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之夜魔》 第一话 吸血鬼猎人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椋郎,你该不会一首歌都不打算唱吧?」 椋郎被狠狠地瞪了一眼。 远野诗羽琉浅坐在沙发上,翘起修长的腿,手肘拄在膝上撑着脸颊,眉间微微皱起。 诗羽琉同学心情不佳,不过那也是稀松平常的事了。 虽然长得很可爱,但是她的目光凌厉,让人有种恐怖难以接近的感觉。 这就是一般人对诗羽琉的感想,不过别人会有那种想法也不是没有理由,因为她有点、不,是相当,不,是非常地不坦率。 高夜椋郎用中指把眼镜往上一推,对诗羽琉微微一笑。 本少爷有什么理由,悲惨到非得在人前唱歌不可呢? 「因为我会的歌很少。」 如果不是坐在旁边,讲话实在很难听见。 ktv·kich echo的包厢里相当热闹。 空暮西高中2年3班与4班,加起来二十人以上的学生,往返于这间包厢与对面的包厢,玩得兴高采烈。 「借我一下。」 诗羽琉从附近的男学生手上夺过遥控器,动作迅速地输入了某首歌的歌码。 不知该说是巧还是不巧,这时刚好没有人点歌,于是画面上很快就显示出那首歌的歌名。 瞬间,才刚想说房间里怎么变得鸦雀无声——咦……? 什么? 啥? 是谁啊……? 众人似乎都不明所以,接着诗羽琉往椋郎背上拍了一下。 「椋郎。」 喂! ……差点忍不住就要这样叫出声来,不过椋郎总算还是忍住了。虽然忍了下来,但是脸上的笑容面具却开始出现裂痕,顿时众人齐呼高夜之名。 「高、夜!」「高、夜!」「高、夜!」「高、夜!」「高、夜!」 ——真想把这房间里所有的人,一个不留地全部●●(消音)! 不行,我要冷静下来啊。我怎么可以因为这种程度的小事就情绪激动? 「呃……」 椋郎哈哈一笑,抓了抓头。 「伤脑筋呀。」 「别伤脑筋了,难得人家帮你点了歌,你就快唱吧,拿去。」 诗羽琉说着把麦克风递了过来。为什么你偏要这么多事呢。 我不需要与人交际或交什么朋友。话虽如此,若是刻意回避人群就会给人不好的观感,所以这方面我自有拿捏分寸,可是为什么你偏偏要妨碍我?你跟我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呀? 「高夜——!」「上呀!高夜!」「快点啦!」「歌要开始了!」「高、夜!」 大家没事竟然都那么兴奋,因为他们正值※筷子掉在地上也觉得好笑的年纪,不过筷子掉在地上又有什么好笑的?你们是●●(消音)吗?(编注:日文惯用句,指一点小事也能笑得很开心的年纪,特别指青春期的少女。) 没办法,如果这时破坏气氛,很可能因此而破坏名声,那样也非椋郎所愿,于是椋郎便接过麦克风。 但是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歌啊?不行,这时若是显露出慌张的模样,那就正中诗羽琉同学的下怀了,唱吧!大方地唱出来!啊,不,平静地唱,普通地唱就好了,普通一点。 童谣『※在巨大的栗子树下』颇受好评。(译注:英国民谣改编的童谣,英文名称『uhe spreading chestnut tree』。) 虽说如此,但那也只有一开始的时候而已。 从开始唱歌一直到三十秒左右的地方一直都还很正常,可是之后气氛就开始变得微妙起来了。 最后虾夷井悠终于操作遥控器,中断了演奏。 「不合格!」 虾夷井和椋郎、诗羽琉同样是2年3班的学生,是个有名的怪人。 虾夷井身材苗条,身高和椋郎差不多,大概一百七十公分左右,由于身穿男学生的制服,所以或许不容易察觉,不过不用怀疑,虾夷井是女儿身没错。 椋郎眯起眼镜后的双眼,视线往虾夷井的方向移过去。 姑且不论服装,只要仔细一看就会知道她果然是女人,因为那本来就不是男人的长相。她的身材高挑,眉目修长,鼻梁纤细而不至过于高挺,再加上薄薄的嘴唇,只要稍加打扮,看起来或许就像是个东方模特儿。 虾夷井感受到椋郎的视线,嘴角微微一扬,露出浅浅微笑。哦…… 你很有种嘛,虾夷井悠。 每当火大的时候,椋郎总是先笑容以对。 只见椋郎对虾夷井露出最爽朗的笑容,接着轻轻把麦克风放在桌上。 然后低下头,缓缓呼了口气。 ——虾夷井悠,总有一天我要把你●●(消音)了。 好,这样就没问题了。椋郎把负面的感情随着气息吐出,将之遗忘、抛弃至九霄云外。 然后椋郎抬起头,对着旁边的诗羽琉笑着说道: 「哈哈,她说不合格耶。」 「因为椋郎不肯好好唱啊。」 诗羽琉一甩长长的秀发,将头转过一边去。看来她是在闹别扭了。椋郎把眼镜扶正。 「我自认已经唱得很认真了耶……」 「谁要你认真唱童谣了?你不添加些创意,要怎么把场面炒热呢?」 要怎样的创意才能够使童谣变得超级有趣爆笑,让高中生们欢欣鼓舞为之狂热呢?不,应该说为什么本少爷要牺牲到那种地步? 不行,我要忍耐,要撑下去,这时要露出微笑,对,就是微笑,微笑是无价的啊。 「你那样好像叫做强人所难耶,诗羽琉同学。」 「反正你现在对我很不爽吧?那么为什么还一脸傻笑呢?」 「因为我又没有不爽,啊——」 4班的男同学们站在沙发上,开始唱起歌来了。由于大家一起打着拍子,于是椋郎也跟着拍手,大腿上却被人狠狠打了一下。看来诗羽琉同学相当不悦。 「抱歉,我不该只是唱歌,应该要稍微变一些花样才对。不过突然要我唱,我一时也没想那么多。」 「才不是没想那么多,椋郎只是不想唱而已。」 「没有那种事喔?」 「谎话连篇!」 诗羽琉面向前方,懊悔地咬牙切齿——咦?不会吧?该不会要哭吧……? 不,没事的,诗羽琉同学虽然爱哭,但是不管怎么说,她也不会在这种地方哭泣,因为比起爱哭她更爱逞强,她是不会在别人面前哭泣的。 椋郎已经好几次看到她一个人躲起来哭泣的身影。 不坦率却又不会说谎,顽固——但其实又很怕寂寞,想要和大家一起玩,却是不敢开口请求对方让她加入。 她明明不是会主动参加这种集会的人,今天却勉强自己报名参加,然后邀椋郎一起过来。 这应该……是为了我吧,那样的心意我是很感谢,但是这样反而让我为难啊。 不过这种话如果说出口,诗羽琉同学可能真的会哭出来。 所以我不会说,我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呢。 包厢里明明接近满座,椋郎和诗羽琉周围却空出了一些空间。 那大概是因为诗羽琉总是散发出令人难以亲近的气息吧。 而且从他们坐在这里后就一直是那样,对既不想唱歌,也不想和别人交谈的椋郎而言,这样反倒是方便;然而,这时却突然有个娇小的女孩子,开心得蹦蹦跳地靠了过来。 而且好死不死,没问过一声就在椋郎的隔壁坐了下来。 「呃 ……你是高夜同学对吗?」 椋郎不禁心跳了一下,因为她坐得很近,太近了,几乎都快要贴在一起了,手和脚都紧紧贴着椋郎的手脚。 此时椋郎顿时感到一阵寒气袭来,寒气的源头来自诗羽琉,她正瞪着这里,而且是斜眼狠狠瞪着椋郎。不,不是的……不关我的事,是她自己靠过来的。 不管怎么说,被叫到名字也不能不吭声,只得先无视可怕的诗羽琉同学,椋郎向那位女同学微笑说道: 「我就是,你应该是……4班的三浦同学对吧?」 「你好,我叫红。」 三浦红低头鞠了一个躬,金发的鲍伯头非常适合她,听说她似乎是日本人与外国人的混血,看她的面貌也确实如此。不论是外表还是言行都活泼可爱,也难怪她这么受到欢迎了,而且看她的个性似乎也不怕生。 「高夜同学的『在巨大的栗子树下』唱得很好喔。」 「哈哈,是吗?可是虾夷井同学说不合格耶。」 「红喜欢那样的歌,该怎么说呢,算是悠闲轻松的曲子吗?」 「因为那是童谣嘛。」 「高夜同学的歌声也很棒喔~」 「咦?是那样吗?我觉得我的歌声非常普通耶……」 「不会,你唱得很好~歌声很棒,红是说真的喔?红很喜欢。」 「哈哈……」 听到她那样「喜欢」连发,椋郎也只能干笑以对。不过说是连发,其实也只不过说了两次而已,但是很多男人可能就会因此误会了,就连椋郎也是花费一番心力才能够保持平常心。 而且说真的,她靠得实在太近了,手肘会碰到她的胸部,诗羽琉又在旁边看。 「你要是再多唱几首就好了,红想听你唱歌。」 「好啊,那就……下次吧。」 「绝对喔,绝~对要唱给我听喔!我们说好了喔?来,和红打勾勾吧?」 真是积极的女孩。而且红的身体又靠得更紧了,那感触非常柔软,而且感觉又很香,在她如此的压迫之下,想要筑起一道能抗拒诱惑的铜墙铁壁,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吧。椋郎也在她的要求之下,被迫与她打了勾勾。 诗羽琉已经几乎变成一座冰雕了,希望她能够融化才好。 就这样,由2年3班与4班的有志之士携手,以联谊会为名举办的ktv欢唱大会就此落幕了。 ※ 与大家分别后,椋郎和诗羽琉两人一起走回家,路上十分安静。 这个地方没有受到瞩目的产业,没有观光资源,也没有高知名度的特产品。 乏善可陈的空暮市,它的站前商店街也已步入夕阳,一过晚上七点,路上就只剩三三两两的行人了。 诗羽琉同学还在生闷气。她跨出充分展示那双美腿的大步伐,默默地走在路上。 随她去吧——也不能这样。 于是椋郎试探性地对她说了句「今天玩得很开心呢」。 「什么……?」 诗羽琉瞬间停下脚步,朝椋郎逼近过来。 「开心?哪里开心了?结果椋郎只唱了一首歌,而且几乎没和其他人说话。」 「最后我有稍微聊了一下啊。」 「啊~4班的三浦是吧。」 眼见诗羽琉就要发作,却总算是在前一刻控制了下来。 「你和她好像约好了是吧?下次要和她两个人去唱ktv吗?」 「要不要去呢。」 这说法不太好吧,我搞砸了,果然这样说很糟糕。 诗羽琉的眉头扬起,下颚一皱。她在忍耐,她是在忍耐啊,要哭了吗?这样就要哭了?不,这样毕竟还不至于哭泣吧。 「啊——不过你也知道,三浦同学好像找了很多人说话,所以那一定只是场面话而已吧?」 「……那种事谁知道呢,说不定她是认真的。」 「我想应该不会有那种事……」 「那如果她是真心邀你,你要去吗?」 「我不会去啦。」 「你就去啊!」 不管怎么看,她的表情都是不希望我去,嘴上却又逞强。 诗羽琉同学太心口不一了。 「……椋郎太奇怪了,以前的椋郎不是这样的,虽然刚开始你凶巴巴的,但是习惯了你的个性之后,你不是也交到很多朋友……看起来过得比现在更快乐不是吗?」 「不,我每天都过得还算快乐吧?看不出来吗?」 「完全看不出来!虽然你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但那看起来就很假啊!」 即使被诗羽琉这么说,椋郎脸上依然挂着一副笑容。 「既然要笑……!」 诗羽琉用手臂按压着眼角。 「那你就应该更开心一点笑啊,我不想看到椋郎那样的表情,可是凭我是无法改变椋郎了吧?你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我笑了吧……?所以我——」 椋郎不禁用手遮住了嘴,因为他的笑容就快崩溃了,就算如此,椋郎也不知该做出怎样的表情才好。 诗羽琉咬着下唇,转身背过椋郎。 「够了!那种聚会早知道不去还比较好!我好像笨蛋一样……总是一个人唱独角戏,椋郎也很后悔跟我去参加对吧?」 「不,没有那种……」 「对不起,都怪我勉强你陪我,不过我不会再那样做了!」 诗羽琉踩着响亮的脚步声,步伐急促地往前走去。 好一段时间,椋郎只是按着嘴,呆呆注视着诗羽琉的背影。 我应谈掩饰得很好了吧。 我只不过是没有总是混在一起的亲密友人而已,逢人都会打招呼,而且想聊天也不愁找不到人。虽然大家对自己并不是特别有好感,但也不会觉得自己很碍眼。 高夜椋郎是一匹狼——同学们大概都不会有这种想法吧。 有这种想法的只有诗羽琉同学你啊。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我过得很好。 椋郎把手从嘴边移开,不疾不徐地往诗羽琉身后追赶而去。 他们两人正是所谓的邻居,从十岁时起,他们就一直住在同一栋大楼中相邻的两间房,所以他们回家的方向当然相同。从拥有车站和商店街的市中心,走到他们居住那栋大楼所位于的三番山,必须花费十五分钟以上的时间。 「……真是伤脑筋的人啊。」 椋郎以右手的中指把眼镜往上推,然后偷偷地嘀咕道。 约在二十公尺远的前方,有位穿着西高制服的女学生,自车道对面狭长形的五层楼高建筑——源助书店走了出来,那是同班的藏岛翠子。 如果只是那样倒还无所谓,不过当藏岛穿越源助书店的自动门的瞬间,有一个人影开始动作。 那个人身上穿的衣服,与其说是附有帽子的大衣,倒不如说更适合称为斗篷。衣着不合时宜,又背着体积庞大的行李,全身脏兮兮的,一看就是个可疑人物;可是藏岛似乎完全没有发觉那个人的存在。 这时从附近的巷子里跑出一只体格强健的黑猫,开始走在椋郎的跟前。 黑猫脚步不停,抬起头望向椋郎,只见那只猫瞎了右眼,一副目中无人的长相,椋郎微微侧头向它打招呼。 「嗨,洛克。」 黑猫「喵」地叫了一声。 「我知道啦。」 椋郎眼镜后的双眼微微一眯,他与诗羽琉已经拉开将近十公尺的距离,若是她干脆就这样头也不回地离开,那还省事多了,可惜世事总是不能尽如人意。 黑猫怱地奔进巷子里。洛克的直觉敏锐,而且与壮硕的身材相比 ,它的动作出奇地敏捷,就在它刚跑进巷子里的时候,诗羽琉也停下脚步,猛地转过身来。 无语,她仍是不发一语。 诗羽琉的身上似乎散发出某种气势,她默默地瞪着椋郎。 而椋郎则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走过去向杀气腾腾、彷佛是索命杀手的诗羽琉微微一笑。 「怎么了?」 「没什么!什么事也没有!」 诗羽琉愤然把脸别开,却是迟迟不肯前进。 椋郎往藏岛和可疑人物瞥了一眼。好了,要怎么办呢?放着不管吗?不,不能那样做吧,而且有件事颇感到在意。椋郎往源助书店的方向看去。 「我想要去书店一趟。」 「……书店?去干嘛?」 「这个嘛,一般去书店都是为了要买书吧?」 「椋郎。」 诗羽琉以楚楚可怜的眼神仰望椋郎,这实在是出奇不意的攻击。 诗羽琉同学那平时隐藏起来不让人看见,纤细得彷佛一触即破,既天真烂漫、又惹人怜爱的本来面貌,这时完全表露在外了。 椋郎忍不住想要移开视线,不过总算还是靠着一股不服输的心情撑了下来,但是这是胜负问题吗?应该不是,那么又为何会有种自己好像要输了的感觉? 「你该不会连我都想躲避吧……?」 「怎么会呢。」 笑容彷佛就快崩溃了。不行,要我无视诗羽琉同学的好意,把她赶走,这种事我办不到。 椋郎转向旁边,搔着头小声嘀咕了几句。 诗羽琉柳眉倒竖。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说了什么?我什么话也没说喔。」 「是我听错了吗?」 「应该是吧?诗羽琉同学从以前就偶尔会这样嘛。啊,书还是算了吧,下次再买好了,反正又不是马上就想看的书,而且时间已经这么晚了,我们回家吧?」 「嗯……」 于是诗羽琉又低下头继续往前走。 不过没走几步路,她又停下脚步,向旁边的椋郎偷瞄过去。 「还是我陪你一起去书店吧?」 「我就说不用了啦。」 「可是你有想买的书吧?」 「书又不会跑掉,下次再去买就好了。」 「到那时候可能已经卖完了呀。」 「这个嘛……是那样没错啦。」 「椋郎是现在想要那本书对吧?那么现茌就买下来比较好不是吗?」 诗羽琉低着头,双手紧紧抓着胸口。 「……其实我觉得有些事是只有当下才有机会——该怎么说呢,原本以为没关系,明天还会见面,但却成了最后一面……我在胡说什么呀,我自己也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是那样吗…… 不会不明白。我明白的,诗羽琉同学,我明白你的意思。 事前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预感,一夕之间就失去了一切——那种事是有可能发生的。 如果事情真的发生,到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到了明天,今天的事就无法从头来过,因为这个瞬间只存在于现在而已。 「我只知道……」 椋郎用手遮住脸的上半部,假装要调整眼镜。 「现在和诗羽琉同学一起回家这件事,一定比买书还要重要。」 「——你、你、你是笨蛋吗!?说、说什么傻话啊!?突、突然说这什么话,莫名其妙!简直跟笨蛋一样!不,你的确就是笨蛋吧!?真不敢相信耶!椋郎是笨蛋!」 诗羽琉说完大跨步地向前走去。 由于源助书店位于商店街的外围,因此这一带真的是人迹稀少。 放眼所见,这里除了椋郎、诗羽琉、藏岛和可疑斗篷男之外,周围只有两名路人,而且隔了相当远的距离,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一位女性的出现。 盘踞在夜晚角落的朦胧黑暗中,那位女性无声无息地现身,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椋郎的背后。 她的黑发绑起,身穿黑色礼服,手戴的仍是黑色手套,一层面纱遮住了容貌,那身装扮若是要参加葬礼,裙子则未免过短,而且她还穿着网袜,鞋子则是高跟长靴。 椋郎重新打起精神,以极为低沉的声音吟唱。 ——黑夜之母引君入睡。 女人亲吻自己的食指,一转眼便已追越过椋郎。 下一个瞬间,女人的食指轻触诗羽琉颈部。 「唔……」 诗羽琉闷哼一声。 她双腿一软,膝盖一弯,眼看就要颓然倒地。 不过在她倒地之前,椋郎便接住了她,她已经完全失去意识,全身瘫软,若是没有体温,那就宛如人偶一般。 椋郎将诗羽琉抱起,走入一条窄巷里,轻轻地让她坐在地上。 仔细一看,那个女人和刚才一度跑掉的独眼黑猫都已来到身旁。 「帮我照顾她。」 女人掩住嘴边「呵呵呵……」地轻笑,而黑猫则是用后脚搔搔脖子做为回答。 椋郎弯下腰,中指和无名指贴在诗羽琉的额上。 「黑夜将守护汝。」 这样的咒语究竟能有多少效果呢?思及至此,椋郎倒是真想问问过去每天对他施予这个咒语的那位女性。 然后椋郎走出巷子,藏岛和斗篷男上哪去了呢?四下不见人影,会是过了转角吗?椋郎如此预测,于是转过通往南方的转角,有了,他们在那里。 藏岛低着头走着,而斗篷男子则是利用路旁的电线杆等地形隐藏身形,与藏岛隔着一段距离,悄悄地跟踪在她身后。 这条路一直走就会到达常磐。常磐虽然基本上算是工业区,但大多都是荒废的工厂,现在两旁虽有民家并排而建,但走没多久就看不到了,接下来一路上都是数年前便已倒闭的柏青哥店、原汽车展售中心或是空地。 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就连街灯也稀疏零星。 印象中藏岛应该就住在前方一个宁静住宅区的独栋民宅,她可能是在委员会活动结束后先去书店,现在正在返家的途中吧。 不过她还真是迟钝,那种程度的跟踪都无法发觉。 藏岛翠子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至少在旁人的眼中是如此。她不知为何是一副纯和风的相貌,但其实她的胸围相当惊人。不过她基本上是个不太受人注意的女孩,只有她的胸围偶尔会成为男同学们之间的话题而已。 「是我多心了吗?不……应该不会吧。」 椋郎以溶入夜色的声音如此低语,然后暗中追上藏岛与斗篷男。 问题并不在于藏岛,而是在那个斗篷男。 藏岛的身高不足一百六十,看斗篷男的身材可能比藏岛还要矮小,但是他却背着一个大背包,那应该是登山用或军用背包吧。 而那个背包里似乎包着某个棒状的物体。 如果被警察看到,一定被拦下来盘问吧。 「——不像是古代种,话虽如此,以单纯一个变态来说也不太寻常。」 椋郎的话声消失在夜色中,没有传到任何人的耳里。 藏岛走在原柏青哥店的前方,而斗篷男已经相当接近藏岛,如今正躲在原柏青哥店前方,一块生锈的看板塔后。 此时四周空无一人,也没有汽车经过,应该是时候了吧。果然没错—— 斗篷男突然冲了过去。 就算她再怎么迟钝,想必也该听到脚步声了吧,藏岛回过头来。啊,不,她果然还是很迟钝,那是什么悠哉的动作啊。 虽然反应 很慢,即使如此,当斗篷男从背包中拔出武器时,藏岛还是立刻准备逃跑。 「——你、你做什么!突、突然拔出那种东西要……!?」 你才在干什么呢!你该不会是白痴吧?与其有空问这种笨问题,还不如动动你的脚,努力逃跑吧。 话虽如此,斗篷男的动作也颇为巧妙,他并不是蒙着头往前冲,而是先往右——往车道方向前进,然后一口气拆掉那类似护套,而且大概也就是护套的东西,随即现出了那个棒状物体的真面目。 那是一把剑,不,应该说是日本刀吧。 日本是以治安良好闻名的法治国家,而在这国家一个衰退的地方都市竟然出现日本刀,而且斗篷男抽刀出鞘,登时现出了闪露凶光的白刃,看来那是真刀。 斗篷男从车道冲出,侧身朝藏岛一个跨步,刀子由右至左大力一挥。 就藏岛而言,危险的刀子横挥过来,她就无法顺着步道逃走了。 那样一来会如何呢? 藏岛会被赶往正面的左方,而那里就是原柏青哥店的停车场。 「看来对方是来真的啊。」 不是玩笑也不是吓唬人,斗篷男打算把藏岛驱赶到不会有人来的地方,在那里取她的性命。   藏岛倒也罢了,如果椋郎的看法正确,那么就某种意义而言,她是罪有应得,但是那个斗篷男却令椋郎感到在意。 椋郞的脚步彷佛在暗夜中游移般,跟随在两人之后。 停车场呈ㄈ字型围绕着原本的柏青哥店铺,而两人则是来到店铺的里侧。 「喂、等、等一下……!住、住、住手!快住手……!」 藏岛用害包保护着脸,在同一个地方绕着圈子奔跑。 难看死了,也不好笑,看到她那样心都更冷漠了。 再说斗篷男拿的是刀,就凭书包怎么可能挡得住。 「——咻……!」 看吧。 轻松被斩成两半。 断成两半的书包从藏岛的手上掉到地上,而她也一屁股坐倒在地。 斗篷男用刀尖抵在藏岛的额头上。 「觉悟吧!布哥多拉克!」 椋郎闻言左眉抽动了一下,布哥多拉克,那是塞尔维亚语,是指吸血鬼的意思。 不过这个声音…… 「……郁金……道乐……?」 藏岛侧着头感到疑惑。 「那是什么……?是郁金的……?」 「不是郁金道乐!是布哥多拉克!你装傻也没用了!」 斗篷男将刀尖移动至藏岛丰满的胸部正中央部位,左手从怀中取出了某物,看起来像是一个银色怀表。 「你看这个水银计的反应!这激烈的反应就证明你是『真货』!布哥多拉克!你这个吸人鲜血的恶鬼……!」 「……什么!为、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秘密……」 藏岛伸手遮住嘴,一脸惊讶的模样。大笨蛋,是秘密就不该说出来啊。 斗篷男发出低沉的笑声。 「说溜嘴了吧,布哥多拉克!你非但不避人耳目,甚至还伪装成人类的模样去上学,真是让人羡——不对!那是绝对无法被容许的恶行!我要惩罚你!」 「……你知道我为了那样……花费了多么大的工夫吗……?」 藏岛突然展开反击,她将上半身后仰,然后用那样的姿势,一脚朝斗篷男的膝盖踢去,尽管斗篷男在千钧一发之际向后跳跃,避过了这一脚,但却是躲得惊险万分,就这样将斗篷男逼退之后,藏岛一口气弹起站定,摆开了战斗架势。 好快的动作,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换了一个人?不对—— 藏岛的双眼闪动着灿烂的光辉。 赤红、绯红、赭红。 宛如炼狱火焰一般的目光。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隐情……但是我并没有理由要受你惩罚。」 「露出本性了吧,卑鄙的吸血妖魔!」 斗篷男抛开背包,身体面向侧面,将日本刀垂直握在身前。 由于丢下那巨大的行李,斗篷男的动作应该会较先前更为敏捷。 而且藏岛是赤手空拳,斗篷男的手上却有刀子。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喝啊啊啊……!」 椋郎在黑暗中将手盘在胸前。 藏岛虽然以像是摔角还是橄榄球冲撞的姿势,猛然想要冲入斗篷男身前,但却必然会受到日本刀所阻。尽管她即使被砍个几刀也不会有事,无奈藏岛并不习惯战斗,由于恐惧的关系,使得她不由自主地闪躲开来,所以无法靠近斗篷男。 逼退藏岛后,斗篷男往前进攻。虽然在动作上可能是藏岛较为敏捷,不过斗篷男手上拿刀,因此攻击范围也较长。以藏岛的动态视力,她明明不可能捕捉不到斗篷男的动作,但果然是不习惯的关系吧,恐惧使她的眼力无法正常发挥,无法准确抓住对方攻击的距离。 即使如此,她还是凭藉着反射神经,以毫厘之差躲过刀子的攻击,不过—— 「杀啊啊啊啊啊……!」 「——呀~~!」 斗篷男先前都是挥刀攻击,当他突然改采突刺攻击,藏岛马上就无法应付了。她奋力扭转身体,才好不容易让刀子只从左肩处削过,不过制服和皮肤却被斩开,顿时鲜血飞溅出来。 藏岛急忙连续几个后空翻,拉开与对方的距离,用右手摸了摸左肩。 只见手上满是湿黏的液体。 看到自己染满鲜血的手指和手掌,藏岛左手捣着嘴。 「……血、血、血、血。不、不对……这是我自己的……是我自己的血,所以……」 她的样子不太对劲,是看到自己的血产生动摇了吗?只是那样就动摇了……? 感觉似乎又有点不同,不过无论如何,那样是不行的,以她那样的状态,绝对赢不了现在正谨慎小心,却确实地节节逼近的斗篷男。 布哥多拉克,吸血鬼,正确地说是吸血种。他们虽然非常强壮,不是简单就会消灭的种族,但也并非没有弱点。 椋郎虽然不知道那个水银计是什么东西,不过斗篷男就是使用那个才能找到藏岛吧。这就证明他拥有相关的知识,而且大概也拥有技术吧。 藏岛翠子就要死了。 椋郎不禁要叹气,不过还是忍住了。 我才不管呢。 ——忽然间,他的脑海中浮现诗羽琉的脸庞。 没错,那是在十岁的时候—— 那时两人才刚相识不久,彼此都还只有十岁。 明明只是碰巧住在隔壁,小学又是同班而已,诗羽琉却总是有事没事就亲近椋郎,彷佛不想让椋郎一个人独处似地。 我没事的,一个人也没问题,因为能让我感兴趣的事物多得是啊。 椋郎在观察蚂蚁,看着蚂蚁们搬运许多东西回到蚁穴里,他就蹲在路边,注视着蚂蚁们活动的情况。 他怱地突发奇想,如果把蚁穴的出入口堵住,那么蚂蚁会怎么样? 于是他尝试堵住洞口看看。蚂蚁们四处徘徊了一阵子,最后找到别的洞穴,打算从那里进入;于是椋郎把那个洞也堵住了,而且接下来的洞穴也一个个地堵住。 「你在做什么?」后面有个声音对他说道。 椋郎也说不出所以然,于是视线又回去看着蚂蚁。 诗羽琉来到椋郎的身边蹲下,她似乎终于也看出来了。 「你在看蚂蚁吗?」 「对。」 「为什么蚁穴被堵住了呢?」 「是我做的。」 诗羽琉听了眉头一皱,紧咬着双唇。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椋郎答不出话来。 诗羽琉将塞住洞口的小石子全部拿掉,让蚂蚁们能够自由地出入。 然后两人就注视着蚂蚁的行动,观察了好一会儿,事情就突然发生了。 诗羽琉开始啜泣了起来。 「你怎么了?」 听到椋郎如此询问,诗羽琉用手拭着泪说道: 「蚂蚁也有生命,它们也是努力地活着,你看,它们活着对吧?」 椋郎一句话也答不出来,只是胸口没来由地感到郁闷,这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诗羽琉突然用手环过椋郎的肩,将他拉向自己。 「椋郎同学你也活着,诗羽琉也活着,大家都是一样的啊。」 好温暖,甚至到了火烫的地步。 椋郎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感受到别人的体温了。 「……刚才有一通电话打来,说我爷爷死掉了,我等一下就要去参加葬礼。」 椋郎从背后抱住诗羽琉,他觉得他必须这么做。 「诗羽琉很爱爷爷,因为爷爷对我很好,诗羽琉最喜欢爷爷,但是诗羽琉再也见不到爷爷了吧,明明不久前还那么健康,但是现在却连想告诉爷爷我爱他都已经办不到了……」 椋郎感觉自己必须说些什么来安慰她,但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只能双手紧紧抱着诗羽琉,直到她停止哭泣为止。 我能做的也只有那样而已—— ——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会想起那种事? 椋郎这次真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啦,诗羽琉同学。」 藏岛翠子,你要感谢诗羽琉同学的慈悲心肠啊。 椋郎褪下黑暗,走往藏岛与斗篷男的方向。 他故意发出脚步声。 斗篷男首先发现椋郎,接着藏岛也朝他看去,两人皆停下动作。 椋郎走到距离两人五公尺远的前方停下,他朝藏岛微微一笑。 「嗨。」 「……咦……啊、高夜……同学?呃、这个……晚、晚安。」 藏岛的制服到处都被割破,已经破烂不堪。身上虽然也有血污,不过除了新的伤口之外,其他地方都没有再出血,伤口大概也完全愈合了吧。 不会错的,藏岛果然是吸血种,所以就算被砍个几刀也不会有事,不过凡是生物终将死亡,没有生物是不会死的,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藏岛就会遵循生物的宿命而死去吧。 在这么紧迫的状况下竟然还说「晚安」啊。 痴呆了吗? 只见斗篷男稍微后退,身体转至可以对应藏岛与椋郎双方的方向,而且用刀的手法也相当熟练,和藏岛大不相同。 不过毕竟也是半斤八两。 「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呀?」 「……问、问我在做什么……这有点难以回答,而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不用回答。」 斗篷男的腰往下一沉。 「你没必要知道。既然被看到那也没办法,虽然对你不好意思,不过只好请你死了。」 「真吓人啊。」 椋郎用右手的中指把眼镜往上推。 「话说回来,那把刀是真刀吗?」 「当然是,这把名刀『食骨丸』的刀锋有多么锋利,你很快就会尝到了。」 斗篷男保持着随时皆可发动攻击的姿势,但是他的话声中却透露出疑心之念,应该是椋郎那平静的态度让他感到可疑吧。 「如果你办得到的话,不妨尽管一试。」 椋郞笑容可掬地往前走,随即斗篷男也好似感受到吸引般前进。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充满气魄的突击,既然对方手无寸铁,那么最确实的方法,就是以有如冲撞般的方式突进,再把武器刺进对方要害,斗篷男的战术并没有错。 但是只能说,他的对手更为高竿。 椋郎的右手往前伸出。 夜之成分虽然本身无色透明,既没有质量也没有形体,不过却是确确实实存在。 不管是天上、地上还是地下,每个地方都有一些。 它的活动主要受到紫外线所阻碍,当太阳隐藏时就会开始活动。 虽不是黑暗,却与黑暗密不可分,看起来就像是黑暗本身,夜之成分是黑夜世界所带来的力量。 「夜之拒。」 椋郎的右手放出有如漆黑烈焰般的夜之成分,将斗篷男击飞出去。 斗篷男即使中招,却仍确实地一个翻身落地,马上就从地上起身。 藏岛整个人看呆了。 「你说要让我——」 椋郎摘下眼镜,放进口袋里。 「你竟然说要让本少爷尝尝名刀的锋利?好大的口气啊。」 「你……」 斗篷男将重心压低,用双手紧紧握住刀柄。 「你是什么人?你刚才做了什么?」 「为什么我非特地解说给你听不可?为了什么?你又是什么人?」 「我是……」 斗篷男是在拖延时间,他大概是想趁那段时间让心情冷静下来吧。 「——我是『吸血鬼猎人』,是拥有悠久传统,猎杀恶鬼一族的一员!」 「是吗?果然不是古代种啊。」 「……古代种?」 「不关你的事。」 椋郎右手手掌移到背后,略朝下方。 「夜之拒。」 这个夜之成分一炸开,瞬间发出彷佛要撕裂听者鼓膜般沉重又毁灭性的巨响,那是宁静夜晚破碎四散的声音。 夜之成分在后方发出,以惊人的气势将椋郞的身体往前推去。 黑夜的、黑暗的爆风载着椋郎不断向前。 椋郎就这样朝斗篷男疾冲而去。 「——唔……!」 斗篷男没有闪避,因为他没有必要闪避,既然对方自己过来,那么只要用刀子将之刺成肉串就好了,可以想见斗篷男应该是这样的想法吧。不过椋郎可没有义务要被他刺成肉串。 「呀啊啊啊啊啊啊……!」 椋郎扭转身子,以毫厘之差躲过斗篷男直刺而来的刀尖,当然他不只是闪躲而已。 他使出飞踢,右脚踢中斗篷男的左肩,左脚命中胸部,将斗篷男踢飞出丢。 「——呜、啊……!」 斗篷男撞击到地面,倒在地上,那把名刀「食骨丸」也滚落到一旁。 椋郎在空中一个空翻后着地。 只见斗篷兜帽掉落,斗篷男露出脸来,斗篷男、不—— 椋郎头一侧,哼了一声。 「果然是女的啊。」 「——那又怎样……!」 并非斗篷男,而是斗篷女的她,将右手举起,用左手卷起右边的袖子。 她的右臂上装了某种金属制的器具,在右手手背和手腕的交界处,有个像枪口般的东西。 斗篷女准备以左手操纵器具,但是椋郎在那之前就已纵身后跃。 随即枪声响起。 那轰天巨响正是枪声,而朝夜空射出的也是子弹没错。 椋郎撩起头发苦笑。 「真是热烈啊。」 「我是女的没错,那又怎样!只要我还拥有吸血鬼猎人的尊严,就没有什么男女之分……!」 此时斗篷女已经将刀捡起,从地上站了起来。 「请、 请问……!」 藏岛啪哒啪哒地跑了过来。 「……你、你、你该不会是……高夜同——不对,那个、您、您是——」 「待会再说。」 「咦、啊、是!对不……」 「还有——」 椋郎往藏岛的胸部瞄了一眼。 「露出来了喔。」 「啊……!」 藏岛立刻双手抱着那丰满的胸部蹲了下去。 椋郎原本要将右手对准斗篷女,却突然改变心意,右手的中指与无名指贴着额头。 「出来吧,夜之少女艾蜜莉。」 椋郎拥有他人所没有的能力,其中之一就是夜之影。 常人就算凝神注目也无法看见,但是即使是在暗夜,椋郎的脚边仍有影子伸出。 一名少女怱地从那比黑暗更浓厚的影子里爬出。 雪白无比的头发分在头的两侧,以黑色缎带束起,她的小手拿着一把红色雨伞,身上穿的是黑色连身裙,脚上也同样是黑色的长靴,这名少女的年纪看来最多也不过十岁左右。 她有一双如白兔般鲜红的双眼。 她的名字叫艾蜜莉。 是住在黑暗之影里的夜之少女。 艾蜜莉双手掩口,嘴角含笑。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什么……?」 斗篷女惊讶地张大了嘴。 椋郎将右手横向伸出。 「夜之少女带来死亡。」 艾蜜莉笑嘻嘻地收起雨伞,扭转身子。那与其说是扭转,倒不如用拧来形容比较恰当吧;或者该说彷佛有股看不见的巨大力量,将少女的身体像拧抹布那样扭转。 就这样,艾蜜莉最终与雨伞同化,变成一根棒子,宛如受到吸引般来到了椋郎的右手上。 不,那绝非棒子那种东西。 ——『漆黑蝎王』。 正如它的名字所示,那是一把「形似黑色蝎子的军刀」,刀身浮现出血色的花纹。 椋郎拿着漆黑蝎王轻轻地凌虚一挥。 「我来当你的对手,吸血鬼猎人。」 「……不、不用你说我也要解决你……!」 斗篷女朝椋郎攻击过来,但却是徒劳无功。 椋郎在一旁已经充分观察过藏岛与斗篷女的战斗过程,对于斗篷女的刀法程度已经了然于心,不过就算没有事先看过,打从一开始,斗篷女本来就没有胜算。 这是从一开始就注定好的。 从诞生到这个世界的瞬间起,他们的一切就已不同,而且差距实在太大了。 椋郎的漆黑蝎王轻易地就将斗篷女的食骨丸格开、化解,而且就算不格挡化解,她的食骨丸也绝对无法碰到椋郎。 斗篷女焦急之下拉开距离,发射装在右手上的枪,却被椋郎轻松写意地躲过,丝毫不费力气,倘若是能够架起来连续射击的枪也就罢了,但她手上那种枪简单说就是用于奇袭的武器,除非出乎对方意料,在极近距离射击,不然是打不中的。 「我要上罗,吸血鬼猎人。」 椋郎先特地向她声明,然后才毫无防备地接近,而斗篷女对此也立即有了反应,以食骨丸砍向椋郎的脚。虽然先前她一次也没有对下半身攻击,不过那又怎样?椋郎并非预测她的攻击,而是将她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再进而加以对应,仅是如此而已。 椋郎用漆黑蝎王猛力击向食骨丸。 「——呜……!」 斗篷女并没有放开食骨丸,但也因为她不肯放手,让她整只手被弹开,重心高起,身体变得毫无防备。 椋郎不费吹灰之力就贴近她的身体,左手对着斗篷女伸出。 「夜之拒。」 如漆黑暗夜的夜之成分露出了利牙。 斗篷女整个人被击飞,有如被揉起的纸团一般在地面翻滚。 即使如此她仍然没有放开食骨丸,这份毅力的确值得赞赏,不过世上有些事情,空有毅力也是无济于事的。 斗篷女想要起身,可是身体却似乎不听使唤。 椋郎将漆黑蝎王的刀尖抵在斗篷女的眼前。 「你觉得我的漆黑蝎王丝毫没有碰到你一根寒毛,这是幸运还是必然呢?」 「……可、可恶……」 「这把刀锋上受到黑化毒的污染,只要碰到就会有危险,啊啊,别乱动。」 斗篷女的头想要后退,椋郎又将刀尖逼近了三公厘。 「你应该也发觉了吧?我其实可以杀死你,只是我手下留情了。只要你不再找上我和那个布哥多拉克,那我就饶你一命。」 椋郎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很不耐烦。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放她一马?把她做掉就好了,那样才是最简单省事的做法不是吗?只不过那样做也有麻烦之处。 斗篷女并不是古代种,看她的外表是个日本人。 椋郎想要避免伤害人类,而且—— 好啦,我知道啦,诗羽琉同学。 不等斗篷女回答,椋郎就收起漆黑蝎王,刻意转身背对她。 「忘了我们的事吧。」 从十岁的那一天起,椋郎拥有六年以上的时间。在这段期间里,椋郎自认自己已经培养出看人的眼光。 她不是那种会从背后砍杀对手的人,虽然即使她真的那样做,椋郎也能够应付自如,不过那种事应该不会发生的,而且事实上也正如椋郎所料。 只听到某个拍打硬物的声音,大概是斗篷女击打了柏油路面吧,然后她似乎站了起来,捡起刀子,把背包背上,再来听到奔跑的脚步声,斗篷女就这样离去了。 藏岛诚惶诚恐地走了过来。 「那个……」 「什么事?」 椋郎回过头面向藏岛。 这附近并没有灯光,四周几乎是一片漆黑,但是椋郎的眼睛却能清楚看见一切,吸血种的夜间视力也很好,所以藏岛应该也看得到吧。 不过话说回来,她现在衣衫凌乱,胸部之处虽然姑且是有用手遮住,可是仍看得见雪白的肌肤,由于那双峰实在太过丰满,想遮也无法完全遮住。 「高、高夜……大人,我这样称呼您可以吗?」 藏岛似乎相当惧怕的样子。 椋郎将漆黑蝎王插进自己的影子里。黑蝎军刀被比黑暗更深沉的影子吞没,转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可以别用那个称呼叫我吗?」 椋郎从口袋里取出眼镜戴上,露出笑容向藏岛说道: 「因为我们是同学嘛。」 「……我、我、我是……」 藏岛跪下来低下头。 「非、非、非、非常抱歉!我完全不知道您是宗子(strika)大人……!请、请、请原谅我过、过去诸般无礼之处……!」 「哪有什么无礼了,我记得我并没有对藏岛同学提过我的身分啊。」 「……不!宗子大人近在咫尺,我竟然丝毫没有察觉,我、我实在万死难辞其咎,我……我……」 「你太夸张了吧?不过我原本就猜想藏岛同学可能是眷属了。」 「……果然……您、您果然已经发觉我的身分了……您是我们的宗子大人,这也难怪……啊啊、啊啊!不、不过我必须赶紧通知父亲才行!我们夜之眷属总算盼到这一天的到来……!」 「啥哈,这种时候我该说什么好呢,该说辛苦你们了吗?」 椋郎轻轻一笑,然后弯下腰,扶着藏岛的下颚,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不准对任何人说。」 「……什么?」 藏岛惊讶地眨了眨双眼。 她在惊讶之下一时忘记遮住胸部,那浑圆丰满的酥胸便整个裸露出来,不过—— 真大啊。 不。 不不不。 我并不是想看而看,是她自己露出来,我才不小心看到,我不看了,谁要看啊! 椋郎放开藏岛的下颚,对她微微一笑。 「露出来了喔。」 「呀……!」 藏岛有如抱住自己身体般,用双手掩住自己的胸部。 而椋郎则是用右手的中指,把眼镜往上一推。万一做梦梦到那对胸部该怎么办啊。 「我再说一次,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不管是藏岛同学你的父亲,还是其他的眷属,你都不能对他们说,同样的话别让我说第三次,这样我会很感谢你的。」 「……啊——遵、遵命!可、可是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引人注目。」 椋郎只是微微一侧头,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 「都是因为你让我做了不必要的事,好好地忏悔吧,藏岛翠子。」 「……咿………!」 藏岛顿时吓得全身僵住,说不出话来。 ※ 夜风轻抚着她的发丝。 她站在过去曾是柏青哥店的建筑物上,目击了整个过程。 她压低声音轻笑。 「——我看到了。」 ※ 感受到阵阵摇晃,她醒了过来。 「……咦……?」 急忙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边,口水?不会吧?不,应该问我怎么了?这是哪里?我正被人背着走动……?咦?被谁背?还会有谁—— 「啊,诗羽琉同学,你醒来了吗?」 「……椋、椋郎!?怎——等、等一下!为什么……!?」 「不知道耶,你突然就昏过去,让我也吓了一跳。不过我看你只是睡着而已。」 「我昏过去……?什、什么时候?不,先不管那个,好了,放我下来!」 「你最好还是不要勉强比较好喔,反正也快到家了。」 「可、可是我不是很轻耶……」 「有吗?也不算重吧。」 「不算重——不算是什么意思!」 「啊啊,抱歉,一点也不重啦。」 「……说得那么夸张,倒像是在说谎了。」 「你不重啦。」 诗羽琉嘟着嘴,攀在椋郎的背上,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攀着他,于是还是打算拜托椋郎放她下来——却是说不出口。 椋郎的身材只是普通而已,肩膀既不算宽,也不厚实,明明体格并不是那么健壮,椋郎背着诗羽琉却显得很轻松的样子。 虽然完全不记得是在哪昏倒,不过这里已经是家附近了。 椋郎背着诗羽琉,一路走到这里,而且两人的书包也一起挂在他的手上。 刚认识椋郎不久的时候,最喜欢的爷爷因为生病而突然过世,那时我忍不住嚎啕大哭,是椋郎安慰我。 而且不只那时候,之后不知多少次,我哭泣的时候都被椋郎看到了。 每一次他都是故作不经意地找我攀谈,或是装作没看见。 椋郎还是没变。 大概只是因为长大了,所以才会想要刻意与他人保持距离吧。 但是他内心深处的部分还是一样。 他还是那时候那个温柔的椋郎。 诗羽琉紧紧地咬牙忍住,不妙,眼头和鼻腔深处感觉到一股热。 我不会哭的,万一突然哭出来,人家一定会觉得我是怪人吧,虽然椋郎或许不会那样想。 我才不哭。 没问题,我已经没事了。 「椋郎。」 「嗯。」 「今天真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呀?」 椋郎哈哈一笑。 诗羽琉紧咬着双唇摇了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因为现在一开口,眼泪一定就会夺眶而出吧。 第二话 眷属 虽然早有预感事情会变得很麻烦,果不其然,正如我所料。 简单说来,就是这样罗。 「那个……您若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对我吩咐。高夜……」 第一节下课后,藏岛翠子静静走过来,对椋郎如此说道,所以他稍稍向她瞪了一眼——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 「椋郎……大人。」 不是那样吧?我瞪你是要你别靠近我,别找我说话,快给我消失耶?称呼这种小事,根本就无关紧要好吗? 现在好了,你要我怎么办? 2年3班的教室都快暴动了,而这一切当然都是因为藏岛的缘故。 「……呃——」 椋郎偷偷往诗羽琉的座位瞄了一眼。你看吧。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 她在看着这里啊,而且是狠狠地、毫不留情地瞪着这里啊。 诗羽琉翘起她那修长的美腿,用手拄着脸颊,冰冷地半眯起眼,虽不知是在看椋郎还是藏岛,总之她正看着这里。她没生气吧? 「藏、藏岛同学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我真是一点也不明白呀……」 「咦?可、可是……我没有把那件事告诉任何人呀。」 喂! ……我正想破口大骂,总算在危急之际忍了下来。 等一下,冷静下来,要温和稳重才行,这里可是学校喔,本少爷、不对——我是高夜椋郎,就读于空暮西高中2年3班,只是一介高中生,而且毫不起眼,没错吧? 椋郎用右手的中指用力把眼镜往上一推。因为实在太火大了,所以椋郎不想看到藏岛的脸,没办法,只好往胸部附近看去。 不过这胸部真是大得不像话啊。 「那件事?你在说什么啊?我可是一点也不明白,你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吧?」 「——啊……!」 藏岛用双手掩住口。看来她总算理解了。 「对、对、对、对不起——我、我、我真是的,竟然这么失礼。」 「不会,没关系的,任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嘛。」 「椋、椋郎大人……」 藏岛转眼间红了眼,脸颊也泛起红晕。这女的是怎么了啊? 「您竟然宽大为怀地原谅冒失的我——真是慈悲心肠……我……」 糟糕。 这女的好烦人,真的太碍事了。我又不能在教室里对她发脾气,可是我的忍耐也差不多到极限了,要怎么办呢……? 虽然并不是打算求救,不过椋郎还是不自觉地往诗羽琉的方向望去。 不看还好,诗羽琉现在根本一副想要用目光抹杀椋郎的模样。 怎、怎么办? 本少爷竟然会陷入这种进退维谷的状况。 不过救世主却意外地在这时出现了。 「高~夜~同~学!」 突然有人从背后抱住椋郎,那一瞬间,连椋郎也对自己的惊讶不禁感到愕然。有人从背后接近,本少爷竟然毫无知觉……?自己真的有被逼迫到这种地步吗? 不能否认,自己在精神上的确被逼入绝境。不,慢着,救世主? 她哪里是救世主了。 「早安!我是红喔。」 从背后抱住他的那个人,就是金发剪成鲍伯头发型的三浦红。有、有人一大早就贴得这么紧吗?人类的道德伦理到底是怎么了……? 「——咦、啊,早、早安……不对,那个、三浦……同学?」 「我希望你叫我红啦,不行吗?可以吧?」 「啊,我是无所……」 「喂——」 藏岛或许是想要插嘴打断吧,但是三浦红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 「那你就叫声红试试看?要满怀爱情地叫才行喔?」 「爱、爱情……!?」 如此大叫的人虽是藏岛,但其实椋郎的心情也是颇想大叫。 「不,可是那个、有点……」 「讨厌啦,红只是开个小玩笑而已,不过你要当真也无妨。」 「我、我才不会当真,红……」 叫同学不好,名+同学的称呼已经有诗羽琉同学了。 话虽如此,直呼其名也不好,可是又想不到其他的称呼。 「小红?」 「——小红!?」 你、你很吵耶,藏岛,别一点小事就大叫,给我安静一点——这种话椋郎当然不可能说出口,不过话说回来,红似乎也打算彻底无视藏岛。 「嗯~只叫红就好啦,红比较好啦,叫红不行吗?」 「与其说是不行……」 「算了,今天我就放过你。」 红放开椋郎,在他的双肩拍了两下。 「因为红的心胸宽阔,你不这么认为吗?你应该是这么认为吧?」 椋郎也已经懒得反驳她了。 「是、是啊。」 「高夜同学是叫椋郎对吧,那我以后可以叫你阿椋吗?」 「……请便。」 「阿……阿椋……」 我就说你很吵了,藏岛。虽然本少爷也不愿意,什么阿椋嘛,到底在想什么…… 「那么我走罗,阿椋。」 红充满精神地向茫然若失的椋郎挥手道别。 「红只是来跟你道早安的,掰掰,再见罗。」 「掰、掰掰。」 椋郎不自觉地跟着挥手道别,随后红宛如一阵风般离去了。 「……刚才那是怎、怎么回事?」 「那、那是!我、我才想问呢……!」 藏岛双手在桌上一拍。在晃耶,不过那还——嗯?你问我在看哪里?在看哪里?哎呀,没有啦,可是这么地雄伟,总是让人的眼睛不禁……对吧? 「那、那个人是什么人!不,我知道她是谁啦,是隔壁班的三浦红同学对吧!不是那样的,我是问她和椋郎大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不,就算你问我是怎样的关系我也……」 什么关系也没有,不过就算我和她有关系,那也和你无关不是吗? 话说回来,这可真是麻烦啊,没想到不能畅所欲言,竟然会是这么地麻烦。 不,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所以大概从国中二年级的时候起,自己便刻意减少与人来往的程度。 总之,凡是想找我商量有关恋爱、未来出路的烦恼,或是想向自己抱怨,或畅谈梦想的那些人,我都不着痕迹地与他们保持距离。与他人的谈话也只是适当地随口敷衍对方,除了那些点头之交以外,其他的人自己都拒绝往来。 只有一个人例外。 只有诗羽琉同学,我拿她没办法。 那也是因为她家就住隔壁。 「那、那个、那个……我希望您不要误会!」 藏岛双手盘在胸前,手整个埋进那过于巨大的胸部里。不过手竟然会陷进胸部,那对胸部会不会太厉害了啊? 「我、我只不过是身为侍奉椋郎大人的人,还是应该知道最低限度的情报比较好,所以我才会问您与她的关系……!」 ——藏岛翠子。 应该想办法疏远这个女的才对,她的言行实在太不小心了。 「只是认识的人啦。」 椋郎向藏岛笑道。 「说是认识的人,其实我们只不过是昨天在ktv稍微聊了一下而已,这么说来藏岛同学昨天没来吧,昨天很多人都有参加,玩得很愉快呢。」 「……啊——是、是那样吗……」 「对,就是那样没错。」 椋 郎说完从椅子上起身,在藏岛的耳边轻声耳语道: 「放学后再说。」 「呀啊!」 藏岛按住耳朵蹲了下去。咦?为、为什么?只不过是说句悄悄话而已……? 教室内开始吱吱喳喳地交头接耳起来。我完全不敢往诗羽琉同学的方向看去。 藏岛咬着唇,右手按着耳朵,左手压着胸口,楚楚可怜地仰望椋郎。不,为什么你眼眶含泪?而且身体还在颤抖? 「……怎、怎么这么突然,我也需要心理准备的呀……不、不过如果椋郎大人希望,我……」 「不,不是那样啦——」 真想破口大骂「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你这个母●!」,但是这种话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忽地喀哒一声,有人猛然从椅子上站起,那是诗羽琉。 之间诗羽琉以接近奔跑的速度,快步走出教室。 「啊、等——」 椋郎想要追赶过去,但是追过去又能怎样?要对她辩解吗?要怎么解释藏岛的事情?随便找些藉口难道诗羽琉就会相信了?诗羽琉可是相当敏锐喔,话虽如此,毕竟也不能这样放着她不管——椋郎挣扎烦恼的时候,突然有人拉了他的裤管。 往下一看,藏岛芷以探问的目光仰望着椋郎。 「……椋郎大人和远野诗羽琉同学是什么关系呢?」 不关你的事。 这句话之所以没有说出口,是因为椋郎光是要按捺住想踢死她的冲动,就已经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了。 椋郎以右手的中指把眼镜往上推,不断告诫自己:保持笑容、保持笑容、保持笑容。 谁笑得出来啊,笨蛋。 不过即使如此,椋郎还是装出了笑容。 「她是从小学就认识的青梅竹马啦。」 ※ 自从那之后,即使在上课中,椋郎也频繁感受到同学们的视线,让他有如坐针毡之感,这一切全都是藏岛翠子的错,怎么会有这么给人添麻烦的女人啊。 而说到藏岛,她的目光则是时常偷偷瞄向椋郎,窥视椋郎的举动,不过椋郎对她则是彻底视若无睹,这是非常合理的做法。 下课时间椋郎尽可能待在教室外,而不管是坐在自己位置上的期间,还是出去外面的时候,椋郎都尽量不去看诗羽琉,因为那太可怕了。 就这样到了午休时间,椋郎急急忙忙吃完便当,然后飞快地奔出教室,却见虾夷井悠正从走廊的另一头走来。 「这么快就吃完饭了啊,高夜。」 「是啊,虾夷井你也是,不过你已经吃过午餐了吗?」 「我是不吃午餐的,因为我正在节食减肥。」 虾夷井盘起手,用右手食指和拇指抓着下巴。 「什么嘛,高夜,你怎么不吐槽我?这么瘦了没必要减肥之类的。」 或许是因为她身材高眺而有加乘关系吧,虾夷井确实很修长苗条,但是那又怎样?虾夷井是瘦是肥根本无关紧要,我丝毫没有兴趣,爱节食就去节食,最好瘦到像木乃伊一样。 ——这种话可说不出口,因为对方是同学,不过也不只这个原因就是了…… 于是椋郎对虾夷井笑着说道: 「你没有必要减肥吧?」 「因为赘肉——」 这时虾夷井脸上的冷笑一变,转变成扭曲阴暗的笑容,她一把紧紧抓住自己的胸部。 「——会长出来啊。肉会长在不希望它长出来的部位。高夜,你一定无法理解这种烦恼吧。赘肉很令人火大,真的让人恼怒啊。」 「……哦,是这样啊。」 疯女人。椋郎虽然尽量不想和她扯上关系,但是很遗憾,因为某些缘故让椋郎无法那样做。 「那你就好好努力减肥吧。」 椋郎说着继续往前走,就在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 虾夷井小声地细语道: 「昨晚真是好险喔……?」 她看到了吗?她就在某处,从头到尾观看者自己和吸血鬼猎人打斗,不过那也是很正常的事。 因为虾夷井悠就是为了那个目的才会待在这里。 她身负使命,监视着高夜椋郎。 棕郎虽然打了个冷颤,却仍是没有停步,就这样走了一会儿,当椋郎回过头时,虾夷井已经不见踪影了。 椋郎用右手的中指调整眼镜的位置,然后不快地低声骂道: 「——死天狗。」 ※ 放学后,先采取行动的是诗羽琉。当全部课程一结束,诗羽琉立刻踩着哒哒的脚步声跑过来,往椋郎的桌上一拍。 「椋郎,回家吧。」 可是诗羽琉同学,这是我的错觉吗?你脸上完全不像是邀人一起回家的表情,不,应该说明显地你就是在生气吧? 「……好、好啊。」 不过就椋郎来说,他也必须与她和好,或者换个说法,就是要找个好藉口蒙混过去,讨她的欢心才行——这么一想,那的确是个好机会。 因此,椋郎拿着书包,正打算从位子起身,却有一个人走到椋郎的身旁。 而那个人挺着大到碍事的胸部,好似京都艺人般,露出宛如作戏的笑容。 那个人就是藏岛翠子。 「很抱歉,椋郎大人和我有约在先了。」 「有约在先……?」 诗羽琉同学的视线如雷射光般贯穿椋郎的颜面。嗯,相当痛喔?不过这件事椋郎自己也该反省。 毕竟对藏岛说「放学后再说」的人是椋郎,依照他之后看藏岛的态度,还以为这件事能够就这样不了了之,没想到事情并非如他所想,藏岛可是记得很清楚呢。 也就是说这是椋郎的疏忽,他是自作自受。 喀喀喀……一阵低沉的笑声传来,椋郎往笑声的方向看去,看到虾夷井悠正捂嘴窃笑。虽然被那家伙笑是件令人火大的事——但是现在可不是发火的时候,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见到椋郎迟疑不决,诗羽琉突然低下头,紧咬嘴唇。 「……有约了?你跟藏岛同学有约了吗?」 「咦——啊啊……是啊,那个、不过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啦……」 「你明明跟她约好了,我刚刚邀你回家,你还一口答应?」 「啊……那是……该怎么说好呢……」 「椋郎大人。」 藏岛的双手好似夹住胸部一般,啪地拍了一下手。 「那么我看这样做如何?我先陪椋郎大人和远野同学一起回家,之后椋郎大人再和我两个人单独慢慢谈话。」 「……三人一起?回家吗?三个人有点……」 「既然你都和她约定好了!」 眼看诗羽琉就要破口大骂,她却低下头,双唇紧紧闭起。 「……约定要确实遵守才行。既然你决定要和藏岛同学回家,那就和她回去吧,不用管我。」 「不,可是诗羽琉同学——」 「没关系的!」 诗羽琉抬起头来,竭尽全力挤出勉强算是笑容的表情。 「那我要回去了,掰掰,椋郎。」 「嗯、好……掰掰。」 诗羽琉迅速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 就这样,椋郎在同学们的注目之下,与藏岛两个人一起离开教室走出学校。然而前方却仍清楚看得到诗羽琉同学的背影。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他们回家的方向一样,但是这样不就尴尬了吗? 「——总而言之,藏岛同学。」 椋郎以只有走在旁边的藏 岛才听得到的声量说道。 「我有几件事想请你注意。」 「是、是!请您吩咐!」 「……声音太大了,现在说的事我不想被别人听到。」 「对、对不起……!啊……声音对吧,我明白了,要小声地……」 藏岛的嘴一开一闭地说:这样小声可以吗——喂!你没出声啊!为什么我必须要使用读唇术的技能啊! 「再大声一点。」 「……这样吗?」 「可以了,就那样吧。」 藏岛翠子,这女的该不会是货真价实的笨蛋吧?不,虽然本来就这么觉得了,那大概是因为她的营养都集中到胸部,没有到脑袋吧。 椋郎说话时不看藏岛,而是面向正前方。 因为若是看着藏岛,那么就会不小心看到多余的东西,所以这样说话比较好。 「首先,可以请你不要叫我大人吗?还有,如果没有什么事,可以请你别跟我说话吗?」 「……咦?」 「其实我是希望你和我保持半径五公尺以上的距离,不过可惜我们是同班同学,所以我就姑且退一步,但是你别管我的事喔?」 「要我……别管您的事吗?」 「这很简单吧?像以前那样就可以了,只要把昨晚的事当作没发生过就好。不,请你当作没发生过,明白了吗卑」 「我、我——」 藏岛用力摇了摇头。 「我不明白!」 「你的声音。」 「啊——对不起……可、可是身为眷属,侍奉宗子大人是我的使命,又或者该说是我生存的目的……」 「你没有必要那么想吧,你和你的家人都已经适应这个社会了吧?那你们就以人类的身分活下去不就好了吗?」 「……那种事是办不到的。」 「为什么?」 「因为我……之前都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我自己的事。」 藏岛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人类,自己只是非常普通的……人类,因为我一直是以人类的身分被扶养长大。」 「令尊令堂的判断很正确,毕竟这里是人类的世界。」 「……可是我不一样。我一直感觉到自己哪里不对劲——在某一次我终于完全明白,我是异于常人的。」 小时候,在读幼稚园或国小时,总是有一、两个孩子时常流鼻血。翠子虽然以前就是个文静的小孩,不过周遭偶尔也会有在游玩时不小心受伤的小孩。 是血。 每次一见到血,翠子就会变得异常。 具体来说,她会心跳加快,呼吸紊乱,心里会想——不行,这样下去不行,必须要想办法,要设法解决才行。 但是翠子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她什么也不明白,只是双手覆盖在脸上,明知不可以看,眼睛却透过手指的缝隙凝视着鲜血。 ——我或许有哪里不对劲。 翠子的母观是个管教严厉的人,特别注重说话措词和礼仪规矩。 翠子从年幼时就一直以「※我(watakusi)」称呼自己,这也是因为母亲教育的成果。(译注:翠子的第一人称わたくし(watakusi),在日文中是较礼貌,有气质的自称。) 也因此,翠子时常被其他小朋友「watakusi、watakusi」地取笑,他们也常觉得翠子很奇怪,简单说就是相当受到排挤。 ——大家说的没错,或许我真的很奇怪。 小学五年级时,由于发生了某件事,使得这个疑惑转变为确信了。 体育课在打躲避球的时候,站在翠子附近的河原崎同学,脸部被躲避球打中了,当时的场面至今翠子回想起来,记忆仍是非常鲜明。 见到河原崎同学蹲在地上,翠子赶紧跑过去,想要询问她的情况;可是她开不了口,因为她没有那个余裕。 鲜血自河原崎同学的鼻孔不停流出,而且血量非常惊人,过去翠子从未见过那么严重的出血。 转眼间,体育馆的地板就多了一滩血,不只是河原崎同学的衣服,连翠子的室内鞋都被鲜血濡湿了。 翠子只感到脸红心跳,头脑晕眩,想要放声大叫,但是若是大叫一定会被当成怪人,所以她手捣着嘴,拚命忍耐着。 血。血。血。是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 其他女同学在照顾河原崎同学时,旁边的翠子却沉迷在河原崎同学那鲜红的血液上,而就是在那个时候—— 翠子终于明白该怎么做了。不,不对。 不是那样的,是翠子终于理解到自己想怎么做了。 她想要血,想要那血液,那鲜红的血液,想要现在马上就跪下去舔,大口吸吮那些血液。吸血。想要血。血。血。血。她只要血,其他什么也不耍,总之她想要血、血、血。 她差一点就真的忍不住跪下去,舔舐地板上的鲜血了。 翠子拚死命好不容易才压抑住自己的欲望,从体育馆飞奔而出,就这样直接早退回家了。 她一回到家,马上一边哭,一边把一切对母亲全盘托出,告诉母亲她一直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长久以来都暗自为此而烦恼,而那却是与血有关,而且,她那时无法压抑地想吸河原崎同学的血。 她害怕是否连母亲也会认为自己是怪人,但是母亲并没有。 之后父亲回到家来,他也和母亲一起安慰翠子,同时母亲也对她坦白了一个秘密。 「翠子,你仔细听好,我们并不是人类,我们和人类是不同的种族——我们是吸血种。」 「……自从那之后,我便开始逐渐学习包含吸血种在内的关于古代种的知识,也知道我们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事,当然还有那一天,都是由于我们臣家的力量不足,才会让宗家的各位……」 「别说了。」 椋郎忍不住语气尖锐地喝止她,对于让他发出这种声音的藏岛,椋郎差点就要憎恨她了。 「……藏岛同学,可以请你别提那种话题吗?这里可是大马路上喔?我希望至少该认清这一点。」 「啊……!我、我竟然——忍不住就……」 「算我拜托你了,还是说要我用命令的方式呢?如果那样比较好,那我也可以用命令的方式。」 「不,宗——」 「子」快要出口,藏岛急忙掩住嘴。 「……椋郎大人的吩咐我当然乐于从命,因为我一直忍耐至今,就是梦想有一天能侍奉椋郎大人。」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说忍耐至今?忍耐什么?」 「忍耐着以人类的身分生活……」 藏岛突然停步,让椋郎也不禁跟着停下脚步。 「……以人类的身分生活在人群之中,对我而言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但你不是做得很好吗?我想应该没有人怀疑你的身分。」 「因为……我花费了一番努力。」 藏岛抬头看着椋郎,再一次紧咬嘴唇。 「从前……我一直觉得自己异于常人,所以才会压抑自己;但是现在我知道了,这是我的本能,对我而言是正当的欲望。」 「……这个嘛,因为你们自古以来即使不吸血,靠着饮食还是能生存下去呀。」 「但是那只是活着而已,吸血能够为我们带来什么效果,由于我没有经验,所以我也不知道。我明明不知道,却很明白。」 藏岛的手与其说是按着胸口, 倒不如说是深深陷入胸部里,怎么会那么柔软啊。哎,不过不管它是软是硬,跟我都没关系就是了。 「我几乎每晚都会梦见那红色……鲜红的血液……就算只有一滴也好,我……」 不,是说,你的呼吸好像有点急促?而且眼神很不对劲喔?啊,你这是娇喘吗?这里可是大马路上喔?路上还有不少路人耶……? 「藏、藏岛同学……?」 「我知道……我会变成怎样。虽然没有任何根据,但是我知道到那个时候,我才会变成真正的自己……可是如果做了那种事……如果我吸了一次血的话……!」 「那个——藏岛同学,可以的话请你回神好吗……?」 「只要一次……只要吸了一次血,我一定就……!」 「那、那个,你看,要是被误会就不好了,对吧?藏岛同学……?」 「只要想到这个……我就……!」 看来这时不管说什么似乎也没用,于是椋郎双手伸向藏岛的肩膀,打算把她摇醒,然而当指尖触碰到她肩膀的瞬间,藏岛的身体忽然激烈地一扭。 「啊……!」 「……咦?」 「不、不行,椋郎大人……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 「不、不是的,我只是……稍微碰到你的肩膀——」 没有错,椋郎的确只有稍微碰了一下,但是藏岛却眼眶湿润,头发凌乱,部分的头发贴在她泛红的脸颊上,而且她肩膀上下起伏,不停地喘着气,真是受不了啊。 不,所谓的受不了并不是那种意思的受不了,是说,那种意思是哪种意思? 藏岛低着头,轻抚着头发,开始忸忸怩怩地说道: 「……只要是您的要求话,我随时都可以——我已经……有所觉悟了,只不过在这里不太方便……」 「当、当然啊。话说,我不可能要求这种事啦……」 「我……」 藏岛湿润的双眼注视着椋郎。 「……我不能满足您吗?我无法为您尽一份心力吗……?」 「咦……」 喂喂喂,我在做什么呀?还咦什么咦,要立刻回答她才对啊,立刻回答!为什么要凝视藏岛身体的某个部位?做那种——那种不像话的举动,不、不对!不像话的是藏岛的肉体,才不是我,不是我啊。 「……尽心力什么的——我并不是说那种事,所以……也就是说……我并不想要那种关系。」 「那么……椋郎大人希望是哪种关系呢?」 别靠过来啊,你这样靠过来,太、太近了就很那个了啊!我会有压、压迫感——不对,应该说那胸部就快要……碰到我的胸口了。 「我、我是说!我、我们并不需要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 「问我为什么——」 终于还是碰到了。 胸部碰到胸部。 这是什么?这乱柔软一把的物体的感触究竟是什么? 不行,这样不行,真的不行啊,可恶!我被人类——人类社会污染得太严重了,一定是这个缘故,一定是那样没错,不然我怎么可能为这种程度的小事而动摇呢。 冷静下来,没错,这种东西算什么?只不过是脂肪的集合体罢了。 「藏岛同学。」 椋郎迅速地后退半步,向藏岛笑着说道: 「虽然凡事必有其理由,但是我并不打算对你说明。总之我和你同是2年3班的学生,我们的关系不在那之上,也不在那之下,这样明白了吗?」 藏岛的表情好像被抛弃的小狗般,注视着椋郎好一会儿,不过她终于还是恭敬地低头退让了。 「……我明白了,既然椋郎大人如此吩咐,我会遵从您的命令,但是……」 「老实说没有什么『但是』。」 「很抱歉,但是我也有我的尊严,待在重要的大人身边却什么事也不做,这样我会无颜面对死去的同胞们。」 藏岛表露一往无悔的真挚眼神。 「至少请您准许我暗中守护您。」 就是这样,就是因为这样——就是因为他们一遇到情况危急,动不动就会牺牲生命保护宗家,所以我才不想和眷属有所牵扯。 你们过去就是像那样,为了保护宗家而死去的啊。 幸存的人们也被迫要过着逃亡、流浪的生活。 都这样了,你们还不学乖吗? 椋郎忍住想耍叹气的冲动,右手的中指将眼镜往上一推。 「随便你吧。」 「……是!」 藏岛绽开满面的笑容,再一次比刚才更深深地一鞠躬,但是椋郎并不想看到她那个样子,于是便丢下藏岛,快步地走开了。 走开之后椋郎才想起诗羽琉的事,刚才那些该不会——都被她看到了吧……? 只见诗羽琉停步在三十公尺远的前方、市区公园旁。诗羽琉正面向公园,并没有在看洁里,呼,幸好。 不过诗羽琉在做什么?椋郎加快脚步靠近诗羽琉。 「诗羽琉同学?」 「咦?」 诗羽琉回头面向椋郎,疑惑不解地侧着头。 「……椋郎,藏岛同学呢?」 「我们事情已经谈完了,而且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哦……」 诗羽琉微微嘟起小嘴,视线往椋郎的身后看去。 「藏岛同学好像正看着这里喔?」 虽然有股冲动想要回过头瞪藏岛一眼,不过椋郎感觉那样做只会造成反效果,所以选择无视,无视吧。 「诗羽琉同学在做什么?你刚才好像看着公园的方向。」 「啊、对啊,公园里——」 「咦……」 市区公园占地相当宽阔,里面设有许多器具,有沙坑、小山,也有长椅、公共厕所,还有水龙头,草坪也很宽敞。不管是要打棒球也好,踢足球也好,捉迷藏也好,还是要掌上型电玩近距离连线对战,无论哪种用途都非常合适。 现在却有人在那草坪正中央搭了个帐篷,这下可就麻烦了。 帐篷前方围起了人墙,除了一个像是帐篷主人的人之外,其余看来全部都是小学生。 似乎是小学生们想要在草坪上玩要,但是有个帐篷就太碍事了,所以他们才去找帐篷主人抗议的样子。 「——好,我明白你们的主张了!既然如此,而且我又是新来的人,那我就把帐篷移动到旁边去吧!这样你们总该没意见了吧?」 帐篷主人这么一说,小学生们似乎也勉强答应了。即使如此,他们似乎仍打算在一旁监视,直到帐蓬主人确实移动帐篷为止。 「……那个搭帐篷的人是个女孩子……对吧?」 诗羽琉皱起了眉头。不过她并不是对帐篷主人感到不快,她一定是在担心对方,诗羽琉同学就是那样的人。 「我也知道是多管闲事,可是我就是有点在意。」 「这、这个嘛,但是我想对方也有她的隐情,这方面我们无法介入,或者该说我们也不能介入吧。」 「说的也是……」 「站在这里看也不太好,我们回去吧?」 「嗯。」 好不容易诗羽琉同学答应要走了,时机却是稍嫌晚了。 「——唔……!?」 暂且先将帐篷拆除的帐篷主人,这时转头面向这里。 虽然她身穿一件像是斗篷的长大衣,不过由于没有戴上帽子,因此看得到她的脸。 是个女的。 个子娇小,年纪大概和椋郎他们差 不多,或许更年幼也说不定。 也就是少女吧。 她的衣服脏兮兮的,缺乏清洁感,也因此给人不好的印象,不过她有对圆滚滚的大眼,就像小动物般,长得相当可爱。 「啊……!」 少女将她那双大眼睁得更开,手指指着这里。 她所指的不是别人,正是椋郎。 诗羽琉交互看了看椋郎与少女,眼睛眨了一眨。 「咦?怎么了?」 「……是呀,怎么了呢……」 椋郎哈哈苦笑一声,可以蒙混他也想蒙混过去,但看来是不可能了。 因为那少女奔了过来,好快,真是惊人的脚力。 不愧是吸血鬼猎人。 在这公园之前与藏岛分手是正确的。 然而从急速接近而来的吸血鬼猎人身上却感觉不到杀气,所以椋郎才能安稳以对,不过这是怎么回事……? 「喝啊……!」 吸血鬼猎人在椋郎和诗羽琉的身前紧急停下,然后单膝跪地,抬头看着椋郎。 「我的名字叫西神丽!是继承父业的吸血鬼猎人!四月十三日出生,浪迹天涯居无定所!请务必告诉我您的名字!」 「……吸血鬼……猎人?」 诗羽琉神情仅硬地望向椋郎,这下好了——我该怎么办……? 「我的名字……是叫高夜椋郎,那又怎样?」 椋郎总之先报上名字,而那位名叫西神丽的吸血鬼猎人随即猛然低头叫道: 「高夜先生!不!椋郎先生……!我想询问您关于昨天的那件事!椋郎先生因何缘故放过我呢!?」 「不……你问我因何缘故,那种事——」 椋郎往身旁偷瞄了一眼,诗羽琉正一脸狐疑地盯着椋郎的脸看。这、这个——能够蒙混过去吗?难度会不会太高了一点……? 「因、因何缘故啊……那种事还是——应该算是当然的事吧?没错,照常识来判断,我想我是做了理所当然的事。」 「……也就是说,椋郎先生是怜悯我——是这样没错吧……?」 「这个嘛,应该……是吧?」 「那也就是说,椋郎先生于我恩深义重——就是这样……!」 「咦?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原本该失去的东西得以留存!也就等同于受到施舍!」 丽猛地抬起头,拍了一下胸脯。 「受人恩惠必须回报……!不然我会过意不去!一切都等到还完恩情后再说!在那之前……!」 受不了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这果然也是我自作自受吧。 「我西神丽将不惜生命侍奉椋郎先生!有任何事请您尽管吩咐……!」 又来了。 又有人要侍奉我。 加上藏岛,这样家臣就有两人了,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什么家臣啊!我又不是腰上绑着饭团的桃太郎,我才不需要家臣,别说是两个人,连一个人我也不需要。 「椋郎你……」 诗羽琉的笑容既苦涩又冷淡,又有点自暴自弃。 「过去我都没发现,原来你很有女孩子缘呢。不,还是应该说你前世是什么将军大人?哇,真了不起。」 我说诗羽琉同学啊,你的「哇~真了不起」的语调好像在背书耶?那是我的错觉吗……? 「总、总之……」 椋郎无力地垂下肩膀。 「你什么都不必做……不,我拜托你什么都别做。」 「原来如此!您是要我雌伏等待报恩机会是吧!赌上吸血鬼猎人的尊严,我谨遵您的命令!」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算了,我不管了。 我累了。 ※ 在那之后直到抵达家门为止,诗羽琉一句话也不肯说。 她很明显非常地不高兴,而且看起来就是有话想说的表情,但是不知为何,诗羽琉却是闷不吭声,不过若是她真的开口质问,椋郎也会相当困扰就是了。 椋郎回到家后,立刻前往附近的超商「super mura」,购买晚餐的材料回家。 由于养父行踪不明,所以椋郎目前是和养母两个人住。 养母因为要出外工作,因此就算不是每天,只要当养母拜托他时,就会由椋郎来做饭,除了摺叠清洗干净的衣物椋郎怎样都做不好之外,其他大部分的家事都难不倒椋郎。 「……应该说不可能有本少爷做不到的事吧。」 椋郎用小碟子从冒着蒸气的锅中装了一些汤尝味道。 「看吧,很完美不是吗?」 再来就是调整火力,把小香肠和马铃薯加进去,等马铃薯煮软了之后,再用胡椒盐调味,然后…把切碎的芹菜洒进去,这样一过浓汤就完成了。 这时背后有人叫了声「少爷」,椋郎回头一看,一只体格强壮的独眼黑猫正坐在餐桌上。 「也让我尝一口吧。」 「洛克,你这只猫不是猫舌怕烫吗?」 「装在盘子里,等汤凉一点就没问题了。」 「喔,是吗?」 椋郎将汤装入小碟子里,放到洛克的面前。 高夜家是在一栋位于空暮市三番山上,名叫三番山大楼的三楼,三o七号室,只要打开阳台的窗户,就会有猫擅自从那里出入,那只猫并不是他们家所饲养,基本上算是野猫,不过若是叫它野猫,它可能会生气吧。 洛克战战兢兢地伸出舌头舔汤,看来温度似乎没问题了,只见它喜孜孜地舔了起来。 「太棒了,好吃到让猫也不禁为之咋舌、喵喵叫好。少爷,您会是个好主夫的喵。」 「你那是什么话,你是在愚弄我吗?」 「我怎么敢,您穿上那件围裙也很好看。」 「……你好像有什么话想说是吧。」 椋郎摘下眼镜,放进围裙的口袋里,然后瞪着那只一副目中无人表情的黑猫洛克。 「如果你有话想说,不用拐弯抹角,直接说清楚吧,洛克。」 「喵呵呵呵。」 洛克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了舔嘴边。 「即使我不开口谏言,贤明的少爷也应该全部明白才是,不需要我多嘴吧。」 「废话,沦落到需要猫给我忠告的话,那我就完蛋了。」 「那么请您今后尽量别做让我这只猫胆颤心惊的事。」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希望您真的明白才好。」 「洛克,你好像搞错了什么——」 话说到一半,却听见门铃声响起。 洛克立刻从桌子上跳下,然后经由阳台出去外面了。 「死猫。」 椋郎戴上眼镜,前往玄关开门。大概是诗羽琉同学吧。椋郎不疑有他,也不经过窥孔确认就打开门,却让他不禁诅咒自己的疏忽大意。 可是这栋大楼是采取自动锁,所以报纸和保险推销员都无法直接找上门来,她又是如何进来的……? 「我是红啦。」 三浦红笑嘻嘻地挥动双手,然后侧着头向他问候。 「午安,阿椋。」 「……午安。」 椋郎急忙想把围裙脱掉,不过已经太迟了,如果现在才急急忙忙脱掉,反而会非常尴尬吧。 「呃……怎么了吗?这么突然,不,应该说——亏你知道我家呢。」 「嗯,我跟你说喔,是4班有个人小学和阿椋同班,他说你们那时交情还很好呢, 是一个叫做北松的同学,你还记得吗?」 「是啊……我记得他,这么说来唱ktv的时候他也有去,你是向北松同学打听的吗?」 「没错,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倒是你那件围裙!」 红笑容满面地朝椋郎一指。 「阿椋,围裙太适合你了!你正在做菜吗?」 「是、是啊……没错。」 这——这股活力,真是令人跟得很累,而且话题转换得飞快,她到底想怎样……? 红弯下腰,往上看着椋郎。 「真好,真好耶。会做菜的男孩子真好。」 「是、是吗?」 「是啊,这样很帅喔,不过红也很会做菜喔,你知道吗?」 「不……我不知道。」 「你知道我才吓一跳呢,因为红没有说过嘛。」 「……是啊。」 「下次我做菜请你吃。」 「好、好啊。」 竟然不小心就点头了,真糟糕,这样完全是被对方牵着走啊。 椋郎用右手的中指把眼镜推回。 「那么……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呢?」 「对了!我差点就忘了!」 红从书包内取出某样事物,那是一块布,是手帕。椋郎认得那块手帕,那是—— 「来!红帮你送来了喔!」 椋郞结果那块格纹手帕,他认得这块手帕是很正常的事。 「……谢谢。」 因为这是椋郎的手帕,什么时候掉的?这个椋郎也心知肚明,是在昨天掉的。昨天当他回到家后发现手帕不见了,他想说是掉了或是忘在哪里了,并不是很在意。这也难怪洛克要担心,因为椋郎有点少根筋。 太大意了。 「这个……你是在哪里捡到的?」 「是在ktv啊,它掉在地上了。因为不知道是谁的,红到处问人,结果大家都说不是他们的。所似我就想应该是阿椋的吧。」 「这样啊,在学校交给我就好了说。」 红「嗯~」地想了一下,然后拾起头来,以有些带着责备的眼神看着椋郎。 「但是我就不能像这样,和阿椋单独两人说话了……」 「这、这个嘛——或许是吧……」 椋郎将手帕塞进围裙口袋里,无意义地摸了摸眼镜的镜框。 我不懂,单独两人?和我单独两人是能怎样?我完全不懂,也无法理解,就是知道可能会有这种事—— 所以我才故意和他人保持距离。 可是都怪诗羽琉同学多管闲事。 都是诗羽琉同学的关系,我才会遇到这么麻烦又莫名其妙的事。 「让我进去阿椋的屋里一下……可以吗?」 红提心吊胆地问道。 椋郎总觉得她不是这种个性的女孩子。凡事按照自己的步调,不会考虑他人的心情或方便,只要想到就会立刻行动,三浦红可能就是这样的女孩吧。 不过或许并不是那样,事实上对于造访椋郎的家,她可能也是经过一番犹豫和挣扎,即使如此仍是鼓起勇气,按下了门铃也说不定。 不过就算真是那样,椋郎也不能让她进入家中,那样并不是好事。 因为现在家中只有椋郎一个人在。 在那样的地方两人独处会让人说闲话,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可是要怎么拒绝呢?要尽可能别太伤人——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顾虑那么多,虽说如此,太伤人的说法毕竟还是—— 椋郎说了「现在」两个字,接下来就该说什么才好了,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时隔壁住家的门突然打开,邻居从里面探出头来。 那是身穿便服的诗羽琉。 「椋郎,你从刚才就在外面做什么——啊,三浦同学……?」 「啊、这个……」 红一看到诗羽琉,顿时慌张了起来。 「啊、红只是把阿椋忘记的东西送来,所以——那么阿椋,红要回去了喔?明天见!」 「咦?好,明天见……」 「红走罗!」 脸上浮现害羞的笑容,红踩着哒哒哇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奔跑离去。 得救了——然而,诗羽琉同学正冷眼看着这里。 「不,是真的喔,她是把手帕——」 椋郎从围裙的口袋里掏出手帕给她看。 「把这个送来给我,我好像是掉在ktv了。」 「专程送到家来?」 「啊……说的也对喔,这点我也觉得相当不可思议。」 「是吗?也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吧?」 「咦?为什么?」 「我才不知道!」 诗羽琉进入屋里,磅的一声关上了门。 才刚这么想,很快地门又被打开,诗羽琉露出半张脸来。 「……椋郎,可以借点时间吗?」 为什么这个人总是这样,看到她那不肯在别人面前表现出的无助、可怜表情,叫人怎么忍心拒绝呢。 「好、好啊,当然可以。」 因此椋郎便招待诗羽琉进来家里,不过椋郎本来就在准备晚餐,他要把浓汤完成,做一道鳄梨豆腐沙拉,等养母回来之后,再迅速完成一道番茄义大利面,为此他必须好好准备一番。 「椋郎,阳台的窗户没关喔?我帮你关上好吗?」 诗羽琉说着把阳台的窗户关上,在餐桌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椋郎虽然想要专心做菜,但就是无法专注下来。 而诗羽琉也是翘起脚,又换脚翘,或是趴在桌上,或是从桌上起身,看起来就是静不下来。 她身上穿的虽是便服,不过却是接近居家服的服装,所以有些缺乏防备,感觉好像看得到不该看的地方。不对,别再偷瞄了,我要专心做菜呀。 于是椋郞认真地开始削鳄梨的皮,诗羽琉却出声了。 「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吗?」 「咦?不、不用麻烦了啦,而且我也很习惯了。」 「我知道你习惯做菜,不过我也是会一点呀,像是切菜呀……还有其他很多事。」 「我并没有认为你不会喔?」 「……反正我就是不像椋郎那样灵巧,做菜手艺差劲。」 「我也不是灵巧,只是平常就有在做,习惯了而已。」 「椋郎是……不得不做吧。」 「妈妈有说我不用做菜没关系。」 「话是那么说,可是你这样做也真的减轻千姬小姐很大的负担吧?她每天都要工作,如果连家事也要一手包办,那一定会非常辛苦的。」 「她是不会叫辛苦就是了。」 「因为千姬小姐干劲十足嘛。」 诗羽琉呵呵一笑。看来她的心情稍微好转一点了,这算是妈妈的功劳吗? 诗羽琉和椋郎的养母——高夜千姬感情很好,从以前诗羽琉就直接叫她的名字。 因为在椋郎来到这个家之前,诗羽琉和千姬就是感情很好的邻居了。 「话说回来,椋郎。」 「嗯。」 「为什么你要用。俺来称呼自己呢?你以前都是用仆啊?」(译注:俺和仆都是日本语男子的第一人称。) 「因为大家都是用俺啊。」 椋郎一边切着豆腐,一边稍微耸了耸肩。 「用仆的也只有虾夷井同学而已吧?因为那个人有点奇怪嘛,再说她本来也就不是男生,我总觉得和大家不一样会有点不好意思。」 「……是因为那样吗?」 「这不是很正常的反应吗?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只是突然想到而已,仔细想想,有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 诗羽琉将身子一倒,手肘抵着桌子撑住脸颊,然后叹了一口气。 「我和椋郎家就住在隔壁,又一直读同一间学校,而且又同班——我一直以为椋郎的事,没有一件是我不知道的……原来我错了。」 「这个嘛……要知道一个人的一切本来就很困难吧。」 「比如说现在我们虽然读同一间学校,可是升上大学后,我们可能就不会同校了吧?就算能够进入同一间大学,进入社会也绝对要各奔东西吧?」 「……那种可能性很高吧。」 「那样一来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吧?不知道的事情就会更多了。」 「照道理来说或许是会变成那样吧。」 「一定会是那样吧。」 听到诗羽琉的声音中开始带有哭声,椋郎的手早已停了下来。 我无法放着随时要哭出来的诗羽琉同擧,自顾自地做菜。 但话虽如此,我又能做什么呢……? 「对不起,我说了奇怪的话。」 诗羽琉起身轻声一笑,但是她的视线却刻意避开这里。 她是在逞强。 「虽然感到寂寞,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其实我有很多事想要问椋郎,但是被追根究柢地询问,椋郎一定会觉得我很烦吧?」 「不……我不会觉得你烦。」 「但是你应该有不想说,或是不能说的事情吧?」 「那是……」 椋郎用右手的中指把眼镜往上推,不能说的事……吗? 他无法否定,的确是有,而且非常多。 「所以说……」 诗羽琉又笑了,只是她愈是笑,那声音听起来就愈不像笑声。 而彷佛像是不流泪地哭泣着。 「只要是能对我说的事就好——如果椋郎有话想说的时候能够告诉我,那样就足够了……」 在经过一番犹豫挣扎之后,椋郎在诗羽琉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手放在桌子上。 既然她说有话想说就说出来,那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自己明明应该有话想说,但不知为何就是不知该如何启齿。 再说不能对她告自的事情实在太多,既然有这么多不能说的秘密,椋郎也觉得那干脆不要理会她可能还比较好。 虽然好几次都想那么做,可是椋郎无论如何就是无法不理她。 「诗羽琉同学。」 「什么?」 「我……」 株郎喘了口气,再次重新开口。 「——我……」 他无法继续说下去,看着欲言又止的椋郎,诗羽琉轻轻握住椋郎的手。 「椋郎……你没事吧?你好像很辛苦难受?身体不舒服吗……?」 「咦……」 椋郎不自觉地反握住诗羽琉的手。 ——我现在是怎样的表情? 不愿去想,因为那表情一定很难看。 那样的表情却被诗羽琉同学看到,让她担心。 我怎么会这么软弱啊……? 椋郎的脑中一片混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就像是落井下石般,玄关传来了声响,没多久客厅的门就打开了。 「我回来了!好香的味道喔。咦,诗羽琉你来了啊——喂!你们手牵着手,是在做什么啊?」 高夜千姬撩起她的齐长发,目不转睛地盯着椋郎和诗羽琉看。 千姬以前是个太妹,据说当时有传说的美丽铁管手之称,不过如今虽不是正式雇用,却也已是个上班族了,在外面她告诫自己要保持社会人士的礼节,不过到了家里就会现出原形,因为她原本就不是气质优雅的人。 「啊啊……对喔。」 千姬浮现下流的笑容。其实她在社区是个公认的美女,但是那样的笑容却是把美女的形象都破坏光了。 「一直以为你们还是小鬼,不过你们也已经是高中生了嘛。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们终于那个了吗?」 「那个是……咦!?」「——不、不是!」 即使椋郎与诗羽琉急忙同时把手抽回,千姬仍是不怀好意地笑着。 「没关系啦,不用躲了,啊,躲起来偷偷摸摸地做也是别有风味喔。嗯,或许是呢~啊~~真是青春啊~可是你们还真是性欲旺盛呢~」 「性、性欲——」 椋郎站起来,调整一下眼镜的位置。 「不、不是啦,妈妈!不是那样!我们只是在说话而已……」 「没、没错!」 诗羽琉也猛然站起,双手往桌上一拍。 「那、那样的……该怎么说,那种事我从来没想过!而且椋郞就是椋郞,不在那之上,也不在那之下!」 「什么?也就是说对诗羽琉而言,椋郎是唯一人选吗?」 「所、所以我就说不是那样了,千姬小姐!什么唯一第一的,该说他不是能用那种形式来衡量的人吗……」 「喂喂,椋郎,你要怎么办?诗羽琉可是说出惊人之语了耶。」 「我、我才没有说!我说的话一点也不惊人!真是的……!我要回去了!差不多也快到吃饭时间了,再见!椋郎!」 「啊……嗯、嗯。」 诗羽琉几乎是以全力冲刺的速度,从客厅奔出门去。 而千姬则是将包包放在地上,坐在诗羽琉刚才坐的椅子上。 「诗羽琉真是可爱的家伙~虽然个性有些乖僻,不过她其实是温柔的孩子。」 「是啊。」 椋郎不小心肯定了她的话,随即急忙把脸转过一边,背后却被千姬打了一下。 「你可要好好对待她喔,椋郎!那样的好孩子可不多见啊。」 「……不——这个嘛,我不觉得我哪里没好好对待她呀。」 「什么啊,这么不乾不脆。你再那样下去,有一天她会被别人抢走喔?那样好吗?」 椋郎无法回答好或不好。被抢走?诗羽琉同学被别人抢走? 那种事我至今从来没想过。 因为诗羽琉同学不是属于我的东西,没有什么抢不抢走的。 但是总有一天诗羽琉同学会喜欢上某个人,和他交往、结婚——那样的未来绝非不可能,不,应该说一定会变成那样吧。 到那个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诗羽琉同学身边了。 当然站在她身旁的也不会是我。 「不过啊!」 千姬这次拍了拍椋郎的屁股。 「你们要做也要考虑一下时间带吧?就算是我,也不想目击你们的好事,给你们做实况采访喔?关于这方面你要做得漂亮一点才行啊。」 「……就说我们没有要做那种事啦……」 第三话 黑暗之雨 高夜椋郎的生活原本可说是平稳祥和,现在却突然改变了。 从椋郎所居住的三番山,走到空暮西高中所位于的市区道路,需要二十五分钟左右的路程,虽然搭乘公车能够更节省时间,但是考虑到家计问题,把钱花在月票上未免浪费,加上他也不喜欢自行车,所以椋郎是用步行的方式上学。 如果没什么事,他大多都是和诗羽琉同一个时间出门,直直地朝学校前进。 今天也是那样,不过在途中却多了同行之人。 不,与其说是同行之人,倒不如说对方是在跟踪椋郎,但是以跟踪来说却又太过光明正大。她到底想干什么啊。 椋郎停下脚步回头。 「一大清早找我有什么事吗?西神同学……是吗?」 「请直呼我的名字丽,椋郎先生!」 丽迅速地跪下低头。她真当自己是武士吗……? 「我只不过是遵照昨天椋郎先生的吩咐,等待报恩的机会而已!请别在意我!把我当成空气就可以了!」 「空气啊……」 椋郎叹了一口气。 「说是空气你还那么引人注目,空气不是应该是无色透明吗?西神同学你不一样吧?」 「椋郎先生!请叫我丽!」 「……丽。」 「是!」 「丽,你太引人注目了啦。你看,经过的人都在看你喔?」 「唔唔……!?」 丽随即环顾四周,一个一个瞪着与她对上眼的人,以目光驱赶他们,。 「——确实如同椋郎先生所说……可是这是为什么呢!?我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还问哪里……」 「不就是服装吗?」 诗羽琉话一说出口,立刻按住嘴巴。 「啊,对不起。明明和我无关的……」 「不! 丽哒哇哇地奔了过来,在诗羽琉的面前单膝跪地。 「请你务必要教导我!你是——」 「呃……啊啊,我叫远野,远野诗羽琉。」 「诗羽琉小姐!」 「诗、诗羽琉就可以了。」 「那么就容我失礼了——诗羽琉!请问,具体来说,我的服装有何不妥当?」 「别、别对我用敬语……可以吗?」 「我的服装具体上是哪里不对了!?」 「哪里啊……首先就是那件大衣。」 「唔,这件大衣吗!?」 「现在不是穿长大衣的季节吧?而且又已经破破烂烂……」 「唔唔,这是我过世的家父送给我的大衣,我只有这一件农服,听你这么一说,感觉的确是破得相当严重……」 「令尊过世了……」 诗羽琉皱起眉头注视着丽。不好,这下糟糕了,她已经快进入同情模式了,而且丽还露出坚毅的笑容,因此这可说是最坏的状况了。 「家父是我的骄傲!直到他病倒的那一天,他一直部以父亲,同时也是师父的身份引导着我!多亏了父亲才会有现在的我!我虽然已是举目无亲,但只要回忆起父亲,我就不会感到寂寞……!」 管你是寂寞还是不寂寞,不管哪一个无所谓。 不,还是有所谓,你看诗羽琉同学都已经眼眶泛泪了啦。 「……那么就算不合时节,你也不会轻易脱下那件大衣吧。」 「不,诗羽琉。如果这个打扮真有那么引人注目,那么脱掉也没关系,因为又不是要丢掉,而且父亲和我的回忆都留存在这里!」 丽用拳头敲了胸口一下。 「满满的回忆,再怎样也无法抹灭。」 「小丽……」 那个……诗羽琉同学,你没有在不知不觉中加上「小」这个字吧……? 你加了吧。是可以啦,但这样好吗?说起来诗羽琉同学平常明明那么蛮横,对可怜的人却是没辄啊。 「所以诗羽琉,谢谢你的忠告!那么我马上就脱……!」 丽站起来,将大衣的扣子解开,拉下拉链,然后就要一口气将大衣脱下,但是却被诗羽琉匆忙阻止。 「——不、不、不行!小丽!你还是别脱了!不可以脱……!」 「咦?为什么……?」 「呃、因为……」 诗羽琉朝椋郎偷瞄了一下。不,我可没看喔……? 不过其实是看到了。 那也没办法吧?毕竟太突然了嘛。一般不会想到大衣之下会是那样的景色吧? 该怎么形容呢,里面几乎和内衣没什么两样了。 上面只有横条纹的胸罩,下面则是热裤——只不过里面似乎还看得到横条纹的内裤。 「不、不行!总而言之把大衣穿好!好吗!」 诗羽琉把丽的大衣拉链拉上,以非常惊人的速度帮她扣上扣子。 丽尽管困惑,却仍是任由她帮自己穿衣服。 「……唔,既然诗羽琉这么说……」 「因为很危险啊!世界上有很多奇怪的人!而小丽又很可爱!」 「可爱……?我吗?」 「对啊,咦?为什么这么问?」 「该怎么说呢……我、我可爱?可爱是……那个……也就是说……」 「说你可爱就是——呃……也只能用可爱形容吧。」 「不!」 丽的双手在脸前交叉,做出的记号。 「不!不不!不会的!我是那个啊!我的一生都决定以吸血鬼猎人的生存方式过活了!从来没有上过学,一个朋友也没有,该怎么说呢——我已经抛弃身为人的生活方式,因为这就是我选择的道路!」 「咦……你没有上过学吗?」 「当、当然!因为我一直和父亲两个人一起旅行。虽、虽然我偶尔……真的只是偶尔喔?会想要去上学……但是那一切都是我的软弱,或者该说是天真!」 「可、可是直到国中部是义务教育耶。」 「我身上有更重要的义务和责任!所以——可、可爱这种词,应该是像诗羽琉那样……」 「我、我吗!?」 「正是如此!诗羽琉非常可爱!对吧?椋郎先生。」 「——咦?问、问我啊?」 「椋郎先生也这么觉得吧!?诗羽琉很可爱吧!?」 「呃……这、这个嘛……」 椋郎将视线转往斜下方,用手遮住嘴,若是否定会很奇怪,肯定的话又会难为情——该怎么回答……? 「是、是啊——是吧?大概……?」 「……你这回答到底是哪边啊?」 诗羽琉露出介于闹别扭与苦笑中间的表情,侧眼看着椋郎。 「当然是可爱啊!」 丽不知为何一脸不高兴。 「长相美、头发又漂亮,还有……还有……」 可恶的丽,区区一个吸血鬼猎人,你在看诗羽琉同学的哪个部位啊?在看哪啊? 「乳、乳房……也具有女性魅力,是非常漂亮且雄伟的乳房!」 「咦?乳、乳房?——啊!胸部……?」 诗羽琉双颊泛红,用手遮住胸部。 「我、我并没有那么……虽然我也不清楚我算不算普通,不过还有比我更大的人……」 说到更大的人,我竟然立刻就想到藏岛翠子,说不定我该稍微处罚自己一下了。 还有丽也该谨言慎行。 「不!我很肯定不是那样的!诗羽琉的乳房很棒!椋郎先生也这么认为吧!?」 「咦?不、关、关于这个问题— —我有点……」 「但是你看!我的是这样!就像你看到的……!」 「不行啦!小丽!不可以脱!」 「原来如此,不用比也知道吗——确实,我平坦的胸部根本就称不上是乳房,和诗羽琉漂亮的乳房相比,差距实在阴显……!」 「我、我并没有那么说吧!?」 「不用说也知道,不用说也心知肚明吧,诗羽琉。」 丽竖起食指,左右摇了一摇,然后呼地一声,叹了一口气。 「总之可爱这个形容词,应该是用在像诗羽琉这样的女性才适合,像我这种人实在不配用啊。」 「我是……」 诗羽琉直直地注视着丽。 「但是我是真的——觉得丽很可爱啊。」 丽好似被诗羽琉的视线打败般低下头去,她的脸也相当红。难道她是感到害羞吗?看来虽然嘴上那样说,受到赞美她还是很高兴。 「……啊——那个……该怎么说呢……谢谢你的夸奖。诗羽琉不仅可爱,而且还拥有悲天悯人的心,真是令我西神丽感佩不已。」 「悲、悲天悯人什么的,我才没有呢……倒是小丽……你的遣词用字相当艰深呢,是受令尊的影响吗……?」 「对!正是如此!我父亲——」 「我说啊。」 椋郎看着手表说道。 「很抱歉在你们谈得那么高兴时打断你们,但是我们要是再不走就会迟到了喔……?」 他本想就这样赶走丽,可是作战却失败了。 至于是怎样失败,结果丽最后还是一路跟到学校,而在那段期间她和诗羽琉相谈甚欢,也就是说,椋郎被迫与诗羽琉和丽三人一起到校,沿途受到包含同校学生在内的路人们注目。 「那么椋郎先生!我们放学后再见!」 丽在校门前挥手目送椋郎与诗羽琉。 而椋郎也懒得制止她了,或者该说他也没那个力气了,所以就不去理她,不过——放学后再见是什么意思?还要再见啊……? 饶了我吧。 ※ 就这样,虽说暂且摆脱了丽,但是却依然没有回到平静的学校生活。要说是为什么,第一就是因为那个家伙的关系。 藏岛翠子。 我记得你应该是这么说的吧——「至少请您准许我暗中守护您」。 说是暗中的确也是暗中……吧? 至少她没有来找我说话,也没有接近找。 椋郎的座位是在教室正中央,而诗羽琉的座位则是窗边的前列,藏岛的座位是靠走廊略偏后方。藏岛几乎没有离开自己的位子——当棕郎坐在位子上的期间。 藏岛坐在自己的位子,紧盯着椋郎。 当椋郎离座走出教室,藏岛也迅速离开座位。 只要一回头,几乎一定看得到藏岛的身影。 她并不是跟在身边,而是在远处守护着椋郎。 老实说,那样实在非常——烦人。 话虽如此,因为她也没有靠近自己,所以也不好叫她别再这样。 因为如果那么做,那不就好像是我很在意藏岛了吗?不——当然我是在意没错啦,不过这样叫我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而另外一个麻烦就是她。 在第二节与第三节课之间的下课时间,她突然就从背后向我扑了过来。 「喵呜!」 「哇!」 椋郎没有察觉三浦红的偷袭,当然也就无法避开。 红一把抱住椋郎,更用脸颊在椋郎身上磨磨蹭蹭。 「喵呜喵呜喵喵喵?」 「喂——三、三浦同学!?你做什么……?」 「喵嗯?喵嗯?喵喵喵?」 「你可不是猫啊。」 「现在的红是猫咪喔?我在扮演猫咪,喵喵喵~?」 同学们的视线看得我好痛,特别是诗羽琉同学,还有藏岛也是,为什么我非得遭遇到这种事啊……? 「三浦同学,我拜托你放开!」 「喵?」 虽然红在椋郎祭出强硬手段前就放开了,但是她却侧着头,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阿椋讨厌猫咪吗?」 「……不,我并不讨厌猫——不是那种问题。」 「喵……」 红沮丧地垂下肩膀。 「看来是红一个人兴奋过头了……对不起,阿椋,下次红会注意的。」 「那样的话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吧。毕竟这里是学校,是公共场合。」 「我了解了!阿椋队长!」 「……队、队长?」 「那么以上就是红的早晨猫咪秀,等会儿见!」 红留下一句不祥发言「等会儿见」后就离去,却让椋郎感到浑身不自在。 不管怎样都别再来了,虽然他如此一心祈祷,然而——愿望却是落空,一到了午休时间,红再度来袭。 「阿椋!吃饭,吃饭,吃饭罗!」 老实说,椋郎真想逃走,但就算他逃走,红大概也会觉得好玩而追赶过来吧。 红把一个粉红色的布包放在椋郎的桌上。 「这是红亲手做的料理,因为约好要请阿椋吃饭,所以红马上就做好带来了,快打开快打开。」 真是,好啦好啦,我打开就是了——椋郎只感到无奈。 打开布包,里面出现一颗以铝箔包覆的球形物体。 「……这是?」 「这是红特制的炸弹饭团,红帮你剥开铝箔。」 红说着剥开铝箔,里面确实是个饭团的样子。 可是好巨大,差不多跟垒球一样大。 「要、要我吃这个……?」 「来,啊~~」 红双手抓起炸弹饭团,朝椋郎的嘴伸了过来。真是强人所难,若是不张嘴,炸弹饭团就会正面撞上脸部了。 椋郎不得已只好张嘴,吃了一口炸弹饭团。 唉,这饭团只是比较大,味道倒是普通……? 「那么红也来——(咬)」 红也开始吃起饭团——喂!你在做什么呀? 这该不会是要——两个人吃一个饭团……? 一对男女中间夹着一个饭团?这是怎样的状况啊?会不会太异常了点? 不,这根本是异常到极点了。 大家看到与其说是惊讶,倒不如说是惊惧,他们避之唯恐不及,这气氛太吓人了,姑且不论藏岛,我根本没有勇气往诗羽琉同学的方向看去,实在太可怕,可怕极了。 「阿椋,你也从那一边开始吃呀?(阿羊,尼耶红那一遍咖食呜啊)」 不,我才不吃,我怎么可能吃啊。 因为我如果从这边吃过去,而你也从那边吃过来的话——最后会变成怎样? 简单说就像隧道的工程一般,最后就会打通了。 「啊喝啊晦啊晦啊嗯啊晦啊喝啊晦啊喝啊滔。」 不过,对喔,就算我这边完全不挖掘,若是那边继续挖过来的话,结果最后还是会—— 这样不行啊。 椋郎赶紧把嘴离开饭团。好险,红该不会是大胃女王吧?饭团几乎都快被她吃光了,要是红再往前咬一口,那么接下来就只剩椋郎的嘴了,真是千钧一发。 「唔……」 红遗憾地将剩下少许的饭团吃完。 「阿椋几乎都没吃,枉费红那么努力地做……」 「……我——不过我也还有便当嘛。」 「算了,没关系。」 红突然伸出手,捏 起沾在椋郎下巴的饭粒,把它放进自己的口中,然后甜甜一笑。 「虽然只有一口,但你还是吃了,那样红就很高兴了。」 「是、是吗?」 「对!一步一步来嘛。」 什么东西一步一步来……? 在椋郎发问之前,红便拿着布包,笑眯咪地挥挥手。 「那么阿椋,下次再和我玩喔?红要走了!」 ※ 这可不是开玩笑,由于现场的气氛让人待不下去,因此红一离开,椋郞也跟着走出教室。 简单说就是逃走了,不过不只是那个原因,因为他要去厕所。 在安静的厕所隔间里,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就许多方面来说都畅快多了。 「……原来如此,我就觉得奇怪——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走出隔间,用手帕仔细将嘴的周围擦过一遍,正在洗手的时候,有个人走进厕所来了。 椋郎透过镜子与那个人对上眼,不,那个人也不是别人—— 「……这里不是男生厕所吗?」 「这里是啊,高夜,你并没有弄错,这里是男生厕所。」 虾夷井露出冷笑,朝椋郎走了过来。 「因为我不喜欢女生厕所,那里充满了雌性的味道。哎,不过喜欢女人的你,或许很难理解这种心情吧。」 「……谁喜欢女人了?」 「你讨厌女人吗?」 虾夷井突然捏起椋郎的下颚,把他的脸转向自己。 她的手指纤细,指甲也很美,肌肤也很细致。 就算她穿着男装,毕竟仍旧不是男人。 「不知不觉间,你身边都是女人了呢,高夜。即使是现在这样,我也闻得到浓浓的雌性气味,我看那气味已经渗入你身体了吧?」 椋郎推开虾夷井的手,用右手中指把眼镜往上推。 「我的愿望只有一个,我只想要过着和平安稳的生活。」 「高夜,我可不相信你,我实在无法相信你的愿望真的只是那样。」 「你那样说我也没办法。」 椋郎对虾夷井笑着说道。 「就算你不相信,我也只是遵守约定而已。」 「让我做个预言吧。」 虾夷井竖起左手的食指,将眼睛眯成一线。 「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打破约定了,高夜。」 「那只是虾夷井你期待会变成那样吧?」 「你想说我没有预言的力量吗?——不要小看我,啊啊,不过如果你要※给我舔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译注:日文的小看和舔是同一个动词。) 「……啥?」 「我讨厌女人。」 虾夷井用食指翻开自己的下唇,伸出舌头舔着指尖。 「不过我喜欢男人喔?总之高夜,我最喜欢像你这样的男人了,其实我现在就想在这里把你吃掉呢……?」 虽然外表乍看是男人,虾夷井毕竟还是女人,她做出那样诱人的动作,用那样热烈的视线凝视着我——实在让我害怕到起鸡皮疙瘩。 应该说她绝对是故意的。 这女人就是喜欢以开椋郎的玩笑为乐,所以她一定是故意的没错。 「我也有我的喜好啊。」 椋郎耸耸肩走开。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真遗憾。」 由于背对着她,所以椋郎并不知道,虾夷井回答这句话时是怎样的表情。 不过却听到虾夷井笑了出来,喀喀喀喀……听着她这般低沉又阴森的笑声,椋郎走出厕所,然后才侧着头感到奇怪。 「——那家伙在男生厕所是怎么方便啊?」 ※ 放学时间大致上平安无事。 除了有一个名叫藏岛翠子的人在背后跟踪,而且诗羽琉一句话也不跟椋郎说,只是有如做给椋郎看一般,开心地和在校门前等待的丽聊天,除此之外大致算是和平。 就椋郎而言,虽然有点担心丽如果发现藏岛,会不会又上演吸血鬼猎人和吸血种的对峙,那样就不太妙了,不过最终是他杞人忧天了。 藏岛的胸部虽大——不,这和胸部大小没什么关系,就算是瘦骨如柴,她毕竟还是吸血种,只要拿出真本事,还是能够成为相当优秀的跟踪者;又或许是因为专注与诗羽琉聊天,以至于丽到最后都没有发觉藏岛的存在。 「……不过——诗羽琉同学也是有些少根筋呢。」 外面正下着雨。 那是在椋郎回到家后,正在准备晚餐时才开始下的。 打开阳台的窗户,全身湿淋淋的洛克走了进来,若是它开始抖水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因此椋郎便以浴巾帮它擦乾。 「您是在说哪件事啊?少爷。」 「……不,我只是自言自语。」 「都已经讲到一半了,就继续说下去吧,这样不是吊人胃口吗?」 「所以说——就是吸血鬼猎人的事啦,她突然说要侍奉我,关于这方面的事,诗羽琉同学却好像忘得一干二净了,藏岛那件事也是一样……」 「那可不一定吧。」 洛克的独眼露出锐利的目光,用后脚搔了搔脖子。 「……水花都溅开来了。」 「喔,真是抱歉。」 「算了——那么你说那可不一定是什么意思?」 「少爷说诗羽琉小姐忘得一干二净,但是真的是那样吗?」 「照你说不是罗?」 「真是的,少爷实在太不了解诗羽琉小姐了。」 「至少比你了解吧,你和诗羽琉同学的交情,只不过是以在这一带活动的野猫身分,偶尔让她摸一摸而已吧。」 「您以为只是那样吗?」 「……不然还有什么吗?」 「诗羽琉小姐每当沮丧的时候,常常会独自一个人散步,然后坐在附近公园的荡秋千上。」 「这个嘛……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她即使在家人面前也不会落泪,是个爱逞强的爱哭鬼。」 「每当那种时候,我就会坐在诗羽琉小姐的膝上——时常听到她诉说烦恼。」 「真是兴趣恶劣的猫。」 椋郎皱起脸来,捏了洛克的后颈一下。 「诗羽琉同学可是以为你只是只普通的猫喔?」 「喵呵呵呵,现在的我和普通的猫没什么差别啊。」 「这种话亏你说得出口。」 就在他们这样对话的时候,千姬回到家来,洛克也躲得不知所踪,于是两人便一起用餐。饭后由于千姬坚持由她来收拾餐具,因此椋郎便交给她收拾。 「不过椋郎,相对的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现在雨似乎也已经停了,你可以帮洗完澡想喝上一杯的母亲买啤酒回来吗?」 「好啊,买。super dry吗?」  (译注:日本朝日啤酒所生产的一种啤酒。) 「不,今天我想喝惠比寿啤酒,黑色那种。钱包在我的包包里,你自己拿去吧,你也可以买个冰棒或果汁回来,就当是给你跑腿的奖赏。」 「奖赏……我可不是小孩了。」 「笨蛋,对父母而言,孩子不管多大都是小孩,再说椋郎你还只是高中生,高中生还只是小鬼啊。」 「这跟你之前说的不一样啊……」 「别管了,快去买吧!快去!我先去洗澡罗!」 「那我去买了。」 为了保险起见带伞出门,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刚出大楼没多久就开始飘起小雨,一分钟之后雨势就转大了。 「还好没有刮风。」 话虽如此,这场雨势相当激烈,就连自言自语的声音也马上被雨声掩盖过去,而且现在还不到晚上八点,路上就已经看不到行人了。 空暮市三番山是住宅区,靠近山的北区大多是独门独栋的住宅,南边则多是公寓或大楼,不管怎么说,这地方宽敞的道路很少,街灯的数量也不多,因此一到夜晚就会笼罩在深沉的黑暗中。 对椋郎而言,可说是亦父亦母,既像兄弟又像朋友的黑暗,今夜则是因雨而潮湿。 把比任何人事物都更感到亲近的黑暗吸入肺中,椋郎一面思考着隔壁那位青梅竹马的事情。 「……如果椋郎有话想说的时候能够告诉我,那样就足够了——是吗……」 那是诗羽琉说过的话。「只要是能对我说的事就好——入果椋郎有话想说的时候能够告诉我,那样就足够了……」。 诗羽琉并不会说谎,所以她那样说应该是认真的。但是她的耐性并不是算好,既想知道这个,又想问那个,当那样的情绪积蓄到最高点时,最后她一定再也忍不住了吧。 然后到时候,诗羽琉同学就会对我追问不休。 即使我再怎么极力掩饰,总有一天也会回答不出来吧。 到时我该怎么做才好呢?对她说吗?把一切都告诉她? 不行,不能那样做,那样做就是破坏约定,那就正中虾夷井的下怀了。 如果那个时候到来,我果然——还是会远离诗羽琉同学。 或许也只有这条路可走。 「——结果也只是延后而已吗……」 椋郎停下脚步。身后似乎有什么存在,是洛克吗?不对,不是洛克。 这个气息不是洛克。再说如果是洛克,它不会一声不响地跟在后面吧。 自从走出大楼已经过了四分钟左右,距离super mura还剩下两分多的路程,左右两旁都是老旧大楼,路上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经过。 回过头的瞬间,那个生物疾冲过来。 「什么——」 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 竟然是狮子……? 不,不对,那不是狮子。这里不是动物园,而且它身上的毛是红色,还有就是它的脸,那张脸既不是狮子,也不是其他猫科动物,那是—— 人类,是人类的脸。 「蝎狮——吗……!?」 椋郎往右边奋力一跳,躲过了蝎狮的突击,在错身而过时椋郎确认它的尾巴,那是如蝎子一般的尾巴,前端是针,那恐怕是毒针,看来不会有错了。 「这里可是日本喔……?」 椋郎苦笑着抛下雨伞,转身面对摆出攻击姿势的蝎狮。 那是拥有人脸和狮子的身体,如蝎子般的尾巴上则是毒针的怪物,据说栖息在印度、马来西亚的森林地带或衣索比亚,而那样的怪物如今就在眼前。 「我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呢,虽然我并不想看到。」 椋郎摘下眼镜放进口袋里,而蝎狮则是「吼喔喔喔……」地发出低吼。 「最好别叫太大声喔,要是有人报警,那会很不方便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进椋郎的忠告,蝎狮沉默下来,肩膀上下起伏着,似乎是在寻找攻击椋郎的时机。 蝎狮虽是人面怪物,但没听过它拥有人类一般的智商。不过就算它听不懂人话,也是有可能接受椋郎的建言 再说蝎狮根本不可能存在——至少在这个地方。 这么说来应该是有人把它带过来,又或是用某种手段把它召唤出来吧。 尽管想多观察一下它的反应加以确认,但是看来椋郎并没有余裕那样做。 蝎狮来了,它疾速奔跑,一口气扑了过来。好大,好有迫力,谁怕谁啊!椋郎右手对准蝎狮。 「夜之拒。」 爆炸吧!夜啊。 从椋郎右手放出的夜之成分,将蝎狮连同落下的雨一起击飞。 几乎是无意识之下的举动,椋郎在放出夜之成分之际,右手朝前方放出,同时身体的背部也朝后方放出。因为若是不这么做,椋郎也会和蝎狮一样被震飞吧。 蝎狮虽然被击飞,但是却在地面一边滚动,一边重新站起,马上又转头面向这里,它的体型那样庞大,又是怪物,不可能那么简单就倒下啊。 「不过——很不幸现在却是夜晚,这个夜晚是属于我的。」 椋郎伸出右手中指和无名指按住额头。 「出来吧,夜之女茱莉亚。」 无论何时,她都是自夜空飞降而下。 她打开心爱的黑色阳伞,有如童话主角般白天空降下。 她的黑色长发呈直卷发的发型,可爱的双眸则是有如白兔般赤红。身穿黑色短袖礼服,脚上穿的同样是黑色的高跟鞋,她和夜之少女艾蜜莉年纪相同——因为茱莉亚是艾蜜莉的双胞胎姊姊。 啊啊,夜晚的女儿啊。 可爱的茱莉亚一降落到地面,立刻转了一圈,发出既纯真又不祥的笑声。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去吧,茱莉亚。」 椋郞的命令一下,茱莉亚立刻点头奔出。她留下的声音则融入黑暗中,听起来宛如夜晚的呢喃一般。 『……yes, master……』 好了,蝎狮,你打算怎么办呢?是要以我为目标?还是把目标瞄准役来的茱莉亚身上呢? 蝎狮选择了后者,它面向茱莉亚,摆出突击的准备姿势。很好,既然如此我就这样。于是椋郎向前伸出右手。 「夜之女将其覆盖。」 茱莉亚将身体斜向侧身,阳伞转向前方,这时蝎狮也冲了过来,瞬间阳伞化为浓密的黑雾,有如爆发一般地扩散开来。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蝎狮忍不住发出吼叫,但是它的身影却被黑雾所覆盖,隐入夜色之中,全身被黑雾包覆的蝎狮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嗅不到。 茱莉亚呀哈哈地大笑着向后跳开,随即椋郎又用右手的中指与无名指按着额头。 「出来吧!夜之父安德烈。」 受到黑暗侵蚀的地面之下正是他的睡床,他从那里逐渐升起。 他是一名巨汉,双眼戴着眼罩,留着胡须,黑色大礼帽盖住头发。不管是燕尾服、领结还是斗篷,全部都是一片黑色。衬衫虽是衬托出黑暗的纯白色,但是那双以黑暗形成的手则是大得吓人,实在太巨大了。 『haaaaaaaaaaaaaaaaaaaaaa!ha!ha!ha!』 夜之父安德烈发出有如夜之疾呼的笑声,两只黑暗拳头交击。 椋郎的命令非常单纯明快。 「打扁它,安德烈。」 『yes! yes!master……!』 安德烈低沉的怒吼连雨滴也为之震动,但是他的脚步声却是静悄悄的,和那巨大身躯毫不相衬。不,应该说一点声响也没有。 安德烈一声不响地接近被黑雾包覆的蝎狮,然后猛然举起互相握住的两只手。 『h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n……!』 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嗅不到的蝎狮,没有任何手段能躲过安德烈的这一击,于是黑雾就被整个压扁在地上,那也就表示,里面的蝎狮也步上同样的命运了。 随后茱莉亚将黑雾收回,恢复成阳伞的形状,究竟蝎狮变成如何了—— 「什么 ……!?」 椋郎凝目一看。那是怎么回事……? 那是桃红色的、柔软稀烂的一团,简单说就是「肉块」。 虽说是受到安德烈奋力的一击,但也不至于将蝎狮打得看不出原形,不—— 「是术法吗?」 但是那是怎样的术法呢——才正要思考这件事,椋郎的身体却自己做出了反应。 椋郎往前方一跳,在被雨淋湿的柏油地面上翻滚之后爬起。 在上方。有某个东西从椋郎上方飞过,若非及时反应躲过,椋郎就会被撞中了,不,恐怕不只是被撞中,而是已经受伤了吧,就是那家伙吗? 它飞在天上,外形看来像是只拥有蝙蝠翅膀的猴子,身上暗红色的皮肤好似非常坚硬。 「飞天石像……!」 飞天石像原本并不是什么怪物,而是用于哥德式建筑,雕刻成怪物造型的雨水排水口。 「真是什么都有啊,连那种东西都——」 椋郎一边说,一边用右手对着空中的飞天石像。 安德烈虽然力大无比,但是动作却极为钝重,要抓住看起来颇为敏捷的飞天石像,将会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尽管可以和对付蝎狮时一样,让茱莉亚以阳伞封住它的行动,不过那样太麻烦了,如果飞天石像冲过来,那椋郎就用夜之成分把它打碎。 叽咿……! 飞天石像发出奇怪的叫声。好了,来吧。 「……嗯?」 此时椋郎听到脚步声。有人来了……?而且是用跑的——现在不是管那种事的时候了,飞天石像也要来了。但是脚步声也很近,已经近在咫尺了。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声音是?不行,飞天石像已经要——不,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飞天石像朝着椋郎急速降下,却见声音的主人扑了上去。 那实在算不上是好方法,或者该说真的很难看,不过即使如此、声音的主人总算还是抓住了飞天石像——不,倒不如说是攀在上面。 声音的主人与飞天石像就这样纠缠在一起,然后掉落地面。 「可恶!可恶!你这个怪物!想对椋郎大人做什么……!我绝不饶过你……!」 声音的主人——藏岛翠子使用左手和双脚,将飞天石像压制在地上,右手则是一拳一拳地挥打着。真是粗暴的打斗啊,不,应该说根本乱打一通。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去死去死!」 飞天石像的外皮坚硬,纵使吸血种既强壮,再生能力又高,却也没有钢铁般的皮肤,藏岛的右拳已经满是鲜血,却全部都是她自己的血。 话虽如此,被打了那么多下,飞天石像应该也受到相当大的伤害了吧,但是藏岛却已经红了眼,沉醉在自己的鲜血之中。 「我打我打我打!呜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呵呵呵呵呵!」 站在安德烈和茱莉亚的中间,看着那样的藏岛,我总觉得有些空虚;或者该说像我这样的人,刚才竟然还真的有点认真了,真是丢脸——会有这样的心情应该很正常吧。是说……藏岛。 你一身的制服都已经湿透了耶。 因为这个关系,衣服都紧贴在身上,而且还透过去了。 「……这倒是相当不得了的光景呢。」 椋郎忍不住脱口而出,安德烈好色地笑着点头,而茱莉亚则是转着洋伞,哈哈大笑。 ——那么还是必须要由我来阻止吗……? 以结果来说的确是省下一番工夫,但是相对地事情变得更加麻烦了,所以即使这样的结果也说不上好吧。 「椋郎先生……!」 听到身后传来这样的叫声,虽然不想回头,但是椋郎也不能不回头看。 不得已回头一看,只见那家伙淋着雨奔跑过来。 披着像是斗篷的破烂长大衣,手上握著名刀「食骨丸」。 西神丽在椋郎面前紧急停住,然后脱下戴在头上的大衣帽子。 「您没事吧?椋郎先生……!」 「是啊……还好啦。」 「我在远处等待着报恩的机会,但却因为事情太过怪异,让我惊讶地看得出神,才会因此来晚了——我真是罪该万死!」 「不……你跟我道歉我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应该说椋郎希望她就那样待在远处,可是既然都已经过来了,那么这样的发展就无可避免了。 「唔唔……!?」 丽做出像是左右跳的动作,从椋郎和安德烈与茱莉亚间的缝隙,看着藏岛与飞天石像。 「你是……!布哥多拉克……!」 「——啊……!?」 似乎是听到丽的声音而回神,藏岛回过头来,结果她不小心放开了飞天石像,真是粗心的家伙。 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呀!」 飞天石像推开藏岛飞了起来,虽然椋郎也可以应付,但似乎没有那个必要了,因为丽出手了。 「——呀啊……!」 丽从椋郎与安德烈之间飞奔而过,拔出食骨丸。 她在踏出步伐的同时,扭腰转身,顺着那样的动作一口气拔刀出鞘,挥刀一砍。 白刀一闪—— 飞天石像的头就被漂亮地一刀两断。 即使头颅掉落地面,那对蝙蝠翅膀仍持续拍打,那模样看起来更显滑稽,不过那也只持续了数秒,缓缓上升的身髅之后便失速坠落。 「——鬼狩流『紫电』。」 丽翻转手腕,将刀上的血挥落,静静地收刀入鞘。 「我是吸血鬼猎人……妖魔鬼怪不是我的对手!因为我们一族的目标是——」 啊啊……事情变得麻烦罗。 丽的手搭在刀柄上,转身面向藏岛。 「袭击人类、以人的鲜血为粮食、把人类变成手下、危害人类……魔物中的魔物——布哥多拉克……!」 「…………!」 藏岛起身摆出防备姿势,她的双眼则是鲜红斑烂地闪耀着。 干脆别管她们了吧?让她们自己去打不就好了吗? 虽然瞬间有这个想法——但毕竟不能那样吧。 应该说虽然蝎狮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飞天石像也已化为桃红色的肉块,但若是再继续耗在这里,那么麻烦事可能会变得更多。 「到此为止。」 椋郎步伐从容地闯入丽与藏岛之间。 「老实说你们要怎么互打互杀,我都无所谓,但是请不要在这个时候,理由应该不用我特别说明吧?」 「我……」 藏岛跪下来,低头遵命。 「我当然会听从椋郎大人的命令行事,再说从来都不是我想要战斗……」 「椋郎先生!」 丽仍然握着刀柄。 「……虽然这样向椋郞先生请求或许是不合道理……但是能不能请您准许我和这个人决死战呢!?因为我毕竟……毕竟是吸血鬼猎人!我无法放任眼前的布哥多拉克不管!」 「随便你。」 椋郎一声冷笑,丽闻言惊讶得张大了嘴,而藏岛也一脸茫然的表情,抬头看着椋郎。这些家伙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啊。 「随便你们喜欢怎么做,但是你们两个要决斗就自己到我不在的地方去,而且绝对别让我发现。不管结果如何,之后都别再来找我。」 此时突然闪电窜过,随后一阵雷鸣,原本就已经很大的雨势变得更加猛烈了。 椋邯将湿透的浏海一拨,往下看着 丽和藏岛。 「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你们的存在对我来说是困扰。」 藏岛圆睁着双眼,双手掩住嘴巴。奇怪了,这家伙为什么在颤抖?因为冷吗?一个吸血种还怕冷,还是说是怕我呢? 结果都不是。 「好——」 藏岛摇着头。 「好帅……」 「……啥?」 「翠子——我……啊啊,椋郎大人,请……请您叫我的名字翠子,以后都直呼我翠子就好了——可以的话最好轻蔑地叫我……」 「什么……」 「不!对不起!刚才不小心说出真心话——不对!不是那样的!只是请您不要舍弃我,椋郎大人,我拜托您……」 「不,舍弃什么的,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我拜托您!椋郎大人!我拜托您!我拜托您了……!」 藏岛维持着跪姿移动过来,抱住椋郎的右脚。喂、喂!我的脚——埋在你的胸部里了。 「拜托您!不管您要踢我也好,打我也好,骂我也好——那反而是我所希望——不对!不、不管怎样!今后也请让我侍奉椋郎大人——拜托您……!」 「放、放手!走开!你这个变态女!」 「——变、变态……啊啊、我……没错……我是变态!我是变态到极点的女人!对不起我这么变态……呜呜,我是变态……呵呵呵……天生的变态女……」 「你、你好像很高兴耶……?」 「怎么会!?绝对没有那种事!就算我是变态,我也不会……!」 「椋、椋郞先生……」 准备拔刀的丽这时看起来格外正常,而且特别可靠。 「果然还是让我——在此地解决掉这只布哥多拉克吧,我想这样对椋郎先生也比较好吧……?」 嗯,或许真是那样。 椋郎忍不住就想要点头答应,这时却见正面右侧老旧大楼的窗户打开了。因为那是二楼的住家,所以离这里相当近,这下不妙了。 不过幸好这时刚好响起巨大雷声,窗户也跟着关起来了;但是那家的居民过一会儿也有可能会打开窗户,确认道路上的情况。 「……是说,我还要去买啤酒回家。」 「啤酒……是吗?」藏岛侧着头问道。 「比起啤酒,过世的家父更喜欢日本酒!」 不,我又不认识丽的父亲,而且也没兴趣知道。 「总之……」 椋郎朝蝎狮和飞天石像的残骸望去,不管哪一个都只是残骸了,特别是蝎狮原本那么庞大,现在却只有拳头般大小而已。 怪物溶化了,溶化后消失不见,这是怎样的术法?虽然不知道,不过施术者一定就在某处吧。 如果藏岛和丽没有出现的话,就可以找出施术者,采取必要的措施,但是现在也只好算了。 椋郎一个弹指,夜之父安德烈随即逐渐没入受黑暗侵蚀的地面,夜之女茱莉亚在收起黑色阳伞的瞬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椋郎喘了一口气,戴上眼镜。 「——回去吧。不对,我要去买啤酒才行。」 ※ 「动作还真敏捷呢……」 虾夷井悠抚摸着戴在左手腕上的念珠,摇了摇头,雨势虽大,对悠而言却是正方便,如果是这样的天候,她就可以尽情使用呪言。 「——而且还擅长捉迷藏,真是烦人啊,虽然还比不上赘肉,不过也是相当烦人了。」 倾盆大雨之中,悠在大楼的顶楼环视四周,寻找形迹可疑的人物。 虽然没有消楚看到模样,不过悠察觉到相近的气息,并以呪言攻击了两次,但似乎是没打中。 「只要知道对方的身分,那还能够设法与之交涉,如果是喜欢见风转舵的天神大人,一定会命令我那样做吧,不过——」 悠拨开碍事的浏海,脸上露出冷笑。 「既然处于对方身分仍是不明的状况,我就不能够放着不管了,因为这个日本是我们大目天的土地啊。」 ——壹里眼。 这是被称为眼之神的大目天所拥有的神通力之一,而且可说是初步中的初步。 籍由集中眼力,悠可以辨识相距约四公里远之人的面貌。 由于雨势强劲的关系,因此多少有些视线不良,但是即便是那样——在那里吗?只见距离约三百公尺远的公寓阴影里,有个东西躲藏在那里,而且正窥视着此处。 「这里视野良好,是我喜好的场所啊。」 悠将左手垂直往上举起,用右手握住手腕上的念珠。 「功吾雷业天门愿来运炮……!」 以壹里眼瞄准发射的呪言「雷门炮」,就好像是雷电形成的飞弹。 只见自天上射出的雷门炮,不偏不倚地落在公寓的阴影处。 在这恶劣的天气下,看在旁人的眼中,那只不过是偶然穿越避雷针到达地面的落雷——没错,这就和普通的落雷没什么两样。 「逃掉了啊。」 在雷门炮命中的一瞬之前,悠的壹里眼捕捉到从公寓阴影处冲出之人的身影。 「——不过我看到了喔。虽然并不是清楚看到,但是我看得到。果然不出所料啊……」 好了,现在该怎么办? 照理说是该向天神报告,而且迟早也是必须报告上去。只不过就算目前暂时静观其变,只要声称那段期间仍在持续调查中,有这样的名目就不会受到责罚了吧。 「对于你会怎样应对——我也是很感兴趣的喔……?」 悠喀喀地笑着,用手擦去脸上的雨水。 ※ 回家需要一些勇气。 因为千姬是「想要在洗澡后来一杯」,所以才拜托椋郎去买啤酒。 先洗衣服,椋郎会在入浴的这段期间回来,出浴室后就可以畅饮啤酒,这应该就是千姬的如意算盘,而且如果什么事也没发生,事情本来是会那样发展没错。 然而由于发生了狗屁倒灶的事,才使得回家时间大幅延后了。 千姬大概早就洗好澡了,走出浴室的第一句话一定是「什么啊,椋郎那家伙还没回来啊」。 然后千姬会等待椋郎回家,等着等着,等了老半天椋郎还没回家,她一定相当火大——太概还不止如此吧,她的愤怒一定濒临火山爆发,不,或许已经爆发了。 「……妈妈生起气来是很可怕的啊。」 椋郎站在玄关门前叹了口气。唉,不过犹豫不决也不是办法。难得买了冰啤酒回来,都快要变得不冰了。 当椋郎下定决心解开锁,正要开门的时候,手尚未出力拉门,门就自己打开了,因为有人从里面开门。会是谁……? 还会有谁,就只有一个人。 「椋郎……!」 千姬上半身是t恤,下面穿的是运动裤,头发半乾,脖子上还挂着一条浴巾。 「咦——啊……怎么了吗?」 「还问我怎么了,你——喂,怎么……」 千姬将椋郎全身看过一遍,惊讶得目瞪口呆。 「为什么你会淋得一身湿啊!不是有带雨伞吗!?」 「不……有带是有带,不过出了点事……」 「别说了,先进来屋里吧,快点!」 千姬把椋郎拉进玄关里,接着用挂在脖子上的浴巾,开始替椋郎擦拭头发和脸部。 「我说,喂,你未免也淋得太湿了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算了没关系,平安回来就好……不过你没事吧?该不会是差点被车撞了?」 「我、我没事啦,只不过是被 雨淋湿了而已。」 「真的是那样吗?不是骗我吧?你就是爱逞强,就算有事也不肯对我说。」 「我说的是真的啦,我全身上下都没事。」 「……呼……」 千姬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在玄关的台阶前蹲了下去,然后抬头看着椋郎。为、为什么妈妈你——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啊? 「都是因为你迟迟未归,回来得太晚了啦,笨蛋!想说雨停了才拜托你去买啤酒,结果你一出门雨又开始下起来……下雨视线就会不清楚……我还以为你是不是因为那样而出车祸了……你害我担心死了!笨蛋!」 「……对不起。」 「别道歉!因为错的是这种天气还拜托你去买啤酒的我啊!」 「不,所以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只是下点雨而已,不会有事的啦。」 「那种事谁知道昵!没有人能保证……你绝对会回来啊……」 千姬双手抱膝坐在地上,低下了头。 而椋郎则是脱了鞋子,在千姬旁边坐下,把啤酒放在两人中间。 「来,黑罐惠比寿啤酒。」 「……嗯。」 「我买了两罐回来。」 「什么嘛,你也想喝吗?」 「我才不要喝呢,我还是高中生啊。」 「真无趣。」 千姬垂着头,突然抱住椋郎的肩膀。 「……椋郎,虽然你现在还不能喝酒,不过等你二十岁的时候要陪我喝一杯喔,我可是很期待和你一起喝酒呢。」 「好,等我二十岁吧。」 椋郎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虽然脸上确实挂着笑容,但是胸口却很痛。椋郎知道这阵钝痛的原因,因为自己说谎了。 二十岁的我和妈妈一起举杯共饮。 那一天一定不会来到。 我是知道的,而且只有我才知道。 但是妈妈…… 即使是在家里,最好还是穿一下内衣比较好吧…… 第四话 幸存者 ——那里既没有夜晚也没有白天,无论何时都昏暗无光;但是,人只要活着就不可能不睡觉。 因此一到某个时间就要上床,闭上眼睛睡觉。 我讨厌床,讨厌闭着眼睛,一直躺在那里不动。 「因为那样很无聊啊。」 「宗子大人说出很奇怪的言论呢。」 房间很宽敞,甚至宽敞过头了,但是因为我不是一个人,所以我能够忍耐得住。 躺在床上,她总是会陪我一起睡,因为一直都是那样,所以从来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可思议,以为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当我知道那并不是理所当然之事,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我说过不要那样叫我了啊。」 「可是宗子大人就是宗子大人,若是称呼不正确,我会受到责罚的。」 「那就没办法了。」 「宗子大人真温柔。」 她轻声笑着,不停亲吻我的手背和手指。被她那样亲吻,我总觉得痒痒的,不过却是格外地舒服,眼皮也跟着愈来愈重。 但是我还不要睡,我还不想睡。 「请您就这样成为一个温柔的夜之王。」 「……那样的王会被人看轻。」 「没有那种事,就像宗子大人有生命,我和其他人也是有生命的。」 「那不是当然的事吗?」 「是吗?其实这件事意外地难懂呢,不过宗子大人是明白的。」 「你不了解我是谁吗?。」 我明明叫了她的名字,但是却已经忘记,不,不对——不是那样的。 我是想要忘记。 「如果你了解我是什么人,应该就不会说出那种话才对。」 「我当然很了解宗子大人。」 「我才不温柔。」 「不。」 她紧紧地抱住我,将唇印在我头上的发际。 「宗子大人非常温柔,非常有力量,是比任何人任何事都更重要的大人。」 「……你重视我吗?」 「是的,大家都很重视宗子大人。」 「不是。」 我彷佛是在无理取闹一般——不,实际上那就是无理取闹,只有面对自从懂事起就一直陪伴着我的她,我才能表现出那样的举动。 「我是在问你自己重不重视我。」 「为什么这么问呢?」 她更加激烈地将我紧紧拥抱。 「宗子大人是我的一切,您明明知道的。」 「……那就不要那样叫我。」 我知道只要我使性子,她就一定会听我的话——无论那是任何要求。 于是她轻笑一声,将唇凑到我的耳边,温柔地轻声细语。 「大人,您是我的一切。」 我做了那样的梦。 那一切都是梦。 已消逝在过去——如今就只是梦而已。 ——她们并不像吧。 早晨走在上学的路上,诗羽琉正在和丽谈天,而椋郎看着她的侧脸,脑子里想着这样的事。 是因为做了那样的梦吗?确实,如果没有做那个梦,我可能根本就不会想到这种事吧。 而且不是别人,诗羽琉同学竟然偏偏长得和她相像。 不像,她们一点也不像。她们没有任何地方相似,根本不可能会有。 或许是注意到椋郎的视线,诗羽琉转头过来,却又马上把脸别了过去,她还在生气吗?一定是在生气吧。 气氛真尴尬。 这种事偶尔也会发生,但是这次要等多久,诗羽琉同学才肯开口和我说话呢?不可能就这样不再和我说话吗?谁也不能保证那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吧。 那样或许还比较好。 我不想给诗羽琉同学带来因扰。 ——单单只是因为我住在同一栋大楼的隔壁,对她就已经是困扰了吧。 至少麻烦的种子已经种下去了,在它发芽开花之前,我必须想办法解决。 我会思考这样的事,也是因为那个梦的关系吗……? 只注视前方——不,应该说只看着身前的地面走在路上,突然有人拉住椋郎的袖子。 「……椋郎?」 「咦?」 往旁边一看,诗羽琉的脸非常地靠近,她正紧紧地盯着椋郎看,或者该说像是在认真观察椋郎。 「椋郎……」 「什、什么?」 「没事。」 诗羽琉低下头,摇了摇头。 「没什么。」 「不,可是……你那样说我会很在意啊。」 诗羽琉往上偷瞄了椋郎一眼,又马上低下头去。 「……可是我已经决定不再多问了。」 「那是——或许诗羽琉同学是那样决定没错,可是我并没有……而且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会觉得你很烦啊。」 诗羽琉仍低着头,或许她是想要装出笑容,然而嘴唇却只像抽筋似地动了一下而已。 「因为椋郎很温柔。」 「什么——」 她曾说过「宗子大人真是温柔。」 不对,诗羽琉同学与她没有一个地方相同,这是偶然,不,这甚至连偶然都不是,因为那只不过是随处可见的一句话,每个人都常说出口。 「……你是顾虑到我的感受对吧?为了——不伤害到我。」 「不是!」 椋郎不自觉地抓住诗羽琉的手,随即又急忙放开。 「——啊、抱歉……」 「不、不会。」 「不,我说的『不是』……意思是我当然不想伤害诗羽琉同学,可是并不是顾虑到什么……」 「果然。」 「……果然什么?」 「椋郎果然很温柔。」 「那种事——」 「确实有吧。」 ——咦……? 回头一看,只见在椋郎和诗羽琉中间后方一、两步之处,虾夷井悠就站在那里。 「高夜的确很温柔,而且是对女人喔。」 「虾、虾夷井……同学?」 诗羽琉讶异地皱起眉头。讲明白一点,诗羽琉和虾夷井都是没有朋友的那一类人,因此这两个人大概一次也没说过话。 「喔喔……?」 丽愣愣地看着虾夷井。 「这一位是椋郎先生的朋友吗……?」 「朋友……」 椋郎板起脸想要否定,但是那可恶的虾夷井却笑嘻嘻地推开诗羽琉,抱住惊郎的肩膀。 「对呀,小不点,我和高夜是同班同学,简单说就是朋友。」 「你——虾夷井!你乱说什么……」 「什么……咦……?」 这突来的发展似乎让诗羽琉愣住了,而丽则彷佛对椋郎和虾夷井看呆了。 「哦……原来所谓的同性朋友,是如此亲密的关系啊。」 「这就不知道了,关于这个问题你觉得如何?高夜?」 「什、什么如何,再说虾夷井你是……」 「该怎么说呢,两位站在一起的模样好似一幅画,又或者说……」 「为、为什么要脸红啊,丽——不,应该说虾夷井你给我住手!」 椋郎紧紧握住虾夷井的右手腕,因为她想要摸椋郎的脖子。 虾夷井喀喀笑着,把手收了回去。 「别生气嘛,高夜,这只是朋友间的肌肤接触啊。」 「虾、虾夷井同学是女孩子吧!?」 诗羽琉终于按捺不住, 声嘶力竭地喊着,然而虾夷井却是毫不在乎。 「那又怎样?友情和性别有关系吗?」 「关、关系——不可能没……」 「那远野和高夜又是怎样的关系呢?我记得你们是住同一栋大楼对吧?而且小学和国中代都是同一间,所以是所谓的青梅竹马罗?」 「……是那样没错。」 「我并没有青梅竹马,所以不是很清楚,不过那不是也算在朋友的范畴吗?还是说你们旱男女朋友呢?」 「不、不、不是……!」 「哦~!?」 丽突然圆睁大眼叫了出来。 「那个……虾夷井同学是女、女、女性——是吗!?」 「这个嘛,在户籍上是那样没错。」 「唔唔!这么说来虾夷井同学的确非常美丽……!」 「小不点,你是在夸奖我吗?不过你就算夸奖我,我也没有好处可以给你喔?」 「不不!我只是说出我真诚的感想而已——」 话还没蜕完,丽就开始咳嗽起来。 她的脸红红的——现在想起来,早上在大楼前见到她时,她就已经是这样了。诗羽琉也发现这件事,那时也问她「你没事吧?」,但是她却以充满精神的声音回答「完全没问题!」。 然而现在她的脸比那时更红,而且也在冒汗,由于她一直和诗羽琉聊得很愉快,所以椋郎先前才没当一回事——原来如此。 是因为昨天的雨吗? 椋郎靠近丽,把手放在她额头上。 「——啊……!」 丽虽然间不容发地挥开他的手,但是残留在手掌上的热度并不会马上消失。她的额头很烫。 而且是相当的高烧。 「丽——」 「不,我、我、这、这点小病没什么……」 丽的话还没说完就开始激烈咳嗽。她该不会一直忍耐着吧?或许她身体不舒服,却是靠意志力硬撑,现在终于撑不住了。 「没、没事……我……」 虽然咳嗽已经止住,丽的身体却开始摇摇晃晃,看起来随时都会倒下。 椋郎看不下去,正想要伸手扶她,却被诗羽琉抢先一步。 「小丽!」 诗羽琉抱住丽,伸手摸她的脖子。 「——喂……你在发高烧……!」 「发、发烧——这种小事,我……」 「你感冒了对吧?你今天一直很不舒服吧?」 「没、没有,绝无此事——」 「椋郎怎么办?不对,我们必须要想办法。」 「你说要想办法我也……」 椋郎皱起眉头,把眼镜往上一推。感冒,感冒是吗? 椋郎当然知道那是怎样的状态,但是椋郎从未感冒过,而养母千姬的身体也很强壮,所以他并没有照顾人的经验。 「……该怎么办呢?」 「带她去医院不就好了吗?」 虾夷井耸了耸肩说道,却见丽激烈地摇头。 「不、不要紧的!这个嘛……我身体的状况说不好也的确是不好……这样吧,我今天就回家乖乖休息好了,对,那样的话……」 「可是你家……小丽是一个人住——不对,你是在公园搭帐篷生活对吧。」 「俗话说得好,久居则安!那个地方其实也很舒适,我也不是没感冒过……」 「不行啦,因为感冒的时候如果只有一个人,人就会感到不安吧?而且如果流汗了,可能也必须要频繁替换衣服才行。」 「不,那个、那方面我会自己设法……」 「总而言之!」 诗羽琉就这样抱着丽,转而面向椋郎。 「我们必须要让小丽好好休息,还要准备药品,让她多捕充水分,可以的话也要让她吃些东西——就算只是普通的感冒,万一恶化也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嗯、嗯。」 ——然后呢? ※ 结果就决定要这样了。 不,所以这样是哪样呢——简单说就是先把丽带到椋郎家,让她睡在椋郎的房间、椋郎的床上,让她得到感冒病患应有的照顾。千姬因为去工作所以不在家,而诗羽琉的母亲在家,所以没办法——吗……? 真的只有这个办法吗?除了这一点外,还有别的问题。 一个是椋郎他们正在上学的途中,把丽带到家里的话,至少上学就会迟到了,不过这也是不得已的事吧。 「这种时候应该人命优先吧?」 这就是诗羽琉的主张,就椋郎而言,他虽然觉得这样未免太小题大作,不过实际上丽看起来也真的相当辛苦难受。 「我会帮你们跟班导说的,好好记住我的恩惠吧。」 由于虾夷井肯帮这个忙,所以这方面就可以安心了——吗……? 能不能安心其实相当微妙,或者该说椋郎反而不安吧,不过问题还没完呢。 如果只是让她进来家里倒也还好,可是要让丽睡在床上,她的身上未免太过肮脏了。 「……我想问一下。丽,你最后一次洗澡是什么时候?」 「入浴我记得……」 丽光是走到高夜家的玄关就像是已经到达极限了,她气息粗重地喘着气,头脑昏昏沉沉的。 「……记得是几年前……父亲还在世时……他有带我去大众澡堂……」 「几年前……?」 「我偶尔会……擦拭身体……洗头和洗脸则是用冷水……」 「那就先洗澡吧!」 椋郎也不知道夸羽琉的判断是否正确,不过这个决定下得非常迅速。 「即使是感冒的时候,只要保持身体温暖,别着凉的话,就算洗澡也是没问题的。椋郎先去把浴缸放好热水——还有替换衣物,看有没有千姬小姐的t恤或运动服,拿来借她穿。」 「啊,好,我知道了。」 「这个状态一个人洗或许会有危险,所以我也一起洗,我帮你洗身体吧?」 「……诗羽琉吗?不……只是洗个澡而已,我自己一个人……」 「不行。病人就该乖乖听话,椋郎,快去准备!」 总觉得事情好像变得很麻烦了,但是若是不照她的话去做,诗羽琉同学搞不好会火冒三丈。 唉,不过那些事情很简单,我手脚俐落地准备好——于是两人现在正在入浴中。 「……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连澡也没有好好洗啊。」 椋郎坐在并不十分宽敞的客厅沙发上,一个人皱起了眉头。 「开口父亲闭口父亲的,她好像真的很敬爱父亲——究竟是怎样的父亲啊?」 虽然那并不关他的事,或者该说—— 「……看来我受到毒害了啊。」 想到诗羽琉同学在家里的浴室洗澡,心情总觉得怪怪的。 不,说奇怪并不是说我会想入非非的意思。如果想像一下,或许是会想入非非,但只要不去想像——不对,我本来就不该想像吧。 「椋郎!」 「有……!?」 听到诗羽琉的声音,椋郎忍不住有精神地答有,显得非常不自然。 于是椋郎一边调整眼镜位置,一边走出客厅。剐才诗羽琉的声音不大,大概是在浴室里喊的吧。 「怎、怎么了吗!?」 「抱歉!浴巾!帮忙把我和小丽的份拿出来放着!」 「啊、对喔,好、好的,我知道了!」 这么说来,替换衣物是准备好了,但是却把浴巾给忘了。 于是椋郞寂寞抱 着两条浴巾前往浴室,却手足无措地站在脱衣间的门前。不对啊!诗羽琉同学和丽她们不是正在洗吗……! 不,冷静下来吧。浴室和脱衣间有用雾面压克力门隔开,从脱衣间往浴室看也只看得到雾蒙蒙的一片。不要紧,没问题。再说浴巾总不能搁在走廊上,也只能进去了。 虽然犹豫着进去之前是否该知会一声,不过椋郎还是决定作罢。又不是做什么亏心事,没必要那么惧怕,光明正大地进去就好了,光明正大地。 椋郎咳嗽一声,然后打开脱衣间的门。 很安静。 看来她们现在并没有在使用莲蓬头,浴室压克力门的另一头看得到模糊人影,会是在清洗身体吗? 「那、那又怎样了……」 椋郎小声地喃喃自语,当他正要把浴巾放入摆用过衣物的篮子里时,顿时感到一阵晕眩。 诗羽琉同学的制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篮子里面。 而制服上面则是那个,内、内衣……不、不行!不可以盯着看,不管在道德还是礼貌上,那样都不太好。 椋郎把浴巾放在制服与内衣的上面,然后吁了一口气。 「……这、这样就好了。」 顺利完成任务,正当椋郎准备转身离去时,浴室中突然有了动静,而且也听到声音。 「等等!小丽……!」 那是诗羽琉的声音。随即门开了,并不是脱衣间的门,而是——浴室的门。 椋郎瞪大了双眼。 「欸……?什——」 「喔?椋郎先生……?」 丽大概是正在清洗身体吧,她全身都是泡泡,但是没穿衣服,既然是在洗澡,那么当然不会穿衣服。 泡、泡泡们巧妙地遮住了难以形容的部位。 就算没有遮住,那也不是什么问题。她、她是丽嘛,不过就是丽而已。 只不过她身后则是诗羽琉。 从状况来推测,看来诗羽琉让丽坐在浴室椅子上,她则是蹲在附近。诗羽琉应该是用沾了沐浴乳的擦拭巾,为丽清洗身体吧。 可是丽感觉到椋郎的气息,似乎想到什么而站起来,打开了浴室的门。 丽的两眼无神,看来因为发烧的关系,她并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好事。 诗羽琉急忙弯腰,采取双手抱住自己的姿势……的样子,不,应该说就是那样的姿势。 因此她也和丽一样,重要部位几乎都只看得到部分——也就是侧乳、背后、臀部侧面,只有看到这些地方——只有? 这不能算只有吧? 这、这就某种意义来说——已经看到很多了吧……? 「——呀……!」 诗羽琉将脸贴在自己的膝盖上,发出了小小的悲鸣。 「对对对、对不起……!」 椋郎慌慌张张地关上浴室的门,奔出脱衣间,回到客厅里,然后在沙发上坐下,试图装出心情平静的样子——怎么可能平静啊……! 心脏剧烈跳动,呼、呼吸也很不妙,脸颊发烧,但、但是那不是我的错喔,那该说是不可抗力或是意外吧,再说我又不是想看而看的,而且——就算看到相当多,但是毕竟还是没看到,不,应该说我没有看。 没错。 我没有看,那时根本看不到,没错,就当成是这样吧。 不过话说回来——太棒了。 「什、什么棒……?」 两人在那之后大概洗了三十分钟到四十分钟才出来。 诗羽琉穿着和入浴前相同的制服,她头发仍有点湿;而大概是为了怕丽洗完澡着凉,丽的头发已经确实吹乾,身上穿着千姬的运动服。由于体格相差甚多,尺寸并不合身,穿起来蓬蓬松松。 「椋郎!」 诗羽琉不肯与椋郎对上眼,她在生气吗?那也难怪…… 「倒水给小丽喝!」 「……咦?水?普通的白开水就好了吗?」 「椋郎家没有运动饮料之类的吧?我现在要去买许多东西回来,总之你先给她喝水,还有就是——有药吗?」 「应该有止痛药吧,妈妈偶尔会服用。」 「还是感冒药比较好——那么,那个我也会买回来。小丽她没有健保卡,所以可能不太方便去医院。」 「啊……原来如此。」 「那我就去买了,让小丽躺下来睡吧。」 「东西要不要给我去买呢?那样比较……」 「但是椋郎知道需要哪些东西吗?」 「需要——」 毕竟他没有感冒过,所以完全不知道该买什么。 「有点微妙……」 「那就我去买了,小丽拜托你了。」 「好,那个……诗羽琉同学。」 「什么事?」 「那个……我……没有看见。」 诗羽琉像是欲言又止,结果她只是露出僵硬的微笑,点了点头就出门去了。 在那之后,椋郎呆立在原地好一会儿,也就是说,他什么事也没做。 「……椋郎先生。」 茫然地站在客厅入口处的丽出声叫他,椋郎才终于回过神来。 「咦?啊啊,什么事?」 「感激不尽。」 丽这么说完,或许是打算低头鞠躬吧,但是却一个不稳差骷倒地,她之所以没有倒在地上,是因为椋郎及时奔过去接住了丽。 「……你这样很危险啊。」 「真、真惭愧……」 「好了,别再多说了。」 椋郎差一点就要咋舌,不过还是忍住了。怎么可以做那么没品的行为,倒是这家伙站得起来吗?能走吗?大概不能吧。 一瞬间,浴室里那全身泡泡的模样在脑海闪过,不过他马上就挥去了。 「我要把你抱起来罗。」 被椋郎抱起,丽最初反射性地抓住了他,但是马上又挣扎起来。 「怎……椋、椋郎先生!」 「乖乖地别动,还是你想摔到地上?」 「……可、可是我……我比外表更重许多……归功于平时的锻链……我全身都是结实的肌肉……」 「这种程度哪会重啊。」 你以为我是谁啊,再说诗羽琉同学还比你更——不行,这种话要是说出口,之后可就惨了,不过她们两人本来就有许多不同,诗羽琉同学全身更柔软——喂!我在回忆什么啊! 椋郎抱着丽,把她搬到自己房间,让她坐在床上,然后再端来装了水的杯子让丽喝完,再让她躺下,盖上被子。 「好了,接下来在诗羽琉同学回来之前,你就乖乖睡觉吧。」 「……是,椋郎先生。」 丽把棉被拉到下颚的位置,闭上了眼。不过她流真多汗,呼吸也很急促,感冒会让人那么难过吗? 「……椋郎先生。」 「什么事?」 「棉被软膨膨的……盖起来非常舒服。」 「你看起来不像舒服的样子啊。」 反而是很难过的样子,可是丽却摇摇头。 「很舒服……有椋郎先生的味道……」 「你、你说什么啊!」 「……让人心情……非常平静……」 「心情平静……?闻味道吗?别说那么恶心的——」 椋郎闭上嘴,睡容虽然算不上安稳,不过看来丽是睡着了。真是容易入睡呢,不,不是那样的,那表示她就是那样硬撑吧,在体力上或许已经到达极限了。 这样站在床边,继续俯视丽的睡姿也很奇怪,因此椋郎决定搬张椅子过来 。 一坐在椅子上,丽便一个翻身,身体转而面向这里。由于她的眼睛仍然紧闭,所以应该还没睡醒。 「……肩膀露出来了。」 让她保持温暖大概比较好吧。于是椋郎伸出右手,想要将掀开的棉被拉回原状,但是丽的右手却抓住了他的食指。 「……父亲……」 「谁是——」 谁是你父亲啊,我可不是——就算这样对抛说,她刚才也只是呓语,没有任何意义,椋郎叹了一口气。 「……到底搞什么啊。」 想要挥开丽的手,不知为何自己却是办不到。 诗羽琉说过「椋郎很温柔」。 她也说过「宗子真是温柔」。 椋郎低下头,紧紧地咬着牙齿。 「——不是……才不是那样。」 「喔……?」 丽发出奇怪的声音,眼睛睁了开来。椋郎朝丽稍微瞪了一眼。 「继续睡!」 「好得。」 她一定是想说「好的」,结果说错了吧。只见丽紧紧闭上眼皮,不知为何,握住椋郎食指的手,握得更加用力了。 放开。 就这么一句话,为什么说不出口……? 「……椋郎先生。」 「什么啦。」 「今天……因为我的不成熟……没毅力,又软弱……给您添了很大的麻烦。」 「每个人都会感冒的不是吗?不过——我是不太明白就是了。」 「只要没有疏忽大意……精神没有松懈……就不会感冒——」 丽咳嗽起来,每咳一次,她的手就会握紧椋郞的食指。那是一只小手。 这么小的手却握着刀——丽至今究竟是为何而战……? 那种事根本无所谓吧?那种事跟我无关。 「别说了,休息吧。你要是一直待在这里我会很困扰,所以如果你觉得良心不安,那就快点把病治好。」 「……是。啊——」 丽又睁开双眼——她终于发现,没想到自己的右手竟抓着椋郎的食指,丽虽然想要赶紧放开手,椋郎却不让她那么做。 椋郎的左手有如包覆丽的右手般握住——喂!我到底在做什么……?但是事到如今也不能缩手了。啊啊,可恶。 「没、没关系,如果你觉得这样比较好——那就继续握着吧。」 「……感激不尽。」 丽声音颤抖着如此说完,然后就闭上眼睛,将椋郎的食指拉到自己脸的附近,谁准你做到那种地步……?算了。 丽火热的气息感觉特别地近。她流了好多汗,帮她擦一下比较好吧?不,手指被她抓住也办不到啊。不,应该说我为什么要帮她擦汗? 再说比起擦汗,应该先换衣服——这件事当然要等诗羽琉同学回来,这还用说吗? 「我的床都被汗浸湿了……」 椋郎的自言自语似乎没有传到丽的耳里,看上去她仍睡得很香甜,丽或许有握住什么东西睡觉的习惯。不对—— 「喂!」 这次不是喃喃自语,而是出声叫她了,但是丽还是没有醒来。 她、她在……吸吮。不是,不是那样的,应该说椋郎的手指被她吸吮着。 椋郎的食指被丽当成奶嘴了。 「怎、怎、怎……」 怎么这么无礼!话虽如此,因为丽正在睡觉,所以这是无意识的行动吧。也就是说丽有吸着什么睡觉的习惯,就是这么回事吧。 「……又不是婴儿,手指会泡到皱耶……」 丽终于只剩下含着的动作,不过她偶尔还是会吸一下,每当她吸椋郎的手指时,椋郎的眉头就会颤动。因为你是病人我才忍耐的哦……? 然而这时玄关传来声响,如果是诗羽琉回来了,那毕竟也不能这样下去。 椋郎想要把食指抽回,可是丽却不肯放开,甚至用牙齿咬住. 「痛!」 「——呼啊……」 丽猛然睁开双眼。她似乎马上理解到自己做了什么事,嘴巴放开椋郎的食指,然后拉棉被盖住自己。 「我、我、我……我竟然犯下这种大错……!」 「……没关系啦——不,虽然的确不是好事——总之你给我安静。而且诗羽琉同学也已经回来了。」 「……可、可是……我竟然对椋、椋郎先生的手指……既然如此我唯有切腹……」 「切腹可是会死的耶。」 「我只能以死谢罪。」 「为什么死会是谢罪啊,你不要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那么我只能用一生偿还,直到我死为止……」 「那样反而是困扰——」 说到这里时,诗羽琉打开房门进来了。 「我回来了,小丽没睡觉吗?」 「啊、嗯——」 椋郎正要点头,丽就盖着棉被叫道: 「不、不是……!我现在正要睡了!已经差不多睡着一半了!」 「……听到了吧。」 「有精神的话先吃点东西,然后吃药吧。」 诗羽琉将购物袋放在椋郎的书桌上,开始沙沙沙地整理起来。 剩下来的事就交给诗羽琉,椋郎只要照她的吩咐去做就好了吧。 不过——椋郎却是望着右手食指,轻轻叹了一口气。 感冒这种病多久会康复呢?要是妈妈回来了,不就非常不妙了……? ※ 直接从结论而言,结果事情并没有演变得那么糟,不过还是难以避免一些麻烦的工作。 丽的高烧曾经一度烧到三十九度以上,到了傍晚已经降到三十六度左右,让诗羽琉感到非常惊讶。 话虽如此,诗羽琉还是主张她仍然需要静养,但是丽不肯答应,坚持要回家,怎么说都说不听。就椋郎而言,那样他也会省掉不少麻烦,因此便决定让她回去。 丽的内衣则是诗羽琉清洗后,再以烘乾机烘乾过;但是只穿那些身体大概会着凉,因此诗羽琉从家里带自己的衣服来借她。 丽准备好要回到张设在公园草坪、那个名为帐篷的家,诗羽琉似乎打算送她回去,这时椋郎指着房间角落对诗羽琉说: 「……那么这个要怎么处理?」 那里堆积如山的都是千姬的运动服和t恤,由于丽流了非常多汗,诗羽琉帮她换过许多次衣服,其结果就是如此了。 「啊……那个就……」 诗羽琉一度与椋郎四目相对,不过又很快地别过脸去。 「你就随便洗一洗吧,那我要送小丽回去了。」 「但是量很多,妈妈可能也快回来了……」 「对吧?如果千姬小姐回来的时候我们还在这里,那会很难对她说明吧——我们要快点走了,小丽。」 「可是诗羽琉,椋郎先生似乎很困扰……」 「没问题、没问题,椋郎他会想办法解决的,对吧?椋郎。」 「不……」 你说想办法我也——在这句话说出口之前,诗羽琉便拉着丽走出家门了。 「……只能小心别被妈妈发现,一点一点地洗了——不对啊!要怎么不被她发现……?」 千姬平常都是以运动服做为居家服,因此她有许多运动服;话虽如此,如今装运动服的衣柜里现在却是稀稀疏疏。 「总之我要准备给妈妈替换的衣服——可恶,还有其他事情也必须解决的说……」 椋郎搔了搔头发,然后拿出甚少使用的手机。 为了做为连络之用,从小学起椋 郎就有携带手机了,虽然两年前在千姬的劝说下而变更了机种,但是通讯录等资料都是从初代机沿用过来的。 「——*ka……ki、北松谦也。有了、好了,他会接电话吗?」(译注:依照日文五十音顺序排列,北松谦也的第一个音是ki,排在ka之后。) 椋郎试着拨电话过去,那位小学五、六年级曾经同班的北松谦也,在第三次铃声尚未结束前接起了电话。 『喂,什么?是高夜吗?真的假的?怎么突然打来?真是久违啦?』 「是啊,说话是久违了。不过上次我们才在同一间ktv唱歌呢。」 『啊~对喔。哎呀~在巨大的栗子树下吗?那实在很搞笑呢,我都快笑死了。』 「不过是维持不到一分钟的搞笑就是了。」 『不不,搞笑注重的是瞬间最大风速,爆发力比持久力更重要啦!好啦,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要找我去唱ktv?要唱大栗下吗!?』 所谓大栗下,大概就是「在巨大的栗子树下」省略而来吧。 他还是老样子,还是那么活泼,或者该说是吵死人呢。我和他以前是同学,由于他常常缠着我,我也只好应付一下——老实说我不擅长应付这男人。 不过话虽如此,北松这个人就是不怕生,人脉异常广泛、相当活泼好动,又喜欢热闹的活动,要他出来带活动;他也不会嫌麻烦,社会上也是需要他这种人吧。 为了举办具有联谊性质的唱歌大会,跨越班级的藩篱募集参加者。 这的确像是北松会想出的点子。 「……抱歉。不是那样的,我是有事情想问你。」 『叮咚!我知道了!你是要问红红的事吧?』 「红红——啊啊……对,就是那样。」 『什么?什么什么?你要问什么!?电话?电子信箱?住址吗?红红问你的地址,我已经告诉她了,所以我也可以大方告诉你她的地址喔?』 「不,不是那样的——」 『不然是什么?三吗!?欸~!你要问三啊……!?』 「三、三……?」 『说到三还有别的吗?就是尺寸吧?三围啦!哎呀,伤脑筋了,关于这个就算是我也——话说虽然红红的看起来像是美乳,但是说到大小其实也还好吧?』 「……不是的,我是要问唱ktv那天的事。北松你知不知道,三浦同学那天是不是一开始就表示要参加呢?」 『咦?那天吗?不——我记得是在中途,或者该说是最后一刻她才决定吧?那时候我们谈到三个班级联合举办的事,然后红红就问我谁会去,问过之后她才表示她也要参加这样?』 「你有报出我的名字吗?」 『确实是有~还有提到远野啦远野,高夜,她就住你隔壁吧?远野呀~她很大耶,而且身材很好!很好!好极了!』 脑海浮现在浴室时看到的模样,确实是如北松所说,不过我果然不喜欢和这种下流的男人来往,连话也不想和他多说。 椋郎用手指遮住手机麦克风的部分,先调整一下呼吸,最后才向他问道: 「也有提到虾夷井?」 『有有有!虾夷井啊,对了,高夜和远野会参加我固然很意外,不过虾夷井竟然也要参加,真的让我吓一跳呢,因为感觉她绝对不会参加那种活动的啊。』 「是吗?谢谢你。」 『咦?』 椋郎挂断电话,然后立刻打开通讯录,把北松谦也这个项目删除。 「别用你的脏嘴叫诗羽琉同学的名字,人渣!」 ※ 将丽穿过的运动服和t恤,少量少量地和一般衣物一起清洗,椋郎在执行这件极机密任务的同时,还必须解决眼前的问题。 昨天他没去学校,托虾夷井的稻让他请了病假,而丽看起来很有精神,今天也陪他们一起上学,藏岛只是在远处守护,并没有来找椋郎说话。 今天就是这样平静无事的一天。 什么事也没发生实在太无聊,椋郎期待干脆发生什么事,甚至等到不耐烦了。 就在午休时间,当他走在走廊上时,她从背后冲了过来。 但是椋郎却是一个转身,躲过了她的突击。 「——喵!?」 或许她本来是打算抱住椋郎吧,三浦红收势不及,差点扑倒在地,她好不容易踩住脚步回头朝椋郎狠狠瞪了一眼。 「竟~敢~躲~开~!」 「……那是反射性动作喔?我吓了一跳,身体产生自然反应而已。」 椋郎哈哈一笑,同时不住后退。 「阿椋真冷淡,竟然躲过红的攻击。」 红露出生气的表情,摆出好像随时要扑过来的姿势,一点一点地拉近距离。 「可是一般受到攻击都是会闪躲的吧……?」 「红的攻击不是一般的攻击!是充满爱的攻击!」 「这、这样啊……不,可是你知道的,这是本能嘛。」 「那么不是攻击就可以了吗?」 「至少……比攻击好吧?」 「这么说来——那么说不定红把满满的爱,送给阿椋当礼物比较好罗?」 「不,怎么好意思呢,礼物什么的……我不能收啦。总觉得不太好。」 「不用跟红客气啊。」 「我并不是客气啦。」 「既然如此,那就当成是等价交换如何?红给阿椋的份,阿椋也同样回报给红就好啦,这样问题就圆满解决了。」 「就这么办吧。」 椋郎说完迅速逼近红,在她的耳边轻声细语道: 「——三浦同学,这个星期日要不要和我约会呢?」 ※ 星期日。 一走到约定等待地点的空暮车站,就看到红在收票口前等待。 红穿的是亮色系类似运动服的上衣,下面则是穿着短裙,背着布偶造型的背包。金发的鲍伯头与长相和日本人相去甚多;不只如此,雪白的肌肤与修长的手脚都像是西洋人,因此相当地引人注目。 椋郎一走近,红便开心地跳着朝他挥手。 「早安,阿椋!啊,快要中午了,应该说午安比较好吧?总之红来了喔!」 「早安,等很久了吗?」 「不会,没有多久……吧?只等了十七分钟嘛。」 「那么三浦同学还早到五分钟了啊。」 椋郎眯起眼哈哈一笑,并且观察红的表情。椋郎姑且试着迟到了十二分钟,不过红只是皱着眉,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感到困惑的样子。 「错过一班电车了吧。抱歉,我来迟了。」 「没关系啦,搭下一班电车就好了。两个人一起等,时间一定过得很快。」 红笑咪咪地如此安慰,椋郎却是一句话也不回,买了车票便迅速通过收票口。 红虽然急忙追赶过来,椋郎却只是瞥了她一眼,也不和她说话。 不管是在月台等电车的期间,还是在电车里,椋郎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而红也尴尬地沉默不语。 两人在邻市的缘市车站下车,一下电车椋郎就开口提议: 「肚子饿了呢,我们先吃午饭可以吧?」 「咦?好、好啊……可以啊。」 「车站附近有一家好吃的店哦。」 缘市的人口较空暮市为多,站前商店街也有百赁公司。小学时千姬常带椋郎来缘市,或是购物或是游玩。 而那间名叫「时宗」的拉面店是千姬以前常去吃的店,就静静地座落在缘车站的里侧。「时宗」既老旧又肮 脏又狭窄,不过吃饭时间却颇为拥挤,所以应该也具有一定人气吧。 现在还没到中午,因此今天不用等就有座位了。 椋郎不管惴惴不安的红,迳行向熟识的店员点餐。 「两人份的酱油叉烧面和煎饺,还有小碗白饭。」 「叉烧酱油、煎饺、小碗白饭是吧?好的,叉烧酱油、煎饺、小碗白饭各两份!」 「……红、红也点一样的?」 「是啊,不好吗?但是这家店的叉烧面和煎饺很好吃喔,而既然点了煎饺,那还是要配白饭比较好吧?」 「红不知道吃不吃得了那么多呢……」 「谁知道呢。」 时宗的餐点味道虽然不差,却是份量超值的店,而且上菜很快。叉烧面、煎饺、小碗白饭,一下子就全上桌了,而且份量之多让红不禁瞠目结舌。 「……吃不完可以剩下吗……?」 「剩下来太浪费了,而且对店家也很失礼吧?」 椋郎哈哈一笑,马上就开始喝叉烧面的汤。虽是酱油口味,喝起来却也像味噌口味,汤汁香浓,而且风味独特,的确是千姬会喜欢的口味。 椋郎不到十五分钟便吃得干干净净,然而红却吃得满头大汗,经过四十分钟以上的苦战才总算全部吃完。 「辛苦你了。」 椋郎露出笑容慰劳筋疲力竭的红,然后立刻便从位子上站起。 而红则是一时间站不起来,在椋郎结帐的期间才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椋郎笑容满面地向红伸出手掌。 「要一千四百五十元喔。」 「……………………」 红紧闭嘴唇,好像想说些什么,不过还是动作粗暴地从背包里拿出钱包,而椋郎不等红结帐完毕就走出店外。 椋郎以接近快步走的速度走在路上,后面红匆匆忙忙地追赶上来。 「真是的!走得这么快!阿椋,你想丢下红吗!」 「我如果想丢下你,那就不会是用走的,而是全力奔跑吧?」 「但是最少也该在店外等红啊。」 「我这个人就是急性子嘛。」 椋郎一边哈哈笑着,一边觊察红的表情。红虽横眉竖目,双颊气鼓鼓的,但却是装得好像是在生气的表情。 「话说接下来我想去书店,可以吗?」 「书店?」 「对。书店就是有很多书架,摆放了许多书本,可以买书的店——」 「那种事红也知道,要去书店是可以,但是你不可以放红一个人不管喔!」 红用双手抱住椋郎的手,将身体靠了过来。虽然被她贴着很不愉快,但是——毕竟要顾虑旁人的目光。现在的我一秒也不想待在除了我们两人之外没有其他人的地方,因为若是不多提防一点,天知道会遭遇怎样的不测……? 于是椋郎与红宛如一对恋人般勾着手,进入站前的希望堂书店。 希望堂书店是栋二层楼建筑,但却是相当大的一间书店,规模大概是空暮市的源助书店的两倍、不,三倍以上;非但如此,各类书籍也一应俱全。 「那我有想要看的书,我就去看了。」 椋郎快速地把自己的手从红的手中抽出。 「三浦同学也随意找些书来看吧。」 「……咦?要我随意——」 抛下目瞪口呆的红不管,椋郎前往专门书的专区。 椋郎喜欢的是历史、生物学和外语等,看到有兴趣的书,他便拿起来大略浏览一递,或是选择部分阅读,平均一本书不花超过五分钟的时间。 当他阅读各式各样的书籍时,红的身影不断在他视野的角落出现又消失,但是椋郎不去理她。 周末的希望堂书店利当热闹,不管是怎样的专区都至少会有一、两位客人,而椋郎也频繁地移动,因此不会有与红两人独处的机会,不过她差不多也该受不了了吧……? 一个小时又四十九分。 比椋郎预想得还要会忍耐,不过话虽如此,她终于也已经到达极限了。 红气呼呼地走周来,在椋郎的耳边大叫。 「阿椋!」 椋郎啪地将书本阖上,对红露出微笑。 「什么事?」 「还敢问我什么事!?」 红的双眼含怒,声调也与平常不同,感觉得到尖锐的感情。单纯是因为怒气到达顶点的关系吗?或者这才是三浦红你的本性呢? 「你别光是看书,也应该理一理红啊!这可是难得的约会耶!再说是阿椋邀人家来的,这样的对待不是很奇怪吗!?」 椋郎差点就要笑出来,不过还好忍住了。毕竟现在笑出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因为红全身散发出的杀气——没错,那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杀气了,是激烈又冰冷,充满压迫性的气息。真是可怕呢。 「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小心看得入迷——」 椋郎一边后退,一边用右手的中指把眼镜往上推。 「这是我的坏习惯,我只要一看起书就停不下来。一变成那样,我的眼睛就好像除了书本以外,什么都看不到了。」 「今天你可是和红约会耶,红希望你只看着红。」 「说、说的也是,那我们到别的地方——啊……」 椋郎把左手拿的书给红看。 「在那之前我可以先买下这本书吗?另外大概还有两本——」 「唔、唔、唔、唔、唔……!」 红紧握着双拳,气得满脸通红。真是吓人的表情,简直就像仁王像嘛,不过这大概是演技吧,这种生气的模样不是你的本性。 我终于开始逐渐了解你了,三浦同学。 「真是的!」 红夸张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双手盘在胸前。 「那就快点去买吧!买完后你就要陪红去游玩了喔!」 ※ 缘市在站前有个露天商店街,那里有栋七层楼的百货公司「tokodaya」,在稍远处有个附设小型游乐园的缘阳光公园。 椋郎带着红一直走,不停地走。 露天商店街有古风的洋货店、鞋店和蔬果店,另外还参杂着服饰店、旧衣店、低价格的眼镜行、音乐行等这些年轻人喜欢去的店,然而他们并非单纯走过去,而是每一间都进去,但是却什么也不做,就只是走而已。 他们把百货公司的一楼到七楼以及地下楼,所有的楼层都全部走过一遍。 缘阳光公园也是一样,两人走遍了每个角落。 红刚开始还会抱怨,或是勾着椋郎的手,又或是开心得又蹦又跳,非常地忙碌;但是后来话也愈来愈少,最后终于变成只是跟着椋郎走而已。 她一定是累了吧。不过不只如此,红也感到困惑。 两人走出公园后,太阳也已经快下山了。 「那个、红……差不多该回家了。」 「为什么?」 椋郎笑着询问垂头丧气的红。 「时间还早呀。对了,我们去吃晚餐吧,我知道一家很好的店,就在地藏山的山麓,而且还可以看到夜景喔,就在这附近。」 「夜景……?」 「我们走吧。」 椋郎握住红的手腕往前走。 他们就在地藏山附近,或者该说缘阳光公园本身就在地藏山的山麓。 从公园稍微走了一段路,沿着一个斜坡往上走,途中有一个自动贩卖机。 「我口渴了呢。」 椋郎买了一罐芬达葡萄汽水,然后询问红。 「三浦同学呢?你要喝什么? 」 「呃——红、红要……那就乌龙茶。」 「哦。」 椋郎买了乌龙茶交给红,然后又继续往前走。 这一带是所谓的高岗地带住宅区,是个老旧又宁静的住宅区。 不过不久也要结束了。 走到底有一条细石阶,椋郎想要往那里走,红却是打算停下脚步,椋郎浅浅一笑,用力拉着红的手。 「来吧。」 「可是——我们不是要去餐厅吗……?」 「这是捷径啦。」 椋郎拉着红登上石阶,那条石阶并不长,大概才三十阶左右。 石阶上是个开阔的空地,那里有一间小神社。 这时椋郎放开红的手,在神社前的低矮石阶上坐下,把买的那包书放在一旁。 「你也坐下吧?」 红犹豫了一会儿,不过还是在椋郎旁边坐下,坐下的瞬间,她眼睛为之一亮。 「——啊!夜景……!」 虽说西方的天空仍有些光亮,不过现在几乎是夜晚了。从位于高台的这间神社,可以一眼尽收缘市的夜景。 椋郎打开芬达葡萄汽水的盖子,喝了一口,而红也喝着乌龙茶。 在短暂的时间里,两人只是眺望着夜景。 红终于露出微笑,转头望向椋郎。 「好棒喔,真的非常美呢。阿椋该不会就是想给红看这个吧?」 「我啊……」 椋郎将甜甜的碳酸饮料含在口中,眉头微微一皱。并不是我觉得难喝,不过自己果然不擅长喝甜的饮料,我本来就不喜欢喝碳酸饮料。 「老实说我并不是那么喜欢。」 红惊讶地睁大了眼。 「……不喜欢什么?」 「全部冷饮,三浦同学呢?总觉得你看起来像是喜欢甜食的人,不过会不会其实并不是那样呢?」 「不会。」 红马上摇头否认,她的表情显得有些僵硬。 「红最喜欢蛋糕,而且像是巧克力、馒头那些我也喜欢。」 「确实,那样很合乎你的形象。该说是我行我素吗?你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接连不断地对我展开攻势,你就是用那样的方式,将情况掌握在自己的步调之中对吧?」 「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平时就表现得与众不同,这样即使偶尔有出人意表的行动,那么别人也会习以为常地认为『那孩子就是那样』而不去追究,那样也比较方便行动。」 「红从来不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喔?」 「那样就叫天然呆角色吗?」 「你说角色——」 红紧咬着右侧的臼齿。 「你说角色是什么意思?你是说红的行动,都是有意识地去做的吗?」 「不是吗?」 椋郎哈哈一笑,轻轻把饮料罐放在脚边。 「算了,不过我还是有许多地方不明白呢。不管怎么说,这样我很困扰呢。毕竟我只是普通的高中生而已——」 「不普通吧?」 红的嘴角露出笑意。 可是你的眼神却完全没在笑喔?三浦同学。 「对红来说阿椋并不普通喔?因为红喜欢阿椋啊。」 「喜欢我?为什么?真是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喜欢上你的原因——就是在ktv听到你唱歌吧?你的声音很棒,而且竟然唱那样的歌,实在很有趣。」 「那首歌并不是我点的。」 「但是你堂堂地唱了出来对吧?」 「很丢脸就是了。」 「总之红就是因为那件事而开始对阿椋产生兴趣,事实就是那样,所以有什么办法呢?」 「嗯,没办法吧。如果那真是事实的话啦。」 「……为什么要那样说?」 红低下头,紧咬着嘴唇。 如果这时装哭的话,那就有点夸张了。假装受到伤害,悲伤难过的模样会比较妥当吧,就像红实际上做的这样。 「今天也是阿椋主动邀红约会……红可是非常期待的说,可是阿椋却怪怪的,这样根本不是约会。」 「啊啊,是吗?我从来没约会过——这是我第一次约会嘛,这样不行吗?」 「因为红一点也不开心啊。况且阿椋,你知道你是怎么称呼红的吗?」 「三浦同学?」 「对啊,红上次不是说过吗?叫我红就好了,那时候阿椋明明叫我红了说。」 「因为我怎样都不习惯嘛,叫三浦同学不行吗?」 「叫红比较好!」 「我才不要。」 「……咦?」 红用有如试探般的眼神看过来,肩膀相当用力——不,现在松懈下来了,松懈?不对,红是故意放松的,她让身体各部位保持放松,使自己处于随时可以行动的状态。 你很有一套嘛,三浦同学。 而且做得非常完美,那可不是普通高中生的反应喔? 椋郎对红笑道: 「可以向你确认一下吗?」 「……确认什么?」 「三浦同学喜欢我对吧?」 「红不是就那么说了吗?」 「喜欢上我的理由,是因为我在ktv堂堂地唱出『在巨大的栗子树下』吗?」 「所以说,红就是因为那样而对你产生兴趣——」 「说谎也该打个草稿吧?」 椋郎把眼镜摘下放入口袋。 「不是那样的吧,三浦同学?你之所以对我感兴趣,虽然和那时我唱歌之事并非全然无关,但并不是因为那件事本身,直接的原因恐怕是——虾夷井悠。」 「虾夷井……」 红的视线产生细微的动摇,另外虽然只有短短一瞬,椋郎看到她上下的牙齿轻咬了舌尖。 红马上装出反覆思考,好不容易才想起来的表情——你以为瞒得过我的眼睛? 「啊……虾夷井同学不就是那个——和阿椋同班,明明是女孩子却穿男生制服的人对吧?那个人怎么了吗?」 「还问怎么了——你送手帕过来时有说过吧。你说是北松告知你我家的地址,其实你没有必要特意提起北松的名字吧。」 「北松……」 红大概想用右手捣住嘴吧,虽然她途中把手缩回,装出一派平静的模样——可是你那隐藏不住的好胜表情,已经全部表现在脸上罗? 「北松同学怎么了吗?」 「我打电话向北松询问过了,他说三湳同学是临时决定参加那次ktv的喔?」 「那是……因为我听说阿椋会去,所以——」 「你这样不行啊,三浦同学。」 「什么……」 「顺序啦,你搞错顺序了。你是在ktv听过我唱『在巨大的栗子树下』,然后才对我产生兴趣的吧?」 「——其、其实我在那之前就……」 「就什么?对我一见钟情,一直找机会想接近我是吗?如果是那样,那你直接说出来就好了吧,当然我是不会相信啦。」 椋郎脸上浮现冷笑,用左手轻轻拗了拗右手腕。 「我如果没去,虾夷井才不会理什么ktv呢。也就是说,她是为了监视我才去的,而三浦同学你则是听到虾夷井的名字才决定参加。」 「……红只是——」 「老实说我对你的事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你平时就在说谎骗人了。」 「那种事——」 她大概想说我们彼此彼此吧。红的眼睛一瞬间闪过如寒冰一般的 目光,朝椋郎瞪了一眼,不过又马上低下头去。 「……才没有那种事,红没有说谎……」 「你还是别太激动比较好吧?你一激动就会藏不住本性啊。」 椋郎从喉咙发出低沉的笑声。 红则是看着下方,头和肩膀都微微起伏着。 三浦红。你太傲慢了,你把其他人都当成笨蛋,看不起他们,喜欢随心所欲地操弄那群笨蛋,所以你当然无法容忍自己被嘲弄。我猜你就是那样的性格,如何呢? 「我虽然知道你这个人,不过那是只知其名不见其人,我完全没有关注过你,而你也是同样吧?在那天之前,你从来没有注意过我吧?」 「……那是——因为……那天是我第一次和阿椋说话啊。」 「那时候,在我唱到一半的时候,虾夷井就用遥控器把演奏中断了。」 「……是那样吗?」 「对,就是那样。虾夷井在那之前都只是待在那里而已,除了在中途停下『在巨大的栗子树下』之外,结果她什么事也没做。你来找我说话也是在那之后对吧?」 「那些细节……红不太记得了。」 「虾夷井非常谨慎小心,想要跟踪监视她,我想会是非常艰难的事,但是你找到目标了,因为虾夷井似乎特别关注我。」 红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话来,不过她的头和肩膀已经不再上下起伏,看来她心里有所准备了吧。 「你知道虾夷井的身分吧?她是大目天的使者,地位如虾夷井一般高的人物并不多,毕竟她是大目天的第三百四十九位私生子啊。」 椋郎悄声地说着,同时慎重地观察红的反应,但是她并没有什么变化。 「你是用某种方法掌握到她的任务,再经过推测之后,因此才监视着虾夷井,又或者是有人命令你那么做的,应该是这样对吧?」 「——阿椋。」 「什么?」 「你从刚才到底在说什么呢?什么大目天、什么使者的,那是什么啊?」 红虽是低着头,然而声音却是冷静沉着,看来她已经打定主意装傻到底了吧。 如果她以为那样就能应付过去,那么她若非自信过人,不然就单纯是个白痴了。 「你应该也发现了吧,三浦同学,不,应该说——你看到了。」 「阿椋你在说什么,红一点儿也不明白呀。」 「那天你并没有跟踪虾夷井,而是跟踪我。」 「红完全不明白。」 「而且你目击了在停车场所发生的事,你找到了。」 「阿椋该不会是头脑有问题吧?」 「你终于找到了。」 「红就说听不懂了呀,阿椋你有点烦喔?」 「恭喜你,三浦同学。」 椋郎拍手向她道贺。 「你们一直找寻的夜魔幸存者就在这里——就是我。」 红缓缓抬起头,注视着椋郎;而椋郎抓准那一瞬间问出一句话,他并不是要询问红,而是在确认。 「你是白之血族吧?」 「————!」 红别过脸去,站了起来。不过我可没有漏看喔,三浦同学,你那僵硬的表情真是好表情呢,那是我至今看过你最好的表情了。 红发足狂奔。相当快速呢,很了不起的脚力,你是身分败露想要逃跑吧——但是你觉得我会轻易放过你? 椋郎缓缓起身,用右手中指和无名指按住额头。 「出来吧,夜之母海伦。」 沉淀在夜晚各处的黑暗中,一个女人静静地现身,前进阻挡在想要冲往石阶的红面前。 她的黑发绑起,穿的是短得不像丧服的黑礼服,戴着黑色手套,黑色的薄纱遮住了脸,脚上则是穿着网袜和高跟长靴。 『呜呼呼呼呼……』 「你可要小心了,三浦同学。」 椋郎脸上浮现冷笑,随即夜之母海伦,宛如要劈开黑暗一般,踢出右脚。 「——咿……!」 红迅速向后一跃,虽是躲过了海伦的上踢,却也坐倒在地。 海伦侧身对敌,有如打拍子般,将踏在前方的右脚上下抖动。 椋郎缓缓走近红。 「她虽是引路人,却意外地是个肉搏战高手呢。」 海伦迅速地前进,将右脚高高举起。即使仓皇匆促,红仍是打滚逃开,海伦的高跟鞋刺进红一瞬之前所在之处。椋郎笑着说道: 「不只是刺击而已喔。」 海伦一跃而起,右脚横扫而出,红随即往斜后方倒下,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这一脚,但是头发却断了好几根。 椋郎就在红的身侧。不,不是那样的,是海伦追赶着红,把她诱导至椋郎所站之处。 「海伦的鞋跟很利喔。」 随即椋郎一把抓住红纤细的脖子,把她擧了起来。 「你太大意了吧,白之血族,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唔……!」 红扭动身体,想要从椋郎的右手挣脱。我才不会让你得逞,我不放手。 「真是让人大意不得的狐狸精,炸弹饭团是吗?那里面添加了什么对吧?我感觉不对劲,所以全都吐出来了,你想让我吃的到庭是什么东西呢?」 「嗯……呼——啊……!」 「啊啊,这样你想回答也无法回答吗?」 椋郎侧头一想,眯起眼睛笑道: 「其实你不回答也没关系,虽然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是既然你胆敢在我面前出现,那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完全不打算饶恕你们。」 我怎么可能饶恕你们……? 算算你们夺走我多少东西。 我要给予符合你们罪状的惩罚。 这个夜晚虽是属于我,但是没有必要使用夜之力。谁要对你们用啊,我要亲手杀死你。 椋郎右手使力,红虽然用双手指甲抓着椋郎的右手或右手腕。但是即使抓破皮肤,指甲刺进肉里,你以为我就会放手了吗? 我一点也不觉得疼痛。 相反的,我感觉得到你的痛苦。 「唔……唔、唔……唔……!」 痛苦吧,再痛苦一点! 不管你如何地痛苦,我也无法挽回任何事物,但是即使如此——那是什么……? 那是红所背的布偶造型的背包,只见布偶嘴的部分缓缓动了起来,有某个东西要出来了,那是什么啊——是南瓜……? 那是个拳头大小的南瓜,里面似乎被挖空了,表面开了两个眼睛和一个嘴巴形状的洞。 光线从那些洞里满溢出来。 「唔……!」 那是道非常强烈的光,椋郎不小心直视光线,一瞬间退了几步,就在那段期间,红也挣脱椋郎的手奔跑逃开。 椋郎想要追击,南瓜却飞了过来。 「——夜之拒!」 被椋郎右手放出的夜之成分打个正着,南瓜轻易地就破裂了,破裂同时又放出强烈无比的光芒。不,这不只是光。 「好烫……」 这是——火焰。鬼火吗?南瓜,原来如此。 「杰克南瓜灯……!」 它是源自爱尔兰的民间传说,是个像妖怪一般的存在。 不过椋郎只靠眯着眼就突破了光与热的涡流。 却见杠已经开始奔下石阶,虽然这并非追不上的距离,可是椋郎却不得不停步。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间,在这种黑漆漆的场所,为什么—— 有个人在石阶的下方,而且不是一个人,是一个人和——一只 狗。对方似乎为某事而惊讶,大概是目击到那阵光了吧。 「……呵呵呵……!」 红一边咳嗽,一边笑着停下来,回头转过身来。 「真可惜啊,啊哈哈哈哈……!」 椋郎气得咬牙切齿,他摇头向身后的海伦发出指示,接着海伦的气息很快就消失了。 「掰掰,阿椋。今天啊……红玩得一点也不愉快哦。」 她一定是在硬撑,但即使如此,红仍是笑容满面地挥手道别。 「另外,红还要奉劝你一句话——别太小看红了哦?」 椋郎往下直直盯着红看,我失败了吗? 红笑着转身走下石阶。 她跳着轻巧的步伐,与那名穿着运动服,衣襟塞着毛巾的中年男人擦身而过,从容不迫地逃走了。 中年男人手上拿着狗链,他牵着的小型犬是西施犬。他是在散步吧。 椋郎从口袋里取出眼镜戴上,然后装成不慌不忙的样子,快步走下石阶。他向中年男子点头示意,对方虽然无言地以眼神回礼,脸上却是一副怀疑的表情。 这时已经看不到红的身影了。 身后的西施犬叫了几声,随即被中年男人「别叫别叫」地责骂。 椋郎一走下石阶,便从那里奔跑回到自动贩卖机的地方,但还是找不到红,那也倒还好,不,也没什么好的,只不过——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虽然你在也不奇怪就是了。 「嗨。」 虾夷井悠身穿制服,背部倚靠着自动贩卖机站立,而且她手上还抱着似曾相识的书本包裹。 不会错的,那是椋郎放在神社石阶上,忘记带下来的书本。 这也就是说,虾夷井刚才也在神社附近,她是等椋郎和红都离开后,才将书本包裹回收的吧,在那之后,她抢在椋郎之前来到这里。 大目天一派自古以来就以日本为根据地,他们也被俗称为天狗,擅长利用自然之力的隐形或呪言。 古代种。 那是在人类以外,曾经可能成为人类者的总称;过去曾经繁荣一时,如今则只能倚靠异形的力量,在世界的里侧暗中活跃,藉此勉强保持命脉——终究只是濒临灭亡命运的可悲生物们。 「虾夷井,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是指那只母狗吗?」 「母狗……」 「她的跟踪相当高明,一直都没有露出尾巴,不过——」 虾夷井耸了耸肩。 「我是上次才发现的。」 「下雨的夜晚吗?」 「没错。高夜,就是你被怪物袭击的夜晚,我就像平常那样监视着你,然后目击了犯人的模样,不过其实也没有清楚看到就是了。」 「即使是天狗的眼力也看不到?」 「因为她的动作太敏捷了,母狗通常都没什么破绽呢。」 「她是白之血族的人。」 「哼。」 虾夷井哼了一声,把书本包裹递了过来,椋郎一收下包裹,虾夷井却怱地靠近过来,想要用手指捏住椋郎的下颚。 「别这样。」 椋郎挥开虾夷井的手。 「……你在想什么啊?」 「只是想摸你而已啊。」 「禁止触摸。」 「那可以做哪些事?」 「全部都禁止!」 「真是古板呢。说到夜魔,我一直以为是淫荡的种族呢。」 「假使真的是那样,那也比不上大目天吧。」 「天上大人是异常啦。」 虾夷井皱起眉头,频频地触摸嘴唇。大目天是他们称为天上大人的首领之名,而且也是代表整个种族的名称。然后,天上大人也是虾夷井悠的亲生父亲。 「可是——」 椋郎刻意摆出受不了的表情。 「既然你从头到尾都在旁边观战,为什么不闻不问?这里是属于你们大目天的土地吧?你们打算让白之血族就这样恣意妄为吗?」 「高夜,你也和我们天上大人见过面,应该也知道那位大人慎重得过了头的个性吧。」 「要证据吗?」 「没错。」 虾夷井缓缓地点了两次头。 「对夜魔发动奇袭,导致夜魔一族灭亡的确实是白之血族。你身为夜魔宗家唯一的幸存者,又长久隐藏身分至今,如果说有谁想把你找出来——照理而言,应该就只有白之血族了吧,但那也只不过是推测而已。」 「也就是说,除非掌握确切的证据,不然你们是不会采取行动的罗?」 「如果你拜伏在地向我拜托,那我也可以帮你向天上大人说情喔?」 「少多管闲事。」 「是吗?让那只母狗逃走的人是谁啊?是你吧?亏你还说得出那种大话呢。」 虾夷井喀喀喀地……在喉咙窃笑,能够发出这么讨人厌的冷笑倒也真是少见,这家伙——应该是让他人不快的天才吧。 「天真,你真是太天真了,高夜。竟然粗心大意,在最后关头搞砸事情,你真是太天真了。看来你混在那群下等人类之中,过着有趣又好玩的生活,不知不觉中让你的脑袋腐烂变笨了吧……?」 椋郎一时无法反驳。我确实也有那样的自觉——我受到人类世界影响太深了。 「好了,如果有什么事,随时可以跟我说。」 虾夷井拍了拍椋郎的肩膀。 「高夜,如果是你的请求,我也不会充耳不闻喔。不过,我当然也要收取相对的回报喔?」 「我不是说了吗?」 椋郎用右手的中指把眼镜往上推。 「少多管闲事。」 「是吗?」 虾夷井轻轻地挥了挥手。 「那你就好好加油吧,再见?」 临别之际那句「再见」,听起来语气似乎格外愉快。 虾夷井的背影很快就消失不见,椋郎眯起眼,忍住想咋舌的冲动。 第五话 暗黑兽 ——白之血族。 即便是在遥远过去曾经凌驾人类,站在支配者立场的古代种之中,白之血族也属于最新的种族。他们开始采取明显的行动是在进入西元一千八百年之后,所以或许本来就不该称为古代种吧。 他们的起源包覆在一层迷雾中,真实身分也不明。听说在被称为开祖的总帅领导下,他们构筑成一个金字塔型的强力组织,但是实际形态如何则不得而知。 只不过白之血族袭击夜魔的据点,虐杀除了宗子以外的宗家之人、以及臣家所形成的夜之眷属们,唯有这件事是不会有错的。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不明、不明,一切都是不明。 就椋郎记忆所及,夜魔一族既没有收到宣战布告,和他们的关系应该也没有恶化,那场战斗正是所谓的奇袭,完全出乎意外的攻击,让夜魔势力遭到覆灭。 然而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所谓的白之血族又是什么……? 不管怎么说,对椋郎而言他们是敌人;当然,除了敌人之外,其他什么也不是。 三浦红几乎能确定是白之血族吧。 大目天以这个国家的守护者自居,他们自行将人类视为保护的对象,若是没有正当理由而伤害人类,那就会违反与大目天的约定;虽想避免那样的事态,不过如果对方是身为古代种的白之血族,那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白之血族的三浦红是椋郎的敌人,是敌人所以排除,椋郎原本是这样的打算。 椋郎必须承认,他是一时冲动而失去冷静。受到复仇心的驱使之下,他想要亲手杀死三浦红,但那真的是最好的做法吗? 对方是白之血族,不过她的地位可能也不高。要解决三浦红是办得到的,只要不掉以轻心,应该并非难事。 然而真正该杀的目标是别人。像三浦红这种小角色,就算拿她来血祭,别说最多只能发泄一下愤怒,甚至还可能感到空虚。 考虑到往后之事,与其杀掉三浦红,倒还不如利用她,促使大目天与白之血族反目成仇,那样还比较好吧。 只要有确切的证据大目天就会采取行动。大目天虽然过于慎重,却很注重面子,若是白之血族在这个国家横行,他们会觉得自己的地盘被人践路,那他们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记得白之血族全员在身体的某处,应该会有「赎罪十字架」的刻印。 只要抓住三浦红,把她衣服剥光,找出那个刻印后再拍下照片,应该可以当成证据吧。 「……那不是犯罪吗?」 椋郎忍不住脱口而出,「什么?」走在身旁的诗羽琉问道。 「咦……?什、什么是什么?」 「还问我什么,刚才椋郎不是说犯罪什么的吗?」 「犯、犯罪?不……有吗?我应该没说吧……?」 「但是我听得相当清楚喔,小丽你呢?你有听见吗?」 「唔唔,我吗……?」 丽好像在思考什么,双手盘在胸前。 「……这么说来我好像听到——汉摩拉比法典什么的……?」 「那不就是以眼还眼吗?小丽。」 「喔喔,这么说来就是以牙还牙罗!」 「……不过你明明没上过学,亏你还知道汉摩拉比法典呢。」 「呼,其实我过世的父亲是时代小说的爱好者啊!」 「咦……可是汉摩拉比法典是在巴比伦,也就是底格里斯河、幼发拉底河一带——那是发生在很久以前的西亚的事喔……?」 「唔……?猪哥肉丝、又来芭乐汁?」 「不是啦,小丽,不是那样的,是底格里斯河、幼发拉底河啦。」 「喔,是河川的名字啊。真是奇怪的名字,是哪里的河川呢?果然是在北海这吗……?」 「为什么是北海道……?」 丽和诗羽琉表演着莫名其妙的外行人相声,这件事也跟着不了了之,让椋郎多少得救了。 应该说——在星期一上学的途中,这种事情如果只是在脑中思考也就算了,我竟然还说出口,我真是有问题了。 不过犯罪……犯罪是吗——因为那是犯罪所以不能做,这是人类的思考模式,我这个样子好吗……? 一点也不好吧。 正如虾夷井所说,我很天真,实在太天真了。 而不用多久,我就深切体认到这个事实。 ※ 午休时间,吃完便当马上就出教室,这件事已经快变成椋郎的习惯了。 今天椋郎也是那样行动,在通过2年4班的教室前时,椋郎几乎是无意识地确认三浦红是否在教室。 没看到红的身影。第一节下课曾向4班学生确认过,知道她今天并没有来学校,所以不在也是理所当然。 果然还是应该别拐弯抹角,直接靠自己的力量找出那女人,抱她给收拾掉吗? 椋郎一边思考着这样的事,一边在校内漫步,消磨时间,在上课前五分钟回到2年3班的教室。 不在啊——椋郎心想。 当然这并不是指红,而是在说诗羽琉。 如果没有特别的事,诗羽琉不会离开自己的座位,她会翘着脚,拄着脸颊,好似很无聊地眺望远方,或者是看书。所以椋郎觉得有点稀奇,不过他转念一想,想说她大概是去厕所了吧,但是就算是去厕所那也—— 太久了吧。 下午的课快要开始了。虽然之前丽感冒时请假没来学校,但那是例外,如果没有相当的理由,诗羽琉不会缺席,不会迟到,也不会早退。 这么说来——是有相当理由……?什么理由?发生什么事了……? 比如说身体不舒服之类。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基本上她的身体很健康,不过一年还是会感冒个一两次,过去也曾感染过病毒性肠胃炎。 难道说她是在哪里晕倒了吗……? 再怎么说也不会是那样吧。这里是学校,那样应该会有人发现而引起骚动。 已经要上课了。 上课钟也终于响了。 今天没有人缺席,只有诗羽琉的座位是空着的,然而却似乎没有一个人在意这件事。 椋郎从座位上站起时,刚好负责英文的柴田史世(32岁,女性,而且单身,正在招募交往对象)也走进教室来。 「……什么?有什么事吗?高夜同学?」 「不……」 椋郎用右手的中指把眼镜往上推,正打算重新坐回位子上,口袋里却有东西发出振动,那不是什么东西,而是手机。椋郎感觉到胸口一阵不安。 而且是非常剧烈的不安。 「请不用在意我。」 「咦?不用在意——」 椋郎不理柴田老师,迳行离开座位,快步走出教室。 一到走廊,他立刻从口袋取出手机,不是收到邮件,而是有人来电。 对方是——诗羽琉同学。 「……喂?」 『我说过了吧?不要小看我。』 不对,不是诗羽琉同学,这声音是——椋郎一边走着,一边缓缓地吸了口气,然后舔湿了嘴唇。 「……三浦红。」 『你太缺乏警戒心了,你的弱点红一清二楚。』 后面似乎有人追过来,他回头一看——是藏岛。 「椋郎大人——」 「嘘!」 椋郎将食指竖在嘴唇前,脚步依然不停,握住手机的手握得更紧了。 「你想怎样?」 『不行呀,阿椋,不是那样的吧?如果你有话想问红 ,应该要拜托红才对吧?』 「我要挂罗。」 『可以吗?挂断电话,伤脑筋的人会是阿椋吧?。 「……你的要求是什么?既然打电话过来,应该是要我做什么事吧?」 『啊~阿椋,你着急了对吧?慌张了对吧?活该。』 「快点说!」 『要不要说呢~』 椋郎按下挂断按钮,然后不到三秒钟,手机又振动起来。 按下通话按钮,红在椋郎开口之前就先说了起来。 『常盘南边郊外有一个废工厂,外面有个写着tondabayasi精机的看板,一看就知道了。啊,精机是精密机械的略称喔?可别想到色情方面去。』 「到那里去就好了吧?」 『对。啊啊——红真是的,有一件重要的事忘记说了。』 「什么事?」 『诗羽琉同学和红在一起喔。是说,阿椋,你都不问我一下。』 「不用问也知道吧。」 『快点过来喔。』 红先挂断了电话——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椋郎把手机放回了口袋。可恶的三浦红,我不饶你!我不会饶你!我绝对不会饶过你!不——冷静下来,别心浮气躁,让头脑冷静下来,别上对手的当了,要冷静地应对。 「椋郎大人!」 藏岛叫着,但椋郎没有理会她,迳自冲下楼梯。都是我的错,都是我——都是我害诗羽琉同学……  「椋郎大人……!」 「吵死人了!藏岛!你给我回去教室!」 「怎么这样……我办不到!我是椋郎大人忠实的奴——不对,是仆人!」 「管你是仆人还是奴隶,我不需要!」 「那么是朋友……!」 椋郎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藏岛满脸通红,眉头皱在一起,紧紧地咬着唇,紧握的双手贴在大腿上。 「朋、朋友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对劲的话……就不能放着不管吧!?那就是朋友对吧!?所、所 以——我不回去!不管到哪里,我都要跟去……!」 藏岛翠子,你的表情真凄惨——怎么会有那种表情。难道说出这些话,需要那么大的觉悟吗?你是笨蛋吗……? 真是个笨蛋,笨蛋没药医,笨蛋就算死了也好不了。 「——诗羽琉同学被抓了。」 「远、远野同学……!?被谁抓了呢……?」 「白之血族。」 「……白之——血族……!」 藏岛的双眼开始发出绯红的光辉。就算不是直接得知,她也听双亲说过事情的经过,知道白之血族是可恨的敌人吧。椋郎简短地叹了口气。 「——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妨碍到我,知道了吗?」 「是!」 藏岛看起来很欢喜——不,应该说很幸福,只见她一脸感动的表情点头答应,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而且又是个变态,所以更是难以应付。 椋郎带领藏岛奔出学校,却在穿越校门时被叫住——咦……? 「啊呜!?椋郎先生……!?还有你是——布哥多拉克……!」 不是吧,还说什么啊呜? 西神丽——你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每天陪我们到校之后,你就这样占据在校门旁,一直等到放学……? 椋郎将这些疑问以一句话问出。 「……丽,你在那里做什么?」 「欸?我就和平常一样,等待着椋郎先生和诗羽琉啊?」 「……是吗……那你……就和平常一样继续等就好了吧。」 「不,可是——椋郎先坐现在要前往何处?学校应该还没放学吧……?」 「远野同学被抓——」 「藏岛!」 「对、对不起,椋郎大人!都是卑微的我太多话——都是这张嘴不好!这张嘴!这张嘴……!」 藏岛用手掌拍打自己的嘴和嘴的周围。你在干什么啊,看起来你非但不痛,而且好像还乐在其中耶,死变态。 「——诗羽琉被抓……?」 丽惊讶地睁大了眼,将手搭在绑在背后的刀柄。 这么说来,她平常也是像那样带着刀到处走,这样没问题吗?算了,大概不会有人觉得那是真刀吧。 「是谁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总而言之,椋郎先生是打算去救诗羽琉吧!?那么请务必带我一起去!我西神丽赌上吸血鬼猎人的尊严,绝不会扯您的后腿……!」 「……啊啊,真是的!随便你!」 老实说,椋郎现在没时间去说服丽了。 椋郎发足狂奔,他不知道藏岛和丽是否跟得上,那与他无关,根本就无所谓。他头也不回地奔跑,奔跑,不停地奔跑。 顺着市区道路往西南方向前进,进入常盘,然后再往南,一直往南前进。 这里过去或许也曾相当热闹,不过如今所谓的工业地区也只是空有其名。那些景气好时曾经运作的工厂,如今有一半、不,可能更多都已经关闭弃置,或是拆除而变成空地。 愈是往南走,破旧的废工厂和杂草丛生的土地变得更多,这一带已经几乎是鬼镇了。 怱地右边的巷子里窜出一只独眼的黑猫,与椋郎并排奔驰。 「少爷……!」 「别说了,洛克!我知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都是我的错!」 「——唔唔……!?猫、猫,猫、猫咪——说话了……!?」 与后方惊讶得声音倒抽的丽不同,藏岛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 「你该不会是眷属的人——是吗……!?」 洛克一边跑,一边往后瞥了一眼,明明只是一只猫,却哼地一声。 「我名为夏洛克!我允许你叫我洛克,吸血种的女孩!」 「那么——洛克先生……!」 「这么说来,该不会——我也应该叫它洛克先生吗……!?猫咪洛克先生……!?感、感觉有些心跳加快耶!」 「……少爷,你把吸血鬼猎人带来做什么?」 「是她自己跟来的!我没有要做什么!」 「真是了不起,不愧是迟早要成为夜之王,复兴夜魔的少爷!您的领袖魅力真是了不起啊……!」 「谁说我要成为夜之王了!那种事我一点也没想过……!」 椋郎一边叫,一边寻找tondabayasi精机的看板。 在哪里,看板在哪里?tondabayasi,是富田林吗?不对——飞田林,有了! 飞田林精机。 就是那个……! 那座工厂前门的铁门开了少许,只要弯下腰就能通过。 里面很宽敞,大概是拥有两个篮球场大小的空暮西高体育馆的两倍——不,应该比那更宽敞。 工厂里到处都摆放着生锈的某种机械,也有纸箱堆积成山,但即使如此,这里仍是空荡荡的一片。 在工厂里侧放着一台没有轮胎的挖土机,而那女人就站在挖土机旁。 「……三浦红。」 椋郎摘下眼镜,放入口袋中,然后缓缓地前进。 洛克走在椋郎的身旁,藏岛和丽则是跟在后面。 红穿着制服,背上背着布偶造型的背包,右手拿着一把小刀,两只大腿上各自系了一条黑色皮带。看来她是要来真的。 不过椋郎并没有看红几眼。 推土机的怪手里,绑着一名穿着西高制服的女学生。 她的双手被绑起,手腕、手肘、胸、 腰,还有大腿、脚踝等处都被以牢固的绳子紧紧捆绑,虽然被蒙住双眼,不过那是诗羽琉没错。 诗羽琉全身软瘫,或许是昏过去了吧,不过应该遝有呼吸才是。 如果已经没有呼吸的话,到时候——我没自信能够压抑自己,而且也没有压抑的必要。三浦红—— 就算把你劈成两半,撕成八块,剁成肉酱,粉身碎骨都还不够。 「我来赴约了。」 椋郎在挖土机的五公尺前停下。 「把诗羽琉同学放了吧。」 「看来急性子是真的呢?」 红轻轻一笑,把刀子转了一圈,看来她很善于使月刀子。她腿上的皮带是什么?上面有许多固定带,固定带则系着——弹匣……?难道说她身上有藏枪吗? 「你以为你说放,我就会乖乖放了她吗?当然不可能呀,阿椋相当笨呢,连这点都让我失望,真是无聊的男人。」 「——竟敢愚弄椋郎大人,让我来……!」 藏岛上前想要出手,却被椋郎轻轻举手制止了。 「反正最后你会放了她,就算三浦同学——你没有那个意愿也是一样。不管你有什么企图,结果都是相同。」 「这么有自信吗?」 红的双眼眯成一线,侧着头,刀刃啪啪地打在左掌上。 椋郎现在注意到,红的左手腕绑着绷带,而且——那绷带上还渗着血,她受伤了吗?为什么……? 「可是你还带了这么多奇怪的同伴来,红以为你会一个人来呢,真令人失望,阿椋太令我失望了。」 椋郎无言地正要向前踏出一步,只见红把小刀的刀尖抵在诗羽琉的脖子上,若是刺进去,就会切到颈动脉的位置。 「好了,别动哦?一动红就杀了她哦……?」 「白之血族——」 听到洛克开口讲人话,红只是眉毛稍微一抬,只有那样的反应而已。 「在大目天的地盘上杀害人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如果你不知道的话,那你就是个大笨蛋了。」 「白之血族……?」 红好像听到非常有趣的笑话般笑了出来。 「那是什么?红一点也不明白喔?不过猫竟然会说话,真是超好笑的。明明是只猫竟然会说话啊~哦,真厉害。」 「……你想装傻吗?没有用的。」 「红现在只是平凡的红哦?不管红做任何事,和别人都没有关系,目前这样就够了。」 也就是说,只要在自许为日本神灵守护者的大目天介入之前尽速达成目的,那么之后的事都很好解决,白之血族是那样的想法吗? 然后那个目的是高夜椋郎。想要我的性命吗?还是说—— 「……西神丽要上了。」 丽低声地喊道,随即从椋郎身旁奔过;椋郎当然打算制止,不过在看到红的反应后改变了主意。红看到丽突击而来却毫不畏惧,也没有移动抵在诗羽琉脖子上的小刀,看起来非常从容不迫。 「杀啊啊……!」 红已经身在丽的名刀「食骨丸」的攻击范围内,但是她还只是握住刀柄,并没有拔刀,一旦进入刀长能及的距离,她就会拔刀将红一刀两断。 然而在那之前,有某个东西——在推土机的怪手上。虽然不知道那家伙何时出现在那里,但是那家伙突然出现了;它与其说是从怪手跳下,倒不如说是朝丽跳了过去。 从那有着鸟嘴的头、颈部、胸、前肢、翅膀来看,这些部位彷佛是老鹰;而与其说是下半身,倒不如说是后半身的身体上,后肢和尾巴是狮子——是格里芬吗?但是—— 「好小……!?」 它身体的大小就跟一头小马差不多。这只格里芬虽只有小马尺寸,但是动作却相当敏捷它以迅捷无伦的速度朝丽疾冲。 「——唔……!」 丽在前一刻才发现格里芬,虽然想要试着闪躲,却是来不及了。 丽被格里芬的前脚踢倒,整个人坐倒在地;而格里芬则是以丽的肩膀为踏脚垫,往上方跳——然后在空中展翅飞舞,发出猛禽锐利的呜叫。 哔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红以充满轻蔑的眼神看着丽。 「别多管闲事好吗……?你只不过是个杂鱼而已——过来,格里。」 格里就是指格里芬吗?只见格里在红的身旁着地,摇了摇它的头。 「红讨厌笨蛋,因为要应付只会像山猪一样硬冲的无脑对手很累人啊。」 红的唇角上扬,握住短刀的右手稍微施了点力。 那一瞬间,椋郎一阵晕眩。 短刀的刀尖刺破诗羽琉雪白的肌肤,红色——鲜红的血…… 椋郎之所以能马上恢复冷静,这该说是归功于藏岛,还是都是藏岛的错呢。 「……血——血、血、血、血、血……血啊……血啊、血啊、血啊、血啊、血啊……」 藏岛瞪大了眼兴奋不已,椋郎往她瞥了一眼,然后轻轻哇了一口气。 变态偶尔还是有用的。 「阿椋,先让无关的人退下吧?」 「可以。」 椋郎立刻答应。 「丽、洛克、藏岛,你们出去外面。」 「……可是椋郎先生!」 「少爷——」 「血、血啊……血啊、椋、椋郎大人,可是、血啊、血啊血啊血啊血啊啊啊……」 「快点出去!」 下了第二次的命令,丽、洛克和藏岛都乖乖遵从了。 这样就只剩他们两人了。 不,还有诗羽琉和格里芬,所以是三人加上一只吧。 椋郎微微侧头问道: 「——然后呢?你想要什么?三浦红。」 「你自以为了不起吗?诗羽琉现在可是任红处置哦?那个阿椋最珍惜、最珍惜的邻居,总是和你在一起的诗羽琉哦。你采取那样的态度好吗?不会后悔?」 「你可以试试看啊?」 椋郎向前踏出一步——两步。 彼此的距离已经不到四公尺,然而红却无法动弹。 「会后悔的是你。你要是敢再伤害诗羽琉同学——如果你夺走她的生命,我会杀了你,一定会杀了你,无论如何都要杀死你,我会用比任何恶魔都残酷的手段把你杀死。」 「那、那种事你办得到吗——」 红很明显地动摇了,但是却仍是不肯退让。 「现在不是夜晚哦?现在可是白天哦?你以为红什么都不知道吗?夜魔在夜晚才能发挥出真本事对吧?这一点红也知道喔?其实晚上的阿椋真的很强呢……」 椋郎哈哈一笑,他并不是演戏,是真的觉得可笑才笑的。 「夜晚?夜晚啊,夜晚!哈哈!没错——夜魔确实是居住于夜晚的种族,追随我们的眷属也都是亲近月亮、星辰和黑暗更胜于太阳的种族。充满夜之成分的夜晚,无论何时都是属于我,而白天就不同了,你说的没错,不过——」 椋郎双手的五指在胸前彼此触碰。 「谁规定现在不能是夜晚?」 三浦红终于被逼退了,你不知道,你对我一无所知。 「现在是不是夜晚,是由我决定,由本少爷决定——!夜啊!降临吧……!』 椋郎体内积蓄的夜之成分喷出,化成漩涡扩散开来,转眼间附近的空气逐渐变得沉重、黑暗、沉闷。 那就是夜晚,虽然说不上是完全的夜晚,也仍然不及令人窒息的真正黑暗,但是就算不是阴暗的黑,也已经近似深蓝的夜 ,是仅次于黑夜的夜——拟夜。 椋郎以右手的中指与无名指按住额头。 「——出来吧,夜之少女艾蜜莉。」 夜魔即使在夜晚也有影子。从比黑暗更浓的椋郎影子中,夜之少女静静地爬了出来。 红色眼睛的艾蜜莉用双手遮住口,抿嘴笑了出来。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椋郎将右手横向伸出。 「夜之少女带来死亡。」 艾蜜莉一边轻笑,一边收起雨伞,身体一扭,转眼就化成黑色蝎子形状的军刀「漆黑蝎王」,然后有如被吸引一般,收进惊郎的右手。 椋郎用漆黑蝎王轻轻凌空一斩,左手对着后方。 「夜之拒。」 随即响起夜晚爆裂破灭的声音,而因为那道冲击力,椋郎的身体被不断往前推进。 转眼间,椋郎就逼近红,将漆黑蝎王斜向往上一挥。 「——……!」 红及时往后方跳去,以毫厘之差躲过漆黑蝎王,然而浮现血色花纹的黑色毒刀尽管没有触及她的身体,却也割开了她的制服。 从右腰处一路裂开到左肩。 水蓝色的内衣与乳白色的肌肤露了出来——那个就在她腹部,外衣纵向裂开的肚脐周围。 那是模仿山羊头部,红色边白底的十字刻印——赎罪十字架。 「这是铁一般的证据,白之血族。」 「——格里……!」 红又后跃退了两步、三步,只见格里往她的双腿间钻进去。她是要骑上它吗?结果红骑到它的背上,然后——格里将红载在背上,振翅飞了起来。 这间废工厂不只是宽敞,天花板也相当高,而且格里的尺寸和小型马差不多,但是看起来却颇有马力,所以能够相当自由地飞翔吧。 若是让她飞走,到时就算再怎么挥动漆黑蝎王也鞭长莫及,不过那也代表对方的攻击打不到这里。 椋郎奔向推土机的怪手,诗羽琉被绑得相当紧,大腿部分的绳子陷入肉里,该不会造成瘀青吧?胸部的绳子也紧紧勒住——不!现在不是看那种地方的时候了! 忍住想要叫醒诗羽琉的心情,棕郎打算先帮她解开腰上的绳子,却听到红在头上大笑。 「呀哈哈哈!所以红就说不要小看红了吧……!?」 要来了吗?从上面?不,不对,是旁边的大型机械,似乎是躲在那机械的阴影处。对方冲了过来,速度飞快,而且有蹄声。那是一匹白马吗?但是看起来又很小,大小还是跟小型马差不多——然而额头上却生有角,是独角兽啊。 椋郎往左方飞扑,躲过了独角兽的突击,他马上站起来后,格里又从上方急速降下。椋郎及时用力挥动漆黑蝎王,把格里驱赶走,但是这时独角兽也已经转换方向,往这里冲了过来。 于是椋郎往右边跳跃,躲过独角兽的疾冲,一起身立刻将漆黑蝎王插入自己的影子里。黑蝎军刀没入影子里,然后消失不见了,接着椋郎再次用右手中指与无名指按住额头。 「出来吧,夜之子哈利!」 他是尘埃,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黑暗尘埃凝固起来,他就这样出现了。 夜之子——他的名字叫哈利。 他的黑发梳成三七分,穿着黑色短裤、黑背心,系着黑色领带,脚上则是黑色的鞋,衬衫和袜子则是映衬黑暗的纯白。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哈利手持黑犬形状的手杖,他的双眼就好像两个凹洞,但那张脸——不,连体型都和某人相似,而那某人不是别人。 就是和椋郎如出一辙。 「像我一样起舞吧,哈利。」 『yeah! master!』 哈利手握黑犬形状的手杖,然后拔了出来。哈利的手杖是杖里藏剑。因为剑鞘部分也相当坚硬,所以哈利只要右手持剑,左手握鞘,要使出双刀流也并非做不到。 哈利宛如椋郎的双胞胎兄弟般,在椋郎身旁持剑护持。 独角兽冲了过来。 而载着红的格里也从上方同时袭来。 此时哈利有了动作。他并非去迎击独角兽和格里,而是朝挖土机的怪手跑去。 「——什么……!?」红叫道。 看是椋郎和哈和两人一起迎击,或者是留下哈利一人迎击,椋邯去救时豹琉,杠大概就是这么预测的吧。不过椋郎其实并非看穿红的想法,他只是选择了合理的方法而已。 椋郎仅以些微之差躲过了独角兽的角,同时朝独角兽的脖子至肩膀处撞击过去,独角兽嘶叫着横躺倒地,但是格里此时从头顶袭来。不过这都被椋郎看穿了,所以应对不成问题。 椋郎对准格里的前肢——异常凶狠的一封钩爪间的缝隙,右脚由下往上踢过去,正中格里颈子的根部处。 只听到格里「哔呀~」地嘶鸣,同时扭动身躯,即使身体失去平衡,却依然能平稳着陆,这点实在很了不起。红也紧紧抓住格里,所以才没有被甩下来。 然后椋郎扑向正想起身的独角兽,双手一把抓住角,同时用脚踩住它的背。他使出浑身的力气一拔,角就从根部应声折断,白色浓稠的血液从伤口喷了出来。 嘶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想要站起却无法站立,就算要倒卧也办不到,伴随着悲鸣,独角兽拚命挣扎,然后它的身体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溶解了。 不过溶解的不仅是身体,还有角。椋郞手中的角已经变得松软湿滑,几乎看不出原形。 椋郎丢下角的残骸,转身面对载着红的格里。 这时哈利已经用黑犬之剑把束缚着诗羽琉的绳子全部砍断了。要解开那绳子,或是靠徒手扯断,毕竟会是相当棘手的工作。因此椋郎才会让哈利去救诗羽琉,理由就是如此而已。 「哈利……!」 听到椋郎的叫唤,哈利把已入鞘的黑犬之杖挂在手肘,抱着诗羽琉跑回椋郎身边。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呿……!」 红一声咋舌,然后拍一下格里的脖子,格里随即又再次拍打翅膀飞了起来。 椋郎从哈利手中夺过诗羽琉,用双手稳稳地抱着她。 诗羽琉的身体很温暖,也还有呼吸。椋郎摘下了蒙眼布。诗羽琉依然双眸紧闭。她似乎依然没有恢复意识,红对她做了什么吗?不—— 现在先集中精神对付敌人。敌人,没错,敌人——白之血族。 红背着背包,灵巧地把被割破的上衣脱掉,然后拔出收在大腿皮带上的短刀,脸上露出了冷笑。 「——可是阿椋……红注意到了喔。这个夜晚终究不是真正的夜晚吧?对吧……?」 椋郎不发一语,却见红用左手从大腿的皮带抽出某样东西。 那是什么呢?是小型的——筒……? 「因为阿椋——那是叫夜之形象吧?就是艾蜜莉呀、哈利那些人,在真正的夜晚,你明明曾经同时召唤两个人,可是现在却只有一个人喔?因为现在你只能叫出一个人,对吧?」 椋郎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一点一点地,一点一点地往后退。 哈利挡在椋郎的面前,想成为椋郎的肉盾。 红肯定打算用某种方式攻击过来,不知她会怎么出招,可是——说来这还真是耻辱啊,本少爷竟然沦落到要向人求救。 「洛克……!」 椋郎一呼唤,洛克、藏岛和丽等人马上就冲进工厂内。那一定是洛克 事先指示过他们吧,要他们做好准备,只要听到椋郎叫唤,他们马上就能冲进来。 「杂鱼人再多,结果还是一样喔?」 红咬下小筒的盖子,把筒内看似液体的内含物含到嘴里,接着她将右手握的小刀——刀尖抵在左手上,迅速地横向一划,皮肤理所当然地被划开,只见血从伤口流了出来。 红亲吻划开的伤口,她是在把嘴里的液体和血自己的血混合在一起吗? 混合反应相当剧烈,小筒内原本大概是无色透明的粘稠状液体,但是一参杂进红色的血液,便在转眼间起泡膨胀,化成某种形状——一下子就变化成像是生物的形状。 「这就是红的神无式——幻兽召唤。」 红舔了舔嘴唇。 神无式。 白之血族是使用所谓的魔术、妖术、咒术的一群人,他们使用的术法种类繁多,可说到了毫无节操的地步,而那也成为隐蔽他们真实身分和来历的一层面纱。 这些术法总称为——神无式。 「红的幻兽很可爱吧?……红可是幻兽使哦。」 ——可爱个头啦。 停在红左手上的是一只——比麻雀大上两号的蜥蜴。不,那不是普通的蜥蜴,它的背上还长着像是蜻蜓的翅膀,它好像会飞,恐怕也真的能飞吧。 是火蜥蜴啊。 太糟了。 哪里糟糕?那鳞片、冰冷的表皮,还有外形也是,倒不如说根本是全部,它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差劲,根本糟糕透顶。 「——少爷……!」 洛克出声呼唤椋郎,但是他几乎没在听,我最怕爬虫类了,爬虫类不好,那段记忆……以一只渺小爬虫类的身分度过的那段称不上是记忆的记忆,又要浮现了……不行!糟糕!我想逃了!非常想逃!而且它还飞起来了! 火蜥蜴飞起来了—— 「呵呵呵呵呵……!」 而且红又从大腿的皮带上,抽出了新的小筒——什么?该不会又要召唤吧?别这样好吗?可以吗?要召唤请你召唤其他的东西,为什么又召唤同样的?又是火蜥蜴?然后呢?还来啊?什么?第三只?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喔……? 火蜥蜴增加至三只,它们就像昆虫般在眼前飞来飞去,并从口中吐出类似唾液的液体,那当然并不是一般的唾液。 火晰蜴的唾液是强酸,碰到的话后果可不止皮肤溃烂而已,它们就是因此而被视为能喷火的蜥蜴,炼金术也把它们定位在火元素的精灵。 ——椋郎心里想着这些事,拚命想藉此维持思考能力,却仍是一步步地后退。 丽叫喊着「咳!呀!杀啊……!」,同时奋力挥舞着食骨丸;藏岛则是叫着「血!血……!去死!去死!」,跳起来试图抓住火蜥蜴;哈利舞动黑犬之杖,挥开火蜥蜴的唾液;而洛克也一边闪躲,一边对丽和藏岛下指示——可是椋郎却只是抱紧诗羽琉,一步步地往后退。 「少爷……!?您怎么了……!」 「吵、吵、吵死了!闭嘴!我、我正在思考——思考……」 对,我正在思考,努力思考,诗羽琉同学,你能告诉我吗?我究竟该怎么做?不,诗羽琉同学失去意识,她怎么可能回答我的问题,而且就算她回答了,我也会很困扰,因此要是诗羽琉同学醒来,她一定会问我「现、现在发生什么事了」,那样就糟了。 「阿椋,你怎么啦?都只让手下战斗——你该不会想逃吧?不过红可不会让你逃走喔……?」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你还要召唤吗?你左手本来就已经包着绷带,而且又伤痕累累,还是别那样做比较好吧?啊啊—— 没错,把刀换到左手,这次要割右手吗?原来如此——不对! 别割得那么起劲嘛,你看,你割到藏岛都异常兴奋了喔。 然后你又要那样做吗?又要把小筒的液体含到嘴里,和伤口上的血混合在一起对吧,别再混合下去了,你难道不知道危险两个字怎么写吗?你那么做又会起反应—— 出现了,但是不对,那不是火蜥蜴,那是什么?是鸡吗?不对——不是普通的鸡,它的翅膀上长满了刺,尾巴——尾巴是蛇,那简直就和蛇一样啊!真是糟糕透了。 体型虽小,不过那应该是翼蜥吧。 翼蜥鼓动长满尖刺的翅膀,从红的右手飞起来,然后着地,而这时候红已经让第二只翼蜥诞生了,接着第三只也出来了。 「——唔!藏岛!吸血鬼猎人!那是翼蜥!不可以看它眼睛……!」 「好、好的,洛克先生……!可、可是、血、血、血啊……!呼呼呼!」 「了解!但是——要战斗目光却不能与之交会,这样一来……!」 没错,丽,嗯,事实上我也觉得那是很困难的事,虽然格里载着红,待在靠近天花板的附近没有下来,但是三只火蜥蜴在空中盘旋,遗朝我们吐唾液攻击,再加上三只翼蜥也拍着翅膀冲过来,而且翼蜥也会飞。 那样一定很辛苦吧,但我却——好吧,我豁出去了……! 「哈利……!」 一听到椋郎呼唤,哈利便咯咯笑着马上跑了过来,椋郎把诗羽琉交给哈利,取而代之地接过他手上的黑犬之杖。 椋郎拉开杖形的剑鞘,闭上双眼。 「——呵呵呵!没错!不看就行了!不看不就就没问题了吗……!」 不要依靠视觉,以听觉、空气的流动,还有类似第六感的某种感觉—— 「好烫……!?」 椋郎突然感觉左手有灼热感,他不禁睁开眼睛,喂,我的袖子在溶解耶,是因为火蜥蜴的唾液吗? 于是椋郎一边拍打着袖子上冒烟溶解的部位,一边寻找火蜥蜴的身影。 在哪里?在上面吗!?有了——喂!我怎么还是睁开眼看了,笨蛋! 「——咕……!」 那鳞片,再加上那体形,而且又是爬虫类,不管怎样都忍不住想逃跑啊。 椋郎闭紧双眼,没头没脑地挥舞着黑犬之剑,同时一边往左方奔去。 「——少爷……!」 「啊啊!?」 椋郎听到洛克的声音而睁开眼睛,却看到那家伙正挡住去路。是鸡,不,是翼蜥。 椋郎与它对上了眼。 翼蜥介于蓝与绿之间的双眼里,突然闪过一道光芒——身、身体…… 动、动不了——才怪!要灌注精神,以精神力对抗! 椋郎以精神力压倒了翼蜥视线的威力,然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地呐喊着,将黑犬之剑由下往上一挥,但是他的动作太过杂乱了吧。 所以并没有打中,或者该说是翼蜥展翅飞起,避过了黑犬之剑。 这只禽兽——不,是叫幻兽吧?总而言之,区区一只怪物竟敢这么嚣张。 本来想杀掉它,但是一看到那家伙像蛇一样的尾巴,我改变心意了。今、今天就放你一马……! 椋郎跑向工厂的墙边,他勉强察觉到哈利跟在自己后面,而且洛克也跟过来了。 到达墙边后,椋郎躲进大型机械的阴影里,哈利也马上追了上来,诗羽琉同学看来也没事,总之暂时能安心了。 不过——丽和藏岛似乎还在奋战,还能听得到两人的声音。虽然我是没有往那里看啦,要是看了,说不定连不想看到的东西都看到了。 「少爷……!」 洛克把前脚搭在椋郎的脚上,用后脚站立。啊啊,可恶,唠叨的家伙来了。 「您是怎么了!?臧岛和吸血鬼猎人明明都还在全力应战,少爷您这样成何体统……」 「……闭嘴。我只是有点……累、累了。我很累……」 「您什么理由不好找,偏偏说您累了,这太不像话了吧!难道说——少爷,您还没摆脱那件事的阴影,现在还是会害怕爬虫类吗……!?」 「什么?害怕?爬虫类吗……?哈,你在说什么啊,洛克,那怎么可能啊。」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不准笑,哈利!」 椋郎忍不住往哈利的头敲了一下,而且还听到铿地一声,发出相当轻脆的声响。哈利顿时泪眼汪汪,他明明只是由夜之成分所形成的具有意志的形象而已,却在无意义之处表现得那么精细。 「——少爷!」 洛克伸出爪子,爬上了椋郎的身体。 「这样不行啊!您如果有这种太过明显的弱点,想成为优秀的夜之王简直就是做梦!必须马上克服才行……!」 「你这家伙喵喵叫地吵死人了!我才不打算成为什么王……」 「假使您不想成为王,那种程度的敌人您也要能轻松打败才行!难道您已经忘记身为夜魔——身为宗子的骄傲了吗……!」 「——我上就是了!这样总行了吧!」 椋郎握住黑犬之杖,然后深呼吸一次。 骄傲什么的我才不管,但是被三浦红这样小看而不还手,我可吞不下这口气,我做得到的,我做得到,我没理由办不到……! 「哈利!诗羽琉同学就拜托你了!」 椋郎对哈利交代一句后,便从大型机械的阴影处冲了出来。 他才刚出来,火蜥蜴就从左上方逼近椋郎。它并非吐唾液攻击,而是直接冲了过来。椋郎虽想用黑犬之杖击落它,却被它一下子就避开了。 「可恶……!」 椋郎又往前踏了一步,虽然他想追击逃走的火蜥蜴,可是对方会飞。那样的高度根本打不到,而且它竟然还从那里吐口水—— 「……卑鄙的家伙!」 椋郎尽可能不直视火蜥蜴,闪避着袭来的唾液。只要椋郎一动,火蜥蜴也跟着动作,火蜥蜴会追着椋郎过来。既然如此你放马过来吧…… 丽和藏岛在工厂的正中央附近,而载着红的袼里在几乎是在两人的正上方,它正悠哉地盘旋着。 火蜥蜴——比刚才还多了啊。包括追着椋郎的那只,总共有五只吧。 而翼蜥是三只,不对,是四只,也就是说翼蜥也多了一只。 椋郎朝丽和藏岛冲了过去。 「——阿椋……!」 红转过头来,伸出沾满血的右手指着椋郎。 「大家朝阿椋攻击……!」 集中攻击吗?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做。 五只火蜥蜴和四只翼蜥,的确够格当我的对手,不,应该说够格过头了。数量姑且不论,那鳞片、那身形,还有那尾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杀啊啊啊……!」 丽用食骨丸将一只翼蜥一刀两断。因为它以椋郎为目标,屁股便对着丽,因此丽把握机会斩了它,做得好,丽! 「喝啊啊啊……!」 藏岛也和丽一样,朝着背对着自己的火蜥蜴高高跳起,将它抓住后摔到地面上,很好,要我夸奖你也没问题……! 「——还没结束哦……?」 是三浦红。她再次拿起小刀,这次在胸部连同内衣一起划出十字:接着她一将两小筒的液体洒在十字伤口上,立刻就有了反应——两只火蜥蜴出来了…… 「你们给我上……!」 于是两只火蜥蜴从红的胸口飞起,这样就六只了吗。 赢不了。 太多了。 再说它们有鳞片、又是那样的外形,特别是翼蜥那尾巴更是没辄。 即使如此,既然话都说出口了,我就一定要做到……! 六只火蜥蜴、三只翼蜥,还有载着红的格里,椋郎一瞬间就把握住他们的位置,并且全部记忆起来。 椋郎并非预测到对方接近过来的角度、路线、速度,还有火蜥蜴吐唾液的时机,以此为根据采取行动,而是身体自己动了起来。 来自后方的唾液、来自左上方的唾液、来自右方的突击、右上方的唾液、从后方而来的突击、右上方来的突击、左边来的突击、从左上方来的突击、从前方来的突击、从右上方来的突击,还有—— 哔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椋郎闪过从正上方急速下降的格里,虽然本想用黑犬之杖击落它,但却被它躲开了,格里载着红再次急速爬升。 「——该怎么办……!?」 椋郎如此咒骂一声,就朝保护诗羽琉的哈利以及洛克所在的相反方向——也就是另一头的墙边奔去。 火蜥蜴和翼蜥追了过来,不过不论它们是要用唾液攻击,还是要直接冲撞过来,椋郎都已经看穿了,要躲过不是问题。 不过椋郎也只能闪避而已。 它们体型虽小却相当敏捷,而且还会飞。它们的攻击力并不强,不过也多亏如此,丽和藏岛才能平安无事;但因为数量众多,要将它们抓住解决掉极为困难,真是卑鄙的敌人。 只见前方有间建在工厂内部,像是组合屋的小屋子,那大概曾是间办公室吧。于是椋郎进入那间办公室,然后立刻转身回头,同时将黑犬之杖往上一挥,这一击刚好正中想冲进房间的火蜥蜴。 藏岛钻过被击飞的火蜥蜴下方,滚进了房间里。 不过我倒是要抱怨一下—— 「呀……!」 藏岛你朝我撞过来做什么……! 「——呜……!」 椋郎被藏岛推倒,后脑勺差点重重撞击到地板。不过话说回来——那该说是惊人的重量感,还是压迫感,又或者说是触感…… 「椋、椋郎大人!你没事吧!?」 「……没、没事——不,也不能算没事……」 该说是不小心,还是一时疏忽,又或者是被异常柔软的藏岛所压倒——的异常状况所导致的吗?椋郎竟说出这种不争气的话。 藏岛闻言用双手在椋郎的脸、脖子还有胸膛摸来摸去。 「咦、咦、咦……!?您、您受伤了吗!?哪、哪里……!?您是哪里不能算是没事!?椋郎大人!?」 「……不,我的身体没事。」 「那、那是什么问题……!?」 「是那些敌人——」 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但是马上后悔,心想还是别说比好;然而藏岛按住椋郎两边脸颊,她的脸逐渐地靠了过来,椋郎或许是输给藏岛的压迫感——吧……? 「……很棘手。虽然并不是什么强敌,却难以排除,如果现在是夜晚那还有办法,但……」 「椋郎大人。」 「什、什么事——是说,藏、藏岛,你的脸靠太近了……」 「椋郎大人,我曾听说过一件事。」 「听、听说什么?」 「黑暗的深渊『※奈落』。」(编注:出自佛经奈落迦一词,为地狱的梵语音译。) 说着藏岛把脸靠得更近,两人的鼻子都快碰在一起了。 「——我们这些自夜晚而生的夜之眷属们,体液内蕴含着精气;夜魔只要利用这种精气,就能成为黑暗。不过即使在夜魔宗家……也只限于拥有强大力量的大人才能使用,那是到达真正黑暗的暗之神技,而这件事是我父母告诉我的。」 「那……那又怎样。」 「我的……」 两人的鼻子终于微微碰触到。不,应该说是——胸、胸部碰到下巴…… 「请您使用我的……体液吧!只要椋郎大人使出『奈落』,那种敌人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解决……」 「不,那个——」 「请您使用吧!拜托您!我求求您……!」 「我的鼻子快被压扁了……」 「啊——失、失礼了……!」 藏岛的脸虽然稍稍退后,但是身体依然不肯退开。明明只是个变态女——不,应该说正因为她是变态女,所以相当积极。 也罢,一旦到了紧要关头就使出『奈落』——这个想法的确存在我脑海的一隅。这点我并不否认,而且老实说,现在我也想不出其他的方法。 况且再这样拖拖拉拉下去,可能又会让诗羽琉同学遭遇危险。 「……总之,你先给我退开。」 「是、是的。」 藏岛把身体从椋郎身上挪开,然后以正坐姿势坐在地上。 而椋郎则是坐起上半身,单膝立起,坐在藏岛的面前。 「也好,藏岛。我要使用『奈落』,把力量借给我。」 「乐、乐意之至……!那、那么——』 藏岛将双眼闭上,噘起了嘴。 「……喂,你在做什么啊?」 「咦?」 藏岛睁开眼睛,脸颊泛红地侧着头。 「……体、体液有很多种,我想说那就用唾液吧,这么一来果然还是、那个……用嘴对嘴……」 「为什么我非得吸你的嘴不可呀?用手指就可以了,用手指。」 「手、手指——吗……?」 「对,把那个——唾液沾在手指上。」 「是、是这样……吗?」 藏岛含住右手食指,然后用舌头舔舐。你、你那样是没错,只不过声音太大了吧?还有,你为什么喘成这样?甚至还发出奇怪的呻吟。 「……已、已经可以了吧。」 「啊——说、说得也是……」 藏岛从口中抽出食指,怱地露出诡异的笑容站了起来。 这样一来椋郎自然变成要抬头仰望藏岛的姿势,而藏岛当然就是往下俯视椋郎。 藏岛用左手撩起头发,右手食指伸到椋郎嘴前。 「来吧,椋郎大人,请舔我……舔翠子的手指吧。」 「什……」 为什么你要从本少爷上方——而且你喘着气,脸颊红踯,双眼闪耀红色光辉,你根本就是完全兴奋起来了吧? 「怎么了吗?」 「还、还问我怎么——」 「您不舔翠子的手指吗?椋郎同学?」 「——藏、藏岛,你这……!」 椋郎打算起身,干脆站起来,把藏岛按在地上,粗鲁地夺取她的双唇吧。不、不行,因为那样—— 嘴对嘴不太妙,对方可是藏岛喔,不就是只个藏岛而已嘛。那又怎么样,亲吻而已,没什么大不了。或许是那样没错,可是—— 我还是办不到。 就在椋郎低下头的瞬间,藏岛更加肆无忌惮了。 「呐,椋郎同学,如果你想舔的话,我可以给你舔喔?」 「——唔……!」 「你想舔对吧?」 「不、不是,我……」 「舔吧,椋郎同学。尽情地舔翠子的手指嘛。」 什、什么尽情地舔啊。但是要突破现在这个局面唯有使用『奈落』,为此我需要藏岛的体液。 「还是说,你不想舔吗?你不需要吗?椋郎同学,那么……」 看到藏岛想要抽回手指,椋郎忍不住反射性地一口含住她的手指。 「啊……」 藏岛发出有些下流的声音,扭动着身体,但是椋郎毫不在意地舔舐她的食指。我必须先声明——虽然我也不太清楚我是在对谁解释,不过我可不是想舔而舔,不是那样的。这唾液——眷属的唾液……好甜美。 这与砂糖的甜度不同,完全不同,根本相差甚远。 那是一种甘美。 甚至可以说是快感。 藏岛的唾液不断被急远吸收进椋郎体内,与原本积蓄的夜之成分结合,产生剧烈的变化,将身体重新改造。 变成别的东西——不,应该说是变成全新的存在。 椋郎的嘴放开藏岛的食指,然后站了起来,他用双手紧紧抱住自己逐渐变化的身体。 「是夜晚……本少爷,将成为夜晚……!」 从内侧急速进行的变化,一口气到达了外侧。 黑暗从身上所有的孔穴喷出,椋郎在一瞬间变成黑暗集合体,已经逐渐变化的骨骼、肌肉以及内脏,这一切也都一起改变,这就宛如重生一般,不仅是形状,连大小也急速变化。 我—— 现在的我—— 是野兽。 是一只漆黑、漆黑、漆黑、全身漆黑,拥有七只蓝眼,有如巨大的狗,又像狼一般的「暗黑兽」。 暗黑兽的名字是迪伊。 藏岛坐倒在地,她注视着迪伊,看起来非常惧怕。 迪伊奔出房间后马上跳跃而起,用右前脚一击就把一只火蜥蜴踩扁,落地时一只翼蜥趁机袭来,被迪伊一口咬住撕成碎片。 接着又有两只火蜥蜴朝迪伊吐唾液,但迪伊并不在意,这种攻击对它来说不痛不痒。 丽就站在房间前方不远处,她脱下长大衣,身上衣衫凌乱;她挥舞着食骨丸,拚命地阻止敌人前进。 而丽回过头来看到迪伊,惊讶地张大了嘴。 「——啊……」 丽大吃一惊、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这时除了对迪伊吐唾液的那两只,另外三只火蜥蜴和两只翼蜥也一起袭向丽。 此时迪伊突然大吼,那是足以撕裂天地的咆哮,伴随着那声咆哮,迪伊的肉体上也出现龟裂。 只见黑色身体一裂开,就从裂开处长出八只细长的手。八只手爆发性地以惊人的速度伸长,将准备攻击丽的三只火蜥蜴和两只翼蜥,以及伺机攻击迪伊的两只火蜥蜴一举抓住,再将对手全部捏碎,剩下的一只手则抓了个空。 然后迪伊迅速收回八只手臂,悠然地迈出步伐。 擦身而过的瞬间,只听到脸色苍白的丽,以颤抖的声音问道: 「——您是……椋郎先生?」 「对。」迪伊回笞道。 那是人类一般的说话方式,但是却与人类的声音相去甚远,那声音有如大地轰鸣,又如低沉的雷鸣。 迪伊悠然前行,最后停下脚步,抬头望向载着红的格里。 「游戏结束了。」 「……你这——怪物……!」 红从背包取出了某样东西,与其说那是筒,倒不如说像个瓶子,或许她想用里面装的液体再次进行幻兽召唤吧。 在红行动前,迪伊便一跃而起,虽然没有助跑,但这一跳轻而易举地跳起五、六公尺高。迪伊顺势伸出两边的前脚抱住格里,并且咬住它的脖子,白色混浊的热血立刻喷了出来。 「——呀啊!」 瓶子自红的手中掉落,她紧紧抱着格里;然而她这么做必然就会靠近迪伊的脸,从近距离看到那七只蓝色眼睛。 迪伊一面望着红那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一面将她和格里一起拉到地面。那与其说是着陆,倒不如说是坠落,在落地时格里的脖子已被扯断,小马大小的格里芬就此断气,徒留身体无意义地微微抽动。 而几乎垫在格里之下的红,落地时整个身体猛烈地撞向地面,此时的她不要说逃跑 了,就连想动一下都办不到。 三浦红上半身裸露,那乳白色的肌肤上伤痕累累,沾满鲜血,只能发出阵阵呻吟。现在的她就像是贡品一样。 由于迪伊是只野兽,此时涌出的这股欲望、冲动,是非常接近食欲的破坏冲动。吃吧!吃吧!尽情啃食家伙吧。 这样也不错。 迪伊把已经开始溶解的格里移开,正准备压在红的身上,就在这个时候—— 那家伙—— 那家伙为什么?它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迪伊不知道原因,而他也不想知道,不过大概是躲在红的裙子口袋里吧。 那家伙从那里爬了出来,沿着红的腹部、胸部、脖子爬行,最后来到水泥地板上——它在红的脸旁回过头看向这里。差劲透了。 真的,差劲到不行。 迪伊——我在世界上最讨厌的东西就是那家伙,光是看到我就害怕得发抖。 角质化的表皮——也就是鳞片;以及那体型——细长的躯体、尾巴、汤匙模样的头部,这一切都是那么地差劲。 如果是火蜥蜴或是翼蜥,那我还能勉强忍受,但那家伙就不行了。真的真的绝对不行,完全不行——唯有壁虎我实在无法忍受。 唯独壁虎……! 我是宗家中唯一的幸存者,唯有我,我是如何活下来,逃过一劫的?答案就是那个。 壁虎。 那时我变成一只壁虎。 当然不是我自己想变成那样的,而是因为某个古老的诅咒,被变成壁虎的模样,我才能逃过一劫。 以壁虎的身分逃走。 以那么恶心卑微的生物姿态,度过长久、遥远、十分漫长的岁月。别对我说「我懂这份心情」,因为旁人根本不可能理解。 而且,眼前的那只还是白色的。居然是白色的、居然是一身纯白色的壁虎!这更令人感到恶心了。这么可怕的生物不该存在这世上,这根本没有天理! 迪伊颤抖着身躯,不自觉地往后退。 接着,白壁虎张开了嘴巴。你只不过是十五公分长的壁虎,难道还想吓人吗?不过被这么丁点大的壁虎给吓住,我也有问题就是了——不过就算是想吓唬人,你的嘴巴也张得太大了吧! 它的嘴巴张开九十度,不,还要更大。你还打算继续张大吗?选不停吗?这样张开下去你的嘴就要裂开了喔。明明应该会裂开,但是却没有裂开。它的嘴伸长了,彷佛伸缩自由的橡胶一样,还在继续张开着,愈伸愈长,然后从它的嘴里—— 出来了。 有某个东西伸出来了,是手。 那是人类的手臂。 再来是脸。 因为那是壁虎的嘴,所以嘴巴里面照理而言应该是壁虎的内脏才对,难道不是那样吗? 不是的。 不然人类是不可能从那里爬出来的。 「啊啊……」 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 她从白壁虎的嘴滑了出来,她——有一头如银线束起般的美丽头发,榛子形状的眼睛,如同猫眼般微微上翘,嘴唇圆润,脸颊虽丰腴但下巴尖细——她的相貌完全没变。 她当时穿的是以黑色为基调的侍女服,现在穿的却是白色的衣裳。 即便如此,她依然和当年一样。 我不可能认错。 她总跟在我身边,也曾陪伴我睡觉,她曾紧抱着我,对我说我就是她的一切,也叫过我的名字。 「——塔亚奇娜……!」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 洛克在稍远处叫道。 但不论是迪伊的声音还是洛克的声音,塔亚奇娜似乎都没听见的样子。 距离如此之近,她不可能听不到,但塔亚奇娜只是瞥了迪伊一眼便弯下腰,将手探入依然张得很大——如呼啦圈般大的白壁虎嘴里。 然后塔亚奇娜抓握了某个什么东西,将其往外一拉。 那不是什么东西,又来了。 又是人类,至少那是一个有着人类外表的男人。 塔亚奇娜一口气把男人拉出来之后,白壁虎的嘴一瞬之间就恢复到原来的大小。 接着白壁虎爬上塔亚奇娜的脚、腰、背后,之后停在肩膀上。 喂! 这不是开玩笑吧……? 谁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拜托了。 因为……这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塔亚奇娜现在会站在这里? 为什么塔亚奇娜会和那个男人——偏偏是和那个男人一起出现……? 一眼看去,从男人的外貌来看,别说是要分辨国籍了,连人种都是个谜。 男人一身西装笔挺,彷佛像是要出席社交界活动一般,他头上戴着帽子,左手握杖,右手抱着一本看起来相当陈旧厚重的书——哎,虽然他的皮肤未免过于白皙,但是相貌出众,若真的进入社交界,想必会引起那些上流阶级夫人们的骚动吧,只不过正常的庶民,大半都会认为他很可疑吧。 迪伊叫出了男人的名字。 「——『东方博士』基克理德……!」 基克理德对迪伊不屑一顾,他将手杖递给一旁的塔亚奇娜,并摘下了帽子,然后以优雅的手势梳理头发,接着重新戴好帽子,并小心翼翼地将位置调整好。 「嗯……好了。塔亚奇娜,把手杖给我。」 「是的,基克大人。」 塔亚奇娜毕恭毕敬地将手杖递还给基克理德。 现在基克理德所在的场所,过去是我站的位置。两人独处的时候则并不是这样,而是更加地亲密,但是在人前,塔亚奇娜就是像那样侍奉我。 可是究竟为什么? 塔亚奇娜是服从夜魔的夜之眷属。 而且也是我的、是只属于我的专属侍女。 在我懂事的时候,她就已经陪在我的身旁了。 那个时候塔亚奇娜虽还年幼,却不辞劳苦地照顾我。 然后,那一天—— 在夜魔一族灭绝的那一天,塔亚奇娜为了让我逃跑,对我施加了古老的咒术。 壁虎的诅咒。 尽管那是下下之策,不过我也因此得以存活。 虽然不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事,但我无法接受现在这个状况。 我怎么可能接受。 「哎呀哎呀……?」 基克理德装出一副现在才发现迪伊的态度,以参观奇珍异宝般的眼神注视着迪伊。 「原来是黑暗的深渊『奈落』——暗黑兽迪伊啊,自从那天消灭掉古老夜魔一族那帮废物,之后就没再看见过了呢。」 「……你这家伙……!」 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 那一天指挥白之血族袭击夜魔的人,就是你! 而,在你身旁—— 「为什么……!?塔亚奇娜!为什么你会跟着基克理德……!?」 这时塔亚奇娜才终于望向迪伊,然而她那对榛子般的双眸就像廉价玻璃珠般,不带一丝感情,也没有回应。 基克理德皱起眉头,好似迪伊问了个愚笨的问题,他俯视着迪伊,明显是在嘲笑他。原来如此,原来是因为你。 你对塔亚奇娜做了什么……! 「——少爷!不可以……!对手是……!」 我完全不能理解,洛克到底有什么理由阻止我。他是敌人,是敌人啊,这家伙才是敌人,现在就在眼前,而且他还对塔亚奇娜……! 迪伊正想扑向基克理德,塔亚奇娜却挡在两人之间。 难道你想保护基克理德吗? 你想保护仇敌吗? 而且还是从本少爷手中保护他…… 迪伊不得已只好跳向右边,想绕过塔亚奇娜袭向基克理德,塔亚奇娜虽只是转向这边,但基克理德却和她不同。是那本书。 「真是愚蠢。」 他翻开了书。 「驴马之书,p113——『迫击之强风』。」 驴马之书,又被称作※a书,此书记载了古今东西的魔法、妖术、秘书,是本可怕的魔术书;只要打开此书并念出里面的项目,那项法术就会发动。(译注:驴的学名是asinus,此处取第一个字母a。) 那项法术就是『东方博士』基克理德的神无式。 千之魔法使。 从基克理德脚边卷起一阵风,那阵风宛如固体一般,又像巨蛇似地,以超过每秒一百公尺风速袭向迪伊。 迪伊不明白那瞬间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全身受到激烈冲击,连抓住水泥地面都做不到,只有这一点是绝不会育错的。 迪伊本想着陆,可是实际上他却几乎是重重摔在地面。它翻滚了几圈,全身撞击着地面,若非它此时是迪伊,骨头以及内脏可能都会震得粉碎吧。 但因为他是迪伊,所以总算是没事。随后,迪伊马上站起来发出咆哮。 那是撕裂天地一般的咆哮,同时迪伊的身体也随之出现了龟裂,从那些龟裂中伸出了八只细长的手。八只手激烈地伸长,从四面八方——当然是绕过塔亚奇娜——企图捕捉基克理德。 「驴马之书,p241——」 然而基克理德再次翻开了a书。 「『马萨达的城墙』。」 是地板。水泥地板一边碎裂,一边堆积成一堵城墙。那的确是城墙,这即席而成的城墙,转瞬间便围住基克理德和塔亚奇娜。 迪伊的八只手撞上城墙,将之贯穿——但在那之前,有人从城墙内部跳了出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基克理德和塔亚奇娜。 而且令人恼火的是基克理德竟抱着塔亚奇娜。塔亚奇娜身体横躺,被抱在基克理德的怀里,她为了自己侍奉的男人翻开了那本书。 「驴马之书,p427——」 基克理德用那严肃得令人不快的声音,宣读塔亚奇娜所翻开a书的项目。 「『金刚杵的白色雷霆』。」 迪伊收回八只手,同时不自觉地抬头仰望,他目击到的是一道光。 一道纯白、耀眼、闪耀着光辉的——光之奔流,或者该说是瀑布,冲破了废工厂的屋顶,直直冲刷下来……! 已经不可能躲过了,想躲也没用。因为那道光已经逼近到眼前。不,不是在眼前,而是这里,啊—— 发 生 什 么—— ………… ——……我的身体一定已经粉碎,脑子也都被打散了吧。因为此时眼前的一切都变成纯白色,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所以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其他可能了。 思考——我还能思考,也就是说我还活着……吗? 迪伊睁开了眼睛。不,现在已经不是迪伊了。 这副身体已经快要不是迪伊了。与眷属体液结合发生变质的夜之成分,大半已开始剥落,尽管还看得出暗黑兽的影子,但是却几乎已经是高夜椋郎了。 椋郎趴在地上。水泥地板被白色轰雷挖去了一大片,现在只剽下一片坑坑凹凹的地面。 「——椋郎大人……!」「椋郎先生……!」「少爷……!」 我听得到藏岛、丽还有洛克的声音——虽然听得到声音,可是却看不清他们的样子。我的眼睛明明睁开着,但我眼前的事物却一片模糊。哈利,哈利在吗?诗羽琉同学她…… 我要站起来。 我必须站起来才行。 ——『东方博士』基克理德。 那家伙很危险。 不管是藏岛、丽、洛克还是哈和都赢不过他,他们不可能赢得了。我必须想想办法——必须由本少爷来……! 棕郎爬起来,双手撑着膝盖,总算是站了起来。 而就在他站起的这段期间,变质的夜之成分也不断地剥落,椋郎即使不断地眨眼睛,却依然看不清楚。 一切都很模糊。 不过他还在那。 我看得到他的身影。 「似乎做得太过火了……?」 基克理德。 「可恶的夜魔幸存者明明是不能杀的,可是我却——不,不对,那只是你太过软弱、贫弱又不成材吧。夜族遭到曝光,逐渐迈入死亡,然而身负复兴重责大任,可笑且可恶夜魔的最后宗子,竟然只有这点能耐——」 椋郎虽然看不清楚基克理德是一副怎样的表情,但是他在嘲笑椋郎;而且,塔亚奇娜就在基克理德身旁。 「真是让人扫兴啊,你这废物宗子——克洛斯迪安·吉斯特·哥但。」 「……不准、叫……我的名字!」 「哈哈。」 基克理德笑出声来,然后掩住嘴巴。 「——失礼了。不,只不过……在说出这种装模作样的台词之前,你是不是该先考虑一下自己所处的状况呢?毕竟,你接下来可是会尝到更大的屈辱哦?不过那耻辱与微不足道的你很相称就是了——塔亚奇娜。」 「是,基克大人。」 塔亚奇娜离开基克理德的身边,弯下腰捡起某个东西。 那并不是东西,而是一个人。或许是失去意识了吧,光凭肉眼无法看出她是否还活着,总之那个人就是三浦红。 此时椋郎的视野终于清晰起来,塔亚奇娜肩上的白壁虎爬到地面,张开了嘴巴。 和那时候相同,白壁虎的嘴巴一直张开,张到有呼拉圈般的大小,然后塔亚奇娜有如丢弃垃圾般,把三浦红抛了进去。 「就是这样。」 基克理德提起帽子,微微地敬了个礼。 「我就放你一马,很感激我吧?你就一边感激流涕,一边为无法替同族报仇的那份软落感到羞耻吧。」 「……等等。」 「你叫我等我就等?天下哪有这种呆子啊?」 「……等……!」 「再见了,宗子——保重!期待下次再见罗!」 「等一下……!」 椋郎拚命地伸出手,但是他却碰也碰不到,只见基克理德投身于白壁虎口中,接着,她也—— 「塔亚奇娜~~~~~~~~~~~~~~~~~!」 我明明在叫你的名字。 本少爷明明在叫你的名字耶。 想跑过去,但膝盖却软弱无力,整个人扑倒在地上。 抬头一看,塔亚奇娜和他的眼睛对上了。 然而塔亚奇娜仅用像是看着物品的眼神,朝我瞥了一眼。 然后她就走了。 往白壁虎的口中一跳,塔亚奇娜也消失不见了。 荒废的工厂里,只有泣不成声的恸哭,在四周回荡良久、良久。 ※ ——朗古弗洛伊德大公国。 它是一个位于西欧、版图极小的君主立宪国家,但其历史可追溯至西元一千年。 约有十万多人口的首都朗古弗洛伊德是世界屈指可数的富裕都市。市中心有圣玛利亚大教堂和政府办公大楼,而副都心则有欧洲司法法院以及欧盟统计局等欧盟机构。 朗古弗洛伊德在过去只是一个贫穷的农业国家,但在那之后,朗古弗洛伊德在重工业取得惊人的进步,因而打下国 后记 由于这是新的系列,所以就让我用「初次见面」做为开场白吧,我是十文字青。 虽然很唐突,不过由于这是新的系列,今后还要更努力加油下去,所以经过我多方思考之后,决定就来创作一首主题曲吧,各位觉得如何呢? 当然,就是这本『黑之夜魔』的主题曲。 为什么要创作主题曲……? 各位会有这个疑问也是很正常的,毕竟我是以写小说维生。虽然称呼自己是小说家、作家,我当然也会有些不好意思,或者该说是难为情,但总之我就是这样的身分。这样你还有时间创作什么主题曲?你给我去写小说!只要写小说就好了!就是那样没错! 但是请等一等,说老实话,尚未开始写小说之前,我其实是个音乐家。音乐家!你说什么!别说谎!不,这是真的。 不过只是业余就是了。 我只是在路上弹着吉他唱唱歌而已。 可是啊,我也是有自己作词作曲过喔,很厉害吧?你们说没什么了不起?别这么说嘛,我那时候也是相当努力的,只不过…… 我不擅长弹吉他,真的弹得很烂,烂到家了。 还有就是…… 我不会看乐谱,就是有豆芽菜的那个。不,这里是mi,所以fa、so——啊,所以这是ra吗?我就是像这样看乐谱的,这样根本不算会看吧。 还有…… 歌词我背不起来,我该不会是脑袋很笨吧?我就是没有记忆力,可似说几乎是零,零喔!同样的歌即使唱了数百遍,我还是完全记不住歌词,真的是……老实说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怜了,怎么会这样啊,太糟糕了。 唉,还有就是唱歌,关于我的唱功啊…… 各位应该想也知道吧。因为我是认真以职业音乐家为目标嘛,我想成为专业的音乐家。我很不自量力呢,其实我自己也醒悟到,啊啊,我真是不自量力呢,这样不行吧。所以我的程度大概就是这样。 话虽如此,因为我还是有作词作曲的经睑。 所以既然开始新的系列,就趁机来做个主题曲吧! 我心想反正既然要做,那就用这后记来纪录主题曲创作的过程好了! 各位觉得如何呢? 不行吗? 请别这么说嘛…… 就算做得不好,我也会尽全力去做呀,我要哭了喔?这样可以吗? 就算我哭还是不行吗? 不,请别这么说嘛……啊。 糟糕了。 就在聊这种事的时候,不知不觉把后记的页数用光了。 因此,责任编辑i编辑、为我们画出美丽插画的砚老师,还有参与本书制作、出版、贩卖的所有相关人士,以及现在正阅读本书的各位读者,在此向各位致上数不尽的爱与感谢的同时,请容我在此搁笔。 期待下一次的再会。 十字文青 由于这是新的系列,所以就让我用「初次见面」做为开场白吧,我是十文字青。 虽然很唐突,不过由于这是新的系列,今后还要更努力加油下去,所以经过我多方思考之后,决定就来创作一首主题曲吧,各位觉得如何呢? 当然,就是这本『黑之夜魔』的主题曲。 为什么要创作主题曲……? 各位会有这个疑问也是很正常的,毕竟我是以写小说维生。虽然称呼自己是小说家、作家,我当然也会有些不好意思,或者该说是难为情,但总之我就是这样的身分。这样你还有时间创作什么主题曲?你给我去写小说!只要写小说就好了!就是那样没错! 但是请等一等,说老实话,尚未开始写小说之前,我其实是个音乐家。音乐家!你说什么!别说谎!不,这是真的。 不过只是业余就是了。 我只是在路上弹着吉他唱唱歌而已。 可是啊,我也是有自己作词作曲过喔,很厉害吧?你们说没什么了不起?别这么说嘛,我那时候也是相当努力的,只不过…… 我不擅长弹吉他,真的弹得很烂,烂到家了。 还有就是…… 我不会看乐谱,就是有豆芽菜的那个。不,这里是mi,所以fa、so——啊,所以这是ra吗?我就是像这样看乐谱的,这样根本不算会看吧。 还有…… 歌词我背不起来,我该不会是脑袋很笨吧?我就是没有记忆力,可似说几乎是零,零喔!同样的歌即使唱了数百遍,我还是完全记不住歌词,真的是……老实说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怜了,怎么会这样啊,太糟糕了。 唉,还有就是唱歌,关于我的唱功啊…… 各位应该想也知道吧。因为我是认真以职业音乐家为目标嘛,我想成为专业的音乐家。我很不自量力呢,其实我自己也醒悟到,啊啊,我真是不自量力呢,这样不行吧。所以我的程度大概就是这样。 话虽如此,因为我还是有作词作曲的经睑。 所以既然开始新的系列,就趁机来做个主题曲吧! 我心想反正既然要做,那就用这后记来纪录主题曲创作的过程好了! 各位觉得如何呢? 不行吗? 请别这么说嘛…… 就算做得不好,我也会尽全力去做呀,我要哭了喔?这样可以吗? 就算我哭还是不行吗? 不,请别这么说嘛……啊。 糟糕了。 就在聊这种事的时候,不知不觉把后记的页数用光了。 因此,责任编辑i编辑、为我们画出美丽插画的砚老师,还有参与本书制作、出版、贩卖的所有相关人士,以及现在正阅读本书的各位读者,在此向各位致上数不尽的爱与感谢的同时,请容我在此搁笔。 期待下一次的再会。 十字文青 由于这是新的系列,所以就让我用「初次见面」做为开场白吧,我是十文字青。 虽然很唐突,不过由于这是新的系列,今后还要更努力加油下去,所以经过我多方思考之后,决定就来创作一首主题曲吧,各位觉得如何呢? 当然,就是这本『黑之夜魔』的主题曲。 为什么要创作主题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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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三更半夜在外游荡……? 不过这里也没有人来问他们这个问题。 两人如今正从杳无人迹、阴暗潮湿的科马克街,准备要踏入伊鲁曼兹街。 只要是头脑清醒的人,即便是在白天也绝不会进入那个地方。 那一带的居民都知道。 伊鲁曼兹街是个危险地带。 那两人当真单纯只是不知世事的孩童吗? 一进入伊鲁曼兹街,立刻出现一群男人挡在两人的前方。 「站住。」 每个人头戴帽缘肮脏污秽的帽子,覆盖住眼睛以上的部分,摩擦到破掉的大衣衣领竖起遮住了面貌——对方一共有三个人。 「前方禁止通行,如果你们不打算换条路走的话……就算是小孩也得吃点苦头喔?」 「我不要求你们让开。」 小孩子对一个男人伸出了右手。 「夜之拒。」 只见黑暗有如爆发一般从他的右手放出,将那名男人轰得飞了出去。 男人闷哼一声,背部与后脑随即重重地撞击地面。 「——什么……!」「浑蛋……」 剩下两人正准备采取行动,对方却比他们更快了一步,只见后方身披黑斗篷的人一个跳跃,追越过前方的孩子——在倒地男人的脸上着地,而且那并不是普通的着地,穿黑斗篷的人双脚并拢,以脚跟踩踏倒地男人的眼部。 黑斗篷的人脚上穿着高跟鞋,而那鞋跟就深深地刺进了男人的双眼里。 「女、女的……!?」 男人如呻吟般说出这两个字后便倒了下去,因为那个小孩又朝他下颚赏了一拳。 而这个时候,另一个男人也被女人以回旋踢踢中侧脸。 「塔亚奇娜」,小孩叫了她的名字,举起了右手。 「是,宗子(strika)大人。」 只见那名唤作塔亚奇娜的黑斗篷女,从怀中取出一把如钉子般细而锐利的短剑,将之交给小孩——宗子。 宗子一接过短剑,立刻扑向被自己用拳头打倒的男人,把短剑往他的胸口正中央一插,男人虽然伸出双手想要抓住宗子,但是心脏遭短剑贯穿,他已经逐渐失去了力气。 然后宗子离开即将绝命的男人,往被塔亚奇娜踢飞的那个男人走去,尽管男人挣扎着想要站起,然而他却没有机会再站起来了;因为在那之前,宗子的短剑就已经刺穿了男人的心脏,男人很快地就断气了。 接着宗子靠近被塔亚奇娜的高跟鞋挖去双眼的男人。 男人似乎仍活着,但已经气若游丝,即使放着不管大概也会死吧。 然而宗子却刻意把短剑刺进男人的心脏,结束了他的生命。 「你别多管闲事,塔亚奇娜。」 宗子放开短剑,转而面向塔亚奇娜。 「这是我的职责,你只是我的随从而已,被复仇的鲜血弄脏双手的人有我一个就够了——而且也必须由我自己亲手解决。」 「非常抱歉,宗子大人。」 「走吧。」 宗子和塔亚奇娜走进伊鲁曼兹街。 和人迹稀少的科马克街不同,伊鲁曼兹街除了刚才那些男人之外,另外还有其他人——或者该说有着人类模样的存在。许许多多对眼睛正从街道左右并排而建的建筑物窗口以及暗巷里,窥视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他们是什么人啊……」「说是宗子……」「她说的宗子,该不会是那个吧?」「夜魔……」「做掉他们!」「——慢着!你难道没看到刚才发生的事吗?」「可是……」「别出手!」「快通知族长……!」 超过数十道视线正监视着两人。 也有人保持距离,包围住两人。 但两人仍不为所动地继续前进。 终于,他们走到街道的尽头。 那里有一栋设有巨大铁门的建筑物。 而在铁门的前方则聚集一群头戴鸭舌帽,身穿大衣的男人们。 「我们是夜魔的人,要找卫斯理·马姆斯汀。」 宗子如此大声宣告,男人们虽一阵犹豫,仍打开铁门退至两旁。 于是宗子带领着塔亚奇娜进入建筑物里。 那里是一个两层楼高、像是剧场的大厅。里面杂乱地摆满了桌椅,一群以帽子或头巾遮住脸孔的人们在那里饮酒作乐,大厅里侧像一座高起的舞台,友右两边则有阶梯。 舞台正中央设置了一张皮革沙发,只见一个男人正一手拿着酒瓶,敞开双腿,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 他不只是身形无比肥胖而已,除了宽度与厚度之外,他的身高也颇高。 这名巨汉与其他人不同,他堂堂露出了自己的面容。 他的皮肤好似鱼类一般。 他——并不是人类。 此时大厅的人们一齐闭嘴,停下手边的动作,注视着宗子与塔亚奇娜。 宗子拉下斗篷的帽子,露出尚显年幼的脸庞。 「你就是海僧侣的族长——卫斯理·马姆斯汀吧?」 「夜魔的宗子是吗……」 名叫马姆斯汀的异形巨汉,紫色的唇角冒着泡沫笑了出来。 「我是有听说过你这号人物,没想到还只是个小鬼呀。你突然跑来这里,又杀害我们的人,到底有何目的啊?」 「那是我的台词。」 宗子的表情丝毫不改,黑漆漆的双眸似乎映不出任何事物。 「尸蛾族的伊力·史麦鲁兹、杰米·史麦鲁兹——这两个我方的眷属是被你的同党所杀害的。」 「欸,你在说哪件事呀……」 马姆斯汀环视大厅众人。 「这小鬼说的这件事有人有印象吗?」 顿时,大厅四处响起了下流的笑声。 马姆斯汀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没错吧?就连本大爷都不知道的事,他们怎么可能会知道呢。所以你根本是含血喷人,小鬼,该道歉的人应该是你们吧?」 「你装傻也没用。」 「哦?怎么?难道你有证据能够证明是我手下干的?」 「海僧侣,你们度过多佛尔海峡来到此地定居的时日尚浅,看来是还不清楚我们的事吧?」 「我清楚得很,你们是夜魔——率领一群称为眷属的废物种族就当起山大王。你们是快要被时代淘汰的古代种。」 「卫斯理。」 宗子缓缓抬起右手,用手指指着马姆斯汀。 「你果然不认识我们是怎样的种族。」 「竟敢直呼我的名讳……!」 马姆斯汀用他的庞然大手用力往沙发扶手一拍,顿时整个地板都在震动。 「死小鬼!不准你随意直呼找的名讳……!」 「如果那是无心之过,那你就不该企图湮灭或装作不知情,而是应该真心诚意向我方赔罪;如果你是有意对我方发动攻击,那就别在那里顾着喝酒,应该要一鼓作气攻击我才是。」 「我可没义务听你这小鬼说教——」 「我并不想对你说教,因为那只是白费唇舌。塔亚奇娜。」 宗子目光注视着马姆斯汀, 口中呼唤随从的名字。 「我要用奈落。」 「是,宗子大人。」 塔亚奇娜前进到宗子的身侧,拉下了帽子,银色的秀发倾泄而出。 由少女即将转变成为女人的那份美貌,楚楚可怜中又似乎带着危险不安。 杀气腾腾的大厅内鸦雀无声。 塔亚奇娜稍微弯下身子,拥抱住宗子,将自己的唇贴到他的唇上。 她的舌头推开了宗子的双唇与牙齿,触碰到他的舌尖。 「……呼……」 塔亚奇娜眯起双眼,短短吐了一口气,而宗子则是动也不动。 「——做什么……!」 马姆斯汀猛然起身。 「死小鬼!竟然亲热给我们看,到底想做什么……!」 「是夜晚。」 宗子推开塔亚奇娜,双手紧紧抱住自己。 「本少爷,将成为——夜晚……!」 黑暗从全身的毛孔喷出,宗子一瞬间就化成一团黑暗集合体。 黑暗每分每秒,快速地改变形态。 转变成压倒群伦的不祥生物。 那既像是太古时代称霸地上的恐龙,又像是神话所提及的龙——那是一头双眼暗蕴鬼火的黑色之龙。 暗黑蜥蜴安德洛维亚。 gy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 龙一发出咆哮,大厅顿时陷入一片恐慌,皮肤长有鳞片的海僧侣们个个惊慌失措、抱头鼠窜,他们虽然也是以非人之身隐匿于人世的古代种,然而这只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才是那小鬼的真面目吗? 话虽如此,马姆斯汀毕竟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尽管有所动摇,却不显得狼狈。他握起靠着沙发竖立摆放的板斧,朝安德洛维亚扑了过去。 「怪物……!」 马姆斯汀是个高大魁梧的巨汉,虽然外表看起来相当肥胖,动作却很敏捷快速。即使如此,他仍旧不是安德洛维亚的对手。 「——喔噗……!?」 马姆斯汀的板斧还来不及触碰到对方的身体。 安德洛维亚就已经咬住了他。 安德洛维亚一嘴咬住马姆斯汀的头,轻而易举地撕了下来。 「啊啊……!」「——族长!」「族长他……」「被、被杀掉了!」「呜哇啊呵……!」 海僧侣们不再四处乱窜,而是一个劲地往屋外逃命,因为不逃—— 就会没命。 会被那只黑色的龙踢死、踩死、咬死,或者是被尾巴打死。 而见到海僧侣们涌向入口,安德洛维亚则是往他们正中央跳了过去。他们毫无抵抗的能力,安德洛维亚强韧的下颚一咬,他们就立刻身首异处。凶猛的利爪将他们如纸片般撕碎,尾巴一击就粉碎了木头柱子,甚至连金属建材也被打得扭曲变形。 战况呈现一面倒的情势。 那已不能称之为战斗。 单纯就只是虐杀而已。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大厅就笼罩在寂静与内脏的腥臭味中。 地上满是血污的泥泞。 尸体,或者该说那是原本是尸体的东西——原本构成生物的肉块散落一地,堆积在地上。 一个赤身裸体的少年站立在那些肉块中央。 少年从头顶到脚趾都沾满了敌人的鲜血,全身被鲜血所淋湿。 塔亚奇娜一边脱下斗篷,一边朝少年走去。 斗篷盖在他的肩上,少年的双眼只是空泛无神。 「……塔亚奇娜。」 「是,宗子大人。」 「这是我的职责。」 少年摸着自己的脖子。 「只要求你们付出忠诚的宗家是不会有人跟随的,我们必须不断展现我们的力量,保护、引导你们,证明我们是值得你们奉献忠诚的人。」 少年的指甲刺进皮肤里。 「您说的没错。」 塔亚奇娜轻轻握住少年的手。 「宗子大人尽了您的责任,履行了您的义务。」 「……我迟早会成为宗主,成为夜之王。」 少年稍稍放松了手指的力量。 「软弱的王是不被需要的,没错吧?塔亚奇娜。」 「宗子大人非常强悍——」 塔亚奇娜拉过少年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 「而且心地温柔。」 「温柔……?」 少年似乎是想要笑,但是笑容却在中途为之一冻,看起来就像是要哭出来的表情。 「——你会沾到血的,弄脏手的人只要有我一个就够了。」 「我是宗子大人的侍女,我的一切都属于宗子大人。」 塔亚奇娜面露微笑,作势要亲吻少年沾满血污的手指。 「真是个笨蛋。」 少年却挥开了塔亚奇娜的手。 「工作结束了,回去吧。」 塔亚奇娜淡褐色的眼眸,注视着少年的背影好一会儿,不过她马上追赶上去。 「是,宗子大人。」 1 外国人 隔壁的缘市与没落的空暮市不同,依然是个充满活力的城市,周末的商店街众集了从周边乡镇前来的人潮,呈现出相当热闹的景况。 从老式的洋品店、鞋店和蔬果店,到饰品店、服饰店、旧衣店、唱片行等等,聚集了形形色色店家的商店街上,人潮也是络绎不绝。 一对男女高中生走在这种地方,看在别人眼里果然像是一对情侣吧。 「椋郎。」 「……啊,嗯,什么事?」 听到叫唤,高夜椋郎往身旁看去,只见远野诗羽琉朝他瞥了一眼,绽开了嘴角。 「谢谢你陪我来。」 「没、没什么……」 椋郞慌忙地移开视线,用右手的中指推起眼镜。为什么要如此慌张呢? 服装。没错,这都是诗羽琉那身服装的错。 她应该不是故意的。只是,如果她毫无自觉,那就更让人难以应付了,诗羽琉同学今天的服装——该怎么说呢,简而言之就是裙子过短。尽管她穿的是及膝长袜,这么短的裙子也太危险了吧。 还有胸前露出部分也稍微大胆了些。不,那也说不上是大胆吧,说正常或许也算是正常,但只要她弯下腰来,不就会看到她的事业线了吗? 事业线……? 我在说什么? 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白痴吗?我是白痴吗?还是说我只是单纯的好色呢? 真奇怪。 我不太对劲。 这不是藉口。 自从那次事件之后,我真的变得很奇怪。 「——反正我每年都帮诗羽琉同学挑选父亲的生日礼物啊。」 「是那样没错,但是仔细想一想,每年都能让你陪我,这是很不容易的事呢。」 「……会吗?」 「不管任何事都是一样的吧,不能凡事都当成是理所当然。」 诗羽琉的语气中似乎带了点寂寥,好像放弃了什么一般,彷佛只要稍微粗鲁地对待就会破碎。 「因为谁也不能保证,明年我们还能够像这样在一起吧。」 「不……没那回——」 忽然间,脑海里闪过敌人的身影。 三浦红、『东方博士』基克理德,以及——塔亚奇娜。 我早就觉悟到可能会有这样的一天来临。 我究竟还能在这里……在诗羽琉同学的身边待多久呢? 谁也无法保证明天会如何。 在这样的状况下,又怎么能简单说出那种事不会发生。那种话根本不可能说得出口。 即使如此,因为不想让她起疑心——至少在那一刻来临之前,我不想让诗羽琉同学感到不必要的不安,因此我必须尽可能以轻松的口吻安慰她才行。 椋郎对她笑着说道: 「我想没那回事啦。」 「那么——」 诗羽琉突然停下脚步,右手抓住椋郎的左手臂。 椋郎顿时心跳了一下。 诗羽琉注视着椋郎,好像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又低下了头。 「……对不起,还是算了。」 「什、什么啊?什么算了?」 「没什么,只是差点就说出奇怪的话了。」 诗羽琉紧咬着唇,左手握拳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附近。 「……我真糟,我明知道这种事不太好。」 「所以说是什么事啊……?你说说看嘛,不然我也会很在意啊。」 「不要,说了你一定会笑我,不……应该说那样或许会让你很困扰。」 「我不会笑你啦,至于困扰什么的……我想应该没问题的,大概吧……」 「大概?」 诗羽琉微微鼓起了脸颊,楚楚可怜地看着椋郎。 话说回来,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心脏是怎么了? 这样的心跳速率可不正常啊……? 「绝、绝对。」 「……对不起,我已经让你困扰了吧。」 「我没有困扰啦。」 「真的吗?」 「真的。」 「……我接下来的话并没有深刻的含意喔。」 「嗯。」 「我只是想说明年……」 诗羽琉的声音突然变小,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咦?」 椋郎稍微弯下身,将耳朵靠近诗羽琉的脸。 这就好像是在耳畔呢喃一般,让他不禁身子一震。 「……明年,希望你也能和我一起选父亲的生日礼物……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和我做下这个约定。」 「约定……」 「我、我只是想想而已啦。」 「好啊。」 这样真的好吗?可以做出这种约定吗?明明能否遵守都毫无把握的说。 虽有犹豫,但椋郎一瞬间就挥去了迷惘,因为如果现在拒绝,眼前的诗羽琉不知会多么伤心,所以椋郎怎么能够拒绝呢。 「好,我和你约定。如果你不嫌弃,明年也让我帮忙吧。」 「…………嗯。」 诗羽琉紧紧闭着嘴,用力地点了一下头,不过—— 她、她的眼睛红红的耶?而且不只是眼睛,整张脸也是一样。 这该不会……大事不妙? 她要哭了吗……? 「对、对、对不起……」 诗羽琉紧紧闭起双眼,用左手擦拭眼泪,右手却仍是抓着椋郎的左臂不放。 「我、我……」 惨了。 我忘了诗羽琉同学是个动不动就会哭的爱哭鬼…… 椋郎的视绿往周围瞥去。糟糕,不妙了,行人开始在注视这里了。我虽然也感到不好意思,但诗羽琉同学的处境更是令人同情。如果在这种地方哭泣,那要叫诗羽琉同学往后的日子怎么活下去呢。 「过、过来这边……!」 椋郎将诗羽琉带到路边,刚好那里有条巷子,里面是拉面店之类的餐馆,不过时间刚过十一点,店家尚未开店,所以巷子里没什么人。 进入巷子之后,诗羽琉的心情却已经平静了许多。 「……对不起,椋郎,我已经没事了。」 「真的吗?不要逞强喔,这里没有其他人,你可以尽情哭泣。」 「我才没有逞强!」 「那样的话——」 椋郎不禁抽了一口气,虽说是一时情急,但是他现在正抱着诗羽琉的肩膀。不、不是的,我只是想保护诗羽琉同学不被别人看到,所以才……! 眼睛一个不小心就看到她的胸前,视线往上移,她的玉颈又映入眼中,吸一口气就闻到像是洗发精的香气,让头脑昏沉沉的。即使闭上双眼:心中默念「不可以、不可以」,她的胸前、颈子与耳朵所留下的影像依旧鲜明,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椋郎?」 她抓住了椋郎的双手。 即使闭着眼睛也知道诗羽琉靠了过来,距离自己很近。 太近了。 「怎么了?你没事吧……?」 椋郎战战兢兢地睁开眼。 张开眼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是诗羽琉的双唇,椋郎差点发出哀嚎。 诗羽琉并没有化妆,但是至少是有涂唇膏的吧。她的嘴唇格外有光泽,看起来丰盈又柔软。不行……! 椋郎将视线往斜下方撇去,身子向后退开。 好。稍微离闭一点了,没事了。 这样就没事了……吧。 「我、我没事啦。对,什么事也没有……」 「可是……」 「买东西!我们要去买东西才行,我们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来的嘛。」 椋郎「哈哈哈哈」地笑着迈出步伐。我为什么会笑呢?我自己也不知道。不,恐怕——我是想掩饰这样的心情吧。 可恶……! 今天的诗羽琉同学真可爱!让人招架不住……! 椋郎摇了摇头。 ——我到底……在想什么啊。可、可爱……?不,这并不是说我以前觉得她不可爱,哎,站在客观的角度,诗羽琉同学的确是个可爱的女孩,不过就算如此——我还是真的很不对劲,不管怎么说都太奇怪了。 此时诗羽琉从背后叫住椋郞。 「椋、椋郎……?你真的没事吗……?」 「是啊!我没事!诗羽琉同学!你在说什么呀?我当然没事啊!」 「可是你看起来明显地不对劲……」 没错……!完全如你所说!那种事就算诗羽琉同学你不说,我自己也是再清楚不过了! 椋郎将手贴在胸口,深呼吸一遍。好,这次一定没问题了,要保持平常心,平常心。 椋郎回过头,从容不迫地对诗羽琉露出笑容。 「我没事啦。」 「……你这么说,我真的会相信喔?」 为什么她是这么地…… 只不过是这种程度的小事,她为什么能用那么真挚的眼神——说出那样沉重的话语呢? 那也是诗羽琉同学的唔哦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我是怎么了?我到底是怎么了?不行!不行不行,要保持住,我要保持平常心啊。 于是椋郎为自己戴上面具,一副名为平常心的面具,这副面具是钢铁打造的。 绝不可能被打破。 「可以啊,何况我也真的没事嘛。」 「这样啊。」 诗羽琉露出微笑。在那一瞬间,钢铁制的平常心面具差点就要出现裂痕。不过没问题,还撑得住——应该吧。 「那我就相信你。」 赢了! 赢过谁了……? 虽然我也不清楚,但应该是赢过我自己了吧。 椋郎与诗羽琉走出巷子,他们最先的目的地是位于商店街街尾的男装店,接着看过同样位在商店街、贩卖皮革制品的商店,再到百货公司「tokodaya」,参观那里的男士用品卖场。这时大概就已经过了下午一点,所以两人就找个地方一边用午餐,一边讨论该买什么做为礼物,然后再去购买,这大致就是他们以往的行程。 明明过去已经经历过好几次这样的行程了,但是为什么会这么样地静不下来呢? 一定是因为和走在旁边的诗羽琉距离太近的关系。 再说,别说是男同学了,最近她在学校就连女同学都不太亲近,可是对椋郎却太过缺乏防备。 彼此靠近到手臂都快要碰在一起了。 不,当然,诗羽琉同学若是像这样对待其他人,特别是对待男同学的话,我也会为她担心,或者该说心里会有点不爽吧。啥……?不爽?为什么我非要觉得不爽啊? 回过神来,椋郎才发现自己从刚才就一直看着诗羽琉的侧脸。 而诗羽琉似乎发现了椋郎的视线,她看着身旁的椋郎。 「……怎么了?我的脸有哪里奇怪吗?」 「不。」 你很可爱。 ——喂,我差点就说出什么话啊,我是白痴吗—— 「一、一点也不奇怪呀。我只是……看着你而已。」 不行啊。 这根本不成理由,说什么只是看着你——说那什么话啊,恶心死了。 「哦……」 诗羽琉的脸颊有些泛红,看起来不像在生气,似乎也没有觉得恶心。这让椋郎在安心的同时,不禁抬头仰望天空。 真想干脆昏倒算了,这样一来就什么都看不见,这颗心也就不会这样紊乱了。 但是他总不能真的昏倒,因此椋郎只好把自己当成没有心的机器人,专注在走路上面。 可是我并不是机器人…… 那是当然的。 「啊,椋郎。」 「……遵命。」 「遵命?」 「咦?啊,嗯。」 「不好意思,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诗羽琉只说了这句话,然后立刻快步走掉了。 而她走去的地方其实也不远,就在前面而已。只见在一家钟表店前,有个高个子男人双手提着购物袋,站在那里东张西望,或者该说是手足无措吧。而诗羽琉似乎是打算接近那个男人。 「等等——诗羽琉同学。」 椋郎朝诗羽琉追了过去。 不过那男人好像某个人,是像谁呢? 「那个……」 诗羽琉出声询问那个男人。 「hi,may i help you?」 英文……? 男人回过头面向诗羽琉。确实,他不只是个子高,手脚也很长,而且脸孔的轮廓也特别深刻,头发、眉毛和像是胡渣的短胡子虽是黑色,但看起来倒也真像个外国人,至少和日本人相去甚远。 「oh……」 男人眨了眨那双位于相当深处的双眼。 「没问题,我会说日文。」 「啊,原来您会说日文啊。」 诗羽琉松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是那么一回事——她发现一个像是外国人的男性,在遥远的日本似乎遭遇什么困扰,因此无法放着他不管,所以好意出言相助。 虽然这的确很像是诗羽琉同学的为人,但她就是这点令人担心。 椋郎站在诗羽琉身后,决定观察、监视那个男人。如果他敢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椋郎绝不会放他甘休。 「但是您是外国人对吧?是来日本旅行的吗?」 「是的,没错,我来自德国。」 「或许是我太多管闲事,不过您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呢?」 「多管闲事?oh……」 男人摇了摇头。 「不是多管闲事,我非常感谢你。是的,没错,我现在正有点困扰。」 「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我愿意帮忙。」 「oh……」 男人将右手提的行李换到左手,然后从口袋中取出一张纸条。 「我正在找这个。」 「这个……?」 诗羽琉将身子靠近男人,观看那张纸条。虽然她这个举动应该没有别的意思,可是那样接近一个陌生男人并不妥当吧?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轻怱大意了啊? 其实我也知道,为了这种事就这么心浮气躁,我才更有问题,但是我就是压抑不住。 只见诗羽琉撩起头发,抬头看着男人。 「这个……您该不会是要买糖果点心吧?」 「是的,没错。」 男人露出牙齿笑了出来。真是下流的笑容,干什么一副色眯眯的模样。啊啊,我已经忍不住了。 椋郎挡在诗羽琉与男人之间,把纸条从男人的手上夺了过来。 「嗯……」 百奇巧克力(极细、牛奶、草莓)、ky biscuits pretz(沙拉、烤肉、熟本铺胡麻、黑胡椒)、乐天小熊饼、hi-chew (葡萄、青苹果)、toppo、杏仁巧克力、纱纱、giant(花生巧克力、饼干&巧克力、饼干&松脆巧克力)……………… 的确,纸条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样,似乎全都 是糖果饼干的名称。其中有半数在名字下方都画了线。男人手上提着的袋子里装的好像都是糖果饼干,所以已经买到的东西他大概都做了记号吧。 「也就是说,你是想买齐单子上的糖果点心当礼物,可是有些东西却怎么找也找不到——是这样吗?」 「oh……」 男人惊讶地眨着眼睛。 「是的,没错。我正在寻找便利商店或超市。」 想找尽管去找,最好找到精疲力尽,累死最好。 在诗羽琉的面前,这种话椋郎也说不出口。 于是椋郎把纸条粗鲁地递还给男人,用右手的中指推起眼镜。 「从这里往前直走大约两百五十公尺,再往右转就可以看到一家7—eleven,而距离那家店五十公尺的对面有一家lowson;然后如果不右转,往左走一百公尺处也有一家sunkus。车站前则有daiei,tokodaya百货公司的地下应该也有一些卖场吧。这样你听懂了吗(are you with me)?」 「oh……」 男人似乎吃了一惊。 诗羽琉则是以责难的目光看着椋郎。 「你一口气说那么快,人家怎么听得懂。」 「那我就找张纸写出来,这样总可以了吧?」 「椋郎……」 诗羽琉突然抓住椋郎的手臂,把他拉向自己。 两人几乎是紧紧贴在一起。 诗羽琉的胸部就靠在手臂——椋郎的手臂上。 「……你该不会在生气吧?」 我很清楚——诗羽琉是只想说给椋郞听,为了对椋郎耳语才会有这样的举动,并没有其他含意——会想歪是我自己有问题。 「我、我吗?我没有生气啊,我为什么要生气?我根本没有理由生气。」 「可是……」 诗羽琉低下头去,一副意气消沉的模样。 可恶。 诗羽琉同学只是无法放着有困难的人不管,所以才亲切地施予援助而已,我竟然是这么心胸狭窄的人。 不,这个嘛,我并不是人类就是了。 「杰诺!」这时远处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往那边一看,只见一个像是拉丁系外国人的女人正在挥手。 「杰诺!你在做什么!」 「oh……琳。」 男人转头看往女人的方向。这男人的名字是叫杰诺吧,女人或许就叫琳,琳可能就是杰诺的同伴吧。 不过琳的装扮非常不得了,正确来说是她的身材不得了。她明明并不肥胖,胸部和臀部却丰满得好像快爆开似的——喂!我在看哪里啊!我有这么欲求不满吗?欲求……? 杰诺重新转回来面向椋郎与诗羽琉。 「对不起,因为碰有?朋友?来了,所以我已经必须走了。谢谢你们请教?告诉?我怎么走。」 「啊,不客气……」 诗羽琉低头辞谢。 「没帮上什么忙,我反而觉得很抱歉。」 「没有那种事,那么再见罗,有缘再会。」 杰诺笑着说了这句之后,便朝琳的方向走去。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杰诺临去之际朝椋郎看了一眼,而且说了——有缘再会。 怱地,椋郎的颈子彷佛窜过一阵触电之感,让他不禁往四周张望了一下。他感觉刚才似乎有人在看着他,但是张望四周却没发现那样的人,会是错觉吗? 「……椋郎?」 此时诗羽琉勾着椋郎手臂的双手一紧。 「怎么了?」 「没有。」 椋郎摇摇头。 「没什么,只不过……」 这、这样紧密接触的状态……! 我应该要她放开吗?还是该自己离开她?如果要那样做,那我要尽可能做得不着痕迹,不然很可能会令诗羽琉同学难堪。 就在椋郎还在犹豫的时候,诗羽琉「啊」的一声,飞快地放开椋郎。 「……对、对不起,我……」 「咦?为什么诗羽琉同学得道歉呢?」 「我……我就是觉得我该道歉。」 「不用道歉吧,你也没做什么需要道歉的事。」 反倒是,刚才彼此的距离是零,现在却离得这么远——不过说远也没超过一公尺就是了,然而心里却感到莫名哀伤。 这也就是说,我希望和诗羽琉同学再多靠近一点吗……? 我不想承认。 或者应该说,绝对不能承认。 因为万一承认这份心情,那我很可能就会压抑不住自己了,这让我感到害怕。 我真的不对劲啊。 椋郎调整了一下眼镜的位置。 「我们走吧。」 「……嗯。」 当我们并肩往前走的时候,我的心情很快就冷静下来了。没错,虽然我毫无疑问地有点失常,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像这样以平常心面对就不会有问题。 「椋郎。」 「什么事?」 看吧。即使听到呼唤,看着身旁的诗羽琉,椋郎也没有因此心跳加速。所以没事的。 「你不觉得刚才的外国人很像某个人吗?」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有这种感觉呢,是像谁呢?」 「平井坚。」 「啊啊,那个歌手吗?」 「很像吧?」 「非常酷似呢,可以说简直一模一样。」 诗羽琉笑着眯起双眼,双手在嘴前合掌,呵呵地轻声一笑。 「真开心。」 「……什么事开心?」 「因为我和椋郎有同样的感受对吧?那样很让人感到开心呀。」 「是……」 我想回答些什么,也必须回答些什么,但是却说不出话来。我虽然很失常,不过今天的诗羽琉同学也有点怪怪的,她太过坦率了。 她的微笑太过耀眼夺目,让我不禁移开了视线。 我有预感今天将会是漫长且艰困的一天。 我熬得过去吗? ※ 「……还不够!」 椋郎对着天空高举双手。 无尽漫长的一天总算结束,时间已过半夜十二点。 现在是夜晚。 空暮市三番山正如其名,是个邻近山区的区域,只要稍微走出住宅区,外面就是一望无际的山林。 一处在这样的夜里不会有人进入的杂木林中,椋郎发出了怒吼。 「应该不只是这样才对……!」 夜之成分。 那并不是黑暗,虽是与黑暗有关,看起来却也像是黑暗本身,是无尽黑夜所带来的力量。 夜魔受到夜晚所宠爱,只要夜魔将身体沉浸在黑夜里,透过呼吸,夜之成分就会渗入夜魔体内,不断积蓄,成为破坏或是变化的力量,有时甚至是创造的原动力。 但是只要夜魔想做,他们也可以藉由自己的意志,主动吸取更为大量的夜之成分。 那就是夜气吸引。 「我还可以吸得更多!我要更多……!」 将这个夜晚拉扯过来,吸入体内,成为自己的力量。 浓密的黑暗力量传达至椋郎身体的每一处,彷佛就要满溢出来了。 已经不行了—— 「——唔喔……!」 椋郎双手朝下。 「夜之拒……!」 瞬间黑暗炸裂开来,将椋郎的身体不断往上举起。不,那不止是举起而已,而是急速 上升。 椋郎朝着天顶飞了上去。 几乎一瞬间就飞了大约十五公尺。 在飞到那样高度的瞬间,椋郎这次则是将双手朝上。 「——夜之拒!」 对着上空放出的黑暗,毫不留情地把椋郎往下推落。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见地面逼近而来,而且愈来愈接近,眼看就要撞上的前一刻—— 「夜之碎……!」 黑暗从椋郎挥下的拳头迸射而出,将地面炸得粉碎。 受到爆炸产生的黑暗余波,以及飞散的沙土所激荡,使得椋郎的身子微微浮起。 椋郞便趁势在空中一个翻身,以单膝跪地的姿势着地。 「……击碎的力量……」 与其说是情急之下想到,倒不如说是椋郎体内的某种力量促使他使用了那一招,不管怎么说,这一招他是第一次使用。这是夜之成分的新用法。 椋郎双手握拳站了起来。 「但是……还不行。还不够。不够……!」 究竟是什么不够呢? 椋郎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是感觉到不足。 椋郎只觉得无比饥渴。 他无法安静地不动,只要一静下来,许多事情就会浮现脑海,让他无法克制自己。没错,许多事情—— 好比说,诗羽琉同学的侧脸。那略带羞怯、开心微笑的表情。光滑水亮、看起来非常柔软的双唇。还有像是胸前啊,短裙子与及膝长袜之间露出的肌肤啊——喂!我是变态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椋郎抱着头,发出无声的哀嚎。 我好想哭。 但是我不会哭。 因为哭也不能解决事情。 「……我究竟是怎么了……?」 「唔呣……」 一只瞎了右眼,看起来非常嚣张的黑猫正坐在一边的树下,从头到尾就在一旁旁观。 洛克想必是把那当成是自己的职责吧,真是只讨厌又烦人的猫。 椋郎狠瞪了洛克一眼。 「……干嘛啦,洛克,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不不,本猫没有什么话可以对少爷说。」 「那你就别用意有所指的眼神看着我。」 「我只是守护着少爷而已。」 「呿!」 椋郎一声咋舌后,立刻露出厌恶的表情。我竟然会做出咋舌这种粗俗的举动,啊啊,讨厌啦,我好欲闷——不对,是郁闷……欲闷? 忍住想要槌打树木发泄的冲动,脚想要往地面踢去,却也在前一刻忍了下来。那样做不就是迁怒了吗?难看死了。 椋郎在洛克旁边坐了下来,将背靠在树上。 虽然犹豫了很久,但是再这样憋在心里,可能会爆炸吧。至于什么东西会爆炸?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更麻烦啊。 椋郎将后脑靠在树上,仰望夜空。 「……是自从在那间废工厂使出奈落之后。」 明明是一只猫,洛克却发出一声叹息。 「果然是那样。」 「……果然?」 「其实我先前就一直暗自担心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怎么回事?」 「少爷,请恕我僭越一问,少爷明白黑暗的深渊『奈落』是怎样的招式吗?」 「怎样的招式——」 夜魔所摄取的夜之眷属的体液,会与自身积蓄的夜之成分结合,引发某种效应。 所谓的效应就是大规模的变化,夜魔的身体会在转瞬间被改造。 那是过去夜魔掌握半个世界——也就是完全掌握夜晚时的样貌,同时也可以说,那是为了支配夜晚而诞生的兽中之兽的姿态。 「你是在愚弄我吗?洛克。早自我懂事时起,我就已经在接受使用奈落的训练了。」 「这我当然也知道,可是那时候的少爷还很年轻。」 「很遗憾……我现在也还不成熟啊。」 「我想说的纯粹是指身体太过幼小。」 「……什么意思?」 「少爷,您听我说。」 洛克将前脚搭在椋郎的膝上。 「奈落不只会带来一时性的变化,经验过奈落,夜魔的肉体会产生显着的活性化。」 椋郎注视着自己的手掌。 「活性化……」 「夜魔与其他古代种之间无法生出孩子,这您应该知道吧?」 「当然知道,即便是夜魔与夜魔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怀孕生子,所以我们的数量才会减少,势力才会衰退。」 「明知如此,夜魔的宗主却仍拥有许多侧室。」 「那是——为了加强与眷属……与臣家的向心力,简单说就是政治婚姻吧。」 「没错,但并不只是那样而已。」 洛克爬到椋郎的膝上。 「对于夜魔而言——特别是对于使用奈落,发挥出巨大力量,受到眷属敬畏臣服的宗主,以及迟早会继承其衣钵的宗子而言,他们需要为数众多的对象。」 「等等。」 椋郎手按住额头。 「那也就是说……」 「人类有这么一句话:英雄好色。」 「不不不……」 「当然,这个问题并非那么单纯。夜魔愈是发挥其力量,那方面的欲望就会无可避免地不断高涨。」 「以、以前都没事啊……?」 「正如我刚才所说,那是因为当时少爷还是个孩子。如果肉体尚未发育完全,即便是夜魔也——」 「别把人说得好像性欲的化身!」 「少爷并不是人啊。」 「我知道!我只是比喻而已!等、等一下——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我不就……」 令人感觉漫长难耐的昨天,椋郎之所以感觉到诗羽琉那么亲近,且为了许多刺激所苦恼,那全都是因为那个的关系吗? 是性欲吗? 这么一想就说得通了。 诗羽琉确实有避免与他人接触的倾向,但她对椋郎却不是那样,因为她原本就是怕寂寞的女孩,而且曾经有一段时期,她也自诩为椋郎的监护人,因此她并没有特别的意识吧。 诗羽琉大概只是依照平常那样表现而已。 由于欲望的高涨,使得椋郎单方面表现得很失常。 这么说来,他之所以感觉诗羽琉格外地可爱,难道也是性欲的关系……? 「……我是——欲望的奴隶吗……?」 「少爷。」 洛克轻轻一笑,看起来就像是嘲笑一般。 「不用那么沮丧,夜魔的情况虽然有些极端,但世上的男性或多或少都是好色的呀。」 「闭嘴!」 椋郎挥了挥手,把洛克从膝上赶开。 「你这只猫懂什么呀……!」 「喵呵呵呵,您不用强忍嘛,只要适当地发泄不就好了吗?」 「怎么发泄啊!?」 「那种事我就难以启齿了,还是说您需要我的协助呢?」 「别说傻话了!你只不过是一只猫!那种事我自己会……」 「没错没错,请您自己处理。」 「罗、罗嗉!」 椋郎抓起一把土,对着洛克丢了过去。 「滚!你这只猫给我滚得愈远愈好!」 「喵呵呵呵呵。」 洛克笑着逃走了,不过是一只猫!就只是一只猫!只是一只猫而已……! 独留椋郎一人,抱着膝盖沮丧 不已。 「——今后敌人随时都有可能攻过来的说……」 虽说要有眷属在场才能使用,不过奈落可以说是一张王牌。 但即便使用那张王牌,他也无法击退『东方博士』。 「……塔亚奇娜。」 你真的背叛我了吗? 不行。 忘记那个女人吧。 过去并没有其他与我年龄相近的夜魔,如果不是发生那种事,我现在一定已经迎娶某个有力眷属的女儿了吧。那女人甚至连候补都不是,单纯只是个侍女而已呀。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椋郎站起来发出怒吼。 「发泄……我就发泄!我当然会发泄!给我看着吧!这种小事我自己就可以处理,别小看我……!夜之拒!夜之拒!夜之碎……!」 ※ ——结果椋郎一夜都没有阖眼,或者该说他是刻意不睡的。 这么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只要不睡觉,让自己处于疲惫不堪的状态,那么不管是欲望还是什么,都无法影响椋郎了,再说那样也产生不了欲望了吧。 只要不受欲望的侵袭,高夜栋郎就能够保持平常心——应该吧,可能…… 然而当椋郎出门上学时,他并不觉得眼皮沉重,而且身体也没有疲惫的现象。 「……经过那样运动,又没有睡觉,我的身体状况却还是很好啊。这就是活性化……?」 正当椋郎站在走廊上纳闷的时候,邻室的门打开,诗羽琉从里面走了出来。 「早安,椋郎。」 「啊——」 椋郎赶紧低下头,他无法直视诗羽琉的脸。如果真的看到,一股莫名的情绪好像就要爆发一般,情况非常危险。 「早安,诗羽琉同学。」 「不走吗?」 「要、要啊。嗯,是啊,该上学了……」 椋郎尽可能不看诗羽琉的脸,除此之外,他与诗羽琉的距离保持得比平常更远一些,当他们走出大楼的时候,身穿破烂长大衣的西神丽早已等在外面了。 「椋郎先生!早安!还有诗羽琉也早安!今天真是美好的早晨啊!」 只要穿着大衣,丽充其量就只不过是个长相可爱的脏小孩而已,至少是可以让椋郎如此说服自己的存在。 不过老实说,椋郎看到丽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没有任何感觉。 如果是丽的话,大概与她抱在一起也没问题吧。不,我不会抱她啦。 今天的天气风和日丽,看来到学校的这段路是能够平稳度过了。 因为丽大多是和诗羽琉聊天,所以真是帮了一个大忙。 「这么说来,诗羽琉,你知道一间叫幸运草汤乐园的大众澡堂吗?」 「你是说在三番山郊外的那间?」 「没错!」 「我记得像那种的就叫做超级澡堂吧。」 「不就只是个大众澡堂吗?超级?为什么叫超级呢?」 「呃、好像是因为比大众澡堂大,比健康spa小的关系……?」 「喔喔,没想到用到超级这个词,结果却是半吊子呢。」 「那么幸运汤怎么了吗?啊,所谓的幸运汤是幸运草汤乐园的别名啦。」 「其实——告诉你喔!我昨天就去那间幸运汤洗澡了!」 「原来你有好好洗澡啊,了不起了不起。」 「唔,入浴果然还是很好的,只要浸泡在热水里就会感觉格外舒服。」 「对吧?我也尽可能都是泡澡,而不是只有淋浴呢。因为听说让身体温热是有益处的。」 「怎么样的益处?」 「可以提升基础代谢率,其他好像还有许多好处。」 「很多吗?那么如果我频繁地入浴,我平坦的胸部是不是也能变得像诗羽琉那样雄伟呢……?」 「这、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呢。」 诗羽琉虽是含糊其词,但我可不觉得入浴与胸部的成长有什么因果关系;不,应该说这个话题会让我想起奇怪的事,拜托你们停止这个话题吧。 「对了!」 丽的双手一拍。 「当我在那间幸运汤洗澡时,我想起一件事。」 「嗯,什么事?」 「诗羽琉和我是裸裎相见的交情,所以我想这件事你应该是知道的吧……因为诗羽琉帮我洗遍全身每个角落了嘛——」 我就说别再谈论这个话题了。 捣住耳朵好像也很奇怪,因此椋郎试着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有什么用啊。 「我……」 丽的语气显得无比沉重。 「没有毛。」 椋郎闻言双眼猛然睁开。 喂! 虽然马上又闭上双眼,但是心眼已经打开了。什么心眼啊!没有那种东西,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而诗羽琉也手足无措。 「等等……小、小丽。」 「嗯?」 「那种事最好不要——」 「这果然是羞耻的事啊……」 「说羞耻的确是羞耻,不过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实际上那时我也觉得很羞耻。毕竟姑且不论小孩子们,我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所以我想说我是不是有哪里不正常……」 「我、我想应该没有那种事吧?」 「不过!诗羽琉你也——」 啊~~啊~~啊~~啊~~啊~~我听不见,我什么也没听见,就算听见了我也充耳不闻,我说没在听就是没在听。 「……椋郎?」 「咦?」 一睁开眼,诗羽琉的脸就近在咫尺,她的脸颊有些红晕。 「你听见刚才的话了吗?」 「没、没有,我没听见喔……?」 「你听到了吧?距离这么近,你不可能没听见。我先声明,不、不是那样的哦。我是……与其说不是,倒不如说是那个……讨厌啦!椋郎是笨蛋!」 真是一场无妄之灾,不过若说诗羽琉害羞的表情没有令我心跳加速,那我一定是在说谎。而、而且什么不是?怎样的不是了……? 不行,别去想像啊,这与其说是想像,倒不如说是妄想。妄想是腐蚀人心的剧毒。 在那之后,诗羽琉就不肯和椋郎说话了。 在校门前与丽道别后,椋郎一踏入2年3班的教室,有一道黏稠的视线顿时纠缠而来,令椋郎不由得往那个方向望去。 藏岛翠子。 她正以热烈的眼神凝视着椋郎。 仔细一看,她的眼眸带着红润,看得出她正处于相当饥渴的状态;因为藏岛身为一名吸血种,却从未吸食过人血。 在他界也颇有名的吸血古代种以人类的鲜血为粮食,可以维持数百年的生命,有时甚至更久,是个接近不死的种族,不过就算只吃正常的饮食,他们也不会死。 只不过若是不吸人类的鲜血,他们就只不过是强韧、强壮,不容易死的生物而已。 唯有吸过人血,他们才会变化成故事中登场的吸血鬼,或者是更在其上的怪物。 藏岛想要鲜血,她深深地、强力地、强烈地、猛力地渴求着鲜血。 渴求鲜血的吸血种极为危险,他们之中特别强力的个体只靠眼神就能迷惑猎物。受到迷惑的猎物——也就是人类,会误以为吸血种是他们命中注定的恋人,进而心甘情愿地将生命奉献给对方。 那是被称为邪魅眼的稀少魔力。 虽然不觉得藏岛会拥有邪 魅眼,但是她的眼神非常危险。 因为对手是椋郎,所以才可以平安无事,如果换成普通人,很可能一瞬间心就被藏岛勾去了。 姑且不论她的眼神,光是压在桌上的那对胸部就已经具有超群破坏力了。 「——唔…………」 椋郎低下头,摇了摇头,然后朝自己的座位走去。不行不行不行!不可以看她!不可以看藏岛,不然会被她迷惑。迷惑?本少爷会被她迷惑? 身为夜魔的本少爷会被她迷惑? 藏岛是眷属。不对,虽然多数吸血种过去都曾是夜之眷属,但是现在不同。夜魔已经等同于灭绝,根本就没有什么眷属了,可是藏岛却以眷属自居。 只要椋郎要求,不管任何事藏岛都愿意做吧。 无论任何事都可以。 当然我是不会要求啦。 那还用说吗? 椋郎到位子上就座,他不由自主就要往诗羽琉的方向看去,于是急忙把头别开,然而却与藏岛对上了眼,令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可恶的藏岛,为什么一直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那对眼神太过热情,彷佛在诱惑,又像是恳求,看起来有些痛苦,但却又似乎很陶醉。 那眼神已经是犯罪了。 一个高中生怎能容许有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表情? 难道都没有人发现吗?如果被人发现那就糟糕了。她一定会被当成色情狂。就算真的演变成那样,那女人——那女人又怎样呢?我不想去想啊,我才不想去想藏岛的事…… 椋郎起身走出教室。 话虽如此,他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 能够一个人独自静一静的地方——也只有厕所了吧。 幸好厕所空无一人。 于是椋郎站在镜子前,先用眼镜布擦拭眼镜,再仔细地洗手。 当他把手指之间,甚至连指甲缝都清洗干净后,心情也平静了下来。 冲过冷水之后,终于完全恢复到冷静沉着的自己。 「已经没事了。」 椋郎用手帕擦拭着双手,一边喃喃自语道。 「——什么东西没事了?」 「哇……」 是右耳,某个柔软的东西触碰到右耳,并且吹着气息。椋郎睁开双眼想要回头,却被人从背后架住。 从镜子里可以看见背后抱住自己那个人的身影。 「虾、虾夷井……!」 「什、么、东、西……」 虾夷井将唇贴在椋郎的右耳,轻声呢喃道。 「是什么没事了呢?可以告诉我吗?高夜。」 「那、那是我的事情!是个人隐私……」 「你可别叫得太大声喔,高夜,不然会有人来的喔?我是无所谓,不过要是被人看到你现在这模样,你应该会很伤脑筋吧……?」 「放、放开我!」 「我拒绝。」 虾夷井喀喀喀喀地低笑,右手同时摸向椋郎的下颚,左手则摸到下腹部稍微上方的位置。 「为什么我要听你的话?你至少应该拜托我吧。如果你用可怜的声音恳求我,那我或许可以考虑考虑喔。」 虾夷井身体的正面紧紧贴着椋郎的背。虽然穿着男装,不过她千真万确是个女人。尽管似乎缠着类似缠胸布的东西,但她的胸部也不是一片平坦。 此时虾夷井的左手就快到达椋郎的下腹部。不行了。 那里不能摸。若问那里是安全还是出局,是出局。 完全是出局。 「别闹了……!」 椋郎用力挣脱虾夷井的箝制,将她推了开来。 「——呀!」 虾夷井一屁股坐倒在地。 「啊……」 糟糕,我没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吧。 只见虾夷井也不起身,只是低着头。 「……好过分。」 「咦?」 「别……那么粗暴嘛。我只是……稍微开个玩笑而已呀。」 「啊,不是。」 「高夜。」 虾夷井轻轻咬着唇边,蹙起眉头,楚楚可怜地仰望椋郎。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什、什么当成什么……?」 「你难道都没有发现我对你的心意吗……?」 虾夷井难道受到伤害了吗? 她竟然露出那种表情。为什么?为什么她会那么地——那样简直像个女人呀!啊,不,她是女人没错,可是虾夷井讨厌女人,而且也想否定自己身为女人的事实,我一直以为她是这么样的一个人。 她之所以有事没事找我麻烦,我一直以为正如她所说,只是在开我玩笑——就好像是恶劣的恶作剧一样,一定只是在打发时间而已。 难道不是那样吗……? 「啊——那个……」 椋郎低下头,用右手中指把眼镜往上推。 「抱歉。因为太过突然——我有点反应过度了。」 「噗!」 虾夷井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而且一边哈哈大笑,一边站了起来。 「竟然是这种反应。哎呀,你这反应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高夜。」 「咦……」 「我都说了我只是稍微开个玩笑而已吧?就算是出乎意料被推开,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本人跌倒?你以为我是你吗?我可没你那么粗心大意呀。」 「啊……」 「怎么了?」 虾夷井一把搂住椋郎的肩膀。 「怎么了?高夜。我本来以为你是在配合我的游戏,不过凡事一板一眼,不晓得配合别人的你,应该是不会那么机灵——也就是说,你是认真地在向我道歉?」 「怎、怎么可能!」 「不,那的确是认真的。嗯,很可爱哦,高夜。」 「可爱……」 椋郎推开虾夷井。 「你别胡说!什、什么可爱——」 「……高夜。」 「干嘛!」 「先别动喔。」 虾夷井将手掌贴在椋郎的额头上,侧着头感觉了一下。 「脸虽然红红的,不过看来没有发烧。」 「我的身体很健康!」 椋郎挥开虾夷井的手。她说我的脸——我的脸红红的?偷偷往镜子瞄去,整张脸确实有些红润。 此时虾夷井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椋郎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向自己。 「我不是在开玩笑,今天的你真的特别可爱呢。」 「开什么玩——」 这是屈辱。受到这样的侮辱,我怎么能够默不吭声,由于出手打她会造成问题,因此至少该抗讥一下,可是我的嘴唇却只是空虚地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虾夷井侧着头,皱起了眉头。 「……你真的没事吧?太过可爱了,真的很不对劲喔?」 我竟然沦落到被这家伙——被虾夷井悠关心……! 「呜……!」 即使如此,椋郎仍然说不出话来,他推开虾夷井的手奔了出去。 奔出厕所,在走廊上跑了一会儿后,他才蓦然想起一事而停了下来。 「对了,走廊上……不可以奔跑。」 ——喂!我是小学生吗? 这只是一时失误,一时失误,是我体内的齿轮脱轨了。 什么齿轮啊?才没有那种东西,一个也没有。我又不是机器人,什么机器人呀?愚蠢至极,我是傻了吗? 椋郎叹了一口气。 「……这是苦 行啊。」 ※ 上课与下课时间真的有如苦行一般。 追根究柢,把三十人以上的男女学生,关在这样的房间里长达数个小时,这样是很不自然的事吧?根本是罔顾廉耻,这种做法大错特错,考虑到道德、伦理、秩序的话,应该把男女学生完完全全隔离才对啊。 如果校方有这么做,那我现在就不用受这种苦了说…… 我诚心祈祷自己能够顿悟。 我想要从这烦恼解脱。 这是修行吗? 又是为了什么而进行的修行? 这个修行有结束的一天吗? 结束一天的修行——不对,结束所有的课程后,椋郎迅速且悄悄地溜出2年3班的教室。 总之今天的放学时间,不管是诗羽琉还是丽,椋郎都不打算和她们一起回家,或者应该说他已经撑不住了。再这样强迫自己忍耐下去的话,那也未免太残酷了,老实说他已经吃不消了。 从正门出去就会被丽逮到,而学校后方虽是操场,不过那里也有能够出入的后门,因此椋郎就决定从那里出去。 椋郎瞪着前方的地面,脚步快速地往家里前进。 只要稍有疏忽大意,许多影像就会有如饥饿的凶猛肉食野兽般,朝自己袭击而来。 比如说诗羽琉同学的笑容、胸前、所谓的绝对领域,还有在浴室那件事。 另外还有藏岛——那个变态女,那对高耸坚挺、波涛汹涌、丰满无比的胸部。不巧的是椋郎以前曾经仔细地端详过,因此脑海浮现的影像也相当逼真,而且也舔过她的手指头。不,那是情非得已!我是百般无奈才会……! 说到手指,我也曾经被丽舔过。舔—— 丽算什么!她只是个小鬼,虽然看起来似乎也没小我很多岁,但是外表是小孩。外表——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别去回想啊!怎么可以想起来! 忍耐。 我要忍耐。 椋郎不断在脑中书写着忍耐两个字。 忍耐。 忍耐。 忍耐。 忍耐。 女体。 为什么会变成。女体……!?(译注:日文中的忍耐与女体的发音相近。) 就在即将抵达三番山时,椋郎停下了脚步。 「……真是的,我受不了了。」 到了这种地步,让椋郎莫名感到悲哀。 尽管过去曾发生许多事,但是这或许还是头一次,他这么怨恨自己生为夜魔。 不过洛克也曾说过:「夜魔的情况虽然有些极端,但世上的男性或多或少都是好色的呀。」 是那样的吗……? 其实每个男人都遭遇并忍耐着这样的痛苦,只是我不知情而已吗? 忍耐不住的男人就会有如野兽般追求女人,如果无法实现的话,就会做出性犯罪的行为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不是太可悲了吗……」 椋郎仰望万里无云的天空。 总有一天,我的心也能够像这片天奎一样晴空万里吗?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他感觉悲伤似乎缓和了胸口的哀痛。 「只有悲伤是我的朋友——是这样吗……」 一股涌上的笑意,带有苦涩且自嘲的味道。 椋郎摇摇头。 这个敌人虽然相当强大,但是不能输,一定要战胜才行。如果不能战胜自己,那么又如何能战胜真正的敌人呢? 其实真正的敌人——或许就是我自己…… 一个不祥的预感令椋郎毛骨悚然,他正打算回头。 然而在那之前,忽然有个人从背后冲撞椋郎的腰部。 不,不对。 并不是冲撞,而是有人抱住了他。 「你真的在这里!哥哥……!」 「什——」 帽子滑落,一根根相当修长,豪华亮丽,闪耀着金黄色的秀发,有如浪潮般挥洒开来。 就外表看来,年纪大约十二、三岁。 那对如今洋溢着笑意的绿色大眼眸,就好像是无瑕的宝石一般。 对于那张可爱中又带点傲慢的容颜,椋郎也有印象。 「……你是——」 令人难以置信。 她竟然还活着。 「夏莉……?」 少女点头回应。 2 苦涩的伤痛 「——哎呀……」 听说椋郎的养母过去曾经远近驰名,是个令人间之色变,使用铁管打架的高手。同时在附近一带,她也被认为是最美丽的太妹,鼎鼎有名;而她的目光甚至被比喻为「妖刀正宗」,只要瞪一眼就可以把三个人吓得半死——等等诸如此类,这些虽是以前她本人酒醉时所吐露,但那大概只是吹牛吧。 下班回家后,换上运动服,坐在摆满外送披萨与寿司的餐桌前,高夜千姬的心情似乎格外地好。 「我也吓了一跳呢!因为我第一次听说章吾有个外国亲戚呢,那家伙相当乱来,有些地方也很莫名其妙!所以这种事其实也不算奇怪啦……」 附带一提,高夜章吾是千姬的丈夫,对椋郎而言是户籍上的养父,现在则是杳无音信——变成是这样的情况。 「虽然夏莉并没有见过章吾先生——」 夏莉·兰思邦。 她有一头与其说是会反光,倒不如说更像是本身在发光的金发。 基本上,她似乎自称小椋郎两岁,目前是十四岁,而她看起来其实也并非完全不像十四岁,若说是外表略为年幼的十四岁,倒也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坐在千姬身旁的夏莉,露出亲切乖巧的笑容。 「夏莉听说过他的事情,他是个非常强悍又帅气的人。」 「啊啊……不,章吾的事就别去管了。」 千姬喝了一口啤酒,耸了耸肩说道。 「那个笨蛋家伙都已经失踪了,聊他的事也没什么意思,别提他了!难得有这个机会,我们就聊些欢乐的话题吧!」 「是。」 夏莉的脸上虽然一直挂着笑容,但内心又是如何呢? 提到狼男、狼人、人狼,就算是不知道古代种存在的人类,大概也都能够做联想吧。 而金狼族就是属于那一派,他们是最自命不凡的种族。 他们所尊敬的只有夜魔而已,其他不管是应该是同伴的夜之眷属们,还是其他的古代种,或是人类,他们全部一律鄙视。 他们的性格桀骛不驯,奔放不羁。 金狼族众人曾不断向夜魔挑战,在历经九十九次的战败之后,全族打算自我了结性命,却被当时的夜魔宗主所制伏,并且想要解放他们。 然而他们却不选择逃走,话虽如此,他们的自尊心也不容许对拯救他们性命的夜魔恩将仇报。 因此他们以自己的意志,宣誓臣服夜魔,之后金狼族就成为勇猛善战,绝对不会背叛夜魔、比钢铁还要稳固的臣家。 夏莉。 这个女孩虽然有些天真之处,但她也如同其他金狼族般骄傲自大。 这个在千姬身旁频献殷勤,看起来就像在讨好千姬的少女,真的是那个夏莉·兰思邦吗? 「啊,这么说来,夏莉你有在吃吗?这个披萨虽然是外送,不过相当不错喔。寿司也是花了大手笔,买了特上的!好了,吃吧吃吧。」 「是,夏莉有在吃,母亲大人。」 「喔喔!叫我母亲大人耶!哇啊!我有生以来从没被这样叫过呢,真是难为情啊!喂,椋郎!」 「咦?什么?」 「你也都没在吃啊!你正值发育期,要好好吃饭啊!」 「嗯。」 椋郎用筷子挟了黑鲔鱼的握寿司,沾了点酱油吃下去。 千姬却突然站起来叫道: 「喂!椋郎!你怎么这样!一般来说黑鲔鱼应该要留给客人吧!那才是合乎日本的礼仪啊,白痴!」 「啊,对不起。」 「你从以前就是这样!吃寿司绝对从贵的先挟!」 「我有吗……」 「夏莉!你可以吃两个黑鲔鱼哦,我的份也给你!」 「一个就够了。夏莉虽然很喜欢吃黑鲔鱼寿司,但是因为味道太浓,吃不了那么多,所以母亲大人也请吃吧。」 「是、是吗……?这个嘛,我也很爱吃黑鲔鱼,而且如果不是这样的机会也吃不到呢……」 「妈妈,你太诚实了……」 「少、少罗嗉!率直地活着有什么不对!」 「夏莉觉得那样一点也没错。」 夏莉双手合掌,目光闪耀地说道。 「母亲大人,您太了不起了。」 「别、别这么说啦,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哈哈……」 千姬露出腼腆的笑容,她红润的脸颊,应该也不是酒的关系吧。 妈妈真是单纯啊。 「——话说回来,夏莉!」 千姬搂着夏莉的肩膀,将她拉向自己。 「你真是个好家伙!好家伙这种说法好像不太好,你真是个好孩子啊!」 「很多人都这么说。」 「一定的吧!事实上你真的是好家伙嘛!好孩子!而且超可爱的!」 「母亲大人才美丽动人昵。」 「不不,我是已经那个,唔……有年纪了吧?而且又有小孩。」 「完全看不出来呀,夏莉好羡慕哥哥喔。」 「什么嘛!真是的,你再说那种话,我可就要收你做女儿罗!」 「如果夏莉拜托您的话,您愿意让夏莉当您的女儿吗?」 「非常欢迎啊!哇哈哈哈哈……!」 ——随你们去闹吧。 不过夏莉那家伙,到底打算怎么样? 妈妈回到家的时候就已经知情了,似乎是夏莉事先连络过她的职场了吧。 辗转流亡到这个国家的夜之眷属不在少数,他们大多隐藏身分,椋郎也无法全数掌握他们的行踪,不过金狼族的地位非比寻常,只要接获夏莉的连络,应该也有人会听从她的指示,为她卖命吧。所以要事先安排也是办得到的——但就算如此,她竟然自称是高夜章吾的亲戚?这未免太勉强了吧。 就在椋郎闷闷不乐地吃着披萨的这段期间,千姬与夏莉的话题聊到了往事回忆。 当然,那些全都是捏造的。 「——这样啊,那夏莉以前也曾经住在日本罗?」 「是的,那时候因为哥哥就住在我们家附近,所以我们时常一起玩耍。」 「啊,所以你才会叫他哥哥吧。」 「就是这样。」 「那是在他来到这里之前吧,那也是当然的,那时候的椋郎是个怎么样的小孩呢?」 「非常帅!」 「真的假的?他是不是那时候就不多话啊?」 「他不会说出不必要的话,有种拒绝他人亲近的感觉。」 「那还真是……不像个小孩呀,他来到我这里的时候也有点那样的感觉就是了。」 「您不觉得那样反而帅吗?」 「夏莉喜欢酷酷的男人啊。」 「夏莉喜欢强悍,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会对别人屈膝的男人。」 「喔喔!就是所谓的不屈不挠吗?不屈不挠的斗志!我也喜欢那样的男人呢!男人就是要不服输嘛!」 「夏莉和母亲大人的意见相同呢。」 「对吧!——那这么说来,椋郎以前是那样的小孩呀?」 「是的,确实是那样。」 「哦……实际上他的自尊心也很强,只是他不太表现出来就是了。」 可是——像这样被人在面前谈论自己的事倒是有点像拷问,没有比这更令人坐立难安的事了。 「不过哥哥不只是帅,而且也很温柔。」 夏莉朝椋郎偷瞄了一眼。 「夏莉以前曾经从高处掉下来过。」 「什么……?不要紧吧!?」 「幸亏哥哥救了 夏莉。」 「椋郎!你这个家伙!英雄救美呢!」 「……有那种事吗……?」 「有啦,夏莉记得很清楚。」 这个嘛——我也不是不记得啦。 夏莉以前就喜欢高处,那可能是因为她喜欢站在高处,享受俯视众生的感觉吧。 某一次,当夏莉在房子屋顶上游玩的时候,她不巧失足跌落下来。椋郎虽然觉得这家伙真蠢,但又不能放任不管,无奈之下只好接住她——这种事发生了三、四次,不,大约有五次吧。 现在回想起来,她绝对是故意的。 「真的是太帅了。」 夏莉抿嘴笑道。 「自从那件事之后——除了哥哥之外,夏莉从来不把其他的男人当成男人看了。」 「哇哈!爱得这么死心塌地呀!」 「就是如此。」 「椋郎!你这家伙!」 千姬拿起外送披萨所附的纸巾,对着椋郞丢过去。 「你这个罪孽深重的家伙!」 「……哈哈……」 椋郎只能干笑两声。 「而且——」 夏莉脸颊泛红。 「哥哥和夏莉约定好了。」 「什、什么呀!?椋郎那家伙跟你约定什么了……!?」 「他说要娶夏莉为妻。」 「噗哈!来、来了!该来的时刻终于还是来了!我唯一的儿子要结、结、结、结、结婚!要结婚了……!」 「……妈妈,我还是高中生而已耶。」 「对喔,嗯。」 千姬咳嗽一聱,喝了一口啤酒。 「不过那应该是小时候,还不怎么懂事的时候所做的约定吧。」 「……我不记得我做过那样的约定。」 我个人是没有。 不过金狼族族长古连丹·兰思邦的长女——夏莉·兰思邦是宗子的配偶候补也的确是事实。 他们原本或许真的有一天会结婚,但是若是在那之前有夜魔的女子诞生的话,那么宗子也就没有理由娶眷属为妻了;就算已经迎娶了眷属之女,只要夜魔的适任人选出现,他们也可能会离婚。 不管怎么说,幸存的夜魔只剩下椋郎一个。 夜魔这个种族已经完了,也就没有什么配偶的问题了。 「没关系的。」 夏莉侧着头甜甜一笑。 「因为就算哥哥忘记了,夏莉也还记得。」 椋郎双眼一敛,朝夏莉瞪了一眼。 而夏莉则是不当一回事地面露微笑,她还是一样大胆又厚脸皮。 「这个嘛。」 此时千姬意味深长地看了椋郎一眼。 「漫长的人生总是有起有落,多经历一些事也不错吧。嗯。」 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想必有吧,而且椋郎大概也猜得到她想说什么。 诗羽琉如果知道这件事,她会做何感想? 管她怎么想,自己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而且诗羽琉只是家住在隔壁,就读同一间学校,在同一个班级,时常一起行动的——青梅竹马,仅仅只是这样的关系而已。这样就够了,而且两人也必须仅是这样的关系。 回过神来才发现,夏莉锐刊的目光正直射椋郎的脸颊。从千姬说的话与椋郎的神情,她或许感觉到什么了,真是敏锐的家伙。 「啊,话说回来——」 千姬用已经喝光的啤酒罐敲打桌子。 「夏莉有地方住吗?」 「夏莉打算去住旅馆。」 「这样啊,可是空暮只有破旧的商务旅馆和便宜的民宿而已喔。」 「是那样吗?」 「这个城市不是很安全呢,你打算待到什么时候?」 「还没有决定。」 「学校怎么办呢?」 「这一点没问题,因为夏莉是跳级就读,现在已经高中毕业了。虽然随时都可以进入大学就读,但是夏莉想去许多地方旅行,学习学校所无法教到的事情。」 「真厉害!夏莉你是天才呀!」 千姬坦率地对她佩服不已,但她肯定是在胡说八道。这个谎言是因为妈妈人太好,所以才骗得过去。什么跳级,她根本是信口胡譌…… 「那么这样好了!」 千姬抱住夏莉的肩膀。 「你就住在我们家吧!住旅馆也很浪费钱的说!」 「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没问题!你就像是我的女儿一样嘛!」 「等、等一下,妈妈,虽然你说要让她住下来,可是房间……」 「啥……?」 高夜家是※2ldk的格局,ldk以外的两个房间是千姬和椋郎在使用,虽说也可以在ldk铺棉被给她睡,但是椋郎不想这么勉强地让她住在家里,不,就椋郎而言,他是希望能想办法赶走她。(编注:两房、一厅、一饭厅、一厨房的缩写。l指的是客厅,d是饭厅,k是厨房。) 「既然如此,夏莉就——」 夏莉的双手轻轻拍了一下。 「睡在哥哥的房间就好了。」 「不不,夏莉,不管怎么说那也太——」 千姬侧着头想了一下。 「算了,这样也好。」 才不好呢。 ※ 千姬喝光好几罐啤酒后,在浴室洗澡又接连喝了数杯烧酒,之俊就烂醉如泥地去睡了。 而椋郎和夏莉也已经洗过澡了。 将访客用的棉被铺在地上,夏莉身穿满是摺边的连身性感睡衣坐在上面,而椋郎则是坐在床上,两人已经沉默了三分钟之久。 这种感觉真奇怪。 「……你到底想怎样?夏莉·兰思邦。」 「哥哥。」 夏莉摇了摇头。 「——宗子大人,夏莉恳请您起身。」 「啥……?」 「夏莉求您。」 看来她并不是在胡闹或是开玩笑,严肃认真的表情写在夏莉脸上。 「到底要做什么啊……」 椋郎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身,夏莉立刻上前跪倒在地,深深地向他低头鞠躬。 「——宗子大人,日后将成为夜之王的大人,能有再见到您的一天,这是夏莉多么梦寐以求的事,能够得偿宿愿,夏莉·兰思邦是个幸福之人,宗子大人!夏莉好想念您……!」 「不,不用这样……」 椋郎想要后退,夏莉却跪着趋上前来,双手紧紧握住椋郎的右手不放。 「哥哥……!夏莉一直都相信您一定仍在某处活着——这一点夏莉从来没有怀疑过!可是夏莉……夏莉还是非常担心您喔?因为无论怎么调查都找不到哥哥死掉的证据……所以夏莉认为总有一天一定能见面!绝对能够再见到您……」 「……夏莉。」 「夏莉很不安。」 夏莉亲吻椋郎的手背。 她的唇也被眼泪沾湿了。 「——夏莉心里旁徨不安得不得了……!夏莉对于自己会怎样都无所谓,夏莉一点也不害怕敌人,但是一想到万一哥哥……哥哥出了什么事,那该如何是好,哥哥如果遇到危险该怎么办才好。夏莉满脑子担心的都是这些事……」 「啊……」 伤脑筋,真的很伤脑筋。 我最怕这种场面了。 「这个嘛,总之我没事啦……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请不要小看夏莉。」 「我没有那个意思。」 「虽然夏莉并不是完全知道发生 了什么事……」 夏莉泪湿的脸颊不断磨蹭着椋郎的手。 「——您不是平安无事……这一点夏莉是知道的,因为——」 「别说了,夏莉。」 椋郎虽然有点犹豫,但是他还是轻轻地用左手抚摸着夏莉的头。 「别再说下去了,我没事,现在还活着站在这里。」 夏莉彷佛是一个被劝导的孩子般,无言地点点头——没错,宛如孩子一般。 金狼族是长寿的种族,但就算是那样,为什么她会这么幼小……?因为夏莉也和我一样,她也并非全然平安无事,是这么一回事吗? 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当时的夏莉尽管年幼,却已经是个能独当一面的战士了。她比任何人都奋勇战斗,尽管最终得以幸免于难,但是要毫发无伤地度过夜魔灭亡的那一日,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 究竟有多少人,失去了多少重要的人事物,身负多么沉重的伤痕? 「你是……陷入深沉的睡眠了吧。」 「……没关系的。」 夏莉笑着用脸颊磨蹭着椋郎的手。 「无所谓的,夏莉怎么样都无所谓,夏莉不在意。因为能够像这样与哥哥再相见了啊。」 你可以无所谓——你们可以无所谓,可是我不行。 如果我——如果我们夜魔能够再多一点力量,更加谨慎小心,做好完全的防备,或许事情就不会演变成那样了。 一切都是我们的—— 不对。 夜魔已经只剩我一个人。 因此一切罪责都该由我来背负。 这沉重无比的罪业,到底要如何偿还? 「夏莉。」 已经够了,你不用再跟着我,不要再管我了。好不容易捡回来的性命,你应该为了自己而使用。为了你自己而活,为了你自己而死。 「已经……」 夏莉抬起泪湿的脸,用舌头舔了舔那稍稍醒目的犬齿。 「可以了吧?」 「咦?」 椋郎眨了眨眼,正想问她什么事的时候,椋郎的身体就被整个翻了过来。 真是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不愧是金狼族——不对,现在不是佩服她的时候。这、这不是床吗?我被推倒在床上了。 夏莉跨坐在椋郎的腹部上,用双手按住椋郎的两只手,清澈的绿色眼眸之所以闪耀着灿烂的光辉,应该不是反射日光灯光线的关系吧。 「关灯比较好吗?」 「……啥?关灯……?」 「不管是亮还是暗,对哥哥和夏莉来说都是一样的吧?」 「不,你——你在说什么……」 「不用说也知道吧?」 夏莉的肩膀与胸口正激烈地起伏。 「我们与那时候不同,彼此都不再是小孩子了,所以——可以了吧?」 「等一下!别做傻事——」 椋郎张口大叫,却被夏莉以左手捣住了他的嘴。 「不、行,太大声会吵醒母亲大人的,那样好吗?」 那样——当然不好。如果被她看到这样的状况,不管怎么说那都不太妙——吧?应该说那样会非常糟糕。 只见夏莉轻巧地将身子往前一移,跨坐在椋郎的胸部处,变成用两边膝盖稳稳压住椋郎双手的姿势。 好烫。 我的胸口。 感觉莫名地火烫。 而且——相当沉重。对了,包括金狼族在内,人狼的体重都比外表看起来要重,因为他们的身体构造与人类颇为不同。 「哥哥,你……已经和谁做过了吗?」 由于嘴巴仍被她捣住,椋郎只能左右摇头否认。我怎么可能会做啊! 夏莉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 你、你是担心什么—— 「夏莉很早以前就决定第一次的对象是哥哥,当然哥哥也是最后一个人。」 「别擅自决定!」 「没问题的,虽然夏莉是第一次,不过夏莉会做得很好的。」 夏莉的右手从椋郎的左耳,一直触摸到颈部附近。那是似触非触,非常微妙的触摸方式。令、令人发痒。 「因为夏莉想着哥哥,已经在脑中演练过几千、几万遍了嘛。」 「……呜……!」 这与其说是令人发痒,倒不如说是—— 夏莉用右手推着椋郎的肩膀,然后腰部微微前后摇动,她闭着双眼,咬着嘴唇。 「……嗯……!」 你、你、你在做、做、做什么— 不行。这样不好,要离开她才行。要把她推开,要把她顶开。虽是这么想,而且也想要这么做了,但是夏莉的力气很大。毕竟她可是金狼族;况且椋郎的身子愈是动,事情就愈是不妙—— 「……呼……!」 夏莉仰身吐出炽热的气息。不、不、不行,不可以动啊!不行吗?真的是那样吗……? 到底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 想吧。思考吧。要好好想清楚。 想要深思熟虑一番,为此需要一些时间,然而夏莉却肩膀起伏喘着气,一口气把睡衣——脱掉了。 她竟然脱掉了。 「#%&♂$¥[emailprotected]§=♀÷∞……!?」 椋郎发出意义不明的叫喊。 怎么可以这样。 脱下睡衣不就只剩下内衣而已了吗? 而且她上面还没有穿。 她身上穿的衣服就只剩下一条白内裤而已。 「哥哥你也……」 夏莉将身子稍微往后移动,然后用双手抓住椋郎的右手腕。 「摸摸夏莉吧……」 不、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那样很糟糕啊,与其说糟糕,倒不如说那是禁忌的游戏吧。不对,什么禁忌的游戏。总之,即使说碍再含蓄,那也是不太好的行为吧。 椋郎的头脑很明白,那并不是值得夸奖的事,那是不能做的事。由于他的嘴并没有被塞住,因此他应该能够开口主张那是错误的行为才是。 可是椋郎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什么也办不到。 不知为何,不管怎样,就是无法抗拒。不,我并不是不知道原因。 我很清楚。 那是因为欲望。 欲望擅自高涨个不停,却又无法得到有效宣泄。那股随时都会爆发的欲望,现在终于到达极限了。 忍耐,我要忍耐。再忍一忍,我必须更加忍耐才行。 可是在这么想的同时——为什么我非忍耐不可?我有必要忍受到这么痛苦吗? 于是椋郎的手,椋郎的右掌终于—— 触碰到夏莉那些微隆起的胸部了。 椋郎闭上眼,咬紧牙关忍耐着。 手上是温柔的触感。 有一点柔软。 我在说什么—— 什么叫…… 什么叫有一点柔软啊…… 我——我真下流,我是败给情欲的战败者!是不可饶恕的懦夫……! 「……嗯……呼啊……!」 夏莉百感交集般地举赳椋郎的右手,将之紧紧拥抱,双唇亲吻着指尖、手背与手腕。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她每唤一声,我的身子就跟着震动一下,这样的我干脆埋到地下深处算了。 难以忍受,这实在难以忍受。不管是震撼脑髓的这份刺激,还是这股失败感。 椋郎只能全身僵硬,默默承受而已。 此时夏莉已经整个人覆在椋郎的身上。她将脸——或者该说是鼻子,贴近椋郎的肩膀、胸口、脖子、特别是耳朵下方处……闻着椋郎的味道。 「哥哥、哥哥、哥哥……这是哥哥的味道……」 即使如此,这仍是非常地搔痒难耐。 「——哥哥……真的是哥哥……这是哥哥的味道……这不是梦……哥哥真的在这里——哥哥、哥哥……」 在那之后究竟经过了多久呢……? 那是一段漫长的时间。 她一直都记得我的味道吗? 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夏莉是金狼族,虽说她必须现出真正的模样,才能够发挥出她的真本领,但即使如此,她的本事仍是超乎常人。 那就是嗅觉。 和几乎仰赖视觉生活的人类不同,金狼族的嗅觉就像狗一样灵敏。 夏莉一边呜咽哭泣,一边嗅着椋郎的气味。她这是在确认。 确认这场再会并不是幻觉,而是千真万确的现实。 只用眼睛看见身影,只用手触摸,对夏莉而言仍是不够。 只有气味。 对金狼族而言,那是最鲜明强烈,最为真实,不会出错,也不会背叛自己的感觉。 「……终于见到你了……哥哥……」 终于,夏莉的鼻子贴着椋郎颈子,就这样睡着了。 如果是现在的话,不管是要改变夏莉的姿势,还是把她推开,都已经是轻而易举的事,但虽然简单,椋郎却办不到。 其实并不是他办不到,而是他不想那么做。 「……我让你受苦了吧。」 她的睡眠非常深沉,可以说是假死睡眠的状态。 金狼族的肉体非常强健,也拥有旺盛的恢复力,然而他们并不像吸血种那样,只要头没有被砍断:心脏没有遭到破坏都可以复活——金狼族并没有那种异常的再生能力。 受到危及生命的严重伤势时,金狼族会找侧阳光所照不到的场所进入睡眠。 而那样的睡眠有时长达数年,甚至更久。 就算面临濒死的绝境,只要进入假死睡眠状态,睡眠没有在中途被打断的话,金狼族都一定可以平安生还。 然而在假死睡眠的那段期间里,他们就有如不会腐败的尸体。别说是不会思考,甚至也没有感觉,不会做梦,而且身体也会停止成长。 「夏莉……你究竟沉眠了多久呢……?」 那一定是一段漫长无尽的睡眠吧。 一定是濒临死亡,不知何时会醒来的深眠。 所以原本应该长大成人的夏莉,看起来却仍只有十二、三岁。 而且当她醒来之后就一直在寻找椋郎。 她只是没有椋郎已死的确切证据,根本无法确定他是否还活着,她却抱持着那遥不可及、甚至无法称为希望的一缕希望,一直支撑到现在。 那究竟是怎样的一段日子? 虽然无法想像,但那一定是一段充满苦难的道路才是。 虽然不知夏莉先前人在何方,总之她不知如何得到了椋郎仍然存活的消息,然后就立刻赶来日本了。 「你一定累了吧……」 虽然她看起来很有精神,完全看不出疲累的样子,但肯定是疲劳到极点了。 她一定是在疲惫不堪的状态下,因为放下了一颗心,而安心地睡着了吧。 椋郎把眼镜摘下,放在头的上方。夏莉身上几乎没穿衣服,一定会冷吧。不,她不是人类,所以或许没什么大碍,不过——继续看着她的裸体,果然还是会有许多问题。 于是椋郎伸出右脚,用脚趾抓住铺在地上的棉被,将棉被拉起来,盖在夏莉与自己的身上。真是不得不佩服自己灵活的脚。 「……好,这样就可以了。」 不过几乎全裸的夏莉仍俯卧在自己身上,这个状况依旧没有改变。 「别、别去意识到就好了……别去意识……」 只要不摸她就没问题,只要手不触摸到夏莉的身体,这根本不算什么,没问题的——应该吧。 椋郎紧紧闭上双眼。 如果这样还能睡得着,他觉得真要好好夸奖一下自己了。 ※ 「……太遗憾了。」 高夜椋郎错过了夸奖自己的机会。 结果直到夏莉醒来,椋郎还是没有阖眼。当夏莉起床时就已经是必须准备出门的时间了,当然他也不能睡了。 「哥哥,什么事情遗憾呀?」 「别问了……」 椋郎在玄关一边穿鞋,一边发出叹息。 这时千姬已经去上班了。原本夏莉似乎打算跟着椋郎去学校,不过遭到椋郎拒绝之后,她退让得倒是意外地干脆。 「那么……」 椋郎站起来,打开玄关的大门,看也不看站在玄关台阶上的夏莉,只是稍微举起一只手向她道别。 「我出门了。」 「路上小心,哥哥。」 走到屋外,关上门后,邻家的门也关上了。 诗羽琉似乎也刚好走出家门的样子。 「早安,椋郎。」 「……早安。」 不知为何,椋郎无法直视诗羽琉的脸。怎么回事?胸口竟感到苦闷,难道是因为睡眠不足的关系吗? 不是那样的,而是胸中内侧似乎有个如针一般尖锐的东西在刺着自己,这种疼痛简直就像是——罪恶感……? 椋郎一迈开脚步向前走,诗羽琉却不与他并肩而行,而是跟在他的身后。 「刚才那是谁的声音?」 「咦?」 椋郎忍住想要回头的冲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 「什么……?」 「还问我什么?我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那并不是千姬小姐对吧?」 「啊……」 该说什么?该怎么对她说明才好呢?要找个不会造成风波的藉口——不,我不需要找藉口,因为我又没做什么坏事。我什么也没做,至少我自己是没做,应该……没做吧? 两人已经来到大楼的入口大厅。如果椋郎在与丽会合之前都保持沉默,那么诗羽琉一定会认为他在隐瞒什么吧。确实,有许多事都不能对诗羽琉说明,但椋郎并不打算每件事都隐瞒她。 「对。」 椋郎点头承认。 「那并不是妈妈。」 「有客人吗?」 「有亲戚来家里玩。」 「是女孩子?」 「是啊。」 「哦……」 空气很沉重,可以说太沉重了。空气明明应该是气体,现在却好像是液体一般。 当两入走出入口大厅后,只见一只独眼的黑猫,从椋郎与诗羽琉的眼前走过。 「早安,洛克。」 听到诗羽琉出声道早,洛克停下脚步回过头,但却不是望向诗羽琉,而是看着椋郎「喵呜」地叫了一声。总觉得它是在嘲弄自己。 这么说来,洛克对这件事到底了解多少?那家伙和金狼族应该也是处不好才对。 随后洛克奔跑离开,却换成丽奔了过来。 「椋郎先生!诗羽琉!早安!」 不过她明明是吸血鬼猎人,却是个与灿烂挥洒的阳光非常相配的女孩。她与身为暗夜居民的吸血种是敌对关系,所以反倒该说,她这个样子真的好吗? 总之,只要她还穿着肮脏的大衣,她的存在就不会给椋郎带来任何刺激,而且在上学放学的期间,她大多都是一直与诗羽琉聊天,这样也帮了椋郎的大忙。 特别是现 在这个情况,椋郎原本是打算把诗羽琉交给丽应付的,但这是怎么回事? 她们好安静。 椋郎偷偷向后回头看了一眼,窥视走在后方不远处的诗羽琉与丽的情况。 诗羽琉低着头,而丽似乎对那样的诗羽琉颇为担心的模样。 「……诗羽琉?」 「咦?啊……什么?怎么了吗?小丽。」 「那应该是我要问你的话才对……」 「问我?」 「嗯,我看你没什么精神,脸色也不太好喔,你身体不舒服吗?」 「我是没有不舒服……」 诗羽琉的声音明显地显得消沉。她果然还是在在意方才的事吗? 「——但是我或许有点奇怪吧。」 「是生、生病了吗……!?」 「我也不知道。」 诗羽琉低着头,手按着胸口。咦……? 咦?咦?咦……? 怎么了?和刚才的事没有关系?她是身体不舒服吗? 椋郎并没有看到她有身体不适的迹象,不过话虽如此,椋郎也不是二十四小时陪在诗羽琉身边,所以也有可能只是椋郎没察觉到而已。 「我最近曾经有两次突然昏倒的经验。」 ——是那件事啊。 椋郎松了一口气,但是这样安心真的好吗……? 「我自己也不记得……该怎么说呢,我就连昏倒时的记忆也瞹昧不明,这种事并不正常吧?」 「啊、啊啊……」 丽偷偷地往椋郎这边看过来。第一次她应该是不知情,不过丽也知道诗羽琉第二次昏倒的事。 那是三浦红利用某种手段,先在校内让诗羽琉失去意识,再将她带到常盘的废弃工厂。最后虽然成功救出她,但诗羽琉却仍处于昏睡状态,因此椋郎只好把她带回学校,让她睡在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自己则是在远处守护她。 后来诗羽琉终于清醒过来,虽然相当惊慌失措,却总算还是一个人走回家,之后也没有对椋郎提起这件事。 她只是没有说出来,却自己一个人烦恼吧。 那也难怪。 椋郎也并非对她漠不关心,只是最近光是自己的事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完全没有余裕考虑她的事。余裕……? 这不是很过分的藉口吗?根本是在为自己辩护。 诗羽琉同学并没有错。那些事明明与她无关,她却因为我的关系而遭到连累,她单纯只是受害者而已。但就算如此,我也不能对她全盘托出,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那、那样会不正常吗?那是……不过……」 丽的目光明显地游移不定。 「我、我也会那样喔?我偶尔也会有那样的情形。」 「咦?小丽也会吗?」 「对、对啊,不过是偶尔啦……」 喂。 丽,你那样说真的好吗?把话题带到那个方向,真的没问题吗? 「好比说……在严格的修行之后,我会忽然失去意识,即使醒来也不记得昏倒前后的事……」 「修行……?」 「对。」 「小丽有在做什么修行吗?」 「那当然是吸——」 椋郎突然瞪了丽一眼,那一眼或许还不自觉地发出了杀气。 丽吓得吞了一口口水。 「——※江、江户时代。」(译注:日文的江户时代与吸血鬼猎人第一个发音相同。) 「江户……?」 「没、没错,也就是说是这样的。别看我这样,我也是武士的后代。对了对了——我父亲生前曾告诉我,我们家的家系若是往上追溯,我们的祖先可是有资格面见将军的武士喔。」 「喔、喔……」 椋郎用右手的中指把眼镜往上推,他鼓起勇气,决定参加他们的对话。虽然话题正迈入奇怪的领域,但为了不让话题被带往更莫名其妙的方向,必须修正轨道才行。 「能够面见将军,也就是※旗本罗?」(译注:江户时代直属于幕府的武士。) 「没错!椋郎先生!我们西神家的祖先是直属幕府的旗本武士!」 「啊,所以小丽的说话方式才有点像武士吗?」 「不,我这是受到父亲的影响,因为父亲非常喜欢历史小说。」 「这件事你之前也说过呢。」 「由于只有我们亲子两人,就像带着孩子的狼,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因此藏书都必须适当地处分掉才行,不过我也有阅读父亲的书籍。」 「可是江户时代的修行是什么意思……?」 「那是那个……」 丽宛如求救般将视线转往椋郎这边来。你、你是要我掩护你吗……? 「说到江户时代——」 好吧,我就掩护你。 我豁出去了。 「那是武士道开花绽放的时代,我记得武士道也是在江户时代确立的,而丽如果要成为武士的话——该怎么说呢?以江户武士为目标而进行修行……那应该也是不错的做法……吧?」 「不、不愧是椋郎先生!」 丽满头大汗,红着脸高声笑道。 「简单说就是那么一回事!现在是平成,我们是从未经历战争的世代,虽说是处于太平之世,我仍是要砥砺自己,因为我立志要成为武士嘛!」 「那么小丽和伯父是为了成为武士而旅行的罗……?」 「就、就是那样……吧?」 可恶的丽。 为什么问我? 「……加、加油吧,希望你能成为伟大的……武士?」 「当、当然!我会拚命努力的!」 「武士……」 诗羽琉手指抵着下颚,侧着头想了一想。 「要怎样才能成为武士呀?」 「那、那是——」 丽的手搭在捆绑在背包上的名刀「食骨丸」的刀柄上——喂,手别拔刀。不能在这种地方拔刀,不,应该说别带着刀四处跑,那样很危险啊。 「身为武士果然还是要有……主公吧。」 「该不会——那就是椋郎……?」 「没、没错!椋郎先生正是我的主公!所谓的武士道就是求死得其所!我身为一名武士,就是藉由为椋郎先生奉献一己之命来证明忠诚……」 丽看起来掰得很辛苦,椋郎虽然也想出手相助,但是很可惜,名为椋郎的这个港口里,目前一艘救难船也没有停泊。 「可是为什么是椋郎呢?」 诗羽琉以试探般的眼神看着椋郎。会问这个问题是很正常的事,正因为太过正常,不管怎么想都非答不可,可是这要怎么回答呢……? 「我是那个……」 不行,我想不到合理的解释,话虽如此却也没有不回答的选项。 「丽其实是……为了报仇。」 对了,说到武士就想到报仇、星忠臣藏、赤穗浪士。我是白痴哪……!(编注:忠臣藏为日本武士的经典故事,改编于发生在日本江户时期的元禄赤穗事件。) 「——应该说是某个人伤害到她的自尊……她为了手刃……处罚——不、想要让对方道歉,可是对方就是不肯乖乖道歉,所以事情变得很麻烦……」 现在有麻烦的人反而是我。 丽紧握若拳头,屏息静气地凝视着椋郎;而诗羽琉似乎感到可疑,但却仍听着椋郎的解释。 不管怎么说,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现在也只有掰到底了。 「碰巧遇到我经过,因为我看情况不妙——总不能放着她们不 管吧,所以我出面劝阻……而丽认为没有达成使命是可耻的事,要我了结她的性命,那种事我怎么可能做得到。然后依照丽的逻辑,我就算夺走她的性命也是理所当然;但是我却没有那么做,因此我等于是救了她的性命,算是对她有恩——然后就……」 「对、对啊!椋郞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因此我侍奉椋郎先生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我可没有要你侍奉我哦?」 「可是椋郎先生!那样我会过意不去!受人恩惠一定要报答才行!」 「……你打算怎么报恩?」 「当然就如我刚才所说,既然蒙您救了我一命,我就有觉悟奉献自己的性命了!」 「奉献性命不就会死了吗……」 「我是吸——不对,我是武士!打从一开始我就不要性命了!我才不怕死!」 「不行!」 诗羽琉突然停下脚步,抓住丽的肩膀。 「小丽!不可以那么简单就说出不要性命这种话!」 「——啊、不,可是……我身为吸——身为武士,每天都必须面对严苛的战斗……」 「我虽然不太明白战斗的事,可是如果你无论如何都要战斗的话,那就要为了活着而战!」 「欸……那、那是当然,我并不是每次都以死为前提而战……」 「我拜托你,不要动不动就提到死。」 「诗、诗羽琉……」 丽想伸手触摸诗羽琉的脸颊,却又缩回了手。 「——你在哭吗……?」 「我没有哭。」 诗羽琉低着头,左右摇了摇头。 「我虽然没有哭——但是如果小丽死掉的话,我会哭的。就算哭到眼泪流乾,站也站不起来,我想我还是会继续哭的。」 「……诗羽琉你肯为了我这样的人哭泣吗?」 「那是当然的呀。」 诗羽琉抬起头,眯起湿润的双眸。 「因为我们是朋友呀。」 「唔喔——!」 丽突然发出奇特的声音,用双手遮住了脸。 「你、你怎么了?小丽……」 「……没、没什么,我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 丽一边笑着,一边用双手擦拭着眼窝。哭出来的人反而是丽。 「我实在太高兴了!因为我一直都想要朋友!虽然我不敢对父亲开口,但是我一直梦想着如果我有朋友,那会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小丽……」 诗羽琉拥抱住丽——喂,你们在做什么呀…… 「我是你的朋友,不管发生什么事,今后我永远都是小丽的朋友。」 「……伤脑筋呀。」 丽闭上双眼,反过来抱住诗羽琉。 「因为我不想让朋友伤心,所以并不打算轻易死去……可是我高兴得快要死掉了。」 那你就去死吧——我是还不至于无情到说出这种话,但是你们也考虑一下地点吧? 幸好这里离学校还很远,而且行人也并不是很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那个……」 必须出声呼唤在大马路中间互相拥抱的两人,你们也该为我着想一下吧。 「要迟到了哦……?」 ※ 连续两天通宵未眠毕竟是起了一点效果吧,还是说椋郎已经学会与自己战斗的方法了呢,或许两者皆是吧——总之,上午的课算是平安无事度过了。 到了午休时间。 椋郎迅速地用过午餐,然后离开座位。他要把眼镜清洁干净,再仔细地洗一洗手,只要那样做,他应该就能以新的心情,迎接下午的课业了。 就在进入厕所的瞬间,他停住了脚步。 「什……」 像这样被埋伏倒是头一连。 虾夷井悠正背靠着墙,脸上露出笑容。 「嗨,高夜。」 「……嗨什么嗨呀。」 椋郎走到洗脸台前,原本准备摘下眼镜,不过还是作罢。 只听到虾夷井从喉咙发出喀喀笑声。 「不上吗?」 「什么?」 「就是符合这个场所该做的事,你是来上厕所的吧?」 「就算是那样,谁办得到啊!」 「为什么?因为有我在的关系?」 「……当然啊。」 「你不用在意我呵,我说过很多遍,我讨厌女人。我也没把自己当成是女人,所以你可以把我当成男人看待喔?」 「就算对方是男的,我也没有和他一起上厕所的癖好。」 「啊啊,你喜欢女人对吧?」 虾夷井要过来了——才这么想的时候,椋郎的肩膀就已经被她抱住。 「真是无可奈何,不过如果是你的话——只要你希望,那我倒也不是不愿意为你扮演我超讨厌的女人喔。」 「啥……?」 「不明白吗?」 虾夷井的手扶着椋郞的下颚,舔了一下嘴唇。 「你真迟钝,我先前不是说过,我最喜欢你这样的男人吗?那并不是开玩笑,那是我的真心话。我很中意你,我想要你,现在马上就要。」 胸中深处顿时起了一阵波澜。 这并不是欲望。 虾夷井的双眼有如无底的沼泽般,正企图把我拉扯进去,这是眼术吗? 可恶的天狗。 「没用的。」 椋郎挥开虾夷井的手。 「想要迷惑我,你还早了一百年呢,少不自量力了,虾夷井悠。」 「…………呜……」 虾夷井身子向后退,一瞬间她皱了一下眉头,但那真的仅仅是短暂的一瞬,那张因屈辱而扭曲的表情,马上又被可疑的笑容所覆盖。 「再怎么堕落也还是夜魔吗?真无趣,我本来还想让你当我的宠物的说。」 「你不妨一试,如果你办得到的话。那么你找我什么事?」 「哼……」 虾夷并背靠着墙,双手盘在胸前。 「应该是你有事要找我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该向我报告呢?」 椋郎摘下眼镜,站在虾夷井对面的墙边,她是指夏莉的事吧。 「现在有亲戚来我们家玩。」 「高夜,我们的眼睛看得很清楚,我们的耳朵也很灵敏,这一点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当然。」 「这里是日本,我希望你们别做出穿着鞋子踏进别人家这种无礼举动呢。而且事先连络过住在客房的食客,却不来跟主房的屋主打个招呼,这可是不被允许的事呢。」 大目天方面——至少虾夷井知道夏莉是夜之眷属。夏莉连络过潜伏在这个国家的其他眷属,然后才前来与椋郎会面,而这件事却没有知会过大目天,这就是他们介意的地方吧。他们的意思也就是说,我们好意保护你,你可别让我们没面子。 真是自以为了不起。 就算立刻予以回应,也并没有什么不方便,但凡事都对对方言听计从并不是件好事。我方愈是放低姿态,对方就会予取予求,因此在不打破约定的范围内,让对方伤点脑筋,这种程度的做法刚好。 「我会找寻适当时机,让她前去问候,这样可以吧?」 「可不可以不是由我决定,而是由天上大人决定哦。」 「那么放任那些家伙自由行动,也是他的意思吗?」 椋郎刻意不称呼天上大人,而是直接以他来称呼大目天,只见虾夷井的脸色微微一变;尽管那表情的变化相当细微,但这样的称 呼令她不快,看来是不会有错的。 明明相当讨厌父亲,可是父亲被人小看却还是会生气吗? 你的心情真是复杂呢,虾夷井悠。 「你也承认了如何?那些家伙——白之血族进入这个国家之事已是再明白不过,你们家被人穿着鞋踩脏了哦,难道不采取行动吗?」 「天上大人是有其深意吧。」 「深思熟虑是好事啦。」 「你想说什么?」 「你们是不是太纵容了呢?」 「高夜。」 虾夷井竖起食指摇晃着,嘴里啧啧作响。 「高夜、高夜、高夜啊,不可干涉我们的想法、判断和结论。我们决定的事,你只有服从,这不是我们之间订下的约定吗?」 「我知道。」 糟糕,我太躁进了吗?感到焦虑的人是我,敌人已经逼近到身边了,我却只能等待对方出手,而且还负担了多余的精神压力。 是我按捺不住了。 虽然我不能采取行动,但对于自己正处于焦虑状态,至少我必须要有所自觉才行。 「算了,刚才的话我就当作没听见吧,不过相对的——」 虾夷井耸了耸肩,缓缓走近。 椋郎虽想后退,后面却是墙壁。 虾夷井将手撑在椋郎头的左右两边,将脸靠了过来。 「可以让我亲个嘴吗?」 「……什么?」 「亲个嘴有什么关系嘛?如果说你会抗拒的话,你可以把我当成女人。」 「不,那样不太好吧……?」 「虽然还没和人亲过嘴,不过我一定很厉害哦?我有自信,只要试过一次,你一定会上瘾的。」 「既、既然是第一次,那还是不要和我,和你喜欢的对象——」 「竟然说出这么正经的话呢,不过我选的人是你喔,高夜。」 虾夷井怱地转变成认真的表情。 「我说我喜欢的人是你。」 「怎——」 这是谎言,这家伙是在开我玩笑,不,是不是玩笑根本无所谓,就算是真的也与我无关。 正当我准备推开虾夷井的时候,有个人冲进厕所来。 「……我想说怎么会这么久……你们在做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藏岛翠子吊起的双眼正发出红光。 「不,倒是你——」 椋郞惊讶得目瞪口呆。 「你怎么跑进男生厕所……」 「虾夷井同学不也是女生吗……!」 「……确实没错。」 「该、该、该、该、该不会……虾夷井同学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太、太、太、太不知羞耻了……!」 藏岛抱着头,甩动那头黑发。「这个目的」是指什么?这女的到底擅自做了什么不知羞耻的想像啊。 「快、快给我分开……!」 藏岛猛然闯进椋郎与虾夷井之间,不愧是吸血种,她的力量十分惊人,但虾夷井也不是迟钝的人,在被藏岛推开之前,虾夷井就自己跳开来了。 「……女人。女人!女人……!而且不正是我最讨厌那一型的女人吗?肉、肉、肉,到处都是肉!好浓的肉臭……!」 「你讨厌我正好,因为我也讨厌你……!」 藏岛一副不想把椋郎交给虾夷井的模样,或许是自以为在守护他吧,她用双手,或者该说是用全身抱住椋郎,将他抱得紧紧的。 好、好难过。 就许多层意义来说,这实在太难过了。 「再说你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女生却穿着男生制服!你以为那种事能够被认可吗?」 「就是因为得到认可,所以我现在才是这样的打扮啊!竟然无法接受多元性,你不愧是个蠢女人!」 「在男生厕所里做出肮脏龌龊的事叫做多元性吗!?」 「我可不想跟愚蠢又下贱的女人谈论什么是多元性!你快点回去牧场如何!」 「为什么我非要去牧场不可呀!?」 「你那恶心的巨乳难道是装饰吗!?臭女人!不管怎么看,你都像头乳牛啊!」 「很遗憾,我的乳房挤不出奶来!」 「那不就没有任何价值了吗!那样的肉块只会令人恶心不快,快点砍下来做成绞肉吧!」 「要如何处置我的胸部是由我决定!你没有资格插嘴……!」 那个——那么关于我的处置呢……? 总之我好痛苦,真的很痛苦。藏岛的力量太强劲,而她的身体太过柔软,让我非常痛苦,让我痛苦到还想再这样多待一会儿。 算了,随便你们了。 或者该说,来个人救救我吧。 再不救救我,我就——我就要发疯了。 那道名为理性的最后防线即将面临崩毁,一旦陷落,我大概就会做出非常不得了的事情。 在那之前,我要——逃走……! 就是现在……! 椋郎趁藏岛一个不注意挣脱开来,发足奔向自由。虽然不知自由到底在哪里,总之先往外逃再说。甩开呼唤他名字的藏岛,椋郎奔出厕所,一直跑一直跑——来到了楼梯。 突然一阵异样的虚脱感袭来,椋郎步履蹒跚地走下楼梯,却见到虾夷井伫立在楼梯间。 她是怎么抢在前面的?这个问题对天狗来说一定是愚蠢的问题吧。 「你喜欢那种女人吗?」 虾夷井双手盘在胸前,将脸别了过去,不与椋郎对上眼。她虽然面无表情,但看得出她相当火大。 椋郎在通过虾夷井的身旁时喃喃说道: 「……想也知道不可能。」 「谁知道呢。」 都不知道我有多辛苦。 虽然想要回嘴,但椋郎就连说话也感到痛苦,于是打算就这样离开,这时虾夷井锐利的声音却如针一般,从椋郎背后刺来。 「他们可不一定只有那些人喔……?」 椋郎回过头去,他们……? 然而想要问话的对象却早已不在那里。 虾夷井已经不见踪影。 ※ 虽然觉得有许多事情必须思考,但头脑却无法正常运作。 或者应该老实说,我现在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不恳听,什么也不想感觉,什么也不想思考。上帝啊,请拯救我这颗只要有些微小事就会起伏的心——我求求你。 可是我的祈祷似乎不管用。 放学之后,当我一走出学校,就看到丽如往常般站在校门前,只不过不止丽一个人,夏莉也站在稍远处的地方——喂,你不是说要看家的吗?相信你我也真是傻了。 夏莉一见到椋郎就奔了过来,对他露出甜美的笑容。 「上学辛苦了,哥哥。」 「…………是啊。」 椋郎想不出该说什么话,只好勉强地点头。 「这里就是哥哥就读的学校呀……」 夏莉像是很稀奇地眺望校舍,而丽窥视着夏莉的举动,朝这里走了过来。 「——椋郎先生,您认识她吗……?」 「算是吧……」 听到椋郎不乾不脆地承认,夏莉以冰冷的视线朝丽一瞥,然后回头面向椋郎。 「她是谁?」 「呃……」 武士,不对,吸血鬼猎人,不对不对。 正当椋郎犹豫不决的时候,丽主动用拳头往自己平坦的胸部一敲。 「我是受到椋郎先生的大恩,为了报恩而侍奉椋郎先生的人……!」 「……哦,是这样啊。」 夏莉看起来很明显地不愉快。金狼族藐视其他所有夜之眷属,所以对于非眷属的人类随从,甚至不认同对方的存在。 看吧。 虽然我也不知道要看什么,不过事情变得麻烦了。 「椋郎……?」 后方传来诗羽琉的声音。这没什么,因为学校放学了,所以诗羽琉同学也要回家。她正巧在校门附近撞见椋郎他们,单纯就是如此而已。 「喔喔!」 丽露出满脸的笑容,向诗羽琉挥动双手。 「欢迎回来!诗羽琉!」 「啊、嗯,我回来了,小丽——不过在这种地方说我回来了,好像有点奇怪耶。」 「确实有若干奇妙之处!但那不是什么大问题,我想没必要去在意啦!」 「说的也是。」 诗羽琉面露微妙的笑容,回答的同时仍注意着夏莉,这一点丽也是一样。 「——那么椋郎先生,这一位是……?」 「呃……亲、亲戚。」 「哦。」 「啊啊!」 诗羽琉的表情变得稍微有些开朗。 「是你早上说的那个人?」 「对、对啊。」 「初次见面。」 夏莉捏起裙摆,华丽地行了一个礼。她的本性虽然说不上端庄贤淑,但由于她拥有一头闪亮的金发与标致的容貌,只要稍微装一下,倒也颇有几分模样。 「我是夏莉·兰思邦,哥哥平常受您照顾了。」 「什么照顾的,我并没——」 诗羽琉突然瞪大了双眼。 「咦?哥哥……?」 「话说回来,夏莉小姐看起来不像是日本人啊!」 「是的,我的国籍是英国。」 「等、等一下,你是椋郎的亲戚,还是外国人……咦?」 「关、关于这件事……」 椋郎用右手的中指按着眼镜,说来这个设定本来就太勉强了。 「这有许多原因……」 夏莉挺起胸膛,嘴角露出从容的笑容。 「因为身为日本人的哥哥的爷爷的弟弟和英国人结婚,而夏莉就是他的孙女。」 「那样的话——她就不是椋郎的堂兄妹,而是……再从兄妹对吧?」 「没、没错!就是那样,对,呃,所以是有点远的亲戚……」 「小时候我和哥哥总是在一起。」 夏莉轻巧地靠在椋郎的身边,用自己的手挽住椋郎的手。 「对吧,哥哥?」 这方面的设定由于已经对千姬说过,木已成舟,事到如今椋郎也无法否定。被夏莉抢先一步实在太伤了。 椋郎尽可能嘴唇不动,在夏莉的耳边轻声细话道: 「……放开。」 「为什么?」 夏莉的身体反而更加贴紧椋郎,脸上浮现甚至可说是天真无邪的表情,好像完全不懂椋郎为什么要那样说。当然,她一定是故意的。 诗羽琉的视界明明捕捉到椋郎与夏莉的身影,但眼神却异常空虚,彷佛没在看他们一般。 「……所以才会叫他哥哥呀。」 「就是那样,你是哪位?」 「我是……住在椋郎家隔壁,从小学就一直和椋郎同校——该算是青梅竹马吧。」 「啊啊,你就是远野同学?」 「你知道我吗?」 「我听哥哥的母亲大人说过。」 「母亲大人……」 「对,母亲大人。夏莉与她虽然是初次见面,不过她是个很棒的人,我们马上就变得很要好了。」 夏莉明显是采取挑衅般的态度,然而诗羽琉却只是困惑不已。丽也是交互看着两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不过这到底是什么战斗啊? 「哦……是这样啊。」 夏莉嗤笑了一声。 「那么远野同学对哥哥以前的事完全不知情罗?」 诗羽琉低下头,小声地说道: 「……因为我认识椋郎是在他搬来千姬小姐家之后的事。」 「说的也是呢。」 夏莉扬起下颚,有如藐视一般地看着诗羽琉,彷佛是在夸耀自己的胜利。所以说你们到底在进行怎样的战斗啊?而丽因为视线以飞快的速度,在诗羽琉与夏莉之间来来去去,不知不觉弄到自己头昏眼花了。 够了没——快停止吧。 「总、总之!」 椋郎强行把自己的手从夏莉的身体与双手间抽离。 「……我们回去吧。」 「对、对啊!」 丽有如摇头人偶一般——虽然不确定是否真有那样的人偶,不过她拚命地点着头。 「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吧!所以我们就回家吧.诗羽琉!来来,椋郎先生您先请!我来殿后!」 「好、好啊……」 椋郎虽然往前走,但身体却不知怎么搞的,无法流畅地动作,简直就像缺少润滑油的机械一般。 夏莉露出理所当然般的表情,依偎在椋郎的身旁。 而诗羽琉走在两人稍微后方处,丽则是走在最后。 在更后方处,似乎有某人阴湿的视线,如触手般延伸过来,企图要抓住椋郎。也不用回头确认是谁了,反正一定是藏岛吧。 这是怎样的一条回家之路啊。 椋郎不由得手按腹部,这种经验还是第一次。 胃好痛…… 3 寂寞的狼 明明不打算睡的,结果却打瞌睡了吗? 「哥哥。」 回过神来才发现,夏莉已经钻进被窝里,身体贴得紧紧的。 「好温暖。」 「——%♂[emailprotected]♀……!」 椋郎忍不住发出意义不明的叫声,然后从床上跌了下来。 他并不打算睡的,至少在夏莉睡着之前不能睡。就算她睡着可能也只是演戏,所以有必要多观察一下。何况从互道晚安到熄灯就寝的这段期间,她表现得也未免太安分了,这实在是很可疑。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打什么主意—— 「哥哥。」 「……啊!」 糟糕。 我睡着了吗? 夏莉从上方俯视着椋郎,她站在床上,脚踩在椋郎腰的两侧。 「——你、你做什么……」 「哥哥。」 夏莉抬起右脚。 「夏莉可以踩你吗?」 「踩……?」 「让夏莉踩一下就好,可以吗?」 「当、当然不可以!」 「拜托你嘛。」 夏莉微微扭动着身子,右脚的脚趾蠢蠢欲动。 「夏莉一直都好想践踏哥哥,那是夏莉的梦想。」 「别怀抱奇怪的梦想!」 椋郎用手挥开夏莉逼近而来的右脚。 不过夏莉倒是意外干脆地放弃了,她回到铺在地上的被窝里小声抱怨道: 「……哥哥好小气」 正在洗澡的时候,浴室的门却突然被打开。 「哥哥!夏莉来帮你洗背!」 「——不、不用你洗!更重要的是把、把衣服穿上……!」 「为什么?穿着衣服不是会弄湿吗?」 「是那样没错——不对!总之不行!你给我出去!」 椋郎把全裸的夏莉赶出浴室后,沮丧地低下头。 「……被、被看到了……」 一走出学校,夏莉的表情就彷佛非站在舞台中央受到瞩目不可的幼稚女演员般,站在玄关的前方等待。 「哥哥,您辛苦了。」 丽彷佛是没有存在感的配角,单独站在校门的地方,她简直就不像为了椋郎,而是为了陪诗羽琉放学回家才来的。 说到诗羽琉,她几乎无视椋郎,甚至不向他看一眼,但她却又不错开上下学时间,让椋郎更觉得尴尬。 现场明明飘散着令人作呕的沉重气氛,夏莉却是一脸笑容。 「这个样子好像在和哥哥约会喔。」 「……哪里像?」 椋郎认真地提出这个疑问,夏莉却恍若不闻。 听到「哥哥」的叫声而醒来。 一掀棉被坐起来一看,却见夏莉在地上的被窝里安详地睡着。 「……是我幻听了吗……?」 应该说我睡着了吗? 盖上棉被,蜷曲身子,却又听到低沉的笑声响起。那是夏莉的声音,她是打算捉弄我吗? 悄悄从被窝探出头,笑声也跟着停止,取而代之听到夏莉安稳的呼吸声。她绝对是在禁睡,肯定是那样没错,但是总觉得我如果出声叫她确认,那就好像是我认输了。 「哥哥。」 睁开双眼,夏莉的脸只有咫尺之遥。不知不觉间已经早上了。刚才的并不是幻听,而是他完全睡死了,椋郞差一点就要发出悲鸣,因为不知何故,身上竟然没有盖被子,而且上半身还是全裸。 夏莉笑着眯起双眼,舔了舔舌头。 「早安,哥哥。」 每当听到「哥哥」这声呼唤,头就开始痛了起来。 「哥哥?」 住嘴,别叫了。 「哥哥。」 还有别光着身子。 「哥、哥~~」 ——别喊了。 夜晚。 只有夜晚总是对我温柔。 位于空暮市三番山一隅的「doremifaso公园」正笼罩在干燥的黑暗里。 这里说是公园,却没有设置路灯,只有老旧的游乐设施与沙坑,因此深夜是不会有人到这个地方来的。 「……夏莉那家伙。」 椋郞坐在秋千上,抱头烦恼着。 「那家伙到底打算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夏莉·兰思邦强迫住进来已经过了四天——不,是三天吧?果然还是四天吗?总之已经好几天了。 明明只是短短数日,感觉却像是经过了无比漫长的时间。 「……该赶走她吗?」 没错,只要那样做就好了。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夏莉完全是以捉弄椋郞为乐。开什么玩笑,我怎么能让她玩弄,我又不是玩具。 可是——每当夏莉的身子与椋郎靠在一起,她闻着椋郎的味道,就会在短短的一瞬之间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只要看到她那样的表情,我就无法开口要她走人。 是我太天真了吗?或许是吧,但是不只是我失去了许多事物,夏莉也是同样。 如果夜魔、如果我们、如果我拥有更强的力量,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都是我的错。」 「少爷。」 独眼黑猫彷佛自黑暗中诞生般,从夜的另一头走了过来,然后在秋千的柱子旁坐下。 「您别太自责了。」 「自责……?」 椋郎短短笑了一声,脚轻轻往尥面一踢。 「你在说什么啊,洛克。」 「您不是感觉到自己有责任,所以才——」 「别说无聊的话,你猜错了。」 「那就好了。」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事到如今也无法改变了。」 「那么您打算在大目天的保护下,就这样过完一生吗……?」 「那样也不错啊。」 椋郎荡了一下秋千。 「他们强而有力,身为保护者也很可靠。再加上这片土地的特殊性,内侧世界与表侧世界融合在一起,居住起来也相当舒适。」 「住惯了就是好地方吗?」 「你不是也很享受野猫的生活吗?」 「野猫的日子很惬意。可是少爷和我不同,大目天可能会逼少爷娶他的女儿哦?」 「那是他们惯用的手法。他们就是靠着那种方式,拉拢了众多的种族。」 「也许——」 洛克明明是一只猫,却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派遣第三百四十九位庶子来监视少爷,也是他们的计划吧。」 「怎么可能。」 椋郎眨了眨眼睛,调整一下眼镜的位置。 「……要我娶虾夷并?别闹了。」 「但是那也并非不可能。正如少爷所说,与其他古代种联姻,耕此强化自己的力量,那是他们最擅长的本事。」 虾夷井悠。 身为大目天的使者,如果只是要监视椋郎的话,那么她甚至不需要和椋郎说话。然而她却有事没事跑来找碴,相当地烦人。 那大概是恶劣的打发时间方式,或喜欢捉弄人为乐吧。椋郎原本是这么想的,但如果她其实是暗中接获那样的命令呢? 也就是说,身为父亲的大目天命令虾夷井,要她与椋郎攀谈.设法接近椋郎,好让两人日后发展成更亲密的关系。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应该还有更好的做法吧?用那种对待方式,椋郎不可能对她有好感。 不管怎么说那都没有关系了,因为椋郎本身并没有那个意思。 对于无关紧要之事,说再多也无意义。 于是椋郎喘了口气,改变了话题。 「你和夏莉谈过了吧。」 「是的,虽然我从以前就不喜欢金狼族的人,但是身为少爷的监护人,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她暗中查探敌人,然后才得到关于我的情报。」 「似乎是那样没错。」 「敌人对我的状况应该也了若指掌,然而为什么自从上次事件后,对方就一直没有动作……?」 「我也不明白,但是事态也有可能正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发展着。」 「他们的使者说出了令人在意的话。」 之所以刻意不提及虾夷井的名字,是因为不想再重提刚才的话题。虾夷井对椋郎说过:「他们可不一定只有那些人喔……?」 「——他们掌握到什么情报了吗?」 「就算是那样,他们也没有义务告诉我们喵。」 「敌人可能以某种形式与他们接触过了。」 「确实不无可能。」 「我们明明身为当事人,却被蒙在鼓里呢。」 这句话听起来或许像在呕气吧。只听到洛克压低声量,有如规劝般地说道: 「想要查探他们的内情,必须要有相当的觉悟才行喔。」 「我可没叫你做那种事。」 椋郎停下秋千。 「我们有约定在先,而且天知道这些话有没有被他们听见,他们或许对我们的行动了若指掌。」 「那么我就把注意力集中在敌人身上吧。」 「就那样办吧,如果发现可疑之人立刻通知我,别做多余的事。」 「遵命。」 洛克转身背对椋郎,正准备要步行离去时,却又摇着尾巴回过头来。 「……少爷,塔亚奇娜的事——」 「别说了。」 椋郎露出痛苦的表情,紧紧抓住大腿。 「……我刻意不去想这件事,因为就算想了也不会明白。」 洛克低下头。 「……是。」 「总之事实只有一个,不管有什么理由,塔亚奇娜都已经投向敌人了。」 「可是少爷……」 「而且偏偏是跟着那个『东方博士』,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解释吗?」 「我到现在还无法相信。」 我也是一样啊。 椋郎吞下这句到了口边的话,用力摇了摇头。 「去吧。」 「少爷不回去吗?」 「……我要再待一会儿。」 「嗯……是吗。」 于是洛克就像猫一样,不发出脚步声地离开了。这样就剩我一个人了。 孤独一个人。 椋郎叹了一口气。一个人就可以了,不,应该说一个人才好,只要能被夜晚所拥抱,就不会有任何不便与不足。 怱地,诗羽琉的面容在脑中闪过,然后又与塔亚奇娜的脸互相交错。 椋郎抓着胸口。 给我消失!消失!消失!忘掉吧……! 若是这片黑暗能将一切都涂成一片黑就好了。 「……那是不可能的吧。」 椋郎站起来,顿时皱起眉头。 因为面向公园的窄巷里有个人影。那家伙一直躲在民家围墙的阴影中吗?对方从那里悄悄走出来,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却与椋郎对上了眼,吓得抽了一口气。 那家伙彷佛放弃躲藏般低着头,踩着战战兢兢的脚步走了过来。 「椋郎大人……」 藏岛翠子这家伙。 她的胸部还是一样伤风败俗——也不可能改变就是了。那只按着胸口的手根本就埋进去了嘛。 椋郎忍住想要咋舌的冲动,坐回到秋千上。 「这个时间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我是——那个……在巡逻。」 「谁拜托你做那种事了。」 「就算没有人拜托,我身为椋郎大人的奴——不是,仆——下对,也就是说……比如说就像是女仆那样……女仆……穿着女仆装服侍椋郎大人倒也……呵呵呵……」 「别擅自进行邪恶的妄想!」 你这样不是害我不由自主想像了吗?可恶……! 人类!人类的文明!特别是在现代日本!那服装可谓既先进又颓废,甚至带有末世的风格,在许多层意义上而言都太不知羞耻了……! 「那个……」 藏岛以稍微湿润的热烈眼神注视着椋郎。 「是不是换别的服装比较好呢?椋郎大人喜欢哪种服装呢……?不,我问这个纯粹是出于兴趣……」 「不管是什么服装我都不需要!」 「咦——那、那就是全裸……!?」 「不、不是!你要我说几次啊!藏岛!你和我单纯只是同学,不在那之上,也不在那之下,只是那样的关系而已。」 「……是,我明白。」 「既然明白的话——」 「如果是以一介同学的身分,可以让我在这里待一会儿吗?」 「唔……」 我无法马上拒绝她,这是因为我太软弱了吗? 藏岛在旁边的秋千上坐下。 「可以让我说一些话吗?」 「……随便你。」 「您那样说,我真的会随我的意思去做喔。」 藏岛轻声笑了出来。她似乎是在开玩笑,但是我听起来只觉得是认真的,因此笑不出来。笑是笑不出来,不过肩膀的力量倒也放松了一些。 椋郎用右手的中指把眼镜往上推。 「只要你守分寸,我就没有意见。」 「我会谨记在心……虽然很困难。」 「就算困难也请你努力遵守……」 「以同学的身分是吗?」 「对,以同学的身分。」 但是藏岛,身为普通的同学,我们之间能够成立什么对话吗? 「那位女性是……」 藏岛说到这里原本想打住,不过结果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眷属——是吗?」 眷属这种词语并不适合出现在同学之间的对话。 这也就是说,高夜椋郎与藏岛翠子终究不是一般的同学。 那不是当然的吗。 「如果你是说夏莉的话,没错。」 「……她叫夏莉小姐——是吗?」 「夏莉·兰思邦,她是金狼族。」 「你们见过面……?」 「是在小时候,那个是族长的女儿,有点像是公主那样的地位。」 「关于金狼族的事,我也曾听父母说过。」 「你最好不要接近她,那个种族的人说好听点是孤高,说难听点就是顽固吧。尤其和你们更是相处不好。」 「听说宗子大人和……金狼族的女孩有婚——」 藏岛低下头,结结巴巴了起来。 「婚……婚约在身。」 「不是那样的。正确来说她是婚约候补的其中一人,而且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那么我也还有机会罗……?」 「啥……?」 「对不起,我是开玩笑的。」 藏岛恶作剧般地笑了。 「不过——就算现在只是普通的同学,未来的事谁也不知道吧?」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椋郎不满地说道。 「无聊。」 真是无聊透顶,不管是假扮同学的游戏,还是这样的生活 ,这一切都只是演猴戏而已。 藏岛翠子,你也是一样不是吗?自觉到自己渴求血液的现在,吸血种还能继续扮演人类多久? 不管多么困难,她都应该继续扮下去,她应该以人类的身分活下去。就像藏岛的父母也是那样活过来了,而且也有其他古代种潜藏在入类中生活,即使困难也并非不可能。 若不是椋郎的存在,藏岛即使会费尽千辛万苦,也应该只有以人类的身分活下去一途。 「椋郞大人。」 「什么事?」 「您没事吧?」 「什么没事?」 「您最近怪怪的。」 「没有那种事。」 「关于奈落的事——我多少也是知道的。」 「咦?」 椋郎顿时表情僵硬,他连忙用手遮住脸的下半部。 「那个……该怎么说才好呢……」 藏岛的两只手在下颚下方,一会儿合起,一会儿又分开,然后又再度合起。 「简单说就是……使用了那个之后,在一段期间内,有许多冲动会升高,无法压抑住自己……」 椋郎的视线往斜下方撇去。 藏岛停顿一下,然后又继续说道: 「——若是不采取某些方法将其发泄,那股冲动会从内部侵蚀夜魔的人们,甚至可能会带来毁灭……」 「……咦?是那样吗?」 「您不知道吗……?」 「不……我、我当然知道啊。」 椋郎咳嗽一声。 「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可是……我自己的事耶。」 她说会从内部侵蚀,甚至可能带来毁灭……?洛克没有说会严重到那种地步吧?记得它是说——对了,「宗主,以及迟早会继承其衣钵的宗子,他们需要为数众多的对象。」它是这么说的。 它不是说最好有许多对象,而是说需要。使用奈落的夜魔,无论如何都必须有许多的对象。 实际上这感觉也真的很不妙。 别说是这种状态如果持续下去会如何,万一变得更加严重的话,椋郎没有自信能够忍耐得住。因为现在都已经濒临极限了,不知有多少次他都快要从悬崖边跌下丢。 椋郎不知不觉低下了头。 当他抬起头来,只见藏岛已经站在眼前。 刚才她明明还坐在秋千上,椋郎完全没注意到她是何时移动的。 一瞬间,椋郎与她对上了眼。 吸血种的眼眸湿润泛红,闪闪发亮着。 藏岛宛如下定某个决心似地吸了一口气,下一个瞬间——藏岛的身体就逼近过来。 两人撞在一起。 那是一阵柔软的冲撞。 椋郎被非常柔软的东西接住、包覆、拥抱住,并且埋没其中。 「如果您不嫌弃的话——」 甜美的香味扑鼻而来,那是一股有点类似香草精油,令人感到呛鼻的香甜气味。 「如果您不嫌弃的话,让我来安慰您。」 「安、安慰……安慰什么……」椋郎虽然想要这么说,但是声音却发不出来,因为他的嘴被藏岛的胸部塞住了。 「什么都可以。」 只是拥抱还嫌不够,藏岛更有如跨坐般,坐在椋郎的膝盖上。 「不管任何事我都愿意做,只要是为了椋郎大人,不管任何事都可以。」 「不、不、你,怎么可以……」 身上相当沉重,而且也无法呼吸,头脑只感觉昏沉沉的。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的意思是说,不管是那种事还是这种事,全部都可以罗……? 那样——不,不行,别输啊。不可以输给软弱的自己,只要把藏岛推开就好了,我应该那样做,不那样做不行。 明明我应该办得到那样的事,可是不知为何我就是办不到。 「——我、我很痛苦耶……」 「啊啊!」 藏岛抱住椋郎的头,扭动着身子。 「别、别说话……请别说话,不然振动会……!」 一个人有可能与他人如此紧密贴在一起吗?不止是胸部,藏岛的身体、手、下腹部、脚,每一处都非常柔软。明明穿着衣服却吸附过来,不,应该说是自己快被她吸进身体里了。 住手,别再挤过来了。不要磨磨蹭蹭的。那里不行啊,不行! 可是藏岛却不肯停止,椋郎也知道她不会停下来。椋郎不打算制止了。算了,就任由她去吧。不管会怎样都无所谓了,藏岛也说她什么都愿意做,那就让她做吧。 因为我需要啊。再怎么忍耐也无济于事,非但如此,忍耐反而是不好的。没错,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啊啊——诗羽琉同学。 「我就说——」 椋郎把藏岛一把推开。 「我就说我没办法呼吸了啦……!」 「——呀!」 藏岛整个人倒在地上。啊—— 好、好、好、好、好险啊……! 椋郎气喘吁吁地站了起来。虽然感到晕眩,但还是忍住了。差一点——差一点就要失控了。 「你、你在想什么啊……!」 藏岛泪眼汪汪地仰望椋郎,左手按着胸部,右手按着股间。 「……呜……」 「什、什、什、什么?怎、怎么了?」 「被您那样俯视着……」 「俯视……?」 「嗯啊……不行……!」 藏岛扭动腰部。 「被那样的眼神看着,我会……」 「什、什么那样的眼神,我又没有——」 「不可以,椋郎大人!您要更毅然决然一些!然后与其俯视,更不如用鄙视的眼神看着我……!」 「你、你在说啥啊!变态女!」 「呀!」 「真恶心!给我滚!」 「呀啊!」 「别一直叫!你这头母猪……!」 「嗯……唔——哈啊……!」 藏岛发出淫荡无比的声音,她几乎是在地上打滚。什、什么?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她该不会开心得很吧?骂她完全是反效果……? 椋郎咬紧牙根。即使如此,我——我想更加痛骂她。骂得更加恶毒,把她骂得一文不值。让藏岛更加欲火难耐,最后再——不对,我才是在想什么啊……!? 椋郎坐在秋千上,沮丧地低下头。 我差点就疯了。 不,我已经有点不正常了吧。 「……让我一个人静静。」 「椋郎大人……」 「拜托你。」 藏岛虽然拖拖拉拉好一阵子,终于还是站了起来,但却迟迟不肯离开。 椋郎抬起头看去。藏岛一脸有话想说的表情看着这里。 「什么事?」 「因、因为我们是朋友——」 藏岛脸上浮现笑容,感觉就像是强迫自己努力挤出来的,一副勉强的笑容。 「因为我们是同一个班级的朋友。所以我还是会担心,我没什么朋友……或者该说几乎没有。所以我更加珍惜。」 椋郎低着头,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谢谢你。」 藏岛小声地道了一句「晚安」,然后转身背对椋郎。 椋郎则是闭上了眼。 过了一段时间,当他再次睁开眼睛,藏岛已经消失了踪影。 在安心的同时,又感到莫名的不安,忍不住就想叫出诗羽琉的名字,却更加让他感觉自己凄惨。 现在明明想要一个人独处, 可是自己却承受不了一个人的孤独。 椋郎将手肘顶在膝上,双手捣住了脸。 以为只要静静不动:心情就会逐渐沉淀下来,但那样的预想却轻易就被打破,他的心情迟迟无法轻松。 怱地,他感受到浓密的夜晚气息,突然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有人攀在他的脚上、有一只小手开始抚摸椋郎的头。 椋郎移开捣住脸的手。 「……茱莉亚。」 身穿黑色短袖礼服,脚上同样是黑色的高跟鞋,一头直卷的黑发,拥有一对红色眼睛的夜之女茱莉亚,她正旋转着黑色洋伞,抚摸着椋郎的头。 席地而坐,攀附在椋郎脚上的人,则是与茱莉亚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与双胞胎姊姊不同,雪白的头发绑在左右两边,手上提着红色雨伞,她就是夜之少女艾蜜莉。 然后,身上穿着以丧服而言裙摆过短的黑色礼服,以面纱遮住脸孔,从背后抱住椋郎的人,她是夜之母海伦。 「你们……」 一股情感不自觉地涌上心头,椋郎的胸口为之一热。 不,我可是不会哭的。 「——不过……为什么你们会出来?我并没有召唤你们呀……嗯?」 椋郎用手指依序往茱莉亚、艾蜜莉、海伦数过去。不用屈指也算得出,她们有三个人。椋郞张开右手,凝视着手掌。 「至今为止,我一直以为即使在夜晚,最多同时只能叫出两人。夜之形象——原来可以叫出三个人吗?不对,是我现在能够办到了,难道是我的力量增强了吗……?」 ※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奠是个安稳和平的星期六早上。 高夜家的客厅里只有椋郎和千姬,这是久违的亲子团聚时间。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 「我不是因为她刚好不在才这么说的喔。」 千姬身穿运动服,盘腿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咖啡杯。 「——我还是觉得那样不太好。」 椋郎喝了一口尚温热的咖啡。 「什么不太好?」 「夏莉。」 「啊啊。」 「椋郎,你也是正值青春年少的男孩子吧?满脑子想搞的念头,有洞就想钻对吧?」 「……我看起来有那么欲求不满吗?」 「有啊。」 「欸。」 「开玩笑的啦。」 千姬说着笑了出来,但是椋郎却连苦笑都办不到。 「……我也有自制心的啊。」 「也就是说你在忍耐罗?」 「不,不是那样的。」 「你啊,如果憋多了,要适当地发泄喔?」 「妈、妈妈。」 「我是说真的,那种东西如果积得太久,该怎么说呢?会成为犯罪的动机啊,当然我指的是性犯罪。」 「……我才不会犯罪。」 「当然啊。我是相信你的喔,因为你是我的儿子嘛。可是你和夏莉睡在同一间房的话……」 千姬不怀好意地笑了。 「你知道吧?」 「什、什么啊……?」 「一定有很多不方便吧?对人类而言,有些事只有一个人是办不到的,不过有些事却是只有一个人才能做的喔。」 「我、我才没有不方便……」 「不不,就算你没有不方便,但是在伦理上?该怎么说?还是会有问题吧?」 「……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在一开始的阶段就想到这个问题。」 「刚开始是那个——因为那时候的气氛嘛,心想算了,没关系。不过我没想到夏莉会那么认真就是了。」 「认真?」 「就算你没有那个意思,她也可能对你发动攻势吧。如果她想和你一起洗澡,不管怎么说那都不太好吧?」 「既然你这么想,那就阻止她呀……」 「笨蛋,别想依靠妈妈,那种事你自己设法搞定,你是男人对吧?」 「我是男人没错啦。」 「从今晚起就让她睡在我房间吧,不过……」 千姬抬头仰望天花板,呼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她会找诗羽琉上街买东西呢?她们两个相处得顺利吗?」 「我、我也不知道呢……」 椋郎的视线看着杯子里的咖啡。 真的,她竟然偏偏邀诗羽琉去购物。 夏莉那家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坐在隔壁的远野诗羽琉偷偷往这边瞥了一眼。 电车很快就会抵达缘市的车站吧。 见到夏莉不回答,诗羽琉终于再次开口。 「为什么邀我来呢?」 夏莉面向前方,只有嘴唇露出微笑。 「虽然也可以拜托哥哥,但是夏莉是女孩子,哥哥是男孩子,那样总是会有不方便的地方吧。」 「啊……对喔,可是那么你也可以拜托千姬小姐——」 「给你添麻烦了吗?」 「没有那种事。」 「那就好。」 夏莉侧眼观察诗羽琉的情况。 诗羽琉低着头,用右手把弄着放在膝盖上的左手。 她是被夏莉吓到了吧。夏莉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呢。 她和哥哥是邻居,读同一间学校,在学校之外的地方也时常在一起。远野诗羽琉,哥哥很明显对这个女人特别看待。 她究竟是怎样的女人呢……? 以日本人来说,她的身材很好,手脚修长,长相也不坏。外表虽有几分姿色,却是个普通的人类,一个无趣的女人。 夏莉眯起眼笑了。夏莉不可能输给这个女人,因为夏莉没有任何一点输给她嘛。 「不过买个东西为什么要搭电车到邻镇去呢?」 「那是因为——」 诗羽琉轻轻叹了口气。 「由于不景气的关系,空暮变得萧条许多,与其说是商品数量变少,倒不如说商店本身就少了,所以干脆到缘市去买东西会比较好。」 「哦,那个城市看起来并不会那么不方便呀?」 「如果只是日用品的话那还没问题,可是要买可爱的东西,或是流行服饰,那一带就完全不行了。」 「真是和平呢。」 「……和平?」 诗羽琉将脸面向这里,注视着夏莉。 那是意外真挚的眼神,那对眼眸的颜色清澈又深邃。 感觉似乎会被她看透一般,夏莉差一点就避开她的视线了。开什么玩笑。 「你别在意。」 夏莉先从正面确实承受诗羽琉的视线,然后才把脸别了过去。 「那是我自己的事。」 「……嗯,我知道了。」 诗羽琉规规矩矩的回答令夏莉感到烦躁,即使如此,沉默了十秒之后,夏莉也恢复了平静。她该不会是在等夏莉的心情平复吧……? 「那个……」 诗羽琉出声叫她。 「夏莉小姐。」 「叫我夏莉就可以了。」 「夏莉现在住在哪里呢?」 「在海的另一头,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不过夏莉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去,总之夏莉打算暂时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这样啊。」 「打扰到你了吗?」 「……为什么问我那种事呢?」 「你觉得为什么呢?」 夏莉刻意笑着对她问道,而诗羽琉则是看着下方,微微侧着头 ,不是很明白的样子。 反正你一定觉得夏莉很碍事对吧?希望夏莉早点走对吧?但是没那么容易。 因为人家好不容易才见到哥哥,夏莉已经决定要永远待在哥哥身边,绝对不会再分开了。 没多久,电车就在缘市的车站停车。两人下了电车,走出车站。 一走出车站,诗羽琉停下脚步深呼吸一口,然后亲切地笑了。 「那么难得有这个机会,我们要好好玩一玩才行!」 「……夏莉无所谓——只要能买到东西……」 「走吧!」 诗羽琉牵起夏莉的手,脚步快速地往前走。什么?怎么回事……?完全没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发展。诗羽琉拉着手足无措的夏莉,进入车站前的百货公司「tokodaya」。 「二楼到四楼是女装、包包和鞋子的卖场……四楼就不用去了吧。三楼和二楼——总之我们上三楼去吧?」 不等夏莉回答,诗羽琉就已经带着夏莉搭上电梯了。 她们很快就抵达三楼。诗羽琉马上就走进店里,开始挑选陈列出来的衣服。 「这一件如何?可爱吧?啊,这一件也很可爱,这件也很好。什么颜色好呢?如果是这件与这件的话,夏莉喜欢哪一个颜色?」 「呃……夏莉喜欢明亮的颜色——」 「说的也是喔。你是金发,眼眸的颜色也是漂亮的绿色,肌肤也非常雪白,比起沉着的颜色,鲜艳的颜色感觉会非常适合你。啊,这件也很可爱吧?」 「等等,你突然这么问夏莉,夏莉也看不出差异……」 「试穿!要不要穿看看?对不起,店员小姐,可以试穿吗?不,不是我,要试衣的是这个孩子。好,拜托你了。」 什么啊——发生什么事了……? 回过神来,夏莉就已经在试衣间里换衣服了。 当她换好衣服走出去,等在外面的诗羽琉,眼神露出兴奋的光芒。 「……糟糕,好可爱,太可爱了。哇啊……夏莉很瘦,穿什么应该都很好看,不过果然就是不一样呢……!」 「是、是吗……?」 夏莉试着用镜子照出全身。 确实很好看。那是当然的,没有什么衣服是夏莉·兰思邦穿起来不好看的。如果有的话,那一定是那件衣服不好。 「我看看,那么——」 诗羽琉又拿了别的衣服过来。 「接下来换这件!还有这件你也穿穿看!」 「……还要穿吗?」 不止还有一两件而已。 下一间店,还有再下一间店,诗羽琉都让夏莉试穿衣服。 夏莉也知道在人类的世界里有一种叫芭比娃娃的儿童玩具,诗羽琉该不会把夏莉当成芭比娃娃了吧? 如果是被玩弄的话,那么夏莉是会咸到不愉快——但是穿上各式各样的衣服,老实说让她感到有一点快乐。 不过过去曾是经济大国的日本,最近也一直在走下坡,景气似乎相当不好。明明是这么听说的,但是就连这个称不上是都会的地方都市的百货公司,竟然都有这么琳琅满目的物品在贩卖。这种富裕的程度是怎么回事? 而且不止是衣服,二楼的鞋子卖场也陈列出许多闪亮亮的可爱鞋子,光只是眺望着就让人眼花撩乱了。 环顾四周,几乎没有人是相似的打扮。大家都穿着不同款式的衣服,穿着五颜六色的鞋子,女性们都各自有不同的化妆。 「这么说来,夏莉有在化妆吗?」 被诗羽琉这么问到的瞬间,夏莉没来由地胸口一紧,只能左右摇着头。 「那么要不要试着化妆看看呢?与其说是化妆——倒不如说是别人帮你化妆就是了。」 她还搞不清状况,正低着头的时候,诗羽琉就已经拉着她前往一楼的化妆品卖场了。她被安排坐在椅子上,忍受着陌生的女性店员在脸上拍来拍去。什么嘛,真是的,太差劲了…… 只不过在镜子里面,化妆过后的夏莉·兰思邦看起来成熟妩媚,美丽得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夏莉……」 诗羽琉瞪大了双眼,不知为何竟泪眼汪汪。 「什么嘛什么嘛什么嘛。好、好、好可爱……不,应该说漂亮,明明你没化妆时就已经很可爱了……现在却好像变了一个人似地……」 「那是很好啦……不过你为什么哭呢?」 「我、我没有哭哦。」 诗羽琉用双手擦了擦眼睛周围。 「不是的,我只是有点……感动。」 「感动……?」 奇怪的女孩。女孩——仔细想想,她还是个小女孩。 夏莉再一次看着自己映在镜中的脸。 如果没有发生那种事,我现在大概也像这样——或者变得更像大人了吧。可能就会像这样穿着量身订做的礼服,化上妆,站在宗子大人的身旁。 她一直过着沉眠、逃亡与战斗的日子,没有余裕去思考那种事情。 衣服? 总不能光着身子走在人类的街上,所以当然需要几件;但是只要最低限度就够了,因为能够随身携带的行李并不多。 化妆……? 那种事根本不需要,她想都没有想过。 她也曾经数日,有时甚至数个月都无法冲澡。 不止如此,她曾经被追杀到北方的绝地,饥渴难耐,甚至无法睡眠,她杀掉追兵,靠着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才得以捡回一条命。 她和生活在这个国家的人们,生活方式实在相差太大了。 你们一定不会明白夏莉的心情吧……? 根本不可能明白。 这里是日本。不是夏莉该待的地方。 夏莉用手背粗鲁地往嘴巴一擦,只见口红沾在手背上,嘴唇旁也弄脏了。夏莉感到胸口一阵疼痛,眼眶一热。不行了。 不能再待在这里,她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了。 夏莉站起来,发足奔跑,而诗羽琉也追赶过来。 「夏莉,你怎么突然……!?」 「没什么!」 夏莉停下脚步,双眼紧紧闭上。 「……夏莉没事,所以你别管夏莉了。」 「就算你那样说——我也不可能放着夏莉不管吧?」 「够了!别管夏莉了……!」 她忍不住大声叫出来。毫无疑问是这声大叫的关系,只见周围的客人全都注视过来,她们成为注目的焦点了。但是——这是怎么回事? 在众多的视线中参杂了异质的视线。敌人,这是敌人的气息。 夏莉忍不住闱了一下气味。不行,这个模样的嗅觉很迟钝。 在哪里?敌人在哪里? 是那个吗? 一个秃头、戴着墨镜的高个儿男人,还有一个不是日本人的女人,他们正从远处看着这里。只有那两个人吗?好像不止,恐怕还有一个人。 突然,夏莉的手腕被人牢牢抓住,一把拉了过去。是诗羽琉。 夏莉顿时惊讶得目瞪口呆。 「……咦?什、什么……!?」 「你累了吧?我们稍微休息一下吧!」 「没、没有,夏莉并不累……」 「好了啦!」 诗羽琉强行拉着她往前走。夏莉只好不情愿地一边走,一边找寻那对男女,但是却已经找不到了。总之现在也只能放弃了。 走出百货公司后,诗羽琉帮她把妆卸掉。然后走了五分钟左右,夏莉被带进位于模仿砖瓦构造的建筑物一楼,一间小巧玲珑的咖啡厅内。 这先姑且不论,她们坐在内侧一桌,而诗羽琉并不是坐在夏莉的对面,而是坐在旁边的椅子。而且她还把椅子靠近,整个人身体贴过来。 「……为什么坐在旁边?」 「因为感觉夏莉会逃走嘛。」 「为什么夏莉要逃?夏莉怎么可能逃走。」 即使夏莉狠狠瞪着她抗议,诗羽琉却不为所动。 店员将水送过来后,诗羽琉在夏莉的面前摊开了菜单。 「我已经决定好了,夏莉要点什么?」 「点什么……」 夏莉的视线看向菜单。她日语的会话能力应该是完美无缺,而且读写也没问题,但是阅读片假名的文字却稍嫌吃力。当她皱着眉头,逐行阅读着片假名的时候,诗羽琉将脸凑了过来。 「你肚子饿吗?或是饮料就好了呢?要咖啡?红茶?还是果汁比较好?如果想吃甜食的话——」 「……多事。」 「呜……」 诗羽琉按着胸口大受打击。 「……我知道我很讨人厌,常常有人觉得我多管闲事、累赘、碍事,是个可怜虫。我不想给人添麻烦,所以我尽可能不和任何人深交……」 「很正确的做法不是吗?」 「你说的对……」 「还有你那忸忸怩怩的模样也让人讨厌。」 「嗯……通们我也知道。」 诗羽琉突然甩了自己一个耳光。 「好,没问题——才怪,好痛喔……想给自己打气,结果太用力了……」 实际上诗羽琉的脸颊也真的微微发红,这女的在搞什么啊…… 夏莉叹了一口气,指着菜单说道: 「夏莉决定好了,夏莉要点这个,牛奶糖拿铁。」 「啊,真巧。」 诗羽琉一脸笑咪咪的笑容,不知是为了什么事那么高兴。这女人有这么爱笑吗? 「我也决定点那个呢,这里的牛奶糖拿铁非常妤喝喔。」 「那夏莉点别的好了……」 「那你可以喝我的,真的很好喝。」 「……夏莉还是点牛奶糖拿铁吧。」 「是吗?其他也有好喝的饮料喔。比如说——」 「所以说你这样很讨人厌啊。」 「对、对不起……我要反省才行。」 只见诗羽琉用指尖开始在手掌上写了什么。 「……你在做什么?」 「就是像这样把反省事项写在上面——」 随后诗羽琉做了一个像是把手上看不见的东西吞下的动作。 「这么一来就不会忘记了。啊——我这个习惯自从很久以前被椋郎取笑之后,我就一直没有在别人面前做了说……」 夏莉听得目瞪口呆。 这种人用日文该怎么形容呢?一个人搞笑再一个人吐槽?还是天然呆……? 喝过一口水,夏莉只感到一阵虚脱感袭来。 夏莉本来心想,区区人类女孩竟然得到哥哥的特别待遇,简直不可饶恕。一定要彻底欺负她、教训她、打击她。让她知道:远野诗羽琉,你是配不上哥哥的—— 如今却有些扫兴了。 夏莉又喝了一口冰凉的水。 「在远野同学看来,哥哥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怎么样……」 诗羽琉的脸颊微微泛红。 「要问我他是怎么样的人呢,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呢……」 什么叫很难回答,都写住脸上了。这女人喜欢哥哥。 夏莉心中原本消退泰半的战意,如今又高涨了起来。 「他对你而言是非常亲近的存在,以致于你不会去想这个问题?」 「说亲近是很亲近没错……可是我会去想的喔。我时常想椋郞的事情,除了自己之外,我想得最多的也只有椋郎的事了——啊……」 诗羽琉像在掩饰一般,露出暧昧的笑容。 「那个……我这么说并没有特别深的含意。因为我没有朋友,而椋郎就住在隔壁,我们又认识很久了,所以……」 「为什么要跟夏莉解释?」 「咦……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不用跟夏莉解释。」 哥哥的事夏莉比你想得更多,夏莉一直想的都是哥哥的事。 而且比起普通人类的你,夏莉更清楚哥哥的事。你根本连哥哥不是人类这件事都不知道吧。 人类的你又知道哥哥什么事了? 没有。 你什么也不知道。 ——虽然这种事不能对别人说,可是哥哥是刻意隐藏身分的。 为此他才会与大目天订下约定,接受大目天的保护与监视。关于这方面的事,夏莉也已经知情了。 身为统治广大夜晚的夜魔宗子,竟然要向区区大目天低头。 尽管不甘心,但现在也只能忍耐。哥哥也是在忍耐,所以夏莉不能擅自行动,让宗子的忍耐付诸流水。 「这么说来,夏莉。」 诗羽琉似乎忍受不住沉默而开口了。 「你称呼我远野同学。」 「那又怎样了?」 「这样太见外了,我都叫你夏莉了。」 「因为我们本来就不熟啊。」 「是那样没错,可是……」 「那夏莉叫你远野。」 「那样更生疏了吧……?」 「所以说夏莉和远野本来就是非亲非故的外人吧?你有什么不满吗?」 事实上夏莉根本也不是人,虽然心里很火大,但是这样一个人类女人也不值得她生气。 由于店员把饮料送过来了,于是夏莉试着尝了一口牛奶糖拿铁,顿时感觉心情平静了一些。加了鲜奶油的奶油,与浓郁的咖啡、牛奶糖浆的香味,三者绝妙地混合在一起,那实在是难以言喻的味道。 而诗羽琉也浮现出一脸幸福的表情。 「很好喝对吧?」 「……还好,普通。」 夏莉把脸别过去,小声地加了一句。 「普通好喝啦。」 「那就好。」 绽开笑容欢天喜地的诗羽琉,让夏莉讨厌得不碍了。不过这杯牛奶糖拿铁是无罪的,而且——确实是很美味。 总觉得步调被打乱了。 这一定是因为她们差别太大了。至今在这和平的国家,过着无忧无虑生活的人类女人,她和夏莉怎么可能谈得来呢。 哥哥为了为了迎合人类们的生活,恐怕也是相当辛苦吧。 「来到母亲大人家之前的事,哥哥什么都没对你说吧?」 「咦……是啊,那些事千姬小姐也不肯告诉我,我想一定有什么隐情吧……」 夏莉故意露出别有含意的笑容,这样诗羽琉一定会以为夏莉知道些什么,因而尝到挫败感吧。 但是像你这种人,夏莉才不会把真相告诉你呢。 你就尽量不甘心吧。 「哥哥打从一出生就与众不同。他头脑聪明,运动神经超群,没有一件事是他办不到的。」 「……现在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 「远野是那么认为的吗?」 「我是感觉他没有拿出实力,他明明没有特别念书,考试都还是能够拿到一定的分数。如果全力用功念书,他应该可以上更好的高中才是。」 「高中?」 夏莉忍不住笑了出来。 「高中啊。」 「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夏莉并不是在说高中大学那种低程度的 事。不是那样的——」 夏莉短短地叹了口气,然后喝着牛奶糖拿铁。 「总之哥哥比远野想像得更了不起啦。」 「你很……尊敬椋郎吧。」 「那是当然呀。」 「夏莉和椋郎从小感情就像兄妹一样吗?」 「不是喔,我们的关系更在那之上,夏莉会成为哥哥的新娘喔。」 「新、新娘……」 「本来是那样预定的。」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 夏莉咬着唇,摇了摇头。那已经是周去的事了,再去想也没用,因为过去是无法改变的。 「原来……是那样啊。」 诗羽琉低下了头。她一定受到打击了吧,活该。 「对不起,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你和椋郎一直有连络吗?」 「偶、偶尔啦,像是写信之类……」 夏莉一时情急撒了谎。别说是连络了,夏莉只想确认哥哥是否仍然活着。先前一直为此而拚命奔走。 「还有透过电话之类……」 「很久没见面了吗?」 「这样有错吗!?」 夏莉差点就要拍桌子了,还好在前一刻忍了下来。但是有些事可以忍,有些事则是不能忍。 「如果能见面的话——能见面的话早就见面了,就是不能见面所以才没见面。因为就算想见也见不到,好不容易……因为好不容易才能够见面了,所以夏莉一秒都不浪费,马上就来找哥哥了。」 夏莉刻意不把脸面对诗羽琉的方向。如果现在看到诗羽琉的脸,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夏莉一直、一直都想见哥哥,想见得不得了……想见他,就算只看一眼也好!远野你能够明白夏莉的心情吗?你根本不可能明白!」 糟糕。 本来并不打算说出这种话的。 夏莉侧眼偷偷往旁边的诗羽琉看去。 「——什……」 她不由得哑然无语。 诗羽琉皱起眉头,紧咬着牙,紧闭的双唇微微颤抖,好像在强忍着什么一般。她的脸红红的一片,眼睛也红了。 「什……什么?你、你为什么哭——」 「我没有哭。」 诗羽琉猛烈地摇着头。 「我、我没有哭喔?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在人前哭泣——只是……」 「只是什么……?」 「我只是想说你一定很想见他吧。你是那么地想见他,虽然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我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夏莉大概也认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没资格说这种话——不过我真的深刻感受到,你想见他的那份心情……」 「远野怎么可能了解夏莉的心情——」 「没错,但是我一想到如果自己站在相同的立场——夏莉一定很喜欢椋郎吧?」 「别那么简单就说出喜欢那种话,不要用那种平凡无奇的言词套在夏莉身上。」 「嗯,对不起,但是他就是让你这么重视的人,你却想见也不能见……」 诗羽琉那张好像随时要哭出来的脸靠了过来。真是难看的表情。虽然诗羽琉说过她不是小孩子,不会在人前哭泣,但这样的表情也不该让人看见,太缺乏戒心了。 她太过缺乏防备,使得夏莉一时大意,无法躲开她出奇不意的攻击。 诗羽琉将夏莉一把抱向自己。 甚至还用额头磨蹭着夏莉的侧头部。 「太好了……!你们能重逢真是太好了,夏莉,真是太好了……!」 这个人类女人一定是——笨蛋吧,而且是笨到家了。头脑太笨,所以无法好好思考事情吧,如果不是那样,那就太奇怪了。 诗羽琉是打心底替她感到高兴,除此之外想不到别的理由。为什么你会高兴呢?这件事和你无关,对你又没有丝毫好处,为什么……? 因为她是笨蛋吧。 一定是这样,她笨到让人无法生气。 可是,胸口却是这么地温暖。 老实说,其实夏莉希望哥哥也能表现得更高兴。 只要一次就好,夏莉希望他能紧紧拥抱夏莉。 因为我们彼此能活着再见面,可以说就像奇迹一般。 宗子在立场上必须保持公平,不能做出和特定眷属要好的举动。哥哥从小就一直是那么做的,可是那只是他刻意伪装,其实他是个非常温柔、十分替眷属着想的人。 夏莉知道的。 尽管头脑理解这些道理,可是夏莉呆然还是觉得寂寞。 ※ 走出咖啡厅,这次夏莉则是被带到精品店里。照诗羽琉的说法,那家店的价钱虽然稍贵,但有许多个性独特的衣服。这女人真是学不乖。 然后她们去药局,把需要的物品买齐。即使是在这里,诗羽琉也是买这个好买那个好的,什么都要出主意,真是爱管闲事。 之后诗羽琉问有没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夏莉回答没有。诗羽琉于是再次带着夏莉,来到百货公司「tokodaya」的正门前。 「可以在这里等我一下吗?」 「为什么夏莉非得在这里等你不可?」 「拜托你。」 「……如果你无论如何都希望夏莉等的话,夏莉倒也不是不能等。」 「那我无论如何都希望你等我。拜托你,可以吗?」 既然她都那么说了,那就没办法了。夏莉不经意地注意着四周,边等待诗羽琉回来。诗羽琉则是不到十分钟就回来了,她将一个小的手提纸袋递给夏莉。 「来,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礼物——不过说是礼物,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这是护唇膏,虽然不知道外国如何,但是这个季节的日本很干燥吧?」 「你的意思是说夏莉的唇干燥粗糙吗?」 「不是,没那回事。你的唇看起来水嫩有弹力,很让人羡慕,不过有保养总是好的——」 夏莉摸了一下嘴唇。如果她更用心保养,打扮得更漂亮的话,哥哥是不是就会回过头看她呢? 诗羽琉以目光示意手上拿着的纸袋。 「这是名叫迪奥的品牌,听说品质非常好,总有一天我也想用看看的说。」 「既然如此——」 夏莉嗤笑道。 「远野你自己拿去用如何?何况夏莉根本没有收你礼物的理由。」 「……如果是生日或圣诞节就好了吗?但是一定要理由才行?我想送你礼物,这个理由不行吗?」 诗羽琉低着头,一点也不打算收回手提袋。 若是夏莉坚持不收的话,这女人打算怎么办呢? 换成是夏莉的话,她会怨恨对方。但诗羽琉似乎不同,她可能认为是强迫推销的自己不好,会因此沮丧、反省自己吧。 「那、那么——」 夏莉一把将手提袋从诗羽琉的手上抢过来。 「那夏莉就收下吧。虽然夏莉用不到,但是夏莉勉为其难收下,你可要感谢夏莉喔!」 她自己也知道,不管怎样都不该说这种话。 然而诗羽琉却笑容满面地点点头。 「嗯。」 那不是演戏。她一点也不像在勉强自己,看起来她是打心底感到开心。 夏莉胸中百感交集,让她想要大叫。她想狠狠地痛骂诗羽琉,想要对她发脾气。 但不是那样的,其实她想说的是——谢谢。 可是她说不出口。她无法向区区的人类女孩道谢,夏莉的自尊不容许那种事。 「……够了。」 「咦?」 「远野先回去吧,夏莉还想再多留一会儿,自己一个人逛街。」 「你一个人?可是——」 「夏莉没事的,不管在哪里,发生任何事都没问题。因为夏莉比远野更靠得住啦。」 「这样啊……那夏莉你有手机吗?」 「有是有,不过不使用的时候夏莉都会关机。」 「我把我的号码告诉你,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就打给我。我们用红外线——」 「红外线?啊啊……夏莉的手机不是日本的。」 「嗯,那你等一下喔。」 诗羽琉从背包中取出便条纸,用原子笔在上面写了什么,然后交给夏莉。 「来,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夏莉应该不会打给你的。」 「那样也没关系,为了保险起见你留着吧,拜托你。」 「如果你无论如何都要夏莉收下的话——」 刚才似乎也说过同样的话。 夏莉把便条纸塞进口袋,瞪着嗤嗤轻笑的诗羽琉。感觉自己好像被她看透似地,一点也不有趣,但同时心里又有种搔痒般的奇妙感觉。 「那就再见罗!」 诗羽琉一边走,一边频频回头向夏莉挥手道别。 夏莉差点也要跟着挥手回应,但仍是在前一刻忍住了。 今天本来想彻底地教训诗羽琉,最后再告诉她自己和哥哥睡在同一间房的事实,给诗羽琉致命的打击,结果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啊。 夏莉拥抱那小小的手提纸袋。 夏莉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别人送的礼物了。 由于实在太过久远,即使努力回想,一时之间也想不起上次是在何时。 夏莉才不觉得……高兴呢。 「——够了没?」 夏莉眯起双眼,目光射向建筑物的转角。 「到底想跟踪夏莉跟到什么时候……?」 他们从转角探出半颗头,看着夏莉。是他们,所以并不是一个人。那是一个个子高高,戴着墨镜的秃头男人,以及一个拉丁系女人。 男人身穿暗色系的西装,女人则是在酒红色的礼服上披了一件毛皮大衣。 是在百货公司感觉到的异样视线的主人。 只见两人走出转角,在夏莉的近处停下脚步。 「被发现了吗?」男人这么一说,女人点头回答:「好像是呢。」 男人哼了一声,说了一句「猪心大意了」,女人立刻订正「是粗心大意吧」,男人指着女人道:「就是那个字。」 这些家伙是怎么回事……?算了,反正大概也猜得到他们的身分。 夏莉扬起下颚,勉强自己藐视高出自己许多的两人。 「白之血族。」 男人肩膀一震,女人则是唇角抽动,两人都没有回答,不过他们的反应就跟回答没什么两样。 夏莉不理会他们继续说道: 「你们想怎样?跟踪狂吗?那么喜欢夏莉?」 「我又不是萝莉控。」男人说着用食指把墨镜往上推,而女人则是拍了一下男人的肚子嘲笑逆:「笨蛋,她不是外表那样的年龄啦。」 「是吗?」「是啊。」「几岁呢?」「谁知道啊。」「真屎望。」「是失望吧。」 男人指着女人道:「就是那个字。」 「……夏莉开始火大了,你们想死吗?」 「真火霸。」「是火爆吧。」「就是那个字。」「那不是在型光天化日之下说的话呢。」「打架all right?」「不是啦。」「是吗?」「是啊。」(编注:日文中的「光天化日」与「打架all right」发音相近。) 「夏莉不是说夏莉已经火大了吗?你们真的想死吗?还有另一个人也别躲躲藏藏了——」 夏莉回头看向后方。 「你说谁躲躲藏藏……?」 对方距离夏莉还不到五公尺远,只见一个戴着帽子的少年正背靠着房子外墙而立。 「为什么你觉得少爷我非偷偷摸摸地躲藏起来不可?真是令我意外。」 少年——外表看起来确实像十二岁左右。一对蓝色眼眸,从帽子露出的头发颜色淡薄,说是银发倒不如说是白发。 他的手上拿着一个盒子。是饼干吗?那是百奇巧克力棒。 少年从盒子里抽出一根巧克力棒,先把没有涂抹巧克力的饼干部分咬掉吞下,接下来才津津有昧地吃着覆着巧克力的部分。然后他舔掉沾在手上的巧克力,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好吃(lecker)!」 「小孩……?」 「你没资格说我吧?」 「用外表判断夏莉可是会吃到苦头的哦?」 「你也是一样啊,不过话说回来——」 少年又抽出一根巧克力,用和刚才相同的方式吃掉。 「嗯!日本的点心每一种都很美味啊!这么高品质的点心,却是随处都可以用便宜的价钱,轻松简单地买到,像这样的国家即使找遍全世界,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吧!正可谓是点心大国!」 「………………」 「特别是这个百奇巧克力棒,这是我的最爱。karl或牛奶糖玉米棒也不错啦,还有hi-chew也很好吃,不过会黏牙就是了。」 「完全是小孩子的视角呀。」 「住嘴!住嘴!下等生物。我只是最喜欢甜食,甜食可以说是我的最爱也不为过。」 少年又拿起新的巧克力棒——这次则是从沾着巧克力的部分开始吃,他顿时一惊。 「啊!糟糕!从这里开始吃,最后吃的不就是没有沾巧克力的部分了吗!可恶啊(verdammt)……!」 「……你该不会瞧不起夏莉吧?」 「当然啊。」 少年露出惹人厌的笑容。 「你以为少爷我那么闲,会认真去对付你们这些下等生物吗?」 「你闲不闲对夏莉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对我却是重要的,因为是我自己的事。听好罗?对付你们只不过是顺便而已,我来到日本是为了吃光这个国家的点心……!」 秃头男人与拉丁系女人一齐鼓掌。 你们是笨蛋吗……? 「——我只是一介观光客。」 少年衔着巧克力棒,得意地笑道: 「你们的事根本无足轻重,我才不管呢。」 「你以为那样狡辩会管用吗?」 「当然啊,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乐团指挥者』罗榭喔!」 明明是自己说出口的话,少年——罗榭却瞪大了眼惊慌失措。 「……等、等等!刚才的话不算!我取消!你给我当作没听到!」 「不可能。」 「呜……!」 罗榭咬牙切齿,不甘心地踏着地面。『乐团指挥者』罗榭,这个名字夏莉也知道,他是白之血族的将军,但竟是这样的小鬼……?还是说他是故意装傻吗?这也是有可能的,千万不可以大意。 「……你的目的是什么?」 「所以我不是说了,就是吃光这个国家的点心啊。」 「别开玩笑了。」 「我连1公克的玩笑也没有开喔。嗯?1公尺会不会比较好?」 「不管哪个都奇怪,因为这不是长度或重量的问题。」 「那就1公顷!」男人如此叫道,拉丁系女人则是用手背敲了一下男人强壮的肩膀说:「太宽阔了啦!」 无聊透顶,听得夏莉都累了。 真想杀掉这些家伙,把他们全部杀光。 「怒气别那么大嘛,狼女。」 罗榭一口气将三根巧克力棒放进口中,眼睛猛然一睁。 「必杀……!三根齐吃……!」 夏莉叹了一口气。 「……从那一头吃没关系吗?」 「哇啊!」 罗榭将巧克力棒吐了出来。 「——不、不小心就……!杰诺,这都是你的错……!」 那个秃头男人,随即就突然往自己脸颊揍了一拳,只听到「呜啊」的一声,他被打得身子后仰。杰诺是那男人的名字吗?不过话说回来,刚才那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自己打自己……? 「总、总而言之!」 罗榭朝夏莉一指。 「我只是单纯的观光客,而且也有带护照。我和你不同,我的不是伪造的喔,狼女。这个可是货真价实的护照,我想做什么都是我的自由吧?」 「你有正式的护照……?」 「哇啊!刚、刚才的话不算!取消!你给我当作没听见!明白了吧!」 「不,所以说不可能啊。」 「不可能你不会把它变成可能吗!没毅力的下等生物!结果你终究还是下等生物,你的主人也是一样。」 光听这个看来头脑简单的小鬼叫哥哥「你的主人」,夏莉就一肚子气。 「——简单说,你的主人就是夹着尾巴逃走,至今只会偷偷躲起来,比丧家之犬还不如的懦夫毛虫吧……!」 然而他竟然还敢说丧家之犬?懦夫?毛虫?竟敢说这种话——不可饶恕! 感觉背上窜过一道战栗。骨头嘎嘎作响,夏莉感觉到犬齿明显伸长了。 「你敢再说一句侮辱哥哥的话,夏莉就当场把你们全员杀光。」 「喔喔,好可怕。」 罗榭耸耸肩笑了。 「但是你最好考虑一下场所吧?在这种地方大打出手,伤脑筋的可是你们喔?因为我单纯只是个观光客啊。」 「竟然说出那么厚颜无耻的话……!」 「不然你可以攻过来没关系哦?我不会反击的,怎么了?来呀?」 「——啧……!」 不行,不能在这里动手,夏莉要忍住。若是不压抑住自己,夏莉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那样会给哥哥添麻烦的,唯有那点是绝对要避免的事。 罗榭将手伸进盒子里,里面却似乎已经空了。他咋舌一声,把盒子随意一丢,然后转身挥了挥手。 「既然你不想打,那么待在这里也没意义。再见了,狼女。」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就是点心呀。」 罗榭停下脚步,只有脸转了过来。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没听到吗?下等生物。总之最美味的点心我是打算留到最后——啊!」 「——最美味的点心?」 「刚、刚才的不算!我取消!当作你没听——」 「那是指哥哥吗……?」 「无可奉告!」 罗榭奔跑离去,而杰诺与拉丁系女人也追赶在他的身后离去。 夏莉捡起罗榭丢掉的巧克力棒盒子,然后轻声一笑。 「下等生物是你才对吧……?」 4 暗黑岛 「那个……母亲大人。」 星期六,夏莉在天黑之前就回来,她不是找椋郎,而是找千姬谈话。 「从今天开始,可以让夏莉睡在母亲大人的房间吗?」 「欺?我是没关系啦,应该说……夏莉你觉得那样好吗?」 「因为哥哥会在夏莉睡着的时候对夏莉恶作剧嘛。」 「喂———!……!椋郎,你这家伙——」 「我、我才没有!我怎么可能会恶作剧!?」 「不,那可不一定,而且夏莉又那么可爱……」 解开误会虽然费了一番工夫,不过由于那本来就是千姬要提出的事,夏莉既然主动开口,那也就省事多了。但是为什么夏莉她会……? 不管怎么说,多亏是这样,椋郎才得以度过一个安稳的周末,睡眠不足也消除了,而且这么,来他也能专心与自己体内快爆发的敌人战斗。 只不过战况并不乐观。 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也是有其危险。 我究竟要怎样才能战胜这个强力的敌人……? 在找不出胜利方程式的情况之下,时间到了星期一,椋郎本以为夏莉当然会跟到学校,不过——猜错了。 即使椋郎开始在玄关穿鞋了,夏莉仍站在玄关台阶上不动。 椋郎起身转过头去,只见夏莉的嘴角绽开笑容。 「路上小心,哥哥。」 「……好。」 椋郎感到疑惑,不过还是决定不去想了。既然她不跟来,那自是最好不过。 「我走了。」 他打开玄关的门锁,正要开门的时候,夏莉从身后叫住他。 「夏莉在这里,哥哥会觉得困扰吗?」 「为什么那样问——」 椋郎说到这里就闭上了嘴,因为夏莉的表情格外严肃。她看起来好像为某事而苦恼,拚命地在找寻答案,就是那样的表情。 「不会困扰啦,这个嘛……只要许多事你多懂事一点就好了。」 夏莉低下头,脸上浮现些微的笑容。 「……哥哥真温柔。」 为什么说那种话?我明明一点也不温柔。 走出家门,走在大楼的走廊上时,诗羽琉小跑步追了上来。 「早安,椋郎,咦?夏莉呢……?」 「她今天好像不跟来了。」 「咦……这样啊。」 不知何故,诗羽琉似乎颇感失望。该不会她们一起去买东西后,感情就变得要好了吧?诗羽琉同学和夏莉吗……? 在外面与丽会合后,她好像也对没看到夏莉感到可疑,但在同时她似乎也放下心来。或许是这个缘故吧,今天早上的丽许久没有这么健谈了。 「话说回来,提到江户就想到。江户前!说到江户前就想到江户前寿司!诗羽琉去过卖回转寿司的店吗?」(译注:这里的江户前是指东京湾所出产的新鲜鱼货。) 「嗯,我偶尔会去吃唷,难道小丽没去过吗?」 「其实别说是回转寿司了,我甚至从来没踏进寿司店过。」 「……这、这样啊。」 「唔喝,但是虽然只有一次,我也曾经吃过寿司喔!那是以前父亲在超市买给我吃的!是装在盒子里,打一折的折扣商品喔!」 「一、一折……?那真是……便宜呢。」 「因为是在打烊前,快过保存期限时买的嘛!」 椋郎忍不住说出「我想也是……」,而丽则是对他报以满分以上的笑容。 「不过椋郎先生!那真的很好吃!自从那次之后,寿司就成为我最喜欢的食物了……!」 明明是令人闻之落泪的话,丽却是兴高采烈地说着。 虽然说已故之人的坏话并非好事,但丽的父亲到底在想什么呀……? 「这个嘛……我也不讨厌啦……」 「寿、寿司很美味对吧,我也喜欢吃寿司。」 「因为那是日本人的心之所在嘛!那么话题再回到回转寿司,诗羽琉!我想我一生都不会有机会去吃——」 丽,所以说那么悲惨的事,你别说得那么干脆好吗? 你看诗羽琉同学也在困扰了啦。 「……应该不会没机会吧?如果你方便的话,下次我们一起去如何?」 「不不!最近的我身无分文,想吃寿司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椋郎与诗羽琉看着彼此的脸。丽到底是怎样生活的呀?虽然感到很不可思议,不过总之她看起来是很有精神。 「而且那是父亲买给我吃的寿司,对我而言那味道就是我心中的寿司!那样就够了!」 「……小丽……」 「虽然那已经是相当久以前的事了,但是我现在仍然记得很清楚。每当我快饿死的时候,我就会回想寿司的味道来撑过去!」 「………………」 「总之因为这样,所以我一直都刻意不去多想,不过有一件事我无论如何都很好奇——所谓的回转寿司,究竟是什么在回转呢?」 「呃,那是……」 诗羽琉脸上挂着僵硬的表情,尝试用手势形容某物通过自己前方的模样。 「就是像这样,寿司在动。」 「什、什么……!?寿、寿、寿司会动吗……!?」 「不是寿司本身在动喔,是一个叫皮带输送机的东西在动,寿司则是放在上面。」 「皮带输送机……!?听起来像是很厉害的武器——该不会,寿司面临了很重大的危机……!?」 「啊,所谓的皮带输送机,就是像平坦的手扶梯一样——你知道走勤步道吗?」 「诗羽琉同学,你要说的是移动步道……」 「我、我只是稍微口误而已嘛!不是走动,是移动步道!」 「唔呣呣,对于移动步道,很遗憾我并没有印象。不过手扶梯的话我就知道了,就是不是电梯的那一种吧!」 「没错没错,有时候想说的明明是手扶梯,却会说成是电梯呢。」 「这么说来,我先前一直把切萝卜误以为是杀萝卜呢!」 「讨厌啦,小丽。不可以杀掉萝卜啦,因为萝卜最重要就是新鲜度呀。」 「嗯……?可是被我们吃的时候,萝卜不是早就死掉了吗?」 「咦?骗人?死掉了吗?那萝卜到底是活到什么时候呢?」 「慢着,诗羽琉。这是个意外困难的问题喔,我们必须慎重思考,找出答案才行!」 「没错,首先长在田里的时候还——」 回转寿司哪里去了?回转寿司呢? 在那之后直到抵达学校为止,诗羽琉与丽都一直认真地讨论着关于萝卜的生与死的话题,但是最后依然没有讨论出结果。 ※ 午休时间,椋郎在厕所的洗脸台仔细地洗手的时候,突然微微感到一阵寒意。 他的目光离开手往镜子看去,只见虾夷井悠正倚靠着后面的墙壁而立。 「嗨,高夜。」 「……可以请你别来这里吗?」 「那要去哪里才好呢?告诉我一个可以两人独处的地方吧。」 虾夷井露出嘲讽的微笑,并以下流的眼神透过镜子注视着椋郎,当然她一定是故意的吧。 可以两人独处的地方,如果回答我的房间怎样?她可能真的会闯进我房间里来。以虾夷井的个性,她真有可能那样做。 「虾夷井,只要说出你个人的见解就好,可以的话我想请问你——」 椋郎一边用手帕擦着手,一边改变了话题。 「你觉得他们 有与你们为敌的觉悟吗?」 「他们是指谁呢?」 想装傻吗?椋郎对她点了点头。 「不能说就算了,因为你也有你的立场与义务吧。」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以自己的意志,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吗?」 「谁知道呢。」 椋郎收起手帕,对着映在镜中的虾夷井小小嘲笑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你和有如浮萍的我不同吧?你一定有许多束缚牵绊吧。」 「唯一束缚我的就是——」 虾夷井的脸色苍白,那是一张面无表情,却直给人异样印象的脸孔。虾夷井悠真正生气时原来是这样的表情啊。 「像这样出生的事实。除此之外的事根本困不住我,我之所以逆来顺受是有理由的。」 「监视我也是吗?」 「当然。」 虾夷井收起那沉静到令人不寒而栗的愤怒表情,露出阴森的笑容。 「我不是说过了?我很中意你啊,所以我并不是在监视你,而是在观察你。高夜,我想知道你的每一件事。」 「……我看我差不多该报警了。」 「那样的话,我有个任职县警的哥哥,我下次介绍给你吧。」 「哥哥啊……」 「他是个让我连面也不想见的杂碎,我记得他现在应该是警视监了吧。」 「县警又是警视监——那不就是本部长了吗……」 「那种人竟然是县警的首脑,真是世界末日了。」 虾夷井似乎觉得很可笑,喉咙发出咯咯的笑声。 这家伙的哥哥——也就是大目天的其中一个庶子,竟然是县警的高层吗? 即使绝非万能,但是警察拥有庞大的权力,这一点是不会有错的。所以确实是世界末日,简直糟糕透了。 「……请帮我向他问候,至于介绍就不用了。」 椋郎离开洗脸台前,准备走出厕所。 老实说,他本来就不觉得虾夷井会乖乖让他通过,如果被她从身后架住,那么椋郎或许会马上挣脱开来——但是他却无法动弹了。 虾夷井无声无息地接近过来,将手搭在椋郎的双肩,脸贴在他的背上。 「要了解到什么地步,我才能接近你呢……?」 「咦、不——」 你已经接近了吧?不,应该说根本就贴上来了呀。 「高夜,我真想以不同的形式和你相遇,那样的话或许就能用别的方法,缩短你我之间的距离了吧……?」 感受到虾夷井的体温,那温度意外地炙热,纤细的声音中夹杂着泪声。 虾夷井是在捉弄我。这点我很明白。一次又一次,她真是玩不腻。明明确信一定是那样没错,但虾夷井的演技实在太过逼真,令我不禁想到万一的可能。不对。 不对不对。 不会有万一,就算有,那也与我无关。 当椋郎正要以不至于粗暴的力道,将虾夷井推开时,她吹气在椋郎的耳朵上,令椋郎差点发出呻吟。 「看到你痛苦,我也会难过啊。有没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做的?帮助你发泄郁闷我想我还办得到,需要的话要我在这里帮你做吗?」 「笨……说、说什么傻话——」 「我是认真的喔,高夜。其实你也想要我帮你做吧……?」 虾夷井的手按在椋郎的胸口附近,然后从那里开始不断往下移动。 「因为……你看。」 「喂,住手——」 「给~~~我~~~~住~~~~手~~~~…………!」 突然有人冲进厕所里,把虾夷井从椋郎身上拉开——或者应该说是把椋郎拉开虾夷井,紧紧地抱住他。 惊人的脂肪压力令椋郎为之窒息,而且柔软得让他几乎晕眩。 这股类似香草精油的甘甜气味并不是香水之类,而是吸血种的体味。 愈是饥渴,愈是发情,吸血种就会散发出浓厚的气味,藉以吸引猎物,将之俘虏。 「你、你、你在——你在做什么!?你到底想对我的主人做什么……!」 「……我、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主人了,藏岛……」 「您一直都是!一直都是啊……!椋郎大人是我重视的朋友,而且也是我重要的、唯一无二的主人!啊啊……!」 藏岛的身体扭动,彷佛要把椋郎埋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我明白的,悠是想说我该有自知之明对吧!?请您斥责我!责备我!蹂躏我吧……!」 「总、总之你先放开我……」 「不要!怎么可以那样!请您命令我放开!」 「……我命令你放开。」 「不行,不行,椋郎大人!请您用更强烈的语气命令我……!」 「够了——我叫你放开你听不懂吗!你这只母猪……!」 「咿……!」 藏岛全身颤抖,她非但没有放开椋郞,身体反而更加凑了过去,她的脸颊泛红,红色的眼眸湿润,呼吸也急促慌乱。 「……不、不行,椋郎大人,我好像快要去了……」 「想、想去哪你就去啊!?快去!快点给我去啊!」 「嗯……呼、哈……!被您那样说,我真的会……!」 「喂、喂!什、什么?怎么了?藏岛,你好像怪怪的……?」 椋郎忍不住往虾夷井的方向看去。 虾夷井的视线有如冰做成的利箭,直直射向椋郎与藏岛。 「老实说你们太不健全了,你们这样已经是管制对象了喔。」 「——虾夷井——!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啊……哈……嗯……椋、椋郎大人,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啊啊,都是因为我是、哈啊、变、变态……因为我是坏孩子……!」 藏岛攀在椋郎身上,用身体许多的部位,磨擦椋郎身上各处。你在做什么啊,你真是个坏孩子——这种话如果说出口,事情可能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了。应该说——不妙,太不妙了。 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铸成大错……!? 「——夜之拒……!」 「呀!」 情急之下忍不住动手了。即使如此,椋郎自认仍是相当手下留情了,只见藏岛被椋郎全身放出的夜之成分弹飞,一屁股坐倒在地。 不过现在明明是白天,而且又没有召唤出拟夜,我却仍然办到了。 「唉呀……」 虾夷井脸上浮现冰冷的苦笑,她对椋郎叹了一口气。 「高夜,我也不是不了解你的心情,不过这里可是学校喔?」 「唔……我、我知道啦!但是没有被人看到吧!?」 「话虽如此,但只要我向上面报告,你还是会被追究吧。」 「……因、因为我的关系,给椋郎大人添麻烦了……!?」 藏岛抱住虾夷井的下半身。 「拜、拜托你!刚才的事请当作没看见!我拜托你了……!」 「欸——!别靠近我!乳牛!一股肉臭薰死人了!味道要是沾到我身上怎么办啊!」 「那么我会放开你,请你向我保证,刚才的事当作没看见!说呀!说呀……!」 「呜哇啊啊!好臭!好臭!好臭!什么啊,这种柔软的触感!嗯、恶心死了!我起鸡皮疙瘩了!起荨麻疹了……!」 虾夷井与其说是厌恶,倒不如说是真的在痛苦挣扎。说不定她并不是讨厌、不擅应付女人那么简单,而是像过敏那样,生理上无论如何都无法忍耐也说不定。 虽然有点可怜 ,但现在正是好机会,椋郎于是悄悄地溜出厕所。他在出入口前虽然与一个男学生错身而过,不过椋郎不加理会,大步走开,随后厕所的方向传来一道悲鸣声,那无疑是那个男学生的声音。 虾夷井女扮男装的事情相当有名,特别是如果是同学年的学生,大概都知道她的名字与长相吧。 也就是说,那个男学生在男生厕所里,目击到两名女学生纠缠在一起的模样。 椋郎加快脚步,并且用右手的中指把眼镜往上推。 「……这可不是我的错。」 ※ 白天趁家里没人的时候稍微睡了一下,因此别说是没有睡意,她甚至连一丝疲倦都感觉不到。 高夜千姬似乎并不喜欢床铺,因此平常都是在地上铺棉被而睡,所以如今有两床棉被并排着铺在地上,一个是千姬睡的,另一个则是给夏莉使用。 旁边的千姬钻进被窝才三秒钟,就已经开始呼呼大睡了。一躺下就能入睡,实在令人羡慕。夏莉就不行了,虽然学会进入假寐的方法,却难以熟睡。 那是因为有很长一段时间,夏莉是在逃亡、躲藏、再逃亡的生活里度日。 但是和哥哥重逢的那一天,夏莉睡得很安稳。 那是因为哥哥在身夯的关系。 无论发生任何事,哥哥都会保护夏莉。 不管口头上怎么逞强,采取怎样的态度,哥哥——宗子大人就是那样的人。 那并不是因为她是夏莉·兰思邦,而是因为她是眷属。 这一点夏莉也很清楚。 虽说她是有力的配偶者候补,但如果有夜魔的女性出生,那么在那个时点婚约就会作废。对哥哥而言,夏莉并不是特别的存在。 哥哥对待夏莉与其他眷属并没有差别,除了照顾他生活起居的侍从以外,他对谁都保持一定距离,平等地对待众人。 夜魔的宗子自小就接受严格的训练与高度的教育,有时要为了眷属牺牲奉献,展现自己的力量,而且不能够有所不满。 双亲既没有对他特别厚爱,也没有能够分担辛劳的朋友,他只能一味忍耐,若是不能证明自己的强悍,他就会被盖上失败的烙印。 宗子不允许与眷属的小孩过从甚密。 倘若不小心与谁太过亲密,会怎么样呢? 羡慕或嫉妒会招致憎恨,可能会让构成夜之眷属的臣家之间产生隔阂。 哥哥在待人处事时必须慎重以对。 必须表现得孤傲不群。 然而夏莉却总是缠着哥哥,想要吸引他的注意,若是遭到无视,夏莉就会对他冷嘲热讽,给他造成困扰。 即使如此,哥哥还是没有疏远夏莉,只要他想做应该就办得到,可是哥哥却没有那么做,对夏莉仍是与其他人同样一视同仁。 哥哥很温柔。 当时的宗主与皇后,还有其他夜魔们都是强大且严厉,令人害怕得不敢接近。 身为夜魔,哥哥或许是太过温柔了吧。 说不定对哥哥来说,比起从前那样以夜魔的身分活着,倒不如过着现在的生活还比较幸福。 夏莉把棉被往上拉,盖住了头。 ——那是当然的,这边的生活比较好。夏莉也不是因为自己想逃窜而逃窜,想战斗而战斗的。 只不过是因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而已。 因为眼前只有一条道路,至今她才会一直奔跑在那条道路上。 如果可以不用奔跑,放慢脚步徐徐而行,或是中途休息,那么她早就那么做了。 夏莉在棉被中咬紧牙根。 远野诗羽琉。 那女人一定是在百般呵护下,无拘无束地成长吧。所以才能够那样同情自己,为自己流泪。那和哥哥的坚强与温柔不同,那女人是因为生活有余裕,所以才能够那么温柔。如果夏莉是人类的话,夏莉也—— 如果是人类? 思考这种不可能的事有什么用呢……? 一点用也没有,夏莉不是人类,无法像远野那样。 哥哥打算就这样伪装成人类活下去吗?如果可以的话,那样做或许比较好吧,可是那种事办得到吗? 不可能。 因为有敌人要危害哥哥。 夏莉静静地钻出被窝,换上衣服,从放置在房间角落的背包中取出一个盒子。然后,还有远野送的唇膏。 她只在下唇涂抹后,便将唇膏收进背包里。嘴唇有些凉凉的,带有薄荷巧克力的香味,她差点就要露出微笑,不过还是克制住了。 千姬睡得很熟,没有醒来的迹象。 即使如此,夏莉仍尽量不发出声音,悄悄地走出千姬的寝室,只见哥哥的房间进入眼帘。夏莉这次就露出了微笑。 「交给夏莉吧,哥哥。」 这件事不需劳烦哥哥的手,碍事者就由夏莉来排除。不管是找寻猎物还是将之猎杀,夏莉都很拿手。比起防守,金狼族更长于进攻,与其被迫杀逃命,不如追赶狩猎,那是金狼族的本能。 因为夏莉只能做到这种事。 夏莉对哥哥只有需索,无法给予哥哥平静与温柔。 如果是远野的话,她应该就可以吧……? 所以哥哥才会将远野视为特别的存在吗? 夏莉的胸口彷佛裂开一般疼痛,真的好想哭,但是夏莉不会为了这种事哭泣,因为夏莉是战士,只流血不流泪,那才是战士的作风。 走到大楼外面,随即一股讨厩的气味搔动鼻尖。夏莉虽然停下了脚步,却不禁往味道愈来愈强的方向看去。 「你打算去哪里?夏莉·兰思邦。」 「没事别来找夏莉搭话好吗?想被咬死吗?」 夏莉往独眼黑猫瞥了一眼,鼻头皱起。夏莉讨厌猫,因为有猫臭味。 「无论要在何时、何地、做何事,那都是夏莉的自由吧?」 「万一你做了多余的事,结果危害到少爷的话要怎么办?」 「区区一只猫,少在那边放肆。再说虽然你自诩为哥哥的监护人,但是夏莉可不承认喔?」 「我不需要你的承认。」 「听好罗,杂碎猫。」 夏莉瞪着洛克。 「夏莉只说一次,用你不足的脑袋给夏莉记清楚罗?夏莉虽然在这里,但是夜之眷属的夏莉·兰思邦并不在。」 「……你在说什么啊?」 「本来夏莉应该要去见过大目天。因为哥哥与大目天有订下约定,可是夏莉并没有去见他。」 「没错,迟早必须以某种形式向对方赔罪才行——」 「如果现在夏莉不在了的话,那么就可以一口咬定夏莉不曾来过。」 「什么……?」 「真麻烦,夏莉就说简单点,让你这只笨猫也能听懂。如果夏莉没回来,那就当夏莉一开始就没来过,明白了吗?」 「那样做——可是……」 「那是夏莉如果有万一的话啦。好了,你这只猫的小脑袋假如有听懂的话,那就快给夏莉消失吧,别挡路。」 「那不是少爷所愿意见到的事,夏莉。」 「你怎么可能会……!」 算了,没时间跟一只猫瞎耗。 夏莉迈步前行,而洛克并没有追上来,以猫来说算是聪明的判断了。如果它追过来的话,夏莉就要让它吃些苦头了。 不过夏莉对洛克说的话也是事实,大目天方面尚未确定身为夜之眷属的金狼族女族长——夏莉·兰思邦已经来到这个国家。 当然这一点敌人也是同样。 『梁团指挥者』罗榭。 堂 堂白之血族的将军,尽管已经迫近到哥哥的附近,不知何故他却没有对哥哥出手。他们不跟踪哥哥本人,却来跟踪夏莉。 答案只有一个。 敌人也在犹豫。一方面也是因为大目天的关系,他们尚未决定该如何行动,因此目前姑且先静观其变,等做出判断后或许会采取积极的行动,但目前尚不到那个阶段。 或者对方出现在夏莉面前是在诱敌,藉由暴露自己的存在,等待我方主动采取行动。 只会耍小聪明。 夏莉就先发制人,杀得你们片甲不留。 夏莉在夜晚道路的正中央停下脚步,抬头仰望天空。 月亮虽然出来了,但与满月还相差甚远。在总称为人狼的古代种中,有些种族的确如人类的创作故事所形容,强烈受到月亮的影响。 不过可别把金狼族和那些低劣的家伙们相提并论。 夏莉把手上拿的盒子一丢,脱下身上的衣服。 恢复真正的模样并不用花多少时间,袭向全身的剧烈疼痛也是一瞬间就结束,随之而来的是少许的恐惧与庞大的欢喜。只见四脚着地的夏莉,全身已覆盖上闪耀着金色的美丽毛皮。 真狼外形的全长有二.二公尺以上,体高也超过九十公分。夏莉虽是尚在发育的年轻金狼族,但巨大的身躯已足以让人类和其他种族畏惧了。 奔跑的模样有如奔驰于大地的闪电,好似雷鸣的咆哮则足以撕裂天空。伟大的黄金之狼就连神也不畏惧,对于自己选择服侍的对象,它们献上永远的忠诚,对于敌人则唯有给予无情的一击。 夏莉抖了抖身体,把鼻子凑近刚才丢下的盒子,开始闻起盒子的气味。 那是应该致其死命的敌人,自称『乐团指挥者』罗榭的傲慢少年所丢弃的巧克力棒盒子。 那个盒子上明确地沾有敌人的味道。 金狼族的嗅觉在狼之上——超过人类一亿倍以上,听觉与人类相比也高出二十倍以上,虽然和人类的感觉大有不同,其独特的视觉也相当发达。 将那一切的感觉全部动员,所掌握到的世界——即是『狼之领域』。 气味、声音、形状、阴影、距离,这一切在夏莉的脑中,皆以精致的线与微妙的浓淡呈现出来,书写成只有金狼族才能解读的记号。 如今夏莉自己也在那幅地图之中。 空暮市三番山——哥哥家所位于的这个区域,敌人恐怕已经来过一、两次了,不对,不是恐怕,他们确实有来过。 因为气味——找到那个气味了。 找到的瞬间,夏莉前方画出了一条线。那是一条颜色鲜艳,几乎与血色相同的线,只要循着这条线往前走,敌人必定就在这条线的前方。 于是夏莉发足疾奔。 有如闪电一般。 那条线四处绕来绕去,从三番山南下,进入空暮市中心,再从那里往西——中野老旧住宅区。 那里似乎是叫做浅葱社区,位于中野的北边,老旧荒废的社区里大部分都是空屋,几乎已经形同废墟了。 线一直延伸到浅葱社区的五号栋。 敌人就在五层楼建筑的某处,来到这个地方,夏莉已经能清楚感觉到敌人的存在。 气味,气味最强烈的地方是——三楼正中央的房间。 夏莉不从建筑物的玄关进入,而是从外面侵入。 夏莉经过助跑后一个跳跃,在二楼阳台的栏杆处着地,再从那里往三楼跳跃,抓住阳台的栏杆,瞬间将身体往上举起,一口气向玻璃窗撞去。 玻璃碎片四处飞散,夏莉冲进屋内发出了吼叫。 ※ 并不是完全睡不着,而是每当睡着就会做奇怪的梦,然后就醒过来。 每次都是恶梦,由于那些梦太过真实,令他分不出那是现实还是梦境。 啊啊……我终于还是做了——那是近似上述那种绝望的感觉,而且过分的是每次的对象都不同。我真是——差劲。 椋郎起身叹了一口气,等待平静下来之后才走出房间。 来到厨房正想要喝水,只见手持杯子的艾蜜莉钻了出来,打开水龙头,把杯子装了水递给椋郎。 『……here you are。master……』(主人,请用。) 「你……」 椋郎接过杯子喝了水,然后轻轻抚摸艾蜜莉的白发。 「别擅自出来,不……这只是我无法控制力量吗……」 『嘻嘻嘻嘻嘻。』 「别笑,可恶——」 『呀哈。』 身旁又响起另一人的笑声,椋郎吓了一跳,原来是茱莉亚。 「连你也……」 菜莉亚摇曳着直卷的黑发,侧着头,伸出食指贴在唇上。 『……mum"s the word……』(别说出去喔。) 「保密?保密什么——」 椋郎皱起眉头,茱莉亚踮起脚,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某件事。 「……什么?」 椋郎放下杯子,前往千姬的房间。他静悄悄地打开门,只见千姬虽然正熟睡着,但是旁边的被窝却是空的。 于是椋郎赶紧先回到自己房间,换好衣服后走出了家门。 茱莉亚与艾蜜莉互相推挤冲撞着彼此,跟在他的后面。 两人虽是双胞胎姊妹,感情却没有多好。 「喂,别吵架。」 被椋郎这么一斥责,两人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他带着变得安分的双胞胎冲出大楼出入口,可是夜之女茱莉亚只有告诉他夏莉出去了而已。这下该怎么办呢……? 「少爷!」 洛克小碎步地跑了过来,但它却不敢直视椋郎,看来它一定知道什么。 「你见过夏莉了吧?她到哪里去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大概不会是夜晚的散步吧。」 「为什么你那么认为?」 「因为她说出令人担心的话,她说万一自己没有回来,那就当她最初就没有来过。」 「那个笨蛋……!」 敌人,她一定是去找敌人了。虾夷井曾经暗示还有其他白之血族存在,夏莉大概是掌握到那个敌人的行踪了。只要找到敌人就会发动奇袭,致对方于死命。因为狩猎是金狼族的本能,不——不止是如此。 夏莉曾经问道:「夏莉在这里,哥哥会觉得困扰吗?」 再说她突然提出要睡在妈妈的房间,而且也没有跟到学校来,这些都是前兆。 小时候也是一样,那家伙她——总是烦人地缠着我,刻意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做出危险的事,那想必是想吸引我的注意,但一定不止是那么单纯。 那时候我的身边没有和我立场对等的人,交不到朋友,只能孤零零一个人。她一定是觉得,我是不是感到寂寞呢,而为我担心。 如果不能交朋友,但至少能有兄弟姊妹的话…… 我并不觉得她察觉到我心中的这个愿望。 这样的心情或许也不会有人理解,但是——某一天,她彷佛像兄妹一般叫着我的名字,那时候我心里其实是有点高兴的。 为此她应该也受到大人们严厉的斥责,即使如此,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她还是会以亲近的口吻与我说话。 从小像兄妹一样长大……?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我们终究是夜魔的宗子与眷属。 然而再会后的她却以日语叫我哥哥,而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并不觉得那样有什么不对。 难道说我心底的某处也把她当成妹妹一样看待吗……? 「… …可恶,但是——」 椋郞用力地一咬牙。夏莉到底去哪里了?只是像个无头苍蝇般到处乱找,大概是找不到的吧。难道就没有什么方法吗?方法—— 此时他见到茱莉亚正用黑色洋伞的伞尖戳着艾蜜莉,他正想要纠正,瞬间一道电流从背脊流窜而过,那道电流直达脑髓,从额头正中央向体外迸出。当然,他并不是真的触电,不是那样的,这个—— 不能称之为天启吧,因为上天不会给予夜魔启示。 是这个夜晚为我撬开了紧闭的门扉。 「——开眼……!」 椋郎睁大只眼,用右手中指与无名指按住额头。 「出来吧,夜之父安德烈。」 从黑暗侵蚀的地面下方,冒出一个双眼戴着眼罩,身穿黑色燕尾服的巨汉。 安德烈互相击打那由黑暗所构成的一对恐怖的巨大拳头,然后正要发出喊叫,但那太吵了,椋郎叫他闭嘴。 「安静。」 『……got it……』  (遵命。) 安德烈看似不情不愿地点头答应,而洛克则是怀疑地抬头仰望着他。 「少爷,你究竟要做什……!」 「闭上嘴看好。」 椋郎深呼吸一次。办得到吗? 没有什么办得到办不到的问题,做就是了。 「夜之父本来是揭密之人,而夜之女则是隐藏遮蔽——掌管潜藏在黑暗中的秘密。安德烈、茱莉亚,你们是我与这个夜晚所生出的夜之形象,我不要求你们协助我,我只是命令你们而已。」 椋郎伸出右手,然后紧紧握住。 「——夜之女将其覆盖,夜之父揭开秘密……!」 大概是察觉即将发生何事了吧,只见茱莉亚突然发出悲鸣企图逃跑,但是艾蜜莉却一脚朝她扫过去。茱莉亚随即扑倒在地,当她正要爬起来时,安德烈的巨大身躯已经来到背后。 『good night!!honeyyyyyy……!!haaaaaaaaaaahhh……!!!』 父亲一边道晚安,一边挥出的拳头,不偏不倚地把女儿打得粉碎。 安德烈向后一仰,好像要让下巴脱臼般地张大了嘴,而茱莉亚被打扁后化作无数的碎片四处飞散,融入夜晚的空气中,却被安德烈吸入那有如黑暗盘据之井的血盆大口里。 然后安德烈右眼的眼带弹开,随即窟窿一般的眼窝里,喷出了比暗夜更深沉的黑暗。 在这有如漩涡般洒落的深沉黑暗中,包含了大量隐藏在夜晚的秘密要素。 椋郎全身沐浴在洒落的黑暗中,感受夜晚流入体内。在夜晚蠢动之人、在夜晚骚勤之人、眺望夜色之人、在夜晚熟睡之人,他们的气息;沉浸在夜里的建筑物、道路、巷子,究竟能到达多远呢?但愿能够无止尽地延伸,直到这片夜的尽头——这毕竟是不可能的吧。 我对夜的掌控还不到那个地步,流进来的情报量并不如期待的多,范围甚至无法遍及空暮市全域,而且非常模糊暧昧。即使如此,如果是她的气息的话——难道,会是这个吗……? 这个气息闪耀着耀眼夺目的金色光辉,有如沸腾一般地火热,不会有错的。 那就是夏莉。 ※ 冲进房间里,只见零食袋、盒子、宝特瓶和空罐等散落一地,角落有三个睡袋——其中一个睡袋是空的,房间正中央有一个头戴帽子的少年,他正在吃着像是巧克力的零食。 有了。 『乐团指挥者』罗榭。 「——狼女……!?」 罗榭立刻站起来,手里拿着巧克力往玄关逃去,只见两个睡袋跳起来,挡住了夏莉的去路。睡袋里是秃头男杰诺与拉丁系女子,他们大概是见情况危急,连爬出睡袋的时间都想省下吧。真碍事……! 「呜啊……!」「——呀啊……!」 夏莉把杰诺与女人打飞,虽是奇妙的手感,但是她并不多想,直接追赶罗榭而去,只见玄关的门是敞开的状态。在夏莉冲到走廊的前一刻,某扇门传出关上的声音。是在右边,罗榭逃进右边的隔壁房间了。 夏莉咬住那个房间的门把一转,打开门,跟着闪身进入房间,但是室内却不见罗榭的踪影。通往阳台的门是开着的,看来他是从窗户出去阳台,然后再跳下楼。你再怎么逃也没用。 夏莉在房间中用力一个垫步,轻而易举地飞越阳台的栏杆。 她丝毫没有坠落的感觉。 区区三楼左右的高度,对夏莉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着地之后,她甚至不用往四周张望。因为狼之领域,夏莉看得见连接罗榭的那条线,所以就算躲起来也毫无意义,还是说他单纯只是拖延时间……? 杰诺与女人从最初闯入的那个房间的阳台跳了下来。 他们两人都已经从睡袋里出来了,而且也不只是跳下来而已。 他们落下的地点是夏莉头顶,他们是朝着夏莉坠落。 夏莉丝毫没有接住他们的义务,她向后一跳,躲了开来。 杰诺落到地面时的冲击异常沉重,甚至令地面为之震动。 而女人则是相反,异常地轻盈,好像颗球一样弹了起来。 虽说这是理所当然之事,不过由此可见这两人都不是普通人类。 「杰诺!快去罗榭大人的身边……!」 「知道了,琳。」 杰诺回答那名似乎叫琳的女人,然后奔了出去。夏莉虽想追赶杰诺,但是琳却跑来阻挠。 「你这只野兽!你的对手是我……!」 夏莉回转身体,将跳过来的琳撞飞。琳虽飞了三公尺左右,但还是像颗球一样弹了起来,接着不容喘息地再次朝夏莉冲过来。这女人是怎么回事……?虽然觉得怪异,不过并不可怕。当夏莉准备再次撞飞她时,琳的身体突然变长变薄,张开来缠住了夏莉。 「我是无骨人……!因为是极为稀少的种族,即便是名声响亮的金狼族战士,应该也不知道对应方法吧!觉悟吧……!」 「——觉悟……?」夏莉用人类的语言说道。 「什么……!?」 琳大吃一惊,全身赤裸的夏莉身子一滑,从琳有如橡胶制成、像烤鱿鱼般的身体挣脱出来。没错,现在的夏莉已经不是狼了,而是拟人外形——人类的模样。 「要觉悟的人是你……!」 夏莉双手的姆指刺进琳的双眼,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则是抓着耳朵到脸颊的部分用力摇动。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弱。好弱。好弱。太弱了!你是认真想要和夏莉战斗吗?」 「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明明这么弱,明明这么无力?你啊,还早一千万年啦……!」 夏莉将琳推倒,舔了舔沾在唇角的敌人鲜血。 琳用双手捣住满是鲜血的脸,在地上哀嚎打滚。 夏莉则是一脚踩在琳特别丰满的胸部上,将之践踏。 「啊啊……真爽快,夏莉我啊,最喜欢像这样踩踏笨蛋、杂碎、迟钝的白痴了。像你这样无足轻重的杂鱼也是能为夏莉尽一分心力的喔?你很开心吧?来,再笑开心一点!我叫你笑啊!」 「痛、好痛……眼、眼睛……我的眼睛……」 「眼睛?怎么了?痛吗?这里吗?回答我啊?是这里痛吗?」 夏莉用脚踢开淋的手,用力狂踩她的脸。 「呜哇啊啊啊住手 、住手、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哈哈!真好听的声音!啊哈哈哈!再叫!再哭喊啊!那样一来,你看,有鱼上钩了喔——」 对方是从后方过来,这个味道并不是罗榭。是杰诺吗?他朝这里冲撞过来。 夏莉的身子一个空翻,躲过杰诺的冲撞,变回金狼的模样,然后迅雷不及掩耳地用前脚在杰诺背上赏了一击,不过手感却异常坚硬。那并不只是硬而已,夏莉往后跳跃发出吼叫,那简直就是金属,彷佛打到浑厚的铁板似的感触。 杰诺本想抱起琳,不过还是作罢,他转过身,调整好墨镜的位置。 「您竟港这样对琳。」 「——杰诺……不是、竟港啊…………!」 「是竟敢吧!还有为什么对她用敬语啊!」 琳尽管痛苦哀嚎却仍想纠正杰诺,罗榭代她接了下去。 罗榭从三号栋的转角探出头来看着这里,他与夏莉大概距离十公尺左右。 杰诺转头面向罗榭,恭敬地朝他低头道歉。 「对不起,罗榭大人。」 「别道歉了,快搞定那个狼女啦!晚上的点心时间突然遭受打扰,我现在正在气头上喔!琳那家伙又派不上用场!」 「是。」 杰诺不做任何防护,直接就冲了过来,他之所以动作粗糙又毫无防备,是因为对自己强壮的身体有自信吗?但是他的动作绝不算快。 夏莉发足疾奔,她无意与之正面冲突。 在两人交错的瞬间,夏莉前脚的爪子划过杰诺的侧腹。 随即西装和上衣被割开,利爪到达皮肤,然而皮肤之下却是坚硬无比,这一下对他造成的伤口很浅,几乎是接近毫无损伤的擦伤而已。 杰诺回过头来。 「我是金属人,※是失传的津津浦浦种族的宅男。」(译注:杰诺应该是想说:濒临灭绝种族的幸存者。) 「……杰诺,你的口误已经错到连我都无法订正的领域了。」 「对不起,罗榭大人,日语艰涩也。」 ——也……?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他是个难缠的对手,不过他只是难缠,并不是赢不了的对手。金狼族是战士中的战士,可别小看金狼族喔……? 夏莉立刻变成人类的姿态,挺着那微微隆起的胸膛。 「哇哦……」杰诺低声惊叹。 罗榭则是惊慌失措。 「遮、遮、遮一下啦!至少把重要部位……!」 「为什么夏莉必须遮遮掩掩?」 夏莉撩起黄金色的秀发发出冷笑。 「夏莉是这么美丽,没有什么非遮不可的地方吧?」 「你、你知道你这样在日文里叫什么吗!叫暴露狂喔!」 「对我来说是翻覆。」 「杰诺!你翻覆做什么!是眼福吧!不过就是日文而已,给我正确使用!」 「对不起,罗榭大人。」 「不好笑的相声——」 夏莉压低姿势,无声无息地冲进杰诺的怀中,双掌推向他的胸口。 「可以到此为止了吗……?」 看起来或许只是那样的动作,实际上她在瞬间转动脚踝、膝盖、腰部、肩膀、手肘、手腕,藉此产生的力量集中在双手,再将之一口气解放,打在敌人身上。 杰诺「喔……」地呻吟一声,沉重的身体被打得稍微浮起来。 夏莉不容对方喘息,用双手按住杰诺的下颚,解放螺旋之力。 「嘶……」 杰诺发出奇特的声音翻倒在地,虽然想马上爬起,但身体似乎使不上力。夏莉踏着杰诺的咽喉,陶然眯起了双眼。 「这招叫『螺旋冲打』,很舒服吧?男人啊……只有外侧坚硬是不行的,因为练到像夏莉这样的等级,就会知道如何让冲击传达至内部的方法喔。这下你知道有比坚硬更重要的事了吧?好好记住罗。」 「……唔、唔、唔……!」 罗榭攀在建筑物的外壁,气得咬牙切齿。 「竟然不止是琳,连杰诺都被打倒了!可恶啊(verflit)!真是没用的家伙们……!」 「那样说太过分了吧?」 夏莉光着脚尽情践踏着杰诺,一边封罗榭微笑道: 「他们确实是杂鱼,但那是因为夏莉太强了。你也和他们一样,接下来你也会被夏莉踩在脚下,乞求夏莉饶你一命。不过夏莉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说我会求你饶命……?咯咯咯……啊哈哈哈哈……!」 罗榭突然哈哈大笑,不过他又很快地收敛表情,摇了摇头。 「——我不会做那种事,因为没有那个必要。」 此时夏莉忽然一个后跃,压低了身子,那并非有意识的动作,而是身为战士的直觉令她采取的反应,而就在那之后…… 杰诺突然跳了起来,不——不只是杰诺,琳也站了起来。 姑且不论杰诺,琳的双眼仍然血流如注,直到刚才她都还痛苦呻吟,现在却一声不吭,似乎丝毫不在乎伤势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 「即使是这么没用的家伙们——」 罗榭哼的一声。 「只要交给我来使用,他们就会变得有点用处了。喂,你们两个,我说的对吧?」 「「是的(jawohl),『乐团指挥者』罗榭!」」杰诺与琳齐声回答道。 「好!快给我把狼女给收拾掉!」 「「是的(jawohl),『乐团指挥者』罗榭……!」」 杰诺与琳朝着夏莉攻了过来,杰诺就像山猪一样一直线进攻,琳则是一跳一跳的,因此杰诺的攻击比较快,不过不管来几次都一样……! 杰诺伸直双手抓了过来,夏莉则是钻进他双手之间,双手贴着胸口施展『螺旋冲打』——这毫无疑问是直接命中,可是他却只是全身瞬间震动一下,闷哼了一声。竟然没有倒下……!? 「——呜……!」 夏莉赶紧一个后翻,在千钧一发之际,从杰诺的双手逃开。当她正想更加拉开距离,琳以杰诺的背为踏台一跃而起,在空中旋转着身子急速落下。 夏莉往旁边翻滚,躲过了这一击,可是蜷曲着身子的琳宛如一颗真正的球。她在地上弹了一下后,又往这里飞了过来。如果她是球的话,那就把她打回去! 「呀啊……!」 夏莉一脚把琳踢飞。那感触正有如一颗大珠,琳被打在地上——却没有停下,她还是弹了起来,又往这里飞来。而杰诺也是…… 该闪避哪一个呢?该恢复成真正的模样吗? 即便是夏莉·兰思邦,这一瞬间也不禁犹豫了一下。 在战场上犹豫不决,当然就会沦落到凄惨的下场。 夏莉变身成金狼,却被杰诺的右臂猛烈地击中背部,而且几乎在同一个时间,她什么也看不见了。是琳,琳缠住了夏莉的头部。 夏莉反射性地想把琳扯下,侧腹却被一脚踢中。是杰诺,这阵冲击非常沉重。夏莉在被踢飞的同时也恢复成拟人外形,首先必须先设法解决琳才行。她以为同样的招式第二次仍会有用,但是这想法太天真了。 「没用啦,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 琳用和罗榭一样的口吻叫道,事实确实也如她所说。 夏莉一变回人类的模样,琳立刻缩紧身子,将夏莉绑得更紧,夏莉挣脱不开,呼吸困难又看不见,只闻得到琳的味道。 然后她又被杰诺踢了,一脚又一脚,她 被毫不留情地猛踢。 那又怎样?这种事根本不算什么,过去不管多么疼痛,多么痛苦,夏莉都熬过来了。为了突破这个困境——被这样紧贴着,她无法变成体型比拟人外形更大的真狼外形。可是再这样下去夏莉真的会窒息,无可奈何也只好用那招了,那个模样不美,本来是不想用的说……! 夏莉全身被金色的毛所覆盖,犬齿与指甲伸长了,那模样既非人也非狼,是介于中间的半狼外形——那是半吊子的丑陋模样。 夏莉锐利的爪子刺进琳有如橡胶般的皮肤,就这样一口气打算把她撕裂的时候,琳从夏莉身上跳了开来。 夏莉终于得以喘息,这时杰诺却又逼近眼前,他的右脚向上踢起。夏莉向后跳跃,以毫厘之差躲过了那记脚踢。 此时咚的一声,有某个东西撞到背上。 夏莉感觉到腰的上方,以及背骨的右边有灼烧的感觉。 在那股灼热扩散开之前,夏莉转身回头,右臂也跟着同时挥出。 「杀……!」 「——呼哈哈哈哈!」 那是罗榭,他不止是撞击夏莉的背,更用某个东西刺了她。大概是短刀或短剑之类的武器吧。罗榭将那把武器拔出,同时向后跳跃,躲过了夏莉的右臂。 「你那个模样不正是狼女吗!带去展览可以招来许多客人呢!」 「给我闭嘴……!」 背上的伤口并不浅。罗榭手上拿的短剑是双刀,小小一把杀伤力却很强。但是那种事根本无关紧要,夏莉不容许对方的侮辱,无论如何绝不允许。 夏莉瞬间欺近罗榭的面前,半狼外形虽然丑陋,不过却同时拥有仅次于真狼外形的身体能力,以及同等于拟人外形的灵巧度,由于体格的关系,这个型态也有适合近身战斗的好处。夏莉的爪子大概会把罗榭撕成碎片吧。 如果不是杰诺阻挠的话,应该就会是那样的。 「——呜……!」 杰诺有如钢铁铁槌的拳头,打中夏莉的右肩。剧烈的疼痛带动了背上的伤口,夏莉差一点就要倒下。她好不容易撑住,施展后回旋踢,但是却被杰诺单手挡下,毫无效果。 「根本不需弄脏我的手……!」 罗榭一边后退,一边投出短剑。 琳在空中接过短剑,然后化成一颗球攻了过来。 夏莉虽然瞬间跳向旁边躲过攻击,左肩处却感到一阵灼热感。 没有完全躲掉吗?是被短剑砍到了。 「再说我还没采取行动你竟然就打过来,太嚣张了!」 她根本无法听罗榭说什么,因为杰诺与琳接连不断地攻来。 「我就慢慢地,好好地把你收拾掉,让你也加入我的乐团……!还不跪下谢恩,狼女……!」 但是——明明不想听他说话,话却仍钻入耳中,扰乱了她的心情。好不甘心,夏莉竟然被这样的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是因为太自满了吗?太小看对方了?疏忽大意了吗?不管是什么都太丢脸了,简直是败坏金狼族的名声,太可耻了。夏莉没脸见哥哥了。 或许再也见不到了,对不起。 对不起,哥哥。 ※ 椋郎忽然停下脚步,由于他已经让艾蜜莉与安德烈退回黑暗之中,现在跟着他的就只剩下独眼的黑猫了。 「少爷!怎么了喵……!?」 「不……」 椋郎摇了摇头。是错觉吗?但是自己确实感觉到了,或者该说是听见了。 那是夏莉的声音。她在跟自己道歉,她说:「对不起,哥哥。」 椋郎用力紧咬牙根。 「——洛克,你待在这里。」 「可、可是!」 「你不听我的话吗?」 「……对不起,我听从宗子大人的命令。」 「那就好。」 椋郎丢下洛克,独自前行。 前方是浅蒽社区,一号栋建在左手边,二号栋则是建在右手边。 再往前走就是三号栋与四号栋,椋郎已经知道人就是在前面了。 她是在左手边的五号栋,正确地说是在三号栋与五号栋之间的前停车场吧,不过如今那里一辆车也没停,路面的柏油剥落,长满了茂密的杂草,是个荒废的空地。 即使已经看得见那个空地,椋郎却没有加快脚步,也不放慢脚步。 因为他已经预测到发生了什么事,而且也已经在视线范围内了。 这个地方远离大马路,路上连一盏路灯都没有,不过对椋郎而言,不管是微暗、昏暗还是一片漆黑,那都完全没关系。 夏莉。 尽管她全身覆盖着金色的毛皮,却与狼的模样相差甚远,体型是人类的体型,也就是半狼外形。金狼族厌恶那种外形,他们非常藐视以半狼外形为常态的铁狼族。这也就是说,即使厌恶,情况也令她不得不变身成半狼外形。 而且她受了伤。 背上、腹部、肩膀、手、脚,甚至脖子,每一处都伤痕累累,沾满了血迹。 这样不是糟蹋了一身丰厚美丽的毛皮吗? 敌人有三个人。一个人是高个子的秃头男,另一个则是女人,女人的双眼流着鲜血,还有一人则是小孩。 男人踢飞夏莉,女人立刻扑向夏莉,把她压制在地上,然后准备刺下手上的短剑——但是在剑尖到达之前,夏莉抓住女人的手腕阻止了她。 那个小孩则是在远处坐山观虎斗,他频频把什么东西送入口中,好像在吃什么东西。是零食吗? 究竟,那是能够被原谅的事吗? 能够认同吗? 不行。 不行。 不行。 绝对不行。 「喂。」 椋郎自认压低了声量。 因为若是不那么做,夜晚全体都会为之震动,黑暗就会开始骚动。 虽然自以为相当压抑了,但是椋郎的声音威胁着周边一带的夜晚,而那些家伙似乎也感受到那样的恐怖了。 他们三人一齐转过头来。 而且夏莉也是。 「……哥哥……?」 「在做什么?」 椋郎当然不是问夏莉,他是在问那三人。可是那三人别说回答了,甚至动也不动。 回答他的人却是夏莉。 「……对不起……哥哥,夏莉……」 「别道歉。」 椋郎的脚步每往前一步,黑暗就有如蒸腾的水气般晃动不已。 「你别道歉,夏莉。」 「……可是……」 「我叫你别道歉了,别再道歉了。」 椋郎已经来到距离压制夏莉的女人,以及一旁男人二公尺远的位置。 但是女人与男人却不动,他们是动弹不得。 椋郎走过男人的旁边,右掌对着女人的脸。 「夜之拒!」 「——哇……」 女人有如空罐般被打飞。 被椋郎由上方俯视,夏莉将身体转向侧面,低下了头。 「……不、不要看,拜托你……宗子大人,请别看这样的夏莉……」 「为什么说那种话?」 「因为……这个模样……很丑。」 「你是为了我吧。」 「咦……」 「你是为了我而战,为了我而受伤,那样的你我怎么可能觉得丑。」 椋郎抱起夏莉,夏莉虽然没有抗拒,但是身子僵住,将脸别了过去。 「……不行啦,哥哥。因为夏莉……此外表还重。」 「我知道 。」 你以为故意从高处跳下来的你,我接过几次了啊? 椋郎的视线往秃头男以及小孩看去。 「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也不想知道,那根本无所谓,重要的是你们伤害我的眷属——不,伤害了我的妹妹。」 椋郎说出那句话的瞬间,夏莉无声地抽了一口气,攀在椋郎身上。 椋郎毫不犹豫地紧紧拥抱夏莉。 「我要你们受到相称的报应。别以为在你们身上留下同样的伤痕就够了,让你们死都还太便宜你们了。别以为我会让你们那么容易就死,就连这世界残留你们存在过的痕迹都会令我不快,就算全部消除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少说大话了!」 少年的脸上阵阵抽搐,他或许是想笑吧,但是从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来。 「看来你只有那张嘴厉害呢,夜魔的宗子。这么说来我们还是第一次像这样面对面吧?虽然我看得到你,你却没发现我对吧?」 椋郎对从地上站起的女人与男人瞥了一眼。他虽然不认识少年,但是对这对男女倒是有印象,名字已经忘了,他是在缘市的商店街遇见他们的。 「平井坚吗?」 「呵……!」 少年得意地挺起胸膛。 「我只是让杰诺戴上假发,好几天没刮胡子而已!那可是我的自信之作呢!我是在日本看到电视想到的!如何?很像吧!?」 「是啊,很像。」 椋郎的右脚伸向杰诺的腹部。 「夜之拒。」 「——呜……!」 杰诺被从椋郎右脚喷出的夜之成分推得后退几步,但就只有那样而已。他又重又硬,不过那又如何? 椋郎用一只左手重新将夏莉抱好,踩着像是在夜晚游移的脚步前进,然后右手按住杰诺胸膛的正中央。 「夜之碎!」 这次就不是后退就能了事了,黑暗爆炸,杰诺的衣服弹了开来,裸露出的胸膛上,皮肤也剥落飞散,露出了被血濡湿,带着金属光泽的肌肉。椋郎于是再前进,右手按在那块肌肉上。 「——夜之碎。」 「呜……!」 杰诺发出硬物折断破碎的声音,身体往后方飞去,然后倒在地面上。 仰躺着倒在地上的杰诺,胸膛的肌肉上有着蜘蛛网状的裂痕。 椋郎轻轻哼了一声。 「相当强壮嘛。」 「下——下等生物!别以为那种程度就算赢了……!」 吼叫的虽是少年,攻击过来的人却是女人。她的动作非比寻常,就好像是关节装了弹簧一样,而且双眼还受了伤。那是夏莉做的吗?那样应该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而且一般来说就算忍耐力再强,应该也无法像那样动了才对。 「哥哥……!」 夏莉好像想说些什么,不过椋郞并没有听她说话。 女人手持短剑。必须注意那把短剑,接下来只要看着她整体的动作,身体自然就会做出反应。 椋郎用双手稳稳抱住夏莉,右脚使出后回旋踢,踢向那个女人。女人随即被踢得撞击地面,手上的短剑脱手,但是女人却像球一般弹了起来。于是椋郎用左脚踩着女人胸口正中央,将之压在地上,右脚再对准女人的颜面。 「夜之碎。」 女人的头并没有和椋郎的袜子与鞋子一同破裂,女人的头部与其说是被压扁,倒不如说是凹陷延伸开来。这女人是没有骨头吗?皮肤和肌肉等组织异常地富有弹力。话虽如此,受到这样的攻击,不太可能会没事——如果是普通的情况。 椋郎一跳开来,女人马上就站了起来。杰诺也站起来,朝这里冲过来。两人的动作虽然没有生硬之处,却宛如没有活人气息。 「——原来如此。」 椋郎膝盖弯曲,双脚朝着地面放出夜之成分。 「夜之拒。」 椋郎的身体随即往上攀升,由于抱着夏莉的关系,因此飞行距离并不远,大概还不到十公尺。 「就像操纵傀儡那样——宛如操纵不会感到痛楚的自己的手脚般,操纵他人。」 椋郎在空中俯视少年。 「那就是你的神无式吗?白之血族。」 「……是的话又怎样……!」 少年不甘心地大叫,不过椋郎看也不看他一眼,从空中降了下来。 着地目的地是——杰诺。 杰诺似乎想以双手抓住椋郎。想抓就抓吧。椋郎的双脚踩在杰诺的秃头上,两只脚踝虽被杰诺握住,不过椋郎不予理会。 「夜之碎。」 左脚的袜子与鞋子,连同杰诺的头皮与下面薄薄的脂肪一同爆炸,有如金属的头骨产生了裂痕。 接着杰诺抓着脚踝的手一松。 椋郞向后方跳跃,一个空翻就飞越从背后逼近的女人,在她的正后方落地。 「夜之拒。」 椋郎朝女人的背部踢了一脚,同时放出夜之成分。 女人就朝着杰诺飞了过去,两人撞在一起,纠缠着撞到地面。 夏莉见了紧紧抓住椋郎,身体微微颤抖。 「……哥哥好强。」 不对。 这种程度是我本来就该做到,我必须变得更强——更强,我不强不行,因为我以前实在太弱了。 太弱了。 「然后呢?」 椋郎重新面向少年。 「你的本事就只有这样吗?比如说操纵我如何?」 少年没有回答,他一点一点地往后退。 椋郎稍稍耸了一下肩膀。 「什么嘛,办不到吗?真是黔驴技穷,不能即兴发挥的丑角怎么上得了台面呢,实在扫兴。」 「……少罗嗦,下等生物!」 少年想要笑,却失败了。 「告诉你,我『乐团指挥者』罗榭的信条,那就是绝不弄脏自己的手。不管是做什么事,必须自己亲自动手是最下等的做法。我什么都不做!只要有我的神无式『完全调合』,我什么都不必做……!」 女人与杰诺慢慢地起身,他们简直跟活尸没两样。究竟要破坏到什么程度,他们才会动不了?, 「身为乐团团员,杰诺与琳非常优秀!不知道恐惧与疼痛,从头到尾只听从我的指挥!我的乐团是无敌的……!」 罗榭——自称『乐团指挥者』的少年不用挥动指挥棒,只要凭着念力就能够自由自在地操纵乐团团员吧。 那个似乎名为琳的女人一捡起短剑,立刻跳了起来。 而杰诺则是用双手抓住她的脚踝——挥动琳转着圈子,朝这里逼近过来。 这就是人体凶器是吗?严格来说他们并不是人类就是了。 「——真无趣。」 与其说是棍棒,琳倒不如说像是鞭子般地袭击而来,椋郎闪过两次、三次之后,喃喃说了一句: 「我可没空陪你玩这无趣的游戏。夏莉。」 「咦……?」 「要用『深渊(奈落)』了。」 「好、好的——啊,但是等一下……呜——」 夏莉露出痛苦的表情,只见露出嘴唇外的犬齿缩回,身上的毛也如被吸人身体般消失了。 不过她看起来很痛苦。她的伤势大概很重,以致于从半狼外形变成拟人外形也感到负担吧。如果是这样,她其实不用勉强自己变身的。 「……请,哥哥。」 夏莉闭上双眼,有如伸出咽喉一般,将脸贴在椋郎的胸膛。 鲜红的血液,从一道自白色咽喉斜切而过的伤口流出。 椋郎一边向后跳跃,一边将唇贴近夏莉的咽喉。 就在即将接触的前一刻,椋郎登时冷汗直流。我到底——我到底在做什么……? 有没有搞错,奈落?要用那一招吗?还要再来?不会很不妙吗?用那个确实简单俐落就能解决,而且又确实。但是之后就恐怖了,那样很不妙,可是我明明是这么想—— 我却无法停止。 椋郎小心地不直接触碰到伤口,将唇贴上夏莉的咽喉。 「……唔……!」 听到夏莉轻声的喘息时,我瞬间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开始用舌头舔起伤口。 「啊……嗯……!」 舌尖麻痹了,而且不止是那样,连整个口中,甚至头部深处都麻痹了。 血,血液竟是这么的甘甜。现在我能了解吸血种们的心情,这是一种甘美的滋味。 「——唔……啊……!」 夏莉,很痛吧?抱歉,不过再一下就好了。我需要血,我需要这些血啊。血好甜,你的体液好甜,太甜了。 方法我本来就会了,只要打开脑中的某个开关,切换线路就好了。 啊啊—— 血逐渐被吸收,渗透到体内,与夜之成分结合,然后产生变化,进而重新塑造。 椋郎抬起头。 「是夜晚……本少爷,将成为夜晚……!」 侵蚀完内侧的激烈变化,一瞬间就波及外侧。 转眼间变化成黑暗集合体的椋郎,没多久就重生了。 我—— 现在的我—— 是怪鸟。 是一只漆黑、漆黑、漆黑、全身漆黑,拥有七只蓝眼,宛如巨大的猫头鹰,同时兼具坚硬又尖锐无比的鸟嘴与恐怖的翅膀,另外还有两对脚,就是这样的一只「暗黑鸟」。 其名为寇涅利乌斯。 寇涅利乌斯将夏莉轻轻放到地面,然后一声呜叫。 暗黑鸟的叫声所侵蚀的不是耳朵,也不是天空,而是听者的精神。 就算对于只不过是傀儡的杰诺与琳不管用,但只要影响到他们的指挥者罗榭,那么他们两人的动作也自然会停止。 寇涅利乌斯振翅飞起。 然后静静地飞行。 静静地。 静静地。 有如猫头鹰般,几乎不发出拍打翅膀的声音,寇涅利乌斯凶猛地朝猎物袭击而去。 它用脚尖突出的钩爪,把杰诺与琳牢牢抓住,然后立刻急速攀升。 就这样,寇涅利乌斯融入夜空,成为夜空的一部分。 然而—— 覆盖世界的寂寞夜空之中,有某样物体急速坠落。 那是陨石吗? 当然不是。 那是杰诺与琳。 坠落。 不管他们是人类还是古代种,那都不构成什么问题。 从数百公尺,不,从更在那之上的高度落下,光只是撞击地面的力道,就足以使有形之物凄惨地破碎飞散。 「——咿……!」 尽管罗榭后跃退开,但却仍是无法完全躲过乐团团员们的肉块与血沫,于是他惨遭肉块与血沫淋身。 「什、什、什……!?」 罗榭用双手擦拭着脸,慌慌张张地仰望上空,找寻怪鸟的踪影。 然而夜空之中就只有繁星点点而已。 「——在、在哪里!?到哪里去了……!?那个怪物到哪里——」 在这里。 寇涅利乌斯从背后朝罗榭冲去。 其实我可以直接用钩爪把他撕裂,或者是咬烂他的头,但我刻意不那样做。 寇涅利乌斯弯曲脚指,收起钩爪,将罗榭撞倒了。 「——呜哇……!」 然后它拍打着翅膀在空中急停,接着在缓缓上升的同时,以七只眼睛瞪视着罗榭。 罗榭虽然好不容易坐起身子,却站不起来,他慌张地用脚踢着地面,一点一点地往后退。 「啊、你、你、你、你、你想、想把我怎么样!?想、想杀死我吗!?就像对杰诺与琳那样,把我从空中抛下摔死吗……!?」 寇涅利乌斯不回答。我才不会回答你。 想吧。 如果你还有思考能力的话,就想想看吧。 自己接下来会如何?会遭受怎样的命运?怎样的死法才符合自己? 一切全取决于寇涅利乌斯。 寇涅利乌斯可以让你坠落摔死,也能够把你四分五裂,也可以扯出你的内脏,再塞进你的嘴里,也可以从你肉体的边缘开始,一公分一公分地切断,一直持续到你断气为止,什么事都办得到。 想吧。 想像吧。 畏惧、发抖吧。 「不要……不要啊!不要!不要!不要……!」 罗榭嚎啊大哭起来,他激烈地摇着头。 「救、救救、救救我、救救我啊!救命!不、不要杀我!拜托你!我、我还很年轻啊!真的!我还不想死!饶了我!我拜托你!」 寇涅利乌斯仍是不回答。 罗榭的股间湿润,冒起了热气,他因为太过恐惧而失禁了。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不要!不要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为什么我非死不可啊……!」 「我说过了吧?」 寇涅利乌斯笑了一声,然后用模糊的人类声音告诉他。 「因为你对我的眷属,对我的妹妹出手啊。」 罗榭的双眼睁大到极限,他嚎啕大哭,尿湿了裤子,全身不停发抖。 「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我不会原谅你的,你伤害我重要的人,你所犯下的这条罪,我是绝对不会轻饶的。你难道不知道吗?这就是我们夜魔——我的做法。」 罗榭似乎终于领悟到自己将要面临怎样的命运了,或者他脑中充满各式各样他所能想像到的凄惨结局,让他终于承受不住了吧。 「咿——咿~~~~……!」 罗榭发出野兽般的叫声,然后翻白眼昏倒在地。 小人物。 寇涅利乌斯降落地面,脱去一身的黑暗——那并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表现的轻松过程,变身成暗黑鸟之际,过程会伴随快感、解放感与一种全能感,但恢复原状时就完全不同了。 如果要比喻的话,那就像是将全身的皮肤换过,抽乾血管的血,再注入新的别种液体。那液体非常冰冷,就像是失去一切的感觉,事实上也真的会有一段时间没有任何感觉。 椋郎蜷曲着如冰一般的身体,大概蹲了有五秒钟之久吧。 一站起来,夏莉就奔了过来。 「哥哥……!」 被她抱住,椋郎也没有力气拉开她。老实说夏莉肌肤的体温,温热了寒冷彻骨的身体,对于椋郎也是求之不得的事。 你的体温是帮了我的大忙啦,但别用鼻子到处磨蹭闻我的味道啦,再说—— 我们彼此都没穿衣服耶。 「……对不起,哥哥。真的对不起,夏莉……」 「我不是说过别道歉了吗?」 椋郎全力假装毫不在意的模样。该怎么说呢,这个状况也只能这么做了…… 「我才必须向你道歉,都是我太没用,所以你才会想自己解决吧。」 「没有——没那种事……!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 夏莉摇了摇头之后,视线往罗榭看去。 「……但是那个要怎么办呢?」 「我要把他交给大目天,你或许会不满,不过这是我的判断。」 「夏 后记 各位知道阿尔罕布拉宫这个建筑吗? 它位于西班牙的格拉纳达,既是宫殿也是城堡。 为什么我会突然提起阿尔罕布拉宫这个名字,那是因为我高中时代的历史老师中,一位上课时说话低沉柔和的老师的缘故。 我到现在都还无法忘记,那位老师说到「阿尔罕布拉宫」时的发音。 如果要刻意以文字形容的话—— 「阿尔……罕、布拉、宫……」 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特别是在停顿和余韵之处非比寻常。 而且在我的记忆中,那位老师会先念一次: 「阿尔……罕、布拉、宫……」 然后视线在虚空中飘移一会儿,沉默了数秒后。 「阿尔……罕、布拉、宫……」 又喃喃自语般地再念一遍。 附带一提的是那位老师的头发是天然卷,我以前虽然不是,不过现在则是接近天然卷的翘发。 那真的是无关紧要的事啦,总而言之,自从听到那位老师接连两次的「阿尔……罕、布拉、宫……」之后,我于是步上被阿尔罕布拉宫附身一般的人生。 由于我对阿尔罕布拉宫之事在意得不得了,因此我刻意不用维基百科调查阿尔罕布拉宫之事;因为对我而言,阿尔罕布拉宫并不是那样轻浮的存在。 总有一天,我要实际造访阿尔罕布拉宫,然后眺望着真正的阿尔罕布拉宫,像那位老师一样喃喃念出: 「阿尔……罕、布拉、宫……」 这就是我的梦想。 所以就是这样,在此我谨怀着无尽的爱与感谢,以责任编辑的!编辑、为我们画出美丽插画的砚老师为首,向所有参与本书制作、出版、贩卖的人们,以及购读本书的各位读者致意,今天就到此搁笔了。 但愿有荣幸与各位再会。 十字文青 各位知道阿尔罕布拉宫这个建筑吗? 它位于西班牙的格拉纳达,既是宫殿也是城堡。 为什么我会突然提起阿尔罕布拉宫这个名字,那是因为我高中时代的历史老师中,一位上课时说话低沉柔和的老师的缘故。 我到现在都还无法忘记,那位老师说到「阿尔罕布拉宫」时的发音。 如果要刻意以文字形容的话—— 「阿尔……罕、布拉、宫……」 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特别是在停顿和余韵之处非比寻常。 而且在我的记忆中,那位老师会先念一次: 「阿尔……罕、布拉、宫……」 然后视线在虚空中飘移一会儿,沉默了数秒后。 「阿尔……罕、布拉、宫……」 又喃喃自语般地再念一遍。 附带一提的是那位老师的头发是天然卷,我以前虽然不是,不过现在则是接近天然卷的翘发。 那真的是无关紧要的事啦,总而言之,自从听到那位老师接连两次的「阿尔……罕、布拉、宫……」之后,我于是步上被阿尔罕布拉宫附身一般的人生。 由于我对阿尔罕布拉宫之事在意得不得了,因此我刻意不用维基百科调查阿尔罕布拉宫之事;因为对我而言,阿尔罕布拉宫并不是那样轻浮的存在。 总有一天,我要实际造访阿尔罕布拉宫,然后眺望着真正的阿尔罕布拉宫,像那位老师一样喃喃念出: 「阿尔……罕、布拉、宫……」 这就是我的梦想。 所以就是这样,在此我谨怀着无尽的爱与感谢,以责任编辑的!编辑、为我们画出美丽插画的砚老师为首,向所有参与本书制作、出版、贩卖的人们,以及购读本书的各位读者致意,今天就到此搁笔了。 但愿有荣幸与各位再会。 十字文青 各位知道阿尔罕布拉宫这个建筑吗? 它位于西班牙的格拉纳达,既是宫殿也是城堡。 为什么我会突然提起阿尔罕布拉宫这个名字,那是因为我高中时代的历史老师中,一位上课时说话低沉柔和的老师的缘故。 我到现在都还无法忘记,那位老师说到「阿尔罕布拉宫」时的发音。 如果要刻意以文字形容的话—— 「阿尔……罕、布拉、宫……」 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特别是在停顿和余韵之处非比寻常。 而且在我的记忆中,那位老师会先念一次: 「阿尔……罕、布拉、宫……」 然后视线在虚空中飘移一会儿,沉默了数秒后。 「阿尔……罕、布拉、宫……」 又喃喃自语般地再念一遍。 附带一提的是那位老师的头发是天然卷,我以前虽然不是,不过现在则是接近天然卷的翘发。 那真的是无关紧要的事啦,总而言之,自从听到那位老师接连两次的「阿尔……罕、布拉、宫……」之后,我于是步上被阿尔罕布拉宫附身一般的人生。 由于我对阿尔罕布拉宫之事在意得不得了,因此我刻意不用维基百科调查阿尔罕布拉宫之事;因为对我而言,阿尔罕布拉宫并不是那样轻浮的存在。 总有一天,我要实际造访阿尔罕布拉宫,然后眺望着真正的阿尔罕布拉宫,像那位老师一样喃喃念出: 「阿尔……罕、布拉、宫……」 这就是我的梦想。 所以就是这样,在此我谨怀着无尽的爱与感谢,以责任编辑的!编辑、为我们画出美丽插画的砚老师为首,向所有参与本书制作、出版、贩卖的人们,以及购读本书的各位读者致意,今天就到此搁笔了。 但愿有荣幸与各位再会。 十字文青 各位知道阿尔罕布拉宫这个建筑吗? 它位于西班牙的格拉纳达,既是宫殿也是城堡。 为什么我会突然提起阿尔罕布拉宫这个名字,那是因为我高中时代的历史老师中,一位上课时说话低沉柔和的老师的缘故。 我到现在都还无法忘记,那位老师说到「阿尔罕布拉宫」时的发音。 如果要刻意以文字形容的话—— 「阿尔……罕、布拉、宫……」 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特别是在停顿和余韵之处非比寻常。 而且在我的记忆中,那位老师会先念一次: 「阿尔……罕、布拉、宫……」 然后视线在虚空中飘移一会儿,沉默了数秒后。 「阿尔……罕、布拉、宫……」 又喃喃自语般地再念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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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因为太大而被认为是淫荡的女人,那要怎么办才好——淫荡。 「我是……淫荡——淫贱的女人……」 椋郞大人曾经骂过我:「别一直叫!你这头母猪……!」 「呀——……!」 翠子右手按着下腹部,她感觉好像有股力道撞击上来,让她无法承受。 那冰冷的眼神,如藐视一般的视线,凶狠的言词。 翠子连站也站不住了,她的身体扶在墙上, 正当她肩膀起伏着喘着气的时候,视线前方的椋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翠子与他对上眼,狠狠地被瞪了一眼。 不妙。 那双甚至散发出杀气的眼神相当危险,实在太过危险了。 翠子的意识逐渐远去,彷佛要飘到远处一般。不行、不行——不行! 这里是……学校! 翠子强忍住差点发出的喘息,把头从转角处缩回来,背靠在墙上。 正当她双手捣着嘴,拚命忍耐着快要飙出的泪水,一个同班的女学生,刚好从她的眼前经过。 「…………?」 好像不太对劲。 那个人的双眼无神,脚步虚浮,脸色也很差。 而且她真的就这样从翠子旁边通过——虽然这种感想出自本人也有些奇怪,不过翠子的举止分明就不太正常,但是那个人看起来却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她是身体不适吗? 「请问……」 翠子出声叫住那位同学——松谷同学,却遭到对方无视。 是因为声音太小,她没听见吗?或许是那样,可是—— 松谷同学逐渐走远,翠子的目光却被她的后颈所吸引。 她的颈子上好像有类似伤痕的痕迹。 那是垂直排列的两个圆形伤口。 若说是被蚊虫叮咬,那也未免太大了点。 翠子不自觉地微微张口,摸了摸自己的犬齿。 「——那痕迹是……」 ※ 偶尔会有难以成眠的夜晚。 那些大多是脑中闪过与如今已亡故父亲的回忆,因而难以成眠。 那一定是因为对西神丽而言,这个帐篷太过宽敞了吧。当父亲还在世时,这个帐篷是由自己与父亲两个人使用,如今却只有她一个人。 这个帐篷供自己一个人睡,实在太过宽敞了。 「父亲……」 他是一位严格,却又温柔的父亲。 丽口渴的时候,他会帮丽找公厕或有饮水处的公园。 只要丽说肚子饿,他就会去找来腐烂得还不是很严重的食物给丽果腹。 当丽任性地抱怨寒冷难耐时,父亲会紧紧地拥抱她取暖。 父亲毫不保留地,把生活所需的各种事全都教给丽。 更重要的是,他总是陪伴在丽的身旁。 老实说对丽而言,那样就足够了。 「请原谅我说出这种丧气话,父亲……」 在过于宽敞的帐篷之中,丽好似蝉的幼虫般缩着身子,双手覆盖住脸。 「丽……好寂寞,只要一次就好……丽想要再见父亲一面……啊啊,父亲……」 眼泪快要流出来了,但是她不能哭。 因为一旦哭出来,悲伤的情绪就再也忍耐不住了。 「没错,西神丽!不行,你不能哭!不能因为这种事而哭泣……!因为我是父亲的女儿,父亲教育我要成为比任何人都坚强的女儿啊。」 丽紧咬着唇,点头肯定自己。 「你太丢脸了,西神丽!你想让九泉之下的父亲伤心哭泣吗!?不会的!我没事的,父亲。丽没事,才不会……才不会寂寞呢……因为我有朋友啊……」 我身边有诗羽琉。 有椋郎先生。 也有会说话的猫咪,跟金发的可怕——这个人就先别放一边好了。 还有那个大胸部的吸血鬼也先姑且不论。 「……不过话说回来。」 丽侧着头感到疑问。 「为什么猫咪会说话呢?一般的猫咪应该都不会说话吧?还有吸血鬼……跟金发的可怕女孩也不是普通人物。椋郎先生似乎被一群怪异的人盯上……他到底是……?」 事到如今才想到这个问题未免太晚,正当她要烦恼这个问题的瞬间—— (颤抖) ……突然有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 这感觉是怎么回事——在说出这句话之前,丽已经从怀中取出水银针。 外观是银制的怀表,文字盘上刻有一到十二的罗马数字,指针只有一根。一点钟方位是指针的标准位置,然而丽一看之下不禁瞪大了眼。 「七点钟……这是『真性』反应……!」 而且即使是在这个瞬间,指针仍一个刻度一个刻度地往八点钟方向前进。 是藏岛翠子吗? 不对。 超过六点钟就是『真性』——真正吸血鬼的反应,但是对藏岛翠子的反应却只有超过六点多一点而已。简单的说,以吸血鬼而言,那样是最低等的程度。可是这个反应却不同。 父亲是个温柔的人。 同时也是一位严格的师父。 什么情况该做什么事,父亲都已经规定好了,这样事到临头就不需要思考该怎么做,于是丽的身体遵循父亲敦导的『吸血鬼猎人』守则,自然而然地开始动了起来。 她坐起身,在不妨碍动作的最小限度内,将武器、粮食、水打包成行李,然后立刻走出帐篷。 她要逃走。 要尽快地,并且慎重地逃走,设法躲藏起来。 依照常识来思考——当然是指吸血鬼猎人的常识——这种事并不常见,但也不能说绝对不可能发生。 因此必须当作事情已经发生了。 所以丽尽力不发出脚步声,在容许的范围内,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市区公园,然后才回过头,朝藉由远处的街灯与月光才能隐约看见的帐篷瞥了一眼。 ——这是袭击。 ※ 「真奇怪。」 高夜椋郎在 住家大楼前张望四周。 「丽不在耶。」 「是啊。」 远野诗羽琉马上就显得非常担心的模样。 「小丽是怎么了呢?早上她竟然没在外面等我们,这种事以前从来没发生过吧……?」 「不,应该说自从丽开始缠着我们以来,根本也还没经过多久时间吧……?」 「怎么可以说是她缠着我们呢。」 因为不管怎么想,她就是缠着我不放啊。 虽然想这么说,但是这种话一说出口,我大概也能猜到会有怎样的后果,所以还是作罢了。话虽如此,我也不打算改口或辩解。 「——不过她到底怎么了呢?」 「夏莉可以问个问题吗?」 原本在一旁默默听着对话的夏莉·兰思邦,这时轻巧地往椋郎身边靠了过来。 「那个人叫做……※乌拉拉是吗?这是名字吗?算了,那无所谓,重要的是那个小不点不在,难道会有什么困扰吗?」(译注:「丽」的日文是念做urara,原文中由于夏莉是以拉长音的方式念,故在此采取音译的方式做为区别。) 嗯。 这是个好问题。 「这个嘛,也不会有什么困扰——」 「与其说是困扰,不如说令人担心啊!」 诗羽琉满脸通红,双手握拳贴在大腿上,眼眶已经湿润起来……你还好吧? 「她也有可能是感冒病倒了吧?小丽她可是一个人独居耶,与其说是独居——其实是住在帐篷就是了,但是那样也是一个人独居啊!」 「这个嘛……是没错啦。」 「就算出了什么事,身边也没有人帮助或是照顾她吧?」 「是没错啦……」 「夏莉觉得『所以说,那又怎样呢?』。」 夏莉嗤笑道。 「那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吧?那种处境的人根本多得是。」 不久前夏莉过着更艰苦的生活,或者该说她被迫过着战斗的日子。 不过那也是我们夜魔——也就是我的错。 「确实是那样没错……」 「如果大家能互相帮助,让世界少一个那样的人就好了,我是这么想的!」 「你、你那样想啊……」 「怎么了?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呃,没有……」 「与其说奇怪……」 她天真的想法令夏莉感到受不了。 「你那么爱作梦吗?那种事绝对不可能办到,不可能做到的事,再怎么思考也只是白费力气,也就是说你是彻头彻尾的笨蛋吗?」 「我、我也知道,我明白那是很困难的事——」 「你不明白吧?那不是困难,而是不可能。」 「可、可是……小丽是我的朋友!只要是在我能力范围内的事,我都愿意为她做!」 「你那样就叫做伪善吧?」 「就算是伪善也好——如果夏莉处于和小丽相同的立场,却没有人担心你,没有人对你伸出援手,那样你不会感到寂寞、难过吗?」 「夏莉才不会~」 「换成是我,我会寂寞的。就算对方不是小丽——比如说假如夏莉遇到什么困难,我也会想办法帮你。」 「什么……?为什么夏莉会需要诗羽琉的帮忙啊?」 「理由根本不重要!因为我就是会恕要帮助你,那样的心情是无法控制的。」 「烦死人……」 「反正我就是这么烦的一个人!」 「竟然承认了,恶心死了。你别靠近夏莉喔?夏莉会起鸡皮疙瘩的。」 夏莉的手勾住椋郎的手臂,将身体靠了过去。虽然此事无关紧要,不过夏莉的脸颊有些泛红,她可能是觉得难为情吧。她的内心有部分应该也对诗羽琉的话感到高兴吧。这种事真的无关紧要就是了。 「这个嘛……」 椋郎挣脱夏莉的手,将浏海往上拨了一下。 「总之我们去公园看看吧?反正就在上学途中。」 「好!」 诗羽琉露出满面的笑容,用力地点头答应。 「谢谢你,椋郎!」 椋郎忍不住把脸别了开来。 有什么办法,因为她那有如春阳般、没有一丝阴霾的笑容实在太卑鄙了,教人怎么直视得了?诗羽琉同学就是这样才令人大意不得。 ——这种时候的诗羽琉同学实在太可爱了……! 不,说是可爱,那也不是会唤醒邪恶感情或欲望的那种可爱——但是一想到这种事,我就不禁过度意识,一股难以控制的情欲也随之涌现……! 不是,不是的,那是因为使用黑暗的深渊『奈落』的关系啊,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动用了第二次。没错,这都是奈落的错,一切都是奈落不好。因为奈落的关系,我才会涌现那么多欲望、需求和冲动。我要静下来,静下来,静下来,静下来啊!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弥陀南弥陀※法法华经法法华经。(编注:日本人普遍认为日本树莺的呜叫声(ホーホケキヨ),就像是在念「法法华经」四字。) 椋郞一边在心中默念神秘的经文(?),一边前往市区公园。他尽可能不向诗羽琉看去,对答也压抑在最低限度。加油啊,我的理性! 在市区公园里确实找到了丽的帐篷。 「看来她并没有离开这里呢。」 诗羽琉似乎稍微松了口气。不过这么说来,她就很可能是卧病在床了。 「丽……?」 椋郎轻轻拍打帐篷几下,但是并没有回应。 「喂!!丽、丽?我要打开罗……?」 拉开出入口的拉链一看,里面只有她的行李。 应该可以研判是外出了吧。 「……她不在吗?」 诗羽琉推开椋郎,把脸伸进帐棚里。 距、距离……好近。 感觉闻到……一股芬芳的香气。 诗羽琉同学并没有喷香水的习惯,因此那应该是洗发精之类的气味。 不,那就是洗发精没错。 明明是已经闻惯的气味,却是非常地……不妙啊。 「椋郎,小丽不在呢。她是怎么了呢……?」 「是、是啊……她是怎么了呢……」 椋郎手按着胸口。心脏好痛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想推倒她——喂!我在想什么啊!要推也不能在这里,而且现在不行啊!不,不对,不是那种问题。我是白痴吗?我是白痴! 椋郎迅速从帐篷抽身,喘了一口气。 我要自律啊。 能自律早就自律了。现在就是办不到才在伤脑筋啊。 修行之路漫长严苛,而且难以忍受。 不过我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修行就是了。 「不在吗?」 夏莉似乎无甚兴趣。 「好像是那样没错。」 椋郎站在诗羽琉的背后往帐篷内看去。 「似乎并没有争斗的痕迹之类。」 「那就是到附近去散步了吧?」 「或许吧。」 「但是很奇怪耶。」 诗羽琉转向椋郎,皱起了眉头。 「小丽平常都会背着一个大背包到处走,现在却留在帐篷里没带走。」 「抱歉,诗羽琉同学,你稍微让开一下。」 椋郎先请诗羽琉离开帐篷,然后再仔细地观察帐篷内部。因为若是再继续靠在一起,他没有自信能压抑住自己。就算能够控制行动,肉体可能也会不由自主 产生反应。 「……刀不在。其他……我就不知道还有什么了。」 「刀?」 「啊——诗、诗羽琉同学没发现吗?就是丽总是随身携带的那个啊……不过那就像是玩具刀一样啦。」 「你是说挂在背包上,那个像棒子一样的东西?我还以为那是长尺。」 世界上哪有那种长尺啊?就算有,丽拿那么大的长尺要来做什么呢?好吧,算了。 「总而言之。」 椋郎走出帐篷外,清了清喉咙说道。 「既然行李还在,我想她应该不久就会回来了。」 「你能保证吗?」 诗羽琉向他追问道。 「椋郎能够保证小丽绝对会很快回来吗?」 「我没说她会很快回来吧……?」 「行李搁在这里没带走,如果她没有很快回来,那不是很奇怪吗?」 「这个嘛……是那样没错。」 「椋郎不担心小丽吗?」 「也不是完全不担心啦……可是我们还要上学喔?」 「既然如此——」 夏莉拍了一下手,侧着头提议道: 「夏莉可以在哥哥你们上学的那段期间,帮你们去找寻乌拉拉喔。」 「真的吗!?」 看到诗羽琉兴奋喜悦的眼神,夏莉露出奸笑。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企图啊?结果果然不出所料,夏莉踮起脚尖,在椋郎的耳边耳语。 「不过代价是——今晚让夏莉踩一踩哥哥吧?」 「我才不要!」 「欸~真没办法~既然如此那就这样——」 啾。 椋郎手按着脸颊。 「什……」 「咦……」 诗羽琉与其说是吓了一跳,倒不如说惊讶得张大了嘴。 「啊啊~既然要亲的话,早知道不该亲脸颊,应该亲嘴才对啊,算了。」 夏莉甜甜一笑。 「那夏莉就适当地找一找吧?哥哥您路上小心,还有顺便说一声,诗羽琉你也慢走。」 椋郎没有勇气朝诗羽琉看去。 这个气氛太微妙了。 ※ 「……话虽如此~」 夏莉一个人在帐篷前皱起眉头,双手盘在胸前。 「实在提不起劲认真找啊。因为不管那样的小丫头在还是不在,对夏莉来说根本不重要嘛。与其说是小丫头,不如说是小鬼头?她甚至不是眷属耶。」 只要化成真狼外形,利用『狼之领域』找寻的话,一定就能够掌握到她的行踪了吧。 但是现在是早上,公园内虽然没有人,然而附近道路上都看得到行人来来往往,她不想采取引人注目的行动。 与其说不想,倒不如说是不能。 「近期内也必须去面见大目天,在那之前如果引起什么问题,那样会给哥哥添麻烦的。」 总之她先掀开帐篷的入口,试着嗅了嗅味道。即使是处于拟人外形的状态,只要将精神集中在嗅觉上,她的嗅觉也远比人类来得灵敏。 夏莉一闻之下不禁眉头一皱。 「——呜……这是什么味道?血……?不对……」 有一股气味。 那是一股讨厌的气味。 那并不是血腥味,而是吸血生物的气味。 「吸血种……?」 ※ 啊啊—— 「椋郎大人……」 不行,不自觉地就叫出他的名字了。气息变得慌乱,忍不住喘着气。 椋郎大人趁着上课前的短暂休息时间前往洗手间。翠子看着他的背影。翠子能够看得见,她毫无理由地就是看得见—— 虽然隔着衣服看上去,绝对看不出肌肉发达的样子,不过他全身几乎没有多余的赘肉,话虽如此,他的肌肉却也不是盘根错节,而是呈现出美丽的倒三角形身材……! 即使一瞬间也好。 她想要看看衣服之下的肉体。 可以的话,她也想要触摸。 「——触、触摸……那么惶恐的事……我……」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为他吸引呢? 因为他是父母所说,只要他还存活,那么即使赌上性命也要服侍他的那一位——他们一直引颈期盼的宗子大人吗……?只是那样而已吗? 只是因为那样,就让她仅仅只是在远处注视,身体就会不自觉地发热吗? 「果、果然是因为……我是天生的变态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像这么一个无可救药的变态,有资格服侍宗子大人吗? 没错——像我这种卑贱的人,没有资格服侍宗子大人。 我希望他训斥我,就算辱骂我也没关系。不,应该说我想要被他狠狠地辱骂。 「啊啊……」 翠子手按胸口。 「心跳得……好快。椋郎大人轻蔑我这个大变态时的那副眼神……」 但是椋郎大人可能真的已经受不了我了。 我很害怕会发生那种事。 「我、我要振作一点才行……」 翠子调整呼吸,打算再度展开跟踪宗子大人的行动,就在这个时候—— 翠子感觉后方好像有人撞了过来,于是闪身躲开。或许她的反应是太夸张了点。 那位女学生——同班的大木同学,她并不是有急事而没看着前方奔跑,似乎只是边走边发呆而已。 「啊……」 人木同学愣愣地眨了眨眼,然后低下头道歉。 「对不起。」 「不会——」 当翠子正想继续说下去时,大木同学就已经走掉了。 老实说,翠子感到有些不悦,不过她更觉得奇怪,大木同学并不是那么冷漠的人,她平常个性开朗,脸上时常挂着快乐的笑容。 是睡眠不足吗?还是因为其他原因而身体不适?她的脸色也不太好。 这么说来不久之前也曾发生同样的事。 翠子回头往大木同学看去,视线自然地移到她的颈子上。 上面有伤痕。 「那该不会是……」 翠子摸了一下自己的犬齿。 ——那是咬痕。 「我问你。」 突然有人从背后叫住翠子。 翠子一惊之下转身一看,只见一个身为女生却穿着男生制服的同学,正以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虾夷井悠。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你多久进食一次?」 「进、食……」 翠子吞了一口口水。进食吗?她当然是照三餐按时吃饭。 不对,她指的一定不是那种进食吧。翠子微微低下头,然后摇了摇头。 「我……还没。」 「还没?」 虾夷井扬起单边眉毛,哼了一声。 「你说什么?开玩笑的吧?你是说你还没有经验吗?这很难令人相信啊。那样你不就是个废物了吗?」 「呜…………」 翠子紧咬着唇。吸血种是在摄取过鲜血之后,才能够发挥出种族的能力的。那种事翠子也很清楚,而且其实她也想吸血。 想吸得不得了。 但是一旦饮了人类的血,一直以人类身分生活的这段时间和这样的自己,都会因此而毁坏,那是一种好像会失去某个重要事物的感觉。 「……你懂什么,像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懂……」 「是啊,我是不懂,我也不想懂。」 虾夷井双 手盘胸,扬起头,藐视地看着翠子。 「你的心情我光是想像就觉得污秽不堪。挂着那样丑陋的肉袋在路上走,你都不会感到羞耻吗?」 「肉袋……」 翠子本想用双手遮住胸部,但是她办不到。因为不管再怎么努力遮掩,胸部仍然会露出来。 「有这样的胸部又不是我愿意的……!既沉重又碍事,还会被人盯着看,我厌恶都来不及了……!」 「嘴上那么说,其实你很高兴被男人们盯着看吧?你本来就是一脸淫荡相。」 「我、我才……」 才没有——她无法如此否定。 不,被毫无感觉的人凝视胸部,当然不会是愉快的事情。不过如果是椋郎大人,那么让他看也无所谓。不,应该说我想要让他看,希望他看。 想要更加地、多多地展现给他看。 让椋郎大人看看翠子更多的害羞之处—— 「啊……」 翠子按耐不住那种念头,不禁双手掩面。 「你、你、你那是什么恶心的叫声啊?你的脸很红喔,你到底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我什么也没想……」 「你还敢说你什么也没想!女人这种生物就是这样——」 「女人又怎么样了!?你不也是女人吗!」 「别把我和你们相提并论,我和你们不一样!」 「我戳!」 翠子故意戳一下虾夷井的手。 明明只是指尖轻轻触碰一下,但果不其然,虾夷井立刻脸色大变,吓得发抖。 「别、别别、别别别、别摸我!嗯、恶心死了!起、起鸡皮疙瘩了啦……!」 「我戳、我戳、我戳!」 「住、住住手!住手!住手!住手……!」 既然那么讨厌的话,只要奔跑逃走就好了,但是虾夷井却只是不住后退,她的眼眶已经开始泛泪了。看来她的厌恶感已经突破极限,甚至感到恐惧了。 真有趣。 翠子暗自以为自己一定是m女,但是或许意外地也有s的资质喔。 可是,只不过是这样就害怕到那种程度,这倒是非比寻常。 她或许有点——可怜? 「总、总而言之!」 虾夷井用手把凌乱的头发梳齐,然后狠狠瞪着翠子。 「看来并不是你。既然如此我和你就无话可说了,没事了。」 果然一点也不可怜。 不管有什么理由,被那样句句尖酸刻薄地对待,自然会感到不愉快。 「……我跟你也无话可说。」 「是吗,很高兴我们意见一致。」 「没事的话可以请你别再接近我了吗?我认为这对我们彼此都好。」 「我可不受你的使唤。快滚回牛舍去吧,乳牛。」 虾夷井转身离开,临去之前还不忘调侃一句。翠子虽然想要回嘴,不过还是作罢,因为如果被她激怒而口出污言秽语,那样自己不久和她同样下等了吗? 不过虾夷井说了一句令人在意的话。 ——看来并不是你。 那句话什么意思呢? 难道说除了翠子之外,还有其他的吸血种吗……? 松谷同学与大木同学的样子不太对劲。两人脖子上的伤痕,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咬痕。 翠子用左手紧紧握住右手,将手贴在胸口之上。 「……把这件事通知椋郎大人比较好吗……?可是……」 ※ 重点1,背杆打直,身体不使出多余的力量。 重点2,下颚略缩,双眼自然睁开,但是不可睁得太开。 重点3,闭上口,缓缓地用鼻子呼吸。 重点4,视线不固定在女生身上,要心无所思地看向某处。 重点5,时常想像自己身在浓密的森林中。这里不是午休时的教室,单纯只是森林中而已。交谈声和杂音都当作是鸟叫声。 总而言之,该做的不是强迫自己驱赶邪念,而是在那之前就不让自己产生邪念。 安静地平心静气,等待时间过去。 说不定我能够就此悟道喔。 如果能够悟道就好了。 那样一来我就能从烦恼解放,得到平安喜乐了。然而—— 听到有人叫我的瞬间,我立刻明白自己还无法到达悟道的境界。 我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叫我的人是藏岛翠子。 她的胸部还是一样凶恶,对于眼神不自觉地往那对胸部看去的自己,我真感到丢脸。 「椋、椋郎大——啊、那个、高、高夜……同学。」 藏岛低着头,缩着身子,看起来十分惶恐。一定是因为我告诫她,不准接近我,不要管我,只准在远处守护我的关系吧。 原则上,她在学校找我说话是绝对禁止的行为——确实是如此,不过看到她那么样地惶恐,我也难免有点于心不忍,而且看了就不耐烦。 再说我也有些在意诗羽琉同学的视线。 「什么事?」 即使如此,椋郞仍装作若无其事,脸上浮现笑容问道: 「怎么了?藏岛同学,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的,嗯,那个、有一点事……应该说是连络事项吧——想找你谈关于那方面的事……」 「哦……在这里说不方便吗?」 「……有点……嗯,是的,不太方便……」 「这样啊。」 看来藏岛来找我是有相当充分的理由,这不免让人在意,而且也无法轻易推辞。 虽然很在意诗羽琉同学的目光……不,应该说我根本不敢看诗羽琉同学。再说如果我在意诗羽琉同学的脸色,那不就好像我做了什么亏心事吗?我根本什么事也没做。 「那么我们到走廊说话吧。」 椋郎从椅子上站起来,率先走在前头,藏岛则是低着头跟了过来。 「——好了,是什么事呢?」 找个地方和她单独对谈也是个方法,不过找地方很麻烦,而且我不想和不成体统的藏岛面对面。于是我决定和她在走廊上一边走,一边小声地交谈。 「……是的,其实是……有一件事想报告给椋郎大人知情。」 「那也不用挑现在这个时间说吧。」 「……真的很抱歉。」 「有空道歉还不如快点说,简单扼要讲重点。」 「……是的,那个、松谷同学和大木同学似乎被人吸过血了……这件事虾夷井同学可能也发现了……似乎是别的同族之人下的手。」 「等等,你说什么……?她们两人被吸血?别的同族之人下的手?虾夷井她……?」 椋郎将眼镜往上推,揉了揉眼窝。要你简单扼要地讲,但至少也稍微整理一下吧,因为听的人是我才勉强能够理解。 「对方是谁你心里有底吗?」 「……没有,这一带只有我和我父母而已。至少他们是这样跟我说的。」 「你还没有进食过,那么令尊令堂呢?」 「……他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 「难道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其他的眷属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父母应该会知道。因为该说是地盘意识吗——我们那方面的意识本来就比较强烈。」 「也是啦,因为你们的生态在某种意义来说和老虎差不多。」 「截至目前为止,我确认过有咬痕的人只有松谷同学和大木同学,不过……」 「未必只有她们两个人。」 「是的。」 另外,虽不知藏岛是否知情,不过身为吸血鬼猎人的丽也失踪了。 或许只是偶然,但是这两件事就算有所关联也不鸡想像。 「虾夷井也发现了——你和她谈了什么吗?」 「……我想她是想确认是不是我做的。」 「这么说来,虾夷井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虽说是吸血种,但吸血种可说是种类繁多,而且也不是所有吸血种都服从夜魔。过去也曾经存在一派吸血种,他们与夜魔对立而战,最后舍弃地盘而逃亡。再说也有吸血种存在于夜魔鞭长莫及的区域,夜魔与他们则根本未曾有过接触。 所以即使有椋郎与藏岛所不认识的吸血种存在,那也不足为奇。不,应该说要多少有多少吧。 只不过大目天自诩为这个国家的守护者,至少只要是与古代种相关的事情,他们应该都有所掌握才是。 虾夷井是那位大目天的『使者』——也就是直接奉大目天之命行事的部下,同时也是大目天的女儿。 连那个虾夷井也无法掌握身分的吸血鬼,现在正在空暮市或其附近区域进食吗……? 「那不关我的事——不过总觉得恶心。」 「……是……是吗?」 「咦?」 「我反而……」 藏岛右手捣着脸的下半部,左手按住胸部。她的脸颊红润,眼神看起来很危险。 「只是像这样走在椋郎大人的身旁,我就……该说是觉得很舒服吗……」 「啥……?」 「…………」 藏岛的脚步突然一个不稳。 ——她倒了下来。 椋郎即时抱住藏岛。 「喂、喂,你怎么——」 「啊!」 藏岛的身子一震,火热的气息吐在椋郞的脸上。这、这个触感是怎么回事?好像在吸附着我的手,我的手好像要被吸进去似的——实在是太柔软了。 「啊、啊、啊!」 藏岛的身体在椋郎怀中跳动,就好像一条鱼一样。椋郎是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才会抱着藏岛的。但、但是这样—— 「不、不行……我已经……」 「什、什么不行啊?你不会不行的吧……!?」 「因为我一直……忍耐着——啊啊啊……」 「不不不!既然要忍耐,你就该再多忍耐一下吧!?而且你也要看一下地方吧!?」 「可、可是……我真的……!」 「真的什么啊!?等一下!藏岛!你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 椋郎说不出话来。在这种地方又怎样呢!?事情会变怎样呢?到底藏岛她想怎样呢……? 「啊、啊、啊……」 停下来!别那样喘气!不、不要看我,别用那种火热的眼神看我!不要明明咬着嘴唇,却又吐出气息啊! 「嗯……嗯嗯……」 明明是非常柔软的身体,却感觉得出她全身都在使力。特别是下半身,她是在忍耐着吗?忍、忍耐什么啊……!? 话说我只要推开她就好了啊,干脆把她抛出去吧,那样做比较好。这家伙不正常,是个变态,但是却很柔软。这是怎么回事?这种触感,这体温,这动作,这一切也为我安排得太好了吧……! 我的本能告诉我—— ——上了她不就好了吗……!? 别说傻话了!怎么可以那样做!这里可是学校耶!不,问题不在那里,不是的,是那种事情本来就不行啊…… 虽然也想过干脆一把将她抛在地上,不过椋郎总算还是克制住自己,轻轻地让藏岛坐在地上。 然后由于某个不方便站着的因素,椋郎不得已只好在藏岛旁边坐下。 讨厌啦。太过分了。这样好难过,太难过了。 「那、那个……椋郎大人?」 藏岛把手伸过来,想要触碰椋郎的肩膀。 椋郎则是粗暴地将她的手挥开。 「别碰我!你——不要碰我。」 我真的已经到极限了。情况真的不妙,不是开玩笑的。 「……对、对不起,我……」 藏岛肩膀颤抖着,沉默了好一段时间,终于站了起来。 「对不起!我是史上最差劲、最无药可救的变态色情狂,我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看着藏岛奔跑离去的背影,我虽然觉得她也没必要那么轻贱自己,不过反正她大概也是以像那样贬低自己为乐吧。这个变态女。 而且现在的问题是,我没办法站起来…… ※ 冷静下来,总之先冷静下来。我要先恢复平静,为此先洗个手吧。 我在宁静的厕所里,万分仔细地连指甲缝隙都清洗一遍,在冷水冲刷的这段期间,我能够让自己到达无想无念的境界。 可是天不从人愿,就是有人会挑这种时候来碍事。 在那人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镜子里之前,椋郎就已经察觉到那人的气息。 也是椋郞先下手为强,他扭转水龙头,一边把水关掉,一边转身面向她。 「找我什么事,虾夷井悠?」 「……你好像心情不佳呢。」 虾夷井悄悄从椋郎的背后靠近,原本大概是想要恶作剧吧。我岂会让她得逞。 椋郎用手帕擦拭着手,一边叹了口气。 「没那回事,我的心情和平常一样,非但如此,甚至愉快得很呢。」 「但是我感觉你的话中带刺喔?」 「是你的错觉吧?」 「表情也很严肃,你看,这里有皱纹——」 虾夷井伸出食指,大概是想指向椋郎的眉间吧。 然而椋郎却迅速后退,躲开虾夷井的食指。 「抱歉,可以请你不要碰我吗?」 「你还是一样冷淡。」 「请你有话想说就快说好吗?可以的话尽量长话短说。」 「你的态度很过分耶。」 「没事的话我就回教室去了。」 「不用那么急着回去吧?」 「我也没有不急着回去的理由吧。」 「好啦,我知道啦。」 虾夷井举起双手,刻意做出投降的姿势。 「我想你大概已经听说了,似乎有大只的野蚊子躲在附近。我原本以为是你的家臣干的好事,不过看来并不是。」 「别擅自帮我收家臣。」 「你怎么了?高夜,看你好像异常焦躁呢。」 「你难道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没那回事。」 「看起来不像没事啊……?」 突然间,虾夷井的身形扭曲,好似被风吹散的烟一般消散。 这还是椋郞第一次目睹到那个瞬间。 ——隐形法。 不过她并不是真的消失不见,只是无法认知她的存在而已。 由于椋郎的身后紧贴着洗手台,所以她无法绕至背后。是侧面吗! 椋急速转向左侧,只见虾夷井已经逼近到极近距离了。 「…………!」 术法被识破,虾夷井大吃一惊,椋郞抓住她胸前的衣服。 「别碰我!」 「你做什——」 「我没有要做什么。听好了,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不准碰我。」 好不容易精神和肉体都已经平静下来,现在若是让她贴了过来,那一切的辛劳就都付诸流水了。你明白这种痛苦、这种辛劳吗?不管怎么说,身为女人的你终究是不可能明白的吧……? 「 放手!」 虾夷井挣脱惊郎的手,衣服的钮扣却在拉扯之际因此脱落,掉在地上发出小声的坚硬声响。 虾夷井一边后退,一边将胸前敞开的衣服拉着合起,然后她低下了头。 「……我知道了。我不碰你就是了,不碰你总行了吧。」 咦……? 该不会——我伤到她的心了……了吗? 不,她是在演戏。她平常不也是这样吗?这是她的拿手好戏。 「你、你明白就好了。」 椋郎暗自叹了口气,用右手中指把眼镜往上推。 「哎,就常识而言,我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吧……」 「你那么地……」 「咦?」 「既然你那么地讨厌我……真心讨厌得不得了的话——」 虾夷井摇摇头,咬着唇边。 「……没什么。」 喂、喂,好像有点不太像演戏耶……? 该不会她罕见地受到伤害了吗?不不,反正这一定是她的阴谋吧?……是那样吧?她可是虾夷井耶。 话虽如此,虾夷井也是人生父母养——好吧,不是人类生的,她是大目天的孩子。不过那并不代表无论发生任何事,她都能够毫不在乎,或许偶尔还是会受伤吧。 「呃、那个……」 椋郎忍不住想要向她道歉,但还是在最后关头忍住了。 「那我走了……」 留下这句不必要的话,离开厕所之后,椋郞心里仍然对留在原地的虾夷井在意得不得了。 可恶,这种胸口苦闷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罪恶感……? 「对方可是那个虾夷井耶……」 虾夷井那遭受打击、忍着泪水的模样,在椋郎的脑海里盘旋不去。 她那副模样让人感觉到虚弱、无助,又有那么一点点——可爱。 「不不不……」 这很奇怪吧,她可是虾夷井耶。明明就是虾夷井,但是那雪白洁净的肌肤,或是从钮扣脱落时露出的缠胸布看来,说不定她其实很丰满。不过那些事都无所谓吧,她可是虾夷井耶,她不过就是虾夷井罢了,明明就只是虾夷井的说,可恶的虾夷井悠! ※ 「我很正常。」 从莲蓬头洒落的水十分冰凉。 那是货真价实的冷水。 「我很正常,我很正常,我很正常,我很正常很正常很正常很正常……」 我大概已经持续淋了五分钟的冷水浴。 这就是那个啦。 想像自己在进行艰苦的淋瀑布修行。 「欲望消失烦恼退散欲望消失烦恼退散欲望消失烦恼退散我很正常很正常……」 即使淋着冷水,脑中仍浮现出许多影像,企图刺激椋郎。不,应该说是猛烈刺激着椋郎。 为什么?为什么异性身体不管哪一处都是那么……啊啊,真是的,不像话、不像话、不像话、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太不道德,太不合理了。 而最不道德、最不合理的就是这样的自己。 冷水啊,我诚挚地祈求,请把我滚烫的热血、高涨的欲望、扩散的烦恼,全部都加以冷却、平息吧……! 「不过好冷啊……!」 就在全身打了一个寒颤的瞬间,椋郎心想——我赢了! 寒冷将所有烦恼都吹散,椋郎感觉自己好像独自一人伫立在辽阔大地的正中央,眺望着太阳在地平线的那端逐渐沉没一般,到达心灵平和庄严的境界了。 「地球在转动……世界一片和平……」 椋郞嘴里如此念念有词,然后一边停止淋浴,走出浴室。 自己映在镜中的那张脸,呈现出贤者的表情。 「好,这样就没问题了。」 椋郎穿上运动衣裤,吹乾头发,然后前往客厅。 客厅里,衣着邋遢的千姬正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喝着加冰的烧酒。 「喔~你洗好了啊~泡得舒服吗~?啊,你是淋浴啊。」 「嗯,是那样没错啦……」 椋郎在千姬的旁边坐下,往烧酒的瓶子瞥了一眼。瓶子的酒在椋郎去冲澡之前明明还有一半以上,现在却差不多快喝光了。 她一定是在职场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吧,下班回来吃过饭后,她就一直喝个不停。 「你喝太多了吧?」 「少罗嗦~」 千姬用充满血丝的双眼冷冷瞪着椋郎。 「罗嗦啊,喝个小酒都不行啊~你难道不了解我的心情吗!你了解吗?」 她突然勾着椋郎的肩膀,摇晃他的身体。 「一定了解吧~因为你是我的儿子嘛~是我可爱的独生子嘛~啾~」 「喂——妈、妈妈!」 「干什么啦~有什么关系嘛~?只不过是亲个脸颊而已,别那么小气,又不会少掉一块肉~啾!啾!」 「别、别这样!再说你的酒臭味好浓!」 「有什么办法~我在喝酒嘛~呼哈哈哈,咿嘻嘻嘻嘻……哈啊~」 千姬拍打着椋郎的头。 「不过我说啊,夏莉还没回来耶,那家伙这么晚都还没回来~虽说有打一通电话连络过,我想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但还是很令人担心吧~」 「是啊……没错。」 「真担心啊……不过她很能干,应该没问题吧……」 「我想她不会有事的。」 「……就是说啊……呼唔……」 「妈妈?」 「呼~……」 「该不会?」 「……呼~~…………」 「睡着了?」 她没有回答。 看来只是醉倒了而已。 椋郎把千姬手上还剩一些残酒的玻璃杯抽开,放在桌子上,让千姬躺在沙发上。 「她还没洗澡的说……」 虽然有些犹豫是否要将她抱到寝室,不过椋郎还是决定先拿条毯子给她盖上,看看情况再作打算。 就这样,正当他打算收拾玻璃杯和酒瓶的时候,夏莉刚好也回来了。 「夏莉回来了,哥哥——母亲大人睡着了吗?」 「你回来啦,正如你所见。」 椋郎瞥了千姬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 「你寻找丽一直找到现在吗?」 「想听夏莉的报告吗?」 『如果是有一听价值的报告。」 「……哥哥在生气吗?」 「没有。」 椋郎调整眼镜的位置。 即使心情并不焦躁,他的态度仍不自觉地变得冷漠。大概是因为他无意识地想要疏远他人吧。而且与其说是他人,倒不如说是疏远异性,远离烦恼的根源。 「我没有生气,不过在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到房间去说吧。」 「好的。」 夏莉听话地跟着走。 然后两人就在椋郎的房间单独相处。 ——不对,我在做什么啊!我这不是完全在自掘坟墓吗? 「首先……」 然而面对坐在床上的椋郎,坐在地上的夏莉却是清了清喉咙,似乎马上就要认真地开始报告。还好,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直接说结论吧,夏莉没有找到※死神乌拉拉。」(译注:日文西神的「西」反过来念就会变成死神的「死」。) 「……提醒你一下,她叫西神丽。」 「不过就是小丫头的名字,叫什么都无所谓吧?」 「你看丽不顺眼啊 ?」 「因为她又不是眷属,只是个人类而已,与其说是看她不顺眼,倒不如说她对夏莉而言是个无关紧要的存在。」 「虽说是普通人类,不过她似乎是吸血鬼猎人喔。」 「那个什么吸血鬼猎人(eliminator)的,听起来也很奇怪,感觉好像英文一样。」 「我猜可能是某处有群以猎杀吸血鬼为名,专门诛杀吸血种的专家,那群人或者该说那一派的人,因为某种理由而定居在日本吧。」 「诛杀吸血种的专家啊……」 夏莉抬头望着椋郎,舔了一下嘴唇。 「夏莉闻到气味了。」 「什么?吸血种的气味吗……?在哪里——」 因为脑海闪过藏岛和虾夷井说的那件事,椋郎一瞬间大意了。夏莉没有放过那个空隙,以膝盖跪着前进,身体滑进椋郎的两脚之间。 「哥哥觉得是在哪里?」 「你——一 椋郎被推倒在床上。不愧是金狼族的女族长,动作真是俐落——不对,现在不是佩服她的时候。 夏莉趁着椋郎惊讶之际手脚齐上,将椋郎的双手与双脚牢牢固定住。她的力量十分惊人,体重远比外表还要重。 全身动弹不得。 「哥哥,你想知道气味的事吗……?」 「不、先别说想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要——」 「夏莉晚点会告诉你啦,先陪夏莉玩一下好吗?」 「玩?玩什么……」 「玩一下子就好。」 夏莉睁大双眼,嘴角浮现笑意。她的呼吸相当紊乱,肩膀上下起伏着,而且不仅如此。 「笨——夏莉你、喂、别、别用那去磨蹭那、那个地方……!」 「为什么?」 「什、什么为什么。」 「哥哥,为什么不行呢?夏莉不懂,告诉夏莉理由好吗?啊……」 「啊什么啊!没什么好啊的吧!理由你根本就明知故问——」 「是那样吗……?哈……啊,可是夏莉……嗯嗯……不懂……啊……」 「所、所以跟你说那样会……很很很糟糕所以不行那样啊,应该说这样做不不不好吧……」 「不好……吗?嗯……嗯……为、什么……?嗯、啊……」 「喔喔……」 「哥哥……?这样……不好吗?真的吗?真的吗……嗯……真的吗?」 「那、那是……当然的啊……呜……」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为什么……?」 「什、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嗯……哥哥的这里……这里……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硬呢……?」 「那、那、那个、邢是………………」 椋郎咬紧牙根,闭上双眼。 不行了。 说真的,我可能已经不行了。 因为这太难了,我怎么可能忍耐得住。而且对方……夏莉也是心甘情愿,那么这样做又有什么关系?我可是宗子耶。夏莉是眷属,同时也是强力的配偶候补之一。如果当初什么事也没发生,那么我们迟早会变成这样的,我们注定有这种命运。 命运是无法违抗的。 再说也没有必要违抗命运。 ——对不起,诗羽琉同学。 椋郎猛然睁开双眼。 不行! 还是不行……! 「那、那是……因为我想去上厕所。」 「……咦?」 夏莉停下诡异扭动的腰肢,惊讶地睁大了眼。 「也就是说……讲明白一点——因为我不想引起误会,所以就直截了当地说吧,我快憋不住尿意了。」 「尿……?」 「是啊。」 「也就是说……哥哥想尿尿?」 「没错。」 椋郎刻意一脸严肃地回答道。 「简单说这是生理上的反应,也是物理的现象。不好意思,可以请你让开吗?我不快点去厕所的话,等一下事情就不妙了。」 「……厕所?」 「没错。」 「……夏莉知道了。」 夏莉好似泄了气的皮球,很干脆地退了开来。 椋郎尽可能装出平静的态度,他站起来,大摇大摆地走出房间,前往厕所。 「……赢了。」 他坐在马桶上,一个人做出胜利姿势,一瞬间他充满无比的成就感,但是又马上感到空虚不已。 在静静等待身体状况平静下来的这段时间里,那股空虚转变成悲哀。 「我才不会哭呢……」 回到房间后,夏莉安分乖巧地端坐在床上。 「哥哥。」 「什么事?」 「夏莉今后会更加努力学习。」 「学习什么?」 「学习男人身体的构造原理,因为夏莉其实还不是那么了解。」 你不用知道那些事。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我并没有说出口,随便你吧。 椋郎不坐床上,而是在椅子上坐下,用右手中指将眼镜往上推。 「然后呢?你是在哪里闻到吸血种的气味?」 「啊,嗯——是在乌拉拉的帐篷里,还有外面也有。」 「那个吸血种不是藏岛对吧?」 「藏……?啊啊,哥哥是说总是跟踪在哥哥后面,那个半吊子的吸血种?」 「别看她那样,好歹她也是眷属的女儿。」 「她没有吸过血对吧?夏莉闻味道就知道了,没有吸过血的吸血种,根本和人类没什么两样。」 「因为她是被当成人类扶养长大的啦,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对,我为什么要帮藏岛辩护啊。 「……算了,总之那个吸血种进去丽的帐篷里了吗……?」 「进去又出来,然后就出去公园外了。夏莉也试着追踪乌拉拉的气味,可是那一带都是乌拉拉的味道,很难分辨她的去向。」 「话说回来,你能不能别叫她乌拉拉呀?」 「那叫她死神?」 「叫丽不就好了吗?」 「夏莉就是不爽叫她名字嘛。不然因为是姓死神,那就叫她死子,这样如何?」 「问我如何……」 椋郎已经开始觉得无所谓了。 他叹了一口气。 「——随便你吧,你说那个吸血种进去丽的帐篷,然俊又出去公园外面,之后呢?」 「夏莉只能追踪到对方在公园附近徘徊,之后气味就消失了,夏莉虽然找了很久,但是都没找到。」 夏莉侧着头,视线往斜上方看去。 「根据夏莉的推测,吸血种企图袭击死子,却被死子逃掉了……?」 「如果是那样,那样的行为还真不像是吸血种呢。」 「因为那些家伙高傲自大得不得了,他们就是爱耍帅,一副随便对方放马过来的态度。而且对方又是人类,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就高傲这一点而言,金狼族也不遑多让,或者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椋郎没有说出口,因为感觉说了之后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她干脆就这样消失别再出现就好了……」 「哥哥。」 夏莉一脸认真的表情。 「你真的那么想吗?」 椋郎忍不住移开视线。 我是没关系,完全无所谓。但是如果丽就这样行踪不明没有回来,诗羽琉同学会感到寂寞的,她大概会伤心吧。 「……是啊,我和丽本来就没什么关系。被她纠缠着不放,我正感到困扰呢。她消失不见我反而乐得轻松。」 「哦……」 「什么啊。」 「哥哥是不是在勉强自己呢?因为哥哥很温柔。」 「啥……?我?温柔?」 「夏莉是那么认为的。」 「那是你猜错了。」 椋郞嗤笑道, 我才不温柔呢。如果说我看起来真的有那么一点温柔的话,那么若不是误会,就只是我太天真而已。 我很天真吗? 或许吧。 像这种天真明明就该全部抛弃的。 「你要报告的事就是这些吗?」 「咦?是的。」 夏莉点了点头,但是又立刻摇头。 「不对,还有——」 「已经没有了吧?那你就快点出去。」 「唔嗯~」 夏莉嘟起嘴,鼓起了脸颊。 「别像个小孩一样,出去。」 「好啦好啦,夏~莉~知~道~啦!」 夏莉一个使劲跳下床来,在房门前回过头来。 「哥哥。」 「……」 「哥哥你回答夏莉嘛。」 「…………」 「哼。」 夏莉将自己的裙摆掀了起来。 椋郎一看之下,眼珠差点没掉出来。 不,应该说已经掉出一半了吧。 「你、你为什么……内裤——」 「内裤?」 夏莉的手拎着裙摆,往自己的下半身看去。 「……啊,这么说来,内裤在夏莉变身真狼外形时弄丢了。然后就这样——」 「你、你先前一直都没穿内裤吗?」 「是啊,因为不见了嘛。那有什么办法?」 「你没穿内裤在外面闲晃吗?」 「夏莉才不是闲晃,夏莉在外面走动是有目的的。」 「不是那种问题!不,应该说你快把裙、裙子放下!快点!」 「放下来?是要我脱掉吗?」 「不、不是!才不是那样,我是要你停止掀裙子的动作!这还用说吗!」 「又没关系,哥哥可以仔细看个够的说~」 「谁要看啊!出去!给我出去!」 「哥哥真小气!」 夏莉一脸不满的表情走出房间。 坐在椅子上的椋郎则是低头抱膝。 「……再去冲个冷水澡吧……」 ※ 身体早已牢牢记住所有的战斗方法。 所以那时候她才能及时采取适当的行动。 吸血鬼拥有人类无法相比的身体能力,是不折不扣的怪物。基本上正面交锋绝无胜算,先发制人是第一要务,若是受制于人只有等死了。 而吸血鬼也知道自己的优势,甚至可说是确信自己不败,因此喜好守株待兔,以逸待劳的做法。 但是假如吸血鬼主动发动攻击,那么最先要做的事就是逃走。不顾一切地逃命,必须躲藏起来,忍辱负重,等待时机。 丽躲藏在空暮车站附近,某个老旧大楼的三楼与四楼之间。 她从三楼厕所的天花板进入,爬进满布尘埃的管线之间,终于找到能够躺卧的空间,在那里静静待了十小时以上的时间。 虽然缺乏粮食和饮水,不过她多少还能撑一段时间。 应该继续待在这里,还是移动比较好呢? 丽紧握着水银针。这里虽是一片漆黑,但是水银针的指针上因为涂有萤光涂料,因此即使在黑暗之中也能看得见。只要水银针一有反应,她立刻就会知道。 敌人不在附近。 十小时了。水银针已经有十个小时没反应了。 已经顺利逃脱了,感觉应该可以这么想没错。敌人一定也放弃了,即使从这里出去也不会有问题了。出去比较好。已经没事了。好想出去。 因为这里好暗,既黑暗又潮湿,明明潮湿却又一堆灰尘。 好寂寞。 只剩下孤单一人。 很不安。 「……不行,不行啊,丽。你不能这么没用……」 想一想和父亲一起修行的日子,那时候的修行应该更艰苦吧。 被留在深山之中,被父亲饲养的狗追赶—— 才刚摆脱狗的追赶,却又撞见熊—— 击退了熊固然很好,这次却又被大群野狗盯上—— 好不容易甩掉成群的野狗,却被扮演敌人的父亲发现—— 结果那时候究竟四处奔逃了几天呢?一个礼拜?十天? 「——现在比那时候轻松。」 丽悄悄地笑了。 「没错,这不算什么,根本就轻轻松松啊……」 再说就算孤独一个人,那又怎样呢? 自从父亲过世之后,我不是一直都是一个人吗?即使那样还不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不可以忘却自己的身分。 「我可是吸血鬼猎人啊。」 感觉最近自己都不像自己了。 甚至还交到自幼就一直憧憬的朋友。 ——诗羽琉。 她一定很担心我吧?那是当然的,照诗羽琉的个性,她绝对会担心的啊。 一想到诗羽琉,胸口就不禁为之一紧。 「……让她为我担心,我这朋友太不及格了。」 或许已经不行了——脑中唐突地出现这个想法。 没那种事,这点困难不算什么,算得上什么呢。 确实,自从父亲过世以来我就没有面对过强敌,或者应该老实说,我从未一个人狩猎吸血鬼。 我害怕单独一人战斗。 而且竟然是敌人主动攻击过来。 手开始发抖,不仅是手,连牙关也不住打颤。 「椋郎先生……」 差点就要脱口喊出救命,丽咬紧牙关。 「——丢脸,你太丢脸了,西神丽,你这样还算是吸血鬼猎人吗?吸血鬼猎人的脸都给你丢光了……」 再说向椋郎先生求救不就本末倒置了吗?是我应该报答椋郎先生的恩情才对。 然而,为什么我会叫出椋郎先生的名字呢? 2 复仇者 迎接全新的早晨,难得天气晴朗,心情却有点称不上清爽。 一走出大楼的入口,诗羽琉垂下肩膀,叹了一口气。 「……我想说今天或许会出现,可是小丽还是没来。她到底怎么了呢……」 「我也不知道,真的……她到底怎么了呢。」 椋郎与夏莉交换了眼色。总不能把吸血种之事告诉诗羽琉同学吧。 「这个嘛。」 夏莉浮现出看起来不像是假装的笑容。 「说不定她过不久就回来了吧?不过也说不定不会回来。不需要那么担心吧?」 「你那样的说法一点也没安慰到吧……」 「因为夏莉一点也没打算要安慰她呀。夏莉又没有义务要安慰诗羽琉。」 「就算没有义务,总是该有人情味吧……」 「人情味是写做人类的感情对吧?」 所以人情味和不是人类的自己无关——夏莉大概想这么说吧。或许是那样没错,但是我们现在是假装成人类啊。 「怎么办才好呢……」 诗羽琉似乎没有听到椋郎与夏莉的谈话。 「小丽说不定被绑架了。毕竟小丽很可爱,又无依无靠,就算失踪也不会有人报警。坏人们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盯上小丽,绑架了她……」 「不,诗羽琉同学,不会是绑架吧……?」 「为什么你能肯定不是呢?空暮虽然不是都会,但是乡下偶尔也会发生危险事件啊。」 「如果她年纪再小一点的话,那种事也不是不可能袭生啦……不过她也不是那种会乖乖让人绑架的货色。」 「……?小丽是女孩子,当然没有※蛋吧?」(编注:日文中的「货色」、「蛋」和「睾丸」发音皆相同。) 「咦?」 「啊……」 诗羽琉顿时差得满脸通红。 「总、总之!她也有可能被卷入案件或发生事故了吧!?」 「有可能有可能。」 夏莉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对吧!?比如说诱拐、绑架监禁、伤害、杀、杀人之类的案件,就算不是案件,也有可能是散步时被拖车撞到之类——」 「为什么是拖车……?」 「不然油罐车也好——不好!一点也不好!那种事我想都不愿意想!不、不愿意想……」 诗羽琉哭丧着脸。 「我也不想去想啊!可是我就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我太大意了。 竟然现在才发觉。 诗羽琉的眼皮相当浮肿。 也就是她已经哭肿了眼。 照那个样子看来,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的这段时间里,她大概已经哭了很多遍了,结果还哭不够吗?诗羽琉内建的泪之泉似乎无穷无尽的样子。 「……愈是去想,就愈是忍不住往坏的方面想像……」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为她止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但是在那之前,诗羽琉就低着头,用自己的手指拭去眼泪了。 「我好担心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她呢。虽然觉得应该不会,可是我还是害怕,万一再见不到小丽该怎么办……」 「我……」 话还没说完我就已经后悔,然而已经无法收回了。 「——丽的事我会想办法。」 「椋郎……」 「不,我并没有说绝对可以解决喔?应该说我会尽可能妥善处理……」 「嗯。」 「咦?」 她从正面紧紧地拥抱我。 这、这是——这感觉是怎么回事? 我感觉到有些吁吸困难,明明痛苦却又很舒畅,在满足之中却又好似有些郁闷。 「诗、诗羽琉……同学?」 「谢谢你,椋郎。」 「嗯、嗯。」 椋郎犹豫着是否也该拥抱她。 完全忘记上学前的大楼之前,这里并不只有他们两个人。 「哥~哥~?」 「啊——」 往旁边看去,却见夏莉露出满脸的笑容。明明是在笑,额头上却有青筋隆起。 「呜啊……」 下一个瞬间,他的脚趾被夏莉狠狠地扭转踩踏。 随后夏莉「哼!」的一声,转身走回大楼里去了。 ※ 「——我会想办法……是吗?」 椋郎用手帕仔细地擦乾清洗过后的手。 「说是这么说……」 早上姑且再次去过公园一趟,丽还是不在。就连嗅觉灵敏的夏莉也找不到,可以知道想找到丽并非易事。 椋郞收起手帕,慎重地调整眼镜的位置。然后咽了一口气,在午休时寂静笼罩的厕所里,只听得到他的叹息声。 今天二年级的厕所挤满了人,所以他特地来到位于四楼——有特别教室楼层的厕所。 好安静。 心情感到很平静。 椋郎的手撑在洗脸台上,垂头沮丧。 「……我这样不是很奇怪吗?竟然会在厕所里感到平静……」 若是有其他地方可供休憩就好了,可惜没有。 在丽和夏莉出现之前,椋郎一直扮演着不起眼的普通男学生,现在那个假面具似乎有点脱落了,他感觉有人会以有色眼光看待自己。 比如说,那家伙身边总是带着女人。 而且还是穿着一身破烂的小学生(确实看起来像是那样啦),或是金发的外国人,邪是怎么回事?他们是什么关系? 如果有疑问的话,干脆直接向他询问不就好了吗?这样椋郎还能够适当地敷衍过去(能不能蒙混过关自是另当别论),然而或许是因为本来就没什么交情吧,那些人总是与椋郎保持距离,偷偷在背后说长论短。 「明明之前一直都很顺利的说……」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不,错不在我。 因为牵扯到出乎意料的要素,所以事情才会变得这么麻烦。 椋郎抬起头看着镜子。 「没错,不是我的错,我没有错。所以不要自责,我要加油啊,加油……」 真、真空虚。 之所以会感到这么空虚,这也全都是那些家伙的错。 而元凶之一如今正好走进厕所。 「喂……」 椋郎惊讶地眨了眨眼,确认映在镜中的那人身影之后,他转过身来。 「你——做什么……」 是藏岛,然而他的目光却没有看着椋郎,而是以一脸严肃的表情,瞪视着另一个方向。 往那个方向望去,只见虾夷井正全神戒备着藏岛的视线,看来虾夷井是消除气息来到厕所里,打算悄悄从椋郎的背后接近。 藏岛的眼眸透着红色。 「你想对椋郞大人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是我的自由吧,至少牛女没资格管我。」 「我要声明一下,我才不是牛呢……!」 「当然啊,那只不过是比喻而已,连这都不知道吗?我看你是营养没有传达至脑部,阻碍到大脑的生长发育了,正如外表所见,实在可怜啊。」 「我才不想受你这种人怜悯!」 「不,虽然你那么说,但是只要看到你就感到悲哀啊。再说愚蠢的男人或许会在妄想之中,把你那巨大的胸部当成玩具看待,可是就生物而言,那么不平衡的模样可以说到了滑稽的地步了吧。」 「……竟然说出人家在意的事!」 「当然会在意吧,如果能够不在意,那就 是神经有问题了。胸部那样丑陋地肿胀,换成是我早就自杀了。你如今还活着,证明你的神经很粗呢。」 「我算是相当纤细了!」 「别自己夸自己啊!你这只乳牛!」 「你是数珠女!」 「你以为那样就是在骂人了吗?牛奶桶!」 「你的胸部其实明明也不小的说……!」 「没有!我怎么可能有胸部!胸、胸部那种东西,我一点也没有!」 「你有!虽然你似乎强行将胸部束起,然而我一看就知道你实际有多大了!不要太小看我,我可是胸部专家喔!」 「你少得意了!下垂的乳房!」 「我、我才没有下垂!」 「是现在还没有而已吧!?下垂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我无法忍受了……!我要摸你罗!?这样可以吗!?」 「住、住手!别过来!」 「我可没有义务要听你的话!」 「别这样!不要过来!啊——」 虾夷井转眼间就被逼到墙边。 虽然藏岛的动作相当迅速,不过那也太不像虾夷井了,她该不会不擅长应付藏岛吧? 「来吧。」 藏岛抱住虾夷井,用脸颊磨蹭着她。 「如何啊?我的身体很柔软吧?」 「呜、啊、呜……住、住手!求你住手……好、好恶心……」 「不要那样说嘛。竟然说我恶心,我会伤心的。」 「拜、拜托你……这种事我受不了……呜啊……起排、排斥反应了……」 「哎呀哎呀,好多鸡皮疙瘩哦。这么明显的鸡皮疙瘩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真好玩。磨蹭磨蹭。」 「呃啊……住手……糟糕……好、好痒……喂……我真的不行了……」 「不行?你不行了吗?」 藏岛一边轻笑,一边抱住虾夷井的头,往自己的胸部贴上去。 虾夷井的脸有一半以上已经埋在藏岛的胸部里。 「……不、不行了……」 「你还说得出话就表示还撑得住,对吧?」 「不、不行……我不行了……」 「不是那样吧?你应该要说:『我不行了,请原谅我,我再也不敢了。』这样才对吧?」 「……不、不行了……」 虾夷井的脸色已经从发红,变成发青发黑了。另外不用走近也看得出她皮肤上的鸡皮疙瘩,似乎真的很痛苦的样子,不管怎么说这样实在有点可怜。 「喂,藏岛。」 椋郎咳嗽一声,右手中指把眼镜往上推。 「你玩得太过火了,到此为止吧。」 「啊……」 藏岛往椋郎的方向看过来,好像突然回过神一般。 「失、失礼了。」 就这样,好不容易从肉团地狱得到解放的虾夷井,呈现一副茫然的表情,双眼无法对焦,身体不停颤抖着。 「你没事吧……?」 椋郎一出声关心,虾夷井立刻往后跳了一公尺左右的距离,好似在保护什么重要事物一般,双手抱着自己的胸口。 「……我没事,我当然没事啊!你在跟谁说话啊!?」 「不,那个——我是跟你说话啊。」 「那种事我当然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别、别生气啦。」 「我没有生气!一点也没有!」 虾夷井咬牙切齿地跺着脚。 「——可恶!为什么会这样!我只不过是得到新情报,想要用那个为饵来开高夜玩笑的……!」 「喂、喂,虾夷井……你把你的心声都说出来了……」 「啊!」 「果然不像没事呢。」 「罗、罗嗦!我都说我没事了!我说没事就是没事!」 虾夷井完全在闹脾气了。 那样的她有点……可爱。 就像是凶暴动物的偶然之举,在出乎意料的情况下,看起来会显得惹人怜爱,大概就是那样的可爱吧。 「——那么你说的新情报是什么呢?」 「不告诉你!」 虾夷井双手盘胸哼了一声,然后把头别开。你是小孩子吗? 椋郎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但还是强行忍住。因为这时候如果取笑她,事情可能就会变得更加麻烦。 「别那么说嘛。」 「说不告诉你就是不告诉你,我才不要说!」 「那要怎样你才肯说呢?」 「这、这个嘛……」 虾夷井偷瞄了椋郎一眼。 「比如说,我要你像骑士那样牵起我的手,吻我的手背——」 「咦……」 「呼呼!你办不到吧!心高气傲的你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不……」 若问想做还是不想做,答案当然是后者,不想做那种事。不过那种事感觉难度其实也不是很高。 椋郎和藏岛彼此对望,藏岛看来也有些讶异。 「我知道了。」 椋郎保持膝盖不落地的程度跪了下去,牵起虾夷井的右手,轻轻地——纯粹是轻轻地,似触非触地在她的手背上吻了一下。 连椋郎自己也不禁佩服自己优雅的动作,由于年幼时被严格地训练过礼仪举止,因此只要他想做,这种程度的事根本不算什么。 椋郎放开她的手站起来,虾夷井顿时圆睁着双眼。 「……你、你、你做什么……」 「问我做什么……虾夷井,这是你提出的条件吧?」 「笨、笨蛋!那、那种无聊的条件,有哪个家伙会当真啊!」 「那是骗人的吗?」 「不、不是骗人的!那不是谎言——」 「那可以请你告诉我了吗?」 「这个卑鄙小人!卑鄙无耻!性●碍……!」 「…………」 椋郎感觉到脸部肌肉在抽动。如果他真是性●碍,那会有多么轻松啊。 「……告诉我吧,拜托你。」 「真、真拿你没办法,既然你都那样求我了——」 虾夷井似乎是想藏住那张羞红的脸,刻意转身背对椋郎。 「过去曾经有某个吸血种的一族,栖息在s县的一个小镇里。说过去其实也不是那么久远的事啦。即使如此,那毕竟还是过去的事,现在他们已经不在了。」 「那是指——」 藏岛握起双手,压在胸口上。 埋进去了耶。 「他们并不是夜之眷属,而是地方的吸血种……是那样吗?」 「他们至少在这个国家待了三百年,而且换了好几次根据地。他们和我们的关系时好时坏。举例来说,他们就好像在偶尔会在我家院子里恶作剧的附近小孩啦。」 椋郎微微皱眉。 「那一族为什么消失了?」 「听说是被杀光了。」 虾夷井耸了耸肩。 「吸血种是主流的古代种,人类对他们太过熟悉了。因为他们也会带来相当的危害,因此偶尔也会发生这样的事。他们有天敌存在——或者该说他们的行为替他们树立天敌。」 「吸血鬼猎人吗?」 「其他也有很多啦,吸血鬼猎人大概算是非主流的吧,老实说我本来还不知道有那种人呢。」 「……这么说来,我都没看见那个身为吸血鬼猎人的女孩。」 回想起来,这件事还没对藏岛说明呢。 「她失踪了。」 「原来是这样啊……」 藏岛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但是那个被全灭的一族和现在发生的事,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如果没关系我就不会说了啊,真是脑筋迟钝的牛女。」 「我会摸你喔?」 「住手!」 「那么你肯好好告诉我们吧?」 「你是在威胁我吗?不过是只乳牛还敢嚣张。」 「我知道了,我要摸你了。」 「不要!据、据说他们可能有人逃过一劫啦!」 「据说、可能?还真瞹昧呢。」 「总、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我能说的就是这些了,好好感谢我吧!」 虾夷井一边斜眼注视着藏岛的动向,一边贴着墙壁,往厕所出口横向移动。她全神戒备的模样,连藏岛也感到有些困惑,我开始觉得她很可怜了。 「虾夷井。」 「——什、什么事!」 「谢谢你。」 「啊…………」 虾夷井瞪大了眼,紧咬着唇,然后低下头来。 「……鹭志摩一族。」 「咦?」 「就是写成白鹭鸶的鹭,立志的志,按摩的摩,鹭志摩一族!这就是那一族的名称!其他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虾夷井说完就从厕所飞奔而出。 「……那家伙是怎么了?」 「她大概——」 藏岛侧着头说道。 「其实是个极端怕羞的人吧……?」 或许就是那样。 ※ 升起的太阳必会落下。 今天夜晚也如往常般到来。 「——好。」 在从家里步行三分钟路程的小巷子里,椋郎环视藏岛、夏莉,以及独眼的黑猫洛克。 「开始找吧。」 「是!」 藏岛用力点头答应,夏莉则是冷冷地看着她。 「话说你也算是吸血种吧?吸血种竟然寻找吸血鬼猎人,你不觉得这种事很奇怪吗?」 「不觉得。」 藏岛明确地如此回答,用双手按着胸部,不过还是一样埋在胸部里。 「只要椋郎大人想做的事,不管任何事我都想帮忙,因为那是我的愿望。」 「毫无主见的女人。」 「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不在意。」 「话先说在前面,夏莉跟你可不一样。」 夏莉堂堂正正挺起她那和藏岛不同、只有微微隆起的胸部。 「当然,夏莉也会尊重哥哥的想法。但是只要是夏莉认为错的事,夏莉就会说出来,该矫正的事就该矫正。以结果来说,那样才是为哥哥好。」 「哦哦。」 洛克以佩服的语气说道,不过似乎微妙地有些做作。 「不是盲目遵从,视情况也会以死劝谏,真是忠臣的表率啊。」 「……听你那么说夏莉感到很不爽。」 「我是在夸奖你耶?」 「被一只杂碎猫夸奖夏莉也不会高兴。」 「然后呢?」 椋郎朝夏莉瞥了一眼。 「你打算要劝谏我吗?夏莉。」 「不是。」 夏莉摇摇头,露出甜美的笑容,然后向椋郎伸出双手。 「夏莉会协助哥哥,所以给夏莉一些奖赏吧?」 来这套啊。 给她几分颜色,她就开起染坊来了,看来必须稍微对她严厉一点。 「如果你只是想要回报的话,现在马上就给我回家去。」 「要找人的话夏莉能帮得上忙喔?」 「就算有能力,没有干劲也是没用。」 「所以说为了激励出夏莉的干劲,给夏莉奖赏嘛!」 「不给。」 「小气鬼!」 「小气就小气,好了,快点回去吧。」 「呣呣呣呣呣……」 夏莉扬起眉毛,噘着嘴嘟囔着。 「——好啦!夏莉找就是了,夏莉找总可以吧!」 「我并没有要你找喔。」 「夏莉很荣幸为您服务!这样可以了吧!?」 夏莉个性倔强,要她往右,她偏偏会往左,真不知该说是好控制,还是不好控制。 椋郎摸了摸夏莉的头。 「拜托你。」 「——嗯。」 夏莉仿佛搔痒一般地缩起脖子。 此时椋郎感觉到一道视线,往旁边一看,只见藏岛正含着手指,羡慕地看着这里。 气氛有点尴尬。 「呃、那就是这样……」 椋郎缩回手,无意义地搔着头。 「不用说也知道,我们要搜索的对象是丽。既然要找,就要努力在今天晚上就找到人。」 「不过少爷的嗜好还真特殊呢。」 「什么意思?」 「吸血鬼猎人的小丫头会怎样,你不是不在乎吗?」 「因为有欠丽人情啊。」 因为是诗羽琉的拜托……这种话椋郎可说不出口,或者该说他不想说出口。 而且在三浦红那件事的时候,跟着到废工廒的丽也多少帮了些忙,这也是事实。 所以他并没有说谎。 「我们分头寻找吧,我和夏莉单独行动,藏岛与洛克一起行动。能找到丽自然是再好不过,找到以丽为目标的吸血种也可以。」 「有什么线索吗?」 「根据虾夷井所说,对方可能是一个叫做鹭志摩一族的幸存者。」 「嗯嗯……」 「这一带除了藏岛和她父母之外,应该没有其他吸血种了。所以如果有其他吸血种在的话,那么就是那家伙没错了。若是遭受攻击,你们也毋须忍让。」 椋郎眼神一敛。 「尽管反击,不用手下留情——散开行动吧!」 ※ 夏莉奔跑了五十公尺左右,确认过四周没人之后,她停下了脚步。 「哥哥摸夏莉的头夏莉是很高兴——可是只有那样吗?就算夏莉找到死子也不会有奖赏?」 夏莉嘟起嘴。 「真无聊—这样不可能会有干劲嘛,哥哥真不会用人,用人的基本就是糖和鞭子哦?糖和鞭子,而且糖要多一些。」 话所如此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就回家。 如果穿帮了,可能会因此被哥哥讨厌。 「只要适当地四处晃晃就好了吧?只要一边闲晃一边找死子就可以了吧?」 不过万一发现或闻到目标的气味,心情好的话,出手一下也是可以的。 如果哥哥有答应要给奖赏,夏莉现在就会更认真寻找了说。 「唉……」 夏莉仰望夜空,叹了一口气。 「真想踩哥哥,如果能踩他,一定会很舒服吧。」 她试着动了动靴子内的脚趾。 「……这么一想像,夏莉都忍不住心跳加速了。」 ※ 「好了——」 来试试那个吧——正当椋郎这么想着,打算摘下眼镜的时候.突然有个东西缠住他的左脚。 视线往下一看,只见白色头发绑在左右两边,有着红色双眼的少女,正坐在地上,攀住椋郎的左脚。 「……你在做什么,艾蜜莉。」 『嘻嘻嘻嘻……』 「我又没召唤你,不要擅自出来。」 夜之少女艾蜜莉不情愿地摇着头,将脸贴在椋郎的腿上。 「就算撒娇也不行,你只不过是夜之形象,说起来可以 算是我的一部分……」 艾蜜莉楚楚可怜地仰望椋郎,脸上浮现出悲伤的表情。 「……用、用不着哭吧——喂,干什么!?」 椋郎感到背上一阵疼痛,回过头一看。只见夜之女手上拿着收起的黑色洋伞,摇摆着直卷的黑发,正恶作剧般地笑着。 『呀哈哈哈哈哈哈。』 「茱莉亚,连你也出来了吗……」 艾蜜莉缩着身子,躲在椋郎的下半身之后。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她似乎很怕双胞胎姊姊。 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是不明,茱莉亚只要一见到双胞胎妹妹,就会不由自主想欺负她,她打算用伞尖戳艾蜜莉。 「……话说不只是艾蜜莉,你也戳到我了喔?快住手,茱莉亚。」 茱莉亚姑且停止戳人,将伞撑开,开始不住旋转,但是她的表情看起来明显感到不满。 椋郎摘下眼镜,收进口袋里。 「为什么你们会那么自由奔放啊?真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艾蜜莉紧紧抱住椋郎的脚,用脸颊不住磨蹭。突然茱莉亚勃然大怒,跳起来对艾蜜莉便出一记回旋踢。 『啊!』 「喂!别动粗!」 『咿——————————————!』 茱莉亚咬牙切齿地瞪着椋郎,红色的瞳眸有些湿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难道她是在嫉妒吗?到底是怎么回事,麻烦死了。 话虽如此,想到接下来菜莉亚即将面临的事情,椋郎也不禁有些同情她。 「茱莉亚。」 椋郎拍了拍茱莉亚的肩膀。 「乖乖。」 『………………?』 茱莉亚不明所以。椋郎原本打算同时进行安抚、安慰和温柔对待的动作,不过看起来并不能称得上成功。 椋郎「嗯哼」一声,清了清喉咙,然后右手中指和无名指按住额头。 「出来吧,夜之父安德烈。」 几乎和黑夜同化的地面之下,爬出一名头戴大礼帽,身出燕尾服的巨汉。 『haaaaaaaaaaaaaaaaaaaaaaaa! ha! ha! ha!』 脸上蓄胡,双眼用眼带遮住的安德烈,以黑暗形成的双手频频相互击打着。 看到他的身影,茱莉亚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 「抱歉了,茱莉亚。」 但是已经太迟了。 椋郎的右手仲向前方,然后紧紧地握拳。 「——夜之女将其覆盖,夜之父揭开秘密。」 茱莉亚如脱兔般奔逃,安德烈却是无声无息地追上她,黑暗之拳猛然挥起。 『good night!!honeyyyyyy……!!haaaaaaaaaaahhh……!!!』 茱莉亚的悲鸣声非常简短。被父亲的拳头打扁之后,夜之女化成黏液状的黑暗飞散开来。 安德烈的大嘴仿佛深不见底的井,津津有味地吞噬那些黑暗。 随后右眼的眼带弹开,从同样深不见底的眼窝中,喷出来浓厚的黑暗。 比暗夜更深沉的黑暗,翻卷着挥洒而下。这个黑暗——并不是普通的黑暗,里面含有夜晚所包覆的庞大秘密。 椋郎沐浴在洒落的黑暗之中。黑暗中蠢动之人的气息流人体内。声音和影像,各种错综复杂的线索,开始在椋郎的脑中逐渐成形。这、这是—— 「唔喔……」 这不会有些不妙吗? 这、这种景象我可以看吗? 这里是哪里?是在某人的家中吗?感觉像是大楼中的某一户,一张床上不只一个人,有两个人连棉被也不盖,全身一丝不挂的两人在——寝技?他们在展开寝技的攻防吗!?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不、不行,这种事——我不能看,这种事……!」 艾蜜莉拉了拉我的裤子,彷佛在问「什么?怎么了吗?」,不过我无视她。这、这种事对你来说还早,太早了啦……! 「要集中啊,集中注意力……不要看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不是这个,我要找别的情报——嗯?好像隐约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会是谁呃?是那个吗? 那是住在我们家附近,国小和国中曾经数度同班的滨条同学。 她长得相当漂亮,很受男生爱慕。 『……没问题的啦……』 什、什么事没问题啊……!? 『他们不会醒来的。没事的,所以再来一次……』 什么再来一次……!?不,这也就是说已经战完一回合了吗!?三更半夜在进行什么比赛啊……!?不,这样不行吧,明明和我同一个学年,滨条同学你会不会太早熟了啊……!? 不不,等一下等一下,现在还不清楚详细情形。 他们也有可能真的是在进行某种比赛——怎么可能!哪可能有那种事!他们当然是在办事啊!滨、滨条同学她……!?那个以清秀着称,甩过许多男生的滨条同学她——不,这种事无关紧要吧?我只是有点意外,而且也还不确定那是否真是滨条同学。 对了,我要确认一下—— 「噗~~…………!」 对不起。 真的很对不起。 对不起,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我在反省了,应该说现在还看得到。 那毫无疑问是滨条同学。 我们高中不同校,虽然住在附近,却也已经许久不见,她真的已经长大了,已经完全是个大人了。 太限制级了,滨架同学。 不知为何开始有点想哭了。 椋郎吸了吸鼻子。 「……咦?」 好像怪怪的,椋郞摸了摸鼻子下方。 湿湿的。 并不是鼻水。 「我竟然……流鼻血了……?」 ※ 翠子注视着走在前方的黑猫的尾巴。 尾巴弯成和缓的s形,尾巴前端微微朝下,既不上下,也不左右摆动。 曾经听说猫的心情会表现在尾巴上,那么这是怎样的心情表现呢?再说可以用普通猫的标准来判断洛克吗? 虽然是很困难的问题,但是不管怎么说,对方看起来都不像是心情好的样子。 「……您是不是在想……为什么要和我这样的人一起行动呢?」 「不是那样的。」 洛克哼了一声。 「身为一个吸血种,却没吸过血。必须要当这种半吊子的保姆,让我很受不了,多少有些不愉快。」 「我是……」 翠子盘着双手,摆在腹部附近,低着头说道: 「我是被当成人类扶养长大的。」 「那么你就以人类身分活下去吧。我们用不到人类,人类是帮不上忙的,最好离开少爷的。」 「那种事——」 「办不到吗?那就成为吸血种啊。」 「我是货真假实的吸血种。」 「你不是。虽然吸血种的种类繁多,但是大多都有一个共通之处,那就是没吸过血的吸血种,是不会被当成完全的吸血种看待的。」 「……您是要我去吸人血吗?」 「那不是由我决定的事。只不过照现在这样下去,你只会成为累赘。如果是那样的话,你离开反而对少爷比较好。」 洛克脚步不停,回头看了一眼,那只独眼目光一扫。 「动不动就有人煽动他的色欲,少爷也真是可怜。」 「找、我没有——我没有那 个意思……!」 「你敢说你完全没想过吗?」 「……那、那是……」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由于奈落的关系,让少爷适当发泄一下,在精神健康也是比较好的……但是少爷却偏偏异常地洁癖。」 「那个……有一件事情我想请教。」 「什么事?」 「椋郎大人他自己……那个、该怎么说呢……」 自己提出来的问题,自己却害羞了起来,脸上彷佛要喷出火似的。 不过她一直暗自觉得不可思议。 「男、男性大部分都会自己处理吧……这个以前学校曾经教过,而且也是一般常识,当然这些知识我都只是耳闻而已,但是我一直以为男性应该都是那样的。」 「唔嗯……我也不是二十四小时都盯着少爷看,所以也无法肯定,不过……」 「那个……椋郎大人都没有做吗?」 「不然他那种非比寻常的痛苦模样就难以理解了。」 「为什么他不做呢……?」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忍不住的话发泄出来就好了,我认为那应该很简单才是。」 「简单……」 是那样吗?翠子大概也知道是怎样的做法,但是比如说会花多久时间,或是那种时候会变得怎样,这些细节部分她就不知道了。 ——椋郎大人自己…… 忍不住就做出那样的想像,翠子吐出火热的气息。 好想看。 只是椋郎大人一定不会让人看的。 啊啊,不过脑中一浮现那样的光景,胸口就会一紧,并且感到呼吸困难。 「……藏岛。」 「咦?啊,是的,什么事呢?洛克先生!?」 「你刚才幻想了不正经的事吧?」 「不是的……!怎、怎么会呢,我没有幻想喔!?再说是要衣服脱光,还是只脱裤子就好,还有是用怎样的姿势办事,这些我全都不知道!想要幻想也办不到吧……!」 「反正你的幻想一定也包括那些在内吧。」 「所、所以就说不是——」 翠子闭上嘴。洛克也不单纯只是一只会说话的猫,它马上就意会到情况不对,视线往马路的对面看去。 有人,有人在走动。 这里是在住宅区之内,就算有人也不奇怪,不过现在是三更半夜,而且那是个年轻女孩。 她的脚步有些可疑,虽然没有摇摇晃晃,但是总觉得并不踏实,那走路方式就好像是走在云端上一样。 翠子圆睁着大眼,抽了一口凉气。 「……松谷同学。」 「认识的人吗?」 「是我的同学。」 松谷同学正往这里走过来。距离大概还有二十公尺以上,似乎是翠子他们所立之处没有路灯、光线昏暗的关系,因此没有被发现。 「——失礼了!」 翠子二话不说地将洛克抱起,躲进近处电线杆的阴影中。 「半吊子的对应……只要那个人走过来,我们就一定会被发现。」 「对、对不起……」 车好松谷同学转进十公尺前的岔路里,因此洛克所担忧的事才没发生。 「不过她一个年轻女孩,这么晚了在做什么啊。」 「……那个人的脖子上有像是咬痕的痕迹。」 「什么?」 「她在学校的表现也不太对劲。」 「该不会是被吸血种咬过,所以受到控制了……?」 「这就不知道了。」 「嗯,跟踪她看看好了。放我下来,藏岛。」 「好的。」 翠子跟着洛克追赶松谷同学。 这一带已经不是宗子大人家所位于的三番山,而是有火车站和商店街的市区。 虽然市区巷弄内的行人并不多,不过由于松谷同学并没回头看,因此要跟踪也非难事。 「唔……」 洛克忽然停下脚步。 「有其他的人在喔。」 「真的呢。」 松谷同学直行的道路上,只见有一个人正要横向穿越,那个人似乎也是个年轻女子。翠子凝目一看。 「……是大木同学?」 「什么?该不会又是你认识的人吧?」 「那个人也和我同班,而且也有类似咬痕的伤口——」 「等一下。」 看勋洛克突然回头,翠子也跟着向后方看去,大约三十公尺的后方,有个人在那里走动。 看起来像是女人,但是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出来。 女人马上就转进转角不见了,不过有如接替一般,又有一个女人从那个转角出现,往远离翠子他们的方向离去。 「你认为这是偶然吗?」 「不认为。」 「虽然不知有多少人,不过如果她们全都被咬过的话,这个手法就相当大胆了……对方不是寻常的吸血种,不然就是豁出去了吧。」 「她们到底在做什么呢?」 「如果是被控制的话,那么合理的判断就是她们大概是遵从吸血种的命令,正在进行某种任务吧。」 「比如说搜索西神丽吗……?」 「或许吧。」 「我们追上去吧。」 「可是要追哪一个人呢?」 「追松谷同学。」 翠子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是吸血种的直觉。」 「半吊子竟敢大放厥词。」 洛克明明是只猫却发出叹息。 「算了,好吧。」 这是测试。 只要能得到自谢为宗子大人监护人的洛克认同,那么以一介夜之眷属的身分、正大光明地服侍椋郞大人,这个心愿或许就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了。 翠子率先跟踪松谷同学。 有件事她以前从来没想过,却藉由在远处守护宗子大人,默默祈祷宗子大人平安无事的行动,让她发现了一件事实。 看来翠子相当擅长消除气息,追踪或监视别人。 洛克也由于是猫的缘故,走路几乎不会发出脚步声,而且它的身体本来就远比人类来得小,因此不会引人注目。 不过就算没有那些因素,松谷同学或许也不会发现自己被跟踪吧。 「看来她遭到控制之事,几乎是不会有错的了。」 「……是啊。」 桐谷同学一刻也不休息,以一定的步调,默默地走在夜晚的道路上。她的脸一直面向前面,并没有观看四周。 她在转弯时会突然九十度转弯。 除了松谷同学之外,翠子她们也看到好几个其他女性,她们的情况也几乎与松谷同学没什么两样。 说不定这些疑似被吸血种操控的女性们,正在对所有的道路进行地毯式搜索。 又或者,由于松谷同学有好几次通过相同的场所,所以对方是让女性们在街上徘徊,等待目标上钩也说不定。 自从开始跟踪松谷同擧,如今已经过一个小时以上的时间。 原本一直在市区内绕圈子的松谷同学,这时踏入南方的常盘区。 瞬间,她停下脚步。 翠子也跟着停步。奇怪,松谷同学竟然呆站在大马路中央,发生什么事了吗? 于是翠子凝目往松谷同学的前方看去,并且侧耳倾听。 她听见了脚步声。 那是在奔跑——奔跑着逐渐远离的脚步声。 「洛克先生……!」 「嗯!」 翠子瞬间加速,一转眼就追越过松谷同学。 在错身而过之际,她看到表情呆滞的松谷同学,嘴里似乎含着类似笛子的东西。翠子认为那大概就是笛子,而且松谷同学似乎也在吹奏,但是却没听见任何声音,这是怎么一回事呢?真是不懂。 「西神……!」 翠子不理会松谷继续奔跑,朝着黑暗的另一头呼喊。 和人类不同,夜能视物的翠子,已经看到一个身材矮小、穿着有如破烂斗篷的长大衣的背影。 「请等一下,西神!我是奉椋郎大人的命令在寻找你的!不要逃了……!」 「……唔……!」 丽回过头来,然后停下脚步。 「——椋郎先生在找我……!?」 「没错!」 「可是……我不能给椋郎先生添麻烦……」 翠子趁着丽慌张之际,急速冲刺拉近距离,然后紧紧抓住她的双肩。 「——抓到了!」 「什、你做什么!吸血鬼!」 「因为被你逃掉就麻烦了!」 翠子对稍迟追赶过来的洛克笑着说道: 「如何呀?洛克先生,确实我或许只是个半吊子吸血种,不过我多少也帮上忙了吧?」 「唔嗯,不过吸血鬼猎人是死是活,根本就无所谓。」 「椋郎大人和洛克先生不同,椋郎大人很温柔的。」 「少爷不是温柔,少爷他是天真。」 洛克用后脚抓了抓脖子。 「——关于这方面,我希望他有所自觉才好。」 「少、步废话,放开我!」 「我不放!」 「唔啊啊!住手!吸血鬼,快住手!被你那样抱住,既柔软又舒服,会让我不知不觉安心啊!」 「那你就安心不就好了吗!」 「不行!那样不行啊!你看这个!」 丽把手上拿着的银色怀表,拿到翠子的眼前。 「指针指着三点钟对吧!?两点到五点是『阳性』!这就是显示吸血鬼的『走狗』的反应!」 「咦?」 翠子仔细看着怀表上发光的指针。 「三点……?」 「没错!我先前一直藏身在某个场所,然而在大约三小时前,水银针显示出『阳性』——所以我才开始移动,可是不管我到哪里都出现『阳性』反应,结果剐才终于被疑似『走狗』的人发现——」 「可、可是指针指的并不是三点钟喔?」 「咦?」 「而且还在动——」 「什……」 丽睁大眼睛看向水银针。 「七、七点钟……!?超过六点就是『真性』,这是——啊!」 「是什么呢?」 「仔细想想,你也是吸血鬼,出现『真性』反应也不奇怪嘛,反而不出现才奇怪呢。出现『真性』反应是理所当然啊!」 「原来如此。」 翠子眨了眨眼,然后侧着头感到疑问。 「……但是刚才针有在动耶,我明明和你贴在一起,这样指针的反应还会产生变化吗?」 「啊!」 丽急忙重新往水银针看去。 「喔喔!已经到八点钟了!为、为什么——不对!快走,吸血鬼!猫咪洛克先生……!」 「你说走……要走去哪里……?」 「唔,原来如此!藏岛——」 洛克刚准备发足奔跑,却又停下来。它转过身,全身的毛竖立起来。 「太迟了吗……!」 「……?什么意思……」 翠子回头一看。 心脏「噗通」——剧烈地跳了一下。 那不是女人。 是个男人。 一个身高看来有一百八十公分以上的高个子男人,站在距离翠子他们不到十公尺的地方。 宽领的衬衫与黑色的宽松长裤,服装上并没什么特别,只不过他有粗粗的眉毛,锐利的眼神,一张大嘴,下唇厚实。那是一张充满野性风味的长相,看起来令人倍感压力。 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根看似金属制的长棒,很明显就是隐藏着相当威力的武器,但是就算无视那根棒子,他仍然散发出压倒性的存在感。 「……鹭志摩有理。」 丽有如呻吟般念出这个名字。 那就是这男人的名字吧。 男人扬起嘴角的两端,露出得意的笑容。 「终于见面了啊,吸血鬼猎人。」 「事情不妙,藏岛。」 洛克小声地说道。 「——那个人和你不同,是个完全的吸血种。」 「哦,会说话的猫啊,还真稀奇呢。」 鹭志摩舔了舔嘴唇。 他的双眼发出灿烂的光辉。 那是红色,有如鲜血般的光芒。 「而且竟然还有吸血鬼,真是奇妙的组合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吸血鬼——不,藏岛。」 丽的视线从刚才就固定在鹭志摩身上。她的呼吸紊乱,全身僵硬,显得十分紧张。 「我来绊住鹭志摩,你快带着猫咪逃走。」 「可、可是——」 「藏岛,照西神说的话去做。在这个状况那是最正确的做法。」 「即使如此,换做椋郎大人,他是不会选择那种方法的……!』 「像你这种小角色又知道少爷什么了!」 「我知道!椋郎大人比世上任何人都温柔宽大,而且会严厉地管教我,他是最棒的主人!」 「有一半以上都是你的妄想吧!」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请你们别吵架了,藏岛、猫咪!现在不是做那种事的时候——」 「说的没错……!」 鹭志摩跳了起来。 虽然勉强看得到他跳起来,然而眼睛却追不上他的动作——好快……! 翠子即时往旁边一跳,而丽和洛克似乎也各自往后跳。 一瞬过后,只见地面破裂。 是那个棒子吗?鹭志摩跳过来的时候,大概用那个像长棍的东西,朝翠子他们打过来了吧。不过翠子等人在千钧一发之际逃开,因此才打在地面上,事情应该就是这样。 「看看我这把『毘沙门』的破坏力,很厉害对吧?我好强!」 鹭志摩将棒子扛在肩上,用那缺乏血色的舌头舔了一下嘴唇。 「附带一提,毘沙门是这把武器的名字。这个基本上是长剑啦,不过对于力大无穷的我来说根本就不用开锋,即便是钝剑我也能用暴力劈开,就算斩不断也可以打扁。再加上剑的前端比较重,更是让这把武器威力倍增。这是我所设计的原创武器,我不但强,而且头脑也很聪明——」 来了! 毘沙门攻击过来了。 不,不是这里,他的目标是丽。 鹭志摩一边踏出脚步,一边锐利地挥动毘沙门。 「喔……!」 「……!」 丽往地面扑去,勉强躲过了毘沙门,但是攻击却没有停止。 「哼!喝!喝哈……!」 鹭志摩接连不断地挥动毘沙门,打算将丽逼入绝境。 看起来那么沉重的武器,他竟能轻松地挥动。 不,鹭志摩并不是人类,他是吸血种,而且他和翠子这种没吸过血的半吊子不同。不管是松谷同学还是大木同学,还有今晚见到的其他女性们,她们全都被鹭志摩吸过血了吧。 对吸血种而言,血——特别是 人类的血,是超越营养素的能量来源。 当然,吸的血愈多,吸血种就能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短期间内已经吸了许多人鲜血的鹭志摩有理,力量应该已经变得相当强了。 「藏岛!趁现在快逃!」 洛克已经逃到距离相当远的地方了。 「那家伙交给西神对付!再怎么样她也是自称吸血鬼猎人的人,不会那么简单就被打败!」 翠子正准备往洛克所在之处跑去,但是马上就停下脚步。 「……我办不到!」 「少爷不会为了那种事而责怪你的!」 「不是那样的——」 仔细想想,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翠子被当成人类扶养长大。 母亲虽然严格,却是以人类的身分,告诉翠子要遵守礼仪,不可以做坏事,看到遇见困难的人要伸出援手,只教她这些理所当然的事。 她明明是吸血种。 或许这样很滑稽,不过就算自己是吸血种,翠子也不认为那些对做为人来说是正确的事与自己无关,可以全部舍弃掉。 「我怎么能够抛下她不管呢……!」 鹭志摩如今正背对着翠子。 丽大概是以自己为饵,想要把鹭志摩从翠子和洛克身边引开。 「——洛克先生,请你先逃吧……!」 虽然翠子想要从背后攻击鹭志摩,却被他发觉了。 「干嘛!?你想先死吗!」 鹭志摩回头的同时,毘沙门一挥。闪得过吗、在有这个想法之前,翠子的身体就做出了反应——躲过了……!?不过声音和风压好吓人!万一被那种东西打中一定会粉身碎骨。 「笨蛋!为什么不逃走……!」 丽拔刀斩向鹭志摩,如果不是她像这样引开鹭志摩的注意力,翠子可能就会被下一击打中了。 鹭志摩翩然躲过刀子,一脚把丽踢开。 「去死!」 「——呜……!」 丽倒在地上,鹭志摩正准备将毘沙门往她身上招呼。 不行。 要被干掉了。 翠子感到全身热血沸腾。 「西神……!」 要救她,要救她才行,绝对要救她。翠子脑中只有这个念头,至于该如何救,或者必须怎么做,这些她全都不知道。 翠子化成夜晚的一阵疾风,在鹭志摩挥落毘沙门之前将丽抱走了。 总之她似乎是以非常快速的速度奔跑。当她回过神来,水泥墙就已经逼近眼前。她想要停下却停不下来。 翠子为了庇护抱着的丽,她的背激烈地撞在墙上。 「呜……!」 非常巨大的冲击,感觉身体像是要粉碎一般。但是她的身体并没有粉碎,而鹭志摩又逼近而来。 「竟敢妨碍我……!」 「…………!」 翠子将丽往右边一推,自己则准备往左方逃开,然而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奋力将丽的身体推开之后,身体就好像燃料用尽般无法行动,一下子坐倒在地。 「去死吧………………!」 鹭志摩彷佛画着∞字型般挥动毘沙门。 翠子即使全身使不上力,身体仍是尽力往后倒去,想要设法逃过袭来的毘沙门。 多亏如此,毘沙门只是削过翠子身体各处而已,不过仅仅如此,她的衣服、肌肤都被割开,鲜血飞溅开来。 「啊……!」 「这个可恶的吸血鬼……!」 鹭志摩踩在翠子的胸部上。 「你是脑袋有问题吗!?吸血鬼竟然帮助吸血鬼猎人,天下哪有这种笨蛋啊!不过——」 翠子的胸部被踩踏。 衣服因此破裂,胸部都快要露出来了。 「你的身材很好嘛,在杀死你之前先玩一下好了。」 「……你想得美!」 丽重新站起来,想要朝鹭志摩冲过去,但是鹭志摩尽管正踩着翠子的胸,垂涎她的美色,却并没有因此放松戒心。 「喔,别乱动喔?」 毘沙门的剑尖抵在丽的喉咙上。 鹭志摩斜眼看着丽,露出邪恶的笑容。 「吸血鬼猎人,等我收拾这家伙之后再来好好对付你。毕竟也要让你说出你老爸的下落才行啊。」 「……父、父亲他——」 「有话等一下再说。」 鹭志摩眯起闪耀着红光的双眼。 「首先要解决这家伙。」 要被侵犯了。他想做什么呢?该不会是那种事,甚至是那样的事吗?不愿想像,然而即使不去想像,现实也马上就要发生了。不要,不要!不要……! 可是身体却动不了,身体完全不听使唤,想要动一根手指头都办不到,甚至无法发出罄音。 「不过话说回来——」 鹭志摩弯下腰,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液。 「真大啊。」 此时远处传来洛克的声音。 「少爷……!」 「啊……?」 鹭志摩往四周张望。 不,是才准备向四周张望,立刻就有一记飞踢在他的侧脸炸裂。 「——唔哇……!?」 鹭志摩被踢飞四、五公尺远,但是马上又站了起来。 「呜——混、混帐……!」 「混帐?」 划破暗夜疾飞而来,赏给鹭志摩一记飞踢之后,夜魔宗子华丽地降落在翠子的身边——却不知为何,鼻孔里塞了东西。 「杂碎,在叫本少爷的时候要叫大人、少爷或是公子,除此之外是不被允许的。」 「竟敢叫我杂碎!你竟敢称呼我鹭志摩有理大爷为杂碎……!」 「在自己的名字下加大爷是三流都不到的反派角色才会做的事,那样只会让人知道你的肤浅,你还是改掉的好。」 「你说我是三流……?」 「不对,别人说话你要听清楚啊,我是说三流都不到。」 高夜椋郎用中指和无名指按着自己的额头。 「你最多只是四流而已——出来吧,夜之母海伦。」 从沉淀在夜晚各处的黑暗之中,有一名女人无声无息地现身了。 她的黑发盘在头上,身上穿的是有如丧服一般,裙摆却过短的黑色礼服,手上戴着黑色长手套,黑色的面纱遮住了面容,脚上穿着网袜和高跟长靴。 海伦迅速地向鹭志摩走过去——高高地抬起右脚。 一记脚跟踢垂直劈落,鹭志摩向后一跳,以毫厘之差躲过。 「——这婆娘是怎么回事!?从哪里跑出来的……!?」 『呜呼呼呼呼……』 海伦静静地笑着,同时左右脚接连不断地交织出上段、中段、下段的踢击。 「咕……!」 鹭志摩一边咂舌,一边不停向后退,最后终于转身而逃。 「我记住你们的长相了!我不会放过你们……!」 海伦并没有追赶逃走的鹭志摩。 「那个男人看似粗暴,却是意外地谨慎啊。」 不知何时折返回来的洛克,这时已经来到翠子的身边。 「而且他还有携带武器,真不像是吸血种的作风。」 椋郎低声说道,然后他看着地上的翠子。 「你没事吧?」 「……是。」 终于说得出话来,翠子也总算放心了。虽然全身各处疼痛不已,身体也相当缺乏力气,不过看来还能够起身。 「是吗……」 椋郞的目光盯着某一点看。 翠子往他视线注视之处看去——却是翠子的胸部。 「啊……」 翠子慌忙用两手遮住胸部,椋郎也急忙移开视线,两者几乎是同时发生。 「……抱、抱歉。」 「不、不会……只要您想看,请尽管吩咐……」 「我怎么可能想看!为什么我要看——」 「对、对不起,那、那个、请问您的鼻子……」 「鼻子?」 「好像塞着东西,请问您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什么也没有!」 椋郎用手遮住鼻子,离开翠子,往丽的方向走去。 「……椋郎先生……」 丽的声音显得很不安,直到刚才为止在她身上都还感觉不到那样的印象,大概是鹭志摩一离开,紧绷的心情就松懈下来了吧。看她的模样,似乎就连站着都很辛苦。 「你之前一直都躲在哪里啊?」 「……我——」 她可能是想要答话,但是话还没说完就中断了。 丽有如断了线的人偶,倒在椋郎的怀中,被他抱住。 翠子忍不住羡慕。 她咬着自己的唇。 我是个欲望深重的女人,椋郎大人。 ※ 椋郎先生来了。他问我之前都躲在哪里,我正准备回答,记忆却只到这里为止。 在睁开眼睛之前大概就感觉得出,这里是在帐棚里。 有人抚摸着我的头发,枕头异常地柔软。除了自己外似乎还有别人在。帐篷的灯是开着的。 睁开沉重的眼睑,只见一个女人正俯视着自己。 女人一瞬间似乎吓了一跳,但是表情马上和缓起来。 「早安。」 「……吸血鬼。」 「请不要那样叫我。我可是有名字的,我叫藏岛翠子。」 「藏岛……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 「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不明白吗?」 「……是啊,不明白。」 「我是在为你看护啊,西神。」 仔细一看,身体上虽然盖着毯子,大衣却被脱掉了。多亏如此也稍微轻松了些。完全收纳丽头部的枕头,是藏岛跪坐张开的大腿之间。老实说这样非常舒服,让人想一直躺下去。 「——我……又没有拜托你做那种事。」 丽把脸别了开来,但是那真的是很柔软的大腿,和皮包骨的丽完全不同,可说是天差地远。 藏岛轻轻抚摸丽头部到颈子的部分。 丽只觉得很痒。 「你确实没有拜托我,是椋郎大人命令我做的。」 「椋郎先生……?」 「是的——啊。」 帐篷出入口的拉链被拉开,从那里探出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的脸。 「醒来了吗?」 「椋、椋郎先生……!」 对丽来说,高夜棕郎是君主。以这样的姿势见面实在是非常失礼。于是丽掀开毯子,端正坐姿,两手放在膝盖上。 「这、这次因为受到我的牵连,给您添麻烦了,我真是万分抱歉……!」 「啊,不……」 椋郎的手遮住眼镜,用中指和姆指按着镜架。 「……总之你先处理一下穿着吧。」 「唔喔!?」 「用、用这个……!」 藏岛迅速地用毯子裹住丽胸部以下的部分。 「……对、对不起,脱掉她衣服的人是我。因为我想那样她会比较轻松……」 「没关系啦……虽然说没关系,但我可没有一饱眼福的意思,别误会了喔。」 「……就是说啊,又没有值得看的地方。」 「是啊,因为我一片平坦嘛。虽然有了或许也是碍事,不过老实说我很羡慕丰满的胸部。就好比说像是——不对,像藏岛你就相当丰满——」 丽往藏岛看去,瞬间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你、你的衣服上怎么都是血!而且到处都是破洞……」 「我没事的,伤口都已经好了。」 「可、可是……」 「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吸血种。」 丽朝放在旁边的水银针看去,指针指在六点多一点的地方,虽然极接近最弱,但是那毫无疑问是『真性』——显示吸血鬼存在的反应。 所谓的吸血种,简单说就是吸血鬼。 为什么吸血鬼要对吸血鬼猎人的自己那么亲切呢? 身为吸血鬼猎人的自己,可以和她这么亲近吗? 丽不知道。 「那么——」 椋郎用右手的中指把眼镜往上推。 「他叫鹭志摩有理对吧?那个吸血种和你有仇,所以才会袭击你。你之前就是为了躲避他而四处逃窜,事情就是这样没错吧?」 「……您知道鹭志摩一族吗?」 「并没有知道得很详细。」 「我和——不,正确来说我只是一旁协助而已,父亲几乎是一个人将鹭志摩一族全数消灭了。原本应该是那样的……」 「结果有人逃过一劫。」 「是的。」 「虽然下流却是个相当谨慎的家伙嘛。」 「并不只限于鹭志摩一族——吸血鬼大多都喜欢赤手空拳应战。」 「是那样吗……?」 藏岛感到很意外。她明明是吸血鬼,却不太清楚吸血鬼的事,所以丽才会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吧。 「吸血鬼的身体能力远比人类优异,肉体也强韧无比。他们喜欢好整以暇地等待对方前来挑战,再徒手轻易将对方摆平,藉此展现他们压倒性的优越,甚至以此为乐。吸血鬼就是这么恶心的家伙们。」 「……我无法理解那样的感觉。」 「事实就是如此,你不能理解我也没办法。就鹭志摩一族的情况而言,他们会先让对手攻击,再以反击的方式,给予对方致命的一拳,这就是他们所固执使用的必杀技『天命一破』。」 「你们父女就是利用这样的心理,消灭了鹭志摩一族对吧?」 「吸血鬼是强者,人类是弱者。弱者要打倒强者,唯有彻底地攻击对方弱点,然而——现在的鹭志摩有理看来是不同了。」 「目前只要我们在你身边,或许他就不会袭击你了。不过话虽如此,我们也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不用为我费心。椋郎先生,身为吸血鬼猎人,这是个人的问题。如今父亲已经亡故,我必须一个人解决这件事才行!」 「那种话亏你说得出口。」 藏岛脸色一沉,她是在生气吗? 「如果不是椋郎大人赶来,你和我早就被鹭志摩杀掉了。现在你说要解决这件事?要怎么解决?」 「那是……可是我不能再给你们添麻烦,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 「没办法了。」 椋郎叹了一口气。 「你到我们家来吧。」 3 卑鄙之人 睡不着,不,应该说是没心情睡,于是椋郎从床上坐起。 他打开灯,静静地打开衣橱的门,只见丽端坐在里面。 「……你没睡觉吗?」 「啊、我、我现在正要睡了……!」 「嘘!」 椋郎伸出食指在嘴唇前一比,丽立刻用双手捣住自己的嘴。 距离天亮还有时间,现在已经过了星期五,是星期六了。所以椋郎才会带她回来,如果不是假日的话,他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算不用上学也还有问题存在。由于已经叫夏莉保密,所以就不用管她了,但是椋郎并不想让千姬发现。 因此也只能让丽睡在衣橱里了。 但也总不能一直让她待下去。 必须想想办法才行。 「虽然很挤,你还是睡吧。」 椋郎对她这么说道,丽手捣着嘴,点头答应。 但是她明明点头答应了,却仍维持正座的姿势。 「睡吧。」 重复说了一次之后,丽才终于裹着毯子躺下——或者该说在狭窄的衣柜里缩起身子吧。 椋郎关上衣柜,熄了灯坐在床上。 「……要怎么办才好啊。」 ※ 说到周末中午以前的时间,椋郎家(主要是千姬)大多数时候都是过得很邋遢,不过今天却是不同。 在十点前的客厅里,听着电视的声音,喝着咖啡,到这里几乎都和平常一样。不过今天明明应该没有要加班,千姬却化了妆,穿着外出用的衣服。 因为这个原因(不,原因绝非如此而已),客应感觉飘散着些许的紧张气氛。 特别是,夏莉正盯着千姬看。 「什、什么啦?」 「什么也没有啊,夏莉只是想母亲大人穿的衣服真可爱。」 「是、是吗?其实这件衣服并没有多贵,或者该说相当便宜,只是很普通的衣服而已啦……」 「那么一定是因为穿在母亲大人身上,所以才会显得可爱吧。」 「说、说什么傻话啊,夏莉,别那样说啦。就、就算你奉承我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喔?我回来买些甜食给你当礼物吧?」 「太棒了!」 「……礼物?」 椋郎皱起眉头,鼻子动了一下。 千姬明显狼狈起来。 「是啊,不、那个、我今天有点事,等一下可能要出门。那、那么我出门之后,可能会有点晚回来……」 「哦……」 「该不会——」 夏莉得意地笑了。 「是约会吗?」 「约!不、不是啦!什么约会啊!我怎么可能约会呢!你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吧,傻瓜!」 千姬满脸通红地站起来,将咖啡杯摆到厨房。 「那、那我走了喔!虽然有点早,不过算了,总之我走了喔!不好意思,晚上我如果没回来,你们晚餐就自己随便吃吧!来,钱我摆在这里罗!啊,对了,午餐也是一样喔!好了,那我走了!再见!」 就这样,千姬匆匆忙忙地出门去了。 椋郎用力握着咖啡杯。 「……不会吧。」 「这没什么好奇怪吧?母亲大人是个美女,个性豪爽又温柔。」 「谁知道呢,因为她嘴巴很坏,本质又是个太妹。」 「夏莉想,母亲大人一定很多人追,不愁没有对象吧?」 「那种事我可从来没听说过。」 「哥哥为什么闷闷不乐?」 「我没有闷闷不乐。」 「你有,看脸就知道了。哥哥该不会是在嫉妒?」 「啥?嫉妒……?」 椋郎发出嗤笑。 「我怎么可能嫉妒。再说我要嫉妒谁?又有什么理由嫉妒?别说那种无聊的话。」 「好啦好啦,对不起嘛。」 「妈妈出门正是好机会,我去把丽带过来。」 椋郎快步走出客厅,前往自己的房间。 「丽,我要打开罗。」 一打开衣柜的门,只见丽正在熟睡。 熟睡是没关系,但是这家伙睡觉为什么不盖毯子,只穿着一件内裤,缩着身子吸着大姆指呢? 你是小孩子吗? 或者该说是幼儿吗? 虽然身材确实是幼儿体型,肌肉也算是相当结实。 不过还真的一片平坦啊。 话虽如此,果然还是和男人不同。没什么原因,总觉得就是相当不同。 椋郎吞了一口唾液。 「……话说,我真的可以凝视没关系吗……?」 不,那当然——不行吧? 椋郎关起衣柜的门。 「丽、丽!快起床!不起床我就叫醒你喔!」 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呼、呼欸?」 衣柜中传来丽的声音,然后里面响起一阵碰撞声。 「啊……是……我这就起床,现在……喔喔,要穿上大衣才行……」 「穿、穿好了吗?穿好了吧?」 「请等一下。快好——好了,可以了!」 「好。」 椋郎打开柜子的门。 丽穿着大衣端坐在里面,却见衣柜的角落掉了一件像是热裤的东西。 「……喂,那个也穿上比较好吧?」 「咦?」 丽捡起热裤。 「啊咧咧……?要睡觉的时候明明有穿的说,什么时候脱下来的——那么容我失礼。」 「慢着,等我把门关上——算了,你直接穿好了,我会闭上眼睛。」 「是……我顺利穿好了。早安,椋郎先生!」 「早安——那就跟我来吧,我妈现在出门不在家。」 椋郎带着丽回到客厅,只见夏莉摆出冷漠的表情。 「哥哥,你想让那个小鬼待多久?」 「……你至少该先跟人家打个招呼吧?」 「夏莉才不要。」 夏莉把脸别了过去。 丽则是尴尬地低着头。 「……椋郎先生,我自己的事还是我自己来想办法吧,我……」 「你不用在意她,因为这里并不是夏莉的家。」 「也不是哥哥的家吧!」 「夏莉,你到底有什么地方不满意?」 「哥哥和那种不知哪来的小鬼牵扯在一起,这种事夏莉不能容许!夏莉不希望哥哥再背负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又很让人担心!」 「即使你那么说,有时候事情遇上了也没办法呀——」 「请、请等一下!两位!请不要为了区区西神丽吵架,请两位要息怒,要息怒啊……!」 叮咚。 ——对讲机的铃声响起。 椋郞咳嗽一声,确认对讲机的显示萤幕。来人既不是邮差、送货员,也不是推销报纸的人。 「……藏岛。」 椋郎短短地叹了一口气,按下通话的按钮。 「请问是哪位?」 『……啊,我、我叫藏岛——这、这声音是椋郎大人吗……?』 「是啊,你来做什么?」 『对、对不起……我就是无法静静待在家里……』 藏岛在萤幕的另一头深深地低头鞠躬,由于弯腰弯得太低,她的人影已经没有映在萤幕上了。 「——我现在就开门。」 『好的……!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帮她解除入口大门的锁之后,过没多久门铃就响 了。 打开玄关的门一看,藏岛畏畏缩缩地站在外面,不过胸部还是一样大。 ——视线忍不住就看过去了。不行,不行。 真是让人不知该往哪看。 「进来吧。」 「……是、是的……」 藏岛再次低头鞠躬,就在她要往前踏出第一步的瞬间,隔壁家的门打开,邻居探出头来。 喔——还以为是谁呢,那不是诗羽琉同学吗? 诗羽琉侧着头,眨了眨眼睛。 「……藏岛同学?」 ※ 「小丽……!」 诗亚琉一踏入高夜家的客厅,立刻睁大眼奔了过去。 而坐在客厅角落的丽也好像弹簧一般跳了起来。 「诗羽琉……!」 「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诗羽琉扑到丽的身上,紧紧地抱住她,在她的身上到处抚摸。 「真是的!真是的……!让人这么担心!你究竟到哪里去了!?」 「抱、抱歉……那个、有很多因素……」 「算了!能像这样见到你就够了!」 「不,不好!一点也不好!我真的、真的很抱歉……虽说是情非得已……」 「你不是生病之类吧?」 「嗯,我没有生病。」 「也没有受伤吗?像是这里?这里?这里?没事吗?」 「诗、诗羽琉,你摸那种地方,我会痒——呀啊!」 「啊,抱歉——那有受伤吗?」 「没有,只是本来有点睡眠不足,现在已经完全没事了!」 「这样啊……」 诗羽琉深呼吸一次,然后闭上双眼,紧紧地拥抱住丽。 「……不过这真是太好了。」 「诗羽琉……」 丽也抱住她。 「谢谢你。」 她们忍住泪水,彼此拥抱,完全进入两人世界了。或许她们对其他的事完全不在乎,然而一旁的藏岛困惑地与她们保持距离,夏莉则是一副受不了她们的表情,椋郎也一时无语。 「呃……」 椋郎看着藏岛搔了搔头。 「你要喝咖啡还是茶——不,太麻烦了,要喝水吗?」 「不、不用了,请不用招呼我。」 「是吗?」 「啊!」 诗羽琉拥抱着丽,往藏岛瞄了一眼。 「……这么说来,为什么藏岛同学会来?不,应该说小丽在椋郎家和藏岛同学过来,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对,有关系有关系,关系可大了。」 「……夏莉。」 「什么事?哥哥。夏莉有说错吗?」 「不,或许是没有错,但是……」 「该不会……」 诗羽琉静静地注视着丽。 「小丽和藏岛同学是朋友吗?」 「唔喔——呃、那个……」 即使是为了一时方便,身为吸血鬼猎人的丽要称呼吸血鬼=吸血种的藏岛为朋友,这种话她还是难以说出口吧。 「并、并不是那样的,或者该说并没有那样的事实……」 「也就是说——」 插嘴之后椋郎立刻后悔了,但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结果还是变成这样,还是只能靠我来解释了。好吧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我做就是了,我来解释吧,真没办法。 可是要怎么解释……? 「所以说……对了,那是在昨天我们找丽的时候,对了,夏莉也有帮忙寻找,我们找过许多场所——」 「巧、巧合!我们碰巧相遇……!」 藏岛频频点头。 「我和椋——高、高夜同学在路上相遇,然后我问他在做什么——」 「没错!我跟她说有认识的人失踪,结果她说她有空,她也要帮忙——我当然有拒绝,因为那怎么好意思呢,但是——」 「是我无论如何都想帮忙!看到同班同学有困难,怎么可能放着不管对吧……!?那个……身为一个人来说,那么想是很正常的。」 「真敢说。」 「……夏莉!」 「好啦——夏莉闭嘴就是了。」 「总、总之就是这么回事!藏岛和我们一起寻找丽,因为找到很晚才找到——」 「既、既然事情都管了,我当然会在意后续情形,所以就前来关心……」 「原来……是这样啊。」 诗羽琉嘟起嘴。 「不过你们既然要寻找小丽,那也跟我说一声嘛。」 「啊啊,不是的,那是……对了,因为人海茫茫不知道要去哪找,又不是说有什么线索,也不知道找不找得到——」 「能够像这样和小丽见面,我是没有资格抱怨啦。」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对吧!」 「那么小丽是在哪里,又是在做什么呢?」 「唔!?在哪里做什么——?那、那是……」 丽的眼珠快速地四处张望。由于她看了椋郎好几眼,想必是在向假求救吧。 不过你要自己跨越这道难关,要跨越给我看。加油,丽。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地方……」 不行啊。 算了,我本来就没对你抱持期待! 「丽、丽她是……」 椋郎的头脑高速运转——好,就决定用这个理由! 「你知道的,她是生于武士之家,所谓的武士该怎么说呢,就是历史悠久嘛。因此就会发生许多事情,在那许多事情之中也有些不好的事,像是恶缘之类,简单说就是宿敌吧?有个自祖先以来,和她们家代代是宿敌的人,那家伙突然袭击丽,所以丽一直在逃亡。因为现在和以前不同,毕竟是现代了,日本又是个法治国家,她总不能和对方砍杀。然而对方却不管法律那些,是个精神有点不正常的家伙,所以丽没办法,只好四处逃窜——丽,事情应该就是这样没错吧?」 「唔、啊、是的……就、就是那样没错!」 「原来发生了那种事……」 诗羽琉似乎很惊讶。 其实我也颇为吃惊。 这种话你竟然也会相信,真不愧是诗羽琉同学。 「所以说那个、什么?宿敌?因为那家伙似乎还在附近徘徊,我觉得很危险,所以才姑且先把她带回我家来。」 「这样啊……那千姬小姐知情吗?」 「不,我没跟妈妈说,因为事情很复杂。」 「那么你是偷偷让小丽进来家里的罗?」 「……因为那时候很晚了。」 「这么一说我才想到,千姬小姐不在喔。」 「母亲大人好像去约会了。」 「夏莉!妈妈才不会跟人约会!」 「哥哥为什么生气呢~?」 「我没有生气!」 「约、约会?千姬小姐吗……?」 「不是的!妈妈她只是今天刚好有事化妆出门,说可能会晚点回来而已——」 「……椋郎,那大概就是约会了啦。千姬小姐之前就有稍微透露过她有在意的对象了。」 「咦——什么时候!?我可没听说过耶!?」 「大概是对椋郎很鸡开口吧?她并没有要求我保密,所以我想她也没有打算要隐瞒,因为她是千姬小姐嘛。」 「是没错啦……」 椋郎用手遮住口。 这股脱力感是怎么回事?我的膝盖竟然在发抖。 「妈妈她还年轻……就算有那种事也不奇怪……应该说那或许是必要的吧……」 「椋郎先生很爱令堂吧!」 「爱、爱……?你、你在说什么啊,怎么可能有那种事,我爱她?哈!说、说什么傻话啊。」 「因为哥哥很温柔嘛。」 「你、你很罗唆耶,夏莉!不对,你那样的说法好像有微妙地看不起人耶!?」 「没有那种事哦?不过母亲大人本来就是很棒的人嘛。」 「椋郎,你为什么要害羞?喜欢母亲重视母亲,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的说。」 「我没有害羞!」 「那、那个……!」 藏岛低着头说道。 「那个……既然已经看过西神的情况了——那我就告辞了。打扰了!那么再见……!」 「咦……」 还来不及阻止,藏岛就离开了,再说也找不到理由阻止她走。 「藏岛同学是怎么了呢……?」 看到大门关上,诗羽琉担心地看着椋郎说道。 「我也不知道……」 椋郎用右手的中指将眼镜往上推。 「她是怎么了呢……」 ※ 为什么匆匆离去呢? 因为只有翠子一个人完全无法加入他们的对话,让她无法再待下去。 那个空间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不是自己该去的地方。 她感到寂寞。 然而那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说起来宗子大人并没有承认她是眷属。 翠子和在场的远野诗羽琉虽然是同学,但是两人几乎没有接点。如果不是有宗子大人的存在,她们甚至不会有交谈的机会。 关于金狼族的夏莉·兰思邦,翠子只知道她是地位高贵的眷属。就她的立场来看,像翠子这种半吊子吸血种,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而说到吸血鬼猎人的西神丽,她和翠子原本就是敌对关系。 自己不该去那里的。 但是既然已经去了,无论发生任何事,自己都应该忍耐才对。 「……我要反省才行。」 再怎么懊悔,自己做过的事情也不会因此消失。 大家一定觉得她很奇怪,或者感到不愉快了吧。 「下次见到椋郎大人,我要用什么表情和他说话呢……」 太糟糕了。 我失败了。 而且是大失败。 我不行了。 「好想死……」 今天从早上就是晴朗的天气。 根据父母亲的说法,吸血种和电影或小说中的吸血鬼不同,照到太阳并不会化成灰。 只不过吸血种对太阳光的耐性比人类差,受到日晒很快就会出现烫伤,在日光直射下会造成视力低落,也容易出现疲劳,而且愈是吸血,那样的倾向就会更加增强。 从未吸过血的翠子只是有些怕晒太阳而已,和普通人类其实差不了多少。 但是今天的阳光感觉格外讨厌。 「干脆……我也去吸血……」 翠子目光移向走在前方的行人。 那个人是女性,大概二十出头,最多二十五岁左右吧。她和翠子同样,正从三番山往市区方向前进,大概是趁着假日,正打算要去游玩吧。 既然要吸血,那么吸女性的血比较好。 她当然不是喜欢同性更胜于异性,而是吸了男性的血的话,她感觉那样好像就背叛了宗子大人一样。 虽然宗子大人可能完全不会在意那种事。 虽然可能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即使如此,这是翠子自己的心情问题。 翠子自作主张地把身心都奉献给宗子大人了。 她不想让宗子大人以外的异性触摸到她的身体。 ——明明宗子大人就没当我是眷属。 只要吸过血,成为完全的吸血种,就更加能够为宗子大人效力,或许他就会承认自己是眷属了,只要吸了血的话…… 呼吸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急促。 目光无法离开走在前面女性的颈子。 如果能一口咬在那柔滑的肌肤上,用牙齿咬破皮肤,啜饮流出的血,一定会是令人头晕目眩的感觉吧。 她不知多少次想像那种滋味,却从未问过父母,因为父母一定不会告诉她,而且一旦知道那是怎样的味道,她恐怕就再也无法忍耐了吧。 虽然不知道血是怎样的味道,但是肯定很美味。 喝番茄汁的时候,只要把那想成是血液,她就会感受到全身的细胞因喜悦而颤栗。 真正的血一定更强烈。 好想吸。 或者该说好想喝。 ——不行,我不行。 翠子强行把目光从女性的颈子拉开,接着女性雪白的手腕映入眼帘,上面浮现出青色的血管。 「……呜……」 心脏…… 好痛。 心脏不停地悸动。 手腕,皮肤看起来很薄的手腕。血液从血管流出,不,或许会是喷出来也说不定。看起来好像很美味,只要一些就好,真的只要一点点就好,就算只有一滴也好,血…… 我想要血。 忽然女性回过头来。 翠子在前一刻冲入近处的巷子里。 「……啊,好险……」 虽然自己看不到,不过她刚才的表情恐怕很危险吧。瞳孔大概变红了吧。她试着摸了一下犬齿,犬齿有些伸长,变尖锐了。 明明是白天,却差点就攻击人了。 不,这跟白天晚上无关吧。 攻击人类就是不对的行为。攻击人类、吸他们的血,那足犯罪,大概会是伤害罪吧。如果吸得太多,人可能会死,到时就变成杀人了。 吸血果然还是难度相当高的一件事。 若是想以人类的身分生活,一定很难成为一个完全的吸血种。 宗子大人以前曾说「你们就以人类的身分活下去不就好了」。父母一直以来都想让翠子适应人类的社会。 或许她是该那么做。 但是她想侍奉宗子大人的心情是千真万确的。有时想要吸血的欲望会高涨到难以忍受的地步,这也是事实。 「我该怎么办才好……」 没有人会回答她。 翠子走出巷子。瞬间她感受到某个感觉,那是什么感觉她也说不上来,如果要举例的话,大概就是接近生理上的厌恶感吧。 她停下脚步往四周观望。 那个女性已经距离自己相当远了。 另外也有看到老人和带着小孩的一名中年女性,不过并不是那些人。 在某处。 有个人正在看着翠子。 翠子一边慎重地观察周围的情况,一边继续走。 类似厌恶感的感觉一直没有消失,胃的附近痛苦得让她火大。 这里已经是市区了。 尽管路上行人比三番山多,却仍是人影稀疏,翠子不觉得对方躲在人群里。 到底是在哪里呢? 对方也明白翠子已经察觉了吗? 于是翠子直直往南穿越市区,来到常盘区。 这一带只有偶尔会有车辆通过,几乎看不到路人。 翠子刻意进入好几年前就已倒闭的钢珠店的腹地。 绕至原本是店铺的建筑物后侧,太阳被建筑物遮住,胃开始痛了起来。 在回头之前,翠子就已经知道有人站在后方。 「 ……你再靠近的话我会大叫。」 她也觉得自己说这句话很奇怪。既然说出那种话,那么为什么还刻意将对方引诱到杏无人迹的场所呢? 停下脚步的是个高个子男人,身高应该有一百八十公分以上吧。而且不只是个子高,他的肩膀也很宽,身上穿着附帽子的厚上衣,下半身则是宽松的工作裤,不过看上去就知道是名肌肉结实的男人。 他的帽子戴得很低,脸上又有戴口罩,因此看不到他的长相。 不过他就是那个男人。 鹭志摩有理。 「你叫没关系啊。反正对我而言,在你发出声音前堵住你的嘴,是轻而易举之事。」 「你找我——」 翠子拚命压抑想要退缩的心情,抬头挺胸。 「你找我是有什么话想说吗?我可是连你的脸都不想看见。」 「有什么话想说啊。」 鹭志摩缓缓转了一下脖子。 「说的也是。我的确有话想问你,你明明是吸血鬼,为什么要庇护吸血鬼猎人?」 「我反过来问你,为什么我必须回答你的问题呢?」 「我并不讨厌嚣张的女人。」 「我最讨厌你这种野蛮的男人。」 「很敢说嘛。」 鹭志摩前进了一步。 翠子不仅没有大叫,反而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半步。再说用大叫威胁对方本来就是很差劲的理由,软弱也该有个限度。 好可怕。 她隐约有感觉到被人跟踪,而且脑海中也猜想到,对方有可能是鹭志摩。然而自己为什么没有逃走?其实她木来可以找家店逃进去的。 真是做了傻事。 是因为自暴自弃的关系吗……? 或许是吧。 「强迫不愿意的女人听话也不错。」 鹭志摩笑到肩膀晃动,同时又再前进了一步。 翠子虽然没有再退,可是那只是因为身体僵硬,想退也退不了。 「别那么害怕嘛,好吗?」 鹭志摩拉下口罩,露出因笑容而扭曲的黑色嘴唇。 「虽然只有一瞬间,不过你上次救吸血鬼猎人时候的动作很了得啊。明明在那之前都很迟钝的,老实说我吓了一跳呢。」 ——这么说来,那时候竟然能够跑得那么快。 那时候心里只想着要救西神丽,拚命地想要救她,明明再怎样也来不及的情况下,不知为何竟然赶上了。 那时候由于太过专注,因此并没有深思,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不可思议。 「那是你真正的实力吗?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还有点看头,打起来会比较有意思。还是说那单纯是偶然?」 「……你试试看就知道了吧?」 这并不是在挑衅鹭志摩,翠子是想藉此激励自己。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孤立无援,想逃也逃不掉。 她唯有自己一个人战斗。 必须相信自己有战斗的力量、能够战斗,不然是无法战斗的。 翠子深呼吸一口,膝盖弯曲,将重心放低。 「不需要劳烦椋郎大人——鹭志摩有理,由我来打倒你。」 「椋郎——那是那家伙的名字吗?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不准你直呼他的名讳,杂碎……!」 翠子用身体全力撞击鹭志摩。 至少她是这么打算的。 「——啊……!?」 消失了。 不对,在右边……!? 才正要面向那个方向时,侧腹已经感到一阵冲击。 「啊呜……!」 被踢了一脚吗? 身体飞了出去,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脑中却一片空白。 「——咿……!」 是头发,鹭志摩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拉了起来。 「果然很弱,不对喔……?只是因为我太强了吗?」 「可恶……!」 翠子怒气上冲,灌注全身的力气,用手刀往鹭志摩抓住自己头发的右手手腕砍了下去。 鹭志摩「啊!」的一声哀嚎,手上的力道减弱。 趁这个空隙,翠子不是往后跳,而一脚往鹭志摩的股间踢过去。 「——呜喔……!?」 鹭志摩弯下身子,立刻用双手按着股间。 趁现在。 还不够!必须更加猛烈攻击!再打…… 「噜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打!打!打!打!打!打:打!打!打!打啊啊啊啊……!」 翠子用拳头和脚,朝鹭志摩乱打一通。 什么直拳、钩拳、上钩拳、前踢、回旋踢、膝盖踢,这些招式她完全没想到要用,再说因为翠子本来就害怕、讨厌格斗技,她也不会看那种电视节目,所以对于格斗技并不清楚。总之她就是拚了命地对鹭志摩猛打、猛踢,打到忘我。 猛攻再猛攻,不给他还手的余地,将他打倒。 我办得到。 我能够赢。 我一定要赢……! 「——呼呼呼呼呼呼……」 翠子发现鹭志摩开始发出低沉的笑声。 现在的鹭志摩绝非毫无防备,他确实地巩固防守,防御着翠子的攻击。 然后,他一直等待翠子的攻势转弱。 「这种攻击根本不痛不痒……!」 形势瞬间逆转。 鹭志摩首先以左手抓住翠子的右手腕。 「呜……!」 翠子慌张地用右膝对准鹭志摩的股间踢去,但是还是不行,只见鹭志摩抬起左脚防御股间,同时用右手牢牢抓住翠子的右大腿。 「呼哈哈哈哈哈!」 「痛、痛……!」 好大的握力。右手腕和右腿都快被捏碎了。尽管翠子用左拳殴打鹭志摩的颜面,却好似打中铁块一般,一点用也没有。 「笨蛋!我就跟你说没用了……!」 「啊……!?」 不只是力量,他的动作也很快。鹭志摩迅速地反转翠子的身体,从背后架住了她。 鹭志摩高出翠子一个头以上,翠子的脚悬空,碰不到地面。 「——故、放开我……!」 「你以为那样说我就会放手吗!呼哈哈哈哈……!原来如此,我懂了,你是处女吧?」 「咦、处……!?」 「你明明是吸血鬼却没吸过血,没错吧?如果是女吸血鬼,那种家伙在同伴间就会被称为处女,在确实吸过血,成为独当一面的吸血鬼之前,将会一直被同伴瞧不起!不就是那样吗!」 「是、是那样吗……!?」 「你不知道吗?真是不知世事!」 「你这个没常识的人,没有资格说我……!」 「我们又不是人类,管他什么常识!不过话说回来—」 「啊,住手——」 「好大!好大的奶!吓死人!」 「啊啊……」 被揉了。 被人又搓又揉。 而且是被椋郎大人以外的男人……! 泪水涌出,一瞬间模糊了视线。 「住手!给我住手!如果你不立刻住手——」 「不然你会怎样?啊啊?你能怎样?说说看啊!说啊!」 「同。好痛……被那样用力揉我会——」 「很舒服吧?没错吧?我摸一下就知道了,你是个淫荡的女人!有被虐倾向和变态……!」 「不是——」 是没错 。 但是不是的。 这样真的只有疼痛。 翠子只感到非常不甘心。 「……住手!请——住手,我求求你……」 「嘴上说不要,其实你很爽吧!」 「我才没有……!」 「是吗!那我就来确认一下……!」 鹭志摩的右手不断往下移动——那里是!不行……!翠子用尽一切方法试图抵抗,可惜仍是徒劳无功。 鹭志摩的右手拉起裙子,往下腹部摸去。他的手指非常粗暴,比起疼痛,恐惧更支配了翠子。 「……!」 翠子发出无声的悲鸣,全身僵硬。 被摸了。 被人摸了。 虽说隔了一层内裤,但是重要部位被椋郎大人以外的人摸了……! 「啊……?」 鹭志摩吸了吸鼻子。 「你该不会这边也是处女吧……?」 「——当、当、当然、当然啊……」 「不……因为你有这样的身材,而且最近的女高中生都奔放得很啊。」 「我、我、我才、我才不是那、那种淫荡的女人……!」 「哦……喔——」 鹭志摩突然推开翠子。 翠子站身不住,当场坐倒在地。 「……咦……?」 「算你好运,处女。」 怎么能如此敏捷呢,只见鹭志摩已经身在相距十公尺左右处了,就在原为店铺的建筑物旁。 「下次再见面,那时候我就会全部享用了。你最好有所觉悟,处女。」 「不要处、处女处女叫个不停……!」 「再见了,处女。」 鹭志摩踏着建筑物的外壁往上跳起,经过数次跳跃,转眼问就到达屋顶,然后失去踪影。 「所以说不要叫我处女了……!」 如此大叫后翠子才发现。 有一群小学高年级或国中一年级左右的男生,正从建筑物的对面走过来。 有人骑着脚踏车,脚踏车篮子里还放着球,这个从大马路看不到的地方,大概是他们平常游玩的场所吧。 男孩子们停下脚步朝这里看过来。 「……你是处女吗?」 「不对啊,她刚才说别叫她处女耶……」 「那她不是处女罗……?」 「确实不太像处女……」 「我、我是千真万确、货真价实的处女……!」 盯像喷出火来,同时一阵晕眩。 太丢脸了,我不想活了…… 翠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想要奔跑离开,但是脚和腰却使不上力而跌倒在地。为了逃离想要奔过来的男孩子们,她几乎是用爬行的方式前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椋郎大人,我、我……! 鹭志摩。 鹭志摩! 鹭志摩……! 鹭志摩有理…… ——那个男人。 不可饶恕。 无论发生任何事,我绝对绝对不能饶恕他……! ※ 诗羽琉早就回家了。 但是千姬却还没回来。 现在已经超过晚上七点,虽然有准备晚餐,不过只有先让丽吃过,椋郎与夏莉都还没吃饭。基本上也有为可能会回来的千姬准备了一份。 椋郎心想总之等到八点吧。 万一千姬回来看到就不好了,因此丽是在衣柜里。 椋郎坐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夏莉则是坐在床上,呈现w型坐姿。 「哥哥心情焦躁吗?」 「为什么我要心情焦躁?」 「因为母亲大人迟迟没有回来的关系吧?」 「她有说过会晚归吧,还不会回来啦。如果会提早回来,那她大概会先连络吧。」 「哥哥说的和做的根本不一样嘛。」 「没有那种事。」 「哥哥担心母亲大人吗?」 「那是……」 椋郎用右手的中指把眼镜往上推,然后把脸转向一旁。 「若说完全不担心,那就是骗人的了。别看妈妈那样——不,就某种意义来说,她或许就像外表看到的那样,其实是个爝好人。」 「哥哥担心她被奇怪的男人骗吗?」 「只是有那种可能性而已。都已经那么大的人了,我想基本上应该不会有问题才是。」 「哥哥就是爱操心嘛。」 「所以说我没有担心啊。」 「死子的事也是,哥哥一直在想要怎么解决吧?」 「不想也不行吧。」 椋郎往衣柜瞥了一眼,不知是睡着了,或者只是静静待着而已,丽格外地安静。 「又不能让她这样一直住下去……」 「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如果不想点办法,再怎么样也不会直吧。」 「夏莉觉得别想那么多,任由事情发展就好了。」 「你是那样活到现在的吗?应该不是吧?」 「夏莉当然不是从头到尾、全部都经过计算后才行动喔?因为那是不可能办到的事嘛。而且无论是谁,能力都有其极限,必须要当机立断才行啊。」 虽然夏莉的外表明显比椋郎年幼,但是实际年龄其实是同样大的,因此不管在质还是量方面,夏莉的经验都远超过椋郎。 正因为如此,夏莉说出的话自然有其分量。 确实,除非是全知全能的神,不然不可能知道所有的事,能办到的事也有限。 即使详细掌握所有的状况,并且按照自己的想法推行计划,事情也不可能那么顺利。 是我反应过度了吗? 或许是吧。 「不过……」 椋郎叹了一口气。 「丽的事可不能那么悠闲看待。」 「干脆对母亲大人说吧?说她是认识的女孩子,现在无家可归很可怜这样?」 「……要怎么解释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咦?怎么说呢,就说她住在公园,因为某些事而变得亲近?」 「事实就是那样没错啊。」 「这样说果然不行?那就……说她是失散的妹妹之类!」 「妹妹有你就够多了……」 「夏莉不是真的妹妹呀!我们只是像兄妹一样长大,其实是未婚夫妻!」 「什魔时候订下婚约了……」 「有一半算是订下了吧?」 「连三分之一、四分之一都没有,只是本来有那种可能性而已。」 「唔~」 「老实说我不想让事情更复杂了。」 「就是要复杂一点,那样人生才波澜万丈,不是更好玩吗?」 「一点也不好玩,只会更麻烦而已。」 「哥哥的想法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无聊了?」 「真是抱歉喔,我的想法很无聊,我本来就是这样了。」 「伯父和伯母比你更强烈,或者该说更乱来吧—不过他们很可怕就是了。」 「对我来说,他们只是既严格,又令我感到恐怖的存在。」 「原来是这样啊,和普通的亲子关系相当不同呢。」 「我不记得有跟他们好好说过话。」 「哥哥。」 「什么事?」 「过来一下。」 「……?」 虽然感到疑问,不过椋郎并没有深思,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床边,在夏莉的身旁坐下。 「怎么了?」 「 嗯。」 夏莉跪起来,拥抱住椋郎。 尽管吃了一惊,椋郎的身体却是动弹不得。 「乖、乖。」 夏莉用脸颊磨蹭着椋郎的头,并且一遍又一遍地,从后脑抚摸到背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 勉强挤出来的声音,却是虚弱到连自己也感到丢脸。 「听了哥哥说的那些话,夏莉就想要这么做了,不行吗?」 「与其说不行……」 「夏莉明白哥哥珍惜母亲大人的理由了。」 「……你那是什么意思?」 「这和身为人类或是古代种无关,孩子是需要父母的,即使是人类以外的动物也是一样对吧?夏莉的父亲和母亲都很疼爱夏莉,但是哥哥不一样。」 「那是没办法的事,我……有我的立场。」 「但那并不是哥哥所希望的吧?」 「每个人都一样,无法选择在何时何处出生。」 「不管是在何时何处出生,没有被人所爱就活不下去啊。」 「……我并不是没有被爱,我的父母应该也视我为重要的继承人才是——」 「可是比起那种事,其实哥哥只是希望他们给你一个拥抱对吧?希望他们说喜欢你、爱你对吧?」 所以夏莉现在才会拥抱着我吗? 妈妈明明怕羞,却毫不畏惧地说我是她唯一的儿子,而且关心我,甚至为我哭泣。所以我才会那么重视妈妈吗? 而虽然有点少根筋,诗羽琉同学真挚地为他人着想,彷佛视作自己的事一般祈祷他人能够幸福,更为此而喜悦悲伤。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让我感到那么炫目耀眼吗? 「……我想都没想过。」 椋郎有如在找藉口般如此说道,但是他的声音却在颤抖。 「夏莉觉得,哥哥应该明白夏莉的心情。」 夏莉亲吻椋郞的额头,抚摸椋郎全身的手更加用力了。 「夏莉最喜欢哥哥,夏莉重视哥哥更甚于自己。只要是为了哥哥,夏莉就算死也无所谓。夏莉随时可以为哥哥牺牲。哥哥或许会要夏莉别为了你而死,然而即使如此,一旦那一刻到来,夏莉的性命还是要为了哥哥而用。为了哥哥,夏莉的性命一点也不足惜,因为夏莉爱着哥哥。」 椋郎感觉自已该说些什么,但是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他想不到该说什么话,只觉得脸上发烫。不对,不仅是脸,整个头都在发烫。另外胸中也充满不知从何涌出的火热情感。 害羞——那也是原因之一,但是似乎并不只是那个原因。 那么,这样的心情究竟是什么……? 「所以——」 「咦?」 所以……什么……? ——才刚这么想,椋郎就被推倒了。 「一下子就好……可以吧?」 「什、什么?」 「真的只要一下子——」 夏莉覆在椋郎的身上,鼻子在耳朵附近磨蹭。 「(嗅嗅嗅嗅)啊啊……好香。这是哥哥的气味。啊啊,夏莉最喜欢了。(嗅嗅嗅嗅)」 「住、住手、你!好、好痒——」 「啾。」 「啊!?」 「啾、啾、啾、啾、啾!(嗅嗅嗅嗅)啊啊……」 「不、不行,那种事——」 「为什么?哥哥,为什么你的气味那么香?」 「我、我怎么知道!」 「(嗅嗅嗅嗅)唔唔唔唔……不好了,夏莉要融化了。」 「喂、你还不住手——」 只听到衣橱传来声响,仔细一看,衣橱的门稍微打开了。 是丽吗? 当然是丽,除了她也没有别人了。 她在偷窥吗? 「别、别这样!夏莉,丽她——」 「没有关系吧?」 「有关系!」 「没关系,夏莉不在意,她想看就给她看。不,应该说被看其实也很好,啾。」 「唔……!一、一点也不好。」 「一点也不会不好,啾、啾、啾。(嗅嗅嗅嗅?)」 「呜……啊……等等、真的快停——」 「可以摸这里吗?」 「不行——」 「呵呵,夏莉摸了,呀!」 「这、这个不是——」 「上次那招不管用了喔?夏莉有调查过了。」 「不,所以说不是那种事……呜……!别、别乱动!」 「不用忍耐喔?」 「我、我没在忍耐!」 「哥哥说谎,夏莉是知道的喔。为什么要那样忍耐呢?这样还忍得住吗?」 「忍、忍得住。当然——呜……当然忍得住啊……!」 「哥哥好可爱。」 「我才不可爱!」 「夏莉好像也开始舒服起来了。」 只听到从衣橱传来「喔齁~~」一声。 可恶的丽,你兴奋个什么劲啊……! 不,我也不是没兴奋啦——不对,我在想什么啊……! 夏莉全身在椋郎身上磨蹭,并且吐出火热的气息。 「哥哥,夏莉有个请求,夏莉呀,想拜托哥哥一件事……」 「不,不行,那种事、呜、不、不行啊!」 「拜托你让夏莉踩一踩好吗?」 「谁、谁要让你踩啊!」 「只要一下子就好,一次就可以了。拜托你嘛,哥哥,好嘛。」 「你说什、呜、你、你在说、说什么啊!」 「因为、因为夏莉好想踩哥哥喔~」 「就、就算想也不行!」 「拜托你嘛——」 夏莉张口含住椋郞的鼻子。 (害多哩嘛 辣虾哩海嘛 吼哈) 「拜托你嘛,让夏莉踩嘛,好吗?」 「别、别舔我的鼻子!不、不准含……!」 「哈、哈、讨厌,好美味……」 「不不不,那种东西怎么可能美味喂住手,喔……」 从衣橱传来只能以「唔唔喔喔啊哈~!」来形容的怪叫声。 我也想怪叫。 真的很不妙。 因为我本来就已经不停忍耐至今,拚死忍耐到现在,如今她对我做出这种事,我不可能还忍得住吧? 理性全都飞走了。 完完全全,一点也不剩。 「……救、救我……」 「夏莉会救哥哥的。」 夏莉忽然以伏地挺身的诀窍,稍微抬起身子,炽热湿润的眼眸俯视着椋郎。 「夏莉会让哥哥轻鬏,没问题的。因为夏莉本来是候补的新娘嘛,夏莉知道该如何做,交给夏莉吧。」 「你……」 「夏莉想让哥哥轻松,不想让哥哥痛苦,只是如此而已。」 既然如此,应该可以了吧——我不由自主地这么想。 我想轻松了。 再说为什么我非得这么辛苦?感觉身心会被污秽,因为不能忍受那样的事,所以才会心想无论如何都要忍耐。但是,我并不是修行僧啊。 应该没关系吧? 丽或许也识相了吧,只听到衣橱关起的声音响起。 「夏莉来帮哥哥做。」 毕竟还是无法点头答应,不过椋郎放松了身体。 正当他要闭上双眼时,手机响了起来。 「……!」 椋郎推开夏莉跳了起来,他朝摆在桌上的手机冲过去,然后打开了手机。 「 喂、喂……?」 『……啊,是的,喂。』 是谁啊? 不是妈妈。 「呃、那个……我是高夜,请问您是哪一位……?」 『我、我是藏岛……』 「什么啊……是你啊。」 夏莉在床上,眼神有如一只凶猛的肉食兽,狠狠地瞪着这边。椋郎转身背对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突然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对不起。』 「不用道歉了啦,可以把事情说出来吗?」 『对不起。』 「我就说不用道歉了。」 『啊……是的,那个、我有一些想法……在那之前,我、我今天做出了奇怪的举动——关、关于这件事,可以让我向您道歉吗?』 「……可以啊。」 『真的很对不起。』 「你不用在意,因为我也并不介意.」 『……是吗?』 「是啊。」 『然后关于我要说的事情……我是想跟您商量西神的事。』 「丽的事……?」 『是的。』 「丽怎么了吗?」 『她还在那里吧?』 「当然在,那又怎么了吗?」 『我想收留她。』 「啥……?你吗?」 『是的。』 「不,可是……你父母也在吧?即使你想收留——」 『其实我已经跟父母说过了。』 「什么?」 『关于违背椋郎大人的命令,我再怎么道歉都是不够的,但是我已经说了。』 「……你说了什么?」 『全部都说了。』 「连我的事也说了吗……?」 『是的,没错。』 「为什么做那种事……」 『宗子大人。』 她的声音毅然决然,听起来完全不像藏岛的声音。 又或者那是苦思烦恼的声音。 『请容许我说出这般僭越之言,宗子大人的身体不是您一个人的。对于那些怀抱一丝希望,坚信宗子大人尚在人间而苟延残喘至今的眷属们,请宗子大人也替他们着想一下。』 「……那种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那么我想请您认同。』 「认同什么?」 『我们尽管力量微薄,但是都想为宗子大人尽心尽力。只要是眷属,大家应该都是同样的心情才是。』 「就是因为这样——」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讨厌啊。 那种忠诚心我不需要,你们可以丢掉了。好不容易才保住的性命,我希望你们不要为了已经荡然无存的宗家,而是为了你们自己而活,忘记夜魔的事吧。 等到那一刻到来,我会亲自做一个了断。 只需要我一个人就够了。 但是那种话打死我也说不出口,就连洛克我也没对它说过。 「……那么你要收留丽吗?」 『是的,拜托您答应。我也已经取得父母的同意了。』 椋郎往衣柜看去,或许是听到自己的名字而感到在意吧,只见衣柜的门微微开启。 不能一直把她留在这里也是事实。 「……我知道了,让我考虑考虑。」 4 小吸血鬼 千姬在晚上九点五十三分这微妙的时间回家,虽然她解释是去过朋友家后又巧遇职场同事,就一起去喝了一杯才回来,不过椋郎并不相信她的话。看来必须找时间查出那个男人身分,将他的家世、性格、职业,是否有安定收入等等,全部调查个一清二楚。 在星期天的上午十一点左右,椋郎造访位于常盘的藏岛家。 当然椋郎也趁千姬上厕所的期间,先让丽出去屋外,然后才将她带了过来。 藏岛家有一个狭小的院子,一块足够停一辆车的停车空间,既不算大也不会太小,是一间极为普通的独栋民房。 按响门铃,藏岛很快就出来开门,来到玄关入口处,则看到一对年纪最多只像三十左右的男女跪拜迎接。 「许久不见!话是这么说,其实我只是在您年幼时,曾经荣幸地见过您一面而已,您不记得我也是很正常的吧,我是藏岛翠子的父亲!」 「初次见面!常听丈夫提起您的事!我一直期待能与您见面!我是藏岛翠子的母亲!」 「呜喔喔喔……!?」 也难怪丽会这么大吃一惊,因为连我也吓了一跳。 「啊……不,那个、你们好,我是高夜,请拾起头来……」 「遵命!」 「是!这么神圣的光辉……!哎呀,讨厌啦,我真是失礼。」 或者该说不愧是藏岛的母亲。 不管是长相、发型,还是整体的气氛,全都和藏岛如出一辙,不过除此之外—— 好大。 比起女儿更大了一圈吧? 而父亲则是轮廓深刻,看起来勉强还像是日本人。虽然觉得好像哪个男演员,但是却想不起是谁,总之是相当美形。 「……对、对不起,这么突然,一定吓到你们了吧……?」 藏岛缩着身子,好似很过意不去。不过她的胸部也因此被双手一夹,更强调出她的丰满。 「是啊……」 椋郎低着头,用右手中指将眼镜往上推。 「总之我只是送丽过来而已,这就告辞——」 「怎、怎么可以!」 藏岛的母亲扑了上来。 「拜托您!请进来屋内吧!虽然只有粗茶,请您至少喝一杯再走!拜托您了!」 「啊、咦、可是……」 胸部碰到我了,都已经贴在身上了。您可是人妻耶,请考虑一下您的身分好吗?在尊夫面前,这样不会很尴尬吗? 「不!请您务必让我们招待一番!」 而那位老公则是把椋郎连同自己的老婆一起往家中拉。 「不,您看,我鞋子都没脱……」 「翠子!快帮高夜大人脱鞋!」 「是!妈妈!」 「脱鞋这种事我自己来就好!」 「来,同行的这位——西神小姐也请进!」 「……好、好的!那、那我就失礼了……」 椋郎就这样被带到客厅,端上来的非但不是粗茶,看起来明显就是高级玉露,暍着茶,深受他们一番谦逊、景仰、尊崇之后,椋郎已经累到不成人形了。 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因为精神疲劳和沉重的气氛而死,当然不会真的死就是了。 「……那么丽就拜托你们了,我差不多该离开——」 「请等一下!请不要急着走,虽然是粗劣的茶叶,请再喝一杯吧!」 「不然就吃寿司您觉得如何!?喂,比纱子,与其喝茶不如吃寿司!快去叫个特级寿司五人、不!十人份!快点去!」 「好的!尧信!翠子你也帮忙挽留一下!」 「咦……!?那、那个、椋郎大人!请不要回去……!」 「不、在这之后我真的有点事!——丽!该怎么说呢,你加油吧!」 「遵、遵命……!」 「那么我走了,再见!」 椋郎坚持告辞,飒爽地离开藏岛家。 就在离开藏岛家五十公尺左右时,椋郎全身脱力地靠在电线杆上。 「……那、那一家人太缠人了。吸血种是像他们那样吗……?我记得他们应该更注重派头、爱装模作样才是……不过在那之后也已经过了相当久的岁月,为了顺应人类的生活,他们或许有了许多改变吧……」 椋郎重新振作精神准备迈步前行,却又马上停下脚步。 椋郎微微侧着头感到疑问。 「可是——虽然说这个已经太迟了,但是他们真的没问题吗?吸血种竟然帮忙藏匿吸血鬼猎人,实在不觉得藏岛有什么理由为丽做到那种地步……」 藏岛在电话里的语气,听起来也不太像她的个性。 总觉得不太对劲。 ※ 本来应该要回报椋郎先生的恩情才对,现在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所以丽也没想过要反对,就这样来到藏岛家借住,可是这样真的可以吗? 在椋郎先生回去之后,藏岛翠子将丽带到客房。 丽在市区公园里的帐篷和生活用具,全都被搬到这间客房里,并且叠放在客房的角落。 「请你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尽量放轻松休息吧。」 即使听到藏岛这么说,丽还是无法放松情绪,仍然维持着正座的姿势。 「……感激不尽。」 「离午餐时间还早,你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是指?」 「你打算待在这里吗?这个房间没有电视,我觉得到客厅去会比较好。」 「啊,不,那个、我是不看电视的,或者该说我本来就没有电视。」 「那么你应该更想看吧?只是静静地待在这里一定会很无聊吧。」 「我没关系,感谢你的好意——我一个人的时候比较多,或者该说自从父亲过世之后,独自一个人反而已经是理所当然了。」 「也就是说你想要一个人独处罗?」 「……如果让你不快的话,我道歉。」 「不会,你肯坦白说出来才是帮了我的大忙呢。」 藏岛面带笑容走出客房,但是那笑容到底是不是真心的呢? 藏岛的父母可说是热情地款待自己也不为过,看来他们似乎因为某种理由或关系而非常尊敬椋郞先生,因此才会对丽这么亲切,然而丽确实吸血鬼猎人。 再说丽与藏岛的相遇,也是因为流浪到这个城市时,水银针发现吸血鬼而起了反应,丽于是打算狩猎藏岛。 而且经过查探之后发现,水银针的反应虽说是『真性』,但是却非常微弱,另外藏岛的行动也与普通高中生没什么两样。 「……我是把她当成好对付的猎物……」 其实自从父亲亡故之后,丽还不曾狩猎过吸血鬼。 简单说就是,她从来没有一个人完成过吸血鬼猎人的工作。 如果是这只看起来很弱的吸血鬼,那么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办到。 丽就是这么想才会袭击藏岛。 「这么卑鄙的想法……我真是太丢脸了……」 为了重新审视自己,丽决定打坐冥想。 过没多久她被叫去吃午餐,享用了一道名为蒜味辣椒义大利面的美味面食。 一边用餐,藏岛的父母也不停对丽提出问题。 「西神小姐是吸血鬼猎人对吧?至今狩猎了多少吸血种呢?」 「呃、那个、我并不知道正确数量……因为我只是协助父亲的工作而已……」 「这样啊,吸血鬼猎人是家业啊,那么你们从事这一行有多久的历史了呢?」 「我、我听说是……从江 户时代开始的……」 「江户时代!真厉害呢!我来到日本还不到五十年,没想到日本也有吸血鬼猎人呢。」 「我记得在东欧圈也有打着那样名号的人们呢,你说对吧?尧信。」 「没错,比纱子。那似乎是在英格兰败给我们的吸血鬼猎人一派流亡过去的——关于这方面的事,西神小姐是否知道些什么呢?」 「不、不……除了听说是从西洋传来之外,其他的事我并不清楚——据说是因为在战争时,记录都散失了的缘故……」 「哎呀。」 「战争真是浪费资源啊,而且也会死许多人。话说回来,吸血鬼猎人应该有带水银针吧?」 「咦……是、是的,我有带——」 「没错,就是那个—喂,比纱子你看,有反应耶!这是真货!」 「七点半!尧信,这是『真性』反应呢!」 「那是当然啊,因为在场就有三个人马。不过我们也真是变弱许多呢,因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吸血了嘛。啊哈哈哈!」 「我们必须要侍奉宗子大人,可能必须考虑今后偶尔也要吸血了吧?」 「但是如果做了那种事,我们就会被西神小姐狩猎吧?」 「不、不……啊,不对——虽然像这样受到您们的照顾,但我再怎么样也算是个吸血鬼猎人,不能饶恕吸食人血的吸血鬼……」 「就是说啊,西神小姐也会很困扰吧。」 「不过话说回来,你还真了不起,明明年纪还这么小,就已经继承父亲的遗志,一个人努力从事家业。」 「不、怎么会……我还差得远呢……」 「翠子,你也要好好向人家学习。」 「是的,我会铭记在心。」 ——该怎么说呢,这一家人真奇怪。 丽所认识的吸血鬼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他们藐视自己以外的所有生物,傲慢、自大、冷酷、残忍,而且既卑鄙又可怕,是人类的敌人。 藏岛家的人们——虽然他们不是人类就是了——简直不像是吸血鬼。 即使不考虑借住在这里的事,要把他们视为敌人,老实说或许有点困难吧。 因此她更是待不下去。 身为吸血鬼猎人,受到这些像是人类般的吸血鬼亲切对待,自己的心情竟不自觉地松懈了,这根本是恶梦。 吸血鬼就该像个吸血鬼吧。 丽在下午的客房打算静坐冥想,然而却无法控制紊乱的心情,她轻声地告诉自己。 「……鹭志摩有理,那种男人才是吸血鬼。」 一直到晚餐的这段期间,她不断在脑海反覆浮现狩猎鹭志摩的情景,把时间花费在如此告诫自己上。 应该被父亲消灭的鹭志摩一族却有幸存者,她不觉得父亲会失误,不过父亲的工作并没有做完,身为女儿的丽应该负责做一个了结。 她要狩猎鹭志摩。 ——办得到吗? 就算办不到也必须去做。 她要狩猎鹭志摩,成为独当一面的吸血鬼猎人。 名符其实地继承父亲的衣钵。 晚餐是手卷寿司和炸鸡、煎蛋卷和生菜沙拉,每一样都美味至极,让她忍不住感动落泪。 餐后甚至有蛋糕做为甜点,她这才知道原来吃甜食会让人感到幸福。 「……感觉轻飘飘的,好像快飞起来似的……」 「西神喜欢蛋糕吗?」 「这是我第一次吃蛋糕……藏岛,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心情……」 「第、第一次……」 「父亲说吃甜食会蛀牙,所以禁止我吃甜食。」 「是……是那样啊,他是位在许多方面上来说都很严格的父亲呢。」 「父亲是为我好。」 但是如果早知道这是吃了会让人有如升天般的食物,那么她可能会违背父亲的告诫,想办法偷偷取得也说不定,蛋糕就是这么美味的食物。 吃过晚餐,在藏岛家人的劝说下洗过澡,穿上藏岛母亲准备的全新粉红色睡衣,被藏岛父亲夸奖可爱,让她感到非常害羞。 藏岛家的就寝时间很早,晚上九点家中就已经熄灯,吸血鬼不擅应付阳光,因此他们当然是夜行性生物,然而藏岛家人却似乎习惯早睡早起的样子。 即使躺在被窝里,丽也迟迟无法入眠。 狩猎鹭志摩。 自己有那种力量吗? 不管有没有,自己都非做不可。 但是她感到不安,也感到恐惧。 父亲教导她不可以成为不知恐惧为何的人,恐惧是必须克服,可是绝不可以忘记的情绪。恐惧会让人慎重,而且有时也会带给人超出平常的力量,所以必须要驾驭恐惧才行。 即便是可怕的对手也必须勇于挑战。 「……可是我赢得过吗?如果毫无胜算的话,那么去挑战就等于是去送死,那样就只是白白送死而已——」 突然客房的门打开了。 丽掀开被子跳了起来。 房间中一片漆黑,丽和吸血鬼不同,夜不能视物。即使如此,她仍然很快就知道进来的人是谁。 「……藏岛。」 「看来你还没睡。」 「你才是呢。」 「睡不着吗?」 「因为这是陌生的家——啊、不,我很感谢你们盛情招待,只是……」 「请不用勉强自己,在吸血鬼的家一定喘不过气来吧?」 「……你是来嘲讽我的吗?」 「不,不是的。」 藏岛关上门,但是并不坐下,仍是站在那里。 「西神丽,我看重你吸血鬼猎人的身分,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什么……?」 「我想请你助我一臂之力——为了打倒鹭志摩有理。」 「打倒鹭志摩!?」 「安静点,虽然我父母只要睡着就不太会醒来。」 「……怎么有这种吸血鬼啊。」 「请不要误会了。我的父母为了适应人类社会,他们可是经过非比寻常的一番努力,好不容易才能像那样接近人类。吸血鬼要假装人类是相当辛苦的事。」 「藏岛,你也是吗?」 「是的。」 「……为什么你要打倒鹭志摩?」 「因为他欠我的债,我非要讨回来不可。」 「该不会——你遇见他了吗?」 「我不想回答。」 藏岛的语气强烈,然后她低下了头。 「……很抱歉,这件事我无论如何都不想说。只不过我想打倒鹭志摩的心情是千真万确的。但是——单凭我一个人赢不了他。」 「没错。不好意思……你和鹭志摩的等级差太多了。」 而且只靠丽一个人,恐怕也无法打倒鹭志摩。 「可是身为吸血鬼猎人的你,应该清楚与吸血种——不,应该说与吸血鬼、与鹭志摩的作战方式。只要集我们两人之力,或许就可以办到了。」 「那是——」 丽至今从未想过这个方法,不过丽不只知道吸血鬼的弱点,就应该注意的点来说,她也知道吸血鬼的优势之处。或许丽比身为吸血鬼却明显还是半吊子的藏岛,更清楚吸血鬼。 如果能够善用这个优势……? 而且藏岛曾经一度从鹭忘摩的凶刀下救出丽,那时候的藏岛发挥出难以置信的速度,尽管现状她是最低等的吸血鬼,但是她的潜力大概不低。 比起一个人挑战,胜算会更高。 这大概是不会有 错的。 「……或许是败给父亲后经过反省了吧,鹭志摩舍弃了吸血鬼最大的弱点——骄傲自满,很难对付喔。」 「那个很难对付的鹭志摩想要你的命,你打算永远逃避他,直到死为止吗?」 「总有一天——我迟早必须和他做个了断。」 「靠你亲手吗?」 「当然。身为吸血鬼猎人,身为父亲的女儿,这是属于我的问题。」 「我也是因为个人的理由想打倒鹭志摩,非打倒他不可,我们的利害一致。」 「……好,我答应你。」 「谢谢你。」 藏岛伸出右手,丽虽然犹豫了一下,仍是紧紧地握住。 那是像人类一样的手。 「我要准备一下,请等我三分钟。」 丽不等她回话就开始准备,三分钟之内就整装确认完毕。 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出藏岛家,但马上就愣在原地。 「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看到摘下眼镜那动作的瞬间,丽平坦的胸口好似被紧紧勒住一般。 这感觉——这心情是怎么回事? 高夜椋郎将摘下的眼镜放入口袋,对她们叹了一口气。 「你们两个人一起打算上哪去?」 「……呃、那个、今,今晚是很舒服的夜晚,所以我们想去敝、散步……」 藏岛紧张得结结巴巴。 丽却没有那样,在走出藏岛家的瞬间,一看到他的身影时虽然吓了一跳,不过现在反而松了一口气——松了一口气……? 说不定丽心里的某处也这么期待着。 所以看到他来才会感到安心吧。 「我、我们——」 无论如何,说谎也无济于事,因为一定已经穿帮了吧。 「我们两人要去讨伐鹭志摩……!」 「是吗,加油吧。」 「欸……」 「我只是跟你们过去而已。」 那是苦笑吗? 有一半是对丽她们,有一半是对自己的苦笑——至少看起来像是这样。 我好奇怪。 该怎么说呢,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我现在的心情大概就是「真是的……!」吧。 我想用全力攀住椋郎先生的援手。 不过那种事我当然办不到。 「为了不劳烦我出手,你们两个就好好地一起努力吧。」 「遵命……!」「是……!」 丽与藏岛彼此相视,马上又不自觉地移开视线。 ※ ——好了,要讨伐鹭志摩是很好,可是丽和藏岛打算前往哪里呢? 先前已经说过只是跟去而已,因此椋郎什么也没问,不过这个问题看来也不需要思考了。 椋郎让两人走在前头,从藏岛家才走不到一分钟,马上就看到两只狗挡住去路。 犬种分别是黄金猎犬和玩具贵宾犬。 然而那明显不是普通的狗。 首先,它们明明都是很亲近人的犬种,但却全身毛发竖立,露出牙齿发出低吼,唾液的量也异常地多。 最明显的就是眼睛隐隐发出些微的红光。 「……不敢相信。」 丽紧握水银针,手搭在名刀「食骨丸」的刀鞘上。 「是『阳性』反应……!这些狗是『走狗』!鹭志摩一族只要吸过三次血,就能让对方成为吸血者忠实的家仆——但是他竟然把人类以外的动物变成家仆……!」 「……没有前例吗?」 「吸血鬼就算再怎么饥饿也不会吸人类以外的血。藏岛,你也不会想要人类以外的血吧?」 「这个……确实如此。」 「只不过,是没错啦——」 椋郎轻轻耸了耸肩。 「狗比人类容易捕获,而且或许意外地好用。大多数的狗,身体虽然比人颊小,不过身体能力却不容小觑。」 「但是……感觉不好喝,我是没喝过啦……」 「比起欲望和尊严,他选择了实用性吧。」 「鹭志摩……! 丽正要往前踏出脚步,那些狗却掉头跑掉了。 椋郎哼了一声。 「看起来是在引诱我们喔。」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走吧,藏岛……!」 「好……!」 不管是带头跑在前面的丽,还是跟在后面的藏岛,两人都称不上思虑周全,实在令人为她们担心。 话说回来,与鹭志摩一族有宿怨的丽倒还能理解,为什么藏岛会那么激动? 「……发生过什么事吗?」 椋郎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将夜晚的黑暗披在身上,追赶两人而去。 鹭志摩有理。 该说他像是野兽一般吗?他个性粗鲁狂野,但是却思虑周密,是个相当讨人厌的男人。 再加上身材高挑,长相也不错,因此更令人不爽。 「织田裕二演出坏人的脸孔,大概就是那样的感觉吧……」 藏岛追越过丽。她看起来真的相当积极呢,让人不觉得她的动机只是想帮忙丽而已。 「是有什么个人的仇恨吗?可是他们之前又没见过面,初次见面应该是找寻丽的时候。从那之后一直到今天的这段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椋郎的声音被周身浓厚的黑暗所吸收,在传入他人耳中前就消失了。 「不过我也不在乎就是了。」 如果说有发生事情,那么是发生了什么事? 鹭志摩看起来就是寡廉鲜耻的男人。 难道他对藏岛……? 「——我为什么会感到不爽啊……」 狗和藏岛、丽不停往南移动。 带盘虽然基本上是工业地带,然而却相当荒废,愈是往南走,如今不再使用的废工厂与空地就愈是增加。 「这不是正中对方下怀吗……?」 椋郎决定更加拉开与藏岛和丽的距离。 只要光线不是太亮,应该就很难看到利用夜之成分包覆着一层黑暗的椋郎身影。 但是能够欺骗过与夜晚亲近的吸血种的眼睛吗……? 「毕竟我没和吸血种交手过啊……」 总之,就算两人中了陷阱也能马上救援——而且如果可以,最好能让对方察觉不到椋郎的存在,这样的位置就是最理想的位置。 「话说回来——」 狗变多了。 不只有黄金猎犬与玩具贵宾犬。 那是柯基犬吗? 也有柴犬。 「不只是狗……」 在它们奔跑离去的横向道路上,看得到稀稀疏疏的人影。 「数量很多——可不只五、六人喔……?」 此时有个男人从旁边跳出来,挡在走在前方的藏岛面前。 「——欸咿……!」 藏岛立刻踢倒那个男人,正当她要再追加一击的时候,却被丽所阻止。 「不行……!那个人虽然是家仆,但是只要消灭吸血者,就能解开他的咒缚!他不过是个普通人类而已——只要打倒鹭志摩,除了贫血以外的症状也都会消失……!」 「呜……」 藏岛停下动作,脚踝却被男人抓住。藏岛立刻挣脱男人的手,再次开始奔跑。 「——都么要怎么办才好……!?」 「让对方昏倒,或者是捆绑起来!再不然就只有逃了……!」 「可是……!」 「不可以杀人!还是说藏岛,因为你是吸血鬼,所以就算杀 人也不在乎吗……!?」 「当然不是那样啊!」 「那么就算困难,我们也只能努力去做……!」 听着丽与藏岛的对话,椋郎抓住想要追赶两人的男家仆的后领,一把将他拉倒在地。 「……糟糕了。」 吸血种确实是强韧的古代种,能力却有相当大的个人差别,也有那种明明是人类尺寸,但是却能发挥出强大力量、有如怪物一般的家伙。 比如说过去在夜之眷属中最有力的家臣,伊鲁莫亚、西亚蒙德、法尔赛特这些吸血种的一族,全都有如怪物般强悍。 与其说是感触,倒不如说几乎是就我的印象来判断,鹭志摩虽然也不是贫弱的吸血种,但是却还比不上他们。哎,若是粗略加以区分的话,大概是勉强到达中上底端的等级吧。 所以一旦情况紧急,只要由我出面,轻轻松松解决掉他就好了。 虽然我并没有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不过无法否定自己的确是以那样的态度来面对这件事。 是我想得太天真了吗……? 只见男男女女从藏岛与丽通过的转角冲出来,偶尔也有狗夹杂在其中。 藏岛与丽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就像身后拖着这群男女家仆和狗群,不断往前冲刺般。 而说到周身笼罩着黑暗的椋郎,他则是在那群集团的正中央。 「……好像没被发现——啊!」 右脚跟似乎碰到什么东西。 回头一看,似乎是不小心踢到后方博美狗的鼻子了,而那只博美狗正企图向椋郎咬来。 「——喂,别这样,这家伙……!为什么看得见我——气味吗……!?可恶,这种狗一踢就会死——」 「汪!汪!汪!汪!」 「吵、吵死人了,给我闭嘴——这样说你也不可能听……懂!?」 原本跑在右侧的二十几岁男性家仆,朝椋郎冲撞过来。 椋郎华丽地回避而过,然后原本跑在左侧的二十几岁女性家仆也冲撞过来,椋郎再次巧妙地躲过。 到此为止都还能够只靠闪避躲开,然而椋郎却在惰急之下用手将后方女高中生家仆伸过来的手挥开。 只听到女高中生家仆「呀!」的发出悲鸣,随即倒在地上。 「……不,我只是轻轻挥了一下而已。」 在他辩解的时候,前后左右也陆续有家仆们袭来。 「呜……!这数量!喂,再妨碍我的话,我就——」 揍飞你们——当然不能这样做。 椋郎一瞬间迟疑了一下。 家仆们趁这时候一拥而上,抓住、抱住了椋郎。 「啊——可恶!放开!可恶!我就是不擅长手下留情啊……!」 ※ 「——不见椋郎先生的身影……!」 丽脚步不停地回头叫道。 翠子则是没有回头。 「椋郎大人不会有事……!」 「我也不是在担心他……!」 翠子明白丽想说什么。宗子大人是很强的,因此轮不到她们来担心他,该担心的反而是她们两人。 黄金猎犬、玩具贵宾犬,以及中途加入的柯基犬与柴犬,与翠子和丽保持一定距离奔跑。 追赶两人的家仆有五人、不,是六人,而且暂时没有再增加。 翠子她们完全在对方诱导之下。 这是不会有错的,不过如果是那样的话,鹭志摩应该就在前方了。 「——藏岛……!」 「是!?」 「我解决后面的人!你继续追那群狗!我很快就会追上去……!」 「咦——」 「嘶哈……!」 丽拔刀出鞘,右手握刀,左手握鞘,然后一百八十度转身。 翠子忍不住停下脚步,专注地看着她的动作。 丽冲过家仆六人之间。 她一边跑,一边用鞘或是刀的柄头,一个接着一个地击打家仆的颈部或下颚。 家仆们毫无例外地全部倒下。 然后丽收刀入鞘。 「——鬼狩流『双首饭纲』。」 「好厉害……」 「喂,藏岛!你干嘛站着发呆啊!」 「啊,对不起……!」 翠子急忙发足奔跑。由于那些狗看到两人停下而放慢速度,因此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丽很快地追上翠子。 「……看来你自称吸血鬼猎人并不是浪得虚名呢。」 「这种程度根本不算什么!『走狗』的行动本来就比拥有意识的人类单纯,只要明白这一点就容易应付了!」 「原来如此……」 「他们总是以身为主人的吸血鬼为优先,自我防卫的意识就会变得薄弱!然而那种程度还无法打昏他们!他们马上就会起来了……!」 翠子试着往后方看去。 确实,六人中已经有两人准备站起来了。 「以我的技术,很难一击让对方昏倒!如果是父亲的话,不管对方是十人还是二十人,他才不会输给区区『走狗』呢……!」 「相、相当强悍的父亲呢……」 「父亲是我崇拜的对象,同时也是我的目标!」 丽的父亲是非常优秀的吸血鬼猎人吧。 只是可以说几乎毫无生活能力。 丽似乎也继承父亲那样的部分,翠子不禁想说「那样好吗?」。 但那恐怕是多管闲事,而且现在不是思考那种事的时候。 狗群穿过荒废的工厂街,逐渐冲入废车弃置场。 「魔境……!」 「魔境……!?那是什么啊!?」 「住在常盘的小孩们都是这么称呼这个废车弃置场的!」 「鹭志摩可能就埋伏在那里吧……!」 「很有可能!」 「吸血鬼力量强大,动作迅速,不过动作容易呈直线运动!绝不可以与之正面冲突!这一点你千万要记住,藏岛!」 「我知道了……!」 「好,跟着我……!」 丽加快脚步,翠子跟在她的身后,踏入废车弃置场。 只见前方有座废车堆成的小山,那群狗就往那座山奔了过去。 站在废车山上的是—— 「鹭志摩有理……!」 眼看翠子就要冲过去,丽制止了她。 「冷静点!藏岛!难道你想中对方的诡计吗……!」 「……!」 翠子咬紧牙根,拚命压抑激动的自己。 丽往左边前进,那个方向也有一座废车山,她或许是打算暂时躲藏在那座山后,于是翠子也准备跟上去。 「呼哈哈哈哈……!」 鹭志摩用双手挥动约有一公尺长的卍形物体。 那东西相当大——难道会是忍者使用的手里剑……? 「欢迎光临,吸血鬼猎人与处女!不管哪一位我都很欢迎!首先就尝尝我的『虚空夜叉』吧……!」 虚空夜叉,那是那个大手里剑的名称吗? 只见鹭志摩投出虚空夜叉。 那轨迹——如果翠子继续前进就会直接命中……! 丽跳入废车山的阴暗处,而翠子则是紧急刹车。虚字夜叉从翠子眼前削过,击烂一辆废车后才停住。 「接着,下一个……!」 鹭志摩不给她们喘息的时间,将另一个虚空夜叉投了过来。 这次是瞄准翠子所在之处。 无法前进。翠子于是向后跳,总算躲过虚空夜叉,看到虚空夜叉不只是插进 地面,甚至夸张地削开地面埋在土里,翠子感到一阵迟来的战栗。 若是被这样的东西打中的话……! 「还没完呢……!」 而且还没结束。 鹭志摩这次左右手各持一个虚空夜叉。 「喝啊啊啊啊……」 一个往这里飞来。 另一个则是朝丽飞去。 头脑几乎一片空白,翠子只感到害怕不已,再次向后跳。 没打中……!? 既然自己没事,当然就没打中,总算是躲开了。丽呢……? 「呿……!你没事吧?藏岛!」 「是——」 正要回答,却见鹭志摩有如野兽一般,从一辆废车跳到另一辆废车,冲了过来。 「你还有余裕担心别人吗,吸血鬼猎人……!」 鹭志摩手上拿着有如金属制长棍的长剑『毘沙门』,朝丽跳了过去。 「呜……!」 丽怎么样了?她躲开了吗……? 不知道。 汪!汪!汪!汪……! 是那些狗。狗群朝翠子一拥而上——被阻断了……!? 「别、别过来……!」 翠子立刻拔腿就跑。笨蛋,怎么可以逃呢……!?可是这些狗龇牙咧嘴,口水到处乱滴,一边吼叫一边冲过来,就某种意义来说,那比人类还要可怕。但是我不能不战,我要战斗才行……! 再说,也无路可逃。 追赶翠子与丽而来的家仆们,已经堵住废车弃置场的入口。有三人吗?不对,是四个人,被包夹了……! 「——别小看我!」 翠子停下脚步,重新面向那些狗。 「我是吸血种!我怎么可以输呢……!」 不管是虚张声势还是自暴自弃,现在只能相信自己的力量。 ——相信自己。 看得到。 动得了。 办得到。 翠子抓住柯基犬,「欸咿!」的叫一声,朝黄金猎犬丢了过去,然后跃过疾冲而来的玩具贵宾犬和柴犬。 着地瞬间她回过头,当玩具贵宾犬和柴犬也转换方问的时候,对面的家仆逼近而来。 「不可以害怕……!一点也不可怕……!」 翠子奔过玩具贵宾犬与柴犬之间,「呀!」的打倒一名家仆,「杀!」的用身体冲撞另一个人——还剩两人……! 下颚。 瞄准下颚攻击就好了。 这只能说是灵光一闪,或者是丽朝下颚一击打倒家仆的光景,烙印在脑海里了吧。 「给我倒下来吧……!」 翠子急远接近横向并排的两名家仆,张开了双手。 右手对准右侧家仆的下颚,左手对准左侧家仆的下颚,不是用打的,而是手掌用力推出。 两名家仆立刻翻倒在地,一动也不动了。 「——这招管用……!喝……!」 汪!汪! 玩具贵宾犬和柴犬冲了过来。 被它们咬了。 分别是左右手腕。 「痛……!」 翠子奋力将双手往上一挥。 「给我飞吧……!」 玩具贵宾犬与柴犬飞了十公尺以上的距离。被咬的地方在流血,但是她无暇顾及伤口,因为刚才倒地的两个家仆已经起身,正要朝她走过来。 「——太慢了……!」 对方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这是当然的,因为翠子是吸血种,而对方只是受到鹭志摩操纵的普通人类。 「欸咿……!」 翠子手掌使出的打击,几乎同时命中两名家仆的下颚。 这个时机、这个角度…… 只要能漂亮地打中,人就会很有趣地翻倒,昏倒过去。 「这该不会就是必杀技……?」 那种事根本无关紧要,她在意的是丽。 仔细一看,丽正被鹭志摩追得到处逃窜。 「喝啊喝啊暍啊——!你很没精神耶,吸血鬼猎人……!你的老爸还比较有骨气呢!你老爸在哪里……!」 「——住、住口……!父亲不在这里……!」 「因为你没资质,所以被抛弃了吗!看你这么没用也难怪了……!」 「我父亲才不会做那种事……!」 「那么为什么是你一个人啊!」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丽是刻意隐瞒父亲过世的消息吧。 鹭志摩真正的目标大概是丽的父亲。比起打倒丽,鹭志摩更想从丽口中探问出她父亲的消息。 为此鹭志摩打算把她逼入绝境,迫使她屈服。若是一下子就杀掉她,从死人口中是问不出消息来的,那样就毫无意义了。 丽就是反过来利用他这样的心理。 如果鹭志摩发现父亲已经不在世上,那么留下丽也没有用,他就会全力杀死丽吧。如果事情变成那样——也就是鹭志摩一旦騵真——丽就没有胜算了。 就是经过这样的判断,丽才会像那样拖延时间吧。 「——我必须救她才行……!」 双手手腕的伤已经逐渐痊愈。身为吸血种的自己,就算受点伤也不会有事,即使疼痛,伤口也会好,就算勉强自己也没关系。 「鹭志摩……!」 翠子刻意呼喊鹭志摩的名字冲了过去。柯基犬和黄金猎犬朝她撞过来,不过她推开它们继续往前冲。 丽在废车上跳上跳下,拚命逃离猛烈挥舞毘沙门的鹭志摩。 首兔要冲入两人之间。为此必须接近那两人—— 「咦……?」 脚好像勾到什么东西,硬硬的,好像丝线一般……? 看来在较低的高度被张设了铁丝,翠子的脚就是勾到铁丝了。 下一个瞬间,左肩感到一阵冲击。 「——呜……!?」 「呼哈哈哈哈哈……!中陷阱了吧,处女……!」 鹭志摩一边朝丽挥动毘沙门,一边高声地笑道。 「这是我想出来的十字弓机关『天夜叉』……!我还藏了很多把,你可要当心了,处女!」 「呜……」 翠子看向左肩,一支粗箭深深插在盾上。往箭可能飞来的方向看去,可以看到在废车中确实是设置了貌似十字弓的装置。 先前一直没注意,废车弃置场的地面上有轮胎、汽车零件等,许多物品散落一地,也有看到数根铁丝。 「只要别碰到那东西就好了……!」 翠子用手握住插在左盾的箭,想要将其拔出,但强烈的疼痛却让她发出「啊……」的奇怪声音。即使让身体动起来,仍是好痛、好痛、好痛…… 她不得已只能继续前进,一踩到铁板的瞬间,又有箭飞了过来。 这次则是刺进左边侧腹里。 「——啊……」 由于太通疼痛,即使坐下来也很疼痛,她只能继续站着。然而即使站着,伤口还是会痛,反正都会痛的话,干脆……! 「……我、我不会认输的……!」 翠子先拔出左肩的箭,然后忍住悲鸣,将左侧腹的箭也拔了出来。 就这样,她终于能够蹲下。 眼泪扑簌流下。 「……好、好痛、好痛……太痛了……椋、椋郎大人……我好痛喔……」 「你没事吧,藏岛……!」 丽如此叫道,她明明自己也很辛苦,却还为自己担心。这让翠子稍微打起精神,抬起头来一看,想不到—— 「你才是呢,你没事吧……!?」 丽躺在废车的车顶上。 而鹭志摩正要跨坐在丽的身上。 「捉迷藏该结束了吧,吸血鬼猎人……!」 「——你说的没错!」 本以为丽要将刀刺出,但却不是,她将握着刀的右手伸向鹭志摩,左手做着某种操作。 只听到划破夜晚的爆炸声响起,鹭志摩向后跳了开来。 「可恶……!是隐藏枪吗……!」 被躲过了。 不过丽也有准备后着。 「吃我一枪……!」 她接连发射第二发——只不过第二发和第一发不同,枪声只有轻轻一声,却令人眩目。 「呜啊……!?」 「啊……!?」 光,是光,什么都看不见了。吸血种虽然夜能视物,却相对地不擅面对强光。 由于太过惊讶,翠子完全不知道自己惊慌了多久的时间。 只听到耳边响起丽的声音。 「藏岛!过来……!」 「——好、好的!」 被丽牵着手,藏岛拚命地奔跑,然后或许是躲进某个阴暗处了吧,正当翠子揉着几乎还看不见的眼睛时,骸又在耳边说话。 「别惊慌,藏岛,很快就能看得见了。虽然这一点鹭志摩也是一样——不过我有一个想法。」 「……你说的想法是?」 「就是吸血。」 「什么……?」 「吸我的血,藏岛。只要提升你的战斗能力,或许我们还有胜算。」 「可、可是……这样好吗?你明明是吸血鬼猎人的……」 「不好。虽然不好——可是我只想得到这个方法而已,再这样下去是赢不了的,这也是情非得已,来吧。」 模糊的暗雾开始消退,洁白的肌肤进入视界里。丽将长大衣脱下一半,露出脖子到胸部的部分。 翠子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她的唇靠近那柔滑的颈子。 因为没有时间再抱拖拉拉了,西神答应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所以——可以吸了。可以吸,可以吸没关系,可以吸血了。血、血、血,可以吸血了,终于可以吸了。啊啊,做梦也会梦到的人血。血、血、血、血…… 牙齿一咬上柔软的皮肤,轻而易举就将其咬破了。 舌头舔拭满溢而出的液体。 「啊啊啊啊啊啊……」 脑、胸、身体的深处,全部都在麻痹、颤抖、摇晃,似乎有某种感觉从全身涌出,翠子知道那感觉就是喜悦。 「啊啊、啊啊、好喝……这个好喝……太美味了、美味……」 「……呜……!」 翠子怜爱地紧紧拥抱全身僵硬的丽,继续吸着血。 甚至粗鲁地发出吸吮的声音,舔起鲜血喝下去。 「啊啊、好棒、好喝、啊啊、好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好了……可以停了……」 「不行,不行啦,再一点,再一点就好……啊啊……」 「啊啊……拜、拜托你,再这样下去的话……」 「那最后一口。」 翠子宛如以舌和唇玩弄一般,在咬痕处亲吻一下,然后在丽可爱的脸颊上,再亲吻一次。 「啾!」 「什——你做什么……」 「谢谢招待。」 翠子露出陶醉般的微笑将丽放开,接着用手指刮起沾在唇上的血,细细地品尝。 「呵呵呵……我要请妈妈帮我煮红豆饭才行了。」 在尚未起身之前她就知道了。 自己已经和刚才之前的藏岛翠子不同,她已经重生了。 不,这才是真正的自己。 「西神,拜托你掩护我罗?」 「……遵命——不、不对,我知道了。」 丽暂时无法反抗翠子了。虽然也视吸血量而定,不过只要被吸血种吸过一次血,就会变成那样。 「你很可爱喔,西神。」 翠子从废车山的阴影处冲出去。 她很快就发现鹭志摩。 「原来你躲在那里啊,处女……!」 翠子不回答,而是朝鹭志摩冲了过去。她一边冲刺,一边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铁管。 鹭志摩挥落的毘沙门,看起来格外缓慢。 翠子双手紧握铁管,将毘沙门打了回去。 「唔……!?」 鹭志摩的身体失去平衡,此时丽趁机斩了过来。 「喝……!」 「——混帐……!」 鹭志摩的身体弯成く字形,以那样的姿势横向跳跃,他用那样勉强的姿势,躲过丽的斩击。 「看招……!」 翠子跳过去挥落铁管,鹭志摩则是横握毘沙门挡下攻击,接着翠子的前踢踢向他的颜面,鹭志摩立刻向后翻滚逃开,再往后一跳,打算拉开距离。 但是翠子追了上去,尽管脚勾到铁丝,不过翠子前进的速度比飞来的箭更快。 「看招!看招!看招!看招……!」 翠子随心所欲地操纵铁管进行攻击,鹭志摩只能一味防守。 「——可恶!混帐!处、处女!你吸了血吧……!」 「血很好吧!血太棒了!你看起来好弱呢……!」 「正如我所料……!你的血统看来不差!难怪这么有素质……!」 「我啊,还会变得更强!更强!更强!更强……!」 「或许吧!不过……!」 铁管被弹开了——鹭志摩换成双手握住毘沙门。 原来在这之前,鹭志摩都只用右手施展毘沙门。 「杀啊……!」 丽从背后朝鹭志摩斩了过去。 鹭志摩却头也不回,一记后回旋踢将丽踢飞。 翠子立刻双手重新握住铁管,打算使出浑身力气,对鹭志摩施以致命一击。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用的!」 鹭志摩只用左手就握住翠子的铁管。 他的肩膀到手臂异常地隆起,变得格外地粗壮。 「处女,你的血统相当优良吧,老实说一点也不像是刚刚才第一次吸血呢。不过啊——我远比你更强啊。」 「呜……!」 翠子放开铁管,朝鹭志摩的腹部踢去。 他的腹肌有如钢铁般坚硬,明明是使出全力的踢击,却反而被弹了回来。鹭志摩顺势抓住了翠子的脚踝。 「喝……!」 「——啊、咿……!」 人被翻转过来,翠子双腿一开,后脑和背部撞击到地面,她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当她回神时,两只脚踝被抓住,整个人被倒吊了起来。 「呀……你、你做什么……!」 「处女!我很中意你!我要你当我的老婆!如果彼此都是吸血鬼,虽然机率不高,但是还是可以生出小孩的!我要你帮我生孩子……!」 「别、别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被吸血鬼猎人杀死后,全族只有我一个人靠着一族流传的复活密法死而复生!我必须振兴鹭志摩一族!」 「我拒绝……!」 翠子在被倒吊的情况下仍想抓住鹭志摩,但是却办不到,鹭志摩激烈地将翠子的身体左右摇晃,她终于开始头昏眼花起来。 「笨蛋!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你拒绝,我就把你关在铁笼里,让你动弹不得后,再来和你生小孩!别担心, 你很快就不会讨厌了……!」 「我、我、我才不会……!」 「不,你会!因为吸血鬼是很强壮的!就算受到怎样的虐待,也不会像人类那样轻易死掉!在你自愿欢喜地扭动屁股之前,我会温柔地——」 「夜之碎!」 「噗啊!」 「——呀啊……!?」 翠子突然被抛开来,整个人撞击在地面上。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坐起身子一看,只见不知是从何处飞来——说不定真是从夜空飞翔过来——的高夜椋郎,衣衫凌乱地昂然而立,鹭志摩则是双手捣着脸,蹲在他的脚边。 ※ 「喂,杂碎!」 椋郎抓了抓头发,右脚踩在鹭志摩的肩上。 好不容易在不杀死的情况下排除掉那些家仆,又连续发动夜之拒飞来这里,不免有些疲累了。 都已经疲累了,却还要应付这种杂碎,没有比这更令人气愤的事了。 棕郎踢倒鹭志摩。 「我刚才没听清楚,你刚才是不是说出要娶我的眷属当老婆这种傻话啊?你以为我会允许那种事吗……?」 「痛————痛啊!我、我的脸——我的脸啊啊啊啊啊啊啊……!」 「回答我的问题啊,白痴!」 椋郎用力践踏鹭志摩的下腹部。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不过是只杂鱼!竟敢对我的眷属出手,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好好认清自己犯的罪!自己的无知!自己的愚蠢!自己的身分……!」 「不、不要!不要!喔、喔噗!喔噗!快、快住手——」 「谁要住手啊,杂碎!」 「呜喔!喔呜!喔呜!要、要破了!要破了!我的宝玉……!」 鹭志摩发出窝囊的叫声,他的脸本来被夜之碎打烂,现在却逐渐再生之中。 而这一点椋郎也早已发现,原本想说他大概不像外表那么强壮,原来竟出乎意料地顽强。 鹭志摩将右手伸至腰后,似乎抽出某样东西。 那是棒子吗?可是并没有那么长,不——三根较短的棒子被锁链连接起来,那是—— 「看招……!」 「——三节棍……?」 椋郎迅速向后跳,躲过了三节棍。 鹭志摩跳起来,手里转动着三节棍。他的脸上虽然都是鲜血,但是形状已经差不多都恢复了」。 「我被你打得好惨啊,这个家伙……!竟然使用奇妙的力量!你是什么人……!?」 「椋郎大人……!」 藏岛想要挡在椋郎的身前,椋郎举起手制止了她。 「像你这种小角色没资格知道我的名号。」 「是吗……!那你就做为无名尸地死去吧……!」 鹭志摩露出残忍的笑容,双手握在三节棍的两端。 瞬间,三节棍长满了粗刺,鹭志摩的手也被刺贯穿。 「『地夜叉』……!这个很痛的喔……!我可以向你保证……!」 「那也要能打中吧?」 椋郎毫不在意地前进。 鹭志摩马上就有所反应,他用那个名叫地夜叉的武器,朝椋郎打了过来。他的反射神经确实了不起,力气看起来也很大,速度也非常快,想必威力一定非同小可。不过都已经知道他要打过来,那么随便都能够应付。 椋郎对逼近而来的地夜叉伸出右手。 「夜之拒。」 「唔喔……!?」 一见到地夜叉被夜之成分弹开,鹭志摩惊讶地瞪了大眼,不住后退。 椋郎知道吸血种。 对方却完全不知道夜魔。 而且力量也有差距,胜负从一开始注定了。 椋郎向退在身后待命的藏岛瞥了一眼,再向稍远处想爬起却爬不起来的丽瞥了一眼。 然后他转而面向鹭志摩,眼神一敛。 「杂碎,你太嚣张了啊。」 「——可恶……!」 鹭志摩往斜后方跳了三公尺左右,接着又再往后退。 椋郎正想迫上去,却被藏岛拉住衣摆。 「椋郎大人!我想拜托您,请让我和鹭志摩做一个了断……!」 「别怪我说得太直接,藏岛。」 椋郎的目光并没有离开鹭志摩。 「虽然他对我而言只是无足轻重的杂鱼,可是你再怎么努力也赢不了他。」 「即使如此,身为眷属……」 藏岛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椋郎立刻后悔了。啊啊,我又气昏了头,结果不小心说出我的眷属这种多余的话,这下要怎么办啊。 「不,身为一个女人,我想亲手做一个了断。」 「……那家伙对你做了什么吗?」 「我说不出口!我实在是说不出口……!」 「只不过是稍微摸一下而已,你这女人也太夸张了吧!」 「你给我闭嘴!鹭志摩……!你这个变态!无耻的男人……!」 「他、他摸了哪里……?」 「那、那是……」 「该不会……」 椋郎的视线不知不觉间注视着藏岛的胸部。 藏岛低着头,左手按着胸部,右手按着下腹部。 喂。 「……那里也被摸了吗?」 「……」 藏岛紧咬着下唇。你那么用力咬,会把嘴唇咬破的。 总、总觉得——相当的不爽?不,由我来对这种事感到不爽,也是件很奇怪的事,不过那是…… 鹭志摩有理。 不知为何,我真想亲手把他碎尸万段,不过藏岛应该比我更不甘心才对。 「我知道了。」 椋郎将右手伸至藏岛的面前。 「没办法,吸我的血吧。是眷属的话就应该明白这个意思吧?」 「……本来我或许应该踌躇的——」 藏岛抓住椋郎的右手,恭敬地捧了起来。 「对不起,椋郎大人。」 「别道歉了,快一点。」 「是。」 食指被咬破了。 然后是舌头温暖湿润的感触。 「……呜……呼……」 藏岛吐出火热的气息,将椋郎的食指含在口中。 「啊啊、啊啊啊……」 她的舌头纠缠上来,啾啾地舔拭,然后有如紧缩一般地吸吮。 椋郎不禁眉头一皱。 「嗯……」 「好美味……啊啊、这个、好棒……比西神的血更好暍……」 「…………唔……」 「不行、这个……好……嗯……啊啊……椋郎大人……椋郎大人……」 「你、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啊……!?」 鹭志摩尽管逐渐走远,目光似乎仍无法离开这个光景。 这、这个嘛,这确实很——不对! 「你够了吧!给我停下来……!」 当手指拔出来的时候,瞬间发出「波」的声音。 藏岛的眼神相当陶醉。 「……唔呼呼。」 「你、你没事吧?」 「是~的,我没事喔……?」 一回答完这句话,下一个瞬间,藏岛已经跳跃起来。 那姿势是怎么回事? 与其说是以自己的力量跳起,倒不如说是被风吹起一般——那样不自然的姿势,而且她的跳跃力十分惊人。 「什……!?」 鹭志摩似乎察觉到危险,转身就想逃跑,然而藏岛却在他前方着地,挡住他的去路,因此他也只能停下来。 「混、混帐……!」 鹭志摩对准藏岛挥出地夜叉。 「啊哈。」 藏岛空手接住地夜叉,当然,藏岛的手被尖刺刺得满手都是血。鹭志摩用力拉回地夜叉,然而藏岛却不肯放手。 「不行,不行,你以为这种东西奈何得了我吗?」 「……放、放手!」 「好——」 「喔……」 藏岛在放开地夜叉的同时欺近鹭志摩,抱住那家伙的头,对着他的下颚使出膝盖踢。 「——咕噢……」 「喂?痛吗~?痛吗?说话啊?说话啊?说话啊?说话啊?」 两下、三下、四下,踢了五下膝盖踢之后,藏岛彷佛对待玩腻的玩具般,放开鹭志摩;才这么想,就看她在鹭志摩还没倒下时,左手一把抓住他的头发。 「哼哼,还没,还没,还不行睡哦……?」 藏岛用右拳朝鹭志摩的脸上殴打。 「喝啊。」 一拳。 「喝啊。」 一拳接着一拳,不停地殴打。 「喝啊,喝啊,喝啊,喝啊,喝啊,喝啊!喝啊……!」 「咳!喔!啊!嗯!咳咳!呜哇!」 「呐?你知道吗?呐?我的身体呀,我的身体呀~」 「喔啊!呼呃!呜哇!呃!咳啊!」 「我的胸部~还有重要部位~只有椋郞大人一个人才可以摸喔,知道了吗?呐?知道了吗?」 「咿啊!咳呃!喔啊!噗咳!咕嗯!」 「我丰满的胸部~还有仍然纯洁的重要部位~都是为了椋郎大人存在~知道了吗?」 「呜啊!噜嘎!咿欵!呜欺!」 「不是像你这种杂碎可以摸的喔!?别用你的脏手摸我,这个肮脏龌龊的下三滥!你想死吗!?说啊!?你想死吗!?」 「咿啊……啊欸……呜欸……喔呜……」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把话说清楚呀!不然我怎么听得懂呢!?说啊!快给我说!说啊!」 「……啊啊……呜呜……喔……」 「声音太小了!大声回答我!快啊!」 「………………」 「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呢!?快说!好歹说句话吧!」 「……………………」 「哎呀……?」 藏岛停下殴打的手,将那张溅满对方鲜血的脸,转过来面向椋郎,然后傻笑一声。 「他可能死掉了耶~」 吸血种喜好人类的血,或者该说除了人类的血以外,其他的血并不会带给他们力量。 只不过除了人类之外,有时候古代种的血也能成为他们的粮食。 特别是夜魔的血,会对他们产生有如毒品般的作用。 虽不能提升他们的能力,却能解除精神、生理上的压抑,让他们能够做出超越极限的活动。 并不是永远持续,效果也有时间限制,反覆摄取会产生抗性,也会陷入依赖性的状态。在这层意义上也和毒品很相似。 「……果然还是不该这么做的。」 「唔呵呵。」 藏岛放开鹭志摩,往这里扑了过来。 「椋郎大人~」 「喔、哇——」 她抱住椋郎,在他的头上磨磨蹭蹭。 「你、做、做什么,住、住手啊。」 「为什么呢~?有什么不可以~?会产生什么困扰吗!?」 「不,说困扰当然会有困扰啦……」 「呐,椋郎大人——这样子舒服吗!?」 藏岛的手、脚、胸、腹部,全都紧贴着椋郎的身体。 「呜……」 非、非常地—— 与其说是柔软,倒不如说是膨松温暖。 藏岛将脸贴在椋郎的下颚处。 「我可是,非常舒服喔……?」 「你……你……住手……」 「呐、呐,椋郎大人,我啊……有件事想拜托椋郎大人~」 「……什、什么事?」 「就是啊。」 藏岛「啊……」的吐出气息,同时手摸着自己的胸部,然后将手伸到下腹部。 「我想要您摸我。」 「咦……?」 「您不肯摸我吗……?选是说您讨厌呢?因为被其他男人摸过,所以不行吗?」 「不……没有那种事……」 「消毒。」 一瞬间,藏岛似乎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我想要您帮我消毒,椋郎大人……不行吗?」 「与、与其说不行……」 该说不是那样的问题吗?在心情上来说,我不是不能理解藏岛说的话……吗?到、到底怎样呢?还是说……不,说起来,并不需要消毒吧?又不会少一块肉,那是心情的问题啊。 没错,就是那样。就是因为是心情的问题,所以才麻烦。 就心情上而言,只是那样的话,我也—— 「不不不……」 「什么事情不呢……?您讨厌我吗……?」 「啊、不、不是那个意思……」 「那么喜欢罗?」 「你、你在说什么——」 「喜欢吗?还是讨厌呢?是哪一个呢?」 「啥!?」 「选一个嘛~哪一个呢?喜欢?还是讨厌呢……?」 「不,若说要选一个的话——啊……!」 「呀!」 椋郎抱着藏岛跳了起来。 不是往后,也不是往旁边,而是往前方……! 「耐命的家伙……!」 对于站起来又想攻击他们的鹭志摩,椋郎往前一跳,给他一记飞踢。 鹭志摩被藏岛毫不留情地殴打的头部,尽管有部分正在再生之中,却几乎还看不出原形。 即使在那样的状态下,鹭志摩倒地之后,依然马上想要站起。 「哇……」 藏岛看到鹭志摩,开心地笑了出来。 「好恶心~」 「……你啊。」 那是谁干的好事啊,是谁啊——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鹭志摩已经站起来了。 由于藏岛很碍事,椋郎想把她推开,没想到她抱得更紧了。 「不~行。」 「不,不能不行吧!」 「您不说喜欢我,我就不放手~」 「笨蛋!你也稍微考虑一下状况吧……!?」 椋郎被藏岛推倒在地上。 而有如僵尸般的鹭志摩已经逼近过来了。该、该怎么办……!? 「——鹭志摩啊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也不用做。 因为丽有如飞燕般冲过来,拔出名刀「食骨丸」一挥。 鹭志摩那颗彷佛是掉在地上、快破裂的西瓜般的头,被她一刀斩飞,而失去头部的身体显得颇为困惑,做出好似在找寻某物的举动。 「——觉悟吧……!」 丽将食骨丸刺进鹭志摩几乎胸口正中央的位置,然后将他推倒在地。 接着就这样跨在他身上,用右手维持着食骨丸,左手拿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东西倒在刀子上。 「毁灭吧,吸血鬼……!」 然后她丢掉小瓶子,用银色的打火机将液体点火,只见液体燃烧出蓝白色的火焰,而那火焰就顺着食骨丸,烧进鹭志摩 体内。 鹭志摩的身体挣扎了一会儿,最后终于一动也不动了。 蓝白火焰消失之后,丽站了起来。 「——成功了!这是第一次,我第一次亲手狩猎吸血鬼……!」 椋郎连同藏岛一起坐起身子。 「原来你是第一次啊……」 「不,但是——因为得力于椋郎先生与藏岛的协助,所以我仍然是个不成熟的吸血鬼猎人……」 「有什么关系呢?你不用想得那么严肃吧,因为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你消灭的。」 「椋郎大人~不要想得那么严肃,请您抱我吧~」 「……这两件事差太多了吧。」 「讨厌啦,讨厌啦,讨厌啦~」 「这、这家伙该怎么办啊?要这样等到血的效果消失为止吗……」 「一次就好~」 「不行!」 「话说回来。」 丽侧着头感到疑问。 「椋郎先生喜欢我吗?」 「咦……?」 「哦?」 丽眨了眨眼睛,同时左右摆动头与手。 「不、不是!那、那个、我绝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问问看而已!我、我为什么会问这种事!我自己也不知道,只能说不由自主……!」 「那么我呢~?您还没回答我呀~」 「谁、谁管你!那种事根本无所谓吧!」 「有所谓~」 「好、好了,放开我!再不放开,我可要不高兴罗!很重耶!」 「再一下子~」 「欸!这家伙!我就叫你走开了……!」 「挤挤挤挤挤。」 「喔喔喔!藏岛!怎、怎么可以那样……!?」 「快~住~手~!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据说一旦误入那座浓雾笼罩的山间森林,那个人就再也回不来了。 因此附近居民都不会想进入那座森林。 而住在远方的人本来就不会靠近那样的森林。 那里被称为濡湿之谷。 虾夷井悠戴着乌帽子,身穿黑法衣,带着锡杖、念珠袈裟,她穿着一身的正装,加入聚集在濡湿之谷密径的使者们的行列。 由于有她在意的案件,因此她并不想离开任所。然而因为这是命令,她不得已,只好把那边的事情交给其他人,自己则赶了过来。 而且这件事也与悠有关,甚至可以说有很深的关系。 过了不久,雾的另一边出现复数的人影。 不只如此,他们后面还跟着一辆载着某个巨大物体的人力货车。 最前方有两人,然后是两个拉货车的人,在货车周围另外有四个人。 雾愈来愈浓,他们明明已经相当接近,却还看不清他们的模样。 使者们一齐鸣响锡杖,悠当然也仿效其他使者的动作。 当货车一停止,地位最高的使者巨海时嗣——悠的兄长,大目天的第二百七十七位私生子,从行列中走上前去。 时嗣有着可憎的贵族容貌,头脑并没有他自己想得聪明,貌似恭维,心实轻蔑,是个肤浅又神经质的男人。虽不聪明,却很狡猾,而且由于他盲从于父亲,因此这样的工作正好很适合他吧。 「欢迎莅临。」 「真是受宠若惊啊。」 站在前头的男人走近畴嗣,将仗交给旁边的女人,然后脱下帽子。 「烦劳您特地前来迎接,实在过意不去。」 「您才辛苦了,远道而来一定累了吧?」 「不不,人生在世总是有如旅行,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从那人的容貌看不出国籍与人种,长相虽然端正,却有如诈欺师一般。他一身西装笔挺,明明将杖交给女人保管了,但或许是特别重视吧,在腋下却还抱着一本特别厚重、看似老旧的书本。 不过话说回来——时嗣这家伙。 「嗯?」 诈欺师似乎也注意到时嗣的视线了吧,他往旁边的女人瞄了一眼。 「塔亚奇娜,问候一下吧。」 「是的,基克大人。」 女人身穿白色服装,头发就像束起的银线般闪亮耀眼,淡褐色的眼睛如同猫一样微微上吊,嘴唇饱满却不会太大,脸颊浑圆,下颚却尖细,给人柔软与坚硬绝妙交织的印象。 被诈欺师称为塔亚奇娜的女人拎起裙摆,优雅地行了一个礼。 「我叫塔亚奇娜,今后请多关照。」 「真是惹人怜爱。」 从悠的位置虽然只看得到背影,不过可以想见时嗣这时候一定是一脸色眯眯的模样吧。 他像父亲一样,就是对女人没辙。 「我叫巨海时嗣。塔亚奇娜小姐,我从未见过像你这么美丽的女性,真是意外地有眼福啊。」 「感谢您的赞美。」 不过那个名叫塔亚奇娜的女人,虽然应对有礼,但是脸上就好像戴着铁面具般面无表情,铃声般的声音也冰冷得有如寒冰。 只不过时嗣就是喜欢那种冰山美人,就连那种无聊的地方也和父亲很相似。 「好了,像画蛇添足一样无聊的问候也结束了——啊,我还没自我介绍吧。」 诈欺师左手按着胸口,微微低头行礼。 「我的名字叫基克理德,又名『东方博士』。当然,我想您一定知道我的名字,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自我介绍了。」 「能与您兄面是我的荣幸,基克理德先生。」 时嗣礼貌周到地伸出手,然而基克理德却只是微笑推辞。 「我当然也觉得荣幸。但是不管怎么说,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杂事上,我想我们都不会觉得有趣,还是赶紧谈正事,您觉得如何?」 「我没有意见,基克理德先生。」 「那么请看这个。」 基克理德一弹响手指,货车就前进少许后停了下来。 货车上载的是宛若巨大鸟笼的牢笼。 当然,里面并不是空的,有生物被关在笼子里。 那是一个女人。 她身上一丝不挂,是全裸的。 她低着头,抱膝而坐。她并不是日本人,因为她有一头金发。 女人抬起头,用空虚无神的眼神环视四周。 悠悄声地说出一个名字。 「……三浦红。」 那声音并没有传到她的耳朵里,然而三浦红的视线却朝这里游移过来,与悠对上了眼。那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 随后三浦红又低下头,抱着膝盖的手抱得更紧了。 「这个人在非关我们白之血族的意志决定下,给您们添了无比的麻烦,对我们而言也是麻烦至极的害群之马。」 基克理德露出诡异的笑容,用从女人手上接过手杖敲打牢笼。 「我方依照约定,把这个害群之马交给您处置。要杀要剐,任君处置。」 「我方确实收下了。」 听到时嗣如此回答的瞬间,三浦红雪白的肩膀似乎震了一下。 后记 喔,差点忘记了,还要写后记才行。 不过这个叫做后记的东西实在难搞,好不容易写完原稿,正想说「好了,这样我就算精疲力尽而死也瞑目了」的时候,后记却露出邪恶的笑容,跑过来跟我说「不不,还没还没,你还有工作没做完吧」,后记就是这样有如恶魔一般的存在。 自从我开始以写小说维生已经过了好几年,老实说,我至今仍无法习惯这个写后记的作业。 因为我不知道要写什么才好。 事实上,我曾经好几次试着询问责任编辑:「后记该写什么才好呢?」 编辑大多都是这样回答: 「自己想啦!智障!」 就我而言,我也会想说一句「请等一下」,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想,而是绞尽脑汁仍是想不出,所以才问你的耶。 我自己也知道这种事不该问别人,应该要自己想才对,但就是怎么样也想不到呀。所以我才不得已搬出最后的手段,向编辑征求意见的说。 然而却被编辑骂智障。再怎么样也不能骂智障吧?应该有其他更委婉、更温柔的说法才是吧?各位也这么觉得吧? 但是被人骂智障,却还要我厚颜无耻,低声下气地向人家恳求,这毕竟不是简单的事。我还是有自尊的。 就是因为这样,我这次就试着写出这样的后记了。 好了,既然已经完美地做了结尾(结尾完美吗?什么?不完美?这样啊),责任编辑的i编辑、这次也为我们画出美丽插画的砚老师,以及所有参与本书制作、出版、贩售的人们,还有购读本书的各位读者,在向您们致上无比的爱与感谢的同时,我也要就此搁笔了。 希望能够与各位再相会。 十文字青 喔,差点忘记了,还要写后记才行。 不过这个叫做后记的东西实在难搞,好不容易写完原稿,正想说「好了,这样我就算精疲力尽而死也瞑目了」的时候,后记却露出邪恶的笑容,跑过来跟我说「不不,还没还没,你还有工作没做完吧」,后记就是这样有如恶魔一般的存在。 自从我开始以写小说维生已经过了好几年,老实说,我至今仍无法习惯这个写后记的作业。 因为我不知道要写什么才好。 事实上,我曾经好几次试着询问责任编辑:「后记该写什么才好呢?」 编辑大多都是这样回答: 「自己想啦!智障!」 就我而言,我也会想说一句「请等一下」,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想,而是绞尽脑汁仍是想不出,所以才问你的耶。 我自己也知道这种事不该问别人,应该要自己想才对,但就是怎么样也想不到呀。所以我才不得已搬出最后的手段,向编辑征求意见的说。 然而却被编辑骂智障。再怎么样也不能骂智障吧?应该有其他更委婉、更温柔的说法才是吧?各位也这么觉得吧? 但是被人骂智障,却还要我厚颜无耻,低声下气地向人家恳求,这毕竟不是简单的事。我还是有自尊的。 就是因为这样,我这次就试着写出这样的后记了。 好了,既然已经完美地做了结尾(结尾完美吗?什么?不完美?这样啊),责任编辑的i编辑、这次也为我们画出美丽插画的砚老师,以及所有参与本书制作、出版、贩售的人们,还有购读本书的各位读者,在向您们致上无比的爱与感谢的同时,我也要就此搁笔了。 希望能够与各位再相会。 十文字青 喔,差点忘记了,还要写后记才行。 不过这个叫做后记的东西实在难搞,好不容易写完原稿,正想说「好了,这样我就算精疲力尽而死也瞑目了」的时候,后记却露出邪恶的笑容,跑过来跟我说「不不,还没还没,你还有工作没做完吧」,后记就是这样有如恶魔一般的存在。 自从我开始以写小说维生已经过了好几年,老实说,我至今仍无法习惯这个写后记的作业。 因为我不知道要写什么才好。 事实上,我曾经好几次试着询问责任编辑:「后记该写什么才好呢?」 编辑大多都是这样回答: 「自己想啦!智障!」 就我而言,我也会想说一句「请等一下」,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想,而是绞尽脑汁仍是想不出,所以才问你的耶。 我自己也知道这种事不该问别人,应该要自己想才对,但就是怎么样也想不到呀。所以我才不得已搬出最后的手段,向编辑征求意见的说。 然而却被编辑骂智障。再怎么样也不能骂智障吧?应该有其他更委婉、更温柔的说法才是吧?各位也这么觉得吧? 但是被人骂智障,却还要我厚颜无耻,低声下气地向人家恳求,这毕竟不是简单的事。我还是有自尊的。 就是因为这样,我这次就试着写出这样的后记了。 好了,既然已经完美地做了结尾(结尾完美吗?什么?不完美?这样啊),责任编辑的i编辑、这次也为我们画出美丽插画的砚老师,以及所有参与本书制作、出版、贩售的人们,还有购读本书的各位读者,在向您们致上无比的爱与感谢的同时,我也要就此搁笔了。 希望能够与各位再相会。 十文字青 喔,差点忘记了,还要写后记才行。 不过这个叫做后记的东西实在难搞,好不容易写完原稿,正想说「好了,这样我就算精疲力尽而死也瞑目了」的时候,后记却露出邪恶的笑容,跑过来跟我说「不不,还没还没,你还有工作没做完吧」,后记就是这样有如恶魔一般的存在。 自从我开始以写小说维生已经过了好几年,老实说,我至今仍无法习惯这个写后记的作业。 因为我不知道要写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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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我而言,我也会想说一句「请等一下」,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想,而是绞尽脑汁仍是想不出,所以才问你的耶。 我自己也知道这种事不该问别人,应该要自己想才对,但就是怎么样也想不到呀。所以我才不得已搬出最后的手段,向编辑征求意见的说。 然而却被编辑骂智障。再怎么样也不能骂智障吧?应该有其他更委婉、更温柔的说法才是吧?各位也这么觉得吧? 但是被人骂智障,却还要我厚颜无耻,低声下气地向人家恳求,这毕竟不是简单的事。我还是有自尊的。 就是因为这样,我这次就试着写出这样的后记了。 好了,既然已经完美地做了结尾(结尾完美吗?什么?不完美?这样啊),责任编辑的i编辑、这次也为我们画出美丽插画的砚老师,以及所有参与本书制作、出版、贩售的人们,还有购读本书的各位读者,在向您们致上无比的爱与感谢的同时,我也要就此搁笔了。 希望能够与各位再相会。 十文字青 喔,差点忘记了,还要写后记才行。 不过这个叫做后记的东西实在难搞,好不容易写完原稿,正想说「好了,这样我就算精疲力尽而死也瞑目了」的时候,后记却露出邪恶的笑容,跑过来跟我说「不不,还没还没,你还有工作没做完吧」,后记就是这样有如恶魔一般的存在。 自从我开始以写小说维生已经过了好几年,老实说,我至今仍无法习惯这个写后记的作业。 因为我不知道要写什么才好。 事实上,我曾经好几次试着询问责任编辑:「后记该写什么才好呢?」 编辑大多都是这样回答: 「自己想啦!智障!」 就我而言,我也会想说一句「请等一下」,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想,而是绞尽脑汁仍是想不出,所以才问你的耶。 我自己也知道这种事不该问别人,应该要自己想才对,但就是怎么样也想不到呀。所以我才不得已搬出最后的手段,向编辑征求意见的说。 然而却被编辑骂智障。再怎么样也不能骂智障吧?应该有其他更委婉、更温柔的说法才是吧?各位也这么觉得吧? 但是被人骂智障,却还要我厚颜无耻,低声下气地向人家恳求,这毕竟不是简单的事。我还是有自尊的。 就是因为这样,我这次就试着写出这样的后记了。 好了,既然已经完美地做了结尾(结尾完美吗?什么?不完美?这样啊),责任编辑的i编辑、这次也为我们画出美丽插画的砚老师,以及所有参与本书制作、出版、贩售的人们,还有购读本书的各位读者,在向您们致上无比的爱与感谢的同时,我也要就此搁笔了。 希望能够与各位再相会。 十文字青 喔,差点忘记了,还要写后记才行。 不过这个叫做后记的东西实在难搞,好不容易写完原稿,正想说「好了,这样我就算精疲力尽而死也瞑目了」的时候,后记却露出邪恶的笑容,跑过来跟我说「不不,还没还没,你还有工作没做完吧」,后记就是这样有如恶魔一般的存在。 自从我开始以写小说维生已经过了好几年,老实说,我至今仍无法习惯这个写后记的作业。 因为我不知道要写什么才好。 事实上,我曾经好几次试着询问责任编辑:「后记该写什么才好呢?」 编辑大多都是这样回答: 「自己想啦!智障!」 就我而言,我也会想说一句「请等一下」,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想,而是绞尽脑汁仍是想不出,所以才问你的耶。 我自己也知道这种事不该问别人,应该要自己想才对,但就是怎么样也想不到呀。所以我才不得已搬出最后的手段,向编辑征求意见的说。 然而却被编辑骂智障。再怎么样也不能骂智障吧?应该有其他更委婉、更温柔的说法才是吧?各位也这么觉得吧? 但是被人骂智障,却还要我厚颜无耻,低声下气地向人家恳求,这毕竟不是简单的事。我还是有自尊的。 就是因为这样,我这次就试着写出这样的后记了。 好了,既然已经完美地做了结尾(结尾完美吗?什么?不完美?这样啊),责任编辑的i编辑、这次也为我们画出美丽插画的砚老师,以及所有参与本书制作、出版、贩售的人们,还有购读本书的各位读者,在向您们致上无比的爱与感谢的同时,我也要就此搁笔了。 希望能够与各位再相会。 十文字青 1、骨牌效应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宅之预备军 录入:zbszsr 修图:嘟嘟 诗羽琉有点少根筋。 初遇时还不是很懂,但是在见过其他人类之后,椋郎逐渐有了这样的想法。 比如说,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 那是在读中学的时候,有位名叫茅山田一美的女学生受到班上排挤,然后在不知不觉间,情况就演变成只剩诗羽琉一个人还关心她了。 也因为如此,不消多久连诗羽琉也遭到排挤,即使如此,她在学校仍是假装平静,表现出很坚强的模样,不过—— 某天放学回家的路上,随着逐渐接近家门,诗羽琉的眼睛也跟着红了起来。 「……椋郎,你可以不用陪我回家的。」 「咦?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说不定连椋郎也会遭到排挤。」 「不,我想应该不至于吧?话说回来,诗羽琉同学,有句话我很早以前就想说了,你就别再管茅山田同学了吧?」 「可是那样一来,茅山田同学就会变成孤伶伶一个人了。」 「你是因为觉得她可怜才照顾她的吗?」 「才不是!」 诗羽琉怒容满面,想也不想地立刻回答。 「茅山田同学她很会唱歌喔?她的歌声很美,只要跟她去唱ktv,你绝对绝对会为之惊艳的!而且她也擅长油画,还有她博学多闻,比如说宇宙的知识什么的,她懂的事很多——」 「……这样啊。」 「你不知道对吧?大家都太不了解茅山田同学了!明明不了解她,怎么能够讨厌她呢?茅山田同学她……」 诗羽琉说着说着哭了出来,而椋郎也只能轻抚她的背安慰她而已——不,话不是那样说的吧……? 我觉得那跟她歌唱得好不好,油画画得美不美,博不博学都无关吧。 大家讨厌茅山田同学的理由是因为她衣着邋里邋遢——给人感觉有些肮脏,而且个性也不讨人喜欢——相当任性,大概就是这些原因。 之后,茅山田同学被分到不同班级。 然而每到下课时间,茅山田同学就会来找诗羽琉同学,而且似乎在电话和电子邮件的往来也很频繁。 但是不知哪里出了差错——真的非常不可思议——她竟然在自己班上交到新朋友,而且一交到朋友她就不再来找诗羽琉同学,连络也中断了。就是因为茅山田同学是那样的人,大家才会讨厌她。 见到诗羽琉伤心的模样,椋郎于心不忍,便邀她前去看烟火晚会。 谁知那么不凑巧,竟撞见了茅山田同学和她的朋友。 那时椋郎不禁慌了手脚,除此之外更是感到气愤难耐。 诗羽琉向她打招呼,茅山田同学——不,茅山田竟然不回话,甚至看也不看她一眼,区区一个茅山田竟敢无视诗羽琉——你以为你是谁啊……? 可怜的诗羽琉大受打击,不过那也是很正常的吧,一回想起这件事,椋郎到现在都还是一肚子火,可恶的茅山田。 不过,烟火结束后,诗羽琉突然「啊~!」地大叫一声,然后转过来面对椋郞,笑容满面地说: 「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 「因为刚才茅山田同学面带笑容对吧?她交到朋友,过得很快乐,真是太好了。」 诗羽琉用快哭出来的眼神,笑着如此说道。 虽然椋郎心想她是不是在逞强呢?但是她看来似乎是认真的。诗羽琉任何时候都是认真无比,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认真到让周围的人也对她敬而远之。 茅山田送给她的有关宇宙的书本,诗羽琉至今仍十分爱惜地保留着。 或许正是因为她是那样的人,所以才能相当轻松地就和丽那种来历不明的人变得要好。 不过即使身家背景有许多问题,丽和茅山田不同,她并不是坏孩子,所以就这一层意义而言是无需担心的吧。 「——最近我第一次吃到水果帕鲁菲这种食物呢。」 身为和平主义者,而且又是极度喜爱平静的人,如果可以的话,高夜椋郎希望放学后能够安静地走回家,虽然觉得这愿望绝非痴心妄想,却总是难以实现。 今天放学除了远野诗羽琉、西神丽之外,连夏莉·兰思邦也一起回家。 顺道一提,另外还有一名隔着一段距离尾随在后之人。 「帕露菲是指——百汇吗?是这样吧?」 听见诗羽琉微微皱眉如此提问,夏莉轻蔑地哼了一声。 「百汇本来是法语吧,拼法是parfait,所以发音大概念成帕鲁菲。」 「欸……夏莉你会法文啊?」 「那很简单啊,只要待在当地,很快就学会了。」 「不过你好厉害喔,像我一直在学校学英文,却还是不太会讲呢,你真的好厉害喔……」 诗羽琉并不是明褒暗讽,而是很明显地由衷佩服,而夏莉对此似乎也不知该做何反应,她「啧」地一声咂舌,然后别过头去说道: 「……刚才不是要讲百汇的事吗?」 「啊,对喔,那么小丽,你说的第一次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吃……?」 「对!我曾经在食品店看过草莓蛋糕,而且也知道百汇这种东西的存在,不过实际上这还是第一次吃呢!」 「这样啊……」 诗羽琉的眼眶湿润了起来。不知在感动些什么? 「然后呢?好吃吗?」 「好~~~~~~~~~~~~~~~~~~~~~~~~~~~~~~~~」 只见丽红着脸,双手紧握拳头,突然开始拉长音。 「……怎、怎么了吗?小丽?」 诗羽琉窥视丽的表情关切她,而夏莉则是冷淡地苦笑道: 「大概是吃到奇怪口味了吧?」 「好~~~~~~~~~~~~~~~~~~~~~~~~~~~~~~~~」 只见丽一边摇头,一边持续拉长音。 「——好~~~~~~~~~~~~~~~~~~~~~吃啊啊啊啊……!」 「别叫那么大声啦……」 听到椋郎的警告,丽转而面向他,一个跳跃就跪了下来。 「非、非常抱歉……!我竟然这么失态!因为人生第一次吃到的百汇实在太美味,只要想起来就忍不住兴奋……!」 「不,你不用向我下跪道歉啦……」 「不行!只是下跪道歉实在不足以赎罪!既然如此我唯有——」 丽说着拔出食骨丸,以布缠住刀身握住,再拉开长大衣的前方,剑尖抵在平滑的小腹上。 「我唯有切腹谢罪……!」 「小、小丽!」 「喂,你别在这种地方脱啊!」 「不是吧,椋郎!应该先阻止她切腹才对呀!」 「这种时候应该不用管顺序了吧!」 「要切就快呀。」 夏莉嗤笑道。 「好了,快点切吧,提到日本果然还是少不了切腹呢,我早就想看一次了,来吧,快点切给我看,切吧切吧。」 「唔、唔、唔、唔……那么我要切了……!」 「不行!小丽!切腹会喷出很多血!合很痛的!所以不要切啊!」 「不、不要阻止我,诗羽琉!我、我啊啊啊……!」 「真受不了,快切吧,嘿嘿嘿……」 「……夏莉,你就少说几句吧。」 「欸,可是夏莉只是扬风点火而已耶?是乌拉拉自己 想要切腹的。」 「啊啊!真是的!」 椋郎一脸不耐地搔着头。 「丽!你切腹反而会给我带来麻烦!快住手!」 「……那、那句话可以解释成君命吗?椋郎先生。」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太麻烦了,你说是君命就君命吧。」 「是、是吗?既然是君命那我就……」 「总之小丽先穿好衣服站起来吧?膝盖会痛的。」 「嗯……」 「话说回来,你是吃了哪种百汇呢?」 「对了!我吃的是水果百汇……!」 「这个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被夏莉这么吐槽,诗羽琉则是侧着头表示不解。 「咦?有说过吗?是谁?什么时候说的?」 「啊……算了,今后请你们别在意夏莉说的话,夏莉也不会在意你们这些像是开玩笑般少根筋的存在。」 「即使你那样说,我还是在乎夏莉。」 「真、真烦人。」 「反正我就是爱烦人嘛。」 「那样厚起脸皮更是烦人,烦死人了。」 「烦就烦,我已经放弃了——不过水果百汇啊……我喜欢的是巧克力百汇呢,抹茶口味也不错。」 「唔喔?有抹茶百汇这种东西吗……!可是那不是很酸吗……?」 「咦?不会酸呀,有点苦味就是了。」 「咦?抹茶不是酸的吗?以前父亲不知从哪找来给我喝的抹茶还挺酸的呢。」 「……那只是因为腐坏了吧?」 「可是椋郎先生,我并没有出现腹痛或其他症状!因此窃以为那应该没有腐坏……」 「并不是没有吃坏肚子就表示东西没腐坏吧?还有其他方式可以辨别啊,像是气味还是昧道之类,方法很多吧……」 「椋郎。」 诗羽琉竖起食指摇了摇,将脸凑了过来。 「小丽她是注重环保!」 「……哦,注重环保啊……」 「不是吗?因为很多都是将超过保存期限或使用期限的东西丢掉,但是那样是很浪费的行为对吧?而且从外观又看不出坏了没——」 「对,就是那样,诗羽琉,只靠外观或气味,很难判别能不能吃呀,必须实际吃过才知道。」 「吃下去引起食物中毒就太迟了吧……」 「可是椋郎先生,就我的经验而言,肉类在快腐坏时反而更美味!」 「你是野生动物吗……」 「不不!我怎么比得上野生动物呢……!」 「为什么你会难为情啊?很恶心耶。」 夏莉看着丽的眼神就好像看到垃圾一般,不过如果是丽的话,或许真有可能把尚未腐坏得很严重的厨余当成粮食呢。 「这么说来,小丽是在哪家店吃的水果百汇呢?」 「嗯?啊啊,不,并不是在店家吃的,那是藏岛母亲做的——」 「藏岛同学的母亲……?」 「啊呜……」 丽朝椋郎的方向望去,脸上的表情就像在说——椋郎先生,该怎么办呢? 虽然就结果而言只有短短两天,但是丽借住藏岛家这件事,椋郎并没有告诉诗羽琉。 在解决鹭志摩有理的事件之后,丽很快又回到市区公园里,过着搭帐篷露宿的生活。 「呃……那个、该怎么说呢——」 「小丽之前说过,你和藏岛同学并不是朋友吧?在那之后你们变成朋友了吗?」 「与其说是朋友嘛……」 丽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吸血鬼猎人却被吸血种吸血啊……虽然那也不算是猎人反被猎,不过丽一定感到心情复杂吧。 「绝对不是那样,只是刚好有那样的机会……」 「哦……」 诗羽琉看起来似乎不太相信,却仍是说「原来是这样啊」——只见她忽然间停下脚步,贬了几下眼睛,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诗羽琉同学?怎么了吗?」 「咦?没有,没事啊?」 「不,怎么会没事呢?你刚才——」 「诗羽琉?该不会你身体不舒服吧……!」 「说起来你从早上脸色就不太好呢。」 听到夏莉这么说,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她脸颊微微一红,别过脸去。 「……夏莉只是有那种感觉而已,诗羽琉的事夏莉根本无所谓,所以才一直都没提起。」 「脸色——」 椋郎凝视诗羽琉的脸,她的脸上确实没什么血色。 「你还好吧?诗羽琉同学……?」 「嗯。」 诗羽琉甜甜一笑。 「所以说我没事啦,大概是有点……感冒了吧?很轻微,还有视线有些模糊——不过这没什么大碍啦。」 「听起来完全不像没有大碍耶?」 「人活着总有身体不适的日子嘛,我真的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 「可是诗羽琉!你不可以逞强喔!正所谓感冒是百病之源呀!」 「好,我会注意的,谢谢你们的关心,小丽、椋郎,还有——夏莉也是。」 「啥……!为什么会提到夏莉的名字?夏莉可是一点也不担心、操心、担忧诗羽琉喔,你是笨蛋吗!这种事非得要夏莉特地说出口你才懂呀?虽然我本来就觉得你是笨蛋了!」 尽管觉得应该不用那样说吧,不过诗羽琉本人却只是面带微笑,甚至对着夏莉再一次说道: 「谢谢你。」 「笨——」 只见夏莉满脸通红,大跨步地离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恶心,烦死人了,我受不你了,你这讨厌的女人还是消失比较好,不,你给我消失吧!」 「兰思邦小姐她……」 丽微微一愣,目送着夏莉逐渐远去的背影。 「嘴巴虽然很坏,但说不定她是个心地温柔的人呢。」 「你才知道啊,小丽。」 诗羽琉轻声笑道。 「夏莉虽然有点可怕,不过却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呢。」 「好女孩啊……」 椋郎叹了一口气,如果她再坦率一点,或许也算得上是好女孩吧。 「啊!我们要快点追上夏莉才行!我们走吧,椋郎、小丽!」 只见诗羽琉发足追赶,而丽也随后跟上。 「喔、喔唔!等一下啦,诗羽琉!」 「我偏不。」 诗羽琉笑着飞奔而去。 看她的样子,似乎身体并没有那么不适。 椋郎略微觉得放心,在追赶诗羽琉之前,他回头向后方看去。 只见相距约二十公尺远处,一个尾随之人匆匆闪身躲在电线杆后,而对于那位尾随之人的存在,椋郎也是打从一开始就发现了。 忽然间,被那压倒性的肉块推挤、夹住、抱紧、淹没时所感受到的感触与香气,又突然再次被唤醒。 「呜……」 椋郎险些就要陷入必须屈身的状态,不过他安抚着栖息于自己体内的猛兽,总算还是忍了下来——那是藏岛。 藏岛翠子——可恶的藏岛。 就某种意义而言,那家伙的存在本身就是凶器。 「……还是找个机会和她谈一下比较好吧,毕竟她的跟踪也愈来愈过分了。当然单纯只是和她谈话而已……这不是废话吗,我在说什么啊……」 ※ 椋郎先回家一趟,隔了少许时间后,又再度出门 。 感觉得到——她的气息。 虽然不知在何处,不过那家伙一定躲在不远的地方,正在看着这里。 只见一只表情骄傲自大的黑猫走近,用竖立的尾巴磨蹭椋郎的脚。 「喵呜。」 「嗨,洛克。」 由于大楼前还有少许行人,因此它才装成普通的猫吧,而它似乎打算跟过来的样子。 于是椋郎带着洛克走了一段路,在一个四下无人之处停下脚步。 回过头来一看,只见藏岛就站在前方五公尺远处。 「那个……」 藏岛低着头,交握的手掌埋在胸前,一副忸忸怩怩的样子。 「那个、午安……椋郎大人,还有洛克先生。」 「少装了喵,你明明一直跟踪在后面。」 洛克说着笑了出来,而椋郎也不想跟她打招呼,只是默默地看着藏岛。 不过大部分的东西说不定都能藏进那对胸部,该不会武田信玄的秘密宝藏,或是德川的秘密宝藏,藏匿之处就是那对胸部吧——喂!我怎么在想这种无聊事啊。 但是若不藉由这样胡思乱想,努力地保持精神的平衡,要保持平常心或许就有些困难了。 「——怎么了吗?」 椋郎轻轻咳嗽一声,右手中指将眼镜往上推。 「你找我有事吗?没事的话就别再跟着我,我不需要人跟。」 「可是……!」 藏岛抬起头来说道: 「椋郎大人承认我是您的眷属了……!」 洛克「哦」一聱,抬头向椋郎望去。 「不、那是……」 那天晚上使用夜之碎打倒鹭志摩有理之后,在一时冲动之下,「我的眷属」这样的话就脱口而出,那确实是事实没错。 「那、那是修辞啦,而且那时候是特殊状况——」 「这么说您是要反口不认帐了吗……身为宗子大人竟然说话不算话……」 「你、你那是什么说话态度,很强势嘛。」 「不、不是的!我丝毫没有那个意思……」 「不过少爷,藏岛所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喵,俗话说武士说一不二喵。」 「我不是武士。」 「不然换成大丈夫说一不,一也可以喵。」 「是啦……」 椋郎转而面向藏岛。 「总之,就算当你是眷属好了,我自己的生命,我自己有能力保护,不需要你的保护,这一点我非常肯定。」 「……是的,我也明白,反而是我的力量不足,所以才老是带给椋郎大人麻烦……上次的事件也是——」 藏岛猛然低头道歉。 「我真的非常抱歉!其实我真的……真的打算亲手和他做一个了断,结果却还要倚靠您的力量……非但如此,虽说是因为吸血而醉了,但是我竟然做出那种不知羞耻的举动……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想当面向椋郎大人郑重道歉……!」 「啊啊……」 实际上那真的是不知羞耻的举动,简直惨不忍睹,或者该说她太厉害了,竟然毫不留情地出现在我梦中,把我逼迫到快要忍耐不住的地步,甚至现在也是一样,像她那样上半身前倾,那东西自然而然就会进入视线。 也就是她的胸部。 虽然人们常以峡谷来形容,不过她那个已经不是峡谷,而是巨塔,两座肉块做成的巨塔靠在一起,朝下方巍然耸立,老实说身为男人,如果不会涌起想将手伸进两座巨塔之间的冲动,那只能说那个人一定有先天性的障碍吧——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没那种事,这一定是我的问题,是我变得不正常了,由于数度使用黑暗深渊「奈落」的缘故,欲望和需求等情绪过度高涨,所以我才会变得这么奇怪。 「肉又如何,那就只不过是一团肉而已,那是肉,是肉啊,不管它有几公克重,那都是肉啊,没什么好怕的对吧?即使再怎么丰满,那终究只是肉而已,无论它有几公克重,那都只不过是肉,是肉啊,你醒醒吧,高夜椋郎……」 椋郎紧闭着双眼,嘴里念念有词,极力想使自己平静下来。 已经没问题了——才这么想着,一睁开双眼,却见到藏岛仍是低头鞠躬,而那对鲜明肉感的肉块巨塔……那对看起来柔软无比的肉团……啊啊,你就行行好,别这样啦,算我拜托你了。 「——那、那种事没关系啦!不用道歉了,快抬起头来吧……!」 「可、可是若是不能得到椋郎大人的原谅,我就……」 「我不是说没关系了吗!我知道了!我原谅你!这样总可以了吧?」 「这么说……!」 藏岛终于抬起头,只见她满脸喜色,眼神充满感动。 「椋郎大人认同我以眷属的身分,在您的身旁服侍了吗……!」 「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咦……?我错了吗……?」 「你错的可不只这样啊……」 「这我多少也有自觉……」 「原来你也有自觉啊……」 「当然……我身为区区一介眷属,竟然对宗子大人做出那种事情……!」 藏岛双手遮住脸,双腿磨蹭着扭动身子。 「做出那、那样不知羞耻的举动……」 「喂,你在喘什么气啊!」 「对、对不起,我不小心回想起……」 「快停下来!别去回想!会连我也不小心回想起来了啦!」 「虽说是吸血而失去理智,但是我竟然抱住椋郎大人……」 「呜……」 不、不行,糟糕,说来那时候真的很不妙,我被她推倒,她又在我身上挤来挤去,让我头脑昏昏沉沉,差点就要把持不住,幸好我什么也没做,毕竟丽也在场——不对,不是那种问题吧。 「……真是的,少爷也真辛苦呢。」 「没错,我可是很辛苦的。」 「您干脆就把她当成发泄的工具不就好了喵?而且她好像也很乐意的样子,就算被当成道具使用,她也一定会很高兴吧。」 「发……发泄工具……我是椋郎大人的……道具……啊啊、呀,不行……」 「喂喂,你在说什么不行呀?我什么也没做耶!」 「不、不可以,椋郎……大人……那种事……啊啊……啊……!」 「你、你这个混帐!别擅自让我在你的妄想中活跃!」 「啊啊……啊、啊、唔……呼……啊啊啊啊啊啊!」 「喂喂喂,这样很不妙耶,虽说现在四下无人,但是这里可是大街上,你那样很明显是不好的行为啊,再说还要顾虑pta、教育委员会、或是某条例呀,你那样不行啦。」 「既然如此——」 藏岛以惊人的速度靠近过来,抱住了椋郎。 她的眼中波光流转,脸颊——不,应该说整张脸都泛红了。 她那嘴唇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充满弹力,湿润滑嫩,我好像会被她吃掉,不,应该说我反而想吃掉她。 再来就是感触,那紧贴的身体,感触令人难以招架,每一处都那么柔软,而且朝我纠缠过来,彷佛要将我吸入似的。 「我们就到没有人的地方……?」 「谁要去啊!」 椋郎奋力推开藏岛。 太、太太危险了,刚才如果不是马上将她推开,我可能就已经败在她的诱惑之下了,至少我是这么觉得。 「——总、总之!我不需要保护!等到需要你的力量时,我自然会主动找你!在那个时刻到来之前, 你就像你过去那样以人类的身分生活!明白了吗!?」 椋郎不等她回答,迳自快步离去,而洛克也踩着无声的脚步,快步随后跟上。 「少爷,只要用对地方,藏岛也是很有用处的,她的血统意外地优良喔。」 「住嘴,用与不用我自有分寸……!」 「我并不是要您把她用在那种用途。」 「我也不是说那种用途的用与不用哦!不,应该说你说的用途究竟是哪种用途啊!」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对于少爷的忍耐功夫,老实说我是非常敬佩喵,但是忍耐过度反而会成为毒药——不,应该说是剧毒喵。」 「少多管闲事!」 「不,身为少爷的监护人,我今天一定要说清楚,自古以来从来没有一位夜魔能够只凭忍耐就压抑住奈落的影响!不管是哪位大人,只要到了相当于人类青春期的时期,总是会有一两名爱妾共寝——」 「欸~~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可是少爷!事实上少爷不正深深为此所苦吗?啊!该不会——」 「该不会什么?」 「少爷该不会有被虐倾向吧……?」 「怎么可能啊!」 「那么就请您别再忍耐,将性欲发泄出来喵!恕我直言,若是因为性欲而判断错误,那可是夜魔之耻喵!」 「我哪里有判断错误了?」 「谁也不能保证以后不会发乍喵!少爷如果无论如何都不愿自己处理,那干脆由我——」 「别开玩笑了!」 「我可没有开玩笑!只要我有心,服侍少爷那种小事我也——」 「等等!」 椋郎停下脚步,洛克也跟着停住。 他在心情烦躁之下以接近奔跑的速度疾行,不知不觉间竟已来到三番山地区的郊外。 这一带几乎已无民家,再走不久就会进入山道。 只见有一位少女拖着长长的影子伫立在前方。 与其说她是少女,倒不如说是幼女可能还比较贴切,她的模样宛如大了一号的洋娃娃,而且头发是金色的,并不是日本人。 「……少爷。」 「好啦。」 椋郎用手扶着眼镜。 「我知道。」 「知道什么……?」 只见幼女脸上挂着天使般的笑容,缓步走了过来。 该前进?还是后退吧? 当然是前进。 椋郎打算往前走。 「——什么?我的脚……」 「少爷,我也是,身体无法动弹——」 「这是怎么回事……?啊!」 是影子。 幼女的影子比方才还长,长长地延伸出来,接在椋郎与洛克的影子上。 仔细想想,就算现在是黄昏时分,正值夕阳西下,但是幼女的影子原本就很长,简直是长得诡异。 「夜魔、宗子……」 幼女加快了脚步。 她举起的双手上,穿戴着闪闪发亮的东西。 是利刃吗? 那是钩爪之类的武器。 「我是索妮亚……!」 「——是白之血族吗……!」 椋郎全身使劲,但是不行,还是动不了。 果然是因为影子啊。 那个名叫索妮亚的幼女操纵着自己的影子——束缚椋郎与洛克的影子,让他们无法动弹……?也就是说,那就是她的神无式吗? 「可恶,那我就用力量强行挣脱——」 椋郎将意识集中在双脚。 「——夜之拒……!」 夜之成分。 黑暗炸开,将椋郎的身体弹了开来。 「……唔……!」 索妮亚紧急停步。 椋郎脚一着地,索妮亚的右手又立刻往上一挥。 「『操影术』……!」 随即,索妮亚原已缩回的影子又不停延伸出去,捕捉到椋郎的影子。 「唔!」 「少爷……!」 不过洛克似乎是恢复自由了,只见它绕了一大圈,或许它是想朝索妮亚扑过去吧,但——就算你比较大只,你毕竟也只是只猫耶。 「呀啊啊啊啊啊……!」 即使如此,洛克仍是朝索妮亚飞扑过去,它作势要往上跳,却是攀住索妮亚的右脚,一口咬了下去,并且伸出爪子猛抓。 「呀!」 只听到索妮亚发出尖锐的悲鸣,急忙甩脱洛克,或许是因此分心了吧,只见索妮亚的影子缩了回去,椋郎又恢复了行动能力。 「你也好,三浦红也罢,亏你们敢这么大摇大摆地踏进大目天的地盘啊……!」 椋郎压低身子往前急冲,瞬间索妮亚已在椋郎的攻击范围内,虽说以椋郎现在的能力,即使在白天他也能够使出夜之成分,但那充其量只是吐出储备在体内的分量而已,而且暴露在太阳光下,效果将会大打折扣,因此他并不想浪费。 即便外表看似幼女,但她很可能就是白之血族,那么她就是敌人,是椋郎的仇人,更是宿敌,椋郎毫不留情地挥拳揍过去——然而索妮亚却以出乎意料的敏捷身手向后跳跃躲过。 而且她更间不容发地,发挥出比后退时更迅捷的速度,朝椋郞疾冲而来。 「呼呼……」 她就像是代替神执行无情制裁的天使般,脸上浮现纯洁的笑容。 配戴在她两只小手上的钩爪非常危险,上面极有可能涂抹了毒药之类,虽然毫无根据,不过椋郎本能地这么认为。 「夜之拒……!」 椋郎以右手喷出黑暗,身子则是往左边一跃,躲过了索妮亚的冲撞,但却也是闪躲得惊险万分,真是惊人的身体能力,看来她的实力可不像外表那么可爱。 「索妮亚是tsureguna的高手……呼呼……」 索妮亚一边如此说着,一边逼近而来。tsureguna?那是什么?会是某种武术的名称吗?——不,现在没空去思考那些,因为索妮亚已经踢过来了。 「……!」 椋郎向后退避,只见她的鞋尖上也有利刃,那大概也和钩爪相同吧,真是令人大意不得,干脆一口气决胜负吧。 ——首先用夜之拒将索妮亚击飞,然后再以夜之碎破坏她。 「呼呼……」 索妮亚笔直地朝这边袭来。 正当椋郞准备迎击的时候,却有个人从椋郞的后方飞越而过。 只见那个人对此刻正要欺近椋郎的索妮亚使出飞踢,朝她的头部踢了下去。 「喝啊啊啊啊啊……!」 「——啊……!」 索妮亚被踢得翻转一圈倒地,虽然马上又站了起来,但是脚步却显得有些不稳。 「椋郞大人……!您没事吧……?」 藏岛彷佛当自己是挡箭牌般,站在椋郎的身前回头问道,只见她双眼赤红,正闪耀着红光,非但如此,她全身也散发出诱人无比的性感气息,没想到尝过血之后,竟会有如此巨大的改变。 「……是啊,我没事啦。」 「那就好!无礼之人就让我打倒她,再吸她的血,看起来好像很美味呢,呵呵呵呵。」 「你还真不挑食呢……」 「不,绝对没有那种事!至少我不打算吸男性的血,因为那样就是对椋郎大人不贞……!」 「我们又不是那种关系,哪来什么不贞啊……」 「小丫头。」 洛克对着索妮亚喊话。 「你是白之血族的人吧 ?」 「nein。」 索妮亚一边缓缓后退,一边如此回答道。 nein是德语的no。 洛克哼了一声。 「你装蒜也没用——少爷。」 「好,我知道啦。」 椋郎伸手搭在前方藏岛的肩上,然后身体靠近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别杀她,要活捉,明白了吗?」 「是、咿~……」 「你、你那是什么回答啊。」 「因为……您突然那样在我耳边说话,我会有感觉的……」 「别、别闹了!」 「真的很对不起,可是……」 「算了,你走开!」 「怎、怎么这样!我会听从您的命令的,请让我做吧……!」 「少爷!现在不是嬉闹的时候啊!」 「谁在嬉闹了啊!洛克!纯粹是这变态女不正常——」 「变、变态……?椋郎大人叫我变态……啊啊!变态,我是变态!对不起我这么变态,变态、啊啊……嗯啊……!」 「我已经受不了这家伙了……」 「请再对我冷酷一点……!」 「我知道了,我就如你所愿!」 椋郎将藏岛推开,明明也不是多么用力,藏岛却「啊……」一声,倒在地上不断呻吟——仔细一看,她满脸通红,全身痉孪不止,几乎像快翻白眼了。 「唔……啊……呼……嗯嗯……!」 「完全就是个无药可救的变态啊。」 椋郎不屑地说完这句话,摆出了备战姿势。 因为他看到索娓亚屈膝而立,上半身微微前倾,一副随时要冲过来的样子。 她会冲过来吗?或者在那之前,先使出那个操影术呢? 结果两者皆非。 此时听到有脚步声响起。 脚步声是从前方传来。 是自索妮亚的身后传来。 「什——」 洛克惊讶得话都没说完,椋郎则是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只见夕阳映照在纯白的阳伞上,她朝这里走了过来。 那人身上穿的衣服是白色的。 在柏油路上叩叩作响的高跟鞋也是白色。 她朝这里走近,步履悠然却丝毫不慢,然而那彷佛银丝聚成的亮丽秀发,却没有因此出现一丝晃动。 她淡褐色的眼眸既像是直视前方,又好似没有照映出任何事物。 她有一对丰润的双唇,而椋郎也知道她双唇的感触有多么柔软,因为她亲吻椋郎手背和手指的次数,早已是数也数不清了。 沿着粉嫩脸颊直到又尖又细的下颚,那段曲线梦幻得像是人造之物,却又无处不是出乎自然。 是的。 不得不承认。 她很美丽。 当她一直待在身边时,椋郎从未有过这种想法,而他也没有必要去想她有多么美丽漂亮。 那大概是因为椋郎深信不疑。 自从懂事以来,她就一直待在椋郎身边,为他打理生活一切琐事,宛如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所以椋郞才会天真地相信那样的关系会永远持续下去,甚至不曾有过怀疑。 ——现在却竟然变成这样。 你竟然会变成敌人。 「……塔亚奇娜。」 即便椋郎痛苦地呼唤她的名字,塔亚奇娜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 对椋郎的话有了反应,回周头的人却是索妮亚。 只见塔亚奇娜微微一笑,加快了脚步。 索妮亚则是呆立在原地——这是怎么回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索妮亚毫无疑问是白之血族,而塔亚奇娜也是,然而现在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只见塔亚奇娜收起阳伞,随即用力一挥。 索妮亚这时才想到要逃,却已经来不及了。 「…………啊……!」 她遭到塔亚奇娜以阳伞殴打。 然后塔亚奇娜用她的高跟鞋,狠狠地踩在被打倒的索妮亚身上。 「你的力量是白之血族所赋予,不是给你做为个人私用。」 「……咕啊……」 「只要是自作主张擅自行动,玷污白之血族之名的堕落者,每一个人都会受到适当确实的处分,没有人能例外,这就是我们的意思。」 「……塔亚奇娜——你究竟在说什么喵……?」 即使洛克开口询问,塔亚奇娜也不回答,只不过她裙子的口袋里却跑出一只不得了的东西。 它的身体较长,有一条尾巴,一颗头就像是汤匙一样,全身长满鳞片——而且还是白色的,那东西恶心无比,让人甚至不想称之为生物。 一只虎。 纯白色的壁。 它滑溜溜地爬出来,降落在地面上,然后张开嘴,随着白壁虎(反正遮字也没用,索性就不遮了)的嘴愈张愈开,它的嘴竟然变大了,只见它的嘴不停张大,转眼间就变得跟呼拉圈一样大了。 「啊啊啊啊……!」 索妮亚惊慌哀叫。 但是塔亚奇娜却不予理会,她弯下腰,一把抓住索妮亚的细颈,随手将那有如幼女般的身体丢进白壁虎的口中。 那是垃圾桶吗?不,应该说是像那只来自未来的猫型机器人的四元口袋,它的嘴一定是通往另一个不同的空间吧,只见索妮亚消失之后,白壁虎好似很满足地——那表情更让人猛烈地感到恶心——闭上嘴,将近傍晚的三番山郊外又恢复了平静。 ——不。 才不是平静。 「塔亚奇娜。」 椋郎想要靠近她一问究竟,但是他办不到。 那只白壁虎顺着塔亚奇娜的脚,爬到她的肩膀上,随便它去哪都好,真希望它就这样爬走,然而它却停在那里不走了。 真恶心。 好恐怖。 不想接近啊。 「……你……你想怎样?你到底在做什么……」 「椋郎大人……?」 藏岛抬头看着椋郎,脸上的表情充满疑惑和忧心。 可、可恶,这、这关乎我的威严,不,威严什么的我其实无所谓,但是就个人而言是很丢脸的事。 椋郎摇了摇头,刻意尝试瞪着塔亚奇娜肩膀上的白壁虎。 但是一瞬之间他就差点昏例过去。 唔哇……恶心死了,那东西真的很讨厌,那种东西要是能自地球消失就好了,不,你现在立刻就给我消失吧,算我求你好了,我是说真的。 「宗子。」 塔亚奇娜撑开被索妮亚的血染红的阳伞,好似不当一回事地看着椋郎。 「请你不要误会,塔亚奇娜并不是你的敌人。」 「什……么?」 「告辞了,有缘再会。」 塔亚奇娜行一个礼之后便转身离去了。 就算椋郎想追赶也办不到。 因为那只白壁虎……! 不对,不止是那个原因。 不是那样的,而是塔亚奇娜她—— 不是敌人……? 「……少爷,塔亚奇娜该不会……」 「别说了,洛克。」 椋郎紧咬牙根。 「……别再说下去了。」 藏岛注视着椋郎,彷佛要把他看穿一般,椋郎虽然也感觉到她的视线,但是他既无法说明,而且根本也说不出口。 ——到底是怎么回事? ※ 在经过多番思量之后,椋郎终于做出了结论,总 之先跟虾夷井悠确认看看。 大目天既然自诩为日本的守护者,对于白之血族的动向应该不至于全无掌握,虾夷井悠是大目天的「使者」,同时也是大目天的第三百四十九名庶子——也就是大目天的女儿,所以她一定知道些消息吧。 因此椋郎晚上便在外游荡,试着呼唤她的名字,然而虾夷井却始终没有出现,老实说这样的行为——很丢脸。 不过以虾夷井的个性,或许她正躲在某处旁观这一切,暗自嘲笑椋郎这副模样,这种事也不无可能—— 到了隔天。 在学校总该遇得到虾夷井悠了吧,或者该说只要一个人待在厕所里,对方就会自己主动靠近。 椋郎这么想着,于是一大早就在厕所里待了一阵子,但是虾夷井却没有出现。 「奇怪了……」 当他嘴里这么嘀咕着回到教室里一看,却见到虾夷井站在窗边,吹着自敞开窗户灌入的风。 那样的气氛让椋郎无法出声叫她,过没多久,主要是以发型很像莫札特为理由而被称为「莫札」的教务主任走进教室。 为什么莫札会来教室……? 学生们纷纷交头接耳,而莫札则是环视教室一遍,「嗯哼、嗯哼」地清了清喉咙。 「安静、安静,安静下来,虽然事情很突然,你们的班导毛利老师因为身体不适,必须要做长期的疗养。」 只听到「咦?」「不会吧?」「真的假的?」这样的声音此起彼落。 莫札再一次「嗯哼、嗯哼」地咳嗽几声,让学生们安静下来之后又说道: 「详细情形因为涉及个人隐私,因此我不便说明,总之我要为你们介绍临时代理班导的老师——风间老师。」 莫札往刚才自己进入时亲手关上的那扇门看去。 只见门打开了。 当然门不是自己打开的,而是有人开了门。 椋郎见了不禁倒抽一口气。 只见一个男人走进鸦雀无声的教室里。 男人穿着贴身的条纹衬衫,从胸前口袋取出红色的手帕,班上一部分的女生也随之鼓噪起来,这也难怪——吗……?他的容貌确实很抢眼,而且很爱装模作样,不但没有生涩之感,连穿着风格也像在作戏,简直就像演员一样。 椋郎认识这个男人。 但是他的头发——应该是染成黑色了吧,而且他的眼睛——大概是配戴了深色的隐形眼镜吧。 椋郎朝虾夷井瞥了一眼。 虾夷井则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 但是椋郎却办不到,他无法保持平静,为什么?为什么是他……?就算改变头发和瞳孔的颜色也骗不过椋郎的眼睛,那家伙、那家伙、那家伙、那家伙是……! 「初次见面,各位未来的绅士淑女们。」 那男人是—— 「东方博士」基克理德站在教务主任的旁边转过身来,那张端正到教人感到阴森恐怖的脸上所浮现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个让人签下出卖灵魂契约的恶魔。 「正如教务主任刚才所介绍——话虽如此,其实也没介绍什么啦。」 或许是认为他在说笑吧,多数的学生们都哄然大笑——别笑,不准笑,不准给我笑!不——要忍耐才行,椋郎紧咬着牙,双手按住大腿,一个劲地忍耐着。不行,不能在这里发作,原因当然不用说,因为这里是学校,这里是学校——明明是学校,为什么?为什么那家伙?为什么那样的家伙会在这里? 只见基克理德拿起白色粉笔,在黑板上写上—— 风间太郎 这几个工整到不能再工整的大字。 随后他搁下粉笔,那微微低头拍去手上粉笔灰的动作,夸张得只能说是故意逗人发笑,而对于正值这年纪、动不动就会想笑的女生们而言,那动作更是令她们为之疯狂。 「我叫风间——风间太郎,你们可以称呼我风间老师,或者亲昵一点叫太郎老师也可以,但是唯独不要直呼我的名字,我也不会直呼各位同学的名字。身为一个人,我会把你们视为独立自主的人类,本着爱与诚意,以礼节与信义对待你们,我也希望你们能够和我一样。」 「爱!他说爱耶!」一个头脑看起来不太灵光的女生兴奋地说道。 「爱是很重要的。」 自称风间的基克理德则是微笑以对。 「对于初次见面的人,我都是会先爱对方,当然——」 说着他抱住教务主任的肩膀。 「不只是各位学生,我也爱教务主任。」 「风、风间老师……!」 莫札羞得满脸通红,教室登时笼罩在哄然的爆笑声中。 有什么好笑?我不懂,我完全不懂哪里好笑了。 莫札一边擦着汗,一违说着「那么接下来就$%*#@……」,然后走出教室,当他一出教室,风间「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手掌。 仅仅一个动作,就让学生们一齐闭上了嘴。 你们难道不会觉得不可思议吗……? 他在一瞬间发出近似杀气的压迫感,大家都为之震慑住了,你们难道没发现他很明显异于常人吗?人类有那么迟钝吗……? 「那么我立刻就来进行身为代理班导的第一件工作。」 风间伸出手,指着仍然敞开的大门。 「才刚被介绍的我,现在就换成我来为你们介绍,因果就是不断循环,这应该不能称为轮回吧,轮回是指众生在三界六道中徘徊,不断交替着生与死的循环。好了,请进吧,转学生!」 有好几个人发出「喔~~!」的欢呼声。 甚至有人从椅子上站起来。 而椋郎则是感到一股寒意直窜上颈子。 他有不好的预感。 而那预感也成真了。 是她。 她走进教室里。 她和风间不同,并没有染发或做出改变眼睛颜色的小手段。 虽然穿着制服,手上提着书包,但是没有怀疑的余地,一点也没有,因为不管怎么看都是她。 她在讲台前停下脚步,转身面向同学们,然后只能以完美来形容地一鞠躬。 「我叫佐佐木塔亚奇娜,请叫我塔亚奇娜就可以了,今后请多多指教。」 ※ ——忍耐,要我怎么忍耐,我绝对忍不下来,不可能忍得下来,而且忍耐也没有意义,我也不觉得有任何意义。 早晨的班会结束后,看到风间走出教室,椋郎立刻追赶上去。反正塔亚奇娜在同学们的包围下,正被询问各种问题,而且在教室里什么事也做不了,但是如果是在外面……如果是在走廊的话……走廊会被人看到吧,那么楼梯应该可以。 我无法忍耐,也不可能忍耐得住。 不过我还是有所自制,即使不可能平静下来,最低限度该考虑的事,我自认还很清楚。 风间正往楼梯走下去。 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老师——本来准备这样叫住他,但是要我叫他老师?——我才不要,就算是开玩笑我也不干。 椋郎从楼梯口一口气跳到楼梯间,挡住他的去路。 「——基克理德,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高夜椋郎同学吗?」 他笑嘻嘻地耸了耸肩。 「来找老师有什么事吗?」 「别开玩笑了!」 「我并不是在说笑,高夜同学,一点也不。」 「我不是叫你别开玩笑了吗!」 「嗯嗯,那么我也给你个忠告,搞清楚你的身分,高夜同学。」 「什么……?」 「想一下应该就明白了吧?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吧?我是以教师,以风间太郎的身分站在这里,啊啊,请你称呼我风间老师,毕竟我是货真价实的风间太郎啊,有疑问的话,你可以到区公所去查一下就知道了。」 「你这混帐——」 椋郎恨恨地咬牙切齿。 白之血族的「东方博士」会说自己是货真价实的风间太郎,以教师的身分站在这里,也就表示户籍等资料都准备妥善了吧,而虾夷井对此平静如常,也就是说——这一切大目天都知情,这是受到大目天容许的行动。 「难道说……你们合作了吗……?」 「高夜同学,你似乎搞错了呢。」 风间好像很受不了似地摇了摇头。 「我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敌对的意思呀。」 假设他说的是真话,白之血族并不打算与大目天为敌,而大目天也是一样,所以风间才会在这里。 但是对夜魔而言,对身为夜魔唯一幸存者的椋郎而言,白之血族是仇敌,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相容的绝对敌人。 受到大目天保护的椋郎又要站在何种立场……? 不,那种事不重要。 风间太郎。 基克理德。 「东方博士」。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饶恕你……! 自制力早已抛到九霄云外,我才不管后果会如何,最要紧的就是在这里杀掉这个男人,只要收拾掉他,之后的事怎样都好办。 于是椋郎对风间采取行动。 「无奈啊。」 只见风间打开手上的点名簿。 「驴马之书p14——『突然的微风』。」 是风,风吹了起来,微风,这哪里是微风了啊!椋郎被那阵风吹飞出去,撞在楼梯间的墙上。 「——唔……!」 「你还好吧?高夜同学!」 风间阖上点名簿,刻意夸张地叫道。 「没想到你竟然奔跑下楼梯,然后就这样直接撞上墙壁!有精神是好事,但一大早这样会不会兴奋过度了呢?另外包括楼梯在内,不可以在走廊上奔跑!老师认为这是小学生也该遵守的基本规矩,你觉得呢?」 「……点名簿里夹有a书的书页吗?」 别名a书的驴马之书,书内记载着古今中外的魔法、妖术、秘术,只要翻开那本可怕的魔术书,朗诵里面的项目,就能够发动该项术法。 那就是「东方博士」基克理德的神无式——「千之魔法使」。 「不是我在自夸——」 风间面露冷笑,将点名簿夹在腋下。 「我可是个凡事准备周全的男人喔,高夜同学。」 「回答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别太让我失望啊,克洛斯迪安·吉斯特·哥但。」 「不准你用那个名字叫我……!」 「你会不会太大声了呢?」 「……!」 「不过我就回答你吧。」 风间走下楼梯,与椋郎擦身而过。 「你叫我回答我就回答,天底下没这种傻瓜,而明知问了也得不到答案还问,那种人不叫傻瓜,只不过是单纯的笨蛋而已——这就是我给你的回答,高夜同学。」 「你——」 椋郎把话咽了下去,他是在挑衅,不,甚至是在耍弄椋郎,但是明知如此,椋郎仍是怒不可遏。 即使如此还是要忍下这口气,不忍耐不行。 因为其他教师也走下楼梯,以奇异的眼光看着椋郎。 椋郎对着风间逐渐离去的背影再次瞪了一眼,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上楼梯。 ※ 第一节下课后,椋郎急忙往虾夷井的座位走去。 「可以借点时间吗?虾夷井。」 虾夷井不疾不徐地转身面向椋郎,脸上浮现不怀好意的笑容,侧着头问道: 「——什么事啊?高夜,是爱的告白吗?」 附近的同学们顿时交头接耳了起来,椋郎的后脑感觉到视线,是诗羽琉吗?也有可能是藏岛。 不行,生气焦躁只会被虾夷井牵着鼻子走而已,要冷静下来才行啊。 「怎么可能——只是有话想跟你说。」 「什么嘛,真无趣。」 虾夷井说着从座位上起身,然后向走廊走去。 椋郎追在她后面,一出教室就马上小声地问道: 「情况到底是怎样?你能对我说明这个状况吗?我只问你这件事。」 「咦?你说什么?声音太小了我听不见啊,高夜。」 「所以说——」 椋郞差点没对她大声吼叫,不过总算还是忍了下来。 「你的耳朵好得很吧。」 「没那么好啦。」 虾夷井轻声一笑。 「慌张的高夜真是可爱呢。」 「别再开玩笑了。」 「这么一说我才想到,高夜。」 虾夷井突然停下脚步,背靠在走廊的墙上。 而椋郎也跟着她停步。 虾夷井迅速伸出双手,抓住椋郎的双肩,想要将他拉向自己。 「喂、喂!你做什么——」 椋郎奋力抵抗她的力量。 「不是啦,我是想说已经没必要在意他人的目光了嘛。」 「什么……?」 「原本担心别人从你我的关系查出你的身分会造成麻烦——因此我才尽可能不与你接触。」 「是啊——没错……」 「说得更清楚一点,如果我们藏匿你的事情被他们知道,事情会变得很麻烦,所以我们才想尽可能降低那种风险。」 「那种事我也知——」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咦?」 「不是吗?」 虾夷井一把将椋郎拉过去。 当然椋郎也急忙反抗,即使如此,他们彼此的距离仍是缩短了五公分左右。 「因为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吧?除了他们以外——对于其他人而言,不管我和你是怎样的关系,他们也不可能以此推测出正确的解答,难道你不这么觉得吗?高夜?」 「那是——」 他们指的是白之血族,其他人指的则是非古代种的寻常人类。 确实,就算椋郎和虾夷井是交情要好的朋友,一般人也不可能因此得知两人是古代种,因为一般人类根本也不知道古代种的存在。 「……不,可是那个和你现在做的事无关吧?」 「为什么?」 「喂、别、别拉我!别靠近我!」 「高夜,为什么呢?」 「还有为什么吗?我和虾夷井本来就只是同班同学而已,不在这之上,也不在这之下。」 「哦,我可不那么想喔。」 「那是认知的差距!」 「只要今后让认知一致就好了呀。」 「我丝毫没有那样的打算喔。」 「为什么?因为我这样的装扮吗?这样看起来就像是两个男人在亲热,你是在意这个吗?」 不、那个,实际上经过的不管是男学生还是女学生,毫无例外地都看着这里,对着我们指指点点说「太夸张了吧」或是「真的假的」,压低了声音窃笑。虽然虾夷井女扮男装之事相当出名,但就算大家都知道,那并不代表就不会引人注目,不过—— 「我就说不是那样……」 「如果你真的那么在意,为了高夜——」 虾夷井 的右手抓住椋郎的胸口,左手紧紧按住后颈的位置,然后眯起眼睛笑道: 「我也可以改变我的坚持罗?」 「坚——」 「持」还没说出口,虾夷井的双脚就缠住了椋郎的右脚。 「喂喂,再再再怎么说这也太——」 「嘘!」 「不,嘘也没用吧!」 「安静!」 「——就算不安静也已经被人看到了呀!在众目睽睽之下,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难得我要向你坦白自己的心情,你就正经一点听我说嘛,高夜?」 「唔——离、离我远一点!」 「啊啊……不可以,你这样不行哦,高夜,你那样乱动会卡得更进去啦。」 「是你让我卡进去的吧!」 「这种事别说得那么大声啦,我会害羞的。」 虾夷井说着红起了脸,但那绝对是演戏,她才不是那种个性。 「——我在想什么蠢事啊……!」 糟糕,脑中一片混乱了。 附近有人低声说了一句:「猥亵……」 「什——本少爷才不猥亵!」 「高夜、高夜,你这样好吗?你的第一人称变成『本少爷』了喔?」 「一、一点也不好!」 「仔细想想这样有点容易搞混呢,我也会这样称呼自己——换一个比较好吗?人家?小妹我?哪个比较好呢?」 「怎样都好,随你高兴吧!」 「我想知道高夜的喜好嘛,你喜欢怎样的服装?我可以遵照你的希望穿给你看喔,虽然女生的装扮会令我恶心,不过如果是为了高夜你——」 「不用,你的脚别动,脸不要靠近我!」 「既然如此你推开我不就好了吗?只要你想那样做,应该就办得到吧?为什么不推开我呢?你办不到吗……?」 「办、办——」 怎么回事?究竟是怎样的心理障碍作祟,让我无法用蛮力推开虾夷井呢?为什么心脏跳得这么快?为什么下腹部的某个特定器官好像快起反应了呢……? 不,就是因为那个。 下腹部的某个特定器官。 那个宛如的另一种生物的特定器官好像快苏醒了,好可怕,身体完全不敢动了,因为如果不用全身的力气忍耐,事情就糟糕了,只要稍微动一下,那个特定器官就会——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真是豪迈的吆喝声,不过那并不是男人的声音。 那是藏岛。 只见藏岛有如疾风般奔来,将虾夷井从椋郎身边拉开——或许她是想把虾夷井抛开吧。 话虽如此,虾夷井也不是省油的灯,虽不知道她是如何办到,只见她滑溜地从藏岛的手中挣脱。 「——你、你你你没有得到我的许可,竟然擅自摸我!乳牛……!」 「是啊,我是摸到你了,那又如何……?」 藏岛挡在椋郎和虾夷井中间,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话说你真的打算在这里战斗吗?这里是学校的走廊耶。 虾夷井用双手紧紧抱着自己。 「别、别以为摸了我能够平安无事……」 「摸了你会怎样呢?方便的话可以请你告诉我吗?」 「藏岛,你还真强势呢……」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虾夷井同学我就能够强势得起来。」 「……呜、你可别太小看我。」 「哎呀?你想要我。舔你吗?」(译注:日文中的舔和小看同音。) 「我是说不要舔吧!」 「可是虾夷井同学就是口是心非吧?我想说你嘴巴上说的都会和心里想的相反。」 「别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 「就是被我说中内心事才会恼羞啊,一定是这样的吧,呵呵呵……」 「你这个乳房妖怪……!」 「怎么说我是妖怪呢,你害怕我吗?虾夷井同学?」 「谁、谁害怕了!——呜、别、别靠近我!你敢再靠近的话——」 「你要怎么样呢?」 「别过来!有乳臭味!脂肪臭!呜啊!不要啊,别过来!」 「其实我也是口是心非哦?愈是叫我别过去——我就愈想过去呢,呵呵。」 「不要!不、不行!啊啊啊……呜……呜……」 虾夷井被逼到墙边,眼看就要被藏岛的肉块压扁了。 虾夷井不只是发自内心讨厌,而且似乎吓得双脚发软,想逃也逃不掉,老实说看了觉得有点可怜,不过现在目光的焦点完全转移到她们身上,对此椋郞也感到谢天谢地。 「……那你们就加油吧。」 椋郎用右手的中指将眼镜往上一推,然后离开了现场。 总之从虾夷井的言行可以明白几件事。 首先就是大目天似乎容许了白之血族的行动。 然后大目天也不再对白之血族隐瞒收留椋郎这件事。 照这样推测,大目天与白之血族之间只怕已达成某种密约。 然而既是大目天的使者也是庶子的虾夷井,她非但没有避开椋郎,反而更公然地诱惑椟郎。这么说来大目天似乎也没有反目成仇,把椋郎出卖给白之血族——至少就目前而言是如此。 椋郎一边走,一边叹了一口气。 连他自己也感到意外,自己竟然松了一口气。 「因为暂时还能持续现在的生活吗……?」 椋郞在口中如此喃喃自语,却又厌恶无法否定这个想法的自己,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了。 一回到教室,却发现教室里不知在为何事吵闹。 难道是转学生周围又围起人墙,因此而出现吵闹吗? ——结果不是。 不是那样的。 这时椋郎的心脏大概停了数秒钟吧。 「咦……」这样的声音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椋郎只感到世界摇晃,天旋地转。 随后椋郎急忙奔上前去。 「闪开……!」 他拨开人群,到达那个地方,打算抱起倒在椅子和桌子之间的诗羽琉——但是等等,先等一下,这样好吗?随便移动她不会有问题吗? 椋郎向四周张望,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 ——昏倒了。 诗羽琉昏倒了。 「什么时候……」 椋郎有如梦呓般这么说道,站在附近的同学随即回答道: 「就、就是刚刚……真的就只是刚才的事,她想要站起来……可是却好像站不稳而昏倒了——」 椋郞点了点恤,然后蹲下来,想要慎重地查看诗羽琉的情况,但是手却在发抖,不只是手,全身都颤抖个不停,呼吸也感到困难。 不过头——总之看来她似乎没有撞到头,应该也没有受伤。 她有呼吸,还活着,这不是废话吗! 汗水自她的额头、鼻头和脖子渗出,而且脸蛋发红,似乎有发高烧。 看她这个样子应该早上就不舒服了,难道自己都没发觉吗?自己的确是没发觉,为什么没发觉呢…… 椋郎抬起头,往转学生的座位看过去,只见塔亚奇娜从人群的缝隙看着这里,她面无表情,完全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塔亚寄娜突然出现,而且跑来找自己,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没有注意到诗羽琉的身体状况——不,那只是藉口而已。 「诗羽琉同学!诗羽琉同学……!诗羽琉同学……?」 不管叫了多少 遍,诗羽琉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可恶、可恶、可恶…… 椋郎抱起诗羽琉,随即诗羽琉似乎总算醒来,昏昏沉沉地微微睁开眼睛。 「……椋郎?」 然后说了这句话。 「啊啊……我……没事的……」 「哪里没事了!」 椋郎忍不住对她大吼,不过马上就强烈地反省到现在不是懊悔的时候。 「我马上就带你去保健室!你能抓住我的话就抓紧一点!」 诗羽琉没有抵抗,伸手抱住椋郎的身体,然而她的手似乎使不出力气,看到她这么虚弱,椋郎只感到恐惧无比。 2、白色淑女 在那之后,诗羽琉在保健室休息了一阵子,却始终没有好转,因此老师连络家长,把她带去医院了。 听到保健老师这么说,椋郎坐立难安,马上就想早退——但是早退之后又如何呢……? 诗羽琉很可能是在母亲的陪同下去医院的,接受诊察之后,她这时候想必已经在家静养了吧。 椋郎若是早退前去探病,可能反而令诗羽琉过意不去吧,而且椋郎去了又能做什么呢……? 什么都做不到。 最多也只能担心而已。 ——实际上我真的担心得不得了。 学校一放学,椋郎马上打电话到诗羽琉家,可是却没人接电话而切换到电话答录机,因此椋郎尝试拨打诗羽琉母亲的手机。 『——喂?啊,是椋郎吗?对不起喔,是你带诗羽琉到保健室的吧?你还打电话到家里吗?就是那样,其实是诗羽琉被诊断要住院,人现在在医院里——』 「住院……?」 一瞬间,他只感觉眼前一片漆黑。 于是椋郎马上冲出学校,却没看到丽,心里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她不在又如何?现在也没空管她了。 他在空暮车站搭乘电车,前往邻镇的缘市。 由于空暮市并没有什么大医院,因此诗羽琉是在缘中央医院接受诊察,然后就直接被宣告要住院了。 缘中央医院离缘车站大约步行十五分钟的距离,在柜台问过病房之后,椋郎前往内科大楼,只见丽在护理站附近走来走去,而丽一看到椋郎—— 「椋郎先生……!诗羽琉她……!」 「丽?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看到诗羽琉和她母亲从学校出来!我感觉事情不寻常,于是没有多想就追在后面,然后一路来到这里是也!」 「……这样啊,我知道了,你冷静一点,你说话有点奇怪哦。」 「啊呜,所言为真!」 「相当怪……」 「在下今后必会注意。」 「所以说——算了,诗羽琉的病房在哪?」 「啊,在下立刻为您带路!来来,这边请!」 所以说你当你自己是武士吗? 椋郎忍住想吐槽她的冲动,跟着丽前去,事到如今闻到医院特有的那种难以言喻的气味,椋郎内心才感到惶惶不安——住院,她住院了,为什么会住院呢?诗羽琉同学不会有事吧……? 走了没多久,丽就在一间四人病房前停下脚步,悄声对椋郎说道: 「椋郎先生,就是此处。」 往病房的名牌看去,上面只写着三个人的名字,第一个和第二个人都是不认识的名字,第三个人是「*远野诗羽琉」。(编注:前三集皆为假名,所以中文版定名为「远野诗羽琉」,日文版在本集出现之汉字为「远野诗遥」,两者假名相同。) 「你不进去吗?」 「……在下这身打扮实在难以见人。」 「诗羽琉不会在意的啦。」 「可、可是——」 「别说了,一起进去。」 椋郎领着丽进入病房。 老实说,椋郎有点害怕一个人见诗羽琉,不过如果丽也一起的话,那么不管遇到任何事,他也一定能够冷静吧,椋郎心里有着这样的心情。 左边前方隔着一张空病床,再过去左边里侧则是诗羽琉躺的病床。 原本以为她母亲应该陪在她的身边,但是却没看到人,至少现在诗羽琉似乎是一个人。 椋郎与丽一靠近,诗羽琉立刻睁开眼睛,脸往这边转了过来。 「啊,椋郎,还有小丽也来了。」 「嗯。」 椋郎点头应声,一边以眼神向其他的住院病患致意,一边走到诗羽琉的身边。 见到诗羽琉打算起身,丽比椋郎更快一步制止。 「不、不可以起来,诗羽琉,你要安静躺着,诗羽琉你可是病人哦。」 「已经有好一点了,没事的啦。」 「诗羽琉同学,你还是躺着比较好,那样应该也比较轻松吧?」 「嗯~~……大概吧?」 于是诗羽琉又乖乖地躺下,看来应该相当严重吧,不然她一定会勉强自己起来的,诗羽琉同学就是那样的人,因为她就是那么爱逞强,而现在却是身体不适到无法逞强的地步了。 「椋郎,那边有椅子,你随意坐吧,另一边应该还有一张椅子,小丽你也坐吧。」 她的声音没有精神。 脸色也很差。 明明应该还发着烧,却是脸色苍白。 椋郎拉了一张折叠椅坐下,然后叹了一口气。 「……伯母呢?」 「她回家拿住院用品,我想应该不久就会回来了吧。」 「住院用品——你要住上好几天吗?」 「还不知道,好像必须接受检查的样子,只是哪好有病房空着,所以医生就说最好住院观察几天——」 诗羽琉说着露出笑容。 「其实我真的没什么事啦,结果却还要住院,弄得好像很严重似的。」 ——住院……检查…… 总是不禁让人往坏的方面想。 椋郎说不出话来,正当他默不作声的时候,丽露出笨拙的笑容接着说道: 「不、不过还算好啦!该怎么说呢,本来我还担心是不是很严重的病呢,所以那个……」 「嗯,我其实还相当有精神呢。」 「但、但是还是要好好休息才行,老实说你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有精神……」 「会吗?」 「啊!我也不是说看起来很糟哦?并不是那样的,只是还是该小心一点……」 「抱歉,小丽,让你操心了。」 「不用道歉!该道歉的反而是我……!」 「丽。」 椋郎抓住丽的手。 「你的声音太大了,这里是病房,而且还有其他病人在。」 「……唔唔!」 丽用双手捣着嘴,频频低头道歉。 「对、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竟然这么失礼……既然如此我只能切腹谢罪了。」 「不,已经够了啦……」 「可是、可是不切腹要切哪里才好!」 「哪里都不用切啦。」 「可是这样我会过意不去!唔喔!我又大声——」 「与其道歉,你更应该学会教训啊……」 「您说得很对,说得很对,我完全难辞其咎。」 「噗!」 诗羽琉笑了出来,肩膀也不住打颤。 「怎、怎么r……?」 「感觉这样好像和往常一样,我一感到安心就——」 诗羽琉眼角泛泪,忍着不发出笑声。 看到她那个样子,椋郎的心情也轻松了一些——这都是多亏了丽。 椋郎不自觉地摸了摸丽的头。 丽随即转过头来。 「咦……?」 「啊——不,没什么。」 椋郎轻轻摇了摇头,心里同时想到—— 诗羽琉说感到安心,也就是说先前她很不安,即使是现在,那份不安也一定也尚未消失吧。 要是我能为他做些什么,将她的不安全部驱散就好了。 ※ ——做些什么……吗? 但是究竟该怎么做才好呢? 两天、三天过去了,诗羽琉却仍不知何时能出院。 尽管椋郎每天都去探病,诗羽琉身体的情况却是愈来愈恶化。 而检查的结果——除了等了很久才有结果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重大的问题。 那么为什么诗羽琉还会日渐衰弱呢? 该不会其实她是得了某种重大疾病,只是那种疾病尚未为人所知而已? 「……虽然不希望是那样……」 椋郧今天放学后也前往缘中央医院。 下了电车,走出车站,只见夏莉已经等在那里了。 「哥哥,怎么这么迟才来!」 「不,我一放学就马上赶来了,这样你还说迟我也没办法——倒是你在这里做什么?」 「还有什么?当然是在这里等哥哥呀?」 「为什么要等我?为了什么目的等我?」 「有什么关系,目的是什么都无所谓吧?」 夏莉鼓起脸颊,把脸别了过去。 而椋郎则是一声叹气后说道: 「我现在要去医院耶。」 「那就去呀。」 「夏莉打算怎么办呢?」 「别管夏莉了,哥哥想去就去啊。」 「不用你说,我也打算这么做。」 于是椋郎朝医院的方向前进,只见夏莉也跟了过来。 「……哦。」 「哦什么?哥哥有什么话想对夏莉说吗?」 「不,没什么。」 结果夏莉也一起来到医院。 来到病房一看,丽已经在里面了,自从诗羽琉病倒以来,丽几乎都在医院附近,或是常驻在病房里,而诗羽琉的母亲也已经把她当成是诗羽琉的「朋友」,只要是探病时间,她大多都在病房里。 「喔喔,这不是椋郎先生吗?还有——唔喔喔……」 一见到夏莉,丽吓了一跳。 而与她形成对比,起身坐在床上的诗羽琉则是露出兴奋的眼神。 「夏莉!你来看我了吗!」 「不、不是——夏莉只是……」 只见夏莉脸上一红。 「只是因为哥哥无论如何都要我来,我才勉为其难地过来——夏莉其实一点也不想来。」 「咦……?无论如何都要你来?我有说过那种话吗?」 「有、有啊!你有说吧!因为哥哥很烦,一直念着要夏莉一起过来,夏莉拗不过他,才会——」 「我不记得有那种事耶。」 「哥哥你忘记了吗?哥哥你最近也太健忘了吧,与其叫哥哥,倒不如说更像老爷爷,干脆以后都叫你爷爷好了。」 「那样我会微妙地感到悲哀耶,别那样叫好吗……?」 「哼!」 夏莉把折叠椅放在床旁边坐了下来。 「——那么你身体好一点了没?啊,附带一提,我这可不是关心诗羽琉,只是非常寻常的问候而已,你可别误会了。」 「夏莉呢?你过得好吗?」 「当然好啊!看也知道吧?再说是夏莉先问的耶,你好一点了吗?还是没有呢?到底是哪一个?」 「呃、我……」 诗羽琉虚弱地笑了,并不是她想那样笑,其实她想露出充满活力的甜美笑容,但却连强颜欢笑也做不到,她的脸上就是那样的笑容。 「还好。」 「骗人,别撒那么明显的谎,不舒服的话老实说不就好了?你这样反而会让周围的人操心耶。」 「是吗……说的也是呢。」 「还有你也是!」 夏莉目光锐利地瞪着丽。 「反正你一定抑制缠着诗羽琉,但是你也该想一想吧?时时刻刻都有人在旁边,这样心情怎么会轻松呢?」 「啊……!」 丽仿佛被说中痛处般睁大了眼,然后沮丧地垂下头。 「这、这个……我完全没想到——我真是失败,怎么会这、这这么没大脑、没神经、没常识……我真是罪该万死……」 「话先说在前头,丽,你不用切腹。」 「可是椋郎先生,那样我要怎么赔罪才好呢?」 「只要有反省就够了吧……」 「再说我本来就不觉得困扰,心情也不会紧绷,所以你不用在意的,小丽。」 「诗、诗羽琉……可是……」 「不,那样还是不好啦,诗羽琉同学。夏莉说的也有道理,当然我想丽她并没有恶意,但是凡事总有个限度吧。」 「另外夏莉要重申一下,刚才说的只是一般论而已,夏莉才不在乎诗羽琉会怎样呢,这一点可别搞错了喔?」 「好啦好啦,知道了啦。」 「那是什么态度?」 夏莉鼓着脸颊,一脸不高兴的表情。 「——确实没错。」 丽彷佛恨不得跪拜一般地低下头。 「兰思邦小姐和椋郎先生说得很对,我很抱歉,诗羽琉,今后我会有所节制,当你觉得疲累的时候,希望你能毫无保留地坦白告诉我。」 「好,我会的,不过我真的不要紧啦,平常有小丽陪着我,帮了我很大的忙,而且我一个人的话——」 诗羽琉说到一半停住,稍微考虑了一会儿后说道: 「——会很无聊,一有时间就胡思乱想些不必要的事情,啊,说到不必要的事情,其实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我记得日本有这样一句俗话。」 夏莉故意露出嘲笑的表情说道: 「想太多只是白费时间,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最好是乖乖睡觉。」 「那我就睡吧。」 诗羽琉突然碰地一声躺下,闭上了双眼。 「——诗羽琉同学……?」 「诗、诗羽琉……?」 「喂……?」 夏莉脸色大变,从椅子上猛然起身,马上就要冲去查看诗羽琉的情况—— ——却见到诗羽琉的眼睛睁了开来。 「咦?什么?」 「你、你还问!」 夏莉横眉竖目地坐回椅子上。 「别吓人啦!我还以为你真的那么不舒服,瞬间差点就——」 「啊,抱歉,我只是想开个玩笑。」 「不好笑的笑话根本不算是玩笑吧!」 「……说的也是,我从以前就不擅于说笑,常常有人说我的玩笑很无聊。」 「真的很无聊!你去修行一下如何?」 「不,夏莉,不需要做那种修行吧,特别现在又是……」 「哥哥你闭嘴!」 「兰、兰思邦小姐,拜托您安静一点。」 「唔哇!你那样说超令人不爽的,只有乌拉拉你绝对没资格说那种话。」 诗羽琉眯起眼睛轻声一笑。 「什么……?」 夏莉皱起眉头看着诗羽琉。 「干什么啦?真恶心。」 「我觉得很高兴。」 诗羽琉再次闭上双眼,叹了一口气。 「连夏莉也来看我,又这么热闹,真的令人高兴……」 ——你也太夸张了吧。 椋郎原本想笑着这么说,但是他说不出口。 而夏莉和丽也只是注视着诗羽琉,无法开口跟她说话。 当天晚上,诗羽琉高烧超过了四十度。 ※ 「——你好像有些憔悴耶?高夜。」 在学校厕所里洗手的时候,虾夷井很快地出现在旁边,端详着椋郞镜子里的脸。 「嗯,没有错,的确变憔悴了呢。」 「……那又怎样了?」 「我只是在担心你而已。」 「不用你多管闲事。」 椋郎关上水龙头,用手帕擦着手,离开了洗脸台。 虾夷井也跟了过来。 「真冷淡啊,高夜,虽然你平常就是这样了,但是那么露骨的冷淡态度实在很伤人耶。」 「那可真是抱歉了。」 「照你那种说话方式,其实你一点也不觉得抱歉吧?」 「是啊。」 「远野的情况如何了?」 听虾夷井如此问道,椋郎本要停下脚步,不过——为什么得对虾夷井说明那种事? 走出厕所不久,虾夷井的手抓住椋郎的肩膀。 「等等啦,高夜,只是说个话——」 「放开我!」 椋郎正想要挥开虾夷井的手。 但是在那之前,有个人从背后架住虾夷井。 「呜……!」 虾夷井缩回了手。 「哇——唔啊……什……喔喔喔喔……!」 「不准你对我的椋郎大人做出无礼的举动。」 那是藏岛干的好事。 她从背后紧紧抱住虾夷井,不知为何却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同时藏岛的双眼也隐隐闪耀着红色光辉。 「不然我也可以吸你的血哦……?」 「你、你做什么!别、别开玩笑了!别这样!快住手!」 「我才没有开玩笑,其实我也很有兴趣,你的血是怎样的滋味呢?」 「谁、谁、谁知道啊!你这个魔鬼!要、要是你不放开我,我、我就——」 「你这样是有认真在抵抗吗?该不会你想被我吸血?你该不会有那种愿望吧……?」 「怎、怎、怎么可能有!啊啊啊啊啊!恶、恶心,好、好恶心!救、救我……!」 「救你?你是在向谁求救呢?向椋郞大人吗?」 「不、不、不是!」 「那么是跟我求救……?」 「不是不是不是!我、我才没有求救,我、我、我没说过那种话!呜、呜啊啊!住住住住手啊!别别别别碰我!那那那那种地方、呜啊……」 「我要提醒你们,这里可是学校哦……」 椋郎一边说,一边用右手的中指把眼镜往上推。 虽说虾夷井是男装打扮,但是她的容貌端正,而且体型也不像男人。 而丰满有余的藏岛从背后抱住那样的虾夷井,而且并不只是架住她,一双手也在她身上到处乱摸。 那实在是难以直视的光景,更丢脸的是再这样看下去,椋郎感觉他的自制心将会飞到九霄云外,不知所踪了——诗羽琉同学发生了那种事,明明我就没有那种心情的说,我的欲望难道是怪物吗……? 「啊、不行!不可以那样!啊啊!呜呜呜呜,住、住手……!」 「我才不住手,我怎么可能停手呢,呵呵呵呵……」 不过如果就这样都没有人制止,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 不行。 不可以想像。 不准想。 椋郎快步离开现场,回到教室里。 教室里,佐佐木塔亚奇娜依然在同学们围绕之下。 她似乎设定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罗马尼亚人。转学生佐佐木同学由于对人遵守适度的礼貌,态度也温和亲切,还有当然就是物以稀为贵的关系,如今已经成为班上大受欢迎的人物。 「……她到底有何目的?」 椋郎口中念念有词,侧眼看着正和同学谈笑风生的塔亚奇娜,一边想走回自己的座位——但是却在途中改变了心意。 塔亚奇娜的说话声,以及含蓄的笑声传入耳中。 那明明是椋郎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但是听起来却只像是别人的声音。 不行,这样的教室他一秒也不想待,他不可能忍受得了。 他再度走出教室,漫无目的地走在走廊上,基克理德——代理班导的风间从对面走来。 虽然也想过要回头,但是椋郞就是不爽那样做。 于是椋郎刻意挺起胸膛,直直地往前方走过去——风间—— ——基克理得,那个可恶的「东方博士」。 干什么笑嘻嘻的,而且很明显地正看着我。 明明是那么卑鄙的男人,然而不管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大家都说他有点怪不过很有趣,看起来古板却很幽默,很帅、很有型之类。虽然很莫名其妙,但是他颇受到众人好评,甚至还有人说班导毛利老师可以不用回来了,让风间一直当班导就好了,你们全部人都是白痴吗……? 一定是自痴吧。 因为大家都不认识他,只是被他骗了而已。风间——还有塔亚奇娜也是,他们是假装善良在欺骗人类,说来人类应该算是被害者,那不是他(她)们的错,而这道理椋郎也心知肚明。 明知如此——啊啊,我已经不想再待在这种地方了。 毕竟我不是人类。 我和大家不同。 自从风间和塔亚奇娜出现之后,椋郎更是意识到这个事实,让他尽管只是待在学校也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你还好吗?高夜同学。」 擦身而过之际,风间向椋郎问道。 「还可以啦,风间老师。」 椋郎本想装得平静如常地回答他,但是语气可能还是不免有些僵硬。 然后椋郎走了几步路回头一看,只见风间也停下来看着这里。 两人于是对上了眼。 然而椋郎却忍不住移开了视线,感觉就好像输给了他一样。 「……可恶。」 椋郎紧咬着牙根,快步离去。 我不想待在学校,我想见诗羽琉,但是就算去探病,也没有我做得到的事——一件也没有。 我什么也办不到。 ※ 即使如此,椋郎当然还是去探病了。 自从诗羽琉那天晚上发过四十度高烧之后,至今已过了一个礼拜。 虽然吃了退烧药后,烧似乎是退下来了,但是却仍是有三十八度左右,另外最近她似乎也感到眼睛疼痛,眼球宛如受到压迫般地疼痛,而且当看到强光时会感到恶心想吐,有时甚至会有剧烈疼痛。 原因依然不明。 「……可是我今天有跟诗羽琉同学说什么话吗?我不记得了。」 椋郎坐在家附近的荡秋千上,茫然地自言自语道。 「应该说我没说什么话……」 「喵~」 洛克用身体磨蹭着椋郎的脚。 黄昏的公园还有几个小学生在玩耍,要是让他们听到就麻烦了,因此洛克也不能说话。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喵~」 「因为没有话题呀,就算要说学校的事——更是没话题。就诗羽琉同学来说,她现在的心境可能也不想听吧……」 「喵啊。」 「老实说——看到她的脸我会难受,可是没看到又会不安,但我也不是不想见她……该怎么说才好呢。」 「喵。」 「喂喂……」只听到远处傅来小学生们交头接耳的声音。 「那个人是不是在和猫说话呀……?」 「就是说啊,我从刚才就这么想了,他果然是在对猫说话吧?」 「他是危险的人吗?」 「可能喔……」 「听说那种脑袋不正常的人还不少呢。」 「真的假的?好可怕……」 「唔……!」 椋郎狠狠瞪了小学生们一眼,但是又觉得那样太不成熟,因此马上就作罢了。他推起眼镜,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们是不是该逃走比较好?」小学生如此说道。 「他搞不好真的会攻击我们。」 「那就是犯罪事件了!我们会上电视哦。」 「咿~~!我们会被杀掉!」 「不妙了!」 椋郞终于忍耐不住,对这小学生们「吼呜!」地大吼一声,吓得小学生们立刻拔腿就跑。 「……呜呜,我在做什么呀。」 「少爷……」 「闭嘴,洛克,你现在要是说话安慰我,我可不会原谅你——现在如果有人对我说出温柔的话,只会让我更觉得凄惨落魄……」 椋郎抱着头,对许多事做反省,直到日暮西山,然后才落寞地踏上归途。 一回到家,只见千姬已经回家了,她正和夏莉一起做晚餐。 「啊,今天是轮到我做饭——」 「没关系啦,都已经快做好了,而且夏莉也有帮忙。」 「没错没错,哥哥你就坐下吧。」 夏莉围着与千姬不同颜色的围裙,心情似乎好得出奇,和千姬两个人下厨准备晚餐有那么快乐吗?她看起来并不像在演戏,所以应该是真的开心吧。 椋郞坐在椅子上,愣愣地眺望两人忙进忙出的样子。 如果不去管人种的差异——实际上岂止是人种,根本就是不同种族——两人看起来就像是年轻母亲和女儿,或者是年龄差距较大的姊妹。 椋郎口中忍不住发出叹息。 他觉得这真是和平的光景。 却不知何故感到哀愁。 因为他总是会不自觉地想到—— ——诗羽琉同学现在在病房里情况如何呢…… 晚餐他吃得食不知味,或许是表现在脸上了吧,千姬带着一脸担心的表情问道: 「……很难吃吗?」 「不会啊,没有那种事……」 椋郎急忙否定,然后连声说道「好吃好吃」,大口大口地吃给她看,不过他也觉得自己表现得很做作。 洗完澡后,千姬谈着诗羽琉的事,喝酒喝到人事不知,椋郎将她带到房间后才回到自己房间的床上躺下。 由于精神上已经疲累到极点了,他想说这样可能就睡得着了吧,于是关上灯,但是却怎么也无法入睡,最后门被打开了。 「哥哥,你还没睡吧?」 「……什么事?」 「你果然还没睡,」 夏莉进入房间,在床上坐了下来。 「哥哥是担心诗羽琉的事?」 「吵死了。」 「哥哥一定在担心吧,因为哥哥很温柔。」 「……我说你很吵你没听见吗?」 「听见了呀,听得很清楚。」 「既然听见——」 「有没有什么夏莉能做的事呢?」 「啥……?」 「因为夏莉很痛苦啊。」 「痛苦什么?」 「只能眼睁睁看着哥哥伤心难过,夏莉实在痛苦得难以忍受——」 夏莉缓缓地躺下,如果她是猛然扑过来,椋郎或许就闪开了,然而她的动作却是不疾不徐,大大出乎意料之外,使得椋郎无法应变。 只见夏莉攀在椋郎的身上。 「想为哥哥做些什么,这个想法奇怪吗……?」 「不,说奇怪是……」 是不会觉得奇怪。 但是身体紧贴在一起不好吧? 或许是洗过澡了吧,夏莉的头发有些潮湿。 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让椋郎的意识快要远离了。 「哥哥……有没有什么事是夏莉能做的呢……?或是哥哥希望夏莉做的事。」 「我希望……你做的事……?」 「是的。」 夏莉宛如要爬上椋郎的身体般,将脸靠了过来。 「任何事都可以哦,只要是为了哥哥,不管什么事,我真的都愿意做。」 「任、任何事……」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头脑很清楚这是不行的,该怎么说呢,现在并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吧?你应该考虑一下状况吧?不,适也不是状况的问题,无论如何这种事是不行的,这样做不太好。 然而椋郎却是怎么样也无法推开夏莉。 「哥哥希望夏莉做什么事呢……?」 啾的一声,夏莉在椋郎的下颚亲吻了一下。 那一瞬间,椋郎体内深处似乎「怦咚」一声,感觉有某个东西觉醒了。 「……什、什么事……」 「夏莉有很多事都想为哥哥做哦?」 比如说……?内心有另一个自己想这么问,而椋郎则是拚命地压抑着那样的自己。 夏莉的鼻子触贴在椋郞的耳背上。 「(嗅嗅)……啊啊……哥哥的味道,好香的味道……」 「唔……」 「痒吗?(嗅嗅嗅)……会痒吗?」 「唔……」 夏莉的脚有如挑逗般在椋郞的下腹部动来动去。 不行啊,你那样动的话——很不妙啊! 椋郎想要制止她,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完全任由她摆布。 夏莉呼吸变得急促,频频地嗅着椋郞的气味,偶尔还用舌尖舔拭耳垂和喉结。 「嗯啊……哥哥……有哥哥的味道,可以再多闻一会儿吗?啊啊……太棒了……好美味喔,哥哥……这里好好吃……」 「呜……呃……唔……唔……」 每当夏莉柔软的舌头触碰到皮肤,脑中就会窜过一道电击。 怦咚、怦咚、怦咚。 在鼓动的并不是心脏,当然心脏也跳得像在打鼓,但是另外有一个不同的东西,在椋郎体内蠢动。 「啾……啾……哥哥,这里可以吃吗?可以吧……?」 夏莉一口含住椋郎一半耳朵,将舌头伸入耳内,伸进耳内的舌头一边翻搅,夏莉的手也一边伸向椋郎的下半身。 被她摸了。 只听见夏莉发出恍惚的呻吟。 「啊啊……」 ——不过倒不如说是被她握住了。 「好大。」 「唔……啊……呜…………!」 瞬间,视野被染成一片空白,然后又立刻转暗。 那感觉就像自己体内有某个开关切换了一样。 下一个瞬间,椋郎与夏莉逆转了过来。 直到刚才还是夏莉在上,椋郎在下,但是转眼间就变成椋郎将夏莉压倒的姿势。 「夏莉。」 「……是。」 夏莉圆睁着眼,肩膀颤抖,温柔顺从地回应,椋郎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我是主人,夏莉是眷属,夏莉必须服从我的命令,无论如何都必须服从,肯为了我做任何事,那才是眷属。眷属不会违抗主人,甚至不会有想违抗的念头,她很乐意为我牺牲奉献。 椋郎露出微笑,再一次呼唤眷属的名字。 「夏莉。」 「是……」 夏莉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彷佛在寻求救赎般,好似再也无法忍耐的表情——救赎。 我能给予夏莉的救赎是什么?答案再清楚不过了。 是支配。 夏莉想被我支配。 既然如此,那么支配她不就是我的职责吗? 那也是夏莉身为眷属的愿望,所以我只要占有她的身心就好了。 我只要用我自己穿透夏莉,让夏莉想的都是我,使她无法再思考任何事就好了。 「脱掉衣服 ,夏莉。」 「……是。」 夏莉的手搭在连身裙的胸前。 「……宗子大人。」 宗子。 一听到夏莉说的那句话,开关又切换了。不,不对——不是那样的,是恢复,恢复正常了。 「唔……!」 椋郎好似从夏莉身上跳起来一般,迅速离开床铺——我在做什么?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我刚才是想对夏莉做什么……? 只见夏莉用一脸意外的表情注视着椋郎。 「哥哥……」 「……对不起。」 「咦?」 「抱歉,我……可恶!」 椋郎随即冲出房间。这样不行,我不能待在家里,这么邪恶又肮脏的我,没有资格待在这里。 他冲出大楼,漫无目的地在夜晚的道路上狂奔。 「少爷……?出了什么事喵……?」 虽然洛克追了过来,不过椋郎全力奔跑将它甩掉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我刚才是想做吗?大概是那样没错,刚才如果照那样下去,我可能已经做了。做?做什么?那还用说,当然是那回事。可恶,太龌龊了,我是魔鬼、畜生、卑鄙无耻下流龌龊,好色的性欲化身…… 我早就知道了,夜魔就是那样的古代种,这种事我也早就知道了。 比如说像塔亚奇娜那样的侍女为什么会在我身边,当然是为了照顾我的生活起居,不过照顾生活起居也包括那方面的事。 也就是说,当我的性欲觉醒后,万一憋得忍不住,她就要为我献身,那是侍女的职责,为此侍女要随侍在侧,名符其实地吃睡都在一起。 如果没发生那种事,塔亚奇娜一定已经成为椋郎第一次的对象了吧,而且之后会安排数人成为她的爱妾候补,最后被选上的人就会迎娶为妻。 ——去死啦。 只是为了发泄欲望,就如野兽般和好几位异性发生关系,还不觉得羞耻,又不是古早时代的独裁者,椋郎绝对不要那种厚颜无耻的生存方式。 想到就不禁毛骨悚然。 自己竟然有可能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在理所当然般地抱过塔亚奇娜后,再同样去抱其他人——他一点也不愿想像那种事。 「……但是我真的有可能那样做……」 椋郎在不知不觉间已走进山里,话虽如此,椋郎家所位于的三番山地区正如其名,只要稍微往里面走就是山了。尽管距离城镇并不算远,但是夜间没什么人会进入那地方。 他停下脚步,用手拍打树木。 「我刚才很不正常,那并不像单纯忍耐不住而失去理性的感觉,那就像是——自己体内还有另一个自己,那家伙醒过来,把我压下去后浮到表面……」 或许只是自己这么想而已。 那时候的自己——那家伙并不是我,我才不会做那种事,或许自己只是如此希望而已。 「不过……真的好险。」 忽然问,脑海里浮现夏莉准备脱火服时的模样,椋郎急忙用手掩着脸的下丫边。 该怎么说呢——那真的非常强烈地性感诱人。 性格激烈的夏莉,那时候完全服从椋郎,对他言听计从,真的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椋郎一声令下,夏莉大概愿意做任何事吧。 只需要一个命令就好了。 「……不可以,我才不会命令,我不会的,绝对不会。如果做了那种事,那就是我输了,因为我讨厌那样,身为一个人,我——」 他不由得失笑。 「身为一个人吗……我又不是人类,我是夜魔啊,而诗羽琉她是——」 不知何故,椋郎无法说出口。 诗羽琉同学和我不同。 她是人类。 椋郎背靠在树干上,席地而坐。 「诗羽琉同学……她会原谅我吗?我不是人类……我一直欺骗她。我这么卑鄙,差点就被欲望打败——这样的我,有资格担心诗羽琉同学吗?但是就算没有资格,我还是……嗯?」 椋郎听到某个声响。 往声音的方向望去,看到一个人影。 对方正朝这里走来。 椋郎不禁叹了一口气。 「……是你啊。」 「对、对不起……」 藏岛缩着身子走过来,在椋郎的面前停住,不过就算她再怎么弯腰驼背,她的胸部也不会变小,不,应该说胸部被两只手臂夹在中间,更加凸显了它的分量。 椋郎将脸转向一旁——不行,不能看那胸部,不然心情会变得很奇怪。 「页是辛苦你了,竟然追到这种地方来。」 「不、不会的!一点也不辛苦!如果椋郎大人要远走高飞,不管天涯海角我都——」 「不用跟来!……你该不会每晚都在我家附近闲晃巡视吧?」 「并、并不是每晚……两天一次……不,一周大概四、五天……」 「几乎是每晚了啊……」 「我发誓不会带给您困扰,请让我那样做吧!」 「说困扰是有一点啦……不过姑且不论那个,难道你都不会困吗?」 「……以前会有一些,但是自从吸过血之后……感觉身体状况好得出奇。」 「不愧是吸血种。」 「……是的,我是吸血种,是服侍椋郎大人的夜之眷属。」 藏岛双膝跪地,在胸前握起双手注视着椋郎——与其说是胸前,倒不如说是在胸部里面吧,还是老样子,陷进去了喔。 「有没有什么事是我能够效劳的呢?不管什么事都可以,请让我……让我做些事。」 「你也是吗……」 「……也?」 「不,我在自言自语。」 椋郎本想用右手的中指将眼镜往上推——但是眼镜不见了,其实他本来就没戴出来,眼镜放在房间里了。 「……啧。」 他忍不住小声地咂舌,心情变得更差了。 「没有。」 「……什么?」 「没有你可以做的事,所以你什么也不必做。」 「可是……即便是我,至少安慰椋郎大人这种事——」 「你说的安慰,反正想的一定又是奇怪的事吧?」 「怎、怎么会!我并没有!」 「你的表情变得相当淫荡哦……」 「啊……?」 「再说安慰是什么?我有拜托你做那种事吗?」 「不、不……那是……只不过——」 藏岛低下头,含糊不清地好像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沉默不语。 关于诗羽琉的事,藏岛在某种程度上应该也知情,虽然不想承认,不过椋郎因为那件事的关系,即便旁人也看得出他心情沮丧,如果是那样的话,就藏岛而言,她也不可能漠不关心吧。 因为藏岛是眷属,椋郎是宗子。 「……结杲还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什么……?原因是指……?」 「没什么。」 椋郎摇了摇头——那种事再清楚不过了。 不管到哪里,椋郎都是夜魔的遗孤,他无法逃避身为宗子的这个事实。藏岛、夏莉、洛克之所以侍奉椋郎,那是因为他是宗子。虽然丽的情况是很微妙,不过如果椋郎不是夜魔的话,她也不会像这样和椋郎扯上关系了吧。 ——然而诗羽琉同学呢……? 如果我不是夜魔而是人类,只是普通的邻居的话…… ? 即使如此,诗羽琉同学还是会和我做朋友吗? 我想大概会吧,我们是青梅竹马的关系,读同一问学校,一起欢笑,偶尔也会看到她哭泣的脸——而我如果不是夜魔,我也应该是个更普通的高中生才是,如果我和诗羽琉同学一样,只是个普通人类的话—— 「没意义。」 椋郎粗鲁地搔了搔头,嗤笑一声。感觉有种漆黑污秽的情绪在自己体内翻涌,藏岛的身影一进入视线,那样的感情顿时猛然涌出——开关切换了。 「藏岛。」 「……是。」 藏岛圆睁着眼,颤抖着肩膀、手和胸部,向椋郎点头回应。 这景象有点似曾相识。 和夏莉那时候相同,完全是相同的气氛,相同的表情。 就和那时一样,椋郞再一次呼唤眷属的名字。 「藏岛翠子。」 「是……」 看到藏岛那难掩饥渴、恳求盼望的表情,椋郎的内心一冷,同时涌起一股火热的情绪。 「躺下。」 「……是。」 藏岛身子往地下一躺,湿润的红色眼睛仰望着椋郎。 「你在期待什么,你这只母猪——给我叫!」 「……汪、汪!」 「不对,不是狗叫,是像猫那样叫。」 「……喵。」 「不行,要叫得像小猫那样可爱。」 「喵呜。」 「最少也加个动作吧,真是无趣的家伙。」 「对、对不……」 「谁准你说话了,笨蛋!」 「喵!喵~喵~!」 「再叫!叫可爱一点!」 「喵呜~!喵呜~喵呜~」 「哼……」 椋郎站起来俯视藏岛。 只见藏岛本来要将手伸向身旁椋郎的脚,却在中途停了下来。 「怎么了?」 椋郎好似对待宠爱的家畜一般,对可爱的母猪露出微笑。 「你想要吧……?」 「是的……!」 藏岛渴望地攀住椋郎的下半身,抱紧他的双脚,过度丰满的胸部挤压上去,脸颊磨蹭着椋郎的大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椋郎大人!椋郎大人……!」 藏岛的脸逐渐往上移动,她已经不是用脸颊,而是用整张脸在磨蹭。 对于那样的藏岛,椋郎则是以冷漠却又火热的视线注视着她。 终于藏岛的额头触碰到椋郎的下腹部。 「呼啊啊……!」 「——呜……!」 一股不愿称为是快感的感觉,彷佛火山爆发一般排山倒海而来,不知该说是讽刺呢?还是运气好呢?多亏如此椋郎的意识才得以——恢复正常。 「唔啊……!藏、藏岛,你在做什么!快走开……!」 「呀啊……!」 藏岛被推开而倒在地上,她看着椋郎,惊讶地眨着眼睛,好似完全不明白为何会受到那样的对待。不过那是理所当然的吧,因为是椋郎命令她那样做的,然而椋郎却突然推开她,对藏岛来说一定难以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没错。 ——是我……就是本少爷下的命令。 「椋郎大人……?」 藏岛的表情一变,她皱起眉头,一副忧心仲忡的神情。 椋郎忍不住后退几步。 「……不、不是的,刚才那是——」 「不是是指……?」 「呜……!」 还想找藉口吗?真是丢脸。但是梂郎不愿相信那是自己做的事。 可是即使不想相信,那千真万确就是椋郎命令她做的,因为他自己也记得很清楚,所以也无从否定。 「忘、忘掉吧,刚才发生的事……请你忘掉吧。」 椋郎转身背对她奔逃而出。 「听清楚了吧!拜托你忘记刚才的事!不然我会……!」 「椋郎大人……!」 即使藏岛呼唤他,椋郎当然一次也没有回头,悲惨的是他那难以名状的部分就快要爆发了,总之他只能拚命奔跑,直到平静下来为止。 ※ ——没想到让情绪沉淀,竟然花了一整晚的时间。 与其说是平静下来,倒不如说他在山里跑到疲惫不堪,早上回到家冲过澡后,感觉又精神多了,他不禁憎恨起这过于顽强的肉体。 不过在跑步的同时,他也思考了许多事情,看来活动身体能让头脑也灵活起来。 然后结论就是—— 目前椋郎能为诗羽琉做的事,只有每天去探病,帮她加油打气而已,而且就算椋郎再怎么烦恼,诗羽琉的病情也不会因此而好转。 还有另一件事。 椋郎对夏莉和藏岛下命令,而两人也唯唯诺诺地听从命令。 她们两人是眷属,只要是椋郎这位宗子说的话,她们应该都会听吧。但是那时候两人的模样不太正常,而且椋郎在命令两人之前,感到一种像是开关切换的感觉,实际上自己也性情大变,变得都不像是自己了。 这其中一定有玄机。 于是一到学校,椋郎就决定马上来试验一下。 只不过对方既不是夏莉也不是藏岛。 「佐佐木同学。」 椋郎走近座位叫了她一声,她坐在椅子上转过头来。 早晨的阳光从窗户射入,将那头银色的头发映照得闪亮耀眼。 淡褐色的眼眸有如镜子一般,映照出椋郎挂着诡异笑容的脸。 「可以借点时间吗?」 「有什么事呢?」 「可以吧?」 再问了一次之后,塔亚奇娜低下头,过了三秒后,她轻轻地点头答应了。 「我知道了。」 不管是带着塔亚奇娜走出教室之前,还是出了教室之后,他们都受到无数视线的注目,实在相当烦人,佐佐木塔亚奇娜如今在空暮西高算是小有名气了。 因为这个原因,要两个人独处着实在费了一番功夫。 不过藏岛本来就一直跟踪在后,而且虾夷井可能也在暗处监视,所以是否真是两人独处就不得而知了。 「佐佐木同学。」 椋郎摘下眼镜,放入口袋里。 「好久不见了呢。」 「我们应该每天都有见面吧。」 「这么说也是喔。」 开关切换——不对,不是那样,是由我来切换开关。 而切换的方法也已经想好了,虽然非我所愿,不过我只想到这个方法——塔亚奇娜。 椋郎注视着塔亚奇娜丰润的双唇,然后看向她的脚,有如舔拭一般凝视她柔滑的肌肤,而且更想像制服之下,那胸部的起伏。原本应该是随时任由我触碰的,甚至也可以抱她。 污浊的欲望之火马上熊熊燃起,没多久就高涨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黑暗污秽的冲动充满椋郎全身,就在即将满溢之际——我变得不是我了。 但是这样的我,果然还是我。 「塔亚奇娜。」 椋郎注视着淡黄色的眼眸,呼唤她的名字。 只见塔亚奇娜睁大了双眼——不过或许是在抵抗吧,她紧闭着双唇,皱起眉头忍耐着。 「塔亚奇娜,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 「我是?」 「宗子。」 「不是那样,我要你叫我的名字。」 「高夜……」 「我说叫我的名字, 塔亚奇娜。」 「呜…………」 塔亚奇娜淡黄色的眼眸微微颤抖,看起来非常痛苦的样子。 有效。 虽然不清楚原因为何,不过现在的椋郎,他说出的话具有某种强制力,而那种力量特别会对眷属造成强烈的影响,椋郎是这么推测的。 所以如果是那样的话——塔亚奇娜现在虽然服从于白之血族的「东方博士」基克理德,但她本来是夜之眷属,因此或许也能像夏莉和藏岛那样,让她听从命令也说不定。椋郎就是抱持这檬的想法,所以才有此尝试。 就算并不是十分完全。 实际上也真有效果了。 只见塔亚奇娜咬着下唇,手按着喉咙。 痛苦吧,再痛苦一点,愈痛苦愈好,这女人背叛了我,而且偏偏投靠敌人,我不能原谅,我怎么可能原谅——你明明是眷属…… 椋郎闭起双眼,叹了一口气。 ——明明是眷属,明明是我的侍女,是我的所有物,然而这女人却背叛了我。 我恨塔亚奇娜吗?没错,我恨她。 而且——我也嫉妒,塔亚奇娜原本是我的人,现在却侍奉基克理德,这个事实让我产生强烈又深刻的嫉妒。 塔亚奇娜是我的人,我想把她从基克理德身边夺回来。 这才是我的真心话。 是我肤浅的欲望。 「……你做了什么?」 塔亚奇娜声音颤抖地问道。 不过椋郎只是摇摇头,答不出话来。 时间的流逝有如浓稠的黏液般污浊,两人之间只剩下沉重的沉默。 先开口的人是塔亚奇娜。 「我知道远野同学和宗子的关系。」 「……什么?」 椋郎不自觉地反问,为什么这时候会提到诗羽琉的名字。 「远野同学曾经一度遭到三浦红绑架。」 「那又怎样了?」 「与『操影术师』相同,三浦红野是玷污我们白之血族名声的堕落者,因此我们亲手捉拿她,日前把她交给大目天了。」 「……你说什么?」 「宗子——塔亚奇娜并不是你的敌人,希望你别误会了。」 随后塔亚奇娜便转身离去,椋郎既无法叫住她,也无法追上前去,因为现在不是做那种事的时候,椋郎在思考塔亚奇娜的话中真意。 对了,诗羽琉同学被三浦红抓走的那段期间一直昏迷不醒。 还有就是——饭团。格外大颗的饭团,炸弹饭团。三浦红曾经在午休时拿来,强迫椋郎吃下去,那时饭团里被她加了某种异物,但是却被椋郎察觉,在厕所里吐掉了。 三浦红的神无式是幻兽召唤。 人类们认鸿所谓的幻兽只是幻想中的生物,实际上并不存在,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一部分的幻兽如今仍栖息在地上的某处,又或者过去曾经存在,现在已经绝种。 据说幻兽之中,有些也带有人类所无法掌握的剧毒。 「虾夷井。」 椋郎朝四周张望。 「虾夷井!你在吧!虾夷井!出来!不——请你出来!拜托你!」 「……怎么了?高夜。」 只听到声音从后方近处傅来。 回头一看,虾夷井双手盘胸站在那里。 「那么急着找我,你是决定要认真考虑和我交往了吗?」 「别再开玩笑了。」 「我可没有开玩笑。」 「我要说的是正经事!」 椋郎冲上前去,抓住虾夷井的肩膀。 「拜托你!算我求你了,让我见三浦红!她在大目天那里对吧?」 「……因为否定也没用,所以我也不会说她不在——不过那种事……」 「既然她在,只不过是见个面,应该可以吧!」 「只不过?你说只不过吗?别说傻话了!对方是在我们地盘上放肆的大罪人!又不是住院的病人,怎么可能让你会面——」 「算我拜托你!拜托!我拜托你了!虾夷井……!」 「……高夜。」 「我只能拜托你!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靠你了!能抓得住的稻草就只有这一根!我知道这很为难,不过还是拜托你!算我求你了,请你答应吧……!」 「很好的表情呢。」 虾夷井不知何故,竟以一副受伤的表情如此说道,然后——那完全是出乎意料的举动。 她的唇堵住了椋郎的唇。 那是柔软又冰冷的嘴唇。 那个瞬间,虾夷井闭上了双眼。 而椋郎则是睁着眼睛,愣愣地看着虾夷井。 随后虾夷井的嘴唇离开,然后微微一笑。 「我知道了,高夜,我就让你见三浦红,你可要好好感谢我啊。」 ※ 踏入那弥漫浓雾的山间森林,对他而言并不是第一次。 濡湿之谷。 那里虽不是大目天的根据地,但却相当于玄关入口,濡湿之谷的后方,是一处通路错综复杂,名为大山洞的巨大洞窟,而通过洞窟最深处的万象廊,就可以到达大目天的居所——无量华座。 椋郞曾被招待至无量华座一次,因此大山洞和万象厅,基本上他都走过,不过话虽如此,那充其量也只是通过而已,内部的构造如何他就不清楚了。 再说要突破视线不清的濡湿之谷到达大山洞,没有虾夷井带路应该很困难吧,这座山谷有可怕的看守者,若不是虾夷井也在一起,看守者应该是绝对不会放椋郎通过的。 从后门进入大山洞之后,如果没有虾夷井带路,椋郎肯定已经迷路了,大山洞内的地形就是这么复杂。 「听好了,高夜。」 虾夷井放轻脚步声,在漆黑狭窄的洞窟里前进,一边悄声对椋郎说道。 「三浦红在九十九牢的第十八号牢房,九十九牢和囚禁一般罪犯的土牢不同,那是专门囚禁犯下大罪之人的特别监狱,狱卒虽然只有一人,但是只有他一人就足够了——因为要闯过他逃狱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一直以来都是由他独自看守。」 「……想必是相当难缠的家伙吧。」 「你应该庆幸,幸好我和他——忌介是好朋友。」 「你吗……?」 「有那么不可思议吗?我也是有朋友的啊。」 虾夷井耸了耸肩。 「——这里称得上是我朋友的人,也只有忌介而已。」 「虾夷井……」 「什么事?」 「没事。」 椋郎轻轻叹了一口气。 虾夷井是大目天的庶子——简单说就是亲生女儿,而这里是大目天一派的根据地,然而她在这里却只有一个朋友——而且那个人还是个狱卒。 「高夜,你是在同情我吗?你真是温柔呢。」 虾夷井并不回头,面向前方哼了一声。 「不过我只能说你是多管闲事,我能够分辨可以信赖和不能信赖的人,无法信赖的人我是不会称为朋友的。这里的人真的都是败类,每个人不是想利用我、陷害我,不然就是想占有我,就这一点而言,忌介是可以信赖的人,而且就算我背叛他,他应该也会原谅我。」 「……你打算背叛朋友吗?」 「在你与三浦红见面的时间,我会把忌介带开,因为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那个……这样好吗?让你做到那个地步。」 「我是不知道你怎么想,不过我这个人遵守信义,只要是我答应做的事,无论如何我都会做到。 」 「……老实说我实在不了解你。」 「如果你说你了解我,我可能会想揍你呢。你也是一样吧?高夜,你认为别人能够了解你所尝过的痛苦、绝望、屈辱吗……?」 椋郎答不出话来,只听到虾夷井有如喃喃自语般地说道: 「其实不用了解我也没关系,只是……人总有不想一个人的时候吧。」 或许每当那种时候,虾夷井就会来九十九牢找他,排遣自己的寂寞与难过吧。 过了不久,虾夷井停下脚步。 「——就在前面。」 「要怎么做呢?」 「首先由我进去把他带出来,进去里面之后正面看过去,右恻有四十九间牢房,左侧是五十问牢房,十八号是在右侧第九间。我离开这里三分钟后你再前往牢房,然后在五分钟内回来这里。」 「我明白了。」 「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你只能和她说话而已喔?还有别太大声,万一被忌介发现,那么即使是我也无法帮你掩饰了。」 「好。」 「你一定要遵守时间,另外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看忌介的模样——因为他讨厌自己的模样,可以的话,我想他也不想让人看见。」 「所以他才会担任狱卒吗……?」 「不是的,高夜。自从被任命为狱卒之后,忌介变得更厌恶自己的模样,他认为都是因为自己长得那副模样,所以才只能待在九十九牢。」 「……是吗?」 「你在同情忌介吗?你很天真,太天真了,不过——我就喜欢你这一点。」 「什——」 「不是谎言或玩笑,这是我的真心话。」 虾夷井轻声一笑,然后彷佛临时想起似地说道: 「啊,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你相信我吗?高夜。」 虾夷井注视着椋郎的那对眼神,看起来真挚无比。 不过仔细想想,如果虾夷井现在要陷害椋郎,那可说是轻而易举。 她可以假装把忌介带开,再通知大目天的人前来逮捕椋郎,其实虾夷井是有可能这么做的。 更何况忌介的事也可能是她捏造出来的故事,再说根本也无法保证这里就是九十九牢。 我太大意了。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竟丝毫没考虑过虾夷井可能是骗我的,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不过——虾夷井一定没说谎。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信任她,但是我想相信虾夷井。 「我相信你,虾夷井。」 「三分钟后再行动,知道吧?」 虾夷井看起来走得格外匆忙,说不定她是在害羞吧? ——别管了,那种事根本无所谓。 「集中……我要集中精神。」 椋郎等了整整三分钟,然后才迈步往里面前进。 刚才先走的虾夷井,现在也已感受不到她的气息,虽然不清楚忌介是什么人,但是椋郎也不觉得有疑似忌介的人躲藏在附近,而且左右的牢房也感觉不出有关着囚犯。 右边的第九间。 就是那里了。 金属制的栏杆门生锈得相当严重,靠近一看,只见在一间像是窑洞的牢房里,角落边有一个人—— 「喂……」 椋郎顿时停下脚步,表情为之一僵。 因为牢里面确实有人,那人有着人类的外型,抱膝坐在地上,金色的头发,雪白的肌肤,而且非常白,可以说是白得过头了,除了头发之外,全身上下都是白色。 那个人一丝不挂。 完全赤身裸体。 「……为、为什么……」 椋郎摇摇头,什么原因都无所谓吧,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了,时间也有限,而且裸体又如何呢,没错,这没什么大不了——吧……? 椋郎咳嗽一声,囚犯随即缓缓抬起头来。 「……阿椋?」 「好久不见——其实也不算太久吧。」 椋郎只凝视着囚犯的脸——无论如何绝不让其他部分进入视线,然后手指搭在铁栏杆上。 「你过得好吗?看起来不太好呢,脸颊是不是有些瘦了?」 「我在减肥呀。」 三浦红露出坚强的笑容,但是那毫无血色的消瘦脸庞,却只令人看了心疼。 「你看,我变得这么苗条,不过胸部可没有变小喔?」 「………………」 只、只令人看了心疼。 别看,不可以看。 「臀部也是,你看,虽然变小了点,但是这样反而更好看吧?就是这里的地板凹凸不平,害我都受伤了呢。」 「……那还真是可怜。」 「为什么移开视线?如果是阿椋的话,我全部都可以给你看的说,像是这里也是……」 「你、你够了没——」 椋郎差点就要大吼,不过总算还是克刨住了,虾夷井才说过不能发出太大声音的。 而红则是发出得意的笑声。 「——那么阿椋你呢?你过得好吗?看起来好像不太好呢,是不是有什么困扰呀……?」 「你……」 椋郎用力握紧铁栏杆。 「你对诗羽琉同学做了什么……?」 「那是向人询问事情的态度吗……?」 「闭嘴!你才要给我搞清楚自己的立场,这里是哪里都没关系,信不信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 「哇啊,好可怕,不过你那样做不会很不妙吗?」 「我已经说过没关系了。」 「不对喔,阿椋,有关系的。」 红站起来,走近栏杆门,然后伸出自己的手指,缠绕椋郎紧握栏杆的手指,椋郎当然想要拨开她的手,但是红的动作却比他更快。 「因为如果没有红,诗羽琉同学就没救了喔?你看……这不是大有关系吗?」 「……没救了?」 「没错,红为了预防万一,已经准备了对应的方法。」 她白皙的手指有如灵蛇一般,从椋郎的手指抚摸到手背上。 接着红猛然将脸凑了过来,然后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红很聪明对吧?阿椋也这么认为吧……?」 「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 「阿椋也不笨,应该已经隐约察觉到了吧?不然你也不会来这里对吧?」 「是毒物吗?」 「答对了。」 红笑得眯起了眼睛。 「和用来让诗羽琉同学睡着的是不同种的毒,为了让它在经过一段时间后,能够一点一点地发挥效用,红可是慎重仔细地做过调整哦,红很厉害吧?」 「那是怎样——怎样的毒?」 「名叫卡托布莱帕斯。」 「——卡托、布莱……帕斯。」 「那是红的幻兽,小卡很可爱哦。」 椋郎愤恨得咬牙切齿——卡托布莱帕斯,他知道这个生物。 记得在托普塞的『四足兽志』中,对于卡托布莱帕斯有这样的记载。『它吐出来的气息,含有能让地面花草枯萎的剧毒,以剧毒的毒草为食,吐出臭气,这种气息会污染空气,吸入会造成人的声音和视力衰退,引起痉挛,终至死亡。这种生物繁殖于赫斯珀利亚(西班牙)与利比亚…… 「阿椋,诗羽琉同学现在情况怎样了呢?症状进行到哪里了呢?」 「………………」 不行,只要一开口,一定会忍不住叫出来的,只见红噗哧轻笑着。 「关于小卡的毒,具体来说首先视 力会恶化,再来就是脸色会变差,全身乏力,感到晕眩,之后会有心悸、气喘等症状,感觉很像贫血对吧?」 「…………三浦……红。」 「不过慢慢的会发不出声音,发高烧,身体发冷,止不住地恶心想吐,还有就是眼睛疼痛,这算是相当明显的特征吧?到了这种地步,之后就会快速恶化,认知能力下降,血压也降低,痉挛、意识不清……到了末期的话,你知道败血症吗?大概就是像那样,会引起很多并发症——」 「三浦红……!」 「诗羽琉同学会死掉。」 「我才不会让她死!」 「嘘!」 红用手指按住椋郎的唇。 「安静一点,那个可怕的狱卒好像到别的地方去了,不过要是他回来的话,阿椋会非常困扰吧……?」 「唔……」 椋郞死命调整急促的呼吸,拼命地压低声量。 「那个毒是你调合的吗?」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而且也只有红才能解毒喔。」 「解毒——你会做解毒药吧?那现在马上给我做!就在这里!快点!」 「你要威胁我吗?」 「对,没错,你不做的话我就——」 「抱歉,阿椋,不好意思,就算我想做给你也办不到。」 「什么……?」 「没有白之血,红就无法使用神无式。」 「……你是说那个液体吗?装在小瓶子里的——把那个与自己的血混合?」 「对,那就是白之血,正如你所看到的,红现在全身光溜溜,什么也没带对吧?」 椋郎不自觉地看到不该看的地方,赶紧别过头去。 只听见红愉快地低声轻笑。 「东西并不在这里,不过我有藏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只要把那个拿来就好了吧?」 「不对,那样不行。」 红突然露出认真的表情,不,与其说是认真,倒不如说——那是被逼入绝境之人的迫切神情,是演技吗?不过看起来相当逼真。 「红……红很害怕,不知道将会如何,今后会遭到怎样的对待呢?这里很冷,我又是赤裸,而且一直都是这样哦?你不觉得这样很过分吗?」 「……那是你自作自受。」 「别那样说啦,拜托你,阿椋,把红救出去。」 「你说什么……?」 「如果你救我出去,我就帮你做解药,我先说好,威胁我是没用的,反正待在这里我迟早也会被杀,或是遭受到比死更凄惨的待遇,红不管怎样都只能逃走了,所以阿椋,带着红逃走吧——这就是条件。」 3、狡猾的猫 「……咦?」 一睁开眼,模糊不清的视野浮现出某个人的脸。 现在似乎是晚上了。 病房一片昏暗,窗帘也拉了起来,已经过了熄灯时间了,不过床头灯还是亮着的。 有一个人站在床旁边,隐约正注视着床边桌附近,不过只是隐约看得见而已,因为才刚起床的关系,所以更是如此吧,视线还很模糊,看不太清楚。 「……夏莉……?」 耳边传来自己嘶哑的声音。 连声音也发不太出来了。 只觉得喉咙非常干渴——而且疼痛。 「拿去。」 夏莉拿起放在床边桌上的吸管杯,送到诗羽琉的嘴巴附近。 「喝吧。」 「……谢谢。」 「别谢了,快喝啦。」 诗羽琉的口含住吸管杯,将水吸入口中,水是微温的,如果是冰凉的水,会让喉咙剧烈地产生刺痛。 「……温温的很好喝。」 「你是笨蛋吗?」 「……呵呵。」 「你笑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好笑……那个、会客时间……」 「那种事我才不管,跟夏莉无关。」 「……真像是夏莉的回答。」 「少乱说,你又懂夏莉什么了?」 「是吗……说的也是喔……我们认识……还没多久呢……」 「不是那种问题,因为你和夏莉不一样——根本差太多了。」 「……可是,我喜欢夏莉哦。」 「唔……?」 「夏莉很漂亮……又可爱,头脑又聪明……而且嘴上那样说,实际上却很温柔……」 「你、你再乱说我可不会放过你喔。」 「呵呵……」 诗羽琉笑了一声后,咳嗽了好几下。 喉咙干燥,有一股刺痛的感觉,不止是喉咙,就连胸口深处也是。 身体有些发烧,而且非常沉重。 如果放着不管,眼皮彷佛就要自行阖上了。 「……而且夏莉……你喜欢椋郎对吧……?」 「什——那、那又如何?对哥哥我当然是……」 「就是因为这样吧……比如说喜欢猫的人……不会是坏人……因为我喜欢猫……」 「不要把哥哥和猫相提并论啦。」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虽然呼吸困难,说话也很难过,但是诗羽琉不想让夏莉担忧。 必须说些话才行。 但是头脑却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而且也无法思考。 「这个是什么?」 夏莉指着床边桌问道。 那里放着几本书,以及一个塑胶的容器。 夏莉指的是哪一个呢?诗羽琉虽然看不见,但是书就是书了,所以一定是问容器吧。 「……那是药,是小丽为我煎的药。」 「乌拉拉吗?……诗羽琉,你该不会喝过这个了吧?」 「我是喝过了……」 「好恶心的颜色,看起来很难喝,喝了这玩意儿如果病情更加恶化怎么办?」 「……可是那是小丽辛苦努力做给我喝的……」 「我叫你别再喝了,这个我会拿去倒掉——啊,乌拉拉那边夏莉会跟她说的……」 「……夏莉果然很温柔。」 「那、那种恶心的话可以别再说了吗?」 「好……我知道了。」 诗羽琉点头答应,而夏莉则是将容器拿在手上,默默无言了一会儿。 然后她好似下定决心一般,在吐了一口气后说道: 「哥哥他——」 「……椋郞?」 「哥哥没来探病对吧?哥哥好像有点事……不,应该说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办,因为这样哥哥才无法前来探病,我想哥哥应该就快回来了——大概是吧。」 「啊啊……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 「我要说的只有这些!」 夏莉说完就走了。 ——但是她又突然折返,为诗羽琉把床头灯关掉。 「你慢慢休息吧,诗羽琉这个样子,会连带让哥哥也没精神的,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不然夏莉可不会原谅你。」 「……好。」 原本想要向她道谢,可是却无法发出声音。 而夏莉这次似乎就真的离开了。 诗羽琉没办法,只好在心中对她说: ——谢谢你,夏莉。 ※ 云层看起来格外厚实。 强劲的雨如箭一般,打在地面和雨伞上。 明明是早上,天色却相当阴暗,明明最讨厌灿烂洒落的阳光,但是在这种日子,总是不禁殷切期盼天气放晴。 「椋郎大人。」 椋郎早就发现了,从家里出来之后,她就一直尾随在前往学校的椋郎后面。 回头一看,只见在红色的雨伞之下,藏岛正看着自己,脸上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 「早安,藏岛同学——找我有什么事吗?」 「……早安,那个……」 「什么事?」 「昨天您请假是上哪儿去了呢?」 「我去办点事。」 「……请原谅我多嘴,我认为与其您一个人烦恼,倒不如找个人商量会比较好——当然如果您不嫌我僭越,也可以说给我听……」 「说的也是。」 椋郞刻意向她露出微笑。 「如果有事的时候我会拜托你,不过现在没事啦。」 「椋郎大人……」 「谢谢你特地为我费心。」 椋郎留下藏岛,快步地前往学校。 濡湿之谷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往返的地方,虽然昨天请假没上学,不过睽违两天的学校依然是老样子。 一想到住院的诗羽琉,对于那些悠悠哉哉,一如往常般上课的同学们,椋郎只觉非常地面目可憎。 现在他不想见到那位自称佐佐木塔亚奇娜的转学生,而那位代理班导的风间老师,椋郎则是想将他碎尸万段。 他好不容易强行忍住,就这样到了放学后——明明想去探病,椋郎的脚却是怎么也不肯往医院的方向走去。 就在椋郎漫无目的地,在阴雨绵绵的空暮市内四处闲晃的时候,他忽然领悟——原来如此,我是在害怕啊。 害怕和诗羽琉见面,害怕确认她的情况。 亲眼见到之后,如果诗羽琉病情的演变,确实真如三浦红所说,那该如何是好——到时他就只能接受那个事实了。 也就是说,照这样下去诗羽琉同学会…… 他不愿思考那种事。 但是就算不去思考,若是不采取行动,诗羽琉一定不会好转。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自己又想怎么做呢? 他当然想救诗羽琉。 为此必须帮助三浦红,从濡湿之谷大山洞内的九十九牢逃狱。 然而如果做出那种事——先不论是否能够实现,万一椋郎帮助三浦红逃狱成功之事被大目天知道的话,事情会变成怎样? 目前椋郎正受到大目天的保护,明知如此却帮助大罪人逃亡,那将是非常严重的背叛行为,当然大目天也不会再提供保护,非但如此,更可能追究椋郎的责任。 而那样的结果——说不定会陷入在日本这个大目天的地盘内,必须与大目天敌对的状况。 若 是只有椋郞遭到追缉那倒还好,但是…… 「……我还有眷属。」 因此他无法马上做出决定,只能暂且以「让我考虑一下」来回答三浦红,然后就回到空暮市了。 他还在犹豫不决。 犹豫到最后,他前往名为中野的老旧住宅区,来到位于住宅区一隅的一栋屋龄四十年以上的木造公寓前。 一〇一号室。 门口挂着一面手写的门牌。 上面以片假名写着——虾夷井。 那是用黑色麦克笔斫写,大概是本人亲自写上去的吧,椋郎注视着那几个看起来就很神经质的字,看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天色已经十分暗了。 椋郎深深叹了口气,然后找寻门铃,但是却没找到,因此只好直接敲门。 正当他要再一次敲门的时候,门打开了,虾夷井出来应门。 「……怎么了?高夜?看你淋得一身湿。」 「我有撑伞,也不会很湿啦。」 「你的肩膀——还有裤子都湿了一大块耶。」 「你今天没有监视我啊?」 「你不知道吗?」 虾夷井苦笑着耸了耸肩。 「监视你的不只我一人,我们是轮班制的,我今天刚好轮休。」 说这话的人毕竟是虾夷井,椋郎难以判断是真是假。 看到椋郎沉默不语,虾夷井以下颚向屋内指了指。 「你要进来吗?——不过里面什么也没有,没办法给你多好的款待就是了。」 椋郎就这样被迎入虾夷井的家中,那是一间三坪的房间,有一个厨房,里面好像还有另一个房间,不过门是关上的,话虽如此,里面的那个房间似乎也并非做为寝室之用,证据就是三坪房间的地上铺着棉被。 「……你的被子都不收的啊。」 「因为收了睡觉又要铺很麻烦嘛,啊啊——」 虾夷井拿起挂在三坪房间角落晾衣架上的毛巾,然后丢给椋郎。 「这个拿去擦吧。」 「抱歉——榻榻米被我弄脏了。」 「没关系啦,别在意。反正这房间也只是用来睡觉而已。」 事实上这房间除了棉被与晾衣架之外,什么也没有。没电视、没餐具、没厨具,甚至也没看到冰箱。 「那个……你有好好吃饭吗?」 「我们只要积蓄到足够力量,就算只吃云雾也可以活下去。」 虾夷井露出淡淡的笑容,说了这句不知是真心还是开玩笑的回答,然后便盘着腿,坐在棉被上。 「随便找个地万坐吧,不过我这里连个坐垫都没有,或许会让你坐不舒服吧。」 「不会……」 椋郎在距离被窝一公尺处坐下。 放眼看过去,只见棉被下似乎露出一条类似白色绳子,以及像布一样的东西。那是什么呢?那形状该不会是……不,可是、不会吧—— 「啊……!丁字——」 虾夷井似乎察觉到椋郎的视线,急忙将丁字裤——状似丁字裤的东西塞进棉被下。 「这、这是……因为你来得太突然,所以……」 「……抱歉,这么突然来到——」 椋郎本想说「来到女孩子家」,但是想到说那种话,虾夷井一定会生气吧,于是又吞了回去。 不过椋郎听见了,不小心听见了,虾夷井确实说了「丁字」两个字。 那东西果然是丁字裤,这里是虾夷井的房间——也就是说那是虾夷井的内裤吗?为什么是丁字裤……?虾夷井总是身着男装,难道说连女用内衣她也讨厌?所以才会是丁字裤吗?该不会现在穿的也是丁字裤……? ——不行。 不小心就想像了那个画面,虾夷井穿丁字裤的模样——没想到还不错,自己真是太不正经了。 「这个、该怎么说呢?那个……你也很辛苦呢……在很多方面。」 「……你那是什么反应!辛苦是辛苦没错!在很多方面都是一样!不过我也不指望你能体会!反正你一定不会懂吧!哼……」 「为、为什么躺下啊……」 「这是我家,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说真的,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啦。」 「是那样吗……?」 「所以你别离那么远,坐过来一点,不然光是说话就很累了。」 「你应该是在说谎吧?」 「不管是不是说谎,你不做近一点,我可是一句话也不会说哦,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你是耍赖的小孩吗?」 「没错啊,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啦……」 椋郎叹了一口气,朝棉被靠近了三十公分左右。 只见虾夷并摇摇头,向他招了招手,彷佛在说还是不够。 于是椋郎再前进三十公分。 虾夷井拍了拍地板表示还不够。 「……好啦。」 椋郎靠近到棉被边缘。 却见虾夷并把右手伸了过来。 「握住我的手。」 「……别得寸进尺了。」 「握住嘛,拜托你。」 虾夷井微眯的双眼看起来有些湿润,先前一直没注意到,不知她是不是发烧,她整张脸有些红晕,好像真的身体不适的样子。 忽然间,诗羽琉病弱的那张脸在脑海闪过,椋郎不自觉地握住了虾夷井的手。 她的手很烫。 果然,她或许是发烧了。 虾夷井握紧椋郎的手,向他微微一笑。 「你来这里是有什么急事吧?……不然高夜——你是不会特地来我家拜访的吧。」 「是啊。」 「跟我说吧,我在听了。」 「……在那之前,可以请你的左手别若无其事地摸我的大腿吗?」 「摸一下而已,有什么关系嘛。」 「怎么可能没关系……」 「小气——那么是什么事呢?」 「……并不是不摸大腿就可以摸其他地方喔?不,应该说摸那里更微妙吧!」 「咦?那么这里呢?」 「呜……住、住手!你再摸下去我真的会生气喔!」 「说得好像小学生一样,你真可爱呢,高夜。」 「唔…………!」 「开玩笑,我是叫玩笑的啦,这只是病人休养时的一点小消遣嘛,如果我是认真的,我就会做得更狠呀,像是一口气把你剥光,把你的给之类的……?」 「不,你嘴上说是病人的消遣,结果还一边把我推倒了耶!」 「那是你的错觉啦。」 「怎么可能是错觉?别、别对我使用柔道的寝技……!」 「别乱动嘛,高夜,这只不过是袈裟固而已呀。」 「挣、挣脱不开……!技、技巧这么好……!」 「我可是很擅长寝技哦?像是这招我也会。」 「横、横四方固……?喂、喂!别紧贴着我,不,应该说那样按着股间我会——」 「好啦,我知道了啦,那这样如何?」 「噗喔……!什、上、上四方固——」 不不不不不不不好吧!这样很不好吧……! 所谓的上四方固是在使对手仰躺的状况下,从对手的头部坐下去制服对手,由于是上下相反的两人,正面重叠在一起的招式,因此现在虾夷井正将下腹部压在椋郎脸上,虾夷井的脸则是靠近椋郎的股间。 「呜哇!住、住手!不行!喂!怎么可以,唔啊……」 「有什么关系 嘛,就一下子而已,其实你也不是那么讨厌吧?」 「怎么可能不讨厌!咿——」 「你看,所以说就像这样……」 「n、nooooooooooooooo……!」 「哈哈,为什么是英语?啊啊,因为你是那边出身的吧?这么说来搞不好下面也是那边的等级吗?」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已经不行了,快住手!啊……」 「嗯嗯嗯……呼啊,真受不了啊,高夜。」 「你、你、别再——」 椋郎自己也不知是如何办到的,总之他拚了命地,好不容易才从虾夷井那异样高超的寝技挣脱出来,然后彷佛是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般,缩在三坪房间的角落发出低吼。 「呜~~!呜~!……!」 「乖乖乖。」 「我可不是马……!」 「那种事我也知道啦,你真是——」 虾夷井盘腿坐在地上,笑嘻嘻地用右手比出握住某物的手势——喂,别做出那种猥亵的手势…… 「明明是以早熟、好色闻名的夜魔,对这种事却简直毫无免疫力,因为太有趣了,让我忍不住就想捉弄你呢。」 「……这和夜魔什么的无关,我就是我!」 「但是你无法逃避这个事实吧……?」 虾夷井的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然而她的眼神却很认真。 虾夷井生来就是大目天的庶子,或许她很讨厌这个事实吧。 椋郞也不是自己甘愿生为夜魔宗子的。 两人的身世很相似,或许至少虾夷井是这么想的吧。 「我还想再见她一次。」 椋郎坐在榻榻米上,他不回答虾夷井的问题,直接说出来此的目的。 「——再见三浦红一次。」 「不行。」 「为什么?」 「狱卒忌介可不是傻瓜,别以为同样的手法还能用个两、三次,我也不太想欺骗朋友呢,再说——你有事隐瞒我吧?」 「你不也是吗?毕竟你是负责监视我的人,而我是被监视的对象。」 「你用问题回答问题,想要藉此掩饰过去,这对我行不通哦,高夜。如果你对我开诚布公,低下头拜托我的话,那我还会考虑考虑喔。」 「…………」 椋郎咬牙,接着叹了一口气——话说回来,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来到这里……? 想再见三浦红一次?见了又如何?白之血并不在手上,即使威胁她大概也不会有效果,那是白费力气,而且单纯只是再见三浦红一面,根本也毫无意义,明知如此,那又是为了什么……? 虾夷井已经协助过一次了,如果先前没有虾夷井的帮助,想见三浦红应该是不可能的事吧。椋郎相信虾夷井,而虾夷井也回应了那份信赖。 说不定这次她也会听从我的请求。 我是这么想的吗?我心中的某处抱持着这样的期待吗? 确实,只要虾夷井肯助一臂之力,要放三浦红逃走就不是那么困难的事吧。话虽如此,与囚犯谈话和帮助囚犯逃狱,难度完全是两回事,如果只是偷偷让两人会面,那么只要不事迹败就不会有问题,但是逃狱就确实会被发觉。 虾夷井要力量开诚布公。 说只要那么做,她就会考虑考虑。 只是考虑而已,并不保证她一定会协助。 ——不行。 不能对她说。 「有所隐瞒的——」 椋郎将视线从虾夷井身上移开。 「是白之血族才对。他们说三浦红是什么堕落者,她在大目天的地盘上闹事,完全是自作主张之下的行动,所以他们要自己清理门户,为此他们前来交涉,希望你们同意让『东方博士』在日本活动,而你们则是答应了这项要求——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吧?」 「是没错啦。」 「他们在说谎,三浦红一定是受了白之血族的指示,他们肯定有什么企图——我只是想质问她这件事而已。」 「那个可能性我们当然也有考虑在内。」 「白之血族——『东方博士』不是能够信任之人。」 「高夜,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毕竟你的同族被他们消灭了。不过就我们的立场而言,我们和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人恨。」 「不只是夜魔,还有其他的古代种也被他们消灭了喔。」 「那是在遥远的西方之地发生的事,在极东除了我们大目天之外,还有以上海为根据地,名为朔族的强力古代种,他们还没有笨到会对我们出手。」 「是啊,他们不是笨蛋,他们奸诈狡猾,而且更是胆大妄为。」 「所以你们才会败给他们吗……?」 虾夷井右侧的脸颊一阵扭曲,抱住单膝。 「——我读过许多记录,我认为夜魔灭亡最主要的原因是太过自满,因为白之血族是趁着人类的动乱,对你们发动突袭对吧?你们以为自己的势力坚若磐石,自以为无敌,因此而掉以轻心了,我有说错吗?」 「或许是有自满没错,我们真心认为不可能会有人想打倒我们,或许是太过目空一切了吧——但是伦敦的那场空袭如果是他们所策划的呢?」 「……什么意思?」 「以前白之血族的『乐团指挥者』曾经想要我的命,那家伙说他持有的护照并非伪造,而是货真价实的护照。」 「那种东西我也有啊,只要你想要,你也弄得到手吧。」 「没错,就和你们大目天一样,只要势力深植于人类社会的话,那就不是难事,但是可别以为只有你们会那样做。」 椋郎站起来,俯视着虾夷井。 「——总之你们要小心白之血族,他们肯定会趁隙而入,绝对会。」 说宪椋郞急忙离开虾夷井的家。 一走出外面,雨势反而更大了。 ※ 即使到了深夜,雨势也仍未停止。 不久前打开窗户时,淋得一身湿的洛克进入屋内,椋郎用毛巾帮它擦乾后,或许是淋湿造成疲累吧,它现在正在角落缩着身子睡觉。 屋内并没有开灯。 椋郎坐在沙发上,愣愣地注视着天花板。 回过神来才发现,黑色直卷发的夜之女茱莉亚,与白色双马尾的夜之少女艾蜜莉,两人坐在椋郎的两旁。 「……我明明叫你们别擅自出现。」 『……i"m sorry……(对不起……)』 『……please five me。master……(请原谅我,主人……)』 「好吧……算了,没关系。」 看到椋郎叹了一口气,茱莉亚与艾蜜莉看着彼此的脸,然后同时朝椋郎抱了过来。 「喂——」 本想叫她们住手,不过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像这样被茱莉亚和艾蜜莉攀在身上,感觉就像在小动物的簇拥之下——令人感到有些搔痒,原本强硬的心也稍微缓和,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老实说这并不坏,或者该说相当有帮助。 不过要说当然也是理所当然的吧,不管是茱莉亚还是艾蜜莉,以及夜之父安德烈与夜之母海伦、夜之子哈利,他们都是夜之形象——椋郎的精神以夜之成分为材料所创作出来,就像是会动的人偶一般。 他们看似能够独立自主行动,但其实并不是。他们所被赋予的虚拟人格,就是源自于椋郎的精神。 也就是说,茱莉亚与艾蜜莉出来安慰自己。 期望这件事的不是别人,就是椋郞自己。 所以她们才会在这里。 「我真是个恶心的家伙……」 茱莉亚与艾蜜莉彷佛在说没有那种事唷,两人合力轻抚着椋郎的头、肩、背、胸、腿,然后以脸颊磨蹭,在他的身上到处亲吻着。 「……不对不对,再怎么说我也不可能期望你们做到这种地步吧……?」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艾蜜莉吐出鲜红的舌头,舔拭椋郎的下颚。 而茱莉亚也不肯服输,企图夺走椋郎的吻。 「不、不行,那样不行……!——不管怎么说都太那个了吧,其实我就是想要那样,这未免太可悲,或者该说丢脸到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吧……」 椋郎的口中发出沉重的叹息。 无论如何,在椋郎的心情开朗之前,茱莉亚与艾蜜莉都会待在他的身旁吧。 但是那太困难了。 外面的雨或许终有止息的时候,可是这样的心情却不会放晴。 ——只要诗羽琉的病情没有好转。 客厅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千姬因为担心诗羽琉而哀叹、生气、哭泣,同时喝了大量的烧酒而醉倒了,所以椋郞将她送到寝室。记得那还是两个小时以前的事,所以如果有人会进入客厅,那么就只有一个人了。 只见夏莉一声不吭地走过来;然后突然踢了艾蜜莉一脚。 『……啊呜……』 「喂、喂!你——」 『呀~!』 接着茱莉亚也被夏莉踢了一脚。 踢! 踢! 踢! 夏莉化成踢人鬼,猛烈地踢着艾蜜莉与茱莉亚,把她们驱散了。 随即艾蜜莉与菜莉亚就逃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了。只见夏莉在椋郎身边坐下,然后终于开口了。 「哥哥一个人在想什么?」 「……没有,什么也没有。」 「骗人。」 夏莉眼睛不看这里,侧脸对着椋郎,她嘟着嘴,看起来像在生气。 「——为什么?为什么不跟夏莉商量?夏莉有那么靠不住吗……?」 「没那种事,只不过……」 「不过什么?」 「有事的话我就跟你商量了,但是我并没有什么事要商量。」 「哥哥。」 夏莉的手搭在椋郎的腿上,身体往椋郎倚靠过去,然后面向他笑了出来,一脸满不在乎的笑容。 「你就忘掉诗羽琉吧,因为人类和我们不同,他们终究是不同的生物。」 「……夏莉。」 「不过哥哥,夏莉会永远待在哥哥的身边哦。夏莉会重视哥哥,为哥哥做任何事,人类就办不到了吧?因为人类太脆弱了,反正很快就会死了——」 「夏莉。」 椋郎用力抓住夏莉的手腕。 只觉得有一股情绪涌上,彷佛随时都会爆发一般,眼睛也感到刺痛。 若是不压抑那股情绪,椋郞可能就会握碎那只纤细的手臂了。 「——别再说那种话,那种话我不想听到第二次!知道了吗!没有下一次喔,如果下次你再敢说同样的话,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知道了吗?」 「夏莉是——」 她的笑容瞬间崩溃,变成哭泣的表情。 「……夏莉不希望哥哥受到伤害!不想再让哥哥……经历伤心难过的事了。」 「我也不希望任何人受伤害。」 「不要为了那样就牺牲自己。」 「不是的,夏莉……不是那样的。」 「哥哥。」 夏莉宛如不想让人看到她泪流满面的表情,她站起来拥抱住椋郎。 「——哥哥你就是太温柔了……」 虽然绝对称不上有厚度,但是夏莉火热的胸部挤压在椋郎的睑上。 明明应该有能力推开她,椋郎却是动不了。 ——不是的,其实不是那样的,夏莉。 看到眼前有人受伤,那么自己就会痛苦难过得受不了。 我一定只是讨厌那样而已。 我只是不想自己受到伤害而已。 ※ 隔天早晨,雨后的天空清新澄净。 一走出家中,只见丽和洛克一起等在外面。 「喵啊!」 「早、早安,椋郎先生。」 「……丽。」 「那、那个、这个……」 丽一副忸忸怩怩犹豫不决的样子。 由于出门有些晚,所以椋郎也没空理会,他一往前走,丽就跟在三步之后,洛克则是走在椋郎的前方,而且不时回头观看椋郎的脸色。 「……我可不需要猫来担心我。」 「喵。」 由于有旁人在,所以洛克装成是普通的猫,但它明显很挂念椋郎的事。 而丽又是如何呢? 这奇妙的行列走了五分钟后,丽终于开口了。 「椋、椋郎先生,您今、今天……!」 「今天……?」 「……今天那个——所以说就是……您预定要去吗?——就我来说是希望您务必要去……!」 「去哪里?」 「去、去探病——当然是探望诗羽琉……」 「啊啊……」 椋郎低下头。 而洛克则是眯起那只独眼,抬头仰望着椋郎。 「嗯,说的也是。」 「您、您要去探病吗?」 「是啊,当然,我也并不是不想去。」 「那真的……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丽双手贴在胸口,闭上双眼,「呼~~」地吐了一口气,表情瞬间变得开朗了。 「真的是、真的是太好了……!毕竟有椋郎先生在场就差很多……!」 「差很多——什么差很多?」 「当然是诗羽琉的情况会完全不一样!」 「……是那样吗?」 「是的!」 「有什么不同?」 「椋郎先生来的时候,诗羽琉就会变得非常有精神……!椋郎先生没来的这几天,或许是意气消沉的关系,她看起来无精打采……」 「等等。」 椋郎按住额头,低下头,眼镜因此而歪了。 「……你说有精神?那样叫有精神……?」 「没、没错,椋郎先生不在的时候更没精神——」 「别开玩笑了,我去探病的时候,她看起来也是完全没精神吧?怎么看都像在勉强自己……」 「不、不,可是椋郎先生有来的时候,在旁边看来还是差别很大……」 「……她平常比我所知的状态更严重吗?」 「欸、啊——那、那是……」 「听好了,不要说谎,也不用掩饰什么,老实地跟我说。」 「……她在我的面前也会想要强颜欢笑……但是怎么装都不像……特别是最近连说话似乎也相当难过……」 「已经进展到那种地步了吗……」 「啥……?进展……?什么进展……?」 「没什么。」 椋郎摇摇头。 「——探病……你说得对,我会考虑的,不过不管怎么说,我现在都必须去上学。」 「请您……请您务必要去,我拜托您!我太没用了……凭我的力量也无法再为诗羽琉加油打气……!我真是个失败的朋友!」 「不是你的错。」 「可是!」 「不是的,丽,你没有错。」 是我,三浦红的目标是我,诗羽琉是受到我的连累,所以才会被下毒。 如果不是因为我,这种事也不会发生。 「——这真的不是你的错……」 一切都是我的错。 ※ 椋郎在走廊上和塔亚奇娜擦身而过。 他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只见塔亚奇娜也停下来看着这里。 「什么事?」 「你不记得了吗?还是假装不记得呢?」 现在是下课时间,这里是学生们来来往往的走廊,椋郎也很清楚,这里并不是适合谈这种事的地方。 但是椋郎就是无法控制自己。 「让我逃走的人不就是你吗?塔亚奇娜。」 「……让你逃走……?」 塔亚奇娜皴起眉头,吸了一口气。 「你在说什么……?」 「是你对我下了『壁虎的诅咒』,多亏如此我才能逃过一劫——而且只有我一个人逃脱。」 「……说那种话,别人只会认为你精神不正常哦。」 「反正没人会当真,听起来只像是编得粗糙的故事……如果真是那样该有多好。」 椋郎一边用右手的中指将眼镜往上推,一边吐了一口气。 「——我以壁虎的模样徘徊了很长一段时间,渐渐地我真的开始以为我是壁虎,也想过永远以壁虎的模样生活下去。」 「宗子!……不,高夜同学,请别再说了——」 「然而不可能有那种事,我一回想起那时的事,我就会毛骨悚然,不管是虫还是什么,我都吃过,因为那时我只是一介壁虎,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请别再说了。」 「如果不是洛克找到我,为我解咒,我可能到现在都还是壁虎。」 「我不明白……即使你对我说那些事,我也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么是谁把我变成壁虎的?」 「那是你的幻想吧?」 「少开玩笑了。」 「……你大概是认错人了吧?」 「我怎么可能认错……?」 椋郎笑了,他也只能笑了。 「我怎么可能会认错你呢?」 塔亚奇娜的表情扭曲。 她的呼吸急促,肩膀正上下起伏。 正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有人从后方用档案夹打了椋郎的头。 「你在做什么呢?高夜同学,就快上课了喔。」 「……!——基克理德……」 「那个美妙的名字是什么?啊啊,高夜同学,你该不会是那个吧?就是目前在某些人之间流行的中二病吗?不过很遗憾,老师既不是你前世宿敌的转生,也不是企图令世界陷入混沌的秘密结社的异能者。」 「……该不会那就是你的企图吧?」 「喔,可别当真了,看来你病得很严重呢,听说中二病恶化会很严重,你最好小心了——啊啊,佐佐木同学,你也进教室吧,就快上课了。」 「是,风间老师。」 「好了,高夜同学也是——」 由于风间的手快要触碰到背上,椋郎急忙躲开。 「——别碰我:」 「真拿你没办法,以反抗期来说,你的反抗期也未免太晚了吧——不管怎样,小学、中学倒也罢了,高中老师可没有义务陪你玩,上课要准时出席喔,高夜。」 风间留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塔亚奇娜也跟随他离去。 ——才这么想,却见那两人在十公尺左右处停步,看着这里像在悄声讨论什么。 而且那两人的距离格外地靠近,高个子的风间稍微弯腰,距离近到差一点就可以接吻的地步,话说手放在肩膀上是不行的吧……! 「……什么老师啊!对方也算是你的学生耶……!」 椋郎忍不住就想说——我要去向教育委员会报告。不过再怎么说那样也太丢脸了,因此他总算勉强克制下来。 只见藏岛从远处的转角探出头来,窥视着椋郞的模样。 「不准看!」 椋郞向她瞪了一眼,藏岛急忙把头缩了回去。 原本以为虾夷井也在,环视四周却没看到她。 椋郞松了一口气。 不过为了这种事而安心的自己实在很没用,让他感到非常可耻。 「……我这是什么德性啊,可恶……」 ※ 放学后前往车站固然很好,但是椋郎无论如何都无法下定决心搭上电车,正当他在车站周边兜着圈子的时候,洛克走了过来。 「喵。」 「……有话想谗就说吧,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人在。」 「嗯,那么——」 洛克坐在地上摇着尾巴。 「您不去探望诗羽琉吗?」 「……吵死了,我就是在犹豫啊,这你应该也知道吧。」 「少爷不是犹豫,是害怕吧……?」 「你想说我胆怯了吗?」 「不是吗?」 「……谁知道呢。」 「不管怎么说,只要少爷不会后悔就好了。」 「后悔吗……」 椋郎也不想后悔,为此应该怎么做才好呢?那种事不用说也知道。 他搭上通往车站的公车,在缘市下车。目的地当然是缘中央医院,一到了病房,只见丽已经在里面。 「——椋郞先生!欢迎!欢迎你过来……!」 「不用哭吧……」 「不、不是的,我不是在哭,这才不是眼泪……」 丽用袖子擦了几下脸,然后露出开心的笑容。 「来来,这边请,我现在就帮您准备椅子——啊,诗羽琉,是椋郎先生喔,椋郎先生来了……啊,不对!她正在睡午觉,别叫她起床会不会比较好……?」 「啊,嗯,既然她在睡觉的话——」 「没关系。」 诗羽琉睁大了眼睛,脸往这边转了过来。 「我现在刚睡醒。」 「诗羽琉同学……」 椋郎在走到床边的这段期间,好几次都差点绊到脚,因为他的双脚使不上力,眼前的景象就是带给他如此巨大的打击。 只不过短短几天不见,诗羽琉完全变了个模样。 虽然并没有消瘦得很多,但是脸上可说是几乎没有血色,看起来就像是人偶一般。 明明视线无疑是朝向这里,眼睛的焦点却没有对上,该不会她其实几乎看不见了吧? 三浦红所下的毒正在夺取她的生命力,即使是在这个瞬间,生命力仿然持续地受到掠夺。 然后——再过不久就会耗尽。 椋郎在丽准备的椅子上坐下,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尽管不忍注视诗羽琉的脸,却也无法移开视线,好一段时间,他只是盯着她看而已,但是总不能一直不开口说话。 「……诗羽琉同学,抱歉,我都没有来探病。」 「你有事情、对吧、我听说了。」 诗羽琉刻意分段说出,每一个字都要使出力气,清楚地发音——若是不那么做,她就无法顺利发出声音,她不想用虚弱且难以辨识的声音说话,那会让人为她操心,她一定是这么想的。 「对……抱歉,那是推不掉的事,我也没办法。」 「没关系的。」 诗羽琉摇摇头。 「因为、椋郎、已经来了。」 「我当然会来。」 椋郎对她微笑。 然而胸中却是痛苦纠结。 「……我一定会来 啊。」 「太好了。」 诗羽琉也对椋郎笑容以对,她的脸上看起来似乎有些红润——但那可能只是椋郎这么觉得而已。 「……椋郎。」 「什么事?」 「有一本宇宙的书、对吧?」 「咦——啊啊,茅山田……同学送你的那本?」 「对,我想要,看那本书。」 「要我帮你拜托伯母带来吗?」 「不用,我自己、跟她说。」 「……这样啊。」 「我想想、中学、一年级的时候、我们两人、一起去看、电影对吧?」 「是啊……我们有去看,是在暑假的时候。」 「那是、什么……电影呢?」 「是科幻片,有外星人登场的电影。」 「对……那个、很好看、对吧?」 「对。」 「我还想、再看、那部电影、一次。」 「你要看吗?我去租dvd回来,下次——」 「想看、呢。」 「那就看吧。」 「记得、吗?椋郎。」 「诗羽琉同学,别太勉强自己。」 「记得吗……?椋郎、直到,小学、六年级、你的、身高、都比我、矮吧。」 「……只矮一点而已吧。」 「但是、比我矮。」 「我记得啦。」 「呵呵。」 「在升上中学之前,我的身高就追过你了。」 「没、没错呢,我们、两个人、时常、比身高、呢。」 「背对背比呢。」 「头和、头、撞在、一起。」 「那是诗羽琉同学在闹呀。」 「因为、因为……椋郎、太烦、了嘛,呵呵。有好几次、总是、吵着要、比身高。」 「我想应该没那么多次吧。」 「有啦、好几次、很烦人呢。」 「是那样吗……」 「啊、对了、爷爷、过世的、时候。」 「嗯。」 「椋郞、看到、我——哭、哭了、然后、椋郞、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 「不、不是,你陪着、我、直到、我停止、哭泣、对吧只你还抱着我。」 「……有那种事吗?」 「你、不记得、了吗?」 「这个嘛……我记得啦——记得很清楚。」 「去海边、的事、也记得?」 「对。」 「我、晒太阳、晒到、脱皮。」 「我也脱皮了吧。」 「脱了、好多、皮吧、嘻嘻。」 「诗羽琉同学,但是你真的别再——」 「那一天……很热、呢……」 诗羽琉彷佛看着远方,急促地痛苦喘息着。 对于那样的诗羽琉,椋郎却只能在一旁看着。 竟然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她痛苦。 「……我……!」 丽双手紧紧地握拳,压在自己的腿上,一张脸涨得通红。 「我——如果可以的话,如果可能的话!我愿意代替诗羽琉受苦!然而我却无能为力,无力的自己令我心焦难耐……懊恼不已……」 「呵呵。」 诗羽琉不知为何开心地笑了,她转头面向丽。 「那样的话、我也会想、代替小丽呢。」 「……不、不行,不行哦,诗羽琉,那样同样的事就会不断重复……」 「所以、这样就好了。」 「怎、怎么会好……」 「椋郎。」 「……咦?什么事?」 「我想、看雪呢。」 「雪……?」 「要是、明天、下雪、就好了。」 「不……明天就要下雪毕竟——」 「是啊……到了、冬天、会下……雪吧……」 诗羽琉咳了两下后,闭上了双眼。 但是咳嗽迟迟未停。 「——对、对不起、我……好痛苦……」 「叫、叫护士来……」 椋郎正要按铃呼叫时,却见诗羽琉举手制止。 「不、不行,这不算、什么,我、没事的。」 「还说没事——」 「等、等一下、现在……快好了……」 诗羽琉双手按着嘴,咳咳、咳咳地咳个不停。 每咳一声,诗羽琉的身体就跟着颤动。 感觉每一次的颤动,诗羽琉的生命好像就削减一分,让椋郎恐惧得不得了。 椋郎和丽只能屏气凝神地守候在一旁。 终于咳嗽停止,诗羽琉的手离开嘴违,向他们露出笑容。 「我没事了。」 「怎么可能没事——」 椋郎说不出话来了。 不管怎么想都不可能没事。 但是就算说出那种话,到底又能如何呢? 不能如何。 虽说病由心生,但就算不让她逞强,要她安静养病,拚命地鼓励她也没用,因为侵蚀诗羽琉的不是病魔,是卡托布莱帕斯的毒。 椋郎想起洛克所说的话。 「只要少爷不会后悔就好了。」 后悔……? 我当然会后悔。 不管怎样都一定会后悔。 选择一项,就必须舍弃另一项。 现在若是做出这个抉择,椋郎就等于背叛了收留椋郎的大目天,而且也会给眷属们带来困扰。 那么若是不做出抉择呢……? 椋郎凝视诗羽琉的脸。 ——我不想失去她。 怎么可以失去呢? 不,我失去诗羽琉同学是没关系,虽然不是好事,但那是我自作自受,怨不得人。 可是我不希望她死,我不能让她死。 我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只希望诗羽琉同学活着。 而且诗羽琉同学万一死掉,那完全是我的过错。 「诗羽琉同学。」 椋郎拿起诗羽琉的手握住。 她的手很冰冷。 椋郎想要稍微温热她的手,将手握得更紧,而诗羽琉也轻轻地回握,或许对椋郎而言那仅是轻柔的力道,却已是诗羽琉的全部力气了。 「你会好起来的。」 「……咦?」 「你一定会好的,很快就会恢复健康,所以不要紧的。」 「椋郎先生……?」 丽惊讶地睁大了眼。 而诗羽琉似乎也很惊讶。 「相信我,诗羽琉同学。我能看得出来,你会好的,绝对会康复。」 「……嗯。」 即使如此,诗羽琉还是露出了笑容。 「是啊,我会加油,很快就会康复。」 「你不用加油,诗羽琉同学只要心情放轻松,好好地休养,这样就可以了。」 椋郎仍是握着手,并且抚摸着诗羽琉的头,同时在心中暗自说道: ——我会设法治好你。 就算后侮也没关系,我一定要得到解毒药。 我要救诗羽琉。 ※ 隔天早上,椋郎假装如往常般出门上学,朝车站前进。 要到达目的地必须转乘电车和公车,而且还得再走上一段路才行。 到了车站前,只见一只独眼黑猫跳到椋郎的面前。 「喵。」 黑猫叫了一声,然后摇动竖起的尾巴。 「……洛克。」 「喵。」 现在是上班上学的时间,空暮市虽是日渐没落的都市,但是车站周边仍有相当的人潮,洛克似乎有话想说,不过总不可能在这里说吧。 「为什么你会在这种地方?」 「喵。」 「……你好像想说——少爷才是呢。」 椋郎叹了一口气,用右手中指将眼镜往上推。 「我没什么心情上学,你应该能理解吧?」 洛克盯着椋郎看了一会儿,忽然掉头背对椋郎走开。 然后就在将要进入附近巷子之前停步,又往这里看了过来。 「喵~」 「……你要我跟你走?」 「喵~」 「到底什么事啊……」 椋郎踏入洛克进入的巷子里,巷子相当昏暗狭窄。 而洛克则是在巷子的里侧。 「——少爷,看来您是要去车站,您打算搭电车去哪里呢?」 「跟你无关。」 「是要去探望诗羽琉小姐吗?」 「……是啊。」 「不是喵,照我看您是要前往濡湿之谷喵?」 「你怎么会——」 「少爷和虾夷井悠一起去了某个地方,这我是知道的。」 「你刚才是套我的话吗?」 「没错。」 洛克喵呵呵呵地笑了几声,然后舔了舔嘴巴周围 「您太大意了,少爷,竟然会上这么明显的当。」 「……少罗嗦。」 「您是要去濡湿之谷吧,而且是单独一个人——为了什么喵?」 「为了救诗羽琉同学……」 椋郎话一出口便后悔了,他紧紧握着拳头。 「——我要救诗羽琉同学,为此无论如何都要去濡湿之谷一趟。」 「果然是这样。不管少爷现在想做的是什么事,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出其他理由了——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我不会再多说什么,不过我也要同行喵。」 「不,你不用来啦,再说你也不能搭电车吧?」 「不用担心。」 只见洛克的独眼发出光辉。 顿时感觉得到某种像是强力磁场的力量。 「呜……」 椋郎感到耳鸣,视线开始模糊起来。 「唔……啊……」 洛克发出呻吟,只见它伸直四肢,全身的毛竖立起来——不,不对,不只是毛竖立而已,不只是那样——洛克的身体还一点一点地逐渐变大了。 洛克的身体逐渐地——偶尔也急速地、阶段性地愈来愈大。 那模样已经不能称为黑猫,以大小而言应该是黑豹。 而且还没结束。 变化还没停止。 「啊、啊、呜、啊……呼……!」 它一口气脱皮了。 虽然看起来像脱皮,但实际上并不是真的将皮褪下,只见黑豹一般的洛克宛如整张皮翻过来一般——长在全身的黑毛一瞬间消失了。 那是肌肤。 褐色的柔滑肌肤出现了。 现在黑毛所覆盖的地方,只有头部与尾巴而已。 洛克——她蹲在地上,肩膀起伏喘着气。 没错,是女性。 虽然头部有猫耳,也有长尾巴,不通她的摸样就像是人颊的女性。 修长的身材与手脚,但是绝非皮包骨,尽管身体结实紧致,胸部和臀部却很丰满。 相当地——肉感。 不,不只是相当,应该说是非常地肉感。 「洛、洛克,你……但是没关系吗?变成那个模样——」 「确实我在上次的战争受了重伤,为了恢复伤势——同时也为了解除少爷所中的『壁虎的诅咒』,我消耗了相当多的力量。」 她将手上握着的眼罩戴上右眼,并且以跪下的姿势,缓缓抬起头来。 「目前虽还称不上是万全的状态,不过也已积蓄了几分力量,相信我多少能帮上少爷的忙——请您务必带我安杰莉娜·夏洛克一同前往喵。」 「……不,可是……」 「请您答应吧!用这个姿态的话,搭电车也不会有问题喵!」 「有问题吧……?」 「为什么喵?」 「因为你……」 椋郎忍住吞咽唾液的冲动,然后发现自己正凝视着她许多部位,于是赶紧把视线移开。 「……你是裸体啊。」 「喵……!」 洛克用手遮住胸部和下腹部。 「……这、这是——虽说久未变身,但我竟疏忽了……」 「疏忽也该有个限度吧……」 「少、少爷,我该怎么办才好喵……」 「居然问我怎么办……」 4、暗夜怒吼 ——结果只好先把洛克留在原地,先折回家里一趟,取来事先为她准备的服装给她穿上。 金狼族的夏莉可以变成狼,也可以变成人,两者都是她真正的模样,但是身为猫妖族的一派,名为拉兹利斯的稀少古代种的洛克却与她不同。 简单说拉兹利斯就是妖猫,虽能藉由变身发挥出超常的力量,但是本体仍然是猫。另外,若是反覆地变身与恢复,力量也会等比例消耗,所以现在好不容易变成人形,在办完事情之前,最好还是维持现状比较好。 于是椋郎就和穿上衣服的洛克一同转乘电车和公车,前往某个小都市的郊区。 在那之后则是以步行方式前进。 两人等到天色变暗之后,才出发前往濡湿之谷。 「——经过少爷大略说明之后,我也了解情况了,不过……这条道路我并没有走过喵,我曾经去过濡湿之谷两次的说。」 「是虾夷井告诉我的,听说这是连大目天那些人也不使用的路径。」 「也就是暗道?」 「似乎是那样,话说回来——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你那个『喵』能不能改一改啊?」 「不知为何,喵的音很难发音。」 「……意思是说※na的音很难发音吗?」(译注:洛克说到日文na的音时,都是发为猫叫声的nya。) 「是的,若是您听了不习惯,我会尽力改善喵。」 「算了,没关系……我只是有点在意而已。」 「唔嗯,那就好,不过话说回来——」 洛克眯起独眼,鼻子动了一动。 「雾气变浓了呢。」 「是啊。」 椋郎移开眼镜,试着凝神注目,但却是看不清楚,能见度很快就只剩下一百公尺左右,这已经到达发出浓嚣警报的标准了,就连能够看透黑暗的夜魔视力,似乎对这笼罩着浓雾的森林也不管用。 「——真是的,这就是所谓的天然屏障吧。」 「躲在这个地方的深处、几乎不外出,看来大目天是个相当谨慎小心的人喵。」 「就是那样才生了几百个孩子吧……」 「还真不会腻喵。」 「说不定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乐趣吧。」 「少爷不觉得应该效法他们一下吗?少爷多少也培养一下那方面的兴趣就好了。」 「……就是事不关己,你才能说那种话。」 「没那种事,我从不认为事不关己,不然我也可以担任少爷的对手喵?」 「明明是只猫……」 「如果是现在的我,应该没什么不足喵?」 洛克露出艳丽的微笑。 ——确实,若是被这等容貌的女性倒追,应该没有几个人能够拒绝吧。 「……不不不,她的真面目是猫,而且也不是那种问题……」 「您说了什么喵?」 「我什么也没说。」 「唔嗯,不过就我看来,对象姑且不论,少爷差不多也需要了。」 「……需要什么?」 「您就别撑了,做下去吧,不用害怕,这种事情只要有过一次经验,接下来就没什么大不了,凡事只有起头难而已喵。」 「所以我才在忍耐啊。」 「哦?您的意思是……?」 「……我感觉就快抑制不住了,我就害怕这一点。」 「真拿您没办法。」 洛克叹了一口气。 「您不是早就抑制不住了吗?少爷现在打算做的事,实在说不上是理性的行为喵。」 「既然你那样想,为什么不制止我?」 「就算我制止,您又听得进去吗?说了应该也是白说吧?」 「…………」 「我负责监督少爷可不是监督假的,少爷的个性,我安杰莉娜·夏洛克再清楚不过喵。」 此时洛克突然停下。 「——少爷。」 不愧是猫,动作真敏捷。 椋郎被她抱在怀中,被那柔软且有弹力的身体包覆。 「少爷和我是生死同命,不管发生任何事,不管少爷是如何想的,我都会陪伴您到最后,那是我的职责——不,和义务或责任无关,最重要的是我自己想那样做。」 「……洛克。」 是猫的模样时,它的体型就相当大了,现在的她以女性而言身材也是相当高跳,或许是因为这个关系吧,椋郎感觉自己好像变成小孩一样——虽然不会认为洛克是母亲,不过原本紧绷的心。如今也顿时放松了。 「少爷是我的一切,就算我的身体粉身碎骨,我的魂魄也会永远追随少爷左右——请您记得这一点。」 「……别说了,那种话——太不吉利了。」 「我只是想把我的心情和觉悟传达给少爷而已。」 「拜托你……别为了我而牺牲……请别那么做,算我求你了。」 「不行,不行那样啊,少爷。」 洛克把椋郎的脸往自己的胸部压,然后摇了摇头。 「——我十分清楚少爷是个温柔的人,可是——那样并不是温柔。我想将身心奉献给少爷,这是我的愿望,如果您真是为了我着想,那么为我实现这个愿望才是真正的温柔,不是吗?」 「……是那样吗?」 「是的,所以如果发生紧急状况,请您尽管命令。」 「你要我命令什么……?」 「您只要说——为了我而死吧。」 「——那种事怎么可能办得到。」 「请您那样做,不管是古代种还是人类,只要是生物,总有一天都会死亡、毁灭、回归于无。能够选择自己为何而死,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你——你们是笨蛋。」 「能够为了某样事物当一个笨蛋,那样也是一种幸福喵。」 「真的是笨蛋。」 「呼唔…………」 「……?」 「没事——像这样抱着少爷……我的身体开始有些火热起来了。」 洛克的喉咙磨蹭着椋郎的头,主要是下半身蠢蠢欲动。 「……在进行重要行动之前,要不要就在这里解决呢?您只要把一切交给我,转眼间就可以——」 「不、不用!怎么可能那样做!这里可是外面耶!」 「对猫而言,外面里面都无所谓。」 「对我而言有所谓!」 「当然,不管是外面还是里面都好,里面也不会有问题喔,万一因此而怀了少爷的孩子,那夜魔的复兴也——」 「你、你、你在说什么啊……!」 「喵呵呵呵,只是开个小玩笑而已喵,话虽如此,只要少爷想要,我随时都可以当您的对手喔。」 「没有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会想要,走、走吧!不快点走不是天会黑,而是天就要亮了!」 「说的也是喵,我们走吧。」 「……你一副没事的模样更是让人火大,只有我一个人惊慌失措……」 「什么喵?」 「没什么!」 两人走在浓雾弥漫的森林中。 本来想说不管怎样,雾气应该不会更浓了吧,不过想是那样想,愈是前进,雾气的浓度便愈是增加。 椋郎摘下眼镜,由于湿气严重,镜片也起雾了。 「……濡湿之谷还没到喵?」 「如果没走错路的话啦。」 「少爷……」 「没问题……应该啦,因为我有一边确认标记,一边前进。」 「可 是这绦暗道究竟是怎么来的喵……?」 「听说是虾夷井以前要偷溜出濡湿之谷所使用的路径——好了,快到下坡了,我们没走错路。」 「那么前方就是濡湿之谷。」 「没错——接下来才是问题啊。」 「音无喵?」 「……是音无。」 在踏人无路径的下坡路段之前,椋郎吐了一口气。 「想要不撞见音无而抵达大山洞,应该是不可能的事吧,大目天那些人身上似乎有配带骗赶音无的装备,但是——就连那是什么装备,我们也全然不知情。」 「不请自来的客人会遭濡湿之谷的浓雾所阻,若仍不回头是岸,必将遭音无猎杀,啃食至尸骨无存。」 「连那个音无是怎样的家伙也不确定。」 「——真的有那种东西吗?」 「要来打赌吗?我赌有,大目天虽然既慎重又爱面子,却不会虚张声势。」 「也就是说,我们只能硬上了喵。」 「就是这么一回事——前进吧。」 椋郞与洛克以不发出脚步声的方式,从斜坡往下前进。 由于不明白音无的真面目为何,他们也无法判断该注意些什么。 音无靠何种方式探知有人侵入呢?听觉吗?嗅觉吗?因为是栖息在这浓雾之中,所以不会是依靠视觉吧。 只不过从音无这个名字,也可以推测出一些端倪。 那家伙只怕会无声无息地接近侵入者。 能见度如此恶劣,椋郎他们想先发现音无应该很困难吧,大概也不会听到脚步声,由于他们不是嗅觉灵敏的夏莉,因此也无法靠气味辨别。 「……可能得有被先发制人的心理准备。」 「可能的话,找想由我来当诱饵喵。」 「我怎么可能让你先走,或者应该说那是不可能的方法,因为记得路的人是我。」 「可是如果对方要偷袭,应该会绕到我们背后吧。」 「……对喔,会从后方袭来—洛克,来我旁边。」 「不行,我要守护少爷的背后。」 「你不听我的话吗?」 「您以为监督人是做什么的?我的职责可不是对少爷言听计从哦。」 「真是的——」 椋郎停下脚步。 到达斜坡底之后,脚下几乎都是平坦的地面,话虽如此,自从他们进入濡湿之谷,时间还不到三十分钟。 「少爷。」 洛克也停下脚步。 椋郎「嗯」一声,向他点点头,使了一个眼色,看来洛克也察觉了。 现在有人在两人的身后。 而且逐渐靠近。 「……不过很奇怪——对吧?」 「是。」 洛克的猫耳动了动。 「有脚步声……」 「而且不止一人——是谁!」 椋郞一边转身,一边厉声质问来人身分——不过却因为许多理由而感到无力。 「……你们啊。」 「哼!」 站在前头的夏莉双手叉腰,将脸别了过去。 「……对不起。」 在她右边的斜后方,则是缩着身子的藏岛——虽然每次都是这样,不过她的胸部非但没有缩小,反而更加凸显了出来。 「我已经有受您责骂的觉悟了。」 在藏岛旁边,连丽也来了。 椋郎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们是何时跟来的?」 「哥哥出门之后又折返回来对吧?夏莉就是从那个时候跟来的。」 「……我是在您家附近,看到椋郎大人似乎不打算上学,心里感到可疑……」 「我是回到帐篷拿东西,准备再度前往医院的时候在路上看到藏岛,所以就——」 「为什么一直默不吭声地跟着我?」 「因为要是半途出声,哥哥一定会赶大家回去吧?」 「那是——没错啦……」 「可是!只要来到这里,椋郎先生也不会叫我们回去了,不是这样吗?」 「……那倒未必哦。」 「什、什么!」 「——但是!我们不会回去……绝对!就算椋郎大人不答应……」 「虽然由一个新加入的眷属代表发言很令人不爽——」 只见夏莉抬头挺胸,狂妄自大地看着椋郎。 「不过哥哥说的话我才不听——除非哥哥肯让我用力踩一踩,那又另当别论。」 「你到底有多么想踩我啊……」 「不惜赌上性命。」 「再怎么说,那也过头了吧!」 「话说这里是濡湿之谷吧?哥哥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连理由也不知道,亏你们还跟过来……」 「只、只要是椋郎大人要去的地方,不管前方有怎样的险阻,都要毫不畏惧地跟随,我认为那才是眷属该有的态度……」 「嗯!我还必须报答椋郎大人的恩情才行啊!」 「反正理由一定是那个吧。」 夏莉以看似愤怒、又像放弃的眼神看着椋郎。 「某件和诗羽琉有关的重要事情吧。」 「…………」 椋郎一时答不出话来,看来完全瞒不过她们。 「少爷。」 洛克的独眼朝三人扫视一遍。 「既然如此也没办法,就带她们一起去吧,战力愈多愈好也是事实。」 「安杰莉娜·夏洛克……」 夏莉眯起眼睛,瞪视着洛克。 「一副以参谋自居的模样,你以为你是谁啊?拉兹利斯只是稀少种,论地位还远不及金狼族,而且你该不会忘了吧?夏莉是女族长哦?」 「我并没有忘记,不过……家臣的地位如今已毫无意义,适点程度的道理,我想贤明的女族长大人应该不会不明白吧。」 「你很敢说嘛,不过是区区一只猫。」 「……那、那个、我觉得最好不要吵架……」 「没错啊,两位!藏岛说得没错!就请你们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说起来这位丰满美丽的女士是哪位呀?」 「唔嗯,用这个模样见面还是第一次吧——我是洛克。」 「洛、洛、洛克……?小猫吗……!喔喔!仔细一看,有小猫的耳朵和尾巴……!」 「话说回来,被一个连眷属都不是的小孩仲裁,对夏莉来说是相当大的屈辱喔……」 「唔喔!你、你是在说我吗?——嗯?眷属?这么说来眷属究竟是……?」 「事到如今说这个是有点太迟了,丽,你什么也不知道,亏你还能和我们来往到现在,你难道都不会有许多疑问吗?再说你是吸血鬼猎人吧……」 「唔唔……椋郎先生说得很对,我身为吸血鬼猎人也必须更加精进,不然没脸见九泉之下的父亲。」 「被吸血种吸血,那还叫吸血鬼猎人吗……」 「啊哈!被那样一蜕,我可就不好意思了。」 「你还想被吸血吗……?好啊,我可以帮你吸哦。」 「请、请住手——不、不对,你给我住手!被那种眼神凝视,感觉心情变得有点奇怪……」 「我的心情也变得有点奇怪了……西神看起来好美味。」 「这些家伙在搞什么啊……」 椋郎正要抱头苦恼,却中途作罢。 因为有一殷毛骨悚然的感觉窜过。 「——大家散开……!」 洛克与夏莉固然不用说,藏岛和丽也不 是外行人,四人即刻做出反应,迅速自原地跳开。 椋郎也往前方跳跃,在转一圈站起来之前,他就已经确认了对方的模样。 「这家伙就是——」 它有着猴子的头,双眼无光,身体是过度巨大的狸猫,尾巴有如蛇一般,还有老虎的手脚,体高大约两公尺,体长约有五公尺之长。 这是被称为鵺的怪物。 那样巨大的身体,竟然直到前一刻都感受不到任何气息。 那家伙在完全不让人察觉自己存在的情况下接近,对椋郎他们发动突袭。 「音无……!」 椋郎一站起来,马上就朝下方射出夜之成分。 「——夜之拒……!」 椋郞垂直飞起,而音无则以猛烈的速度从他正下方通过——我竟然不迎击,不自觉地逃走了,是被它的气势压过去了吗……? 「真狼外形……!」 夏莉脱下衣服,变成金狼的姿态,然后朝音无扑了过去,只见夏莉咬住音无的脖子,但是很快就被挣脱开来。 「西神……!」「——唔……!」 藏岛抱起丽,她想做什么——喂,要把她丢出去吗……? 「喝……!」「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丽朝着音无飞过去,她看起来相当惊讶,不过即使如此,仍是在空中确实地拔出名刀「食骨丸」,由此可看出她不愧是习惯战斗的吸血鬼猎人。 丽从空中,藏岛则是在地上奔驰,同时朝音无逼近。 藏岛的速度稍微快了一些。 只见音无用像虎一样的前肢将藏岛挡开——趁着那个空隙,丽将食骨丸插入音无的肩膀。而音无却没有发出悲鸣,它一边吐着气,一边激烈地扭动身子,丽被它甩了下来,夏莉则紧接在后,对音无发动攻击。 「椋郎大人……!」 藏岛接住丽——然后迅速往她的脖子咬下去,似乎在吸她的血。 只见一道红色液体从嘴唇边缘滑下滴落。 藏岛脸上浮现况醉的表情,舌头舔拭那道鲜血,然后将丽放下地面。 「这里交给我们,请您放心地持续前进吧!呵呵呵呵……!那种敌人有我们就足够应付了……!要上罗,西神……!」 「是、是的……?呜、可恶,你又未经同意擅自吸我的血——可是我好像感觉格外舒服,这是为什么……!」 藏岛与丽为了援助夏莉,朝音无突击过去。 「……不,即使你说交给你们,但是那怎么可以……」 「有什么关系呢?」 洛克悠然地露出微笑。 「在这里兵分两路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你要我把她们当成诱饵吗?」 「没错。」 「不行,那种事——」 「少爷,要成就某事,牺牲是在所难免的,更何况她们是自愿牺牲奉献,您不可以让她们的心意白费。」 「可是——」 「而且——」 洛克用食指抵住椋郎的唇。 「我认为少爷可以多信任她们一些——她们并不是那种会乖乖受少爷保护的人啊。」 「……信任是吗?」 「她们是信任少爷,所以才想追随您,所以少爷也就信任她们吧,这对有朝一日将成为夜之王的少爷来说也是必要的。」 「我才不会当王——不过我明白了。」 夏莉与藏岛、丽三人包围音无,毫不间断地猛攻,不让它靠近椋郎与洛克。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你们解决掉那家伙后就在这里等着!我一定会回来!我们一起回去!明白了吗……!」 夏莉往这里瞥了一眼,藏岛点头答应,丽则是「是!」地一声,很有精神地回答。 「——我们走,洛克!」 「遵命!」 于是椋郎带着洛克走过濡湿之谷。 走不到一分钟,就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夏莉她们和音无的气息了,这过度浓密的雾气,简直就像墙壁一样。 椋郎一边确认标记,一边在雾中前进。 要走到什么时后才会到达呢?愈走愈是分不清楚了。 不过他们确实已经接近目的地。 「感觉就像在游泳一般喵……」 洛克喃喃说道。 「这么一说,你不是旱鸭子吗?」 「……那是因为我是猫。」 「也有会游泳的猫哦——就快到了。」 「大山洞……」 「是啊。」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不语,就这样走了一会儿,只见高耸的岩壁唐突地出现在眼前。 椋郎用手摸索入口。 该不会走错路了吧——正当开始感到不安的时候,他找到入口了。 有了,那是一个仅能供一人屈身通过的洞穴。 椋郎与洛克对彼此点头,然后进入洞穴。 大山洞中一片漆黑,大目天那些人并不像夜魔的椋郎或夜之眷属的洛克一样夜能视物,所以没有灯光他们是无法前进的吧,正因如此,椋郎他们才能较为轻易地潜入吧。 由于没有雾气,因此只要记得路径,接下来的路并不难走。 ——九十九牢。 笔直通路的左右两边,以金属制栏杆门隔离的九十九间牢房一字排开,仅仅是如此单纯的监狱,却因为有一名狱卒的把守,使得任何人也无法逃离。 两人在那时虾夷井让椋郞等待的场所停下脚步。 「——有两个难关。」 「第一个是音无吧?」 「没错。」 「第二个又是身分不明的狱卒吗?」 「他的名字叫忌介,似乎是虾夷井的朋友,在大目天一派中遭到排挤厌恶,有着一副连自己也不禁诅咒自己的长相。」 「外表想必异常恐怖吧。」 「不只是那样,能够单独被任命为狱卒,实力也不容小觑吧,因为九十九牢是专门关大罪人的监狱,大罪人走中应该也有力量强大之人,所以负责看守的人一定非比寻常。」 椋郎用右手的中指和无名指按着额头。 「——出来吧,夜之少女艾蜜莉。」 夜魔拥有人类——不,应该说是连古代种也没有的能力,比如说夜之影。 普通人类即使凝神注目也绝对看不见,在椋郎的脚下有比黑暗更浓的影子。 手持红色雨伞的夜之少女艾蜜莉,从那道影子里忽然间爬了出来。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接着椋郎将右手横向伸出。 「夜之少女带来死亡。」 艾蜜莉一边窃笑,一边收起雨伞,然后扭转身子——或者该说有某个看不见的强烈力量,让少女娇弱的身躯扭转起来,彷佛抹布般被绞拧。 就在引颈期盼的期间,艾蜜莉与雨伞同化,变成一把西洋剑,然后有如受到吸引一般,收纳在椋郎的右手。 「——『漆黑喵王』。」 洛克微微睁开独眼喃喃念道,而椋郎则是皱起眉头,咳嗽一声。 「是漆黑蝎王吧……感觉紧张感都没了,至少这种时候你能不能发音准一些啊。」 「喵、喵、喵……喵、喵……喵啊、喵啊,唔……就是发不好——咪、喵、喵喔、呶啊、呜呶啊!」 「够了,我好像强人所难了,真是抱歉,你别在意了。」 椋郎将那把刀身浮现血色花纹,状似黑蝎的西洋剑用力一挥。 「好,跟我 来,洛克。」 『不,少爷,这里由我走在前面。」 「……我知道了,我也要信任你对吧,目标的第十八号牢房是在右侧第九间,去吧!」 「遵命!」 洛克的脚步有如猫一般——应该说本来就是猫,椋郎则是跟在洛克身后两公尺处。 九十九牢并非完全被封闭在黑暗中,只见左右并排的栏杆门之间设有烛台,虽然不是每一根都点燃,不过看得到几根零星的蜡烛是点亮昀。 对椋郎而言,完全黑暗反而看得清楚。 蜡烛斑驳的光侵蚀着黑暗,而这样的昏暗反而令人感到阴森恐怖。 忌介——是怎样的人呢?他是躲起来了吗?一定是躲在某个地方了吧,椋郞他们是侵入者,为什么还不出来?椋郎感觉到某种气息,还有气味,那大概是腐臭味吧,但是之前来的时候并没有这种感觉,这股臭气是怎么回事呢? 洛克停下脚步,摇着尾巴,用拇指指向右前方,那是右侧的第九间,已经到了十八号牢房了吗?——不对劲。 不可能什么事也没发生。 椋郎的视线重新环视着四方。 还有天花板—— 「洛克……!」 「——喵……!」 洛克及时往前方一跳,躲过从天花板落下的那个东西,他是在上方吗?椋郎一直有在注意天花板,然而却没发现他,这是为什么?实在不明白,总之——一眼就看得出来,那家伙就是忌介。 他的手和脚各有两只,有身体,脖子伸出来,又有头,是人形。他弯腰驼背,如果抬头挺胸的话,身高可能会有两公尺以上,而他全身——有许多张脸。有猿猴、狗、猫、牛、山羊、鸟,还有人类扭曲的脸,他全身浮现出无数的脸。 脸与脸之间的缝隙覆盖着兽毛——头部一片惨状,只见各种生物的脸,以忌介的头部为舞台,上演着争夺阵地的争战,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分出胜负。 「你你你你们们们们是是是是谁谁谁谁来来来这这这做做做什么?」 「——我在这里,怪物……!」 洛克往忌介的脚下扫去,但是忌介却一跃躲开,他充满脸孔的拳头,朝着洛克挥了下去。 「『反射』……!」 洛克双手伸在前方,接住了忌介的拳头——随即蓝色的光圈闪耀了一下,忌介被弹飞开来。 「攻过来啊,怪物,你能打破我们拉兹利斯所流传的超术喵喵多拉吗……?」 「如果我记得没错,应该是南南多拉吧。」 「你你你你们们们们是是是是侵侵侵侵入入入入者者者者坏坏坏人人人死死死吧吧吧。」 思介猛然挥拳往洛克攻去——但洛克却挡下这一拳,随着蓝色光圈出现又消失,忌介果然又被震飞了。 「没用的,怪物——少爷,他对我而言是容易应付的对手。」 「别松懈了,洛克,我不觉得他只有那样。」 「……你你你很很很奇奇奇怪怪怪……我知道了了了……就这么做。」 原本以为忌介会站起来,没想到他却自动趴在地上——然后消失了。 「喵……?少爷,消失——」 「别说傻话了,洛克!他不可能消失,那家伙就在这里,你忘记了吗?大目天一派最擅长隐形。」 但是不管怎么说,明明先前还毫无疑问地在眼前,有可能突然看不见吗?因为是大目天的秘传绝学,所以详细情形椋郎也小清楚。不过所谓的隐形,就是进入视觉或听觉的死角,让人无法察觉的一种技术。 椋郎与洛克看着忌介,清楚地确认了他的存在,然而他竟会突然消失—— 「喵喔……!」 洛克被打得撞在地板上——忌介他是从天花板落下来,然后殴打洛克,于是椋郎往忌介冲过去,挥着漆黑蝎王朝他斩去。 「吃我这招……!」 ——没有砍中,不,应该说忌介又瞬间消失了。 「站起来,洛克!——可恶,真棘手……!」 ※ 真狼外形的夏莉负责牵制、扰乱、制造空隙,再由藏岛向目标突击,只要一抓住对方,藏岛就算死也不会放开,她紧紧抓住对方,或是殴打、或是脚踢,一边笑一边使出各种方法伤害敌人的肉体,让对方痛苦得要死。 就夏莉而言,尽管不想承认,不过藏岛的攻击力非比寻常,她现在也对音无使出肘击,挖出眼珠,将手伸入鼻腔加以抠挖,攻击方法既野蛮,又粗鲁——但却是强烈无比。 当然音无也会反击,有如蛇一般的尾巴打在藏岛身上,用前爪撕裂她,想打滚将藏岛甩开,但是却没用,吸血种的藏岛拥有惊人的再生能力,吸过西神丽的血之后,伤好得更是特别快。 「呵呵呵呵呵呵呵……!来啊!来啊!来啊!来啊!来啊!怎么了吗?来啊!?再来嘛!再来啊!再来!再来……!」 虽然不知道她说再来是想要什么东西,不过太厉害了。只见藏岛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状,全身都是血,但是伤口很快就愈合。藏岛用双脚缠住音无的脖子,将那张像是猿猴的脸打得面目全非,手仍丝毫未停。 ——就是现在……! 夏莉看准机会,咬住音无的右后脚,割开它的肉,咬断它的肌腱,音无的身体随即向右倾,而夏莉则是从后方攻击音无,不断地将它往右边赶。 「呜喔喔喔……!」 夏莉发出吼叫——夏莉已经帮你把它赶至定位了,你可要把握啊,吸血鬼猎人……! 「南无三……!」 是树,丽爬到树上,就是在等待这个时机,她朝正下方的音无跳了过去,名刀「食骨丸」瞬间似乎像在发光一样。 「鬼狩流『绝光』……!」 丽灌注全身力气,赌上一切的斩击,将音无的头斩断了。 「呀……!」 藏岛在前一刻从音无身上跳开,只见她衣衫不整、凄惨落魄地掉在地面。 丽一着地,立刻挥去食骨丸上的血,将之收入鞘中。 「——今晚的食骨丸很锐利呢……!」 夏莉化成拟人外形,撩起头发。 「乌拉拉竟敢得意忘形——不过应该没有敌人了吧?」 她环视一下四周,包括刚才打倒的那一只,地上总共有三只音无的尸体。 没错——音无不只一只,在和最初那一只战斗的期间,又有另一只出现,好不容易收拾掉那两只,结果又出现第三只。 「……不过一个是缺乏战斗经验的吸血种,一个只是人类的小孩,应该夸奖你们做得不错了。」 夏莉悄声说着,偷偷向丽看了一眼——藏岛是夜之眷属的女儿,就算不管她,她也已经向哥哥宣誓效忠了。但是乌拉拉是人类,这样下去她反正也无法成为眷属,那么干脆让藏岛多吸几次血,把她变成『手下』也不错,乌拉拉……很有用,能够帮上哥哥的忙。 「啊啊……我累了,西神,可以再让我吸一点吗?」 「是——呜喔喔?我刚才差点忍不住回答了!可恶!你这个吸血鬼!别、别靠近我!」 「别那么说嘛,一点点就好,只要一点点就好了……」 「啊、啊啊!不、不行——呜啊、啊……好、好舒服……」 「呼啊、嗯,好喝,真美味,西神,呼啊啊啊……」 「……就算夏莉不安排,过不了多久也会变成那样子吧。」 夏莉向天空望去,她听到某个声音,是打雷吗?这么说来,直到刚才都还没有风,可是现在却不同,是天气恶化了吗? 「哥哥要我们在 这里等,该怎么办呢——」 天空亮了一下,果然是打雷——才这么想,下一个瞬间,夏莉彷佛被槌子殴打一般,受到一阵冲击,而且是全身受到冲击。意识瞬间中断——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倒在地上。 「兰、兰思邦小姐……!」「夏莉小姐……!」 丽与藏岛正要过来照顾夏莉——该不会……我被雷打中了?没错,除此之外想不到别的原因了,可是周围有那么多高大的树木,真奇怪,而且如果是真正的落雷,伤势一定不只是这样——不对。 这不是正常的雷电。 「……你、你们快逃——快逃!快点……!」 「唔啊……?可、可是……!」 「你到底在说什么?夏莉小姐……!」 「别、别问了……快点——」 「喔——」「咿……!」 天上再度一亮,轰然一响,雷落了下来,这次则是打中藏岛。 受到雷击的藏岛身体频频颤抖,碰一声倒了下来,即使如此,她仍然马上就想起身,也多亏前一刻吸了丽的血吧,她强健得令人傻眼,但是丽—— 「……乌、乌拉拉……快逃!你要是被那个打中……!」 「是敌人对吧……」 丽拔出食骨丸全神戒备,随后一阵光落下。 「——唔啊……!」 丽似乎及时放开食骨丸,那是正确的判断,雷打中食骨丸,丽虽然被震飞,不过没有被直接击中。 夏莉一口气站起来,变身成真狼外形。 「喔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畜生。」 雾的另一头有个人影。 对方正慢慢走了过来。 「我不会杀掉你们,因为我有话想问你们——不过也没必要让你们全都活着。」 藏岛有加呻吟般地叫出那个人的名字。 「……虾夷井同学。」 ※ 忌介背对着栏杆门,椋郎近身刺出漆黑蝎王,然而在剑尖触及之前,忌介就匆然消失了。在哪里?会从哪里出现?左边吗?椋郎往右边横向跳跃——但是洛克站在那里,于是两人撞在一起。 「喔哇!」「——喵!」「走、走开!洛克!」「很对不起——喵!」 由于这时忌介又扑了过来,情况万分危急,椋郎与洛克纠缠在一起,虽然想要设法逃开,却还是不行,来不及躲开,于是椋郎和洛克一起被忌介踢飞,跌落在第十八号牢房前。 「阿掠……!你果然来了……!」 全裸的三浦红攀在铁窗前叫道——可恶,教我往哪看啊!椋郎「——欸咿!」地大叫一声,把洛克拉开,并且站起来。 「现在很危险,你躲进去里面!」 「好、好!」 「洛克!你也是!这里交给我……!」 椋郎冲向忌介,锐利地挥动漆黑蝎王——但是他又消失了,不,只是看不见而已,他并不是消失了,只见椋郎左手向前方伸出。 「夜之拒!」 黑暗炸开——感觉打中了,只见某个看不见的事物被击飞,那当然是忌介,忌介马上又纵身跳上天花板。他攀住天花板,腹部浮现一个像是猿猴的脸,口中还吐出黄色的气体。 「……气味,对了,前次并没有这个气味,就是这个味道让我的感觉失常了吗?」 「你你你你你很强强强强强,我不会手下留情情情情情.」 「你有没有手下留情结果都一样,你会死在这里,我会杀掉你。」 「你你你你你才才才才去死。」 只见忌介的双手急速膨胀起来,变成原本的两倍粗,长度大约也多了一·五倍。 此时忌介发出怪叫声袭击过来,被那手臂打中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时一步也不能退,必须正面将他击倒,于是椋郎不是用右手握的漆黑蝎王,而是靠右脚迎击。 「夜之碎……!」 椋郎的右脚与忌介的右手直接冲撞了。 那个瞬间,夜之成分爆发开来,将椋郎与忌介往相反方向炸飞了。 椋郎以有如豹一般的动作着地,毫发无伤——忌介也顺利采取防护姿势,不过右手的表皮裂开,看得到里面的肉,整只手都是血,然而忌介似乎感觉不到痛楚似的,又朝着椋郎猛冲过来。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真耐打……!」 忌介挥动左手,这次椋郎则是以右手接下,同时—— 「夜之碎!」 彼此再度被炸飞出去——即使忌介左手的皮、一些肉,还有血液飞散,伤害却仍是没有到达骨头,只见忌介还是学不会教训,又冲了过来。 「还真顽强啊……!」 九十九牢虽是在大山洞之内,不过平常似乎不会有人过来,话虽如此,若是太过吵闹,很可能就会有人察觉到异状。如果可以的话,椋郎想尽可能在短时间内解决,但是事情却没那么简单。 「——少爷,这里还是让我来……!」 洛克说着便闯入两人之间。 「超术喵喵多拉『吸收』……!」 只见洛克全身包覆在一层朦胧的橙色光芒中,忌介猛然殴打洛克,从斜上方挥拳,一拳又一拳,对她一阵乱打。 「……喵呜!唔!喵!呜啊!咕!呼!喵啊……!」 每被打中一次,洛克就被击打在地,撞在铁栏杆上。 椋郎对于超术南南多拉多少也知道一些,因此他也知道洛克想做什么事,但是尽管洛克缩着身子,双手护着颜面和上半身——却还是明显无法完全吸收,不会有问题吧? ——不,相信她吧,既然说要做,洛克就一定会做到。 「洛克!让我看看你的力量吧……!」 「——遵命……!」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喵咕……」 洛克被忌介的套索式踢击击中,后背撞在栏杆门上,忌介抓准这个机会往洛克冲了过去,椋郎则是将身子伏低。 「——秘技『残响』……!」 洛克双手伸向忌介,随即扭曲空间的冲击波不只朝忌介,而是向各处飞出,那些冲击波打在天花板、墙壁和栏杆门上,发出了异样的声音,然后反弹开来受到增幅,从四面八方袭向忌介。 「唔喔!啊呜!喔呜!卡噗!唔啊啊啊啊啊啊……」 每一击的威力虽皆不足以对忌介造成致命性的打击,但是那些攻击累积、合并起来,有如削刮一般对忌介全身造成伤害。 忌介终于令身瘫软地倒了下来,浮现在他全身的生物脸孔都面目全非,化成染满鲜血的伤痕。 「……呼,我的超术喵喵多拉看来还是宝刀未老呢。」 超术南南多拉秘技『残响』——能够确实地将『吸收』到的冲击与热能,并非只是单纯放出,而是使其向四处反射,经过共鸣、共振,强化其力量,再击向敌人。 只见忌介倒卧在血污之中,一动也不动——不过话说回来,他的背还在上下起伏,他仍一息尚存。 椋郎将漆黑蝎王的剑尖指向忌介,这时虾夷井耸肩说出的话却浮现在脑海。 ——这里称得上是我朋友的人,也只有忌介而已。 「要我杀了他吗?少爷。」 「……不,不用了。」 椋郞收回漆黑蝎王,转而面向第十八号牢房,只见三浦红从栏杆的缝隙中探头出来,洛克从忌介的腰上找到钥匙抛向椋郎,椋郎接过钥匙,打 开第十八号牢房的栏杆门。 「谢谢你,阿椋。」 全身赤裸的红想要将身子靠过来,椋郎身子避开她说道: 「请你依照约定调配解毒药吧。」 「我知道啦,我也知道阿椋不是想救我,只是想救诗羽琉同学而已。」 「女孩,把这个穿上.」 洛克将黑色的连帽大衣丢给红,红穿上连帽大衣,原地转了一圈。 「如何?阿椋?屁股有没有露出来?」 「……谁知道啊,我、我又没有看——有衣服穿你就该感谢了,我们走吧!」 「可是你不杀了那家伙吗?」 「闭嘴。」 椋郎左手捏住红的双颊,眯起眼睛。 「你给我闭上嘴跟我走,拿到白之血然后调配解毒药,知道了吧?」 「……我知道了啦,不用那么生气嘛,阿椋真是爱生气。」 「想想你做过的事,你应该就没脸说那种话了。」 椋郎一边小心注意着,不让可能引起议论的部分进入视线范围,一边推开了红。 「洛克,你的伤没事吧?」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有精神得很。」 「那你先走吧,我会一边监视着这女人一边跟在后面。」 「这么不信任红,红不会逃走的……就算逃走也无处可去。」 「我叫你闭嘴了。」 椋郞让红走在前面的洛克和自己中间,就这样离开了九十九牢。 幸好,看来大目天一派并没有发现椋郎等人的入侵,大山洞平静到让人难以置信。 走在前面的红频频拉近距离,想要将身子靠过来。 「……你应该也知道会被拒绝吧?为什么就是学不乖。」 「因为红一个人被关在那种地方哦?红非常怀念人的体温嘛。」 「那是你自作自受吧。」 「阿椋真冷淡。」 「我没有羲务对你温柔,一点也没有。」 「若是不让心胸更宽阔,就不能成为伟大的夜之王喔。」 「你没资格说那种话,还有我也不打算成为王。」 ——看来我对这女人没辙,老是被她牵着走,最好别再说话了,总之要快点从这里出去,让她治好诗羽琉,然后——该怎么做……? 当然,今后的事椋郎也不是完全没考虑过,只不过那也必须视大目天如何反应。 不管怎样,过去那种和平安乐的生活是不能指望了吧,至少目前是如此。 ——首先要救诗羽琉同学。 椋郎在心中暗自说道,很快地他们走出大山洞,再度来到云雾弥漫的濡湿之谷。 「……天气似乎恶化了喵。」 「下雨了啊。」 「有种讨厌的感觉……」 红用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打了一个寒颤。 「实在觉得冷的话就跟我说。」 「你在关心红吗?阿椋果然很温柔呢。」 「……因为你死了就麻烦了,只是那样而已,没事的话就闭嘴。」 「好~啦,只要安静地走路就好了吧,虽然打赤脚很痛,不过我会走啦。」 只听到天空发出低鸣声。 椋郎等人在小雨之中,走在濡湿之谷里。 红没有一句抱怨,脚步也没有放慢,她是想早一刻逃离这里吧,不过她本来就是相当有胆识和毅力的女人。 「——应该快到了吧?」 前进了一阵子后,洛克如此说道,而椋郎也刚好在想着同一件事。 「是啊……音无没有袭击过来,看样子她们并没有输。」 「或许是两败俱伤喔。」 见到椋郎沉默不答,洛克咳嗽一声。 「——开玩笑的啦,如果只有吸血种和吸血鬼猎人倒还难讲,不过夏莉也在,她可是金狼族的女族长,手边的战力愈多,她愈是能让战斗朝有利的方向进行,她就是有这样的才能。在那一点上,她比少爷强太多了。」 「你那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抱怨我吗?」 「没有那种事喵。」 「虽然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红也想成为阿椋的战力。」 「我拒绝。」 「红的头脑很好,可以成为阿椋的左右手哦,我想我会很有用处的。」 「你没有那个白之血就无法使用神无式吧?就算你藏有一些备用,但是你自己能制造白之血吗?那个不是由白之血族供给的吗?」 「只要经过思考,节省点用,不会那么快就用完啦。」 「不打自招了吧。」 「唔、唔、唔、唔————阿椋是笨蛋!」 「你可似不用勉强那样装可爱,你的真面目早就被识破了,你是个骗子,让人大意不得。」 「欺骗、陷害敌人也是没办法的事吧?因为那是敌人呀,但是红和阿椋已经不是敌人了哦?」 「想要我相信你,那你就要证明自己值得信赖。」 「红会证明的,不用你说红也打算要证明——因为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椋郎回过头,与洛克交换了眼神,洛克的独眼像在说—实在难以相信她呢。而椋郎也是同感,不过椋郎也没有别的路可走,除了指望红之外,没有别的方法。 「……陷阱吗?」 椋郎如此喃喃自语,红看着他,侧着头表示不解。 「阿椋刚才说了什么吗?」 「没有——」 椋郎话说到一半停住,只见天空闪过光芒,雷声响彻云霄,没错,雷,那是落雷。 「喵……!」 受到雷的直击,洛克倒了下来。 椋郎立刻抛开漆黑蝎王,抱起红,逃到附近的树荫下,只见漆黑蝎王一边旋转着一边化身成夜之少女艾蜜莉,接着艾蜜莉朝洛克奔了过去。 「洛克……?艾蜜莉,洛克怎么样了……?」 只见艾蜜莉一边扶起洛克,一边向椋郎点点头,也就是说那并不是会致死的雷击吗——不是自然的雷击,这里是濡湿之谷,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 「是咒言吗?是大目天一派的人。」 「……是追兵吗?」 「不是,先前并没有追踪我们的气息,对方是埋伏在这里等着——唔……!」 椋郎抱着红往旁边一跳,几乎在同时,又有一道雷——打在刚才椋郎和红所在的场所。 「高夜……!」「高夜……!」「高夜……!」「高夜……!」「高夜……!」「高夜……!」 声音在回荡,在哪里?不知道声音的源头在哪里,这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会是某种法术吗?应该就是那样没错,椋郎把红放下。 「……三浦红,不好意思,看来我没有余裕能保护你.」 「红自己的性命自己会保护,虽然要战斗是不可能,但至少不会成为包袱,你不用担心,阿椋。」 「高夜……!」「高夜……!」「高夜……!」「高夜……!」「高夜……!」「高夜……!」 「——虾夷井……!」 椋郎从树荫下冲了出来,洛克有艾蜜莉陪着,不会有问题,夏莉她们呢?该不会被干掉了吧?可恶——不,现在别去想那些。 「别躲了,出来吧,虾夷井!我在这里……」 「功吾雷业天门愿来运炮……!」 是咒言,听见咒言了——声音并不远。心里想着那样的事,椋郎往前方一跳,随即雷落了下来,真是千钧一发,再慢一点就会被击中了,而且还没完,还会再来。 「——功吾雷业天门 愿来运炮……!」 椋郎这次往左边跳跃,翻滚进入树干后面,在那之后又有落雷,椋郎再次一边移动,一边思考——那个咒言相当长,咏唱咒言的时间,就是雷击的最小间隔时间了吧,只要掌握到虾夷井的藏身之处,或许就能够接近了,于是椋郎以中指和无名指抵着额头。 「出来吧,夜之子哈利。」 吹袭而来的黑暗之尘凝固起来,夜之子哈利出现了。 他有着三七分的黑发,身穿黑色短裤,黑色的背心,系着黑色领带,穿着黑色鞋子。衬衫和袜子是在黑暗中更显亮丽的纯白,手持黑犬之杖的哈利虽然眼睛是窟窿,不过长相、体型都和椋郎如出一辙。 「你来当诱饵,哈利。」 『yeah! master!(是!主人!)』 哈利一奔跑出去,马上又听到咒言,随即雷落了下来,落雷点是哈利一瞬之前奔跑离去的地方——会上钩吗? 椋郎的眼睛一边注意哈利,一边慎重地找寻虾夷井,最初呼唤椋郎的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但是咒言不同,那个声音听起来是来自某个方向。 「功吾雷业天门愿来运炮……!」 又是咒言,哈利向右跳,虽然相当千钧一发,不过总算还是躲过落雷。虾夷井区分不出椋郎与哈利吗?大目天一派拥有名为壹里眼的神通力,约可识别四公里远处的人类——是被这个雾遮蔽了视线吗……? 尽管受到雾的妨碍,虾夷井应该是在能以目视追赶哈利动作的距离,这一带的能见度大约数十公尺,而大目天被称为眼之者,所以或许能看得更远一些,但毕竟仍是不会太远,于是椋郎凝神倾听。 「——功吾雷业天门愿来运炮……!」 听到了,是在右斜前方,在那里。而言朝哈利落了下来,完全命中了他,哈利爆开来,化成黑暗碎片与粒子而飞散。 「原谅我,哈利!但是你的牺牲不会白费……!」 于是椋郎朝右斜前方奔跑,是树木,在树干的树枝上好像有一个人影,对方似乎也发现椋郎了,只见那人也转向这边——那是虾夷井,她穿着一身制服,全身都淋湿了。 「夜之拒……!」 椋郎将左掌朝后微微向下,放出夜之成分,然后顺着爆炸之势,向虾夷井一口气飞过去,这个距离的话,咒言应该是来不及了。 「虾夷井……!」 「天真……!」 只见虾夷井用右手握住戴在左手腕上的念珠,然后尖锐地叫道: 「功吾风旋……!」 差一点,就差一点了——不过却突然有强风横向吹来,当然那并不是普通的风,感觉就像是突然被一团空气给狠狠揍了一下。 「——呜……!」 椋郎被风吹开,无法到达虾夷井所在之处,被迫降落地面,那时虾夷井当然也已经开始咏唱咒舌了。 「功吾雷业天门愿来运炮……!」 要躲开吗?太近了,动作被她的眼睛追上,一定会被打中的,不行了,只能用挡的——椋郎靠着瞬间的判断,从体内散发出夜之成分,覆盖住身体。 「——夜之覆……!」 雷击毫不留情地剥开暗之铠甲——这种夜之成分的用法,椋郎还是第一次用,因此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是至少可以减弱雷击几分的样子,椋郎全身虽受到激烈的冲击,但还不至于到无法行动的地步。 他立刻一个翻滚,逃入附近的树干之后。 虾夷井并没有追击过来,而是离开原地,又躲到别的地方上具是小心谨慎的家伙。 「高夜……!」「高夜……!」「高夜……!」「高夜……!」「高夜……!」「高夜……!」 然后又从四面八方传来声音。 「你这……」「你这……」「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这是在做什么?高夜?」「高夜?」「高夜……?」 「……不关你的事!」 「那可……」「那可不行喔,高夜。」「你竟帮助三浦红从九十九牢逃狱——」 「我是有苦衷的!」 「有苦衷……」「有苦衷……」「有苦衷就能被原谅吗?」「想也知道不可能吧?」 「——你无论如何都不打算放我过去吧?」 「那是当然的啊!」「高夜……」「高夜你……」「背叛了我……!」 「我没有那个意思——」 「先让我带你到九十九牢!」「然后……」「然后又偷偷潜入!」 「……我并不是打从一开始就想这么做!」 「找藉口太难看了,高夜!」「你利用……」「利用了我……」「你就老实说吧!」 「所以说不是那样!」 「说你藉由我的好感,利用了我!」「说我是个小丑!」「你说啊!」 「我一点也没有那样想!」 「你一定……」「一定……」「一定……」「一定在嘲笑我对吧?」「是那样吧?高夜?」 「——你怎么就是听不懂!」 「不懂我心情的你,没资格说我……!」 「什——」 声音很近,就在身后。 椋郎不回头,手掌向前伸出。 「夜之拒……!」 受到放出的黑暗所推动,椋郎的身体向后方飞去,于是变成以后背冲撞逼近身后的虾夷井的姿势。 「唔……!」「啊……!」 两人纠缠在一起,撞在地面上——才这么想,不知何时虾夷井已经压在椋郎的身上,完全被她压制在下面了——这么说来,她说过她很擅长寝技……! 「我最讨厌被背叛了……!」 虾夷井正要挥拳打向椋郎的脸。 椋郎刻意不防佣,伸出右手按住虾夷井的胸。 「夜之碎——」 「啧……!」 虾夷井在千钧一发之际跳开,手按着胸部。 「你竟敢摸我!竟然用力抓下去!你这个变态……!」 「刚才不是那样的情形吧……!?」 「谁知道呢……!」 只见虾夷井向后跳——躲入浓雾之中,是他们一族所擅长的隐形啊。 「——可恶!真难应付……!」 虾夷井基本上是保持距离战斗的类型吧,而椋郎擅长的是近身战斗,刚好和她相反。看来使用咒言时必须解除隐形,但是她可以隐形再离开,所以这一点并不算什么弱点,她能使用的咒言也是从长到短,可能有好几种吧。 「不管怎么样,只能接近她了……!」 椋郎胡乱奔跑,虽不知道虾夷井在哪里,不过她一定会发动攻击,只能听到咒言后再判断,结果那个时刻很快就来到了。 「功吾雷——」 在右边。椋郎立刻转向右边,虽然不是在咒言咏唱完之前所能拉近的距离,不过这一点椋郎也有所觉悟了——我要撑过去。 「狱孟炼怨全阴戒诺——」 但是还没完,还没咏唱完吗?这么长……? 椋郎不停步地解放夜之成分。 「夜之覆……!」 身上披上暗之镗,椋郎往前突击,虾夷井是背靠着树干而立,人正面向这里。 「——一切不净法烙阵……!」 由于咒言冗长,因此能够比预想中更接近虾夷井,然而他却无法靠近——因为雷击来了。 最初的一击打碎了暗之铠,虽然彻底挡住这一击,但是这个咒言却不是一击就停止,雷击接连不断地落下。 「呃啊…………」 椋郎被雷打倒,倒茌地上爬不起 来,颤抖地在地上打滚,全身的力气都快散尽,意识也快要中断。椋郎咬紧牙根对着自己说,这种程度——你就只有这种程度吗?这样对吗?不对,怎么可能是对的……! 雷击终于停止了。 明明咬着牙忍耐,嘴巴却难看地张开来了。 椋郎宛如未能羽化成虫就死去的幼虫,横躺在潮湿的地面。 「我的咒言『雷鞭阵』的滋味如何呀?高夜。」 虾夷井缓缓走近过来——就是现在! 椋郎猛然睁眼,有如野兽般跳起,袭向虾夷井。 「——咿……!」 虾夷井似乎并没有完全放松戒心,她立刻就向后退避,因此椋郎的手抓了个空——但满溢的夜之成分在无意识中化为利刃斩了过去,虾夷井的衬衫以及缠在胸部的布巾被利刃纵向割开,露出了里面的肌肤。 虾夷井用左手遮着胸部,右手握住戴在左手腕上的念珠。 「功吾风旋……!」 「夜之成分……!」 椋郎用黑暗弹开虾夷井的咒言所引起的强风,至此椋郎已经不再思考夜之成分的用法——我就是夜,夜就是我,夜之成分是我的一部分。 「虾夷井!别来妨碍我……!」 「你要我原谅你,放你一马吗?——你想让我受到那种屈辱,你以为你是谁啊……!」 虾夷并突然消失,不久又出现了。她在刚才背对之树的树枝上。 椋郞不禁愕然,只能抬头往上看。 为什么先前一直都没注意到呢——她们被绳子绑着,吊挂在树枝上。 赤裸的夏莉、几乎等同赤裸的藏岛,以及只穿着内衣的丽。 「……哥哥……」「……椋、椋郎大人……」「…………」 夏莉和藏岛似乎还有意识,但是丽则是昏了过去,她应该还有呼吸吧? 「高夜,我能给你的选项只有一个,那就是现在立刻带着三浦红回到大山洞,向天上大人解释你的行为,当然他应该是不会愿谅你的吧。」 「……哥哥……别管我们了……」 「哈哈,真是勇气可嘉,真是的——有个无能主人的家臣也真辛苦呢,你不这么觉得吗?高夜。」 「……椋郎大人……请不要管我们……达成您的目的……!」 「吵死人了!」 虾夷井往树枝一踢,被吊着的三人身子跟着摇晃,夏莉与藏岛顿时发出呻吟,看样子是绳索勒住身体造成的疼痛吧,她是用那种捆绑方式吗? 「——好了,你打算如何呢?高夜?你很顽强,没有那么容易就杀得了,不过这些家伙可是经过一番酷刑了喔,特别是除了吸血种之外,其他人只要再中我一发咒言,无疑就会上西天了吧。」 「……哥哥……!」 夏莉对着椋郎摇头示意,藏岛也无言地注视着椋郎。 椋郎则是垂着头,紧握双拳,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高夜。」 虾夷井表情扭曲地往地上唾吐。 「——天真,你太天真了,天真到令我想吐。」 「你想对她们怎样随便你。」 「什么……?」 「有两个人是我的眷属,还有一个说是想报答我的恩情,她们的命要怎么处理都随我高兴吧?」 「高夜,你——」 「你忘了吗?虾夷井,我是夜魔的宗子。」 椋郞瞪视着虾夷井,夏莉与藏岛点了点头,夏莉甚至脸上浮现笑容——真是一群笨蛋啊。 「夜之怒吼……!」 椋郎一口气放出夜之成分,黑暗变成四只恐怖的羽翼,强而有力地振翅,椋郎朝着虾夷井飞翔而去,虾夷井很明显在犹疑不定,她犹豫着该迎击椋郎,还是该处决人质——天真的是你,虾夷井悠。 「功吾雷——」 瞬间的迟疑之后,虾夷井一边往后跳,一边以右手握住左手腕的念珠,开始咏唱咒言,那是雷的咒言,她大概决定要杀死一个人质了吧。 「夜之成分~~~~……!」 椋郎抱住夏莉、藏岛以及丽,以张开至极限的暗之翼覆盖住她们。 「——业天门愿来运炮……!」 雷往夏莉打去,却被暗之翼所阻,虽然四只中有两只羽翼被弹开,不过夏莉平安无事,椋郎鼓动剩下的两只羽翼,朝虾夷井逼近而去。 「高夜、椋郎……!」 「虾夷井悠……!」 椋郎抓住了虾夷井的两只手腕,责任已了的暗之翼也四散消失,两人就这样落下,椋郎在上,虾夷井在下,背部撞击到地面,虾夷井一时喘不过气来,而椋郎趁着这个空隙,将虾夷井配戴在左手腕的念珠扯碎。 「——这样你就无法再使用咒言了!」 「你这个骗子……!」 「抱歉,虾夷井!」 椋郎慎重地压制住虾夷井,或许是身上负伤了吧,她抵抗的力量十分微弱。 「但是我的眷属们应该都相信我才对,我会达成目的,也不会舍弃眷属,不是只选一边,而是两边都选——这就是我的做法。」 「……真贪心呢,你以为那样的想法行得通吗?」 「总之这次似乎是行得通。」 「——杀了我!」 「洛克,拿绳子来!」 「遵命!」 「——你想要让我活着丢脸吗?你到底狠心到什么地步啊……!」 「虾夷井,你并没有错,你可以怨恨我没关系。」 椋郎用洛克与艾蜜莉拿来的绳子,将虾夷井反手捆绑,为了让她不能动,将两只脚踝也固定住了。虾夷井并不抵抗,燃烧着憎恶之火的眼神始终瞪着椋郎——就在椋郞为了救助夏莉等人,准备离开原地的时候—— 「你一定会后悔的,高夜,你会后悔没杀了我。」 「我无所谓。」 椋郎疲倦到连站着也很辛苦,饥渴到了极限,身体使不出力气。大概就是这样的状态。而原因大概是夜之成分吧,因为相当乱来地使用的关系。 「不杀而后悔的话,那还可以重新来过——但是杀了就无法挽回了。」 虾夷井并不回话,将头别了过去。 洛克与艾蜜莉依然正准备救助夏莉她们,而原本躲藏起来的三浦红也现身了,要是她逃跑了,那又得找人了,所以老实说椋郎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的。」 椋郎仰望着不是被云,而是被雾所覆盖的天空,低声地喃喃自语: 「——已经无法回头了。」 ※ 荒废的民家与民家之间、老旧空大楼的屋顶、儿童公园的大树根部等等,红将白之血藏在各式各样的场所。 白之血是装在小管子里的透明液体,红将自己的血液,用三根管子的白之血混合,召唤出卡托布莱帕斯——昵称·小卡。 它有着长长的脖子,而且脖子还像肠子一样膨起,头就像是只毛蓬蓬的貘。体积大概和一匹小马差不多,被红问道「很可爱吧?」,椋郎却是无法同意——不管怎么看都会觉得恶心吧。 总之必须赶紧让她制作解毒药才行,大目天的动作也令人在意。 以强烈的语气命令她之后,红将手伸入小卡的口中,用滴管吸取黏稠的分泌液。然后等它结晶化后,再融于蒸馏水,装入容器中。 「要不要相信是阿椋的自由——这就是解毒药。小卡的臭气对小卡而言也是剧毒,不过就是靠着那个分泌液,它才能够平安无事,附带一提,这个红之前也用过一次,也就是经过人体 实验了。」 「如果没有效的话,我会杀了你,把你凌迟到断气为止,把你活过的证据半点也不留地全部销毁。」 「阿椋这种时候的眼神非常棒,令人背脊发麻呢。」 「给我。」 椋郎从红的手中一把抢过解毒药,接着立刻前往医院,红则是交给洛克、夏莉和藏岛负责监视。只有丽坚持无论如何都要跟去,所以便决定带她前往。 「话说回来……」 夜晚的医院颇为冷清,在通往病房的路上几乎都没有开灯。 「你没事吧?你应该也被虾夷井打得很惨吧?」 「不不,这根本没什么,因为身体锻链的方式不同嘛。」 「别逞强——这是命令。」 「是!」 「……为什么那么高兴?」 「咦?为、为什么呢?——啊啊,一定是因为诗羽琉很快就会好起来,所以才高兴吧。」 「希望真是那样。」 椋郎露出苦笑,右手抚摸着丽的头。老实说,比起期待,椋郎更感到不安,若是能像丽那样,坚定地相信光明的未来,那该有多好。 「椋郎先生。」 丽牵起椋郎的右手,用双手像是包覆一般地握住,再按在自己的胸前,然后坚定地对椋郎点点头。 「没问题的,诗羽琉一定会康复,椋郎先生为此而尽了力——不可能是白费力气。」 「丽……」 椋郎这次则是尽可能露出温柔的微笑,左手轻轻捏了丽的脸颊一下。 「你们也尽了力啊——说得对,大家的心意不可能白费,裁们就相信这一点吧。」 「遵命。」 椋郎意外地从丽那里得到了勇气。 丽一直和父亲相依为命,即使失去了父亲这个唯一的依靠,却仍是坚强地活了过来。 椋郎生下来就是宗子,受到许多人的服侍和守护——即使是逃到这个国家后,洛克也陪在身边,千姬也在,而且还有诗羽琉。丽和那样的椋郎不同,她很坚强。 「还好有你陪我一起来。」 「只要是椋郎先生要前往的地方,就算是上山下海,不管要到什么地方,我都会跟随您。」 你不用跟来,虽然想这么说,但是如今既然与大目天为敌,那也就不能放她不管了。椋郎无言地再摸了一次她的头,丽好像小狗一样,眯着眼,看起来很开心的模样,这心情就好像与宠物亲昵的饲主一样。 他们小心翼翼地,不让夜班的护士发现,往病房前进。 诗羽琉在睡觉。 她的呼吸安静得可怕——甚至让人感觉点滴的声音听起来都格外大声。 从外表就看得出她非常衰弱,完全感觉不到活力。 她看起来彷佛就像人偶一样,虽然早有觉悟,但是椋郎的心情仍是忍不住动摇。 「……诗羽琉……」 丽小声地呼唤她的名字,攀着诗羽琉的身子。 「……现在——我们现在就救你,你再稍微加油一下,再一下子就好……」 「诗羽琉同学……」 椋郎咬着唇,将解毒药注入事先准备好的针筒中,然后用沾了酒精的纱布,擦拭诗羽琉手肘的内侧,再将针头刺进去。虽然担心她是否会醒来,不过幸好只是杞人忧天,诗羽琉动都没动一下。 「——要有效,一定要有效啊,神啊……拜托了。」 将解毒药进行完静脉注射之后,丽将纱布按在针头刺入的地方。 其实椋郎很想就这样看着她的情况。 至少在诗羽琉醒来之前的这段期间,他想留在这里。 丽一定也和椋郞有相同的心情吧。 但是他也知道,那是无法实现的愿望。 所以至少待到血止住为止吧。 ——寂静的五分钟就像虚幻一样,转眼间就过去了。 「丽。」 「……是。」 丽拿开纱布,确认注射的痕迹,并没有出血。 「看来已经可以了——虽然舍不得分离,不过我们还是走吧。」 「好。」 听到椋郎简短的回答,丽怜爱地抚摸着诗羽琉的脸,然后迅速离开床边,那样毅然决然的态度,的确很像是丽的作风,说实话,我觉得她很了不起,很伟大——而我则是动不了。 我不想离开。 「我——先出去了。」 或许是被她看透了吧,丽说完这句话后,便走出了病房——我真丢脸。 我难道不觉得可耻吗?当然可耻。 「……但是有什么办法。」 椋郎弯下腰,仔细注视着诗羽琉的脸。 「我说过了吧,我说过你一定会好的,你很快就会恢复健康,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我,你绝对会好的——诗羽琉同学有相信我吗……?」 椋郎摇摇头,这是愚蠢的问题。 「你一定是相信我的吧,无论何时,诗羽琉同学都相信我,我明明一直欺骗着诗羽琉同学的。我隐瞒了那么多事,但是如果我把那件事向你坦白,诗羽琉同学也会原谅我吧,我是知道的。」 椋郞沿着诗羽琉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拇指、手背,以及手臂,轻轻触碰那冰冷柔滑的肌肤。 「……对不起,我想把一切都告诉诗羽琉同学,可是我说不出口,而且也不能说出口——甚至连道别的话语都没办法说……」 写信、寄电子邮件,他考虑过许多的方法,但是为了诗羽琉的安全着想,最好还是别留下任何证据。 最好就这样,现在马上就离开比较好,那种事我也很清楚。 然而我办不到。 椋郎经过数度犹豫,最后屏住气息,将自己的脸靠近诗羽琉的脸。 这是最初,也是最后—— 他准备将唇靠过去——最初—— 对诗羽琉同学而言,大概也是第一次。 不可以。 不行,不能做这种事。 「我喜欢你,诗羽琉同学。」 椋郎在诗羽琉的耳边如此轻声细语,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病房了。 只见丽在走廊上等待。 夏莉、藏岛,还有洛克也在等待椋郎回去。至于红,姑且不论以后要如何处置,暂时她也会一起行动吧。 「走吧。」 椋郎在丽的陪同下迈步前行。 在我们前方的是黑暗。 ——很适合我的夜晚的黑暗。 ※ 睡眠非常地沉重、痛苦,就像沉下去便无法再浮起的泥沼般,非常地可怕。 现在一旦睡着了,或许眼睛就不会再睁开,也无法再和任何人见面。 总是会不自觉地那样想,为此而悲伤、寂寞。 但是会好起来的。 一定会好。 相信他的话,放任自己进入泥沼般的睡眠中—— 结果在梦中见到他了。 他在对我说话,但是那声音听不太清楚,他弯下身子,彼此的脸非常地接近——我并没有亲眼看到,因为我闭着眼睛。 不过我感觉到了。 他就在身旁。 后来他说喜欢我,我高兴得胸口都快爆炸了,开心得不得了,整个人就像要飞起来似的,心情很好,身体也变轻了——然后我就醒来了。 已经是早上了。 坐起身子才吓了一跳,身体能够动,身体很久没有这么轻盈了。 眼前是以窗帘隔间、一如往常的病房景象,我看得很清楚。 感觉得到其他病人们的气息, 1 严苛特训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宅之预备军 录入:zbszsr 修图:嘟嘟 「……呼………………」 椋郎把扭干的毛巾放在头上,并且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这温泉真是太棒了……」 虽然正面是苍郁树木丛生的陡坡,但抬起头就能望见满天的星空。 在悄悄矗立于偏僻山问的温泉旅馆中,这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露天温泉,几乎等同于被椋郎独占的状态。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静谧吧,周围可说是相当安静……不,好像也没有安静到哪去。 隔板的另一侧突然变得非常吵闹,还能够听见一群女人说话的声音。 「唔喔!这、这就是甲斐的武田信玄公曾经泡过的露天温泉吗……!」 「……我想这和武田信玄泡的温泉应该不一样吧……」 「藤我来泡看看吧喵。唔……好烫……这个温度真是太……」 「那么也恕我失礼了……呼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这、这是……!」 「这温泉真是太棒了……啊啊……好舒服喔……」 虽然和我没什么关系,不过藏岛翠子怎么会发出那种叫声?这未免性感过头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两位居然有这么夸张的乳房,实际拜见过后,真是让我对自己的洗衣板感到相当悲哀……」 「嗯,真的就像洗衣板一样喵,我戳我戳。」 「啊呜!请、请小猫别摸那边啊!」 「……别看我们这样,其实这也会衍生出很多烦恼喔……」 「唔喔?是这样吗?是什么样的烦恼呢?」 「例如肩膀酸痛、被别人一直偷看、还有视线只集中在胸部上等等……」 「唔嗯,就连身为女性的我都忍不住盯着猛瞧,如果是男性就更……」 「那就让他们看啊喵,反正又不会少块肉喵,像我就完全不在意这种啦雌啪。」 「……因为洛克小姐本来就是只猫嘛。」 「话说回来,如果是小猫的耳朵,摸起来又是什么感觉呢?」 「唔喵!你、你这个笨蛋!别拉我的耳朵!要是摸那边的话就会……啊……不、不行了喵……」 「喔喔!小猫怎么了?居然会发出这么可爱的声音……」 「不、不是这样!这声音哪里可爱了喵!只是个人类丫头居然敢……」 「唔呵,好好玩喔。西神,帮我把洛克小姐压住。」 「遵命!唔……我、我居然忍不住答应了……」 「别、别闹啦喵!西神丽还有藏岛!我可是堂堂负责倮护少爷的监督者……啊……别摸那里啦喵……」 「洛克小姐你怎么啦?这么有感觉吗……?」 「才没有感觉喵!哪有什么感觉……啊……唔……!」 话说你们这群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光是想像就已经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甚至超过想入非非、到达无法控制的程度了,不过女澡堂那边只有藏岛、丽和洛克吗……? 此时,隔开露天温泉与澡堂的门突然敞开,椋郎立刻用双手掩着脸颊的下半部。 「你们居然是全裸……?」 「洗澡当然要脱光衣服,这是很正常的事吧?」 夏莉把手抵在腰间,并且挺起只有微微膨胀的胸部。 椋郎则是把脸朝着下方。 「是、是这样没错啦……不过该遮的地方还是得遮,这才算是符合人类礼仪吧?虽然我们不算是人类,至少还是要有羞耻心与品德……」 「哥哥喜欢看夏莉害羞的样子吗?喜欢的话夏莉就照做。」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啦……」 「那到底是什么问题?在那之前,夏莉的身体有点冷耶,可以先进去吗?」 「嗯?我是没什么关系,毕竟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温泉……」 「……烫烫烫,这是比较烫的温泉吗?」 「我也不知道,应该没有那么烫吧,一开始可能会有点烫,不过很快就会习惯了。」 「那我慢慢泡进去。」 夏莉缓缓地把脚泡进温泉里。 惊郎发现自己正在仔细观察她的模样,于是赶紧把视线别开。 「可、可是这里应该是男汤吧……!」 「咦?是这样吗?」 「别故意装傻!这点小事你应该也知道吧!藏岛她们都是到隔壁泡温泉……」 「也、也就是说……!」 隔板另一侧传来了藏岛的叫声。 「为什么男汤会传来夏莉的声音?她该、该不会正在和椋郎大人混浴……!」 「这是当然的,为什么夏莉必须和你们泡同个温泉?要泡当然是和哥哥一起泡比较好玩嘛。」 「那、那是因为……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也想和椋郎大人一起……啊啊,不过要是真的变成那样,我一定会做出很夸张的事……!」 「我、我也是!平常受到椋郎先生很多照顾,如果有荣幸能替他洗背的话……!」 「不、不需要!只是区区背后我自己就能洗……应该说我在泡进温泉之前就先洗过身体了!照常理说应该都会先洗身体吧!」 「所以说,接下来就是好好泡温泉的时间,夏莉没说错吧?」 不知何时夏莉已经让温泉水泡到肩膀,并且把身体紧贴在椋郎旁边。 「你……」 椋郎立刻跳开,继续说道: 「你这个笨蛋!别突然黏到我旁边!夏莉!」 「夏莉不想听~~既然这样,夏莉要主动扑上去罗!」 「我也要……!」 藏岛从隔板另一侧爬了过来……喂喂,胸部已经重到快要撑不住了,这根本是伤害眼睛的剧毒嘛。 丽也跟着从隔板上探出头来。 「唔……」 「你、你看什么啦!」 「不,我没什么特别意思……只是觉得心底有种小鹿乱撞的感觉……」 「有机可趁!」「唔喔……!」 夏莉一僩飞扑把椋郞压进温泉里,椋郎勉强把夏莉拉开啦从水中撑起身体后,两团极为柔软的肉块突然从天而降。 「椋郎大人~~~~~~!」「噫……」 椋郞犁点忍小住把她接住,勉强靠着自制力才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她。 丽仍然紧紧盯着这边,主要是看着椋郎的下半身附近。 洛克则是坐在隔板上翘起修长的脚,带着思索的表情左右晃动尾巴。 「哥哥等等我——!」 夏莉依旧紧迫不舍。 「让你抓到不就完了……!」 椋郎一边遮着自己的双腿间,一边朝着门口拔腿狂奔。打开门冲进浴室后,他就把门关紧前往换衣间,冲进换衣间用反手关上门后,才总算得以喘息。 「呼……」 「咦,阿椋已经洗好了吗?」 「什么?」 椋郎转头一看,只见三浦红正准备脱掉浴衣……应该说她已经脱得差不多了,还能从敞开的浴衣前方看到白皙柔软的肌肤。 她的脖子到胸前一览无遗,还能直接看到似乎穿着透明粉红色内裤的下腹部。 「红才正要进去洗耶,难得有这个机会,要不要再一起进去泡澡?」 「泡、泡你个头啦!」 椋郎一把抓起自己的浴衣与内裤冲出换衣间,然后跌跌撞撞地穿起内裤……我为仟么非得碰到这种事?真是既丢脸又有种空虚感,拜托你们至少让我好好泡个澡嘛…… ※ 众人离开空暮市并尽可能掩人耳目地移动一段时间后,最后来到了这个位于深山的隐密温泉乡。 「大目天在这个国家已经深深扎根,根本没办法知道哪里有混进使者,或是对方用什么手段监视着我们。」 椋郎一边确认着脚边的立足点,一边沿着山道前进。 回过头一看,就能发现与椋郎同样穿着浴衣的洛克,正犹如猫咪般毫无声响地迈出步伐。 也对啦,她本来就是猫嘛。 「只要我们还在国内,迟早都会被他们抓到……少爷也是这么想的吧?」 「没错,总之目前还没有任何追兵的气息,能休息就要把握机会赶快休息。」 「不过话说回来喵,少爷看起来还是没办法放松心情,所以才会像这样偷偷溜出旅馆来散步吧?」 「……追根究柢说来,都是因为我太弱的关系,要是我能更加妥善控制自己的力量……」 椋郎忍下想咂舌的冲动,转为懊悔地紧紧咬着牙齿。 「我太容易受到欲望影响,不过使用『奈落』后就会让欲望变得更加强烈……要欲望够强才能让眷属服从命令……我甚至觉得欲望才是夜魔之力的泉源。」 「嗯……说到夜魔所用的力量,不用多说就是夜之成混喵……」 「是夜之成分。」 「夜之成……混混……呃喵……唔呃啊啊啊……」 「真的很抱歉,你还是说夜之成混好了,别勉强自己。」 「遵命……少爷的意思是说,使用夜之成混的力量泉源就是欲望吗?」 「我也不知道,不只是奈落的影响,随着我的肉体愈来愈成熟……该怎么说呢?就是会有各式各样的欲望……」 「主要是性方面的欲望吧喵。」 「……嗯,这种欲垄不管怎么压抑都还是会浮现出来。」 「因为少爷还有很多外在刺激啊喵。」 「就是这样,你说的完全没错,真是的……先不说这个,总之只要增强欲望,就能明显提升我的力量。」 椋郎紧紧地握起自己的拳头。 「……说不定能找到以前没发现的夜之成分的使用方式,如果好好控制,也许还能抵达真正奈落的境界。」 洛克叹了一口气后便开口回答: 「原来如此喵……前提是要能好好控制。」 「没错,不是压抑或扼杀欲望……该怎么说呢?感觉比较像是要驾驭并妥善利用,只要能做到的话,我想自己应该会变得更强才对。」 椋郞脑中顿时浮现出夏莉、藏岛以及丽的脸。 还有千姬,她一定很担心我没有报备就离开家里吧。 再来就是……诗羽琉同学。 「我必须变强才行。」 「那就需要修行罗喵。」 「嗯。」 「那么事不宜迟……」 「啥?哇……」 洛克突然把身体贴了过来,正面紧贴在椋郎的背后。不只是这样,她还把右脚伸进椋郎的双腿之间,并且将右手伸进椋郎浴衣的衣领缝隙。 「少爷,不能压抑自己的欲望喔喵……只要试着把持住就好。」 洛克把嘴唇抵在椋郎耳垂上如此呢喃,让椋郎有种既酥痒又坐立难安的感觉。 「……不能压抑……只要试着把持住就好……?」 「正是如此,要忍耐并驾驭欲望喵,就算我做出这种事都……」 椋郎不禁发出「呃唔」的声音,洛克正用脚刺激着椋郎的双腿问。她、她居然做出这种动阼……! 「或是这种事……」 「……唔啊……?」 她、她到底想做什么?她在做什么蠢事? 洛克的手……洛克的右手伸进椋郞的浴衣里,她的手指准备抓起某样东西……她到底想抓什么? 她正想抓起椋郎胸前两个敏感部位的其中一边。 「喵呵呵呵,这边就连男人都会很有感觉吧?」 「哪、哪有这种……事……!」 「少爷真是太敏感罗。」 「我、我哪有敏感……!」 「少爷像这样乖乖地有反应,我才有继续玩弄少爷的价值啊喵。」 「谁、谁要乖乖地……!」 「呼……连我都有点太兴奋了,那我就稍微往下一点……喔?这个是……」 「喂……别碰那里……唔……快、快住手……!」 「请少爷忍耐,把欲望变成属于自己的东西!」 「说、说是变成自己的东西……可是这样……呃唔……」 「如果少爷能变强的话……呼……呼……这点程度的……」 「就、就算你说只有这点程度……可是那边真的不行……唔呃……」 「少爷还不行……呼……呼……要继续忍耐下去……!」 「我、我已经在忍耐了……可是这样……唔啊啊啊啊啊……!」 脑袋变得愈来愈奇怪,感觉已经快要无法控制自己,很想让自己尽情放纵,拜托快来人帮帮我,如果能让我获得解脱,什么事我都照做,拜托……不行,这下子根本完全输给快感与欲望了,这样是不行的。 「……可是……既、既然这样的话……」 到底该怎么做?有什么方法能驾驭欲望……? 「少爷!呼……呼……少爷请原谅我!少爷……!」 不知为何洛克一边求饶,一边准备做出相当夸张的举动,照理说应该能阻止她才对,可是椋郎却心甘情愿地任凭她摆布。 或许该说不可否认,他很想干脆顺从欲望、直接豁出去算了……但热度却在瞬间突然减退,椋郎唰地一声立刻张开眼睛。 「洛克。」 「……喵?」 「滚开,有客人来了。」 椋郎将骑在自己身上的洛克推开并站起身,把敞开的浴衣整理整齐后,就用前倾的姿势环顾周遭状况。 对方绝对就在不远处,到底在哪里? 「……唔……?」 洛克往右一跳,似乎有某种东西准备偷袭她的背后。然而不是只有那家伙,上面还有另一个正准备从树上跳下来,看来不远之客并非只有一僩而是两个。 椋郎没有选择躲避,只是把手掌朝着下方。 「夜之拒……!」 掌心喷出一团漆黑的夜之成分,让椋郎的身体急速上升,从树头跳下的那两个袭击者应该是男的,两个人都穿着看似忍者的黑衣并戴着面具,除了宛如鸟喙的嘴,还有瞪视前方的大眼…… 「是乌鸦天狗吗……!」 椋郎朝其中一名男子使出回旋踢,同时往另一名男子的下颚赏了一掌,见到椋郎没有逃走直接展开反击,男子们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椋郎虽然轻易地就把他们击倒,但敌人不是只有他们两个而已。 「洛克……」 当椋郎着地并转过头一看,洛克果然已经用扫堂腿把戴着天狗面具的男子扫倒,并且迅速地将男子的手腕扣住;封锁住对方的动作后,她准备用脚跟朝他的脸部直接踩下去,椋郞见状开口喊道: 「别杀掉他……!」 「……遵命!」 洛克仍然扣着男子的手,但她并没有用脚跟踩往对方的脸颊,而是用手肘灌进心窝,男子发出一道闷哼就昏了过去。 椋郎开始查看被打落在地的这两名男子,他们都已经失去意识了。 「应该是大目天的手下吧喵……」 「毕竟都戴着这种面具了,应该不会错吧。」 大目天的手下称为天狗 。椋郎把其中一名男子的面具拿了下来。 「……脸上有图腾,这些家伙应该是罪人。」 「他们只是平常住在大山洞里的杂工而已,为了偿还本人或是一族犯下的罪刑,他们的脸颊会被画上图腾喔喵。」 「难怪这么没有能耐。」 「他们只是被舍弃的棋子吗?」 「应该是吧。」 椋郞把乌鸦天狗的面具丢掉,并且深深叹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这里已经被他们发现了,必须赶快换个地方才行……而且得立刻动身。」 ※ 这条地方电车线每站停靠的列车大多以三节车厢为主,说实话椋郎完全无法理解采用三节车厢的原因,毕竟他们搭乘的第二节车厢没有半个乘客,而第一节与第三节车厢只有几名乘客上上下下而已。 「说来好像有点多管闲事,不过这样真的有办法经营下去吗……」 「可是,您不觉得反而是个好机会吗……?」 藏岛的眼睛变得有些湿润,吐出温热气息的嘴唇也变得润泽光滑。 椋郎的右手已经完全埋在她那巨大的胸部里了。 应该说他的右手被压在很难以言喻的位置,连半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不过电车还是会摇晃,每一摇晃就让椋郎的手无法控制地刺激到藏岛的敏感部位。 「啊……」 只要一碰到,藏岛就会发出格外妩媚的声音并扭动身体。 「唔……」 每当藏岛挑动身体,她的柔软身体就会将椋郎的整个右手……不,应该说藏岛紧紧靠着椋郎的右手,除了右手以外的地方也都感受到藏岛既性感又柔软的触感,让椋郎简直是生不如死。 「椋郎大人……我……」 「什、什么事?」 自己拚命故作镇静的模样,也让椋郞有种很悲哀的感觉。 「我……好像变得有点奇怪……」 「别担心……你本来兢很奇怪。」 「啊啊!再……再多说一点!请尽量骂我吧……!」 「我是没什么关系……不对,这样真的好吗?总、总之你别用这么恶心的动作扭动身体!你这个变态女……!」 「啊呜……大人不要啊……」 「什么不要,你根本没有半点排斥的意思吧!你这只发情的母狗!」 「唔……没错!我、我就是椋郎大人的狗!嗯汪嗯汪嗯汪!」 「喂!别舔我!你这个笨蛋!脏死了!」 「对不起!很抱歉我这么脏!没错,我就是这么脏……我就是个这么肮脏的女人!这么肮脚的我要请神圣的椋郞大人……啊啊啊啊!」 「别、别自己开始扭腰啊!做到这种地步根本不是母狗,而是发情期的公狗吧!」 「呼……呼……可是身体不由自主地……啊……唔哈……!」 「别、别再扭啦!真的快要……」 「少爷!这样不行!」 洛克从隔着通道的另一侧座位严词厉色地如此说道,她那边的包厢式座位有夏莉、丽、红与洛克四个人,所有人都看着椋郎的方向。 「请忍耐下去喵!这单纯只是修行而已喵!」 「对呀……椋郎大人……嗯……啊……这只是单纯的修行……啊……」 「别、别抖动身体啦!」 「不是的……这不是我自愿的……嗯……呼……」 「呃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椋郎紧咬着牙齿闭起眼睛,并且翻着白眼拚命忍耐,他已经搞不清楚自己正在忍耐什么东西了,但要是不忍耐肯定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总觉得事情已经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例如下半身的某个部位。 「差不多该换人罗!」 夏莉一边如此喊着一边挤进两人中间,把椋郞的右手从藏岛的肉团中拉出来。 得救了。 然而椋郎只有片刻之间能够喘息,夏莉打开双腿跨坐在椋郎的膝盖上,然后抱着他,把鼻尖抵到他的耳背上。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呼啊~~哥哥的味道好香喔~~」 「喂喂……别、别这样……很、很痒耶……」 「夏莉可以舔吗?只要一下下就好罗,夏莉舔下去罗!」 「呃唔……」 「我舔我舔我舔……啾,我再舔再舔再舔……啾啾。」 「唔……呃啊……唔……呼……」 「这里呢?哥哥这里怎么样?舒服吗?」 「舒、舒服……个头啦……」 「那就表示还不够吧?要先承认很舒服,然后再忍耐才行。」 「要承认……才能……」 「对呀,先不要忍耐,然后再好好忍耐。」 「既不要忍耐……又要忍耐……」 「所以要尽情享受这种感觉喔。」 夏莉把自己的下腹部抵在椋郎的下腹部,并且开始扭动自己的腰部。 「……好不好嘛……?」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这、这未免也太激烈了……!这样到底算不算糟糕?不不,这很糟糕吧……! 「喂喂!等一下啦……!」 「唔呃……」 藏岛立刻勒着夏莉的脖子制止她的动作。 「……现在还是由我负责!别在状况最好的时候出来搅局啦!」 「可、可恶……区区吸血种居然敢如此放肆,快放开夏莉……!」 「我会放开!不过请你赶快离开椋郎大人身边!为了提高椋郎大人的力量,必须要刺激出情欲才行!是洛克小姐特别指派我完成这个任务的喔!」 「应该说为什么是你?这件事夏莉也做得到!」 「不,最适合的人果然还是藏岛喔喵。」 「夏莉就是想问为什么嘛!」 「你还看不出来吗?藏岛有女人的最强武器,就是淫秽的肉体喵……要是我有这种身材,绝对也会让少爷很难取舍喔喵。」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夏莉把藏岛的手挥开,转头看着洛克抛出这句话。 「你是想说夏莉的身体缺乏魅力吗!」 「如果你没有听成这个意思,那就是我的表达方式有问题罗喵。」 丽则是「唔……」地垂着头按着自己的胸部。 「我的胸部也是冼衣板,根本不到值得称为乳房的程度,所以应该没办法帮上椋郎先生的忙……」 「夏、夏莉先说清楚,夏莉还没有到你这么扁平的地步喔。」 「简直是五十步笑百步嘛……呵呵……」 「藏~~岛~~!」 「红的胸部也算满大的喔,阿椋你看。」 「看、看你个头啦!应该说别在这种地方露出来!」 「喔~~阿椋说不看还是看得很仔细嘛——没关系,尽量看吧——」 「……三浦红,我都这样了,连是敌是友都不清楚的你,就更不用想罗喵。」 「红不是敌人啦,因为阿椋帮过红,所以红也想帮帮阿椋,只要是红能做到的事都没问题,不管是什么要求都可以喔。」 「只要是为了有大恩于我的椋郎先生,要我脱个一两次衣服也无所谓。」 「丽!你不用脱没关系!别脱啊!」 「可是椋郎先生!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帮上椋郎先生的忙……?」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那个……也就是说……你、你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好!」 「只、只要待在椋郎先生身边……!」 「哥哥好奸诈喔!夏莉也想听到这种话!」 「我、我也是……不,可是对我这种卑劣又下贱的变态女来说,简直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阿椋是个恋童癖吗……?」 「我、我不是!为什么结论会变成我是个恋童癖?」 「因为她根本就是个典型的飞机场嘛!」 「咦?是说我吗?那个呻飞机场』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没有胸部的幼童体型,而且没有长出半根毛的意思。」 丽「喔……」了一声,将视线落到自己的下腹部一带,然后轻轻摸了一下。 「……说来惭愧,我的确还没有长出半根毛,是个货真价实的飞机场……!」 「咦?连半根都没有……?」 「夏莉变成人型的时候,也是没有半根毛的光滑身体喔。」 「你、你们这群家伙在说什么啦!」 椋郎用右手中指推起眼镜后,列车缓缓地停了下来,几位乘客从敞开的车门走进车厢……情况有点不太对劲。 明明这个无人车站的候车室只有小屋般大小,走进来的乘客数量却有点多。虽然说人多,但其实只有走进椋郎等人搭乘的第二节车厢前方车门的四个人,加上后车门的三个共七人,与先前停车的车站相比已经算是人数众多了。 七个人都穿着黑裤与连帽上衣,因此虽然看不到脸,但从体格来看应该都是男的。 一看就很可疑。 「……哥哥。」 「嗯。」 椋郎与夏莉朝彼此点了点头。 列车也在这时开始往前行驶。 七个人分别从前后接近椋郎等人坐的中央附近座位。 之前他们的脸被紧紧下压的帽檐遮住而无法看清楚,这时总算能够见到他们的脸。 与其说是脸……倒不如说是面具,七个人都戴着而具。 其中有六个戴着乌鸦天狗面具,只有一个人不是。看起来有点像,却不是乌鸦天狗。 那个人戴着传说中喜爱捕食龙的巨鸟——迦楼罗的面具。 七个人将椋郎等人团团包围,立定后同时将帽子掀开,这时椋郎发现他们的友手腕都卷着念珠,外衣里侧则是穿着学生服,真是一群样貌特殊的学生。 「带着一群女人躲避追缉啊……」 那个带着迦楼罗面具的男子如此说道……不,这不是男人的声音。 椋郎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朝着洛克与夏莉迅速地便了个眼色。 「……虾夷井。」 虾夷井悠缓缓地将迦楼罗面具拿下,她露出彷佛能让人为之冻结的冷漠眼神,但嘴角却浮现出笑容。 「高夜,看你好像还满开心的。」 「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开心,毕竟我还是处在被追捕的立场。」 「我们不会毫无理由地追缉你,这表示你已经做出足以让我们追捕的事了,高夜。」 「音无的事我向你道歉,因为没办法和它好好沟通,我不得已只能这么做。」 「你实在……」 虾夷井的声音瞬间有些颤抖,并且大幅度地耸了一下肩膀。 「你别太小看我,高夜。」 「我没有这个意思,虾夷井。」 「看来你打算彻底戏弄我,真是太让我难过了。」 「我没有半点想让你难过的意思,不过还不至于要你相信我就是了。」 「这是最聪明的选择,说出那种话实在太放肆了。」 「可是我没有说谎。」 椋郎尽可能地不挪动视线,确认走道另一侧包厢席的洛克、以及窗边座位上夏莉的动作……很好。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洛克与夏莉肯定会做得很漂亮,丽和藏岛应该也不至于捅出娄子……至于红不知道会怎么做,反正她应该会自己想办法吧。 「虾夷井。」 椋郎站起身,直直地盯着虾夷井的眼睛。 虾夷井并没有别开眼睛,但还是稍微游移了一下视线……就是现在。 椋郎不需要做出任何信号,洛克与夏莉就立刻同时打开车窗。 「夜之隐——!」 「……什么……?」 虾夷井不禁惊讶地退了几步。 夏莉从车窗跳了出去,藏岛也紧跟在后,洛克与丽则是从另一侧包厢席跳出车窗,接着是红,椋郎也从夏莉与藏岛跳出的车窗朝外面纵身一跃……喂喂,电车怎么会刚好在桥上啊……! 而下面当然就是河川。 椋郎立刻转换成跳水的姿势潜进河川,并且在浮上河面的同时大声喊道: 「到下游去……!」 夏莉、藏岛、丽、洛克与红分别发出回应声,椋郎一边游泳,一边回过头看着即将过桥的列车,虾夷井正从车窗探出身体。 「高夜~~~~~~~~~~~~~~~~~~~~~~~~~~~~!」 虾夷井的声音宛如雷鸣般充满激烈怨恨,她用右手握着缠在左手腕上的念珠,该不会打算大白天在这种地方使用咒言吧?别开玩笑罗。 椋郞则是潜进水中,顺着水流往下游游去。 ……虾夷井,真的很抱歉。 我没有说谎,我是真的感到很抱歉,一听到虾夷井的声音就会让我胸口隐隐作痛,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而且我不能因为这样就被你抓到。 至少目前还不行。 ※ ……因为如此这般,换洗衣物和行李都泡得湿答答了。 如果有投币式洗衣店倒还没关系,但毕竟这里是个超级偏僻的乡下地方,根本不可能有这么方便的店,别说是投币式洗衣店,甚至连民宅都寥寥无几。 趁着在河床边起火烘乾衣服时,椋郎、夏莉、洛克、藏岛、丽五个人迫不得已地勉强包在一块紧急用毯里,状况可说是相当凄惨。顺带一提,紧急用毯是能够防寒、防风、防水的薄布,据说是廉价购物中心都有贩卖的便利商品。 「喂喂!你们太奸诈了啦!」 只穿着内衣裤的红被绑在稍远处的树干上,并且粗鲁地拚命挣扎。 「也让红进去嘛~~!只把红排挤在外,你们真的很坏心耶!」 椋郞微微睁开眼睛,并且努力地做着深呼吸持续挑战忍耐的极限。 极限……这应该早就超越极限了吧……? 「怎么样?哥哥现在有什么感觉?」 椋郞没有回答,他实在没办法回答。 「啊啊……椋郎大人、椋郎大人、椋郎大人、椋郎大人、椋郎大人、椋郎大人……!」 「少爷,您觉得如何喵?要是不回答的话,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衡量轻重喔喵.」 「唔……呜呜……」 不行,光是发出呻吟声就已经使尽吃奶的力气了,如果不将意识抛到九霄云外,肯定会在转眼间出现很恐怖的结果。 后面是夏莉、右边是藏岛、左边是洛克、前面是丽。 四个人的身体都以近到不能再近的距离紧紧贴着椋郎,不仅仅是如此,她们还不停扭动或晃动身体的各个部位。 「不、不过话说回来……」 丽一边把平坦胸部抵在椋郎的胸前,一边上下摆动身体并开口说道: 「我这样真的有帮到椋郞先生吗……?」 椋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之只好先点了点头,要是她再做出其他诡异举动就更难收拾了。 「完全没帮上忙喔。」 夏莉却是一边「嘶嘶嘶嘶」地闻着椋郎的脖子, 一边多嘴地说出这句话。 「原本乌拉拉的先天条件就很差了,要再加油点才行喔。」 「加、加油……那、那么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 「嗯,一开始首先要喵……」 「唔喔……!」 洛克突然把丽的胸罩拉了下来,椋郎原本除了内裤以外就没有穿任何东西,这么一来丽就处在相同立场,也代表双方裸露的胸部会紧紧贴在一起。 洛克一边亲吻着椋郎的左肩,一边露出妖艳的笑容。 「很好,你可以继续动罗。」 「……可、可是该怎么说呢?这样简直就是……」 「如果办不到就赶快离开哥哥身边啦!乌拉拉!」 「对呀……西神,还有很多人可以代替你呢……」 「不!我可以的!只要是为了椋郎先生,不论任何事都……!」 丽咬紧嘴唇并涨红脸颊,开始「唰唰唰唰」地让身体往上方滑动。 这、这样不行啦……这这这这简直太夸张了……要是做出这种动作的话,两边胸部的敏感部位就会…… 「……呼……呃啊……!」 「唔唔……!」 椋郎其实很想直接咬舌自尽,但还是勉强忍下这股冲动,不过脑中已经是一片空白,这种触感与心情究竟是怎么回事?而且丽还没有停下动作。 「啊啊……呼哈……呃啊啊……!」 她、她居然做出来回槎揉的动作……每当来回一次就会互相摩擦,而且还流出汗水……虽然紧急用毯具有相当优秀的隔热效果,但也因此让里面相当闷热,或许该说彼此的汗水让身体变得滑溜溜的……丽,你这个笨蛋快住手,别再动了,别发出那种声音,这种举动是不对的。虽然椋郎很想说出这些话,却无法顺利说出口,意识也愈飘愈远。 「呼……到、到底该怎么做……椋、椋郎先生……!我好像变得……有点奇怪……呃啊……噫……」 「啊哈,乌拉拉好厉害喔,该不会她其实还满淫荡的吧?」 「对呀,俗话说人不可貌相,她真的是……」 「我们也稍微拿出实力吧……少爷,请您做好心理准备喵。」 「夏莉也不会输喔。」 「我也是……」 「喂喂~~!你们为什么都把红丢在旁边小管啦!只在旁边看简直就是严刑拷打嘛……!」 「啊……呼……椋、椋郎先生……这样舒服嚼?椋郎先生……我……丽……唔……啊……」 「哥哥,可以让夏莉闻闻看味道吗?再让夏莉多板一下好不好嘛?夏莉可以舔这里吗?啊啊啊……哥哥好香喔……」 「椋郎大人!椋邯大人!请好好享用我的身体!椋郞大人!一定要尽情享受过才行喔!椋郎大人!」 「少爷,这边怎么样呢……这种地方也很有感觉吧喵?没关系的,少爷不需要忍耐……没错,不用忍耐没关系喔喵……」 「呼……呼……我、我不行了……椋郎先生……丽已经要……!」 不、不是这样……撑不下去的是我才对,我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了,一切都结束了,出口就在眼前不远处,我好想从那个出口钻出去。我想赶快获得解脱,也想让自己放下重担,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裹足不前?根本没有任何需要原地踏步的理由。 我已经自由了。 是这样没错吧……?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椋郎突然发出大笑并站了起来。 丽、夏莉、洛克、藏岛都被甩开,各自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椋郎先生?」「哥、哥哥……?」「椋郎……大人?」「少爷……?」 「夏莉、洛克、藏岛还有丽。」 椋郎分别叫出她们的名字,接着只说出一句话: 「给我跪下磕头。」 只靠这句话就让四人同时伏身跪拜,不过这也是相当理所当然的举动。 毕竟这些家伙都是属于我的。 椋郎迅速地环视四个人的背部,然后伸出了自己的右脚。 「你们四个给我舔干净,每个角落都要仔细检查清楚。」 四个人几乎是同时拾起头,并且异口同声地回答: 「遵命,宗子大人。」 四个人团团围绕在椋郞的右脚边,椋郞则是用毫无感情的冷淡眼神看着她们。 然而,椋郎心中却有超高温的浓烈思绪正在交错盘旋。 藏岛用嘴巴含着拇指,洛克一起把小指与无名指含进口中,夏莉正试图把藏岛与洛克推开,丽则是把宛如花蕾的嘴唇靠向脚踝。 「呼……好棒喔……」 藏岛一边舔着拇指,一边把手伸向自己的双腿间如此说道,丽和洛克也陶醉地埋首于自己的任务中,夏莉把脸挤进藏岛与洛克之间,一心一意地用舌头轻轻舔着中指一带。 看吧。 这些家伙都是属于我的东西,对我的命令唯命是从,不管什么事都会忠心完成,不论任何东西都会立刻双手奉上,因为…… 因为我就是夜魔的宗子。 「唔……」 有种感觉突然涌上心头,这不是欲望、渴望或是冲动。 而是更加负面的情绪。 厌恶感。 「唔……!」 椋郞抽回右脚,转过身背对四个人开始拔腿狂奔。 背后传来四个人呼叫椋郞的声音,椋郞仍然不顾一切地继续奔跑,冲进森林后,他让自己继续加快速度……我到底在做什么? 我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这明明是为了驾驭欲望,并且妥善控制欲望的修行,我只是想利用欲望当成武器而已……结果反而被欲望吞噬操控,完完全全地成为了欲望的奴隶。 不过,那种欲望并非是向别人借来的,而是存在于自己心中、原本便属于自己的情感。 结果那真的是白己的愿望吗?我真的希望发生那种事吗?那就是我的本性吗……? 我很想告诉自己不是这样。 但是,心底某处难道都没有半点「要是我刚才没放弃就好了」的想法?为什么我会突然选择放弃?如果继续下去就好了,没有任何人会有怨言,丽也已经被藏岛吸过血成为半个吸血种,代表她们四个都已经是夜之眷属了。 也就是专属于我的东西。 所以我要做什么都没问题,命令她们做任何事都没关系,这对她们来说反而是证明忠诚心的最佳方法,肯定会相当高兴才对。让她们获得喜悦有什么不对? 「……不对。」 椋郎仍然在森林里不停狂奔。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我不是这样的人……!」 父亲是集眷属之敬意与畏惧于一身的夜魔宗主,同时也是君临天下的夜之王。他的个性桀敖不驯,既难以靠近又冷酷无情,别说是拥抱椋郎,甚至不曾对椋郎说过半句话,是个完全不像父亲的父亲。 而母亲也是一样,椋郎不确定自己是否喝过母亲的奶水,毕竟他没有亲口问过,而他也没有想问的意思。说到母亲常对他说的话,仅仅只有『你要成为伟大的夜之王』,母亲只会反覆叮咛这句话而已。 其他血族也是类似的情形,夜魔彷佛以冰雕塑而成的恶魔般,体内肯定是由水银代替血液在流动。不只是傲慢、冷血又淫乱,竟然还如此恶心且令人背脊发寒……可是,我也是夜魔的其中一员。 我也是个让女人随侍在侧,对女人点燃情欲之火并投以冷酷目光,随心所欲地放纵淫欲的怪物。 「唔啊啊啊……!」 椋郎停下脚步坐倒在地,朝着附近的树重重打了一拳。 「可恶……!」 对自己厌恶到有股隐隐作呕的感觉。脑袋应该已经冷静了许多,不过还是会回想起刚才丽的模样与触感、洛克与藏岛所做过的每件事……在在都是刺激到会让椋郞想笑出来的举动。 椋郞的性欲仍然相当高涨,而且几乎无法压抑,令他相当痛苦,幸好这里只有椋郎一个人,没有任何人仓看到,所以……所以又怎么样……? 「要驾驭欲望根本是天方夜谭嘛……」 我想直接认输,好想举自旗认输,我想大家一定会原谅我,话说这种挑战自己极限的举动有任何意义吗?我觉得肯定是没有半点意义。 虽然这种结果有点难堪,且既悲惨又令人懊悔……不过椋郎还是决定把手伸向双腿间的重要部位,就在这个瞬间…… 「……唔!」 有某个东西突然「唰唰唰」地从腰际沿着背部窜往右肩……让椋郎跟着转头看往那个方向。 「呃唔……………………………………………………………………………………」 他很想发出惨叫声,但只有奇怪的声音被卡在喉咙深处。 白…… 白…… 白色…… 白色…… ……白色的壁虎。 「唔……唔……唔……!」 尽管想用手把白壁虎拍掉,但他实在不想摸到壁虎,不得已之下只好试着拚命摇晃身体,不过白壁虎仍然紧紧抓着椋郎的肩膀。快下去!快点下去啦!算我拜托你了,快下去好吗! 趁着我还没有哭出来之前。 ……不对,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既然会看见这只白壁虎,代表『她』一定就在附近。 椋郎咬着牙用力呼吸,转过头环视四周。在哪里?她到底在哪……? 「你在这里吧?快点出来!塔亚奇娜……唔啊!」 白壁虎突然从椋郎的右肩跳了起来。 白壁虎落到地面并与椋郎拉开距离后,就朝着他大大张开嘴巴。嘴巴张这么大为什么不会裂开?这种张嘴方式简直会让人怀疑壁虎的身体是由橡胶制成的。 接着,那名女性从白壁虎大大张开的嘴中突然冒了出来。 她穿着白色的服装。 白到甚至令椋郞觉得不太舒服 白壁虎爬到她的身上,并且从右肩沿着手腕爬到手背上。 「宗子。」 椋郎还听不习惯她那丰厚柔软嘴唇发出极为冷淡的声音,说不定永远都没有习惯的一天。 「……塔亚奇娜。」 你是我唯一能够感到温暖的避风港,也是唯一能让我感觉到温情与安详的人,我已经把你当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你待在我身边已经是很理所当然的事了。 就是因为你在身边,我才能勉强让神智保持清醒。 因为你总是会陪在我的身边。 「有什么事?你是过来见我的吧……你有什么目的?」 「在那之前……」 「怎么样?」 「您这副打扮是怎么回事?」 「呃……」 椋郎立刻用手遮住胸前与下腹部一带,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穿着一条内裤在森林里奔跑,简直就是变态才会做出的行径,应该说要是被不知道内情的人看到,肯定会被彻底当成是个变态。 不过说到内情,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详细道尽的内容。 「……这是……其实这有很多原因……」 「原来如此,看来别过问或许会比较好。」 「啊,你应该觉得很傻眼吧?」 「不,您为什么会这么想?」 「呃……感觉你的表情比之前更僵,而且还刻意装成很冷淡的语调……」 「塔亚奇娜只是对这种难以形容的不合宜装扮感到有些疑惑,所以才会对您提出这个问题。」 「……算了,听到你这么冷静的回答,说实话反而会让我更泄气。」 「为什么冷静回答就会让您泄气呢?」 「可以麻烦你别继续追究这个问题吗?」 「那么,我们谈正事吧。」 「就这样吧。」 椋郎稍微咳嗽清了清喉咙,先放开遮在胸前的手。我又不是女人,为什么非得这样遮着胸部? 塔亚奇娜依旧宛如戴着面具般面无表情。 「我这趟过来,是为了转述我方的要求。」 「我方啊……」 「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 椋郎只是叹了一口气继续说着: 「……所以你们有什么要求?说来听听。」 「请把三浦红交给我们。」 「之前不是你们把她交给大目天的吗?」 「没错,她原本是个堕落者,也是会对吾等盟友大目天造成危害的人物。」 「直接受害的不是大目天,而是我吧……」 「当时您不是还在大目天的保护之下吗?」 您。 每当听到她彷佛称呼外入般的用语,就让椋郎不由得怒火攻心,不过一直发脾气根本无从解决问题,还有可能会被抓到小辫子……忍耐,要控制住这股怒气。 「……是这样没错。」 「既然您在大目天的庇护下会受到实际危宵,表示她已经是对人目天造成危害的害虫。」 「可是现在不一样。」 「没错,因为您目前是个潜进大目天根据地,并且帮助重罪囚犯逃狱、恩将仇报的背叛者,也是个需要立即处决的暴徒、恶棍、流氓、废物、混帐东西、以及有裸露倾向的变态男。」 「……他、他们应该没有说到那么夸张吧?」 「这就难说了。」 「该怎么说呢……你以前的个性不是这样的。」 「我不懂您说的意思,塔亚奇娜就是塔亚奇娜。」 「你完全不记得以前发生过的事吗?」 塔亚奇娜只是稍微垂下目光,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不论如何,仍然无法改变三浦红是个堕落者,以及我们必须收拾残局的事实,我们实在不晓得您为何会帮助三浦红逃狱……」 椋郎紧瞪着塔亚奇娜的淡褐色眼眸。她说的是真的吗?她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帮助三浦红逃狱吗……? 光是看着她的眼睛听她陈述,椋郎不知道塔亚奇娜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只靠这些线索并无法分辨出来。 「她应该继续留在人目天的掌控之中……也就是大山洞的九十九牢,我们的责任就是亲手将她带回到适合她的场所。」 「你一直讲我们、我们……」 椋郎快气炸了。 ……不行。 要忍下来。 塔亚奇娜应该只是受到「东方博士」基克理德操控,她会出现在适里应该也是依照那家伙的命令,因为塔亚奇娜总是能扰乱椋郎的心思,那家伙肯定知道这件事,甚至还会专挑这个弱点展开猛烈攻击。 我要保持冷静。 让脑袋仔细思考。 「关于三浦红……」 把三浦红交给他们也没关系,反正当初只是为了帮助诗羽琉同学才救她出来,除此之外北没有其他理由,既然已经达成目的,三浦红就没有任何用处了。就算她是个能使用神无式的战力,但无法令人信任也等于毫无意义。 不过,要是把三浦红交给塔亚奇娜的话,她就得回到那个 阴森冰冷的牢里。不,因为她曾经逃狱,所以肯定会被丢到更严苛的环境中,说不定还有可能受到严刑逼供,或是某些超乎想像的严厉酷刑。 「我拒绝把她交出来。」 「这是为什么呢?」 「我一定得说明理由吗?」 「塔亚奇娜只是试着问问看而已。」 塔亚奇娜一脸平静地如此回答,虽然这让椋郎气到不行,但这时候只要无法控制情绪就输了……输了。没错,绝对不能在这时候认输。 而且还得考量到那群跟随着椋郎的眷属们,这已经不是单属于自己的问题,绝对不容许有失败的可能。 这种情况与其说是可怜或残忍,倒不如说三浦红是个能用的棋子,虽然把她交给对方整件事就结束了,不过要是把她留在手边的话,或许还能在紧要关头派上用场。 「……总而言之,我没办法接受你们的要求。」 「您是想保护她吗?」 「随便你怎么说。」 「宗子,没想到您变得这么天真,您一定会后悔自己做出这个决定。」 「如果想把三浦红带回去的话,那就用蛮力抢回去,帮我向你的饲主基克理德这么传达。」 塔亚奇娜并没有回答,而是转过身准备离开。 她走得愈来愈远,又要离开我身边了。 「基克理德他……」 椋郎发出这道声音,或许是想要藉此留住塔亚奇娜。 「那个男的现在在哪里?」 塔亚奇娜只有一瞬间停下脚步,然后保持沉默继续往前走。 椋郎无法否定自己心底确实怀着「我绝对不让你离开」的想法。 「你为什么会把以前的事通通忘记……?」 「塔亚奇娜并没有忘记。」 塔亚奇娜总算停下脚步,并且转过头看着椋郎。 她仍然带着毫无任何变化,宛如面具般的表情。 「塔亚奇娜一直以来都侍奉着基克大人,以后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一直……?」 椋郞只是短短地笑了一声。 「你说的一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是从出生以来吗?还是懂事的时候?你真的记得吗?举例来说,你还想得起来和那个男人第一次见面的事吗?」 「第一次……见面……」 塔亚奇娜显得有些支支吾吾,并且微微地皱起眉头。 她正在试着回想吗?不过,她不可能想得起来的,不论她怎么回想,都绝对不可能找到一直侍奉基克理德的回忆。 因为你侍奉的人不是他。 而是我。 塔亚奇娜用比往常更加低沉几分的音调喃喃回答: 「我必须回答这些问题吗?」 「没这个必要。」 椋郞用力地对她摇了摇头。 「我只是试着问问看而已。」 塔亚奇娜用手按着胸前,再度转过身背对椋郎。 她离去的步伐明显比刚才快了许多。 2 相信我 常常觉得身体就像是一副空壳子似的。 这句话指的并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诗羽琉正走在学校的走廊上,明明直到刚才都还是持续迈开步伐,但回过神时,她发现自己已经停下脚步站着发呆。 ……椋郎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他为什么会突然消失踪影?他应该会回来吧?小丽和夏莉也突然不见踪影,后来藏岛同学也没有到学校上课,甚至连转学生佐佐木同学都是一样。话说回来,好像也没有见到洛克的踪影,他们该不会是一起跑到某个地方了吧?虽然感觉和佐佐木同学没什么关系……是集体离家出定吗?为什么?应该有某种原因吧?不可能毫无理由就离家出走。椋郎,千姬小姐很担心你,就连我也是很担心你喔,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连通电话部不打给我呢?为什么……? 脑中总是一直想着这些事。 这些问题不断反反覆覆地在脑中交错盘旋…… 所以双脚连一步都无法跨出去。 窗户外面正滴滴答答地下着雨。 一想到椋郎在细雨蒙蒙的遥远异乡没撑伞被淋湿的摸样,诗羽琉顿时有种很想哭的感觉。 ……他应该不是一个人,所以绝对没问题的。 夏莉她们一定也陪在椋郎身边。虽然想到这里时,心中浮现出一股难以挥去的焦躁感,但同时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只要他平安就好,只要他能回来……至少希望他能打通电话回来,如果有某些事情让他没办法主动联络,只要他能平安没事就好。 「远野同学。」 一听见这道呼叫的声音,诗羽琉连忙转过头一看,只见代理导师风间太郎正对她露出微笑。 「啊……是的,那个……请问有什么事吗?」 「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表情看起来心事重重呢。」 「是……这样吗?」 诗羽琉立刻用双手掩着脸。 「我看得出来的,远野同学。」 风间老师轻轻地将手搭在诗羽琉的肩上。 他的手既没有重量,也没有温暖或冰冷的感觉。 「你正在担心某些事情吧?」 「那是……」 当诗羽琉还在犹豫是否该说出来的时候,风间老师已经继续开口说道: 「我不会强迫你一定要说出来。硬逼学生主动畅谈心事,你不觉得这是三流教师才会做的事吗?远野同学?」 「咦?那、那个……」 「至少我是这么想的,因此我不会过问。就像兔前所说的,我很清楚你这位爱徒如此心烦的理由。」 风问老师抓着她肩膀的手突然稍微加重力道。 诗羽琉发现他的黑色眼眸简直黑得深不见底,虽然人家常说日本人眼睛是黑色的,但严格说来并不能算是黑色而是褐色,不过风间老师的眼瞳却显得格外漆黑。 「其实……」 风间老师突然把脸凑了过来。 诗羽琉完全无法动弹。 他只在诗羽琉耳边喃喃说出了一句话。 「其实我知道高夜椋郎在什么地方。」 「……椋郎……吗?」 「正是,我知道他目前人在哪里,不过远野同学你不知道。我没说错吧?」 「是这样没错……可是为什么老师……」 「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高夜同学在哪里,你不觉得吗?是这样没错吧?」 「……如果老师真的知道……」 「我可以保证,不过我有事情想拜托远野同学。」 「拜托我……?」 「没错,请远野同学务必帮我这个忙。身为一个代理导师,我想把爱徒高夜同学带回这里,因此请远野同学助我一臂之力。」 诗羽琉差点立刻点头同意,不过某种预感却让她临时喊停……那到底是什么感觉……? 不对,这不是感觉而已,其实她很清楚原因出在哪里。 原因就出在风间老师身上。 回过头仔细想想,班导师毛利突然生病请假,隔天上任的风间老师居然立刻便成为代理导师,再怎么说都太过仓促。 即使不追究这个问题,明明他成为代理导师还没多久,竟然就知道突然消失的椋郎人在哪里……连诗羽琉和千姬都无法得知椋郎的行踪,他的举动实在有很多疑点。 而且总觉得他有点恐怖。 不论是手搭在眉上的感触、漆黑至极的眼眸、白皙过度的肌肤、莫名工整的五官、刻意装出来的表情还是说话方式……都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诗羽琉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风间老师仍然不改微笑,也丝毫没有半点介意的样子。 「远野同学,我没有要你立刻做出结论,不过还是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好的,我知道了。」 「仔细想清楚,还有我希望你能把这句话铭记在心……『要是你不帮忙的话,高夜同学就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这、这句话的意思是……」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疑问还没说出口前,风间老师已经转过身并迈步离开。 诗羽琉只用左手紧紧握着自己的右手。 「……椋郞。」 ※ 在猛烈的雨势中,丽在夜幕低垂的陌生城镇里不停奔跑,即使双脚踩到水洼溅起阵阵水花,她仍然持续拔腿奔驰。 她并非是单独行动,身旁还有藏岛翠子,两个人正并肩向前狂奔。 她回过头一看。 后面有三名追兵,三个人都戴着乌鸦天狗的面具,而且身穿学生服并披着大衣。 「西神……!」 藏岛用视线示意准备前进的巷弄。 「遵命……!」 当丽点了点头后,藏岛立刻加快速度。她的动作相当迅速,明明丽已经是以接近极限的速度奔驰,藏岛却还是在转眼间拉开一段距离。 「呵呵,真不傀是我的主……不对!」 丽赶紧左右摇了摇头……我、我到底在说什么?身为堂堂的吸血鬼猎人,藏岛明明是个吸血鬼,我居然会把宿敌称为主人……! 「不对……这样不行……!」 丽一边斥责着自己,一边持续追赶藏岛,藏岛冲进一条小巷弄中,丽也慢半拍地跟着冲进巷子,前方并没有见到藏岛的踪影,不过丽仍然毫不在意地继续沿着狭窄巷弄急速前进。 后面的乌鸦天狗们似乎正在窃窃私语,看来是因为跟丢藏岛而显得有些慌张,丽只是暗自露出窃笑并再度回过头,刚好就在这个瞬间…… 「唔呃!」「喀啊……!」 两名乌鸦天狗也同时被击倒在地。 袭击是从上面来的。 藏岛一冲进巷子时,就立刻沿着面对巷弄的房舍长驱而上,然后抓准机会朝乌鸦天狗群发动袭击。 乌鸦天狗只剩下一名。 「喝……!」 丽随即一百八十度转换方向,并且拔出名刀食骨丸。 虽然乌鸦天狗准备应战,但丽的拔刀速度远比他还要快上许多。 「……喝啊……!」 遭食骨丸的刀背击中肩膀里侧,乌鸦天狗应声倒地,丽刻不容缓地用膝盖朝他的心窝补上一击,只见对方发出闷哼声昏了过去。 「看来都收拾干净了呢。」 藏岛来到丽的身边,并且把头发往上拨了一下。 「嗯。」 丽从藏岛面前别开视线……我好像变得有点奇怪。 看到藏岛拨起湿濡头发的模样,自己不 论是脸颊、胸口或是腹部深处,都有种宛如火焰燃烧的灼热感。这究竟是什么感觉?我到底怎么了? 「这些人……应该就是先前椋郎先生所说的大目天的手下,由于每个都是实力不容小觑,要毫无例外地不取性命打昏对手,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没办法,因为这是椋郎大人的命令嘛。」 藏岛用右手抚摸着丽的左肩……严格说来应该算是颈部一带。 「啊唔……!」 「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 脑袋变得昏昏沉沉的,虽然丽希望她能赶快把手拿开……却又有种不希望她拿开的矛盾感…… 「不、不知道分头阻隔追兵的兰思邦小姐、小猫和椋郞先生是否平安呃……」 「应该不需要担心吧,我想其他人应该比较担心我们喔。」 「唔……说的也是。」 「话说回来……」 藏岛的右手从丽的颈边滑到了下颚处。 丽顿时有种浑身发毛的感觉。 不过,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反而觉得这种触电感令她很舒服。 「西神。」 藏岛的眼睛正散发出灿烂的红色光芒。 不知是否因为唾液的关系,她那从唇瓣间窥见的白色尖锐犬齿显得既油亮又光滑。 「西神?」 「……是、是的……」 不行,怎么能回答「是」呢?对方可是宿敌吸血鬼,可是我…… 「西神,我在叫你喔,快点回答我。」 「……………………是的。」 「很好,做得很棒喔。」 藏岛用右手摸着丽的下颚一带,再用左手摸了摸丽的头……我就是喜欢这种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既开心、舒服又难以控制的兴奋感……! 「唔……呼哈……!」 「哎呀?西神你怎么啦?这样很舒服吗?」 「……唔啊?没……没有很舒服啦……」 「不需要这么逞强喔。西神,老实面对自己的心情,你在椋郎大人面前不是也很舒服的样子吗?」 「请、请别把那时候的事说出来……光、光是回想起来都让我觉得很害羞……」 「没什么好害羞的吧,那是你的本性,你只是像个孩子一檬什么都不懂,其实你是个既淫荡、贪心又不知耻的人!」 「不、不是这样……」 「我有说错吗?因为你看……」 藏岛的左手伸进丽的大衣缝隙间,直接摸着丽的下腹部。 「呀呜……!」 「你看,这边都变得这么烫罗。」 「啊……呜……不行……!」 「想要我住手吗?那就赶快恳求我吧。」 「拜、拜托……请您住手……」 「西神,我也有件事想拜托你,其实我有点累了……所以想补充一点营养喔。」 「营……养……?」 「西神,你应该听得懂吧……就是让我吸点血吧。」 丽扭动着身体试图拒绝,但嘴巴就是无法说出拒绝的话,藏岛也跟着露出窃笑。 「虽然我很希望你能说出『请吸我的血』……算了,这次就饶过你吧。」 「啊……啊啊……!」 藏岛的嘴唇……她的犬齿碰到脖子的皮肤了。 当皮肤「噗滋」地被咬破的瞬间,某种液体也跟着流了出来,藏岛则是一口咬住脖子。 藏岛用嘴巴接住血液并开始啜饮,每当她用舌头舔过伤口时,丽就会发出叫声并全身震颤。 「呼……好好喝喔,西神……真的好好喝……」 「再、再多吸点……」 我到底在说什么?我正在被可恨的吸血鬼吸着血,居然还说出希望她能多吸点,可是我已经没办法忍耐了。 「请再多吸一点!请再……!」 「呵呵呵呵……好呀,那我就尽量吸罗。」 「唔啊啊啊……呼……呼……!」 父亲大人……我、我已经不行了…… 丽已经堕落成为吸血鬼的奴仆了。 不只这样,尽管还不够清晰,但在如此漆黑的夜晚,我还是看得见前方的景象。 ……明明是个吸血鬼猎人,丽却已经快要成为吸血鬼了。 ※ 「喝……!」 夏莉使出一记回旋踢,将戴着乌鸦天狗面具的男子一脚踢开,原本她打算继续展开追击,但乌鸦天狗立刻落到地面准备逃跑。 「喔?反应还算满快的嘛……可是……!」 夏莉瞬间让体内的金狼之血沸腾并突然加速,以宛如划破雨势的速度向前冲刺。就连乌鸦天狗应该都无法对此种速度做出反应,夏莉纵身一跃扑向乌鸦天狗,从后面用力地朝他的屁股踹了下去。 「呀……!」「……唔嘎……!」 乌鸦天狗发出惨叫声昏了过去……轻轻一踢就解决掉他罗。 夏莉丝毫不同情那名乌鸦天狗,一回过头便立刻往旁边跳开,躲过正朝她飞来、约垒球般大小的火球。 是别只乌鸦天狗朝她放出的火球。 「这就是哥哥说的咒言吧……!」 夏莉直直冲向乌鸦天狗,乌鸦天狗用右手握住缠在左手腕的念珠,试图再度使用咒言……不过还是太慢了! 「应该说是夏莉太快罗……!」 夏莉一冲进乌鸦天狗的怀里,便使出一记肘击灌迤对方心窝,并且朝着对方下颚推出一掌。 虽然乌鸦天狗往后仰倒,但仍然执意朝夏莉使出一记扫腿。 「……很烦耶……!」 夏莉将乌鸦天狗试图扫倒她的右脚踢开,气冲冲地想直接把对方的头盖骨踢碎……但她在干钧一发之际压抑住这股冲动,只是轻轻地压迫颈动脉让乌鸦天狗晕了过去。 「别做出那种差点让夏莉想杀人的事嘛,因为哥哥已经命令夏莉不能杀死任何人罗,不过人都已经昏倒了,说那么多应该也没用吧……」 应该遗有另一只乌鸦天狗。 夏莉转头环视四周,发现那只乌鸦天狗在约十公尺远的地方,正准备朝洛克施展咒言,而洛克并没有任何动静。 「功吾炎愿震拷火……」 是火球,比刚才那只乌鸦天狗朝夏莉放出的火球还要大,大约有排球尺寸的大小。 「『反射』……!」 洛克把双手举往前方接住火球……不,火球并没有碰到洛克的手,在那之前就已经闪出一道蓝色光环将火球弹了回去。 火球直接袭向乌鸦天狗,对方似乎没料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因此来不及闪避,被火球正面击中。 「唔哇……!」 转眼问,乌鸦天狗的上半身立刻被火舌吞噬。 「……是超术南南多拉。」 夏莉眯起眼睛,喃喃说出这句话。 洛克的全名为安杰莉娜·夏洛克,同时也是猫妖族派系中稀少的古代种拉孜利斯,由于超术南南多拉是拉兹利斯流传下来的稀有魔法,因此知道的人可说是少之又少。 「虽然是夏莉所不知道的长处……不过做得还满漂亮的嘛。」 洛克朝在地面打滚的乌鸦天狗腹部使出一击,将对方打得不省人事后,便迅速用脱掉的大衣把火拍熄,为求保险还仔细地检查对方是否有呼吸。 「……嗯,看来还活着喵,夏莉你那边……」 「当然是没问题罗。连你都做得到的事,夏莉哪有可能失手呢?你以为夏莉是什么人?」 「看来你一定要刻意找 碴才会比较舒服喵,你都已经是地位崇高的金狼族女族长喵,稍微让自己的举止更落落大方点怎么样?」 「闭嘴!只是区区眷属还敢回嘴……而且虽然说是女族长,但其实金狼族已经……」 夏莉不禁咬住自己的嘴唇。 身为有力的臣下,金狼族不只是保护宗家的坚固壁垒,同时也是消灭有意危害夜魔之愚蠢敌人的最强武器,在与白之血族的战争中也是于最前线浴血奋战。然而,残存的少数成员仍然相信宗家绝对还有幸存者,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助力,才会忍辱负重地苟延残喘直至今日。 在那场战役中受到濒临死亡的重伤后,夏莉就在十几名同伴的保护下沉眠疗愈伤势。 而当她醒来时,同伴已经减少到只剩七个。 之后为了探查白之血族的动向,在等待复仇机会的过程中,同伴一个接着一个地不幸遭到血刃。 目前仅剩两名同伴潜伏在欧洲,就算包含夏莉在内,金狼族也只剩下仅仅三名成员。 「夏莉……」 洛克的语调中含有几分同情。 「别再说了!」 夏莉紧紧瞪着洛克继续说着: 「……别再用那种声音叫出夏莉的名字,下次夏莉绝对不会饶过你,就算你是侍奉哥哥的眷属,夏莉也会把你大卸八块。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真的很抱歉喵。」 「别、别这么老实地道歉嘛!这样夏莉会很尴尬耶!」 「那我到底该怎么做……」 「只要像平常一样就好!」 「嗯……」 「总而言之……」 夏莉调整好自己凌乱的呼吸。 「难得有这次机会,夏莉想先找你好好说清楚,记得老实回答夏莉的问题。」 「我可以看问题再回答吗喵?」 「不管什么问题都得回答!知道吗?」 「好吧。」 「夏莉觉得继续逃下去不会有任何结果,你觉得呢?」 「我的职责就是跟随在少爷身边而已。」 「你不是自称监督者吗?只跟在哥哥身边会不会太不负责任?」 「夏莉,兰思邦,你可别误会了喵,我没办法替少爷负起责任,像我这么卑微的奴仆根本没有资格替少爷担起责任。」 「可是……!」 「少爷会担起一切责任,这是少爷身为宗子来到这个世上必须背负的命运喵。」 「只是刚好生为夜魔宗子,就必须被迫担负起这么多责任,你至少也考虑一下哥哥的心情吧!」 「这样就能减轻少爷的负担嚼?就能改变少爷的命运吗?」 「或许没办法改变命运,但说不定能让哥哥轻松点吧!」 「少爷不需要这些短暂的同情喵。」 「别说得一副自己好像很懂的样子!应该说你可以不要这样喵喵叫吗!?会让夏莉莫名其妙地有种很火大的感觉耶!你都不能想办法改过来吗!」 「如果能改以前早就改了啦喵!」 「真是气死我啦!如果你不是眷属,夏莉早就把你踩死了!」 「那你就试试看啊!有办法就快点啊喵!」 「夏莉已经说过因为你是眷属才会忍耐的吧!都是看在哥哥的份上!」 夏莉将双手环抱于胸前并别过头,洛克则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们两个在这里起内哄有什么意义?我们要团结起来帮忙少爷,这才是我们最重要的任务吧喵?」 「夏莉不是打算这么做吗!夏莉觉得自己已经让步很多了耶!」 「也是,对自视甚高的金狼族来说,这已经算是做得很棒罗喵。」 「你说话一定要这么高姿态吗!你以为自己算哪根葱?」 「真是的,总之你就是要我让步才会舒坦是吧喵,真是个难伺候的家伙呢喵……」 「都是你说话一直喵喵叫,夏莉有时候真的会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啦!」 「我就说原因是……真是的,只要发音清楚就可以了吧!喵啊啊……唔呃……呃啊喵……噫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唔呕……咳哼……呃啊……」 「……抱歉,你还是用原来喵喵叫的说话方式吧。」 「嗯……」 洛克稍微咳嗽清了清喉咙。 「……夏莉,你别担心,少箭会仔细思考自己做出的决定,少爷可是比我们想像中更有担当的宗子喔喵。」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这时候突然传来一道打雷声,让夏莉顿时回过头。 这道雷是打在什么地方?是从镇外传来的吗?不过,从雷声判断应该就在不远处。 刚刚那真的只是普通的打雷吗? ※ 椋郎边跑边回过头一看,戴着迦楼罗面具的人带着三名乌鸦天狗,并且用左手握着右手腕上的念珠……是虾夷井悠。 「功吾雷业……」 椋郎一把抱起红并赶紧跳往树荫处。 「业天门愿来运炮……!」 「……唔……!」「呀……!」 有道雷突然打在刚才椋郎与红所站的位置。 椋郎从树荫处探出头,有三颗排球大的火球飞了过来,两颗火球打中树木,另一颗擦过椋郎的鼻尖,而虾夷井仍然继续准备使用咒言。 「躲起来是没用的,高夜……!」 「……我不是想躲起来啦……!」 椋郎牵着红的手开始奔跑,这一带只有稀稀疏疏的几间民家,大部分都是森林,只要稍微跑段距离应该就能爬到山上。 「阿椋!你该不会是为了保护红,才会不战斗而选择逃走吧……!?」 「没有这回事!」 「阿椋绝对是为了保护红!虽然红很高兴,不过别担心!红也是有战斗能力的!看我的……幻兽召唤……」 红甩开椋郎的手,用嘴巴咬开取出的小圆筒筒盖,小圆筒里面装有白之血。红把里面无色透明的黏稠液体含进嘴里后,就用小刀朝左腕划出一道伤口,将嘴唇抵在流出的鲜血上。 当白之血与鲜红血液互相混合,便冒着泡沫并开始膨胀,转眼间就构成了某种形体。 那是某种生物。 那种生物比麻雀约大两倍左右,背后还长有宛如蜻蜒的翅膀,至于模样就是蜥蜴……蜥蜴。 还有鳞片。 椋郎差点发出尖叫声,但还是勉强忍了下来。 「上吧!火蜥a!」 当红一挥动左手,被称为火蜥a的带翅蜥蜴——火蜥蜴便毫无畏惧地(?)飞了起来。 「……还有别只喔!」 红再度用小刀朝左腕划出伤口,看来她似乎打算继续进行幻兽召唤,椋郎已经看不下去,只能紧紧地闭起眼睛。我实在没办法接受蜥蜴,我已经忍不下去了,别再把蜥蜴叫出来了。 ……不行。 要跨越并克服这个障碍,不能一直卡在害怕壁虎或蜥蜴的难关,这样实在太丢脸了。 椋郎用力睁开眼睛,第二匹火蜥蜴正准备从红的左手腕起飞。 「去吧!火蜥b……!」 火蜥b飞向空中,光是看着就让椋郎快昏过去了……不行。 我不能昏倒,这不算什么,鳞片又怎样?蜥蜴又怎样?这些蜥蜴又不会主动扑过来,而且现在还是伙伴。没错,没有任何需要害怕的理由。 「唔喔?」「那、那是什么……?」「好烫!」「……别慌张!你们这群蠢货!」 虾夷井正在斥责那群乌鸦天狗,应该算是顺利打乱他们的步调了。 「你、你、你帮我……挡、挡、挡住那些……乌、乌、乌鸦天狗……」 「阿椋你怎么了?你还好吧?」 「没没没没没没没没问题啦……!」 看到椋郎勉强摆出胜利手势,红只是歪着头回问: 「……真的吗?」 「当、当然是真的!宝贝!偶可是很认真的喔!」 「可是阿椋的语气变得很奇怪耶?」 「是、是你想太多了……」 「那就好,我继续把火蜥蜴叫出来罗!幻兽召唤……」 红接连划开自己的柔嫩肌肤,并且持续将血液与白之血互相混合。 接着召唤出来的幻兽火蜥蜴一共有两只……不,总共有三只。火蜥c、d、e争先恐后地从红的手腕起飞,急速冲向乌鸦天狗群的方向。 真棒。 真是太美的景象了。 我就这样想吧。 鳞片与身形都很恶……不对,应该说是美丽到快让我哭出来了。 「……阿椋!这里交给红吧!」 「好。」 「……好?」 「拜、拜托你了!」 椋郎把拳头抵在胸前开始奔跑……很好,看来没什么问题了,应该说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毕竟到最后都没有哭出来,自己肯定已经克服蜥蜴恐惧症了。 「你们这些家伙丢对付怪物……!」 是虾夷井的声音。 椋郎随即与红拉开距离。 虾夷井紧追在椋郎后面,完全无视于四处飞翔、朝乌鸦天狗吐出强酸唾液的火蜥蜴群。 交给红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虽然椋郎有点担心,但比起三只乌鸦天狗,虾夷井这个人还比较难以对付,真不愧是大目天侧室所生的孩子。 「高夜,别以为这样你就称心如意了……这也在我的计划之中……!」 虾夷井发出高分贝的笑声并继续说道: 「我原本就不觉得除了我以外的人能解决掉你!我的目标只有你一个人!我要亲手把你杀了……!」 「听起来还真恐怖耶……!」 椋郎以蛇行的方式向前奔跑,虾夷井的咒言很类似投掷武器,直线奔跑肯定会被击中。 「……不好意思,我不能在这里让你杀掉!」 「那句『让你杀掉』就是傲慢的证据……!就算你没有让步,我还是会杀掉你……!」 「这单纯只是说话方式的问题吧!」 「话里多少都会透露出真正的心声!表示你很看不起我……!」 「我没有那个意思!」 「真亏你敢说出这种话……!」 视野角落能够瞥见虾夷井握起念珠的模样,她到底想使用哪种咒言?是她擅长的雷击类咒言吗? 「……我可不想在这里被电死—夜之成分……!」 椋郎释放出夜之成分,让黑暗笼罩整个身体并继续向前冲刺,这样虾夷井应该就无法看到椋郎的踪影,此种浓密的黑暗甚至能够掩盖声音,让虾夷井无法查觉到椋郎的存在。 「太可笑了……!」 虾夷井开始吟诵咒言。 「功吾飓风翻烈净威现变逸总界我来前岩励旋……!」 是段很长的咒言……不对,那不是雷击。 正当椋郞想到这里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强风瞬间吹过身体。 「唔……哇……!」 风压可说是强得非比寻常,椋郎只能把即将被吹飞的黑喑勉强留在身边,不过终究还是不敌强风,不只是夜之成分被完全吹离,甚至连脚步都无法站稳。 最后连他的身体都被吹飞出去。 转眼间双脚就被吹得腾空飞离地面。 不妙。 这样会直接撞上树木。 椋郎立刻朝着逼近的树木伸出双手。 「夜之拒……!」 喷出的夜之成分让椋郎减缓速度,椋郎随即踩着树干纵身一跳并抓住树枝。 「功吾雷缚罗卒……」 虾夷井一边念着咒言,一边直直地冲向惊郎……那到底是什么咒言? 「允撞弹劾剑……!」 一道雷光缠绕在虾夷井的右手上,看起来就像手突然伸长一样。 简而言之就是由雷电构成的剑。 椋郎这时早已将右手中指与无名指抵在额头上了。 「……出来吧!夜之少女艾蜜莉!」 椋郎放开抓着树枝的左手落往地面,当夜之少女艾蜜莉从比黑暗更加深邃的夜之影爬出来后,她立刻收起红色雨伞并开始激烈地扭动身躯。 艾蜜莉与雨伞合而为一,变成形状宛如黑色蝎子般的弯刀『漆黑蝎王』,并且吸附在着地的椋郎右手上。 「高夜~~~~~~~~~~~~~~~~~~~~~~~~!」 虾夷井朝着椋郎刺出雷电之剑。 椋郎试图用漆黑蝎王挡开雷电之剑,然而…… 「唔……!」 雷电之剑突然从漆黑蝎王的侧边穿过。 虽然椋郎连忙往后跳开,但雷电之剑的剑尖还是微微划过胸前。 划过的地方传来宛如爆炸般的强烈冲击。 衣服被剑尖切开,虽然伤得不重,但伤口已经出现被烧焦的痕迹。 椋郞舔了舔嘴唇开口说道: 「……还满有趣的嘛。」 「给我闭上你那狂妄的嘴巴……!」 虾夷井再度挥动雷电之剑冲了过来……那把剑无法格挡或是防御,既然这样就只能选择躲开了……! 椋郎让自己的神经集中在雷电之剑上,根本不需要思考该如何行勤,或是怎么躲开那扪剑,身体就会自行做出动作了。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当虾夷井的杀气愈是强烈…… 或是愈疯狂地挥动雷电之剑…… 椋郎的身体就更为迅速地自动做出反应。 「为什么……!」 甚至还能清楚地见到虾夷井的脸,以及她那扭曲变形的表情。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那时候为什么没有杀掉我?只要你有心就能杀掉我吧……!」 「我反而想问你这个问题……!我明明没有想杀你的意思,为什么非得杀掉你不可?」 「负伤的野兽是很恐怖的!高夜!现在的我就是一头负伤野兽!是你让我变成这个样子……!」 「只因为我没有杀掉你吗?」 「没错!」 「至少我到现在都没有后悔!」 「那我会让你后悔!不只是以后……!」 虾夷井突然停下前进的动作,并且高高举起雷电之剑。 「还有现在……!」 接着,她挥下了雷电之剑。 不对,这和之前不太一样。 那已经不是剑,而是能够伸长的柔软长鞭。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唔……!」 这与刚才的攻击距离截然不同……而且攻击角度成速度都会不停变化。 这些斩击根本无法称为斩击,每五到六次就约有一次会让椋郎受到伤害,即使都是皮肉伤,但电流仍然会扰乱注意力,而且伤口还会被烧焦。 不行,只靠闪躲效果还是有限 。 「高夜,你还真是个慈悲为怀的家伙呢!夸张到让我很想杀掉你……!」 虾夷井将雷电之剑……不,应该说是一边挥舞着雷电鞭,一边以几乎快咳出血的气势如此喊叫。 「我原本以为忌介怎么样都会被你杀掉!到死为止都要彻底完成天上大人的命令!忌介的职责就是赌上性命保护九十九牢!那才是他的存在意义!可是你明明能够杀掉忌介,居然还让他活下来……!」 「你的语气听起来简直是希望他死掉嘛……!」 「没错!你为什么没杀掉他……?」 「这只是重复刚才的问答……!」 「不!我是问你为什么没杀掉忌介!」 「因为没这个必要!所以我才没这么做!就只是这样而已……!」 「你知道对忌介来说,这才是最难以忍耐的耻辱吗……!」 「难道你都没听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 「那是身分低贱的人才会有的价值观……还有很多东西比生命更重要……!」 「如果真的有那种东西,那我还真希望你能告诉我……!」 「那就是尊严!就算身体的伤痊愈,名为耻辱的心灵创伤还是不会消失!要是忌介能够行动的话,他一定也会对你穷追不舍!甚至会追到地狱尽头都不放过你!这都是你自找的!」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可是不能因为这样就杀掉他吧?」 椋郎大大地往后一跳,并且咬紧牙根……这家伙怎么那么难沟通啊! 她为什么都听不懂我的想法? 如果一个人没有能够敞开心胸的对象,或许真的无法理解这种想法,可是虾夷井你不是这样的,所以应该能理解才对。 「……我根本不可能杀掉他……!」 「给我闭嘴!高夜!我不想听那些愚蠢的理由……!」 「虾夷井!忌介应该是你的朋友吧!?你不是曾经说过他是你唯一的好朋友吗!」 「……所以你……!」 虾夷井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所以你猜会怜悯他吗——!」 「我没有怜悯他的意思……」 「那只是你没有自觉而已!你这样反而更令人讨厌!所以我才会对你……!」 虾夷井突然将左手抵在握着雷鞭的右手上。 ……说时迟那时快,她用左手把雷鞭折成两半。 这已絰无法称为二刀流,而是二鞭流。 「所以我才会对你……!」 「什么……」 两条雷鞭各自变长并岔开前端袭卷而来,不过这是……不对,雷鞭的目标并非是椋郎本身。 雷鞭转眼间将椋郎团团包围。 椋郎也被关在这个由雷电形成的栅栏中。 「我之前应该有让你见识过这招吧?我的咒言『雷鞭阵』原本是用这种方式进行攻击的喔。」 虾夷井一边笑着,一边用左手紧紧握着右手腕的念珠。 「功吾雷狱孟炼怨全阴戒诺……」 「唔!夜之覆……!」 椋郎释放出夜之成分,让黑暗构成的铠甲笼罩整个身体。 先前放出的漆黑蝎王变回艾蜜莉的模样,艾蜜莉打开雨伞并与蹲下的椋郎共处伞下。 「……一切不净法烙阵……!」 落雷。 雷电也紧接着劈了下来。 艾蜜莉的雨伞被第一道雷电劈散,虽然艾蜜莉挺身想保护椋郎,但随即被雷电劈得烟消云散,再来就只能看暗之铠甲撑得了多久了。 「唔唔唔唔唔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椋郎紧紧踩稳双脚,高举并交叉手腕保护头顶拚命忍耐。 经过几次闪光、爆裂声与冲击,吃下几道雷击后,椋郎的左膝不禁跪倒在地面上。 再经过数发雷击,这次换成右膝跪倒在地。 由夜之成分构成的阁之铠甲正确实地逐渐被雷击削弱。 威力比起先前的雷鞭阵更加强烈,不过我也变强很多,主要是在欲望层面。 我相信那些修行肯定没有白费……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这点程度……只有这点程度……唔呃……!」 雷电宛如骤雨般不停落下,将椋郞压得忍不住用双手撑着地面,成为四肢着地的趴卧姿势。 「现在是夜晚……而我是夜魔的宗子……!」 没错……夜晚。 现在是夜晚。 成为暗之铠甲保护椋郎的夜之成分已经几乎被雷击打碎四处飞散,不过现在还是夜晚,这个夜晚仍然是充满夜之成分。 于是,椋郎以宛如啃咬泥土的姿势紧抓地面发出大叫: 「来吧!夜之成分~~~~~~~~~~~~~~~~~~~~~!」 夜晚永远都是我的伙伴,毕竟我可是个夜魔。 ……夜魔。 此种古代种曾经拥有无数名称与型态,据说是起源于掌管死亡的萨麦尔与夜之魔女莉莉丝。 抑或是源自啃食太阳与月亮而引起日月蚀的混沌之龙利维坦。 不论如何,没有任何人能比我更加熟悉夜晚……不,或许不该这么说。 这个夜晚就是属于我的东西。 夜晚能够任由我随意操控。 所以……夜之成分啊,聚集到我身边吧。 「什……么……?」 雷声中夹杂着虾夷井的狼狈声音。 椋郎仍然毫不在意地继续呼吸。 他吸的不是空气,而是尽情地将夜之成分吸进体内。 吸进体内的夜之成分以别种形式释放而出,形成保护椋郎的铠甲。 「……夜之覆。只要现在还是夜晚,夜晚就会持续覆盖着我的身体……!」 接着,雷击总算停了下来。 原先以为会持续到永远的『雷鞭阵』终于告了一个段落。 椋郎以仍然受到暗之铠甲保护的模样撑起身体。 「虾夷井……?」 她不见了,难道是逃走了吗? 椋郎的思绪中约有一半希望是这样。 不过,虾夷井她应该不会逃走才对。 结果有道声音从头顶传进耳中。 「高夜……你真的很令人讨厌。」 椋郞抬起头看往空中……然后被空中的景象吓傻了眼。 虾夷井正身在空中。 她站在附近某棵树延伸而出的粗树枝上,并且从上方俯视着椋郎。 她的表情扭曲,看起来既痛苦又悲伤。 她已经脱掉大衣……不,不只是大衣,甚至连上衣与衬衫都已经脱了下来。 最后连平常缠在胸前的白色裹胸布都从虾夷井手中滑落,从空中轻飘飘地落向地面。 而且还刚好掉在椋郎的脸上。 「唔……哇……!」 椋郎连忙把脸上的裹胸布拨开。 虽然虾夷井用手遮着不能曝光的部分,但还是有很多地方露了出来。 「身为天上太人的使者,上头有令,不论生死都必须把你抓回去,可是……」 她的胸前可说是若隐若现,与其说是角度相当微妙,不如说是遮得相当巧妙。 虾夷井微微地摇了摇头。 「可是我实在不想把你抓回去……你们到目前为止没有杀死任何追兵,那应该是你下的指示吧?」 「因为我……」 椋郎吞了口口水继续说着: 「……因为我并不想与大目天为敌,我对大 目天没有半点恨意或是不满,甚至带有感谢之情。」 「不过你还是帮助三浦红逃狱,表示你有个必须背叛我们的理由。」 「那是因为……」 椋郞显得有些支吾其词。 虾夷井从枝头跳了下来,并且在眼前不远处着地。 虾夷井紧紧盯着椋郎的眼睛,椋郎能够感觉到这个举动是在测试他的能耐,这时候绝对不能别开视线。 只见虾夷井咬着嘴唇说道: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为了利己而做出那种事,我想一定是有很复杂的内情,你是为了某个人才会不得已做出行动,而那个人究竟是谁……」 「虾夷井……」 「其实我有点……」 虾夷井愈来愈靠近椋郎。 只要想躲随时都能躲开。 但身体却无法做出动作。 「高夜,其实我有点羡慕那个人,不……」 虾夷井将身体靠在椋郎身上,暗之铠甲也宛如溶化般逐渐消失。 她将左手放在椋郎的右肩上,右手则是搭着椋郎的左肩。 虾夷井还将脸靠在椋郎的胸前。 「不是有点,应该说我很羡慕那个人。」 话说回来…… 既然虾夷井的左手搭在我的右肩,而右手搭在我的后肩上,这就代表…… 她现在应该没有遮着胸部吧? 也、也就是说……这在伦理道德上应该是很尴尬的姿势吧? 「呃……虾、虾夷井……我……」 我觉得还是应该把虾夷井推开比较好,可是身体却无法做出动作,到底该怎么做才好?比方说把她抱进怀里吗?啥……为什么结论会变成这样?不能做出这种事吧? 好奇怪,整个脑袋都变得一团乱了。 「高夜,其实我知道的。」 「……啥?知道什么?」 「逮野诗羽琉。」 虾夷井突然展现出强烈的攻击意图。 「只为了一个普通人类的女人!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蠢事!高夜……!」 一回过神时,椋郎发现自己已经被压倒在地,右手与左脚的关节也同时被紧紧压住。 「……唔喔……!」 右手和左脚都被同时压住!?她是怎么办到的……!?现在不是思考这些事的时候,正当椋郎拚命抵抗试图防止自己被压制时,接着则是换成左手被压住。糌糕,是腕挫十字固定技。 「唔……嘎啊……!」 虽然椋郎勉强用腕力挣脱,但虾夷井还是准确地朝椋郎没有注意到的部位展开攻击,让椋郎毫无喘息的空间,只能完全屈居劣势拚命防御。 「夜魔的宗子……!如果你怀着杀意认真抵抗的话,要解决我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呃……其实并不简单……」 其实也没有那么简单,光是处理眼前的攻势就已经令人伤透脑筋,根本没有多余时间思考其他事情…… 「怎么可能……!」 「唔呃……」 她从背后握起双手,压迫椋郎的喉咙,这就是俗称的后背位裸绞吗?情况不太妙…… 快要昏倒了……意识已经…… 「我不相信你只有这点程度!你不可能没办法解决掉我!你只是不想动手而已!代表你很看不起我……!」 「我、我没有……」 「不准你说没有!只要有你那么强大的力量,就能在眨眼间取走我的性命!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呃……嘎啊……!」 椋郎用蛮力把虾夷井的手挥开,虽然他打算趁势把虾夷井撞开,但虾夷井已经用四肢把椋郎的身体紧紧缠住。 「……你、你是个那么好对付的对手吗……?」 「好对付的是你!高夜!你这家伙太天真了……!」 「唔噗……!」 她、她到底想做什么……她的胸部…… 是胸部。 「只要我像这样稍微用点美色,你就没办法呼吸了……!」 椋郎的脸被直接压在胸部上,胸部脂肪比想像中更为柔软许多,简单说就是隆起的鼻尖恰好紧紧贴在乳沟中间,感觉快要窒息了。 当然不只是这样,她的四肢还紧紧缠绕在椋郎身上。 「这样不叫天真还能算什么!呃啊……!」 「唔嘎……!」 别、别乱动啊!不准这样乱动!因为这样动会让胸部唔呃*@&%$*#@=&+∞啊……! 「啊啊……!笑吧!尽量嘲笑我吧!高夜!其实我对你……!」 这样根本连笑都笑不出来吧!虾夷井……咦……? 「其实我喜欢你……!」 「……啥……!?」 「因为你既坚强又软弱!可是实力果然还是很强!你总是一直伤害到我!而且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可是我就是喜欢你这样!喜欢到我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了!我想把你变成属于我的东西!如果不行的话,干脆就直接把你杀掉……!」 这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吧……应该说她到底想做什么……!? 「嗯嗯嗯……啊啊……!」 虾夷井正在亲着我的头发与头顶……? 而且还不断地亲吻着各个地方。 「高夜……!」 虾夷井一边如此说着,一边用四肢紧扣的姿势四处摸菩椋郞的身髓。 「高夜!高夜!」 四处乱摸。 「高夜!高夜!高夜!」 摩擦。 「高夜!高夜!高夜!高夜!」 刺激着敏感部位。 「啊啊!高夜……!」 我已经完全搞不清楚她在做什么了。这是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虾夷井有三头六臂吗?不然根本没办法做出这种动作吧?我没说错吧……? 「啊啊啊!高夜!怎么样?很棒吧!很厉害吧?我也很舒服!真的很棒喔!啊啊!你的嘴唇碰到我了……!」 「唔哇嘎呃吧……!」 虾火井的胸部湿湿滑滑的,雨水、椋郎的唾液和虾夷井的汗水互相混合,湿滑柔软的胸部压得椋郎相当痛苦,而且痛苦感还变得愈来愈强烈。 不过,这种痛苦与某种感觉正好是表里两面,而且有种无法抗拒的难以言喻之魅力……那就是舒服的感触。 「高夜!我喜欢你!所以拜托你继续……!」 拜托你快住手。 拜托你别停下来。 两种话都说不出口,可是两种话都是椋郎目前的心声。 「高夜……!虽然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这种人!啊啊……可是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会这么做!只有这种做法才能让你……!」 「嗯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双方突然上下颠倒,目前是虾夷蚌住f而椋郎在上,椋郎的头被夹在虾夷井的右手腕与右侧腹之间,成为整个头部都被埋进右腋下的姿势,而椋郎的右手被虾夷井的左腕抓住,下半身也被虾夷井的双脚紧紧固定,虽然只有左手勉强算是能够自由活动……可、可是还是很痛苦…… 是前方掐颈。 这是相当危险的招式。 目前情况可说是非常危急。 虾夷井一边使出如此危险的招式,一边持续将下腹部往上顶。 「高夜!高夜!高夜!高夜!高夜!高夜!高夜!高夜……!」 就这样,椋郎与虾夷井的下腹部不断反覆地激烈碰掩。 「高夜!」 虾夷井往上一顶。 「高夜!」 往上顶。 「高夜……!」 她仍然不断往上顶。 现在是我被性侵害吗?我正被虾夷井侵犯吗……? 「高夜~~~~~~~~~~~~~~~~~~~~~~~!」 虾夷井突然发出大叫并停下动作。 咦? 她、她该不会是……? ……当椋郎一想到这里时,虾夷井勒着脖子的力道突然加倍。 「唔……呜……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我必须把你杀掉才行……!」 不仅仅是如此,虾夷井还将下腹部紧紧抵在椋郎的双腿间,开始上下左右地扭动腹部。 「啊啊……高夜我喜欢你……所以我要把你杀掉……高夜……啊啊……!」 我已经撑不下去了。 就很多层面来说都没救了。 椋郎正在不可能同时共存的天堂与地狱之间徘徊。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某种东西突然满溢喷了出来。 从椋郎身体深处涌出了一道声音与力量。 「……啊呜……!」 喷出的夜之成分将虾夷井弹了开来。 而椋郎也跟着飞了起来。 他在空中将虾夷井抱住……要我将你大卸八块也没关系,不只是五马分尸,甚至还能彻底把你玩弄凌虐一番,尽情地听你哭哭啼啼地发出哀求声,让你试试看我的能耐,这简直是易如反掌的小事。 「虾夷井……!」 虾夷井悠,就像你说的一样。 虽然你用那种既害怕又殷切期待的眼神看着我,但你说的一点都没错。 我随时都能杀掉你,也能让你屈服并成为属于我的东西。 我知道的。 其实你也在期盼着能受到这种对待。 你很想被我侵犯吧? 那我就如你所愿。 「虾夷井悠……!」 「……!」 由于从背部被重重摔落地面,虾夷井顿时喘不过气,椋郎一瞬间将虾夷井紧紧压住,正当他准备拉下学生裤的时候,虾夷井突然扭动身体说着: 「啊……不要……!」 就在这个瞬间,椋郎突然没办法呼吸,眼前景象顿时变得模糊不清,不知为何还有种想哭的感觉……也让他切身感觉到这是错误的行为。 绝对不能做出这种事。 我根本不想这么做。 虾夷井应该也不希望见到这种结果。 可是,总觉得还是有某种……不,那不是某种感觉,而是我自己的本性,是欲望让我做出这种意图伤害虾夷井的行为。 椋郎拚命咬紧牙关,压抑着自己的欲望并将之逐出脑内。 当椋郎把嘴唇靠到虾夷井的耳边时,他还是很紧张,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失去控制……不,没问题的。 我能够控制自己,应该说我必须控制自己才行,不然根本没资格说出这种话。 「虾夷井。」 「啊……」 在虾夷井耳边喃喃说出她的名宁时,她的身体突然抖了一下,虽然一股漆黑的邪恶思绪再度油然而生,但椋郎不允许自己出现粗暴的行为……我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而且我也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虾夷井……你能相信我一次吗?」 「……相信你?」 虾夷井瞪大眼睛,并且浮现出彷佛思考着「相信」代表什么含意的表情。 「要我相信你吗……?」 「嗯,没错。」 椋郎朝着她点了点头。 「虾夷井,我相信你,因为我认为你是个值得儒赖的人。」 「我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虾夷井不禁发出笑声。 她的笑声听起来很微弱,而且是带着哭声般的笑声。 「高夜,你是认真的吗?」 「虽然还不至于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听我说,不过我是认真的。」 不单是嘴里说出的话语,椋郎尽可能地让自己压着虾夷井的动作充满诚意,而目前他也只能这么做了。 「……所以虾夷井,拜托你相信我。」 3 猫之天堂 闭起眼睛就能听见波浪的声音。 不过就算睁开眼睛,还是只有波浪声传进耳中。 雨势已经停下来了。 「看来是海呢……」 当藏岛喃喃说出这句话,丽也「嗯」地点了点头回答: 「是海没错。」 「日本不是海就是山,真是有够奇怪的。」 听到夏莉如此说着,洛克则是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欣赏景色了……没想到混熟了居然这么恐怖喵。」 「夏莉还是听不习惯你那个喵喵叫的语气耶喵……」 「你用得还满得心应手的嘛喵。」 「夏莉只是稍微模仿看看而已喵,哪有什么得心应手喵,你可以别说这些傻话吗喵…… 一说出这句话,夏莉立刻瞠目结舌地用手按着自己的嘴巴。 洛克也「喵呵呵」地发出笑声。 「看来连你都出现这种口音罗喵。」 此时天色尚未拂晓,在比邻海面的岩壁下方,椋郞等人幢彼此靠着身体坐在一起。 虽然再走两到三公里就能抵达某个渔村,不过那里是离道路有段距离的海岸,这个时间带根本不会有人出现。 「阿棕。」 独自抱着腿坐在稍远处的红突然开口说道: 「结果虾夷井悠怎么样了?红解决掉乌鸦天狗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没看到她的踪影罗。」 「虾夷井她……」 椋郎转过头环视着眷属们,夏莉、洛克和藏岛原本就有夜视的能力,而丽的眼睛正微微散发出红色光芒……她又被吸血了吗? 椋郎还是紧盯着所有人回答道: 「我已经想办法把她赶跑罗。」 这时候还不能说出与虾夷井之间发生的事。 至少目前还不是时候。 「是喔……」 红似乎有点怀疑这个答案,夏莉等人看起来也不太能够接受。 「她还满难对付的。」 椋郎故意叹了一口气继续说着: 「要不取性命而摆脱这么强的对手不是那么简单,就算这次做得很顺利,不代表下次就能成功。」 「迟早会有人死在她手里的喵。」 「那个人说不定就是你喔。」 夏莉只是冷冷一笑并抛出这句话。 洛克刻意装成没听见,继续说着: 「少爷,可以告诉我们您接下来想怎么做呜喵?不论天涯海角我们都会随侍在侧,不过要是有个目标,也比较能事先做好心理准备喵。」 「你刚才明明还说无论如何都会跟着哥哥的……」 虽然夏莉如此嘲讽,但洛克仍然将她的话当成耳边风。 「少爷,请您务必告诉我们。」 椋郎只是紧盯着洛克的眼睛。 不过他立刻将视线转往昏暗的海面,并且轻轻耸了耸肩回答: 「应该是往那个方向吧。」 「……是要渡海吗?」 藏岛突然感到有些意外地如此说着。 「喔……」 不知为何丽反而露出很佩服的表情。 「原来是要渡海啊!说到海的另一侧……应该是清圃的领土吧?」 「你根本搞错时代了吧……?」 当红刻不容缓地指出问题点后,藏岛则是继续补充说道: 「如果是从这个方位出发的话,应该是朝鲜半岛……我想应该会到北朝鲜一带吧。」 「北朝鲜……」 夏莉用手抚着下颚继续说着: 「虽然是个政情不太单纯的国家,不过看情况……说不定继续朝北方进入俄罗斯会比较好,毕竟我曾经去过几次,所以也有一点门路……」 糟糕,看来她们把这番话当真了。 这也表示她们对未来的确感到非常担心。 ……真的很对不起大家。 不过请你们稍微等我一下,我不会让这件事拖太久……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总之……」 椋郎稍微咳嗽清了清喉咙。 「别担心,我也是仔细考虑过的。」 「夏莉知道哥哥会这么想,可是……」 夏莉把头转往一边这么说道。 藏岛回了一声「好的」,用力点了点头。 「一切都看椋郎大人想怎么做,我的身心灵都已经奉献给椋郎大人了。」 「我也和主人怀着同样看法!」 「主人?」 椋郎皱起眉头并眨了眨眼如此询间,丽立刻挥着双手「啊哇哇」地低声回答: 「呃……其、其实我是想说自己和藏岛有同样想法,只是我……」 「没关系的,西神。」 藏岛发出「呵呵」笑声并用手抚过丽的脸颊。 「老实接受自己的想法吧,只要你更干脆点承认我是主人,就能比从前帮上椋郎大人更努的忙喔。」 「呃……可、可是……我果然还是……我再怎么落魄,毕竟还是个吸血鬼猎人……」 「居然会被身为吸血种的我吸血,还会发出既甜美又难过的喘息声,爽延个不及格的吸血鬼猎人呢。」 「你、你这是打算戏弄我吗!我……我是……」 「她应该是原本就有那个素质喵,不然只是被吸血,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出现吸血种化的现象。要是没有素质的话,别说是成为眷属,甚至还有可能会直接丧命喔喵。」 「我、我怎么能成为吸血鬼……!」 「说的也是呢。」 藏岛带着游刃有余的表情摸着丽的嘴唇。 「西神,你还没有成为我的族人,要是和我一样的话,不可能只有这点程度。」 「……不可能……只有这点程度?」 「没错,你还会变得愈来愈强喔。」 「可、可是我……!」 「难道你不想变强吗?动作会变得比现在更迅速,力量也会变成双倍或三倍……」 「不不,要是能变得这么强,就各种层面来说或许还算不坏,可是……」 「既然只要的话……… 「别再说了,藏岛。」 椋郎把不断逼近丽的藏岛推开。 「这可是个会影响一辈子的决定,别用这么强势的态度逼她接受。」 「……遵、遵命……真的非常抱歉,我一个不小心就……」 正当藏岛毕恭毕敬地道歉时,旁边的丽也总算松了一口气,看来要是椋郎没有出来阻止的话,她应该就会直接屈服了吧。 ……追根究柢说来,其实都是我害她变成这样的。 是我连累到她了。 虽然心底有悔意,但光是后悔是无法让自己前进的。 毕竟没办法倒转时间重新再来一次。 「我有事情想拜托你们。」 椋郎环视着除了红以外的所有人。 「……虽然还没有像丽这么渴鉴,不过我希望得到力量,我无论如何都必须变强,所以……」 可是,说实话这种方法还满令人害臊的。 难道都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说不定还有其他方法,不过目前实在想不出来。 既然想不出来的话,也不能让自己裹足不前,现在只能选择用这个方法了。 距离那个绝对会来临的时刻还剩下多少时间?就是因为无法预测,才必须赶紧加快脚步。 「我想继续之前那个修行……拜托你们帮帮我。」 ※ 先前已经尝试过所有 人一起修行,结果并没有任何成效。 我想一定是因为刺激太过强烈,如果把这项修行比喻成冲浪,那么波浪实在太过汹涌了,即使目的是为了驾驭波浪,但还是必须有个限度,否则不管怎么努力都还是会被宛如海啸般的大浪给吞噬。 虽然必须赶紧变强,不过俗话说「欲速则不达」,代表还是得一步步踏实地前进才行。 「……恕、恕我打扰了……」 因为如此这般,椋郎决定搭起帐篷,让她们一个一个进来担任修行对象,其他人则是负责在外面看守。 虽然到这里都没什么问题,但女生们将椋郞排除在外进行协议后,首位上场者就是…… 「丽……是你啊……」 「真、真真真的很抱歉……!」 丽爬到盘腿坐在不算宽广之帐篷深处的椋郎面前,突然跪拜在地后说道: 「大、大家都说我是最派不上用场的人,所以要我负责先打头阵,可是……」 「原、原来如此……」 椋郎只能搔了搔后脑勺继续说道: 「可是你……应该说你知道怎么做吗?简单来说就是做这件事的方法……」 「请、请椋郎先生务必交给我处理!我会以自己的方式努力加油的!那么……」 丽先撑起自己的身体,然后用三指抵地向椋郎磕头。 「……小女子不才,还请椋郎先生多多指教……」 「呃……嗯……」 「那么事不宜迟……」 丽立刻将长大衣脱了下来。 里面仍然一如往常地只穿着宛如胸甲的内衣与短裤。 「呃……那个……」 丽把手摆在短裤上开口问道: 「这个也要脱掉吗……?」 「我、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我要脱罗……不对,请让我脱掉吧……」 丽试着直起身子……不过由于这里是高度较低的帐篷,因此她是弯着腰把短裤脱掉并丢在旁边。 从椋郎的视线高度看去,刚好能直接看到丽的下腹部。 她的下腹部只有穿着一件条纹内裤。 该怎么形容呢……总之只使用这么薄的布料,这样在保护能力上应该会有很大的问题吧?布料要是不再加厚点,感觉稍微湿掉就会透光直接看到里面,这样真的好吗?只穿这样好像有点不太够吧? 「那、那个……」 丽看起来似乎有些忸忸怩呢。 「可以别这样一直看着我吗……不、不对……既然椋郎先生想看的话,就请尽量看个痛快吧……」 「唔……嗯……抱、抱歉……」 椋郞开进别开视线。 「那么……请恕我失礼了……」 丽把身体靠了过来。 当双方身体互相碰触的瞬间,就能发现丽的心脏正在愈跳愈快。 甚至还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声。 不知是否因为如此,连椋郎也变得愈来愈紧张。 「椋、椋郎先生……」 「呃……嗯……」 「其实我已经先想过了……」 「想、想过什么?」 「其实我对椋郎先生……」 「呃……对、对我怎么样……?」 「其实……我已经爱慕椋郞先生很久了。」 接着,丽将嚿唇轻轻地抵在椋郎的脸颊上。 啾。 ……脸颊微微传来这道声音,让椋郎变得坐立难安……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心底有种酥痒难耐的感觉……可是还没有到很夸张的地步,脸颊有许多部位都变得热呼呼的,脑中正在烦恼着该怎么处理这种状况。 在先前亲吻处约错开一公分的位置,丽再度发出比刚才更响亮的亲吻声。 「椋郎先生……您觉得怎么样呢?」 「什么怎么样……?」 「就是椋郎先生觉得我怎么样呢……?」 「这个嘛……」 惊郎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该、该怎么说呢……说的也是……我觉得你还满可爱的。」 听到嘴巴自然地说出这句话,连椋郎自己都感到相当惊讶。 丽似乎也有点吓到。 她先是绷紧整个身体,然后紧紧地抱住椋郎。 她那娇小身躯还不停颤抖。 「可……爱?像我这种人算得上可爱吗……是我听错了吗……」 「不……」 真的可以否定这番话吗?说她可爱已经成为既定事实,不过刚刚为什么会说她可爱?原因当然就是…… 原闳或许就是真的认为她很可爱。 「……你没有听错。」 说过的话已经没办法收回,刚才似乎说得很斩钉截铁,应该是覆水难收,所以只好豁出去了。 「丽,你真的很可爱喔。」 「………………!」 「你、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丽把脸颊靠在椋郎的肩上,并且摇了摇头。 椋郎不禁很想把她拥进怀里,不过在千钧一发之际勉强压抑住冲动,这、这再怎么说都不太好吧?毕竟对方可是丽,总觉得不应该做出这种事。 结果现场气氛就这样僵住了。 两个人各自待在原地不动,大约过了五分钟。 「……椋郎先生。」 「呃……嗯……」 「到底该怎么做……不!椋郎先生不用回答也没关系!我会以自己的方式努力的!」 「这、这样啊……」 「总而言之……!」 丽突然拉开距离,并且用双手开始摸着椋郎的身体。 首先是手腕,接下来是肩膀。 「……喔!肩膀好像有点僵硬喔?」 「咦?是这样吗?我自己没什么感觉……」 「其实肩膀僵硬有时候是自己没办法发现的喔。」 「是喔……」 「这种力道怎么样呢?会痛吗?」 「应该不算会痛吧。」 「那我稍微用力点……这样呢?」 「嗯……」 「那我再稍微加重力道……这样如何呢?」 「呃……说的也是,还不到痛的程度……应该说痛得满舒服的。」 「喔喔,那就表示还不错罗?」 「大概吧?」 「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 「喔……」 「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 「嗯……」 「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 「呼……」 「唔?不只是肩膀,好像连脖子都满僵硬的,看来这边也要……」 「唔喔……感觉你的按摩技术很专业呢。」 「呵呵呵……当父亲大人还在世的时候,我常常替父亲大人这样按摩喔。」 「所以技术才会这么纯熟啊……」 「只要像这样,用双手拇指按着后脑勺与脖子的交界处……」 「呃啊……感觉好像还满育效的……」 「然后,只要这样用力摩擦太阳穴附近……」 「痛痛痛……」 「请稍微忍耐一下,这要有点痛才会比较有效果。」 「痛痛痛痛……」 「怎么样呢?」 「啊……舒服多罗…… 应该吧?」 「我说的没错吧?那么,请椋郎先生趴下来吧。」 「这样吗?」 「是的,接下来是背后和腰部……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 「喔……」 「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 「嗯嗯……」 「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我捏……」 「呼……」 实在不容小观,难道这就是连行家都望尘莫及的高超技术吗? 真是太舒服了……可是…… 感觉好像有点不太对……? 「……丽,可以停下来了。」 「咦?这、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没有效果吗……?」 「不是,以按摩技术来说真的很不错,可是我想要的不是按摩。该怎么说呢……总之辛苦你了。」 「啊呜……?我、我居然会犯这种错……!」 丽跳了起来并从刀鞘中拔出食骨丸,将刀尖抵在自己滑嫩的腹部上。 「既、既然这样,我只能切腹以示谢罪……!」 「不需要切腹!」 「可、可是我……!」 「别哭嘛……」 「真、真的很抱歉……看来我还是只能切腹了!」 「我就叫你别切腹了……」 「很抱歉我这么幼稚……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别边哭边大叫啦……」 ※ 「……哥哥,你准备好了吗?」 「呃……我没办法判断这到底算不算准备好……」 椋郎被迫仰躺在地面,而且双手的手腕还被绳子绑在头顶上,两只脚的脚踝也被绳子牢牢固定。 不知道夏莉是从哪拿来的,她正穿着看似内衣的黑色紧身衣,再搭配伸缩吊带与丝袜,从高处俯视着椋郎。 「夏莉当然已经准备好罗,不过呢……」 夏莉把脸转往旁边,然后嘴唇嘟成弦月状继续说着: 「哥哥也要做好心理准备才行喔。」 「……嗯,我想自己应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吧。」 「真的吗?」 「应该吧……」 「那在开始前,可以先约定一件事吗?」 「什么事?」 「就是途中绝对不能逃走。」 「……如果有修行的效果我就答应。」 「绝对有效果啦,那我们约好罗?」 「要有效果才算数喔。」 「别担心,包在夏莉身上吧。」 「……总觉得有点让人担心。」 「给夏莉闭嘴。」 夏莉突然用右脚踩着椋郎的胸口。 「哥哥,闭嘴乖乖听夏莉的话就好。知道吗?」 「啥……为什么我要……」 「同样的话别让夏莉说第二遍……哥哥不是想修行吗?」 「呃……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那就乖乖听夏莉的话!」 「唔……」 夏莉用右脚紧紧压住椋郎的喉咙,正当椋郞无法呼吸并气得准备破口大骂的瞬间,夏莉的右脚突然移到椋郎的右胸上。 「呃啊……!」 椋郎的胸部被夏莉用右脚脚指踩了几下。 而且被踩的还是对男人来说毫无用处,甚至可说是有或没有都没差,但不知为何还是存在于胸前的凸起物。 「哥哥,乖乖躺着别乱动喔。」 夏莉用舌尖舔了舔嘴唇后,便加重脚趾头踩踏的力道。 「唔……?」 「夏莉会好好地疼爱哥哥喔。」 「喂喂,这好像有点不太对……」 「不是要修行吗?哥哥你看喔。」 「唔喔……」 「只用单脚好无聊喔……对了,拿这个当成椅子吧……」 夏莉把摆在帐篷角落的行李拿到椋郎身边,并且直接坐在行李上面。 虽然椋郎很想冷静地回答「什么嘛,你根本没准备好嘛」,但在那之前夏莉的双脚突然伸了过来。 「呃嘎……!」 「怎么样?哥哥有什么感觉?」 「你、你的脚别靠到我脸上啦……!」 「那这边呢?两只脚一起靠上去有什么感觉?有加倍的感觉吗?」 「……哪、哪有什么加倍……唔喔!」 「那夏莉要把哥哥的衣服脱掉罗。」 「用脚趾吗……?动作还满灵活的嘛……!」 「这点程度根本不算什么,那夏莉就直接……」 「唔……啊……别、别闹啦……你这个笨蛋……」 「骂夏莉笨蛋的那张坏嘴巴就要这样……」 「唔嘎!」 「啊嗯……哥哥多舔舔夏莉的脚趾头嘛,而且要舔出『噗滋噗滋』的声音喔……」 「唔、唔啊噗滋噗滋……」 「啊嗯……舌头这样舔来舔去好舒服喔……」 「……………………!」 那我不要说话了,我死都不动舌头。 「这样啊……原来哥哥想用这种方式反抗夏莉啊……哥哥真是个坏孩子。好吧,既然这样就要……」 「唔嘎唔嘎嘎……!」 夏莉的脚趾头开始在椋郎口中四处乱动。 「呼啊……哥、哥哥的舌头触感好舒服喔……断哥……」 「唔噗唔嘎唔喔……」 「哥哥,舒服吗?夏莉的脚趾头舔起来舒服吗?」 「唔嘎噗嘎喔喔喔……」 「要说舒服喔。」 「噫嘎噗吼嘎……」 「舒服吧?真的很舒服吧?」 「噫舔偷噗粗服……!」 「一点都不舒服?刚刚哥哥该不会是说很不舒服吧?哥哥你这个大笨蛋……!」 「呃嘎……!」 她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事……? 感觉喉咙深处好像被脚趾头深深刺了进去。 椋郎瞬间被弄得昏头转向,夏莉则是趁机改变姿势。 「……哥哥?」 视野正上方能够见到夏莉的脸。 「啊……啊?」 明明夏莉的脚趾已经抽离口中,甚至没见到任何东西将椋郎的嘴巴堵住,但他却还是很难呼吸。 是脖子…… 原来夏莉正跨坐在椋郎的脖子上。 「坏孩子就是要接受惩罚……夏莉说的没错吧?哥哥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啥?惩罚是……唔喔!」 没有被塞住的嘴巴又整个被堵住了……居然会有这种事…… 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怎么会直接坐在人的身上……! 刚刚她还坐在脖子上,现在却坐在完全不同的地方…… 就是椋郎脸上。 「啊啊……啊啊啊啊……哥哥你这样吹气的话……夏莉会……呼啊啊啊……」 她居然直接跨坐在我的验颊上……! 话说人要呼吸是很正常的吧?要是不呼吸的话,会出现很多问题吧? 「唔呼唔呼唔呼……」 可是她这样坐的话,我根本就没办法好好呼吸啊……! 「嗯啊……哥哥这样不行……气吹得这么快会让夏莉……!」 「呼嘎呼嘎呼嘎……」 我根本没有特地加快呼吸的意思,我不可能故意这么做。 「唔呃咕嘎……」 别、别乱动啊 !不准乱动!快停下来……! 要是她再继续乱动,碰到口鼻的触感和温度都会让我愈来愈无法控制……可恶…… 既然这样的话,打从一开始就用这种方式好啦……! 「不行……!」 正当椋郎拚命试图把夏莉推开时,夏莉突然发出比想像中正经且认真的制止声,让椋郎不禁停下动作。 「……什、什么啦……」 虽然椋郎想如此回答,但夏莉还是用双腿之间的部位堵住他的嘴巴,让这句话迟迟无法说出口。 夏莉依旧「嗯啊」地叫着并扭动身躯,不停地摇晃腰部折磨椋郎。 「不行……哥哥不是要修行吗?那这点程度的痛苦要忍耐才行喔。」 「说、说的也是……」 虽然椋郞打算如此回答,但他觉得自己应该还是没发出声音。 「……真的是这样吗?」 「哥哥!要忍耐喔!」 「咕喔……」 「嗯……呼……要忍耐……!」 「唔嘎啊啊啊……」 「只……只要愈忍耐……就会愈……!」 「呃唔……呃唔……呃唔……」 「啊啊啊……好舒服喔……哥哥再快点……!」 「唔嘎……呼……唔嘎……呃喔……」 「不行……好棒……啊……啊啊……夏莉已经……」 「唔嘎啊啊啊……」 椋郎只能在朦胧的意识中不断思考。 ……这怎么想,都只有你一个人乐在其中吧…… ※ 「椋郎大人,我绝对没问题的,敬请拭目以待喔。」 藏岛充满自信地拍着相当丰满的胸部,似乎是想拍胸脯保证自己没问题,不过整只手都已经陷进去罗。 「……是喔……那就麻烦你罗。」 「好的,请包在我身上。」 「嗯……所以我该怎么做?」 「不需要做任何事。」 「不需要做任何事?」 「是的,椋郎大人不需要做任何事,我会负责从头到尾都安排好,那么事不宜迟……」 「喂喂……你、你要做什么……」 「请让我先把您的衣服脱掉,因为衣服是多余的。」 「唔……你脱得未免太快了吧!」 「椋郎大人,请把您的脚放在我的膝盖上。」 「咦?喔……」 「我要把袜子脱掉罗,还有裤子也是。」 「……有、有种好像变成小孩子的感觉……」 藏岛没有回答,只是露出富含寓意的微笑,然后跟着脱掉自己的衣服。 「唔……你也要脱掉吗?」 「是的,因为衣服会很碍事。」 藏岛手脚俐落地把衣服脱掉后,椋郎发现里面并不是穿着内衣裤。 而是穿着泳衣。 而且还是尺寸极小的比基尼。 被泳衣遮盖的面积可说是极为狭窄,还是因为需要涵盖的面积太过宽广,才会看起来这么不合身? 藏岛以宛如抬起沉重胸部的姿势用手遮着胸前,并且微微红着脸颊问道: 「……我可以稍微弄湿椋郎大人的内裤吗?」 「咦?弄湿内裤?呃……是没什么关系……我比较想问你打算做什么……?」 「我打算用这个。」 藏岛回过头,从帐篷外面各拿了一个水桶和脸盆进来,这些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还有泳装也是,总之水桶里装满了水,脸盆里则是冒出许多泡泡。 「你要用那个做什么……?」 「我打算这么做。」 藏岛用双手捞起泡沫,涂满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位。 「椋郎大人,请让我替您刷洗身体……而且是用我的身体。」 「呃……这好像有点……」 「首先从手开始,请恕我失礼了。」 「唔……」 椋郎的右手突然被用力一拉,碰触到了涂满泡沫的肉体海绵。 好、好软…… 整个右手都传来尚未体验过的超特级柔软触感,怎么会有这么软的感觉? 「怎么样呢……?」 藏岛的眼神和声音都充满热情,而吐出的气息也是一样。 椋郎只能赶紧别过头回答: 「……哪、哪有怎么样……」 「那我要夹住罗……?」 「唔喔……」 「呼……椋郎大人的漂亮手腕既不会太粗或太细……就连手掌和手指都是这么美丽,嗯……」 「唔……」 「那么,请椋郎大人把左手伸出来。」 「……嗯。」 「呼……啊……很抱歉,让椋郎大人的手碰到奇怪的地方……啊……」 「不、不会……」 「这边不行喔……要是摸到这边的话……」 「说、说的也是……」 「唔……啊啊……不能摸这边……呼啊啊……」 「我、我也觉得那边不太好……嗯……」 「那、那我换个地方喔……接着请把脚伸出来……」 「唔喔!?你、你抱着那边的话会……」 「唔……呼啊……您的脚碰到……」 「呃……刚刚应该有碰到吧?你是故意的吧?」 「呼……啊……嗯嗯……!」 「你、你居然故意保持沉默……」 「请把另一只脚……」 「唔喔……等等!那里是……」 「真、真的很抱歉……我的手不小心滑掉了,因为这些泡泡实在太滑了……」 「毕、毕竟都是泡泡嘛……唔喔!」 「啊……手又不小心滑掉了……」 「别乱动啊!唔……」 「那么,我先暂时做到这里吧。」 藏岛「呵呵」地露出别有含意的笑容。 「……你从头到尾都是故意的吧?」 「怎么可能……我真的没说谎喔。」 「太可疑了……」 「接下来……请椋郎大人把脚摆成这个样子。」 「盘腿……?」 「这次我会从前面来喔。」 「咦?徙前面是……」 她突然靠了过来。 明明船坚炮利主义已经是不合时代的思维,但这两门大炮实在是太过巨大了。 或许有些人会听不懂这番话,其实连椋郎都搞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了。 总而言之就是她靠过来了。 藏岛坐在椋郎盘起的双腿上,并且面对面抱着椋郎的身体。 「啊啊……椋郎大人……」 两门大炮正压迫着椋郎的胸部、肩膀与下颚。 虽然的确是压在上面,但触感却是相当柔软。 不只是那两门大炮。 连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是一样。 这家伙的身体怎么会这么柔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真的很奇怪,一般人的身体根本不可能这么柔软吧? 虽然已经到了超乎现实的地步,不过这毫无疑问是现实景象。 而且因为泡沫的关系,她的身体还变得黏黏滑滑的。 「……唔……啊啊……啊啊啊啊……」 糟糕。 感觉灵魂都快要出窍了。 「那我要开始动罗……?」 「呃……」 是上下方向。 她居然让身体上下摆动。 这是怎么回事? 这种洗身体……应该说是人体肉刷的姿势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种服务真的不太好吧……不不,毕竟我没有付钱,所以把这称为服务好像有点怪怪的……或许该用危险来形容比较妥当。 没错。 这实在太危险了。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嗯……呼……背后也要……」 藏岛将双手绕到椋郎背后,并且搂着椋郎上下摆动。 动作可说是相当缓慢。 虽然就速度而言算是慢条斯理,不过动作却非常激烈,应该说实在激烈过头了。 「呼……唔……枋郦大人……」 「什、什么事……」 「呼……呼……您的那、那里已经碰到我罗……」 「你、你是说哪里……?」 「就是这里……」 藏岛一边摆动身体,一边将腹部微微地左右晃动。 「您看……就是那个很硬的东西……」 「应……应该是你想太多了……」 「说不定真的是这样呢……」 「绝、绝对是你想太多了……」 「那么……我只要这样……」 「呃啊……!」 藏岛突然「唰」地让身体滑向下方。 结果,藏岛战舰的大炮也被迫面对一场空前绝后的战争。 椋郎已经完全无法掌握那两门大炮的动向了。 总觉得藏岛的两门大炮,正将椋郎那单独一门的大炮团团包夹。 「唔喔喔喔……这是什、什么……」 「嗯……」 接着,藏岛用手从左右两方推挤着自己的大炮。 难道她是打算压扁自己的胸部吗……! 「唔唔唔唔唔唔唔……」 「椋郞大人……快看这边……」 「看、看什么……」 「您看,很厉害吧?我的肮脏胸部居然把椋郎大人……就像这样……」 「呃嘎啊啊啊啊啊……别别别别别……」 「嗯啊……椋郞大人不行,这样乱动的话会让泳衣松掉的……」 「不不不不不……」 「唔嗯……呼……嗯啊……」 「喂喂喂喂喂喂喂喂……你、你这样动的话会……」 「快看……椋郎大人快看……而且要仔细看清楚喔……」 「不不不衍……不行不行不行……」 「啊啊啊……我感觉到椋郎大人了……呼……只靠这样就能感觉到椋郎大人……啊……」 「等等等等等等……先暂停暂停!」 「我不要暂停……啊……我不想在这时候停下来……」 「呃啊啊……不行不行不行……这种姿势我真的不行……」 「请……请别忍耐……啊啊……」 「唔唔唔唔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头…… 整个脑袋…… 都变成一片空白了。 ……这和我想的不一样,我猜这样应该还是不行吧…… ※ 「……我、我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 「少爷,别这样责怪自己喵。」 「可、可是……」 椋郎正在挺直背脊正座的洛克面前对她哭诉。 不,实际上应该没有哭出来。虽然椋郞很想放声大哭,但他目前可说是欲哭无泪。 不光是全身被涂满泡沫,之后藏岛还替他把全身擦干净,就另一层含意而言,身体算是变得相当干净清爽,但心灵却是充满黏腻的污垢。 「我还是完全不能接受!那些家伙的做法也有很多问题,姑且不说丽,夏莉和藏岛根本只是想利用我的修行……该怎么说呢……」 「感觉她们两个只想满足自己的欲望而已喵。」 「没错!就是这样!这再怎么说还是我的修行吧!对吧?要是没有按步就班慢慢来的话,我果然还是……」 「不过,如果没办法驾驭经由这些刺激所唤醒的强烈欲望,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喔喵。」 「……没错,就是这样,所以简而言之都是我的错,就算她们对我放水,也没办法保证我能够顺利完成修行……」 「少爷……」 「嗯……洛克,别摸我的头……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还满悲哀的。」 「遵命。」 洛克微微一笑并将手抽了回去。 「……少爷,到头来还是只有夜魔本身最清楚夜魔喵,因此就连斗胆自称监督者的我,部熊法对少爷提供有建设性的建言喵。」 「我知道,可是该怎么说呢……就算身为夜魔,连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夜魔的事。」 「不过,少爷的父亲……也就是已故宗主大人比少爷更能够自由自在地操控夜之成分,这绝对是无庸置疑的事实喵。」 「嗯……听说他能同时控制十三种夜之形象,释放出的黑暗能够让整个伦敦由白昼变成黑夜,而且这对夜魔宗主来说既不到标准程度,也不算相当特别。」 「少爷,您觉得自己与宗主大人有什么差别吗喵?」 「说到差别……说的也是,应该就是经验之间的菠距吧,我果然还是个毛头小子。」 「宗主大人除了正室之外,据说另外还有二十一名爱妾喵。」 「……以人类来比喻简直就是性爱大亨,至少我觉得他的性欲真的很强,但他并不会让性欲表露出来,因为我只看过他面无表情和生气的表情而已。」 「表示宗主大人已经完全驾驭自己的欲望了喵。」 「……我也这么觉得。不只是他,就连母亲大人和其他夜魔也是一样,从外表看来几乎没有好色的感觉。」 「嗯……看来这应该就是关键所在喵。」 「应该说我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那还是只能靠修行罗喵。」 「……没错,只能试试看了,原地踏步是不会有任何进展的。」 「少爷说的没错,那么我们开始吧喵,少爷。」 「呃……要开始了吗?」 「当然……我和其他小丫头可是差很多的喔喵……」 洛克那如同猫般的眼瞳发出一道亮光……应该说她原本就是只由猫化身的猫妖,而她还做出宛如招财猫的招手姿势。 「要驾驭欲望啊……」 椋郎「呼」地叹了一口气并点点头。 「试试看吧,我必须尽快得到力量……因为我需要让自己获得真正的能力。」 「那么,请少爷先戴起这个吧喵。」 「这是什么?眼罩……?」 「是的。」 只见洛克莞尔一笑。 「只要遮蔽视觉,就能让其他感觉变得更敏锐喔喵。」 「嗯……」 「俗话说事在人为。来,少爷试试看吧。」 「呃……可是该怎么做呢……」 「我知道了,那就由我亲自为少爷服务吧。蒲把眼嫩给我,只要像这样……」 「唔……真的看不见了。」 椋郎试着转过头环视周遭……虽然真的无法看儿任何柬阴,但还是有种奇怪的感觉。 总觉得身旁无法感觉到任何气息。 「……洛克?」 椋郎伸出手并试着四处摆动。 「喂,洛克你在哪里……?」 帐篷并不算相当宽敞,于是椋郎只能跪着一边爬行,一边用手查探四周状况。 果然还是没有找到洛克 。 「洛克?可恶……这个鬼东西……」 正当椋郎准备拿下眼罩的时候…… 「少爷。」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呢喃声。 「……嗯……?」 虽然椋郞已经成为四肢跪地的姿势,不过洛克似乎从后面将身体贴了上来。 「什、什么……你是从哪里……」 「嘘……」 洛克将手指抵在椋郎的嘴唇上。 「请少爷保持安静……只要用身体感觉就好。」 「咦?感觉什么……喂喂,别乱摸奇怪的地方啦……」 「奇怪的地方是指哪里?」 「我、我是说脖子……还有耳朵也是……这样很痒耶……」 「呼……」 「别、别朝着我吹气啦!」 「请少爷集中精神喵。」 「集、集中什么……」 「集中精神在感觉上。」 「感觉……」 总之还是先尝试看看吧,椋郎做了个深呼吸,专心地让自己集中在感觉上。 洛克的手掌和指尖都碰触到椋郞的身体。 力道并不算太强,只是轻轻抚摸过去而已。 接着,她的手开始缓缓移动。 就像沿着某种形状划了过去。 「……感觉被摸过的地方好像有点麻麻的……… 「代表少爷变得愈来愈敏感了喵。」 「唔……那里是……」 「怎么了喵?才到肩膀而已喔?」 「呃……是这样没错啦……嗯……」 「这里是大腿喔。」 「啊……喂……这、这样有点奇怪……」 「喵呵呵……」 「好像有种……触电的感觉……」 「不管我摸哪里,少爷都能感觉到吗喵?」 「呃……是没有那么……夸张啦……」 「少爷,请尽量感觉我的身体吧。」 「……要、要怎么做?」 「我和少爷就像现在这样……」 洛克缓缓地弯下自己的身体。 宛如用全身摩擦着椋郎的身体一般。 「我们两个的身体正紧紧贴在一起,甚至没有能够容纳半张纸的空隙喵。 「……嗯。」 「请少爷尽情感觉我的身体吧。」 「唔唔……」 「我也会好好感觉少爷的身体。」 「……唔……啊……唔……呃……嘎……」 「少爷……请让我多听听您那可爱的叫声吧……」 「嗯……你、你是在开玩笑吗……」 「别再做无谓的抵抗罗喵……」 「喔……那、那里是……呃……唔啊啊……!」 洛克的双手往重要部位伸了过去。 明明速度不算很快,但椋郎却无法阻止她的动作。 因为连椋郎自己都不希望停下来。 这样是不行的,这种模样实在是太难看了,简直是毫无水准、差劲至极又无药可救……啊啊……可是我…… 「唔唔唔唔唔唔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后洛克的双手终于握住了重要部位。 椋郎的腰部正在不停发抖。 膝盖也是频频打颤。 每隔一秒……不,应该说每隔零点一秒,比搔弄腋下更强三千倍的酥痒感觉就会排山倒海地袭卷而来,让椋郎几乎被这道强浪吞噬。 「……少爷,就是这里。」 「这这这里……?」 「没错,少爷。」 「唔啊啊啊啊……」 「少爷,请让自己恢复清醒。」 「……就算你这么说……」 「少爷!您这样是不行的!」 「唔啊啊啊!别、别乱动啦……」 「要驾驭自己的欲望!」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没错。 要驾驭这道巨浪。 这才是自己开始修行的目的。 其实被欲望吞噬反而会轻松许多,只要拜托洛克做到最后,洛克应该也会遵守命令,不过这么做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少爷。」 「呼……唔……呃……啊……」 「少爷……请您绝对要……」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洛克故意以微妙的节奏持续勋蓍手指,让刺激并非是断断续续,而是毫无间断地持续传来,有时候会强烈到难以忍耐,有时候又会较为趋缓,然而当椋郎准备趁机喘息时,刺激又会再度变强,蓝且让心灵开始寻找逃避的埸所。 其实有个能够逃避的地方。 洛克,放手做下去吧。 ……不行。 「要驾、驾、驾、驾、驾、驾驾驭……要驾驭……欲望……」 加油,要加油啊,高夜椋郎,努力撑过去,加油啊。 心静自然凉……不,只靠这样是不够的。不足免令消除欲望,而是要接受最原始的欲望前转换成力量来源……虽然想像中大概是这种感觉,可是要怎么做才行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到底该怎么做啊啊啊啊啊啊啊! 「锵锵!」 感觉旁边好像传来一道并非洛克发出的声音。 「唔呃……你们做的事情好色喔!红也要一起玩!」 「唔!别随便乱闯进来喵……!」 「我已经在里面罗~~呀~~!阿椋好色喔~~!我摸!我摸我摸我摸!」 「呃啊啊啊……?」 「我点!我点我点我点!」 「唔呃啊……!」 「我含!我含我含我含!」 「嘎啊……!」 怎么回事?我刚才到底被做了些什么事?我不知道,因为我根本看不到,而且身体的每个地方都变得很敏感,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被做了些什么事,不过总觉得是很严重的事…… 「敌袭~~!敌袭~~~~!唔喔……!」 是丽的叫声。 椋郞一边把眼罩拿下,一边挥开洛克与红跳了起来。 「少爷!」「阿椋……?」 椋郎完全不管两人迳自冲出帐篷。 「什……」 是火焰。 约十公尺前方……也就是原先夏莉,藏岛与丽所待的地方正喷出一道熊熊火柱。 丽倒卧在火柱旁,藏岛正在试着将丽扶起来,至于夏莉已经变成金狼的型态,并且朝着火柱方向倒竖起全身的毛,她是打算保擭藏岛和丽吗? 「你们三个退到后面……!」 当椋郎如此一喊,藏岛立刻抱着丽跳往后方。 不过,夏莉似乎没有打算后退的意思。 「夏莉!可恶……!」 椋郎立刻拔腿向前狂奔,就在这个瞬间…… 火柱突然从中分成两半。 一名男子从缝隙中走了出来。 别说是国籍,从男子的第一印象甚至无法分辨出人种。 他穿着白色西装并戴着白色帽子,左手拿着一根手杖,右手则是抱着看似有些老旧的厚重书本。 就连先前为了假扮成人类而染黑的头发,现在也已经恢复成白发。 有名女性正随侍在男子身旁。 那是一位身穿白色服装的银发女性。 男子将手杖交给那名女性并脱下帽子,先用自认优雅的碍眼手势摸了摸头发后,便重新戴起帽子并仔细调整好位置。 「嗯 ……好了,塔亚奇娜,把手杖给我吧。」 「遵命,基克大人。」 塔亚奇娜毕恭毕敬地将手杖还给基克理德。 一见到这个景象,椋郎的血液顿时为之沸腾。 「基克理德~~~~~~~~~~~~~~~~~~~~~~!」 「驴马之书,p113——」 基克理德打开书本。 那是被称为a书的驴马之书,据说是记载古今中外魔法、妖术与秘术的可怕魔法书。 『东方博士』基克理德是个只要打开此书,并且念出其中记载项目就能发动法术的千之魔法使。 「『迫击之强风』。」 基克理德的脚边刮起一阵风,照理说风应该是气体,然而这阵风却像是固体一般,几乎超过秒速百公尺的剧烈强风将火柱吹散,直接朝着夏莉展开攻势……风也吹过来这边了……! 「夏莉……唔啊……!」 椋郎瞬间瞥见夏莉宛如被抛出去般撞上矗立的岩壁,椋郎不知道她是否平安,只能选择趴倒在地,因为要是不趴下就会被风刮走……不对。 连趴着都不行吗? 这附近的海边并非沙滩,而是岩石密布的岩礁地形,虽然椋郎紧紧抓着岩石,但身体还是几乎快被风吹离地面。 ……等等,抱着丽的藏岛怎么突然飞过来了……! 「唔喔……!」「……呀!」 惊郎被藏岛与丽直接撞上,滚倒在岩石区并一头撞进帐篷,还在帐篷里的洛克与红当然也受到波及。 「喵喔……!」「呀啊……!」 接着,风总算停了下来。 椋郎赶紧把藏岛、丽、洛克、红、行李与帐篷往闹旁拨阔。 基克理德仍然是一副若无其事地站在原地。 塔亚奇娜则是随侍在他的身旁。 「嘎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耳边传来一道咆哮声。 是夏莉。 看来即使撞上岩壁,夏莉还是紧抓岩石重整态势寻找反击机会,这时她宛如狩猎地面猎物的猛禽般扑向基克理德。 基克理德依旧纹风不动。 反而是塔亚奇娜展开了动作。 塔亚奇娜静静地从基克理德身旁往前跨出一步,由于身兼宗子侍女与护卫的身分,塔亚奇娜也相当精通格斗技巧,她用宛如鞭子般柔软的右脚使出一记高段踢迎击夏莉。 「……呀……!」 夏莉也惨遭这脚踢落地面。 「驴马之书,p35——」 基克理德再度打开书本。 「『神谕』。」 一道白光从天而降,与雷电不同的是,这道笔直光线毫无任何声响,虽然夏莉赶紧撑起身体试图躲避,但还是为时已晚。 夏莉的身体被白光笼罩,宛如纸屑般被弹出去掉进海里。 「兰思邦小姐……!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丽从一团乱的帐篷中爬了出来,并且拔出食骨丸挡在椋郎面前。 「……少爷。」 洛克靠到椋郎身旁悄悄阀道: 「您觉得该怎么做喵?」 「完蛋了啦……阿椋我们完蛋了啦……这样真的很不妙啦……」 红躲往椋郞背后不停发着抖。 椋郎朝红瞥了一眼,她似乎是真的害怕到无法自已,如果这是演技的话,这种反应未免太过逼真了。 「……我来……!」 藏岛一冲出帐篷,便朝着基克理德冲了过火。 「由我来负责拖延时间……!」 「藏岛,你别过去……!」 「驴马之书,p26」 基克理德再度翻开书本。 「『镰鼬』。」 「唔……!」 藏岛赶紧煞车往后跳开,她的反应在椋郎眼中算是相当迅速且毫无挑剔之处,但基克理德的魔法仍然准确掌握到藏岛的动向。 那真的是风吗……? 那简直宛如剃刀四处飞舞的旋风,将藏岛切得粉身碎骨……不,藏岛似乎勉强逃过被切碎的命运,她赶紧蹲下才让手脚与脖子平安无事。 不过衣服已经被割得支离破碎,全身也是沾满血迹。 她的身体各处都被切出许多伤痕,而且从出血量来看绝对不是皮肉外伤。 「先向您打声招呼,克洛斯迪安·吉斯特·哥但。」 基克理德阖起书本……不过他的食指与中指仍然分别夹在书页中,表示他已经准备好随时能够打开书发动两种魔法。 「正如之前所说,我这趟是来接三浦红回去的,把她交给我吧。」 「我拒绝。」 听到椋郎立刻回答,红则是紧紧靠在椋郎的背后。 「……阿椋。」 「真是令人难以理解。」 基克理德挑起单边眉毛并歪着头。既然他肯陪我聊几句,藏岛就赶快趁着这个时候……没错,慢慢退后,再来就是夏莉,没从海里爬起来的夏莉不知道有没有问题。 「我不觉得你有必要保护三浦红保护到这种程度,还是你溺爱女人的情况已经超乎我的想像了?」 「椋郎先生是个很温柔的男性!」 「喔?没想到你连这么小的女孩都敢拐骗……」 「我、我不是小女孩!我已经是个独当一面的成熟女性了!」 「……这再怎么说都拗得有点硬吧喵?」 「小、小猫!您怎么能这么说呢!?」 「毕竟只靠你那种身材喵……」 「唔唔唔……果然还是要有丰盈体态,才能称之为成熟的女性……」 当丽与洛克说着傻话的时候,椋郎的视线仍然没有离开基克理德,并且不停确认着藏岛与夏莉的动向。 藏岛一点一点地缓缓退后,至于夏莉似乎正在海里游泳移动位置。 「算了,姑且当成是这样吧。」 基克理德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都这么低声下气,还是没办法说服你把三浦红交给我,那就只能用硬抢的了,只要顺便连你们一起收拾掉,吾等盟友大目天肯定也会龙心大悦吧。」 「真亏你能一派轻松地说出这些鬼话……」 椋郎一边走向前方,一边喃喃地对丽说着: 「……拜托你照顾三浦红。」 丽微微地点了点头。 接着,椋郎朝洛克便了个眼色。 ……我会尽量争取时间,等一下准备撤退。 虽然椋郞试图表达出这个意思,但不知道洛克是否能够理解,应该没有问题才对。 于是,椋郎用右手中指与无名指抵着额头。 「出来吧,夜之女茱莉亚。」 拥有红色眼眸的夜之女茱莉亚打开心爱的黑色阳伞,宛如童话主角般从夜空中落了下来。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去吧!茱莉亚……!」 『……yes。master……!』 当茱莉亚一着地,使摇曳着直卷发向前狂奔。 目标当然是基克理德。 基克理德准备打开书本。 但椋郎已经早一步将右手伸向前方。 「夜之女将其覆盖。」 茱莉亚将阳伞往前刺了出去。 「驴马之书,p74——」 阳伞化为浓密黑雾爆炸式地向前扩散……但基克理德在那之前就已经打开书本了。 「『颠转之梦』。」 黑色浓雾被往回吹散,于是基克理德用下颚示意。 「塔亚奇娜。」 「遵命,基克大人。」 当塔亚奇娜冲向茱莉亚时,椋郎已经再度将右手中指与无名指按着额头。 「出来吧!夜之母海伦!」 一名女性从夜色弥漫的深邃黑暗中静静现出身影,身上穿着短得不像丧服的黑礼服,脸颊则是被黑色薄纱覆盖。 塔亚奇娜的犀利回旋踢将茱莉亚踢散,虽然夜之女毫无用处地四散到夜色中,但海伦随即朝塔亚奇娜展开突袭。 面对海伦的高段踢,塔亚奇娜同样用高段踢展开迎击,海伦的中段踢则是被塔亚奇娜的中段踢弹开,当塔亚奇娜一用下段踢反击,海伦立刻抬起膝盖防御并回敬一记下段踢。 两个人不断地以踢击进行攻防。 夏莉以并非金狼的人类姿态从海里爬上岸,一丝不挂地朝这里跑了过来,肩膀一带还能见到溃烂的伤痕。 藏岛也已经退到丽的身旁。 椋郎第三度将右手中指与无名指抵在额头上。 「出来吧!夜之父安德烈……!」 从被黑暗侵蚀的地面上,有名双眼配戴眼带北彤籍胡须的壮汉冒了出来。 『haaaaaaaaaaaaaaaaa!ha!ha!ha!』 「……把他痛扁一顿!」 『yes! yes! master……! 』 「真是个喜欢卖弄小把戏的家伙。驴马之书,p789——」 基克理德再度打开书本。 「『光芒四射烈焰之剑』。」 是手杖。 基克理德拿的手杖突然发出光芒,那是已经无法以耀眼形容的强烈光芒,简直像是太阳寄宿在手杖上似的。 塔亚奇娜随即轻盈地跳往右方。 正当海伦准备追赶时,基克理德突然朝她冲了过去。 「……藏岛……!」 椋郎赶紧拉着藏岛的手腕,将她拉到身边。 「椋郎大人……?」 「我要用『奈落』……!」 「遵、遵命!」 藏岛双眼闪闪发光地将双手绕过椋郎颈部,当椋郎还来不及反应,嘴唇就已经被藏岛的唇瓣抵住……喂喂你这个白痴!谁叫你直接亲过来啦!但比起出声抗议,现在还是得赶快发动奈落。 基克理德的手杖……不,应该说是光芒四射烈焰之剑将海伦砍成两半,并且将她完全燃烧殆尽。 安德烈猛然挥起骇人的巨大黑暗之拳,正准备朝基克理德迎头痛击,不过…… 「你知道吗?」 基克理德用烈焰之剑轻松地劈开安德烈的拳头,并且将拳头烧待丝毫不留痕迹。 「……有句话叫做『徒具其表』。」 「椋郎大人……」 藏岛把舌头伸进椋郎的牙齿之间……你、你有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呼……呼……呼……」 「嗯……」 可以了,已经够了。因为藏岛动着舌头的时候,还让数量非比寻常的唾液流进椋郎嘴里。 而且……这些唾液为什么这么甜? 真是太香甜了。 全身都变得滚烫不已。 椋郎咕噜地将唾液吞进喉咙,宛如毫无水分的乾海绵般,椋郎能够感觉到细胞正在吸收着藏岛的唾液,而唾液成分与体内蓄积的夜之成分互相结合,产生剧烈变化并重新成为截然不同的全新成分。 椋郞把藏岛推开,用双手紧紧抱着自己开始产生变化的身体。 「是夜晚……本少爷,将成为夜晚……!」 黑暗从全身的毛孔喷出,椋郎一瞬间就化成一团黑暗集合体,已经逐渐变化的骨骼、肌肉以及内脏,这一切也都一起改变。 我—— 现在的我—— 是野兽。 是一只漆黑、漆黑、漆黑、全身漆黑,拥有七只蓝眼,有如巨大的狗,又像狼一般的「暗黑兽」。 其名为迪伊。 基克理德用烈焰之剑将安德烈劈成两半,并且完全不留痕迹地将他烧尽。 「……喔?我记得『奈落』对我是没用的。」 「我和之前已经不一样了。」 迪伊的声音与人类可说是相去甚远,当它以宛如大地轰鸣与雷鸣的声音如此回答后,便用七颗蓝眼迅速地环视眷属们。 「你们几个快逃,就是现在。」 虽然丽有些犹豫,但还是被藏岛拉着与红一起开始后退。 就连看起来很难受的夏莉,也是点点头并跟在藏岛等人后面。 只有洛克没有任何想离开的意思。 正当迪伊准备命令她快点离开时,墓克理德已经开始迈步前进。 「到底有哪边不一样呢……?」 迪伊并没有任何回应,便朝着基克理德冲了过去。 要是被那把光芒四射烈焰之剑砍中,或许连迪伊也不堪一击,既然这样只要别被砍中就不会有事了。 基克理德挥舞着烈焰之剑迎战迪伊,烈焰之剑的剑身估计约有一点四公尺长。 迪伊扭动身躯躲过烈焰之剑……它能清楚看出对方的动作。 「我能清楚看出你的动作……!」 「那又怎样……?」 基克理德微微浮现出笑容……原本以为他会继续挥舞剑身,结果他并没有这么做…… 而是把烈焰之剑丢了出去。 站在基克理德斜后方的塔亚奇娜用手接下烈焰之剑。 「塔亚奇娜,去陪他过个几招。」 「遵命,基克大人。」 「……唔……!」 迪伊勉强忍下差点说出「真是个卑鄙家伙」的冲动,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塔亚奇娜已经挥舞着烈焰之剑展开攻势,虽然能够清楚见到她挥剑的轨道,以迪伊的体能不只能够闪躲,甚至连反击应该都不成问题,不过…… 对手却是塔亚奇娜。 正当迪伊犹豫着该怎么做的时候…… 「驴马之书,p202——」 基克理德已经再度打开书本。 「『必中矢弹』。」 即使知道基克理德准备施展魔法,但迪伊完全无计可施,因为要是注意力离开眼前的塔亚奇娜一秒钟,就会被烈焰之剑砍中。 当迪伊思考着该怎么做的瞬间,突然有十发……不,应该说二十发以上的蓝色光弹绕过塔亚奇娜接连打穿迪伊的身体,不过迪伊还是勉强撑着没有倒下。 塔亚奇娜瞬间逼近并挥下烈焰之剑。 「请准备受死吧……!」 「……唔……!」 迪伊使出浑身解数向后一跳,拉开约十公尺的距离,但仍然无法完全躲过攻击,一部分身体被剑身灼烧,两颗眼睛也被欢烂。 「驴马之书,p427——」 接着,基克理德似乎已经锁定目标。 「『金刚杵的白色雷霆』。」 不行了,闪闪发亮的纯白光之洪流就像巨大瀑布般从天而降,这怎么看都没办法闪过。 和那个时候简直没有两样。 那时候为了救回被红绑架的诗羽琉而前往废工厂,结果基克理德突然出现,不只是把迪伊当成孩童般玩弄,甚至还用完全相同的魔法制伏住迪伊。 ……不过我和那个时候不一样,我应该有变强才对。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迪伊发出吼叫声,让自己挤出浑身力量承受光之洪 流并持续忍耐。我相信现在的自己肯定有办法忍过去,强烈的信念勉强维系住即将模糊的意识,并且用快要折断的四肢紧紧撑着地面。 经过宛如永远般漫长的几秒……或许该说是数十秒后,迪伊总算撑了过来。 迪伊仍然保持着站姿。 虽然呈现摇摇欲坠的模样,但还是维持迪伊的模样站在原地。 「嗯……」 基克理德抚着下颚并耸了耸肩。 「原来如此,看来的确变得耐打不少,大概是从废物进步到小毛头的程度吧,不过呢……」 「少爷。」 洛克来到迪伊面前,不知何时夏莉也折了回来并站在洛克身旁,她的整个背部都被烧烂,看起来相当令人心痛。 「……这里请交给我处理。」 「不是我而是我们吧,夏莉也在这里喔。」 「不,只要我一个就够了,你赶快带着少爷逃走吧。」 「你一个人能做什么事?难道你打算自己送死吗……!」 「别担心……我要使用禁术。」 洛克挑起嘴角露出笑容……难道她打算用那招吗? 对迪伊来说……应该说对椋郎来说,他能够理解洛克想表达的意图与觉悟,而且他也很清楚自己没有多少时间能够犹豫,现在这种状况绝对不玎能赢过基克理德,既然没有能赢的方法,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基克理德跟在拿着烈焰之剑的塔亚奇娜后头,以缓慢的步伐走了过来。 「……夏莉,你应该快动不了了,坐在我背上吧。」 「哥哥……!」 「谢谢少爷。」 洛克,你这个笨蛋……要道谢的应该是我才对吧。 「夏莉,快点上来。」 「可是……」 虽然嘴巴如此喃喃说着,假夏莉还是紧紧抓着椋郎,夏莉也知道自己目前只能这么做。 椋郞背对着基克理德开始拔腿狂奔,基克理德当然不可能眼睁睁地放过他们,不过洛克已经从中挡住他的去路。 「我不会让你通过这里!禁术……『猫咪大行进』……!」 「……那、那是什么……!」 夏莉发出突兀的叫声,不过这也不能怪她。 「nyaaaaaaaaaaaaaaaaaaaaaaaa……!」 因为有只宛如怪兽的猫突然出现,而且它有着几乎高达三十公尺的巨大体积。 不只是这样,还有各种大小的猫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 数量约有一百、两百、三百……不,说不定有几千只的规模,数量可说是相当庞大。 「喔?没想到居然会找猫来救援……」 「基克大人,区区几只猫,请交给塔亚奇娜来处理……!」 塔亚奇娜挥动烈焰之剑将袭卷而来的猫扫开,被砍中的猫并没有溅出鲜血或被燃烧殆尽,只是像气球般发出「砰」的爆炸声,并且散发出红、蓝、绿、黄、自与粉红色的闪亮光粒。 「原来是障眼法,真是不足挂齿……驴马之书,p113『迫击之强风』。」 基克理德施展的强风魔法一口气将猫群吹散。 而产生的五颜六色光粒不断增加浓度……当浓度达到一定程度后,便产生了某种现象。 「……唔喔……!」「基克大人……!」 爆炸、爆炸、爆炸、爆炸之后还是爆炸。 每个爆炸规模都不算大,但却是连续不断,并且毫无极限地持续产生。 「哥哥,那样洛克也会……!」 椋郎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奔跑。 他只能一心一意地向前奔跑。 不知何时身上的黑暗已经剥落,椋郎恢复成人类的姿态背着夏莉持续奔跑。 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4 爱就是一切 细细阳光正从玻璃碎裂并用木板随意乱钉的窗户缝隙间透了进来。 里面布满灰尘又有霉臭味,铺在地面的地毯已经腐烂,丢弃的家具也朽坏不堪,完全无法判断这栋房舍究竟几年没有人造访了。 椋郎正弯腰抱着膝盖坐在废弃房舍的角落。 他只希望夜晚能赶快来临,只要入夜就能让夜之成分遍布整个世界,也能让用尽的力量立刻恢复。 「……不知道小猫有没有问题……」 与藏岛靠在一起席地而坐的丽如此喃喃说道。 「我也不知道……」 夏莉披着丽的长大衣窝在稍远处,就算夏莉是拥有强大复原能力的金狼族,但要让整个背部直达肩膀的烫伤痊愈,应该还得花卜一段时间。 「……这就难说了。」 「我想一定……」 虽然藏岛把丽抱到身边想说些什么,不过话说到一半就闭起嘴巴。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红坐在某张老旧沙发上,并且跷着脚继续说道: 「这么说好了,假设她平安无事,至少我们会比较安心吧?反正也没办法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出事。」 「我说你喔……!」 夏莉狠狠朝红瞪了一眼。 「……只有你没资格说出这种话,你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吗?」 「资格?红没有说话的资格吗?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啦……」 「红刚刚应该也努力战斗过吧?该做的事红都已经做罗,你应该没资格挑红的毛病吧?」 「努力战斗……哪里努力?怎么看都只有你一个人毫发无伤吧?」 「红哪有毫发无伤?刚刚连手腕都割成这样了,应该说毫发无伤的人是藏岛才对吧?」 「我是已经痊愈了!」 「是喔,吸血种还真方便……毕竟红可是个幻兽使,作战模式就是叫幻兽负责战斗,红只能在后面替幻兽加油加油,所以不能怪红都没受伤吧?」 「真是个口无遮拦的女人……!」 夏莉看着椋郎并指着红继续说道: 「当初把她交给对方就好罗!不对!现在还不算太迟!只要让她无法动弹再把她丢在路中间,那些家伙应该就会把她带走了吧!」 「这样红会先变成某个变态的晚餐啦~~」 「这对夏莉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吧?」 「这样红会很困扰的喔~~」 「你困不困扰关夏莉什么事啊!」 「你好坏喔~~」 「……够了。」 椋郎摇了摇头,甚至连话都不太想说……看来似乎相当疲累。 「别再吵那些无聊事了。」 「可是哥哥……」 「我不打算把三浦同学交给那些家伙,这是我已经决定好的事……如果不想遵守我的做法,你可以不用勉强自己跟着我。」 「话不用说得这么难听吧……!」 「我也不想说出这些话,是你不应该让我说出这种话吧!」 「……看在我的面子上,两、两位请息怒……!」 「你以为自己算老几,能出来打圆场啊?」 「呃唔……被说成这样,实在是颜面无光……」 「总、总之还是别吵架吧!这样根本无法解决问题……」 「你这个大奶妹给我闭嘴!明明是个只有胸部能看的巨奶怪物而已!」 「……未、未免说得太难听了吧!我除了胸部还是有一两样优点的……!」 「那你还有什么优点?说来听听看啊!」 「例、例如肉质之类……!」 「是喔……红还以为藏岛是乳牛,没想到原来是肉牛啊。」 「三浦红……你给我闭上那张脏嘴!」 「好好,红把嘴巴缝起来就是罗。」 「……真是气死我啦~~~~!」 「你们闹够了没有……!」 椋郎大声如此暍斥后,整个废弃房舍也变得鸦雀无声。 「……别把体力浪费在无聊的斗嘴上。我们现在必须赶快休息,尽快让身体恢复到能动的程度然后立刻出发,还有其他问题吗?」 整整等了五秒,却没有任何人开口答话。 椋郎则是垂下头。 这时候他只能深深叹了一口气。 ※ 只要来到有人的地方,乌鸦天狗就会迅速出现,并且跟踪一行人,在罕无人烟的地方展开袭击。 或许该说只要没穿学生服,年轻男子带着四名女性的组合原本就是相当罕见,加上夏莉与红怎么看都像是外国人,反而会变得更加醒目,要混进人群躲过大目天的追击可说是难上加难。 如果要避免被人看见,基本上就无法使用火车一类的交通工具。 就算用走路的,也无法在白天进行移动。 因此只能尽可能趁夜晚走在几乎无人无车的道路,或者是几乎无法称为道路的路上。 不过,这倒是很适合夜魔与眷属们的形象。 比起太阳,更适合月亮。 比起月光洒落的夜晚,夜黑风高的暗夜更加适合活动。 被熟悉的夜晚拥在怀中,不断地躲避着敌人的追击…… 话虽如此,还是无法避免接近人类的村镇,毕竟有很多东西得在人类居住的地方才能找到。 在深夜时分的某个偏远城市郊区,椋郎突然停下脚步。 因为他见到了某个罕见的东西。 那就是公用电话亭。 ……电话。 要说不想打电话回家,那都是骗人的。 千姬一定很担心。 好想听听她的声音。 就算只有一下子也没关系。 ……还有诗羽琉同学。 「椋郎大人……?」 藏岛拉了拉椋郞的手。 「咦?」 「啊……不,我只是想问问椋郎大人怎么了……」 「没什么……」 椋郎试图把眼镜推回原位,不过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没有戴着眼镜。 「没什么事。」 「这样啊……没什么事就好……」 虽然藏岛如此说着,不过她似乎还有话想问。不只是藏岛,夏莉、红甚至连丽都用满腹狐疑的眼神看着椋郎。 椋郎宛如想躲开她们的视线般迈开步伐。 「我们走吧。」 看到椋郎继续前进,她们也默默地跟在后面。 不过,这种景象又能持续多久呢? 虽然大家基本上算是相当有韧性,但总有一天会濒临极限。 椋郎必须在那之前找出活路才行。 就算他知道这件事,但还是迟迟无法找到能绚突破此种僵局的线索。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赢过基克理德……? 应该只有一种方法,能够对抗那种连续施展的多样魔法。 那就是力量。 只能训练出不把魔法放在眼里的压倒性强大力囊,以不要任何把戏的正面对决击败他。 ……我真的有办法做到吗……? 心里的不安,让椋郎的步伐显得有些踉跄。 不可能。 我没办法做到。 在放弃的念头与恐惧感完全支配心灵之前,椋郎勉强将这些负面思绪赶出脑外,想尽办法让自己的脚跨往前方,因为现在的他必须继续前进才行。 必须让自己更稳重点才行。 就算迷惘害怕,也不能让这些情绪表露出来。 唉……可是…… 我好想见见她们。 我想看看诗羽琉同学。 诗羽琉同学一定会看出我正在逞强并好好骂我一顿,然后尽可能地用毫无掩饰的话语与态度安慰我,无论有任何内情,她肯定不会在意并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正因为她是这种女孩,我才不想让她受到波及或是伤害。 椋郎独自点了点头让自己重新下定决心,正当他准备踩稳步伐的时候…… 他突然看到了某样东西。 视野角落有某个白色物体。 椋郎将视线转往该处,便发现有个白色生物正紧紧贴在电线杆上。 「唔……」 椋郎勉强忍下差点往后跳开的冲动,只是向后转过身说道: 「我、我们掉头往回定!」 「哥哥?」「咦?」「……为什么要掉头?」「到、到底有什么事……?」 「别、别问这么多!」 椋郎用媲美竞走的速度穿过先前经过的十字路口,并且选择另一条路继续前进,但还没有经过五秒钟,就看到白色生物紧贴在水泥墙上。 「……这、这里也有……可恶,总之得赶快离开城镇……」 「是敌人吗……?」 虽然丽如此询问,但椋郎仍然是置若罔闻地继续加快脚步。 他完全不看旁边,只将视线紧紧盯着前方。 然而,白色影子仍然不断闪过视野边缘。 白色生物可说是遍布各个角落。 「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莉发出这道叫声。她都没有发现那种白色生物吗?代表只有我看得到吗?难道是错觉吗? 离开城镇后,一片田园景象也从眼前扩展开来。 椋郎从公路转往田园小径。 才没经过多久,丽突然发出「……唔喔!」的尖叫声将长大衣脱掉。 「西神你怎么了?」 「呃……好像有东西爬进我的衣服里面……唔喔!真的有东西!这、这是……」 「白壁虎……!」 当藏岛瞠目结舌地发出叫声的瞬间,椋郎心想「你们看吧」,那果然不是错觉,白壁虎真的存在。我就说真的有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对,先等等。」 椋郎不禁退了几步。 不知为何,丽从长大衣甩落的自壁虎正逐渐爬往椋郎的方向。 「不不不不不不……你不用爬过来没关系……应、应该说别过来啊……」 先前看到红的火蜥蜴还能勉强撑着没昏倒,椋郎以为自己已经克服蜥蜴恐惧症,结果还是没办法接受。 我真的没办法接受这种白壁虎。 光是壁虎已经很让人反胃了,变成白色就更恶心无法接受,甚至已经超过忍耐极限了。 「爵哥……?」 「椋郎先生……?」 「椋郎大人……?」 「阿椋……?」 你、你们别光看着我……赶、赶快想办法处理掉那家伙…… 虽然只要说出这句话就没问题了,不过请她们处理似乎有些说不过去,而且重点是喉头已经发麻无法好好发出声音。 当椋郎还在拖拖拉拉的时候,白壁虎已经接近到危险的距离了。 随时有可能扑过来。 正当椋郎准备转身拔腿逃跑时,突然有道黑影从旁边跳了出来。 ……是黑猫。 而且是只体格健壮的单眼黑猫。 黑猫用前脚踩着白壁虎后,便将壁虎咬得支离破碎并丢往旁边。 「洛克……!」 原本夏莉想冲向洛克把它抱起来……但途中就停下脚步开口说道: 「原、原来你没事啊……哼,你没事就好罗,虽然这和夏莉没什么关系啦。」 「小猫……」 丽已经是热泪盈眶,藏岛也摸着自己丰满的胸部露出安心表情,红则似乎相当佩服洛克能活着回来。 椋郎尽可能地不让自己看向壁虎的尸体,并且对洛克露出微笑。 「还好你平安回来了。」 「是的……虽然不能说是完全平安无事,不过……」 洛克舔了舔自己的嘴巴后,便朝着椋郎低下头。 「少爷很抱歉,禁术已经把我的力量消耗殆尽了,应该会有段时间无法再化身成人类,所以这段时间和普通猫没有两样。」 「哼,又没什么关系,反正你本来就是猫,简单说就是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嘛。」 「不不!这还是很值得庆贺的事!主人您觉得呢……唔喔!」 丽赶紧用手捣着自己的嘴巴。 「我、我到底在说什么……」 藏岛一边发出「呵呵」的笑声,一边帮惊慌失措的丽摸了摸头,丽忘我地露出十足陶醉的表情,虽然她很快就告诫自己「这样不行」,不过最后还是舒服抱眯起眼睛。 「乌拉拉根本已经成为藏岛的手下了嘛。」 夏莉带着冷笑继续说道: 「感觉只要再被吸个一两次血,就会变成货真价实的吸血种罗,夏莉我看乌拉拉干脆就直接变成吸血种吧?」 「就这么办吧。」 藏岛挑起嘴角并「啪」地拍了一下手掌。 「西神,过来吧。」 「遵命……不对!别、别开玩笑了!身为吸血鬼猎人的我,怎么能成为吸血鬼……」 「别说那么多,乖乖听我的话就对了,不准违背我的命令喔。」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丽绷紧全身试图拚命抵抗,但似乎还是没办法完全违抗命令。 「遵、遵命……主人……」 「过来这边,更靠近我一点。」 「……遵命。」 「啊啊……看起来好美味喔……喀嚓。」 「唔哇……不、不能这么直接就……」 「噗滋……噗滋……嗯,好美味喔……」 「啊嗯……噫啊……嗯……呀……」 「西神,你可以尽量发出叫声没关系喔,就像这样……噗滋……」 「啊……主、主人不能这样……这样我会……啊啊啊啊……!」 「啾……噗滋……噗啾……」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呼……!」 「……看样子再一次应该就沦陷了。」 夏莉露出完全无法置信的表情。 红也显得有点吓到。 「可是……她们有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我也不知道喵……」 洛克用别有含意的眼神朝红瞥了一眼后,便走向椋郎身边。 椋郎却赶紧向后一跳。 「……洛、洛克别靠我太近,你刚才咬过壁虎吧……」 「少爷……您怎么还在说这种事喵?」 「少、少罗嗉……没办法接受的东西就是没办法……」 「少爷,就是那种心态有问题。」 「……什么心态?」 「少爷,很可惜您还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那就是达到真正奈落境界的条件。」 「我听不懂你想表达的意思。」 「简单说就是意志力。」 「意志力……?」 我说你啊,你根本不知道我曾经吃过什么样的苦头……」 「和那个没有关系。」 洛克的单眼突然发出光芒。 「就算那是几乎会让少爷昏倒的漫长痛苦同忆,但只要少爷是个夜魔,就必须轻松地跨越这点程度的障碍喵。」 「你以为我不想吗!」 椋郎不禁咬紧自己的嘴唇。 「……我也想克服这个难关,可是没办法的事就是没办法。」 「问题就出在少爷觉得自己无法做到,这种心态不能算是个及格的夜魔。」 「说的也是……」 夏莉将双手环抱在胸前并抚着下颚说道: 「夏莉记得宗家的人都是自信过剩到很夸张的程度,说难听点就是不管别人的死活,说不定哥哥算是异类罗。」 「我想夜魔会这个样子,一定有个很合理的理由喵。」 「理由……?」 「我是这么想的,而少爷也像夏莉说的与众不同,所以少爷不算是个完全的夜魔。」 「我是个不完全的夜魔……」 「可是红比较喜欢阿椋现在这个样子喔。」 见到红准备靠到椋郎身边,夏莉气得瞪大眼睛企图想把她吓跑。 「夏莉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你好像很想被夏莉杀掉,所以不杀你反而好像是夏莉不通人情吧……?」 「呀~~好可怕喔!阿椋救救我……咦?」 原本红想紧紧抓住椋郎,却反被椋郎紧紧抓住。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白白白白白白白白白白白白白白白白白白白白白白白白壁虎。 是白壁虎。 不只是团园小径,就连没有水的旱田也呈现美丽的白皙色泽……不对,那根本不是什么白皙色泽。 里面到处都是白壁虎。 「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夏莉一边把蜂拥而上的白壁虎踢开,一边如此喊道。 「这和我的禁术不一样!这些都是真正的壁虎喵……!」 洛克也用猫掌展开迎击。 「可是数量这么多……!」 「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藏岛不停地挥动手刀,将扑上来的白壁虎切碎。 「西神!让它们见识一下吸血种的吸血鬼猎人有多厉害……!」 「……主人,遵命!」 丽的双眼散发出鲜红光芒,迅速地拔出食骨丸,不只是碰到刀身的壁虎,甚至连没有触及刀身的壁虎都被砍成两半。 「开眼·鬼神流『斩魔剑』!我、我需要更多的血……!」 「哇喔……」 红仍然紧紧地抱着椋郎。 「啊……红会负责保护阿椋的,别担心喔。」 「别、别、别、别、别、别、别、别、别、别担心……」 椋郎只能咬紧牙关摇了摇头。 「不不不不不不……这、这点程度算什么……」 不行,我要克服这个难关,白壁虎又怎么样?不过就是壁虎变成白色而已嘛。 椋郎瞪大眼睛,刻意让自己紧盯着壁虎。 「呃……」 魂魄都快要升天了,或许该说是掉进地狱才对。 ……不对。 就算掉进地狱,男人还是有很多事得独当一面!有很多时候还是得硬着头皮上阵!……应该吧。 「……放开我,三浦同学。」 「阿棕。」 「窝没温踢的。」(我没问题的。) 「阿椋的语气怎么变得好像机器人一样……?」 「窝铺湿奢么欺欺人。」(我不是什么机器人。) 椋郎把红的手甩开,摇摇晃晃地走向逼近的白壁虎群。 然后刻意用手抓起一只壁虎。 「噫嘎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一边发出惨叫声,一边把白壁虎能丢多远就丢多远。 就这样,他反覆进行着抓起就丢的助作。 「看吧!我不怕啦!没感觉!完令没柯街怕的感觉!」 虽然椋郞感觉到大家频频投以惊讶与怜悯的眼神,不过他仍然视若无睹。 比起众人的视线,现在更重要的是克服恐惧症,要用强大的意志力控制欲望。 ……这样我才能成为一个完全的夜魔。 无论如何都必须跨越这个难关…… 「只是区区几只白壁虎!尽量放马过来吧!看我把你们全部收拾掉!」 白壁虎的外表和触感变得愈来愈不恐怖,甚至还有种可爱的感觉……不,虽然还不到可爱的程度,但至少能够想像成蟑螂比白壁虎还恶心,毕竟白壁虎的触感比较舒服,蟑螂果然还是完全无法接受,要是被迫得从白壁虎乾和蟑螂乾挑一种来吃,肯定还是会选白壁虎乾吧。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做到这种程度,应该已经算是大幅度的进步了。 「……不过数量怎么会这么多……!」 除了红以外,明明所有人都已经尽力驱赶白壁虎群,但数量别说是减少,甚至还有逐渐增加的趋势。 而且,被蠢动的白壁虎淹没的旱田突然唰唰唰地开始隆起。 是白壁虎堆成的小山。 堆成五到六座的小山,朝着一行人袭击了过来。 接着,突然有条浑身布满美丽白银毛皮、宛如豹的生物跳到某座小山上。 不,与其说是豹,身形还比较接近猎豹,它不只有条长长的尾巴,宛如围巾般的长鬃毛还发出闪亮的光芒。 「……塔亚奇娜。」 椋郎不禁咬紧牙齿。 塔亚奇娜是某个名为凯格洛瓦的古代种王族后裔,有着等同于公主的地位。 在从前以神话传颂的时代,凯格洛瓦曾经与率领蜥蜴的古代种鲁萨利欧争战并歼灭该族,原本蜥蜴们也将遭受相同命运,但蜥蜴们选择向凯格洛瓦投降,并且以绝对服从为条件才获得赦免。 虽然这只是传说中流传的内容,但操控蜥蜴确实是凯格洛瓦代代相传的特殊能力。 而就像眼前所见到的,身为该族最后幸存者的塔亚奇娜,正以领袖之姿率领着这群白蜥蜴。 那头带着白银长鬃毛的猎豹,就是塔亚奇娜的真正模样。 「这一定是声东击西之计……!」 椋郎一边如此喊叫,一边转头环视四周。 「小心点!基克理德藏在某个地力……!」 「我在这里。」 是基克理德的声音。 他在哪里? ……上面吗? 椋郎抬起头一看,便发现基克理德浮在夜空中并准备打开书本。 「驴马之书,p202——」 「要来了!大家快躲开……!」 椋郎立刻往旁边一跳。 「『必中矢弹』。」 基克理德的身旁浮现出约二十颗……不,应该说有三十颗左右的蓝色光弹围绕在他的身边,而这些光弹也同时飞射而出。 蓝色光弹宛如追踪弹般紧追在逃跑的椋郎等人身后。 不行。 没办法躲开。 「……夜之隐!」 椋郎释放出夜之成分,将周围一带布满由黑暗构成的烟雾。 「『迫击之强风』。」 是风。 一阵剧烈强风将周围的黑暗烟雾完全吹散。 椋郎一边趴在地面躲避强风,一边用视线观察周遭状况,不只是黑暗烟雾,强风甚至毫不留情地将白壁虎刮得七零八落。 「那是……」 在北方有座山……不是白壁虎堆成的小山,而是货真价实的山。 有道微弱光芒正在山里不停闪烁。 「原来是这样……!」 椋郎用手指着北方并高声喊道: 「……撤退!先撤退重整态势!快点……!」 夏莉抱起洛克开始拔腿狂奔,藏鸟与丽也跟在她后头,椋郎则是拉着拖拖拉拉的红的手腕往北方奔跑。 「我来负责开路……!」 丽一个加速,转眼间冲到队伍最前端,并且用食骨丸从白壁虎堆扫出一条路。 椋郎等人只需要跟在她后面。 不…… 「驴马之书,p366——『五火神焰扇』。」 上空突然冒出火焰。 一道猛烈火焰正以惊人气势袭卷而来。 「快跑……!」 椋郎一边说着不需要特别提醒的话,一边拚命地摆动双腿。 不过,情况还是相当不乐观。 只用跑的绝对会被火焰追上。 「既然这样的话……」 强烈的意志力啊,让我获得自由操控夜之成分的力量吧…… 「夜啊!掀起惊涛骇浪吧……!」 椋郎释放出的夜之成分成为黑暗飓风将火焰吹了回去,同时往椋郎等人的背后推了一把。 椋郎一行人就像顺风的帆船般瞬间加速逃窜,快速冲过田园后,便朝着北方的山逃之夭夭。 即使逃进北方的山中,却还是没有喘息的空间,他们利用树木遮蔽行踪并持续爬上陡坡。 回过头一看,就能发现远处传来白银色的光芒,那应该是塔亚奇娜,基克理德人在哪里? 「你这个不成器的宗子……虽然知道自己实力不足是件好事,不过建议你别再这么丢脸地四处逃窜,毕竟你怎么逃都是没用的,而且模样真是难看啊……!」 基克理德的声音传遍整座山。 他在哪里?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椋郎一边思考,一边让自己继续奔跑。 红已经跌跌撞撞并差点摔倒,椋郎立刻把她抉起继续狂奔。 「阿、阿椋对不起……!」 「嗯……」 「我完全帮不上忙……!」 基克理德再度传来一道声音。 「我并不打算对你这个小毛头和那些没用属下动手!只要把堕落者三浦红交给我,之后若是大目天没有特别要求,我并没有继续追捕你的意思……!」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就算你不相信也没关系,其实我算是个和平主义者!我不喜欢无谓之争,也不想看到你们这些低贱家伙流出半滴血,这就是我完全没有经过掩饰的真正心声……!」 「不管那是你的真正心声还是谎言!我都不会相信你……!」 「没想到你会这么讨厌我呢……!」 「我从来没说过自己喜欢你吧……!?」 「虽然只有短短一段时间,不过我想自己应该不是个太差的班导师吧……!」 「真亏你敢说出这种话……!」 「顺带一提,我是个很公平的人!我不会毫无代价地要你把三浦红交出来……!」 有种…… 非常…… 夸张的…… 不祥预感。 椋郞停下脚步回过头。 塔亚奇娜正在比想像中还近的地方。 她先停下动作,并且晃了晃白银色的身体,结果塔亚奇娜渐渐地变成人形……不过她理所当然地没有穿着任何衣服,整个身体都是一丝不挂。 看到塔亚奇娜走了过来,椋郎也自然地从她身上别开视线。 红顿时变得浑身僵硬。 基克理德从空中缓缓地落向地面。 夏莉、洛克、藏岛和丽则是在稍远处的树荫下观察状况。 「……我再说一次,我不会毫无代价地要你把她交出来。」 当基克理德着地后,全裸的塔亚奇娜也自然地靠到他身边。 为什么我非得看到这种景象不可? 虽然椋郎脑中浮现出这个想法,但他还是转个念头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听到椋郎挤出这个疑问,基克理德便用下颚指了指塔亚奇娜。 「遵命,基克大人。」 塔亚奇娜点了点头,并且张开自己的朽手。 她的手掌上有只白壁虎。 白壁虎跳到地面并大大张开嘴巴,人到简直超越常理所能想像的程度。 塔亚奇娜弯下身体,把手伸进壁虎口中姬把某种东西拉了出来。 ……那是个人类。 是个女人。 那个女人穿着制服并闭着眼睛,即使被塔亚奇娜拉出来并抱在怀里,却仍浑身瘫软地毫无动静,看来似乎正在沉眠。 「……诗羽琉同学。」 「为了不让你误会,我先声明她不是被我硬绑来的,这是我虚心坦诚地请她帮忙,因为我表示自己知道高夜椋郎人在哪里,为了把你带回去需要她的协助,而她也选择点头承诺。」 「你这家伙……」 「不过我觉得很多事情不需要让她听到,所以才会请她稍微小睡片刻,这样应该无可厚非吧?或许该说和我相比,你有更多事情不想让她知道吧?」 「基克理德……你这家伙……!」 椋郞眼前突然一阵晕眩,肺部也有种几乎快爆开的感觉……不行,要忍下来,他的用意是想让我惊慌失措,让我失去正常的判断力与注意力,我绝对不能着了他的道,让自己冷静下来。 「来吧。」 基克理德伸出手扶着诗羽琉的下颚,并且轻轻将下颚抬了起来。 ……别摸她,不准你摸她,我绝对要把你杀掉。 要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想拿她交换三浦红,这应该不算太差的条件吧?」 椋郎抬起视线瞪着基克理德,并且吸了一口气。 呼吸紊乱到连肩膀都跟着上下摆动。 接着他阖起嘴唇,尽可能地只用鼻子缓缓呼吸。 最后则是从嘴巴静静吐出一口气。 「……我知道了。」 椋郎转头看着红,并且放开她的手微微低头道歉: 「抱歉。」 「阿椋不需要道歉。」 红摇了摇头后,便垂下头浮现出有些尴尬的微笑。 「我不会恨阿椋的,谢谢你把我带出九十九牢……而且还一直陪我到现在。」 看到椋郎含糊地点了点头,红则是抬起头继续说着: 「那个……阿椋,我有事想拜托你。」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都可以。」 「最后让我任性一次就好……」 红用湿润眼眸紧盯着椋郎,并且战战兢兢地逐步靠近他。 椋郎回盯着红,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红将身体靠在椋郎身上。 「阿椋……」 「抱歉罗,三浦同学。」 红的右手正拿着小小的针筒。 椋郎露出微微笑容并将双手用力一握,红立刻发出「呃啊」的短短惨叫声,右手的针筒也掉了下来。 「我就觉得你应该会这么做……和我猜的没有两样。」 「为……什么……好痛……放开我……」 「三浦同学,我不能放开你,因为你是个不能放松戒心的对手,当然也没办法相信你。」 夏莉等人也零零散散地从树荫处走了出来。 「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都是陷阱,事情就是这么单纯。我说的没错吧?三浦同学?」 红别过头并没有回答。 藏岛似乎有些摸不着头绪。 「一切都是……?」 「打从一开始就是设计好的。三浦同学声称她攻击我的行为与白之血族没有任何关系,结果被基克理德抓住,而且被视为堕落者交给大目天,为了帮助被下毒的诗羽琉同学,我协助她逃出九十九牢,还有最后在这里发生的所有事……这一切都是陷阱。」 「阿椋……其实我……」 「三浦同学,你不用再装了,而且不需要向我道歉,因为你只是遵守命令而已。」 椋郎用宛如能射阱人的锐利视线紧瞪着基克理德。 「……『东方博士』基克理德,一切都是那个男人设计的陷阱,目的就是活捉身为夜魔宗子的我。」 基克理德没有说任何话,他的态度像是看着一场虽不精彩却也不算无聊的闹剧,至于塔亚奇娜则仍然抱着诗羽琉,宛如洋娃娃般毫无动静地站在原地。 「可是……这是为什么喵……?」 洛克在夏莉脚边摇了摇头继续问道: 「为什么要选择活捉喵?少爷是宗家唯一的幸存者,对白之血族来说可是危险的敌人,为了根绝夜魔的血脉,想取少爷的性命这我还能理解,可是……」 「这你就要问他了,我没办法说出口……因为宗家有个就算死都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就算死都不能说出口?」 基克理德突然反常地发出高分贝笑声。 「就算死都不能说出口吗?你说的还真奇怪,那为什么我会知道那个秘密?理由是什么?因为那是我从知道秘密的人口中问出来的!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理由吗!既然是死都不能说出口的秘密,照理说应该没办法问出来才对吧?」 「你说的没错……既然这样你是怎么问出来的?」 「夜魔的确是非常勇敢,和你这个不成才的懦弱家伙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基克理德挑起单边眉毛,歪着嘴角继续说着: 「那毕竟还是无谓的抵抗,虽然他们是能力不足惨遭败北,不过那些夜魔与你完全不同,他们是尽全力抵抗直到战死。就算我很想将号称最悠久古代种的夜魔力量纳归已有,但最后还是无法如愿,那些愚蠢至极的可恶眷属们不停顽强抵抗,让俘虏数量变得相当稀少,大部分都是逃走或战死,不然就是被我们成群结队屠杀,至于塔亚奇娜……」 一说到这里,基克理德便用手杖前端按着塔亚奇娜的脸颊。 「她对我来说几乎算是唯一的优良战利品,最后也顺利成为了我的东西。塔亚奇娜,我没说错吧?你是属于我的东西吧?」 「是的,基克大人。」 塔亚奇娜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塔亚奇娜是属于基克大人的东西。」 「基克理德……」 「别这么生气,克洛斯迪安·吉斯特·哥但。」 「我说过不准叫我那个名字了……!」 「这是为什么呢?你不是一直都想让某个人叫出那个名字吗?不是称呼为宗子,而是被人叫出自己的名字,至于那个人就是……」 基克理德用手杖敲了敲塔亚奇娜的头。 「就是塔亚奇娜。」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我已经说过一切都是问出来的。」 「你、你这家伙到底对塔亚奇娜做了什么事……!」 「所有事都做过了。」 基克理德抽回手杖并张开双手。 「从你这个小毛头或许能想到的事,到你无法想像的事,不论是身体……」 接着,基克理德用手杖前端重重地顶了一下塔亚奇娜的胸口,虽然塔亚奇娜微微皱起眉头,但反应仅只如此而已。 「……还是她的心灵!我已经翻遍她灵魂的每个角落,把她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部挖出来了!她真的很可怜,不但尝到如耶稣基督般的毁灭性痛苦,还有宛如狩猎魔女时被当做目标般的无情羞辱,她忍耐了很长、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不过她怎么忍耐都是没有意义的……!」 我已经无法呼吸了,那些到底是什么?塔亚奇娜到底受到了什么样的对待?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基克理德将手杖转了一圈,用把手的弯曲部分勾着塔亚奇娜的脖子并将她搂进怀里。 「她根本不需要忍耐,就算忍耐也没办法改变结果。总之不论如何,她已经被重新塑造并在我面前坦承一切,实际上也是专属于我的东西!我说的没错吧?塔亚奇娜?你的身心灵都是属于我吧?」 「是的,基克大人,塔亚奇娜是属于基克大人的东西。」 「是专属于我的东西吧?」 「是专属于基克大人的东西。」 「可是你这家伙……」 基克理德将手杖丢开,用单手掐住塔亚奇娜的脖子。 「你居然不知道最重要的事,虽然那确实是宗家直系血脉才知道的秘密,然而你却只知道有某个秘密存在……只有宗家命脉能够接触到那个秘密——就是夜魔隐藏着某种称为『利维坦』并足以统治全世界的力量!你只知道这一丁点的事!其实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塔亚奇娜!」 「……真的……很抱歉……基克大人……」 「塔亚奇娜,这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事,你这家伙真是太无能了,真是个没用的垃圾。」 「……很……抱歉……」 「快给我放开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正当椋郎准备扑过去的时候,红立刻拔出暗藏的小刀砍向椋郎……不过这只是无谓的抵抗,椋郎轻松地将小刀拍落地面,并且用手勒住红的脖子。 基克理德仍然勒着塔亚奇娜的脖子,而且还歪着头不解地看着椋郎。 「小毛头,我先说清楚,把她当成人质是不可能叫我让步的。」 「……你的意思是说,就连为了达成你的野心而身负危险的部下,对你来说都只是单纯的道具吗?」 「克洛斯迪安,你说错了,这可是很严重的误会。红,我说的没错吧?」 「是的,基克大人。」 红的声音显得有些颤抖……不过她还是带着笑容回答: 「红的身心灵都已经奉献给基克大人,如果会让墓克大人添麻烦的话,红还不如死掉算了……阿椋抱歉,虽然红也很喜欢阿椋,不过还是比不上基克大人。」 「……三浦红,不只是你,所有堕落者应该都是这么想的吧。」 「那、那是……」 「标准答案。」 基克理德发出似乎很愉快的笑声。 「以莎夏为首,我已经把几名部下以堕落者的名目送到大目天手中,虽然还不至于送进九十九牢,不过已经有几个堕落者带着白之血被送进其他牢狱里,只要让那些堕落者一起发动武装叛乱,再同时从外面进攻的话,就算是大山洞应 该也会被攻下吧。」 「基克理德,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嚼?」 「不,我想得到的还是你,小毛头。原本我猜想你会被藏匿在大山洞里,结果你居然假扮成人类过着悠闲的生活。」 「那你上次为什么打败我还让我逃走?」 「原因很简单,那时候与大目天全面为敌还不是上策,因为我仍没有做好准备。不管怎么样,都必须想办法让手下潜进大目天的根据地,拿这次来当例子,要是你一个疏忽被大目天囚禁,我也必须想办法把大山洞攻陷吧?」 「……原来如此。」 听到头上传来这道声音时,究竟是谁会最感到惊讶呢? 至少可以确定绝对不会是椋郎。 椋郞已经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因为刚才他已经看到信号了。 信号就是刚才北边山区的小小闪烁光芒,虽然不算是相当贴心,但对椋郎来说已经是足以识别的信号了。 而信号内容就是句我已经做好准备瞥。 「我大概知道状况了。」 虾夷井悠站在粗树枝上俯视着椋郎等人,她并没有戴着迦楼罗面具,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则是拿着小型携带式录音机。 「我从以前就觉得有可能是这样,由本人说出口果然很有说服力,看来相信你果然没错,高夜。」 「看来是这样。」 椋郞一边露出苦笑,一边迅速地朝夏莉等人便了个眼色,然后直直地瞪着基克理德。 「你是……原来如此。」 基克理德拾起头看着虾夷井。 他的嘴角也「哼」地浮现出冷酷笑容。 「……没想到我会掉进你们的圈套,不过这件事让大目天知道就不妙了。没办法,只能请你们这群碍事的家伙消失了。」 基克理德总算放开塔亚奇娜的细瘦脖子,并且打阅书本开始念着: 「驴马之书,p85——」 他的视线并非是朝着椋郎……而是虾夷井悠。 不过,虾夷井似乎已经猜到基克理德会出现这种反应,当她迅速地洒出树叶后,身形便「唰」地突然消失无踪,这是大目天擅长的隐形术。 椋郎把红往前推了出去。 「要是你再碍事,小心我真的把你杀掉!」 「……!」 红只好半跌跌撞撞地逃进附近的树荫。 基克理德再度将头转向椋郎。 「『大火遁』。」 「夜之吼……!」 基克理德放出几乎要用双手才能环抱的大火球,椋郎也一口气释放出夜之成分形成四片恐怖的黑暗之翼,双方几乎是同时施展出招式。 椋郎奋力拍动黑暗之翼往空中飞翔,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火球。 这样就让他看到用黑暗之翼飞翔的能力了,之后基克理德应该会以椋郎会飞为前提展开攻势,或许该说见到椋郎像鸟一样四处飞翔,他应该会集中寻找能确实活捉椋郎的魔法。 基克理德的白色手指持续翻动着a书的书页。 「驴马之书,p940——」 原本椋郎打算发出指示,但看来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快上……!」 当洛克如此一喊,夏莉立刻从后方,藏岛和丽则是分别从左右……三名眷属各自从三个方向扑向塔亚奇娜。 「唔……!」 虽然塔亚奇娜把直直扑过来的藏岛踹飞,背后却被维持真狼外形的夏莉击中,化为吸血种并获得惊人速度的丽随即趁机将诗羽琉劫走。 「什么……!」 基克理德瞠目结舌地发出大笑。 「与其赞赏你们的合作无问,看来我更应该责备这个难以置信的失误呢!塔亚奇娜!你这个蠢货!之后再好好处罚你!现在先想办法将功赎罪……!」 「……遵命,基克大人……!」 塔亚奇娜放出白银色光芒,转眼间变回自己的真正姿态,虽然不知道是豹还是猎豹,但不管哪边都应该不会飞吧……塔亚奇娜确实看起来不会飞,或许该说她完全没有想飞的意思,但从附近树枝却有无数白壁虎跳了出来。 「唔……!」 椋郎赶紧爬升到能够俯瞰树林的高度……居然忍不住又开始躲避白壁虎了,我到底在搞什么鬼?下面还有夏莉她们,而且重要的是还有诗羽琉同学在场。 「壁虎又怎么样……!」 椋郎一边在心中默念「我完全不怕壁虎」,一边急速往下垂降,横抱着诗羽琉的丽正被白壁虎群追赶,椋郎则是降落在她旁边并用黑暗之翼扫向壁虎。 「羽翼啊!把眼前的敌人切碎吧……!」 大群白壁虎转眼间被剁成碎片,将白壁虎群击退后,丽带着散发出鲜红光芒的眼神说道: 「椋郎先生!诗羽琉就麻烦您了……!」 「干得漂亮!丽你真是太棒罗!」 「谢谢您的称赞……!」 丽感动地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不过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唔……少爷!」 一听到洛克的声音,椋郎赶紧环视四周,一群纯白色却很明显并非壁虎的大型……或许该说全长约二到三公尺的巨型蜥蜴正从许多地方冒了出来。 「什么……是科莫多巨蜥……!」 除了颜色以外,这怎么看都是栖息于印尼的现有世界最大蜥蜴科莫多巨蜥。 「嘎吼~~~~!嘎吼!嘎吼噜噜噜噜噜噜噜……!」 金狼姿态的夏莉正与一匹……或许该说是一头白科莫多巨蜥互相对峙,虽然夏莉很快就将白科莫多巨蜥压制并咬断蜥蜴的喉咙,但其他科莫多巨蜥也朝着她冲了过去。 藏岛也与两头白科莫多巨蜥展开搏斗。 当洛克一爬上树准备逃离科莫多巨蜥时,反被白壁虎袭击而频频发出尖叫声。 红不知道躲在哪里,完全没有见到她的踪影。 话说回来……这些蜥蜴怎么会这么恶心? 而且巨大体积看起来更让人反胃。 不过我没问题的,或许该说我很喜欢这些蜥蜴,虽然这是骗人的,但就算讨厌还是能勉强撑住。 「……塔亚奇娜!你居然连这些家伙都……!」 「椋郎先生!连这里也有大蜥蜴!拜托您照顾诗羽琉……!」 从丽手中接过诗羽琉后,椋郎开始寻找着基壳理德的踪影……那家伙在哪……? 「嗯……」 突然有道呻吟声随着气息传了过来。 ……是从椋郎怀里传来的。 诗羽琉微微睁开并眨了几下眼睛,接着便大大地瞪圆双眼。 「……椋郎?」 「诗羽琉同学……」 「咦?什么?这里是哪里?呀……咦?发生什么事?咦咦?咦……!」 「诗、诗羽琉同学!你不用担心!这里我会……不对!这里有我在!」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诗羽琉同学请你别乱动!我会负责保护你!我绝对会保护你的……!」 「嗨,远野诗羽琉同学。」 在正上方…… 基克理德将a书夹在腋下,宛如魔法师般浮在半空中。 「看样子你醒过来罗。」 「……风间老师?可是头发为什么是白色的……咦……!」 「唔……基克理德你这家伙……!」 「驴马之书,p74——」 打开过这个『颠转之梦』的页数……这魔法到底是怎么回事?彷佛像是天地倒转般,椋郎的身体突然开始往上方坠落。 「呀……!」「诗羽琉同学抓紧我……!」 椋郎紧紧抱着诗羽琉,并且尽力地拍动黑暗之翼,拍动的方向并非是上或下,而是拚命地往右方飞翔,转眼间坠落感突然消失,看来应该是离开了魔法的有效范围,不过应该已经爬升到一百公尺以上的高度了。 「好、好高……」 「别担心!我们不会掉下去的!绝对不会……」 可是,现在这样好像有点不太妙吧……? 因为我正抱着诗羽琉同学飞在空中。 「椋郎……」 「呃……嗯……」 「这是……」 诗羽琉紧紧盯着椋郎,虽然她似乎想说话般动着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椋郎也想对她说些话,不过同样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解释。 「远野同学,就像你亲眼见到的……!」 基克理德突然急速爬升,那家伙到底是怎么飞起来的?不知道那是否也是魔法的一种,但棕郎赶紧朝基克理德的反方向急速垂降,基克理德则是追了过来。 「除了你以外,这里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是普通人类……!」 「……不是普通人类?椋郎……?」 「诗羽琉同学!别听那家伙说的话……」 「远野同学!从你这个人类的角度来看,这里的每个家伙都是怪物!妖魔鬼怪!异形!当然连那个现在正抱着你,而且身为邻居、同学和儿时玩伴的高夜椋郎也是……」 「诗羽琉同学!别听他说的话……算我拜托你……!」 椋郎加重抱着诗羽琉的力道并如此喊着,他很想把诗羽琉的眼睛和耳朵捣住,虽然不希望她看到或听到,不过还是无法如愿。 诗羽琉仍然仔细倾听着基克理德所说的话。 她慌张地四处张望,不只是椋郎,甚至还确认着夏莉等人与白科莫多巨蜥和白壁虎交战的模样。 此种景象既不是梦境或幻境,基克理德所说的话也并非谎言。 一切都是事实。 只是椋郎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而已。 就算是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实,诗羽琉也有求知的权利。 毕竟她已经被牵连到这种地步了。 「高夜椋郎也是……!」 基克理德发出宛如获胜般的得意叫声。 「他不但是个怪物,而且简直是怪物中的怪物!只要是与他为敌的人,这个冷酷的妖怪就会毫不留情地将对方杀死!他还是支配黑暗夜晚、残酷至极的家伙!既贪心、好色又极为傲慢!简直是『怪物』这个词的具体象征!而且还是丑恶至极的化身……!」 诗羽琉正绷紧身体并紧紧闭着眼睛。 ……也难怪她会出现这种反应。 没办法,这是很正常的现象。 我是个货真价实的怪物,就算受到人类害怕或避忌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像我这种家伙出现在身边当然会造成麻烦。 实际上要是我没出现的话,诗羽琉同学就不会碰到这种事,全部都是因为我的关系,一切都是我的错。夜魔混在人类世界生活原本就是很荒谬的事,早知道别这么做就好了。 当初要是没碰到诗羽琉同学就没事了,我根本不应该遇见她。 所以至少让我消失吧。 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消除诗羽琉闷学心中关于我的记忆,可是很抱歉,我没办法做到消除记忆这种事,所以至少让我从诗羽琉同学面前消失吧,我会主动消失的。 可是,最后请让我道个歉。 「诗羽琉同学……」 「可是……」 诗羽琉突然睁开眼睛—— 就像是春天绽放的花朵般露出了微笑。 接着,她伸出手摸着椋郎的脸颊。 「可是椋郎就是椋郎喔。」 「咦……」 椋郎突然放松力气,身体差点直接撞向地面,于是他赶紧调整姿势让自己着地。 「……什么?」 「就算发生了很多我不懂的事,和椋郎一起相处的时光还是不会消失或改变,我说的没错吧?即使椋郎不是人类也没关系,你看,你就在我眼前喔。」 诗羽琉用双手包覆着椋郎的脸并来回抚摸。 「我的手能像这样直接触摸到你……我果然还是喜欢椋郎,我最喜欢你了。」 「……诗羽琉同学。」 椋郎只能叫出她的名字。 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 明明我什么都做不到,可是诗羽琉同学却不一样。 「我们回家吧。」 她甚至还说出了这种话。 「千姬小姐也很担心你喔,她担心到几乎吃不下饭,就是在等椋郞回来,而且不只是椋郞……就连夏莉、小丽、藏岛同学……还有洛克也在这里,我们大家一起回去吧。」 「诗羽琉同学……」 她居然…… 居然…… 居然……! 虽然我早就知道她是这种人!可是她居然……! 「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 基克理德宛如飞弹般袭击了过来。 他用力挑起眉毛并瞪圆双眼,还歪起嘴角露出极为不满、不愉快与不悦的表情。 「唔……!」 椋郎紧紧抱着诗羽琬尽力拍动黑暗之翼,往后一跳躲开基克理德。 「等等等等……远野同学你先等等,你的任务应该不是说出这种话吧……!?」 基克理德突然紧急煞车并转头看向两人。 「你和这些垃圾有极为明显的差异,你应该要对难以填补的隔阂感到相当绝望,然后排拒那些垃圾吧!尤其要让那个废物夜魔宗子陷入绝望深渊!道应该才是你的工作吧!你这个蠢丫头到底在做什么……!」 「别把诗羽琉同学当成那种人……!」 椋郎浮现出得意的笑容继续说道: 「……像你这种卑劣的家伙根本不可能理解!诗羽琉同学就是个令人无法置信的好人!而且是个既率直又纯真的好女孩……!」 「真是可笑。」 基克理德突然变得面无表情。 「真是可笑至极,不过……结果还是一样,你们这些家伙不可能离开,我不会放你们走的。」 「这就难说了。」 其实椋郎目前可说是相当气愤。 基克理德从前曾经破坏椋郎珍视的人事物并将之掠夺殆尽,先姑且不论椋郎本身,他居然如此戏弄椋郎的眷属、朋友、以及目前对椋郎而言最为珍视的对象,这股愤怒根本无法用义愤填膺来形容,甚至有种彷佛融化大地或天空都不足以平复的灼热怒气。 不过,基克理德不是凭着激情横冲直撞就能获胜的对手。 要将这股无尽愤怒化为力量,并且用脑袋冷静思考如何赢过这名强敌的方法。 首先是绝对不能放弃。 不能屈服在他手下。 「我们会回去的,而且不会缺少半个成员,所有人都会平安回去……我说的没错吧……!」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夏莉发出吼叫声,一口气把两头白科莫多巨蜥轰了出去。 「……只要是椋郎大人的命令……!」 藏岛用手刀轻易地将白科莫多巨蜥的脖子斩断。 「我无论如何都会遵寺……!」 「应该说 ……!」 丽也用食骨丸不停地砍着白科莫多巨蜥和白壁虎。 「其实我很想赶快和大家一起回去……!」 「喵……喵……喵……谁都没关系,快来人救救我啊喵……」 ……只有洛克被白科莫多巨蜥追赶着四处窜逃。 夏莉只好无可奈何地赶过去帮忙洛克。 「真是天大的笑话。」 基克理德一边如此说着,一边露出无动于衷的模样。 「克洛斯迪安·吉斯特·哥但……你是说你这个怪物有地方可以回去?」 「当然有!」 在椋郎开口说话前,诗羽琉就已经瞪着基克理德如此喊道: 「绝对有!万一椋郎没有能够容身的地方……我就会负责创造出椋郎的容身之处!只要有我在,随时都能让椋郎回来……!」 这句话差点让椋郎无法控制住泪腺。 不过,这时候还是只能忍下来。 要是不刻意装酷就不配称为男人了。 「基克理德,放马过来吧,我……应该说我们还没有蠢到会被你收拾掉。」 「要我放马过去……宗子,你没有资格用这么高傲的态度命令我……!」 基克理德微微抽搐着脸颊继续说道: 「塔亚奇娜!把他们解决掉!最后收尾由我来,在那之前好好折磨那个既愚蠢又悲哀的宗子……!」 塔亚奇娜倒竖起白银色的毛,一边散发出耀眼光芒,一边发出宛如撕裂空气般的吼叫声。 动员如此庞大数量的白壁虎和白科莫多巨蜥,原本椋郎以为她已经燮尽把戏,但看来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喔唔……」 椋郎顿时有些头昏脑胀,不过他还是勉强撑了过去。 好白。 附近一带被白色完全占据。 渐渐地,感觉整座山似乎都变白了。 有些是从地底爬出来的,有些是从别处聚集而来。 尺寸有大有小。 这些全部都是蜥蜴. 但即使说是蜥蜴,里面还是有平常印象中的蜥蜴,或是没有四肢无法区别究竟是蛇还是蜥蜴的生物。 数量说不定有数千或数万以上,该不会甚至有上亿吧?有这么夸张吗?别开这种玩笑啦……应该不是开玩笑吧。 「……椋郎,你还好吗?」 「嗯,我没事。诗羽琉同学,你怎么会问我这个问题?」 「因为……你刚刚看起来好像很难受……」 「在一秒之前,我是很难过没错。」 椋郎让自己做了个短短的深呼吸。 我已经没问题了。 诗羽琉同学正在我怀里,我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 椋郎的视线专注地停留在塔亚奇娜身上。 即使她全身覆满白银色毛皮与长出尾巴,不过她那美丽的淡褐色眼眸依旧没有任何改变……但眼神似乎一瞬间出现迷惘的神色。 为何父母亲与夜魔们需要桀敖不驯到接近冷酷的程度?现在的椋郎似乎能够体会其中隔因。 因为肯定有个需要这么做的理由。 绝对无法动摇的自负、对自己本身的信赖、认为自己是具有压倒性强势的存在。 这种强烈自尊心能够成为保护夜之眷属并同时君临天下的决心与觉悟,以及维持此种伟业的力量。 「塔亚奇娜……!」 椋郞尽可能地伸展四枚黑暗之翼,抱着诗羽琉的身体也浮了起来。 只拍动了一次羽翼,椋郞便迅速地冲到塔亚奇娜面前。 「你给我收敛点……塔亚奇娜!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吗!要是你还搞不清楚的话……」 塔亚奇娜宛如被绑住般完全无法动弹。 就算想动也没办法动。 因为塔亚奇娜受到椋郎身为夜魔宗子的威严震慑,而变得畏畏缩缩不敢行动。 「要是你还搞不清楚,那我就让你知道我是谁……!」 椋郎只用左腕抱着诗羽琉,伸出右手紧紧抓着塔亚奇娜的额头,然后一口气将夜之成分灌进塔亚奇娜体内……塔亚奇娜……! 我不确定究竟是什么魔法束缚着你,但不论是哪种魔法,都不可能赢过你对我的忠诚心!毕竟我可是夜魔唯一的宗子,而你是将一切奉献给我的侍女…… 塔亚奇娜一边散发出白银色的光芒,一边逐渐变化自己的姿态。 她的模样缓缓地变回人型。 她仍然用力地睁开那淡褐色的眼眸,并且紧紧盯着椋郎。 她的眼眶泛出泪水。 大量的泪水。 「啊啊……」 接着,她那柔软丰嫩的嘴唇缓缓发出声音。 「啊啊……啊啊……克洛斯迪安大人……!」 「没错!塔亚奇娜……你终于想起来了吗!你的主人是我……!」 「当然!克洛斯迪安大人当然是我的主人!您是我的一切……!」 「既然想起来了,那就完成你该做的事!塔亚奇娜……!」 「遵命!克洛斯迪安大人……!」 塔亚奇娜亲吻着椋郎按着她额头的右手手指,并且浮现出宛如精灵在月夜中妖艳飞舞的微笑。 椋郎将夜之成分转换成黑暗之衣覆盖在她的裸露身体上,塔亚奇娜则是以彷佛弹奏竖琴的动作摆动双手并转了一圈。 「带鳞同胞啊!遵循古老誓约听从主命吧……!」 所有白壁虎、白科莫多巨蜥、以及各式各样大小的白蜥蜴都同时停了下来。 就在下个瞬间,白蜥蜴们毫无例外地朝着基克理德展开攻击。 「……你这个废物夜魔宗子……驴马之书,p123『飞天法』……!」 基克理德立刻打开书本并飞向天空。 虽然再怎么说都没有会飞的蜥蜴,但蜥蜴群边是以宛如有翅膀般的气势拚命追赶着基克理德。 「真是恶心,真是个令人反胃的夜晚。」 基克理德俯视着椋郎等人,并且阖起书本有如吟咏诗句般说道: 「你这个可恨的夜之公子。夜乃暗,暗即黑——黑之宗子。」 「『东方博士』基克理德。」 椋郎紧紧抱着诗羽琉,雎然可以把她托付给别人照顾,不过椋郎却没有选择这么做。我会保护诗羽琉同学的。 「……我已经看腻你那张面无血色的脸,差不多是一决高下的时候了。」 「一决高下?好吧……驴马之书,p992——」 基克理德打开书本开始施展魔法。 「『蜿蜒缠绕八头龙』。」 基克理德的背后冒出蓝色带状火焰,而且宛如拥有八颗头的龙般不停扭动。 蓝色火焰八头龙沿着地面往前肆虐,让树木与蜥蜴群全都烧了起来。 塔亚奇娜、夏莉、洛克、藏岛和丽也只能被迫四处窜逃躲避。 不过椋郎可就不同了。 「诗羽琉同学把眼睛闭起来……!」 「嗯……!」 椋郎张开黑暗之翼并往前飞翔。 他穿过带状蓝色火焰的缝隙并冲向基克理德。 「基克理德!我会亲手把你解决掉……!」 公尺以上,目测约有三百公尺左右的距离。 「驴马之书,p2386——」 在哪里? 基克理德在上面……难道是在更高的空中吗? 「『闪耀剑之火焰』。」 与其说是火焰,这还比较像是眩目鲜艳的光芒。 就像是数十发……甚至是数百发特大烟火同时爆炸一般。 无数宛如流星般的光带就道檬由天空落向地面。 「呀啊啊……!」 诗羽琉忍不住发出尖叫声。 因为热气与光芒不断逼近眼前。 由光构成的火焰数量实在太过庞大,而且每道光芒都是硕大无比,要全部躲过简直是天方夜谭。 椋郎用四枚羽翼将自己团团包覆,而诗羽琉当然也被他紧紧抱在怀中。 「唔……啊……!」 羽翼被降下的光之火焰灼烧融化。 一枚。 ……两枚。 光之火焰似乎有逐渐减缓的趋势。 于是,椋郎奋力张开剩下的两枚羽翼。 他穿梭在降落的光之火焰间不断爬升,一心一意地往上方高空冲刺。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家伙在那里。 「基克理德~~~~~~~~~~~~~~!」 正当椋郎准备直接用身体冲撞时,基克理德已经打开书本了。 「驴马之书,p202『必中矢弹』。」 蓝色光弹飞了过来,数量有二十发以上,不过椋郎并没有躲开的意思。 「……夜之成分~~~~~~~~~~~~~~!」 不是把夜之成分释放出去,而是要吸进身体里,椋郎从夜晚吸进的夜之成分立刻成为黑暗之翼,让原先只剩两枚的黑暗之翼增加为四枚甚至六枚……不,是八枚。 虽然蓝色光弹将两枚黑暗之翼贯穿击散,不过还有六枚羽翼。 「喔?还真难缠,不过呢……驴马之书,p997——」 基克理德又再度打开书本。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点能够在魔法发动前展开攻击。 「『兽神玉体』……!」 「唔喔喔喔喔喔喔啊啊啊啊……!」 椋郎朝基克理德的胸口正中央赏了一记结结实实的飞踢。 这份手感……不,应该说是这份脚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道强烈无比的冲击力,甚至让椋郎有种右脚差点断掉的感觉,也让他的脚不由得被弹了回来。 「……那、那是什么……!?」 椋郞一边拚命在空中稳定姿势,一边抬起头看着基克理德。 只见基克理德的身体膨胀成约两倍大小,身上穿着的白色装扮几乎已经撑破,不只是露出的肩膀、双手、胸部或是双脚,甚至连脸部都浮现出肌肉,与先前可说是判若两人。 「黑之宗子,真的很可惜,我可是比你想像中还要强得多。驴马之书,p1894——」 椋郎下意识地开始降落……我想逃走吗……? 「『重力之井』……!」 「唔喔喔喔喔喔……!」「椋、椋郎……!」 不过根本不需要自己降低高度,因为整个人正被往下拉扯,身体突然变得好重,感觉就像体重瞬间增加数百数千倍一样……要掉下去了。 地面正被刚才的光之火焰引燃,这样身体会直接撞上地面。不行,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保护诗羽琉同学。 「夜之拒……!」 椋郎朝着正下方位置,从全身尽可能地释放出所有夜之成分。 落下的速度顿时减缓,椋郎用双手紧紧抱着蒋羽琉用双脚着地,虽然衡擎力道瞬间差点让意识飞到九霄云外……但这时候绝对不能昏过去,当惊郎刻不容缓地让自己打起精神并抬起头一看,就发现基克理德正在头顶上方。 「驴马之书,p1443『海神三叉戟』。」 巨大的雷电枪从空中落下,并且在途中分成三个方向袭向椋郎,脚和身体都无法尽情移动……总之必须想办法先保护诗羽琉同学……! ……而椋郎的身体被雷电枪直接贯穿。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右肩、腰和左脚都被直接命中。 可是,椋郎很清楚诗羽琉同学毫发无伤,于是他使尽力气飞向空中,让自己低空滑翔在极为接近燃烧地面的空中,并且躲进没有火焰的岩荫处。 「……椋郎!椋郎你流血了!流好多血……」 「诗羽琉同学,我没事,这点程度的伤不算什么。」 椋郎对怀里哭泣的诗羽琉露出笑容,不过视野已经变得模糊不清,每当说话还会从嘴巴里吐出鲜血……这副模样似乎没什么说服力。 「我就说你没办法赢过我吧……!」 基克理德的声音清楚地传遍附近一带。 「居然想解决掉我……就凭你这个不成材的黑之宗子!?你是哪根筋烧坏吗……?你怎么可能赢得过我?只要我完全发挥力量!甚至连这个区区岛国都有可能被我击沉……!」 「你有本事就试试看啊……!」 是夏莉,夏莉正从某个地方发出这道叫声。 「你只是把自己吹捧得好像很厉害而已!哥哥不可能输给像你这么小心眼的入……!」 「如果他不可能输给我,有办法赢过我……那他怎么会出现这种被我单方面追杀的丑态……!」 「……接下来才是重点!」 ……是藏岛的声音。 「椋郎大人接下来肯定会收拾掉你的……!」 「因为正义英雄总是……」 连丽也开口说道: 「总是要被逼到绝路才会发挥出真正力量!像你这种坏蛋只是用来衬托椋郎先生而已……!」 「少爷……!」 洛克也……看来她平安无事。 「我们部相信少爷会赢喵……!」 谢谢,真的很谢谢你们,这股感谢之意甚至让我差点流出眼泪,最重要的是你们还活着,这点才是让我最高兴的事,不过…… 我真的有办法赢过基克理德吗?双方实力差距实在太悬殊了,不管怎么做都没有用,就算使用奈落,应该也无法对抗他连续施展各种强力无比的魔法,将日本击沉绝对不是夸饰,说不定他真的没有办不到的事,只是觉得无意义才不动手而已。 ……不行。 要自信到接近傲慢的程度,要贯彻并相信自己的信念。 不过,感觉只靠这个似乎还不太够,因为椋郎刚才就是相信自己才与基克理德正面冲突,最后还是被轻轻松松地击退。 「克洛斯迪安大人。」 身覆黑暗之衣的塔亚奇娜毫无脚步声地靠了过来。 「……塔亚奇娜,还好你也没事。」 「请大人不需要担心我的伤势……您的伤势还好吗?」 虽然塔亚奇娜准备抚摸椋郎的身体确认伤势,但他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我没事。」 诗羽琉紧盯着塔亚奇娜,塔亚奇娜似乎也发现她的视线。 总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不过塔亚奇娜对诗羽琉露出微笑。 后记 我终于想起来了,就在地球转了几十几百回后,我突然想起自己有件已经忘记的事。 那就是主题曲,我曾经在第一集后记提过要写首主题曲吧?由于我已经重新看过,所以我确定自己曾经写过,既然难得有这次机会想起这件事,那我就赶紧来写看看吧。 啊啊白昼夜晚来临(这是当然的)  是我们的时间  战斗即将开始(真的吗?) ↑合唱  合唱↑ 夜晚是(夜晚是)我们的主场  我是(我是)夜之子 ↑合唱  ↑合唱 所以  夜晚(夜晚)对我相当温柔  我在夜晚走出myway(myway) ↑合唱  ↑合唱 我是谁!?(who!?)  我是谁!?(who!?)  没错我就是夜之王子(王子!? ) ↑合唱  ↑合唱  合唱↑ 我说错了(喂喂)  我是(我是)夜之  (夜之)黑之夜魔!(yeah!) ↑合唱  ↑合唱  ↑合唱  合唱↑ 所以  夜魔前进吧!(yeah!)  夜魔攻击吧!(yeah!) ↑合唱  ↑合唱 战斗吧夜魔!(宗子)  黑之(黑之)黑之夜魔!(夜魔!) ↑合唱  ↑合唱  合唱↑ 感觉怎么样呢?听到我这么问一定很难回答吧?不过我还是很努力地写出这段歌词,要是这么努力还让这篇后记被打回票该怎么办? 总之不论如何,本篇的故事主轴已经告个段落,首先还是要感谢责任编辑i编辑,每次都替本书制作美丽插画的砚老师,还有参与本书制作、出版与贩售流程的相关人士,以及购买本书阅读的各位读者,在此向各位致上爱与感谢之意,请容我在此搁笔。 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能与各位再度相会。 十文字青 我终于想起来了,就在地球转了几十几百回后,我突然想起自己有件已经忘记的事。 那就是主题曲,我曾经在第一集后记提过要写首主题曲吧?由于我已经重新看过,所以我确定自己曾经写过,既然难得有这次机会想起这件事,那我就赶紧来写看看吧。 啊啊白昼夜晚来临(这是当然的)  是我们的时间  战斗即将开始(真的吗?) ↑合唱  合唱↑ 夜晚是(夜晚是)我们的主场  我是(我是)夜之子 ↑合唱  ↑合唱 所以  夜晚(夜晚)对我相当温柔  我在夜晚走出myway(myway) ↑合唱  ↑合唱 我是谁!?(who!?)  我是谁!?(who!?)  没错我就是夜之王子(王子!? ) ↑合唱  ↑合唱  合唱↑ 我说错了(喂喂)  我是(我是)夜之  (夜之)黑之夜魔!(yeah!) ↑合唱  ↑合唱  ↑合唱  合唱↑ 所以  夜魔前进吧!(yeah!)  夜魔攻击吧!(yeah!) ↑合唱  ↑合唱 战斗吧夜魔!(宗子)  黑之(黑之)黑之夜魔!(夜魔!) ↑合唱  ↑合唱  合唱↑ 感觉怎么样呢?听到我这么问一定很难回答吧?不过我还是很努力地写出这段歌词,要是这么努力还让这篇后记被打回票该怎么办? 总之不论如何,本篇的故事主轴已经告个段落,首先还是要感谢责任编辑i编辑,每次都替本书制作美丽插画的砚老师,还有参与本书制作、出版与贩售流程的相关人士,以及购买本书阅读的各位读者,在此向各位致上爱与感谢之意,请容我在此搁笔。 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能与各位再度相会。 十文字青 我终于想起来了,就在地球转了几十几百回后,我突然想起自己有件已经忘记的事。 那就是主题曲,我曾经在第一集后记提过要写首主题曲吧?由于我已经重新看过,所以我确定自己曾经写过,既然难得有这次机会想起这件事,那我就赶紧来写看看吧。 啊啊白昼夜晚来临(这是当然的)  是我们的时间  战斗即将开始(真的吗?) ↑合唱  合唱↑ 夜晚是(夜晚是)我们的主场  我是(我是)夜之子 ↑合唱  ↑合唱 所以  夜晚(夜晚)对我相当温柔  我在夜晚走出myway(myway) ↑合唱  ↑合唱 我是谁!?(who!?)  我是谁!?(who!?)  没错我就是夜之王子(王子!? ) ↑合唱  ↑合唱  合唱↑ 我说错了(喂喂)  我是(我是)夜之  (夜之)黑之夜魔!(yeah!) ↑合唱  ↑合唱  ↑合唱  合唱↑ 所以  夜魔前进吧!(yeah!)  夜魔攻击吧!(yeah!) ↑合唱  ↑合唱 战斗吧夜魔!(宗子)  黑之(黑之)黑之夜魔!(夜魔!) ↑合唱  ↑合唱  合唱↑ 感觉怎么样呢?听到我这么问一定很难回答吧?不过我还是很努力地写出这段歌词,要是这么努力还让这篇后记被打回票该怎么办? 总之不论如何,本篇的故事主轴已经告个段落,首先还是要感谢责任编辑i编辑,每次都替本书制作美丽插画的砚老师,还有参与本书制作、出版与贩售流程的相关人士,以及购买本书阅读的各位读者,在此向各位致上爱与感谢之意,请容我在此搁笔。 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能与各位再度相会。 十文字青 我终于想起来了,就在地球转了几十几百回后,我突然想起自己有件已经忘记的事。 那就是主题曲,我曾经在第一集后记提过要写首主题曲吧?由于我已经重新看过,所以我确定自己曾经写过,既然难得有这次机会想起这件事,那我就赶紧来写看看吧。 啊啊白昼夜晚来临(这是当然的)  是我们的时间  战斗即将开始(真的吗?) ↑合唱  合唱↑ 夜晚是(夜晚是)我们的主场  我是(我是)夜之子 ↑合唱  ↑合唱 所以  夜晚(夜晚)对我相当温柔  我在夜晚走出myway(myway) ↑合唱  ↑合唱 我是谁!?(who!?)  我是谁!?(who!?)  没错我就是夜之王子(王子!? ) ↑合唱  ↑合唱  合唱↑ 我说错了(喂喂)  我是(我是)夜之  (夜之)黑之夜魔!(yeah!) ↑合唱  ↑合唱  ↑合唱  合唱↑ 所以  夜魔前进吧!(yeah!)  夜魔攻击吧!(yeah!) ↑合唱  ↑合唱 战斗吧夜魔!(宗子)  黑之(黑之)黑之夜魔!(夜魔!) ↑合唱  ↑合唱  合唱↑ 感觉怎么样呢?听到我这么问一定很难回答吧?不过我还是很努力地写出这段歌词,要是这么努力还让这篇后记被打回票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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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唱  ↑合唱 我是谁!?(who!?)  我是谁!?(who!?)  没错我就是夜之王子(王子!? ) ↑合唱  ↑合唱  合唱↑ 我说错了(喂喂)  我是(我是)夜之  (夜之)黑之夜魔!(yeah!) ↑合唱  ↑合唱  ↑合唱  合唱↑ 所以  夜魔前进吧!(yeah!)  夜魔攻击吧!(yeah!) ↑合唱  ↑合唱 战斗吧夜魔!(宗子)  黑之(黑之)黑之夜魔!(夜魔!) ↑合唱  ↑合唱  合唱↑ 感觉怎么样呢?听到我这么问一定很难回答吧?不过我还是很努力地写出这段歌词,要是这么努力还让这篇后记被打回票该怎么办? 总之不论如何,本篇的故事主轴已经告个段落,首先还是要感谢责任编辑i编辑,每次都替本书制作美丽插画的砚老师,还有参与本书制作、出版与贩售流程的相关人士,以及购买本书阅读的各位读者,在此向各位致上爱与感谢之意,请容我在此搁笔。 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能与各位再度相会。 十文字青 我终于想起来了,就在地球转了几十几百回后,我突然想起自己有件已经忘记的事。 那就是主题曲,我曾经在第一集后记提过要写首主题曲吧?由于我已经重新看过,所以我确定自己曾经写过,既然难得有这次机会想起这件事,那我就赶紧来写看看吧。 啊啊白昼夜晚来临(这是当然的)  是我们的时间  战斗即将开始(真的吗?) ↑合唱  合唱↑ 夜晚是(夜晚是)我们的主场  我是(我是)夜之子 ↑合唱  ↑合唱 所以  夜晚(夜晚)对我相当温柔  我在夜晚走出myway(myway) ↑合唱  ↑合唱 我是谁!?(who!?)  我是谁!?(who!?)  没错我就是夜之王子(王子!? ) ↑合唱  ↑合唱  合唱↑ 我说错了(喂喂)  我是(我是)夜之  (夜之)黑之夜魔!(yeah!) ↑合唱  ↑合唱  ↑合唱  合唱↑ 所以  夜魔前进吧!(yeah!)  夜魔攻击吧!(yeah!) ↑合唱  ↑合唱 战斗吧夜魔!(宗子)  黑之(黑之)黑之夜魔!(夜魔!) ↑合唱  ↑合唱  合唱↑ 感觉怎么样呢?听到我这么问一定很难回答吧?不过我还是很努力地写出这段歌词,要是这么努力还让这篇后记被打回票该怎么办? 总之不论如何,本篇的故事主轴已经告个段落,首先还是要感谢责任编辑i编辑,每次都替本书制作美丽插画的砚老师,还有参与本书制作、出版与贩售流程的相关人士,以及购买本书阅读的各位读者,在此向各位致上爱与感谢之意,请容我在此搁笔。 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能与各位再度相会。 十文字青 我终于想起来了,就在地球转了几十几百回后,我突然想起自己有件已经忘记的事。 那就是主题曲,我曾经在第一集后记提过要写首主题曲吧?由于我已经重新看过,所以我确定自己曾经写过,既然难得有这次机会想起这件事,那我就赶紧来写看看吧。 啊啊白昼夜晚来临(这是当然的)  是我们的时间  战斗即将开始(真的吗?) ↑合唱  合唱↑ 夜晚是(夜晚是)我们的主场  我是(我是)夜之子 ↑合唱  ↑合唱 所以  夜晚(夜晚)对我相当温柔  我在夜晚走出myway(myway) ↑合唱  ↑合唱 我是谁!?(who!?)  我是谁!?(who!?)  没错我就是夜之王子(王子!? ) ↑合唱  ↑合唱  合唱↑ 我说错了(喂喂)  我是(我是)夜之  (夜之)黑之夜魔!(yeah!) ↑合唱  ↑合唱  ↑合唱  合唱↑ 所以  夜魔前进吧!(yeah!)  夜魔攻击吧!(yeah!) ↑合唱  ↑合唱 战斗吧夜魔!(宗子)  黑之(黑之)黑之夜魔!(夜魔!) ↑合唱  ↑合唱  合唱↑ 感觉怎么样呢?听到我这么问一定很难回答吧?不过我还是很努力地写出这段歌词,要是这么努力还让这篇后记被打回票该怎么办? 总之不论如何,本篇的故事主轴已经告个段落,首先还是要感谢责任编辑i编辑,每次都替本书制作美丽插画的砚老师,还有参与本书制作、出版与贩售流程的相关人士,以及购买本书阅读的各位读者,在此向各位致上爱与感谢之意,请容我在此搁笔。 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能与各位再度相会。 十文字青 我终于想起来了,就在地球转了几十几百回后,我突然想起自己有件已经忘记的事。 那就是主题曲,我曾经在第一集后记提过要写首主题曲吧?由于我已经重新看过,所以我确定自己曾经写过,既然难得有这次机会想起这件事,那我就赶紧来写看看吧。 啊啊白昼夜晚来临(这是当然的)  是我们的时间  战斗即将开始(真的吗?) ↑合唱  合唱↑ 夜晚是(夜晚是)我们的主场  我是(我是)夜之子 ↑合唱  ↑合唱 所以  夜晚(夜晚)对我相当温柔  我在夜晚走出myway(myw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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