宋江,又重拾了自信,总觉得只要不直面李庆的兵马,便可无惧任何人。 真是因为有了这种“或许可以将天子拉下马”的错觉,让宋江这个原本一心只想招安的人,也滋生出了一种别样的情绪来。 而且,现在占据的这地方,可是曹州!历史上有多少人都起于这里? 秦末刘邦,击败项羽后,便是在这定陶城登上帝位的, 汉末三国,曹操从兖州起兵,以曹州为根基,席卷南北,历经大小百余仗,扫荡群雄,剪除割据,到了他儿子曹丕的时候,终于是取汉室而代之, 到了唐末,也有黄巢从这里开始,征战上万里的事迹, 灭亡唐朝的梁武帝朱温,其实曾经正是黄巢的一位手下, 所以宋江此时站在这定陶城,迎风而立,便在想,他为什么就不能跟刘邦、曹操、黄巢等人一样? 若真的能取武周而代之,那才是真正的敢笑黄巢不丈夫…… 第415章 完颜阿骨打 第415章 完颜阿骨打 金国,辽阳府。 六月的辽阳,天气正是爽朗之时, 千里高空上,一只海东青嘹亮的叫声,划破了此地的宁静。 在田地上干活的百姓,全都跪在地上,朝着那海东青三叩九拜,眼神中满是见了神明般的崇敬。 海东青飞入了辽阳城中,于一座巍峨的宫殿上盘旋了片刻,最终落在了一位身材魁梧,气势磅礴的男子肩膀上。 这男子约四十多岁,着一身的滚龙袍,年纪虽已算是老了,但眼神却与他肩膀上的海东青一样锐利,睥睨之间,让人不敢直视。 此人,便是一手创立金国的皇帝、女真人完颜阿骨打! 在华夏的北方,游牧部落多如繁星, 而女真族也即是隋唐之时靺鞨人中的黑水靺鞨,生活在白山与黑水之间, (白山又称为不咸山、太山、大白山,也就是后世的长白山,而黑水则是黑龙江,这便是所谓的白山黑水。) 起先,这女真族还分为了几十个互不统属的部落,在辽国管辖下的异族中,显得毫不起眼。 这其中,女真族又分为“生女真”和“熟女真”, 熟女真是南迁至辽东半岛一带的,接受了初步的汉化,与辽人、汉人差别不大, 生女真则是仍留在故地没有迁徙的,继续以渔猎或狩猎为生,极为凶猛好斗。 而完颜阿骨打的完颜部,便是这生女真中的一支。 后来,完颜部出了一位叫乌古乃的族长,征服、吞并了许多其他的女真部落,逐渐强大起来,并组成了部落联盟,被辽国授予了节度使的称号。 那时的完颜部女真人,日子倒也还过得去。 但到了如今的辽帝继位后,情况却瞬间急转直下。 现在的辽帝名叫耶律延禧,也就是历史上的“天祚帝”,是辽国的最后一位皇帝。 此人与武周现在的皇帝赵佶差不多是同一个做派,继位以来只知游猎享乐,任用奸臣,无所作为,导致朝政腐败,内外矛盾激化,叛乱此起彼伏。 而这位天祚帝的荒唐,其实比赵佶还有更胜一筹。 生女真这一带,盛产人参、貂皮、名马、北珠、俊鹰等物,每年都要定期定量的向辽国进贡。 而在天祚帝继位后,契丹贵族最生女真的压榨勒索也越来越严重, 东北边境的官吏和奸商在朝廷的纵容下,经常回到生女真那边去“低价”强卖强购,称之为“打女真”。 仇恨的种子,就这么埋下,并渐渐的生根发芽…… 后来,完颜阿骨打从他兄长那里继任了女真联盟长,并通过其出色的手段,巩固了这个原本松散的联盟,积攒起了足够的力量,遂起兵反辽。 完颜阿骨打起兵反辽时,辽国近两百年的威望仍在,许多部落都宁死不肯追随他,故而总兵力只有两千五百人。 但在这片土地上,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完颜阿骨打起兵时虽然只有两千五百人,与辽兵交战却是悍勇之极,竟连战连捷, 其他部落见此,这才纷纷率兵加入, 反辽数月之后,完颜阿骨打又领兵取得了“出河店之战”等一系列决定性的大胜,攻克了辽国边境之地宁江州、宾州、咸州等广阔地区,兵力也终于达到了一万人,顿时更加的势不可挡了。 第二年的元旦,完颜阿骨打正式建国,国号大金,年号“收国”,然后于正月继续出兵,攻占了辽国的北边重镇黄龙府,并以此为都城。 天祚帝听闻黄龙府失守后,立即亲自领兵十万,御驾亲征! 这天祚帝哪懂得领兵打仗?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以此声势浩大而有名正言顺的出游罢了,一路上只觉得甚是有趣。 历史上,但凡是非开国皇帝而御驾亲征的,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比如取东晋而代之的刘宋,太祖刘裕北伐,可谓是“气吞万里如虎”,而到了他儿子时,却是“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 隋炀帝杨广统兵百万北征高句丽,也同样以失败而告终,致使隋朝基业二世而亡。 到了武周朝时,更是如此,太祖南征北战,几乎没有败过, 但到了他兄弟太宗皇帝继位时,率着开国的百战之师北伐辽国,却因臀部中箭,竟抛下了十万大军,乘驴车独自仓惶逃回了东京。 本朝太祖那十万开国精锐之师,就此一朝全部丧败,燕云十六州从此再也无力收回,每年都要向辽国“进岁币”。 而这位天祚帝的这次御驾亲征,也同样如此,十万契丹、汉人组成的大军,被完颜阿骨打两万兵马打得落花流水,独自仓惶的逃回了上京。 这辽国与实行的是五京制,境内有:上京临潢府,中京大定府,南京析津府,东京辽阳府,西京大同府。 在击败了天祚帝的十万大军后,完颜阿骨打又趁着渤海人高永昌占据东京辽阳府反辽的机会,一举夺取了这辽阳府。 而接下来的数年间,金军更是势如破竹,以摧枯拉朽般的架势,接连攻取了泰州、显州、乾州、豪州等地,许多地方还主动前来归降。 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辽国与金国,一个如腐朽的枯木,一个却似生气的朝阳,辽国迟早会被金国所灭! 但其实自完颜阿骨打起兵反辽,到现在也才过去了区区六年的时间, 六年前,辽国还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强国,连武周朝这等中原王朝,都要屈居其下。 那时谁又会想到,这小小的女真完颜部,竟有灭亡辽国的实力? “圣主,习泥烈奉已在殿内恭候多时了。” 这时,一个谦逊而伟岸的二十五六岁的男子走到了完颜阿骨打的身旁,面容到是与完颜阿骨打有几分相似。 此人名叫完颜晟,乃完颜阿骨打的四弟,在金国的官职是“班勃极烈”,既是首席大臣,又是储君。 而刚才完颜晟口中提到的“习泥烈奉”,则是辽国的太傅,受天祚帝之命,奉册玺而来,想封完颜阿骨打为“东怀国皇帝”。 其实就是天祚帝实在是怕了,要完颜阿骨打就此打住,别在攻伐辽国了! 第416章 望海潮 第416章 望海潮 堂堂辽国的皇帝,竟册封别人为皇帝,这种事也着实是稀奇了些, 但此时的完颜阿骨打,却完全看不上这天祚帝册封的皇帝了, 辽国屡战屡败,天祚帝的皇位迟早都会为他完颜氏所覆灭的,何须他人来册封? 完颜阿骨打当即向完颜晟道: “把习泥烈奉割去鼻子,赶出辽阳吧。” 完颜晟没有迟疑,立即尊令去了,不多时后便即返回,显然已是干脆利落的将此事办妥。 那习泥烈奉是堂堂辽国太傅,却被割了鼻子,可见这辽国被完颜阿骨打轻蔑到了何种地步。 这时,完颜阿骨打又问完颜晟: “有无中原的消息传来?” 原来,完颜阿骨打派了人渡海出使东京,想要与武周朝一起南北两面夹攻这大辽国。 别看金国对辽作战,自始至终未尝一败, 但这辽国实在是太大了,底蕴摆在那里,却不是那么容易灭亡的。 辽国若单是城池或是彻底汉化了的地盘,其实也不算多,也就燕云十六州和部分契丹自建的城池而已。 但这辽国除此之外,还有万里草原疆域,东至大海,西至阿尔泰山脉,北达额尔古纳河, 而且许多西域的小国,都是奉辽国为宗主国的。 故而完颜阿骨打虽屡战屡胜,却仍是不敢小觑了这辽国,这才派出了使者去武周朝,欲行这南北夹击之事。 完颜晟道:“使者尚未有消息传回,不过中原细作却刚发回了一些那里的奏报……” “哦?中原最近可有什么大事发生?自从阿不脱死后,我国对那里的了解便弱了不少。” 所谓的“阿不脱”其实便是曾头市的曾弄,他最大的作用,便是向金国传递有关中原的情报。 当这完颜阿骨打还是个小小的部落酋长时,就已十分关心中原之事,所以派了这曾弄去那里找个地方落地生根,长久的提供情报。 “那个杀了阿不脱的汉人贼枭宋江,最近却被一个叫李庆的人率兵攻灭了……” 完颜晟先是简略的说了一下梁山泊之战的事情, 完颜阿骨打听后,神情严肃的道: “这中原的汉人,每隔一段时间,总会冒出三五个英豪来,这个叫李庆的人,不可小觑。” 说起这话时,完颜阿骨打眉头紧皱,似是有着些许忧虑。 完颜晟却不以为意,那李庆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知府而已,在他们战无不胜的女真铁骑面前,根本不算什么。 随后,完颜晟又说了江南方腊造反的事情, 完颜阿骨打叹声道:“如此一来,这武周却是自身难保了,怕是不会出兵来伐辽的,就不指望他们了。” 完颜晟道:“这情报的最后,说的是武周皇帝已派了童贯领兵十万去征方腊,或许不用几个月便能平定江南,到时或许仍有余力来攻打辽国。” 完颜阿骨打微微颌首,没再多说什么,与完颜晟一起走进了宫殿。 进膳时,完颜阿骨打最近却有了个新习惯,让文官为他朗诵中原的诗词歌赋。 辽阳府这一带,本就是汉人故土,自是不乏精通诗词的人。 这几天里,完颜阿骨打让文官读的却是《乐章集》,里面全是柳永的诗词。 此时,在温婉安宁的奏乐声中,只听那文官缓缓吟诵道: “《望海潮》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 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好!好一个‘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完颜阿骨打听到这里时,顿时大喜的拍案赞了一声。 这筵席上,却有个虎头虎脑的青年贵胄,仍是穿着一声的兽皮,正大口大口的吃着肉食, 此人晃着脑袋道: “这汉人的诗词听着软绵绵的,又不能帮助我大金杀敌,父皇听来有什么用处?” 此人名叫完颜宗弼,乃完颜阿骨打的第四子,女真名是“兀术”,也就是《说岳全传》等一系列与岳飞有关的传奇小说中,那位与岳飞数次交锋的“金兀术”了。 完颜阿骨打哈哈大笑了一声, “兀术,你觉得为父最近为什么如此喜欢听汉官诵读这些诗词?” 不待完颜宗弼回答,阿骨打便倏然起身,野心勃勃的道: “这辽阳府可比我们那白山黑水不知繁盛了多少倍,但听了这《望海潮》后,才知那三吴都会才是天上人间一般的地方, 但武周如今暗弱无能,那等地方在他手里,就如小儿怀揣着价值十万的珍珠行走于闹事一般,正该由女真儿郎纵马去抢夺过来!” 为何完颜阿骨打前番还派人去东京汴梁出使,现在却又露出了要纵马三吴的獠牙? 这两者其实是不矛盾的, 阿骨打此人现在野心极大,目标可不仅仅是一个辽国而已。 待灭辽之后,他还想要挥兵南下,饮马长江,亲眼去见识一下柳永笔下的这三吴都会! 完颜宗弼欢喜的咧嘴大笑道: “原来父皇是想要那南人的桂子与荷花,待灭辽后,孩儿亲自与您夺来就是了!” “好!我儿好志气!” 阿骨打满意的点了点头。 筵席过后,阿骨打独留下了完颜晟,与他商议了出兵攻打上京的后勤事宜。 既然现在武周自顾不暇,金国便不等他们了,阿骨打决定独自去把辽国的上京夺取来再说! 当夜深之时,完颜晟离开皇宫,回到府宅,亲自把今天听来的那首《望海潮》抄录了下来,挂在了书房之中。 在如今的完颜氏一族中,完颜晟懂汉言,能舞文弄墨,故而虽很少带兵,却最得完颜阿骨打的看重。 他此时在书房中抬头望着月色,心想:辽国已经日薄西山,也是时候开始提前布置待以后灭辽之后,该如何对付那如待宰的羔羊一般的武周朝了…… 第二天,完颜阿骨打亲自领兵出征辽国上京府,天祚帝听闻这消息后惊骇万分,仓惶逃往了西京大同, 金兵早晨发起进攻,不到中午,便攻下了上京城,留守挞不野率众投效, 辽国的城池疆域,遂已有将近一半被金国所攻占,南望幽州、河北…… 第417章 花小妹要从军 第417章 花小妹要从军 六月的塞外,或许天气正好,但在山东,却是如流火一般炎热, 李庆此时正在历城的宅院之中,于树荫下乘凉,左边是潘金莲、右边则是李瓶儿, 大树上边,蝉声不断。 迎春、秋菊等丫鬟则在一旁摇扇侍候,时不时的端些冰镇的瓜果过来品尝。 金莲以往是最好这冰镇的瓜果的,若是端出来时,总会吃过不停, 但现在却只吃了两口,便有些厌厌然了,继续躺在藤椅上,闭目小歇。 一旁的李瓶儿,也同样是这般姿态, 原来,二女却都是怀孕了,还是半月前几乎同时诊脉出的喜讯,把李庆可高兴坏了。 他家里现在有九位娘子,每晚又都努力的耕耘浇灌,却至今只有小球球一个女儿,子嗣算得上是单薄之极。 却没想到功夫不负有心人,潘金莲与李瓶儿同时怀孕,一下便又将添两个子女,如何让他不喜? 故而这几天,李庆一得空,便陪在金莲与瓶儿身边,与她们说笑解闷。 其实李庆娘子虽多,感情上也尽量保持着一视同仁,但若论那闺中之事,还要数潘金莲与李瓶儿两个与他最为契合。 金莲热情似火,每次行房,都让李庆经历一次凤凰涅槃重生似的, 而瓶儿则柔情似水,让人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若非李庆意志坚强,在这两个蚀骨美妇的轮番轰炸下,恐怕早就“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就在他们几个小声随意闲谈之时,忽然有个英姿飒爽的女子走了进来,却是一身戎装的扈三娘, “夫君,历城内的兵马已经调度完毕了。” 如此说完后,扈三娘又向潘金莲与李瓶儿行了一礼,口称“二姐”,“四姐”。 潘金莲与李瓶儿不敢在扈三娘面前拿架子,都起身还了礼,然后一起帮李庆穿戴上了甲胄, 期间,金莲与瓶儿二女自是少不得多唠叨几句,要他上了战场后千万小心云云,最后还嘱咐扈三娘多看顾好李庆。 扈三娘道:“二位姐姐放心,奴一定会好好照顾好夫君的!” 其实扈三娘也是统兵将领,又不是时常都在李庆左右,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安潘金莲与李瓶儿的心罢了。 不过扈三娘却明白,李庆身为一军主帅,最是安全不过,况且身边还有一百个新组建的火枪亲卫,护卫可谓森严。 待他们出了门后,李庆一眼便看到了琼英与花小妹。 琼英倒也罢,她与扈三娘一样也是统兵将帅,花小妹却不知来凑什么热闹, 李庆立即去把花小妹拉扯到了一边,一脸狐疑的问她道: “娘子,你怎么也穿上盔甲了?” 花小妹兴致盎然的道: “夫君,这次出征带上我好不好?我现在全学了扈姐姐与琼英妹妹的本事,已是可以上阵杀敌了!” 李庆扶了扶额头, “小妹,你别胡闹,这战阵之上,凶险万分,可不是能乱来的。” 李庆虽然知道花小妹一直在跟扈三娘与琼英学武艺,听说进步还挺大的, 但她毕竟是从未上过战场,李庆如何能放心的带上她去? 花小妹见李庆一口拒绝了她满心期待的请求后,瞬间便两眼泪汪汪了, 一旁的琼英实在有些看不过去,便劝道: “反正此去须城,应该不会有大的战事,不然就让小妹扮作男儿装,跟随在你的左右如何?” 原来,李庆此时召集兵马,兵锋所指,正是东平府的治所须城! 现在有宋江横在那曹州,极大的阻隔了山东与开封府之间的交通,许多事都已不必再像以前那样顾忌那么多了。 而且最近慕容彦达正调兵遣将的屯兵于兖州东北方的莱芜县,应该是要去打杜恭, 所以现在这个时候,正是李庆抓紧机会继续扩充地盘的大好良机。 东平府其实已有将近一半的辖地,早就被李庆所占据了, 现在出兵,却是要去将剩下的城池都收入囊中! 此事李庆已是筹划了多时,须城中他的内应着实是不少,许多豪强富商早就与他暗通曲款了, 所以琼英才会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此战应该是不会有大的战事。 李庆看了看此事正我见犹怜的花小妹,只好勉强答应道: “如果只是做亲卫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咱可要说好了,到了战场上,你不许随意说话,更不可触犯军律!” “好好好,奴听夫君的就是了!” 花小妹抹了抹眼泪,欣然答应了。 待李庆上马向前走去时,花小妹笑嘻嘻的朝着琼英挤眉弄眼了一会,脸上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意。 原来,其实昨晚趁着两人欢好时,花小妹就借机晦涩的向李庆提出了要从军的意愿,却被李庆搪塞了过去, 事后,她便暗自琢磨着既然自个一人说不动夫君,便去找了琼英做帮手,果然促成了这事。 虽然只是个不能离开李庆左右的亲卫,不能直接上战场,但花小妹也知足了, 她虽与李庆成亲多时,但玩性依旧很大,若扈三娘与琼英出征后,便觉得实在是无聊透顶, 而现在却能陪伴李庆左右,随军出行,便已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了,可不敢一下子奢望太多…… 李庆在历城兵营中召集了五千兵马,去到新平寨后,又从独龙冈、平阴县等地召集了三千人, 待兵马来到了东阿县时,已是汇集起了上万精兵来。 济水之上,李俊、童家兄弟、阮氏兄弟也统率水军自梁山泊而来,与张顺合兵一处,也有一千四五百人,船只连绵不绝。 除了这些可以随意调动的兵马外,章丘县、奉符县这些地方还有驻兵在, 所以李庆现在麾下的兵马,早就超过了一万五千人。 此时李庆统率着上万大军,水路并进,于当天中午兵临了须城的城下,气势如虹,吓得陈文昭、周押司等官吏胆战心惊,腿脚发软。 李庆打马来到城下,陈文昭故作镇定,怒气冲冲的喊道: “李庆,你带这么多兵马来我须城,难道想要造反不成?” 第418章 凭吊古迹 第418章 凭吊古迹 面对陈文昭的质问,李庆答道: “本官听闻有贼子要攻打须城,故而前来协防,陈知府为何紧闭城门?” 陈文昭气得直发抖, “哪有什么贼子要打须城?你分明就是那个最大的贼寇!” 李庆也懒得与他动嘴皮子,当即挥兵攻城, 在这东平府地界,李庆与其麾下的兵马可以说是威名赫赫,有谁敢与之交战? 况且自从董平调回东京后,此时的兵马统制官还是陈文昭的族亲,没甚本事,须城官兵没一个服他的。 几通炮响后,守城的官兵便去主动打开城门投降,迎了李庆的大军入内, 陈文昭气得几近昏厥,却也无可奈何,在亲信的护送下匆匆逃出城去,日夜兼程赶往东京…… 李庆几乎兵不血刃的拿下了这东平府治所须城后,又派兵分别去了老家阳谷县还有那曾经领兵收复过的中都县,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把这两县夺了下来。 至此,只用时七八天左右,东平府全境便这么轻轻松松的被李庆所掌控。 当初夺取齐州时,还与慕容彦达的青徐兵于济水之畔血战了一场,又在章丘城打了几天防御战,这才得以强占了齐州。 但这东平府的五县之地,因是李庆起家的所在,其实早就被他渗透得差不多了,百姓都十分的推崇他, 此前之所以没有出手,不过是在顾及到朝廷的压力罢了。 现在没了顾忌后,这东平府在李庆威名赫赫的精兵强将面前,自然是如摧枯拉朽一般,顷刻间便全都攻占了去。 至此,李庆已有了两个州府的地盘,但犹不满足于此,继续挥兵南下,去夺了属于济州的任城县。 这任城即为后世的济宁市,之前朱武初见李庆时也曾说过,此地放眼于整个山东的西部来说,是个兵家必争之地。 任城县在中都县的南边,“南通江淮,北接河济。在战国时,苏秦所云亢父之险也”。 此地邻近隋炀帝时开通的京杭大运河,至今仍可通船航行,南北漕运多走此路。 由此可见,任城一地,不但有地势的险要,并且实为“南北转输要地,闭则为锁钥,开则为通关”,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水旱码头”。 得了此地,便顿有南北转运之便利,可作中转站,也可据险而守,以为东进齐鲁之前哨、抑或西取河北之壁垒,甚至南下、北上的前锋。 是以“东方有事,必争任城”。 任城附近的大运河之所以至今仍能通航,主要原因是此地水资源极为丰富,南边有运河贯穿而过的昭阳湖、微山湖等“南四湖”,桓沟、洸水、泗水等诸多河流都发源于这里。 其中,泗水几乎便是从现在杜恭控制的兖州南五县贯穿而过,洸水则勾连了兖州北部的汶水。 以前李庆要想图谋兖州南部五县时,只能从奉符县南下,一路上有几处杜恭修建的险要关隘。 上次之所以能轻易的兵临瑕县城下,不过是仗这界首镇大败杜恭的威势罢了。 此时距离之前的大败已过去了大半年,杜恭靠着兖州五县的富庶,早已是恢复了些元气来, 李庆若是再跟上次那样从奉符县出兵,定没有那么简单。 但现在夺取了这任城后,兖州对李庆来说已是门户洞开,恰似一个送入新房后被剥去了衣服的小姑娘…… 不过李庆没急着去打兖州, 现在慕容彦达已经以呼延灼为帅,自莱芜县举兵三万南下,与杜恭鏖战于静封关城之下, 那兖州南五县,李庆绝不容慕容彦达吞并,但却不能过早的介入其中。 这里面的时机,得把握好,如此才能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李庆此时立在战场的船头上,望着前边平静的水面,笑着向身旁的张顺、李俊、阮氏兄弟等人问道: “你们可知道这桓沟的来历?” 李庆刚领兵夺取了任城这战略要地,故而兴致很大, 但张顺等人要么是大老粗一个,要么便非是本地人,哪会知道这么一条河道的来历? 一旁的许贯中替他们回答道: “东晋太和四年,桓温北伐燕国慕容氏,六月率水军从泗水至金乡县, 由于恰逢大旱,水道不通,遂派毛穆之在巨野泽开渠三百余里,沟通了泗水、汶水、济水,并从济水通黄河,世称桓公沟或桓沟。” (东晋的巨野泽,大体上便是这时的梁山泊。) 东晋一朝,北伐中原一直都是其主题,其中最著名的除了那位“闻鸡起舞”的祖逖北伐之外,便当数那桓温北伐了。 桓温此人是晋明帝的驸马,后来因溯江而上灭亡了巴蜀的成汉政权而名声大震,后来又数次北伐中原,战功累累。 不过此人在后世的名声却远不及祖逖,因为桓温后期独揽朝政,操纵废立,有意夺取帝位,晚年时更是逼迫朝廷给他加九锡而不得。 在他死后,其子桓玄发动了叛乱,逼迫晋帝禅位,建立了短暂的“桓楚”政权,最后却是早就了刘裕的崛起…… 张顺、阮氏兄弟等人自许贯中口里得知了这桓沟的来历后,都不由的啧啧称奇了一番, 唯有李俊、许贯中等人沉默不语,暗自琢磨着李庆为何会提起这桓温来。 李庆笑着解释道: “不过是一时有些感慨而已, 桓温此人有才能,有权势,又有野心,生前何等风光,谁知最后却是落得个背负骂名、全族皆灭的下场,真是可悲可叹。” 许贯中问: “不知主公觉得为何桓温此人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李庆沉吟了一番后,说道: “归结其原因,或能说个几天几夜,总的来说,不外乎是‘天时不在’四字……” 桓温以北伐中原而独揽大权,却遭遇了慕容垂这等强敌,以致有枋头大败, 于内,东晋皇室仍得民心,又有谢安这等能臣在朝着与他斡旋,虽位高权重,却也不是为所欲为, 待他觉得时间成熟,想要篡位之时,却已是将近六十岁的暮年,活生生被谢安拖死了。 故而李庆才会总结为他的失败,乃不得“天时”。 凭吊了古人古迹之后,李庆望着这桓沟,心里却想,他现在若是想相仿桓温的话,却不知天时是否在身? 第419章 天下形势 第419章 天下形势 李庆陡然占领了这么大一块地盘后,便又是一阵调兵遣将,安排官吏。 东阿县、平阴县、中都县、新平寨这些地方,现在已完全成了李庆地盘内部的城池,却是不需过多的兵力来驻守了。 任城是个大关键处,李庆于是把朱仝从东阿县调到了这里领兵两千镇守,配了个文官却是当初陈文昭身边的亲信周押司。 原来须城被李庆夺取的那天,周押司并没有随着陈文昭一起逃往东京,直接效忠了李庆。 周押司在须城人脉很深,放到这新得的任城来倒是适合,如若做得好,不出差错,李庆才会真正的信任他。 李庆那老家阳谷县也是个要地,李庆派了史文恭领兵五百前去镇守,文事方面则交由朱武来协理。 之所以派了朱武这位军师前去,并非是贬谪他, 一来,李庆身边可有的文官确实是有些紧缺,此外更重要的,是朱武此前并没有官吏一城一地的经历, 而没有真正的管理过地方,就算是再有智慧的人,琢磨计策时,很容易就会“想当然尔” 现在任命朱武为阳谷县县令,其实正是李庆对他的看重。 许贯中也同样如此,须城方面的事情李庆现在已基本全都交给了他来处理。 蒋敬一直都在处理着李庆地盘上的后勤事物,倒是没有这方面的担忧。 当李庆从任城回到须城数天后,时迁却忽然送来了一个消息: 宋江让卢俊义、樊瑞领兵三千,自南华县而出,夺取了濮州的临濮与雷泽二县。 濮州在东平府西侧,济州西北,宋江夺取的临濮与雷泽二县都是临近曹州的,与李庆的地盘还有很大的缓冲余地。 不过宋江那曹州,本就是合并兴仁府与广济军而来的,此前还从朝廷那里多拿了个单州的成武县。 现在他再扩充了两县的地盘后,其辖下的势力也基本上有两个州府那么大了。 看来这段时间里,可不知李庆一个在抓住机会扩充地盘。 在河东,田虎继夺下隆德府后,继续往南攻取了泽州,也学了方腊改年建号,自霸称王,大封群臣。 在淮西,王庆同样趁着朝廷的精力都在江南那边的机会,统兵自房州而出,攻占了襄州、随州等地。 别处也就罢了,那襄州的治所襄阳,可是天下有数的名城大邑之一,繁华之极,王庆得了那里后,顿时喜不自胜。 王庆遂于襄阳城中,建造宝殿、内苑、宫阙,僭号改元,自称“楚王”,也学方腊那样,伪设文武职台,省院官僚,内相外将。 那位曾经来新平寨招揽过縻貹的李助,更是在夺取襄阳城时立下了大功,甚得王庆看重,授拜军师都丞相。 朝廷的几大节度使,也同样没有闲着, 此前那位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永静军节度使郑抚,前些日子蓦地悍然领兵自漳河与永济渠南下,一举夺取了大名府! 大名府留守梁中书原本在梁山兵马退去后,又返回了大名城的,这下却直接被郑抚赶走了。 当然了,郑抚还是找了些借口的,与李庆那天兵临须城时说的差不多,都是说听闻这里发生了贼乱,故而领兵前来云云。 这郑抚手底下还是有些精兵强将的,梁中书能奈他何?只能是灰溜溜的返回东京去了。 而河东节度使李援,也同样领兵从太原而出,攻占了汾州等地, 太原北部的代州、宪州、岚州更是直接通过李援出色的外交手段,直接降服了他。 西川节度使赵广倒是没多少举动,只是以道路多有贼寇堵塞为由,没再给朝廷交纳巴蜀富庶的钱粮赋税。 至此,整个武周朝已是陷入了群雄割据的局面, 河北是郑抚、张霸道、孙祖德等鼎足而离,河东是李援、田虎分庭抗衡,山东则有宋江、李庆和慕容彦达各怀心机。 巴蜀的赵广、淮西的王庆、江南的方腊,甚至是淮南的康王赵构,也都是野心勃勃,或与朝廷争锋,或小心蛰伏,蓄势待发。 不过东京的朝廷余威仍在,大厦倾而倒,非是待宰杀的羔羊。 从开封到郑州、河南府,再到关中这些地方,此时仍在朝廷的掌控之下,淮南节度使赵构也还算听话,更有童贯的十万南征精锐大军! 东京朝廷既掌握着大义名分,又有此等实力,若是换了个贤明的天子上台,辅以能臣干将的话,未尝就不能挽回局势。 可惜的是,现今那位天子赵佶,却是个十足十的昏君,满朝重臣大都是高俅、蔡京等阿谀之辈…… 或许唯一值得清醒的是,现在的武周朝四周,东南的大理、林邑国小地贫,西北的西夏又因连连征战,天灾不断,都无法发动入侵战争。 北方的大辽国更是自身难保,被女真人打得节节败退,哪有精力来南征? 故而此时的武周虽陷入了内乱与群雄割据的局面,却在短时间没有外患之忧。 只是有一点,若是让女真人全取了辽国的疆域,武周仍是现在的这个局面,后果恐怕将会不堪设想。 女真铁骑,绝对是这个时代的最强战力,试问他们若纵马南下,中原还四分五裂,谁又能抵挡得住? …… 东平府,须城。 李庆看着手里的几分情报,陷入了沉思之中。 此时天下到处都在征战,但李庆大都顾及不上,唯有两处地方一直让时迁密切关注着。 一处是童贯的南征方腊之役,另一处则是呼延灼与杜恭的交锋。 别看童贯征方腊,似乎与李庆没有任何关系,但如今是真正的天下一盘棋,牵一发而动全身, 童贯能否讨灭方腊、几时能攻下杭州,其实都对身处山东的李庆有着极大的影响。 这场南征若是朝廷能摧枯拉朽般取胜,那李庆这些割据地方的野心家,恐怕还得继续加紧尾巴小心行事,朝廷的诏令也不能不听。 但若是童贯兵败,又或是艰难残胜,朝廷没了这最后一支能调动的十万精兵,那李庆等人却是从此不再需要顾忌那么多了…… 第420章 杜恭之使 第420章 杜恭之使 根据时迁送来的情报来看,童贯此时早已抵达了长江附近,领兵进了江北的扬州江都城。 这浩浩荡荡的万里大江,到了扬州附近时,江心内便多了两座山:一座唤做金山,一座唤做焦山。 金山上有一座寺,绕山起盖,谓之寺里山;焦山上也有一座寺,藏在山回里,不见形势,谓之山里寺。 这两座山,生在江中,正占着楚尾吴头,一边是淮东的扬州,一边是江南浙西的润州, 润州,即为后世的镇江市,古称京口,现在是方腊手下东厅枢密使吕师囊守把江岸。 此地民风向来彪悍,丹阳精兵天下闻名,东晋时,谢安让其侄子谢玄在这里组建了北府兵,从而奠定了淝水之战大捷的基础。 吕师囊此人原是歙州富户,因曾献钱粮与方腊,起兵时有颇有功劳,因此官封为东厅枢密使。 吕师囊因是富户出身,非是别的泥腿子能比,幼年便曾读兵书战策,惯使一条丈八蛇矛,武艺出众。 吕师囊部下管领着十二个统制官,名号“江南十二神”,麾下有数万重兵布置于此,协同他守把润州江岸, 童贯要想讨灭方腊,首先便得渡过这长江天险去, 长江河道之宽,水流之湍急,远非北方的任何一条河流能比,自古便是南北方的天险,可不是那么容易能渡过去了。 扬州无疑是一处最为适合地方,这里是淮南大邑,赵构的节度使府便设在此处,船只、粮秣皆是不缺。 而且这里附近的江心有金山与焦山可做中转,又有适合大军渡江的瓜洲渡口, 故而童贯的一开始的筹算,便是从这里渡江,然后就近猛攻润州的吕师囊部, 只要灭了这吕师囊,把润州夺了下来,便是进退皆可,就算杭州、苏州这些地方的城池再坚固,又如何能抵挡得了他这十万大军? 谁知那吕师囊却把这江面把守得如铁桶一般,童贯一连抢滩登陆了八九天,都是毫无进展。 方腊之所以能放心的把这润州门户重地交给吕师囊来把守,绝不是没有原因的。 李庆看到这里后,便把书信递给了一旁的许贯中,笑着问道: “先生觉得这童贯能速平江南吗?” 许贯中细细看完后,不由的摇头苦笑: “为帅者,最忌轻敌而急躁,童贯亏他还是屡有战功之辈,谁知却是如此行事,能不败已是万幸了,又谈何速平江南?” 江南何其大,方腊现在也就占了其中的八州而已, 童贯若是采取稳扎稳打的办法,便不该选择从扬州渡江直取润州, 比如江南的另一处重镇要地江宁府,此时便仍在朝廷的手里, 这江宁府的治所江宁城,便是后世的南京,古称建康、金陵、石头城,乃数朝古都, 只因隋统一南北朝时,担心有人据此再次划江割据,这才把城池捣毁,就此走向了没落, 但其控御长江的战略性却是毁之不去的,境内有采石矶,突兀江中,绝壁临空,扼大江要冲,水流湍急,地势险要,为兵家必争之地。 若童贯领十万大军从这里渡江,有江宁守军接应,自是完全不用担心长江天险, 随后,他自可或水流而下攻打润州,或直扑杭州而去,都不至于陷入现在的困境之中。 但童贯现在却正好是“欲速而不达”,如许贯中所说的“轻敌而急躁”,以致空有十万大军却寸步难行,徒耗无数粮秣。 李庆与许贯中把视线从江南那边收回后,又看向了兖州的战报。 杜恭为了维护他现在的那点家业,也真是拼命了,把后方交给了王鹤来打理,亲自领兵支援静封关,时常走上城头鼓舞士气。 故而战到现在,呼延灼仍未能把那里攻占下来。 杜恭又故技重施,派了使者前去面见慕容彦达,再次表示降服,愿定下城下之盟。 但这一次,慕容彦达却没那么好说话了,直接让人把杜恭的使者乱棍赶了出去。 兖州南五县可是富庶之地,之前慕容彦达之所以能容忍杜恭窃居在那里,不过是要处理后院罢了。 如今山东的东六州已全部被慕容彦达纳入囊中,没了后顾之忧,整个山东都是他的目标,又岂会再让杜恭继续盘踞在那里? 当初王鹤劝杜恭去打李庆,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可谓是颇有远见了。 可惜的是,杜恭在夺取了兖州五县后,先是有些不思进取,后来好不容易提起了斗志,又遭逢了界首镇之败,以致不得不面对现在的这般困窘。 呼延灼虽一时攻打不下静封关,但胜在有数州后勤做支撑, 杜恭只那五县地盘,就算再富庶,恐怕也是经不起他这般盘剥的。 战事继续拖延下去,杜恭又无奇谋的话,获胜的肯定是呼延灼那方! 李庆与许贯中商议到最后,决定待呼延灼打破静封关后,再自任城出兵,顺着泗水东出,去夺取那兖州南五县。 但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李庆这边刚定下策略之时,却忽然有人来报,说杜恭遣使来访。 李庆得知这个消息后,不由的愣了一下,心中瞬间有了几分猜测,但仍是有些不可置信。 待接见了那个杜恭派来的使者后,李庆不动声色的问了他的来意, 那使者才二十出头,名叫董学仁,此时咳嗽一声,正襟危坐的道: “公可知唇亡齿寒之理?” 李庆默默颌首,却没有言语。 董学仁道:“青徐节度使慕容彦达,虎豹也,兖州,乃齐州、东平府之屏障也,兖州若为慕容彦达所得,其下一个征战的目标,必是尊下的地盘……” 不待这董学仁继续唠叨,李庆便沉吟着直接问道: “杜恭派你前来,可是想要向我求援?” 董学仁道:“正是如此,兖州与齐州、东平府,正是唇与齿的关系,唇亡而齿寒, 若李知府坐视不理,将来定悔之晚矣!” 李庆道:“此事关系重大,尊使请暂且退下,待本府与谋士商议。” 第421章 声东击西 第421章 声东击西 杜恭的使者董学仁退下去后,许贯中立即打开纸扇,欣然道: “这真是天助主公!兖州南五县,已入我军囊中矣!” 李庆问道:“先生觉得我们该假借支援兖州之名,趁机发难?” 许贯中摇着纸扇道: “正是如此,我们乃杜恭大仇,他现在却派人来请援,此谓‘病急乱投医’,可见已是智穷力短, 如今有了这大好的借口,上万大军便能轻易的进入兖州境内,正好趁其内部空虚,一举把那南五县全都夺了下来!” 一旁的蒋敬紧皱着眉头道: “若是如此,静封关的杜恭军必然溃散,呼延灼便可长驱直入,到时我军岂不是要直面其锋芒?” 许贯中道: “呼延灼所部,已在静封关下鏖战多时,麾下士兵多有疲态, 我军新至,锐气正盛,又可背靠坚城,前依泗水御敌,有何惧之? 待两军相持后,再让郭将军领兵自奉符县劫掠其粮道,不愁呼延灼不退兵!” 别看李庆现在才两个州府的地盘,但山东西部的险要之地大部分都在他手中,稳稳的占据着地利。 这其实便是李庆现在敢与这慕容彦达抗衡的依仗之一, 蒋敬听了许贯中之言后,仍是觉得有所不妥,却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好沉默了下来。 李庆起身沉思了一番,说道: “静封关那里有这兖州的将近一万兵马,钱粮物资无数,若是就这么溃散了,实在是可惜了些, 此外,我也担心杜恭在那种情况下,会直接开关城降了呼延灼……” 李庆承认自己确实是有些贪了,既想鸠占鹊巢去夺了杜恭的地盘,还想着利用他在静封关的兵马继续抵挡呼延灼。 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他于是不再多想,倏然起身道:“叫那董学仁进来吧!” “谋而后动”是不错,但也要善于把握难得的时机,果决而行。 李庆可不想错失了现在这个兵进兖州南五县的大好机会! 董学仁在得知李庆答应领兵支援后,心中不由的暗舒了一口气,随后小心的提议道: “我们主公贵军能从奉符县领兵南下,与我军在关城下对呼延灼部来个里外夹击……” 李庆当即摆手道: “我只能出动一万兵马,呼延灼麾下有三千连环甲马,即便里外夹击,野战可没把握能将他战胜,这想也不要想了!” 里外夹击最是要讲究城内外士兵的配合, 此时李庆与杜恭各怀心机,若他在城下对呼延灼部发起了突袭,城内守军却迟迟不出来一起杀敌,那李庆的兵马肯定损失惨重。 虽然也有可能杜恭能及时出击,但李庆怎么可能把希望寄托于杜恭身上? 故而这样的安排,李庆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董学仁见李庆态度甚是坚决,便也没有坚持, 事实上,杜恭也是知道这是不大可能的事。 于是董学仁又道: “如此,贵军可从中都县入我兖州之龚县,然后沿着汶水而下,赶赴静封关与我家主公合兵一处,不知李知府觉得如何?” 这其实便是李庆救援静封关最便捷的一条路线了, 董学仁出使之前,王鹤便曾与他交待过,若是李庆连这都拒绝,便十有八九是心怀歹意,也不必再与他继续交谈了。 不过李庆此时却一口答应了下来, “便如此行军吧,不过我军到了龚县时,需进城歇息以解劳累,你们却不可刁难。” 董学仁稍稍迟疑了一下,最后也应允了, 因为杜恭跟他说过,只要李庆肯从中都县经龚县派出援军,别的条件都可以答应他! 双方又商议了一些别的细节,最后约定了三天后出兵,董学仁这才自觉功成圆满的离开了。 李庆于是召集兵马物资,三天后果真如约从中都县领兵一万,浩浩荡荡的进入了兖州的龚县地界。 但兖州方面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任城同样去了不少兵马, 张顺、李俊、阮氏兄弟等人统率一千二百水师,自梁山泊走桓沟而来,打算在任城内汇集了朱仝的两千战兵后,又经昭阳湖进入泗水,逆流而上,直扑瑕县而去。 任城本就离瑕县不远,走水道的话更是不用两个时辰就能赶到。 此时镇守瑕县的王鹤虽然也有警惕之心,但这时却把目光与精力,全都放在了龚县李庆亲自统率的上万大军上。 《禹贡》曰:“泗出陪尾”。 泗水河自泗水县境内的陪尾山出来后,自东往西缓缓流淌,到了瑕县后,却急转直下,几乎拐了个直角,改绕西南而去。 瑕县虽只毗邻一条泗水,却相当于有两处河道的防护, 而且瑕县附近还不止泗水这么一条河,在县北四五十里外,还有一条洸河, 瑕县之险,便在于这些纵横交错的河流, 若是兵力足够,士兵又肯奋战的话,敌人是极难攻下那里的。 但如今的瑕县,却正好就是兵力空虚之时, 大部分的兵力,都被杜恭抽调去迎战呼延灼了,城内只留下了堪堪三千兵马, 王鹤为了防范李庆,还调出了一千人到城池北边泗水的拐弯要冲之地把守, 那里王鹤也早就修建有一座小关城,易守难攻。 但他却没想到,李庆那上万大军竟只是个幌子! 当南边的泗水河道上,突然出现了众多战船的情报被人慌忙传来时,王鹤顿时大惊失色,匆匆重新布置城防,把有限的兵力都往城南调去。 但是士兵还未全部到齐时,那遮天蔽日的战船已的到了瑕县城南附近。 朱仝的两千战兵上了岸后,张顺便下令让战船上发射投石与火炮, 一时间震耳欲聋的火炮与投石四起,骇然心魄。 瑕县毫无征兆的突然遇袭,城内守军本就已是人心惶惶, 现在被火炮与投石又打得不敢抬头,更是一时为之气夺。 好不容易待对面停下了火炮后,朱仝的战兵已是来到了城下,把云梯搭了过去。 朱仝奋力指挥,唐斌、郝思文、阮小七几员虎将一马当先,奋勇向前,猛不可挡, 王鹤虽拼命指挥,奈何已是回天乏术,只不多时后,城门便被朱仝率部夺了下来…… 第422章 条件 第422章 条件 艳阳高照,李庆顺畅的渡过泗水,纵马进入了瑕县这座兖州的治所。 兖州是个大府,其治所李庆也早就领略过,城池坚固、粮草充足,又地处险地之中。 如果里边有五千能战之兵把守,敌人若是攻坚,没有个两三万人难以拿下。 而且,即使有两三万人,也断难在短日内克城。 李庆进入此城,巡视了一圈后,也是不由的暗呼侥幸, 若不是趁着瑕县兵力空虚,又来了个声东击西,猝然发难的话,这城池绝不会这么轻易的到了他的手上! 当李庆纵马来到州府衙门时,只见这里被杜恭修得直似一座宫殿一般,不由的暗自摇头。 他虽然已夺取了不小的地盘,却至今从未为自己修缮过住处,恨不得把每一个铜板,都用在扩充军民实力上去。 将要走进这富丽堂皇的州衙时,李庆又忽然转身指了指斜对面的一处大宅,问道: “那里是谁的住处?” 一路走来,除了杜恭的州衙外,就数那处宅子修建得最为气派了。 一旁的董学仁颤巍巍的答道: “回主公,那里原是乔舟山的住处,此人数月前企图谋反,故而被诛灭了全族……” 乔舟山也就是杜恭一个爱妾的父亲,掌握着兵权,本是王鹤之下杜恭最为信任的一个臣子。 不过当初界首镇之战后,李庆兵临瑕县城下时,乔舟山却曾向李庆暗通书信,颇有献城之意。 只是乔舟山此人做事总是处而不决,等到李庆因呼延灼援军将到,从而讹诈了一笔钱粮撤退后,他都没有把城池献出来。 事后,乔舟山却担心这件事会泄露出去,于是打算发动叛乱,篡夺杜恭的权势, 谁知这事却执行得不严密,竟被乔舟山的一个心腹泄露了出去,被杜恭先发制人,一网打尽了。 也是因为这件事,杜恭才一改颓然之势,很是勤于政务了一段时间,重新逐渐了军队日夜训练…… 李庆此时都有些想不起乔舟山是谁了,于是不再多问,与众人一起走进了州衙中去, 于中厅大堂坐定后,两个甲士便将白发苍苍的王鹤带了过来。 王鹤见到李庆后,顿时破口大骂道: “无耻之徒!假借救援之名,行窃贼之事,抢占我军城池,难道就不怕天下人耻笑?” 李庆听后,哈哈大笑了一声, “你我两方本就是仇敌,又未歃血为盟,攻伐本是常事,此乃大争之世,兵不厌诈,世人该耻笑的,恐怕是你们才对。” 王鹤气得脸都黑了,却也是一时哑口无言。 李庆让人松开了王鹤的绳索,问他道: “王军师,你现在可以出发到静封关城投奔杜恭去了,外边已为你备下了马车。” 王鹤愣了一下, “你……你会这么好心,这么轻易的放某离开?” 李庆道 :“你见到杜恭后,可对他说,本府可以表他为沂州知府,只要他把静封关城献与我,便可领兵到旁边的沂州去上任。” 沂州在兖州的东边,静封关城往东走不到五十里的地方,便是沂州的新泰县。 王鹤只这么一听,便知道了李庆绝对没安什么好心,不过是想让他们继续做慕容彦达的眼中钉罢了。 不过王鹤却没有一口拒绝, 毕竟他现在已是丢了兖州这五县根基之地,如无根浮萍,若是能得沂州落脚,倒也不是不能忍气吞声的接受。 王鹤当即乘坐了马车出城而去,李庆也不确定能否如愿以偿,只是让人修固瑕县城墙,严阵以待。 虽然瑕县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但若是能得到静封光城,便可以抵敌于外, 这其实是与他当初派杨志等人去抢占章丘县,是一个道理。 此时已是六月中旬,瑕县城外的小麦稻谷即将成熟, 若是让呼延灼兵临城下,那他们便能就地收割,又可纵兵四处劫掠,必然会对地方造成极大的破坏。 杜恭此前之所以能凭着兖州区区五县,便招揽了上万兵马,不就是因为这里没怎么遭过天灾、兵祸吗? 所以,若是能把呼延灼的军队抵御在杜恭铸起的静封关前、汶水之畔,无疑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这时的静封关,已得知了瑕县被李庆夺了去的消息,瞬间军心浮, 前有强敌,家却被人占了,这还打个鸟! 那些将官,纷纷找到了杜恭,问他有什么打算, 杜恭心里顿时泛起了一片苦涩, 看着手下将领审视的眼神,他知道此时要么回师瑕县,要么降了呼延灼,否则这剩下的八千兵马恐怕便会瞬间作鸟兽散。 杜恭先没回答,只是问众人: “可有王军师的消息?” 王鹤在兖州兵中的威望很高,因他辅佐杜恭期间为官清廉,很是做了些好事,又敢于直谏,故而人人都尊敬他。 此时众将官听杜恭后,都一阵沉默,心里在想,王鹤镇守瑕县,现在十有八九不是投降了李庆,便是身死人灭了。 杜恭有些焦躁的来回走了一会,最终说道: “我已派人去寻军师的消息,请大伙再坚守两天,得到军师的消息后,投降与撤离此处都由了你们。” 众将官只好勉强答应了下来,又多坚守了关城一天,终于得知了王鹤已经被李庆放出来的消息。 杜恭急忙接见了王鹤,然后从他口中得知了丢失瑕县的经过,不由大声叹道: “当初真是悔不该不听军师的劝谏啊!” 原来,王鹤从一开始就是不同意向李庆请援的,还将李庆比作了吕布, 三国时,吕布被曹操打败,退至徐州,被刘备热情的接待,然后安置在了小沛,直面曹操的兵锋。 谁知没过多久,吕布便出兵夺了刘备的徐州,倒把他安置在了小沛。 现在看来,王鹤的这个比喻倒是有那么几分贴切。 王鹤接着又把李庆给出的条件说了,杜恭顿时大怒道: “他这也是如吕布一般的打算,想把某安置到沂州这个‘小沛’去,继续帮他抵挡慕容彦达!” 杜恭是一万个不愿意,于是立即派了人出城去见呼延灼,表明了有归顺之意,看看慕容彦达可以给他什么好处。 第423章 静封关之战 第423章 静封关之战 杜恭派去的使者很快便被人乱棍打了出来, 这倒不是呼延灼做出的决定, 在此时的三万青徐兵军营中,呼延灼虽是主帅,却也不是一言而决那位,慕容彦达还委派了一味亲信前来做监军。 在此时的慕容彦达麾下,最出色的将领还是当属呼延灼,不过他毕竟不是慕容彦达的嫡系,又如何放心把三万精兵全部交给他? 因此,慕容彦达便派了个监军在军中,掌管后勤与人士任免,呼延灼只管与敌交战。 现在静封关已是岌岌可危,昨天青徐兵更是多次等上城楼, 所以那监军觉得最多再有个一两天,这里便会被他们攻下,又怎会理会杜恭? 况且,在大军出发前,慕容彦达已经说过,此次出征必须要让他们提着杜恭的人头回临淄…… 杜恭见他们如此傲慢后,顿时更加的动怒了,当即同意了李庆的要求。 两天过后,李庆领兵一万来到了这静封关,从杜恭手里接过了关城。 有许多兖州本地子弟兵,一家老小都在这里,故而不愿随杜恭、王鹤前去沂州, 对于这种情况,杜恭也是强求不得,只好让他们归入了李庆麾下。 于是杜恭、王鹤最后带了三千八百嫡系兵马,离开了静封关,东去沂州,没费什么力气,便把附近的新泰县夺了下来…… 李庆接手静封关城池后,立即让人在城头处换上了独属于他的旗帜,又把那刚归降过来的兖州兵精挑细选了一番,留下其中的一千人,其余的都送回了瑕县去。 这一切,其实都是在入夜后进行的, 所以当第二天清早的时候,关城下的青徐兵这才发现城头已是变幻了大王旗,所面对的敌人再不是那些士气低迷的兖州兵了。 而直到这时,青徐军的众人也才刚得知了那兖州五县,现在已然全部被李庆纳入囊中了! 监军怒声道:“这李庆先是强夺了齐州,如今又来浑水摸鱼窃取了兖州,燕国公得知后,如何肯善罢甘休!” 朝廷并没有给慕容彦达封爵位,不过他在夺取了密州后,野心顿时膨胀,于是自封为燕国公。 按理说山东乃齐鲁之地,慕容彦达就算要自封爵号,也该是“齐国公”或“鲁国公”才对。 但是慕容彦达却说他乃燕国皇室之后,乃武成皇帝的嫡系子孙,故而不顾臣子的劝谏,执意自封了这么一个爵号。 所谓的“武成皇帝”即为慕容垂,也就是于枋头之战中击败桓温的那位,同时也是五胡十六国时后燕的建立者。 说实话,五胡乱华之时那些异族皇帝中,残忍无道的多得是,慕容垂算是其中少数几个评价比较高的一位。 但是后燕至今都已灭亡好几百年了,或许人们只会在那条仍在通船的桓沟路过时,才会记起那段历史。 慕容彦达这时坚持在雄踞山东的情况,自号什么燕国公,实则是没多少好处。 青徐军的监军一边写信去向慕容彦达请援,一边让呼延灼趁李庆立足未稳之时加紧攻城。 呼延灼只好领命照做, 这天清晨,却是个晴天,正好厮杀。 李庆与众将校离于关城上,见对面有几十架奇怪的攻城器械,集中在了西门之外,正是是登城车。 静封关被杜恭不断的加固过,城墙高两丈八尺,而那些登城车也大都高达两丈多, 也就是说,青徐军的将士只需站在上面,一跳就可以跳上城墙了。 几十百架的登城车,每一架可以站二三十人,几十架就可以站上千人,若被这些登城车逼近,那将对守城的士兵造成相当大的威胁。 慕容彦达所占据的地盘中,临淄、益都、北海等地都是手工业很发达的地方,能工巧匠很多, 故而此时的青徐军中,攻城器械十分的精良, 在推出了登城车后,投石车、冲车、倒勾云梯等都分布在了各处。 由于这静封关的北门对着汶水,东门则有牟水流过,背后则靠着山脉,都不易布下太多兵力, 故而呼延灼主攻的方向,一直都是西门,将近两万重兵尽数在这里,其余各城则略做牵制。 中军令旗一挥,马蹄声踏得地面震动,先行出动的是精骑,奔到城池附近朝上面放箭,然后又快速的倒返回去, 当然了,这不过是“开胃菜”罢了,攻城的主力还是掩护在后边步卒,推着盾牌与拒马,一步步地逼近。 “放箭!” 箭雨先行开路,跟着拒马、盾牌手层层推进,虽然还未进入到弓弩的射程范围之内,但却已经进入到投石车的射程范围。 静封关城内这边于是也挥动了令旗,城内的五十五架投石车此起彼伏地发射着砲弹——不是石弹也不是土弹,而是火弹。 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落,被击中的胡人有的当场死亡,一时没死的也满地爬滚,火球巨大的威力。 只不过以火弹来对付士兵,杀伤效果虽好,成本未免太大,但是现在不用,还等什么时候呢? “投石车,进!” 青徐军那边,掌管这攻城器械的将领看到旗号后,大声的叫着, 八十架装了轮子的投石车推到射程范围,呼呼呼向城墙、城头抛射石弹、火弹。 他们每投射出一枚砲弹,就要推动换一个位置,让城头的守军没法找准攻击位置。 这样一来大大地降低了投石车的使用效率,但也避免了成为一个呆靶子放在那里听任李庆军的投石车砸。 远程攻击的箭雨与投石车你来我往,已经战到白热化阶段,而近战攻击的部队也在逐步靠近。 由于此前青徐军已发起了半月有余的进攻,早就把关城的护沟填平了,故而此时冒着箭雨到了城下后,便可直接搭建云梯附蚁而上。 青徐军的云梯一端,都有安置有倒勾,只要架到了城头上,便能死死的勾住城墙,不易被守军推动。 但城内守军充足,士气高涨,沸水、檑木、金汁也不缺,故而就算是就近拼杀,却也没有多艰苦。 第424章 夜半得大将 第424章 夜半得大将 静封关城附近的厮杀,仍在激烈的进行着。 青徐兵并非乌合之众,况且主帅呼延灼还是个能征善战的人,可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冲车上!” 在呼延灼的指挥下,三辆巨型的冲车出场了。 这个巨大的冲车上、左、右都有铁皮包着,铁皮外层又木板,木板上面又是一层铁皮,撞木安放在中央,士兵都藏在里面。 这个东西太过坚固,就算是投石车一时也砸不烂它,滚水浇不怕,甚至从城上泼下石油火攻一时也难以奏效。 不过这个东西太过笨重了,从出现在战场到移动到城门费时甚久,城内的守军完全有反应的时间,而房车里的步卒则是这个笨东西的保护者, 三台冲车,一台直奔城门,而另外两个则向城墙开去,看来是要直接撞墙了。 与此同时,被青徐兵视为大杀器的登城车也嘎啦嘎啦地响了起来。 不过这登城车行动的速度也实在是慢得离谱。 城内,李庆叫道:“该出城了!” 对大冲车的破坏,效力最佳的莫过于出动近战兵种! 守军这次守城最大的优势就是——有一支能出城野战,且战而能胜的部队! 如果李庆军能够压制青徐兵的近战部队,冲到攻城器械附近,那么别说冲车,登城车、了望楼全都能轻易破坏掉。 随着李庆的一声令下,城门轰然打开,史文恭、鲁智深、史进等虎将领兵突然杀出,顿时大开杀戒,勇不可挡,顷刻间便把那几辆冲车捣毁而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每日李庆麾下的将领轮流这出城突袭,从此门出,从彼门入,把“以攻代守”四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青徐军有专门的了望手,负责窥见敌人的一举一动, 每次那些了望手看到敌军从防御薄弱的方向突袭后,便立即发出信号,赶紧增强那边的防卫, 但每一次等到他们派兵来赶时,出城的部队又早就回去了。 呼延灼等将领眼见这些大小城门开开闭闭,守军进进出出,都气得跳脚,然而却又无可奈何。 “没想到这李庆,竟还是个守城的良将!” 最后眼看这将要日落,己军却毫无进展时,呼延灼也是不由神情复杂的感叹了一句。 他与李庆算是打过几次交道了,兵败梁山泊时,李庆还曾给他送过粮食,解了燃眉之急,这个恩情呼延灼一直都记得。 最近一段时间,李庆更是声名大噪,一举攻灭了梁山水寇,被朝廷火速提拔为一州知府,接着又出兵夺取了东平府,俨然一地诸侯。 但呼延灼却没有想到,李庆竟还精于守城,使得他麾下的兵马猛攻一天,死伤不少,却没有丝毫进展。 收兵后,呼延灼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了营寨, 刚走进中军大帐,那个叫贾柯山的监军便立即劈头盖脸的质问道: “呼延将军,你今天的进攻似乎很不得力啊,却不知是何缘故?” 不等呼延灼开口解释,贾柯山便装作一副恍然明悟的作态言道: “我明白了,听人说李庆与你有恩,当初韩滔将军出使历城时,此人还亲自相送出城……” 呼延灼听到这里时,只觉胸腔处燃起了熊熊的怒火,瞪视着贾柯山道: “我岂是那种因私费公的人?你若起疑,自可让燕公重新委派一员将帅来就是了!” 贾柯山道:“临阵变帅,乃兵家大忌,你就是这么对待燕公的看重的?” 这贾柯山倒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庸人,每次张口闭口都是兵法如何如何,呼延灼本就不是个能言善辩的,登时便不知如何作答,只在那憋着气。 这一幕,却都被一旁的韩滔看在了眼里,顿时激起了他许久已来的不忿, 入夜后,韩滔便忽然前来帐中会见呼延灼, 呼延灼见他夜里来访,必有要事,故而让亲信在外边把守后。 两人小酌两小杯后,韩滔这才说道: “前些天,彭玘兄弟写信与我,说他自从归降了李庆后,过得如何如何快意,李庆此人又是如何如何的贤能而多才,颇有明君风范……” 呼延灼只听人这样说后,便立即明白了过来,沉声道: “燕国公待某不薄,某定不做那等叛变之事,兄弟勿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韩滔道: “我等当初投靠慕容彦达,不过是这厮答应了要向朝廷帮我们说情,谁知这只是他的诓骗之语, 这些年来,他只把你我当做利器来使,就算领兵出征,也是有着诸多掣肘, 故而此人于我们兄弟来说,又有何恩义可言?” 韩滔的话,句句都在理,呼延灼听到这里时,已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于是韩滔又继续劝道: “况且如今天下已是群雄割据的局面,你我一身本事,不正该寻个明主开创一番大业吗? 慕容彦达此人,短视而自大,实在不像是能争夺天下的, 此番将军若是能指挥数万大军效忠于李知府,再一起兜转马身,杀至临淄城下,整个山东都会为李知府所有……” 呼延灼倏然起了身,连连摆手道: “韩兄弟,夜深了,请回吧,这种事情我万万做不出来的。” 韩滔见他眼神又重新变得坚定起来,不由的长叹了一声,心里想道: “呼延将军万般皆好,就是为人太过古板,实在是可惜了。” 韩滔没有再劝,当即告辞离开了。 当晚三更时分,静封关城内的李庆正在熟睡时,却突然被侍卫叫醒了: “回主公,敌军副将韩滔孤身半夜来投!” 李庆听闻这消息后,立马精神一振,匆匆起身出去相迎, 那韩滔此时正跟好友彭玘说着话,见了李庆后,立即上前下拜, 李庆连忙扶着,大喜道: “有韩将军来投,吾何惧慕容彦达千军万马?” 韩滔道:“小将何德何能,实在当不起李知府的赞誉,可惜我前来投靠时,苦劝了呼延将军许久,却未能把他说动。” 李庆不以为意,忙让韩滔落了座,并让人上了酒食浓重的款待了一番。 第425章 状行 第425章 状行 酒过三巡后,李庆问韩滔道: “韩将军久在青徐军麾下,颇知虚实,可有什么教我?” 韩滔道:“青徐军已屯师于此多时,本以为这两日便能夺下静封关,谁知却走了杜恭,来了贵方强军,士气已是大泄, 青徐军中,有个监军贾柯山在掣肘呼延将军,麾下的将领山头林立,矛盾重重, 其中,西营寨主将魏清平没甚本事,只因是慕容彦达的妻弟,才骤得此高位,时常在帐中与几个歌姬饮酒,荒唐之极……” 韩滔一连说出了青徐军的几处矛盾和弱点,顿时让李庆不由的大喜过望。 这些秘辛,若不是有韩滔告知,恐怕都不易打听得到。 几人商讨至将要天明,粗略定下了应敌之法,这才散去。 日上三竿时,青徐兵再次前来攻打关城, 韩滔突然出现在城头之上,先骂贾柯山欺人太甚,再骂慕容彦达任人唯亲,独断专行,自以为是…… 韩滔投入慕容彦达麾下做事已有将近两年的时间,在青徐军中名声很大, 此时城下士兵突然见到他竟然投靠了敌人,顿时一片哗然。 贾柯山立即让人传令: “韩滔临阵叛逃,罪大恶极,有取其头颅者,赏银千两!” 传令过后,贾柯山再次催促将帅攻城, 静封关城上下,瞬间再次喊杀震天,鲜血四溅。 不过守城的士兵,却能明显的感受到,攻城青徐兵似乎不如昨日那样激烈,少了股拼劲…… 这一天的依旧是以青徐兵的失败而告终,伤亡甚重。 当夜,李庆决定前去劫营。 若是没有韩滔的投靠,告之虚实,李庆绝对不会行劫营之策。 因为呼延灼怎么说也是有数的名将,怎么可能会让人有机可乘? 但实则这支三万多人大军,呼延灼并非是如臂使指,矛盾重重,自然便让李庆看到了破敌的机会。 劫营的目标不是别处,正是那慕容彦达小舅子魏清平所在的西营。 当然了,韩滔乃新投之敌,李庆并没有只偏听他的一己之言, 今天交战时,守军抓了不少俘虏,仔细审问了一番,回答的都与韩滔所言相差不大。 魏清平的无能与荒唐之名,青徐军中已是私下里传遍了,人人侧目而视。 故而今天韩滔大骂慕容彦达任人唯亲等言,才会直接导致了军心浮动。 李庆这时于中军升帐,定下计策后顾盼左右道: “夜半劫营,险事也。诸公,谁愿往之?” 三国时,司马懿案行诸葛亮营垒处所,说:“天下奇才也。” 行军作战,止则为营,行则为阵。 营垒,是三军将士的依赖所在。 一个优秀的将领,不但要会排兵布阵,更要紧需精通安营扎寨。 南北朝时,韦睿引豫州军驰援被北魏包围的钟离,只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比晓而营立”。 北魏的统帅大惊失色,用杖击地,说:“是何神也?” 那可不是几百人、上千人的小营地,一夜之间,竟然便能扎好,也难怪北魏统帅失色,实不愧“韦虎”之名。 并且安营扎寨的本身,又就有预防劫营的成分在内。 有的营地扎得“营中有营,队中有队”。 唐名将李靖,尤善安营布阵, 他从诸葛亮八阵图中化出的六花阵法,“大阵包小阵,大营包小营”,外以之方,内以之圆,“隅落钩连,曲折相对。” 这样的营垒,别说是夜里劫营了,大白天地进去,怕也会转的个昏头涨脑。 不过李庆他们劫营,却有韩滔这位熟人带路,自是没有这方面的忧虑。 急先锋索超第一个站出来,道:“末将愿往。” 史文恭、花荣、鲁智深、彭玘、黄信等将也纷纷请战。 韩滔看着这一幕,心里大为感慨道: “李知府麾下,猛将何其多也!” 想韩滔在青徐军之中,已算得上是呼延灼之下有数的将才了,真没几个比得过他的。 但到了李庆这边,将才、武艺、勇猛都不输于韩滔的,却是大有人在。 不过韩滔却没因此而感到沮丧,反而大为高兴,并激起了斗志来,坚信李庆定能击败实力比他强数倍的慕容彦达,全取山东之境! 此时,李庆麾下的猛将个个都已是争得急红了眼, 大伙筵席上可以把臂畅饮,各舒心怀,但是到了请战时,却不是谦让的时候,就算是父子,该争还得争。 因为这请战便是争功,为将者若是连战功都不稀罕,来这帐中做什么?还不如回家种地去呢。 李庆自是乐于看到这种情形的, 若是他麾下的将领此时人人畏战,无人出来请命,那才是令人悲伤的情形。 今晚劫营,李庆打算精锐尽出,亲自坐镇指挥, 不过人若是一多,便容易走漏风声,故而需要挑选精锐猛将作为先锋,来打这头阵。 若先锋将能打开局面,拔得头筹,战功自然当数今晚第一。 最后,李庆便亲自点了索超、鲁智深、彭玘为先锋,韩滔陪同引路,领八百精锐先行。 其余诸将,都一一安排了任务,没一个是能闲着睡大觉。 “今晚两更起身,三更劫营,不得用误!” 夜色笼罩大地。数里高的华不注山,遮掩海东军的营垒上方,形成大片的阴影,越发黝黑了夜色。 深夜,万籁俱寂。 李庆步出帅帐,侧耳细听。除了远处的汶水掠营而过的风声,更再无半点的声响。 这,注定是一个难得安宁的夜晚。 二更时分,索超、鲁智深、彭玘三将已集结好了八百精锐于关城门前, 李庆亲自托起酒坛,给排在前头的将萧和普通军卒一一斟满,为他们壮行。 劫营之事危险重重,成与不成,全靠这先锋能否勇猛的打开局面,故而完全当得李庆如此浓重的对待。 夏夜有风,凉爽之极,校场旗帜飒飒翻卷。插下的火把,绕了校场一周,也随着风时明时暗。 “出行!” 饮过壮行酒后,索超、鲁智深、彭玘、韩滔四将翻身上马,立即领着八百精卒出了关城,直扑西营而去…… 第426章 劫营 第426章 劫营 三更时分,乌云遮月,四周天暗无光,正适合劫营。 风过营垒,碰触拒马、帐幕、旗杆、枪戈诸物,呼啸铮铮,如金铁鸣,又如赴敌之兵,衔枚疾走,不闻号令,但闻人马之行声。 索超、鲁智深所统率的八百勇士,此时已衔枚摘铃,杀气腾腾,夜袭至青徐军西营附近。 这西营此时的主将虽然是魏清平,但却是呼延灼统筹布置的营垒,总共有八千士兵,以中军居中,数百骑兵居侧,步卒分布与前后左右。 营地外,又有壕沟、拒马、铁蒺藜等等防守措施,过之不易。 但李庆对此也早有预备,另选有二百人,持木板、抬飞桥,行走索超、鲁智深等军马之前,铺陈木板,把铁蒺藜钉走,架设飞桥,供劫营军卒飞度。 当其时也,天黑地暗,晚风劲急,卷土扬沙,对面难识人形。 稍顷,飞桥搭好。 索超、鲁智深等伏在远处,待这两百人悄然退回,聚精会神地往对面看了多时。 只见壕沟内侧的元军营地安静无声,寂若无人,唯有辕门前高高挂起的气死风灯,孤零零随风摇荡。 昏暗的光线,甚至连数十步外的沟堑,都不能映照得清楚。 索超捏了捏手中那把重达三五十斤的蘸金大斧,手上冷汗浸出。 他随手往地上抹了一把,抓起些许尘土,稍微止住了汗水,重又把斧柄握紧。 临阵决战,非生即死,且不止关系个人生死,此番劫营的成败,且又牵涉到整个的日后战局。 故而就算如索超这般胆气再足的人,也难以做到浑若无事。 稍微往左右两边看去,见彭玘、韩滔也同样是稍有紧张之色,只有鲁智深一个显得浑然自若。 索超知道,鲁智深这人向来心大,行事多与别个不同,故而倒不觉得惊奇。 风飒飒,夜沉沉。 索超霍然起身,向众人道:“走!” 几个主将都翻身上马,催马疾驰,呼吸间,已奔近了壕沟。 辕门口,风灯摇荡。 索超等人转回首,八百精锐紧紧相随。 纵然他们几个将领的马蹄上皆裹有布,但刚才急促地敲打在地面上,那沉闷的蹄声,依旧传出甚远。 把守辕门的士卒本在昏昏欲睡,顿时被惊醒了过来。 但还不待他们反应过来,索超、彭玘等人已跃马过沟, 鲁智深身体庞大,不太擅长在马上与敌交锋,这时立即跳下了战马,挥舞起禅杖直往那辕门撞去,瞬间轰开了辕门。 鲁智深能倒拔垂杨柳,力气大得连唐斌、朱仝等人都自愧不如, 此时若不是他,换了别个,定不能一下子便把敌营的辕门撞开。 八百精兵,瞬间如一道铁流,奔驰入营。 营中外围的帐幕环遭相连,帐幕的士卒闻此巨响,纷纷奔了出来,很快又在一脸茫然中被杀得四散奔逃。 八百精卒在索超、鲁智深、彭玘等将的统率下,四处奔袭,沿途放起火来,敌军匆匆迎战,又哪里抵挡得住? 西营主将魏清平被亲信从女人窝中拉起来后,仍是醉眼朦胧的,直到被人用冷水泼了面,告知遭遇了劫营后,这才猛的清醒了过来。 但这时,史文恭、花荣已率第二波后续兵马跟着杀了进来,与索超、鲁智深他们会合到一处,更加的难以抵挡了…… 中军大营,呼延灼出了大帐,遥遥望见西营火起,喊杀震天,心顿时凉了一半。 他当即下令道:“教中营、东营士兵把守住本寨,不得放任何一个敌人或溃兵进来,等到天明后再做计较!” 传令官要下去传达呼延灼的将令,便见监军贾柯山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呼延将军,西营遭了贼兵突袭,为何还不派兵前去救援?” 呼延灼沉声道: “从火光来看,西营只怕已是被敌人杀穿了,此时唯有按兵不动,严防死守,才能把守住中、东二营, 若派兵前去,敌军裹挟着溃兵冲杀过来,今晚便会落得个全营皆败的下场!” 贾柯山听他这样说后,虽然觉得有理,但仍是有些迟疑不定, “魏清平不仅是燕公的妻弟,魏氏还是青州大族,咱们现在若无动于衷,以后还如何在节度使府中立足?” 呼延灼毅然道: “难道就为了他一个,而让数万大军陷入更危险的境地?此事就算到了燕公面前,某也是一样的说辞。” 呼延灼可以如此正义凛然,贾柯山却不行, 他考虑的事情,远比呼延灼要多得多, 总之一句话,魏清平必须得去救,否则就算拿下了整个兖州,他贾柯山回到临淄后,也定没好果子吃! 于是贾柯山不再理会呼延灼,亲自去点了两员将帅,领兵两千前去西营救那魏清平。 这贾柯山身为监军,关键时刻自然也是有调兵之权甚至是生杀大权,谁敢违背他的命令? 呼延灼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只觉得浑身都升起了一股无力的感觉。 他此刻心里在想: “昨天晚上的时候,是不是应该答应韩滔兄弟的提议?” 事情果如呼延灼所预料的那样,中军营寨辕门一开,那两千想去救援的士兵瞬间被溃兵冲散,中军大营也很快随之大乱了起来。 夜晚遭遇劫营,最忌喧闹而无序,若是到了那种地步,任你士兵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若是按照呼延灼一开始的布置,今晚最多也不过损失了西营而已,还不至于大败。 但偏偏监军贾柯山为了自身官帽着想,执意的要去救慕容彦达的舅子魏清平,这才酿成了这等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这一晚,李庆麾下的猛将精卒四出,一直从西营杀到中营,又再从中营杀到了东营, 三万多的青徐军四散溃逃,投降无数。 幸好他们此前在汶水上架了许多浮桥,供运粮队同行,不然逃都没处逃去。 呼延灼、贾柯山、魏清平等人最后只收拢了五六千的残兵败将,往莱芜县仓皇逃去。 李庆趁胜追击,与奉符县的郭盛合兵一处,继续掩后急追而去。 第427章 心满意足 第427章 心满意足 李庆趁胜追击后,一路杀进了莱芜县,兵力达到了一万三千余人,气势如虹,锐不可当。 青徐军那数千残兵败将,如何敢抵挡? 莱芜城一侧是鲁山,一侧是汶水,也是处险地,呼延灼倒也想再次稍作抵御,却被部众裹挟着与贾柯山、魏清平等人一路退到了淄州的淄川县。 莱芜城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被李庆所夺取。 至此,兖州的七县之地,已全都被李庆收入了囊中,慕容彦达的势力全部退了出去。 说实话,这个结果却是李庆打算出兵夺取兖州时,想都没有想到过的。 不仅是李庆,他麾下的所有将校,包括许贯中在内,此时似乎都还沉浸在那一晚的大胜之中。 原本一开始的实话,众人听闻从此便要与青徐节度使正面交锋时,心里都是不免有些犯嘀咕的。 毕竟慕容彦达现在可是雄踞山东的东部,已有六个州府的地盘,实力极为强劲。 而李庆此前却只有两州府的地盘,完全落了下风。 经此一役,所有人都是信心倍增。 这已经是李庆第二次领兵击败青徐军了! 慕容彦达地盘再大,兵力再多,又能如何? 李庆见士气可用,与许贯中商议过后,便继续领兵杀出了莱芜城,进入了淄州地界,直往附近的淄川城扑去。 这淄川城若是也被李庆拿下了,那他往东北便可直抵临淄,往正东方向去则可兵临青州的治所益都。 无论是临淄还是益都,都是慕容彦达辖下最为重要的城池,绝对不容有失。 慕容彦达原本不久前才刚收到贾柯山送回的求援信,正感到有些不耐,与谋臣商议着该不该再派援军过去。 原本按照他的设想,小小的兖州五县之地,如今早就该被他征服才对, 没曾料到呼延灼、贾柯山出兵这么久,耗费了多少钱粮,最后不仅还没把那里夺下,还要派援军,简直是岂有此理。 而更让慕容彦达大惊失色的是,他还没跟谋士商议妥当,便传来了数万大军吃了败仗的消息。 这位燕国公顿时气得暴跳如雷,当即砸坏了不少贵重的物件,仍是没有缓过来,面目狰狞的道: “呼延灼真是个庸才!孤此前竟如此看中他,竟遭了如此大败!” 过了好一阵子后,慕容彦达这才向人问道: “呼延灼如今有没有战死?若果没有,便让他提头来见!” 左右的亲信答道:“呼延将军已率溃兵退到了淄川城……” 慕容彦达当即传令,让人去取了呼延灼的首级,以谢三军。 谁知这个命令还未曾出门,便又有一道八百里加急的军情传来,说是李庆已领兵杀到了淄川城下。 一时间,这位威风堂堂的燕国公通体发寒,吓得嘴唇发白。 淄川城一失,临淄也是恐怕要不保了! 他当即慌忙的把要杀呼延灼的人传唤了回来,下令道: “加封呼延灼为镇西将军,全权处置淄川城的军务,务必要坚守住淄川城!” 接着,慕容彦达还写了一封亲笔信,言词宽厚之极,只说胜败乃兵家常事,静封光城之败,也不要太过自责,用心把守住淄川城就好。 之所以这样安排,是慕容彦达知道他麾下的将领中,本事真没有一个能比得过呼延灼的, 现在已是生死存亡之际,还是等过了这关口,再慢慢找他呼延灼算账不迟! 随后,慕容彦达又接连下令,从登州、莱州等地抽调兵马来拱卫临淄, 同时,他还派了使者前去面见李庆,打算通过外交的手段,让李庆退兵。 慕容彦达的青徐节度使府,之前总共有五六万兵马,而最精锐的的三万多人却丧在了静封关下。 故而此时面对李庆那刚刚大胜的精兵强将,慕容彦达心里实在是有些犯虚,若是使者能说得他退兵自是最好。 反正他现在有着六州的地盘,只需修养个大半年,便能重新恢复过来, 到那时,再与李庆一较高下不迟! 李庆其实也没想着能一举扫平有着六州之地的慕容彦达, 他之所以继续气势汹汹的领兵而来,一是为了扬威,二是打算再从慕容彦达那里讨要些好处。 故而见到慕容彦达竟主动派了使者前来时,可谓正中他的下怀。 不过李庆在见了那使者时,一开始时却没给他好脸色看,一拍桌案怒声道: “我与慕容彦达没什么好谈的,来人,将此子拖出去给某斩了!” 门口的两个甲士立即虎扑而来,把那使者拖拽而出,瞬间把他吓得屁滚尿流,大声惊叫道: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李庆不过是吓唬他一下,也不是要真的杀了他,故而听了此言后,便顺势让甲士把那使者带了回来, 接下来,李庆却直接起身离开,让许贯中与来与他商谈。 许贯中开口便要慕容彦达给五十万石粮食,外加十万贯财物,那使者哪肯答应? 三天后,这条件便最终改成了十万石粮食、五万贯财物,只是又多了个要去,要慕容彦达向朝廷上表,保奏李庆为齐州节度使。 这时,慕容彦达的那些其余州府的兵马已源源不断的赶来, 淄川城中,兵力也补充到了上万人, 所以某些好战的武将,便纷纷建言直接拒绝李庆的索求,与他决一死战。 慕容彦达心里也有些踌躇不定,不知是战是和才好。 如此又拖延了两天后,却忽然得了个消息,说李庆也来了六七千援军, 而且镇守章丘县的还领兵五千杀出了长白山,邹平县县令派人来告急、请援。 随后益都那边也派人来报,说秦明、縻貹等人统率骑兵绕过了淄川,在青州附近游荡,意图不明。 慕容彦达看了这些情报后,心中顿时一阵胆寒, “李庆小儿,兵力竟如此之多!” 他当即不再迟疑,又派了使者前去敌营, 双方再次讨价还价后,慕容彦达答应给李庆五万石粮食,两万贯银子,并向朝廷上奏,表他为齐州节度使。 李庆得足了好处后,这才在扬威耀武了一番后,领兵撤出了淄州…… 第428章 程万里 第428章 程万里 济州,巨野城。 济州总共有四县之地,分别是:郓城县、任城县、金乡县和这治所巨野县。 若是但论富庶,巨野反而是远不及那有着“水旱码头”之称的任城。 不过任城偏居于济州的西部,而巨野却刚好位于郓城、任城、金乡三县的正中间,故而能成为济州的治所。 巨野城的城池高大而坚固,处于梁山泊附近,周围河流不多,地势平缓,周边方圆数百里,除了北边的水泊外,基本全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 此时的巨野城内,到任还没半年的知府程万里此时正在州衙内不停的来回踱着步,神色显得十分的焦急。 原来,李庆继前些日子悍然夺取了任城后,现在又夺取了郓城、金乡两地, 济州四县之地,如今就只剩下这孤零零的巨野城了! 巨野城内,也就那为四五千守军而已,还是当初张清练的兵,大都与李庆一起讨伐过梁山,见识过他那些精兵强将的厉害,无人敢与之争锋。 况且,最近李庆还在兖州击败了燕国公的数万大军,逼迫慕容彦达与他签订城下之盟,得了许多钱粮,大河南北谁不为之惊骇? 如今见他挟这百战强军而来,程万里更是,没信心能抵抗了。 “乱臣贼子,国将不国!” 程万里忍不住仰天长叹了一声。 这时,外边传来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一个满头大汗的文吏快步走了进来, 程万里立即沉声问道: “那个叫周阳的,可有答应本府提出的条件?” 程万里自觉抵挡不住李庆的兵锋,而刚好李庆又派了周阳为使前来劝他献城投降,于是便派了个文吏去与周阳洽谈。 程万里打算暗地里答应投降李庆,表面上仍维持他济州知府的身份, 说白了就是要维持现状,不想交出巨野城。 文吏此时答道:“那周阳把府尊的条件一口拒绝了,只是说……若是您能倒戈卸甲,以礼归降,仍不失县令之位。” “真是岂有此理!本府乃堂堂四品大员,岂会做他那小小的七品县令?” 程万里是真的气疯了,怎么说他现状的身份也是跟李庆同等的,还手握着巨野坚城,谁知李庆竟是如此藐视他! 程万里正要下令,让人把那周阳赶出城去,但忽然又有一个亲信匆匆忙的跑了过来, 他脸色当即沉了下来,呵斥了一声: “如此急躁的,难道天还能塌下来不成?” 那亲信停下说道: “小人刚才听到一个消息,说朝廷刚委任了那李庆为齐州观察使,下辖齐州、兖州、东平府和咱们济州四地,奉旨镇抚山东、河北的强盗……” “什么!” 程万里听了这消息后,顿时大惊失色…… 不多时后,巨野城的城门缓缓打开,知府程万里亲自领了济州的文武官吏,将李庆的兵马恭恭敬敬的迎进城去。 至此,济州全境四县之地,也全部落入了李庆手中。 在讨灭梁山贼寇之前,李庆才一个州多一点的地盘, 谁知去掉这个心腹之患后,顿时如滚雪球一般,没过多久便已占据了四个州府,不由的令人瞠目结舌。 不过扩张得太快,根基便不稳,如今占了四个州府,已是极限了。 其一,那些刚归顺的的地方守军,全都需要经过一番整编、训练才行,淘汰老弱病残,划掉吃空饷的。 这一点是重中之重,否则那些军队是根本不能派上用场的。 其二,李庆麾下现在武将不缺,但文官的缺口却很大,能派出去做事的都派出去了,还是不够人用。 原来各城各县的那些县令、县丞、主簿,多有作奸犯科之辈,自是早就被李庆一网打尽了。 为此,李庆还专门让裴宣担任了齐州监察使,四处巡视地方,所到之处,必然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除了上述两个问题外,与百姓分田地的事情也要在新得之地开展。 新得了那些地盘中,很是有些世家大族,颇有影响力,这件事要想推行下去,恐怕也需要慢慢的筹算一番。 故而李庆这才终于是消停了下来,又在默默的积攒着实力…… 历城,齐州观察使府衙。 说实话,李庆现在都仍是觉得他能得到这观察使的官身,实在侥幸之极。 此前兵临淄州之时,与慕容彦达的使者商谈过后,他与许贯中都觉得若想逼迫慕容彦达答应他们的条件,只怕还差了些火候。 于是许贯中便提议,让镇守章丘县的杨志召集起各保各甲的百姓来,分发武器,假壮声势,兵出邹平县。 然后又让郭盛去奉符县、莱芜县等地,也召集些强壮的百姓,依旧是假扮成了援军的样子, 那些百姓白天进入淄川县的营寨,夜里又溜出去,第二天继续入营,如此反复,营造出一种援兵源源不断的样子, 又派了秦明、縻貹率骑兵到青州去晃悠,作势要发起全面的进攻,果然把那慕容彦达给唬住了。 那时李庆得了钱粮、退出淄州后,燕国公府中也有人向慕容彦达建言,千万不可上表保举李庆为齐州节度使。 山东有一个青徐节度使就已经足够了, 慕容彦达凭着这名头,才会这么轻易的坐拥六州之地。 李庆不过一个小小的知府而已,以后青徐军攻打他,正是堂堂正正,师出有名。 若是让李庆得了齐州节度使的位子,那他的官位可就只稍稍逊色慕容彦达一些了! 慕容彦达觉得有理,但又担心若是食言的话,会恼了李庆,惹得他再次前来攻伐, 因此,慕容彦达便想了一计,大张旗鼓的上了奏表给天子,却没有动用他在京中的党羽去促成此事。 而且还让掌管奏疏递送的太监,暗地里把他那封奏表给压了下去。 如此一来,慕容彦达便算是兑现了给李庆许下的承诺,但朝廷肯定是不会给他节度使之位的。 谁知那份奏疏却被当今太子给看到了,最后还是呈了上去,并一力推动,最终竟这么惊奇的让李庆得了这齐州观察使的官位…… 第429章 虚与委蛇 第429章 虚与委蛇 李庆就任齐州观察使时,还在历成举行了较为浓重的仪式,许多人都派了人前来庆贺, 其中身份最为特殊的一个,是当今太子赵桓身边的亲信重臣、尚书左丞李邦彦。 之前劝赵桓升任李庆为齐州观察使,便是他的主意,但此前李庆是根本没与他打过交道的。 这李邦彦是河东怀州人,父亲是个银匠,家资颇丰,因他喜欢与进士交游,出手阔绰,因此河东举人凡是入京的,一定会去道怀州去拜访这李邦彦。 因此,李邦彦渐渐的声名鹊起,竟因此走了条“终南捷径”,直接入京补为太学生, 后来,天子赵佶接见了李邦彦,因见他俊朗豪爽,风度优美,写文章又敏捷而有功底,大为喜欢,便直接赐了他进士及第,连科举都免了,从此踏入了仕途。 这李邦彦很会与人相处,就算是在这血雨腥风的官场混迹了数年,也基本上没怎么与人结仇, 而且他还尤其擅长奉事宫中的宦官,每当出现适合的官缺时,宦官总是争相赞誉的推荐他。 只是有一点,当今天子身边的宠臣实在太多了,无论李邦彦怎么卖力,都是没法钻得空挡。 因此,他便把目光放在了太子赵桓身上,与他极力结交。 太子迟早是要继承大统的,只要熬到了那时,什么高俅、童贯,通通都要给他靠边站! 努力经营了数年后,李邦彦如今已是太子赵桓身边最主要的亲信重臣之一了。 不过也只是“之一”,太子的地位在那,身边是会有许多如李邦彦一般打算的人。 比如太子身边还有一个叫白时中的,也很得赵桓的信任,现在基本与李邦彦在东宫中平分秋色。 这倒也罢,还有位名声更大的人,名叫李纲,乃原京西南路安抚使李夔之孙,可谓名门之后,且少有才名,十九岁便进士及第。 后来,二十二岁的李纲便已官至监察御史,只因直谏圣听,议论朝政得失,这才被罢了官至,远远的贬去了剑南州,至今已有六七年了。 但李纲虽然远去了剑南州,名声却是愈发的大了,赵桓还未当上太子时,便时常与他互通书信了。 最近,赵桓还在四处为李纲活动,打算把他重新调回来为官。 可想而知,以那李纲的名声,若是又重返东京,绝对会对李邦彦的地方造成严重的威胁。 为此,李邦彦虽暗中耍了不少手段阻拦,但只怕也是只能再拖延些时日罢了, 李纲回京,时机已差不多成熟,必然是势不可挡了。 偏生在这时,李邦彦发现了白时中与康王赵构与河东节度使李援时常书信联系,交往甚密, 李邦彦细想了一番,白时中结交这两位地方上手握重兵的臣子,无非是引为外援罢了。 现在正是天下大乱的时候,能与那几位外镇重臣搭上线,在关键时候或许会有大用! 于是李邦彦便也尝试着去结交了西川节度使赵广,谁知人赵广却根本看不上李邦彦。 李邦彦毕竟出身低微,又不是正经科举出身,不过是善于钻营罢了,还经常与宦官厮混在一起,许多人其实都是看不起他的。 赵广乃宗亲,自视甚高,又在朝中党羽甚众,就更是看不上李邦彦伸来的橄榄枝了。 当然了,赵广其实并没直言拒绝李邦彦,心里虽然鄙夷他,明面上却还是好声好说,毕竟再怎么着他也是太子身边的人。 只是其中隐隐透露出的疏离与隔阂,李邦彦如何看不出来? 那么,为什么李邦彦没有去结交永静军节度使郑抚和慕容彦达? 只因慕容贵妃一党向来与太子赵桓不对付,而郑抚则皇后的兄弟, 赵桓的生母王皇后早病,现在的郑皇后是第二任皇后却无子,故而对赵桓视如己出, 所以郑抚原也算是太子一党的人,东宫中有专门的人与他进行书信往来,李邦彦根本插不上手。 就在这种情况下,宫中的太监忽然告诉了他慕容彦达上奏疏表李庆为齐州观察使,却又让人把那奏疏压了下去的消息。 若是别的人,如何能得知这种事? 但李邦彦刚好与宫中宦官结交甚厚,因此才能几时得知。 这可真是瞌睡刚好有人送来了枕头, 李庆此人在朝着没甚么人脉,又占据了好大一块地盘,还与慕容彦达作对,可不正好是他李邦彦结为应援的好目标? 他当即派人去与李庆做了初步的接触,然后暗中怂恿太子促成了此事。 李邦彦这人名声不怎么好,李庆与他结交,似乎不太合适, 不过其实李庆并没有怎么在意,不过是利用一下他而已。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此前李庆不也派吴典恩去走了蔡京这个大奸臣的路子吗? 大唐刚建立的时候,也曾迫于形势,向北方的霸主突厥人卑躬屈膝过一段时间, 但等到一统中原后,大唐却接连派出了李靖、李绩、苏定方等人为帅,横扫草原,把那突厥人打得落花流水,成就了“天可汗”的赫赫威名。 若是李渊刚从太原起兵前,没有稳住突厥人,他恐怕就算入主了关中,也没精力去平定薛举、李轨、王世充等势力。 而现在,李庆在朝中的人脉确实是缺了些,不妨先与这李邦彦虚与委蛇, 待以后实力强劲后,不再需要顾及这么多时,再一脚把他踹开就是了。 因此,李庆便浓重的接待了这李邦彦,几乎每天都宴请他, 等到李邦彦表明了要暗地里结盟,互为应援时,李庆也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李邦彦自是大为欣喜,又见识了李庆麾下的精兵强将,只觉得结下李庆这个官场盟友实在是一步妙棋。 两人私底下会面时,李邦彦还煞有介事的给李庆出主意: “你这里现在只有四州的地盘,东有慕容彦达,西有宋江,北有张霸道等贼寇,以后行事还是莫要太过张扬了……” 李庆心里满是不以为意,不过还是露着假笑点头,装作一副虚心接受的样子…… 第430章 偷得半日闲 第430章 偷得半日闲 观察使,是唐后期藩镇割据时催生出官职,全程叫“观察处置使”,位次于节度使,管辖一道或数州,并兼领刺史之职。 这观察使的官位,虽然是稍逊与节度使,但也是那种军政一把抓的地方大员, “凡兵甲财赋民俗之事无所不领,谓之都府。” 唐末那些藩镇诸侯中,有不少都是以某某观察使而起家的。 故而李庆虽然没能如愿得到节度使的官位,能有这“齐州观察使”的名头,亦是足够名正言顺的成为一方诸侯了。 观察使府可以自行征辟幕僚将佐, 文官有观察副使,行军司马、判官、掌书记、参谋、从事等, 武官则有三军押衙、兵马使、指挥使、团练使、防御使、都督、都头等等。 以前李庆能给部下晋升的就那一点儿官职,不少人早就是升无可升了。 李庆于是让裴宣拿出个章程来,让縻貹、朱仝等跟随他多时又战功赫赫的部将升个官。 李庆现在麾下的兵力,大部分都集中在历城,地方上则有以下几个地方布有重兵。 一处是章丘县,升任杨志为章丘防御使,领兵两千驻守, 一处是莱芜、奉符二县,调任郭盛为兖北团练使,领兵两千五镇守于此。 这两地,主要的防范目标是慕容彦达,郭盛还要稍微注意以下杜恭的动向。 此外,兖州的南五县中,泗水县临着沂州,于是李庆也布下了八百百人在那里,以苏定为将。 杜恭虽然被赶去了沂州,但两人是有大仇的,不可不防。 暇县作为兖州治所,城内当然也有也有部分兵马。 这些,都算是东线的布置。 西线主要警惕的是宋江,主要的兵力一是梁山泊的水师,二则是巨野城的三千步兵,升朱仝为济州都指挥使,镇守于此。 其余的众将,也都各有职司封赏,全军上下,顿时洋溢着欢喜的气氛,个个咧嘴大笑。 …… 八月秋渐浓, 忙活了许多天,终于把观察使府的各种事宜都安排妥当后,李庆终于也是能有时间“偷得浮生半日闲”。 夜幕降临后,李庆在观察使行辕内一处荷塘边上茶室中,摆下茶席,宴请了许贯中、张宗周、蒋敬还有两个新投靠来的文士。 两文士分别叫傅渝和彭衡,前者是兖州瑕县人,后者是济州巨野人,都是颇有才名却屡第不中的贫寒士子。 茶室之内,有不少丫鬟小厮在一旁侍应,潘巧云因在李庆的娘子中最擅于茶道,也被叫了过来,坐在李庆身旁。 见众人都入了席后,李庆向潘巧云吩咐道: “把我的好茶叶取出来些,冲与诸位大人品尝。” 潘巧云乖巧地应了声,纤步款款,转入后堂。 许贯中、张宗周等人,都恪守“上下尊卑”以及“非礼勿视”的名言,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潘巧云。 华夏的茶文化源远流长,到了此时,更是流行出了很多种的游戏,比如“斗茶”,又叫“茗战”,还有一种,唤作“分茶”。 不但受到文人雅士们的喜爱,底层的百姓们也很喜欢。可谓上至王侯,下到民间,与“斗茶”一样,都是十分的风靡。 此时武周朝的那位天子赵佶,便精于分茶,甚至传入辽国后,那天祚帝也堪谓此道高手。 那么,何谓“分茶”? “分茶”,是文人起的名字,也许民间对其的称呼“茶百戏”,更能揭示这种游戏的本质。 说白了,也就是在的点茶的时候,以汤面幻出花鸟书画、虫鱼鸟兽等等图像。 相比斗茶,这实际更难上一层。 潘巧云取了茶具出来,当堂煮茗,诸人看玉手弄细碗,生香熏红袖。 不多时,满室清香。 李庆有心打破堂内的沉闷,笑对张宗周说道: “张先生,久闻你乃分茶的高手。请看看今天我这茶叶,可适合用来分茶么?” 分茶,不是随便哪种茶叶都可以用的。 上品当选青白色之茶,黄白色的就不行,还不能加香料,需要自然芳香的。 此之为分茶之第一步骤,等同检查茶样。 李庆虽不会分茶,但与许贯中、蒋敬等文人接触的多了,对此类种种的要求,也是有所耳闻的,故此有此一问。 张宗周应命而起,站起身来,走到堂中煮茗的所在,先恭恭敬敬地给潘巧云行了一礼, 然后,探头观水,见那茶汤正呈现出青白之色,向李庆说道: “主公的好茶,果然神妙。” 张宗周嗅了嗅,却不说茶叶,喜道:“可是用的山泉水么?” 山泉水煮茶,最为上品。 李庆点了点头,笑道:“正是。” “茶为上品,水亦为上品。若用来分茶,最好不过。” “那就请诸位大显身手,本王做个评审,如何?” “主公有命,敢不从之?” 审过茶样,还需要再有第二步,即类似“烤茶”。 把成品的茶团再进行炙烤碾罗。 炙烤,是为了激发茶的香气。碾罗,则是冲泡末茶的特殊要求。 炙烤后,用净纸把茶包起来,锤碎,然后熟碾,之后再用筛子再筛一遍,筛眼宜细不宜粗,这整个的步骤费时不少。 李庆斜依胡椅,饶有兴趣地观看,闻到一缕熟香,扭头去看,却是潘巧云把茶水冲好了,端呈献上。 李庆把茶碗接过来,拉了潘巧云的手,教她跪坐椅侧,笑道: “近来诸时繁多,秋夜漫漫。聚三两知交,品茗观茶,倒也不失为一件雅事。娘子,有道是红袖添香,你也来看看罢。” 潘巧云俏脸一红,想把手缩回来,又不舍得, 与李庆私下闺中的时候,潘巧云或许很放的开,此时当着臣子的面,手被李庆抓住,却难免羞涩。 她偷偷地用袖子把手掩住,感觉李庆轻轻用手指滑动她的手心,竟很快有了点异样的感触,不觉心潮荡漾。 李庆的举动其实无心之举,他的注意力并没在潘巧云身上,甚至也没在堂上诸人分茶的上边。 听着外边夜风呼啸,传来军旗飒飒的声音,他的心神,不由随风散入夜幕。 也不知,江南的战事进行得如何了? 第431章 韩世忠 第431章 韩世忠 童贯是五月末统率十万大军下的江南,至今已是将近有三个月了。 当此时的童贯,仍是困顿于长江以北,劳师日久,徒耗无数粮秣。 都城几乎每隔十天半月,都会传来天子的制书,催促童贯尽快收复江南,童贯本人也同样火急火燎的,奈何就是拿扬州对面的润州没有丝毫办法。 方腊在杭州城内,筹备科举、大肆封官,已初步收拢了江南的人心,又招兵买马,锻造盔甲兵器,眼见着地位已是愈发的稳固了。 江南湿热,军营的环境又差,蚊虫乱飞,童贯这十万大军中基本都是北方汉子,适应不了的大有人在。 三个月下来,单是非战斗减员的情况,便死了一二千人。 如此一来,童贯就更是烦躁不安了。 于是他再次召集了军中的大小将官议事,连一些品阶不高,却表现出色的武将也一并叫了过来, “……大伙有什么想法的,都可以各抒己见,只要可行,对夺取润州有利的,某家便重重有赏!” 童贯虽是个阉人,但长得颇为雄壮,又常年领兵镇守一方,故而还是很有威仪的。 而且此人于领兵打仗方面,也还算有些才干,否则也不会在赵佶身边的众多亲信中脱颖而出。 这年头想要做奸臣、宠臣,单单只会溜须拍马可不行, 比如那蔡京,诗词歌赋无所不精,书法方面更是能与天子一较高下, 天子赵佶创立了“瘦金体”,蔡京则位列“苏黄米蔡”书法四大家之一…… 童贯话音落下后,大帐之内瞬间哄闹起来,各将领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不多时已是争论得脸红耳赤。 童贯静静的听着,渐渐的眉头紧皱, 这些人说的提议,要么天马行空不切实际,要么便是不符合童贯的心意。 就在众人渐渐安静下来时,忽然有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出列道: “润州之所以屡屡阻拦我军不得过江,不过是因在甘露亭下摆列了战船三千余只, 末将愿亲率一支死士,从别处偷偷渡江,然后在夜里摸去那甘露亭,一把火将他那些战船烧了!” 童贯听到这里时,终于是眼前一亮,一拍大腿道: “好!够胆识,你唤做什么名字?” 那大汉洪声道:“末将姓韩名世忠,乃延安府人士,现今添居都虞候之职。” 童贯听了后,更是欣喜了,问他道: “本帅也听闻军中有员猛将,人号‘延安虓虎韩泼五’,说的可是你?” “正是在下。” 韩世忠目光如炬、不卑不亢的答道。 童贯道:“好!既是如此,本帅便挑选两百死士,由你统率去烧他甘露亭的战船, 只是吕师囊这厮不是庸人,那里防范定是十分严密,你切忌小心行事。 若是果真能办成此事,此次南征,便算你韩世忠头功!” 韩世忠当即毫无惧色的领了将命,点齐了人马后,便趁着夜色出发了。 此后一连数天,童贯每夜都辗转反侧,常常起身登高南望甘露亭的方向,却总是失望下了高楼。 这晚,童贯又从了望楼走了下去,向左右叹声道: “那头延安虓虎,此番怕也是被吕师囊这南蛮猎户给杀了,白费了某为他精心挑选的两百死士……” 所谓期望有多大,失望便有多大,童贯现在的心境便是如此。 就在这时,童贯忽听得营地远处传来了一阵哄闹之声,顿时脸色一沉, “营寨重地,谁在夜里胡乱喧哗?” 正要下令去斩杀几人时,却听得有人在大声喊道: “甘露亭失火了!” 童贯怔了一下,接着又重新上了高楼眺望而去,果然看到甘露亭方向已是火光冲天。 看这火势,绝对不是烧了三五艘船只那么简单! “好好!好一个韩泼五,果然不负‘虓虎’之名!此番渡江,再无阻碍矣!” 童贯兴奋得一时失了态。 这火势一直烧到天亮时,仍是没有完全扑灭, 第二天清晨,童贯便点齐兵马,再次强渡大江。 这次由于润州战船尽毁,无法在江面上进行干扰,童贯又下了死命令,将士拼死血战,终于是突破了敌军封锁,渡过了这长江天险。 吕师囊只好收缩兵力,严防死守润州的治所丹徒城。 这丹徒城本就是座大城,自从被吕师囊所据守后,每天都在加固,更是雄峻之极。 所以童贯的兵围丹徒城后,虽命人轮番攻打,却也是一时攻其不下,复又重新陷入了僵局之中。 不过此时与之前相比,主动权其实是完全掌握在了童贯这边, 童贯见久攻丹徒城不下后,便让刚升火速提拔为都指挥使的韩世忠领骑兵三千,绕过丹徒城四处出击, 韩世忠所到之处,方腊军无人敢出城阻截,兵锋甚至一度到了常州的宜兴附近,距离杭州不过二三百里。 杭州城内的方腊,至此一日三惊,忙派了他三弟“三大王”方貌领一支兵马北上,屯师宜兴。 但即便是如此,也有不少原本投靠了方腊的乡绅富商,却也被惊醒了过来,觉得这武周朝的天,或许还不到改换的时候。 总之,现在江南的局面便是童贯慢慢取得了主动权,也打开了局面,但方腊主力未失,实力仍在。 短时间内,童贯要想平定这方腊之乱,似乎已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但是在这场平叛之中,却有一些出色的将才开始了崭露头角,比如那位因火烧甘露亭而名声大噪的韩世忠…… …… 曹州,定陶城。 宋江也如李庆一样,在时刻的关注着江南的局势。 此时的他看过戴宗送来的情报后,有些忧心的向吴用叹道: “童贯的大军已渡过了长江天险,或许到了明年三四月,他便能班师回朝了。” 吴用沉吟着道: “朝廷对我们疑心甚重,童贯的大军若是回来了,必不容我等继续雄踞于此,哥哥还是早下决心的好。” 原来,蛰伏了几个月后,宋江早已是实力大增, 在听闻近左的李庆不停的扩张势力后,吴用便劝宋江南下去夺了单州、徐州,却被宋江拒绝了。 第432章 河北新局势 第432章 河北新局势 宋江还是有些期望现在的局面能多保持下去一段时间, 他虽然无时无刻不想去找李庆报仇雪恨,但现在还是没信心去与他争锋。 新平寨那一战,虽然过去了许长时间,但宋江现在每当想起时,仍是有些心有余悸。 朝廷那边宋江暂时也不愿却挑拨,故而只想再积攒些实力,再做打算。 此时他听吴用又劝攻打单州后,正要拒绝,却忽然听士兵来报: “李逵将军到单父城附近劫财时,被城内的官兵活捉了去!” 单父城,即为单州的治所,就在那成武县的南边。 宋江听了这消息后,顿时大惊失色,略带狐疑的看了吴用一眼,便到州衙点将聚兵去了。 于是当天,宋江亲自领兵万余南下,一举夺取了那单父城,便被捉的李逵解救了出来。 这单州北边是定陶、济州,南边过了芒砀山却已是淮南地界,东边则是徐州。 而单州的西侧,则是应天府。 这应天府起先叫武周府,本朝的太祖当初便是受封为武周节度使,以此为根基,这才横扫南北群雄,建立起这偌大的基业的。 后来置四京时,因武周府乃龙兴之地,故而改名为应天府,以治所武周城为南京,宗庙、社稷还有数代皇帝的陵寝都在此地。 单父城向来是应天府的东边屏障,听闻那里被宋江夺了去后,应天府留守顿时大惊,忙向朝廷告急。 此事关系重大,宦官哪敢隐瞒? 北—――京大名府被宋江攻破了,天子最大惋惜和疼心而已, 若是应天府也被宋江攻占了,那皇家的脸面何在? 果然,赵佶得了奏报后,顿时又惊又怒,忙召集了臣子商议, 但商议了半响,几个大臣都说得口干舌燥了,仍是没有拿定主意。 最后还是太子赵桓提了个建议,让齐州观察使挥兵西进,逼迫宋江撤离单父城…… …… 李庆得了朝廷的密诏后,心里有些腻歪,但还是找来了许贯中等谋士商议该如何应付。 许贯中道:“留着宋江挡在东京与咱们之间,利大于弊, 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组织秋收,休养生息,以待来年与慕容彦达决一死战,实不宜去与宋江拉扯。” 张宗周则道: “但朝廷的密诏若完全置之不理,也不太妥当,不如出兵去夺了鱼台县,如何按兵不动,也算是与朝廷有个交待了。” 单州下辖四县:成武、单父、砀山、鱼台。 其中成武、单父、砀山三县大体是从北到南分布,唯独鱼台县向东凸出,直至昭阳湖边,与李庆现在所占据的金乡县相距不过数十里而已。 或许正是因为鱼台太过近李庆地盘的缘故,宋江在夺了单父城后,把南边的砀山县也攻占了,却唯独对鱼台置之不理。 李庆于是听从了张宗周的建议,传令朱仝出一支偏师,去把鱼台县攻占了,却只留下了一二百人驻守。 如此一来,山东段的运河水道,便全都被李庆所掌控,每天能收取不少过往的漕运赋税。 那宋江对此倒是没有反应,既没有领兵去应天府边境游荡,也没有要夺取鱼台的意思,就此继续蛰伏了起来。 朝廷以为他是忌惮已经杀入单州的李庆,才会如此,故而表彰了李庆一番后,稍微的放松了一些。 只要宋江没有继续攻打应天府的意思,一切都好说,只等童贯的大军回来后再做理会。 …… 齐州,临邑太平镇。 雨水打在屋顶、落在地面,沙沙作响。 时不时一阵风吹过,凉意遍体。多日的炎热、沉闷天气后,这会儿行在街道上,别有一番风味。 李庆控住缰绳,按辔徐行,一面走,一面看街道两边的商铺。 本来下雨,街上人就少,因为他的经过,路上更几乎是没有一个行人,即便商铺中也是冷冷清清。 太平镇可能是最烂大街的一个镇名了,武周、大辽、西夏三国的太平镇加起来,估计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个。 单是李庆现在所控制的四州之地,叫这名字的就有三个,一处在兖州,也就是当初杜恭一开始起兵造反的那地方, 另一处则在济州金乡县,是个小镇,位置还挺偏的,并不出名。 而李庆现在到来的这个太平镇,却是在齐州的临邑县附近,紧挨着黄河。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太平镇其实原本并不是归属于临邑县的,而属于大河对岸的棣州商河县。 因为棣州已处于黄河的下游地区,河道极不稳定,可以说是数年一改, 这个太平镇某些年月,其实是在黄河以北的,只是现在却在河的南岸而已。 与太平镇相似情况的,还有归仁镇、脂角镇等地,大概占去了那棣州的四分之一地盘,如今自是通通归属了李庆。 顺便一说,那棣州现在却是那张霸道在占着, 除了起家的德州和这棣州外,张霸道还占了黄河出海口的滨州,以及沧州南边的部分地盘, 滨州的治所是渤海城,故而张霸道现在已自号为渤海王。 几乎与张霸道同时起兵的孙祖德,地盘已扩充为冀州、深州、河间府还有沧州北部,雄踞河北北部,也已自号为“河间王”。 而郑抚则占据着大名府、恩州、永静军三地, 那大名府虽然被宋江打过几次,毕竟是河北第一大郡,底蕴摆在那里,只那一府,便盖过了河北不知多少个州。 何况郑抚还有着朝廷的节度使名头在,又是大族出身,在朝中人脉深厚,故而当属河北第一强藩。 但张霸道与孙祖德这两大反贼,却早早的结为盟友,南北遥相呼应,共同对抗郑抚, 故而郑抚实力虽强,却也一时间根本拿他们没有办法。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纷乱了许久的河北之地,倒也逐渐的恢复了些许平静。 只是谁都知道,这背地里肯定不知藏着多少涌动的暗流。 比如郑抚就派了人去渤海,一心想离间张霸道与孙祖德的关系,张霸道则派了使者来见李庆,想与他结盟…… 第433章 漫步 第433章 漫步 张霸道之所以派人来找李庆结盟,主要还想与他共同对付郑抚, 毕竟李庆只需从阳谷县过了河,便是大名府地界了。 那张霸道显然也是知道李庆此时无意进军河北,便给他提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条件: 若是李庆要对付慕容彦达时,他可从滨州领兵南下,作为援军。 而且,张霸道还说他在滨州有一支海上的水师,可以从海上袭击慕容彦达后方。 这对李庆有着相当大的吸引力,于是在与许贯中等人商议过后,决定与张霸道结这盟约。 不过李庆只答应暗中结盟,并明里互通使节,鼓励双方商贸,就是不明着结盟。 张霸道毕竟是反贼,而李庆则是朝廷封的齐州观察使,还是得给朝廷留一块遮羞布才好, 有这遮羞布在,朝廷那边才不会与李庆撕破脸,继续维持着这表面上的臣属关系。 张霸道这人别看名字起得霸道,处事却是圆滑得很,对李庆的要求竟一口答应了下来,倒是让李庆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看来这河北三雄,果然没一个是易与之辈啊! 现在张霸道的实力,其实稍逊于那孙祖德,是河北三大诸侯中实力最弱的那个, 但谁又知道,这三人中笑到最后的会是哪一个呢? 与张霸道结盟后,李庆顿时信心倍增, 明年与慕容彦达交锋时,也不求他张霸道能出多少力,只要他能在滨州做个声势,便能牵制住慕容彦达的部分兵力! 如此一来,李庆这边的胜算则是又多了一筹。 原本李庆的计划是待明年再与慕容彦达决战的,现在却打算把这时间大幅提前了, 秋收完成后,大雪纷飞前,他便要亲自挥兵东进! 李庆看着许贯中绘制的山东坤舆图,忽然问一旁的时迁道: “那杜恭现今在沂州发展得如何了?” 时迁道: “他现已夺了沂水县和费县,但南边的临沂和承县却仍在结寨自守,都不愿奉杜恭为主。” 那沂州辖地挺大的,却大体上山多田少,且交通十分不便,人口远不如别的州郡。 八百里的蒙山沂水,号称是“四塞之崮,舟车不通,外货不入,土货不出”之地, 虽是如此,沂州的地理位置却还是听关键的,北边是淄州、青州,东边是密州,西边是兖州,南边则是江淮地区。 若是与慕容彦达交锋时,能遣一支偏师从沂州杀入密州去,定能取得奇效。 反之,若慕容彦达借道沂州而来,亦能威胁到李庆的兖州腹地。 当初若不是为了能让杜恭乖乖的交出静封关来,李庆定不会轻易的把这沂州让了出来给他。 现在既已抽出手来,李庆便考虑着是否先把这沂州拿下,却有担心沂蒙山区道路难行,没法快速攻占,耽误了与慕容彦达决战,故而一时有些迟疑…… 这一日,李庆终于忙活完了秋收之事,稍微闲暇了下来,于是与几位娘子嬉闹,时不时的逗一下已能满地乱跑的女儿球球,心情不由的大为舒畅。 这时,李庆见阎婆惜与张莺莺在作画,也一时兴起,拿起毛笔来泼着墨。 李庆原本是不懂什么作画的,但时常与几位娘子厮混时,也偶尔学上一会,日积月累下来,画出的东西也倒还能看得。 今天也是来了灵感,小半天后便绘成了一副《桃花三春图》。 球球奶声奶气的叫着要看李庆的画,张莺莺只好去把女儿抱起,一道来看。 只见画上入眼处是几座山脉,笼罩着薄雾,蜿蜒曲折,连绵起伏, 山间一道清泉从岩缝中飞流直下,一波三叠,流水潺潺,沿途都是桃树,开着遍山的花,显得春意甚浓,生趣盎然。 “爹爹的画儿真好看!” 球球拍起小手儿叫了一声。 李庆哈哈一笑,把女儿从张莺莺手里抱了过去, 这画确实是有几分才子佳作的意思,荡漾着清新的气息,饱含着活泼的生机,洋溢着喜悦的情绪,景致空明净洁,幽趣万千。 这可不正是李庆此刻心情的写照? 下午时,李庆心情很不错,就想和潘金莲、李瓶儿一起散步, 潘金莲却有些慵懒,只想在床榻上躺着,让秋菊扇着扇子,不愿多动一下。 李庆也不强拉起她来,只扶起了李瓶儿慢慢走着。 金莲、瓶儿怀孕,已有五个月满了,就快进入第六个月, 这时的午后,小雨不断,李庆打着一把油纸伞,给李瓶儿撑着,一起散步。 走到一株凤凰花树时,李瓶儿不由的停了下来, 她非常喜欢李庆上午所做的《桃花三春图》,这时见这盛开的凤凰花倒有几分像李庆画中之物,便伸手轻轻碰触着那花,定了神。 只见茂密柔嫩的枝条,一片片凤凰花就喷涌而出,粉红着,鲜亮耀目不可方物。 李瓶儿小心拢起花条在手中,仔细看着,只见这一蕊蕊的桃花,粉红粉红,挤满了整个枝丫,俏丽妩媚,脸上露着喜爱。 纤细手指与花瓣相映,李庆凝视着李瓶儿怔怔出神,一时没了言语。 片刻后,李庆伸手,轻轻握住李瓶儿这只手,李瓶儿微微一惊,本能的想挣扎了一下,随即醒悟,反握住李庆的手,微微颤抖着。 她抬头张望了一下附近的那些丫鬟和嬷嬷,脸上既有些不好意思,又满是幸福的喜色, “这接连几天雨,有些秋寒了,你身子骨要紧,就别在外面多呆了。” 李庆握了片刻,这才说道。 李瓶儿浑身一颤,“恩”的一声应着,却将李庆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回去时,李庆又愧疚的叹声道: “最近实在太忙了些,与你相伴的时间也少了,心里可有埋怨我?” 李瓶儿轻轻摇着头,柔声道: “官人是做大事的人,当初还在阳谷县时,奴便知道了, 那时咱们成亲时,奴便说过今生能与你结为连理,便是最大的幸事,又怎么会有怨言?” 李庆听了瓶儿的这一番话后,不由的大为受用,欢欢喜喜的与她进屋歇下了…… 第434章 出击 第434章 出击 转眼已是十月,秋去冬来,万物萧索,一派的肃杀之气。 今年雨水总体上比去年少,故而许多地方的收成都不太好, 幸好新平寨、独龙冈、平阴县这些李庆起家的地方,既修建了完善的水渠,又打了许多水井,灌溉充足,依旧是丰收。 历城、瑕县的收成也还过得去,但阳谷、章丘、奉符县这些地方,收成就差了一大截。 而新得的鱼台、金乡等地,由于许多百姓流离失所,土地抛荒严重,不仅收不上赋税来,还有李庆倒贴些钱粮过去,才不至于饿死人。 但从总体上来说,得了这批秋粮后,李庆的粮食储备已是颇为充裕, 于是他便下达了征兵令,从各城各县、各甲各保中抽调训练了一年以上的青壮,扩充现有的兵力。 在李庆辖下的四州之地中,兖州七县之地人口最多,虽被杜恭盘剥了这么久,仍有三十一万口。 东平府次之,有近二十万人,人口最密集的地方除了须城外,便是李庆起家的新平寨—独龙冈—平阴县一带。 至于齐州与济州,人口都比较少,都是只有十三四万人左右。 济州是因为当初梁山时常下山劫掠,百姓不得安生,齐州则是王复之乱与各种天灾所致。 不过齐州自从归入李庆掌控后,其实已逐渐的恢复了些元气, 当初李庆刚占据齐州全境时,那里全州人口连十万都没有, 这才过去了多久,现在那里已快要突破十五万人了。 齐州大部分人,都是从别处迁到历城去的,那里毕竟是观察使府行辕所在,是李庆势力的中心,地理位置又优越,只要安定下来,自然会有人主动的迁徙过去。 总之,李庆现在辖境之内的总人口是八十余万,大约是太平时节的一半不到。 这还是好的,纷乱了许久的河北,如今人口早已是十不存一了。 只有真正历经过战乱的人,才会深刻的明白什么是:“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设想李庆当初若是不乘势而起,依旧整天窝在阳谷与几位娘子厮混,现在恐怕也保不齐已是身死人亡了。 李庆此前本有一万五千常备军,现在直接扩充了一倍,募集了三万兵马,日夜加紧训练。 此外,李庆还传令新平寨、独龙冈等地的官吏,随时准备召集兵丁增援。 这一次,他真是连所有老本都赌上了,就算伤了元气民力也在所不惜,定要灭了慕容彦达,独霸这山东之地! 战争的疑云,于是再一次笼罩在了这片地区的上空…… 十月中旬,大雁南飞,天气急速的变冷, 在淄水与鲁山之间的一条小道上,忽然飞鸟惊林,走出了一队杀气凛然的兵马来, 这行人约有五千之数,个个都是精锐,为首的却是史文恭、秦明、黄信、韩滔四员虎将。 秦明向来在李庆身边统率着骑兵,不知为何此次却派来了这里, 而且他们白天基本躲藏在鲁山之中,夜晚才趁着月色继续沿着淄水前行,行动极为隐秘。 临淄城。 国公府内,慕容彦达正满脸烦躁的在厅堂内走来走去, 他现在再不敢小觑李庆,时刻派人去历城暗中紧盯着他的举动,故而得知了李庆最近大肆扩充兵力,并异动频频的消息。 经过这些时日的休养,青徐兵虽然也恢复了些元气,淄川城修建得极为稳固,常驻八千大军, 邹平县也吸取了上次的教训,驻守了四千兵马。 这两处城池是直面李庆兵锋的地方,现在兵强马壮,粮秣不缺,自是稳如泰山。 而且临淄城现在也有三万人,益都有八千兵马,都是可以随时支援前线的。 不过虽然慕容彦达麾下的总兵力,已恢复到了近五万人,李庆据说只扩充到了三万大军,但不知为何,慕容彦达的心里仍是有着强烈的不安。 除了上次的惨败之外,还因为李庆的士兵极其精锐,而青徐军又还没完全从静封关之败中恢复过来。 本来按照慕容彦达的想法,是至少等到来年春耕结束之后,才能力压李庆一筹的。 毕竟他这五万兵力,将近有一半是刚招募不久的新兵,缺乏足够的训练。 但他却是万没料到,刚秋收不久,李庆这厮竟这么快的便要来重新挑起战事! 在这种情况下,双方的胜负该是五五之数,慕容彦达并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战胜李庆。 似是看出了慕容彦达的焦虑,有个心腹出言宽慰道: “我军倍于李庆,又有六州作为后盾,已是立于不败之地, 况且,依小人来看,那李庆定没胆量再来与我们开战的,如此举动,或许是要对付宋江……” 慕容彦达听后,果然心情稍好了些,笑道: “若是李庆去与宋江狗咬狗骨头,那可真是最好不过了。” 慕容彦达话音刚落,忽然有人匆匆来报: “李庆自率大军两万,到了莱芜县,杨志、唐斌等领兵五千,已出了章丘,在长白山的南麓结营。” “什么!” 正喝着茶的慕容彦达手一抖,差点打翻了杯盏,忙叫人去传了各军师谋臣还有呼延灼等将领前来议事。 原来,自从李庆从淄州退兵后,慕容彦达便把呼延灼从淄川城调了回来。 原本慕容彦达是想严惩呼延灼兵败之罪的, 但一来有不少臣子为呼延灼求情,二来呼延灼也确实是还有些利用价值,便剥去了他的兵权。 至于那淄川城,现在由慕容彦达的一个心腹赵贲在领兵镇守。 待人都来齐后,慕容彦达把最新的消息告知了众人,厅堂之内,顿时便“轰”的一声议论开来。 有的人惊恐万分,有的则是愤怒之极,还有的在那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总之,纷纷扰扰的商讨了半天后,国公府做出的的应对策略是: 邹平县暂时不用理会,以那里的兵力已足够应付杨志的偏师了。 淄川城那边,则以呼延灼为帅、以贾柯山为监军,领兵六千前去增援, 去到后,呼延灼所部也不需入城,在淄川西边的淄水边上立寨,与城内守军呈掎角之势。 第435章 狂风骤雨 第435章 狂风骤雨 呼延灼领兵六千出发后,临淄这里仍留有两万四千机动兵力,且观李庆如何行事,再做打算。 这时,慕容彦达的妻弟魏清平却主动请命,说愿领兵一万,从密州出发,借道沂州,去打李庆的兖州, 此谓“围魏救赵”,“出其不意”,把这场战事的主动权掌握在他们的手里! 慕容彦达却没有答应, 一来李庆动向不明,现在还不是主动出击的时候,二来慕容彦达也知他这妻弟魏清平实在不是能担任一军主将的。 上次难得的给了他一个随军出征的机会,却被人劫了营,慕容彦达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出兵兖州之计即便要实行,也绝不能以魏清平为主将。 又过了两日后,李庆果然从莱芜县倾巢而出,领兵两万到了淄川城附近扎下营寨。 国公府见了这情况后,知道他确实是要攻打淄川,便打算再派一员上将,领兵一万再来淄川增援。 但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让临淄城内的所有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青州治所益都,失守了! 原来,此前史文恭、秦明、黄信、韩滔等人领兵五千,于淄水鲁山之间昼伏夜出的密行,目标正是这益都, 益都城内有慕容彦达的八千兵马在那里驻守,若是强攻的话,三四万人都未必能打得下来, 但正因为益都南边有淄川城挡着,士兵难免有所懈怠,如何能想到这里竟会出现敌踪? 史文恭他们突然杀到时,直如天兵降临一般,城内士兵都懵了,等到敌人都杀到城下了,这才反应过来。 而且秦明、黄信、韩滔,都是在这益都城待过许久的, 特别是秦明这位原来的青州兵马统制官,在益都守军中颇有些熟人,早联系了三两个作为内应。 故而这么多的有利因素下,这座青州大城,才会顷刻间便被李庆的这支奇袭之兵多了去。 要论地理位置,益都或许不及历城、临淄,但比起经济、农商,益都有得天独厚的条件。 首先,经过了慕容彦达多年的经营,除了那次宋江救孔明时打破过一次外,益都基本没再经历过大的战火。 而那次宋江他们因担心呼延灼回赶回来,故而也不敢在城内多待,去得匆忙,造成的破坏并不大。 其次,益都原本即为与辽国、倭国走海路通商的陆路交通要道,百货俱全,且为本朝蚕桑业及丝织业的重要基地。 再次,慕容彦达曾在益都东边设立屯田三百六十处,东则陆运,夏则水运,收获极丰。 故此,益都等地,称得上人烟稠密,粮丰货足,一片好生繁荣的景象,是现在山东地区当之无愧的第二大城,较之临淄各方面也相差不太多。 而且,益都就在临淄的西南便,双方之间相隔仅百里作用,除了一条淄水外,便基本是一马平川了。 所以,当益都城被攻占的消息传到临淄后,那可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直如石破天惊。 慕容彦达又气又惊,脸上同时也闪过一丝惧色,忙下了命令,让那员原本要去增援淄川的将军,领兵一万五千,务必要尽快把益都给他夺回来! 这一万五的大军刚要出发时,又有一个坏消息传来: 河北张霸道,忽然屯兵于滨州与淄州边境的宁海镇,来势汹汹,似乎也有南侵之意。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慕容彦达听后,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久久没有反应来,只觉得胸口闷得要炸裂了一般。 等他回过神来后,便找了个人去处事滨州,面目狰狞的托付道: “只要那张霸道能按兵不动,他想要多少金银粮秣,孤便给他多少!” 使者领命后,日夜兼程的离开了。 如此又果了一日后,慕容彦达火急火燎的在国公府内打着转,每过一阵子,便会向左右的亲信问道: “益都方向可有消息传来?” “侯将军(领兵去收复益都的主帅)可有打下益都?” 那候将军才出发一天,哪有这么快打下益都来? 若是别的人攻占了益都城,倒还好说,但这些亲信可是知道李庆派出了秦明、黄信、韩滔几个,都是在益都有些人脉的,而且秦家当初还是益都城的大族。 有他们这三位在,又有五千精兵,短时间内绝对夺不回来。 虽说如此,但那些亲信还是不厌其烦的如实回答着慕容彦达的问题, “禀国公,益都那边暂时还没消息传来。” 同时,这些人眼神中都流露出了些许担忧, 他们其实并不太明白现在的局势到底变得怎样了, 但身为六州之主的燕国公,都如此坐立不安了,想必是相当的不妙了。 这时,外边忽然慌慌张张的走进一人来, 众亲信都知道此人是往来传递紧急军情的,却见他满脸的惊恐,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禀燕公,长山县急报!” 慕容彦达眉头大皱的问: “长山县能有什么急报?” 这淄州下辖有五县,分别是:邹平县、高苑县、长山县、淄川县和临淄县。 而这长山县,差不多是位于位于其余四县的中间,北边是邹平,南边是淄川,总体上要靠近邹平一些。 但那边就算是有急报,也该是邹平县传来才对,故而慕容彦达才会一头雾水。 打开那急报一开,慕容彦达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几乎要晕倒在地,幸好被身边的人给及时扶住了, “天亡我也!” 慕容彦达粗喘着气大叫了一声,急火攻心之下,吐出一口鲜血来。 原来,长山县急报上说的,却是邹平县失守的消息。 整整四千兵马,据着坚城而守,面对杨志、唐斌等人的五千士兵的进攻,竟是一天都没能守住! 被派去镇守邹平城的主将,还是一位年近五旬的将领,为人最是沉稳,不急不躁,很得慕容彦达看重。 慕容彦达此时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邹平县到底是怎么丢的。 但不管如何,邹平县这么突兀的被恐怕后,那没多少兵力的长山县只怕也是守不住了的, 如此一来,局势对慕容彦达来说可真是糟糕之极了…… 第436章 不是我军不出力 第436章 不是我军不出力 又过了小半天后,慕容彦达果然受到了长山县已经失守的消息。 杨志占领了那里后,往南可与李庆合围淄川城,往东可以直扑临淄城而来。 一时间,这临淄城的北边有张霸道的疑军,东南的益都又失守了,西边还要直面杨志的兵马,瞬间有种“四面楚歌”的感觉。 而在这时,慕容彦达也得知了邹平城被攻陷的经过, 原镇守邹平城的那员老将已经战死在城内,此时逃回临淄向慕容彦达汇报的,是他的副将。 那副将痛哭流涕的道: “齐州军的投石机比咱们的要大数倍,打得又准,而且他们的火炮威力也大得惊人 邹平城虽然修得已十分的坚固,但被那些巨石、火炮连番轰击后,还是出现了几个缺口, 齐州军随后发起冲锋,最前头的人使的是火铳……额,也就是突火枪……” 副将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一句话:不是我军怯战惧敌,不肯出力,奈何齐州兵的军械实在是太过厉害了,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有人听到最后时,立即出言质疑道: “你这厮就知把敌人夸得如此厉害,不过是想推卸失城之罪罢了, 那突火枪谁没见过?确实有些威力,但打上一发后,填装起来麻烦之极,就是一根没用的烧火棍,还容易炸开伤到自己人, 你说齐州兵拿着这烧火棍带头冲锋,从城墙缺口杀了进去,怎么可能!” 益都、临淄等地,也生产一些诸如震天雷的火器,也是有人见识过那突火枪的。 在大伙的印象中,那玩意不就是一根烧火棍吗?哪有什么厉害的。 那副将叫苦的辩解道: “俺都打听清楚了,齐州兵的突火枪是改进过的,他们叫‘火铳’,打出一发后填装时间大为缩减, 而且,他们还分为三对人来轮流发射,中间都不带空隙的,任你武力再高,也被打成了筛子……” 邹平县一战,齐州军先是以霹雳车与凌振改进过的火炮,把城池轰开缺口, 接着再以首次正式亮相的火铳队为突击先锋,从缺口杀进了城去,后头的战兵紧跟着蜂拥而入。 邹平的守军本就远不如齐州兵精锐,凭着坚城还能防守,被他们杀进城后,如何抵挡得住? 双方开战两个时辰不到,邹平守将便战死在了县衙之中。 杨志让郝思文留下看守俘虏,继续挥兵南下,没费多大劲,也一举把长山城攻了下来。 国公府内,所有人的心情都颇为沉重, 邹平城自李庆崛起后,便每月都在加固城墙,仍是轻轻松松的被齐州兵马所攻占, 那淄川城,甚至是临淄城若被他们强攻时,真的能抵挡得住吗? 了解完邹平城之战的经过后,慕容彦达便让人把这副将拖下去杀了,然后询问众人该如何应对。 邹平、长山县已失,必去得重新夺回来才行! 奈何慕容彦达现在的兵力却是有些捉襟肘见之感, 原来的五万兵力中,邹平四千、益都八千,都被李庆给攻下了,一下子便去了一万二千人。 现在刚调了一万五千士兵去夺益都,淄川那边守军家呼延灼的援军总共有一万三千兵马。 故而现在的临淄城,总共就只有一万可以调动的士兵了! 这里可是慕容彦达的老巢,怎么可能不留士兵把守? 但若是派出去的兵马少了,恐怕也不济事,没法把长山县收回来。 商议到最后,国公府最终定下了策略, 一是催促侯将军尽快收复益都,二是让淄川那边提高警惕,务必要坚守住,最后则是再向登州、潍州等地征兵。 总之,现在可以说是青徐军最为虚弱的时候,但只要能撑住,别让局势继续恶化下去,谁生谁死仍未可知。 益都城四周毕竟都是慕容彦达的地盘,史文恭、秦明他们占着这么一块“飞地”,肯定是坚持不了多少时间的, 只要那侯将军把益都城攻下来,慕容彦达兵力上就不太缺了。 而且他毕竟占着数州之地,粮秣、兵源都不缺,缺得只是时间而已! 待谋臣将校都先后离开后,这位燕国公站在了窗边,眺望着外边,心情仍是复杂之极。 李庆这人他早就有所耳闻,但一直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当慕容彦达是青州知府时,李庆不过是个小小的新平寨知寨罢了。 而当慕容彦达升任青徐节度使时,李庆也只是稍微升了一两级官职,仍是毫不起眼。 就算是当初双方争夺齐州,慕容彦达派去的上万士兵大败而归、齐州全境遂为李庆所得时,慕容彦达也还是没怎么把他当回事。 那时李庆只一州之地,慕容彦达却已掌控着青州、淄州、登州、莱州、潍州五地,密州也差不多将被他夺取。 谁知这才过去了多长时间? 慕容彦达是想都不会想过,当初这个毫不起眼的人,竟是成为了他的头号大敌,还把他逼得如此狼狈! “哼,且容你多蹦跶几天,这个山东,肯定最终还是属于我的!” 慕容彦达紧握着拳头,恨恨的道了一声。 他的野心很大,首先是称霸山东,然后提十万大军,挥兵西进,兵临都城东京,改朝换代,重新建立他慕容家的大燕国。 这其实是慕容彦达从小便被父辈灌输的理想, 他慕容氏虽然灭国了数百年,复国的念头却是从未断绝! …… 淄川县,淄水河畔营寨。 淄川城其实是在两天河流的中间,一条是淄水,一条是笼水。 笼水是济水的支流,自南往北流淌,途径长山县,最终在邹平城附近汇入济水, 而淄水的水流则要比笼水大得多, 现在已是冬季,笼水的河道干涸得十分严重,最深的地方地方都没过膝盖,已不足以作为依仗。 但淄水虽深,却是自西南往东北方流的,李庆若想进攻淄城,根本不用渡过淄水。 呼延灼之所以背靠着淄水立寨,一是水源充足,二是免去了东边之忧,北部还有山脉为依托,正是一处与淄川城互为应援的好地方。 第437章 呼延灼的选择 第437章 呼延灼的选择 淄川城的城池修得十分坚固,旁边还有呼延灼的六千兵马呈掎角之势,背后还有临淄能随时支援,可谓固若金汤。 而李庆这里只来了两万人而已,若是强攻淄川城,简直就是自找苦吃! 不过这只是之前淄川城士兵和淄水寨援军的想法, 此时的淄水营寨之内,虽是鸦雀无声,但士兵脸上的惶恐仍是难以遮掩。 只因双方开战之后,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令人震惊得不行。 先是第二大城、堂堂青州的治所益都,说丢便丢了, 接着又有张霸道屯兵于宁海镇,似是有意南下,总之是来者不善。 还没缓过气来,又传来了一个更惊人的消息: 邹平坚城,竟被齐州兵偏师半日攻占,连长山县也被他们乘势夺了去! 整个青徐节度使府治下,瞬间有种风雨飘摇的感觉。 此时淄川城内外的士兵都在嘀咕: 杨志以五千兵力攻取了有四千守军的邹平县, 那李庆为什么就不能以两万兵力,攻下这里外共一万四千余人的淄川城? 李庆统率大军兵临淄川城下已有好些天,每日只是让普通的投石机轰城,并没有派士兵猛攻,难道是在实行什么阴谋? 夜幕逐渐将领,心事重重的呼延灼回到了军帐之内, 让左右都退下去后,呼延灼似是要秉烛看书,实则掏出了一封密信来看。 这是刚才寻营时,某个不起眼的小军官偷偷递给他的, 打开后扫了一眼,见这信是他原来的好兄弟彭玘写的,也如之前的韩滔一样,劝呼延灼归降李庆, 但现在的情形,又与当初韩滔投靠李庆时大不相同。 “益都已失,青徐军后方不宁,邹平、长山已陷,临淄不敢乱动, 淄川城虽坚,却定抵挡不住我军的霹雳车与震天雷, 河北渤海王,已与我家主公暗中结盟,不日将领兵两万与杨志一起直去临淄……” 彭玘的这信,当然有夸大的成分, 那渤海王张霸道不过是在那招旗呐喊罢了,肯定是不会出大力的,不过呼延灼又怎会知道其中的真假? “此次慕容彦达定是在劫难逃,山东西部六州,也将会全为我家主公所得, 如今已是天下大乱,到了那时,主公坐拥山东,聚兵十万,也未尝不能问鼎中原,开创一朝基业……” 彭玘的信写得很直白,根本不绕圈子,最后更是直言问呼延灼: “此时兄若肯归降,便能助主公一臂之力夺下淄川,若是冥顽不化,待这六州之地全归他所有时,兄该如何自处?” 将信看完后,呼延灼面无表情,在帐内反复的踱步,思量着到底该不该归降李庆。 几个月前,呼延灼能没有多想便严词拒绝韩滔的提议,现在却不行, 只因静封关之战后发生了一系列事情,实在是让他对慕容彦达彻底的死心。 那时李庆在攻占了莱芜县后,仍不知足,一路攻到了淄川城下,呼延灼就地组织防御, 那慕容彦达当时既升了呼延灼的官,还亲自写了信去,让他不必对之前的战败愧疚,好好把守城池。 那时的呼延灼,真是难得的升起了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谁知当李庆退兵后,慕容彦达说翻脸就翻脸,直接把他调回了临淄,还作势要取他的项上人头。 若不是有几个相熟的拼命劝阻,现在呼延灼只怕早已是命丧黄泉了! 也是在那之后,呼延灼才打听出了慕容彦达在听闻他兵败时,就曾下令要取他性命,只是因为李庆突然杀进淄州,才临时改变了态度。 这次虽然还是没杀掉他呼延灼,但那嫡系的三千连环甲马,却也一并收了去,使得他完完全全成为了一个闲人。 最近这几个月,呼延灼真是闲得整个人都快生病了,以往热热闹闹的门庭也是一下子变得清净了。 直到李庆再次来犯,呼延灼这次得以重新掌握了兵权, 只是他那三千连环甲马,有两千此时仍留在临淄,另外八百则陷在了益都,剩下的两百人则被其余的达官子弟瓜分了去。 此次来救援淄川时,呼延灼曾想慕容彦达请求把他的连环马归还与他,却被慕容彦达以别的借口搪塞了去。 这些都还是最近发生的糟心事而已,此前遇到的就更是多了去,否则韩滔也不会逼得临阵投靠了李庆。 呼延灼之所以现在仍犹豫不决,不过是还期望着慕容彦达能帮他给朝廷说情而已, 这与其说是“期望”,倒不如说是“执念”更为适合一些。 呼延灼的执念,便是想重归朝廷为将,光耀祖宗门楣! “唉……” 不知过了多久,呼延灼起身长叹了一声。 他看向了彭玘来信上的最后一句话: “兄欲做张荥阳、高渤海,还是要效仿李贞武、铁鞭王?” 所谓的“张荥阳”指的是隋末名将张须陀,那时是齐郡通守兼河南道讨布使,多次率军击败地方乱军,威震天下,可以说是隋末朝廷的擎天柱石。 可惜的时,张须陀所统率的齐郡子弟兵在外征战许久,虽连战连捷,却也是疲惫不堪,最后死在了李密的瓦岗军手里,死后只追赠了个“荥阳郡守”。 “高渤海”则是高骈,也如张须陀之于隋朝一样,乃唐末朝廷柱国一般的人物,最后下场同样是十分的不堪。 至于李贞武与铁鞭王则分别是李绩和呼延灼的祖宗“铁鞭”呼延赞, 这两人,都是各自辅佐君王平定乱世,成为了开国功臣。 彭玘在这最后问呼延灼是要做张须陀、高骈,还是要效仿李绩与他先祖,便是在问他是要继续待在武周朝这将倾大厦上,还是要追随李庆一起开创不世功业! 呼延灼把这信凑到火烛边上烧了,然后继续在这大帐之内来回踱步沉思了许久,眼神这才渐渐的变得坚定了下来…… 第二天中午,李庆终于挥兵攻打淄川城。 城内的守将赵贲深吸了一口气,派人去知会呼延灼与监军贾柯山随时出击支援…… 第438章 兵围临淄城 第438章 兵围临淄城 临淄城。 慕容彦达这天起来后,眼皮便跳个不止,心烦意躁,变得更加的喜怒无常了。 有一个婢女就因不小心打翻了茶盏,便被慕容彦达当即抽剑砍下了脑袋。 全府上下顿时人心惶惶,战战兢兢,害怕一个不慎就丢了性命。 甚至有几个胆子大的,还在暗自期盼着李庆快点打到临淄来,将这慕容言达生擒了去。 这天的下午时分,天空忽然飘下了小雪,慕容彦达看后,难得了露出了喜色。 今年的雪,倒是来得比往年都要早了太多。 这对慕容彦达来说是件好事, 若是天寒地冻、大雪冰封的,定是对攻城造成极大的不利, 而且攻城的一方待在外头的营寨,在寒冬天气下,普通士兵极容易冻死冻伤,士气低落,说不定便只能是主动撤兵了! 但还不待慕容彦达看着着雪景欢喜多久,有人便匆匆跌撞了进来,露着天塌了似的表情喊道: “国公!不好了!呼延灼突然叛变投敌,淄川城已然失守了!” “轰!” 慕容彦达只觉得后脑勺被人一记重击,摇摇晃晃的瘫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 “淄……淄川城失守了?” 他似乎直到现在仍是没能反应过来,或者说是难以置信。 “今天早晨,李庆对淄川城发起了正式的进攻,赵将军派人通知了呼延灼,要他相机行事, 谁知呼延灼这厮却杀了贾监军,然后领兵突然猛攻城池西门……” 淄川城的西门,既面朝淄水,外边又有呼延灼所部立寨,故而布置了极少的兵力,根本就没有什么防备。 呼延灼今早突然发难,杀了监军贾柯山,然后召集各武官将领,说他被燕国公逼迫太甚,想投靠李庆,领兵攻打淄川城,有谁若是不愿与他一起行事,便可自行离开。 有两个愣头青当即便要拂袖而去,却被呼延灼一举拿下,当堂斩杀了,再漠然的问谁还要离开。 鸦雀无声,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所有人都轰然表示愿意追随呼延灼投效李庆,有多大声喊多大声。 呼延灼在军中还是有着一批亲信的,当即大刀阔斧,把几个慕容彦达的嫡系将领都替换了,初步掌控了这五千援军,然后杀向了淄川城。 这支刚刚发生了变乱的军队,战斗力其实是大打折扣了的, 奈何淄川城西门守军又少,那时又把精力全都放在了齐州军上,对“自己人”根本就毫无防备,一举被呼延灼夺了城门,然后派人去通知李庆。 李庆自是大喜过望, 原本他也没指望呼延灼能真的投靠他,彭玘的劝降信,也就是随意一试罢了, 而且彭玘还在那信上说,呼延灼若是想投靠,只需今天按兵不动就行了。 谁知呼延灼既已打定主意,行事倒是难得的变得果决之极,直接杀了监军夺权,然后又挥兵攻城,占了城门迎接“王师”。 李庆于是让索超、縻貹统率骑兵为先锋,从西门杀了进去,后续战兵也陆续从后面跟上, 淄川城守军瞬间把打得措手不及,又听闻呼延灼叛变,城门已失,军心大乱,四散溃逃,如何抵挡得住李庆的两万强军? 同样是只两个时辰不到,这座慕容彦达的前哨重镇,便这么轻轻松松的被李庆夺了去。 李庆于是留下了少部分兵马驻守淄川城,继续挥兵东进,与杨志、唐斌的偏师合兵一处,兵临临淄城下。 其时,李庆挑选了八千俘虏独立成军为侧翼,以呼延灼、彭玘为将,算上杨志、唐斌的偏师与本部人马,合计共有士兵三万多人。 慕容彦达从未亲临过战事,从来都是幕后指挥的, 这时登城眺望,看到城下黑压压的满是人头,旌旗蔽日,连营不绝,不由的有些腿脚发软。 大凡围城,不会总把城池围得水泄不通,特别在围大城市的时候。 一座城池,方圆几十里,哪儿有那么多的军马去围困? 充其量占据要塞,不让城里的军马出来,同时也尽量做到不让驰援的军马进入城中。如此,便算一次成功的围城。 这点要求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关系到很多的方面,尤其考验围城一方主帅的全盘统筹能力。 有过许多的战例,尽管围城方号称军马几十万众,在遇到城中有特别骁勇的将校时,却是往往包围圈形同虚设。 唐玄宗时安史之乱,叛军尹子奇等围困睢阳, 睢阳城中有骁将南霁云,先以三十骑,出城往求援军。“贼众数万遮之”。南霁云左驰右射,杀出重围后,“止亡两骑”。 随后,引三千步骑援军,又杀回来,“至城下,大战,坏贼营”,死伤两千,依然还能剩下千人入城。 人多了,范围大,并且良莠不齐,有勇敢的,有不勇敢的。有善战的,有不善战的, 又不全是骑兵,还有步卒,行动不太灵活方便。所以似乎还没有人少的时候好在敌阵中冲杀驰骋。不过,这也已经算很了不起的战绩了。 南北朝时,又有一人,城池被围,缺粮,他从城中杀出来,运了粮食,再杀回去。不止一次,往复数次。这就更叫人叹为观止。 当然了,此人如此勇不可当,或许也有围城方较为柔弱的原因在内。 但李庆的兵马围城,当然是不存在“柔弱”一说,即便是八千降卒,也是精挑细选来的,呼延灼的威望也足够镇得住,不至于拖后退。 李庆兵临临淄城后,第一天是修建营寨,第二天为了给城中的守军造成压力,精选了数千的“样兵”出来, 这些“样兵”个个高大威猛,披挂着精耀的铠甲,耀武扬威地在城外不远地方来回转走。 三军擂鼓,号角悠扬,远远地从城上看去,围城的齐州军无边无际。 守在城楼上的青徐军士卒,受其角鼓声的震动,又见对方军容不俗,皆面现惊容。 恍然间,连城墙都似乎在为之晃动,无数的灰尘粉末,簌簌地从墙头落下。 这震耳欲聋的声响,直透城内,与城北外的滚滚淄水遥相呼应起来…… 第439章 渤海军南下 第439章 渤海军南下 滨州,宁海镇。 渤海王张霸道此来屯兵宁海镇,表面上是为了向李庆示好,实则是想要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 慕容彦达与李庆这山东二雄,慕容彦达无疑是底蕴更足一些,但李庆麾下的士兵却要更精锐, 因此,在张霸道看来,这一次这山东双雄的交锋,该是不相上下,双方非得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在这种情况下,他渤海军屯兵于这边境,便大有作为,或许有机会趁机夺取山东数个州府。 至于与李庆的盟约…… 若是张霸道能夺取山东数州,如此大的好处之下,哪还顾得了这没有明示的劳什子盟约? 这张霸道现在的处境其实是有些困窘的,东边是大海,北边则是孙祖德在堵着,西边更是实力强劲的郑抚,都没法继续扩张地盘。 而南边的慕容彦达,以前更是实力强劲,哪是他张霸道敢招惹的? 但现在李庆竟挑起了与慕容彦达的战争,还请了他作为援军,便给了张霸道纵兵南下山东的机会! 只不过事情的发展,却是大出张霸道的意料之外, 最近两天,惊人的消息是一个接着一个传来,让张霸道与他的谋士都吃惊不已, 先是奇袭益都,然后是杨志半日之内连破邹平城、长山城, 霎时间,这场交锋已然是李庆大占上风。 张霸道于是召集了谋臣与麾下将领,商议是否应该改变策略,变为相助慕容彦达。 李庆现在已有四州之地,若是再让他击败慕容彦达,全取了东部六州,那可真是没有谁敢与之争锋了。 众人正商议时,忽然有急报传来: “齐州军已攻取了淄川城,大军三万余人动进,已抵达临淄城下!” “什么!” 素来沉稳的张霸道听闻了这个消息后,顿时倏地站起身来。 淄川城的情况张霸道自是再清楚不过了,城内有八千守军,据坚城而守,城外又有五千精兵,呈掎角之势,随时增援,稳固之极。 李庆就那两万兵力,如何能在这短时间内攻打得下来? 仔细询问过后,才知是呼延灼突然归降了李庆,攻下了城门迎齐州军入内, “呼延灼此人听闻索来执拗,也不知李庆那厮是如何说服他临阵叛变的。” 张霸道仍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若是别个还好,唯独这向来执拗的呼延灼竟投靠了李庆,实在是大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这时,张霸道座下的一个青年文士猛地咳嗽了数声,好不容易止住后,才建言道: “若是再让李庆攻取临淄城,山东六州便要全为他所有了! 我军该立即以‘与齐州军会猎临淄’的名义南下,待到了临淄后,再派人密会慕容彦达……” 这青年文士名叫华文哲,乃德州平原县的一位寒门世子,少有才名,在张霸道占据豆子岗造反时就追随了他, 张霸道现在能最终与郑抚、孙祖德在这河北鼎足而立,这华文哲可谓出力甚多,功劳当属第一,故而别看才二十多岁,却已是声名远播。 张霸道听了华文哲的建言后,自是没有迟疑,立即挥兵南下,连克新镇、博昌镇等地,渡过了济水,直扑临淄城而来。 张霸道现在的计划说来也简单,无非是继续浑水摸鱼,不过此前是站在李庆那边,现在则是暗中转而站在了慕容彦达这边。 其实他要想取得最大的利益,还是得继续在刀尖上跳舞, 既要暗中取信于慕容彦达,又要继续在表面上与李庆虚与委蛇, 待李庆攻打临淄城,打得双方都各有伤亡,疲惫不堪时,他张霸道这才突然发难,击溃李庆,乘势攻占临淄,成为这场战争的最大赢家! …… 临淄城。 《孙子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此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临淄城作为慕容彦达如今的老巢,城池之坚固,十倍于邹平、淄川,就是是有霹雳车在,恐怕也是不易于攻破。 城内又还有上万士兵,更有百姓近十万,若其内上下一心,拼死抵抗,肯定极难攻下。 故而李庆一开始便没打算强行攻城,而是行“上兵伐谋”之策。 准确的来说,可为“攻心之战”, 这当然不是李庆自创的,三国时,诸葛亮南伐时,马谡曾想他建言道: “用兵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诸葛亮采取了马谡的建议,于是灵活运用,遂有“七擒孟获”之事,达到了长治久安的效果。 李庆来到这临淄城后,首先便挑选了数千齐州军“样兵”在城下走来走去,只是“攻心之战”的第一步而已。 后边陆续来到的军马,已经拉开了架势,安好营、好扎寨。 齐州军选择扎营的地点,距离临淄城池算是近的,只十里左右。 数万的人马从东向西,拉出去一眼看不到边际。 不同的营头一字排开,旌旗招展,如云蔽日,直到视线的尽头,气势惊人。 营与营之间,又有几个虚张声势的假营,其内只有少部分兵马在把守,里头却是扎的稻草人, 故而虽真实兵力是三万多人,在城头往下张望时,却似是有五六万人一样, 守城的士兵见此,心瞬间就有些虚了, 这便是“攻心之战”的第二步了。 通常围城,围城一方扎营的位置,距离城墙远的能有三四十里,近的也多在十里上下。扎营在十里内的,就比较少见了。 因为如果距离城墙太近的话,城中的敌人随时可以出来,等于方便了对手骚扰或者劫营。 而李庆这营寨,却是刚好只离城十里左右, 因他料定了城内守军现在定是不敢出城来劫营,或是就算他们敢来,也是不怕。 离城这么近,倒是方便了齐州军夜里骚扰守军。 在这两天,一旦入了夜后,李庆便会轮流派出一支士兵到佯攻,扰得他们不到安宁,身心疲惫。 这便是攻心之战的第三步了, 接下来,李庆还打算对城内的豪强富商下手,却在这时得知了张霸道突然领兵南下的消息,瞬间打乱了他的计划…… 第440章 利益分歧 第440章 利益分歧 李庆此时正在与许贯中、朱武一起商议事情, 三人都觉得,张霸道早不南下,晚不南下,偏偏这个时候如此热心的要与他们一起“会猎临淄”,恐怕是用心不纯。 这位渤海王若是真的有意助李庆攻灭慕容彦达,早就纵兵南下了,而不是一直在那宁海镇观望势态。 现在偏偏李庆已取得了极大的优势,兵临这临淄城下时,渤海军却火急火燎的赶来,却更像是是急着来摘桃子的。 朱武道: “张霸道已领兵过了济水,此时正处千乘县附近,预计明天中午能抵达这里, 我们或许趁着这空挡,把临淄城夺下来,到那时,即便他渤海军再如何心怀不轨,又能如何?” 许贯中也同样是抱此想法,建言道: “城内守军此时必也是不知这渤海军的是何目的,我们只大肆宣扬说他们是来与咱一起攻城的,介时守军必然更为惊惧……” …… 临淄城,魏府。 魏家是临淄城内的大族,触手伸到了全城的方方面面、三教九流,不然当初慕容彦达为青州知府时,也不会与他们主动结为亲家。 慕容彦达成为青徐节度使后,把行辕从益都迁到了临淄后,身为临淄大族的魏家就更是得势了。 但此时的魏家,却是一片愁云惨淡,人人忧心忡忡, 在后堂的一处大厅内,众位临淄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齐聚于此,那魏家嫡子魏清平也在一旁落座。 来的人,也基本都是临淄的本地豪族的族长与“士大夫”,都与魏家关系甚密,荣辱与共。 李庆数万大军气势如虹,直如摧枯拉朽一般打到了临淄城下,城内这些大族说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 而且由于接连大败,后方的重镇益都还失了守,呼延灼这威望甚高的将领还投降了李庆,所以此时城内守军士气着实是不怎么高, 无论是魏家,还是本地其他的大族,虽然是与慕容彦达关系密切,有着共同的利益捆绑, 若是慕容彦达能一直保持着上升的势头,这里在座的每一个会有异心。 毕竟相比起李庆这“外人”,显然是慕容彦达能给临淄这些豪族更大的利益。 但奈何现在慕容彦达一副日薄西山的样子,大伙自是不愿与他一同鱼死网破。 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多稀奇或出人意料的事,实乃豪强士大夫的特性。 慕容彦达虽然是与这些豪强士大夫荣辱与共,但双方的利益其实还是有着巨大差异的。 三国时期的鲁肃,就曾把这问题剖析得十分的明白。 在赤壁之战的前夕,诸葛亮出使东吴,欲说服孙权联手刘备共抗曹操。 那时曹操统一了北方,统率二十万大军水陆并进南下,号称八十万军马,且挟天子以令诸侯,“借天子之名,以征四方”,有大义上的名分,因此孙权犹豫不决。 同时,东吴的群臣也大多反对战争,直接提议孙权向曹操投降,其中更有孙权颇为倚重的“江东二张”和虞翻等贤臣能吏。 惟有鲁肃坚决支持诸葛亮,并在私下里对孙权说出了一番话。 鲁肃这样说道: “如肃等降操,当以肃还乡党,累官故不失州郡也; 将军降操,欲安所归乎?位不过封侯,车不过一乘,骑不过一匹,从不过数人,岂得南面称孤哉! 今众人之意,各自为己,不可听也。将军宜早定大计。” 强敌来犯的时候,抑或国家战败的时候,豪强、士大夫可以投降,不失富贵。然而,君主如果投降,苟且偷生且难! 这是一方君主与豪强士大夫利益不同的第一个地方。 唐朝时的宰相张说,也曾说过类似的话语。 唐玄宗时,前广东都督裴先下狱,玄宗与众人一起商议对他的处罚。 一个叫张嘉贞的人认为应该施以杖刑,张说用“臣闻刑不上大夫”的原因表示反对,并说服了唐玄宗。张 嘉贞很生气,退朝后对张说说道:“您何必把事情说的这么严重呢!” 张说回答他道:“宰相,时来则为之。若国之大臣皆可笞辱,但恐行及吾辈。吾此言非为先,乃为天下士君子也。” 张说所言,是担心倘若对朝廷大臣都随意鞭笞侮辱,只恐怕“吾辈”也会有这一天。 当利益出现冲突的时候,士大夫首先想到的不是维护国家和君主的权益,而是借助权势和口才维护本阶层的利益。 这是士大夫和君主的第二个利益不同之处。 鲁肃是三国时的名臣,他对孙权很忠诚,说出了广大士大夫阶层的心里话。 张说是唐时的名臣,前后三次为相,深孚众望,且有文名,与苏颋齐名,人称“燕许大手笔”,亦可谓士大夫的代表人物,不能说他对唐玄宗不忠诚, 但是关键的时刻,他还是选择了维护本阶层之利益。 此时临淄城内的这些人也是一样的,既然见了李庆如此势不可挡,首先想着的便是如何保存自家基业,而不是与慕容彦达共存亡。 就在众人正商议个不定之时,只见魏清平出去了一趟,再次回来时,已是满脸惊恐: “那河北的张霸道已经领兵南下过了济水,预计最迟明天中午便能抵达临淄城!” 众人听后,顿时大惊失色。 一个李庆已是极难对付了,现在再来一个张霸道,这临淄城可真是绝无可能守得住的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魏家的家主魏战,别看他已经垂垂老矣,活了半辈子在这种重大问题上,却是从未做错过抉择。 魏战仍是有些疑虑, 因为他与别家又有所不同,他的女儿可是嫁给了慕容彦达的,与这燕国公之间联系得最为紧密。 但凡是有百分之一守得住的可能,魏战也不主张开城投降李庆的。 就在这时,又有人来报: “齐州军让人挑着侯将军的头盔,在城下大声叫嚷,说……说攻打益都的兵马已是全军覆没了!” 大厅内的所有人听到这里时,全都脸色煞白的站了起来。 第441章 临淄城破 第441章 临淄城破 史文恭、秦明等人突袭益都城至今已过去了将近十日, 原本当初李庆与他们定下计策时,说的便是要他们至少坚守个十日以上,现在已算圆满完成了任务。 之所以能牢牢的坚守住益都,主要还是李庆挑选来的主将最为切合, 史文恭最是沉稳,有勇有谋,秦明既勇猛,又在益都向来有威名,能镇得住人。 至于黄信与韩滔,则能找各自在城内的相熟,暂时安抚一下人心。 此外李庆还派了周阳随之一起前来,协调各方,保证城中的民政与后勤,还能偶尔帮忙出谋划策。 如此一来,以五千精兵防守住益都十日,倒也不算难事。 不过这里起先毕竟是与李庆的地盘隔了个淄川城,算是飞地,联系不太方便, 因此,若是长久这么下去,这益都城人心不附,基本上是极难长久守下去的。 但是如今的局势却已然是大为改变了, 不仅淄川城已为李庆所有,援军可以随时前去益都增援,连那临淄现在也被李庆的大军困住了。 益都城内的百姓、豪强、士子,原本一开始只是迫于形势不得不听史文恭、秦明他们的号令行事, 但现在面对着如此急速变化的局势后,诚心投靠的已是不少。 如此一来,这益都城却是愈发的稳固了,一万多的青徐军连日攻城,根本毫无进展。 史文恭与秦明等人也因此不满足于固守城池,偶尔还派精兵去突袭几阵, 在前两天夜里,史文恭还与秦明亲自领兵发起夜袭,战果倒是不算太多,只是劫获了不少敌军旗帜, 而且那候姓主将的头盔,还在不经意间被流矢射落了下来,也一并夺了去。 回城后,史文恭觉得这些旗帜与那头盔若是送去李庆那边,或有大用,于是便派人连夜突围送到了李庆手里。 于是李庆便让人用长杆挑了那头盔与旗帜,在临淄城下四处敲锣打鼓的叫喊,说益都之兵已被他击溃,候姓将军已然被乱兵斩成肉泥。 此时河北张霸道的两万兵马将来与李庆会师的消息,才刚传开不久,正是内外焦急之时,又突然传来了这么一个令人犹如五雷炸开的消息。 现在的临淄城之所以能勉强坚守,主要还是寄希望于那益都城下的一万五千士兵,能收复益都,稳固后方,然后回师增援。 如此的话,临淄城倒不是不能守, 待守个十天半月,登州、莱州等地新招募的援军到来了时,或许颓势便能彻底的扭转过来了。 慕容彦达麾下毕竟有着整整的六州之地,底蕴还是很足的。 但现在却陡然突然传闻益都那最后一支在外的大军,也跟着覆灭了,配合着此前李庆心战中的种种事情,瞬间便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虽然很快便有将领走来辟谣,说益都的兵马并没有覆灭,这不过是李庆的雕虫小技而已,一个头盔并不能代表什么。 然而,众人的心里防线却是已然被压垮了,依旧是疑云从生。 连主将的头盔都能被人缴获,那候将军就算是没大败,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当晚入夜后的二更时分,李庆的中军大帐中,便多了几个想向他投诚的人…… 但慕容彦达或许在兵略方面差了一大截,但在耍阴谋上,却不是等闲之辈, 他派了人在城内加紧巡逻,又当机立断,派了兵马去围住了魏府等地方,很是杀了些鸡来敬猴。 可惜的是,这时的慕容彦达已是完全失去了军心民心, 他能防得住城内的那些豪强大族一时无法做出献城之事,却是防不了所有的有心叛离之人。 当晚的五更天,把守南城门的两千多士兵集体叛变,打开了城门,派人去通知了与他们相熟的呼延灼所部。 不久后,呼延灼得李庆之命,挥兵从南门率先杀进了这临淄大城,徐宁、花荣随后掩兵而入,不久后便夺了其余各门。 一时间,临淄城内喊杀震天,火光点点,直至天蒙蒙亮时,各部兵马已是杀到了燕国公府。 这燕国公府修得跟座宫殿似的,城墙箭楼等防御设施一应俱全, 不过有些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当他们开始进攻这国公府时,却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原来,那慕容彦达听闻齐州军已经杀入城内后,便随亲信逃离了此地,想去与益都的那万余将士会合,以图东山再起。 为了把人都吸引到这燕国公府来,慕容彦达并没有临走时把这里一把火烧了,并留下了少部分亲卫继续把守,做出一副他仍在这里的假象。 故而当众人一路杀进国公府卧室后,只发现了已被逼服毒自尽的魏氏,并不见慕容彦达的身影。 呼延灼、徐宁、花荣等遂急忙把这消息禀告了李庆,李庆笑道: “我已派了智深师傅提前去埋伏了,就是不知他能否有这机缘把人逮着。” …… 此时临淄城外南边的一处隐蔽之处,鲁智深正带了一支两千人的精锐蹲守在此。 这两天一直在下这小雪,天寒地冻的,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埋伏,滋味可不好受。 鲁智深倒是不怕冷,依旧穿着一身单衣,紧握着禅杖,闭目养神,耳听八方。 在鲁智深身边的两个将校,却是张三和李四, 他们两个作为最早一批跟随李庆的人,现在身边也早已是水涨船高,各自当了个校尉,时常与鲁智深一起上阵杀敌。 这时,张三此时略显急躁,压低着声音向鲁智深道: “智深师傅,那慕容彦达不会是从别处逃去了吧?” 今晚可是最为关键的一仗,其他弟兄都杀进城去了,不愁没功劳赚, 若是他们在这里白吃了许久的西北方,最后却溜了慕容彦达,那可真是晦气了。 鲁智深沉声道: “定下心来,别说话!此贼若真的逃了出来,必然会走这里去益都,若没逃出来,便是咱们与这大功无缘,也不消多说。” 他话刚说完,耳朵便一动,睁开了眼睛来,猛地盯向前方, 只见那如丧家之犬一般的慕容彦达,正好领着上千清醒,急匆匆的打这边窜逃而来…… 第442章 迟来的“援军” 第442章 迟来的“援军” 清晨,小雪初停,朝阳缓缓升起,带来了一丝暖意。 李庆下了白马,与徐宁、花荣、呼延灼等人抬步走进燕国公府, 只见里头占地甚广,到处都是雕梁画栋,假山、回廊、池塘、花园等景交错布置,美不胜收。 徐宁叹道:“这燕国公府,奢靡程度已是赶得上一处天子行宫了。” 徐宁以前御前班值,常随着赵佶出行,到过一些地方上的行宫。 李庆笑道: “行辕建得再好,若是士兵矛锋不利,终究会为人所夺,这国公府可不正是便宜了我军?” 众人听后都是深表赞同,纷纷颌首。 一旁的花荣则忽然问: “主公从今天起,可是要入住这里?” 众人听后,全都收住了笑容,看向李庆。 花荣这个问题,是有这另外一层含意的。 经此一战,原属于慕容彦达的山东东部六州之地,迟早都会为李庆所有, 如此一来,历城那地方相对于广阔的辖境而已,位置就显得有些偏了,只怕不再适合继续作为李庆的行辕所在。 “迁都”基本上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具体迁到哪去,众人就不知李庆的心意了。 李庆沉吟了片刻,正要答话时,却听得外头传来了一阵喧闹声,却是鲁智深回来了, 鲁智深并非空手而归,还提着慕容彦达的项上人头来见李庆。 他在城外成功的伏击到了慕容彦达一行后,两千兵马瞬间杀出,猛不可挡。 慕容彦达身边的千余人,那时本就已是惊弓之鸟,哪有心与之恋战? 众人护着慕容彦达想突围而出,却被鲁智深领着精锐杀得七零八落,最后便他一把揪下马来, 慕容彦达顿时大喊大叫,向鲁智深百般求饶,并许诺只有放过他,无论是金山银山,还是高官厚禄,都任由鲁智深挑。 鲁智深却想都没有多想,将月牙禅杖往下一铲,便把慕容彦达的脑袋铲了下来。 之所以不生擒他,也是李庆提前吩咐了的, 此人毕竟是朝廷命官,砸朝中势力还挺大的,若是生擒到了李庆面前,便不太好开口取他性命了,不如早早的杀了省事。 众人见鲁智深果真杀了慕容彦达后,既是一阵唏嘘,又颇为大喜。 虽然这山东的东部六州,被李庆收入囊中已基本是号无悬念的事情, 但若是逃了慕容彦达的话,却无疑是要多费些手脚。 李庆当即让徐宁、史进等将,点兵八千,挑了慕容彦达的头颅南下益都,去解除益都之围。 此外,李庆又让花荣领兵两千,渡过淄水乘胜东进,去夺了寿光县和广陵盐务。 寿光县是处于青州与潍州边境的一个县,占了这里后,便不用担心即将南来的张霸道能绕过临淄城去别处“摘桃”。 至于“广陵盐务”,濒临大海,是朝廷专门在这里管理食盐的所在, 自古盐与铁都是官府专卖的两样重要物资,青州、潍州、莱州、登州这些地方都靠海,自是可以“煮海为盐”。 而这几州所得之盐,一般回先运到“广陵盐务”这个地方,然后再集中运往各地贩卖。 布置完了这两条举措后,李庆又让人贴榜安民,组织士兵四处巡逻,恢复临淄城的秩序。 中午时分,张霸道的两万大军终于抵达了渑水附近, 临淄城除了城东边的淄水外,北边还有一条打算大的河流,名为渑水。 张霸道于是先派了人去李庆的营寨联系,假惺惺的商讨攻城之事,一边又暗中派人入城与慕容彦达联络。 谁知派出去的两拨人离开没多久,便匆匆返回了, “禀……禀王上,临淄城已被李庆攻下来了。” “什么?” 中军大帐内的所有人,无论是张霸道还是他的军师华文哲,全都惊骇万分。 临淄可是大城,李庆这才兵围这里多久? 渤海军得知消息后,便立即果断的挥兵南下,急速而来,也才走了两天多一点的时间而已。 而且这里可是慕容彦达的老巢,可谓根基深厚,张霸道与华文哲实在是想破脑袋,都不明白李庆是怎么这么快攻下临淄城来的。 刚才出去的人回道: “李庆那厮昨天四处宣扬我军来这里与他共猎临淄的消息,城内守军惊惧,半夜打开了城门迎他入内……” 听到这里时,大帐内的所有人都瞬间陷入了沉默之中,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 他们南来是包藏祸心的,欲置李庆于不利,却万没料到竟会反被李庆利用了故作声势,从而一举夺下了这临淄城。 过了许久后,张霸道这才将目光看向了军师华文哲,向他询问对策,是返回滨州,还是另做打算。 华文哲咳嗽了几声,目光凛然的道: “现在齐州军才刚攻下临淄城没多久,又派了万余人去了别处,我军若是猝然发起进攻,或有机会将此城从李庆手里夺过来!” 张霸道有些迟疑不定, 现在的情况,确实是有些机会夺城,但到底有几成把握能成功? 若是失败了,张霸道南边交恶李庆,西边与郑抚是死敌,处境就相当的不妙了,恐怕会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 华文哲道:“若让李庆得了这山东十数州的地盘,实力暴涨,我军迟早也会被他所灭,不如现在便放手一搏!” 但也有人立即反对道: “不然,李庆新得山东后,同样是四处皆敌,我们与他毕竟有盟约在,他定不会先对我军下手, 王上现在不如乘势与他尽力结交,让齐州军助我们灭了郑抚,积蓄实力,到时这中原到底归谁,仍是未可知也!” 此人名叫吴洪,是张霸道的同乡,作战勇猛又有智谋,同样是现在渤海军中的实权人物。 吴洪的建言同样也很有一番道理,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 一时间,大帐之内便瞬间分为了两派,争论不休,各有各的道理与见解,谁也说服不了说。 就在张霸道听得有些心烦意乱之时,忽然有人入帐来报: “齐州观察使李庆,派了人来请王上入城一叙!” 第443章 来自友军的惊诧 第443章 来自友军的惊诧 当张霸道与军师华文哲带了数百亲卫步入城中时,吃惊的发现城内竟已恢复了应有的秩序, 一队队的士兵在各处街巷巡视着,没有任何一个乱兵在烧杀抢掠,更没有泼皮无赖趁机作恶。 城门各处,也把守着精卒,丝毫没有因刚覆灭了强敌而有所懈怠。 张霸道不着痕迹的看了军师华文哲,眼神里的含意已是十分的明显了, 若说刚才商议事情时,他们还觉得攻打临淄有三四成机会能成功的话,现在见到了城内这井然用序的景象后,却是觉得连一成都没有了。 华文哲也是微微叹了一声,眼神中满是隐忧, 一般的人以弱击强,攻灭了慕容彦达这等人物,眼看着已是能制霸山东了,怎么会不得意忘形? 华文哲之所以在刚才提议让张霸道突然发难攻打临淄城,正是基于这么一点, 但是他万没想到,李庆这人在如此大胜后,竟是如此的不骄不躁,只攻下此城没多久,便把秩序恢复到了现在的这种地步! “看来这位当年的‘白马将军’实在是不简单啊!此人以后必为我渤海军的生死大敌!” 当众人来到燕国公府附近时,却见领头的人继续往前走去,似是并不是去这恢宏之极的国公府。 张霸道于是满脸诧异的问: “你们家主公,难道不是在国公府内?” 那人答道: “主公他嫌这国公府太过奢靡了,已打算让人拆了里边的雕梁画栋、假山花草,卖与商贾换取银子,自个只挑选了一处稍微大些的屋舍下榻。” 此言一出,又再让渤海军众人颇为吃惊。 相比起其他的草头王来说,张霸道算是节俭的了,起初也根本没有注重居住的地方, 但后来,攻取了滨州后,为了吸引人才、安抚人心,张霸道在渤海城自称为了渤海王,想着再住得寒碜的话,恐怕会被人笑话,便霸占了一处金碧辉煌的庙宇,改建为了王宫。 以李庆现在的权势,众人以为他以后必然是要称王称霸了的,慕容彦达这燕国公府正合拿来作为行辕。 却没想到,李庆刚一入城,便打算把这么一处好地方给拆了卖掉,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一行人又走了一会后,便见到李庆领着縻貹、许贯中等文武将校在台阶下迎接着, 两位各怀心机的一方霸主,于是首次进行了会面,爽朗的笑声时不时的响起…… 李庆之所以邀请张霸道入城一叙,一是做出一副东道主的姿态来,二是让他们见识一下自己城内的精兵强将,免得这些渤海军会铤而走险。 此外,也有人提议不如趁这机会,设个鸿门宴,把张霸道杀了,吞并起部众与地盘。 不过这个提议却被李庆给否决了, 李庆却不是有什么妇人之仁,而是觉得现在若是设鸿门宴杀了张霸道,实在是弊大于利。 其一,不管张霸道此人南下原本是打的什么诡计,明面上却是应盟约而来,共同对付慕容彦达的,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仍没做出任何有违背双方盟约的事情, 李庆若是仅凭此前的猜测,就把人杀了,是为不义。 其二,现在已将至寒冬,李庆的兵马连番征战,现在已是颇为疲惫,落下大雪后就更是无力征战了。 若是杀了张霸道,他河北的那些地盘,恐怕大部分都会白白便宜了郑抚与孙祖德。 因此,在权衡了其中的利弊后,李庆终究是没有对张霸道一行下毒手。 这其实也正是华文哲入城前的推断,否则张霸道也不会这么胆大的前来与李庆会面。 张霸道此时已绝了攻城的想法,于是放低姿态,尽力结交李庆,酒席上的氛围顿时其乐融融。 入夜后,张霸道一行已打算离席,李庆却忽然道: “此番若非张贤兄出兵相助,我们恐怕不会这么轻易攻灭慕容彦达,如此大恩,不知贤兄要小弟如何报答?” 他说完后,还没等张霸道回答,又道: “这样,不如小弟便将滨州附近的博兴、千乘、高苑三县,割与张贤兄作为酬劳,不知贤兄意下如何?” 一时间,原本还喧闹无比的宴席厅内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李庆麾下的那些将领,全都盯向了张霸道。 张霸道只稍微错愕了一下,便哈哈笑道: “贤弟太过客气了,你我既已结盟,两家互相支援破敌正是应有之意,又何须割地作为酬劳?” 华文哲适时的笑着补了一句: “若将军有意,不妨助我家主公灭了那时常来侵扰我们辖境的郑抚……” 李庆道:“好说,好说,只是我军连日征战,登州、莱州等地又未曾平定,短时间内只怕无力北上,还望张贤兄能谅解。” 双方又如此商谈了一会,天色已是不早,张霸道一行这才出了城,返回本部的营寨去了。 刚才其实是李庆的一个小小试探, 山东全境此时已被李庆视为了自家的禁脔,张霸道若是接受了那博兴、千乘、高苑三县,便说明他果真是有意插足山东, 张霸道自是不会傻呼呼的应承下来, 而且这三县根本无险可守,孤立在外,要来除了增加一点赋税外,根本没有多少好处,还不然买李庆一个人情,好让他能帮自己攻打郑抚。 第二天清晨,张霸道在得知了那围攻益都的万余青徐军已是降服了李庆后,心中的最后一点念想也消散了,于是向李庆请辞,领兵返回了滨州。 李庆却没能闲下来,继续指挥兵马东进,如摧枯拉朽一般,又接连攻取了潍州、密州、莱州还有登州。 慕容彦达所属的东部六州之地,于是在大雪纷纷落下之时,全部为李庆所有。 其中,淄州与青州商贸发达,人口充裕,有鱼盐之利, 潍州是个下州,仅有昌乐、北海和昌邑三县之地,但那北海却是后世的潍坊市,现在也是座大城,手工业十分的发达。 而那莱州则多有屯田,是个粮仓要地, 至于登州,历来是海路的交通要道…… 第444章 沙门岛 第444章 沙门岛 登州三面环海,一面接着陆地,深入渤海之中,历来都是海上交通的要道, 就拿以前江南的花石纲来说,有走运河北上的,也有走海路经登州入黄河的, 运河在冬季水里低的时候,某些河段也不是那么好走的,这时海运的优势就发挥了出来。 所以自隋唐以来,登州的造船业便十分的发达,与扬州、明州、福州、广州并称天下五大海造治所。 李庆得了这里后,便能着手建立一支海上的水师了。 这事李庆比谁都重视,直接就把李庆与阮小七和孟康调到了登州来。 由于海水与河水、湖水的浮力是不一样的,所以李庆在济水、梁山泊中的战船没法直接拉运去登州,还得重新另行建造。 李庆之所以如此重视登州水师的建设,是想着有朝一日,或许能渡河出击,直接将大军运到辽东半岛去。 这渤海差不多是缺了一个口的圆形,登州与辽东半岛之间刚好就在缺口的两端隔海相望, 若是走陆路的话,要途径河北与幽州等地,路途何其的遥远? 但若是渡海而行,顺风顺水天气又好的话,只需十天不到就能抵挡。 三国时,称霸辽东的公孙度就曾派大将刘毅渡海而来,占领了渤海上的一系列岛屿,并置了个“营州”,有意以此为跳板图谋这山东之地,只是后来无疾而终罢了。 现在的辽东半岛,却是金国的地盘,李庆素知这女真人凶残之极,以后恐怕会是他的大敌,因此需要早作盘算。 此外,提起登州后还有一事不得不说, 登州的治所是蓬莱城,濒临大海,以北二三十海里的地方,便是那专门流放犯人的沙门岛。 沙门岛由于孤悬海上,粮食基本全靠蓬莱城供输,其中又多有官吏克扣之事,基本是不够吃的。 故而但凡是沙门岛的主管,都会定时虐杀一批犯人,既能发泄心中的暴虐之气,又能维持粮食平衡。 此时,这沙门岛自是已经为李庆所有,岛上那个不知吞噬了多少跳性命的牢狱,也终于是就此作废了。 当李庆派人攻下沙门岛时,岛上还有上百名囚犯,大部分都是受到政敌的迫害或是因直言上谏,而流放到这里的, 有几个人被救出时,已然是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也有不少人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 李庆让神医安道全对他们全力救治,但凡还有一口气在的,最后都不曾死掉一个。 随后,李庆让裴宣辨别其中的忠奸好坏,若真的本就是大奸大恶之徒,那就一刀砍了, 结果却是让大出李庆的意料之外,这上百个囚犯中,大部分都是文官, 其中又有超过一半的人,是如裴宣一样,因刚正不阿、不肯与别的官吏同流合污,而被陷害来这里受死的。 李庆甚至有些怀疑,或许武周朝官场上的所有好官,都被发配到这沙门岛来了。 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具讽刺的事情,不由的引人深思…… 反正李庆刚好新得了六州的地盘,其中的文官缺口很大,这上百员流官中在裴宣筛选后,但凡愿意在李庆麾下为官的,李庆全都接受了,一上任基本便是县丞、县令。 数百年来,凡是流放沙门岛的人,从来是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所以李庆对他们来说,差不多就是恩同再造,况且又自知不容于朝廷,故而大部分都愿意在李庆麾下效力。 当然,也有几个死脑筋的人,既不愿意为李庆效力,又没法返回朝廷重新为官,竟悬梁自尽了。 也有那么三五个心灰意冷的人,便在益都、临淄等地安居下来,开始学堂教书育人,倒也为李庆培养了不少人才。 总之,得了沙门岛流官的效力后,总算是解决了李庆的一个燃眉之急,把新得的六州之地牢牢的掌握在了手中。 这些沙门岛的流官以后也成了李庆治下的山头之一,以清廉、刚正不阿又善于治理地方而著称…… 李庆全取了慕容彦达的这六州之地后,已是十二月时节了,大雪断断续续的下着。 于是李庆将大部分的士兵遣回历城过这寒冬,只另派了一支八千人左右的偏师,以徐宁、花荣、唐斌为将,南下去打沂州。 沂州这地方虽然地广人稀,山多田上,但地理位置却很重要,自是不能让杜恭继续在那占着。 而且现在杜恭还在打着沂州南部的临沂县和承县,尚未一统沂州, 若是等杜恭统一了沂州全境,把守住沂蒙山区的各处要道,再想把他攻灭,非得多费些精力不可。 而且李庆这派去南征沂州的八千士兵,都是挑选过的,虽征战多时,却不显疲惫,士气高涨。 事情果如李庆所预料的那样,因杜恭现在只有三县之地,兵不满万,又重兵集结在临沂县附近, 故而当徐宁、花荣他们冒着风雪领兵杀入沂州境内时,基本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一路风卷残云的杀到了临沂城下。 双方又交战了数场,杜恭的兵马慑于齐州军的威名,未战先怯,故而一败再败,最后四散溃逃, 杜恭领着残兵败将,沿着沂水一路南窜,那军师王鹤却中途被唐斌生擒了, 沂州再往南走,已是淮南的地界了,毗邻的是一处军州,名叫淮阳军, 淮阳军有两县之地,分别是宿迁县和下邳县,现在却是淮南节度使、康王赵构的地盘,有一个叫张俊的将领镇守在治所下邳城。 徐宁于是没有继续再追下去,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领兵返回了临沂。 死活不肯归顺杜恭的临沂县和承县两地,在徐宁回师后便打开城门,表示了降服之意, 杜恭不过占了三县之地,从兖州败丧而来,临沂县和承县两地的豪强自是不太愿意归顺他。 但李庆现在俨然已是山东的霸主,这区区两个县城,如何敢独抗其兵锋? 总之,到了十二月中旬时,这沟通淮南,多险要地形的沂州全境,也终于为李庆所占。 第445章 张狂与低调 第445章 张狂与低调 待徐宁、花荣、唐斌率八千精卒于腊月中旬攻下了沂州后,李庆的辖下便总计有了十一州之地, 这十一州府分别是:齐州、东平府、兖州、济州、淄州、青州、潍州、莱州、登州、密州和沂州。 这十一州的地盘,东至大海,北临黄河,南到淮南边境,西抵宋江所属的曹州、单州,基本是已大体将后世的山东地区收入了囊中。 这一个变故,真是不知震惊到了多少有心人。 试问两人决战之前,谁能想到竟是李庆这处于绝对弱势的一方笑到了最后? 其实细细回想这场李庆与慕容彦达的交锋,结果虽然是有些出入意料,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相对于慕容彦达,李庆其实也有独属于他这一方的优势。 首先的地利, 前边也有多次提及,山东这地方,真正算得上是“兵家必争”的险要之地,一是历城,二是奉符城,三是任城。 除此之外,便是八百里的沂蒙山区了。 但除了沂州之外,恰好其余的三处,却全都紧握在了李庆的手中, 慕容彦达此前重兵把守的邹平城与淄川城,城池虽固,地形却不险,不过是有那么一两条河流作为依仗罢了。 而且邹平与淄川丢了后,李庆的兵锋便直接可以抵达临淄城下了,明显缺乏战略纵深,并不能把他六州之地的战争潜力完全发挥出来。 设想若是此前慕容彦达控制着奉符县与历城,以这两处险要之地为桥头堡,背后则是六州的军民物资源源不断的支援,李庆绝不可能这么轻易的灭掉他。 再有就是出兵的时机选得好,决战前数月,慕容彦达的一支精锐刚被李庆打败,还没完全恢复过来, 虽然李庆那时也才扩充了一倍的新兵,但他那些新兵中,有不少都是上过战场的,最不济也是在各保各甲内训练过一两年。 双方兵力上的素质,有着极大的差距。 而且李庆作为进攻的一方,那一套组合拳也打得漂亮,令对手应接不暇,直接从心理上将他们击垮…… 这个冬日,除了李庆完成了又一次的“蟒蛇吞象”,极大的扩张了地盘外,那一直没多少动作的西川节度使赵广,也出兵夺下了东川之地,把整个巴蜀之地都收入了囊中。 西川的菁华是成都平原,而东川的核心则是汉中平原,也同样十分的富庶, 如此一来,这赵广麾下也有十几州的地盘,隐隐还强过李庆许多。 赵广一统巴蜀后,还向朝廷上了奏表,自请蜀王之爵, 原来赵广虽然是宗室出身,此前的爵位却只是个国公而已,并未封王。 朝廷收到这奏表时的反应尚且不论,总之最后只封了赵广为成都王,并未封他为蜀王。 这王爵其实也是分为三六九等的,比如最尊崇的无疑便是“一字王”,并且是曾经立为一国的那种,比如:楚王、魏王、秦王…… 两个字的就差了一些,其中又以授封何地,来区分尊荣, “成都王”在两字王中,也算是最好的那一等了,只是毕竟差要“蜀王”太多。 赵广接了朝廷的诏令后,顿时勃然大怒,竟直接自封为了蜀王,并且隔绝巴蜀与朝廷之间的交通,再也不向朝廷上供了。 而且赵广从这事情,还光明正大的使用起了天子仪仗,再不像之前那样藏着掖着,又在成都城内,建造辉煌的宫殿,册封群妃,享受起了帝王般的生活。 这赵广身为宗室子弟,眼见着天下日益崩坏时,所想的不是挽救祖宗江山,而是想趁机挑选一个好地方,来过一过这帝王的滋味。 因此,他当初才会第一个向天子赵佶建议启用节度使制度,并通过一番运作,到了那巴蜀之地,如今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相比起这赵广飞扬跋扈,同样晋升为天下强藩之一的李庆,就显得要低调许多。 他自从灭了慕容彦达和杜恭后,便再没兴兵,只让陶宗旺趁着冬闲兴修水利、疏通河道、整饬官道。 或让孟康去登州与张顺他们把登州水师组建起来,或让裴宣提着把“尚方宝剑”巡视新得的七州之地, 但凡发现有祸害地方的官吏或地方豪强,全都让裴宣当场斩杀了, 只小小的走了一圈,裴宣便抄没了许多钱粮和田契…… 总之,李庆只是在默默的“消化”着这新得的地盘,没有再搞事。 其实也有人向他建议,也学那赵广向朝廷求个爵位, 就算王爵要不来,得个国公或是节度使的官职,也是好的。 毕竟李庆现在虽然占据了十一州的地盘,但官职却只是个齐州观察使而已,爵位更是连个侯爵都不是。 但李庆对这些建议都一一回绝了, 这种虚名,要是朝廷主动给他,李庆便坦然接受,不给的话也不必去索求,免得如赵广那般露了相。 转眼腊月已过,进入了来年的正月,外边仍是搓棉扯絮一般下着雪。 李庆此时在瑕县的新家陪着几位娘子,逗一逗女儿,享受一下这天伦之乐。 他那齐州观察使府的行辕,最终还是从历城搬到了瑕县来,并没有选在此前呼声最高的临淄或是益都。 李庆如此选择,当然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 行辕所在,必是重兵集结的地方, 若是将观察使府的行辕定在了临淄或益都,以后无论是出兵攻打曹州的宋江、徐州的王复抑或是大名府的郑抚,距离都有些远,甚是不便。 而兖州南边就是徐州,东边过了济州就是曹州、单州,西北方则是济州,从阳谷渡河可至大名府。 总之一句话就是,若李庆是个安于现状的人,如巴蜀的赵广那样只想着享乐,那肯定会搬去益都或临淄,离敌人越远越好, 但他现在却是想着能继续开疆扩土,瑕县这地方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就如许贯中所言的那样,山东这地方,其实是四战之地,“易攻难守”,若是只想着守成,必然败亡, 但若是提百战之师锐意进取,便必能闯出一番天地来! 第446章 王鹤的建言 第446章 王鹤的建言 李庆正在后宅中与几位娘子说着笑时,却忽然有人来报,说是朝廷又派了宣旨的宦官来见。 李庆大感疑惑,忙叫人摆上香案接了制书,却是朝廷敕封他为鲁国公、齐州节度使,并勒令他开春后派一支精兵南下,与童贯一起征讨方腊。 李庆硬着头皮接下了这制书,然后召集谋臣前来商议, 被敕封鲁国公,还升任了齐州节度使,当然是好事一件,但后边却偏偏多了个条件,要他去打方腊。 方腊在江南,与李庆现在的地盘隔着个淮南地区,天长路远的,就算灭了他,对李庆能有多少好处? 他这段时间之所以能肆无忌惮的扩张地盘,还不是仗着朝廷的十万大军深陷在了江南的泥沼中一时抽身不出吗? 故而此时的厅堂内,李庆麾下的文武重臣,几乎所有人都一致反对出兵江南。 縻貹更是怒声道: “这朝廷恁地小气,咱们已几乎全占了这齐鲁之地,他却只给了主公一个鲁国公的爵位, 仅凭这点小利,就想驱使我军前去江南?” 山东这地方,在春秋时最主要的两个诸侯国便鲁国与齐国,故而被称为齐鲁大地。 像兖州这片区域,就是古鲁国的辖境, 不过鲁国后来却是被齐国吞并了的,齐国不仅出过春秋五霸之一的齐桓公,后来也是战国七雄之一。 故而齐国公或齐王的名号,当然是比鲁国公、鲁王要尊崇数倍, 这便是縻貹等人愤愤不平的原因所在,觉得朝廷怎么着也该封李庆个齐国公才对,只封他为鲁国公,实在是太小气了些。 许贯中与朱武、蒋敬、张宗周这四大谋士,也都是反对派兵前去江南的, 他们此前已跟李庆商议过,今年的扩张方向,一是徐州的王复,二是大名府的郑抚, 江南这浑水,还是交给童贯慢慢去搅和好了。 但在这时,却有个年逾五旬的老者建言道: “此时主公已接下了圣旨,若只受了上面的爵位与官职,却无视朝廷的诏令,只怕会为人讥笑且就此交恶了朝廷……” 老者话还未说完,縻貹便怒声呵斥他道: “你这老儿甚是迂腐,我军有精兵数万,有谁敢讥笑?那朝廷就更腐木一般,咱只怕也早就交恶了,还怕了他不成!” 这老者原来不是别个,正是那杜恭的军师王鹤。 原本当徐宁俘虏了王鹤时,问他愿不愿意归降,王鹤一开始的回答是但求一死, 但后来,却有个消息传来:杜恭领着数百残兵败退到淮阳军地界后,却又被那张俊败了一场,以致身边的亲卫四散逃亡, 如此又过了数日后,有人发现杜恭孤零零的一个人死在了一处雪地之中,却是被不知名的强盗为了劫财杀死的。 想那杜恭,在一两年前是何等的风光? 他是头一个造反后受了招安,然后一跃成为堂堂知府的人,受尽了荣华与富贵,令人艳羡之极, 就连是头号的反贼宋江,那时也是对杜恭又羡慕又嫉妒,做梦都想着能复制他的成功经历。 谁知他最后的下场,却是在接连兵败后,被不知哪的小毛贼所杀,真是令人颇为唏嘘。 杜恭死后的消息传来后,徐宁再问王鹤愿不愿意归降时,他终是长叹一声后点头答应了…… 不过王鹤此人常年与李庆这方作对,又是齐州军的手下败将,故而蔑视他的大有人在, 就拿縻貹来说,他对许贯中、朱武、蒋敬等文士都是敬重有加的,却唯独十分的不待见王鹤。 王鹤的一张满是褶皱老脸上看不出喜乐,只是在那平静的答道: “依老朽之意,不如答应朝廷派兵南下,借机从朝廷那里讨多一点的好处,又以筹备粮秣为由拖延至五月份才出发, 也不需派多少人,只六七千兵马就行了,向朝廷要得自主进军的权力,免得被童贯拿来做了炮灰……” 就在縻貹等人听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只听王鹤又继续说道: “依老朽估计,方腊最多只能支撑到今年的八九月分,我军到了江南后,他只怕已是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不用费多事,便能白捡许多功劳, 最主要的,还是能借机把主公的威名传到淮南、江南去,既为将来做打算,也可以趁机招揽些人才。” 縻貹听到这里时,不用的感到眼前一亮,心里沉思着道: “这王鹤老儿的建议,似乎也挺中肯的?” 众人于是又重新讨论了一番,最终采纳了王鹤的建议,打算拖到五月份的时候,再派几员将军领兵七千南下江南。 不过江南湿热,李庆担心有士兵到时会适应不了,故而特意挑选一些去过江淮地区的人, 另外,安道全本就是扬州人,懂得不少这方面的医药,也让他帮忙预备一二。 总之,经过这次的讨论,不少人都对王鹤这白发苍苍的“老儿”有了不小的改观。 同时,大伙也更加的敬佩李庆的识人之明与气度了, 当初王鹤归降时,可是有人建议将他处死或是流放的,但李庆却力排众议,直接让他与许贯中一起参赞军机。 如今看来,这屡次败给齐州军的王鹤,似乎还真的有两把刷子,倒是不能小觑了。 解决了这件事后,李庆又处理了半日的公务,这才返回了住处。 这现在住的地方,便是以前杜恭修建的宅子,虽然远比不得临淄的燕国公府,却也是颇为气派。 李庆这次怕是要在这瑕县待上一两年的,故而月娘、孟玉楼她们也一并搬了过来, 此外,潘金莲与李瓶儿二女现在已怀孕将近七个月,已是大腹便便的,也需要月娘从中仔细安排人照顾。 估计当窗外的冰雪融化时,李庆这家应该就能喜迎两个小生命诞生了。 金莲与瓶儿能否为李庆诞下麟儿,此时也是许多人关切的问题, 毕竟此时的李庆,至今仍是仅有一个女儿, 就在不久前,潘金莲与李瓶儿还趁安道全来诊脉时,询问了他能否从脉象上得知男女, 安道全实在不好回答,只是说了些吉利的话,便匆匆离开了…… 第447章 出游 第447章 出游 二月,冰雪初融,万物复苏。 这一日,李庆与许贯中、蒋敬、张宗周出城而游,琼英、扈三娘、花小妹三个爱凑热闹的,也各自带了小丫鬟一起跟随。 众人骑马缓缓而行,望城外一处叫镇安寺的地方而去。 许贯中、蒋敬、张宗周等人虽是文士,但都并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都能骑得马, 至于扈三娘他们随行的小丫鬟,则共乘了一辆宽敞的马车。 众人一路说笑而行,谈古论今,氛围倒是颇为轻松惬意。 就在这时,以前陈文昭的亲信周押司忽然说道: “主公,却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庆道:“噢?何事?” “卑职前些时日,见城中的流民中,有几个士子收拾行囊准备离开。 卑职问及,他们遮遮掩掩不肯回答,却是因为今年初秋天要举行秋闱科举。这些人得了消息,打算现在便启程前往东京准备应试。” 李庆苦心经营,至今笼络得来的文人士子寥寥可数。 他待人不可谓不宽大,用人不可谓不开明。 无论是降官,还是寒门子弟,抑或是名门望族,只要稍有才能又肯投效的,无不拔擢显用。 就算如此,看他左右,正儿八经主动前来投他的,又可堪大用的有才之士,不过仅有张宗周一个而已。 若不是前番攻下沙门岛后,得了岛上的许多流官效力,他这十一州的地盘,只怕连县令、主簿都招不齐人来管理! 总之,现在李庆因分田地与百姓,民心是得了,麾下不缺精兵与将帅,唯独没有将本地的士子收入瓮中。 李庆这时皱了眉头,心中一阵烦躁,但他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儿。 武周入主中原至今已将近两百年,汉人士子多视其为正统。 就算是谁都看得出这武周朝已经是日薄西山,毕竟还没有完全倒塌, 这两三年一次的科举,仍是对这些士子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而且李庆挑选人首重实才,只有那种能干实事的人,才能被委以重任, 只懂得吟诗作赋和擅长清谈的人,一般只能给个无关紧要的职位,这便无形中劝阻了一部分有心人的投靠。 至于无才又无德,脸吟诗作赋也只是半桶水的人,只想着来混口饭吃的,更是直接被“礼送”了出去。 此外,前些月裴宣手持“尚方宝剑”,巡视地方时大开杀戒的举动,也着实是吓到了不少士子。 寒窗苦读十余载,考取功名做官只为财,一些原本有心去投效他的人,都被那把沾满鲜血的宝剑给吓退了。 蒋敬这时有心迟疑的建言道: “要不……主公也开设科举,以此来收山东士子之心?” 许贯中连忙摆手道: “此时必须得慎重而行,若是开设了科举,却没多少人来参加,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况且我们现在有了沙门岛众贤的加入后,暂时已是不太缺人,那些人既不愿主动来投,便随他们去吧!” 这事确实需要慎重, 去年方腊在占据了江南数州之地后,也同样是开了科举,想要笼络人心, 谁知最后却是根本没引起多大的响应,去的也大都只是些歪瓜裂枣,没一个是有名气的。 故而此事不仅没有助方腊巩固地方上的统治,还让他脸面尽失,折损了不少威信。 那周押司还想说些什么,李庆却不愿为此事坏了心情,笑道: “今日出游,只讲风月,不说政事。” 他将此事一言带过后,不再多说,当先驱马,奔驰山道。 锦绣山上树木甚多,虽已初秋,却没有那种郁郁葱葱的景色, 山道两侧,隐约见樵子出没,丁叮伐木取炭的声响,散入山中冷风,静中有动,动而不闹,叫人胸怀为之一敞。 众人行至高处,登高远望。 但见左右群峰对峙,俯仰江河秀丽,目对飞瀑倾斜,耳闻寺庙钟鼓,风从林木中来,有些山峰积雪未化,恍如苍帽。 观此残冬清景,遍数历历,便如行云顶之上,使人应接不暇。 镇安寺在山之深处,左近又有浮碧楼、麒麟窟等诸般古迹风景,乃兖州一大绝妙之处,多有文人骚客流连忘返。 许贯中、张宗周等人兴致上来,不免指点江山,吟诗赋词。 李庆不会作诗,细听品味,有好句子的,拍手称赞。 待的一一游赏完毕,天色近暮,众人方才兴尽而返。 但返回鲁国公府后,李庆仍在回想着今天周押司提及的那个问题, 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若不得士子之心,显然也是不能长治久安的。 思来想去,李庆也只能是缓缓图之, 毕竟他才刚全取这山东十一州府之地不久,统治时间不长,谁知他是不是也如杜恭、慕容彦达之流一样,只昙花一现? 相信待他统治山东的时间久了,那些本地的士子又中举不第或是不能在东京施展抱负,迟早都是会转而投靠他的。 此外,李庆还打算着力发展公学,自己来培养人才, 此事他早就在做了,最近那些投靠来的沙门岛流官中,便是有几个在著书立说、教书育人, 那些学子自小就被灌输要忠于李庆的思想,若是被培养出来后,也定能委以重任。 当初还在独龙城时,李庆便亲自言传身教的教授了一批少年郎, 此时那批少年郎中,也有部分人开始走上了官场,又或是成为了匠造营的得力骨干,同样为齐州节度使治下发挥着属于自己的作用。 最后,李庆还让人搜集山东士子的诗词、曲子、文章,专门编纂成册,刊行发布, 人皆好名,自诩风流的士子们谁不会写两首诗词歌赋呢?谁不想天下人闻知其名呢? 李庆出钱,资助他们刊印发行,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只要他们愿意,对齐州节度使的态度就必然会有所改变。 而且,择有利言论刊行之,也是扩大影响、影响舆论的一种手段。 当然了,或许刚开始,愿意的不多,即便愿意的,也没有真的人才, 可这个势只要造成,滚雪球似的,只会向好的方向发展…… 第448章 抓周 第448章 抓周 三月春正忙, 冰雪都化作了涓涓细流,农夫农妇都在田地中忙活起来,开始了一年的春耕。 此时曲辕犁已完全推广开来,犁土翻地的效力大大的加快,其中自是又免不了传扬一番李庆的贤名。 李庆此时也在兖州各处巡视,组织春耕, 今年可是他全取山东十一州的头一年,春耕又是诸事的重中之重,自是不敢懈怠。 兖州之地李庆已从杜恭手里夺来有大半年,瑕县现在又是节度使行辕所在,故而这里的春耕自是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胆儿再大的官吏,也不敢在这地方偷懒耍滑。 巡视了半天后,李庆向蒋敬道:“还是要继续向附近的州府购买耕牛。” 安置流民、分发农田给百姓,又实行了一系列鼓励成年兄弟分家的措施后,李庆治下的户籍人口自是在逐步增长, 不过这样一来,整个山东之地的耕牛却陡然紧缺起来, 有的地方每七八户人家才有一头牛,更有些地方二三十户人家才有头耕牛。 犁具、铁锹等物都可以自行打造,牛却不能凭空变出来,只能是从周边的州府购买。 幸好这些百姓都是严格按照保甲制度来安置的,目前可以把耕牛集中起来,分配给保长、甲长来统一管理,轮流使用耕牛来劳作。 故而现在的农田中,放眼望去,便可以看到但凡是有耕牛的地方,都会有许多人在一旁帮忙, 他们都是自发去帮忙的,为的便是使用耕牛的那一家能早点忙活完,好快些轮到自己。 李庆正在田间与老农说着话时,却见花小妹火急火燎的骑马奔了过来, “夫君,快回家去,二姐、四姐要生了!” 李庆听后,顿时又惊又喜,匆匆忙忙的骑上了骏马,与花小妹一道奔回了国公府去。 刚才与李庆同行的蒋敬等人,也同样返回了瑕县,不时的派人往国公府打听情况,两位夫人生的是男是女。 李庆本人对这真的没怎么放在心上,是男是女他都欢喜,但他手下的臣子,就连蒋敬都关切无比, 因为李庆至今还没有一位公子能继承他的事业,总让那些臣下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毕竟李庆再如何贤能,再如何英勇神武,创下的这份基业也总有一天会交给下一代人的, 古往今来,出现过多少因君主后继无人,而导致偌大个基业一朝败亡的事情? 国公府的人翘首以盼,府内的李庆也在焦急的在两处院落间走来走去, 说来也是巧得惊人,二女虽是差不多同时怀上的,却没想到生产也赶上这同一天了!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两声响亮的啼哭声先后响起,国公府的人却但暗松了一口气,李庆则兴奋的往金莲的房里跑去…… 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瑕城,鲁国公今天家中双喜临门,得了一儿一女,二娘子潘金莲生的是女儿,四娘子李瓶儿生的是儿子。 也就是说,从今天起,李庆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这可是大喜事一件,众文武官员听后,都纷纷前去国公府庆贺。 普通的百姓,也自发的张灯结彩,庆祝这一桩喜事。 一个月后的抓周仪式上,小女儿抓了一串珍珠,李庆便给她起了个乳名叫“小明珠”, 儿子却抓到了一顶虎头帽,斜斜的放在了头上,李庆便叫他做“虎头儿”。 还别说,这虎头儿虽然只有一个月大,却是虎头虎脑的,显得十分的精神、健康,倒有几分像是年画里那些骑鲤鱼的小娃。 抓周仪式过后,众人又庆贺了一番,方才渐渐散去,只花荣有些不太自在的找到了李庆, “许军师、张军师他们不好说,托了末将来问主公,是不是应该把虎头儿过继给月娘那边去,好作为嫡子来培养?” 虽然李庆待后宅中的众位娘子都是一样的,但李瓶儿毕竟在名义上只是个小妾而已。 现在偏偏又是李瓶儿为李庆诞下了唯一的一个儿子, 这庶出的长子,可不是最为名正言顺的继承者, 以后若是李庆别的侍妾也为他生了儿子,恐怕会有争嫡之忧, 但若是将虎头儿过继给了月娘来养,那他便算是嫡长子,这国公府的后宅,从此就可以安宁了。 这种有些隐晦却又事关重大的事情,就算是亲近如许贯中、张宗周,也是不方便向李庆提及, 但花荣却是李庆的大舅哥,算是自家人,又是嫡系将领,由他来说便最合适不过了。 李庆想了想后,说道: “此时以后再议吧,月娘现在也还正年轻,以后说不定就福来运至怀上了呢?” 月娘还要小李庆一岁,李庆刚穿越来的那会是二十三,恍惚间至今已过去了五个年头, 故而现在李庆二十八,月娘二十七岁,放在后世的话这年纪都还属于是风华正茂呢! 花荣也就不得已才来这么一提,见李庆一口拒绝后,便不再多言,走出国公府去告知了许贯中等人, 此时于是没人再提,打算过个三两年后,再视情况而定。 李庆刚送了花荣等人出门,正要返回后宅时,却见应伯爵、谢希大和吴典恩几个也醉醺醺的往外边走去, 几人见了李庆后,醉意便醒了一半,忙快步走到了李庆跟前行了个大礼。 这些都是以前李庆还在阳谷县厮混时的老熟人了,自是没有端着架子,与他们说了一会话, 刚才与应伯爵一起来的几人中,还有几个颇有些眼熟的,却怎么都记不起名字来了, 其中一个低眉顺眼的人,主动点头哈腰的向李庆道: “小的见过国公,小人叫白赉光,以前有幸也在国公身边跟随着做事。” 李庆听后,这才记起他来 说这白赉光,众人中也有道他名字取得有些拗口的, 他却自己辩解说道: “只为当初取名的时节,原是一个门馆先生,说我姓白,当初有一个什么故事,是‘白鱼跃入武王舟’, 又说有两句书是‘周有大赉,于汤有光’,所以取的这个意思,又起表字叫做光汤。我因他有这段故事,也便不改了。” 第449章 节度使衙门 第449章 节度使衙门 白赉光这名字起得倒是有志气,只可惜当初应伯爵他们来投靠李庆时,白赉光却看不起他只是个小知寨,故而一直仍在阳谷厮混,没有跟来。 直到后来,李庆出兵夺了东平府全境,把阳谷县也收入了囊中,白赉光这才屁颠屁颠的找到了应伯爵、吴典恩,想求件差事来做。 他们这帮人中,现在混得最后的是吴典恩, 自从上次出使东京,圆满而回,为李庆求得了齐州知府的官职后,吴典恩又兢兢业业的做了许多事实,现在已是升任为泗水县的县令了。 至于应伯爵与谢希大,现在也都在这节度使府中管着事,职位虽不算高,却也颇为受人尊重。 但是他们都觉得白赉光这人做事实在不太靠谱,既没有多少才能,又好吹牛皮,坑蒙拐骗倒是有一手, 而节度使府下,现在可是成立了个御史司,由裴宣这号杀神坐镇其中,对官吏的考察很是严格。 故而吴典恩、应伯爵他们都担心若是引荐了这白赉光后,他把事情搞得一塌糊涂不说,若是被御史司给揪出了什么,还要牵连到他们。 因此这么久以来,吴典恩他们都没帮这白赉光谋个好差事,依旧这么厮混着。 今天是李庆有双二女抓周的日子,宴请了不少人一起前来热闹,白赉光便主动凑了过来,现在终于是被他抓住了机会与李庆说话。 这白赉光在向李庆拉了一会关系后,便吐露出了想李庆给他份差事做的意愿, 李庆笑道: “你既是有心做事,不妨明天便去吏政司的衙门投柬自荐,到时自然会有人对你靠校一番。” 这完全是不偏不倚的说辞, 节度使府现在有四大实权最重的衙门,分别是御史司、吏政司、军务司和民政司。 御史司主管监察,定期派人巡视地方,由一向铁面无私的裴宣担任主官, 民政司主管民政、后勤事宜,主官当然便是蒋敬了, 而军务司则是统管节度使府下边的数万精兵,基本都是由李庆在亲力亲为的处理各种事情,并没有设立主官。 毕竟在这乱世,兵权是安身立命的最大依仗,就算是再亲近的人,也是不能托付出去的。 现在这军务司设立了个类似“参谋部”、“军机处”的下属衙门, 许贯中、朱武、张宗周、蒋敬、王鹤等人都是那衙门的一员,遇到战时才会发挥作用,闲暇时不过是帮李庆打些下手罢了。 而那吏政司主要的职责则是安排人员职司,掌管官吏的升迁贬谪,主官是许贯中, 许贯中此人在李庆阵营里,当然算是权力极大的一号人物,但他却洁身自好,从不结党营私, 基本上每次从国公府或节度使府离开后,许贯中便吩咐家人紧闭门户,除非是李庆有请,不然就绝不出来参与别人的宴席。 就如上个月史文恭娶一个益都的大家闺秀为娘子,也派人送了请帖给许贯中,那时他先打听到李庆因临时有事去不了,便也不去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李庆才会把这十分要紧的吏政司交给了许贯中来管理。 节度使府除了上述四大衙门外,还有一些权力稍小些,却也完全独立开来,直属于李庆的小衙门。 其中就有一个叫做“锦衣卫”的衙门,“头儿”是锦衣卫指挥使时迁,对外收集、刺探军情、策反敌将,对内则侦察官吏将帅。 不过这衙门与后世明朝的锦衣卫不同,只有在李庆的许可下,才能逮捕人, 而在逮捕了官吏后,也并没有审讯的权力,得转交给御史司来审问。 故而现在大部分的官吏将帅,打心底里厌恶、惧怕的还只是御史司的人,却非这锦衣卫。 不过锦衣卫的地位却有些特殊,其实也无形中在与御史司在竞争并互相监督。 除了锦衣卫,独立于各司个卫之外的,还有匠造营,有三大主官:凌振、孟康、韩宾(当初在新平寨时的韩铁匠)。 匠造营每年都有独立的财政拨款,凌振、孟康和韩铁匠一旦有了什么研究进展,都是直接可以向李庆通报的…… 将话说回来,吏政司由于有许贯中在主持事物,向来也是不偏不倚的, 现在任何的人,都可以去吏政司的衙门投书自荐,谋求差事。 但不管你是自荐的,还是经由别人举荐来的,都需要通过几轮考核,择才任用。 那些毫无才能的人,主动前去自荐,最后什么差事都没捞着也是常有的事。 但白赉光却想: “我可是鲁国公的发小,又是他亲自推荐来的,哪有不通过的道理? 于是第二天,白赉光便兴高采烈的去了那吏政司衙门, 谁知只到了第二轮考核时,他便被人请了出去,就算说了再多句的他年轻时与李庆的关系,也是没用。 因为吏政司上下都知道,李庆从不任人唯亲, 那些与国公府私交很亲的人,或许能从他那里讨要到一笔不少的银钱,若是没才能的话,便别想从吏政司这里获得一官半职。 白赉光于是就这么碰了个灰头土脸,心中暗自怨愤不已, 想这李庆现在麾下有着十一个州府的地盘,共有五十二个县,从节度使府到各地州府,再到各县的县衙,官职空缺何其的多? 他白赉光怎么说也是李庆的发小、帮闲,给个差事做就那么的难吗? 白赉光哪知道,李庆给他个差事做确实不难,但这种任人唯亲的例子却是万万不能开, 一旦有了特例,上行下效,再想维持现在相对清明的山东官场可就难了。 愤愤不平的白赉光第二天便离开了这瑕县,一路往南而行,到徐州投奔正在王复手下做事的云理守和孙寡嘴去了。 这两人也是早就跟李庆交恶了,目前正在王复那边混得风生水起,不知有多自在, 他白赉光真是瞎了眼,才会跑来这里求李庆谋取差事! 白赉光此时正一肚子的怨气,打算也去徐州混出个人样来,却不知在不久的将来,这徐州也会为李庆所得…… 第450章 王庆之势 第450章 王庆之势 四月中旬,神州大地一派的生机勃勃,李庆已在筹备着南征江南的事宜, 到了此时,天下的形势又发生了些许变化, 童贯依旧集结重兵攻打那润州的治所丹徒城,吕师囊凭着这座孤城抵挡了童贯的十万大军大半年之久,此时也已是名震天下。 不过现在李庆得到的情报,却是丹徒城多有破败,城内还爆发过叛乱,虽几时平定,却也伤了元气。 故而现在的丹徒城,总给人一种已是强弩之末的感觉。 而且童贯还时常派猛将韩世忠统率数千骑兵四处突袭,斩获颇丰,极大的打击了方腊军的士气。 说起这韩世忠,李庆听人描述他的外貌后,倒是觉得此人颇像是他曾经的一位故人。 那年李庆入东京解救“林娘子”,路过陈桥镇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因生病而受人欺辱的大汉, 那大汉自称是韩五,李庆不仅帮他解了围,还给了他银子治病,使得这韩五感激涕零,还说要誓死追随李庆左右。 后来,李庆与縻貹、焦挺进了东京城,韩五则留在陈桥镇养病,并约好了在大相国寺相见, 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李庆去到东京的当晚,便在樊楼一脚踢得那高衙内的蛋碎了一地, 那时情况紧急,第二天李庆便接到林娘子一行离开了东京,根本来不及去与韩五会面。 韩五养好病后,去了大相国寺寻李庆,又哪还找得到人? 恰好那时韩五遇到了个老乡,于是就一起返回了老家延安府,去西军那里从军杀敌了…… 总之,现在江南那边的局势,已是完全倒向了童贯那边, 那方腊这些时日,除了派出他三弟“三大王”方貌前去常州外堵截韩世忠外,还做了什么? 方腊并非一直在杭州按兵不动,他派出了手下的大将方七佛,领兵六万余人,去攻打秀州。 方七佛乃方腊的结义兄弟,又是同村同族,故而甚得方腊的信任,兼且此人允文允武,绰号叫“八大王”。 与方七佛一起统兵的,还有军师娄敏中,猛将石宝、厉天润等, 可以说,方腊现在把所以的精兵强将都派出去攻打这秀州了! 因为这秀州与杭州、苏州、湖州三地都接壤,东边是大海,西边是苏州和湖州,南边就是杭州,都是极为要紧的地方。 因这这地利,当初方腊图谋造反时,这秀州当然也是重中之重,一开始也确实把秀州的治所嘉兴给夺了去,甚至将知府都杀了 谁知嘉兴还没攻占多久,秀州原来的统军将领王子武却突然率众反叛,重新夺回了嘉兴城。 这王子武是当地大族出身,又很有军事才能,自从夺下秀州后,便一直固守至今。 这就让方腊十分的难受了, 就算是不提别的,江南大部分的盐场,可是都集中在这秀州,比如著名的袁部盐场、浦东盐场、芦沥盐场等等。 此前方腊都是派一两万人去攻打那里,现在索性尽起兵马,誓要拿下秀州来, 他打算安定了这秀州后,再派兵去支援吕师囊。 可惜的是,二月份的时候方七佛便统率六万大军出发了,至今仍是没有把秀州打下来。 故而此时的江南,便形成了一副颇为诡异的局面: 北边是朝廷的十万大军,久攻方腊的丹徒城不下,南边则是方腊的六万大军,也久攻朝廷的城池不下……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李庆点了徐宁为主帅,统兵六千到了沂州的治所临沂县,打算再过一两个月,便借道淮南,前往江南。 出了徐宁外,李庆还打算让朱武为军师随行,又点了李俊、苏定、史进、郝思文为副将。 之所以叫上李俊,是因为他原本就是扬子江上长大的人,熟悉江南风物, 而且江南多河流,少不得便有需要用到李俊那一身本事的时候, 张顺当初也去过江南,不过他现在正于登州组建水师,日夜加紧训练,根本走不开,不然也跟着一起去了。 除却江南外,别的地方现在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首先便是王庆,去年他还只占了三四州的地盘,如今也如李庆一般,实力滚雪球似的膨胀了数倍! 除了那房州和襄州外,王庆现在还攻占了随州、唐州、均州、光化军、邓州、蔡州、汝州等州府,已是全取了淮西之地。 其中汝州的北边就是西京洛阳所在的河南府,而蔡州往北过了陈州就是那京畿开封府了! 起初,朝廷的目光只放在宋江身上,偶尔只关注一下田虎与河北群盗,近来更是把精力全都放在了江南方腊那边, 对于王庆这贼子,朝廷就根本从未重视过, 而且淮西的官兵,比山东、河北等地的更是多有不足,多的是粮饷不足,兵失操练,兵不畏将,将不知兵。 王庆与他麾下的头领,于是都渐渐琢磨出了一套对付官兵的办法, 但凡对敌时,必先把声张得十分凶猛,使士卒寒心,百姓丧胆; 及至临阵对敌时,早吓得将军怯懦,军士馁弱。 王庆等贼众,都拼命性命杀来,官军如何抵挡得住,故而无不所向披靡,屡屡得胜,被他越弄得大了。 现在王庆的麾下,地盘一点都不比李庆小,更聚集了十五万兵马,声势极大,还扬言要打去东京生擒了皇帝赵佶。 以前王庆声势还小的时候,朝廷上的诸公还能隐瞒一下赵佶,现在却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下去了。 赵佶这才大惊失色,忙派了人前去招安他,打算封他为楚国公兼襄州节度使。 谁知王庆现在却已是王庆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向属下亲信言道: “孤乃天授之楚王,何须这伪天子册封之小小国公?” 说着便让人挖去了乃宣旨宦官的鼻子,乱棍打了出去。 朝廷这张虎皮,现在还真有人满是不屑, 这事传回东京后,朝廷的官吏自是又惊又怒,但一时间却也拿那王庆毫无办法,只能是增强了陈州与河南府的兵力,严防死守,以待童贯平定江南回来…… 第451章 谁主关中 第451章 谁主关中 正是因为淮西的王庆现在闹得这么大,攻灭慕容彦达、几乎已全取山东的李庆才会没引起太恶劣的后果。 那慕容彦达可是当朝贵妃的亲兄弟,当他被李庆所杀的消息传回东京时,自是一片轰动。 那慕容贵妃当即便哭哭啼啼的去见了天子赵佶,要他发兵去山东讨伐李庆,为他哥哥报仇。 可是那时却是刚好传来了淮西王庆作乱十余州,威胁京畿的消息, 东京朝廷哪敢在方腊未平,王庆威胁未除的情况下,又发兵去打山东的李庆? 毕竟再怎么说,李庆也是恭顺的接了朝廷的敕封,并答应了会发兵去打方腊的。 而且现在正是因为有李庆的牵制,曹州一带的宋江才如坐针毡,不敢乱来。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慕容贵妃哀求之事最后便这么不了了之,连训斥的声音都没有,反而百般的示好李庆。 以前这慕容贵妃内有天子的恩宠,外有族亲慕容彦达作为应援,故而权势极大, 现在她却平白断了一臂,权势便开始走上了下坡路,一日不如一日了。 对于这种变化,向来与慕容贵妃不对付的东宫众官吏,自是最欢喜不过了, 其中,又属那尚书左丞李邦彦最为高兴,当初可是他力排众议,要去与李庆牵上线的! 不过李邦彦还没高兴多久,便听闻太师府、太尉府也都纷纷派了人去山东结交李庆…… 这种朝廷大员派来结交的使者,自从李庆攻灭慕容彦达后,就从未断绝过。 这些人以前都是李庆见上一面都难的,现在却全都腆着脸主动派了人过来。 不过现在,李庆却是再也用不上他们了, 鲁国公、齐州节度使这个爵位、官位,已足够让他名正言顺的统治山东之地。 故而从头到尾也只是随便见了一面,便漠然的离开了,根本没与之深谈。 再说河北与河东现在的局势, 那郑抚现在也已是实力大增,往南夺下了凌州、高唐州和开德府,往西夺下了临近太行山的相州、磁州、刑州、安利军等地,也有约十个州府的地盘。 其中,安利军再往西去便是河东的卫州了,那里现在已是为田虎所有, 故而郑抚现在的地盘已是与田虎接触上了,双方还交战了数场,谁也没讨着便宜。 这卫州其实已是在黄河边上,再往西的怀州,便是古河内郡,现在同样被田虎夺了去。 从卫州渡河往南,便可至开封府,从怀州渡河往南,就可去西京河南府。 不过田虎现在也不敢冒然渡河南下,除了东边的郑抚实力强劲外,北边太原府的河东节度使李援,现在更是他的生死大敌。 那李援除了此前已牢牢把控的太原府与汾州外,还向东占领了石州、隰(xi、二声)州、往北还不费一兵一卒,便让代州、丰州、府州、宁化军等一些列边陲军州降服了他。 其中,府谷城外的刘家川渡,却是一个从河东去往关中的黄河重要渡口。 关中之地,“阻山带河”。 黄河自青海发源,经西凉、河套,流经关中的时候,刚好凸出为一个“几”字形,把关中大部分的地方包裹其中, 随后,沿着关中与腹内的交界地带南下,经河南,滚滚东去。 别的地段暂且不说,只说黄河流经关中与腹内边界的地段,全长千余里,两岸山峦重叠,谷道弯曲狭窄,滩多水急,航运困难。 沿岸最为重要、且又可为军事通道的渡口,府谷城外的刘家川渡可谓是自北而南的头一个,战略地位非常重要。 从这个渡口,可西入河东,也可北上塞外。反过来,不论是从塞外出军、抑或是从河东出军,也都可以经此渡口进入关中。 李援现在便派了手下大将关胜、宣赞,重兵集结在这府谷城中,命民夫日夜修缮刘家川渡口,并起造渡河的大船。 这位河东节度使如此做派,自然不是要北伐塞外,而是想效仿唐朝的李渊,去夺那关中龙兴之地。 隋末之时,唐朝太祖李渊,便是从太原起兵,奔袭千里夺了关中,这才获得了定鼎天下的资本。 现在这李媛不仅要相仿李渊,还自称是唐朝宗室之后,乃太宗李世民的多少多少世重孙,并自封为了唐国公。 其实这李媛世代生活在江南,虽然是姓李,却根本与唐朝的宗室八竿子打不着, 但普通百姓,又会能明辨出其中的真假呢? 总之,现在的李援,已是打定主意,要从刘家川渡口入关中了。 不过当初李渊进军关中的路线,却明显与他是不一样的。 李渊千里奔袭关中,是从太原往南边走,一路沿着汾州所在的汾水河谷挺进,连下临汾、绛郡,进至龙门,然后留下少部分兵力牵制朝廷把守潼关一带的河东大军,西渡黄河进入关中。 但现在,汾州南边的晋州(治所临汾城)和绛州都为田虎所占, 河东节度使李媛要想效仿兴唐之故事,必然要先击败实力不俗的田虎, 李媛与田虎之间的实力,现在正是不相上下,谁也没绝对把握能攻灭对方。 故而李媛便打算另辟蹊径,从北边的府谷城刘家川渡过黄河、入关中! 不过这显然也不是什么易事, 关中北部河流纵横,远不止有黄河一条河水。 过了黄河,还有屈野川、兔毛川。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过了屈野川、兔毛川,又有鼎鼎大名的无定河。 再过了无定河,又有蒹芦川、大理水、清涧河等等,大小河流不下五六条。 过了这许多的河流,最终才能够进至延安府。 虽然说,这些河水不能与黄河相比,没有那么难渡,其中有一部分也完全可以从水浅处徒步而过, 然而,毕竟是这么多条河水,行军的困难不必多言。 关中“四塞之地”的名头,可不是白来。 所以为了避免一朝不慎,引得满盘皆输,李援现在也是战战兢兢的缓缓图之, 目前,他只在关中北边慢慢蚕食些城县,还不敢把动静闹得太大,想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来发动这惊天计划…… 第452章 五月南风兴 第452章 五月南风兴 “五月南风兴,思君下巴陵。” 瑕县城外的绿野上,许贯中与蒋敬等人正策马回城,一边行,一边感受着南来的暖风。 蒋敬仰头瞧了瞧天色,笑道: “快到傍晚了……前两天热得叫人汗流浃背,半点不想动。这几天倒是变得凉爽起来。” “天高气爽,正用兵之时。天气变得凉快些也有好处。最起码,等到开战的时候,士卒们不会太过劳苦。” 许贯中随意的应了一句。 在此时的齐州节度使麾下,蒋敬与许贯中,无疑便是李庆的左膀右臂, 蒋敬相当于李庆的“萧何”,为李庆统管后方,许贯中则相当于李庆的“子房张良”,为李庆出谋划策。 两人刚才所言的战事,主要有两场, 一是南征方腊之战,进入淮南后粮秣全由淮南节度使府提供, 而且此去便如王鹤所言,与方腊交战还是其次,主要的目的是宣扬李庆的威名,顺带的才是捞取一些功劳。 此事现在已基本准备妥当,徐宁、朱武、李俊、史进和那六千精卒,已全部集结在临沂城中,随时可以开拔南下。 除此之外,便是攻伐徐州王复的计划了。 虽然现在仍是农忙之时,不过李庆麾下有着数万完全脱产的士兵,临淄、益都等地的粮秣又充裕无比, 而且现在毕竟不是最忙的春耕时节,有富裕劳动力的家庭,便可派出男丁来充当民夫,赚取家用。 李庆治下,修路、修桥、疏通河道等劳役,百姓自然都是需要在冬季时无条件的轮番服役, 但与别处不同的是,李庆从来不强征民夫上战场,只要完成任务,都能获得一定数额的报酬, 况且李庆从未吃过败仗,那些运送粮秣、攻城器械的民夫甚少因战争而丧命,故而百姓只要能抽得开身,都争相去充当民夫。 在战事吃紧的时刻,训练有素的民夫也有机会分发武器杀敌, 若是有幸斩获了贼首,更能立下战功,凭此获取诸多好处…… 总之,现在虽然只是五月,李庆这边却完全可以发起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了。 徐州这地方仍属于山东之地,位于徐州、济州之南,治所乃彭城。 彭城,相传乃帝尧时彭祖所建之“大彭氏国”的都城,再往南便是淮南地区了。 李庆经过淮南出兵江南,其实走沂州多有不便,若是夺下徐州后,就好走多了。 因为沂州多山,但徐州却多平原,道路畅通少阻。 故而这徐州的治所彭城,自古便有“北国锁钥、南国门户”之称,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和商贾云集中心。 所以这么一个要紧的地方,李庆自是不会让王复一直在那霸占住。 话说王复这些年的经历,也是有些悲催。 想当初他在长白山起兵时,是何等的威风? 那时他打着隋末山东义军领袖“知世郎”王薄后代子孙的名头,一度手握六七万大军,纵横与数州之间,无人敢挡其锋芒。 那时的宋江、张霸道、孙祖德之流,实力根本远不如他。 可惜的是,后来齐州、淄州遭了大灾,王复又不擅长治理地方,不得已只得领兵西进,去打东平府。 事情原本进展得极为顺利,王复豪气之极的一边攻城,一边锤炼精兵, 眼看着精兵将成、须城将下之时,李庆却突然出兵,以少击多,一举将他的数万大军杀得七零八落,损失惨重。 那一战,直接将王复与他麾下的将领,都彻底的打怕了, 就算过去一两年后,但凡有人提及白马将军与新平寨士兵之名,他们仍会打心里的发出一阵惧意。 须城之战后,曾投靠过王复的杜恭倒是趁机去夺取了兖州南五县,但王复却躲到徐州舔了许久的伤口,才慢慢恢复了些许元气。 再后来,王复又逐渐一步步的侵占了徐州,实力大增, 不过他却不敢北上去触动李庆的虎须,于是向南扩展,倒是攻下了淮南的宿州、豪州两地,很是威风了一段时间。 那时,李庆也才全占了齐州之地而已,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强。 王复觉得自己优势很大,于是终于是好不容易激励起了狠劲来,打算北上去报当年之仇。 谁知还未等王复发兵北上,朝廷任命的淮南节度使赵构,便派了大将刘光世领兵来犯,接连将他打得丢盔弃甲, 那好不容易夺来的宿州和豪州,便这么被刘光世收复了,王复只能勉强守住徐州这老巢而已。 而在这时,李庆却突然奋起,又连取了东平府、济州、兖州等地,成为了天下有数的强藩之一。 此消彼长之下,王复就更是拿李庆没办法了, 乱世之中就是这样,宛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又如天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 接下来局势的变化,更是让王复瞠目结舌, 突然之间,那位霸占着山东东部六州之地,实力极为强劲的慕容彦达,竟败在了李庆手上,不久后连杜恭也身死人灭了。 当年还只是在江湖上小有名气的白马将军,现在已然成为了首屈一指的人物,连东京城内的朝廷都要仰其鼻息。 如今李庆在鱼台城集结重兵,离徐州的沛县已是急近,王复如何不知他恐怕有意来犯? 只是他目前只有两三万的兵力,还要防着南边的刘光世,又怎么抵挡得住李庆那些精兵强将? 而且李庆还控制了住了徐州的津要之地任城,有水陆之利,王复可谓各方面都处在弱势之中。 也有人劝王复弃了徐州,到别处去发展, 但王复却知道,现在已是不比两三年前的时候了, 那时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只要有士兵跟着,天下之大,到处都能安身。 但现在,只经过几年的发展,各地都已是有主了, 这徐州北边、东边都是李庆的地盘,南边的淮南则是赵构的地盘,而西边则是单州,也早就被宋江给攻占了。 故而此时天下之大,他王复若弃了这徐州,又能到哪里去落脚? 第453章 进兵方略 第453章 进兵方略 经过一番权衡后,王复实不甘心就这么坐以待毙,决定据守徐州,全力抵抗“李贼”。 不过他也知道仅凭他徐州一地,绝非“李贼”的对手, 于是派了人分别去出使宋江、赵构,以唇亡齿寒之理游说,希望他们能出兵助自己抵御李庆那即将到来的大举入侵。 赵构那边根本没有回应他, 他与李庆毕竟仍是同属于一朝之臣, 而这王复是贼,李庆是官兵,李庆出兵征讨王复,最是正常不过了。 最主要的是,赵构现在的目标,也是全力配合童贯征讨方腊,实在顾及不了这徐州一隅之地。 况且李庆还正要从淮南借道,出兵江南,两家就跟不可能为了徐州而大动干戈。 此外,所谓的唇亡齿寒之论,也完全不能用在赵构身上, 赵构现在占据淮南十六州的富庶之地,兵强马壮,又是龙子龙孙,实力比李庆还强上数筹,麾下猛将如云, 就行徐州被李庆所占,他也是完全不惧李庆。 现在只需让童贯剿灭了方腊,再送童贯回京,这南边还不是他赵构说了算? 故而王复派去扬州的使者,最终便只能是无功而返, 也不能说是全无收获,只是驻守宿州、豪州的大将刘光世,将在徐州边境的部队撤回来了一些, 赵构的打算,似是既不愿帮王复,也不会从背后捅刀子帮李庆, 王复于是得以将南边的兵力都抽调了回来,全力抵御李庆,并征发民夫青壮,打算与“李贼”来个鱼死网破。 不过就在这时,王复却得知了个好消息:定陶城内的宋江,竟答应了要出兵相助于他! 宋江现在占据着曹州、单州、濮州三地,有兵马四五万,又有当初的梁山老卒为中坚骨干,实力还是颇为强劲的。 所以王复得知这消息后,顿时大喜过望,逢人便说: “吾素问山东呼保义、及时雨之名,现在才知这宋公明果然是个义人,当属山东第一豪杰!” 王复最近四处派人强征民夫青壮后,麾下也东拼西凑了个近五万人, 再加上宋江的四五万兵马,双方便有了近十万大军,似乎已是足够与李庆一战了! 这消息传回瑕县后,同样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原来,李庆此次攻打徐州,只计划出兵三万五千而已, 这些都是完全脱产的百战之师,乃李庆的嫡系精锐,料这王复只徐州一地,定是难以抵挡。 但现在宋江却要出兵相助这王复,就不得不重新布置了。 不过这时张宗周却忽然道: “某觉得这宋江,似乎有虚张声势之嫌,或许并非真的想救援那王复。” 经张宗周这么一点醒,众人细想了一番,事情好像真有那么一点诡谲, 宋江如果真的想救这王复,何必这么早就宣扬出来? 等到李庆已领兵杀进徐州,他这才攻打济州、东平府,行那围魏救赵之策,或是突然从单州杀来,与王复来个两面夹攻,岂不是更好? 反观宋江徐州的举措,倒是恨不得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要救援王复一样,这不是特意让李庆早作防备吗? 李庆沉吟了一番后,向一旁的时迁询问道: “宋江的主力现今可还是在定陶城内?” 时迁道:“最新的情报说他已亲自领兵到了单州治所单父城,并派了骑兵到鱼台附近游弋,与咱们的斥候交锋上了。” 单州东边是徐州,北边是济州,看宋江现在的所作所为,似是真的要与李庆作对一样。 李庆盯着许贯中所绘制的山东坤舆图看了许久,目光最后从单父城往西移动了一下。 单父城的西边,乃武州朝的南京应天府所在…… 最终,李庆定下了两条应对策略:一是传令让朱仝严防巨野城,而是让把守东平府的栾廷玉提高警惕, 这两地一直都布有重兵提防宋江,朱仝与栾廷玉又是最为沉稳的将领,应该不会给宋江可乘之机。 此外,李庆又从各地抽调了五千兵马前来,以防止腹背受敌时兵力短缺。 安排妥当后,大军分为两路开拔, 一路由李庆亲自统率,乃主力所在,有三万精兵,从瑕县沿着泗水西行至任城,再南下到鱼台。 另一路乃偏师,主将是兵马都指挥使杨志,军师是王鹤,副将有呼延灼、韩滔、鲁智深等人。 这一路偏师从瑕县往东而行,进入沂州后往南走,最后屯兵于承县。 这承县始建县于汉武帝时期,因境内有承水流经而得县名,也就是后世的枣庄市,境内有一个比较著名的镇,名为兰陵镇,也有个很出名的庄,名叫台家庄(台儿庄)…… 从承县西去不远,就是大运河了,而过了运河后,继续往西南进军,便是那徐州的治所彭城。 李庆统率主力从北边如泰山压顶一般攻来,而杨志的偏师则从侧面直接威胁徐州的心脏,这正是“正奇相合”的兵法之道。 此外,分兵行动,也是减轻后勤压力的一大要诀。 不过这却有一个隐忧, 历来大军分兵行动,都极容易给人逐个击破的机会。 东汉熹平六年,汉灵帝派护乌桓校尉夏育、护羌校尉田晏和匈奴中郎将臧旻(min)分兵三路,出塞二千里攻鲜卑人,却鲜卑大汗檀石槐逐个击破,杀得丢盔弃甲。 檀石槐此人是最后一个统一过鲜卑各个部落的人,他死之后,鲜卑族便再没有统一过,并且时常互相攻讦, 其中,慕容鲜卑后来建立的燕国,而拓跋鲜卑,则是先建立代国,再成立了北魏…… 本朝太宗起精锐十万北伐契丹时,也同样是分兵三路,被这大辽国集中兵力击溃了太宗所在的那一路,其余各路不攻自溃。 但李庆既然敢如此行事,自然是不怕王复行那逐个击破之策, 毕竟徐州不是人生地不熟的塞外,王复也不是那雄才大略的檀石槐。 而且杨志所部,还有一支大杀器军队在那里…… 王复若是真以为杨志这支偏师是好对付的,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第454章 突变 第454章 突变 五月下旬,徐宁、朱武、李俊等人终于从临沂县出发,统率着六千兵马,进入了淮南,开始了去征讨方腊的行程。 不过他们这一路走得并不快,估摸着要到八月份才能抵达扬州, 徐宁这六千兵马,个个身穿亮眼的纸甲,威风凛凛,招摇过市,所到之处百姓尽皆远远的围观。 李庆的名声,现在也早传遍了淮南,只是人都说他麾下的兵马如何精锐,如何能战,毕竟没什么人看过。 此时见了这支六千人的兵马军容如此之盛,这才明白那些传言确实不虚。 百姓都在交头接耳的说道: “听闻齐州军个个能以一敌十,有了这批士卒到江南,战事应该很快就能结束了吧!” “是啊,童贯这奸贼有名无实,在南边待了将近一年,都未曾剿灭方腊那乱贼,希望齐州军去到后,能尽快结束这场战事……” 这淮南节度使赵构,还兼着平南副总管兼料粮使的职位,“平南副总管”是虚,料粮使才是他真正的差事。 童贯这南征的十万大军,粮秣供应大都是从赵构这边出的, 现在这场战事已进行了将近一年,淮南百姓自是苦不堪言。 不过那赵构幕僚中似乎也有高人,所以现在淮南的百姓丝毫不怨赵构,只埋怨徒有虚名、打个方腊打了一年仍没什么进展的童贯。 淮南的百姓,却不知童贯经过一年的奋战,此时其实已获得了极大的优势,只知道他还在长江边上瞎晃悠,离杭州城甚远。 故而李庆派来的这支精锐之师,一路从淮南走过,都受到了极大的欢迎,希望他们的到来能尽快结束这场战事…… 就在徐宁、朱武领兵南下时,李庆已领兵抵达鱼台,开始朝着徐州进军, 杨志现在还停留在临沂,按计划要等李庆那边吸引了大部分的敌军后,他才自承县杀入徐州。 徐州下辖五县:腾县、丰县、沛县、萧县还有彭城。 其中,腾县在最北边,丰县和沛县在中部,萧县、彭城则在南边。 由于腾城孤零零的突出在徐州的西北角,四周基本都是平原,城池又不大,很不好守, 所以王复目前只在那布下了三千兵马,能抵御多久是多久。 而丰县和沛县两城呈东西并排分布,相距很不远,还有一条刚好东西流向的泡水勾连, 而且丰县附近还有大泽,沛县附近则有泗水、微山等为依托。 故而这一带便是王复现在抵御李庆的重点,早已在那布置了四万大军。 李庆统率兵马,水陆并进杀进徐州地界后,先遣秦明领数千人去打腾县,只一个时辰不到,便把腾城攻了下来。 随后,大军继续南下,不一日便抵达了沛县附近。 王复的兵马布置,是沛县与丰县城内各驻扎了七八千人,各由一员骁将把守。 而另外的两万五千大军,则由王复亲自统率,在泡水南边,于沛县与丰县中间的位置安营,随时支援。 就在一场大战似乎将要在这沛县附近上演时,忽然有一个消息从南边传来: 杨志领兵一万,自沂州的承县杀入徐州,直扑彭城而去! 王复等人听闻这个消息后,顿时大惊失色,忙叫众将前来商议对策。 有的将领觉得彭城还有上万士兵把守,而且城池高大坚固,完全不需要担心杨志这支偏师。 但这种言论,只一提出便被王复训了个狗血淋头。 沛县、丰县城内这一带的数万大军,十分依赖彭城的粮秣供应, 若是让杨志兵临彭城之下,再纵兵抄掠前线粮道,那还了得? 故而暂时回师彭城,集中兵力先把杨志这支偏师给剿灭的建议,便得到了一致的赞同。 不过王复对此还是稍有些担忧: “我们若是忽然离开,沛县、丰县二城内的军心恐怕会有些浮动, 而据闻齐州兵极擅长攻城,就怕没了我部的增援,两城会抵挡不住。” 此时王复座下的一员大将建言道: “宋江那厮不是说要来救援我徐州吗?何不让他尽快到来这里?” 这员大将脸上有几道疤痕,显得十分的凶狠,若是李庆在这里,恐怕都快认不出这位“故人”来了。 原来此人不是别个,正是当年的祝家庄少庄主祝彪。 祝彪这些年来一直追随王复,希望有朝一日能打回独龙冈去,此时已经是王复麾下首屈一指的大将了。 王复听从了祝彪的建议,派使者去催促宋江前来支援。 谁知使者还没离开多远,便听闻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宋江领兵四万,杀入了应天府境内! 原来,宋江果然如张宗周此前所预料的那样,果真不是要来救援王复, 他聚集起兵马到了单父城后,便虚晃一枪,突然调头杀进了应天府去! 那应天府的留守根本没有多少防备,曹州兵一路势如破竹,接连攻下了楚丘、虞城、下邑等城池,现在已是兵临那南京武周城下! 王复得知这消息后,气得几乎快要吐血, 不久前,他得知宋江答应要来救援他后,不知有多欣喜,还大肆赞扬了宋江一番,极尽溢美之词。 谁知宋江竟只是把他当做幌子而已,早就把他给卖了! 徐州军上下,之所以敢抵御威名赫赫的李庆,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有宋江这个强大的外援, 现在陡然听闻了这消息后,瞬间为之气泄, 部分将领,已是眼神闪烁的看向了知交好友,起了些歪念头。 祝彪此时最为愤怒,咬牙切齿道: “宋江此人果然靠不住,当年我早就该踏平梁山,把他大卸八块!” 这类话语,也算是祝彪的口头禅了,众人都见怪不怪, 当年祝彪身为祝家庄的少庄主,实力最强的时候无论是李庆还是宋江,根本不敢与他匹敌? 可惜,斗转星移间,李庆已是贵为鲁国公、齐州节度使,掌握着山东十一州的地盘,天下人皆知其闻名。 而宋江也已重振旗鼓,声势更胜在梁山的时候, 只有他祝彪,一身的伤病,地位也只是王复麾下的一员将领而已,连给李庆、宋江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第455章 刚过丰县,又得彭城 第455章 刚过丰县,又得彭城 王复传令给了沛县与丰县的守将,要他们务必坚守五天以上,然后领兵两万五千,回援彭城。 当王复领兵返回彭城时,杨志所部也已从南边渡过泗水,来到了彭城的南城门外二十里立寨。 王复于是又错失了一个良机,若他数天前没坐等宋江的消息,快半天返回彭城,便可以在杨志这支偏师渡过泗水前,据河抵御,半渡击之。 可惜,现在说这已是没用,况且王复也没怎么在意杨志渡没渡这泗水, 王复在会合了彭城内的上万守军后,合计有三万五千兵马,自觉完全可以碾压杨志的万余人。 故而他也来不及等杨志前来,便主动出击,想尽快解决了杨志这支“弱师”,再回去支援沛县、丰县。 王复没将杨志放在心上,却不敢小觑李庆,担心回去得玩了,沛县、丰县便会被李庆所攻占。 这日清楚,双方便在彭城之南摆开阵势,战鼓敲得如雷一般响亮。 王复知道李庆麾下猛将颇多,三通战鼓过后,也不派人斗将,鞭梢向前一指,便指挥着三万大军向前杀去。 王复仗着人多势众,打算让大小三军一并压上去,对面兵力不如自己,定会如遭泰山压顶一般,顷刻间便被他所败。 那边杨志见了这情形后,向左右的朱武、鲁智深等人摇头笑道: “这王复也是经年造反的老贼了,谁知却是如此名之不附。” 他说着时,便见令旗一挥,齐州军中间的步军,忽然分作两边,呼延灼、韩滔领着三千连环马重骑,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原来,自从攻取了淄州、青州等地后,这支呼延灼以前的嫡系兵马,便被李庆重新收集组建了起来,依旧交由他和韩滔来统率。 一声火炮响起,呼延灼、韩滔立即率着三千连环马,向前发起了冲锋,其余的七千步兵则紧随其后,直接就往王复的中军杀了过去 一时间,大地都为之颤动起来。 这三千连环马,马带马甲,只露得四蹄悬地;人披铁铠,只露着一对眼睛,令人看着就不由的为之胆寒。 此时的连环马,与以前相比还略作了些改动,添加了部分三面连环马车,横冲直撞起来时,车上两边把弓箭乱射,中间尽是锋利的长枪,杀伤甚重。 这三万多的徐州兵,只有极少量的骑兵,完全不成编制,其余的都是步兵, 而且由于其中不少人都是临时拉上战场的,连武器都不齐整,此时看到这气势磅礴的三千骑兵冲来时,腿脚瞬间都发软了,又如何抵挡得住? 王复看了这情形后,也同样是大惊失色,急令众军把弓箭施放,但雨箭射射在甲具上,全都挡住了,造成不了半点伤害。 那连环马车,漫山遍野,横冲直撞将来,所到之处,尸横遍地,徐州兵纷纷溃散。 只不多时后,一马当先的呼延灼、韩滔,已是杀到了王复那中军大旗的附近, 王复自觉通体发凉,直到此时才恍然明白,李庆为什么敢派杨志这支偏师直接杀来彭城…… 丰县的烽烟逐渐散去,李庆骑在那头白玉虎狮上,领兵缓缓进入了此城, 王复离去时,严令丰县、沛县主将至少要坚守五天,本以为是极低的要求了,但只两天不到,沛城、丰城便已为李庆所攻占。 李庆先是让人到两城中大肆宣扬了宋江戏耍了他们徐州兵的消息,接着又传出谣言,说彭城已为他的偏师所攻占, 还说王复此时根本就是要领兵窜逃去淮南,沛县与丰县的守军,都已被他抛弃云云, 在这诸多因素影响下,两城的守军士气着实是不高, 李庆于是挥兵连攻了两日,便轻松的夺下了这两座重兵把守的城池。 进入丰城后,李庆问许贯中道: “此地可还有汉时的古迹留存?” 那汉高祖刘邦,便是这丰县人士, 只不过刘邦曾在附近的沛县当过泗水亭亭长,在芒砀山斩白蛇起义后,更是领兵攻下了沛县,以“沛公”的名头行事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所以不知内情的人,大都会误以为他是沛县人, 不过沛县与丰县一脉相承,水土相连,当年都是对外自称“沛丰人士”的,联系极为密切,倒也不必分得这么清。 两汉四百余年,这丰县作为当年的帝乡,相关的古迹想必是不少的, 不过许贯中却道: “两汉距今已是上千年,当初的古迹早已尽毁,唯有成为大泽边上,刻有‘千古龙飞地,一代帝王乡’的碑文,似是出于名家之手,主公可要前去凭吊?” 李庆听后略微诧异了一下, 想不到就算是开创了两汉四百年基业的刘邦,死后千年,也同样是连半点古迹也不曾留存了。 李庆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凭吊古迹的时候,传令下去,休整两个时辰后,便继续出兵南下彭城!” 如此又过了一天半的时间,当李庆兵临彭城附近时,早听闻了杨志在城南打败了王复三万大军的消息。 李庆于是与杨志合兵一处,四万精锐招旗呐喊,战鼓阵阵,气势如虹,直让人望之胆寒。 城内的残兵败将本就因为两天前的惨败,而士气低迷之极,现在又见沛县、丰县已失,李庆亲率齐州军主力赶到,更是毫无半点抵抗之意了。 此时的徐州府衙之内,王复披头散发,满嘴呓语,至今仍是没从前些天的大败中缓过神来。 三万五千大军,攻打杨志的万余人,兵力上处于绝对的大优势,又是在本地作战,如何说败就败了呢? 当天晚上,都不用李庆去动用内应,便有士兵主动打开了城门,迎接了齐州大军入城, 王复的亲信祝彪等人得知这消息后,想护送他离开这里,转投别处去。 但王复却独自登上了高楼,仰头大笑了数声,然后点燃了内室自焚而亡,死得倒是颇为悲壮。 祝彪领着小股残兵匆匆往西撤离了彭城,最终逃入了芒砀山中去,继续苟延残喘…… 第456章 长进 第456章 长进 李庆此时与众人登上了彭城的城楼,向远处眺望着,近处便是滔滔泗水,在太阳的照射下泛着点点亮光。 这泗水在兖州段时,河流只能算是一般,但到了彭城时,汇集了多条支流,已是颇具声规模。 除了泗水外,这彭城西边还有一条古汴河流经,大运河也同样在近左,兼且城池高而坚固,若是强攻的话,肯定不是那么容易能攻得下的。 总之,现在这里却是为李庆不费吹灰之力的占据了,离彭城不远的萧县也同样“传檄而定”。 徐州这地方的重要性前文已经提及过,乃南北之锁钥,秦末之时,西楚霸王项羽就曾定都于彭城,一度号令天下。 所以说来也是奇特,徐州既是汉帝之故里,又是西楚之都城,楚汉文化尽汇于此。 不过现在的徐州,放眼望去,却是满目疮痍, 前阵子王复通过抓壮丁的方式,只凭此一州之地,就聚集起了六万大军,无疑是在饮鸩止渴, 李庆现在要做的,一是派兵四处出击,讨伐徐州境内那些占山为王的乱兵, 其中,芒砀山附近便是乱兵与贼寇最多的地方,李庆已命秦明、縻貹领兵万余前去征讨。 此外便是尽快恢复民生秩序,任命能吏,安置流民与无家百姓,休养生息,并着手准备本地的秋收之事。 就在这时,却有消息传来,说宋江已领兵攻下了南京武周城,全取了应天府之地。 消息传开后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这个劲爆消息的掩盖下,李庆攻灭王复之事,根本没掀起多少波澜。 应天府乃本朝太祖的龙兴之地,已被敕封为南京近百年,宗庙社稷皇陵都在这里,现在却被宋江给占了! 朝廷的脸面,至此算是彻底的被人给撕破了。 赵家宗室中,就连那些久不问朝政的老人,也纷纷到皇宫门前恸哭,要天子尽快灭了宋江,将应天府收回来。 天子无奈,只好一边下圣旨声斥宋江,指责他无端生事,侵占朝廷宗庙社稷,一边派了三万禁军出东京,屯兵于襄邑、太康一带, 又传令永静军节度使郑抚、齐州节度使李庆,让他们分别从北、从东对宋江的地盘发起进攻。 宋江为何会突然做出这种触犯天颜、吸引火力的举动? 其实这都是李庆全取了山东十一州后,给逼出来的。 李庆彼时已成了曹州东部的庞然大物,他若挥兵西进,宋江自认为实在是难以抵挡。 而且宋江还听闻李庆派了一支偏师下江南,南边的战事似乎已到了尾声,压力又陡然增加了许多。 童贯若是班师回朝,朝廷真的能容忍他继续霸占在曹州? 正如吴用、樊瑞所言,李庆挥兵西来或是童贯班师回朝之日,恐怕就是他宋江覆灭之时! 此外,今年元宵时,还发生了一件事情, 宋江元宵前备下了重礼,让柴进去东京进献,想在中枢里结交些高官贵人,好让人给他们说话。 然而,由于中枢朝廷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天子视宋江为眼中钉、肉中刺,故而无人搭理柴进,就连当初与他们关系颇为密切的宿太尉也一样。 至此,宋江算是彻底的清醒了过来,并且在心里发了狠: “既然朝廷铁了心不容他,那他便不再拿朝廷当回事!” 于是宋江听从了吴用的建议,打算放手一搏,出兵应天府。 恰好那时李庆正在攻打徐州王复,他们便来了招声东击西,果然大为奏效,杀了应天府一个措手不及,攻取了这膏腴之地。 这应天府作为本朝的南京,单是武周城中,就要百姓四十万,其余各县个城的军民加起来也有六十万口,全府合计有百姓上百万, 而且应天府中,粮秣金银无数,兵甲器械等物仓库中更是储存了许多, 故而只应天府一地的物资人力,便能比曹州、单州、濮州三处加起来还多。 宋江于是在应天府内大肆征兵,军队很快便膨胀到了十万人,让林冲每天加紧训练。 面对朝廷接下来的责难,宋江立马上书一封,澄辩说他并未妄动应天府内的宗庙社稷还有皇陵,并向朝廷自请为应天府留守。 此外,宋江竟还派了使者求见李庆,送上了许多金银珠宝,腆着脸表达了对当年与李庆作对的懊悔,还说愿意与李庆重新交好…… 兖州,暇县,节度使行辕。 李庆让宋江的使者退下后,向在座的许贯中、张宗周等人笑道: “想不到一两年未见,这郓城黑三郎也是长进了不少啊!” 众人都知道,当初梁山岌岌可危之时,那宋太公不愿再四处奔波,选择了自缢身亡,这笔账宋江可是算到了李庆头上的。 宋江霸占曹州的头一年,他还时常把要杀了李庆为父报仇挂在嘴边。 谁知现在,这宋江竟浑然忘了前事一般,既送礼又将姿态放得极低,派来的使者更是说尽了好话,一直在拍李庆马屁。 如此作态,真的是有几分枭雄的意味了,直令明眼人心里发寒,故而李庆才会说这宋江如今长进了不少。 宋江之所以如此,无非是因为刚得应天府,才招募起众多士兵来,根基尚未稳固,担心李庆现在就去攻他罢了。 当众人都散去时,李庆独留下了许贯中、蒋敬和张宗周三人,于书房内继续密议, 另外两个某处中,朱武随军去了江南,王鹤仍在徐州彭城,故而不在这里。 李庆站在墙上挂着的坤舆图前,站立了良久, “三位先生觉得,我们若是让宋江静静整合好了应天府后,他会选择来攻我军,还是南下攻略淮南,又或者,继续西进,去打那东京城?” 判断宋江下一步的目标很重要, 若他将来是要与李庆决一死战,那李庆自是该现在就先发制人,免得他消化了应天府后成了气候。 但若宋江下一步是打淮南或东京城,那李庆便不妨继续任由他再蹦跶多一些时间,以吸引住朝廷的精力,好让李庆继续扩展地盘,闷声发大财。 第457章 宋江的作用 第457章 宋江的作用 李庆之所以留着宋江在那蹦跶,除了想让他在那吸收朝廷的火力外,其实也是在行驱狼吞虎之计。 事情演变到了现在的地步,李庆怎会没有入主中原、定鼎天下的想法? 可是武周朝毕竟统治了这天下近两百年,要想偷天换日岂是件容易的事情? 变家为国之事,最是艰难不过,一不小心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之中。 三国时,那曹操何等的雄才大略、奸诈狡猾,但终其一生,却也未能篡位登基, 有人可能会说这是曹操忠于汉室云云,但这不过是小儿言论罢了, 就如李庆一开始的时候,只想在阳谷做个富家翁一样,曹操年前时或许只想当个汉朝的征西将军, 不过一旦走上争霸天下的道路,便绝无停下的可能,要么是中途死亡,要么便是抵达那九五之尊的终点。 曹操之所以没法篡位称帝,无非是仍缺了最后的那么一点火候, 若是曹操没有遭遇赤壁之败,统一了天下,这火候就够了,绝对便会篡汉称帝,根本不需死后传位给儿子曹丕才勉强的变家为国。 曹操能忍住成为九五之尊的诱惑,为儿子铺平道路,既见其智慧,也可以看出这件事的艰难。 若是火候没到时,便忍耐不住强行篡位,肯定会带来极大的隐忧。 唐末之时的朱温,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朱温此人一向被人拿来与曹操相提并论,但就政治智慧而言,他却是差曹操太多了。 朱温称霸中原后,也曾想学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但那时的皇帝乃唐昭宗,正年富力强,并且多有励精图治之举,比他兄长唐僖宗不知强了多少百倍。 朱温觉得掌控不了昭宗,竟派人去将他杀了,立了个小儿做傀儡,还没过三年,便又索性直接篡唐称帝,建立了梁国。 朱温在篡位前,势力一直都在扩展,被视为天下第一强藩,但篡位后,地盘却基本没怎么扩大过, 因为大唐其实还未尽失人心,朱温弑君篡唐,在内部外部都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 后来,朱温的死对头李克用死后,其子李存勖继位,称帝时更是弃“晋”不用,改国号为“唐”,然后一举攻灭了朱氏梁国。 那时南方的一代雄主徐知诰,本来取吴国而代之后建立的本是齐国,后来也同样自称是唐朝宗室之后,“恢复李姓”,又改了国号为唐,史称南唐。 无论是李存勖,还是徐知诰,之所以都选择将国号改为“唐”,无非都是认识到了朱温虽然篡唐多年,但“大唐”的招牌依旧是十分好用。 若是当年朱温能学学曹操,多些耐心,温水煮青蛙的慢慢将大唐的价值耗光,绝不会引发后来的这么多反噬事件。 现在李庆留着宋江,其实心里最大的算计,便是想驱赶他挥兵西去东京城,行那当年朱温所做过的事情! 若是武周朝是宋江所灭的,李庆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去打下东京来,定鼎中原,那些仍心念武周之恩的百姓、士子,就没法将怨气泼洒到他身上了…… 李庆此时与许贯中等人商议了许久,最终都认为宋江若是整合了应天府后,最大的可能便是如他们所期望的那样,去打东京城。 因为宋江现在至少要休整两三个月以上,才能初步消化好这应天府,那时童贯很大可能已经平定完江南即将班师回朝, 那时宋江若不先下手为强去打下东京城来,必然会面临朝廷大军的全力攻伐! 在那种情况下,宋江若是还选择来与李庆开战,徒惹强敌,那才是真的疯了。 于是李庆将计就计,坦然接受了宋江所派使者的各种示好,并未往双方的边境增兵。 同时,李庆还向朝廷申辨,只说若郑抚与朝廷的军队能出动,他便会立即发兵攻打单州。 但是郑抚那边也根本没有理会朝廷的调令,正在分别与田虎、张霸道和孙祖德开战,征战不休,扩充地盘。 而朝廷派到襄邑、太康一带的那三万禁军,同样是没有再向前推进一步。 应天府的局势,于是就这么颇为诡异的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有妄动。 李庆慢慢的将兵力往东平府调去,打算入冬之后,便开始进军河北,与这郑抚开战。 此时山东已基本为李庆所占据,他下一步的战略,便是要去争夺河北、河东之地。 待拿下了河北、河东后,李庆便会从北边和东边两路往中原杀去,夺取开封府、河南府,从而定鼎天下! 当然了,这只是大的战略而已,基本只有李庆身边的少数几个亲信得知。 琼英也同样知道这个战略的,不过她却是个特例, 她被李庆告知此事时,高兴得一夜未眠。 只因李庆秋收后若是能攻灭郑抚,便与田虎的地爬接触上了! 到那时,凭着李庆麾下的这些精兵强将,一两年之内再攻灭田虎,也不是什么难事! 此前击杀田虎,为她父母报仇雪恨的事情似乎还遥遥无期,现在却总算是有了个可以预期的盼头,琼英自是既高兴又感动。 之前李庆说有朝一日,要领兵去打田虎替她父母报仇的言语,似乎犹在耳边, 只是那时的琼英,觉得李庆那不过是宽慰他罢了,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杀到河东去, 但现在,这个目标已是近在咫尺! 郑抚实力不俗,既占着大名府,麾下又还有一支颇为精锐的永静军, 此外,李庆还得顺利渡过这滔滔黄河,才可以与之交战。 阳谷虽然渡口,却只能供给些渔夫商船过往,超过一万人便要渡个三五天,并不太适合数万人的大军渡河。 当初宋江之所以能频频从这里渡河,是因为对岸的官兵腐化不堪,根本不予以拦截。 但现在阳谷对岸已被郑抚所占,自是不容你优哉游哉的渡河。 不过黄河与长江不同,这里若是到了腊月寒冬,万里冰封之时,是会结冰的, 到那时在出兵河北,就容易多了。 第458章急转直下 第458章急转直下 七月的江南,每日都阴雨绵绵的,空气中四处弥漫着一股湿热之气。 此时秀州城外的方腊军大营中,士卒皆愁苦而疲惫不堪,将领则脸色阴沉,就跟这天色一样。 只因方七佛统率这六万大军自二月末出兵,到现在已超过了五个月,仍是未能把眼前这座嘉兴城拿下。 而最近又有两个不好的消息传来, 一是朝廷派了齐州节度使前来增援童贯,也不知有多少兵马,有的说只七八千人,也有的说有两三万人,总之这支朝廷援军已是到来了。 另一个消息,则是丹徒城的外城已被童贯攻破,吕师囊带着六七千残兵退守内城,继续苦苦坚守着。 只不过内城相对不大,童贯要是继续猛攻,再有一月半月也能将其攻下, 而若是围而不攻,他只需留下一万多人在那里,就能把吕师囊的残兵看得死死的。 再加上嘉兴城此时依旧稳如泰山,牢不可破,令人望之不由的绝望,故而方七佛军中现在便有了退兵的呼声。 只是主将方七佛仍在犹豫不定, 方腊将这重任交托给他,谁知拥有如此大的兵力优势,打了小半年竟寸功未立,损兵折将,耗费了无数粮秣, 这叫方七佛如何有脸面回去杭州见义兄方腊? 但是,若不撤兵,待童贯与齐州军的兵马杀到嘉兴城下时,他这数万疲惫之师又如何抵挡得住? 就在方七佛犹豫不决之时,军师娄敏中忽然慌忙来报: “将军,不好了,西营出现了疫情,只一天便死了近百人!” 方七佛听后,顿时如遭雷殛,瞪大双目盯着娄敏中道: “这事是几时发生的?” 疫情一般都是开始一两起再慢慢演变至十几起、上百起的, 如今一下死了上百人,绝不可能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娄敏中身为军师,营中大小内务都可以过问,却没几时发现,致使疫情散发了开来,实在是一大罪责。 娄敏中受到方七佛的责问后,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显得颇为困窘。 方七佛长叹了一声,有些无力的下令道: “立即派人去封锁这消息,并将那一营的士兵隔绝开来,到了明早天亮后便退兵吧!” 娄敏中得令后退出了大帐,不久后便见到了石宝、厉天润,将方七佛答应退兵之事说了出来, 众人皆是默然点头,其中的意义不言自明。 原来,西营确实是发生了疫情不假,不过现在只死了三十几个人而已,娄敏中早已基本控制住了局面。 之所以还去故作慌忙的禀报方七佛,并把事情的严重程度夸大了几分,不过是逼迫方七佛下决心退兵罢了。 局面已到了现在的地步,再继续耗在这嘉兴城,根本毫无意义,不如尽早领兵返回杭州,休整一番后再做打算。 只是娄敏中等人没有料到的是,军营内发生了疫情的事情,却飞速的在各营帐内传播着,引起了极大的恐慌。 直到主帅方七佛亲自到各处巡查,并承诺明早一定拔营返回杭州,这才稍微的安稳了一些。 娄敏中对此大感狐疑,此事他明明封锁得极为严密的,为何这消息突然就不胫而走,疯了似的到处传了开来呢? 他派了人暗自探查,倒是发现了些蛛丝马迹,先按下不动,打算以后再慢慢顺藤摸瓜的揪出幕后黑手来! 但娄敏中再一次没想到的是,过了今晚后,他却是没有机会了…… 当晚三更时分,秀州守将王子武忽然领兵出城,袭击方腊军的营寨。 方七佛从梦中惊起,听闻王子武只有八千余人来袭后,倒是稍微放心了一些,接连传递出了几道军令。 但忽然间,又有人惊恐的发现,北营又忽然出现了敌踪,点起的火把如银河一般,粗略估计怕有两三万人。 方七佛也同样大惊失色,忙派人去再细探一番,才知来敌打的旗号竟是童贯, “童贯果真绕过丹徒城而来了?常州、苏州的守军怎么没有警讯传来?” 方腊军中,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已是慌了神,士兵被杀得节节败退。 只不多时,王子武所部与北边来的“童贯军”,便分别攻入了营寨中, 方腊军的士兵,此时本就已是疲惫之极,今天又受了疫情之事的影响,一片颓然, 现在既突然遭受夜袭,还出现了忽然杀道到的“童贯主力”,就更是个个无心念战了。 一时间,败兵四散奔逃,单是自个互相踏死踩伤的,就已是不计其数,被官兵杀穿了四面营寨。 战至五更天时,方腊大将石宝、厉天润见大势已去,只好带着残兵护着方七佛、娄敏中等人,拼死杀开了一条血路,往杭州城窜逃而去。 方腊数万大军,一朝溃散,江南的形势就此急转直下,翻向了新的篇章。 清晨官兵在打扫着战场,王子武穿着一身血迹斑斑的盔甲,往北边走去, 一路上,他见到了许多位身穿华丽盔甲的普通士兵,个个训练有素,沉默寡言,隐隐透露出一股彪悍之气来。 王子武顿时大为诧异,故作畅怀的笑着向身边的亲信道: “想不到童枢密麾下,尽是如此精兵,方腊小贼何愁不平?” 说完后,王子武有些好奇的停下脚步,就近询问其中一个普通的士兵: “你们是归属于童枢密麾下哪一位将军的?” 这士兵却没有开口,只是将目光看向了旁边的队正, 那队正傲然道:“我等乃齐州节度使之下的士兵,现在的主将是指挥使徐宁将军,并不属于是童枢密麾下。” “齐州节度使?” 王子武等人听了此言,全都一愣,显然没一人想到眼前这些士兵,竟不是童贯的兵马! 也有一部分人,根本不知所谓的“齐州节度使”,到底是何人, 毕竟嘉兴城被围困了许长时间,而且秀州北边还隔着常州、苏州等被方腊占领的地方,有人不知其中的内情也实属正常。 就连王子武本人也颇有些疑惑,他此前只听闻似乎山东有个“齐州观察使”,是个野心勃勃之辈,却不知是不是他。 第459章 捡便宜 第459章 捡便宜 王子武带着人走进了北边援军的中军大帐,一员虎将领头迎了过来,王子武已知他是现在童贯麾下风头最盛的大将韩世忠。 韩世忠与向王子武寒暄了两句后,便向王子武介绍起了他身旁另一个身着金甲的将领: “这位是齐州节度使麾下的指挥使徐宁,昨晚之战,他所部的齐州军出力甚多。” 王子武现在自是已知所谓的“齐州节度使”,果真便是那位齐州观察使,此子竟在去年秋冬时节,一举攻灭了实力雄厚的慕容彦达,占下了十一州的地盘! 而昨天晚上北边的援军,主将就是韩世忠与徐宁,童贯根本没有亲至,此时仍在攻打丹徒城的内城。 昨晚袭击敌营的提议,却是王子武最先倡议的, 他这几天察觉出了方腊军士气低迷之极,人心思退,正是夜晚劫营的好时机。 恰好这时,韩世忠派人进城送来书信,说他所部八千人,通过船只顺流而下,绕过了常州、苏州,已在秀州的上海务附近上岸。 “上海务”那一带,也就是后世的上海地区, 后世网上常有传言,说上海开埠以前就是个小渔村,其实是个误传,早在1008年朝廷就在这里设立了个“上海务”的榷酤(gu,一声)机构,专门在这里征收酒税。 在吴淞江的下游,原有上海浦和下海浦两处地名,因为这个酒税机构紧靠着上海浦,因此便被命名为“上海务”。 到了本朝神宗年间,上海务因滨江临海,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故而人气很旺,酒业交易繁盛,税收已是稳居秀州十七个酒务的前十。 如果按照原本的历史,南宋的朝廷便会以上海务为基础,建立上海镇,到了元朝时又以上海镇为基础建立了上海县…… 却说王子武正打算劫营,却有担心兵力不够,没法取得太大的战果,忽然听闻韩世忠领兵到了上海务,自是大喜过望,忙派人去与之约定了劫营的日子。 韩世忠正要出发奔往嘉兴时,忽然又听闻江上来了一支军队,看过旗号后,才知是齐州节度使麾下来的援军。 原来,李庆早已与朝廷讨价还价过,徐宁这支南下的援军,自主权很大,根本不必事事都听从童贯的将令。 故而徐宁、朱武他们在扬州休整了数天,了解清楚如今的局势后,便沿着长江东去,在通州(今南通市)附近搜集船只渡江。 徐宁与朱武的打算竟是与韩世忠不谋而合,要来击败嘉兴城下的这一支大军。 李庆已多次与徐宁、朱武提及过,他们前来江南最主要的目的是宣扬他们的威名,顺便捞去功劳,并尽量保持军力。 此次徐宁麾下有六千兵马,若是返回时连三千人都没有,那他们无论立下多大的功劳,都会受到李庆的斥责。 而要想宣扬齐州军的威名,最佳的途径又是击杀敌人,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所以徐宁与朱武的任务,可谓十分的艰巨。 徐宁与朱武在扬州城得知了嘉兴城下的数万叛军,已攻打了城池小半年后,便决定来这里碰碰运气,没想到刚一上岸,就撞见了韩世忠一行人。 双方士卒合兵一处后,也有将近一万五千人,于是一起奔往嘉兴城下, 夜里开始行动时,他们还打出了童贯的旗号,又让人多拿了些火把,以壮声势,迷惑敌人,然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数万方腊大军杀得七零八落…… 王子武听闻了事情的经过后,看着徐宁等人,心里暗想: “这伙人,倒像是专门来捞取功劳的一样……” 昨晚一战,有韩世忠领兵前来已是足够了,就算没有徐宁这六千齐州军,王子武也自认为他们绝对能击溃城下的那支叛军。 故而在王子武看来,徐宁他们根本就是来此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这一战此后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江南、淮南,经此一役,齐州军没费多大劲,便彻底的在打响了名头, 特别是那些淮南的百姓,本就对齐州军心怀期望,现在见他们这一去,果然便取得了如此惊人的战绩,便不由的口口称赞不已。 倒是这一战真正的策划者王子武,事后也确实受到了朝廷的嘉奖,只是在民间名声却远不如韩世忠与齐州军传得响亮…… 说回眼前,王子武与韩世忠、徐宁等人就座后,商议着接下来的军略。 徐宁的建议是直扑杭州城下,而王子武则提议北上收复苏州、常州,打通与润州之间的联系,等齐童贯的兵马后,再南下围攻杭州。 韩世忠显得有些摇摆不定, 在心里,他其实是偏向于徐宁之策, 方腊现在刚遭遇大败,此时的杭州城内肯定是正人心惶惶, 他们若是汇集起三方的两万兵马,直扑杭州城下,还真的有很大的可能会把那里给攻打下来。 不过正因为这样,韩世忠才不能采取这个策略, 韩世忠现在所立的功劳已经够大了! 童贯的主力现在仍留在丹徒城下苦攻内城,韩世忠若是在击败方腊数万大军后,又去将杭州夺了下来,这样身为主帅的童贯情何以堪? 杭州城是方腊的“伪都”所在,是必须在童贯亲自指挥下攻破才行, 王子武作为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物,正是认识到了这一点,才会提议先北上收复苏州和常州,韩世忠沉吟过后,最终也还是选择了这条策略。 杭州城外,还有几处险关要地,而且城内百姓甚众,只徐宁这五六千人,去了也没用, 而且徐宁也没急着让方腊这么快覆灭,韩世忠、王子武等人既然不愿行这计策,便也算了。 众人于是休整两天后,便从秀州北上,去攻打苏州。 这时方七佛在秀州嘉兴城下大败的消息也已在苏州各地传开,各处人心惶惶的抵抗甚是微弱,数日之内连下吴江、昆山两县。 但苏州的治所长洲县和吴县却仍牢牢坚守,韩世忠、徐宁等人也不去攻坚,索性绕路而过,去打下了北边的常熟县来…… 第460章 龙虎蛟熊 第460章 龙虎蛟熊 韩世忠、徐宁、王子武等人领兵打下常熟后不久,童贯便将他们击溃方七佛数万大军的消息,传入丹徒内城之中去,使得贼兵军心浮动,然后继续奋力攻城。 三天后,丹徒内城告破,吕师囊统率千余残兵突围而出,杀出一条血路,逃窜回了老家歙州。 童贯虽是恨不得将这吕师囊抽筋拔骨,但还是忍住先没去歙州,一路南下,收复了润州全境, 接下来,童贯的大军便如摧枯拉朽一般,再没有遇到想吕师囊那般难啃的硬骨头,又乘胜攻占了苏州、常州、湖州,兵临独松岭。 这个独松岭却是杭州北边最后的屏障,岭上有独松关,险峻之极, 而在独松关南边十里不到的地方,左有百丈关(位于百丈岭上),由有幽岭关(由于幽岭上),合成独松三关。 唐末五代之时,吴国之主杨行密与吴越国之主钱镠(liu,二声)便曾多次交战于这独松关。 童贯的的大军来到独松关下时,只见岭上满是苍松翠竹,两条从独松向前延伸出来的山脉,就如同两条巨人的胳膊,将中间的独松关抱在了其中。 而且独松关的关墙全都是由大石砌成,横跨了湍急的独松涧,衔联左右两条高峻的山脉, 沿山涧右侧是一条陡峭的羊肠小道,直通关门,关门的洞口深达五六丈,高约丈许,但宽却仅能容一人通过。 如此险峻之地,绝对称得上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 这里作为杭州城最后的屏障,方腊不会不重视, 当初嘉兴城下方七佛的大军惨败时,这里就有五千兵马镇守,现在方腊更是匆忙派了太子方天定,领兵一万前来增援。 童贯于是挥兵日夜攻打此关,只是关内的守军此时虽然是人心惶惶,但毕竟有太子方天定亲临,能勉强稳住军心,而此关又甚是险峻,故而一时间根本没法攻占下来, 童贯顿时心中烦闷之极, 眼见着只要拿下这独松关,便能兵临杭州城下,赶在入冬前结束这场战事,谁知却挡在了这里,再难以挺进半步,实在是可恨! 童贯忽然问韩世忠道: “齐州军那伙人去了何处?” 原来,徐宁他们现在却没与童贯的大军一起来攻打这独松关。 韩世忠道:“打下常熟后,他们便到太湖之中征讨水寇去了,也不知此时还在不在那里。” …… 徐宁等担心与童贯合兵一处后,会被他拿自家士卒当了炮灰,于是提前南下了秀州太湖边,托意征剿水贼之名,实则借机四处宣扬齐州军的名声。 那时童贯没料到独松关会这么难打,见他们没有跟着抢功,倒也乐得徐宁他们如此行事。 朱武这时打听到太湖中多有豪杰藏身,便派了李俊和童威、童猛兄弟去探访一番,若是真有水寇时,也不妨传回消息来,顺受剿灭了。 李俊三人领命后,荡着小船入了太湖,放眼望去时,果然水天空阔、万顷一碧的好景色。 但见天连远水,水接遥天。高低水影无尘,上下天光一色。双双野鹭飞来,点破碧琉璃,两两轻鸥鹭起,冲开青翡翠。 前人有诗单表这太湖的好处:“溶溶漾漾白鸥飞,绿净春深好染衣。南去北来人自老,夕阳常送钓船归。” 李俊三人摇着船,在水中舟行了十几里后,拨开一处芦苇荡后,只见前边露出了个小岛, 近岛看时,只见岛上团团一遭,都是驼腰柳树,篱落中有二十余家,炊烟袅袅。 李俊与童威童猛刚停船上岸,两边的树丛中便各钻出七、八条大汉来,都拿着钩挠,把李俊三人一齐钩搭住,迳捉入庄里去,不问事情,便把三人都绑在桩木上。 李俊把眼看时,只见草厅上坐着四个好汉, 为头那个赤须黄发,穿着领青绸衲袄;第二个瘦长短髯,穿着一领黑绿盘领木绵衫;第三个黑面长须;第四个骨脸阔腮扇圈胡须,身边都倚着一把武器。 为头那个喝问李俊道:“你等这们,都是那里人氏?来我这湖泊里做甚么?” 他说话间,便将一把朴刀拿在了手里,大有一言不合便挥刀砍杀的架势。 李俊却凛然不惧的应道:“你们要杀便杀。我等姓名,至死也不说与你,枉惹的好汉们耻笑!” 李俊接着向童氏兄弟笑道:“只是苦了两位兄弟,平白随我一起死在了这等地方。” 童威、童猛都坦然道:“哥哥休要这样说,这些年随你纵横南北,便是死也够了。只是死在这里,埋没了兄长大名。” 李俊三面觑着,腆起胸脯受死。 那座上的四个好汉,听了他们三个说了一回,互相面面相觑起来,都觉得李俊等人气度不俗,来历只怕非同一般。 那为头的那人于是跳了起来,把刀都割断了绳索,放起这三个人来。 四个渔人,都扶他至屋内请坐。 为头那个纳头便拜,说道:“我等做了一世强人,不曾见你这般好义气人物!好汉,三位老兄正是何处人氏?愿闻大名姓字。” 李俊也不再拿捏,自报家门道: “我是混江龙李俊,这两个兄弟,一个是出洞蛟童威,一个是翻江蜃童猛,我等都是山东齐州节度使麾下的水军都统领,谁指挥使徐宁前来江南征讨方腊。” “原来是近日声名远扬的齐州军,久仰大名,方才有眼不识泰山,休怪!休怪!” 这四个渔人都钦佩的陪了个礼,李俊忙接住了,问他们的名号, 为头那一个说道:“小弟是赤须龙费保,其余三位兄弟,一个是卷毛虎倪云,一个是太湖蛟卜青,一个是瘦脸熊狄成。 我们原都在绿林丛中讨衣吃饭,今来寻得这个去处,地名唤做榆柳庄,四下里都是深港,非船莫能进。 俺四个只着打鱼的做眼,太湖里面寻些衣食。近来一冬,都学得些水势,因此无人敢来侵傍。” 李俊听后,大喜道:“原来你们便是太湖中的龙虎蛟熊四豪杰,某亦是久仰大名!” 第461章 磨镜子 第461章 磨镜子 太湖榆柳庄上,李俊与费保、倪云、卜青、狄成越聊越投合,于是提议要与他们结拜, 费保四个听后自是大喜,便叫人宰了一口猪、一□羊,致酒设席,结拜李俊为兄。 李俊叫童威、童猛都一起结义了。 之后,李俊便劝费保四人谁他一起去见徐宁,投入李庆麾下做事。 费保、倪云、卜青、狄成四人互相商议了许久,才终于做出了决定来: “不瞒兄长,我等四人本已立誓不再出来做勾当,只愿在这太湖避世快活的,否则以咱们兄弟的本领,早就在方腊手下得个统制做了多时。 不过咱们听闻了李节度使的事迹后,都觉得他是个能争夺天下的人物,故而愿意出这太湖来效力于他!” 李俊听到前面时,本以为他们要拒绝,直到听完后,才不由的大喜过望。 此时远在山东的李庆,若是得知这事后,肯定也会十分高兴, 因为这太湖的龙虎蛟熊四豪杰,在原著中确实也曾与李俊结义过, 只是他们出太湖时,却直接向李俊摆明了态度:坚决不在宋江麾下做事。 这四人精明着呢,早已看清跟着宋江没有前途,故而在帮助宋江夺了杭州城后,就“事了拂衣去”,返回太湖继续过着他们逍遥自在的日子。 众人继续喝着酒畅谈着,李俊忽然想起一事,笑着问道: “前些年的时候,江湖上有传闻那大名府梁中书送往东京的生辰纲中,有一次便是龙虎蛟熊四豪杰带头劫的,却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梁中书的生辰纲被人劫了两次,后一次便是晁盖、吴用等人做的,此事早已天下皆知, 但头一次却根本不知是何人所为,李俊也只是最近才听闻了些风言风语, 狄成爽朗的笑道: “那时咱们兄弟赤松林中讨生活,便顺手干了他一票,事后这才搬到这了太湖中来,故而江湖上甚少人知道,没兄弟大哥消息倒是恁地灵通。” 狄成说完后,其余三个想起往事,也都跟着大笑了起来。 李俊道:“我的消息却是不怎么灵通,还是一次与时迁兄弟喝酒时,他无意间随意的说了那么一句。” “哦?这位‘时迁’,可是李节度身边那大名鼎鼎的‘鼓上蚤’?” 李俊点头道:“正是他,时迁兄弟掌管军情要务,故而常能探知到一些别人所不知的秘辛……” 李俊于是便将时迁、縻貹、秦明等人的事迹都随意的说了几句, 费保、倪云等人听后,纷纷赞叹道:“鲁国公麾下,英豪何其的多!” 翌日,费保、倪云等人开始召集太湖群盗,竟得兵两千多人,船只数百艘,沿着湖泊南边的河溪水路并进,直扑杭州而去…… …… 这日,李庆打马返回国公府,却见孟玉楼领着一帮丫鬟小厮在门前不知做什么。 走近一看,原来是在让磨镜的老叟,教他磨镜子, 这年头的镜子是铜镜,用久了便会失去亮光,需交给人重新打磨一翻。 见李庆到来后,周遭众人都纷纷行礼,那磨镜老叟更是颤颤巍巍的,完全不敢直视李庆的尊容。 李庆在玉楼身边笑道: “这种琐事,交给丫鬟婆子来做就是了,何须你来亲自打理?” 孟玉楼道:“夫君你却不知,人都说镜子最好是能自个来交给老叟打磨,不然每天照着,容易将魂魄吸进镜子里头去。” 李庆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既好笑又无奈,于是没有再多劝。 只见那老叟绊在坐架上,使了水银打磨,那消一顿饭之间,七八面镜子都净磨的耀眼争光。 孟玉楼将她那面小巧的镜子拿在手内,对照花容,犹如一汪秋水相似, 端的是:莲萼菱花共照临,风吹影动碧沉沉。一池秋水芙蓉现,好似嫦娥傍月阴。 两人携手返回国公府后,一路说着些闲话, 孟玉楼这些年的生意事业也可谓是大起大落, 当青苗夏税事起,天下逐渐崩坏之时,到处都是毛贼,他的生意根本做不下去,只能在李庆掌控下的地盘内勉强维持着。 但后来随着李庆地盘滚雪球般越来越大,孟玉楼的生意也愈发的重新变得红火起来。 不过直到李庆一统山东十二州后,原则上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李家的,孟玉楼作为李庆的侍妾,实在不好继续赚着这些生意。 为了避嫌,孟玉楼在与李庆商议过后,便大手一挥,将李家的生意都分给了与李家关系密切的几大商人, 这几大商人,便相当于是“皇商”了。 不过现在孟玉楼倒不是没事做,她依旧管着往来于河北滨州、淮南等地的生意,去赚赵构、张霸道等势力的钱财。 而且孟玉楼手下的商贩,一部分还见着锦衣卫的差事,一边做生意,一边收集情报。 只不过现在的孟玉楼,身份毕竟不是以前能比的,虽然仍管着这么一滩事,却不会亲自到各地跑来跑去了。 李庆此时看着孟玉楼风韵依旧,只是眼角却多了一丝皱纹,想起她这些年的操劳,由衷的叹声道: “娘子,这些年却是苦了你。” 孟玉楼大了李庆三岁,现在却是依旧有三十一了,不过肌肤依旧是白玉也似,吹弹可破, 她嫣然一笑,把李庆的手挽得更紧了一些,眼神中满是柔情: “夫妻之间,说这些见外的话做甚?” 李庆也笑了笑,没再继续说这个话题,转而在玉楼耳边小声道: “今晚我去你房里安歇。” 孟玉楼难得忸怩的点了点头,最近她确实是挺希望李庆能多去她房中安歇的, 因为这几个月,她看着金莲与瓶儿分别为李庆生下了儿女,心中着实是艳羡万分。 这个年代,天下间哪有妇人不想为丈夫生儿育女的? 而且孟玉楼现在的岁数,毕竟也着实不算年轻了,肚子却仍是没有半点动静,心中就更是不由的急切万分了。 瑕县城外的观音寺,玉楼几乎每一个月都至少要去一次,诚心诚意的焚香祷告,求菩萨赐予她福分…… 第462章 杭州城破 第462章 杭州城破 眨眼间已是金秋九月时节,李庆正在家里吩咐月娘准备在重阳佳节时,好好的庆贺一番,却忽然有奏报从江南八百里加急的传了过来: 被方腊占据了一年多的杭州城,已被童贯大军给攻破了! 原来,徐宁与李俊从太湖带出来的两千水师会合后,水路并进,绕了一个大圈,竟奔袭到了独松关的南边,与童贯的军队南北两面夹攻关城, 城内守军有些抵挡不住,军心涣散,当晚便有人献关投降了…… 当然,这只是奏报上的内容, 其实事实是童贯本就与独松关内的一员守将联系上了,约定好了那献关城之事。 毕竟那时的局势,方腊接连吃了许多败仗,丢失了润州、常州、湖州、苏州四个要紧的地方, 仅凭剩下的地盘,又能守得了多久? 故而方腊阵营中,想要弃他而去,转投官兵的人着实是不少。 所以即便是徐宁的齐州军没有从南边而来,童贯原本也是可以攻取独松关的, 徐宁所统率的这支齐州军,只是让事情更加的水到渠成了而已, 总之,明面上就是独松关总算是在童贯与齐州军的合力之下给攻破了。 之后,将近十万的大军再没有阻拦,一直杀到了杭州城下。 童贯一边写信向方腊招降,一边暗中与城中的官绅、豪强、士族联系。 别看方腊已经占据了这杭州城一年有余,但实则从未完全控制住杭州这座天堂之国。 城内的官绅豪强,大都与他面和心不和,无不期盼着王师的到来。 方腊不过是一个山中樵夫而已,不过是仗着摩尼教兴风作浪,那些杭州城内的官绅豪强,谁会把他当做真命天子? 若是方腊能占据江南三五年,这种情况或许会大有好转, 可惜的是现在才一年多的时间,尚不足以让那些大族诚心诚意的投向他。 故而当童贯真的统率十万大军杀到杭州城下时,立即便有人出城去与他暗通曲款。 其实仗打到那时,童贯当初从东京带来的十万兵马,早就折损了许多, 之所以还能保持这个数目,不过是又从江南、淮南等地招募了新丁罢了。 而且不仅士兵的素质参差不齐,还同样是疲惫之极, 杭州城又是此时的江南第一大城,百姓极多,金银、粮秣皆是不缺, 此外,逃回歙州老家的吕师囊,还在招兵买马,准备救援杭州。 若是方腊能完全控制住杭州城,继续再坚守个两三个月,童贯的这支十万疲惫之师,说不定会一朝丧败。 可惜的是,方腊虽然杀死了童贯派入城中的使者,坚决的表明了守城的决心,还亲自披挂上马,四处鼓励士气, 但只数天之后,杭州的城门便被内应打开,童贯大军蜂拥而入,终于收复了这座最为重要的城池。 只是杭州官绅士竹好不容易盼来的“王师”,进城后却是四处劫掠,但有抵抗的,立即挥刀砍杀。 杭州城内,瞬间血流成河,到处火光冲天。 就在杭州百姓哭爹喊娘之时,却有一支军队显得极为与众不同, 他们打着“齐州军”的旗号,穿着整齐的盔甲,秩序井然,不仅没有参与劫掠杭州城,反而早极力的制止童贯所部的暴行, 双方的兵马,甚至为此爆发了激烈的冲突,最后动起了武器,厮杀做了一团。 童贯的大军人数虽众,但现在已是处于无组织无纪律的状态,如何是齐州军的对手? 故而齐州军所到之处,杭州百姓皆能得救,真正的活人无数。 这些被齐州并从暴乱的童贯军屠刀下救出的杭州百姓,以后都会偷偷的在家里竖起李庆的长生牌,由衷的感谢他麾下军队的活命之恩。 其实这个年代的将领,纵容军队在城破后肆意劫掠一番,是最常见不过的事情。 童贯现在的举动,并非是什么独例。 因为他麾下的将帅士卒,已追随他征讨江南一年有余,现在急需现在这么一场“狂欢”,来恢复士气。 在这个时代,没什么事物能比可以肆意妄为的在杭州城这等繁华之所劫掠一番,更能快速的重新振奋士气了。 如若不然,童贯本人在军中的威望都要不保,势必不能再像此前那样再牢牢把控着这支军队。 况且童贯此前一直都严令不许烧杀劫掠,一是怕敌人突然杀到,二是担心以后江南的大族再不肯主动做内应。 但现在杭州城已下,这场战事即将结束,却是完全不必顾及这么多了。 平定方腊后,他童贯便会立即返回东京,又哪会理会这些江南的百姓还有豪强世族如何看待他? 不过即便是如此,童贯还是留下了数千亲卫在身边戍卫, 他这些亲卫个个都是精锐,而且普通士兵今晚劫掠的财物,都是要按招一定的比例上缴的, 童贯得了下边上缴来的财物后,自是不会亏待他这些亲卫, 除了不能发泄心中的戾气外,别的倒是差不了。 故而此时童贯听闻了齐州军在城内的举动后,当即韩世忠统率着这数千亲卫,前去质问与阻拦。 自从攻破了独松关后,韩世忠便被童贯来了个明升暗降,调到了他身边闲置起来,没有再领兵。 此时韩世忠领着兵马入城后,已是被眼前的景象给怔住了, 不少他熟悉的脸孔,此时都化身为地狱里的鬼怪一般,面目狰狞的冲进商铺和寻常的百姓家,肆意的朝手无寸铁的人挥砍着屠刀。 女人的尖叫声,小孩的哭泣声,老人的恸哭声,在城内此起彼伏…… 韩世忠眼神里满是茫然: “这,真的是朝廷的军队?” “这,真的是曾经与某并肩作战过的好兄弟?” 此时没人能给韩世忠一个明确的答案,在部下的催促下,他不得不加快脚程,率兵抵达了徐宁所部的齐州军附近。 此时,眼前的景象却与之前路过的地方截然不同,凡是施暴的士兵,全都被一队队有序的齐州兵给杀得四散窜逃,凡是齐州军到过的地方,都重新恢复了安宁…… 第463章 覆灭 第463章 覆灭 火光冲天、四处弥漫着血腥之气的杭州城中,朱武纵马而出,目光如炬的直视他眼前的韩世忠道: “韩将军,你这可是要来制止我们救人?” 韩世忠一阵沉默,显得有些困窘无措, 朱武叹声道: “韩将军,你与我家主公也是旧识了,他听闻你取得现在的成就时,也很是为你高兴……” 说到这时,朱武嘶声道: “但韩将军你且放眼看看,这些朝廷的军队,都在做些什么?你真要行这助纣为虐的事?” 韩世忠脸上阴晴变换了一会,最终将手一挥,大喊一声:“走!” 说着他便调转了马身,想要领兵离开这里。 然而,韩世忠刚出了几步后才发现,他带来的这数千士兵依旧站在原地兀自不动,并没有听从他的号令。 随韩世忠而来的那员副将王义,正满脸戏谑的看着他: “韩将军,主帅的军令可是要我等来拦截着伙齐州军的,你想抗令不成?” 原来,这支童贯身边的亲卫,旁人向来是不易轻易调动得了的, 童贯之所以交给韩世忠统率着进城,无非是想借助他的勇猛与名声罢了, 但实际上所有的将校,都只听从这副将王义的,刚才韩世忠要离开,王义却没动,将校们自然也巍然不动。 韩世忠见了这情形后,顿时一阵心寒。 自南征以来,韩世忠从火烧甘露亭开始崭露头角,童贯也是接连将他提拔,委以重任, 这让韩世忠甚至一度生出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但是万没想到,到了战局已定的时候,童贯便立即将他搁置起来,过桥抽板的手段用得可谓娴熟之极。 好不容易今晚韩世忠又有了领兵的机会,却是来做这种混账勾当,而当他想要离开时,才猛然发觉军队根本不听他的! 副将王义为何胆敢如此行事? 不用说,肯定是得了童贯的亲自授意,否则王义绝不敢公然与他作对! 王义这时竟不再理会韩世忠,挥兵朝着齐州军掩杀了过去,双方瞬间战做了一团,喊杀阵阵。 韩世忠处于两方之间,心中既愤怒,又茫然而不知所措。 不知过了多久,猩红的火光中,韩世忠先是看了一眼那些四处劫掠的官兵,又看了一眼正气凛然的齐州军,最终怒吼了一声,抽出武器来,加入了齐州军一方…… 双方交战半响后,童贯的亲卫被齐州军打得节节败退, 不过就在这时,却有探马忽然来报,说童贯又召集起了两万士兵,往这边杀了过来。 在韩世忠领兵入城后,童贯仍是有些不太放心,便让人下令暂时“洗城”,东拉西扯了许久,终于拉回了两万兵马来。 徐宁无奈,又见天色将明,只好匆匆领兵撤出了杭州城,令人惊奇的是,韩世忠却也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 总之,杭州城现在已是被朝廷重新收复,只不过方腊却带着他的文武大臣还有后宫嫔妃逃了出去。 第二日天亮后,童贯下令“封刀”,重新整饬军队,准备继续追击方腊残部。 由于昨晚有齐州军的干扰,这杭州城倒有三四成左右的地方,没有遭受洗劫, 徐宁当即领兵北返,并写书一封,上奏朝廷,严词谴责童贯纵兵洗劫杭州城的行为。 从此,江南皆传童贯恶名,又都歌颂齐州军的义举,连垂髫小儿都有歌谣传唱两者对比鲜明的行为。 但不管恶名如何,童贯军经过那一晚在杭州的劫掠后,士气确实是变得高涨起来, 而方腊丢失了杭州这个最大的依仗后,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在徐宁、朱武领兵返回山东时,童贯继续挥兵四出,很快又接连收复了宣州和歙州的大部分城县。 那吕师囊依旧占有歙州的歙县抵抗着,但那里却非丹徒这等兵家必争之地,童贯也懒得与他纠缠,只留下一支兵马在城外看着,便继续统率大军杀进了方腊的老家睦州。 到了十月份的时候,睦州最后一座城池清溪城也被童贯的军队攻下,方腊继续带着残部,仓皇逃往北边的帮源洞。 这帮源洞一带,号称千洞万窟,连绵四十余里,地形极其复杂,向来是个藏人的好去处。 当年方腊因四处宣扬自己有天子福气时,被官府通缉,便曾在这里躲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也同样是在这里结识到了摩尼教。 所以,这帮源洞可以说是方腊的起兴之地。 方腊此时仍在这连绵四十余里的帮源洞藏了数万人,而且搬了许多粮秣在里头,官兵连进都不知从那里进,就更不用说搜寻方腊的踪迹了。 若是这么慢慢的找寻下去,只怕大雪落下时都没有进展, 可惜的是,方腊阵营里却有人贪生怕死的前来告密,领着童贯找着了方腊的藏身之处, 双方最后血拼了一场后,方腊最终兵败自杀,军师包道乙、三大王方貌等人被生擒,只有方七佛与大将石宝护着太子方天定杀出了重围去,不知所踪。 方腊从去年五月分起兵造反,占据了杭州、苏州等江南富庶之地,震惊朝野上下,动用了十万平叛大军。 一开始的时候,许多人都以为只要童贯的大军一到江南,最多不出半年,方腊这草寇便会被覆灭, 谁知到最后完全平定时这场叛乱时,却已是来年的九月末,总共历时一年又四个多月, 平叛用时之久,叛乱影响之深远,完全出乎了大部分人的意料之外。 当初方腊刚起兵造反的时候,东京朝廷仍能掌控天下大部分的州府, 但现在,山东、河北、河东、巴蜀、淮西等地皆已是要么为贼子所占,要么就是些听调不听宣的节度使,朝廷完全失去了掌控之力。 幸好江南赋税重地,总算是被收复了! 如此一来,朝廷仍能牢牢掌控江南、淮南、岭南、中原和关中,实力依旧是不容小觑, 待童贯班师回朝后,休整过后,说不定能有机会逐一平定四方,实现中兴的气象…… 第464章 吃蟹赏菊 第464章 吃蟹赏菊 这日到了重阳令节,李庆在国公府设宴,江南已传来了杭州城破的消息,却还没到方腊授首之时。 但任谁都这等,方腊距离声死人灭,也只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想当初方腊起事时,是何等惊天动地的声势,现在却是如此草草收场,真是令人无限唏嘘。 主宴过后,部分人离开了国公府,许贯中、蒋敬等人却移步到了小卷棚翡翠轩,在松墙下迎着夕阳赏菊。 重阳佳节,却是个赏菊的日子。 而在这翡翠轩松墙两边,摆放二十盆,都是七尺高,各样有名的菊花,也有大红袍、状元红、紫袍金带、白粉西、黄粉西、满天星、醉杨妃、玉牡丹、鹅毛菊、鸳鸯花之类。 当李庆出来后,许贯中、蒋敬等人都向前作揖行礼。 众人都落座后,只见月娘房里的丫鬟玉箫带着几个婆子捧了几个食盒进来, 李庆便问玉箫:“这些又是甚么?” 玉箫温声暖语道: “后厨刚制了些螃蟹鲜并两只炉烧鸭儿,很是美味,娘子便叫小婢端来也给大官人尝尝。” 李庆令左右打开盒儿观看: 只见有四十个大螃蟹,都是剔剥净了的,里边酿着肉,外用椒料姜蒜米儿团粉裹就,香油、酱油醋造过,香喷喷,酥脆好食,两大只院中炉烧熟鸭,也同样看起来令人食欲大增。 中秋与重阳,本就是食蟹的日子,故而文人雅士都会在这两天聚在一起吃蟹赏月、赏菊。 李庆于是与在座的许贯中等人,一边吃着美食,一边赏菊,一边谈论着最近的时局与大势。 说过江南的事情后,众人再继续说着河北的战局。 李庆这段时间经常派人去往渤海城与河间府,已初步跟张霸道、孙祖德达成了三家攻郑的战略计划。 届时,孙祖德将从北对郑抚的地盘发起进攻,张霸道从东出兵,而李庆则会从南边直攻大名府。 三方协议,谁打下的地盘就归谁所有, 不过张霸道直面的是博州、恩州和永静军三地,孙祖德也同样能打赵州、刑州、洺州等多处地方, 只有李庆这边,只能攻得到大名府和博州两地, 博州也就是以前的凌州和高唐州,郑抚占据这两处地方后,便将之合为了一州,以便更好的统筹管理。 这博州也是处好地方,只是三家商议出兵的时候,就说好了的:李庆可以入冬后再出兵,不过必须得直接去打大名府。 可见孙祖德与张霸道,也是将如意算盘打得十分的透亮。 大名府可是郑府现在常驻之地,可谓兵强马壮,绝不可能轻易攻下。 说不定等到他们将大名府外边的州府都攻下了,李庆仍在大名府的城池下苦熬着。 而到了孙祖德与张霸道一起领兵抵达大名府时,这座河北第一大府归谁所有,可就难说了。 当然了,孙祖德、张霸道各有算计,而李庆也同样是如此,绝不会去行那种给人徒做嫁衣的事情。 当下众人吃了蟹,赏了菊后,又将时局谈论了一番,这才尽兴而散。 李庆回到后宅,见众女也都在吃蟹赏菊戏耍,球球在院子里迈着小断腿跑来跑去,张莺莺气喘吁吁的在后边跟着,害怕摔伤了她。 潘金莲抱着女儿小明珠坐在葡萄架下的秋千上,缓缓的荡着,唱着好听的歌谣。 孟玉楼、潘巧云、阎婆惜等女,则在凭栏观看水池中鱼儿游来游去,嘻嘻闹闹的。 李瓶儿却背着睡得正香的虎头儿,与月娘在满天星、醉杨妃和大红袍的花丛中边走边小声的说着话。 扈三娘、花小妹和琼英也同样兴致勃勃的与几个小丫鬟玩着投壶的游戏。 李庆走过去时,正好轮到了花小妹,连投了两箭皆是不中,愈发的心急了,又投了两箭,还是没有投入壶中。 李庆笑道:“这游戏越是心急,就越是投不中的。” 花小妹没有理他,在仔细的瞄准壶口,正要投出去时,李庆又道: “不行,手再偏左一点。” 花小妹嗔怒道:“箭给你,你来投!” 李庆还真不客气的走过去接过了那支箭,颇为豪气的道: “且让为夫帮你中这一箭!” 说着便将那箭潇洒的往壶里投掷而去, 只听“铛”的一声,箭头擦着壶口偏到了一边去,依旧是没有投中。 扈三娘、花小妹与众丫鬟见此,都捧腹笑了起来,就连一向神情严肃的琼英,也不由的会心一笑。 李庆咳嗽了一声,忙去将箭拾了起来,,咳嗽了一声后说道: “刚才只是试试手,做不得数,且让我再来一次,这次必能投中!” 花小妹伸出两根手指在脸上划了几下,吐着舌头道: “都贵为国公了,还要耍赖,不知羞!” 李庆于是就这么与她们嬉闹了一番,又分别去跟金莲、玉楼、瓶儿等女说笑了许久,直到夜渐渐深了这次散去,当晚便在月娘房里歇了。 夫妻间行完房后,月娘贴心的拿出手绢来替李庆擦拭着汗水,又忙活了一阵才躺下, 李庆于是在枕头边上说了些体己话,李庆问道: “刚才在花苑的时候,瓶儿在跟娘子说些什么?” 月娘稍微沉默了一些才轻声道: “四妹说有人劝她将虎头儿过继给奴来养,她心里没有主意,所以就问奴的想法。” 李庆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此事那天他答复了花荣后,本以为就能暂时告一段落了的,谁知没过几月,又再一次被人提起,还直接去给瓶儿说了。 月娘也察觉出了李庆似是对这事很是不满,便劝解道: “跟四妹妹提这事的,是仙源县丞李泌阳,这人已年过六旬,最近却托人与四妹妹叙了族谱,竟还是族亲,故而就不免心热了些。” 李庆冷笑道:“瓶儿当年四处流落的时候,这个所谓的族亲怎的不派人来叙族谱?此时眼见她为我李家生了麟儿,就动了这歪念!” 李瓶儿早没了家人,若是虎头儿成为了李庆嫡子,那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李泌阳作为她唯一的族亲,可不就也能水涨船高? 但李庆最不喜的就是这种专门只知钻营的官吏,所以心里已起了将这李泌阳贬斥的念头。 第465章 差别 第465章 差别 李庆暂时将那什么劳什子李泌阳抛开,继续问月娘: “关于过继之事,娘子你心中是如何想的,是愿意还是反对?” 月娘道:“这可是件要紧的大事,岂能照着奴的意愿来?还是由官人来决定吧。” 李庆缓缓道:“我觉得咱们再过个三两年,才做这决定也不迟的,反正咱们还正年轻着呢……” 月娘听后,显得颇为感动,泪眼朦胧的道: “要是奴的肚子争气些,官人也就剩去许多烦恼了。” 李庆忙亲搂着她道:“好端端的,怎么又伤心起来了?” 月娘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的为李庆打理着后宅,使得后宅一片安宁,让李庆省去了不知多少烦恼。 而且她还十分的大度,从不做那些妒妇之举,处事公道,故而人人都对她发自内心的敬重。 李庆对月娘的感情,现在也是由一开始单纯的尊敬,变为了现在浓浓的爱意…… 翌日,李庆直接在节度使府明说了嗣子之事暂时不必考虑,希望各官吏不需再从中干预,否则皆做贬斥处理。 不过那位李泌阳,李庆还是没有明着处理,主要是要顾及瓶儿的情绪。 李瓶儿毕竟家人全无,好不容易得知自己还有同族,心里自是高兴。 她的为人李庆是最清楚不过了,向来与世无争,哪会想到别人来攀这门亲戚是别有用心的? 而且瓶儿现在恐怕都不太清楚,现在的她是有多么的炙手可热, 李庆如今掌控着山东十二州的地盘,乃天下有数的强悍藩镇之一,俨然有了争夺天下的资本。 李瓶儿在这种情况下,为李庆生下了唯一的子嗣,身份自然也就水涨船高,只是她大都时候一直待在后宅中相夫教子,感受没那么深刻而已。 其实,李庆后宅中的众位娘子,一直都是过得无忧无虑的, 而且她们总体上心思也不是太多,到现在还觉得跟在新平寨的时候没太大差别,不过是住宅越来越大,吃穿用度也越来越好了而已。 总之,这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就此暂时告了一段落,那位李泌阳也再不敢时常派婆子来这国公府了,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让她家夫人来串个门。 …… 重阳佳节过后,秋收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今年山东是个平年,只不过百姓因为少了许多苛捐杂税,又多了许多农闲时赚钱的手段,故而眼看着都能过个丰盛的大年,再不用卖儿鬻女,脸上都洋溢着欣喜的笑容, 这却是李庆全取山东十二州后的第一个秋收,秋收之后,人心也安稳了下来,百姓回到家里,看着屋内那些比以前要多得多的粮食,又怎会不会发自内心的拥护李庆? 故而此时虽然还没得到所有人的拥护,但李庆在这山东的权势已是稳如泰山。 在最近,李庆也有与许贯中、蒋敬等人总结了方腊之所以会走向失败的原因, 在没能得到世族豪强的支持这一点上,李庆其实与方腊也是相差不大,顶多比他好上了少许而已。 但是李庆比方腊强出百倍的一点,在于对地方的控制与百姓的拥护。 方腊也同样是起于微末,也很得百姓的拥护,但拥护他的百姓,大都是摩尼教中的信徒, 非摩尼教徒看待方腊,一开始其实也是满怀期待的, 但过了一段时间后,那些百姓发现方腊征收的各种苛捐杂税,跟朝廷一样也是极重,根本没给他们带来实际的好处, 而且方腊麾下的一班文武,大都不懂得如何管理地方, 那些骤然得势的人中,不少都是投靠来的绿林好汉,每天只知吃喝、打杀、玩女人,别的就不会了。 杭州城的治理倒还算过得去,但到了湖州、苏州、常州等地,就只能用一塌糊涂来形容了。 故而方腊虽然占据着江南那富得流油的地方,却从未有效的控制住每一处城县,就像是个坐拥金矿,却不懂得如何开采的人一样。 李庆就不一样了,他虽然没有得到世族豪强的效力,却通过打击地主、分农田,实行保甲制安置流民等一系列手段,控制到了每个村落, 而且李庆也比方腊运气要好,得了近百位沙门岛流官的效力,在城县中的控制力也不弱。 所以现在李庆辖下的这山东十二州,是真的完完全全被李庆所掌控在了手中的,并非只是仅仅名义上的控制。 而且这次秋收之后,李庆还发现不少寒门士子和部分世家子,都纷纷前来投效,再不是之前那种漠然的态度。 可能这些人也已明白,李庆在山东地位日益稳固,绝不是近年来那些骤兴骤亡的草寇能比的。 …… 十月初,童贯平定方腊的消息终于传回了山东,比当初谋士王鹤所预料的时间还晚了那么两个月。 童贯此时早已派人将方腊的头颅送往东京,并准备班师回朝。 只不过童贯其实还有那么一两件手尾,没有完全处置妥当。 一是在歙州的治所歙城中,那位吕师囊仍一直在负隅顽抗, 童贯已完成了朝廷委托给他的重任,急着返回东京,是多一天都不想在这江南待下去了, 于是童贯便派了人进入歙城中,招安吕师囊,说只要他肯投降,可以向朝为吕师囊求的歙州知府的官身。 吕师囊这才答应了下来,童贯这才算平定了江南的最后一座叛军城池, 只是这除贼不尽,明显是后患无穷。 此外,由于杭州城破之后,童贯的大军过境都要劫掠一番,故而江南现在已到处都是贼寇,只是势力都不足为虑而已。 就在这种情况下,童贯留下了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然后高调的宣布他已平定了方腊叛乱,班师回朝去了。 童贯人还在淮南,朝廷的封赏便已到来,被天子封了他为楚国公, 但童贯对此却颇为不满,他本以为凭这不世功勋,足够他封个郡王的。 童贯此时官职已到了头,又不能生育,最大的追求便是能封王了,此前之所以那么热心的接下这个苦差事,也不过是为了封王的目标罢了…… 第466章 乱局 第466章 乱局 进入十月中旬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 但这时整个天下各处却是烽烟四起,打成了一锅粥。 在河北,孙祖德与张霸道已合力围攻郑抚的地盘,河东的田虎,也在出兵汾州,想将整个汾河河谷都纳入他的囊中。 在南方,淮西李庆在出兵攻打淮南的光州,而刚刚平定的江南,新上任的秀州知府王子武也出兵攻占了湖州。 只不过王子武也知道江南这地方身受朝廷关注,故而也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要是惹得才走到半途的童贯再杀个回马枪,那他可就只能死路一条。 故而别说不敢去占杭州了,就连夺下湖州后,王子武对朝廷上缴的赋税也一点不少,还搜集了不少花石派人去东京进献。 至于李媛与宋江、李庆等人,也都是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倒是巴蜀的赵广,现在已关起门来过起了他帝王般的安逸生活,完全不顾外边如何打生打死。 又过了数天,眼见着童贯离东京越来越近的生活,宋江终于有了举动,向朝廷上一份奏疏,历数李庆的十大罪状,请朝廷允许他出兵攻打山东。 这十大罪状后来李庆也看到了,见排在头一条的,却是说他李某人喜好强占别人的妻子,破坏人伦。 单是他曹州军中,受害者就有宋江本人、武松之兄武大、杨雄、林冲、王英…… 这条罪状,当然是纯属诬蔑,明明是两情相悦的事情,怎么能算是“强占”呢? 李庆继续往下看去,见上面的第二大罪状,却是说他私自出兵,不宣而战攻灭慕容彦达一事,说他“狼子野心,国之大贼”。 李庆不由的笑了,这却是毫无新意了, 虽然事实确实是如此,但这不过是乱世中的基本操作罢了,此时占据着地盘的人,哪个不是狼子野心的? 他宋江还不宣而攻占了应天府呢! 剩下的罪状,李庆也没兴趣再看下去了,立即写了奏疏予以反驳, 而且李庆还话不多说,立即在东平府集结起了重兵,气势汹汹,似是一言不合,便要出兵攻打宋江所属的濮州。 这倒是让宋江有些慌了, 他之前的作态,不过是想故技重施,计划声东击西的攻打开封府而已。 谁知李庆的反应竟是这么的大,气冲冲的就要兵发濮州。 宋江无奈,只好偷偷的派了人去东平府,卑躬屈膝的向李庆道歉解释。 李庆笑而不语,既没有羞辱宋江派来的使者,也没给予多大的重视,只是平静的将他送了出去,令这使者一头雾水。 而更奇怪的是,当这使者回禀了面见李庆的经过后,宋江却顿时安心了不少,又将打算增援濮州的兵马调了回来…… 这一日,童贯的大军还在淮南的泗州走着,宋江却突然领兵八万杀入了开封府, 宋江的大军先是出其不的意击溃了襄邑、太康一带的三万禁军,然后一路高歌猛进,连破雍丘、考城、陈留等县,最后屯兵陈桥镇,并围东京城! 此事一出,瞬间震惊了世人。 天子赵佶更是吓得惊慌失措,忙下诏天下州府前来东京勤王,特别是让童贯赶快回京,又让最近的李庆、郑抚、赵构这三大节度使领兵前来救援。 只是赵构那边因供养了十万大军南征方腊许久,现在粮秣已是颇为吃紧,故而推脱没有发兵。 而郑抚则要应付张霸道、孙祖德的进攻,可谓焦头烂额,根本自顾不暇, 至于李庆那边,其实就在宋江刚刚发兵攻打开封府的时候,他便已领兵五万,从阳谷渡河,杀入了大名府境内。 原本一开始李庆与谋士制定策略时,是打算完全入了冬,黄河结冰后,这才起兵攻打大名府的。 但前阵子忽然有了宋江历数李庆十大罪状的事情,李庆于是乘势在东平府聚集起了兵马,假意要攻濮州, 由于此前李庆与郑抚之间谁都不搭理谁,而李庆与宋江又是多年的死对头,故而便他哄骗了,继续全力与孙祖德、张霸道交战。 谁知李庆却在濮州虚晃了一枪,直接渡过了黄河去, 由于船只有限,阳谷渡口又不是个适合大军开拔的地方,故而起先渡过河去的,只有那五千人而已。 若是河对岸布置有重兵,定能很快便将这五千人全歼了。 但郑抚此时只在这附近的莘县驻扎了三千守军,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李庆委任的先锋大将“急先锋”索超给攻入了城去。 随后,索超只留下了五百人看守俘虏、接应后续渡河的军队,自己又按计划统率着四千余人,继续向北杀去,连拔数座险关要塞。 索超本就曾在这大名府为官多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无比,根本不需任何向导。 而且索超本人虽离开了这里有两三年,但他的威名此时仍在这里流传,还记得他的也一点不少。 故而此时众人见索超竟领兵威风凛凛的再次杀回了大名府后,都是大为惊诧。 大名府的治所乃元城,元城南边有两处最为险要的地方, 其中一处是离元城三十五里的飞虎峪,另一处则是离城二十五里的槐树坡。 当初宋江三打大名府时,就曾在这两个地方与大名府的军队交战多场。 而索超现在急冲冲行军奔袭的目的,便是要去夺下这两处地方。 由于索超来得出奇,飞虎峪也很快被他攻下,但到了槐树坡时,那里的守军却得知了消息,一边紧闭关城寨门,严防死守,一边派人去给元城传去急报。 索超见无机可寻,只好退回了飞虎峪,加固寨墙,静等后续兵马的到来。 李庆此次出兵大名府,总共点了五万兵马前来,全都是精兵强将,分城数批过河。 在索超占据了飞虎峪一个多时辰后,首先前来增援的却是史文恭,领兵八千进驻了这里的营寨。 史文恭向索超道贺道: “索将军能夺下这险要之地,让我等省去了不知多少麻烦,此战的首功却是归你莫属了!” 第467章 延安府 第467章 延安府 索超听了史文恭的道贺后,心里也同样是颇为畅怀, 他当初被宋江用计生擒,不得已降了他,但一直过得甚不如意。 直到后来,新平寨一役中,索超出阵与秦明斗将,作势不敌秦明被擒,从而得以投靠到了李庆麾下。 李庆此人索超知之久矣,早就想要与他结交了,能得以投入李庆麾下,倒是称了心意。 不过可能是因为众人见他先有被宋江生擒的事迹,后来又被秦明生擒,对他的本事起了极大的怀疑,觉得这位“急先锋”,或许名不副实。 所幸李庆倒是没有看轻索超,一直都对他委以重任,能统率一支精锐的士兵, 但也正因为如此,索超一直都在心里憋着一股气,想要好好的证明自己,这才不负李庆的重视。 可惜的是,一直以来,索超都没立下太大的功劳, 攻伐慕容彦达时,风头最盛的是袭去益都的史文恭、独领一军作为偏师的杨志、写信招降呼延灼的彭玘、斩杀慕容彦达的鲁智深…… 索超虽然也有奋力领兵与敌人拼杀,但总体上战功还是有些中规中矩,并不出彩,只是让众人对他的影响有了些许改观而已。 至于后来的南征徐州一役,索超是最先领兵杀进沛县的,不过风头依旧是不能与杨志还有统率三千连环马打破敌阵的呼延灼、韩滔相比。 而现在,索超先是率先渡河,一举攻占了莘县,然后连破多处险关,最后还将这飞虎峪也一并夺下了, 如此功绩,已是足够索超向世人证明他的能力了! 史文恭领兵进入飞虎峪后不久,探马便来报,说元城之内出兵两万余人,直奔这里而来, 索超道:“郑抚那厮应该是想趁咱们立足未稳之时,将这飞虎峪重新夺回……” 史文恭则沉吟道: “他只怕不知我这支后续的增援军队,会来得这么快,或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事情确实是如史文恭所料的那样, 郑抚听闻齐州军来犯,并打下了飞虎峪后,顿时又惊又怒, 虽然此时郑抚在北边与东边在跟孙祖德、张霸道同时开战,却依旧游刃有余,这元城之内还有三万兵马。 于是他当下点齐了两万士兵,令一员骁将统率,誓要来夺回这飞虎峪。 谁知这两万士兵离城走了三十五里抵达飞虎峪后,已是这天的黄昏时分,寨城中的史文恭、索超便突然领兵杀了出来。 索超所部已歇息了小半天,而史文恭所部虽然也是刚到不久,却也喝过水、吃过干粮稍作休整。 但这大名府的两万士兵,却是刚奔行三十余里,既有些疲惫,又还未立住阵脚,顿时被士气高涨的齐州军杀得大败而归,退回到了槐树坡。 郑抚听闻这消息后,气得暴跳如雷,一边命将领无论如何也要死守槐树坡,一边从外边抽调兵力前来增援。 特别是前一阵子,郑抚才从元城这里调了一支七八千人的士兵到开德府一带装腔作势,应付东京城的诏令,现在想来真是一招脱裤子放屁的臭棋。 若是这七八千人未离开元城,派去一起夺取飞虎峪,兵力多他们三倍,定不至于大败了一场! 又过了三天后,李庆的五万大军已齐聚飞虎峪,由李庆亲自统率,气势如虹的杀向了槐树坡…… 东京朝廷见赵构、李庆、郑抚都指望不上后,又派了人去太原,要李援领兵前来。 谁知这时的李援,在听闻宋江兵围东京后,竟在府宅中大笑了数声,接着让大将关胜、宣赞为先锋,世子李锦陵领后军,自统中军,尽起兵马,杀向了延安府。 关中之地,总共有三座大山,北边是横山,西边子午山,东边黄龙山。 这三座山皆是占地极广,动辄方圆上万里。 最大的横山方圆两万里,最小的黄龙山,方圆也有一万多平方里。 只这三条山脉,就几乎占了关中总面积的三分之一。 更且,分处三面,形成了一个马蹄形,是为一个天然的防御结构。 加上黄河、无定河等许多条的河流,山水呼应,连绵不绝。 比如无定河,就在横山的东边;而黄河,也就在黄龙山的东边。更形成了一个稳固的防御体系,形成了所谓的“关山四固”。 而延安府,就处在这三座大山的中间,“府东带黄河,北控灵夏,为形胜之地。” 现在本朝因与西夏的敌对关系,在延安府常年驻有重兵, 此地被称为“五路襟喉”,西夏的党项人两百多年来,无时不窥视关中,但凡出兵,往往便必来犯延安, “延安陷则南侵三辅,如建瓴而下矣”。 一旦延安府被西夏所得,他们则便可经由横山、子午山、黄龙山三座山脉所形成的马蹄缺口处,长驱南下,进攻关中。 此三座山分布在延安的北、西、东三面,延安府便是三山唯一所留下的缺口,正对着关中平原。 是以延安一下,关中即要陷入危险之中。 唐代中叶,安史之乱。 安禄山从范阳(今北京)反唐,率军循太行山东麓南下,从正面攻取潼关。 当时,就有人顾虑安禄山若是别遣一军从延安一带迂回,长安就十分危险。 杜甫还因此写了一首诗:“延州秦北户,关防犹可倚。焉得一万人,急驱塞芦子。” 只不过,安禄山根本就没想到这一招儿,却是这些人多虑了。 李援此前一直关中的外围之地小打小闹,不敢来夺延安府,就是怕刺激到了东京朝廷。 但现在东京朝廷已是自顾不暇,夺取关中的天时已至,李援自是不再顾忌那么多,立即发兵南下。 可叹东京的朝廷,却仍在期盼着他能发兵前来救援都城。 李援乃天子赵佶的表兄、赵广是他族叔,郑抚是他大舅子,而赵构则是他的亲生儿子,却全都没有谁领兵前来, 这可真的算是众叛亲离了。 唯一的好消息,却是童贯的大军已赶到了亳州,即将进入开封府地界…… 第468章 兵临元城 第468章 兵临元城 大名府,元城。 永静军节度使、郑国公郑抚,此时正在与谋士商议着如今的局势。 这郑抚出自河间府大族,少有才气,生得身长貌伟,行步有威,一向在河北之地名声很大, 后来王皇后病逝,郑抚家姐郑贵妃经过一番激烈的政治斗争后,荣升皇后,河间郑氏一门也随之愈发的兴盛起来。 只是郑抚此前一直在东京为官,眼见着天下渐渐变乱时,便筹谋着不如出任地方,掌管兵权,方能有一番更大的作为。 恰好那时赵广提议重新启用节度使之制,郑抚便经过党羽的运作,终是如愿以偿的获得了永静军节度使的高位。 不过当郑抚到任后,发现这当年开国时河北的强军永静军,现在已然是烂到了根子中去,不得已大刀阔斧的进行了一些列的改变。 如此蛰伏了两年多后,郑抚这才总算是练出了一支两万余人的可战之兵来,凭此不断扩张,终成了河北的第一强藩。 按照原本的计划,接下来的一两年之内,郑抚便会先稳住河东的田虎,攻灭孙祖德、张霸道,统一河北地区! 河北之地,就算是除去幽云之地,也有将近二十个州府,地广而民丰,比山东、河东都更加适合作为王霸之基。 郑抚若是能全占河北,再南下中原,也学曹操挟天子以令天下,这个江山,必会改为郑氏所有! 可惜的是,郑抚万没料到李庆竟会放任他的死对头宋江不理,突然出兵来攻他的大名府。 而且这齐州军的兵锋也实在是太厉害了些,简直势如破竹,连飞虎峪都被他夺了去。 前一阵子,郑抚还幻想着有朝一日能登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现在却面临这样的困窘,令他不由的恼恨之极。 谋士们都劝道:“主公不必担忧,槐树坡位置险要,兵力充足,一两月之内李庆别想攻占下来, 而我外边的援军七八日之内便能到齐,且元城坚固高耸,又有百姓数十万,足以让这些齐州军有去无回!” 其他人也纷纷言道: “李庆这厮若是以为他能覆灭慕容彦达那个蠢货,就能与咱们较量,那可就真是太异想天开了!” 总体而言,元城中的众人对于现在的局势,还是极为乐观的,仗着实力雄厚,即便以一敌三,也是全然无惧。 “报!” 这时,一声急报声传来, 郑抚这里正在与众人议事,如非是有十万火急的情报,哪敢有人前来打扰? 故而郑抚那张好不容易刚被众人劝解开了一些的脸色,顿时又是一沉, “快进来!” “禀……禀国公,大事不好了!槐树坡城寨已被齐州军攻破,范辅将军也在逃亡时被敌将唐斌斩首。” “什么?” 议事大厅内,所有人皆是大惊失色,一脸的难以置信。 槐树坡城寨地形极为险要,城中主将范辅领兵将近两万在那据险把守,怎么三天都没到,就被李庆给攻破了城寨? “这绝对不可能!来人啊,将这个谎报军情的竖子给我拖出去斩了!” 一员将领愤怒的站了起来,叫嚷着要把这传递消息的人给杀了。 原来这人却是那范辅的兄弟范年,听闻他兄弟竟被人斩杀后,一时间根本接受不了这个消息。 探马颤颤言道:“齐州军很快便会杀到城下,小人如何敢撒这弥天大谎?” 郑抚倏然起身,立即大跨步的往外边走去,下令全城加强戒备,严防死守。 果然,只过了不多时后,便有槐树坡城寨的败军仓惶逃窜到了元城附近,乱糟糟的进入了城中来。 郑抚细问之下,才知是齐州军动用了威力巨大的投石车,直接将槐树坡城寨的城墙给轰得倒塌了下去,然后数万大军黑压压的涌了上来,登时便将这处险关给夺了。 郑抚直接浑身血气上涌,身子不由晃了几下,才勉强站定。 他早听闻李庆似乎有一种极为厉害的攻城器械,当初杨志便凭此攻下了邹平城, 只是当时大名府内众人听闻了这个消息后,都下意识的觉得或许是夸大的说辞,定是青徐军无能,故而编了这些话语来掩饰。 谁知报应不爽,李庆这攻城利器竟又用在了他永静军上来。 那槐树坡城寨虽然是建得极为险峻,但李庆此次却带了许多霹雳车前来, 头两天的时候,李庆都在营地里命随军的工匠拼建霹雳车,第三天正式攻城时,只轰了半个时辰,便将城墙打破,然后一举将其攻占下来。 郑抚顿时悔恨不迭,要是当初多些重视,早早的让人多加注意就好了! 又过了一阵子后,溃兵半数已接入城中,接着前边便出现了齐州军的踪迹,一队队精锐士卒掩后杀了过来,凶悍之极。 郑抚于是连忙下令,让人关闭了城门,任由城外的溃兵如何喊叫,也是不再打开。 齐州军于是将城下的溃军尽数射杀,使得元城四周的血腥之气瞬间弥漫开来。 在城头上的守军,见了这情形后,不免有种兔死狐悲之感,而且还觉得郑抚无能之极,眼睁睁的看着己方士兵惨死城下而无动于衷,实在太过寡恩而心狠。 下午时分,李庆的数万大军尽数抵达元城的城下, 城内的众人放眼望去,只见敌军黑压压的无边无际,尽是装备精良、士气高涨的军队,不由都看呆了眼。 李庆此时也在立马于城下,观望这座河北第一大城, 只见城池高厚,青砖砌成,高有十五米,让李庆印象深刻的是城门墙上众多的垛口和箭塔,形成正面及两侧的交叉火力网。 城池附近,水流充沛的永济渠绕城半圈而过,构成了一条天然的护城大河。 李庆骑着马上,与众人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最后笑道: “若是这元城内此时有两三万士气尚可的精锐之师,我等现在只怕也是只能‘望城兴叹’了。” 其实这双方交战,就如棋盘对弈,一步失便步步失, 这郑抚原本也是强劲之极的对手,可惜一开始就落错了棋子,这才致使李庆将优势迅速扩大,形成了现在一边倒的局面…… 第469章 填壕 第469章 填壕 唐斌用长矛挑着敌将范辅的头颅,在元城下边纵马来回走着,大声喊道: “这范辅便是我一矛刺死的,谁敢出来与他报仇?” 如此喊了数声后,城中依旧是大门紧闭,无人答话。 唐斌哈哈大笑了数声: “看来永静军中,都是些无胆小儿,三天之内,必破尔等城墙!” 唐斌说完,便要拍马返回本阵, 李庆也知道城内的将士现在肯定是已经丧胆,应该是不会出城斗将的,之所以还派唐斌前去寻衅,不过是打击一下守军的士气而已。 但就在唐斌正要返回本阵时,却见城门轰然打开,闯出一彪人马来,为头的那员将领怒声喊道: “狗贼!还我兄长命来!” 原来,此将却是范辅的兄弟范年,他刚才苦苦哀求了郑抚许久,终于是得了他的应允出城来战唐斌,好为他兄长报仇雪恨。 唐斌自是全然不惧他,挺起长矛,拍马冲了过去, 双方厮杀了三个会合后,唐斌的脸上便浮现出了不屑的神情, 原来这范年的武艺,比他兄长范辅还要不如,若是在齐州军中,根本排不上好,没想到在永静军里却都是委以重任的大将! 两人又交手了将近十个回合,范年逐渐力怯,也知不是唐斌的对手,立即寻个空挡,兜转马身往城内逃去。 但不等这范年跑出多远,唐斌便拍马追到,将手中的长矛闪电般从后便掷出,直接从范年的颈项处贯穿而过,鲜血喷涌出了一地。 唐斌将此人的头颅也割了下来挑起,继续在城下厉声喊道: “还有哪个想出城来与某交战的?” 城头上的将校见这唐斌如此悍勇,全都一阵胆寒,谁还敢出城去? 唐斌连喊了数声后,见元城上一片鸦雀无声,便肆意狂笑了一会,纵马返回了本阵。 许贯中道:“城中守军士气连接被我方打击,现在正是攻城的好时机。” 李庆微微颌首,遂下令攻打这座河北第一坚城。 此城的东、南、北皆被永济大渠环绕,即便到了这十月初冬时节,渠中之水在这一段依旧颇为充沛,攻之不易。 城西却不临永济渠,虽然另有一条小河流经,而且小河之后,又挖了许多壕沟作为防护,但相对来说还是比较适合进攻的。 故而此时齐州军主攻的方向,便放在了这城西。 要想攻城,必先在小河上搭好浮桥,填平壕沟。 由于城内的士兵不敢出城来袭,故而浮桥很快便搭好,之时壕沟离城已近,守军的弓矢却能射到。 于是李庆让以四根木柱为角柱,支撑起一个大的顶盖来,攻城时,四名士兵各持一柱,用以遮挡矢石。 除了这四名士兵之外,每个顶盖下边,尚有十个人,背负百姓挖来的泥土,负责填平壕沟。 城头的敌人喧哗叫嚷,队正、校尉大声喝令,弓箭齐发。 因为是临时赶制,大顶盖打造得有些粗陋,但非常结实,顶盖用木板、实木联结,密不透风,弓矢射不透, 不多时,第一波填壕的士卒返回,半截船上插满弓矢,却没一个伤亡。 第二波士卒又到了壕沟外,守军学了聪明,改射火箭。 李庆早有准备,每波填壕的士卒出发前,都在顶盖上浇了一层透水,火箭一时之间,燃烧不得。 偶尔有火力凶猛的,也尽可以等到回营,从容扑灭。 敌人城墙脚,掀开了几个藏兵洞,两三百人猫着腰冲出来,到达城脚的敌楼、战棚,钻了进去。 敌楼、战棚位置很低,几乎和支撑起的顶盖持平。 第三波冲上去填壕的士卒,顶盖挡得了上边,挡不住对面。片刻之间,五六个被敌楼、战棚中的敌人射中腿脚、胸腹。 “击鼓,助威!” 李庆指挥大炮,调整远近,先解决敌人的战棚。 雄浑厚重的鼓声,响彻军中。 敌人的城头,随之擂动战鼓,两边像是比较高下似的,鼓声一阵比一阵高。 远处山上的夜鸟,惊飞四起,李庆等人脚下的地面,似乎都被震动的颤抖。 军中之鼓,有神气,击之可震敌心神,壮我勇气。 经历过守营之战的士卒们,不说脱胎换骨,最起码对眼前的这点小阵仗,还是完全可以适应的。 鼓声中,大声呐喊,前赴后继,壕沟的深度在慢慢地降低。 他们不需要把这十几丈的壕沟完全填平,只需要填满四五丈即可。 后营里正在加急赶造填壕车,填壕车的用处和云梯差不多。只不过一个是向上铺开,一个是向前铺展。 多个填壕车并在一起,宽度可达数丈、甚至几十丈。架在壕沟两端,便如一座大桥,士卒们可以从上边冲过沟壑,到达城下! 随之凌振的精准打击,城脚的敌楼、战棚在几炮过后,坍塌成堆。 二三百永静军士卒死伤二十几个,剩下的无处安身,只得又从藏兵洞中回去城中。 元城毕竟是武周的北京所在,城中有许多守城利器,此时却是搬来了十几架牛筋大弩,瞬间射穿了几个顶盖,造成了不小的杀伤。 李庆于是派出几对弓箭手,在填壕沟的士卒之后,拉弓开弩,反击城上弓箭手。 又让凌振指挥火铳手,列阵后方,向城头开火。 火铳的射程比箭矢远,他们可以射得到城上,城上射不到他们,一时大占便宜,接二连三,射得守军在城墙上站不住, 守军纷纷躲在了墙角,有牛筋大弩等守城利器,都不敢去用。 一些从未见过火铳的守军,更是惊骇莫名,觉得齐州军一定是得了老天相助,不然如何会有这种神兵似的武器? 也有些见多识广的人说,那不过是突火枪罢了,没什么值得惊奇的,但说这话的人,语气都不怎么坚定。 因为对面这突火枪,怎么可以那么快就填装完弹药? 他们哪知道李庆为此与凌振可是为此研究了两年多的时间,不断实验,耗费了不知多少银子,总算是将这突火枪改进成了火铳,这才终于派上了大用。 第470章 宋江的决断 第470章 宋江的决断 齐州军攻城只一个多时辰后,西城外的护城河、壕沟、箭楼等防御施设,便全部被拔出, 战兵于是抬着云梯、推着撞车、箭塔等攻城器械,在弓箭手、火铳兵的掩护下,对着城墙发起了冲锋。 期间,普通的投石车、霹雳车、火炮队也在不停的打击着城强,使得守军根本不敢抬头, 直到己军杀到了城墙下边时,这些威力巨大的远处部队未免误伤,这才消停了下来,守军也终于有机会奋起反击。 双方兵马,于是便正式展开了血拼,一时间战鼓如雷,喊杀阵阵,西城的城墙很快便被鲜血给染成了红色。 …… 河北这边正烽烟四起,开封府那里却出现了诡异的平静。 宋江杀到东京城下时,也曾组织过士兵日夜攻城,但攻了将近半月,却没有取得太大的进展。 东京毕竟还有几万禁军,虽然都是弱师,人数却不少,而且城内还有百万军民,能随时组织青壮守城。 最主要的是,天子赵佶火速提拔了一位“东京四壁防御使”,此人名叫李纲,颇有才干,全权统筹守城之事,丝毫没出差错。 这个李纲,与太子赵桓亦师亦友,关系密切,曾因上疏直谏而名声大噪,实不是那种尸位素餐之辈。 若是东京城全交给了高俅之辈来防御,宋江现在恐怕早就坐上龙椅去了。 而且东京城内的军民,还有一颗“定心丸”在:童贯的数万大军,即将返回东京了! 此时的东京城的东门上春门外,正是宋江的主营所在, 今天曹州军难得没有攻城,将帅全都到了中军大帐中议事, 根据最新情报,童贯的大军已从亳州进入了开封府,将太康城给重新夺了去,不日将至东京。 故而今天他们必须做出决断:是继续拼死攻打东京城,还是领兵立即撤离开封府,又或是怎样。 大帐之内,氛围极为沉重,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没一个人开口说话。 一开始时,他们都想当然的认为,这东京城兵力空虚之极,定是能赶在童贯返回前将其攻下。 谁也没想到一向昏庸的天子赵佶,关键时候竟有如此的决定,将刚返京的李纲直接提拔为东京四壁防御使,让他们这十万曹州兵无法再往前推进一步,以致拖延至今。 就连军师吴用,此时也都动摇了,起了退兵之心。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性格最为火爆的李逵率先大声叫嚷道: “不就是一个童贯吗?怕他个鸟甚!哥哥且拨一支军队与俺,让俺去将他劫住杀散了!” 戴宗立即呵斥道:“铁牛,休要在这里大放狂言!” 李逵听后,愤愤不平的坐了下去,但宋江却忽然说道: “铁牛兄弟说得对,童贯没什么可惧怕的!” 宋江说到这里时,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毅然起身道: “某决定了,明天亲自领兵去伏击他,待杀败童贯后,东京城便将不攻自破!” 听他这样说后,大帐内的所有人都一阵吃惊。 童贯起于关中,常年与西夏人交战,后来还平定了杨岩之乱,最近更是覆灭了江南的方腊,可谓威名赫赫,战功卓著。 故而这里的人听闻童贯已领兵返回后,大都下意识的选择避其锋芒,从未想过要去伏击他。 刚才李逵之言,大家也本只当做是戏言而已。 谁知宋江竟也做出了这么一个决定来。 “锦豹子”杨林倒是最先反应过来,立即附和道: “不错,那童贯的军队在南边攻占了一年多,现在必然是疲惫之极,肯定不是咱们的对手? 而且听闻之前在杭州时,他们还跟徐宁的几千兵马厮杀了一阵,被打得节节败退,我看也不过如此……” 杨林前边说的话,众人都纷纷点头称赞,但他说到后一句时,大帐之内却陡然一冷,孔亮、王矮虎等人纷纷怒哼了一声。 杨林神情一滞,随即明悟过来,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好端端的,去提李庆麾下的将领做什么? 孔亮之兄孔明被李庆的军队踏成的肉泥, 王矮虎不仅未婚妻被李庆“抢”了去,连好友燕顺、郑天寿都在梁山被破那晚,被生擒了去,随后被张清、董平带去东京处死了。 一起被处死的,还有孙二娘的丈夫张青, 至于那催命判官李立,似乎是得罪了李庆,被生擒后不久便直接被李庆下令给斩杀了。 他杨林现在忽然提及李庆手下大将徐宁在杭州城的英勇事迹,不被人恼恨才怪呢! 宋江却面无表情的让杨林坐下了,继续与众人商议伏击童贯之事。 柴进沉吟着道:“这东京城附近,大都一马平川,能埋伏兵马的地方可不好找。” 石秀道:“在城内二十里的地方,有一处叫上林苑的地方,是狗皇帝专门狩猎的场所,有好大一片林子,溪流纵横,倒是适合埋伏。” 石秀是统率斥候营的头领,故而对这一带的熟悉程度远超过旁人。 宋江当即拍板,选定了这上林苑作为伏击的地点。 随后,宋江一阵调兵遣将,留下卢俊义与樊瑞统兵两万兵马,把守营寨,自领其余的七万多人前往上林苑埋伏。 宋江还听从吴用的建议,派人去陈留、咸平一带散布谣言,说曹州军上下都十分惊惧童贯的大名,听闻他领兵返回了开封府后都无心恋战,要逃回应天府去。 这当然是为了让童贯放松警惕,为了让童贯确信这一点,还专门派了人装作逃走的兵马,仓惶往应天府逃去。 童贯这时已抵达咸县,距离东京只有百余里,听闻了这些消息后,不由的大为得意,觉得只要他领兵赶回东京,宋江必会撤退, 到那时,他便可以白捡一个大功,看天子如何封赏他! 这一日,童贯的大军已到陈留城附近,离东京城不到六十余里,而距离宋江埋伏的上来苑,也只有四十里左右,旦夕可至。 不过由于这天已是黄昏,故而童贯没有继续前行,下令原地扎营休息,明早再出发赶赴东京…… 第471章 大雾 第471章 大雾 上林苑猎场。 翌日清晨,睡梦中的宋江被吴用等人叫醒,走出了营帐,放眼看去,四周竟升起了浓雾,人相隔五步之内,都无法辨认。 宋江大喜,仰天狂笑道:“真是天助我也!” 他立即点齐兵马,以林冲、雷横、李逵领八千人为先锋,孙立、吕方等各率五千人为两两翼,宋江本人自率主力居中,一起出了上林苑,往童贯的营地杀去! 数万曹州军一路疾行,担心走到一半,这大雾便散去了, 若真是那样,他们既出了上林苑这个埋伏之地,又没了大雾掩护,就只能是与童贯军硬碰硬的血战了。 幸好这一次,老天似乎站在了宋江这一边,当作为先锋的林冲、李逵等人领兵杀到了童贯军营寨时,大雾依旧没有散去。 童贯当初率十万大军下江南,现在回来的只有七万余人, 征战一两年,如今终于得胜而归,又根本没将宋江的兵马放在心上,故而营地的防备十分松懈。 这个时候,仍有许多士兵还在睡梦之中,就连童贯,也不过是刚在女兵的服侍下刚刚起身穿衣罢了。 林冲于是没再犹豫,立即率军突入敌营,发起了袭击, 童贯军都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杀得有些懵了,不知敌人是谁,有多少人,瞬间恐慌无比, 童贯甚至一开始得到的消息,还不是遭遇了敌袭,而是发生了炸营,还觉得问题不算严重。 直到喊杀声越来越近,童贯这才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将令四处,拼命的指挥着士兵抵御敌兵。 但这时,他整个兵营已然是大乱,兵卒都争相翻越栅栏逃走,任凭童贯如何呐喊,如何指挥,也是无法制止。 当宋江领着后军也杀了过来时,兵力并不比他少,局面就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最终,童贯只带着千余骑仓惶逃窜,一路收拢溃兵,但因宋江在后边紧追不舍,却也只得了数千人逃脱。 童贯吃了这平生未有的第一等大败仗,心中既羞愧又惊惧万分,连都城也不敢去了,直接往关中逃去。 但他逃到西京洛阳时,却再也支撑不住病倒了,只好暂时留在那里养病,惶惶不可终日…… 宋江押着上万俘虏与众多军械物资,返回了东京城下,将上林苑一战大肆宣扬了一番。 曹州军除去一大外忧,自然是士气大振,而城内守军则是震惊万分,面面相觑了许久,有些难以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宋江为此也有准备,一边在城下摆列童贯各军的旗帜、盔甲等战利品,一面早早的放了许多溃兵进去,又仍扔了几颗童贯麾下大将的头颅进去, 如此一来,就算是再怎么质疑的人,也是不得不相信童贯已然战败的事实。 一时间,东京城的守军顿时为之气泄, 宋江携此大胜继续攻城,遇到的抵抗再不似之前那么顽固了。 四壁防御使使李纲对此也是毫无办法,只得继续苦苦支撑着。 而皇宫之中,天子赵佶听闻童贯惨败后,心中也同样惊惧完全,觉得继续待在这东京实在太过危险,起了移驾扬州的心思。 但李纲等大臣却拼死劝谏,说赵佶身为一国之君,若是他弃东京而走,军心、民心必然浮动,绝无可能守住。 赵佶为此深感苦恼,这时蔡攸却给了他一条建议:不如禅位与太子,让太子登基! 如此一来,赵佶便只是太上皇而不是一国之君了,让赵桓这位皇帝死守东京,赵佶不就可以安心千万扬州了吗? 那个太师蔡京此时已经老死了,蔡家正是由蔡攸做主,这些日子少了他老爹在背后掌舵,已是犯了不少错误,圣眷稍有消退。 蔡攸如此建议赵佶,其实背后也是有一些人挑唆的…… 但天子赵佶听了这消息后,却是大喜过望,甚合他的心意,于是很快便召集了李纲等大臣,言道: “朕登基以来,上不能开疆扩土,下不能安治百姓,致使时局崩坏,愧对祖宗,愧对黎民……故欲让位与太子,让其光复赵家社稷……” 此言一出,真可谓是石破天惊, 古往今来,虽然也有父亲主动让位给儿子的,但那大都是自知行将就木,才无奈为之, 此外要么便是赵武灵王让位给了儿子赵惠文王,李渊让位给了李世民最为人所知, 但后者是发生了玄武门之变,李世民掌握了唐朝的军政大权,李渊不得不让位, 而前者虽然确实是赵武灵王心甘情愿的让位,但后来却发生了“沙丘之乱”,堂堂一代霸主赵武灵王,竟被他儿子给活活饿死…… 赵佶此时却将话说得极为漂亮,竟承认了他没有管理好这江山社稷,并称赞太子如何如何贤能。 众大臣自是苦劝不止,但心里却都在盘算着其中的得失。 别人不知如何做想,至少李纲对此是极为愿意赵佶让位与太子的。 因为李纲知道,东京城的百姓乃至整个天下间的黎民,无不在心里怨恨着这位天子。 若是能让太子继承大统,肯定能一定程度上消除民怨,让东京城防守得更加的牢固。 而于私来说,李纲与太子赵桓的关系无疑要更加的亲近, 赵桓继位后,他李纲个人的权势,也必然能更重一些,好实现“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目标。 于是在哄闹了数天后,天子赵佶终于还是在文武百官的见证下,匆匆登台举行了禅让仪式,将皇位禅让给了太子赵桓,自任太上皇,然后准备逃离东京,前往扬州的事情。 这可不是件能仓促的大事,金银器物要装好,那些大臣、妃嫔要一起走等诸多杂事,都要时间定下来。 却说赵桓继位后,首先当然是进行了一番人事变动,然后却传诏去了河北,调停李庆与郑抚之间的战争, 为此,赵桓还下了血本,晋封李庆为枢密副使、齐国公,几乎给尽了他所能给的各种封赏, 然而,赵桓派去的使者刚到河北,却惊闻李庆已经攻下了大名府,威震河北…… 第472章 夺取大名府 第472章 夺取大名府 李庆攻下大名府治所元城,过程却是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阴谋诡计,完全就是强攻下来的。 第一天攻城,齐州军将外围的壕沟等物铲平,第二天时,便在那西城发起了全面的进攻,两天之内,士卒已是多次攻上城墙。 齐州军的强悍,元城内的守军总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当天下还未完全崩坏的时候,李庆就已在新平寨练兵, 他麾下的这支军队,可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常胜之师,装备精良,士气高涨,还有火铳等诸多利器在, 而城内的守军,却刚经历了一次次的战败,丢城失地,阵前被斩大将,士气上完全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攻城第五天的时候,李庆派出了唐斌、郝思文、史进几个猛将组成一支“尖刀兵”,力图攻上城墙后打开局面。 其中,还有另一员新来的将领主动请缨,要求加入这支“尖刀兵”中去。 此人正是不久前,才刚随徐宁、朱武他们从江南前来这里投靠李庆的韩世忠! 原来杭州城之乱的那晚之后,韩世忠便对官兵算是彻底的失望了,于是选择了跟随徐宁、朱武北上去投靠李庆。 在得知韩世忠竟主动来投时,李庆自是大喜过望,向左右道: “此次徐兄弟等人千里下江南,就算是毫无功绩,只得了韩世忠一人,亦是完全不虚此行了!” 众人皆知韩世忠在平定方腊一役中,可谓战功赫赫,听闻这等人物竟弃童贯而转投李庆,自然也是与有荣焉。 韩世忠主动请缨时说道: “某刚入国公麾下,并无半点功劳,却被委以指挥使之重任,实在是愧不敢当, 故愿随军突入城楼,不夺下此城,提头来见!” 李庆见韩世忠战意甚浓,便欣然答应了下来,让他与唐斌等人一起率“尖刀兵”在关键时候杀上了城楼去。 韩世忠最先登上了城墙上去,挥着砍刀大杀四方,死战不退, 以他为中心,后续的士兵纷纷从云梯汇集而来,渐渐的在城墙上站稳了脚跟,然后挥兵杀得敌军四散而逃。 在城下观战的李庆见此,便让士兵都从韩世忠等人抢占的拿出城楼蚁附而上,瞬间打开了局面。 于是又血战了半天,元城的西门终于是为齐州军所攻占了下来,数万大军从此处蜂拥而入。 那郑抚还是让人在街巷处层层抵御,试图夺回西门, 但他麾下的士兵听闻城门已破,个个都是胆寒之极,哪还有什么抵抗之心? 凡是郑抚派去抵抗的,全都是一击即溃,很快半个城池便落入了李庆手中,并朝着郑抚所在的方向上来。 郑抚无奈,只好带着手下的文武心腹,领着不过一万的残兵匆忙北逃,到了洺州的永年县,打算重振旗鼓。 但李庆却没给他机会,立即纵兵四处,抢夺地盘, 徐宁领兵一万东去,以韩世忠为先锋,攻下了博州,此时张霸道还在苦苦的攻打恩州, 史文恭同样领兵一万,往西而去,接连攻占了相州、安利军等地,与田虎的为州接壤上了。 杨志领兵八千南下开德府,同样是根本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很快就攻占了府治濮阳。 而李庆则一直坐镇元城之内,安治百姓,稳定人心,顺便将元城附近的魏县、馆陶县、冠氏县等地也平定了。 所以只出兵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李庆便在这河北夺取了五处州府,其中还包括了大名府这个河北第一重镇。 而这时,张霸道才堪堪攻取了恩州,孙祖德也刚拿下了赵州, 若不是受郑抚丢了大名府,败退到洺州的消息影响,张霸道与孙祖德还不一定能攻下这两处地方来。 此时,郑抚已仅剩四州之地,分别是太行山附近的洺州、刑州、磁州,还有就是起家之地的永静军这个军州。 不过永静军却与洺州之间隔了个冀州,那里却是孙祖德所控制的,故而俨然成了一块“飞地”。 若不是现在永静军现在是郑抚的侄子郑达在控制,现在估计早已是投贼了。 总之,现在郑抚可谓是元气大伤,从之前河北的霸主,一下自跌落为了实力最弱的那个。 郑抚对此自是很不甘心, 他也算能屈能伸,当即派了三波使者离开洺州,分别去见了孙祖德、张霸道与田虎,都是想与他们放下成见,一起合力将李庆赶出河北。 郑抚这一招确实是奏效了,孙祖德、张霸道所部立即停止了对他地盘的进攻,反而反别往大名府与博州的边境调集重兵。 孙、张两家此前之所以与李庆合作,不过是想让他在大名府拖住郑抚,好让他们攻占郑抚的地盘罢了。 谁能料到,李庆麾下的军队竟是如此勇猛,只出兵一个月不到,就取得了现在这样的战果,实在是令人瞠目结舌。 故而张、孙二人没有多想,便决定还是同意郑抚的同意,先将李庆赶回大河以南去再说。 不然的话,这河北之地只怕便会全被李庆所攻占了! 田虎那边,听闻李庆占据了大名府等地后,也开始往卫州增派兵力。 他现在早就听说了琼英就在李庆麾下,对李庆可谓恨之入骨, 此前双方隔着千山万水,拿他没办法,现在彼此间的地盘竟接壤上了,自是起了报仇雪恨的心思。 郑抚也趁着喘口气的机会,从洺、刑、磁三州凑了三万兵力,集结在了永年县,蠢蠢欲动。 如此一来,李庆竟要同时面对孙祖德、郑抚、张霸道、田虎四家的合力围攻,情况似乎一下子便变得有些岌岌可危起来。 不过李庆却仍是显得十分的轻松,在元城之内镇定自若,脸色如常的与文武众官谈笑风生。 孙祖德、郑抚、张霸道、田虎四人合起来虽然兵力不少,但各有各的矛盾,且各怀鬼胎,显然不能齐心协力的统一行事, 比如那郑抚,他现在肯定定是在永年县内打着“蚌鹤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思,是不会轻易出兵的…… 第473章 水火二将 第473章 水火二将 战国时魏文侯七年,魏文侯夺取了邺地,至其子魏武侯之时,将邺城作为别都,并将大名县内的一块地作为其子公子元的食邑, 到了汉高祖十二年,因这一代是魏地,所以以邺城为中心设立了魏郡,又因大名一带曾是魏公子元的食邑,所以建县时以元城县命名。 不过到了这个年月,却没了魏郡,只有一个魏县, 而当初那极为繁盛的邺城,更是只消失不见,只有一个邺镇残存,就在相州的临漳县境内,如今也同样是在李庆的掌控之下。 此时,李庆站在元城的城楼上,与许贯中等人指点江山,心中豪情无限, 面对来势汹汹的孙祖德、郑抚、张霸道、田虎,李庆很快便做出了部署, 首先,田虎那边临近太行山南端,极多山丘险地,相对来说较容易防守,故而先让史文恭在那边布下防御工事,以防御为主。 至于郑抚,不过是条丧家之犬,还在打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思,可以先不必理会他。 所以,重点还是在于李庆曾经的两位盟友张霸道与孙祖德, 只需攻灭他们其中一方,现在的局面便能瞬间扭转过来! 毫无疑问,主攻的目标李庆自是选中了张霸道。 因为孙祖德的地盘现在只在大名府北边一角互相接壤,攻之不易, 但张霸道就不一样了,他的地盘沿着大河分布,可以说是与李庆所属势力犬牙交错分布, 其中,他的大本营滨州更是离青州、淄州不远,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原本按照李庆的计划,在攻灭郑抚后,下一个要打的就是张霸道的。 现在张霸道主动弃了双方之盟,在边境上磨刀霍霍,也正好省去了李庆开战的口舌。 而且李庆对此也是早有准备的, 他手下那些独当一面的大将中,栾廷玉在徐州镇守,朱仝则负责济州与东平府两地的防卫,郭盛调去了沂州,防范淮南赵构, 而杨志现在则在临淄城内,麾下有一万多新招募的士兵,现在正是他出击渤海的时候! 此外,张顺的登州水师也组建多时了,也该出来验证一下战力如何。 李庆于是调回了去攻占开德府的秦明,合兵一处后,留下了一万士兵让许贯中、索超坐镇元城,自领大军两万士兵,前去博州与徐宁、韩世忠会合。 此外,李庆还传令让杨志从临淄北上,杀入滨州地界,又让张顺的水师从海上对滨州发起突袭,干扰张霸道的后方。 李庆领兵进驻了博州的治所聊城后,徐宁、韩世忠等立即将他迎入了州衙之中,并向他引荐了两员将领。 此二人一个叫单延珪,一个叫魏定国,就是原来凌州的两位团练使。 当初蔡京派遣张清、董平前来山东对付梁山时,还因凌州有精锐,故而曾让单、魏二人听命于张清。 但因为这里临近张霸道的地盘,知府不敢让单延珪和魏定国领兵离开,故而他们二将一直都没能出兵相助。 单延珪善用“决水浸兵之法”,故而人皆称他为“圣水将军”,魏定国精熟“火攻之法”,上阵专用火器取人,因此呼为“神火将军”。 起先郑抚夺取了大名府时,派人前来凌州劝降,本地的知府识趣的开城投降了,单延珪和魏定国也只得跟着投入了郑抚麾下,依旧镇守在这里。 当李庆赶跑了郑抚,占据了大名府后,派徐宁领兵前来夺取这里时,博州知府让单延珪和魏定国出城迎战先锋大将韩世忠的三千兵马,却大败而归。 待徐宁的后路兵马赶到时,博州知府不敢再抵抗,于是又再一次开城门投降了。 单延珪、魏定国此时见了李庆后,立即上前便拜,心里则是感慨万千。 想当初蔡京布置人手对付梁山时,他们二人已是贵为一州的团练使,官位比李庆不知高了多少。 但现在斗转星移间,李庆已然是齐国公、节度使,坐拥十数州府的地盘,单、魏二人的权势却是远不如从前,甚至成为了李庆的下属…… 李庆此时表明上对待单延珪、魏定国二将,自然是春风和煦,其实心里对他们的本事如何,却是在打了一个很大疑问。 什么“圣水将军”、“神火将军”的,听着就玄乎,也不知到底有没有真材实料。 不过李庆也没那闲功夫来试探他们,相信大浪淘沙,是珍珠的话总会显露出来的, 若这二人以后依旧是没什么亮眼的战绩,那就不必多加关注了。 李庆很快领兵离开聊城,到了原来高唐州的治所高唐县。 这里东边便是张霸道起家的德州平原县,往北去则是张霸道刚从郑抚手里夺下来的恩州,对张霸道来说,都是极为紧要的地方。 张霸道对此自然是压力倍增,连忙派人传书与孙祖德,让他领兵前来恩州与他汇合,又传讯与郑抚,让他立即按照约定率兵杀会大名府去。 郑抚得知此讯息后,没有任何的动作,但孙祖德却立即领兵五万从冀州赶来。 李庆倒是没想到孙祖德此人竟如此行事, 原本在李庆的预料中,孙祖德更大的可能是从冀州纵兵南下,去抢夺看起来兵力相对空虚的大名府的。 毕竟大名府可是河北第一大邑,谁得之便可拥有横扫河北的根基,诱惑可不是一般的小。 但孙祖德却忍住了这个天大的诱惑,选择了与张霸道合兵一处,共同对付李庆, 看来这孙祖德身边,也是有高人的,此人能从一介农夫乘势而起,雄踞河北的北方,也绝非全是靠的运气。 张霸道现在屯师于恩州的历亭县,总共有三万五千士兵, 而恩州与济州相邻,孙祖德的五万兵马赶赴历亭县,只需两天左右的时间, 所以李庆必须打一个时间差,在这两天的时间内攻灭张霸道,然后再与孙祖德交锋!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毕竟李庆目前手上能调动的士兵,也才三万人而已,与历亭城内的张霸道不相上下。 第474章 改变策略 第474章 改变策略 李庆此前出兵大名府时,总共动用了五万精兵, 现在其中一万留在了相州、安利军一带,由史文恭统率,在防着田虎,另外的一万士兵则留在了元城。 虽然在攻下大名府等地时,也收编了不少的降卒,但毕竟时间尚短,不过是勉强留在原地防卫罢了,哪堪大用? 若是将这些降卒强行派上战场,一旦临阵脱逃,引发了“羊群效应”,使得自家的精锐也跟着逃跑,那无疑是一场大灾难! 此外,李庆出兵河北前,虽然有十二州的地盘,但本地仍留了不少的兵力防范潜在的敌人,故而出兵五万已差不多是极限了。 事实上,就第一阶段来说,李庆这五万兵马已是出色的完成了预定的计划, 但现在的情况,却与出兵之前大不相同,不必过于教条的再按着原计划行事。 李庆于是在与朱武等人商议了一番后,做出了几个决定, 一是从齐州、平阴县、独龙冈一带,再抽调一万民兵,前来高唐城增援, 此外则是四处散布谣言,说滨州、棣州等地,已被杨志攻占,以扰张霸道的军心, 而原本计划去攻滨州治所渤海的杨志,也不必攻城了,立即穿过敌境,在最适合的适合赶赴至高唐战场。 李庆已经打算在这高唐城,与孙祖德、张霸道的联军决一死战,来个一战定乾坤。 此战李庆若能或胜,渤海等地便是他的囊中之物,自是不必再让杨志在这个紧要关头去攻城。 不过杨志所在的渤海城,离高唐城着实是有些距离,没个七八天绝对来不了…… 恩州,历亭县。 张霸道在听闻李庆在高唐集结重兵时,一直心急如焚,担心他会去攻打平原县或是直接来打历亭县。 孙祖德的援军还要至少两天才能赶到恩州,而齐州军又曾有半日攻下坚城的经历,故而一直坐立不安。 但煎熬了一天后,却发现李庆仍是没有任何举动,心里反而更加的起疑了。 果然,很快便有消息传来,说杨志领兵数万,从临淄杀入了滨州地界。 也就是说,他张霸道的后院已经失火了! 至于杨志目前取得的战果,自是众说纷纭,有的说他只是刚刚兵临渤海而已,尚在攻城, 但有的人却说滨州、棣州等地已全部被杨志给攻占了! 张霸道的军中,顿时人心惶惶。 张霸道本人也是大惊失色,甚至忍不住要立即班师返回渤海去救援,最后还是被军师华文哲给劝阻住了, 华文哲说:“我军若返回渤海,河间王定不愿孤军去抵御高唐城的李庆,肯定会返回冀州, 到那时,李庆便可从容掩后追来,彼时前有狼,后有虎,我军必然大败! 为今之计,只有先与河间王合兵一处,击败李庆所部,再返回渤海,方能扭转危局,反败为胜!” 张霸道听后,只好按耐住性子,一边四处走动稳定军心,一边派人前去棣州、滨州等地探查情况。 又过了一天半后,孙祖德终于领兵来到了历亭县,双方合兵一处,兵力已多达八万五千余人,对外号称有二十万人马,军势顿时大振! 张霸道与孙祖德合议之后,立即领兵南下,杀向了高唐县。 原本如果张霸道的后方没有出现险情的话,他也乐于就在恩州与李庆干耗下去,引他主动来攻。 但现在他却急于攻灭李庆,好回去救援渤海,便只能选择主动出击了。 反正根据情报显示,李庆此时在高唐城内,只有三万兵力而已, 而张、孙联军的兵力,却是他整整一倍有多,若这样都不敢主动出击,只怕不仅会被世人嗤笑了,连己方士兵都会在心里犯嘀咕。 八万余人的大军从历亭县行到高唐县,又走了一天半的时间,当他下午只在安营扎寨,打造攻城器械,并未开始攻城。 如此一来,从李庆改变策略开始,到现在已是过去了将近四天了。 第五天,张、孙联军终于开始攻城, 这高唐城原先本来就是高唐州的治所,曾经又被那高俅的兄弟高廉作为老巢,修缮过多次,城池特别高大坚固。 而城内的三万齐州军,个个都是精锐,即便出城迎战,其实也有几分胜算,防守起来就更是不在话下了。 此外,这高唐州南边便是大河,不易摆开兵力攻城,而且此时的大河,已是完全由李俊的水师所控制,能时不时的提供些支援。 所以张、孙联军便攻打高唐城时,便主动将城南给放弃了。 八万多的张、孙联军如此苦攻了三日,却是连城外的壕沟都没有填平,损失了不少兵力,气势稍稍受搓。 到了第八天的时候,平阴县、独龙冈、齐州等地的万余“民兵”终于赶到,浩浩荡荡的从城南进入了高唐城。 张、孙联军见不知李庆后边还有没有援军继续赶来增援,心中已是起了疑虑,士兵战意稍减,已是觉得这高唐城只怕是打不下来的了。 就在这时,李庆却突然派了使者前来下战书,约下明天在城外摆开阵势,决一死战。 一时间张霸道与孙祖德麾下的将领谋士,皆是一片哗然, 李庆虽然获得了一万多的援军,但总共也才四万兵力而已, 而张、孙联军虽然这三天攻城死了不少人,却还有整整八万大军,兵力上多了他的一倍, 在这种情况下,李庆竟主动出城要与张、孙联军决一死战,也实在太过嚣张了吧! 故而张霸道与孙祖德麾下的将领,全都愤怒莫名,摩拳擦掌,准备给李庆一个血的教训。 但军师华文哲却有着强烈的不安,觉得李庆肯定是有什么依仗,才会这么大胆。 因为从李庆的发迹历程可以看出,此子绝对不是那种头脑一发热便冲动行事的人。 张霸道心里也有疑虑,不过明天的决战,他却没有理由会拒绝, 他现在已认识到,这高唐城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攻不下来的,渤海那边还不知情况如何,李庆既然想要主动出城来战,对张霸道来说,却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第475章 河北决战(1) 第475章 河北决战(1) 这一日,寒风凛冽,天边乌云翻涌,似是终于将要下雪。 高唐县城外,一处较为开阔的地形上,此时却是旌旗蔽日,黑压压的对阵着两方人马,一派的肃杀之气。 一方是张、孙联军,合计有八万兵力,孙祖德自领三万人居中,起头号大将吴汉则率两万兵马在左翼,而张霸道则统兵三万,位于右翼。 齐州军那边,李庆居中军,左右两边的主将分别是徐宁与花荣,另有大将秦明、縻貹、呼延灼、唐斌、郝思文、彭玘、韩世忠等将,人数谁少,气势上却丝毫不输对面的张、孙联军半分。 只因李庆这齐州军,自从组建以来,所向披靡,还从未败过,所有士兵都坚信,只要有李庆在,他们定能战无不胜、以少胜多! 这其实也是为何李庆没有坐镇元城,而要亲自领兵前来高唐县的原因,他便是军心所在,只要有李庆在的地方,将士必然能保持一个昂然的斗志,士气高涨,别的将领,无论是徐宁还是史文恭等人,都没法做到这一点。 三通战鼓过后,李庆正想着让麾下将领出阵寻求斗将,谁知孙祖德大将吴汉的军阵中,却突然冲出了五百骑来,朝着徐宁所在的军阵发起了试探性的进攻。 这孙祖德由于雄踞河北的北部地区,离塞外较近,故而军中有一支五千人的精锐骑兵,都安放在了吴汉阵中。 现在派出五百人来,不过是稍作试探,看一看齐州军目前的战力到底如何,如若情况不妙,五百骑兵也能快速返回。 齐州军的中军令旗一挥,打出个旗号,齐州军中立即有两列骑兵冲出阵来,迎了上去。 李庆麾下,原本只有五百轻骑兵,但那已是陈年旧事了,自从李庆得了山东十二州后,便四处搜集战马,将骑兵进行扩编,使得原来的五百骑兵已扩建成了三千人,平常依旧交由秦明、縻貹来统率。 若是算是呼延灼那支三千人的铁甲重骑的话,李庆麾下正规编制的骑兵,便有六千人,这可是除了火铳兵外,李庆的另一支大杀器,像宋江、赵构、王庆之流,麾下根本没有这么多的骑兵。 那五百骑兵,见对阵竟一下子冲出了一千多号敌骑后,顿时在心里打了退堂鼓,但让人感到诧异的是,当双方的距离拉近时,齐州军的骑兵却出现了一丝紊乱,似是显得极为胆怯,随后,这一千多的骑兵竟又掉转了方向,往后跑去。 “敌人要逃!” 河间军的主将在一瞬间作出了这个判断,下意识的认为对方是怕了他们。 “全线出击!给我冲散他们!” 五百河间骑兵于是加速疾奔起来。 但追了一会后,齐州军竟又稍作停顿,接着又调转了方向,直面河间骑兵而来。 “威武!必胜!” 齐州军高昂而统一的喊了几声,这并非是单纯形式上的呐喊,浑厚亢奋的吼叫声激荡起来的,是一往无前的战意! 五百河间军本来是试探性攻击,因为怀疑齐州军要逃跑而加速,这时正撞到了齐州军的右翼上,便如一条长蛇的头部受到攻击,蛇尾马上倒卷了过来,“击首则尾应!” 五百河间军还未突破齐州军的右翼,齐州军的左翼已经卷到了他们的背后,将之包围起来。 原来,他们刚才的假装败退,不过是怕将这五百敌军吓跑罢了。 齐州军这一千多骑兵分为两列发起了反击,第一列骑兵的任务是以冲击对冲击,消解掉敌军的冲击攻势,而第二列骑兵骑兵则以五十人为一队,犹如一把把的尖刀一样从第一线战友露出来的缝隙中插入敌人的阵型中去,十六队精骑冲进去以后,没多久便将五百河间军切割成了数十块,每一小块都只剩下十余人甚至数人,每一小块都感到自己孤立无援。 齐州军每一列骑兵都有八百人左右,一千六百对五百本已大占上风, 更何况薛复麾下将士的单兵战斗力又胜过了敌人,在切割战术完成之后,吃掉这五百人就只剩下时间问题了。 仿佛一头小兽被一条蟒蛇层层卷住,随着蛇身不断收拢死亡之神也就越靠越近,小兽已在蟒蛇的剿杀中重伤垂死,但飞扬的尘土却暂时掩盖了这个真相。 此时亲自统率这一千六百骑兵的人,正是縻貹本人。 李庆中军打出的旗号,是要他全歼了这五百人,具体如何行事,却是完全由縻貹来发挥。 从刚才的这一手操作,便可以看出縻貹的骑兵指挥水平,已然是今非昔比。 那孙祖德的头号大将吴汉,从远处看到他的五百个先锋陷入了包围后,心中顿时有些焦急,这才双方的试探性交锋,其实也是另一种形式上的“斗将”, 若是刚一开始,他这五百人便被敌方全歼了,对全军士气定会造成一定的打击。 于是吴汉的将旗再次挥动,又派出了一千骑马出击,希望能够将那五百人救出来。 这一千河间骑兵加速疾奔,主将相信以这一千骑兵在高度奔驰中的冲击力,绝对可以破开蛇身,冲入地方的阵型之中救出他的五百先锋,甚至夹冲锋之威一举击垮敌人的阵势! “弩手准备,发!” 在花荣的安排中,所有配备了远程武器的战兵都挺步向前,有的携带着着强弩,有的则张弓搭箭,这些弓箭手,中坚大都还是原李家庄的那些庄客,早就被花荣亲自训练多时,个个都在战场上表现得极为优秀。 当河间军的一千骑兵进入到弩兵射程范围的时候,弓弩兵都仰天发射了,箭矢在弹簧的急迸之下激射而出,有的钉住了人,但更多的钉住了马, “噈噈噈——” 弓弩的破空之声,响彻空中,瞬间对敌军造成了极大的杀伤。 眨眼之间,冲来的千余河间骑兵,已倒下了一百多匹战马。 这支骑兵的主将顿时大为吃惊,剩下的八百多匹马的冲击之势也稍有放缓,每个骑士的心理都遭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他们有些怯了! 第476章 河北决战(2) 第476章 河北决战(2) 原本围住五百骑的一千六百名将士,这时忽然向左右散开了, 暴露在前来救援的河间那位主将面前的,是那五百先锋骑手的残体, 人并未全部死绝,可是残存者七零八落地在在战场上奔窜, 刚才在齐州军的包围之中他们甚至一时丧失了方向感,这时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所有人脸上都惶恐不安。 “回去!回去!” 河间军的主将已经意识到,救回这五百骑也变成了奢望,此刻他想的是逃回本阵去! 可惜,这时已经迟了。 “冲啊——” 不再是鼓声,而是一千六百齐州军人爆发出集体的呼喊, 齐州军的单音节词在离鱼海不远的天空上响亮地发出阵吼,没有远山的回音,声音传散以后便是铁蹄的怒踏! 此时縻貹所统率的一千六百骑中,最精锐的还是当初还在新平寨时的那五百骑, 这一刻,那新平寨五百飞骑已迅速的冲到了最前边,一口咬住了河间军因为仓促回转而显得笨拙异常的后部! 爆溅而出的红色之血,上为烈日,下为黄尘,河间骑兵的鲜血在风中飘洒,马一匹匹地栽倒, 縻貹麾下这些将士,虽非嗜血之辈,但面对敌人时,砍杀起来却是毫不手软! 河间骑兵这次试探性进攻,前后共出动了一千五百人,但最后成功逃回本阵的,却不到五百人! 而且,他们还是在两军阵前,被堂堂正正击溃的! 这一幕,真是看得张、孙联军的士兵心里一阵发寒。 此时中军的一处观台上,孙祖德也同样是脸色微变,朝着他身边一个道士打扮的人问道: “军师可看出什么门道来吗?” 这个道士便是孙祖德身边的谋士陈崇山,是当初孙祖德还缩在高鸡泊时就跟随在身边出谋划策的人,基本上对他言听计从的。 这陈崇山却是是有真本事的,否则也不能助孙祖德取得现在的成就。 他的一张脸就跟枯木似的,根本看不出脸上有任何的表情, “这齐州军,果然当得上是天下精兵,只是他们此时的布阵,却着实是古怪……” 说到这时,陈崇山便在这观台上指点道: “齐州军这是锥形阵,又叫牡阵。就像一个锥子一样,从最前方的一点向左后、右后两翼延展,前锋如锥, 锥尖就是中军,中军后面的士兵沿着东北、西南布置,形成两翼——这是《孙膑兵法》所列十阵之一。” 李庆这个布置,和孙膑所记载的古法有所不同,是他自己总结出来的阵法,但和锥行阵差相仿佛。 孙祖德点了点头,战争是一种普世艺术,汉民族祖先能想出来的作战方略,其它民族未必想不出来。 陈崇山又道:“此阵前小后大、前尖如锥,则其最精锐的部队必在最前方——也就是中军。而两翼亦必然是强军。 古人云:尖不锐则不能突入,翼无锋则不能裂敌。前尖的作用是突破敌人,两翼的作用是割裂敌人。 这本是骑兵战阵,曹操的虎豹骑最喜此阵。但齐州军兵力既远逊我方,该先守后攻方有获胜的可能,却此处用这锥形阵,实在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 《孙膑兵法》十阵篇有云:锥行之阵者,所以决绝也! 这一看就知道不是防守的阵势。 孙祖德又道:“此阵有何缺点。” 陈崇山道:“最前方战争遭际最多,而后方两翼自保有余,却很难对前方进行救护——因这是进攻姿态的阵势,而不是防守姿态的阵势, 此外就是视野较差。两翼在后,难以远望,前锋尖小,只能关注于正前方及左右不多的视野,在此之外就很难顾及了。” 观台上的其余将领,这时见陈崇山只看了敌阵几眼,就点出齐州军的阵型特点、强弱、意图,不由都大为佩服, 陈崇山又对孙祖德道:“此阵势最强在锥尖,而锥尖遭遇战最频繁,一旦攻破,则左右两翼的阵势不战而溃。” 孙祖德默默点头,好整以暇的继续问道:“具体该如何破此局面。” 陈崇山道:“其一,锥形阵锥尖最利,两翼亦强,但就好像孔雀开屏,最华丽的羽毛展现出来,后面最丑陋的部位也就跟着暴露。 若能迂回到齐州军背后,这个阵势可以一战而下。此策若能成功,取胜最易, 但齐州军背靠高唐城立阵,就怕其城内仍有余兵接应,那时若是不能速胜,可就危险了。” 孙祖德点了点头,陈崇山继续道: “其二,避开锥尖锋芒,先取两翼。 但既是锥行阵,待我大军主力抵达两翼,齐州军锥尖或不守而攻,直插我军中军,那时军就有被齐州军中央突破的危险。若是只取一翼,则其余两处却能从容回防。” “那其三呢?” “其三,就是正面决战,以强破强。 锥尖最强,也是敌军精华所在,锥尖既破,其他就不用考虑了。从破阵难易来说,此策最难!但最为堂堂正正,纯粹就是兵力战力的较量了。” 陈崇山将各条出击的利弊都详细的说了后,便望向了孙祖德,由他来做出这最后的决断。 这种关系重大的决策,只能由孙祖德来决断,陈崇山相信他能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孙祖德只沉吟了半响,便毅然道: “我军倍于敌人,当正面决战,以强破强,败其锥尖精锐,以泰山压顶之势,覆灭此贼!” 孙祖德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齐州军背靠高唐城,右翼的花荣所部有一支三千人的轻骑兵,左翼则有呼延灼的铁甲连环重骑, 这三个方向,都各有依仗,攻之不易。 但唯独这阵型的“锥尖”部位,从这观台上望去,不过是步卒层层布列罢了,看不出有什么奇特的。 而他们孙、张联军,最不怕的就是拼损耗! 于是随着孙祖德的一声令下,孙、张联军终于迈着沉重的步伐,先从中军出击两万,左右两翼各出兵一万,分三个方向朝着齐州军的“锥尖”杀了过去…… 第477章 河北决战(3) 第477章 河北决战(3) 北方呼啸而过, 此前还远在天边的乌云,此时已移到了高唐城的上空, 高唐城外,千乘雷动,万骑云屯,旌旗蔽日,鼓角喧天,竖立起的戈矛便仿佛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林木;连在一起的铠甲就好像压城欲摧的黑云。 火炮、强弩、投石车,盘踞军中,如同蹲踞的怪兽,分别指向敌人的阵营。双方的阵营的士卒超过十余万,列成方阵,在开战前的此刻,个个提点精神, 这一战的输赢,无疑决定着今后河北的局势归属。 面对率先冲锋而来的三万张、孙联军精锐,齐州军那边却显得异常的平静、稳重,有条不紊的闻军令行事。 两千铁甲士卒,组成了二十个彼此相接的百人方阵,形如弧形,每一个方阵都是横排十人,纵列十人,俱皆披挂重铠,手执长枪,听从鼓声,向前推进。 鼓点一响,向前一步;鼓点两响,向前两步。依此类推,直到鼓声暂停,角声响起,人皆立定,高举长枪。 随后,角声停,重鼓响。 重鼓一响,长枪刺出;重鼓两响,长枪再劈。又依此类推,直到重鼓暂停,响鼓起。响鼓起,军旗连飙,阵型散开,各自为战。 ——这三种响声都是有讲究的。 即所谓“鼓之则进,重鼓则击。金之则止,重金则退”。 鼓声最先响的时候,是列阵迎敌,“一步一鼓,步鼓也。十步一鼓,趋鼓也”。 而当重鼓响起的时候,便是结阵阻敌,“一鼓一击而左,一鼓一击而右”。 而又当响鼓起、军旗飙时,则便是只有一种情况,即敌人已经冲入阵中,已无法凭借阵型对抗,所以要散开各自为战。 但这个“散开”,并不是说就这么“星散”了,而只是五个方阵散开,每个方阵里边的一百名士卒还是聚集在一起的。 并且,随着战事的发展,鼓声、角声很可能还会继续响。再响的时候,就是“散而复聚”。 每个方阵都有一个代表本队的鼓声,也许是不同的音调,也许是不同的节奏, 当这种特定的鼓声响起时,被命令到的各队便需要向主将指定的方阵聚拢,重新集结在一处,从而或者防御,或者是阻击,或者是进攻。 防御是固守;阻击是阻止敌人的前进;而进攻,便往往是用局部优势的兵力歼灭敌人局部劣势的兵力。 鼓角、旗帜,在战斗中是非常重要的。一方面,可以传达简单的命令,比如全军进攻,抑或全军撤退; 另一方面,也可以传达较为复杂的命令,就像是阵型的调动等等。那么,如果命令太过复杂,会不会出现部属们听不懂的情况呢? 这个在通常情况下是不会的,因为从军入伍,无论是将校还是普通的士卒,首先一件事就是“识旗帜,辨金鼓”。 “旗帜”,就是主将指挥战斗的手;“金鼓”,就是主将指挥战斗的声音。 不管是哪一支军队,对此的要求都极其严格, “鼓失次者有诛,喧哗者有诛,不听金、鼓、铃、旗者有诛”。 只要出现违反、不从,就是斩首。 铁甲营乃精锐中的精锐,在这一个方面上更不会犯错。 两千铁甲长枪兵结阵毕,皆执长枪,闻鼓声而前。 前头的千余步卒听到鼓声,纷纷散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不过他们虽然散开,却并没有就走,而是继续围在周围,再听号令。火铳、弓弩手亦随在铁甲营后,按照鼓声向前。 两千铁甲长枪兵出列到最前后,全都席地坐下,给后边的弓箭手、火铳兵让出了射击视线。 此时张、孙联军的三万来袭部队,业已杀到了附近。 弓箭手张弓搭箭,火铳兵举起了火铳。 数万人的冲锋,地面都会发生轻微的震动,马蹄声如雷轰鸣,喊杀声冲破云霄。 面对此等威势,若是一般的士兵,只怕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但齐州军却巍然不动。 火铳射程稍远,当敌军前锋来到一百五十步左右时,随之主将凌振的一声令下,火铳兵便齐齐的扣动的机括。 “砰砰砰!” 一阵硝烟升起,冲在最前头的敌军便应声倒下了一大片,如冰雹打菜叶一般。 李庆现在能派得上战场的火铳兵,总共有三千人,分成三列布阵, 第一列的士兵打完后,立即蹲下填装弹药,由第二列的士兵接着发射,射完后也立即蹲下填装,由第三列的士兵发射火铳。 等到第三列的士兵发射完毕时,第一列的士兵已填装完了弹药,起身接着发射,如此循环往复。 这便是所谓的“三段射”了, 这火器李庆与凌振一起琢磨了许久,终于是在去年攻打慕容彦达的时候第一派上了用场, 前一阵子的攻打元城之战,火器亦有使用。 不过这些都只是小打小闹,并未显露全部威力,现在才是这支火铳兵第一次在两军阵前发挥大用的时候。 由于敌军是结阵冲锋而来的,故而几乎每一枪打出,都能打中敌人, 只眨眼之间,敌军便倒下了一二千人,即便是身穿盔甲的将领,被火铳打中后也同样是血气翻涌,倒地不起。 这一变故,直接让冲锋的敌军气势瞬间为之一滞。 而且许多人根本不知己方的士兵到底是被什么杀死的,心里产生了极大的恐慌。 若不是数万人的冲锋,由不得走在前边的人停下,说不定早就有人转身逃窜了! 被逼无奈之下,前边的士兵就算再如何胆寒,也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冲锋着, 当敌军冲到百步以内的时候,数千弓弩手也纷纷发射着箭矢, 密集的箭矢仰射升空攻,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然后如雨滴一般倾斜而下,顿时也对冲锋而来的敌军,同样是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不过弓箭手每发射出一支弓箭,都要耗费不少的体力,而火铳兵却只需填装、扣动机括就行,相对要省力太多。 故而弓箭手虽然比火铳兵人数更多,但对敌军所造成的杀伤却是远远不如。 第478章 河北决战(4) 第478章 河北决战(4) 弥漫的尘土里,火铳、箭矢发射的声响中,孙祖德、张霸道这率先出击的三万人不断有人倒下。 仅仅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就仿佛是一条死亡地带,又像是一条天际鸿沟,让人无法跨越。 在付出了三四千人的惨痛代价后,张、孙联军这才终于冲到了近前, 火铳兵和弓箭手立即闻鼓辨旗而动,一开始便蹲在最前边的三千铁甲长枪兵则倏然起立,抬枪迎敌,两边的刀盾兵也很快转上前来。 “杀!” “杀!” 双方兵马各自凶狠的嘶声呐喊,然后正式展开了肉搏血拼,每当重鼓传来,长枪刺出之时,必然会倒下一大片敌军。 张、孙联军冲上来的人虽众,但刀刃一来不太容易冲破长枪,二来就算拼死挥砍,也只是砍在了对面的铁甲上,故而根本奈何不了这数千铁甲长枪兵, 此外,在敌军靠近后,弓箭手已转到了后排去,继续仰天射箭,火铳兵则转到了两边,对敌人展开自由射击,继续在无情的收割着敌军的性命。 观台之上,孙祖德、陈崇山等人,看着此时的战况,不由的都是一阵眉头紧皱。 难怪这李庆敢堂而皇之的摆下这个锥形阵,原来竟还藏着此等奇兵! 铁甲长枪兵暂且不论,那数千“火枪兵”着实是太厉害了些, 就算是武艺再高强的将领,挨上一发弹矢,全都得非死即伤。 孙祖德、陈崇山等人直到此时在明白,李庆之所以摆下这看似极为愚蠢的锥形阵,分明就是在引诱他们前来攻这暗含杀机的“锥尖”! 每一时每一刻,都有大片的孙、张联军士兵在倒下,血气逐渐凝聚升空,配合着这阴沉沉的天气,更为加重了此时战场上的压抑氛围。 三万士卒出击半个时辰后,已伤亡了七八千人! 陈崇山先是一阵缄默,随后沉思道:“主公,下令全军出击罢,不然剩下的人便要败退了。” 战阵之上,当伤亡人数超过三成而不溃散,已经算得上是强军了。 孙祖德、张霸道麾下的将士,也是历经过多场战斗成长起来的,最终与郑抚争雄于河北,自然算得上是强军, 但即便是这样,伤亡七八千人后,也基本到底线了, 若再继续交战下去而没有增援的话,不一会肯定便要全部溃败而回了。 孙祖德的心情稍显沉重, 齐州军仅有四万人,他原本想着先行出击三万去攻打那“锥尖”,待齐州军露出破绽时,再派出剩余的兵马寻机而动,一举奠定胜负的。 没曾想战事竟是如此的不顺,一切似乎都偏离了孙祖德的预料。 “是否该立即鸣金收兵?”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便立即被孙祖德自己给否决了。 这场决战进行到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岂是说收兵就能收兵的? 孙祖德很快恢复了情绪,向陈崇山下令道:“出击吧!” 铁骑奔腾如流, 留在原地多时的那四五完张、孙联军,这时终于全部动了起来,气势磅礴的朝着齐州军奔杀而去。 孙祖德麾下的头号大将吴汉,亲自统率骑兵朝着齐州军的侧翼杀了过去,率先杀到。 鉴于对面盾牌屹立如山,长枪斜刺如林,为了防止坐骑惧怕,在冲阵前,吴汉让人都蒙住了马的眼睛,借助马力,不避长枪,撞上了盾牌阵。 只听得“轰然”大响,拦截在吴汉前边的两个盾牌手应声而倒。 不过,他却也连中了四五杆长枪。 长枪手的长枪大都是用木料制成,经不起冲撞,“咔咔咔”的接连折断。 但是,虽然折断,枪尖却是铁制,一个刺中了人,四个刺中了坐骑。 刺中人的倒还不要紧,他穿得有精铠,不怕穿刺;刺中的坐骑,因为冲阵时战马跳了起来,四个全都扎入了马腹。 战马哀鸣一声,前腿落下,没有力气再往前行,趔趄了一下,就要摔倒。 说时迟、那时快,吴汉在战马倒地前,一手舞开长枪,护住了身形;一手按住马鞍从马身上一跃而起,跳落在了地面上,头也不回,大喝道:“马来!” 冲阵陷阵,不可没有备马。 随着他的大喝,两个牵备马的亲兵急催骑赶上,应道:“备马在此!” 其中一个松开缰绳,将备马送到了他的身边。 在其它亲兵们的保护下,吴汉从容不迫,踩蹬、按鞍,复又跳上马背。 万军阵里,他下马、上马、跳跃如飞,骑术之精良,由此可见一斑。既已换马,他长枪前指,下令说道:“杀!” 众骑应命皆前,摧陷敌阵,希望能为己军打开局面, 这吴汉也端的是悍勇,冲入阵中战不多时便斩杀了许多条人命。 花荣于是拍马前来,挺枪而立,高声大喝: “对面的可是吴汉?吾素问你以骁勇出名,今两军会猎,可敢与我战否?” 吴汉边杀便答话道:“乃公枪下,不杀无名鼠辈。你是何人?” “乃公”就的“你父亲”的意思,是骂人的话。 花荣心中着恼,却脸色平静的答道: “吾乃左翼军主帅花荣,可敢与我战否?” 吴汉听后,顿时眼冒精光, 他之所以抛下后军,亲率数千骑兵杀来,便是为了能一举扭转颓势,此时听闻花荣就在眼前,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吴汉当即拍马挺槊,直取花荣, 花荣却不与他交锋,立即兜转马身,往后逃去。 两人一个逃,一个追,在阵中兜了好几个圈。 凡所经过的地方,无论敌我士卒,都纷纷让开,给彼此的主将腾出空隙。 吴汉乃骑军主将,所乘骑之战马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比花荣住的坐骑要好,渐渐追近。 到相差约有三四个马身的距离时,吴汉刚要挥槊朝着花荣背心刺去,花荣却蓦地转身,搭起弓矢,射出一箭。 吴汉见他转身时,便心知不好,急忙勾头缩肩躲闪,一支利箭,飞射而过,直接将他的头盔射了下来。 这时,花荣的第二枝弓箭又紧接着射了出来,吴汉先护住了要害,然后向右边侧身,利箭却瞬间将他耳朵穿过,弄得鲜血直流。 第479章 河北决战(5) 第479章 河北决战(5) 吴汉被花荣射掉一只耳朵后,再不敢追击下去,急忙转身后撤。 但这时,他才猛然发现,随他出击的四千士卒,已不知何事被分割为了两部分。 原来就在花荣刚才引住吴汉来攻他时,一队士兵突然用长柱子等物半途截住,将他这四千骑兵分为了前后两段。 吴汉还看到四周多了不少手持钩镰长、挠钩的士兵,或砍马腿、或将钩拽骑兵,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吴汉看了这情形后,心里瞬间百年凉了半截…… 河间军观台上,孙祖德正聚精会神的紧盯着战况, 只见己方数万兵马全部压了上去后,虽然猛攻不止,但齐州军却根本没有因此而后退半步。 从观台往下看去,若将他那七八万大军比作汹涌的潮水的话,四万齐州军就似是大海中的礁石一般, 任凭海浪如何猛烈的拍打着礁石,礁石却都是巍然不动。 而且,左翼的吴汉所部,主将还身陷重围之中,看起来有些不太妙, 孙祖德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之中,随后便命士卒搬了一面战鼓到观台上来,脱去披风,拿过鼓槌,亲自为之击鼓送行、壮志。 阴霾天空下,鼓声雄浑,从高高的观台上传出,随风散满全军,连绵不绝。动地的呼声、翻天的杀声,也无法将其遮住。 有传令官四出各营,大声通报:“大王亲击鼓!诸军且奋力!” 中军,在三军之中,观台,又在中军之中。 一时间,不管河间军的士卒、抑或齐州军、渤海军的士卒,在听到、或者看到孙祖德忽击鼓后,都不约而同地停顿了一下, 或者注目远望、或者举首近观,敌我同瞩目,几万人的视线全都汇集在了他的身上。 一时间,孙、张联军的士气都为之振作了些,攻势变得更猛了。 李庆见此,却只是向左右的人笑道: “孙祖德技穷矣!” 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孙祖德何须用上亲自擂鼓这一招? 故而李庆看到这一幕后,才会不惊反喜。 于是他立即传令,让呼延灼、韩滔、彭玘三将,统率铁甲连环骑兵出击。 呼延灼这连环马,还一直按耐在右翼中没有动过,现在已然是出击的时机。 三千连环马领命而出后,秦明、縻貹也同样率轻骑兵对敌军发起了冲锋。 縻貹率先与数十个亲兵冲在最前边,左冲又突,也是杀红了眼,不知不觉间竟脱离的后队,被数百余卒围住。 因是马上冲锋,故而縻貹此时使的是长枪而非那把大斧, 但由于为用力过度,他手上的长枪已然折断,来不及更换,顺手从马鞍边摸出长刀,前劈后砍,接连手刃七八个敌卒。 他所用的长刀乃是用精钢制成,非常的锋利,一刀下去,能把普通敌军的铠甲砍烂;如若劈砍在手、臂之处,顿时手断臂分。 他右手长刀,左手仍握着半截枪杆。 有个敌军将领也同样杀红了眼,丢掉兵器,大叫着奋不顾身扑上来,想把他从马上扑倒。 眼见躲避不及,縻貹不慌不忙,左手半截枪杆迎上,正好捅在了这位敌军的嘴里,把大叫声堵了回去;并且借助敌将的冲势,枪杆直刺出脑后。 鲜血、脑浆迸溅了縻貹满头一脸。 縻貹也杀出了性,弃掉枪杆,随手一摸,舌头舔了舔血与脑浆,哈哈大笑,叫道:“痛快!痛快!” 围在周遭的敌军看着縻貹,满脸血污,笑容狰狞,杀人如麻,直呼痛快,真如魔神地狱来…… 呼延灼、韩滔那边,三千铁甲连环马同样是所向披靡,杀得右翼的张霸道军一阵混乱。 张霸道顿时暗暗叫苦,实在是想不通战况为何会变得如此的艰苦。 齐州军只有四万人,他们这边有八万人,但局面似乎完全逆转了过来,倒像是对面兵力远多于他们一样! 张霸道此时见数千连环马往他这边冲来,便大叫道: “谁能去阻挡这呼延狗贼?” 张霸道身后一员虎将立即挺身而出道: “末将愿往!” 张霸道一看,却是他侄儿张鹏虎,因其力大无穷,又是已过世兄长的唯一嫡子,故而一直被他留在身边当亲卫营统率。 此时张霸道麾下那些猛将,几乎都已派了出去,确实是只有这张鹏虎最为勇猛了。 故而他虽然稍有迟疑,但还是答应了下来,让张鹏虎统率半数亲卫营与另外三千兵马,前去阻截呼延灼。 张鹏虎领兵离去后,张霸道身边的谋士都宽慰道: “鹏虎将军人称当世吕布,定能马到功成!” 张霸道微微颌首,遥望中军方向,也学孙祖德那样,命人抬上鼓来,为他侄儿擂鼓助威。 战鼓响起未及半通,阵后又有使者驰马奔来,高声报道:“在张将军的调度下,我军盾牌手已将贼将韩滔团团围住!” 张霸道等人都知这韩滔是李庆麾下大将,故而脸上皆不由的大喜。 话音未落,第二骑从阵后驰奔而来,报道:“贼将韩滔留下部众在包围圈内,单人独骑,冲我盾牌阵势!” 第三骑紧接着又到,报道:“韩贼勇不可当,盾牌阵已又被他领兵冲破。” 渤海军众人听后,只好将刚刚露出的笑脸收了起来。 如此一骑去了又接一骑,直到第十骑来到, “张将军亲自领兵冲锋,我部皆勇敢向前,无人后退,呼延灼所部已被阻住!我部复排阵势,打算重围贼军。” 张霸道大喜道:“来人,备酒!等俺与鹏虎庆功。” 浑身有了力气,击鼓的声音重新为之雄壮。 两通鼓毕,阵后忽传来一阵喧哗,好似山倾,又仿佛决堤。 张霸道等人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何事,有人捋须笑道: “此必是鹏虎将军已经灭贼!” 话语刚落,又一骑匆匆而至面色仓急,颤颤的禀报道: “大王,不好了!东边突然杀来了一支敌军,旗号打的是杨志所部!” “什么?” 张霸道等人听闻这消息后,全都大惊失色, 杨志明明在攻打渤海城,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第480章 河北决战(完) 第480章 河北决战(完) 由于杨志所部的突然出现,使得战场的形势瞬间急转直下, 此前,李庆本就曾派人四处散播谣言,说杨志已经攻下了滨州、棣州等地, 但张霸道很快便稳住了人心,事后派人前去探查,也发现根本就是虚惊一场,棣州等地仍牢牢的掌握在他们的手上。 不过杨志此时忽然从战场的东边出现,明显是从平原县一带来的,似乎正验证着滨州等地确实已被他攻下来了! 一时间,渤海军的士卒顿时恐慌起来,士气陡然大跌。 还不等张霸道反应过来,只见又一骑匆匆奔至观台下,信使等不及马停,便翻身滚落,跪地大叫: “报!张鹏虎将军已被呼延灼所斩杀!“ “啊呀!” 张霸道听了这消息有,发出一声大叫,吐了一口鲜血,鼓槌从手中掉落在地, 原来,之前他侄儿张鹏虎突然传出已将呼延灼的连环马截住,本就是呼延灼故意诱敌所致, 刚好这时杨志所部又忽然赶至战场,令他们军心大乱,于是乘势骤然出击,一举将这张鹏虎给斩杀了。 三千连环马于是继续马不停蹄,朝着张霸道这边冲锋而来。 徐宁所部于是遣韩世忠为先锋,也立即发起了反击,与杨志带来的万余兵马合力猛攻张霸道的渤海军。 一时间,渤海军士兵纷纷节节败退,进而全线奔溃,哭爹喊娘的各自逃命,无论张霸道等人如何呐喊,也无法制止。 战场之上,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有一处崩坏,别处也绝对难以独存。 张霸道的右翼军被打垮后,徐宁、呼延灼、韩世忠、杨志等合兵一处,继续驱赶着溃兵直击孙祖德的中军。 孙祖德见此,也扔下了手中的鼓槌,精神一阵恍惚, “大事去矣!” 他身边的谋士陈崇山等人,立即将孙祖德往观台下拉去, “主公,快鸣金收兵吧!” 右翼已崩,而对面顷刻间仍突进不了分毫,胜负已然分出,除了鸣金收兵,再无他法。 孙祖德是下令鸣金收兵了,但李庆又岂会放他从容撤离? 他这边仍在挥兵死咬住河间军主力不放,由徐宁、杨志等人从右翼杀入,使得河间军也很快全线溃败起来。 这场河北大决战胜利的天平,终于还是倒向了李庆这边。 …… 鏖战厮杀的战场上,断肢残臂处处,从伤者或尸体上流出的鲜血染红了黄土地。 向前边冲的,不顾后边;后边紧跟着前边的,不顾地上。 有不注意踩在尸体上的,往往摔倒,但摔倒当时就立即爬起,继续往前冲杀。 还有不是踩在尸体,而是踩在倒地伤者身上的,这个时候,他们才会难得的朝地上看上一眼, 如果伤者是自己人,便呼喊军医或救护员过来救治;如果伤者是敌人,当即就会不管其哀鸣、惨叫,重重地补上一刀。 对于救治伤员的军医,此时却不怎么缺, 这自是与李庆一向来的重视是分不开的, 他不仅早早建立了“回春堂”,还在军校专门开的有这门课,以教会军官们急救的知识,并且在统一山东十二州后,从各处搜罗了不少的医者,统统放入军中。 这些医生就是“军医”,不过因为这类人较为宝贵,除非关键的决战之外,多数时候并不用他们上战场, 主要负有两个责任,一个是战后急救;一个是带学生,选一些士卒来授课。授课的内容不多,无非就是些紧急救治刀伤、箭创之类的方法。 这些被选来学习的士卒,待学成后,会被放入各营,就是所谓的“救护员”了,战场救急便是由他们来做。 按照李庆的设想,以后甚至打算在每一个十人队都放上一个“救护员”,在每一个百人队都放上一个“军医”。 不过现在只实现了不到一半,每个百人队能有两三个“救护员”,每个千人队能有一两个“军医”。 但这也已经很不错了。 战争的伤亡,很多不是因为敌人,而都是因为受伤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 一个较为完善的战场医疗保障机制,一个可以减少伤亡;最主要的,是可以增加老卒的数量。 在军队中,老卒是最重要的。试想,一支全部由老卒组成的部队,战斗力会该有多强悍。 战场上,喊杀震天,齐州军正在奋勇向前冲杀,差不多每一个冲锋在前的士卒都是满头满身的血污, 高度的紧张和兴奋下,甚至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这血污究竟是他们自己的、抑或是来自敌人的,在脑中盘旋唯一的念头,就是:冲、冲。 随着将旗往前冲;跟着前边的人往前杀!前边的人倒下了,后头的人补上。 战至下午时分,天空中忽然飘起了小雪,而张霸道与孙祖德的帅旗也终于是在残兵败将的护卫下,歪歪斜斜的分别往两个方向仓惶逃离了战场。 李庆自是不会沽名学霸王,当即留下部分兵马打散战场后,继续以胜勇追穷寇, 他亲率主力往北追击孙祖德的河间军,林派杨志领兵往动而去,追赶张霸道的残部,顺势攻占了许多城池。 最终,张霸道只领着三千士兵逃回了渤海,起家之地德州为杨志所攻取。 而李庆则一路北上,夺下张霸道刚占领不久的恩州后,还继续猛追不舍,杀入了孙祖德的根基之地冀州。 这时,孙祖德南下时的五万大军已仅剩八千余人,冀州人心惶惶,如何抵御得了来势汹汹的李庆? 孙祖德无奈,只能继续北窜,一直逃回了河间府。 李庆倒还想继续领兵攻打孙祖德,可惜此时已进入腊月寒冬,之前的连绵小雪忽然演变为了鹅毛大雪,道路难行,于是只得暂时收兵。 虽说未能一鼓作气将孙祖德、张霸道攻灭,但谁都明白,经此一役,孙祖德和张霸道元气大伤,再也无力继续与李庆争雄。 那永静军节度使郑抚,同样也不是李庆的对手,这近二十州的河北之地,已然是李庆的囊中之物…… 第481章 袁允之 第481章 袁允之 东京城外,十里连营。 大雪纷飞中,宋江在辕门外怔怔的站立了许久,直到身上满是雪絮时,才被人提醒返回了大帐。 较之大半月前攻灭童贯时的欣喜,此时的宋江心情可谓郁闷之极。 在攻灭了童贯的数万大军后,宋江挥兵回师东京,继续猛攻这都城,本以为定能挟大胜一鼓而下,夺取了这东京城。 刚开始的战事进行得还算顺利,曹州兵甚至一度攻取了几处城门, 谁料那昏君赵佶竟让位给了太子赵桓,大封群臣、奖赏士卒,又大赦天下承诺减免赋税, 如此一来,城中守军士气复振,而且青壮皆踊跃参战,在李纲的指挥调度下,又将丢失的城门重新夺了回去。 此时天下降下了大雪,攻城更加的不易,使得宋江的曹州军又重新陷入了困境之中。 由于保暖之物不能全部供应十万大军,在这样的天气下,扎营于城外简直就是一件灾难,每天都有许多人冻死冻伤。 故而撤兵返回应天府过冬,来年再战东京城的言论,又重新被人提了出来。 这一次,连一向火爆的主战派李逵,也全然没了言语。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传来了李庆高唐城大败张霸道、孙祖德近十万大军的消息,已有一统河北之势。 宋江这里困窘无比,李庆却在河北开疆扩土,两相比较之下,也难怪宋江的心情此时会如此低沉了。 他长叹了一声,召集了麾下的众头领,打算下达撤兵的命令。 宋江不得不承认,有那四壁防御使李纲在,这有百万军民的东京城,他便没法攻打下来! “报!” 一个士兵奔了过来禀报道: “城内出来了个官吏,说他有妙计能让咱们兵不血刃的获得东京城……” 吴用问道:“可看清楚了,来者是从城内来的,而不是从别处?” “小的们都看清楚了,确实是从城墙上坐着篮儿下来的。” 吴用当即断言道: “此必是朝廷派来劝我等罢兵的人,只是不知为何要大放厥词。” 宋江道:“将此人带进来一问便知。” 不多时后,士兵带着个留山羊胡须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的官服,但贼眉鼠眼的,倒更像是个沐猴而冠的泼皮。 他当即露着谄媚的笑脸,上前参拜道: “小人袁允之,乃礼部员外郎,拜见宋将军……” 还不等这袁允之将话说完,雷横便看到了吴用对他使了眼色,当即会意,猛地一拍几案,大声喝道: “哪来的狂妄之辈,竟敢说能让我们兵不血刃的拿下东京城?来人,将这胡言乱语之人拖下去杀了!” 门外立即冲进了两个杀气腾腾的士兵来,拽起袁允之便往外走去。 袁允之吓得脸色煞白,腿脚发颤,急忙喊道: “小人确有妙计,请宋将军听我一言,再做决断不迟!” 宋江将手一抬,士兵便放过了袁允之,沉声问道: “袁员外有什么要教宋某的?” 他也同样打心底里不信这袁允之能吐露出什么妙计来,不过是姑且一问罢了。 袁允之整理了一下官服,说道: “将军要想先夺取东京城,必须先撤离这里……” 他话为说完,雷横、李逵等人便怒声道: “这狗官果然没安好心,竟想赚我等退兵!” 李逵说着,抡起一双板斧便要砍人。 “且听我细细说来!” 袁允之算是怕了这帮人了,大声惊叫道。 宋江于是喝退了李逵,示意袁允之继续说下去。 袁允之下意识的拉开了些与雷横、李逵的距离,大冷天的仍暗自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然后向宋江笑道: “将军可三国时曹操最后是如何攻取袁家地盘的?” 宋江漠然点头道:“乌巢之战,曹操出奇兵烧了袁绍的粮仓。” 袁允之道:“这只是一个原因,其时天下共有十三州,袁绍已得其四,即便遭遇了乌巢之战,底蕴仍在……” 李逵又大声叫嚷道:“谁耐烦听你说古,有屁就放!” 袁允之只好省略了许多细枝末节,直接说到了要点: “袁绍死后,传位与其三儿子袁尚,曹操出兵攻打冀州时,一直打到了邺城,但其袁绍之庶长子袁谭却发兵来救, 那时谋士郭嘉便向曹操出了一条计策,说袁家兄弟素来不和,此时不过因为外敌压境,才暂且放下恩怨,共抗曹军罢了, 曹操于是采取郭嘉之计,暂时撤兵离开邺城,袁氏兄弟果然自相残杀起来……” 这袁允之此时说了一大通这段他老袁家的往事,大帐之内许多人都不知他到底想讲什么,有几个人甚至昏昏欲睡起来。 李逵、雷横等人更是怒气冲冲的瞪着袁允之,似是恨不得立即冲上前去将这个聒噪的人一刀杀了。 但宋江却似乎品味出了什么来,眼神终于直视起这袁允之来,忙起身去将他迎上了坐去,并让部分闲杂人退了出去, “先生之意,可是说我军此时若撤离此地,东京城必会生变?” 袁允之见此,也同样高看了宋江一眼,捋着他那山羊胡须道: “不错,这东京朝廷现在可谓是暗流涌动,矛盾重重,正如当年之邺城,将军若暂时撤离,城中肯定会生变乱, 嘿,别的小人也不敢说,那位四壁防御使李纲,必然没好果子吃……” 宋江倏然起身,在大帐之内来回走了几步,想着这袁允之所说话语的可能性。 王矮虎道:“空口无凭,你这厮想仅凭只言片语,就想赚我等撤离这里?” 袁允之笑道: “各位或许不太了解现在东京城的形势, 那位太上皇的退位不过权宜之计,你们这一退,没了外部威胁,他怎会不急着从当今圣上手里夺回权力? 再者,现天子任命的两位宰相李邦彦、白时中,与李纲素来不合,且十分不满李纲现在的权势,你们若是退兵,他们必然会一心将李纲赶跑!” 这袁允之说得有理有据,而且没有绕弯的直点要害,就连是雷横等人,也渐渐的有些接受了他的言词。 第482章 自毁长城 第482章 自毁长城 吴用带着一丝疑惑问这袁允之: “袁大人身为朝廷的官员,为何能出城来向我军献上这条夺城之策?” 这确实是一大疑点,众人于是又重新狐疑的看向了袁允之。 袁允之从袖袋中取出的一封诏书来,笑道: “朝廷又想派人来封宋将军为宋国公、曹州节度使,好让你们退兵,却无人敢为使者……” 自宋江击败了童贯,重新兵围东京城以来,朝廷已向后派了数个使者前来封赏宋江,好让他退兵,却被宋江拒绝, 最后一次,宋江为向全军表明决心,甚至将朝廷派来的使者以及十余个随行人员,全都砍了头,并且将头颅抛入城中。 从那之后,便再也没有官吏敢出城为使了。 但近来大雪封天,而宋江军又久攻城池不下,城内便有官吏觉得此时劝宋江退兵会有较大的可能,但可惜的是无人愿意出城。 后来,天子竟直接点了身为礼部员外郎的袁允之为使, 那一刻,所有人看向袁允之的目光,都像是看一具尸体一样。 虽说现在相对之前劝说宋江军退兵,或许可能性要大一些,但宋江此人杀人如麻,出城同样有很大可能会丢掉性命。 袁允之自然也是悲愤莫名, 他今年四十岁左右,不过当年二十岁时,年纪轻轻的就考中了进士,而且是名列前茅。 只不过由于袁允之本人相貌丑陋,又没什么背景,所以一直都被闲赋着没有重用, 直到三十岁时,他才面前在礼部补了个空缺,慢慢的当上了员外郎的小官,谁知却无端端的被委派了这么一个“死亡任务”。 或许是由于仕途遭遇的缘故,袁允之此人心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忠君思想,于是便琢磨出了这么一条毒计来。 宋江于是向袁允之道: “先生大才,何必再回去受那些昏君奸臣的鸟气?若要留下,待某攻下东京城时,与你一个六部尚书又何妨?” 吴用听到这里时,眼睛稍微的眯了一下。 袁允之摇头道:“我的计策已全部向将军献上,留在这里也无用,不如返回城内,好为将军做内应。” 虽然之前说得信誓旦旦,不过袁允之可没有绝对的把握宋江真能攻下东京城来,故而不愿现在就投靠他。 而且此番能出动宋江撤退,回去后必然会有重赏,说不定就此能平步青云, 故而袁允之的打算先不忙着押宝,静观其变,两头得好, 无论是宋江攻下东京,还是朝廷能坚守住这里,他袁允之都能左右逢源! …… 这天大雪初停,宋江依照了袁允之的计策,假意接受了朝廷的任免,终于撤离了东京并且将外围的陈留、东明、咸平等城县让了出来,一路退回了应天府。 袁允之因孤身入营而退十万敌军,顿时名声大噪,出尽了风头。 整个东京因大敌终于退去,一整天都陷入了欢喜的氛围之中,只有那位东京四壁防御使李纲一个闷闷不乐,显得与周遭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派袁允之前去许诺宋江国公之位,让他撤离的建议,李纲原本是坚决反对的。 他想趁着这寒冬,一举将宋江击垮在城下。 可惜的是东京城被宋江围困了数月,已出现了严重的粮食危机,饿死了不少人, 故而此时上到天子赵桓,下到普通百姓,都已是极其渴望恢复平静,宋江能主动早日撤兵,乃所有人都期望见到的事情。 李纲却想,若不趁现在的机会,将宋江败于城下,明天开春后他还会继续来犯,故而现在容他撤离的行为,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 雪越下越大,李纲站立在城头上眺望着远处许久,才被一个宫中来的小太监给唤回过神来, 这小太监来找李纲,却是天子赵桓宣他入宫议事, 经宰相李邦彦、白时中的提议,现在大敌已去,李纲这“东京四壁防御使”已没存在的必要了。 于是赵桓宣李纲入宫后,免去了他这官职,改任他为尚书右丞,官位的品阶上倒是升了一级, 只是东京四壁防御使掌握着近十万大军,城内的一些民政都可以过问,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这尚书右丞,虽然是个实权的文官职位,但官位却远在李邦彦、白时中等人之下, 这其实也实属正常,现在大敌已去,身为皇帝的赵桓怎么可能还让李纲继续照管那么重的兵权? 此外,李邦彦、白时中等人还向赵桓进了谗言,说李纲成功抵御了宋贼来犯,在东京百万军民中威望甚高,不得不防。 赵桓原本与李纲关系十分的亲近,亦师亦友,别人难以比拟, 但当赵桓坐上了龙椅后,考虑事情自是与还是太子之时不一样, 身为皇帝,没有任何一个臣子是值得完全信任的…… 又过了十数天,赵桓又再次发出一道诏令,任命李纲为关中宣抚使,去全权处理关中之事, 那河东节度使李援在攻下了延安府后,继续领兵南下,此时还在猛攻长安。 李纲于是就这么落寞的离开了东京,刚来到河南府时,却惊闻长安已被李援攻下, 于是朝廷又再下另一道诏令,改任李纲为西京留守,在洛阳整备军队,准备来年领兵去收复关中。 乍一看,李纲的权势似乎仍是很重,但其实已完全被排挤出了中枢,令人无限唏嘘。 在应天府内的宋江,听闻了这消息后,自然是大喜过望, 李纲此人此前或许没有领兵的经验,也不以军事才能见长, 但是宋江此前之所以在挟打败童贯的大胜下,仍没法攻下东京城,完全是因为李纲此人的协调和动员能力,实在是太强。 有李纲在东京,便能完全发挥出这座百万人口城池的战争潜力来,死死的挡住了曹州军的进攻。 但现在李纲一去,偌大个东京城,谁又还有这个能力? 宋江恨不得了立马便发兵前去攻打东京! 可惜的是现在天寒地冻、大雪连绵不断,而他麾下的士兵也着实是疲惫之极,故而只能暂且按耐了下来…… 第483章 赏雪 第483章 赏雪 临近新年,李庆从大名府赶回了兖州的瑕县,与家人团聚。 此时整个纷乱了大半年的天下,都因这场大雪和年关将近,而终于恢复了短暂的和平。 李庆从十月初出战,腊月末返回,只出去了将近两月,便取得了丰硕的战果,一举奠定了河北霸主的地位。 到了明年开春之后,这河北之地定能全为他所攻占! 到那时,以李庆的实力,便足够进击下中原,定鼎天下了。 不过这些事情,李庆暂时都没有去多想, 现在的他,只想着在家陪伴家人,好好的享受一下这天伦之乐。 这一日,李庆刚起来,正要上房梳洗,只见大雪里,家仆来兴与众小厮买了鸡鹅等蔬菜,迳往厨房里去了,玳安又提了一坛金华酒进来,一阵忙活。 李庆于是便问玉箫:“小厮的东西,是要做什么?” 玉箫回道:“今日众娘子置酒,要请大官人赏雪,让你也放轻松些。” 李庆听见他那些娘子如此体贴自己,不由的大为感动,接着又问玳安道: “金华酒是那里的?” 玳安道:“是三娘与小的银子买的。” 李庆道:“家里见放着好酒呢,何须去买这些!” 于是吩咐玳安:“拿钥匙,前边厢房有双料茉莉酒,提两坛掺着这酒吃。” 将近中午时,难得的出了个太阳,李庆于是在后厅明间内,设锦帐围屏,放下梅花暖帘,炉安兽炭,摆列酒席。 不一时,整理停当,潘金莲、孟玉楼、李瓶儿阎婆惜等女都先到了,再派人去请了李庆、月娘出来。 当下潘巧云把盏,孟玉楼执壶,潘金莲来回捧菜,李瓶儿陪着传酒,头一钟先递了与李庆。 因害怕小孩子冻着,女儿小明珠与儿子虎头儿都在屋内由奶娘带着,球球倒是跟着来坐在了莺莺的身旁,不时的说些古灵精怪的话语,逗得大伙哄然大笑。 酒过三巡后,李庆一时兴起,便让春梅、迎春、玉箫、兰香四个唱两句小曲来听, 这几个大丫鬟,个个都是懂得唱曲的,歌喉完全不输外边的人。 春梅四个不好扫李庆的兴,便去搬来了琵琶、筝、弦子、月琴,一面弹唱起来,唱了一套《南石榴花》的“佳期重会”, 一时间,暖厅之内,尽显合家欢饮之乐。 酒席进行到一半时,天空又乌云蔽日,很快便重新下起了雪来。 透过窗帘,李庆与众娘子把眼观外边的大雪,只见如搓绵扯絮,乱舞梨花,端的好雪。 但见初如柳絮,渐似鹅毛。唰唰似数蟹行沙上,纷纷如乱琼堆砌间。但行动衣沾六出,只顷刻拂满蜂鬓。衬瑶台,似玉龙翻甲绕空舞;飘粉额,如白鹤羽毛连地落。 正是:冻合玉楼寒起粟,光摇银海烛生花。 月娘见雪下在粉壁间太湖石上甚厚,便下席来,教小玉拿着茶罐,亲自扫雪,烹江南凤团雀舌牙茶与众人吃。 正是可谓是白玉壶中翻碧浪,紫金杯内喷清香。 听着小曲、吃酒赏雪间,几个丫鬟闹起,说要每人讲个笑话来让大伙乐一乐, 轮到李庆时,李庆想了一会说道: “一个猎户与他儿子进山打猎,谁知却被跳出来的老虎衔在了嘴里了, 他儿子要救他,拿刀去杀那虎。这人在虎口里叫道:‘儿子,你省可而的砍,怕砍坏了虎皮,卖不得好价钱。’” 说着众人哈哈大笑,月娘也笑道:“这世人贪财而忘命,也是常有的。” 潘金莲因说道:“奴这里也有个与这类似的笑话儿,说有一个泥水匠,在院中砌地。老妈儿看他不起,便怠慢了他,他暗把阴沟内堵上了块砖儿。 落后天下雨,积的满院子都是水。 那老妈慌了,寻的他来,多与他酒饭,还秤了一钱银子,央他疏通水平。 那泥水匠吃了酒饭,悄悄去阴沟内把那块砖拿出,那水登时出的罄尽。 老妈便问作头:‘此是那里的病?’ 泥水匠回道:‘这病与你老人家的病一样,有钱便流,无钱就不流。’” 众人听后,也都一起大笑了起来,只有小球球听不明白笑点在哪, 她在那仰起小脑袋,一脸疑惑的看着众人,不停的摇着莺莺的手臂,奶声奶气的问: “娘、娘,你们在笑什么?” …… 筵席散去时,扈三娘忽然挽着琼英的手来见李庆, “郎君,琼英妹妹说有事与你商量。” 李庆一边与花小妹玩投壶的游戏,一边向琼英笑道: “琼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一般在这种私下的场合,李庆与人之间的称呼都是比较随意的,并不会拿着他齐国公的架子来唬人。 琼英睁着杏眼看向李庆:“不知我军几时才会去攻打田虎这恶贼?” 李庆道:“明年开春后,我军会先去攻灭张霸道、孙祖德、郑抚的残部,待平定了河北后,便会出兵河东,与你父母报仇。” 琼英听后,略显得有些失望,她恨不得开春后便能立马领兵杀向河东。 不过琼英也知道,如果河北未平、后方不宁,李庆肯定是不会与田虎大规模开战的, 李庆似是看出了琼英心中所想,便向她说道: “虽然我军短时间内不会率大军杀入河东,不过田虎这厮一点都不消停, 琼姑娘若是有意,我可以让你领兵前去黎阳,与田虎的军队交锋。” 黎阳便是安利军的治所,与田虎的卫州接壤,不愁没有仗打。 琼英听后,果然大喜过望,立即热泪盈眶的向李庆单膝抱拳下拜道:“多谢主公!” 声音响亮而好听, 李庆忙将她扶起,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没必要如此见外吧!” 他哪知道琼英等这机会,已是等得心急如焚,现在陡然初步实现了愿望,心里自是激动莫名。 待琼英打算告辞时,李庆与扈三娘、花小妹一起将她送出了门外, “琼姑娘且放心,我向你保证田虎这家伙绝对活不过明年的冬天!” 若是以前,琼英或许会认为李庆这是在大吹牛皮,现在却知道李庆肯定能说到做到,故而满怀感激的向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484章 红粉佳人 第484章 红粉佳人 春节过后,李庆在节度使府忙碌了半天,中午时才返回了齐国公府。 虽然之前赵桓刚刚继位时,派人前去调停他与郑抚的战事没有成功,但这齐国公的爵位,还是被李庆给毫不客气的收下了。 因李庆历任齐州防御使、齐州节度使,现在又收封为齐国公,而他起家的这地方又是齐国故地,故而现在他麾下的兵马也被统称为了“齐军”。 李庆回到国公府后,先是去与月娘说了会话,然后迳往潘金莲的住处走去, 金莲见他来了后,便忙将怀里的女儿递给了丫鬟抱着,迎上前去与李庆脱了衣裳,因说道:“你没酒,教丫头看酒来你吃。” 李庆吩咐秋菊: “把别的菜蔬都收下去,只留下几碟细果子儿,筛一壶葡萄酒来我吃。” 秋菊应城下去张罗了, 李庆坐在上面椅子,看见金莲上今天身上穿着沉香色水纬罗对襟衫,五色绉纱眉子,下着白碾光绢挑线裙,裙边大红段子白绫高低鞋。 头上银丝盘髻,金镶分心翠梅钿儿,云鬓簪着许多花翠, 这副打扮,越发的显得她那红馥馥朱唇、白腻腻粉脸来, 李庆看了几眼后,不觉心中念头辄起,于是搀着她两只手,搂抱在一处亲嘴。 不一时,秋菊筛上酒来,两个一递一口儿饮酒咂舌。妇人一面抠起裙子,坐在身上,噙酒哺在他口里,然后纤手拈了一个鲜莲蓬子,与他吃。 李庆笑道:“涩剌剌的,吃这做甚么?” 金莲撒起娇来,糯声道:“奴不管,奴手里拿的东西你就要吃光!” 说着又口中噙了一粒鲜核桃仁儿,送与李庆吃下,这才罢了。 戏耍了半响后,李庆又要妇人拿馒头出来吃。 金莲于是一面摊开罗衫,露出那美玉无瑕、香馥馥的好食物来, 李庆揣摸良久,咬了几口,果然是人间美味,笑道: “难怪人都说‘秀色可餐’,果然是诚不我欺也。” 于是夫妻两个又彼此调笑了,这才让秋菊铺好床,入帐内被里翻腾了半日。 事后,潘金莲轻搂着李庆的脖子,软弱无力的道: “郎君,你现在都已刚过三十了,为何还是如当年一般,恁地勇猛?” 所谓“三十而立”,刚过了春节,李庆现在也开始步入这而立之年了, 到了这个年纪,已不算年轻,体力难免下降,很多男子在房事上都开始走向了下坡路, 但潘金莲却惊奇的发现,现在的李庆与当年他们两个初次相会时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依旧是那么的威猛,故而才有此惊叹。 李庆笑了笑, 他这具身体毕竟是经过系统强化过的,自然是远非一般人能比。 李庆看了看金莲的娇躯,同样是与当年初见时没什么差别,如豆蔻少女一般水嫩,完全不像是一个已为人母的妇人。 两人于是就这么枕着继续闲聊起来, 忽然间,金莲似乎想起了什么,媚然笑道: “谁能想得到,数年前郎君只是个阳谷小城内的一个财主,现在竟成了甚么国公……” 她至今仍对当年初见李庆的那一幕记忆犹新, 那时她刚巧往门外泼脏水,差点泼到了李庆,而李庆看向她的眼神,却是那么的炽热,一下便将金莲那枯死多年的心给点燃了。 现在回想来,一切都似乎像是做梦一样…… 喂饱了金莲后,李庆又转去了李瓶儿房内, 虎头儿正在床上爬来爬去,他已一岁零两个月大,也能站起来走了,只是走不太久便又一顿坐下去。 因床上铺了厚厚的棉被,倒是不怕摔着。 李瓶儿见李庆进来后,便抱起儿子与李庆相见, 李庆从李瓶儿手里抱过虎头儿后,这小子却哇哇大哭起来, 李瓶儿忙从他那将儿子抱了回去,柔声道: “孩儿有些怕生呢!” 只一句话,便说得李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孩子长得很快,只两月不见,就已经有些陌生了。 可惜李庆也是有些身不由己,一日未能夺取那中原之鼎,他便不能常年在家陪伴儿女成长。 李瓶儿似是看出了李庆眼中的落寞,于是安抚好儿子后,又精心让虎头儿去与李庆互动, 毕竟是血浓于水,没过多久,小家伙便不再害怕李庆了,父子俩一起玩乐起来, 李瓶儿见了这情形后,不由的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小家伙才一岁出头,玩闹了一会后便犯困了,李瓶儿将他抱起哄了一会便睡着了, 于是李瓶儿将虎头儿让丫鬟迎春带到了偏房去睡,这才暗舒了一口气, 她用香巾抹了一下玉颈,觉得身上有些油腻,便想要洗个澡, 李庆见此,便在李瓶儿耳边道: “娘子,咱们一起洗吧?” 李瓶儿听后,脸色微红的勾勾看了他一样,微微的点头默许了。 不一时,婆子便把浴盆掇到了房中,注了热汤,二人下床来,同浴兰汤,共享鱼水之欢。 这时都将沐浴的热水称为“汤”,比如唐朝的时候,杨贵妃沐浴的贵妃池呈一朵盛开的海棠花,故而称为“海棠汤”。 洗浴了一回,李庆乘兴把妇人仰卧在了浴板之上, 不一时,房屋内有如泥中螃蟹一般声音响之不绝。 妇人恐香云拖坠散落,被浴盆中的弄脏了,于是一手扶着云髻,一手扳着盆沿,口中燕语莺声,百般难述。 事后,夫妻两个只薄纩短襦到了床榻,让人在炕桌上安放果酌饮酒,尽谈温情之事…… 春节前后的这些天里,李庆着实是得以暂时放下诸多琐事,尽情的享乐了一番,每天与众妻妾戏耍玩乐,好不快哉。 潘金莲的娇媚,李瓶儿的温情,孟玉楼的端庄,潘巧云和阎婆惜的百般奉承,扈三娘与花小妹的青涩娇蛮,张莺莺的独特韵味…… 九位娘子,虽然各有不同,但都让李庆无比的迷恋。 知道现在,李庆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古代的那些君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继位前风评甚好,一旦登基后却立即变得声色犬马起来, 幸好李庆的意志足够强大,否则定也会同样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第485章 河间城 第485章 河间城 正月逐渐过去,这一日,已是二月初旬,天气融和,春风阵阵。 这天气刚一转好,李庆便得知了个消息:宋江再次点齐了兵马,杀入了开封府境内! 看来宋江在那应天府中,确实是得了不少粮秣,又或是完全孤注一掷了,完全不需为春耕准备。 李庆这边也同样没闲着, 他积攒数年,粮食还是比较充裕的,而且麾下多的是脱产士卒,完全可以把春季出兵的影响降到最低。 不过这一次,李庆却没有亲自领兵,而是坐镇大名府,一阵调兵遣将,纵兵四出。 一路由杨志为主帅,领兵一万五千,从临淄北上,直扑滨州渤海城而去,另遣一支偏师,以韩世忠为将,领兵五千,从德州出发攻打棣州,与杨志会师于渤海城下。 另一路由徐宁为主帅,秦明、苏定、史进等为大将,统兵两万,从冀州治所信都城北上去打河间府。 最后一路兵马则以花荣为主帅,縻貹、呼延灼、韩滔等为大将,统兵一万二千人,直往洺州的永年县而去, 三路主力,一路偏师,总计五万两千多精兵,同时进攻三方势力! 这却不是李庆傲慢托大,只因不久前的高唐城一战,孙祖德与张霸道已经损兵折将,丢城失地,元气大伤, 郑抚也同样是实力大损,至今仍未恢复多少元气, 李庆觉得,他派出这数万士气高涨的精兵强将前去攻打这三方势力,兵力上已是完全足够了。 事情的进展,也完全如李庆所预料的那样,几路大军出击后所向披靡,一路攻城略地,对这河北之地进行这鲸吞蚕食。 出兵半月后,杨志、徐宁、花荣便分别围攻起渤海城、河间城和永年城来,短时间内倒是没有太大进展, 不过韩世忠却已攻下了棣州治所厌次,进而全取了整个棣州, 随后,韩世忠依李庆之策,收拢降卒,又拉了许多青壮凑数,带着一支三万人的“大军”,打着李庆的旗号,前去渤海支援, 如此虚张声势,抵达渤海城后,城内的守军顿时为之气夺, 杨志于是乘势挥兵猛攻渤海城,苦战三天,终于将此城攻破。 张霸道与其谋士华文哲等人想要乘船出海逃亡,却在海上为张顺领兵截住, 又是一番厮杀后,张霸道挥剑自刎身亡,华文哲欲跳海自尽,却被张顺活捉而起。 至此,起兵造反数年,割据河北数州之地一度与众人争雄的张霸道,终于宣告被李庆所灭。 杨志与韩世忠在攻灭张霸道后,并未在原地久留,合兵一处后,继续领兵北上,前去增援孙祖德。 这孙祖德其实现在还是颇有些实力的,他麾下现在还有河间府、真定府这两个大州府,又有保定军、安顺军、霸州、雄州等一系列边陲军州, 若不是高唐城一战,令孙祖德丧失了数万精锐之师,李庆要想攻灭他,绝对是难之又难, 而且孙祖德此人,并未有任何暴虐之举,又不拼命的盘剥百姓,在这北地也算甚得民心。 所以这河间城,还真的不太好打, 待杨志与韩世忠的兵马到来后,徐宁于是与杨志一起攻城,另派韩世忠率八千精兵为偏师,去攻打河间城附近的州府城池,以剪出其羽翼。 韩世忠还真是一把利刃,不多时后便连下数城,大震齐军的军势。 这日黄昏,当齐军终于收兵后,陈崇山这才再一次走进了王府,与孙祖德商议事情。 此时的孙祖德,神色略有颓丧, 这都是因为他已听闻了张霸道兵败自刎的消息,又见韩世忠四处攻城略地,心情十分的不好受。 陈崇山向孙祖德通报了今天的战况后,小声问道: “主公,不知臣下的建言您考虑得如何了?” 面对来势汹汹的齐军,河间军自是不会坐以待毙,陈崇山便向孙祖德建言,要他向别处求援。 那时因张霸道、郑抚已是自顾不暇,故而求援的目标落到了河北之外的地方。 首先一处便是河东的田虎与节度使李援, 田虎一直都有出兵与李庆交战,只是受阻于黎阳一带,李庆也一直在那边以守为主,似乎是不太能指望得上他了, 孙祖德最热切的,便是希望能说动李援能发兵前来支援他, 别看孙祖德的地盘与李援之间隔了座太行山,但在真定府境内,却有一条太行八陉之一的井陉, 从往西而行穿过井陉后,就是李援的起家之地太原府, 而且井陉之内最为险要的关隘娘子关,现在便是握在孙祖德的手中。 所以只有李援肯出兵,绝对可以直接顺畅的抵达河间城下。 为了能说动李援出兵,孙祖德甚至答应可以割让真定府给他! 可惜的是,使者已去太原多时,直到现在都没任何响应。 只因李援现在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攻略关中上, 长安城虽已被他拿下,但四周仍有许多州府还掌握在朝廷的手里。 在这种情况下,河东这边自是以防守为主,又怎会出兵来掺和河北的战事? 在认识到河东的援军已是无望后,陈崇山便把心一横,向孙祖德建言,向北边求援。 在孙祖德北边的势力,自然便是辽国与金国了,都是异族人。 当年石敬瑭为了让契丹人出兵助他争夺皇位,不仅将燕云十六州割让给了辽国,还向辽国的皇帝自称“儿子”, 数百年来石敬瑭一直为世人所唾弃,甚至连姓石之人都被连带着被人鄙夷,不得已纷纷改姓, 孙祖德不愿成为第二个石敬瑭,故而一直未采纳向北边求援的建言。 此时他见陈崇山再次提起这事后,内心顿时一阵摇摆不定,于屋内来回踱步,实在是有些难以下定决心, 河东援军已经无望,齐军又攻势甚猛,外围城池已逐渐被韩世忠剪除,河间城已是一座孤城,就算能抵御三两个月,败亡也是迟早的事。 为今之计,似乎只有向北边求得援军,才有一线生机。 在这生死存亡之间,哪还管得了什么身前身后的名声? 第486章 耶律大石 第486章 耶律大石 孙祖德在权衡了许久后,长叹了一声,向陈崇山道: “入夜后,孤会派一直精锐,护送先生北去,但孤不会承诺给他们割让一寸土地, 至于能否求得援军,一切便都看天命了……” 陈崇山郑重其事的道:“主公放心,我一定会借得兵来,解河间城之危!” 孙祖德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重新坐下后,有些迟疑的道: “先生若是借不到兵,也不必回这河间城了……” 若陈崇山求不到援军,这河间城必然会被攻破,孙祖德不愿陈崇山入城来送死,故而才会这样说。 陈崇山听后,摇了摇头,却没再多说什么,毅然的往外边走去。 入夜后,陈崇山领兵突围北去,走霸州,进入了辽国的南京析津府境内。 此时这北国的形势,较之两三年前,又有了很大的变化。 辽国的五京中,东京辽阳府、上京临潢府、中京大定府已全被金国所攻占,仅剩下南京析津府和西京大同府了。 与孙祖德所占地盘接壤的地方,便是这析津府,析津府再往北,才是金国所占据的大定府。 辽国的五京中,辖地最广、人口最多、物产最丰富的,也正是这个南京析津府。 析津府的南京城,也就是后世的北京所在,此时已是天下间有数的大城之一, 当陈崇山快马加鞭的进入了这析津城后,向人稍一打听,才知道现在的辽国朝局可谓是混乱之极,竟然同时有两位皇帝。 数月前,金国攻占了中京大定府, 在这样岌岌可危的局势下,那位天祚帝竟仍执迷不悟,听信了后族萧奉先的谗言,将素有贤名的晋王及其母文妃杀死,以致晋王姨父、边关大将耶律余睹巨变反叛,归顺了金国。 完颜阿骨打于是以耶律余睹为先锋,纵兵南下来打析津府。 天祚帝听闻这消息后,吓得心惊胆战,急忙向居庸关方向逃窜, 途中,金军猛追不上舍,天祚帝随行的五千护卫全部失散,慌忙中带着三百余人逃入了夹山之中躲避(夹山即为今内蒙古萨拉齐的大青山)。 辽国群臣以为天祚帝终于是死了,于是欢天喜地的拥立了南京留守、魏王耶律淳为帝,号天赐皇帝。 谁知好不容易击退了来犯的金国大军,却忽然有消息传来,那位天祚帝还活得好好的, 这下子便让辽国的政局一下变得有些有些微妙起来, 耶律延禧不管如何昏庸无道,他都是辽国最正统的皇帝! 但事已至此,耶律淳肯定是不会灰溜溜的让出皇帝宝座来的, 他于是下了一封诏书,册封了耶律延禧为湘阴王,又派出使者前去面见完颜阿骨打,表示愿意臣服,并削去帝号,奉金国为主,成为金国的附属国,只求能保留这大辽国的宗庙社稷。 但耶律淳这两个举措,都没有取得多大效果, 金国那边,完颜阿骨打直言拒绝了耶律淳的请求,一心想取辽国而代之,成为这北国的新霸主。 耶律延禧听闻耶律淳“篡位”称帝的消息后,更是气得暴跳如雷,暗中行动起来,想夺回他的帝位。 一时间,辽国内外交困,官员人人自危,或暗通金国,或结城自保。 陈崇山在析津城内待了数日,感到失望之极, 这曾经的北方霸主大辽国,看来是真的自身难保了,绝对不可能抽出兵力来去支援河间府! 不过陈崇山心里还有一丝的期望, 因为现在耶律淳身边的军事重臣,名叫耶律大石,陈崇山早就听闻过此人甚是不俗。 这耶律大石也是契丹宗室出身,乃耶律阿保机的八世孙,从小好学,擅长骑射,兼通汉文与契丹文, 此人二十八岁那年,曾通过科举,考中了进士,是辽国开国两三百年以来,契丹族中唯一的一个进士,历任泰、祥二州刺史,辽兴军节度使。 数月前众臣子拥立耶律淳称帝时,耶律大石也是最主要的拥护者之一,故而很得耶律淳的看重, 而且耶律余睹领兵来攻打析津府时,也是全靠耶律大石出色的军事才能,才得以将来犯大军击退。 陈崇山觉得,以这耶律大石的目光,肯定不会看不到李庆攻灭了他河间军后,所带来的严重威胁, 所以陈崇山便直接去投递名敕登门拜访了, 耶律大石很快便接见了陈崇山,并摆下宴席,浓重的接待了他。 问明陈崇山的来意后,耶律大石先是沉吟了片刻,然后又详细的问了李庆的为人,似乎很关切河北的战局, 这顿时便让陈崇山重新燃起了一丝的期冀, 可惜的是,当陈崇山直言问到辽国是否愿意出兵解救河间之围时,耶律大石却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只是说要考虑几天,然后礼貌的将他送了出去。 陈崇山于是又在析津城内多待了几天,却再也没能见到耶律大石一面, 百般打听后,陈崇山这才探知耶律大石不仅没有出兵解救河间城之意,还说动了皇帝耶律淳,派了一支使节团南下,前去与李庆交好。 陈崇山听闻这个消息后,几乎快要气得吐血。 原来,耶律大石通过陈崇山对李庆的描述,觉得以李庆的智慧,绝对不会在中原未定的情况下,贸然来攻打辽国的。 对李庆来说,辽国的存在对他是有利无害的事。 南京析津府掌握在辽国手里,恰好为李庆与金国之间提供了足够的缓冲余地, 若是辽国被灭,李庆便需要直面那女真人的十万铁骑, 到那时,李庆在国内需要面对诸多的敌人,在北边又平添了一个强悍的外敌,迟早会走向覆灭。 故而耶律大石便向皇帝耶律淳提议,极力的交好李庆,最好结为盟友,待他平定了河北后,说不定能出兵助他们抵御女真人! 陈崇山于是气愤莫名的离开了析津城,却又一阵茫然无措, 最后,陈崇山咬了咬牙继续纵马北上,往大定府方向而去,打算求助于这锋芒最盛的女真人…… 第487章 落幕 第487章 落幕 当陈崇山风尘仆仆的出了塞外,来到中京大定府时得知那位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正好就在这大定城中。 于是陈崇山立即投递名敕,也同样是很快受到了金国皇帝的浓重召见。 为了避免重蹈在耶律大石府上的覆辙,陈崇山慷慨激昂的说了许多,嘴唇都快说干了: “李庆此子野心极大,若是让他攻下河间城,全取了河北之地,必然会纵兵北上,与贵国争锋, 到那时,贵国刚去了契丹之患,又新添大敌,何时才能休养生息、恢复民力? 若能现在便派一支精兵南下,前去解了河间城之围,让我家主公长久的在河北牵制于李庆,方是高瞻远瞩的上上之策!” 别看金国与孙祖德的势力之间隔了个南京析津府,但辽国现在只能据城而守,根本不敢出城阻截金兵, 若金兵真的愿意前去救河间城,只需派一支万余人的女真铁骑,便足以横行于这河北之地。 陈崇山将话说完后,大厅之内却应者寥寥, 高座上的完颜阿骨打,由于坐得实在太远,令陈崇山根本看不清他的神态如何,只是远远的看到他在不停的喝着酒,大口的撕咬着羊肉,不作一言。 陈崇山见了这情形后,心已是沉到了谷底, 他强打起精神来,又卖力的分析了一波出兵河间府的诸多好处, 春秋战国时,多的是以口才纵横于诸侯之间的辩士,在诸子百家中亦有一席之地,统称为为“纵横家”,其中最著名的是苏秦和张仪,端的是一言兴国、一言亡国, 陈崇山也看过一些纵横家的古籍,自认为口才完全不输于那些出名辩士,也曾有过单骑入城而顷刻间得一州之地的功绩。 可惜的是,此时无论他如何耍嘴皮子,在座的金国文武重臣全都是无动于衷, 他还待继续说下去时,忽然有过体型彪悍的汉子猛地一拍身前几案,满不耐烦的喝道: “李庆算什么东西,能挡我女真十万铁骑?” 陈崇山忽然一阵恍惚,明白了这些女真人是巴不得李庆从南边攻打辽国,好与他们南北夹击, 待灭了辽国后,女真人也不会就此放马南山,而是有意继续挥兵南下! 他不由的苦笑了一声,知道自己前来大定府的行为,真是“病急乱投医”了,注定不会有什么收获。 果然,但宴席将散时,完颜阿骨打竟当着陈崇山的面,直接向完颜晟道: “派人去河北与这李庆交好,约他共伐辽国,事成之后,我大金可助他成为中原之主!” 完颜晟听后,立即办这事去了,而阿骨打也不再理会陈崇山,起驾离开了这处殿宇…… 当陈崇山再次被人礼送着离开时,整个人显得是那么的落寞而悲凉, 这北地如果只有辽国称雄,又获胜只有金国称霸,陈崇山此来绝对能引得这异族兵马南下。 可惜的是,此时辽国与金国之间的战争,已是到了最为紧要的关头,一个想拼命保存自身,一个野心勃勃的想要取其而代之,根本无暇他顾。 而且在陈崇山前来大定府的时候,女真人便已经定下了今年主要的作战目标,是攻取辽国的西京大同府, 析津府那边,则可以暂时缓上一缓。 因为那大同府其实是辽国掌控草原的地方,攻下了大同府后,就可以完全切断辽国与万里草原疆域的控制,从而对析津府来个瓮中之鳖,彻底的覆灭这大辽国! 此外,析津府乃辽国疆域中的菁华地带,而且现在还由那素来宽厚的耶律淳为帝,实在是不太好打。 此前,完颜阿骨打一直都有派使者前去东京,商议与武周共同伐辽之事, 甚至完颜阿骨打都已想好了诱饵,打算假意答应灭辽之后,便将燕云十六州归还给武周朝, 在阿骨打的预料中,这个条件绝对是对武周朝有着极大的诱惑力, 数百年来,中原王朝哪代皇帝不想收复燕云十六州的? 可惜的是,这些年来,武周朝内乱不息,征战不休,根本无力进行北伐。 但现在李庆即将一统河北,倒是有那个实力出兵北上南京析津府,故而完颜阿骨打立即转而派使者前去与之交好。 其实以金国现在的国力,自是足以独立攻下析津府来, 但李庆若能与他们来个南北夹击,令辽国左右不能兼顾,便能大大的加快灭亡辽国的速度, 若无李庆的出兵,女真人要想攻灭契丹大辽,或许还要两年左右的时间, 但若是有李庆相助的话,半年之内,女真人便能灭掉这大辽国。 因此,金国对此次出使河北,还是颇为重视的,派出了一支三百人是使节团渡海而行,绕过了析津府在沧州上岸,然后直往大名府而去…… 却说陈崇山失意的离开了大定城后,天空轰雷阵阵,却是下起了雨来, 他二月末离开河间城,恍惚间现在已是快四月了,正是雨水较多的时节。 陈崇山长叹了一声,只好带着无尽的苦闷,往河间城赶去, 虽然此番毫无收获,但他却仍想要回去,与河间城共存亡! 只是当陈崇山即将走到霸州地界的收获,却猛然听闻河间城已被齐军攻破,孙祖德出城逃亡时被流矢射中,悲惨的死去, 陈崇山听闻这消息后,吐出了几口鲜血,晕倒在地。 原来,在陈崇山去到析津府不久,韩世忠便剪除了河间城四周的城池,与徐宁、杨志合兵一处,每天轮番攻打河间城。 如此猛攻一个半月后,河间外城终被齐军所攻破,孙祖德领残兵退入内城。 其时,真定府、沧州等地,已主动归降了李庆,孙祖德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因这孙祖德并无暴虐之举,李庆也打算给他一个存活的机会,于是派了使者进入内城,想要孙祖德倒戈卸甲,出城投降,可饶他一命, 可惜孙祖德却誓死不降,齐军只好继续攻城,又用了十日,终是一举攻破了河间内城,将孙祖德杀了…… 第488章 内斗内行 第488章 内斗内行 陈崇山听闻河间城被齐军攻破,孙祖德已身死人灭后,顿时心灰意冷, 他因厌倦了尘世,又不愿为李庆效力,后来便归隐了山林,不再过问这些俗事,名声倒是越来越大。 又因陈崇山隐居的地方名曰剑湖林,故而人称剑湖先生。 这陈崇山还擅长些志怪传奇小说,隐居后编了不少小说来黑李庆,几乎每一部书里,都有一个叫李庆的大反派。 有官员为此想缉捕这陈崇山,李庆得知此事却是一笑置之,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这些却都是后话了…… 五月己丑,初三。 现在已经正式进入夏天了,河堤上的垂柳变得翠绿,像两条绿带捧着清澈的永济渠一路流向大名府的治所元城。 李庆抬步走下了城墙,向萧让道: “孙祖德也是位豪杰,虽然最后冥顽不化,但既然已死,便厚葬了他吧。” 萧让听后,连忙应承了下来。 从即日起,萧让这位追随李庆多年的“老臣”,便是河间府的太守了, 此外李庆还调了郭盛为霸州都指挥使,领兵八千进驻这座战略位置颇为重要的边防军州,严防契丹人与女真人。 这时,有个文官小声问道: “却不知对于郑抚的尸首,又该如何处理?” 花荣、呼延灼领兵攻了洺州的永年城月余时间,便攻破了城门,杀入城中, 那位郑国公、永静军节度使郑抚见大势已去后,便于州衙内焚火而亡,寻到他的尸首时已是烧得跟炭火一样。 古往今来,都是成王败寇, 李庆若是在争霸的过程中败亡了,下场一定不会比张霸道、孙祖德和郑抚好多少。 总之,现在李庆已是横扫河北群雄,将这二十余州的地盘收入了囊中,实力再次暴涨。 如今李庆的地盘,北至武周与辽国的边境白沟河,西又太行山,东抵大海,南接淮泗,辖三四十个州府,百姓数百万,已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庞大势力。 为了适应新的形势,李庆打算今年秋收之后,便会将常备军的人数扩充到八万人! 以他现在的实力,有能力负担得起这八万常备军的粮饷,再辅以一些较为精锐的民兵、辅兵,便足够应付现在的形势了。 李庆接连剪灭张霸道、孙祖德、郑抚,统一河北二十余州,本来是一件大事,注意将全天下的目光往他这边投去。 但这时却发生了另一件更为轰动的事情,这才少了许多关注。 宋江二月初出兵攻打东京,数天前也终于攻破了城池,将这座有着百万军民的武周朝心脏之地夺了去, 自唐末以来,这汴梁城便是最为要紧的地方,朱温当初便是以此城为中心,横扫中原群雄的。 而武周建立后,便一直定都于此,至今已将近两百年,全世界再没那个地方比得上这东京汴梁的繁华。 谁曾想到,堂堂一国之都,竟会为宋江这么一个烙面小吏、强盗贼首给领兵攻打了下来! 但这一切,都是朝廷自个作死,却是怨不得别人。 那两位宰相白时中、李邦彦在把李纲排挤出中枢外,两人又整天内斗起来,各种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搅得东京城片刻不得安宁。 这两人在去年敌军临城时,就跟两个龟孙一样,大气不敢多喘一下,话也不敢多说半句,从头到尾都没提出过任何有用的建议, 但当敌人离去后,白时中、李邦彦便立即活跃起来,不停的玩弄着各种权谋手段, 面对外敌时,他们的外行,但面对内部的敌人时,他们却都是内行。 东京城内,可不止宰相白时中、李邦彦在争权夺利,那位太上皇身边的一些老臣,也同样加入了其中。 比如蔡攸、高俅、杨戬,这些都是赵佶为帝时的权臣,现在全都失了势,又怎会甘心如此? 所以在宋江撤兵的这两个多月里,东京城基本就是在内斗中渡过的,并未抓住这个最后的时机,来整顿内外事宜。 当宋江领兵再次攻打东京城时,城中瞬间一片慌乱, 只半月不到,宋江便领兵攻下了西墙的新曹门与通津门, 这东京城主要由内外城和皇城组成,其内又有河流经过,不少坊市街巷都修得甚是牢固, 所以如果组织得当的话,只丢了一两座城门,是根本不怎么碍事的, 像之前李纲为东京四壁防御使的时候,也曾丢失过城门,但最后都重新夺了回来。 可惜这时的东京城内,再也没人有这份从容不迫的气魄, 新曹门与通津门被攻破后,守军也重新构筑起了防御工事,却没法将那两处城门重新夺回去, 而那位太上皇赵佶,在听闻又两座城门被攻破的消息后,顿时被吓得不轻,第二天便点齐了人马,出城南逃,直往淮南而去。 这赵佶原本当初早就想要逃往淮南的,不然也不会自愿传位给太子赵桓了, 但传位给赵桓后,他为了出行又准备了许久,接着遇到了大雪,道路难以通行,再后来宋江便主动退兵了。 宋江退兵以后,赵佶心里又起了别的心思, 淮南虽好,又哪比得上这东京汴梁? 但万万没料到,赵佶暗中夺权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行,宋江便又领兵来攻, 而且这一次,由于少了李纲为防御使,曹州兵攻得甚是凶猛,如此之快便打下了两座城门来。 赵佶这才抛下一切,决心要逃离这里。 这些天里,也有人劝赵佶与其前往淮南,不如前去关中,那里多有精兵,若是能赶跑李援,重新夺回长安,就能振兴赵家江山。 不过对于这样的建议,赵佶却一口拒绝了, 关中那地方,早已不复隋唐之时的盛况,赵佶又怎么可能肯去那地方吃苦? 还是淮南好,扬州、杭州、苏州,皆是繁华都会,足以让他继续享乐下去。 赵佶这次逃离东京,带走了万余精兵, 城内守军本就不太充裕,被他这么一搅,就更加的捉襟见肘了。 而这位武周太上皇,也并没有能如愿以偿的去到淮南…… 第489章 弑君 第489章 弑君 赵佶带着一大帮人逃离东京城后,宋江先是派了人领兵前去试图堵截,但发现赵佶随行的上万士兵,甚是精锐后,权衡了一番,便放了他们离开。 赵佶等人于是放下心来,急忙忙的往南边赶去, 但当他们走到太康县附近,离淮南的豪州不远时,却突然遭到了敌人的埋伏,损失惨重, 这伙敌人由流民、强盗和乱兵组成,战力颇为不俗,又是出其不意的伏击,瞬间杀得赵佶仓皇逃窜, 慌不择路之下,竟被乱兵一路杀到了郑州地界,才终于缓过神来。 现在已不是几年前乱贼四起之时,这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这么一支敌人? 有的说是宋江提前布置下的兵马,有的说那是淮西王庆的人,也有人猜测那会不会是李庆从徐州派来的。 总之,对于那伙敌人的来历,一时间可谓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但唯独基本上没人会将这口黑锅,甩到淮南节度使赵构身上去, 只因赵构此人向来已宽厚、服帖著称, 当初朝廷首批册立的五大节度使中,其余四个很快便听调不听宣了,只有赵构仍在听从朝廷的号令。 平定江南方腊一役,若是没有赵构配合着筹集粮秣,童贯的十万大军恐怕早就崩坏了。 虽然近来赵构也没听从朝廷的诏令,领兵前来救援东京,但淮南毕竟刚被童贯祸害了一遭,伤了元气,暂时凑不出足够的粮饷来供应大军开拔,理由也说得过去…… 总之,经过这件突发变故,赵佶身边再无护卫的士兵,也不敢轻易再次启程前往淮南, 而东京那边目前正烽烟四起,赵佶就更是不敢回了,只好带着残兵去了洛阳暂避。 如此又过了一两个月,到了四月末时,宋江终于攻破了内外城,杀入了皇宫之中,俘虏了满朝百官。 随后,宋江不知是发了什么疯,竟大肆城内的屠杀王公贵族,天子赵桓以及赵佶的另外十多位皇子以及众多赵氏宗亲,功绩数百人,全都斩首示众。 堂堂武周朝的皇帝,脑袋竟被挂在了东京城门三日之久,才被接连不断的文武大臣求情下取了下来,收殓入棺。 东京城的百姓,对此都是悲愤万分, 只因这赵桓为太子时素有贤名,登基后虽然没什么大的作为,但毕竟罢免了高俅、杨戬、童贯等许多奸臣的官职,又承诺减免赋税,在民间还是很得民心的。 百姓恨的是赵佶,若是宋江此时杀的是他,东京城的百姓或许还会方炮仗庆贺, 但他现在举起屠刀杀的数百人中,虽然也不乏皇家败类,但总体上并没有那种名声太坏的人,还将堂堂天子尸首悬挂城门,顿时人皆侧目而视。 宋江弑杀了皇帝赵桓等人后,堂而皇之的住进了皇宫之中,随后还在坐在了龙椅上,召开朝议, 东京城内,但凡五品以上的官员敢有不来的,立即派人去杀了,毫不手软。 宋江召开朝政的目的,竟是为了披上龙袍、登基称帝! 这过程只准备了七八天,便有人在城外搭起了高台,昭告天地,众臣子山呼万岁,定国号为“梁”,篡改年号,封赏群臣, 以吴用为宰相,以卢俊义为枢密使、林冲为大将军,其余的雷横、李逵、戴宗等人,也个个都升官发财, 就连那位不知逃到了哪里去的入云龙公孙胜,这时也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进献了“麒麟”、白鹿等祥瑞,因此受封为国师,掌天下道观僧侣。 而宋江之所以采取“梁”为国号,也是听从了公孙胜的建言, 梁山乃当年梁王之地,宋江从梁山兴起,定国号为梁,正是暗合天意之举。 若不是公孙胜的建言,原本大部分人都是想宋江以姓为号,立国为“宋”的…… 一时间,东京城内的宋江风头真是无人能比,所有人都被他的这一连串的举动给惊呆了! 此前不少人暗中观察过宋江的为人,都觉得他这人还算沉稳冷静, 谁知此人一朝夺取了东京城后,竟做出杀天子、灭宗室、篡位登基的举动来。 宋江篡位后,因刚刚大封群臣,全军上下士气高涨,于是又挥兵四出,攻占了中原地区的郑州、颍昌府和陈州等地,实在再上了一个台阶。 不过当他派兵再次西进,去攻打西京洛阳时,却遭到了挫败,被那里的西京留守李纲给败了一场。 至此,宋江的地盘便暂时固定了下来, 西边乃朝廷的河南府,北边隔着黄河分别与田虎、李庆势力相望,东边同样是李庆的地盘,南边则是淮西的王庆,西南乃康王赵构,可谓四处皆敌。 不过河南府自保有余,一般不会主动出击,田虎更是无意过河,只在北边与李援、李庆争锋, 王庆只知在襄阳城内享乐,麾下的军队已多时没有与人交战了。 所以就目前来说,这身处四战之地的宋江,其实主要的敌人就两个,一是赵构,二是李庆。 其中,又以李庆对宋江的威胁最大,可从多个方向攻入梁军境内。 宋江于是开始图谋与李庆开战, 只是最近东京城内却发生了数起暴乱,一些大臣上朝途中被暴民敲了闷棍,横尸街头,弄得宋江焦头烂额的。 而且东京城内的百姓实在是太多了,每天要耗费的粮食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此前宋江领兵围攻这里数月,城中的存粮已消耗得差不多了,现在却要他来为此事发愁。 要想打理好这座有着百万人口的城池,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而且宋江现在虽然雄踞中原,地盘不小,但许多城县都对他阳奉阴违,政令不通, 此外,宋江那些从梁山事情便一直追随而来的“老人”,此时也在急快的速度腐化着, 比如那穆春、穆弘兄弟,现在也是三品将军了,前些天竟传出了克扣军饷和强抢民女的恶劣事情,影响很大,宋江不得已将他们兄弟赶出了东京,到别处去暂避风头。 总之,现在的宋江麻烦事一大堆,根本抽不出手来与李庆交锋…… 第490章 使节 第490章 使节 大名府。 此时的元城,到处白幡飘展,李庆在城外筑起高台,往南遥遥祭奠被宋江所弑的天子赵桓。 祭奠赵桓之后,李庆还喊出了要杀入东京,为天子报仇的口号,受尽了民心。 这天之后,前去吏政司投靠李庆的地方士子,顿时络绎不绝,其中不乏颇有才干的人, 李庆治下的文官系统,从此再也不缺人才,计划着明年开始召开科举考试,开科取士! 当初李庆放任宋江在中原折腾的好处,现在已是开始显现出来。 至于窃据中原的宋江,最近已有不少人向李庆提议,当立即发兵前去攻打开封府。 但经过李庆的观察发现,宋江在攻取了东京城后,实力并没有实现飞跃,反而每过一天,实力便会有所损耗。 这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别看此前宋江占据了曹州、应天府等地,但实则与历史上的那些起义军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那些起义军都有一个特点,刚兴起时轰轰烈烈,所向披靡,但一旦达成了心中的“小目标”后,便会迅速的走向衰败。 秦末的陈胜吴广于大泽乡起义时,最初只有那几百人,但很快便急速的膨胀,有了兵车六七百两,骑兵千余人,步卒数万, 但当攻下了第一座大城陈县后,陈胜自立为王,国号“张楚”,实力便开始走向了下坡路,麾下的大将一个一个都不停他号令,各行其是,最终为秦将章邯所灭。 唐末黄巢就更是如此,此人很早就起兵反唐,却多次被官兵杀得如丧家之犬一般四处乱窜,却都百折不挠的再次复起,转战大江南北, 谁知一朝攻破大唐都城长安后,就迅速的走向了衰败,最后连麾下大将朱温都背叛了他,没过几年便彻底的被官兵所杀。 另外,又如原本时空里的清末太平天国起义,起初那可真是轰轰烈烈,攻占了清朝的半壁江山, 但定都南京后,却是内斗不止,自相残杀,大将死的死,出走的出走,最后还是被清军所灭…… 如此种种,不一而论,于宋江现在的境遇,竟有着惊人的相似。 最近,赵桓被弑的消息传来后,还有人劝李庆也登基自立,却被他一口否决了, 他麾下的这帮文武大臣,现在大都是为了追随李庆平定天下、开疆扩土,顺便谋个封侯拜相、门荫后世子孙。 李庆若是现在就登基称帝的话,必然要跟宋江一样封赏文武大臣,一下子便让所有人达成了此生的追求,只怕就要开始贪图享乐,再不肯与敌拼命了。 故而李庆打算暂时放下对宋江的进攻,依旧按计划先去攻打田虎,待灭了田虎后,在去逐鹿中原亦是不迟…… 就在李庆将兵力不断往黎阳城调去,开始着手准备与田虎的战事时,却有两批来自北边的使者,先后抵达了元城。 首先抵达的是辽国的使节团,有着将近三百余人,带来了百余匹骏马以及许多珍珠、人参、貂皮等作为礼物, 使节团共有一个正使者,两个副使,分别代表着现在析津城内的好几股势力, 正使名叫李处能,乃现辽国宰相李处温的族弟, 副使名叫乙室八斤,是奚王、知北院枢密事兼诸军都统萧干的外甥。 萧干此人,是耶律淳专门找来分耶律大石军权的,与耶律淳的皇后萧普贤女同族, 在辽国,萧氏乃后族,开国至今将近两百年的历史中,除了辽世宗耶律阮的皇后是从后唐宫中抢来的宫女姓甄外,其余的无一例外全是姓萧。 故而乙室八斤此人,背后其实便是奚王萧干、皇后萧普贤女以及耶律淳三人,只因他官位偏低,这才屈居副使之位。 而另外一个副使,则叫耶律贺奇,此人是耶律大石府中的主要幕僚之一。 其中,李庆最为看重的,反而就这个耶律贺奇。 因为现在的辽国,李处温其实是与之前东京城内的白时中、李邦彦一类的人物,只是擅长摆弄权谋罢了。 至于萧干等“帝党分子”,也是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 唯独这耶律大石,实乃辽国现在仅存的柱国豪杰。 此人不仅现在便战功赫赫,在原本的时空里,更是会在辽国覆灭后,率二百余骑远走西域, 在那一片异国他乡里,这耶律大石竟硬生生的开创出了一个西辽国来,而且还一度击败了那时极为强悍的塞尔柱王朝,雄踞中亚近百年,最后才被“上帝之鞭”蒙古人所灭…… 这翌日,李庆浓重的接待了辽国的使节团,摆下了盛大的筵席, 只是在筵席上,李庆对于这三位正副使者却有些不冷不热,令人捉摸不透他对辽国的态度到底如何。 其实李庆在心里已是绝对要与这辽国暂时结盟了, 正如耶律大石所预想的那样,现在的李庆,根本无意出兵渡过白沟河, 他现在最要紧的,是攻灭田虎、宋江、李援等割据势力,待一统了武周的地盘后,这才有足够的实力来对付那实力强悍的女真人。 仅凭李庆现在三十多个州府的地盘,绝对不是那女真人的对手!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绝非什么刻意夸大的言论, 后世那灭亡明朝的清朝,也同样是女真人,只不过并不是出自现在的完颜部罢了,但是他们刚建国的时候,国号其实也是“金”。 辽国的使节团还未离开,金国的使节团也跟着进入了元城,整个使节团也有二三百人,同样带来了丰厚的礼物。 无论料国还是金国,都是能与武周相提并论的国家,现在却都纷纷派出了规模极高的使节团前来面见李庆, 这事传扬开来后,顿时让人产生了一种李庆已能与这两国平起平坐的感觉了,顿时与田虎、李援等辈拉开了距离。 相比起之前的浓重接待辽国使节,对于这实力更为雄厚的金国使者,李庆的态度却要冷淡了许多, 他只匆匆会见了这金国的正使一面后,便没再理会他们…… 第491章 出兵河东 第491章 出兵河东 这一日,李庆于元城之内与辽国正使李处能定下了口头之盟, 金国的使者名叫大祚通,乃阿骨打庶长子完颜宗干侧妃大氏的兄长。 “大”这个姓氏乃原渤海国靺鞨族大庭氏之后,是现在的辽阳大族,阿骨打让他儿子完颜宗干取了大氏为侧妃,自是有拉拢之意。 而完颜宗干本人也甚是宠爱那位大氏,连带着这位大祚通也是跟着平步青云,官运亨通。 大氏现在已为完颜宗干生育了一儿一女,儿子取了个女真名叫做迪古乃,也就是原时空里大名鼎鼎的海陵王完颜亮。 金国的继承制其实从现在起便埋下了隐患,阿骨打的四弟完颜晟继位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兄终弟继”是部落制下最常见的一种继承方式,但完颜宗干作为阿骨打的长子,其实也是有继承权的。 就算完颜宗干本人没有什么想法,却难保他的后代也会没有异心。 而那位海陵王完颜亮,后来就是靠篡位上了台的,最大的喜好便是屠杀宗氏族人,完颜晟这一支数百号人全被他杀了个干干净净…… 金国使者拂袖离席后,辽国的使者李处温等人却是欣喜之极, 不过过程如何,他们总算是达成了朝廷交待给他们的事情,随后,李处能、乙室八斤、耶律贺奇三人又分别各自与李庆说了些事,这才告辞离开,启程返回析津。 两方使节团先后离开元城后不久,李庆却忽然得到消息,说辽国使节团半路上遭了敌人袭击,损伤惨重,连正使李处温都被人杀了。 李庆听后,立即便推断出这十有八九是先行离开的金国人干的! 如今的河北境内,虽不是绝对平静,但只要是规模较大的盗匪,全都被李庆下令剿灭了, 现在没他的命令,谁敢在半道上突袭这辽国使节团? 李庆于是下令,立即抓捕金国使节团, 这伙人似乎真的早有预谋,竟全部骑着马,快马加鞭的往海边赶去, 若不是张顺刚好统率登州水师在沧州沿岸征讨海寇,说不定还真的会让他们给逃了! 李庆下令杀了那金国正使大祚通,把他的头颅送给了乙室八斤和耶律贺奇, 这两个辽国副使原本还有些怀疑李处能之死,或许与李庆有关, 但现在见到李庆如此果断的把堂堂金国正使杀了后,顿时疑虑尽消除…… 解决了使节团的琐事后,已是五月下旬,李庆已在黎阳一带集结起了重兵,准备亲自统率大军攻打田虎。 刚好在这时,田虎治下的怀州知府,竟改换旗帜,投靠了洛阳朝廷,顿时搅乱了河东的局势。 这怀州的治所乃河内城,过了黄河后,不远处便是洛阳了。 怀州知府名叫蔡正阳,当初田虎大军临城时,朝廷无所作为,半个士卒也不派来,苦苦支撑了半月后,只好投降了田虎。 蔡氏乃首屈一指的河内大族,在整个怀州影响很大,蔡正阳归顺后,又表现得甚是恭敬,田虎也就没有动他,依旧让此人担任怀州知府。 蔡正阳与洛阳留守李纲却是同窗好友,被李纲派人前来说降后,便立即毫不犹豫的重新归顺了洛阳朝廷,已被赵佶封为了怀州观察使。 这河东南边的防务,田虎都交给了枢密使钮文忠来镇守,常驻于怀州北边的泽州。 钮文忠听闻了怀州之变后,立即名大将沈安、秦升,领兵一万,前去攻怀州属县武涉。 李庆觉得这真是出兵河东的良机,于是当即领兵从黎阳杀向了卫州, 李庆用兵,向来喜欢正奇结合,此次也不例外, 他亲自所统率的来主力,是为“正兵”,以女将琼英为先锋,浩浩荡荡、光明正大的往卫州开拔。 此外,李庆又以韩世忠为统帅,领兵一万坐船溯河而上,在李俊大河水师的护送下,走水道直扑卫州腹地而去! 在卫州与黎阳之间,有一座关隘,名叫平清关,虽然远不及壶关、娘子关险峻,但也是一处易守难攻的所在。 当听闻李庆大军来犯时,卫州的主将便把兵力大部分都调去了平清关严防死守。 而卫州的治所则是汲县,此时反而是没多少兵力了, 而且这汲县的城池,还就坐落在黄河边上,大军渡河而去后,很快便能迅速攻城。 故而当韩世忠领兵从大河上突然杀到的时候,端的是立即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两天后,平清关的守将突然听闻汲县已被齐军偏师统帅韩世忠所攻占的噩耗, 此时,韩世忠以从汲县领兵往这平清关而来。 平清关虽然险要,但关隘的主要防御工事,全都布置在了东边,实在架不住敌人的两边夹攻。 平清关于是当即撤离了那里,逃入了泽州境内,投奔钮文忠去了,这卫州遂为李庆所夺。 如此一来,田虎便向后失去了怀州与卫州这两处黄河边上的要地,所辖之地已是不再临河了。 不过此时,田虎麾下仍有泽州、晋州、隆德府、辽州、威胜州、绛州、慈州和隰州八处州府,实力犹在。 其中,核心区域则是泽州、晋州、隆德府还有威胜州四地。 泽州布有重兵,乃田虎地盘南边的第一道放线, 隆德府则有壶关等险要关隘,乃河东的锁钥之地。 威胜州则是田虎起兵的地方,乃老巢所在,而晋州把控着汾河河谷,是现在田虎地盘中最为富庶的地方。 现在一年之中,田虎不是在威胜州中,就是待在晋州的临汾城的宫殿之内。 这时,李庆正召集谋士大将,商议下一步的作战策略, 许贯中道: “泽州治所乃晋城,城池高大坚固,东边是丹水,南边是太行山,太行陉之险关天井关亦在其手, 此时,晋城内屯集了钮文忠的数万大军,要想攻下,颇为不易。” 太行山总体上呈南北分布,但到了南端后,却来了个“鲤鱼翘尾”,陡然倒勾而起,呈东西走向, 所以卫州、怀州,其实都是在太行山以南,向北翻越了太行山后,才能杀进泽州去…… 第492章阵斩敌将 第492章阵斩敌将 在李庆现在掌控的卫州中,就有一条太行八陉中的白陉,可供大军穿越这太行山,不必去走田虎掌控下的太行陉。 许贯中曾在隆德府双林镇居住多时,对河东的山川地理了如指掌, 故而一番商议后,他便向李庆献上了两条图谋泽州的计策。 总体上是先不忙着去攻打那重兵集结的晋城,可先领兵去攻打陵川县, 陵川县乃泽州要地,若是那里被李庆所攻占的话,便可以直接北上前去隆德府。 钮文忠若是听闻陵川受到威胁,必然坐不住,说不定便会领兵前去救援, 到那时,李庆他们便可以来个“围点打援”, 而晋城援军若是吃了败仗,齐军再兵临城下时,那里就好攻打得多了。 若是钮文忠能按耐住性子,坐视不理陵川城的安危,那便在打下陵川后挥兵西去,夺取晋城的高平县等地。 就如当初攻打河间城一样,若是铲除了晋城外围的城池,让那里成为一座孤城,再去攻打也必然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更何况,高平县距离晋城只六十里的距离,丹水就是从那里流淌出来的, 若是高平县被李庆所掌握,就能对晋城形成高屋建瓴的用兵优势…… 此时,陵川城的守将是董澄及偏将沈骥,耿恭, 那董澄李庆当年去威胜州时,也曾见过,现在是钮文忠的部下先锋将,身长九尺,膂力过人,使一口三十斤重泼风刀。 当初这董澄还跟唐斌角力一场,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稍逊了唐斌一筹,以致脸面大失。 李庆素知此人有勇无谋,又争强好胜、脾气暴躁,觉得或许能引诱他出城来战,摆他几场。 不过李庆此番前来攻略河东,同样是出动了五万精锐, 而那陵川城内,现在却只有四五千士兵, 若是李庆的大军全都赶去那陵川城下,就怕会唬住董澄,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与许贯中等人商议了一番后,最终决定以史文恭为先锋官,以花荣、琼英、唐斌、史进、黄信等人为将,领兵八千先行赶赴陵川城。 李庆则自领其余的大军殿后,缓缓而行。 史文恭却提出建议道:“三晋山川险峻,须得派出细作,先去打探山川形势,方可进兵。” 河东这三晋之地与河北、河东大不相同,多的是险关要隘,地形极其的复杂。 史文恭并未到过河东,对这方面自是没底,即便有琼英与唐斌在,也打算派人详细的探查一番后,才敢进兵。 大军开拔出行,必须得掌握地理,否则极容易中敌军埋伏,大意不得。 许贯中哈哈一笑, “史将军不必消费心,三晋的山川形势,已有在此。” 当下许贯中取出一轴手卷,展放桌上。 史文恭等人从头仔细观看,却是三晋山川城池关隘之图:凡何处可以屯札,何处可以埋伏,何处可以杀,细细的都写在上面。 众人看后,尽皆拜服。 史文恭当下收了地图,领兵从白陉穿过太行山,杀入了泽州,直扑陵川城而去, 将到那里时,史文恭让黄信、史进各自领兵一千五百人,等到陵川城左右两边各五里开外的地方埋伏。 到了陵川城下时,五千兵分做三队,一带儿摆开,摇旗擂鼓搦战。 陵川城内,董澄听闻李庆调遣兵马,已到了城下札营,要来打城,便急慢升帐,要整点军马,出城迎敌。 副将耿恭谏道: “某闻李庆这人英雄了得,麾下猛将如云,不可轻敌,只宜坚守;还是立即差人去晋城求取救兵到来,内外来攻,方能取胜。” 董澄大怒道: “彼只五千兵马,便敢来这陵川,分明是小觑俺这里,不然怎敢就来攻城? 彼远来必疲,待俺出去,教他片甲不回!” 耿恭苦苦劝谏,但董澄却也有他的道理, 最后时,董澄怒声道:“你既胆怯不敢出城,俺便留下一千军马与你城中守护。 你去城楼坐着,仔细来看俺如何杀了那甚么鸟史文恭!” 董澄说完,便不再理会耿恭,急披挂提刀,同另一员副将沈骥领兵出城迎敌。 城门开处,放下吊桥,三千余兵马,拥过吊桥。 齐军阵里,用强弓硬弩,射住阵脚。 只听得对面战鼓,陵川军阵中捧出一员将来, 戴一顶点金束发浑铁盔,顶上撒斗来大小红缨。披一副摆连环琐子铁甲,穿一领绣云霞团花战袍,一张弓,一壶箭。骑一匹银色卷毛马,手使一口泼风刀。 此人正是董澄, 董澄立马横刀,大叫道:“山东无胆乱贼,到此送死否?” 唐斌纵马喝道:“天兵到此,还不早早下马受缚,免污刀斧!” 董澄之所以急急的要出城前来交战,就是听闻了唐斌也在这军中,要报当年之仇。 故而此时见到唐斌率先出阵后,双眼顿时喷火也似,当即拍马直取唐斌。 两军的呐喊声中,唐斌、董澄已冲到阵心,两马相交,两器并举,杀做了一团。 但二将斗不过十余合,唐斌拨马望东便走,董澄则会轻易放他离开,立即追赶而来。 东队里花荣挺接住杀,斗到三十余合,不分胜败, 董澄作为田虎麾下排在前列的猛将,确实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也确实是有几分本事的。 在吊桥处压阵的沈骥见董澄久战不能取胜,刀法似乎已有些乱了,于是轮起出白点钢,拍马向前助战。 花荣见两个夹攻,拨马望东便走。董澄,沈骥紧紧赶来,花荣回马再战。 耿恭在城头上,看见董澄、沈骥赶去,让出了吊桥来,总觉得其中有诈, 正欲鸣鼓收兵,齐军队里忽冲出一彪军来,鲁智深、郝思文等猛将飞也似抢过吊桥来, 北兵几时见过敌军如此之凶猛? 一时不能拦挡。 耿恭急叫闭门,但眨眼间,鲁智深、郝思文等早已冲过吊桥,杀入城来。 守门军一齐向前,被智深大叫一声,一禅杖打翻了两个, 郝思文抡起兵器,也劈倒数个敌人,苏定等一拥而入,夺了城门,杀散军士。 耿恭见头势不好,急滚下来,从西门逃了出去…… 第493章 连夺二城 第493章 连夺二城 耿恭刚领着陵川的数百残兵逃出城不足五里,便被埋伏在两边的史进、黄信领兵杀出,一举将他活捉了去。 史文恭出发前来陵川的时候,李庆就曾有过交待,说最好能生擒这耿恭,或有大用…… 却说陵川城下,原本董澄、沈骥正斗花荣斗得难舍难分,猛地听的吊桥边喊起,便急回马赶去。 花荣也懒得追赶,就了事环带住钢枪,拈弓取箭,觑定董澄,望董澄后心,飕的一箭射出; 弓铉之声刚董澄两脚蹬空,扑通的倒撞下马来。 史文恭等招动军马,掩杀过来。 沈骥被琼英一枪戳死;陵川兵马,杀死大半;其余的四散逃窜去了。众将领兵,一起都进了城。 不多时后,在后边的李庆也领兵来到了陵川, 花荣献上了董澄首级,琼英献上沈骥首级,黄信、史进则活捉了耿恭来见, 李庆对众将大加赞赏了一番,让人记下了史文恭、花荣、史进等人的功劳, 见到耿恭后,李庆立即走了上前,亲自解开了了绑缚,扶耿恭于客位,分宾主而坐。 这都是对待俘虏的一般套路了, 但耿恭还真的就吃这一套! 李庆是什么身份? 他现在可是山东、河北三十余州的雄主,连辽国、金国使者见了也得客客气气的,已是隐隐有了入主中原的资格。 以李庆的身份,竟然如此礼待耿恭这么一个俘虏,顿时让他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耿恭连忙拜谢道:“被擒之将,反蒙厚礼相待,实在愧不敢当。” 李庆将他扶了起来: “将军不出城迎敌,良有深意,岂董澄之辈可比?” 耿恭叩头谢道:“既蒙不杀之恩,愿为麾下小卒。” 李庆听后大喜,再用好言抚慰了其他几个一起投降的武将,一面出榜安民,一面备办酒食,犒劳军士,置酒管待耿恭及众将。 酒席上,李庆问耿恭泽州城中的兵将多寡等详细情报。 耿恭道:“泽州有钮枢密重兵镇守,阳城、沈水俱在晋城之西;惟高平县去此只六十里远近,城池傍着韩王山,守将张礼,赵能,部下也有一万军马。” 李庆听罢,举向耿恭道: “将军满饮此,只今夜某便要将军去干一件功劳,万勿推却。” 耿恭道:“蒙国公如此厚恩,耿恭敢不尽心!” 李庆喜道:“将军既肯去,某拨几个兄弟,并将军部下头目,依着我之计策行事,即刻就烦起身。” 又唤过那新降的六七个头目小校,各赏酒食银两,功成另行重赏。 当下酒罢,李庆传令鲁智深、史进等将领,并一百名步兵,穿换了陵川军卒的衣甲旗号; 又令彭玘、黄信,领五百马军,衔枚摘铃,远远地随在耿恭兵后; 再令史文恭、花荣二将,各领五千兵,随后接应,李庆则在陵川城镇守,静候他们的消息。 耿恭被俘之事,知道的人不多, 而且现在距离陵川城被破,其实也刚过去不久,那高平县此时恐怕也是对这里的情况知之不多。 故而以耿恭为将,前去赚开高平县城池,还是颇有成功的可能的。 分拨已定,耿恭等领计依次出了城, 呼延灼站在城楼上,有些狐疑的看着耿恭离去的背影, “此人刚刚归降我军,主公真的放心让他离去?万一此人突然反戈一击,只怕会造成许多伤亡。” 李庆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耿恭是个聪明的人,定不会做出蠢事来。” …… 日色已晚, 当耿恭一行人行至高平城南门外时,已是黄昏时候。 星光之下,望城上旗帜森密,听城中更鼓严明。 耿恭到城下高叫道: “我是陵川守将耿恭,只为董、沈二将,不肯听我说话,开门轻敌,以此失陷。 我急领了这百余人,开北门从小路潜走至此,快放我进城则个!” 守城军士,把火照认了,急去报知守将张礼、赵能。 那张礼、赵能很快便亲上城楼,军士打着数把火炬,前后照耀。 张礼向下对耿恭道:“虽是自家人马,也要看个明白。” 望下仔细辨认,真个是陵川耿恭,领着百余军卒,号衣旗帜,无半点差错。 城上军人,多有认得头目将校的,便有人指道: “这个是孙如虎。” 又道:“这个是李擒龙。” 还有的说:“那个是王二狗!” 张礼见此,便笑道: “都放他们进来罢!” 只见城门开处,放下吊桥,又令三四十个军士,把住吊桥两边,方放耿恭进城。 后面这那军人,一拥抢进道: “快进去!快进去!后面追赶来了。” 也不顾甚么耿将军, 高平城把门军士喝道: “这是甚么去处?这般乱窜!” 正在那里争让,只见韩王山嘴边火起,飞出一彪军马来,二将当先,大喊: “贼将休走!” 那耿恭的军卒内,已浑着鲁智深、史进、唐斌、郝思文等数头猛虎在内, 此时众人都各掣出兵器,发声喊,百余人一齐发作,抢进城来。 城中措手不及,哪里关得住城门? 城门内外军士,早被他每砍翻数十个,夺了城门。 张礼叫苦不迭,急挺下城,来寻耿恭,正撞着唐斌, 两个斗了三五合,张礼无心恋战,拖着长枪便走,被郝思文赶上,“咔嚓”的一刀,剁为两段。 再说韩王山嘴边那彪军,飞到城边,一拥而入,正是彭玘、黄信二将,分头赶杀北兵。 赵能被乱兵所杀;高平军士,杀死大半, 城中百姓,在睡梦里惊醒,以为遭了乱兵,号哭振天,瑟瑟发抖, 直到好半响后,见这伙人军纪严明,竟秋毫无犯,这才放下心来。 须臾,史文恭、花荣领兵也到了,下令守把各门,教十数个军士,分头高叫,不得杀害百姓。 天明,出榜安民,赏赐军士,差人飞报与李庆知道。 为何齐军攻破两座城池,这般容易?这般神速? 只因田虎部下纵横,久无敌手,于这河东地界夜郎自大,心生骄慢之意,故而一朝遇到比他们勇猛数倍的齐军,立即就露出真章来。 第494章 神箭 第494章 神箭 泽州治所晋城内,现有三万兵马镇守于此, 守将钮文忠,官封枢密使之职,部下管领着猛将四员,名号四威将,协同镇守盖州 这四威将分别是:“猊威将”方琼、“貔威将”安士荣、“彪威将”褚亨、“熊威将”于玉麟。 钮文忠听闻陵川、高平接连失守,他麾下的大将董澄、沈骥、张礼、赵能皆已被杀后,顿时大惊失色, 他一面准备迎敌官军,一面申文去威胜、临汾,向田虎告急求救。 又过了几日,晋城西边是阳城、沈水二县也在“带路党”耿恭的帮助下,先后被齐军所攻占。 如此一来,泽州五县之地,便仅剩下晋城一地了,在战略形势上已是瓮中之鳖。 钮文忠顿时忧心忡忡,万没料到齐军的攻势竟是如此的迅猛,让人应接不暇,于是下令召回了还在攻打怀州的那一万兵马。 原本归属于钮文忠统辖下的兵马,还真是不少, 除却怀州与卫州外,单是他这泽州之内,便有五六万大军,完全称得上是兵强马壮。 田虎这人,现在总共养了二三十万的大军,听起来似乎有些夸张, 但其实,田虎是完全不给士兵发粮饷的, 比如对于钮文忠,田虎就划了三州之地给他,粮秣军饷完全由他自信筹措。 隆德府、辽州等地也是一样,派了一员主将前去掌管一方,然后让他们自行招兵买马,解决粮饷。 完全由田虎直接掌管的地方,也就威胜州和晋州两处而已。 这自是不可避免的带来了许多弊端,士兵虽多,却良莠不齐, 以前田虎只与朝廷的官兵交战,倒也能百战百胜,与李庆麾下的齐军一交上手后,当即高下立判。 钮文忠远在怀州的万余兵马尚未回来,便听闻了齐军分作数路,杀奔晋城而来的消息。 听闻了这个消息后,钮文忠忧心忡忡,麾下将领也多有眼神闪烁的, 大将方琼却怒声道: “齐军出兵五万来犯我疆土,此时留下了五千兵马守卫州,另有七八千守陵川、高平等地, 此时前来晋城的,不过三万多人,怕他鸟甚?” 虽是这样说,但齐军勇猛难挡,即便是只有三万多人,晋城内的众人亦是没多少信心能坚守主这里。 方琼见此,便向钮文忠请缨道: “齐军先锋是花荣,只有五千余人,且待我出城去败他一阵,好涨我军士气!” 钮文忠暗自在心里琢磨: “方琼勇猛无双,与那花荣应该不相上下,即便不能胜,也当不至于大败, 因齐军接连拔我多座城池,晋城守军人皆胆寒,方琼若能胜上一场,正好消除我军的惧意。” 如此想后,钮文忠便答应了下来,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派了杨端、郭信、苏吉、张翔四员偏将与方琼。 方琼当即点兵五千,出城迎敌。 临行前,钮文忠嘱咐他道:“将军千万小心,我随后领兵接应” 方琼道:“不消枢密吩咐,那几处城池,非力不能敌,都是中了他诡计。方某今日不杀他几个,誓不回城。” 当下个个披挂上马,领兵出东门,杀奔前来。 齐军前队迎着,摆开阵势,战鼓喧天。 泽州军阵里门旗开处,方琼出马,当先四员偏将,簇拥在左右。 那方琼头戴卷云冠,披挂龙鳞甲,身穿绿锦袍,跨一匹黄马,捻一条浑铁枪,高叫道: “山东小贼,怎敢用诡计赚我城池?” 齐军阵中,花荣身旁的索超当即怒声喝道: “助逆反贼,此时天兵到来,尚不知死!” 索超说完,立即拍马直抢方琼。 二将在征尘影里,杀气丛中,斗过二十余合,方琼便渐渐力怯不支。 北军阵中,众将见名声甚大的方琼竟这么快便露了怯,都大为震惊, 那副将张翔见方琼斗不过索超,他便拈起弓,搭上箭,把马挨出阵前,向索超“飕”的便是一箭射去。 索超早已看见,把马头一提,正射中坐骑之眼,那马直立起来。 索超跳在一边,捻着大斧,便来步斗。 他那坐骑负痛之下,望北跑了十数步,便倒了下去。 张翔见射不倒索超,飞马提刀,要来助战,却得九纹龙史进横马拦住,也厮杀起来。 索超欲归阵换马,被猛然被方琼一条不离左右的长鞭给绞住手臂,一时不能脱身。 花荣见敌方竟然在斗将时放冷箭,立马恼了,大声喝道: “贼将怎敢放暗箭,教他认我一箭!” 口里说着,手里的弓,已开得满满地,觑定方琼,飕的只一箭,正中方琼面门,翻身落马。 索超赶上,一斧头劈下,结果了这方琼,然后急回本阵换马去了。 张翔正与史进厮杀着,史进那条铁棍,舞德泼风也似,不离张翔的顶门上下,张翔此时已是只有招架之功,而无反击之力了。 他又见方琼落马被杀,心中更是惧怯,眼见着便要落败了。 泽州军阵里,郭信见了这情形,立即拍马捻枪,来助张翔。 史进力敌二将,全无惧怯,三匹马丁字型在那摆开,于阵前杀恶斗着。 花荣见对面以二敌一,于是再取第二枝箭,搭上弦,望张翔后心觑得亲切,弓开满月,箭发流星,飕的又是一箭,喝声道: “认箭!” 话音刚落下时,那箭正中张翔后心,射个透明,那枝箭直透前胸而出,头盔倒挂,两脚蹬空,扑通的撞下马来。 郭信见张翔中箭,哪还敢再斗下去? 他当即卖个破绽,拨马望本阵便走,史进紧紧赶去。 索超此时已换好马重新出阵,同花荣、史进等招兵卷杀过来,泽州因兵失了主将,顿时顿时被杀得大乱起来。 杨端、郭信、苏吉等将抵当不住,望后急退。 猛听的泽州兵后面,喊声大振,却是钮文忠恐方琼有失,令安士荣、于玉麟各领五千军马,分两路合杀拢来。 花荣等四将,急分兵抵敌,那原本逃跑的杨端、郭信,、吉勒却突然兜转兵马,回身杀来, 一时间,花荣这支士兵,竟陷入了被敌人三面夹攻的危险境地之中…… 第495章 面如土色 第495章 面如土色 就在花荣等人陷入敌军三面夹攻之时,忽听的东边喊杀连天,河东军的军阵大乱了起来, 原来是齐军的后续兵马已经赶到, 只见左边有韩世忠、呼延灼等将,右是史文恭、琼英等将,各有五千兵马,从两翼杀出,一起冲杀了过来, 河东军瞬间大败,杀死者甚多。 安士荣、于玉麟等人,领兵急拥着钮文忠进城,闭了城门。 齐军追至城下,城上擂木炮石,打将下来,齐军方退。 须臾,李庆自领其余兵马赶来,会合了众军后,到了离晋城五里外的地方扎下营寨屯扎,命人起造攻城器械。 且说钮文忠见又折了三员大将,计点军士,损失了二千余名士兵,在帐中赶到郁闷之极, “貔威将”安士荣见此,便向前献计道: “恩相放心!李庆这伙人,连赢了几阵,已是志骄气满,必无准备。今夜安某,领一支兵去劫寨,可获全胜,以报今日之仇。” 钮文忠觉得安士荣说得有理, 而且思忖着己方现在一败再败,若不行奇计,这城池还真不好守。 于是钮文忠便沉吟着道: “将军若去,我当亲自领兵接应;却令于褚二将军,坚守城池。” 安士荣大喜道:“若得恩相亲征,必擒那李庆。” 计议已定,至二更时分,安士荣同偏将沈安、卢元、王吉、石敬四将,统领五千军悄然出了城, 五千兵马人披软战,马摘鸾铃,出得城后,衔枚疾走,直至齐军寨前,发声喊,仗着胆气一拥杀入寨来。 轻易的夺了寨门,杀进里边去后,只见寨中灯烛辉煌,却不见半个人影, 安士荣叫声不好,情知中计,忙下令急退不迭。 就在这时,忽然齐军寨中一声炮响,左有秦明等四将,右有縻貹、彭玘等四将,一齐奔杀拢来; 寨内的索超等六将,领着盾牌步兵,滚杀出军帐来。 河东军惊慌失措,顿时大败,四散逃命。 奔逃中,沈安被鲁智深一禅杖打死,王吉被苏定一刀砍死。 齐军把安士荣、卢元、石敬人马团团围住,正危急万分时,钮文忠却同偏将曹洪、石逊等人,领兵救应前来, 双方于是混杀了一场,这才各自收了兵。 钮文忠回到城中后,让人计点军士,见折去三千余人,还死了沈安,王吉二将,石敬身带重伤,已是有气进,没气出了。 安士荣、卢元亦是各有箭伤,短时间内没法再战。 钮文忠见损兵折将到了这种地步,心中苦闷之极, 其余各将,也同样心有戚戚,默不作声。 前翻齐军奇袭卫州,又接连夺取陵川、高平等城,还可以说是他们河东军大意了, 但现在先后败的两阵,却是双方硬碰硬的结果,谁也没法再用之前的借口来安慰己方士兵了。 于是从这天开始,无论是钮文忠,还是普通将校,都没人再敢提出城迎敌之事。 钮文忠只一面准备擂木炮石、强弓硬弩、火箭火器,打算拼死坚守城池,以待救兵。 这一日,齐军攻城器械已准备妥当,于是开始正式攻打这晋城。 晋城东边是丹水,南边是高山,都不易摆开阵势,故而主攻的方向,便放在了北门与西门。 却说索超等四将,在东城建竖云梯飞楼,逼近城垣,令轻捷军士上飞楼,攀援欲上,下面呐喊助威。 但是城内火箭如飞蝗般射出来,军士躲避不迭。 无移时,那飞楼已被烧毁,吻喇喇倾折下来,军士跌死了五六名,受伤十数名。 西门等地攻打,亦被火箭火炮伤损军士,久攻不克。 李庆见攻城受挫,便同许贯中、朱武亲到北门城下,近距离观察战况。 这时,花荣等五员将领,刚好统率游骑从西哨探过这边来, 城楼上,于玉麟同偏将杨端、郭信等人,监督军士守御, 杨端望见花荣渐近城楼,便面目狰狞的道: “前日被他一连伤了我们两个好兄弟,今日与他报仇则个!” 杨端说完,急忙拈起弓,搭上箭,望着花荣前心,“飕”的一箭射去。 花荣听的弓弦响,把身望后一倒,那枝箭却好射到顺手,只一绰绰了那枝箭,便咬在了口里; 起身后,花荣把钢枪带在了事环上,左手拈弓,右手就取刚从敌将得来的那枝箭,搭上弦,觑定杨端,眼神如苍鹰一般锐利, 一箭射出,正中那杨端的咽喉! 杨端扑通的一声,望后便倒,顿时血流如涌,不多时后便向阎王报到去了。 花荣大叫:“鼠辈怎敢放冷箭,教你一个个都死!” 他说着便把右手去取箭,却待要再射时,却见得城楼上的许多士兵都惊惧万分的发声喊,一起都滚下了楼去。 于玉麟、郭信等将,也都吓的面如土色,躲避不迭。 花荣冷笑道:“今日教尔等鼠辈认得某‘神箭将军’了!” 李庆、许贯中、朱武等人,看到这一幕后,皆喝采不已。 李庆、许贯中在花荣等将的护卫下,绕城周匝都看了一遍。 回到营寨后,李庆唤陵川降将耿恭前来,询问他晋城中的路径、布局如何。 这晋城修得甚是牢固,霹雳车、震天雷在短时间内都没法奏效。 而城内的兵力又甚是充足,虽败了数场,士气跌落,但并未伤及元气, 故而要想尽快攻取此城,非得用计不可! 耿恭对此自是知无不言: “钮文忠将旧州治做了帅府,居于此城之中。城北有几个庙宇,空处却都是草场……” 他一口气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丝毫没有任何的保留。 耿恭是真心投靠李庆的,不然李庆派他领兵去赚高平城时,就已经复叛了。 事实上,当初李庆前去威胜州,赴田虎宴时,耿恭便已觉得李庆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可惜的是,那时的李庆并没有在威胜州久留,耿恭根本无缘与之攀交,只能继续待在田虎麾下厮混。 李庆这时听罢耿恭之言,便与许贯中、朱武稍稍计议了一会后,然后让人去唤了时迁、凌振等人前来…… 第496章 打援 第496章 打援 那钮文忠见齐军攻城甚急,多次登上城墙,己方只能苦苦咬牙支撑着,故而日夜指望能来救兵, 然而一连又过了数天,仍是毫无消息,心中十分的忧闷。 钮文忠没奈何,只得继续添拨军士,搬运木石上城坚守。 所幸城中物资不缺,士兵又多,料想再守个一两月应该不成问题。 这一日,到了黄昏时分,毫不容易看见齐军终于退了,钮文忠长舒一口气,走下城楼来, 但尚未走远,却猛的听得北门外喊声振天,鼓角齐鸣。 钮文忠急急骑马驰往北门,上城眺望时,喊声金鼓都息了,却不知兵马到何处去了。 正疑虑间,城南喊声又起,依旧是金鼓振天。 钮文忠令于玉麟坚守北门,自己急驰兵至西城看时,喊声又已消停,金鼓也不鸣了。 钮文忠眺望多时,唯听的齐军西营里,隐隐更鼓之声,静悄悄地,火光儿也没半点。 反正也摸不着头脑,钮文忠只好徐徐下城,欲到帅府前点视,猛听的东门外连珠炮响,城西呐喊擂鼓喧天价起。 钮文忠东奔西逐,直闹到天明。 齐兵又来攻城,至夜方退。 是夜一鼓时分,又听的鼓角喊声,如此反复不止,搅得晋城之内将士皆是疲惫不堪,睡觉都不安稳。 钮文忠于是下令道:“这是疑兵之计,不要睬他,掩这里只坚守城池,看他怎地!” 此令刚传出不久,忽报东门火光烛天,火把不计其数,飞楼云梯,逼近城来。 钮文忠闻报,驰往东城,同褚亨,石敬,秦升督军士用火箭炮石, 正在打射,猛可的一声火炮,响振山谷,把城楼也振动,城内军民,十分惊恐。 如是的蒿恼了三个日夜,此时天明又来攻城,军士时刻不得合眼,钮文忠也时刻在城巡视。 钮文忠暗忖道:“再这样下去,将士还如何守城?” 正要与众将商议计策时,城南方向突然奔来一彪人马, 有人认出,为首之人是三大王田彪的亲信,连忙打开城门,放了他们进来。 “三大王已领兵两万,前来救援,已离此间不远,请钮枢密及时出兵,与我部夹击这伙敌军!” 听闻援军终于到来后,钮文忠等人全都不由的大喜过望,当下布置起兵马来,准备随时接应…… 李庆此时也早知道了田虎兄弟田彪领兵来援的消息, 田彪的两万大军,是从西边是晋州来的, 此时晋城以西的阳城,沈水两县,全都掌握在了李庆的手里, 但田彪领兵前来,却根本没理会这些城池,就这么浩浩荡荡的直扑晋城而来,似是完全没将李庆放在心上一样。 许贯中道: “田彪此人好大喜功,却又没多少才能,与官兵交战尚且多有败绩, 田虎竟让他领兵前来,真是任人唯亲到了极处了!” 李庆当初在威胜州时,对这田彪也多有了解, 田虎此人还是颇有不俗之处的,起事之处胆大而心狠,出手阔绰,结交了众多河东的好汉。 但他的其他几位兄弟,相比之下却显得粗鄙无能得多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田虎依旧是让他的那些亲兄弟掌握了极重的兵权,个个受封王爵…… 此时,田彪统率着两万兵马已过阳城,望晋城进发,离城尚有十余里, 田彪身边的军师章士隐,正在他身边慷慨激昂的不停说道: “齐军兵力分散,现又攻城多日,必是全军上下皆是疲惫不堪, 当此之时,我军突然杀到,又与晋城中的守军来个里外夹击,必然能取得大胜!” 田彪听后,颇为高兴的点头道: “此战若能生擒李庆,回去临汾城后,俺必会向王兄保举你做宰相,你这厮可那乔老头不知高明了多少百倍!” 军师章士隐顿时欣喜若狂:“多谢大王抬举,小人以后定会继续为你效犬马之力!” 田彪前阵子领兵去攻打太原府时,又吃了败仗,弄得灰头土脸的。 折损了那几万兵力事小,这面子却是丢大了,让他好几个月都在其他兄弟面前抬不起头来。 故而在听闻齐军杀到了泽州,连夺多处城池,枢密使钮文忠派人前来求援后,田彪的心思立即活跃了起来。 钮文忠此人名声很大,往日里前来临汾时,成天露着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田彪对此早就很是看不惯了。 现在难得见到钮文忠如此窘迫,若是他田彪却领兵前来杀败齐军,生擒了那威名赫赫的李庆,那这面子可就赚大了! 恰好这时,新近投靠田彪的军师章士隐,也极力的怂恿他出兵, 而且章士隐还将事情分析得头头是道的,让田彪信心大增,于是便向他兄弟主动请缨了。 田虎对此是颇为迟疑的,军师乔道清更是极力的反对, 奈何田彪战意甚浓,田虎也不好当众拂了自家兄弟的脸面,只好答应了下来。 为此,田虎还特意交待了田彪几句,并指派了数员猛将与他…… 就在田彪与他那军师章士隐憧憬着战功时,猛听得一炮响,东西高岗下密林中,飞出两彪军马来来, 却是索超、史进、鲁智深、黄信、琼英等八员猛将,共计一万雄兵,埋伏多时,分两边卷杀过来。 河东兵虽是二万,却远来劳困, 而齐军这三天基本没怎么攻城,只是不停的侵扰守军而已,已养精蓄锐好。 况且此时齐军又成功伏击到了河东兵,分两路夹攻而来,河东兵如何抵挡得住? 这河东军瞬间大败,弃下金鼓、旗、盔甲、马匹无数,军士杀死大半, 田虎、章士隐在猛将王远等人的拼死保护下,好不容易才脱逃得性命,领了败残头目士卒,一路逃回临汾城去了…… 再说回晋城那边, 钮文忠听闻不远处厮杀声起后,便知田彪的援军到了,是急遣于玉麟,领兵开西门杀出接应, 于玉麟领兵出城,刚过得吊桥,便遇着花荣带着骑兵从西侧杀了过来。 晋城守军见了花荣的旗号后,都大声叫道: “神箭将军来了!” 个个慌乱的急退不迭,一窝蜂的乱抢进城而去…… 第497章 夺晋城 第497章 夺晋城 自从开战已来,死在花荣箭下的大将已逾三人, 其中,那天攻城时,在众目睽睽之下,杨端放暗箭射花荣不成,反而被花荣于城下一箭射死之事,更是给晋城守军造成了极大的震撼。 从那天起,城内将士但凡见到花荣的旗号,全都打心底里发寒。 故而此时他们骤然见到花荣拦路后,这才哥哥如避瘟神一般,纷纷往城内逃去, 那天杨端被杀时,于玉麟就在他身旁,也早对花荣有了心理阴影, 他见士兵竞相逃命后,也已是被吓破了胆,哪里还敢来交战,也跟着跑进城去。 一时间,晋城守军互相踩踏至死者、挤下护城河者,不知凡几。 花荣等冲过来,一阵冲杀,斩获甚丰,直到城中急急闭了门后,这才离去。 由于好不容易等来的援军,却连城门都没挨到,就被齐军杀得四散而逃, 而己方出城接应的士兵,竟被花荣的名头吓得溃散, 两件事传开后,城内士兵顿时军心涣散,甚至出现了溃逃的现象。 而没人注意到的是,就在刚才城门一片混乱时,时迁、苏定带了三五个人,穿着晋城守军的号衣,已悄然跟着浑入城。 时迁、苏定几个进得城门后,趁闹哄里溜进小巷。 转过那条巷,却有一个神祠,牌额上写道:“当境土地神祠。” 根据耿恭之前的描述,这里附近便是城内的草场所在。 时迁他们因穿着军衣,便光明正大的走进了这神祠,里头只有一个老道在烤火, 不及老道开口询问,苏定便上前去一拳头将他敲晕了,拖到门后遮掩住。 他们担心会有别的人来这里,便转过神厨后壁,却有门户。 户外是小小的一个天井,屋檐下堆积两堆儿乱草。 时迁等人与从后面的天井中爬上屋去,伏在脊下躲藏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仰看天边明朗朗的现出了数十个星星来,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后,这才溜下屋来。 再到祠外查看时,见并无一个人来往这里。 几人再踅几步,左右张望,邻近虽有几家居民,都静悄悄地闭着门,隐隐有大骂怒喝之声。 时迁再偷偷向南潜去,转过一带土墙,却是偌大一块空地,上面有数十堆柴草。 时迁暗想道:“这是草料场,为何却无半个军人看守?” 之前耿恭说过,这里是有两百余个士兵把守的。 时迁却不知在守到了紧要关头时,从这里调走了百余人道城上御敌, 近日李庆又行侵扰之策,故而无暇到这里补充兵力。 剩余的那些看守军卒,刚刚听得齐军杀散了救兵,料城中已是不济事,各顾性命,预先藏匿去了。 时迁、苏定复身到神祠里,取了火种,先把天井附近的乱草点着,然后溜到草场内,几个人分头行动,一连上十多堆柴草。 少顷,草场内烘烘火起,噼里啪啦的燃烧起来,那神祠内也烧了起来,烈火冲天,直将全城照得跟白昼似的。 城中见四五路火起,一时鼎沸起来,都认为城中有敌人的内应,却不知多少,都惊疑不定,顿时人心惶惶。 钮文忠见草场火起,急领军士驰往救火。 这时,时迁与苏定等人已脱去军衣,藏到了寻常百姓家里躲了起来…… 城外见城内火起,知是时迁、苏定内应已成,于是开始并力攻打。 李庆同许贯中带领众将驰至城南,许贯中道: “我的前见那边城垣稍低。” 城南虽说是靠近太行山,不易摆开军阵,但现在从这里突袭却正合适。 李庆于是令秦明领兵把飞楼、云梯逼近这城南的城垣,并对对韩世忠、索超等将道: “贼人已经丧胆,现在正惶惶不可终日,正是我等攻城的好时机,众将士还请努力上城!” 众将听后,都轰然请战。 不多时后,只见韩世忠亲自带朴刀上飞楼、攀女墙,一跃而上,随后索超也奋跃上去。 两个发声喊,抢下女墙,挥刀乱砍。 城上军士,本是困顿惊恐,又见韩世忠、索超等十分凶猛,都乱窜滚下城去。 一个叫褚亨的将领,见韩、索二人上了城,亲自挺枪来与韩世忠斗了十数回合,却被韩世忠一朴刀搠翻在地, 索超赶上,一斧头剁下此将头颅来。 眨眼之间,齐军从飞楼攀援上城,已有百十余人,守军见褚亨被杀,都心惊胆战,没人再敢上前与之拼命。 韩世忠、索超一马当先,领着数百精锐一起抢杀下城去,大叫道: “有敢上前的,休怪被我等剁做肉泥!” 众人又杀死了这里把守的石敬、秦升两将,砍翻把门军士,夺了城门,放下吊桥,唐斌、郝思文等将立即领兵蜂拥而入。 唐斌通郝思文领兵杀奔东门,安士荣抵敌不住,被唐斌一长矛戳死,夺门放花荣等众将入城。 秦明同縻貹领兵抢夺西门,放李庆等入城。 莫真、赫仁、曹洪等钮文忠麾下的将帅,纷纷跪地投降, 一时间守军望风而逃,降者大半。 钮文忠听闻城门已都被齐军夺了去,又见士兵自顾逃命,已然是不可制止,顿时若丧考妣。 在亲信的劝说下,钮文忠只得上马,弃了城池,同于玉麟等领了七八百人,出了西门便走。 逃出城未及一里,黑暗里忽然撞出一彪人马来,史文恭、鲁智深,两人领兵拦住去路。正是天罗密布难移步, 钮文忠吓得魂不附体,措手不及,被鲁智深杀至近前,只一禅杖抡过去,便将他连盔带头,打了个粉碎,撞下马去,登时死绝。 其余的数百余人,见钮文忠已死,便各自逃命去了。 次日天明,李庆率大队人马进入了这座河东南端的大城,终于是是全取了泽州之地,形势一片大好。 随后,众将都来献功,李庆教军士将首级号令各门,出榜安抚百姓。 又将三军人马,尽数收入晋城屯驻,赏劳三军诸将。 功绩簿上,标写时迁、韩世忠、索超,等人的功次,然后与许贯中等人商议下一步军略…… 第498章 再临壶关 第498章 再临壶关 泽州这地方乃“五省通衢之地”,西北方是晋州,东北方是隆德府,西边是绛州,南边则与怀州、卫州接壤。 其中晋州与隆德府都是李庆地盘中的要害之地,此时已完全暴露在了齐军的铁骑之下。 故而田虎听闻了泽州已失后,便立即移驾去了他那威胜州老巢, 得知了这个情报后,李庆又与许贯中、朱武等谋士武将商议了一番,最终决定以主力北上攻打壶关、取上党、潞城、榆社等城,直抵贼巢! 计策已定,李庆派人去山东、河北两地抽调了万余兵马前来,补充兵力。 因为晋州、绛州这些地方,都有田虎重兵把守, 李庆若是领兵离开这里去攻打隆德府,这里兵力空虚的话,难保他们不会主动来夺取泽州。 此外,怀州的知府蔡正阳,归顺到了洛阳朝廷旗帜之下,也有两万兵马,不得不防。 若是泽州丢了,李庆北上隆德府的大军便断了归路,瞬间便会陷入绝境之中。 于是在援军抵达后,李庆有布置了一番,让花荣领兵五千驻守晋城,又让郝思文领兵两千镇守南边的天井关, 之所以留下花荣,是因为他的名头已威振河东军,堪为此城之保障。 有他镇守在这里,可保晋城无忧! 安排妥当后,已是七月时节,李庆亲自领兵四万北上,杀入了隆德府境内。 不一日,大军遥见前面有座山岭,渐近山下时,李庆观看那山形势,比他山又是不同, 但见此山万叠流岚鳞次密,数峰连峙雁成行,岭颠崖石如城郭,插天云水苍苍。 许贯中在马上指点道: “这里便是天池岭,也是个几位险要的地方,离壶关已是不远,敌方将领却没在这里不布下兵力驻守,可见其人之无谋。” 齐军斥候已将这山探了个遍,并没有发现有伏兵与军队在这里。 李庆很快便领兵过了这险峻的天池岭,来到了壶关之南,离关五里下寨。 这壶关李庆当年来河东时,也曾驻足停留过,真乃河东第一险关。 此地在隆德府城南边八十里外,乃隆德府御敌的最大依仗。 壶关上,主将是山士奇,有精兵两万镇守,另有七员猛将副将陆辉、史定、吴成、仲良、云宗武、伍肃、竺敬。 山士奇此人,李庆当初赴田虎之宴时,也有过一面之缘, 他原是沁州富户子弟,膂力过人,好使枪棒;因杀人惧罪,遂投田虎部下。 因山士奇这些年拒敌有功,便被田虎授予了兵马都监之职,惯使一条四十斤重浑铁棍,武艺精熟。 山士奇本在田虎帐前听命, 最近泽州被李庆攻下后,田虎便特地差山士奇来到这壶关,协同陆辉等镇守壶关,能便宜行事,不必奏闻。 山士奇到壶关,料定齐军必来取关,便日夜厉兵秣马,准备迎敌。 被人或许会惧怕齐军来袭,唯独这山士奇自持武力过人,反而怕李庆不来,让他不得立功。 如此过了好些天后,就在山士奇等得有些不耐烦,在考虑是否要主动出兵攻打泽州时,终于闻报齐军已到关南五里外扎下营寨, 山士奇听后,大为兴奋,立即整点马军一万余人,同史定、竺敬、仲良等将都披挂上马,领兵出关迎敌,与齐军对阵。 两边列成阵势,用强弓硬弩,射住阵脚, 两阵里花腔□鼓擂,杂彩绣旗摇。 北阵门旗开处,一将立马当先,出到阵前来, 此人头戴凤翅明盔,身披鱼鳞铠甲、花枝锦红袍,手上拿着纯钢铁棍,骑着匹频频嘶叫的青毛大马。 这人正是那壶关上的主将山士奇, 山士奇高叫:“无眼小贼,敢来侵犯我边疆?” 那边韩滔骤马出阵,喝道:“助虐匹夫,天兵到来,还不快快下马投降?” 韩滔说完,舞起长槊便纵马而出,直抢士奇。 二将抢到垓心,两军呐喊,二骑相交,四条臂膊纵横,八只马蹄撩乱,斗过五十余合,仍不分胜负, 韩滔也不由的暗暗喝采,此人能为壶关守将,果然不是弱手。 那边竺敬见士奇不能取胜,拍马飞刀前去助战, 琼英立即飞马接住,四骑马在阵前两对儿杀。 这竺敬力气大得惊人,琼英毕竟是女流,不以力气见长,因此与他斗至二十余合后,便有些力怯了, 琼英也不与他逞强,当即拍马便走。 竺敬骤马赶来,琼英以钩环带住花枪,向锦袋内取一石子,扭过身躯,觑定竺敬面门,一石子飞去,娇声喝道: “着!” 飞石正中竺敬鼻凹,翻身落马,鲜血迸流。 琼英回马捻枪来刺,北阵里史定,仲良双出,死救得脱。 关上的守军见打翻一将,恐山士奇等人有失,遂急忙鸣金收兵。 李庆因营寨未立,攻城器械没有组建好,又另有筹算,便没有继续攻打,双方各自罢兵而回。 黄昏时分,李庆将唐斌叫了过来,问他道: “唐兄弟可还记得当初你我在这附近相遇时,是怎么个情形?” 唐斌听后,仔细回忆了一下才: “那时卑职正与抱犊山的两位寨主:文仲容,崔野厮斗,刚巧遇见主公打这里路过,让縻将军帮我解了围。” 李庆与唐斌这些还在新平寨时就追随他的“老人”,平时都是以兄弟相称的, 不过现在李庆威势日重,他可以如此称呼以示亲近,唐斌他们却不敢失了尊卑,称呼上极尽恭敬。 李庆又问:“兄弟近些年与文仲容、崔野二人可还有联系?” 当初文仲容、崔野之所以与唐斌厮斗,并没有恶意,反而是想让他来当抱犊山的寨主。 即便唐斌拒绝了他们的好意,但双方的关系也不差。 唐斌答道:“初时文、崔二人仍时常与卑职有书信联系,但近一两年来,却断了消息,不知他们还在不在这抱犊山。” 李庆笑道: “文仲容、崔野受了田虎的招降,现为麾下大将,统率数千兵马驻守在这抱犊山上,与壶关内的山士奇互为掎角之势……” 第499章 唐斌夜上抱犊山 第499章 唐斌夜上抱犊山 唐斌在听闻文仲容、崔野仍在抱犊山后,便立即主动请缨,要去劝降他二人。 李庆将他找来说起这事,也正是此意。 壶关这地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比泽州的治所晋城要难攻不知多少倍。 若是强攻的话,李庆这四万兵马就算拼命向前,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也不一定能将这壶关给攻打下来。 故而此等天下雄关,非用计不能攻破。 李庆之计,便出在与壶关一脉相连的抱犊山上! 这日夜里,唐斌单骑独上抱犊山, 刚走上山道不久,便有伏路喽啰一拥而上,不问缘由的便将他生擒了,压至聚义厅中向文仲容、崔野邀功, “禀头领,小的们捉拿了个可疑之人!” 此时,文仲容与崔野二人正在厅中与众头目在喝着闷酒。 李庆领兵大鼓来犯,侵攻如火,已连下卫州、泽州,连大名鼎鼎的枢密使钮文忠都命丧黄泉。 壶关虽然是天下有数的险要之地,但山士奇这人却是有勇无谋, 而文仲容与崔野观李庆用兵,可谓谋略百出,麾下猛将谋士如云,全是精兵强将。 在这种的情况下,文仲容和崔野可不认为山士奇能有多大把握守得住那壶关。 此时突然提问伏路的小喽啰逮了个人后,文仲容、崔野根本无心理会,就要下令让人将那家伙拖出去砍掉了事。 就在这档口,聚义厅外,却有人大声喊道: “二位头领,故人特相见,为何如此怠慢?” 文仲容和崔野一起奔了出去,看清唐斌的容貌后,顿时脸色大变。 他们自是知道,唐斌现今就在李庆麾下为将,这些年来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之功,且甚得李庆的器重。 现在齐军便在壶关南边虎视眈眈,唐斌却孤身夜上抱犊山,肯定不会是单纯前来叙旧的。 文仲容和崔野两人连忙去将唐斌身上的绳子解开了,迎入了密室之中, 唐斌见到文、崔二人的这般举动后,那颗悬着的心立即安放了下来。 说实话,唐斌此行还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的, 毕竟他虽然与文仲容和崔野有那么一点交情,却已有一两年没联系了, 况且双方正处于敌对状态,谁知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 …… 山士奇心高气傲,那天出关迎战,却草草收场后,一直很不甘心。 但其余各将似乎都惧怕琼英的飞石,不太愿意在出关鏖战,只想固守关城。 有人向山士奇建言道: “抱犊山上,也有七八千号兵马,若到了夜晚他们能从敌军背后发起突袭,我军出关与之一起厮杀,定能取胜!” 山士奇听后,顿时眼前一亮,忙差人密约文仲容悄然出兵, 不多时后,军士回报: “文将军说这几天月明如昼,不妨待月晦之时,再行进兵,勿使敌人不觉为妙。” 山士奇道:“这也是道理。” 如此一连过了数天后,齐军竟偃旗息鼓起来,不知是何缘故。 忽然有人来报,说崔野领十数骑,从抱犊山侧驰至关内。 崔野进了壶关后,参见山士奇道: “今夜三更,文仲容将军领兵一万,潜出抱犊山之东,人披软战,马摘銮铃,黎明必到齐军寨后,这里可速准备出关接应。” 山士奇喜道:“我等两路夹击,齐军必败!” 山士奇于是置酒管待崔野,信心满满,觉得此番定能马到功成。 山士奇自觉本事不比钮文忠逊色多少,所以一向不服钮文忠窃居枢密使的高位,而他却只是个兵马都监。 此番齐军来势汹汹,连占二州,几有倾覆河东之势, 若是在这种情况下,山士奇却能一举将齐军打败,那他便能凭着这泼天的功劳,一跃成为田虎麾下数一数二的人物。 富贵险中求!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李庆在灯烛之下,拆开一封信来看着, 信上写了几行蝇头细字,却是唐斌让人带来的密约: 次日黎明时分献关,唐斌与文仲容领兵潜至齐军寨后,只等炮响,关内杀出接应。 那时崔野在关内不出,乘机夺取关门,李庆可急速杀进关去。 李庆看罢,与许贯中密议准备。 许贯中道: “唐将军既已说动文、野二人,当令秦明、縻貹、单廷珪、魏定国等将,领兵一万,卷旗息鼓,潜往寨后。 如遇唐、文二将兵到,勿令彼遽逼营寨,直待我兵已得此关,听放轰天子母号炮,方可容地近前。 再令史文恭、索超领兵五千,潜往寨东埋伏;琼英、鲁智深领兵五千,潜往寨西埋伏。 只听寨内炮响,两路齐出接应,合兵冲杀上关。万一我兵中彼奸计,即来救应。” 这却是完全之策,李庆当下依议传令,众将遵守准备去了。 再说山士奇在关内得崔野消息,专听齐军寨后炮声。 候至天明,忽听得关南连珠炮响,崔野同士奇上关眺望,见齐军寨后尘起,旌旗错乱。 崔野道: “此必文将军兵到,可速出关接应!” 山士奇同史定领精兵一万,先出关冲杀,令崔野、陆辉领兵一万,随后策应,却令竺敬,仲良驻扎关上。 那些齐军见关上冲出兵来,望后急退。 山士奇当先驱兵卷杀过来,猛听的一声炮响,齐军左右,撞出两彪军马,杀奔前来。 崔野见齐军两队杀出,急回马领兵抢上关来,横矛立马于门外。 山士奇、史定正在分头杀,齐军寨中又一声炮响,韩世忠、呼延灼统率上万精锐,冲杀过来。 山士奇知有准备,急招回马上关,关前一将,立马大叫道: “崔野在此,壶关已属齐军,山士奇可速下马投降?” 崔野说着,手起一矛,早把竺敬戮死。 山士奇大惊,不知所措,领数十骑,望西抵死冲突去了。 秦明、縻貹等将要夺关隘,也不去追赶,领兵杀上关来。 那时韩世忠等步兵轻捷,已率先抢上关,即放号炮,同崔野赶杀把关军士,夺了壶关。 仲良被乱兵所杀,关外史定,被索超搠翻。 壶关守军兵四散逃窜,弃下盔甲马匹无数,杀死二千余人,生擒五百余名,降者甚众…… 第500章 援军 第500章 援军 李庆骑马进入了壶关时,回望四周,端的是险峻之极,不由的暗呼侥幸, 要不是山士奇此人有勇无谋,李庆又让唐斌劝降了文仲容、崔野作为内应,这壶关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的便落入他的手中? 这时,唐斌领了文仲容、崔野进关前来参拜李庆: “文某崔某有缘,得以归入齐公麾下,愿效犬马!” 李庆大喜道:“若非有二位将领,某如何能赚得此关?” 李庆随即下令设宴,与唐斌、文仲容、崔野等人庆贺,一面计点关内外军士,新降兵一万五千余人,获战马一千余匹。 降兵中,有七八千是文仲容和崔野所部,其余的都是壶关内的守军, 从卫州打到壶关,李庆已招降了不知多少河东士卒,其中老弱病残甚多,又士气低迷,根本不堪大用。 故而对于这些降兵,李庆首先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淘汰其中的老弱,然后才打散后就地协助镇守城池。 此时,众将都来献功。李庆赏劳将佐军兵已毕,问文仲容、崔野隆德府城中的兵将多寡。 文仲容道:“隆德府城内原有三万兵马,山士奇选出了一万士兵前来壶关增援,现城中兵马尚有二万,正偏将佐共十员。 那十员将佐分别是:孙琪、叶声、金鼎、黄钺、冷宁、戴美、翁奎、杨春、牛庚、蔡泽。” 一旁的唐斌主动请命道: “田虎恃壶关为隆德府屏障,现壶关已破,田虎失一臂矣。唐某不才,愿为前部去打隆德府城。” 当下陵川降将耿恭亦愿同唐斌为前部先锋,李庆应允了。 少顷,李庆对文仲容、崔野二人道: “两位素居抱犊山,知彼情形,威风久着。李某欲令二位管令本部人马,仍往抱犊屯扎,以当一面。 待李某打破隆德府,那时请将军相会,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文仲容,崔野同声答道:“齐公之令,安敢不遵?” 当下酒罢,文、崔辞别李庆,往抱犊山去了。 翌日,李庆留下部分兵马镇守壶关,然后拔寨起行,以唐斌、耿恭为先锋,继续往北进军。 壶关离那隆德府的治所潞城不过六七十里,大军行了半天后便已赶到,离城南十里下寨。 这潞城虽然也有伏牛山以及绛水等河流作为依仗,但险峻程度却是远不如壶关, 而且那守将山士奇刚遭遇了壶关之败,惊魂未定,已是丧了胆气,再不敢主动出城迎战了。 潞城之内现在虽然有两万兵马,但山士奇却觉得不安稳,于是一日之内连派了数拨使者前往威胜州求援。 齐军正在修建营寨,准备攻城时,却忽然有斥候来报,说晋州的田彪再次领兵两万离开了临汾,往泽州方向而去。 田虎离开临汾返回威胜州后,便将晋州的大小事物交给了他兄弟田彪来处理。 别看田彪刚吃了败仗,但回去后根本没受到田虎的多少责罚,继续被委以重任,现在晋州、绛州两地皆受他节制。 田彪救援泽州不成,反而遭遇大败后,心里一直不忿, 恰好这时又听令李庆领兵数万北上去打隆德府,泽州防御空虚,心思于是又重新活跃了起来, 他那军师章士隐揣摩出了田彪之意,也力主他出兵泽州, “泽州兵力空虚,大王若领兵突然杀去,定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将那里夺回, 那时李庆的大军断了归路,必然军心涣散,我等只需扼守主关隘,便能坐视他数万大军一朝溃散!” 章士隐的提议可谓相当诱人,田彪于是当即领兵两万,杀向了泽州。 李庆听闻了这个消息后,当即让韩世忠领兵八千,前去救援,并嘱咐他道: “若杀散了田彪这伙兵马后,便可趁机趁胜追击,杀入晋州境内!” 韩世忠当即得令去了。 三天后,韩世忠与花荣内外夹击,再次大败田彪于晋城之下,田彪仅在二百骑兵的护卫下逃脱, 而田彪那位狗头军师章士隐,却被生擒了,表示愿意归降,于是被押送往潞州这边来。 韩世忠依照李庆之前的吩咐,继续统帅大军趁胜追击,杀入了晋州地界,一日之内连拔数城,直接攻到了治所临汾城下。 这一次,田彪是彻底丧胆了, 全军上下,闻韩世忠之名而变色。 韩世忠虽然只有不到万余兵马,而临汾城中却还有三万大军,却已是不敢出城,连连向威胜州求救…… 威胜州的省院官,刚接得潞城守将山士奇的告急后,又收到了晋州田彪的告急申文,连忙奏知田虎,说齐兵势大,隆德府、晋州两处危急。 田虎当即升殿,与众人计议,发兵救援。 只见班部中闪出一个人,首戴黄冠,身披鹤氅,上前奏道: “臣启大王,臣愿往壶关退敌。”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田虎最为倚重的国师丞相乔道清。 田虎听闻乔道清愿领军马往潞州拒敌后,当下大声赞道: “国师恁般替寡人分忧,真乃寡人之栋梁!” 说还未毕,又见殿帅孙安上殿启奏: “臣愿领军马去援晋州。” 这个孙安与乔道清同乡,他也是泾原人。生的身长九尺,腰大八围,颇知韬略,膂力过人。学得一身出色的好武艺,惯使两口镔铁剑。 后来,孙安为了报父仇,杀死两人,因官府追捕紧急,弃家逃走。 他素与乔道清交厚,闻知乔道清在田虎手下,遂到威胜,投诉乔道清。 乔道清把孙安荐与田虎,拒敌有功,得授殿帅之职。 孙安确实也是个适合领兵的人,田虎自是没有拒绝, 他于是加封了乔道清、孙安为征南大元帅,各拨兵马二万与他们,令枢密院分拨兵将,随从乔道清、孙安进征。 枢密院得令,选将拨兵,交付二人,乔道清、孙安即日整点军马起程。 孙安统领秦英、金祯、陆清、毕胜等十员都授统制之职的偏将,当下辞别了乔道清,领二万军马,出霍山沿着汾河河谷朝着临汾城进发。 乔道清也很快领兵离开了威胜州,浩浩荡荡的往潞城而去…… 第501章 契丹骑兵 第501章 契丹骑兵 乔道清将二万军马,着团练聂新、冯玘统领,随后自己同四员偏将:雷震、倪麟、费珍、薛灿先行。 那四员偏将,都伪授总管之职,随着乔道清,管领精兵二万,星夜望隆德府治所潞城进发。 不一日,前锋已来到潞城之北十里开外, 李庆这时本在指挥兵马攻打潞城,将士多次登上城楼, 但听闻对方援军已到后,便下令鸣金收兵,以一万五千兵马看住潞城,自率三万余精兵绕城而上,在城北四里外摆开阵势。 潞城这附近有数条河流,其中最主要的一条便是漳河。 漳河,古称衡漳、衡水, “衡者,横也”,意指这漳河的河道迁徙无常,散温而不可制。 这漳河的上游主要有两条河流,一条是清漳河,一条是浊漳河, 清漳河现发源于辽州的和顺县,而浊漳河则是发源于这隆德府的上党县附近。 清漳河总体自北往南流,而浊漳河却是向自南向北流,经过上党、潞城、襄垣然后拐个大弯,突然奔东南而去。 此时,李庆摆开阵势的地方,东边便是这浊漳河。 不过现在已是初秋时节,浊漳河进入了水流不大,最浅的地方未过膝盖,并不足以作为防护依仗。 不过李庆所选的战场,除了东边这浊漳河外,总体上开阔之地,显然并不打算摆开防御之阵。 不多时后,乔道清也统率兵马赶到了这里,两阵相对,旗鼓相望。 李庆放眼望去,只见对面阵中许多将校簇拥着一个先生,立马于红罗宝盖下。 那人头戴紫金嵌宝鱼尾道冠,身穿皂沿边烈火锦鹤氅,仗一口锟铁古剑,坐一匹雪花银马,八字眉碧眼落腮胡。 此人的马前皂旗上,写两行十九个大鎏金字:“护国灵感真人、军师左丞相、征南大元帅乔。” 这人原来便是对面的主帅乔道清。 两军对阵后,乔道清竟根本不与齐军搭话,便下令擂起了出击的战鼓。 一支七千余人的骑兵,立即从中间奔行而出,如轰雷一般,直往李庆的帅旗奔来! 李庆、许贯中等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可谓是大出意料之外。 田虎的地盘,位于河东南部,同样缺乏战马, 据李庆此前获知的情报,田虎成建制的骑兵也就那么三四千人而已。 未曾想到,这乔道清麾下,竟有着这么一支七千多人的骑兵主力! 而且细看之下,此时冲锋而来的这七千多个骑手,个个身穿粗糙的兽皮短衣,透露着一股凶悍之气,分明就是契丹人! 契丹贵族子弟,其实现在已多有不擅骑马,但底层百姓却很多仍是在马背上长大的。 近年来,辽国屡遭败仗,境内反叛四起,民不聊生。 乔道清这七千骑兵,便都是他从辽国的西京大同府境内招揽而来的, 有的是经年马贼,有的是反叛的士兵,有的则是活不下去的契丹百姓。 田虎与李援之间的关系,也曾和缓过那么一两年, 而乔道清这七千骑兵,便是那时候他亲自去招揽来的,平时甚至连田虎都不怎么能指挥得动,也是乔道清安身立命最大的依仗之一。 此时,这七千骑兵,分为数个人数不等的梯队,呈锋矢阵突袭而来。 因为战斗的开始时刻是最关键的,所以突出在半圆型前边的人马最多,有两个千人队,共计一千七百余人,由乔道清的亲信大将雷震亲率,且皆为精锐。 其余的梯队,则人数不多,少的六七百人,多的近千人。 骑兵的战法,虽然说大差不差,大多数的注重点都是在速度与机动性上, 但在不同的部队、包括民族之间,具体到战术运用上,却也还是颇有细节方面之差异的。 部队战法的不同主要是在主将,看主将的喜好是什么。 有的主将性格很果断,非常勇敢,往往就会更偏重突袭与奔袭; 而有的主将则较为稳重,常常就更偏重步步扎营,不轻易犯险。 而民族战法的不同,则主要是便是看不同民族的“不同天性”了。 就拿女真与契丹来说,这两个游牧民族都是以擅长骑射闻名的, 但是,尽管这两者都同样是以骑兵著称,分别的“天性”却也有不同。 也不能说全部不同,有相同,有不同。 相同的是两者都注重“两翼包围、中间突贯”,不同的是在布阵上有区别。 女真人惯于将部队分成几个“梯队”,逐次进入战斗,提高攻击速度,增大突击力量,就像用铁拳打向敌人,一下比一下用力。 契丹人布阵则多成半圆形或横队,精锐、敢死队居前,作战主力摆在两侧,主将和护卫亲兵居中。 与敌接触时,以精锐用突然冲刺来进行局部攻击。 如果攻击得手,其后跟进的主力便立即跃进,从两翼包围消灭敌人。 如果攻击不成,则马上后撤,诱敌追赶,若诱敌成功,主力一样跃进,迅速向前奔驰,从正面及两翼包围敌人而歼灭之;若是诱敌没有成功,敌人不追,就整顿队伍再次进攻。 这种作战方法,其余与后来那令人闻之色变的蒙古人已是颇有相似之处。 而女真人的作战重点,则在于一个个相对独立,却又联系紧密的“梯队”。 当然了,这只是泛泛而言,也并非全部的女真或契丹骑兵都是全按这个战法。 在很多时候,交锋之后,契丹人也会如女真的梯队一样轮番冲击敌阵的,就比如现在,以这些契丹骑兵便是“梯队”为主,进行冲锋, 不过又保留了契丹骑兵的作战特点,把精锐的“敢死之士”放在了最前边。 并且又与契丹人不同,契丹人打仗,“主将”通常只指挥作战,不冲锋陷阵,雷震这个主将却亲自带队, 只见这雷震一马当先,带着第一梯队的一千多骑,井然有序地先从本阵中出来,继而在行进的过程中调整阵型,组成了一个锐角。 “敢死士”居前,大队居后。在其后,第二、第三梯队亦顺次出阵。 第502章 沉着应对 第502章 沉着应对 一时间,齐军的阵中与阵前尘土漫天,打破了半天的安静,伴随着低沉的步鼓声,无数的马蹄踩踏,地面为之轻微颤动。 有的骑兵发出叱喝,催马向前;有的骑兵临战热血,挥刀怪叫; 有的战马久经沙场发出兴奋的嘶鸣声;也有的战马初上战场打出不安的响鼻。 种种声音,千般举止;热闹沸腾,人喊马嘶…… “传令,命长枪手支枪;弩手上箭。” 此时传到命令的,是齐军的前军主将史文恭, 长枪手的枪与普通的“七尺长枪”不同,都很长,长的快两丈,短的也有一丈多, 这种枪,是专门训练来对付骑兵冲锋的,枪杆也是由宿钢打造,士兵个个膂力惊人, 听了“支枪”的命令,这些士兵分别按照次序把长枪架在了前头士卒的肩上,最前边的一队则将之插入盾牌的“枪眼”里。 成百上千的长枪,同一时间斜斜竖起;枪长皆在丈余外,排列如林。 “报!贼骑距我阵前不足三百五十步。” “命弩手放箭;弓手取矢。” 李庆军中用弩多为“神臂弩”,长三尺二寸,弦长二尺五寸,乃是传自武周朝廷,是一种“蹶张弩”。 所谓“蹶张弩”,即用脚来上弩或在膝盖上上弩,前者是“强弩”,力量较大、射程较远;后者为“弱弩”,力量较小,射程较远。 神臂弩“以镫距地而张之”,是一种“强弩”,射程可达三百余步,“射三百四十余步,入榆木半箭”。 三百四十余步就是五六百米,而且在这段距离外还能“入榆木半箭”,威力是非常大的。 弩手放箭,没有把弩箭一次就放完,而是分成几队,接替射击。 “神臂弩”是一种“偏架弩”,长有三尺多,横着发射不太方便,可以竖起来向上形成一个角度,然后发放。 随着的一声令下,如雨的弩箭离弦急出,飞向半空,又相继落入数百步外的契丹骑队里。 冲在前头的契丹骑兵,瞬间倒下了一大片人马, “报!贼骑距我阵前已不到二百步!” “弩手后撤;弓手持满,火铳兵准备。” “持满”,先把弓拉开,放上箭,但不必举起,可以暂时对着地面。 弓箭的射程没有那么远,射不到二百步;可同时现在敌军领头冲锋而来的皆为骑兵,速度又很快,所以需要先提前做好准备,即为“持满”。 这个“持满”,不能太早,太早了浪费弓手的力气;也不能太晚,太晚了贻误发射时机。 “报!贼骑距我阵前不足一百五十步!” 史文恭于是再次下令沉着下令道: “传令,弓手引而不发,甲士起立,火铳兵发射!” 一百五十步,已进入了火铳兵的射程范围内, 一时间,火铳射击时发出的响声不绝于耳,硝烟四起,契丹骑兵又接连倒下了一大片。 凌振也同时让人抛射震天雷,造成不小伤亡的同时,还惊扰了许多骑兵的坐骑,使得冲锋的阵型发生了一丝紊乱。 幸好火器在这个时候并非什么新鲜事物,辽国军中同样也有使用, 故而这些契丹人,并没有将之当做是“天雷”之内的奇异事物来对待, 只是齐军火器造成的伤害之大,却又似乎与他们辽国接触的完全不一样,大出所以人的意料之外, 部分契丹骑兵,见了眼前这一幕后,军心也难免的出现了些许浮动…… 在火铳兵大杀特杀之时,弓箭手则沉稳的站立在那里,严格执行着史文恭那“引而不发”的要求。 随着命令传下,这些弓手们皆举起了长弓,将箭矢对准了天空。 用弓矢杀敌,一二十步内可以平射,过远就需要仰射,故此,需要将箭矢对准天空。 “报!贼骑距我已不足一箭之地。” “命:弓手离弦,射住阵脚,盾牌、长枪手发力;刀斧手、甲士备战。” “射住阵脚”,即向敌人射箭,使对方保持在一箭之地外,或者拖延对方攻击的速度,好给本军从容备战的时间。 随着他这道命令的传下,齐军阵里万箭齐发;不足百步外,契丹骑兵冒矢雨,呐喊冲杀…… 此时的河东军处,红罗宝盖下,乔道清全神贯注的正凝视着战局, 只见在千军万马之中,有两面将旗,分处南北,招展在阴沉的下午天色里,招展在呼喊如沸的沙场之上, 一面是他那七千契丹骑兵的旗帜,一面则是史文恭的将旗后,上书五个黑色的大字: “都指挥使史”。 此时,这两面将旗之间的距离,已是越来越近…… 箭矢如雨里,雷震一身白衣甲,跃马当先,不顾连中了几箭,率先跳过拒马,冲入敌阵,舞枪直出,对着立在齐军最前的盾牌阵大喝声:“杀!” 这雷震作为乔道清麾下首屈一指的大将,也端的是悍勇无比,瞬间便挑翻了数个齐军士兵, 可惜的是,雷震很快便发现,无论他带领他那数千骑兵如何左冲右突,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打开局面,根本奈何不了对面的军阵。 以前的时候,无论是面对怎样的敌人,只要乔道清祭出这支七千多人的骑兵,便能瞬间奠定乾坤,无往而不利。 那些官兵与流民军,在那万马奔腾的气势下,没有不被吓得屁滚尿流的。 但雷震等契丹骑兵以往的经验,此时用在齐军身上,却瞬间失灵了! 如此又过了半响后,眼见着倒下的契丹骑兵越来越多,却仍是冲不开齐军的军阵时,雷震等人的心不由的慌乱了起来。 直到此时,他们才意识到,眼前这支军队,要比他们想象中要难缠得多。 河东军的那顶红罗宝盖下,乔道清的脸色已同样是阴沉到了极点, 本以为以在他那七千契丹骑兵的带头冲锋下,定能瞬间打开局面, 而待紧随骑兵之后的步兵赶上去时,便是一边倒的屠杀之势! 未曾想到,对面的齐军竟仅凭着步兵,便在这平坦的地形上死死的挡住了契丹骑兵的进攻, 如此一来,让他的数万兵马顿时陷入了非常危险的境地之中…… 第503章 破潞城 第503章 破潞城 就在乔道清等人见己方骑兵被齐军的步兵拖住,没法向前突进半步,大感不妙时,忽然听得潞城方向喊杀声骤起。 却是城中守将山士奇在得知乔道清领兵来援,正与齐军正厮杀得难解难分后,便率守军突袭而出,欲与援军夹击齐军。 乔道清见了这个情况后,心里顿时大喜,向左右的亲信笑道: “想不到山士奇此人平素孤僻傲慢之极,现在却有此等胆气!” 乔道清一心期望着山士奇领兵杀到这边来,好打破现在的僵局, 可惜的是,李庆却早就留有上万兵马在放着山士奇,此时正由徐宁统率着, 故而潞城守军杀了出来后,却被徐宁挡得死死的,双方混战做了一团, 山士奇所部人数虽比徐宁这方要多了七八千号人,却是被徐宁杀得节节败退,如何能赶赴浊漳河战场? 乔道清将扭转战局的期望放在山士奇身上,已是注定了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契丹骑兵死伤惨重,已是濒临奔溃的边缘,而山士齐的兵马却迟迟不见踪影时,乔道清心里便打起了退堂鼓, 这次用兵,他还是太过于自信了! 若是按部就班的先让步兵与齐军交战,如何再让契丹骑兵从侧翼突袭,而不是一开始就让底牌全部压上去,他现在定不至于落得如此的困境。 就在乔道清长叹一声,便要下令鸣金收兵时,对面的李庆却让人把令旗一挥, 只见齐军的军阵左边秦明、縻貹同时三千轻骑,右翼呼延灼、韩滔统领三千连环马,飞奔而出,朝着乔道清这边奔袭而来, 轰鸣的马蹄声中,河东士兵瞬间为之色变。 李庆的将旗再次挥动,擂鼓之卒便敲起了反击的重鼓, 一时间,齐军将士喊杀震天,奋勇杀敌,河东兵抵挡不住,渐渐大乱起来,开始四散乱窜逃生,杀死者甚众…… 乔道清在众将士的护送下,急忙后撤, 縻貹一马当先,大声喝道: “贼道士,往哪里走!” 乔道清身边的偏将倪麟提刀跃马而来,挡住了縻貹, 那统率契丹骑兵的雷震,也奔逃了回来,见縻貹与倪麟正在厮杀后,当即骤马挺戟助战,却被秦明飞马而出,使狼牙棒架住, 在两军的迭声呐喊中,四员将分两对混战起来。 倪麟与縻貹两个斗过二十余合后,縻貹觑了对面一个破绽,长斧就地里劈中了马腿, 那马跪地便倒,把倪麟颠翻下来, 縻貹拿了身旁士兵的长枪,纵马冲锋而去,朝着倪麟心窝捅了过去,一枪搠死。 雷震正与秦明战到酣处,见倪麟落马,卖个破绽,拨马便走,且被秦明赶上,把狼牙棒照顶门一下,连盔带头打碎,死于马下。 团练聂新、冯玘和偏将费珍、薛灿等人领数千残兵,望北逃遁。 李庆命秦明、縻貹统率轻骑掩后猛追不舍,索超、郝思文等将亦统率步卒一路追杀、降服敌军,丝毫不给乔道清一个喘息的机会。 那些契丹骑兵,原本一开始逃亡时,跟随在乔道清身边的仍有三四千之数, 但在见到主将雷震已死,而齐军又勇不可挡,死咬住乔道清不放后,便都弃了他离开,各自逃命四散开来逃命去了。 一直追到日落时分,索超在后头高叫道: “尔等还不快下马降顺?休得执迷不悟!” 乔道清在前面马上高声答道: “人各为其主,你何故逼我太甚?” 此时天色已暮,追兵燃点火炬火把,将四周照耀得宛如白昼一般。 乔道清回顾左右,止有费珍、薛灿及三十余骑,其余人马,竟都已在不知何时各自逃窜去了。 一时间,乔道清不由的悲从中来,欲拔剑自刎, 费珍慌忙夺住道:“国师不必如此。” 他用手向前面一座山指道:“此岭可以藏匿。” 乔道清计穷力竭,便随同二将与三十余骑驰入了这山岭之中。 原来在潞城东北,有座百谷岭,相传神农尝百谷处,山中有座神农庙。 乔道清同费、薛二将遁入岭中后,屯扎神农庙中,手下止有十五六骑。 因前方道路难辨,齐军便即将兵马分四路,扎立营寨,将百谷岭四面围住…… 在秦明、縻貹、索超等将追击乔道清时,李庆却与徐宁等将挥兵攻打潞城。 山士奇刚出城与徐宁交战不利,败回到城内拼命死守,不断的许下重诺,这才让麾下兵卒稍稍鼓起了士气来。 齐军将士虽一度攻上城楼,但顷刻间不能夺取城门,又因已是日落,李庆便下令收了兵。 鲁智深大声道: “这群贼子已经丧胆,再有三五天,定能攻下这城!” 许贯中道:“不需三五天,明天一早,我等定可进入潞城!” 李庆笑着问道: “哦?不知军师有何高见?” 许贯中道: “城中知乔道清败困,外援不至,如何不惊恐。某方才在高处观望,见守城军士,都有惊惧之色。 今当乘其惊惧,明其利害之机,城中必缚将出降,兵不血刃,此城唾手可得。” 众人都喜道:“军师之谋甚善!” 当下计议,写成数十道晓谕的兵檄, “……田虎叛逆,法在必诛,其余胁从,情有可原。 守城将士,若能反邪归正,改过自新,率领军民,开门降纳,齐公定能既往不咎,委以重任。 如执迷逡巡,城破之日,玉石俱焚,孑遗靡有!” 李庆令军士将晓谕拴缚箭矢,四面射入城中;传令各门稍缓攻击,看城中动静。 次日平明,只听得城中呐喊振天,四门竖起降旗, 原来,是守城的偏将金鼎、黄钺,聚集起军民反叛,杀死了主将山士奇以及不愿归降的副将叶声、牛庚、冷宁,将四个首级悬挂竿首,挑示齐军,然后大开城门。 李庆于是领兵入城,所到之处秋毫无犯,城中欢声雷动,军民皆挑香花灯烛前来迎接。 整个隆德府,最险要的地方是壶关,最繁盛的地方则是潞城,如今俱在李庆的手上,兵锋直指田虎的老巢威胜州…… 第504章 晋州战事 第504章 晋州战事 在李庆领兵进入这隆德府的治所潞城后,晋州的韩世忠、花荣也派人传来了好消息。 韩世忠、花荣那天大败田彪,然后趁胜追击,杀到晋城临汾后,又一连攻了三四天,急切间攻打不下。 到今月初六日,是夜重雾,咫尺不辨,韩世忠令军士悄地囊土填积城下。 至三更时分,城东北守御稍懈,韩世忠、花荣令士兵潜上土囊,攀援登城,杀死守城将士数十员,突入城中,夺了城门。 田彪开北门冲突,舍命逃遁,其余牙将俱降,获战马五千余匹,投降军士一万六千余人,杀死者甚众。 韩世忠、花荣克了晋宁,天明雾霁,正在安抚料理,忽报贼酋田虎差殿帅孙安,统领将佐十员,军马二万,前来救援,离城十里下寨。 韩世忠即令彭玘、史进、苏定领兵出城迎敌,自与花荣领兵随后接应。 当下史进与孙安战到五六十合,不分胜负。 韩世忠兵到,见孙安勇猛,便令鸣金收兵,孙安亦自收兵,各立营寨, 韩世忠回寨,说孙安勇猛,只可智取,不可力敌。次日,分拨军马埋伏。 韩世忠亲自出阵,与孙安战到五十余合,孙安战马忽然前失,把孙安颠下马来。 韩世忠喝道:“此非汝战败之罪,快换马来战!” 孙安换马,又与韩世忠斗过五十余合。 韩世忠佯败奔走,诱孙安赶到林子边,一声炮响,两边伏兵齐出,孙安措手不及,被两边抛出绊马索,将孙安绊倒,众军赶上,连人和马,生擒活捉。 河东军阵里秦英、陆清、姚约三将齐出,救夺孙安,却被史进、彭玘、苏定齐出接住。六骑马捉对儿厮杀, 到间深处,只见彭玘大喝一声,只一枪,便将秦英搠下马来。 陆清与史进正斗,被史进卖个破绽,赚陆清一刀砍来,欧鹏把身一闪,陆清砍个空,收刀不迭,被史进照后心一枪剌死。 姚约见二人落马,拨马望本阵便走,被苏定赶上,举铁链当头一下,把姚约连盔透顶,打个粉碎。 韩世忠驱兵掩杀,北兵大败,杀死、俘虏四五千人,其余将佐匆匆领兵后退十里下寨。 齐军兵得胜进城,众军卒把孙安绑缚解来。 韩世忠亲释其缚,待以厚礼,劝孙安归顺天朝,言词甚是热切得礼。 孙安见韩世忠如此义气豪爽,便情愿降顺。 孙安对韩世忠说道:“城外尚有七员将佐,军马一万五千,容孙某出城,招他来降。” 韩世忠坦然无疑,放孙安出城。 孙安单骑到北寨,说降七将,都来参见韩世忠。 韩世忠大喜,置酒管待。 孙安道:“某与乔道清,同领兵离威胜,乔道清往救壶关。他与孙某同乡,孙某感将军厚恩,愿往壶关,探听消息,说乔道清归顺。” 韩世忠依允,遂令士兵领着孙安同来隆德府报捷。 随后,花荣继续留在临汾城内管领兵马,镇守晋州、泽州两地,以保大军后路, 而韩世忠则继续统领其余将佐,领一万五千兵马,望北沿着汾水进征,又接连攻破了洪洞、赵城、汾西、霍邑等城县。 其中,霍邑控御着霍山,境内有汾河河谷的门户之地霍关,现在也落入了韩世忠的手中。 北出霍关后,便是河东节度使李援的汾州地界了, 故而韩世忠只让人把守霍关,并没有继续往那个方向用兵。 晋州处于汾河河谷的菁华地带,辖境之内除了治所临汾城,以及新近攻取的霍邑四县外,还另有五个城县:襄陵、神山、岳阳、冀氏、和川。 其中,冀氏、和川两县,都地处晋州东部,濒临河东的另一条主要河流——沁水。 沿着这沁水北上,便可直抵威胜州的沁源县。 韩世忠现在便屯兵于与沁源县接壤的和川县,随时准备杀入威胜州, 而这时,田虎在威胜州的小朝廷又接到了乔道清兵败,山士奇被杀,潞城被攻占的一连串消息,瞬间让人有种风雨飘摇的感觉…… 潞城州府衙门内,韩世忠、花荣派来的使者向李庆回报了晋州的喜人战绩后,又说那孙安便在府门外伺候, 李庆于是让人领孙安入府,上前参见, 这孙安倒是生得轩昂魁伟,一表非俗,李庆于是亲自下阶迎接。 孙安纳头便拜道:“孙某抗拒大兵,罪该万死!” 李庆好言宽慰了几句,然后置酒款待,席间宾主尽欢, 孙安见李庆待人宽厚大度,气势非凡,颇有龙虎之资,非田虎那种心性猥蕤的人能比,也渐渐的为之心折, 酒席的最后,李庆与孙安聊起了那乔道清, 孙安当即拍着胸脯言道: “此人与孙某最厚,愿立即出城,去说他来降!” 乔道清此时身边仅有几时个人,被团团围在了百谷岭中,按说生死已是完全掌握在了齐军手里,再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但李庆还是希望能让孙安去百谷岭,把他招降过来。 且不论这乔道清有什么本事,他毕竟是田虎麾下的护国灵感真人、军师左丞相、征南大元帅,位高权重, 若是连他都投降了李庆,那势必会对田虎的那些将士造成极大的震动, 而且还可以让乔道清试着与田虎麾下的将校进行联系,就算是没有成效,也定会让他们互相猜疑、攻讦。 这其实便是攻心之战的一个手段,对李庆来说有益而无害。 故而李庆当即同意了孙安的请缨,让他入百谷岭,寻觅乔道清。 孙安于是领命而去,单骑进入了百谷岭…… 这日中午,乔道清正在岭中嗟叹不已,忽见崖畔树林中,走出一个樵者,腰插柯斧,将扁担做个杖,一步步捉脚儿走上崖来。 口中念着个歌儿道: 上山如挽舟,下山如顺流。 挽舟当自戒,顺流常自繇。 我今上山者,预为下山谋。 乔道清听了这六句樵歌,心中颇觉恍然,便问道: “你知城中消息么?” 樵叟道:“金鼎、黄钺杀了主将山士奇、副将叶声,已将城池归顺齐军,齐军兵不血刃,得了治所潞城。” 第505章 田虎议计 第505章 田虎议计 那樵夫说罢,便没再理会乔道清,转过石崖,望山坡后去了。 乔道清得知潞城已被齐军攻占的消息后,心情愈发的沉重起来, 他在这里被齐军围住,插翅难飞,潞城又被攻破,这次恐怕已是在劫难逃了。 就在这时,乔道清忽见有一人一骑,寻路上岭,渐近神农庙前。 乔道清于是下崖观看,顿时一惊,原来是殿帅孙安, 孙安此时本该在晋州才对,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处? 孙安见了乔道清后,连忙下马,上前叙礼毕, 乔道清一肚子的疑问: “殿帅领兵往晋宁,为何独自到此?岭下有许多军马,如何不拦挡?” 孙安道:“好教兄长得知……” 乔道清见孙安不称国师,已有三分疑虑,说道:“且到庙中,细细备述。” 二人进庙,费珍,薛灿都来相见毕,孙安方把在晋州被获投降的事,说了一遍, 乔道清等人听后,默然无语。 薛灿却抽出武器来,怒声道: “大王待你不薄,如何投靠了敌人?现上岭来又意欲何为?” 孙安坦然道: “某来自是为了劝兄长与我一同归顺齐公! 兄长休要狐疑,所谓良禽择木而栖,齐公英武胜过田虎百倍,我等投在麾下,定能施展一身的抱负!” 薛灿一刀劈了过来,却被孙安奋起反击,两招便将他给打晕了。 孙安大声笑道: “秦明、縻貹等将军率兵马已把这里围困,就算某不来相劝,你们认为仅凭这几十号人马,能逃得生天否?” 听了孙安之言后,费珍等人这才收起了手中的刀刃,将殷切的目光看向了乔道清。 正如孙安所说,他们现在已是瓮中之鳖,要么死,要么投降,绝对没法逃脱。 乔道清长叹了一声,别无他法,只好答应了投降,遂同孙安带领费珍、薛灿等人出得百谷岭来…… 李庆自孙安说降了乔道清后,又让士兵休整了三日,然后尽起兵马,继续望着威胜州进发,一路连克黎城、涉县和襄垣, 不一日,兵锋已至威胜州附近,与韩世忠的偏师遥相呼应,声势浩大。 田虎听闻这消息后,早已是惊得七魄悠悠、三魂杳杳,忙让人召集了众多将佐计议, 田虎的那兄弟田彪已是丧了胆,此时颤颤巍巍的建言,劝说田虎退往辽州或是别处,留下一员大将把守威胜州就行。 此言一出,便遭到了几乎所有人的抵触和反对。 这威胜州可不是别处能比的,乃田虎的老巢,他麾下那些位高权重的文武将领,基本都是威胜州人士,如何肯轻言放弃? 而且这里毕竟被田虎经营多年,城池高大坚固,绝非辽州等地能比。 若是他们连威胜州都守不住,即便退到了辽州去,待齐军追杀到时,也迟早会败亡。 故而包括田虎在内的所有人都明白,现在他们其实已是退无可退,唯有与敌人死战一条路而已! 众人严词拒绝了田彪的建议后,却一时间全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大殿之内,气氛变得压抑无比。 田虎这时提着宝剑,绕室疾走。 每走到一个大臣的旁边,他便会停下脚步,问一句: “敌已在前,卿有何良策?” 然而没一个大臣回答他,事到如今,能有何良策? 田虎挥舞着宝剑,高声叫道: “城外州县,半数失陷。李贼铁骑,转眼便至,眼见威胜州危险,本王养你等多年,至此紧要关头,你们为何一个个都成了哑巴?” 田虎激动的连连咳嗽,急火上升,一口痰卡在了喉咙,他苍白的面色转眼憋的通红。 两个随侍小太监,慌忙上前,帮他捶背顺气。 田虎虽然没有称帝号,但一应制度,都与皇帝没有什么差别,穿的是龙袍,住的是宫殿,身边也同样有太监侍候。 好容易呼吸顺畅,田虎伸手把小太监推开, 他是猎户出身,原本也是身形健壮, 但这些年夜夜笙歌,醉生梦死,放纵不堪,身体便不由的有些垮了下来。 虽然田虎现在还能在床上骑马,却不能在草原上策马奔腾了。 此时,殿上跪着的群臣一个个面如土色、讷讷无言,胆小的至汗流浃背,两股颤栗。 连着追问了几遍,得不到半句的回应。 愤怒到了极点,人就会歇斯底里。 田虎握了握手中的宝剑,有一种想要抽出来,拔剑砍人的冲动, 统军大将马灵只得硬着头皮出列建言道: “人马数万,数目远过李贼。且我有坚城,彼为客军。城中的百姓,也都可以助战。 我军有此三条优势,谅他李贼何足为虑? 他们虽然来的气势汹汹,并不可怕。 只要我王给臣等五千人马,趁其立足未稳,即刻出城,奔袭攻之,定能叫它有来无去!” 田虎听了马灵的话语后,脸色这才变得好了一些。 他刚才之所以发怒,便是因为这些往日里牛气轰轰的文武大臣,在大敌当前之时,瞬间变得唯唯诺诺起来,让他大感失望。 不过马灵之言刚落下不久,便立刻有人跳出来反对: “万万不可!我城中人马虽尚有数万,但精锐大都已丧败,现多半为才招募的新卒,论起战力,委实不堪一击,绝非李贼百战悍卒的对手。 这些新卒不出城还好,勉强够用来防御。一旦出城,与贼野战,那便是以我之短,迎敌之长,这与自蹈死路有何区别?” 众人一看,见说话的人却是邬梨国舅, 一时间,众人的神情颇为复杂,有的鄙夷,有的漠然,也有部分人在点头赞许。 这都与琼英有关,邬梨毕竟是琼英的义父,却养了个“白眼狼”,胆大包天的要刺杀田虎, 虽然刺杀失败了,但琼英却投到了李庆麾下,现在又领兵杀回了河东。 现在许多人都说,李庆之所以会与他们河东开战,就是因为琼英是他的姘头…… 但不可否认,邬梨此人还是有些能耐的,田虎与他的关系虽不似当初那般亲密无间,但仍是十分的看重他。 田虎于是沉声问道:“那依卿之见,我军现在该当如何应对?” 第506章 亲征 第506章 亲征 邬梨侃侃而谈道: “我军之长,在有坚城。李贼之短,在为客军。 我城中粮储丰盈,眼下之策,唯以坚守为上,切切不可贸然出击,自损实力。 臣以为,只要我们能坚守个两月左右,李贼定然不战自退。” “为何?” “李贼远来,粮草补给困难,此其一, 其二,现在已将近八月,威胜州很快便会进入寒冬,这里严寒胜山东十倍,他那些士兵到时定是难以适应,只能撤退……” “邬梨国舅之言,臣不敢苟同。” 邬梨尚未将话说完,又一个大臣出列奏道, 这人却是田虎帐下的统军大都督范权, 范权有个女儿,有倾国之姿,被范权献与田虎,十分得田虎的宠幸, 因此,这些年来但凡是范权说的,田虎皆是无有不从,此人一度比乔道清的权势还要大些。 邬梨的妹子是田虎的正妻,范权女儿是田虎的爱妃,二女在后宫中夺宠,朝堂内邬梨与范权也极不对付。 田虎问范权:“卿又有什么高见?” 范权道:“齐军已占卫州、泽州、隆德府,可将河北军粮从白陉等地源源不断的运输过来,随时可以补充我面前之敌,补给何来困难一说? 此外,臣听闻齐军物资充沛,现在就已开始着手准备厚厚的冬衣,邬梨国舅妄图依靠寒冬逼退敌军,未免太过想当然了些!” 范权的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将邬梨的建言驳了个遍,倒是让人有些大感诧异, 因为这范权最擅长耍阴谋诡计,但涉及这种大事时,却往往拿不出个条理来,惹过不少笑话, 现在他却不仅分析了齐军补给线的问题,连齐军已准备冬衣的情报都说了出来,实在是大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原来,此时李庆的大军虽然仍在威胜州外,但已悄然派乔道清与时迁等人一起悄然潜入了这州府之内, 范权受了乔道清的重赂,又见齐军势大,便欲意乘机卖国自保。 乔道清久在田虎身边,素来知道这范权完全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故而才会首先找到他, 若是换了别个,绝对没法如此轻车熟路。 而范权刚才说的话,其实便是乔道清暗地里教他的。 田虎沉吟着继续问范权道: “那国丈可有什么高见应付李贼?” 范权道:“李庆的主力难以对付,但韩世忠那边只万余兵马, 若得大王御驾亲征,带着雄兵猛将去突袭韩世忠所部,必成中兴大功。 灭了韩世忠后,涨我军威后,再回师守城,便能游刃有余, 大为御驾亲征后,臣愿助太子监国。” 众人都没料到范权竟会挑唆田虎御驾亲征,顿时哄然争论起来, 邬梨国舅更是措辞锋利,直接说范权定是居心叵测,才会说出这等建言来。 但田虎却显得颇为意动, 齐军来势汹汹,攻破了多少险关坚城? 田虎也非庸人,觉得在威胜州固守,肯定是行不通, 若是依范权之计,先行灭掉齐军的一支偏师,必能大涨他河东军的军威, 毕竟韩世忠此人在齐军中名头甚是响亮,几乎与那“神臂将军”花荣相媲美, 要是杀了韩世忠,齐军的士气肯定会为之受挫。 到那时,他们再进行固城防御,胜算就大得多了。 于是田虎当即下令,决定御驾亲征! 翌日,田虎亲自统领尚书李天锡、郑之瑞,枢密薛时、林昕,都督胡英、唐显,及殿帅,御林护驾教头、团练使、指挥使、将军、校尉等众,挑选士兵四万,择日祭旗兴师,杀牛宰马,犒赏三军。 再传令旨,教兄弟田豹,田彪同都督范权等,及文武多官,辅太子田定监国。 在城中潜伏的时迁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即神不知鬼不觉的翻墙而出,星夜往报李庆那边通报去了…… 田虎安排已定,便亲自领兵出了西门,浩浩荡荡的往韩世忠所部杀去, 田虎以樊玉明、鲁得源、冯翊、顾恺四员大将为先锋,领兵马五千,缝山开路,遇河搭桥, 这一日,先锋刚到沁源县,地名绵山,山坡下一座大林, 士兵刚好转过林子,只听得一棒锣声响处,林子背后山坡脚边,撞出一彪军来, 却是李庆得了时迁的消息,密差花荣、史进、索超等领精勇骑兵五千,人披软战,马摘銮铃,星夜疾驰到此。 军中一将,骤马当先,手持狼牙棒,乃是齐军中第一个惯冲头阵的霹雳火秦明, 秦明大喝道: “来的是哪里的兵马?不早早受缚,更待何时?” 樊玉明大骂:“无耻小贼,何故侵夺俺这里城池?” 秦明再不搭话,拍马挥舞着狼牙棒,直抢樊玉明。 那边樊玉明纵马捻来迎,二将斗到二十余合,樊玉明力怯,遮架不住,被秦明狼牙棒当头劈中,立即鲜血四溅,翻身落马。 那边冯翊大怒,挺条浑铁枪,飞马直抢秦明。 那边“小李广”花荣,骤马接住杀。 二将斗到十合之上,花荣拨马,望本阵便走。 冯翊纵马赶来,却被花荣带住花枪,拈弓搭箭,扯得那弓满满的,扭转身躯,觑定冯翊头颅,只一箭,正中冯翊面门,头盔倒卓,两脚蹬空,“扑通”的撞下马来。 花荣拨转马,再一抢,结果了他的性命。 因顷刻间便连杀对面二将,河东士兵已然胆怯,秦明、史进、彭玘等将,便招动兵马,一齐卷杀过来。 顾恺早被史进搠翻,鱼得源堕马,被人马践踏身死。 北兵大败亏输,五千军马,杀死大半,其余四散逃窜。 花荣等兵士,夺了金鼓马匹,追杀北兵,至五里外,却遇田虎大兵到来。 花荣等将于是收住兵马,与敌军隔着沁水相望。 田虎见五千先锋大败了一场后,顿时大怒,立斩逃将顾恺以立军威, 随后,田虎身边的右丞相太师卞祥观察了一下前方的情形,向田虎建言,花荣那边只五千人,当速速渡过沁水将他们击败,好扳回一阵。 田虎颌首赞同了,命卞祥领兵一万,先行自水浅的地方趟过河去…… 第507章 城破 第507章 城破 田虎帐下的右丞相太师卞祥,很快便领兵一万趟过的沁水,然后挥兵往河岸的花荣所部杀去。 那卞祥是庄家出身,他两条臂膊,有水牛般气力;武艺精熟,乃是贼中上将,勇猛之极。 花荣那边虽然只有五千兵马,却完全不需,迎头与之厮杀起来, 田虎见此,又催促后续兵马渡河, 这沁水虽然是河东地区仅次于汾河的第二大河, 不过此时已是仲秋时节,而且这里又是沁水的源头附近,水流不大,只堪堪过膝盖而已,所以渡河并不困难。 又有一万兵马过了河时,忽然前边一声炮响,撞出一彪大军来,旗号赫然是“泰山营团练使韩世忠”! 韩世忠领兵出现后,立即轰雷般奔袭而来, 河东军渡过河的两万士兵措手不及,瞬间惊恐万分,慌忙溃败。 卞祥喝止不住,也只好匆匆勒马回转,却被史进突骑杀出给截住了。 两人的兵器碰撞了一下后,稍稍分开了些, 卞祥大喝:“来将何人?快下马受缚,免污刀斧!” 这卞祥被奉为田虎帐下的第一猛将,刀下不斩无名之将,即便此时陷入了如此形势,也同样不堕威风。 史进呵呵大笑道:“瓶儿罐儿,也有两个耳朵。你须曾闻得我九纹龙史进的名字么?” 史进说着,便拍马舞起三尖两刃八环刀,直抢卞祥。 原本史进用得最顺手的武器是棍棒,但在战阵之上,棍棒陷入没法有效的杀敌,故而慢慢的换城了这种长杆的八环刀。 卞祥也抡大斧来迎,二马相交,两器并举,刀斧纵横,马蹄撩乱,斗到三十余合,不分胜败。 这边花荣爱卞祥武艺高强,却不肯放冷箭,只拍马挺,上前助战。 卞祥力敌二将,又斗了三十余合,渐渐的吃不住劲,虚晃一招后,便匆匆往别处逃去。 这时,卞祥放眼望去,却见在他刚才与史进、花荣厮杀耽搁的那么一会间,韩世忠已领兵杀得河东军大败溃散,争相逃命。 河对岸的田虎所部,被溃兵一冲,顿时阵脚大乱,韩世忠掩兵杀去,同样是奔逃难止。 卞祥死命奔袭,杀出一条血路,与田虎会合做一处,然后领着残兵败回了威胜州的治所铜鞮城。 这一次,城中最后的一两万余精锐也消散殆尽了,瞬间人心惶惶,闹得满城风雨。 乔道清派人四处走动,一夜间便联络到了许多愿意投靠的人…… 这一日,李庆与韩世忠、花荣等合兵一处,终于是挥兵到了铜鞮城下,准备攻打这田虎的老巢。 田虎再次召集了众臣,商议对策, 之前还有尚有马灵、邬梨等人相继献策, 但这一次,诸臣大气都不敢出,四周死一样的寂静。 殿外微雨渺渺,秋风吹动林木,树叶沙沙。 透过树叶,可以隐约看到,远远的竹林里,几只豢养的仙鹤,漫步池塘岸边,悠闲自若的啄了啄洁白的羽毛,曲项鸣叫。 忽然间,城门方向炮响,如雷滚滚,惊得那几只仙鹤四散飞起。 田彪大声道: “现在这种情况,照我说还不如跑路呢!王兄不想去辽州,便向李援借道汾州,去往隰州,那里万山环列,看他李庆如何找着咱们!” 几天前,当田彪说起要逃离这里时,几乎所有人都严词拒绝, 但现在他将这事再次提起时,意动的人却着实不少。 只因现在任谁都知道,接连丧败的他们现在是连城都坚守不住了,除了逃离这里还能如何? 而且辽州是个死地,隰州那一带却仍有慈州、绛州仍在他们手上,到了那里后或许仍有抵御的余地。 但田虎却不愿做那丧家之犬,心里稍有迟疑, 大殿之内又沉默了半响后,国舅邬梨忽然说道: “不然向太原府求援,我想他们应该极不愿这威胜州落入李庆的手里。” 田虎听后,顿时精神一振,立即派了人出使太原府。 如此又耽搁了三天,齐军已是数次攻上城楼上来,太原府援军的消息却仍是遥遥无期。 这时,四面城门被围,插翅难飞,众人心中明白,这是齐军将要发起总攻的先兆。 就在田虎在宫殿内坐立不安的走来走去时,忽见一个太监连滚带爬,蹭了满身的泥水,浑然不顾,闯入殿中: “大王!大事不好了,北城门,北城门,北城门李贼攻势骤剧,险险欲破!” 大将卞祥立即挺身而起:“大王,请速做准备,臣这就送你出城。 仓皇之下,卞祥已是顾及不了那么多,上前拽住田虎便要离开。 卞祥拽住田虎后,转身便要去殿,迎面却又一个来报信的太监撞在一处。 他闪开两步,站的稳当,那太监跌倒地上,来不及爬起来,颤声叫道: “大王,大事不好了……南城门,南城门。” “南城门怎样?” “国丈范权忽然带着一大帮人去打开了南城门,放了齐军进来!” “什么!” 田虎等人听了这消息后,顿时惊骇莫名。 万没想到,首先叛敌的人,竟是这个最得田虎宠信的好国丈! 在卞祥、马灵等将的护送下,田虎匆匆上了马,都来不及去带上后宫中的妃嫔、收拾金银细软,便匆匆往宫城外走去。 直到现在逃亡的时候,田虎方才后悔起初为何将这宫城造得如此之大,以致奔行了半响,仍未能跑出宫门。 这时千军万马已经入城,乘夜而来,无边无际的火把,涌入王宫。 宫中的侍卫、太监、宫女,四散奔逃,有人部分胆大的甚至趁乱去抢起了宫里的财物。 放眼望去,一片乱糟糟的,根本无人去把守宫门。 很快,一支数百人的先锋,冲入了宫殿之中,火把、盔甲,血污、兴奋,与雨声花香,交融一起。 田豹、田彪两兄弟耍了个心眼,没与田虎一起逃亡,夺小径奔命, 谁知转过一处花园时,迎面却是成百上千的刀枪,闪烁冰冷的光芒,将他们两人围在了中央。 田豹、田彪仍想负隅顽抗,却被齐军士兵乱刀砍死…… 第508章 说媒 第508章 说媒 有道是:“金阶殿下人头滚,玉砌朝门热血喷。莫道不分玉与石,为庆为殃心自扪。” 这一日,威胜州铜鞮城内,如田彪、田豹等“王公贵族”以及尚书、殿帅、枢密等被杀的不知多少, 只不过他们大都作恶多端,却是死不足惜。 一处混乱的军阵中,只见一骑女将正左冲右突的与敌厮杀着,不是琼英还有哪个? 李庆到了这里,让扈三娘将琼英带了过来,对他道: “不该深入重地,且以寡敌众。” 琼英道:“欲报父仇,虽粉骨碎身,亦所不辞!” 李庆道:“田虎已被我派人围困在宫门外的一处街巷里了。” 琼英听后,方才喜欢,跟着李庆往宫门外走去。 田虎此时正惶恐的在街巷中四处逃窜着, 他身边的大将卞祥、马灵等已相继被秦明、縻貹等将拖住,此时身边已是不足百人,个个灰头土脸的,显得十分的狼狈。 这时,田虎也发觉他似乎陷入了敌人的重重围困之中,每到一处街巷出口,都会闪出一大队人马来堵住去路。 好不容易又奔到一处出口时,似乎没敌军把守,田虎不由的大喜过望,快马加鞭的奔了过去。 谁知刚到街巷口,却见前边突然撞出一骑女将来,娇声怒斥道: “恶贼,还我父母命来!” 田虎见挡路的是琼英,顿时大惊失色, 不过他又见琼英身边只她一人而已,于是把心一横,继续拍马向前冲去。 琼英冷笑一声,于锦袋中抹出个石子来,一飞石打在了田虎坐下之马, 田虎那坐骑吃痛之下惊跃嘶鸣,颠得他落马堕地,摔了个七荤八素。 琼英纵马向前,将长枪挥出,正中田虎咽喉,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田虎此人以猎户出身,却乘势而起,搅动得大半个河东,割地称王,也曾是当世有数的枭雄之一,却最终就这么死在了琼英手上。 琼英跳下战马来,一刀割下了田虎的头颅,接着眼神一阵迷茫, 最近这几年以来,她没一天不心心念念着要杀了田虎为父母报仇, 但当现在这个心中的执念陡然达成之时,犹如心中巨石坠落,全身轻松了下来的同时,却也茫然无措,整个人呆立在了那里 当李庆来到琼英身边,轻轻拍了她一下时,琼英忽然失控似的趴在了李庆的肩膀上,嘤嘤啾啾的抽泣起来。 这可真是极少见的事,李庆认识琼英这么久以来,她一向在人前都是无比坚强的,从不向人显露内心脆弱的一面。 或许琼英大仇得报后,性情也陡然间往好的方向改变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琼英终于回过神来,匆匆离开了李庆的肩膀,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脸颊瞬间羞得跟晚霞一般绯红,恨不得挖个地洞转进去。 李庆见了琼英这身穿戎装却娇羞的模样,心中不由的一热,悄然握住了她的嫩手。 但这时,扈三娘却走了过来,两人这才略显尴尬的分开…… 铜鞮城被攻破后,守军将降者甚多,李庆于是出榜,安抚百姓。 当日有威胜属县武乡守城将士方顺等,将军民户口,册籍,仓库钱粮,前来献纳。 李庆赏劳毕,仍令方顺依旧镇守。 李庆并不打算常驻这威胜州,因此下令将田虎宫殿院宇,珠轩翠屋,尽数拆了,单是贩卖那些木石,便赚取了不知多少银子。 随后,李庆有下令发仓廪,赈济各处遭兵被火居民。 又过了几天,隰州、绛州、慈州皆派人前来向李庆献纳归降,唯有北边的辽州仍在负隅顽抗, 田虎的太子田定,在大将马灵的护卫下逃到了那里,与太原府的李援勾结在了一起,仍试图要夺回被李庆攻占的地盘。为田虎报仇雪恨。 李庆没怎么理会他们,只是派人征讨溃散之兵,恢复新占州府的地方秩序,再让裴宣巡视各州,清理冤案与贪官污吏。 新近投降过来的范权等人,后来也被裴宣查出多有恶行,遂被砍头抄了家,搜查了惊人的财富来,足以犒赏三军…… 这一日,琼英来禀,欲往石室山,祭奠父母的亡灵,李庆答应了,让扈三娘与她的管家叶清陪着前去。 琼英于坟前祭奠了父母后,归来附近的草庐中,叶清的娘子安氏夜里找着她说些体己话, “姑娘岁数也不小了,此前你一直都说不报父母之仇,绝不成亲,我们这才没替你张罗, 但现在这大仇已然得报,也是时候考虑终身大事了!” 琼英听后,颇有忸怩之状,自顾在那低着螓首没有说话。 安氏见此,便笑着问她: “姑娘心中可有意中人?若是有时,老身也好去帮你撮合。” 琼英害羞的摇了摇头,轻捻着裙带,用蚊呐般的声音答道: “能娶我的,非得当时一等一的英雄豪杰不可……” 安氏当即会意了,笑道: “这倒是巧了,前来求亲的人中,就有一位是当时一等一的英雄豪杰。” 琼英听后,斜着脑袋,睁大眼睛问道:“是谁?” 安氏从袖袋里掏出了一块信物来,琼英瞧了一眼,心立即砰砰直跳,更加的脸红耳赤了, 原来,那信物却是一块云纹龙佩,是李庆随身佩戴之物。 安氏笑道: “姑娘可要收下此物?若是不要,老身便将它退回去好了。” 安氏说着,便作势要起身离开, 琼英急了,连忙从安氏手上将那云纹龙佩夺了过去,死死的握在了手里, 随后,琼英见安氏一脸笑意的坐在那里看着她,这才明白过来,当即羞红着脸倒在了安氏的怀里: “安娘,你就知道戏弄我!” 安氏慈爱之极的拍了拍琼英的后背,柔声道: “齐公虽然花心了些,但人是极好的, 而且这些年来,他权势扩充了何止百倍,却没有再度纳妾,与其他那些割据一方的人相比,不知好了多少, 依我看啊,他早晚是要入主中原称帝的,你能嫁给他享福,老身将来就算是去了黄泉,也能安心的面见主母了……” 第509章 戎装娘子 第509章 戎装娘子 这一日,威胜州治所铜鞮城内张灯结彩,一派喜气, 其他地方来的行脚商人到了这里,见了这情形后,都大感惊诧, 在众人的脑海中,这里刚刚历经战火,应该混乱不堪、百姓个个惊恐不安才对。 但战火才过去不久,城内却是井然有秩,百姓也如常在街道上走动着,脸上洋溢着喜庆的笑容。 一问之下,才知是齐公李庆新纳了一位娘子,乃以前在河东名声甚为响亮的“琼矢镞”琼英, 而且李庆自从入主威胜州后,轻徭薄赋,赈济百姓,废除了田虎制定的多项暴政,已是颇得民心, 故而百姓皆发自内心的为这桩亲事贺喜…… 喧闹过后,李庆离开酒席,走进了新房之中。 揭开红盖头,娇滴滴的人儿显露在了眼前, 李庆以往大都是见琼英穿着一身戎装,直到现在才发现她穿着新娘的衣服是多么的好看。 喝过交杯酒后,李庆把琼英搂在怀中,两个一递一口儿饮酒咂舌,无所不至。 李庆又去推开窗户,打开鸟笼,轻抚着乳鸽,紧紧就就赛麻圆滑腻, 良久,解开衫儿观看,白馥馥犹如莹玉一般。 揣摩良久,就要行事时,琼英却骤然起身道: “郎君且慢,我……我想洗澡。” 原来,琼英忙活了半天,身上出来许多汗,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今晚是她人生最重要的时刻,琼英不想在这种状态下与李庆行周公之礼。 李庆没许多琼英还有这等怪癖,便答应了下来,让丫鬟带着她转入后堂去了。 随后,李庆炷了香,放在薰笼内。 良久,琼英进房,问李庆:“你口渴吗?吃茶不吃?” 李庆笑道:“我不吃茶,想吃你。” 说着便将琼英拦腰抱起,脚步一钩,便掩上了房门, 琼英忙放下绫绡来,将手绢安放在褥下,然后被李庆悉悉率率的解衣上床,做了枕上鸳鸯,被中红浪翻滚。 李庆见琼英肌肤纤细,犹如白面蒸饼一般,柔嫩可爱,心中更喜, 抱了抱腰肢,未盈一掬,诚为软玉温香,千金难买。 于是把她两只白生生银条般嫩腿儿,夹在两边腰间,濡搅半晌, 琼英把眉头绉在一处,两手攀搁在枕上,隐忍难挨,朦胧着星眼,低声说道:“今日你饶了小琼罢!” 李庆听了,愈觉销魂,不胜欢娱,真是春点桃花红绽蕊,风欺杨柳绿翻腰……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李庆几乎没有都与琼英腻在一起, 琼英褪去戎装,换上妇人穿的衣服后,是愈发的娇美了,令李庆颇为沉迷其中。 个中滋味,实不足与外人道哉。 此外,李庆还发现另一件事,系统中许久之前多出来的那“进度条”,现在显示的数值现在也变成了90%, 他细想了一下,除了月娘外,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到目前为止刚好娶了九位娘子,这其中的两个数字难道有什么关联? 李庆想不出头绪来,便不再多想,将目光看向了下一个系统任务,见这最新的任务却是要他去拯救李师师的。 李庆挠了挠头, 李师师此人李庆当初曾在樊楼见过,此人乃当年天子赵佶的笼中金丝雀,长得国色天香,现在想起,也是不免有些心热。 只是那赵佶现在跑到了洛阳去,李师师却没了消息,也不知该上哪找去。 李庆沉吟半响,琢磨着李师师仍在东京城内的可能性或许是最大的。 只是那里现在处于宋江的掌控之下, 那没说的,干他丫的! 也时候与宋江展开决战了!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得先处理了河东地区的一些手尾才行, 在辽州的田虎之子田定,仗着有太原府撑腰,这些天来不断领兵前来四处攻侵, 得一举解决了这件糟心的事,李庆才能安心的领兵南下。 眼见着新占的几个州府已逐渐步入正轨时,李庆这才离开了温柔乡,叫来了许贯中、朱武等人,商议事情。 朱武建言道: “河东之菁华,泰半皆在这太原府,我军现在已得这河东将近一半的地盘,若能再攻下太原府,方能稳固下来, 辽州田定,所依仗的也正是太原府的支持,与其去攻打辽州,不若直接出兵太原府!” 众将听后,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太原府若被攻下,辽州何足为虑?” 齐军众将说起这条计策时,完全不怵这会彻底的得罪了那河东节度使李援。 李援现在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经营关中之地上,河东这边其实已相对要虚弱不少。 另外,正如朱武所说的那样,太原府是整个河东的菁华地带,是人口最多、赋税最为充足,战略位置最为重要的地方。 若是攻占了太原府,李援在河东剩下的州府亦不足为虑。 反之,若是没拿下太原府来,李庆现在所占领的田虎地盘,便不能稳固,四处都受到太原府的威胁。 总之一句话,无论是从哪方面考虑,这太原府李庆是必须得攻占下来才行! 计策既定,齐军很快便尽数出动,北上攻打太原府。 太原府控带山河,踞天下之肩背,是河东的根本之地,为古今兵家之必争,其府治为晋阳,是河东数一数二的坚城, 春秋末年,赵简子派家臣董安在这太原盆地北端的晋水北岸、悬瓮山的东侧修筑城池, 山南水北为阳,这座位于晋水北岸的城池遂被命名为晋阳。 后来,把控晋国军政大权的智氏(或作知氏)与魏、韩两家攻打伐赵, 那时的赵家之主赵襄子自知寡不敌众,便放弃了大部分的地盘,带着赵家的兵马退守晋阳城。 智氏、以及魏、韩三家数万兵马,于是将晋阳城团团围住,攻打此城。 堂堂晋国上大夫的赵家,就这么凭着这晋阳孤城坚守了整整两年多的时间, 最后,赵襄子派门客张孟谈出城游说韩、魏两家之主,说动一起对实力最为强大的智氏反戈一击,然后一起瓜分了智氏的地盘,这才有了后来韩赵魏三家分晋的事情。 从这段历史中,便可知这座晋阳城是多么的重要和难以攻打…… 第510章 李智允 第510章 李智允 太原府下辖九县之地:晋阳县、文水县、交城县、清源县、祈县、太谷县、榆次县、寿阳县和盂县。 从威胜州沿着涅水北上,翻过胡甲山后,很快便进入了祈县的盘陀镇。 此时的太原留守是李援的三子李智允,年刚十八九岁,与嫡长子李锦陵相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这李智允别看年纪轻轻的,李援在他身边时倒还不怎样,自从被任命为太原留守后,却已是初显暴虐的性格, 往常没事的时候,李智允便会在高楼上朝街道上的普通百姓射箭,以观看众人奔相逃命为乐。 此外,这李智允还喜欢闯入寻常百姓的家里,让帮闲按住男主人后,当面强推他人妻子…… 李援出兵关中,至今也不过一年左右,但被李智允虐杀和玷污了身子的人已不知有多少。 故而晋阳城中,百姓无不对他深痛恶绝。 在李援驻守晋阳的时候,处事宽厚,这李氏还是很得民心的,可惜现在全被他这三子给毁了。 当然了,李援也知他这三儿子年轻不堪重任,故而留下了些能力出众的臣子辅佐与他。 以前的时候,李智允也不怎么过问军政大事,全都交给了那些大臣来处理, 故而虽然他恶行不断,却也没闹出什么太大的事。 但在最近,这李智允却忽然关心起军政大事起来, 因他听闻了自家大哥李锦陵在关中屡建大功,也想与之一较长短。 特别是当齐军出兵河东、势如破竹的灭了李智允之时,更是有人在李智允耳边进言: “齐国公李庆,乃当今天下首屈一指的人物,公子若能出兵打败他,必能扬名天下, 到那时,公子的名头肯定会盖过世子,说不定能与他争一争这位子……” 因此,李智允这才力排众议,答应了与辽州田定的联合,欲意出兵攻打威胜州。 谁知他太原府的兵马尚未调遣完毕,李庆便统率数万精兵,杀入了太原府地界。 别看之前李智允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去与李庆交战,现在骤然听闻齐军来犯的消息后,整个人都吓懵了。 还不及他与太原府的重臣商议出对策,便又有消息传来,齐军半天之内连夺祈县、太谷县,现在已兵临榆次城。 榆次城就在晋阳西南百余里外, 榆次县古称魏榆县,东与寿阳县交界,西同清源县毗邻,南与太谷县接壤,西北与晋阳相连,素来有“太原南大门”、“晋阳门户”之称。 这里若是被攻下,晋阳可就要直面敌军锋芒了。 李智允当即跳了起来,要晋阳大将张雄、项忠、徐岳三将尽快领兵出城,前去救援榆次,务必要将齐军挡在榆次。 在这太原城中,守城将士张雄,授殿帅之职,项忠、徐岳授都统制之职,这三个人是守将中最好杀的,手下军卒,个个凶残淫暴, 张雄、项忠、徐岳点齐兵马后出城,刚走到半路,斥候便匆匆来报,说榆次城也被齐军攻下了。 太原城的将士听了这消息后,皆大惊失色,慌忙撤回了晋阳城。 又过了一天后,数万齐军终于黑压压的出现在了晋阳城外,将外边堵得水泄不通。 李智允这才彻底慌了神,私下里找到了张雄,想让他领兵护送他出城逃往关中。 张雄见齐军兵锋所至,皆势如破竹,心中也同样是万分胆寒, 此时见李智允主动提出要逃,万事有他在前边扛着, 李援之妻对李智允这个小儿子甚是溺爱,他们去到长安后该不至于受到太大的责罚, 于是张雄琢磨了一会,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两人于是开始着手准备起来,城外的齐军亦在紧锣密鼓的安营扎寨,修建攻城器械。 但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是,这夜晚,却忽然南风大作,浓云泼墨, 夜半,大雨震雷。 自此霖雨一连五日不止,营寨中齐军上面张盖的天雨盖都漏,下面又是水渌渌的,军士不好生火造饭,角弓软,箭翎脱,各营军马,只能在营中守着。 在这秋季,这样的大雨河东地区几年都难得一见,谁知却被他们给赶上了。 原本想要逃离晋阳城的李智允、张雄见齐军无法攻城后,都心中大喜,便没急着离开。 李智允于是统领众多官员将佐军马,每天都待在城中的军营里,帐中自有内侍姬妾,及他最为宠爱的范美人在帐中欢宴。 晋阳外汾河边上有一座汾阳宫,以前每当盛夏之时,赵佶便会来那里避暑,故而这座行宫内一直都有宫女。 李智允这爱妾范美人,便是汾阳宫中的人,听说还是被赵佶宠幸过的…… 李庆见连日大雨不断,心中烦躁,于是再赵佶了众谋士武将,商议对策。 朱武道: “今遇天雨连绵,流水大至,使三军不得不稽留于此,倘贼人选死士出城冲击,必然难以对付奈何!” 混江龙李俊此时也在这里, 李俊现在的职责,是统率水军游弋黄河,最近刚带领水军二千,自龙门附近入汾河,然后溯游而上,戴笠披蓑,冒雨冲风,间道疾驰到李庆军前,方才入寨参见不久。 此时李俊便建言道: “这晋阳城附近河流众多,现在又遇暴雨,或许能以水攻之法,冲破城墙!” 李庆与众人听后,都默默颌首, 这晋阳城外的几条河流,既能作为有利的天然防护,亦能成为摧毁城墙的滔天巨兽。 在前文提到过的智氏连同魏、韩两家共同围攻赵氏之战中,智氏便曾水淹晋阳,几乎就要攻破晋阳之际,那赵襄子才派人出城去游说魏、韩两家“跳反”的。 后来的北周与北齐争夺晋阳,后周攻打北汉之战,也多用水攻之法。 在李俊提及这计策前,其实许贯中、朱武等人心里也有了些筹划,现在可谓是一拍即合。 于是李庆当即与众将密语片晌,然后传令军士,冒雨砍木作筏,李俊等分头行事去了。 这晋阳城的城池十分坚固,要以水冲往城池的哪个方向,也需要细细的考察一番才行…… 第511章 水淹晋阳城 第511章 水淹晋阳城 张雄、项忠、徐岳三将来找李智允计议: “现在今雨水连绵,齐军欲掠无所,水地不利,薪柴既寡,军无攻战之心,我等若急出击之,必获全胜!” 李智允听到有反败为胜的希望时,顿时大喜过望,欣然道: “三位将军若能取胜,回城之日,汾阳宫中的美色定与你们共享!” 张雄、项忠、徐岳听后,都发出了会心的笑声…… 此时是九月上旬,张雄等点齐了兵马,正欲分兵出四门,冲击齐军,却忽地听得四面锣声振响。 张雄、项忠、徐岳三将忙上敌楼望城外时,只见齐军冒雨穿屐,全都登上了高阜山冈。 这些天虽暴雨不止,但城外的积水还不至于要登高啊? 张雄等人正在惊疑,又听得智伯渠边,及东西三处,喊声振天,如千军万马狂奔驰骤之声。 霎时间,洪波怒涛飞至,却如秋中八月潮汹涌,天上黄河水泻倾,真个是功过智伯城三板,计胜淮阴沙几囊。 顷刻间,城外水势汹涌而来,晋阳城上的守军看着眼前的一幕,全都吓得呆若木鸡。 但见骤然飞急水,忽地起洪波。军卒乘木筏冲来,将士驾天潢飞至。神号鬼哭,昏昏日色无光;岳撼山崩,浩浩波声若怒! 西城附近,树木连根起,城垣须臾间便倾倒了一小半,齐军旗帜随波而来,青红交杂兵戈。 一时间,热血与波涛并沸,喊杀之声响彻四周。 李庆在高岗上,看着眼前的情形,不由的微微颌首。 这晋阳城的城墙,确实足够坚固,如此倾天之水冲击而去,也只倒了一小半的墙体。 不过这已足够他麾下的将士趁机夺取城池了! 随着李庆的将旗挥动,数万大军便有序的往晋城杀去。 此时城中已是鼎沸,军民将士,见水突至,都是水渌渌的爬墙上屋,攀木抱梁, 老弱肥胖的士兵,来不及攀爬到高处去,只好上台上桌, 转眼间,连桌凳也浮起来,房屋倾圮,都做了水中之鱼。 城外李俊与童氏兄弟,早已乘着飞江天浮,逼近城来,恰与城垣高下相等。 军士攀缘上城,各执利刃,砍杀守城士卒。 又有军士乘木筏冲来,所到之处,守军只有被动挨打的分。 张雄正在城楼上叫苦不迭,被童威、童猛从飞江上城,手执朴刀,喊一了声,抢上楼来,一连砍翻了十余个军卒,众人乱窜逃生。 张雄躲避不迭,被童威一朴刀砍翻,童猛赶上前,咔嚓的一刀,剁下头来。 李智允本在军营中作乐, 他这军营是城中的避暑宫,乃北齐神武帝所建,基址高固,水倒是冲不上来, 不过李智允听闻了齐军已杀进城来的消息后,根本不敢再多待片刻,连忙在将士的护卫下夺了些船只,望北逃窜而去。 当下“混江龙”李俊,领水军据了西门童氏兄弟夺了北门,徐宁领兵占了东门;韩世忠率众夺了南门, 只不多时,四门俱竖起了齐军旗号。 到了晚上,洪水退去,现出平地,李俊等大开城门,请李庆等军马入城。 这座河东地区最为重要的城池,遂为李庆所夺。 相信要不了多久,太原府的其他城池,以及附近的州府,也将无力防守,注定会被李庆一一纳入囊中。 不过引水攻城虽然取得了奇效,却也造成了不小的后果, 城外良田冲毁,河水肆虐,要想恢复如常,得费一些心思。 幸好城外的百姓,早早便得了齐军密唤里保、传谕居民,预先摆布,待锣声一响,即时都上高阜。 况城外四散空阔,水势去的快,因此城外的百姓,不致湮没半个。 不过城内的情况却要糟糕许多, 李庆进城后,放眼看去,便见到冲垮了不少房屋,也有一些百姓来不及躲避被淹死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战乱而殃及池鱼的事情,现在每天都在上演着。 李庆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快的结束这个乱世,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 入城后,李庆一面下令赈济受灾百姓,一面让人继续清剿敌军。 项忠、徐岳两人爬在帅府后傍屋的大槐树上,见水退,溜将下来,被齐军获住,解到了李庆处。 李庆知道这两人喜好滥杀无辜,便下令将他们斩首示众; 此外,李庆给发府库中银两,赈济城内外被水冲了家财的百姓,又令军士埋葬骸,修城垣居,召民居住。 入城又过了两天后,终于雨霁天晴,李庆于是点了韩世忠、徐宁为将,领兵一万五千去打辽州。 没过几天,捷报便从辽州传来,韩世忠、徐宁领兵攻入了辽州治所辽山城,田虎之子田定被部下所杀,大将马灵仓惶逃窜,为徐宁阵斩于马下。 至此,田虎的势力终于算是被李庆所攻灭,永远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又过了半月有余,李庆以花荣为太原防御使,镇守这太原府,然后统领大军,返回了河北大名府,开始着实准备攻打宋江的事宜。 现在已是十月初三,距离宋江攻下东京城才堪堪过去五个月左右。 但现在中原的形势,却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那位太上皇赵佶,在逃回洛阳后,也不知是心灰意冷还是怎样,并没有夺权,依旧将军政大权交给了西京留守李纲打理。 李纲通过外交手段,取得了怀州、孟州、以及关内华州等地知府的拥护,逐渐的积攒起了些许实力,图谋反攻开封府。 反观宋江那边,大封群臣后,虽然爆发过一段时间,有攻占了许多地盘, 但之后整体却急剧的腐化起来,麾下的许多武将文臣,都在极力的搜刮民脂民膏,弄得中原之地一派乌烟瘴气。 宋江本身是靠叛乱起家的,现在他辖境之内却叛乱迭起,只能派兵四处平叛,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就如此前已经覆灭的江南方腊一样,宋江这位屠龙者,现在已成为了恶龙, 而李庆现在要做的,便是将这头恶龙给屠杀了! 第512章 卖嫂求荣 第512章 卖嫂求荣 这一日,大名府到处调兵遣将,准备攻打宋江的事宜,李庆于元城处理了几天公务,却觉得心中甚是烦躁。 现在李庆只占了山东、河北以及大半个河东,需要他处理的公务便已是繁琐之极,每天忙得恨不得将一个人劈成两半来使用。 这还是李庆已极力放权后的结果, 真不知若是成为了帝王之后,那日子该是有多么的乏味与枯燥。 直到这一刻,李庆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历史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昏君了, 皇帝这差事,想要做得好很难,想要往坏的方向去做却很容易,自制力只要稍差点,就极易彻底的放飞自我了。 李庆此时的心境,便有这方面的倾向, 再加上这天琼英、扈三娘等女都去城外的观音庙上香求子去了,李庆索性抛下公务,微服出了宫殿。 元城作为武周朝的四京之一,当然也是有行宫的,现在李庆便是暂时居住在那里。 出了宫殿后,李庆漫步在街巷上,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感受着那熟悉的烟火气,整个人瞬间轻松了许多。 随后,李庆逛了几处市坊,最后来到了一处卖字画的地方闲步庭漫步。 这时,店内一个搂着个青楼女子闲逛的公子哥,在瞥了一眼李庆后,顿时怔住了。 此人名叫王宣,祖上家世显赫,只是早没落了下来,现在族中只有几家绸布店, 这王宣曾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有幸见过李庆一面, 虽然李庆现在是经过乔装的,但这王宣认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因此还是认出了他来。 王宣也是乖觉的人,觉得这可是一个结交李庆的天赐良机! 李庆现在可是雄踞四十余个州府的人物,若是能与他搭上关系,别说是做些生意了,振兴祖上荣光也定不在话下! 于是他立即故作随意的走了过去,与李庆交谈了起来, 但李庆的眼睛何等毒辣,王宣的拙劣“演技”很快就被他看穿了。 不过他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便姑且与他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着,全当是打发时间了。 闲扯了一会后,王宣见李庆瞥了一眼他身边那花枝招展的粉头,便笑道: “李兄可要与小弟去勾栏内小坐?” 李庆摇了摇头,推脱道: “算了,我对这种小姑娘没什么想头。” 这话他也就是随意一说而已,但王宣却当了真,心里琢磨道: “难怪坊间都有传闻,这齐国公如三国的曹操一般,都专好别人的妻子,看来确实不假, 若想与他结交,便需在这方面下点心思!” 王宣眼睛骨碌碌的转了几下,心中已有定计,又笑道: “小弟家便在这里附近,李兄可否赏脸前去小酌几杯?” 反正这字画店也逛得差不多了,李庆便答应了下来,与这王宣离开了这里。 在外边只走了不足百步,便到了一处三进出的宅子,倒是颇有些气派。 王宣导引李庆到了一处后堂,掀开帘拢,只见里面灯烛荧煌,正面供养着一副影身图, 图上之人穿着大红团袖,蟒衣玉带,虎皮交椅坐着观看兵书。有若关王之像,只是髯须短些。 迎门的朱红匾上,写着“节义堂”三字,两壁隶书一联: “传家节操同松竹,报国勋功并斗山。” 李庆见此,顿时大为诧异,问道: “这里供的可是成德节度使、常山王王景崇?” 王宣叹声道:“不错,这正是我的祖爷,家门不兴,现已沦落到这里,勉力为生。” 成德节度使是唐末藩镇割据的“河北三镇”之一,王景崇便是成德节度使中较为出名的一个,麾下士兵号称“节义营”。 李庆却是没想到街上随便碰着的这么一个人,家里也有这等渊源的,不由的啧啧称奇,但也仅此而已。 毕竟这王景崇都死几百年了,现在半点影响力都没有,李庆此时的感受,就像是偶然发现了一件文物罢了。 李庆一遍观赏着这里的摆饰,一边问王宣道: “你这家里,现在还有几口人?” 王宣等的就是他这话,当即答道: “小弟父母早亡,也无叔伯帮衬,本有兄弟三人,二哥常年在外不归,大哥去年也感风寒去了,只留下正当芳龄的寡嫂,带着个三岁的侄女在家……” 说到最后时,王宣不停的把眼睛瞥着李庆, 但李庆的脸色却毫无变化,令人揣摩不了他的心思。 正观看之间,只听得门帘上铃儿响,有人从里拿出一盏茶来与李庆吃,王宣说此人是他寡嫂的身边人,唤做“文嫂”。 文嫂进去后,王宣向李庆笑道: “待小弟去请我家嫂子出来拜见。” 说着不待李庆答话,便迳入帘去了。 李庆看着王宣离去的背影,不由的哑然失笑,只觉得甚是有趣…… 王宣进到里屋后,与他嫂子林氏低声说了几句话, 林氏愤怒的啐了王宣一口,严词拒绝了,打死也不从。 但王宣却道: “嫂子正值青春,难道真要守寡一辈子? 外边这位大官人正是当年汉子,魁梧身材,一表人物。 他也曾吃药养龟,惯调风情;双陆象棋,无所不通;蹴踘打毬,无所不晓;诸子百家,拆白道字,眼见就会。端的击玉敲金,百怜百俐。 嫂子若是能与他成双成对,岂不胜现在百倍光景?” 王宣在林氏面前,却没先吐露李庆的身份,免得她到时露了陷,倒显得他是刻意结交、卖嫂求荣的,反而不美。 林氏被听了王宣这篇话后,心中已是有些迷留摸乱,情窦已开, 她已做了一年多的寡妇,那滋味可真是不好受, 每天夜里,林氏都彻夜难眠,为了打发时间,甚至故意将一串串的铜币解开抛在地上,然后一枚一枚的重新捡起,不然真不知如何渡过漫漫长夜…… 于是在王宣的极力挑唆下,林氏悄悄从房门帘里望外边观看李庆, 只见外边那男子身材凛凛,一表人物,头戴白缎忠靖冠,貂鼠暖耳,身穿紫羊绒鹤氅,脚下粉底皂靴,风流倜傥,气度不俗, 林氏见此,心中已有了几分意思了。 第513章 林氏 第513章 林氏 林氏一见李庆,便满心欢喜,眼神中已是流露出了几分春意。 王宣见此,于是催逼她出去,林氏道: “我羞答答怎好出去?请他进来见罢。” 王宣于是让文嫂一面走出来,然后自行从角门溜走了。 文嫂向李庆说:“我们娘子请官人房内相见哩。” 李庆不知王宣已先行离开,于是掀起门帘,进入房中, 但见帘幙垂红,裘毡铺地,麝兰香霭,气暖如春,绣榻则斗帐云横,锦屏则轩辕月映,四处迷茫之女人的香气。 在里边,却只有一个美妇坐在那里, 这美妇头上戴着金丝翠叶冠,身穿白绫宽绸袄,沉香色遍地金妆花缎子鹤氅,大红宫锦宽襴裙子,老鹳白绫高底鞋。真是个绮阁中的好娇娘,深闺内施毴的俏菩萨。 有道是:“云浓脂腻黛痕长,莲步轻移兰麝香。醉后情深归绣帐,始知娘子不寻常。” 李庆本无意发生什么,但见了这姿色出众的美妇人后,顿时心头一热, 他上前躬身说道:“请娘子转上,不知王公子去了何处?” 林氏叙礼相还,道:“大官人免礼罢,小叔他临时有急,被人请走了……” 这话明显是假的,但李庆此时目光只落在眼前的美人儿身上,哪还顾得上什么王宣? 李庆正面椅子上坐了,林氏就在下边梳背炕沿斜佥相陪。 文嫂又早把前边仪门闭上了,再无一个仆人在后边,通往后院那边的角门也关了。 一个小丫鬟名唤芙蓉,拿茶上来,林氏陪李庆吃了茶, 说话之间,林氏已是眉目顾盼留情,越看李庆心里越是钟意,俏眼看着他问: “不知大官人家里是做什么行当的?” 李庆随口胡诌道:“家里有几亩薄田,雇了几个庄客干活,平常也做些与人放债的勾当。” 林氏不以为意,叫丫鬟筛上酒来,端的金壶斟美酿,玉盏贮佳肴。 李庆细看了美妇的表情,见她不似作假,应该确实是不知他的真实身份,于是更加的放得开了。 林氏起身捧酒,李庆亦下席道:“我当先奉娘子一杯。” 一旁的文嫂儿在旁插口说道: “这位大官人且不消递太太酒。这十月十五日是我们娘子的生日,那日送礼来与娘子祝寿就是了。” 李庆道:“阿呀!早时你说。今日是初九,差六日。我在下一定来与太太登堂拜寿。” 林氏笑道:“岂敢动劳大人!” 须臾,大盘大碗,就是十六碗美味佳肴,旁边绛烛高烧,下边金炉添火,交杯一盏,行令猜枚,笑雨嘲云。 酒为色胆,堪堪饮至莲漏已沉、窗月倒影之际,一双竹叶穿心,两个芳情已动。 文嫂已过外边去,连连呼酒不至。 李庆见左右无人,渐渐促席而坐,言颇涉邪,把手捏腕之际,挨肩擦膀之间。 初时戏搂粉项,妇人则笑而不言;次后款启朱唇,李庆则舌吐其口,鸣咂有声,笑语密切。 妇人于是赤足起身,自掩房门,然后解衣松佩,微开锦帐,轻展绣衾,鸳枕横床,凤香薰被,相挨玉体,再次抱搂起来。 妇人身型状如牛,谈吐醉人心魄,心中早情兴如火。于是展猿臂,不觉蝶浪蜂狂;跷玉腿,那个羞云怯雨! 正是纵横惯使风流阵,那管床头堕玉钗。 李庆当下竭平生本事,将妇人尽力盘桓了一场。缠至更深天气,方才收了云雨。 妇人则发乱钗横,花憔柳困。两个并头交股,搂抱片时,起来穿衣。 妇人款剔银灯,开了房门,照镜整容,叫丫鬟捧水净手。 两人于是复饮香醪,再劝美酌。 三杯之后,李庆告辞起身,妇人挽留不已,叮咛频嘱。 李庆躬身领诺,谢扰不尽,相别出门, 妇人送到角门首,看着李庆不见了身影,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难怪有人会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李庆回到宫殿内,细想方才的滋味,不由的摇头失笑。 不过这对他来说,只是生活的一件插曲而已,就如馋猫突然偷了腥,却没怎么放在心上。 之后一连数日,李庆都精神抖擞的继续处理着繁琐的公务,再没出宫一步。 可怜那林氏天天在家里翘首以盼,等到花儿都快谢了,都不见李庆的身影,夜夜推开窗户,对月自怜,不时长吁短叹…… 这一日,李庆招来了许贯中、朱武、韩世忠、徐宁等谋臣武将,制定对宋江的作战策略。 其实此前李庆已跟许贯中、朱武粗略商议过,现在把大伙都叫来,是为了完善各种细节。 与敌人交战,李庆向来喜欢谋定而后动,绝不会一拍脑袋便发兵攻打。 这一次,李庆计划兵出三路攻打宋江,一路为实,两路为虚。 虚的两路都在山东地区发起,分别又栾廷玉领兵一万八千人,自东平府往西攻打濮州,目标是曹州定陶城, 而朱仝则自巨野、鱼台一带攻打单州,作战目标是南京应天府。 这两路兵马,都率先发动,说是虚兵,其实各自都有两万将近两万士卒,敌人如何能辨其中的虚实? 而李庆,将会在宋江的注意力都放在朱仝、栾廷玉那边的时候,统率主力,自开德府攻打滑州。 滑州乃开封府北边的屏障,那里若是被李庆拿下,他的兵马便能直扑东京城而去! 如此正奇结合,阴谋与阳谋交汇,无论宋江无论会不会上钩,都阻碍不了李庆的进军。 计策已决,定下了十月十六日兵发滑州,朱仝、栾廷玉那边则提前五天开拔。 快马于是急速奔往了山东,那里也早有准备,随时能出兵。 朱仝、栾廷玉二人,其实是李庆十分倚重的两员将帅, 但这些年来,他们却甚少参战,只是与默默的在为李庆把守着老巢, 正因为有他们两个还有郭盛在山东,李庆才能放心的领兵去夺取河北、河东之地。 眼见着杨志、史文恭、徐宁、韩世忠等将在外边建功立业,朱仝、栾廷玉又怎会不眼热? 只是他们都明白自己身上肩负着的重担而已, 但现在,朱、栾二人却终于有了机会可以独领一军,发兵去攻城夺地了…… 第514章 二会林氏 第514章 二会林氏 十月十一日,秋收过后,寒风骤起之时,中原之地瞬间燃起了战火。 朱仝、栾廷玉依计分别领兵杀入了宋江的单州、濮州两地,顿时将世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李庆是占据北方四十余州的雄主,而宋江则是攻取了武周朝都城的巨枭,两人的实力都极为强劲。 现在这两家终于是交锋上了,无论谁胜谁负,都会对天下局势造成极大的影响。 这时,有的人打算静观其变,有的人欲意浑水摸鱼,更有人已开始调兵遣将,想要观蚌鹤相争而取渔翁之利。 朱仝、栾廷玉两处兵马,一路势如破竹,只三天时间不到,便分别打到了单州治所单父城与濮州治所鄄(juan)城。 单父城因为是应天府的东大门,关系重大,所以驻有重兵在这里。 但鄄城的驻兵却相对较弱,守将为刘唐、穆春、穆弘、乐和、汤隆五人。 当栾廷玉领兵打到鄄城的时候,穆春、穆弘假意领兵出城要与栾廷玉,谁知出了城后,竟领兵数千急急逃窜,直接奔回了曹州定陶城。 栾廷玉于是乘势攻城,只用了一个多时辰,便攻下了兵力空虚的鄄城,生擒了乐和、汤隆, 刘唐勇力过人,趁乱杀出了重围去,得以逃生。 不过当他到了定陶城后,便立即派人去东京状告穆春、穆弘不过大局,私自领兵逃走。 但穆春、穆弘兄弟却反咬了刘唐一口,说他与齐军勾结,意图献城。 他们兄弟为了保存兵力,这才略施小计,骗过了他们得以出城逃生…… 总之,栾廷玉只出兵四天,便全去了濮州,兵锋直指曹州定陶县。 单父城那边,朱仝麾下的士兵也多次登上城楼, 一日间,定陶与单父二城纷纷派人向宋江告急。 宋江于是让林冲领兵三万救援单父城,让雷横领兵一万五千,离开东京增援定陶县。 大名府中,李庆见朱仝与栾廷玉皆进展顺利后,也摩拳擦掌,准备明早领兵开拔,去往开德府。 但在这天傍晚,王宣却派了人前来传信,说想邀请他到家里为嫂子林氏贺寿。 李庆这才猛然醒起,今天是几天前有过一夕之欢的林氏生日, 那天晚上,李庆还信誓旦旦的说过会与林氏祝寿来着。 于是李庆再次乔装打扮了一番,偷偷出了宫,与王宣骑马到了那处宅子。 林氏穿着大红通袖袍,珠翠盈头,见朝思暮想的李庆终于来了后,欢欢喜喜的出来与李庆见毕礼数,留坐待茶,分付王宣道: “三郎,把大官人的马牵于后槽喂养。” 王宣识趣的牵马走开了。 茶罢,林氏让李庆宽衣房内坐,偷抹着眼泪道: “好狠心的人,为何连日不见踪影?” 李庆笑道:“这些日子忙,实在抽不出空来。” 林氏不愿让李庆扫兴,很快便擦拭好了眼泪,贴心的上前与李庆脱去上盖,见他里边穿着白绫袄子,天青飞鱼氅衣,十分绰耀。 林氏有了几分狐疑,心想:“看他的穿着,不想是家里只有几亩薄田的。” 但林氏也不好细问,怕李庆恼了她,于是在房里安放桌席,向丫鬟轻唤了几声。 须臾,丫鬟拿酒菜上来,杯盘罗列,肴馔堆盈,酒泛金波,茶烹玉蕊。 妇人玉手传杯,秋波送意,然后又与李庆猜枚掷骰,笑语烘春。 话良久,意洽情浓; 饮酒多时,不由的目邪心荡。 眼见着已是日落黄昏时,妇人命丫鬟高烧银烛。 与李庆随行而来的两个宫中贴身侍卫,自有文嫂儿管待,等闲不过这边来。 妇人又倒扣角门,僮仆谁敢擅入? 酒酣之际,两人共入里间房内,掀开绣帐,关上窗户,轻剔银缸,忙掩朱户。 男子则解衣就寝,妇人即洗澡上床,枕设宝花,被翻红浪。 在被窝中,架起两股,举腰展力, 一阵掀腾鼓捣,连声响亮。 妇人满口叫亲达达如泥中之蟹,正是招海旌幢秋色里,击天鼙鼓月明中。 一时间,场面有些混战不堪, 但见迷魂阵上,闪出一员酒金刚,如魔王能争惯战; 摄魂旗下,拥一个粉骷髅,花狐狸百媚千娇。 这阵上,复溶溶,被翻红浪精神健;那阵上,刷剌剌,帐控银钩情意乖。 这一个急展展,二十四解任徘徊;那一个忽剌剌,一十八滚难挣扎。 斗良久,汗浸浸,钗横鬓乱;战多时,喘吁吁,枕侧衾歪。 顷刻间,肿眉睁眼;霎时下,肉绽皮开。 正是几番鏖战贪美妇,不枉今番这一遭。 当下李庆就在这婆娘捣鼓了约两炷香,这才收了云雨。 林氏此时虽然也是没了半分力气,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来,以手绢为李庆擦拭着汗珠, 忙活了好一会,才被李庆强势的搂抱在怀,再也动弹不得。 林氏于是全身放松的枕在李庆的胳膊上,仰头惴惴不安的问道: “官人,你家里一定十分富贵吧?” 李庆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 “算是富贵吧,其实,我便是这大名府的主人、齐国公李庆。” 林氏听后,整个人都懵了,猛地眨了一会眼睛,总觉得自己刚才出现了幻听, “你……你不是说家里只有几亩薄田吗?” 李庆笑道: “虽然这山东、河北、河东四十余州都是我的,但就农田大都分给了百姓,我家里确实是只有几亩薄田了。” 林氏仍是有些难以置信,实在难以想象自己的枕边人,竟会是那位极具传奇色彩的齐国公李庆! 此前她心里或许有些狐疑,也只是在猜想李庆或许是哪个富裕人家的公子哥而已。 缓过神来后,林氏又绯红着脸问他: “听人说郎君你现在都已是年近三十的人了,为何……为何还如此有耐力?” 女人到了三四十岁时,如狼似虎,但男人到了这个年纪时,却必然不如年轻小伙那般有精力了。 但李庆的表现,却完全如初生牛犊一般,林氏一直以为他只是二十出头而已。 李庆哑然失笑道: “也难怪你会疑惑,外人都不知,我在那方面上,一直天赋异禀,非常人能比。” 第515章 白马 第515章 白马 李庆又与林氏说了许久的话后,她这才疑虑全消,深信了他的身份。 接着李庆又与林氏说了他明天要离开大名府的事, 林氏听后,虽颇为不舍,但还是正色道: “郎君放心,奴以后定会紧守门户,待你归来……” 李庆满心欢喜,起来与她留连痛饮, 至二更时分,这才把马从后门牵出,作别回宫。 林氏待他走后,果然紧守家门,日夜等候李庆的返回, 但李庆这一去,却是要好些日子才能返回,倒是让林氏苦等了许久, 正是尽日思君倚画楼,相逢不舍又频留。刘郎莫谓桃花老,浪把轻红逐水流。 …… 李庆领兵到了开德府治所濮阳城后,休整了半天,然后挥兵渡河南下,抢占滑州的白马津。 这白马津是黄河南岸除了孟津以外,最为出名的天然良渡,历来是古代兵事与行旅客商往来南北的重要通道。 苏轼亦有诗云:“白马津头春水来,白鱼犹喜似江淮”, 大诗人李白的一首乐府诗《白马津》,更是让这地方闻名古今,成为文人骚客凭吊之所。 三国官渡之战前夕,袁绍派大将颜良自黎阳出兵白马,图谋东郡,曹操在危急之下,果断出击,以关羽阵斩颜良,是为“白马之战”。 可见自北往南发起进攻,这白马津定是兵家必争。 现在为宋江镇守滑州的人,却是“病尉迟”孙立。 孙立此人的军事才能丝毫不输林冲,甚至在使用谋略方面,还有稍高林冲一筹。 故而宋江对孙立本人也一向十分的看重,现已册封他为滑州节度使、莱国公,是少数几个被他封为国公爵位的人。 宋江把孙立安放在滑州,可见他也同样深知这里对于东京城的重要性。 不过李庆声东击西的战略,却起到了极大的效果, 滑州有一万五千战兵在把守,但大都集中在了白马城,而离白马城十余里外的白马津,却只有三千余人。 两地倒是相距甚近,顷刻可至,毕竟存在着一个短暂的防御空虚期。 若是宋江、孙立没有被李庆的策略所迷惑,定不至于出现这样的漏洞。 这天夜半时分,李俊与童氏兄弟以及太湖四杰,领兵突袭白马津, 守军猝不及防之下,被杀得四散逃亡,这里不到片刻便被齐军所夺。 随后,北岸的军队在李庆的指挥下,源源不断的自开德府渡河而来,被李俊等从白马津接住。 白马城中,孙立听闻白马津起了战火后,顿时从床上惊起,匆忙披挂上马,想要将那渡口夺回来。 但当他点齐兵马,准备出击的时候,却有斥候来报,说齐军的首批八千援军已在索超、黄信的统率下,进驻了白马津。 孙立无奈,只好一边派人去东京向宋江禀明这消息,一边下令紧闭城门,严防死守。 翌日天明,李庆留下部分兵马防守白马津后,继续统率六万大军,将白马津围了个水泄不通。 孙立站在城墙上,见敌军人数竟如此之多,还是李庆本人亲自统率,又见到了杨志、徐宁、韩世忠等将的旗帜,心不由的凉了半截。 齐军围困白马城后,立即猛攻城池,喊杀之声响彻四周,火炮、投石车轰击城池的声响撼人心魄。 如此猛攻了两天后,城池虽然依旧牢牢紧握在孙立手里,但见识了齐军的勇猛后,梁军将士皆惴惴不安。 这天夜里,李庆派使者入城劝降, 孙立远远的见到使者走来后,便怒声喝道: “来人啊,将此人拖出去斩了!陛下对我恩重如山,本将誓与白马城共存亡,绝不降贼!” “且慢!” 使者大喊了一声, “哥哥何必如此!” 孙立眉头微皱,只觉得来着声音甚是耳熟,让甲士将齐军使者带过来一看,见此人竟是他舅子乐和! 原来,栾廷玉在俘虏了这乐和后,便立即联想起了镇守在白马城的孙立,觉得或许有大用,便派了人送了过来。 李庆于是就派了这乐和入城,若能成功说降孙立自是最好不过, 要是孙立不肯投降,那也没有损失,明早继续攻城就是了。 这白马城与元城、晋城、晋阳城都大邑相比,规模要小得多,又失了黄河天险,相信再过多几天也能被他们攻下。 之前还义正言辞的孙立,在见到他舅子乐和后,当即变了脸色,让部分闲杂人退下后,与他密语起来…… 第二日天明后,白马城守军打开了城门,孙立与两员副将欧鹏、马麟向李庆献上了降表。 李庆对此自是欣喜无比,接受了孙立的献降后,大军进入了白马城中休整。 孙立投降一事,很快便在梁军境内传了开来,掀起了轩然大波,造成的影响之大,连李庆本人都没有预料到。 只因孙立本人在梁军中威望很高,仅次于卢俊义、林冲等寥寥几人而已,更是贵为莱国公、滑州节度使, 如此人物,竟投降了李庆,瞬间对那些梁军的普通将士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东京城内,刚下令增援白马城不久的宋江,在怔怔出神许久后,又让那些将士返回了, 然后,他颁布了一系列诏令,把顾大嫂、孙新、解珍、解宝以及邹氏叔侄等登州系的武将,都调离了军中,闲置起来。 别的人倒还好说,解珍、解宝其实已是宋江麾下有数的两员猛将,在军中也颇有威望, 闲置无端端的受到牵连,对军心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宋江也是有苦说不出来, 顾大嫂这一帮人与孙立关系密切,又在军中掌握了一二万兵马, 现在孙立、乐和投靠了李庆,宋江还如何敢让他们继续掌管重兵? 就算是明知这会造成不利的后果,却也不得不为之! 为了应对近在眼前的战事,宋江还传诏给郑州、颍昌府、陈州等地,让他们领兵前来拱卫东京。 宋江知道,白马城既已落入李庆手上,那这东京城便再无屏障,只能是与齐军在这数朝都城打一场城防战了! 第516章 出人意料的战况 第516章 出人意料的战况 事情果如宋江所预料的那样,在白马城被齐军所夺后,滑州境内的另外几座城池也被孙立亲自去说降了李庆。 李庆于是继续挥兵南下,杀入了开封府境内,很快便秋风扫落叶一般,攻取了没有多少兵力的蒲城县、长垣县,封丘县。 封丘县是开封府的北部大县,这里已是离汴梁城不足五十里了。 宋江似是将这些城县全都放弃了,至今不派一兵一卒出来救援。 十月二十五日,李庆亲率七万多精兵,终于杀到了东京城下。 上一次李庆来这东京城,还是多年以前的事了, 那时的他,不过是阳谷县的一个土财主,出来县城便没人知道他的名号。 现在再临旧地时,东京城内已非赵家天下,而他李庆亦是名震天下的人物, 而且此时李庆的身边,还带着近十万杀气腾腾的雄兵,是为了夺取这座武周朝第一大城而来! 李庆刚让士兵扎下营寨后,便有甲士来报,说是有一个自称是他东平府故人的将领前来求见。 李庆让士兵把人带了进来,一看之下,见来的竟是当年的东平府兵马统制官、“双枪将”董平! 话说当初讨灭了梁山后,张清、董平都因功调回了东京为官,李庆与他们便失去了联系。 后来短短一两年来,就已是风云突变,李庆的势力越来越庞大,张清、董平反而没了声响,一直在东京城内默默无闻。 没想到再见董平时,却是在此情此景之下,也是令人颇为唏嘘。 李庆热情的把董平迎入了帐中,置下筵席款待。 谈话间,李庆方知自从宋江打破东京后,董平便随乱兵逃了出来,隐居于乡野之中,而张清则率部去了洛阳,现今在李纲麾下为将。 董平既对朝廷失去了信心,也不愿投靠宋江,直到听闻李庆领兵前来中原,这才起了重新入世为官的念头。 李庆当下拜董平为将,让他随军攻打东京城。 董平说他在外边还有些旧部,都藏匿了起来,或为农夫或为猎户,或是在山谷中为强人, 李庆便让他前去招募旧部,数天后便聚兵八百返回,都是些当年禁军中仅存的部分精锐…… 在李庆兵临东京的第二天下午,齐军将士终于发起了对东京城的进攻。 李庆将主攻的方向,放在了北城的陈桥门上,附近有广济河与汴河流过,河道上的石桥早被梁军毁掉,需重新搭建浮桥。 宋江令“扑天雕”李应在对岸统率了数千弓箭手,不停的向河道射箭,试图干扰齐军搭建浮桥的速度。 但在这些弓箭手,却遭到了凌振的轰天雷,只炸翻了上百人后,便没有人再敢出城了。 在北城外这边搭建浮桥时,东西两处城墙同样有齐军在发起进攻, 东城外的主将是杨志,以韩世忠、索超、郝思文统率先登勇士率先发起了冲锋。 西城外的主将则是徐宁,以唐斌、董平、鲁智深等为副将,同样攻势甚猛。 一时间,血腥之气便在这东京城四周弥漫开来。 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定是场旷日持久的大战, 就连李庆本人,也做好了长足的打算。 谁知攻城三天后,双枪将董平竟领兵夺取了金永河附近的固子门,徐宁于是挥兵从那里杀进了城中。 原来,宋江在攻占了东京城后,招降了近十万的禁军,不少武官还得以保留了原有的官身。 按照宋江原本的打算,是要逐步淘汰老弱,并替换上他信得过的人来担任军官的。 可惜自从他入主东京城后,便糟心事不断,令他心力交瘁,这件事便被一拖再拖。 而那固子门的守将中,就有两位是董平的旧识,在齐军攻城时反戈一击,造成了极大的混乱,这才让董平一举夺取了城门。 东京城很大,只被夺去了一座城门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只需重新凭借城内的街巷内河构筑起防御工事,便能稳住局面。 但宋江不得民心,东京城饥民遍地,这些日子已饿死了数万人。 那些饥民在得知齐军攻破了固子门后,竟发起了暴乱,城中烟火四起, 守城的士兵不明所以,谣言满天飞,都说齐军已杀到了皇宫附近。 一时间梁军军心浮动,士兵开始出现溃逃。 李庆见此,便让勇士把战鼓敲得响彻四周,下令全军对这东京城发起猛攻, 惊慌失措的梁军顿时被打得节节败退,越来越多的齐军将士登上了城楼。 如此又厮杀了个把时辰,东门外的鲁智深率先夺取了东城的上善门,大军蜂拥而入。 北城外,呼延灼也领兵攻下了陈桥门,李庆的帅旗终于在东京城内飘展开来。 一两座城门被夺下不碍事,但五六座城皆被齐军攻下来时,梁军的雪崩之势已是无法制止。 厮杀了一两天后,宋江最终放弃了东京城的全部外城,领兵退守内城。 东京城的内城,将宫城包围在内,前身是唐代的汴州城,历经数代修筑,规模也十分宏大,周围达二十里一百五十五步, 不过这内城相比于外城的周围五十里一百六十五步而言,还是要小了许多。 想当年李庆让陶宗旺重新修筑的新平寨,周围不过七八里而已,比起这东京城来,真的是只能称为“小寨子”了。 齐军把内城堵了个水泄不通后,却没急着继续攻城。 因为李庆遇到了一个突发的大麻烦:饥民。 东京城的饥民,基本都是生活在外城的百姓, 因为内城是中枢和地方衙署、商业和寺庙道观集中的地方,乃京师最为繁华的所在,生活在内城的百姓,非富即贵,自是不缺粮食。 所以现在东京城的饥民,几乎都要李庆来安置。 当然了,李庆若是心狠手辣一点,也可以像宋江那样置之不理,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但家中缺粮的百姓,现在少说也有十数万,李庆如何能无动于衷,任由吃人的惨剧继续发生? 李庆一边调集粮食来赈济饥民,一边把部分百姓前往别处安置,以减轻负担,忙活了许久才将这桩焦头烂额的事情稍微摆平了。 第517章 应天府 第517章 应天府 李庆攻取东京城的外城后,宋江虽仍占据内城与皇城,但连半个苍蝇都飞不出去了。 于是李庆索性向外散步谣言,说东京城已全被他攻下,宋江已自刎身亡。 这消息一经传出后,顿时一片哗然。 各方势力,所做出的反应也不一样, 宋江麾下的其他州府,全都被这消息给惊住了,多有派人来向李庆主动投诚的。 曹州定陶城内的数万将士,在军心涣散之下,被栾廷玉挥兵打破了城门, 穆春、穆弘兄弟逃窜时被士兵生擒,然后立即投降, 但栾廷玉早得了李庆的命令,当下便让人将这穆氏兄弟拖出去斩杀了。 刘唐、雷横等将带着残兵退守济阴城,很快便被栾廷玉统率大军给围住了,然后射书入城,劝守军投降。 刘唐、雷横两个对于是否要投降齐军,却发生了严重的分歧, 雷横认为东京城不可能这么快被齐军攻破,这里面一定有诈,力住再坚守一些时日,探明情况再说。 若宋江真的死了,他雷横便不会阻止投诚之时。 但刘唐等许多将士却已失去了信心,而且不认为这济阴城能继续坚守多久,故而决定立即开门投降。 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当天夜里发生了一场火并,雷横寡不敌众,率百余人仓惶逃出城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翌日平明,刘唐等将打开城门,迎栾廷玉的大军进入了这济阴城。 定陶城是原广济军的治所,而这济阴城则是原兴仁府的治所, 这两地都被栾廷玉攻下来后,曹州其余的城县,也同样不在话下。 此时,朱仝也终于攻下了梁军重兵集结的单父城,于是与栾廷玉一道杀入了应天府。 应天府的武周城有林冲、雷横等人把守,集结起了梁军的最后一支可战之兵。 而且武周城也是中原有数的大城之一,城内又有许多粮秣,朱仝、栾廷玉要想将这里攻下,可不是什么易事。 朱仝、栾廷玉挥兵猛攻五天后,依旧是没有多少进展。 这一天傍晚,齐军终于如潮水一般退去后,林冲心事重重的巡视了城墙一圈,这才返回了中军大帐。 林冲刚刚坐定,却猛的听见外边传来了一阵哄闹之声,心中一惊,忙拿起武器冲了出去。 “发生了何事?齐军难道趁夜攻城了?” 细问之下,才知不是齐军攻城,而是樊瑞、项充、李衮三将带着一彪人马从外边冲了过来。 林冲很快便见到了一身是血的樊瑞、项充、李衮,紧皱眉头的问道: “三位兄弟不是在陛下身边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樊瑞、项充、李衮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雷横怒声道: “到底发生了何事,快说!” 樊瑞无奈,这才开口道: “十数天前,东京城被齐军攻破,我们三个带着残兵慌乱间夺路而逃,昼伏夜出,躲过追兵,好不容易这才来到了这里……” 林冲听后,胸腔中顿时升起一股闷气,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来。 雷横再次大声喝道: “胡说,东京城何等坚固,我等当初也同样打了大半年,又使了许多计策,这才攻下来, 齐军作战虽猛,又怎么可能一月不到就攻破城墙?” 所有人都狐疑的看着樊瑞, 这些日子来,虽然东京城被攻破的消息不断传来, 但应天府众人都不太相信,觉得这肯定是齐军的诡计, 林冲他们也曾派人去打探情报,但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 现在骤然从樊瑞口中得知东京城确实已被攻破,心神顿时为之震动。 樊瑞叹声道:“东京城西门的守将中,有双枪将董平的久识,助他把城门占了, 而且城中又有数万饥民暴乱,到处点火,冲击守将,以致局势一发不可收拾,这才酿成了大祸。” 林冲急忙问道:“那陛下安危如何?” 樊瑞道:“我等也太清楚,我等在开封府待了几天,有的说陛下已自刎身亡,也有的说他率部冲出了东京城, 我们之所以在外边逗留了这么久,也正是希望能撞见陛下的军队,可惜……” 其实宋江至今仍在苦苦在坚守着内城,而樊瑞、项充、李衮三人,则是外城攻破的那天被齐军俘虏后投靠了李庆的。 现在李庆派他们三个前来这里,就是为了动摇应天府守军的军心。 刚才樊瑞所说的话,九成都是真事,唯独最后那里说了谎,真真假假,应天府众人如何能分辨? 听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少人都已是信了,觉得宋江只怕真的已经凶多吉少。 正争论间,忽然城墙方向又传来了一阵哄闹声,久久未能平息下来。 原来是城下抛上了三颗头颅来,经辨认后,竟是施恩、侯健和李忠的。 侯健和李忠倒还罢,施恩现在可是位居黄门侍郎之职,经常待在宋江身边, 连施恩都了死了,东京城绝对不会安然无恙。 这施恩说来也是倒霉,外城被破之时刚好留宿青楼,来不及奔回内城去,这才被齐军生擒后斩杀。 与这三颗头颅一起被抛上城楼来的,还有许多东京城各军的旗帜,以及数百封劝降书信。 故而无论林冲、雷横如何宽慰众人,这武周城的将士都已是军心大乱, 也是林冲威望够高,这才暂时没有发生哗变, 但当第二天齐军再次发起攻城时,却能明显的感受到守军士气甚是低迷,战意与几天前根本没法比。 双方又厮杀了三天后,朱仝所部率先攻破了西城的城门,大军蜂拥而入,守军再无半点抵抗之心,纷纷扔下武器投降。 林冲、雷横还想退入内城负隅顽抗,却被樊瑞、项充、李衮三个领兵关闭了城门,不得入内。 混乱之中,林冲率部杀出一条血路,逃离了武周城,雷横却死活冲不出去,最终被齐军困在了一处酒楼内。 朱仝亲自上前劝降雷横,满身是血的雷横却狂笑不止,最终焚烧起了酒楼,至死都不愿向他这位曾经的好友低下头颅…… 第518章 皇宫 第518章 皇宫 在李庆纵马入中原之前,所有人都认为占据了东京城的宋江,实力完全不输于李庆, 他们的这场交战,也定是旷日持久,少说也要厮杀个一年半载,才能角出胜负。 未曾想到,李庆只出兵一个月不到,他那齐军便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接连取胜,把濮州、单州、曹州、应天府、开封府几处中原菁华之地,全都夺了过去。 中原的霸主宋江,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走向了没路。 其实齐军之所以能取得如此战果,战略上的奏效还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宋江势力自身腐化十分严重,将士早没了一开始时的那股子锐气与狠劲。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宋江麾下许多都是亡命之徒出身,此前与敌人交战时,训练程度或许要差上一些,却混不怕死,一度令当年新平寨的士兵的有些胆寒。 可惜宋江入主东京城后,大封群臣,以前的强盗现在不是将军,就是公侯,家里钱财、姬妾无数,自然再也不愿与拼命了。 若是在宋江刚夺取东京城的时候,李庆便率军与之决战,而不是去攻略河东,战况绝对不会是像现在这般演变。 但其他各方势力显然不会这么想, 在前些日子,西京洛阳的朝廷军也曾跟梁军在郑州交战过,被梁军败了一场, 淮西王庆那边,也有大将与梁军发生了冲突,并没有从宋江那里讨到半点便宜。 故而世人都认为梁军战力未减,这才没有人敢轻举妄动,直到李庆率大军杀向这中原之地…… 这时,终于反应过来的洛阳朝廷,派出了张清领兵攻下了郑州,而淮西王庆,也派大将刘敏北上夺取了汝州。 刘敏夺取了汝州后,犹不知足,又领兵去大颍昌府,却在那里遭遇了齐军主将韩世忠的兵马, 刘敏准备不足,不愿在那种情形下与齐军交锋,只好灰溜溜的领兵撤退, 但他麾下却有个桀骜不驯的将领,名叫寇猛的,心里很是不忿,撤退前还纵兵去与齐军厮杀了一场,双方就此结怨。 而刘敏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让这寇猛领兵进驻了新得的汝州,时常与韩世忠爆发冲突。 原来,这刘敏乃王庆安驻在北边的镇守的大将, 但最近一两年以来,王庆已许久没下令发动对外的进攻了。 没有仗打,刘敏在王庆阵营里的地位自是急速降低了许多, 现在好不容易出兵一次,刘敏肯定不想就这么草草收手。 但在王庆身边,已经有许多人提议要与李庆交好了, 若双方真的交好,那刘敏的地位可就有些尴尬了,故而才会留下寇猛这个莽人,破坏双方之间的关系,好突出他淮西军北部方面大将的作用来。 而刘敏显然没料到的是,他这样做,是谁惹火烧身的…… …… 已是腊月寒冬时节, 东京城的外城,已恢复了平静,街道上商旅摩肩擦踵,渐渐的重现了些许往日的繁盛之景。 在这平静的湖面下,刚来这里的人打死都不会想到,内城那边竟还在交战着, 这一日,小雪飘絮不断,朱仝、栾廷玉已处理好了后方事宜,领兵到了东京城。 李庆于是让孙立、樊瑞、刘唐、汤隆等梁军降将,到内城下喊话,告知他们外边已经变天,梁军谨慎一座内城的消息。 李庆还威胁内城军民,若是主动投诚,尚可活命,但要是继续冥顽不化,城破之日,他们所有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内城之所以还能坚守至今,一是因为齐军要把许多精力放在安置饥民、恢复秩序上面,并未尽全力来攻打。 另外一点,则是梁军依旧对援军报有希望,觉得肯定会有勤王之师赶来救援, 再加上宋江每天都亲上城楼鼓舞士气,许下了丰厚的奖赏,维持了将士的战意。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所谓的援军,久久不至,半个踪影也不见,只怕是不会再有人来了, 现在他们又听了孙立、樊瑞等人喊话,眼见着刘唐这位常年在曹州、濮州一带的将领,都投降了齐军,而雷横身边的几大亲卫,也现身劝告,不由得他们不信。 霎时间,守军士气已是低落到了极点,个个颓丧无比。 这时,他们回想起了李庆的那些威胁之言,顿时让所有人的心里都一阵发寒, 部分将领看向相熟之人的眼神,都已是有了些许异动…… 当天夜里,一直被闲置起来的顾大嫂、孙新、解氏兄弟、邹氏叔侄被许多将校推为首领,然后去抢占了内城的城门,放了齐军人内。 数万齐军,点齐火把,直一条条火龙,往皇宫方向一路杀去, 所到之处,梁军没有谁能抵挡片刻。 皇宫的紫薇宫是一处地势最高的宫殿,身穿滚龙袍的宋江,此时便站立在宫殿顶部,眺望着这座东京城怔怔出神,对耳边的喊杀声置若罔闻。 他回想起自己这一生,从郓城小吏,到江州囚徒,再到梁山贼首,最后是曹州的东山再起,领兵十万攻下东京汴梁…… 此等经历,也算是奇幻之极,宋江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做了一场梦似的。 忽然间,宋江转身向一旁的戴宗、李逵两个心腹笑道: “你们说若是这个天下若是没有李庆这么一号人物,咱们现在又会是怎样一个光景?” 戴宗道:“或许会接连打败张清、董平等朝廷的军队,然后在梁山泊受了朝廷的招安。” 李逵则道:“或许能继续杀向洛阳,夺了那西京城内的鸟位。” 宋江长叹了一声, 可惜没有什么如果,这天既生了李庆,为何还要生他宋江? 紫薇楼外,传来了一阵紊乱的脚步声,卢俊义、燕青两人一身是血的撞了上来, “陛下快走,齐军就要杀到这里来了!” 宋江抬手摆了摆,向他们道: “兄弟们自信逃命去吧,宋某已无心继续奔波了。” 卢俊义、李逵等人都是不肯,硬拽住宋江往楼下走去,宋江却双手双脚缠住了木梯,死活不肯松开。 第519章 讨赵佶檄 第519章 讨赵佶檄 宋江其实已经知道宫门外定已是布下了天罗地网,他身份如此瞩目,如何逃脱得了? 与其出去受李庆之辱,还不如死在这紫薇殿来得畅快,至少能保留体面。 就在众人正拉扯时,外边又传来了阵阵甲戈之声, 宋江知道是齐军已经到了,惨然笑道: “卢兄弟,你何必再来护我? 当年是我与军师精心设计害得你家破人亡的,否则你在梁山待了一两个月,大名府那边如何会这么快得知,还有传言说你投靠了我们?” 卢俊义、燕青听后,都怔了一下。 此事他们一直都以为是那管家与贾氏谋划的,未曾想到真正的幕后黑手竟是宋江跟吴用。 卢俊义神情一阵恍惚,松开了宋江的手后,跌跌撞撞的奔出了紫薇殿,很快便被齐军生擒了。 而生擒他的主将,刚巧便是史文恭。 当年在曾头市时,卢俊义曾生擒过史文恭,现在双方却对换了身份,让人不由的感叹,真是天道好循环…… 李逵望了望外边黑压压的齐军,依旧想要护着宋江杀出重围去, 宋江默默的走到了桌案边,斟了两杯酒,自饮一杯后,把另外的一杯给了李逵: “好,兄弟既然如此豪气,哥哥便为你壮行!” 李逵见宋江终于改变了心意,不由的大喜,咕噜咕噜的将酒一饮而尽。 他抄起一双板斧,正要冲杀出去时,忽然脚步一滞,一阵头昏目眩,浑身没了力气, 一双板斧,哐当的掉落在了地上。 李逵吐出一口鲜血后,转过身来,见到宋江也已是面如死灰,这才明白他是吃了毒酒。 “哥哥,为何要这样?” 宋江笑道:“与其让你去外边送死,不如随我一起走罢,黄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这话说完后,宋江已是气若游丝,没过多久,李逵也倒在了地上,抽搐个不停,显得极其痛苦。 又过了一会,史文恭领兵冲上了阁楼来,却见宋江、李逵两个都没了鼻息,已是死绝了。 一旁的戴宗跪地投降,只希望史文恭能留宋江、李逵二人一个全尸。 史文恭却义正言辞道: “宋江、李逵作恶多端,头颅必须悬挂城门口三天,方可收殓入棺!” 戴宗无奈,只得退到了一边,默默的看着史文恭将宋、李二人的头颅砍下,传遍各城。 宋江入主东京城这段时间,由于治理不当,不知饿死了多少百姓, 现在听闻他终于死了后,家家户户都放弃了炮仗庆贺这一喜事。 那些梁军的降将,看到这一幕后,方知他们竟是如此受百姓深痛恶绝。 在宋江、李逵的头颅悬挂三城门不久,吴用也被齐军擒获了, 内城被破时,吴用正在他那丞相府中休息,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便奔出了房间, 但吴用还来不及离开丞相府,前后两处大门便被齐军给堵住了, 他只好找着了后院中的一处狗洞,想从那里钻出去。 悲剧的是吴用养尊处优已久,天天山珍海味的,身子已然发福,腰外太大了,一时卡在狗洞中,进,进不得,退也退不出去。 其实腊月时节,又正值黎明前夕,天寒地冻的,吴用只披了一间单衣,光着腚,卡在狗洞里,那滋味真是比死还难受。 当齐军搜寻到他,把吴用从狗洞里拽了出来时,他已是被活活的冻死了,几乎快成了冰雕。 于是吴用的头颅也被齐军砍下,与宋江一道挂在了城门上。 其余的梁军将帅,也是死的死,降的降,唯独逃走了公孙胜与武松两个重要人物。 武松是让家仆给他剃了个光头,扮作和尚后混入人群之中逃生的, 而公孙胜却谁也不知他是如何逃脱的,来无影、去无踪,“入云龙”之名果然是名不虚传。 至此,搅动了整个中原,对天下局势造成了极深远影响的宋江势力,终于是宣告了真正的覆灭。 此人与李庆争斗了多年,最终还是李庆笑到了最后。 在西京洛阳的赵佶,在听闻李庆收复了东京的消息后,也大为欣喜, 因为与宋江不同,李庆至今仍在挂着齐州节度使、齐国公的名号,都是朝廷敕封他的。 这让赵佶在心里升起了一丝侥幸,于是派了人前去东京,封他为东平郡王,然后希望李庆能让出东京给朝廷。 李庆却满脸不屑,直接将那敕封的诏书扔进火堆里烧掉了。 入主中原后,李庆的实力其实已经隐然成了天下间最为强劲的割据势力,无需再披着朝廷的破虎皮来行事了! 李庆于是让文士写了篇《讨赵佶檄》,历数赵佶的十大罪状,然后让杨志统兵两万,杀入了郑州境内。 李庆这《讨赵佶檄》一出,真是惊呆了世人, 一直以来,李庆对朝廷的态度其实还算过得去,至少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 谁想一朝入主中原,立即就露出了他的锋芒来。 不过与宋江弑君后天下人的反应不同,新帝赵桓未有大错,又继位不久,他被宋江杀死后,世人都哀其遭遇, 但这赵佶却罪行滔天,十大罪状如何能说得尽? 单是花石纲一时,就不知毁去了江南多少无辜百姓的性命。 所以当李庆严词拒绝了赵佶的敕封,让部下杀入郑州时,受到的指责其实并没有多少。 这时,许贯中、朱武、秦明、縻貹等文武大臣,都向李庆劝进,要他登基称帝。 李庆没有接受,向众人道: “天下未平,燕云十六州未收复,吾何德何能敢称帝?” 众人见李庆言词甚是真切,不似假意推脱,只好退而求其次,劝他称王。 李庆对此却接受了,他现在毕竟都已入主中原了,还用着朝廷封他的国公名号,确实不太合适。 于是在腊月二十五日这一天,东京城外搭建起了高台,李庆浓重祭天,然后“上承天意”,自封为齐王。 麾下文武大臣,都各有封赏。 只不过李庆都没有登基称帝,各人的封赏也不会太厚,都憋足了劲,要在接下来的时间了赚足战功…… 第520章 汴水河畔 第520章 汴水河畔 攻下东京城、覆灭了宋江后,李庆最要紧的当然是找寻那李师师了。 可惜的是,在宋江攻破东京城的那一天,李师师便消失在了樊楼,谁也不知她的具体去向。 传言自是各式各样的都有, 有说他被宋江抢进了宫中的,有说被赵桓下令处死了的,也有说她趁乱逃出了东京城的。 总之时迁麾下的锦衣卫将东京城内外都探查了个遍,都没有李师师的消息。 这就很蛋疼了, 李庆做了这么多个任务,还是第一次遇到目标不见踪影的,这要让他怎么施展手段来泡妞? 无奈之下,李庆只好让锦衣卫加大搜寻的力度, 他料定李师师如果还存活于世的话,应该不会离东京城太远。 设想李师师一介弱女子,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又能躲到哪里去? 在锦衣卫到处探查李师师踪迹时,李庆又焦挺带着亲卫营去大名府、瑕县,把他的几位娘子接到东京城来, 有过两夕之欢的林氏,也没有落下。 相信今后的几年之内,李庆都会常驻东京城中,以此为中心吞并周边的其余势力。 不过若是天下一统后,李庆却不打算定都在这汴梁城。 这地方基本无险可守,根本就不是一个适合作为都城的地方。 李庆最倾向的都城之所,有两处地方,一是洛阳,二是燕京,现在分别在武周朝廷与契丹人手里…… …… 正月的清晨,东方刚刚露出微微的光芒,乳白的雾气浮动在古老的城市当众,汴河上画舫缓缓行驶,掩映在一片一片的浓雾间,犹如浮于云端上的玉宇琼宫。 李庆此时正一个人沿着汴河闲步走着,只有锦衣卫若隐若现的远远跟着,完全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子,而不像是手握大权的齐王。 昨夜东京城内的文坛泰斗梅溪先生得了重病,李庆身穿士子服前去探望,亲自为他煮药喂汤,并夜宿其宅, 这事一夜间已经在东京城的士林中传扬了开来,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别管李庆是是真心还是演戏,至少表明了他对士子的看重,瞬间博得了东京城士子的好感。 只从这一举动,便可以看出李庆与宋江之间的巨大之别。 宋江夺取了东京城后,便一直待在了皇宫之中,每天都在处理各种焦头烂额的事情,哪有这闲功夫来显示亲民之举? 不过这世上永远不缺投机取巧的人, 在得知李庆夜宿在梅溪先生府宅后,外头已是聚满了人, 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李庆便悄然从那里离开了,什么没带任何人,只让锦衣卫远远跟着, 一路前行,道路两旁砖木结构的古朴建筑不时显现,汴河上的画舫漂流,偶尔看见船工或是操劳了一夜的烟花女子出现在船头。 清晨这个时间段,一夜的纷扰与繁华已然散尽,而新的活力又刚刚酝酿, 外边的城门已经开了,进城赶早集的菜农或小贩陆陆续续的进来,去往一个个的集市,脸上都挂着对生活的期冀, 这座东京城虽然刚历经战火不久,但在李庆的治理下,已然是恢复了原有的秩序与朝气。 就算偶尔看到几个一脸疲倦或是衣衫不整的人,多半是在哪个勾栏青楼中过了夜的。 “咯咯咯咯……” 忽然,背后有鸡的叫声响起, 李庆回头一看,见到一直母鸡正在道路和垂柳树之间来回拼命乱跑,后边是一个穿着身灰白粗布裙的女子,手里拿了把菜刀,锲而不舍的在追着那只母鸡, 那母鸡也不知是不是练过什么轻功,偶尔还会扇动翅膀飞跃两下子,显得极为灵活, 无论这女子如何追赶,总是捉它不住。 李庆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甚是有趣, 最重要的是,那女子的身形还挺好看的, 虽然隔得远了些,四周雾气又重,看不太清脸,但还是挺具观赏性的。 但蓦然间,那只母鸡却迳往李庆这边奔了过来, 二者到了李庆近左的汴河边上时,母鸡似乎已退无可退,女人娇斥一声,像是一个刀客,然后……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挥起菜刀,用尽力气的朝着母鸡砍了过去。 母鸡尖叫了一声,跳入河中,女子一菜刀砍空后,身子不由的向前倾倒, “小心!” 李庆忙上前去拉住了她的手,但那里河边上的砖土似乎被侵蚀坏了,陡然坍塌,使得李庆也跟着一起掉落在了汴水中。 这时的汴水其实不深,干过腰部而已,但那女子似乎不识水性,惊慌之下拼命的挣扎着,反而呛了许多水入口。 李庆只好将她强行抱起,趟着水上了河岸。 那些若隐若现的锦衣卫,见李庆落水后,慌慌忙忙的都冲了出来, 但却忽见李庆将手一摆,只好又都如潮水般退散开去。 “咳咳!” 女子躺在地上,咳嗽了几声,看来刚才确实是被河水给呛得惨了, 李庆于是把她扶了起来,轻轻的拍了几下后背, 女子哇的吐了一滩水出来,这才感觉好了许多。 这时,她才猛然发现了身边的李庆这位男子,见他不停的抚着自己的后背,下意识的紧了紧衣服,抬手便是一巴掌, “登徒子!” 不过她的手掌却没有掴到李庆,被他闪开了,然后气极而笑道: “你这人,真是好不讲道理,我救了你,你反要扇我?” 她抱住胸口拼命后退,此时全身的衣裙贴在肢体上,修长的双腿在地上蹬着,凄凉单薄,倒是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感觉。 如果这时有人打这里路过,看见这副情形后,那些热血青年说不定会挺身而出,把这位轻薄良家的登徒子给打上一顿。 缓了几口气后,女子这才回过神来,显得极不好意思,软软的说了声:“谢谢”,然后便匆匆奔回了近处的一座简陋的小院中去。 李庆捡起了地上的菜刀,又略施手段,把那母鸡给擒住了,拎着便走进了那处小院。 敲了敲门,过了好一阵子后,里边这才打开了些许门缝来…… 第521章 李师师的震惊 第521章 李师师的震惊 门缝打开一丝后,里头传来了警惕十足的声音: “你……你还有何事?” 李庆无奈的道:“给你母鸡和菜刀。” 明显的感觉到门里边似乎大松了一口气,然后把门打开了, “多谢……请进。” 李庆抬步走入那院落后,环视了一圈,问道: “要我把母鸡搁在哪里?” 这时,他也看到了那女子重新换上了一身衣裳……竟穿的是丝绸缎子,质地上等,整个人的气质也与之前相比完全不一样了。 李庆再细看向她的容颜时,不由的愣住了, 眼前这女人,竟然便是他当年在樊楼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李师师! 也不怪李庆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来,谁会想到曾经的天下第一名妓李师师,竟会化身为普通的妇人,住在这种有些破落的地方? 当年樊楼上惊鸿一瞥时,李师师给人的感觉是国色天仙,高贵而不可亵渎, 但刚才在汴河边上看到她时,穿着一声的粗布衣服,手里拿着把菜刀在追着母鸡,相信谁也不会把二者联系起来。 若不是李师师落水后,匆匆忙忙的找出了这一身曾经穿过的衣服换上,李庆也未必会认出她来。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李庆一直在派锦衣卫找这李师师,却苦苦找寻不得,现在却被他无意间给撞见了。 “你……你能帮我把这母鸡杀了吗?” 李师师有些难为情的向李庆请求道。 李庆点了点头,又听得屋内传来了阵阵女人的咳嗽声,便问她道: “家里有人生病了?” 李师师说的话软声软语,令人听后心里升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是我妹妹小桃生病了,要杀只母鸡给她补补身子。” 这所谓的“妹妹小桃”,其实是李师师身边的贴身丫鬟,平常都是她来负责生火做饭的, 李师师近来虽然也跟着学了如何煮菜做饭,但杀鸡还是出生以来的头一次,这才会闹出了之前的那一幕。 李庆于是去磨了两下菜刀,正要动手时,只见布帘掀起,走出了个身子虚弱的女子来,通红着眼带着些许哭腔道: “姑娘,母鸡每天都能下蛋的,还是别杀了吧,小桃身子能熬得住的。” 李师师却态度坚决, “这不行,郎中说你需要好好补一补才行,大不了我们再去买一笼小鸡来养就是了。” 小桃低下了脑袋:“可是……可是家里已经快没银子了。” 李师师道:“这你不需担心,现在城内恢复了太平,有外边的商贩进来了,我这些衣服还有几样首饰应该能值些银子的。” 从她们两人刚才的一番对话中,李庆方知李师师现在的日子似乎过得有些艰难,竟在为柴米油盐而忧愁着。 这又是一件令李庆感到稀奇的事情, 原来东京城被宋江攻破之时,李师师决意摆脱赵佶的魔掌,于是与小桃趁乱离开了樊楼, 但由于走得匆忙,她们并没有带走多少财物, 若是在太平时日,那些银子尚可供她们生活好些年, 但偏偏宋江入主东京后,内政处理得一团糟,粮价、物价不断攀升,李师师那点家当便如流水一般使了出去。 也幸好她们不喜出门,提前买了数缸米粮,而她们两个胃口又不大,吃得不多,这才没在城中闹饥荒的时候揭不开锅来。 即便如此,到了现在的时候,李师师从樊楼带出来的银子,也差不多全部用光了。 也幸好现在李庆攻灭了宋江,把这东京城治理得井井有条的,粮价、物价都恢复到了较为正常的水平, 说起来,李师师心里还是对那位“素未谋面”的齐王李庆颇为感激的, 否则若是换了还是宋江窃居东京城的日子,她的那些衣物首饰可当不了多少银子。 就在李师师与小桃两个在为“要不要杀母鸡”这个问题而讨论不休的时候,李师师忽然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现在还是正月,天气依旧严寒,李师师落水后又不及保暖,顿时感了风寒。 如此一来,小桃旧病未愈,李师师却又得了新病,可真是令她们两个有些措手不及。 所谓病来如山倒,李师师当下便感觉额头滚烫,有些使不上力气来了。 李庆于是提议道:“我还是去帮你们找个郎中来吧。” 李师师却连忙摆手道: “现在城里的郎中可不好请,且诊金昂贵,我们实在是负担不起,还是不必大惊小怪了……” 李庆倒是不知东京城内,竟出现了“看病难”的问题,一边心里已在盘算着如何解决这事,一边没听李师师的自顾往外走去。 不多时后,李庆便带回了一个肩搭药囊的医者走了进来。 李师师一看那医者,竟是那大名鼎鼎的回春堂神医安道全,不由的大为惊叹,忙挣扎着起身见礼, “安神医,小女子何德何能,竟能劳您大驾?” 安道全一脸严肃的道: “不需多礼,我也是刚巧空闲,又与这位……这位小友有过几面之缘,这才动声前来。” 李师师顿时对李庆刮目相看, 要知道,现在安道全不仅是御医院的首席御医,更是名满天下的神医,传言只要病人还有一口气在,便没有他医不好的病, 谁家没个病人? 但安道全身份尊崇,属于那种有再多银子都不一定能请得动的人,没想到却被眼前这位看似普通的士子给做到了。 安道全很快分别给李师师与小桃诊了脉, 李师师只是感染了风寒,小桃的病情虽然复杂下,但也不是什么大病,安道全给她们分别开了药方,按时服药即可。 看过病后,安道全便立即离开了,根本没提及诊金的事情……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李庆处理公务之余,便隔三差五的出了皇宫来找李师师,日子倒是过得充实之极。 起初李师师与小桃都对他挺有戒备的,但久而久之也慢慢的习惯了。 此外,郑州也顺利的被杨志、徐宁攻下,张清虽是将才,无奈麾下的士兵大都是新卒,根本不是齐军的对手。 第522章 出兵淮西 第522章 出兵淮西 就在李庆已找到了李师师,而杨志等人也拿下了郑州等地,所有事情都往好的方向发展时,韩世忠那边却传会了一个令人震怒的消息, 淮西王庆麾下镇守汝州的大将寇猛,突然领兵杀入了颍昌府境内,攻破了一座小城后屠城而去,杀害了无辜百姓数千人,行径极其残忍。 李庆大怒,于是派了唐斌、郝思文、苏定、耿恭领兵万余增援韩世忠,然后以他为平南先锋官,领兵两万攻打汝州。 韩世忠自从投靠李庆以来,战功赫赫,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统率偏师行军,麾下兵马不过万人。 但现在却终于是凭着多年的战功积累,一跃成为方面主帅,与他相熟的无不纷纷道贺。 韩世忠对李庆的信重自是感激涕零, 他心里已是卯足了劲,要立下更多的功劳,方不辜负李庆的看重。 韩世忠出兵汝州不过半月,便向东京城传回了攻下汝州治所梁县的捷报,只可惜让那寇猛跑了。 李庆下令,让韩世忠继续领兵南下,务必要取了寇猛那恶徒的性命才能罢休。 韩世忠于是领兵杀入了淮西军境内的邓州,与那里的守将刘敏交起战来, 只是那刘敏乃王庆麾下将领中颇有谋略的人,人称为“刘智伯”,且邓州治所乃南阳城,也是一座有数的大城,极难攻克。 故而韩世忠与之交战数场,都讨不到便宜, 又因进入了春耕时节,不宜继续动兵,李庆便让韩世忠暂时退回了汝州。 不过李庆这“为一城百姓报仇,不惜追敌数百里”的举动,却已在四海内的市井中传扬了开来,百姓皆拍手城道。 但也有那么几个满脸的不屑,说李庆李庆此举不过是收买人心罢了,根本就是做做样子的,岂不见那寇猛还在南阳城内活得好好的? 不过李庆很快便已实际行动向他们证明,他杀寇猛之心绝对是认真的。 四月末,春耕早已结束,李庆亲自统兵六万,号称十万,以索超为先锋,再次杀进了邓州境内。 到了邓州方城山一带时,由于已是五月中旬,淮西天气闷热无比,将士多有不适应的。 李庆于是传令,教大军都屯扎于方城山树林深密阴荫处,以避暑热。 又因军士跋涉千里,中暑疲困者甚多,教安道全置办药料,医疗军士;再教军士搭盖凉庑,安顿马匹, 那刘敏探知到李庆的兵马,都屯扎山林丛密处避暑后,向众人笑道: “李庆这伙人终是沐猴而冠之辈,不知兵法,所以不能成大事。待俺略施小计,管教那十万军马,焦烂一半!” 随即传令,挑选轻捷军士五千人,各备火箭,火炮,火炬;再备战车二千辆,装载芦苇干柴,及硫磺焰硝引火之物;每车一辆,令四人推送。 刘敏本人则引了鲁成、郑捷、寇猛、顾岑四员副将及步骑一万,人披软战,马摘銮铃,在后接应。 此时是树林内干燥无比,刘敏准备了这么多的易燃之物,便是要学三国时的东吴上将陆逊,来个火烧连营! 三国时,刘备在关羽死后,尽起兵马十数万攻打东吴,行至夷陵时,也是像现在的李庆一样,为了避暑而在林中立营,却被陆逊火烧连营,是为夷陵之战。 这夷陵之战与乌巢之战与赤壁之战并称为三国最著名的三场战役,陆逊也凭此名垂千古, 刘敏现在便觉得,眼前的机会或许也能让他称为如陆逊一样的青史留名! 然而,当他这一万五千兵马偷偷摸摸的抵挡方城山附近时,刚要准备放火烧林,却猛的听得一声炮响,从四面八方杀出了许多齐军来。 邓州兵马见中了伏击,瞬间气泄,哪还有心纠缠? 拼命奔逃间,被齐军掩后一冲,登时大败亏输, 西边是孙安、卞祥两员河东降将,各领兵冲杀过来,顾岑被卞祥搠死;鲁成被孙安一剑,挥为两段; 郑捷则被“十夫人”琼英一石子打下马来,再被先锋索超上前一斧头砍下,结果了性命; 寇猛这次也没能逃脱,被乱兵砍成了肉泥, 一时间,刘敏带来的兵马,已是折了一大半,其余四散逃窜,那二千辆车,也烧个尽绝; 最后,刘敏只领着三四千败残军卒,向前逃奔,仓惶的奔回南阳城去了。 这一战,齐军不曾被烧毁半茎柴草,也未常损折多少军卒,却夺获了敌军的马匹、衣甲、金鼓甚多。 原来,李庆是故意让士兵躲在密林里,然后引刘敏领兵出城的。 可笑的是刘敏对此一无所知,还把李庆当做了刘备,然后自比陆逊,想要复制当年的夷陵之战。 殊不知他那些兵马刚一出城,便被时迁麾下的锦衣卫探知了,然后回禀了李庆, 李庆当即在这方城山附近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刘敏钻进袋中送死…… 众将得胜回到营寨献功后,孙安向李庆献了鲁成首级,琼英献郑捷首级;卞祥献顾岑首级。 李庆一一赏劳,标写了各将的功次。 说来也是天公作美,方城山之战后,天便下了一场大雨, 雨停之后,齐军上下便觉得凉快了许多。 众将士都说,这定是李庆之德已感动上苍降雨相助…… 许贯中于是向李庆建言道: “主公妙算,已丧贼胆,但南阳山水盘纡,丘原膏沃,地称陆海,若贼人浮拨兵将,以重兵守之,急切难克。 今雨水却暑,玉露生凉,军马都已强健,当垂我军威大振,城中单弱,速往攻之,必克;然须别分兵南北屯扎,以防贼人救兵冲突。” 李庆称善,依计传令,教秦明、杨志,黄信、孙立、郝思文等统领兵马一万,屯扎宛州之东,以防贼人南来救兵; 呼延灼,董平,索超,韩滔,彭圮,单廷珪,魏定国等领兵一万,屯扎南阳之西,以拒贼人西来兵马。 众将遵令,整点军马去了。 李庆自统率其余兵马,拔寨都起,离了方城山,望南进发,到南阳城十里外扎下营寨。 第523章 隆中山北 第523章 隆中山北 南阳城中的守将刘敏,是那夜中了李庆之计,逃脱得性命后,损兵折将,已是无力再单独对抗齐军了。 他回到南阳后,即差人往襄阳王庆处申报,并行文邻近州县,求取救兵。 待今日被齐军围了城池后,他也完全丧了胆,不敢出城交战,只令坚守城池,待救兵至,方可出击。 李庆下令攻打城池,一连六七日,城垣坚固,急切不能得下。 这南阳城既以前的宛城,建城历史悠久,夏朝的首个都城据说就是在这里,后来才迁到别处去的, 而在西汉时期,南阳城便是天下的五大都会之一, 到了东汉,由于光武帝刘秀本身就是南阳郡人出身,开国功臣中,甚至有将近一半是南阳人,所以这里便理所当然的被立为了陪都,地位仅次于洛阳。 这地方“四方高中央下”,典型的盆地地形,西、北、动三面环山,当中低平辽阔,白河如衣带般环绕,当真是沃野美壤而形势险要。 这样的地方,自然不是能轻易攻下的。 而且城中的守军,还期盼着援军会赶来解围,故而还能勉强维持战意, 李庆见此,便下令战缓攻城,打算解决了他们的援军,灭了他们的士气,再继续围攻不迟。 如此又过了数天后,南阳城西边的均州大将张寿,领救兵二万前来救援,被伏击多时的呼延灼、董平、索超等杀其主将张寿,其余偏牙将士及军卒,都溃散去了。 同日,又有南阳之南,安昌,义阳等县救兵到来,被秦明、杨志、孙立等大败贼兵,擒其将柏仁、张怡,送到李庆大寨正刑讫。 两处地方,都斩获甚多,南阳守军的希望一次次的破灭,心都胆寒了。 此时,汤隆等人已造就了许多攻城器具,李庆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便下令各军继续攻打南阳城。 董平、孙安等同心协力,负责让军士囊土,四面拥堆距,逼近城垣; 而杨志、韩世忠则负责选勇敢轻捷之士,用飞桥转关辘、越沟堑、渡池濠, 一时间,南阳城内外,喊杀整天,城下流淌的白水渐渐的已被鲜血染红。 厮杀半日,齐军将士一起奋勇登城,终于是杀上城楼,夺了城门,遂克南阳大城,活擒了守将刘敏, 刘敏帐下的其余偏牙将佐,被杀死二十余名,另杀死军士数千人,降者万人。 等到李庆亲率大兵入城后,士兵把刘敏押了上来,问他愿不愿意归降。 刘敏只求一死,不愿归降, 李庆于是成全了他,当即拖出去正法枭示,出榜安民,并标写董平、韩世忠并孙安等众将功次。 那刘敏虽然是有些才干,但此人一直在与齐军对抗,即便城破了也不愿归降, 对于这样的人,李庆自是不会低声下气的哀求他归顺。 毕竟如今李庆的麾下,其实还真的不缺人才,有他没他完全无关紧要。 这也是身份巨变后带来的必然结果, 若是换了几年以前,李庆绝对不会对这么一号人物说杀就杀了。 接下来,李庆又派杨志、韩世忠、董平等将去攻下了邓州的其余城池,本人则在南阳城中料理军务,稳固战国。 另外,自从李庆亲征淮西后,从这里到东京城之间的快马便没有断绝过, 不时的有人送来许多文书,要他处理各地的山东、河北等地的公务。 其实以李庆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已不太适合亲自领兵了, 只是他也想借这机会,看看东京城有无宵小跳出来搞事,而且淮西与东京之间相隔也不太远。 但以后他或许便不会轻易离开东京城了,否则处理起政务来,便需要人手不停的送递文书,也是颇为麻烦。 如此又过了十余日后,此时已是七月中旬,暑气渐退。 李庆对许贯中计议道:“接下来如今当取那一处城池?” 许贯中道:“当立即南下,迅速占领光化军,然后兵临襄阳! 襄阳之地南极湖湘,北控关洛,乃是楚蜀咽喉之会,现在还是王庆的伪楚都城,当先取此城,以分贼势。” 李庆道:“军师所言,正合我意。” 遂留郝思文,管领兵马,镇守南阳。 李庆又留了“圣手书生”萧让,传令水军头领李俊等八员,统驾水军船只,沿白水至襄阳城北的汉江会集。 李庆将陆兵分作三队,统领众多将佐,并军数万万,离了南阳,杀奔光化军来,真个是万马奔驰天地怕,千军踊跃鬼神愁。 不一日,前队的董平、唐斌、索超等兵马已到隆中山北五里外扎寨, 探马报来说,“王庆闻知我兵到了,特于这隆中山北麓,新添设雄兵二万,令勇将马犟(jiang)、贺吉、郭矸、陈赟(yun)统领兵马,在那里镇守。” 董平等闻报,随即一起计议了一番,孙安,卞祥,领兵两千伏于左,唐斌自领兵三千伏于右,只听我军中炮响,一齐杀出。 这里分拨定,那边贼众,已是摇旗擂鼓,呐喊筛锣,前来搦战。 两军相对,旗鼓相望,南北列成阵势,各用强弓硬弩,射住阵脚。 贼将马犟率先出马,头顶钢盔,身穿铁铠,脸横紫肉,眼睁铜铃,一把长柄开山大斧,坐一匹高头卷毛黄马。 这马犟便是当年在房山与縻貹齐名的人物,现在二人都成了一方主将, 但縻貹所效忠的李庆,地盘却是王庆的数倍,现在还是主动来打他淮西,一路势如破竹,离襄阳城已是不算远了。 马犟出阵后,立即大出狂言,索超听后大怒,立即挥着金蘸斧,拍马直取此贼。 那马犟丝毫不需,也舞起长槊来迎。 两军迭声呐喊,二将抢到核心,两骑相交,双般武器并举,斗经五十余合,胜败未分。 众人见此,方知这淮西境内,看来也并非全是庸人,也有这等上将在,遂收起了轻慢之心。 二将正斗到热闹处时,只听得一声炮响,孙安,卞祥领兵从左边杀来,贼将贺吉分兵接住杀;唐斌等领兵从右边杀来,贼将郭矸也慌忙分兵接住杀,一时厮杀得血气弥漫开来…… 第524章 兵行险招 第524章 兵行险招 隆中山北,厮杀正酣, 齐军阵里,琼英骤马出阵,暗拈石子,觑定陈赟,只一石子飞来,正打着鼻凹, 陈赟翻身落马,被孙立赶上,摘下流星锤照顶门打去,连头带盔,打得粉碎。 那左边孙安与贺吉斗到三十余合,被孙安挥剑,斩于马下;右边唐斌也刺杀了郭矸。 马犟见众人失利,架住了索超金蘸斧,拨马便走。 索超,孙安,卞祥等,驱兵追赶掩杀,贼兵大败奔逃。 众将追赶马犟,刚刚转过山嘴,被贼人暗藏了八千兵马在山背后丛林里,贼将耿文、薛赞,领兵抢出林来,与马犟合兵一处,回身冲杀过来,马犟当先冲在最前头。 齐军阵里,河东降将崔也要立功勋,挺枪拍马,来斗马犟。 战斗到十合之上,被马犟暗捉砍刀,拦腰将崔野砍为两截,登时死绝。 文仲容见砍了他好兄弟崔野,十分恼怒,跃马提刀,直抢马犟。 二将斗过六七合,梁军降将薛永拍马来助。 马犟看见有人来助战,大喝一声,竟绕过下文仲容不理,直取薛永,只一长槊挥出,便将薛永斩于马下,然后抢来接住文仲容继续厮杀。 这边琼英见折了二将,再次故技重施,拈取石子,望马犟飞来。 那马犟眼明手快,将马槊只一拨,一声响亮,正打在槊头上,火光爆散,将石子拨下地去了。 琼英见打他不中,忙取出第二个石子飞去。 马犟见第二个石子飞来,把头一低,铛的一声,正打在铜盔上。 对于马犟这种身手了得的人来说,只要起了警惕,琼英的石子便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齐阵里唐斌、董平见二个石子都打不中,便双马并出,一齐并力杀来。 马犟见众将都来,忙隔住了文仲容的枪,拨马便走。 文仲容一心想为崔野报仇,紧紧追赶,却被贼将耿文、薛赞双出接住,被马犟那跑脱去了。 众将只杀了耿文、薛赞,杀散贼兵,夺获马匹、金鼓、衣甲甚多,收兵入寨。 董平教军士收拾崔野、薛永二人尸首埋葬。 薛永倒也罢了,此人本事不显,人缘又不好,当初投诚时李庆都不太想接纳的,死了也就死了。 但崔野却与唐斌、文仲容等人相交莫逆,没想到也折在了这里, 特别是与他关系最为密切的文仲容,当即放声大哭,亲与军士殡殓了。 董平等将,把兵马屯扎在隆中山的南麓,静等李庆后续大军的到来。 次日,李庆等大队兵马到了这里,与董平等合兵一处,见折了二将,便让人用礼祭奠了,然后与许贯中、朱武等商议攻城之策。 将军难免阵上亡,要是死一两员将领,便期期艾艾的,又如何能成大事? 却说那隆中山城的主将马犟,在领残兵逃回城中去后,见损兵折将极为严重, 原本这里算上马犟共有六员大将,现在仅剩他一个,待李庆主力到了时,又如何能守? 他于是领了几骑兵马,奔去了安化军主城乾德城,想要搬些救兵来。 安化军的守城主将,却是王庆的舅子段二。 王庆闻齐王李庆亲自等兵马到来,便加封了段二为平东大元帅,特教他到此镇守城池。 当下马犟来参见了,诉说李庆等兵勇将猛,折了五将,全军覆没,特来恳告元帅,借兵报仇。 原来这马犟等是王庆直接差出来的,不归属段二麾下,因此只说借兵。 段二听说勃然大怒道:“你虽不属我管,你的覆兵折将的罪,我却杀得你!” 说着便喝叫军士把马犟绑出,便要把他斩了。 观这段二的神色,可不是在做做样子而已。 马犟也知段二此人天性薄凉,不好相与,忙朝四周投以求助的目光。 只见帐下闪出一人来禀道: “元帅息怒,且留着马将军戴罪立功。” 段二看时,却是王庆拨来帐前参军左谋。 段二道:“却如何饶他?” 左谋道:“某闻马犟十分骁勇,连斩齐军中二将。李庆麾下真个兵强将勇,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段二暂且让军士松开了马犟,问左谋道: “怎么智取李贼?若有计策,不准藏着,快快说来!” 左谋道:“李庆等粮草辎重,现在都屯积邓州南阳城内,从那边运来。 某闻邓州的守军兵马孱弱,元帅当密差信使,往均、唐两州守城将佐处,约定时日,教他两路出兵,袭邓州之南, 我这里再挑选精兵,就着马犟将军统领,教他干功赎罪,驰往袭南阳城。 李庆等闻知,恐南阳有失,必退兵去救南阳。乘其退走,我们这里再出精兵,两路击之,李庆可擒也。” 段二本是个村卤汉出身,又从不学习增进,那晓得甚么军机! 此时段二听了左谋这段话,只觉得甚是高明,便依了他,连忙差人往均、唐二州密约去了。 随即又整点了军马二万,令马犟,阙翥,翁飞三将统领,黑夜里悄地出西门,掩旗息鼓,一齐绕路直奔邓州去了。 然而他们这条计策,未免太过纸上谈兵了。 如此大规模的行军,即便是在夜里悄然行动,又如何瞒得过李庆那四散开来的明探暗探? 这条晚上,李庆正与许贯中、朱武略饮几杯酒,便有探卒来报,说安化军派兵马去袭邓州了,连何人为将,士兵多少,都禀了个一清二楚。 李庆当即向许贯中、朱武笑道: “出兵前,人都说淮西多智谋之辈,但为何都偏爱剑走偏锋、兵行险招?” 镇守邓州的刘敏是这样,现在这光化军也是这样,也难怪李庆会发出如此感慨来。 当马犟、阙翥、翁飞三将领兵奔行了一夜,天明后扎营休息时,四周却忽然喊杀声骤起。 原来是李庆让索超、唐斌、董平等将领兵两万,掩后追了过来, 光化军士兵赶了一夜的路,刚倒头大睡,个个都跟死猪一夜,部分士兵任凭旁人如何摇晃都醒不了,又如何迎敌? 所以待索超、董平他们杀过来时,根本没遇到多少像样的抵抗…… 第525章 纪山 第525章 纪山 按照左谋之计,均、唐两州的主将也领兵杀到了南阳城下, 但这两州的兵马,李庆此前攻打南阳的时候,就击败过一次,至今没有恢复元气, 而当他们听闻安化军的三万主力被索超、唐斌、董平所败后,就更是无心攻城了。 只不过南阳城的兵力确实是有些空虚,索超、唐斌他们要想回援,也需要些时日。 故而均、唐两州的主将有些迟疑不定,既觉得或许有机会攻下南阳,又担心若是久攻不下的话,会被齐军的援军赶到。 这时,城中主将郝思文竟领三千精锐,亲自出城冲阵,勇不可挡,斩敌数百而返。 均、唐两州的主将见城中守军虽然不多,但士气高涨,且守将厉害,顷刻间必不能攻下, 于是他们再不敢多逗留片刻,灰溜溜的领兵撤离了…… 李庆听闻南阳无忧后,向众人笑道:“郝将军日夜苦读兵书,至今已是大有长进,能独当一面了。” 郝思文当年乃关胜的副将,主动投靠李庆以来,战功立了不少,不过从未有过独挡一面的机会。 没想到这次留下把守南阳要地,却是让他大大的露了个脸,顿时令人刮目相看。 李庆于是放心的继续指挥兵马,向前推进,很快便攻克了兵力不足的隆中山城,然后一路杀到了光化军乾德城下。 那王庆加封了的平东大元帅段二,在听闻马犟等统率的三万大军半路上便被齐军杀了个七零八落后,早就慌了神, 接着又听闻李庆统率兵马往这边而来后,更是没了半点战意, 他忙委任了左谋为乾德城主将,然后带着亲信、侍妾以及上任后搜刮到的财物,匆匆奔回了襄阳城。 段二这位主帅都临阵脱逃,普通士兵哪还有心思为“楚国”卖命? 所以当李庆领兵到乾德城下不久,连营寨都尚未建好时,城中的将校便裹挟着左谋出城来降了,安化军全境也很快为齐军所占。 如此一来,襄州的大门已被李庆打开,于是没有过多耽搁,立即领兵南下,杀入了襄州境内,直扑襄阳大城而来。 不一日,大军便到了纪山北十五里外屯扎。 这纪山在襄阳之北,乃襄阳的北部屏障之一,王庆派有将领李怀,管领兵马三万,在山城中镇守。 那李怀是王庆的丞相李助之侄,王庆封他做宣抚使,现在麾下有袁朗、滕戣(kui)、滕戡、马犟、马劲。 马犟一开始本就是在李怀麾下的大将,与袁朗、滕戣、滕戡、马劲并称为纪山五虎,只是后来因功调去了隆中山屯驻,独当一面了。 但在接连吃了败仗后,马犟又只好灰头土脸的回到了这里。 这纪山五虎,基本上便是王庆军麾下将领中最为勇猛的五个人,都被王庆封做了虎威将军, 而李助之侄李怀,也在淮西向来以“有谋略”著称,王庆把他们都放在这纪山镇守,便是要他们看住襄阳北边的最后一道防线。 纪山若是一旦有失,齐军可就真的能直接兵临襄阳城下了。 其实李庆现在所掌控的地盘还听多了,除了襄阳附近的房州、均州、唐州、随州外,荆南地区还有七八个州府归属于他,实力还是颇为强劲的。 可惜其余的州府中,都没哪里能有襄阳城的池规模宏大、富庶。 而王庆在襄阳立都,战略纵深却差了些,有几分像当年的慕容彦达一样,很容易便被李庆来个“斩首行动”。 却说那李怀见齐军一路分兵驻守夺取的城池后,现在已仅有五万人左右, 而他纪山的三万兵马,向来是淮西强军,与敌交战从未吃过败仗。 所以若是闭城不出,倒是显得自己惧怕李庆,平白打击他纪山军的士气。 当然了,李怀也没有丝毫小觑齐军的意思,毕竟刘敏、马犟、段二等人都败在了他们的手里,本事肯定还是有的。 于是李怀差去给齐军营中下了战书去,要与李庆约定次日进行斗将。 他麾下有纪山五虎,个个都有万夫不当之勇,无论如何都能稳赢齐军几阵的。 对于这等战书,李庆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到了次日,双方齐军五更造饭,军士饱餐,马食刍料,出营与纪山军对阵。 李怀那边让兵马排列在北麓平阳处,山上又有许多兵马接应,可退可攻。 当下两阵里旗号招展,两边列成阵势,各用强弓硬弩,射住阵脚,鼍鼓喧天,彩旗迷目。 李怀阵里门旗开处,虎威将军袁朗骤马当先,头顶熟铜盔,身穿穿乌油对嵌铠甲,骑一匹卷毛乌锥,赤脸黄须,九尺长短身材,仪表不俗。 袁朗手持两个水磨炼钢挝(又称镐、骨朵、椎,是一种融合长矛、大斧的长柄武器),左手的重十五斤,右手的重十六斤,高叫道: “戴冠猴孙,那个敢上前来纳命!” 齐军阵中,河东降将金鼎、黄钺自从杀山士齐投降后,便一直寸功未立,心中早已热切之极, 现在他们两个要立这头功,也不禀中军,当即两骑马一齐抢出阵来,喝骂道: “反国逆贼,何足为道!” 金鼎舞着一把泼风大刀,黄钺捻浑铁点钢枪,骤马直抢袁朗, 那袁朗使着两个钢挝来迎,三骑马呈丁字型摆开厮杀起来。 三将斗过三十合,金鼎正抡刀砍来,袁朗左手将挝望上一迎,铛的一声,把那刀口砍缺。 金鼎收刀不迭,早被袁朗右手一钢挝,把金鼎连盔透顶,打得粉碎,撞下马来,眼看是活不成了。 黄钺见死了好兄弟,盛怒之下,那根枪直刺到袁朗前心。 袁朗眼明手快,将身一闪,黄钺那根枪刺空,从右软胁下过去。 袁朗将左臂抱了那把挝,右手顺势将枪挟住,望后一扯,黄钺直跌入怀来,然后将黄钺拦腰擒住,捉过马来,掷于地上,被附近军士捆绑住了。 齐军阵里,“霹雳火”秦明,见折了二将,心中大怒,跃马上前,舞起狼牙棍,直取袁朗,袁朗也越斗越勇,挥挝来迎。 第526章 不得不战 第526章 不得不战 秦明、袁朗两个一直战到五十余合左右,仍不分胜负, 但纪山军的阵中,大将滕戣已是明显察觉出袁朗久战秦明不下后,已是渐觉吃力, 再过多二十余合,袁朗必会为秦明所败! 刚才袁朗连败齐军两员大将,纪山军许多将领一度生出了“齐军不过如此”的想法。 但此时见识了秦明的手段后,这才收起了那点儿小觑之心。 滕戣见袁朗就要落败后,当即拍马前来助阵。 扈三娘见此,便向身旁的李庆道: “夫君,且让我将此贼生擒过来!” 扈三娘其实已经很少出阵了,更多的时候只是与琼英一起随军照顾李庆的起居而已。 不过她见刚才己军折了两将,若不扳回一阵,恐怕会对士气造成影响,故而心切之下便主动请缨了。 李庆吩咐扈三娘小心后,扈三娘便立即骑着青鬃马,舞起双刀挡住了滕戣。 滕戣看见是女子,大笑道:“齐军等真是草寇出身,怎么用那妇人上阵?” 滕戣嘲笑完,舞着一把三尖两刃刀,与扈三娘厮杀起来, 其余在一旁暗捻石子,准备随时出手相助。 两个斗到二十余回合之上,扈三娘将双刀分开滕戣的那口刀,拨马望本阵便走。 滕戣大喝一声,骤马急赶而来,扈三娘这时把右手刀挂了,轻舒粉臂,红棉套锁一撒,将那滕戣钩住,直拉了下马来,摔得他七荤八素的。 附近的齐军士兵赶上,将滕戣活捉了去。 滕戡见扈三娘活捉了他哥哥,心中大怒,拍马抢出阵来,舞一条虎眼竹节钢鞭,来打扈三娘。 这里“双鞭将”呼延灼纵马舞鞭,接住杀。两个都使钢鞭,打扮也差不多,呼延灼只多得一条水磨八钢鞭。 两个在阵前,左盘右旋,一来一往,斗过五十余合,呼延灼稍处上风,不过顷刻间并不能取胜。 那边秦明、袁朗两个,已斗到一百五十余合,袁朗章法已乱,只怕将要落败。 贼阵中主帅李怀,在高阜处看见己方杀一将,擒一将,失一将,再打下去恐袁朗亦有失故而连忙下令鸣金收兵。 秦明、呼延灼见贼将骁勇,也不去追赶。袁朗、秦明,两家各自回阵,领着贼兵上山去了。 秦明等收兵回到大寨,说贼将骁勇,折了金鼎,黄钺,若不是扈三娘也擒回一人,险挫了军队锐气。 李庆叹了一声,让人收敛金鼎尸体,火化后运回他的家乡厚葬了…… 如此又过了数日,李怀驻兵死守不出,齐军接连攻打纪山之城,却因那里形势险峻,城池全是由巨石垒成,火炮、霹雳车攻之无效,所以短时间内毫无进展。 这一日,李庆得知襄阳那边又派了万余兵马前来增援纪山后,便给李怀下了战书,约他出城决战。 为此,李庆还让嗓门大的人到山城下大声辱骂,把城内将士的亲人都问候了一边,又把那滕戣给砍了,教军士用竹竿挑着首级,四处巡视。 这些举动,瞬间极大的激怒了纪山城内守军, 特别是滕戣的兄弟滕戡,更是暴跳如雷,几乎快要立即不顾将令的统率本部兵马杀出城去。 一时间,请战之声在李怀耳边此起彼伏。 李怀显得十分为难,很是迟疑不决。 他虽然是纪山军主帅,但其实纪山五虎个个都有不下于他的威望, 比如马犟,此前便一度调往别处,独当一面。 李怀之所以能稳坐纪山军主帅之位,不过是因为他的叔叔是王庆身边的头号权臣李助罢了。 袁朗、滕戡等人,都有着独属于他们的本部人马,当年王庆还在房州时就是如此,李怀若没得他们的同意,轻易指挥不动。 故而现在人人都在请战的情况下,李怀若是执意要一言否决,必然会引发很不好的后果。 此外,襄阳方面也刚派了万余援军到来,他们这里的兵力与齐军已是相差无几, 而随着援军一起来的,还有他叔叔李助的一份私信, 信上写着段二、龚正等向王庆进谗言,说他本事寻常、畏敌如虎云云,有意换另一个亲信前来掌握这数万大军。 在王庆的中枢中,现在占据大权的基本都是他刚上房山寨时的亲信,段氏是王妃,李助是军师都丞相, 此外舅子段二为护国统军大将,段五为辅国统军都督,亲戚方翰、范全、丘翔也分别位居枢密、殿帅和御营使的高官。 至于那位龚正,现在则是转运使,专管支纳出入,考算钱粮,他与宣抚使是亲龚端, 这龚氏兄弟曾在王庆最为落魄的时候,接济过他,又与段二等人臭味相投,关系极为密切。 而段二他们这一票人,自从王庆雄踞淮西后,便每日只知贪赃枉法,无恶不作,把局势搅得乌烟瘴气的。 但李助却为人较为正派,仍在兢兢业业的为王庆处理各种事物,与段二等人显得格格不入,双方也渐渐的闹出了不少矛盾,一度剑拔弩张。 李怀作为李助的侄子,现在掌管着四五万精锐之师,这可是淮西最后的一支强军了,段二等人自是不愿掌握在“外人”手里。 所以李助现在的压力也很大,希望李怀近期内能拿出些战绩来,好堵住朝堂上那帮人的嘴巴。 毕竟李助虽然贵为军师都丞相,无论权势还是王庆的宠信,都不是别人能比的,但架不住段二等人党羽众多,且还有段王妃在吹着枕边风,加起来李助也是常常无奈。 因着上述众多因素的影响,李怀最终答应了李庆的约战…… 于是在翌日清晨,齐军那里列阵方毕,纪山军这边主将李怀也统领了袁朗、滕戡、马犟、马劲四个虎将以及四万千兵马,出城而来,在开阔的地方摆开了阵势。 双方敲了几通战鼓,一时喊杀整天, 两边似乎都没有斗将的打算,只见李怀的帅旗挥动,军队很快便如乌云一般,朝这齐军那边压去。 两军瞬间厮杀了起来,但只半个时辰左右,齐兵便似乎有些抵挡不住了,望后一阵急退…… 第527章 南国有义士 第527章 南国有义士 双方厮杀半响,齐军便抵挡不住出现败退迹象时,李怀心里顿时满是狐疑。 这李庆麾下的兵马,自起势以来横扫山东,又平荡了河北、河东地区,纵马入中原,一路杀到了襄阳城附近来,肯定不会是什么弱师。 但是现在,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出现了拉垮的情况? 不过还不待李怀做出反应,左翼的滕戡便急急的领兵黏住追击,誓要为他死去的兄弟报仇,右翼的袁朗要争战功,亦率兵向前发起了冲锋。 两翼皆动,中军又怎能停住? 如此且战且退了两三里后,李怀见齐军败而不乱,始终保持着阵型,已是感到有些不妙, 正待下令鸣金收兵时,忽地听得山后连珠炮响。 原来,李庆昨夜早让鲁智深、史进、韩滔等猛将,爬山越岭,领兵抄小路到了纪山的后山准备行事, 这时李庆这边之所以佯败,便是为了让纪山军与山城拉开距离,好让鲁智深他们杀上纪山城去。 此时的纪山城中,守军只有五千老弱、一个偏将,被鲁智深等冲杀一阵,便纷纷投降,遂被轻松夺下了山寨。 李怀、马犟等见山后变起,顿时大惊失色,全军上下都慌了神,急退兵时, 但这时,却又被徐宁、秦明、索超等五将与史文恭、苏定、韩世忠等五将,分两路抄杀到来。 李庆又教统炮手打击对面骑兵,再让己方骑兵出击,大军随后反攻, 这时,鲁智深、史进、韩滔等七八个将领,又引着步兵从山上冲击下来, 纪山兵在如此内外交困下,顿时无心念战,被杀得雨零星散,乱窜逃生。 李怀奔逃得最快,谁知正好迎面撞上了鲁智深,被他一禅杖打死,滕戡被流矢射落下马,然后被乱枪捅死。 袁朗、马劲则接分别被扈三娘和徐宁所生擒,只走了马犟一个。 这个马犟别的不说,逃跑的本事绝对是一流的, 他接连三次在齐军手里吃了大败,但最后都被他成功逃脱了。 这一役,梁军夺获盔甲、金鼓、马匹无算,李怀的马三万军兵,被杀散大半,降者近万,山上山下,尸骸遍满。 李庆收兵,计点兵士,己军也折了千余热门,因天色已不早,便仍扎寨纪山北。 次日,休整了一夜的李庆意气风发,督兵继续向南前进,终于来到了汉江以北,已能遥遥望见对面的襄阳城。 不过要想攻打襄阳,却必须拔去与之仅有一江之隔的樊城, 樊城在汉江之北、襄阳在汉江之南, 而且樊城所处的位置,刚好处于与襄阳之间最近的突出位置,以浮桥相互连接,往来畅通无阻。 所以这樊城可以视作是襄阳的桥头堡,要想攻打襄阳,必须得先拔去这里。 此时樊城的守将名叫梁永,得授京畿大都督之职,同正偏将佐,在城镇守。 那马犟战败后,也同样领残兵逃遁到了这里。 由于城内的兵力并不像纪山那样充裕,且士兵的素质也是参差不齐, 所以听闻李怀战败人亡,齐军兵临樊城之后,城内顿时一片人心惶惶。 不少本地的富商豪强,纷纷勾连起来,打算向李庆献城投降。 可惜他们行事不密,当他便被那梁永得知了, 一时间,樊城之内鸡飞狗跳,查抄、捉拿、擒杀了数百号人。 为了震慑人心,梁永还喝叫军士,将其中这三个最为威望且强硬的人,立枷在辕门外,拿着满是锋利倒钩的藤鞭,不断抽打。 这一幕传出后,自是震慑了不少有异心的人, 但这同时也恼怒了人群中一个真正有男子气的须眉大丈夫, 那男子姓萧,双名叫嘉穗,因出生时有稻谷一茎六穗,故而取了“嘉穗”之名,在此现在寓居于帅府南街纸张铺间壁。 这萧嘉穗祖上是南朝时的萧澹、字僧达,乃梁武帝异母弟, 萧澹曾做过荆州刺史,颇有功绩,至今襄阳这一带,仍有不少关于此人的传说。 其中传得最广的一个故事,是说那时汉江堤坝崩溃,危急百万军民,萧亲率将吏,冒雨修筑堤坝。 雨甚水壮,将吏请萧澹稍稍避之,萧 萧澹却道:“王尊欲以身塞河,我独何心哉?” 言毕,洪水当即退却而堤坝伫立而起…… 不管那些传说如何匪夷所思,至少百姓愿意相信萧家曾经出了这么一位不顾生死的人物。 因此萧嘉穗家世代都为荆襄地区的人所重,对他十分敬重。 那萧嘉穗又是襟怀豪爽、志气高远、度量宽宏之人,而且膂力过人,武艺精熟,十分的有胆气,故而在樊城名声响亮,可谓一呼百应。 因着这萧嘉穗的本事和名声,凡遇有肝胆的人,不论贵贱,都交结他。 当王庆作乱、侵夺城池之时,萧嘉穗就献计御贼,但当事的武周官员不肯用他计策,以致城陷。 当齐军刚开始南征时,樊城守将就已下令,凡百姓只许入城,并不许一个出去。 萧嘉穗在城中,见官员横征暴敛,百姓困顿,日夜留心图贼,却是单丝不成线,一直没有时机出手。 今日萧嘉穗见贼人将城中百姓中的三个豪杰殴打,又听得齐军围城,即将攻打,军民都有惊恐之状。 萧嘉穗便想:“机会在此,只此一着,可以保全城中几许生灵。” 萧嘉穗忙归住所,已是申牌时分,连忙小磨了一碗墨汁,向间壁纸铺里买了数张皮料厚棉纸,在灯下濡墨挥毫,大书特书的写道: “城中都是迫不得已才成为王庆管辖之民的,必不肯甘心助贼。齐王是天下首屈一指的仁义之士,所到之处莫敢争其锋。 今日贼人若害了众多百姓,以后难保不会再杀进别家去, 他这城池有兵微将寡,早晚打破城池,到时必然玉石俱焚。城中军民,要保全性命的,都跟我去杀贼!” 萧嘉穗将那数张纸都写完了,悄地探听消息,只听得百姓每都在家里哭泣,全都是一夜无眠。 萧嘉穗道:“民心如此,我计成矣!” 第528章 意外之获 第528章 意外之获 等到了半夜时,萧嘉穗摸出住所,将写下的数张字纸,抛向帅府前左右街市闹处。 天明后,帅府附近的军士居民,这边方拾一张来看,那边又有人拾了一张,登时聚着数簇军民观看。 早有巡风军卒,抢一张去,飞报与梁永知道。 梁永大惊,急差宣令官出府传令,教军士谨守辕门及各营,着一面严行缉捕奸细。 那萧嘉穗身边藏一把宝刀,挨入人丛中,也来观看,将纸上言语,高声朗诵了两遍。 许多不识字的人听了萧嘉穗所读后,军民都错愕相顾。 那宣令官奉着主将之令,这时骑着马,拥着五六个军汉,跟随到各营传令。 萧嘉穗抢上前,大吼一声,一刀砍断马足,宣令官撞下马去,一刀剁下头来。 萧嘉穗左手抓了人头,右手提刀,大呼道:“要保全性命的,都跟我萧某去杀贼!” 帅府前军士,平素认得萧嘉穗,又晓得他是铁汉,霎时有五六百人,拥着他结做一块。 萧嘉穗见军士聚拢来,复连声大呼道:“百姓有胆量的,都来相助!” 声音响振数百步。那时四面响应,百姓都抢棍棒,拔杉刺,折桌脚,捻指间,已有五六千人。 一时间,迭声呐喊,萧嘉穗当先,领众抢入帅府。 那梁永平日暴虐军民,鞭挞士卒,护卫的军将都恨他入骨髓, 故而一闻变起,那些军将都纷纷前来相助,与萧嘉穗一道奔行入内,瞬间将那梁永砍杀了。 萧嘉穗领众军民人等,拥出帅府,此时已有二万余人。 城中的马犟见不对路,早已率着本部人马杀出了城去。 萧嘉穗于是率众攻占了樊城帅府,派人把守要道,又把那几个被梁永擒住待杀的人都打开了枷,解救下来。 随后,萧嘉穗一马当先,抓了梁永首级,赶到北门,杀死守门将,赶散把门军士,开城门,放下了吊桥来。 那时刚是清晨时分,朝阳初升, 李庆等正到北门,打算亲督将士攻城,听的城中呐喊。又是开城门,只道贼人出来冲击,忙教军马退下三四箭之地,列阵迎敌。 最后却见四处城门大开后,只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过了吊桥,忙奔过前来。 李庆等见此,正在惊讶,那大汉便高叫道: “我已激聚众民,杀了贼将,特来献城,请齐王勿要迟疑,快领兵入城,否则贼军从浮桥过来,大事休矣!” 李庆听了,又惊又喜,而不少将领则是显露出了迟疑之色,担心其中或许有诈。 毕竟这事也太突然了些,完全就跟天上掉馅饼一样。 萧嘉穗立在桥头上,没有说半句说,倒要看看这大名鼎鼎的齐王气魄与胆量如何。 李庆却没多少迟疑,当下传令,让大军开拔入城。 见了李庆如此决断后,萧嘉穗暗自大赞了一声,让出吊桥的道路来。 而吊桥那边,已有若干军民,都齐声叫道: “请齐王入城!” 李庆见诸色人等,都不似作伪,遂传令教将士统军马入城,如有妄杀一人者,同伍皆斩。 北城上守城军士,看见事势如此,都投戈下城;其东西南三面守城军士,闻了这个消息,都困缚了守城贼将,大开城门,香花灯烛,迎接齐军入城。 城中的部分还打算负隅顽抗之辈,看见事势演变至如此,都投戈下城,伏地归降了齐军,樊城遂为齐军接管。 樊城、襄阳是唇齿互依的关系,自古就有“守襄必守樊”的说法, 现在樊城已为李庆所占,襄阳必难以坚守,现在就如一个被中脱去衣服的女子,已是没法在抵挡李庆的进攻。 入城后,李庆首先一件事便是叫人找来了萧嘉穗,问他是否愿意为他效力, 萧嘉穗向李庆大拜,表示愿归入李庆麾下。 李庆顿时大喜,也将这萧嘉穗收入了军中为将,然后继续全力对付襄阳城。 这襄阳城的战略地位,对整个天下而言都是十分重要的。 “襄阳上流门户,北通汝洛,西带秦蜀,南遮湖广,东瞰吴越。” “以天下言之,则重在襄阳……” 襄阳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是王庆所有地盘中的心脏,绝对不容有失。 但此时的襄阳城中,段二、段五这两个王庆的大舅子、姑丈方翰、表弟丘翔、亲信龚端和龚正等人,都齐至皇宫,劝王庆移驾离开襄阳城。 段二苦口婆心,忧心忡忡,“大王,樊城已被齐军恶贼所占,襄阳处境危险,您是万金之躯,怎可留在这危墙之上?” 段五、龚端等人也都你一言、我一语的齐劝。 虽然这明显是段二他们担心自己小命,不敢待在这里,不过却都说是为了王庆的安危着想。 王庆若肯走,那他们这些人自然是要跟着离开的。 王庆自己其实也不敢待下去了,此时见众人都如此劝,正是合了他的心意。 他正要开口答应时,李助、范全忽然齐至,大声喊道: “大王,千万不可撤离襄阳啊!” 段二等人立即怒视李助、范全, “两位如此置大王的安危不顾,安的是什么心思?” 李助气冲冲的伸手指着段二、段五, “贰臣误国!大王若临阵撤离,襄阳必士气跌落,如何守得住?襄阳若失,天下何处能有我等的立足之地?” 范全也道:“襄阳是座大城,城内兵强马壮,若大王能亲自督阵、激励士气,让将士上下一心,定能成功守住城池!” 这范全来王庆表兄,虽然平时也会因为一些利益跟李助作对,不过却比段二等人跟具几分才能与眼光。 一时间,大殿之内的两方人就撤离、留下问题,顿时吵得不可开交。 最后时,段二向王庆道:“现在齐军正在征调战场,准备渡汉水,若让他们准备妥当后,大王再想离开可就来不及了!” 王庆听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向李助、范全道:“孤意已决,明日就撤离襄阳,两位卿家不必再劝了。” 李助、范全顿时面如死灰,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眼神中满是无奈和绝望…… 第529章 襄阳 第529章 襄阳 段二、段五等人因恼恨李助的作对,有心摆他们一道,于是对王庆言: “既然丞相说襄阳如此重要,大王不如就让他们在这里把守城池……” 王庆现在其实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根本不及细想,当即就任命了李助兼任“京都留守”, 随后,王庆在段二、段五等人的陪同下携带宫中妃嫔、宫女太监、文武官员,以五万兵马做护卫,城池逃离了这襄阳城,打算去往南边的江陵城,那里是王庆辖下仅次于南阳、襄阳的第三座大城。 而王庆的兵马尚未离开多远,齐军便已在混江龙李俊等水师的护卫下,强渡汉水,杀向了襄阳城。 樊城与襄阳之间的浮桥,早被烧毁了,不然倒是能省事不少, 但即便如此,由于樊城与襄阳之间的河段实在太过狭窄,渡河的过程根本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此时的襄阳城,留下的尽是弱师,城中军民又刚得知樊城已破,王庆已南窜,正是人心惶惶之时,根本无力出城来沿汉江堵截。 李庆见城中的李助不时才城头巡视,鼓舞士气,心里有了别的打算,便没立即下令攻城。 当夜,李庆让时迁施展本事,带着萧嘉穗以及纪山五虎中的袁朗、马劲偷偷翻越城墙,进入了城中。 袁朗、马劲二人被俘后,早已是归顺了李庆。 萧嘉穗在襄阳城的百姓中也很有影响力,而袁朗、马劲则与大部分武将关系密切, 比如那位从隆中山一路逃到襄阳的马犟,现在便被留在了城中…… 王庆占据襄阳后,由于纵容段二等人横征暴敛,当地百姓都恨他们入骨, 现在王庆都已率先跑路,军民自是不会愿意继续为他卖命,只是慑于李助的威势,无人敢领头串联罢了。 但当萧嘉穗、袁朗、马劲三个进入城中后,一切便都水到渠成。 翌日黎明时分,丞相府中的李助忽然被外边的嘈杂声惊醒,忙找家仆一问,才知襄阳城内的军民已纷纷叛变,把城门打开,迎了齐军入内。 李助听闻这消息后,顿时如遭雷殛…… 当李庆骑马进驻王庆的皇宫,坐在大殿高处时,各种消息不断传来。 他本以为这襄樊之地定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或许得猛攻几个月才能破城,万没想到竟会如此轻松的便拿下了这座最为重要的城池。 不过战事还不算完,王庆那厮还逃窜在外呢。 这时,搜查丞相府的人过来禀报,说李助不见了踪影,似是从密道逃脱了。 李庆对此并没有在意,没有继续派人去追查, 一个李助而已,逃了就逃了,还是追击王庆之事更为要紧。 不多时后,去南边打探消息的斥候终于返回,告知了王庆一伙人的行踪。 令人惊奇的是,王庆这一行人已离开襄阳将近一天多的时间,却只走了三十余里,如今在襄阳城南边的伏龙山附近。 原来,王庆随行带了许多妃嫔宫女,而段二、段五等人也是养尊处优多时,都不耐路途颠簸。 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认为襄阳最不济也是能抵挡住齐军个把月的,故而也不怎么赶。 谁知只一天的时间,这座襄阳大城,便已变换了城头上的王旗。 李庆得知这消息后,当下统兵出城,水陆并进,浩浩荡荡的直往伏龙山方向而去。 当王庆一伙人得知了襄阳之变的消息后,数万齐军已离他们仅有十里左右, 王庆等人,瞬间全都脸色大变,有人甚至吓得从马背上掉了下去。 段二、段五和龚氏兄弟连忙劝王庆抛弃负重,不顾一切的往江陵赶去。 唯有范全劝道: “李贼既有水师,又有骑兵,且全是历经战阵的精锐,我等又能逃得了多远? 大王,那样只会死得更快而已,唯有稳住阵脚,与他拼死一博,方有一线生机!” 王庆眼神一阵闪烁不定,面目逐渐变得狰狞起来。 他早已不上战场多年,但也明白范全说得在理,现在已是到了生死存亡之时,奋起拼死一搏,方能继续逍遥下去,否则定看不到明天升起的太阳。 于是王庆当即下令,让全军在这伏龙山列阵, 他点差了云安州兵马都监刘以敬为正先锋,兵马都监上官义为副先锋,南丰统军李雄、毕先为左哨,安德统军柳元、潘忠为右哨,统军大将段五为正合后,御营使丘翔为副合后,枢密方翰为中军羽翼, 王庆自掌中军,让范全在旁参赞军机,又有许多伪尚书、御营金吾、卫驾将军、校尉等项,及各人手下偏牙将佐,共数十员。 队伍军马,十分齐整,王庆亲自监督。马带皮甲,人披铁铠,弓弩上弦,战鼓三通,诸军尽起。 这边刚列阵完毕,便见前方尘土起处,早有齐军哨路来得渐近。 鸾铃响处,约有两百余骑哨马,都戴青将巾,各穿绿战袍,马上尽系着红缨,每边拴挂数十个铜铃,后插一把雉尾,都是钏银细长,轻弓短箭。 这二百哨骑为头的战将,是单延珪、吕方二将。 吕方也是东京内城被破时,与众人一起投降了李庆的。 那时的他,心境可谓复杂之极。 想当年在对影山的时候,他们郭盛分道扬镳,一个投靠了李庆,一个投靠了宋江。 现在,郭盛已在沂州、徐州一带领兵镇守,位高权重,为李庆把守着南边防线。 而宋江已然身死,他吕方也一度成为阶下囚, 虽然现在好不容易才有了再次领兵的机会,但郭盛却已是只能为他所仰视而不可追及了…… 王庆麾下的前军先锋刘以敬、上官义骤马驱兵,便来冲击。 齐军这二百哨骑人数虽不多,但若能趁对方大军未至之前一口吃掉,定能大涨己方威势! 单延珪捻出白梨花枪,拍马而出,来战二将。 吕方驰马,挺方天画戟来助战。 四将斗到十数合,单延珪、吕方隔开贼将兵器,拨马便回。 刘以敬、上官义驱兵赶来,左右高叫:“先锋不可追赶,小心对面有诈!” 第530章 摧枯拉朽 第530章 摧枯拉朽 刘以敬、上官义听见左右高喊后,方勒住得马,只见龙门山一侧,鼓声震响,早转五百步兵来。 当先三个步将,乃是“混世魔王”樊瑞,“八臂那吒”项充,“飞天大圣”李衮,直奔前来。 那五百步军,就山坡冲过来后,两边团牌,齐齐扎住,把刘以敬、上官义等人围困在内,配合单延珪、吕方的二百哨骑兵不停冲杀。 刘以敬、上官义两个猛将,都被齐军砍翻战马,撞下马来,分别被吕方与项充杀了。 五百伪楚军,最后逃会本阵去的只有七八十人。 原本王庆这边是打算先杀了二百齐军哨骑,好壮一壮军威的, 谁知对面的哨骑没吞灭,己方倒是先死了数百先锋,瞬间士气大丧。 这时,齐军的后续兵马已到, 率先出现的,却是三员女将,中间的是“一丈青”扈三娘,左边是“母大虫”顾大嫂,右边则是“琼矢簇”琼英, 三女管领马步军兵五千,杀向前来。 为了缓解此时气氛的凝重,王庆故作轻松的向众人笑道: “想不到李庆手下,都是这些鸟男女,我这里将士,如何屡次输了?” 说着便要遂驱大兵,追杀上来。 范全连忙对王庆道:“大王不宜追赶,这是诱敌之计。我每且列阵迎敌。” 就在这时,猛地听得一声炮响,多出地方将旗竖,数万齐军从四面如割瓜切菜般直杀入来, 秦明、縻貹、呼延灼等将引着数千骑兵,杀散了伪楚左哨军兵,如摧枯拉朽的直冲进来,杀得贼兵四分五裂,七断八续,雨零星散,乱窜奔逃。 乱军之中,縻貹骤马赶上,轻展猿臂,款扭狼腰,把范全只一拽,活挟过马来,教军士缚了。 卢俊义捻枪拍马,再杀入去寻捉王庆,好似雕追紫燕,猛虎啖羊羔。 贼兵抛金弃鼓,撇戟丢枪,觅子寻爷,呼儿唤弟,五余万贼兵,奔逃不迭。 一时间,伏龙山畔,尸横遍野,流血成河,降者三万人, 除那逃走脱的,其余都是十死九活,七损八伤,颠翻在地,被人马践踏,骨肉如泥的,不计其数。 李雄被琼英飞石打下马来,一画戟搠死。 毕先正在逃避,忽地里钻出苏定俩,一朴刀搠下马来,再向胸膛上一朴刀,结果了性命。 那些王庆麾下的伪尚书、枢密、殿帅、金吾以及将军等项,都逃不脱,大都被生擒了,只不见了渠魁王庆, 即便如此,齐军此战亦是再次大捷,一举奠定了胜负。 那伪妃段三娘本在后军女眷营中,诸军猝然大败,王庆自顾不暇,却无暇顾及她了。 不过这段三娘是野蛮村妇出身,素有膂力,也会骑马,遂拴缚结束,领了百余有膂力的内侍,都执兵器,杀出重围,投江陵去了, 但她只逃了半响,便遇到琼英领兵掩后杀了过来。 段氏纵马,挺一口宝刀,抵死冲突,被琼英一石子飞来,正中段三娘面门,鲜血迸流,撞下马来,颠个脚梢天; 军士赶上,把这段三娘捉住绑缚了。 段三娘拼命挣扎,还试图抢夺军士刀刃,便小卒一刀砍翻在地,登时死绝。 那些内侍,都被齐军杀散,宫娥嫔女,全都跪地降了。 李庆见己方取得胜利后,自是大喜,再遣兵将,四面八方,去追王庆。 却说那王庆领着数百铁骑,撞透重围,逃奔到了附近的宜城县城东,见城中有兵杀,惊得魂不附体,后面大兵又到,慌不择路,望南奔走不迭。 如此逃了半日后,王庆回顾左右,止有百余骑,其余的虽是平日最亲信的,今日势败,都逃去了。 王庆同了百余人,望江陵城奔走,为了安抚人心,便在路上对跟随近侍说道: “寡人尚有七八处军州,数十座城池,岂不是江东虽小,亦足以王? 只恨适那些跟随逃散官员,平日受用了寡人大俸大禄,今日有事,都自去了。 待寡人兴兵来杀退齐军,缉捕那逃亡的,细细地对付他。” 众人听后,都忙向他表了忠心。 王庆同众人马不停蹄,人不歇足,走到天明,幸的望见江陵城池了。 王庆在马上欣喜道:“城中将士,也是谨慎。你看那旗齐整,兵器整密!” 王庆一头说着,同众人奔近城随从人中,有识字的说道: “大王不好了!怎么城上都是齐军旗号?” 王庆听了,定睛一看,果是东门城上,远远地闪出号旗,上有金销大字,乃是“水军正将‘混江龙’……” 下面尚有两个字,被风飘动旗脚,不甚分明。 王庆看了,惊的浑身麻木,半晌时动弹不得,真是齐军从天而降。 当有王庆手下一个有智量近侍说道: “大王,事不宜迟!请大王速卸下袍服,急投别城去,恐城中见了生变。” 王庆道:“爱卿言之极当。” 王庆随即卸下冲天转角金啐头,脱下日月云肩蟒绣袍,解下金镶宝嵌碧玉带,脱下金显缝云根朝靴,换了巾帻,便服,软皮靴; 其余侍从,亦都脱卸外面衣服;急急如丧家之狗,忙忙如漏网之鱼,从小路抄过江陵城池,继续望南投奔。 走得人困马乏,腹中饥饿无比,已是有些走不动了,想要停下寻些食物再走。 但淮西、荆南的百姓久,被他王庆伤残,又闻得大兵厮杀,凡冲要通衢大路,都没一个人, 故而此时四周都静悄悄地,鸡犬不闻,就要一滴水,也没喝处,那讨酒食来? 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那时王庆手下亲幸跟随的,都是假登东、诈撒溺,又散去了六七十人。 王庆带领三十余骑,走至晚,到得云安属下开州地方,有一派江水阻路。 这个江叫做清江,其源出自达州万顷池:江水最是澄清,所以叫做清江。 当下王庆急得不可开交,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怎得个船只渡过去?” 后面一个近侍指道:“大王,兀那南涯疏芦落处,有一簇渔船。” 王庆看了,同众人走到江边。此时是初秋时候,天气晴和,只见数十只渔船,捕鱼的捕鱼,晒网的晒网…… 第531章 班师回朝 第531章 班师回朝 王庆见了眼前的清江之景后,不由的叹口气道: “这些男女每恁般快乐!寡人今日反不如他们了! 只是这些都是我的子民,却不知寡人这般困乏。” 他心中颇为怨愤,想着身边若是有一支劲旅,必血染了这江畔,以泄心中之愤。 王庆的近侍这时高叫道: “兀那渔人。撑拢几只船来,渡俺们过了江,多与你渡钱。” 只见两个渔人放下酒碗,摇着一只小渔艇,咿咿哑哑摇近岸来。 船头上渔人,向船傍拿根竹篙撑船拢岸,定睛把王庆从头上直看至脚下,便道: “快活,又有酒肉吃了。上船上船!” 近侍扶王庆下马。 王庆看那渔人,身材长大,浓眉毛,大眼睛,红脸皮,铁丝般髭须,铜钟般声音。 那渔人一手执着竹篙,一手扶王庆上船,便把篙望岸上只一点,那船早离岸丈余。 那些随从贼人,在岸上忙乱起来,齐声叫道:“快撑拢船来!咱每也要过江的。” 那渔人睁眼喝道:“来了!忙到那里去?” 便放下竹篙,将王庆劈胸扭住,双手向下一按,扑通的按倒在板上。 王庆待要挣扎,那船上摇橹的,放了橹,跳过来一齐擒住。 那边晒网船上人,见捉了王庆,都跳上岸,一拥上前,把那三十余个随从贼人,一个个都擒住。 原来这撑船的,就是“混江龙”李俊,那摇橹的,便是“出洞蛟”童威,那些渔人,多是齐军水师。 原来在攻樊城的当夜,李庆便有预料王庆可能会逃去江陵,因此派了李俊统率水师绕过襄阳,沿着汉江南下,趁着夜色直扑江陵城而去。 那江陵虽是座大城,但因为不在前线,根本没有没多少警惕之心,防备十分松散,被突然杀到的李俊夺了城。 随后,李俊又让太湖四杰守江陵,自领兵到了这清江,扮作普通的渔夫伏击。 刚才李俊望见王庆一骑当先,后面又许多人簇拥着,料贼中头目,却不知正是元凶。 直到此时李俊审问了这伙人后,方知正是王庆本人,顿时拍手大笑,先绑缚到了江陵城,然后派人去给李庆送去捷报…… 淮西伪楚势力,随着王庆本人的被俘,终于是落下了帷幕。 李庆从今年初开始,便与之发生冲突,以韩世忠为将,夺取了汝州,随后又在四月末正式发兵征讨, 现在才刚七月初秋,自李庆南征以来,这场战事不过历经了三个月左右而已。 王庆雄踞襄阳,麾下十余州的地盘,一度纵兵威胁京畿之地,实力十分强劲,谁知就这么灰飞烟灭了。 李庆又在襄阳待到了八月,陆陆续续的平定了淮西其余各州府。 淮西百姓,由于遭王庆暴虐,惟留兵饷若干,计户给散,以赡穷民,其阵亡有功降将,俱从厚赠荫。 淮西各州县所缺正佐官员,都速速推补赴任交割。 各州官多有先行被贼胁从的,以后归正者,都着陈分别事情轻重,便宜处分。 其征讨有功正偏将佐,俱到还京之日的时候,才一并论功升赏。 安置妥当后,李庆留下了郝思文镇守江陵、徐宁镇守襄阳,然后大军都起,班师回朝。 大军刚进入开封府地界,杨志那边便传来了捷报, 在李庆领兵南征王庆时,杨志则统兵三万从郑州杀入了河南府,很快便打到了洛阳城下。 那里虽然有李纲支撑着,但毕竟大都是新兵,且在赵佶到来后,花费极大,仅凭他那几个州府,应付得颇为吃力,以致出现了粮饷不甚充足的情况。 在如此情况下,历经数月激烈的攻伐,杨志终于是领兵打破了城池,那位曾经的道君皇帝赵佶自焚而亡。 倒不是赵佶自个点的火,那时他被围困在了一处宫殿中,仍在冥顽不化的负隅顽抗, 混乱之中,也不知是那支齐军的将领,竟让士兵朝宫殿发射火箭,瞬间把那里点燃了, 赵佶逃着不及,于是就这么被活活烧死在了里头, 此人登基以来,昏庸无道,重用蔡京、高俅等奸臣,把好好的一个天下搅得民不聊生,以致叛乱四起。 故而赵佶死亡的消息传开后,除了部分顽固老儒痛哭流涕外,倒是没有多少人指责那时还远在淮西的李庆。 甚至洛阳、东京等地,还有不少百姓在放着炮仗庆贺赵佶之死。 不管如何,随着洛阳城的攻破、赵佶的死亡,中原之地的各州府也很快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全都被李庆收入了囊中。 至此,李庆的实力已是当之无愧的头一等,能与之作对的仅剩下关中的李援、巴蜀的赵广,和淮南、江南的赵构三家了。 这三家中,又以赵构的实力最强, 这几年间,赵构这人不声不响的,竟把江南各州都纳入版图之下,兵力已然暴涨,隐然有割据东南半壁江山之意。 而且在赵佶死后,赵构还果断的在扬州登基称帝,依旧沿用了武周朝的国号,抢占了大义名分,实乃李庆现在的头号强敌。 或许当年谁都没有料到,赵构这位曾经权势最弱的皇子,现在竟能有机会登上皇帝之位。 不过与李庆相比,赵构的地盘明显处于下风,毕竟襄阳、江陵这几座在东南方关系重大的城池,如今都是握在李庆的手里。 自古以来,要想割据东南,必定要占据襄阳、江陵,否则防线便会大开, 且这些地方位于长江中游,顺流而下,可对下游地区形成极大的优势。 但李庆回到东京后,却没急着对付赵构,一直休养生息,组织秋收事宜, 一直到了秋收之后,他才点了韩世忠为征西大元帅,领兵五万,以朱武、王鹤为军师,西去攻打关中。 此外,又命一直镇守太原的花荣,领一支偏师北上去打府州,抢占府谷城附近的黄河渡口, 当年的李援,便是从那里领兵入关中的。 李庆接下来的战略目标,是先灭关中李援,再平定了巴蜀的赵广,铲除了这些隐患,最后才与东南的赵构展开决战…… 第532章 意外的撞见 第532章 意外的撞见 中秋过后,东京城的天气晴朗了大概两天,然后便开始转阴,走在道路上,微冷的秋风卷舞起街道上的落叶,也给一度喧嚣的城市,增添了几分萧瑟的感觉。 当然,在大多数人看来,城市依旧是平日的样子,秋天的样子本就该是如此, 河面上水色清清,画舫依旧,船儿带动了浆声,自依依的垂柳间轻盈划过,风将附近的落叶卷起,随后打着旋儿飘落在水面之上,随波光沉浮漂向远方。 城市道路间行人车马、青衣小轿、贩夫走卒形形色色,宽街窄巷、青石长阶,木制的桥梁自稍窄的河道上横跨而过, 水流稍缓之处,便能看见女子在石阶上浆洗衣物,闲谈说笑的情景,远远的,茶楼饮宴,酒肆飘香。 汴河最为热闹的地方,便是夫子庙及贡院一带,与之隔河相对的便是众多青楼楚馆所在之地, 此时才过中午,这些地方尚未开门,不过该起床的还是已经起来了, 若从下方街道走过,也能看见一些女子在楼上或倚栏独坐,或闲聊嬉戏,内里的院墙之中,隐约有丝竹之声,渺渺而来。 这样的乐声,有的是已有艺业的女子在楼中练习,也有的是随了青楼安排的老师学习琴曲的小姑娘。 此时在金风楼的内院当中,便有一堂教授琴曲的课程已经进入尾声, 几名年纪较小的女孩儿仍在认真弹奏着教授的曲目,布裙荆钗、衣着朴素的女先生此时正坐在前方的小桌前,拖着下巴听着这些琴声。 女子的年纪其实不过二十来岁,穿着打扮虽然朴素,比之青楼中的花花绿绿大有不如, 但她的样貌却极是出众,清丽雅致的瓜子脸,秀眉如黛,而且气质也是极为出众,此时坐在那儿静静地听着琴,身影便给人一种淡淡如水墨般的感觉。比起下方学琴的这些女孩儿来说,其实要出众得多。 这女子,便是李师师。 金风楼的后台,是李师师当年的一个好姊妹, 原本李师师几乎跟以往的那些人,全都断了联系,也逐渐的淡出了这一片世界, 不过这些月来,她家中银子已不多,这才出来这里接下了教人琴曲的工作,算是赚些生活花销。 正出神间,李师师的脑海中不由的便又浮现出了李庆的面庞。 她原本以为自己早已是心若止水了的,不会再对任何男子掀起心底的波澜,也打算这辈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渡过这一辈子。 但李庆却偏生如一个蛮不讲理的汪洋大盗一般,突然的就闯进了她的生活中来,打破了一切的平静。 李庆此人,举手投足间给李师师的感觉还真不一般,如沐春风,不知不觉间早已令她放下了刚开始时的警惕之心, 自从李庆到来后,李师师脸上的笑容便多了起来…… 只是……李庆已许久未曾露面了。 人真是说来奇怪,当那些天李庆每天都去她哪里时,李师师有时便觉得他甚是烦人, 但现在突然三个多月不见他后,思念的情绪,便如泉水一般喷涌而出…… 离开金风楼后,李师师便径直去了附近的一家药铺,照着安道全开的药方抓了些药, 她那风寒之症早就好透了,不过小桃仍需要定时抓药,而最令她安心的是,小桃的病情终于是要痊愈了,这次是最后一次抓药。 李师师点了点身上的余钱,放进最贴身的衣兜当中,然后走了出去, 她算了算,加上当掉簪子的钱,应该还能用上些许时日, 两年前离开青楼之时,她们主仆两人没有多少单独生活的经验, 小桃小时候虽然过过苦日子,但在青楼多年,那也毕竟是小时候的记忆,能够煮饭煮菜便是很好了。 没有什么计划的主仆两人过了好一段没什么完全随性的日子,虽然也做了些工,譬如自己来金风楼教琴曲,但一向以来仍旧是入不敷出。 不过到了现在,虽然剩的银钱不多,但只要胡桃好起来,主仆俩做些事情,还是能够让收支平衡了。 李庆也曾打算无意间吐露过要资助她们的意思,却被李师师严词拒绝了。 拿起手上装着写小物件的小布包,另一只手轻轻提起包好的药,李师师一路朝回家的方向走过去, 她低着头,一半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上的小兜里,自己与小桃出来生活之后,在人多的地方被偷过两次钱袋,现在想起来仍觉得可惜。 一路离开了朱雀大街,行人渐渐没有那么多了,这警惕才放下来, 四周依旧是些卖东西的店铺,正要转过街道对面时,前方忽然有公人开道,说是齐王亲征淮西王庆大胜而归了。 李师师只好暂时留在原地,默默的等着。 不多时后,一阵马踏声、盔甲金戈之声传来,走过了一队队整齐而有秩序的兵马。 李师师轻瞥了一眼旗号,知道这些都是齐王亲卫军的兵马,是一支最为精锐的部队。 这时,四周的百姓纷纷跪地下拜,似是齐王的依仗已然到来。 一道骑着白马的身影,忽然晃过了眼帘。 咦…… 李师师将一双美目睁得大大的,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那位威风凛凛的人, 她实在不敢相信,前段时间一直在自己身边那个整日嬉皮笑脸、毫无半点架子的人,竟然会是大名鼎鼎的齐王李庆! …… 李师师脸色不太好的回到了住处,闷声坐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正在做饭的小桃走了过来,脸上有几道污渍,跟只小花猫一样,有些狐疑的望着李师师。 李师师深吸了一口气,似是终于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来, “小桃,饭后收拾一下东西,咱们离开这东京城吧。” “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小桃惊奇的问着, 自从这东京城被齐军攻占后,日子其实已经好过了许多, 而且前些月那位“奇怪的公子”还时不时的来这里待与她们说话,引得小桃跟着李师师时常大笑,着实是有些舍不得搬离呢。 第533章 数年 第533章 数年 当李师师与小桃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这里时,刚一开门,迎面便见着李庆站在了门口,身穿一袭便服,笑道: “你们这是要去哪?” 李师师跟小桃一样搭着个包裹,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此时站在原地,愣了半晌,不知该如何作答…… 在李庆到来后,李师师与小桃终究是没有离开东京, 李师师之所以想要离开,不过是在得知李庆身份的那一刻,觉得他或许是跟以前的赵佶一样,对她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却无半点感情。 况且,李师师也着实是过腻了那种作为帝王笼中金丝雀的日子。 不过李庆却在向李师师表明心迹后,给了她承诺,可以把她接入宫中为妃嫔, 而若她不愿住在宫里,李庆也不会限制她的任何行为,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完全不似赵佶当初把她关在樊楼的霸道做法。 李师师也是在以后接触中,慢慢的感受到了李庆的与众不同,绝非赵佶那种人可比。 她毕竟曾是青楼中人,就连赵佶都不敢提把她接入皇宫为妃嫔,李庆却能那样坚决的承诺,由此便可看出李庆对她的情意是如何的浓烈。 不过李师师却未答应搬去皇宫,而是继续留在了那里, 她其实很享受现在这种平静的生活,不太想着有太多改变。 李庆自是没有做出任何强势之举,于是又恢复了前阵子的生活,每当处理了繁杂了公务后,便会出来与李师师私会一段时间…… 这年九月,韩世忠领兵攻下了潼关,花荣也领兵攻占了府谷城的渡口,两路兵马一起杀入了关中, 李援军节节败退,到了十月中旬时,被齐军两路兵马合围于长安城下。 攻城数月,到了来年的二月初时,城内粮食已尽,终于有守将忍耐不住,打开了城门,其中为首的便有郝思文曾经的好友宣赞、关胜。 长安遂为韩世忠、花荣所攻破,李援、李锦陵父子在乱军中被流矢射死,关中传檄而定。 这年六月,李庆点了朱仝为平西将军,以董平、索超、关胜、宣赞、史进等为副将,统率大军五万,杀向了占据汉中、巴蜀之地的赵广。 此时,赵广已经年仅六旬,垂垂老矣,时常躺在床上无法起身,大权都落在了当初与他一起入蜀的几位臣子手上。 那几个权臣不停的争权夺利、勾心斗角,把巴蜀、汉中之地的局面弄得一团糟,人心离散。 而且李庆这时的地盘已将近有大半个天下,实力强劲,令人闻风丧胆, 故而朱仝的大军所到之处,皆势不可挡,过程比韩世忠、花荣平定关中要顺利了许多,只半月便拿下了汉中平原, 随后,齐军又在朱仝的统率下,翻越了一座座的险关要地,八月份时便径直杀到了成都城下。 这时,赵广刚病死半月,新君方立,毫无威信,直接被一众文武大臣要挟着出城投降了齐军, 位于长江上游的这天府之国,于是也被李庆纳入了版图之中。 至此,齐军的在国内的敌人便谨慎割据东南的赵构一家了。 此人却没李援、赵广那么好对付了,他年纪与李庆相仿,都是年富力强,而且手下收罗了一众优秀的文武大臣,且战船众多,水师强劲。 此外,北方的辽国也向李庆发来了求援信。 辽国的西京大同府去年便已被金国夺取,南京析津府也被攻占了一半, 若不是今年初金兵攻打析津城打到一半时,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突然得了重病,匆匆撤兵,或许那里早已被金兵攻下来了。 完颜阿骨打这一病倒,便再也没有好起来,病情急速恶化,退兵的半路上便死了,他四弟完颜晟继承了大统。 内部整合了将近半年后,金兵再次卷土重来,又杀到了析津城城下。 辽国抵挡不住,只好向李庆求援。 李庆自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女真人一统辽国之地,于是只好任命杨志为平虏大将军、以朱武为军师,领兵四万北上救援析津城。 与此同时,西北的党项人最近也频频纵兵入关中,虽然兵力不多,却也足够烦人,不得不谨慎对待。 所以李庆现在是需要以一己之力,对抗三方势力, 他辖境内的各州府,许多都刚历经战乱,刚归附齐军不久,各种问题一大堆。 所以李庆现在面临的局势,可谓颇为严峻,挑战性很大,稍一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幸好党项人地狭民贫,一直只能小打小闹,而析津城那边又是以守为主,得以让李庆勉强可以调集主要兵力,对付赵构。 前期因为着实需要稍稍修养兵力,便只是让镇守徐州的郭盛攻亳州,让镇守江陵的郝思文、镇守襄阳的徐宁侵扰光州一带,并未派大军与他们交锋。 一直到了来年十月,李庆这才再次亲领大军八万,离开东京城,水陆并进,杀向了淮南地界。 得益于几年前征讨方腊时时的一些手段,李庆在淮南、江南地区的名声其实还算不错,这给他带来了不少的便利,至少士兵一般不会拼死抵抗,到了困窘之境时,便会投降。 不过赵构现在把他的都城定再来杭州,并改杭州为临安府,有着足够的战略纵深,又多的是河道湖泊,极大限制了战马的作用, 而且,赵构麾下的将帅,整体上的素质要远高于田虎、王庆之流,因此战事进行得不是很舒畅。 但也仅此而已,李庆毕竟占据着战略优势,能从多个方向出击,又有犀利的火器辅佐,虽有一些小阻碍,却没法一直挡住齐军进攻的步法。 总共历时一年多的时间,李庆终于领兵攻入了扬州的治所江都城, 其时,赵构在长江沿岸的江宁府、润州布下了重兵,据江而守, 但谁也没想到,李庆却在这时又出奇兵,让张顺统率登州水师一路南下,从海上突袭临安府。 如此一来,顿时搅得江宁府、润州两地的士兵军心大乱,以致被李庆所趁…… 第534章 小结与新的开始 第534章 小结与新的开始 张顺、孟康已在登州已经数年,在李庆不遗余力的支持下,早建立了以致实力不俗的海上水师,只是此前一直没有太大的用武之地而已。 现在登州水师一经亮相,便正中赵构的七寸要害,东南局势瞬间崩盘。 李庆抓住这大好时机,毅然统兵过将,几乎是沿着当年童贯灭方腊的路线,攻破了润州的丹徒城后,一路势如破竹,杀到了杭州城下。 不过赵构仍有些底蕴和实力,继续据城抵抗,李庆于是又花费了三个多月的时间,这才靠着霹雳车与火药轰塌了城墙,杀进了这座武周朝的新都城去…… 至此,原来武周朝的地盘已被李庆全部吞并,于是在班师回朝时,再次被文武大臣劝进登基。 这一次,李庆自是没有拒绝,携平定天下之势登上了皇帝的宝座,定国号为“齐”,年号为“洪武”,册立了月娘为皇后,金莲、玉楼、瓶儿等女为妃嫔。 在他身边兢兢业业多年,立下了许多功劳的许贯中,则升为了宰相,蒋敬为户部尚书,朱武为兵部尚书,花荣为枢密使,韩世忠为枢密副使, 至于秦明、縻貹、朱仝、郭盛等将领,也个个都为统军大将,并得了爵位,能门荫世代子孙。 当然了,天下并未就此平定, 在李庆登基称帝后,金兵终于是攻破了辽国南京析津城,大辽皇帝耶律淳惊惧而亡,杨志带领齐军退守雄州,沿着白沟河一带严防死守。 而那位颇为英武的耶律大石,则带着二百骑远走西域,重建辽国,倒也闯出了一番新的天地来。 总之,从这时起,齐军便与这些女真人展开了厮杀,战局极为胶着。 双方其实各有优势,女真人个个凶残无比,刚刚横扫北地,取曾经的北方霸主辽国而代之,气势十足, 女真人的铁骑,在平原上绝对是一大杀器,无人能匹敌。 但齐国这边,也同样是刚横扫六合,一统了原来武周朝的江山,麾下具是精兵强将, 而且,齐军的火器十分犀利,只要火铳手充足,便能在一定程度上刚好能压制住对面的骑兵。 因此,战事前期的时候,双方便在白沟河一带打得有来有往,谁也奈何不了谁,直杀得白沟河成了红沟河。 齐国的国力,除却军事,在后勤、财力等方面来说,总体上要比金国要强上一筹, 毕竟此时的女真人,与以前的辽国相比,并没有统一辽阔的草原,也未能获得西域各国的臣服。 所以当战事陷入胶着,比拼起国力来时,金国境内便日益的变得困窘起来。 而在这时,李庆还故技重施,让张顺统率登州水师从海上杀入了金国境内, 女真人刚才黑水白山间走出来不久,根本不注重海上的防御,水师力量十分的薄弱,完全不能与齐军齐备的战船相比。 张顺时而在辽东半岛登陆,时而在析津府一带截杀金兵的粮队,甚至一度纵兵在白山一带劫掠,把女真人的老家搅得天翻地覆。 如此一来,金兵顿时应对失措,形势终于是逐渐偏向了齐国这一边。 又过了半年,齐军在白沟河附近大败金兵,八千火铳手组成了密集的火力网,把冲锋而来的女真骑马杀得七零八落,成为了无数人的噩梦。 随后,齐军趁胜追击,一举攻占了南京析津府,中原王朝丢失了两百多年之久燕云十六州,已收复大半。 而这一战之后,齐军与金兵之间的攻守之势,也彻底的扭转开来。 在接下来的数年间,齐军不断出击,或勒马燕然,或直捣黄龙,终于是全复燕云十六州,一直杀到了白山黑水间,把曾经不可一世的女真人灭了国…… 覆灭金国,再倾覆了西夏,收复了大理等藩国,真正的统一天下后,李庆又继续做了数年皇帝,放马南山,与民养息,百姓逐渐富足。 年近四五十岁时,李庆却厌烦了案牍之劳累,于是把皇位禅让给了儿子,然后带着众娘子游玩于山水之间, 去过漠北草原骑马,到过天山摘雪莲,在江南泛舟唱渔歌,也曾出海扬帆远航,体验异域风情,日子过得逍遥之极。 李庆曾经多次向众娘子许诺,待天下太平后,便会与她们一起过这样的生活,这时总算是兑现了当年的承诺。 只不过,岁月无情,人无论多么的强大,总是敌不过时间的流失, 到了李庆六七十岁时,身边的娘子也一个个安详的逝去, 到了他八十岁的时候,也渐渐觉得自己大限已至, 最后一个离开的娘子,却是李师师。 当她也走了的时候,李庆便觉得这个世界再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了。 这时,他才把目光看向了那再也没有颁布过任务的系统, 当李庆娶了李师师后,系统多出来的那“进度条”便达到了100%,再没有给他下达过新的任务。 在“100%”这个数字之后,还多了一个启动按钮,李庆此前一直没做理会。 而现在,他已是生无可恋,于是再无疑虑,以意念将那按钮点了一下。 瞬时间,李庆自觉得灵魂脱离身体腾飞而起,冲进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不多时后,家仆推门进来,发现李庆已没了鼻息,于是飞马禀告东京城内的皇帝,举国皆哀,家家自发的在门前竖起了白幡。 皇帝给李庆定了庙号为太祖,把他的一生功绩刻于墓碑旁,供世人观仰…… …… 李庆的灵魂不知在无边黑暗中待了多久,当他终于看见光明时,却四周的景物已是大变,自己也竟然重新附身在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上。 这少年似乎生在锦衣玉食之家,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 李庆在原地呆立了许久,这才明白自己又再一次重获新生,一时内心可谓是百感交集,千般情绪涌上心头。 不管如何,他现在似乎处在一个乱花丛中,四周不见一个人影,还是尽早找到离开的道路,然后再弄明白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新身份才好…… 第535章 红楼 第535章 红楼 李庆抬头四顾一望,皆是树木山石楼台房舍,却不知那一处是往那里去的了, 他只得认着一条石子路慢慢的走来,及至到了房舍跟前,又找不着门,再找了半日,忽见一带竹篱, 一面想,一面顺着花障走了来,得了一个月洞门进去, 只见迎面忽有一带水池,只有八尺宽,石头砌岸,里面碧浏清水流往那边去了,上面有一块白石横架在上面。 李庆于是踩着石过去,顺着石子甬路走去,转了两个弯子,只见有一房门。 于是进了房门,只见迎面一个女孩儿,满面含笑的站在那里迎接。 正要上前搭话询问,“咕咚”一声,便撞到板壁上,把头碰的生疼, 细瞧了一瞧,原来那女孩是一幅画,描绘得栩栩如生,而且是活凸出来的,乍一看跟真人似的,不由的令人啧啧称奇。 其实他在水浒位面时,贵为皇帝,什么稀奇物件没见过? 只是后来魂魄离开肉身后,却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也不知过了多少年月,故而前一世的许多记忆都有些淡忘了。 一他面想,一面看,一面又伸手摸去,却是一色平的,点头叹了两声,一转身方看见了一个小门,门上挂着葱绿撒花软帘。 李庆掀帘进去,抬头一看,只见四面墙壁玲珑剔透,琴剑瓶炉皆贴在墙上,锦笼纱罩,金彩珠光,连地下踩的砖,皆是碧绿凿花,竟越发把眼花了, 只看了这些物件摆饰,便可知道这家子定是非同一般,既富又贵。 他又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左边是一架书,右侧则是一架屏风, 从屏风后过去,又得了一门,但前边却有四面雕空紫檀板壁将镜子嵌在其间,挡住了去路。 这房屋七转八绕的,李庆走的已是有些头晕了,想着:“这已经拦住,如何走出去呢?" 一面说,一面只管去摸面壁镜,打算看看有无机关什么的。 原来,这镜子却是西洋括,可以开合,不意被李庆乱摸之间,其力巧合,便撞开了机括,掩过镜子,露出门来。 李庆又惊又喜,迈步出来,忽见有一副最精致的床帐。 他此时脑袋忽然“轰”的一下,似有无数的信息涌入脑海中来,有些抵受不住,便一屁股坐在床上, 他本想暂时歇歇,却不曾想这时已是有些身不由己,前仰后合的,朦胧着两眼,一歪身就睡熟了在床上…… 迷迷糊糊间,李庆耳边想起了两个女子在说话,声音如银铃一般好听, 一个笑道:“袭人姐姐,这大白天的,你说他为何睡了这么久?” 另一个答道:“我如何知晓?说是去北静王府赴会,走得匆忙,也不知是几时回来的……” 袭人、北静王…… 李庆心里微微一叹,只觉得头疼, 这一觉,他脑海里走马观花般吸取了一些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已知道了现在身处何处。 李庆万没想到,离开了水浒位面后,竟会转而进入了红楼梦的世界! 而且他这具身体的原主不是别个,正是那含着奇玉而生的贾宝玉! 贾宝玉是贾府中根正苗红的嫡子之一,且深受贾府中最具权威的贾母宠溺,看起来似乎这重生后的起点够高了。 可是坑爹的是,根据记忆来看,现在已是《红楼梦》故事的后期了, 贾府这艘大船,于海浪中不停颠簸,倾覆在即, 大观园的群芳,也将要流散,不久后便会死的死,远嫁的远嫁,出家的出家。 而最蛋疼的是,《红楼梦》其实是一部没有结局的小说,八十回以后的章节丢失了,通行本(程高本)里的后四十回,是别人续写的,许多情节历来为红学家所诟病。 所以即便李庆确实看过《红楼梦》这本书,也没法凭着“卓越的远见”,来躲开那些阴谋诡计。 比如贾府可以确定的是,后面被抄家了,但这抄家的过程是如何发生的,具体是谁来推动、谁来执行的,李庆却是一概不知。 幸好《红楼梦》的作者是个“剧透狂魔”,在前八十回埋下了众多的伏笔、暗线,人物的对话常常在立g,因此李庆可以从中略窥一二, 而且《红楼梦》还有脂批本,有那么几个看过全本的人,在书籍空隙里写下了他们看书时的感受,在字里行间“狂发弹幕”, 因此李庆也可以从那些“弹幕”中,找出一些丢失章节的蛛丝马迹,所以也不是完全对后面的情节两眼一抹黑…… 这时,李庆这才低头看到他项上金螭璎珞,又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 这块美玉,想来便是贾宝玉出生是口中衔下来的通灵宝玉了。 《红楼梦》这书,其实是有神话背景的,比如开篇第一章时,就有两个神仙:癞头和尚与跛脚道人。 而且书里还有一回,是写那恶毒的赵姨娘找来了马道婆施展“五鬼魇魔术”,把贾宝玉与王熙凤的生辰八字贴在了两个纸人身上,将他们二人弄得死去活来的,都开始准备后事了。 后来,还是癞头和尚与跛脚道人前来给通灵宝玉“开光”,使得此物从此能够除邪,悬挂门上后,贾宝玉与王熙凤这才渐渐清醒过来…… 李庆把通灵宝玉从项上摘了下来,托于掌上,只见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酥,五色花纹缠护。 正面来细看,写这“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八个字,反面则写着通灵宝玉的三个“功效”: 一除邪祟,二疗怨疾,三知祸福。 原著前八十回中,“除邪祟”倒是显露了一次,但“疗怨疾”和“知祸福”却没有展示过。 或许,这同样需要癞头和尚和跛脚道人来“开光”才行? 说及这通灵宝玉,有一点是许多读原著不仔细的人误会了的, 贾宝玉并非是石头转世,他只是口衔着这块通灵宝玉降生而已,他的前世是赤瑕宫的神瑛侍者, “西方灵河岸上生石畔,有绛珠草一株,时有赤瑕宫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 那绛珠仙草便是林黛玉,因为贾宝玉的缘故,她才得以修成正果,因此才要“下世为人,但把一生所有的眼泪还他”, 这就是为什么林黛玉在原著中,为什么总是哭哭啼啼的,而到了她将要死亡时,却“眼泪愈发的少了”。 第536章 晴雯 第536章 晴雯 李庆把玩了一会这通灵宝玉,心里想着,同样是女娲补天后遗留在人间的灵石,《西游记》里那块蹦出了个大闹天宫的孙悟空, 相比之下,他手里这块灵石,就只能除邪而已,简直弱爆了! 正如此想着之时,李庆忽然又眼前一黑,再睁开眼睛时,但见四周烟雾缭绕,竟似到了一处仙境, 只见四周朱栏白石,绿树清溪,真是人迹希逢,飞尘不到。 正胡思之间,忽听山后有人作歌曰:“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 这时,前边又走来了一个仙姑,也不搭话,引着李庆便走,最后到了一处所在,有石牌横建,上书“太虚幻境”四个大字,两边一副对联,乃是: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李庆心里一惊,红楼原著里,贾宝玉曾梦游太虚幻境,没曾想他刚重生到了红楼世界,也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里。 转过牌坊,便是一座宫门,上面横书四个大字,道是:“孽海情天”。 进入宫门后,斗转星移,那仙姑已经不见,前边却有处十分别致的院落,隐隐有金戈之声传来, 推门而入,却见到三位女子在桂花树下比试武艺, 看清三女的容貌时,李庆不由的怔住了,而那三位女子也露出了惊喜万分的神情,纷纷提起裙裾奔了过来 “夫君!你怎么也到这里了?” 原来,这三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李庆在水浒位面时的三位娘子:扈三娘、琼英、花小妹。 当年在水浒位面时,三女老去后,是李庆一一送病逝的,不曾想现在个个都恢复了年轻时的模样。 四人重新见面,心里自是无限欢喜,不停的互诉衷肠。 听闻李庆现在转世到了另一方世界后,琼英立即提议道: “下界险恶,不如奴将那飞石之法传授与夫君,也好傍身。” 李庆欣然同意了,于是向琼英学习起飞石打人的法门来。 幻境中不知岁月, 当李庆学会了这飞石之法后,得知了潘金莲、孟玉楼、李瓶儿等女也在这太虚幻境之中,顿时大喜, “时间已到!” 就在李庆正想要去找寻潘金莲等女时,身子却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提起,接着猛地从云端不停坠落…… 当李庆睁开眼睛时,眼前之景还是在贾府里的卧室内,太虚幻境的遭遇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只不过琼英教他飞石之法的情形,却是历历在目,肯定不会是假的。 这时,门帘刚好掀起,走进了一个柔媚娇俏女子来,走到了床前笑道: “我还道为何睡了这么久,原来是懒在了这里不愿起来。” 这女子便是贾宝玉房里的大丫头袭人。 袭人原来是贾母之婢,姓花,本名珍珠。 贾母因溺爱宝玉,生恐宝玉之婢无竭力尽忠之人,又素喜袭人心地纯良,克尽职任,遂将她与了宝玉。 宝玉因知她本姓花,又曾见旧人诗句上有“花气袭人”之句,遂回明贾母,更名袭人。 这袭人的身份,与贾宝玉房里的其他丫鬟都要高出一头, 在《红楼梦》的地第六回,便有“贾宝玉初试云雨情”,“试云雨”的对象便是这袭人了。 而且贾府里的普通丫头,每月的例银少的几百文,多的能有一吊,只有姨娘这一级别的才能拿二两银子, 袭人现在虽然还不是贾宝玉纳入房中的小妾,但他母亲王夫人却专门从她二十两例银中,划出了二两出来给袭人,让他每月能拿二两一吊钱。 这其中的意味,自是不言自明。 所以,这袭人的身份,在贾宝玉的房里是超然的,远非别的丫头能比, 她本身也是一心围绕着贾宝玉转,平时不是与宝玉待在一起,便是在找宝玉的路上 李庆坐起来后,袭人立即上前,为他穿戴起来,神情温柔而专注,身上的体香阵阵袭来。 李庆全程一言不发,袭人也不觉得奇怪, 只因为原来的贾宝玉本就是个怪人,做出任何古怪的举止,旁人也不会觉得出奇…… 珠帘掀起,穿戴好衣服的李庆从卧室走了出来,入眼处便见到一个风流灵巧的女子坐在那里认真的嗑着瓜子。 这女子长着水蛇腰,削肩膀,高挑身材,模样比旁边的袭人还有标志许多, 她名叫晴雯,家里父母早就已亡,只一个姑舅哥哥在外,但已没有往来, 她十岁时,便被贾府的管家赖大用银子买进府来,原本常跟在赖大的母亲赖嬷嬷身边, 后来贾母因见她伶俐标致,十分喜欢,因此被赖嬷嬷孝敬给了贾母,最后又被贾母拨到了贾宝玉身边伺候,也是个拿一吊钱的大丫头。 如果向红楼读者发起一份问卷调查,要大家在贾府的众丫鬟中,选出他们最喜欢的一个人来,那么晴雯的得票数绝对会是最高的, 有的人喜欢她敢爱敢恨的性格,有的人喜欢她烂漫天真,更有人是因为“由怜生爱”,怜惜她最后的悲惨遭遇。 贾宝玉身边最亲近的女子中,第一个死的人,便是眼前这个晴雯! 只因贾宝玉的母亲王夫人听信了别人的谗言,“嫌她生的太好了,未免轻佻些。太太深知这样美人似的人,必不安静……” 就因为王夫人觉得晴雯长得太好看了,就把她赶出了贾府去, 偏偏晴雯那时身上还带着病,又是个心气高的人,受了这等天大的委屈后,就此一病不起,“直着脖子叫了一夜”,然后就这么凄惨的死去。 她一生的遭遇,真是应了开篇时判词所说的那样: “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为下贱。 风流灵巧招人怨,寿夭多因毁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 李庆心想,既然自己来了这《红楼梦》世界走一遭,又占了贾宝玉的肉身,定不能让原著里的那种事情发生…… 晴雯见李庆看了她许久,便用手在头发、肩膀处抓了抓,还以为是有什么瓜子壳之类的落身上了, 发现并无异物后,晴雯才嗔道:“怎的又呆住了?” 第537章 情三姐与冷二郎 第537章 情三姐与冷二郎 李庆……额,还是叫贾宝玉吧,反正“李庆”原本也不是他的真名, 穿越前的本名是什么,他现在早就忘了。 贾宝玉笑了笑,坐在了晴雯身边,刚要说话时,却听外边有小丫头来通报,说有个叫柳湘莲的人前来会见。 宝玉听后,便走了出去,远远的便见到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立在那里。 此人想来便是柳湘莲了,他原是世家子弟,后来读书不成,父母早丧,因素性爽侠,不拘细事,酷好耍枪舞剑,赌博吃酒,以至眠花卧柳,吹笛弹筝,无所不为。 因他年纪又轻,生得又美,不知他身分的人,容易误认作他是优伶一类, 这年代的风气,很多王公贵族都是“双插头”,男女通吃,薛宝钗的哥哥薛蟠,就曾一度对柳湘莲念念不忘, 不过柳湘莲此人却不是那一类人,他是个十足的豪爽游侠,后来还把薛蟠骗到了偏僻处狠狠胖揍了一顿,直打得他跪地求饶才罢。 只是那件事后,柳湘莲担心薛蟠报仇,便潜逃到了别处去,已有将近一年未曾回来,现在却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这里,难道是…… 柳湘莲与贾宝玉素来交好,见面后便将他一路上所有之事一概告诉了宝玉。 宝玉一听,心道:“果然如此!” 虽然他根据原主的一些记忆碎片可以判断,现在这世界已处于红楼原著的后期, 但具体是到了哪一个节点,却不甚清楚。 直到此时听了柳湘莲的话语,他才把情况彻底理清了。 薛蟠这些日子在外边做生意,倒是收了些性子,谁知到了平安州地界时,却遇一伙强盗,已将东西劫去。 不想柳湘莲却突然出现,独自一人便把贼人赶散,夺回货物,还救了薛蟠的性命两人因此结拜为了生死弟兄。 后来,柳湘莲与薛蟠又在平安州遇到了贾琏, 贾琏即为王熙凤的丈夫,他这些日子一直往平安州跑,不知在办什么差事。 那时,柳湘莲自觉年岁已经不小了,有心寻房亲事来成家, 贾琏听后,便说起了他刚在外宅背着王熙凤偷娶了个尤二姐,而尤二姐还有个妹妹尤三姐,于是便有意撮合给柳湘莲。 柳湘莲那时听了大喜,当下便将他的家传代之宝:一把鸳鸯剑,给了贾琏,以做信物。 这本是一桩喜事, 但柳湘莲在外边耽搁半月回了京后,心里却有了迟疑,这便是他现在来找贾宝玉的原因。 柳湘莲道: “我现在越想越不对头,琏二爷那时说她是个如何如何模样的标致人,果然是个古今绝色, 若真是这样,他哪里少了人物,如何只想到我? 况且我又素日不甚和琏二爷交厚,也关切不至此。还在路上时便忙忙的就那样定下,难道女家反赶着男家不成? 我自己疑惑起来,后悔不该留下这剑作了定礼。所以后来想起你来,可以细细问个底里才好。” 这问题可不好答, 此时,宝玉已看到了系统中的新任务:拯救尤三姐! (注:每完成一次任务,除了可以增强一次身体机能外,还可以获得一次进入太虚幻境的机会。) 当柳湘莲刚才诉说了他的那些遭遇时,宝玉便已知道,现在的红楼原著剧情,来到了第六十六回的“情小妹耻情归地府冷二郎一冷入空门”。 归地府的情小妹,正是指那位尤三姐,而入空门的冷二郎,则是眼前这位柳湘莲! 一场原著中即将发生的人间悲剧,如今就摆在了宝玉的面前! 要的说情战场悲剧,还需慢慢道来, 贾宝玉这边是荣国府,在街道西便,街东则是宁国府,二宅相连,将大半条街都占了去。 而尤氏姐妹,则是宁国府那边的亲戚。 当年的宁国公与荣国公,是一母同胞的弟兄两个, 宁国公这一支,首先是贾代化袭了爵,第三代是贾敬,第四代是贾珍,第五代是贾蓉。 而荣国府那边,袭爵的是贾代善,贾待善的妻子即为现在的贾母,贾母生了两个儿子:长子贾赦,次子贾政, 贾赦之子便是王熙凤丈夫贾琏,而贾政则是贾宝玉现在的便宜老爹。 贾府里人物众多,有的人或许会绕晕,分不清谁是哪一辈的, 但其实像他们这种大户人家的子弟,取名字都是极为讲究的, 第二代的是“代”字辈,现在全都死了,第三代则是“文”字辈,名字里“敬”、“赦”、“政”都带了反文旁。 而第四代则是“玉”字辈,珍、琏、珠的偏旁都是斜玉旁(不是“王”字旁),第五代则是花草有关的名字比如贾环、贾兰。 宁国府贾珍的妻子,便是尤氏,他父亲贾敬几个月前刚死,尤氏要料理丧失,府宅又需要人照料,一时忙不过来,这才把家里的老母还有尤氏姐妹一并接了过来帮衬。 贾琏也正是在奔丧的过程中,才跟尤二姐对上了眼的。 宁国府的贾珍、贾蓉这对父子,“素有聚麀(you,一声)之诮”, 《礼记》上说:“夫唯禽兽无礼,故父子聚麀。” 所谓“聚麀”,即那种父子共一雌性的行为…… 尤二姐、尤三姐似乎便曾与贾珍、贾蓉一起鬼混过。 事情如果就是这样的话,那么贾宝玉现在似乎不必去阻止柳湘莲什么, 但其实这尤氏姐妹,是红楼里极为复杂的人儿,其中尤三姐更是难以一言盖之。 在贾琏娶了尤二姐后,尤二姐就此一心一意的放在了贾琏身上,再不肯与贾珍、贾蓉这对父子有任何亲密之举, 但尤三姐却依旧放浪形骸,时常拿他贾珍、贾琏弟兄二人嘲笑取乐,“竟真是她嫖了男人,并非男人yin了她”,贾珍有些怯了,渐渐的不敢再来找她。 再后来,尤二姐与她母亲专门严肃找来了三姐,规劝她收性子,尤三姐就此竟又换了一个人似的,吃斋念佛、紧闭门户。 如此一看,或许有人又会说,这不过是个浪荡女在玩腻了后,想找个老实人嫁了的故事罢了。 但在原著中,柳湘莲反悔后,去取回他祖传的宝剑,尤三姐亲手持剑还给他时,竟反手自刎当场,以鲜红的鲜血,证明了她的刚烈…… 第538章 鸳鸯剑斩鸳鸯 第538章 鸳鸯剑斩鸳鸯 在原著里,柳湘莲见尤三姐自刎而亡后,也顿时懊悔万分,后来又经跛脚道人,遂将万根烦恼丝一挥而尽,入了空门,从此世间再无他的踪影。 宝玉现在既然要避免这个悲剧发生,自然是要劝住柳湘莲,别让他悔婚后冒失的上门去取剑。 只是……这实在是不好劝。 毕竟尤三姐此前的劣迹其实已有风言风语传出,而她改过自新也才是这一两个月的事情, 若是拼命的夸她如何如何好,柳湘莲事后又探知了什么,两人恐怕会瞬间“友尽”。 宝玉这时略为沉吟了片刻,见柳湘莲似是看他许久没有回答,已是起了些许疑虑,于是只好勉强答道: “尤氏姐妹是珍大嫂子的继母带来的两位小姨子,相貌都自不必说,就如她们的姓氏那样,是真正的一对尤物……” 柳湘莲听后,跌足道: “这事不好,断乎做不得了。他们那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我绝不做这剩忘八!” 柳湘莲说着,转身便要离开。 宝玉连忙拉住他道: “你不知,那尤三姐已改过自新,紧守门户,实乃佳配,你若是去悔婚,她必会自戕以明心迹!” 柳湘莲却是不信,冷笑道: “这世间哪还有那等刚烈的女子,你不必多言,我意已决!” 宝玉道:“既是如此,且让我同你一道前去,也好有个照应,以防不测。” 柳湘莲答应了下来,只觉得年许不见,贾宝玉似乎与以往大不相同了。 他知道以前的贾宝玉,性子最是冷淡,让他说几句话还可,肯定是不会掺和进这些琐事来的。 贾宝玉在贾府里被看得很紧,无论是王夫人还是贾母,都仍把他当做小孩子来看待,轻易不给出府。 因此宝玉便让柳湘莲先从正门离开,自己却叫来了小厮茗烟。 这茗烟是贾宝玉跟前第一个得用的,为人十分乖觉, 茗烟听了贾宝玉要出府后,也不多问,便悄悄拉了马,二人从角门就走了,一溜烟便打后门处出了府来,与柳湘莲会合了。 贾琏找的外宅,便在宁、容街后二里远近小花枝巷内的一所房子,共有二十余间屋子,离这里并不远。 贾琏这时正好在这处新房,闻得柳湘莲来了,喜之不禁,忙迎了出来, 又见到宝玉同样在一旁后,一时颇感尴尬, 他知道宝玉与凤姐关系素来很要好,因此把他拉到一边道: “兄弟,这事你得帮我瞒着你嫂子。” 王熙凤是个妒意滔天的人,否则贾琏这种浪荡子弟,绝不会至今明面上只有平儿一个小妾。 而王熙凤之所以能容忍平儿做贾琏小妾,是因为平儿是她从家里带过来的陪房丫头,可以帮忙一起看着贾琏。 宝玉默默颌首,算是答应了,贾琏于是把他与柳湘莲带到了内室与尤氏姐妹的母亲尤老相见。 柳湘莲只作揖称老伯母,自称晚生,言语间甚是生分,贾琏听了十分诧异。 正吃茶之间,柳湘莲便说: “客偶然忙促,谁知家姑母于四月间订了弟妇,使弟无言可回。 若从了老兄背了姑母,似非合理。若系金帛之订,弟不敢索取,但此剑系祖父所遗,请仍赐回为幸。” 贾琏听了,便不自在,怒声道: “定者,定也。原怕反悔所以为定。岂有婚姻之事,出入随意的?还要斟酌?” 还别说,贾琏这人别看诸事都挺不靠谱的,这话却说得在理,不由的另一旁的宝玉有些刮目相看。 这件事柳湘莲确实是做差了,你若是不愿,当初就不该答应下来,更不该送下定礼。 既已送礼,按照这时代的风俗,其实便是基本定下了的,男方若陡然反悔,对女家那边来说无疑是赤果果的羞辱。 柳湘莲却笑道:“虽如此说,弟愿领责领罚,然此事断不敢从命。” 贾琏气得肺都快炸了,还要继续饶舌,柳湘莲便起身说: “请兄外坐一叙,此处不便。” 那尤三姐其实在房内已经听了多时, 当半月前贾琏把柳湘莲的祖传宝剑作为定礼送过来时,尤三姐便日夜盼着他能到来。 好不容易等了他来,今忽见反悔,尤三姐便知柳湘莲定是在贾府得了消息,自然是嫌自己是淫奔无耻之流,不屑为妻。 那贾宝玉便是与他一道前来这里的,想来便是他把事情与柳湘莲说了。 今若容他出去和贾琏说退亲,料那贾琏必无法可处,自己岂不折辱? 所以尤三姐这时连忙从墙壁上摘下那宝剑,走了出来 柳湘莲这祖传宝剑的剑鞘内,共有雌雄两把剑,因此称为“鸳鸯剑”。 尤三姐暗暗将一股雌锋隐在肘衬之内,出来便说: “你们不必出去再议,我还你的定礼便是了。” 说这话时,尤三姐已是泪如雨下, 她左手将剑并鞘送与柳湘莲,右手却猛地回肘,闭眼往颈项上一横而去。 眼见着便要血溅当场时,柳湘莲大惊失色,喊了声:“不可!” 然而他这时还与尤三姐相距两步左右,如何阻止得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得“哐当”一道声响,尤三姐手中的那把雌剑已被一粒飞来的石子打落在了地上, 原来宝玉进来后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早已是暗捻石子, 待尤三姐将要如原著那样自刎当场时,他便使出了在太虚幻境中跟琼英所学的飞石之法,一下便将那剑打了下来。 虽然稍稍迟了些,使得尤三姐现在的颈项上已被抹出了一道血痕,但终究是没割破血管,成功救下人来。 一时间,除了宝玉外,所有人都是有些惊魂未定。 一小会后,内屋又冲出了个娇媚之极的女人来,抱住尤三姐大哭道: “妹妹,何必自寻短见?天下间除了这个负心人外,难道就没别的好男子了?” 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尤三姐,也有些醒悟过来,美目涟涟的看了一样宝玉,向前盈盈行了个万福:“多谢宝兄弟的救命之恩。” 第539章 救完妹妹救姐姐 第539章 救完妹妹救姐姐 贾琏呆呆的立在原地,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小姨子尤三姐竟要挥剑自刎,而用飞石救下她的人,竟是一向有些傻呆的兄弟贾宝玉? 这……这说出去只怕谁都不会相信吧! 贾宝玉是怎样的人贾琏最清楚不过了,他整天就喜欢跟女孩子待在一起,或是看些杂书,吟诗作对, 他的智慧与决断,只在女孩子面前显露,在外边是的时候,贾宝玉向来都是唯唯诺诺的“透明人”。 却没想到,贾宝玉刚才竟露了这么一手,一度让贾琏以为他刚才是不是看花眼了。 “兄弟,你几时学会的这等厉害本事?” 所有人的目光,这时都落在了宝玉身上, 宝玉笑道:“不过是凑巧罢了,还是快点叫人来给给尤姐处理一下剑伤吧,可别留下疤痕了。” 尤二姐听了,这才慌慌忙的去找小厮叫郎中去了。 柳湘莲仍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着实是被刚才的变故弄得有些懵。 其实他去贾府找宝玉问话之前,就曾在街面上打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言,心里已经偏向于要悔婚了,只是还有些迟疑不决罢了。 柳湘莲根本不期望能从贾宝玉那里得知什么, 所以当那时宝玉说起,若他要来这里悔婚,尤三姐必会自戕时,柳湘莲是根本不信的。 与宝玉说了一会话后,柳湘莲便已逐渐的下定了决心,这才毅然来了这里。 但柳湘莲万没想到,这尤三姐竟真的会如此刚烈,做出了挥剑自刎的事情来,实乃世间少见的女子,令他心里震撼无比。 而且此时细看几眼,这尤三姐端是称得上人间绝色,美得让人一阵目眩。 柳湘莲,心动了。 他连忙去捡起了地上那股雌剑,归入鞘中,然后再次递与尤三姐: “我实不知你是这等的刚烈贤妻,可敬,可叹!” 听他现在的语气,便知是回转了心意, 宝玉见此,也终于暗松了一口气,心想事情看起来终于是圆满结束了,系统上那拯救尤三姐的任务已显示完成。 在贾府的时候,他便想着要想避免这场悲剧发生,或许只有在尤三姐自刎之时,把她解救下来,才能胜过一万句劝说的话语。 现在看来,事情果如他所预料的那样。 也幸好在太虚幻境时,刚好跟琼英学了那飞石之法,不然还真有些束手无策。 就在宝玉思绪联翩之时,却见尤三姐把前面的鸳鸯剑推了回去,笑道: “剑既已送回,如何还能再收?柳郎还是给别个女子做定礼吧,恕我无福消受了。” 柳湘莲顿时愣在了那里,而宝玉与贾琏几个也同样是惊诧万分。 尤二姐更是大惊,连忙拉着她妹子问道: “婚姻大事,切勿置气,他既已悔改,不是正好两全其美?” 尤二姐说着便向柳湘莲笑道: “五年前,我们老娘在家里做生日,妈和我们到那里与老娘拜寿。他家请了一起串客,里头有个作小生的便是你, 我这妹子便是那时看上了你的,从此一心想找到你才肯嫁,这才耽搁至今,不曾与人许过婚配……” 柳湘莲万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层姻缘在里边,许多原本的疑虑瞬间消除,心里也更加的懊悔万分。 早知如此,就该听宝玉之前的劝说才是! 这时,小厮已请了郎中过来,尤三姐于是借机离开了大厅,看来心里确实是对柳湘莲有了怨怼。 贾琏于是把柳湘莲和宝玉拉到了外边的院子, “她或许正在气头上呢,还是明天等他气消了再来吧!” 柳湘莲无奈,之后告辞离开了,但宝玉却仍站在那里没有动身,看着柳湘莲远去的背影,随意的提道: “你偷娶外宅的事情,只怕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凤姐姐迟早会知道的,到时定会搅出个天翻地覆来。” 原来现在系统的下一个任务,便是要他拯救尤二姐,否则宝玉早就打道回府了。 这下好了,刚救下妹妹,便又要宝玉来就她姐姐。 尤二姐在原著中的下场,比他妹妹还有凄惨百倍。 尤三姐之死,倒也干干脆脆,至少没遭什么罪。 而尤二姐之死,却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只因为盯上她的人,是贾府里的那位“凤辣子”王熙凤。 所以宝玉要想救下尤二姐的性命,无疑是比上一个任务不知艰巨了多少。 王熙凤此人,也是个极其复杂的人物, 87版红楼梦中,王熙凤的扮演者邓婕凭此绝色一举获得了金鹰奖最佳女配角奖,是这版经典电视剧中唯一获奖的人, 邓婕之所以能获奖,除了本身的演员素质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这角色本身就足够复杂,十分考验演技,有发挥的空间…… 而且红学爱好者中,喜欢王熙凤这角色的人一点都不比“宝黛钗”三个主角少, 但是,人们喜欢一个角色,并不意味着她便是一个单纯的好人。 事实上,提及王熙凤,许多人往往会把她比作是曹操,有能力,有城府,曾经把偌大个贾府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却也足够腹黑,足够的心狠手辣。 在原著的第十五回中,便有“王熙凤弄权铁槛寺”一文,长袖善舞间,便白白赚了三千两银子,致使一对鸳鸯两条人命命丧黄泉。 而且那件事后,原著里还有一句话:“至此凤姐胆识俞壮,以后有了这样的事情,便恣意作为起来。也不消多记。” 可见从弄权铁槛寺开始,这王熙凤也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相比之下,这尤二姐就是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被王熙凤这种厉害人物盯上后,还不被吃得死死的? 原著中,王熙凤不久后便会得知此事,然后故作大方的把尤二姐请去了贾府,接着步步算计, 最终,尤二姐在流产后万念俱灰,选择了吞金而亡! 且看她死时的描写:“挣扎起来,打开箱子,找出一块生金,也不知多重,恨命含泪便吞入口,几次狠命直脖,方咽了下去……” 所以,宝玉现在若是想救这尤二姐,便要做好与王熙凤对决的心里准备。 第540章 定计 第540章 定计 贾琏此前一直都没有想过这件事要是被王熙凤知道了,又该如何应对, 故而现在被宝玉点明着问起后,顿时有些慌了。 王熙凤与贾宝玉的母亲一样,都是出自金陵王家,而且为人精明能干又泼辣,在家里向来强势, 所以他们夫妻之间,贾琏一直都是处于弱势的那一方。 也是最近王熙凤病倒后,一直在休养,把贾府的大权交给了探春、李纨来打理,不轻易出门,贾琏这才有机会出来偷腥。 贾琏这时稳了稳心神,答道: “我这里早已嘱咐家仆不许走漏风声,而你嫂子又在里面住着,深宅大院的,哪里能得知道什么?” 宝玉冷笑道: “世上哪有什么不透风的墙?或是你这家仆嘴巴不严,我也在大观园里住着,不就听说到了言语?” 贾琏听他这样说后,越想越慌,忙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向宝玉询问: “好兄弟,你可有什么计策教我?只需瞒得个一年半载,待你尤姐为我生下子嗣来,一切就好说了。” 原来按照贾琏一开始的试想,便是打算挨过个一年半载,到时即或闹出来,也不过挨上一顿骂而已, 反正王熙凤又没给他生下儿子,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那时他只说凤姐总不生育,原是为子嗣起见,所以私自在外面作成此事。 到了那时,就是王熙凤,见生米做成熟饭,又能怎样? 就算要闹,他再去求一求老太太,便没有不完的事。 但现在尤二姐肚子还看出没动静,若是被王熙凤得知了,他这里有些站不住脚,以王熙凤那泼辣的性子,肯定是会被闹出个天翻地覆来的。 宝玉也在琢磨着这事该如何处理,才最为稳妥。 瞒肯定是瞒不住的, 这件事其实已在贾府的下人中传开了,要怪就怪贾琏自己处事不密。 这里离贾府才有多远? 就算他安置在尤二姐身边的家仆嘴巴很严,也防不住那些外出走动的贾府下人看出点什么来。 相信最多再过个一两月左右,此事应该便会传到王熙凤的耳边。 在水浒位面时,仗着手里握着兵权,他处理起事情来大都是简单粗暴,以势压人, 只有在勾搭良家美妇时,才会花费许多细腻的心思。 但现在他不过是贾府里的一个普通嫡子,也就受贾母宠溺些而已,所有人当他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才会如此让着他, 若比起在贾府中的话语权来,十个他都比不上一个王熙凤,因此才会显得如此棘手。 宝玉细想了一会,对贾琏道: “不妨将此时禀明伯伯和伯母,再让他们去跟老太太说,让你将尤姐接到大观园中去暂住……” “不可!不可!” 贾琏连连摇头,狐疑的看着宝玉, “我还想拼命的瞒住此事呢,哪还能主动去挑明给她知道?” 欸,话都说了这么久了,这贾琏怎么还想着隐瞒事情? 宝玉觉得他之前的许多话都白说了, 看来贾琏是真的怕王熙凤怕到骨子里去了。 “这事如何瞒得住人?” 宝玉不由的提高了些音量道: “与其让她发现后从容布局,再闹将起来,不如化被动为主动,以伯伯、伯母为援,然后打通老太太等人的关节,便可先立于不败之地,方可徐徐图之。” 贾琏听得一愣一愣的,满脸惊诧的看着眼前的这位“宝兄弟”, 面对这种有些棘手的俗事,刚才宝玉那番话却说得有条有理,实在不是以前的他能说得出来的。 所幸贾琏其实与宝玉待在一起的时间其实不多, 而且贾宝玉这人跟外人接触时,行事颇为怪癖,也常有惊人之举,故而贾琏倒没多想什么。 贾琏此时只是在心里感叹道: “若是宝兄弟把放在那些女孩身上的那些心思,多放些许在这些俗事上来,二叔也不至于这么忧愁了……” 贾琏已被宝玉说服,于是又进屋去与尤二姐等人商议了一番, 尤二姐是个没有主见的,自是不会拒绝, 只是她母亲却絮絮叨叨道:“既是挑明了,二爷可要来个明媒正娶?也好堵住别人的嘴” 贾琏一口拒绝了, “你们不知,现在其实还是国丧期间,按理说是禁止一切喜事的,咱们偷娶的话,一般没人会多说什么,若明媒正娶的话,却大大的不妥。” 原来,今年初的时候宁国府那边死了个贾敬,而皇室那里也死了个老太妃, 当今天子向来十分的注重“孝道”,故而举行了国丧之礼,一年之内禁止举办喜事。 头几个月的时候,贾母、贾政等人甚至还陪着去守丧许久,贾府的下人少了管教,这才平生出了许多陈芝麻烂谷子事来…… 但这种事情,只要不做得太明显,一般是没人会拿来说事,因此贾琏才会一口拒绝了明媒正娶。 不过宝玉听到这里时,却想起了什么,顿时眉头大皱。 尤三姐与柳湘莲的事情发生在原著的第六十六回,到了第六十七回时,王熙凤便通过审问家童,得知了偷娶之事。 而在接下来的六十八回、六十九回中,王熙凤便施展了一系列操作,逼死了尤三姐。 她其中一个非常窒息的手段,便是让人去官府里状告贾琏在国丧期间娶妾,而且最后还通过王子腾的关系,干预了都察院的审判! 王子腾是金陵王家的族长,贾宝玉母亲王夫人的亲兄弟,现在的官职是九省都检点,是他们这几大家族里权势与官位最高的那个人。 可以说如果有他在,贾府绝对不会面临抄家的境地。 自从穿越过来后,宝玉便一直在想,贾府这座大厦最后之所以会倒塌,绝非一朝一夕,也肯定不是一个两个人的“功劳”。 朝廷会抄了贾府,肯定是所有恩怨积累到最后的结果, 至于是谁放下了最后一根压倒骆驼的稻草,则不得而知, 但可以肯定的是,王熙凤为了对付尤二姐的这波操作,至少往骆驼上放了三根稻草以上…… 第541章 回府 第541章 回府 如果说此前打算要帮尤二姐和贾琏,纯碎至少为了做任务而已, 但现在联想起了王熙凤的那些窒息操作后,宝玉已是把这件事与贾府的生死存亡联系起来。 毕竟既然他不知《红楼梦》后八十回的剧情是怎样的,那么少减几根骆驼上的稻草,总该能延缓一下骆驼倒下的时间。 虽然这只是个治标不治本的举动…… 当宝玉准备告辞回府的时候,处理好了伤口的尤三姐主动来送,美目涟涟的看着他,不停的说这感谢的话语。 宝玉见此,心里一阵嘀咕,难道竟来了个“无心插柳柳成荫”? 这可真是有些令人有些措手不及, 宝玉可以发誓,来这里之前,他绝对半点都没有要撬柳湘莲墙角的想法。 毕竟在贾府之内,还有着林妹妹、薛姐姐在等着他呢,哪有心思再落在别个身上? 稍微定了定神,他便对尤三姐道: “若你们搬到了大观园去住时,千万要警惕凤姐,可别被她的一些假象给迷惑了,千万不可被凤姐的花言巧语说动,搬到那她那边的院落去……” 不得不说王熙凤在原著里对付尤二姐的手段,着实是高明,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把人卖了别人还有帮她数钱。 在尤二姐面前时,她总是露出一副和善的面目,将姿态放得很低,口头禅便是:“有什么需要的,便尽管跟我提。” 但王熙凤只三言两语,便把她从现在这住处搬到了较容易控制的内宅中去,又给她配了个恶丫头,每天只让他吃些残羹剩饭,最后还使了招借刀杀人,让别人对她百般折辱…… 尤二姐在凤姐的攻势下,可以说是毫无招架之力, 而且临死的时候,都没有太怨王熙凤,不觉得她是一切悲剧的幕后黑手。 但现在与原著不同的一点是,相对精明且有手段的尤三姐并没有死, 有她在尤二姐身边帮着照应,情况肯定会好很多,能避免很多来自王熙凤的陷阱。 这却是宝玉今天来这里的成果之一,也算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吧。 …… 当宝玉跟茗烟从后门偷偷返回住处时,袭人早在台阶出来回观望多时,嗔怪道: “怎么出去胡闹了这么久?老太太那边打发人来叫吃饭,我只推脱说你没胃口,只吃了点心便睡下了,她又派人来问是不是病了,我说不是……” 袭人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话,听得宝玉很是歪腻,叹道: “我都是十五六岁的人了,她们怎么还管得跟个小孩似的。” 袭人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宝玉会说出此等埋怨之言, “欸,可算回来了,差点捂死我啦!” 里屋传来了晴雯那娇脆的声音, 原来,为了瞒住贾母派来的那两波下人,袭人让晴雯钻进了宝玉的被窝去闷头装睡, 宝玉掀起珠帘一看,见晴雯果然满头大汗的,脸蛋红彤彤甚是诱人,笑道: “你们可都吃了?” 晴雯下床穿好红头小鞋,噘嘴道:“不吃难道还等你?又不告知我们去了哪,更不知几时回来的。” 且听晴雯说话的语气,完全没有丫鬟跟主子的那种谦卑态度, 这一来是因为原主从不拿她们几个当做下人对待,十分的和善,且是从小一快长大的, 二来则是晴雯的天性使然,她从不以下人自居,只当宝玉是朋友来相处。 如此倒是合了穿越者的心意,至少在晴雯面前,他总觉得轻松许多。 由于贾母那边早已吃完了,袭人便叫人去端来了吃的,就在这里吃了。 贾宝玉这房里,总共有四个大丫头,十二个小丫头,他现在都一一见过了。 四个大丫头除了袭人与晴雯外,另外两个是麝月与秋纹, 秋纹规规矩矩的,模样不出众,在原著里也没有多少描写, 而麝月则是袭人调教出来的,不仅性子随了袭人,处事也与袭人一样井井有条, 而且麝月还是个“吵架小能手”, 这房子里除了丫头外,还养了几个婆子,个个都是倚老卖老的主,丝毫不怵贾宝玉,常常大吵大闹的。 袭人不会和人拌嘴,晴雯性子又太急,这个时候往往便需要麝月出场,她每每出言,总能震吓住那些婆子。 宝玉这时看着房子里里外外的二十多号人,不由的眉头大皱, 单是他这里就需要这么多下人伺候了,算上贾母、王夫人、贾琏、以及迎春、探春、惜春等人身边的丫鬟婆子,再算各式各样的杂役,这贾府的奴仆绝对有数百号人。 仅仅这几百号下人每月的例钱,就是一项很大的开支了。 而现在的这个时间点,王熙凤其实早已让鸳鸯(贾母身边最宠信的大丫头),偷些贾母的物件出来卖掉换银子,以勉强维持开支。 在贾府已经要拆东墙补西墙的情况下,宝玉觉得完全没必要养这么多闲人。 就比如他这屋里的十二个小丫头,有人每天的职责,就是帮他喂一两次廊道里鸟笼里的各种鸟儿而已,真是悠闲之极。 而整个贾府中,总共又有多少尸位素餐的人呢? …… 吃过晚饭后,宝玉便只觉得眼皮打架,一股疲惫感阵阵袭来。 他这具身体还是弱了些,在外奔波了半天,牢心牢神的,已是有些吃不消了,于是倒头便躺在了床上。 这一闭眼后,朦朦胧胧间又再一次来到了太虚幻境中。 现在完成系统任务后,不仅能强化一次身体机能,还能到太虚幻境待上一段时间, 此前他还在想着怎么触发呢,没想到只要睡着了就行。 在仙姑的指引下,他很快又见到了琼英、扈三娘和花小妹三个,也去与金莲、玉楼、瓶儿等女会了一面,一时间自是有说不尽的话语。 期间,他还跟扈三娘学了双刀和她那以金钩红棉套锁擒人的绝活,也不管能不能用上,反正他在红楼世界里就是个弱鸡,多一项本事总该是好事。 又是不知在这太虚幻境待了多久,当时间到了时,他再一次被打落下云端来…… 第542章 林妹妹 第542章 林妹妹 宝玉猛地惊醒,额头上出了许多汗水,暗暗吐槽着离开太虚环境的方式就不能温和一些吗? “宝玉,可是要喝水?” 外边传来了晴雯的声音。 原来在他珠帘外的左侧便有一间较小卧室,是为“外床”,晴雯便睡在那里。 这种地方,一般与是主子最为亲近、最得看重的丫鬟睡的,按理该是袭人才对, 事实上前些年,也确实是袭人睡这外床的。 不过近一二年间,袭人因王夫人看重了她,便越发自要尊重。 凡背人之处,或夜晚之间,她总不与宝玉狎昵,故而较先幼时反倒疏远了些。 况且这房里虽无大事办理,然而一应针线并宝玉及诸小丫头们凡出入银钱衣履什物等事,也甚烦琐, 此外,袭人还有吐血旧症, 这旧症的得来也与原主有关, 某一天的时候,贾宝玉打外边回来,到了门口时却遭了滂沱大雨,但大门却关闭了。 恰巧那时屋内众小丫头都在打闹,甚是吵杂,所以贾宝玉在外边敲门许久,都没人响应,白让他淋了许久雨。 后来,还是袭人听到了动静,去把门打开了, 但那时贾宝玉却窝了一肚子的气,没看清楚人便猛地一脚踹去,正好踹中的袭人腹部,当天夜里便咳血不止,就此落下了这病根来。 现在这病虽愈,但每当劳碌或风寒所感,一嗽便带血,故而袭人现在夜间总不与宝玉同房。 但那贾宝玉夜间常醒,又极胆小,每醒必唤人。 袭人因晴雯睡卧警醒,且举动轻便,故夜晚一应茶水起坐呼唤之任,皆悉委她一人,所以宝玉外床只是她来睡。 晴雯端着水进来后,宝玉见她也不披衣,只穿着件小袄,把那曼妙的身材愈发的显露出来。 宝玉喝了水后,笑道:“你快回被窝去吧,夜里寒气重,可别又病倒了。” 前些月的一天晚上,麝月到外边去赏月,晴雯便欲唬她玩耍,又仗着素日比别人气壮,不畏寒冷,同样跟现在一样不披外衣,只穿着小袄,蹑蹑脚的下了熏笼到外边躲了起来。 谁知她的热身子被冷风一吹,便觉得侵肌透骨,不禁毛骨森然,就此大病了一场, 虽然晴雯早休养好了,但偶尔还会咳嗽几声,并未彻底根除那次犯下的病症。 晴雯这时却将脑袋一扬,“我哪有那般娇弱,几年就病了那么一次,早就好透了!” 晴雯说着,便端起了杯子,迈起轻快的步伐掀起珠帘出去了。 宝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想这多么好的一个女子,既然穿越了过来,便该保护好她才行…… 翌日清晨,宝玉正起床洗漱时,便听小丫头进来通报:“莺儿姑娘来了。” “莺儿”是薛宝钗身边的丫鬟,她手上挽了个篮子,里面装着许多物件,走过来说: “我们大爷刚从江南行商回来,带了许多稀奇物件,姑娘叫我送些过园子这边来。” 宝玉一看,无非是些扇子、香坠与笔墨纸砚等物,倒也是个心意。 莺儿将东西放下后便走,到了门口时,宝玉方洗漱完毕,远远问她:“你等会去哪?” 莺儿道:“还要去林姑娘那边呢!” 宝玉笑道:“那你先行一步,我等会也去她那里。” 穿越到了红楼世界,怎么能不去见一见那林妹妹? 莺儿应了一声后离开了,宝玉吃了些东西,又在袭人的服侍下穿戴了一番,这才往林黛玉住的潇湘馆走去。 说起他们这些年轻小辈住的院名,就不得不吐槽一下贾宝玉所处的这地方,竟然叫做怡红院! 但其实怡红院这个名字,其实就是出自于《红楼梦》这本书, 因贾宝玉住的地方,既有绿色的芭蕉,又种有红晕若施脂,因此提了个匾额为“怡红快绿”,故这处院落便名为怡红院。 或许是许多青楼为了附庸风雅,读过此书后便纷纷取了这名字,再经过后世影视剧的传播,这才使得怡红院这个雅名与青楼紧密的联系起来…… 潇湘馆就在怡红院近处,只需走上一会就到了,外边是一带粉垣,里面数楹修舍,有千百竿翠竹遮映。 刚踏入潇湘馆大门时,便有小丫头朝里边喊了一声:“宝二爷来了!” 宝玉摇了摇头,抬步向前, 入门后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 上面小小两间房舍,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从里间房内又得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 一个俊俏的丫鬟忙迎了出来,说着:“请二爷进来罢。” 这丫鬟叫做紫鹃,是林黛玉身边最得力的一个丫头,很是聪明灵慧,两人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 她原是贾母身边的二等小丫头,本名叫鹦哥,后来贾母因见林黛玉只从老家带了两个人来,恐不中使,这才把她给了林黛玉, 林黛玉觉得鹦哥这名字不好听,这才改为了紫鹃,这些年对亏她在身旁照料着,林黛玉才省去许多麻烦。 宝玉进房来后,一眼便见着个姿色绝佳的女子侧身坐在窗边, 只见此女两弯似蹙非蹙的罥(juan)烟眉(此眉像一缕轻烟,或作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的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 “真是‘我见犹怜’啊!” 宝玉在心里感慨了一声,走上前去,见黛玉泪痕满面,便问: “妹妹,又是谁气着你了?” 黛玉勉强笑道:“谁生什么气。” 旁边紫鹃将嘴向床后桌上一努, 宝玉往那里一瞧,见堆着许多东西,不少都是产自江南之地的物件,想来便是刚才薛宝钗叫莺儿送来的。 林黛玉祖籍是姑苏人士,后来他父亲林如海到了扬州为官,便在那里居住,仍是处于江南, 因此她现在看见这些家乡之物,自是难免触物伤情起来。 因林黛玉父母双亡,又无兄弟,现是寄居在亲戚家的无根浮萍,内心对这些自是比别人敏感些,再加上性格使然,也就难怪会坐在那里默默垂泪了。 第543章 葬花吟 第543章 葬花吟 对于林黛玉这个红楼女主,其实后世许多人挺不喜欢她的, 因她总是哭哭啼啼的,且她一开始时的戏份,老是与人拌嘴,不是怼这个,便是怼那个,难免会给人一直尖酸刻薄的错觉。 但她爱哭一是身世使然,薛宝钗虽然也没了父亲,也同样是寄居在贾家,但她还有母亲和哥哥在,林黛玉是真的孤零零一个人 另外还有一点前边也有提到过,她前世是绛珠仙草,此生本就是要以眼泪来偿还贾宝玉恩情的…… 再说怼人这一点, 其实细细分析下来,林黛玉怼得最多的一个是贾宝玉,另一个则是薛宝钗, 她与贾宝玉的那些吵架,都是情窦初开的两个小年轻,在小心翼翼互相试探对方心意的一个过程, 这一点,有过类似经历的人,联想起当年之事时,或许便能很好的可以理解。 事实上,直到林黛玉明白了贾宝玉的心意后,已经基本没有与他吵过架了。 而怼薛宝钗,一是刚开始的时候,老觉得薛宝钗别有用心,不是好人,另外则是情敌之间的天然敌对使然。 比如但凡别人一提起“金玉良缘”,林黛玉肯定会“炸毛”。 薛宝钗脖子上戴着个金项圈,上面錾了八个字:“不离不弃,芳龄永继”,正好与通灵宝玉上的“莫失莫忘,仙寿恒昌”是一对话。 这,便是所谓的“金玉良缘”。 总之,除开薛宝钗与贾宝玉,别个林黛玉基本没有怼过, 除非像史湘云那样,主动去招惹林黛玉的, 比如有一次,大伙在看戏,见到一个戏子上台时,薛宝钗等人似是看出了什么,先笑了笑,却都不说话, 只有心直口快的史湘云见了那戏子后,便大声笑道:“那人恰似林姐姐的模样!” 林黛玉听后,当下便板着脸拂袖走开了,两人为此“冷战”了好些天,才重归于好。 …… 宝玉见林黛玉身子似是虚得很,便问她道: “妹妹身子感觉怎样了?” 黛玉道:“还能怎样?跟往常没什么区别。” 紫鹃一旁道:“姑娘昨晚辗转了一夜,到了四更天才睡着,天亮后便又醒了。” 年纪轻轻的,便失眠少睡,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宝玉不由的大为忧愁,想着要是上一世在水浒位面时,与神医安道全学些医术就好了,也不至于现在只能干着急。 幸好他现在身上多了个系统,现在仍是没有办法,却能期盼着以后能不能给他些灵丹妙药,好治一治林黛玉这打娘胎起便落下的病症。 为此,无论要他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行! 宝玉见林黛玉因触物伤情,而整个人都闷闷的,为了逗一下她,便不停的讲些笑话给她听。 这却是他的拿手好活,但林黛玉笑了几下后,见他如此,自己心里倒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她便说:“你不用在这里混搅了,咱们还到宝姐姐那边去罢。” 宝玉巴不得黛玉出去散散闷,好解了悲痛,便道: “宝姐姐送咱们东西,咱们原该谢谢去。” 黛玉道:“自家姊妹,这倒不必。只是到他那边,薛大哥回来了,必然告诉他些南边的古迹儿,我去听听,只当回了家乡一趟的。” 说着,她的眼圈儿又红了起来。 宝玉站在那里,见了这情形后,也不知该如何相劝才好。 林黛玉很快偷偷抹干了眼泪,起了身来,与宝玉走了出去。 紫鹃吩咐另一个丫头道:“雪雁,你把姑娘的参汤熬了,等姑娘回来后吃。” 雪雁应声去了。 林黛玉这里的廊上,也挂了两三笼子鸟,其中还有一只是鹦哥, 那鹦哥见林黛玉来了,嘎的一声扑了下来,倒吓了她一跳,因说道: “作死的,又扇了我一头灰。” 说着便连忙扫着头发上的灰,有两根绒毛没有扫着,宝玉上前却帮她拿走了。 那鹦哥这时仍飞上架去,学着紫鹃的声音叫喊道: “雪雁,快掀帘子,姑娘来了。” 黛玉便止住步,以钩扣了一下架子上的器皿,瞧了瞧道:“添了水食不曾?” 那鹦哥便长叹一声,竟大似林黛玉素日吁嗟音韵,接着念道: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尽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黛玉紫鹃听后,都不禁掩嘴笑了起来。 紫鹃笑道:“这都是素日姑娘念的,难为它怎么记下了。” 黛玉便令将架摘下来,另挂在月洞窗外的钩上,这才与宝玉继续迈步离开了潇湘馆。 一路上,宝玉却在想着那只鹦哥刚才念的诗, 那几句诗,是林黛玉所作《葬花吟》中的一段, 提起《葬花吟》,一些读红楼不精的人,或许会轻蔑的说上一句:“不过是无病呻――吟罢了。” 但且不谈这首诗创作前,林黛玉的种种遭遇与心境,单是刚才鹦哥所学舌说出的那一小段,便有许多令人细思极恐的东西。 要知道,在曹雪芹的前八十回里,林黛玉并没有死, 所以原著她到底是怎么死的,仍是一个天大的谜团。 而这首《葬花吟》,一般都被人认为就是林黛玉将来的绝唱。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这一句,会不会是说将来林黛玉死的时候,贾府已经败落,贾宝玉已经不知去向,连葬她的人会是谁都不知道?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这一句,又是怎样的一个暗示? “蘅芜苑到了,你还呆在那做什么?” 这时,林黛玉忽然笑着嗔了他一句, 在阳光的照耀下,这个笑容美得直击人心…… 薛宝钗住的地方,名叫蘅芜苑,匾额为“蘅芷清芬”,远远便见着有五间清厦连着卷棚,四面出廊,绿窗油壁,比大观园内别处的清雅颇为不同。 宝玉踏入大门后,只觉里边甚是宽敞明亮,清风阵阵徐来,又传出几道女子的欢笑声,令人心情都不由的好了许多。 只从这蘅芜苑与潇湘馆之间的布局差异,便可以看出薛宝钗和林黛玉二者确实是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 第544章 可叹停机德 第544章 可叹停机德 宝玉跟林黛玉掀帘走进了屋子,只见一个品格端方、容貌丰美的女子穿着身家常衣服,头上只散挽着髻儿,坐在炕里边,伏在小炕桌上同丫鬟莺儿正描花样子呢。 这女子,应该便是薛宝钗了。 见他们两个进来,薛宝钗这才放下笔,转过身来,满面堆笑让道: “宝兄弟、林妹妹快坐。” 言语举止之间,隐隐有股豁达之意。 宝玉打对面坐下后,又细看了两眼,见这薛宝钗生得肌骨莹润,举止很是娴雅,不由的暗暗颌首。 如此人物,方当得上是与林黛玉相媲美的红楼另一女主! 此时钗黛二女都在眼前,宝玉便不由想起了她们两个那合在一起的的判词来: “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 其中,“可叹停机德”与“金簪雪里埋”这两句说的是薛宝钗,“堪怜咏絮才”和“玉带林中挂”说的是林黛玉。 两女的判词只四句,各占了一半。 一般认为,前两句说的是薛宝钗与林黛玉的人生经历,后两句则是在说她们最后的下场。 那么,薛宝钗那句“可叹停机德”里的“停机德”是何意? “停机德”出自《后汉书—烈女传—乐羊子传》, 乐羊子就是乐毅的先祖,他有一次远处寻师求学时,因为想家,只过了一年就回家了, 他妻子那时正在织布,得知了乐羊子回家的缘故后,便拿起剪刀,把织布机上的绢给全部剪断了,以此比如学业中断,将前功尽弃,规劝丈夫继续求学,不要半途而废。 所以,薛宝钗这句判词,其实便是点出了她的个人理想,应该是与乐羊子之妻那样,做一个规劝夫君上进的人。 可惜的是,“停机德”前边多了“可叹”二字,可知薛宝钗的一番作为终究是徒劳一场。 事实上,薛宝钗现在便已经劝过贾宝玉几次,要他多花点心思在“仕途经济学问”上来, 但贾宝玉却非常反感这些,每次都板着脸拂袖离开了。 …… 宝玉这时向薛宝钗道:“大哥辛辛苦苦的带了东西来,姐姐留着使罢,又送我们。” 宝钗笑道:“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远路带来的土物儿,大家看着新鲜些就是了。” 黛玉道:“这些东西我们小时候倒不理会,如今看见,真是成新鲜物儿了。” 宝钗因笑道:“妹妹知道,这就是俗语说的`物离乡贵,其实可算什么呢。" 宝玉听了这话正对了黛玉方才的心事,连忙拿话岔道:“明年好歹大哥哥再去时,替我们多带些来。” 黛玉瞅了他一眼,便道:“你要你只管说,不必拉扯上人。姐姐你瞧,宝哥哥不是给姐姐来道谢,竟又要定下明年的东西来了。” 说的宝钗宝玉都笑了。 几个人又闲话了一回,因提起黛玉的病来。 宝钗劝了一回,因说道: “妹妹若觉着身子不爽快,倒要自己勉强扎挣着出来走走逛逛,散散心,比在屋里闷坐着到底好些。 我那两日不是觉着发懒,浑身发热,只是要歪着,也因为时气不好,怕病,因此寻些事情自己混着。这两日才觉着好些了。” 黛玉道:“姐姐说的何尝不是。我也是这么想着呢。” 且看薛宝钗与林黛玉两个此时的谈话,有的只是姐妹情深,没了红楼开篇时的针尖对麦芒。 还是之前说的那一句话,林黛玉是不会无缘无故乱怼人的, 在刘姥姥二进大观园时,众人与刘姥姥一起行酒令,林黛玉那时一时嘴急,便说了“良辰美景奈何天”之类出自《牡丹亭》和《西厢记》的语句, 《牡丹亭》、《西厢记》在后世算是文学经典,但在此时却不为主流所认同,还是贾宝玉托茗烟从外边偷偷带进来的, 若是被贾政知道了贾宝玉看这些书,保准会一顿好骂, 而薛宝钗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林黛玉拆穿,也肯定会让她极其的难堪。 但薛宝钗那时却不动声色,事后才把林黛玉拉到了一边,方点破了她看“小黄书”的事情。 林黛玉那时则是羞得满脸飞红,搂着宝钗满口央告,保证以后再也不说了。 之后,薛宝钗又谆谆劝导,向林黛玉说了许多话语,总体意思便是: “女孩子家只该做些针线纺织的事才是,偏又认得了字,既认得了字,不过拣那正经的看也罢了,最怕见了些杂书,移了性情,就不可救了。” 林黛玉从小父母双亡,又无姊妹兄弟,长了十五岁,竟没一个人象薛宝钗这样教导过她,因此大为感动。 所以从那之后,林黛玉再没于人前人后用刁钻的话语讽刺过薛宝钗,两人这才算是真的亲如姐妹了。 大家又坐了一会,闲聊了半响方散,宝钗起身相送。 刚要出门时,刚好有个小厮迎面走来,向各人行礼后笑道: “原来宝二爷真的在这里,我们薛爷回来也有半月了,想要置办酒席,正四处寻你去赴宴呢。” 宝玉想了想,觉得去会一会薛宝钗的那位哥哥、“呆霸王”薛蟠也好, 于是他便与林黛玉跟薛宝钗告辞了,与小厮一道往薛姨妈、薛蟠住的梨香院走去。 薛宝钗现在并不与她母亲、哥哥住在一处,而是跟贾宝玉、林黛玉、以及迎春、探春、惜春等人一同住在大观园内, 这大观园是元春省亲时建的,耗费了不知多少银两,但元春却只来过一次而已, 为了避免白白荒废了,元春便下了凤旨,建议让贾宝玉等人搬进大观园来住,好互相督促学习。 往梨香院走去的路上,宝玉回想起了林黛玉与薛宝钗二女,端的是各有千秋。 林黛玉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几分。 薛宝钗则罕言寡语,人谓藏愚,安分谁时,白云守拙。 一个能做一生中难得的知己,另一个则可为天然的贤妻伴侣。 男人面对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女子时,又该选哪一个才好? 第545章 猪队友太多 第545章 猪队友太多 “重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 月上忽看梅影出,风高时送雁声过。” 宝玉刚踏入梨香院时,便见到一个袅娜纤巧的女子,在院中一手扫着落叶,一手拿着卷书籍,神态专注而痴迷的诵读着上面的诗句,给人一种极为温柔安静的感觉。 宝玉见此女眉心出有个米粒大小的一点胭脂痣,便知她是薛蟠的小妾香菱。 这香菱的身世也是惨,她本名叫英莲,是甄士隐的女儿,从小便生得粉妆玉琢,乖觉可喜,很得甄士隐的疼爱。 谁知到了她五岁时的元霄佳节,被家仆抱去外边看灯火,却就此被人贩子拐走了。 到了长得出落标致之时,人贩子先是把她卖给了个叫冯渊的人,接着又把她卖给了薛蟠,想要吃两家的钱。 后来薛蟠竟把那冯渊打死了,霸占了香菱,薛家这才因这事搬来了京都这边。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当初审判薛蟠打死人一案的人,名叫贾雨村,此人曾经一度十分的落魄,最后还是靠着香菱她爹甄士隐给的资助,才有盘缠进京赶考,一举高中。 只不过贾雨村在得知恩人之女流落到那那般地步后,全程没有多过问她一句。 …… “香菱,你又在读什么诗?” 宝玉走了过去后笑着问道。 香菱这才抬起头来,见是宝玉,便笑道: “在读陆放翁的诗集呢,林姑娘那边有空吗?我等会要去请教她。” 香菱本是书香门第出身,可惜自幼便被人贩子拐走了,根本不认得多少字,吟诗作对更是不能。 但薛蟠去江南行商时,一走便是大半年的,香菱也不用再服侍他,便搬到了薛宝钗的那里去住,因羡慕大观园内众女的文华,便央求薛宝钗与林黛玉教她作诗。 薛宝钗只粗略的教了她一些,主要香菱主要还是在跟林黛玉学,甚至在口头上拜了林黛玉为师。 香菱学诗,比任何人都要狂热,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诗词之事。 不过现在薛蟠回来了,她便不得不又搬出了大观园,要做许多琐事,没法全心全意的学习了…… 宝玉跟香菱说了林黛玉现在有空,让她去跟林黛玉说些话也是好的, 两人正说话时,却见里边门帘掀起,走出个体格稍壮,脚步却有些轻浮的男子来。 “宝兄弟,既然来了为何傻站在那里?人早都到齐了,就等你了!” 此人便是薛宝钗的哥哥薛蟠了,他与宝玉说话后,便又挑眉向香菱劈头盖脸的怒骂道: “还不快去后厨那边叫人把酒肉端过来?真是的,出去大半年回来,整个人都呆了一样!” 香菱不敢反驳,放下扫帚后匆匆跑开了。 自从香菱做了薛蟠的小妾后,轻则被他大骂,重则少不了一顿棒打,万幸的是常有薛宝钗帮忙护着…… 宝玉随着薛蟠进了屋时,见里面有几个是随薛蟠一起南下行商的,另外柳湘莲这位薛蟠新结的义兄弟也在。 宝玉便问:“为何不把琏二哥也叫来?” 薛蟠坐下叹声道:“他最近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今天一早又往平安州去了。” 宝玉眉头微皱,他那大伯贾赦到底在平安州里图谋什么?为何要接二连三的派贾琏去那里。 而且昨天他刚跟贾琏说了尤二姐之事,都还没办妥了,他这便又一声不响的走了,实在令人不安心。 宝玉觉得,这里边肯定有什么秘密,他那大伯贾赦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人,或许在进行着某种肮脏的权钱交易也不一定。 可惜的是原著前八十回并没有明确的交待,只说是“机密大事”, 倒是在程高本里,贾府被抄家时的罪名中,有一条便是说贾赦私通平安州官员,倚强凌弱的。 只是那毕竟是续书中的情节,只能算是一种合理的猜测,并不能做准数。 宝玉想着平安州之事,又想着王熙凤那边的棘手事,再看着眼前这位大放厥词的呆霸王,不由的感到有些心累。 这些亲戚,没一个是省事的主,都在不停往“骆驼”上加稻草, 偏偏他们几家人连络有亲,是一损皆损,一荣皆荣的关系,平时互相扶持遮饰,俱有照应的,根本摆脱不掉。 比如当年贾雨村判薛蟠打死人一案中,有人便给他送上了一本“护官符”去, 那“护官符”上面,皆是各地大族名宦之家的谚俗口碑,其口碑排写得明白, 其中的头四句便是: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 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 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 丰年好大雪(薛),珍珠如土金如铁。 其实这未尝不是皇帝最终要动贾家的原因之一,四家人做事也太张扬了些,都被人明明白白的写在“护官符”上了! 说实话,若他现在的身份不是贾宝玉这种贾府嫡子,现在最好的举措便是想尽办法,赶紧脱离与贾家的关系,省得被他们这帮猪队友给拖累。 可惜以他这身份,肯定是摆脱不了贾府的。 这还真是地狱难度的开局啊! 他宁愿穿越成李庆那种小地方的土财主,也不愿成为现在这种日薄西山的大家族嫡子。 …… 吃了一会酒后,柳湘莲把宝玉拉到了一边说: “等会我打算再去琏二爷外宅那边,你要与我一道去吗?” 宝玉听后,连忙推脱道: “我等会还有别的事,一时实在走不开……” 反正尤三姐已经救下,这位冷二郎似乎也不会出家了,他实在不想在掺和进二者之间的的感情纠纷中去。 此外也是实在没这个精力,他现在都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去处理各种事情了! 幸好柳湘莲对此倒也没有勉强…… 宝玉只小吃了半盏酒,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告辞了。 离开梨香院前,他还去问候了薛姨妈, 薛姨妈跟王夫人是亲姐妹,这具身体的原主是她亲外甥,自是十分的宠溺,言语间也十分的随和,并不是那种古板的长辈。 出了梨香院后,小厮茗烟匆匆忙的跑了过来,说是贾母派人来找了他。 第546章 平儿 第546章 平儿 大户人家规矩多,年轻后辈按礼每天都是要去向长辈请安听训的。 当然了,若是用了“身体不适”的借口,偶尔缺了一两天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若是一连好些天都不去向长辈请安,可就得遭人非议了, 若是被扣上了个“不敬重长辈”的名头,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过长辈那么多,身为嫡子的贾宝玉一般每天要拜见的便只有贾母与父亲贾政、母亲王夫而已,大伯贾赦那边倒是不怎么打紧, 至于宁国府那里的长辈,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需要走动一二。 宝玉这时走过了一处垂花门,两边是抄游廊,当是穿堂,地上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 转过插屏、小小的间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贾母便住在这里。 这处大院正面有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 台矶之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叽叽喳喳的说着些闲话,见了宝玉后,都笑着上前见礼, 因以前那贾宝玉与这些丫头打闹惯了的,因此没人会在他面前拘谨,一直笑闹依旧。 这时,有个丫鬟打起了帘笼,笑道:“宝玉来了?” 此女便是贾母身边最为亲近的大丫头鸳鸯了, 只见她穿着半新的藕合色的绫袄,青缎掐牙背心,下面水绿裙子。蜂腰削背,鸭蛋脸面,乌油头发,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微微的几点雀斑。 虽然贾母身边还另有鹦鹉、琥珀、珍珠三个大丫头,但唯独离不了这鸳鸯,常笑说离了她饭也吃不下去。 说及鸳鸯,前些日子还发生了一件事,闹得贾府人尽皆知。 贾宝玉那大伯贾赦现在已是五十好几的人了,房里也有好几房小妾,但却犹觉不够,前阵子竟看上了鸳鸯。 贾赦是荣国府的长房嫡子,就地位来说,贾母之下便是他了, 丫鬟不管怎样,都是下人,姨娘却算半个主子,若是换了一般人,恐怕早就忙不迭的答应了。 但鸳鸯却坚决不从,无论是邢夫人还是她嫂子如何轮番威逼利诱,也都没有服软。 贾赦见许久不能得手后,也是怒了,放出话来: “自古嫦娥爱少年,她必定嫌我老了,大约他恋着少爷们,多半是看上了宝玉,只怕也有贾琏。 若果有此心,叫她早早歇了心,我要她不来,此后谁还敢收? ……除非他死了,或是终身不嫁男人,我就服了她!” 堂堂荣国府的长房嫡子,不好好做官扬家威、挑大梁,只知在家里如此对付一个丫头,实在是够丢人的。 这件事闹到最后时,鸳鸯跪在贾母面前发了毒誓,这一辈子永不嫁人,待服侍贾母到头后,便剪了头发当尼姑去,甚至还剪下了半绺头发来。 贾母对此自是气得浑身大颤,将邢夫人等人狠骂了一顿, 贾赦无法,又含愧,自此便告病,且不敢再见贾母,只打发邢夫人及贾琏每日过来这边请安。 后来,他又各处遣人购求寻觅,终久费了八百两银子,买了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来,名唤嫣的红,收在屋内,这才不再惦记鸳鸯。 …… 宝玉随鸳鸯走了进去后,便见里边有一位鬓发如银的老人,在跟人玩着牌,除了贾母不会再有别个, 他连忙上前拜见,向贾母请了安。 贾母看着宝玉,眼神中满是慈爱,笑道: “身上有些酒气,又偷偷的吃酒去了?” 别看她人老,鼻子却挺灵的。 宝玉笑道:“薛大哥那边开宴,我略微坐了坐,只吃了半盏。” 贾母又问:“昨儿听袭人说你身子不大好,早早就睡了,现在可好利索了?” 那却是袭人帮忙撒的小谎,他自是不会说穿,只答根本没什么大碍,已经好了。 贾母精神头还是挺足的,实在难以想象她再过时日便要过八十大寿了。 原主或许能在贾母身边待上半天,但穿越者却有些不大自在, 毕竟他这灵魂可是历经了两世的,要他在老人面前扮作长不大的乖儿孙,实在是有点而腻歪。 于是他只在这里坐了一会,便寻个由头起身离开了。 贾母暗自纳闷道:“这孩子,今儿倒是安静得很……” 回到怡红院后,宝玉坐下歇了一会,让晴雯端了茶来喝,又让袭人捶了会肩头,终于稍微放松了些,在心里筹算着尤二姐与王熙凤之事。 贾琏真不靠谱,昨天跟他商量的事也不知说了没, 许多事都本该由他来推动的,现在偏又撂下担子跑去平安州了! 宝玉稍微打听了一下,平安州距离这里来回要走半月路程,等贾琏回来时,王熙凤恐怕什么事都知晓了。 到了那时,尤二姐这小命可就真的有些悬了。 正思量时,只听外边麝月与谁在说了几句话,接着门帘掀起,走进了个遍身绫罗,插金带银,花容玉貌的女子来。 “平儿姐,今儿终于得空了?” 晴雯立即跳着迎上前去, 原来此人便是贾琏的侍妾平儿。 不得不说,贾琏那家伙还真的有几分艳福,外宅的尤二姐已算是天生尤物了,眼前这平儿姿色也同样是上佳。 而且王熙凤这正妻,容貌也是一点不差的,同样是美貌之极。 平儿原是王熙凤的通房大丫头,与她一道陪同王熙凤嫁过来的人总共有四个,这些年走的走,死的死,就谨慎她一个了。 王熙凤的妒妇属性似乎是点满了的,就算处于许多考虑,允许贾琏纳了平儿,一年半载里两人才能好上那么一回, 而且每次事后,王熙凤总要不给平儿好脸色看许久…… 宝玉此时看着平儿,心中一动,想着能否把平儿拉到他这边来,一同对付王熙凤。 不过他很快又暗自摇了摇头, 平儿对王熙凤极为忠诚,只怕不易拉拢。 在原著里,尤二姐之事也是她率先发现端倪,然后告诉了王熙凤的。 只是宝玉又细想了一下,平儿为人和善,向王熙凤告状不过是出于本分,肯定不会想到王熙凤竟会要害了尤二姐性命方可…… 第547章 雨村风村 第547章 雨村风村 “你们奶奶身子现在可好了些?” 袭人这时把平儿拉到了一边笑问道,她们两个素来交厚,没事的时候便时时在一起唠家常。 平儿道:“她修养了几个月,这几天气色倒是好了许多,只盼着不要再操劳焚心,才能大好……” 王熙凤的病,是“血山崩”,即月事整个月淅淅沥沥的不断,根本没法子医,只能静养。 而且王熙凤还刚流产了,更是元气大伤,因此才会没法再打理贾府的大小事物。 平儿瞧了一眼正坐在窗边看书的宝玉,满脸好奇的问袭人: “他今儿怎的这般安静了?” 袭人笑道:“刚从梨香院赴宴回来呢,想是累着了吧。” 其实宝玉仍是在盘算着该如何拉拢平儿到他这边来, 若是平儿肯做他的小内应,王熙凤就好对付多了。 在原著中,当尤二姐陷入绝境中的时候,平儿看不过,自拿了钱出来弄菜与她吃,又或是有时只说和她到园内散心,又教厨内另做了汤水与她吃。 只是最后这些作为在被王熙凤知道后,将她打骂了一顿,这才不敢常常去了。 观其行,知其人,平儿做了许多这类暖心之举,与王熙凤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 宝玉已暗下了决心,正要单独叫出平儿去说话时,却有小丫头来报,说是李贵急急来见。 李贵是贾宝玉奶母之子,常在贾政那边跑腿。 袭人、晴雯都有些慌了,“不会是老爷又传唤你问学业吧?” 那原主最怕的人就是他老子贾政,每次听闻贾政传唤,都是如遭雷殛一般。 而且贾政还给贾宝玉布置有功课,每个月都需要考校他看了多少四书五经,作了多少诗词,练了多少帖字。 如若没有完成功课,肯定少不得一顿大骂的。 宝玉与袭人等于是走了出去,一个汉子匆匆走了过来,打千问候了, 袭人忙帮着问他:“老爷派你来有何事?” 李贵道:“是兴隆街的大爷来了,老爷便叫二爷出去会见。” 所谓“兴隆街的大爷”指的是贾雨村,袭人、晴雯听后,都先暗松了一口气, 只是会客而已,不是考校功课,那就好。 平儿也出来笑道:“没想到宝玉你现在都能会宾接客了。” 晴雯一边帮宝玉整饬衣冠,一边骂道: “那什么雨村风村的,有老爷陪着就好了,偏偏每次来都要见宝玉,也弄得咱们好一阵担心。” 袭人则端出一盏茶来, “快漱口清一清酒气,若是让老爷发觉你大上午吃了酒,肯定是要骂的。” 接着,袭人还朝宝玉身上喷洒了些花露,仔细的用鼻子嗅了嗅,确认了闻不出酒气后,这才放下心来。 宝玉见她们一个个的如临大敌,不由的既好笑,又为原主感到有些悲哀。 见个老爹而已,又不是去见皇帝,至于这样吗? 他向袭人、晴雯笑了笑, “肚子有点饿,你们帮我备些吃的。” 这话说完,他便昂首挺胸的随着李贵大步向前走去。 袭人、晴雯都怔住了, 她们这位二爷,哪次去见老爷,不是垂头丧气、战战兢兢的? 像现在这般浑然无惧的神态,几年来她们可是头一次遇见。 晴雯眨了眨眼睛,满脸迷糊的道: “他是不是吃了什么好酒壮胆了?” …… 宝玉随李贵往东转弯,穿过一个东西走向的穿堂,绕过一个向南的大厅之后,仪门内大院落,上面五间大正房,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四通八达,轩昂壮丽,比贾母处不同。 宝玉便知这方是正经正内室,一条大甬路,直接出大门的。 进入堂屋,抬头迎面先看见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个大字:“荣禧堂”, 后边又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书赐荣国公贾源”,又有“万几宸翰之宝”等字样。 大紫檀雕螭案上,设着尺来高青绿古铜鼎,悬着待漏随朝墨龙大画,一边是金蜼(wei)彝,一边是玻璃器皿,地下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 又有一副对联,乃乌木联牌,镶着錾银的字迹,道是: 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fu,三声)黻(fu二声)焕烟霞。 下面一行小字,道是:“同乡世教弟勋袭东安郡王穆莳拜书”。 此时贾政并不在这正房中,而是在东边的一间十分雅静的耳房中。 李贵引着宝玉到了门口后,便自行退下了。 宝玉抬步走了进屋,只见里边坐着两人,在那品茶清谈着, 主座上的那人年纪稍大,两鬓已然有了些白发,穿着一身常服,书生气稍重,但也颇有威严。 此人既坐主位,不用说,肯定便是贾宝玉的老子贾政。 另一人则生得腰圆背厚,面阔口方,更兼剑眉星眼,直鼻权腮,约四十出头,顾盼间隐然显露雄姿,很是不俗。 此人便是那位与贾府关系密切的贾雨村了。 这贾雨村当年受甄士隐资助后,进京赶考,一举高中,做了许多年的官后,却因事被革了职。 接着他从冷子兴那里得知了朝廷复起旧官的消息,便经过林如海的关系,结识了贾政,贾政又把他推荐给了王子腾,这才得以重新为官, 而且他自从搭上了贾家的关系后,从此青云直上,现在已补授了大司马之职,协理军参赞朝政,也算是位高权重。 不过宝玉此时见到他后,脑海中却不由的现出了八七版红楼梦中贾府被抄家时的画面, 在那版电视剧中,领头带着兵丁冲进贾家的人,正是这位贾雨村! 八七版红楼梦的顾问团十分强大,有众多的红学家参与其中, 所以应该是有许多人认为,贾雨村会在贾府抄家之时扮演一个不光彩的角色。 即便没想电视剧里那样带头冲锋,也有可能隐藏在背后捅刀子,又或是从旁协助其他大臣…… 这并非是什么无端猜测, 从他当年判香菱之案中,便可以看出此人是个绝对的利己主义者, 若贾府遭了大难,他肯定会如抛弃甄士隐的恩情一样,果断抛弃贾家的…… 第548章 狠毒 第548章 狠毒 宝玉向贾政请安后,假装恭敬的立在了一旁。 贾雨村跟贾政之间并没有谈论国事或政务,只是在讨论些诗词文赋而已。 贾政既不热衷于功名,又不好色,最大的喜好便是与贾府养的那帮清客相公谈天说地,吟诗作对。 相比起大伯贾赦来,这位便宜老爹的为人处事不知要好了多少,至少他基本不会去作恶。 从贾母的一些话语可知,贾政年轻时也是个调皮捣蛋的主,跟贾宝玉其实差不了多少, 只不过贾宝玉直到年纪稍长后,仍是十分厌恶仕途,而贾政当年则向现实屈服,走上了那条与大部分王公子弟一样的道路而已…… 只是贾政实在不是当官的料,历经宦海多年,现在的官职也是不大不小的。 “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 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 “妙哉!” 贾政在品读着贾雨村的诗集,读到其中一首时,不由的称赞不已,贾雨村则在一旁谦逊个不停。 这时,贾政对宝玉道: “中秋将近,你也以此为题,作诗一首,看有无长进。” 宝玉暗暗苦笑, 幸好继承了原主的部分记忆,而贾宝玉又向来是以诗词见长的,因此胡乱做了一首,吟诵出来。 贾政听后顿时眉头大皱,一声断喝:“业障!前后不通的,诗句毫无灵气,定是近日懈怠功课了?” 贾雨村却在一旁帮腔,赞宝玉才情不凡, “作诗最好是要由情由景而生,贤侄仓促之下能成诗如此,已是十分了不得了……” 贾政听他这样说后,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些。 接下来,贾政依旧是与贾雨村谈论诗词,偶尔让一旁的宝玉作上一两首,每次贾雨村都会把宝玉大肆吹捧一番。 贾政虽然每每都会训斥宝玉一顿,但听了贾雨村的吹捧后,眉色间又总会显露出几分得意之态。 至此,宝玉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贾雨村每次来拜会贾政,都要叫上贾宝玉了。 他这显然是在明处吹捧贾宝玉,实则是在变相的巴结贾政! 可笑那位原主还有贾政,一直以来对此竟全然没有察觉出来。 其实贾政对于贾宝玉这位嫡亲儿子的感情,只怕一般人都不会察觉出来, 因为在这家里,贾政与王夫人给人的印象,是典型的母慈父严,况且贾政曾经还狠狠的打过贾宝玉。 但细细观察便可以发现,贾政对贾宝玉的文才其实是颇为满意的, 比如在“大观园试才题对额”一节中,贾政带了一大帮清客游刚建好的大观园,顺便题匾额、吟诗,顺带的把贾宝玉也带上了。 每到一处,贾政必会让贾宝玉发表己见,再吟诗一首,且经常都会露出一副很不满意的样子 就算偶尔露出了很欣慰的表情,也很快便板起脸来,把贾宝玉训了个狗血淋头。 但其实,最后元春省亲的时候,大观园内的匾额题字,大部分都是贾宝玉那天所说的,比如沁芳亭、稻香村、怡红快绿这些,一字不差的保留了下来…… 所以再回头去看观园试才题对额那段故事时,贾政分明就是一个傲娇父亲 一个明明对自己儿子很溺爱的父亲,为了维持严父的形象,不得不整天板起一副严厉的面孔来,在这个时代的文化氛围下,实属再正常不过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边忽然有贾雨村的家仆来找,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 贾雨村顿时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起身笑道: “衙门里忽然有些事情要做,晚生先行告退了。” 贾政忙起身相送, 待贾雨村走远后,贾政才皱眉道: “奇怪,今天他正休沐,为何还有处理公务?” 实在想不通后,贾政索性不再多想,向宝玉摆手道: “这里没你事了,去你母亲那吧!” 若是以往,贾宝玉听了这句话后,定是如蒙大赦,逃也似的离开。 但这次贾政却惊诧的发现,贾宝玉仍留在原地,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贾政眉头一皱,喝道: “可是又闯下什么祸事了?” 在他看来,也唯有贾宝玉闯祸了,才会愿意在这里多待片刻。 但宝玉却深吸了一口气后说: “这贾雨村前阵子因为几把扇子,便害得别人家破人亡,端是狠毒,我觉得大人你还是多提防些他才好……” 贾政顿时为之一怔, 原来宝玉刚才所提的提及之事,是发生在今年春天的一桩案子, 这事的起因,还是跟他那位“好大伯”贾赦有关。 贾赦不知在哪个地方看见了几把旧扇子,回家看时,只觉得家里所有收着的这些好扇子都不好了,立刻叫贾琏到处搜求。 这时的文人雅士,都是无论冬夏,都随手拿着纸扇的,就跟后世的手表一样,是独属于男人的装饰物。 谁知就有一个不知死的人,混号叫作“石呆子”,穷的连饭也没的吃,偏他家就有二十把旧扇子,死也不肯拿出大门来。 贾琏为见了这个人,好容易烦了许多情,说之再三,这才肯把贾琏请到他家里坐着,拿出这扇子略瞧了瞧。 那些扇子上的字画,全是湘妃,棕竹,麋鹿,玉竹的,皆是古人写画真迹,并且全是绝版,全都是上等的好扇。 贾琏因此来告诉了贾赦,贾赦便叫买他的,要多少银子给他多少。 偏那石呆子说:“我饿死冻死,出一千两银子,一把我也不卖!” 贾赦没法子,天天骂贾琏没能为,又许了他五百两,先兑银子后拿扇子。 但石呆子只是不卖,只说:“要扇子,先要我的命!” 这贾琏能有什么法子? 谁知贾雨村却不知怎的得知了此事,便设了个法子,讹那石呆子拖欠了官银,把他捉拿到了衙门里去, 接着因石呆子拿不出银两来偿还所欠的官银,遂被变卖了家产赔补, 那石呆子的二十把扇子,就这么被抄没了,只作了极为便宜的官价,直接送给了贾赦。 又过了些时日,那石呆子便在牢房里得病死了…… 第549章 想法 第549章 想法 贾赦拿到了那些扇子的时候,还十分不满的质问贾琏: “你死活弄不来,人家怎么就弄来了?” 贾琏只回了一句:”为这点子小事,弄得人坑家败业、身死人亡,也不算什么能耐!” 贾赦听了顿时大怒,谩骂不止,闹的动静很大,身边的小厮、丫鬟都知道了,因此在贾府内流传了开来。 贾政此时听宝玉提及此事,并劝他提防贾雨村后,当即严着脸呵斥道: “你小孩子家的,懂得些什么?再敢胡说,定打不饶!” 宝玉显然不会被他吓到,继续说道: “我都十六岁了,怎还是小孩子?贾雨村这人做事如此狠毒,大人与他牵扯太深,恐怕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贾政怒极而笑,骂道: “你这业障若真的自觉年纪不小了,就该好好精进学业,好去参加科举,光宗耀祖!” 宝玉却道:“我可不想踏入仕途后,变成贾雨村那等混账东西。” “你……你……气煞我也!” 贾政被宝玉这番话气得浑身打颤,朝院子各处看了看,似是在找木棍来抽人。 两边的丫鬟小厮见此,都大惊失色, 李贵更是连忙跑开,偷偷的禀告王夫人去了。 宝玉却浑然无惧的站在那里,显得淡定之极, “大人何必这样?仕途之路不好走,你也是亲身经历过的,不过难道除了走科举的路子,就没别的办法振兴家业了?” 贾政听到这里时,这才定住认真的看向了宝玉, “你这话是何意?不走科举,难道你还想做个武夫不成?” 宝玉道:“武夫怎么了,须知荣、宁二位祖宗,便是武将出身,是从马上博取了一门双国公之位的!” 贾家的宗祠在宁国府那边,里边供奉着两位国公的画像,是坐着的武将打扮,穿着一身的盔甲,威武之极。 两位祖宗都是随着本朝太祖马上打江山的人物,只是从第二代起便全面转成了文官,家族内再无一人是领兵的武将。 这也正常,毕竟马上取天下,却不能在马上治理天下, 国家太平后,掌握朝堂大权的,永远都是文官而不会是武夫,贾家的后辈自是以成为其中一员为荣。 事实上,现在的贾家也确实完全成为了书香门第,不知内情的人,肯定不会知道当年的荣、宁二位国公竟会是武将。 贾政这时听了宝玉的“歪理”后,怒气未消,正要继续训斥他几句时,却见一个贵妇人人匆匆走了过来,喊道: “珠儿走早了,我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何必成天唬他?” 来者正是贾宝玉之母王夫人。 王夫人共为贾政甚了两子一女,长子名叫贾珠,十四岁进学,十分聪慧,一度被视为振兴家门的希望,可惜不到二十岁娶妻生子后,便一病死了。 第二个生的女子,便是现在皇宫里的元妃,因她生在大年初一,故而起名元春。 由于贾政、王夫人当年都对长子贾珠寄予厚望,故而管教甚严,可惜早早的就死了,女儿又进了宫,身边仅剩下贾宝玉这么一个儿子。 所以王夫人再不敢太管贾宝玉,害怕他步了长子的后路…… 王夫人走过来后,一把便将宝玉护在了身后,如一只护崽的母鸡,怒瞪着贾政。 贾政显得颇为无奈,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还是宝玉开口道: “母亲,大人他并未要打我,咱们爷俩只是争论了几句而已,下人也忒大惊小怪了。” 王夫人知道,若贾政真的要打贾宝玉,贾宝玉此时肯定早就吓傻了,哪还开口说得了话? 因此她当下便信了七八分,脸色这才变得和缓了些。 宝玉又说: “我们还是进屋去吧,免得那些下人又胡乱传言,要是惊动了老太太就不好了。” “对对,不能惊动了老太太!” 贾政这才后知后觉的应声道, 在贾母面前,贾政是完全硬气不起来的,最怕的事便是惊动了她老人家了。 一旁的王夫人见宝玉竟全然没了往日的唯唯诺诺,在贾政面前说话有条有理的,心中顿时大为欣慰。 …… 辞别了贾政、王夫人后,宝玉重新回到了怡红院,袭人、晴雯、麝月等女见他没事,都安下心来。 刚才在跟贾政说的那一番话,宝玉并非是心血来潮, 提及贾雨村,是要贾政对此人多一层提防,别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而说起不从文而从武,则是他这两天的一个思考。 他虽然继承了贾宝玉的大部分记忆,但贾宝玉此人诗词歌赋算是十分的出众,却十分厌恶八股文,四书五经并不精通, 而现在的科举,主要便是考八股文,反而对诗词歌赋不太看重。 若是重现在开始学习,他哪有这耐心? 因此虽然科举确实是正途,但宝玉却是实在看不出有任何中举的希望。 文的走不通,那自然便只有走武的了。 那么,现在的武将到底有没有前途? 要想回答这个问题,首先便需要搞清楚现在的局势如何。 若是天下太平,武夫自是不容易出头。 宝玉于是让袭人、晴雯搬来了一些书籍,又把那些近日的邸报拿来给他看。 由于《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生于康熙、雍正年间,故而人们很容易想当然的便认为红楼的世界,定是个盛世。 实则前八十回里,不仅有薛蟠在平安州遭遇强盗打劫,更有天灾不断。 宁国府那边过除夕时,下边管事的人便回报说收成不好, “一共只剩了八九个庄子,今年倒有两处报了旱涝……九月里一场碗大的雹子,方近一千百里地,连人带房并牲口粮食,打伤了上千上万的。” 此时宝玉一看近些月的邸报,上面也多有受旱遭涝的通报。 另外,他又看了看天下坤舆地图,与本朝历代的战事,更是惊讶万分。 这地图总体上倒是与水浒位面时没差多少,但南边的海上,却多了一连串大大小小的岛屿,如散落的珍珠一般星罗散步着…… 第550章 三妹 第550章 三妹 《红楼梦》所处的世界,并不是清朝,因为没有人留着那丑陋的猪尾巴辫子。 不过这里也不是明朝,而是一个无端生出的朝代,国号为“夏”,但凑巧的是皇室乃朱姓。 开国太祖乃普通农民出身,少有豪杰之气,恰逢其时天下大乱,遂于淮泗之间起兵,在许多良臣猛将的辅佐下,历经八年便扫荡群雄,一统六合。 这大夏朝的太祖比明朝那朱元璋要厚道得多,立国后并未大肆屠杀功臣,封赏极厚,贾家两位祖宗因此受封国公之爵,享尽了荣华富贵。 不过这大夏朝开国至今已有百年,前一个皇帝还是个好大喜功的人,到处发兵攻打藩国,以致国力大为消退。 其中,南边海上的那一连串星罗散布的岛屿,本有个国家名为四海国,历经十数年后,终于被夏朝给灭了,设立了十几个州府。 但等到夏朝的大军班师回朝后,那里却叛乱四起,基本没有安生过。 到了现在,原四海国那十几个州府基本已经全部失控,被许多家“海贼”瓜分了,年年纵兵侵扰沿海的城池。 这大夏朝的头一个心腹之患,便是这南边的“海患”,现在每年都要派军队去镇压,所以不愁从武后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除了海患外,大夏朝的东北方也不平静,那里有一支十分彪悍的戎羌族人,也是年年犯边。 戎羌族本该在关中与巴蜀之地活跃才对,不知怎的在这世界却是出现在了东北方,且实力强劲,而本该崛起的满清女真人,反而是不闻踪迹…… 此外,看邸报上说,关中之地因接连遭了许多灾害,已出现了数股流民军在祸害地方。 内忧外患皆有,这大夏朝哪有半点盛世之况? …… “宝玉,该吃午饭了!” 晴雯娇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宝玉掏出怀表一看,见果然已是午时了。 看到怀表别奇怪,此时已是西方的大航海时代,许多“西洋物件”都传了过来,贾宝玉除了有怀表外,屋里还有一个机械大钟, 而且贾母玩牌的时候,还会戴着老花眼镜…… 吃过午饭后,袭人与晴雯都有些犯困,躺下小歇了, 宝玉却仍精神抖擞,只小坐了一会后,便走出了怡红院。 走到园门口南边的一间小花厅时,宝玉抬头望去,见厅上有一块匾,题着“辅仁谕德”四字, 原来,这里便是探春与李纨一起打理大观园内的各项事宜的地方, 她们每日都会到这里会齐办事,吃过早饭便去,于午时错方回房。 这间厅原系预备省亲之时众执事太监起坐之处,故省亲之后也用不着了,每日只有婆子们上夜。 如今也不用十分修饰,只不过略略的铺陈了,便可她二人起坐。 因此,大观园内的家仆下人都称呼这里为“议事厅”,如今她二人每日卯正至此,午正方散。 正沉思时,厅内刚好迎面走出了两个女子来, 头一个面容姣好,只是已有三十出头的年纪,穿得极为朴素,脸色没抹一点胭脂, 此人便是贾宝玉位那已故去的嫡亲哥哥贾珠的娘子李纨, 这李氏亦是金陵名宦之女,父名李守,曾为国子监祭酒,族男女没有有不诵诗读书的人。 但至李守继承家业以来,却说“女子无才便有德”,故生了李纨后,便不令她读书,只不过将些《女四书》、《列女传》,《贤媛集》等四种书给她看,使她认得几个字就罢了。 贾珠虽然早死,但李纨因为他生下了儿子贾兰,因此没有改嫁,她向来一概不问窗外事,唯知侍亲养子,外则陪侍小姑等做些针线和诵读而已。 李纨身边的另一个女子,则与贾宝玉差不多大的年纪,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令人见之忘俗。 此女便是贾府的三小姐、贾宝玉的妹妹贾探春了。 贾探春是贾政的小妾赵姨娘所出,她的同胞兄弟是贾环,不过探春却自小是与迎春、惜春一起在贾母身边抚养长大的, 而且赵姨娘、贾环母子很是不堪,时常做妖,很是令人厌烦, 因此探春向来与贾宝玉亲厚,却与赵姨娘、贾环那边颇为疏远。 “二哥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闲逛?” 探春立即笑着迎上前来。 宝玉道:“刚吃了午饭,随便走走,三妹妹与大嫂可用过午膳了?” 李纨笑道:“不需挂牢,咱们都刚吃了些点心。” 一行人往外边走边说着, “三妹妹,听说你们最近在做些兴利除弊的事?” 宝玉看了看各处忙碌的家仆,随意的问了一句。 原来,此前众家仆先听见说大观园交由李纨独办时,都个个心中暗喜, 因为李纨素日原是个厚道多恩无罚的,在她面前,下人们自然是觉得比凤姐好搪塞多了。 随后王夫人有往这里添了一个探春来掌权,众人也没在意, 都想着探春也不过是个未出闺阁的青年小姐而已,且素日也最平和恬淡,因此都没把她们二人放在心上, 恰好那时死了个太妃,朝廷举行国丧,贾母、王夫人等都去守灵,因此家仆全都比凤姐做主时懈怠了许多,喝酒赌博甚兴。 但李纨众人都猜对了,探春掌权后的作为,却是谁也没有想到, 探春协理大观园后,竟很快便显露出精明能干的一面来,谁也别想在她面前偷奸耍滑。 而且在探春刚上值的第一天,那赵姨娘便在她面前大闹,非得要探春将他兄弟的丧葬费多给二十两银子。 那时下人们都在冷眼旁观,若探春徇私而不按规矩来,以后定都要阳奉阴违。 但探春却一点情面都不给赵姨娘,坚决要按账面上的旧例行事,只拨了二十两丧葬费。 那时的赵姨娘,什么撒泼滚打都用尽了,甚至还说了许多诸如:“今还没有长羽毛,就忘了根本,只拣高枝儿飞去了”的毒话,直说得探春眼泪打转,却仍没有改变心意, 只此一事,她便赢得了大部分下人的敬重…… 第551章 开源节流 第551章 开源节流 正是因为王熙凤之后,有探春帮忙协管大观园以及部分贾府的琐事,这才使得偌大个家依旧有条不紊的运转着。 只可惜的是,这种情况却注定不会长久。 一是因为有人将要夺权, 夺权者不是别人,乃贾宝玉的大伯母、贾琏之母邢夫人。 说起邢夫人,用一个词来形容,便是“失败”! 做人失败到她那种地步,也是少见了。 邢夫人禀性愚犟,只知承顺贾赦以自保,次则婪取财货为自得,她那家里一应大小事务,俱由贾赦摆布。 凡出入银钱事务,一经她手,便克啬异常,以贾赦浪费为名,“须得我就俭省,方可偿补”, 儿女奴仆,她向来是一人不靠,一言不听的。 她是贾赦之妻,正经的长房嫡媳,在贾母年事已高放权之后,这贾府理所应当的便该交给她来打理才对。 但贾母却十分的厌恶和看不起邢夫人,这种情绪贾母从未遮掩过,觉得她不堪重任,因此把贾府大权交给了王夫人。 只是王夫人喜静不喜闹,后来贾琏娶妻后,这才交给了王熙凤来打理。 王熙凤是邢夫人的儿媳,她管家后,邢夫人的话语权总该大了些吧? 但王熙凤也同样看不起邢夫人,而且她还是王夫人的侄女,与王夫人的关系更亲近邢夫人百倍。 待王熙凤身体不适后,这贾府的大权总该交给邢夫人了吧? 还是没有,直接就落到了再下一辈的贾探春手里,与她那位长房嫡媳什么事没有。 不过在不久之后,在赵姨娘等人的挑唆下,邢夫人这位名正言顺的人,将会处心积虑的开始搞事…… 总之,这些天宝玉总算是明白了过来,贾赦与邢夫人这对夫妻,简直就是贾府的毒瘤, 贾府若是真的有朝一日走向覆灭,他们两个绝对需要担上很大一部分责任。 除了邢夫人这猪队友的拖累外,探春还很大可能将会面临远嫁他乡的命运。 她的人物判词是:“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清明涕送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 与判词相对应的画,则是画着两人放风筝,一片大海,一只大船,船有一女子掩面泣涕之状。 无论是判词,还是画面,都暗示着探春远嫁的命运,而且很有可能是在朝廷与南边的海贼作战失败后,而作为和亲对象远嫁的! 在程高本中,探春远嫁后竟还能回家省亲,是极不符合前边各种伏笔的, 断了线的风筝,如何还能有机会再回来呢? 宝玉此时看着此时笑语嫣然的探春,心中莫名的为之一痛, 探春远嫁异域之事,他绝不容发生! 于情来说,她现在是自己的三妹妹,关系十分亲近,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孤身前去那等虎狼之邦? 于理来说,贾府现在实离不开探春。 有她在,这里仍能勉强维持住局面,她若是远嫁了,让邢夫人那等蠢货掌权后,贾府定然败亡得更快! …… 宝玉这时听了探春谈了一路她在大观园内兴利除弊之事,着着实实的是革除了许多弊端,又实行了“承包责任制”,把大观园内的草木池塘都承包出去,节省了许多开支。 许久后,宝玉却皱眉叹声道: “这些举措,终究是节流的多,开源的少……” 李纨笑道:“能每年节省下一二千两银子来,就已经很不错了,我们女人家的,哪懂得什么开源赚钱?” 宝玉这才说明了来意: “若是三妹妹与大嫂信得过我,不妨拨出一部分银子来,让我找些门路来经营,或许能给家里添置些赚钱的产业……” “不行不行!” 探春与李纨不待他把话说完,便连忙拒绝了。 “经商是贱业,你是家族嫡子,若操持此业,定会为人所耻笑,被大人听了去,肯定会气疯的!” 所谓士农工商,商人虽然可能很富裕,但社会地位向来是最低的, 贾宝玉作为荣国府嫡子,若是竟亲自经商,传出去后被耻笑的可不是他一个人,整个家族都会为之蒙羞。 因着这个缘故,探春与李纨会答应他才怪呢! 探春还把他拉到了一边关切的问道: “二哥哥,你是不是缺银子使了?我房里还有这几年里攒下了例银和一些首饰……” 由于贾宝玉从不耐烦处理这些琐事,也从未显露过他有任何的经商天赋,现在却突然那样提起,也难怪探春会有所误会了, 宝玉苦笑道: “三妹妹你想差了,我是真的觉得要想振兴家业,既要节流,也需开源,所以打算帮忙出一份力而已, 我平时最多只买些书籍而已,从不花天酒地,又怎会却银子使?” 说实话,刚才探春胡乱猜测到他缺银子后,打算把好不容易攒下的银子与首饰拿出来,还是令宝玉颇为感动的。 探春听他这样说话,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她还是没有同意,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宝玉随后有说: “明面上的事情可让李贵等人去做,我只需在背后出谋划策便行,就算大人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这其实才是他真正的意图,探春听了后,果然有些意动了,睁大双眼看着他问道: “二哥哥,你有什么点子?” 宝玉道:“暂时没有头绪,需要仔细调查一番,不过我脑瓜新奇,无论是做什么,只要有新意,能吸引住人,应该便能不至亏本。” 探春不置可否,只是说道:“我需要仔细权衡一下……” 宝玉也不急,两人于是重新与李纨会合,在众丫鬟的拥簇下漫步而行。 大观园的位置,大体在宁荣二宅之间,修建前两府便有一小巷界断不通,不过那条小巷亦是贾家的私地,并非官道,故而可以占了起建。 这大观园作为元妃省亲的别院,建得极为恢弘,堆山凿池,起楼竖阁,种竹栽花, 从东边一带,借着原宁国府里的花园起,转至北边,一共丈量准了直径三里半大的地方。 荣、宁二府再加上这大观园,占地面积都赶得上一座小城池了,也难怪外人都以为这里边藏得全是黄金…… 第552章 毒兄弟 第552章 毒兄弟 待探春、李纨各归住处时,宝玉也逛得有些累了,打算返回怡红院歇歇。 说起贾家的“四春”,每个最后的命运都是个悲剧, 曾经一次上元佳节的时候,众人都作灯谜给众人猜, 其中元春所作的爆竹,那是一响而散之物,迎春所作的是算盘,正是“打动乱如麻”。 而探春所作的则是风筝,乃飘飘浮荡之物,惜春所作的则是海灯,更是清净而孤独。 元春现在是贵妃,但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会暴毙在贾家被抄家之前。 迎春也十分悲惨,判词里便写得明明白白:“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粱。” 所谓的“中山狼”,名叫孙绍祖,迎春在原著中的第七十九回嫁给了此人,然后每天遭受毒打,最终只嫁去了一载,便赴了黄粱。 而迎春之所以会嫁给此等恶徒,完全是因为贾赦欠了孙绍祖五千两银子,偿还不上,便拿了她这位公侯小姐抵偿! 又是贾赦…… 这两天里,宝玉已不知听闻了多少与贾赦有关的肮脏事。 于是他此时便突发奇想,是否能让贾政与贾赦进行分家,省得受他们那边牵累? 嗯……此事只要有贾母在世,应该是没人敢提的, 不过贾母若是归西了,却未尝没有可能…… 贾家“四春”中,年纪最小的惜春最后的结局是出家做了尼姑,看起来似乎是最好的了, 但仔细一想,堂堂公侯之女,却只能选择与青灯共度一生,又是何等的悲哀? …… 宝玉正在低头走路时,迎面撞见了几个平日里跟贾政的小厮, 他们都与贾宝玉是打闹惯了的,几个上来忽然把他拦腰抱住,闹声道: “二爷,许久不见,赏我们些银子耍酒喝吧!” 宝玉也不以为意,说道:“每人给你们一吊钱如何?” 众人却都道:“谁没见那一吊钱!把这荷包赏了罢。” 说着,不容分说,一个便上来要解荷包,另一个则要去解扇囊,其他的人也一哄而上,来抢玉决等所佩之物。 若是原主,此时肯定会随他们闹去。 但穿越者却瞬间脸色一变,已是动了怒气,大喝一声道: “你们这般狗才,真是找打!” 话语落下时,左右两边架着他的人已立马被宝玉一个过肩摔,摔了个七荤八素,接着又挥起了重拳,把剩下的四五个小厮打得鼻青脸肿,哀嚎不止。 说实话,所有小厮都被这变故给打得有些懵了。 贾宝玉向来是极好说话的,他们这些人以前也不是一次两次抢他身上的值钱东西了,却从未受到过斥责。 谁想这一次他却突然发飙,手段还如此凶猛,想要反抗一下都没机会。 贾宝玉这个贾府里的乖乖公子哥,几时变得这么能打的? 这……这简直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他们哪知道穿越者去了两遭太虚幻境,回来后身体的各项机能已是提升了许多,且又与琼英扈三娘学了几手狠招,自然不是他们这些阿猫阿狗能抗衡的。 望着倒在地上哀叫的几个小厮,宝玉冷声道: “赏银,只能是我自愿给你们,而不能由你们来抢,可都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 这个时候,谁还敢多说半个“不”字? 宝玉哼了一声,又道:“下次若是胆敢再犯,无论你们的爹娘是谁,我定一并禀明了大人,把你们全部撵出府去!” 众人被他唬得脸色都白了,连忙保证以后一定不敢了。 宝玉见此,也懒得再跟他们计较,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继续往怡红院方向走去。 待他走远的时候,众小厮这才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许多人都朝着一个叫古韵的小厮埋怨道: “都怪你挑唆我们来抢,这才平白遭了宝二爷的这顿毒打!” 古韵也是暗暗叫苦道: “谁能想到这二爷竟会性情大变?谁又能想到他力气如此之大?” 众小厮一哄而散后,古韵来到了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下,朝着个年轻公子哥道: “三爷,你可害惨我了!” 这年轻公子面相其实还算俊秀,但神态间却很是有些猥琐,且举止荒疏,一看就是个不成器的。 原来他便是贾宝玉的异母弟、赵姨娘所出的庶子贾环, 贾环向来十分嫉恨贾宝玉,甚至曾故意打翻热油,想要烫瞎他的眼睛,年纪轻轻的便露出了险恶的一面。 刚才,他突然撞见低头赶路的宝玉,心里突然萌生出了一条毒计,于是挑唆古韵带人去抢宝玉身上的所佩之物。 贾环的计划,是待古韵抢到一两件宝玉所佩之物后,便可实行一些嫁祸之计。 不如偷看府中妇人洗澡,故意闹出动静来,逃跑前再故意把贾宝玉身上的佩戴之物落下…… 到那时,定让他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可惜的是,计划很美好,但执行上第一步便遭到了重挫。 方才贾环便一直在暗中观察着,看到了宝玉突然“暴走”的情形,整个人都看呆了,到现在都没有回过神来。 在贾环看来,以前的贾宝玉是真的好欺负, 就比如那次贾环故意打翻灯油去汤贾宝玉,闹得动静很大,贾宝玉却说是他自个不小心打翻的…… 真是典型的烂好人! 从那时起,贾环便不再惧怕身为嫡兄的贾宝玉了。 同样都是贾府里的爷,凭什么他贾宝玉就能如此受人宠溺? 只是贾环心中此时虽然有千般嫉恨,但回想起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后,心便不由的凉了半截。 反正贾环自认是绝对没能力以一己之力,挑翻六七个小厮的。 不管如何,从这时起,贾环要想再算计宝玉,便需要再掂量掂量些了…… 宝玉此时已回到了怡红院,他却不知刚才的事情还有贾环这么一个小人在背后搞鬼, 在他看来,原来的贾宝玉在这些下人面前实在是太没威严了,完全不像是个主子, 身为主人,可以偶尔向下人展示宽和的一面,但是绝对不能让人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 第553章 亲切 第553章 亲切 在贾母那里吃过晚饭后,宝玉想了想,便往贾琏、王熙凤的住处走去。 穿越到现在,贾府中形形色色的人见了不少,也是时候见一见这位棘手的人物了。 从贾母的后院走出,穿过一个东西穿堂,再出了角门,前边是一条南北宽夹道,而南边则是一座间小小的抱厦厅,北边立着一个粉油大影壁,后有一半大门,小小一所房室。 这里便是王熙凤、贾琏、平儿住的地方了。 这地方离贾母的居所很近,与王夫人、贾政住的也不远,但距离贾赦、邢夫人的院落却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只从这住宅的远近,便可以略窥她们婆媳之间的关系如何了。 这院门上也有四五个才总角的小厮在垂手侍立,见宝玉来后,便引了他入内。 “宝玉来了?” 门帘掀起,平儿笑着从里边走了出来,有几个婆子进进出出,捧茶捧果, 由于王熙凤身子不适,故而没有去贾母那边吃晚饭,想来也是刚在这里对付完。 与平儿走进屋后,一眼便见着一个美妇坐在炕上,背靠着厨壁,望着他笑道: “你这猢狲,竟有几天没来我这了,该打!” 只见这美妇长着一双丹凤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蚤,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起笑先闻,正是那位红楼里争议颇多的人物王熙凤。 此时的王熙凤脸色有些发白,精神头不足,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恹恹的,显然那病还远没有好利索。 贾宝玉跟王熙凤的关系亲密的,叔嫂间并没有多少避讳,此时王熙凤便让他坐在了另一边的炕头上。 “姐姐,你身子可好了些?” 宝玉看着王熙凤问候道。 王熙凤虽然是贾宝玉的嫂子,不过两人向来以姐弟相称,显得更亲近些。 王熙凤笑道:“比起前些天来好多了,你近日都在忙些什么?连日不见人影的。” 宝玉自然不会跟她提起尤二姐之事,只是把会见贾雨村等不要紧的事与她说了。 姐弟俩于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王熙凤的脸上一直露着笑意,令人十分的亲切,如果是个不谙世事的人,定会误以为她是个宽厚温和好说话的人。 其实在对她利益要害的人面前,王熙凤也确实是温和好说话,大观园内的林黛玉、薛宝钗等人,都是不厌恶她的。 只不过若是王熙凤作对起来时,她的笑容里边,可能就会暗藏着锋利的刀剑了…… 这时,宝玉忽然问道: “哥哥为何这些天老往那平安州跑?” 王熙凤道:“大老爷派他去的,谁知道又是些什么腌臜事。” 看来王熙凤就算不太清楚平安州之事,也能猜到些什么,只是不愿多提罢了。 姐弟俩又聊了些事情后,却见平儿端着参药走了进来, 宝玉便起身告辞道:“姐姐你好好养身子,切勿再操劳外边那些烦人是琐事了。” 凤姐笑道:“行了行了,你今儿话却是恁地多,代我向你林妹妹问好。” …… 离开王熙凤的院落时,宝玉的心情可谓颇为复杂。 首先,王熙凤与他的关系可谓颇为融洽,而且谁也不能否认,贾府在她掌管下是最为安稳的。 像贾府像这样的一个大家族,现在面临着无数外患,更需内部稳定,方可从容应应付一切。 若是外边有人对付贾府,贾府内又一片混乱,那可就等着树倒猢狲散吧。 可惜的是,王熙凤却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乏远见,目光就只放在贾府这一亩三分地上,而且心里缺了点逼数。 比如在原著里,江南甄家是贾家世代的姻亲,却被抄家于前八十回, 而甄家被抄家前,还偷偷派人运出了几箱子金银来,被王熙凤偷偷接收了。 贾琏得知此事后,便大为恼火,便说了一句:若是以往,别人告咱家谋反也没事,现在还这样做却是在惹火上身! 贾家权势正浓的时候,任你怎么做都没事, 但现在贾家将要倾覆之事,还如此不知轻重,真是令人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所以尤二姐之事,他无论是于公于私,都必须得选择与王熙凤作对才行! 回去的路上,宝玉在想:“凤姐啊凤姐,你现在身子都如此虚弱了,就好好养病吧,别再出来惹事了!” 王熙凤现在本就没有好利索,如果再因为尤二姐之事而大闹起来的话,肯定伤及根底…… 这天夜里,宝玉再次于梦中惊醒,一摸额头,满是汗水。 来到这个世界睡了三晚,竟没有一晚是睡得安稳的! 或许是压力太大了的缘故,随时要面临抄家的命运,却没有半点可以抵抗的能力,这种感觉真的十分不妙。 不像在水浒位面的时候,就算天下日益崩坏,但他手里握有兵权,因此一点都不慌。 珠帘掀起,只穿着单衣的晴雯又捧着茶盏走了进来, 这丫头确实够机警的,每次他只要醒来,必会到床前来查看,或端茶递水,或为他盖上被子,甚至让宝玉怀疑她这一整晚到底有没有睡着。 他喝了茶后,见晴雯正在那哈欠连连,有些过意不去,于是拉着她到床沿坐下,笑道: “我帮你暖暖手吧。” 他说着便渥着晴雯的一双小手,呼出暖气来帮她搓着。 对于此等亲昵之举,晴雯的脸蛋不由的稍微有些红了,忙抽出手来道: “好啦,我又没那么娇贵,快睡吧,就要天亮了。” 晴雯说完,便逃也似的回掀帘出去了。 重新在她自己的床榻躺下后,晴雯的心却仍是小鹿乱撞一般,久久没法平静下来。 她也有十五六岁了,对于男女之事也略略懂了些, 不过以前贾宝玉却没对晴雯做过任何太过亲昵的举动, 除了与袭人狎昵外,因丫头碧痕是专门服侍宝玉洗澡的,有一次竟在里边洗了两三个时辰, 直到好不容易洗完后,晴雯专门进去瞧了瞧,见地下满是水,连那间屋子的席子上也汪着水,也不知是怎么洗的…… 这一夜,晴雯浮思联翩,后半夜竟一直都没能睡踏实…… 第554章 王一贴 第554章 王一贴 这一日,宝玉再次寻了个由头,骑上马后茗烟、锄药两个小厮出了大观园,往城外而去。 在得知宝玉要出城后,茗烟、锄药都大不乐意,叫苦道: “二爷,走这么远,要是老太太、老爷传唤起来,咱们赶不回去,那可就遭了!” “是啊、是啊,要是老爷知道咱们与你骑马出城了,定少不得连咱们也一起受罚。” 宝玉听后便哼声道:“你们若是担心受怕,就自个滚回去,到时就算有个三长两短,也与你们无关。” 茗烟、锄药再不敢多言了, 有他们在身边,至少有个照应,若贾宝玉孤身一人出了城,却发生了什么三长两短,那他们这两个时常跟随左右的小厮非得被扒去一层皮不可! 七月末的金陵石头城,天气晴朗,路上商贩熙熙攘攘,十分的热闹繁华。 这大夏朝的太祖起于淮泗之间,最终定都于这金陵城,历经几代皇帝的统治,此间气象自是非同一般。 宝玉与茗烟、锄药出了城后,走不多时,便来到了一个叫铁槛寺的地方。 这铁槛寺原来是宁、荣二公当日修造,现今还是靠着贾府的香火地亩布施,以备京城里老了的人口,在此便宜寄放。 而离铁槛寺不远的地方,还另有一个叫馒头庵的尼姑庙, 馒头庵其实原叫水月庵,因他庙里做的馒头好吃,就渐渐的起了这个浑号, 南宋诗人范成大有诗云:“纵有千年铁门限,终须一个土馒头。” 此时说起王公贵族的家世,一般都会称“门槛高”,而且越有权势的人家,家宅的门槛还要包裹一层铁皮,希望自家的铁门槛能存在一千年。 但人终究是会死去的,到时就算你家的铁门槛再高,也是徒然留下一个“土馒头”(坟墓)而已。 当年的宁、荣二公为贾家建了这铁槛寺与馒头庵,除了实际功用外,应该还有一层告诫后世子孙的心思在这里边,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但是他们的这份良苦用心,贾家的子孙们又能有多少人能领会得了? 另外,由于铁门槛离贾家的祖坟不远,因此贾府中但凡有人死了,通常会把灵柩停放在这里做法事。 秦可卿、贾敬死的时候,都曾寄灵于此。 …… 宝玉此时站立在铁槛寺的小山上,往四周眺望了一会,见这附近阡陌交通的,河流交叉纵横,多的是良田。 因而宝玉便向身旁的一个道士问: “这里附近的田产中,有多少是我贾家的?” 铁槛寺虽是和尚庙,但往来这里的却是三教九流都有, 眼前这个道士,乃铁槛寺住持的好友,是西城门外天齐庙的当家,姓王。 这老王道士专意在江湖上卖药,弄些海上方治人得利, 在天齐庙与铁槛寺等庙宇道观的外边,都现挂着他的招牌,丸散膏丹,色色俱备,亦长在宁、荣两宅走动熟惯, 不过这王道士却不是什么江湖骗子,他的膏药是确确实实有用的,医治了许多人,附近的人于是与他起了个浑号,唤他作“王一贴”,言他的膏药灵验,只一贴百病皆除之意。 铁槛寺住持年纪大了,不便待客,但这王一贴得知宝玉来了后,却立即屁颠屁颠的迎了过来,主动带他四处走动。 王一贴笑道:“这附近属于贾府的良田,不过百余亩而已,产出基本都用来供养铁槛寺与馒头庵了。” 宝玉听后,不由的大为皱眉, 贾府既在这里养了两处庙宇,祖陵又在附近,本应该是个广置产业的地方才对,却只买了了百多亩的农田而已,实在是有些令人难以理解。 秦可卿死后,也曾向王熙凤托梦,告诫她“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和“登高必跌重”的道理,劝她在祖茔附近多置田庄房舍地亩,并将家塾亦设于此,以作后路。 可惜的是王熙凤梦醒后,却只当是一场虚幻,根本没有记在心上…… 他于是又问王一贴: “那这里附近的大部分田产,都是些什么人的,可有机会购买到手?” 王一贴道:“这里乃京城近左,又都是上等的良田,每一亩都是有银子都不一定买得到的……” 王一贴接着如数家珍的随手指点道: “西北那二百余亩,是镇国公牛清之孙现袭一等伯牛继宗的,南边那三百亩,则是理国公柳彪之孙现袭一等子爵柳芳的,那边是齐国公陈翼之孙世袭品威镇将军陈瑞的,那里是治国公马魁之孙世袭品威远将军马尚的……” 经王一贴这么一说,宝玉顿时惊了, 他万没料到在这片小小的区域里,竟全是国公、将军后世子孙的田产。 当然了,有些的人的家世比宁、荣二府衰落得更严重,但也有几家声势丝毫不减。 要想从这里再置办田产,那可真是千难万难。 原本他的计划,是打算重走水浒位面时的路子,在这里建个庄院,然后训练出几十个庄客来,初步建立属于他的班底来的。 如此一来,说话也能稍微硬气一些,也能叫人帮忙办些事情,有利而无害。 可惜现实却很骨感,他这个计划现在尚未开始实行,便已胎死腹中。 他这时眺望着远处,不由的吐出了一口浊气,稍稍有些小小的挫败只感,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王一贴觑了他几眼,笑道:“哥儿要是想为家里置办田产,何必一定要在这处众目睽睽的地方?” 宝玉听到这里时,忽地眼前一亮,觉得自己确实是有些走进思维误区了, 这里离城不远,又是贾家祖茔所在,一开始便以为这里是最佳的地方。 谁知这里也同样是寸土寸金之地,被许多人盯着。 既是如此,换一处地方来实行计划,或许便更加的妥当。 因此宝玉便定下心来,转而向王一贴笑道: “老师父,你那膏药生意最近可卖得好?” 王一贴道:“托哥儿的福,小老道的生意倒是愈发的兴隆了,你可要些膏药?保准药到病除!” 第555章 掌掴李嬷嬷 第555章 掌掴李嬷嬷 这世上哪有什么药到病除的膏药? 宝玉知道这王道士的生意之所以这么好,还得了个“王一贴”的名号,便是因为他的膏药对小病有奇效,对大病虽是无益却也无害。 总之,用了这王老道的膏药,治好了便是他的功劳,治不好也赖不到他的头上…… 所以宝玉并未从王道士这里买走一副膏药,眼见着天色不早,便辞别了他后入城去了。 正往贾府赶时,只见前边有大轿鸣锣张伞而来,应该是什么大人物出行,宝玉遂避到了一边去。 但那轿子来到他附近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有个家仆打扮的走到了宝玉身边:“公子,北静王有请。” 宝玉心里顿时大为诧异,没想到上个街竟能遇到那位大名鼎鼎的北静王! 他下马走了过去,见一个年刚弱冠,生得形容秀美,情性谦和的人坐在轿内,好个仪表人材! 此人,便是北静郡王水溶了。 当日开国时,大夏朝的太祖共封了四大异姓郡王,分别是东平郡王、南安郡王、西宁郡王和北静郡王。 只不过无论是郡王还是国公,基本没有“铁帽子”,后世子孙袭爵时都是要减一等的。 比如宁、荣二府,虽然仍是大门匾额上还是国公府,但家族内已经没有继承国公的爵位, 宁国府那边,贾代化世袭的是一等神威将军,到了贾珍时,便只袭了个三品爵威烈将军, 荣国府这边也是如此,现在袭爵的是贾赦,也非国公而是二品爵武威将军。 而当年的四大郡王中,惟有北静王功劳最高,故而至今其子孙犹袭王爵,是唯一的一个特例。 更难得的是,现在的北静王水溶仍很得皇帝信任,在朝廷里担了重职,家世丝毫不减。 这北静王水溶常念着当日彼此祖父相与之情,同难同荣,从未以异姓相视,因此不以王位自居,常与宁、荣二府来往,也曾到二府探丧上祭。 宝玉这时上来参见了北静王后,水溶连忙从轿内伸出来挽住,笑道: “出城遛马去了?” 宝玉摇头道:“去看一下祖茔附近的家业。” 北静王水溶听后,顿时颇感诧异, 他与贾宝玉在当初秦可卿丧葬时便一见如故,也算是认识多时了,往常也曾多次邀他赴宴倾谈, 在北静王的印象中,贾宝玉的才华颇为出众,宴席上若是作诗,他必会拔得头筹。 但就是这么一个才华出众的人,却偏偏厌恶仕途,从不理会那些俗事,端的是令人有些可惜。 但现在却陡然听说他出城去勘察家业,还真让人有些不习惯。 宝玉也问北静王水溶:“王爷这可是要出城?” 水溶神色有些肃然的点了点头: “今日是我那小妾玉儿的周年祭,孤现在出城去为她上祭。” 说实话,小妾在这时的地位并不高,只能算是半个主子,在王公贵族间,互赠小妾的事情也是常有的。 像北静王这种身份的人,竟还惦记着小妾的祭日,并且亲自前去上坟祭奠,真是少见之极。 由此也可以看出,这北静王水溶应该是个极重感情的人。 这对贾府来说是件好事,北静王这一势力,可算作是贾家在朝中的另一大外援。 不过正因为北静王与贾家关系密切,北静王的政敌,也同样会视贾家为眼中钉…… 北静王水溶毕竟有事情要办,不可能与宝玉在这街道上作过多的交谈, 双方只约定了下次再举宴倾谈,便互相告辞后离开了。 回到怡红院后,他胡乱吃了些东西,便又要出城去。 但这一次,前边却突然出现了个高高瘦瘦的中年妇人,挡住了他的去路,并指着茗烟、锄药破口大骂道: “你这两个死兔崽子,好好的爷们,都被你们给带坏了!” 茗烟、锄药被唬得哑口无言,唯唯诺诺的躲到了一旁去,显然是怕极了这位尖酸刻薄的中年妇人。 原来此人便是贾宝玉的乳母李嬷嬷,着贾宝玉小时候吃过她几日奶罢了,便倚老卖老起来, 在这怡红院里,这李嬷嬷最是能惹事,而且袭人当年还是在她手底下待过的,完全硬气不起来。 按照贾宝玉的话来说,如今这李嬷嬷是“逞的她比老祖宗还大了”。 曾有那么一天,贾宝玉在宁国府里吃早饭,有一碟子豆腐皮做的包子,他想着晴雯最是爱吃,便专门找了个借口,叫人带回了住处去。 谁知被李嬷嬷看见了,便硬是拿走带回去给她孙子吃了, 贾宝玉听后心里便有了些怒气,接着又发生了“枫露茶事件”。 枫露茶要总共沏过四次后才出色,那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贾宝玉便沏了一壶,谁知晚上他回来的时候,却换成别的茶了, 一问之下,才知道又是被那李嬷嬷吃了。 贾宝玉当即就大怒,把茶杯摔到了地上,叫嚷着要立刻回明贾母,撵这李嬷嬷出府去,最后却被袭人好说好歹的劝住了,却被沏茶的茜雪撵了出去。 而在往后的日子里,这李嬷嬷愈发的变本加厉了,时常来吃拿贾宝玉房里的东西,还常又吵又闹,更时常不许贾宝玉做这个,不许他做那个…… 穿越者此时却完全没此人当回事,依旧牵着马向前走去。 李嬷嬷却冲上前来,一把拉扯住了他的衣衫,絮絮叨叨起来: “你可仔细老爷今儿在家,防问你的功课!” 宝玉冷声道:“我自有计较,不用你来多嘴。” 他说着便继续向前走去,但李嬷嬷却拉着衣衫不放,大声喊道: “整日在外边厮混,没的被人带坏了,今儿有我在这,你休想出门一步!” 拉扯间,宝玉的衣服“撕拉”的一声扯开一道口子来。 烦躁之下,他的心头瞬间升起了一股无名之火,反手便是一巴掌扇了过去,重重的打在了李嬷嬷的脸上,喝道: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招惹我?” 李嬷嬷的脸一下子便浮肿起来,整个人都被打懵了,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第556章 刘姥姥 第556章 刘姥姥 “有些人,就是欠抽。” 下午宝玉骑马出城时,心里如是想着。 当他打了倚老卖老的李嬷嬷一巴掌时,整个怡红院的人都惊呆! 因这时讲究孝道的缘故,李嬷嬷又曾是贾宝玉的奶妈,现在年纪大了,所有人都让着她几分。 以前别看贾宝玉对李嬷嬷恨得咬牙切齿,但最后却只能撵走一个丫头茜雪泄愤,而奈何不了李嬷嬷半分。 因着这个缘故,李嬷嬷近来自认为完全拿捏住了贾宝玉,已是颇为得寸进尺了, 甚至时不时的她也要有事没事都当众顶撞一下贾宝玉,以此来向别的下人显示一下她的“权威”。 但是谁也没想到,今天这李嬷嬷却踢到铁板上了。 当宝玉骑马出了怡红院后,李嬷嬷终于回过神来,苦闹起来,骂骂咧咧的直接跑去了贾母跟前告状了。 贾母听后,却没有多说一句话,让几个婆子直接把李嬷嬷关了起来。 李嬷嬷见此,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宝玉今天第二次出城,只带了茗烟一个,让他也骑了马,上了官道后便一路疾奔, 走了有一个多时辰后,茗烟却有些吃不消了,大声叫道: “二爷,且停下歇歇吧!” 宝玉勒马停了下来,对茗烟道: “你该锤炼身体了,若不然以后便不用再跟我了。” 别看茗烟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其实背地里不知勾搭上了多少个丫鬟, 反正贾宝玉就曾亲眼撞见过茗烟“按着一个女孩子,也干那警幻所训之事……” 茗烟此时听了宝玉的告诫后,心里瞬间为之一顿, 他之所以能在贾府的众小厮中脱颖而出,被别的丫鬟高看一等,便是因为他乃贾宝玉的贴身小厮。 若是没了这身份,那他什么都不是,又有哪个丫鬟还会对他青眼相看? 茗烟当下叫苦道: “二爷,咱也不懂得如何锤炼身子骨,若是胡乱练的话,一不小心练岔了,那可就惨喽!” 宝玉满不在意的道: “以后你跟着我练就是了。” 茗烟更家的叫苦不迭了:“二爷,你也没找师傅练过啊……” 宝玉猛的拍了他的后脑勺一下,“废话这么多做什么?” …… 马匹又疾驰了一个多时辰后,来到一处所在,地名叫坠雁陂,附近有个村子,主要有王、张、马三家姓氏。 宝玉勒马观看时,见那坠雁村背靠着高高的山坡,前边河流交叉,旱地与水田各有一半, “二爷,似乎有些不对劲!” 茗烟忽然颤颤的说了一句。 宝玉环视了四周一圈,见道路的前后两边,已不知几时多了两波庄稼汉,个个脸色不善,手上拿着锄头、镰刀,慢慢靠了过来。 他不由的笑了笑,没想到这地方,还真是“民风淳朴”啊! 他心里一点都不慌,将手伸进了囊袋中去,暗捻石子,准备开打,。 茗烟则吓得瑟瑟发抖,后悔跟着宝玉一起来这里了。 就在这时,坠雁村方向忽地冲来了四五十号农夫,一路大声的叫喊着, 想要袭击宝玉跟茗烟的那些人见此,瞬间便一哄而散了。 宝玉跟茗烟被这情形弄得都有些迷糊了, 难道刚才打算袭击他们的人,并非坠雁村的村民? “小祖宗,您没事吧!” 更令人惊奇的是,过来救援的那帮村民中,冲在最前头的一个竟是个满头银发却精神抖擞的老婆婆。 “姥姥!” 宝玉下马后迎了过去。 原来,这位老婆婆不是别个,乃至今已两进大观园的刘姥姥。 而这个坠雁村也正是刘姥姥与她女儿和女婿王狗儿所在的村落。 王狗儿乃本地人氏,祖府曾作过小小的一个京官,昔年与凤姐之祖、王夫人之父认识。因贪王家的势利,便连了宗认作侄儿。 那时只有王夫人之大兄、凤姐之父与王夫人随在京的,知有此一门连宗之族,余者皆不认识。 目现在王狗儿之祖早已身故,他只有一个儿子,名唤王成,因家业萧条,故而搬出城外到了原乡坠雁村居住。 王成亦已因病去世几年,也是只留有王狗儿一个儿子, 狗儿亦生一子,小名板儿,嫡妻刘氏,又了生一女,名唤青儿。 一家四口,现在以务农为业,已非官宦之家。 因狗儿白日间又作些生计,刘氏又要提水、舂米等家务,板、青兄妹两个无人看管,狗儿遂将岳母刘姥姥接来一处过活。 后来因有一年生活艰难,眼看天气日渐寒冷,冬事又未曾备全,也不知能否熬得过去,因此狗儿整日为此烦恼。 刘姥姥便自告奋勇,提议前去与贾家攀亲戚,“要是他们发一点好心,拔一根寒毛比咱们的腰还粗呢。” 狗儿本对这事没抱什么希望,姑且让刘姥姥一试,谁知还真的成了。 刘姥姥总共去了两次贾府,所获甚丰, 特别是第二次,离开时不仅得了几十两银子,还得了许多贵重的衣物与各种物件。 因此,现在狗儿家已是这坠雁村头一等的富裕人家了。 这时,刘姥姥已引着王狗儿来见,长得甚是雄壮,一看就是有两膀子力气的。 狗儿在宝玉面前,显得颇为拘谨,其余的人在得知他的身份后,也是显得战战兢兢的。 这也不奇怪,他们都是普通的农夫,宝玉却是豪门公子,如若云泥之别的阶层,足以让他们产生畏惧心理。 不过…… 宝玉又问起了刚才打算袭击他的那帮人是什么来历, 刘姥姥道:“都是些坠雁谷的‘野民’,那帮人无法无天惯了的,常来这官道附近打牙祭,专抢你这种势单力薄的富家子弟。” 原来,在翻过坠雁村背后的山坡后,有一处山谷名为坠雁谷,谷内藏了一些逃荒到那里后,开垦荒地为生的人, 因他们没有民籍,因此被称为“野民”,常会哄抢路人的钱财。 又因他们一般不伤人性命,被抢的人非富即贵,也羞于向别人说起,倒是一直没官府理会。 说话间,刘姥姥、狗儿已将宝玉迎进了坠雁村中…… 第557章 处置 第557章 处置 在坠雁村中一路走来,宝玉发现刘姥姥在这里威望还挺高的。 毕竟是出入过公侯府中的人,在村民眼中已算是见多识广, 况且刘姥姥也确实是在大观园里,见识了许多一辈子都不曾见过的稀奇事物,只需拿出一星半点来谈,便足以让人心生敬畏了。 此外,刘姥姥还是个热心肠的人,乐于帮助村民,因此在这里日益受人尊敬。 在坠雁村与刘姥姥、狗儿闲聊了半响,宝玉便离开这里右转,不多时后便进入了一处庄院中。 原来荣国府在外边总共有八处大庄子,管着几千上万亩的田产,远近不一,这里便是其中的一处。 庄子的管事马福贵见宝玉亲来,自是忙不迭的出来接待。 他本以为宝玉是来这里踏青的,正打算让人摆下好酒好肉来伺候。 谁知宝玉二话不说,便要他拿出账本来给他看。 马福贵的脸色显得有些迟疑:“二爷,这账本都是一年一查的,离日子还早得很呢……” 宝玉冷笑了一声: “规矩也是我贾家定下的,现在我要查账,你推三阻四的,难道是心里有鬼不成?” 马福贵连忙赔笑个不停,立即叫人去搬来了账本,心想: “往年查账时,得需要几个账房先生通宵达旦的清算几天,方能理清头绪,他一个黄毛小儿,又能看出什么来?” 谁知宝玉只翻了两下,便点着其中一处道: “这里已是五月,春耕早已过了,为何却在这时花两百多两购买耕牛与农具?” 马福贵心里咯噔了一下, 像他这种管理这么一处大庄子的人,稍微捞些好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对于如何应对贾府的查账,马福贵也早已是得心应手, 但那一般都是将近年末才用操心的事,现在只是七月末而已,以往贾府谁会这么闲来这里找茬? 因此账本上一些明显的漏洞,也根本没来得及抹干净。 原本以为贾宝玉不过是个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即便账本上有什么漏洞,也不担心他看得出端倪来。 未曾想到,他眼前这位公子哥,只扫了账本两眼,便发现了一处较为要紧的地方来,瞬间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幸好马福贵也算老道,一直面不改色,正打算用些话语糊弄宝玉一下时,只听他又点着账本上的另一处说道: “为什么把一百石粮食卖给这个陈员外?价钱还比城内的各大米铺低了这么多。” 接下来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里,宝玉又一连指出了几处或大或小的问题来, 此时的马福贵,额头上慢慢飙出了许多汗水来,不停的擦拭着,早已是心境大乱。 宝玉于是合上了账本,大声喝道: “你两个儿子都在贾府中担着差事,儿媳妇也在后厨中帮忙,一家人也算衣食无忧,为何还要如此贪得无厌?” “宝二爷,冤……冤枉啊!” 马富贵说话都有些不太利索了,心中暗暗叫苦,到底是哪个王八在传这位爷是个呆子的? 如果不是完全没有把他当回事,马福贵或许连这账本都不会轻易的交出来。 宝玉这时冷冷的盯着马富贵道:“是你自个去府内请罪,还是要我押着你去?” 马富贵“扑通”的跪在了地上,算是彻底的屈服了: “求二爷饶过小人这次,以后定是不敢了!” 宝玉拿捏了他一会后,这才吐露出了真正的用意来: “我要在这里办一些事,你若是能好好配合我把事情办妥,此事便可一笔勾销……” 马富贵听了后,整个人再次呆立在了那里。 …… 日落时分,宝玉与茗烟终于返回了贾府。 刚刚在怡红院中坐下,便有丫鬟来请,说是贾母要见他。 宝玉知道,肯定是李嬷嬷之事,于是让袭人帮忙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便往那边赶去。 见到贾母时,她还是在跟鸳鸯等女打着牌,似乎玩得很是开心。 “见过老祖宗。” 宝玉忙抢上前去请安道。 贾母笑道:“怎么如此胡闹,连奶娘都打了?” 宝玉道:“回老祖宗,咱府里那些奶娘也是该整饬一下了,一个两个都比做主子还厉害,外边人不知道的,少不得怀疑这府里到底是姓什么。” 贾母笑道:“怨气不小,看来确实是受委屈了,你打算要把李嬷嬷赶出去还是留着?” 宝玉沉吟了一会后答道: “毕竟有几分香火情在里边,不妨再给多她一次机会,不过处罚几月例银是少不了的,并且得跟她说明,下次再敢耍横,定撵走她不可!” 贾母听到这里时,才放下了手里的叶子牌,摆了摆手,让鸳鸯等丫鬟出去了。 她握了握宝玉的手,满脸欣慰的说: “之前我还觉得你这娃儿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呢,直到听了刚才那些话,才知道你终于是长大了!” 贾母轻轻的叹了一声, “这些嬷嬷婆子,也确实是该治一治了,我还听人说你二姐姐的奶娘做得更过分,时常把她的贵重东西拿去做赌,实在是不像话。” 宝玉听她这样说后,心里自是欣喜无比。 他可不想以后做什么事,都时时刻刻被那帮老嬷嬷给拴着,从而束手束脚的。 …… 从贾母出出来,回到怡红院后,宝玉这才终于是能歇息一下, 今天奔波了一整日,还是颇有些收获的,至少在坠雁村那边建立了一个属于他的“据点”,一些心中的计划,也可以逐步实施了…… 这时,有小丫头来报,说是李嬷嬷与李贵来了。 宝玉坐在那里没有动身,让小丫头把人领了进来。 李嬷嬷一下子便跪在了他的面前,叫道: “多谢二爷手下留情,没有撵老身出贾府。” 宝玉浑不在意的喝着松露茶,说道: “只需你以后谨记自个身份,不要倚老卖老,我还是会继续敬你这个奶娘的,不然的话,撵走也是迟早的事情。” 李嬷嬷自是连忙说不敢,她今儿被贾母关了一天,算是什么都想明白了,哪还敢惹眼前这位小祖宗? 第558章 群芳 第558章 群芳 当李嬷嬷跟李贵离开后,袭人、晴雯、麝月等女,都满脸惊诧的看着宝玉。 他不由的笑道:“我脸上长豆子了不成?” 心直口快的晴雯立即瞧着他说: “你怎的变了个人似的,李嬷嬷这么厉害的人儿,也被你治了个服服帖帖。” 晴雯虽然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但也同样是拿李嬷嬷没有半点办法,被呛了好几次了,只能暗暗发恨,拿被褥来捶打着泄气。 晴雯、袭人她们几个大丫头,对李嬷嬷还只是“头疼”而已,但外边的那些小丫头,对她就只剩下惧怕了。 以前的贾宝玉,虽然是这怡红院的主子,但当李嬷嬷耍横起来时,他也只能是干着急而已, 谁也没曾想到,这一次他竟不仅出手打了李嬷嬷,事后还没受到老太太与王夫人等长辈的斥责,反而把这李嬷嬷驯得服帖得不行。 至此一着,便彻底的颠覆了宝玉在众女心中的印象。 宝玉也没做过多的解释,吃过晚饭后,因不想太早入睡,便往潇湘馆走去。 今天还未去看他那林妹妹呢! …… “精华欲掩料应难,影自娟娟魄自寒。 一片砧敲千里白,半轮鸡唱五更残。 绿蓑江上秋闻笛,红袖楼头夜倚栏。 博得嫦蛾应借问,缘何不使永团圆!” 刚走进潇湘馆,便听得里头有人在吟诗,接着黛玉便点评了一句: “香菱,你这首不但作好,而且新巧有意趣。可知俗语说‘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再坚持下去,只怕咱诗社里也得让你来拔头筹了。” 宝玉走进去一看,见屋内人还挺多了。 除了香菱和林黛玉外,还有他那二姐贾迎春、四妹妹贾惜春。 迎春的容貌也是极为出众,肌肤微丰,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令人观之可亲。 惜春则是身材娇小,脸上仍有婴儿肥,显得颇为可爱,只可惜的是偶然间眼神里又会不自觉的流露出些许漠然之态来…… 除了迎春、惜春两姊妹外,还另有两个模样与气质皆十分出众的女子, 一个是薛宝钗的堂妹薛宝琴,一个是邢夫人之兄的女儿邢岫(xiu)烟。 薛宝琴刚来贾府时,贾母便欢喜非常,连园也不命住,晚上便跟着她一处安寝了,还让王夫人认了她作干女儿,又送了一领金翠辉煌的斗篷给她。 那斗篷是孔雀毛织就的,就那么一件,连贾宝玉都没能得到。 而且在某次宴席上,贾母还半开玩笑的向薛姨妈提了一句,想要贾宝玉娶薛宝琴。 可惜的是,薛宝琴早一许配给了都城梅翰林的儿子为婚,现在进京来就是为了待嫁的。 贾母得知这个情况后,这才打消了念头,但她对薛宝琴的喜爱,却是毋庸置疑的。 又因宝琴年轻心热,且本性聪敏,自幼读书识字,故而大观园内,人皆喜爱她。 相比之下,邢岫烟虽然也同样十分美貌, 但因她是邢夫人侄女的缘故,“恨屋及屋”之下,几乎大部分人都下意识的与她保持距离。 但细观之下,方才发现岫烟也是知书达理,既不因为身份相对卑微,而以美色去取娱男人,也不象邢夫人及他的父母一样粗鄙愚蠢,却是个温厚可疼的人。 因此,大观园内的众人也渐渐的接纳了她,也如对待宝琴一般亲密。 贾母也同样喜欢岫烟的性格,便和邢夫人说: “你侄女儿也不必归家去住了,在大观园里住几天,逛逛再去。” 邢夫人兄嫂家原艰难,这一上京,原仗的是邢夫人与他们治房舍,帮盘缠,听如此说,岂不愿意。 邢夫人便做了个甩手掌柜,将岫烟交与了王熙凤。 凤姐儿那时筹算得园姊妹多,性情不一,且又不便另设一处,莫若送到迎春一处去, 迎春是贾赦的庶女,倘日后邢岫烟有些不遂意的事,纵然邢夫人知道了,与她王熙凤也毫无干系了。 此后若邢岫烟家去住的日期不算,在大观园住到一个月往上,凤姐儿亦照迎春的分例送一分与岫烟。 再后来,凤姐儿又怜岫烟家贫命苦,比别的姊妹多疼他些,邢夫人那边反倒是不大理会了。 如今,岫烟也许给了薛宝钗的堂兄,宝琴的亲哥哥薛蝌, 那薛蝌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性格与薛蟠相比不知好了多少百倍,倒也是桩良缘。 …… 宝玉进来后,与一众莺莺燕燕见礼毕,才知她们是在品诗, 其中,学诗不久是香菱还作了首水平很高的赋月诗,令众人惊奇万分。 要知道,香菱几个月前还是识字不多的,这么短的时间内,能作出符合平仄的诗词便已经很不错了。 除了佩服香菱的天赋外,众人已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又继续轮流品诗作对了一番,宝玉亦兴致勃勃的参与其中,只是没有佳句作出而已。 他坐在林黛玉的身边,看着眼前热闹欢乐的情形,心神颇有些恍惚。 眼前这些女子,虽然聪慧程度不同,但其实都是些这个时代极为传统的女人,乃温室中的花朵, 她们肯定不会想到贾府这座大厦将会有倒塌的一日,更没有做好任何面对突变的心里准备。 她们,都是一帮没有太大心机的人儿。 就拿香菱来说,后来薛蟠将会娶个比王熙凤还有狠辣十倍,却又远没有王熙凤聪明的女人做正房, 那时的香菱,总觉得这个真诚待人,便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当又人劝着她多些提防时,她还不太高兴。 谁知最后的结果,却是被妒妇百般虐待,以致“自从两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乡。” 此时宝玉看着众女的笑容有多甜美,心中的感慨与压力便有多重…… 林黛玉身体毕竟没有大好,此时夜色又已不晚,众人见她兴头不太足后,便纷纷告辞离开了。 潇湘馆内,顿时清净了下来。 林黛玉瞧着宝玉,说道:“你怎么还不归去?” 宝玉笑道:“人若是一下子都散光了,我怕你又得独自伤心一阵子。” 第559章 变故 第559章 变故 林黛玉听了宝玉的话后,嗔怒道:“看你说的,我又不是小孩子,没的伤心什么?” 宝玉笑了笑, 在他看来,心思太过敏感的林黛玉某些时候,还真是得当小孩子来哄。 而且就聚会这一件事来说,林黛玉也曾经说过: “要来一群都来,要不来一个也不来,今儿他来了,明儿我再来,如此间错开了来着,岂不天天有人来了?也不至于太冷落,也不至于太热闹了……” 紫鹃此时一边在收拾着茶盏,一边在旁边笑道: “刚才人多,宝二爷这是留下了与姑娘说些体己话呢。” 林黛玉的腮帮子鼓了一下,往卧室里走去, “我累了,想要躺会,你还是回去安歇吧。” 宝玉也跟着她往里边走去,笑道:“我也进去躺躺。” 林黛玉瞥了他一眼,表情认真的道: “听紫鹃说你今儿在外跑了一天,想必也累了,快回去睡吧,别在这里打搅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林黛玉其实也知道,宝玉之所以死皮赖脸的在这里纠缠,无非是怕她心里发闷罢了, 若是换了一二年前,她是不会领会到这个的, 但现在年纪渐长,又早明白了他的心意,自是不会还跟一头懵懵懂懂的小猪一般浑然不知。 宝玉直到看见林黛玉在床上躺下,闭上了眼睛,虽然睫毛还一动一动的,显然只是在装睡,但似乎也确实是累了,这才走了出去。 他拉住紫鹃问道:“你们姑娘的药可有按时吃?” 紫鹃道:“托二爷的福,姑娘她这些天都有把参药全部喝完,以前她都是只喝一小半就再喝不下去了的。” 林黛玉的病由于是自胎里带来的,没有哪个太医能根治,因此吃的与其说是“药”,不如说是补品给为贴切。 她往常吃的“药方”中,基本便是些人参、肉桂等金贵之物,就算是一般的大富之家,照她这样吃法,只怕也得吃穷了。 前一阵子,薛宝钗觉得林黛玉的药方里人参肉桂也太多了,“虽说益气补神,也不宜太热。” 因此她便劝林黛玉改为喝燕窝粥为主, 不过林黛玉却觉得自己这几年请大夫,熬药,人参肉桂,已经闹了个天翻地覆, 这会子若是又兴出新来熬什么燕窝粥,老太太、太太、王熙凤这几个人就算没话说,那些底下的婆子丫头们,未免不嫌她太多事了。 因此林黛玉便不肯多事,免得平白惹人嫌。 宝钗听后,便让丫鬟从薛姨妈那里定时拿些燕窝与冰糖来潇湘馆, 不过贾宝玉得知了这事后,想着薛宝钗也是客,林黛玉既吃燕窝,又不可间断,若只管和她要,太也不是事了。 因此他便在贾母跟前略露了个风声,与林黛玉求得了一日一两燕窝来吃。 宝玉这时又在外边跟紫鹃细问了几件事情后,这才离开了潇湘馆。 回到怡红院时,袭人、麝月已经熬不住提前睡下了,只有晴雯与秋纹还在等着他。 秋纹在铺床,晴雯为他宽衣,又有小丫头捧来了水漱口,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在衣食住行方面,总是被下人照料到了极致。 宝玉又跟晴雯说笑了一会,这才进去卧室躺下了。 …… 翌日起来后,宝玉在院内打了一会拳,满头大汗时才停下。 晴雯拿着汗斤连忙走上前来,一边帮着他擦拭汗水,一边睁大眼睛满脸好奇的瞧着他。 宝玉笑了笑:“你又怎么了?” 晴雯低眉小声:“你可真是大不一样了,又打人又练拳的, 而且平日里也没见你有请拳师来学,怎么就舞得那么好看?” 在晴雯看来,以前这位贾宝玉这几天简直就跟谜一样,弄得她都有些迷糊了。 宝玉想了想,便向晴雯笑道: “你不需多问,这都是通灵宝玉教给我的。” 晴雯听后,果然肃然无语了。 他这块宝玉本就稀奇, 世上哪有人衔着此物降生的? 而且这也不是什么普通的石头,上面还一开始便写有字迹,画有灵符,之前还以此驱过邪,救了宝玉跟王熙凤两条性命。 因此,晴雯根本不疑有他,把这一切都归根于通灵宝玉上面去, 反正这宝玉现在的变化,也是有益而无害的,晴雯往日里也觉得他太缺乏些男子气概了。 吃了些点心府,宝玉便问:“袭人哪去了?” 麝月道:“前些天平儿叫她帮忙治些帕子,昨夜治好了,今早便亲自送去了。” 袭人与平儿等女关系十分要好,互相间帮忙做些针线活也是常有的事。 正说话间,却见袭人匆匆返回了怡红院,晴雯见她脸色不太好,便问发生了什么事。 袭人进到内屋后,苦笑着道: “可不得了了,邢夫人竟要给琏二爷娶姨娘,凤姐儿气得浑身发颤,我去哪会正在摔盆子了呢!” 晴雯、麝月等女听了都是大为吃惊,而宝玉则忙问袭人具体的情形。 袭人从平儿口里倒是得知了不少消息, 那邢夫人今天一早,便来找到了王熙凤,说要让贾琏娶尤二姐过门为妾之事,劝王熙凤要大度些,说那一切都是为了传继香火,谁让王熙凤一直生不出儿子来呢? 总之,邢夫人的话语间,显得颇为趾高气昂,却有股子泄恨的意味在里头,似是终于让她找着了机会来报复王熙凤一样。 待她跟王熙凤说了后,这才扭着身子找贾母去了,着实是把王熙凤气得够呛。 宝玉听了事情的经过后,不由的扶了扶额头,一副遇到了猪队友的神情。 原本按照几天前他跟贾琏说的计划,可不是这样子的! 他的计划,让贾琏请动贾赦、邢夫人后,一起去以继承香火为名,先说服贾母,再由贾母找王熙凤好言好语的劝说,再把尤二姐接进大观园来暂住。 谁知邢夫人在沉寂了几天后,突然便率先去找王熙凤说了,还夹私带恨的挑拨王熙凤,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如此平生变故,王熙凤肯定不会罢休的,事情还不知会如何收场…… 第560章 张华 第560章 张华 王熙凤受了气后,自然不会忍气吞声, 按她的说法,邢夫人与贾琏此举,已经算是欺在她头上拉屎了! 老虎不发威,你当她是病猫? 不过王熙凤向来是谋定而后动的,在没搞清楚底细前,可不会冒冒失失的与人对着干。 于是她先沉下心来,一面使家仆旺儿在外打听细事,终于把尤二姐之事打听了个做仔仔细细。 原来尤二姐此前其实已许了婆家的,女婿名叫张华,现在才十九岁,成日在外嫖赌,不理生业, 家私花尽后,张华又常拿家里的东西出去典当,被他父亲撵了出去,现在赌钱档存身。 贾琏偷娶尤二姐的时候,给了张华父亲十两银子退了亲,只不过张华对这件事一直蒙在鼓里不知道。 凤姐都一一尽知原委,便封了二十两银子与旺儿,悄悄命他将张华勾来养活,着他写一张状子,只管往有司衙门告去, 旺儿颤颤问了凤姐一句,要告什么。 王熙凤满不在乎的道: “就让他告你们琏二爷‘国孝家孝之,背旨瞒亲,仗财依势,强逼退亲,停妻再娶’等语。” 此时贾琏不在家,旺儿虽然觉得大为不妥,也不敢稍有忤逆王熙凤,只好去照办了 但那张华却不是蠢人,也深知其中的利害,哪敢去告荣国府的嫡子? 无论旺儿如何劝说,张华也是不敢去告。 旺儿无奈,只好回了凤姐,凤姐气得大骂: “癞狗扶不上墙的种子。你细细的说给他,便告我们家谋反也没事的。不过是借他一闹,让大家没脸。就算是告得再大,顶破天了,我这里自然也能够平息,不消他多虑。” 旺儿领命,只得细说与张华。 张华又不是泥人,平白被人占了未婚妻,心里本来也是有些气的, 现在见王熙凤如此为他撑腰,也渐渐的有了些胆,便打定了主意,和旺儿商议定了,写了一纸状子,打算次日清晨便往都察院喊冤状告贾琏。 这一天夜里,为了平复心中的恐惧,张华喝了许多酒,又在女人肚皮上躺了许久,才精疲力尽的回到了住处。 在半醉半醒间,张华只觉得脑海忽然遭了一下重击,瞬间昏迷了过去, 而当他再次清醒过来时,却发觉自己正身处一个昏暗狭窄的房屋里,被人五花大绑在柱子上。 而在门口的地方,却有个一脸凶横的人,在那磨着杀猪刀,霍霍之声令人闻之胆寒。 张华顿时惊得毛骨悚然,大声叫道:“壮士,你我无冤无仇,何必要杀我?” 门口那人却看也不看他一下,自顾在那磨刀道: “要怪就怪你被猪油蒙了心,快快上路罢。” 此人说完,便起身提刀朝着张华走去, 张华吓得大叫了起来, 杀猪刀在他脖子上举起,正要砍将下去时,却突然有人冲了进来,一脚把屠夫给踢倒了。 接着张华便被一个身手敏捷的人解救了下来,扛起便飞快的奔了出去。 这张华常年沉迷于酒色之中,身体骨瘦如柴的,倒也不重。 张华偷空观看了几眼四周,发现这里应该是个规模不小的庄子, 走了许久后,来到了一处荒野中,张华终于被那人放了下来, 他扑通的跪拜道:“多谢侠士的救命之恩!” 满头繁星闪耀,“侠士”蒙着脸,背着张华,让人看不清他的外貌如何, “你快走吧,勿要在参合这些豪族间是事情了,否则下次可没这么好运遇到我了。” 张华起身后往前走了几步,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 “不知到底是谁要杀我?” “要杀你的,便是叫你告状的。 他们夫妻之前闹翻,但‘床头打架床尾和’,自然用不着你了, 但那女的担心你再将那件事告诉了别人,或是日后再寻出这由头来翻案,岂不是害了她夫妻和睦? 她因此悔之不迭,这才找了人要送你去将阎王。” 张华听后,顿时疑虑全消, 正如之前要杀他的那样所言一样,张华觉得自己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人家夫妻之间闹别扭,自己参合着做什么? 张华又往前跑了一段距离,忽然想起了什么,朝着蒙面侠士问道: “还未请教侠士名号是什么,以后定有重报!” 那人答道:“吾乃怪侠一枝梅,快走吧,走的越远越好,否则性命堪忧!” “怪侠一枝梅”说完,便转身快速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张华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语道:“果然是位怪侠!” 他连夜返回了本家,并把事情告诉了老父,接着父子俩便卷了细软逃到外乡避祸去了。 至于报官,因慑于贾家的威望,张华父子想都没想过。 …… “怪侠一枝梅”此时摘下了黑色的面巾,露出了面容来,除了穿越者本人外还会有谁? 他在得知了邢夫人这位猪队友胡乱挑事开始,便密切的关注着王熙凤那边的动静, 待发现了旺儿频频外出后,他尾随了几次,很快便发现了这个张华,也瞬间明白了王熙凤是要如原著那样,让张华告状。 这是宝玉无论如何也不想发生的事情, 此事就算无关尤二姐这系统任务,只为了贾府着想,他便绝不愿让王熙凤做出那等引火烧身的行为! 于是他细想了一下,觉得与其浪费口舌去跟王熙凤说事,不如主动出击,直接解决了这张华。 只要能把他弄跑,没了强有力的苦主告状,王熙凤这一招便能迎刃而解了。 所以宝玉便寻了个机会,直接简单粗暴的把张华打晕劫走,趁着月色一路带到了坠雁庄中去, 那个负责吓唬张华的人,是庄中的一个屠夫,其实挺老实本分的,根本没杀过人, 不过别看他平时显得憨憨的,在得了宝玉的五两银子报酬后,“演技”一下子便爆发出来,把张华吓唬得几乎要尿裤子了。 总之,随着张华被他这么一弄走,王熙凤的第一轮“反扑”总算是被化解掉了, 只不过以王熙凤的个性,恐怕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第561章 义士 第561章 义士 “你说什么?张华不见了?” 王熙凤怒瞪着一对风眼,气冲冲的看向旺儿。 旺儿颤颤道:“昨儿夜里小的才跟他对过供词,临走前还专门派了两个机灵的小厮看着他,谁知半夜却不知被谁敲晕了,走了张华……” 王熙凤气得浑身发颤,一时间满腔的怒气没处发泄, 她此前定下的计策,是一环扣一环的, 邢夫人以“为子嗣考虑”为名,要为贾琏娶妾,名正而言顺,道理站在他们那一边。 但让张华这位苦主去告状,把事情闹大后,贾琏便是在国孝期间强娶别人的妻子,“理”字便瞬间倒向了王熙凤这里。 若是让老太太知道了,也肯定不会支持贾琏娶尤二姐这种来路不正的女人的。 再接下来,王熙凤还会凭此去大闹宁国府,呛住尤氏、贾珍、贾蓉一干人,让他们不能给尤二姐撑腰,甚至反过来一起对付尤二姐。 到那时,王熙凤这边全面占据优势,还不是想怎么着便怎么着? 谁知计划正要展开,今天本来就是张华去都察院递状子的时间,人却突然不见了! 这瞬间让王熙凤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团上的感觉,心里十分的不爽。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问旺儿:“派人去他家里找过没有?” 旺儿连忙答道: “怎会没有?只是小的骑马去到那里时,才知他们父子已连夜卷了细软离开了,邻里都不知他们去向,人人都说他们似乎在躲避仇家一样。” 王熙凤听到这里后,便知事情已是彻底的无法挽回了。 怒火攻心之下,她一手打翻了个杯盏,恨恨的想道:“到底是谁在从中作梗?” 只是王熙凤此时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那人竟会是在她眼中最人畜无害的贾宝玉。 贾宝玉这一招真可谓是蛇打七寸了,让王熙凤失去了最大的一张底牌,也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她让旺儿退下去后,一个人在屋内闭目细想了许久,嘴角处才渐渐的露出了一丝冷笑…… 这一日,宝玉正在怡红院内的芭蕉树下与晴雯说着笑时,忽有小丫头来报,说柳湘莲来了。 再次见到柳湘莲时,他与刚开始的意气风发相比,眉色间却多了几分阴郁之感,一副颇不得志的样子。 宝玉就院子内请了柳湘莲坐下,让秋纹上了一壶好茶,笑问: “最近在忙些什么?” 柳湘莲叹声道:“还不是在烦小花枝巷的事?” 这些天里,柳湘莲几乎每日都会去小花枝巷找尤三姐,想要挽回她的心意。 可惜那尤三姐死里逃生了一回后,竟对柳湘莲陡然冷淡了起来,经常连见都不见他一面。 就算是偶然好不容易见上了一面,两人间也说不上几句话,弄得柳湘莲灰头土脸的,现在都有些心灰意冷了。 所以他打算再见一次尤三姐,双方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若尤三姐真的对自己无意,柳湘莲也不想继续再纠缠下去了。 他本就是一个浪子,对这些事还是比较开得开的, 天涯何处无芳草! 不过他担心尤三姐不见他,因此才打算拉上宝玉一起同去。 因为在前几次的只言片语中,柳湘莲发觉尤三姐还挺敬重宝玉的, 这也不奇怪,毕竟宝玉之前以飞石救下了尤三姐一命。 待柳湘莲表明了来意后,宝玉也不好拒绝,便答应了下来,与他一起出了大观园。 两人正要往小花枝巷走去时,只见旁边转出一个人来,“请宝叔安”。 宝玉看时,只见这人容长脸儿,长挑身材,年纪只好十八九岁,生得着实斯清秀,倒也十分面善, 仔细回忆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后,才知道此人名叫贾芸, 贾芸这一脉乃荣国府旁枝,父亲早亡,现在与他母亲“五嫂”在后廊上住着。 这贾芸在红楼原著里刚出场时,本想找贾琏谋份差事来做,刚巧遇见了与贾琏一起的贾宝玉。 只因那时的宝玉笑着说了一句:“你倒比先越发出挑了,倒像我的儿子。” 这伶俐乖觉的贾芸便打蛇顺竿爬的笑道: “俗语说的,‘摇车里的爷爷,拄拐的孙孙’。虽然岁数大,山高高不过太阳。只从我父亲没了,这几年也无人照管教导。如若宝叔不嫌侄儿蠢笨,认作儿子,就是我的造化了。” 那时的贾芸已十八岁,而贾宝玉却年未满十五,竟好意思认贾宝玉做父亲,似乎是有点挺不要脸的。 不过仔细想来,那一句话却更想是在贾宝玉开了一句玩笑后,贾芸又顺势开的一个玩笑而已,迅速的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比如现在,贾芸就是称呼他为“宝叔”,而不是那令人膈应的“宝父”。 相比起贾宝玉、贾琏这种贾府的嫡派子弟,贾芸这种旁枝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 在外边时或许还能仗着贾府的名头趾高气昂一番,但若是没有领差事做的话,回家后却揭不开锅来也是常有的事。 这贾芸也是够机灵,求了几次贾琏而没法如愿以偿后,便转而去求了王熙凤,很快便得了个监种大观园花木工程的好差事,手里每月能过手一二百两银子…… 宝玉这时问贾芸道:“多时不见,都在忙活什么?” 贾芸笑道:“无非是忙下府里的花木之事罢了,大事没有,琐事却一大堆,因想着已有多时未向宝叔请安,正想去怡红院呢,却巧就见宝叔走了出来。” 宝玉心里沉吟了片刻, 这贾芸是贾家子弟中,少数几个能真正办事的人,或许能纳为心腹,为己所用。 至于他的人品,却是不用太过担心, 因为在脂批本中,有数次提到这贾芸会在后来贾家败落后,毅然于狱神庙中解救贾宝玉,谨守“义”之一字。 于是他便向贾芸道:“以后可以常来怡红院找我,现在我要与湘莲去办件事情,就不与你多说了。” 贾芸连声答应了下来,双方这才各自作别离开。 “你着族侄身上倒是有一股子英气。” 柳湘莲似乎对贾芸的印象也颇为不错。 第562章 演技 第562章 演技 宝玉跟柳湘莲来到了小花枝巷后,却猛然见到门口停了辆他们荣国府的马车, 而走进大门后,却又见到了兴儿、鲍二家的这些个服侍尤二姐的奴仆,正垂头丧气的站在门外。 往里边张望了一眼后,他便看见了丰儿、周瑞媳妇、旺儿媳妇等王熙凤身边的亲信,心中顿时一惊。 没想到王熙凤一计不成后,竟直接前来这里会见尤二姐了,却不知在做何打算。 王熙凤一行人似乎也才刚到,正与尤二姐、尤三姐序礼坐下。 此时的王熙凤,明显是梳妆打扮过一番的,与前一阵子见她时有些病态的情形大不相同 只见她头上皆是素白银器,身上月白缎袄,青缎披风,白绫素裙。眉弯柳叶,高吊两梢,目横丹凤,神凝三角, 端的是俏丽若春之桃,清洁若九秋之菊。 观王熙凤的神色,完全没有一丝盛气凌人之状,根本不像是来“捉小三”的。 王熙凤这时也透过窗户看见了贾宝玉,满脸惊诧的问道: “宝兄弟,你为何会来这里?” 言语之间,她心里已是有了些许疑惑, 难道……他已早知道此事,却帮着贾琏那家伙一起隐瞒了? 想到这里时,王熙凤心中顿时有了些许的怨愤, 贾宝玉却满脸苦笑的指了指身旁的柳湘莲, “我是陪着他来的,其余的事情也才刚知道不就而已,姐姐可别错怪我……” 他此时努力的露出一副少不更事、人畜无害的模样来,与原主的一贯气质倒是相符。 王熙凤这才有些释然了,想着即便他在这里遇着了贾琏出现在这里,只怕也不会有心思理会…… 柳湘莲把尤三姐叫到了一便说话时,王熙凤也重新坐在了尤二姐身旁,温声说道: “皆因奴家妇人之见,一味劝夫慎重,让他不可在外眠花卧柳,恐惹父母担忧。 怎奈二爷错会奴意,眠花宿柳之事瞒奴或可,今娶姐姐二房之大事亦人家大礼,亦不曾对奴说。 奴亦曾劝二爷早行此礼,以备生育。不想二爷反以为奴是那等嫉妒之妇,私自行此大事,并不说知,使奴有冤难诉,惟天地可表!” 王熙凤这几句话倒是说得堂堂正正,使得原本打起十二分警惕之心的尤二姐眼神中瞬间一片迷茫…… 只听得王熙凤继续说道: “前于十日之先,奴已有所风闻,恐二爷不乐,遂不敢先说。 今可巧远行在外,故奴家亲自拜见过,还求姐姐下体奴心,起动大驾,挪至家中居住。 你我姊妹同居同处,彼此合心谏劝二爷,慎重世务,保养身体,方是大礼。 若姐姐在外,奴在内,虽愚贱不堪相伴,奴心又何安。再者,使外人闻知,亦甚不雅观。二爷之名也要紧,倒是谈论奴家,奴亦不怨, 所以今生今世奴之名节,已是全都在姐姐身上了……” 说着,王熙凤便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尤二姐见了这等情形,也不免滴下泪来。 一旁的贾宝玉不由的扶了一下额头,心里暗自感慨王熙凤的“演技”可真是够厉害的, 如果不是先知先觉,谁会想到她刚才说了那么多,全没一句是真话,且暗含着杀机? 她讲了这么多话,还呜咽垂泪,无非就是想要尤二姐搬去贾府之内,好施展手段来对付她而已。 宝玉张望了一下,见尤三姐还在跟柳湘莲嘀咕着什么,不由的暗暗心急。 若是让王熙凤把尤二姐接到了她那处院落中去住,定是小命难保! 毕竟就算有他帮衬,也不可能每时每刻的守在尤二姐身边,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以尤二姐那种小白兔般的个性,如何是王熙凤的对手? 这时,王熙凤又命周家的从包袱里取出四匹上色尺头,四对金珠簪环为拜礼。 尤二姐忙拜受了,二人继续吃茶,对诉已往之事。 凤姐口内全是自怨自错,“怨不得别人,如今只求姐姐疼我”等语。 尤二姐见了这般,便认她作是个极好的人,而此前之所以名声这么不好,或许是不遂心的下人诽谤主子,这亦是常理, 故尤二姐也开始对王熙凤倾心吐胆,叙了一回,只觉王熙凤谈吐甚合她心意,竟把这凤姐儿认为了知己。 周瑞等媳妇又在旁边称扬王熙凤素日许多善政,只是吃亏心太痴了,惹人怨而已, 尤二姐深信不疑,心里愈发的敬佩王熙凤。 说到最后时,周瑞媳妇才漫不经心的说道: “我们奶奶已经预备好了房屋,请奶奶进去一看,便知她的为人和心意。” 幸好这时尤三姐终于从柳湘莲那边走了过来,宝玉于是忙朝她使了个眼色。 尤三姐立即会意了, 两人私下里早就谈过一次,绝不能搬到王熙凤那边去受人拿捏。 于是就在尤二姐即将答应王熙凤的请求时,尤三姐却抢先笑道: “此事关系重大,得需禀明了家中老娘方可。” 王熙凤黛眉一挑,笑着问道: “不知伯母现在何处?” 尤三姐道:“今早与宁国府的大姐一起去天齐庙上香了,怕是要很晚才能回来。” 她拿出了老娘做“挡箭牌”,便是打定了要先拖上一拖,才好与自家亲姐沟通好。 也辛亏她那老娘也确实是去天齐庙上香了,不然借口还真不好找。 凤姐儿微微颌首,转而向尤二姐笑道: “此事伯母的意见固然重要,但姐姐的意愿才是要紧的,为二爷计,为贾府名声计,还望早作决断才好……” 说话间,她已是满脸悲切之状,令人看了便伤心。 尤二姐一时间显得很是为难, 若是按她自个的心意,早已被王熙凤说服,也觉得搬进去才是正理, 事情已经闹出,若还在外宅住着,也确实够失贾府脸面的,恐怕对谁都不好。 况且现在还是王熙凤这位贾琏正房亲自来请,好说好歹、低声下气的,若是一口拒绝,岂不是要惹恼她? 不过尤二姐一向对她这妹妹唯命是从,她说要问问老母亲的意思,也肯定一番道理在里面…… 第563章 挖坑 第563章 挖坑 尤二姐纠结了一小会后,才温声笑道: “此事也确实该问一问奴那亲娘的意见,明天一早,再与姐姐答复,你看如何?” 在王熙凤与尤三姐之间,她最终还是暂时选择了相信自家小妹。 王熙凤面不改色的起身道:“既是如此,那奴便在家里静候姐姐的佳音了。” 她说完后,便不再继续待在这里,与周瑞媳妇、旺儿媳妇等走了出去。 一进入马车内,原本一直挂着笑容的王熙凤瞬间变得阴冷起来,气得咬牙切齿,手都被指甲抓出了血迹 不过她很快便又恢复如常,掀起车帘向宝玉笑道: “你还不回去?” 宝玉走到马车边上答道: “我那湘莲兄正追求她们家三姐呢,待问出了个结果就走。” “那三姐儿倒是个嘴角伶俐的人儿……” 王熙凤喃喃自语了一句,便放下车帘回府去了。 不多时后,柳湘莲也满脸抑郁的从里边走了出来,吐出一口浊气道: “以后这里我不会再来了。” 看来最终他还是没能挽回尤三姐的心意, 感情之事就是这样,永远也令人琢磨不透。 柳湘莲走后,宝玉又进去跟尤氏姐妹说了一些话,这才返回了大观园。 …… 第二日清晨,王熙凤刚打扮妥当,准备再去一趟小花枝巷时,却突然听闻了邢夫人已把尤二姐接人府中,就安置在了她与贾赦所在院落的旁边, 所有用度,全有邢夫人那边操办。 王熙凤听闻这消息后,心里瞬间堵了一口气在里边,身子晃了一下,几乎快要气得晕厥。 王熙凤昨天的打算,是把尤二姐接到她这院落来安置,丫鬟奴仆也全都得听她的, 到时再施展手段,慢慢的整治尤二姐,非得逼迫她求死不得,求死不能,方能显示出她的厉害来! 但现在邢夫人却突然横插一竿来,把人接到了她那边去,王熙凤想要再下手侵害,可就有些难了。 王熙凤心中纳闷,邢夫人一向愚蠢,怎么突然间却如此精明了起来? 不管如何,她的两次发难,都已是被人化解于无形,不得不继续考虑该如何对付, 王熙凤细想了片刻后,便又生出一计来…… 这一日,王熙凤去找到了尤二姐,热情的说要带她去见贾母。 尤二姐也知这家真正能一言九鼎的人,便是贾母,早就想要去请安了, 可惜的是邢夫人在把她接入府内后,除了每日用度不缺外,便不闻不问了,故而一直没能有机会去见贾母。 现在经凤姐儿这么一提,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两人便在丫鬟婆子的拥簇下,往贾母那边走去 正值贾母这时和三春等姊妹们说笑解闷,忽见凤姐带了一个标致小媳妇进来,忙觑着眼看,说: “这是谁家的孩子!好可怜见的。” 凤姐上来笑道:“老祖宗倒细细的看看,好不好?” 说着,忙拉二姐说:“这是太婆婆,快磕头。” 二姐忙行了大礼,展拜起来。又指着众姊妹说:这是某人某人,你先认了,太太瞧过了再见礼。 二姐听了,一一又从新故意的问过,垂头站在旁边。 贾母上下瞧了一遍,因又笑问:“你姓什么?今年十几了?” 凤姐忙又笑说:“老祖宗且别问,只说比我俊不俊。” 贾母又戴了眼镜,命鸳鸯琥珀:“把那孩子拉过来,我瞧瞧肉皮儿。” 众人都抿嘴儿笑着,只得推她上去。 贾母细瞧了一遍,又命琥珀:“拿出来我瞧瞧。” 鸳鸯又揭起裙子来,贾母瞧毕,摘下眼镜来,笑回复凤姐儿道: “更是个齐全孩子,我看比你俊些。” 凤姐听说,笑着忙跪下, “少不得老祖宗发慈心,先许她进来……” 尤二姐见她竟帮自己在贾母面前求情,心里顿时大为感动。 贾母听了便问:“这有什么的。既你这样贤良,很好,不过她是谁家的孩子?” 凤姐道:“她是尤大嫂子的妹子,也是知根知底的。” 贾母听到这里时,却眉头大皱的说: “东府刚办了丧事不久,她既是那边的亲戚,按礼便不好这么快入门,得一年后方可圆得房。” 尤二姐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却不好说什么, 她虽然跟贾琏的时间不长,但也知他是个极花心的主,若是一年都不能圆房,如何拴得住他? 凤姐听了,也连忙求了一求, 但贾母却说这是正理,不可马虎,否则便会被外人笑话不知礼数。 王熙凤无奈,只好叩头起来,向尤二姐投向了一脸无奈的神情。 接下来,王熙凤又一同带着尤二姐去见了王夫人、赵姨娘等人,这才各自归房。 …… 那贾琏一日事毕回来,先到了花枝巷的新房,见已是悄悄的封锁,只有一个看房子的老头儿。 贾琏问他原故,方知是被邢夫人接走的,心才稍安了些。 随后,他又归宅来见贾赦与邢夫人,将所完之事回明。 贾赦十分欢喜,说他用,赏了他一百两银子,又将房一个十余岁的丫鬟名唤秋桐者,赏他为妾。 原来,贾赦夫妇一直深恨王熙凤这个儿媳,只是王熙凤一直有老太太撑腰,故而一直不好跟她作对。 直到发生了尤二姐之事后,这对夫妇才突然开了窍,打算扶持个贾琏的妾室来与王熙凤作对, 就算没有什么作用,膈应王熙凤一下,让她不能如意也是极好的事。 不过这些天观望下来,贾赦夫妇却有些失望, 因为这尤二姐性子实在是太软了些,完全不敢忤逆王熙凤丝毫,因此才把丫鬟中最是蛮横的秋桐赏给了贾琏。 贾琏对此则是喜之不尽,叩头领去,又去见了贾母和家人,方回来见凤姐,未免脸上有些愧色。 谁知凤姐儿反不似往日的态度,同尤二姐一同出迎,叙了寒温。 贾琏将秋桐之事说了,未免脸上有些得意之色,骄矜之容。 凤姐听了,忙命两个媳妇坐车在那边把秋桐接了来。 心中一刺未除,又平空添了一刺,说不得且吞声忍气,将好颜面换出来遮掩。 一面又命摆酒接风,一面带了秋桐来见贾母与王夫人等,贾琏心也暗暗的纳罕…… 第564章 乱如麻 第564章 乱如麻 贾琏来家时,见了王熙凤突然变得贤良起来,心里自是畅快无比。 况且他往日里素来因老爹贾赦的俊俏姬妾丫鬟最多,早就怀了不轨之心,只是未敢轻动。 又如这秋桐辈等人,皆是恨贾赦年迈昏愦,“贪多嚼不烂”,暗恨他既不中用,没的留下她们这些人作什么? 因此除了几个知礼有耻的外,余者或有与二门上小幺儿们嘲戏的,或与贾琏眉来眼去相偷期的,只惧贾赦之威,都未曾到手。 这秋桐便早早的和贾琏有旧,只是虽然百般撩拨过,却也同样是从未来过一次。 今日天缘凑巧,竟赏了他,真是一对烈火干柴,如胶投漆,燕尔新婚,连日哪里拆的开来? 王熙凤之前还在贾母面前坑了尤二姐一把,使得她与贾琏满一年后才能圆房, 所以贾琏在尤二姐身上之心,也渐渐的淡了,只有唯秋桐一人是命, 凤姐虽恨秋桐,却心怀别意,打算借这秋桐发脱尤二姐,自己且暂时置身事外,用“借刀杀人”之法,“坐山观虎斗”,等秋桐杀了尤二姐,她再来杀秋桐。 要想借秋桐之刀杀人,却也不难, 只因这秋桐自认为是贾赦所赐,现在又得贾琏宠爱,觉得已是无人能僭她, 所以自从秋桐过门后,连王熙凤平儿皆不放在眼里,又岂肯容尤二姐来争宠? 王熙凤只暗中挑拨离间了这秋桐几句,她便气冲冲的跑到了尤二姐那处院落大骂起来,言语极其难听, 张口便是些:“先尖后娶没汉子要的娼妇,也来要我的强”等话 凤姐听了不由的暗乐,尤二姐听了则暗愧暗怒暗气, 尤二姐是个花为肠肚、雪作肌肤的人,现在贾琏已不宠她,若是再长久的受秋桐之气,保准会气出病来。 不过就在秋桐骂累了,准备离开的时候外边突然冲进了一个火辣的女子来,猛地扇了秋桐一巴掌, “嘴巴这么臭,看我不撕烂你这贱妇的嘴!” 正在屋内默默垂泪的尤二姐透过窗户一看,见是自家妹子, 原来尤三姐现在仍住在小花枝巷,不过基本上每天都会入府来陪伴二姐, 今天她在大观园内多耽搁了一点时间,来到这里时便听到了秋桐的那些恶毒话语, 尤三姐的性格可没她姐那么柔软,顿时被气得暴跳如雷,上前便抽起人来。 秋桐也不是好惹的,当即反击,却完全不是尤三姐的对手,被打得猪头一般,最后只好狼狈而逃。 “呸,下次要是还敢来这里撒野,本姑奶奶保准见你一次打一次!” 尤三姐朝着秋桐离开的方向大声喊道,吓得秋桐腿脚一软,差点跌倒。 在暗中观察的王熙凤见了这情形后,顿时目瞪口呆,显然是没有料到软弱无比的尤二姐,竟会有这么一个火爆的妹子…… 秋桐回去后,当即找着了贾琏告状,说尤三姐无法无天,出手打了她。 贾琏其实本来就同样有些怕尤三姐,又探知是秋桐主动惹事,哪还敢去触三姐的霉头? 秋桐见贾琏不肯帮她撑腰,也是无可奈何,于是轻易不敢前去尤二姐那边了。 从这时起,尤二姐又常跟着她妹妹一起前去大观园走动,心情倒也慢慢的好了起来。 王熙凤见借刀杀人之计再次落空,心情自是郁闷无比。 如此又过了几天,王熙凤渐渐发觉相较起尤二姐的与世无争,骄横的秋桐更是令她难以忍耐。 恰巧这时贾赦府内有个小妾难产死了,因又叫人出去算命打卦,偏算命的回来又说: “是本房属兔的阴人冲犯了。” 大家算将起来,只有秋桐一人属兔,于是说她冲的。 秋桐近见贾琏这两日对王熙凤十分尽心,心里早浸了一缸醋在内了。 今又听见如此说她冲了,凤姐儿又劝她说:“你暂且别处去躲几个月再来。” 秋桐便气的哭骂道:“理那起瞎的混咬舌根!我和她井水不犯河水,怎么就冲了她! 白眉赤脸,那里来的孩子?她不过指着哄我们用棉花塞进衣服的爷罢了。 纵有孩子,也不知姓张姓王。奶奶希罕那杂种羔子,我不喜欢!一年半载养一个,倒还是一点搀杂没有的呢!” 骂的众人又要笑,又不敢笑。 可巧邢夫人过来请安,秋桐便哭告邢夫人说:“二爷奶奶要撵我回去,我没了安身之处,太太好歹开恩。” 邢夫人听说,慌的数落凤姐儿一阵,又骂贾琏: “不知好歹的种子,凭他怎不好,是你父亲给的。为个外头来的撵他,连老子都没了。你要撵他,你不如还你父亲去倒好。” 说着,赌气去了。 秋桐更又得意,越性走到王熙凤窗户根底下大哭大骂起来。 王熙凤听了,不免更添烦恼。 …… 且不理王熙凤那边的各种烦恼,此时的大观园中,却是热闹之极, 众人齐聚于李纨所住的稻香村中,或作诗,或闲聊,尤氏姐妹亦在其中。 宝玉问尤二姐道:“近日来过得可还好?” 尤二姐的眉宇间虽然带着些许郁郁之色,不过气色总体上还过得去,来到这里后同样与众人笑了了几次, 尤二接柔声道:“多谢宝兄弟关心,我近日过得挺好的。” 宝玉微微颌首, 说实话,事情进展到现在,还算挺不错的。 王熙凤未能找张华告状,把事情捅到公堂去,尤二姐的日子也还过得去,避免了原著中的那些凄惨遭遇。 只是不知为何,系统中的任务,仍未显示完成,令他有些琢磨不透, 现在的尤二姐,还有什么生命危险? 众人正说笑见,忽见有人来通报:“史大姑娘来了!” 众人听了,都一起往外边迎去。 只尤氏姐妹两个一头雾水,拉着宝玉问道: “是哪位‘史大姑娘’?” 宝玉知道,肯定是史湘云无疑,便向尤氏姐妹道: “是老太太娘家那边的一个妹妹,与咱们最是亲近,她很好说话的,保准你们两个也会喜欢上他。” 说着,他便与尤氏姐妹与众人一起走了出去…… 第565章 湘江水逝楚云飞 第565章 湘江水逝楚云飞 众人走了出去时,只见史湘云大笑大说的与几个丫鬟走了过来。 后世影视剧中的史湘云,大都是圆圆的脸蛋,个子不高,娇憨可人, 不过此时出现在宝玉面前的人,却与那些影视形象有着天差地别, 只见她穿着一件半新的靠色镶领袖,小袖掩衿银鼠短袄,腰里紧紧束着一条蝴蝶结子长穗五色宫绦,脚下穿着麂(ji)皮小靴,越显的蜂腰猿背,鹤势螂形。 什么是“蜂腰猿背,鹤势螂形”? 通俗的说就是长着一双大长腿,腰肢纤细,“胸部以下全是腿”。 至于史湘云的脸蛋,则不是特别美的那种,远不如黛玉、宝钗,给人一种英气十足的感觉,有些像是林清霞的那种中性之美。 不过史湘云却一点都不高冷,只一进来,便瞬间与众人闹做了一片,欢声笑语不断。 当她走道宝玉面前时,一双眼睛好奇的盯着他道: “爱哥哥,你今儿怎么变得这么安静了?” 史湘云爱咬舌子说话,有些大舌头, 林黛玉就曾经笑话过她:“连个‘二哥哥’也叫不出来,只是‘爱哥哥’、‘爱哥哥’的。回来赶围棋儿,又该你闹‘幺爱三四五’了。” 他看着眼前这一脸纯真洒脱的史湘云,脑海中却不由的浮现出了八七版红楼梦中,两人最后相遇时的画面: 已沦落风尘的史湘云,站在船头上,痛哭流涕的朝着乞丐打扮的贾宝玉高声喊道: “爱哥哥,赎我!” 船只渐渐远去,喊声也渐渐消失,贾宝玉却只能无能为力的站在水中,茫然不知所措。 史湘云的判词中,最后一句是“湘江水逝楚云飞”,也不是什么吉利的话语, 而且她平时又最喜爱在贾府中荡舟,常说恨不得一整天都待在船上,因此被人推测可能下半辈子会待在水上的花船中沦为风尘女子…… 联想起那令人痛心的一幕,此时宝玉一听“爱哥哥”这三字,顿时有种鼻酸的感觉。 “你别理会他,他这几天都成呆鹅了。” 林黛玉这时瞥了宝玉一眼,拉着史湘云的手走到了一边去。 众人又叙旧一会,这才都进了厅堂, 林黛玉道:“今日难得人齐,咱们诗社也许久不曾作诗了,不妨今日便重启诗社。” 大观园内的众人原先建了个诗社,因第一此作诗时咏的是海棠花,故名海棠社。 不过自从起社后,众人便琐事不断,因此全部人齐作诗的情况不过两三次而已。 大伙听了林黛玉的提议后,都拍手叫好, 正要拟题时,忽然有人来回:“舅太太来了。姑娘出去请安。” 所谓的“舅太太”,便是王子腾的夫人, 因此大家只好暂时放下了作诗的想法,都往贾母那边走去,前来拜见了舅母,陪着说话。 这位舅母其实与王夫人是一样的性子,温温软软的,倒是极好说话,后辈在她面前也没什么压力。 席间,王舅母说了一件事,是她女儿已许与了保宁侯之子为妻,择日于明年五月初十日过门,众人于是一番庆贺。 又说了一会话后,王舅母向宝玉招了招手: “好孩子,走近前来让我瞧瞧?” 宝玉不明所以的走了过去,王舅母仔细观了他的神态,又问了几个问题,皆对答如流。 王舅母便向老太太笑道:“只数月不见,他倒是大有长进了。” 由于以前的贾宝玉很怕王子腾,连带着在他这位舅母前,也有些唯唯诺诺的,不怎么肯说话。 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穿越者,自是不会有那番举动,因此很得王舅母的欢喜。 宝玉则问道:“舅舅最近身体可好?” 他这么问也是有原因的, 要说贾家现在的靠山是谁,贾宝玉的亲姐、身为原妃的元春只是明面上的招牌而已,她又未能为皇帝产下龙子,影响力极其有限。 所以真正的靠山,毫无疑问便是这位身居高位的王子腾。 贾家若是被抄,此前王子腾肯定不会还存在于世上,要么病死,要么被害死,故而他才会问王子腾的身体状况如何。 王舅母笑道:“他身子骨硬朗着呢,前些天还与人去骑马打猎,猎了许多野味。” 宝玉心想,既是如此,只怕他这位亲舅将来被谋害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在程高本中,便有写王子腾赶路劳乏,偶然感冒风寒,到了离京不远的地方,延医调治。 无奈那个地方没有名医,误用了药,一剂就死了…… 众人吃饭毕,又陪着王舅母入园来,各处游顽一遍,至晚饭后掌灯方去。 原本大观园众人打算起社作诗的,这时见天色已晚,也只好再次作罢。 次日清晨方醒,贾宝玉便听得外间房内咭咭呱呱的笑声不断。 袭人进来笑着说:“你快出去解救,晴雯和麝月两个人按住芳官膈肢呢。” 这时的人起名字,但凡叫“某某官”的,基本都是戏子。 这芳官便原是贾府养的戏子之一,本一共有十二个,后来解散了,贾母便把唱正旦芳官指与宝玉,将小旦蕊官送了宝钗,将唱小生的藕官指与了黛玉, 其余的也分别给了湘云、宝琴、探春、尤氏等人。 她们这几个留在大观园内的戏子,平时都是互相帮衬的,赵姨娘有一次便是与她们扭打做了一团…… 宝玉听了袭人的话后,忙披上灰鼠袄子出来一瞧, 只见那边被褥尚未叠起,几个女人大衣也未穿。 那晴雯只穿葱绿院绸小袄,红小衣红睡鞋,披着头发,骑在芳官身上挠脚。 麝月是红绫抹胸,披着一身旧衣,在那里抓芳官的肋肢。 年纪最小的芳官却仰在炕上,穿着撒花紧身儿,红裤绿袜,两脚乱蹬个不停,笑的喘不过气来。 宝玉忙上前笑说:“两个大的欺负一个小的,等我助力。” 说着,也上床来膈肢晴雯。 晴雯触痒,笑的忙丢下芳官,和宝玉对抓芳官趁势又将晴雯按倒,向他肋下抓动。 袭人笑说:“仔细别冻着了。” 她看宝玉四人裹在一处,倒觉得好笑…… 第566章 咏柳 第566章 咏柳 贾宝玉正与晴雯、麝月还有芳官打闹时,忽有李纨的丫头碧月来找袭人拿串门时落下的手帕,见了这情形后,便笑道: 道:“倒是这里热闹,大清早起就咭咭呱呱的顽到一处。” 宝玉起身穿鞋道:“你们那里人也不少,怎么不顽?” 碧月摇了摇头: “我们奶奶向来不苟言笑,把两个姨娘和琴姑娘也宾住了。 如今琴姑娘又跟了老太太前头去,更寂寞了。两个姨娘今年过了,到明年冬天都去了,又更寂寞呢。 你瞧宝姑娘那里,出去了一个香菱,就冷清了多少,把个云姑娘落了单。” 史湘云与薛宝钗关系很好,每次来贾府,都会与她“宝姐姐”住在一块。 正说起史湘云,却见湘云又打发了她身边的丫头翠缕来说: “姑娘请二爷早上去潇湘馆聚社作诗呢。” 看来她们那几个女子,还真的对这事念念不忘呢。 …… 众人齐聚潇湘馆后,再次拟题,黛玉便说:“大家就要桃花诗一百韵罢。” 宝钗道:“使不得。从来桃花诗最多,纵作了必落套,须得再拟。” 商议许久后,这才便拟了柳絮之题,又限出几个调来,写了绾在壁上。 众人来看时,以柳絮为题,限各色小调。 宝玉笑道:“这词上我们平常,少不得也要胡诌起来。” 于是大家拈阄,宝钗便拈得了《临江仙》,宝琴拈得《西江月》,探春拈得了《南柯子》,黛玉拈得了《唐多令》,宝玉拈得了《蝶恋花》,史湘云得了《如梦令》。 迎春、惜春不善作诗,李纨做了裁判,都没有去拈阄 紫鹃炷了一支梦甜香,大家思索起来。 宝玉在这里不过是陪众人玩罢了,因此只胡乱填了一首交差,然后细看别人写的。 其余人等,也很快纷纷挥洒起墨水来, 史湘云却是众女中最先写完的,黛玉次之, 若是单论诗词才情,她们两个当不分伯仲,有时候林黛玉小胜一筹,偶尔史湘云却才高半点。 薛宝钗不紧不慢的把众人的词都看完后,笑道: “柳絮原是一件轻薄无根无绊的东西,因此大伙作得终不免过于丧败, 然依我的主意,偏要把他说好了,才不落套。所以我诌了一首来,未必合你们的意思。” 众人笑道:“不要太谦。我们且赏鉴,自然是好的。” 因看这一首《临江仙》道是: “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 宝玉先笑道:“好一个‘东风卷得均匀’!这一句就出人之上了。” 又一起凑着看底下的词句道: “蜂团蝶阵乱纷纷。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 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 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 众人看了最后那一句“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后,都不由的拍案叫绝,都说: “果然翻得好气力,自然是这首为尊。缠绵悲戚,让潇湘妃子;情致妩媚,却是枕霞;小薛与蕉客今日落第,要受罚的。” 李纨笑着指了指宝玉道:“不要忙,这要重重罚的人,是这位胡乱填词交差的人才对!” 宝玉自甘认罚,心里却在想着薛宝钗的“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 只此一句,便完美的体现出了薛宝钗的性格来。 因这时的人有折柳送别的习俗,而柳絮又是轻薄无根无绊之物,古今文人雅士所作的柳絮之题,无不是以伤感的情绪为主, 偏薛宝钗却做出了这等积极向上且胸怀开阔的词句来,实在是让人想不佩服都不行。 而且这句话的内涵,也十分的值得人仔细寻味。 如果说薛宝钗的判词中,那句“可叹停机德”是在暗示她的理想是劝夫上进,然后靠着攀附夫君提高自身的地位, 那么这一句“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就已经算是直接明示了。 不过此时整个潇湘馆中,除了贾宝玉外,别的人都没有过度解读其中的意思。 就在李纨等人商议着如何出发宝玉时,只听窗外竹子上一声响,恰似窗屉子倒了一般,众人唬了一跳。 丫鬟们出去瞧时,帘外丫鬟嚷道:“一个大蝴蝶风筝挂在竹梢上了。” 众丫鬟笑道:“好一个齐整风筝!不知是谁家放断了绳,拿下他来。” 宝玉等听了,也都出来观看, 李纨道:“我认得这风筝。这是大老爷那院里娇红姑娘放的,拿下来给他送过去罢。” 紫鹃笑道:“难道天下没有一样的风筝,单他有这个不成?我不管,我且拿起来。” 探春笑道:“紫鹃也学小气了。你们一般的也有,这会子拾人走了的,也不怕忌讳。” 黛玉也笑道:“可是呢,知道是谁放晦气的,快掉出去罢。把咱们的拿出来,咱们也放晦气。” 原来这时的风俗,放风筝便是放晦气,最后风筝线断了飞走后,便意味着晦气也跟着飞走了。 紫鹃听了,赶着命小丫头们将这风筝送出与园门上值日的婆子去了,倘有人来找,好与他们去的。 小丫头们听见放风筝,巴不得八脚都忙着拿出个美人风筝来。也有搬高凳去的,也有捆剪子股的, 宝琴笑道:“你这个不大好看,不如姐姐的那一个软翅子大凤凰好。” 宝钗笑道:“果然。”因回头向丫头翠墨笑道:“你把你们的拿来也放放。” 翠墨笑嘻嘻的果然也取去了。 探春也去叫人拿了个凤凰风筝来放, 一时间,天上满是各式各样的风筝,热闹又好看, 黛玉看了一会便回房歪着养乏,宝玉也不爱凑这热闹,便进去屋内与她闲聊。 “林妹妹,你这几天身子怎样了?” 黛玉闭着眼睛,用帕子盖上脸,似是不想理会他, “你出去耍吧,我想小睡一会。” 宝玉却知道这样搭着若是睡着了最容易惹病,因此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鬼话,黛玉只不理。 正在这时,外边又是一阵哄闹,原来是又一个喜字风筝,与探春的凤凰风筝还有不知谁的另一个凤凰绞在一处。 风筝下齐收乱顿,最后线都断了,三只风筝都飘飘摇摇飞走了…… 第567章 大寿 第567章 大寿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日子便这么平平静静的渡过了, 宝玉除了偶尔与大观园内的众女顽乐外,便是骑马到坠雁庄中,一待便是大半天,谁也不知他在忙活着些什么。 只因他前阵子发威整治了李嬷嬷,又有贾母发话,故而谁也不敢多管他。 如此当他穿越到了这红楼世界将近一个月后,贾府终于迎来了一件大事。 数天后的八月初三日,乃贾母的八旬寿辰之庆, 按这时的风俗,老人家的六十大寿与八十大寿即便是在小门小户的人家,也定会聚齐亲友庆贺一番的,对于贾府这等公侯之家,就更是不用说了。 贾政又因亲友全都会来,恐筵宴排设不开,便早早的同贾赦及贾珍、贾琏等商议了一番, 最终议定了于本月二十八日起至八月初五日止,荣、宁两处齐开筵宴, 宁国府单请官客,荣国府单请堂客,大观园收拾出缀锦阁并嘉荫堂等几处大地方来作退居。 二十八日请皇亲、附马、王公、诸公主、郡主、王妃国君太君夫人等, 二十九日便是阁下都府督镇及诰命等,三十日便是诸官长及诰命并远近亲友及堂客。 初一日是贾赦的家宴,初二日是贾政,初三日是贾珍贾琏,初四日是贾府合族长幼大小共凑的家宴。 初五日则是赖大林之孝等家下管事人等共凑一日,要前后闹足八日,以衬喜庆。 请柬分发出去后,自七月中旬,送寿礼者便开始络绎不绝。 到了七月下旬时,更是有礼部奉旨而来,钦赐金玉如意一柄,彩缎四端,金玉环四个,帑银五百两。 接着元春又命太监送出了伽南珠、福寿香等祝寿之物。 终于到了二十八日时,两府俱悬灯结彩,屏开鸾凤,褥设芙蓉,笙箫鼓乐之音,通衢越巷。 宁府本日只有北静王,南安郡王,永昌驸马,乐善郡王并几个世交公侯应袭,荣府则是南安王太妃,北静王妃并几位世交公侯诰命。 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皆是按品大妆迎接。 贾宝玉本人也是忙得脚不着地, 他就如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不是去拜见这个公侯,便是去向那个王妃请安,整个人都有些绕得晕乎乎的。 一连数日,宁、荣二府所在的街道可谓车水马龙,热闹之极。 外人一看,皆认为贾府的权势、财力与以往并无差别,家族还是如以前一般繁盛。 但只有贾府自家人,才明白这场八十大寿操办得可真是着实有些不易。 贾赦、贾政、贾珍等人四处东拼西凑,砸锅卖铁,才勉强凑够了银子。 别的也不去提,邢夫人那边为了给贾母准备贺礼,却因银两不足,而急了两个月, 实在想不出法子时,还是王熙凤提了一句,后楼上现有些没要紧的大铜锡家伙四五箱子,拿去弄了百银子,才把她的遮羞礼儿搪过去了。 据宝玉所知,王夫人最近其实也是卖了不少首饰, 所以为了办贾母这八十大寿,可以说是把贾府最后的一点儿元气也耗得差不多了。 寿宴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情。 待宴席散了后,已经很晚了,贾珍的妻子尤氏因明天白日间还有来待客,因此打算这晚便不回宁府去了,在大观园内李纨的房里歇宿。 她辞别了贾母后,因一整天都招呼人,根本没空吃东西,便先去了王熙凤那里, 但王熙凤仍在忙碌的处理一些收尾,没法招呼她,因此尤氏便径来至园, 只见园正门与各处角门仍未关,犹吊着各色彩灯, 尤氏想着这大晚上的,门还大开着,明灯蜡烛,出入的人又杂,倘有不防的事,如何使得? 因此尤氏打算叫该班的人吹灯关门,便回头命小丫头叫该班的女人。 那丫鬟走入班房,竟没一个人影,回来回了尤氏。尤氏便命传管家的女人。 这丫头应了便出去,到二门外鹿顶内,乃是管事的女人议事取齐之所。 到了这里,只有两个婆子分菜果、吃酒,好不散漫。 这两个婆子只顾分菜果,又听见外边是东府里的奶奶,不大在心上,因就回说: “管家奶奶们才散了。” 丫头又要婆子去传人,婆子却懒得动身,几个人于是大吵起来。 那尤氏的丫头被呛得大怒,急匆匆的转身进来回话。 此时尤氏已早入园来,因遇见了袭人,宝琴,湘云人同着地藏庵的两个尼姑正说故事顽笑,尤氏因说饿了,先到怡红院,袭人装了几样荤素点心出来与尤氏吃。 那小丫头子一径找了来,气狠狠的把方才的话都说了出来。 尤氏听了,冷笑道:“那两个是两个什么人?” 宝琴,湘云都劝她不要生气,袭人则出去询问,正好撞见了周瑞家的媳妇, 这周瑞家的虽不管事,却因她素日仗着是王夫人的陪房,原有些体面,心性乖滑,专管各处献勤讨好,所以各处房里的主人都喜欢她。 她这时听了袭人的话后,便忙的便跑入怡红院来献殷勤,大包大揽的要为尤氏出气。 周瑞家的先去请明了王熙凤,王熙凤也没在意,便让他领人把那两个婆子捆了扔到马圈中去,待明早再来理会。 周瑞家的手底下没什么人,便去请了管家林之孝的媳妇,让她带人把人拿住了。 谁知那两个婆子中,有一个却是邢夫人陪房费婆子的亲家, 那费婆子起先也曾兴过时、得过势, 后来因贾母不大作兴邢夫人,所以连这边的人也减了威势。 所以凡王夫人、贾政这边有些体面的人,邢夫人那边的亲信各各皆虎视耽耽。 这费婆子常倚老卖老,仗着邢夫人,常吃些酒,嘴里胡骂乱怨的出气。 如今贾母庆寿这样大事,干看着人家逞才卖技办事,呼幺喝六弄脚,心早已不自在,指鸡骂狗,闲言闲语的乱闹,这边的人也不敢和她较量。 如今费婆子听了周瑞家的捆了她亲家,越发火上浇油,仗着酒兴,指着隔断的墙大骂了一阵,便走上来求邢夫人…… 第568章 宅斗 第568章 宅斗 邢夫人听了她陪房费婆子的话后,心中顿时燃起了三尺无名之火。 她自从为贾赦要鸳鸯之后,讨了没意思,后来便见贾母越发的冷淡了她,凤姐的体面反胜自己,心中早已十分不忿。 且今日南安太妃来了,要见贾府众年轻姊妹,贾母又只令探春出来,迎春竟似有如无,心中更加的怨恨不乐,只是使不出来。 平时她身边又有这一干小人在侧,她们心内嫉妒挟怨之事不敢施展,便背地里造言生事,调拨邢夫人。 起先那些小人不过是向邢夫人告那边的奴才,后来渐次告到凤姐: “只哄着老太太喜欢了,她好就作威作福,辖治着琏二爷,调唆二太太,把咱这边的正经太太倒不放在心上……” 后来又告到王夫人,说:“老太太不喜欢太太,都是二太太和琏二奶奶调唆的……” 别说邢夫人是头愚蠢的犟驴了,纵她是个铁心铜胆的人,也终不免生些嫌隙之心来, 前阵子的尤二姐与秋桐之事,便是她恶绝王熙凤的一个体现。 如今听了费婆子如此一篇挑拨后,便觉得别人是冲着她来的,如何能忍这口恶气? 于是她与众婆子仔细商议了一番,终于定下一条计策来…… 此人寿宴依旧照常进行,王熙凤四处张罗,到了下午散去了些宾客后,这才抽出空来回房小歇一会。 就在这时,平儿却进来回道:“宝玉来了。” 王熙凤眼也不睁,继续歪在榻上,招了招手,把宝玉叫到了跟前来。 “你最近可是大忙人,整天不见影的,今儿怎么肯来我这里了?” 宝玉笑道:“就算再忙,也得向姐姐请安不是?” 对于王熙凤,他内心是极为矛盾的, 一方面,两人面上关系密切,王熙凤平时待他也确实如姐姐一般亲近, 而且王熙凤的手腕是毋容置疑的,贾府只有在她手上,才能打理得井井有条。 但另一方面,王熙凤又太过狠毒了些,且缺乏远见,做事不计后果,容易把贾府往深渊里推去…… 两人又说了一会闲话后,宝玉这才提道: “姐姐,听说你昨晚令人捆了两个老婆子?” 王熙凤这才睁开了眼睛,笑道: “怎么,有人要你为那两人求情?” 宝玉摇了摇头: “我听袭人说她们是大太太那边的人,她向来愚昧,若是被人再一挑拨,只怕会拿你来出气, 而且今儿又是老太太的生辰,你却教人捆了两个老婆子,到时可不好辩说。” 王熙凤脸上的笑容这才收了起来, 她原本从始至终都没重视过这件事情,若不是此时贾宝玉提起,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了。 现在仔细一想,确实觉得昨晚的处置甚是不妥,容易被人拿住把柄。 …… 宴席终有散时, 到了晚间,众人即将离开席散去时,邢夫人当着许多人的面,陪笑着和凤姐求情道: “我听见昨儿晚上二奶奶生气,打发了周管家的娘子捆了两个老婆子,可也不知犯了什么罪。 论理我不该讨情,不过我想现在正值老太太的八十寿辰,发狠的人家都还舍钱舍米、周贫济老,咱们家倒先折磨起老婆子来了,实在是不像话。 不看我的脸,权且看老太太,求你放了她们罢。” 说毕,便上到了轿子上,准备不理王熙凤答应不答应就要离开。 若是没有贾宝玉下午的提刑,邢夫人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突然发难,王熙凤面上该多难堪? 不过她现在却从容应道: “我倒是什么事,不需太太吩咐,我早把她们放了, 原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恼她们两个倚老卖老,仗着有人撑腰,连珍哥儿的媳妇都不放在眼里,这才稍稍训斥了几句罢了, 不过珍哥儿媳妇也不是外人,也不用这些虚礼,还是老太太的千秋要紧,这才放了她们。” 邢夫人听后,顿时吃了个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最后只好放下了轿子的窗帘,灰溜溜的离开了。 王熙凤暗松了一口气,想着是该好好感谢她那宝兄弟才行, 否则若是当着众人的面失了这么一大脸面,非得赌气回房哭泣不可! 待众人都基本散去时,王夫人这才问王熙凤发生了什么事, 王夫人一向不怎么关心府内琐碎的事情,除非是怡红院那边的,不然全都一概不理。 凤姐儿便笑着将昨日的事说了,还悄悄跟王夫人提了宝玉的功劳,感叹道: “他最近似乎着实改变了不少,以前哪会有这么机警的来提醒我?” 王夫人听后,大为欣喜,笑道: “这孩子本来就是极聪慧的,只是以前性情有些乖僻而已,现在年纪渐渐大了,收了性子也是正常……” 王熙凤笑道:“既是如此,只怕也得好好为说定亲事,成家立业,再去考取功名才是正经。” 凤姐本就随口一提,但王夫人却在心里认真的权衡起来…… 宝玉还不知因王熙凤一句话,便生出了些事端来, 他此时正往怡红院走去,路过一座石桥时,迎面便撞见鸳鸯独自走来。 他忙上前去与鸳鸯打招呼,但鸳鸯却用衣袖遮着脸,避着他匆匆离开了。 宝玉不由的一阵苦笑, 原来自从贾赦逼鸳鸯为妾的事情发生后,鸳鸯绞发明誓,终身不嫁,从此便不单独见宝玉、贾琏等人。 就算平常遇着,鸳鸯也不再梳妆打扮,不涂脂抹粉。 宝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口,终究是没有多说什么…… 鸳鸯一路小跑的远离了宝玉后,已至园门前,只见角门虚掩,犹未上闩。 此时园内无人来往,只有该班的房内灯光掩映,微月半天。 鸳鸯又不曾有个作伴的,也不曾提灯笼,独自一个,脚步又轻,所以该班的人皆不理会。 偏生她又想要小解,因下了甬路,寻微草处,行至一湖山石后大桂树阴下来。 刚转过石后,只听一阵衣衫响,吓了一惊不小。 定睛一看,只见是两个人在那里,见她来了,便想往石后树丛藏躲。 鸳鸯眼尖,趁月色见准一个穿红裙子梳鬅头高大丰壮身材的,是迎春房里的司棋…… 第569章 禁赌 第569章 禁赌 鸳鸯只当司棋和别的女孩子也在此方便,见自己来了,故意藏躲恐吓着耍, 因此她便笑叫道: “司棋你不快出来,吓着我,我就喊起来当贼拿了。这么大丫头了,没个黑家白日的只是顽不够。” 这本是鸳鸯的戏语,只为叫司棋出来而已。 谁知司棋贼人胆虚,只当鸳鸯已看见她的首尾了,生恐叫喊起来使众人知觉更不好, 且素日鸳鸯又和司棋亲厚不比别人,便从树后跑出来,一把拉住鸳鸯,便双膝跪下,只说: “好姐姐,千万别嚷!” 鸳鸯反不知因何,忙拉她起来,笑问道:“这是怎么说?” 司棋满脸红胀,又流下泪来。 鸳鸯再一回想,那一个人影恍惚像个小厮,心下便猜疑了八九分,自己反羞的面红耳赤,又怕起来。 定了一会,鸳鸯忙悄问: “那个是谁?” 司棋复跪下道:“是我姑舅兄弟。” 鸳鸯啐了一口,道:“要死,要死。” 司棋又回头悄道:“你不用藏着,姐姐已看见了,快出来磕头。” 那小厮听了,只得也从树后爬出来,磕头如捣蒜。 鸳鸯忙要回身,司棋拉住苦求,哭道:“我们的性命,都在姐姐身上,只求姐姐超生要紧!” 鸳鸯道:“你放心,我横竖不告诉一个人就是了。” 一语未了,只听角门上有人说道:“金姑娘已出去了,角门上锁罢。” 鸳鸯正被司棋拉住,不得脱身,听见如此说,便接声道:“我在这里有事,且略住,我出来了。” 司棋听了,只得松让她去了。 鸳鸯出了角门,脸上犹红,心内突突的,真是意外之事。 因想这事非同一般,若说出来,奸盗相连,关系人命,还保不住带累了旁人。 鸳鸯想着横竖与自己无干,且藏在心内,不说与一人知道就是。 于是她回房复了贾母的命,便安息了。 从此鸳鸯到了晚间,便不大往园来,又想大观园中尚有这样奇事,何况别处,因此连别处也不大轻走动了。 原来那司棋因从小儿和他姑表兄弟潘又安在一处顽笑起住时,小儿戏言,便都订下将来不娶不嫁。 近年大了,彼此又出落的品貌风流,常时司棋回家时,二人便眉来眼去,旧情不忘,只不能成好事。 而且司棋跟潘又安两个又生怕父母不从,便设法彼此里外买嘱园内老婆子们留门看道,今日趁乱方初次入港。 虽未成双,却也海誓山盟,私传定情信物,已有无限风情了。 但正要云雨时,却忽被鸳鸯惊散,那潘又安早穿花度柳,从角门逃也似的出去了。 司棋虽得鸳鸯的保证,但一夜翻来覆去不曾睡着,后悔不迭。至次日见了鸳鸯,自是脸上一红一白,百般过不去。 她心内又怀着鬼胎,茶饭无心,起坐恍惚,服侍迎春时不知闹了多少差错。 幸好迎春毫不在意,倒不至受罚。 如此挨了两日,竟不听见有动静,司棋方略放下了心。 但这日晚间,忽有个婆子来悄告诉她道:“你兄弟竟逃走了,四天没归家。如今打发人四处找他呢。” 司棋听了,气个倒仰,因思道:“纵是闹了出来,也该死在一处。他自为是男人,先就走了,可见是个没情意的。” 因此又添了一层气。次日便觉心内不快,百般支持不住,一头睡倒,恹恹的成了大病。 鸳鸯闻知那边无故走了一个小厮,园内司棋又病重,心下料定是二人惧罪之故,“生怕我说出来,方吓到这样。” 因此她自己反过意不去,于是到司棋亲劝了几句,百般保证,方才稍稍了解了这桩事情。 …… 这一晚,宝玉与众人都在贾母跟前吃晚饭。 贾母年纪虽大,却素喜热闹,且最爱看孙子辈齐聚一堂, 因此贾宝玉跟三春、薛宝钗、史湘云等若是没别的事,都会被她叫来一起吃晚饭。 吃过晚饭后,众人仍没急着离开,或与贾母打牌,或在一旁闲聊。 薛宝钗这时正在一边吃着瓜子捧书看,宝玉便走了过去,笑着问她: “宝姐姐,你在看什么书?” 说着便伸手要去抬起封面来看, 薛宝钗却躲了一躲,笑道: “这可不是你爱看的。” 原来她看的是《左氏春秋》,也算是“仕途经济学问”中的一类书籍,往常确实是贾宝玉最为憎恨的。 不过穿越者却觉得五经中的《春秋》或许很是索然无味,但《左氏春秋》某些篇幅却有着极强的的故事性,还是值得一读的。 于是他便从薛宝钗手里拿过书来,翻了其中一篇,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薛宝钗顿时啧啧称奇。 两人相距极近,宝玉这才瞥见一旁的佳人肌肤竟似白玉一般, 所谓一白遮百丑,何况薛宝钗还不丑,更是为其容貌加分不少。 难怪原主以前看薛宝钗手上的红麝串子时,看到了这雪白一段酥臂后,便完全呆住了…… 宝玉与薛宝钗在角落里看书时,探春则在贾母跟前禀了一件正经要事: “近因凤姐姐身子不好,几日园内的人比先放肆了许多。 先前不过是大家偷着一时半刻,或夜里坐更时,四个人聚在一处,或掷骰或斗牌,小小的顽意,不过为熬困。 近来渐次发诞,竟开了赌局,甚至有头家局主,或十吊五十吊百吊的大输赢。半月前竟有争斗相打之事。” 贾母听了,忙说:“你既知道,为何不早回我们来?" 探春道:“我因想着太太事多,且连日不自在,所以没回。只告诉了大嫂子和管事的人们,戒饬过几次,近日好些。" 贾母忙道:“你姑娘家,如何知道这里头的利害。 你自为耍钱常事,不过怕起争端。 殊不知夜间既耍钱,就保不住不吃酒,既吃酒,就免不得门户任意开锁。或买东西,寻张觅李,其夜静人稀,趋便藏贼引奸引盗,何等事作不出来? 况且园内的姊妹们起居所伴者皆系丫头媳妇们,贤愚混杂,贼盗事小,再有别事,倘略沾带些,关系不小。这事岂可轻恕。” 探春听说,便默然归坐。 第570章 国公府的难处 第570章 国公府的难处 因贾母对赌博之时十分重视,王熙凤得了传唤后,便命人速传林之孝家的等总理家事四个媳妇到来,当着贾母的面申饬了一顿。 贾母便命她们即刻查了坐庄的头家来,有人出首者赏,隐情不告者罚。 林之孝家的等见贾母动怒,谁敢徇私?忙至园内传齐人,一一盘查。 虽不免有人耍赖狡辩,但这种事情多人聚集而为,根本隐瞒不了,最终还是被查了个水落石出。 查得大头家三人,小头家八人,聚赌者通共二十多人,都带来见贾母,跪在院内磕响头求饶。 贾母先问大头家名姓和钱之多少。 原来这个大头家,一个就是林之孝家的姨娘亲家,一个就是园内厨房内柳家媳妇之妹,一个就是迎春的奶娘。 这三是个为首的,余者不能多记。 贾母便命将骰子牌一并烧毁,所有的钱入官分散与众人,将为首者每人四十大板,撵出贾府,不许再入, 从者每人二十大板,革去月月钱,拨入清厕杂役之列。又将林之孝家的申饬了一番。 林之孝家的见他的亲戚又与她打嘴,自己也觉没趣。 黛玉,宝钗,探春等见迎春的奶娘也在其中,便想向贾母求个情,都说:“二姐姐面上,饶他这次罢。” 贾母却道:“你们不知。大约这些奶娘们,一个个仗着奶过哥儿姐儿,原比别人有些体面,他们就生事,比别人更可恶,专管调唆主子护短偏向。 我都是经过的,前阵子宝哥儿治李嬷嬷时,就劝我要管一管她们了,现在正当时候!” 宝钗等见贾母意志甚坚,也只得作罢了。 经过这一番整治,贾府中的秩序顿时好了许多,着实是杀了杀最近很不好的风气,个个都收了些性子。 …… 这一日中午,宝玉去看了尤二姐,回怡红院时顺道便往王熙凤那边走去。 刚踏入那边的院落,便见到王熙凤与贾琏两夫妇一起把鸳鸯送了出来。 鸳鸯这两天常来王熙凤这里,因前几天贾母千秋大寿,家里所有的几千两银子都使了。 几处房租地税通在九月才得,这会子也接不上。 几天后又要送南安府里的礼,又要预备娘娘的重阳节礼,还有几家红白大礼,至少还得二千两银子用,一时难去支借。 因此贾琏、王熙凤便求鸳鸯把老太太查不着的金银家伙偷着运出一箱子来,暂押千数两银子支腾过去。 这种事情,这一两年内他们也不是头一次做了。 而且鸳鸯也明白,此事贾母其实也是知道内情的,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鸳鸯此事撞见宝玉后,依旧是避身匆匆离去了,轻易不与他说一句话。 王熙凤摇头道:“这丫头,又是何必一定要这样呢?” 三人进屋后,刚叫了丫鬟看茶说话,便有人来回道:“夏太监府里打发了一个小内监来说话。” 贾琏听了,忙皱眉道:“又是什么话?这一年他们来咱这也搬够了!” 凤姐立即拉起宝玉来,把他们两个往里边推去: “你们快藏起来,等我见他,若是小事罢了,若是大事,我自有话回他。” 贾宝玉不知是什么事情,被弄得一头雾水的, 贾琏与他一起躲入了内套间去后,方低声叹道: “又是来咱这里打秋风的,你给了他们一百次,他们都不会记着你的好,但你只要有一次不给好处,这些人便会此处记恨上咱家了。” 宝玉听后,这才恍然明白了过来。 外边那些人,哪知贾府现在过日艰难,还道他们依旧是“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贾家,想着来打秋风的人自是不少。 偏偏现在的贾家,除了有亲戚王子腾身居高位,嫡女入了宫中为妃外,本府中并没有哪个是掌握实权的,许多人都不敢得罪…… 这时,外边的王熙凤已命人带进了小太监来,让他椅子上坐了吃茶,笑着问何事。 那小太监便说:“夏爷爷因今儿偶见一所房子,十分钟意,如今竟短二百两银子,打发我来问舅奶奶家里,有现成的银子暂借一二百,过一两日就送过来。” 凤姐儿听了,笑道:“什么是送过来,有的是银子,只管先兑了去。改日等我们短了,再借去也是一样。” 小太监道:“夏爷爷还说了,上两回还有一千二百两银子没送来,等今年年底下,自然一齐都送过来。” 凤姐笑道:“你夏爷爷好小气,这也值得提在心上。我说一句话,不怕他多心,若都这样记清了还我们,不知还了多少了。只怕没有,若有,只管拿去。” 因叫旺儿媳妇来,“出去不管那里先支二百两来。” 旺儿媳妇会意,因笑道:“我才因别处支不动,才来和奶奶支的。” 凤姐道:“你们只会里头来要钱,叫你们外头算去就不能了。” 说着叫平儿,“把我那两个金项圈拿出去,暂且押四百两银子。” 平儿答应了,去了小半日,果然拿了一个锦盒子来,里面两个锦袱包着。 打开时,一个金累丝攒珠的,那珍珠都有莲子大小,一个点翠嵌宝石的。两个都与宫之物不离上下。 一时拿去,果然拿了四百两银子来。凤姐命与小太监打叠起一半,那一半命人与了旺儿媳妇,命他拿去办八月秋的节。 那小太监便告辞了,凤姐命人替他拿着银子,送出大门去了。 当王熙凤在外边应付时,贾琏便与宝玉在下着围棋打发时间。 别看贾琏吊儿郎当的,毕竟是公侯府的子弟,围棋还是略懂得些的。 终于等到那小太监离开后,两人这才得以从里边出来, 宝玉告辞离开后,贾琏笑道:“这一起外祟何日是了!” 凤姐笑道:“刚说着,就来了一股子。” 贾琏道:“昨儿周太监来,张口一千两。我略应慢了些,他就不自在。将来得罪人之处不少。这会子再发个二百万的财就好了。” 一面说,一面平儿伏侍凤姐另洗了面,更衣往贾母处去伺候晚饭了…… 第571章 贾芸的惊诧 第571章 贾芸的惊诧 纷纷扰扰间,又平静的过了几日,贾府中依旧是大事没有,琐事不断。 比如迎春那边,不见了个攒珠累丝金凤,应该便是她那奶娘拿去赌了, 丫鬟绣桔便打算将此事回了王熙凤,或派人去要,或要奶娘拿出几吊钱来赔补。 但迎春却说:“宁可没有了,又何必生事?” 绣桔急忙劝道:“姑娘怎么这样软弱。都要省起事来,将来连姑娘还骗了去呢!” 正说话时,迎春奶娘的子媳王住儿媳妇却刚好来找迎春,却不是归还金凤的,而是要迎春去向贾母求情,好饶过她家母。 绣桔要她先归还了金凤再说,王住儿媳妇却欺迎春懦弱,撒泼滚打、骂骂咧咧,吵得不可开交 迎春劝止不住,索性不再理会她们,竟自拿了一本《太上感应篇》看了起来…… 这件事情的最后,还是探春到来,把那住儿媳妇说得哑口无言,最后又有平儿到来,说了几句夹枪带棒的话,那住儿媳妇这才落荒而逃…… 此外又有一事,贾琏、王熙凤跟鸳鸯拿贾母之物去典当的事情,不知怎的竟走漏了风声, 邢夫人得知后,便把贾琏叫了去,要贾琏分他二百两才可,最后还是王熙凤又叫人拿她的金项圈去暂押二百银子送去完事。 这里凤姐和平儿猜疑,终是谁人走的风声,竟拟不出人来。 凤姐儿又道:“知道这事还是小事,怕的是小人趁便又造非言,生出别的事来。 当紧那边正和鸳鸯结下仇了,如今听得他私自借给琏二爷东西,那起小人眼馋肚饱,连没缝儿的鸡蛋还要下蛆呢, 如今有了这个因由,恐怕又造出些没天理的话来也定不得。 在你琏二爷还无妨,只是鸳鸯正经女儿,带累了他受屈,岂不是咱们的过失。” 平儿笑道:“这也无妨。鸳鸯借东西看的是奶奶,并不为的是二爷。一则鸳鸯虽应名是他私情,其实他是回过老太太的。 老太太因怕孙男弟女多,这个也借,那个也要,到跟前撒个娇儿,和谁要去,因此只装不知道。纵闹了出来,究竟那也无碍。” 凤姐儿道:“理固如此。只是你我是知道的,那不知道的,焉得不生疑呢。” 两人说着,不免一阵长吁短叹。 …… 这一日,宝玉再次骑马往坠雁庄而来,身边却没小厮茗烟跟着,反而是与贾芸一起同行。 原来宝玉骑马准备出城的时候,正好在街道上遇见了贾芸,便随口问了他要不要一起来这里, 贾芸恨不得有机会跟他拉近关系,自是一口应允了下来。 不过即便已至坠雁庄,贾芸仍没琢磨明白贾宝玉来这里做什么。 贾芸常在府里走动,又为人豪爽而不拘礼节,所以能与众小厮打成一片,最近也听到了一些消息。 以前众小厮都觉得宝玉此人成天疯疯颠颠的,说的话人也不懂,干的事人也不知。 故而人都议论贾宝玉外清而内浊,见每日也不习,也不学武,又怕见人,只爱在丫头群里闹。 再者他也没个刚柔,有时见了小厮丫鬟,喜欢时没上没下,大家乱顽一阵,不喜欢各自走了,他也不理人。 因此下人们坐着卧着时,见了贾宝玉走过也不理,反正他也不责备, 长久下来,全府上下便没一个人怕贾宝玉的,只管随便应付,又时手头紧了,还常常能趁着胡闹为名,去他身上抢些好处。 不过最近一个多月,贾芸却发觉贾府之内下人们对贾宝玉的风评,已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最明显的体现,便是见着贾宝玉的时候,下人们再也不敢无动于衷了,一般都会恭恭敬敬的上前主动行礼问好…… 进入庄院后,管事马福贵便主动上前来为他们牵马, 贾芸见了大为惊讶, 据他所知,荣国府的八处大庄的管事,权力极大,个个都跟一方诸侯似的,平时也就对贾赦、贾政、贾母恭顺些, 就连在贾琏与王熙凤面前,说话都挺硬气的,一般的公子爷,就完成不被他们放在眼里了。 前这位马福贵贾芸以前也遇见过几次,根本都不正眼看他一下。 未曾想到,现在却会亲自来给他们两个牵马,一副服服帖帖的模样。 而接下来,贾芸还震惊的发现庄院内竟开辟出了一个练武场,有三五十个汉子正在那有序的操练着。 贾芸这才明白过来,为何贾宝玉会经常往来于这里,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道: “宝叔,你难道要弃文从武?” 也不怪他如此大惊小怪,贾家弟子已数代走寒窗苦读、考取功名的路子,目前还没哪个选择从武的。 宝玉叹声道:“若是做文官,平庸一点的,就好似我那大人,普通一些的,则是贾雨村之流,而最为出色的,则是那亲舅,也都是随波逐流罢了,并不能掌控自身的命运……” 无论是贾政、贾雨村还是王子腾,若是按照原著里的发展,最终都不免会走向末路, 再结合他上一世的经历,自是更加深刻的明白,在如今这种世道,只有手握军权,才能硬气的说话。 不过贾宝玉刚才的那番话,贾芸却是完全领会不能, 在贾芸看来,贾雨村已是只能仰望的人物了,就更不用说那位身居高位的王子腾了。 虽然想不明白,但贾芸却仍能感受到,眼前这位“宝叔”,确实是与以前相比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炽烈的阳光下,两人在校场漫步而行, 贾芸仍是有些狐疑的问道:“宝叔,你既要从武,那打算几时谋个军官的差事?” 宝玉道:“我已得了消息,朝廷不久后便会再次南征海寇,那时便是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听见宝玉连这都筹算好了,贾芸这才相信了他并非是脑袋一发热而草率做出的决定。 宝玉这时看着贾芸笑道:“若是南征时,你要一起去吗?” 贾芸沉思了片刻后,当即点头道:“宝叔有请,侄儿敢不从命?” 第572章 绣春囊 第572章 绣春囊 宝玉刚与贾芸从坠雁庄回来后,各自归去,心中正豪气渐生,精心为将来谋划着, 但就在这日的晚上,却见大观园内忽然涌进了一大帮婆子悍妇,喝命将角门皆上锁,不许人随便进出,然后四处炒检起来。 为首的是周瑞家的与吴兴家的、郑华家的、来旺家的、来喜家的, 这五个人,都是王夫人的陪房出身,余者皆在南方各有执事,另外还有一位则是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而且王熙凤也来,一副山雨欲来之势。 宝玉命人去打听了一下,回说是在查赌, 但几天前才刚查赌过,为何今天又要大张旗鼓的来查? 袭人、晴雯等人都有些惴惴不安,宝玉则有些心累的轻抚额头,明白这是发生了“抄检大观园”之事。 这已经是原著中第七十四回的情节了,回目名是“惑奸谗抄检大观园矢孤介杜绝宁国府”。 这件事情,还是与他那“好伯母”邢夫人有关。 此事由邢夫人在某一天忽然撞见了个贾母房内的小丫头、名唤傻大姐的人而起。 那傻大姐年方十四五岁,是新挑上来与贾母这边提水桶扫院子专作粗活的一个丫头。 只因她生得体肥面阔,两只大脚作粗活简捷爽利,且心性愚顽,一无知识,行事出言,常在规矩之外, 所以贾母便很喜欢她爽利便捷,又喜她出言可以发笑,便起名为“呆大姐”,常闷来便引她取笑一回,毫无避忌,故而又叫她作“痴丫头”。 这痴丫头纵有失礼之处,众人见贾母喜欢她,也没人敢去过多的苛责。 这丫头也得了这个力,若贾母不唤她时,便入大观园内来自个顽耍。 一日傻大姐正在大观园内掏促织玩,忽在山石背后得了一个五彩绣香囊, 那香囊外边华丽精致,固是可爱,但上面绣的并非花鸟等物,一面却是两个人赤条条的盘踞相抱,一面是几个字,竟是一个“绣春囊”。 这痴丫头原不认得是春意,便心下盘算:“敢是两个妖精打架?不然必是两口子相打。” 她左右猜解不来,正要拿去与贾母看,是以笑嘻嘻的一边看,一边走,正好便在半道上撞见了邢夫人。 邢夫人从傻大姐手里见了那绣春囊后,眼珠只转了两下,心里便定下了一条计策来。 她先用话语唬住傻大姐,让她不敢对外提及此事,然后迳去把绣春囊交给了王夫人看,咬定嘴硬说是王熙凤掉落在园内的。 上次贾母寿宴时,邢夫人算计王熙凤不成,反当着许多人的面折了脸面,早想着再扳回一城来, 现在既然得了这由头,正好拿来治一治王熙凤! 面对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王夫人也不好明着袒护,便拿这绣春囊去找王熙凤问罪了, 王熙凤自是矢口否认, 看那香囊的做工,定是外头雇工仿着内工绣的,带子穗子一概是市卖货, 王熙凤便年轻不尊重些,也不要这劳什子,自然都是好的, 此外,那东西也不是常带着的,她纵有,也只好在家里,焉肯带在身上各处去? 况且又在园里去,个个姊妹与王熙凤都常拉拉扯扯打闹的,倘或露出来,不但在姊妹前,就是奴才看见,她有什么意思? 王熙凤就算是年轻不尊重,亦不能糊涂至此。 王夫人本就不太相信是王熙凤的,被她那么一解释,也觉得在理。 只是这却不足以糊弄邢夫人, 就算理由再充足,邢夫人若是一口咬定,传扬了开去,王熙凤脸上也无光。 所以最好的应对办法,便是抄检大观园,看谁收藏有这些绣春囊的,以撇清王熙凤的关系,于是就有了今晚的事情。 宝玉对此只觉得心累, 想他自从穿越到这红楼世界后,便一直在筹谋着该如何避免贾府被抄家的命运, 但贾府这一帮人,却整天只知窝里斗,整天狗屁灶的事情不断, 以前还好说,只是应对那邢夫人罢了, 但现在,他却还要把注意力放在生母王夫人上了。 因为若果不出意料,在抄件大观园后,王夫人便会找由头来赶晴雯出府了…… 抄件大观园,从上夜的婆子处抄检起,但不过抄检出些多余攒下蜡烛灯油等物。 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道: “这也是赃,不许动,等明儿回过太太再动。” 之后一行人便先就到了怡红院,喝命关门。 袭人、麝月等忽见这一干人来,不知为何直扑了丫头们的房门去,因迎出凤姐来,问是何故。 凤姐笑道:“不过是丢了一件要紧的东西,因大家混赖,恐怕有丫头们偷了,所以大家都查一查去疑。” 一面说,一面坐下吃茶。 王善保家的等搜了一回,又细问这几个箱子是谁的,都叫本人来亲自打开。 袭人先出来打开了箱子并匣子,任其搜检一番,不过是平常动用之物。 随放下又搜别人的,挨次都一一搜过。 到了晴雯的箱子,王善保家的脸上发狠问道:“是谁的,怎不开了让搜?" 袭人等方欲代晴雯开时,只见晴雯挽着头发闯进来,豁一声将箱子掀开,两捉着底子,朝天往地下尽情一倒,将所有之物尽都倒出。 王善保家的也觉没趣,看了一看,也无甚私弊之物,只好退了出来,往别处去了。 脾气向来暴躁的晴雯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大骂道: “就是这些人,整天只知弄些腌臜事!” 收拾好后,晴雯便坐在一边生着闷气,宝玉去给她披了件外衣,笑道: “何必为了她们生气?都睡了吧,可别冻着了。” 晴雯被这么一闹,确实是觉得身子有些不畅,头晕得厉害,听了宝玉之言后,只好乖乖的去睡下了。 袭人、麝月一阵忙前忙后,这才吧怡红院安稳了下来。 宝玉把袭人叫到了跟前,喝了一口茶后随意的问了她一句: “今儿一整天都没去向太太请安,她可有什么吩咐?” 袭人道:“别的倒没有,不过是让你赶些功课罢了……” 第573章 可惜可叹 第573章 可惜可叹 宝玉之所以问袭人关于王夫人的事,其实是在做一个小小的试探, 原著里的晴雯被赶出贾府一事,可谓疑点颇多。 首先就是撵人走的理由,就不太立得住脚, 晴雯并没有做过任何亏心事,怎么能光认为她“长得跟妖精似的”,就要把人赶走呢? 这简直就是“莫须有”的罪名! 此外,与晴雯一起被撵走的人,还有同样长得好看的芳官和一个跟贾宝玉同一天生日的小丫头, 那小丫头名叫蕙香,小名四儿,只因开过玩笑,说“同日生日就是夫妻”,因此王夫人也要赶她走。 奇就奇在,那不过是别的丫头在怡红院里与蕙香说过那么一次罢了,事后也觉得不妥,便没人敢再重新提及,王夫人又是如何得知的? 而且撵人时,怡红院内每个人的过失,王夫人都知道,都敲打了几句,唯独没挑出袭人和麝月、秋纹三个来。 麝月、秋纹又都是袭人一手教出来的,因此原著里贾宝玉那位无心公子,也都难免对袭人起了疑心。 只不过到底是不是袭人告的密,却仍是难以下定论。 他刚才随意的问了袭人一句,袭人却能答王夫人让他赶些功课,可见二人联系得还挺紧密的。 这也并非什么出奇的事情,毕竟王夫人现在每月都会从她的例银里,分出了二两给袭人,早在心里抬举她当做了姨娘…… 在卧室里躺下后,宝玉一直在闭眼想着事情,不知不觉间却睡着了。 一觉醒来后,他便问袭人昨晚的事情最后怎样了。 袭人道:“最后查到了二姑娘房里的司棋,而且王善保家的还被三姑娘打了,最后他们又去查了尤二姐那里,却一无所获……” 原来王善保家的一干人等离开怡红院后,便去了附近的潇湘馆,同样没查到什么,接着便去了探春那里。 然而探春却不比别人好说话,态度极为强硬,甚至连王熙凤都敢怼, 她当晚站在众人面前时,便语气不善的说: “我的东西倒许你们搜阅,但要想搜我的丫头,这却不能。 我原比众人歹毒,凡丫头所有的东西我都知道,都在我这里间收着,一针一线他们也没的收藏,要搜便来搜我就是。 你们若不依,只管去回太太,只说我违背了太太,该怎么处治,我去自领。 最近朝廷刚抄了两个大家族,但咱们自己家里好好的,却自个抄起自家来了,端的好笑! 可知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探春说着,不觉流下泪来。 这一番话,说得十几个抄检的人,都不由的面面相觑起来。 探春抹干眼泪后,又问众人:“你们也都搜明白了不曾?” 由于探春现在正管着大观园,贾府那边的事也时常帮忙,权力极重,而且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谁也不愿触她霉头, 所以周瑞家的等都忙陪笑说:“都翻得明白了。” 只有那王善保家的是个心内没成算的人,素日虽闻探春的名,却觉得那是为众人没眼力没胆量罢了,哪有一个姑娘家就这样起来的? 况且王善保家的又欺探春是庶出,她还敢怎么? 此外,王善保家的还自恃是邢夫人陪房,连王夫人尚另眼相看,何况别个? 今见探春如此强硬,王善保家的只当是探春认真单恼凤姐,与她们无干。 于是她便要趁势作脸献好,因越众向前,拉起探春的衣襟,故意一掀,嘻嘻笑道: “连姑娘身上我都翻了,果然没有什么。” 凤姐见他这样,忙说:“妈妈走罢,别疯疯颠颠的。” 一语未了,只听“拍”的一声,王善保家的脸上早着了探春狠狠一掌。 探春指着王家的,登时大怒,喝道: “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拉扯我的衣裳! 我不过看着太太的面上,你又有年纪,叫你一声妈妈,你就狗仗人势,天天作耗,专管生事。 如今越性了不得了。你打谅我是同你们姑娘那样好性儿,由着你们欺负她,就错了主意! 你搜检东西我不恼,你不该拿我来取笑!” …… 宝玉听了这事后,心里也是不由的感慨,他这三妹妹探春,可真是了不得! 穿越者未到之前,偌大个宁、荣二府的后背大都是平庸之辈,最出色的竟是这么一个女子,可惜在原著中的命运却是要成为替罪羊远嫁海疆…… 昨晚的事到探春那里后还不算完,那一行人最后去了迎春的住处,翻司棋箱子时,竟掣出了一双男子的锦带袜并一双缎鞋来。 此外又有一个小包袱,打开看时,里面有一个同心如意并一个字帖儿! 这些东西,都是司棋与她表哥潘又安私通之物。 虽然没有什么绣春囊,但这也足够“人赃俱获”了。 而最为令人尴尬的是,司棋还正巧便是王善保的外孙女。 搜检大观园,本就是邢夫人惹起的, 谁知闹了一夜,最后别人都是清清白白的,唯独查到了邢夫人陪房的外孙女上来,真是令人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离开迎春那里后,也不知是谁提议,一行人又离开大观园,去查了尤二姐的住处, 因尤二姐也是常来园内走动的,又是个知风月的人,绣春囊难保就不是她的。 这着实是挺毒辣的一招, 尤二姐乃人妇,房里就算没有绣春囊,或许也有春宫图、角先生等不堪入目之物,便能让她与司棋一样,百口莫辩!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们却在尤二姐房里一无所获,多的是抄写的佛经,春宫图却不见半张,就更不用说什么角先生、快活珠了。 王熙凤再一次从尤二姐这里失望的离开…… 宝玉听了尤二姐的事情后,心中一动,再次看向系统页面时,终于发现她那个任务已经显示完成了。 原来他这个任务的最后一道难关,竟然是在这里! 第574章 王夫人 第574章 王夫人 贾宝玉这时看向了下一个系统的任务,见接下来要他拯救的人,赫然便是晴雯! 看来晴雯之事,确实已是迫在眉睫了。 如此一来,便需要暂时把精力从王熙凤那里移开,仔细研究一下他这位生母王夫人了。 她出身名门,又是贾政的正妻,还很得贾母的看重,在这荣国府中的地位,自是不必多言。 但王夫人却已多年不怎么管事,平时都大部分时间不是在贾母跟前服侍,便是待在房里吃斋念佛。 但若有人就此把她当做是什么事都不知、心如菩萨一般的人,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只要触及了王夫人的底线,那她整治起人来,是绝对不会有丝毫手软的。 比如王夫人以前身边,有一个丫鬟名为金钏儿,是在她跟前服侍的心腹, 但有一次,贾宝玉去王夫人房里,大中午的在里间凉榻上睡着,让金钏儿坐在旁边捶腿, 贾宝玉见了,便上前去与金钏儿顽笑,还说等王夫人醒了就把她讨了去。 谁知两人正小声说着话时,王夫人却突然翻身起来,照金钏儿脸上就打了个嘴巴子,当下便把她撵了出去。 金钏儿那时已跟了王夫人十来年,这会子撵出去,她还见人不见人? 但任凭她如何求情,王夫人都没改一下脸色。 不久后,金钏儿便跳井死了…… 她生前跟贾宝玉开玩笑时,还曾说过一句:“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 这下可真的是一语成谶了。 理解了王夫人的手腕后,还需弄清楚她突然发飙的原因是什么。 撵金钏与撵晴雯,一件是在原著的前二十余回,一件则是在后七十余回,只要稍稍分析一下,便可以看出两者都与贾宝玉有关。 王夫人掌掴金钏儿的时候,还大骂了一句:“下作小娼妇,好好的爷们,都叫你教坏了!” 又点明了金钏儿“行此无耻之事,此她乃平生最恨者”。 那时其实是贾宝玉在主动的挑逗金钏儿,但王夫人或许错认为了是金钏儿在勾引贾宝玉,引着贾宝玉学坏, 而这无疑是王夫人最不能忍的,这才酿成了祸事。 贾府内的事情,王夫人什么都可以不管,不过一旦涉及了她的独子后,便会瞬间的露出毒牙来! 想明白了这些后,或许便能有针对性的做出应付的办法来, 说到底,王夫人也是他这具身体的母亲,并非什么针锋相对的敌人,事情目前还有着极大的回转余地…… 只不过他完全没想到的是,事情会发生得如此之快,还未等他想出办法来,便有小丫头来传唤晴雯去王夫人那里。 晴雯因昨晚之事,身子不太自在,刚睡觉起来,正发着闷呢,听如此说,便打算随人离开。 宝玉却一把拉住她道:“还是梳一下头,整理一下仪容吧。” 晴雯却小声道:“你不知,太太最嫌妆艳饰、语薄言轻的人,我现在不十分妆饰,自是无碍。” 宝玉却坚持道:“虽是如此,但你现在钗鬓松,衫垂带褪,有春睡捧心之遗风,就怕她会误以为你是那种轻浮的人儿。” 晴雯也觉得他说得有理,当下便重新整饬了一番,又稍微补了个素妆,看起来端庄了些,这才匆匆的往王夫人那边走去。 临走前,宝玉还叮嘱了她几句: “无论太太说什么,千万不可来了火气跟她顶撞,一切都有我呢!” 晴雯瞧见宝玉这么郑重其事,嘴上虽然说让他不要这么紧张兮兮的,心里却也重视了起来。 到了王夫人房后,晴雯见到王善保家的竟然也在屋内,便暗道不好。 原来这王善保家的本是来这里向王夫人回禀昨晚之事的,因撵了她外孙,心里自是很不痛快, 但探春、王熙凤等人她却是不敢找来出气,却想着昨晚晴雯也没给她好脸色,心想治不了主子,还治不了她? 因此她便趁机向王夫人进谗言道: “宝玉屋里的晴雯,那丫头仗着他生的模样儿比别人标致些。又生了一张巧嘴,天天打扮的象个西施的样子, 且她在人跟前能说惯道,掐尖要强。一句话不投,她就立起两个蚤眼睛来骂人,妖妖艳艳的,大不成个体统……” 这王善保家的乃邢夫人陪房,若是王夫人心中无意的话,打可不必理会她。 但王夫人最近本就有心要清理一下怡红院的人,而且曾经还见过晴雯在骂小丫头的情形,心里很看不上那狂样子,印象十分不好。 因此她当下便借着这个由头,叫人把晴雯叫了过来, 但此时一见,却发现她一身素妆,全无半点魅态,倒是大感诧异, 王夫人冷笑道:“好个美人!真像个病西施了。你干的事,打量我不知道呢! 我且放着你,自然明儿揭你的皮!宝玉今日可好些?” 晴雯一听如此说,心内大异,便知有人暗算了他。 虽然着恼,只不敢作声。 她本是个聪敏过顶的人,见王夫人问宝玉可好些,便不肯以实话对,只说: “我向来不大到宝玉房里去,又不常和宝玉在一处,好歹我不能知道,只问袭人麝月两个便是。” 王夫人道:“这就该打嘴!你难道是死人,要你们作什么!" 晴雯道:“我原是跟老太太的人。因老太太说园里空大人少,宝玉害怕,所以拨了我去外间屋里上夜,不过看屋子。 我原回过老太太我笨,不能伏侍。老太太骂了我,说‘又不叫你管他的事,要伶俐的作什么?’ 我听了这话才去的。 不过十天半个月之内,宝玉闷了大家顽一会子就散了。 至于宝玉饮食起坐,上一层有老奶奶老妈妈们,下一层又有袭人麝月秋纹几个人。 我闲着还要作老太太屋里的针线,所以宝玉的事竟不曾留心。太太既怪,从此后我留心就是了。” 这一番对答得却是颇为得体,但却有些弄巧成拙, 因为怡红院中有人定期向王夫人禀报那边的大小事情,因此深知贾宝玉对晴雯十分亲近,特别是近一年多的时间里,都比得过袭人了…… 第575章 萧瑟 第575章 萧瑟 王夫人因知怡红院的底细,知道晴雯说了几句谎话,心里顿时对她更没好感了。 她当即冷笑道: “阿弥陀佛!你不近宝玉是我的造化,以后也不劳你费心了,既是老太太给宝玉的,我明儿回了老太太,再来撵你!” 说着便又喝了一声:“出去!站在这里,我看不上这浪样儿!谁许你这样花红柳绿的妆扮!” 晴雯只得出来,心里的委屈非同小可,一出门便拿帕子握着脸,一头走,一头哭,直哭到园门内去了。 宝玉见晴雯哭着回来,便知事情不好,忙问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但晴雯却自顾趴在被褥上,不停的抽泣着,根本不与他说一句话。 宝玉便在她耳边温声道:“可是太太要撵你?且放心,有我在呢,定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晴雯听后,这才坐了起来,用有些红肿的一双美目看着他道: “太太在这里一言九鼎,你能有什么办法?” 宝玉笑道:“办法多得是呢,比如咱俩若是好上了,让你肚子怀了贾家的种,看她还敢不敢撵你走!” 晴雯听后,立即绯红着脸啐了他一口:“人家心里都快想死了,你还拿我来取笑!” 宝玉却紧握住了她的一双嫩手,沉思着道: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或许真是一条好计策……” 晴雯却羞得再次趴在了被褥上,哼了两声:“你在这样疯疯癫癫的,我可不理你了!” 但其实她现在已是被宝玉这一番话,弄得芳心大乱。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被宝玉这么一搅和后,心情确实变好了许多。 晴雯向来心高气傲,若是被人泼了脏水后扫地出门,那她真的不如死了算了! 此时因明白了宝玉是站在她这边的,又肯极力的出谋划策,与她共渡难关,心中不由的感受到了一丝甜蜜…… 这时方是上午,宝玉与晴雯商议了半响,计策倒是说了几条出来,不过都没有万全的把握。 到了中午,贾芸过来给他请安,却从外边带了两条“劲爆”的消息来,都是与贾家密切相关的。 一是贾雨村竟被贬了官,从参赞军机的大司马一举贬出了京去,只当了个知府维持体面。 另外一条消息,则是写在邸报上的,贾芸指给宝玉一看,却是江南甄家犯了罪,现今抄没家私,调取嫡系亲属进京治罪。 贾雨村是贾家一力抬举出来的官员,而江南甄家更是贾家的世代姻亲,关系极为密切。 但现在,两者都一夜间遭了这等变故, 贾雨村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甄家却是彻底的没了。 “皇帝已经对贾家动手了!” 贾宝玉得知了这两件消息时,脑海中便只浮现出这个念头来。 他绝对不相信,这只会是一场巧合与意外! 宝玉于是跟贾芸来到了院中说话,麝月奉上茶后,便带着小丫头走开了。 他一边逗着廊上的笼中之鸟,一边问贾芸: “我们家从宁、荣二公至今,已历经几代了?” 贾芸不知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答道:“ 宝叔你们这一辈是第四代,侄儿这一辈则是第五代,至于第六代,基本都是些几岁大的娃娃。” 宝玉则感慨道:“孟子有云:‘君子之泽,五代而斩’,我们家已经历经五、六代,有些人却以为能凭着祖宗的门荫肆无忌惮,可真是怪可悲的。” 贾芸听到这里时,顿时一阵心悸, 当得知这两件事的时候,贾芸也觉得很是不对劲,不过却没敢往深处去想。 但此时的贾宝玉,却直接与贾府的兴衰联系了起来。 “难道宝叔之所以选择从武,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 两人又私下里商议了一会,贾芸这才领了宝玉之命,离开做事去了。 贾芸办事能力还是挺强的,又足够忠诚,现在宝玉许多不方便出面的事情,都托付给了他去做。 待贾芸离开后,宝玉又进屋去安慰了一下晴雯,这才离开了怡红院,往王熙凤的住处走去。 江南甄家既已被抄,想必不久后便会派人来送银子来这里藏匿, 这种事情,如何隐瞒得了朝廷? 但王熙凤却不知轻重,偏偏就胆大包天的收下了! 宝玉现在便是去找贾琏,要他务必要避免这件惹火上身的事情发生。 当他路过薛宝钗住的蘅芜苑时,却瞥见了里边寂静无人,房内搬的空空落落的,不觉吃了一大惊。 有个老婆子走来,宝玉忙问这是什么原故。 老婆子道:“宝姑娘出去了。这里交我们看着,还没有搬清楚。我们帮着送了些东西去,这也就完了。 你老人家请出去罢,让我们扫扫灰尘也好,从此你老人家省跑这一处的腿子了。” 此事发生在抄检大观园后的第二天,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与这有关了。 原来昨晚王熙凤曾对众人说: “要抄检只抄检咱们家的人,薛大姑娘屋里,断乎检抄不得的。” 王善保家的也对此表示赞同,笑道:“这个自然,岂有抄起亲戚家来的道理?” 但很奇怪的是,她们虽然没去薛宝钗住的蘅芜苑,却去了林黛玉的潇湘馆…… 对于这种事情,薛宝钗肯定是宁愿她们来走个过场的。 现在园里所有地方都抄检了,唯独只有她一人避了过去,极容易惹人闲话。 因此薛宝钗便去回了李纨,说薛姨妈“身上不自在”,因此要离开大观园去母亲身边陪伴。 但其实薛姨妈根本没什么病,而且李纨还劝她也不必搬走,去陪伴几天,待薛姨妈病好后还回来住,薛宝钗也委婉的拒绝了。 薛姨妈、薛蟠住的梨香院,虽然仍属于荣国府的房子,不过乃当日荣公暮年养静之所, 那里小小巧巧的,约有十余间房屋,前厅后舍俱全,且另有一门通街,薛蟠家人就走此门出入, 且与荣国府相连处,只西南的一角门,通一夹道,出夹道便是王夫人正房的东边了,夜里把角门一关,便与贾府失了联系。 薛宝钗要搬回梨香院去,看来是铁了心要堵绝那些流言蜚语。 第576章 甄家 第576章 甄家 宝玉此时也暂时无心去理会薛宝钗之事,只是看着空荡荡的蘅芜苑,在心里感慨了一番,便继续往王熙凤那边赶去。 到了那里后,方知王熙凤又病倒了。 昨晚的抄检大观园,明显是得罪人的活, 虽然王熙凤看起来只是个陪同的,都由别人来动手,还找了个借口, 但以她的身份在哪,谁都会首先认为是她主导的。 比如探春,那时就毫不留情面的暗讽了王熙凤几句。 王熙凤身子本就没有好利索,又受气劳累了半夜,回去后便一整晚无法入眠,连起来几次,淋血不止,又引发血山崩了。 到了今天天亮,她便觉身体十分软弱,起来发晕,遂撑不住。 平儿得知后,慌忙去请了太医来,诊脉毕,立药案云: “看得少奶奶系心气不足,虚火乘脾,皆由忧劳所伤,以致嗜卧好眠,胃虚土弱,不思饮食。今聊用升阳养荣之剂。” 写毕,遂开了几样药名,不过是人参,当归,黄芪等类之剂。 宝玉已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问候了一番后,终于在秋桐房里找着了贾琏。 说明来意后,贾琏当即正色起来,问他道: “甄家果然偷偷派了人运送银子来咱们这里?” 贾琏心里其实是颇为疑惑的, 这种要紧之事,他尚且不知道,贾宝玉是如何得知的? 宝玉点头道:“正是这样,他们家的嫡系男子都被抓了,来的是几个女人,运的银子怕是查抄前偷偷瞒下来的,若是在这关口收下,定会惹祸上身!” 贾琏见他连来的是女人都知道,言之凿凿的,心里这才信了几分。 贾琏在生活上或许有些操蛋,但并非蠢人,作为公侯子弟,曾经也是寒窗苦读过十年的,只是未能取得成就,这才放纵了起来而已。 他这时沉吟了片刻后,便郑重的向宝玉道: “你且放心,甄家若是到来,他们的银子必运不进咱府里来藏匿。” 宝玉微微颌首,又问贾琏道: “你可知朝廷为何会突然查抄甄家?” 贾琏其实也才刚得知这消息不久,知道的并不比贾宝玉多多少, “他们家管着织造局,好像说的是近年亏空严重,惹了圣怒,不过只是道听途说,也不知真假。” 两人说着,心里都颇为感慨, 这江南甄家,比他们贾家其实还有富裕数倍,开国以来共迎接过四次圣驾,是所有家族中最多的。 而且每当逢年过节时,贾家那么多亲戚中,就数甄家送礼最厚,一点都看不出有衰败的征兆。 比如前些日贾母八十大寿,甄家就派了人来赴宴, 那时共有十六家送了围屏做贺礼,十二架大的,四架小的炕屏, 而头一等的一架,是大屏十二扇,乃大红缎子缂丝的“满床笏”,一面是泥金“百寿图”,送出时端的是惊艳四座, 那时满座的亲朋,都说此物宫中都不一定有。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家族,前几天还派人在这里与大伙谈笑,转眼间便已被抄了家,全家的嫡系男子都被收入监车,押送进京。 宝玉最后叹了一声:“你说咱们有机会帮甄家走出这死局吗?” 双方毕竟是世代的姻亲关系,甄家覆灭,也是贾府权势的衰减, 所以如果能救的话,自然是要尽量去救一下。 但不出所料,贾琏听后便连连摇头, “此案是当今圣上亲自下旨督办的,怕是证据确凿,如何有机会解救?” 像甄家、贾家这种大家族,作奸犯科、欺上瞒下之事肯定不会少, 皇帝若是不愿动你,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是能安享太平。 但既然皇帝下了决心要动你,肯定是不愁罪证的。 况且甄家管着那富得流油的织造局,经手着江南的丝织品,眼红的不知多少, 现在见皇帝要动甄家,即便甄家自身足够清白,此时肯定也是有大量的脏水往他们身上泼去! 墙倒众人推啊! 这种情况下,贾家所能做的,便是尽量与之撇清关系, 若是站在墙的另一边去,意欲扶墙,最大的可能便是被墙压扁…… 与贾琏辞别后,回怡红院的路上,贾宝玉只觉得颇为心累, 一边要精心应对外部的威胁,一边还要收拾贾府这边的烂事,真是让人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 朝廷似乎已经在剪除贾家的外围势力了,晴雯之事又该如何应对? 说实话,他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一个多月了,若论及现在与谁最亲近,当属晴雯无疑。 宝姐姐总觉得与之隔着一层纱,林妹妹现在更多的则是怜惜,而晴雯却是朝夕相处的人,又性情直率,且没身为下人的卑微感,只当他是朋友对待, 这些都令穿越者十分的喜欢,因此对她比别人都要亲近些。 了却了一桩事,回到怡红院后,宝玉见一向坐不住的晴雯,此时竟靠在小屋的榻上,恹恹欲睡的,精神头明显不足,偶尔还咳嗽了几声。 晴雯的病,其实并没有大碍, 只是心气高,又无端端遭了天大的委屈,即将面临着被撵出去的境地,这才一下子便整个人都如被火烤一般,十分的难受。 而且晴雯又没有父母,只一个姑舅哥哥,在这种状况下若是被撵出去,寄人篱下,凄凄惨惨的,病情肯定会急速恶化,以致再也无法挽回…… 宝玉走到了她的跟前,伸手在额前一探,稍微有点发烫,便说: “我去叫太医来给你看一下吧!” 一般的百姓,有银子都请不到太医院的太医的,但他们这里是国公府,若是有请,太医院肯定不会拒绝。 晴雯却猛地摇头: “我没什么事的,现在别人正盯着抓我把柄呢,还是不要去请太医了。” 宝玉来回踱步了一会,又向她提议道: “你也知我最近常去坠雁庄的,我在那里有些要紧的事,要不让我回明了老太太,让她把你调到那里去当个小管事, 如此一来,咱俩既能时常相见,又可‘以退为进’,让太太没法撵你,你看如何?” 第577章 国公府做了赌坊 第577章 国公府做了赌坊 宝玉与晴雯刚才说的那个提议,便是他现在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晴雯本就是贾母那边的人,王夫人要想撵她走,必须得经得贾母同意才行,这也是晴雯现在仍在这里的原因。 若是换了别个,恐怕上午就被赶出去了。 不过若是理由正当,贾母也不会因一个丫头而折了王夫人的脸面。 但晴雯要是已经由贾母批准,离开了怡红院去坠雁庄,那么王夫人还有什么理由来撵她走? 唯一担心的,就是怕晴雯受不了这个小委屈。 晴雯这时听了,其实也觉得这不失为一条好计策,只是有些闷闷不乐的道: “若是别的丫头婆子知道我出府去了,只怕都会来笑话我……” 宝玉笑道:“这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就当去那里暂避风头,待太太气消了后,我还把你讨回怡红院来,如何?” 晴雯细想了一下, 依照早上王夫人的语气来看,该是铁了心要赶她离开的, 而宝玉又确实最近常去坠雁庄,有时候一去便是一整天, 她到了那里后,与宝玉待在一起的时间反而会不减反增。 所以综合起来考虑,这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否则还能怎样? 难道……难道真的要晚上偷偷爬上宝玉的床去? 晴雯脸蛋微微一红,终于低声道: “那就依你吧。” 终于,晴雯还是答应了下来,宝玉顿时会心一笑。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当下便去跟贾母说了这事, 他当然没明着说是因为王夫人的关系,只是先提道: “我最近常在坠雁庄练习骑射,那里的丫鬟我使唤不惯,所以求您把晴雯调到那里去……” 贾母听后很是高兴:“武事亦当该习,况在武荫之属,就算练不出什么来,强身健体也是好的,只是千万不能耽误了读书。” 这时的“君子六艺”中,本就就包括了射与御,可见并非是排斥武事的,只不过需要把握其中的尺度,需以文事为主。 毕竟六艺中剩余是四艺:礼、乐、诗、书,可都是文事。 况且宁、荣二公当年也是统兵大将出身,后代其实是能享受武荫而入仕途的。 因此贾母此时听见贾宝玉说他最近常在坠雁庄练习骑射后,并不认为是什么歪道,反觉得那也是正理,于是对他的请求一口答应了下来。 贾母还殷切的说: “府里这些丫头的模样、爽利、言谈、针线都多不及晴雯,将来你若不常去那庄子了,还得把她调回身边来给你使唤才是,切勿冷落在了那边。” 这可真是贴心之极了,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终于解决了此事后,宝玉的心里不由的暗松了一口气,第二天早晨便让晴雯收拾好行囊,去了坠雁庄。 袭人、麝月等人见晴雯要离开,都大为惊诧,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宝玉便把说服贾母的那套话语讲给了她们听,众人这才明白了过来。 袭人的眼神一时间显得颇为复杂,看着他们两个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了许久…… 因要带着晴雯一起离开,宝玉便让茗烟去备了马车, 当马车路过宁国府时,却见国公府大门前人来人往,有许多走鹰遛狗的纨绔子弟进进出出, 他细想了一下原主的记忆,也明白了其中的缘故。 原来贾珍近因居丧,不得外出游顽旷荡,又不得观优闻乐作为消遣,只觉得无聊之极,便生了个破闷之法。 他白日以习射为由,请了各世家弟兄及诸富贵亲友,前来宁国府比试习射。 待众人来了后,贾珍又说:“若是白白的只管乱射,终无裨益,不但不能长进,而且坏了式样,必须立个罚约,赌个利物,大家才有勉力之心。” 因此他便在天香楼下箭道内立了鹄子,皆约定每日早饭后来射鹄子。贾珍不肯出名,便命贾蓉作局家。 这些来的皆系世袭公子,人人家道丰富,且都在少年,正是斗鸡走狗,问柳评花的一干游荡纨绔。 因此大家议定,每日轮流作晚饭之主,每日来射,不便独扰贾蓉一人之意。 于是许多人天天宰猪割羊,屠鹅戮鸭,好似临潼斗宝一般,都要卖弄自己家的好厨役好烹炮。 不到半月工夫,贾赦、贾政听见这般,不知其中真相,反说这才是正理,两处遂也命贾环,贾琮,宝玉,贾兰等四人于饭后过来,跟着贾珍习射一回,方许回去。 但其实贾珍真正的用意,根本不在于习射, 再过了一段时间后,贾珍便渐次以歇臂养力为由,晚间或抹抹骨牌,赌个酒东而已,至后渐次至公然赌起了银子来。 贾琮,宝玉,贾兰三个得知真相后,便不再去了,但贾环仍偶尔偷偷去赌上一回。 到了现在的光景,宁国府众人竟一日一日赌胜于射箭了,公然斗叶掷骰,放头开局,夜赌起来。 去那里的各家下人,也可以借此各有些进益,巴不得的如此,所以竟成了势了,外人皆不知其中底细。 近日邢夫人之胞弟邢德全也酷好如此,故也在其。 又有薛蟠,头一个惯喜送钱与人的,见此岂不快乐。 邢德全虽系邢夫人之胞弟,却居心行事大不相同,只知吃酒赌钱,眠花宿柳为乐, 且他仗着有邢夫人给私房钱,便滥漫使钱,待人无半点城府,又嗜酒如命,不饮酒的则不去亲近,因此赌客们都暗地里唤他“傻大舅”。 近日这傻大舅用光了邢夫人的体己钱后,已时不时的从那里偷些值钱的出来典当…… 而薛蟠更是早已出名的呆大爷,今日与傻大舅二人皆凑在一处,都爱“抢新快”那种赌法爽利,便又会了两家,整日在外间炕上玩“抢新快”。 别的又有几家在当地下大桌上“打公番”,里间又一起斯些的,抹骨牌、打天九,端得是热闹之极。 故而堂堂宁国府,现在竟成了金陵城中最大的一处赌坊! 若是宁、荣二公得知了这事,不知会不会气得掀起棺材板来破口大骂…… 第578章 硕鼠 第578章 硕鼠 “宝玉,再不走天色可要暗了。” 坠雁庄中,晴雯去将马儿牵了过来,催促着他赶快回府去。 此时晴雯已到了这里有五六天了,气色与出府之前相比不知好了多少,恢复了以为的活泼与灵动。 她天性率真,最见不得那些勾心斗角的事,眼里容不得沙子,故而才会在怡红院内常常骂那些偷奸耍滑的人。 长久以往来,晴雯在贾府中得罪的下人可一点不少。 王夫人之所以想要撵她走,其中的一个原因可不就是被小人告了状? 可以说,晴雯的性格其实是与贾府有些格格不入的。 但到了这里后,所有人都知她是宝玉的贴身丫头,没人敢忤逆她的,也没人敢管她,故而竟过得如鱼得水,舒畅之极。 原本晴雯刚离开贾府时,还有些小郁闷的,现在则已完全看开了,精神头也就自然好了起来。 打马回到怡红院时,天色果然是晚了,贾母那边已经用过饭了, 袭人上前来一边帮他整理着外衣,一边道: “老太太刚叫人端了一碗笋和这一盘风腌果子狸过来,你先吃着,我早去叫人做几个菜来。” 贾赦、贾政等人,非节日里基本是不与贾母一同吃饭的,免得氛围过于不自在。 不过他们却会叫人端些吃食过去贾母那边,聊表孝顺, 此外宁国府那边,以及管家赖大家等,也会在晚饭时端些好菜去贾母跟前。 贾母哪吃得了这么多,有的不过尝了一筷子,有的菜则根本动都不动一下,若倒了可就浪费了。 贾母可不是那种铺张浪费的人,因此便常会叫人把那些吃食,分给王熙凤、贾宝玉、林黛玉这些小辈吃, 还别说,基本送来的都是他爱吃的美味。 宝玉进了屋后,拿起了筷子来,问一旁伺候的麝月道: “中秋将近,府里准备得如何了?” 现在已是八月十三日,再过个两天便是中秋佳节了,肯定是要热热闹闹的庆贺的。 麝月道:“西瓜月饼等物都全了,太太已打发人送了些过来,你可是嘴馋了?” 宝玉道:“帮我包几个月饼,明儿我送去给晴雯吃。” 袭人这时刚好走了进来,听了那句话后,心里很是不自在。 以前她才是贾宝玉最亲近的人,这一两年却有些疏远了, 而当初他们两个间当初的那份亲密感,却不知不觉转移到晴雯身上去了。 恼人的是,晴雯现在都已经离开怡红院了,与宝玉之间的关系似乎仍未有丝毫的衰减…… 次日一早,宝玉拿了麝月准备好的月饼后,想了想后,又让她多拿了一盒, 原来晴雯毕竟还有个姑舅哥哥,虽然已经许久不曾联系,但现在她也看开了,便打算中秋也送些礼给他。 此事宝玉打算帮她代劳了,省得晴雯还有为此专门回来多跑一趟。 正要出府时,迎面却见一众丫鬟小厮拥簇着一个极具气派的五十岁左右的男子走来, 若是别处的人见了这情形后,一定会误以为此人定是贾家的哪一位嫡系老爷。 但其实此人却非别个,而是荣国府的大管家赖大。 赖大名赖升,此人在贾府中,虽然不是主子,却胜似主子, 不仅他本人是荣国府这边的大管家,他兄弟赖二也同样是宁国府那边的大管家,一天经手不知多少银子。 此外,赖大的儿子赖尚荣,更是从小便过着公子哥的生活,被捧得凤凰似的养着,读书写字,二十岁时,终于接着贾府的关系,捐了个知县来当。 而且赖大的母亲赖嬷嬷,连王熙凤都要礼让三分,住的地方,是一个只略逊于大观园的“小观园”。 大观园乃元春省亲的地方,修建时不知耗费了多少银子,贾家便是从那时起开始盛极而衰的。 赖大作为贾府的仆人,竟有那么一座小观园,看过得人无不啧啧称奇…… 赖大见了宝玉后,自是含笑着上前问好。 宝玉也礼貌的回了礼,心中却在琢磨着该如何从这些附着在贾府上的吸血虫一一拍死。 此时的贾府,其实与明末的朝廷有些相似, 那时的崇祯皇帝穷得要死,衣服上打着补丁,省吃俭用,给士兵的粮饷都发不出来, 但那些官吏商人,却个个都是富得流油, 这种情况,贾母其实也是知道的, 比如有一次王熙凤过生日,贾母一时兴起,想出了个新法子,也学那小家子大家一起凑分子来给王熙凤庆生, 那时尤氏、李纨都出了十二两,赖嬷嬷等几个管家婆子,都想着不能高过主子,想要矮上一等, 但贾母却打趣着说“你们虽该矮一等,但我知道你们这几个都是财主,分位虽低,钱却比他们多。你们和他们一例才使得。” …… 辞别了赖大后,贾宝玉终于来到了晴雯姑舅哥哥住处的门外,但拍动门环后,里边却无人响应。 晴雯的哥哥名叫多官,人见他懦弱无能,都唤他作“多浑虫”, 这多浑虫以前专能庖宰,也沦落在外,故晴雯便求了赖大家的收买进来吃工食, 赖大家的见晴雯那时虽到贾母跟前,千伶百俐,嘴尖性大,却倒还不忘旧,故做了个顺水人情,将多浑虫收买进来,还把家里一个丫头许配了他。 谁知成了房后,多浑虫一朝得以身安体泰,就忘却了当年流落时的窘迫,任意吃死酒,家小也不顾了。 晴雯也是见他如此的不成器,这才渐渐疏远了。 敲门许久没人响应后,宝玉便打算把月饼放在门槛上离开了。 但这时,却突听得一道声响,寻声看去时,却见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似乎刚翻墙出来,神色慌张的跑了开去。 紧着着这边的门这才缓缓打开,现出个颇具美色的美妇人来。 此人脸上微微泛红,穿着一身宽松的衣服,肌肤若隐若现,一双桃花眼放电似的瞧着宝玉, 原来此人便是多浑虫的妻子。 “你来这里找谁?” 宝玉说明了来意后,灯姑娘便笑语盈盈的请他进去喝茶…… 第579章 警示 第579章 警示 灯姑娘请宝玉进去喝茶时,他想着刚才的事情,不想进去,谁知却被她伸手一拉,早进到了里边,门也顺手被关上了。 原来,这灯姑娘是个多情美色之妻,因见丈夫多浑虫不顾身命,不知风月,一味死吃酒,便不免有蒹葭倚玉之叹、红颜寂寞之悲。 这灯姑娘生性轻浮,最喜招蜂引蝶,又见丈夫器量宽宏,并无嫉衾妒枕之意遂恣情纵欲,于是满宅内便延揽英雄,收纳材俊,上上下下竟有一半是她“考试”过的。 多浑虫对此又不理论,只是有酒有肉有钱,便诸事不管了,所以荣宁二府之人都多得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以前王熙凤的女儿巧姐得了痘疹,王熙凤便按照这时的习俗,让贾琏搬出外书房去斋戒,她则与平儿都随着王夫人日日供奉“痘疹娘娘”。 贾琏独寝了两夜,便十分难熬,渐渐起了沾花惹草之心。 贾琏往日也曾见过这个美貌异常、轻浮无比的灯姑娘,为她失过魂魄,只是内惧娇妻,外惧娈宠,故而不曾下得。 那灯姑娘儿也曾有意于贾琏,只恨没空。 今闻贾琏挪在外书房来,她便没事也要走两趟去招惹,惹的贾琏似饥鼠一般,少不得和心腹的小厮们计议,合同遮掩谋求,多以金帛相许。 小厮们焉有不允之理,况不少都和这媳妇是“好友”,故而一说便成。 于是某天夜里,二鼓人定,多浑虫醉昏在炕,贾琏便溜了来相会。 进门一见其态,早已魄飞魂散,也不用情谈款叙,便宽衣动作起来。 谁知这媳妇有天生的奇趣,一经男子挨身,便觉遍身筋骨瘫软,使男子如卧绵上,更兼滢态浪言,压倒娼妓,诸男子至此岂有惜命者哉。 那贾琏恨不得连身子化在她身上。 那媳妇故作浪语,在下说道:“你家女儿出花儿,供着痘疹娘娘,你也该忌两日,倒为我脏了身子,快离了我这里罢。” 贾琏一面大动,一面喘吁吁答道:“你就是娘娘!我哪里管什么娘娘!" 那媳妇越浪,贾琏越丑态毕露,一时事毕,两个又海誓山盟,难分难舍,此后遂成相契。 但贾琏这人,最是喜新厌旧, 待女儿巧姐毒尽癍回,十二日后送了娘娘,合家祭天祀祖,还愿焚香,庆贺放赏已毕后,贾琏仍复搬进卧室。 那时见了风姐、平儿,正是俗语云“新婚不如远别”,更有无限恩爱,早把这灯姑娘忘在脑后了。 即便之后厌烦了王熙凤,也另寻到了新欢,于是没跟她再有过交集。 灯姑娘是知道宝玉身份的,见他此时登门,以为不过是寻了个由头,也同样是跟贾琏一般是在馋她的身子,正合了心意。 于是她连忙紧紧的将贾宝玉搂入怀中,瞬间便将她的衣服褪下了一半来。 宝玉可对这种“公交车”没意思,虽然她长得确实挺有姿色的,于是连忙推脱。 灯姑娘乜斜醉眼,笑道:“呸!成日家听见你风月场惯作工夫的,怎么今日就反讪起来。” 说着便死搂住他不放手, 宝玉笑道:“姐姐你且放开,我可不是那种人。” 说实话,三世为人,他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开放的女人。 灯姑娘笑道: “我今儿可算等着了你了,怎会轻易放手? 以前虽然闻名,却不曾见过面,枉你空长了一个好模样儿,倒比我还发讪怕羞,难道是没药性的炮仗,只好装幌子?” 这女人倒还会使激将法,若是一般的人,只怕立马惹出火气来,再也能耐不住。 但宝玉却不为所动,不愿惹这一身骚。 于是她使出力气来,挣开了灯姑娘的双手,立即夺门出去了。 灯姑娘一直都以为贾宝玉之前的推辞,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谁知真的就扔下她而去了! 她顿时愣在了原地,直至一阵风吹过,略觉寒冷,这才回过神来,把衣服穿好,喃喃自语道: “这个世道,难道真的有不解风情或是不偷腥的猫儿?” 灯姑娘又进屋去拿镜子照了照,看是否她已经美貌不在, 但镜中之人,却一如既往的媚态横生,不由的更加气恼了, “定是他嫌我的名声,以后定寻个机会,让他乖乖拜服老娘的裙下!” …… 八月十四日,中秋节的前一天,月色已经可赏。 宁国府那边,贾珍命人煮了一口猪,烧了一腔羊,余者桌菜及果品之类,不可胜记,就在会芳园丛绿堂,屏开孔雀,褥设芙蓉,带领妻子姬妾,先饭后酒,开怀赏月作乐。 将一更时分,真是风清月朗,上下如银。 贾珍因要行令,尤氏便叫佩凤等四个人也都入席,下面一溜坐下,猜枚划拳,饮了一回。 贾珍有了几分酒,益发高兴,便命取了一竿紫竹箫来,命佩凤吹箫,花唱曲,喉清嗓嫩,真令人魄醉魂飞。唱罢复又行令。 一直到将有三更时分时,贾珍酒已八分。 大家正添衣饮茶,换盏更酌之际,忽听不远处的墙下暗处,竟隐隐发出了老者的长叹之声。 所有人都明明听见了,却不见人影,于是都悚然疑畏起来。 贾珍忙厉声叱咤,问:“谁在那里?” 连问几声,没有人答应。尤氏道:“必是墙外边家里人也未可知。” 贾珍道:“胡说。这墙四面皆无下人的房子,况且那边又紧靠着祠堂,焉得有人。” 一语未了,只听得一阵风声,竟过墙去了。 恍惚间,闻得供奉着宁、荣二公的祠堂内,有门窗开阖之声。 一时间,众人只觉得四周风气森森,比先更觉凉飒起来, 且此时月色惨淡,也不似先明朗了。 众人都觉毛发倒竖,叫了几个胆大的仆人提灯四处查看,却仍是一无所获,并无半个人影。 贾珍酒已醒了一半,只比别人撑持得住些,心下也十分疑畏,便大没兴头起来。 众人勉强又坐了一会子,就归房安歇去了。 次日一早,打扫祠堂的人去惊奇的发现宁荣二公画像前的供品,竟被打翻在了地上…… 第580章 中秋 第580章 中秋 宁国府的下人,见了祠堂窗户打开,而供品又被打翻的奇怪情形后,因担心责罚看管不利,不敢上报,偷偷打扫干净后,便掩上了窗户和大门。 中午,贾珍带领众子侄开祠堂行朔望之礼,细查祠内,都仍是照旧好好的,并无怪异之迹。 因此贾珍自以为昨晚的事情,乃醉后自怪,也不提此事。 礼毕后,他仍让人闭上门窗户,把祠堂锁禁起来。 到了晚饭后,贾珍一行人方过荣国府来。 虽然宁国府才是贾家的长房,也是宗祠所在,但辈分最的贾母却是在荣国府,且贾珍的老子贾敬还死了,他这里早矮了荣国府那边的贾赦、贾政一辈。 因此每逢重大节日,都是贾珍这边带着人到荣国府去庆贺, 当然了,贾母如果来了兴致,偶尔也会带着人到宁国府那边去。 当贾珍一行人来到时,只见这时贾赦、贾政都已在贾母房内坐着说闲话,与贾母取笑,贾琏,宝玉,贾环,贾兰皆在一边侍立。 贾珍来了,都一一见过。说了两句话后,贾母命坐,贾珍方在近门小凳子上告了坐,警身侧坐。 闲聊了一会后,贾母又道:“你昨日送来的月饼好,西瓜看着好,打开却也罢了。” 贾珍笑道:“月饼是新来的一个专做点心的厨子,我试了试果然好,才敢做了孝敬。西瓜往年都还可以,不知今年怎么就不好了。” 贾政道:“大约今年雨水太勤之故。” 去年各地大旱的多,今年却反了过来,水涝灾害不断。 上半年时,贾政曾到外边出任过知府,虽然很快又寻着机会调了回金陵来,却总比整天只知醉生梦死的贾珍知道得多。 在长辈们说着话时,侍立在一旁的贾琏、宝玉等都不敢插嘴,只抽空互相小声的嘀咕两句。 这其中,贾琏与宝玉关系要好一些,而贾环则与贾兰关系较为亲密。 贾兰乃贾宝玉亲大哥的遗子,却因与贾环年纪相仿,自小便一同上学、玩耍,因此反而与他这位嫡亲叔叔关系要疏远一些。 不过在李纨的尽心教导下,贾兰的学识比贾环不知高了多少,频频得到学堂老学究的赞誉…… 贾琏这时在贾宝玉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甄家前几天果然派人运了几箱子金银来,想暂时藏匿在咱家,已被我派人拦截了下来。” 贾琏此时心里不由的有些佩服他眼前这位兄弟的先见之明了, 若非他提前点醒,甄家那几箱子财物此时必然运进贾府来了, 而据贾琏所知,朝廷早就知道了甄家几个妇人的行踪,把这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的。 要是让甄家把那些本该查封的财物,藏进了贾府中来,朝廷会怎么看? 以贾琏对自家媳妇的了解,甄家来到后求到了她头上,她肯定会觉得这是小事一件,然后坦然的接了进来。 只有常年跟人打交道的贾琏才深知,他贾家现在早已没几年前的风光了,若是在这个档口惹祸上身,朝廷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 众人又闲聊了半响后,贾母笑道:“此时月已上了,咱们且去上香。” 说着,便起身扶着宝玉的肩起来,带领众人齐往大观园来。 当下园之正门俱已大开,吊着羊角大灯,嘉荫堂前月台上,焚着斗香,秉着风烛,陈献着瓜饼及各色果品。 邢夫人、王夫人等一干女客,皆在里面久候。 一眼望去,真是月明灯彩,人气香烟,晶艳氤氲,不可形状。 众人拥簇着贾母,踏上了铺着拜毯锦褥的地面,一起走了进来。 贾母盥洗上香拜毕,于是大家皆按序一一拜过了。 接下来,便是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赏月的环节, 众人于是商议着该去哪里赏月为好, 贾母便兴致盎然的说:“赏月自是在山上最好。” 接着她便提议众人到园内的一处山脊上的大厅上去赏月。 众人听贾母如此提议后,自是没人敢扰她兴致,就忙着人先行去那里铺设了。 贾母等人于是且在嘉荫堂吃茶少歇,说些闲话。 一时,有婆子来回道:“都齐备了。” 贾母方扶着人上山来,贾琏、宝玉等都随后跟着。 因上去的道路,都是石头铺就,王夫人等都说:“恐石上苔滑,还是坐竹椅上去。” 贾母道:“天天有人打扫,况且极平稳的宽路,应该无碍,正好与大伙疏散疏散筋骨。” 于是贾赦、贾政等在前导引,又是两个老婆子秉着两把羊角罩,鸳鸯,琥珀,尤氏等贴身搀扶,邢夫人等在后围随, 众人从下逶迤而上,不过百余步,至山之峰脊上,便是这座敞厅。 因在山之高脊,故名曰“凸碧山庄”。 于厅前平台上列下桌椅,又用一架大围屏隔作两间。凡桌椅形式皆是圆的,特取团圆之意。 上面居贾母坐下,左垂首贾赦,贾珍,贾琏,贾蓉,右垂首贾政,宝玉,贾环,贾兰,团团围坐。 然而众人都坐下后,却仍是只坐了半壁,下面还有半壁空余着。 贾母见了这情形后,便笑道: “常日倒还不觉人少,今日看来,还是咱们的人也甚少,算不得甚么。 想当年过的日子,到今夜男女四十个,何等热闹?今日就这样,也太少了。 待要再叫几个来,他们都是有父母的,家里去应景,不好来的。如今叫女孩们来坐那边罢。” 众人都知贾母素喜热闹,况且今天还是中秋团圆佳节,于是大家也乐于与她一同闹。 贾母便令人向围屏后的邢夫人等席上,将迎春,探春,惜春、史湘云、林黛玉几个都请出来。 贾琏、宝玉等一齐出坐,先让迎春她们这些姊妹坐了,然后再在下方依次坐定了,终于把这大园桌坐满了。 大伙当然不会就这么坐着尬聊, 只说笑了一会后,贾母便命折一枝桂花来,命一媳妇在屏后击鼓传花。 若花传到谁时鼓刚好停了,便要饮酒一杯,并罚说笑话一个…… 第581章 击鼓传花 第581章 击鼓传花 击鼓传花的游戏,先从贾母起,次贾赦,再贾政,接着众人都一一快速的接过。 林黛玉便在宝玉的下手边,当他先接到桂花时,还故意躲了几下,惹得林黛玉急得都快哭了,才终于接过吗,慌慌张张的扔给了薛宝钗。 林黛玉这才放松了下来,轻轻的拍了拍胸口,接着白了宝玉一眼,暗中掐了他腰部的肉一下, “再敢戏弄我……我可不理你了!” 宝玉可不敢再一次戏弄她,否则林黛玉可就要真的生气了。 鼓声响了两转后,恰恰在贾政处停住了, 贾政只得其实饮了酒,站了起来。 众姊妹弟兄皆你悄悄的扯我一下,我暗暗的又捏你一把,都含笑倒要听是何笑话。 贾政见贾母喜悦,只得承欢。 方欲说时,贾母又笑道:“若说的不好笑了,还是要罚你的。” 贾政笑道:“只得一个,说来不笑,也只好受罚了。” 他接着笑道:“一家子一个人最怕老婆的……” 才说了一句,大家都笑了, 因为在座的众人,大都从不曾见贾政说过笑话,所以此时见他一本正经的说起,方一开口,都莫名的戳中了笑点。 贾母笑道:“这必是好的。” 贾政笑道:“若好,老太太多吃一杯。” 贾母笑道:“自然。” 贾政这才继续说道: “这个怕老婆的人,从不敢在外留宿,偏是那日是八月十五,到街上买东西,便遇见了几个朋友,死活拉到家里去吃酒。 不想吃醉了,便在朋友家睡着了,便不曾归家 第二日才醒过来时,后悔不及,只得战战兢兢地回家赔罪。 他老婆正洗脚,便说:‘既是这样,你替我舔舔脚,就饶了你。’ 这男人只得给她舔,未免恶心得要吐。 他老婆便恼了,要打,说:‘你这样轻狂的要羞辱我?’ 唬得他男人忙跪下求说:‘并不是奶奶的脚脏。只因昨晚吃多了黄酒,又吃了几块月饼馅子,所以今日有些作酸反胃呢’。” 说的贾母与众人都笑了。 贾政忙斟了一杯,送与贾母,贾母依此前之言喝了。 贾母承着贾政刚才的笑话,说道:“既这样,快叫人取烧酒来,别叫你们受累了。” 众人又都大笑了起来。 说实话,贾政方才的表现,正是令许多人都大为惊诧。 平日里,他总是一副严肃而不苟言笑的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这样的印象已是深入人心。 谁知贾政还真的能说出笑话来,逗得大伙捧腹。 其实贾政这个名字,容易让人联想到“假正经”三字, 贾政确实是假正经,但说他假正经却并非是什么贬低之言, 他年轻时本就是个顽皮不听话的人,只是后来迫于世俗的压力,不得不强迫自己假装正经起来罢了…… 贾政说了笑话后,众人又继续击鼓,按规矩从贾政传起,最后轮了一圈后,竟传到贾宝玉时鼓声停了下来。 迎春、探春都高兴的拍起手来,要听他讲笑话。 林黛玉也有些兴致的瞧着他, 这些天以来,贾宝玉每到潇湘馆与林黛玉闲聊时,总爱说些笑话来逗她,常让她笑得肚子疼。 因着这缘故,林黛玉这些天心情大好,连饭都多吃了小半碗…… 只不过贾宝玉此时却有苦难言, 若是私下里的话,说个笑话不打紧, 但现在当着贾政、贾赦的面,说笑话倘或不好笑,他们便会说你没口才,连一笑话不能说,何况是别的? 若是说好了,又会被人说“正经的不会,只惯油嘴贫舌”。 所以,这笑话还是不如不说的好。 他于是起身辞道:“我不会说笑话,求再罚别的罢了。” 贾政道:“既这样,便罚你限一个‘秋’字,就即景作一首诗。若好,便赏你,若不好,明日仔细查你功课!” 说着便命人取了纸笔来,又再吩咐道: “不许用那些‘冰玉晶银、彩光明素’等样堆砌的俗字眼,要另出己见,好试试你这几年的才情有无长进。” 贾母怕宝玉作不出来,便在一旁帮着说道: “好好的行令,如何又要作诗?既要作诗,为何有要立这么多规矩?大过节的,没得弄这些没趣之事。” 贾政道:“他能作的。” 贾宝玉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想了四句,正要写在纸上时,林黛玉与薛宝钗都不约而同的趁人不注意,悄悄说了几句好佳句与他。 贾宝玉大喜,这才写了出来呈与贾政看。 贾政看过后,点头不语。 贾母见他没第一时间跳出来大骂宝玉,便知肯定是作得不差的,便故意问他: “怎么样?” 贾政因见贾母之前由于人少而不开心,便一直都欲让她喜悦,便趁机说: “这诗倒是难为他作得出来了……只是不肯念书,到底词句不雅。” 他原本大赞一番的,又怕贾宝玉就此飘了,便又挫了他一句。 贾母道:“这就可以了。他能多大,定要他做才子不成!这就该奖励他,以后越发上心了。” 贾政道:“正是。” 因于是回头命个老嬷嬷出去,吩咐他书房内的小厮,“把我海南带来的扇子取两把给他。” 于是大家重新归坐,复又继续击鼓传花起来。 这次却是在贾赦的那里挺住了, 贾赦只得吃了酒,说起了笑话来: “有一家子里一个儿子最孝顺,偏生母亲病了,各处求医不得,便请了一个针灸的婆子来。 婆子原不知道脉理,只说是心火,如今用针灸之法,针灸针灸就好了。 这儿子慌了,便问:‘心见铁即死,如何针得’? 婆子道:‘不用针心,只针肋条就是了’。 儿子道,‘肋条离心甚远,怎么就好?’ 婆子道:‘不妨事。你不知天下父母心偏的多呢’。” 众人听说,都笑起来。 贾母也只得吃半杯酒,半响后方笑道:“我也得这个婆子针一针就好了。” 贾赦听说,便知自己出言冒撞,贾母疑心,忙起身笑与贾母把盏,以别言解释。贾母亦不好再提,继续行起令来。 第582章 冷清 第582章 冷清 又行了一回击鼓传花后,贾母便向贾赦等人道: “你们去罢。自然外头还有清客相公们候着,也不可轻忽了他们。 况且快二更多了,你们离开了,再让我和姑娘们多乐一回,便好歇着了。” 贾赦等听了,方止了令,又大家一起朝贾母进了一杯酒,方带着子侄们出去了。 宝玉虽然想留下,但众男子都走,他不好独自腻在这里,便打算跟着下山后,再倒回来。 带贾赦、贾政带领贾琏、宝玉、贾珍等散去后,贾母这里便命人将围屏撤去,把邢夫人那一席也并了过来,合做一处。 众媳妇另行擦桌整果,更杯洗箸,陈设一番。 贾母等都添了衣,盥漱吃茶,方又入坐,团团围绕。 贾母看时,宝钗、宝琴姊妹二人不在坐内,知他们家独自赏圆月去了,且李纨、凤姐二人又病着,没有前来。 一下子比去年少了四个人,便觉冷清了好些。 贾母因笑道:“往年你老爷们不在家,咱们越性请过姨太太来,大家赏月,却十分闹热。 及至今年你老爷都来了,正该大家团圆取乐,倒是不便请他们娘儿们来说说笑笑。 况且他们今年又添了两口人,也难丢了他们跑到这里来。 偏又把凤丫头病了,若有她一人来说说笑笑,还抵得十个人的空儿。可见天下事总难十全。” 说毕,不觉长叹一声,遂命拿大杯来斟热酒。 这几年里,薛姨妈都会带着薛宝钗等与贾母一起过节热闹的,偏偏今年不来了,便让贾母心中难免有些伤感。 王夫人只好开解道:“今日得母子团圆,自比往年有趣。往年娘儿们虽多,终不似今年自己骨肉齐全的好。” 贾母笑道:“正是为此,所以才高兴拿大杯来吃酒。你们也换大杯才是。” 邢夫人等只得换上大杯来。因夜深体乏,且不能胜酒,未免都有些倦意,无奈贾母兴犹未阑,只得陪饮。 今年中秋,越是比往年冷清,贾母便越是要热闹起来。 她接着又命人将毛毡铺于阶上,让丫鬟婆子将月饼西瓜果品等类都叫搬下去,令丫头媳妇们也都团团围坐赏月。 贾母见圆月刚至中天,比先越发精彩可爱,便高兴的说:“如此好月,不可不闻笛。” 又让人吹起笛子来。 但就在这时,却有婆子来报,说贾赦被石头绊了一下,崴了腿,邢夫人匆匆离席去了。 尤氏、贾蓉之妻接着也因事离开,人一下子又少了些。 贾母仍带众人赏了一回桂花,又入席换暖酒来。 正说着闲话,猛不防只听那壁厢桂花树下,呜呜咽咽,悠悠扬扬,吹出笛声来。 笛声趁着这明月清风,天空地净,真令人烦心顿解,万虑齐除,都肃然危坐,默默相赏。 这时,只见鸳鸯拿了软巾兜与大斗篷来,对贾母说: “夜深了,恐露水下来,风吹了头,须要添了这个。坐坐也该歇下了。” 贾母道:“偏今儿高兴,你又来催。难道我醉了不成,偏到天亮!” 因命再斟酒来。一面戴上兜巾,披了斗篷,大家陪着又饮,说些笑话。 只听桂花树下里,呜呜咽咽,袅袅悠悠,又发出一缕笛音来,笛声却比之前越发凄凉。 大家都寂然而坐。 夜静月明,且笛声悲怨,贾母年老带酒之人,听此声音,不免有触于心,禁不住堕下泪来。 王夫人见此,便连忙笑道:“我也就学一个笑话,说与老太太解解闷。” 贾母勉强笑道:“这样更好,快说来我听。” 王夫人于是说道: “一家子养了四个儿子:大儿子只一个眼睛,二儿子只一个耳朵,儿子只一个鼻子眼,四儿子倒都齐全,偏又是个哑巴……” 正说到这里,只见贾母已朦胧双眼,似有睡去之态。 王夫人方住了,忙和鸳鸯轻轻的请醒, 此时已颇为清凉,若是在这种情况下睡着,是很容易着病的。 贾母睁眼笑道:“我不困,白闭闭眼养神。你们只管说,我听着呢。” 王夫人等笑道:“夜已四更了,风露也大,请老太太安歇罢。明日再赏十六,也不辜负这月色。” 贾母道:“哪里就四更了?” 王夫人笑道:“实已四更,他们姊妹们熬不过,都去睡了。” 贾母听说,细看了一看,果然都悄然散了,只有探春还在这里陪着她没有离开。 贾母笑道:“也罢。她们年纪小也熬不惯,况且弱的弱,病的病,去了倒省心。” 说着便满脸慈爱的握着探春的手道: “只有这丫头可怜见的,尚还等着。你也去罢,我们散了。” 说着,便起了身,吃了一口清茶,便有预备下的竹椅小轿,便围着斗篷坐上,两个婆子搭起,众人围随出园去了。 探春也走下了凸碧庄来,心里莫名的生起了阵阵悲凉之意。 今晚中秋夜宴,贾母极力的想大伙热闹起来,却不免人丁渐渐疏散,最后更是老态尽现,无奈散席。 这何等的像现在他们的贾家? 探春现在也是当家的人了,自是明白贾家现在是如何困窘。 要想再继续维持以前属于国公府的体面,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就在探春将要离开这里时,却见到了宝玉匆匆往这边迎面走来。 探春于是笑道:“二哥哥,你为何又去而复返?” 宝玉道:“你们都散了?可有见到云妹妹?” 探春道:“都散了,我见她跟湘云一起走的,应该都回房去了吧。” 史湘云原本是与薛宝钗一起住在蘅芜馆的,但薛宝钗搬回了梨香院后,她便搬去与探春一起住了。 宝玉道:“他们只怕还没急着回去,我再去找找。” 说着便辞别了探春,往前走去。 探春因为着实的困了,之前不过是为了宽慰贾母之心,才勉强打起精神在一旁陪着罢了。 因此她也无心理会别的,与贾宝玉告别后,便回到了住处,一问之下,方知史湘云果然还没有回来, 探春不由的苦笑: “这疯丫头……” 第583章 凹晶溪馆 第583章 凹晶溪馆 原来黛玉和湘云二人确实并没有去睡觉。 只因黛玉见贾府许多人赏月,贾母犹叹人少,不似当年热闹,又提宝钗姊妹家去母女弟兄自去赏月等语,不觉对景感怀,自去俯栏垂泪。 那时宝玉已经离去,探春要留下陪贾母,迎春、惜春又与林黛玉素日不大甚合,便只剩了湘云一人宽慰她。 别看史湘云以前每每与林黛玉凑在一起时,便必然会吵架, 但时过境迁,二女早已是亲如姐妹。 而且史湘云其实与林黛玉也一样是从小就没了父母双亲,彼此间更能感同身受。 相比起多愁善感的林黛玉,史湘云天性开朗活泼,因此她只劝了几句林黛玉便好了许多。 接着史湘云又带着些许怨气嘀咕道: “可恨宝姐姐,姊妹天天说亲道热,早已说今年秋要大家一处赏月,必要起社,大家联句,到今日便弃了咱们,自己赏月去了。 如今社也散了,诗也不作了。她们不作,咱们两个竟联起句来,明日也好羞她们一羞!” 史湘云也是难得的说了一句薛宝钗的不好, 因为谁都知道,史湘云自小便是与薛宝钗最为要好的,经常宝姐姐长,宝姐姐短的挂在嘴里。 几次她吵架吵不过林黛玉时,都会拉出薛宝钗来做挡箭牌…… 黛玉见他这般劝慰,不肯负他的豪兴,因笑道: “你看这里这等人声嘈杂,有何诗兴?” 史湘云便说,这山上赏月虽好,终不及近水赏月更妙,于是携了林黛玉,一同下了山坡。 只一转弯,就是池沿,沿上一带竹栏相接,直通着那边藕香榭的路径。 这几间就在此山怀拥抱,是凸碧山庄的退居,因洼而近水,故颜其额曰“凹晶溪馆”。 可知当日盖这大观园时就有学问,并非胡乱建造, 这山之高处,就叫凸碧;而山之低洼近水处,就叫作凹晶。 这“凸凹”二字,历来用的人最少。如今直用作轩馆之名,更觉新鲜,不落俗套。 且这两处地方,一上一下,一明一暗,一高一矮,一山一水,建造时应该完全就是为了供人赏月而建的。 有爱那山高月小的人,便往那凸碧山庄去;有爱那皓月清波的,便这往凹晶溪馆来,端的是妙极。 因此处房宇不多,且又矮小,故只有两个老婆子上夜。 凹晶溪馆只两个婆子管理,今日打听得是凸碧山庄的人应差,与她们无干,便端了月饼果品并犒赏的酒食来,二人吃得既醉且饱,早已息灯睡了。 所以此时倒无人来打扰林黛玉跟史湘云赏月联诗。 二人到了一处卷棚底下,在两个湘妃竹墩上坐下了。 放眼看去,只见天上一轮皓月,池一轮水月,上下争辉,如置身于晶宫鲛室之内。 微风一过,粼粼然池面皱碧铺纹,真令人神清气净。 二女说笑了一会后,便脸起诗句来, 林黛玉起了一句:“三五中秋夕,清游拟上元。” 史湘云接了一句:“撒天箕斗灿,匝地管弦繁。” 两人联了一二十句后,林黛玉忽然指池塘的一处黑影与湘云看道: “你看那河里怎么像个人在黑影里去了,别不是个鬼罢?” 说着便往史湘云的肩后躲了一躲,有些害怕的盯着前方。 湘云笑道:“可是又见鬼了。我是不怕鬼的,等我打他一下。” 她弯腰拾了一块小石片,迳向那池中的黑影打去, 只听打得水响后,水面泛起了一个大圆圈,将月影荡散复聚者几次。 而林黛玉所指的那黑影里则嘎然一声响,却飞起一个很好看的大白鹤来,直往藕香榭那边飞去了。 黛玉拍着胸口笑道:“原来是它,猛然想不到,反吓了我一跳。” 湘云灵光一闪,笑道:“这个鹤有趣,倒助了我了。” 她联诗道:“窗灯焰已昏。寒塘渡鹤影,” “窗灯焰已昏”接的是林黛玉上一句的“壶漏声将涸”,后边作出了“寒塘渡鹤影”一句来,则论到林黛玉来接了。 林黛玉听了,先是拍手叫好,又跺了跺足,说: “了不得,这鹤真是助你的了!叫我对什么才好? ‘影’字只有一个‘魂’字可对,况且‘寒塘渡鹤’何等自然,何等现成,何等有景且又新鲜?我竟只能搁笔了!” 寒塘渡鹤影一句,着实是惊艳之极,把史湘云的才情尽显了出来。 湘云打趣道:“大家细想就有了,不然就放着,明日再联也可。” 黛玉只看天,不理她, 半响后,黛玉鼻子嗅了嗅,却是近处有一株桂树的花瓣,在微风轻拂而过时纷纷落下。 她又看了看今晚的好月色,便猛然拍手笑道:“你不必说嘴,我也有了,你听听。” 林黛玉走了两步,对诗道:“冷月……葬花魂。” “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妙极妙极!” 史湘云刚要拍手称赞时,突然有道男子的声音响起,抢先赞了, 二女都不用去看,便知道是贾宝玉来了。 宝玉赶了过来后又说:“只是林妹妹这句也太过悲凉了,都四更天了,还是回去罢。” 林黛玉被他这么一提,顿时哈欠连天,自觉得眼皮重若千斤,便没有再逞强, 三个人正要离开这里时,只见栏外山石后,又转出了一个人来, 此人穿着一身师太的衣服,摸样儿又极好,原来是栊翠庵的妙玉。 大观园中,有山环佛寺,也有尼姑道庵, 栊翠庵便是位于这处小山上的一座尼姑庵,妙玉在里边带发修行。 林黛玉、史湘云都被她唬了一跳,问道:“你如何到了这里?” 妙玉笑道:“我听见你们大家赏月,又吹的好笛,我也出来玩赏这清池皓月。顺脚走到这里, 忽听见你两个联诗,更觉清雅异常,故此听住了,一时没回过神来。” 于是邀请他们三人一起去栊翠庵吃杯茶, 四人遂一同来到了栊翠庵, 只见庵内龛焰犹青,炉香未烬,几个老嬷嬷也都睡了,只有小丫鬟在蒲团上垂头打盹。 妙玉唤小丫头起来,烹茶招待…… 第584章 妙玉 第584章 妙玉 妙玉本是苏州人氏,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 因她自生下来便多病,按那时的风俗,买了许多替身进庙宇侍奉皆不管用,只好亲自入了空门,方才渐渐的好了,所以是带发修行。 如今她父母俱已亡故,身边只有两个老嬷嬷,一个小丫头伏侍,精通笔墨,文才不俗。 那邢夫人的侄女岫烟之所以与她家那些人如此不同,便是因为与妙玉做过十年的邻居,只一墙之隔, 妙玉在苏州蟠香寺修炼,岫烟家境寒素,赁的是妙玉家庙里的房子,住了十年,无事到她庙里去作伴。 故而岫烟所认的字,都是承妙玉所授,二人算是贫贱之交,又有半师之分,故而气质与众不同。 妙玉的师傅当年因听见京都有观音遗迹并贝叶遗,师徒便到了这里, 起先还是在西门外牟尼院住着,后来妙玉师父在一个冬天圆寂了, 妙玉本欲扶灵回乡的,但她师父临寂遗言,说她“衣食起居不宜回乡”,于是就此静居下来。 恰逢那时贾府修了大观园,内起尼姑庵,不可空着,便把她请了来栊翠庵住下了。 此时小丫头向风炉上扇滚了水,泡好了一壶茶来,妙玉给宝玉、黛玉、史湘云亲自各斟了三盏茶。 她们三个女的不时的说着话,宝玉只静静的听着,轻易不多插嘴, 只因这妙玉是个性格孤僻的人,若一不小心说错了话,便会被她猛怼。 有一次她请林黛玉跟薛宝钗品茶时,林黛玉喝了一口后,便问她:“这也是旧年的雨水?” 妙玉一听便不高兴了,冷笑道:“你这么个人,竟是大俗人,连水也尝不出来! 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着,收的梅花上的雪,共得了那一鬼脸青的花瓮一瓮,总舍不得吃,埋在地下,今年夏天才开了。你怎么尝不出来?” 那时只有林黛玉怼人的份,没想到却被妙玉给呛得无法作答…… 几个人在栊翠庵品过茶后,天色已微微泛亮,便起身告辞, 妙玉送至门外,看他们三人去远,方掩门进来。 宝玉回首看了一眼栊翠庵,心里琢磨着妙玉之事。 妙玉也是金陵十二钗之一,判词中的最后一句是“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下场。 有人凭此推测,或许妙玉也会沦落风尘之中, 若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可真是天大的讽刺与悲剧。 因为妙玉本人,素来有洁癖,曾经刘姥姥只吃过一次的茶杯,便被她给扔掉了。 不过就目前来说,宝玉显然是暂时顾不上多想妙玉的事情…… 宝玉一路将史湘云跟林黛玉送到了潇湘馆,才返回了怡红院。 史湘云本住在探春那里,但这时却懒得去打搅了,索性便与林黛玉一起睡。 二人进去,卸妆宽衣,洗漱已毕,方上床安歇。 紫鹃放下绡帐,移灯掩门出去了。 谁知湘云有择席之病,虽在枕上,只是睡不着。 而黛玉又是个心血不足常常失眠的,今日又错过咯困头,自然也是睡不着。 二人于是都在枕上翻来复去。 黛玉于是笑着问道:“怎么你还没睡着?难道嫌弃我这床炕跟被褥?” 湘云微笑道:“我有择席的病,况且走了困,只好躺躺罢。你怎么也睡不着?” 黛玉叹道:“我这睡不着也并非今日,大约一年之,通共能有好睡的十夜便已满足了。” 湘云听后,便再宽慰了黛玉几句,让她切勿以身子要紧,别思虑太重。 二女又如此躺着说了一会话,到了天亮之时,终于都睡着了…… …… 过了贾母八十大寿与中秋后,热闹了大半个月的荣国府终于一切又都复归了平静。 抽出空来的王夫人,终于有了时间料理此前搜检大观园的事情, 她先是让周瑞家的带了几个婆子,去迎春房里撵走了司棋,又问了晴雯的情况。 一问之下,王夫人方知晴雯竟已离开了怡红院,经贾母批准去了坠雁庄当个小管事。 王夫人顿时又惊又怒,一想便知肯定是宝玉把她调到那里去了。 别看王夫人不怎么问怡红院的事,却早就知道贾宝玉最近老往坠雁庄去,说是要在那里练习骑马射箭。 王夫人为什么非要撵走晴雯? 因为她想借机整肃一下贾宝玉身边的人,好让他收一下性子, 贾宝玉已经不小了,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 按照王夫人的经历,这个时候的男子身边若是多了些妖艳之人,定难以收心。 当年王夫人刚嫁给贾政时,贾政就一度十分的上进,勤勉处事, 谁知后来却被赵姨娘分了心,就此失了锐气,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仕途也就长久的没有起色,让王夫人大感失望。 虽然其实是贾政先仕途受挫,弄得心灰意冷,这才娶了姿色出众的赵姨娘,接着不再思索进取的, 但王夫人却一直都固执的认为这是赵姨娘的锅,因此才会如此痛恨妖艳之人, 现在她之所以要肃清贾宝玉身边的人,也是担心他会步贾政的后尘…… 当王夫人带着周瑞家的等几个婆子,雷嗔电怒的来到怡红院时,从袭人起至作粗活的小丫头们,个个亲自看了一遍,然后问: “谁是和宝玉一日的生日?” 一时间无人回答,袭人只好代为出来答复道: “回夫人,这里只有一个叫蕙香的小丫头是与宝玉同一天生日的,今早已与他去坠雁庄了。” 王夫人只好按下不快,又问,“谁是耶律雄奴?” 耶律雄奴既为以前那贾宝玉给芳官取着玩的名字, 因在王夫人眼里,唱戏的女孩子,自然便是狐狸精了,因此也要撵她走。 依旧是没人回答,袭人便说:“芳官也是今早跟着宝玉一起离开的。” 王夫人听后,顿时大感郁闷, 晴雯是她提前找来骂过的,走了也就走了,蕙香、芳官却是她临时起意要杀鸡儆猴的,怎么也这么巧就被宝玉带走了? 王夫人无奈,只好丢下了一句话后便离开了: “让他回来后立即来见我!” 第585章 王夫人的受挫 第585章 王夫人的受挫 昨晚宝玉从栊翠庵回来后,只觉得刚睡下不久,便被袭人叫醒了,说李贵神色匆匆的找他。 虽然贾宝玉打过李嬷嬷,但李贵哪敢有什么怨愤,只当是李嬷嬷自个太过招摇而已, 此后宝玉又交给了李贵几件事情去做,早把他收买了。 因此在得知王夫人带这几个婆子,脸带怒气的要去怡红院时,李贵便大感不妙,当即抄了小路,飞奔报与贾宝玉知道。 宝玉只想了一下,便猜测王夫人应该是来找蕙香与芳官麻烦的,便带着她们两个偷偷从角门离开了,并吩咐了袭人、麝月,就说他们是早上走的…… “宝二爷,咱这是要去哪?” 出了城后,小名叫四儿的丫头蕙香一脸茫然的问道 这蕙香的容貌虽比不上晴雯的一半,却也有几分水秀。视其行止,聪明皆露在外面,且也打扮得与别的小丫头不同。 若是王夫人看到了她,定是要撵走的。 三人这时坐在马车上,由李贵临时充当了车夫。 宝玉摸了摸四儿的脑袋,笑道: “我母亲不知听了谁的谗言,要撵你们两个出府呢,我带你们去晴雯那里暂避风头。” 四儿与芳官听后,都是大惊失色, 芳官扁着嘴,脸上满是委屈:“我们两个又无过错,太太为何要撵我们走?” 宝玉叹道:“她自然是有道理的,你们且不要去管,与晴雯一起作伴暂住在庄上,过些月我再接你们回去。” 芳官于是不再纠结于此事,抹着眼泪道: “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家乡又远,对亏了有二爷,不然若是被太太撵了出去,还怎么活?或许只能剪了头发做尼姑去吧?” 宝玉笑道:“你以为尼姑是那么好做的?像你这种小丫头,若去了外边的尼姑庵,肯定是做些挑水、化缘、捶腿的粗活。” 在原著中,芳官被告知要撵走时,便就疯了似的,茶也不吃,饭也不用, 最后她联系上了藕官、蕊官,三个人寻死觅活,想要做尼姑去。 那时水月庵的智通与地藏庵的圆心刚好便在贾府,听得此消息后,巴不得又拐两个女孩子去作活使唤,便劝王夫人放人。 王夫人本觉得佛门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进去的,因此不大想让她们出家。 但智通、圆心却拿些大道理来劝她,说什么: “咱们府上到底是善人家。因太太好善,所以感应得这些小姑娘们皆如此。虽说佛门轻易难入,也要知道佛法平等……” 说了一大通冠冕堂皇的话后,要王夫人不要限了善念,王夫人只好应允了。 此后芳官便与藕官、蕊官做了尼姑,红楼中再没她们的描写, 但红楼梦里的尼姑僧人,只有少部分是好的,其余的大都是寄生虫一般的人物,占着田产,享受着信众的香油钱,使唤着单纯的小尼姑,日子过得不知有多滋润。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说惜春最后出家为尼,是一个悲剧。 又有另一种猜测,是说贾宝玉在贾府覆灭后,会出家为僧,但每过两年,便又挨不住庙宇那些担水劈柴的苦,偷偷跑了出去,变成了乞丐,流落四方。 而变成乞丐的贾宝玉,又因为不懂得乞讨,经常“同行”殴打,饿得半死 什么是一事无成? 做和尚做不了,连做乞丐都做不了,这才是真正的一事无成…… 晴雯正嫌宝玉返回贾府后,她便在坠雁庄有些发闷呢,此时见他把芳官、四儿带了过来后,自是欢呼雀跃。 而多日没见晴雯的芳官、四儿,此时见着她后,也同样是十分的高兴。 别看晴雯性子急,以前动不动便骂人,但芳官、四儿都知道她那是刀子嘴豆腐心, 一是不会无端端的骂人,总该是她们有错在先,此外晴雯骂完人后,都不会记在心上,甚至会主动上前去帮忙。 因此怡红院内的小丫头,其实大部分都与晴雯关系要好,一旦有事首先想到的肯定是求她而不是去求袭人或麝月…… 安顿好晴雯、芳官和四儿后,宝玉便乘坐马车返回了大观园, 听到袭人说王夫人叫他一回来便要去见她时,宝玉沉吟了片刻后,便往荣禧堂那边走去。 但这时,王夫人却刚好去了贾母那边,倒让他扑了个空。 贾母那边此时除了王夫人外,王熙凤也刚好在那。 王熙凤修养了几天后,起色又恢复了些, 王夫人细问了王熙凤的病后,突然又说起了薛宝钗的事情: “她母亲究竟是没甚大病,不过还是咳嗽腰疼,年年是如此的。她这离开园自必有原故,敢是有人得罪了他不成? 那孩子心重,亲戚们住一场,别得罪了人,反不好了。” 凤姐笑道:“谁可好好的得罪着他?况且她天天在园里,左不过是她们姊妹那一群人。” 王夫人道:“别是宝玉有嘴无心,他是个从没个忌讳,高兴了信嘴胡说也是有的。” 凤姐笑道:“这却不太像,我想薛妹妹此去,想必为着前时搜检众丫头的东西的原故。 她自然为信不及园里的人才搜检,她又是亲戚,现也有丫头老婆在内,我们又不好去搜检,恐我们疑她,所以多了这个心,自己回避了。也是应该避嫌疑的。” 王夫人听了这话不错,自己遂低头想了一想,便命人请了宝钗来分晰前日的事以解他疑心,又仍命他进来照旧居住。 薛宝钗陪笑道:“我原要早出去的,只是此前不便来说。 可巧前日我妈又不好了,家里两个靠得的女人也病着,我所以趁便出去了。 姨娘今日既已知道了,我正好明讲出情理来,就从今日辞了好搬东西的。” 薛宝钗语气甚坚,看来是铁了心的要搬离这是非之地了。 王熙凤笑着:“你太固执了。正经再搬进来为是,休为没要紧的事反疏远了亲戚。” 宝钗则笑道:“这话说的,并没为什么事我出去。我为的是妈近来神思比先大减,而且夜间晚上没有得靠的人,通共只我一个。 二则如今我哥哥眼看要娶嫂子,多少针线活计并家里一切动用的器皿,尚有未齐备的,我也须得帮着妈去料理料理。” 王夫人、王熙凤见她依旧这么说,也不好再劝…… 第586章 夜宴 第586章 夜宴 贾宝玉见王夫人不在后,也没急着返回,转而去拜见了贾政。 贾政因年景渐老,事重身衰,又因在外为官了几年,骨肉离异,今得以复聚于庭室,自觉喜幸不尽。 因此他便将一应大小事务一概益发付于度外,只是看书,闷了便与清客们下棋吃酒,或日间在里面母子夫妻,共叙天轮庭闱之乐。 因此每次贾宝玉来这里请安,无论早晚,一般都能顺利的见着贾政。 贾政此时正在丫鬟的服侍下穿着衣服,见他来了,便说: “正好,有人请我今晚寻秋赏桂花,你作得好诗,便一起去罢!” 宝玉只好按下心中想说的话,与贾政一起往外走去,又会合了贾环、贾兰,坐了轿子离开了。 原来今天是八月十六,月色依旧值得一赏, 十五是家人团聚的日子,十六这天则有许多人都爱召集亲朋好友来一起赏月。 贾政此时去的地方,是庆国公薛礼的府宅,这一家也是贾府的世交。 到了那里后,发觉庆国公府已是颇为热闹, 那薛礼自是不单请了贾政一行,还请了梅翰林、杨侍郎、李员外等交好的, 而薛礼之子薛勉,也请了锦乡伯公子韩奇,襄阳侯之孙戚建辉,以及陈也俊、卫若兰等王孙公子。 所以宝玉在贾政那边只逗留了片刻,作了一首诗后,便朝着薛勉等人使了个眼色,被他们请走了。 走到了同龄人的那一席后,宝玉这才暗松了一口气。 几人于是喝着小酒闲聊了起来,期间宝玉不免多瞧了一眼席上的卫若兰。 这是因为,此人很可能便是史湘云将来要嫁的人。 因为在原著的第三十一回中,贾宝玉丢失了一个金麒麟,后来却被史湘云无意捡到了,宝玉于是送给了她。 但那里却有批语,说:“后数十回若兰在射圃所佩之麒麟,正是此麒麟也。提纲伏于此中,所谓草蛇灰线在千里之外。” 宝玉送给史湘云的金麒麟,后来却阴差阳错的到了卫若兰身上,因此可推测两人会结为夫妇, 而金麒麟作为其中穿针引线的道具,早早的便在前边就埋下了伏笔,这便是所谓的“草蛇灰线”写法…… 宝玉此时见这卫若兰,长得颇为英武,谈吐也比一般的王孙公子出众,且他家世也挺不错的。 按理来说,若是史湘云嫁给他的话,倒是桩不错的姻缘, 只是史湘云的判词,又为何会那么的消沉? 所以若史湘云真的嫁给了卫若兰,只怕两人的幸福婚姻该是不会长久的。 宝玉此时又忽想,要是卫家也被抄了,史湘云遭受牵连沦落风尘,也就合理了。 此事如果真如他推测的那样,又该如何避免? …… 宝玉正沉思时,有小厮来报:“冯大爷来了”。 贾宝玉联想了一下原主的记忆,便知是神武将军冯唐之子冯紫英来了。 薛勉等听后,都高兴的一起叫道:“快快有请!” 说犹未了,只见冯紫英一路说笑,已进来了。 众人忙起席让坐, 冯紫英笑道:“好呀!也不出门了,在家里高乐罢。” 宝玉、薛勉都笑道:“一向少会,老世伯身上康健?” 紫英答道:“家父倒也托庇康健。近来家母偶着了些风寒,不好了两天。” 薛勉见他面上有些青伤,便笑道:“这脸上又和谁挥拳的?挂了幌子了。” 冯紫英笑道: “从那一遭把仇都尉的儿子打伤,受了家父一顿训斥后,我就记了再不与人做那无谓的怄气,如何又挥拳? 这个脸上的淤青,是前日在猎场打围时,不经意间被铁网山的兔鹘捎一翅膀给弄着的。” 仇都尉掌管着金陵城的捕头衙役,相当于是这里的公安局长,此外有传他暗中还有着锦衣卫主官的双重身份。 但仇都尉向来与冯家、薛家、贾家不和,他的儿子也同样与冯紫英、薛勉、贾宝玉这一帮王孙公子不对路。 冯紫英曾经便与仇都尉的儿子打过架,仇都尉的儿子打不过他,被打得猪头一帮,却找了老子告状, 仇都尉因此要假公济私的捉拿冯紫英入大牢,一度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 虽然最后此事还是平息了,但冯紫英也从此绝了那种打架斗殴的冲动…… 宝玉在一旁随意的问了一句:“几时去的围猎?” 紫英道:“月二十八日去的,前儿也就回来了。” 薛勉、卫若兰等都道:“不管如何,你今儿总该是迟到了,不可不罚。” 冯紫英豪爽的笑道:“这有什么的,拿大杯来,我领两杯就是了。” 众人听他如此说,便吩咐下人将大杯摆在了冯紫英的面前, 于是薛勉执壶,贾宝玉把盏,斟了两大海。 那冯紫英站着,拿起大杯,一气而尽,众人都齐声交好。 宝玉纵观这席上的一众王孙公子,冯紫英确实是最为出众的,比卫若兰还稍胜一筹。 众人于是重新坐下,喝酒说话, 宝玉问冯紫英与卫若兰道: “听说朝廷又要征讨海寇了,不知两位老世伯可要挂帅?” 冯紫英与卫若兰的父亲,都是朝廷里的将军, 卫若兰有些惊奇的看着宝玉:“你为何突然关心起这事来了?” 宝玉笑道:“我打算蒙个武荫出仕了,若朝廷再征海寇,自是要去建功立业。” 此言一出,顿时惊呆了冯紫英、卫若兰两个,都连忙劝道: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战场上凶险无比,咱们躲避还来不及呢,如何能主动前去那里冒险?” 他们都知道贾宝玉虽然诗词歌赋皆十分出众,却不善于作八股文,考取功名无望, 因此他说要蒙个武荫出仕,虽然有些奇葩,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宝玉却要主动上战场,可就另他们有些想不通了,不知他是不是脑子烧坏了。 他们这种王公子弟,只需挂个职上去,便能安安稳稳的升官,何须拿生命去冒险? 宝玉却无奈的摇了摇头, 若是贾家能稳如泰山的话,他当然也不必去冒什么险,安安稳稳的当个富贵闲人就是了。 但现在这种情况下,却需要他豁出性命,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第587章 定事 第587章 定事 当天从庆国公府赏月回来时,已是半夜了,宝玉便没再去找王夫人,直接入院睡了。 次日平明,他洗漱过后,这才再往荣禧堂那边走去。 王夫人昨天夜里偶感了风寒,此时还躺在屋内歇息,宝玉于是先去书房内见了贾政。 贾政见他这两天来得这么勤,不由的大感诧异。 此时贾政手里竟捧着本志怪小说,已然翻到了很后面了,看来绝对是读得津津有味,而非随手拿出来看的。 贾政见宝玉扫了一眼他的书籍后,不由的老脸一红, 毕竟以前的时候,他可是经常训斥贾宝玉不看正经书,而他此时手里的志怪小说,显然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书籍。 贾政咳嗽了一声,严声道: “若是没别的事,便回去读书吧,仔细我抽检你的功课!” 宝玉道:“大人看的可是姽婳(gui hua)将军的故事?” 贾政有些惊奇的看着:“你也知道姽婳将军?” 宝玉点了点头,其实贾政所看的这本志怪小说,他那房里也是有的。 上面写的是曾有一位王封曰恒王,出镇青州,最喜女色,且又十分的好武, 因此那恒王便选了许多美女到身边,每日都教她们习武事。 每当开宴连日之时,恒王便会令那些美女习战斗、舞剑,可谓别有一番风味。 恒王那些姬妾中,有一个姓林排行第四的人,姿色既冠,且武艺更精,皆呼她为林四娘。 恒王对这林四娘最是得意,遂超拔林四娘统辖诸姬,又称呼她为“姽婳将军”。 “姽婳”一词,是形容女子体态娴静美好,比如宋玉的《神女赋》中,便有“既姽婳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之句。 所以“姽婳”下加“将军”二字,端的是妙极神奇,反更觉妩媚风流,真绝世奇。 谁知后来青州便有“黄巾”、“赤眉”一干流贼余党复又乌合,抢掠山左一带。 恒王却以为他们不过是犬羊之恶,不足大举,因此竟轻骑前剿。 没想到贼众颇有诡谲智术,恒王两战不胜,遂为众贼所戮杀。 于是青州城内武官员,各各皆谓:“王尚不胜,你我何为!”遂将有献城之举。 林四娘得闻凶报,遂集聚众女将,发令说道: “你我皆向蒙王恩,戴天履地,不能报其万一。今王既殒身国事,我意亦当殒身于王。尔等有愿随者,即时同我前往,有不愿的人,亦早各散。” 众女将听他这样,都一齐说愿意。于是林四娘带领众人连夜出城,直杀至贼营里头。 众贼不防,也被林四娘等人斩戮了几员首贼。 但接着众贼看清楚了来袭的不过是不过几个女人,料不能济事,遂回戈倒兵,奋力一阵, 林四娘等人一个不曾留下,全被战死沙场,倒作成了这她们的一片忠义之志。 后来此事报至都城,自天子以至百官,无不惊骇道奇。 后来朝廷于是自然又有人去剿灭,天兵一到,贼人便化为了乌有,林四娘之事,就此在青州流传了开来,人皆称颂…… 宝玉此事提及了姽婳将军的事后,便趁机向贾政说了他想通过武荫出仕,并要参与南征海寇建功立业。 贾政听后,顿时脸色大变,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直说此事太过凶险。 宝玉却道:“且看这林四娘,身为一介女子,尚且敢直面敌人,渭然不惧,我大好男儿难道还比不过女流之辈?” 贾政被他拿着这事当借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 宝玉又说:“我最近常在坠雁庄练习骑射,上到战场上不说别的,自保肯定是有能力……” 接着便又是一大通想好的说辞,总之就是讲他现在已今非昔比,绝对能凭此机会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贾政心想: “侯门公府,总是一代不如一代,究其原因,还是安富尊荣的缘故, 如今宝玉难得竟肯主动离开温柔乡,正可借此机会锻炼锻炼,领略一下汉关烽火之地,海域悲笳之情。” 贾政当然是希望自己这儿子能有一番作为的,否则以前也不会如此的对他严苛。 只是那次因气将宝玉打了个半死后,闹得王夫人、贾母等都寻死觅活的,全府一片鸡犬不宁,这才对教子之事心灰意冷, 而且之后贾宝玉又遭受了马道婆的五鬼魇术,差点没了性命,还是靠着通灵宝玉才救了回来,此后就更是不敢多管他了。 现在见宝玉突然有了这等担当与勇气,与他以往只沉溺在女人堆里的做派全然不同,别的不说,贾政心里其实还是颇为欣慰的。 就在宝玉说得有些口干舌燥之时,贾政最后终于是答应了下来, 并且贾政难得的雷厉风行起来,当即便出了门,办理让贾宝玉凭武荫出仕的事情去了。 中午之时,王夫人本来想将贾宝玉找来,就芳官、四儿之事训斥他一顿的,谁知竟得知了宝玉已从武出仕的消息, 王夫人顿时惊骇之极,早把那些小事抛之脑后了。 之后,自难免又是一阵争论,但对于这种大事,贾政显然更有话语权, 而老太太那边,又见是宝玉自个主张的,也不会多说什么。 …… 潇湘馆。 熏笼旁边,宝玉跟林黛玉正相对而坐,紫鹃则倒坐在暖阁里,临窗作着针线活。 黛玉抹泪道:“好端端的,为何却要去上战场?” 宝玉不忍相瞒,说了其中的一部分原因出来: “你也知江南甄家被抄了,又怎知下一个被抄的不是咱家? 我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身为国公府嫡子,本就不该整天在园子里虚度的, 为了家族的前途计,也该有所作为才是……” 黛玉听他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便知道他确实是成长了许多,一时间不由的呆呆看着宝玉。 宝玉笑道:“你切勿担心,我防身的本事大着呢,刚才也给你展示了一番不是吗?” 原来,刚才他为了避免林黛玉过于忧心,影响了身子的健康,便给她露了几手,这才让林黛玉安心了许多…… 第588章 作长歌 第588章 作长歌 第二天,李贵来报,说贾政传他, 宝玉以为贾政是要说武荫之事,便离了怡红院匆匆而去。 谁知此时贾政竟叫来了一帮清客幕友,在谈论这寻秋之胜,宝玉于是站在一旁,不好在这时多问什么。 贾政接着向那些清客幕友说起了姽婳将军的事情,又说: “此事正乃千古佳谈,且合‘风流隽逸,忠义慷慨’八字皆备,倒是个好题目,大家都要作一首挽词。” 众幕宾听了,都忙附和了起来, 正说话时,贾环、贾兰两叔侄也到,贾政同样命他们两个看了题目。 他两个虽能诗,但较腹之虚实,虽也去宝玉不远,但第一件,他两个终是别路,若论举业一道,似高过宝玉,若论杂学,则远不能及, 第二件,他二人才思滞钝,不及宝玉空灵娟逸,每次作诗都像是现在的文人在作八股文,未免拘板庸涩。 总之,贾环、贾兰的诗词,押韵、扣题都是不差的,唯独少了诗词的灵魂,往往总是空泛而无味。 贾环贾兰二人近日当着多人皆作过几首了,胆量逾壮,且贾政又说谁作得好的便有赏,便都低头思索了起来。 那些清客相公,也个个摇头晃脑,参与其中。 过了不知多久,贾兰先作了出来,依旧是平淡无奇,不过众清客还是按例吹捧了两句。 接着贾环也动了比,虽然依旧作得不怎么样,但较之贾兰却出众了些许,也胜过了这里的不少清客幕僚。 贾环听着众人的称赞,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并以挑衅的眼神看向了宝玉。 别看贾环以前做了许多坏事,活生生的一小人形象,显得粗鄙之极, 但他毕竟是公侯子弟,即便是庶出,也是要常常也去学堂的,又岂会不懂得作诗? 而且贾政最近每欲作诗,便必会把贾环与贾兰、宝玉一同唤来对作,自然也日益增进了许多。 贾环此时自觉所作的诗比以往都要不错,应该能压宝玉一头,心中愈发的得以了起来。 此前他每次都是宝玉的陪衬,心中早就不自在了, 现在刚巧贾政的题目,他前几天与那些猪朋狗友一起作乐时,也作过一首类似的,现在稍加修改、润色后,肯定能盖过宝玉的风头! 宝玉看着贾环那得意的眼神,便知道他心中所想,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他这时合了纸扇,笑道: “这题目必是长篇歌行方合体的。或拟白乐天《长恨歌》,或拟咏古词,半叙半咏,流利飘逸,始能近妙……” 贾政听说,也合了主意,遂自提笔向纸上要写,又向宝玉笑道: “如此,你念我来写。不好了,我捶你那肉。谁许你先大言不惭!” 贾环听了,心中的得意更加的显露无疑, 原来这长歌最是难作,要想作得出众,就更是难上加难, 古往今来,长歌体名垂千古的,也就《长恨歌》、《琵琶行》等寥寥几首罢了, 现在宝玉刚得了题目不久,算是临场发挥,能凑足语句就很不错了! 真以为那滕王阁上那如同天人一般的王勃,是那么好效仿的? 初唐之时,王勃路过南昌时,恰逢都督阎公新修了滕王阁,于是大请宾客,并让他女婿吴子章提前打磨好了一首滕王阁的序,想借此机会扬名。 王勃也受邀参加宴席,到了阎公假惺惺的请席上众人作滕王阁的序时,别的宾客都识趣的推辞了, 偏偏王勃却没有推辞,喝酒间便文思如涌,顷刻而就,满座闻之大惊,遂凭着一首《滕王阁序》惊艳了世人,名传千古。 …… 只见此时宝玉走了两步,念道: “恒王好武兼好色……” 贾政写了看时,几乎要掷下笔来,脸有怒色的摇头道:“此句粗鄙之极!” 一旁的贾环见此,几乎要忍不住捧腹而笑了。 那些清客幕宾则说:“要这样仿古,究竟不粗。且看他底下的文章再说不迟。” 贾政这才忍耐了下来道:“姑且存之。” 宝玉又接着前一句道: “遂教美女习骑射,秾歌艳舞不成欢,列阵挽戈为自得。” 贾政写出,众人都道:“只这第三句便古朴老健,极妙。这四句平叙出,也最得体。” 贾政捋了捋胡须,心里其实也是颇为赞许这几句的,只是不好明说罢了:“各位休谬加奖誉,且看他接下来转的如何。” 贾环仍不以为意,这头四句还不足以称道。 宝玉接着又念道:“眼前不见尘沙起,将军俏影红灯里。” 众人听了这两句,便都叫:“妙!好个‘不见尘沙起’!又承了一句‘俏影红灯里’,用字用句,皆入神化了。” 贾环一时呆立在了那里,明白贾宝玉这佳句一出,已然是再次把他所作的诗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叱咤时闻口舌香,霜矛雪剑娇难举。丁香结子芙蓉绦,不系明珠系宝刀。” 众人听了,便拍笑道:“益发画出来了。当日难道宝二爷也在座,见其娇且闻其香否?不然,何体贴至此!” 宝玉笑道:“闺阁习武,任其勇悍,怎似男人。不待问而可知娇怯之形的了。” 贾政道:“还不快续,这又有你说嘴的了。” 宝玉只得又想了一想,继续有念了十余句, 众清客的喝彩声,一句胜过一句 “……何事武立朝纲,不及闺林四娘!我为四娘长太息,歌成馀意尚傍徨。” 最后念完收尾时,众人都沉默不言,细细品味了一番后,方大赞不止, 就算是一向严苛的贾政,此时也同样默默颌首,显然对宝玉这首《姽婳词》颇合心意…… 当贾环、贾兰还有众清客都散去时,贾政独留下了宝玉说话, “武荫之事,我已替办妥,补了个正五品的龙禁尉官衔,挂在了神武将军冯唐麾下,他是定了要出征,又是咱家世交,定能好生照应,不至于吃亏。” 武官的官衔其实还是不怎么值钱的,若宝玉想走文荫出仕,一开始最多是某个县的监生然后在慢慢腾挪,但从武荫出仕却能骤得高位…… 第589章 征海疆 第589章 征海疆 贾政为了帮贾宝玉谋这龙禁尉的实职,当然也是花了极大的心思的, 为此他还通过贾珍,走了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的关系, 贾政厌恶与那些太监打交道,贾珍却恰好相反,与宫中的许多太监都交往甚密, 当年贾蓉之妻秦可卿死的时候,为了把葬礼办得风光些,贾珍就曾求过那戴权,给贾蓉弄了个龙禁尉的官职,现在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为此,贾政还典当了不少值钱的物件,砸出去了一千三百两银子。 找内官办事,有银子就一切好说,没有银子的话就算你是皇子王公,都是不顶事的…… 又过了几天后,朝廷终于有消息传来,皇帝点了南安王为帅,以神武将军冯唐以及卫若兰之父等人为将,统兵十万,再次南征四海国群贼, 占卜过凶吉后,择了八月二十五日大军开拔。 贾宝玉作为冯唐麾下的龙禁都尉,明日便要前去帐前听命。 一时间,整个荣国府都在为此事而忙碌了起来,老太太送来了一副盔甲,宁国府那边也送了一匹好马来,凤姐儿、尤二姐、薛宝钗等都相继前来叮嘱。 好不容易抽身出来后,宝玉忙躲进了潇湘馆去。 林黛玉似是早知他会来这里,刚好叫鸳鸯泡了一壶好茶。 宝玉喝了林黛玉亲手给他斟的茶后,心中一片安宁, 还是林妹妹这边令人心情放松啊! 林黛玉其实心中也有许多话要叮嘱他,但却知道宝玉肯定是听够了,这才没有多说,只是在那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宝玉放下杯盏,慢慢的握住了林黛玉的双手,笑道:“不用为我担心,等我回来。” 林黛玉脸蛋一红,嗔怒的瞪了他一眼,慌慌张张的将手抽了出来, “谁……谁要等你了……” 宝玉知道她这不过是脸皮薄,害羞罢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后,有丫鬟进来,说是老太太又要见他。 宝玉于是再次握了握林黛玉的手,在她耳边说:“等我回来后,我便向老太太求亲娶你……” “要死了!” 林黛玉听后,立即羞得用手遮住了脸,小鹿乱撞般跑进卧室去了。 其实宝玉说了这么多,都是为了安林黛玉之心罢了。 林黛玉这病,大半都是因忧虑而成疾的, 而他此次随军南征,最快也要三月、最迟则大半年才能返回, 若是这短时间里,林黛玉每天忧虑重重的,既担心他的安危,又担心两人的将来,只怕会病得更加的厉害。 因此他这几天才会常来潇湘馆这里,说了这么多的话,以消她心中的忧虑。 翌日,宝玉披挂上马,会合了贾芸、李贵、十余个坠雁庄的庄客以及五六个贾家的得力手下,作为他的私人护卫,然后在众人的目送之下离开了荣国府,往冯唐的军营而去。 送别的人群之中,赵姨娘的看着宝玉离去的背影,眼神显得颇为玩味, 她此时在心里乐开了花,诅咒宝玉这次最好战死在沙场上。 若真是那样的话,贾政这一房就是她的儿子贾环来继承了! 然而赵姨娘不知道的是,宝玉此次之所以毅然的要从军南征,除了要赚足军功挽救贾家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为了她的亲女儿探春。 自从王夫人放下了四儿、芳官等人后,晴雯她也同样是无心再计较了,因此这任务便已算是完成。 而系统的下一个任务,却是要拯救贾探春,避免她成为替罪羔羊远嫁海疆。 探春之所以会远嫁,正是因为朝廷战败了,不想再与四海国那些海贼纠缠,这才选择了和亲的。 若是此次南征能够取胜,探春自然不需远嫁了。 可惜宝玉这一番良苦用心,却不是赵姨娘这种目光短浅的人所能理解的。 宝玉也不需他理解,探春与他关系亲密,救她是不需多想的。 就在昨晚,探春还给了他两双连夜赶工出来的鞋子呢,熬得双眼都有些红肿了! 待宝玉已经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后,贾母、王夫人等人这才心情复杂的返回, 黛玉垫脚多张望了两眼,实在是见不得宝玉的影子后,也跟着众人落寞而归了。 八月二十五日,大军分批开拔,宝玉开始时每个五天,便会让李贵往潇湘馆送信给林黛玉, 但渐渐的,随之他越走越远,这时间却变成了十天送一回、十五天送一回…… 但不管怎样,每次林黛玉收到宝玉的书信时,心情总能好上数天, 每当感到烦闷之时,拿出他的信件来反复细度几次,也同样能聊寄相思,倒不至于因整天忧虑而加重病情…… 与贾府众人对他的担心不同,贾宝玉本人对于此次南征,并没有太过患得患失。 因为他在完成尤二姐与晴雯的两个任务后,有到太虚幻境中学了一身的好本事,至少应该能自保的。 况且他所在的那支军队,将军还是贾府世交,能给他许多关照。 唯一需要他用心去筹划的,便是该如何通过这次南征,获取战功,甚至通过影响冯唐等人挽回败势。 这着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朝廷南征四海国,首先是天长路远,补给困难,许多士兵难以适应那边的气候。 此外,朝廷此番抽调的十万大军,其实并不满员,有不少是吃了空饷的,且缺乏训练,士兵畏战。 反观四海国那边,众海寇凭着地理优势,以逸待劳,又因常年征战,士兵都凶狠之极, 朝廷这边唯二的优势,或许便是兵力远比海寇多,且器械精良、船坚炮利了。 冯唐所统率的两万大军是前锋,先一路行到了杭州后,这才乘坐战船出海,经过福州、泉州后最终抵达广州,在那里集结起重兵,才会向四海国发起进攻。 但各军赶到广州的时间,却很不一致,不少人还是从陆路走来的,出现了减员、溃逃等情况。 最后到了腊月寒冬之时,这海疆的第一战,方才终于打响, 宝玉于是批挂上马,随军出阵,总算能舒展拳脚,初显峥嵘…… 第590章 河东狮 第590章 河东狮 就在贾宝玉在外边与敌人厮杀之时,贾家之内,同样是鸡犬不宁,闹得个天翻地覆。 首先便是薛蟠终于娶了个正妻, 此事还是上次薛蟠外出行商,顺路到了个亲戚家去所结下的缘。 那门亲戚原本就是薛家的老亲,和薛家是同在户部挂名的行商,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户。 在金陵城中,上至王侯,下至买卖人,都称那家是“桂花夏家” 因她家本姓夏,非常的富贵,其余田地不用说,单有几十顷地独种桂花, 凡这都城里城外的桂花局,俱是她家的,连宫里一应陈设盆景亦是她家贡奉,因此才有这个浑号。 如今夏家的大爷已经没了,只有老奶奶带着一个亲生的姑娘过活,也并没有哥儿兄弟,偌大一门竟要绝了。 薛蟠既见那姑娘出落得花朵似的了,在家里也会读书写字,又贪她的家财娶过来后便成了自己的,所以当时就一心看准了。 回来央求过薛姨妈后,便派人去求亲、下聘礼,接着又是摆酒唱戏,娶亲入门,热闹非常。 那夏家小姐今年方十七岁,生得亦颇有姿色,亦颇识得几个字。 若论心中的邱壑经纬,颇步熙凤的后尘。 但唯独有一件事却差王熙凤远多了, 她因从小时父亲去世的早,又无同胞弟兄,寡母独守此女,故而娇养溺爱,不亚于珍宝, 故而凡这夏家小姐的一举一动,她母亲皆百依百随,因此未免娇养太过,竟酿成个盗跖的性气。 此人爱自己尊若菩萨,窥他人秽如粪土,外具花柳之姿,内秉风雷之性。 还在闺中之时,便常就和丫鬟们使性弄气,轻骂重打的。 今日出了阁,自为要作当家的奶奶,比不得作女儿时腼腆温柔,须要拿出这威风来,才钤压得住人, 况且见薛蟠气质刚硬,举止骄奢,若不趁热灶一气炮制熟烂,将来必不能自竖旗帜, 最后又见有香菱这等一个才貌俱全的爱妾在室,越发添了“宋太祖灭南唐”之意,“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之心。 因他家多桂花,这夏家小姐的小名就唤做金桂。 她在家时,就不许人口带出金桂二字来,凡有不留心误道一字者,她便定要苦打重罚才罢。 不过她也知道在这家里,桂花二字是禁止不住的,须另唤一名,便想着桂花曾有广寒嫦娥之说,便将桂花改为嫦娥花,以此衬寓自己身分的高贵。 薛蟠本是个怜新弃旧的人,且是有酒胆无饭力的,如今得了这样一个妻子,正在新鲜兴头上,凡事未免尽让她些。 那夏金桂见了这般形景,便也试着一步紧似一步。 过门半月后,薛蟠、夏金桂二人的气概还能勉强相平, 但是过了一个半月之后,薛蟠的气概便渐次低矮了下去,被夏金桂压制得死死的。 后来夏金桂又借了个由头,在家里哭死觅活的大闹了一场,引出薛姨妈来狠骂了薛蟠一顿, 金桂见婆婆如此说丈夫,越发得了意,便装出些张致来,总不理薛蟠。 薛蟠没了主意,也自怨不已,好不容易过十天半月之后,才渐渐的哄转过金桂的心来, 自此薛蟠便是加倍小心,不敢再忤逆了夏金桂,不免气概又矮了半截下来。 那金桂见丈夫大旗渐倒,婆婆又良善可欺,也就渐渐的持戈试马起来。 先时不过挟制薛蟠,后来倚娇作媚,将及薛姨妈,又将至薛宝钗。 宝钗久察其不轨之心,每随应变,暗以言语弹压其志。 夏金桂知薛宝钗不可犯,每欲寻隙,又无隙可乘,也只得曲意附就,不去招惹她。 总之如此一来,这薛家便全由夏金桂所压制,可笑薛蟠以前这么一个恶犬,现在每回到家里,便跟条虫似的,一点都强势不起来。 夏金桂愈发得意后,便故意引诱香菱提了一下她的姓名,接着突然翻脸,把香菱怒骂了一顿。 接下来的时间里,夏金桂又反复做妖,百般的欺压香菱,甚至连薛姨妈也敢当着众人的面来骂,把这薛家闹得没日安宁。 薛蟠气闷之下,便不经常回家了,贪恋起外边的戏子来,经常与些官宦子弟争风吃醋…… 探春这日找到了宝钗,二人闲聊了几句后,探春便笑道: “昨日我二哥给我一封书信,说他将要到广州了, 因前儿我回信时,多嘴说了两句香菱的事,他便叫我与你多照顾照顾香菱,免得让她遭了恶妇的毒手……” 宝钗道:“宝兄弟也有书信与我,此事自不必他多说,我定会极力照顾好香菱的。” 探春道:“就怕香菱在这里一日,便整天被人惦记着,如果你跟姨妈没意见,我看不如让她搬去潇湘馆去跟林妹妹一起住, 她们两个都喜欢诗词,凑一起正好可以每天说些话,也能解些烦闷。” 香菱毕竟是薛蟠的小妾,探春这么说本该是犯了些许忌讳的, 但贾宝玉给探春的书信中,却求了她对此多用点心,还言之凿凿的说香菱若继续留在梨香院,必会魂归故乡。 探春不想让自家哥哥出征在外还惦记着这种事,便少不得豁出了脸面来。 宝钗听了探春之言后,沉思了片刻后便笑道: “颦丫头最近总是闷闷的,有香菱与她作伴倒是桩好事。” 她所说的“颦丫头”,便是黛玉, 当初林黛玉刚到贾府的时候,贾宝玉问她有无字,林黛玉答没有,贾宝玉便自作主张,说:“我送妹妹一妙字,莫若‘颦颦’二字极妙。” “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 况林黛玉眉尖若蹙,用取这颦颦两个字,确实两妙,因此私下里宝钗等便称她为“颦丫头”,以示亲近之意。 探春见宝钗答应了下来,心中自是欢喜, 她深知宝钗向来有手段,连夏金桂也不敢给她脸色看,薛蟠更是向来礼重宝钗三分。 有了宝钗的应允,香菱之事肯定便妥了。 果然,只过了一天后,薛宝钗便寻了个借口,说服了薛姨妈,把香菱从梨香院搬到了潇湘馆去…… 第591章 头等功 第591章 头等功 转眼已是第二年的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宁荣二府都热热闹闹的闹起了元宵, 不过贾母因身体不适,没了往年的兴头,加上宝玉等人都不在,以致大部分的人都草草归房去了。 毕竟这个时节,天气还是挺冷的,贾母都回屋去了,欢腾起来又给谁看呢? 贾母精神头虽然不足,但到了她这个年纪,也不容易睡着,便在屋内与探春、惜春抹着骨牌,权当消遣时间。 鸳鸯则在贾母身旁,帮她摸牌还有出谋划策, 只从这一幕,便可以看出鸳鸯的身份是多么的与众不同。 不过此时的鸳鸯,心里却有些悲伤, 因为自从去年中秋以来,贾母的身子骨便一天比一天差了, 以往别看她年老,顽起来比薛姨妈、王夫人等人都有精神,逢年过节时,更是要热闹到半夜方散。 但今天元宵佳节,贾母吃过晚饭后,便整个人恹恹欲睡的,此时抹骨牌玩,也基本一直在闭着眼睛。 鸳鸯知道,或许贾母的大限,已经是不远了。 她一身都寄托在贾母身上,曾经又发过明誓,等老太太走后,或许便该去水月庵或是哪里当姑子。 若非身不由己,没有几个妙龄女子会愿意去当尼姑的。 就在贾母快要打瞌睡睡着时,忽然听得外边一阵喧闹,便睁开朦胧的双眼问鸳鸯: “发生了什么事?” 鸳鸯起身去了一会,回来后便笑道: “是李贵从广州回来了,说是带来了什么捷报!” 贾母听后,顿时精神了许多,笑道:“捷报好,是捷报就好!” 接着她又让鸳鸯感慨把李贵从王夫人、贾政那里,带到这里来,她要细问宝玉的情况。 上一次宝玉写信回来,还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 过不多时后,贾政竟与李贵一起来到了贾母这边, 且众人观贾政的神态,明显是喜色露于外。 贾政向贾母行过礼后,笑道:“宝玉这小子争气,竟连斩了敌军数员大将,夺得了这份捷报的头等功……” “什么?” 众人听后,都惊喜交加。 原本她们刚听到有捷报传来时,便已十分的欣喜了,宝玉能不受伤就行,万没想到他竟还能夺得头功。 贾政心里也同样是舒畅无比, 一份头功,若是落在普通人家身上,或许只能按部就班的获得奖赏,甚至会被上官分走部分功劳, 但落在他们这种大家族身上,运作得当的话,不仅能让宝玉以后官运亨通,还能扬贾家族威,将一份战功发挥出数倍的效果来…… 梨香院。 薛姨妈、薛宝钗母女,此时正与薛宝琴、薛蝌等亲戚在屋内过着属于他们的元宵节。 自从去年中秋以来,薛姨妈一家便基本不与贾府一起过节了。 因为自从江南甄家被抄以来,薛姨妈已察觉到,贾家的处境似乎变得有些不太妙, 而且荣国府近来也是狗屁灶的事情不断,为了避嫌,还是不要牵扯其中为妙。 因此每当夜幕降临后,薛姨妈便吩咐让把那通往贾府的角门关闭,隔绝了两边的联系,过自家的小日子去了。 如此一来,就算万一贾家也步了江南甄家的后尘,被朝廷抄家了,应该也不会顺便抄到他们薛家身上…… 这时,夏金桂房里又传来了一阵打骂声,薛姨妈扶着额头,颇感心累。 她们薛家乃开国时的紫薇舍人薛公之后,后来做了内府的帑银行商,但现在族中已基本没什么人做官,也丢了内府帑银行商的差事,只在户部挂名做个普通的皇商而已。 贾家、王家的逐渐没落,显然也影响到了他们薛家。 偏偏身为嫡子的薛蟠,却一点都不争气,整天只知招惹事端, 本以为他成家后能收一收性子,谁知却娶回了这么一个河东狮,强势胜过凤姐儿十倍,本事却没凤姐儿的半分,将这家搅得过节都不安宁。 薛姨妈将目光看向了正在跟宝琴、莺儿说话的宝钗,心想要想振兴家业,或许便唯有寄托在她这女儿身上了。 只有薛姨妈才知道,她这女儿才能与手段都远超大观园内的一众女子,或许唯有探春才能稍稍与她比较一下, 若是能让她找到一个佳婿,又或是有机会进宫竞选才人,必能振兴薛家! …… 就在薛姨妈思绪联翩时,忽听得贾府那边喧闹声大作,心中一颤,想着那边该不会真的被抄家了吧? 她连忙让丫鬟荫儿打开角门,前去打听一下那边发生了何事。 莺儿只去了一会,便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回太太,是广州那边有捷报传来,宝二爷……宝二爷……” 薛姨妈等脸色一变,还以为宝玉受伤了还是被敌人俘虏,忙问:“宝玉怎么了!” 莺儿大喘了一口气,终于平复了些, “宝二爷没有受伤,他夺得了此次捷报的头等功,贾府那边正为这事庆贺呢!” 薛姨妈等人听了这消息后,同样是与贾母等人一般的反应,显得难以置信。 这都是因为,贾宝玉一向在他们眼里便是个只知吟诗作赋的贵公子, 虽然近来有了较大的改变,但到了战场上去,也定是躲在大军后头的,不过混个资历罢了, 头等功这种事,绝对不可能落在他这种娇惯公子身上的,否则肯定无法服众。 十万大军南征,军功乃关系重大的事,岂能儿戏? 薛姨妈又派人去确认了一次,甚至还让人出府去打听了半响,这才终于确认了传言不差, 一时间,薛姨妈的心思顿时活跃了起来。 她携带家小进京来,是有多重考虑的,其中也曾有意要撮合宝钗与宝玉,甚至还编造出了“金玉良缘”之说…… 那金项圈上的“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八字,其实是薛姨妈的杰作,并非什么癞头和尚的嘱咐。 但渐渐的,薛姨妈却发现宝玉此人实在有些不太靠谱,竟对仕途十分的憎恨厌恶, 宝钗所嫁之人,可不能是那种毫无作为的富贵公子。 于是薛姨妈便改变了心意,转而继续在晋选才人上下功夫…… 第592章 回朝 第592章 回朝 现在薛姨妈得知了宝玉竟变得如此的有出息,大有振兴家门的势态,似乎正是宝钗的良配,心思顿时活跃了起来。 以前不在意宝玉时,薛姨妈很多事都没放在心上,原本的计划也只开了个头便搁置了。 现在宝玉陡然变成了香饽饽后,需要她斟酌的事情,便一下子多了起来。 比如潇湘馆内的林黛玉,便是摆在金玉良缘面前的最大阻碍…… 珠帘外,薛宝钗很快便平复了心情,依旧散漫的在与宝琴、莺儿等女随意的说笑, 而珠帘之内,面无表情的薛姨妈心中,却在这时闪过了一个又一个的计策。 …… 又过了一个月后,八百里加急的捷报再次从南边送进京来, 朝廷大军大败四海国海寇联军,龙禁都尉贾宝玉生擒贼枭顾通天,闹腾了几年的南患,终于再一次复归平静。 这一份捷报中,斩获了头等功的人,依旧是荣国府的贾宝玉, 这一战,此人战绩可谓亮眼之极,现在的金陵城中,坊市酒肆间已到处都在传扬着有关他的种种事迹,传得神乎其神的。 当今圣上也同样龙颜大悦,已传出神谕来,待大军回京后,必会亲自召见这位屡建奇功的贾家嫡子。 一时间,感慨万千的人不少,都说宁、荣二公的荣光终于在后辈重现了, 羡慕的人有之,许多王孙公子,都恨不得也一起参与此次南征,好顺便捞取战功, 嫉恨腹黑的人也不少,暗自传言这一定有什么惊天的内幕,贾家一个娇生惯养的嫡子,怎么可能取得如此惊人的战绩? 这一定是贪墨了他人的功劳! 但这种论调却没掀起多大的波澜来,一是贾家虽然走向了衰落,但余威仍在,王子腾也还在任上,一般的宵小之举根本无济于事。 此外,头一次捷报传来的时候,朝廷便已经派了人专门去仔细调查过,已确认了贾宝玉在战场上确实十分智勇, 此时再建奇功,也没什么出奇的,所以就算贾家的对头忠顺王,也找不着下绊子的机会。 所以说这冒功之事,就算是权势再重的人,也是不太敢轻易去做的, 因为在这朝堂上,任你官做得再高,再如何得皇帝的信任,也同样是有政敌存在的,这乃帝王权术之一,自不必多言, 要是在军功上乱做文章,被政敌抓住了把柄,那必然是会被扯落下马的。 又过了一些天后,在贾府众人的翘首期盼中,李贵率先骑马匆匆回来了。 李贵先去王夫人、贾政面前禀报道: “哥儿已随军乘船到了杭州,他需一路领兵返回,便先打发了小的回来报个平安。” 接着李贵又跑去了潇湘馆,给林黛玉带了宝玉的亲笔信和她家乡的一些稀奇玩意, 其实李贵之所以这么着急的回来,报平安是假,给林黛玉送信与带家乡物产才是真的。 此前薛蟠外出做生意时,便带了不少姑苏一带的物件回来,被薛宝钗送给了林黛玉, 林黛玉见了后,睹物思乡,便流了不少眼泪。 那时宝玉就曾宽慰她说,待他以后到了姑苏,也带许多东西给黛玉,见得多了便不觉稀奇,也就不必悲怀了。 那些话,林黛玉一直都只当做是戏言,事后早就忘了, 万没想到,他出征一趟,听说过程惊险万分,回来时仍记得这事。 一时间,林黛玉不由的感动得已是泪流满面。 紫鹃见了后,便连忙劝道: “宝二爷送这些物件来,是想讨姑娘开心才对,为什么你反倒伤起心来? 这不是宝二爷送东西来,倒叫姑娘烦恼了不成? 若是让二爷知道了,定会自责万分的,还是别哭了罢!” 黛玉听后,这才连忙用手帕擦干了眼泪,又携了紫鹃和香菱,趁着阳光正好,到园子里随意的散着步。 在宝玉这几个月的信中,可是经常叮嘱让她出房屋来总动一下,活络气血,免得整日待在卧室里没病都闷出病来。 正是因为这种种原因,宝玉虽然走了好几个月,现在已即将返回了,林黛玉的病情也没有恶化的迹象,总算是没枉费他几番不厌其烦的叮嘱与安排…… 李贵回来后又过了一些天,只见城门口战马频频往返于皇宫之间,却是朝廷南征的大军,终于要班师回朝了。 荣国府那边,也同样得知了消息,为了庆贺宝玉从沙场返回,早早的便张灯结彩起来。 贾母更是难得的整天脸上挂起了笑容,据鸳鸯说,她昨晚夜里还多吃了两碗粥呢! “老祖宗,宝二爷得先进宫面圣,或许还会被圣上留宴,少说也得下午才能到家,咱还是进屋歇着罢!” 鸳鸯见贾母一直在院子里走动,怕她累着了,连忙规劝了起来。 贾母笑了笑,没再继续勉强,回屋去坐下歇息了。 事情果真如鸳鸯所预料的那样,南安王、冯唐、贾宝玉等人回京后,盔甲都尚来不及脱下,第一时间便在宦官的指引下,往皇宫走去。 皇帝既是犒劳众有功之将,许下封赏,又细问了南征的种种战情,最后还摆下了盛大的宴席庆贺。 一番忙活下来,待到贾宝玉终于得以离开皇宫时,已经是将近黄昏了。 “贤侄,以后多来我府里,跟我家那不争气的臭小子多亲近啊!你们是同龄人,可别生分了!” 皇宫外,正要上马回府的冯唐爽朗的笑道。 他那儿子冯紫英,原本在同龄的王孙公子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那几个了, 特别是这两年成亲之后,更是稳重了许多,已经是慢慢的崭露头角了。 可惜的是与眼前这一位相比,却是差得远了, 此次南征,若非有他在,最后的决战几乎便要被那些狡猾的海寇得逞,陷入战败的局面了! 贾宝玉一个人的风头,已经完全盖过了冯唐他们这些赫赫有名的大将,在军中博得了极高的名声。 而除了虚名外,刚才在皇宫里,皇帝也当下许下圣谕,连升了贾宝玉数阶官位,令人艳羡万分…… 第593章 回府 第593章 回府 鞭炮声中,宝玉跳过了火盆,走进了贾府。 这时的人都认为上过战场后,会沾上凶气,故而需要跳火盆…… 额,跟经过牢房出来的人似乎是同一个说辞。 向贾母、贾政、王夫人请过安后,宝玉推脱说要换盔甲,便先行回了怡红院。 一推开门走进这熟悉的地方,迎面便见到了一个丫鬟,细挑身材,容长脸面,穿着银红袄儿,青缎背心,白绫细折裙。 这丫鬟不是别个,却是袭人。 自从穿越以来,宝玉都对袭人颇有戒心, 但出征数月返回后,再次见到她时,心里却满是亲切。 袭人与麝月忙上前来,帮他把盔甲脱了下了,换上了舒适的便衣,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把晴雯、芳官还有四儿的卧室整理出来,明天便去接她们三个回来。” 宝玉坐下后,喝了一口他最爱喝的枫露茶,先是问了几句院内的琐事,然后便说出了这么一句。 袭人、麝月听后,都面露喜色的说: “自从她们三个离开后,这里便冷清了大半,回来得正好! 只是,奶奶那边可会追究?” 宝玉笑道:“她之前要撵晴雯她们几个走,不过是怕我移了性情、不肯学好罢了, 现在我建功立业回来,她又怎会继续在这种小事上纠缠?” 袭人与麝月听后,这才放下心来。 宝玉又喝了一口茶后,便放下了杯盏,往外边走去。 他顺着脚一径来至一个院门前,只见凤尾森森,龙吟细细。 举目望门上一看,只见匾上写着“潇湘馆三字, 刚才他进府的时候,见林黛玉并未前来迎接, 抽空问了问探春后,方知她今天身子刚好有些不太舒畅,所以一直待在潇湘馆内。 他关心林黛玉的病情,便脱下盔甲、喝了两口茶后,就匆匆往这边赶来。 宝玉信步走入,只见湘帘垂地,四周悄无人声。 这一幕,不由的令他想起了影视剧中的剧情, 在八七版红楼梦中,贾宝玉亲自送探春远嫁海疆,然后被贾政留在了异域锤炼,谁知却在海上翻了船, 林黛玉听闻这消息后,顿时吐了一口鲜血,此前又恰好听闻元春将宝钗与宝玉赐了婚,一时便心如灰烬,回去潇湘馆后不就便病逝了。 待贾宝玉大难不死回来后,潇湘馆已空无一人,任凭他如何发疯似的大喊多少句“林妹妹”,也是无人应他…… 宝玉此时走至窗前,便觉得一缕幽香从碧纱窗暗暗透出。 宝玉便将脸贴在纱窗上,往里看时,耳内忽听得细细的长叹了一声道:“每日家情思睡昏昏。” 宝玉听了,不觉心内痒将起来,再看时,只见黛玉在床上伸懒腰。 宝玉在窗外笑道:“为甚么‘每日家情思睡昏昏’?” 一面说,一面掀帘子进来了, 那张这些日朝思暮想的俏脸,终于真切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幸好,在这个位面,他回来后不至于已是天人两隔…… 林黛玉见了宝玉后,自觉刚才忘了情,不觉红了脸,拿袖子遮了脸,翻身向里装睡着了。 “我听三妹妹说你身子又不好了?” 宝玉走到她的床边后,关切的问道。 林黛玉不忍他瞎担心自己,这才起身道:“我没事的,你刚从外边回来,想必是累着了,还是回去歇息吧,不必在我这里搅和。” 正坐在月窗边上做着针线活的紫鹃笑道: “我们姑娘以为二爷中午便会回来,在院门张望了半天,却总不见你的人影,这才身子乏了的……” 林黛玉听了,嗔怒道:“小蹄子,再多嘴看我好了不打你!” 紫鹃装作害怕的样子,忙捂住了嘴,倒惹得林黛玉一阵发笑。 正说话时,袭人来了,说是老太太找他, 宝玉这才叫黛玉好生修养身子,然后匆匆离开了潇湘馆。 贾母那边,已经摆开了宴席,为贾宝玉接风洗尘,宁国府的贾珍、贾蓉、尤氏皆一起来了。 以往贾宝玉也参加过各种宴席,但他从来都不是主角,现在这种情况可以说是头一次。 宴席开始后,宝玉先是在贾母、贾政、王夫人那边坐了半响,这才得以抽出身来,到了贾琏、贾蓉那一桌。 贾芸也同样在这里坐着, 若是换了以前,贾芸的身份肯定是不够格坐在这里的,向来是与贾芹、贾蔷等坐在更外的一围去。 但这次南征,贾芸一直跟随在贾宝玉身边,同样建了战功,虽然没能入宫面圣,却也是功勋册上有名,必然能跟着贾宝玉一起青云直上, 故而此时的贾芸,地位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同龄、同辈人说起话来,自是要轻松得多。 酒过三巡后,贾蓉等人便饶有兴致的向宝玉、贾芸问起了南征的事情, “外边都传宝叔你在两军阵前,连杀了贼寇数员大将,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贾宝玉还没开口说话,贾芸便忙不迭的替他回答了, “宝叔一手飞石,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那贼人阵前寻衅,直接便被他接连用飞石杀于两军阵前……” 其实那一战,贾芸根本没能参与,他被留在了军营中处理后勤事宜,所有事情也是道听途说的。 宝玉摆了摆手道:“别吹嘘了,不过是将人打落下马罢了,只有一个倒霉蛋是自己摔下马时摔死的,其余的不过受了些皮外伤而已。” 贾琏道:“不管如何,总该是两军阵前大出了风头,且让敌军将领死伤数员,已是十分了不得了!” 他这时才想起了当初在小花枝巷时,宝玉出手救下尤三姐的那一幕, 那时的宝玉,说不过是运气使然,现在想来他竟藏得如此之深, 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贾琏接着又问宝玉: “你去面圣时,陛下可有单独对你说什么?” 宝玉道:“都是些勉励的话,还叫我改天入宫见一见娘娘,与她解解闷。” 贾琏听后,顿时露出了笑容: “如此说来,陛下应该对你印象不错,这对咱家来说可是好事一桩!” 第594章 世交登门 第594章 世交登门 次日一早,宝玉便去回明了贾母,然后到坠雁庄去将晴雯、芳官、四儿接回了怡红院, 清寂了多时的院子,瞬间便又热闹了起来。 芳官与四儿自是欣喜之极,就连晴雯,也偷偷抹了抹眼泪, 她几月前随宝玉离开时,一度以为永远也不会回来了的。 而且府里有几个小丫头听说了后,也假意送别,实则暗中窃喜着呢,她可都是记下了, 哼哼,这才终于回来了怡红院,定要去羞死那几个人! 晴雯走进屋后,见宝玉仍是将她安置在最亲近的外床,而那里的摆饰,依旧跟她离开前没什么两样,顿时不由的一股暖流从心房经过…… 安顿好晴雯后,宝玉便出门往潇湘馆走去。 只走了一会后,便见到鸳鸯在跟平儿说话, 平儿道:“方才朱大娘又来了。我们回了他奶奶才歇午觉,她便往老太太上头去了。” 鸳鸯问:“是哪一个朱大娘?" 平儿道:“就是官媒婆的那个朱嫂子,专为官宦子弟说媒的。” 宝玉听到这里时,便走了过去, “这朱大娘是来为谁说媒的?” 迎春与探春甚至是惜春,其实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宝玉虽然正立即阻止探春远嫁海疆,沦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但她终究还是要嫁人的。 如果是遇着了好的姻缘,男方有前途、有担当,又不是家暴男的话,宝玉肯定不会阻拦的。 平儿道:“因有什么孙大人家来和咱们求亲,所以那孙大娘这两日便天天弄个帖子来赖死赖活,似是与迎春丫头求的。” 宝玉听后,心中一阵发冷, 原来是那中山狼孙绍祖来了…… 在曹公原著八十回篇目中的最后一回,便是说迎春嫁给那孙绍祖后回家来,哭哭啼啼的在王夫人房里诉说委曲,讲着那孙绍祖如何的荒唐、如何虐待她。 宝玉已打定主意,绝不能让他这二姐姐嫁给孙绍祖那等畜生! 他正打算去跟贾政商议事情的时候,李贵刚好便跑了过来: “冯将军、戚将军、卫将军等人都带了家中后辈来了,老爷叫你去会客呢!” 宝玉听后,只好先按下孙绍祖之事,跟着李贵离开了。 冯、戚、卫三家,都是贾家的世交了,只是这近十多年来,其实已经不太走动了。 平时顶多也就后辈在酒席间撞见,一起喝酒闲聊几句而已。 若照这样发展下去,再过几年,也不好意思说他们是贾家的世交了。 像今天这种三家一起带着后辈联袂登门拜访的情况,实属少见。 归根结底,还是贾宝玉这一趟南征带来的变化。 果然,当贾宝玉到了那里后,便在一片贺喜声中,得知有关他的封赏已经定下来了,受封为正五品的宣慰佥事。 此前贾宝玉虽然挂着正五品的龙禁尉官衔,但那其实是一种虚荣性质的武勋而已,并非实职,很多王公子孙身上都有此类勋名傍身。 而宣慰佥事同样是正五品,却是实打实的官职,等同于正千户之职,权力可不小,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才多大? 才刚过了十六而已,还要等到过生日时才满十七,就已荣登正五品实职官位,前途不可限量! 正是因为如此,冯、戚、卫三家才会联袂登门庆贺,好将原本有些淡的关系熟络起来。 酒席间,卫若兰之父卫阳高兴的拍了派贾宝玉的肩膀,豪爽的笑道: “最后一战时,若不是有这小子,我的脑袋可就得搬家了!” 贾政等人都不明所以,便问是怎么回事。 原来南征的最后一战时,卫阳追击逃兵却突然被敌军设伏反戈一击, 那时卫阳只带着几百人冲锋在前,势单力薄差点被敌军围杀而死, 在关键时刻,还是宝玉领兵杀到,一举将敌人杀散,这才救出了满身是血的卫阳。 众人听后,都唏嘘不已, 这卫家一直人丁不旺,卫若兰现在都还未出仕,若是卫阳死在了战场上,这家道只怕便要中落了。 因此,卫家父子都对宝玉发自内心的感激。 宴席进行到一半后,“戚将军”戚建辉便突然颇有深意的对宝玉道: “这里就让我们几个老家伙闲聊吧,你们几个后生不妨到那园子里走走?” 戚建辉乃襄阳侯之孙,现在世袭着二等男爵,虽然也参与了南征,但动用关系去做了个料粮使, 那是个肥差,还不用直接上战场,只需待在后方就行。 因为按照戚建辉原本的筹算,这一战该是胜少输多的,自然需要趋利避害。 但他万没想到此番朝廷竟取得了大胜,冯家、卫家、贾家都因此赚足了军功。 相比之下,戚建辉不过是得了些许金银绸缎上的褒赏而已 贾家有着贾宝玉这个前途不可限量的人在,以后定能重新振兴,因此戚建辉便起了与之联姻的想法…… 当宝玉带着卫若兰、冯紫英和戚家公子戚东明,往大观园走去时,贾琏悄悄的在他耳边道: “你凤姐已经在廊桥那边带着二妹、三妹、四妹几个在游玩呢,你将这几位公子往那边带去。” 若是他们能有对上眼的,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冯紫英已经成家,这安排主要还是在为戚东明、卫若兰创造机会。 宝玉与他们两个接触了几次,都是实在人,也乐于创造机会,于是便引着人往园子走去。 只是也不知是天公不作美,刚走进园子去时,天便下起了滂沱大雨来。 凤姐很快便派了人过来,说迎春、探春她们都淋湿了衣服回去了,众人也只好原路返回。 宝玉其实是有些撮合戚东明跟迎春的,正好可以顶掉那孙绍祖, 可惜戚家更有意的,似乎是探春…… 第二天晚上,贾琏从外边回来后,对王熙凤道: “戚将军那日来咱家谒拜,见过三妹妹后,就留了心,他今天便派人拿来庚帖,替他公子求娶了, 大老爷、二老爷、二太太也同意他们的亲事,但只是才开个头,还没有议定。 戚公子听说探春品貌雅俊,早亟不可待要来偷偷探望,你帮着看看去。 明儿戚公子便会再来咱家做客,也是偷偷看看三妹妹的意思,到时你把三妹妹叫出来,同他见个面。” 第595章 促成姻缘 第595章 促成姻缘 凤姐儿听了贾琏的话后,便笑道:“不用你操心了,探丫头的事我自有主张。” 听随后便往探春住的秋爽斋走去,不久后,探春房内便响起了王熙凤打趣的笑声,探春满脸羞红的答应了明天会与戚东明见面。 王熙凤说着,又叫侍书、翠墨到她那里领几件新衣裳,叫探春明儿穿了好衣裳去见戚公子。 侍书、翠墨笑着去了。 次日一早,侍书起来服侍,见探春已起来要往外走,忙问:“姑娘去那里?” 探春道:“我出去走走。” 她随后信步往园子里来,却见园中起了一层薄雾,晨风起处露湿芳草,林间鸟语鸣唱,杨柳款款摇摆, 探春站在杏花树下,看那花儿开的正艳,摘了一朵放在鼻尖嗅嗅。 忽见凤姐远远走来,便知是来找自己的,怕凤姐笑他起的早,沉不住气,忙穿花度柳抄近路回秋爽斋了。 凤姐来到秋爽斋,帮探春梳理打扮,又给她穿上新衣裳,拿了铜镜给他照着,探春羞红了脸道: “丑死了,姐姐快拿开罢,别照了。” 王熙凤知道女儿家脸薄,也不继续羞她,将镜子收了 她接着便陪探春往约好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探春羞的掩面要退回去,被凤姐笑着硬架着过来了,一径来家。 刚至院门,就听见屋内有谈笑声,却是贾琏、宝玉还有另一个男子的声音。 探春被凤姐扶着一步走不了几寸慢慢挪进屋来,抬眼轻轻一瞧,只见贾琏和一个公子正站着评议墙上的一幅烟雨画。 那公子锦衣纨衫,容貌风流俊朗,体格魁伟潇洒,一身英气,满脸自得,一回头见探春来了,打量多时,不觉看的呆了。 凤姐笑道:“琏二爷、宝兄弟,老爷找你们呢。” 贾琏与宝玉会意,便同凤姐走了出去。 戚东明便请探春坐下,探春起初羞怯不语,待说了几句话,觉话题投机,竟放开了些,两个人高谈阔论起来。 戚东明喜探春快人快语,刚中有柔。探春喜他大方洒脱,不拘小节,二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凤姐偷偷和侍书往窗子里一望,正见他两个似是故人重逢一般无拘无束谈笑着,不觉含笑退了回来,回头对侍书道: “有门,这回放心了。” 宝玉此时正与贾琏在树边等着,笑道: “赵姨娘那里,我专门找了人盯着,免得她得知了消息后,便又来做妖。” 贾琏道:“该不会吧?三妹妹也是她亲女儿,没理由来搅了这好姻缘。” 宝玉摇了摇头: “她那人举止粗鄙不堪,就怕她生出什么幺蛾子,让戚东明心生龃龉。” 他可是还记着那天探春放风筝的一幕, 那时探春的凤凰风筝,与另一个凤凰风筝绞在了一处,最后却突然逼近来一个玲珑喜字带响鞭的风筝,与那两个凤凰绞在一处,最后都断线飘飘摇摇散开分走了。 所以很可能原本探春在远嫁海疆之前,本就另有一个好姻缘的,但最后却被人给搅和了。 宝玉推测,若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个搅了好事的人,最大可能便是赵姨娘! 这时,凤姐往这边走了过来,贾琏问凤姐屋里怎样了, 凤姐道:“他两个倒象是已认识了七八年似的,聊的好不热闹!” 贾琏笑道:“那敢情好,恭喜三妹妹了。” 戚东明同探春这时也走了出来,对他二人道:“屋子里太闷,想到园子里走走。” 凤姐笑道:“那就走一走,看一看。” 戚东明同探春边走边观赏园中景致。 只见春色无边,花开正红,仙降绯雾化桃林,蝶舞绿海香风羡新侣, 两个越聊越投机,加上风景旖旎,不知不觉已往园子深处去了。 宝玉他们几个也知趣,远远看着, 正笑着要返回时,李贵忽然匆匆的跑到了跟前来,在宝玉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王熙凤狐疑的问:“有什么事还得瞒着我们?” 宝玉笑道:“果然是赵姨娘来了?” 贾琏见他竟猜得这么准,心中顿时大为惊诧,暗自琢磨道: “看来我这兄弟此次能建此大功,并非是只有几分力气而已,这脑瓜子也着实是厉害!” 宝玉引着贾琏、凤姐往一边走去, 只见赵姨娘此时正被两个体格强壮的汉子挡在了一处圆形门外, 赵姨娘大声道: “你们挡我作甚,我的女儿要高飞的人了,我养了她一场,想瞧瞧姑爷都不成?她的丫头尚且能进里边去,难道我竟比她的丫头还不济了?” 那两个汉子面无表情,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巍然不动的抬手挡着赵姨娘不让过去。 赵姨娘恼了,道:“怪了,我又不是虎狼,不过是去看看,怎么就不行了?” 她说着,便要硬闯过去, 但这时,那两个汉子却突然半拔刀刃,煞气凛然的冷声道:“想死不成?” 赵姨娘顿时被他们两个吓得脸色发白, 这两个壮汉,分别叫王龙、李虎,都是坠雁庄的庄客出身,被贾宝玉招揽来训练了多时,还随他去沙场走了一遭。 从尸山血海中回来的人,身上迸发出来的煞气自然不是赵姨娘这种人能忍受得住的。 赵姨娘于是不敢继续纠缠下去,怒瞪了王龙、李虎一眼后,似是将他们两个的面貌记下了,这才转身灰溜溜的离开了…… 远远看着这一幕的王熙凤笑道: “这倒是有趣了,那女人最喜欢胡搅蛮缠、撒泼滚打的,这次却这么容易就打发回去了?” 宝玉暗想,他南征时带去了十余个亲信,最后却只回来了七八个人,王龙、李虎手上可都是沾满了敌人鲜血的, 要是现在连一个娘们都拦不住,那才是真的搞笑了。 又过了半响后,戚东明与探春往这边齐走了过来, 已是中午时分,戚东明也该回去了, 他向宝玉等人拱手作别后,又满含情义的看了看探春,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众人都看到,戚东明手里多了个探春亲自织就的香囊,而探春的手里,则多了一块戚东明随身佩戴的玉决…… 第596章 审问 第596章 审问 戚东明与探春见过面后的第二天,戚家长辈再次登门,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终于定下了与探春的婚事,只待良辰吉日一到便迎亲完婚。 婚期六礼进行到了这一步,一般便不会再有意外了的, 宝玉又见系统中的那拯救探春的任务,已经显示完成,也终于是放下了心来。 下一个任务,却是要避免迎春嫁给孙绍祖的,这事得好好筹谋一番才行。 因为迎春是贾赦的女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贾赦铁了心的要将迎春嫁给孙绍祖抵债,就连贾母都不好多说什么。 贾赦欠了人孙绍祖五千两银子,迎春在贾赦眼里又只是个妾生的女儿,话都没说过多少句,哪有五千两那么重要? 邢夫人那蠢货就更不用说了,原著中迎春出嫁回家时,也只找王夫人哭诉,邢夫人对此跟本不在意,也不问她夫妻间的和睦,更不问她家务是否烦难,只是面情塞责而已。 此事该如何破局才好? 宝玉脑海中首先想的,便是带上几个得力手下,偷偷去把那孙绍祖一刀剁了,干净利索。 但这个想法,很快便被他自己给否决了。 孙绍祖这个人,可不是什么没名器的阿猫阿狗, 此人生得相貌魁梧,体格健壮,弓马娴熟,应酬权变,年纪未满三十,且又家资饶富,现在正于兵部候缺,等待提升。 他爱打女人、是个十足的畜生不假,却也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窝囊废。 以贾宝玉现在的权势,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悄无声息的干掉孙绍祖…… 贾宝玉细想了片刻后,便出了府宅一趟,半天后才返回,然后动身往贾母那边走去。 贾母见了宝玉后,脸上掩不住喜色,叫他坐到了身边来,笑着问道: “几时到任上去?” 宝玉道:“明儿便要去兵部报备,然后由上官带着到城外的军营上任。” 贾母连说了几句好,又劝他到任后,定要勤勤勉勉些,切忌骄躁任性,宝玉都恭顺的应了下来。 话到最后,宝玉便有些迟疑的问: “听说有个孙家的人,来求二姐姐的亲了?” 贾母看了他一眼,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来,叹道: “你可是想让我劝阻此事?我对那人心里也不十分称意,想来拦阻亦恐他不听, 儿女之事自有天意前因,况且这事是她亲父主张,也难出头多事, 为此我那时只说‘知道了’三字,其余的就他去了。” 宝玉道:“虽是如此,但我却从一些同僚那里,打听到了一些关于孙绍祖此人的一些情况,心中难安,特来禀与老祖宗知道。” 贾母问他是些什么事, 宝玉便说: “孙家虽然说也是咱们的世交,但当年不过是他祖父希慕荣、宁二府之势,又有不能了结之事,才拜在门下的,并非诗礼名族之裔, 况且此人一味好色,好赌酗酒,家中所有的媳妇、丫头,都被他滢遍了,又好打人,已经棒杀了不少下人……” 贾母听到这里时,脸色已经变得凝重起来。 虽然她此前说过,迎春的婚事她不好多管,但那也是因为他不知孙绍祖的具体为人, 之前贾母之时对孙绍祖的家世略有不满而已,却不知他竟如此不堪! 宝玉继续说道: “孙儿还得知了大老爷之所以要将二姐姐嫁给孙绍祖,是因为他使了孙绍祖五千银子,这才把二姐姐准折卖给他的。 而且这孙绍祖还整天与人叫嚷,说当年两家之所以交好,是我爷爷在时,希图上他们孙家的富贵,赶着相与的……” “真是岂有此理!” 贾母听到这里时,不由的大骂了一句。 宝玉后边说的两件事,都令贾母有些怒不可遏。 公府千金,竟被老子作价卖与他人做妻,这简直不像话! 此外,贾宝玉的爷爷贾代善,便是贾母的丈夫,他当年还在世的时候,贾家正如日中天,孙绍祖家又算什么东西,也值得他赶着去攀附? 不知道这些事情时,贾母还可以 贾母当即派人去将贾政、贾琏、贾珍等人叫了过来,最后才派了丫鬟将贾赦请来。 贾赦见了这阵仗后,心里顿感不妙,想着难道他暗地里那些勾当时发了? 不过事情太多,他一时间也不知贾母等人知道的是那一件,所以故作镇定的向贾母请了安,坐到了一旁。 贾母看着她这个也已经两鬓发白的长子,心中满是无奈, 上次中秋节时,贾赦还借着说笑话的机会,暗讽了贾母偏心, 但贾赦本人却自小顽劣,稍稍长大后,更是品行不端,任凭贾母百般规劝,都是不听。 成家之后,贾母就更是管不了他了,也懒得再多管, 相比之下,贾政年少时虽然也很顽皮,却很听贾母的话,也长大后也极为孝顺,又基本没做过什么坏事, 因此贾母的心渐渐偏向了贾政这一房,实属再正常不过了。 贾母这时沉着声问贾赦: “你为何想要把二姑娘许给那甚么孙绍祖?” 贾赦听她问的是这事,顿时放松了许多,答道: “这孙家乃当日宁荣府之门生,算来亦系咱们的世交,门当户对, 且这孙绍祖现袭指挥之职,前途坦荡,又未有室,我某日见是他是世交之孙,且人品家当都相称合,遂青目看待,意欲择他为东床娇婿……” 贾母哼了一声, “你倒是会胡诌,我今儿怎么听说是因你借了人家五千两,又不想偿还,这才将亲女儿准折卖给他的?” 贾赦听了这话后,一时大惊失色, 这事他做得极为隐蔽,本就只有孙绍祖那边的几个人知道而已,连邢夫人都是瞒着的,贾母是如何得知的? 贾赦连忙否则道:“这……这实在是没有的事,我就算再无用,也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他说这句话时,露出了一副理直气壮的姿态了, 因贾赦料定贾母一定是只听了些风言风语而已, 若是没有罪证的话,贾赦只需一口否认,贾母又能拿他怎样? 第597章 会真记 第597章 会真记 面对贾赦耍赖般的矢口否认,宝玉笑道: “伯父,侄儿今早出门在秦淮河畔的醉花楼赴宴时,隔壁雅间刚好便是孙绍祖在与人喝酒, 此子不知与谁争执了什么,接着便炫耀似的把你欠了他五千两银子,然后将二姐姐准折卖给他的事情,大肆说了出来……” 贾珍道:“此事若是传扬开来,贾家的脸面恐怕都要丢光了,这孙绍祖也太不知轻重了。” 若是单单贾赦卖女,贾珍也管不着他,更不想去多管, 迎春不过是一个庶女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孙绍祖却将此事在酒楼中大肆宣扬了出来,伤及到了贾家的脸面,贾珍就算是再不想理会,也觉得这该管一官才行。 贾赦满脸狐疑的看着贾宝玉,不太敢相信他所说的是真的, 孙绍祖虽然是浑了点,但还不至于这么作怪吧? 宝玉却向贾赦笑道: “当时与小侄在一起的,还有冯紫英、薛勉以及戚东明几个,若是不信,自可叫他们来询问, 除了他们外,当时在酒楼上听到的人着实不少,小侄也是觉得这太不像话,才回来禀与老祖宗知道的。” 贾赦至此再无话可说,只得认了, “是我一时糊涂,但前番为了运作官位,需银子打点,几次求告,家里却总拿不出来,不得已才找那姓孙的借了五千两……” 原来贾赦在家待得久了,渐感手头有些紧,便打算外任做官捞些银子。 既然想要谋取实职,打点肯定是少不了的,但贾赦却又拿不出这个银子来。 刚好那时他偶然间遇到了孙绍祖,见他颇有家资,便欠了五千两,说好了一个月就还。 孙绍祖有心结交贾赦,又见他是堂堂荣国府长房嫡子,肯定是有借有还的,便大方的把银子借了出去。 贾赦得了银子后,很快便上下打点了出去,现在还处于等消息的阶段,自然没发捞钱来偿还给孙绍祖,便想赖掉。 但孙绍祖却也不是吃素的,因此贾赦这才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迎春可是国公府的千金,出身高贵,可不是一般人能求娶得到的, 孙绍祖若是能娶得因此为妻,家门都会为之水涨船高, 而且贾赦为了抵债,还承诺不需要孙绍祖多少聘礼, 这便相当于是以五千两赚了个公府千金做妻子,孙绍祖肯定是不亏的,这才答应了下来…… 贾母气得浑身乱战,指着贾赦的鼻子骂道: “你这不争气的东西,就为了几千两银子,就把亲女儿往火坑里推去?” 贾赦小声嘀咕道:“若不是咱家现在连几千两都拿不出来,我何至于去求人?” 嘿,他倒还有道理了。 贾母累了,也懒得与他说辩,向贾琏道: “前儿我大寿时,甄家送的十二扇缂丝、泥金大屏,当世罕有,能值几千两银子的,你拿出去当了罢, 若是还不够时,再去找鸳鸯商议多当几件,凑足了五千两后给那姓孙的送去。” 贾琏听后,应声去了。 贾赦听贾母肯出体己钱,自是乐得如此。 贾母摆了摆手,闭眼斜靠在了榻上: “二丫头的婚事,以后你就不要过问了,我这里自有主张。都散了吧。” 贾赦不敢多言,更不愿多待片刻,立即逃也似的走开了。 贾政、贾珍几个,也分别起身告辞,唯有宝玉留了下来,帮着贾母捏肩膀。 现在的贾母,精神头可谓大不如前,若非没有更好的办法,这件事他也不愿请她来出面。 同时宝玉也不愿的感慨,辛亏这个家还有贾母在,能镇得住人, 贾母若是一旦离逝,贾赦、邢夫人之流可就再无人能制了, 以后他们再闹出什么事情来,也定不能像今天这样,以一个相对教为简单的方式来解决。 …… 相继解决了探春、迎春的婚事后,贾宝玉总算是完全放松了下来,到了潇湘馆找他林妹妹说话。 姐姐妹妹的的婚事都解决了,也该轮到他自个了! 在南征海寇时,宝玉可是向林黛玉许诺过,回来便会娶她的…… 当他刚走进林黛玉那屋时,见林黛玉正斜靠在床边壁厨上看着什么书, “妹妹在看什么书?” 说着便往向前走去。 黛玉见了他后,慌的将书藏之不迭,眼神闪烁的道: “不过是些四书五经罢了,你不爱看的。” 宝玉笑道:“我不爱看这些,你还不是同样不爱看?” 他说着便往黛玉的身上抢去,黛玉左右躲了两下,实在躲他不过,只好脸有羞色的露出了书籍的封面来,却是《会真记》。 《会真记》又叫《莺莺传》,是唐代诗人元稹写的。 以前贾宝玉曾与林黛玉在桃花树下,共读过《西厢记》,两本书都是讲的崔莺莺跟张生的故事,不过内容却有较大的区别。 《会真记》是个悲剧结尾,张生与崔莺莺相爱后,进京赶考,然后变了心,一年多后崔莺莺另嫁他人,张生也另取别女,张生路过崔莺莺家门时,请求见面,却被拒绝。 《西厢记》则是元代戏曲大家王实甫所创作,剧情要更加的跌宕起伏,最后张生与崔莺莺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宝玉看了这书后,便笑道:“你且放心,我可不会像这里的张生始乱终弃,还是改回看《西厢记》吧!” “你……你胡说什么!” 林黛玉露出了嗔怒的模样来,脸颊微红,甚的动人。 宝玉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问她身子怎么样了,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了起来。 透过窗户,只见紫鹃与香菱正在院子里载着什么花的苗,不时的传出阵阵欢声笑语。 宝玉看到这里后,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如果没有他的干预的话,香菱现在恐怕还在“屈受贪夫棒”,虽然在第八十回还没有死,却已酿成干血之症,日渐羸瘦作烧,饮食懒进,请医诊视服药亦不效验。 但如今搬到潇湘馆来后,香菱却能整天跟林黛玉学诗,不必战战兢兢地服侍那夏金桂,自然没有染上那恶疾,身体不知有多好…… 第598章 促狭鬼 第598章 促狭鬼 宝玉正在潇湘馆里与林黛玉说着话时,忽见李贵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 “二爷,不好了,太太在园子散步时打湖边经过,不知怎么掉湖里了!” 宝玉、黛玉听后,都吃了一惊, “好端端的,怎么会掉水里了?” 他一边问着,一边往外边走去。 李贵道:“园内人都说,那佛书上说的,大凡官宦富贵人家只一生下来,暗地里便有许多促狭鬼跟着他,得空便害他。想来太太也是遇着促狭鬼了……” 若是在别的位面,宝玉可能会对这话嗤之以鼻,但在红楼世界,可就不好说了。 李贵又道:“老爷说你那通灵玉能辟邪,不妨拿去太太跟前照几下。” 通灵宝玉就戴在他脖子上,当下便摘了下来,让李贵拿了往王夫人那边飞奔而去。 当他赶到时,李贵抹着额头上的汗水道:“这通灵玉果真玄妙,太太照过后一时便好转过来。” 贾宝玉暗松了一口气,走到王夫人床前看时,见她的气色仍是很不好,显得虚弱无比, 王夫人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宝玉于是俯身过去,听得她说道: “去……去给金钏烧些纸钱,以后……以后逢年过节都派人拜祭一下……” 难道那所谓的“促狭鬼”便是金钏? 宝玉不及多想,连忙答应了下来。 贾政这时在院外大骂道:“为什么太医还没请来?” 虽然用通灵玉除了邪祟,毕竟是落水惊了元气,自然需要找太医来开方子调养一番。 又过了半响后,有人来回复说,那与贾府素来交好的王太医谋了个军前效力的差事,回来好讨荫封,已经不在太医院了。 那王太医医术了得,是贾家信得过的人,谁知在这时离开了。 贾政大骂小厮不知变通,让他们赶紧去请别的太医来,慌忙间终于请了个姓胡名叫君荣的太医过来。 “胡太医?” 宝玉听到这名字时,顿时眉头一皱, 细想了一下,这才记起了原著里尤二姐生病时,便是请了这个胡太医来看, 那时尤二姐明明已经怀孕,这胡君荣却硬说那不是胎气,只是迂血凝结。 谁知尤二姐吃了他开的药方后,半夜便腹痛不止,竟将一个已成形的男胎打了下来,然后血行不止,昏迷了过去,至此断绝了活下去的念头。 贾琏闻知了这时后,便命人去衙门打告胡君荣,胡君荣听了后,便卷了金银逃走了…… 但这时并未发生尤二姐之事,故而这胡君荣仍在太医院里勾当。 宝玉当下把这胡太医拦了下来,向贾政道: “我听说这家伙治死过人,是个糊涂太医,还是另请别个吧。” 胡君荣听后,怒声道:“你……你凭什么污蔑我的清白?” 宝玉冷冷的瞪着他道: “这里面的是我母亲,若是出了半点差错,我定取了狗命,有胆的就进去试试?” 胡君荣脸上阴晴变幻了片刻,这才气冲冲的被着药囊转身离开了。 过了半响后,小厮又跑去太医院请了个太医过来,给王夫人诊脉后开了药方, 王夫人喝过药后,沉沉的睡了过去,气色也好了许多。 此时已是下午,宝玉跟茗烟骑着马,带上了各种祭品,出城了一趟,去金钏墓前拜祭了一番。 回府的路上,他脑海中仍在想着这件诡异的事情, 现在红楼梦的故事,明显已是到了八十回往后了,所以这到底是不是原著本该有的剧情,他也不知道。 反正程高本里,是没有这段剧情的, 若是没有他这个穿越者搅局,王夫人会不会就此被庸医治死? …… 翌日,贾宝玉穿了盔甲,与贾芸、王龙、李虎几个便去拜见冯唐上任去了,正式成为了个正五品的实职武官,手下管着千余人士兵。 此后他每天都要去军中大帐点卯,然后隔三差五的与部分士兵训练,黄昏时分才返回贾府,日子倒是过得十分的充实。 这一日,薛姨妈到了王夫人那边看望她, 王夫人修养了几天后,气色已经好了很多,不过还怎么下地,薛姨妈来了倒能陪着她说话解闷。 姐妹两个闲聊了半响后,薛姨妈突然道: “我听人家说,那园子里有邪气入侵,好多促狭鬼暗地里害人,太太或许就是遇见促狭鬼才出事的。 既是这样,何不请个先生进来看看风水,驱驱鬼?” 王夫人听了便说:“我也有这个念头,只是一时间也不知去哪请好的先生来看风水, 若是不谨慎些,请了进个骗人江湖术士,进府后就胡说一通,反惹出不必要的事情来。” 王夫人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知道那些假术士的危害。 薛姨妈道:“昨天我出门去西城门外的天齐庙来烧香还愿时,倒是撞见了个算命先生,人称‘张半仙’,应该是有些本事的……” 王夫人听后,便唤了周瑞家的进来,派她去天齐庙请那张半仙。 薛姨妈忽然又说: “林丫头那病总是治不好,莫不是也是被促狭鬼牵制得不能痊愈,待那张半仙看过风水后,也让他去林丫头那里瞧瞧,说不定她的病就能好了。” 王夫人听后,也没在意,便答应了下来。 周瑞家的莫半天工夫,才带了那个“张半仙”进了大观园来。 张半仙先是在周瑞家的引着四处转转,说这一处不妥,那一处方位不吉,听的几个丫头捂口发笑,被李纨、探春喝止住了。 最后张半仙又去了潇湘馆,探春早吩咐他不可妄入房间冲撞了姑娘,张半仙便笑这说他也是见过世面的,知道规矩。 黛玉见有道士来,便躲在屋内不出。 张半仙又转了一会后,让紫鹃端水净手,设下香案。 一时紫鹃雪雁等安排了,张半仙燃香合掌,从那怀里掏出卦筒来,走到案前恭恭敬敬的作了一个揖,手内摇着卦筒,口里念念有词, 如此一番忙活后,张半仙这才将筒内的钱倒在盘内,笑道:“内情尽知。” 探春、李纨、周瑞家的便问他详情。 张半仙道:“园里果有妖孽,待在下作法事驱邪逐妖。” 第599章 张半仙 第599章 张半仙 张半仙正要作法时,忽见贾政、贾琏进来, 探春、李纨和众丫头忙一边恭敬站了。 贾政道:“先生既然来了,就先在这里住两天,不管有没有邪祟,只管将各府都摆坛做做法事驱驱邪。” 张半仙哪敢拒绝,忙笑着称是,贾政便命贾琏到各处准备,贾琏答应着去了。 接下来的一二天里,张半仙在荣宁两府铺排起坛场,设了香花灯烛,摆了钟鼓法器,引来贾氏宗族子弟围了几层,都指手画脚的看热闹。 其实没几个人把这所谓的张半仙当回事,都像是看人登台唱戏一样。 贾珍、尤氏、凤姐等人都来看视, 巧姐也大了,缠着平儿要一同来看, 平儿自己无子女,这巧姐自小便是她带大的,扭不过她,只好答应了,偷偷瞒着凤姐将巧姐混在了人群中看着。 只见张半仙煞有介事将剑指指指画画了一回,说是已将将妖邪收下,加上封条。 一面又撤坛谢将,早出了一头的汗水。 贾政催他道:“好了没有,折腾了半天,看你装神弄鬼的倒也好笑。” 张半仙笑道:“已经好了。” 贾政听后,这才按礼把张半仙请去客厅看茶,封了一份银子给他。 闲聊了几句后,张半仙忽然与贾政聊起了五行相生相克的学说来,最后说道: “贵府公子乃衔玉而生,据在下看来,玉为土,与金相生,公子又名宝玉,须和相生之金的人匹配才妥,不可与木相配,因木克土,不吉也。” 贾政怔了一下,轻捋着胡须,便问其详, 张半仙坐直了一些道:“公子名玉,不可找名中带木的匹配即可,须找带金的女子为佳。” 贾政听了大摇其头,笑道: “这很不好,宝玉为土,更不可找金了,人人都知土生金,土反吃了亏。 不妥,不妥! 既是宝玉为土,还找个名字中带玉的就妥了。都是玉,就没有相生相克了。” 张半仙万没想到贾政竟是这样的脑回路,顿时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道: “也是,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多言了。” 贾政叫人封了银子,然后打发了他去了…… 梨香院中,薛姨妈此时正与几个丫鬟婆子在房说着笑,忽见莺儿探了消息回来,在她耳边道: “二老爷才和算命的说了,宝玉的玉与金不合适,还是要找名字里带玉的娶亲才妥当呢。” 薛姨妈听后,不觉呆住了。 莺儿问她该怎么办,薛姨妈摆了摆手说:“都出去罢,我身上不爽快,想独自歇一会。” 众婆子还有莺儿见她面有愠色,便退了出去。 刚至院内,就见金桂靠着门槛问薛蟠道:“大爷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敢是又想你的心肝肉宝蟾了?” 宝蟾是金桂的陪嫁丫鬟,有几分姿色, 薛蟠的天性又是个“得陇望蜀”的,娶了夏金桂过门没多久,见这宝蟾举止轻浮可爱,便时常要茶要水的故意撩逗她。 夏金桂那时正在一心算计着香菱,也没在意,还在薛蟠想与宝蟾半推半就,正要入港时,便故意支使不知情的香菱进屋去拿东西。 薛蟠好容易圈哄的要上,却被香菱打散,自是不免一腔兴头变作了一腔恶怒,于是打了香菱一顿…… 但在那之后,薛蟠终究是寻到了个机会,将宝蟾纳为了小妾。 令夏金桂万没想到的是,香菱被她逼得搬走了,她这房里带过来的丫鬟,却成了她的心腹之患, 原来那宝蟾不比香菱的情性,最是个烈火干柴,既和薛蟠情投意合,便把金桂忘在脑后。 金夏桂把香菱赶跑后,便又要作践宝蟾,但宝蟾却不肯服低容让半点。 先是一冲一撞的拌嘴,后来金桂气急了,甚至于骂,再至于打。 宝蟾虽不敢还言还,却大撒泼性,拾头打滚,寻死觅活,白天则拿着刀剪作势要自刎,夜里则拿着绳索要自缢,无所不闹。 如此一来,夏金桂倒是一时奈何她不得,这薛家遂成了一团乱麻…… 薛蟠这时没好气道:“我在外头不顺心,回来还要听你这臭婆娘絮叨。” 夏金桂叉着腰大声骂道:“如今你们合伙欺负我,老娘连话也不叫说,这日子没法过了!” 若是换了往常,薛蟠还会让她一让, 但今天薛蟠却在宁国府那边输了大几百两银子,心中正不畅快,便一摔衣袖道: “不过了正好,我这就写休书,你还回娘家去罢,省的闹心。” 金桂哭道:“好啊,敢情你早想撵我走了。这个和我摔脸子,那个也说硬话气我。 你们别想过安稳了,老娘二百年也不走! 除非把我勒死了,不然老娘就和你们闹着过了。” 宝蟾摔帘子气冲冲出来道: “少拿闲话唬人,我就是和你摔脸子说话了,我还咒着你快点蹬腿登仙呢,你敢把我怎样?” 说着上去和金桂扭做一团,薛蟠气得去拉。 薛姨妈正在屋里闹心呢,听了后便气喘喘过来骂道: “还让不让人过了,这里也不像个人家了,家反宅乱的,也不怕亲戚们听见笑话了,都混帐的很。” 金桂一边与宝蟾撕扯,一边哭道: “确是个混帐世界了,奴才欺负主子,也没有妻也没有妾,不如大家拼完了倒也干净。” 薛姨妈也懒得多劝,便叫薛蟠进她屋里去: “随她们两个闹去,一时也打死不了人的,你给我到屋里待着去。” 薛蟠乖乖的回屋子里,外头夏金桂、宝蟾仍是撕打辱骂个不停。 薛姨妈闻着薛蟠一身的酒气,便埋怨道: “我早劝你别到宁府里赌钱吃酒,你非不听。” 薛蟠道:“从今我再不去了他们那里了,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那府里越来越寡淡了,吃的穿的顽的都大不如以前, 奴才们的月钱也减了一半,谁还有多少闲钱去赌?个个连吃的都舍不得了,就想着来把我和邢大舅当冤大头。” 最近荣国府也在商议着要削减下人的月钱,但尚未定下来, 然而宁国府那边却先有些吃紧,率先实行了削减月钱的的措施…… 第600章 新奇的脑回路 第600章 新奇的脑回路 薛姨妈跟薛蟠母子谈到了宁国府那边的窘迫后,不由的叹道: “咱家里还略好些,生意还过的去。你到外头看看,挑儿卖女的都挤满了街。 老天一连几年不怎么下雨,地里蝗虫满天飞,天天都有饿死的人。你也别往那府里去了,以后便在家好好待着。” 薛蟠不愿再说这些事情,转而悄声问道: “荣府那里怎么说?” 原来薛蟠也知道那张半仙这两日所做之事,其实就是薛姨妈下的一盘棋, 前边铺垫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说合薛宝钗与贾宝玉的。 木克土,“不可与木相配”,指的便是林黛玉的姓氏, 土生金,“须找带金的女子为佳”,宝钗二字正好属金。 薛姨妈道:“你那肚子里也装不住事,告诉你了又乱传混说。” 薛蟠道:“我有不是没脑子,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的自有分寸,母亲太过多虑了。” 薛姨妈道:“你妹妹的亲事还没谱,以后再说罢。” 她正为此时郁闷得不行, 本来计划得好好的,谁知贾政竟不按套路出牌,硬说什么“都是玉,就没有相生相克了”,令人都不知该如何反驳他才好。 薛姨妈现在想的是,贾政到底是真糊涂还是在装糊涂? 不管如何,这几天薛姨妈总该是白忙活了,还得重新筹划一番才行…… 这日贾宝玉从军中归府后,便被贾政叫了过去。 贾政现在跟他说话时,也不让他跟以前那样站着,让他打下首坐下了,并让下人捧了茶过来。 问过了些公务上的事情后,贾政这才咳嗽了一声道: “你现在已经步入官场,现在世道是愈发的乱了,从武大有可为,不过若是未成亲的话,上官与陛下只怕仍会把你当做小孩看待, 况且你年纪也不小了,我像你这般大时,早就有了珠儿了……” 贾政本是想说笑的,但最后提及死去多年的长子贾珠时,却忍不住悲从中来,发出了一声轻叹。 贾宝玉没想到贾政竟突然提及了他的婚事来,一时默然无语,看贾政是怎么个想法。 贾政接着又提及了张半仙之事,笑道: “那老儿只怕是别人找来的,乱讲什么五行相生相克,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娶妻一看家世,二看是否贤惠,三看两人能否对眼,又不是看风水,哪管他五行属什么?” 宝玉听后,略有些诧异,便小心的问道: “哪大人意属何人?可是宝姐姐?” 贾政摇了摇头: “那孩子就会人前能说惯道的,看人脸色行事,心里丘壑可深着呢! 她们商贾家的孩子心机都深,再说他哥哥嫂子都不良善,没准成了亲后就被他们给牵连了仕途……” 出乎贾宝玉意料的是,贾政竟一口否决了薛宝钗,而且似乎对她抱有极深的成见。 在他印象中,薛宝钗好像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啊, 也不知她是几时令贾政心生反感的。 既然是这样,那贾宝玉便也不藏着了,连忙起身道: “回禀父亲,我与林妹妹从小两情相悦……”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贾政便突然打断道: “我也知你喜欢林丫头,只是她的身子一向不大好,也不知能否活得长久, 而且她为人单纯,没有处事手段,以后如何能帮你打理得好后宅中的琐事……” 宝玉再一次愣住了, 他本以为贾政既然不喜欢薛宝钗,那肯定是意属林黛玉的,难道还有第三个人选? 这下他实在是猜不准贾政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贾政坐直了一下,说道: “我早看好了一人,与咱家是世交,也是官宦人家,现在咱家住着,就是栊翠庵里的妙玉……” “什么?” 贾宝玉露出了吃惊的神色来,诧然道: “她不是出家人吗?大人怎么提起她来?” 贾政捋须道:“她其实不是出家人,当初只是身子弱才带发修行的, 她父亲曾与我一起做过官,家学渊源极厚,私交很好,可惜英年早逝了…… 当初要不是为了留她给你,我也不会同意她住在咱家。 虽然年龄大了你三岁,却不碍事,女孩子大了更知冷知热,岂不好?” 贾宝玉万没想到妙玉的父亲还与贾政是好友,如此一来,一些原著中的疑惑倒是能说得通了, 在红楼梦的金陵十二钗中,妙玉是最令人感到突兀的一个, 因为其余是十一人,要么是贾家的小姐,要么就是贾家的亲戚,只有妙玉是在贾家带发修行的尼姑。 把她也排进金陵十二钗里去时,总觉得很不搭, 而若是妙玉的父亲与贾政有着深厚的关系,并且早早的被贾政内定为了儿媳,那种违和感就淡了许多…… 妙玉的样貌倒是不错的,但贾宝玉对她可没有半点感觉, 而且这妙玉性情还颇为怪癖,且不解风情,哪有林妹妹那么有趣? 正要把她娶到家里来,只怕会闷死人的。 贾宝玉当即向贾政道: “我非林妹妹不娶,别的人都无意,还请父亲成全。” 语气甚是坚定,不容一丝商量。 若是换了以前,贾政肯定不会多问贾宝玉的意思, 但现在,他已经将贾宝玉当做了家族的顶梁柱来看待,这婚姻大事自是该充分考虑到宝玉的意愿。 特别是一年多以前,还发生过一件事情, 有一次紫鹃为了撮合林黛玉跟贾宝玉,便故意骗他说林黛玉将要回苏州家去嫁人了, 贾宝玉听后,整个人便顿时跟丢了魂似的,呆呆的,一头热汗, 接着袭人便找李嬷嬷来看是怎么回事,那李嬷嬷便说他已经不中用、将要死了,把全府都闹腾起来, 那时的贾宝玉,是真的傻了一般, 听到管事林之孝的“林”字,便说林家派人来接林黛玉了, 看到西洋的船模型,便说那氏接林黛玉的船只…… 最后还是让紫鹃陪着劝说,又服了王太医的药,这才渐次好起来。 但也是从那时起,整个贾家的所有人,包括林黛玉本人,都知道了贾宝玉心里的人到底是谁。 因此,贾政此时见他语气如此的坚定,也不敢强说什么,害怕他再次因此而犯病,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第601章 改变 第601章 改变 贾政虽然不好严词反驳贾宝玉,但还是坚持道: “你那林妹妹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如何是良缘?” 贾宝玉道:“大人不必多虑,我肯定能找着医治她的办法。” 听到他还这样说后,贾政也不再多言,只是说: “你若是真能医治好她那病,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便再给多你一年的时间,如何?” 若是十年八年他仍没有医治好林黛玉,难道就一直不娶妻不成? 因此贾政便给了贾宝玉一个时间期限,到时还医治不好人的话,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定要他另娶别人。 宝玉听后,便点头答应了下来,如何告辞离开了。 …… 刚从荣禧堂这边回到大观园时,忽见翠缕和两个小丫头抱着包袱,后面跟着两个老嬷嬷,簇拥着湘云走来,心中大为不解。 湘云远远的向他打招呼道:“二哥哥从那里来,敢情是要送我回去不成?” 宝玉笑道:“难道没了宝姐姐陪你,才住了几日就烦了,闹着要回去了?” 湘云道:“才不是呢。” 欲再说时,却不觉红了脸低头不语。 翠缕笑道:“宝二爷还不知道么,姑娘这番回去怕是许久不能来了。卫家已下了聘礼,就等姑娘回去拜堂了。” 原来卫家那边这些天不声不响的,竟定下了卫若兰与史湘云的婚事。 卫若兰的为人,贾宝玉是知道的,故而对对于这桩婚事大表赞同, 而且按照他的估计,原著里史湘云嫁给卫若兰后,之所以走向悲剧,很可能是卫若兰之父卫阳战死在了沙场有关。 南征海寇时,贾宝玉可是亲眼见识了卫阳的勇猛与莽撞的, 卫阳官职很高,在军中只排在南安王与冯唐之后, 但与敌人厮杀起来后,他却很容易就杀红了眼,喜欢带头冲锋,视死若归。 以卫阳在战场上的表现,原著中的这一战能活下来才怪。 卫家人丁稀薄,没了卫阳支撑后,前途肯定不太妙。 比如卫若兰想来个替父报仇,冒冒然的从军出征,史湘云可就得一不小心做寡妇了…… 但现在因着穿越者的缘故,卫阳不仅没有战死,还凭着战功前阵子刚升了太尉,家势如日中天,史湘云嫁过去后自是不会受苦。 而且史湘云嫁入卫家后,贾府又能再得一个强援,至少是能延缓一下天子抄贾家的念头。 他这时笑道:“云妹妹,那恭喜你得此佳婿啊!” 史湘云性格上是落落大方的,听后便没有忸怩作态,坦然承了他的祝福, 两人有闲聊了一会后,有婆子便来催了,原来府外已备好了马车,等了有些时间了。 湘云便向宝玉笑了笑道:“二哥哥,你回去罢,闲了再去我那里作客。” 宝玉点头答应了。 史湘云于是向前走去,接着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再次跑回了宝玉身边道: “二哥哥,我临走了还得多劝你一句,无论你是想娶宝姐姐还是林姐姐,都切勿伤害另外一个人,好不好?” 宝玉愣了一下,接着正色道: “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史湘云自小便跟薛宝钗关系要好,最近两年与林黛玉更是如亲生姐妹一般亲近,自然是不愿意看到她们中的任何一个感情受伤。 史湘云得到了宝玉的承诺后,这才放下了最后一桩心事,在丫鬟婆子的拥簇下出府去了。 由于史湘云最见不得离别时哭哭啼啼的场景, 因此她早就跟宝钗、黛玉以及迎春、探春等人提前作别,并且特意叫了她们不必出府来送,所以此时大观园的众女才没跟着出府。 反正史湘云又是喜得佳婿,且卫家又是名门,住得离这里不远,以后还是可以过来探望的。 宝玉望着史湘云离去的方向,想着之前说的话,心情有些复杂, 别看他刚才答应得轻巧,但在宝钗与黛玉二女之间,要想不伤害到其中一个,其实挺难做到的。 因两女的身份摆在那里,不可能同时娶进门来,只能择其一, 他已下决心要娶黛玉,肯定是会伤及薛宝钗的…… 嗯……反正自从他穿越以来,宝姐姐还从未在他面前流露过太浓烈的情义,应该不打紧吧? 贾宝玉也只能是这么想了…… 时间匆匆而过,一晃便是由春入夏,天气渐渐变得炎日起来。 这段时间里,贾家喜事不断, 先是史湘云嫁给了卫家,接着贾母又亲自给迎春说了门亲事,男方是定城侯之孙、世袭二等男爵兼京营游击将军谢鲸。 当年的定城侯一直都是荣国公贾源的得力手下,而且还是个儒帅,乃书香门第出身,是到了乱世才弃笔从戎的。 因此这谢家一直都家学深厚,谢鲸本人也是中过举人的,只是一直没考上进士,才走了老祖宗的路子,从武荫出仕,只二十四岁,便做到了京营游击的高位。 谢鲸本已成亲三年,但妻子一直未有身孕,前年还不幸病死了,贾母得知后,便找了个由头,把他叫到了府里来, 一番交谈后,贾母便对那谢鲸甚是满意,这才不经意的让迎春匆匆露了一面。 谢鲸见了因此后,顿时一阵失魂,回去后的第二天,便派了人来求亲。 那时贾母早就让贾宝玉去仔细打听了这谢鲸的为人,知道此人颇为洁身自好,在大家族中算是少有的了,因此便应允了下来。 迎春风风光光的被谢鲸迎娶后,头个月按礼回来省亲,脸上一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宝玉还担心她是装出来的,私下里便问了迎春过得如何, 因此含羞的说谢鲸对她十分的疼爱,且父母都是宽厚的人,很好伺候,从不刁难她,日子过得很是舒服。 宝玉听后,这才放下了心来,感到颇为满意。 原著中,迎春嫁给孙绍祖后的回家省亲,可是一直哭哭啼啼的,身上满是伤痕, 因着他的到来,看来总算是避免了“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粱”的悲惨命运。 而且谢鲸这人还是个前途光明的人,现在就已是京营游击将军了, 与他结成亲家后,贾家的地位肯定又能巩固了一些…… 第602章 世道 第602章 世道 迎春出嫁后,探春的婚期也已临近, 现在探春还管着大观园和贾府那边的事情,待她出嫁后,谁来接手倒是成了个大问题。 王熙凤的身子一直没好利索,偶尔在平儿的帮助下协理一下府中大事,已是极为勉强,要她还管着那些琐事,也是有心无力。 李纨是个没手腕的,只能当个“点头掌柜”,王夫人则做了甩手掌柜多年…… 所以探春走后,一时间竟无合适的人能接手打理大观园。 邢夫人身边的那些陪房、心腹见此,便挑唆起她来去贾母面前争这个大权,却被贾母搪塞了过去。 事后贾母找来了贾政,问及了宝玉的婚事,说打算等宝玉成亲后,让他妻子来管理大观园。 如此看来,贾母是铁了心的不想给邢夫人掌权的机会了。 这也不怪贾母,要怪就怪贾赦、邢夫人俩夫妇这些年整出了太多的幺蛾子破事,早耗光了贾母对他们的耐心…… 贾政跟贾母说了之前与宝玉交谈的话,贾母便不高兴的说: “既然他喜欢林丫头,就允了就是,还横生事端来作甚?” 对于贾宝玉娶黛玉,贾母还是大体上持赞许意见的,因此埋怨贾政多事。 贾政唯唯诺诺的站在那里连声告罪,却不肯改口, 贾母便拂袖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不管了,你下去吧。” …… 事实上,关心贾宝玉婚事的人,这些日子可谓是大有人在。 比如怡红院内,领着二两一吊月钱的袭人,无疑就是最关切的那几个之一。 袭人也已察觉到若是照这样下去,宝玉恐怕迟早要去林黛玉过门,心中很不畅快。 因她是要做姨娘的人,现在也一直以这身份自居,相比起林黛玉,袭人觉得薛宝钗要更好说话一些。 林黛玉以前给袭人留下的固有印象实在太深刻了,牙尖嘴利、咄咄逼人的,若是成为了主母,下人们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而薛宝钗则总能与任何人打成一片,温柔似水,是个极好相处的人。 袭人想了又想,便拿了针线,起身往梨香院走去…… 这一日,却是到了端午节,秦淮河上有人赛龙舟,好不热闹。 宝玉带着晴雯、黛玉、鸳鸯几个去看了赛龙舟,又逛了一会庙会,日落之时方意犹未尽的返回了贾府。 晚上贾母叫了众人到她那里吃饭,共庆这端午佳节。 可惜少了迎春跟史湘云,不免冷清了些,幸好王熙凤这几天身子好了些,倒是能在一旁活跃气氛。 贾母会如此偏宠王熙凤,肯定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凡有王熙凤在,贾母的笑声便肯定是少不了的。 此外这个端午节,薛姨妈、薛宝钗等人倒是来了这边与众人一起过, 此前的中秋与除夕、元宵等节,薛姨妈都推脱身子不适,没有过来,只在梨香院中跟她那一家子人过…… 贾母毕竟老了,也吃不了多少,当她刚放下了筷子时,尤氏却与她丫鬟银蝶走了过来。 请了座后,尤氏见许多人都吃饱了,便笑道: “剩我一个人,大排桌的吃不惯。” 贾母笑道:“鸳鸯琥珀来趁势也吃些,又作了陪客。” 尤氏笑道:“好,好,好,我正要说呢。” 贾母笑道:“看着多多的人吃饭,最有趣的。” 又指丫鬟银蝶道:“这孩子也好,也来同你主子一块来吃,等你们离了我,再立规矩去。” 尤氏吩咐道:“快过来,不必装假。” 银蝶便也在鸳鸯旁边跟着坐下了,贾母负看着与众人说笑取乐。 这时,贾母忽见伺候添饭的人内捧着一碗下人的米饭,给尤氏吃的是白粳米饭,贾母问道: “你怎么昏了,盛这个饭来给你奶奶。” 普通人家若是能每天都吃白粳米饭,就算得上是富足之家了,不知多令人艳羡。 但这白粳米饭在贾府之中,却向来只是给下人吃的,主子则是吃碧粳米,那种米口感更好,是专门进贡给皇宫的贡米, 因此贾母才会发火骂了这么一句。 那伺候添饭的人道:“老太太的饭都吃完了,今日多添了几位,所以少了些。” 鸳鸯道:“如今都是量头做帽子了,要一点儿富余也不能的。” 王夫人也忙回道:“这一二年旱涝不定,田上的米都不能按数交的。这几样细米更艰难了,所以都可着吃的多少关去,生恐一时短了,买的不顺口。” 贾母笑道:“这正是‘巧媳妇做不出没米的粥来’了。” 众人听后都笑起来。 鸳鸯道:“既这然,就去把姑娘的饭拿来添也是一样,就这样笨。” 尤氏笑道:“我这个就够了,也不用取去。” 鸳鸯道:“你够了,我不会吃的。” 地下的媳妇们听说,方忙着取去了。 说笑了一回后,贾母接着又沉声问道:“现在外边的世道果真如此不济了?” 尤氏道: “那可不是,乾方有流寇作反,艮方有戎羌入侵,坤方更有痘疹等瘴疫流传,平民死亡愈万, 幸好那些在海上作乱的贼寇年前被平定了,否则还不知要乱作怎样呢!” “乾方”指的是西北,艮方则是东北,坤方是西南。 虽然暂时平定了四海国的叛乱,但这大夏朝可一点都没就此太平下来,依旧是内忧外患不断。 贾母听后,脸上不由的显露出了忧虑之色, 不过因为今天是节日,所以她也不好愁着张脸,故而很快又与众人继续说笑起来…… 筵席将散时,黛玉、探春还有薛宝钗在一边凭栏闲聊, “岫烟怎么好些天没见了呢?” 黛玉忽然想起了多日不见的邢岫烟来,便睁眼向探春问了问。 探春笑道:“她明天便准备嫁给宝姐姐的堂兄弟薛蝌了,你怎么忘了?” 黛玉听后,这才一阵恍然,接着叹道: “云丫头走了,二姐姐走了,赶明儿你跟岫烟也走了,这园子里算是彻底的冷清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像以前那样热闹起来……” 探春连忙止住了林黛玉的悲伤情绪,打趣道: “等你跟二哥哥成亲时,保准所有人都会回来,那不就热闹了?” 第603章 复杂的情绪 第603章 复杂的情绪 黛玉见探春拿她来打趣后,便伸出手来,做势要捏探春的脸, “叫你乱说话,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探春左右躲避,二女于是就在一边跑来跑去嬉闹起来。 一旁的薛宝钗,则在含笑看着眼前这一幕,偶尔劝阻几句,让她们别顽得太疯了, 只是没人注意倒的是,薛宝钗眼里却有一股忧色在不经意间一闪而过。 薛姨妈最近的一些举动,薛宝钗自然不会全然不知, 而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薛宝钗更是不会不关心。 所以此时她看着眼前正笑语嫣然的林黛玉,心情才会如此的复杂。 说实话,以前的薛宝钗对于贾宝玉,是绝对没有多少男女之情的, 或许应该说,与同龄的女孩子相比,薛宝钗从不去想那些春闺女儿家的事,脑袋中的想法要更功利一些, 由于薛家已经没落,薛宝钗又与林黛玉一样自小没了父亲,还跟林黛玉一样是寄居在亲戚家的, 对于这种情况,林黛玉更多的是哀愁善感,薛宝钗却暗下决心要挑起重担,重振她薛家的声势! 因此,她的目标一直都是找个有潜力、有作为的郎君嫁之,然后如柳絮一般,借着好风,送她薛家重上青云。 男女私情,薛宝钗倒是一向不怎么看重的。 她选定的未来夫婿有两个,一个是皇宫中的天子…… 以薛家的地位,是有机会让子女进宫选才人的,元春当初就是这么成为妃子的。 这也是以前薛宝钗最期盼的一条路子, 可惜随着年纪渐长,入宫之事又渺茫无果,薛姨妈与薛宝钗都慢慢的有些死心了。 既然进不了宫的话,就只能从外边的年轻才俊中挑选如意郎君了。 但薛家的地位,却着实是有些尴尬,刚好是高不成低不就的。 他祖上官至紫薇舍人,是开国太祖的近臣,但毕竟没有封爵,不算公侯之家, 而且传至薛蟠这一代时,族中已基本没有做官的了,还丢了内府帑银行商人的地位,是靠着王子腾的关系,才能继续领着皇商差事。 所以现在的薛家,银子是有的,就算薛蟠再怎么挥霍,依旧十分富裕,但他们的地位,其实已经有些不太上得了台面了。 那日贾政跟贾宝玉两人私下里交谈时,就曾嫌弃薛宝钗是商人的女儿, 别的公侯之家,也抱有这种看法的绝对不在少数。 迎春最近一年多以来,虽然薛姨妈有心给薛宝钗物色别的年轻俊杰,却总找不着合适的, 要么是她看不起别人,要么就是别人看不起薛家,显得颇为尴尬。 比如迎春的丈夫谢鲸,官至京营游击,前途无量,鳏居后门槛都被媒婆踏破了, 薛姨妈谢鲸对也同样是有过念头的,但最后门都进不去,反而是被贾母一招便来,看上迎春后第二天便主动前来求亲。 除了看对眼外,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迎春乃国公府的千金,与谢家门当户对,薛家却差得远了…… 故而兜兜转转后,薛姨妈发现似乎宝钗现在最有希望嫁的公侯子孙,反而就只有贾宝玉一人了。 毕竟两家是亲戚,这时的人都是喜欢亲上加亲的, 而且薛姨妈有先见之明,早早的就埋下了“金玉良缘”的暗手,大有暗中操作的余地。 薛宝钗此时又轻轻的瞥了一眼,此时那正在另一席上与贾琏、贾芸等人谈笑风生贾宝玉,不由的暗叹了一声。 以前她走觉得贾宝玉聪明是聪明,只可惜没将那份聪明花在正途上, 只稍微劝了他几次,就翻脸骂人,毫不留情面。 但她万没想到,贾宝玉一朝醒悟后,竟这么快的就崭露头角了…… 因着诸多因素的影响,以前的薛宝钗或许能衷心舒服林黛玉嫁给贾宝玉, 但是现在,她却做不到了, 她想出手争一争,就算不为自己,为了薛家着想,薛宝钗也不想就此放手! …… 端午筵席散了后,尤氏方告辞出来,走至大门前上了车,丫鬟银蝶则坐在车沿上。 众媳妇放下帘子来,便带着小丫头们先直走过那边大门口,往宁国府去了。 因二府之门相隔没有一箭之路,每日家常来往不必定要周备,况天黑夜晚之间回来的遭数更多,所以老嬷嬷带着小丫头,只几步便走了过来。 两边大门上的人都到东西街口,早把行人断住。 尤氏大车上也不用牲口,只用八个小厮挽环拽轮,轻轻的便推拽过这边阶矶上来。 车上挂着大小八个灯笼,把道路照的十分的亮,四周看得真切。 到了宁府大门后,尤氏走下车来,见两边的狮子下放着四五辆大车,便知是那些来赴赌之人所乘,遂向银蝶众人道: “你看,坐车的是这样,骑马的还不知有几个呢。马自然在圈里拴着,咱们看不见。 也不知道他娘老子挣下多少钱与他们,这么开心儿。” 尤氏其实是有见识有手段的,不然也不会把诺大个宁国府打理得好,且与荣国府众人也关系亲密。 可惜她就是太过于顺从丈夫了,完全由着贾珍胡来。 她此时一面说,一面已到了厅上,贾蓉之妻带领家下媳妇丫头们,也都秉烛接了出来。 尤氏笑道:“成日家我要偷着瞧瞧他们,也没得便。今儿倒巧,就顺便打他们窗户跟前走过去。” 众媳妇答应着,提灯引路,又有一个先去悄悄的知会伏侍的小厮们不要失惊打怪。 于是尤氏一行人悄悄的来至窗下,只听里面称赞四,耍笑之音虽多,又兼有恨五骂六,忿怨之声亦不少。 尤氏透过窗户往里边看时,自己有两个十六岁的娈童以备奉酒的,都打扮的粉妆玉琢,这时正好被薛蟠一把拉到了怀里,做些恶心的事情。 薛蟠前些天与薛姨妈说话时,曾立誓说再不过这边来了, 然而没忍耐几天,他便再也坐不住了, 恰好那时夏金桂又胡闹个不停,一气之下便又卷了几百两银子,来了这里醉生梦死。 尤氏见了这情形后,暗骂了一声,便与丫鬟银蝶等人走开了…… 第604章 觊觎 第604章 觊觎 这一日清晨,宝玉骑了马正要去军营点卯, 转过一处街角的时候,他却忽然发现有个女子眼神慌张的打量了他一眼,然后匆匆转身离去。 宝玉觉得此人有些眼熟,细想了一下后,便喊道: “前面的可是司棋?” 原来,那女子是迎春以前的丫鬟司棋, 因绣春囊事件而引发抄检大观园时,最后从司棋那里查到了许多男人的东西,便将一切都归罪于她, 司棋虽然是王善保的外孙女,而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的陪房,此事又是邢夫人挑起的,算是最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但这时也只能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去,邢夫人即便再怎么气恼,也不愿为司棋开脱, 因此最后的结果,便是司棋被无情的撵出了贾府,没想到现在却突然被宝玉在这街上撞见了。 司棋似是有些怕宝玉,话都不敢与他多说,便撒腿跑开了。 宝玉见此,反而觉得颇有些疑惑, 因此按照记忆来看,司棋跟贾宝玉还挺熟的,即便她被撵出了府,现在见着了怎么也该打声招呼吧? 不敢他也无心去理会其中的缘由,当即拍马离开了…… 贾宝玉不会想到的是,司棋现在正对他贾家心怀不轨呢! 司棋被撵回家后,每天以泪洗脸, 忽一日,她那逃跑的表弟潘又安来了,司棋母亲见了,恨的气不打一处来,骂他害了司棋,一把抓住要打。 司棋急忙过来阻道: “我也恨他懦弱不是男人,可如今他来了,还算有情有意。我一时失了脚,就是他的人了,岂有另觅之理?” 司棋母呆了半晌,也没话说了。 潘又安又软语慰劝司棋,说自己逃走是一时权变,以后再不会如此了,定要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司棋、潘又安于是便成了亲,但日子过得实在不怎么样。 潘又安不是个能置办家业的,司棋又在贾府中过惯了好生活,因此都觉得十分难熬。 前天端午节,贾府稍有松懈,潘又安便跟人混进了府去,偷偷赌博起来, 但他本钱不多,运气又不好,很快就输了个精光。 接着潘又安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仗着对贾府的熟悉,打算去偷几件东西拿出去卖了换钱, 谁知还没得手,半路上就被人发现了,顿时被小厮胖揍了一顿,赶出府去。 回家后,潘又安让司棋涂抹药酒,愤愤不平的道: “白白的叫他们打了一顿,又辱骂一场,实在窝囊。” 司棋道: “我何尝不是做了替罪之人被撵走的?这贾府也忒无情了些! 夫妻两个,于是都说:“此仇不报,誓难解恨。” 司棋便说: “既是如此,咱就想个法子,到他们府上弄些东西回来! 他们那府里的金银细软够咱们花几辈子的了。只是咱们势弱力薄,恐难遂心。” 潘又安道:“我以前逃跑时,在外边认识了好多道上的朋友,咱们何不同他们结为一党,大干一场呢?” 司棋听了便点头称是,又说: “最好再从府里找些人来里应外合,比如赵姨娘、贾环等辈,都是目光短浅的,只需许诺他们一些好处,便能轻易买通……” 夫妻两个定下计策后,潘又安便回去把他的十几个兄弟叫来了,成日唧唧咕咕的, 那些人皆是游手好闲,专妒人家富贵的,且有几个已加入贼寇之帮,听得贾府富贵,都有了不良之念。 一伙人于是大有待时而动之势,只等着寻着个机会,就冲进去贾府去或偷或抢。 在这种情况下,司棋突然撞见了贾宝玉,做贼心虚的她自是不愿与之交谈了,当即落慌而逃…… 当司棋回到家后,潘又安见她如此慌张后,便问她发生了何事,司棋便将撞见贾宝玉的事情说了。 潘又安听后,嗤笑道: “怕那个呆子作甚?贾府主子这么多,我独不怕此人。” 司棋道:“你整天醉得稀里糊涂的,哪知这人的厉害?” 接着司棋又将贾宝玉从军南征后,斩获头等功,然后“加官进爵”的事情说给了潘又安听。 “头等功?就那贾家的呆子?” 潘又安依旧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其实这些天,他跟人喝酒赌博的时候,也曾对夺得南征头等功的“贾家公子”略有耳闻, 只是潘又安根本没把那“贾家公子”,往贾宝玉身上联系,甚至都不认为是宁荣二府的人,只当是从哪个小地方冒出来的。 没想到司棋这时却说,那个前阵子名声赫赫的人,竟然就是以前贾家的呆子贾宝玉! 这时,司棋又说: “我刚打听道,那宝玉现在已升官做了什么将军,迎春也同样嫁给了一个大官,这贾家似乎大有振兴的势态, 要不……咱们还是收手吧。” 当贾家在走下坡路的时候,里边的下人私下里干各种勾当的都有,门关得并不严。 在那种情况下,只要再被他们寻着个什么节日的机会,又来个里应外合,定能干上一票大的! 但现在贾家由于贾宝玉的缘故,已呈现出振兴的势头,似乎不太好惹,司棋心中惧怕会出什么差错,这才打起了退堂鼓。 潘又安面目逐渐变得阴沉起来,大声道: “事情已到了这种地步,哪还有退缩的余地?我们只要计划得当,肯定不会有事的!” 原来潘又安这些天已经欠了不少赌债,债主可都不是那话好相与的, 若是再不能搞到银子来,这日子如何过得下去? 而且他请来的那些朋友,也同样大手大脚的,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司棋见潘又安如此坚决,便也不好继续再劝,两人于是又仔细谋划了一番…… 贾宝玉自是不会料到,竟有一帮胆大包天的人,此时正在外边如豺狼一帮,图谋着他家。 他这些天基本都在贾府、军营两头转,最主要的精力,其实还是放在整顿军纪、安插亲信上面来。 如今世道是愈发的乱了,只有趁着现在的机会把这支军队变为自己的嫡系,以后才能有所凭靠…… 第605章 安太医 第605章 安太医 这一日,贾宝玉刚从外边回来,晴雯便来对他说贾母身子欠安,大伙都已过去请安,就差他了。 宝玉于是在晴雯的服侍下,脱去软甲,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匆匆往贾母那边赶去。 一路上,贾宝玉的心情可谓惴惴不安。 贾母可以说是贾家当之无愧的顶梁柱,正因为有她在,才能镇得住贾赦、邢夫人等一切宵小, 正是由于贾母在,宁、荣二府才维持日常亲近,不至疏远得如同路人。 甚至由于她是本朝少有的几位一品诰命夫人之一,又已年逾八旬,那位标榜孝治的天子也得给几分面子。 所以贾母若是万一去世了,无疑是断去了一大支柱,贾家肯定是要乱的。 但是……贾母毕竟已经八十一岁高龄了,在这年代已属于仙寿,有什么三长两短,其实也再正常不过了。 把贾家稳定的希望寄托于一个八旬老人的身上,本就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当贾宝玉赶到那里时,贾政、王夫人、尤氏等人全都到了,说已派人出去传请了大夫。 他看了看贾母,才知不是什么大病,并没有到卧床不起地步,只是感了风寒,浑身不顺畅而已。 正说话时,婆子回大夫来了,老嬷嬷便请贾母进了幔子去坐。 贾母道:“我也老了,那里养不出那阿物儿来,还怕他不成!不要放幔子,就这样瞧罢。” 众婆子听了,便拿过一张小桌来,放下一个小枕头,便命人请。 一时只见贾珍、贾琏、贾蓉个人将太医领来。 那太医不敢走甬路,只走旁阶,跟着贾珍到了阶矶上。 早有两个婆子在两边打起帘子,两个婆子在前导引进去,又见宝玉迎了出来指引。 贾母穿着青皱绸一斗珠的羊皮褂子,端坐在榻上, 两边四个未留头的小丫鬟都拿着蝇帚漱盂等物,又有五六个老嬷嬷雁翅摆在两旁,碧纱橱后隐隐约约有许多穿红着绿戴宝簪珠的人。 太医便不敢抬头,忙上来请了安。 贾母见他穿着六品服色,便知是专门给宫里人看病的御医了, 太医院的医者,并不全都是御医, 像前些日子被请来给王夫人看病,却被贾宝玉赶走的胡君荣,就只是个在太医院挂了名的人而已,根本就没自个进宫的。 贾母便含笑问:“供奉好?”又问贾珍: “这位供奉贵姓?” 贾珍等忙回:“姓安”。 贾母道:“多年前我记得太医院有个姓安的正堂,名叫安君效的,医术十分了得。” 安太医忙躬身低头,含笑回说:“那正是晚生家里的叔祖,已在十年前过世了。” 贾母听了说道:“原来这样,算来两家也算是世交了。” 一面说,一面慢慢的伸放在小枕上。 老嬷嬷端着一张小杌,连忙放在小桌前,略偏些。 安太医便屈一膝坐下,歪着头诊了半日,又诊了另一只手,这才忙欠身低头退出。 贾母笑说:“劳动了。珍儿让出去好生看茶。” 贾珍、贾琏等忙答了几个“是”,复领安太医出到外书房。 安太医说:“太夫人并无别症,偶感一点风凉,究竟不用吃药,不过略清淡些,暖着一点儿,就好了。 如今写个方子在这里,若老人家爱吃便按方煎一剂吃,若懒待吃,也就罢了 只是她年事已高,得好好调养,切忌受凉时大悲大喜……” 安太医叮嘱了一番后,便吃过茶,写了方子,刚要告辞,只见平儿抱了巧姐儿出来,笑说: “安老爷也瞧瞧我们的。” 安太医听说忙起身,就左托着巧姐儿的手,诊了一诊,又摸了一摸头,又叫伸出舌头来瞧瞧,笑道: “我说姐儿又骂我了,只是要清清净净的饿两顿就好了。不必吃煎药,我送丸药来,临睡时用姜汤研开,吃下去就是了。” 贾宝玉在一旁看了半响,觉得这安太医应该是有真本事的。 庸医医术不精,不懂得对症下药,故而一般都会喜欢胡乱开药方应付了事,没病都会吃出病来。 甚至是那些心思奸诈的太医,给人治病时都是只看好个七八分的,留下病根好下次再来赚取银子。 而这安太医治病,首先是脉得极准,然后又不乱开药方,无论是老太太还是巧姐儿,都没要她们非得吃药。 只此一点,便足以让贾宝玉高看他一眼了。 安太医又与贾政、贾珍等喝过茶后,便作辞而去了,贾政让宝玉相送。 贾珍等拿了药方来,回明了贾母安太医叮嘱的话,将药方放在桌上后出去, 这里王夫人和李纨,凤姐儿,宝钗姊妹等见大夫出去,方从橱后出来。 王夫人略坐一坐,也回房去了…… 贾宝玉送安太医时,又耽搁了他一会,将他带到了潇湘馆去,给林黛玉也看了看。 林黛玉本是不想看的, 因这些年贾母也不知为她请了多少名医,都不济事,不过的平添烦恼罢了。 每次有什么“名医”来时,她都会燃起希望来,但最后无不落得失望的结果…… 只是贾宝玉非说这人很厉害, 看着他那殷切的眼神,那些拒绝的话语林黛玉实在是说不出来。 这时安太医隔着帘子为林黛玉诊过脉后,出来与贾宝玉道: “这位小姐是自出胎时就带来的病根,先天不足,又常年积郁,这才落了这身病……” 这些话语,倒是与别人的说法没什么不同,因此他便直接问道: “可有医治的办法?” 安太医道:“她这病是内症,须慢慢吃丸药调养才行,调养期间禁不住一点风寒, 若是咳嗽了便需先停药丸,吃两剂煎药散了风寒再继续吃, 如此养个一年半载,看有无好转,再适情调整药量……” 宝玉听后,顿时大喜过望。 以前那些太医,虽然说起病情一点都不差,但对林黛玉这病可以说是束手无策,来来去去不过都是叫她吃些人参、燕窝什么的滋补。 但这个安太医,却将如何调理都说了出来! 于是宝玉忙又问他: “你那药丸是如何配的?” 第606章 药丸 第606章 药丸 安太医听了宝玉的询问后,便说: “这药丸名叫天王补心丹,以胎紫河车、人形带叶参、松根茯苓胆等药物配成,也不足为奇,就是用药甚贵,每丸作价约一百六十两, 数年前东平郡王府有个嫡女也是得了这病,吃了一年这补心丹,便耗去了几万两银子……” 贾宝玉听到这里时,突然明悟了过来。 这所谓的天王补心丹照安太医所说,并非什么稀奇的药丸,以前来给林黛玉看病的太医,应该也是有人知道的。 而以前的那些太医,肯定有给贾家提过这药丸,但只怕是被王夫人等一口否决了。 原来林黛玉这病,并非无药可治,只是医治不起! 一丸就作价一百六十两,吃上一年,就得耗费数万银子, 若得病的人是贾宝玉,贾家或许还会咬牙挤出这数万两银子来,但肯定不会用来治林黛玉这个亲戚的。 想到这里时,贾宝玉不由的为林黛玉一阵心疼, 相比起她来,薛宝钗遇到的情况却是截然不同。 薛宝钗同样是从小就患病的,林黛玉是先天不足,她则是“从胎里带来的一股热毒,幸而先天壮,还不相干……” 为了治这病,癞头和尚给说了一个名为“冷香丸”的海上方。 安太医刚才说的天王补心丹虽然是贵了点,到底是有价的, 薛宝钗那冷香丸可就真的是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 且看这冷香丸是如何制作的: 要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的白芙蓉蕊十二两,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两。 将这四样花蕊,于次年春分这天晒干,和在药末子一处,一齐研好。 又要二十四节气中“雨水”这天的雨水十二钱、“白露”这日的露水十二钱,“霜降”这日的霜十二钱,“小雪”这日的雪十二钱。 把这四样水调匀,和了药,再加十二钱蜂蜜,十二钱白糖,丸了龙眼大的丸子,盛在旧磁坛内,埋在花根底下。 若发了病时,拿出来吃一丸,用十二分黄柏煎汤送下…… 若是雨水那一天没有下雨,又或是白露那一天没有露,霜降那天没有霜,小雪那天没有雪,这药在那一年就配不成了。 所以这冷香丸,可以说是真正的千金难买。 但薛宝钗却是吃着这药长大的,那病如今早就治好,基本没有再犯过…… 贾宝玉这时向安太医道: “银子不是问题,请供奉为我配这天王补心丹。” 几万两银子又不是一下子就得拿出来,还能难倒自己不成? 安太医默默点了头,又与他说了一会话后,这才告辞离开了。 贾宝玉正待返回屋内时,却见林黛玉泪眼婆娑的出现在了身后, “那劳什子药丸这么贵,我……我不会吃的。” 林黛玉也知贾府现在已不同以往,日子过得颇为艰难, 上次老太太为了帮贾赦偿还债务,竟连她八十大寿时得的许多贺礼都典当了出去。 那些物件虽然是价值不菲,但按照这时的风俗,老人家八十大寿时所得的贺礼,都是得代代相传下去的,也是“积福”的一种。 故而从贾母让人典当那些贺礼的举措中,就可以看出贾家现在困窘到了什么地步。 数万两银子用来给自己治病,林黛玉想都不敢去想! 然而宝玉这时却笑道: “你不要多虑,这银子我自个就能赚到,不需去找别人要。” 林黛玉仍是在那哀愁的道: “有些事你不知,几个月前,因凤姐姐身边,要配人参养荣丸,需用上等人参二两,太太四处翻找了许久,仍找不到好的, 最后还是在老祖宗那里找到了当日所余的来,但除了老祖宗自个要吃外,还得送到我这边来,也不能动, 事后就有许多嬷嬷和丫鬟传些风言风语,说我这病把贾家都吃穷了呢……” 贾宝玉却是完全不知这时, 实在难以想象,这些年来,寄人篱下又年纪轻轻的林黛玉,到底承受过多少这些无端的指责与诋毁。 她本就是个心气高的人,又是个容易自怨自艾的性格,身子又不好,在如此诸多因素的早就下,也难怪会慢慢的积郁成疾了。 林黛玉这时又继续说: “若是让府里那些下人知道我吃这种黄金似的药丸,以后还不知会在背后怎么编排诋毁我呢!” 贾宝玉握住了她的手,笑道: “自个身子要紧,理会那些小人的想法作甚?” 见林黛玉似乎还待继续再说什么时,贾宝玉难得的霸道了一次: “听我的,这事不需要再讨论了,好吗?” 林黛玉呆呆的站在那里,抬头望着宝玉,最终还是默默点头答应了下来。 她只是好奇的问道: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你……你真的能把银子变出来?可不许去做那些贪墨军饷和压榨民脂民膏的事情!” 宝玉笑道:“你放心,赚钱的法子多的是,与你保证觉不是通过作奸犯科获取的就是了。” 最近都城附近的贼寇也多了起来,贾宝玉已通过一些关系,获得了出兵征讨的机会, 那些贼寇手里银子肯定是有不少的,即便需要上缴一部分,截留在他手里的数目也肯定不少。 凭着这一进项,几个月之内林黛玉的药钱还是能供得起的, 至于往后的银子,到时再另寻办法就是了…… 事情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 贾宝玉房里还有些积蓄,又有不少值钱的玩意,一直放在角落里吃灰,现在则变卖了出去。 再加上他现在也是有俸禄的,南征归来时,也得了不少赏赐。 所以这般东拼西凑后,便让他攒了四千余两银子,让安太医开了二十多粒天王补心丹,基本上每隔两三人吃一粒,差不多够吃两个月了。 而在这一两个月的时间里,贾宝玉则频繁领兵出征,讨伐周边的贼寇,几捞去了许多了银子,又赚足了军功, 又因他每战皆胜,名声也日益高涨,故而这条路子可谓是一举多得…… 第607章 钓鱼 第607章 钓鱼 这日贾宝玉刚出征十数日,再次清剿了一伙贼寇回来,刚踏入怡红院,李贵便来说老太太又病倒了。 一开始贾宝玉还以为是跟上次一样,只是着了凉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但走去请安时,却见贾母整个人躺在了床上,面容憔悴,气色已是大不如前,这才知道事情不妙。 他向贾母请过安后,便连忙将贾琏拉到了一旁,询问道: “老祖宗怎么突然就病倒了?” 贾琏叹了一声,有些难以启齿, 但这时,他却察觉到贾宝玉眉毛一挑,似是怫然不悦,身上散发出一股子煞气来,心中不由的一凛。 贾宝玉这些天来,一直在刀口上舔血,杀得人多了去,身上无形中自是多了几分难掩的怒威。 贾琏这才不敢再有所隐瞒: “今早老太太把大老爷叫了来,在屋内骂了他好一阵子,中午的时候就病倒了……” 宝玉又问:“大老爷又因何事惹怒了老祖宗?” 贾琏道:“大老爷昨晚一夜未归,清早是醉醺醺的从外边回来,回他那院子的半道上刚好撞见了鸳鸯, 或许是真喝醉了,竟一时兴起了,拉着鸳鸯就要用强,但被鸳鸯挣脱了,回去告诉了老太太……” 贾宝玉听后,顿时无语了。 贾赦这比,还真是有出息啊! 鸳鸯是贾母身边头一个能使唤的,片刻离她不得,贾赦以前要娶鸳鸯,就曾闹得满府风雨,最后惹得贾母勃然大怒的训斥了他们夫妇。 没想到时隔许久后,贾赦竟也就对鸳鸯如此觊觎,还公然用起强来! 真是无法无天、不知廉耻! 贾府乃公侯之家,可不是什么暴发户,还是要脸面的, 这事被贾母得知后,可知是有多愤怒了。 上次安太医来时,就曾说过贾母年事已高,轻易不能情绪波动太大,贾赦这分明是在害了贾母性命! 在这一刻,贾宝玉的心中一度泛起了杀念。 这贾赦真是不如死了好,不然以后还不知要再惹出什么事端来。 贾母一去,他恐怕更是如脱缰野马一般,再没人能制了…… 安太医给贾母把过脉后,出来向贾政等人道: “弦脉端直而长,气机不利,六脉弦迟,寸关无力,心气已衰,脉气歇止,止有定数。” 众人听后,已是明白了大半,神色都是一阵黯然。 虽然贾母已经八十一岁,但此前还可能再活一两年,甚至三五年都是不一定的, 现在脉象已经却是这样了,只怕是没几个月能活了。 贾政叹了一声,叫贾宝玉将安太医带到正屋去看茶,自己则到房里安慰贾母,笑道: “老太太不必挂虑,才刚老先生说了,是一时感了风寒,不过吃些疏风的药便好了。” 贾母叹了一口气道:“你不用虚宽我的心了,我知道自己熬不过今年了,再过一个多月中秋大家还快快活活的过,下一次已不知还过得过不得了。” 屋内的贾政、贾琏、凤姐等听了心里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忙笑着解慰: “老太太定是长命百岁,福寿双全。” 贾母微笑着不做声,一会后又躺下了,大家又坐了一会后,在屋内吃完饭就都散了…… 这一日,已临近中秋,宝玉难得休沐在家,刚好贾母似是恢复了些元气,要出房屋来四处走走, 她前些天基本躺在床榻上养病,闷了多时了。 贾母于是叫上了一大伙人,先是去惜春房内看她画的大观园图,如今画了多少。 刘姥姥二进大观园那会,贾母与她一同逛了大观园,然后问了刘姥姥一句:“这园子好不好?” 刘姥姥便念佛随口说道:“我们乡下人时常闲了,大家都说,怎么得也到画儿上去逛逛。 但想着那个画儿也不过是假的,哪能里有这个真地方呢。 谁知我今儿进这园一瞧,竟比那画儿还强十倍! 若是有人也照着这个园子画一张,我带了家去,给他们见见,死了也得好处。” 贾母听了后,便指着惜春笑道:“你瞧我这个小孙女儿,她就最会画画。等明儿叫她画一张如何?” 刘姥姥听了,自然是喜之不尽, 于是惜春自那日起,便有了画大观园图的差事, 这可不能信手涂鸦,得照着整个大观园的山石树木、楼阁房屋等实景搬到纸上去, 而且贾母还叫她连人都画上,热热闹闹的,“就象行乐似的才好”。 这“工程量”可着实是不小, 因此就算找着了起盖大观园的细致图样,又有薛宝钗、林黛玉等人时常空闲了过来帮忙,出谋划策,至今已过去了一年多,惜春依旧没把那画画完…… 惜春此时已画了大半,从里间取出摆在案上,大家评议了一回,又离了这里,转过藕香榭来,走至蓼溆,上了亭子,靠着栏杆看见一片假山石。 贾母走的累了,忽然来了雅兴,要大家停下,一同钓鱼取乐。 贾政、贾琏赶上来,命身边小厮把钓竿拿与众小姐, 凤姐、宝玉、黛玉、惜春等人都择了空地,一时几个丫头放好了矮凳子,凤姐等将丝绳抛下,扬到水里,安静坐着垂钓。 贾母则由邢夫人、王夫人等陪着看他们钓鱼取乐。 不大会子,鸳鸯兴冲冲上来笑道:“老太太,二奶奶才刚钓了好大一个鲫瓜儿。” 贾母喜的要看,彩明端着小瓷坛过来,大家边看边笑。 尤氏笑道:“凤丫头敢是想鲤鱼跳龙门了,老太太快封他个差事做罢。” 大家都笑了起来。 贾母笑道:“你们快拿竿子把他打压下去,他这鲤鱼是个成了精的,难惹着呢。” 凤姐笑道:“老太太专会降妖伏魔的,我这区区一小鱼精,成不了气候。” 大家听后,又都笑了起来。 贾母对彩明道:“不过是取乐,谁还吃它,快别搁清水里养着了,仍放回水里去罢。” 彩明答应着去了,贾母也坐在宝玉旁边钓了一回。 约莫一顿饭工夫,宝玉钓了个杨叶窜儿,凤姐又钓了几条小鱼,黛玉、探春、惜春等皆是一无所获。 第608章 病逝 第608章 病逝 贾宝玉是个性急的人,,抡着钓竿等了半天,好容易看见钓丝微微一动, 宝玉喜得满怀,用力往上一兜,不想钓竿往石上一碰,折作两段,丝也振断了,钩子也不知往那里去了。 众人越发笑起来。 贾母看了一会后,渐有疲惫之感, 她又见才刚八月初,水边的草木就都枯萎了,没有一点生机,颇有荒凉之感,便触景生情,叹道: “我到咱们贾家已六十多年。从年轻时候到如今,历见了几代兴旺,想当初你爷爷、祖爷爷那辈都是勤勤恳恳持家,不敢稍有懈怠。 一转眼到了这辈,子孙们不再谨勤俭约了,皆是安享逸乐,无所作为, 那些胡作非为、暴殄天物的事也渐渐的来了,家境一日不如一日,可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我时常做梦梦见你祖爷爷、爷爷,脸上多有愧色,也无颜再见他们,好好的一个家被我弄的益发衰微了,心里怎能不惭愧?” 说完后,贾母不禁落下泪来, 众人见老太太伤心,忙笑颜劝解。 半日,贾母才拭泪勉强笑道: “我今儿是怎么了,唠唠叨叨的没完了,耽搁了咱们钓鱼取乐。” 因和丫鬟要了钓竿,由大家陪着,又坐在水边垂钓起来。 但钓了一会子,也没钓到什么。 贾母有些乏了,贾宝玉于是叫人抬上轿子来,由鸳鸯等搀扶着她先回去了。 众人又钓了一会子,也散去了。 谁也没想到贾母这一次回去后,便身上发热,扎挣了一两天,竟再次躺倒了, 日间夜里脸上作烧,茶饭不进,面容枯焦,渐渐的已是气若游丝之状。 贾家个个心似油浇,贾政慌了,遍寻京城名医,也花了不少银两,无奈贾母病势越发严重, 贾宝玉与贾家宗室众子弟儿孙,轮番前来探望,都偷偷掉泪叹息。 贾母亦知自己阳寿将尽,便想着临终能再见见子孙一面。 一时想起湘云、迎春,又不敢打发人去瞧她们,心想她们两个才新婚的人,怎可探望待亡之人,因把鸳鸯劝止住。 鸳鸯在老太太身旁哭得眼睛红肿,一刻不离左右。 琥珀见贾母神色不对,也不敢言语,悄悄到门外告诉贾赦、贾政。 贾政又传张太医进来,又诊了一回, 张太医出来对贾赦、贾政、贾珍、贾琏等摇了摇头,让准备后事,然后就出去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显然谁也没有料到,一个多月前还精神良好的贾母,这一病竟是如山倒,直接就让准备后事了。 其实年纪大的人都这样,再经不起大病的了,只是众人一时难以接受罢了。 这时,鸳鸯从里面出来了,告与贾政,说老太太想见宝玉,并叫儿孙们都来。 贾政于是忙出去找人了。 不大会儿,贾琏、贾宝玉、贾琮、贾珍、贾蓉、贾环、贾芸、贾蔷、贾芷等人都来了,在院子里黑压压的都站满了。 那个不大露脸的大伯贾赦,也默然站在了一边, 王夫人、薛姨妈、尤氏、凤姐、李纨、林黛玉、薛宝钗、惜春等女,则在帘子外默默垂泪。 贾母让一个个进来看视一番,又强扎挣着与贾赦、贾政、贾珍说了些话,要拿出自己的梯己钱用来办丧事。 贾家因日渐贫蹇,已不能象往日办可卿丧事那样大手大脚操办了, 幸而贾母素日存了不少私房钱,今日全部拿出后,倒也能够勉强风光大葬。 贾赦、贾政都羞愧的涕泪交流,都道:“母亲病逝,还要她掏梯己钱出来,做儿的怎不惭愧?” 贾母见过了所有人,最后便独见了宝玉、黛玉两个,强颜笑道: “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这两个小冤家,以后可不要再赌气吵嘴了,要和睦。” 林黛玉早哭成了泪人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来。 贾宝玉也同样是鼻子发酸,强忍着才没让泪水弹出来。 他自从穿越以来,贾母对他照顾颇多,充满了慈爱, 他毕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此时见贾母生命已走到最后,心中怎会不悲? 贾母又道:“可惜这辈子见不到你俩成亲,也是我的一块心病。” 对于贾宝玉与林黛玉两人之间的事情,这贾家中最支持的人或许就是贾母了。 贾母这时见他两个都泣不成声,便笑道: “幸而老天对我倒是不薄,能让我亲眼见到你出息了,到了泉下见了你爷爷时,也能有个交待……” 她口中喃喃说到这里时,已是有气无力了,于是便说: “我再见一个重孙子,就可以安心了。” 李纨便将重孙辈的贾兰推上前去, 贾母放了宝玉、黛玉,拉着贾兰也想说些什么, 但这时只见她脸上发红,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只一会后竟是含笑去了。 贾氏一门见此,都放声痛哭起来。 贾政、凤姐、李纨、黛玉等人,尤其哭的肝肠寸断。 然而赵姨娘见贾母唤进众子弟见一面,独没有见贾环,有些气不忿,拉了李纨哭道: “环儿不是他的孙子?为何只见宝玉、贾兰两个?” 贾政喝道:“闭嘴,老太太精力不够,那能一个个都见了,没心肠的歹妇,这个时候还争!” 赵姨娘撇了撇嘴,满脸气愤的出去了。 贾家于是就此为贾母操办起丧事来,亲戚故交纷纷登门吊唁, 史湘云和夫君卫若兰也来守灵,史家来的人皆号啕大哭,史湘云更是哭的死去活来,被探春、黛玉含泪劝住了。 迎春与她夫君谢鲸吊唁后,皇宫还专门派了礼部的官员前来,代表皇帝给灵堂拜了拜。 贾母身份尊贵,且是以八十岁高龄去世的,朝廷如此尊重也是正常。 如此又忙忙碌碌的许多天,贾府众人这才扶棺往铁槛寺而去,要在那里安放贾母的灵柩, 其实贾母的坟地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选好了的, 只是墓穴却得花时间修建,规模不小,可不是随便挖个坑就能埋,而贾母的灵柩却不可能一直停放在贾府中。 因此这铁槛寺的作用,就在这时体现了出来…… 第609章 又到中秋 第609章 又到中秋 中秋已至,蟾桂当空,又是一年人间团圆时。 可惜今年贾府的中秋节,却比以往冷清了数倍不止。 王熙凤前几天一直强打起精神来,操办贾母的丧事,现在又再一次病倒了,一直卧在床上。 贾赦彻底的没了管束,也不理会孝期,到宁国府那边喝酒玩乐去了, 邢夫人也待在了院内,再不用腆着脸伺候人,心中不知有多畅快。 “那老东西,终于去阎王殿报道去了!” 如果说这贾府中对于贾母的死,有谁是最开心的,无疑就是这邢夫人了。 贾母向来不待见邢夫人,而且对此也没有掩饰,数次当众骂过她。 邢夫人如何能没有气? 但她就算再有怨恨,在绝对威严的贾母面前,是无论如何不敢显露半分的, 不仅不敢显露心中的怨恨,邢夫人每日还得前去给贾母请安问好,然后在一旁侍奉。 邢夫人恨不得贾母早点死! 终于,这个多年的心愿在这一天总算是实现了! …… 偌大个贾府,以前贾母在时,这种节日肯定是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过的。 但心中贾母一去世,便各人过各人的了, 宁国府那边,只不过尤氏来走动了一会,送了些礼便回去了,是再也见不着贾珍、贾蓉父子的影子了。 贾宝玉这晚便与贾政、王夫人聚在一起赏月,探春、李纨、林黛玉、惜春都在,倒是比别处要热闹一些。 王夫人向探春道:“你的婚期只半月不到了,老祖宗卧在病床的时候,还专门嘱咐过不可耽误了,那边都准备妥当了?” 这时的守孝制度,只针对嫡亲直系男子,女孩子家原本说好了婚事的,却不在此列,最多过个一两月也就可以了。 若是定好的婚事,因女方家死了长辈,就得守孝一两年,南方只怕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都准备妥当了。” 探春红着脸回道,接着又问王夫人: “我走后,这园子交由谁来打理?” 王夫人叹道:“这事只怕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若是贾母还在,探春出嫁后这大观园子到底该交给谁,自然是她老人家一言而决。 但现在贾母已经去了,邢夫人这个名正言顺的长房嫡媳若是要管大观园,谁能说半个“不”字? 探春张了张嘴唇,似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长叹。 以往贾母在时,中秋这天定是要闹到三更天以后,方才散的。 但此时这里众人只聚到了刚过两更,就已无心再熬着,很快便各回住处睡下了。 如此又过了几天,贾赦终于寻到机会,补了个外地的知府来做,带着小妾走马上任去了。 贾宝玉知道贾赦此去肯定是要去捞取民脂民膏的,又是一种作死的行为,少不得拖累贾家, 他有认真考虑过,要不一不做二不休,暗中派人在半路上将将贾赦干掉算了。 但一来贾赦走的全是官道,路上难免行人不断,实在找不着适合下手的地方, 此外这种弑杀嫡亲大伯的事情,一旦走漏了风声,那绝对是会令他身败名裂的, 其中的风险实在太大了,因此贾宝玉也只好将这想法按耐了下来。 又过了两月,贾宝玉依旧时常领兵征剿贼寇,可喜的是林黛玉吃了几个月那天王补心丹后,身子竟真的好转了许多。 以前每到春、秋转季之时,林黛玉总会犯病,咳嗽个不停。 现在已是十月,她却仍没有再次犯病,气色也好了许多,不再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了。 贾宝玉、林黛玉、紫鹃等见了这番变化都,自然心里都是欣喜之极。 在过去的这两个月里,探春已经风风光光的嫁去了戚家,成亲那天热闹之极,排场很大,可谓轰动一时。 戚家的族人虽然不是很多,却仍蒸蒸日上,且家产颇丰,娶亲时自是不吝啬银子的。 眼见着披着红盖头的探春终于拜堂后,贾宝玉也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原著中的探春,结局很可能是在朝廷战败后,要从南安王那里选个女儿嫁给千里之外的异域去跟贼人和亲, 而南安太妃不忍心亲生女儿受这个苦,便认了探春做干女儿,让她去做了替死鬼。 但现在因为有贾宝玉的到来,朝廷的大军在与四海国海寇的交战中大获全胜,自然用不着和亲了。 而戚家同样是都城中的侯门,探春想要回家来,只需个把时辰就能到贾府,根本不用担心像断线风筝一样,从此一去不复返。 只可惜的是,探春出嫁后,这贾府的大权最终还是被邢夫人夺了去,风气顿时为之一变,赌博与偷鸡摸狗之时很快就多了起来。 这事暂时不论,探春出嫁后不久,邢岫烟也嫁给了薛宝钗的堂兄弟薛蝌,而薛宝钗的堂妹薛宝琴,也终于跟他的未婚夫梅翰林之子完了婚。 如此一来,这大观园是愈发的冷清了。 这一日,贾宝玉从外边回来,与晴雯吃瓜子闲聊时,却突然听闻贾琏的小妾秋桐突然得病身亡的消息。 贾宝玉听了后,倒是愣了许久。 秋桐是贾赦的丫鬟出身,后来贾赦夫妇为了寻王熙凤晦气,便将她赏给了贾琏为妾, 在原著的前八十回中,并没有提及这秋桐的下场如何,没想到现在却突然似了。 贾宝玉觉得这其中或许有什么隐情,于是小声的在晴雯耳垂边问道: “可有什么流言蜚语传来?” 晴雯噘着嘴道:“我可不想在背后嚼人根子……” 在贾宝玉的追问下,晴雯这才说了些, 原来现在府里都在传,那秋桐身子好好的,只因为得罪了王熙凤,这才被暗中害了。 听说前一阵子,秋桐还因什么事与王熙凤大吵大闹了许久。 这也不知是不是空穴来风,但以王熙凤的妒妇属性,能忍这秋桐如此之久,也是少见了。 贾宝玉这时却在沉思,难道王熙凤害不了尤二姐,却转而对秋桐下手了? 现在真是多事之秋,王熙凤在这贾家最大的靠山贾母又已经离开了人世,若王熙凤果真做出了那狠毒之事,只怕是不会那么好善了的。 第610章 审问 第610章 审问 关于秋桐之事,贾宝玉的刚听到时心中的隐忧竟很快就发生了。 若说这贾家目前谁最恨王熙凤,邢夫人或许还得稍稍靠后一些,头一个人当属赵姨娘。 以前王熙凤管家时,作风强势,而赵姨娘又是个时常惹事的人,被她撞见后,也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立即大骂不止。 积年累月下来,赵姨娘心中早已是恨极了王熙凤, 而且赵姨娘还是个常怀嫉妒之心的人,混杂着仇怒后,就更是恨不得将王熙凤抽筋拔骨了。 只是赵姨娘以前却丝毫不敢将心中的想法表现出来,见了王熙凤往往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但自从贾母死后,这个情况便瞬间发生了变化。 如今在贾府中,邢夫人的权势一点都不弱于王熙凤,而赵姨娘跟邢夫人的关系,又还处得不错, 有了这靠山后,她便再不那么怕王熙凤了。 秋桐之事发生后,赵姨娘很快就打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因为赵姨娘此人,别看行事如此不端,却有个别的主子都没有的本事, 她向来喜好察听街头巷尾的事,素日里又与丫鬟婆子还有管事的女人们扳厚,互相连络,好作首尾。 因此赵姨娘在这贾府中的消息,可不是一般的灵通,有什么龌龊勾当基本是瞒不过她…… 这一日,邢夫人寻了个由头,在整治贾家几个管事的嬷嬷,说他们利用差事之便,贪墨了许多银子。 这却是实事,不过邢夫人的初衷,却是通过整治这几个嬷嬷,将他们的家财抄了,好填补一下私囊。 那几个嬷嬷,也全是平日里与他关系不好的。 为了以示公正,邢夫人还去请来了贾政、王熙凤、贾琏等在一旁“听审”,甚至几个“代”字辈的旁枝老人也请了来。 王熙凤坐在一旁,见了这阵势,只觉得也太大张旗鼓了些,心中暗自纳闷。 到了中午时,终于将那几个嬷嬷审完,定下了家财抄没,撵出府去的处罚, 就在众人打算起身离开时,忽见赵姨娘撞了进来也不行礼,只嚷道: “老爷太偏向了,只查了几个奴才,为何不查主子?” 邢夫人佯怒道:“这里在办正事,乱嚷什么!大大咧咧进来了也不行礼,还懂不懂规矩,快退下!” 贾政也板着脸道:“主子能有什么过程,真是胡闹!” 赵姨娘仍不肯走,冷声笑道:“就算如此,可主子杀了人,也饶过不提吗?” 邢夫人、贾政听了都呆了一下,道: “那得另作别论。是那个主子杀了人,你给我找出来,找不出来休想走人,再痛打四十大板!” 赵姨娘哼了一声道: “我也不敢肯定,我只是近日听人议论起,说琏儿媳妇害死了秋桐。 我也是听说的,不敢确认。 罢了,我也不闹了,退下便是。” 她把这话说完,也不理会众人,急忙出去了。 凤姐站在贾政旁边气急了,骂道:“别走,你给我说清楚了,是听谁说的!” 怎奈赵姨娘早已是出去了。 凤姐直气的脸色发青,凤眼圆睁。 邢夫人、贾琏都望着他。 贾政笑道:“别理这婆娘,她是造谣生事,唯恐天下不乱,真真气死个人。以后她再进来,不用多言,即刻轰了出去。” 凤姐借口说头晕,要回去歇着。 贾政道:“你这几日也操了不少心,累了就回去歇歇罢。” 凤姐由丰儿扶着,平儿陪着出去了。 厅堂内的邢夫人仍在与贾政等人继续说些闲话,心中却无限的畅快…… 王熙凤出了厅堂外,在园子里急忙赶上赵姨娘和丫头小鹊,怒声喊道: “贼婆娘别走!都给我站住!过来给我说明白了,我杀了谁了!” 赵姨娘回头煞住脚,哼了一声道:“我且不走,看你能吃了我不。” 凤姐上来就是两个耳刮子,骂道:“没人理的混帐老婆婆娘,天天胡沁乱嚼舌头,老娘不吃你那一套。” 赵姨娘挨了两个耳刮子,可不依了,拿头就往凤姐怀里撞,泼哭泼闹道: “你再打两下我瞧瞧,竟欺负到老娘头上来了,以前我是怕你,如今老娘可不怕你了!” 平儿、丰儿、小鹊忙去拉劝他两个。 凤姐口中仍骂个不停:“让我把这小娼妇的嘴撕烂了,她才不嚼舌头了!” 赵姨娘撒泼叫嚷道: “大家都来看啊,她刚害了秋桐性命,现在又想来害我了!让雷神老爷打打这个歹毒贪婪的主子罢!” 附近的下人见了这动静后,都远远的站着观看,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平儿一边解劝凤姐,一边骂赵姨娘道: “姨娘也别混说胡嚼了,老天爷要打也是打你这长舌妇。你是想咒着咱贾家都过不成了才称愿吗?” 丰儿也是骂,去推赵姨娘,小鹊吓的躲一边不敢吱声。 幸而周瑞家的和林之孝家的要往议事厅来恰遇见了才把他们拉散了。 王熙凤气汹汹回到房中,丰儿端了茶过来,凤姐只喝了一口就啪的摔在地上,怒道: “我不杀了这贼婆娘,誓不活着。” 平儿忙劝道:“奶奶别和小人一般见识,小心气坏了身子。” 忽见贾琏掀帘子进来道:“大太太、老爷累了已经散了。吴新登也被查出有克扣银两,已经贬为下等奴才了。” 又见凤姐气色不对,便道:“又怎么了,脸红扑扑的,什么时候吃酒了?” 凤姐道:“别理我,心烦的很,我要歪一会,就不伺候主子了。” 说完到里间往床上一倒。 贾琏跟进来笑道:“二奶奶咋和那等小人辈的较起劲来? 赵姨娘说的话分明是挑拨离间,谁也不是傻子,难不成会相信他的谗言? 快起来罢,还有正事,二老爷叫你到府里去查收俞禄家的家产,你不去谁去?” 凤姐一个翻身起来,也觉得不该怄这气,正要与平儿去查收俞禄家的家产时,却被人告知道: “大太太说太太您最近有些瓜田李下的,还是暂时不要插手这家里的事情了,多多修养身子吧。” 第611章 发难 第611章 发难 王熙凤虽然因为身体的缘故,已经不大理事,但这贾家名义上其实还是由她来管着的。 即便精力有限,府里的要事都得报到她这里来,经过她点头后才能实行。 而且王熙凤自个虽然是病着,大小事情却有平儿帮着打理。 平儿别看只是个陪房丫头出身,但眼力手段可一点都不差王熙凤多少, 当年陪同王熙凤一同嫁过来的丫头这么多,最后却只有平儿一个成功晋升为了姨娘,本身就足够说明她很不简单了。 此外王熙凤管家多年,得罪的人多了却,但平儿却性格温和,向来与人为善,贾家无论是下人还是主子,对她关系都极好。 这些日子以来,平儿帮王熙凤打理贾府,已是越来越顺手了,威严增长了不少。 然而,这个情况却被邢夫人寻了个借口改变了,王熙凤手中的大权突然的就被夺了去,平儿也跟着变得无所事事了。 此时,平儿刚伺候王熙凤睡下,走过院子时,恰好见着几个丫头从外边回来,看见她后神色慌张,颇为可疑。 平儿便叫住了她们问道:“你们去了哪里来?没个规矩,走开也不跟我回禀一声!” 几个丫头支支吾吾,不敢直言。 平儿见此,心里就更是惊疑了,怒瞪着他们道: “快说,不然我就得进屋去告诉奶奶了!” 那几个丫头只好将事情说了出来,竟是邢夫人把她们叫去,审问有关秋桐的事。 原来邢夫人夺了王熙凤的权还不够,如今又在暗中调查秋桐病死的内情。 平儿顿时忧心忡忡起来, 她虽然不太清楚其中的内幕,但还是隐隐约约察觉到一点的, 王熙凤的为人如何,平儿是最清楚不过了,害起人命来绝对不会手软。 那日王熙凤被赵姨娘气极了后,说了一句:“我不杀了这贼婆娘,誓不活着。” 但其实平儿知道,往往王熙凤如此作态,反而是没怎么窝火。 而秋桐死前,曾来这里吵闹辱骂, 王熙凤那时却是满脸笑意的与秋桐说话,好言好语的把她劝住,事后平静的在屋里闭目静坐了许久。 这样的反应,才表明王熙凤是真的动了杀念…… 待王熙凤睡醒后,平儿便将邢夫人暗地里在调查秋桐死因的事告知了她。 王熙凤听后,一脸的不屑: “她要查便让她查去,别说我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就算是做了,她能拿我怎样?” 王熙凤如此硬气,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虽然贾母不在了,但她还是王家出来的人, 她叔叔王子腾如今乃朝廷少数几个实权的一品大员之一,王家无论才那方面来讲,都是这大夏朝位列头一等的门阀, 有着王家撑腰,邢夫人就算是抓到了她的什么把柄,又能如何? 丢失了贾家的大权后,王熙凤反而是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如此又过了几天,这一日,贾宝玉刚风尘仆仆的从外边回来,便有小厮上前来打千禀告: “大太太有请二爷去正堂议事。” 宝玉听后,大感诧异,换了身衣服后才跟着小厮往正堂那边走去。 他这些天并没怎么关系贾府的事情,因领兵剿寇以来,他积累了许多战功,只怕过不了多久便又可以升迁了。 贾宝玉现在打的注意,便是极力的在官场上攀爬,实在是没精力来理会府里的那些狗屁倒灶之事。 至于如何避免贾家被抄,他现在也想通了些, 贾家这颗大树要想不倒,或许得剔除一些腐朽的枝干,方能重新长出嫩芽来,从而获得新生…… 到了正堂时,只见除了邢夫人外,贾政、贾琏、贾珍、王夫人等都在,氛围十分的凝重。 贾宝玉给贾政等请过安后,正要问所谓何事,贾琏却让他坐下,说事情一会便会揭晓。 又过了一会后,小厮却将王熙凤带了过来,颇有押犯人的味道。 王熙凤进来后,见邢夫人、贾琏二人都面带忿意,贾政、贾珍等又都在,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心内纳罕,不知何事, 她于是笑道: “各位怎的如此空闲,难道我犯了什么弥天大罪不成,竟要如此对待。” 贾琏冷笑道: “你还有什么要强辩的,好一个歹妇,趁着今儿天气暖和,快收拾了包裹还回你娘家去罢,我这就写休书。” 说着便忙命平儿磨墨,平儿满脸诧异,不敢走动。 凤姐满脸惊疑,一边弯腰给贾赦、邢夫人施礼,一边亲自拉开圈椅,大马金刀的坐下,笑道: “二爷这是打那里着的魔,竟撵起老婆来了?” 邢夫人道:“你不知道?我就说给你听个明白。” 说着便叫人带进了两个人来,一个是小厮旺儿,一个是丫鬟善姐,都是王熙凤身边的亲信。 贾琏一拍桌面,喝道:“旺儿,秋桐死的前一天,你可是去外边买了砒霜?” 旺儿早就被私下审问过的,此时便招道: “小人却是听二奶奶的吩咐去买了砒霜,不过实不知她买来所谓何事,只道是毒些虫鼠的。” 贾琏又问善姐:“你可是将下了毒药的燕窝端去给秋桐吃了!” 善姐颤颤道: “小人端去时,实在不知那燕窝是有毒的,二奶奶只说是厨房煮剩下的,要献给秋桐姨娘消气,谁知她吃了后就吐血死了……” 正堂内的众人听到这里时,都大惊失色,连贾宝玉也不例外。 只因诺达个宁荣二府,虽然私下里各种龌龊时不少,但直接用砒霜毒死小妾的事情,却还是过于骇人听闻了些。 王熙凤站了起来,大声叫道: “放你娘的屁,谁给了你们好处,竟如此污蔑我!” 贾琏道:“你休要抵赖,我已暗中找信得过的仵作验过尸了,秋桐骨头是黑的,正是中了砒霜之毒所治,除了你还有谁下得了这个手!” 王熙凤握着帕子拭泪,跪在邢夫人跟前泣道: “我是一片赤诚待他,从未生过害人之心,即是有,也是善姐、旺儿会错主子意,暗中做的,与我无干啊,请太太明察。” 第612章 休妻 第612章 休妻 邢夫人见王熙凤仍在耍赖不认,便冷声道: “人证物证俱在,岂是你能赖得掉的?若是不认,我们便要把你送到都察院,叫官府审理去。” 贾政连忙阻道:“何必又生牢狱之灾?如今只按府中规矩写休书休了他罢了,仍放她回娘家去罢,他哥哥也在朝中为官,不可鲁莽行事。” 邢夫人听他说的有理,又不敢得罪王子腾那边,因此打消了告状心思, 凤姐情知闹到这种地步,已是不妙,忽地撞在贾琏怀里泼哭泼闹道: “二爷索性拿刀杀了我罢!听信小人谗言陷害自己老婆,你再找个好的,二爷必是嫌弃俺们娘儿了,变着法子赶我出去。” 邢夫人冷笑道:“你别不知好歹了,琏儿没有抓你入监,让官府断个人命官司就算待你不薄了。 你还有什么颜面待在这园子里,就是琏儿依了你,你姑父也不会应允。” 凤姐听后,又见贾琏一片决然,顿时万念俱灰,挽着头发跪着。 贾琏夺过平儿手中的纸笔,一挥而就即刻写成休书,往凤姐脸上扔去。 凤姐接了,也不细看,捂口哭着跑了出去。 只见巧姐同小红迎上来了,见她掩面而泣,都上前来。 巧姐问道:“娘亲怎么了,受谁欺负了?” 凤姐一把搂过巧姐,哭道:“从今咱娘俩就要分别了,你爹爹不要我了,要把我逐回娘家了。” 巧姐闻言又惊又悲,大哭道:“我不信爹爹这般无情,我去问他去。” 说着跑至门内,去找贾琏了,凤姐同小红黯然低首细述着。 巧姐进来看一屋子的人,哭着摇晃贾琏胳膊道: “爹爹怎么撵起娘亲来了,快收回成命罢。” 邢夫人近前摩挲着巧姐道:“不怪你父亲,都是你母亲做的恶事太多了,日后自有我照看你,你不用怕。” 巧姐哭道:“不管娘亲做了什么天大的恶事,孩儿确不可没有娘啊。” 众人劝他不住,巧姐又哭着跑了出去,却不见凤姐,一路往家赶,看见几个婆子,哭着对他们诉说娘亲被休之事。 展眼府中人人都已知晓此事,赵姨娘同那些素日怀怨的下人婆子们,都兴冲冲的奔走相告…… 贾宝玉全程在静静的看着这事发生,并没有劝阻半句, 这时待王熙凤跑开后,贾琏便向邢夫人说要将平儿扶正,邢夫人点头同意了。 贾宝玉于是才开口道: “既然平儿姐姐扶了正,那大观园就交由她来打理吧,太太您一个人精力有限,年纪又大了,也该减轻些负担才是。” 邢夫人听后,顿时面容一滞。 若是换了以往,这种事情哪有贾宝玉开口说话的份? 但如今贾宝玉已不是当年那毛头小子,成了个杀伐果断的将军,隔三差五回府盔甲都是血迹斑斑的,谁敢轻易去忤逆他? 而且贾宝玉的提议,也不无道理,邢夫人近日从王熙凤那里夺得贾家大权后,管理起来真的是一个天两个大,颇有力不从心之感。 因此邢夫人只迟疑了片刻后,便答应了下来,让平儿掌管大观园,并协理她打理贾府那边是事。 平儿整个人都有些昏昏的,既为王熙凤被休感到悲伤,又为她终于熬出头扶了正而欣喜,心情极其的复杂。 贾宝玉却不再理会这些琐事,起身告辞后返回了怡红院歇下。 对于王熙凤的结局,程高本里并没有写她被贾琏所休,只是写她本就患病,而在办理贾母丧事时又被众人指责打击,因此愈发病重,最后一命呜呼了。 而在八七版电视剧中,也同样是没有休妻一事,只是贾家被抄后,她便病死在了狱神庙里,然后被衙差用草席将尸体一卷,就在冰天雪地中拉到城外随便挖个坑埋掉了。 不过王熙凤被休,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她的判词是“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 “一从”指的是王熙凤刚嫁给贾琏之事,还不知贾琏的脾性,就如夏金桂刚开始对薛蟠那样,顺服听从。 “二令”则指后来王熙凤渐渐的在夫妻关系中,占据了上风,转而对贾琏发号施令起来, 而“三人木”中的“人木”二字,合起来正好是个“休”字,很明显的暗示了她会被贾琏所休的命运…… 贾宝玉之所以对这事束手旁观,是因为这完全是王熙凤自个作茧自缚,让人想帮忙都找不到借口。 而且,系统也没颁任务要他来救王熙凤, 在相继拯救了探春、迎春的命运后,现在系统给的任务是救林黛玉,故而贾宝玉对王熙凤也只能是爱莫能助了。 那秋桐虽然是有些可恶,但王熙凤竟下砒霜将人毒死,也实在是太狠了些,被休了也好。 反正贾宝玉趁机让相对精明的平儿来掌管了大观园,如今有王熙凤没王熙凤其实都是一样的…… 当贾宝玉回到怡红院坐下时,袭人、晴雯都围在他身边,打听王熙凤被休的内情, 原来在极短的时间内,贾府上下已全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因为王熙凤掌管贾家多年,威严之极,下人没一个是不怕她的, 现在陡然听闻此事,自然是个个都震惊万分,一时都难以置信。 不多时后,林黛玉也来,脸上带着哀愁,似乎对王熙凤之事十分的悲伤, 林黛玉向来是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的, 而王熙凤平日里,对林黛玉十分的照顾,自然是不愿看她遭受这等下场。 “宝玉,我们去送送凤姐姐吧……” 林黛玉含泪提议道。 贾宝玉叹了一声,让她别伤心,然后一起往王熙凤的住处走去。 路上,贾宝玉问黛玉:“你身子近日觉得如何了?” 提起自己的病情,林黛玉心里顿时便稍好了些: “托你那补心丹的福,我已经比往年这个时候好多了,只是……这药丸也忒贵了些。” 虽然贾宝玉从未向她提及药丸的银子从何而来,但林黛玉知道肯定极不容易,因此心里也是深受感动。 贾宝玉笑道:“银子的事你不必操心,能养好病就行……” 第613章 囹圄 第613章 囹圄 凤姐此时正在屋子里收拾行李,忽听门外有人吵嚷,出来一看,是两个媳妇,都是府中的下人, 其中还有一个是宁国府那边的, 那年秦可卿办丧事,王熙凤去协理,有个媳妇睡迷了,起来晚了,被她下令打了几十板子,革了一个月银米,此时正在冷笑着同另一个媳妇拌嘴。 凤姐见了道:“你是宁府里的人,怎么不好好待着,跑这里作甚?” 那媳妇冷笑道:“哟,你是什么货色,竟敢这样大声跟我说话,做了这么多恶事,还有脸待着,快滚回娘家去罢。” 凤姐怒道:“你一个奴才敢这样同我说话,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那人哈哈笑道:“你打我啊,我伸头教你打,你敢么? 如今你不是主子了,还耍什么威风,想当初我不过是迟来了一会子,你就罚的恁重,今日不打你这个恶毒婆娘,还等什么。” 说完这人竟上来就拽凤姐头发。 凤姐同他厮打着,两个嘴里骂个不停。 旁边那个媳妇笑道: “我们今日不是吵架,而是报仇来了,打的好,臭婆娘也有今日。” 说着也上来助着那人打凤姐。 只见小红从那边走来,忙来拉劝,那两人却仍不肯松手, 就在这时,贾宝玉跟林黛玉等人走了进来,大声骂道: “都反了,敢打起主子了!” 那两个媳妇见是贾宝玉后,心中一颤,不敢再多事,匆忙走开了。 凤姐这时披头散发,脸色凄凉,眼中含着泪水,令见惯了她强势的贾宝玉等人,向不由的唏嘘不已。 众人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宽慰了王熙凤一番,眼见天色不早,这才散去了 次日清晨,王熙凤坐了轿子,同巧姐、平儿、贾宝玉、林黛玉等告辞,含泪回娘家去了。 巧姐虽哭着挽留,然亦是无措,只得哭嚷着见凤姐去远了。 王家人早得了贾琏派人送来的信,此事人证物证都在,贾琏休妻完全占理,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而王熙凤回到王家后,万念俱灰,什么事都不想理,打算此孤老于此, 谁知树欲静而风不停,此事一传十,十传百,连外头也知道荣国府的琏二奶奶被休了。 当年王熙凤帮忙处理秦可卿丧事时,曾弄权于铁槛寺, 那时长安府府太爷的小舅子李衙内一心看上张财主的女儿张金哥,打发了人来求亲,不想金哥已受了守备之子的聘定。 两家遂同争一人,谁也不肯退让。 李衙内便托了铁槛寺的老尼净虚,去央求凤姐找长安节度使云老爷依势逼守备家退亲。 守备无奈,只得忍气吞声的收回前聘之物,。 不想那张金哥只钟情于守备之子,听闻此事后便上吊而亡, 守备之子也是个痴情的,也投河而死, 李衙内忙活一圈,打点了许多关系,陪了许多银子进去,最后人财两空,也是讨了个晦气。 因此此事最后的结果,是三家都没有得好,只让王熙凤坐享了三千两纹银。 如今李衙内、守备家、张财主打听得凤姐被休回娘家,势力大减,都商量着要告状, 三家为防王家硬是要保王熙凤,又去联络了这些年被王熙凤戕害的人家, 于是过了几天后,这些人便联合起来,一起翻了脸来告凤姐,说他干涉人家婚事,收了贿银,间接害死了人命等罪。 以前的都察院,很多主官都与王家有着亲密的关系, 但今年以来,掌管都察院的官员却逐渐被换成了忠顺王一系的人。 而那忠顺王,与贾家、王家都向来十分的不睦, 因此此时都察院见了这重大的案件,有几家子要凤姐死,便不管王家的权势定要重判,当即命人去提王熙凤。 王熙凤此时这时正在娘家羞愧勉强度日,这日忽见家中来了四个都察院的青衣来园中抓人,王家的老小都吵闹着问道: “怎么到这里抓人,家里又是谁犯了官司?” 青衣冷酷的答道:“奉官老爷命来抓荣国府贾琏夫人王氏。诸位莫要妨碍公事。” 凤姐听了破口骂道:“放你娘的屁!老娘没有罪,凭什么抓我!” 青衣便说出实情,乃是那几宗子事,凤姐自知理亏,听罢顿时如天旋地转,大厦倾塌,头晕目眩,差点没昏倒在地。 青衣上来就要抓人,凤姐又踢又打,哭道: “我不去,我冤枉,我碰死了也不去!” 青衣不由分说把链子往凤姐头上一套,推推赶赶的往门外走。 其他的王家人见都察院不是无端拿人,况且家中刚好没能拿主意的人在,王熙凤又不过是个被休弃的妇人,便没人敢阻拦。 凤姐自个撒泼也没办法,最终还是拗不过,慌忙间含着泪水向身边的丫鬟道: “去贾家找宝玉,这时也只有他能救我了!” 说罢便依了都察院的人,上囚车去了。 王子腾在外为官,王家其他的人也不一定会伸以援手,至于贾琏等人,就更是不用说了。 故而如今王熙凤唯一能指望的,便只有贾宝玉了, 这一年多以来,王熙凤是越来越看不透贾宝玉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如今的贾宝玉手段了得,或许能救她一命…… 贾宝玉在听闻了王熙凤被都察院捉拿后,觉得那都是她这些年自作孽,不愿多管。 秋桐之事或许没有百分百捶实,但张金哥与守备之子那两条人命,却肯定是由于王熙凤的插手,才导致那个苦命鸳鸯命丧黄泉的。 如今她因此事而身陷囹圄,正是应了原著中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时,所听的那首《聪明累》中的歌词:“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无奈林黛玉得知了这事后,便泪眼婆娑的问他有没办法救王熙凤。 贾宝玉只好先差人去打点了都察院,避免他们屈打成招,又动用关系打听了一番,发觉她被告的罪名很多,但其实大都缺乏有力的证据。 比如张金哥与守备之子那两条人命,都是自杀的,王熙凤在其中只扮演了个不光彩的角色而已,并不能以谋杀罪来定她…… 第614章 凄惨 第614章 凄惨 王熙凤一案,虽然很多罪名都证据不足, 但主要是李衙内、守备家、张财主三家给都察院出了不少钱,定要他们重判, 而都察院的人,也希望借这个由头,打击一下王子腾的势头。 至于案件的本身,反倒已经不是重点了…… 这一日,平儿、小红哭着来牢里探望凤姐,被监狱卒拦住了,两人从袖子里掏出碎银子买通了狱卒,这才得以探看凤姐。 只见凤姐关押多日,脸儿腊黄,云鬓散乱,正坐在破席上低首不语,一见了平儿、小红,忙起来扶着监栅哭道: “你们可来看我了。他们是怎么判的,家里怎么不来赎我?” 平儿哭道:“奶奶还不知道,官府里已判了奶奶重罪,要奶奶终身也难出监牢。” 凤姐听后,哭天抢地道:“我要找官老爷申冤。我犯的那里就这么重,官府里是非不清啊!” 平儿又告诉她家里已经拿钱求情了,死罪已经免了,可终身不得出监狱。 凤姐悔恨自己当年没忍受住那净虚尼姑的激将,又为了贪那三千银子,把自己终生误了,只泪如雨下, 平儿又说:“奶奶放心,宝玉还在为这事在忙活着,或许能有什么转机,让你提早出狱。” 王熙凤叹道:“没想到最后只能依靠的人,就只有他了。” 王熙凤对这事似乎不报期望了,又对平儿说: “我也没有什么牵挂的,只是牵挂巧姐儿的婚事未定,以后见不到娘亲,又有谁知冷知热给她一口吃一口喝的?” 平儿哭道:“奶奶放心,巧姐交给我了,我一定好好照看她。” 小红又问凤姐在牢里都吃些什么。 凤姐道: “这里缺茶少食的,我都快饿死了。你们带吃的了吗?” 小红来时带了几个馒头,递给了她。 凤姐抢了往嘴里狼吞虎咽填着,噎的不住打嗝。 平儿、小红看了不觉放声痛哭。 凤姐到墙边取了破碗,只一扬脖,便把凉水喝干。 平儿见她衣衫破烂,便问是谁撕的,凤姐道: “还不是牢里那些犯人撕打时弄破的。我不怕她们,和她们都干了几架了。” 正说着,墙边三个女囚奔过来抢她手里的馒头。 凤姐一边骂着一边争抢馒头,被那三个压在身下痛打。 平儿小红忙喊着住手,那三人那里肯听,仍打个不停。 平儿小红没法,只得去唤狱卒过来。 狱卒道:“探监时间到了,该走了。” 回头见牢里正在翻滚撕打,又道:“这也是家常便饭,不必管,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 又催促平儿小红快走,怕上头来看见了。 平儿小红哭着对牢里喊:“奶奶保重,下回再来看望!” 一语未了,便被狱卒推赶着出去了。 凤姐挨的脸肿鼻青,躲在墙角讨饶。 那三个女囚因饿的不轻,到墙边分馒头吃去了。 凤姐见平儿小红走了,含泪晃着监栅栏,喊道:“怎么都走了,我还没有说完呢!” 一时无人理会,凤姐自觉凄凉,失魂落魄跌坐在地上大哭。 想当年,荣国府有四百余人,宁国府那边也有三百余人,王熙凤一度管着荣府的事,又协理宁国府,手底下有七八百人使唤,何等的威风气派。 王熙凤那时又仗着王家与贾家的权势,在外边同样是能呼风唤雨,许多官员见了也只能点头哈腰。 如今的年代,一个女人能做到她那种地步,已是屈指可数。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王熙凤竟会沦为阶下囚,为了与囚徒争夺食物而扭打在一起? 人生的际遇变化之大,恐怕也莫过于此。 如此又过了几天,王熙凤旧疾病发,在牢中又缺医少药的,病愈发重了,浑身作烧,面上通红,几处疼痛难忍,实在承受不住, 她独自抱着胳膊再也睡不着,只呆呆望着窗外一弯细月。 那三个女囚,此时已经睡了,四周一片静悄悄的,只有老鼠在发出“吱吱”的声音。 凤姐想道:“枉想我聪明一世,人称脂粉英雄,如今自作自受,倒也是报应, 如今又有疾病缠身,无法忍受,活着又有何趣?不如一死也少受些活罪!” 如此想后,王熙凤便在身上解下一条汗巾,往那监栅高处一投,系个死结,将头探入,把脚一蹬,整个人便悬吊在了半空中。 但这个过程却发出了不小的声响,那三个女囚都醒了过来。 虽然她们平日里与王熙凤之间关系不睦,但那不过是为了争夺食物罢了,本身并不是什么丧尽天良的人。 如今见了王熙凤竟要自尽后,便都起来,合力将她解救了下来。 王熙凤昏了半天,因死过一次,醒来后也有些害怕,再不敢寻死了,只得每天唉声叹气着。 又过了两天后,狱卒忽然打开牢房,把王熙凤带到了一处干净舒适的地方,独自一人生活,还有医者来给她看了病,吃喝的也不缺了。 王熙凤见此,猜测到或许是贾宝玉在出力了,心中不由的出现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 转眼已是腊月寒冬,王熙凤之事早已没人再关注, 王家这时则以王熙凤身患重病为由,把她从牢里接到了外边医治,最后则安置去了一处尼姑庵中。 后来李衙内、守备家、张财主等人也得知了这事,但见王熙凤已经在尼姑庵带发做了姑子,面容憔悴,也就难得再继续计较这么多了。 王熙凤于是就此在尼姑庵中安顿下来, 初是很不习惯,渐渐的也乐得如此清闲,每日吃斋念佛,再不必理会那些勾心斗角之事,为自己曾经做过的坏事赎罪。 这一日,贾宝玉、林黛玉还有平儿、小红、巧姐儿都来了,一起看望王熙凤。 几人久别重逢,自然又是一阵感慨,说了许多的话。 临别时,王熙凤拉住贾宝玉的手,感激不尽。 贾宝玉见这时的王熙凤,不过三四十岁,却已两鬓发白,与当初刚见她时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人,心里也很是触动,笑道: “姐姐就在这里安心养病吧,等过些月,便可接你到别处去。” 王熙凤却摇头道:“我哪都不想去了,这尼姑庵就很好,只要巧姐儿能时常来看我,就心满意足了……” 第615章 入宫 第615章 入宫 这一日,贾宝玉空闲后王潇湘馆走去, 刚到院门,便听到里边传来了阵阵欢声笑语。 走进去一看,原来薛宝钗、惜春、李纨、平儿还有邢岫烟等女都在。 特别的邢岫烟,她已经嫁给了薛宝钗的堂兄弟薛蝌,搬到外边去住了,似乎还是几个月以来头一次返回贾府。 贾宝玉与众女闲聊了一会后,才知邢岫烟现在是从外边搬回来了这里住,与薛宝钗住一个屋子, 而她丈夫薛蝌却没有回来,不由的令人感到甚是奇怪,只是贾宝玉也不好继续多问,免得问到让人难堪的事。 待薛宝钗与邢岫烟离开时,宝玉这才拉着平儿问她因何搬会这里住着。 平儿看看左右无人,悄悄道: “岫烟自从嫁给那薛蝌后,贫苦无依,吃穿用度都是拮据无措, 忽然有一日,薛蝌在街上遇见了一个人,说是他父亲官里的同僚,也曾到他们家同他父亲阔谈宴饮,那时候薛蝌还小,他曾送给薛蝌诸多顽意,问薛蝌还记不记得他。 薛蝌认出是父亲的好友,一起任过职的,名叫范思言,施礼便拜,请他到家里坐着。 范思言看见薛蝌过的贫苦,又是落泪又是慨叹, 说薛蝌父亲原是贩官盐的,多少该有些家资,谁知竟是一贫如洗,不免责怪他父亲太清廉了,以致子孙没有福荫, 又偷偷跟薛蝌说,他范家如今仍然在官里贩官盐,在某地弄了些私盐,想找些帮手,又怕不是熟门熟路, 因知道薛蝌老实,口风紧,便怂恿薛蝌同他一起贩私盐。 薛蝌正发愁家里缺衣少粮,思量半天便答应了,背着岫烟与他做了多回私盐贩卖。 谁知后来被人举报,范思言被官府抓走了,薛蝌连夜逃走不知去向, 岫烟得知他犯了这样大的事,也不敢独自在家,赶往这边投奔来了,住在咱家里。” 贾宝玉听了,颇为惊讶,一会后才默然道: “官里定是不会到这里找人,岫烟在这里住着,兴许可躲过此劫。” 然则贩卖私盐可是大罪,那薛蝌只怕不知几时才能回来了。 如今外边这么乱,漂泊数年后保不定就客死异乡了。 邢岫烟也颇有才能,长得好看,为人又宽和,谁知竟遇到了这样不幸的婚姻。 …… 荣禧堂那边,贾政在书房坐着闭目养神,忽见赵姨娘进来道: “我特向老爷报个喜讯。” 贾政见她来了,冷冷的道:“我没工夫听你胡扯,出去罢,我要歪一会。” 赵姨娘笑道:“怎么是胡扯呢?老爷听了一定高兴。” 贾政道:“那就快说,我听着呢。” 赵姨娘笑道:“宝玉大了,也该娶媳妇了。马道婆有个亲戚,他家有个好闺女,长的又俊又巧,又会绣又会织的……” 马道婆是贾宝玉寄名的干娘,她的亲戚按理也是能配贾宝玉的。 然而未及赵姨娘说完,贾政喝断道: “甭说了,快出去罢。我已经把黛玉许给宝玉了,以后别乱说亲了。那家既然这么好,就说给环儿罢。 环儿不成器,谁家的女孩嫁给他都是遭罪。 你也多管着环儿,不是我说你,功课不好也就罢了,怎么你还把他往邪道上引,交的都是些什么狐朋狗友!” 原来最近几个月里,贾环已经基本不去上学了,成天在宁国府那边鬼混着,结交了许多品行不好的人。 贾政听闻了后,专门找贾环来训斥过几句, 但训斥之事,贾环依旧一切如故,没有丝毫改变,令贾政十分的不满。 赵姨娘道:“这有什么,孩子都大了,老爷您管的也太宽了。 依我说,宝玉跟林丫头不合适。林丫头什么规矩都不懂,就会见一个打趣一个,只怕将来会生事。” 贾政道:“还胡说,快出去,这可由不得你。” 赵姨娘见状,只得赌气出去了。 她想让贾宝玉娶马道婆亲戚的女儿,当然是没安好心的。 可惜此时贾政早就跟贾宝玉谈过,心里可不糊涂,自然不会理会赵姨娘的上蹿下跳。 而且这几个月以来,林黛玉的病也确实是有了很大的好转,贾政已决定让他们两个年后便定个日子成亲…… 关心贾宝玉婚事的人,确实是不少。 因为现在已是腊月,过了年后,他就虚岁十八了,许多男子在这个年纪孩子都早就打酱油了。 在春节的前一天,贾宝玉休沐在家,忽然有太监登门,说是元春单独召见他进宫去见面。 贾政等听后,忙让他换上了武官的官府,穿戴齐整后,这才匆匆随了那太监坐马车往皇宫而去。 算起来,这已是他第二次进皇宫了,上次还是南征归来的时候。 而他穿越将近两年的时间里,竟还没有机会见过这位亲姐姐元春。 毕竟元春是深宫中的皇帝妃子,外眷不是想见就能见的,而且他还是个男子。 说起元春,她在原著中的结局应该是以悲剧收场, 因为她的判词是: “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春争及初春景,虎兕相逢大梦归。” 其中最为关键的一个句,是最后那句“虎兕相逢大梦归”, “兕”是犀牛,“虎兕”意指凶恶残暴的人, 这最后一句的意思,是指元春遭遇了凶恶残暴的人,然后“大梦归”。 除了判词的伏笔外,元春还作过一个爆竹的灯谜, 爆竹乃一响而尽之物,也同样在暗示着她的悲剧命运。 在程高本中,贾家被抄便是在元春突然病死的不久之后发生的…… 贾宝玉自然穿越而来,自是要避免元春死于宫中。 别的不说,两人现在毕竟是亲姐弟的关系。 而且当日元春未入宫时,自幼便是贾母教养,后来添了宝玉,元春乃长姊,宝玉为弱弟, 元春那时便念母年将迈,始得这个弟弟,是以十分的怜爱宝玉,与诸弟待之不同,自小便让他且同随贾母一起长大,刻未暂离。 那宝玉未入学堂之先,四岁时,已得元春口传教授了几本书,数千字在腹内了。 所以两人之间的关系,名分虽是姊弟,其情状实则有如母子。 元春自入宫后,也时时带信出来与父母,要他们好生教导好宝玉,眷念切爱之心,片刻未能忘…… 第616章 姐弟 第616章 姐弟 贾宝玉进到宫里后,在前边引路的太监却没直接带他去元春住的后宫,而是到了一处御园的亭内。 太监说了一句元妃很快就会来,让贾宝玉稍等,然后就退了下去。 一时间,这御园内静悄悄的,若不是亭子四周还站了几个宫女,他都快要怀疑会不会发生“误入白虎堂”的戏码了。 只见园内各色花灯烂灼,皆系纱绫扎成,精致非常。 园香烟缭绕,花彩缤纷,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说不尽这太平气象,富贵风流。 如此又静等了不多时后,贾宝玉忽闻得隐隐细乐之声, 接着便见远处有一对对龙旌凤饰,雉羽夔头,又有销金提炉焚着御香,然后一把曲柄凤黄金伞过来,便是冠袍带履。 一队队的宫女过来分侍两边后,后面方是八个太监抬着一顶金顶金黄绣凤舆,缓缓行来。 凤舆坐着的女子,穿着一身雍容华贵的宫装,色如春晓之花,目若秋波,正是他那亲姐姐元春。 只见昭容、彩嫔等引领元春下了舆,贾宝玉连忙上前参拜,元春笑着将他扶起后,竟发觉他已高过自己一个头了, 仔细瞧了瞧,元春忍不住感慨道: “只两年没见,你却完全成大人了,倒有几分像咱大哥……” 提及了死去的贾珠后,元春便不由的用手帕抹起眼泪来。 贾宝玉连忙宽慰了几句,然后与元春到亭子坐下了。 虽然是腊月寒冬,但这亭子四周设有屏风,里边又火炉,坐的地方铺了毛茸茸的毡子,且现在是个难得的晴天,故而一点都不觉得冷。 姐弟两个于是闲聊了起来,贾宝玉问候元春在宫里过得怎样,元春则问他的差事当得如何,又劝他不可就此荒废了读书。 半响后,元春这才说起了叫贾宝玉进宫来的正事: “你年纪也大了,是时候该成亲了,薛姨妈家的宝钗礼貌端庄,长得也好看,上回我回家省亲时,就已经记下了她……” 贾宝玉心中一堵,不待她将话说完,便忙说道: “姐姐,我已跟林妹妹定好亲事了,正打算让太太入春节时宫来跟你说呢。” 元春听后,黛眉微微皱起,似是对这不太满意。 她一直都认为薛宝钗才是贾宝玉的良配,几年前春节赐礼时,唯独赐与贾宝玉跟薛宝钗两人的礼物是一样的,就是个很强烈的暗示。 之前贾宝玉生性未定,元春倒还不急着为他安排婚事, 但如今他已经在外建功立业,成了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是时候成亲了。 而前一阵子,薛姨妈还写了封亲笔书信,托人带进宫来,说有意将宝钗嫁给宝玉,正合了元春的心意,这才有了现在的事情。 然而元春没想到的是,宝玉却说他已经定下了与林黛玉的婚事…… 元春道:“林丫头身患疾病,又不是个稳重的人,不像是个能持家的, 男人要想安心的在外建功立业,家里非得有个贤惠能干的妻子不可,宝钗无疑更适合你。” 若是换了以前的贾宝玉,在元春面前定是唯唯诺诺的,哪敢多说什么, 不过穿越者却不打算由元春来摆布婚姻,仍坚持道: “林妹妹的病今年以来已经大好了,且夫妻间结成连理,互相间的心意最重要,我与林妹妹自小两情相悦,已是谁也离开不了谁了。” 元春见他意志甚坚,若是强求的话,恐会酿成悲事, 她本就极为疼爱这个亲兄弟,便不愿再继续多劝,只是说: “只望你以后不要懊悔就好,回去后就让母亲选好日子吧,你成亲时,我尽量请得圣旨出宫去庆贺。” “多谢长姐成全” 贾宝玉见元春不再坚持己见后,顿时大喜过望。 其实对于薛宝钗,贾宝玉并无恶感,甚至还颇有亲近之意, 奈何以薛宝钗与林黛玉的身份,两者他只能选择其中一个,便只能是忍痛现在更加有好感的林妹妹了。 他不是那种纯情的人,比如晴雯也是打算被纳入后宫的,但晴雯能做妾,薛宝钗却不能,因此只能是如此选择了。 姐弟俩又闲聊了一会后,忽有太监匆匆走来,禀告说皇帝来了, 宝玉与元春都大为吃惊,忙出亭来迎接。 不一会后,便见到众多宫女太监拥簇着一个身穿黄金滚龙袍的男子,往这边走来过来。 这皇帝贾宝玉也是见过面的,年纪约四旬左右,中等身材,体型微胖,或许是操劳过度的缘故,两鬓已经发白,气色也不大好。 不过他登基至今已有二十余年,身上的威势自是不小,一般人哪敢直视这皇帝的面容? 但贾宝玉前世也是坐过龙椅的人,心中自然不会有什么君臣尊卑,只是小心的藏匿着自己心中的想法罢了。 反正当皇帝与元春站在一起时,贾宝玉的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元春入宫这么多年,现在肚子都还未曾有过动静, 也不知是这皇帝不常临幸元春,还是他身体确实是不行。 元春现在仍是青春年华,却要一个人在这宫中孤老,平时连皇帝的面都难得一见,这些年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贾宝玉深为她感到悲伤。 见过礼后,皇帝邀元春与宝玉进亭内坐下了,随意的闲说了一会。 忽然,皇帝向元春笑道: “你这个兄弟很不错,文武双全,骤然得高位而不骄躁自满,同龄人中少有能比得过他的。” 元春温婉的笑着回道: “陛下快别这么夸他了,不然他保不准就得飘起了了。” 然而这皇帝却忽然话风一转,叹声道: “可惜的是,你们贾家的族人中,像宝玉这样的人杰还是太少了,多的是些作奸犯科的……” 元春听他语气不善,忙跪在了地上求道: “还请陛下赎罪!” 但一旁的贾宝玉却笑道: “咱贾家但是京城一地,算上旁枝庶出,族中男丁就少说也有上百号人,算上散居在外边的,就更是多不胜数了, 人一多难免就会出一些败类,姐姐何必为他们求情,就让陛下给有司下令捉了便是了。” 第617章 喜事 第617章 喜事 贾宝玉这时已从皇宫中出来,返回了贾府。 那皇帝听了他的一番话后,当即哈哈大笑了一声,赞了他一句聪明,然后再不提那些正事,又闲聊了几句,便与元春摆驾离开了…… 转眼已是春节过后,又是新的一年到来。 这新的一年,对贾宝玉来说倒是喜事接连而来。 首先是正月十五元宵之时,他与贾政、王夫人、李纨、贾兰一家子人得了宣诏,一同进宫与天子同贺佳节,尽享圣恩。 而在元宵之后,吏部便传来了制书,将他去年征讨匪寇的战功一并封赏,向上提拔了一级,成为了从四品的宣武将军。 他现在才不过十八岁而已,竟已跻身于高级军官之列了,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多出奇,世家子弟若是有能耐的话,仕途本就比别人要快捷一些。 换了普通的武夫,能初次进出皇宫去面见皇帝? 升了官之后,亲事又已到来…… 这一日,黛玉在潇湘馆内翻看诗书, 不过她的思绪却不在书上,不由的脑海中再次浮现了几天前王夫人跟她说的一些话。 王夫人平日里与黛玉并不怎么亲近,但那天却亲自来了潇湘馆,与她说了许多体贴的话,可谓数年来的头一次。 林黛玉虽然对这方面有些懵懵懂懂的,但也不傻,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其中所代表的含意。 因此自王夫人走后,她便一直坐立不安、患得患失的。 可恨的是宝玉这两天又不在家,让林黛玉想找他倾诉也不能。 幸好有香菱与紫鹃在,倒也能说些话缓解一下情绪。 这时,忽听院里笑语一片,然后外面一阵脚步响, 接着便走进来几个人,乃是李纨、平儿、林之孝家的、周瑞家的和几个丫鬟。 众人都对黛玉笑道:“恭喜新二奶奶,恭喜家里又多了个新主子了。” 黛玉不觉红了脸道:“婶子大娘们又取笑我了,此话不可乱讲。” 周瑞家的笑道:“不是乱说。老爷已告诉我们了,说本月就把喜事办了,让我们服侍的操些心。 我们奉命前来告诉姑娘一声,以后由这几个丫鬟就负责姑娘的穿衣打扮了。 做新娘可不能马马虎虎,从今儿起,姑娘可要听我们安排着了。” 黛玉低头扭过身去,捻着帕子,羞涩不语。 周瑞家的笑道:“姑娘还害羞了呢。” 众人都笑了起来。 林之孝家的笑道:“你们都来瞧瞧,怪不得人人都说林姑娘和宝二爷是一对儿,原来真是天仙似的,这般好模样儿,打着灯笼都没处找去。” 大家都笑道:“可不是,宝二爷可有福了。” 紫鹃、雪雁也从屋里出来笑道:“我们盼什么似的盼到今日,倒要好好乐一乐。” 大家都把黛玉围着,咭咭呱呱笑个不住。 那几个丫鬟笑道:“林二奶奶日后当了家,不要管的太严了才好,也照顾着奴才们点。” 李纨笑道:“什么林二奶奶的,既然嫁给宝二爷,日后就称宝二奶奶才是,就象那府里称呼的琏二奶奶,蓉大奶奶、珍大嫂子,怎么就没有人叫凤二奶奶呢?” 紫鹃、雪雁和那几个丫鬟都弯腰道万福,笑道:“给宝二奶奶请安。” 黛玉见了捂着脸笑着,用手推道:“快干活去罢,又多嘴了。” 李纨笑道:“宝二奶奶已经开始当家了,要你们去干活呢!” 紫鹃等都笑道:“这几天也没什么活,就是给新娘打扮打扮。姑娘快坐下,我们可是要干活了。” 黛玉受不住聒噪,本欲躲开,只见平儿笑道:“快按住了,别让她跑了。” 一时众人都来按着黛玉坐下。 黛玉笑着挣扎道:“饶了我罢,我不跑还不成?” 一语未了,只听门外有人问:“林姑娘在吗?” 众人松手回头一看,原是赵姨娘来了,登时都怔住了。 平儿怕她混搅乱说,忙跟林之孝家的、周瑞家的使眼色。 林之孝家的、周瑞家的会意,推着赵姨娘就往外走,都道: “姨娘正巧来了,咱们正找姨娘有事呢。快跟咱们到那边好好说。” 赵姨娘挣脱着道:“我来看看姑娘,做什么又拉我,都快松开了!” 贾宝玉的妻子,自然是有资格管这家的, 此前赵姨娘筹划着让马道婆的亲戚嫁给宝玉,到时她便能仗着与马道婆的关系,身份水涨船高。 可惜事情没成,现在不得已也只能来临时抱佛脚讨好林黛玉了。 然而林黛玉向来不太喜欢赵姨娘的处事,如今林之孝家的、周瑞家的也不容她解释,寻了个由头后把她支走了, 紫鹃几个仍留在屋内,与黛玉说笑,黛玉脸上谁羞涩无比,心中却是跟吃了蜜饯一样。 赵姨娘被周瑞家的拉到园子里,说了些家常琐事,不觉已是黄昏,便要回去,周瑞家的也散了。 又过了几天后,贾宝玉从军营返回,被贾政叫到书房,告诉他说本月便将他和黛玉的婚事办了。 宝玉听后,自是欣喜无比,飞也似的要去告诉黛玉, 贾政却走出门喊他回来,道:“不到拜堂不要见新娘。要懂规矩!” 宝玉只得煞住脚,又往园子里来,心内喜悦,但终究还是定住了心神,回到怡红院去将这事告诉了袭人与晴雯等人。 晴雯倒没什么,不过是替他感到高兴而已。并无别想。 但袭人却有些心绪不宁了, 原来,前一阵子她为了避免贾宝玉娶林黛玉,专门去梨香院走了一趟,去跟薛姨妈悄悄的说了几句话, 那时贾母还没有病逝,但她也是偏向于林黛玉的, 因此袭人便想着此事唯有元春一人,方能扭转局面,让贾宝玉娶薛宝钗! 元春可是皇帝的妃子,她若是传了一道凤旨出来,连贾母、贾政都是没法忤逆的。 而袭人心思通透,早就猜到了元春是偏向于薛宝钗的,因此这才向薛姨妈献了一计,让她去让元春说亲。 薛姨妈得了袭人点醒后,便一直在暗中张罗此事,费了不少银子与关系,终于悄悄的送了书信入宫。 谁知忙活了这么久,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第618章 小人 第618章 小人 林黛玉见平儿、李纨、惜春等都散去了,命那两个来服侍的小丫头关了院门。 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小丫头去开了门,见是宝玉拿了枝桃花,不觉怔了。 宝玉笑吟吟道:“你是那屋里来的?怎么没见过?” 小丫头道:“是老爷叫我们来服侍姑娘的,宝二爷回去罢,姑娘说了,这几天若是你来了,一律请回去。” 宝玉道:“我进来说句话就走。” 虽然贾政命他成亲前不许来见黛玉,然而贾宝玉却不是那种迂腐的人,自是不会被这些教条给框住, 现在的他心情喜悦,很想见林黛玉一面,所以就来了。 那新来的小丫头却拦着不让进,被黛玉听见了,出来道: “就让他进来罢。” 小丫头闪开了,宝玉拿着桃花笑嘻嘻走来道: “我给妹妹送桃花来了。” 黛玉转身要进屋,被宝玉一把抓住了手道:“可抓住了,这回再不放手了,粘着永不分开。” 黛玉一甩手道:“不放手又能怎样,你还不是不听我的?” 宝玉道:“我听,我听!如今妹妹做了宝二奶奶,就是主子了,主子的话谁敢不听?” 黛玉扑哧笑了道:“油嘴滑舌的,讨人嫌。” 宝玉道:“我为妹妹得了一身的病,如今全好了。我知道妹妹也为我添了心病,故来探望探望,叫妹妹放心。” 黛玉道:“又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快回去罢。过几天再来,老爷见了不高兴。” 宝玉却道:“妹妹别撵我,我看妹妹愁眉不展的,一定是心病还没有去,妹妹笑两下我就走。” 黛玉噘唇道:“我就是有心病,瞧你一口一个宝二奶奶的,你说的是宝姐姐罢! 现在说的好听,过两日还是忘不了你的宝姐姐,我怎么笑的出?” 说着便故意转过身去了, 宝玉笑道:“管他宝姐姐,贝姐姐的,妹妹不笑,我就不走。” 黛玉听后不觉笑了,走进了屋子去, 宝玉紧随其后,然后近前猛的一把将其拉入怀中,笑道: “妹妹终于笑了,从此病根儿可根除了。” 黛玉扎挣道:“里里外外都是丫头,让他们看见了可不好了。” 宝玉知道黛玉脸薄,若不是两人名分已定,只怕是不会让他抱的, 所以他也没继续拨弄黛玉,松开了手, 黛玉低头红了脸道:“二爷回去罢,快有人来了。” 宝玉招手笑道:“听你的,宝二奶奶,我回去了,明儿再来找你。” 说着转身走了。 紫鹃、雪雁笑着从套间出来道:“刚才的话我们都听见了,也看见了。” 黛玉伸手去打她两个,道:“你们听见什么了,看见什么了,别混嚼了。” 雪雁捂口笑道:“我看见有人道:‘里里外外都是人,让他们看见了可不好。” 黛玉闻言脸红的更深了,追着二人打,二人边躲边笑个不住…… 园子里都传开了过几天宝玉要娶黛玉,都奔走相告,喜气洋洋的。 贾政去叫来了林之孝和周瑞两个,点了他们来忙宝玉跟黛玉的婚事,把怡红院里打扫干净,各处贴上红喜字,挂上灯笼,收拾屋子,全交给你们指挥着他们去干了。 贾府的大管家还是赖大,但贾政却没让他来负责这件大事,很是有些耐人寻味…… 随着贾宝玉的婚期将近,贾府内到处一片喜气洋洋的,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在为这件事而欢喜着, 比如那赵姨娘,这时回到住处后,便看什么都不顺眼,把茶碗也摔了,小丫头忙弯腰拾去碗片子。 贾环从里间出来道:“母亲又受谁的气了,告诉我,我给母亲报仇。” 赵姨娘道:“老爷已经在为宝玉办喜事了。看来以后家里是宝玉当家了,咱们可没有出头之日了。” 贾环道:“老爷把谁说给他了?” 赵姨娘道:“就是那姓林的。姓林的那丫头和咱也说不上话,又小心眼儿,好哭,不好惹,不好处着呢。 宝玉若是当了家,这家业必定多分他一些,咱们想得些什么也难了。 老爷又见你就烦,咱们在这家里越发没有势力了。人人都嫌弃咱娘俩,不愿意跟咱多说话,这家真的呆不下去了。” 赵姨娘说完,便捶腿大哭起来。 贾环道:“母亲莫哭,咱过不好,他们也别想过快活了。咱要和他们闹一场,他们别想把喜事办好了。 我不过生的丑些,没有宝玉长的招人喜欢罢了。 这家里个个都见脸判人,娶个女人只要模样好,也不论是那里来的野孩子,都往家里拉。 儿子们凡生的一般的都冷落一旁。这都是他们错了,别怪咱们狠心厮闹。” 贾环其实长得并太难看,但他为人猥琐,看人总喜欢眯着眼,给人一种贼眉鼠眼的感觉,很令人讨厌。 而且这贾环的为人,总是有一股小家子气, 比如跟小丫头们赌钱玩,不过是耍乐的,赌资并不大,但他输了半吊钱后,就耍赖不认账了。 如此一来,他惹人生厌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不说以前的王熙凤了,就连平儿、宝钗、黛玉等人,都很不喜欢与他待在一起。 但贾环却不觉得自己处事有什么问题,总认为是他们以貌取人,才会如此看不起他。 赵姨娘见贾环说要在贾宝玉的婚礼上厮闹,让他娶不成亲,不由的有些忧心忡忡: “那宝玉如今可不同以往了,不是个好相与的,还结交了不少杀人不眨眼的将军……” 贾环一脸不在乎的道: “这事母亲不必担心,我自有打算,肯定能赚他个盆满钵满。” 贾环说完后,便留下赵姨娘一人在原地,往外边走去了。 出了贾府后,贾环竟直接去了潘又安跟司棋的住处。 原来,潘又安、司棋早就联系了贾环,要他充当内应放他们的人进去干一票大的, 但贾环一直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贾环本来还心有疑虑的,但此时却妒火中烧,也就顾及不了这么多了,不仅要搅了贾宝玉的婚事,还有借这机会赚笔横财来…… 第619章 醉金刚 第619章 醉金刚 这日天明后,贾宝玉又想去看看黛玉。 刚来到潇湘馆,见大门紧闭,仍去敲门。 林之孝家的开了门缝笑道:“宝二爷回去罢,新媳妇不到拜堂那天不能见新郎。” 说什么也不让进门。 宝玉只得无奈的笑道:“有理,我这就回去。” 只得往怡红院来。 刚到院门口,就见贾琏、贾蓉正嚷着叫李贵、茗烟、扫红、锄药、伴鹤往高处挂红灯笼,一回头见宝玉来了,都笑着要他别乱跑了,几天后便可成亲。 宝玉答应了下来,然后回自己书房去了。 一会后,贾琏、贾蓉又要茗烟他们到院子里挂灯笼, 贾宝玉毕竟身份非同一般,他成亲贾琏、贾蓉当然是自告奋勇的前来帮手。 茗烟兴冲冲跑里跑外,忙得满头是汗, 茗烟又想着凳子忘在门口,又到门外去拿,一抬头忽见刚挂的两个灯笼被砸破了一个洞,不觉大惊,忙喊了起来: “这是那个缺德的砸的,还要不要命了?” 贾琏、贾蓉闻音忙出来瞧看,也气的大骂,向四周看看又没有人,便叫茗烟取下来另外挂上新的。 茗烟挂好新灯笼,与他二人又到院子里去了,忽见墙边探出一个头,一手握一块石头阴沉着脸着正要往灯笼上投掷, 贾琏贾蓉跑上前去,大喝道: “住手!往那里跑!” 那人也不投掷,只站着冷眼瞥着珍琏二人。 贾琏、贾蓉见那人竟是贾环,怔住了道: “你哥哥成亲,是咱家的大喜事,你这是干嘛?” 贾环并不惊慌,噘着嘴道:“林姐姐配不上宝玉哥哥,婚事还是另拟为妙。” 其实是贾环见这边热闹,便忍不住又走过来瞧了瞧, 见了一派喜气之景后,他心里的嫉妒之火不由的又冒起了数涨高,于是想都没有多想,便拾起石头将灯笼砸坏了。 砸坏一个灯笼后,贾环还觉得不解气,待茗烟挂起第二个时,又待再砸,这才被贾琏他们发现了…… 贾琏这时听了贾环的言语后,怒道: “放屁!简直胡闹!快叫他父亲来管管,混帐的很!” 茗烟忙应了一声,跑去叫贾政了。 贾蓉道:“你要想娶媳妇就给你挑个好的,怎么坏起你哥哥的婚事来,叫外人知道了不是笑你傻吗?” 贾环尤在倔着嘴道:“不合适自然要阻拦,我母亲已经给宝玉哥哥另找了一户人家,比林姐姐强百倍。” 贾琏、贾蓉都是怒机而笑,便难得和他争执,只静等贾政到来。 他们两个是不大与贾环来往的,平时也听闻这贾环很不成器,差宝玉太多,但也没怎么在意过。 因为像他们这种公侯子弟,年轻时谁没荒唐过? 贾琏、贾蓉两个,也同样是别人口中“不成器”的人,料想贾环也跟他们差不多。 没曾想到,贾环如今竟做出这等如此掉价的事情来,让贾琏、贾蓉心里顿时鄙夷万分。 贾环这时眼睛骨碌碌一转,想着若是等贾政到来,肯定少不了一顿好骂,于是趁贾琏、贾蓉一个不注意,转身撒腿便跑, 贾琏让小厮追了一会,但贾环却撞开花丛栅栏,不知钻哪里去了。 “坏小子想反天了,竟来坏自家兄弟的喜事,还得了?” 贾环逃走不久后,便将贾政便一边哆嗦着一边大骂的赶了过来…… 又过了两天后,离贾宝玉跟林黛玉成亲的日子已只有不到三天时间了,喜帖已经全部派了出去。 由于凡是都有贾政、王夫人和林之孝、周瑞、贾琏等帮忙操办,贾宝玉本人这些天倒是乐得清闲。 不过这天的下午,晴雯却忽然走了进来,说贾芸来了。 贾宝玉于是走了出去,见贾芸神色凝重,便将他带到了书房说事。 贾芸道:“宝叔可知我有个近邻,叫做倪二的?” 这倪二绰号叫“醉金刚”,是个街面上有名的泼皮,专放重利债,在赌博场吃闲钱,专管打降吃酒。 宝玉不知他为何突然这么问,便点头说: “略有耳闻,不知有何事?” 贾芸稍稍坐直了些,表情颇为严肃: “倪二虽然是泼皮无赖,却因人而使,遇到了家里确实有困难的人,也不怎么追那所欠的债务,颇颇的有义侠之名, 不瞒宝叔,侄儿当初能在府内寻得差事,还是多得了他的慷慨解囊……” 原来当初贾芸到了十六岁时,便打算要在贾府里谋个差事,以前一直求的是贾琏,却一直没用。 后来他才知道王熙凤才是能一言而决的,便转而想求王熙凤, 但他想着若是空着手去求人,事情肯定办不成,无奈父亲早逝,家里根本没多少余财。 于是贾芸那时便去找了他母舅卜世仁,想让开着香料铺的卜世仁赊些冰片麝香给他,好做礼物送给王熙凤。 谁知无论贾芸怎么求,卜世仁却半两都不肯赊给他, 气闷的贾芸从这亲舅家里离开后,正好撞到了喝醉酒的倪二, 倪二得知他正缺银子使后,二话不说就从搭包里掏出一卷银子来给了贾芸,还不要利钱,也不用写约,几时还都行。 就此之后,贾芸便与倪二交好,时常往来…… 贾宝玉一直在耐心的听着, 他知道贾芸不会无端端的提起这倪二的,更不会特意的说及这倪二的好处来。 果然,贾芸很快便说到了正事: “前天倪二来找侄儿喝酒时,说环叔这些天经常去黄公巷,与潘又安等人厮混在一起,颇有些鬼祟之举, 侄儿听后便留了心,昨天仔细打听了一番,才知道那潘又安收留了许多泼皮强人,又时常来大观园盯视, 他们现在与环叔勾搭在了一起,怕是有什么龌龊之举,三天后便是宝叔的大喜之日了……” 宝玉听到这里时,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了几月前撞见司棋的那一幕,冷笑道: “这事我知晓了,那些人若是真的吃了豹子胆敢来生事,我定让他们有去无回!” 贾芸听他这样说后,便放下心来, 他跟贾宝玉一起南征过,可是知道贾宝玉手段的,既然有了提防之心,贾环等跳梁小丑自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第620章 透气 第620章 透气 转眼已到了贾宝玉跟林黛玉成亲的大喜之日的前一天了, 由于林黛玉没了父母,林家族亲也没什么人,所以娶她还是省去了许多麻烦的, 就算繁文缛节一样没少,因她就住在潇湘馆里,办起来也方便。 总之终于到了这天时,早早的就有人来登门祝贺了。 贾政这时对贾琏道: “我已经叮嘱周瑞家的看紧园门了。对了,你去再指派二十个小厮轮流日夜守着园门。 咱们正在办喜事,别叫贾环这小畜生给冲犯了。” 贾政倒是不知贾环暗地里的勾当,只是怕他再如几天前那样犯浑,又来砸破灯笼、打翻座椅什么的。 贾琏在贾政耳边压低声音道: “老爷放心吧,宝哥儿今天从军中带回了二十多个好手,由贾芸那小子管着,没人能来捣乱的。” 贾政听后,心里顿时一惊: “这却是过了吧,大喜的日子,何必弄得如此满堂金戈?” 贾琏有些无奈的笑道: “宝玉说如今街上有些乱,泼皮、流民太多,难免会有觊觎咱家富贵的,如此安排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贾政听后,也觉得有理,便没再多问这件事了。 这时,贾蓉跑了过来道: “宫里昨儿来了小太监送喜礼,有几家都来贺喜。 娘娘也打发夏太监送来银两,我已叫林之孝查收了。 今儿来的人更多,我在嘉荫堂待客,宝兄弟这边交给琏兄弟操持了。” 一语未了,尤氏赶来道:“怎么都在这里?家里来了一拨人马前来送礼,我都忙不过来了。” 贾政、贾蓉忙过去应酬,贾琏回去叫了平儿过来帮忙。 这两日贾家热闹非常,各路官员都来送礼,邢夫人、贾政、尤氏、王夫人俱放下其他事接待客人。 因朝廷频于应对战事,今年官家比往年竟少来了大半, 更有传闻说宫中内相戴权被皇上查没家产,不久便吊死狱中。 另有几家也获罪入狱或被处死,一时牵三挂四,多人受到牵连,远不如贾母过生日的时候热闹。 抬轿打伞往贾府来送礼的官员都是贾府的世交,有镇国公家、缮国公家,南安郡王、西宁郡王、忠靖侯等家等前来道贺,倒也还算是络绎不绝,。 冯紫英一大早便来了,到了宝玉房内说笑。 卫若兰、史湘云也赶来送上贺礼,先是拜见了贾政、王夫人等,这才去怡红院看宝玉。 史湘云一进门就笑着拱手道:“二哥哥大喜了。” 宝玉正和冯紫英谈笑,见湘云和卫若兰来了,忙迎上去道: “卫兄,云妹妹来了几时了,忘了叫小丫头去接了。” 卫若兰道:“玉兄今得佳缘娇妻,可喜可贺! 宝玉忙笑着招呼他们坐下,谈畅叙说起来。 只一会后,史湘云便坐不住了,急着要去看黛玉, 宝玉对她道:“林妹妹现在怕见人,快做新娘了,自然害羞些。你打趣她别过了头才好,不然她又恼了。” 史湘云以前可是常拿林黛玉打趣的,现在就怕她不知轻重,说过头了。 湘云回身笑道:“不用二哥哥管。我且问你,你以后可听林姐姐的话? 我这就过去教教她怎么降伏你去,看你以后还肯读书不肯。” 宝玉故意做出了苦瓜脸,湘云便笑着跑了出去。 麝月这时端出茶来,大家坐着品茶细谈。 冯紫英笑道:“世兄怎么好久没去我那儿了?薛大哥也不大去了,他近来可好?怎么也没见他家来送贺礼?” 宝玉道:“也许迟点才来也未可知,薛大哥这些日子一直在外边游荡,我也许久未见他了。” 贾宝玉也就刚穿越来的那会,还与薛蟠喝过几次酒, 但两人品性不合,贾宝玉从未主动去找过薛蟠,薛蟠后来叫人请了他几次,也总推脱不去,关系便渐渐的疏远了…… 史湘云来到潇湘馆,见大门紧闭,院子里却笑语喧哗,敲门半天才有李嬷嬷开门道: “云姑娘来了,屋子里正热闹呢。” 湘云快步走着笑道:“林姐姐在那儿?我来看她了。” 只见屋子里花团锦簇围了一屋子人都在和黛玉说笑。 黛玉见湘云来了,忙过来道: “云儿快来解救,人多的聒噪的不得了,憋了两天了,快带我出去透透气,快救我出去!” 湘云笑道:“好,我来救你出去。” 说着便来拉黛玉。 众婆子丫鬟忙拦着不让出去,谁知湘云是个气力大的,把她们推到一边,开了门就拉着黛玉走的飞快,紫鹃雪雁跟了出去。 李嬷嬷道:“有湘云丫鬟们陪着,就让她出去散散心罢。” 湘云黛玉在园中随意逛了逛,见来来去去有小厮丫鬟婆子忙碌走着,有的拿着苕帚,有的提着水桶,有的搬着凳子,有的举着红喜字窗花嚷着到怡红院去。 史湘云道:“我成亲那会,可没现在这么热闹。” 卫家虽然家势还可以,但人丁稀薄,府宅也不大,将下人算上也不过七八十人,热闹程度自是远不如贾府了。 林黛玉道:“这事重要的是两个人在一起了,热不热闹又有什么关系的呢?我反倒希望能安安静静的。” 她性格喜静不喜动,这些日子可真是有些累坏了。 史湘云笑道: “今儿你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做甚?走,咱们到前边的小花园玩去!” 只见碧草如毯,杏花似火,柳枝曼长披拂,更有月季,芍药,木槿等趁着春暖日和,俏绽芳姿。 林黛玉见了这春天的景物后,心情也大好起来。 两只红蜻蜓飞过,湘云跳跃抓握,无奈那蜻蜓看见人来了,只是左右闪躲,湘云懊恼噘嘴跺脚又追了过去。 紫鹃、雪雁向他喊道:“这树上有三个彩蝶儿,姑娘都来帮忙。” 湘云跟了过去,和他二人蹑手蹑脚弯腰围着一株花树去捏彩蝶。 黛玉站在一株芍药前笑着望他三个不语。 大家顽了一会儿,又沿着小径走来,正要往前边的一座石桥走去,却见李嬷嬷、周瑞家的等人赶了过来,劝道: “姑娘快回屋去吧,得试一试新娘的衣服了。” 黛玉听后,只好作罢,与众人回去了…… 第621章 成亲 第621章 成亲 晚间湘云便在黛玉房内歇了,两个在床上聊到半夜。 翌日一大早,湘云就把黛玉叫起道: “新娘子快起来,我要教教你怎么持家。” 黛玉只从被子里探出头道: “你说罢!我这怀里还搂着猫咪呢,暖和的很,懒的起来,太阳要好一会才升起来呢,急什么,怪冷的!” 湘云坐床边道: “那你就别起来了,听我一条条说: 第一,对奴才要恩威并施,不可太苛责了,也不能太惯着了。 以前迎春姐姐被奴才们欺负的话都不敢说,姐姐若学她那样,恐怕以后就没清净日子过了。” 黛玉笑道:“这些我自然知道,只是如今家里奴才们都难缠的很,不是聚赌喝酒,就是滋事打架,我若管了,必得严厉点才可,只是又要得罪人了。” 湘云道:“得罪人又怎样?奴才还能在主子面前耍威风?” 黛玉侧了个身笑道:“你既这么厉害,不如住在我们家,常不回去可好,家里交你管了。” 湘云道:“岂有此理,那不成笑话了。” 她接着又道:“第二,二哥哥现在虽然做了个武将,但咱们诗书传家,他也不能就此荒废了读书, 需知当年的宁荣二公,也是能舞文弄墨的,他若是不肯读书时,姐姐就跟他闹去。” 黛玉道:“好~就听你的了。 第三我替你说了,家里日比一日拮据,实是令人头疼, 想起以前探春妹妹理家,把家里管的井井有条。如今咱也跟他学着,也把奴才们召集一块好好安排安排。” 湘云道:“就该如此,对了,怎么宝姐姐一直没来贺贺,是不是她家里出什么事了?” 黛玉道:“我也不晓,可能她也正在办喜事,抽不开身了。” 林黛玉眼里不由的闪过一丝忧愁, 她已经许久没见过薛宝钗了。 别看她年少时与薛宝钗有些针尖对麦芒的,但后来两人关系已经变得十分的融洽, 在林黛玉的心里,早就把薛宝钗当作是亲姐姐一般了。 如今她要成亲了,薛宝钗却不来祝贺,林黛玉心里还是很伤心的。 湘云笑了笑,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与林黛玉又裹着被子说笑了一会,这才起来了。 只见紫鹃端水要湘云洗面洗手,雪雁也递给他毛巾,另有两个侍女站着等着服侍黛玉。 湘云拿青盐擦了牙,漱漱口道:“林姐姐今儿吃些什么,我叫她们端了去。” 林黛玉随便说了样吃食,然后对着铜镜梳了一会妆,又搂着猫逗弄了一会。 这只波斯猫还是贾宝玉几个月给她解闷的,也不知他是从那得来的,送来时还是小小的一只小奶猫,林黛玉见了便颇为喜欢。 养了几个月后,如今这波斯猫倒是愈发的好看了, 有一次林黛玉得知了波斯猫也是分品种的,专门找人问了问,才知她这只血统十分纯种,在外边卖的价值可相当不菲,一时间颇为吃惊…… 二女正吃着东西时,黛玉问道:“妹妹在卫家可好,妹夫待你如何?” 湘云叉着腰神气的道: “他敢欺负我?我闹不烦他! 幸好他对我百般呵护,又疼惜我,说句不是显摆的话,这样的好男人只怕世上再难找,我也知足了……” 到了中午时,宾客都已经基本到齐了,年长的都有贾政、王夫人在接待,年轻一辈的则有贾宝玉、贾琏、贾蓉等人拉着说笑。 这时的礼俗,是黄昏时分才拜堂的,所以也称这为“昏礼”。 下午时贾宝玉便穿好了新郎的衣服,骑了高头大马,在迎亲队伍的陪同下,吹奏着音乐接林黛玉去了。 林黛玉此时已不在潇湘馆,而是挪到了府外的一处宅子中静等, 不然潇湘馆离怡红院就那几步路,这样迎亲也太儿戏了些,有失体统,这才在外边租了这么一处宅子走个过程。 幸好这时并没有伴娘堵门讨红包的传统,贾宝玉很顺利的便见到了头上披着红盖头的林黛玉,牵着她的小手便往外边走去。 只走了一小段路,他便感觉到林黛玉的手已渗出了许多汗珠,想来是紧张得不行。 贾宝玉笑了笑,悄悄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新人从大门进来后,林黛玉被搀扶着做进了轿子去,贾宝玉仍翻身上马,往贾府而去, 器乐再次奏起,十二对宫灯,排着随行,倒也新鲜雅致。 街面上的小孩子最喜欢这种热闹,蹦蹦跳跳的跟在后边,捡一路扔撒的糖果。 到了贾府门前时,傧相请了新娘子出轿来。喜娘披着红扶着,下首扶新人的则是贴身丫头紫鹃。 宝玉与林黛玉牵着红布,往府里走去,宾客皆在两边夹道祝贺,好不热闹。 傧相赞礼拜了天地,请出贾政、王夫人登堂来受了三拜, 行礼毕后,贾宝玉亲自送了新娘子入洞房,还有坐床撒帐等礼,俱是按金陵旧例。 忙活了好一阵子后,贾宝玉又匆匆在黛玉耳边说了一句话,便被人拉着到外边敬酒去了。 一直闹到了两更天,贾宝玉不知被敬了多少酒,才终于得以脱身,重新返回了新房来。 贾宝玉深吸了一口气,用金钩把林黛玉的红盖头掀起了,露出了她那张如若天仙般的面容来, 此时的黛玉,比以往更美上数分,显得十分的娇羞动人,任是贾宝玉内心如磐石一般,也不由的看呆了片刻。 “还……还要喝交杯酒才算礼成呢!” 林黛玉见他呆住了,便如若蚊吶的细声说了一句。 宝玉这才笑了笑,去斟了两杯酒,两人交杯喝了。 放下杯盏后,宝玉坐在了林黛玉身边,粗着气道: “娘子,咱们就寝吧……” 林黛玉身子一僵,显然是紧张无比,但还是强行镇定了下来: “就让……就让妾身为夫君宽衣吧……” 黛玉今天在外边那宅子等贾宝玉来接她时,李嬷嬷等人拿出了“压箱底”的画册来,一本正经的给她恶补了些知识,此时便按部就班的照做起来。 贾宝玉却不理会这么多,一下将她抱起,进了被窝之中, 然后便是交颈效鸳鸯,被里红浪翻滚,一时春色无边…… 第622章 土鸡瓦狗 第622章 土鸡瓦狗 就在贾宝玉与林妹妹正享受着这洞房花烛夜时,外边却一阵暗流涌动。 周瑞得了贾政之命,向往园门走去,想到门里再嘱咐众小厮把园门看紧了, 忽见看门的几个小厮乱嚷嚷的,不知说些什么,急忙过去问道: “又吵闹什么?” 那几个小厮道:“环大爷从外头回来了,要进门,都不敢开,从门缝里瞧了瞧,背后乌压压的有一大片站在身后,手里似乎还有武器!” 周瑞心中一惊,朝门缝里瞧了两眼,果然有些吓人,便嘱咐道: “都给我顶好了,这门别开,我去禀告老爷。” 忽听贾环在门外大骂:“小的们都反了,连门都不开!眼里还有没有主子?” 周瑞冲着门缝喊道: “管你是谁,就不开门,家里已不认得你了。你快走吧!带些强盗想打家劫舍不成? 你们都听好了,是大太太、老爷指示的,说从今儿起,大门一律关着不开,想怎么样请自便。” 贾环气的大骂:“狗奴也敢和主子讲理,都反了!他们不开门,咱们就撞门。不然就从墙头上翻过去。” 周瑞唬了一跳,道:“再派几个人堵着门,拿大竹杠顶了,他们进不来。” 有几个忙去找杠子去了,不多时都抬了几个碗口粗的竹杠子气吁吁赶来。 周瑞忙令顶住大门,忽见墙头上探出几个人头,忙命众小厮拿竹竿用力敲打,只听墙头上都哎哟叫着退回去了。 周瑞道:“景况真真不妙,从今白天黑夜都得有人守在这里看紧了才好。” 众人都应了一声是。 稍久,周瑞从门缝里一瞧,见外头一个人影也不见了,才舒口气放下心来。 有小厮抬了大竹椅放下了,周瑞往竹椅上一坐,坐镇指挥。 贾环、潘又安这伙胆大包天之辈,如今已凑了百来人,但还是一群乌合之众。 若是原本只有之前的十几人,或许早就偷偷潜进贾府去了, 但后来街面上的流民多了起来后,他们又拉拢了几十个凶悍的人入伙,计划也由原来的偷些值钱玩意,变成了洗劫贾府。 不过人一多,就难免号令不统,各有各的想法。 当府里正在拜堂、喝酒时,就有人提议立即冲杀进去抢值钱的东西, 但有人却提议等筵席将散未散,里边的人都喝得酩酊大醉了再行事,于是争论不休。 好不容易决定行动了时,又为了是攻荣府大门,还是打大观园小门而争吵了一会, 终于到了大观园的门口时,贾环提议让众人稍稍隐藏好,待他诈开门后便与大伙一拥而入。 可是那些凶悍之辈,却根本不想这么麻烦,觉得他们只要他们一起亮出刀斧来,恐吓一番,定能把那些小厮吓得屁滚尿流。 谁知无论他们如何恐吓,贾环如何哄骗,这园门就是不开,顿时吃了个瘪,有怒气也没出发泄。 潘又安便说或许只是这里防备严了些,就建议大伙转到别处试试,这才转道别处去了。 因这一片区域,大半条街都是宁、荣二府的,夜里也没多少闲杂人走动,一路上就算偶有撞见的,见了这情形也快快躲开了。 当他们到了园子的另外一扇门时,竟发现果然没几个人把守, 众人往里面一冲,那几个小厮便掉头撒腿跑开了。 潘又安、贾环等都精神大振,满指挥着众人往园子里面冲去。 不过潘又安、贾环两个都留了个心眼,落在了队伍的最后头…… 这里是处偏门,进去后两边都是房屋的墙体,形成了一条约五六十步的长长廊道。 当这伙人冲到一半时,大门忽然轰然关闭,前边的出口又被十多个人堵住了, 那十多个人别看人少,却个个身穿盔甲,前边三个拿着盾牌挡住,后边两人手执锋利的长矛,其余的十人都拿着弓弩。 “放箭!” 随着贾芸的一声令下,十枝弩箭立即飞射而出, 而在两边的瓦面上,还有五个拿着长弓的人,这时同样朝下边的贼子放箭。 “嗖嗖嗖”的几道箭声过后,瞬间便倒下了十五个人,箭无虚发,鲜血溅了一地。 “再放!” 不等这群吃了豹子胆的人反应过来,第二轮弓箭又射了出来,再次射伤了十余个人。 眨眼间,百来人中就有三十个倒在了血泊之中,不断的惨叫着。 按照他们预想中的情况,贾府应该是一群待宅的羔羊而已, 只要闯进了门去,任他府里人再多,还不是由他们这百多个手拿武器的人宰割? 万没想到,此时竟会面对着这么一支训练有素的人马,让他们顿时死伤不轻。 一时间,已有胆怯之辈心生退意。 他们中不少人本就是想着来捡便宜的,可不想让自己的小命交待了! 贾环、潘又安都大声喊道: “大伙一起冲,他们人少,哪是咱们对手?富贵险中求啊!” 有人受这话鼓舞,立即露出了凶狠的神色来,挥舞着刀斧向前冲去, 然而喊这话的贾环与潘又安两人,却偷偷调转了头,翻墙而逃了。 潘又安翻过墙去时,肩膀上还中了一箭,贾环也有箭从瓦面上朝他射去,但可惜射偏了,不过也吓得贾环一路尿裤子而逃。 这场激斗,也很快随着潘又安、贾环的逃窜而宣告结束。 剩下的人又在倒下十余个后,全都胆寒了,纷纷扔下武器投降。 又过了一阵子后,官府的人终于赶到,把这伙匪寇押往了大牢。 整个过程其实只持续了没多久,而且离筵席举办的地方甚远,里边的宾客甚至到了第二天,都不知道发生了此事。 直到当众人返回各家,听闻那一晚有上百人袭击了贾府,却没讨到半点便宜时,全部人都大为吃惊。 若是换了别的地方,非得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然而上百个匪徒袭击贾府,却丁点风浪都被掀起就被镇压了,令人不由的感慨贾家即便有些衰落,依旧是不能小觑。 这一切,贾宝玉都没怎么关系,进了洞房后便一整晚都没再出来…… 第623章 射圃 第623章 射圃 第二天,贾宝玉携了已为人妇的黛玉去给贾政、王夫人请了安,之后便挽起她的手,与史湘云等人在园中闲逛起来。 不多时后,众人便走到了一座石桥上,桥面雕着游龙飞凤,桥下一条小河蜿蜒曲折通向东北, 贾宝玉于是笑着招手叫众人到那边看看,远远望见河中两个驾娘在那里撑舡。 湘云拍手笑道:“这里有两只船,咱们坐船去。” 一面说着,一面怂恿黛玉、紫鹃、雪雁上了舟船。 那两个驾娘认出黛玉来,都向她道贺,又向贾宝玉、湘云请了安。 史湘云道:“我在屋里闷的慌,你们快带我们去游玩游玩。” 驾娘笑着让他们坐好了。 湘云、黛玉、宝玉坐一只,紫鹃、雪雁、晴雯坐另一只,由驾娘掌桨,顺流而行。 一会后,史湘云便一时兴起,夺过驾娘手里的桨,挽起袖子大笑着划动起来, 黛玉见她开怀说笑,也撑不住握捂口笑了。 只见波光荡漾,四周莺语燕声,花香沁脾,迎面清风宜人,湘云哼着曲子,紫鹃、雪雁、晴雯时时招手逗弄三两只水面浅飞的蜻蜓。 一阵轻风掠过,船上落了些香萼、红英等花瓣, 黛玉将花瓣包在帕子里,抬头看见一只蜻蜓落到湘云鬓角上,笑道:“乍一看,还以为是别了个簪子呢。” 湘云小心翼翼的拿手逮时,但最后蜻蜓还是飞走了,白拍了自己一巴掌,紫鹃、晴雯都大笑了起来。 渐渐的,黛玉有些乏了,便歪着脑袋枕在贾宝玉的肩膀上。 她毕竟刚为人妇,身子还没完全恢复过来,一直颇感疲惫…… 史湘云这时拍手道: “如此春色,岂可少了诗兴,咱们也联联诗罢。” 黛玉笑道:“好久未能结诗社了,趁着这会子佳景良时联句凑趣,倒也是乐事。” 他们诗社的上一次联诗,还得追溯到一两年前咏柳絮词的时候, 那时薛宝钗作了句“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赢得了满堂喝彩。 然而时过境迁,薛宝钗已经许久不来大观园走动了。 想到这里时,林黛玉脸上的笑意不由的收起了些许。 这时,在岸上走着的卫若兰、冯紫英几个向宝玉道: “让她们女儿家联诗,咱们去射圃去。” 这正合了宝玉之意,便嘱咐黛玉若是乏了就回去歇息,然后跃身上岸,与卫若兰他们走开了。 湘云哼声道: “他们射他们的箭,咱们联咱们的诗!” 说着便起了一句“春懒倚湖风”,林黛玉对了句“坡秀水如蓝”,然后起了句杂英覆柳渚,声音渐渐随着小船远去…… 贾宝玉与卫若兰他们一起走去了宁国府, 贾珍在天香楼一带设有射箭的圃场,专供子弟习武所用, 虽然这不过是贾珍召集人来赌博的幌子,但那圃场却足够大,马匹、弓箭、箭圃等物一应俱全。 这时大白天的,赌博的人也不是很多,都在宁国府里四处夏闹, 所以当大伙见到贾宝玉、卫若兰、冯紫英来射圃后,便都围了过来观看。 贾蓉、贾蔷等人看见有个公子气度潇洒飘逸,英气逼人,正是卫若兰,同冯紫英大踏步过来取箭弯弓,身手矫捷,一射一个准,众人都哄然叫妙, 卫若兰见自己露了一手后,亦是踌躇满志,满脸自得,那些子弟都纷纷打听其底细,俱是敬佩不已。 贾蓉这时走到了贾宝玉的身边,笑道: “听闻宝哥儿的骑射也十分了得,屡次在沙场上扬威,何不给大伙露一手?” 贾蓉虽然按辈分来说,还小贾宝玉一辈, 但他的年纪其实大了贾宝玉很多,以前也总把贾宝玉当成小孩来看待, 因此就算贾宝玉如今身份已不同以往,贾蓉也还是总是拉不下脸来称呼他为“宝叔”。 贾宝玉道: “没有彩头,上马射圃也没甚意思。” 贾蓉笑道:“这有什么的,今儿我刚好从别人手里得了个很好看的金麒麟,谁若是射得好,就归谁如何?” 贾蓉说着,便从袖袋里掏出了个金麒麟来。 那卫若兰见了此物后,立即火热起来, 原来湘云平时正好佩带了一只跟这个几乎一样的金麒麟,不过是雌的,而贾蓉手里这只则是雄的。 若是能在射圃时拔得头筹,正好得来与湘云那只凑成一对。 贾宝玉见了这彩头后,也略有诧异, 因为此物本来就是他的,后来丢失了一次,却被史湘云的丫鬟捡到了,还了回来。 但那原主本就是个丢三落四的主,又时常被小厮哄抢随身之物,不知几时又丢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这竟麒麟竟出现在了这里。 有了这金麒麟做彩头后,贾宝玉立即拿了弓箭,翻身上马, 而许多原本打算看戏的人,也加入了进来,一起与他们竞争,贾蓉则在一旁充当裁判。 但来宁府这边的王孙公子,基本都是些酒囊饭袋,少有箭术高超的,射上十箭有一箭能中靶心就很了不得了。 所以渐渐的,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贾宝玉、卫若兰和冯紫英三人身上。 最后冯紫英十箭中了六箭靶心,卫若兰十箭中了八箭,其余的两箭离靶心也只是稍稍的偏了些许而已,再次赢得了满堂喝彩。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金麒麟非卫若兰莫属时,贾宝玉却来了个箭无虚发,十箭皆是正中了靶心,把所有人都看呆了,一时四周鸦雀无声。 贾宝玉翻身下了马,来到贾蓉身前笑道: “这彩头看来归我了吧?” 贾蓉愣了一下,终于是从那难以置信的情绪中恢复了过来,忙将金麒麟拱手让给了贾宝玉。 卫若兰见此,心里满是遗憾,但也是满心佩服。 他本就自小在父亲卫阳的教导下练习骑箭,本以为在这方面同龄人已是没人能比得过自己的了, 谁知贾宝玉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一出手便是如此的惊艳,令人不服都不行。 贾宝玉得了金麒麟后,随手便扔给了卫若兰,笑道: “这彩头虽然是我得了,但还是给你带着合适……” 第624章 难安宁 第624章 难安宁 卫若兰得了贾宝玉赐与金麒麟后,一时想要推脱, 但他转念又想着此物与他妻子所佩的是一对,确实不好给了别人,只好承了贾宝玉的人情接受了金麒麟。 卫若兰佩戴了麒麟后,再次纵马射圃,四周喝彩声此起彼伏…… 转眼已是四月初,贾宝玉跟林黛玉也已成亲将近两月了,夫妻间恩爱非常,尽享鱼水之欢。 这一日,贾宝玉回府后得知了一个消息,说在外为官的贾赦不知犯了什么事,竟被贬回了家里。 贾赦去年才花了许多银子求得的知府之职,贾宝玉与黛玉成亲时,他都没有回来,没曾想如今却这么灰溜溜的返回了贾府。 贾宝玉也懒得理会, 自从上次入宫见了皇帝一面后,他对于贾赦的心态,便有些像是“郑伯克段于鄢”里的郑庄公,姑且看贾赦这个郑段怎么自寻死路…… 如此又过了半月左右,贾政这日刚才贾赦那边出来,迎面便见着两个管屯里地租子的家人走来,朝他请了安,磕了头,垂首在一边站着。 贾政道:“你们是郝家庄的?” 两个答了一声是,贾政听后也不往下问,眉头紧皱的离开了。 贾政这些天已几次过来这里,问贾赦因何事而被罢免了官职, 然而贾赦总是吞吞吐吐的,不肯如实告知,贾政到现在也懒得理会这位兄长了。 贾政离开后,有人秉着灯把那两个管屯里地租子的送去见了贾赦, 贾赦无精打采的,不想理会这些琐事,让把贾琏叫了过来, 这里贾琏便叫那管租的人道:“说你的事吧。” 那人说道:“去年秋收的租子奴才已经赶上来了,原是明儿可到。 谁知到了京外时却有拿车的,把咱们车上的东西不由分说都掀在地下。 奴才告诉他说是荣府里收租子的车,不是买卖车。 但那些人还是不管不顾的,奴才叫车夫只管拉着走,几个衙役就把车夫混打了一顿,硬扯了两辆车去了。 奴才所以先来回报,求爷打发个人到衙门里去要了来才好。 再者,也整治整治这些无法无天的差役才好。 爷还不知道呢,更可怜的是那买卖车,客商的东西全不顾,掀下来赶着就走。那些赶车的但说句话,打的头破血出的。” 贾琏听了,骂道:“这个还了得,咱这些年虽然和气了些,却不是那些狗才能欺负的!” 他立刻写了一个帖儿,叫家人道:“拿去向拿车的衙门里要车去,并车上东西。若少了一件,是不依的。快叫赖大来。” 谁知赖大不在家,又叫旺儿,旺儿晌午也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贾琏道骂:“这些忘八羔子,一个都不在家!他们终年家吃粮不管事。” 于是吩咐小厮们:“快给我找去。” 那两个管屯里地租子的便跟着出去了, 平儿在一旁给贾琏斟茶,一边说: “外边那些差役,真的这般不像话了?” 贾琏冷笑道:“如今各地乱得很,别说我们家的各处庄屯的田租收不上来,各地州府的赋税也同样难收,这么多衙门不就因此银钱短缺了吗?” 原来此时的大夏朝,着实是有些不好过, 南边的四海国平定了有一年多,此时又出现了小规模的暴乱, 而东北便的戎羌人,更是时常犯边,一度绕道草原进入长城以南的地方大肆劫掠。 西北边的流寇,此时更是渐渐有了燎原之势,叛军多达十数万, 若不是有年逾六旬的陕西总督孙传庭在潼关抵御,那十数万的叛军只怕早就杀出中原来了。 贾琏又叹了一声道: “这金陵还算是安稳的了,有宝兄弟等经常领兵扫荡,否则还不知乱成怎样呢!” 平儿也是颇为聪慧,听了这些事后便小声猜测道: “朝廷近来抄了许多家,难道就是为了凑足军饷?” 贾琏神情一严,说道: “这事不是咱们能议论的,还是别说了罢。” 贾琏又等了一会后,赖大与旺儿都匆匆赶了过来, 贾琏将他们骂了一顿,这才嘱咐他们办事去了,然后又吩咐林之孝: “将各行档的花名册子拿来,你去查点查点。写一张谕帖,叫那些人知道: 若有并未告假,私自出去,传唤不到,贻误公事的,立刻给我打了撵出去!” 林之孝连忙答应了几个“是”,出来吩咐了一回,让下人各自留意,以免自误。 这几日,贾家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事似乎一件接着一件来, 贾政这天打算去衙门上差,忽见门上那些人在那里交头接耳,好像要使贾政知道的似的,又不好明回,只管咕咕唧唧的说话。 贾政叫上来问道:“你们有什么事,这么鬼鬼祟祟的?” 门上的人回道:“奴才们不敢说。” 贾政道:“有什么事不敢说的?” 门上的人道:“奴才今儿起来开门出去,见门上贴着一张白纸,上写着许多不成事体的字。” 贾政板着脸道:“哪里有这样的事,写的是什么?” 门上的人道:“是水月庵里的腌脏话。” 贾政道:“拿给我瞧。” 那些人便去将原本贴在墙上的纸撕了下来,递到了贾政面前。 将贾政接来看时,见上面写着: “西贝草斤年纪轻,水月庵里管尼僧。一个男人多少女,窝娼聚赌是陶情。不肖子弟来办事,荣国府内出新闻。” 贾政看了,气得头昏目晕,赶着叫门上的人不许声张,悄悄叫人往宁荣两府靠近的夹道子墙壁上再去找寻,看有无可疑的人。 随即贾政又叫人去唤贾琏出来, 贾琏即忙赶至, 贾政忙问他道:“水月庵寄居的那些女尼女道,向来你也查考查考过没有?” 贾琏道:“没有。这事一向都是芹儿在那里照管。” 贾政沉思道:“那甚么‘西贝草斤年纪轻’,说的不就是‘贾芹’二字吗?” 那贾芹也是贾家的旁枝,就在荣国府的后街上住着,与贾芸的年纪差不多 贾琏见贾政神色有异,便问道:“老爷既这么说,想来芹儿必有不妥当的地方了?” 贾政叹道:“你瞧瞧这个帖儿写的是什么。” 贾琏一看,顿时大为诧异:“还有这样事!” 第625章贾芹 第625章贾芹 贾芹之所以能管着尼姑庵的差事,是因为当初修建大观园后,那里原有的玉皇庙与达摩庵两处地方,便挪出了大观园来, 两处庙庵也是贾家供养的,一班有十二个小沙弥,另一处有十二个小道士, 那时原本贾政是打算要将全部人都遣散走的。 但贾芹之母周氏得知了这情况后,便动了心思,于是去去找了王熙凤,说了一大通不可遣散的道理后,建议道: “不如将他们竟送到咱们家庙里铁槛寺去,月间不过派一个人管着,拿几两银子去买柴米就完了。” 王熙凤哪会不知周氏打的主意,但因见她素日不大拿班作势的,便依允了, 于是那些原本该遣散的人,贾府便依旧在外边养着,管事的人自然就落在了贾芹身上, 那贾芹从银库上按数发出的供给来,每个月便有白花花的二百两银子,时常骑着高头大马往来于城里城外,身边随时跟着一大帮人,好不威风。 水月庵即是馒头庵,那些原本住在大观园的小女尼女道士等初到庵,沙弥与道士原是老尼收管,日间教她们些经忏。 以后贾府很少理会这边的事后,也便习学得懒怠了, 如此又过了数年,那些女孩子们年纪渐渐的大了,都也有个知觉了。 更兼贾芹也是风流人物,打量许多女孩出家也只是生活所迫,并非一心向佛,便便去招惹她们。 庵中小沙弥有个名叫沁香的、女道士有个叫做鹤仙的,长得都甚妖娆,贾芹便和这两个人渐渐的勾搭上了。 闲时便与这两人在水月庵内学些丝弦,唱个曲儿。 这一日,贾芹刚好给庵那些人领了月例银子,便想起法儿来,告诉众人道: “我为你们领月钱不能进城,又只得在这里歇着。怪冷的,怎么样?我今儿带些果子酒,大家吃着乐一夜好不好?” 那些女孩子都高兴,便摆起桌子,连本庵的女尼也叫了来, 贾芹喝了几杯,便说道要行酒令。 沁香等道:“我们都不会,到不如搳拳罢。谁输了喝一杯,岂不爽快。” 本庵的女尼道:“这天刚过晌午,混嚷混喝的不像。且先喝几盅,爱散的先散去,谁爱陪芹大爷的,回来晚上尽子喝去,我也不管。” 正说着,只见道婆急忙进来说:“快散了罢,府里赖大爷来了。” 众女尼忙乱收拾,便叫贾芹躲开。 贾芹因多喝了几杯,壮了胆气,又不愿在众粉头面前失了威风,便说: “我是送月钱来的,怕他什么!他赖大不过是奴才,我可是姓贾的主子!” 话犹未完,已见赖大进来,见他满脸醉意,心里顿时大怒。 只为的是贾政吩咐不许声张,只得含糊装笑道:“芹大爷也在这里呢么。” 贾芹连忙站起来道:“赖大爷,你来作什么?” 赖大说:“大爷在这里更好。快快叫沙弥道士收拾上车进城,老爷传呢。” 贾芹等不知原故,还要细问。 赖大说:“天已不早了,快快的好赶进城。” 众女孩子只得一齐上车,赖大骑着大走骡,押着他们赶进了城。 这时贾政已经上值去,吩咐这时交给贾琏来严肃处理。 贾琏与平儿商议了一会,觉得贾府如今钱财紧张,哪有闲钱来养这帮尼姑僧人, 所以最终定计,打算借着这个由头,把那些人都遣散走,每个月也能剩下两百多两。 因铁槛寺有停灵的左右,姑且留下一两个老和尚也就够了,不必让那么多人在那尸位素餐。 而且铁槛寺与水月庵附近还有不少田产,平时的产出都是供给寺庙的,现在也能一并收回来。 故而当贾芹到了贾琏面前时,贾琏便一声爆喝道: “你干得好事,把老爷都气坏了。” 贾芹道:“侄儿没有干什么。庵里月钱是月月给的,孩子们经忏是不忘记的。” 贾琏见他不知,还是平素常在一处顽笑的,便叹口气道: “打嘴的东西,你各自去瞧瞧罢!” 说着便从靴掖儿里头拿出那个揭帖来,扔与他瞧。 贾芹拾来一看,吓的面如土色,便跪下去说道: “好叔叔,救我一救儿罢!” 说着,只管磕头,满眼泪流。 贾琏暗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向贾芹道:“遮阳板,看在咱们以前的情面上我就姑且护庇护庇,只说是那两个女孩是你在家里找来的, 不过,这件差事你是再不能再做了,水月庵里的尼姑、道士叫了媒人来说亲的说亲,遣散的遣散。” 贾芹虽然对这处置暗自叫苦,但毕竟没有被逐出家门,想着等这事过去后,说不定还能再求得别的差事来做。 前一阵子,贾家便有人被逐出了家门、开除了宗籍,那人便是意图带领贼寇劫掠贾府的贾环。 这件事在贾家族人中影响很大,贾政为此甚至连赵姨娘都休了。 如今赵姨娘只在后街一个人住着,由探春每月给她些银子过活,而贾环则逃了个无影无踪,还不知流落到了何处去。 如今外边兵荒马乱的,贾环有没什么本事傍身,或许死在了哪条阴沟里都是有可能的。 因此贾芹也不敢多辩,默然接受了这个处置, 于是一番整治后,贾家便又去除了一个负担,也算是略有收获…… 这日贾宝玉回家后,听见怡红院内有女子的哭泣声传出来,还以为是林黛玉受了什么委屈, 匆忙走进去后,才发现哭泣的人是鸳鸯而不是林黛玉。 贾宝玉见此,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忙上前问道: “是谁惹了鸳鸯姐姐?” 袭人、林黛玉都在一旁劝着,这时便说: “除了大老爷,还能有谁?” 原来贾赦在家闷了个把月后,又静极思动,便再一次打起鸳鸯的主意来。 贾赦可是一直对鸳鸯念念不忘,非得把人吃到嘴里不可, 如今贾母已经仙去,料想再也没人能阻拦他了。 鸳鸯刚受了邢夫人与她嫂子的逼迫,正气苦之极,便躲到了这里来找袭人说话…… 第626章 鲍二媳妇 第626章 鲍二媳妇 就在鸳鸯正在袭人、林黛玉身边哭诉的时候,外边忽然一阵吵闹,原来是贾赦命几个心腹来提人。 鸳鸯一阵决然,恨恨的说:“我就算是死了,也决不从他!” 贾宝玉笑道: “鸳鸯姐放心,没人能在我这里强迫得了你的。” 说着便走了出去,不容分说的便将那几个人摔出了怡红院, “滚!再敢来我这里撒野,下次定让你们吃尽苦头!” 那几个下人哪敢触贾宝玉的霉头,只是在那里哀求道: “宝二爷,小的们也是听老爷命令行事的……” 贾宝玉不想听他们聒噪这么多,不耐烦的摆手道: “你回去告诉大老爷,就算他亲自来,也别想从我这里将人捉走!” 说完便不再理会这些人,转身进了怡红院。 鸳鸯透过窗户把这情形看得一清二楚,顿时心里大为触动。 袭人问她道: “整天躲着也不是长久之计,鸳鸯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鸳鸯道:“还能有什么打算,若是宝二爷能做主把我放出贾府去,找个尼姑庵剃发做姑子就谢天谢地了。” 林黛玉道:“你年纪轻轻的,还有大好年华,怎能就此长伴青灯?” 鸳鸯哀叹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他得罪的毕竟是贾赦,如今在贾府可是名义上的一家之长, 若是贾赦等会真的亲自来这里要人,贾宝玉还能保得住她? 不过鸳鸯的担心却是多余的,那些人被赶走之后,却再也没有动静了。 原来贾赦听闻贾宝玉的作为后,心中自是大怒, 但是贾宝玉如今已是从四品的宣武将军,圣眷正浓,威势日盛,而他贾赦却刚好相反,才被贬官不久, 因此贾赦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敢与贾宝玉的关系闹得太难看, 贾赦还想希望求贾宝玉来办些事情呢! 故而贾赦只当贾宝玉也看上鸳鸯了,暂时忍下了这口气来。 若是换了几年以前,贾赦哪会忌惮贾宝玉丝毫? …… 下午,贾赦把贾琏叫了过去,让他明早出去打听些事务。 次日五更天,贾琏就起来要往总理内庭都检点太监裘世安家去打听。 因太早了,见桌上有昨日送来的抄报,便拿起来闲看。 第一件是云南节度使王忠一本,新获了一起私带神枪火药出边事,共有十八名人犯。 头一名犯人叫鲍音,口称系太师镇国公贾化的家人。 第二件苏州刺史李孝一本,参劾纵放家奴,倚势凌辱军民,以致因奸不遂杀死节妇一家人命口事。 凶犯姓时名福,自称系世袭等职衔贾范家人。 贾琏看见这两件,心早又不自在起来, 贾化、贾范都是贾家出了五服的远亲,散落在别处开枝散叶,但偶尔还有些联系, 此时这两家出了事,可别牵连到贾府才好。 贾琏待要看第三件事,又恐迟了不能见裘世安的面, 因此他急急的就穿了衣服,也等不得吃东西,恰好平儿端上茶来,喝了两口,便出来骑马走了。 谁知去到裘世安家时,人已经入宫上值去了,贾琏便扑了个空,只好灰溜溜的回来,被贾赦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贾琏从贾赦那里出来后,心里憋了一团火,十分的不爽, 正要去找平儿消消火时,半路上刚好见到了个妖艳的女子,却是他以前的老相好灯姑娘。 贾琏立即就跟猫儿闻到腥味一样,黏了过去,两人很快便滚到了一起。 谁知正打得火热时,突然有个喝醉酒的男人闯了进来,把贾琏吓得魂魄都快丢了。 定神一看,那醉汉竟然是府里的下人鲍二…… 邢夫人这时正在处理贾府的琐事,忽然有听得外边一阵吵闹,便让人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婆子去了一会回来后,禀告道: “回太太,是鲍二在闹呢,说链二爷乱了他妻子,大喊大叫着要去衙门告状……” 邢夫人听后,既生气又疑惑: “鲍二的媳妇不是上吊死了吗?怎么又来了个鲍二媳妇?” 原来以前贾琏就勾搭过那个鲍二的媳妇,两人正耳鬓厮磨时,王熙凤刚好打听到了什么,摄摄脚的走至窗前偷听, 那时的鲍二媳妇正好跟贾琏取笑道:“多早晚你那阎王老婆死了就好了。” 贾琏道:“她死了,再娶一个也是这样,又怎么样呢?” 鲍二媳妇道:“她死了,你倒是把平儿扶了正,只怕还好些。” 贾琏道:“如今连平儿他也不叫我沾一沾了。平儿也是一肚子委曲不敢说。我命里怎么就该犯了夜叉星。” 王熙凤听到这些话时,自是气得浑身乱战,当即闯进去与那鲍二媳妇厮打起来,最后还闹到了贾母跟前,贾琏跪着王熙凤求了饶才罢休。 但这事后不久,那鲍二媳妇便上吊死了,因此邢夫人这时才满脸的疑惑。 婆子答道:“鲍二后来又娶了个婆娘,唤做灯姑娘的,她以前的丈夫多浑虫喝酒喝死了,两人便凑到了一起过活。” 邢夫人听后骂道: “这混账东西,怎么的就跟人鲍二的干上了呢!” 贾琏其实也同样有些郁闷,根本没想到灯姑娘竟嫁给了鲍二,搞得自己好像一直惦记着鲍二的媳妇似的。 邢夫人先找来贾琏臭骂了一顿,又让婆子去给鲍二说事,看如何才能将事情压下去。 鲍二也没弯弯绕绕的,直言只要给他五十两,他就不闹了。 原来那鲍二根本就对这种事情不在意,灯姑娘嫁给他后,偷的汉子多了去了,两人不过是凑一起过活罢了。 鲍二头一个媳妇上吊死的时候,贾琏就曾拿出梯己来给了鲍二不少银两,并安慰他说:“另日再挑个好媳妇给你。” 鲍二既得了体面,又有银子拿,有何不依,便仍然奉承贾琏。 如今手头紧了,刚好又让他撞见了这事,自然是要赚上一笔。 贾琏很不想给这个钱,但为了息事宁人,也只能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了。 这事过了两天后,贾琏又在心里怀疑是不是灯姑娘故意与鲍二合谋的,便再也不与那灯姑娘厮混了…… 第627章 旨意莫测 第627章 旨意莫测 这一日,贾政正在荣禧堂的书房内与贾琏说着些要事。 此时的贾政,比年初时又显得要苍老了许多,贾环之事看来对他的打击还是挺大的。 不管怎么说,贾环都是他儿子,年纪渐长后诗词文赋都有了很大的进步,贾政本对他还是有着些许期盼的, 谁知贾环竟如此混账,做出了带贼寇攻打贾府的事情来,将贾政顿时气得不行,当时便几乎要昏厥过去,如今还有些没缓过来…… 贾政与贾琏正说着话时,有下人来禀:“兴隆街的大爷来了。” 贾琏惊奇的问:“贾雨村几时又调回来了?” 贾政一边忙人下人将贾雨村请进来,一边答道: “我也不太清楚,他被贬出京后,也几次写信来求我帮忙走动走动, 但圣上正恶着他,实在不太好办,便让他姑且忍耐些时日,谁知几天前却突然又调回来了……” 贾雨村到来后,笑着向贾政问了好,双方叙礼一番后,便各自坐下闲聊了起来。 半响后,贾雨村忽然笑道: “宝玉已多时不见了,他如今如此争气,明公想必也是颇为宽怀吧?” 贾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叫人去请贾宝玉过来,竟没有说一句谦逊的话语。 以前贾雨村也经常在贾政面前夸赞贾宝玉,但贾政那时都是会回复几句谦虚的话, 但如今贾宝玉的表现,确实足够贾政骄傲,除了平时还是不大爱读书外,基本没有可指摘的, 特别是与贾环两相一对比,就更是显得贾宝玉的出色, 成亲之后,贾宝玉愈发的显得稳重了,被贾政视为振兴贾家的希望,心里对他可谓颇为欣慰…… 下人去了一会后回禀道:“宝二爷忽然有军务出去了。” 其实贾宝玉正与黛玉在房屋内亲昵着,不太想见贾雨村,这才找了这么一个借口, 贾雨村不知实情,显得很是失望,似乎今天来的目的,便是见一见贾宝玉,套问些话语。 三人于是便闲聊起别的事情来,渐渐的说到了如今逐渐崩坏的朝局,都长叹了一声。 正说着话时,又又下人走了过来,说宫里有太监传出旨来叫贾政面圣,贾政一阵慌忙换了官服,匆匆随太监离开了。 因贾雨村与贾琏都想知道贾政面圣是为了什么事,便留在了书房等消息。 等了许久后,方见贾政回来,带着满头的大汗,脸色也不太好。 贾雨村与贾琏迎上去接着,问:“有什么旨意。” 贾政喘着气道:“真是吓死人,幸喜最后没有什么事。” 贾雨村急切的问道:“旨意问了些什么?” 贾政道: “旨意问的是云南私带神枪一案。 本上奏明是原任太师贾化的家人,主上一时记着我们先祖的名字,便问起来。 我忙着磕头奏明先祖的名字是代化,与那贾化没什么关系, 主上便笑了,还降旨意说:‘前放兵部后降府尹的不是也叫贾化么?’” 那时雨村也在旁边,倒吓了一跳,便问贾政道: “老先生怎么回奏的?” 贾政道:“我便慢慢奏道,‘原任太师贾化是云南人,现任府尹贾某是浙江湖州人。’ 主上又问‘苏州刺史奏的贾范是你一族的了?’ 我又磕头奏道:‘是。’ 主上便变色道:‘纵使家奴强占良妻女,还成事么!’ 我一句不敢奏。主上又问道:‘贾范是你什么人?’ 我忙奏道:‘是远族。’主上哼了一声,降旨叫出来了。可不是诧事。” 贾雨村怔了一会,说道:“本来也巧,怎么一连有这两件事。” 贾政道:“事到不奇,倒是都姓贾的不好。算来我们寒族人多,年代久了,各处都有。现在虽没有事,究竟主上记着一个贾字不好。” 贾琏宽慰着说:“真是真,假是假,怕什么。” 贾政道:“我心里巴不得不做官,只是不敢告老。现在我们家里两个世袭,这也无可奈何的。” 雨村道:“如今老先生仍是工部,想来京官是没有事的。” 贾政道:“京官虽然无事,我究竟做过两次外任,也就说不齐了。” 贾琏道:“二老爷的人品行事我们都佩服的,只要在侄辈子孙身上严紧些就是了。” 贾政道:“我因在家的日子少,侄辈的事情不大查考,我心里也不甚放心。 你今日提起,可是听见东宅的侄儿辈家有什么不奉规矩的事么?” 贾琏道:“没听见别的,只有几位侍郎心里不大和睦,内监里头也有些。想来不怕什么,只要嘱咐宁府那边诸事留神就是了。” 三人又说了一会,贾雨村与贾琏这才起身离开了。 贾雨村出了荣禧堂后,又去见了贾赦,旁敲侧击了许久,接着又去了宁国府一趟,与贾珍、贾蓉闲聊至深夜,方归隆兴街去了。 若是有心人能仔细观察的府,便会发现这贾雨村重返京都后,行迹颇有些玩味, 他虽然往贾府里走得很勤,但时不时的竟还会去忠顺王府拜访,在里边一待便要许久才出来…… 这日端午将近,贾政一早便至宗祠行礼,众子侄都随往拜祭了一番。 因贾赦被贬回家后,基本不怎么理族中的事物,只在府中与小妾厮混,所以一般都是贾政在充当着族长的职责。 贾政也不喜欢理会这些,但他不理的话便没人能理了,不过勉强应付而已。 祭祀之后,贾政便在祠旁厢房坐下,叫了贾珍贾琏过来,问起家事务,贾珍拣可说的说了。 贾政又道:“我本也不便来细细查问你,只是听见外头说起你家里更不比往前,诸事要谨慎才好。 你年纪不小了,孩子们该管教管教,别叫他们在外头得罪人。琏儿也该听听。 不是过节还说你们,因我有所闻,所以才说的,你们更该小心些。” 贾珍等脸涨得通红的,也只答应个“是”字,不敢说什么。 因贾珍毕竟是宁府这边的人,自从贾母去世后,两家便有些疏远了,贾政也实在不好多说,便回归荣府去了…… 第628章 抄家 第628章 抄家 这一日清晨,太阳照常升起,贾府的众下人都在各自忙碌着,一切与往日相比似乎没什么不同。 茗烟正打算出门去办事,忽见几个婆子哭喊奔跑:“来了好多官兵,闯进园子里了!” 茗烟唬了一跳,果听见喧哗呐喊声从那边传来,似有千军万马喧嚷,更隐隐有人大叫:道 “强盗来啦,救命啊!” 茗烟不知来的到底是官兵还是强盗,忙跑入院内,把门关上。 平儿、周瑞家的这时正指使丫鬟小厮忙碌着,忽见茗烟把门一关,嚷道:“快禀告老爷和宝二爷,有歹人来了!” 平儿、周瑞家的听后,慌忙去了。 “西平王爷到了。” 这时,外边传来了一声高喊,接着又有人叫道: “王爷在此,尔等还不赶快开门?” 茗烟打开门缝看了看,终于看清了外边来的果然是官兵,为首的人还穿着四爪蟒袍,绝对是王爵无疑。 茗烟不敢误事,也知绝对挡不住这扇门,便立即将门打开了,与众人跪到了两边去。 大队官兵于是蜂拥而入,已得知消息的贾政慌忙出来迎接, 贾政见为首的人是西平郡王后,心里还是比较安稳的, 因西平郡王与北静郡王一样,都是贾家的世交, 若是事情极其的严重,皇帝绝对不会派这么一个人来这里。 西平王此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不苟言笑的站在上头说: “有旨意:‘贾赦勾结平安州官吏,依势凌弱,兼且外任贪污,辜负朕恩,有忝祖德,着革去世职。钦此。’” 贾政听后,心里顿时大惊, 但这圣旨只捉拿贾赦,不管贾府其他的人,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就在这时,却见外边又闯进了一彪人马来,为首的竟是仇都尉,身边带着的都是面目不善的锦衣卫。 贾政见了这情形后,心里不由的咯噔了一下, 这仇都尉跟他贾家的关系,可谓相当的不友善,他的儿子甚至多次在外边与贾家这边的近亲作对,以前还跟冯紫英打过架。 西平王冷淡的看了一样仇都尉: “你不与忠顺王去宁府,到这里做什么?” 原来朝廷此番来了两波人马,一波是西平王为首,来荣府捉拿贾赦,另一波则是以忠顺王与仇都尉为首,去抄宁国府的家。 从这个安排,就可以看出皇帝的意图是怎样的, 忠顺王与仇都尉与贾家关系不好,去宁国府那边肯定是要严惩不殆的, 而西平王跟贾家关系密切,来荣国府不过把贾赦捉拿走就了事,并不打算牵连这边的贾政、贾琏、贾宝玉等人。 仇都尉因有忠顺王撑腰,在西平王面前并不虚,这时上前笑道: “宁府那边已经没什么事了,王爷您这里人手较少,就让我这些人帮帮忙吧。” 仇都尉说着,便向身后的锦衣卫一叠声叫:“拿下贾赦!” 西平王却立即抬步挡住了这些锦衣卫的去路,笑着说: “不必这么忙,先传信后宅,且请内眷回避,再查不迟。” 一言未了,仇都尉带来的人已经拉着本宅家人领路,饶过西平王,打算分头行动去了。 这个阵势,摆明了是要借着捉拿贾赦的由头,把整个荣府彻底的查抄一遍, 若是任由这些锦衣卫行动,就算贾政等人没罪,也肯定会被“不经意的”找到些什么来。 王爷收起了脸色的笑容,大声喝命: “不许罗唣!待本王自行查看,有敢乱动者,斩!” 随着这位西平郡王的一声令下,随他而来的那些官兵个个拔出了兵器来,瞪视着仇都尉等一众锦衣卫。 荣府之内的氛围,一下子就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仇都尉见此,连忙将那些锦衣卫召回了身边来,笑着站在了一边。 西平王便慢慢的站起来向前走去,又沉声吩咐道: “跟我的人一个不许动,都给我站在这里候着,回来一齐瞧着登数。” 那些官兵听命去了,很快便把衣衫不整的贾赦架了出来。 又过了一会后,只见锦衣司官跪禀说: “在内查出御用衣裙并少许禁用之物,不敢擅动,回来请示王爷。” 一回儿又有一起人来拦住王爷,就回说: “贾赦院落抄出两箱房地契又一箱借票,却都是违例取利的。” 西平王一直强调只捉拿贾赦,但这几个官兵还是去查抄出了一些东西来,明显也是忠顺王那边的人,意图将事情扩大。 仇都尉听后便大声叫道:“好个重利盘剥!很该全抄!请王爷就此坐下,叫奴才去全抄来再候定夺罢。” 仇都尉正说着,只见在外边把守大门的王府长史来禀说: “守门军传进来说,主上特命北静王到这里宣旨,请爷接去。” 仇都尉听了,心里顿时不喜:“好个晦气,先碰着这个酸王。如今又来了一位,跟贾家跟亲近的,这荣府只怕是抄不成了。” 一面想着,一面也与西平王等人迎了出来。 只见北静王已到大厅,就向外站着,说: “有旨意,锦衣府仇安听宣。” 仇都尉跪下后,北静王又说:“奉旨意:‘着锦衣官惟提贾赦质审,余交西平王遵旨查办。钦此。’” 西平王领了,好不喜欢,便与北静王坐下,仇都尉也只好提取了贾赦后,灰溜溜的回衙门去了。 里头那些查抄的人听得北静王到,俱一齐出来,及闻仇都尉走了,大家没趣,只得侍立听候。 北静王便挑选两个诚实司官并十来个老年番役,余者一概逐出。 西平王便说:“我正与仇都尉生气。幸得王爷到来降旨,不然这里很吃大亏。” 北静王道:“我在朝内听见王爷奉旨查抄贾宅,我甚放心,谅这里不致荼毒, 不料接着又听闻仇都尉往这里来了,知他平素混账,便专门请了一道圣旨,将他撵走。” 原来朝廷要抄查宁府、整治贾赦,北静王其实早就听闻了风声。 但宁府与贾赦确实都很不像话,北静王也懒得伸以援手, 只要能保住贾政与贾宝玉,把那块“敕造荣国府”的匾额留住,贾家便不算败落…… 第629章 过度反应 第629章 过度反应 北静王这时问道:“不知现在政老及宝玉在哪里,里面不知闹到怎么样了。” 众人回禀:“贾政等在下房看守着,里面刚才已抄得乱腾腾的了。” 西平王便吩咐司员:“快将政老带来问话。” 众人命带了上来,贾政跪了请安,不免含泪乞恩。 北静王便起身拉着,说:“政老放心。” 说着便将旨意告诉了贾政。 贾政感激涕零,望北又谢了恩,仍上来听候。 西平王问他贾宝玉在哪里,贾政回道: “他昨天便领旨出征剿灭匪寇去了,至少还有十多天才能回来。” 西平王与北静王听后,互相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知道,此次荣国府之所以还能屹立不倒,基本上全是因为贾宝玉的缘故。 现在世道大乱,贾宝玉的军事才能十分惊艳,这几年里每战必捷,让匪寇望金陵而避,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贾赦、贾珍等族人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皇帝也会看在贾宝玉的面上,并没有彻底的抄了荣国府。 若非如此,即便北静王与西平王如何说情,荣府今天肯定会面临如宁府一般的下场…… 西平王这时又吩咐司员等依命行去,不许胡混乱动。 司员领命去了,基本上把贾赦的院落翻了个遍,但没有动其余院落的任何东西。 邢夫人见锦衣卫带走了贾赦,自知大祸临头,早晕倒了过去,平儿、贾琏在一旁照看着。 又过了不知多久,司员出来回禀,说贾赦房子银子没查抄出多少,倒是查出了一大堆的欠条。 司员把那些欠条搬了出来,见差不多有小半箱子之多,也不知贾赦是从哪里借的,令人无语之极。 就在那些司员正往贾赦所住的院落上封条时,贾政偷偷叫来了贾兰: “你去宁府打听打听,看那里的情形如何了?” 宁荣两家不管怎么说毕竟还是一体的,贾政自是十分关心那边的情况。 贾兰得命后,立即撒开腿出了小门,往宁府跑去。 不过还没等贾兰探知情况回来,西平王派去的人便将这事告知众人: “宁府从贾珍到奴仆,全都被忠顺王拘质了,不过唯独跑了贾蓉与贾蔷两个后辈子弟。” 西平王冷笑道: “亏仇都尉刚才还说那边的事情已经全部办妥了,如今却走了两个要紧的人,回去后看他如何跟陛下交待!” 这事却是在后来引发了一些列的明争暗斗, 特别是贾蓉与贾蔷两人,最后还一路跑去了戎羌国那边,投靠了胡虏, 大夏朝的膏粱子弟,竟叛逃到了敌国,且这两人名字“蓉蔷”的谐音,正好与“戎羌”相同, 这事顿时被戎羌国那边的文人拿来大做文章,令大夏皇帝很是恼火,责怪忠顺王与仇都尉办事不力…… 就在贾政心里一阵唏嘘的时候,听到外边一阵哄闹,便问发生了什么事, 李贵出去了一会后,回禀道: “是焦大在外边想见老爷。” 焦大虽然是下人,但如今都九十多岁了,在这年月实属罕见, 焦大从小儿跟着宁国府贾演出过四回兵,从死人堆里把贾演背了出来,得了命, 行军败落时自己挨着饿,却偷了东西来给贾演吃,两日没得水,得了半碗水给主子喝,他自己喝马溺。 仗着这些功劳情分,贾演还在时便另眼相待,如今贾演早死了几十年,但宁府那边一般谁也不会难为他。 但焦大嗜酒如命,经常喝醉酒了后便口无遮拦,类似:“每日家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的话语都能说出来。 所以贾珍、贾蓉等人,都极不待见焦大,还曾叫小厮用土和马粪满满的填了他一嘴。 贾政因敬重焦大是个老寿星,便向西平王、北静王告罪了一声,走了出去, 见到了门外白发苍苍的焦大后,贾政便忙上前扶起他说: “您老怎么跑到这里来?” 焦大见问,便号天蹈地的哭道: “我天天劝这些不长进的爷们,倒拿我当作冤家!今朝弄到这个田地! 珍大爷都叫什么王爷拿了去了,里头女主儿们都被什么府里衙役,抢得披头散发,首饰散落一地, 那些不成材料的狗男女,却像猪狗似的拦起来了。 我活了九十多岁,只有跟着太爷捆人的,哪里倒叫人捆起来? 我便说我是西府里,就跑出来。那些人不依,押到这里,不想这里也是那么着。 我如今也不要命了,不如和那些人拼了罢!” 焦大说完,便要用脑袋往石狮子撞去,被官兵拦了下来。 贾政听了宁国府那边的惨状后,不由的暗自抹泪, 但这事他也是无可奈何,平日里劝贾珍收敛些,劝得也够多了,但贾珍哪会听他的,以致遭此祸端。 …… 却说薛蟠这天本打算去宁府赌博嬉闹,忽在路上看见长长走着一路官兵,往贾家方向去了,内中有宫中负责抓人的官员,顿时有些奇怪。 忽听路人议论说这些官兵要去贾家抄检,薛蟠不觉唬了一跳,慌忙赶回家来。 刚进门就听见院内吵吵闹闹的,原来还是金桂和宝蟾争吵。 薛姨妈见儿子回来,埋怨道: “你以后也别出门了。你前脚刚走,她们后面就吵闹起来,可是混帐的很!这家里以后也别过了,都散了吧。” 金桂嚷道:“奴才欺负主子,婆婆不但不帮,还助着奴才欺负主子,实在混头!” 薛蟠不想理会这些,忙拉了母亲进屋子,宝蟾也跟了进去。 宝钗从那屋里掀帘子出来进薛蟠屋子里,金桂站在门边窃听,只听薛蟠道: “坏了,坏了!贾家出事了!派了大队人马去他家抄家去了。” 夏金桂听了这话后,心里一跳,接着又听宝钗道: “哥哥怎么胡说起来,这话可不能乱讲。” 薛蟠道:“哄你我是王八蛋,没有半句假话,妹妹怎么反不信了?” 薛姨妈道:“可坏了!贾家这一抄恐怕要连累亲戚,咱们家也保不住要来人查抄了。” 薛蟠、宝钗听到如此严重后,都没了主意,都急道:“那可怎么是好?” 第630章 紫檀堡 第630章 紫檀堡 薛姨妈道:“咱们趁着官兵没来,赶紧把家里贵重东西装箱子里带到庄子里去吗,避上一阵子看看再说。” 薛家在这金陵城外,同样是有些产业的,也有那么几处田庄。 但薛蟠却道: “如今城外兵荒马乱的,咱那几处田庄都不知被盘剥得怎样了,保不准哪天就被流民给打破了……” 薛姨妈问:“那你说该去哪里避祸?” 薛蟠想了一会, “母亲还记得我那义弟柳湘莲?他如今与蒋玉菡住在紫檀堡, 那地方靠山而建,很是险要,咱便去投奔他, 他和我是至交,岂有不欢迎的?事不宜迟,咱这就带了家私去他那儿。” 薛姨妈、薛宝钗听后,都觉得那里不失为一个好去处,便都同意了下来,立即让下人收拾细软。 宝蟾道:“咱去没什么,只是别带上外边那个搅家星!” 一直在窗外偷听的夏金桂听了这话后,立即闯了进去道: “你才是丧门星呢!不带我去,难道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不成?你们要留下我,我就跟那些官兵说实话,说你们去那里了。不信你们试试!” 薛姨妈没法道:“好了,你跟着走吧。留下来也叫人不放心,混说白道的,咱薛家的名声都要传出去了。” 宝蟾扑上来要撕金桂的嘴,被母子两个劝开了。 薛姨妈因叫来仆人张德辉等收拾一番,要去往紫檀堡。 大家忙乱着将家私打点了,命几个奴才抬了箱子,害怕被牵连抄家,不再继续逗留片刻,连忙赶往紫檀堡来。 柳湘莲、蒋玉菡和薛蟠是多年深交,见他举家前来投奔,都欣然接纳, 这紫檀堡规模不大,只二百余户人家,但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兵器,又地形险要,防守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而且柳湘莲和蒋玉菡凭着以前与王公子孙的交往,也算颇有家财,如今已是这紫檀堡的大户,在这里话语权很重, 因此柳湘莲和蒋玉菡想收拾了一个宅落让薛家在紫檀堡住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金桂、宝蟾因素有恩怨,都挑了相隔较远的房间住了。 薛蟠拿出梯己赠与玉菡,以作每日的开销和用度,就此在这山庄安顿了下来。 柳湘莲、蒋玉菡因以前与贾宝玉关系匪浅,虽然近两年以来有些疏远了,但仍关切的问薛蟠贾府的事情。 薛蟠道:“具体的我知道得也不多,还是过个两日,再派人进去打听吧。” 于是过了两天后,薛蟠便遣两个家仆悄悄进了城去打探消息, 入夜后,两个家仆气嘘嘘的跑会来了,回禀道: “小人在衙内闻得,有两位御史参奏珍大爷引诱世家子弟赌博,这款还轻;还有一大款是强占良民妻女为妾,因其女不从,凌逼致死。 东府的蓉大爷、蔷大爷等人,也各有罪证,男丁基本都被抓光了……” “荣府那边如何?” 薛姨妈与薛宝钗等人也走了出来,连忙追问道。 另一个家仆道: “我在刑科打听了半日,听得说李御史两天前参奏平安州奉承京官、迎合上司、虐害百姓等好几大款罪项……” 这家仆还没将话说完,薛姨妈便有些不耐烦的道: “哪管他平安州的事,到底荣府打听得怎么样了?” 家仆道:“说是平安州就关联到荣府,那参的‘奉承京官’就是赦老爷,说的是赦老爷帮平安州的知府包揽词讼, 而且赦老爷还担着外任时贪污的罪名,所以是火上浇油,没人敢救他。” 薛宝钗这时问道:“那二姨父与宝玉还有琏二哥他们呢?” 两个家仆都摇了摇头: “他们倒是没事,政老爷依旧跟往常一样去往衙门上值,宝二爷至今还在外边领兵作战,琏二爷则整天待在家里足不出户……” 薛姨妈、薛蟠还有薛宝钗几个听到这里时,全都愣在了原地, 过了好一会后,薛蟠才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也就是说,荣府那边只抄了赦大爷一个,别的人全都没事?” 家仆道:“确实没什么事,小人打听消息时,还见着神武将军、贾雨村等人上门拜访呢,人来人往的。” 一直躲在后堂偷听的夏金桂这时大笑着走了出来: “这些傻了吧,荣府没事咱家却躲瘟疫似的逃到了这里来,以后还怎么见面?” 夏金桂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却是事实, 贾家出了事,最为至亲的薛家没帮什么忙也就算了,还问都不问就急匆匆的搬离了梨香院,极害怕受到半点牵连, 这么做如果荣府果真如宁府那样被查抄了的话,薛家也算是趋利避害,无可厚非, 但现在尴尬的是荣府并没有被查抄,只是捉拿了贾赦一人而已, 如此以来,薛家的作为就太过了些,显得很是有些滑稽,传扬出去只怕会为人所耻笑的。 薛蟠怪自己当时没仔细打听清楚情况, 那时的他,以为按照那阵势来看,宁荣二府肯定是要完蛋的, 谁能想到,这么大的一场风波之后,荣府竟还能屹立不倒? 不过薛蟠当然不会自行背锅的,顿足道: “都是赦大爷忒糊涂,东府也忒不成事体……“ 他接着挠了挠头,提议道:“要不……咱们现在便收拾一下,还回梨香院去住,就说咱们是因为刚好出游才离开的。” 夏金桂叉腰冷笑道: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这如何还好意思再回去?” 薛姨妈叹了一声,面容仿佛一下苍老了许多: “就暂时在这里住个十天半月再说吧……” 薛蟠也无可奈何,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打算过几天等贾宝玉回来后,便与柳湘莲、蒋玉菡去走动走动,顺便赔个罪, 毕竟紫檀堡这里虽然安稳,但算是荒郊野外,哪有什么乐子可言,还是住回梨香院要舒坦些。 薛姨妈回到卧室后,一阵唉声叹气,看着珠帘外正坐着刺绣的薛宝钗,眼神里满是愧疚。 薛宝钗比贾宝玉还大了差不多一岁,现在早过了出阁之龄,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夫婿,自己这母亲实在是亏欠她太多了…… 第631章 出事 第631章 出事 薛蟠是个坐不住的主,在紫檀堡闷了四五天后,便再也按耐不住,进城玩乐去了。 这一日,薛姨妈正在跟一些各部的商人讨论事情,忽然有丫头满头大汗的闯进来: “太太快回去,家里出了要事。” 薛姨妈见丫头出了这么凝重,骇得面如土色,即忙起身,带着莺儿,别了一声,即刻上车回去了,弄得内外商户都愕然不已。 薛姨妈回去,只见有两个衙役站在二门口,几个当铺里伙计陪着,说:“太太回来自有道理。” 正说着,薛姨妈已进来了。 那衙役们见跟从着许多男妇簇拥着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便知是薛蟠之母。 衙役看见这个势派,也不敢怎么,只得垂侍立,让薛姨妈进去了。 那薛姨妈走到厅房后面,早听见有人大哭,却是金桂。 薛姨妈赶忙走来,只见宝钗迎出来,满面泪痕,见了薛姨妈,便道: “妈妈听了先别着急,办事要紧。” 薛姨妈同着宝钗进了屋子,坐下后大喘了一口气,问道: “那孽障到底是又惹出了什么事来?弄得衙役都登门了!” 薛姨妈想都不用多想,便知肯定是薛蟠又闯出什么祸事来了, 薛蟠进城后,已经三天没回紫檀堡, 他这人向来不着家,薛姨妈本也没当回事,没想到这次却惹出了祸端来。 跟随在薛蟠身边的小厮跪着回答,说薛蟠在城内喝酒时,因跟人争一个唱曲的戏子,动手将人打死了。 当年薛家进京,便是因为薛蟠跟人争香菱打死了人, 没曾想过了这么多年,这样的事情又再一次发生了。 薛姨妈听后,气得浑身发颤, “逆子!他就这是想找死不成?” 薛宝钗害怕母亲气出病来,连忙安慰道: “此时事情头尾尚未明白,就只听见说我哥哥在外头打死了人被县里拿了去了,也不知怎么定罪呢。 刚才柳湘莲已去打听去了,一半日得了准信,就会赶回来给咱们送信。” 薛姨妈听后,这才好受了一些,但心里仍是忧心忡忡, 几年前的香菱一案,以薛家的权势还能较为轻松的压下来, 然而如今薛家日子很不好过,被许多事弄得焦头烂额的,还搬出了贾府来,再要想压下一桩人命官司去,难度可太大了…… 过了两日,只见与柳湘莲一起去打听消息的小厮回来了,拿了一封书交给小丫头拿进来。 宝钗拆开看时,书内写着: “大哥人命是误伤,不是故杀。今早补了一张呈纸进去,尚未批出。 大哥前头口供甚是不好,在公堂上还口出狂言,被打了二十板子, 待此纸批准后再录一堂,能够翻供得好,便可得生了。 快向当铺内再取银五百两来打点,千万莫迟。并请太太放心。余事问小厮。” 宝钗看了,一一念给薛姨妈听了。 薛姨妈拭着眼泪说道: “这么看起来,竟是死活不定了。” 宝钗道:“妈妈先别伤心,等着叫进小厮来问明了再说。” 一面打发小丫头把小厮叫进来。 薛姨妈便问小厮道:“你把大爷的事细说与我听听,他到底是怎么就把人打死了的?” 小厮道:“那天大爷跟人去勾栏里吃酒听曲,那里最出彩的戏子是大爷先叫的,但后来又来了个人要拉着戏子去给他唱曲 大爷就骂起来了,那个人不依,大爷就拿起酒碗要照他打去。 谁知那个人也是个泼皮,便把头伸过来,叫大爷有种就打。 大爷拿碗就砸他的脑袋一下,他就冒了血了,躺在地下,刚开始时嘴里还在骂,后来渐渐的就不能言语了,被人抬去医馆时就断了气。” 薛姨妈道:“怎么也没人劝劝吗?” 那小厮道:“这个没听见大爷说,小的不敢妄言。” 薛姨妈道:“你先去歇歇罢。” 小厮恭敬的退下后,薛姨妈便一阵唉声叹气, 过了许久后,她便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向薛宝钗道: “叫人收拾一下,咱会梨香院去!” 在这种时候,要想抱住薛蟠的小命,非得去求王家与贾家不可。 就算这很让薛姨妈感到难堪,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薛宝钗有些迟疑的说: “荣府刚历经了抄家的事情,哥哥的事情他们只怕不愿多插手的。” 薛姨妈道:“你二姨父有贾雨村等许多门生,就算不远亲自插手,打发人带几句话,也总好过咱们坐在这里干等。” 贾政为官数十年,虽然自己的仕途不怎么如意,基本都待在清闲的衙门渡过, 但他却喜欢提携后进,比如当年的贾雨村,就是这么蒙他举荐才重新被启用, 即便蒙他提携的人中,最出色的也就贾雨村一个,但能量还是有一些的。 如今王子腾在外做官,薛姨妈当然首先想到的便是去求贾政帮忙…… 薛家上下于是再次收拾起细软来,中午时分便离开了紫檀堡往城里赶去,终于在入夜前回到了荣府街。 但这时,梨香院面向街道的大门已经重新换了门锁,薛姨妈只好带着人从大门走了进去。 一路上,薛姨妈等人见荣府内的下人比以前少了许多, 但每个人看向她们的眼神,都十分的玩味,令脸皮薄的人根本抬不起头来…… 荣禧堂那边,林黛玉与平儿这时面见了正对着佛像念经的王夫人,将薛姨妈等人回府的事情与她说了。 林黛玉问道:“母亲,我现在可以去见宝姐姐了吗?” 林黛玉一边说着,一边往窗外瞧去,似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薛宝钗一样。 王夫人继续闭着眼睛,漠然道: “你就在这里等着吧,她自个会来的。” 林黛玉听后,显得有些为难,觉得这样太过傲慢了些,恐怕有伤她们姐妹之间的和气。 不过她也不敢忤逆王夫人,便向平儿投向了求助似的眼神。 然而平儿却朝林黛玉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在一边坐下喝茶了。 林黛玉见此,也不好多说什么,叹息了一声,也在平儿的身边坐下了…… 第632章 归府 第632章 归府 如王夫人所预料的那样,薛姨妈很快便携薛宝钗来到了荣禧堂这边,互相间拉着手笑谈了起来,谁也没去提薛家前阵子逃去紫檀堡的事情。 林黛玉的心机要少了许多,也不理会其他的,只是开心的与薛宝钗在一旁叽叽喳喳的互诉姐妹之情。 她们两个,也着实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说话了。 林黛玉见薛宝钗花容与以往相比,要憔悴了不少,颇有些心疼, 而薛宝钗见这时的林黛玉,跟一朵盛开的芙蓉花似的,既开朗又健康,浑身散发着一股初为人妇的幸福,心里既有些嫉妒又有些顾影自怜…… 薛姨妈在跟王夫人她们说了许久的话后,便又带着宝钗返回梨香院,并没有急着说薛蟠的事情。 如此又过了几天,薛姨妈每天都很殷勤的去跟王夫人说话,极力的缓和双方的关系。 直到回府五天后,薛姨妈这才又荣禧堂来,与王夫人说明薛蟠的遭遇,恳求贾政救人。 贾政不好推脱,但只肯托人与都察院稍稍说情,并不肯提及用银物贿赂都察院的人。 但薛姨妈犹恐不足,又暗自拿出了数千两银子来,让人去上下打点。 如此纷纷扰扰了将近半月后,薛蟠一案依旧在审理中,没个结果,让薛姨妈白撘进去了许多银子。 而且宫里还传出消息,鉴于薛蟠的胡作非为,户部把薛家皇商的身份革除了,还把薛宝钗入宫竞选才人的资格也一并免了。 这两件事,无疑是再次给薛家一计迎头重击。 以前薛家虽然丢了内府帑银行商的超然身份,但还是皇商,做生意有着极大的便利,银子总是不缺的。 如今却连皇商的身份也丢了,这下薛家真的与普通商户没什么区别了。 而且此前虽然薛姨妈也知道薛宝钗现在入宫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但毕竟有个念想, 现在却直接革除了资格,同样是给了薛姨妈很大的打击。 …… 这一日,薛宝钗听得贾府那边甚是热闹,正要派人去询问时,便有丫鬟来报,说探春回家省亲了,叫宝钗前去小聚。 薛宝钗因见母亲整日神色郁郁的,怕她闷出病来,便拉起薛姨妈往大观园走去。 到了那里时,只有李纨、探春、林黛玉等出来接着,便问道: “大爷的事怎么样了?” 薛姨妈强颜笑道:“还在等上司裁定,看来也到不了死罪了。” 大家听后,这才放下心来。 众人正说话时,忽然又有丫鬟来报:“宝二爷回来了!” 林黛玉听后,立即站了起来,也不顾矜持,连忙往外边跑去。 探春掩打趣道:“你们看颦丫头这急切的样,倒是如同三个秋天不见似的。” 惜春道:“也不怪她这样,二哥哥这次出征也怪久的,已将近有一个月没回了。” …… 贾宝玉翻身下了马,刚将马鞭扔给了茗烟,便见到林黛玉了身姿,心中顿时一暖,上前看着气喘吁吁的她道: “家里一切可好?” 林黛玉摇了摇头: “你走这一个月,家里天翻地覆了一般,宁府抄了家,大老爷被抓了,最近连薛大哥也进了监狱,哪有什么好的。” 贾宝玉心里却想: “这些贾家的毒瘤都被抓了,忧患已除,再也不必提心吊胆的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 他其实在外早就得知了消息,所以不觉得惊奇,心情一阵舒畅。 到了怡红院后,黛玉与袭人给他脱去了盔甲,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后,贾宝玉便去给贾政、王夫人请了安。 向贾政交待了出征这些日子的大致情况后,贾宝玉便问起了宁府的事情。 贾政叹息道:“大老爷,珍哥都判了秋后问斩,宁府的许多子弟,也判了监禁,女人倒是不打紧,过些日子应该便能放出来。” 尤氏等人虽然能被赦免,但丈夫被判了问斩,儿子又逃窜在外,这宁国府毫无疑问是败落了。 一旁的王夫人道: “待珍哥媳妇出来后,便让她去劝劝四丫头,年纪不下了,给她说亲事又不肯见人。” 贾宝玉便问关于惜春的详情, 原来惜春已到了婚嫁的年龄,官媒都将门槛给踏破了,不知走了多少回,但惜春却总对这事极为冷淡, 惜春总是叫嚷着不嫁人,说打算一辈子长伴青灯做尼姑,王夫人说了几次,也是拿她毫无办法。 贾宝玉听后,顿时头都大了, 他本以为原著里惜春之所以会产生遁世的想法,一是眼见迎春嫁入孙家后,被夫家百般虐待,害怕步了迎春的后尘, 此外则是由于贾家走向没落,她这才最终会走向出家的道路。 但如今迎春嫁了个好夫婿,生活幸福,给人带来的应该是好的例子,且荣府如今的日子也还过得去。 所以贾宝玉本以为在这样的情况下,惜春应该不会产生想要当尼姑的念头的。 没曾想到,惜春还是要“独卧青灯古佛旁”。 但这种事情,贾宝玉也没太好的办法,或许只能让黛玉、迎春或是尤氏等人去劝说了。 贾宝玉又与贾政、王夫人说了一会话后,这才告辞返回了怡红院。 贾宝玉这次回来,能休沫好些天,终于能好好与黛玉温存一番,尽享鱼水之欢。 如此又过了三两天后,贾琏忽然有好消息传来,说尤二姐怀孕了。 其实自从鲍二捉奸的事情以来,贾琏就稍微的收了些性子,甚少在外边沾花惹草, 贾赦出了事后,贾琏更是整天待在贾府里,把那些猪朋狗友的筵席全都推了, 因此他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平儿与尤二姐房里安歇,努力耕耘,终于是有了结果。 贾政听闻这消息后,很是高兴,但王夫人却将林黛玉叫了过去,旁敲侧击了许久, 等到黛玉返回怡红院时,一直都闷闷不乐的。 贾宝玉见此,便搂着她因何不高兴。 林黛玉摸了摸她的肚子道: “母亲因听闻尤姐姐怀孕了,便把我叫去,问为何成亲几个月了,我这里还是没半点动静呢……” 第633章 巨变 第633章 巨变 贾宝玉听了黛玉之言后,笑道: “咱们才成亲几个月,这事急不来的,别理母亲的唠叨就是了。” 林黛玉噘着嘴道: “母亲叫你把袭人抬举做姨娘,反正这些年来,她也只差这个名分了……” 林黛玉心里虽然不太愿意,但可不想让人误以为自己是妒妇,只在怪自己肚子不太争气。 袭人此时正好在珠帘外收拾东西,听了黛玉之言后,顿时怔在了那里, 在贾宝玉迎娶黛玉之前,袭人确实弄过些小动作,想要贾宝玉娶薛宝钗, 但事情没有如愿后,袭人也就任命了。 而且这些月相处下来,袭人发觉林黛玉还是很好相处的,与她脑海中那尖酸刻薄的印象全然不同。 因此袭人现在早已完全抛下了所有的念想,一心一意的服侍着黛玉与宝玉, 现在袭人听见黛玉还请求了宝玉升她为姨娘,心里更是不由的大为感动…… 黛玉让贾宝玉娶了袭人做小妾,贾宝玉本来是拒绝的, 但后来王夫人又来跟他说了一会,贾政也同样说他是马上将军,还是尽早养育子嗣为上。 因此到了最后,贾宝玉竟被迫一下子连娶了袭人、晴雯二女为妾,日子不知过得有多滋润…… 如此又过了十天半月,薛蟠的案子终于判了下来, 结果比薛姨妈料想的还要重些,判了薛蟠流放岭南。 岭南地区不仅山长路远的,还满是瘴气,薛蟠被判了流放岭南,还不知有没机会回来。 所以薛姨妈听了这判决,当场便晕厥了过去…… 这一日,贾琏忽然从外边慌慌张张的回来,然后立马去见了贾政, “不好了!孙督帅战死了,十数万流寇杀出了潼关!” 贾政听后,手上的茶盏顿时跌落在了地上,大惊失色的问道: “这……这事可是真的?不可能吧?” 孙传庭所部,皆是天下的精兵良将,又镇守在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潼关中,此前又曾数此打得那些流寇丢盔弃甲,怎么突然间就败了? 贾政首先想到的,便是贾琏这消息一定是从市井中听来的流言蜚语,肯定不是真的。 贾琏道:“我刚从北静王府出来,这消息定不会是假的,这下或许真的要变天了!” 贾政还是不太相信,立即特意换了官府,亲自到衙门打听事情去了。 这一打听,果真证实了贾琏所说的都是真的。 原来前一阵子忠顺王启奏皇帝,说孙传庭以精兵强将镇守潼关,每日耗费无数粮秣,却惧不出战,又负圣恩,便让皇帝下令敦促他出兵剿灭关中流寇。 那时北静王等许多人都是反对的,说:“朝廷至此一付家当,不可轻动。” 但因这时朝廷的财政实在是太过紧张,都逼得皇帝要频繁的找一些大族来开刀了,实在是没法继续这么漫长无期的拖下去。 所以皇帝便听从了忠顺王的建议,下旨敦促孙传庭出兵。 然而这则消息却不知怎么的给关中的流寇得知了,令他们有了一些准备, 其时,巴蜀之地也有另外一支实力较强的乱军,竟派了人马去协助关中流寇。 所以当孙传庭不得已统率五万精兵走出潼关时,面对的是将近二十万的流寇大军, 虽然那些流寇战斗力普遍不高,但也有那么几万能打的精锐,又是以用心算无心,设下了重重埋伏。 故而这一战,孙传庭所部大败,被关中流寇一连追击了四百余里, 十几二十万流寇,就此杀出了潼关来,如决堤之水,再也没法制止,据说现在都已经快打下洛阳了。 朝廷可调动的精兵尽散潼关之下,顿时进退失据。 幸好都城金陵离洛阳一带还有些距离,那些流寇一时间也打不到这里来,朝廷还有些许时间进行布置。 总之在这样的局势下,向来有能征善战之名的贾宝玉,地位瞬间随之水涨船高起来,极被朝廷看重。 对于如何收拾残局,一时间朝堂上已是争论不休,说什么的都有,但都挺不靠谱的。 有人甚至建议调集山海关的铁骑回金陵来,放戎羌人入关去与流寇自相残杀, 但如此一来,便相当于是完全放弃了黄河以北以及中原、山东的大片领土了,训斥的声音自然是不少的。 但随着局势的逐渐恶化,情况便渐渐有了逆转, 因为流寇在攻破了潼关后,很快又打下了洛阳,接着便一路南下,没再理会别的城池,直往都城金陵这边杀了过来。 而且那些流寇一路杀来,如滚雪球一般迅速壮大,现在已经号称有五十万大军了,沿路的州府根本没法抵挡片刻。 金陵虽然还有长江天险在,但谁也不能保证一条长江,就能把几十万敌军抵挡住。 若是让流寇的大军兵临金陵城下时,必然国将不国。 在这种情况下,把山海关的铁骑调回都城来防御,似乎还真是一条可行之计,大不了划江而治就是了, 反正此时在金陵为官的人,基本都在这里有产业,依旧能保持原有的富贵…… 贾宝玉在听闻朝廷有意放弃长江以北的地盘后,便自请为将,为朝廷出镇山东,好作为牵制流寇与戎羌人的力量。 皇帝赞赏了贾宝玉的忠勇,便答应了下来,再次给他升官一级,做了正四品的威勇将军,出镇山东益都。 不过贾宝玉所部本有八千兵马,皇帝只允许他带走其中的两千人,其余的都要留下来保卫金陵城…… 当这消息传回贾府时,贾政王夫人都脸色大变,还怀疑是不是贾家的政敌给皇帝出的鬼主意, 但最终,他们才知道了原来是贾宝玉自己请命的,顿时十分的不理解, 在如今的局势下,只带两千人去山东,这不是寻死吗? 然而不管被人如何劝说,贾宝玉都主意已决,很快便准备完毕,领兵扬鞭北上。 临出征前,林黛玉、袭人、晴雯都眼泪汪汪的在十里长亭外相送。 林黛玉和晴雯这时在贾宝玉的辛勤耕耘下,还怀了身孕,自是百般不愿意让贾宝玉在这个时候离开金陵…… 第634章 逆行 第634章 逆行 贾宝玉自出兵北上以来,送别的人屡屡不绝,甚至不少人在离开长亭后仍继续跟随,说要一直将他送到江北。 这个送别盛况,在京畿金陵内也算是一道独特风景了。 送别的人中,除了贾府的家人外,还有冯紫英、卫若兰等好友, 其中,柳湘莲等人还加入了他的队伍,与他一同北上,而冯家、卫家、戚家等世交,也给了他不少家仆扩充兵力。 又走了十余里后,贾宝玉向众人道: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各位还是就此回去吧!” 贾芸有些迟疑的道:“宝叔,我还是与你一同北上吧!” 贾宝玉道:“你留下护卫荣府,否则我安能放心北上?” 他留下了几道后手,以保证即便金陵城被流寇攻破,也能让贾府的家人去到安全的地方避祸。 而这其中,贾芸的作用是最大的,担子重得很。 因此贾芸见贾宝玉还是如此坚持后,便没有继续再多说什么。 当贾宝玉统率着军队扬尘远去时,探春的丈夫戚东明感慨的叹声道: “想不到当此国难,只有宝玉一人能毅然挺身而出,吾辈羞愧啊!” 所有人听后,都是一阵沉默, 唯有这里对贾宝玉较为了解的贾芸,才知他此行绝对没那么简单。 贾宝玉一向不甘于人下,此次出征山东,虽然危机四伏,但何尝不是个潜龙入海的机会? 而且贾芸还知道贾宝玉甚是敌视异族,此次朝廷要调山海关铁骑回金陵,戎羌人必然大举南下, 若是北边只有流寇荼毒的话,贾宝玉或许还会忍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如今还有异族在肆虐,他肯定是不愿在后方舒舒服服的坐视不理的。 …… 贾宝玉领兵北上,除了之前那两千随他征战多时的部曲外,还另有三千东拼西凑来的部队,总计约五千人。 人数虽不多,士气却不低,且装备精良,还有三百匹好马,都是贾府与其他世交凑给他的。 过了大江后,一路向被疾行,不一日便从盱眙渡过了泗水,然后进入了宿州的虹县。 一路上,满是为了躲避兵灾而往南迁徙的百姓,拖家带口,哭喊连天。 所有人都往南走,只有贾宝玉一行逆流而行,义无反顾的往北边赶去! 宿州虽然仍属于江淮地区,但北边就是徐州了,离山东地区已经不远。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曾经无比繁华的地方,此时与泗水以南的其余城县相比,却完全是另一副景象。 当贾宝玉他们踏入这片土地时,一眼望去,烽烟四起,满是断壁残垣,死尸遍地无人理,村庄百里无鸡鸣。 看来,这宿州已然是遭到了流寇的肆虐, 所有人的心情,都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这种情况是许多人所始料不及的,流寇的推进速度也太快了些吧! 如此一来,他们原本既定的进军路线,就必须得大作修改了。 否则若是迎面就碰上大批流寇,他们这点兵力只怕连山东的地界都去不到,更不用说挽大厦于危难了。 “芝泉,拿山东坤舆图过来。” 贾宝玉话音落下后,一个年约四旬,生得面若冠玉,目若朗星的文官便捧着一卷地图来到了贾宝玉前面。 这人名叫林润字芝泉,乃姑苏人士,是林黛玉的一房远亲,几月前听闻林黛玉嫁给了贾宝玉后,才举家来投的。 林黛玉家虽然人丁凋零,嫡系属亲基本没了,但一两个远房亲戚还是有的。 当时贾宝玉碍于黛玉情面,接见了这林润,试问了几句,这才察觉出此人颇有些才能。 事实上,林润这人在姑苏便少有才誉,以儒学知名,不仅颇有处事裁断的本领,更是擅长音律,弹得一手好琴, 但自从考取了秀才后,林润接下来的科举之路便一直不顺,都已年近四十了,仍是没有中举,以致心灰意冷,受尽乡人的嘲讽。 眼见着天下日益崩坏后,林润也有了别的心思,于是在观察了许久后,终于出山来到了金陵。 那时贾宝玉本想将他举荐给父亲贾政的,贾政最喜欢与林润这种有才的雅士交谈,且乐于推举他们踏入仕途。 但林润却最终选择了只在贾宝玉身边做个后勤官吏,渐渐的展现才能,参与征伐时的出谋划策…… 此次北上益都,贾宝玉也为林润争取了一个益都从事中郎的职务,令林润颇为感激。 贾宝玉这时细细的观看了一会山东坤舆图后,心中已重新勾勒出了行军路线,随即大手一挥,领着众人往东北方向的宿迁走去。 既然局势的糜烂已超乎贾宝玉相像,那他自然是不打算光明正大的在大道上行走,重新规划的路线过了宿迁之后,基本全是在崇山峻岭中穿行。 一行人首先翻过了艾山,随后越进入了山东的沂州地界,随即沿着沂水一路向北,夜晚便露宿在沂水两岸的山地中。 贾宝玉一路走来,都有观察地理地形的习惯,《孙子兵法·地形篇》就有提到: “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阨远近,上将之道也……” 凡是两军对阵,地利是能影响胜负的一大关键因素,贾宝玉自然是不会小觑。 幸好他前世便是在这山东起家的,多次在这一带领兵作战,如今只是河流与城镇有着较大变化而已,山体地形总体上还是熟悉的样子, 只见这片绵延的山地崎岖复杂,沂水水流湍急,又有许多支流呈网状遍布全境。 而沂水两次的山岭,更是起伏如怒,偶尔还能见到一些已经破败多年的石城防线遗迹。 翌日,一行人继续拔寨进发, 林润轻捋美髯,露着淡淡的笑意向贾宝玉道: “前边不远处便是莒州城了,虽只是个中等规模的城池,但人烟向来繁盛,商业也很发达, 而且那里的百姓有着渔猎的传统,民风一向彪悍,是很好的兵源。 主公不妨去那里盘桓数日,招募士兵,筹集军粮,再继续北上益都也不迟。” 第635章 薛远山 第635章 薛远山 “芝泉所言,甚合我意!” 贾宝玉赞了一声后,便立即下来加快行军速度,直奔北面的莒州城而去。 然而他们只走了一会,便远远的看到莒州城方向竟燃起了滚滚烽烟,喊杀之声阵阵传来…… 莒州城此时已然被流寇所攻破,尸横遍地,但仍有部分守军凭着巷道和有利地形在负隅顽抗,苦苦支撑着。 流寇的主力虽然是直扑金陵而去,但仍派了部分非精锐的兵马,去别的州府城池劫掠,扩充物资, 这攻破莒州城的流寇,便是其中的一支,人数不多,也就三四千而已。 这三四千流寇,此时除了留下部分兵马,继续对那些负隅顽抗的小股守军发起进攻外,大部分的人都分散了开来,烧杀抢掠,俘虏女人…… 此时莒州城城南的一处街巷中,当守军终于又杀退了一波流寇的冲击后,有人抹了抹脸上的血迹,向当中一个身材魁梧的人道: “将军,要不我们还是趁这机会杀出重围去吧!” 那人苦笑一声,眼神中充满了迷茫, “自从潼关战败后,我等就一路撤退,众多老兄弟接连死去,都已经推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以前还期望能与朝廷派来的援军会合,但如今却得知朝廷自顾不暇,竟昏庸的要将戎羌人放进关来! 此时放眼望去,皆是我等的敌人,又还能撤去哪里?” 此人一言说完,四周的百多个士卒全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原来,他们这些人大多数并不是莒州城原有的守军,而是在不久前那场大败中幸存下来的溃军。 只是恐怕谁都没有想到,潼关距离莒州城如此之远,这些溃军竟会一路千里奔逃的到了这里。 这个身材魁梧之人名叫薛远山,原是督帅孙传庭麾下主将聂玄的一员裨将,在军中以悍勇著称,几乎是凭着一己之力带着数百人逃生到这里的。 不过此时,薛远山的心已死,只觉得全身疲惫无比,再不想做无谓的挣扎了, “我欲在这里与流寇拼杀到最后,为老督帅报仇! 你们独自逃生去吧,若是能躲到登、莱一带寻得海船,或许就能有活命的机会。” “我等愿誓死追随将军!” 薛远山虽然让手下离开逃命,但他身边尚存的近百个军汉,却没有一个肯离他而去的。 这时,流寇的下一波进攻又将发起,薛远山看了看身边的弟兄,大笑道: “好!就让我等一切杀敌至死,黄泉路上有大伙一起作伴,倒也不枉此生!” 薛远山等几十个士卒于是一起手握武器,视死如归的盯着正朝他们冲击而来的流寇兵。 不过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这些流寇刚冲到一半,忽然队伍便有些紊乱,后方更是传来一阵拼杀之声。 又过了一小会后,流寇兵接连败退,竟呈现出四散逃亡之势。 薛远山等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大笑道: “应该是朝廷的兵马来了,众兄弟随我出巷杀敌!” 薛远山说着,便率先跳出了巷道中的障碍之物,身先士卒的领着百余人主动出击,瞬间砍翻了许多流寇。 薛远山知道在这里指挥三四千流寇军队的,是一个叫刘阳的人, 这刘阳本是胡人小部落出身,为人十分凶残,自潼关之战以来,不知杀了多少官兵,薛远山早恨不得食其肉, 此时见敌人败退,薛远山立即领着人往刘阳所在杀去。 薛远山很快便从乱军中远远的见到了刘阳那恶徒,不过却见他此时正被一员年轻的将领杀得十分的狼狈,顿时感到大为诧异。 看了一小会后,就在薛远山想要加入战局,助那员小将把刘阳斩杀时,却见刘阳的头颅忽然间已被一刀砍了下来。 “真是一员好汉!” 萧远山大赞了一声,领着人马四处冲杀,很快便配合着附近的其他援军将这些流寇杀了个干干净净。 战事平息下来后,萧远山立即走到了那员小将面前,抱拳道:“不知小将军姓甚名谁,是哪位军主的麾下?” 小将翻身下了马,中气十足的答道: “我乃金陵贾宝玉,是朝廷新命的益都镇将,你们可是这莒州城的守军?” 薛远山等人脸上顿时露出了大喜的神色, “此人最近声名鹊起,有他镇守于益都,定能收拾残局!” “我等并非莒州城守军,而是原属潼关的老督帅旧部,一路从潼关败退至此……” 贾宝玉恍然,随后想了想便提议道: “你们既然是这里的守军,那可有去处?如果没有别处可去,不如随我暂时去益都,一起积聚力量后与流寇与戎羌人作战!” 不久前那场大败,离现在其实过去没多长时间, 也不知此时的山东地界,各城县还散落了多少原孙传庭的旧部, 贾宝玉现在身边极缺兵力,若能将他们聚集起来,未尝不是一大助力。 孙传庭虽败,天下间却没人会说他麾下的士兵不精,不过是命数而已。 毕竟潼关那几万兵马,可是常年处于粮饷匮乏的状态下的, 数年下来,他们不仅没有哗变,而且屡有捷报传回金陵,相比起别的军队来说,只能是以奇迹来形容了。 比如山海关的十数万铁骑,每年要耗费百万军饷,一旦粮饷不足,便会发生兵变,弄得朝廷苦不堪言, 然而山海关每年耗费的军饷虽多,却少有战绩,反而投降了好几个高级将领…… 听了贾宝玉的建议后,薛远山没有多少的迟疑,立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一来是因为薛远山本就没处可去,又想留下来与流寇交战,贾宝玉的提议正合了他的心意。 另外,贾宝玉并非什么无名之辈,这两年来早已传遍了许多地方。 若是此时是别个招揽薛远山的话,他定不会答应得这么爽快,甚至可能就此离开, 但贾宝玉是这几年内声名鹊起的人物薛远山对他的事迹可谓是了如指掌,因此没有拒不归附的道理。 贾宝玉见薛远山如此爽快,不由的大喜过望,然后下令打扫战场,在这莒州城稍作休整…… 第636章 军议 第636章 军议 此时在一处废墟上,林润正有条不紊的指挥人手救治伤员、安抚城中百姓,并熟练的让人搜刮各种战利品。 薛远山在城内外搜罗残部,不多时后便又得了五十多个士兵。 中午用过了干粮后,有士卒向薛远山禀报道: “贾将军要升帐议事,请薛俾将尽快前去大帐会合。” 薛远山听后,便立即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跟着那士卒往贾宝玉的大帐走去。 经过持戟翼护的雄壮两队甲士后,薛远山便进入主帐之内。 账内燃起松柴,散发出阵阵清香。 帅帐正中是一张实木所制、极为精致的案几,几后横贯一面足有四丈宽阔的巨大屏风,屏风上乃是河南、山东诸州府的山川地理图。 贾宝玉高门大族出身,虽然不会去可以的铺张显摆什么,但随身的任何一件东西都尽显其高贵身份。 帅帐两侧乃是众官员伺立之处,此刻贾宝玉尚未出现,若干官员和将领正在等候, 片刻间又有十数人来到,众人便互相招呼几句。 薛远山见其中既有风雅之极的文人,也有煞气外露的猛将,但个个都只在小声交谈着,没有人敢在这里大声喧哗。 薛远山可是在孙传庭帐下待过的,知道这种情况在军中实在是不多见,唯有主将的威望能震住所有人,方会如此。 由于薛远山刚加入贾宝玉麾下,帐内基本没有能叫出名字的人,故而一直在那细细的观察着,并没有随意的去与人攀交。 如此又过了一会后,薛远山忽见帐后转出一将,手持节杖在地面上一顿,沉声喝道: “贾将军到!” 众人听后,立即一片肃然。 贾宝玉脚步噔噔作响地迈入案几之后箕坐,轮廓鲜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贾宝玉伸手一指薛远山, “这位是原并州裨将薛将军,薛将军就由你给我们讲讲如今北边的大体局势吧。” 薛远山立即恭敬的上前一步, “自从我军大败后,李贼便一面挥军追击,一面纵兵肆虐各地州府,所到之处,城池皆被其麾下攻破, 一路老督帅往渭南撤退,如今已经殉国, 我等随聂玄将军慌乱间往东便逃窜,半路上被贼兵追上,总兵白广恩、陈永福投降了李贼,聂玄将军战死于洛阳城外……” 薛远山毕竟是这场大战的亲身经历者,身份还不低,随着他的一点点诉说,众人终于对对潼关之战的败亡过程,有了更深的了解。 如今的局势,竟糟糕到了这种程度! 从总督帅孙传庭,到各级将军、总兵,战死的战死,投降的投降,整个中原地区已全部沦陷,再没有一支成建制的夏朝军队。 而且流寇进入山东那支两万多人的偏师,也同样是所向披靡,迅速的壮大起来,兵锋直指济南府与青州府。 贾宝玉这时威势十足的环顾大帐四周一圈: “此时形势如此危急,想已有人打了退堂鼓,若是想要离开的,现在还来得及南返,我定不横加阻拦。” 帐内众人一阵面面相觑,但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还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要离开。 贾宝玉见此,便不再多说废话,径直走到了那面绘着山川形势的巨大屏风前,朗声道: “诸君请看,山东虽然名曰边鄙之地,其实地位不下于中原腹心各州, 其向可沟通江淮之地,东乃大海、北有大河可为天险,只要经营得当,便只需防范西面之敌便可 此时、此地,乃是勇士持劲弓、策良马、建立不世功业的所在,非寻常儒生可知也! 吾既受朝廷重托,纵有艰险,绝不可半途而废;待击破流寇与胡虏,再与诸君凯旋!” 贾宝玉在这里的个人威势是毋容置疑的,大帐之内的文武见他主意已定,便没人再多说什么,纷纷齐声道: “吾等愿誓死追随将军!” 贾宝玉眼神如电,一一扫过帐中众人:“休整一个时辰后,便即拔营起兵,北上益都!” 众人轰然应诺:“是!” 就在众人即将散去时,薛远山却道: “禀将军,小将得知此间附近有许多处地方仍有不少散落的原潼关旧部,可否让小将脱队去将他们招揽来一起效力?” 薛远山此言落下后,一旁的林润立即脸色有异的向贾宝玉微微摇头, 就连许多将领,也全都狐疑的看着薛远山。 薛远山才刚刚归附贾宝玉,现在却做出这么已个决定,任是谁都会在心里怀疑他是想要趁机跑路。 但薛远山却神色从容的站在那里,目光恭敬的看着贾宝玉,看不出有任何的异常。 贾宝玉稍稍沉吟了一会,大手一挥答道: “如此也好,只是我不会留下来等你,你若是召集到人后,便直接去往益都吧。” “是!” 薛远山应承了下来,然后退到了一边。 众人纷纷走出大帐,等到帐中只剩下林润和贾宝玉两人后,林润有些迟疑的道: “薛远山此人刚刚归附,万一他心怀异心,又或是趁机另立山头,岂不是隐患无穷?” 贾宝玉淡然道:“观其人,知其行,薛远山应该是个坦坦荡荡的汉子,我料他定不会有异心。” 其实贾宝玉还有一些话没与林润说出来, 他还是料定薛远山顶多只能收拢个一两千人,且就算他有异心,自己也定能施展手段分化拉拢,根本不足为虑。 林润于是没有再劝,走出大帐忙活后勤事物去了…… 薛远山离队五天后。 贾宝玉的队伍此时早已离开莒州城,进入到了蒙山、沂山之间夹峙的丘陵地带, 这里山高林密、道路崎岖难行, 部队便沿着沂水水畔的狭长河谷内向北行去,有时直接踏着秋季枯干的河床前进。 一路上,部队继续募集兵员和粮秣, 往日里人烟密集的村郭虽然大部分都已毁弃,但是颇有些流民隐藏在山峦堑壑中。 随着贾宝玉的军队向北挺进,越来越多的流民从山间出来,云集景从地加入到军队中来。其数量远远超过前些日子在莒州城招募的…… 第637章 出阵 第637章 出阵 短短几天,原本才三五千人的队伍急速膨胀,增至了六七千人。 那些百姓,不过是流寇来袭后匆忙藏匿在山林间的,并非长久之计。 如今见着贾宝玉麾下军容整肃,明显是精兵强将,都觉得跟着他走比待在原地安全得多…… 贾宝玉挑选了其中的精壮五百人,充入到了军队之中。 他原来那两千部曲全是历经数场战阵的精卒,以此为骨干补充人数,新兵能快速成长,是最有效的增强实力方式。 不过队伍里的老弱妇孺也不少,无疑是行军时的累赘,但贾宝玉又不能将他们扔下不管,于是队伍的前行的速度也因此大为放缓。 流民大都面有饥色,全靠贾宝玉发放的粮食存活,其中不发桀骜不驯之辈,以武力欺压妇孺抢口粮。 这时的流民驻营中,一队五十多人的士兵整齐的穿行而过,所有人都投以敬畏的目光。 这队士兵领头的人,便是贾宝玉的好友柳湘莲。 只见他装束非俗,头戴狮蛮盔,顶饰长缨飘拂,身披银装两裆铠,外罩锦袍,只二十四五出头,双目顾盼间盛气逼人,十分的威风。 为了维持流民营的秩序,贾宝玉成立了以柳湘莲为首成立了巡逻队,在这流民营中权力极大。 原本流民营中有人因见柳湘莲长得有些秀气,以为他是个好欺负的, 谁知凡是想要寻衅惹事的人,最后无不被柳湘莲的拳头打得满地找牙,所以现在已无人敢触其锋芒。 这一日,贾宝玉一行人已翻越沂山,抵达了临朐县附近, 此地位于益都之南,距离益都很近,不需一日便能往来于两城之间。 但这时,贾宝玉却不得不下令让全军停了下来, 因为探马已经回来禀报,说前方有两万多人的流寇,正在攻打益都的城池。 贾宝玉于是让士兵在临朐城附近安营扎寨,然后与林润等人商议军略。 帐帘忽然掀起,亲信走上前来道: “主公,薛远山将军回来了!” 贾宝玉笑道:“快快有请!” 不多时后,风尘仆仆的薛远山便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回将军,小将不辱使命,有幸收拢了一千五百多个潼关溃兵,特回来复命!” 贾宝玉大喜,忙亲自上前去将薛远山扶了起来, “如今刚好便是用兵之时,薛将军便献来了大礼,当属头功!” 薛远山便问要向何处用兵,贾宝玉于是把当前益都的局势给他说了。 薛远山听后,当即表示愿请为先锋。 贾宝玉笑着让他入席,然后仔细的布置起军略来…… 对于薛远山收拢来的一千五百潼关旧部,贾宝玉只给他留下了五百人,又拨给了他三百人,掌新旧兵卒八百,也算是目前贾宝玉麾下的实权大将之一了。 至于其余的千余潼关旧部,则被贾宝玉打散后分作为骨干精锐,充入了各军之中。 总之经过了一番吸纳、整编之后,贾宝玉的军队总数已达到了八千人左右,战力虽较之前有所回落,但仍在一个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整编完后,贾宝玉便问薛远山: “薛将军,你可识得此时围攻益都城的主将刘原此人?” 薛远山点了点头, “刘原这厮就是在莒州城时,那个被将军所杀的贼将刘阳之兄, 此人有勇无谋,但却生性凶残好杀、暴虐之极, 去岁五月,他引兵攻打司州,沿途掳掠男女三万余口。 因怨恨这些人口行程缓慢,他竟将三万人尽数驱赶入黄河中溺死,尸体顺流而下百余里。 此举绝非人类所为,天亦为之泣,大雨十日不绝……” 众人听了这刘原的事迹后,顿时群情愤慨。 贾宝玉猛地一拍桌案,大怒道: “这重人神共愤的畜牲,既然被我等遇见,又怎能容他继续作恶?我誓要为那黄河中死去的数万百姓,除去此獠!” 众将士顿时大声附和,一时间都憋足了劲在心里,誓要随贾宝玉一起诛杀那丧尽天良的恶徒刘原…… 当军议结束后,柳湘莲与薛远山并排往外边走去, “薛将军带回了一千五百多人,最后却只留下了五百余人,心里对这个抉择可有什么怨言?” 柳湘莲不经意的问了这么一句。 薛远山笑道: “柳兄弟何必来试我?军中最忌派系对立,贾将军即便不这样做,我也会出言相劝,又何来的怨言?” 柳湘莲默默的点了点头,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已了解到这薛远山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在这世道实属难得, 此时听了薛远山的一番坦荡之言后,心里更是由衷的敬佩。 两人作别后,便各自忙碌去了,整个临朐县军营,也立即运转了起来,全力为接下来的战争做着最后的准备…… 一天后,随着贾宝玉所部继续朝着益都推进,围攻益都的流寇终于暂时放缓了攻城, 他们留下来部分人马把守营寨后,便调转了矛头,迎击这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官兵。 流寇自从击败了孙传庭后,便一直所向披靡,官兵杀了尸横遍野,再也没人会跟以前那样一见着官兵后便心怀恐惧。 而且官兵只有那么八千人而已,流寇的能战之士却足有两万,算上散落在其他城池里快活的就更多了,所以基本没怎么把贾宝玉所部放在心上。 …… 第二天的清晨,双方兵马终于在临朐城以北一处开阔的地方遭遇, 这处战场临近朐山余脉,巨泽水从山中发源,在一片稍许平缓的地形划了道由北向西,再转而向东的弧线,河道在此开阔,向东岸漫延出大片滩涂。 滩涂中有一望无际的枯黄苇草,对两军的侧翼都形成了天然的守护。 而在在滩涂苇草之间和朐山余脉的丘崖断壑之间,腾出了一块小小的平原,地形开阔,便是贾宝玉军与流寇兵锋芒相对的地方。 双方兵马遭遇后,哪一方都无意跟对面搭话, 贾军视流寇为恶贼,流寇视贾军为腐木,顷刻间便能摧毁。 于是双方之稍作整顿后,便立即指挥兵马向前挺进,发起了进攻…… 第638章 朐山之战 第638章 朐山之战 朐山之畔。 此地已是一片肃杀之气。 帅旗之下,贾宝玉立于马上眺望敌军,脸上看不出悲喜。 他这支八千人的军队虽然才整编不久,兵甲不齐,实在算不得精兵, 不过贾宝玉之所以敢在这平原上主动迎战,却不是单凭着一股热血。 因为对面的流寇大军,其实也没好到哪去。 根据之前探查到的情报,刘原军此时出动的一万六千兵马部队混杂,胡汉杂糅,山头林立,大半是才拉来不多时的壮丁。 流寇主力已经往金陵扑去,散落在整个山东的也就两万之数,这刘原所部一开始时不过是三千人而已。 这样的军队,内部必然是矛盾重重,号令都不一定能做到如一, 因刘原为人残暴凶悍,别的人也不敢与他争夺,所以在这山东最为富庶的益都城前,别的山头的流寇首领才会共推刘原为主。 这样一支虚胖的乌合之众,也只能打一大打那些腐败不堪的州郡兵了, 贾宝玉这八千士卒虽然也才急速的扩充着,但却是以精锐士卒为骨干整编的,战力并没有削减得太厉害。 这便是他敢于以少击多的原因所在! 官兵缓缓向前推进,贾宝玉势力与流寇在这山东之地的第一场大规模会战,正式打响。 …… 战鼓如雷,喊杀整天,流寇与官兵两军早杀了红眼,每一刻都有人死去,鲜血渐渐染红了土地。 流寇主将刘原焦躁地拨马回旋,脸色铁青无比。 突然万没有想到,眼前这支官兵的战力,竟强得远超相像! 双方交战小半个时辰不到,战场上的形势却已对刘原一方十分不利,前方士兵节节败退,若不是有人专门持刀看着,只怕早就奔溃了。 又苦苦支撑了一会后,只见人数倍于对面官兵的流寇,竟渐渐有了不支的态势,伤亡极为惨重。 这一刻,众贼首都忽然产生了一个错觉: “对面指挥的人,难道是活过来的孙传庭老儿?” 所以贼首此时心里的感觉,完全就像曾经对阵孙传庭那样…… 刘原终于忍耐不住了,下令道: “让兀扎率骑兵从侧翼发起突袭!” 刘原是胡人部族出身,麾下还有有一直精锐骑兵,总数约有五百余人,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士兵, 这些年刘原之所以得罪人无数,却依旧能越混越好,便是因为有这五百骑亲信在手。 以前他这支精锐骑兵最强盛的时候,甚至超过了三千人, 但在一年多以前,某次会战中流寇大军为孙传庭所败,刘原的三千骑精锐折损得只剩下现在这些了…… 不过即便是只有五百骑兵,也是刘原的一招压箱底的杀手锏, 他相信,此杀手锏一出,必能顷刻间扭转如今己方的颓势! 胡将兀扎得令后,立即领着五百骑兵从中军脱离,绕行到贾宝玉军左.翼,随后快速的发起了冲锋。 五百骑兵冲锋起来,声势着实不小,一些新兵瞬间被吓破了胆,在老兵的大声呵斥下才勉强稳住心神。 贾宝玉早看见了这支骑兵绕行而来,大手一挥,将他所部中最后一支生力军投了过去。 只见左.翼门旗开处,有三百骑兵,三百刀盾兵先后士气高昂的走了出来。 那三百骑兵是贾宝玉这两年为朝廷征战所积攒下来的家底,有两百骑甚至还是重骑兵,战力十分不俗,每一骑都是他的宝贝。 这两百重骑兵不仅人人身披两重筒袖铠,甚至连马匹也披挂铁甲,面帘、鸡颈、当胸等等一应俱全,让人望而畏惧。 这三百骑兵出了门旗后,立即迎着疾奔而来的敌人发起了冲锋,人数上虽然少了一半有余,但气势上却不输分毫。 值得一提的是,这三百骑兵的主将,正是坠雁庄原来的屠夫吴昂,曾经只小露几手,便把张华吓得屁滚尿流,连夜逃窜了。 后来贾宝玉发觉这吴昂有两膀子好力气,便把他带入了军中,并请了名师来教授他本事, 南征四海国时,吴昂便已经跟随在贾宝玉身边与敌人厮杀了,早已快速的成长为了一个合格的将领。 吴昂为人确实是鲁莽了些,但还别说,此时光看他身先士卒冲在最前头的架势,便知此人的勇猛也非一般人能比。 “嘭!” 流寇的一名冲在最前头的骑兵,被吴昂的坐骑高速疾奔下撞个正着,直接连人带马被撞死在了一边。 “杀贼!杀贼!杀贼!” 霎时间,在血肉横飞之中,双方骑兵便已拼杀在了一起。 战场上敌我相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双方的主将,此时都将目光放在了骑兵的交战上, 双方打到这个时候,骑兵间谁胜谁负,无疑是影响战局的重要因素之一。 一开始时,刘原无疑是最信心满满的那个。 然而只不多时后,他的脸色就已变得极其难看了。 但见官兵那三百骑兵在与流寇骑兵交上手后,就如刀切豆腐一般,呈现摧枯拉朽之势,完全就一边倒的对敌人展开了厮杀。 而后步行而来的刀盾兵随之跟上,每个被官兵杀得人仰马翻的人,都会瞬间被他们收割去性命。 只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后,五百流寇骑兵便被杀得七零八落,哭爹喊娘的四散奔逃,之前冲锋时的气势半点也不见了。 “兀扎这个混账,我必取你头颅!” 刘原见自己这明明占据兵力优势的骑兵,却败得如此之快,顿时气得暴躁如雷。 而另一边的贾宝玉则捋须微笑,显然对这战果十分满意。 以多年的战场经验,深知兵贵在精而不再多的道理, 流寇那五百骑兵不过一群色厉胆薄之辈, 对敌时若顺风顺水,则个个猛如虎,但只要稍一遇到些硬茬,气瞬间就没了三分,之后的败亡也是预料中的事情。 “传我将令,命吴昂不要追击敌军残部,立即掉头直扑侧翼!” 随着贾宝玉的一声令下,吴昂便率着刚刚大胜的三百多骑投入到了战场之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地…… 第639章 扬帆出海 第639章 扬帆出海 当步战节节败退,而压箱底的五百骑兵也同样被官兵击败时,刘原便知道,这一次他是彻底的败了, 败得一塌糊涂! “传我将令,全军撤退!” 刘原当机立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然后一马当先的率先往后奔逃而去, 每到败局已定之时,他跑得总是比谁都要快。 “传我将令,全军追击!” 另一边,贾宝玉见流寇全线奔溃后,立即下令军队趁胜追击,尽可能大的对敌人造成杀伤。 …… 朐山之战已完全结束,除了吴昂仍率一支五百人的步骑继续追击敌军残部外,其余的人都在打扫着战场,捡回箭矢和遗弃的刀剑。 搜索过程中,有时也会发现奄奄一息的伤员。 如果伤者是官兵,人会得到些全力的救治,外加一碗热汤之类,而如果是流寇,士卒们多半手起一刀搠死了事。 当骄阳西移之时,追击敌军的吴昂终于返回,满脸恼恨的向贾宝玉汇报, 他终究是没能将那刘原给擒杀, 刘原那家伙直接抛弃了大部队,只带了百余轻骑一路疾奔,跑得实在是太快,吴昂根本就追不上他,只得恨恨的返回。 贾宝玉宽慰道:“刘原恶贼就暂且让他继续苟活些时日吧,迟早我军必会取他性命!” 当晚,贾宝玉下令犒劳全军,以嘉勉今天的大胜, 全军将士对此自是一片欢呼,士气攀升到了新的高度。 休整了半响,全军继续启程,唱着得胜的高歌向着益都进发,不多时后便来到了益都城外。 此时,益都城门大开,城内的官民显然是得知了朐山之战大胜的消息,箪食壶浆的主动出城来迎接王师。 益都是此时的山东第一大城、青州府治所,人口众多,商贸繁荣, 由于贾宝玉救援及时,此城并未被流寇攻破,底蕴基本保留了下来,为贾宝玉未来的筹算奠下了底气。 刘原就是山东最大的一支流寇,大被贾宝玉所败后,短时间便再无人敢来这里寻衅,给了贾宝玉充足的时间来从容布置。 他先是凭着兵力,强势的取得了益都的军政大权,然后凭着益都丰厚的人力物力进去扩军,把这里经营得如铁桶一般。 默默蛰伏了一小段时间后,贾宝玉便再次领兵出征,通过与流寇交战来训练新招募的士兵,每战皆捷。 只用一个多月左右,山东境内的流寇尽数被他扫尽,就算剩下了一些虾兵蟹将,也全都闻风而逃,离开山东到别处去了。 贾宝玉于是趁机将济南府、兖州府等地也收入囊中,整军备战,以待戎羌人。 自从朝廷弃了山海关后,戎羌人的大军便早已杀进关来,侵占了河北的大片土地,此时并锋已近黄河。 戎羌人的目标,当然也是直取金陵,灭亡大夏朝后成为中原之主, 但他们若是想继续南下的话,自是不能无视雄踞山东的贾宝玉,双方兵马于是很快展开了交战。 戎羌人十分的凶悍,这数十年间从未停止过战争,战力远非那些流寇所能比。 而且戎羌人骑兵众多,在开阔的平原上简直无敌。 幸好贾宝玉已经凭着济南城、泰安城、济宁城这几座山东地区的坚城构筑起了防御工事,初期只凭着坚城防守,并不轻易出战。 因此贾宝玉麾下的军队,便死死的抵挡住了戎羌人的进攻,令他们损失了不少兵马,却没法在山东地区讨得半点好处。 此外,在这北方戎羌人的敌人远不止贾宝玉一家, 流寇占据中原后,留下了不少兵马把守,也同样与戎羌人爆发了冲突,双方兵马也沿着黄河爆发了数场大战。 如此一来,整个北方瞬间打成了一锅粥,双方兵马你来我往的奔驰在这片土地上,处处可见被鲜血染红的泥土。 而这时的南方,也同样不平静。 流寇的十几二十万主力,现在已杀到了长江边上。 朝廷匆忙间派遣将领把守京口、采石矶等战略要地,固守长江防线。 流寇兵马虽众,无奈没有多少船只,因此渡江不利,只能一边搜集船只,一边四处纵兵肆虐,以寻找战机。 林黛玉、袭人、晴雯等人,这时已被贾芸按照贾宝玉此前的不知,寻得机会离开了金陵,去了较为安稳的姑苏。 而且贾宝玉还在姑苏藏有海船,一旦形势恶化,也能让家人乘船出海,从而躲避兵灾。 正是因为有这些后手在,贾宝玉才能安心的北上山东与敌人展开交锋…… 时间就这么飞快的流逝着, 贾宝玉到了山东一年多后,终于收到了一封从海上千辛万苦才送过来的家书, 书信是林黛玉执笔的,说她已十月怀胎,为贾宝玉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晴雯则生下了个玉粉雕琢的女儿。 贾宝玉得了这消息后,恨不得立即抛下一切回到姑苏城去与妻儿团聚! 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背负属于自己的责任,继续留在了这北地,与异族抗争。 而到了第二年,战局在悄然间出现了转机。 由于贾宝玉麾下的将士,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慢慢的锤炼了出来,足以从容的面对戎羌大军, 而戎羌人又不擅长治理地方,被他们攻占的河北、幽云等地出现了不少叛乱,令他们疲于四处奔波灭火,同时在与许多敌人开战,把战线拉得极长。 因此贾宝玉便觑准了战机,果断主动出兵,大败了附近一支数万人的戎羌兵主力。 随后,他又趁胜追击,一路高歌猛进,席卷了整个河北,把戎羌人赶到了白沟河以北。 经此一战,戎羌人损兵折将无数,内部的诸多矛盾也一并爆发了出来,就此走向了滑坡路。 而这时,贾宝玉又调转了兵锋,纵马中原,收复了开封、洛阳等大片领土。 至此,战功赫赫的贾宝玉已如流星一般闪耀在天空,无人不知其名。 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夏朝即将走向复兴的时候,却传来了一个惊天噩耗:金陵城的忠顺王勾结流寇,打开了城门引流寇大军杀入皇宫,将皇帝弑于红鸾殿中! 贾宝玉得知了这消息后,便领十万精兵南下,奔行如雷,所到之处,百姓皆夹道欢迎。 又花费了数年的时间,贾宝玉终于平定了江南,然后在众将士的拥护下黄袍加身,登基称帝,再次建立了一个强大的汉人王朝! 不过他只做了十余年的皇帝后,便主动让位给了黛玉给他生的儿子,然后携着黛玉、宝钗、晴雯、袭人等女杨帆出海,过那令神仙都羡慕的生活去了……(全书完)。 第640章 新的开始 第640章 新的开始 一点樱桃启绛唇,两行碎玉喷阳春。 丁香舌吐衠钢剑,要斩奸邪乱国贼。 ————语出《三国演义》貂蝉赞诗 黑云压城,迅电流光,一场倾盆大雨即将到来。 一条古道上,稀疏可见的行人皆是匆匆赶着路,要在大雨到来前寻着避雨之地。 这些行人的装扮,与现代人有着极大的差别。 黄口小儿留着垂髫总角,男子头抹布巾,身穿短褐(粗布做的短衣),妇人则发插木钗,身穿长裙。 这,明显都是古人才有的装扮。 李庆此时的装扮,也跟道上的行人没多大差别,穿着一身极不舒服的粗布短衣,长发卷起以布巾扎着。 他万没想到自己从红楼世界与黛玉、晴雯等女一起老死后,竟再一次穿越,来到了这个世界。 现在的时间是东汉末年,确切的年份是中平六年(公元189年)的三月,离那汉灵帝驾崩也只差一个月了。 那场波澜壮阔的乱世三国大戏,已然拉开帷幕! 他已经历经了水浒、红楼,现在似乎又来到了《三国演义》的世界,后边若是再来个《西游记》,四大名著就都凑齐了…… 这一次,他依旧是带着拯救美女的任务来的, 而第一个李庆要拯救的人,则是那位列中国古典“四大美人”之一的貂蝉。 貂蝉的事迹,相信大部分华夏人都是耳熟能详的, 若不出意外的话,她将会是王允连环计中的一个棋子,先献给董卓,后献给吕布,以此来挑动吕布来杀董卓。 董卓被除后,貂蝉便跟了吕布, 但几年后,吕布命丧白门楼,正史里便再没有关于她的描写,不知是死是活, 而在《三国演义》里,貂蝉则是被曹操献给了关羽,但关羽却觉得她是个祸国殃民的女人,然后便一刀把她斩成了两段。 而这里,正是偏向演义的世界。 当董卓肆虐京都时,天下男儿皆对他束手无策,是貂蝉一介女流挺身而出,以身体为代价百般周旋,为国除此大害, 这么一个奇女子,实在不该遭受这等悲惨的下场。 但李庆对自己的实力心里是有逼数的,实在是想不出该拿什么来在这乱世里救得貂蝉。 这是一个真正的乱世,人贱如草芥,李庆现在是一个普通人,弱鸡一般,要想活着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另外貂蝉出场时可是在司徒王允的府中的,那王允权势那么大,李庆又有什么办法将她从王允手里夺走? 更让李庆感到头疼的是,貂蝉似乎还是心甘情愿的卷入这场天下乱局之中的,若何说服她也是件麻烦事。 就在李庆正为这事苦恼时,便感到胸口一阵发热。 他下意识的伸手一摸,发现胸口处不知几时多了个以红绳子吊着的多面体水晶。 李庆的手指忽地一痛,有血液流入了这水晶之中,紧接着李庆的脑海里便出现了一幅类似游戏页面的人物面板: 李庆,0级。 体质9,十点外每提高一点,综合素质提升系数1.1; 智力7,十点外每提升一点,记忆、权谋效果提升系数1.1; 魅力5,十点魅力可以蛊惑一名亲兵; 天赋: 一:铁骨(1级),每级抗打击提升5%,健康体力恢复提升5%; 二:强击(1级),每级提升近战攻速5%、攻击强度5%; 三:铁壁(1级),每级提升护甲韧性5%,盾牌防护效率5%; 四:健步(1级),每级提升步法速度5%,减缓体力消耗5%; 五:疗伤(1级),每级提升药剂效力5%,增加宿主、随从、亲兵5%疾病抗性。 天赋点数:无。 李庆看过这人物面板后,心中顿时大喜,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金手指了。 这是一个标准的士卒养成模板, 体质、智力和魅力这三维可通过后天的学习来增加,但会很快触到上限,而若是有天赋点的话,便能继续畅通无阻的继续提升, 目前所拥有的五个天赋技能,也是个个效果不俗,每提升一级便能获益许多。 李庆觉得这金手指其实就跟玩游戏其实是一样的。 他必须通过获取经验来升级,以此来增强自身的实力! 难怪在获得这金手指的那一刻,李庆便立马就感到两膀子力气有了较为明显的增长,身上的疲惫感也一扫而空,就跟打了鸡血一般…… 这时,天空忽然响起一声惊雷,接着豆大的雨滴便落了下来。 李庆不再驻足停留,立即撒腿奔跑起来。 当他的衣服淋了个半湿时,远远的见着前边的斜侧方似是有个可供避雨的山洞。 李庆不及多想,立即就往那里跑了过去。 跑得近处时,发现那山洞的洞口还挺大的,怪不得在远处时都能瞧见。 走进山洞后,但见里面已有一个是中年汉子、一个是中年妇女和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在里面,看样子像是一家三口。 这三人此时正围着一团火烤着湿衣服,见李庆到来后,神情木然看了他一眼,又扭转头去,怔怔的看着火焰。 李庆见此,也不愿凑过去找没趣,自顾找了个地坐下。 只过了一会后,但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 紧接着,李庆便见雨水之中,有三个壮汉奔行进了山洞。 这三个壮汉都是打着赤膊,露出了一身的疤痕,看起来就不似好惹的。 这三人进到山洞后,迳到火堆边,将那一家三口给猛地推到了一边,自顾烤起火来。 那一家三口不敢有任何怨言,团缩到了一边,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忽然,三个壮汉中一个脸有刀疤的人,在扫了一眼那个中年妇女后,眼神竟慢慢的变得有些炽热起来。 “不是吧三哥,这种货色你也看得上?” 另一个壮汉似是看出了那人的想法,嗤声大笑起来。 中年妇女应该是常年干农活的,有些粗壮,可不是什么绝色。 刀疤壮汉站起身来,“入娘贼的,在那山中躲藏了两个月,憋得老子都快疯了,找这娘们泻泻火也好!” 刀疤壮汉说着,便抬步向中年妇人走了去。 妇人心中害怕,连忙躲在了他丈夫背后…… 第641章 兵种 第641章 兵种 中年汉子从随身包裹里拔出把生锈的菜刀来,颤颤的对刀疤壮汉道: “你……你别过来,否则……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刀疤壮汉哈哈一笑,“跟大爷耍刀,你也配?老子可是跟随地公将军拼杀过的,不想死的就快快让开!” 这刀疤壮汉口中的“地公将军”自然便是那中平元年时,率领黄巾军起兵造反的天公将军张角之弟张宝了。 那场席卷天下的造反影响实在太大,即便是普通的平头百姓也是知道张角三兄弟之名的。 中年汉子听刀疤壮汉如此说后,顿时更胆怯了几分,不过还是死死的护着自家妻子没有退让半步。 刀疤壮汉见此,面门狰狞的一笑,从腰间抽出了把短刃来,忽地地刺向了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慌忙挥起菜刀应对,二人瞬间便厮杀了起来。 李庆最是见不得别人倚强凌弱,立即就顺手抄起身边的一根柴棍站了起来。 另两个壮汉见了李庆的行为后,神色一凝,齐向他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壮汉轻蔑的看了李庆一眼,“小娃子,想多管闲事前掂量过自己有几斤几两?” 李庆听后,却没有半点迟疑,立即挥起手中的柴棍,往蓦地朝最近的一个壮汉脑袋砸去, 那壮汉因见李庆生得白白净净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好欺负,所以根本就没把他放在心上。 这一棍突然打来,真是让人猝不及防,结结实实的砸在了此人的脑袋上,直将他打得脑瓜流血,晕倒在了地上。 随后,李庆没有丝毫的迟疑,又将手中的柴棍横劈向了剩下的那个壮汉。 这人见李庆竟会出手如此的果决,一下子便将自己兄弟解决后,先是愣了一下, 待柴棍又横劈过来后,他这才慌忙跳开躲闪了过去。 壮汉趁这空隙,也从腰间抽出把明晃晃的的短刃来。 他轻蔑的看着李庆,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小子,既是自己找死,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在这壮汉看来,李庆之所以能一招打晕他那同伴,全靠偷袭罢了。 现在他既已认真的对付起李庆来,李庆定然不会是他的对手,估计五六招以内就能将其解决掉。 壮汉说完那话后,大喝了一声,接着便猛地将手中短刃便往李庆心口方向直刺而去。 李庆沉着应招,凭着前世的一些武学记忆,再加上有系统的天赋技能加成,完全不落下风, 三五招过后,柴棍再一次照着这壮汉的脑门劈将下去, 壮汉忙用短刃来隔挡,然而李庆却不打下来,对那短刃一掣,却望壮汉怀里直搠将来,只一缴,那壮汉的短刃便脱手而出,落在了地上。 柴棍顺势横扫过去,重重的击打在了壮汉的脑袋上,瞬间不省人事了。 干净利落的解决了这两人后,李庆这才看向了刀疤男子与中年大叔那边, 那大叔身上已是受了许多伤,鲜血流了一地,已经似是即将支撑不住了, 刀疤男比被李庆放倒的两人手段要高明了些,也幸好中年大叔体格粗壮,且有菜刀在手,否则早就躺地上了。 李庆见了这情形后,也不再墨迹,挥起柴棍便加入了战团, 刀疤男其实早已瞥见李庆接连制伏了他两个兄弟,心里顿时惊惧不已, 这时他已知自己定是无法取胜,再打下去也只有落败一途,于是猛地向前挥砍了两下,稍稍逼退些李庆与中年汉子, 然后他忽地向后跳出,转身撒腿便跑,完全就没管他那两个昏倒在地的兄弟。 李庆急追了过去,然而刀疤男眨眼睛已跑出了洞外,冲入了茫茫雨水之中, 李庆追赶了一会没追上,只好作罢,又返回了山洞里面。 这时,中年大叔与妇人已拿出了条绳子将那两个壮汉绑住,以防他们忽然醒来。 他夫妇两个见到李庆返回山洞后,齐齐的跪在了他的面前,感激涕零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李庆连忙把他们扶了起来,“不必如此,这位大哥,你身上的伤势如何?” 中年大叔道:“虽然被刺中了几处,但都没伤到要害,尚不碍事。” 几人交谈了一会后,李庆这才知道这家人是荆州新野人士, 中年大叔叫王大牛,小孩是他儿子王贵,妇人是李氏, 王大牛家今年遭了蝗灾,又有强盗隔三差五的进村劫掠,实在是待不下去,只得贱卖了家产,打算去洛阳投奔他三哥过活。 这倒是巧了,李庆也打算去洛阳找貂蝉,于是提议一起结伴出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李庆是王大牛一家的救命恩人,又身手不俗,他们当然是巴不得与之一起结伴,于是没怎么想便满口答应了下来。 这时,李庆又触摸了一下水晶体,抽空看了一眼他的人物面板,发现经验值竟已变成了60,只差20就可以升级了。 李庆略一沉吟,便知道这肯定是与刚才他击败了那三个壮汉有关。 看来是击败一个敌人后便能得20点经验,而若是将人击杀的话,经验或许会更多。 忽然,李庆见到了他的人物面板旁边,竟又多了个写着“队伍”的按钮。 点了一下那里后,画面中就出现了如下信息: 队伍人数:2/100 农夫(1人),士气较高, 升级兵种(农夫—乡勇)所需经验:30/80 李庆看了这信息后,心中顿时大喜, 看来那金手指不仅可以帮助他自己提升个人的能力,队伍里的人也同样可以的! 只要经验够了,李庆能通过升级队伍之人的“兵种”,来让他们增强实力! 试想这若是能培养出几百员精锐来,那他便在这世上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无论是救貂蝉,还是干别的事,都能轻松许多…… “刚才跑了一个贼子,不知会不会搬来其他帮手,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王大牛见外头的雨势已变小了许多,便点答应了。 李庆又低头看了看那两个尚未醒来的壮汉,蹲下在他们身上搜刮了一番,获得了两百多个铜板和两把短刃,除此之外再无别物…… 第642章 扩充队伍 第642章 扩充队伍 “可真是够穷的!” 李庆嫌弃的说道,然后将那两百多个铜板全都收入了囊中,总算告别了身无分文的境地。 随后,他便两把短刃挂在了腰间,这东西总该是比柴棍更像武器些。 接着李庆又去附近找了些草药,咬碎后用干净的粗布为王大牛包扎了一下伤口, 他有1级的疗伤天赋,能提升5%的药剂效力,并增加队伍士兵5%的疾病抗性, 所以即便是最粗浅的医疗手段,也很快让王大牛感觉好了许多。 一行人于是离开了山洞,一路沿着官道往北进发。 如此走了十多天后,李庆他们便来到了南阳郡的治所宛城附近。 此时,经过李庆的用心招揽,面板的“队伍”一栏又多了几个人。 一个是落魄书生赵原、字善长, 他本是长沙郡益阳县人,颇通文墨,两年前为避乡里饥荒,携母流落到了新野以北的樊集小镇。 那时,赵原与其母刘氏已是盘缠全无,饥寒交迫,几乎就要上街乞讨。 就是在那时,赵原听得张府的的老爷为他女儿招入赘女婿。 赵原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机会,就毛遂自荐去了,至于入赘的脸面什么的,那时人都几乎饿死了,那还顾得上? 赵原成功入赘张府后,过了两年的安稳日子,本以为会在这里待上一辈子的了, 谁知他那妻子却与管家有私情,而且十分的野蛮,对赵原母子动不动就打骂。 在去年冬天,赵原母亲已经病逝,觉得继续待在那里也是无趣,便偷偷跑了出来,正无处可去时,便遇着了李庆,于是加入了他的队伍。 此外队伍里现在还有一队乞丐兄妹,哥哥名为周凌,妹妹小名叫小秋,都是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 他们兄妹原是荆州南郡夷陵县人,也跟王大牛一样,是家乡闹饥荒时随着大批流民流落到这的。 周氏兄妹的家原也是夷陵县富户,但父母叔伯都死在了路上,一大家子人现在就只剩下他们兄妹两个了。 李庆遇着这对兄妹时,周凌正将他妹子死死的护在身后,独自面对着一群乞丐的围攻, 只因那天小秋运气好,讨到了两个面馍,那群乞丐欺他兄妹年纪小,便要去抢夺食物。 李庆实在看不过去,便与王大牛一起出手,将周氏兄妹解救了出来, 他们两个,自然也就此跟在了李庆的后头,成了两个甩都甩不掉的小跟班。 此外队伍里还有两个猎户出身的兄弟,哥哥叫邓通,弟弟叫邓宝,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体格颇为雄壮,精于箭术。 这邓通、邓宝兄弟之所以愿意追随李庆,是因为李庆路过邓家庄时,他们两个刚好被人污蔑偷了庄中大户的钱财。 邓家兄弟都是沉默寡言的人,不善言词,只是反复喊着冤枉,却没什么人相信,最后竟被绑在了柱子上,将要被砍断一臂作为惩罚。 在那关键时刻,是李庆果断出手,砍断了绳索,然后带着邓家兄弟与众人逃离了那邓家庄。 邓家庄自是派了人来追捕,但邓通、邓宝兄弟却将李庆等人带进了山中,凭着他们对山里的熟悉,很快就摆脱掉了追兵, 在这过程中,他们还抢夺了一些弓箭、刀刃等武器,李庆手里总算是有了把趁手的钢剑,把他那两把短刃给了周氏兄妹防身…… 夜幕下,李庆靠着石壁,双目盯着火堆,心中不由的在为钱粮之事感到发愁。 北去洛阳之事,充满了挑战,不仅要小心盗匪拦路,如何解决温饱也同样是个大问题。 现在他这支队伍里,算上他还有王大牛一家三口、周氏兄妹、邓家兄弟以及书生赵原,总共已有九口人。 虽然一直靠着山路行走,邓家兄弟还是极为高明的猎户,此前还买了些干粮,倒还能勉强支撑。 但继续往北走后,兵荒马乱的,粮价高得离谱,要该如何应对? 这时,书生赵原将位置挪到了李庆身边,拿出了一个鼓鼓的钱袋子来递给了李庆。 “恩公可是在为钱粮发愁,这里面有二十贯钱,都是我这两年偷偷私藏来的,你拿去用吧!” 李庆听后,顿时大感诧异,没想到赵原竟会私藏有这么多银两。 他接过那钱袋子后,掂量了一下,沉吟了一会后,才向赵原道: “现在我们确实是比较缺钱,这些银两我就不推辞了,以后定会加倍还回给你!” 赵原道:“恩公言重了,若非得你相救……” 李庆见赵原又要再说一次那番感激的言论,连忙摆手制止了他。 周凌、周小秋这时颇感羞愧,“多怪我们兄妹今晚一下吃太多了……” 他们两个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又当过乞丐,每次吃起东西来都是狼吞虎咽的, 周小秋睁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看着李庆弱弱的说:“恩公,小秋跟哥哥可以去摘野果子吃的。” 周小秋此时也将脸洗得干干净净的,又吃饱喝足,整个人也更显得可爱而充满灵气了。 李庆笑道:“不必如此,现在有了这二十多贯钱后,应该能支撑许久的了,若是再缺钱粮时,我到时再想办法就是了。” 周氏兄妹听后,神情这才稍稍的放松了下来。 王大牛这时显得一阵纠结,最后一咬牙,再次从裤裆中拿出了他的那个干瘪钱袋子,也递给了李庆道:“恩公,我这些银两也交给你吧,虽然总共只有四贯钱了。” 李庆把王大牛这钱袋子推了回去,“这些钱还是让王大哥保管吧,在紧急之时再拿出来不迟。” 王大牛听后,这才拿好了钱袋子重新坐下了。 李庆此时的心里是颇感欣慰的,虽然他们的力量还很微弱,但却团结一心,定能克服以后面临的困难! 第二天,众人在附近的山溪随便洗漱了一番,这才继续上路了。 走了一会后,周凌看了看他妹妹,然后从地上弄了些泥土抹在了她的脸上,重新把她弄得灰头土脸的。 周凌见了众人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后,解释道:“小秋长得太好看了些,容易引起歹人的注意,现在这样子就好多了。” 周小秋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并没有多说什么,还众人笑了一笑,然后自觉乖巧的往自己脸上多抹了些泥土…… 第643章 卞喜 第643章 卞喜 众人赶了半天路后,已是离开了新野县的辖下,进入了位于宛城北面的西鄂县附近。 李庆见众人走到这时已是又饥又累,前头又刚好是个集镇,便领着众人走进集镇中,打算买些干粮来吃,稍作歇息后再走。 这集镇名叫岳庄镇,要比之前那樊集小镇热闹得多,街道两边多有叫卖面食小吃的,直看得小秋不停的猛咽口水。 这时,只见前头围了许多人,不时的发出阵阵喝彩拍掌之声。 李庆与赵原、王大牛等人走向前去一看,见是原来有个人在那耍杂卖艺。 这卖艺之人长得还算健壮,放下手中的长矛后,提起了个流星锤,舞得虎虎生风,甚是好看。 卖艺之人耍完了这流星锤后,已是满头大汗,看来出力不小。 他放下流星锤后,拿起了一个盘子来,口里朗声道:“小人是远方来的人,因做买卖折了本钱,回乡不得,只得献丑耍锤弄枪卖膏药。 如要筋骨药,当下取赎;如不用膏药,可烦赐些银两铜钱打发,休教小人空使力气了。” 围观之人听了此人的喊话后,当即哄散了大半,只有少数几个衣着稍微光鲜一些的人,扔了零星不多的铜币到圆盘上。 卖艺之人见了这情况后,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了。 李庆见那人快走到了自己身边处时,便转了身去,打算与赵原、王大牛等人离开。 他们一行人钱财并不宽裕,可没有那个闲财来打赏给这卖艺的。 然而卖艺之人却似有些急眼了,一把拉住了李庆的手,叫道:“这位客官,还请多少赏赐一些吧!” 李庆看着那卖艺之人道:“向来江湖卖艺的,都是赏赐随缘,几时变得要强迫人了?” 王大牛、赵原、周凌还有邓家兄弟都怒视着卖艺之人,大声道:“想抢钱不成?” 那卖艺之人见李庆他们人多势众,这里又身处闹市,自是不敢放肆,只得慢慢的松开了李庆的手臂。 李庆也没有多说什么,领着王大牛、赵原等人便继续往前面走去。 那卖艺之人眼珠一转,心里琢磨道: “他们一行将近十人,妇孺俱在,盘缠定是不少,不然如何出得了远门? 不如假意加入他们,再找个机会把他们的盘缠顺走……” 打定主意后,这卖艺的汉子便拿了行装快步追了过去。 王大牛、周凌两人一脸警惕转身看着那人,以为他还要惹事。 这卖艺之人笑了笑,向李庆道:“你们可是结伴出远门的,我反正也是四处漂泊的,可否让我跟着一起上路?” 李庆见此人说话时眼神漂浮,似是别有目的,心中冷笑了一声,便要出言拒绝。 不过李庆转念又想,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若是现在拒绝了此人,就怕他还会在背后耍什么手段。 与其那样,不如暂且将他留下,眼皮底下盯着,也好看他能耍什么花样。 于是李庆便向他道:“我们是要去洛阳的,你若不嫌路途遥远,那就一起走吧!” 王大牛、赵原听后,想要劝李庆拒绝,但却被李庆抬手止住了。 一行人继续向前走去时,李庆向卖艺之人询问他的姓名。 卖艺之人道:“我姓薛名喜,乃并州人士,跟你们北去洛阳,倒也是顺路回乡。” 李庆一边听着,一边将目光看向了水晶体的“队伍”面板上。 有了这薛喜的加入后,队伍的人数自是增加了一人, 但令李庆感到惊讶的是,这薛喜的个人信息,竟不是与王大牛他们一起的,而是单独出现在了刚多出来的“将领”一栏里。 李庆心感疑惑,“这薛喜是哪一号将领?我为何不知三国将领中有这个人物?” 李庆于是又点开了“将领”一栏,但见上面出现了一个人名,赫然是“卞喜”,而非“薛喜”。 李庆立即明白过来,原来那所谓的薛喜,竟是个假名字! 李庆觉得“卞喜”这个名字有些眼熟,细想一番后,终于记了起来。 这人还真的是三国演义中的一员将领,不过属于是龙套一类的角色。 卞喜确实是并州人,还是黄巾余党出身,在三国演义原著里后来投靠了曹操,混到了汜水关守将的位置。 在关羽“过五关斩六将”的过程中,卞喜在汜水关镇国寺设下伏兵欲谋害关羽。 但不巧镇国寺中却刚好有个僧人是关羽的老乡,警示了关羽,所以这卞喜谋害关羽不成,反被他一刀给斩杀了。 就是这么一个龙套绝色,若是放在游戏里,各项数据都是不超过六十的。 李庆没想到他遇到的第一个演义人物,竟会是此人。 这卞喜现在也是够落魄的,竟只能在街头卖艺为生,也不知他后来是怎么混到汜水关守将之位的。 李庆又点开了卞喜的个人信息一看,发现他竟也是有个详细的人物面板的,与李庆个人的几乎一样,可以通过点数来增加各种能力。 要知道,王大牛、赵原、周凌他们,都是没有这样的人物面板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升级兵种”。 这卞喜的人物面板与李庆的唯一不同之处,就是还多了个“忠诚度”的信息。 只见卞喜的忠诚度数值是:21(满100)。 忠诚度数值的后面还有些小字提示:“凡是数值低于50的将领,随时都有反叛、脱离队伍的可能。 见了卞喜如此低的忠诚度后,李庆更坚信他加入自己一行人是没安好心的了。 卞喜现在的人物等级为1级,也有了些技能天赋点数, 不过这人现在还处于敌友不明的状况,李庆自不会为他增强实力,这些点数就暂且留着,以后再做打算不迟。 当李庆他们来到卖干粮炊饼的店铺时,卞喜为了向众人示好,主动的掏出银两来争着付了钱。 李庆也没有推辞,坦然接受了卞喜的付钱之举。 啃过干粮,休息充足了后,李庆这才与众人离开了岳庄镇,继续望北而行。 单靠脚力行走,队伍里又非全是体力充沛的汉子,李庆他们前行的速度自是不会太快…… 第644章 忠诚度 第644章 忠诚度 在赶路的过程中,李庆的心里一直在琢磨着该如何提高这卞喜的忠诚度。 这卞喜无论有多差劲,毕竟是个将领,可塑性比普通人要大得多,若是能提高他的忠诚度后留在队伍里无疑是大好事一件。 细想许久后,李庆觉得还是要静候这卞喜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再说。 如此又走了半天路后,在日近黄昏之时,众人来到了一处破败的村落之中,李庆见天色已不早,便提议让众人今晚权且在这里过夜。 这破败的村落只有少数几个年迈的老人居住,年轻人都跑光了。 李庆他们一路走来,这种破败的村落实属常见, 而若是到了不久之后的诸侯混战之时,华夏之地到了“千里无鸡鸣,百里无人烟”时,才是真的人间惨状。 李庆与王大牛、周凌等等忙碌了好一阵子,终于清理出了几间无主的房屋来供大家今晚过夜。 在这过程中,卞喜也是最卖力的一个,显得热情无比。 当晚,众人填饱了肚子后,这才各自进屋睡下了。 李大婶和周小秋二女的睡一间屋,赵原、周凌和王贵睡一间屋子,李庆、王大牛还有卞喜睡一间屋,邓家兄弟则睡在另外一间屋子。 想来是一天走得太累,李庆、王大牛、卞喜三人躺下后,都很快就打着呼噜睡着了。 三更时分,卞喜忽然睁开了眼睛,然后悄悄的起身,往李庆的位置挪去。 在白天时,卞喜早已探知李庆身上有个钱袋子,里头至少有整整二十贯钱,数目可不小。 李庆身上那钱袋子就在一个包裹之中,现在就放在他睡觉的旁边。 卞喜小心翼翼的挪到李庆身边后,轻易的拿到了那包裹,心中顿时大喜。 他得了这包裹后,便要撒开腿转身离去, 今天伺候了李庆一行许久,如今终于得手,卞喜是一刻都不愿与他们多待下去了。 然而就在这时,黑暗中却忽然有一把锋利的刀刃,抵在了卞喜的脖子处,直吓得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把刀抵在卞喜脖子处的人不是别个,正是睡在他后面的王大牛! 原来,王大牛早得了李庆的吩咐,这晚并未深睡,当卞喜起身时他就跟着醒了过来,这才几时出手制住了他。 李庆这时也随着鱼跃而起,哼声道: “你这厮果然是没安好心的,王大哥,还不把他一刀砍了更待何时?” 卞喜听后,腿脚一软,猛地跪在了地上,连忙道:“饶命……饶命啊!” 李庆冷冷道:“你既心怀不轨,我又如何能饶你?” 李庆说着,便亲自抽出了短刃来,似要亲自结果了卞喜。 卞喜在月光下看得仔细,吓得六神无主,向李庆磕着头请罪道: “还请给我一个机会,小人定不敢再犯了,以后为李公子鞍前马后,誓死不叛,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李庆听了卞喜立下毒誓后,这才停止了刺出短刃的动作,将意识看向了水晶体的卞喜人物面板上,见他的忠诚度已由之前的21,瞬间变成了46。 这样的忠诚度,还是低了点,并未超过50,依旧随时会有反叛的可能。 李庆前世之时也是管过人的,知道要想把人治得服服帖帖,无非是一手萝卜,一手大棒,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也就是所谓的恩威并施。 “恩”与“威”两者缺一不可。 于是李庆立即收住了短刃,把这卞喜亲手扶了起来。 “卞喜大哥切勿怪罪,杀人之言无非是玩笑罢了,你既立下了重誓,今晚之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卞喜又是一惊,“你……你怎么知道我真名的?” 卞喜出身并州黄巾贼,到这南阳郡本就是吃了败仗后,隐姓埋名避祸而来的, 在这地界,知道他真实姓名的人一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这李庆是如何得知的? 李庆故作高深的道:“这个世上,能瞒得过我的事情可不多……” 卞喜听后,顿感心中有些发毛。 试问面对一个轻易知道自己底细的人时,谁又能继续保持淡定? 李庆这时再看卞喜的忠诚度时,发现已从46提高到了57,终于是突破那关键的50大关了。 这个数值虽然依旧不算高,但总算是没低到随时谁刻都会反叛的地步,暂时来说也是足够了。 以后若有时间,李庆自会慢慢将这卞喜彻底的制得服帖了。 此时,在别屋睡下的周凌、赵原等听到动静后齐走了过来询问,李庆随意的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让大伙继续睡下了。 重新躺下后,卞喜辗转反侧,一直睡不着,有心起身逃离李庆这可怕的人物,却又担心被发现后小命不保,一点也不敢轻举妄动。 故而直到天明之时,卞喜依旧是留在了原地,没做出些许异动…… 又是数天后,李庆一行人穿过了西鄂县,进入了南阳郡最北边的鲁阳县地界。 过了这鲁阳县继续再继续往北走,离洛阳也就不远了。 这几天路上安稳之极,既没遇到强盗,也没什么不平之事, 李庆因没彻底的解决钱粮问题,也不愿轻易的多拉拢人进入队伍中来。 要说这三天的唯一变化,大概便是经过李庆时不时的敲打后,卞喜的忠诚度已提高到了65,总算是稍微的能让人安心了一些。 此外,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如今的队伍面板中,弹出了一条提示,说王大牛已经达到了升级兵种的条件了。 李庆于是按照提示说的那样,另行花费了20文钱,将王大牛的兵种由“农夫”升级为了“乡勇”。 李庆再看向王大牛时,发现他已换上了一身的劲装,整个人与之前相比,明显要显得精神干练了许多。 而且王大牛的手中,还多了一把锋利的环首刀,比李庆手中的普通钢剑不知高级到哪里去了。 李庆不知队伍里的人升级后,会如何看待他们自身的变化,于是惊奇的问: “王大哥,你几时有了这么一把锋利的环首刀?” 王大牛听后,看了看手中的刀神情一阵茫然,过了好一会后,才道:“这难道不是恩公你赏赐给我的?” 看来王队伍里的人升级后,会自动移植了一些相应的解释,倒是省得李庆要多费口舌…… 第645章 夜宿庙宇 第645章 夜宿庙宇 李庆,1级。 体质10,智力8,魅力6, 天赋: 一:铁骨(3级),二:强击(2级),三:铁壁(1级),四:健步(2级)五:疗伤(1级), 天赋点数:无。 队伍人数:6人(2民夫、3乡勇、1将领)。 邓通邓宝兄弟刚加入队伍,便是乡勇级别的兵种, 且似乎是由于他们两个擅长射箭的缘故,按照系统的提示,两人经验够了后,下一级便可升为荆襄弓箭手。 王大牛不会射箭,下一级兵种是荆襄步兵。 不同地方招揽的人,“兵种科技树”都是略有不同的, 每个地方,都有每各地的最终特色兵种, 在这荆州招揽的人,特色是荆襄神弩手和荆襄神箭手,而若是在冀州招揽的人,最终能升级为那极为强悍的士兵“大戟士”, 并州的是先登死士,兖州的是虎豹骑,凉州的则是凉州突骑兵,幽州的白马义从,西南蛮族地区的藤甲兵和象骑兵…… 只不过李庆队伍里的人,可不是游戏里的npc,个个都是有血有肉的活人,每次与敌人战斗,都是可能会受伤或阵亡的。 而若是想升级为最终的强悍特色兵种,必然需要大量的经验,培养起来可相当的不容易。 况且像西南地区与凉州、幽州等地,山长水远的,李庆也不知几时才能有机会去一趟。 这一日,李庆一行人终于离开了鲁阳县,来到了司州南边的梁县地界。 这时已即将黄昏,由于李庆他们贪着赶路,走到了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附近又无山洞容身,眼见着夜晚时便只能露宿夜晚了。 邓通来过这一带,便提议道: “前边有间寺庙,庙里只有十几个和尚,常有路过的人在那里借宿,我们或许也可以去那过上一晚。” 李庆听后,立即采纳了这提议,让邓通带路往那寺庙走去。 晚霞如锦,烟火缭绕,一处名为“金佛寺”的庙宇内,木鱼声阵阵传来,颇有几分佛家的禅意在其中。 李庆一行走到这金佛寺大门之前后,李庆伸手叩了叩有些生锈的铁门环,过不多时,便有个年轻的小沙弥把门打开了。 李庆上前说明了来意后,小沙弥便双手合十,将李庆一行引入了寺中。 随后小沙弥让李庆他们在原地等候,离开不久后与一个身着袈裟、一脸严肃的和尚走了过来。 这和尚向李庆等人道:“此地是小庙,虽能收容你们过夜,不过饭食却无非供应,还望见谅。” 李庆道:“能收容我等已是叨扰,不求饭食。” 那和尚听后,这才动身把李庆他们带到客房安顿好,虽也是两三个人挤一间房屋,但却胜在干净,比以前李庆他们睡的地方都要好上许多。 书生赵原这时忽然来到李庆身边,小声道:“恩公,刚才那和尚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李庆感到诧异,示意赵原继续说下去。 赵原道:“那人的袈裟完全是新的,还隐隐镶有一些金丝,华丽得很,不该是这样的寺庙所拥有的,而且那和尚的嘴唇似乎还泛着油光,像是吃了肉一般。” 赵原所说的这两点,李庆都没有仔细注意到,他沉吟了一会,回道: “新袈裟并不能说明什么,嘴上有油光也不一定是吃了肉,我看还是不要多虑了。” 赵原本也不太肯定,听李庆注意说后,便也没在纠结此事。 众人吃过些干粮后,邓宝显然没有饱,向李庆道: “恩公,来这里时我见这寺庙附近多有些野味,我们不如去打些来吃吧!” 李庆听后,显得有些迟疑,“在寺庙里开荤,这不太好吧!” 邓宝道:“我们一起去外头烧来吃,不进他寺庙又有什么打紧的?” 邓通也出主意道:“我见那些和尚也不怎么搭理咱们,不如爬梯子出去,打了野味吃完便即返回入睡就是。” 李庆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 于是众人都出了客房,拿了房屋里的木梯走到就近的围墙边,一个个都爬着梯子到了寺外。 此时太阳刚刚落下,天空尚还明亮,李庆他们只走了一会后,邓宝忽然搭箭抬弓,拉得满了,一箭射出,正射中了草丛中的一只肥大兔子。 周小秋与王贵两个年纪稍小的人见了后,顿时兴奋的拍起手掌来。 李庆若有所思,想着若是下次再升级时,是否该点出技能里的“强弓”来 “强弓”这技能每点一下,便可以增加6%的弓箭伤害,也是相当给力的一个技能。 弓箭属于远程武器,若是掌握好了的话,无疑在对敌时便能掌握更大的主动权。 当然,前提是李庆他得有一把好弓才行。 现在他们的队伍里,有弓箭的也就邓通、邓宝兄弟而已。 邓通、邓宝兄弟不愧是猎户出身的,只不多时就,就打了数只兔子,两只野鸡,还有一些飞鸟,足够他们几个吃上一顿的了。 于是他们在一个巨石后挖坑起火,七手八脚的烤起这些野味来。 正烤着食物时,那王贵一脸兴奋的摸了摸邓通的弓箭,有些胆怯的问:“邓叔,你可不可以教我射箭?” 邓通愣了一下,随后道:“有什么不可以的,以后在路上有空便教你吧!” 周小秋跳了起来,乞求道:“我也想学,可不可以也教教我?” 邓通哈哈一笑,“那到时你两个就一起学吧,我以前也是七八岁时就开始练习射箭的。” 众人欢欢乐乐的吃过野味后,天色这才完全的暗了下来,所以也不在外头停留,扑灭了火后齐往寺庙而去。 李庆率先爬着木梯进入寺庙里,正等候其他人时,忽然听到前方似有些不同寻常的动静传来。 李庆连忙又爬上墙头,向众人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随后,李庆拔出短刃来,与邓通、邓宝、卞喜三个一起轻手轻脚的往前面走去。 当来到屋角处时,李庆悄悄的探出了些许脑袋,往他们一行人所住的客房看去,落在视线内的景象顿时让他心中一惊…… 第646章 激战 第646章 激战 当李庆这时往他们住的客房望去时,见到门外各处已站了十几个手持刀枪棍棒的和尚、沙弥,都是一脸的凶光。 另有几个人还拿着根管子通过窗户不知吹着什么,有点像是迷烟一类的东西。 从这情形来看,这金佛寺竟然真的是间“黑寺”! 李庆暗呼好险,若是没有采纳邓通、邓宝兄弟的建议出去打野味吃,今晚他们只怕真是在劫难逃了。 这些和尚、沙弥总共有十三个人,李庆觉得硬拼的话己方胜算不大,于是向邓通、邓宝还有卞喜使了个手势,打算悄悄撤离此处。 虽然许多行李仍留在房屋之中,但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当李庆他们几个重新返回城墙边时,那些和尚便拿着武器推门而入,终于发现了里头没人,哄闹着找寻起人来。 李庆连忙让大伙重新爬着木梯出去外头,当李庆最后一个爬到墙头时,却刚好被一个和尚撞见了。 那和尚大声喊道:“人在这里!” 李庆把木梯抽起扔到墙外,然后跳了下去,“快跑!” 一行人于是匆匆忙忙往外面跑去,那些和尚很快纷纷翻墙而出,点了火把、拿着武器,在后面急追不舍。 周小秋人小腿短跑得慢些,便被她哥哥周凌背着跑,王贵毕竟已有十二岁,又是个男孩子,跑得并不慢,只有李氏稍显落后。 李庆见敌人越追越近,一咬牙,把身上的钱袋子往后扔去,喊道:“我们一行人所有的钱财都在那里了,莫要再追了!” 为头的和尚拾起钱袋子后,依旧脚步停歇的带人急追着,冷笑道:“把女人都留下,便可饶你们其他人一命!” 李庆听后,心头顿时怒火直冒。 他们一行人就两个个女的,一个是长相粗壮的李大婶,另一个则是年仅十二岁的周小秋,那些和尚竟连这都还不肯放过,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时,李庆等人已跑到之前吃野味的地方。 李庆见再继续跑下去,只怕迟早要被这群秃驴追上,与其到时精疲力尽与敌人交战,还不如现在就放手一搏! 李庆本是不想如此冒险的,但这群假和尚实在是逼人太甚,兔子被逼急了还知道反抗一下,更何况是人? 李庆于是抬手让大家都停了下来,立即吩咐道: “邓通、邓宝二人持弓箭到大石上射箭,李大婶保护小秋、王贵躲在石头后面去,其余人等,随我杀敌!” 随着李庆的一声令下,邓通、邓宝立即攀爬到了大石上占据高处,刘大娘、李大婶各拉着小秋、王贵去躲好。 而李庆、卞喜、王大牛、周凌、赵原五人,则各持武器,在原地站着,盯着追来的敌人。 趁这空挡,李庆切到了卞喜的人物面板,给他加了一点体质和两点强击,稍微的增强了一些他的实力。 此前因这卞喜稍微归心,李庆一直都没有为他加点,现在需要迎敌,也就管不了这么多了。 这时,敌人已距离他们仅有二三十步的距离。 立在大石上的邓通、邓宝已将弓箭拉满,瞄得准了,手一松,“嗖嗖”两声响起,两枝利箭已是激射而出。 “啊!” 一时间,两道惨叫响起,有两个假和尚应声而倒。 邓宝的那枝箭射中了一人的眼珠,而邓通的那枝箭更是直接射在了一个和尚的脑门上,使得那人倒在地上惨叫了几声,便再一动不动,眼见着是死了。 剩下的十一个和尚大怒,呐喊着冲杀上前。 邓通、邓宝又快速的搭箭拉弓,在敌人冲到十步左右时再次各射出了一箭。 弓箭离弦的声音响起,又是两个和尚应声倒地。 这一次,邓通的箭射在了一个假和尚的大腿上,使得他倒地惨叫不迭,而邓宝的箭则是贯穿了一人的咽喉,叫都没能叫出声来便死去了。 一时之间,十三个假和尚便已死了两人,伤了两人,只剩下九个还能战的。 李庆见弓箭对敌时的威力如此之大,心中更是打定了主意,在下次升级后要点关于弓箭的技能。 试想若是他现在手上也有弓箭在手,就可以在敌人杀到近前时有所作为,而不必这样傻站着了。 当邓通、邓宝再要射箭时,那九个假和尚已然杀到了近前。 “杀!” 李庆喊了一声,率先迎了上去,卞喜、王大牛、赵原、周凌也随之各执武器迎战假和尚。 李庆这时拿在手上的武器,是一当初从邓家庄那些人手里抢来的钢剑, 而卞喜则舞着他的流星锤、王大牛挥着他升级兵种后获得的那把环首刀,赵原和周凌的武器,则分别是长矛和长棍。 这长矛跟长棍,都是卞喜卖艺时随身携带的家当。 双方瞬间厮杀在了一起, 李庆、卞喜和王大牛都是以一敌二,赵原、周凌各对付一人,还剩下的一个和尚则想要去劫持大石后的妇孺,不过却被邓宝跳下去拦住了。 邓通仍留在大石上面,拉起弓箭寻机会射敌,不过由于此时敌我双方已纠缠在了一起,为了避免误伤己方之人,他这箭一时半会只怕还射不出去。 卞喜擅使流星锤,怎么说也是个能混到汜水关守将的人,又被李庆增加了一点实力,对付起那两个和尚来丝毫不显吃力,稳稳的占据了上风。 而李庆靠着系统的天赋技能,实力增强不少,此时也能较为轻松的应付,就王大牛与书生赵原显得吃力些。 特别是赵原,只与敌人交手了一会,此时便已是险象环生,最后时还被石子绊倒在地,起身不及,只能打着滚躲避,可谓狼狈之极。 不过这也给了邓通射箭的机会,他瞄准多时的手终于一放,正中那个挥砍赵原的假和尚的小腹, 赵原大喊一声,下意识的将手中的长矛刺出,顿时把这假和尚捅死在地,鲜血溅了赵原一脸。 这还是赵原头一次杀人,整个人都傻愣在了那里,小腹一阵翻江倒海。 不及赵原回过神来,李庆便朝他大声喝道:“快起来帮助周凌!” 第647章 战果 第647章 战果 赵原得了李庆的喊醒后,不及多想,忙提起武器便来相助邓宝。 此时最需要帮助的可能是周凌,不过赵原想着若是去与周凌对敌的话,可能起不了多大作用,还不如先去与邓宝解决了那对手更为有益。 而邓通见再不易射中敌人,便跳下了大石,拔出砍刀来,与周凌一起对付起敌人来。 到了这个时候,这些假和尚心里已是大为惊惧。 他们出击时有十三个汉子,本以为是能轻松解决李庆他们的,谁知现在却是死了三人、重伤两人,局势反而是李庆他们处在了上风。 本以为是轻松的无本买卖,却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谁能不大为惊骇? 这金佛寺假和尚的为首之人,已在心里琢磨着该不该放弃拼杀撤离此地,只是心里稍有不甘,所以才犹豫不决。 这时,正在以一人应付邓宝、赵原的那假和尚在手忙脚乱间腿脚忽然被什么东西一绊,摔倒在了地上。 邓宝挥刀向前便要杀人,这假和尚连忙扔来武器,伏地求饶,邓宝迟疑了一下,最后以刀背将其拍晕了过去。 邓宝、刘原解决了这对手后,都对附近的周小秋与王贵竖起了大拇指。 原来刚才便是他们两个趁那假和尚不注意时,悄悄拿了根竹棍绊到了和尚的腿上,这才将这和尚弄倒的。 周小秋与王贵见自己成功的帮助邓宝、赵原制伏了敌人,都兴奋的拍起了手掌。 邓宝、赵原抽出手来后,便往邓通、周凌处奔去,四人合力,很快便一起将这个假和尚也制伏了。 到了这时,还在战的和尚便只剩下被李庆、卞喜和王大牛拖住的那六个人了,李庆他们这一方现在反而占据了人数优势。 为首的那个和尚见此,再无心恋战,大声喊道:“扯呼!扯呼!” 他说完,便即弃了与他交手的李庆,往后奔逃而去,其余的五个和尚也纷纷如此。 李庆当机立断道:“这等贼子,不知害了多少人,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跑了!” 李庆一边说着,一边领着卞喜、邓通、邓宝他们随后急追,誓要不能让他们再逃回那寺庙去继续为非作歹。 李大嫂还有王贵、周小秋三人则扯了些藤条来,一起动手把那几个晕倒的假和尚绑住,以免让他们醒来后跑了。 做完这些后,他们并不敢留在原地,便远远的跟着李庆他们而去。 那逃跑的六个假和尚原本确实是打算返回金佛寺。 但他们这时见李庆一行人仍在一直紧追不舍, 邓通、邓宝兄弟两个还不时的边追边射箭,最后又被射死了一人,心中胆寒,不敢再做丝毫停留,急忙忙奔进了附近的树林之中,消失不见了。 在天色大暗的情况下,于树林里追击敌人太过容易遭受埋伏,李庆只好抬手,让众人停止了追击。 “我们返回那金佛寺去,看看里边还有没有别的遭害之人。” 李庆说着,便与卞喜他们去与李大嫂、刘大娘还有王贵、周小秋四个会合在一起,重新进入了金佛寺中,四处找寻起来。 一会后,小秋忽然喊道:“好多吃的!” 李庆走过去一看,见是个厨房,里面有六七袋小袋的面粉和两袋粟米,锅子中还蒸着一笼馒头和一个肥鸭。 这些食物,足够让李庆他们一行人吃上许久的了。 与此同时,卞喜等人则在其他房屋里搜出了整整八十多贯铜币和五十多两银子,都来交给了李庆。 “都没有发现其他人在寺里吗?”李庆皱眉问道。 王大牛、周凌等都摇了摇头,但赵原却从别处匆匆跑了过来,“恩公,我在方丈室里发现了一间暗室!” 李庆听后,立即与众人随赵原往那方丈室走去。 那方丈室里,有一尊很大的木制佛像跟门一样等高,此时已被挪开到一边,露出了后面的圆形洞口。 李庆点了火把走进去后,见到里面绑了十几个衣着单薄的女人,个个神情憔悴,目光中满是绝望。 李庆叹了一声,为这些女人松了绑,然后出去外面让李大嫂、小秋找来衣服为她们披上,让她们都出寺回家去了。 李庆又再让大家仔细寻找了一番,以确保真的再没需要解救的人。 这时,李庆来到了一处房屋,见里面摆放着有零星的武器,都收拾好拿到了外头。 就在他打算出门时,却忽然瞥见一处布满蜘蛛的角落里,似乎还有一把什么武器。 用手拨开蜘蛛网后一看,李庆心里顿时大为惊喜。 原来,在那里的武器竟是一张断了弓弦的弓。 李庆心里大喜,将这弓拿起后走了出去。 赵原他们又发现了一辆牛车,可用来运送那些粮食,除此之外便再无别的收获。 这个“黑寺”毕竟总共只有十三个假和尚,占地也不怎么广,只有现在这些物资也是情理中之事。 李庆担心那些逃走的假和尚会去而复返,故而不敢在此地过夜,又担心他们就此离开后,那些假和尚还会占据此地继续作恶,便一把火将这金佛寺点燃了。 趁着大火燃起时,李庆与众人将那些粮食、兵器都弄到了牛车上,让刘大娘与小秋也坐在车上,随后缓缓离开了此处。 远离了金佛寺后,小秋忽然叫道:“还有四个坏人被我们用藤条绑着呢!” 李庆他们这才记起这事来。 邓通恨恨道:“之前没见识到那暗室的惨况,不知这些秃驴的恶行才饶了投降的人一命,现在说什么也要将他们结果了才解恨!” 邓通说着,便与邓宝沿路返回,要去把那四个假和尚杀了,李庆并没有阻止,让众人原地歇息等候。 过不多时后,邓通、邓宝兄弟便即返回,满脸不甘的道:“他们挣脱藤条,不知跑哪去了。” 李庆道:“此事就此作罢,都歇下睡觉吧!” 邓通、邓宝这才抱着砍刀,背靠着一株大树歇下。 拼杀了许久,众人都疲惫万分,都很快入睡了,只李庆担心有敌人来袭,加上有些许亢奋,所以几乎是彻夜没有睡着…… 第648章 遇匪 第648章 遇匪 金佛寺一役, 不过令李庆感到兴奋的是,现在队伍里的其他人,几乎都可以升级了! “队伍”之人升级兵种所需的经验,其实跟李庆是一样的,有农夫升级到乡勇需要80点经验,由乡勇升级道下一级兵种则需120点经验。 随后,李庆由为赵原、周凌两个进行了升级,把他们两个的兵种等级变为了“乡勇”。 金佛寺一役中,战绩最为出彩的无疑的邓通、邓宝兄弟, 他们各制伏了四人之多,一般每单独制伏一人,便能得20点经验, 再加上团队分润的,以及一路上积攒下来的,如今已是完全能够升到下一级兵种了,王大牛则还差了些。 李庆很期待“乡勇”之上的兵种有什么特别的,故而颇为期待的花费了一笔银子,为邓通、邓宝兄弟进行了升级。 瞬时间,邓通、邓宝兄弟的兵种便由“乡勇”变为了“荆州轻步兵”。 借着月色,李庆朝邓氏兄弟那里看去, 只见他们二人外形上最大的变化,是身上各多了一副军制的背心皮甲,手上也多了个圆形的木制盾牌,环首刀的品质似乎也提升了一个档次。 那身皮制的衣甲,李庆在路上时见过汉朝军队的士卒穿过,具有一定的防御力,可不是普通士兵能穿的,基本是精锐的士兵才能穿上。 除了装备的升级外,邓氏兄弟的各项体能都有了相应的提高,三五个壮汉等闲近不了身。 这一级别的兵种,可以说是有了质的提升,已经与那些正规的军队相差无几了! 最后,李庆便将目光落在了卞喜的个人面板上来。 卞喜如今现在也有了100多点经验,可以升到2级了。 今晚一役,卞喜出力不小,危急时刻又没有一丝想要逃跑的想法,李庆对此还是很满意的。 于是李庆稍一沉吟,便为卞喜升了级,为他增加了两点体质。 李庆本人也同样升到2级,整体实力甚至隐隐胜过此时的卞喜一筹。 …… 做完这一些后,李庆这才慢慢从亢奋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感到困意袭来,不久后也终于随之睡着了。 李庆只睡了个把时常,天色就已然大亮,于是起身与众人继续上路。 由于李氏与小秋能坐在牛车上,众人又基本在昨晚升级过,所以现在行走起来,速度与以前相比顿时提升了不少。 卞喜这时看了看牛车上的那些粮食,脸上浮现了担忧的神色, “之前我们一贫如洗的走在道上,盗匪都懒得来打劫,现在多了这些粮食,只怕要惹人眼红。” 李庆觉得卞喜的担忧不无道理,立即去弄了些树枝枯草将粮食遮盖住。 不过卞喜毕竟是做过强盗的,说若是遇到老练之辈,这样遮挡也定是瞒不住的。 单凭车辆路过地面的辙痕,就可以轻易的判断出车上有没有值得劫道的东西。 李庆沉吟半响,觉得为今之计,也只有招揽精壮、增强实力一途了。 以前李庆没钱没粮的,无缘无故的自是不易招揽人。 现在有了上百贯钱,又有一车粮食,随便招个二三十人都是不成问题的。 当然,就这点钱粮自然是不够支撑到洛阳的,不过李庆也已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经过作为金佛寺一役,李庆深刻的认识到了什么是“杀人放火金腰带,补路修桥无尸骸”。 李庆想到的计策并非是要当强盗杀人放火,而是要去抢夺那些强盗的钱粮,无端残害普通百姓的事情,李庆永远都是不会去做的。 不过对付起像金佛寺里那些坏事做绝的假和尚一样的人来,李庆却是不会手软的,而且他们又有足够的钱粮,对付此类人的同时顺便还能为民除害,又何乐而不为呢? 主意已定后,李庆一路上只要有适合的人,便稍稍考校一番,通过之人便果断的招揽到队伍中来。 在这个流民遍地的时代,只要有钱粮在身,绝对没有招揽不到人的道理,只三天过后,李庆就沿路招到了二十个青壮。 若非李庆要经过精挑细选一番,着重考验招揽之人的品性,只怕早就招齐了。 至此,水晶面板里“队伍”的人数已由之前的“6”,变成了“26”,而他们一行人算上李庆、小秋、王贵和李氏,则多达30人。 队伍人数多了后,自是要建制进行有效的管理才行。 李庆将招揽来的那二十个青壮每五人一队,分成四队,分别让卞喜、邓通、邓宝、王大牛各领一队,让他们各当“伍长”,赵原、周凌则负责看护队中妇孺。 李庆知道汉朝的军制,是两伍一什,五什一队,两队一屯,两屯一曲,曲上有部,故而将军的队伍也称为“部曲”。 但他们现在就这三十几人,什长、队率之类的暂时还不需设立,李庆一人完全能统管过来。 光招揽了人来,没武器自是不行,在金佛寺得来的那些武器全都发给了这些青壮, 另外赵原、周凌他们升级后也自带有环首刀一把,他们之前的武器也可以给别人。 如此还是有不足的,李庆便在一个铁匠铺那里买了些长矛,总算是将全部人都武装了起来。 而在那铁匠铺的时候,李庆也拿出了他从金佛寺得到的那把弓来,让铁匠重新安好了新的弓弦。 若是在天下太平之时,穿州过县管得甚严,李庆一行三十人只怕会寸步难行。 不过现在天下制度松弛,因家乡闹了饥荒、兵灾而流落别处的人多不胜数, 李庆他们只要把武器都收起来,然后扮作商旅走在路上,是根本不会有官府之人多看一眼的。 如此又走了一天左右的时间后,李庆他们已至洛阳南边的新城县附近。 这里离洛阳已经不远,已属于是京畿重地,但治安状况却依旧不怎么好,甚至散落在道路两边的骸骨比别处还更多一些。 当李庆一行人走到新城以北的一处山岭道路时,前边忽然有大树挡路,随后便见有四五十个强盗,从两边呐喊着冲了出来…… 第649章 洛阳 第649章 洛阳 见有四五十个强盗拦路后,李庆一点都不慌, 他把牛车横放于路中,作为障碍物,然后叫邓通、邓宝兄弟带着几个弓箭手站在后边射箭,王大牛、周凌两个拿了盾牌挡在前边。 卞喜与李庆本人,则居中策应。 其余人等,也按照平日里操练的站住阵角,挺起了武器严阵以待。 这伙强盗,不少人拿的还是菜刀、柴刀,就差没拿锄头了, 而且他们此时冲杀过来时,根本没什么讲究,就是打群架那样一哄而上,李庆只瞧了一眼,便认定了他们是乌合之众,赢之不难。 眨眼间,邓通、邓宝等人一射出了十余箭,瞬间令冲杀而来的强盗还未交手上,便倒下了一片, 终于展开杀到近前,展开厮杀时,李庆这边又防护得力,互相间配合照应,又有李庆与卞喜两个战力不俗的在策应,让这些强盗根本讨不到半点便宜,人员不断减少。 正在战斗间,王大牛与赵原、周凌都凑够了升级兵种的经验,少数几个刚加入队伍的民夫,也能升到乡勇了。 李庆于是毫不犹豫的给王大牛、赵原、周凌从乡勇升到了荆襄轻步兵,其他几个民夫也一并升到了乡勇,实力顿时大为增强。 如此一来,李庆等人应付起这伙强盗就更是得心应手了,很快便将他们杀得七零八落的。 当剩下的几个强盗头子见势头不对,转身逃走时,李庆没有就此放过他们,亲自领兵在后边紧追不舍。 最后,李庆一路追到了附近的一座山峰上,把这些强盗的老巢给一窝端了。 清点战果时,除了队伍里的每个人都涨了一大波经验外,还从这强盗窝里搜出了许多粮食与银两, 这里的钱粮比金佛寺要富足了许多,单是银子便有将近五百余贯,粮食也够拉四五车。 赵原清点完了物资后,便来问李庆:“恩公,是否要再雇几辆牛车来拉这些粮食?” 李庆沉吟了一番, 这里离洛阳已不足百里,骑快马往来的话一天便可抵达, 李庆站在高处,向四周眺望,只见这里的山虽然不高,却多有奇峰,且涧深林密,人迹罕至,不失为一个藏人的好去处。 难怪那些强盗,会选择这里作为落脚的地方, “这里叫什么地名?” “回老爷,这里是跳虎涧,以前多有猛虎出没,就算是如今,也时不时的能隐隐听到虎啸声。” 俘虏的几个强盗颤颤巍巍的小心答道。 李庆细想了一番后,便向赵原、卞喜、周凌道: “我打算留下部分人手占了这跳虎涧,收些过往的路费,你们谁愿意留下的?” 卞喜听后,眼中精芒一闪,立即上前抱拳请缨道: “小的以前也做过强盗,此时正好重操旧业,愿留下为主公把守这跳虎涧!” 赵原笑着看了卞喜一眼,也请命道:“恩公,我也愿意留在这里。” 李庆默默颌首: “既是如此,那你两个便都留下吧,卞喜管武事,赵原管钱粮,我隔三差五的便回来这里过问情况。” 赵原轰然答应了下来,卞喜心里虽然略有不喜,但也不敢多说什么,默然接受了这个安排。 卞喜觉得待在李庆身边,实在太过胆战心惊,原本还想借这机会摆脱李庆的, 但如今还有一个赵原在看着,李庆又说他会时常来这里,卞喜便不得不小心行事了。 而李庆之所以这么安排,是觉得进了洛阳城后,规矩极多,不好再继续打打杀杀了。 若是没了打斗,这队伍里这些人还怎么升级兵种? 所以还不如将人留在外边,干架的机会也会多些。 只可惜的是,人员离开李庆一定距离后,便自动的会解除出“队伍”中去,没法实现散养。 故而李庆才会承诺隔三差五的要来这跳虎涧一躺,并嘱咐卞喜与赵原,若是有打斗的话,尽量等到他回来了后,才可发动,不然可就得浪费许多经验。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李庆又与众人在这跳虎涧的山寨里休整了半天,这才继续往洛阳进发。 又过了两天后,那座东汉的都城洛阳,便终于出现在了李庆等人的眼帘之中…… 洛阳雄踞黄河南岸,北屏邙山,南系洛水、东呼虎牢、西应函谷、四周群山环抱,中为洛阳平原,伊、洛、瀍(chan)、涧四水流贯其间,既是形势险要,又风光绮丽,土壤肥沃,气候适中,漕运便利。 所以自古到现在这个时间,先后有夏、商、东周、东汉等建都于此,未来还会有曹魏、西晋、北魏、隋等朝在这里建都。 可见洛阳这地方,在这古代地理位置是多么的特殊, “河阳定鼎地,居中原而应四方”,洛阳是天下交通要冲,军事要塞,实乃名不虚传。 新皇城位于周王城和汉旧城之间,东逾瀍水、南跨洛河、西临涧河,北依邙山,城周超过五十里,宏伟壮观。 这时天才亮不久,城门开启,大批等候入城作买卖的商旅,与赶早市的农民鱼贯入城。 李庆与王大牛、周氏兄妹等人混在人群里,由南门入了城。 洛阳的规模果是非比一般小城,只南城门便开有三门,中间的城门名为建国门,左为白虎门,右为长夏门,型制恢宏。 甫进城门,初抵贵境的李庆顿然眼界大开。 只见宽达百步贯通南北两门的大街“天街”,在眼前笔直延伸开去,怕不有七、八里之长。 街旁遍植樱桃、石榴、榆、柳等各式树木,中为供帝皇出巡的御道,际此盛夏之时,桃红柳绿,景色如画,美不胜收。 大道两旁店铺林立,里坊之间,各辟道路,与贯通各大城门的纵横各十街交错,井然有序。 李庆此时脑海中只浮现一个词:“气象万千”。 这洛阳城,不愧是大汉国都所在,即便已是王朝末日,经历了黄巾之乱,却仍显露着这个朝代的磅礴大气来, 即便是西方同时期的罗马城,恐怕也远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第650章 洛阳行 第650章 洛阳行 此时洛阳的局势,似乎十分的微妙, 那位著名的昏君汉灵帝已经驾崩归西,留下二子,长子刘辩,次子刘协, 刘辩是皇长子,又是大将军何进的妹子何皇后所生,此时自然已经被拥立为新帝。 但刘辩今年方才十三岁而已,由皇后垂帘听政,军国大事俱委托在了大将军何进身上。 东汉一朝,皇权、外戚、宦官、士人阶级这四顾势力,一直都在明争暗斗着, 其中,宦官与士人阶级的矛盾又最为激烈,如今可以说已是势同水火, 以前双方的争斗中,由于宦官紧紧的依靠着皇帝,总是能占据上风,一度发生了几次“党锢”,限制各地的士子出仕。 但如今皇帝刚死,新君年幼,依附于皇权而存在的宦官一下子便失去了最大的依仗。 此时掌握天下大权的大将军何进,虽然与宦官的关系也不算差——他妹妹何皇后是宦官拥立的, 但何进总体上来说,还是与士人走得近些, 大将军府里现在时常走动的人,是袁绍、袁术、曹操、荀爽、荀攸、王允等辈,可全都是士人阶级中的代表人物。 因此,“诛杀宦官”这四个字,便成了现在洛阳城里最为热门的词汇, 酒肆间多有热血士子在高谈阔论,仿佛只要将宦官诛杀了个干干净净,这世道便能就此好转、重复盛世一样。 李庆对这些自是毫不关心, 刚进入都城洛阳的他,现在只想找着王允的府邸,然后想办法将貂蝉带离这个是非之地,其余的根本不想理会。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这个洛阳城将会发生数场惊天大变,血流遍地, 最终,这座千年古都将会被董卓一把火烧成白地…… 这么一个油锅似的地方,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洛阳城实在太大,如此漫无目的的找,也不知几时才能寻到王允的住处。 王大牛虽然是来这里投奔亲戚的,但他上一次来洛阳,还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也同样是如无头苍蝇一般,分辨不出东南西北来。 就在李庆打算找些人来问路时,忽然有个长相机灵的少年走到了他的面前,笑道 “客官,可是来洛阳寻亲戚的?小人自小在这里长大,任何一条街巷都熟透了,只需二百文钱,便保准能带你们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原来这京都之地,多有从别处来投奔亲戚却找不着门路的, 这少年便专靠着帮人带路过活,生意好的时候甚至可以一天之内赚个好几两银子呢。 李庆便对这少年道: “我要去王府尹的家里,这位大哥则是去……” 他说着便看向了王大牛,王大牛连忙说出了他家三哥的住址, 少年听后,显得颇为诧异: “这却有些难了,王府尹的住宅在大将军府附近,位于城北,永福街却是在城南,两地相距甚远……” 永福街住的都是穷人,而大将军府附近,住的却全是王公豪族,少年心里纳闷,如此天差地别的人是如何凑在一起的? 王大牛便说只要知道永福街的方位,他便能一路问人找着位置, 于是李庆与他说了个会合的地方,便跟王大牛一家作别,然后与少年一起往王允的住宅走去。 这天下各郡的长官,都称为太守,只有这洛阳所在的河南郡,才会被称为府尹。 此时的河南府尹,正是才刚新官上任没几天的王允。 王允出身太原王氏,乃高门子弟,世代皆有位居两千石大官的族人, 而王允本人也是少有才名,早早的就通过举孝廉出仕,一度官居豫州刺史之职。 但后来,王允却与十常侍的中常侍张让矛盾激化,最终只能无奈的的弃官隐居, 一直到汉灵帝驾崩后,何进掌权,这才重新把王允招进京来,委任了位高权重的河南尹之职,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是王允官场生涯的高光时刻,他将会一路青云直上,最后做到了三公之一的司徒之职…… 为李庆引路的少年名为沙成德,这时向李庆笑道: “洛阳有两大特色,不可不知……” 李庆兴趣盎然的向他请教。 沙成德道:“首先就是以南北为中轴,让洛水横贯全城,把洛阳分为南北两区,以四座大桥接连, 而城内洛水又与其它伊、瀍、涧三水联接城内,使城内河道萦绕,把山水之秀移至城内,予人天造地设的浑成感觉。” 此时前方忽现奇景,一艘帆船在隐蔽于房舍下方的洛水驶过,从他们的角度瞧去,只是帆顶移动,宛若陆地行舟。 李庆欣然道:“我知江南的水乡城镇,多引江湖之水贯城而过,本没甚稀奇,但却少有如洛水般宽深笔直,使洛阳别具严整调谐的气象, 而此城的规模,当然亦非水乡城市可比。另一特色又是什么呢?” 此时天色已完全大白,街上人车渐多。 御道上不时有一队队甲胄鲜明的兵卫操过,作晨早的操练,使这美丽的皇城添上刁斗森严的气势。 沙成德卖弄似的继续说道: “另一特色就是在外郭城的西墙外, 因其天然环境设置西苑,西至新安,北抵邙山,南达伊阙诸山,周围二百余里,比得上武帝的上林苑,外郭城与西苑连在一起,令洛阳更具规模。” 他们一直沿街而行,这时已抵达了洛水南岸。 沙成德指着横跨洛水,连接南北的大桥道: “这座叫天津桥,乃横跨洛水的重要枢纽。“ 当他们步上横跨洛水的天津桥时,听到桥下的花船中,有个貌美女子正唱着歌: “津桥东北斗亭西,到此令人诗思迷; 眉月晚生神女浦,脸波春傍窈娘堤。 柳丝袅袅风缲出,草缕茸茸雨剪齐; 报道前驱少呼喝,恐惊黄鸟不成啼。” 歌声十分的悦耳动听,让人不由的驻足忘神。 沙成德看了那船女一眼,然后在李庆耳边嘿声笑道: “天津晓月乃洛阳八景之首,最迷人是夜阑人静,明月挂空之时,掳美来此把臂同游,个中况味,真是一言难述……” 第651章 门客 第651章 门客 当李庆随着沙成德抵达王允住宅大的门外时,不由的为其热闹的情景吓了一跳。 这王家大宅建于城西北方的一座小丘之上,占地极广,规模宏大。一眼瞧去,林木间房舍星罗棋布,气象万千。 就在入门处的广场正中,搭架起庞大的鳌山,高结彩栅,遍悬奇巧花灯,不下万盏之多,可想当晚上时,这里定会被照得内外明如白昼。 到贺的宾客车马不绝,四处挤满锦衣绣裳的仕女,在鞭炮震耳,硝烟弥漫中,喧笑玩闹,尤胜过年的气氛。 府内也是处处张灯结彩,不时的有婢仆行走,招呼来客。 李庆好奇的问沙成德: “今天可是王府的什么大喜日子?” 沙成德笑道: “王府尹在外流落数年,如今重回中枢,必有一番大的作为,亲友自然是每天都来庆贺了。” 王允名气很大,交友甚广,且绝对不会在河南尹的位置上久坐,说不定几时就高升去了,前来府上拜访的人自是络绎不绝。 李庆给了沙成德二百文钱,将他打发走,就近找了家酒肆坐着,心里在琢磨该如何混进这王允的府中去。 他与王允非亲非故的,又不是什么天下闻名的名士,哪能随意进出得了这王允的府宅? 而要是进不了这王允的府宅,又如何能找着貂蝉呢? 李庆正琢磨不定时,忽见王允府外围了不少人, 走近一看,原来是王允府上在招家仆、婢女、护卫, 由于王允身为尊荣无比,自是一时应者如云。 这倒是一个进入王允府宅的机会, 只是李庆心里却有些顾虑, 他可不想成为王允的奴仆。 若是真的这么做了,他也怕队伍里的人一下子忠诚度便会降到最低。 李庆观察了一会,见到一些士子打扮的人也同样前来响应, 原来王允除了要招募奴仆外,还在大肆招揽门客。 这时的许多王公士大夫,仍在秉承着先秦时期的习惯,热衷于招揽门客, 战国四公子之一的孟尝君,就传言有门客三千,各有本事。 门客与家主的关系,当然并非主仆,更类似于是君臣,但又比君臣关系稍弱一些,有较大的自主性。 李庆想了想,觉得还是谋求个王允门客的身份,才更有利于今后行事。 这可不算家仆护卫那种贱役,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士子前来了。 在那些士子的眼中,成为了王允的门客后,是一条仕途之路的终南捷径, 若是得了王允的青眼看待,只需稍加保举,以后仕途必能一帆风顺,远比慢慢的苦熬资历要快捷得多。 当李庆也走到“应聘”门客的那一列人群时,有个管事模样的人皱着眉头不耐烦的对他说: “你这武夫站在这里作甚?想要当护卫的话,到那边去!” 李庆张望了一下,发觉确实只有他一个武夫打扮的人是站在这边的,其余的全都是身穿儒袍的士子,眼神中满是傲气。 李庆笑道:“谁说武夫就不能来应门客的?王府尹可有说?” 李庆说话间,便不经意的塞了几两银子过去,省得这管事胡搅蛮缠,坏他好事。 管事得了好处后,心里便想: “给这厮一个好处,也不打紧的,反正成与不成,最后还是得家主说了算!” 由于王允在外流落多年,这个管事也是许久没有进项,否则若是换了别处高门,一府的管事定不会贪李庆这几两银子。 管事于是领着李庆与那些个士子进了府宅,见王允去了。 招募家仆、婢女一事,王允当然是不会过问的,全权交给了那些管事来处理。 但每一个门客,王允都是要亲自过问的。 只因门客与王允关系要更紧密一些,是相互依存的关系, 王允需以门客为羽翼,门客需借王允的势来扶摇直上。 故而挑选门客,必须要谨慎一些, 若是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招揽了进来,损害的可是王允的名声…… 李庆在后头随着管事向主厅走去,所过之处颂祝、巴结之声阵阵响起。 当然了,这些巴结的声音自然不会是给李庆的。 原来这王允府上的管事,也能分个三六九等, 而李庆身边的这位周管事,则是王允身边排名前三的人物,那些下人见了自是要极力的巴结了。 这王家不亏是大汉高门,只看这座由三进出组成的主宅,便尽显奢华富贵的能事。 前堂不仅面积大,空间高,装饰华丽,其气势更比得上宫内的殿宇。 中央六根沥粉蟋龙金柱直上屋顶,天花布满纹雕,中央的藻井是二龙争珠立体浮雕。 而其它家具、挂饰,同样全都非常讲究,非一般的暴发户所能效仿。 到了主厅后,只稍等了片刻,李庆便顺利的见着了那位鼎鼎大名的王允“王司徒”。 王允是公元137年生人,如今已五十而岁,两鬓发白,皱纹满面。 不过“王司徒”年纪虽大,却精神头很足,双目炯炯有神,直透人心,颇有些意气风发的意味。 周管事快步走到了王允面前,恭恭敬敬的将名册递给了王允。 王允随意的扫了一眼,心里满是失望。 他的本意是招揽几个名士作为门客,以壮声势, 然而几天下来,前来投递名敇的人,却基本是些无名之辈,名不出州郡,就更别说有名传天下的人物了。 也对,若是那等名声响亮的,为何不去投靠大将军何进,又或是那出自四世三公、如今风头正盛的袁绍? 王允心里叹息了一声,放下了名册,目光朝着下边一扫而过, 他正想着说几声客气的话,然后把人都打发走时,却忽然瞥见了一身武夫打扮的李庆,不由的愣了一下。 王允心头微怒:“这等粗鄙之人,是如何登上我这大雅之堂来的?” 虽是如此,不过王允还是脸色平静的淡然问道: “不知这位壮士,有何过人的本事?” 李庆不卑不亢的拱手道: “某自小膂力过人,也能博狼缚虎,此外亦虽擅于明辨利害,知道王府尹不久将会大祸临头!” 第652章 惊人之言 第652章 惊人之言 春秋战国时期的纵横家,出使别国时往往出口惊人,不是说别人已然大祸临头,就是其国即将灭亡。 其实那些纵横家,与此时的李庆一样,都明白唯有“语不惊人死不休”,方能引起别人的重视与好奇心,才好将后边的话继续说下去,以达到此行的目的。 如若一见面就说些不痛不痒的话,下一次只怕连见个面都难了。 王允此时听了李庆刚才的话后,虽然不知心中是怒是喜,但果然还是问道: “何谓‘大祸临头’?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莫怪我教人将你乱棍打出!” 李庆道:“还请屏退左右。” “大胆!” 周管事怒斥了李庆一声, 他心里其实早后悔收钱放李庆进来了, 谁会想到,李庆竟如此不安分,一上来就口出狂言,周管事分明已察觉出王允似乎对他有了不满之意。 “你是什么身份,也敢让我们家主屏退左右?” 王允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 “就让其余人等暂且退下吧。” 反正今日王允也刚好有半日空闲,就权当是消遣时间了。 那些原本还想在王允面前卖弄一番的士子,全都怒瞪了李庆一眼,然后才无可奈何的随周管事退出了大厅。 李庆没再继续揣着,高声道: “如今的洛阳城,已是夏日枯燥之林,沾火既燃,宦官与士人势同水火……” 王允冷笑道: “这些话语,你是从何处道听途说的?宦官与士人虽略有矛盾,但并非不可调和,朝堂之事,非尔等白衣所能熟知。” 李庆大笑: “诛杀宦官一事,街头巷尾皆在热议,可见大将军谋事不密,又岂能瞒得过世人? 而宫中的十常侍,若是听闻了这事后,无论是怎么想的,定不会坐以待毙! 当十常侍铤而走险,向大将军发难时,如若府尹正好在其身边,定会殃及池鱼,小命不保!” 其实历史上十常侍诛杀何进的时候,王允压根不在身边,之后朝局每动荡一次,他便高升一回,一直坐到了三公之位。 不过王允可没李庆的“先知”能力,他如今在何进身边做事,理论上确实是有殃及池鱼的可能性。 最重要的是,李庆论断十常侍必然会铤而走险的说话,很值得王允深思。 因为自从何进掌权后,十常侍便一直退让,对何进面前谦卑之极,让人无论如何也绝不会想到他们会狗急跳墙。 王允沉吟了一会后,对李庆刚才的言语不置可否,问了他的姓名后,将周管事叫了进来吩咐道: “你去给这位李壮士准备一间单独的院落,好生招待。” 王允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大厅,往别处去。 周管事满脸不可思议的瞪着李庆: “你……你到底跟我们家主说了些什么?” 王允刚才话里的意思,便是收留李庆做门客了,下人可不会有单独的院落来住,更不会说什么“好生招待”! 原本周管事已料定王允定会将李庆扫地出门的,到时他也定会找人好好教训一番这个不知轻重的家伙。 谁知如今李庆却摇身一变,成了王允的门客,身份顿时不同了! 即便是一府的管事,在不清楚王允李庆的具体态度之前,也不敢轻易得罪。 若是王允十分的看重李庆的话,那他们这些管事就得小心伺候着才行。 李庆故作高深的道: “说了什么,却不是周管事你能知道的。” 周管事眼珠转了几转,便没继续追问下去,带着李庆下去安置了…… 李庆刚换了一身上好的绸衣,抬步正在那座独属于他的院落漫步而行时,却忽然闯进了一帮人来。 为首的一个人,留着两撮山羊胡须,是这府里排名还在周管事之上的窦管事。 “怎么,有事?” 李庆一边喝茶,一边随意的开口问了一句。 那窦管事嘿嘿笑了一声,“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不配住这么好的地方,想请你挪一下窝。” 原来这处院落位置极好,布局风雅,窦管事早就看中了,正想着寻个机会给他侄儿来住。 这窦管事是王允妻子家里那边的亲戚,只在王允与窦氏面前显露恭敬,别的人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这时听见自己看好的院落,竟被周管事带着个武夫来占了后,瞬间就炸毛了, 于是这正喝酒玩闹的窦管事二话不说,便带这人往这边气势汹汹的赶了过来…… 李庆哈哈一笑,“那你觉得我应该住在哪里?” 窦管事冷笑着伸手指了个方向,“那里有间柴房,我看就挺适合你住的。” 李庆哼了一声,“我要是不去呢?” 窦管事鼓了三掌,似乎早已在院子外等候的五个身材健壮的大汉,立即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既然你不愿意去,那我们就只能请你去了,给我上!” 随着窦管事的一声令下,那五个大汉纷纷挥着拳掌,向李庆打去。 李庆不避反进,然后以肩膀撞向一个离他最近的大汉,那大汉猝不及防之下,立马被李庆撞飞了。 这时,已有两个大汉一左一右的挥着拳头,猛地向李庆脸颊击来。 李庆双脚站定不动,眼看着等敌人的拳头就要打中他的时候,他的身体倏地后仰,接着双手快速出击,实实的打在了那两个大汉的肋上, 那两个大汉,瞬间痛得直扑在地上哀叫。 剩下那两个大汉见李庆三两下就打倒自己三个同伴,心中已有了些许惧意, 但他们又想着如果在窦管事面前临阵退缩的话,只怕事后会被赶出府去,于是两人大喊了一声,硬着头皮向李庆夹撞而去。 以这两个大汉的体量,李庆要是被他们这样撞着的话,不仅骨头都要断上几根,恐怕还得在床上躺上十天半月才行。 李庆又哪会让他们撞到自己? 等到那两大汉将要撞到他的时候,他就地向前一滚,瞬间避了开去, 只听得“嘭!”的一声响起,俩大汉互相碰撞在了一起,在巨大的冲击力下,两人的肩膀都脱臼了,痛得老泪都流出来了…… 第653章 府中可有美婢? 李庆毫不费劲的解决掉那五个大汉后,冷笑着向窦管事走去。 窦管事害怕的后退了几步,“你你要做什么? 我可是国公夫人的远房表亲!” “我管你是谁。” 李庆说着,一把将瘦弱的窦管事举了起来,吓得都周管事惊叫了几声,大呼饶命,李庆又道:“以后别再来惹我,不然绝不轻饶了你!” 李庆将话说完,将窦管事往前面扔了过去,周管事摔落在地后,半天才龇牙苦脸的爬起身来,指着李庆喊道:“你小子给我等着,我家夫人定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 他放下狠话后,才与那五个大汉一瘸一拐的离开了,李庆耸了耸肩,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当这是一件小插曲罢了。 成为了这王允的门客后,李庆身上便多了一块腰牌,可以随意的进出这座府宅了。 事情进展得倒还顺利,李庆恨不得马上寻个机会去找貂蝉,不过王大牛一家还有邓通、邓宝兄弟等人,还在外边等他呢!于是李庆便走出了这王府,来到了与王大牛等人之前约定好的酒楼会面。 此时,王大牛早已在那等候多时了,显得满脸的愁容,李庆便问他有没有找着自家三哥。 王大牛叹了一声道:“刚才去到那里打听了许久后,才得知我那兄弟早在两年前就搬离洛阳了,也不知去了何处。” 李庆便提议由他出银子在买处房子来,然后安置王大牛一家与邓家兄弟一起落脚,以后再做打算。 王大牛一家,当然是感激无比的答应了下来,同时心里感到一阵后怕,他们之前的盘缠,只够来洛阳的,可没有返程的银子了。 若是没遇着李庆,到了这里后却寻不着那兄弟,无依无靠的,又该如何是好? 把王大牛等人安置好后,李庆这才匆匆往王允府上赶去。 走在半路上时,忽见前边热闹非常,百姓皆站在道路两边不停的张望着什么。 李庆走上前去看时,见是一队士兵正往城门方向走去,最前头那人手里还提着个血淋淋的脑袋。 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大将军何进杀了“祸乱朝政”的上军校尉蹇硕,枭首城门。 在去年,自觉时日无多的汉灵帝,设立了西园八校尉,以分大将军何进的兵权,袁绍、曹操皆是八校尉中的一个。 而那上军校尉蹇硕,正是西园八校尉之首。 汉灵帝向来不喜长子刘辩,一直想要废长立幼,但他显然也知道刘辩有何进作为靠山,且名正言顺,哪能轻废? 设立了西园八校尉,以亲信蹇硕分何进之权,就是第一步。 可惜的是,汉灵帝还未将后边的手段施展开来,就一命呜呼了,临终前也没设立太子,把废长立幼的任务交给了蹇硕。 经过一番明争暗斗后,却是何进技高一筹,成功的拥立了刘辩继承大统。 但蹇硕一直心有不甘,仍在图谋诛杀何进、拥立刘协。 他们之间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明争暗斗,外人不得而知,但如今的结果看来,终究是何进胜出了。 蹇硕可是十常侍一党的,且还是手握兵权的那一个,此人如今都被何进铲除了,那剩下的宦官,就是拔掉了刺的刺猬,还不是任人宰割? 至少在这时的洛阳,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当李庆回到王允府上时,周管事立即迎了过来:“你走哪去了? 家主正寻你呢!” 李庆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说道:“带路吧!” 神色之间,显得颇为傲气。 若是没本事的人,也不得王云的看重,他这副姿态就是在欠揍。 但李庆刚一入府,便被王允亲自点为了门客,接着才分别没多久,又急急的再一次召见李庆,而没有就此晾在那里不管,摆明了是对他十分的看重。 人都说但凡有本事的人,大都天生傲气,轻易不与人亲近,因此周管事便猜测李庆也是那一类人,心里反而平添了许多敬意。 不过下一刻,周管事却听得李庆以颇为猥琐的声音问道:“周管事,咱们这府中,可有美婢?” 周管事差点绝倒,“你说什么?” 他咳嗽了一声,正色道:“府中有婢女数十个,其中自是有姿色出众的人,你问这作甚。” 李庆道:“我为人生平最好女色,若是在王府尹跟前立了功,或许能得他赏赐几个美婢,你可知哪一个最为美艳?” 周管事连连摇头:“这可不是我们下人该说是事情。” 也不知是不是担心交浅言深的,还是因为别的缘故,无论李庆怎么旁敲侧击,这周管事都不愿多谈这方面的事。 再次见着王允后,王允依旧是那副看不出是喜是怒的面孔,周管事自觉的退了下去,王允这才看向了李庆:“听说你出了一趟府,可知蹇硕已被大将军所杀,张让、赵忠之流,全都去向大将军磕头求饶了。” 张让、赵忠便是十常侍中的两个首脑人物。 李庆此前才跟王允说过何进有生命危险,转眼间何进便把对他最具威胁的对手给干掉了,剩下那几个虾兵蟹将,也纷纷痛哭流涕的跪地求饶。 似乎被打了脸的李庆,这时却语气坚定的说:“正是因为天下人皆认为十常侍已是砧板之肉,大将军才会放松警惕,而十常侍若是这时选择突然发难,才有机会将他一举击杀!” 说实话,要不是李庆有着来自后世的灵魂,在如今的局势下,又怎么可能会料到占尽上风的大将军何进,竟会死于十常侍之手? 王允心里也不知在盘算着什么,站起来后在厅内来回踱着步。 这天下间的士人,与何进的关系其实也同样是有些为妙的。 虽然何进与士人阶层的关系很亲近,大将军府中录用的也基本是闻名天下的士子,但由于何进家是屠夫出身,并非什么高门,不过是因缘际会,才骤得此高位。 因此大部分的士人,其实都并未把何进归入他们那一方来,只是在利用他的权势而已 第654章 小人物 王允也不知沉吟了多久,当李庆站得脚都有些发酸的时候,他终于开口道:“今晚大将军府上开宴,你随我一起前去。” 李庆愣了一下,实在没想到这王允会如此看重他。 他不过是随便胡诌了几句,只是为了以后更方便在这府里随意走动,好去找貂蝉罢了,可没想着在这里做过多的纠缠。 但看王允现在的意思,难道是想对他委以重任? 这种事情,可由不得李庆多说什么,王允这么一决定,入夜后他便只好跟着王允往大将军府走去。 大将军府与三公的府宅一样,都是毗邻南宫,这东汉朝的洛阳皇宫,分为南宫与北宫,两宫中间相距七里,通过复道将两者接连起来。 南宫一般用于皇帝处理朝政事物,北宫则是起居之地。 如今的局势下,南宫自然已是全在大将军何进的掌握之下,但掌握北宫的何太后以及何进的兄弟车骑将军何苗,却似乎与何进有了某些分歧,很轻易的就被宦官给拉拢了过去。 何苗也就算了,但北宫的实际控制着何太后,却死活要护着十常侍,就很令何进苦恼了。 因当何太后之所以能有如今的地步,确实是十常侍的功劳,那些宦官只在她面前哭喊一番,便心软了。 何太后实在想不通,留着这些宦官与士子斗,不是更有利于他们何家的地位吗? 然而现在的何进却是有进无退,若是他胆敢声称不诛杀宦官,立马便会被府里那些平日里恭维无比的士子抛弃,并站在了天下人的对立面去。 何进虽然位居大将军之职,毕竟屠夫出身,根基浅薄,如何敢逆天下之大不违? 当李庆随着王允将至大将军府时,忽见城北方向火光冲天,不知是哪着大火了。 王允掀起轿帘看了一眼,对这似乎并不觉得出奇,“这火是前并州刺史、现任武猛都尉丁原烧的,烧的是孟津,火光才能映照几十里,想必北宫此时也看得真切。” 李庆听后,神情顿时一阵错愕。 不过他转念便明白了过来:这个举动,就是赤果果的威胁啊!想必此时的北宫,无论是何太后还是十常侍,定是看着这冲天火光颤颤巍巍吧。 等等李庆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既然丁原都已经出现在了洛阳附近,那董卓肯定也已经奉诏上洛了? 李庆于是随意的问了王允,京都附近还有哪几位领兵大将,王允果然说了董卓之名。 何进之所以要招董卓、丁原入洛,正是为了逼迫他的妹子何太后与兄弟何苗让步。 因为何太后定要死保十常侍,于是乎在几乎所有士人的劝谏下,何进没无他法,只好召外兵前来。 整个的逼迫计划,是让袁绍为司隶校尉,假节;以王允为河南尹;董卓、丁原、桥瑁则各自引兵来到洛阳周边,其中桥瑁在洛阳城东面巩县,丁原在西北面孟津,董卓在西南面河南县几阳亭。 此时的董卓,可没有李庆印象中的嚣张跋扈,那位后来的董太师从函谷关过来后,进军到距离洛阳城只有数里的显阳苑,何进派出了使者,他就老老实实的按照命令,带着兵马转向到几阳亭驻扎了起来。 那几阳亭,距离洛阳城足足三十里,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到目前为止也从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反而是此时火烧孟津的丁原气焰要更盛一些。 李庆落后了王允半个身子,一同踏入了大将军府的大门,里边已是人影憧憧。 一时间,李庆便在这里见到了许多三国时代鼎鼎大名的人物:袁绍、袁术、曹操、荀攸、许攸、郭图、逢纪、刘表、蒯越可惜的是,李庆此时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而已,一路走来,所有人都在与王允攀谈着,却没有人会多在李庆身上多停留一秒。 李庆本人也十分识趣的没有热脸去贴冷屁股,就这么站在王允身后,默默的看着眼前这些各怀心思的汉室公卿高谈阔论。 李庆不由的多看了人群中的曹操几眼,此时的曹老板,还只是袁绍的小老弟,言语不多,但每次只要开口,便必能切中话题的要害之处。 而与座的所有人中,最为威风的还属袁绍,此人出于四世三公的袁氏,负天下士人之望,又“身长貌伟,步行有威,豪杰盖世,勇武超群”,一般人见了袁绍后,没有不被他的气度折服的。 “大将军为何还不前来赴席?” 有人似乎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小声的向旁人问道。 “董卓那鄙夫刚上了一个奏疏,杀气腾腾的要求太后允许他引兵入洛,杀光张让等辈,大将军估计是被此事耽搁了吧。” “大将军到!” 一声高喊后,众人皆恭敬的起身相迎,大将军何进快步走了过来,脸上满是笑意,让众人入座。 原本李庆以为何进屠夫出身,定是个粗鲁莽汉的模样,谁知这位如今天下权势最重的男人,竟长得有几分帅气,说来也是,他妹子以容貌受宠于汉灵帝,何进本人也肯定不会差多少。 只不过何进如今的腰围稍微粗了些,想来是人到中年开始发福了李庆当然是没自个入席的,只能站在王允的身后,看着那丰盛的美食美酒默默咽着口水。 自从穿越到这三国世界以来,他可从未吃过一顿好的。 “有朝一日,我不仅要入席,还要坐在主位上!” 李庆心里愤愤不平的想到。 就连李庆浮想联翩之事,厅堂之内忽然一片哗然,原来,何太后已经被何进今晚的两手操作吓到了,宦官们也仓惶而又无奈,刚才甚至再一次在跑到了嘉德殿向何进下跪求饶。 这个时候,何进明明可以直接下令卫士动手抓人,但他偏偏只是训斥了张让、赵忠等人一番,然后居然只把这些人赶回了北宫去!此时厅堂内的士人,全都不明白何进为何要如此犯蠢,袁绍更是站了起来,愤然的当众质问何进是不是不想诛杀宦官了 第655章 暗流涌动 李庆,4级。 体质13,智力10,魅力8,天赋:一:铁骨(5级),二:强击(3级),三:铁壁(1级),四:健步(3级)五:疗伤(1级),天赋点数:无。 队伍人数:6人(3乡勇、3荆襄轻步兵)。 “何大将军难道真的不想诛宦了吗?” 此时,李庆已经与王允离开了大将军府,在回去的路上,他也向王允发出了如袁绍一样的疑问。 王允漠然道:“当然不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大将军只有诛宦一条路,否则他将面对公族、士人,甚至边将的愤怒!” “那他又为何要如此畏畏缩缩的裹住不前?” 李庆更加的想不通了,何进能果断的诛杀对他威胁最大的蹇硕,似乎也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 “董仲颖是太傅(袁隗)门人,桥瑁是党人,北军、西园兵来源太过混乱,也不可靠大将军此时不愿诛宦,乃是怕此时诛宦引发动乱,反而袁氏独大。” 王允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的关键来,李庆顿时有豁然开朗之感。 事实上,袁绍早派了心腹出去募兵,或许他现在便在等募兵的亲信返回洛阳,才会动手诛杀十常侍。 到那时,这洛阳的大权便依旧能牢牢的掌握在何进的手里,而不至于落入袁氏之手。 那么王允的立场,又到底是怎样的呢? 刚才宴席将散的时候,王允还向何进举荐了李庆,说李庆乃百人敌,希望何进纳他为贴身护卫,以防十常侍狗急跳墙。 那时的李庆,才知道今晚王允为何要领他一起前来这大将军府赴宴,幸好何进对于王允的提议,只是一笑置之,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只说他身边勇士众多,并不缺人手。 何进对于王允的信任也是有限的,怎么可能会在身边接纳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百人敌”? 辛亏何进与王允之间的关系并不牢靠,否则李庆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他来这洛阳是为了找貂蝉的,到了大将军府上的话,岂不是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这种被人当做货物一般,随意送出的感觉,真的一点都不好当李庆与王允在一起议论这何进时,此时已恢复冷清的大将军府中,何进的弟弟车骑将军何苗,却是突然前来拜访。 何苗其实是何进的表弟,是天子刘辩之母何太后的同母兄,但才具差得何进远了,向来目光短浅,与妇人强不了多少。 何进见了何苗不久后,两人便再次爆发了激烈的争论,“什么意思? 什么叫‘平享富贵’?” 何进扶着腰中佩玉,蹙眉大声反问道。 “兄长。” 尽显富态的何苗在何进面前丝毫也硬气不起来,颤颤答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兄弟姐妹,本不过是南阳普通人家,如今有了这般富贵,为何一定还要折腾呢? 饶过张让、赵忠他们,享受咱们何家的富贵才是正理啊!” 何进听后,张口欲言,却一时间被自己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给气得无话可说,可怜自己苦心平衡,拉拢这个,压制那个,只求何氏能够继续把控朝局,结果他的一切苦心,在自己弟弟眼里,居然还耽误他享受富贵了? 何进越想越是愤怒和无力,到最后居然是直接扯下手中玉佩,狠狠摔在了地上,一时摔得粉碎。 何苗见状,情知是惹怒了自家这位兄长,也是不由讪讪,便立即告辞而走。 到此为止,阉宦们最后一次恳求和解的努力,因为何苗的愚蠢,还未开始,便已经结束了张让、赵忠很快就得到了来自何苗的回信:讲和,失败了。 而听到传信后,聚集在张让宅邸中的诸位常侍、黄门几乎绝望。 实际上,就在丁原火烧孟津、董卓上书诛宦,何进与士人步步紧逼、磨刀霍霍之时,这些人就已经绝望和后悔了。 现在回头想想,他们最不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出卖蹇硕,这几天,蹇硕一直在寻求与张让、赵忠一起合作,共同对抗何进等人,拥立刘协为帝。 然而张让、赵忠他们却最终选择了站在何进这边,他们其实一向与蹇硕颇有矛盾,所以蹇硕被杀时,张让等人一度在拍手称快。 然而,张让等人却没想到,蹇硕一死,报应这么快的就轮到了他们的身上来。 此时这十常侍才幡然明悟过来,蹇硕的兵权,其实才是他们最大的倚仗!但现在说什么也是晚了,洛阳城外,边兵来势汹汹,数次放低了姿态求饶,亦是没有半点作用。 何进这是要不给他们活路啊!兔子被逼急了,还知道咬人呢,况且十常侍之流,又哪是什么良善之辈? 张让这时也如之前的何进一般,将一块玉佩重重的摔碎在了地上,面目狰狞的说:“今儿不是他死,便是咱们亡!” 对于这暗流涌动的朝局,李庆可不怎么关心额,就算是想关心,以他现在的细胳膊细腿,也没那个资格去入局。 就如今晚的宴席一样,李庆这么大个活人站在那里,身份低微,谁又会多看他一眼? 回到王允府上后,李庆忙活了一天,身心俱疲,一下子便倒头大睡了过去。 而王允则将周管事叫到了跟前,仔细的询问了有关李庆的事情。 在得知李庆竟向周管事打听过府里有无美婢后,王允的脸色总算是放松了不少。 李庆今天虽然表现得颇有些才具,但毕竟身份不明,王允又怎会对他完全放心? 不过既然李庆表现得如此粗鄙,贪好女色,那便说明他是个极好控制的人,王允有的是手段把他制伏!“家主,可要继续派人监视此子?” 周管事小心的询问道。 王允摆了摆手,“不必了,明日你引他去后宅走走,安排几个姿色出众的婢女给他见上一眼,点到即止,懂否?” “是是,小人知道怎么做的。” 周管事连忙答应了下来,心里对此时睡得正香的李庆既羡慕又嫉妒 第656章 巨变 翌日清晨,竟然个面容姣好的婢女敲开了李庆的房门,然后服侍着他穿衣洗漱。 李庆坦然受着,并无忸怩之状,反倒是那个婢女一边为他穿衣,一边满脸好奇的偷偷打量着他。 王允府上,如今也招揽了有十多个门客,但以前只有寥寥一两个人,才能有资格能享受下人的服侍。 而那两个人,都是在洛阳颇有才名的人物,倜傥风流,但李庆似乎与之有着较大的差别,也不知是因何受到府里老爷重视的。 李庆这时笑道:“你叫做什么名字?” 一连说了两声,婢女这才反应过来:“奴婢奴婢叫月娥。” “月娥,月娥”李庆念叨了一会这个名字后,便笑道:“名字好听,人也好看,月娥姐,你想必就是咱们这王府最好看的女子吧?” 貂蝉既然是中国古典四大美女之一,且能把吕布、董卓迷得神魂颠倒的,那么在这王允府内很大可能便是姿色最为出众的那个,李庆此时便是拐着弯的从这婢女月娥口中套话。 然而这月娥此时却满脸羞红的低下了脑袋,心想:“原来这人是个登徒子,以后还是尽量少来这处院落为妙。” 她一言不发的服侍完李庆穿衣洗漱后,便逃也似的离开了,没让李庆问出半句有用的话来,令他郁闷之极。 王允这时似乎出门了,李庆一时间竟没什么事可做,这正合了李庆心意,他可不愿整天对着王允那张老脸。 就在他计划着是不是寻个机会,偷偷溜去后宅找貂蝉时,周管事却忽然找到了他,周管事先是看了看四周,接着鬼鬼祟祟的说:“你可要去后宅你偷瞧美婢?” 李庆心里一惊,还以为这周管事有读心术呢,他本人才刚这么想,周管事怎么就知道了? 他连忙否认道:“没有的事,我为人向来正派”周管事笑道:“你不要多心,是我这里刚好有个去后宅的机会,能顺带捎带你一起去。” 李庆听后,立马将刚才说过的话抛到了一边,笑道:“既是如此,那咱现在就走吧。” 他将话说完,便急不可耐的往院子外走去王允与三个儿子,两个嫡亲侄儿住在一起,不过男丁都有别院,不在后宅。 后宅里住的,全是女眷,历史上后来王允兵败被杀时,原本随他来这里享受荣华富贵的家人族亲十余口人,基本全都被牵连诛灭了,只走了寥寥一两个人而已。 周管事要这时要往后宅送几盆海棠花,李庆便出点苦力,充当了一回“送花使者”,一下捧着那几盆海棠花跟在后边。 一入后宅,里边果然许多莺莺燕燕,基本上个个都姿色挺不错的,看来王允此人,也是个懂生活的,不过他年纪也大了,后宅里养着这么多美婢估计也只能养养眼,总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一路走过,李庆总觉得后宅里这些婢女都挺大胆的,个个都敢直视着他看,就算是略有羞涩的,也在瞧了他一眼后,便眼神含春的微笑着走开了。 “哥的魅力,几时变得这么大了?” 李庆心里有些嘀咕,又看了看他系统人物面板里的8点魅力属性,貌似与刚来这世界时相比,也没怎么增长啊? 他哪知道,这些婢女其实都是周管事奉命安排的,专门为了撩拨一下李庆,好钓一钓他的胃口,以便控制。 转眼间,李庆已随周管事来到一处颇为静雅的院子门前,周管事道:“把海棠放这里就行,里边自有人会来取。” 李庆放下后,便小声问周管事:“这院子里住的,可是夫人?” 周管事点了点头,“你倒是机敏,这里确实是夫人的住处好了,你想必也大饱眼福了,是时候离开了。” 李庆听后,略有些失望,他还期盼着这里便是貂蝉的住处,院门打开后,正好与他来个不期而遇呢。 看来他却是想多了,这貂蝉啊,真不知如何才能寻到。 当李庆与周管事离开了后宅后,又厮混了半日,直到傍晚十分,王允这才又派人急匆匆的来叫了他过去。 只见此时的王允,脸色阴沉得可怕,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事。 李庆心里咯噔了一下,试探着问道:“可是大将军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王允眼神复杂的看了李庆一眼,吐出了一口浊气来:“就在刚才,大将军被张让、赵忠等人杀了!” 饶是李庆早有“先见之明”,此时陡然听闻了这个消息后,依旧是大为吃惊。 想昨晚的时候,那集天下大权于一身的何进是何等的威风,但转瞬之间,这何进便已经人头落地了。 原来,上午的时候,何进便见到了自己派出去的一个募兵首领:兖州泰山郡人、担任大将军府掾的王匡。 王匡去募兵的地方离洛阳最近,故而此时已率数千士兵回来,驻扎在城外二十里处,本人则领其中千余精锐,直接进入到了城中。 这个人的出现,让何进大松了一口气,就算现在诛杀十常侍,朝局也定不至于完全落在袁氏手中了。 但就在中午时分,何进却接到何太后的旨意,要他前往嘉德殿议事,刚刚得知自己兵马到来的何进,对此也不以为意,便径直前往位于南宫的嘉德殿而去。 嘉德殿是南宫正殿,是天子日常办公休息的地方,也是大朝会举行的地方,距离尚书台很近,而当日南宫火灾后重新整修过一遍,倒也金碧辉煌。 北宫是天子居所,也是后宫所在,是宦官们的根基,而南宫却有御史台、尚书台,一墙之隔就是铜驼大街,大街对面就是各种官寺衙门,那里可满满都是何进的人。 就算是这样,何进也依然有所防备,提前向南宫虎贲军首领袁术打了招呼,而且何进还先往尚书台一行,在那里招呼了尚书台的侍卫与诸位尚书,安排妥一切后,何进这才不慌不忙往嘉德殿走去。 谁曾想到,他此去嘉德殿后,便再也没有返回 第657章 完结 何进到了南宫的嘉德殿后,就赫然发现,突然有十多名手持利刃的宦官朝他围了过来,个个面目狰狞。 而为首之人,正是昨天还在何进面前痛哭流涕、跪地求饶的张让、赵忠、段珪等人,那时的张让等人,在何进面前卑微如蝼蚁,生与死只在他一念之间。 但到了那时的嘉德殿内,这些个之前还卑微如蝼蚁的人,便立即化为了凶恶的财狼。 见了那情形后,何进先是面容一滞,然后猛地转身便跑,只要逃到近在咫尺的尚书台,他就还能有救!然而那十几个宦官也毫不手软,众人蜂拥而上,乱刀齐下,而何进身中数刀,却依然冲出了禁挞,来到殿下,何进少有勇力,若是换了十多年前,就算一个人也无惧这十几个宦官。 但他毕竟已养尊处优多年,哪还有当年的勇力? 虽然冲出了禁挞,但挨了数刀、血流不止的何进还是无力继续支撑,倒在了殿下。 中黄门渠穆最先赶到,一刀将何进毙命,然后又割下了他的首级。 身系都城洛阳、甚至整个天下稳定的大将军何进,就此一命呜呼!何进临死之前,最后悔的事莫过于昨晚没有接受王允的好意,若是这时他身边有个百人敌在,只需为抵挡片刻,何进便肯定能活命!可惜的是,世上却没有后悔药可买,一切说什么也没用了说实话,这次阉党的突然袭杀,真的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就如王允,经过李庆的点醒后,他已足够警惕了,如果何进要去北宫的话,他是说什么也会一力劝阻的,至少也要何进身边带上几百个狼卫才行。 然而,何进如今却是死在了南宫,死在了距离尚书台极近的嘉德殿!“子师,值此十万火急之际,你怎还有心与这武夫闲聊?” 有人突然闯了进来,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这人名叫张种,在昨晚的宴席上便一直坐在王允的身边,关系极为紧密。 王允沉声道:“此时越是十万火急,便越是不能乱了阵脚!你如此心性大乱,以后如何能堪当大任?” 张种被王允训斥了一句后,终于稍稍的定了定神。 李庆问道:“不知阉党在杀了大将军后,可有什么后续的举动?” 王允一边与他说,一边也借此理清自己的思路:“阉宦们后来兵分两路,一路是大长秋赵忠出面,往宫城上去联络虎贲军中的旧部,以太后的名义去封锁宫门;另一路,却是张让、段珪等人急切草拟伪诏,任命亲宦官的公族许相为河南尹,樊陵为司隶校尉,并携带何进首级往尚书台传诏”“这可如何是好? 若是让他们得了虎贲军的投靠,又把持了河南尹与司隶校尉两处要职,这天就可真的要变了!” 王允看着眼前有些失魂落魄的张种,心里满是失望。 平日里与张种会面时,其人倒也能引经据典的侃侃而谈,显尽名士风采,但谁想一面临眼下这种惊天巨变后,张种便完全乱了分寸。 相比之下,反而是李庆要显得稳重得多了这时,王允在外传递消息的窦管事走了进来,汇报了如今的最新局势:何进的心腹吴匡等人,在得知道了何进的死讯后,便即刻鼓噪起来,试图进入南宫,却被那些忠于宦官的虎贲军给拦在宫门前。 但同样,宦官的虎贲军也进退不能,陷入了僵持之中。 此外,往尚书台传诏张让、段珪等人,也进展不顺,吏部曹尚书卢植等人拒给那两道伪命盖章,闭了中台不让宦官进入。 “哪袁氏如今在做什么?” 李庆听到这里后,便又问了这么一句。 何进被杀后,如今洛阳城里最具权势的,便是袁氏一族了,他们肯定不会无动于衷的。 王允苦笑道:“袁太傅此时,只怕正与他的几个侄儿谋划着该如何从这场巨变中,攫取家族最大的利益!” 谁也不愿何进这时被阉党诛杀,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何进死了也就死了,对于还活着的人来说,最重要的便是如何才能化危机为机遇,如何从这场惊天巨变中获得最大的利益。 这其实也正是王允现在与李庆谈话的目的所在。 昨天李庆刚断言何进会有危险,今天何进果然便身死人灭了,在王允看来,李庆这个人不仅有些勇武之力,眼光也是颇为的独到,或许能在这种关键时刻,给他一些有用的建议。 李庆笑道:“府尊,您觉得他们袁氏会选择如何应对目下这种局面?” 王允摇了摇头:“大将军已死,他们为之奈何? 太傅向来与阉党留有余地,或许会与之讲合吧。” 李庆收住了笑容,严声道:“我若是袁氏,此时定会打着为大将军报仇的旗号,率兵杀入宫中,诛灭阉党,如此一来,挟诛灭阉党大功于朝的袁氏,以后必能一家独大,比当年霍氏还要强横!” 一旁的张种听了李庆之言后,顿时目瞪口呆,指着他的脸道:“黄口小儿,安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袁氏乃四世三公,又怎会做出攻打皇宫这等逆贼之举? 况且何氏如今还有车骑将军在,袁氏就算诛杀了宦官,也肯定不能一家独大!” 张种话音刚落,传递消息的窦管事又走了进来,粗喘着气道:“家主,袁术引着少许逃出来的虎贲军,外加大将军所属从事吴匡所部,一起引兵攻打南宫!此外,袁绍也与刚募兵回来的王匡会合一处,仓促召集了数百人,正在往南宫赶去!” 张种整个人都有些傻了,王允立即站起身来,目光直视着李庆:“你觉得本官现在该如何做?” 若是换了在昨天以前,王允实在难以想象自己竟在这种重大的问题上,会询问于一个武夫!但李庆连续两次言必有中,简直跟乌鸦嘴一般,不由得王允不偏信。 李庆便说:“依我看来,袁绍、袁术兄弟就算攻破宫门,也未必能擒住阉党”事情的演变,果然“不出李庆所料”,袁绍、袁术等人攻破了南宫后,很快又在一天后攻破了北宫,但在混乱中,张让等人却劫持天子与陈留王刘协出了皇宫,不知去向!袁绍、袁术等人全都懵逼了,派人拼命的四处寻找天子的踪迹。 这时在寻找天子的人,可远不止袁氏一族。 原本还在几阳亭待着的董卓见洛中火起,便机警之极的亲率三千西凉兵,赶到了洛阳城下,打听一番后,方知洛阳出了大变。 随后,董卓便从中嗅到了对他来说的天大机遇,派人四处搜寻起天子的踪迹来。 而这时,谁也没想到的是,身为王允门客的李庆,却早早的带人到了北邙山北面的洛社,在那里截住了天子一行,接着,李庆便诛杀张让等几个曾经威风八面的宦官,然后护着天子返回洛阳。 但刚到城门附近,却还是被董卓给赶上了,双方于是一起入城。 经此一事,李庆便因护驾有功,被封了个武官来做,王允也同样赚足了名望。 而且令李庆有些意想不到的是,由于皇宫大乱,许多宫女都逃了出来,被王允收留了几个。 其中,就有个姿色极为惊艳的人,位居宫中的“貂蝉”之职原来,“貂蝉”竟是一个宫女的官职,而非人命,而且是在皇宫大乱后,才入王允府上的,难怪李庆一直找不着人!如今既然寻到了人,一切便都好办了,李庆如今很得王允的看重,而刚刚入洛的董卓,恶行又尚未彰显,王允这时又哪会想到要用连环计来诛杀董卓? 因为李庆在显露出了对貂蝉的钦慕后,王允便将一个无足轻重的宫女许给了他。 接下来,李庆倒也足够义气,又在王允身边帮了他许久,直到后来诛杀了董卓后,这才携着貂蝉飘然离开,逍遥快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