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海风云》 第1章 昏迷的女领导 陈曦被一声闷雷惊醒，感觉身上汗津津的，抬头一看，空调的显示灯是灭着的，再按了下台灯开关，居然是停电了。 这倒霉地方，隔三差五的停电！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起身打开窗户，潮湿闷热的风和雨水一下涌了进来，让他感觉更加不爽。 在华阳集团工作了快十年，同期进入公司的大学生，有的已经当上了副总，而他却还是物资部的一名统计员，常年穿梭于公司的各个工程项目，整天面对枯燥无味的数字，几乎感觉这辈子都没什么盼头了。倒也不是怨天尤人，只是公司的人际关系复杂而微妙，像他这样农村家庭出身的员工，没根基没靠山，就只能靠运气了。 而他的运气似乎一直不太好。就像现在，这么热的天居然还停电，大半夜的估计也没人抢修，看来只能硬挺着了。 正热得心烦之际，手机忽然响了。拿起来一看，竟然是项目经理顾晓妍的来电？ 坏了，不会出了啥事吧，不然的话，顾晓妍不可能这个时候给我来电话。他心里一惊，赶紧接了起来。 “顾经理，有啥指示？”他谨慎的问了一句。 电话那一端没有回音，他又喂了两声，却仍旧静悄悄的。 怎么搞的？他想，正想挂断电话重新拨回去，却猛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他将手机紧紧的贴在耳朵上，屏住呼吸再听，终于听清楚了。那是喘息声，很细微，还略有些急促.......听起来好像是那种比较兴奋时才会发出的娇喘声。 他顿时就傻眼了，好半天也没缓过神来。 今天晚上，整个项目部就他和顾晓妍两个人值班，大半夜的，竟然打电话发出这种声音，这是啥意思呢？暗示？不可能啊，顾晓妍的冷艳高傲，在全公司是出了名的，发起脾气来，连公司一把手都敢顶撞，平日里除了工作之外，两人很少有什么额外的交流，怎么可能跟我来这一套呢？ 听筒里的喘息声不仅还在继续，而且似乎还浓重了些，同时夹杂着一两声呻吟，那呻吟好像有魔力似的，让陈曦的心都有点痒了。 顾晓妍三十多岁，虽然整天板着张面孔，但白皙细腻的皮肤和高挑丰润的身材，仍旧是一副十足的女神相，公司里很多男职工都在私下里开玩笑的说，这辈子要是能把她给睡了，就不枉此生了。 莫非天上掉馅饼了？在这样一个黑咕隆咚的夜里，砸到老子头上了吗？陈曦想。 “喂？顾经理，我是陈曦，你有事吗？”犹豫了片刻，他又问了一句。 “陈.....陈......”顾晓妍终于说话了，只是声音很轻，他只感觉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连声说道：“是我，有事吗？” 听筒里又没了声音，只剩下了喘息声。过了一会儿，只听顾晓妍很费力的说了一个字：“救......”然后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就？就什么？他挠着脑袋想道。忽然，一个念头蹦了出来，该不会是救命吧！不可能啊，吃晚饭的时候，自己还讪皮讪脸的打了个招呼，没想到顾晓妍连眼皮都没撩一下，搞得他好不尴尬，就这么几个小时，能有什么事至于救命呢？ 难道是遇到坏人了？一想到这里，他顿时来了兴致，那老子就来一个英雄救美，要把这出戏唱好了，馅饼没准真就砸我脑袋上了。这样想着，赶紧找出外裤穿上，打开手机的手电筒，顺手抄了一根棒子，急三火四的出了房间。 项目部是临时借用尚未拆除的当地居民楼改造而成的，是一幢两层建筑，顾晓妍办公和值班的房间，位于二楼。 陈曦住在一楼，出了房间，三步两步来到顾晓妍房间的门外，用力敲了几下房门，却没任何回应。 怎么办？他拨打了顾晓妍的手机，然后把耳朵贴在房门上，依稀可以听到手机在房间里响着，一直到自动挂断，也无人接听。他不禁有些急了，朝着大门狠狠踹了两脚，可那扇劣质的防盗门居然结实得很，一点没有被踹开的迹象。 看来，从大门进入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了。他灵机一动，快步下楼，从自己房间里搬出梯子，然后冒着瓢泼大雨，放在顾晓妍的窗外墙壁上，抬头看了下，位置还算够得着。 顺着梯子爬上去，砸碎了玻璃，从窗户跳进室内，一进屋就闻道一股浓浓的燃气味。由于当地曾经是农村沼气集中利用的示范推广乡镇，所以这栋居民楼安装了沼气管道。这种气味就是沼气中所参杂硫化氢味儿。 他冲进厨房，用手电一照，只见燃气灶上还坐着一壶水，火早就灭了，猛一进去，顿感头晕恶心，来不及多想，赶紧关闭了阀门，然后打开窗户，外面的新鲜空气夹杂着雨水涌了进来，让浑身湿透的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迷糊恶心的感觉也随即消失了。 转身出来，直奔主卧，推开房门的一瞬间，正好赶上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借着闪电的光亮，只见顾晓妍仰面躺在床上，脸白的像纸一样。 他的第一反应是人死了，随后的一声炸雷，更是吓得他连连后退，手一哆嗦，电话差点掉在了地上。缓了一阵，最后把心一横，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几步。 “顾经理！”他试探着喊了一声，用手电往床上照去。 顾晓妍穿着一件乳白色的睡裙，头发披散着，好像是刚刚洗过澡的样子，稳住心神仔细一看，胸口似乎还有起伏。 吓死我了，看来还活着，只是昏过去了，他长出了一口气。 没死就好办，他把手机往裤兜里一揣，伸手将顾晓妍抱了起来，打开房门，直奔楼下自己的房间，进了屋放在床上，竟然也累得双臂酸麻，气喘吁吁。 这女人平日里看着挺瘦的啊，抱起来咋这么重呢，他想，习惯性的按了下灯的开关，这才想起早就停电了。 喘了几口气，赶紧把手机拿出来，拨打了120。简明扼要的把情况一说，接线员直接便问，患者还有呼吸和心跳吗？他将手指放在顾晓妍的鼻子底下，明显感觉到呼吸的热气，有呼吸，他说。 那就注意通风，还有，把中毒者衣服的领口都解开，要是圆领的，就用剪子铰开，总之保持呼吸顺畅，一会急救车司机会联系你的，急救中心的工作人员叮嘱道。 这睡裙的领口应该是不用铰开了吧，再大点就直接掉下去了，他想，脑海中随即浮现出顾晓妍那凹凸有致的身材，于是不禁有点后悔，刚刚抱下楼的时候，心里只想着救人了，也没顾得上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是否趁着昏迷不醒，好好欣赏一番呢？念头刚一冒出来，随即又感觉有些猥琐和无耻，这都啥时候了，自己居然还想着趁人之危，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顾经理，你能听见吗？”他用力的摇晃着顾晓妍的肩头，却只能听到几声细微的呻吟声。 看样子挺重的，现在雨这么大，如果傻等120的车的话，搞不好个把小时就进去了，万一要是耽误了抢救时间，再留下点后遗症，那可就麻烦了，实在不行，我自己开车带着她往市里走，半路上应该能遇到120的车，这样岂不节省时间？于是拿定了主意，可还没等起身去找车钥匙，灯忽然亮了，来电了。 屋子里一亮，他不由自主的往床上看了一眼，心脏顿时砰砰的跳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顾晓妍，修长匀称的四肢，雪白细腻的肌肤，玲珑剔透的身材......最关键的是，在薄如蝉翼的睡裙下面，居然是一片真空，该看见、不该看见的，如今都若隐若现的呈现在眼前。 我靠，想不到平时冷若冰霜的顾晓妍，居然有裸睡的习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说实话，他当时眼睛都看直了。 【作者***】：亲，该书荣获凤凰原创首届“翻阅杯”征文大赛二等奖，是西风倾力打造的职场仕途佳作，敬请您的收藏，由于双开写文，更新或许稍慢，但绝对不会断更，谢谢您的每一次点击！ 第2章 裤子不好穿 正看得流口水，顾晓妍忽然呻吟了一声，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这是......怎么了？”她吃力的问道。 陈曦有点尴尬，毕竟自己刚刚那副德行有点失态，也不知道人家发现没有，所以赶紧调整了下心态，一本正经的道：“你应该是沼气中毒了，我刚打过120，救护车一会就到，必须马上去医院全面检查一下。” 顾晓妍皱了下眉头，似乎是想坐起来，可挣扎了两下，却并没成功，陈曦有心上去搀扶一下，可顾晓妍穿成这样，本来就有点心猿意马，又恐怕被她发现自己的异样，所以站着没动，只是轻声安慰道：“你现在血氧含量比较低，最好是别动，等恢复一下再说。” 顾晓妍没有说话，只是轻咬着嘴唇，此刻她的神智基本清醒了，也意识自己几乎什么都没穿，本想赶紧坐起来，多少遮挡一下，可偏偏力不从心，折腾了半天，还是丝毫动弹不得，不由得又羞又恼，一着急，眼泪便流了下来。 陈曦最怕女人的眼泪，尤其是漂亮女人的眼泪，像顾晓妍这样超级美女就更不用说了，一时之间，张口结舌的也不知道是该劝几句还是说点别的，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可那双眼睛却总是不由自主的落在那些比较诱人的地方。 顾晓妍一哭，胸口起伏得更加厉害，轻薄的睡衣下面，那挺拔傲人之处随着抽泣不停的抖动，这无限的春光让陈曦无论怎么控制，都无法彻底将目光移开，而且渐渐的，身体竟然也有点小反应，一时更加窘迫不堪。 “你......你还没看够吗？！赶紧给我找件衣服啊！”顾晓梅一边哭一边说道，虽然没了平日里的趾高气扬，可还是命令式的口吻。 陈曦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这不是刚把你抱下来，还没来得及嘛。”说着，正打算上楼去找衣服，可手机却响了，他估计应该是急救车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可电话一接通，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原来，由于暴雨的缘故，在附近高速公路上发生了一起严重的恶**通事故，造成重大伤亡，不仅是急救中心的救护车，就连绝大多数医院的备用车都被临时征调到事故现场救援去了。而他所在位置又距离市区比较远，一时很难派车过来，所以急救中心的人建议，如果患者中毒并不严重，是否考虑自己开车送医，不然就是一个字：等！ “算了，我自己送吧。”陈曦说完，赶紧挂断了电话，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顾晓妍，略一思索，直接从衣柜里翻出自己的一套睡衣递了过去：“你现在情况挺严重的，咱俩得马上走，别再耽误了治疗，我这身衣服是刚洗的，你先凑合换上，我这就去把车开过来。”说完，连雨伞也顾不上拿，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 公司为值班人员配有公务用车，虽然是台老旧的桑塔纳，但保养得不错，车况相当凑合。等陈曦浑身湿透的再回到房间，却发现那身衣服还放在原地，而顾晓妍仍旧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咋的？嫌我衣服脏啊？都到了这时候了，还穷讲究什么啊，难道还得上楼把衣服给你找来，然后伺候着你化好妆再去医院吗？他的心里虽然这样想，可还是耐着性子道：“你等一下吧，我上楼给你找衣服去。”说罢转身刚欲走，却被顾晓妍喊住了。 “不用了，我......我......我实在动不了......帮帮我。”她断断续续的道，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难堪，总之，额头上竟然全是汗珠儿。 闹了半天是这么回事，陈曦听罢，心气平静了不少，抓起衣服比量了半天，却有些感觉下不去手。上衣还好办，闭着眼睛往上一套就行了，可这裤子确实挺难的，无论怎么避嫌，可起码得提到屁股上面啊。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密集的雨点把窗户打得啪啪直响。不能再拖了，他想，这里地处市郊，如果再磨叽一阵，路上积水太多，恐怕开车也出不去了。想到这里，索性把头扭向一边，闭着眼睛的把衣服套在了顾晓妍身上。手指所及之处，尽是如凝脂般细腻且充满弹性的肌肤，尤其是屁股，真是妙不可言的感受......如果不是有意控制自己意念，还真有点想入非非了。 穿好了衣服，将顾晓妍抱起来，塞进了桑塔纳的后座。雨非常大，就上车这么一会，顾晓妍身上的衣服便湿得差不多了，躺在后座上，浑身瑟瑟发抖，陈曦见状，只好再次冒雨冲回房间，翻出一条毛毯，将她严严实实的包裹好，这才坐回驾驶室，启动了汽车。 来回折腾了这么久，陈曦几乎跟水里捞出来似的，衣服完全贴在了身上，他也顾不上许多，简单擦了把脸上的雨水，开车便冲进了暴雨之中。 雨比想象的要大很多，陈曦所在地是个小镇，距离市区至少还有十五公里的路程，开出一段路之后，他便开始紧张起来，车灯所及，路面到处都是积水，有些地方甚至连路都看不清楚了，只能凭着感觉硬冲过去。 所幸的是，这台老旧的桑塔纳还真挺给力，再加上他的驾驶技术过硬，一口气冲过几处积水严重的路段，终于驶上了国道。国道上的情况要好多了，陈曦这才有工夫扭头往后看了一眼，却发现顾晓妍一动不动的躺在后座上，好像又陷入了昏迷状态。于是心中更加焦急，脚下猛踩油门，车速始终保持在100公里以上 正全速行驶中，忽然发现右前方的路边停着一辆车，一个男人正站在大雨里拼命的朝他招手，不禁下意识的踩了一脚刹车，随后便听后座上咕咚一声，心中暗叫不好，回头一看，顾晓妍连人带毯子从座位上摔了下来。这一摔，让她从半昏迷状态下又清醒了过来，口中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没办法，他只好将车缓缓停在路边，正打算下车将顾晓妍再抱回去，却发现一个人堵在了驾驶室的门口。 【作者***】：西风出品，必是佳作，亲，收藏吧，在下这厢有礼了，为了生计，每天双开，为了避免质量下降，所以更新略慢，请书友们多多谅解 第3章 不许乱讲！ 深更半夜，外面下着暴雨，一个陌生男人堵在车门口，换成任何人，都难免有些紧张。陈曦没敢开门，而是警惕的看着车窗外男人的举动。 那个人一边敲打着车窗，一边扯着脖子喊道：“师傅，帮帮忙，我的车抛锚了，能把我带到市里吗？我有急事，要多少钱都行！” 陈曦看了一眼停在路边的车，依稀是一台奥迪a6，性能这么好的车，咋赶不上咱的老桑呢，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随即把车窗降下来一点，这回彻底看清楚了雨中男人的模样。 这是个五十岁上下中年男人，戴着一副眼镜，可能是在雨里站久了，浑身上下早就湿透了，头发也都贴在了脑袋上，样子有点狼狈，不过文质彬彬的，倒也不像个坏人。既然车已经停下来了，那就索性捎他一段路吧，他想。 “我可以把你带到市里，但你得先帮我一个忙。”说着，他下了车，打开后车门，朝那个男人大声喊道：“到那边去，帮我把人抬上去。” 两个人合力把顾晓妍重新抬回到后座上，等一切弄利索了，这才分别上了车，坐稳之后，男人有些疑惑的问道：“那是你爱人吗？” “这是我们单位领导，沼气中毒了。”他一边开车一边道：“我得去医院，到时候你自己找个地方就近下车吧。” “行，只要能找到出租车的地儿就成。”男人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谢谢你啊，小伙子，我在雨里站了快半小时了，过去了好多辆车，你是第一个停下来的。”陈曦听罢不由得暗笑，要不是一脚刹车把顾晓妍摔地下了，我也不能停车啊。 “其实这也怪不得人家，大半夜的，又下着这么大雨，谁敢轻易停车啊。”男人自言自语的道，随后看了眼陈曦，不解的问道：“小伙子，你啥单位的啊，大半夜还能中毒。” “华阳集团的，这不是在工地上吗，我们租的那个破楼用的是沼气，结果把人给熏了。”陈曦目视前方，双手紧握着方向盘，顺口说了一句。 “华阳集团，好单位啊，咱们平阳市数一数二的大型国企，听说你们年终奖一发都是好几万嘛。”男人说道。 “你听谁说的？我咋从来没得过那么多钱。”陈曦撇了下嘴，把车开得飞快。 中年男人似乎很健谈，继续说道：“华阳集团的工地，哦，是不是前面那个天然气管线工程啊。” 这句话倒是让陈曦一愣，按理说工程还没正式开工，附近的老百姓不应该知道啊，于是好奇的问道：“你咋知道的啊？” “我......我就在附近住嘛。”中年男人似乎犹豫了下，支吾着说道。 能开奥迪a6的，没准是当地的乡镇干部呢，陈曦想，难怪知道工程的事。于是笑着问道：“你是乡里的领导吧？” 中年男人赶紧解释道：“不是的，我就是附近的老百姓。” 正说着，忽然迎面过来一辆大货，有一半车身压过了路中线，吓得陈曦赶紧打了一把方向盘，大货车紧贴着桑塔纳开了过去，二人都不约而同的出了一身冷汗。 我操！陈曦骂了一句。男人则更加紧张，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的路面，生怕影响了陈曦驾驶，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路面上还是有几处积水很深的路段，陈曦也顾不上许多，都是猛轰油门，一口气冲过去，有一次水竟然没过了引擎盖子，车子也差点憋灭了火，不过最终都有惊无险的闯了过来。 “行啊，小伙子，你这技术不错啊，当过兵吗？”男人由衷的赞叹道。 “嗯，做梦的时候当过。”他开玩笑的道。 车子很快驶入了市区，男人掏出钱包，却发现里面的纸币都被雨水泡得一塌糊涂，于是笑着说道：“这钱也没法给你了，这样吧，你说个数目，然后把电话留给我，明天我安排人给你送过去。” 哎呀，这乡镇领导口气不小呢，陈曦想，于是笑着道：“那你就给一万块钱吧，我电话号码也好记，139后面全是0。” 男人听罢一愣，随即认真的道：“我没开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陈曦瞥了他一眼道：“139后面全是0，我叫雷锋。”说着，直接将车拐进了市第二医院的大门。 “你自己坐出租车吧，我只能到这儿了。”陈曦朝男人说了一句，然后抓起自己的包，开门下车，将顾晓妍抱了出来，直奔急诊大厅而去。 挂号交钱检查，等一切都忙完了，顾晓妍也挂上了吊瓶，他这才喘了一口气。看了眼时间，已经后半夜两点多了，刚才跑前跑后的还没什么感觉，现在被空调的冷风一吹，浑身湿透的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正合计找身干爽的衣服换上，忽然见顾晓妍挣扎着坐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他赶紧问道。 顾晓妍无力的把身子靠在墙壁上，看了他一眼说道：“今天晚上这件事，不许跟任何人说，知道吗？” “这不妥当吧，沼气中毒是安全责任事故啊，我是值班人员，如果不汇报的话......”他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顾晓妍打断了，很明显，她的状态恢复了不少，起码说话连贯多了：“我也是今天晚上的值班人员，而且，还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发生的一切情况都由我负责，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哪来这么多废话呢！” 这句话让陈曦颇为不爽，心中暗道，为了救你，老子拼死拼活的，你可好，连句谢谢的话都没有，现在还用这种口气说话，也太不近人情了吧！于是冷冷的道：“你是项目负责人不假，可华阳集团又不是你开的，再说这事本来也没什么啊，顶多通报一下，啥也不影响，可如果瞒着的话，按照公司规定，是要停职停薪的，我要下岗了，你养活我啊？” “我凭什么养活你啊？再说，你不说，我不说，怎么可能泄露出去呢？”顾晓妍声音提高了些说道：“就算是要汇报的话，也等我回去再说，总之，现在绝对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这句话把陈曦闹糊涂了，他愣愣的看着顾晓妍，半天也没想明白到底为什么。 “看什么看啊，你现在汇报，公司那边马上就派人到医院来，我穿成这样，你让我怎么见人？”顾晓妍无奈的说道。 闹了半天是为了这个啊！陈曦恍然大悟，如果此刻公司有人来的话，看见顾大美女穿着我的睡衣，这确实是件不怎么好解释的事儿，于是，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些秀色可餐的画面，差点笑出了声。 顾晓妍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狠狠瞪了他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我警告你啊，要是敢四处乱说的话，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话音刚落，观察室的门一开，一个五十来岁的女医生拿着一摞检查结果走了进来，一见顾晓妍正靠墙坐着，立刻命令道：“谁让你坐着的，赶紧躺下，你身体还没恢复，现在不能乱动。” 见顾晓妍躺下来，她又转身对陈曦道：“小伙子啊，你怎么还能动手打老婆呢？我告诉你啊，幸亏你家里沼气，要是煤气的话，就算抢救过来，也得落下后遗症，你看看多危险啊！” 两个人随即反应过来，医生肯定是误会了，以为是两口子打架，女的想不开寻短见了呢，一时都哭笑不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打老婆？陈曦有点纳闷，这话是从何说起呢？再仔细一看顾晓妍，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她的额头上不知道啥时候肿了个大包，远远看去，活像长了个犄角。 奇怪了，啥时候脑袋还撞个大包呢？哦！一定是那脚刹车，她从后座上摔下来，没准撞到什么地方了。 医生大姐又数落了几句，便开门出去了，前脚刚走，顾晓妍就摸着自己脑袋问道：“我刚刚就觉得这地方疼，到底怎么了？” “肿了个包。”陈曦苦笑着将事情大致说了下，听的顾晓妍又气又恼，可又无从发作，只是一个劲摇头叹气，最后无奈的道：“你赶紧去找大夫，把咱俩的关系说清楚。”说完，发现陈曦站着没动，把眼睛一瞪喝道：“想什么呢?赶紧去啊！” 【作者***】：亲，今天你收藏了吗？那可是个好习惯哦。qq841682548有问必答，欢迎骚扰 第4章 你个混蛋！ 陈曦并没有真去找医生解释，他才懒得废话呢。出了急诊观察室的门，车的后备箱里翻出一身工作服来，在厕所里换上，这才感觉身上舒服了许多。 顾晓妍恢复的很快，一个多小时之后，除了浑身无力和恶心之外，其他症状基本消失。为了安全起见，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一天，并且给开了一个礼拜的高压氧舱治疗。 从目前的情况看，中毒事件不汇报也是可以的。只不过陈曦是从窗户跳进二楼房间的，也没顾得上收拾满地的碎玻璃，所以两人简单商量了下，决定陈曦立刻开车回去，把一切处理妥当之后，然后再辛苦跑一趟，将手机、笔记本电脑还有衣服啥的再送回来，总之，为了把影响控制到最小范围，在顾晓妍正式上班之前，所有跑腿送信的活儿，就只能是陈曦一个人承担了。 雨已经停了，路面上的积水也消退了，行车顺畅了许多，十五公里的路程，陈曦没用半个小时就开了回去。进到顾晓妍的房间一看，沼气泄露没造成什么损失，但是暴雨和狂风却把房间搞得一塌糊涂。写字台上的文件和报表除了被打湿，就是被风吹得到处都是，所幸的是电话和手机没被雨淋着，否则损失就更大了。 陈曦也顾不上疲劳，赶紧开始收拾，一口气干到天都亮了，才算彻底搞利索，看了眼时间，已经快清晨六点了，于是稍事休息，拿起电脑和手机，又顺手抓了几件衣服塞进顾晓妍的包里，驾车又往医院赶去。 进到医院的急诊观察室，发现顾晓妍正睡着，脸色看起来红润了很多。见她蜷缩在被子里的样子，陈曦的脑海中猛然浮现出冲进房间时的情景，不由得心头一颤。 “东西取回来了吗？”顾晓妍闭着眼睛道。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醒着咋不吱声！”陈曦被吓了一跳，一边埋怨，一边把手机、电脑和皮包都递了过去，顾晓妍吃力的坐了起来，先是拿起手机看了看，然后冷冷的道：“你赶紧回去吧，今天上午杨总要过来给大家开会，就由你负责接待吧，回去跟大伙说一声，就说我昨天晚上生病了。” 一听说杨总要来，陈曦不由得皱了下眉头，这个杨总叫杨之谦，是和陈曦同年同期进入华阳公司的。早在培训阶段，两个人就互相看不顺眼，陈曦看不惯杨之谦的盛气凌人，杨之谦则厌恶陈曦的又臭又硬，为此俩人还发生过摩擦，甚至差点动了手。后来的发展则大相庭径，培训结束后，杨之谦就被调往公司总部工作，随后年年升迁，如今已经是集团公司的副总经理了。其实，并不是他能力有多强，而是因为舅舅是市委秘书长，有了这层关系，就连集团公司的总经理胡介民也得给几分面子。 而陈曦就凄惨得多，从培训中心出来之后，便被安排到物资管理部，先是在工地上当了两年仓库保管员，好不容易被调回了总部，却在统计员的岗位上一做就是七八年，再也没有任何变化。 “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个杨之谦，你安排调度老刘吧。”他冷冷的道：“我一晚上没睡，累得都快散架了，总得让我睡一觉吧。” 顾晓妍一听便急了：“老刘搞个技术人员，杨总是来谈征地补偿的事，他也不熟悉情况啊。” “那就让小周呗，他一直负责外联啊，人又机灵”陈曦还是没松口。 顾晓妍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斜着眼睛看着他道：“小周才来几天啊，根本不熟悉情况，你打算让他一问三不知，然后被杨总说咱们项目部里都是一群白痴吗？” 陈曦当然清楚项目部里的人员情况，一共就十多个人，除去财务和技术人员，剩下的就这么几个，要说熟悉全面情况的，还真就只有他和顾晓妍两个人。只是让他和杨之谦打交道，就是感觉说不出来的别扭，于是，略微沉吟了下，讪笑着说道：“我瞧你这恢复的也差不多了，要不，还是你亲自上阵吧，反正我是不成。” 顾晓妍冷冷的看着他，半晌，才缓缓说道：“我要是自己能行的话，你以为我信得着你吗？我现在每说一个字，头都疼得要裂开似的。”说完，咬牙坐了起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地，可几次都没站起来。 “行了行了，我答应你还不成吗？”见顾晓妍确实还很虚弱，尽管心里别扭，但他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没办法，这就是工作，想推也推不掉啊，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就赶紧回去吧，可刚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回头对顾晓妍道：“那个......我把衣服都给你放包里了，你一会换上吧。” 顾晓妍愣了下，好像听明白了什么，赶紧打开拉链往包里看了一眼，随即脸就涨的通红，气急败坏的道：“你......你!谁让你拿这东西的？” 陈曦来的时候，顺手将顾晓妍放在床上的内裤和文胸也塞了进去，其实，他也是一片好心，毕竟不能让美女领导一整天都真空着啊。 “那......我不拿来，你这一天穿什么啊？”他也有点尴尬，于是支吾着道。 “我穿什么用你管吗？再说，你怎么能随便翻我的东西呢，还有点规矩没啊？”顾晓妍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简直窘到了极点。 “我没翻啊，你的东西就在床上放着，我顺手就塞进来了，别的，我啥也没动。”他解释了一句，猛然感觉顾晓妍又羞又恼的样子有点好玩，于是突发奇想，一本正经的接着道：“赶紧换上吧，我有痔疮，别再传染给你。” 话音刚落，顾晓妍已经抄起枕头朝他扔了过来，口中还吼道：“滚出去！”他赶紧一侧身，枕头从眼前飞过，把正好推门进来的医生大姐吓了一跳。 “你们俩还能行不？要打回家打去啊，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打架的地方。”大姐沉着脸喝道：“两口子闹别扭，都互相让一步呗，咋还没完没了啊！” “我已经让步了，是她没完。”陈曦顺嘴胡说道，心里却乐开了花，平日里没少因为工作的事被顾晓妍训斥，今天总算是彻底过足了报复的瘾。 “谁跟他是两口子！”顾晓妍道：“他......” “那明天就离婚！”还没等顾晓妍把话说完，他便抢先说了一句，然后一个大步出了房间，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只听房间里传来顾晓妍气急败坏的吼声。 “陈曦，你个混蛋！” 【作者***】：生活好悲催，整天码字，累得头晕眼花，亲，收藏下吧，以后看着也方便。 qq:841682548欢迎聊天骚扰。求你宝贵的点评和打赏 第5章 领导开会你睡觉 由于一夜没睡的缘故，往回开的路上，陈曦只感觉上下眼皮一个劲儿打架，神情也略有些恍惚，好几次差点发生刮碰，强挺着瞪大了眼睛，总算是安全开了回来。 八点半，项目部其他同事陆续都到了，因为工程还没有正式开工，所以项目部只有十多个人，主要是前期的准备工作，虽然繁琐，倒也并不很忙。 按照顾晓妍的指示，陈曦把众人召集到一起，通知今天集团公司的杨总要到项目部来，谈有关征地补偿的事，让大家把会议室简单收拾一下，说完，便回房间休息去了。躺在床上刚迷糊着，负责外联的小周便推门进来，急三火四的说道：“陈哥，杨总来了。” 怎么来这么早呢？陈曦心里想道，想歇一会都不成。可杨之谦毕竟是公司副总，即便有一百个不愿意，但礼数还是少不了的，于是只好起身跟着小周出了房间，刚走出楼门，便看见一台奥迪轿车远远的开了过来。车子在楼前停稳，司机麻利的下了车，拉开了后座车门。 杨之谦下了车。他穿着一套深蓝色的西装，身材挺拔、器宇轩昂，着实有几分领导的派头。小周见状，赶紧一路小跑的迎了过去，其余的同事也纷纷往前走，唯有陈曦略微停顿了下，故意落到了大家的后面。 杨之谦微笑着和众人握了手，然后瞥了眼站在人群后面的陈曦，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就算是打招呼了。 “顾经理呢？她人哪去了？”杨之谦有点纳闷的问道。 陈曦在后面说道：“顾经理生病了，今天没来。”杨之谦似乎一愣，然后一边往楼里走，一边说道：“这事闹的，怎么还病了呢？”语气似乎有点遗憾。 进到会议室，众人都坐下了，杨之谦先是扫视了下会场，然后开门见山的说道：“今天我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整个工程的全面情况，顾晓妍生病了，由谁来先汇报一下呢？” “我简单说一下吧。”陈曦说道：“顾经理安排我给你汇报。” 杨之谦也不正眼看他，点上一根香烟，抽上一口，这才点了下头。 这个项目是一个输气管道工程，是今年平阳市的重点工程和惠民工程，从工程招标那天开始，陈曦就参与其中，所以对整个工程的情况比较熟悉，于是拿出笔记本，详细的介绍起来。 “整个管道总长72公里，其中50公里在我市境内，另外22公里在安川市境内，另外还有两个泵站和一个加压站，工程涉及八个乡十四个自然村，途径河流一处，山地两处，其余都是农田......”陈曦的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汇报的也很全面，杨之谦不时提问，他基本对答如流，具体到施工方面，就由调度老刘来回答，前后大概有四十多分钟，总算把整个情况都介绍了一遍。 听完汇报，杨之谦合上笔记本，很严肃的说道：“市委和市政府对这项工程很重视，除了要保证工程质量之外，对工期的要求也非常紧，所以，征地工作就显得担子比较重了，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否则，会影响整个工程的进度。我这次来，是先给大家通个气，过几天胡总还要来，希望那个时候，项目部能拿出一个具体的方案来，你们都是顾晓妍亲自挑选的，像老刘，这都是二十多年的老调度了，公司的技术骨干，还有小周，能力都不错......”七七八八的点了好几个人的名字，却唯独只字未提陈曦。 略微停顿了下，他又继续说道：“前段时间，公司领导班子进行了重新分工，我原来分管行政和后勤，现在分管项目了，希望咱们共同努力，默契配合......” 说到这里，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鼾声，这声音令杨之谦有点恼火，仔细一看，陈曦正歪着脑袋斜靠在椅子里，鼾声正是由他发出的。 杨之谦咳嗽了一下，皱着眉头并没吱声。坐在陈曦身边的调度老刘赶紧捅了他一下。 “散会了啊？”陈曦惊醒，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随即发现大家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马上意识到会还没有结束，于是尴尬的笑了下，赶紧坐直了身体。 “他昨天晚上值班，可能是没睡好。”老刘笑着解释了一句，杨之谦则沉着脸，一声不吭地站起来，狠狠的瞪了陈曦一眼，径直朝门外走去。 送走了杨之谦，陈曦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便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脑袋一挨着枕头便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很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接了起来，刚把电话放在耳边，便听顾晓妍在电话里说道：“现在过来一趟，送我回家。” 睡得正香正甜，冷不丁被吵醒，心情肯定是不爽，一听顾晓妍又是这种态度，他的心里更是非常不痛快。老子又不是你的司机，凭什么这么指使我啊，他在默默的想道，于是有点不耐烦的道：“你就不能打个车走吗？” 顾晓妍没料到他会拒绝，有点恼火的道：“你缺心眼啊，难道让我穿着你的睡衣睡裤在医院门口打出租车吗？” “我不是把里外的衣服都给你带过去了吗？怎么还穿我的衣服啊！”陈曦无可奈何的坐了起来，嘟囔了一句。 “我在急诊室，白天到处都是人，你让我上哪去换衣服！”顾晓妍用气呼呼的道。 “厕所不能换啊，别那么矫情好不好。”陈曦又对付了一句，起身下床，拉开抽屉把车钥匙拿在手里。 “别废话，半小时之内必须过来。”顾晓妍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真能装！他在心里骂道，没办法，谁让是领导呢......陈曦叹了口气，起身出了房间，也懒得跟其他同事打招呼，直接开车便离开了项目部。 今天路况还算顺畅，等他走进急诊观察室的时候，发现顾晓妍正坐在床上打电话，精神头儿和早上相比，明显要强了许多。只是穿着自己的睡衣，样子看起来怪怪的。 见他进来了，顾晓妍挂断了电话，然后斜了他一眼，也不说话，起身便朝门外走去，陈曦只好紧跟在后面，出了急诊大厅，坐进车里，顾晓妍这才问道：“昨天晚上你一共花了多少钱？” 陈曦假意客气的说道：“算了吧，没花多少。” “这叫什么话，该怎么就怎么，我不能让你垫钱的。把收据都留好，还有车辆的油钱，从昨天到现在，来来回回的跑的都是我的私事，你算一下，总共用了多少油钱，明天我一起都给你。”顾晓妍沉着脸道，又恢复了往日不拘言笑的状态。 “不至于吧，几个油钱还用你掏啊。”陈曦有点不理解的道。 顾晓妍也不看他，只是扳着脸命令道：“走吧，先送我回家。”说完，却见陈曦还愣愣的坐在那里，于是皱着眉头道：“你没听见我说话啊，我让你先送我回家。” “你家在哪儿？”陈曦哭笑不得地问道。 顾晓妍这才反应过来，陈曦根本不认识自己家，于是叹了口气说道：“万润世纪花园。” “万润世纪花园在哪儿？”陈曦硬着头皮又问了一句。 【作者***】：亲，新书开更，放心跟读，收藏点评，万分感谢，读到这里了，点个收藏吧，举手之劳而已 第6章 想得美！ 正值晚高峰，路面上堵得一塌糊涂，陈曦开着车，像蜗牛般的蠕动着，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到了万润世纪花园。 这是一个新落成的高档住宅小区，依山傍水，环境优雅，连门口的保安都是一米八的帅小伙，穿得跟皇家卫队似的。 到了顾晓妍家楼下，她说了声谢谢，便开门下了车，陈曦本想调头就走，却一眼瞥见顾晓妍的脚步还是有些蹒跚，手里拎着皮包和笔记本电脑，也略显吃力，于是犹豫了下，把车停好，赶紧跟了上去。 “你家住几楼，我送你上去吧。”他小心翼翼的道，生怕自己的殷勤有点多余，毕竟这位顾大美女向来对任何男性的马屁都不怎么感冒。 顾晓妍确实还有点力不从心，所以并没拒绝，任由他将皮包和电脑接了过来，然后轻轻的搀扶着进了楼道。 顾晓妍的家在二楼，足有将近一百五十平方米，装修的豪华程度令人咂舌，进了房间，陈曦心中不由得暗暗想到，平时只听同事们议论，说顾晓妍的经济实力很强，现在看来确实不一般，光是这套房子和里面的装修，没有个一两百万也搞不定啊，真不晓得这位顾大美女到底是什么来头啊，出则豪车，入则豪宅，而且单身一人，谁要是能把这样的女人弄上床，那得省了多少年的艰苦奋斗啊。 顾晓妍一进屋，便一头扎进卫生间干呕了起来，足足有十多分钟也没出来，陈曦既不方便跟进去，又不好直接离开，只好站在客厅里，有点不知所措。 半晌，顾晓妍终于出来了，脸色有些苍白，额头和鼻尖都是汗珠儿。也不跟他说话，只是踉跄着走到沙发前，颓然的坐下，手捂着胸口，一副非常难受的样子。 “不要紧吧？不行还是回医院？”他小声问了一句。 “不用，就是有点头晕和恶心，我问过医生了，属于正常反应，做几天高压氧就好了。”顾晓妍说了一句，然后无力的朝他挥了挥手：“行了，忙你的去吧。” “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歇着，明天也别上班了。”陈曦说着，转身朝门口走去，手握着门把手，却停住了。 其实，他和顾晓妍在一起共事好多年了，尽管顾大美女整天板着脸，动不动就训斥属下，但基本上就事儿不就人，而且发过脾气就算了，从不记仇。最重要的是为人很仗义，别看训你，可真出状况，不像有的领导，拍拍屁股就把责任推出去，她倒是很能为下属担事儿，所以，在公司里口碑相当不错。如今病成这样，自己一走了之，无论从同事还是下属的角度，都有点说不过去。起码帮她做点吃的吧，看她这个状态，估计也没力气做饭了。 “你先歇着，我给你做点东西吃，我的厨艺可不是吹的，上过舌尖上的中国，是咱们平阳市一绝，据说已经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了。”陈曦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耍着贫嘴。 顾晓妍是个有洁癖的女人，平时在饭店吃饭对餐具和卫生都非常挑剔，在医院当然一口也吃不下去，这一整天只喝了一瓶矿泉水，虽说没什么胃口，但也饿的头晕眼花，听说陈曦要给做吃的，一时还真有点感动，只是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句：“你别忘了洗手。” 毛病真够多的了！陈曦在心里嘟囔了一句。转身进了卫生间，洗过之后举着两只手走到顾晓妍面前，煞有介事的问道：“你看这手符合做饭的条件不？”顾晓妍此刻哪里有心思和他扯淡，白眼仁翻了翻，斜靠在沙发里，闭着眼睛挥了挥手。 进了厨房，打开冰箱一看，各种蔬菜和副食应有尽有，站在那里合计了半天，最后决定还是做一个既省事儿又好吃的传统美食---热汤面吧。 陈曦的厨艺还可以，十多分钟之后，一碗香气扑鼻的葱花热汤面就做好了，正打算端过去，忽然听到顾晓妍那边手机响了起来。 “喂。”顾晓妍说了一句，半天才又接着说道：“没事的，我只是感冒了，你不用过来了。” 听这口气，好像是谁要过来看她啊，该不会是男朋友吧，陈曦想，单位的同事都说顾晓妍是个大龄剩女，可条件这么好的女人，咋可能没男人追求呢。 “什么？你在门口呢！”顾晓妍忽的一声站了起来。飞快的朝陈曦这边瞥了一眼，似乎想说点什么，不过最后只是轻咬了下嘴唇，眼珠儿转了转，然后低着头朝大门口走去，打开房门，只听外面有人说道：“咦？你这穿得谁的衣服？” 陈曦忽然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探头往门口一看，杨之谦捧着一大束鲜花站在门外，他也一眼看到了陈曦，两个人顿时都愣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顾晓妍并没有解释衣服的事儿，而是伸手接过杨之谦手里的鲜花，然后淡淡的道：“谢谢杨总。” 杨之谦并没动，而是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陈曦，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那神情就好像看到一坨狗屎似的，充满了厌恶。 “我来的好像有点不是时候吧。”他酸溜溜的说了一句。 “没事，我们正打算吃饭，要不你也跟着一起吃吧？”顾晓妍一改刚进屋时病恹恹的神态，笑容可掬的道。 杨之谦的脸色很难看，无奈的笑了下，然后朝顾晓妍微微点了下头道：“算了，你们吃饭吧，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了，你好好养病吧。”说完，转身便走。顾晓妍则笑吟吟的出了家门，然后回头对陈曦说道：“杨总要走了，你倒是过来送一下啊。” 陈曦忽然有一种被人当枪使的感觉。这种感觉当然不是很舒服，所以站在原地没有动。等顾晓妍关好了房门，他将面条往餐桌上一放，冷冷的看着顾晓妍道：“我怀疑你是中戏毕业的。” “你管我是哪毕业的。”顾晓妍皱着眉头，一脸难受的道。 陈曦指了指餐桌上的面条，然后一句话也不说，径直朝门口走去。 “你等会再走行吗？”顾晓妍低声说道，与刚刚说话的口气相比，显得温和了一些。 陈曦停下脚步，苦笑着道：“还让我配合你演戏啊？我又不是演员，再说，你也没给出场费，我和杨之谦本来就不对付，刚才你没见他看我那眼神吗，像要把我吃了似的，你完全可以解释清楚的，何必把我夹在中间呢？” 顾晓妍愣了下，随即理直气壮的道：“这有什么可解释的，杨总知道我生病了，来看看我，正好赶上咱俩要吃饭，这需要解释吗？” 这句话倒是说得一点没毛病，只是陈曦心里清楚，事情绝对不是那么简单，很明显，杨之谦在追求顾晓妍，只不过两人保密工作搞得不错，竟然一点风声也没漏。今天也算是自己倒霉，闹了这么个误会，今后的日子恐怕更不好过了，毕竟杨之谦是公司的副总，本来两人就有点积怨，现在是仇越来越深了。最主要的是，如果真跟顾晓妍有啥事的话，也算是值得，可明明是被抓了壮丁，这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算了，我还是少跟着参合吧，本来今天留下做饭就有点多此一举，他想，于是还是朝门口走去，鞋都换好了，忽听顾晓妍低低的声音说道：“就算我求你了，等一会再走好吗？” 他抬头望去，只见顾晓妍穿着自己的睡衣，松松垮垮的，低着头站在身边，丝毫没有往日的强势，却多了几分柔弱，瞬间心就软了下来。 “好吧，你别留我过夜就行。”他坏笑着道。 “想得美。”顾晓妍白了他一眼。 【作者***】：qq:841682548欢迎随时骚扰，写手不易，各位衣食父母多多体谅吧，给个收藏，打赏一二，不胜感激。 第7章 为我负责吧 陈曦很快就明白顾晓妍不让他走的原因了。是因为杨之谦并没有真的离开。从阳台的窗户望去，那台奥迪a6一直停在楼下，他应该一直坐在车里。 虽然成了顾晓妍的挡箭牌，但一想到那个平日里牛逼哄哄的杨之谦坐在车里生闷气、吐酸水的样子，他的心里却莫名升起一阵快意，心理上倒也接受了这个算不上任务的任务。 两个人吃饭，一碗面条显然是不够的，他想，可不能白让顾晓妍抓劳工，劳务费要不着，那就从吃的上弥补吧，反正冰箱里满满的，要啥有啥，不吃白不吃！ 于是，挑了几样自己爱吃的食材，认认真真做了四菜一汤。光有菜没有酒怎么行？正犯愁之际，竟然在冰箱里发现了两瓶啤酒，于是兴高采烈的拿了出来，心想，大热天，正好喝点啤酒解解暑。 他在厨房忙活的工夫，顾晓妍在卫生间里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自己的衣服，披着湿淋淋的头发出来，一见满桌子的酒菜，不由得惊讶的道：“没想到你小子有两下子啊，这菜做得蛮像样啊。” “那当然，过日子吗，吃，绝对不能糊弄。”陈曦笑着说了一句，抬头一看，刚刚洗过澡的顾晓妍，犹如出水芙蓉般的娇艳，湿漉漉的头发还上有水珠滴落，更显得性感妖娆，不禁眼睛都有些直了。 顾晓妍注意到他目光中的异样，翻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径直走到窗口往下望了一眼，发现杨之谦的车还停在那里，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皱着眉头道：“你自己吃吧，我没胃口，吃完了收拾干净就行。”说完，坐在客厅沙发上，拿出笔记本电脑摆弄起来。 陈曦有点尴尬，可瞧着可口的饭菜，心中暗道，管他呢，昨天折腾了一宿，今天又是大半天，先吃饱再说，于是自斟自饮，吃得倒也不亦乐乎。 转眼之间，两瓶啤酒下肚，菜也吃得差不多了，他摸着微微鼓起的肚子，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差不多行了，赶紧收拾吧。”顾晓妍有点不耐烦的道。说着，又走到窗口看了下，依旧是双眉紧锁，阴沉着脸，半天也没说话。 “还没走？”陈曦问了一句。说着站了起来，一边收碗筷一边道：“你们俩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今天是我正好赶上了，能替你挡一下，可以后咋办呀？” “和你有关系吗？平时感觉你不怎么爱打听别人的事啊，怎么今天废话这么多呢？”顾晓妍有点不耐烦的说道。 本来心情不错，想借机关心下领导，可被抢白了几句，陈曦的心里老大不高兴。 有没有搞错！现在是你求着我呢，而且好赖话咋还分不出来了呢！心里这样想着，再加上两瓶啤酒的作用，他脱口而出一句话：“本来跟我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可现在你把我当挡箭牌，难道我连问一下的资格都没有了吗？要是这样的话，我马上就走，反正这都是你们领导之间的事，我一个当兵的可掺和不起。”说完，把碗筷往厨房水池里一丢，擦了把手，就往门口走去。 “行了，行了，我告诉你还不成吗？”顾晓妍的口气缓和了下来。见陈曦站在门口没动，沉吟了片刻，才无奈的说道：“其实真的没什么，就是杨总在追求我，而我暂时不想考虑个人问题，就这么简单。” 陈曦歪着脑袋琢磨了下，坏笑着说道：“你是事业型的女人，暂时不考虑个人问题，这没毛病，可我不一样啊，我三十多了，虽说有女朋友，可毕竟还没结婚啊，万一杨总要是把今天的事情传出去的话，对我的影响太不好了，让我以后怎么做人啊？” 一句话把顾晓妍听傻眼了，她瞪着两只大眼睛，上下打量了陈曦几眼，冷笑的道：“你这话啥意思？我怎么听着，好像要让我对你负责似的呢？” “你要肯负责，我当然没意见。”陈曦强憋着笑说道。 话音刚落，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顾晓妍问了一声谁，却听杨之谦在门外说道：“晓妍，是我，开门吧。” 顾晓妍愣了下，随即眼珠儿微微一转，拉起陈曦便朝卧室走去，进了屋不容分说，直接将他按坐在床上，然后整理了下头发，这才转身去开门了。 “晓妍，我想咱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房门一开，杨之谦便抢着说道，可随即发现陈曦并不在客厅里，不由得微微一愣。 “陈曦，出来下，杨总来了。”顾晓妍扭头朝卧室里喊道。 陈曦明知道被顾晓妍利用，可听她叫自己，也没什么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从卧室里走出来，朝杨之谦点了下头道：“来了！” 见陈曦大摇大摆的从卧室里走出来，杨之谦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铁青，站在门口，斜着看了他一眼，又瞧了瞧顾晓妍，喉咙里咕噜咕噜直响，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进来说话吧。”陈曦道，他并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僵，毕竟也不清楚这二位到底有什么纠葛，万一入戏太深，再误伤了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 “你闭嘴，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杨之谦忽然吼了一声，转而对顾晓妍说道：“晓妍，就算你想拒绝我，总要找个差不多的理由吧，弄这个货色，这也太假了吧。” “你这叫什么话，我愿意喜欢谁就喜欢谁，怎么能叫假呢？”顾晓妍还是很平静的道。 “就凭你，会喜欢他！”杨之谦指着陈曦说道：“他是什么玩意，我还不了解吗？烂泥扶不上墙的吃货，你这不是糟践自己吗？” 陈曦被杨之谦的话激怒了，心中暗道，奶奶的，你追女人，捎带着埋汰我干什么啊？！索性走上前去，挺着胸脯道：“杨之谦，你说话客气点啊，全公司上下谁不清楚啊，要是没你舅，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跑这儿装什么大瓣蒜啊！” 自从当上了公司副总，杨之谦早就习惯了下属对他毕恭毕敬的说话，如今被陈曦顶了这么一句，顿时脸色大变，张口便骂道：“别他妈的给脸不要脸啊，再跟我废话，明天就让你滚蛋回家！” 陈曦本就看不惯他的飞扬跋扈，一听这句话，伸手就抓住了杨之谦的脖领子，指着他的鼻子道：“姓杨的，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杨之谦虽然嚣张，可真要论起动手打架却不很在行，一看陈曦来真的了，不禁有点怯阵，一边奋力挣脱，一边色厉内荏的道：“你松手，否则我不客气。” “都给我住手！”一直没说话的顾晓妍突然喊了一句。 陈曦犹豫了下，率先松开了手，杨之谦则后退了半步，整理了下被抓皱的西服，然后恶狠狠的瞪了陈曦一眼。 “杨总，我已经跟你说过多少遍了，现在不想考虑个人问题，至于我喜欢谁，那是个人的选择，请你自重，好吗？”顾晓妍平静的说道。 杨之谦被顾晓妍这句话噎得够呛，站在那里好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半晌，才冷冷的看了眼陈曦，然后转身便朝楼下走去。顾晓妍关好房门，走到阳台看了一眼，发现这次杨之谦真的离开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一瞧，却见陈曦垂头丧气的站在门口，于是赶紧抱歉的道：“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能闹成这样......” “算了，你别不好意思了，我看还是准备为我负责吧。”陈曦苦笑着道：“这下我可惨了，搞不好真要下岗回家了。” 【作者***】：亲，今天收藏了吗，举手之劳，谢谢啦！841682548欢迎加q骚扰 第8章 女友跑了 华阳集团是国有企业，最近正在搞机构改革，经过优化组合，确实有一部分职工下岗了。虽说下岗不是某个领导一句话就能说得算，但得罪杨之谦，终究不是个好事情，最起码，短时间内想回机关工作是没什么指望了。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职工下岗是需要公司领导班子研究决定的，杨之谦只是个副总，没有权利让你下岗。”顾晓妍说道：“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这个事我能负责。” 陈曦苦笑了下，叹了口气道：“说得轻巧，他舅舅是市委的秘书长，平时连公司胡总都要给几分面子，要是真想收拾我，还不是易如反掌啊。” “既然你这么多顾虑，刚刚还薅人家脖领子干嘛？躲在一边看热闹不就完了吗？本来也没你什么事，逞什么英雄？”顾晓妍笑着道：“想演一出英雄救美，就应该撑到底才是，为啥杨总一走，你又怂了呢？” 陈曦很不喜欢顾晓妍这种说话方式，可一时又找不出有力的话来反驳，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道：“算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我也吃饱了，你也没啥事了，好好休息吧，我回家了。”说着站起身，便朝门外走去。 “等一下。”顾晓妍突然在身后喊了一句。 陈曦停下脚步，回头愣愣的道：“咋的，真要留我过夜吗？” 顾晓妍瞪了他一眼，走进房间把他的那套睡衣取了出来，可略微想了又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微笑着说道：“还是洗干净再还给你吧。” “嗯，多放点洗衣液，要是没记错的话，那衣服好像一年多没洗了。”陈曦嘟囔了一句，扔下目瞪口呆的顾晓妍扬长而去。 由于顾晓妍的车没开回来，所以桑塔纳就留给她了，陈曦只能自己坐车回家。出了小区大门，他辨了下方向，正打算找公交车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瞧，是女朋友许茹雪的来电。 “你在哪呢？”电话接起来，许茹雪便直接了当的问道。 “我在外面，正打算回家呢。”他道。 “哦，那快点回来吧，我正好有事找你。”许茹雪淡淡的说道，说完，也不待他回话，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陈曦和许茹雪已经相处三年了，两个人是在一次朋友聚会上认识的，可以说是一见倾心，苦追了一年多，总算抱得美人归了。许茹雪也是大学毕业后留在平阳市的，她考取了公务员，目前在市招商局工作。由于经常要跑投资项目，所以出差是常态，而陈曦又常年在外施工，所以两个人虽然已经同居，但实际上聚少离多，很多时候，一个月都见不了一次面。 最近就是这样，许茹雪被局里派往深圳谈一个投资项目，已经快一个月了，没想到今天突然回来了。 这么着急让我回去，应该是想我了吧。他想，心里不由得有点激动起来，好久没温存了，还真有点迫不及待了，于是赶紧打了一台出租车，直奔家的方向而去。 陈曦的家是他认识许茹雪之前贷款买的，面积不大，只有六十多平方米。由于手头比较紧张，所以只是简单装修了下，目前两个人就住那里，虽然不怎么满意，但好歹也算个小窝吧。 出租车开得很快，没用半个小时，就到了自家楼下，他下了车，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了楼，可打开房门，却被眼睛的景象搞得一愣。 客厅的中央放在两个大皮箱，许茹雪则坐在沙发上，见他进来了，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他坐过来。 他的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看了眼皮箱，忐忑不安的走过去，坐在了女友的身旁。 “陈曦，有件事想和你说一下，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许茹雪沉吟了片刻，犹豫的说道。 他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 “是这样，我们在一起快三年了，这么长时间，其实还是挺快乐的......”许茹雪似乎在斟酌，语速很慢的说道。 “小雪，有啥话你就直说吧，没必要这样吞吞吐吐的。”陈曦插了一句。 “我们分手吧。”许茹雪突然直截了当的说了一句，说完之后，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然后低着头也不看他，只是不停的摆弄着手机，似乎心情也挺复杂的。 “为什么呢？能给我个理由吗？”尽管他已经察觉到不妙，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可当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有点不知所措，出于本能的问了这么一句话，可问过之后，却感觉有些无聊。 如今这个年代，分手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或者有一万个理由，所以这句问话毫无意义。 “没什么理由，只是你不能给我想要的生活，就这么简单。”许茹雪喃喃的说道：“一切问题都在我身上，就算是我好高骛远吧。” 许茹雪的坦率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他清楚，当女人不哭不闹，心平气和的谈这个问题的时候，基本上就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只是还有点不死心，毕竟在一起三年了，彼此也没什么矛盾，虽说不算富足，可好歹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上个月两个人还商量着要贷款买台车呢，才过了这么几天，怎么可能毫无征兆的就要分手呢？ “小雪，你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他试探着问道，话刚一出口，他便从许茹雪嘴角的一丝冷笑上得到了答案。 “我没开玩笑，陈曦，我也三十多岁了，在平阳打拼了这么多年，特别想有个稳定的生活......” 许茹雪的话还没等说完，便被陈曦打断了：“可是你离开我，就会有稳定的生活了吗？” “那就是我的事儿了。”许茹雪还是淡淡的道：“我希望我们能平静的分手，谁也不伤害谁，至少以后见面，还能做个普通朋友，而不是怒目而视的仇人。”说完，她站起了身，吃力的拎起两个大皮箱，头也不回的朝门外走去。 “家门钥匙我给你放在抽屉里了。”临出门的那一刻，许茹雪这样说。 陈曦没有回答，而是呆呆的坐在沙发上，犹如木雕泥塑一般，直到听到房门嘭地一声关上了，他才浑身一抖，赶紧站起身冲过去，打开房门，喊了一声小雪，然后便追了出去。 “别离开我，好吗？明天我们就结婚，我发誓，一定给你稳定的生活。”他几乎是在哀求。 许茹雪淡淡的笑了下道：“不要这样，陈曦，我要的，你永远也给不了我，硬要在一起的话，只能更深的伤害彼此，别说小孩话了，你多保重吧。”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感觉大脑中一片空白，呆呆的站在楼道里，听着许茹雪的脚步上渐行渐远，最后出了楼门。 他跑回家，从阳台的窗户朝下望去，只见一个男人正帮着许茹雪往车上装箱子，虽然是夜里，但仍然依稀可以看出男人个子很高，衣着很体面的样子，开着一辆suv，装好皮箱，他轻轻挽着许茹雪的腰似乎说了句什么，然后快步走向驾驶室，许茹雪则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在上车的一瞬间，她突然抬头朝楼上望了一眼，正好与陈曦的目光相遇，二人四目相对，只有半秒钟，许茹雪便收回了目光，随即汽车灯光一开，缓缓的开走了。 许茹雪走了，三年的感情，好像只值那半秒钟的回眸。 陈曦在窗口站了很久，看万家灯火、夜色阑珊，不知不觉间，一滴眼泪从脸庞滑过，他用舌尖舔了下，那泪水涩涩的，有点苦。 到底什么是许茹雪想要的生活呢？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了好久，竟然发现，他俩似乎从来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那个男人一定会给她想要的生活吗？他想，别他妈的做梦了，也许就是跟她玩玩而已呢！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歹毒，毕竟许茹雪也没坑我什么，分手了何必如此诅咒人家呢。 此时此刻，他们俩会在做什么？也许在洗鸳鸯浴，因为许茹雪最喜欢这样，一边洗一边嬉戏，然后就是巫山云雨、颠鸾倒凤了...... 他突然感觉心在隐隐作痛，疼到最后，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作者***】：收藏点评，举手之劳，谢谢您了，敬请放心跟读，西风作品，质量必有保证 第9章 悲催人生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浑身发冷，在炎热的夏季，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连牙齿都发出格格的响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阳光已经从窗帘的缝隙里投射进来，显然，时候已经不早了。 坏了！这都啥时候了，他一惊，赶紧翻身坐了起来，却忽然感觉一阵头晕，整个房间都在眼前旋转起来，身子一歪，噗通一声又躺到在床上。怎么搞的，他想，应该是生病了？伸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滚烫！ 挣扎着爬起来，找出体温计测了下体温，38.8度，烧出了一个很吉利的数字。再看看时间，已经快上午十点了。 班是肯定不能上了，打个电话请假吧，翻出手机一瞧，居然没电了。等找到充电器，插上电源，他已经头晕眼花了，于是一头拱到床上，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他是被饿醒的。看了下时间，晚上六点，竟然整整睡了一天。 这就是我的悲催人生吧，病成这个熊样，身边连个倒水的人都没有，幸亏自己年轻力壮，否则昨天晚上一命呜呼了，恐怕都不会有人知道。一阵莫名的悲凉忽然袭上心头，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 许茹雪走了，生活还得继续。挣扎着坐了起来，却感觉身上不那么难受了，再测了下体温，虽然还在发烧，但温度已经从那个吉利数上降了下来，估计没什么大碍了。 电话也充满了电，他开了机，除了一堆垃圾短息涌进来，并没什么要紧的事，于是心里还多少安稳了些，到了厨房，翻出一袋方便面煮了，刚端起饭碗，手机便哇哇的响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竟然是顾晓妍的来电。接通了电话，刚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声喂，话筒里边传来顾晓妍不满的声音。 “班也不上，电话关机，陈曦，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这几天多忙，你难道不知道吗？” “对不起，我昨天晚上发烧了，一直昏昏沉沉的......”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顾晓妍微微愣了下，随即用略带讥讽的口气说道： “得罪了个杨之谦，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嘛？还大病一场，你不是从来都自诩天不怕、地不怕吗？这也太给自己打脸了吧！”顾晓妍冷冷的说道。 陈曦本来不想多说什么，可见顾晓妍这个态度，心中暗道，你平时凶点也就罢了，大家都给几分面子，可也不能因此就牛逼到这个地步吧！分明是为你解围，不领情不道谢也就罢了，现在老子病成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一通挖苦，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冷冷的说道：“我生病和杨之谦没有任何关系，不过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一会就应该就给杨总挂个电话，跟他承认错误，说昨天都是误会，是你被沼气熏了，我送你回家，然后一切都是受你指使，其实与我没任何关系。”说完，也不带顾晓妍说什么，直接就挂了电话。然后将手机往边儿上一扔，端起碗呼噜呼噜的吃起面来。 刚吃了两口，手机又响了，还是顾晓妍的来电。他实在不想跟这个蛮横无理的女人再说什么，可电话一直响个不停，没办法，只好接了起来。 “你家住哪儿？”顾晓妍在电话里问道，口气似乎缓和了一些：“衣服洗干净了，给你送过去，顺便买点药。” “用不着，衣服我不要了，你直接扔掉吧。”他冷冷的说道，这个时候，真的不想见任何人，只想自己安静的呆一会儿。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顾晓妍的火气也来了：“衣服我直接扔了，还有，既然你病了，那今天没来上班的事，我就不追究了，明天不论你病成什么样，只要没死，就是爬，也得爬到项目部来，否则，不用杨之谦让你下岗，你自己就滚蛋吧！” 我操，这娘们还他妈的是人吗！放下电话，他不由得骂出了声。不过，顾晓妍的话可不是闹着玩的，她是出了名的翻脸不认人，更何况，工程马上开工在即，现在也确实是最忙的时候。没办法，吃过了饭，赶紧到社区诊所去挂了个吊瓶，总算把烧退了下来。 第二天起来，感觉还是有点头重脚轻，不过人已经精神了好多，糊弄着吃了点早饭，便赶到了通勤站点。 为了方便职工上下班，项目部专门有一台中巴车负责通勤，陈曦上车的时候，调度老刘和外联小周已经在车上了。 “陈哥，昨天咋没上班呢？”小周热情的打着招呼，并且赶紧往里挪了下，示意他坐在身边。 陈曦苦笑了下道：“发烧，没爬起来。” “我说的嘛，昨天中午，顾姐来了，进门就问你哪去了，刘哥替你打了个掩护，说好像是出去办事了，今天你见到顾姐可别说漏了啊。还有啊，整个下午，她都沉着个脸，也不知道谁又惹她了，反正大家都躲得远远的。”小周是刚刚大学毕业的小帅哥，人机灵嘴还甜，整天哥啊姐啊，喊得就跟亲人似的，大家也都习惯了。 “谁也没惹她，估计不是月经不调，就是更年期提前了。”陈曦小声嘟囔了一句，身后随即传来老刘的笑声，他赶紧转过身，朝老刘点了下头，算是对他替自己打掩护的致谢。 “今天胡总和杨总都来，还是研究征地补偿的事，据说投资方的项目总监也过来了，你可千万别开会又睡着了。”老刘笑着说道。 胡总，就是华阳集团的党委书记兼总经理胡介民，公司的一把手，员工私下里都称胡总为老大。他亲自到下面的一个项目部来开会并不多见，这倒令陈曦有点吃惊。 怪不得顾晓妍说，爬也得爬上班，闹了半天是老大要过来啊。 通勤车一路走走停停，很快就上满了同事，大家互相寒暄闲聊，倒也热闹快活，陈曦郁闷的心情不知不觉也好了许多。 车子开到了项目部那栋二层楼前，还没等停稳，便见顾晓妍那辆丰田霸道迎面开了过来，然后一脚刹车，跟通勤车停了个并排。 “完了，瞧这车开的，顾姐今天心情又不爽了。”小周轻声说了句，整个车厢的人都抿着嘴笑了。 顾晓妍跳下车，绕过车头，朝大家嚷道：“一会先打扫卫生，今天老大过来，都换上工装。”说完，斜了一眼陈曦道：“你，跟我来！” 【作者***】：敬请点评收藏，谢谢了！别客气，有啥赞美的话，尽管说，我不会骄傲的 第10章 胡总驾到 大家都知道顾晓妍的脾气，也没人多说什么，赶紧各自去忙了。陈曦则跟在顾晓妍的身后，看她走路的姿态，身体似乎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进了办公室，关好了门，顾晓妍递过来一个黑色的塑料袋，他愣了下，接过来一瞧，里面装的是自己那套睡衣。 “没给你扔，一个月就那么几个工资，扔了还得再买。”顾晓妍冷冷的道：“拿回去吧，都洗干净了。” “那就谢谢了。”陈曦也没心思跟她费口舌，拎着塑料袋，转身便朝门外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却听顾晓妍在身后说道：“等一下。”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有气无力的道：“还有啥指示？” 顾晓妍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还是冷冰冰的道：“我听你嗓子好多了。” “托您的福，没死。”陈曦低着头道。 听他这么说话，顾晓妍皱了下眉头，不过也并没发火，略微沉吟了片刻道：“其实,我该谢谢你的，前天晚上多亏了你，不然的话......” 说实话，一提到那天晚上，陈曦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近乎全裸的身体，还有给她穿衣服时的情景，尽管知道自己有点猥琐，可实在控制不住大脑的思维。 古人说，眼为心之苗，心里想什么，目光中难免会带出一些内容。心中回味着那些香艳的画面，眼神便很自然流露出一丝轻佻，外人当然不会察觉，但顾晓妍却马上捕捉到了。只见她脸微微一红，随即狠狠瞪了陈曦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算了，赶紧干活去吧。”说完，马上转过身去，似乎是想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 胡总要来，大家自然不敢怠慢，好一顿收拾，犄角旮旯全都打扫了一遍，九点半刚过，小周便挨个屋通知，全体成员在门前集合，老大马上就到。 于是，十多个人全都从屋里出来，刚站到门口，就见四台轿车鱼贯驶来，依次在门前停好，众人赶紧迎上前去，车门一开，华阳集团的总经理胡介民从车里钻了出来。 胡介民今年不到五十岁，身材高大挺拔，虽然两鬓有些花白，但仍旧看起来活力四射，好像年轻人一样。 “胡总你好。”顾晓妍紧走几步，跟胡总打了个招呼。 胡介民点了点头，开玩笑的说道：“最近累坏了吧，瞧把咱们公司第一大美女给晒的，像刚从非洲回来的难民似的。” “那胡总就给报销点防晒霜钱吧。”顾晓妍向来敢说话，直接跟了一句。 胡总哈哈一笑，转身朝跟在身后的杨之谦道：“之谦啊，瞧瞧你的兵，都跟碰瓷似的，张嘴就要钱啊。” 杨之谦也笑了下，只是笑得有点勉强，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要不，我回去跟财务说一声，就说您同意了？” 于是众人都笑，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大家簇拥着几个领导进了会议室，纷纷落座之后，顾晓妍率先说道：“首先，我代表咱们项目部的全体同事，热烈欢迎公司领导的到来。”说罢，带头鼓起掌来。 大家也赶紧跟着，待掌声静下来之后，她才继续说道：“下面请胡总给咱们做指示。” 胡介民先是清了下嗓子，然后郑重其事的道：“平阳天然气管道工程的重要性，我就不多说了，这是咱们市今年的重点工程和惠民工程，为了让全市人民能够尽早用上优质廉价的天然气，市委市政府非常重视，投资方也对我们提出了很高的要求，整体工程在明年七月一号前要全部竣工，七月十号试运行，八月十五号正式投产，只有一年的工期啊，中间还包括四个多月的冬季，可以说是时间紧、任务急，所以，任何环节都不能出现一丁点差错。首先要完成的，就是征地工作，这项工作必须在两个月之内结束。”随着话题的展开，胡介民的表情严肃起来，所有人也都逐渐感觉到，巨大的压力正扑面而来。 70多公里的管线，涉及两个市的八个乡镇，外加输气站和加压站，总计需临时征地1300余亩，永久性征地100亩，中间涉及农田、山地、果园等等，环境非常复杂，而且，征地补偿可以说是全天下难度最大的工作之一，要在两个月之内完成，工作量之大，是足以把人累死的。 “两个月是我的基本要求，只能提前，不能延后，在此期间，谈妥一段，施工一段，一律交叉进行，具体工作由顾晓妍协调安排，集团公司全力支持。”胡介民道：“你们这些人，是她亲自挑选的精兵强将，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业务能手，我知道要求有点高，但对大家有信心。” 胡总的这句话说完，众人都面面相觑，就连顾晓妍也沉吟着说道：“胡总，施工方面应该没问题，只是征地这个事，两个月的时间，确实太紧张了，我们上周刚拿到施工图纸，现在连向国土局报审的材料都没准备好，下面还有好多环节呢，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算是我们开足马力，可政府机关的办事效率明摆着啊，两个月能批下来就不错了，根本不可能完成整个征地工作啊。” 胡介民则满不在乎的道：“政府审批这块你不用担心，我昨天已经和赵副市长谈过了，具体由他来协调，特事特办，一路绿灯，你就负责把我们该做的做好！” “就算是政府那边特事特办，可征地这种事，还是有很多不确定因素啊，两个月确实太紧张了。”顾晓妍还是据理力争，这就是她与其他部门主管的不同之处，敢于跟领导讲条件，最大限度的为下属争取有利的工作条件。 胡介民想了下，最后一拍桌子道：“这样吧，个别情况复杂的，可以宽限到三个月，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不要再讨价还价了。至于这项工作的具体安排，下面就让杨总给大家说一下吧。” 陈曦坐在最后面，始终耷拉着脑袋，其实，这些事跟他的关系并不大，他负责的是物资统计工作，这么多年下来，业务早已轻车熟路，如果不是老大讲话，没准他又能睡着了。如今一听杨之谦要开讲，更是没有任何兴趣，索性把手机掏出来，打开浏览器，看起新闻了。 【作者***】：亲，精彩情节都在后面，收藏吧，以后看起来方便 第11章 天上掉馅饼了 杨之谦还是那样衣冠楚楚、风度翩翩。先是朝大家微笑了下，然后指着身边一个女人道：“我先给大家介绍下，这位是投资方的代表，大洋国际投资有限公司的项目副总监冯蕊小姐，她作为投资方的代表常驻项目部，负责具体协助我们的工作。” 大家早就发现了这个身材玲珑小巧的女人，她看上去年纪好像并不大，本来以为是胡总秘书之类的人物，没想到却是投资方的代表，不由得都吃了一惊，陈曦也抬头多看了几眼，只见眉清目秀，身材娇小，是个典型的江南女子形象，衣着也很淡雅，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清爽的感觉。 听杨之谦介绍自己，冯蕊落落大方的欠了下身，微笑着说道：“非常荣幸能和诸位共事，希望在未来的一年里共同努力，顺利完成整个施工任务。”她说话的语气很轻，略带着一点南方口音，听着非常悦耳。 见冯蕊说完，杨之谦这才接着道：“征地补偿工作的重要性，胡总已经说过了，我就不再重复了，下面我谈一下具体人员安排问题。” 陈曦再次低下头摆弄起手机来，一般来说，这种工作都是由项目经理亲自负责，甚至有公司直接安排副总挂帅的，没准杨之谦为了找机会多跟顾晓妍相处，自己亲自上阵也是可能的，不管多难干，毕竟是往外花钱的财神爷工作，绝对是个肥差。所以跟自己根本扯不上任何关系。 “经研究决定，平阳天然气管道工程的征地工作，由陈曦同志具体负责。至于他现在的统计工作，公司将另行安排人员接替。”他高声宣布道。 陈曦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掉在地上，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起头，却发现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有点慌了。 开什么玩笑吧？这种肥差，怎么可能落到我的头上呢？ “陈曦啊，从我进屋，你小子就躲在后面，缩头缩脑的，怎么，对我有啥意见呀？”胡介民笑着说道。 华阳集团和一般的国企不太一样，前身是一家军工企业，曾经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修路搭桥，后来虽然移交给了地方管理，但企业始终保持着一种传统，即非常讲究出身和站队的。集团的很多员工，都是子承父业，老领导老部下这种纽带关系异常牢固，其次就是站队，谁是谁的兵，绝对是升迁的一个重要条件，而陈曦当年进入公司，第一个带他的科长就是胡介民，从这个角度上说，他应该算是胡总的亲随，所以胡介民说话也颇为随意。 陈曦赶紧站了起来，赔笑着道：“不是，我是一点也没进步，没脸见老领导了。” 胡介民把眼睛一瞪道：“现在不是给你进步的机会了吗？你还往后面躲啥？过来过来，到前边来，让我看看你小子变样没？” 陈曦无奈，只好将手机放在座位上，快步走到了胡介民身边，胡总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然后撇着嘴道：“你小子，一如既往的这么磕碜。” 所有人都哄堂大笑，这当然是句玩笑话，领导能给你开这种玩笑，是看得起你的一种表现，陈曦当然知道，也赶紧跟着笑了起来。 “陈曦这小子啊，在我手底下干了一年多，人很聪明，能力也不错，就是运气差了点。”胡介民收起了笑容，对众人说道：“在公司干了十多年了，一直也没提拔起来，这回把如此重要的工作交给你，可他妈的千万别给我搞砸了啊。我还是那句话，你小子敢给我丢脸，我就让你丢饭碗。” 陈曦有点受宠若惊，与整天和一些枯燥的数字打交道相比，这项工作确实更具创造性，而且口袋里揣着好几千万的补偿款，走到哪里都是备受追捧的财神爷啊，他做梦也想不到，这项工作能落到自己的脑袋上。 “谢谢胡总，我保证好好干，不给老领导丢脸。”他赶紧表了个决心。 “别谢我，本来我是打算让之谦负责的，毕竟顾晓妍还要抓施工和技术，分身乏术，而他大力推荐你啊，你们是一批进公司的，当年在一个宿舍里同吃同住了半年多，说是互相提携，也不为过，只要把工作干好了，那些都不是问题，谁还没个三亲俩故的嘛。”胡介民大大咧咧的说道，随后把桌子一拍，站起了身道：“行了，我一会还要去市政府，今天的会就到这里吧。”说完，用力拍了下陈曦的肩膀，大步朝门外走去。 众人连忙起身相送，陈曦也茫然的跟在后面，直到几台轿车消失在视线里，他的心里还是没转过弯来，杨之谦推荐的我，怎么可能？别说前天还薅着脖领子对骂，就是在十多年前，两人也是互相看不顺眼。是这小子吃错了药，还是另有原因呢？ 别是给我下的套吧，想到这里，他的心猛然一沉。 “合计啥呢？”顾晓妍的一句话，把他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只见顾晓妍沉着脸站在身后。 “赶紧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后天下班之前，把往国土局报批的材料弄出来。”顾晓妍道。 他一听就傻眼了：“啥！后天？这不是开玩笑嘛，我一点头绪没有呢？你让我拿什么给你啊？” “那是你的问题，胡总要求最多三个月，让你后天拿出个报批材料，难道很过分吗？”顾晓妍扔下一句话，转身扬长而去。 望着顾晓妍的背影，陈曦越看越来气，真想照着屁股给一脚，可想到帮她穿裤子时那种美妙的感觉，又觉得在那么漂亮诱人的部位来一脚，实在有点煞风景。 顾晓妍走了几步，好像后脑勺长眼睛似的，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压低了声音说道：“再看起来没完，我让明天就把材料交出来！” “你以为谁愿意看啊，这不是控制不住嘛！”陈曦理直气壮的说了一句，自从有了那种接触之后，虽然顾晓妍还是整天凶巴巴的，但两人之间似乎发生点微妙的变化，虽然也说不清楚什么，但陈曦的胆子明显大了很多，有些平时不敢说的话，现在是张嘴就来。 【作者***】：收藏吧，点评吧，打赏吧，快点吧.....谢谢啦，累死啦.... 第12章 风扇耍流氓 如果换成一般的女人，面对这种带有恭维性质的挑逗，早就脸一红，掉头就走了，可顾晓妍不是一般的女人。 陈曦只见她的脸色一沉，径直奔自己就过来了，吓得转身便朝楼里跑去，顾晓妍也不说话，闷头在后面追，怎奈穿着高跟鞋和西装裙子，跑起来也不是很得劲儿，追了几步便无奈的停下了脚步。 “陈曦！”她在后面大声喊道：“明天下班之前，拿不出报批材料，就立刻给我滚蛋，爱上哪混就上哪混去！” 陈曦也不搭话，进了楼门，一头钻进自己的房间，赶紧关好了房门。 往国土局报批的征地材料，不是写个工作总结，在网上下载个模版，修改一下就可以的，那都是实打实凿的东西，每一组数字日后都要跟补偿款挂钩，来不得半点马虎，陈曦刚接手，连图纸都没看过一眼，想明天就拿出报批材料，几乎是不可能的。 以前他倒是参与过类似工作，只不过那个工程是在大西北，所谓征地，大部分荒地和草甸子，而且当地不论是政府还是居民，很少没遇到土地被征用的情况，所以从审批到补偿，一个来月就全搞定了，大家拿着补偿款欢天喜地各回各家了。 而在本地，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平阳虽说不是省会城市，但是地处沿海，经济发达，城市周边的农民经历过太多征地这种事了，对自身利益的保护意识也非常强烈，就算是有政府的大量协助，可毕竟涉及到老百姓的切身利益，价格谈不拢，谁也没办法。 看来，这件事还真不能掉以轻心，杨之谦大力推荐自己，本身就有点蹊跷，要是再不用心，出了纰漏，那可真应了人家那句话了，烂泥扶不上墙！ 这样一想，他赶紧收拾了下东西，然后到楼上技术部找到了生产调度老刘，两个人一商量，便带上两个技术员，拿着设备便出发了。 要拿出报批材料，首先得把管线的具体位置搞清楚。陈曦看过施工图纸，只不过他手头的都是和设备的位置图，并没有标明地貌特征，所以对工程用地几乎一无所知。 管线的50公里在平阳市境内，那就先把平阳的征地报批材料弄出来吧，几个人一路测量计算，当天就基本摸清了30多公里的情况，第二天又起了个大早，一口气干到中午时分，总算将平阳境内的50多公里管线具体位置搞清楚了。 马不停蹄的赶回项目部，陈曦又自掏腰包，给两个技术员买的香烟和饮料，好说歹说、软磨硬泡，逼着人家把平面图给画了出来，然后再根据自己记录的内容，在下班之前，还真把一份报批材料给弄出来了。 顾晓妍并没有找陈曦要材料，实际上，她根本没来上班。也许是做完高压氧，就又去忙别的事了。 由于这份材料只是对征地的范围进行初步估算，并不涉及土地产权的确认和赔偿金额，所以相对要简单一些。但陈曦以前从来没有弄过类似的东西，既然顾晓妍没来，索性也就不回家了，先是给几个有经验的同事打电话请教，然后用在网上查找和下载相关文档，一口气干到午夜，总算是基本满意了。 明天和投资方那个美女代表再具体碰一下，看看她还有什么补充的，他躺在床上想道。 第二天一直到上午十点多，才见冯蕊坐着一台出租车到了项目部，陈曦从窗口望去，只见她下了车，先是整理了下裙子，然后又打开遮阳伞，这才款款的朝楼里走来。 看来啊，这位美女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要不就是那个大人物的干闺女，瞧这份矫情的做派就知道了。下车到楼门，也就不到五米远，还至于打伞？有开伞那时间，几步就走进来了，他心里想着，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犹豫了下，还是打开门喊了一句：“冯总！” 冯蕊愣了下，随即淡淡的笑了。 “陈工，您有事吗？”她道。 在项目部里，对技术人员一般都尊称“工”，是工程师的简称。 “有点事，能麻烦你进来谈吗？”陈曦很小心的道，毕竟人家是甲方的代表，说话当然要客气些。 冯蕊微微点了点头，跟着陈曦进了房间。刚一进屋，她立刻便皱起了眉头。 陈曦的办公室，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乱。 房间里堆满了各种资料，工作服和安全帽随意的丢在角落里，要不是昨天老大来，他还简单收拾了一下，烟灰缸里的烟头，都快成小山了。 即便是现在，整个房间里也充满了浓浓的烟草味道，再加上开着空调，冷丁一进屋，都有点辣眼睛的感觉。 陈曦一见冯蕊皱眉头，马上意识到房间里的空气太浑浊了，于是抱歉的笑了下，然后赶紧打开窗户和房门，想了下，为了能够加快空气流通，又把电风扇的开关按了下去。 这台电风扇是非常廉价的那种，只是功率超大，一般都用在饭店或者是烧烤摊之类的地方，黑色的风扇叶足有50厘米，冷丁一打开，室内顿时狂风大作，瞬间就将冯蕊披在肩膀上的一头秀发吹成了茅草装，更尴尬的是，那条雪白的长裙，也在狂风中凌乱起来，搞得冯蕊一只手拢着头发，另一只按着长裙，一时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对不起，对不起。”陈曦赶紧冲过去，关掉了电扇，回头再看冯蕊，虽然还是皱着眉头，却两腮泛红，一副娇羞的模样。 “这个......这个......我忘了这破玩意风这么大，冯总......”他赶紧陪着笑脸道。 “不要叫我冯总，你喊我小冯就可以。”冯蕊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了头发，然后浅笑着说道。 “那您先请坐吧，这是我写征地的报批材料，麻烦您看看是否有遗漏的地方。”陈曦说着，拉过一把椅子，示意冯蕊坐下说话，冯蕊往椅子上看了一眼，微笑着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站着就可以。” “别啊，咋能让你站着呢？再说，这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完的啊。”陈曦还是很客气的道。 冯蕊低头看了眼椅子，浅浅的笑了，脸上露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陈曦不禁有点纳闷，心中暗道，咋的，我的椅子有什么不对劲嘛？赶紧低头一瞧，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作者***】：大半夜更新，累得眼睛都不好使了，打个赏买个眼药水吧，再收藏下，抚慰下我的心灵。 第13章 冯蕊的实力 椅子上面落了一层灰，冯蕊穿着一条雪白的裙子，估计坐过之后，椅子是肯定干净了，可裙子就没法穿了。 他抱歉的笑了下，连忙找来抹布擦了几下，可抬头一瞧，冯蕊还是没有坐下来的意思，仍旧笑吟吟的站在那里。再低头瞅了眼手里的抹布，不禁哑然失笑，这块抹布甚至比椅子还脏，擦不擦的真是意义不大。于是不由得挠了下头，苦笑着道：“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儿太脏了，要不，去您的办公室谈吧。” 冯蕊如释重负，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朝门外走去，陈曦则赶紧把桌子上的材料收拾了下，跟了出去。 作为投资方的驻工程的代表，项目部专门给冯蕊准备了一间办公室，昨天下午，特意从公司拉来了一套崭新的办公家具，并且从当地雇了几个人把房间彻底收拾了一遍。一般来说，投资方很少有常住人员，也可能是这个工程比较急的缘故吧，所以才直接在项目部安排人手，以便就地解决施工中出现的问题。 冯蕊的办公室和顾晓妍是对门，陈曦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感觉不像是办公室，倒像是走进一个大家闺秀的闺房。 写字台上放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几株盛开的百合，让整个房间都显得生动起来。冯蕊拿起水壶，然后回头说道：“陈工，我这里只有红茶，你还喝得惯吗？” “不用那么麻烦，喝凉水就行。”陈曦笑着说道。 “那怎么可以！”冯蕊摇摇头，也不再说什么，自顾自的烧水、沏茶，等再把两杯红茶端上来，十分钟都过去了。 “你这么快就把报批材料弄出来了？”冯蕊这才进入了正题。 陈曦笑着解释道：“只是平阳境内这一段，安川市境内还没实地看呢。想请你先看一下是否有什么遗漏的地方。”说完，将材料递了过去。 冯蕊接过材料，并没立刻看，而是若有所思的道：“其实，胡总要求三个月之内必须完成，也是有更深层次考虑的，据可靠消息，国家明年要对征地补偿标准进行大幅度调整，所以这项工作要尽快完成，拖得时间久了，会增加很大一笔费用。” 原来是这么回事，陈曦想，也许这才是杨之谦推荐我来做这项工作的原因吧，想等着看我的笑话？呵呵，老子偏不给你这个机会！ “不过，我来项目部前，去管道沿线看了下，情况还可以，并不算很复杂，应该没什么问题。”冯蕊喝了一口茶，轻声说道。 陈曦有些惊讶的道：“你去踏线儿了？” 冯蕊微微一笑道：“当然啊，这不很正常嘛？要不沿着管线走一遍，我怎么协调工作啊，这是现在，等以后开工了，我会常驻施工现场的。” 一番话把陈曦听得目瞪口呆，看来，自己还真没看出来啊，这位冯美女对工作的认真劲，和顾晓妍真有一拼， 冯蕊不再说什么，拿起陈曦放在办公桌上的方案看了起来，大致翻了下，然后打开电脑，调出卫星地貌图，放大以后指着其中一个位置道：“你去这里看过了吗？” 陈曦凑过去，盯着电脑屏幕，大致分辨了下位置，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有点不好意思的道：“这里应该是一片树林吧，我今天路过了，可时间比较紧，没进去具体看。” “是的，这是一片松树林，大概面积有5公顷左右，里面有一个面积很大的墓地，我当时没有测量设备，但是从路边的坐标点大致判断了下，管线应该经过这片墓园，我打听过，墓地是你们当地一位企业家的家族墓园，这个人挺有实力的，我想日后是工作的难点之一。管线征地作业面是12米宽，估计要涉及到好几座墓，你的材料里没有体现，应该去实地测量一下。” 随后，冯蕊又指出了几处陈曦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其专业程度令陈曦大吃一惊，不由得刮目相看了，真应了那句话，明明可以靠脸吃饭，人家却偏偏凭实力。 “不过，这么两天你就能搞出如此详尽的报批材料，效率已经非常不错了，我沿着整个管线走了足足一个礼拜呢。”冯蕊轻声说道。 从冯蕊房间出来，陈曦赶紧返回自己办公室，将她提出的几处重新加到自己的材料里，修改之后再打印出来，又翻了一遍，感觉基本可以应付顾晓妍那严厉的目光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点上了一根烟，正打算歇一会，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打开门一瞧，冯蕊正笑着站在门外，于是赶紧把点燃的香烟背在身后，客气的问道：“冯总有啥事？” “不是告诉你，不要喊我冯总！”冯蕊撅着嘴道：“再这么喊，我可要罚你啊！” 通过刚才的接触，陈曦已经领教了冯蕊的实力，虽然心里多了几分尊重，但也感觉亲近了不少，于是一时兴起，笑着逗了一句：“那冯总能不能提前透露一下，打算怎么罚我呢？要罚我请你吃饭或者陪你逛街啥的，我就不改口了。” 这种办公室暧昧，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冯蕊显然是个解风情的女子，脸微微一红，笑着说道：“讨厌，总之以后不许叫了。” “那我叫你什么呀？”陈曦挠着脑袋道。 “喊小冯不就完了吗？”冯蕊一本正经的道。 陈曦眼珠子转了下，煞有介事的道：“这个......你不了解情况，咱们项目部已经有个小冯了，上次开会你没注意嘛，就坐在我旁边，拖着两管大鼻涕的一个傻小子，大家都喊他小冯，如果也喊你小冯的话，容易分不清楚呀。” 冯蕊如何记得上次开会谁坐在陈曦身边，冷丁听来，还以为说的是真事，可很快就反应过来，陈曦一定是在胡说八道，于是哼了一声道：“你就气我吧！我找你有正经事，下次你再去现场，事先告诉我一声，有的地方我还没跑到，从卫星图纸上看得也不是很清楚，还是必须亲自看一下。” “哦，大概过几天吧，我也正好要去，到时候我喊你。”见冯蕊说起工作上的事儿，陈曦也赶紧正色道。 “好的，我等你。”冯蕊说完，转身朝外走去，不料顾晓妍正好进来，两个女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很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又简单寒暄了几句，冯蕊便飘然而去了。 【作者***】：今天您收藏了吗？读到这里，还算满意吗？841682548加qq告诉西风吧！ 第14章 两个极品美女 两个女人在攀谈的时候，陈曦则站在房间门口，细细的品味起来。 一个高挑丰腴，一个小巧玲珑，一个冷艳高傲，一个清纯可人，一个温柔贤惠，一个强势能干，不过倒是有个共同点，就是两个人的工作能力都极强，说是职场中极品女白领一点也不过分。只不过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这两个极品母老虎聚在一起，将来会是个啥状况呢？ 正胡思乱想，却发现顾晓妍斜眼看着自己，于是赶紧假装咳嗽了下，还没等开口说话，却听顾晓妍略带讥讽的道：“再看一会儿，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至于吗，这么几天就把你迷成这样？我可告诉你啊，冯总是甲方代表，你说话办事得注意点，别有损公司形象。” “我只是在跟冯总谈工作，也没说什么额外的话啊。”陈曦含含糊糊的辩解了一句，虽然情况基本属实，却还是有点心虚，也不像平日里那般理直气壮。 “我是给你提个醒！”顾晓妍提高了声音说道，然后往他房间里瞥了一眼，皱着眉头道：“把你那屋子收拾一下，你瞅瞅，跟个猪窝似的，像什么样子！” “猪窝你不也躺半天吗？”陈曦嘟囔了一句，转身往屋里走去，走了几步，听身后没动静，回头一看，只见顾晓妍还站在门口，两只眼睛像要喷火似的盯着自己，不由得吓了一跳，赶紧满脸赔笑的道：“我说错了行不?领导别生气了，我马上收拾，半小时后请您下来检查卫生，不合格的话，随你怎么处罚都行。” 顾晓妍瞪了他一眼，嘴里好像骂了句什么，陈曦也没听清楚，见她气呼呼的转身朝楼上走去，这才吐了下舌头。 这房间也确实该打扫下了。顾晓妍走后，他环顾了下四周想道。其实，他并不是邋遢的男人，只不过在常年在外，早已习惯了顺遇而安，再加这几天心情也不好，更加懒得收拾了。 说干就干，找来扫帚和拖布，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半个小时过后，房间里焕然一新，除了窗户的玻璃没擦，基本上收拾干净了。 “陈哥，你整这么干净是要娶媳妇吗？”小周正好从外面回来，站在门口开玩笑的问道。他穿着一双水靴子，上面满是烂泥，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去了。 “不许进来啊！”他赶紧喊道：“你小子可别把我地面踩脏了。”说着，他将一张打印好的a4纸贴在了门上。 小周抬头一瞧，只见上面印着两行黑体字：卫生状况不佳和衣冠不整者谢绝入内，后面还加了个感叹号，不由得笑出了声。 “陈哥，这要是让顾姐看到了，你就等着挨骂吧。”小周说道。 “她敢！？”陈曦翻了下眼珠子说道：“不是跟你吹，别看她整天咋咋唬唬的，但在哥这儿可不好使。” 话音刚落，便听楼上的房门一开，顾晓妍站在走廊里大声喊道：“陈曦、小周，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他赶紧应了一声，伸手抓起早已打印好的征地报批材料，快步朝门外走去，却发现小周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于是自我解嘲的道：“合计啥呢，赶紧上楼啊，她更年期提前了，还是少惹为妙。” 几步上了楼，见顾晓妍的房门没关，便在外面敲了几下，正打算推门进去，回头一看，小周却并没有跟上来。 “小周呢，我在楼上看着他进来了，人哪去了？”顾晓妍坐在大写字台后面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刚刚还在我身后，一眨眼就没了。”他说着，迈步走了进去，还没等坐稳，便见小周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原来，就这么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这小子竟然回去换了身衣服，那双满是泥巴的水靴子也变成了铮亮的皮鞋。 “我去换了双鞋，怕给顾姐这屋里踩脏了。”小周笑着说道。 顾晓妍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下二人道：“我上午去公司了，本来是想再要几个人过来，可是今年公司的项目比较多，机关里基本没什么闲人，所以，征地补偿的工作，就只能靠你们俩了，别指望别人帮忙了。” 小周听说让自己负责这么重要的工作，当然很开心，可这对于陈曦来说，却不算个好消息。这么大的工作量，时间又这么紧张，小周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孩子，人虽然机灵，但业务上还不是很熟，其实等于就他一个人干活，难度是可想而知的。 见他低头不语，顾晓妍敲了下办公桌，然后严肃的说道：“怎么样，陈曦，你可是胡总亲自点的将，要是没把握，赶紧给老大打个电话，自己认怂算了？” “就咱们俩！”陈曦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够呛！” “当然不是就你们俩个人啊。”顾晓妍道：“我跟老刘和内勤都打招呼了，让他们全力配合你们的工作，还有我，只要需要我出面的，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事情，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既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陈曦也只好咬着牙点了点头。 “我尽力吧。”他道， “不是尽力，是必须完成！”顾晓妍再次强调了一句，然后盯着陈曦手里的材料说道：“报批材料搞得怎么样了?” 陈曦没说话，而是把打印好的材料递了过去。顾晓妍伸手接过来，大致翻了几眼，抬起头，有点吃惊的看了眼陈曦，笑着说道：“不错嘛！这效率还说得过去。” “这只是平阳境内的，安川那边还没具体去看，我打算这几天就带人过去，力争半个月内把整个工程的报批材料都准备出来。”陈曦正色道。 “半个月？不行，最多给你一个礼拜。”顾晓妍看着材料，头都没抬的说道。 “一个礼拜？根本不可能，你打算累死咱们俩啊。”陈曦张大了嘴巴说道。 “那就三天！”顾晓妍把材料往桌子上一放，不容置疑的说道。 陈曦和小周互相对视了一眼，简直不敢详细自己的耳朵。 “顾经理，你这讨价还价的方式跟谁学的啊？咋不按套路出牌呢？”陈曦几乎哭笑不得。 顾晓妍则一本正经的道：“胡总只给了三个月的时间，你前期用的时间越少，后面协商谈判的时间就越充足，难道这个道理还用我告诉你们吗？” 两个人顿时无语了，沉默了片刻，陈曦把心一横道：“那我需要人手，目前这份材料还不达不到报批要求，很多地方需要细化，再加上安川市那边的，起码技术部的几个人得归我调遣。” “没问题，一会我就通知下去，不光技术部，这三天，连老刘都归你了，而且，我再从施工队给你调几个懂测量的工人上来，另外，再配两台车。”说完，打开保险柜，从里面取出一捆现金递了过来。 “这是一万块钱，是我从生产备用金里借给你们的，一会给我写个借款单，三天干不完，你们俩也不用回来见我了，直接就在管线附近找个歪脖树，上吊算了。”她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女人，简直太狠了，比旧社会的地主老财还狠，活活能把人逼死啊。陈曦恨恨的想，可还是伸手把钱接了过来，有了经费，毕竟不用自己掏腰包给技术部的买烟买饮料了啊。 “好了，赶紧去准备吧，今天下午给你俩放半天假，家里有啥事处理一下，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出发。” 两个人默默对视了一眼，只好起身朝门外走去。 “陈曦，你等一下。”顾晓妍在身后喊了一句，陈曦停下脚步，无可奈何的转回身道：“领导啊，你不是说给放半天假吗？这话还没凉呢？难道又变卦了？” 顾晓妍也不吱声，见小周走了，低头从写字台的抽屉里拿出两条中华烟放在了桌子上。 陈曦抽烟，而且烟量很大，一见到两条中华，顿时眉开眼笑，赶紧走过去拿在手里，略微想了下，顺手抄起张报纸，把烟包好，然后嬉皮笑脸的问道：“能冒昧的问一下，这两条烟算是对我的奖励还是感谢呢？我心里也好有个数，知道以后该往哪个方向努力啊？” 【作者***】：写到此刻，连饭都没吃，饿得浑身发软啊，亲们，难道就不能点个收藏吗？或者打赏点吧，方便面都快吃没了 第15章 真丢人啊 顾晓妍听罢，把脸一沉道：“你最近废话这么多呢？烟不给了，拿过来。” 陈曦赶紧后退一步，将烟藏在身后，笑着说道：“行!行！我不废话了，不论是奖励还是感谢，我都笑纳了。” 顾晓妍白了他一眼，然后很认真的道：“我知道，杨之谦那件事，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今天上午找他谈了，杨总也表态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就算过去了，以后谁也不要再提，怎么样，这下放心了吧，不要胡思乱想了，集中精力，全力以赴的把工作干好吧。” 陈曦没想到顾晓妍会为了这件事特意找杨之谦，心里多少有点感动，可嘴上却还是贫着道：“摊上你这么个领导，想不好好干也不行啊，没办法，也不能辞职，凑合吧。” 听他这么说，顾晓妍的脸立刻沉下来了，陈曦一见，赶紧正色说道：“不过，冲这两条中华，就算是累死也值了，下辈子，还做您的手下。” 顾晓妍皱着眉头笑了下，挥了挥手道：“把桑塔纳开走吧，晚上我安排别的车辆值班，明天早点过来。” 从顾晓妍那出来，陈曦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找到小周，大方的将中华烟扔给他一条。凭空白捡了一条烟，小周自然开心，陈哥长陈哥短的说了些感谢的话，欢天喜地的走了。 他又跟几个同事逗了几句，见大家都忙着干活，也没什么人搭理他，这才悻悻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门，直接就躺在床上，撕开中华烟的包装，拿出一包抽了起来。 平常总盼着能放假或者早点下班，可如今真给放了半天假，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没必要回家了吧，回去也是一个人，还不如在这儿呆着，闷了还能找人聊几句。想到这里，他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 仔细回想一下，其实许茹雪可能在半年之前就已经有打算了，好像有一次还开玩笑似的问过他，是否同意分手，只不过他当时并没在意而已，而且，这半年多以来，许茹雪总是找各种理由拒绝亲热，实在躲不过去了，也都是草草了事，毫无激情可言。 没准她早就跟那个男人好上了，只是一直没下决心离开我罢了，想到这里，他越发感觉不是滋味，脑海中不时浮现出那个男人搂着许茹雪的腰窃窃低语的样子，心里则像塞了个大石头，堵得上不来气。 正闹心之际，房门忽然被推开了，顾晓妍探进半个身子喝道：“你这门上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给我撕了去。”说完，忽然发现房间里干净了许多，脸上随即露出点笑容：“这还差不多，收拾干净，自己呆着也舒服嘛。” 他赶紧站了起来，笑着说道：“我也是突发奇想，贴着玩的，总不能贴个来也冲冲、去也冲冲啊！” 顾晓妍瞪了他一眼，伸手把那张a4纸扯了下来，然后面无表情的问道：“不是给你放假了吗，怎么还不走？” “不回去了，今天晚上我继续值班吧，回去家里也没人。”他苦笑着的道。 顾晓妍愣了下，随即点点头道：“可以，但是没有值班补助啊，只能算是你主动奉献。”说完，自顾自的走了，随即，窗外传来那台丰田霸发动机的轰鸣声。 陈曦真的没回家，说实话，他甚至动了把房子卖掉的念头，因为房间里到处都是许茹雪的影子和印记，令他实在无法面对。那天夜里，他跟值班的老刘喝了几瓶啤酒，东拉西扯的一直聊到很晚，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便呼呼的睡着了。 他非常不争气的做了个春梦，梦到自己跟许茹雪在亲热，还跟往常一样，在浴室里嬉戏和亲吻，随后便进入了疯狂的冲刺阶段，在最后那一刻，却猛然发现，怀中的女人竟然变成了顾晓妍，顿时吓了一身汗，随即从梦中惊醒。 人是醒了，可那种兴奋却还在延续，并且无法控制......于是，只好半夜爬起来，换了一条干净的内裤，然后重新躺在床上，默默的想道，这可真是异想天开啊，许茹雪都弃我如敝履，居然还敢惦记顾晓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别的不说，光那套150米的大房子，还有那台丰田霸道，就够自己挣上一辈子了。唉！也就只能在梦里想想过下瘾吧，这人生，真是太他妈的悲催了！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再一睁眼，天已经大亮了，猛然想起昨天还答应冯蕊，要带她一起去巡线，荒郊野外的，如果有个靓丽可人的江南美女相伴，工作也少了些烦闷，可昨天忘记要冯蕊的联系方式了，她又来的比较晚，这可怎么办呢？ 顾晓妍一定有冯蕊的电话号码，找她要一下？算了，再被她挖苦几句，好心情能少了百分之五十，陈曦无奈的想道，等一等吧，万一今天冯蕊要是来的早呢，不就省事了嘛。 顾晓妍说话办事向来靠谱，七点五十，工程队的几个人就来了，而且还扛着测绘设备。八点半，通勤车也到了，他和老刘一商量，为了提高工作效率，兵分两路，小周经验少，由老刘跟着，再带上个技术员，直接奔安川市，把剩下那20公里管线的用地情况摸清楚，而他自己则跟几个施工队的工人一起，继续在平阳这边，力争用两天的时间，把所有情况细化，然后形成材料，马上报批。 分工结束，小周和老刘立刻就出发了，他则故意磨蹭，一会收拾下东西，一会儿换件衣服，总之就是想多呆一会，盼着冯蕊能及时赶到，然后带着美女一起上路，那才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呢！ 一直晃悠到九点也没出发，最后两个工人都沉不住气了，一劲儿的问啥时候走，搞得他也没办法，只好从办公室里出来，走到桑塔纳前，先是打开机器盖子，然后开始检查机油和水箱，摆弄了好一阵，忽然听到顾晓妍在二楼窗口嚷道：“陈曦，你磨磨叽叽的干嘛呢？告诉你，冯总今天去公司开会去了，别惦记了，赶紧给我出发，否则，别说我把车给你收了，让你跑步去！” 陈曦顿感脸上有些发烧，也不敢抬头看，砰的一声关上机器盖子，招呼两个工人上车，然后一头钻进驾驶室，赶紧开车便走，开出去好长一段路，还感觉有点不自在，心里暗暗骂道，这个顾晓妍，就是那天夜里躺着不能动那会儿，身上还有点女人味，现在这样，就是白给我，老子也不稀罕！ 不对！话不能这么说，万一要是真白给的话，还是勉为其难吧，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一边开车，一边竟然笑出了声。 三伏天在野外测量，绝对是个苦差事，两个工人扛着设备，他拎着笔记本电脑，时不时要在图纸上进行标注，烈日当头，用一句东北话来形容，晒得给瘪独子似的！ 一口气干了两天，终于把50公里管线的每个位置都走了一遍，甚至连作作业面上的农作物种类和山地树木数量都做了详细的记录，还有冯蕊说的那个墓园，他也进行了实地勘测，管线正好从墓地中央穿过，整个墓地共有坟14座，估计都要迁走。看着气势恢宏的墓地，他也一个劲唆牙花子，中国人历来讲究入土为安，现在要动人家的祖坟，这绝对是个难点中的难点啊。 下午的时候，他给老刘挂了个电话，得知他们那边进展也很顺利，心里不由得感慨，所谓人怕逼、马怕骑，这些工作量，要是放在平时，没有一个礼拜都完不成，可被顾晓妍发狠的一逼，没用三天，还真干下来了。 几个人将设备装在车上，正打算打道回府，忽见一辆小轿车疾驶而来，在不远处停了下来，车门一开，一胖一瘦两个男人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是华阳集团的陈工吧？”走在前面的胖子喊了一句，陈曦定睛一看，原来是黄家岭镇土地所所长胡大勇。 虽然还没正式开工，但陈曦和这位胡所长已经打过几次交道了，算是个老相识。别看只是个乡镇的土地管理所所长，可日后征地工作还得仰仗人家，所以也不敢怠慢。于是赶紧笑着迎了上去。 “这位是瓦窑村的村委会主任老白，我的亲连襟。”胡大勇指着身后的瘦高男人介绍道，老白则显得很谦恭，朝着陈曦不住的点头哈腰，讨好的笑着。 “所长大人有何贵干啊？”陈曦开玩笑的问道。 “我能有狗屁贵干，天天就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转悠呗，老远就看着像你，于是就过来了。” “今天就别走了，让老白请客，也算提前款待一下你这位财神爷。”胡大勇热情的道。 陈曦感觉有点不妥，迟疑了下，并没有立刻答应，胡大勇见状，笑着说道：“你是不是怕问有关征地的事啊？老弟啊，我就是干这个的，能让你为难吗？放心吧，绝对不会让你违反纪律的。” 【作者***】：深夜上床，苦逼的码字工，敬请收藏打赏，谢谢咯。。。。 第16章 偶尔荒唐 本以为瓦窑村的村委会主任请客，无非就是到家里坐坐，吃一口便饭而已，没想到胡大勇的车越开越远，最后竟然开进了黄家岭镇。 项目部就在黄家岭镇的西北角，陈曦驾车路过的时候，还往项目部的方向看了一眼，此时已经快六点了，项目部里应该没有什么人了。 车子在镇上的一个酒店前停了下来。陈曦先拿出二百块钱，让两个工人直接回工程队，见二人走了，这才跟着胡大勇和老白进了饭店，刚一坐下，老白拿起菜谱便开始点菜，一听点的菜品，除了海鲜还是海鲜，陈曦顿时感觉有点不对劲儿了。 “你们俩这是啥意思？”他冷冷的道：“要是这样的话，这饭我可不能吃了啊。”说着，站起来就朝外面走去，却被胡大勇一把抱住了。 “老白，你简单点。”胡大勇赶紧说道，然后硬是把陈曦按到了座位上。 “胡所长，你到底要干啥啊，一开始说去村上吃口饭，结果跑到镇里来了......”陈曦的话还没说完，胡大勇笑着接过了话茬：“兄弟，其实还真有点事，我这连襟养了一台挖沟机，听说你们要施工了，老早就跟我商量，想在项目部包点土方的活儿，不知道陈工能不能帮这个忙呢？” 听胡大勇这么一说，陈曦的心算是彻底放在肚子里了。工程施工期间，为了加快进度，外雇些设备是很常见的事，这种事甚至都不需要顾晓妍点头，生产调度老刘就有决定权。而且据他了解，项目部不光要租挖沟机，而且还需要吊车和50铲车。租金给的也挺高的。于是笑着说道：“我的胡所长啊，就这点事，直说不就完了嘛，何必拐弯抹角的，把我弄得还怪紧张的。”说完，直接给老刘拨了个电话，一听那边也乱哄哄的，一问才知，原来正跟当地的干部喝酒呢，于是心里就更加坦然了。 把挖沟机的事一说，老刘爽快的答应了，让人和车明天下午到项目部来，验过了手续和车况，直接就可以签合同。老白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把买卖谈成了，自然千恩万谢，于是再次拿起菜谱，又继续点起海鲜来。 这次陈曦没有阻拦，本来嘛，无功不受禄，现在是有功了，当然可以适当受禄了。片刻之后，酒菜摆上，几个人推杯换盏喝了起来。 “陈工，不是我拐弯抹角，关键是咱哥俩接触不多，又怕给你添麻烦，我这心里没底儿啊。”胡大勇端着酒杯说道：“没想到你这么爽快，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听胡大勇这么说，陈曦心里还是蛮高兴的，能和土地所所长交上朋友，对日后的征地补偿工作肯定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于是赶紧笑着道：“胡所长，你太客气了，日后我还得仰仗你呢！至于工程上的事，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全力！” “好！就冲你这句话，来，咱哥俩走一个！”胡大勇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什么仰仗不仰仗的，不就是征地那点事嘛！老百姓好对付，三忽悠两忽悠，就把合同签了，这事你就放心吧，我轻车熟路，一点问题没有。”放下酒杯，胡大勇大大咧咧的说道。 这顿饭吃的非常尽兴，从六点多一直吃到夜里十点，白酒喝了两瓶，啤酒无计其数。陈曦最开始还竭力控制着自己，生怕喝多了再说错话，可随着酒精量的增加，他渐渐有点失控了。 不过，虽然舌头根子发硬，但他的神智还是很清醒的，席间老白倒也问过有关征地方面的几个问题，但确实没有太出格的，陈曦大致说了下，老白也就不在问什么了。 快结束的时候，胡大勇忽然把饭店老板喊了过来，两个咬了半天耳朵，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说完之后，还朝他挤了下眼睛，神秘的笑了下。 “胡所......你又要搞啥......名堂？”陈曦醉眼朦胧的说道。 “你不用管......今天所有消费，都让老白买单！”胡大勇大声说道，一副理所应当的神态。 不大一会儿功夫，包房门一开，走进两个年轻的女孩，均是衣着暴露，浓妆艳抹，一看就是从事特殊服务的技术女性。其中一个径直坐到陈曦身旁，身上那股廉价香水味熏得他连打了几个喷嚏。 胡大勇则搂过另一个，一只大手直接伸进女孩的背心里，又掐又揉，搞得那女孩扭动着身子，娇滴滴的笑个不停。 酒能乱性，何况是喝了这么多酒。眼看着对面大胆火辣的举动，陈曦的心里不由得也是一阵发痒，再瞥了眼身边的女孩，虽然算不上超级美女，却也生得端庄秀丽，尤其是那皮肤，白里透红，粉嫩的一把能掐出水来，心里顿时产生一种强烈的冲动。 “兄弟，喝这么多酒，晚上就别回家了，我在对面的宝来宾馆开了两间房，今天就彻底爽歪歪吧。”胡大勇真喝多了，说这些话的时候，仍旧扯着脖子大嗓门，搞得饭店的几个服务员都捂着嘴偷笑起来。 这种特殊服务的现象，在市区里已经很少见了，即便存在，也都是一些非常高端的会所，相当的隐蔽，而在城乡结合部的一些地区，却有很大的市场。乡镇地区，上上下下的裙带关系非常严重，管理和处罚都有一定难度，像胡大勇这样手握实权的乡镇干部，更是有恃无恐，好像是在做一件合理合法的事情一样。 冲动只是暂时的，陈曦很快就冷静下来，这可不是啥光明正大的勾当，自己是国企的职工，万一出点啥事，绝对不仅是丢脸的问题，肯定开除无疑的。于是也不理身边的女孩，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先将笔记本电脑和自己的包抓在手里，然后含含糊糊的说道：“不行......兄弟没这个爱好，我还是回项目部吧。”嘴上说着，可眼前却一阵眩晕，两条腿也不听使唤，身子一歪，险些当场摔倒，身边的女孩见状，赶紧扶住了他。 女孩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一只手紧紧的搂住他的腰，那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身体让陈曦的心瞬间开始狂跳，浑身的血液在酒精的作用下躁动不安的流淌着，那一瞬间，他在心里默默的想着，男人偶尔荒唐一次，也不算什么吧！ 宝来宾馆，就在饭店的对面。说是宾馆，其实就是个二层楼而已，不过设施还算齐全，不少来项目部洽谈业务的供货商，经常就近住在这里，陈曦倒也并不陌生。 几个人出了饭店，老白忙前忙后将几个人送进宾馆后，便不知去向了，陈曦则稀里糊涂的被女孩扶着进了一个房间，关上门之后，女孩先是将他扶坐在沙发上，然后又去烧水沏茶，喝了点热茶之后，他感觉清醒了些，检查了下随身携带的东西，见都安然无恙，心里这才安稳了。 “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女孩坐在他身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头，柔声问道。 “我......”陈曦犹豫了下：“我是做生意的。” “那哥是做啥生意的呀？”女孩又问，见陈曦半天没吭声，女孩抬起头，浅笑着伸手掐了他一下道：“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不问就是了。”说完，站起来，一件一件的开始脱衣服了。 穿得本来就不多，只几下，便脱了个一丝不挂。 女孩的身材不错，腰细腿长，胸前颤颤巍巍，很是挺拔，站在陈曦面前，轻盈的转了一个圈，然后娇笑着问道：“怎么样，还满意吗？” 陈曦只感觉血往上涌，口干舌燥，还没等说什么，女孩笑吟吟的道：“我去洗个澡，一会出来。”说完，扭动着腰肢，进了洗手间，在关上门的那一刻，还不忘回头朝他抛了个媚眼。 也许是喝多的缘故，陈曦忽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这就是女人，为了钱，可以出卖自己的身体，其实，许茹雪做的不也是一样的勾当吗？只不过更理直气壮罢了，而且有个光面堂皇的理由，寻找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妈的，这年头，爱情值几毛钱一斤！什么狗屁爱情，什么想要的生活，不过是一个字，钱！ 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显然，女孩已经开始清洗自己的身体，我也该洗一下，在大野地里跑了一天，浑身臭汗，实在不卫生。 可是两个眼皮却控制不住的往一块粘，于是心中暗道，我先迷糊一会儿，等那丫头出来了，我再进去洗，然后就是....... 【作者***】：亲，故事会越来越精彩，收藏吧，如果肯打赏一二，我也不介意哦！ 第17章 门忽然开了 他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很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感觉神智还不很清醒。 我这是在哪儿？他想。翻了个身，忽然感觉身边躺着一个人，不由得吓了一跳，顿时什么都想了起来。 他这么一折腾，女孩也醒了，口中呢喃着，把身子往这边凑了下，一把搂住他的胳膊，像一条温柔的小蛇似的缠绕过来。那柔软光滑的身体令他立刻紧张起来，手臂所及，尽是绵软诱人之地，饶是大醉之余，也随即产生了生理反应。 他一动不敢动，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努力回想着昨天晚上的经过......好像是女孩进去洗澡，然后怎么样了呢？他苦苦思索着，坏了，后面的事咋好像是断片了呀，一点印象也没有了！不行，不管怎么样，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他想。 于是赶紧从床上跳了起来，低头一看，自己也是光着的，下面那点东西明晃晃的支棱着，有点触目惊心的感觉。 “我......你......”他支吾着，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愣愣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孩，整个人都有点傻了。 女孩雪白的皮肤在昏暗的房间里甚至有些发亮。只见她缓缓坐了起来，伸手打开了床头灯，然后拢了下头发，笑着说道：“讨厌，昨天人家洗澡出来，你就睡死过去了，怎么摆弄你也不醒。”说完，撅着小嘴，好像还有点不满足似的瞧着他。 陈曦已经开始冒冷汗了，他先是看自己随身带的笔记本和皮包，见那些东西还安好无损的放在沙发上，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些东西要是丢了，那这两天算是白干了！ 得赶紧把衣服穿上，这时候万一要是警察来查房的话，那可彻底完蛋了，可四下望去，却不见自己的内裤，于是慌张的问道：“我裤衩哪去了？” 女孩麻利的跳下床，然后在沙发的角落里将内裤找了出来，他也来不及多想，赶紧伸手接过来，穿上之后，又将外裤和背心三下两下套在身上，这才感觉心里稳当了些。 “妹子，我睡死过去了吗？”他试探着问道。 女孩捂着嘴吃吃的笑着说：“可不，睡得那叫一个香，无论这么弄你也不醒，真是烦人。” “我......我......”他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看着一丝不挂的女孩，身体的反应始终无法彻底消退。 “你要是想的话，现在也行。”女孩款款的走过来，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肩头，另一只手轻轻的摸了过来，用一种挑逗的语气说道：“这叫闻鸡起舞，也是有很爽的呀。” 陈曦被摸得浑身打了个激灵，赶紧推开了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早上5点了，此时外面已经大亮了，只是房间里拉着厚厚的遮光帘，还显得很黑而已。 他伸手拿起笔记本和皮包，尴尬的朝女孩笑了下，刚要往门外走，却听女孩幽幽的说道：“你就这么走了吗？” 陈曦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还没付钱，虽然什么也没干，但这个钱似乎是少不了的。 他停下脚步，转回身，试探着问道：“妹子啊，我也不知道行情，你这一晚上......要多少钱啊。” 女孩扑哧一声笑了。 “多少钱也不用你管呀，老白已经付过账了。我的意思是说，你就不想......”说着，朝他微微一笑，有点羞涩的道：“其实，我也挺想的......” 陈曦的内心不由得一阵翻腾，他知道，在这个房间再多呆半分钟，那一切就不好说了，于是低着头，也不看女孩，只是嘟囔了一句：“今天就算了吧，我还有事。”说完，拉开房门便往外走，就在迈出去那一瞬间，似乎还听到女孩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陈曦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三步两步下了楼，都没敢看大堂的值班服务员一眼，低着头便出了宾馆，往马路对面望去，桑塔纳还静静的停在酒店门口，于是赶紧钻进车里，一溜烟便开跑了。 荒唐，太荒唐了！以后再也不跟这位胡所长喝酒了，谁知道他还有这个嗜好，幸亏没出什么事，否则真是悔之晚矣啊！ 前年公司曾经出过类似的情况，一个项目经理在南方某城市出入风月场所，被警察给抓了个现行。结果拘留罚款不说，还通报给了单位，于是胡介民大手一挥，直接开除了，这件事几乎成了公司员工半年的谈资，要是摊在自己身上的话，别人不说，光是一个杨之谦，就能把牙都笑掉了。 惴惴不安回了项目部，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感觉心还在砰砰乱跳，好一阵才算彻底平静下来。昨天也不知道喝的什么酒，现在两个太阳穴疼得像针扎的一样，脑子也昏昏沉沉的。 洗个澡精神一下吧，他想，反正时间还早，等洗完了再把这两天测算出来的数据整理一下，平阳市这50来公里管线的征地审批材料就基本搞定了，上午让顾晓妍审一下，然后直接送土地局。 这样一想，于是起身进了卫生间，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头好像也不那么疼了，抓起衣服正要往身上穿，忽然想起自己这两天风吹日晒的，衣服早就应该换下了，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那味道连自己都感觉受不了。 直接推开卫生间的门，赤条条的走了出来，先是拉上窗帘，然后打开行李箱，正打算找干净的衣服，忽然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靠，谁这么早就来上班了？还没等他合计过味儿来，房门却猛的被推开了，他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竟然发现顾晓妍站在门外，两个人四目相对，不禁都傻了。 陈曦的房门本来就有点毛病，需要狠狠带一下才能关严，也许是今天逃回来的时候有点慌张，也许是酒劲还没有完全过去，总之房门并没管好，是成虚掩状态的，此刻还没到六点，连夜间值班的同事都没起来呢，所以，他根本就没在意房门的状况。 可是，万万没想到顾晓妍会突然出现，他的反应还算迅速，一把拉过椅子，挡在身体前面。顾晓妍也很窘迫，只是没像一般女人那样发出一声惊呼，红着脸，赶紧关门退了出去。 他三下两下穿好了衣服，侧耳听了下，走廊里似乎没什么动静，心中暗道，这女人简直疯了，还没到六点，跑来干啥啊？就算是为了工作，也不至于这么拼命吧。再说，进男同事的房间，不知道敲下门嘛，这幸亏只是洗澡，要是碰巧赶上正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那多尴尬啊！ 心里这样想着，走到门前，顺着门镜往外看了看，走廊里已经空无一人，心中不由得暗笑，也罢，那天我看了她，今天她看了我，也算是彼此赤诚相对，谁也没占谁便宜吧。正在心里偷着乐，手机却响了起来，顾晓妍来电话了。 “穿好衣服，来我办公室一下。”她的语气有点奇怪，好像是强憋着笑的样子。 【作者***】：亲，收藏下吧，举手之劳，也算是对我的一点鼓励。谢谢您了 第18章 咱俩扯平了 虽说是个男人，可陈曦多少还是感觉有点尴尬，进到顾晓妍办公室的时候，只感觉脸上热乎乎的，连头都没好意思抬。 跟平时一样，顾晓妍还是坐在办公桌后面，只是伸手指了下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怎么样，材料应该差不多了吧。”顾晓妍问了一句。 “嗯，基本差不多了，我整理下，一会你过个目，如果没什么补充的，今天上午我就送到土地局。安川那边是老刘带着小周去的，情况要相对简单些，我昨天打电话问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他赶紧答道。 “那就抓紧吧，昨天下午胡总还来电话问你的进展呢，我一会要去工程队那边处理点事，估计九点多钟就能回来，你哪也别去，把材料弄好了等我，看过之后，立刻就送上去。”顾晓妍一口气说道，然后抬头他看了几眼，关切的问道：“你昨天晚上熬挺晚吧，两个眼睛都通红的” 一提到昨天晚上，他的心里不由得有些发虚，低着头含含糊糊的道：“哦......昨天晚上是有点睡完了。” “这才刚刚开始，你要注意自己的工作节奏，既要保证质量，也要注意身体。”顾晓妍一本正经的道。 他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答应老白挖沟机的事，虽然已经很调度老刘说了，但还是应该和顾晓妍打个招呼，这样才算周全，于是便将这件事大致汇报了下，当然隐去了他跟白皙妹子的关键情节。 顾晓妍听完，爽快的点了点头道：“这没问题，只要他提供的设备符合要求，我们租谁的都一样，既然是胡所长介绍的，可以给个最高日租，这样老胡也有面子，日后咱们征地工作，还得靠他们多协调。一会我跟老刘打个招呼，今天就可以签租赁协议。” 见顾晓妍如此给面子，陈曦自然很高兴，又说了几句，正打算告辞，却听她微笑这说道：“你以后注意点啊，现在项目部里女同志挺多的，还有投资方的冯总，下次洗澡什么的，一定要记得把房门关好。” 听顾晓妍这么说，他确实感觉挺难堪的，可转念一想，不对呀，这件事好像应该是你道歉才对，咋还埋怨上我了呢？而且前面还加了一大堆诸如女同事多之类的话，就好像我是故意似的，这不是埋汰人嘛！ 再说，现在才早上六点多，还属于我的休息时间，谁能想到你这么早就来了，于是便低声嘟囔了一句：“就算我没关门，可现在不是办公时间，你也不能推门就进男同事的房间呀，让我春光外露，还没找你要精神损失费呢！” 顾晓妍被这句话给气乐了，她抬起头，哭笑不得的道：“就你那德行好意思叫还春光外露！你能不能别糟践这四个字了。再说车在外面停着，门又没关，作为项目部经理，我进去有什么不可以的，还大言不惭想要精神损失费？你想钱想疯了吧？污染了我的双眼，没找你要排污治理费就不错了！” 陈曦本来想直接问问顾晓妍，老子啥地方至于污染你的双眼，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有点过分，毕竟这位顾美女说翻脸就翻脸，把她惹毛了，对自己没啥好处，于是只好笑着说道：“那就算了吧，咱俩就算扯平了，谁也不欠谁了。” 不料顾晓妍一听这句话，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张了几下嘴，却没说出话来，最后一拍桌子，气呼呼的道：“你......我看你小子是不想混了，马上给我滚出去。” 陈曦被顾晓妍的态度给弄蒙了，可仔细一想刚才自己说的那句话，随即就明白为啥了。顾晓妍一定是误会了那句话的意思，以为他说的互相扯平了，是指那天晚上的事，于是赶紧笑着解释道：“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我不跟你要精神损失费，你也别说污染了双眼，跟我要什么排污治理费，而不是指那天我看见你......” 话还没说完，顾晓妍顺手抄起一个本子朝他撇了过来，口中还恨恨的道：“你说起来没完了是不？！” “行！我不说了，我再也不提这件事了还不成吗？”陈曦伸手接住了本子，然后满脸赔笑的放回到办公桌上，一边起身往门外退，一边告饶似的说道：“行！行！您别发火，我这就给你滚出去。” 嘴上说着，却见顾晓妍好像还在寻找可以砸向自己的东西，于是掉头一溜烟跑下了楼，这次他记住了领导的指示，严严实实的关好了门。 回想起刚刚跟顾晓妍的对话，心中暗暗想道，这事以后还真得注意，一次两次提提也就罢了，说多了会让顾晓妍反感，认为我人品猥琐不堪。分明是见义勇为，要是被当成了趁火打劫可就太冤枉了，再说当时虽说心情有点小起伏，但总体来说，确实是君子之风，非礼勿视呀。 正胡思乱想之际，手机忽然响了，抓起来一瞧，原来是胡大勇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老弟啊，你咋还走了呢？是不是对哥哥的安排不满意啊？”胡大勇好像酒劲还没过去，仍旧大大咧咧的说道。 闻听此言，陈曦赶紧解释道：“不是的，胡所长，已经非常满意了，只是我确实有事，所以就提前走了。” “那你咋碰都没碰她一下啊，这妞不错的，以前在东莞那边干过，活儿好着呢,本来我还想跟你来个走马换将，结果早上起来一看，你已经不辞而别了，帮我这么大的忙，哥哥我这心里有愧呀。”胡大勇说道。 陈曦心中暗道，这位胡所长的瘾头还真大，折腾一宿还不够，大早上起来还要玩花样儿，于是笑着说道：“我这方面不行......力不从心，还是你来吧。对了，老白那件事，我刚刚跟咱们经理沟通过了，她已经同意了，而且说，只要设备符合要求，可以给个价格最高的租金，并且今天上午就能签合同。” 胡大勇一听，当然很是开心，又说了一番客气话，最后才扯到了正题上。 “既然老弟没兴趣，那大哥我就不客气了啊，关键是这钱都花了，不干白不干啊。”他笑着说道。 放下电话，陈曦的眼前又浮现出那女孩白皙曼妙的身材，不禁想，如果自己没喝成那样的话，会不会真就跟她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呢？ 唉！现在真是欲望泛滥的年代啊，能独善其身者，恐怕也只有喝多了的我吧。 【作者***】：收藏下吧，亲爱的读者，您的收藏和点评，是对写手最大的鼓励，当然，要是再打赏一二，那就更完美了 第19章 我看你可以换个工作了！ 八点半，调度老刘和小周也坐着通勤车来了，几个人在陈曦的房间里碰了个头儿，安川市那边20公里管线的报批材料也搞出来了。陈曦看了一下，感觉基本没什么问题，吩咐小周赶紧打印出来，就等着顾晓妍过目之后送审了。 九点不到，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柴油发动机的轰鸣声，陈曦看了一眼，只见一辆大型平板拖车载着一台挖沟机停在了项目部门前，从外观上看，挖沟机保持的不错，八成新左右，而且是美国卡特。 看样是老白来了，他想。 吃人家嘴短，拿人家的手软。昨天晚上是连吃带霍霍的，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所以他赶紧起身迎了出来，老白一见他出来了，连忙从大货驾驶室里跳了下来，点头哈腰的递上一根香烟，又殷勤的帮忙点着了火，这才笑着说道：“陈工，车我给你开过来了，手续也在，你看看合格不？” 陈曦点了点头，让他稍等片刻，上楼把老刘找了下来。老刘是个行家，围着挖沟机转了一圈，发动之后又简单操作了几下，再查验车辆手续，然后微微点头道：“没问题，咱们领导说了，给你签个最高日租。” 在平阳当地，华阳集团的口碑还是相当不错的，能跟这样一个国有大企业合作，对很多个体运输户来说，当然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老白一听顿时喜上眉梢，欢天喜地跟着老刘上楼去了。 陈曦从小就对各种机械设备感兴趣，见老白走了，索性爬上板车，钻进卡特的驾驶室，东瞧瞧、西看看，正慨叹这美国货做得如此精美和人性化，忽听下面有人喊道：“师傅，你这车多少钱一个台班啊？” 他低头一看，原来冯蕊站在下面，打着个阳伞，正眯着眼睛，笑吟吟的看着他。 “那分谁用，要是冯总您用的话，就不要钱了。”陈曦笑着说了一句。 不料冯蕊却把眼睛一瞪，有点不高兴的道：“陈工，你做人太不厚道啊，说好了带我一起去巡线，结果走的时候也不通知我，害我在家里傻等，你知道多耽误事吗？” 陈曦也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抱歉的道：“这个......实在不好意思，那天也是临时决定的，我又没你的电话号码，也联系不上你。”话还没等说完，便被冯蕊打断了：“你没有我的电话号码，顾经理有啊，难道你不会要嘛，分明就是你不想带我去。”说完，撅着小嘴，白了他一眼，然后又问道：“这车是怎么回事？” “哦，这是附近的个体户的车，公司的挖沟机不够用，打算租下来。”陈曦说了一句，赶紧钻出驾驶室，然后从平板车上一跃而下。 “冯总，我正式向您道歉。”他嬉皮笑脸的道，然后讨好的伸手接过冯蕊手中的遮阳伞，还没等往下说，却见顾晓妍那台丰田霸道开了过来，一脚刹车停在拖车的前面，她跳下车，先是冷冷的看了眼陈曦，也不说什么，自顾自的抬头打量起平板车上的挖沟机来。 “顾经理。”冯蕊喊了一声，然后朝顾晓妍走了过去，陈曦有点不知所措，只好打着遮阳伞跟在后面，场面有点尴尬。 “什么事，冯总？”顾晓妍还是沉着脸道。 “这挖沟机是怎么回事？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乙方所用施工设备，必须经甲方检验合格并备案后方可投入使用。你们临时租台车可以，但是应该先和我打个招呼吧，否则，要我这个投资方代表还有什么用？”冯蕊满脸严肃的道。 “这不还没投入使用吗？跟你打什么招呼啊！”顾晓妍不软不硬的回了一句：“再说，投资方代表应该是给我们解决施工中遇到的问题，而不是来挑毛病的，要是你什么都能管的话，那还要工程监理干什么？” 陈曦一看两人的口风有点不对，心中暗想，之前跟着顾晓妍合作过好多项目啊，她和业主方的关系始终挺融洽的，咋跟这个冯蕊闹得这么僵呢？工程还没开始，两个人就掐起来了？看来，两只母老虎是真不能在一个山头啊！ 冯蕊虽然比顾晓妍个头矮一些，但却气势却很足，冷笑着说道：“顾经理这是对我反应钢管堆放场地的事有点不满吧？你选定的那块场地，根本就不适合存放管材，开工以后，大量钢管集中到货，那块场地的状况能承受得了吗？到时候还不得跟烂泥塘似的呀。” “那块场地距离施工现场最近，你以为管材来了，要堆放多长时间吗？随到随用，直接就拖到作业面上了，运距短，效率快，有什么不可以的？”顾晓妍反唇相讥道。 “合同里给你们二次倒运的费用了呀，要按你这个说法，我是否应该建议公司把这笔钱省下呢？”冯蕊的嘴也丝毫不落下风。 顾晓妍显然不想和冯蕊闹得太僵，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瞪了眼陈曦，冷冷的道：“陈曦同志，你这伞打的挺专业的啊，我看你可以换个工作了，以后就专门伺候冯总的起居算了。” 陈曦被说得面红耳赤，一时进退两难，呆呆的站在原地，有点手足无措，冯蕊见状，伸手接过遮阳伞，抱歉的朝他笑了下，然后对顾晓妍说道：“我再重申一次，没有我的签字，外租设备一律不允许进场使用，否则后果自负。”说完扬长而去。 顾晓妍气得脸色铁青，站在挖沟机旁一个劲的咬牙，陈曦一见这情况，赶紧绕到她的身后，轻手轻脚的往楼里走去，刚走了几步，就听顾晓妍喊道：“陈曦，去把老刘和小周喊过来，到我办公室开会。” 他赶紧应了一声，一路小跑的去找老刘了。 老刘的技术部，在另外一个单元的二楼，见他耷拉着脑袋进来，屋子里的好几个人顿时笑成了一团，陈曦也无奈的道：“这事闹的，谁合计她们俩还能干起来，唉，我天生就是个倒霉的命啊。” 一旁的老白有点紧张，一个劲的搓手，显然很着急。 “放心吧，合同都签了，你怕个啥，到时候来干活就是了，领导之间闹矛盾跟咱们没关系。”调度老刘安慰道：“再说，你没看陈工跟甲方代表关系多铁吗？马上就要伺候起居了，你这点事，晚上吹点枕边风就解决了呀。” 众人于是又笑了起来，臊得陈曦连耳根子都红了。 【作者***】：新文新气象，欢迎收藏打赏，谢谢咯，qq841682548欢迎骚扰 第20章 冲动是魔鬼 三个人走到顾晓妍的办公室门前，却谁也不肯第一个进去，站在门口你推我、我挤你的，最后还是把陈曦顶在了前面。 “也就你能对付她几句，还是你来吧。”老刘压低了声音说着，然后把他往前推了下。陈曦也知道老刘素来胆小怕事，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于是朝他俩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里面什么动静，还没等听出什么，不料房门忽然开了，整个身子顿时失去了控制，一个趔趄撞了进去。 准确的说，他一头撞进了顾晓妍的怀里，甚至感到了顾美女胸前特有的绵软，还没等站直身子，就被顾晓妍一把推开，随即听她高声喝到：“陈曦！你搞什么名堂！” “我......”他一时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点啥，偷眼一瞧，顾晓妍柳眉倒竖，显然气得不轻。再看老刘和小周，两个人憋得脸上的肌肉都一个劲发颤，要不是看到领导发了脾气，估计这两家伙能笑得跟小猪佩奇似的，满地打滚了。 顾晓妍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坐回到办公桌后面，面沉似水的道：“让你们几个过来开会，都躲在门外干什么，还鬼鬼祟祟的偷听。” 见场面有点尴尬，老刘赶紧说道：“顾经理，你找我们几个是要问征地报批材料的事吧。” 老刘五十多岁了，人也老实厚道，在项目部里比较受人尊敬，顾晓妍虽然刁蛮，但对他还是颇为客气，见老刘这么说，也只好把火气压了压，缓缓说道：“是啊，你们这几天弄得怎么样了？” 老刘朝小周递了个眼色，小周赶紧把材料递了过去，顾晓妍接过来看了几眼，转而问陈曦道：“你的那份呢？” 陈曦这才意识到自己两手空空，于是讪笑着道：“报告领导，我的还在房间呢。” “那你到我这儿干什么来了？”顾晓妍气呼呼的道：“赶紧取去。” 陈曦答应了一声，飞步跑下楼去，从桌子上抓起材料，又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回来，双手毕恭毕敬的递过去，顾晓妍一把接过来，快速的看了几眼，往桌子上一扔道：“一会马上就把材料送到区土地局去，另外宣布一个纪律，以后跟这个吴总说话办事都注意点素质，别整天嬉皮笑脸的，成什么样子!”一边说，一边用眼角斜着陈曦。 陈曦感觉脸上一阵发烧，当着老刘和小周的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只好低着头，一声不啃的听着，心里巴不得这个所谓的会赶紧结束。 “那这个挖沟机......”老刘试探着问道：“合同已经签了，要不，你和吴总再沟通一下，毕竟她是投资方的代表，关系搞僵了，对我们的工作也不利嘛。” 顾晓妍把嘴一撇道：“没那个必要，你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一切我顶着。把我惹急了，直接反应到她公司去，干脆把她换掉。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整天就知道瞎转悠，再不就是跑领导那里胡咧咧，该管的管不明白，不该管的乱插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老刘似乎犹豫了下，还是沉吟着道：“这个吴总虽然年轻，但我跟她接触过几次，业务上确实是个行家，要我看，你们......”话还没说完，便被顾晓妍挥手打断了。 “行了，我心里有数儿，这事不要再提了。”她直截了当的道：“还是刚才那句话，你们几个以后跟她接触的机会最多，说话办事一定要先过下脑子，尤其是陈曦，别一看见漂亮女人就跟没了魂似的，要再让我看见你像个绿豆苍蝇似的，跟在她屁股后面打转转儿，那就别在我这儿干了，爱去哪就去哪！” 施工单位本来就是以男性为主，偶尔有个女性，尤其再是个漂亮的女性，自然很容易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开个暧昧的玩笑什么的，只要不过分，大家基本上都是一笑了之，之前曾经有个年轻漂亮的女监理，项目部的男同事也都各种献殷勤，顾晓妍不仅从来没说过什么，甚至还开玩笑的讲，要是哪个能用美男计把这个女监理搞定的话，也算立了一功，年终奖至少翻一番，可想不到，对自己跟冯蕊这点事却抓住不放了，而且话越说越重，这让他有点恼了。 本来因为许茹雪的事，他的心情就不是很好，再加上这两天盯着烈日酷暑干活，得不到表扬认可也就算了，为了这点小事，居然当着其他同事的面无端被骂个狗血喷头，于是越琢磨越憋气，最后终于忍不住了。 “顾经理，你把话说清楚，我给甲方代表打了下伞，犯了公司那条规定了？什么叫像个绿豆苍蝇似的？动不动就说什么素质，我素质怎么了？”他抬起头，直视着顾晓妍的目光说道。 顾晓妍嚷了这么一通，本来火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不料被陈曦一顶撞，顿时又火冒三丈，她猛的一拍桌子吼道：“公司给你开工资，是要你为企业创造价值的，你上班时间不认真工作，跑去给一个外单位女人献殷勤打阳伞，这不是违反规定是什么？说你两句，你还来脾气了！你既然这么有脾气，明天就不用上班了，专职给人家打伞吧！” 一听这话，陈曦转身就朝门口走去，却被老刘一把拉了回来。 老刘暗暗掐了他一下，然后笑着对顾晓妍道：“顾经理，你也别生气了，咱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这小子就这熊样，你还不了解他吗。”说完，又拽了陈曦一下，低声命令道：“别犯浑了，赶紧给顾经理承认错误。” 老刘是公司资格最老的科级干部，连胡介民见面都得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师父，如今在项目部，几乎所有技术方面的事，有他一个人在，顾晓妍什么心也不用**，所以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顾晓妍可能也觉得刚刚的那几句话说得有点重了，见老刘给打圆场，就没再吱声，只是坐在那里，心想，只要陈曦认个错也就算了。 陈曦却不这么想，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其实，他心里清楚，一定是因为钢管存放场地的问题，顾晓妍和冯蕊之间有些矛盾，结果冯蕊直接把问题反映到了上面，这下两个人就顶上牛了，顾晓妍应该是被胡总说了几句，于是便将一肚子邪火撒在了自己身上，如果换在平常，以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性格，估计嘿嘿一笑也就过去了，可今天却不知道为啥，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凭什么啊！要说起工作能力，你顾晓妍也未必就比我强，再说，我对你也够意思啊，前几天刚救了你命，又被你当枪使，得罪了杨之谦，做了这么多事，不求你如何照顾，平时给点面子总不过分吧？现在可好，像吆喝狗似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我下不来台，又说这些过分的话，还要我承认错误，我承认个屁！这种娘们，简直蛮不讲理、不可理喻，老子还他妈的不伺候了呢。 想到这里，他直接甩开老刘的手，冷冷的看着顾晓妍道：“我自认为没有违反公司的任何规定，你也没资格不让我上班，你看得上也好，看不上也罢，我就这个德行了，实在看不顺眼，你就通过公司把我调走吧。”说完，转身出了办公室，并狠狠的摔了下门。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往床上一躺，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 冲动是魔鬼啊！这下算是把顾晓妍彻底得罪了，一个杨之谦就够自己喝一壶了，再加上这个顾晓妍，都是公司里的大红人，自己这辈子，在华阳集团是什么前途也没有了。 不过转念一想，即便不得罪，好像也没什么前途，混了十多年了，连个副科级都没评上，到现在还只是在项目部里当个小统计员，能有什么前途呢？至于说目前的征地工作，到底是肥差还是烫手的山芋，其实还都说不定呢，这样也挺好的，最好是顾晓妍一怒之下，直接让公司安排其他人来干，自己还做老本行，整天无忧无虑，闭着眼睛都能把工作干了。 至于调往其他项目，那就更无所谓了，许茹雪也跟别人跑了，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走到天涯海角也是无牵无挂，凭自己的业务能力，顾晓妍不用，有的是人争着抢着用呢！ 正胡思乱想，却听顾晓妍在门外说道：“陈曦，开门。” 【作者***】：亲，收藏下吧，新书开篇，不敢说精彩，至少用心写了，我静候您的点评和打赏，嘿嘿 第21章 办公室暴力 他不由得一愣，心想，这个顾晓妍向来是老虎屁股摸不得的主儿，看来，这是动真格的了，估计非得把我撵回家不可。不过事已至此，怕也没什么用，于是站起身来，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连看也没看一眼，转身从床下拽出皮箱，将衣服和一些随身之物胡乱往里一塞，然后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顾晓妍，冷笑着道：“不用你来撵，我这就走。” 顾晓妍皱着眉头，冷冷的看着他，半晌，才开口说道：“第一，我不是来撵你走的，第二，我也从来没说过要撵你走。” 陈曦没想道顾晓妍会说这么一句，不由得一愣，心中暗想，这是啥节奏，莫非顾大美女后悔了？心里的火气顿时小了些，但嘴里还是不依不饶的嘟囔道：“我都成了绿豆苍蝇了，不走干嘛？等着你拿苍蝇拍打啊。” 顾晓妍淡淡的笑了下，迈步进了屋，四下瞧了瞧道：“我怎么可能拿苍蝇拍打你呢？” 天啊，这样的话从顾晓妍的嘴里说出来，简直跟太阳打西边出来差不多，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难道是那天晚上的奇遇，让这个女人爱上我了？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这也不一定啊，这年头，野蛮女上司喜欢上男下属，不也是常有的事吗？这可真是意外中的意外啊。 心里想着，赶紧抬起头，正打算施展自己的电眼神功，却突然惊讶的发现，顾晓妍手里竟然拎着个拖布把子，正恶狠狠的看着他，于是顿时明白了刚刚那句话的准确含义，不能用苍蝇拍打，而是用拖布把子打！ “你要干什么?”他赶紧把身子往后撤了下，并且做好了随时夺门而逃的准备。 “不干什么。”顾晓妍冷笑着道，随即伸手关上了房门，压低了声音道：“我今天非教训下你这个混蛋不可，竟然敢跟我顶嘴，我那两条烟都让狗给抽了啊，说你几句，你还敢不乐意了。”说着，一步一步逼了过来，看那个架势，是真要动手了。 陈曦还真有点怕了，倒不是怕挨打，说心里话，如果真动手，十个顾晓妍捆在一块也不是他的对手，可这大白天的，真跟她在办公室里闹起来，影响可就太坏了，挨打是丢人显眼，要是他把顾晓妍打了，估计全公司上下都得集体鄙视他，这年头，哪有动手打女人的，何况还是个大美女。 “不是......你......要不......”他一紧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是把转椅拉过来，挡在身前，顾晓妍往东，他便往西，两个人围着转椅来回划了几个圈，顾晓妍见抓不到他，竟然把眼睛一瞪，低声喝道：“你给我站好了，不许动。” 陈曦简直哭笑不得，只听说有家庭暴力的，可从来没听说有办公室暴力的啊，何况还是女的打男的，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嘛！ “我站好可以，但你可别动手啊。”他苦笑着道。 “你少废话，一条中华800多块钱，两条1600，我也不多打，就打你两下，然后这事就算是过去了。”顾晓妍的两条眉毛都快竖起来了，显然并不是在开玩笑。 这可咋办！跑又跑不了，打又打不得，陈曦被逼无奈，忽然灵机一动道：“我抽两条烟，就得由着你随便骂，连顶嘴都不行啊？要这么说的话，那天晚上我还救了你一命呢？你是不是也该对我有点表示呀？” 顾晓妍被说得一愣，可随即把嘴一撇道：“救我一命？我没说你耍流氓就不错了，谁用你救了？” 我的天啊，这娘们还是人嘛，简直蛮不讲理啊！陈曦不由得长叹一声。 其实，陈曦倒是了解顾晓妍的脾气，越是这样，反而越没什么，于是把心一横，先是往窗外看了一眼，见外面也没什么人，赶紧拉上窗帘，然后说道：“行，我认栽了，不过咱可说好啊，只能打两下。” “你拉窗帘干什么？”顾晓妍沉着脸，用拖布把子指了下道：“拉开。” 陈曦站着没动，顾晓妍见状，索性自己走了过去，陈曦一见这状况，心中暗道，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啊，难道还真等挨揍啊，这娘们虎了吧唧的，真要给自己两下，那脸可丢大了。于是一个大步就冲到了门口，拉开办公室门便跑了出去。 “你回来！”顾晓妍拎着拖布把子追了出来，刚喊了一声，却见冯蕊从楼上走了下来，于是硬生生将下面的话咽了回去，朝着陈曦的背影喊道：“给老刘送过去，然后赶紧回来啊。” 说完，抬头看了眼冯蕊，硬挤出一丝笑容。 “顾经理，你拎着个棍子干什么？”冯蕊不解的问了一句，随后还好奇的往房间里看了一眼。 “哦......陈曦的拖布坏了，我帮他收拾一下。”顾晓妍的反应还真挺快，马上就应付了一句。说完，也不看冯蕊，转身便往屋里走去。 “顾经理，我刚才的态度有点急，你别往心里去。”冯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仍旧跟在顾晓妍的身后解释道。 顾晓妍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句，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却见陈曦晃晃悠悠的回来了。 陈曦并没跑多远，听到顾晓妍说话突然变了腔调，心里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这个单元，一共就他们三个办公，两个美女领导在上，他一个人在下。能出现这种情况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冯蕊突然出来了。 不论从哪个角度出发，他都不希望让冯蕊看见顾晓妍拎着个拖布把子，打得自己落荒而逃，那样实在有损自己和公司的形象，于是略微思索片刻，他还是硬着头皮转了回来。 “啊呀，冯总也在啊。”一眼瞧见冯蕊，他心中更加佩服自己的睿智，再往屋里一看，只见顾晓妍拿着拖布把子，正在往拖布上安，可看起来她平日里并没干过类似的活儿，笨手笨脚的根本整不明白。于是赶紧走了过去，伸手接了过来，笑道：“还是我来吧，哪能让领导干这种粗活儿呢。” 顾晓妍也不说话，只是哼了一声。 冯蕊则站在门口继续说道：“顾经理，我想晚上请您吃个饭，不知道有时间吗？” 顾晓妍被冯蕊的态度给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干工程的都知道，从来都是施工单位请甲方吃饭，哪里有甲方代表请施工单位吃饭的道理？于是赶紧笑了下道：“算了，我今天态度也有不好，还是我请你吃饭吧。” “别啦，您是大姐，还是我请你吧，让陈工作陪，要不咱俩个女的，吃着也没意思啊。”说完，目光柔柔的朝陈曦看过来。 【作者***】：您的收藏，我的动力，您的打赏，我的最爱，嘿嘿，谢谢阅读，祝冬日安好！ 第22章 那可怪不得我 别看顾晓妍嘴硬，可当然也不想和甲方代表闹僵，见冯蕊这个态度，于是点了点头道：“好吧，那今天就让冯总先破费，等改天我再请回来，不过......”说到这里，她却停顿了下，瞥了眼陈曦道：“让这家伙作陪干什么，长那么磕碜，带出去都能把狗给吓着，还是就咱俩吧。” 陈曦听罢，苦笑了下，继续低头修拖布，并没有说什么。 “别啊，既然是喝酒，当然人多点才热闹，还是让陈工去吧。”冯蕊笑着说道。 顾晓妍沉吟了片刻，最后无奈的点了下头，随即对陈曦道：“一会你把老刘也喊上，正好有些事可以和冯总好好沟通一下。”说完，见陈曦没什么反应，走过去，轻轻用脚踢了他一下道：“和你说话没听见啊。” 陈曦无奈，只好默默的点了点头。冯蕊也不再说什么，微微笑了下，转身便离开了。 见冯蕊走了，顾晓妍这才板着脸说道：“一会赶紧取把材料送区土地局，别耽误了。” 陈曦站了起来，将安好的拖布放在一边，瞧了顾晓妍一眼道：“不打了啊？” 顾晓妍本来是阴沉着脸，被陈曦这一问，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可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很快又收了笑容，正色道：“念在你反应还算机敏，这两下先给你记在账上，看你以后的表现再决定打不打吧。” 陈曦却没笑，只是叹了口气道：“我算是开眼界了，参加工作这么多年，头一次遇到拎着棒子打下属的领导，你可真够上新闻联播的了。” “打你是看得起你，你以为我谁都打啊，物资处二十来个统计员，我为啥偏偏把你要过来，还不是看你业务能力强吗？结果你可好，心思不用在工作上，整天围着女人屁股后面转，说你几句，居然还敢当面撂挑子，想造反是咋的？”顾晓妍说得理直气壮，就像她做的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儿。 陈曦实在无言以对，心中暗道，官逼民反，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就许你动不动就训人，还不许老百姓起义了，真是强盗逻辑。 当然，这都是他心里想的，嘴上却只是说：“那你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我呀，好歹我也算是老职工了，总要给我留点面子吧。” “你还知道自己是老职工啊？”顾晓妍斜了他一眼道：“那就应该给年轻人做出个表率，别一天到晚整那些扯淡的事。”顾晓妍白了他一眼道：“行了，别磨叽了，赶紧去土地局吧！再一会中午了，一晃一天又过去了。”说完，转身朝门外走去。 见顾晓妍走了，陈曦看了眼手表，这么一折腾，已经快十点半了，好在区土地局并不算远，也就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应该还来得及，于是赶紧把材料抓起来放进皮包里，然后急匆匆出了办公室，跳上桑塔纳，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平阳市境内这五十多公里管线，均属古塔区管辖，按照规定，征地申请材料要先报送县区级国土管理局，经过审核后，由土地管理部门拟定《征收土地方案》，向被征收土地的农户和经济组织进行告知，在履行完告知程序之后，再报上级人民政府进行审批，这套流程走下来，正常情况下一个多月就过去了。等政府的正式批复下来，才进入到真正的发征地公告和协商赔偿阶段。一般情况下，在开始协商补偿的阶段，施工队伍才开始陆续进场，准备正式施工。 可从顾晓妍和冯蕊两个人的争吵内容上判断，施工单位不仅已经进场了，而且，连材料堆放场地都定下来了，这也太早了吧。陈曦一边开车一边想，看来，这个工程搞不好是市政府抓的形象工程，所以才会一路绿灯，特事特办，不过这样对施工单位来说也是件好事，省心省事，少了好多麻烦。 果然不出所料，到了古塔区土地局，把用地审批材料递上去，没多一会儿，局长就亲自来了，热情的告诉陈曦，回去做好准备工作，下周一就进行告知，到时候让公司也安排人员一起前往。 这当然是个好消息，回到项目部一汇报，顾晓妍也很高兴，马上就给胡总打电话，将情况一说，胡介民在电话里连连说了几个好字，放下电话，顾晓妍微笑这对陈曦道：“胡总对你近期的工作效率非常满意，让我转告你，下周一他会亲自来，陪着区土地局的同志一起下乡做公告，还点名让你和我陪同。” 被老大点名陪同，在陈曦的职场生涯中还是第一次。心情当然大爽，尽管表面上还装得若无其事，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没准真要时来运转了，他想，杨之谦大力推荐？呵呵，这小子现在一定连肠子都悔青了！ “别高兴得太早，这才是第一步，后面的麻烦事还多着呢，你要做好打恶仗的准备。”顾晓妍正色道：“现在各级政府都在抓民生，平阳是副省级城市，却一直没有天然气管道，这几年老百姓反应很大，政府也相当重视，这个工程是年初市人大会上立过军令状的，老大今年刚五十，明年市政府换届，他打算竞聘副市长，所以才会下这么大气力，对你而言，这绝对是个机遇，一定不要掉以轻心啊。” 华阳集团是平阳市最大的国有企业，胡介民本身就享受副市级待遇，凭他的资历和能力，进入下届政府班子是非常有可能的。听顾晓妍这么一说，陈曦才知道自己真摊上了一件天大的好事情，如果能在这样关键的项目上给老大留下好印象的话，对日后的职务升迁一定是事半功倍，于是连连点头道：“放心吧，我会加倍努力的。” “那不走了啊？”顾晓妍斜着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问道。 陈曦挠了下脑袋，嬉皮笑脸的道：“我也没说要走啊。” “不走可以，但我可告诉你啊，那两棍子，我还给你记在账上呢，工作干好了就一笔勾销，要是干砸了的话，那是要翻倍的哦。”顾晓妍一本正经的道。 陈曦赶紧打了个立正，煞有介事的道：“请领导放心，我绝对不让那两棍子落在自己的屁股上！” “别贫了。”顾晓妍瞪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一会换身衣服，收拾利索点，别出去给我丢人。” “衣服能换，但这张脸换不了啊，这么磕碜，出去要是真把狗给吓着了，那可怪不得我。”陈曦嘟囔了一句。 【作者***】：亲，您忘记收藏了，看得过眼的话，就收藏下吧，下次找着也方便！qq841682548欢迎勾搭 第23章 我在英国读的大学！ 下班之后，陈曦特意换了长裤和衬衫，又把那双一年多没穿的皮鞋找了出来，虽然没有鞋油，但用湿抹布擦了擦，看起来也挺亮的。 老刘也过来了，见顾晓妍还没下楼，两人便在屋里闲聊，快六点的时候，听到楼上两个办公室房门响，赶紧出来一瞧，顾晓妍和冯蕊几乎同时走了出来。 两个女人都特意打扮了下，除了脸上略施粉黛之外，穿着则完全呈截然不同的风格。顾晓妍一身黑色真丝面料的衣裤，显得身材修长匀称，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女性的诱人魅力，而冯蕊则还是白衣白裙，远远望去，宛如画中的仙女，纯洁而高雅。 两个人在楼梯口互相谦让了下，最后还是顾晓妍在前，冯蕊在后，缓步走了下来。其实，不缓步也不成，都穿着高跟鞋，特别是冯蕊，似乎是为了弥补和顾晓妍身高上的差异，特意穿了双恨天高，与其说是鞋，不如说是刑具更加贴切些。 “黑无常、白无常！”陈曦低声嘀咕了一句，老刘本来是想打个招呼，听陈曦这么一说，差点没笑出声，赶紧转过身去，假装咳嗽，才算没露出马脚。 “又嘀咕什么呢？一天到晚就你废话多”顾晓妍瞪了他一眼，随即将车钥匙扔了过来：“赶紧把开车过来。” 跟领导出去吃饭，当然只能由他驾车，陈曦接过钥匙，颇为滑稽的打了个立正，一溜烟跑出去。将丰田霸道开到了门口，然后跳下车，为两个美女开了后车门，伺候着上了车，自己才坐进驾驶室，回头问道：“请问领导，今天咱们去哪儿消费？” 冯蕊笑着道：“去金水湾吧，那边有家新开的海鲜，味道不错的。”金水湾是平阳海滨最繁华的地段，也是出名的高消费地区，那里的海鲜城，估计四个人去一次的话，没个三千五千的，根本吃不到什么像样的东西。 “不行，不行。”顾晓妍连连摇头。然后转向冯蕊说道：“冯总，咱们说好只是随便坐坐，去那种地方干什么，我知道你们公司待遇好，可也没必要这么铺张嘛，咱四个人既没有公务洽谈，又不是谈情说爱，跑那地方挨宰犯不上。” 听她这么说，冯蕊忽闪着两个大眼睛问道：“这可不行，我早就听项目部的人说过，顾经理有洁癖，普通饭店的菜几乎一口不动，现在我请客，当然不能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呢，否则，你一口不吃，我多没面子啊？” 完！这还没等开吃，两个女人的话里就夹枪带棒的，估计今天晚上这顿饭也吃不消停，陈曦默默的想道。 顾晓妍愣了下，似笑非笑的道：“你这都听谁说的？” “听谁说的你就别问了，总之，今天是我请客，你们就客随主便吧。”冯蕊说道：“开车吧，陈工。” 陈曦当然不敢动，他得听顾晓妍的指示，于是扭头朝后面望去，却发现顾晓妍正皱着眉头盯着自己，不由得赶紧解释道：“你看我干嘛，那话不是我说的啊......” 顾晓妍也不说话，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然后微微的点了下头。 陈曦见状，这才转过身，推上前进挡，轻踩油门，车子稳稳的开了出去。 开出一段路，陈曦往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只见冯蕊和顾晓妍两人分别望着各自的窗外，谁也不搭理谁，好像不认识似的，心中暗想，早知道她们俩是这个状态，真多余跟着凑热闹，还不如自己弄几个烤串儿，喝点小酒，美美睡上一觉呢！现在可好，不仅当司机出劳务，还得陪着笑脸，一口酒也不能喝，这工作真是没劲！ 不成，必须得想办法缓解下半生不熟的气氛，否则，一顿饭吃下来，都能活活憋出胃癌，于是没话找话的问道：“冯总是南方人吧？” “是呀，我是浙江人，不过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北方工作。”冯蕊微笑着说道。 顾晓妍自然也意识到气氛有点不和谐，听陈曦说话了，于是赶紧接着问道：“对了，冯总是学什么专业啊，我感觉你应该是文科的吧。” 冯蕊摇了摇头道：“你还真说错了，我是学理工的，我本科是在华南交通大学，学的是道路与桥梁设计，硕士和博士都是在北京读的，工程管理专业。” 一番话把陈曦给镇住了，博士毕业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怪不得业务能力这么好，看来都是有原因的啊。 “是吗？那咱俩是校友啊。”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老刘兴奋的说道：“我也是华南交大的，咱们学的还是一个专业呢。” “真是太巧了。”冯蕊显然很惊讶，连忙把身子往前探了下，微微点了下头，一本正劲的道：“老学长您好！” “好好，你也好。”老刘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顾晓妍忽然轻声咳嗽了下，老刘的笑容就像变戏法似的，突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然后就再也不出声了。 冯蕊似乎并没注意这些细节，继续饶有兴趣的问道：“顾经理，你是什么学校毕业的啊？” 陈曦知道顾晓妍的学历很普通，和自己一样，只是省内一家普通大学毕业的，专业跟工程也不对口，而冯蕊这丫头刨根问底的追问起来没完，分明是对自己的学历很有信心，一定要将顾晓妍比下去的节奏。 不料，顾晓妍不慌不忙的说道：“我可没冯总那个高的学历，而且也不是学理工的，不过，做管理工作并非要专业出身嘛，马云不过是个三流大学的毕业生，既不是硕士也没读博，还不是一样创办了阿里巴巴，成了改变世界的人物？” 我靠！这话太牛了，软中带硬，攻守兼备，不怪老大如此看重顾晓妍，确实不白给！陈曦由衷赞叹道。 冯蕊显然被噎了一下，可既然提到了马云这样的人物，似乎也很难找出一个可匹配的例子来反驳，只好淡淡笑了下。于是，刚刚活跃了点的气氛又沉寂了下去，陈曦本想再聊点什么，不过又怕说错了话，只好闷着头不吱声了。 过了一会儿，倒是冯蕊开口了，她伸手拍了下正在开车的陈曦肩膀，笑吟吟的问道：“陈工，你是啥学校毕业的啊？” “我？”陈曦支吾了下，却没有马上回答。 他的毕业院校和顾晓妍不相伯仲，也不是很拿得出手，只是不能再像顾晓妍那样话里带刺的回答，于是眼珠一转儿，笑着说道：“我不是在国内上的大学。” 此言一出，把车上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老刘和顾晓妍跟陈曦在一起工作多年了，当然了解他的底细，知道他在胡说八道，可冯蕊则一脸认真的道：“哇！没看出来啊，你还是海归！看来，华阳公司真是卧虎藏龙啊，快说来听听，国外什么大学啊？” 陈曦很淡然的笑了下道：“不是什么名牌大学，是英国的一所工程类的学院，和牛津大学在一起。” “是嘛？和牛津大学在一起，那一定也是名校啊。”冯蕊几乎有点崇拜了：“到底是什么大学啊？” 陈曦听见顾晓妍轻声咳嗽了下，心里知道她是在提醒，不要把牛吹破了，于是微笑这说道：“布鲁弗莱工程大学，听说过没？” “布鲁弗莱工程大学？”冯蕊眨着大眼睛，很认真的在脑海中搜索着这所和牛津在一起的大学，可想了半天，却始终没什么印象，于是茫然的摇了摇头道：“我没听说过......” “bluefly”陈曦故意放慢语速说道：“其实在英国不怎么出名，但在国内挺有名气的。” “blue......”冯蕊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于是扑哧一下笑出了声，顾晓妍也跟着笑了起来。 “闹了半天，陈工是蓝翔英国分校毕业的啊，我说你上午去摆弄挖沟机呢，闹了半天，是你的本专业呀。”冯蕊一边笑一边说道。 顾晓妍则照着座椅给了一下，笑着道：“你还能不能有句正经话！” 【作者***】：西风倾力之作，敬请放心跟读！如有打赏，万分感激！收藏下吧，举手之劳。 第24章 八百八一瓶 冯蕊所说海鲜城名叫“徐记海鲜世家”，位于金水湾正中，可谓黄金地段的黄金位置，二楼所有包房的窗户都面朝大海，吃饭的感觉绝对是杠杠滴。 饭店前的停车场好像是世界名车博览会似的，各种高档豪车在霓虹灯下闪着尊贵的光芒，看得陈曦一个劲儿的咽口水。 在他心目中，能拥有一台丰田霸道就已经是人生终级目标了，可瞧着眼前这些车牌照被遮挡的严严实实的豪车，忽然感觉自己的人生毫无价值可言，日子过得太没劲了 冯蕊已经订好了位置，几个人进了饭店，便被服务员直接送进了二楼的一间包房，坐定之后，顾晓妍四下瞧了瞧，笑着问道：“冯总，能先问一下吗？你请咱们这顿饭，是自己掏钱还是公司报销。” 冯蕊一本正经的道：“怎么说呢？我们公司实行的是招待费包干，每个外派人员，根据职务和级别配给招待费用，超支不补、结余不退，要是有能耐，一分钱不花就把事办成了，那招待费就全归个人了，所以说，你们怎么理解都可以。” 顾晓妍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冯蕊则朝三个人微微一笑，独自下楼点菜去了。 见冯蕊走了，顾晓妍拉开皮包，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陈曦，然后说道：“一会吃得差不多了，你直接去把账结了，投资方的钱可不是那么好花的。” 陈曦自然清楚，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这种事很常见，投资方说是请客，但真正出钱的基本上都是建设单位。 不大一会儿，冯蕊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瓶酒，陈曦一瞧，顿时就傻眼了。这是一瓶平阳当地产的白酒，别看名气不大，但因为是纯粮酿制，二十年的原浆，价格也在七八百元左右，放在这种高档酒店，没有一千块钱根本下不来。 “这款酒打特价，八百八。”她指着白酒道：“吃海鲜，当然得喝点白酒，怎么样，顾经理能行吗？” 顾晓妍淡淡的笑了下道：“你把酒都拿来了，我能说不行吗？既然你想喝，那我就奉陪到底吧。” 中国人对酒向来情有独钟，不论是官场还是职场，喝酒都是非常重要的社交手段，以前陈曦在内蒙古施工，就曾遇到过用脸盆装酒的当地官员，酒不喝透，什么事都免谈。可顾晓妍是个女人，平时很少喝酒，共事了这么多年，陈曦只见她偶尔喝一两杯啤酒，白酒则从来没见喝过，可看丝毫不怯阵的架势，似乎是成竹在胸，没准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再扭脸瞧冯蕊，清清爽爽、一尘不染的样子，要说喝茶还差不多，可整白酒......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你们俩别逞能啊，这酒劲儿可挺大。”他笑着对二人说道：“我看，要不你们俩喝点热露露算了，这瓶酒还是留给我和老刘吧。” “可以。”冯蕊直接把酒递了过来，然后小手一伸道：“八百八，拿钱。” 陈曦吐了下舌头，八百八够他跟老刘喝一年啤酒的了，谁花这么大价钱喝这玩意？顾晓妍则瞪了他一眼，伸手接过酒瓶看了看，非常熟练的打开了封口，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然后点点头道：“确实不错。” 一系列动作下来，把陈曦都看傻眼了。心中暗想，今天晚上估计要有好戏看了。 菜很快就端上来了，八菜一汤，各种时令海鲜，满满摆了一桌子。 冯蕊拿起酒瓶，先为顾晓妍满上一杯，又要给老刘倒，老刘赶紧捂着杯子推说自己正在吃中药，不能喝白酒，冯蕊也没坚持，直接给自己也倒上，然后端起酒杯道：“顾经理，今天上午的事，我确实有点冒失，这杯酒，就算是我正式给你道歉了。” 顾晓妍也端起杯道：“冯总言过了，租车的事，我应该先和你打招呼，是我想得不周全，该道歉的是我。” “行了，你们俩别争着道歉了，其实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答应老白这件事。”陈曦站起身，举着一杯饮料，很真诚的说道：“我今天开车，不能喝酒，我就以饮料代酒吧，自罚一杯，二位领导慢慢喝。”说完，咕咚咕咚把饮料喝了个干净。 放下杯子，定睛一瞧，两个女人的杯子竟然也是空的，再往脸上望去，二人都是面不改色，各自又斟满了一杯。 在陈曦的心目中，即便两个女人斗酒，也不过就是你一口我一口，喝得跟咽中药似的，没想到却是这般豪爽利落，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他不禁张大了嘴巴，半天也没合上。 没说几句话，二人又干了一杯，小半瓶白酒就下去了，再瞧顾晓妍，两腮开始泛红，话也渐渐多了，而冯蕊尽管脸色如常，可看起来却似乎有些撑不住的感觉。陈曦心中暗笑，冯蕊还是嫩啊，应该是以为自己有些酒量，却不曾想碰上了顾晓妍这个极品中的极品，要按照这个速度再喝下去的话，估计这小丫头今天非出丑不可。 这样一想，心里还多少有点不忍，别看认识没几天，但他对冯蕊印象却极好，有心拦一拦，又怕惹顾晓妍不高兴，一时进退两难，没了主意。 “冯总，按照你的要求，钢管场地已经更换了，这次选在西柳村的砖厂院子里，地方足够大，场地条件也不错，明天你可以去看一下。”顾晓妍笑着说道。 冯蕊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已经有点迷离了：“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把工作做好，可能在工作方法上有点欠考虑，但绝对不是针对你的。”她语速很慢，尽量诚恳的道。 陈曦夹起一个螃蟹，正打算放在冯蕊的碗里，却忽然发现顾晓妍正盯着自己，赶紧一拐弯送到了她的面前，然后讨好的道：“都多吃点东西，别空肚子喝酒，伤身子。” 顾晓妍这才露出了笑容，指了下冯蕊道：“别就给我啊，给冯总也夹一个，你这服务水平可不行啊，将来怎么伺候冯总起居？” 【作者***】：看在我熬夜上传的份上，收藏下吧，要是还觉得过意不去的话，打赏几个也是可以接受的 第25章 平阳一霸 这顿饭的吃的蛮有意思的，表面上亲密融洽，但实际上两个女人暗中较劲儿，都想让对方当场出丑。 说来也奇怪，冯蕊刚喝了两杯白酒就面露难色，好像马上就要撑不下去的样子，可再喝下去，居然并没什么大的变化，总之是看着费劲，却是来者不拒。饭局进行到一半，一瓶白酒就喝光了，要是按照顾晓妍的意思，还想再来一瓶，用她的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天难得遇到了冯总这样的知己，一定要喝透才行。 陈曦此时已经看出了端倪，论酒量，顾晓妍应该不是冯蕊的对手，虽然现在还能咬牙坚持，但实际上已经基本到量了，再喝下去，估计就得往桌子底下钻了。 他当然更不希望顾晓妍出丑，毕竟这么多年的同事，还是自己的上司，咋能眼看着丢人现眼呢。于是赶紧起身拦下了。 “都差不多了，到此为止吧。”他道。 “别啊，冯总还没尽性呢,怎么能不喝呢？”顾晓妍是个不服输的性格，虽然知道自己力不从心，但嘴上却丝毫不服软。 陈曦连忙给老刘递了个眼色，毕竟他年纪大，说话还有点分量，老刘见状，也赶紧劝道：“我看也是，二位领导把话也说开了，以后喝酒的机会多的是，今天就到这儿吧。” 顾晓妍也清楚自己的状况，听两个下属都这么说，正好借坡下驴，于是转身对冯蕊笑道：“冯总什么意思？” 冯蕊冰雪聪明，见三个人都这么说，只好笑着点了点头，于是便喊服务员结账，陈曦一见，赶紧站起来，借口上卫生间，出了包房便将迎面走来的服务员拦住，还没等说话，忽见杨之谦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二人四目相对，不由得都愣住了。 不管关系如何紧张，但毕竟是单位的领导，陈曦只好勉强笑着打招呼道：“杨总，你也来吃饭啊？” 杨之谦微微点了下头，看了眼他道：“你跟谁一起来的啊？” 陈曦也懒得跟他废话，推开包房的门，往里指了下。杨之谦一瞧，只见顾晓妍和冯蕊两个人都在，顿时换了一副嘴脸，笑吟吟的走了进去。 “真巧，你们也来吃饭啊。”他微笑着道。然后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肴，开玩笑的又道：“这么丰盛啊，晓妍啊，你们项目部也太腐败了吧。” 屋子里的几个人一见是他，都赶紧站了起来，老刘拉过一把椅子让杨之谦坐下，顾晓妍则把脸一扬，笑着说道：“这可不是腐败啊，今天是冯总请客。” 冯蕊见状也跟着说道：“是的，今天确实是我请大家吃饭的。” 杨之谦见冯蕊这么说，赶紧摆着手道：“开玩笑的，我也正陪着市建委的几个领导吃饭呢。”说完，看了一眼顾晓妍和冯蕊又道：“刚刚几个领导还在聊管道工程的事呢，正好甲方乙方的负责人都在，你们就过去简单介绍一下吧。” 二人当然不敢怠慢，赶紧起身跟着杨之谦出去了。陈曦望着几个人的背影，心里默默的骂道，真他妈的狗眼看人低，都是公司同事，就算我们职位低一点，临走的时候打个招呼总是应该的吧，真能装逼！ 心里来气，可又没什么办法，于是趁着这工夫，去把饭钱给结了，到了一楼吧台，连转账带开发票，等一切弄利索了，正打算回去，却突然听到楼上有点不对劲，依稀传来女人的哭喊声。 怎么听着有点像冯蕊的呢？他心里一惊，赶紧三步并作两步上到二楼，抬眼一瞧，不禁吓了一跳。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正抓着冯蕊的手不放，冯蕊则拼命挣扎，口中还不停的嚷道：“你要干什么？再不松手，我可要报警了！” 而顾晓妍正奋力撕扯着那个男人的衣服，但显然没什么效果，情急之下，她直接就给了那男人一拳。 男人一侧身闪过了，随后骂了一句，挥手便给了顾晓妍一巴掌，这一下挺重的，打得她身子一歪，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陈曦见状赶紧冲上去扶住了她。 “怎么回事，都住手！”杨之谦站在包房门口喊了一声，显然，他也听到了哭喊声，说完这句话后，几步便走了过来。 那男人一愣，冯蕊趁着这个机会，奋力摔开了他的手臂，几步躲到了杨之谦的身后。 “你要干什么！”杨之谦大喝一声，还真有点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气概。 “你他妈找死是不？”那男人摇摇晃晃的奔杨之谦便过去了，从踉跄的脚步上判断，应该是没少喝酒。这时候，另外一间包房的门也开了，从里面一下涌出七八个满脸通红的年轻人，很明显跟这个男人是一伙的，再看穿戴和派头，感觉都不咋好惹。 “咋了，小飞！”几个年轻人七嘴八舌的问道。其中一个赶紧走去抱住了他，连声说算了算了之类的话。 陈曦看得有点懵，低声问顾晓妍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晓妍气呼呼的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小子应该是喝多了，我跟冯总正打算下楼，跟他走了个对脸，结果他一把拽过冯总就要耍流氓，然后我们俩就跟他撕扯起来了，简直太嚣张了，欺负到咱们头上，今天我就不信没人管了。”说着，掏出手机就要报警。 可是，还没等拨出号码，手机便被一个卷毛年轻人劈手夺了过去，然后用手指着顾晓妍的鼻子骂道：“臭娘们，你找抽是不？谁让你报警的。” 顾晓妍哪里受过这般侮辱，把眼睛一瞪，冲上去就要抢手机，却被陈曦拦住了。 “哥们，有话好说，你先把手机还回来。”陈曦客气的说道。 卷毛却根本不听那一套，撇着嘴斜了陈曦一眼道：“谁是你哥们？我认识你是谁啊！跟你有什么好说的？一会等我们走了，找大堂经理要手机去。”说完，跟另外几个年轻人拽着那个叫小飞的，晃晃荡荡的朝楼下走去。 顾晓妍气得浑身发抖，刚要张嘴说话，杨之谦却赶紧走过来拉了她一把，低声在他耳边说道：“那个叫小飞的，好像是百川市长的儿子，要不就先算了吧，反正也没什么事。” 杨之谦口中的百川市长，就是原平阳市市长李百川，这位李市长早已高就了，目前在省里任职，只不过家还在平阳市，而他的这位公子，却是名副其实的平阳一霸，当年李市长在任上的时候，曾经因为小飞醉驾殴打交警，一气之下，亲自将他送进了拘留所。可惜的是，这位公子哥却丝毫没有汲取教训，还是三天两头的给市长大人惹麻烦，搞得李百川焦头烂额。如今市长大人到省里履新，小飞无人约束，于是每日花天酒地、香车美女，更放肆了。 【作者***】：qq841682548欢迎勾搭。亲，今天你收藏了吗？举手之劳，给我个鼓励吧 第26章 出手如风 在平阳当地，李小飞基本可以说是恶名远扬、路人皆知，顾晓妍虽然并不认识他，但也听说过这位著名衙内，可刚刚被他打了一巴掌，又被这个卷毛指着鼻子骂臭娘们，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于是根本没理睬杨之谦的劝告，甩开他的手，几步冲了过去，薅住卷毛的后脖领子，大声喝道：“把手机还给我！” 卷毛被顾晓妍冷丁一拽，身子一晃，差点摔倒，顿时便火了，回身照着顾晓妍的就是一拳，这一拳要是打上了，估计貌美如花的顾美女非破相不可，就在拳头几乎打到她美妙鼻梁的一瞬间，卷毛的手腕却被陈曦牢牢抓住了，这令他非常愤怒，使劲全身力气挣脱，却丝毫没有效果，于是把眼睛一瞪，恶狠狠的道：“你个傻逼，活腻了是不？” 陈曦缓缓的松开了手，淡淡的说道：“打女人干什么，把手机拿来。” “不打女人，打你呗？”卷毛挑衅的说道，说完，往前上了一步。看那架势，已经准备要动手了。 已经走出去的几个个年轻人听到动静，随即转了回来，尤其那个李小飞，晃着膀子走过来，先将卷毛扯到一边，然后醉眼朦胧的看了看陈曦，嘴角一撇，冷笑着道：“你知道我是谁不？” 说心里话，顾晓妍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陈曦能为自己出头，一见七八个人将陈曦围在中间，也顿感不妙，连忙挡在陈曦和小飞中间，厉声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小飞根本就没看她，伸手直接将顾晓妍扒拉到一边儿，继续冷笑着道：“我刚才听你说，别打女人，是吧？那今天就不打女人，专门打你。”说完，抬手便给了陈曦一拳，这一拳力道很大，打得陈曦后退了两步，嘴角立刻流出了鲜血。 别看平日里训人，可终究是个女的，面对着这种场面，顾晓妍也没了主意，扭头求救似的看了眼杨之谦，杨之谦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来，可还没等说话，便被卷毛一脚踢中小腹，捂着肚子半天也没爬起来。 跟杨之谦一起吃饭的市建委几个领导，当然都认识这位李大少爷，其中有好几个还是李市长在职时提拔起来的干部，自然都不愿意趟这浑水，只是将杨之谦扶了起来，赶紧拽进了包房。 顾晓妍一见这情况，急得眼泪差点掉下来，正打算跟看热闹的人借一部手机报警，场面却突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李小飞出手打了陈曦一拳，见对方没敢还手，气焰更加嚣张起来，他身材高大，本来就比陈曦高出小半头，见陈曦挨了一下，居然没趴下，索性走上前去，抬脚便狠狠踢了过来。 李小飞抬脚的一瞬间，陈曦突然启动了。他往前跨了半步，没等腿踢到自己，一个右钩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李小飞的下颚上，只一下，李小飞的身体便横着飞了出去，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七八个年轻人一愣，还没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陈曦转身一个侧踢，穿着皮鞋的脚直接击中了卷毛的后脑勺，卷毛连声都没吭一下，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手里的电话也摔出去好远，啪的一声落在了大理石地面上。 剩下的几个人被镇住了，都连连后退，面面相觑，竟然谁也不敢吱声了。 陈曦轻蔑的扫视了一圈，也不说话，径直走过去，捡起电话的尸体，然后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捧着交给顾晓妍，抱歉的低声说道：“对不起领导，手机摔碎了。” 此时顾晓妍哪里还有心思看手机，赶紧把他拽到一边儿，还没等说什么，却见李小飞挣扎这爬了起来，看那个架势，似乎还要冲上来，可走了几步，脚下一软，再次趴下了。 几个同伴见状，连忙走过去，把他扶了起来，另外几个去查看卷毛，片刻之后，卷毛也苏醒过来，睁开眼睛便开始呕吐，把一晚上吃的海鲜全都吐了出来。 “行，小子，我记住你了，咱们走着瞧”李小飞甩开了扶着自己的同伴儿，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捂着腮帮子，恨恨的说道。 陈曦则冷笑了下，用鼻子哼了一声道：“记住我能怎么的？就你这小德行，还敢出来打架？倒退十年遇到我，两条腿都给打折。”见李小飞还瞪着两只眼睛，似乎还有点不服气的样子，他随即往前迈了一步。 这一步，可把李小飞吓得够呛，以为他又要出手，赶紧连连后退，却被同伴儿绊了下，仰面摔倒在地，显得极其狼狈。 卷毛也吐得差不多了，刚刚那一下对他伤害似乎很大，这家伙眼神有些发空，显然是那一脚造成了轻度失忆，愣愣的看着大家，像是傻了一样。几个同伴儿一看，知道再打下去也没什么便宜可占，于是扶起他，灰溜溜的下楼去了。 “这卷毛是谁啊？”陈曦问顾晓妍道。 “我哪儿认识啊。”顾晓妍往四下看去，只见冯蕊还惊魂未定的站在人群里，老刘则守在她的身边，于是赶紧朝他们俩招了下手。 “那卷毛最坏了，他是川崎重工的董事长的儿子，是个日本鬼子，他从小在中国长大，是李小飞的好朋友，他们几个总来我们这里吃饭的，属他事儿最多。”一个服务员低声说道。 “我靠，一不小心还干了个小日本。”陈曦笑着道。 老刘和冯蕊走了过来，冯蕊眼圈通红，满眼委屈又充满崇拜的看了眼陈曦道：“今天多亏你了，谢谢陈工。” “你们赶紧走吧，这帮小子倒不会报警，可没准一会能带人来报复。”服务员提醒道。 顾晓妍一听，赶紧拉过冯蕊，两个女人在前，陈曦和老刘在后，也顾不上说什么，径直出了饭店，上了车之后，陈曦才反应过来，挠着头故意说道：“啊呀，忘了个杨总打个招呼了，还有那几个建委的领导，要不咱们回去说一声。” “打个屁招呼，关键时刻，还赶不上我一个女人。”顾晓妍恨恨的嘟囔了一句 “开车，先回家再说。”她道。 【作者***】：亲，看得还爽吗？求您宝贵的点评，求你慷慨的打赏，还有收藏下吧，这是个好习惯哦 第27章 启禀陛下 回家的路上，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老刘胆小怕事，本来就被吓得够呛，此时更不愿多说什么，冯蕊则惊魂未定，一直在默默擦着眼泪，而顾晓妍始终望着车窗外，一言不发的想着心事。 先把老刘送回了家，陈曦转回头问：“冯总，你住在什么地方？” 此刻的冯蕊已经渐渐平静下来，见陈曦问，勉强笑了下道：“我住在体育馆旁边的鸿运家园。”陈曦应了一声，打了一把方向盘，车子拐了个弯，朝鸿运家园方向开去。 开出一段路，他的手机忽然响了，拿出来一看，居然是杨之谦来电话，略微迟疑了下，还是接了起来。 “陈曦，你们走了吗？”杨之谦问道。 他嗯了一声，算是回答。杨之谦沉默了片刻，然后很客气的说道：“这个......你把电话给顾经理，我跟她说几句。” 他在心里冷笑一声，头也没回，直接将手机往后面递过去。 “杨总找你。”他道。 顾晓妍伸手将电话接了过去，打了足有五分多钟，也不知道杨之谦磨磨叽叽的说了些什么，顾晓妍始终没怎么吱声，只是在结束时说了声再见。 “对不起，真没想到给你们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冯蕊低声说了一句。 听冯蕊这么说，陈曦笑着道：“这叫什么话，这事也不能怪你呀，是那几个小流氓惹事嘛。” “我听他们说，那个男的是市长的儿子，是真的吗？”冯蕊诺诺的问道。 “谁的儿子也不能欺负人呀，没事的，你就别多想了。”陈曦安稳道。 “他不会打击报复吧？” “报复什么？我一个小老百姓，还能怎么报复我？”陈曦满不在乎的道：“放心吧，要论打架，就他们那帮货色，再多几个也没用。” 话音刚落，顾晓妍却插了一句：“还是加点小心为好，这个李小飞是出了名的恶棍，今天挨了你一顿揍，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的。” 陈曦一边开车，一边轻松的笑了下道：“怎么加小心，难道还能不上班了，整天在家里猫着？要不这样吧，你批我两个月带薪假期，我正好出去溜达溜达，既躲了风头，又能散散心。” 顾晓妍没想到他突然能整出这么一句来，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无可奈何的笑了下。 “这样的人，难道就没人管吗？这不成了街头的恶霸了吗？”冯蕊低声嘟囔了一句。 顾晓妍叹了口气道：“怎么管啊，就像今天这种情况，往多说也就是普通的治安事件，就算报案也没什么大用，更恶劣的倒是也有，可有关部门都看在李百川的面子上......唉，这种事，在全国任何一个城市都一样，没办法。” 说话之间，鸿运家园已经到了，由于是封闭型小区，车子开不进去，冯蕊在门口下了车，见她形单影只的样子，陈曦心里有些不忍，于是回头跟顾晓妍打了个招呼，便开门下了车。 “我送你进去吧。”他道。冯蕊没说话，只是感激的点了点头。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小区的道路上基本没什么行人，他一直将冯蕊送到了楼下，看着她打开了单元门，这才放心的转过身，还没等迈步，却听冯蕊弱弱的喊了一句。 “陈工。” 他转回身，嬉皮笑脸的道：“干嘛？你不会是要我送你上楼吧？” 冯蕊扑哧一声笑了：“要不是顾经理还在外面等着，我还真打算请你上去坐坐呢？今天的事，实在太感谢你了，不然的话，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重要的话说三遍，客气的话说一遍就行了。”他笑着道：“你要真想谢我的话，改天单独再请我去金水湾吃顿海鲜，就咱们俩，不带别人。” “不去了，以后再也不去那地方吃饭了。”冯蕊叹了口气道。 “那就折现吧，你把钱给我，我自己去。”他开玩笑的道。 冯蕊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看着他，黑暗中，他也看不清楚冯蕊的眼神中到底包含着什么内容，只感觉她的身体在深夜的微风中瑟瑟发抖，显得无助而可怜，于是转回身，走过去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算了，赶紧回去休息吧，就当是做了场噩梦，明天就忘记了。” 冯蕊点了点，这才进了单元门，陈曦站在外面，一直等到楼道里的感应灯全都熄灭了，才快步往小区外走去。 回到了车上，刚坐进驾驶室，就听顾晓妍有点不满的问道：“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时间很长吗？”他扭头问了一句。 “快十五分钟了，再不出来，我都想自己开车走了。”顾晓妍嘟囔了一句：“怎么的，一直给送到屋里了？” “岂止送到屋里，我一直给送到床上呢。”陈曦笑着说一句，随即启动了汽车。 顾晓妍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对了，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个事，不是开玩笑的，其实，我都好久没休年假了，正好借这个由头，你就让我歇一段呗。”他一边开车一边道。 “不行，门也没有。”顾晓妍毫不犹豫的说道。 “为什么啊，你还有点人味没啊？”他嚷了一句，话音刚落，肩膀上就被顾晓妍怼了一下。 “你说谁没人味呢？” “说你呗！”陈曦摆出一副据理力争的架势道：“别的不说，今天要不是因为那小子动手打了你，我能出手吗？我对你这么忠心耿耿的，让你正常批个假都不行啊，还门都没有，这不是没人味，是啥？” 本以为顾晓妍能无言以对，不料她却理直气壮的道：“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可那是咱们之间的私人感情，批你带薪休假，是公事，能搅合到一起吗？现在马上就要开工了，工作这么忙，别说是你，任何人也不许休假，这个事没商量。” 我靠！他在心里骂了一句，这女人，满脑子想的都是工作，简直不可理喻。 “不过，你也少贫嘴，最近还是加点小心，以后别再坐通勤车上下班了，那台桑塔纳你就开着吧，来回也方便。”顾晓妍继续道。 陈曦听得心里一热，暗道，这还差不多，于是也就不再提休假的事了。 “对了，杨之谦刚才给你打电话说什么？”他随口问了一句。 顾晓妍冷冷的笑了下，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阵，忽然把身子往前探了探，拍了下他的肩膀，饶有兴趣的问道：“平时没见你跟别人打过架啊，没想到身手这么好，你是从小就练武，还是后来学的呀？” 顾晓妍平时几乎总是板着脸，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很少有这样充满好奇的小女人神态，陈曦瞥了她一眼，忽然萌发了逗她一下的想法。 “我小时候吧......”他故意拉了个长音：“那时候县里闹土匪，杀人放火，什么坏事都干，后来，村民为了自卫，就开始习武......” 话题还没等展开，顾晓妍便将身子坐了回去，冷冷的道：“算了，不想说就不说呗，瞎白话什么？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个德行，整天嬉皮笑脸的，穿上龙袍都不像太子！” “一点文化都没有，穿上龙袍当然不像太子。”陈曦撇着嘴道：“像皇上才对嘛。” 顾晓妍没吱声，陈曦心想，这句话也不过分呀，难道把领导给惹生气了？正打算回头看看，却听顾晓妍在身后冷冷的道：“启禀皇帝陛下，那台桑塔纳的油钱，得你自己出啊，项目部不给报销啊。” 他当时就傻眼了。 【作者***】：双开好累啊，亲，收藏点评吧！ 第28章 一战成名 要按着顾晓妍的意思，把她送到家之后，就让陈曦把车开走，但却被他拒绝了，理由很简单，自己住的那个小区物业管理非常混乱，晚上经常有车窗被砸，车内财物丢失的事情发生，丰田霸道比较显眼，很容易成为小偷的目标，万一玻璃砸了，再丢点什么东西，自己如何担待得起啊。于是，不容分说，把车钥匙塞给顾晓妍，自己便打出租车回家了。 自从许茹雪走后，他已经有快一个礼拜没回来过了，打开房门那一刻，一股凄凉的感觉油然而生，房间里乱七八糟，用盆朝天、碗朝地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厨房的水槽里扔着吃方便面的碗，煮方便面的锅放在炉灶上，里面的残汤早已呈风干状态，垃圾桶里还有半个吃剩下的西瓜，散发着腐败的异味不说，人一走近，忽的一下飞起一层果蝇，实在是令人恶心。 唉！这他妈的哪叫家啊，有钱人的狗窝都比这儿干净，要是有一天老子发财了，第一件事就是把这房子卖了！第二件事就是养一条狗，起个名叫许茹雪，他恨恨的想。 可是到底啥时候能发财呢？总不至于让我等到下辈子吧！ 不管心里想什么，但他知道，暂时应该是发不了财，所以房子还不能卖，狗也不能养，只能先凑合吧。进了卫生间，对着镜子照了下自己的脸，李小飞那一下也不轻，牙齿把嘴唇硌破了，所以嘴角处略微有点红肿，所幸没什么大碍，他弄了点盐水漱了下口，就算处理过了。 总不能这么乱着，许茹雪走了，日子还得好好过啊，于是，脱了外套，光着膀子便干了起来，一口气忙到快十二点，房间里总算都收拾干净了，略微喘了口气，又冲了个热水澡，这才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六点多，他便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了，心中暗骂，准是顾晓妍给我来电话，这个女人整天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精力，大礼拜的，昨天晚上又喝酒打架的，也不让人睡个早觉。 可拿起电话一看，居然是小周的来电，不由得有点诧异，这小子找我干什么？莫非是安川市那边的土地审批材料出了啥问题？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陈哥，你太牛逼了。”电话一接通，小周便迫不及待的道：“快收下我的膝盖吧，我对你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啊！” 他听得一头雾水，笑着道：“你小子打错电话了吧？” “怎么可能，我陈哥，华阳集团第一大侠！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再有人欺负我，直接就报你的名号。”小周继续道。 “你吃了蜂蜜咋的，大清早忽悠我干嘛？我可告诉你啊，你说什么好听的，我也没钱借给你。”他笑着道，小周正在处女朋友，开销比较大，几乎每个月都要借钱，项目部都快被他借遍了，然后只能用自己的工资慢慢还，去年底从陈曦手里借了两千块钱，直到现在也没还上。 “瞧你说的，我一时半时还不上你的钱。”小周嘿嘿笑着道：“所以，你大可放心，我暂时不会跟你借的。” 陈曦更懵了：“你不借钱，大清早的给我灌什么迷魂汤，小兔崽子，你不睡觉，老子还得睡觉呢。要是没正经事，我可挂了啊。” “陈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啊，上微信看一下就啥都明白了，你出大名了！”小周故弄玄虚的道。 微信？出名？陈曦脑子嗡的一声，翻身坐了起来，挂断了小周的电话，点开微信一看，顿时就傻眼了。 在华阳集团的微信工作群和他的朋友圈里，都在转发着一段视频，这段视频就是徐记海鲜世家的监控录像拍摄下的画面。完整的再现了昨天晚上那场搏斗的全过程。 我操！这他妈的谁这么欠啊！他几乎骂出来声。 这绝对不是个好事情，被打的，是平阳前市长的儿子，这么多年，从来都是他欺负别人，啥时候被别人揍过？现在这段视频如此疯传，这不等于勾火嘛，李小飞要是看到了，还不得恨得牙根都直痒痒，没准现在就已经着手准备报复了！ 他倒不是怕打架，就怕这帮小子暗地里捅刀子啊，没有人能整天竖着耳朵提防被暗算，指不定哪天走个夜路，冷丁飞来一砖头，死都不知道咋回事啊......想到这里，他不禁长叹一声。 唉！这年头，英雄着实不好当啊。 正懊恼之际，手机又响了，拿起来一看，是物资部的一个同事，只好接了起来，对方先是嘘寒问暖了一番，然后又叮嘱他千万小心云云。 放下电话，他简直哭笑不得，我还小心个屁啊，就你们这么疯狂转发，没准李小飞不找我，警察都能找上门儿来。 随后的一个多小时里，他的手机居然成了热线电话，不停的有同事打进电话来问事情的经过，他也只能不厌其烦的介绍。最后竟然连老大也把电话打了过来。 “陈曦，没想到你小子身手这么好啊。”胡介民笑着说道：“我昨天晚上就听说了，是之谦跟我汇报的，今天早上再一看这段视频，我突然有了个想法，让你做统计工作有点屈才了，应该把你调回总部，当保安队长，就你这身手，三五个毛贼根本不是对手啊。” 陈曦一听连连说道：“算了，当保安还不如干统计呢，我就在工地呆着吧。” 胡介民也笑 “当保安也好，干统计也罢，昨天这个事，都值得点赞！咱们华阳集团可不是一般的国企，我们的先辈是上过战场的，你打出了咱们公司的威风，这个李小飞就是他妈的欠揍！居然敢动手打我们的顾大美女，就当是替百川市长教训教训他了。”胡介民大大咧咧的道。 陈曦本以为老大会嫌自己惹事，没想到却得到了如此的肯定，心里自然很高兴，但还是有些犹豫的道：“胡总，我不是怕这小子，就是怕日后来捣乱报复，给公司添麻烦。” “他敢！还没有王法了。”胡介民道：“放心吧，要是真出现这种情况，我和公司给你做主！” 放下电话，陈曦的心里多少还稳当了些，他知道，胡介民并非是信口开河，早就有传言，当年他还在市国资委任职的时候，就与百川市长互相看不顺眼，也许正以为如此，才会有今天这番慷慨激昂的言论吧。 【作者***】：亲，感谢您的每一次阅读，收藏吧，举手之劳，何乐不为？ 第29章 电影没看成 听了老大这番褒奖之词，陈曦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从床上一跃而起，光着膀子在屋子里摆了几个造型，这才哼着小曲进了卫生间，洗漱完毕，到厨房转了一圈，发现家里实在没什么可吃的了，于是换上衣服，正打算下楼吃些早点，手机又哇哇的响了起来。 唉，当名人难啊，当一个名男人，更他妈的难，光是电话就能把你烦死，他在心里嘟囔着，走过去拿起手机一瞧，不由得心中一阵狂喜，来电话的竟然是冯蕊！ 这丫头不会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对我暗生情愫，转而想要以身相许吧，如果是那样的话，也是可以考虑的嘛，他胡思乱想着，赶紧接了起来。 “陈工，这么早没打扰你休息吧？”冯蕊的声音清脆甜润，已经完全恢复了状态。 他轻声咳嗽了下，故意说道：“你就说有啥事吧，是不是真打算请我吃海鲜啊？” 冯蕊咯咯的笑了：“可以啊，如果你那么想吃的话，我这就去买，咱们可以在家里吃，这样既干净又实惠。” “我开玩笑的。”他一听连忙说道：“大早上的，吃什么海鲜。说吧，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正经事......”冯蕊支吾着道。 陈曦不失时机的插了一句：“不正经的事也行。” 冯蕊被他给逗笑了：“其实，我就是想请你出来坐一坐，但是也不知道你是否方便。” “那就得看去什么地方了。”陈曦笑着道。 听他这么说，冯蕊高兴的道：“好吧，一会你来接我，你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 放下电话，陈曦忽然感觉有点晕，不会吧，难道自己刚刚的胡思乱想成真事儿了？这算是约会吗？他想，幸福不会来得这么快吧！我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这该不会是一句暗示吧，我要是想去宾馆开个房，也行呗？ 于是冲进卫生间，又重新洗了一遍脸，对着镜子照了下，感觉胡子似乎有点长，于是赶紧找来剃须刀，刮了个溜光。再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兴高采烈的出了家门。 一路上心情相当不错，到了鸿运家园，在楼下给冯蕊打了个电话，没到五分钟，楼门一开，冯蕊像一只欢快的小鹿似的跑了出来。 她今天没再白衣白裙，而是换了一身打扮。牛仔短裤外加一件淡粉色的体恤衫，一头长发盘在了头顶，周身上下都充满了青春活力。 “没等着急吧。”她微微有点喘息的问道：“我是跑下来的。” 陈曦摇了摇头，歪着脑袋继续打量着她，倒把冯蕊看得有点不自然了，低着头重新审视了下自己的打扮，紧张的问：“怎么了，我哪不对劲了吗？” “没有，没有。”他赶紧收回了目光，同时感觉刚才那种眼神有些失礼，于是笑着道：“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就是太漂亮了，把我给看直眼了。” “去你的！”冯蕊红着脸道，不过能看得出来，心里倒是挺美的。 “你打算去什么地方坐坐呀？”陈曦试探着问道。 冯蕊愣了下，盯着他道：“不是说好了，你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吗？”这下，反而轮到陈曦没主意了，其实，他并不是个很浪漫的男人，真要让他找个地方的话......好像除了饭店和洗浴比较熟悉，也没啥可去的地方。 想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理想的所在，最后还是嬉皮笑脸的问道：“是这样啊，我能不能先问下，你所说的出去坐一坐，是什么内容，比如说，如果是谈工作上的事，那咱俩就去项目部办公室坐着比较妥当，要是其他情况嘛......”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下来，眼睛盯着冯蕊，想看看她是个什么反应。 冯蕊微微笑了下，低着头道：“当然不是工作上的事啊，今天是休息日，我只是想和你随便坐坐。” “哦......”他低着头想了下：“既然是这样的话，去看场电影行吗？”这是最理想的去处了，关键是节省体力，他最怕冯蕊提出要去逛商场，那简直是对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摧残。 “好啊！最近正好有个美国片子挺好看的。”冯蕊高兴的道。附近就有一座华纳影城，距离也不算很远，两个人也没坐车，信步溜达过去，一路上冯蕊的兴致都很高，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陈曦自然也是使出浑身解数，妙语连珠，不时逗得她开怀大笑。 到了影城，买好了电影票和爆米花，正打算入场，手机突然响了。 “陈曦，你现在什么地方？”听筒里传来顾晓妍的声音。 他愣了一下，看了眼冯蕊，支吾着说道：“我在外面......”话还没等说完，便听顾晓妍又追问道：“具体位置！” 陈曦心里有点不痛快，毕竟今天是周末嘛，平时难得休一天，而且还有美人相伴，更何况，看完电影，没准还有更精彩的节目等着自己呢！于是硬着头皮问道：“你就说什么事吧？” “你告诉我具体位置，我开车去接你，然后咱俩一起去火车东站，铁路托运的钢管到了，20个车皮。” 陈曦一听，脑袋立刻就大了，他分管物资统计，钢管到站必须亲自到场检验，虽说上次开会的时候，胡介民亲口承诺，会另行安排人接替他的统计工作，可到目前为止，新人也没到位，所以，他现在是身兼两职，这点活儿，还非他莫属。 “今天是周末啊，要不等礼拜一再说呗。”明知说了没什么用，可他还是对付了一句。 顾晓妍一听就火了：“开什么玩笑，你又不是第一天和铁路打交道，车皮会等到你礼拜一吗？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卸不下来，车皮就被拖走了，这个道理还用我告诉你？别废话，赶紧告诉我，现在什么位置。” 中国的铁路运输，永远是最繁忙的，车皮属于紧俏资源，一般来说，车皮到站之后，铁路方面会立刻通知收获单位去卸车，按规定，货物是不允许落地的，因为铁路的货场也是收费的，要直接装车运走。如果收货单位不能及时运走的话，时间一到，车皮会被重新编组，有的会被拖走，车上的货物没准卸到什么地方，铁路方面还要收取价格昂贵的装卸费和保管费。当然，这也并非是铁老大的蛮不讲理，因为车皮实在太紧缺了，总不能就为你一家服务啊。 20节车皮，一车皮里平均有100多根钢管，卸下来，再装在汽车上运走，就算一切顺利，也得干到后半夜，一想到这些，陈曦顿时感觉心都拔凉拔凉的。 “要不就先忙工作吧，电影以后再看。”冯蕊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失望和遗憾的神情。 “我在体育馆的边上的华纳影城。”陈曦无奈的说道。 “好吧，我马上就到。”顾晓妍说了一句，挂断了电话。 陈曦长叹了一口气，苦笑着道：“我们这位顾经理啊，简直比周扒皮还狠，在她心目中，根本没有周末休息这个概念。” 冯蕊浅浅的笑着道：“我看出来了，她平时对你们都挺严厉的。” 陈曦无奈的摇了摇头，看了时间，电影马上就要开演了，于是赶紧说道：“票都买了，干脆你自己去看吧。” 冯蕊低着头喃喃的道：“不了，你要不看，我也不看了，自己看电影多没劲啊。”说完，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抿嘴笑着继续说道：“赶紧走吧，别耽误了正事。” 两个人缓步出了影城，冯蕊也没再说什么，和陈曦打了个招呼，便落寞的朝家的方向走去。走出去很远，还回头朝这边望了下...... 十多分钟后，顾晓妍的车到了，陈曦坐上车，顾晓妍也不说话，直接启动，朝火车东站方向开去。 “耽误你和女朋友看电影了吧。”顾晓妍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没有。”陈曦低着头应了一句。 “你好像说过，女朋友在市招商局工作，平时总出差，难得休一天，结果还让我给搅黄了，心里是不是骂我呢？”顾晓妍也看出他有点不开心，所以故意这样说道。 “没有骂你，再说，我现在也没女朋友了。”提到许茹雪，陈曦更没什么心情，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将目光移向窗外，一声不啃了。 顾晓妍本来是想缓解下气氛，却不料碰到了陈曦的痛处，也自感没趣，于是便不再说什么，只是闷头开车，不大一会，便赶到了火车东站。 进到货场一看，20节车皮静静的停在铁轨上，宛如一条黑色的钢铁巨龙。两个人下了车，径直进了货场调度室，办好了手续，出门一看，吊车已经来了。 顾晓妍的工作效率一贯非常高，一个小时之后，倒运钢管的大货车便陆续开进了货场，小周也坐着出租车赶到了，几个人现场分了下工，小周负责指挥吊装作业，他则拿着传真过来的发货清单，对钢管进行初步的核对。顾晓妍看了一会，也没打招呼，开着车便离开了。 装车卸车，是最繁琐和无聊的工作，又来不得半点糊弄，偏偏赶上这个吊车司机是个新手，以前从来没吊过这种细长的钢管，冷丁干起来，谨小慎微，速度极慢，卸一节车皮便用了一个多小时，后面等待的货车都排成了一条长队。 炎炎烈日之下，又遇到了这么个笨蛋，陈曦的心情简直烦躁到了极点。 【作者***】：求收藏，求点评，求打赏，求包养，求靓妹，求帅锅 第30章 我什么都没看见 快到中午的时候，顾晓妍开着车又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同时，又带来了一台吊车，不仅如此，还买了陈曦最爱吃的烤鸡架和冷面，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居然还破天荒的拎出两瓶冰镇啤酒。 “顾姐，今儿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小周惊讶的说道。 顾晓妍也不说话，直接将啤酒递给陈曦一瓶，然后接过他手里的发货清单，朝车皮走去。 “喝酒还堵不上你的嘴，作业现场禁止喝酒，你不知道吗？”陈曦将小周手里的啤酒一把抢了过来，瞪了他一眼道：“这是严重违反公司安全生产条例的事，一经发现，轻者罚款、重者开除，你这么年轻，这种犯错误的事，还是我来吧，别影响了你的锦绣前程。” 小周当然不干，伸手便要往回抢，两个人正闹成一团，却突然听顾晓妍冷冷的道：“别臭美啊，一人一瓶，喝多了耽误事怎么办？赶紧喝，我什么都没看见，一会我转回来，要是发现你们俩喝酒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 “啥叫你什么都没看见，这酒不是你给买的吗？”陈曦嚷道。 “胡说，作业现场，我能给你买酒喝？你说出来看看有人相信吗？”顾晓妍瞪了他们俩一眼，转身走开了。 这话说得确实没错，顾晓妍向来以管理严格著称，说她会给作业现场的管理人员买酒喝，恐怕谁都不会相信，今天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 趁陈曦愣神的工夫，小周又将啤酒抢了过去，而且往后躲了下，嘟囔道：“顾姐都说了，一人一瓶，你休想独吞。”说完，咕咚咕咚便喝进去半瓶，喝完了一抹嘴，笑着说道：“真爽！” 三伏天，烈日当头，浑身是汗，喝上一口冰凉的啤酒确实解暑，陈曦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吃罢了午饭，顾晓妍也拿着清单转了回来，默不作声的扫了一眼地上的空啤酒瓶子，小周见状，赶紧拎起来，一路小跑的丢进了垃圾桶里，然后还没忘做了个鬼脸。 “行了，赶紧干活吧，我去存放场地那边看看。”说完，她开门上车，发动了汽车，扭头又对二人说道：“一会儿卸完了，给我挂电话，我来接你们，辛苦一下，连夜把堆码清单做出来，还有陈曦，明天就别回家了，直接输入数据源。” 天然气管道施工，要求比较严格，因为一旦泄露，便容易造成重大人员财产损失，所以，输气钢管每一根都有固定编号，注明了生产厂家、生产日期以及母材的型号等等信息，而且实行的是质量终身问责制度，将来一旦出现问题，甚至可查到具体焊接工人，钢管运到施工现场之后，要逐一登记备案，并且输入到电脑系统之中。 这项工作繁复到令人头疼的地步，只不过现在连施工用地都没征下来，距离正式开工还有一段时间，完全可以一点点干，没必要急三火四的一天弄完。 “孩子还没怀上，着急办什么满月酒啊？”陈曦说了一句：“慢慢整呗，一口气干，要把人累死不成。” 顾晓妍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冷冷的道：“抓紧干吧，放心，绝对累不死你。”说完，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陈曦恨得牙根直痒痒，朝着顾晓妍离开的方向，用力做了几个比较猥琐的动作，小周在一旁顿时笑出了声。 “陈哥，我看这个艰巨任务，咱们项目部，就你有希望完成，我代表项目部全体男同事，真心祝愿你早日把她拿下。”小周笑着说道。 “嗯，我一定努力。”说完，无奈的看了眼小周道:“别愣着了，赶紧干活吧！” 两台吊车一起作业，速度明显加快了很多，一口气干到下午三点，20节车皮总算全卸了下来，两个人擦了把汗水，在调度室里凉快了一阵，这才给顾晓妍打了个电话。 半个小时之后，顾晓妍开着车赶了过来，从满脸的汗迹来看，这一下午，她也没闲着。 “我说领导，非要一口气干完吗？再说，老大不是说了嘛，要再派一个统计员来接替我的工作，我现在都干了，等接替的同志来了，岂不是没有展现实力的机会？”他还是不死心，试探着对顾晓妍说道。 顾晓妍斜了他一眼，笑着道：“要不，你给老大挂个电话，问问接替你的人明天能到岗不？他要说能的话，那今天就不干了。” 他当然不敢给胡总挂电话问这种事，那等于自讨没趣，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换了另外一个理由。 “可是，这征地最快也得一两个月，何必非要急在一时呢？”他还不甘心的磨叽道。 顾晓妍根本不为所动，因为她的理由更充分。 “下礼拜一就要书面告知，然后你的工作量会更大，到时候根本没有精力了，趁着今明两天没什么事，赶紧把这点事弄利索，也省得日后着急。”说完，见两个人还有点不情愿的样子，于是把眼睛一瞪道：“怎么的，不服管了是不是？这个事没商量。” 陈曦知道，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没什么余地了，再磨叽几句，以顾晓妍的脾气，没准又要大发雷霆了，他可不想当着小周的面，被顾晓妍骂个狗血淋头，然后还得乖乖干活，与其那样，还不如乐乐呵呵的接受任务，反正这点活早晚都是自己的，现在干，还有小周做帮手，真等过了几天，工作一忙，没准连个帮手都没有了。 “好吧，谁让你是领导呢，我们照做就是了。”他叹了口气道。偷眼瞧了下小周，只见这小子蔫头耷拉脑的，好像一口气吃了十斤苦瓜似的，从里苦到了外。 两个人到了钢管存放场地，一见堆码得整整齐齐的管垛，都不由得暗暗竖起了大拇指。别的不说，顾晓妍的工作态度，确实值得敬佩。钢管的长度不一，一般情况下，到了施工现场，都是很随意的码放在一起，可这点活到了她的手里，就能干得这么漂亮，真是不服不行啊。 做物资统计工作这么多年了，清点核对钢管，陈曦已经不知道干了多少遍，简单和小周交代几句，两个人直接就干了起来。一口气干到天都黑了，要不是蚊虫肆虐，实在挺不住了，真能打着手电一口气干完。 顾晓妍中间离开了一阵，这会儿也回来了，见两个人还在干，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连忙招呼回去休息，一切等明天再说。 回到项目部，饭菜早已准备好了，几个人吃了饭，陈曦让小周休息，自己则打开电脑，连夜干了起来。忙到后半夜，总算把所有数据都输入到系统之中，累得头晕眼花，连澡都没洗，一头拱到床上就睡着了。 因为没统计的钢管已经不多了，第二天他索性打发小周回家了，毕竟孩子还年轻，正热恋之际，把他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自己开上那辆桑塔纳，一大早就重新到了场地。 这次比较快，一个多小时就全部核对完毕，正收拾东西准备往回走，忽见顾晓妍的车开了过来。 “都整出来了？”她降下车窗，笑着问道。 陈曦点了点头，不解的问道：“你来回折腾什么，咋的，还信不过我呀，怕我干不明白？” 顾晓妍瞪了他一眼道：“这不是关心你吗？不知好歹是不！” 陈曦不由得苦笑，唉，瞧我这命，有这么关心人的吗？大礼拜天不让休息，硬逼着干活...... 见他不吱声，顾晓妍开门下了车，走过来低声问道：“对了，有个事，昨天就想问你的。” 他一愣，冷冷的问道：“啥事？” “你真跟女朋友分手了？”顾晓妍小声问道。 “嗯，分手了。”他无奈的点了点头，随即笑着问道：“怎么的，打算再给我介绍一个？” 顾晓妍并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皱着眉头道：“怎么能分手了呢？你们俩不是都住在一起了吗？” “住在一起，就不能分手了呀，结婚的还离婚呢。”陈曦实在不想多说这个问题，把随身携带的东西往车里一装，笑着道：“行了，都过去了，你要不提，我都忘记这事了。”说完，刚想拉开车门上车，却听顾晓妍冷冷的道：“既然分手了，那你昨天跑到体育馆附近的影城，是跟谁看电影去了？” 他没想到顾晓妍会突然问这么一句，一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稍微愣了下神，却见顾晓妍沉着脸道：“是不是跟冯总一起啊？我可告诉你啊，现在的年轻人可开放啊，你这么大数岁了，可别让小丫头给耍了！” 我才三十啊，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这么大岁数呢！陈曦恨恨的想到。 【作者***】：感冒了，但也不敢断更，写手真是世界上最苦逼的工作，唉，给个收藏吧，要不就打赏几毛钱，买盒感冒药 第31章 吃也堵不上你的破嘴 “我跟谁看电影，这个好像和你没关系吧？”他顶了一句。 顾晓妍斜了他一眼：“是没什么关系，作为你的行政领导，我是给你提个醒，别因为这些事影响了工作，这难道也不可以吗？” “我和冯总看场电影，能影响什么工作？”陈曦还是不服气的说道。 “不影响最好！”顾晓妍冷冷的说了一句，然后扭头上车，也不看他，一脚油门，车子便窜了出去，夸张的在砖厂院子里掉了个头，一路轰鸣着扬长而去。卷起的尘土把陈曦呛得一个劲儿咳嗽，赶紧钻进桑塔纳，一边发动车一边在心里恨恨的想到：这个顾扒皮，今天又不知道犯了哪个神经了！ 回到办公室，简单擦了把脸，便继续坐在电脑前，把刚统计的数据输入系统，然后重新核对一遍，确认准确无误之后，这才伸了个懒腰。看看时间，还没到上午十一点，心中不由得暗道,是否可以给冯蕊挂个电话呢？既然昨天她能约我，今天我也可以约她呀？ 可是拿着手机，他却又有点犹豫了。 会不会有点自作多情呢？无论是样貌还是工作，冯蕊都属于上上之选，而且正直青春妙龄，怎么可能没有男朋友呢？也许人家只是出于感激之情，跟我客气一下，还是别有那么多非分之想吧。 最关键的是，冯蕊不是本地人，大洋集团的投资项目遍布全国乃至整个亚洲，平阳的工程结束了，她很快就被调往别处了。从此天各一方，也许终生都不会再见，就算是有点感情又能怎么样呢？让她留下来？呵呵，凭我这点微薄的收入，如何养得起？我跟她走？那就更不可能了，大洋集团也未必收留我啊！ 这样一想，于是叹了口气，将手机扔到一边，算了吧，还是安心工作，踏实做人吧。 正胡思乱想，忽然听门外有人轻轻敲了几下，他也懒得动，便直接说道：“门没关。” 房门一开，顾晓妍微笑着走了进来，陈曦一见，赶紧站了起来，笑着道：“真是怪了，我都习惯你推门就进了，冷丁着一敲门，还有点不适应了。” 顾晓妍瞪了他一眼：“废话，谁知道你是个啥状态啊，万一你又洗澡咋办，我倒无所谓，怕你不好意思！” 想起前几天洗澡被顾晓妍撞见的事，他不由得微微一笑，低头一瞧，只见顾晓妍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两个餐盒还冒着热气，不禁高兴的道:“这算是给我的加班奖励吗？” 顾晓妍也不说话，直接把塑料袋里的餐盒拿出来，放在桌子上，陈曦打开一瞧，是两盒热气腾腾的饺子，立刻就感觉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伸手刚想要拿一个，却被顾晓妍拦住了。 “拜托啊，你洗下手不成吗！”她笑着说道：“你这么抓完，让我怎么吃？” 陈曦憨笑了下，赶紧去卫生间洗了手，洗过之后才反应过劲儿来，笑着问道：“这......还有你自己的份儿？” “废话，这是我在饺子王买的，鲜虾馅的啊，凭啥都给你吃啊？”顾晓妍瞪大了眼睛道。 “饺子王”是平阳市专门经营饺子的著名饭店，以味道鲜美、价格昂贵著称，也就是顾晓妍这样不差钱的主儿，陈曦很少舍得买的。 他瞥了一眼两盒饺子，一盒也就十四五个的样子，于是咧着嘴苦笑道：“那你倒是多买点啊，就两盒，也不够吃啊！” 顾晓妍被他的这句话给气乐了,瞪了他一眼道：“一盒45块啊，你当我是大老板啊，还多买点，这就够意思了。”说完，掏出车钥匙递给他道：“车里还有啤酒，自己拿去。” 这还差不多，他想，接过钥匙，一溜烟跑了出去，从车后备箱里把一箱啤酒搬了出来。 俗话说，好吃不如饺子，尤其是饺子王的饺子，味道确实可口，陈曦吃了一口，便大呼好吃，于是低着头也不啃声，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眨眼之间便将自己的那一盒吃光了，抬眼一瞧，顾晓妍的一盒还没怎么动，手里正夹着半个饺子，愣愣的看着他，不禁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笑着说道：“太好吃了，一不留神就给吃光了。” 顾晓妍也不说话，只是将剩下的半个饺子吃了，然后默默的将自己盒里的拨给了他，最后只留了三四个，这才笑着说道：“你吃吧，我减肥，吃得很少。” “这.....你真不吃啊？”他笑着问道。 “真不吃。” 忙了一上午，他也真饿了，而且这饺子也确实好吃，于是也不客气，一口一个，不大一会便又吃光了。 顾晓妍见状，直接将盒子里剩下的三个饺子全都推给了他，然后站起身道：“我吃饱了。” 陈曦也没客气，几口把那三个也吃进了肚子，然后一抹嘴道：“现在的女人啊，不管啥样的，都嚷着减肥，其实你身材挺好的，没必要......”刚说到这里，却忽然感觉这话有点不妥当，容易让顾美女产生联想，于是偷眼看了下，果然，顾晓妍正斜眼瞧着自己，于是低着头不吭声了。 “把我那份都吃了，也堵不上那破嘴！”顾晓妍沉着脸道：“吃完赶紧回家吧，明天早点过来，八点半前后，老大就能到，然后咱们一起去区土地局。”说完，将一张中石油的加油卡放在桌子上。 “我跟公司总务那边打过招呼了，征地工作开始以后，你用车的时候多，油卡里的钱足够你用的，另外，最近还是要加点小心，提防李小飞报复你。” 陈曦感觉心里热乎乎的，其实，顾晓妍就是这样的领导，别看工作上往死里逼，但在生活和待遇上想得还是很周到的。 收好了油卡，他苦笑着道：“放心吧，他们不敢怎么样的。” 顾晓妍却还是皱着眉头，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忽然问道：“你嘴角还有点肿，是不是被李小飞那一拳打的呀？我一直想不明白，既然身手那么好，干嘛不闪开呢？白白挨了一下。” 他满不在乎的笑了下：“我是故意不闪的，其实，他那一拳没什么分量，根本激不起我还击的欲望，真的，要不是这帮小子太嚣张，出手打了你，我不会动手的，不是怕事，关键是怕出手太重，打出毛病，我没钱赔。” 顾晓妍听得脸一红，低着头想了下，忽然笑着说道：“坏了，你这么厉害，那两棍子，我也不敢打了呀，把你惹毛了，再打我一顿可咋办？” 他一听就笑了，摇着头道：“我怎么能打你呢？咱俩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听他这么说，顾晓妍把脸一扬，白了他一眼道：“算你识相，我告诉你，工作干不好，棍子照打不误！行了，别扯淡了，赶紧回家吧。” “我不回了，回去也是一个人。”他苦笑着道：“还不如在项目部待着呢，有酒有饺子的，比家里舒服。” 顾晓妍想了想，微笑着道：“那也行，你自己说了算，不过，饺子可就这一次，还吃起来没够了。”说完，起身拿起车钥匙，转身朝门外走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他早早便起来了，先将桑塔纳里里外外擦了一遍，都忙活完了，看看时间也快到八点了，赶紧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刚喘了一口气，就听外面有动静，探头一瞧，顾晓妍和胡介民的车已经到了，于是赶紧迎了出去。 “陈曦啊，过来过来!”胡介民一见他，便亲热的招手道：“让我好好瞧瞧咱们的大侠。” 他连忙走过去，毕恭毕敬的道：“胡总好。” “嗯，今天忙完了，我请客，首先是肯定你近期的工作成绩，其次就是表彰你小子不畏强暴、勇斗恶棍。”胡总兴致勃勃的说着，然后转身对跟在身后的杨之谦道：“之谦啊，你安排个地方，咱们晚上好好喝几杯，把项目部的人全都带着。” 杨之谦连连点头，大家又说了几句闲话，便纷纷上车，朝区土地局而去。 由于事先早就沟通过了，土地局那边也做好了准备，胡总一行人一到，只是简单寒暄了几句，便一起出发，朝征地现场而去。 书面告知，是征地的法定程序，每个乡镇都要跑一趟，领导当然不能全程跟着，今天要去的，就选在黄家岭镇瓦窑村，首先是因为距离比较近，省得领导来回折腾，其次是因为瓦窑村征地面积比较大，不光有施工作业面的临时征地，还有一快加压站的永久性征地。 车队在乡间公路上蜿蜒前行，陈曦开着那辆桑塔纳跟在最后面，开出去一段路，手机便响了，拿出来一瞧，原来是冯蕊的电话，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你们咋走这么早啊，我八点半准时到了项目部，你们就都没影了。”她抱怨道：“倒是等我一下嘛。” 陈曦不禁笑了：“投资方只管出钱就可以了，这种事不用亲自参加的。” “我......”冯蕊似乎犹豫了下：“我不是合计跟你一起去嘛。” 一听这话，他的心顿时一阵狂跳，刚想再说点什么，却突然发现前方的车辆都靠边停了下来，于是匆匆挂断电话，也靠边停了车，抬头一看，只见胡介民和土地局的几个领导正站在一处高坡上，朝远处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连忙开门下车，一路小跑的跟了过去。 “陈曦，这是怎么回事？”刚跑上土坡，胡介民便沉着脸问道。他吓了一跳，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不由得大吃一惊，犹如被兜头浇了一瓢凉水，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一切，彻底傻眼了。 【作者***】：qq841682548欢迎勾搭，求您宝贵的点评，求您慷慨的打赏，还有，收藏下吧，以后想起来，看书方便，谢谢 第32章 吵了起来 在不远处的农田里，正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拖拉机、推土机，小型吊车忙得不亦乐乎，蔬菜大棚像是一夜之间冒出来似的，一个紧挨着一个，连绵不断，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尽头。 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大致目测了下，所有大棚几乎都在征地范围之内。这怎么可能，真是活见鬼了！ 按照相关政策规定，在进行书面告知之后，任何在拟征用土地上抢建、抢栽都属违法行为，情节严重者还会追究刑事责任，可在告知之前就另当别论了，但关键是，当地村民怎么可能知道哪块地即将被征用呢？如果是一家两家也就算了，可看这个架势，都快赶上八百里连营了，分明是有人泄密了啊！ 区国土局局长也是火爆脾气，马上打电话将黄家岭镇土地所的所长胡大勇找了过来。胡大勇也是一脸无辜，连声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局长倒背着双手，沉着脸一声不啃的看了半天，最后让手下人去前面看看情况，他则拉着胡介民进了车里，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陈曦的心里忽然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看了眼胡大勇，却发现这家伙好像是有意回避他的目光，只是忙着和土地局的同事说话，正想喊他过来问几句，派出去查看情况的人回来了。 局长和胡介民听取了汇报之后，简单商量了下，于是命令所有车辆掉头，直接开回了区国土资源管理局的院子。 在国土局二楼的会议室，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胡介民、杨之谦、顾晓妍和陈曦也被邀参加了。 首先，由一个位国土局的干部介绍了情况，原来，经过初步核实，在即将被征用的土地上，几乎是一夜之间，瓦窑村村民建起了57个简易大棚，而且，据不完全统计，还有十多个正在建设之中，更有甚者，拟建加压站的位置，本来是一大片玉米地，现在玉米全被清除，周围砌上了院墙，里面多了几间活动板房，还接上了动力电，摇身一变，成了玉米加工厂。 “根据派到其他乡镇进行书面告知的同事反馈回来的信息，另外两个乡镇也有类似苗头，只不过是刚刚动工，有的还在观望，抢建、抢栽的部分，都在征地范围之内。”土地局的干部说道。 听完汇报，国土局局长敲了敲桌子，表情严肃的道：“这个事很恶劣，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一定是有人泄露了征地具体范围，这不是一般性质的问题，从严格意义上说，是犯罪！给国家和集体都造成严重的损失，我已经和孙区长电话汇报了，一定要严查。”说完，把头转向胡介民，客气的说道：“胡总，咱们双管齐下，您回去也调查一下，看看华阳集团那边是否可能走漏了消息。” 别看华阳集团是企业，可胡介民是享受副市级待遇的干部，压根没把一个区国土局局长放在眼里，一听他这么说，当时就满脸不悦的道：“你这叫啥话，这种情况一定是有利益关系的人才能泄露，我们是建设单位，和当地人也亲无故的，有什么可查的，问题一定出现在你们这边嘛。” “胡总，你要是这么说话就不对了，我们每年都有征地任务，有的属于国家征地，有的属于企业征地，从来没出现过类似情况，这次接触征地审批材料的几个同志都是党员，政治上绝对可靠，我敢用人格和党性担保，绝对不可能是他们泄露的！”国土局局长把脸一沉说道：“出了问题，就想法子解决，没怎么样就推卸责任，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你这么肯定，那等孙区长来了，我汇报一下，咱们直接报警，让警方介入吧！” 胡介民呼的一声站了起来，气呼呼的道：“等什么孙区长，我这就向市委黄书记汇报去。”说完，直接便朝会议室外走去。陈曦等人只好跟着，只有杨之谦连连朝国土局局长点头，小声解释道：“都是为了工作，胡总性子直，大家都别介意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出了国土局，胡介民阴沉着脸上了车，朝顾晓妍和陈曦招了下手，两个人赶紧走了过去。 “你们俩回去查一查，项目部还有谁知道征地的具体情况，看看有没有走漏消息的可能，然后马上汇报给我。”说完，升上车窗，径直开出了大院。 顾晓妍和陈曦对视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各自上车，回到了项目部，顾晓妍没上楼，跟着陈曦进了他的房间，关好房门，她压低了声音问道：“老刘和小周，知道平阳这边的征地情况嘛？” 陈曦皱着眉头想了下，摇了摇头道：“应该不知道。” “不要应该，我要的是确定！”顾晓妍严肃的道。 “确定，他们俩不知道，知道平阳这边征地具体情况的，只有我和冯总两个人。”陈曦肯定的说道。 顾晓妍点了点头，自言自语的道：“那我就放心了。”说完，转身往门外走去，可走到门口，忽然又站住了，转回身，死死盯着陈曦，半晌才又问道：“那个老白，不就是瓦窑村的村委会主任吗？” 陈曦茫然的点了下头，不知道为啥，心里陡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你们俩怎么认识的？”顾晓妍问。 陈曦一时语塞，支吾着道：“也......就那么认识的呗？” “说具体点！”顾晓妍又转了回来，低声说道：“到底怎么认识的。” 陈曦无奈，只好将那天测绘完毕，在村口遇到胡大勇和老白的事说了一遍。 “就这么简单？”顾晓妍斜了他一眼道：“晚上你们在一起吃饭了吧。”陈曦只好点了点头。顾晓妍立刻瞪圆了眼睛追问道：“喝酒没？喝了多少酒？在哪家饭店喝的？” “就在宝来酒店对过的一个饭店喝的......我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虽然感觉自己脑袋嗡嗡直响，但陈曦还是辩解道：“但他们肯定没问征地的事，即便问了，你认为我会说吗？” 顾晓妍没吱声，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要是喝酒了，那可就不一定了。”说完，转身出了房间，直接开车便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愣愣的坐在那里，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努力的想回忆起那天的场景，可却发现，除了那个漂亮丫头白嫩的身子，别的事情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就算是喝多了，我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说出去，而且，我的电脑是需要开机密码的，除非胡大勇和老白是精通电脑操作的高手，否则就算是把电脑给他们，也打不开啊。再有就是那个妹子......她也可能趁自己睡死过去的时候接触电脑，可她是个做皮肉生意的啊，更不应该有这两下子啊。他一边挠头一边想道。 快到中午的时候，顾晓妍开着车又回来了，陈曦听到声音，往窗外一看，冯蕊居然也跟她在一起。顾晓妍下了车，阴沉着脸，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径直便进了他的房间。 “你知道加压站那块地是谁家的吗？”顾晓妍冷冷的问道。 “谁家的？”陈曦小心翼翼的问道。 “就是老白他们家的。”顾晓妍冷笑着道：“我刚刚去了，分明见他就在屋里，可等我进了院子，他媳妇愣说没在家，还跟我玩上躲猫猫了。我已经通知老刘了，他的车暂时不租了，这个人有问题。” 看着顾晓妍严厉的目光，陈曦真有点傻眼了，可转念一想，不对啊，我懵什么啊，凭什么就认定是我走漏了消息啊，于是低着头道：“我是跟老白和胡大勇喝酒了，但我以人格担保，绝对没做泄密的事情。” 顾晓妍瞪了他一眼道：“我相信你，但是，这种事一旦捅出去，再添油加醋的一放大，你认为别人会相信你吗？”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他拿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道，“爱相信不相信，跟村干部和土地所的人吃顿饭，这也违反八项规定了？” “你就嘴硬吧，等吃亏的时候，别偷着哭就行！”顾晓妍冷冷的说了一句，摔门而去。 “男子汉大丈夫，行得正、走得直，我才不偷摸哭呢！”他朝着顾晓妍的背影大声说道：“我开着门大声哭!” “对！你站在市政府二十一世纪大厦楼顶上，再给你找个高音喇叭，让全平阳市人民都听着你嚎！”顾晓妍在楼上回了一句：“十足的吃货！” 虽然嘴上那么说，可关上门，他的心里还是有点忐忑，是的，从今天国土局局长和胡总的争执上看，一旦查不清楚的话，很有可能会在这顿饭上做文章，因为必须有人承担责任，而无足轻重的他，似乎是最佳的替罪羊人选。 难道就这么点事会查不清楚吗？其实是非常有可能的，关键是没人会在这个问题上较真，尤其是企业征地，占的又不是国家的便宜，当地政府才不会费那个力气呢。 正闹心之际，忽听门外有人轻声说道：“陈工，我可以进来吗？” 第33章 公司开会 冯蕊来了，也许是要下乡的缘故，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运动装，头发也扎成了马尾，显得干净利索。 进了房间，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陈曦，在他对面坐下，笑着问道：“我刚刚听顾经理又吼你了。” 他无奈的道：“哦，她每天不骂我几句，就想少点啥似的，没事，我都习惯了。” 冯蕊抿嘴笑了下：“其实，别看顾经理整天凶巴巴的，但我看得出来，她还是很关心你的。” 陈曦一愣，问道：“她关心我？你从啥地方看出来的，我怎么没注意。” “就是上次啊，你没在房间，她还蹲在那儿给你修拖布，这不是关心是什么？”冯蕊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简直哭笑不得，心中暗道，你是光看贼吃肉，没见贼挨打啊，就看见修拖布，没看见拎着拖布把子撵得我满屋跑。于是叹了一口气道：“算了，她的那种关心挺要命的，我宁愿少点。” “挺要命的？”冯蕊没听懂他的意思，瞪着圆圆的大眼睛问道：“净胡说，关心怎么会要命呢？” 他也不想再解释下去，只是笑了下，把话题岔开了：“你刚刚和顾经理去工地看了吗？大棚盖得热闹不？” 冯蕊点点头，不以为然的道：“老百姓为了能多得到些补偿，会想各种各样的办法，这一点也不奇怪，这种事我见得多了。虽然在书面告知之前，但是如果严格界定的话，也属于抢建、抢栽，只要地方政府力度大一些，征地单位再适当放宽点政策，最后都能解决的，这个没必要担心吧，我记得工程招标的时候，征地所需费用是另行计算的，我的前期工作，就包括监督征地补偿费用的准确无误，放心吧，我会跟公司如实汇报的，在补偿款这块不会有问题。” 听冯蕊怎么一说，他的心里敞亮了不少，于是开玩笑的道：“要不，你小手一挥，干脆都按价赔算了，权当是你们公司扶贫了。” 冯蕊瞪了他一眼道：“那可不行，你打算让我犯错误啊。” 两人正聊得带劲，忽然房门一开，顾晓妍走了进来，见冯蕊在，淡淡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脸对陈曦道：“跟我去公司开会。”说完，自顾自便出去了。 冯蕊见状，只好起身告辞，陈曦不敢怠慢，简单收拾了下，急三火四的跟了出去，到了车前，却发现顾晓妍已经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于是拉开驾驶室的门，坐上车的同时，还没忘耍了句贫嘴：“师傅，你去哪儿？” “公司。”顾晓妍目不斜视的道。 “对不起，我这要交班了，要不，您换个车吧。”他学着出租司机的口吻道，顾晓妍被他给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嗔道：“别贫了，赶紧走吧！” 一路上，顾晓妍没什么话，只是默默的想着心事，陈曦知道她在为征地出现的状况烦心，也不敢多问，只是闷头开车。 进了集团总部的院子，停好了车，两个人直接上到9楼总经理办公室，轻轻敲了几下门，听到胡介民在里面喊进来，这才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已经坐了几个人，有杨之谦，还有物资部的丁部长以及公司的总工程师许雄俊，见二人进来了，胡介民指了指对面的两个空位置说道：“就等你们俩了。” 对陈曦来说，能到老大办公室开会，这还是第一次，不免有点紧张，坐在椅子上，身体紧绷着，丝毫不敢放松，顾晓妍则显很放松，还和在座的几个人小声寒暄了几句。 “开个短会！”胡介民开门见山的道：“我刚刚和黄书记和刘副市长汇报过了，两个领导都表态了，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对相关责任人要严肃处理，已经责成专人督办了，古塔区区政府也联系了，书面告知继续进行，抢建和抢栽的农户一律不予补偿。从目前的情况上看，黄家岭镇是工作难点，这一块可以暂时放一放，让区政府去谈，你们俩来之前，咱们几个都商量过了，从物资部再抽调两个人，接替陈曦的工作，陈曦集中精力投入到征地方面，同时，安川那边也要抓紧，还有晓妍，你不是总嚷着就老刘一个搞技术忙不过来嘛，我把许总找来了，有什么要求赶紧提。总之，工程不能因为这点事有任何延误，还是按原计划，谈下一段，建设一段，另外，还要提前做好冬季施工的准备。”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胡介民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看着顾晓妍微笑着道：“行了，这会轮到你说了。” 顾晓妍沉吟了片刻，字斟句酌的说道：“胡总，对于工期，我始终持保留意见，这么短的时间内，还要保证施工质量，以我们目前的管理水平，是很难做到的，许总是这方面的专家，他最有发言权。”说完，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许雄俊。 “晓妍啊，你可别耍滑头啊，胡总是让你发言，怎么扯到我头上来了。”许总工程师赶紧笑着说道：“先说你自己的观点，要不，领导还以为咱俩私自串联开小会儿了呢。” “对！别总想着找外援，赶紧说，我还有事呢。”胡介民板着脸道。 在华阳集团，敢于公开和胡介民辩论的人，恐怕也就只有顾晓妍一个人了，倒并不是她与胡总有什么特殊关系，而是因为这么多年以来，在工作态度和能力方面，顾晓妍确实无可挑剔，让包括胡总在内的所有人都发自内心的敬畏三分。 “那好，困难我克服。”顾晓妍继续说道：“可是，征地刚刚开始，就出现这种情况，我认为这不是偶然的......”话刚说到这里，胡介民突然咳嗽了下，打断了顾晓妍的发言。 “不要乱说那些没有根据的话！这就是当地的一些干部故意泄密，没那么复杂的因素。”他瞪了顾晓妍一眼道：“不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我都说过了，黄书记和刘副市长都很重视，很快就会解决的。” 顾晓妍无奈的叹了口气，耸了下肩膀，苦笑着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但是，作为项目负责人，我必须把丑话说在前面，从目前的情况上看，明年七月一号前竣工是几乎不可能的。” “晓妍，你这是啥意思，想给我撂挑子吗？”胡介民有点火了，拍着桌子道：“我告诉你，工程不能按时竣工，我拿你是问，这个事没商量。” 见老大发火了，其他几个人纷纷递眼色，可顾晓妍连看都不看，迎着胡总的目光道：“我不会撂挑子的，既然公司让我负责，我就会全力以赴，但并不意味着没有问题，把公司所有项目经理都召集在一起，看看谁有把握能在一年之内竣工，如果有人能做到，我立刻让贤并甘拜下风。” 别看顾晓妍是个女人，可在华阳公司，她没把握的事，其他人就更没指望了，这就叫实力。陈曦心里暗挑大拇指，偷眼一瞧胡介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显然被顾晓妍这句话气的够呛，本以为要大发雷霆，可万万没想到，片刻之后便多云转晴，换成了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好你个顾晓妍，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有点不服管了是不是？”胡总开玩笑的道。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物资部丁部长冷不丁插了一句：“行了，胡总，她翅膀没硬的时候，也没服过你！” 这句话把所有人都逗笑了，气氛顿时缓和了下来。胡介民低着头想了下道：“这样吧，关于工期的事，我再和有关领导协商一下，看看能不能宽限一段日子，不过你这边不能放松，必须开足马力，满负荷工作，至于人员和资金，公司全面保障，具体由之谦负责协调。”说完，指了下陈曦道：“明天给你派过去两个新招聘来的大学生，你要在最短时间内，让他们具备独立工作的能力，同时，征地这边也不能放松，和当地政府勤沟通，发现问题，能解决的尽快解决，不能解决的及时汇报，记住了吗？” 陈曦赶紧连连点头。胡介民又扭头看了下顾晓妍道：“怎么样，我们的大美女，这下满意不？”顾晓妍见状也只好点点头 “那我就先走了！”胡介民说着站起了身，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对众人说道：“我还有事，你们就在我办公室里继续谈吧。” 剩下的时间，就是全部属于顾晓妍了，她当然不会错过老大给的机会，于是从车辆到人员，从资金到设备，能提的要求几乎提了个遍，最后把丁部长和许总工逼得没办法了，无可奈何的道：“干脆你把咱俩也安排到你们项目部上班算了。” 几个人连午饭都是工作人员给打上来的，顾晓妍做起事来，绝对是把人逼疯的节奏，一口气谈到午后两点多，把丁部长和许总谈得精疲力尽，这才算基本满意了。 散会的时候，杨之谦好像要跟顾晓妍说点什么，可她却假装没看见，拉着陈曦便往外走。陈曦虽然没回头，可仍能感觉到来自杨之谦那阴冷的目光。 出了总部大楼，回到了车上，他忙竖起大拇指道：“你真厉害！以前只是听说你敢顶撞老大，可没亲眼见过，今天算是彻底服了you。” 顾晓妍却叹了口气道：“你知道什么，不是我顶撞老大，而是现在的领导根本不讲工作的科学性，动不动就拍脑门搞什么献礼工程，要不就说有什么重要意义，可对工程而言，最重要的是质量，而质量是必须由合理的工期做保证的，三天盖起一座罗马城？那一定是豆腐渣工程！” “我怎么感觉，这个工程不仅仅是惠民那么简单，这里面好像水挺深呢？”陈曦试探着问一句。 顾晓妍没说什么，只是无奈的道：“算了，这些事你就别打听了，用胡总的话说，要想干好工作，就必须得懂政治，这是政治需要呗。” 【作者***】：亲，收藏了吗？qq841682548欢迎勾搭，西风正在努力码字，今天是不是忘记打赏了呢？ 第34章 慌了手脚 征地工作原则上是由国家土地管理部门进行的，但在实际工作中，由于政府人手有限，类似施工临时用地的情况，大量的前期工作都是由建设单位自己来做，最后由土地管理部门统一核对认证。 尽管有部分地区出现了抢建现象，但书面告知还是依照程序完成了，剩下的就是对拟征用土地上的农作物和建筑物进行登记取证，同时划定界限，这些工作便毫无意外的落在了陈曦身上。 从公司总部回来之后，顾晓妍立刻从施工队中抽调上来十多个工人，由陈曦和小周带领，沿线进行登记调查，而她则亲自跑去了安川，项目部的日常工作完全交给调度老刘来负责。 划界登记是个苦差事，三伏天，陈曦带着几个人，整天穿行在农田和林地之间，两天下来，本就不算很白净的皮肤，更是被晒得跟非洲难民似的，就剩下一口小白牙了。从小生活在农村的他，对农田和庄稼有着强烈的亲切感，虽然辛苦，却也心情舒畅。 一般来说，在登记农作物时，多一个点少一点，是可以灵活掌握的，农民都挺不容易的，只要在规定范围之内，他都能给做个最上限。于是，这几天，他便成了村民追捧的对象，不论走到哪里，屁股后面都跟着一大堆人，大姑娘小媳妇也不在少数，整天陈哥长陈哥短的喊个不停，围前围后，好不热闹。 第三天中午，当他正盘腿坐在村委会主任家的炕上，津津有味的品尝着小公鸡炖蘑菇，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你马上回来一趟，有事跟你谈。”电话里传来顾晓妍冷冰冰的声音。 他把鸡骨头吐出来，笑着说道：“我这儿忙着呢，刚弄了一半，有啥事等明天再说不成吗？” “不行，马上回来！”顾晓妍的口气不容置疑，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完！看来顾大美女又犯神经了，他心中暗想,该不会是几天没在一起，有点想我了吧。不知为啥，冷不丁竟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念头，虽然明知是异想天开，可还是差点笑出了声。 说是马上，可忙了一上午，总得吃完饭再说吧。他把手机往炕上一扔，拿起筷子又吃了起来。 十分钟不到，电话又响了，瞥了一眼，居然还是顾晓妍。 “你走到哪了？”她问。 陈曦心里相当不痛快，顾晓妍哪都挺好的，就是不管什么事，一律是逼命的架势。能有多急啊，连饭也不让吃完。 “我正吃饭呢，吃过了马上回。”他对付了一句。不料顾晓妍却突然发起火来，大声吼道：“你个吃货，整天就知道吃吃吃！马上给我滚回来。” 我靠！听这话茬，好像不是想我呀......他挠着脑袋合计道，这几天也没惹什么事啊，咋跟我发这么大脾气？ 心里不乐意，可毕竟对顾晓妍颇为忌惮，于是不情愿的放下碗筷，给几个工人安排了午后的工作，这才和村委会主任打了个招呼，出门开车离开了。 回到项目部，直接到了顾晓妍办公室门外，还没等敲门，就听里面喊道：“进来。” 他吃了一惊，推门进了屋，嬉皮笑脸的道：“你啥时候还有透视功能了，隔着门都能看见我？” “我真想看看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顾晓妍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他被这句话给搞懵了，愣愣的望着顾晓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晓妍也不说话，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然后走到门口，关上了房门。这情况倒是挺少见的，毕竟是个年轻的女领导，一般情况下，单独和男同事谈话，为了避嫌，顾晓妍是从来不关门的。 他心里正犯嘀咕，却见顾晓妍沉着脸坐在了他的对面，于是赶紧小心翼翼的问道：“我又给你闯祸了吗？” 顾晓妍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一只手轻轻敲打着办公桌面，淡淡的道：“这次可不是闯祸那么简单。” “咋了？”他不由得紧张起来了，心中暗想，该不会和瓦窑村抢建的事有关吧？ 顾晓妍还是阴沉着脸道：“陈曦，我们在一起工作也有快三年了，别看我总发脾气，但一直挺欣赏你的能力，今天这里就咱俩个人，我想听你一句实话。” 顾晓妍的态度让他有点慌了，战战兢兢的问道：“你这话是啥意思？说得这么严重。” “瓦窑村抢建的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把管线具体位置泄露出去的。”顾晓妍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他感到很无奈，果然，事情就如预想的一样，真有人想拿自己当替罪羊了。 “不是，绝对不是我。”他信誓旦旦的说道。 顾晓妍没说话，只是默默的望着他，眼神里说不出是什么内容，半晌，突然长长叹了口气。 “陈曦啊陈曦，你真太让我失望了。”顾晓妍一只手掐着额头道：“我告诉你吧，古塔区的调查结果出来了，经过思想工作，老白已经承认了，那天你们一起喝酒，你以找小姐作为交换条件，将管线的具体位置透露了给他，区政府和土地局的人，已经从宝来酒店调取了监控录像，你的丑态豁然在目，这你怎么解释？” 陈曦被这句话给惊呆了，不知道顾晓妍是否在跟自己开玩笑，张口结舌的，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你居然还跟我嘴硬！”说到这里，顾晓妍狠狠的拍了下桌子，然后站起身，情绪很激动的在办公室里走了两圈，这才又坐回来，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今天就想要你一句实话，如果你现在承认了，念咱们共事多年，你还救我一命的份上，我可以在胡总面前求情，至少让你别被开除，可如果你还演戏的话，那就怪不得我了，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的。” 如同五雷轰顶，陈曦被这一番话给震懵了，好半天才回过神儿来，一瞬间，他的火就撞到了脑门上。 老白承认了？我要找小姐？我操他妈的！这不是血口喷人嘛！我非得跟当面问问这个老东西不可！心里这样想，他转身便走，还没等走到门口，却听顾晓妍在身后吼道：“你干什么去？还嫌事不够大吗？” “我去找老白，当面问问这老家伙，为什么要陷害我！”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陷害你？你也舔脸说，监控视频我都看过了，你跟一个年轻女子一起进了酒店的客房，这事难道也是陷害你吗？”顾晓妍冷冷的道。 陈曦傻眼了，是的，这个事确实赖不掉。不过，这也不意味着管线的位置是我泄露的呀？再说，我也从来没要求过找小姐啊，那都胡大勇干的啊。 “你瞪什么眼睛，怎么的，想让公安局介入吗?你还嫌丢人不够吗？”顾晓妍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满脸都是厌恶和不屑了。 这让陈曦感觉非常不舒服，回头望着顾晓妍道：“顾经理，谢谢你还想替我求情，但我不需要。那天老白确实找了两个小姐，可根本就不是我要求的，全是胡大勇的主意，我当时喝多了，那个女孩扶着我进的房间，但我什么都没做，第二天酒一醒，便赶紧离开了。至于说道泄露征地具体位置的事，就更加不可能了。想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没那么容易！就是把官司打到中央，我也非要把这件事搞清楚不可！” 顾晓妍哼了一声，冷笑着道：“你放心吧，官司不会打到中央的，现在，估计老大已经知道了，最多下周，公司纪委就会安排人找你谈话的，至于到底怎么定性，那我就帮不了你了。” “我不需要任何人帮忙。”陈曦是个宁折不弯的倔脾气，顾晓妍这么说话，更是激发了他的斗志，冷笑着道：“我倒要看看，集团公司的纪委，能给我定个什么性！” “从现在开始，你工作暂停。”顾晓妍低着头道。 这倒是在意料之中，陈曦苦笑了下，追问了一句：“我可以回家吗？”顾晓妍抬起头，淡淡的回道：“那是你的事儿，我没有权利限制你的自由。” “那再见吧。”说完，他推开门便走了出去。下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办公桌前冷静了一会，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这绝对不仅仅是替罪羊那么简单。有证人证言，有监控视频，分明是一起有预谋的陷害嘛，否则，胡大勇和老白怎么就会一口咬定是我透露的呢！可转念一想，自己跟这两个人素未平生，好端端的诬陷我干嘛呢？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会不会和杨之谦有关呢？这种可能性还真有！但是就因为关系不睦再加上顾晓妍的那点事，似乎也不至于用这么绝的手段来报复吧，要知道，这事一旦坐实，那就是职务犯罪啊，我和他之间，没这么大仇吧？ 不行，还是得去找老白和胡大勇，可是，这俩人要是一口咬定的话，自己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对了，还有那个女孩...... 不过好像更没什么用，那女孩只能证明自己当天晚上什么都没干，可泄露管线位置的事，她啥也不知道啊。 我操，难道这点事还说不清楚了吗？他真有点慌了，要是因为这事被开除了，这以后可如何做人啊！？ 第35章 你要干什么？ 他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之中，在华阳集团这么多年，亲眼见过各种花样翻新甚至惊世骇俗的套路，只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深陷其中。 直到此刻，他才感觉带那种深深的无助，没有人能帮忙，一切只能靠自己，而自己偏偏却又束手无策。 怪就怪贪杯的毛病！他恨恨的想道，于是将从顾晓妍车上搬下来的那箱啤酒拽了出来，打开一瓶，一口气喝了多半瓶，气鼓鼓的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绝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任人宰割！不管行与不行，都必须找胡大勇和老白谈一谈，只有这两个人，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于是抄起手机便开始拨打胡大勇的电话。 “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中国移动这样告诉他。 妈的，这分明是要跟我玩邪的啊，他站起身，来回在房间里走了几圈，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然后抓起车钥匙便朝门外走去，刚一开门，却和一人撞了个满怀，定睛一看，原来是顾晓妍。 “满嘴酒气的干什么去？”顾晓妍瞪了他一眼道。 “我都停职了，用不着你管！”他嘟囔了一句，还想往外走，却发现门被顾晓妍堵住了，想伸手推开，犹豫了下，还是没敢那么做。 “你闪开，我去找老白和胡大勇，两个狗日的竟然敢陷害我，今天豁出命去，也要讨个公道！”他咬着牙说道。 “你是精神不正常，还是智商低下？！”顾晓妍提高了声音道：“找他们俩有用吗？人家当着区政府的人都说了，难道会因为你去找就改口吗？你长点脑子好不好！” “那你让我怎么办！坐在这里等着公司纪委找我谈话吗？要不就报警，我就不相信，公安局会查不清这点小事。”他的情绪也有点激动了，大声的嚷道。 “你喊什么？现在就想让全项目部的人都知道吗？”顾晓妍冷冷的道，然后打开房门，指着外面说道：“你要不怕丢脸，站到走廊里使劲喊，让楼上的冯总也听听，你喝完酒跟小姐一起进了宾馆，然后被人挖了个大坑！” 提到冯蕊，陈曦不由得一愣，情绪也略微冷静了些，低着头站在那里不出声了。顾晓妍斜了他一眼，随手关上了房门。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的站着，沉默良久，最后顾晓妍轻声说道：“陈曦，说心里话，我非常失望和生气，但你走了之后，我冷静的想了下，觉得这件事确实有点蹊跷，所以，我想赌一把，赌我自己的判断。” “你的判断？”陈曦抬起头道。 顾晓妍点了点头道：“是的，虽然我还不能完全说服自己，但毕竟共事这么多年，我宁愿相信你的人品。所以，我会去找老大谈，起码把我对整个事件的判断反应给领导，甚至可以支持你用法律手段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但是现在，你哪也不许去，给我老老实实呆在项目部。” 他真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顾晓妍会为自己挺身而出、仗义执言，感动得差点掉下眼泪来，可顾晓妍却还是冷冷的道：“还是我说的那句话，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认赌服输。” 陈曦无言以对，只是深深的点了下头。 “好，我答应你，哪都不去。”他无奈的说道：“不过，既然你说找老大谈，那有个事我想说一下，我个人感觉，这件事可能和杨之谦有关，但拿不出什么证据，不知道这个情况能替我反应上去吗？” 顾晓妍听了这句话之后，既没表现出惊讶，也没立刻反驳什么，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微微叹了口气。 陈曦见状，略微斟酌了下又继续道：“其实知道具体管线位置的，不光是我和冯总，杨之谦也是一个，他本身是学土建的，又参加了整个招投标工作，对工程的概况基本掌握，以他的专业知识，就算不用测绘设备，也完全可以大致推算出管线的位置。而且......而且，我了解这个人，看似豁达，其实挺阴损的，我怀疑他会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报复我。” 顾晓妍仍旧没有说话，半晌才低声说道：“这些只是你的主观臆断，没有任何根据，所以，我不会跟胡总反应的，况且，即便我说了，也未必有什么用。” 他知道顾晓妍说得是实情，于是颓然的苦笑了下道：“这点事还说不清楚了，老子这跟头算是摔大了。” “跟谁老子老子的，什么时候添这么个臭毛病。”顾晓妍瞪了他一眼，随即指着空酒瓶道：“因为喝酒闯了这么大的祸，一点没总结经验教训，就这么屁大一会工夫，又喝上了，你真让我无语了。”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个时候再不喝两口，就把我活活憋死了。”他嘟囔了一句。 “憋死也不许喝，从今天开始，把酒给我戒了，要是连这点自我管理能力都没有，你这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出息。”顾晓妍扔下一句话，转身朝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实在要喝，就在这儿喝吧，晚上就别回家了。” 顾晓妍走了，他一个人躺在床上，越琢磨越不是滋味，虽然顾晓妍说要去找老大，但结果恐怕还是不乐观，按照胡介民的行事风格，除非能拿出强有力的证据翻案，否则，开除是一定的。在华阳集团辛辛苦苦、任劳任怨的干了这么多年，最后居然换来个这么个下场，实在是很可悲，也难怪许茹雪把我给甩了，真要还在一起的话，还得养活我这么个下岗职工。 真要是走到了这一步，自己该怎么办呢？没了工作就等于没了收入，没了收入，房贷怎么办呢？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呢？ 妈的，要是真是那样的话，老子就天天到胡大勇和老白家门口转悠去，不把这件事搞清楚，我不好，你们俩个王八犊子也别想过一天消停日子！他恨恨的想道。 就这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直胡思乱想到晚上六点多，项目部的其他人都下班了，偌大个楼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也懒得再琢磨了，于是起身出来，挨个房间转了下，居然没发现值班人员，再一瞧贴在墙上的值班表才明白，原来今天还是他和顾晓妍的班。 怪不得不让我回家呢！闹了半天，今天是我值班，工作都他妈的暂停了，还值什么班啊！他苦笑了下，那起笔，在自己的名字上划了一个叉，又写了一行小字：此人已死，有事烧纸。然后把笔一丢，转身出了楼门。 一下午连惊带吓的，中午的小鸡炖蘑菇早就消耗殆尽，此刻肚子咕噜噜的叫个不停。他开车到了镇上，在饭店要了几个菜，打包带上，回到自己房间，往桌子上一放，打开一瓶啤酒便吃了起来。 也许是心情不好的缘故吧，平日里清凉可口的啤酒，今天喝到嘴里却淡然无味，连喝了两瓶，心里越发烦闷，索性翻出大半瓶以前喝剩下的二锅头，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真是怪了，竟然也没那种火辣辣的感觉。 他妈的，这酒里掺了多少水啊，他恨恨的骂了一句。一口气把多半瓶白酒全灌进了肚子里，却忽然感觉房间里的桌椅开始莫名其妙的旋转起来，墙壁也有些扭曲变形，不禁吓了一跳，想起来看看是怎么回事，这才发现两条腿似乎不听使唤，折腾了半天，最后一头栽倒在地。 完了，自己把自己喝多了，他默默的想道，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影影绰绰的，感觉好像是有人进来了，默默的站在身边儿，似乎还轻轻叹了口气。 恍惚之间，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许茹雪来了，想坐起来，身子却还是有些发软，于是迷迷糊糊的喊了一句：“茹雪......” 没有回应。 一定是在做梦！他想，许茹雪已攀上了高枝，过上了有房有车的小康生活，此时此刻，也许正跟那个男人在床上嬉笑亲热，怎么可能过来看我呢？想到这里，忽然感觉心中既委屈又难过，眼泪便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 他许久没有哭过了。泪水的闸门一旦打开，便再也无法控制，竟然越哭越厉害，几乎把这三十年来所有的伤心事都想了起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最后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睡梦中，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傍晚，在楼道里紧紧握着许茹雪的手，哽咽着哀求道：“别走好吗？求你了......” 许茹雪挣扎了一下，但并没有将手抽走，而是低着头，柔声说道：“好，我不走，你先睡一会。” 他顿时喜出望外，猛的将许茹雪抱在怀里，喃喃的说道：“我们明天就结婚.....结婚，好吗？” “陈曦，你醒醒！你看看我是谁？你喝多了！”顾晓妍一边压低了声音说着，一边用力挣扎着。 他听到了这句话，可是大脑却有点反应迟钝，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醉眼朦胧的看了一下，却是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是女性身上那种特有的气息让他无法拒绝，于是不论顾晓妍怎么挣扎，他都紧紧的抱着，始终没有松手。 渐渐的，顾晓妍不动了，他好像听到了咚咚的心跳声，只是分不清楚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你.......你要干什么！”顾晓妍挣扎着道。 【作者***】：亲，读得怎么样？会一直支持下去吗？有话想对我说吗？841682548欢迎骚扰，求点评，求收藏，求打赏！ 第36章 酒后吐真言 顾晓妍回到项目部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八点半了，停好了车，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办公楼，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 下了车，迈步进了楼门，一眼瞥见陈曦的房门虚掩着，于是推门往里一看，隐隐约约只见地上躺着一个人，由于没开灯，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吓得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等打开灯一看，简直气得浑身发抖。 躺在地上的就是陈曦，四仰八叉，衣服和大裤衩上全是呕吐物，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呛得她差点没吐出来。 “这个十足的吃货！”她恨恨的骂了一句，转身便走，径直上楼，回到自己的屋，还干呕了好几下。 应该醉死这个混蛋，因为喝酒吃了这么大的亏，居然还不长记性，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她在心里想道，可坐了一会，忽然又叹了一口气。 在她的内心深处，是不相信陈曦会泄露企业机密的，倒不是有什么把握和证据，只是出于一种女人的直觉，另外这个工程本身就非常复杂，从立项那天开始，就充斥着各方势力的角逐，就泄密这件事而言，其中到底水有多深，根本不是他们这个级别的人可以窥探的。 也许，陈曦真就不幸成为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吧，她默默的想道，一个无辜的傻子，突然遭遇到这么大的变故，借酒浇愁也情有可原啊。想到这里，她缓缓的站起身，犹豫了一下，先是用纸巾将两个鼻孔堵住，然后又戴上口罩和橡胶手套，这才出了办公室。 总不能让这小子躺在一摊污物里吧，而且还是在水泥地上，就算是发扬救死扶伤的革命人道主义精神了。 进了陈曦的房间，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陈曦从地上拽了起来，强拖到床上，然后闭着眼睛把衣服和大裤衩扒了下来，有心直接扔掉，但是想了下，还是放进水池里，打开水龙头，足足冲了二十分钟，见污物基本没有了，这才找来洗衣粉，胡乱洗了两把，便晾在了阳台，出来再一瞧陈曦，只穿了个小短裤，光溜溜的躺在床上，仍旧睡得人事不省，于是打来一盆热水，先用毛巾把他身上脏的地方擦了一遍，又关上灯，打开窗户通风，过了好一阵，感觉房间里的空气没什么味道了，这才将口罩和塞在鼻孔的纸条取了下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此时正值盛夏，蚊虫本来就很多，老楼的纱窗又是千疮百孔，打开窗户自然就不能开灯，摸黑歇了一阵，用手机照着亮，在衣柜翻出了一套干净衣服，仔细一看，就是上次给她穿的那套，不由得想起陈曦当时给自己穿衣服时的场景，脸上顿时一阵发烧，心中暗道，行啊，这就算是我还你个人情吧，从此两不相欠了。 把衣服给陈曦换上，累得她精疲力尽，差点虚脱，捂着胸口好半天才喘匀了气，正打算起身离开，忽然见陈曦翻了个身，口中含含糊糊的喊了一声。 她没听清楚具体喊的是什么，但应该是个女人的名字，一愣神的工夫，陈曦忽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从没见一个男人哭得如此伤心，用泣不成声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其凄惨程度。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也莫名其妙的有些难过，于是便默默的坐在床边，握着陈曦的手，柔声的安慰了几句。 陈曦渐渐不哭了，只是在轻微的抽泣，她觉得差不多了，正要离开，却被陈曦一把抱住了。 她吃了一惊，却又不愿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是奋力挣扎着，可陈曦却越抱越紧，口中还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一只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竟然摸了下她的屁股...... “你要干什么......”她惊慌失措的喊了一句，赶紧将陈曦的手扒拉开。正打算狠狠给这个家伙一巴掌，却发现陈曦已经伏在她的大腿上睡着了，只是两只手，还紧紧的抱着她不肯松开。 她松了一口气，看着熟睡的陈曦，心里忽然有了种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随即在她的心头萦绕开来，竟然挥之不去、欲罢不能。直到陈曦的手臂无力的垂了下去，她还没从那种感觉中走出来，仍旧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该死！我这是怎么了，她勉强抑制激荡的心绪，却无法控制剧烈的心跳，又呆呆的坐了一阵，这才轻轻的站起了身，正想转身出去，却忽然听陈曦又说了一句话。 与之前含含糊糊的话不同，这次她听清楚了，迷迷糊糊的陈曦喊的是两个字：晓......妍！她的心顿时一阵狂跳，半天都没能迈出脚步。 “这个顾扒皮......嘿嘿，嘿嘿。”陈曦坏笑着又说了一句，随即翻了个身，睡得像一条死狗。 顾扒皮，是公司男同事私底下给她起的外号，虽然没人敢当面叫，可她也有所耳闻。这个混蛋，醉成这个德行，居然还在梦里骂我，她简直快要被气疯了，径直冲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接了一盆凉水端过来，正想兜头浇在陈曦脑袋上，却发现这家伙咧嘴嘿嘿的傻笑起来，皎洁的月光照在脸上，只能看清那口白牙。 她的心一软，还是把水盆放了下来。幽幽叹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在浴室里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心却还是兀自跳个不停。 唉！要是没有这点事该多好，这个倒霉催的笨蛋啊！她在心底长长叹了一口气。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却猛然惊醒，看了眼时间，原来已经快凌晨四点了，也不知道楼下那个家伙怎么样了，她想。于是起了身，找了个外套披在身上，到楼下一瞧，鼻子差点没气歪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陈曦又趴在了地上，估计是一个翻身从床上摔下来。没办法，只好再次将他弄上了床，和上次一样，这次也是累的气喘吁吁，两条腿一个劲的哆嗦。 算了，反正天也快亮了，我就别回去了，否则，这个混蛋一会儿再轱辘到地上，我这一宿岂不是白费事了，她默默的想道，于是回去换了身衣服，然后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盯着酣睡的陈曦看了一会，猛然想起胡介民的那句话，你小子，一如既往的那么磕碜，于是扑哧的笑出了声。 【作者***】：亲，这是上架之后的第一章，您能订阅，西风非常感激，谢谢您对写手的支持！求您宝贵的点评和慷慨的打赏，收藏吧，再看也方便 第37章 你没非礼我吧？ 陈曦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周围很安静，只有窗帘在晨风的吹拂下轻微晃动着，头很疼，口也很干，两个眼珠像锈住了似的，连转动都有点费劲。 昨天我喝多了？他迷迷糊糊的想道，唉，这酒是真该戒了。懒洋洋的翻了个身，却突然发现屋子里有一个人，吓得他差点喊出声，定睛一看，原来是顾晓妍，愣了几秒钟，这才皱着眉头埋怨道道：“你怎么在这儿？”说完，赶紧坐了起来。 “废话，你以为我愿意在这儿，你喝多了，醉得跟死狗似的，我足足收拾了半宿，还没找你要劳务费呢，你还问上我了？。”顾晓妍瞪了他一眼，然后站起身道：“行了，起来洗把脸，收拾一下回家吧，这几天也累了，在家好好歇一歇。” 他这才完全清醒过来，可对昨天发生的事情还是没什么记忆，听顾晓妍让他回家休息，于是苦笑着道：“是不是我暂时不用来上班了？” 顾晓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身朝门外走去。 “你动作快点，我上楼换件衣服，一会送你回去。”她道。 他呆呆的坐在床边，看了眼桌子上的空酒瓶，脑子里仍旧是一片茫然，低头再往自己身上一瞧，不由得吓了一跳。 身上居然穿了一套睡衣，就是那天借给顾晓妍的那套，低头闻了闻，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不对啊，这套衣服拿回来，我就一直扔在衣柜里呀，咋会莫名其妙的穿在身上呢？ 还有，我昨天好像穿的背心和大短裤啊，那些衣服哪去了？难道是我半夜爬起来自己换衣服了？再往四下一看，体恤和大短裤都挂在阳台的晾衣架上，走过去一摸，还有点湿漉漉的...... 该不会是顾晓妍给我换的这身睡衣，还把脏衣服给我洗了吧？可这个念头一出，又觉得有点异想天开，她在外面吃个饭都挑三拣四的，怎么可能给我干这种脏活呢？那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正想不出答案，顾晓妍已经穿戴整齐回来了。 “走吧，送完你，我还得赶回来，上午还有不少事呢”她站在门口说道。 陈曦转过身，指了指晾衣架上的衣服，试探着问道：“这是咋回事？难道是我半夜梦游洗的？” 顾晓妍的脸似乎微微红了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只是斜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你可真能抬举自己，你有那本事吗？是我给你洗的，你昨天喝多了，吐得衣服上都是脏东西，简直恶心死人了，我真不想管你，可总不能让你就这么躺一宿吧.......”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了眼顾晓妍，又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睡衣，试探着问道：“这也是你给我换的？” “你说呢？”顾晓妍瞪了他一眼道：“赶紧的吧，别废话了。” 直到坐进了车里，他还有一种做梦的感觉，偷眼瞧了下顾晓妍，却是神色如常，并没什么异样。 “看我干什么？”顾晓妍突然说了一句。 陈曦被问的有点不好意思，挠着头笑道：“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声谢谢。” “不用谢。”顾晓妍淡淡的道：“以后别那么喝了，耽误事不说，身体也受不了。” 他点了点头，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一个没憋住，竟然扑哧一声笑了。 顾晓妍被这一笑给闹懵了，斜了他一眼道：“傻笑什么，怎么的，酒还没醒啊？” “没有，就是想起点事，觉得挺好笑的。”他解释道。 顾晓妍皱了下眉：“什么事，说来听听。” “还是算了吧，我自己觉得好笑，可说出来的话，估计你不会认为好笑，搞不好还得生气。”他也不看顾晓妍，像是自言自语的道。 “神经病，我看你是早上忘吃药了。”顾晓妍嘟囔了一句。然后便不再说话了。 清晨的城市，似乎还没有苏醒，路上的车辆也不多，顾晓妍的车速很快，转眼就进了市区。在陈曦的指引下，没用半个小时，就到了小区门口。 “我就在这儿下了。”陈曦说道。 顾晓妍把车停好，看了他一眼，平静的说道：“昨天我找过胡总了，谈了我对这件事的看法，同时也说了对你的看法。” “老大怎么说。”他赶紧追问道。 顾晓妍略微沉吟了下道：“他没表态，只是说要考虑一下，不过这个事暂时还没有公开，除了公司高层的几个领导之外，其他人还都不知道，所以，下一步具体怎么办，我也说不清楚，胡总只是说，让你先在家呆几天，等研究之后再做决定。” 他无奈的点了点头，心想，那就等着呗，正好歇两天，估计公司也要再调查一下，看看到底怎么处理吧。 “你这两天也别闲着。”顾晓妍说着，从后座拿出一大摞文件递了过来：“这是我给你找的相关资料，你看一下，把esh减灾预案搞出来。” 他简直苦笑不得，脱口而出一句话：“我工作都暂停了，咋还让我干活啊！” 顾晓妍把眼睛一瞪道：“工作暂停，工资又没暂停！只要你拿着公司的钱，就别想什么活儿都不干！” “你......你简直地主老财还狠。”他嘟囔了一句，伸手接过资料，叹了一口气，正打算开门下车，却听顾晓妍在身后冷冷的道：“我是顾扒皮，对吧？” 他不由得一愣，赶紧转过身，一本正经的道：“我可没说啊。”顾晓妍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没说？你昨天晚上做梦都在说，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个外号就是你给我起的，等这件事过去的，看我怎么收拾你，把你得瑟的，做梦都不老实！”说完这句话，心里忽然一惊，脸竟然有些红了。 陈曦都听傻眼了，瞪着眼睛合计了半天，也想不起来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梦，于是嘿嘿笑着道：“对了，你刚刚不是问我，为啥突然笑了吗？我现在告诉你吧。”说完，看了一眼顾晓妍，见她正认真的听着，便先把车门拉开，然后才继续说道：“我就想，你没趁着换衣服的时候，非礼我吧。”说完，噌的一声便跳下了车，抱着一摞材料便跑进了小区。 【作者***】：谢谢您的订阅，西风正在努力码字，希望您喜欢，欢迎加qq勾搭，求打赏，求收藏 第38章 男人也晕血 回到了家里，将一摞材料往床上一扔，心中暗道，明天怎么回事还不一定的，我干个屁吧！ 胡乱吃了点东西，又冲了个澡，随即便发现了一个很无奈的问题，这么多年以来，他早就适应了整天忙碌充实的生活状态，尤其是在顾晓妍手下，除了春节之外，几乎全年无休，冷不丁让他的闲下来，反倒不知道该做点什么了。 萎靡不振蜷缩在沙发里，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全是自己这点破事，越想心里越憋气，有心去找胡大勇和老白问个清楚，可又苦于没有交通工具，总不能大热天，蹬着自行车往返几十公里去调查吧。思来想去，最后两只手抓着自己的头发，长长叹了一口气。 正满心惆怅之际，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瞧，原来是冯蕊的来电。说心里话，此时此刻他真不想接这个电话，接起来跟人家说什么呀？说自己因为涉嫌泄露企业机密被公司停职了？真是难以启齿，可如果不说实话，过几天事情一旦传开了，冯蕊知道后，恐怕会更加瞧不起我，于是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将手机扔到了一边，转身进了卧室，一头倒在床上，抓起一本小说看了起来。 本以为冯蕊挂一个也就算了，让他没想到的是，电话一直响了十多分钟，大有不接就一直挂下去的势头，没办法，只好又走到客厅，拿起手机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就这么一会工夫，冯蕊竟然一口气挂了十多个电话，该不会是有什么急事吧？他想。 一愣神的工夫，冯蕊的电话又进来了，这次他接了起来。 “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呢？”冯蕊像是有些生气似的问道。他略微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暂时先不说实话。 “哦，电话没在身边。”他笑着道：“有事吗？冯总。” 冯蕊哼了一声，然后用一种略带撒娇的口吻说道：“我才到项目部，看见你的车在外面停着，就合计着想跟你下去转转，结果打电话又不接，你跑哪去了呀？” “哦，我......我没在单位，我在公司呢。你要是想下乡的话，可以让小周他们带你去，这几天公司有点事，我就不过去了。”他应付道。 一听说他在公司，冯蕊显得很失望，只是哦了一声，说了句那你先忙吧，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他甚至可以想象，冯蕊撅着嘴，满脸失望的样子，唉，真是个好女孩，可惜自己没出息，参加工作十多年，没有半点成绩不说，居然混到了要被公司开除的境地，真是太悲催了。放下电话，心中更是懊恼不已，连书也看不进去了，直接躺在床上，拉过被子蒙在了脑袋上。 也许是酒劲儿还没有彻底过去的缘故，他闭上眼睛，没多大一会，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一觉醒来，睁眼一瞧，天都快黑了。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他躺在床上呆呆的想道，所有人都在忙碌打拼，唯独自己躺在家里睡大觉，好像是被这个世界遗忘了似的。 昨天酒喝得太猛，如今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于是爬起来，烧了点水喝下去，这才感觉舒服了一些。站在阳台上，看着天边的晚霞，默默的想道，白天睡了一天，可这漫漫长夜该如何打发呢？ 算了，不论发生什么，日子总要过下去，先填饱肚子再说吧。家里已经没什么可吃的了，只能到外面解决，于是抓了件体恤套在身上，也懒得换鞋，趿拉着一双拖鞋便下楼了。 在附近吃了一碗面条，热得满身大汗，出了饭店，更觉暑气逼人，浑身上下粘乎乎的难受，家里又没有空调，到啥地方去凉快凉快呢？他想，对了，可以去大超市嘛，既有免费空调，还可以闲逛，顺便再买点吃的东西，否则，家里的冰箱都快成碗柜了。 距离他家不远就有一个大型连锁超市，坐公交车只需三站地，于是上楼取了钱包，还是趿拉着那双拖鞋，直奔公交车站。 进了超市，顿感凉风习习，好不舒服，于是先买了些面包香肠方便面之类的东西，然后便拎着购物袋在超市里闲逛起来，东瞧瞧、西看看，只求打法时间。一直转到快十点，超市打烊了，实在没办法，这才悻悻离开。 出了超市，正往公交站溜达，忽然听到马路对面传来一个女孩的尖叫声。抬头一看，一个留着长发的年轻男子，慌慌张张的夸过隔离带，朝这边跑了过来，在他身后，一个女孩紧追不舍，一边追一边大声喊着：“抓坏人啊！” 他一愣神，一辆摩托车突然疾驶而来，就停在距离他不远的路边，戴着头盔的骑手跨骑在上面，不停的轰着油门。显得很紧张。那个长发男人几步冲过马路，动作敏捷的跳上了摩托车。陈曦清楚的看到，这小子手里抓着一个女士的背包。 这种抢夺犯罪，在平阳市时有发生，当年，许茹雪攒了半年的钱，终于买了一款心爱的大牌包包，结果刚拎了不到一个礼拜，就在下班的路上，被歹徒一把薅走，包里的银行卡、身份证、手机、还有刚发的工资也一并没了，害得她回家以后大病一场。从那以后，陈曦一提到这帮抢夺犯罪的，就恨得牙根直痒痒。如今见此情景，连想都没想，往前紧走了几步，大吼一声，身子凌空而起，一脚踹了过去。 摩托车刚刚启动，陈曦的脚就到了，正好踹在了骑手的肩膀上，这家伙身子一歪，连人带车都摔倒在地上。 两个家伙身手相当不错，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女孩此刻也追了过来，指着长头发的男子道：“把包还给我！” 虽然是夜里十点多，但时值盛夏，街道上的人还是挺多的，被女孩的喊声所吸引，很快便聚拢了一大帮人，将两个歹徒团团围住。 两个家伙一看这阵势，吓得两条腿直哆嗦，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陈曦见状，不慌不忙的走上前去，轻蔑的道：“合计啥呢？赶紧把包还给人家吧。”围观的群众也纷纷怒斥，有几个年轻人更加跃跃欲试，还有人拿出手机报警，就在大家都以为这两歹徒即将束手就擒之际，忽然从人群外冲进来一条大汉。 此人身高在一米八以上，光着膀子，身上满是各种刺青，手中还拎着一把大砍刀，冲进人群便对围观的人喝道：“都他妈的离远点，谁过来，我就砍谁！”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把大家都吓坏了，立刻纷纷后退，几个胆小的甚至跑过了马路，远远的朝这边张望着。 持刀的大汉恶狠狠的瞪了陈曦一眼，用砍刀指着他道：“我记住你了，你等着的！早晚跟你算账！”说完一挥手，三个人快步朝路边的一辆汽车走去。 围观的人虽多，但都被这恶汉手中的大砍刀所慑，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可谁也没想道，那女孩却猛的扑了上去，死死抓住长发男子的衣服，声嘶力竭的喊道：“你别走，把包还给我！” 唉！也是个舍命不舍财的主儿，陈曦默默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想，没准和许茹雪一样，包里的东西，就是她的全部身家啊...... 见同伴被女孩纠缠，那个骑手则转过身来，抬手便朝女孩打去。 陈曦无暇多想，赶紧冲上前去，格开骑手的拳，随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顺势来了个背摔，将骑手摔倒在马路上，疼得这小子杀猪般的惨叫起来。 走在前面的恶汉见此情景，猛地转过身，拎着大砍刀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围观众人顿时发出一阵惊呼，纷纷四散躲开。 恶汉虽凶，但显然并不打算拼命，只是想将陈曦逼退，然后好赶紧逃离，所以对着他一阵胡砍乱抡，尽管毫无章法，却也将陈曦逼得连连后退，慌乱之中，连拖鞋都掉了一只，恶汉见效果差不多了，遂收了刀，正要往回走，不料陈曦却突然发动了攻击。还没等反应过来，一记重拳已经狠狠打在他的下颚上。 与跟李小飞等人打架不同，这次陈曦使出了全力，他甚至听到了恶汉下颚骨碎裂的声音，随后这家伙便轰然倒地，砍刀也脱手甩出去好远，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一动不动了。 局面急转直下，原本看热闹的人很快又围拢过来，长发男子和骑手来不及反抗，便被大家摁倒在地，包也被夺了回来，递到女孩手中。 陈曦还不解气，顺手抄起脚上那只拖鞋，走上前去，劈头盖脸的朝这俩家伙打去，一边打一边骂道：“打死你个狗日的，看你还敢不敢再抢！”正打得来劲，忽听警笛长鸣，一辆警车由远及近，呼啸而至，车门一开，好几个警察跳下车，快步朝这边跑了过来。 “大哥，你咋出血了！”女孩突然喊了一声。 陈曦一愣，这才感觉胳膊上粘乎乎的，低头一看，小臂上有一条深深的刀口，肌肉外翻，鲜血正汩汩的往外流着。不由得一阵眩晕，身子一软，摇摇晃晃的站立不住，女孩见状，赶紧伸手去扶，可娇小瘦弱的她，如何能支撑得住陈曦的体重，哎哟一声，两个人便都摔倒在地，她被压在身下，根本动弹不得。 陈曦晕血！而且只晕自己的血，以至于生病了在医院抽血化验都能迷糊半天，更是从来不敢参加过公司组织的义务献血，为这个事，没少被同事嘲笑。 今天一下见这么多血，真是想不晕都难。 【作者***】：亲，谢谢您的订阅，收藏吧！ 第39章 喊我陈老弟吧 出现场的警察将昏迷过去的陈曦和那个壮汉一起送进了医院，医生对他小臂的伤口进行了缝合，又做了进一步检查，却并没发现什么大碍，倒是那个壮汉伤势比较严重，需要住院观察。 当听医生说了检查结果，又得知陈曦是因为晕血才昏倒的之后，一直陪在身边的女孩总算松了一口气，捂着自己的胸口说道：“吓死我了，没想到你连拿刀的歹徒都不怕，居然还会晕血。”她一边擦着额头上汗水一边笑着说道。 陈曦躺在诊疗床上，睁开眼睛打量了下这个女孩，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皮肤白皙，五官清秀，留着一头短发，衣着也很普通，只是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异常，令人过目难忘。 “我只晕自己的血，别人的血还真没事。”他有气无力的说道：“从小就这样，也不知道是个啥毛病。” “没事就好，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女孩目不转睛的望着他，浅浅的笑了下，嘴角露出两个小酒窝。 陈曦苦笑了下，缓缓坐了起来，虽然仍感觉头晕目眩，但还是强撑着说道：“不值一谢，任何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不会袖手旁观的。对了，你包里的东西没丢吧?” 女孩用力的摇了摇头，很认真的道：“其实，包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移动硬盘里存储了很多试验数据，都是我多年积累下来的，要是被这帮家伙给抢跑了，我都能疯掉。” 乖乖，我还看走眼了，本以为是个舍命不舍财的主儿，实际上，人家是个科研型的小丫头，陈曦默默的想道。 “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女孩认真的问道。 “叫我雷锋吧。”陈曦淡淡的说道，话音刚落，忽然从急诊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呼啦一下进来了一大帮人，从穿戴上看，应该都是有些身份的样子，进了急诊室，一眼瞥见小姑娘，立刻便围了过来，一个个问长问短，好不关心，根本无人搭理旁边的陈曦。 看这架势，这小姑娘的家庭非官既富啊，陈曦想，他向来懒得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于是便默默的起了身，悄悄的走出了诊疗室，一出门，几个警察正好迎面走了过来。 “哥们，还得麻烦你跟我们去一趟派出所。”一个年轻警员亲热的说道：“回去做个笔录，然后就没事了。” “没问题。”陈曦爽快的道。 上了警车，他这才想起那个持刀的恶汉，于是问道：“那小子怎么样了？没啥事吧？” 听他这么问，坐在前排的一个中年警察扭脸道：“他暂时回不去了，得住院观察几天。你那下挺重的，把这小子下颚骨打裂了，但愿能让他长点记性。对了，兄弟，你是当过兵，还是练过武功啊？” “什么都没有，就是凑巧了。”陈曦笑着说道，低头看了眼自己肿得跟小馒头似的右手，心中暗想，下颚骨裂了，都是便宜这王八蛋，应该把牙都给他打下来，看他以后还敢抢劫不！ 到了派出所，做完了笔录，跟几个民警又闲扯了几句，他便起身告辞，几个警员也挺客气，一直把他送了出来，正打算拦一辆出租车，忽然见几台黑色的小轿车疾驶而来，在派出所门前依次停好，车门一开，刚刚那个小女孩从车里走了下来。 “雷锋大哥，你先别着急走，等我进去做个笔录，有话跟你说。”她笑吟吟的说道，然后三步两步跑了进去。 他笑了下，心中暗道，算了吧，等你干什么，还能给我报销医疗费咋的，于是，低着头便朝路边走去。 刚一迈步，却见一辆轿车的后窗忽然降了下来，里面的人轻声问了一句：“小伙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华阳集团的吧？” 他不由得一愣，歪着头往车里看了一眼，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楚什么，车里人见状，开门下了车，笑吟吟的站到了他的面前，陈曦仔细一端详，也感觉对方有点眼熟，努力的想了下，突然一拍脑门道：“你不是那个......”说完，他扭头朝派出所里指了一下，惊讶的继续道：“那小丫头......你们认识？” 面前的这个人，五十多岁的年纪，中等身材，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正是下大雨那天，在半路上拦车的男人。 “那是我女儿。”中年男人笑着说道：“听孩子说你自称雷锋，我就感觉有点奇怪，刚才我在车里一瞧，果然就是你。上次是急人所难，这次是见义勇为，如今这社会，像你这样品质的年轻人可太少见了。我看真应该好好宣传一下，让大家都学习学习。” 陈曦被中年男人如此高评价搞得有点不好意思，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在心里暗暗想道，这老哥官未必有多大，说话这派头可不小。 见他笑而不语，中年男又问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过几天我要是送个锦旗啥的，上面总不能写着送给雷锋同志吧。” 一听这话，陈曦赶紧摆手道：“你可千万别送锦旗，咱们公司锦旗奖状实在太多了，都没地方挂，搞不好，前脚送去，你转身一走，他们就不知道给扔哪去了。” “怎么可能呢。”中年男人微笑着道：“我送的锦旗他们绝对不敢扔的。” 我靠，这哥们说话挺狂啊，估计不知道华阳集团是什么单位吧，他在心里暗笑，华阳集团是正局级的国有企业，老大胡介民享受副市级待遇，听这个老哥说话这口气，估计是土皇帝当习惯了...... 正说话之间，那个小姑娘跑了出来，笑呵呵的道：“爸，我知道他叫什么了，民警同志已经告诉我了，他叫陈曦，是华阳集团的职工。” “陈曦，好名字，朝气蓬勃，大有作为啊。”中年人赞道，然后对身后几个人命令道：“一会你们负责把小陈同志和扬扬送回家。” 那几个人连连点头，一副非常恭敬的样子。随后他转过身，意味深长的拍了下陈曦的肩膀，笑着道：“不好意思啊，小陈，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咱们以后有机会再聊，另外，你把医药费的收据都给我女儿，这胳膊伤了，是不是需要休息几天啊，营养费误工费什么，理应由我们负担。”说完，挥手示意，然后上车扬长而去。 陈曦特意看了眼车牌，就是普通号牌，并不是政府挂的专用号段。 “我喊你陈哥行吗？”见父亲走了，女孩走到陈曦身边，笑呵呵的问道：“要是叫陈叔叔的话，感觉把你喊老了。” “嗯，要不，你喊我陈老弟吧，那样显得我更年轻。”陈曦贫嘴习惯了，这种话几乎是张口就来，自己根本没怎么在意，不过女孩却被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开玩笑，不由得咯咯笑了起来。“你可真逗。”她道。 “对了，你爸爸是在政府机关工作吧。”陈曦问了一句。 女孩似乎犹豫了下，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我上次在黄家岭镇那边遇到过他一次，当时就感觉你爸爸肯定是区里或者镇上的领导，看来，我这眼力也不挺厉害啊。”陈曦笑着说道。 女孩一听，不禁张大了嘴巴，惊讶的道：“你说什么？你以前就认识我爸？” 陈曦赶紧摇头，然后便将那个暴雨夜晚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下，女孩和身后的几个人听罢，也不禁连声称奇，都说实在是太有缘分了。几个人又聊几句话，见正好有一辆空驶的出租车路过，他伸手便拦下了，还没等几个人反应过来，便已经开门坐了进去。 “我家离这儿很近，不用送我，时间这么晚了，你们赶紧走吧。”陈曦说完，也不看女孩和那几个人，直接让出租司机开车了。 他是一个很随性的人，并不愿意和官员打交道，其实，这也是这么多年，他在华阳集团始终籍籍无名的主要原因。如果女孩是个普通家庭的，他没准还能多说几句，可一见这前呼后拥的架势，无形之中便产生了距离感，所以找个机会就赶紧走掉了。 回到了家里，已经是十二点多了，伤口和肿涨的右手，都隐隐作疼，再加上有点低烧，根本无法入眠，一直折腾到天都快亮了，才算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疼痛缓解了许多，烧也自行退了，感觉轻松了不少，在床上躺了一会，正打算起来弄点吃的，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几下敲门声。 家里已经很久没来过客人了，他不禁有点纳闷，心中暗想，估计是走错门了，于是应了一声，走到门前问了一句：“谁啊？” “请问，这是陈曦家吗？”门外传来了个清脆的女声，他一愣，依稀感觉是昨天晚上的那个小姑娘，于是赶紧打开了家门。 门外站的果然是昨天的那个女孩，只见她手里拎着两个大塑料袋子，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东西。见陈曦看了门，甜甜的笑着道：“陈哥，我看你来了。” 【作者***】：亲，收藏吧，那是个好习惯哦 第40章 你自残了啊？ 女孩今天化了淡妆，上身穿了件花领白衬衣，下面配了一条淡蓝色长裙，文静淡雅，颇有几分民国女生的范儿。 陈曦不由得一愣，惊讶的问道：“你怎么找这儿来了？” “我鼻子下面有嘴啊，打听呗，”女孩微笑着道：“能让我先进去吗，都快拎不动了。” 陈曦这才反应过来，想伸手去接，却意识到自己两只手都有伤，于是连忙侧过身，将女孩让了进来。 女孩应该是真拎不动了，进了屋，直接便将两个塑料袋放在了客厅的地上，然后揉着发红的手，有些抱歉的道：“陈哥，实在不好意思，本来上午就该过来，可是学校有点事耽误了。” “快别这么说。”陈曦被女孩的客气给搞得有点不知所措，一时也想不出该说点什么，只是指着沙发道：“快坐下歇会吧。” 女孩以一种很典雅的姿势坐在了沙发上，陈曦则忙碌了起来。按照礼数，家里来了客人，是该端上点水果招待的，最起码也要奉上一杯清茶，可陈曦的家里，好像只有昨天买的方便面和火腿肠，总不能把那玩意弄上来啊，茶叶嘛，倒是有一些，不过一只手摆弄也不方便，一着急还打碎了个茶杯，弄得女孩都有点局促了。 “你别忙了陈哥，我就是来看看你，表示下感谢。”说着，她起身把两个塑料袋放在茶几上，然后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的拿了出来。 除了一袋子水果之外，另外一个装得都是高档营养品，最夸张的是，还有一根野山参和一个鹿茸。 “丫头，你这是干嘛啊？我又不是啥大伤，用得着这些东西吗？”他笑着说。女孩则一脸认真的道：“当然需要啊，你失了那么多血，应该补充一下的，再说也是我的一点心意嘛，就算你不吃，鹿茸什么的，也可以给嫂子啊，补气养血，效果非常不错的。” 听女孩这么说，陈曦不由得苦笑道：“开什么玩笑，我光棍一个，哪来的什么嫂子，你赶紧都拿走，我不需要？” 女孩明显愣了下，惊讶的问道：“你还没结婚？” 陈曦被女孩的态度给闹愣了，挠了挠脑袋道：“这很奇怪吗？现在不是提倡晚婚晚育？” 女孩一听咯咯的笑了起来，连忙解释道：“对不起陈哥，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以为你已经结婚了，不过单身也一样，你就自己留着吃。” 自己吃！这么多补品，还不把我头发都烧掉了啊，到时候憋得杠杠的，找谁泻火去？当然，这都是心中的想法，嘴上却还是坚决推辞，两个人正争执，女孩的目光忽然被墙上相框中的一副照片吸引了。 这张照片是他和一帮驴友攀登本省最高峰落英山时候拍摄的，当时正值傍晚，站在海拔2714米的界碑前，沐浴在七彩晚霞之中，效果堪比专业水准，所以，他便放大之后挂在了客厅。 “哇!陈哥，你还喜欢玩户外呀？”女孩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走过去认真看了看道：“这是在落英山主峰拍的吧，真是太帅了！” 这句话要是从顾晓妍嘴里说出来，他也许并不怎么奇怪，可这女孩瘦弱文静，不像是个喜欢运动的样子，但一张嘴就说出了拍摄地点，倒是让他有点惊讶。 “怎么，你也登顶过？”陈曦笑着问道。 女孩把脸一扬，颇为得意的道：“当然啊，我上去过两次呢，一次从南坡，另一次是从北坡。” 他听得一愣，北坡的山路崎岖险峻，属于尚未开发的半原始状态，能走这条路的，不说是资深驴友，至少也是户外运动的高手，不由得对女孩刮目相看，连说了好几句不得了。 “陈哥，等你伤好了，咱们一起玩啊？”女孩兴奋的道。 “好啊，我们有个驴友俱乐部，有不少资深行家，到时候咱们约一下。”他爽快的点了点头。 由于找到了共同的话题，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无形中被拉近了不少，在交谈中，陈曦得知女孩叫黄薇，在本市的北方科技大学读研究生，学的是化工专业。 “陈哥，你在华阳集团是做什么工作啊？”黄薇问道，见陈曦皱了下眉头，随即感觉可能有点不妥，赶紧低声说道：“我是不是有点冒昧了。” 他现在最不愿意提的就是自己的工作，于是苦笑了下，随口说道：“没什么，我是个保安。”黄薇愣了下，撅着嘴道：“你骗人，我爸都说了，你在施工现场工作，怎么可能是保安呢。” 陈曦叹了口气道：“没骗你，你爸爸说得确实没错，那时候我在项目部工作，不过很快，恐怕连保安都干不上了。” 女孩也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更不便多问，两个人坐了一会，竟然有点冷场了。 “要不，我先回去了，等过些天再来看你。”黄薇淡淡的笑着，起身告辞，陈曦也没挽留，只是张罗着要送出去。女孩当然不同意，两人又互相客气一番，最后还是陈曦道：“我家难得来一回客人，实在是值得用笔写下来的大事儿，还是送一下吧。”黄薇一听，捂着嘴笑了下，没再推辞。 送走了黄薇，他去小卖部买了一包烟，正溜溜达达的往回走，冷不丁一抬头，只见不远处停着一台白色丰田霸道，咋看都有点眼熟，定睛一瞧车牌，竟然是顾晓妍的车！ 怪了，她怎么跑这儿来了，难道在小区里还有熟人，他想，正站在原地犯合计，却见顾晓妍夹着个皮包，快步从楼群里走了出来，正打算开门上车，猛一抬头，二人四目相对，显然也是吃了一惊。 “你......你这是怎么了？”顾晓妍瞪着两只大眼睛问道，说完，几步走了过来，神态似乎很关切。 “电话也打不通，又搞成这样，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看了一眼陈曦胳膊上的伤，跺着脚埋怨道：“告诉你老老实实在家呆着，组织上会把问题搞清楚的，你咋就不听话呢？” 陈曦被她这一番话给说懵了，愣愣的道：“你啥意思啊，我就是老实在家呆着啊。” “那你胳膊是怎么回事？不是去找老白他们打架了吗？”顾晓妍问道，见陈曦摇了摇头，她脸上的表情更加惊讶，半晌才压低了声音道：“咋了，想不开，自残了啊？” 第41章 淡淡的幽香 “我又没把你怎么样，犯得着自残嘛？”他坏笑着说道。 顾晓妍似乎没心情开玩笑，仍旧盯着他道：“到底是怎么弄的？” “没事，昨天晚上不小心摔个跟头，让路边的树枝挂了下，就这么简单。”他并不打算告诉顾晓妍，所以只是随口应付了下，然后反问道：“对了，你来这儿干嘛？别告诉我说，是来找我的。” 顾晓妍瞪了他一眼道：“废话，我当然是来找你的，不然跑这破地方干嘛？”说完，感觉自己的话有点不妥当，于是四下看了看道：“也没个物业管理，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想打听个人都费劲。” 他不由得一愣，随即闪过一个念头，于是试探着问道：“你该不是催我弄那些esh减灾预案来了吧？” 顾晓妍苦笑了下，无奈的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没人情味吗？那些材料也不急用，我是怕你在家里闲着没事，思想负担太大，才故意给你找点活儿的，你可好，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一席话说得他心里暖乎乎的，于是赶紧赔笑道：“好，好，我是狗，你是吕洞宾，吕道长既然来了，就上楼坐一会啊？不过我可事先声明啊，咱家里除了狗粮，啥都没有。” 顾晓妍扑哧一下笑了，白了他一眼道：“那还愣着干嘛，赶紧带路啊。” 两个人进了家门，顾晓妍先是打量了下这60多平米的蜗居，似乎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来形容，只好笑着道：“没想到还收拾得挺干净呢。” “只能说你运气好，要是赶上脏的时候，估计一开门，苍蝇都能把你撞出去。”他自我解嘲的道：“好在面积小，有个二十分钟就收拾差不多了，您赶紧里面请吧。”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顾晓妍看了眼茶几上的水果和补品，歪着脑袋想了下道：“想不到，你还挺会照顾自己的，摔了个跟头，就买了这么多营养品。”说着拿起几样看了看，又研究了下那根野山参和鹿茸，继续说道：“别的不说，就这两样东西，至少值得几千块钱，平日里总嚷着没钱，我看你对自己下手挺狠啊。” 他憨笑了下，挠了挠脑袋，无奈的道：“这都是别人送的，我哪里舍得买这么贵的东西。” 顾晓妍没说话，只是把身子靠在沙发上，低着头想了下，用一种很奇怪的口吻说了一句：“又是冯总送的吧？” 他很纳闷，不知道为啥，分明从顾晓妍的神态中察觉到一种酸酸的内容，竟然像是吃醋的样子，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本来嘛，要论条件，杨之谦比自己强多了，他那样的都没入顾晓妍的法眼，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种货色呢？还吃醋，这不是水缸里扎猛子----不知深浅嘛。 不过，看她那神情，却有必要解释一下，本来就不是冯总送的，何必故意制造这种误会呢？于是叹了一口气，一五一十的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顾晓妍目瞪口呆，直到他讲完了，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我的天啊！简直太吓人了，我算看出来了，胡总说的那句话对，当统计员真是委屈你了，你应该去当警察，至少是保镖。”顾晓妍说完，又看了眼他的胳膊，关切的问道：“到底缝了多少针啊？” 陈曦愣了下，大致回忆了下道：“好像五十多针吧。” “什么！五十多针！”顾晓妍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走过来坐在身边，轻轻将他的手臂拿起来，有些动情的道：“你个傻子，五十多针，要多大一个伤口啊，还不疼死了啊？” 其实，陈曦当时也问过医生，大夫告诉他，由于伤口很深，里面的肌肉也做了缝合，再加上皮外的，一共五十多针。于是，他完整的转述了下，听得顾晓妍一个劲打冷战，坐在他身边，皱着眉头，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嘴唇。 两个人坐得很近，他甚至可以闻到顾晓妍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幽香，这香味令他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些难以描述的想法，孤男乖女、共处一室，又是这个距离，可能也是在所难免吧。 顾晓妍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陈曦发现，她的脸似乎微微红了一下，然后赶紧站了起来，不过并没有离开，而是犹豫了下，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 顾晓妍的手保养得非常好，手指纤细，皮肤细腻，冷不丁一接触，瞬间竟让他产生了一种过电的感觉，顿时呆住了，动也不敢动一下。顾晓妍摸完了他，又摸了摸自己，然后一本正经的问道：“你家有温度计吗？我感觉你在发烧。” 我在发烧？他想，好像没什么感觉啊，不过让顾晓妍一说，突然隐隐的有点发冷，两条腿也酸酸的难受。 “本来不烧，可让你这一摸，还真有点难受了。”他低声嘟囔了一句。 “你啊......”顾晓妍叹了一口气道：“我真服了，缝合这么多针，应该在医院打点消炎点滴啊，怎么能就这样回家呢！”说完，起身命令道：“多亏我今天来了，赶紧的，跟我去医院挂吊瓶去。” 一听说要打针，他顿时缩成了一团，其实昨天医生也建议他挂几天吊瓶，是他自己坚决不同意，不是怕疼，主要害怕扎针晕血。 无论顾晓妍怎么说，他是死活不肯去，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好下楼买了一大堆消炎药，又盯着他吃了，这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对了，你到底也没说，来找我干嘛啊？”他问。 顾晓妍浅笑了下道：“什么也不干，就是怕你想不开，打电话还关机，正好我来这边办事，就顺便过来看看。” “真的假的？你上这边来办啥事啊？”他故意问道。 顾晓妍没想到遇上这么个刨根问底的主儿，眨了几下眼睛，一时也编不上来，不由得脸一红，瞪了他一眼，起身朝门外走去。 “等一下。”陈曦突然喊了一句，顾晓妍一愣，缓缓转过身，有点吃惊的看着他道：“你......你还要干什么？” “我饿了，你能请我吃点饭不？”他赖了吧唧的说道。顾晓妍想了下，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好吧。” “我想吃饺子。就是上次你给买的那种。”他可怜巴巴的贫嘴道：“都说吃饺子能促进伤口愈合。” 两个人开车去了饺子王饭店。当着顾晓妍的面，陈曦一口气吃了三盘饺子，把顾晓妍看得眼睛差点掉饭桌上，见他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索性又点了两盘打包，他这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从饺子王出来，两个人上了车，还没等启动，忽然发现前面不远处站着几个人，陈曦立刻瞪大了眼睛。 【作者***】：欢迎光顾收费章节，亲们！更新的慢点，是不想水字数。希望能帮您打发无聊时间。如果觉得看这本书字数太少不过瘾，欢迎看我的另一本书《我当按摩师的那些年》 第42章 书记约谈 对面的饭店里走出来三个人，为首的正是杨之谦，雪白的衬衣，黑色的长裤，手腕上的名表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胡大勇和老白跟在身后，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三人边走边聊，显得很是亲密。 他的第一反应是要下车，却被顾晓妍拽了回来。 “你要干什么？”顾晓妍瞪了他一眼，随即将手机递了过来，他恍然大悟，赶紧把三个人的举动拍了下来。 尽管调整了焦距，但路面上不断有车辆经过，所以拍摄效果并不理想，他有点不甘心，再次拉开车门，不料还是被顾晓妍死死摁住，撕扯了几下，还没等摆脱纠缠，马路对面的三个人已经分乘两台车绝尘而去了。 “你薅着我干什么啊，为啥不让我过去？”他有点急了，几乎是大声吼道。 顾晓妍也不示弱，一把将手机抢过去，冷冷的道：“你过去干什么？” “这你还看不出来吗？杨之谦跟那两个家伙早就认识，一定是这小子设计陷害我，我当面问个究竟有什么不行的！”他气呼呼的道。 顾晓妍白了他一眼道：“拜托你长点脑子好不好？现在公司让杨总负责征地补偿的事，当然会认识胡大勇和老白啊，就算是中午在一起吃个便饭，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有什么可问的呢？” “可是......”他可是了半天，却想不出什么驳斥的话来，憋得满脸通红，最后气得一拳砸在了仪表台上，却忘记了右手还肿着，疼得差点把舌头都咬下来，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再砸！使劲砸，看你疼还是车疼。”顾晓妍笑着说道。 他颓然的靠在座位上，长长叹了一口气：“那你说我该咋办，总不能就这么瞪俩眼珠子干挺着啊，让人把屎盆子扣在我脑袋上，躲都不能躲一下。” 顾晓妍没啃声，只是低着头反复看着视频，半晌才道：“到现在为止，这件事一直没有公开，说明公司领导层也存在不同的看法，你最好别冲动，我相信会搞清楚的。”说完，也不理睬他的反应，直接启动了汽车。 和上次一样，顾晓妍还是把他送到了小区门口，临下车的时候，他要求把视频传过来，却被顾晓妍拒绝了。 “我会把情况反应给胡总的，而且比你自己说效果要好，这个道理你明白吗？”顾晓妍淡淡的道。 他想了下，也确实有几分道理，另外，如果公司让杨之谦负责征地的事，那这段视频也就没什么意义，于是也没再坚持，只是拎着打包的饺子，说了声谢谢，开门便下了车。 “等一下！”顾晓妍喊了一句，他停下脚步，转过身，苦笑着问道：“还有啥吩咐？是不是想请晚饭啊？” “猪头，回去记得吃药。”顾晓妍道，随即升上车窗，驾车离去了。 他站在原地，目送丰田车消失在车流之中，歪着脑袋想道，真是怪了，顾大美女好像挺关心我呀？难不成是喜欢我？可转念一想，还是不禁摇了摇头，别自作多情了，期望得太多，失望得就越厉害，顾晓妍这样的女人，岂是我这个档次的男人可以拥有？王子爱上的灰姑娘听说过，可公主嫁给了穷光蛋，就不怎么常见了。 晃晃悠悠的回了家，仍旧感觉有点头晕难受，躺在床上，猛然想起顾晓妍说电话打不进来，于是赶紧翻出手机一瞧，原来是没电了。 充上了电开了机，正打算眯一会，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也懒得看来电显示，闭着眼睛接了起来。 “是陈曦吗？我是钟乃文。”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吃了一惊，赶紧坐了起来。 钟乃文是华阳集团的纪委书记，负责公司的纪检监察工作，虽说平时没打过交道，但陈曦当然知道，于是连忙答道：“你好，钟书记，是我。” 钟书记是部队转业的干部，政策水平很高，为人也和善，说话从来都是慢声细语的。 “小陈啊，有个情况想找你核实一下，怎么样，现在有时间吗？”钟书记说道。 他当然知道这只是书记大人的一贯说话风格，其实，就是要找你谈话，当然不敢拒绝，于是连声说有时间。 “那就这样，你直接来我办公室，咱们一会见吧。”钟书记说完，挂断了电话。 他不敢怠慢，按理说是该穿正装的，可胳膊上有伤，穿衬衣也不很方便，于是只换了一条长裤和皮鞋，便急三火四的下了楼，在小区门前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公司总部而去。 华阳公司这样的大型国企，纪检监察是有独立办公场所和机构的，在总部办公大楼的九层，纪检委的各个职能科室几乎站了一半。他下了电梯，便径直朝书记办公室而去。 轻轻敲了几下门，听到里面喊请进，这才推门走了进去，钟书记一见，热情的朝他招了下手，示意坐过来，然后还特意命人送上了一杯清茶。 钟乃文没到五十岁，身材微微有些发福，两个人对面做好，他上下的打量了陈曦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了打着绷带的胳膊上。 “这是怎么搞的？”他关切的问。 陈曦笑了下，若无其事的道：“没什么，昨天晚上摔了一跤。” “哦,看样子挺重的嘛，怎么这么不小心。”钟书记皱着眉头道：“早知道你有伤，今天就不找你谈了，反正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要不，你先回去吧，等明天再说。” 他以前没和钟乃文打过交道，没想到是一位这么体恤下属的领导，心里顿时感觉暖乎乎的，于是赶紧笑着道：“没什么，一点皮外伤，啥也不影响。” 钟书记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和钢笔，打开之后，这才缓缓说道：“是这样，有关黄家岭镇瓦窑村村民抢建的事，古塔区方面调查的结果，是我们这边有人故意泄露了征地范围导致的，这些情况你都已经知道了吧。” 他苦笑了下道：“钟书记，你也不用兜圈子了，我已经被顾经理停职了，按照古塔区那边的调查结果，我就是那个泄露管线位置的人。” 钟书记把身子往后面靠了下，微笑着说道：“那只是他们的说法，并不是最后的结论，我也并不认为问题一定出在你身上，如果真要是盖棺定论的话，就不是纪检部门管辖范围了，这涉嫌职务犯罪，是要根据情节严重程度，追究法律责任的。” 这句话听着轻松，可出自纪委书记的口，显然不是闹着玩的，陈曦自然之道其中的分量，赶紧点了点头。 “这样吧，你回答我几个问题。”钟书记一边用笔在本上写着什么一边问道：“你把七月四号跟胡大勇和老白吃饭的详细经过讲一下吧。” 他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当说到吃过了饭，几个人到对面宝来酒店住宿的时候，却被钟书记打断了。 “据我所知，项目部距离宝来酒店很近，徒步也就不到十五分钟的距离，你虽然喝了酒，可为什么要选择去酒店，而不是回项目部休息呢？”钟书记微笑着问道。 他一时无语，心中实在是懊恼不已，低着头想了下，只好用喝多了，处于一种无意识状态来搪塞。 “小陈啊，这里不是司法机关，咱们还是同事关系，我希望我们俩的谈话是开诚布公的，这样更有助于把问题搞清楚。”钟书记口气平静的道。 他一愣，有点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于是试探着问道：“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你们从饭店出来，一直到宾馆大堂，全程都有视频录像为证，不瞒你说，我都看过了，起码从视频画面上看，你并不处于无意识状态，是喝醉了，但意识应该是清醒的，这个你不能否认吧。”钟书记把鼻梁上的眼镜摘了下来，微笑着道：“我也喝酒，喝得人事不省是啥样，大家都清楚。” 他的额头上有点冒汗了。不由得为自己当时那龌蹉的想法深感后悔，此时此刻，终于理解了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句成语的准确含义。 可钟书记反复抓住这点不放是啥意思？难道让我承认，当时动了和那女子发生关系的心思？那可绝对不行，要是那样的话，不就等于坐实了一切吗！他想。 “钟书记，既然你也喝酒，就应该知道每个人酒后的反应是不一样的，有的人爱哭，有的人爱闹，我不哭也不闹，就是睁不开眼睛，你看着我没什么问题，实际上我都快睡着了，中间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道。”他信誓旦旦的说道。 钟书记微微笑了下：“我相信你说的，可这样的回答，如果到了司法机关，好像就行不通了，起码不令人信服。” 他一听也有点急了，直截了当的道：“钟书记，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叫算是到了司法机关，也要实事求是吧，反正我就是喝多了，信不信由你。” 钟书记也把脸一沉道：“到了司法机关，人家才不会像我这样苦口婆心的跟你谈呢，直接把那个女的抓来一问，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女的......”他有点卡壳，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要真把那女的找来，一切就好办了，那天我喝得什么也不知道，进了房间就睡着了。”可说完这句话，心里忽然一惊。 如果那个白嫩嫩的小丫头，也一口咬定我跟她做了苟且之事，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我操，还真没准儿啊，那种女人，只要给了钱，什么话都可能说的啊...... 第43章 你这叫什么态度 那一瞬间，他感觉天都黑了似的，周围一片黯淡。愣了足有五秒钟，忽然产生了个奇怪的念头，会不会真是自己喝多了，然后稀里糊涂的把管线的位置说了出去呢？一念及此，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不过仔细一琢磨，又觉得不大可能，那么多农户出现抢建行为，距离之长，面积之大，别说喝迷糊了，就是清醒状态下，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何况他又不是专业出身，拿着图纸，看着数据，还要比量半天才能找对位置，在酒桌上喝成那个德行，是绝对做不到的。 想到这里，他咬了下牙，硬着头皮说道：“我倒是希望组织上能把那个女的找来，这样一切就都清楚了。” 钟书记轻轻的笑了下：“我只负责公司内部党员干部违纪行为的调查，至于那个女人嘛......”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摆弄着手中的钢笔，略微沉吟了下才道：“只有公安机关介入之后，才可能依法传唤，但是，如果到了那一步的话，对你，对公司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无所谓，真要到了公安局，这点事是一定能搞清楚的。”他大大咧咧的说道：“老爷们做事，敢作敢当，是我泄露的，是打是罚我都认，可要是有人陷害，别说是打官司，就是豁出命去也要较这个真儿。” 钟书记没说话，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他，足有一分钟，才平静的说道：“小陈啊，不论是从我个人的角度，还是工作的角度，都不希望这件事与你有关，但从目前掌握的情况上看，你确实难脱干系。我们可以先放下泄密的事，仅仅是异性陪伺这一条，就是严重的违纪行为，你虽然不是党员，但你是干部，单凭这一点，公司就可以处分你。” 他张口结舌的无言以对，愣了半天，才辩解道：“找小姐的事，也不是我要求的，是胡大勇那个王八蛋找的啊。” 钟书记冷笑了道：“但是胡大勇并不是这么说的。” “可是......”他还想继续申辩下去，却被打断了：“没有什么可是，违纪的处理，很多只能看结果，纪检部门不是公安局，我们调查违纪事件也不是办案子，只要认定结果就足够了。如果违纪触犯了法律，直接移交司法机关就可以了。” 听完这句话，他像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脑袋，长叹了一口气，嘟囔了一句：“真他妈的窝囊死了。” 钟乃文把身子坐直了些继续道：“咱们再说泄密的事......” “这件事总不能只看结果吧？”他赶紧插了一句：“我以人格担保，那天确实喝多了，跟那个女的什么也没做，进了房间就人事不省了，第二天早晨醒过来，发现不对劲，就赶紧离开了。而且，这么多户抢建抢栽，根本不是一句话两句话的事啊，需要相当的时间才能把那么长管线的位置交代清楚，就算我没喝酒，也得拿着图纸，跟老白到现场比量着才行吧。” 听他说完，钟书记微微笑了下，把身子往前探了下道：“你看，终于说到点子上了，这才是问题的关键部分。” 他不由得一愣，不知道是啥意思，只是呆呆继续听下去。 只听钟书记说道：“在找你谈话之前，我特意请教了许雄俊总工程师，他也提了出这个问题，这么大范围的抢建，地形地貌如此复杂，光凭一张嘴，是很难把如此长的管线位置说清楚的，一定要有数据和图纸才能做到。” “你的意思是，他们趁我喝多了，偷看了我的电脑？”他思索了片刻说道：“我的电脑设有开机密码，就算有人可以解锁，但解锁后原来的密码就无法恢复了，第二天我检查过，电脑绝对没有被人动过手脚。” 钟书记只是默默的听着，在笔记本上记录了些什么，然后才抬起头道：“所以说，你进入房间之后的这段时间，才是整个事情的关键环节啊，也是你必须跟组织说清楚的地方。” “我......”由于着急，他的脸涨得通红，有点气急败坏的道：“我能干什么啊，我进去之后就睡觉啊。” 听他这么一说，钟书记有些无奈的耸了下肩膀：“小陈啊，你觉得就一句睡觉了，能交代得过去吗？要都是你这个态度，还要我们纪检监察部门干什么啊，凡是解释不了的问题，一句不知道或者睡觉了就完了呗！” 他直直的看着对面的钟书记，半晌，忽然又想到一点，于是赶紧说道：“不是有监控视频显示，我只和那个女人进了房间嘛？可总不至于把这些事告诉了那个女的吧？你们再查一下监控，看看胡大勇和老白是否也进了房间，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这个问题，古塔区负责调查的同志也想到了，但是那家私人宾馆并不正规，当天晚上，走廊里的监控死机了，直到第二天上午才修好，所以，根本无法知道是否有人又进了你的房间。” “我操！”他实在没忍住，脱口而出一句脏话：“要这么说的话，这点事还弄不清楚了呢！那胡大勇他们俩是怎么说的呀？他们是否承认进过那个房间？” 钟书记皱了下眉头，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陈曦同志，对我而言，胡大勇他们怎么说的并不重要，我只想听你说，明白吗？”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进了房间我就睡着了，可你不相信啊！”他也有点急了，猛的站起了身，大声说道：“就他妈的这点事，翻过来掉过去的，认准是我泄密？既然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那还装模作样的问我干嘛？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呗！”说完，将椅子往后面一拔，转身朝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这么个屁大点事会搞不清楚，我现在就报案，让公安机关来查，非把这陷害我的人绳之以法不可！” 见他如此表现，钟书记猛的一拍桌子，在他身后喝道：“报案不报案，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就算是公安机关介入，你也必须把整个事件写一份详细的书面材料......”话还没等说完，便被陈曦打断了：“写个屁！谁愿意给你写，你就找谁写去，反正我不写！” “你这叫什么态度！”钟书记吼道。 他根本没理睬这句话，而狠狠摔了一下门。 第44章 挨骂也是件高兴事 走廊里很安静，刚刚摔门发出的声音很大，却没有一个人出来看，虽然所有办公室都开着门，但大家都像没听见似的，低头干着自己的工作，更没人和他打招呼，气氛显得很凝重。他无奈的笑了下，低着头快步朝电梯口走去。 在华阳集团工作了近十年，基本上全公司的人都很熟悉，电梯里进进出出的，难免有人打招呼，他也懒得说什么，只是无精打采的敷衍几句，就盼着电梯快点下到一楼，好赶紧离开。 到了一楼，电梯门一开，他低着头便往外走，不料却跟人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瞧，竟然是胡介民。 “对不起......胡总。”他赶紧说了一句。 “蔫头耷拉脑的，合计什么呢？”胡介民有些不高兴的嘟囔了一句，随即看了眼他胳膊上缠着的绷带，不禁皱了下眉头，也不待他回答，便低声命令道：“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他也不敢说什么，只好默默跟在胡介民身后又重新进了电梯，到了办公室，关好了大门，胡介民一屁股坐在长沙发上，自顾自的点上一根烟，并没让他坐下，而是冷冷的盯着他看一阵，然后沉着脸道：“胳膊怎么弄的？” “摔的。”他没抬头，低声应了一句。 胡介民用鼻子哼了一声，将刚抽了两口的烟掐灭在烟灰缸，冷冷的道：“喝多少假酒啊，摔成这个奶奶样？” “没喝酒，就是走路不小心摔的。”对胡介民，他还是颇有几分敬意的，并不敢在语言上有什么造次，说话很小心。 “你他妈的不光是走路不长眼睛，办事也一样不长眼睛。”胡介民说话一贯带点口头语，其实倒也并非骂人。而且只是对熟悉和比较喜欢的人才会这样讲话，在华阳公司，能被胡介民骂上几句他妈的或者王八蛋之类的话，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骂完之后，他顺手又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陈曦见状，赶紧掏出打火机，正想献个殷勤，却被挥手制止了。 “滚一边儿去！”胡介民瞪了他一眼道，然后自己点着了香烟，深深的抽了两口，这才继续问：“钟书记找你谈话了吗？” 他没说话，只是点了下头。 胡介民不啃声了，闷头着抽烟，半晌，看了眼手表道：“陈曦啊，从你小子进公司那天起，我就挺看好你的能力，可知道为哈这么多年，你一直提拔不上来，只能在下面当个小统计员吗？” 他苦笑了下，心中暗道，这还用问吗？因为什么，无非就是没根儿没蔓儿呗，这年头，提拔高升这样的好事怎么可能轮到我头上...... “你心里一定在说，因为没根基，是吧？”胡介民冷笑着说道：“一看你那穷酸的德行，我就知道你心里是这么想的。”说完，他起了身，来回在房间里走了几圈，最后站在陈曦对面，倒背着双手，缓缓说道：“08年的时候，本来要提副科，结果你可好，在公司年会上喝了半斤白酒，然后搂着说钟书记脖子，说人家是伪军的政委，这事你还记得嘛？” 他一愣，想了半天，却没有一丁点印象，于是茫然的看这胡介民，一脸无辜的样子。 “看我干嘛？我他妈的还能给你造谣？”胡介民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当这个总经理，提拔干部，就只看谁家亲戚有能耐吗？我是那样的人吗？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这么多年，走到哪喝到哪儿，现在可好，喝出这么大个娄子来，你小子是智商有问题，还是没见过酒啊？干了这么多年，难道连什么酒能喝，什么酒不能喝的道理都不懂吗？” 一番话说得他哑口无言，说实话，他对自己差点被提拔的事一无所知，至于说钟书记是伪军政委，就更没什么印象。但自己贪杯这点，还是很清楚的，平日里也没少耽误事，包括目前这桩麻烦，其实说到底也是因酒而起，所以被老大臭骂一顿，也没什么可说的。 见他没啃声，胡介民气呼呼的又坐回到沙发上，双手抱在胸前，低着头沉思了片刻，这才继续说道：“出了问题，要先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别总想那些没用的事，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那顶个屁用，打铁还需自身硬，那个村委会主任，怎么不请顾晓妍或者老刘喝酒呢？为啥偏偏找上你呢？自己的屁股都没擦干净，还敢嫌别人臭！” 话糙理不糙，其实，说来说去，不管是阴谋也好陷害也罢，只要不去喝那顿酒，一切就都不成立了，归根结底，还是自身的弱点所致。他被训得心服口服、无地自容，真恨不能把脑袋夹在裤裆里，脸上火辣辣的发烧，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为了你这点破事，顾晓妍昨天晚上在我家泡了两个多小时，你丢人不丢人，三十来岁了，捅了篓子，还得女人给你讲清，我都替你害臊！”胡介民说完，忽然感觉自己有点失言，于是咳嗽了下，转而说道：“这段时间别上班了，在家好好反省，配合纪检监察部门把问题搞清楚，该承当责任的不要推卸，组织上不会凭空冤枉你的，听懂了吗？” 他不理解胡介民让他在家反省意味着什么，但有一点是清楚的，那就是顾晓妍应该没少给他说话，至于最后到底如何定性，又怎么处理，那就只能咬牙等着了。 正站着胡思乱想，忽听有人敲门，随后秘书小王走进来，低声说道：“胡总，大洋集团的总裁来了。” 胡介民点了点头道：“先把人请到会议室，我马上就到。”见小王退出去了，他起身把水杯抓在手里，回头对陈曦冷冷的道：“滚！” 陈曦嗯了一声，低着头往门外走去，刚走了两步，却听胡介民在身后说道：“把腰板挺直了走路，耷拉个脑袋，跟个逃兵似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他赶紧挺直了身子，快步出了胡总的办公室，情绪虽然依旧不高，但心里却放松了许多，不怕被骂，就怕连骂都免了，那才是最难办的事。 刚走了几步，就见秘书小王带着几个人迎面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位中年男子，派头十足，一看就是个老板模样。这应该就是大洋投资集团的总裁吧，他想，再定睛一瞧，冯蕊居然跟在后面。 冯蕊显然也看到了他，只是没有说话，双方擦肩而过，她偷偷的扭过头来，先是指了下手表，又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最后顽皮朝他挤了一下眼睛。 第45章 提点别的要不能吗？ 他无心逗留，出了公司便直奔公交车站，一路上始终在琢磨冯蕊的那个手势。 应该是过一会儿要给我挂电话吧。美女相约，当然是令人高兴的事情，只不过目前麻烦缠身，实在没什么兴致。还是算了吧，万一冯蕊要是问起来，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默默的想道。 大热天挤公交车，难免一身臭汗，浑身粘乎乎的难受，进了家门，本来打算洗个澡，可胳膊上的伤口又很碍事，没办法，只好简单擦了下，坐在沙发上，想起自己的处境，心里不免又烦闷起来。 从今天钟书记的态度来判断，公司对这件事已经定下了调子，基本上认定是自己酒后泄露了管线的位置。虽说有点冤枉，但胡介民说得对，要先从自身找原因，这种错误，顾晓妍和老刘是绝对不会犯的，就算是有人挖坑，也就只有自己这样的吃货才会瞪着眼睛往里跳的。 还有，我啥时候说过钟书记是伪军政委呢？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呀，而且事后也没人提醒啊？思来想去，忽然想明白了，当时科里准备提副科，按资历和年限，就他们几个男同志够条件，既然是年会聚餐，这些人自然也应该在。都是竞争对手，人家当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谁会提醒和告诉我呀，我越胡说八道，他们才越高兴呢！真是人心险恶啊！另外，有这件事在先，钟书记对我的印象肯定极差，现在落在人家手上，就算顾晓妍找老大说情，估计处理结果也轻不了啊...... 要是08年能提上副科的话，别的不说，年终奖的系数就能翻一番，这还不算，一晃六七年了，要是干得好，再借点胡介民主政的光，没准正科级也差不多了呀！ 他妈的，看来喝酒真是太耽误事了！对，一会下楼去买两瓶啤酒，喝完之后，就再也不喝了，坚决戒酒！他这样想道。 两瓶冰爽的啤酒下肚，再吃了中午打包带回来的饺子，躺在沙发上，看着无聊的抗日神剧，他的雄心壮志就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算了吧，出了这么档子事儿，公司能网开一面，不开除我就已经是万幸了，至于提拔，这辈子是再也没机会了，转过年自己都32岁了，在华阳集团是永无出头之日了。还是一切照旧，稀里糊涂的喝，稀里糊涂的混吧。 不过顾晓妍这次倒是真挺够意思的，或许是因为那次救命之恩吧，想到那个雨夜，眼前便又浮现出顾晓妍那丰满诱人的身体，顿时一阵心潮起伏，不免有点小激动。 当时怎么没趁她人事不省，偷偷拍几张照片呢？闲着无聊之际，也可以拿出来欣赏一番。这个猥琐的念头一出，自己随即被吓了一跳，简直太无耻了，我怎么会堕落到如此境地呢，真是太令人恶心啊！ 正陷在猥琐的念头和自我否定中难以自拔，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瞥了一眼，正是冯蕊的电话。 接还是不接呢？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接了起来。 “陈工，你胳膊怎么了？”电话一接通，冯蕊便急切的问道。 他赶紧若无其事的道：“没事，昨天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 “吓死我了，刚才冷丁的没反应过来，等你走了之后，越想越不对劲，还以为是那个李小飞报复，把你打伤了呢，弄得我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幸好老总们今天晚上没什么活动，不然的话，能把我急死。”冯蕊一口气说道。 还行，这女孩还算有良心，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管是真话假话呢，反正听着心里热乎乎的。 “就是摔了下，没大事的。”他淡淡的道。 “你咋这么不小心啊，都多大的人了，走路还能摔跟头。”冯蕊埋怨道。 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嘿嘿的笑了两声。 “嗯......”冯蕊支吾了下，似乎想说点什么，好像又很犹豫。 “怎么的，有事呀？”他笑着问了一句。 冯蕊沉默了片刻，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最后试探着问道：“那我去看看你啊？那个......那个......也不知道方便不？” 什么方便不？陈曦愣了下，随即明白了冯蕊的意思，只是实在没什么兴致，于是便笑着答道：“我就一个人，24小时都方便，不过，我这也算不上什么伤，过几天就上班了，大热天的，你还是别来回折腾了。” 冯蕊显然没料到会被拒绝，一个女孩子，主动提出要男人的家里，却被婉言谢绝，当然是个很没面子的事儿，于是悻悻的说了声那好吧，又随便聊了几句，便悻悻挂断了电话。 唉，他在心里长叹一声，妈的，好事坏事都赶一块去了，哪怕给老子岔开几天呢，没准个人问题就解决了。正懊恼不已，冯蕊竟然又把电话打过来了。 “上次你说要陪我看电影，结果半路上有工作，也没看成......我今天还想看。”她喃喃的说道。 陈曦的心瞬间就软了，略微想了下，便笑着说道：“那咱们就还去华纳影城?” “好呀。”冯蕊立刻就高兴起来：“我现在就过去，咱们一会儿见。” 放下电话，他苦笑了下，心中暗道，走一步算一步，反正晚上也没啥事干，总不能就在家里看电视吧，既然美人一定要约，总不能拒绝起来没完吧。于是，简单收拾了下，便出了家门。 打车到了影城，果然见冯蕊已经先到了，还是穿的那条牛仔短裤，只不过上身换了件贴身的黑色小衫，将她的曲线勾勒得更加清晰迷人，见他过来了，赶紧几步迎了过来，先是轻轻抓过胳膊看了会，然后皱着眉头道：“你骗我吧，这根本不是走路摔的。” 他一愣，笑着问道：“没有啊，就是走路摔的。” “走路摔的，一般都是擦伤，应该是一大片，而你这伤口都在纱布下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定是锐器割伤。”冯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道：“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今天问小周你去公司干嘛了，他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楚，是不是真跟李小飞有关？” 一听说小周支支吾吾的字眼，他心里不由得一惊，赶紧问道：“小周说什么了吗？” 冯蕊略微想了下道：“他什么也没说，躲躲闪闪的，好像是在瞒着什么事似的，我当时以为这家伙故弄玄虚，也就没多想。” 估计我这点事，小周应该是有耳闻了。他在心里想道，这可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见他低着头不啃声，冯蕊不禁有点急了：“你倒是说话呀，是不是李小飞报复你，找人把你打了，你们都瞒着我？” 他苦笑了下道：“这伤确实不是摔的，但和李小飞没任何关系，完全是个意外，真的，我以共产党员的名义担保，说得都是真话，这会可以了吧。” 冯蕊似乎有点相信了，低着头想了下，忽然认真的问道：“你是党员吗？” “我......不是党员啊。”他坏笑着说道。 “那你以什么党员的名义担保啊。”冯蕊都被他逗乐了，伸手怼了他一下，不料正好刮到了受伤的胳膊，疼得他哎呦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冯蕊赶紧说道，然后想伸手去揉一揉，可又怕再弄疼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被冯蕊那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给逗笑了，故意开玩笑的道：“咋办吧，伤上加伤，这会你算是摊上事了，准备负责吧。” “负责就负责，谁怕谁！”冯蕊小脸一扬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负责？要不，先赔点钱？”他嬉皮笑脸的道。 “就知道要钱，碰瓷啊。”冯蕊笑着道：“不会提点别的要求呀？” 别的要求？这话难道是......他愣愣的看着冯蕊，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冯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微微一红，低着头小声说道：“比如说......让我请客看电影。” “我还以为是......”他故意欲言又止，然后拿出一副无限失落的样子，微微耸了下肩膀道：“这事闹的，白激动了。” 冯蕊连脖子都红了，快速的瞥了他一眼，娇羞的道：“你还能正经点不？” “我怎么不正经了，我以为你说可以提别的要求，是指吃海鲜啊。”他一本正经的道，然后笑眯眯的盯着冯蕊，似笑非笑的继续道：“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想歪了呀？” 冯蕊傻眼了，既羞又恼，跺了下脚，转过身去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他往前凑了下，正想再说点什么，没想道冯蕊突然转过身来，两个人距离太近，鼻尖几乎贴到了一起，不由得都是微微一愣，然后迅速的分开了。 冯蕊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电影票，半晌，才轻声说道：“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开演呢，要不，咱俩找个地方先坐一会吧。” “你都请我看电影了，那我就请你吃顿西餐吧。”他想了下道：“这附近就有一家，一个来小时，简单吃点还是够用的。” 吃西餐是很高大上的事，冯蕊不由得有点吃惊，心里虽然高兴，不过还是疑惑的道：“这附近有西餐厅吗？我怎么不知道。” “有啊，就在楼下，新开业的。”他认真的道。 【作者***】：亲，谢谢您的订阅，冬至了，吃饺子了吗？ 第46章 两女一男，咋办？ 冯蕊歪着脑袋想了想，却仍旧没什么印象，陈曦见状，轻轻挥了下手道：“走吧，绝对正宗的西餐，去了你就知道了。”冯蕊无奈，只好将信将疑的跟在他身后，朝楼下走去。 此处是一家大型购物中心，华纳影城位于六楼，坐自动扶梯下楼的时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他感觉冯蕊离自己越来越近，好几次甚至到了足以怦然心动的程度，搞得他有些心神不宁的，可偷偷瞧一下冯蕊，人家却是一副很自然的样子，不免又有点怀疑自己想得太多了。 下到了一楼，他大致看了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招牌道：“看，就是这里，新开的，正宗西餐。” 冯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由得吃吃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伸手在那只没负伤的胳膊上拧了一下道：“你还能行不了？你们家管麦当劳叫西餐啊？” 他故意理直气壮的道：“瞧你这话说的，麦当劳不是西餐，难道还能叫中餐厅啊，你进去点个锅包肉或者要盘饺子，你看能做吗？西式快餐嘛，也属于西餐的一种，而且是主流餐厅，在美国遍地都是啊。” 冯蕊只是低着头笑，笑过之后，撅着小嘴道：“强词夺理，不过算了，既然你说是西餐，那就西餐吧，反正时间有限，就是坐一会。但是，这事可不算完啊，你得记着，欠我一顿西餐，是正经八百的西餐，少拿这种西式快餐糊弄我。”说完，亲热扯起他的手，高高兴兴的朝麦当劳走去。 冯蕊的手细嫩异常，完全是一种柔若无骨的感觉，拉在一起，陈曦几乎不敢用力，生怕一使劲给人家捏疼了。 进了餐厅，简单买了些薯条饮料之类的东西，两个人便在角落里坐下，边吃边聊了起来。 他已经有两瓶啤酒和一大盘饺子下肚了，一点也不不饿，所以，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冯蕊，搞得冯蕊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怎么不吃？”冯蕊看了他一眼道。 “我吃过了，你吃吧。”说着，他将点的东西都推道冯蕊的一边儿，笑着道:“再说，看见你就吃不下了去了。” 冯蕊一愣，瞪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他见状连忙笑着解释道：“秀色可餐嘛，看你就饱了。” 冯蕊的脸上掠过一丝红晕，浅笑着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应这句明显带有挑逗意味的话。而是默默的蘸了些番茄酱，然后细细的开始吃起薯条来，一根薯条足足吃了半分钟，看得他都恨不能一把抢过来，替她吃掉了。 这吃法未免太淑女了吧，要是赶上闹灾荒，还不得活活饿死。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陈工，是不是农户抢建的事牵连到你了？”冯蕊忽然抬起头问了一句。 说实话，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冯蕊问类似的话，但又不愿撒谎，所以并没回答，而是叹了口气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是谁跟你说啥了吗？” “那到没有，我是猜的。”冯蕊淡淡的道：“今天上午，你们公司的杨总来找过我，说是征地补偿的工作暂时由他负责了，还问了我一些业务上的事，我当时问他，你干什么去了，他只说公司另有安排，后来我又问过小周，不料他也遮遮掩掩的，我当时就估计可能出了点状况，就算今天没在公司遇到了你，晚上也能给你打电话的”冯蕊一口气说道。 他无言以对，一时也想不好该怎么办，撒谎？显然不是个办法，公司的处理决定一出台，冯蕊早晚都会知道实情，到时候反而会瞧不起自己。实话实说？喝酒那点事还好办，可跟着小姐进了酒店，这他妈的咋说啊，当着一个很有可能对自己有想法的女孩，承认做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这不等于提前宣告彻底没戏嘛！ 正犹豫着拿不定主意，却听冯蕊又道：“其实，这个项目从一开始就有很多说道，所以说，抢建这个事的背后，很可能是有大文章，搞不好，你应该是被套路了。” 他吃了一惊，连忙问道：“这个项目有什么说道儿啊？” 冯蕊笑了下，这才将整个项目的来龙去脉讲了出来。原来，省内的各大城市的天然气销售，主要是由一个国营企业独家垄断经营，两年前，大洋投资有限公司旗下的大洋燃气进入了北方市场，并在很短的时间内，抢占了百分之三十左右的市场份额，这等于是动了一些人的奶酪，所以，当平阳市准备引入天然气的时候，各方势力便暗中较上了劲儿。 平阳市政府也分成了两派，以现任市长钱宇为首，主张由国有公司经营，理由是管理正规，技术成熟，而以副市长刘世路为首的另外一部分人，则大力主张引进外资燃气公司，理由当然也很充分，外资燃气公司背后有强大的资本做后盾，可以大大缓解财政压力，起码前期管道建设所需的十多亿资金就不需要市里筹措了。 当然，企业投资城市的公用事业，是需要回报的，一般来说，或者是给予一些政策性补偿，或者是减免税收，总之是各取所需，双赢互利。而国有公司经营的话，虽然前期投入的资金得由市政府在银行贷款，但后期就没有这么多附加条件了。 两个方案各有利弊，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出现了争执不下的局面，按理说，副市长是拗不过市长的，可偏偏新上任的市委书记黄启明站在了刘副市长这一边，支持引进外资燃气公司，于是，局面便出现了逆转，最后，经过招投标，大洋燃气公司成功中标。 “听说，钱市长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在很多方面处处掣肘，制造了很多麻烦，项目开始这么长时间了，我们公司的总裁还没见过钱市长的面儿呢，所以说，这次的抢建事件看似偶然，但实际上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也说不清楚。” 陈曦听得目瞪口呆，本以为是杨之谦从中搞鬼，可要按冯蕊这么说的话，这里面的水简直太深了，自己稀里糊涂的被裹挟进来，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今天我们总裁来，就是跟你们胡总谈这件事的，据说市委黄书记非常生气，在常委会上都拍了桌子，说是要一查到底，严肃处理相关责任人。”见他低头不语，冯蕊又小声说道：“陈工，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真被牵扯进去了？” “黄书记在常委会上发脾气，你是怎么知道的呢？”他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问了冯蕊一句。 冯蕊白了他一眼：“我当然不知道啊，这都是我们老板说的，你别忘记了，这年头，资本的力量是很可怕的啊，别说市里，就是省里乃至中央，都有我们老板的关系呀。所以，你要是真被牵连了，我......”说到这里，她略微停顿了下，低着头犹豫了片刻，最后小声道：“我可以找我们老总，让他帮忙给说句话。” 陈曦只剩下苦笑，心中暗道，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悲哀，关键时刻肯帮忙的，竟然是两个女人，就是这点事实在太他妈的丢人，哪怕没有找小姐那一出都好办，如今实在有点张不开口啊。于是叹了口气，无奈的道：“实不相瞒，这点事确实把我折腾进去了，不过别麻烦你了，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 冯蕊直直的看着他，皱着眉头道：“我就说一定有事吗，不然今天也不会非约你出来不可。你就别客气了，快点跟我说一下详细情况，正好这几天老板在平阳，应该还要拜会黄书记，到时候也就一句话的事。” 陈曦实在无言以对，吭哧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正左右为难之际，手机忽然响了，拿出来一看，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来电话的竟然是顾晓妍。 “有啥事啊？”他接起电话，故意慢条斯理的说道。 “家怎么没人呢？你上医院了吗？”顾晓妍好像很紧张的问道：“是不是发烧严重了呀？” “哦......没有,我没去医院......”他支吾了一句，忽然一愣，赶紧问道：“你去我家了？” “是啊，我敲了半天门也没开，你身上有伤，还发着烧，不好好在家呆着，跑哪里野去了呀？”顾晓妍跟连珠炮似的问道。 陈曦偷眼看了下冯蕊，然后支吾着说道：“我去看电影了。” “看电影......”顾晓妍拉了个长音，哼了一声，然后冷笑着道：“还是上次那家影城，对吗？” 所谓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中午刚吃了人家的饺子，现在多少有点心虚，而且还莫名其妙的不好意思了，于是嘿嘿的笑了几声，就算是默认了。 “哦，是这样啊。”顾晓妍沉吟了下，忽然笑着问道：“电影开演了吗？” “还没呢。”他低声应道。 电话的那一端沉默了片刻，然后便听顾晓妍淡淡的道：“反正也没啥事，要不，咱们一起看呗，我都快一年没看电影了。” 啊！？陈曦当时就傻了。两女一男，这电影可咋看？谁挨着谁坐呀！ 【作者***】：平安夜，祝所有读者都平安，我还在码字，写手群里发红包，一个也没抢到，可能是我的3g手机太慢了，等有了稿费，一定要按个wifi 第47章 一场什么都没看的电影 放下电话，他苦笑着对冯蕊道：“咱俩还得去再买张票，顾晓妍也要过来？” 冯蕊吓了一跳，薯条差点吃到嘴外面去，惊讶的道：“她也来看电影？” 他无奈的点了下头，冯蕊愣了下，扑哧一声笑了，歪着脑袋想了想，喃喃的道：“她可真够可以的，要不，干脆你们俩看算了。”说完，直接将电影票递了过来。 “别啊，就算是不看，那也应该是我不看了呀。”他赶紧说道：“要不就咱俩都不看了，让她自己看。” 冯蕊白了他一眼，低着头想了下，最后淡淡的笑了下道：“算了，本来顾经理就看我不顺眼，别为了看场电影再闹矛盾，既然来了，那咱三个人就一起看吧，权当是团委组织活动了。”说完，起身朝餐厅外走去。 “票可别再买没了，不然，还以为咱俩故意的呢，那多不好啊。”冯蕊边走边道。 半个小时之后，顾晓妍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也许是走得比较急，她的脸略显潮红，鬓角也微微有些见汗，两个人迎了上去，还没等开口说话，顾晓妍便抢着问陈曦道：“还发烧不？”说完，伸手就要摸他的额头，他赶紧往后躲了下，尴尬的笑着道：“早就不烧了。” “刚不发烧就往外跑是吗？不是告诉你在家里休息吗？”顾晓妍像教训孩子似的说道。 他不知道顾大美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冷不丁的懵了，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 “怎么说也不听，非要来看电影。”冯蕊在一旁笑道：“你看！让顾经理批评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听话！” 我操，这他妈的都啥啊，分明是两个女人拿自己斗法嘛，他恨恨的想道，开什么玩笑，拿老子开涮，也得征求下我的意见呀！ 瞅瞅冯蕊，再瞧瞧顾晓妍，忽然灵机一动，猛地弯下腰，哎呦哎呦的哼哼起来。 “怎么了？”两个女人都不约而同的问道，他偷眼看了下，貌似表情都挺认真的，心中不由得暗想，不会吧，难道两个都这么关心我？这桃花运来的也太迅猛了吧？ “疼......”他装作很痛苦的样子道。 “哪里疼？是伤口吗？”冯蕊有点相信了，俯着身，一脸焦急的神态。顾晓妍却很淡定，毕竟在一起时间长了，对他比较了解，所以根本没动地方，只是突然说一句：“今天发补助，我给你带来了。” 一听发钱了，他赶紧站直了身子道：“这才几号啊，这个月咋发怎么早？”可随即意识到中了顾晓妍的计，于是嘿嘿的笑了起来。 “讨厌，总这么骗我！”冯蕊发现自己上当了，撅着小嘴嗔道，而且还撒娇的跺了下脚。顾晓妍则站在一旁，不住的冷笑。 距离电影开演还有十多分钟，三个人就这么站着，难免有些尴尬，冯蕊想了下道：“你俩等下，我去买点爆米花。”说完，也不待二人回答，径直就朝售货处走去。 冯蕊虽然瘦弱，但并不是那种骨感的女孩，尤其是背影，浑圆的臀部曲线很是完美，尤其是在牛仔短裤紧紧包裹下，越发显得迷人，他偷着看了几眼，还没等将目光收回来，就听到顾晓妍咳嗽了一声道：“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偷偷摸摸的干什么？瞧你那点出息。” 他有点恼火，却又不敢发作，于是只好嬉皮笑脸的道：“你在前面的时候，我也经常这么看，没办法，想大大方方的看，你也不同意嘛。” “你......”顾晓妍被这句话噎得够呛，刚要反唇相讥，却见冯蕊拿着两大桶爆米花走了过来，于是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顾经理，这桶给你。”冯蕊笑着将一桶递了过去。 顾晓妍愣了下，伸手接了过来，却见冯蕊歪着头，用一种很暧昧的语气对陈曦道：“我们俩吃一桶吧。” 顾晓妍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虽然没说什么，但趁冯蕊转身入场的时候，狠狠的瞪了陈曦一眼，吓得他吐了下舌头。 说实话，这场电影看得挺闹心。 首先是座位，由于今天不是周末，所以影院里的人并不很多，三个人其实可以随便坐，但两个女人似乎并不这么想。 在一番斗智斗勇之后，最后终于达成了共识，陈曦坐在中间，顾晓妍和冯蕊分居左右，这状况实在令他有点意外，不由得有些受宠若惊。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个夹心不好当。电影到底演了什么，他根本就没来得及看，因为他一直在不停的吃。两个人轮番将爆米花递到他的面前，吃了这个的，当然就得吃那个的，四十多分钟之后，两大桶爆米花终于都吃光了，刚想喘口气，顾晓妍如同变魔术似的，又将一瓶可乐递了过来，他也确实有点口渴，正打算接过来喝一口，冯蕊那边也递过来一瓶矿泉水，他无奈的笑了下，只好将两个都拿在手里，心中暗道，干脆忍着算了，不然的话，这两瓶水搞不好也得灌进肚子里。 爆米花这东西，偶尔吃一点还是蛮不错的，可要是一口气吃下去两大桶，滋味绝对不好受，更何况他的胃里，那盘饺子还没彻底消化呢。过了一阵，便开始感觉肚子里涨得难受，各种气体在肠胃之中闹腾得不亦乐乎，并且随时有从某个部位冲出来的可能。 坐在两个女神级别的美女中间，要是突然来那么一下，别说气味儿，光是那响声就够尴尬的了，他憋了一会，却发现实在难以控制，只好推说自己要去方便，然后赶紧出了影厅，一溜小跑进了卫生间。 躲在卫生间里，乒乒乓乓的好一阵，才感觉肚子里松快了不少，待彻底解决利索了，不禁默默想道，好端端的一场约会，硬是被顾晓妍给搞成了这个样子，真不晓得她是咋想的，真真假假的，谁能分得清楚？ 我还不回去了呢，你们俩不是都挺能耐吗，在里面随便掐吧！他恨恨的想道，于是出了影城，在外面找了个地方坐下，正琢磨散场之后该怎么办？不料一抬头，却见顾晓妍和冯蕊也出来了，正站在影院门口四处张望，看那意思好像正在找他呢。 “我在这儿呢！”他叹了一口气，朝两人喊道。 二人见状，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自己跑出来了呢？”顾晓妍问道：“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没有，里面太闷了，我出来透一口气。”他赶紧说道。 “那就别看了，赶紧回家休息吧。”冯蕊在一旁说道：“明天我再去看你。” 他低着头想了下，按照目前这个局面，与其夹在两个人中间，真还不如回去睡觉呢，于是无奈的点了下头，也不看二人，起身往扶梯处走去。 到了楼下，顾晓妍把车开了过来，他拉开了副驾驶的门，让冯蕊先上了车，然后自己坐到了后座上，顾晓妍也不说话，一脚油门，车子忽的一声便窜了出去。 冯蕊就住在附近，没几分钟就到了，下车前，她特意转过身来，甜甜的朝陈曦笑了下，柔声说道：“你身上有伤，别送我上去了，我自己走就可以。”然后朝顾晓妍嫣然一笑，开门下车，扬长而去。 顾晓妍斜了冯蕊的背影一眼，也不说什么，像是示威似的猛轰了几脚油门，这才掉头离开了。 “进展得挺快呀，去过几次冯总家了呀？”开出去一段路，顾晓妍冷冷的问了一句。 陈曦有点窝火，本来可能是一个浪漫温馨的夜晚，愣是被这娘们给搅合了，当着冯蕊已经够给面子了，现在居然还冷嘲热讽的，实在太过分了！于是冷冷的道：“这好像是我的私事吧？” 话音刚落，顾晓妍一脚刹车便停在了路边，扭过头来，两只眼睛死死盯着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捅这么大篓子，我这两天把胡总家沙发都坐平了，算是为了你的私事不？你喝完酒，醉得跟一条死狗似的，我又收拾又洗的，还守了你半宿，这算是私事不？问你一句，还冲我来劲儿了，你良心都被狗给吃了吗！” 一番话说得他哑口无言，气焰也不那么嚣张了，只是低着头，小声嘟囔了一句：“我跟冯总看场电影，也没什么错啊，你吃那门子醋啊，你要是愿意的话，咱俩看电影去也成。” 哼！顾晓妍把脸一扬，冷笑着道：“我吃你的醋？你太高看自己了吧？我是看你对象黄了，可怜你，怕你被这丫头给耍了，挺大个数岁，还往人家小女孩身上黏糊，等着被忽悠吧。” 顾晓妍这张嘴要是损起人来，绝对不用现练的，陈曦被这句点到了痛处，顿时有点火了。可还没等他说什么，只听顾晓妍又接着道：“我看出来了，你这种的货色根本不适合在家里呆着，明天哪也不许去，等我电话，随时听候安排。” 他不由得一愣，立刻问道：“啥意思？公司对我的处理决定下来了？” “公司对你怎么处理，我管不着。”顾晓妍冷冷的道：“但在正式开除之前，你还是项目部的管理人员，大家都忙得四脚朝天，你可好，犯了错误不好好反省，反而在家里泡上妞了，与其这样，我看还是劳动改造比较适合你。” 劳动改造.......这是啥意思？，他愣愣的想道。正想问明白，却听顾晓妍道：“赶紧下去，自己打车走，没人送你。” 【作者***】：亲，收藏下吧，我翘首以盼 第48章 人不如狗 “别闹了，赶紧走吧。”他笑着说道，不料顾晓妍却把眼睛一瞪，厉声喝道：“谁跟你闹？赶紧滚下去，我还有事呢！” 他没想到顾晓妍会突然翻脸，一时也有点下不来台，但看在为自己的事忙前跑后、中午还请了一顿饺子王的份儿上，强压着心头的火气，仍旧笑着说道：“干嘛生这么大气啊，我又没得罪你，至于嘛？” 顾晓妍把脸扭向一边，冷冷的道：“别废话，赶紧下车，你来的时候，不就是自己打车的嘛，现在咋就不能自己打车回去呢？对了，你也可以溜达回冯总家嘛，没准正等着你呢！” 我的天啊，这是吃醋了吗？他想，不可能啊，顾晓妍会吃我的醋？这话说出去，全公司1800人，得有3600人不相信，开什么国际玩笑！可是，要不是吃醋的话，那还能因为啥呀...... 不过，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再不下车，就有点死皮赖脸的味道了，于是他也把脸一沉，拉开车门跳了下去，还没等站稳，丰田霸道轰的一声便启动了，瞬间便开出去好远。 这个顾晓妍，搞不好更年期真提前了，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无奈的笑了下，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快十点了，身上粘乎乎的，又没法洗澡，躺在床上怎么都不舒服，真应该买台空调了，他默默的想，其实，这早就在他和许茹雪的计划之中，只是两个人一直都忙，始终也没抽出时间，结果，空调还没等买回来，许茹雪已经投入了他人的怀抱。想到这里，不禁默默叹了一口气。 不过，除了这些闹心事之外，冯蕊倒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他明显可以感觉得到，这个清纯可人的女孩对自己有点意思，说句良心话，要不是麻烦缠身，再加上顾晓妍又从中捣乱，今天没准就把这丫头给拿下了。现在的年轻女孩，都开放得很，看场电影，再吃顿夜宵，然后送回家......嘿嘿，半推半就便一切都搞定了。 他不由得将冯蕊和许茹雪比较了一番，不论是外貌气质还是学历工作，冯蕊绝对在许茹雪之上。谁说我给不了女人想要的生活？不过是许茹雪那厮没眼光罢了，跟我分手，有她哭的那一天！这样一想，心里顿时美得跟吃了二斤**似的，忍不住都笑出了声。 可顾晓妍又是咋回事呢？会不会是真吃醋了呢？这个事确实有点解释不通，在华阳集团，垂涎顾晓妍的绝不止杨之谦一个人，各方面条件都属上乘者，一抓一大把，从来没见她对谁动过心，要说暗暗喜欢上了我，确实有点匪夷所思，不过，自己毕竟救过她的命，没准顾美女感念救命之恩，于是就动了以身相许的念头，这也是有可能的嘛！他不由得有点兴奋，一骨碌身爬了起来，心中暗道，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到底选谁呢？这还是个难题啊，两个女人，个个都是极品啊，不论选哪个，剩下的那个都有点可惜！ 也许是太兴奋的缘故，他很晚才睡着，而且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里，两个女人竟然都成了他的老婆，三个人幸福和谐的生活在一起,以至于在梦中，他还傲娇的对小周老刘等一大帮同事说：我最打怵的就是晚上，真心应付不过来，实在是太累了...... 他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人仍然沉浸在美梦之中，直到将手机抓在手里，看着屏幕上顾晓妍三个字的时候，才算彻底清醒过来。 “喂......”他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句，看了眼时间，还没到清晨六点。 “起来没有？二十分钟之后，我在你家小区门口等你，动作快点。”顾晓妍冷冰冰的说了句，也不待他回答，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大清早的，这娘们又折腾什么？！他恨恨的想道。尽管一百个不情愿，但也不敢怠慢，起身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下，便出了家门。 一步三晃的走到小区大门口，却见顾晓妍的车已经停在哪儿了，于是加快脚步走上前去，拉了下车门，却发现门是锁着的，往里面看了一眼，车内并没有顾晓妍的影子。 正愣神的工夫，忽听车子发出一声鸣叫，门锁吧嗒一声自动开了，应该是顾晓妍在不远处遥控所致。既然开了门，就是让我先上去的意思呗，于是便直接上了车。 几分钟之后，顾晓妍从前方不远处的一家饭店里走了出来，手中还拎着一个大塑料袋，应该是打包的早餐，他看在眼里，不由得有些感动，别看生气的时候有点蛮不讲理，但气消了，对我还是不错的，想得如此周到，莫非昨晚的美梦即将成真了？ 见顾晓妍上了车，他赶紧陪着笑脸说了声谢谢，不料顾晓妍却愣住了，冷冷的道：“谢我干什么？” 他已经闻到了塑料袋里飘出的诱人香味，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熏酱骨头之类的美食，正是自己喜好的那一口，看在好吃的份上，便继续迎着冰冷的目光，嬉皮笑脸的指了下塑料袋道：“还麻烦你给我买吃的......” “谁说是给你买的？”顾晓妍白了他一眼，直接将塑料袋放到了后排的地面上，然后启动了汽车，也不看他，双眼目视前方道：“工程队赵大爷的那条狗下崽了，我给它买点骨头补一补身子。” 我靠！给狗买的！他简直哭笑不得，扭头看了眼，那香味还是一个劲的往鼻子里钻，于是嘟囔道：“不用这么奢侈吧，这都是人吃的。” “有些人，还赶不上一条狗呢。”顾晓妍冷冷的说了一句。 啥意思？骂我不如狗？他也有点不高兴了，于是不再说什么，只是望着窗外的街景发呆。 “我昨天晚上跟老大请示过了。”顾晓妍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介于你目前的状况，暂时不适合在项目部从事管理工作，所以，还是到下面干保管员吧，反正也是你的老本行，轻车熟路，拿起来就干。” 一听这话，他顿时就急了，凭什么让我当保管员啊，要真是那样的话，老子宁肯辞职不干了，也不去丢这个人。现在和他当年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不同了，那个时候，还有正式职工当保管员的，可如今，随着公司工程项目越来越多，类似保管员这样基层工作，早就都是外雇的临时工做了，好歹我也是个中级职称，让我干这种活儿，这不是埋汰人嘛！ “这算是公司对我的处理嘛？”他低声问道。 顾晓妍斜了他一眼：“当然不是，怎么处理你，领导还在研究，这是老大临时安排的，咋的，要不，你给他胡总挂个电话问一问？” 面对着顾晓妍挑衅的目光，他最终退缩了，说实话，他没有勇气给胡介民打这个电话，万一要真是老大的意思，那这个电话打过去，等待他的，恐怕就是比这还难堪的局面。不过......万一是顾晓妍假传圣旨呢？他默默的想道。 “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啥啊，以为我假传圣旨是嘛？胡总说了，让你在下面好好反省一下，什么时候把酒戒了，什么时候再研究怎么处理你。”顾晓妍一本正经的道。 这种说话方式和口气，确实是胡介民的风格，他低着头，半天没吭声。 “反正这段时间你也没事可做，就当是废物利用吧。”顾晓妍最后总结性的说了一句。 陈曦清楚的看见她的嘴角掠过一丝得意的微笑，心里不禁有点憋气，他妈的，看来自己想多了啊，昨天晚上顾晓妍的表现应该不是吃醋，没准就是跟冯蕊过不去，故意找别扭，可即便如此，也用不着这样对待我吧，分明是官报私仇、打击报复嘛！ 而且还把胡总抬了出来，这娘们也太狠了吧。有心翻脸，可思来想去，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呢？此刻正值多事之秋，还是收起锋芒吧，毕竟还要在华阳集团混下去，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还是等风波过后再做打算吧，他默默的想道。 “你这是要给我送哪去啊？”他问了一句。 “东乡堡。”顾晓妍目不斜视的道。 我操，他在心里骂了一句。东乡堡位于平阳市和安川市的交界地带，由于输气管线的距离比较长，所以公司特意选了这样一个地点集中存放一些大型设备和物资，以便于两头的施工队伍使用。作为物资部门的统计员，陈曦当然去过这里，那是一个利用当地废弃小学建成的简易库房，只有一层彩钢板，冬天冷夏天晒，绝对是个锻炼人思想品质的好地方。 最令人无法接受的是，由于是暂设性质，所以只接了个临时电，其他诸如网络什么的，一概没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距离最近的村落也有一公里左右的路程，如果想回市区的话，只能在路边等跑郊线的长途小客车，平均四十分钟一辆，非常不方便。 “我晚上怎么回来啊？”他愣愣的问了一句。 “你也不用回来啊，暂时就先住在哪，吃的用的什么都有，最近每天都有大宗设备到货，你正好把东西归下类，省得施工队的人给弄乱了。”顾晓妍直截了当的说道。 “可我这身上还有伤呢，还得换药拆线什么的啊！”他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试图有所改变。 顾晓妍看了他胳膊一眼，微笑着道：“我看没啥事，村子里有个体诊所，这点事，找那里的医生就能处理了。” 【作者***】：码农深夜还在传稿，唉，为了生计，没办法啊，亲们，收藏打赏吧！ 第49章 明天再来！ 到了东乡堡，顾晓妍连车都没下，如同卸货似的将他丢在废弃的小学校门口，便调头离开了，陈曦甚至看见了她嘴角挂的一丝冷笑。 目送丰田霸道绝尘而去，他真是既好气又好笑，不过却也毫无办法，所谓在其位、谋其政，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只要还想在华阳公司干，就只能先凑合忍着，一切等那点事处理完了再说，他想。 扭头往学校里一瞧，却不由得皱了下眉，院子里乱七八糟堆放了好多物资设备，仅仅从外包装箱上看，便知道有不少是不允许露天存放的，于是叹了口气，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负责看管库房的是从当地雇的一个姓刘的村干部，每个月1200块钱的工资，而他则给提供了这么一个免费的场地。陈曦进了院子，大声喊了几句老刘，却无人回应。 简易仓库的大门也敞着，里面的设备上蒙着厚厚一层尘土，冷丁望去，好像是出土文物一般。 这个老刘跑哪去了？他看了眼手表，八点多了啊，按常理，最近这几天应该还有物资到货啊，这小子咋没影了呢？四下转了转，那个所谓的办公室也是一样，敞着门，几本物资台账随意的扔在桌面上，拿起来翻了一下，字迹歪歪扭扭不说，记得也乱七八糟，东一耙子，西一扫帚，换成一条认真点的狗，也许都比这强。 他苦笑着拿出手机，翻出老刘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好半天才接通了。 “啊呀，陈工，你找我有事呀？”老刘在电话里大大咧咧的说道。 陈曦皱着眉头道：“你跑哪去了啊？才接电话。” “我......我在仓库里面忙呢啊。”老刘支吾着说道。 陈曦哼了一声：“我他妈的就在仓库这儿站着呢，你要敢说在仓库里面，我现在就把这扇大门给吃了！” 老刘一听，不由得尴尬的嘿嘿笑了起来，不好意思的道：“领导啥时候来的啊，你别总搞突然袭击啊，事先跟我打个招呼，我也好收拾一下嘛。” “行了，你别废话了，赶紧过来一趟吧。”陈曦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几分钟之后，老刘骑着摩托车赶了过来，下车之后，嬉皮笑脸的走到陈曦面前，一眼看到他胳膊上缠着纱布，便关切的问道：“啊呀，你这是咋了，负伤了呀？” “没事，摔了下。”陈曦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你也太不像话了吧，好歹公司一个月给你一千多块钱，总不能这么不负责呀，人不在岗不说，连门都不锁，这可好，要是进来个人全都拉走了，你也不知道啊。” 老刘自知理亏，赶紧陪着笑脸道：“我就是昨天晚上回去搂着媳妇睡一觉，平时都在的，至于这门，锁不锁都一样，好老娘们一脚都能踹开，再说，这些大木头箱子，谁能搬得动啊。” “木头箱子！？”陈曦无奈的道：“你知道这木头箱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这里面都是德国进口的阀门，有好多都是专门订制的，一件都是十多万欧元，万一出点差池，把你卖了也赔不起啊，还有，这些东西都不能露天摆放的，这不有仓库吗，咋不放进去呢？” 老刘挠了挠脑袋道：“那个叉车坏了啊，镇上的修理工说要300块钱，我也没钱啊。” “我真服了你，你家过日子，连300块钱都拿不出来啊，先垫上呗，又不是不给你报销。”陈曦越说越生气：“老刘，你要这个态度的话，我可得跟公司反映一下了，账记得乱一点可以将就，只要不丢东西也就罢了，可你这么搞的话，是要捅大篓子的。” 老刘一听这话，也有点傻眼了，连忙掏出一包红塔山递了过来，讪笑着道：“陈工，你别发火，我今天就收拾，这个......”说着，他往前凑了凑，拿出好像要说悄悄话的架势。 “就咱俩人，你嘀咕什么，有啥就直说呗。”陈曦哭笑不得，随即推开了他递过来的香烟。 “你们公司的副总经理杨之谦，是我的外甥姑爷，您就看在他的面上，别批评我了，我这就马上收拾。”他嬉皮笑脸的道。 我操！又是这个傻逼，陈曦在心里骂道，不提他还好点，提他的话.......也就只能这样了，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满院子的设备箱子，没有叉车，什么活也干不了，陈曦多少明白点机修常识，把机器盖子打开看了下，其实就是助力泵的油管崩开了，只需要换一根就可以，老刘所说的300块钱修理费，估计水分大的很。 他的胳膊不方便，只好坐在摩托车后座上，先跑去镇上，找了一家修理部，和修理工把情况一说，按长度找了一根其他车的油管，又买了两桶助力油，回来之后，指挥着老刘将油管换了，然后跳上叉车，启动之后一操作，一切恢复正常。 “就这么点事，还300块钱，你可真能忽悠。”他怼了老刘一句，这家伙脸微微一红，讪笑着没敢说什么。 收拾好了车，他又去厨房转了下，还别说，米面油、各种佐料一应俱全，还真有个过日子的样，于是拿出100块钱，让老刘去镇子买点肉和蔬菜回来，顺便在弄点白酒。 反正没人管，就我一个，连个电视都没用，不喝干嘛？他无奈的想道。 老刘走后，他跳上叉车便干了起来。一口气干到中午十二点，院子里所有的货柜都各就其位，看起来整洁多了，老刘早就回来了，不仅买了酒肉和蔬菜，还在家里抓了一只大公鸡，说是孝敬他的。 按理说是不该收临时工的礼，毕竟人家一个月才挣那么几个钱，一只公鸡怎么也得100多块，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可转念一想，既然是杨之谦的亲戚，那就管不了那么多了，钱多钱少的，找你外甥姑爷报销吧。 下午没什么事，老刘杀了鸡，收拾利索之后又给他炖上，这才试探着问道：“陈工，你晚上吃完鸡肉再走吧。” 他微微一笑道：“我暂时不走了，这段时间天天在这里了。” 老刘一愣，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可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禁有点傻眼了。 “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来这里和你没什么关系，以后啊，有活儿的时候，我就打电话喊你，没啥事，你也不用过来，就在家呆着吧。”他笑着说道：“不过今天别走了，这鸡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咱俩一起来吧，顺便再喝点。” 老刘则连连摇头，说自己家里还一大摊子事呢，再说也不会喝酒，要是没啥事就先回了，他也懒得挽留，于是就点点头，由他去了。 笨鸡抗炖，足足在大锅里炖了一个多小时，还没彻底烂糊，他也不着急，索性把行军床放在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下，躺在上面纳起凉来。 又炖了一个多小时，感觉差不多了，掀开锅盖，肉香扑鼻，尝了一口鸡汤，鲜美可口，果然是农家的笨鸡的口感。 看看时间也快五点了，夕阳西下，微风习习，正好是吃肉喝酒的好时候，于是将桌子也搬到树下，连汤带肉的盛了一大碗，再撒上些葱花和香菜，感觉更加有食欲。拿过白酒一瞧，就是本地一个小酒厂生产的散酒，小酌一口，味道还算不错，于是舒舒服服的坐好，一口酒一口菜的吃了起来。 这生活，太惬意了，给个县委书记都不换啊，他在心里这样道。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还没等点燃，忽然见大门外站着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正眼巴巴的往这边看着。 老道七十岁上下的年纪，头发很长，在脑袋顶上盘了个发髻，干瘦干瘦的，留着一部花白的胡须，身上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道袍，洗得都有点发白了，不过还算干净。 啥意思？没听说道士化缘的呀，他在心里想道。正打算打个招呼，那老道却一步三晃的走了进来。他本想阻拦，可转念一想，算了吧，这么大岁数了，咋往外撵啊，进来就进来吧。 可让他没想道的是，老道竟然晃晃悠悠的走到餐桌前，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副碗筷，直接夹了一块鸡肉就吃了起来。陈曦都看傻眼了，心中暗道，这老道还真不客气，关键是还自带碗筷，属实头一次遇见。 然而，下面发生的事就更加匪夷所思了，老头吃了几口鸡肉，居然跟变戏法似的，从宽大的袍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酒杯，往桌子上一放，用眼神示意陈曦给倒酒。 陈曦本就生性随意，又是个嗜酒之人，一见有人陪着喝酒，当然是喜出望外，于是也不说话，直接就给满上一杯，老道也不客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两个人就这样推杯换盏的喝了起来，喝了能有六七两的样子，老道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清了清嗓子，忽然高声吟唱起来： 情哥哥爱我的脚儿瘦， 我爱情哥哥潇洒风流。 初相交就把奴家温存透……， 象牙床上， 罗帏悬挂钩， 哎哟咱二人， 今夜晚上早成就。 老道的嗓音苍劲朴拙，把淫词小调唱得高亢有力，别有一番风味，听得陈曦赶紧鼓掌叫好，借着点酒劲，便跟着学了起来。 唱了几句，却发现远没老道唱得有味道，于是便笑着说：“还是道爷您唱得有味，我还真学不来。对了，这是啥曲儿啊？我咋从来都没听过。” 老道也不回答，只是醉眼朦胧的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酒足饭饱，去也，去也！” “道爷，再唱一会呗，闲着也是闲着。”他笑着喊道。 “今日休矣，明日再唱。”老道头也不回的说道。 还有明天？陈曦心里不由得暗笑，不过随即明白了过来，这鸡肉还没吃完啊，难道明天要接着老吃？ 【作者***】：亲，最近在加更《我当按摩师的那些年》，所有该文更新稍慢，不过正好精雕细琢，望书友谅解海涵 第50章 越说越不正经 老道走后，陈曦也懒得收拾，本想暂时歇一会，不料酒劲一上来，躺在行军床上就睡着了。一觉睡到下半夜，睁开眼睛便感觉浑身奇痒无比，这才发现，自己傻乎乎的躺在树下喂了半宿蚊子，大概数了下，全身至少得有五六十个包。 睡着了没什么知觉，可这一醒过来，顿时就有点抗不住了，正像个猴子似的挠起来没完，忽然灵机一动，将白酒倒在手心里，在蚊虫叮咬处抹了几下，虽说有点火辣辣的蜇痛，但至少不那么痒痒了。 还是该回房间里去睡，他想，可一进屋，却感觉闷热难当，实在受不了。索性从抽屉翻出一盒蚊香，然后回到树下，在行军床边儿上点燃，自己则重新躺下，拉过被子，继续大睡起来。 一觉睡到天光大亮，睁开眼睛，伸了懒腰，呼吸着略带青草味道的清新空气，感觉神清气爽，浑身舒畅无比，不由得暗暗想道，这也不错，省得在市里面每天都吸汽车尾气，所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逍遥自在，无拘无束，岂不快哉。 翻身坐起，收拾了桌子和碗筷，到房间里取了物资台账，翻了几页，感觉实在看不过眼，索性统统撕掉，然后重新按照到货清单，一样样的核对登记，一口气干到快中午，正打算弄点吃的休息片刻，手机却响了。 其实，他挺希望冯蕊能来个电话的，所以，电话一响，赶紧迫不及待的掏出来，可定睛一瞧，来电话的却是顾晓妍。 “一会有三件货送过去，你接收下吧。”顾晓妍冷冷的说了一句，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妈的，连个称呼都没有，也不说句再见，这也太过分了吧，我不就是陪着冯蕊看场电影嘛，至于把你气成这样吗？这娘们，简直不可理喻！估计是暗恋我，他恨恨的想道，那就让她暗恋吧，我就算找个母猪，也不娶她当老婆。 这样一想，心情便好了很多，管真的假的呢，所谓幸福生活全靠想，先高兴一会再说呗。 送货的车很快就到了，可进了场地才发现，说是三件货，其实却是非常麻烦。 这台车是物流公司的，车上装了好多件货物，而那三件货放在最里面，要想卸下来的话，需要将几乎半车的货物清空才行。 “你装车的时候，都没长点脑子啊，先送那个，后送那个，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呀？”他埋怨道。货车司机是个外地人，见他一脸不痛快，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陪着笑，小心翼翼的递上一根烟，低声下气的说道：“大哥，不好意思，货站装货的时候太着急了，我也没办法啊，您就多受累了，帮忙卸下来，我还要赶路呢。” 陈曦最听不得这种哀求的话，于是叹了口气，一声不啃的启动了叉车，默默的干了起来，卸车装车，说着容易，做起来却挺麻烦的，足足干了两个多钟头，总算把三件货物卸了下来，然后又用了一个多小时，再把其他货物重新装上去，等司机铺好苫布，系紧绳子，再一看表，眼看都快五点了。 “真有你的，三件货让我干了一下午，要都这个效率，我们啥时候才能步入小康社会啊。”他一边擦着汗一边嘟囔道。司机也很识趣，从驾驶室里拿出两包玉溪烟塞了过来，口中还不住的表示感谢。 “拿走吧，不用扯这些没用的，下次长点脑子就行，也就是遇到了我，换别人，谁能管这闲事。”他摆摆手道。 司机也不说话，直接将两包烟往行军床上一丢，跳上卡车便开走了。 他无奈的笑了下，也就只好这样了。正打算洗手弄吃的，忽然一抬头，只见昨晚那个老道又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于是便笑着道：“道爷您来了？” 老道也不回答，径直走到树下，见什么都没有，转过身来皱着眉头问道：“昨天的鸡呢？你都给吃了啊？” 我操，这老家伙，白吃不说，还理直气壮啊，他不由得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可毕竟是个七十多岁的老者，于是只好笑着道：“我的道爷啊，你一天优哉游哉啥事没用，我可干了一天的活儿啊，从早上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呢？” 老道歪着脑袋看了看他，捋着花白胡须道：“那就赶紧弄啊，我都饿了！” 陈曦简直哭笑不得，可一则感觉老道挺有意思的，二则等于多了个酒友，至于做饭嘛，本来也得自己干，于是应了一声道：“那您就等着，我这就去做。” 热一下鸡肉，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不到十五分钟，他便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肉端了上来，刚放在桌子上，却发现行军床上的两包玉溪烟不见了，于是便问道：“道爷，见我的烟了吗？” 老道点点头，伸手从袍袖中摸出一包，在他眼前晃了一下，然后又放了回去。陈曦都被气乐了，心想，这简直是个臭无赖，白吃白喝不说，咋还明目张胆的偷上东西了呢，明天得问问老刘，这老道到底是不是出家人啊。 心里这样想，可嘴上却没说什么，低着头想了下，仍旧耐着性子道：“那两包烟啊，你拿走一盒还不行吗，总得给我留一个吧。” 老道眨了下眼睛，略微想了下，从袍袖里拿出一包，然后打开，小心翼翼的取出几根放在桌子上，轻轻推了过来。陈曦看了一眼，不由得扑哧下笑了，一共才给了五根。 行啊，总比一根没剩下强，反正也是白来的，无所谓了，权当是老子扶贫捐献了，他想，于是也不说话，拿起酒瓶，先给自己倒上一杯，抬头再瞧，老道早已把那个精致的小酒杯放在了桌面上，于是淡淡一笑，给他也满了一杯。 老道似乎也一天没吃饭，吃得狼吞虎咽，把两个鸡爪子都啃得溜干净，所有的鸡骨头，都重新唆了一遍。吃得多，喝得自然也多，今天两个人各喝了八两以上，微微有了醉意。 “道爷......昨天你唱的那个小曲挺好的，再来一个呗。”陈曦迷迷糊糊的说道。 老道也不推辞，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略微清了下嗓子，开口便唱道。 舌尖嘟着口， 哎哟情哥莫要丢， 浑身上酥麻， 顾不得害羞， 哎哟是咱的不由人的身子往上凑。 凑上前， 奴的身子够了心不够。 显然，这和昨天唱的那段是一个曲子，只不过昨天的是前戏，而今天属于后戏了，陈曦听得哈哈大笑，一边鼓掌一边说道：“道爷，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啊，我咋听着都属黄色歌曲范畴啊。” 老道应该也喝多了，白了他一眼道：“满口喷粪，你懂个屁啊！” 陈曦也一时兴起，于是往前凑了凑，笑嘻嘻的问道：“道士可以抽烟喝酒吃肉吗？你到底是真老道，还是假老道啊。” “酒能乱性，所以佛家戒之，而酒亦能养气，所以仙家饮之。”老道手捻胡须，摇头晃脑的说道：“道分正一全真两派，我们正一派，百无禁忌。” 听老道这么一说，陈曦也来了兴趣，如果换成平常，跟这么大年龄的老人聊天，起码的尊重还是有的，可现在本来就有些醉意，再加上这个老道也属为老不尊类型的，所以就少了很多顾忌，于是笑着道：“喝酒吃肉也就罢了，可这淫词艳调，道家也不忌讳吗？要整天哼着这曲儿，哪还有心思修神养性啊？” 老道喝得红头涨脸，早就带了七分醉意，听陈曦的话里有调侃之意，猛得一拍桌子，瞪着两个小眼睛喝道：“竖子大胆，竟敢口出狂言，殊不知神仙也是人，一样有七情六欲，所谓食色性也，要是连男女这一关都过不去，如何能位列仙班呢？再说，自古道家就讲究男女双修，采阴补阳，采阳补阴，我们正一教派更是允许在家修行，唱点小曲，怎么就不能修神养性了呀？” 他没想道一句玩笑话，引出老道这么一大篇子道理，也隐隐的感觉玩笑有点过分，毕竟年龄和自己爷爷差不多，说话还是应该尊重些才对，于是赶紧递上一根烟，抱歉的道：“您老别生气啊，算我刚刚没说。” 老道接过香烟，自顾自的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忽然神秘的笑了下，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呲着牙问道：“小伙子，今年有四十没啊？” 我操，什么眼神啊，陈曦简直哭笑不得，又不好发作，只好白了他一眼道：“还没呢，我才三十多岁。” “哦......”老道翻了翻眼睛，又吸了一口烟道：“三十多了，总该有过女人了吧？” 酒后聊女人，当然是一件很愉快的事，陈曦听罢，赶紧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当然有了啊，道爷问这个干嘛？” “那你跟女人做一次多长时间啊？”老道一本正经的问道。 陈曦没想到，一个七十多岁的出家人，会突然问这么一个比较私密的问题，冷不丁还有点难为情，憋了半天，才吭哧道：“也就是三分钟五分钟的呗，还能多长？” 老道听罢，把嘴一撇，满脸不屑的道：“完了吧，一看你就不中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做一次，起码是一个时辰，最多的时候能弄一宿，保证女人一辈子都忘不掉。” 去你的吧！陈曦听罢哈哈笑了起来，这个老家伙，咋越说越不正经了呢！ 【作者***】：亲，你还喜欢吗？点评收藏吧，西风谢谢了！ 第51章 命犯桃花？ 老道可能真喝多了，瞪着两只发亮的小眼睛，口若悬河的讲了起来，从年轻时在平阳跑江湖，逛妓院说起，一直讲到后来和各种女人的风流韵事，总之是恣意花丛、夜夜笙歌，过五关斩六将，令诸多女人魂牵梦绕等等。 “解放前的平阳比现在有意思多了，那时候的窑子里还有外国娘们呢，朝鲜的、越南的、最好的就属俄罗斯的，那叫一个白啊，两个大奶子，都快赶上小孩脑袋那么大了，摸起来贼过瘾。” 由于地处沿海，上个世纪的三四十年代，平阳经常停靠很多外国的舰船，各种风月场所非常多，抗战胜利后还被前苏联占领过一段时间，所以，老道也并非在胡编乱造，还真有点历史依据。陈曦听得津津有味，可最后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于是笑着道：“你就吹吧，看你也就七十多岁，现在建国才70周年，解放前你能多大啊，难道四五岁就开始逛窑子吗？” “你个小兔崽子，真是有眼无珠。”老道摇头晃脑的道：“还七十多岁，我是民国十七年生人，今年都八十九了，要不是后来出家，儿子都能七十多岁。” “啥......你八十九？”陈曦又仔细打量了老道几眼，花白胡须，腰板挺直，怎么看也就是七十岁上下的年纪，根本就不像是耄耋老人。 老道见陈曦不信，伸手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啪的一声拍在了桌面上，陈曦定睛一看，居然是身份证，赶紧拿过来一瞧，只见上面的出生日期上豁然写着1928年1月13号的字眼，顿时就傻眼了。 “你......做的假证吧？”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放你娘的狗臭屁！这身份证是公安局发的，还能有假？”老道有点恼了，开口便骂起人来，陈曦愣了下，有心发作，可转念一想，就算为老不尊，可怎么说也是快九十的人了，被他骂一句也不算吃亏，于是便笑着道：“行了，算我没说，不过，道爷您这身子骨还真够硬朗，说你快九十谁信啊。” 听他这么说，老道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些，得意洋洋的道：“现在的人啊，根本不知道养生之道，整天跟外国人学什么健身，那都没什么用，人乃万物之灵长，练得跟个大猩猩似的有屁用？想要健康长寿，得吸天地日月精华之气，以养内力......算了，说也没用，你这王八犊子，狗屁都不懂。” 老道说着，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转身朝门外走去，此时天色也晚，四外一片漆黑，出了大门便是公路，见他步履蹒跚的样子，陈曦不免有点担心，快九十的人了，又喝了这么多酒，黑灯瞎火的，万一出点啥事可就麻烦了，于是赶紧起身跟了过去，不料老道把小眼睛一瞪，喝道：“滚犊子，老子才不用你管呢。” 陈曦不放心的道：“你住哪里，还是我送你一下吧？” 老道不耐烦的甩了下手，然后扯开嗓子唱起那小调来，一边唱一边晃晃悠悠的朝门外走去，几步便消失在夜色之中，只剩下那粗犷豪放的歌声在寂静的夜里飘荡。 听着老道的歌声渐渐远了，他无奈的苦笑了下，感觉自己的眼皮也有点睁不开，不过有了昨天的经验，还是挺着找来蚊香，点燃之后，一头栽倒在行军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之后的两天，不断的有货物运来，他白天忙着卸车盘点，倒也过得紧张充实，倒是老刘很听话，从那天之后再没来过，有几次他忙不过来，真想把他找过来，可一想到是杨之谦的亲戚，心中的厌恶之情便油然而生，于是也就作罢了。 老道没再出现，每天晚上，当他一个人自斟自饮之际，倒是有点想念这个有趣的老者，不过看着桌面上的花生米和方便面，不由得苦笑，就这饭菜，那馋嘴的老道肯定不会来的，还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吧。 让他倍感焦虑的是，冯蕊始终没什么消息，这令他很纠结，好几次甚至想主动发个信息或者打个电话，但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 算了，也许顾晓妍说得对，现在的小丫头都开放着呢，可能只是想嗨皮一下，压根不当真，是我把问题想复杂了。再说自己的破事还不知道咋处理呢，这个时候黏糊人家干什么呀。 倒是黄薇打了几个电话，嘘寒问暖的，令他心里热乎乎的。只是不喜欢这种明显带有感恩味道的交流，所以只是淡淡告诉黄薇，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念念不忘，真要有心的话，逢年过节发个信息问候下就行了。 又过了两天，感觉手臂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于是便搭一辆送货的车到了东乡堡镇，找了一家诊所拆了线，虽然暂时还是不能洗澡，但活动却基本自如了。 既然来了趟镇上，当然要采购一番，在肉摊上买了些猪肉，又打了五斤散白酒，大包小裹的拎着，等了半天公交车，总算回了仓库。 下午没什么活儿，索性把猪肉切成小块，闷了一锅红烧肉，再加上点粉条和土豆，满满一大锅，色香味俱全，没等吃就开始忍不住的咽口水。 连吃了好几天方便面，肚子里早就抗议了，于是放好餐桌，刚把肉端上来，猛一抬头，只见那老道拎着个塑料袋走了进来。 这个老东西一定是属狗的，他心里嘟囔了一句，只要做好吃的，闻着味儿就来了，不过也好，一个人喝酒实在是太没劲了。 “道爷，你可真行，我刚炖了一锅肉，你就来了，看样你老人家是能掐会算啊。”他笑着说道。 老道白了他一眼，径直走过来，将塑料袋往桌子上一丢道：“去把这个炖了。” 他拿起来一瞧，原来是五六条当地人叫做嘎牙子的小鱼，由于这种鱼对水质要求比较高，又是纯野生的，所以味道鲜美，价格也不菲。 “这是好东西。”他笑着道，也没客气，直接将鱼收拾利索，然后来了个酱焖，不大一会端上桌来，先尝了一口，果然鲜嫩异常。 有鱼有肉，必须喝上几口，于是两个人推杯换盏的喝了起来。可能是因为熟了些的缘故，几杯酒下肚，老道撇了眼他胳膊上的伤口，漫不经心的问道：“这胳膊是咋弄的呀？” 他觉得没必要在老道面前隐瞒什么，反正是个陌生人，另外这些天光听这老头吹牛逼了，自己也没说过啥，于是便将那天的事讲了一遍，为了增加效果，他故意把对手说成了六七个人，以显得自己更加勇猛无敌。 出乎意料的是，老道并没有打断他的话，而是静静的听着，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里，偶尔还闪出一丝亮光，看起来听得还蛮入神的。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老道摇头晃脑的道：“想不到你小子还颇有侠士之风啊。” 他不由得笑了，心中暗想，这老道倒是挺好糊弄的，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说对方有十多个人呢，岂不更显我英雄本色。 正合计着再继续往下吹，忽然发现老道直勾勾的盯着他，不禁有点纳闷，放下酒杯，不解的道：“道爷，你这是看啥呢？我脸上有好吃的呀？” “给你看看面相。”老道缓缓说道，盯着看了一会，又抓过他的手掌研究了一番，沉吟半晌，却始终一言不发。 “你到底会不会啊，要不，我找一本相书来，你再学学？”他开玩笑的道。 老道也不生气，只是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嘟囔什么。陈曦感觉有点好笑，在他看来，相面算卦，都是些江湖人的把戏，基本是骗人的，今天见老道故弄玄虚的样子，不禁心中好奇，倒想瞧瞧一个八十九岁的老人能使什么手段，抱着这样的心态，表情自然略显轻慢，正嬉皮笑脸，忽听老道说了一句话，不由得马上就严肃起来。 “你母亲早亡，兄弟三人，只有你一个在外读书。”老道摇头晃脑的说道。 就这一句，便让他大吃一惊，简直神了，说得一丁点都不差，于是连忙问道：“您是咋算出来的？” 老道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报上你的生辰八字。” 陈曦一听，当然不敢怠慢，将自己的生日时辰说了，老道掐指算了下，忽然呵呵的笑了起来。 “没想到你小子其貌不扬，却是命犯桃花，这辈子注定有女人缘，别看如今虎落平阳，但日后得贵人相助，必能飞黄腾达啊。” 看来这老道也不过如此，蒙对了第一句，剩下却还是胡说八道！命犯桃花？我女朋友都跟别人跑了，我犯个狗屁桃花！不过，心里虽然这样想，却也不打想说破，只是端起酒杯道：“来吧，咱爷俩还是喝酒吧。” 老道却没动，仍旧很认真的道：“不出三日，你必有升迁，如此看来，吃过这顿饭，恐怕就再难相见了。” “升迁？不被开除我就烧高香了。”他苦笑着道：“算了，你就别忽悠了，我也没跟你要酒钱，赶紧喝吧，你可都空一杯了啊。” 老道听罢，将酒杯往桌子上一墩，气呼呼的道：“他妈的，你个臭小子不知好歹，今天是老子高兴，不然，你搬一座金山前来，我也未必给你掐算啊。”说完，愤然起身，一口喝光了杯中酒，然后将酒杯往袍袖里一放，顺手抄起装酱焖嘎牙子鱼的盘子，转身朝外便走。 “道爷，我错了还不行吗？”陈曦被老道给气乐了，赶紧赔礼道歉，可见他还是头也不回，无奈之下，只好笑着喊道：“拿鱼走可以，但你把盘子给我留下啊。”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老道似吟似唱的念道，那高亢朴拙的声音惊得树上的鸟儿都扑棱棱的飞了起来。 第52章 想见你一面还挺难 第二天没货物送到，他一觉睡到八点多，醒了之后也不爱动弹，懒懒的躺在床上，望着头顶上绿油油的树叶发呆，正无聊至极，忽见老刘骑着摩托车急匆匆的进了院子，不禁有点纳闷，翻身坐了起来问道：“不是告诉你了，没啥事就不用来了嘛，你还跑来干啥？又打算给我送小公鸡？” 老刘将摩托车停好，然后咧着嘴干笑了下：“刚才顾总来电话了，说马上要来检查工作，所以我就赶紧过来了。” 顾晓妍要来检查工作？他不由得微微一愣，总共就这么点工作，有啥可检查的呢......再说，检查工作咋不给我打电话呢？难道我的地位还赶不上个临时工！这个娘们，不知道又搞什么把戏。 老刘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讨好似的赞道：“这院子让你收拾的，简直太利索了，我是真服了，不愧是当领导的，水平就是比我高。” 陈曦哼了一声，心中暗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们，瞧这家伙虚头巴脑的样儿，真跟杨之谦差不多！也就是我说了不算，要是说了算的话，早他妈的让你滚蛋回家了，管你是谁的亲戚！ 见他不吱声，老刘也没再说什么，讪讪的进屋换了工作服，然后拿起扫帚，装模作样的扫起地来，他也懒得理他，继续往行军床上一躺，心想，爱谁来谁来，别说是顾晓妍来，就是省委书记检查工作，我也就这样了，反正是破罐子破摔了。 “陈工，这几天你自己在这里怪没意思的吧？”老刘没话找话的问了一句。 他猛然想起老道的事，于是便问道：“对了，有个老道晚上经常过来蹭酒喝，你认识吗？” “哦，你说的是余老道吧，那是个花老道，不光蹭酒喝，有时候还趁乱掐女人屁股呢，只不过大家知道他年纪大了，没人跟他计较罢了，据说他能耐挺大的，只是每人亲眼见过。”老刘有一句没一句的道。 陈曦哦了一声，想了下又问：“他自己说，今年八十九了，有那么大年纪吗，我看着也就七十多的样子。” 老刘听罢哈哈的笑了：“八十九是他身份证上写的，可村子里的老辈人说，其实，九十八都不止啊，那就是个老妖精，谁也不知道他具体多大了。” 陈曦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正想再具体问一下，忽听到门外传来两下清脆的汽车喇叭声，抬头一瞧，顾晓妍的丰田霸道已经顶在了院子大门口，老刘见状，赶紧一路小跑去开了院门，点头哈腰的说着顾总好顾总辛苦之类的话。顾晓妍也不理睬，把车开进了院子，并没有立刻下来，而是降下车窗，歪着脑袋朝他看过来。 看啥？都把我发配到这里了，还打算让我列队欢迎你咋的，他想，非但没起来，反而翻了个身，就当自己没睡醒。 顾晓妍下了车，低声跟老刘说了几句，然后四下转了转，又打开仓库大门瞧了一眼，这才径直走到大树下，抬脚踹了行军床一下，淡淡的说道：“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有酒有肉的，我看你挺适合干这份工作的，起码态度老实，以后就常驻吧。” 他没有动，仍旧是后脊梁朝着顾晓妍，低声嘟囔了一句：“大早上的，跑这么老远，就是想来消遣我吗？” 顾晓妍扑哧一声笑了：“好赖话听不出来啊，这不是表扬你吗？咋的，不爱听是不是？那好，既然你不爱听，就起来跟我走吧，有你爱听的。”说完，转身朝车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发现他并没有跟上来，转过身来眼睛一瞪道：“合计啥呢，还得我找人抬你咋的？” “去哪啊？张嘴就让我跟你走，万一把我卖了咋办？”他这才翻身坐了起来。 “卖你？别想美事了，那还不如卖个猪头挣钱呢？再说，谁能那么不开眼，买你个蠢货？”顾晓妍沉着脸道：“痛快点别磨叽，回公司开会！” 回公司开会？他一听赶紧站了起来，心里不免有些忐忑，到屋里换了身衣服，三步并作两步上了车，等顾晓妍调头出了院子，这才试探着问道：“领导，能透露下开什么会吗？” “公审大会。”顾晓妍一边开车一边道。 “公审......我？”他惊讶的问。 顾晓妍还是面沉似水：“是的，公审结束后，直接就押赴刑场、验明正身，执行枪决。” 我操！这娘们一句正经话没有，他在心里嘟囔道，不过转念一想，其实，这没准就是正经话，难道公司打算公开处理我？怎么处理，开除？停薪？记过？还是其他什么？是不是还要把处理决定在大会上宣读一下，什么找小姐，在宾馆过夜等等的，要是那样的话，可实在太他妈的丢人了，以后还怎么在公司混啊！ 可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不对，就算是法院审判，还得有个庭审辩论阶段呢，到现在为止，除了钟书记找我谈了一次话，再就是被老大骂了一顿，我甚至连个交代材料都没写过，怎么就能处理我呢？这也不符合程序吗！ “到底啥事，你能不能说点正经的？”他皱着眉头问道。 顾晓妍斜了他一眼：“我哪句都是正经的，不瞒你说，我要是集团董事长，直接就公审枪毙你，咋的，你还不服气啊？” “我服还不行吗？姑奶奶，快点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他被顾晓妍这句话给逗乐了，满脸无奈的问道。 顾晓妍的脸上总算露出点笑容，但转瞬即逝，还是冷冰冰的道：“少来这套，谁是你姑奶奶，自己长什么样不知道啊，那么磕碜，还跟我攀亲戚。实话告诉你吧，我也不知道找你干什么，刚才局办来电话，说是你手机打不通，让我马上把你带到公司，至于干什么，我也真不清楚。” 手机打不通？他赶紧掏出来看了一眼，不知道啥时候没信号了，重启了下，居然还是没有，看来，这款老爷机是要光荣退役、寿终正寝了。 无奈的收起了电话，心里却还是有点疑惑，华阳集团有将近三千名正式职工，像他这样在基层工作的，是很少有机会去公司总部开会的，像今天这样突然被单独召回，就更不多见了。在他的记忆里，上一次被要求回公司开会，还是五年前。一位副总因经济问题被查处，公司为了警示全体干部职工，特意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开了个大会，可是，像我这个级别，似乎也没那个必要嘛，最多就是下发个处理决定的通知而已，根本不可能搞那么隆重。 但如果不是公开处理我，还能是因为啥呢？他不禁有点懵了。 “别瞎琢磨了，回去了就知道了。”顾晓妍突然说了一句。 他故意拿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大大咧咧的道：“我才没瞎琢磨呢，爱咋咋地呗。”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暗暗打定了主意，如果公司要抓自己当典型，那豁出去辞职不干了，也不受这个侮辱，什么领导不领导，惹急了老子，谁也别想消停！ “你真是个属鸭子的，就剩下嘴硬了。”顾晓妍扭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前天我找过胡总，他明确表态了，不会严厉处理你，最多给一个通报批评，只是希望你汲取教训，至少把酒给戒了。本来我觉得这个结果是可以接受的，但今天过来一看，这酒你是戒不断了，所以，我觉得处理决定有点轻了，对你这种货，不给来点狠的，你永远不会长记性。” 通报批评......说心里话，这个决定并不算重，几乎属于不了了之的范畴，姑且不论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仅凭找异性陪伺这一条，就足够停薪待岗了。不过既然老大这么说了，那估计基本就定下来了，毕竟在华阳集团，胡介民的话就等同于圣旨，完全可以代表领导班子的意思。今天这么着急把我召回公司，难道就是为了区区一个通报批评，这也有点太隆重了吧？ “你直接建议开除我算了，省得天天被你呼来唤去的。”他越想越烦，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你做梦吧！开除你，岂不是给社会增加不安定因素吗？想借此逃离我的魔掌，门也没有！”顾晓妍笑着说了一句，说完，脸不禁微微红了下，轻咬了下嘴唇，不再说话了。 今天的路况不错，很快就到了公司总部，两个人下了车，刚一走进办公大楼，陈曦便看见大厅里挂着一个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市领导莅临公司检查指导工作。 “哪个领导来了？”他小声的问了一句。 “跟你有关系吗？”顾晓妍头也不回的道，径直进了电梯，他只好快步跟了进去。 到了局办，陈曦发现今天确实有点与众不同，所有人都穿着正装，佩戴着胸卡，相比之下，他和顾晓妍的打扮倒是显得有些随意，于是心里更加忐忑起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正要给你打电话呢，胡总刚刚还催，问你们俩什么时候到。”局办主任笑容可掬的对顾晓妍说道，然后示意陈曦稍等，和顾晓妍耳语了几句，两个便急匆匆的出去了。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几个工作人员都在忙碌着，他本想找个人打听下，可看了一圈，却发现都是些最近几年才进公司的年轻人，基本不认识，不由得慨叹，看来，自己真的老了...... 正无聊之际，走廊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依稀还能听到胡介民在说着什么，他正打算到门口看看是怎么回事，房门一开，呼啦一下涌进来一大群人。他心里一惊，赶紧站了起来。 “陈曦，快过来下。”胡介民笑容满面朝他招手道。 他当然不敢怠慢，茫然的走了过去，正不知所措之际，忽听有人说道：“你好啊，小陈同志，想见你一面，还真挺难的呀！” 第53章 原来是他！ 陈曦抬头一看说话之人，不由得当时就傻眼了，呆呆的站在原地，半天都回过神儿来。 此人正是黄薇的父亲，只不过从现场众星捧月的状况看，肯定不是什么乡镇或者区领导，连胡介民都是一幅毕恭毕敬的样子，莫非他就是横幅上欢迎莅临的那位市领导？ 他正发呆，黄薇的父亲竟然主动的伸出了一只手。 按照规矩，与领导握手，是不宜主动的，因为你不清楚领导是否愿意与你握手，所以，一般都是见领导主动伸手，这才快步走上前去，双手握住领导温暖的大手，然后再聆听指示和教诲。 陈曦在国企干了这么多年，这些规矩当然知道，可此刻却有点发懵，只是愣愣的站着没动。胡介民见状，赶紧抢上一步，拍了下他的肩膀，低声说道：“这是黄书记，合计啥呢，赶紧过去啊。” 黄书记......他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原来黄薇的爸爸就是新上任的市委书记黄启明？我的天啊，我这运气也太好了，一不小心救了市委书记的千金，这要是黄书记一高兴，把我招为东床快婿，那我岂不是一步登天了，成了平阳市的第一女婿了。这样一想，心情难免有些激动，于是赶紧快步走上前去，紧紧握着了书记的手。 黄书记的手很温暖，透着组织的关怀和期待。 “我今天来调研，跟介民一见面就打听你，本来以为几千人的大公司，老总也未必能认识每一个职工，没想到你居然他一手带出来的，真是太巧了。”黄书记兴致勃勃的说道。 周围的人也都陪着笑脸，随声附和，只有胡介民大大咧咧的道：“黄书记，这小子就是有点皮，在我手底下的时候，没少收拾他，不过能力不错，干工作是把好手。” “那就好嘛，对年轻干部的使用，要多看积极的一面，只要能力强、有事业心就可以大胆用嘛，至于个性方面，是可以慢慢磨练的。”黄书记转向胡介民道：“你胡介民在国资委的时候，不也是有名的胡倔驴吗？当年也没少跟百川市长顶牛啊。” 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胡介民有些尴尬的双手一摊：“看见没，这揭底就怕见老乡啊，我在国资委那阵，启明书记是副市长，我这点底细，全让他给曝光了。要说我这人水平不行呢，这么多年了，启明书记现在是省委常委，市委书记，平阳市的一把手，我可好，还在企业混，进步太慢了。”说完，自顾自的哈哈大笑起来。 他自己笑，别人却都憋着不敢笑，笑了几声，胡介民这才正色道：“你看，跑题儿了不是，咋扯到我身上了呢。”说完，指着陈曦道：“有的同志可能还不了解情况啊，我先介绍一下啊，一个礼拜前，陈曦同志路遇持刀劫匪拦路抢夺他人财物，于是见义勇为，一人独斗三名歹徒，在负伤的情况下，终将三人制服，并扭送到了公安机关，经审讯，这三名歹徒中有一人是公安部网上追逃人员，负案累累，公安机关以这三名歹徒为突破口，一举打掉了该抢夺作案团伙，总计抓捕犯罪分子二十余人，可以说是大功一件啊，有关部门正考虑授予陈曦同志年度见义勇为好市民的荣誉称号，现在已经上报市政府了。”说完，一把拉过陈曦，示意他将胳膊露出来给大家看看。 陈曦今天来的时候，特意换了一件长袖衬衣，为的就是将胳膊上的伤口遮挡住，他可不愿意对每个人都解释一遍，现在见胡介民让他露，还有点不好意思，迟疑了下，这才将袖子撸了起来。 尽管已经拆线了，但长长的伤口还是有些发红，周围的皮肤也略有点肿，密密麻麻的针眼，让人看着就有点瘆得慌，可以想见当时创面的惨烈。大家纷纷凑上来，一见这伤势，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于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整个办公室里顿时爆发出一片掌声。 陈曦被这掌声弄得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转圈微微点头，算是还礼。等掌声停下来，还是黄书记率先讲道：“咱们华阳集团，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国营企业，我们的先辈们上过战场，出过烈士，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光荣传统，才能培养出陈曦同志这样见义勇为的好青年啊。” 黄书记的话音刚落，现场再次响起掌声，而且，明显比给陈曦那次要热烈，时间持续的也更长，最后是在胡介民的示意下才渐渐停了下来。 “好了，启明书记是来公司调研的，顺便表彰下陈曦，下面咱们还是请启明书记继续视察指导工作吧。”胡介民大声宣布道。 黄启明也点点头，又跟陈曦握了握手，这才在胡介民和众人的陪同下，转身出了局办。 陈曦愣愣的站在原地，也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正有点不知所措，顾晓妍走过来，轻声在他耳边道：“胡总说了，让你在这儿等着，哪也不许去。”说完，便快步跟上了过去。 领导们一走，办公室里立刻就热闹起来，其他科室的同事也闻讯赶了过来，熟悉的不熟悉的一大帮人将陈曦团团围在中间，没用几分钟，就把这件事问了个底朝天。 “天啊，你救了黄书记的千金啊。”大家异口同声的惊呼道。更有甚者，有几个和他比较熟的，索性拉着他的手道：“兄弟啊，苟富贵勿相忘啊，将来你若飞黄腾达，可千万别忘了这帮穷哥们啊，咱们当年可住一个独身宿舍啊，还睡过上下铺呢。” “什么上下铺，咱俩还睡过一个被窝呢。”其中一个起哄的道，于是众人皆笑。笑声未落，局办主任推门走了进来。 “干什么呢，赶紧回各自岗位，都散了吧。”主任呵斥道，众人一听，这才纷纷离开了。见没什么人了，主任将他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指着沙发道：“你就在这儿歇着吧，省得出去这帮小子跟你磨叽起来没完。”说完，转身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局办主任的办公室，宽敞明亮，上次他进来，依稀是两年前的事儿了，当时主任很忙，正在打电话，也没让他坐，他就这么一直站了十分钟，直到主任讲完电话，才在他的年假申请单上签了字。 人生可真是坐过山车啊，他默默的想道，几个小时前，我还在东乡堡废弃的小学校里当保管员，成天跟个疯疯癫癫的老道混在一起，可转眼之间，就坐在如此宽大明亮的办公室里，成了华阳公司的风云人物，连一贯牛逼哄哄的局办主任都对我礼遇有加，甚至还有可能是年度见义勇为好市民，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正感慨得一塌糊涂，手机却响了，拿出来一看，竟然是黄薇的来电，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起来。 “不好意思陈哥，又打扰你了，怎么样，我算计着这几天你应该拆线了，伤口恢复得还好吗？”黄薇柔声问道。 “我昨天就拆了，没事，长得挺好的。”由于知道了黄薇的爸爸是黄书记，他的语气比之前也客气了很多：“对了，你咋没告诉我，你爸是黄书记呢？” 黄薇吃吃的笑了：“你也没问啊，我总不能见面就直接告诉你，我爸是市委书记吧，那样也太势力了呀，再说，你当时冒死相救的时候，应该也没想过我爸爸是谁吧。” 这句话说得倒是有些道理，陈曦听罢，忽然觉得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只是呵呵的笑了几声。 “陈哥，其实我一直想请你吃顿饭的，既然今天你出差回来了，那就给个面子呗，也让我好好感谢一下你。”黄薇倒是落落大方。 “这个......那好吧。”他迟疑了片刻，还是答应了下来。可答应之后，却又有点后悔了，何必呢？之前对这女孩挺冷淡的，总是躲着，现在知道了人家的爸爸是市委书记，便一切都答应了，无形中会让黄薇看不起的。 “那一言为定，晚上我去接你，咱们到我家吃饭。”黄薇说完，高兴的挂断了电话。 去市委书记家里吃饭？这可有点出乎意料，他简直有点不敢相信，短暂的兴奋过后，还是很快告诫自己，要保持冷静，别异想天开，人家只不过是想表示下感激之情，自己这等身份卑微之辈，还是不宜想得太复杂，否则，会让人家的感激变成厌恶的。 正胡思乱想，办公室的门一开，顾晓妍走了进来，只见她关好了房门，几步走过来，站在对面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笑着道：“行啊，小伙子，这脸露得太漂亮了！绝对属于华阳集团年度头条新闻啊。我就纳闷了，你怎么隐藏这么深呢，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跟别人打过架啊。” 他苦笑了下：“好好的，谁愿意打架啊，这不都是赶上了吗？主要是我具备了英雄人物的优秀思想品质，所以关键时刻一下就发挥出来了。” 顾晓妍被他的这一番话给逗乐了，白了他一眼道：“少来这套，我可警告你，要稍安勿躁，别说你救的是市委书记的女儿，就是救的市委书记本人，也得夹着尾巴做人，只要在我手底下干一天，就继续当好保管员吧。” “你这是官报私仇。”他笑着回了一句。 顾晓妍却把脸一扬道：“才不是呢，我这叫当头棒喝，也就是我吧，换别人，才懒得管你呢？看热闹多有意思啊？” 第54章 走了狗屎运 两个人正说得热闹，忽听门外有人问道：“晓妍，你在里面吗？”随后，办公室的门一开，杨之谦探头进来了。 一见陈曦和顾晓妍都在，他眉头略微皱了下，不过还是很快恢复了正常，先是朝陈曦微笑了下，然后才对顾晓妍道：“你咋跑这儿来了呢，电话也不接，胡总正满世界找你呢？黄书记等着听汇报呢，多亏局办王主任提了个醒儿，要不，真不知道去哪找你了。” “不是说要下午才汇报吗？”顾晓妍赶紧起身朝外走。杨之谦也不理睬陈曦，转身便跟了过去，连办公室的门都没给关上。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你舅舅当市委办公厅的秘书长，就把你牛成这样，现在老子直接认识市委书记，看你还敢在我面前得瑟不！他在心里恨恨想道，起身关好了房门，刚在沙发上坐好，忽然响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昨天晚上，那疯老道看我手相，说不出三日，必有升迁，天啊，难道这就应验了？老刘也说这老道挺有本事的，只不过没人见识过，看来，这几天保管员没白当啊，还认识了个世外高人活神仙！对了，他还说我命犯桃花，既然前面都应验了，那这也应该是准的啊，哈哈，闹了半天，我还有这等好命！一想到命犯桃花四个字，他顿时来了兴致，首先便将冯蕊和顾晓妍计算在内，要是把这两多极品桃花收入囊中，那绝对是人生的一大快事啊，给个省委书记都不换！ 不行，明天得让老刘带我去拜见下那位道爷，请他给我好好掐算一下，看看我这命里的桃花到底都有谁，能到什么程度.......这可关系到我后半辈子的幸福生活啊。 这样一想，竟然自顾自的笑出了声。 吃午饭的时候，应该说是他人生最辉煌的高光时刻了。 华阳集团的食堂位于办公大楼的最顶层，可以轻松容纳四百人同时进餐，作为大型国企，华阳公司的待遇是相当不错的，工作午餐无论种类还是质量都堪称上乘，员工只需凭胸卡便可就餐，每人每餐只象征性收取十块钱，绝对物超所值。 陈曦已经很久没在机关食堂用餐了，他的胸卡早就不晓得扔在何处，毕竟常年在工地，那玩意一年到头也用不上几次。 他是和局办主任一起走进员工餐厅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安排到黄书记身边，惹来了众多惊讶和艳羡的目光，那张餐桌上，除了胡介民之外，再就是杨之谦、钟乃文等几位公司领导，连总工程师许雄俊都只能坐在末席，而顾晓妍则根本不在此列，只能是远远看着的份儿。 其实，那顿饭他几乎没敢怎么吃，而且也只有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紧张到拿筷子的手都有点发抖。 “年轻人，多吃点。”黄书记只吃了一小碗米饭，便放下了筷子。 黄书记不吃了，其他人自然也就都停了下来，他就更不敢动了，僵着身子坐了一会，赶紧站起身来，小声说道：“黄书记，各位领导，我吃完了，你们慢用吧。” “吃完了就自由活动吧。”胡介民大大咧咧的道：“到我办公室等我，一会找你有事。” 他连连点头，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出了餐厅大门，便有一大帮熟识的同事围拢过来，问这问那的，好不热闹。好不容易打发掉了众人，却见顾晓妍正远远朝他这边看，心里不禁想起了命犯桃花那几个字，于是赶紧报以微笑，不料顾晓妍却撅了下嘴，把头扭向一边儿，狠狠白了他一眼。 他在心里暗笑，看来，这位顾大美女是有点不服气啊，没办法，什么风头她都可以抢，唯独这个风头不成，别看平时咋咋唬唬的，可真要遇到持刀歹徒，她一样麻爪，关键时刻，还得是我这样的爷们呀！ 坐电梯下楼，到了胡介民办公室，跟值班秘书一说，秘书赶紧开了办公室大门，客客气气的把他让了进去，而且还给沏上了一杯茶。 当年还没有官员办公室面积的限制，所以胡介民的房间很大，足有一百多平方米，并配有洗手间和卧室。 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挂着一幅本市著名书法家的作品，上书一联：与万卷图书为友，留一根脊梁做人。写得龙凤凤舞、气势磅礴，颇符合胡介民为人做事的风格。 正看着书法作品出神，门一开，胡介民大步走了进来，他赶紧迎了过去，接过胡介民脱下的西服外套，小心翼翼的挂在衣架上，再一回头，发现胡介民已经坐在沙发上，正招手让他过去。 与上次不同，胡介民这次没让他站着，而是示意他坐在对面，然后从包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抬头看了他一眼，见没什么反应，皱着眉头道：“不知道给老子点烟啊，咋的，黄书记表扬你几句，就开始膨胀了啊？” 他赶紧掏出打火机，欠身给胡介民点上，然后笑着道：“上次让您给骂了，这次也不敢随便乱动，生怕再惹您不高兴。” 胡介民哼了一声，将领带松了下，瞪了他一眼道：“别他妈的跟我扯犊子，你要真那么有心的话，早就进步了。” 他尴尬的挠了下脑袋，也没敢再说什么。 “你小子挺能耐啊！我也不瞒你，顾晓妍都快把我折磨疯了，翻过来掉过去，就谈你这点事，我不睡觉她不走，搞得老子晚上一听到敲门就害怕。”胡介民说到这里，无奈的笑了下道：“全公司，也就她敢这样，连我媳妇都服了。” 他很汗颜，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表达此刻的心境。 “顾晓妍拿人格和党性为你担保，说这件事绝对不是你干的，一定有人暗中捣鬼。”胡介民继续道：“我他妈的都想不通，她哪来的信心呢？” “胡总，其实，顾经理说得没错，这件事确实有点蹊跷，我感觉是被人套路了。”他硬着头皮说了一句。 胡介民却把眼睛一瞪道：“我就是哪句老话，打铁还需自身硬，别总找什么客观原因。” “是，您说得对。”他赶紧说道：“不过，我确实得好好感谢一下顾经理......” 不料胡介民却冷笑了一声：“你最应该感谢的不是顾晓妍，而是钟书记！” 他不禁傻眼了，开什么玩笑，感谢他干嘛啊？ 胡介民把身子往后靠了靠，意味深长的道：“你拿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可老钟却没有这么想，你知道吗，这些天他带着人反复走访调查，最后在公安机关的配合下，调取了多个监控拍摄的画面，提出了大量有利于你的证据，虽然不能最终证明泄密和你无关，但最大限度还原了整个事情经过，要没有这位老纪检干部的认真负责，你以为光是顾晓妍软磨硬泡就能解决问题？如果真是你故意泄露公司的机密，导致国家和集体遭受损失，说出龙叫来也没用啊。” 听完这番话，他简直张口结舌，愣了半天，才叹了口气道：“没想道我这点酒喝的，给公司造成了这么大麻烦，真是......” “行了！”胡介民挥了挥手道：“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词了，你要真长心了，从此把酒给老子戒了，加倍努力的干工作，干出点成绩，也不枉晓妍和钟书记对你的一片苦心。” 他连连点头，心里却感概万千，日后真要好好感谢下钟书记，这都是好人啊！ 胡介民停了下来，喝了一口水，盯着他看了一会，最后叹了一口气道：“陈曦，作为老领导，我不妨跟你交个底，这个工程触及到了很多人的利益，有政治的，也有经济的，总之很复杂，你没必要去参合，回到项目部后，踏踏实实做好自己本职工作就可以了。” “放心吧胡总，这个道理我懂的。”他赶紧表明了自己态度，胡介民的意思很清楚，其实就是在告诉他，不要再去纠缠什么，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埋头干活就是了。 听他这么说，胡介民的脸上这才真正露出了笑容，掏出一根烟扔了过来，他赶紧双手接住，满脸赔笑的道了谢，正打算点燃，却听胡介民又道：“不过，你小子最近走了狗屎运了啊，明明是大半夜在外面闲逛，却一不小心碰上劫道的，我都纳闷，老子活了五十多岁了，从来没遇到过类似情况，就算想当英雄，可也没机会啊，这咋都能让你赶上呢？我都怀疑你和那帮劫匪是一伙的，玩的是苦肉计啊。” 一句话把陈曦说乐了，这事还有不服气的，于是耸了下肩膀道：“苦肉计也不能这么玩啊！” “我开玩笑呢！”胡介民笑着道：“本来还打算给你个处分，结果黄书记一来，这事谁也不方便再提了，再提，岂不等于打领导的脸吗。”说完，哈哈笑了起来。 他彻底松了一口气，正暗自庆幸，门一开，顾晓妍笑着走了进来。进屋之后才装模作样的道：“啊呀对不起，我忘记敲门了。” 胡介民瞪了她一眼道：“敲个屁门，你啥时候不跟走城门似的，幸亏老子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否则，早让你个撞破了。” 顾晓妍吐了下舌头，胡介民则笑着继续道：“这小子我可又交给你了，给我严加约束，再捅娄子，我拿你是问！” “放心吧胡总。”顾晓妍说完，歪着脑袋看了眼他，冷笑着道：“我坚决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保证让陈曦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第55章 骨感小美女 从公司出来的时候，顾晓妍的心情明显不错，可走了几步，却发现陈曦并没跟上来，于是停下脚步，转身斜着他道：“啥意识？还得我把车给你开过来啊。” 陈曦苦笑了下道：“不是那个意思。”然后看了眼手表道：“这都下午快三点多了啊，我合计......” “你合计什么啊？合计找人看电影啊？”顾晓妍冷冷的道。 说心里话，他有点讨厌顾晓妍这种说话的方式，尽管知道在自己这件事上，这位顾大美女没少帮忙出力，但还是不禁皱了下眉头。 “我合计回家看看，一晃出来好几天了，再说，晚上，我还有点事。”他尽量客气的语气道：“所以，想跟你告个假，能不能......” “你晚上有什么事啊，先说来我听听，要是合情合理，我就准你这个假了。”顾晓妍走到他身边，手里晃动着车钥匙，冷笑着问道。 “你咋跟个女土匪似的呢，就不能淑女点啊。”他小声嘀咕了一句，话音刚落，肩膀上就挨了一拳。 “你说谁是女土匪！”顾晓妍压低了声音喝道：“我看你是皮子发紧了？咋的，跟黄书记一个桌吃顿饭，就找不着北了啊？我告诉你，只要在我手下干一天，就得老老实实听话，否则，别说黄书记，就算你跟习总书记一个桌吃饭，我也照样收拾你！” 他无可奈何，只好苦笑着道：“行行，怕了你成不？” “少废话，说说，晚上到底有什么事?合情合理，我准假，胡搅蛮缠的话，一会还给你送回东乡堡当保管员去。”顾晓妍冷冷的道。 他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事，晚上黄书记要请我去他家里吃顿便饭，这事算是合情合理不？”他故意把黄薇的邀请说成了黄书记本人，说完之后，得意洋洋的瞧着顾晓妍，心中暗想，我看你咋办？ 没想到顾晓妍把眼睛一瞪道：“咋的，拿领导压我呗？黄书记请你吃饭，关我什么事？工作重要还是吃饭重要啊，这个假我不准，你要是敢去的话，我按旷工处理。” 他都被气乐了，当然知道顾晓妍是故意这么说的，于是只好陪着笑脸道：“行了，我的姑奶奶，我错了行不？我真不是故意拿领导压你，但既然黄书记说了，我总不能拒绝吧，这么多年了，总算有个跟领导亲近的机会，求你抬抬手吧。” 顾晓妍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不过还是气哼哼的道：“要这么说话嘛，我还可以考虑一下，不过我可警告你啊，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喊我姑奶奶了，少跟我套亲戚，自己长多磕碜不知道吗？” 他只剩下苦笑，连连点头道：“以后我一定注意，不随便套近乎了，我改行不？你漂亮，你好看，你沉鱼落雁，你闭月羞花，你永垂不朽。” 顾晓妍本来笑吟吟的听着前面这些赞美的话，却万万没想道最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陈曦已经噌的一下窜了出去。惹得门前的几个保安都憋不住笑出了声。 去市委书记家里吃饭，对任何一个普通老百姓来说，都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陈曦当然深知其重要性，这么多年以来，他之所以进步缓慢，其实跟与领导之间的关系疏远是有很大关系的。曾几何时，逢年过节的，他也想去胡介民家里拜访一下，可最后都因为各种原因没能付诸行动。在他心目中，自己这种没根没靠的主儿，即便挖空心思，也得不到什么好处，毕竟现在就是个拼爹的年代，而在这方面，自己的先天不足，几乎是无法弥补的。 但现在不同了，几乎是从天而降的好运气，让他无法不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或者这真是改变命运的一个契机吧，他想，至少在华阳集团，除了胡介民，还没听说哪个人跟市委书记能扯上什么关系。 怀着激动外加惴惴不安的心情，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家，先是洗了个澡，然后换上一声干净规矩的衣服，最后把多年不穿的皮鞋也找了出来，一切刚收拾利索，手机便响了起来。 黄薇来电话了，而且就在楼下。他赶紧出了家门，到了楼下一看，黄薇正站在一辆出租车旁朝他招手，于是连忙走了过去。 “没着急吧，陈哥，路上有点堵车。”黄薇笑着说道。 他连连摇头：“瞧你说的，这有什么可着急的。”说完，偷眼望去，只见黄薇今天穿了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头发也盘在了头顶，看起来比之前要成熟了许多，虽然瘦弱的身材还显不出女性的曲线，但也别有一番骨感美。 黄薇似乎意识到陈曦在打量她，脸微微一红，低着头笑了下，他则赶紧收回了目光，礼貌的拉开后车门，让黄薇先上，自己则绕到另外一侧上了车。 也许是知道了黄薇的身份，他反而有些拘束了，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也不敢随便说话，黄薇也发现了这一点，只是偷偷瞥了他一眼，低着头吃吃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他小声问道。 “没什么。”黄薇抿了下额头的碎发，喃喃的道：“其实，我更喜欢以前的你，身上有股痞劲，现在太庄重了，搞得我都有点紧张了。” “我也不想这样......”他无奈的道：“今天在公司和你父亲一起吃的午饭，我紧张得都没吃饱。” “那晚上你就多吃点，把中午的补回来，然后咱俩再好好批评下他，官气太重，把人民群众都给吓着了。”黄薇压低了声音说道，说完，捂着嘴又笑了起来。 出租车开得很快，转眼就拐到了一条僻静的路上，道路两侧都是高大的法国梧桐，一眼望去，郁郁葱葱，甚是漂亮。又拐过了个弯，最后在一个小区门口停了下来。 与其他小区不同，这片住宅区是历任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的居住地，所有的别墅都属公房，不是领导的私人财产，一般调离或者去世之后，房子便被收回，重新分配给其他人，换句话说，这里的房子，不管你有多少钱，也是买不到的。 小区的门卫也不是普通的保安，而是英姿飒爽的武警战士，出租车当然是进不去的，两个人在小区大门外下了车，刷了门卡之后，并肩走了进去。陈曦平时也偶尔路过这里，只不过从未进来，今天一看，顿感眼界大开。 倒不是说这里的小楼有多豪华，主要是楼间距非常宽，比一般的商品住宅要宽两倍以上，道路两侧都是高大笔直的银杏树，目光所及，到处是绿意盎然。 黄书记家在别墅的第二排，独门独院，很是宽敞，进了院子，便有工作人员迎上前来，黄薇打了个招呼，拉着他进了小楼。 房间里的格局和摆设都很一般，并没什么奢华之处，中规中矩、普普通通。两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稳，保姆立刻奉上了茶水，黄薇则笑着让他稍等，径直上楼去了。 不大一会，只见她换了一声家居便装走了下来，随即问保姆饭菜准备得怎么样了，正说话之间，一个气质非常好的中年妇女开门走了进来。 听黄薇喊了一声妈，他便知道这女人是黄书记的夫人，于是赶紧站了起来。 “是小陈吧。”中年妇女和亲切打了个招呼。 他连连点头，小心翼翼的笑了下。 “这是我妈。”黄薇亲昵着挎着母亲的胳膊，笑嘻嘻的道。 “妈！”也许是因为太紧张了，陈曦脱口而出便喊了一声妈，此话一出，三个人都是一愣，陈曦更是急得冷汗都下来了，张口结舌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片刻的尴尬之后，黄薇和中年女人都笑了起来，尤其是黄薇，笑得伏在母亲肩头，手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中年女人则意识这有些不礼貌，于是轻轻怼了女儿一下，然后才道：“小陈，你别紧张，我姓刘，叫我刘阿姨就可以。” “阿姨......刘阿姨。”陈曦红着脸喊了一声，然后赶紧道歉：“对不起.......”话还没等说完，却被黄薇母亲打断了。 “没事的，我这个年龄，你喊一声妈也不算吃亏。”说完，可能是怕自己还忍不住要笑，便转身进了厨房。 黄薇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好不容易止住了，捂着自己的胸口走过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说道：“陈哥，你可太逗了，放松点，拿出一人斗三个歹徒的劲头，那时候都没见你紧张啊。” “好，我叫不紧张。”他故意学了一句赵本山小品里的台词，这下更逗得黄薇哈哈的笑出了声。 “扬扬，你怎么回事？过分了啊，笑起来没完了呀！”书记夫人闻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边和保姆交待了几句，一边狠狠瞪了黄薇一眼。 黄薇顽皮的吐了下舌头，把笑硬憋了回去，可扭头一看陈曦那副窘样，不由得扑哧一声又笑了。估计可能是怕被母亲责怪，她也不理睬陈曦，起身快步跑到楼上去了。 “这丫头，从小就被他爸爸给宠坏了。”书记夫人说完，指了下茶几上的水果道：“你别光坐着，先吃点水果，老黄刚才来电话了，说一会就能回来。” 陈曦点点头，心里则暗暗埋怨自己没出息，正在此时，门铃却响了起来，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往院子里望去，只见工作人员打开院门，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不是黄书记......陈曦想，可往男人身后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作者***】：亲，《商海迷情》获首届翻阅杯征文二等奖，我会努力写下去，力争让广大读者满意 第56章 偶遇前女友 跟在中年男人身后的，是一个身材姣好的女子，虽然一身职业套装，但仍掩盖不住那丰腴诱人的曲线，两个人快步走来，书记夫人见状，赶紧起身迎了出去。 陈曦没有动，他只感觉浑身的血液瞬间便涌到头顶，整个人都陷入一种亢奋的状态，连忙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然后默默的调整了下坐姿，使他看起来更自然一点。 那个女孩，正是他的前女友许茹雪。自从那天晚上从家里搬出去之后，两个人便再也没有联系过，陈曦甚至已经将手机里存的电话号码都删除了，真没想到，今天居然在黄书记的家里碰到了，这怎能不让他心潮起伏，百感交集呢？ 黄薇也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急匆匆的从楼上跑了下来，刚坐在陈曦身边，房门一开，中年男人和许茹雪便走了进来。 显然，此人是黄书记家中的常客，就连许茹雪似乎也并不是第一次前来。 “小郭啊，你咋又追这儿来了啊，这工作不能总往家里带啊，还让不让人消停了呀。”书记夫人开玩笑的埋怨道。 中年男人则满脸赔笑：“对不起啊，嫂子，下不为例啊，但这次是没办法啊，我刚给黄书记挂过电话，他说让我在家里等。”说完，往客厅里看了一眼，见黄薇和陈曦在，于是便笑着打招呼道：“扬扬也在啊。怎么，今天家里有客人吗？” 黄薇笑着道：“是啊，今天家里有一位贵客。郭叔叔，要不，你晚上别走了，跟我们一起吃饭吧，我爸爸也不喝酒，吃饭跟打仗似的，五分钟就吃完了，特没意思。” 书记夫人见状，赶紧笑着介绍道：“小陈啊，这是咱们市招商局的郭局长。”说完，又指着陈曦道：“这是陈曦，在华阳集团工作。” “幸会幸会。”郭局长非常亲热的和陈曦握了下手，然后回头朝身后看了下，那意思是让许茹雪也过来打个招呼，不料定睛一瞧，却发现许茹雪两眼发直，正呆呆的看着陈曦，表情异常尴尬，不由得愣住了。 “你好，小雪。”陈曦大大方方的伸出了一只手：“有日子没见了，最近怎么样，还那么忙吗？” 许茹雪的嘴角抽动了几下，似乎是想笑，但笑容却僵在了脸上，显得有些生硬。 “你们认识？”郭局长看看许茹雪，又瞅瞅陈曦，惊讶的说道。 陈曦点了点头：“我们早就认识，对吧？” 许茹雪这才反应过来，勉强笑了下，伸出手和陈曦如蜻蜓点水般的握了下，然后低着头道：“是的，我们认识。” “那可是太巧了。”郭局长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陈曦，意味深长的点了下头：“实在是太巧了。”他机械的重复着这句话，也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说话之间，院门一开，黄书记拎着公文包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个年轻的小伙子，看样子是个秘书之类的工作人员。 “好你个郭阳啊，就不能让我舒舒服服的吃顿饭，什么事火燎屁股似的，非要追到家里谈啊。”黄书记进了门便笑着道。说完，还没忘朝陈曦微微点了下头。 “我这也是没办法啊，大洋集团的董事长李长江突然提出要见你，而且明天就从广州飞过来，他提的一些条件，我哪里敢做主啊，这不，世路市长也是这个意思，这件事，非您亲自拍板不可。”郭阳苦笑着道。 黄书记一边将外套脱下来递给妻子，一边说道：“走吧，到书房谈。”说完，径直朝里面走去。郭阳赶紧跟了上去，许茹雪似乎犹豫了下，也低着头快步走了进去。 “真烦人，这一谈又没个准点儿了，我们这饭是吃还是不吃啊，陈哥中午就没吃饱，还说请人家吃饭，再等一会，人都快饿晕了。”黄薇小声嘟囔了一句，书记夫人见状，瞪了她一眼，然后笑着对陈曦道：“你先坐一会，我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夫人起身走了，客厅里只剩下了陈曦和黄薇两个人，黄薇歪着头看了陈曦一眼，忽然顽皮的低声问道：“刚刚招商局的那个姐姐，和你什么关系啊？” 陈曦一愣，含蓄的笑了下：“没什么关系，就是普通朋友，认识而已。” “我咋感觉不像呢？”黄薇撅着小嘴道：“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你们俩不仅仅是认识，应该以前是男女朋友，怎么样，我说得准不准？” 陈曦也颇感意外，没想到黄薇的眼力这么好，他也不想撒谎，于是便低着头笑下：“你还真说对了，我们曾经是男女朋友。” “就是嘛，一看你们俩那眼神就不对劲儿。那我再猜一下，当初分手，一定是那个姐姐把你甩了，对不对！” 陈曦简直有点佩服这个聪明透顶的小丫头了，苦笑了下道：“是啊，弃我如敝履，眉头都没眨一下，就把我给甩了。” “切！”黄薇把嘴一撇道：“那是她没眼光，将来就等着后悔吧。” 两个人正说着，书记夫人笑吟吟的走了出来，一边吩咐保姆赶紧把饭菜端上来，一边对陈曦说道：“咱们先吃，老黄和他们谈完就过来。” 不大一会，饭菜便摆了上来，四菜一汤，并不算丰盛，但一看就是正经八百的厨师所做，虽然都是家常菜，却色香味俱全，看着就有食欲。 虽然黄书记没在桌上，但陈曦还是不敢稍有懈怠，一碗饭细嚼慢咽的一粒米一粒米的网下咽，斯文的连自己都有点撑不下去了。 “老黄是从部队转业的，当年扬扬小的时候，整天就在军区大院里野跑，认识的都是些当兵的人，所以从小就崇拜英雄，没想到，这次真遇到了你这么个英雄，兴奋的不得了，整天念叨你，我这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书记夫人笑着道。 “可别开玩笑了，我哪里配得上英雄两个字啊。”他不禁有点诚惶诚恐了。 黄薇则一脸崇拜的道：“你制服的可不是一般的犯罪分子，那都是公安部通缉的惯犯，而且，还一举打掉了整个犯罪团伙，连警方都很敬佩，当然算是英雄了。” 说话之间，忽听里面房门响，随即脚步声传来，显然谈话已经结束，一行人走了出来，陈曦赶紧站了起来。 郭阳和许茹雪一前一后走了出来，黄书记则跟在后面，一边往外送，一边和身边的秘书低声交代着什么。 “您留步吧。”郭阳非常谦恭的说道，然后还微笑着和陈曦打了个招呼。 “郭叔叔，你别走了，跟我们一起吃饭吧。”黄薇笑着道。 “不行啊，你爸爸给我布置了任务呀，我哪敢吃饭啊，得马上去办。”显然，郭阳和黄书记一家都很熟悉，说话也很随意：“等下次的吧，啥时候黄书记再请客，我一定到位。” “行了，别墨迹了，赶紧走吧。”黄书记也不客气，直接下了逐客令。郭阳笑了下，和许茹雪一起往门外走去。 陈曦明显的感觉到，许茹雪往这边看了一眼，虽然很快，但是还是被他捕捉到了。心中不由得一阵冷笑，也就是今天没机会，不然的话，真应该问一问她，是否过上了想要的生活。 不知是出于礼貌还是其他原因，黄薇起身送了出去，陈曦见状，也只好跟着往外送，一直到院外，黄薇很自然的挎过陈曦的胳膊，目送二人上了车，郭阳降下车窗挥手示意，那辆suv才缓缓启动，朝小区外驶去。 坐在后座上的许茹雪并没有往外看，而是假装低着头在翻看着文件，但那种尴尬和失落隔着车窗玻璃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见车看远了，黄薇这才松开了挎着陈曦胳膊的手，顽皮的眨了下眼睛，笑着道：“怎么样？这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不？” 陈曦无奈的笑了下，尽管感觉很过瘾，不过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于是淡淡的笑了下，一句话也没说。 “走，赶紧回去吃饭，一会都凉了。” 这顿饭吃的时间很长，其实，后半部分几乎都是黄书记在和陈曦闲聊，渐渐的，陈曦不那么紧张了，话也多了起来。 从国有企业的现状谈到了未来和改革，话题越谈越深入，陈曦虽然理论水平不高，但作为一个最基层的管理人员，对国企的弊端和短处还是有深刻体会的。话匣子一打开，还有点收不住的意思。 后来，又聊到了眼下这个天然气管道工程，陈曦在施工一线多年，说起来更是头头是道，黄书记则饶有兴趣的听，听到最后，则笑着说道：“小陈啊，想不到你还有一些很独到的见解，我看得跟胡介民反应一下，应该让你发挥更大的作用才是啊。” 一旁的黄薇显然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撅着嘴巴道：“你们俩还有完没完，要谈工作，去单位好不好，这一晚上，我连句话都没插上，明明是我的客人，这也太不讲理了吧？” 黄书记怜爱的看了女儿一眼，笑着说道：“好，好，那从现在开始，就交给你主持了，你想聊什么，就聊什么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黄薇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把身子往前凑了凑，笑着问道：“陈哥，你这身功夫是跟谁学的呀？我可听说了啊，前一段日子，你还把李小飞给教训了一顿呢！” 第57章 冯蕊哪去了？ 前市长李百川主政多年，在平阳市属于土皇帝一样的人物，虽说是市长，可几任市委书记都要看他的脸色。至于儿子李小飞更是无人不知的角色，黄书记当然也很清楚。一听说陈曦跟这位恶少还起过冲突，顿时来了兴趣，于是连连追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黄薇更加兴奋，一个劲儿催陈曦快点讲，就连刘阿姨也颇感意外，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此时的陈曦已经放松了很多，略微沉吟了下，将那天晚上在徐记海鲜世家发生的事详细讲述了一遍，待他讲完，没想到刘阿姨竟然抢先说道：“这个李小飞确实不像话，上次醉驾殴打交警，按法律就该判刑，当时百川市长主动送他投案自首，结果只是刑拘了几天就放出来了，这件事在局里面反响非常不好，那位被打的民警拒绝接受李家的一切赔偿，就要讨个公道，一年多了，有关部门始终互相推诿扯皮，实在让人寒心，要我说，对李小飞这样无赖，就应该狠狠揍他一顿！” 话音刚落，黄书记却笑着看了妻子一眼，摇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你这不等于鼓励以暴制暴吗？如今是法治社会，要依法治国，我提醒你哦，这可不是一个公安干部该有的态度啊。” 公安干部？陈曦一愣，没想到这位气质优雅的刘阿姨竟然是警察。 “你不用给我上政治课，这是在家里，咱们只不过是闲聊。李小飞打伤的就是我们大队的民警，这件事在干警中造成的影响极坏，袭警的犯罪嫌疑人却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刘阿姨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但很快意识到当着陈曦的面发牢骚有些不妥，于是赶紧笑着道：“算了，不说这些了，尽管以暴制暴的做法不可取，但我还是要为小陈点个赞。” “我也点两个！”黄薇伸出两个大拇指。 黄书记看看妻子和女儿，无奈的笑了下。然后话锋一转问道：“小陈，你身手这么好，到底是跟谁学的啊?” 陈曦挠了下头：“当初读高中的时候，我的体育老师就是咱们平阳体育学院散打专业毕业的，我跟他练了两年多，要是按照他评价，我完全具备职业运动员的身体素质，其实，我当年也确实想走职业拳手这条路的，可是家里太穷了，练体育太费钱，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的考大学了。” 黄书记点了点头道：“我是当兵出身，向来认为男人就该有强健的体魄，现在是和平年代，虽然谈不上保家卫国，但起码可以保护自己和家人不受非法侵害。” 陈曦连声称是，几个人又聊了会，他见黄书记看了眼手表，于是赶紧起身告辞，黄薇似乎有点不情愿，在一旁撅着嘴巴，却也没敢再说什么。 黄书记笑着道：“时候不早了，还是回去休息吧，我听说你在顾晓妍的手下工作，那可是个女强人啊，连胡介民都要退避三舍，别休息不好，明天再迟到了，那可是要挨收拾的哦。” 提到顾晓妍，他不由得笑了：“是啊，顾经理对工作要求严，在她手下干活，必须全力以赴。” “强将手下无弱兵，有这样一个严格的领导，才更能锻炼你嘛。”临别之际，黄书记握着他的手道：“好好干，我希望你不光有好身手，更要在工作中做出成绩，尤其是这个天然气管道工程，一定要保质保量的拿下来，等工程结束了，我亲自给你们庆功！” “放心吧，黄书记，我一定好好干，绝对不辜负您的这顿饭。”陈曦开玩笑道。 黄书记闻言爽朗的笑了起来：“看样今天晚上你是吃饱了。” 刘阿姨和黄薇也笑，陈曦倒是有点不好意，只是尴尬的挠了下头。 本来黄书记打算安排车送陈曦回去，却被他谢绝了，从小区里出来，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自己的家，躺在了床上，心里却还是有些激动，再想到许茹雪今天注定也是个难眠之夜，不由得更是加兴奋了。 妈的，瞧不起我，嫌我没出息，今天打脸了吧？总有一天，我还要更狠的打这个女人的脸，让她把肠子都悔青！最好是跪在地上求我回心转意，然后我在潇洒的拒绝，用轻蔑的眼神羞辱她，用决绝的语气告诉她，你走出家门的那一刻，就注定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这种**的剧情，越想越过瘾，再加上天气有些闷热，于是更睡不着了，辗转反侧，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看了眼时间，赶紧从床上蹦了起来，简单洗漱了下，急三火四的赶到了通勤车站点。 同事们显然已经得知了他的事，刚一上车，便被大家围在中间，尤其是小周，一个劲儿嚷着要他请客，最后竟然嬉皮笑脸的要求减免部分债务，差点没把他鼻子气歪了。 到了项目部，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打开房门的那一刻，竟然有恍然隔世之感，说实话，当时离开的时候，根本没想到能再回来，甚至以为从此就彻底告别华阳集团了。 八点半，顾晓妍的车准时停在了项目部楼前，陈曦顺着窗户望去，只见她下了车，先是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拎着包，大步走了过来。 “陈曦，到我办公室来一趟。”顾晓妍在房门口喊了一声，然后便径直上楼去了。 他不由得苦笑，心中暗道，连市委书记都知道的女强人，可真是不同凡响啊，就冲每天这股子精神头儿，老爷们也不是对手啊。 简单收拾了下，赶紧上了楼，到了顾晓妍门外，忍不住朝对面看了一眼。冯蕊的办公室门还关着，也不知道那个可爱乖巧的小姑娘是否知道我回来了，他默默的想道。 迈步进了办公室，却不由得一愣，原来屋里还有一个男人，四十岁上下的年纪，身体微微有些发福，正坐在沙发上和顾晓妍说着什么，见陈曦进来了，顾晓妍连忙介绍道：“陈曦啊，这位是大洋公司驻项目部代表李总，你这几天没过来，他现在全面接替冯蕊的工作了。” 李总赶紧站了起来，热情的伸手道：“陈工您好，我来的时候，小冯跟我提到过您。我叫李卫国，喊我老李或者卫国都可以。” 他木然的握了下手，偷眼瞧了下顾晓妍，却见神色如常。有心问问冯蕊为啥被调走了，又感觉有点唐突，于是朝李卫国咧嘴笑了下，算是打了个招呼。 “李总，按照分工，陈曦主要负责物资统计和管理这一块，将来你们打交道的机会挺多的，他可算得上是个老物资了，有啥不明白的，问他就可以了。”顾晓妍有几分得意的道。 李卫国听罢连声道：“那就太好了，我是个外行，以后免不了讨教陈工。” “好说，都是为了工作嘛。”他口中说着虚头巴脑的话，心里浮现的却是冯蕊拿着图纸侃侃而谈的样子。怪不得这丫头一点消息都没有，原来是被调走了啊，不过这件事可挺蹊跷的，调走一个懂业务的高手，却派过来一个外行，这大洋公司玩得是啥路子呢？这事会不会是顾晓妍捣的鬼呢？ 正胡思乱想，门一开，小周、老刘还有五六个不认识的年轻人先后走了进来。李卫国见状，赶紧起身告辞，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顾晓妍让人关好了门，这才清了嗓子说道：“宣布一个事啊，根据公司领导的决定，陈曦同志又调回我们项目部工作了，大家都很熟悉了，就不用欢迎了，我直接说正事吧。” 看来，我前段时间没上班，顾晓妍给大家的解释是被公司调走了，他很感慨，在这件事情上，顾晓妍确实想得非常周到，真是难为她了。想到这里，不禁投去感激的目光。二人的眼神短暂的交流了下，顾晓妍随即正色道：“陈曦这次回来，除了负责物资统计工作之外，还继续主抓征地补偿这一块，这几天情况变化挺大的，会后小周负责介绍下。” 啊？还负责征地补偿？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正想说点什么，却被顾晓妍用眼神制止了。 顾晓妍开会从来如此，几乎只是她一个人说，根本不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与其说是开会，还不如说是她在布置工作。剩下的时间就是安排那几个年轻人，原来这些都是公司今年新招聘的大学生，被分配到项目部，今天是第一天上班。 总计四男二女，按照顾晓妍的安排，两个女孩子分给了老刘，剩下的四个小伙子，则一律交给了陈曦。 陈曦拿着几个人的资料研究了一阵，有点不情愿的道：“你这也不讲理了，其实，做物资统计工作，女孩子更适合一些吧，我觉得那两丫头给我才对，这四个大小伙子，应该跟老刘在施工现场锻炼锻炼，跟着我摆弄数字和设备，能有啥出息啊？” 顾晓妍白了他一眼道：“干什么都是工作，你没出息，不等于人家也没出息！老刘缺内勤的人，那么多图纸和资料需要心思缜密的女孩子来整理，你这边儿跑腿儿的事多，男孩子比较方便。”说完，玉手一挥,散会。 大家纷纷起身离去，陈曦故意拖延着，待办公室里没了人，他这才试探着说道：“有个小姑娘是学物流管理的，干我这摊儿正对口，商量一下呗，把那个丫头给我行不？” “不行？你就死了这份心吧，咋的，看冯总走了？你又打算对别的小姑娘下手了吗？”顾晓妍斜了他一眼道：“跟你说多少回了，挺大岁数了，别总往小丫头身前凑合，将来吃亏的是你，我这是为你好！” 他简直哭笑不得，不过既然提到了冯蕊，还是赶紧问道：“冯蕊为啥被调走了呀？” 第58章 穿上衣服不认人 顾晓妍也不说话，而是默默的打开抽屉，从里面找出两张名片递过来。陈曦不知道啥意思，接过来一瞧，只见上面分别写着大洋投资有限公司总裁李长江，还有大洋燃起公司平阳分公司总经理萧忆南。 拿着两张印刷精美的烫金名片，他愣愣的问道：“我又不认识这俩人，你给我名片干什么？” “上面有联系方式啊，手机、办公电话、电子邮箱，你可以问一下这两位大佬，冯蕊到底为啥被调走了。” 他这才恍然大悟，将名片往办公桌上一丢，苦笑着道：“开什么玩笑......” “那就不好意思了，作为你的行政领导，我能帮的就这么多了。”顾晓妍冷笑着道。 陈曦撇了下嘴，可又说不出什么来，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刚要走，却听顾晓妍在身后用一种略带嘲讽的口气说道：“陈曦同志，你上班是为了干工作还是为了泡妹子啊，其实，你这个年龄，想要泡个妹子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咱们公司漂亮小丫头一抓一大把，你还至于把手伸那么远吗？尤其是现在，你风头正劲，全公司都知道你和市委书记扯上了关系，属于前途无量的潜力股，那些小姑娘们还不是一泡一个准啊，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吗！” 陈曦差点被顾晓妍逗乐了，不知道为啥，他更喜欢看这个强势女领导被自己气得翻白眼的样子，于是笑嘻嘻的转回身，讪皮讪脸的道：“公司的妹子是挺多的，不过我都没看上，这么说可以不？” 顾晓妍斜了他一眼，冷笑着道：“模样不咋地，眼光还挺高的，你能看上啥样的？就冯蕊那样的，整天穿得跟白素贞似的？” “那也未必，穿得跟黑旋风似的，我也喜欢，比如说你，我要是想泡你，能一泡一个准儿不？”他坏笑着说道。 顾晓妍显然没想到他会如此放肆，顿时又急又恼，张口结舌的愣了半天，用手指着房门，说出了一个非常经典的话：“滚出去！” “遵旨！”他故意拖了个长音，但并没有立刻滚，反而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咋穿上衣服就不认人呢？太不厚道了。” 顾晓妍的脖子都红了，忽的一声站了起来，四下看了看，好像是在寻找什么称手的家伙，陈曦当然不会给她动手的机会，转身便朝门外退去，不料却和正走进来的老刘撞了个满怀。 老刘一见这个架势，咧着嘴笑道：“你可真行，刚回来就惹领导生气，这个月奖金是不想要了吧？” 还没等他说话，顾晓妍已经气急败坏的吼道：“还这个月？今年的奖金都休想了，不给这他厉害，简直要造反了！” “我错了，顾总，我承认错误还不行吗？”他一边笑一边退到门外，然后点头哈腰的还敬了个礼，这才轻轻把门关好。门关上那一刻，还听见顾晓妍气呼呼的道：“不用你得瑟，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个母老虎，没准真对我有点意思，他站在门外默默的想道，余道爷说我命犯桃花，估计顾晓妍算一个，虽然有点凶，但也别有一番滋味哦。 得意洋洋的下了楼，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却被屋子里景象吓了一跳，只见那四个大学生都齐刷刷的站在屋里，小周则斜躺在他的床上，见他进来，赶紧站了起来，满脸赔笑的道：“陈哥请坐，我们几个以后跟着您混了，永远做您的小弟。” 他扫了一眼四个小伙子，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慨，曾几何时，自己也跟他们一样，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希望，幻想着能在华阳集团这样的大国企干一番事业，开创属于自己的时代，可现在，时光荏苒，岁月早已经身上的棱角磨平了，当年的理想和抱负都在繁琐和平淡的工作中消失得一干二净。 “别这么说，跟我混是最没出息的，我希望你们将来能走出几位老总级别的，也不枉我带一回。”他淡淡的说道，然后拉过椅子坐下。还没等往下说，小周已经递过一根烟，又殷勤的给点上，然后笑着道：“陈哥有所不知啊，你不在这段日子，最苦的就是我了，也不知道咋了，几乎每天都要被顾总骂一顿，不对，准确的说，是骂好几顿，反正横竖都看不上我，真的，要说全项目部谁最想你，那就一定是我了，不过这回好了，哥回来了，以后我就不用挨骂了。” “该骂我了是不?”他笑着问了一句。 小周笑着道：“骂你不骂你，我不敢保证，但我算看出来了，全项目部乃至全公司，能对付顾总的就是你了，连老大都拿她没办法，也就只有你能收拾得了她。”说到这里，他嬉皮笑脸的道：“陈哥，要我看，找个机会把顾总给收了算了，反正你俩这年龄学历都挺般配，真要是那样的话，那可就是我们项目部的福音了呀。” 话刚说到这里，顾晓妍推门走了进来，一句话没说，先是狠狠瞪了小周一眼，吓得这小子一吐舌头，赶紧躲到了陈曦的身后。 陈曦连忙站了起来，笑着把椅子往前推了下，口中连道：“领导请坐！” 顾晓妍没坐，而是四下扫了一眼，然后冷冷的道：“这么多大男人，屋子脏到这个程度，就不知道打扫一下啊，跟个猪窝似的，像什么样子！一会赶紧收拾下啊。” “得令！”他应了一句，然后转身对几个大学生说道：“顾总的指示都记住没？以后每天都要把我房间收拾一遍！” “我是让你收拾！”顾晓妍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笑着对几个年轻人道：“你们的这位师傅优点是业务能力强，工作认真，缺点是散漫和嗜酒如命，你们跟着他，要多学优点，这些臭毛病就免了。” 几个大学生不约而同的笑了，陈曦也挠着头嘟囔了一句：“你能给点面子不？好歹这都是我的兵啊......” “面子？你要那玩意干嘛？也没用啊。”顾晓妍故意惊讶的道。陈曦眼珠一转，马上跟了一句：“对，跟着您干，我今后就不要脸了。” 屋子里的人都憋着没敢笑，顾晓妍却没绷住，率先吃吃的笑出了声。 “行了，别扯淡了，小周，你把最近征地补偿工作的进展跟陈曦介绍一下，然后赶紧分头开始工作，别聚在一起聊天，还有，再让我听到背后嘀咕我，小心我扒你的皮！”顾晓妍说完，转身扬长而去，高跟鞋清脆的声音越走越远，最后传来丰田霸道发动机的轰鸣声，显然是开车走了。 小周擦了一把冷汗，苦笑着道：“多亏了你在，要不，又得被骂个狗血淋头，我算看出来了，在顾经理手下，我算没有出头之日了。” 陈曦却不以为然：“你跟她接触得时间短。”说着，又指了指几个小伙子继续道：“还有你们几个，都记住了，在顾经理手下干活，能挨骂是好事情，说明她重视你，要是从来都没被骂过，那处境可就不妙了，基本上明年你就要换岗位了。” 众人都连连点头，小周也不再说什么，赶紧将最近的情况介绍了一番。 让陈曦颇感吃惊的是，不过十天的功夫，整个项目进展之快，简直可以用迅猛两个字来形容。征地补偿工作更是突飞猛进，别看发生了一段插曲，可是政府干预的力度非常之大，市区两级土地部门的态度极其强硬，对所有抢建的简易大棚和其他建筑物一律不予承认，并对相关责任人进行了严肃处理，黄岭镇土地所的胡大勇已经被停职，带头抢建的村委会主任老白也被撤销了职务，处理力度之大，绝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抢建的村民也自知理亏，再加上土地部门明确表示，立刻拆除的，还可以适当给点补偿，限期之内不拆的，一律按违建处理，对暴力抗拒拆迁的，还要依法追究刑事责任，这样一来，绝大多数的大棚又都在一夜之间平地消失了，而且补偿合同的签订也异常顺利，短短十天，已经有百分之七十五的土地完成了签约，农作物补偿的登记工作也基本完成。 “现在已经有四个标段开始施工了，估计下个月，输气钢管和各种物资就要集中到货，到时候我们的时间就更紧张了。”小周一口气说完，不禁有点口干舌燥，咕咚咚的喝了一杯水，这才又继续道：“现在唯一的难点就是那片坟地，我去谈过几次，可连门都没进去。” “那块坟地我实地勘测过，从规模上看，应该是个有钱人家的。”他皱着眉头道。 “岂止是有钱啊，坟地的主人姓方，叫方远途，是咱们平阳四海石材的老板，著名的民营企业家，身价好几个亿，最关键的还不是这些，你知道这个方远途是什么人吗？他就是前市长李百川的表弟，所以人家根本就不吊咱们，早就放出话来了，谁敢动他们家的祖坟，就跟谁拼命！来一个打死一个，来两个打死一双，反正就是不差钱！”小周哭丧着脸道：“陈哥，这种人，谁能谈得下来啊？” 【作者***】：各位亲，本书荣获凤凰网首届翻阅杯大赛二等奖，敬请您收藏阅读，谢谢！您的点评和打赏，是西风永远的动力！ 第59章 眼神不老实 听罢小周的介绍，陈曦也有点挠头，李百川表弟、亿万富翁，没准还有市政协委员或者人大代表之类的头衔，这样的人是最难对付的，请客送礼人家不差钱，根本不放在眼里，要是想来硬的，没准儿后台比你还牛逼，软硬不吃，啥招都没用。 “实在不行就打报告更改设计吧，有李百川在中间横着，就是现任市长和市委书记也拿他没办法，毕竟都是官场的熟人，李百川又主政多年，咱们市里上上下下都是他的门生故吏，谁还不得给点面子？”陈曦叹了口气道：“咱们这种小老百姓，没必要干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顾总提过修改设计绕路的方案，但投资方没同意，因为那段管线的位置挺特殊的，就算绕开他家的墓地，可东侧的上方是两万伏的高压线，另一侧倒是比较开阔，却是省高速公路的预留建设用地，如果占用的话，需要省里面批，这到也行，最多就是费点时间，主要地下有好几条军用光缆，其中一条是战备的，直通北京，埋深和管线有冲突，施工难度非常大。除非是大面积修改最初设计方案，彻底绕过这片地区，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投资方绝对不会同意。所以，顾总这两天一直为这个事闹心，我们都合计着，这项工作，只有陈哥你能胜任了，别人谁也不好使。” 陈曦一听便急了：“我操，你个臭小子给我带了这么多顶高帽子，闹了半天是在这儿给老子挖坑啊。少来这套，谁爱干谁干，我吃饱了撑的啊，找那份不自在呢！” 小周也只有苦笑：“你不干，难道还能指望我吗？总之顾总把任务派下来了，她的一贯风格你是清楚的，指标层层分解，完成完不成是你的事，她只看结果，不问困难的。” 这句话倒是实情，顾晓妍和胡介民干工作，都是一个路子，指标分解到每个人头上，完成了立功受奖，完不成滚蛋走人，这也是顾晓妍在公司有话语权的主要原因，不论什么样的任务，只要交到她的手里，就没有完不成的。 可事情总有个例外啊，类似这种事，陈曦以前在工作中也曾遇到过，最后都是施工方妥协，没办法，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地头蛇往往都有深厚的背景，作为施工单位，只能想变通的办法。 “这个事先放一放，往后拖吧，拖到最后交给领导们来解决。”陈曦苦笑着道。 小周则对这句话很满意，兴高采烈的道：“有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咱们下面的工作怎么办，以前没人，现在人手够用了，一切就都由你安排吧。” 他略微考虑了下，先问了四个小伙子的姓名和所学专业，最后挑出两个在家做统计，先从最基本的保管账做起，毕竟都是大学生，这点工作一点就通。 剩下的二个人就跟着跑征地了。还有百分之二十多的农户没签协议，他和小周各带一人，分头行动，按着名单挨家按户的走访协商。说干就干，布置完之后，小周正打算出发，却被他一把拽了回来。 “冯总出了啥事了，怎么被调走了呢？”他压低了声音问道。 小周挠了挠头：“这事挺蹊跷的，前段时间，为了方家墓地的事，顾总给投资方打了个报告，结果两人就吵起来了，后来听说是顾经理捅到了投资方的高层，至于到底咋回事就不清楚了，总之没几天冯总就被调走了，其实，那个李卫国昨天才来项目部，正好今天你就回来了。” 他点了点头，朝小周挥了挥手，自己却默默的想道，果然是顾晓妍动的手脚，一定是她看冯蕊不顺眼，然后找个机会告了一状，看来，真是一山难容二虎啊，尤其是两只母老虎。虽然并没有怨恨顾晓妍的意思，可冯蕊这么一走，他心里还真有点不是滋味，眼前不由得浮现出那冯蕊那娇羞可爱的小模样。 要按照这个情节来判断的话，说顾大美女喜欢我，好像并不是痴人说梦，应该绝对有可能，男女之间的事，谁能说得清楚，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儿了呗。再说，老子也不差啥啊。 这样一想，冯蕊调走的失落顿时被冲淡了不少，心情又高兴了起来。天啊，真要把顾晓妍弄上了床，那在华阳公司而言，甚至比跟黄书记吃饭更具爆炸性。于是，怀揣着这种美好的憧憬，美滋滋的开车上路了。 他带的小伙子叫王洪明，是省内一家综合性大学毕业的，所学专业和施工根本不搭边，简单聊了几句，他便清楚这孩子家里一定是有些背景的，这样的年轻人是不可能在施工一线久呆的，估计也就是锻炼个一年半载，家里再托个人情，便调回总部机关工作了。 不管将来怎么样，暂时不得听我指挥吗，他想，那就先凑合着用吧！ 两个人跑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也没回项目部，在一个镇子上随便吃了点东西，下午又继续走访调查，一直到快三点多了，这才决定返回。 回去的路上，正好路过墓地所在那片松林，他想了下，将车停在路边，临时决定进去看看，于是二人下了车，顺着土路朝树林深处走去。 进了林子没走几步，便听有人喝道：“站住，干什么的？” 他不由得一愣，抬眼望去，只见林中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不知道啥时候搭了个简易帐篷，有六七个身形彪悍的男人坐在帐篷外纳凉，几个人都光着膀子，身上满是刺青，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儿。 “我们是华阳公司的。”他赶紧回了一句。 “什么公司的也不行，赶紧出去，再往里走我们可不客气了啊。”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喝道。 “几位大哥，我就是进来看一看.......”他还想争辩几句，却被恶狠狠的打断了：“看什么看啊，这林子是私人领地，未经允许，任何人不许进入。”那大汉又道。 他心里有点不服气，所以就站着没动，这个行为似乎激怒了对面的几个人，呼啦一下都站了起来，其中两个伸手抄起一尺来长的大砍刀，快步走了过来。 我操，这工作干的，还有生命危险？他见势不妙，一把拉过王洪明转身就跑，后面几个人则拎着砍刀紧追不舍，两人一口气跑上公路，赶紧钻进了汽车，开出去一段，他从后视镜里一看，只见那几个光膀子拎砍刀的人还气势汹汹的站在路边，不由得一阵苦笑。 “他妈的，幸亏跑得快，否则咱俩被这帮家伙给揍一顿，那可真叫一个冤枉。”他一边开车一边嘟囔了道。 回到了项目部，见顾晓妍的车停在楼下，他先安排王洪明暂时休息，自己则急匆匆跑上了楼，先是在外面喊了一声报告，然后才嬉皮笑脸的推开了房门。 顾晓妍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写什么东西，见他进来了，合上笔记本，抬头瞥了一眼，仍旧是一副冷若冰霜的口吻道：“喊什么报告？有事就敲门，整天耍活宝。” “这不是表示对领导的尊敬嘛。”他回了一句，拉了把椅子坐在对面，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笑着说道：“刚刚好悬，幸亏我跑得快，要不，差点就不能活着回来见你了。” 顾晓妍愣了下，随即微微笑了下：“你去方远途家的墓地了吧？” “咦，领导水平就是高，我还没等说，你就掐算出来了？”他故意大惊小怪的道。 顾晓妍白了他一眼，一只手托着腮，皱着眉头说道：“我也正为这个事犯愁呢！上午的时候，市土地局的孙副局长带着几个人也去了，结果刚一进林子，就被一帮恶汉给撵了出来，而且还发生了点冲突，孙副局长的司机被砍了一刀，所幸伤势不严重。” 他简直不敢相信，光天化日之下，公开持刀行凶，砍伤国家公务人员，这也太嚣张了吧，难道就没王法了吗？可转念一想，李百川的公子在平阳就是一霸，他的表弟身价过亿，搞不好比那个李小飞还要霸道。 见他低头不语，顾晓妍接着说道：“没办法，当地派出所也出警了，把行凶的人也带走了，但能怎么样呢？司机还没送到医院，就表示愿意和解了，估计这事最后也是不了了之。不过这么一来，别人就更不敢去了。” “那怎么办？地征不下来，咋施工啊。”他苦笑着道：“我看，还是想办法申请修改设计吧，咱们干点工作，也犯不上玩命吧。” “报告早就打上去了，但估计批下来的可能性不大。那块地情况挺复杂的，如果修改的话，改动的面积太大了，投资方是不会同意的。”顾晓妍少有的挠了挠头，沉默了片刻，忽然对他说道：“方家墓地的事，你暂时就别管了，还是我亲自去谈，你和李小飞冲突过，他们都是亲戚，万一要是认出你来就麻烦了，工作是很重要，但安全也不能含糊。” 说这句话的时候，顾晓妍的语气很温柔，眼神中所流露出的满是关切，陈曦不禁有些痴了，呆呆的望着顾晓妍，可那双眼睛却有点不大听话，总是不自觉的往一些比较敏感的地方瞅，顾晓妍很快意识到了他眼神的不老实，脸不禁微微一红，伸手敲了几下桌子，又恢复了冷冰冰的语气道：“我说的这些话，你别当耳旁风啊，我可警告你，真要是出了啥意外，别说不给你报工伤。” 第60章 难道还有深层次的含义？ 他皱着眉头想了下：“你去谈也没有用，我看，最好是和公司领导汇报一下，实在不行，请市领导出面协调，那个方远途好歹也是个知名企业家，少不了市里的支持，领导大手一挥，撕下里再给他点什么优惠政策啥的，没准就谈下来了。” 顾晓妍微微笑了下：“话不能这么说，你不能把所有的事都寄希望于领导出面上，要是那样的话，要我们还有啥用啊？”说完，直接朝他挥了挥手，结束的这场对话。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推门一瞧，却不由得大吃一惊，窗明几净不说，连自己那皱巴巴的床单都被洗干净了，办公桌上收拾的一尘不染，冷不丁的，还以为走错的房间。 “挺勤快啊，不错不错，值得表扬。”他满意的道 两个小伙子的脸微微一红，其中一个支吾着说：“其实，这都是顾总安排我们俩干的，她说你平时工作忙，没时间整理，所以特意告诉我们，让每天都帮你打扫下。” 哦......原来如此，想不到顾大美女想得挺周到的，还给老子配了两个勤务兵。 “她是不是还说，我的房间跟个猪窝似的？”他问了一句。两个小伙子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吭声，只是低着头笑。 肯定这么说了，本来应该对领导的关系表示一下感谢，既然她这么说，那就免了吧，他想。 正胡思乱想，顾晓妍推门走了进来，笑着说道：“怎么样，对你房间的环境卫生还满意吗？” 他笑着点了点头，还想说几句，却发现顾晓妍拎着公文包，像是打算出去的样子，于是赶紧问道：“你这是要去工地吗？那正好把我也带上，我去看下施工进度。” 作为物资统计人员，陈曦是要掌握施工进度的，然后根据进度与投资方沟通，组织相关物资设备进场。 “我想去找四海石材，找方远途谈一谈。”顾晓妍说完，转身欲走，却被他拦住了。 “你咋这么犟呢？”他急头白脸的道：“要不，还是我陪你去吧。” 顾晓妍瞪了他一眼：“我是去找方远途谈正经事，又不是去打架，再说，带你一起去，万一再碰上李小飞，不是更麻烦吗？” “可是......”他还想说几句，顾晓妍却把手一挥道：“别磨叽了，我可告诉你啊，除了方家那块墓地，剩下的所有征地签约工作，必须在一周之内完成，否则，我拿你是问！” 我操，这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顾晓妍也不理睬他，转身朝门外走去。 哼，啥事都不肯服软，认为自己无所不能！你以方远途和胡介民一样啊？人家根本就不吃软磨硬泡那一套，就冲墓地里那帮恶汉，这个方老板绝对不是啥好东西，去了也是自讨苦吃。也罢，碰几回钉子也好，省的她做事总跟打了鸡血似的！其实，这种事根本没必要往自己身上揽呢，矛盾上缴，让领导去处理呗。 顾晓妍走后，他也没啥事可做，随便看了看两个小伙子今天做的保管账，略微指点了下，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索性进卫生间冲了个澡，然后收拾一下，叼上一根烟，去别的办公室闲逛去一圈，却发现大家都在忙，也没时间和他闲扯，于是便悻悻的出来，接上水管刷起车来。 下班时间很快到了，同事们纷纷坐通勤车回家了，他却一直没走，又等了一阵，看看时间快六点了，这才拨通了顾晓妍的手机。 “有事吗？”电话接通后，顾晓妍淡淡的问道。 “没什么事，这不是惦记你嘛，我也一直没走，怕你那边有状况。”他低声说道。 顾晓妍笑了下：“没事，赶紧回家吧，不用管我。”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咋有点是自作多情的感觉呢？他不禁有点懊恼，不对啊，余道爷说了，我命犯桃花，看顾晓妍最近的表现，应该是我锅里的菜啊，可这女人咋忽冷忽热的呢？他苦笑了下，无奈的摇了摇头。 正打算开车回家，却见李卫国从楼里走了出来，出于礼貌，他远远的打了个招呼。 “还没走啊，陈工。”李卫国热情的道。 “正打算走呢。”他拉开了车门，忽然又停了下来，试探着问道：“李总，原来驻项目的代表冯总调回你们公司了吗？” 李卫国愣了下：“这个我不清楚，她不是平阳公司的人，是总公司派过来的，我们也不是很熟，好像听说要被调回去吧。” 他嗯了一声，微微点了下头。 “您找她有啥事吗？我们办理工作交接的时候，她还特意叮嘱我，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你呢。”李卫国继续道。 他心里一热，嘴上却说：“没什么事，就是随便问一问。”说完，微微笑了下，钻进驾驶室，启动汽车便开了出去。 不知道为啥，他的心情莫名其妙的烦躁起来，这个时间段又正好赶上晚高峰，市里堵得一塌糊涂，他一边开着车，一边在心里对交通状况发着牢骚，开着开着冷不丁一抬头，不由得愣住了，原来，不知不觉之间，竟然把车开到了体育馆。 冯蕊的家，就在体育馆附近的鸿运家园。他把车停在路边，看着不远处雄伟壮丽的体育馆发了半天呆，最后还是掏出手机，拨打了冯蕊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他忽然又后悔了，何必呢？李卫国说，冯蕊要被调回大洋投资公司总部，如果要是那样的话，将来可能连见面的机会都很少，而且人家也再没主动联系我，说明并不想有过深的交往，自己又何必念念不忘呢，搞不好和刚刚对顾晓妍的一样，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多没劲啊。 想到这里，正要挂断电话，冯蕊却接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电话接通之后，冯蕊直接就来了这么一句。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支吾着道：“没有......我怎么能把你忘了呢。” 冯蕊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你找我干什么？别告诉我，还想去看电影，自从上次之后，我就发誓再也不和你看电影了。” 想起俩次奇葩的观影经历，他不禁苦笑了下，可再一琢磨冯蕊这语气，跟顾晓妍那冷冰冰的态度有明显的区别，于是灵机一动，试探着道：“不看电影了，我请你吃饭吧，上次不是还欠你一顿西餐吗？” “嗯.......这个我可得考虑一下。”冯蕊拖了个长音，然后调皮的道：“虽然我不怎么爱动，可是如果有人再邀请一次的话，也许我会考虑答应的。” 听冯蕊这么说，他不由得笑了，故意装傻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还有人邀请你呀，那就算了，我改天再说吧。” “你咋那么讨厌呢。”冯蕊咯咯笑着道：“你在哪儿？” “我......就在你们小区门口。”他支吾着道，本来是想编个诸如顺路之类的借口，可最后还是实话实说了：“我本来是打算回家的，也不知道咋就开到这里来了，也许是你用意念把我勾过来的吧。” 电话的那一端突然没了动静，他还以为掉线了，连着喂了两声，才听冯蕊喃喃的说道：“可能真是吧，我刚才确实在想你。” 两个人都沉默了，过了一阵，还是冯蕊笑着道：“等我一会，我马上就下去。”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他把车停在鸿运家园门前，下了车，点上一根烟，刚抽了几口，就见冯蕊快步从小区里走了出来，远远的看见他，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甜蜜的笑容。 “真要请我吃西餐吗？”冯蕊走到他身边，笑吟吟的道：“我今天晚上可没吃饭，正好空着肚子呢，估计能把你吃穷。” “那还是算了吧，要不，咱还是看电影吧。”他开玩笑的道。 冯蕊一听便急了，撒娇似的道：“不行，我再也不看电影了，不带这样的，你咋还说话不算数呢，我就要吃西餐！” “好吧好吧，那就吃西餐吧。”他笑着说道。 别看陈曦三十多岁了，在平阳工作也十多年，但还真没吃过正经八百的西餐，在他心目中，麦当劳肯德基之类的，就算是西餐了，所以答应完了之后，不由得心里有点发慌，上哪里去吃啊？总不能去饺子王吃吧...... 冯蕊似乎看出了他的困惑，上了车便笑着说道：“往前开吧，到前面交通岗左拐，再直行大概一公里左右就有一家不错的西餐厅，我陪咱们老总去过几次，味道很正宗。” “哦，是那家啊。”他一边启动了汽车，一边说了句。 “你也知道那家西餐厅？”冯蕊惊讶的道。 他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讨厌，不知道你哦什么！”冯蕊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这个毕业于英国布鲁弗莱工程大学的高材生也经常出入西餐厅呢，闹了半天你又在胡说八道。” “我只吃过一次西餐，因为进去之后跟服务员要筷子，结果就被打出来了，以后就再也不敢去了。”他信口开河的道。 冯蕊白了他一眼：“满嘴跑火车，一句正经的都没有。” 他笑了下：“那就说句正经的吧，问你个事，为啥把你从项目部调走了呀?我听说是顾经理告了你一状，是因为这个吗？” 冯蕊忽然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 “算了，别说这些事了，还是说点开心的吧。”她低声说道：“对了，听说你勇斗歹徒，救了市委书记的女儿，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个过程。” 说实话，这件事说的次数实在太多了，他真是不愿意再提了，于是叹了口气，也学着冯蕊的语气道：“还是说点开心的事吧。” 冯蕊哼了一声，忽然扳着脸一本正经的道：“能不能提前商量个事，把电话关了行吗？我可不想吃到一半，你电话一响，又啥都干不成了，每次都那么扫兴。” 他点点头，直接把电话关了机，心里却想，啥都干不成？这话是否有什么深层次的含义呢？难道吃除了吃西餐，还能干点别的？ 第61章 急不可耐 一公里左右的路程，开车眨眼就到了，这是平阳著名的金融一条街，大量的银行和证券公司都集中在这条街上，冯蕊所说的西餐厅位于这条街的地标性建筑总统大厦的4楼。停好车，坐电梯上到4楼，一出电梯，陈曦就有点傻眼了。 餐厅的门口站的服务员，居然是两个外国小伙子，雪白的衬衣、笔挺的西裤、铮亮的皮鞋，彬彬有礼的样子，非常绅士。等进了餐厅再一瞧，虽然不像中餐厅装修的那么奢华，但不论是桌椅还是陈设，都非常高档考究。 见这阵势，他不由得暗暗叫苦，摸了下口袋里那几百块钱，心中暗想，看起来今天晚上得刷工资卡了，这顿饭没个千八百块的估计是下不来啊，也罢，泡妞嘛，总要有投入的，投入和收益一定是成正比的，一碗抻面就能上床的女人，谁敢要啊？ “这家餐厅的老板就是平阳人，不过现在已经加入了法国籍，算是华侨了，餐厅从厨师到服务员都是法国人，味道非常正宗，别说在平阳，就是在北京，也很难见到这么地道的法式餐厅。”冯蕊兴奋的介绍道，然后用熟练的法语和服务员打着招呼。 陈曦也听不明白说的是什么，只好装作很有风度的微笑着，直到二人坐定，他四下看了看，才小声问道：“你还会说法语？” 冯蕊颇为得意的道：“我们法语很棒的，熟练程度和你说汉语没什么区别。” 他不由得苦笑了下：“那完了，你从小语文就不及格，估计你这法语也就是那么回事吧。” “去你的吧。”冯蕊笑着道：“就会胡说八道。” 他也笑了，四下看了看，小声问道：“这么高大上的地方，怎么连个包间都没有呢？” 冯蕊扑哧一声笑了：“西餐厅基本都没包房，和我们中餐不一样，其实有没有包房都一样，你没发现这里很安静吗？” 陈曦这才注意到，餐厅里的食客都很安静，即便是说话，也都是耳语级别的，根本不影响他人，这跟中餐厅里大呼小叫的热闹场面截然不同。 服务员奉上菜单，冯蕊接过来，非常熟练的点了几个菜，当然说的都是法语，在陈曦听来，都是前轱辘不转轱辘转之类的话，一句也没听懂。点完之后，她将菜单递了过来，笑着道：“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是随便点了几个，你再瞧瞧，有什么想要的吗？” 他接过来一瞧，顿时汗就下来了，上面全是法语，一个汉字都没有。翻了几页，对冯蕊小声说道：“这啥意思啊，在中国领土上开餐厅，不给中文菜单，这帮洋鬼子也太欺负人了吧。” 话音刚落，却听那个外国小伙子笑道：“对不起先生，如果您需要中文菜单的话，我这就给您去取。” 陈曦吓了一跳，看着外国小伙道：“你会说中文？” “当然，虽然我是个洋鬼子，但已经在中国生活了快十年了。”服务员幽默的说道。 “哦......那算了......我不需要了。”陈曦张口结舌，红着脸吭哧出一句。服务员微微点了下头，转身离开了，坐在对面冯蕊却再也憋不住，咯咯的笑出了声，不过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紧用手捂住了嘴，但仍旧憋的满脸通红，身子都不住的颤抖起来。 “你咋不告诉我他们都会说中国话呢。”他埋怨道。冯蕊也不说话，只是吃吃的笑个不停，好半天才停了下来，捂着胸口道：“这可不能怪我，你也没问我呀。”说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曦瞪了他一眼，心里却想，刚刚看菜谱，上面的价格着实不便宜，原来合计要千八百的，可现在看来，一千块钱也许都挡不住。 正胡思乱想，服务员又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很礼貌的朝两个人点了下头，然后用中文轻声说道：“请问二位是情侣吗？按照本店的规定，今天是情侣日，第一对可以证明情侣关系的人，消费是可以免单的。” 两个人不由得一愣，显然，冯蕊也并不清楚餐厅还有这样奇葩的规定，眼珠子转了下，笑着说道：“我们当然是情侣啊。” 服务员微微点了下头，笑着道：“既然是情侣，那请您主动与男士接吻来证明你们的关系吧，时间一分钟。” 这个规定还是比较合理的，一般来说，女性都比较腼腆，尤其是东方女性，能到这种地方吃饭的人，基本都是高收入阶层，估计很少能有女人为了免单，而去吻一个不相干的男人，而且还要一分钟。 陈曦听完服务员的话，刚要解释一下，却惊讶的发现，冯蕊站了起来，径直走到他的面前，并轻轻的拉过他的手。 他有点茫然，四下看了看，餐厅里的顾客虽然不多，但也有二十几人，其中还有一半外籍人士，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这丫头难道真想和我亲嘴不成？心里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木然的起了身，还没等站稳，冯蕊已经贴了过来，两只手环绕在他的脖子上，微微的闭上了眼睛，那柔软而炙热的双唇轻轻的触碰着他的脸颊，随后渐渐移动着，终于和他的嘴唇碰到了一起。 那一刻，他完全惊呆了，直到冯蕊带有兰香的舌尖轻叩，才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巴，那条柔软性感的小舌瞬间便滑入了他的口中，与他的舌缠绕在一起....... 陈曦和许茹雪同居了三年，当然接过吻，却从来没有过此刻的感受，整个人似乎都飘了起来，浑身上下都被甜蜜和幸福所包围，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他不由自主的搂住了冯蕊的纤细的腰肢，甚至可以感觉到那小巧的双乳在微微颤抖....... “ok，时间到！”服务员微笑着说道：“恭喜二位，你们今天的消费免单了，希望你们度过一个愉快浪漫的夜晚。” 两个人似乎还沉浸在热吻之中，全然没听见服务员的提醒，仍在继续深情的吻着。直到餐厅里爆发出一阵掌声，两个人才缓缓的分开。 冯蕊的脸上还挂着一丝红晕，飞快的看了他一眼，低着头走回自己的座位，羞涩的笑了下。他的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似乎仍沉浸在刚才的激情之中。 菜很快上来了，两份腓力小牛排，一盘沙拉，还有几盘菜，陈曦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两个人都没话了，只是闷头吃东西，过了好一阵，冯蕊才笑着说道：“你真需要筷子吗？” 他一边笨拙的用刀叉切割着牛排，一边无奈的道：“这洋鬼子就是蠢，吃个饭也要动刀子，哪像咱们老祖宗，用两根木棍就解决问题了。”话一出口，这才想起这里的服务员都听得懂中国话，赶紧往四外看了看，所幸都距离比较远，这才松了一口气。 冯蕊见他那滑稽的样子，不由得又笑了起来，笑过之后，脉脉含情的看着他，轻声问道：“你喜欢我吗？” 他没有迟疑，立刻点了点头，冯蕊见状，脸上露出了甜蜜而幸福的笑容，他则反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冯蕊瞪了他一眼，喃喃的道：“难道你认为，我为了免一顿饭钱，就主动去吻一个不喜欢的男人吗？我像是那样的女人吗？” 他憨憨的笑了下，心中却想，这桃花可犯得太快了啊，就是不知道冯蕊能不能和我长相厮守呢?要是讨这样一个清纯可人的老婆，真是给个市委书记都不换啊。 见他不说话，冯蕊主动举起了酒杯，轻声说道：“干一杯吧，为了这个浪漫的夜晚，为了喜欢的人。”说完，轻轻碰了下他的杯子，便一饮而尽。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冯蕊目光中火辣辣的热情和渴望，这种目光让他兴奋不已，难以自持。冯蕊也察觉到了他的躁动，眼神愈发迷离，双颊泛起潮红，一副娇羞无限的模样。 吃饭似乎成了多余的事，没用半个小时，两个人便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冯蕊轻轻瞥了他一眼，柔声问道：“你想送我回家吗？” 他的心顿时一阵狂跳，赶紧点了下头。 二人依偎着走出餐厅，刚一进到车里，便再次疯狂的亲吻起来，这种亲吻明显比在餐厅里更投入更富有激情，他甚至听到冯蕊发出了一阵迷人的呻吟声。 “送我回家.......”冯蕊挣脱了他的怀抱，柔声说道：“然后......”说到这里，忽然低下了头，浅浅的一笑，那笑容几乎让他的心都融化了。 他把车开得飞快。几分钟之后，便到了鸿运家园的小区外，跳下车，拉起冯蕊便往小区里跑去。 “讨厌，你干嘛那么着急！”冯蕊娇笑着道，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我着急，恨不能现在就把你吃了。”他在冯蕊耳边说了一句。冯蕊听罢，吃吃的笑了起来，却被他拉着，身不由己的加快了脚步。 一迈进家门，都没来得及看看房间里的陈设，陈曦便一把将冯蕊抱了起来，不管她在怀里轻微的挣扎，径直进了房间，粗暴的扔在床上，然后便扑了上去。 冯蕊娇声呻吟着，任由他将身上衣服脱了下去，就在那玲珑的身体暴露在陈曦面前的一瞬间，冯蕊猛得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拉倒在自己身上。 “吃了我吧......”她呢喃道。 突然，苹果手机独有的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了起来，给这迷人的春色增添了一丝不和谐因素。 “我电话已经关了，这可不是我的。”他嘟囔了一句，也管不了那么多，急三火四的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等一下。”冯蕊突然轻声说了一句。 第62章 遗憾的春宵 冯蕊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身子跑到客厅，将电话拿了回来，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接了起来。 “董事长！您有什么事吗？”她轻声说道。 此刻的陈曦已经将自己脱得只剩一条短裤了，欲望之火正在体内熊熊燃烧，他走过去，轻轻从后面搂住冯蕊，两只手温柔的在那如羊脂般细腻的肌肤上游走，搞得冯蕊不住的扭动着身体，浅笑着挣脱了这撩人的爱抚，转身在他脸颊上吻了下，然后示意不要闹。 “好，我这就过去。”冯蕊说完，看了眼时间接着道：“二十分钟就能赶到，那好，董事长再见。” 他不禁愣住了，二十分钟就能赶到......啥意思？这也没给我留时间啊...... “对不起！公司的李长江董事长来平阳了，临时找我有点事，必须马上去一趟。”冯蕊一边抱歉的说着，一边手忙脚乱的穿衣服。 “那......我咋办?”他愣愣的问道 冯蕊羞涩的笑了：“你先在家里等我一下，估计一个小时就能回来。”说完，快速的整理了下头发，又麻利的补好了妆。 临别的时候，冯蕊深情的吻了他一下，低声说道：“等着我......”然后便如同一头欢快的小鹿似的冲出了家门。 陈曦的热情已经渐渐消退了，从卧室里走出来，站在客厅里，不禁有点茫然。 这事闹的，电话哪怕再晚来半分钟，情况都不一样了，那时候别说是董事长，就是玉皇大帝来电话，冯蕊也没工夫接了呀！他默默的想，不过也没什么，所谓好饭不怕晚，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何必又急在一时呢？莫不如等冯蕊把工作处理利索了，心无旁骛，做起爱来也更尽兴啊。 看了眼时间，还没到八点半，一个多小时回来也不过十点左右，漫漫长夜，还有好多时间可以疯狂，正好趁此刻养精蓄锐，一会好攻城拔寨，直捣黄龙。 一想到即将发生的美妙场景，心情不免又激动起来，于是赶紧调整了下，尽量让自己平静些，免得激动过头影响了发挥。先是将衣服穿好，然后在客厅里坐下，打开电视看了起来。 电视对陈曦而言，基本上就是起催眠作用的，看了一会，不知不觉的便睡着了，一觉醒来，睁眼一瞧，已经是快夜里十一点了，冯蕊还是没有回来，心里不禁开始烦躁了。 他妈的，都说好事多磨，可我这磨得也太多了吧，他苦笑了下，实在是无聊，于是便拿出电话，开机之后打算上网看看。 不料电话一开，还没等看网页，秘书台的信息便一条接一条的挤了进来，他吃了一惊，定睛一看，竟然全是顾晓妍的来电信息，大概扫了眼，从晚上七点钟开始，前前后后共计打了十多个电话。 坏了，难道是顾大美女去找方远途出了啥意外？他顿时紧张起来，正想回电话，却意外的发现，还有小周发过来的一条短信夹在其中，打开看了一眼，鼻子差点没气歪了。 陈哥，我忘告诉你今天晚上钢板和设备到货了，顾经理找不到你发脾气，我也不敢承认没告诉你......求你了陈哥，替我担一下吧，您的大恩大德，小弟日后一定重谢！ 我靠，这个臭小子，真他妈的太过分了，他在心里骂道，可看着这条短信，再联想起小周在顾晓妍面前战战兢兢的样子，最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算了，小周既然这么说了，我又能咋办，拒绝帮忙并揭穿谎言吗？没准顾晓妍一怒之下，就能把这小子撵回家，何必呢，都不容易，小周也是个老百姓家的孩子，据说能进华阳集团，也是求爷爷告奶奶费了不少劲，能帮就帮吧，反正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顶多挨顿臭骂，又不至于掉几斤肉，再说还能交下一个朋友，这年头，交下一个年轻人可是很重要的啊，二十年后，谁能保证这些年轻人当中，不会走出第二个胡介民呢？ 想到这里，他苦笑了下，深深吸了一口气，主动拨通了顾晓妍的电话。 “陈曦，你什么意思？电话关机，人没影了，你不知道今天晚上到货吗？咋的，以为跟黄书记吃顿饭就开始找不到北了嘛，我看你是不想混了吧？”电话一接通，顾晓妍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骂，跟机关枪似的，他甚至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待顾晓妍吵完了，他这才讪笑着道：“对不起，小周白天跟我说了，可让我给忘记了，回家之后就睡着了，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你吃饭能忘不？”顾晓妍的火气显然还没消，大声嚷道：“啥也不用说了，你这季度的补助全扣了！” “啊！？扣一个季度的啊，扣一个月意思意思得了呗，你还让不让人活了？”他苦着脸说道。 陈曦的工资并不算很高，扣除三险一金之后，到账也就不到4000块钱，按照公司的规定，凡是在项目部的员工，每人每天按照级别有一定的补助费，陈曦是每天100元，一个月就是3000元左右，几乎和工资差不多。扣除一个季度的，就是将近一万元，这个数目，实在让他有点接受不了，不免有些后悔了，后悔答应帮小周这个忙，可到了这个地步，想收也收不回来了，如果此刻反悔的话，顾晓阳肯定更加愤怒，自己这份处罚免不了，还得把小周搭进去，纯属一枪两眼儿。 “你活不活跟我有什么关系，爱活不活，限你半个小时之内赶到场地，超过一分钟，下个季度的补助也别想要了！”顾晓妍说完，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我操，这个顾扒皮，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不回这个电话呢？顶多明天上班被骂一顿，扣三个月补助也就完了，现在可好，要是不能马上赶到，又多扣三个月...... 还有这个小周，一天到晚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合计些什么，这么点工作让他搞了个乱七八糟，这三个月补助得让这小子给我出，也该让他长点记性了。 穿好了衣服，看了眼时间，眼瞅就十一点半了，想给冯蕊挂个电话说一声，可犹豫半天还是放弃了。上次在黄书记家，那个招商局的郭阳就说，大洋集团的董事长来了，还要见市委书记，估计是谈很重要的项目，否则招商局长也不至于追到黄书记家里。冯蕊此刻一定忙得不可开交，再说就算她回来也不能成就美事了，总不能为了那一刹那的痛快，再被扣三个月的补助费吧！ 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只不过今天这春宵一刻，过得有点太遗憾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出了家门，到了楼下便一路狂奔，出了小区跳上汽车，一脚油门窜了出去。 等他赶到旧砖厂的时候，远远便看见有十多辆车依次停在大门外，下车进去一瞧，三台吊车正在同时作业，院子里还停着好几辆大挂车，上面分别装着罐板和箱式变压器，整个砖厂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他四下看了看，只见顾晓妍正戴着安全帽在指挥卸车，于是赶紧走了过去，在身后小声说道：“领导，我来了，没过半小时。” 顾晓妍闻声扭头瞪了他一眼，将自己的安全帽摘下来，直接扣在他头上，然后一言不发，转身便朝自己车走去，他还是紧跟在后面，低声哀求道：“我说，差不多行了，扣三个月补助，是会饿死人的。我还要还房贷呢？你让我三个月喝西北风啊。” “你喝东南风与我有什么相干？”顾晓妍停下脚步，冷冷的说道：“陈曦，我警告你啊，这已经是最客气的了，不要挑战我的底线。”说完，头也不回的上了车，丰田霸道轰然启动，眨眼便驶出了砖厂。 他呆呆的站在那里，挠着脑袋想道，妈的，这娘们也太狠了，估计不在我的桃花之内啊！ “陈哥......谢谢你了。”不知道啥时候，小周怯生生在他身后说了一句。他回头看了这小子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苦笑着道：“对不起有毛用，我三个月补助没了。” “这三个月补助，算是我借你的钱，以后我慢慢还你。”小周低声说道。 “还个屁吧，指望你还钱，我得等到退休那年。”他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赶紧干活，今天现场人多，你把眼睛瞪大点，别再出了什么事！” 吊装作业，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尤其是夜间，光线不好，站在管垛上的司索工很容易发生摔落事故，管垛将近三米高，一但跌落可不是闹着玩的。再加上是交叉作业，同时有三个吊车在干活，所以，陈曦更是加了十二分的小心，不停的通过手里的对讲机和小周以及现场的作业人员沟通，一口气干到东方破晓，总算将所有货物安全卸了下来。 尽管精疲力尽，但他还是带着小周立刻按照发货清单进行核对。储气罐钢板的核对是非常折磨人的工作，与天然气钢管一样，每张钢板都有编号，打印在板材壁上，字迹很小，再加上运输途中难免的磕碰和摩擦，有的板号已经模糊不清了，两个人瞪大了眼睛，逐一反复核对，一直到天光大亮，才算彻底干利索。 “陈哥，多亏有你，不然的话，这点活我得干到明年。”小周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说道：“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表示下感谢。” “滚一边去吧，你知道耽误了老子多重要的事嘛？还吃饭，我现在恨不能把你炖了。”他笑着骂道，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却不由得愣住了。 【作者***】：本书是西风精心打造的官场、职场力作，深度揭示了国企和官场的内幕，精彩不断、亲，欢迎您点评打赏，别忘记收藏哦 第63章 冰火两重天 手机上有一个未接来电，打开一瞧，原来是冯蕊的，时间是昨天夜里12点半，那个时候，他的耳边全是各种大型设备的轰鸣声，根本听不见。 估计是回去一看屋里没人，以为我生气了，他想，好端端的一场艳遇，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错过了，真是有点遗憾。正合计回个电话解释下，一条信息却忽然映入眼帘。 信息也是冯蕊发过来的，上面写道：对不起，昨天实在无法脱身，等赶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也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吧，给这个激情之夜留下了一丝遗憾。本想给你打个电话，但最后决定还是发个信息道别吧。我被公司调到别处工作了，明天上午九点的飞机，不知道以后还能否再见面，但愿给你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吧...... 九点的飞机，看了眼手表，现在已经快八点了，显然，连送别的时间都没有了。愣了几秒钟，也不搭理小周，跳上车便开出了场地，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迫不及待的拨通了冯蕊的电话。 电话一直响，却始终无人接听，就在他即将死心的时候，冯蕊突然接了起来。 “不好意思，刚刚在过安检。”冯蕊柔声说道。 听到那糯糯软软的声音，他的心里不禁一阵起伏，赶紧问道：“公司把你调到啥地方去了啊？难道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吗？” 冯蕊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叹了口气道：“其实，工作调动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他笑了下，故作轻松的道：“没事，不论调到啥地方，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去看你。” “陈曦，我挺喜欢你的。”冯蕊突然说道：“本来以为会相处很长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其实，在得知要调离之前，就有了和你......在一起的想法，我并不是一个随意的女人，只愿意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共同分享那种愉悦，只是现在我还无法放弃事业和追求，所以......昨天晚上真的挺遗憾的。” 陈曦无语了，他似乎有点明白冯蕊的意思了，一种无奈悄悄爬上心头，是的，现在的女孩子都很独立，尤其是冯蕊这么优秀的，一定有自己的追求，怎么可能为了和我长相厮守而放弃呢？或许人家压根就只是把性当成一种美好的游戏，换了另外一个城市，也许还会遇到其他心动的男人，于是一切便都和昨天一样...... 看来，顾晓妍说得没错，现在的年轻人都开放着呢，自己这么大岁数，真容易受伤啊...... “喂，你还在吗？”冯蕊在电话里轻声的问道。 “我在。”他苦笑着答应了一声：“是不是顾经理告了你一状，才导致你被调走的啊?”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冯蕊淡淡的笑了：“怎么可能，顾总虽然强势，但还不至于影响我们公司的人事安排，我压根就不是平阳燃气公司的人，因为以前跟过几个油气管道工程，对业务比较熟悉，所以才临时把我调过来的，这次不过是正常的工作调动而已。” 听冯蕊这么一说，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说了你可能不相信，昨天你吻我的时候，我真想不走了，就这样永远和你在一起，可晚上回来，见你已经离开了，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不现实的念头。”冯蕊的语气轻松了很多：“刚刚提到了顾经理，其实她这个人不错的，而且我发现她挺喜欢你的。” “不可能，你的发现一定是错误的。”他苦笑着纠正道。 “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绝对没有错，她真的很喜欢你。”冯蕊笑着说道：“用一句时髦的话说，她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 他再一次沉默了，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半晌，只听冯蕊柔声说道：“爱过就挺好的，也许真生活在一起，那种美好就被琐事冲淡了，反而失去了浪漫的感觉。好了，不说了，我快登机了，咱们后会有期吧。”说完这句话，也不待他回答，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呆呆的坐在车里，心里一片茫然，只是默默的举着手机，直到感觉胳膊都有些酸麻了，才缓缓放了下来。 就这么走了？衣服都脱了，就差最后那一下，这事也太不靠谱了吧？余老道说我命犯桃花，可我这桃花犯得也太奇葩了呀，还没开始就他妈的结束了，这不纯属忽悠人嘛！他默默的想道。 昨天晚上要是不开机，一直等到冯蕊回来，又会是个什么结果呢？一夜缠绵之后，也许真能把这个温柔可爱的江南女子留下来...... 想来想去，不由得苦笑了下，算了，真的留下来，自己拿什么养活？凭一个月这几千块钱工资？还不够人家吃几顿法式大餐的呢，算了吧，还是别白日做梦了，踏踏实实的干活过日子吧。 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他默默的启动了汽车，朝项目部方向驶去。刚到了楼前，还没等停稳，就见王洪明迎面走了过来，他降下车窗问道：“干嘛？有啥事吗？” “顾总让我通知全体人员到会议室开会。”王洪明说了一句，转身急匆匆的通知别人去了。 开会！屁大个事也要开会！他嘟囔了一句，干了一宿，浑身脏得跟出土文物似的，哪有时间开什么会？先收拾一下再说吧。 回到房间冲了个澡，然后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刚点上一根烟，门一开，王洪明又探头进来，小心翼翼的道：“陈哥，顾经理让你过去呢，大家都到了，就等你一个人了。” 他嗯了一声，懒洋洋的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跟着王洪明朝会议室走去，一直到了门口，才将烟掐灭，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便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项目部全体人员都齐刷刷的坐在会议室里，顾晓妍沉着脸，跟别人欠她一百万似的，搞得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张的往四下看了看，悄悄的拉了把椅子坐在老刘身边，嘴唇都没动的低声嘀咕了一句：“咋了，她又抖啥威风？” 老刘也不看他，只是用脚在下面踢了他一下，示意他闭嘴。 “人都来了，正式开会。”顾晓妍清了下嗓子，然后拿起一份文件，扫视了一圈，略微停顿了片刻，这才又缓缓的道：“先宣布一个公司的任免决定。” 任免决定？他心里不由得一惊，项目部就这么二十几个人，由公司正式发文任免的，只有顾晓妍具备这个资格，难道她的工作也有调动？ 正瞎琢磨呢，只听顾晓妍念道：关于陈曦同志任职的通知。根据公司领导班子研究决定，任命陈曦同志为平阳天然气管道工程项目部副经理，主管物资材料统计和征地补偿工作。陈曦同志的岗位津贴，从下个月起按照副科级标准执行。 所谓岗位津贴，就是每天的补助，陈曦现在每天100元，是普通管理干部岗位的标准，副科级则是每天180元，这等于一个月凭添了2400块钱收入，而且年终奖的系数也要翻一番。 好消息来的太突然，事先没有任何征兆，搞得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会议室里响起一阵掌声，才算回过神儿来。 他赶紧站起身，微笑朝跟大家点头，正琢磨着是否该讲几句，却听顾晓妍接着道：“你先站一会，等我宣布完第二个决定，你再一起谈谈感想吧。” 我靠，难道还有第二个决定？莫非认识了黄书记真平步青云了，一天之内连升三级！ “下面宣布项目部的一个处罚决定。”顾晓妍盯着他，冷冷的说道：“昨天夜里板材和设备集中到货，负责此项工作的陈曦同志并没有到岗，而且电话关机，联系不上。所以，经项目部研究决定，扣发陈曦同志的三个月的岗位津贴，以儆效尤，同时我再强调一次，任何人必须24小时电话开机，随时保持通讯畅通，以后再发现有电话关机联系不上的，第一次警告，第二次扣发三个月补助，第三次......”顾晓妍停顿了下：“第三次就直接待岗吧。” 陈曦傻眼了，呆呆的站在那里，瞪着两只眼睛看着顾晓妍，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心里的火气瞬间就到了头顶。 顾扒皮，你也太过分了吧，扣就扣呗，总不该把全体人员召集到一起宣布吧？还他妈的以儆效尤，啥意思，杀鸡给猴看呗？这些人可能是猴儿，但老子可不当那个鸡啊。 “行了，这下你可以说说了，谈谈你对公司任命和扣发补助的感想。”顾晓妍冷笑着道。 “我没啥可说的，爱扣就咋扣呗，我只是有一点不明白，你刚刚说，经项目部研究决定，你和谁研究了，征求谁的意见了啊？说白了，不就是你自己一拍脑门决定的吗？既然这样，扣三个月干嘛啊？扣半年多好啊，那不显得你更牛逼吗？”他说着，像一只好斗的公鸡似的，抻着脖子，挑衅似的看着顾晓妍。 顾晓妍微微笑了下，冷冷的道：“好啊，既然你有这个要求，我可以满足你，那就扣半年的吧。” “你！”他的脸涨的通红，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身边的老刘见势不妙，赶紧轻轻拉了他一把，却被他甩开了。就在大家都认为一场冲突在所难免，甚至做好了看热闹的准备之际，他却突然换了一副面孔，从义愤填膺到嬉皮笑脸，转换速度之快，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我错了行不......还是只扣三个月的吧。”他讪笑着说道。 顾晓妍的屁股---摸不得啊，说扣你半年的，那就绝对不带含糊的，为了一口气，多损失三个月补助，实在得不偿失，而且现在自己是副科级了，三个月下来，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还是先忍了吧，找个机会，非把这女人办了不可，然后始乱终弃，好好出一口恶气！他在心里想道。 第64章 你算不算优秀的女人？ 顾晓妍被陈曦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给闹懵了，略微愣了下，斜了他一眼，微微点了下头道：“算你识相，不过既然对处罚提出了质疑，那我们就履行一下程序吧。” 说完，拿出公司的任命文件看了一眼，然后继续道：“公司任命你为项目部副经理的文件是昨天下达的，所以，从昨天开始，你就已经是名义上的项目副经理了，那现在我就正式征求下你的意见，请问对扣发自己三个月补助的决定有什么异议吗？” 陈曦简直哭笑不得，心里虽然憋着一肚子火，可又知道顾晓妍不好惹，于是眼珠儿一转，笑着说道：“这个......我认为吧，陈曦的错误是严重的，处罚也是非常应该的，但介于他的一贯表现和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这个......扣发三个月似乎有点多了，我看扣发三天就可以吧，罚款毕竟不是目的嘛，主要是为了教育同志，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说完，又嬉皮笑脸的对大家问道：“同志们，你们同意吗？” “同意！”小周当然巴不得这样，于是率先喊了一句，其他人互相看了看，有几个刚想表态，可一瞧顾晓妍的脸色，又都把话憋了回去。 顾晓妍狠狠瞪了小周一眼，吓得他一缩脖儿，赶紧改了口风：“我同意......顾经理的意见。” 这个叛徒！陈曦在心里暗骂，大家一看这个架势，自然谁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极力憋着，不敢笑出声。 “就这么定了，扣发陈曦三个月的补助，散会！”顾晓妍完，起身朝会议室外走去，路过陈曦面前时，冷冷的补充了一句：“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听见顾晓妍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了，会议室里这才爆发出一片笑声，陈曦转身指着小周，恨恨的道：“卖友求荣的家伙，一点气节都没有，太他妈的让老子失望了。” 小周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是连连苦笑，大家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还是老刘推了陈曦一把，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别扯淡了，赶紧过去吧，说几句服软的话，估计就没事了。” “陈副经理，以后还得多罩着咱们点啊，项目部就全靠你了，你就是咱们大家的指路明灯啊。”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众人更是齐声附和，场面倒是相当热烈。 “拉倒吧，可别忽悠我了，冲锋陷阵的时候把我推前面去了，到了关键时刻，连个说句公道话的人都没有，太不仗义了。”他笑着嘟囔了一句，赶紧起身出了会议室。 到了顾晓妍的屋外，瞥了眼对面的办公室大门，触景生情，心中不免有些惆怅，此时此刻，那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子已经在飞机上了，不知道她的心中会在想什么？是否也会惦念我呢？唉，也许天各一方，终生再也无缘相见了...... 正感慨万千，却听顾晓妍在房间里喊道：“在门口站着干嘛，赶紧滚进来。” 我操！这娘们难道还长了一双透视眼不成，他嘀咕一句，推门走了进去。 进去一瞧，只见顾晓妍正站在窗口，双手抱在胸前，沉着脸一言不发。于是赶紧陪着笑脸走了过去，低声说道：“别生气了，我都认错了，难道还没完了呀？” 顾晓妍斜了他一眼，冷冷的道：“既然公司任命你为项目部副经理，那就该给大家做个表率，我们就这二十多个管理人员，享受副科级以上待遇的，就我、老刘和你三个人，每个月比其他同志多拿好几千块钱，要对得起公司给的这份待遇。” 他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想，像华阳集团这样的大型国企，整天稀里糊涂混日子的大有人在，对不起薪水的比比皆是，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有啥意思啊，也就是你这么认真。 顾晓妍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无奈的笑了下，语气也缓和了不少：“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不服气是吗？我告诉你，别人怎么样我不管，反正我是对得起公司的工资，同时，也希望你能着对得起。尸位素餐的人是很多，但我的手下没有。” 顾晓妍的这番话并不是在唱高调，去年她也曾因工作失误自罚过三个月补助，所以陈曦也无话可说。 “我没意见。”陈曦苦笑着道：“其实，我就是人穷志短，还了房贷，每个月就剩下一千多块钱了，没有补助的话，养活自己都费劲。” 顾晓妍哼了一声，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了下来，略微想了下，低声说道：“放心吧，没钱我借给你点。”说完，脸微微红了下。 陈曦听罢顿时眉开眼笑：“帮人帮到底，索性多借给我点呗，反正你也不差钱，让我把房贷一次性都还清了，省的每个月都扣钱。” 顾晓妍被气乐了，翻了他一眼，无可奈何的道：“你啊......真拿你没办法。”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气氛融洽了很多，陈曦本来就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也知道顾晓妍不是故意整他，自然没那么多怨气，于是凑过去笑道：“公司为啥突然任命我为项目副经理啊，熬了这么多年，冷不丁被重用，我咋还有点不知所措了呢？” 不料顾晓妍却正色道：“以你的工作能力和贡献，早就该享受这个待遇，这并不奇怪，至于为什么突然任命嘛......我想应该是胡总的一种态度吧。” “胡总的态度？这是啥意思......”他不免有点糊涂了，可听完顾晓妍的解释，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由于工程涉及到了高层领导的权利斗争，反映在在公司内部，也出现不同的声音。胡介民有意竞选下任的副市长，而他走后公司由谁来掌舵，自然也成了很多人日思夜想的事儿。于是，在如何处理征地方案泄密这件事上，公司领导班子成员便各怀心腹事，发生了严重的分歧。 有人极力主张严肃处理，追究陈曦的责任，当然，真实目的是把问题扩大化，造成一定的影响，而迎合某些领导的心思。可胡介民则力主低调处理，再说非但始终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陈曦故意泄露了征地方案，反而更可能是有人暗中布局、制造事端。也正是因为意见不统一，这才导致了公司始终没有将该事件曝光。 然而谁也没想到，黄书记在调研期间，意外对陈曦进行了大张旗鼓的表彰，这正中胡介民的下怀，其他人碍于黄书记的面子，自然也不好再追究了，于是胡介民来了个趁热打铁，第二天绕过班子讨论的环节，直接让组织部门发文宣布了对陈曦的任职通知。按照公司规定，总经理可以直接任命副科级以下干部，无须经过领导班子研究决定，但这只是规定，一般而言，任命项目副经理这种事，还是要经过班子研究的，所以说，胡介民这么做，就算是对某些人的示威吧。 “闹了半天这么复杂啊。”他挠着脑袋，轻声说道。 顾晓妍点了点头道：“所以，你更要加倍努力，从现在开始，工作上不能出任何纰漏。否则，让胡总没面子，后果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 他苦笑了下：“妈的，这活儿可不好干啊，有人总在背后盯着，难免有个一差二错啊。” 顾晓妍嗤了一声，不满的白了他一眼：“瞧你这点出息，没怎么的自己就先认怂了，谁盯着你能咋地，只要记住一点，对得起公司给你开的这份薪水，任何人也挑不出毛病来。” “可是，公司给我的薪水被你扣了呀，那这三个月，我按照什么标准对得起良心呢？”他笑嘻嘻的说道。 话音刚落，却见顾晓妍板着脸说道：“陈曦，我们在一起工作也快三年了，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就是这种整天嘻嘻哈哈、玩世不恭的态度，你不要以为这是潇洒，在我看来，这是不负责任的一种表现，一个男人，如果没有自我约束能力，不能认真负责的对待工作和生活的话，是不会被优秀的女人所喜欢，更谈不上有什么有成就了。” 他没想到顾晓妍会如此认真，于是连忙笑着解释道：“这不是在开玩笑嘛，我对工作是啥态度，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废话，我要是不清楚，会把你调到身边来吗？我只是希望你做得更好，而且，我警告你，别忘了还有两棍子记在账上呢，再整天这么嬉皮笑脸的胡闹，小心我当着大家的面让你下不来台！”顾晓妍还是冷冷的道。 想起顾晓妍拎着拖布把子追得自己满屋子跑的情景，他不由得笑了，笑过之后，不免又想起了冯蕊，那天要不是冯蕊正好赶上，这个虎了吧唧的顾大美女，没准真能拎着棒子撵出来，要真是如此的话，那可就糗大了。 可惜的是，那个白裙飘飘的清秀女孩已经离开了，留下的只有无尽的遗憾，唉，我咋点儿这么背呢，煮熟的鸭子都能飞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顾晓妍还以为自己的这番话起到了作用，面前的这个家伙能说出点励志的言语来，不料陈曦却道：“有没有成就我不在乎，我就在乎优秀的女人喜欢，对了，你算不算是优秀的女人啊？”说完，眯起一双眼睛，微笑着看过来，那眼神里还有一丝色迷迷的成分。 她被彻底激怒了，咬牙切齿的说出了三个字：“滚出去！” 话音刚落，李卫国正好推门进来，听顾晓妍这么说，不禁愣住了，呆呆的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 【作者***】：亲，看得满意吗？求打赏，求评论，求收藏，求包养！ 第65章 冲突 李卫国还以为顾晓妍因为自己没敲门便闯进来，于是赶紧道歉：“对不起，我忘记敲门了。”说完便打算退出去，顾晓妍见状，连忙笑着道：“李总您误会了，我是让陈曦这个混蛋滚出去，不是说你。” 一旁的陈曦却装起傻来：“啊？你是让我滚呀......” “废话，李总是投资方代表，是我们的财神爷，我哪敢呀？”顾晓妍说着，站起身，亲热的把李卫国拉了回来，然后扭头瞪了陈曦一眼：“你故意添乱是不？赶紧给我滚出去！” 陈曦笑了下，转身刚要走，却被李卫国拦住了。 “陈工请留步。”他道：“正好二位都在，我通报一个情况。” 既然李卫国开口了，顾晓妍也不便再说什么，只不过也不理睬陈曦，径直把李卫国让到沙发上，然后自己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对面，显得非常热情和谦恭，与对待冯蕊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一山难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陈曦在心里默默的嘀咕了一句，看看现在这场景，顾大美女和投资方代表相处得多融洽啊....... “有这么个情况，我刚刚开会回来，按照集团公司的部署，安川境内的施工暂停，什么时候开工，公司会另行通知你方的。”李卫国缓缓说道。 “暂停？”顾晓妍和陈曦都不由得一愣，本来工期就紧得要命，现在还让暂停，时间岂不是更不够用了吗？还没等俩人问为什么，李卫国便给出了答案。 原来，安川境内的二十多公里管线，最终是要与上游天然气公司相接的。一般而言，负责天然气输送的上游公司，基本都是隶属于石油系统的大型国企，与国有燃气公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改革开放以后，第一家进入内地的外资燃气公司----港华燃气，在经营了将近二十年后，市场份额还没到百分之七，可以说举步维艰。类似平阳这种副省级的繁华大都市，燃气业务基本都被在几家央企和地方企业垄断了，而被大洋燃气这种民营企业取得特许经营权的，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这当然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尤其在本省，大洋燃气的市场占有率已经高达百分之三十，以前还主要集中在一些县级市和经济欠发达地区，可现在居然一举拿下了平阳的经营权，这令原本垄断的国有燃气公司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同时，也让一部分政府官员的既得利益遭到了损害。于是，开始对大洋公司全面打压，具体到这个工程，从提供气源的上游公司，到省市两级政府，都频频掣肘，制造了很多麻烦。 “现在上游公司对工程原设计提出了异议，要求更改接口位置，其实这是毫无道理的，摆明了就是无理取闹，但我们没办法啊，人家都是一个系统的，当然是一个鼻孔出气，根本不给我们说话的机会。”李卫国苦笑着道：“而且，我们公司虽然取得了特许经营权，可燃气公司的主要利润在商业和工业用气，城市居民用气基本上不挣钱，现在工业和商业推广这一块，阻力非常大，连lng加气站的选址都批不下来，这太不正常了。前天我们集团的李董事长亲自来了，据说和平阳的书记、市长都见了面，但好像也没谈出什么成果。” 两个人听完李卫国的一顿牢骚，互相对视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的道：“要按这么说，明年八月十五投产，岂不是没影的事儿吗？” 李卫国略微想了下，叹了口气道：“反正我看够呛，别说明年八月十五，就是后年八月十五也未必能行，据说董事长对平阳意见挺大的，搞不好有可能撤资或者将经营权转让出去，总之，这件事目前很难说。” 说心里话，陈曦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是松了一口气，起码不用玩命的往前抢进度了，至于高层有什么矛盾，那跟施工单位没任何关系，爱咋折腾咋折腾呗，反正都是不差钱的主儿。 然而，顾晓妍却皱着眉头不说话，好像有一肚子心事似的。送走了李卫国，还是一声不响的坐在办公桌后面，双手抱在胸前，也不知道在合计什么。 “那......我先滚了啊？”陈曦小声说了一句，转身刚要走，却听顾晓妍在身后道：“安川那边暂停，就把所有人和设备都抽调回来，集中力量把平阳境内五十多公里干利索，上面怎么闹跟咱们没关系，我们还按原计划推进度。还有，你那边征地签约进行的怎么样了？让你三天结束，现在已经过去一天半了，能不能完成任务啊？” 一听这话，陈曦的脑袋都大了，哪有这么干的呀，皇上不急太监急，投资方都不催，咋自己跟自己较劲呢？这个顾扒皮，干工作有瘾是咋地！ “我说顾总，你把人都抽回来干什么啊，五十多公里，根本就摆不开啊，连工人住的地方、再加上停放设备的场地，里里外外都要重新租，这不穷折腾嘛？再说，李卫国都说了，明年八月份根本不可能投产，你搞这么急干嘛啊？整天跟火上房了似的，让大伙喘口气不好吗？再说，征地签约那点事早一天晚一天能咋地？又不影响大局，我把话放在这儿，光是老方家那块坟地，明年七月都未必能谈下来，所以，咱们就悠着干呗，着什么急啊？” 听陈曦这么说，顾晓妍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陈曦啊陈曦，我提醒你，现在你是公司任命的项目部副经理了，如果我不在，这二十多人就要听你指挥，难道你就以这个态度来领导手下吗？你懈怠一分，大家就会懈怠十分，干了这么多年，这点道理还不懂吗？” 一句话提醒了陈曦，是啊，顾晓妍说得没错，我现在是负责人了，确实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行，如果还是吊儿郎当的干工作，那手下这帮人，真就没法子管理了。 没想到，这领导还真不好当，光想着每个天多了80块钱的岗位津贴，可没想到屁股底下的位置变了，做人做事还真得改变下风格了。 “对了，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了，今天我新官上任啊，咱们是不是要庆祝一下，你请我吃顿饭呗。”心里虽然想得挺好，可一张嘴，还是油腔滑调的老样子，说完之后，他自己都有点后悔，看来，身上这毛病，不是说改就能改得了啊。 顾晓妍挺无奈的，撇了撇嘴道：“你当官，让我请客，天下哪有这个道理啊？” 他咧嘴笑了下，本来还想继续扯几句皮，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说改就改，从现在做起！领导就得有个领导的样儿嘛，他想。 “嗯......也是啊，要不，还是我请你吧。”他笑着道。 顾晓妍白了他一眼：“算了，今天我请客，省得你总在我面前哭穷。” 这句话正中他的下怀，正想表示下感谢，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小周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顾经理，陈哥，出事了。”他急头白脸的说了这么一句。 二人吃了一惊，顾晓妍连忙问道：“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咱们的工人被方远途的人给打了，把运管子的车也给扣了，刘工已经过去了，让我赶紧过来通知你们俩。”小周一口气说道。 顾晓妍忽的一声站了起来，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大声问道：“把谁打了，伤得严重吗？” “具体情况不清楚，好像是吴队长下面的工人，已经报警了。”小周应了一句。 赶往事发地点的路上，小周大概介绍了下情况，原来，按照惯例，为了方便日后施工，工人们都是把钢管提前摆放在施工线路附近的，今天几个工人开着一台小拖拉机就在方远途家墓地附近作业，但由于那块地并没谈下来，所以工人们只是把钢管堆放在松树林外，不料刚运了几根，从树林里便冲出十多个壮汉，不容分说便将拖拉机抢了过去，一个工人只问了句为什么，便被打翻在地，另一个比较机灵，撒腿跑回了驻地，跟队长汇报了情况，队长不敢怠慢，赶紧通知了生产调度老刘。 “方远途也太霸道了吧，昨天我和王洪明就差点被他们给打了，今天又扣车伤人，难道这树林外面也是他们家的地？”陈曦嘟囔了一句。 顾晓妍没吭声，只是默默的开着车，很快到了事发地点，远远的看到树林外聚集着一大帮人，比比划划的也不知道在吵着什么。 她按了几下喇叭，众人回头一看，连忙闪在一旁，可一个大汉却始终没动，直直的站在马路中央，冷丁望去，还真有点张翼德立马当阳桥的派头。本以为顾晓妍会减速靠边停车，不料她却猛踩油门，车速丝毫不减，对着那壮汉便冲了过去。 “你疯了。”陈曦发出一声惊呼。 话音刚落，那壮汉已经闪在一旁，顾晓妍的车忽的一声从他身边驶过，随即一脚急刹车停了下来。 “傻逼，你会开车不？你下来！”那壮汉几步冲过来，挡在顾晓妍的车头前，用力拍打着机器盖子吼道。随即，又有好几个拎木棒的年轻人围了过来，堵着车门，连吵带骂的让顾晓妍下车。 施工队这边的工人一见这情况，也立刻围了过来，双方互相推搡着，眼看一场冲突就要爆发了。 【作者***】：各位书友，再过30分钟，就是农历大年三十了，西风还在码字，在此，向广大读者，我的衣食父母拜个早年，祝大家猪年大吉，吉星高照，阖家欢乐，事业顺达！ 第66章 冤家路窄 陈曦一见这架势，顿时就急出了一脑袋汗，也顾不上多想，伸手从后座抓起个安全帽扣在顾晓妍的脑袋上，然后低声说道：“赶紧冲出去，不然一会这帮家伙要是砸车的话，想跑都跑不掉了。” 顾晓妍却显得很冷静，将安全帽丢在一边，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微笑着道：“没事，警察马上就来了，我正好想换车呢，他们要是敢当着警察叔叔的面砸车的话，就让方远途给我换台新的，反正他有的是钱。” 陈曦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瞪着两只眼睛，紧张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心中暗想，这个顾晓妍啊，真是没吃过亏，这么多人，就算警察来了也未必控制得住局面，再说，警察在哪儿呀？ 正合计着呢，刺耳的警笛声从身后传来，他回头一瞧，果然见一辆桑塔纳警车急速驶来，眨眼之间就到了人群外，车门一开，四个民警迅速跳下车，其中一个还拿着对讲机在说着什么，好像在呼叫增援。 见警察到了，陈曦的心里多少稳当了些，对方虽然凶悍，但当着公安民警的面，总归不敢太嚣张，于是擦了把额头的冷汗，苦笑着问道：“行啊，几天不见，还能掐会算了，你咋知道警察马上到了呢。” 顾晓妍斜了他一眼，得意的道：“蠢货，我们来的路上，在那个岔路口就看见警车从另外一个方向开过来了，瞧你那点出息，我一个女人都没慌，还至于吓冒汗了呀。”说完，拉开车门便跳下了车。 警方的出现确实起到了一定震慑作用，本来纠缠在一起的人群自动分开，闪在了两旁。陈曦和小周也跟着下了车，往路边一瞧，只见一个穿工作服的男人还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都被鲜血染红了。 顾晓妍也不说话，径直朝那个工人走去，蹲下来查看了下伤情，然后问身边的施工队长道：“叫救护车了吗？” 队长连连点头，她则不慌不忙的拿出手机，板着面孔拍下了几张照片，包括头部伤势的特写，这才站起身来，转身朝正在维持秩序的民警说道：“你们谁是头儿？” 几个民警见顾晓妍态度倨傲，也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年长些的民警走过来道：“请问你是.......” “我是华阳集团的项目负责人，这个工程是我们市的重点工程，市委市政府的领导非常重视，他们无端打伤我们的工人，我要求公安机关查明真凶，严肃处理。”顾晓妍义正言辞的说道。 那民警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还是很客气的道：“我们出警就是为了这件事，请你先往后站一下，一切听从警方的安排。” “警察同志，这小子不听劝告，而且张嘴就骂娘，这事根本就不怪我们。”刚刚拦车的壮汉嚷道，随即他身后的一帮人也随声附和，你一嘴我一嘴的嚷成一片。 年长的警察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问道：“人是谁打的？” “就是他打的！”一个工友在一旁说道。 那壮汉把眼睛一瞪，直接便朝那个工友冲了过去，却被年长警察拦住了。这家伙仍旧嚣张，隔着警察骂道：“你他妈的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了？你有证据吗？再胡说八道弄死你。” “你说话客气点啊，别动不动就弄死谁，当着警察同志的面，你弄死一个给我看看！”顾晓妍就是这样的人，别看是个女流之辈，但关键时刻却一点不含糊，往前跨了一步，大声对那个壮汉喝道。 壮汉刚才就被顾晓妍开车吓了一跳，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一听这话，伸手将年长警察扒拉到一边，瞪着两个牛眼珠子便朝她冲了过来。陈曦见状，赶紧挡在了顾晓妍身前，虽然没拉什么架势，可心中却暗想，这壮汉应该是这帮人的头儿，所谓擒贼先擒王，先把这个小子制服，估计剩下的就没人敢动了。 不曾想壮汉往前一冲，身后的一帮人也跟着拥了过来，工人这边一瞧顾晓妍要吃亏，也群情激奋，呼啦一下冲了过来，将顾晓妍和陈曦围在中间，露胳膊挽袖子的就差动手了。四个警察人单势孤，被几十个人裹在中间，根本无法控制局面。 砰！一声清脆的枪声突然响起，众人都吃了一惊，定睛一看，那年长警察手里举着枪，枪口还冒着轻烟。显然，刚刚那示警的一枪就是他开的。 “都听好了，双方都退后，谁也不许动！”他大声喝道。“都马上靠后！快点！”其他几个警察也高声命令道。。 对峙的两伙人一见这状况，赶紧往两边散去，局面顿时稳定了下来。 就在此时，忽听远处传来一阵汽车发动机的轰鸣，一听就是那种改装后的跑车发出的巨大声音，还没等弄明白怎么回事，两台轿车已经停在了眼前，前面的是一辆银灰色的奔驰跑车，巨大的发动机声音就是这辆车发出的。 两台车车门一开，下来四个人，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剃着铮亮的光头，虽然西服革履，可咋看脸上都有一股子邪气，而在他身后跟着的，则是从那辆奔驰跑车里下来的年轻人，身材高大，穿着一件花格子衬衫，嘴里叼着个烟卷，撇着嘴，冷眉冷眼的，神态很是狂傲。 陈曦一见，不由得暗暗叫苦，这个年轻人正是他在徐记海鲜遇到的平阳一霸李小飞，说心里话，虽然不怕打架，但对这种官二代还是心存忌惮，毕竟只是个老百姓，跟这样人较劲，心中难免有点忐忑。 正想往后面闪一下，省得再惹麻烦，不料李小飞眼睛也很毒，人群之中一眼便盯上了他，随即往前走了一步，直勾勾的盯着陈曦，脸上的肌肉微微跳动了几下，然后一言不发，转身从跑车里取出一把明晃晃的砍刀，看那个架势，好像要冲上来玩命似的。 顾晓妍一见，伸手要拉陈曦，却被他甩开了。 惹不起你，我可以躲，但要躲不掉的话，那就干呗！陈曦在心里想道，小样！以为拎了个砍刀就长能耐了啊，无非仗着自己有个好爹呗，真要动起手来，啥爹也不管用，管用的还得是拳头。 那西装革履的男人就是这片墓地的主人，平阳四海石材的老板方远途，前任市长李百川的表弟。他虽然傲慢无礼，但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商界人士，一见自己的表侄子当着警察的面把砍刀拎出来了，不由得吓了一跳，喊了声小飞，赶紧将这小子拦住了。 “你冷静点，把刀子放下！”持枪的民警命令道。 在李小飞心目中，警察和他们家的保安没什么区别，根本就没放在眼里，于是用刀指着那名警官道：“这没你啥事，别**自讨苦吃，赶紧滚一边去。” 年长的警察被激怒了，举起枪对着李小飞喝道：“我命令你，马上把刀放下，双手抱头！原地蹲下!” 方远途不知道李小飞为啥这么激动，还以为是为了自己的事，更加不敢懈怠，死死的抓着李小飞不放。可这小子却是个滚刀肉、混不吝的脾气，越是拦着越来劲儿，横着膀子往前走了一步，还是嚣张的嚷道：“我爸是李百川，你打我一枪试试，明天弄死你全家！” 李小飞的恶名，在平阳可以说是无人不知，年长警察听罢自然吃了一惊，不过他还是一步不让，朝天空又开了一枪，随后高声说道：“我警告你，再往前一步，我可要开枪了！” 李小飞被这名老民警的气势镇住了，一时愣在那里，真没敢继续往前走，方远途见状则赶紧挡在他的身前，大声说道：“别开枪啊，有话好好说啊！” “马上把刀放下！”警察继续喝道。 “我操，有种儿你一枪打死我！”李小飞色厉内荏，声音虽高，可并没敢再往前走。 就在此时，从人群后面传来两声警用低音喇叭的声音，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辆闪着警灯的警车在前，后面跟着两台黑色奥迪，三台车依次停在路边，车门一开，下来了大一帮人，前导警车里的几名警官急匆匆的冲进了人群，一看这个架势，赶紧高声说道：“大家都冷静一下，市委黄书记来了，谁也不要冲动！” 包括那名持枪警官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吃了一惊，市委书记，平阳市的一把手，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他顿时紧张起来，用更加严厉的声音喝道：“我最后再命令你一次，放下手里的刀！” 方远途身为市人大代表，也算是半个官场人物，往人群外一看，果然见黄启明站在路边，于是也顾不上许多，连拉带拽的将李小飞推到奔驰车边上，从他手中抢下了砍刀，拉开车门丢进里面，然后笑着对持枪警察说道：“没事了，刀已经收起来了。”说完，用眼神示意李小飞马上离开。 李小飞虽然混账，但毕竟是官宦子弟，深知这位市委书记不好惹，于是瞪了陈曦一眼，恶狠狠的骂道：“正满世界逮你呢，你还自己送上门来了，不用你装逼，你等着吧！”说完，也不理睬众人，大摇大摆的上了车，轰鸣着驶离了。 众目睽睽之下，这种公然挑衅法律底线的行为令在场的警察都愤怒了，那位年长的持枪民警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可是想了下，还是先收好了枪，整理了下警服，快步朝黄书记跑去。 【作者***】：亲们，春节期间更新耽误了，勿怪勿怪，累了一年了，过年偷个懒！ 第67章 黄书记的现场会 只见他跑到黄书记面前，先是立正敬礼，然后低声说着什么，显然是在汇报现场的情况。陈曦定睛一看，原来不光黄启明来了，胡介民也跟在身后，一边听民警的汇报，不时还抬头往这边看几眼。 他扭头看了眼顾晓妍，正想说点什么，却见那名老警察再次向黄书记立正敬礼，然后转身跑了回来。 方远途是平阳市商界的知名人物，又是市人大代表，自然和黄书记认识，见那名民警回来了，赶紧微笑着快步走了过去，满脸堆笑的道：“您好啊，黄书记！” 黄启明虽然站着没动，但还是很客气的主动伸出了手，方远途见状，连忙紧走几步，态度谦恭的握了手，然后才小心翼翼问道：“黄书记，您这是......” “哦，我来看一下工程的进展情况。”黄启明轻描淡写的说道，然后也不理睬他，径直朝人群走去。 增援的110警察和救护车相继赶到了，现场的调查取证工作进展得也很顺利，十多分钟之后，那个壮汉和两个事发时在场的工人被带上警车，回派出所做询问笔录去了，其他人也都纷纷散开，只有方远途和顾晓妍陈曦等人还留在原地。 黄启明倒背着双手，皱着眉头，面色凝重的站在路边，一言不发的看着那片松树林发呆，半晌，才淡淡的问方远途道：“老方啊，这片地是什么时候承包的啊？” 方远途一直紧张的看着黄书记的脸色，听他问话，赶紧走上一步，低声答道：“这片地是改革开放以后第一批签订的承包协议，当时是我父亲的地，不过老父亲现在已经去世了。” 黄启明略微沉吟了下：“这应该是基本农田吧？” 按照相关法律规定，这一带农业用地都属于受国家保护的基本农田，只允许作为耕种使用，而种植大量树木，既破坏了土地的耕种层，又会影响周边农作物的生长，是绝对不允许的。 方远途显然早有准备，听黄启明问话，则不慌不忙的说道：“是这样的，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我们黄家岭镇不是有一个铁矿吗，那时候管理也比较混乱，矿渣到处随意倾倒，结果土地就被污染了，后来经过有关部门检测，不适合再用做耕地了，就给办理了退耕手续，为了避免水土流失，我们相继在上面种了这些树木。” 黄启明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而是对跟在身后的胡介民道：“走吧，我们去项目部坐一下。”随后还朝站在不远处的陈曦微微笑了下，算是打了个招呼。 方远途见状，赶紧陪着笑说道：“黄书记，您都到了我们家门口了，不去坐一会吗？” 黄启明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去了，我一会还有事，改天一定登门拜访。”说完，淡淡的握了下手，转身便朝汽车走去。众人也都纷纷上车，为书记出勤务的警车率先掉头，其余车辆依次跟在后面，浩浩荡荡的朝项目部方向而去。 顾晓妍的丰田霸道跟在车队最后面，她一边开车一边笑着对陈曦道：“行啊，陈副经理，看来我们都得跟你混了，这家伙牛的，市委书记都跟你打招呼，以后我得对你客气点，将来飞黄腾达了，还指望你多提携呢。” 陈曦苦笑了下：“用不着客气，你把那三个月补助给我就行。” “想得美，这是两码事！”顾晓妍哼了一声。 陈曦无奈的道：“就知道你得这么说！不过，我很严肃的警告你啊，以后绝不能像今天这么做了呀，刚才多危险啊，你冒冒失失的冲进去，方远途手底下那帮家伙万一要动起手来，伤了你可咋办？我们大家一时一刻也离不开您的领导啊。” 坐在后排的小周差点没笑出声，硬憋着附和道：“是啊，陈哥说得对，顾姐还是应该注意安全，您是指挥员啊，是我们项目部的大脑，决不能有任何闪失。” 顾晓妍扑哧一声笑了：“你们俩别给我戴高帽了，我是知道警车就在身后，才敢那么做的，再说，他们动手能咋的，不是有你在嘛，还能怕他们那群乌合之众？到时候三拳两脚就都给打趴下了。” 听顾晓妍这么说，陈曦不由得长叹一声，唉，这个虎了吧唧的女人，真把我当成泰森了，难道忘记了江湖上的一句名言，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啊！正想跟她好好解释下，自己并不是啥绝世高手，不料小周却在后面起哄道：“对，我咋忘了这茬呢？有平阳第一大侠在，那帮鼠辈根本不在话下啊......” 陈曦哭笑不得，回头狠狠瞪了小周一眼，吓得这小子一吐舌头，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说话之间，车队已经开到了项目部楼下，由于得到了顾晓妍的电话通知，项目部的全体工作人员早已在楼前列队迎候了，黄书记下了车，先是微笑着朝大家招手示意，然后和胡介民低声商量了几句，便直接朝项目部会议室走去。 参加会议的除了黄启明身边的工作人员之外，华阳集团这边，只有胡介民和顾晓妍以及陈曦、老刘四个人。 见众人坐定，黄启明喝了一口水，略微清了下嗓子，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今天我来这里，主要是为了两件事，首先是看一下工程的进展情况，其次，还要了解下大家有什么困难，老胡啊，让你的这些精兵强将给我介绍下吧。” 胡介民没说话，而是直接朝顾晓妍递了个眼色，顾晓妍会意，赶紧站了起来，先是向黄启明点头示意，然后便开始了汇报。 顾晓妍说话条理清晰、逻辑严密，没有那些东拉西扯的车轱辘话，听得黄启明连连点头，汇报结束，他笑吟吟的对众人说道：“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别看小顾是个女同志，可巾帼不让须眉啊！” 顾晓妍的脸微微一红，赶紧谦虚的道：“黄书记您夸奖了，毕竟这工作也干了十多年了，熟能生巧而已。” 胡介民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你也不用谦虚，黄书记可不是轻易表扬人的啊，我在他手下干了好几年，从没见他表扬过我一次。” 大家听罢不禁笑了起来，会场的气氛顿时活跃了不少。 “老胡啊，方远途家祖坟这块地，你们调查过吗，当年的退耕手续是否真实有效啊？”黄启明斟酌着问了一句。 胡介民撇了撇嘴，无可奈何的道：“狗屁真实有效！这事我们和市区两级土地部门都核实过，只能说手续完备，至于别的，就尽在不言中了，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李百川正好任副市长，主管土地规划，那个时候监管也不很得利，就让他钻了个空子，什么土地被污染，都是糊弄人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年头太久了，没法子翻旧账而已。”说完，见黄启明沉默不语，于是便又大大咧咧的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百川市长这些亲戚都跟着借了不少的光啊，最可恨的就是那个李小飞，今天大家都看到了吧，嚣张到了极点，简直无法无天了，我要是公安局长，上任第一个就办他......” 黄启明突然轻声咳嗽了下，打断了胡介民的话：“扯到哪儿去了？别胡说八道了！” 胡介民叹了口气，无奈的闭上了嘴，摸出香烟来点上一根，坐在那里不啃声了。 黄启明则继续询问工程的具体情况，顾晓妍一一作答，了解完之后，他先是对工程进展表示满意，说了些鼓励的话，随后话题一转，正色说道：“同志们，这个工程目前遇到一些阻力，市委和市政府正在积极与各方面沟通协商，力争为你们创造一个良好的施工环境，但是明年八月十五号投产运行、让平阳全市人民用上优质环保的天然气，这个目标是绝对不变的。所以希望大家不要受影响，克服困难，发扬我们华阳的先辈们敢打硬仗、善打硬仗的光荣传统，保质保量按时完成任务。” “请黄书记放心吧，完不成任务，我提头来见！”胡介民说完，带头鼓起掌来。 黄启明满意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微笑着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情况也摸得差不多了，我就先回了，剩下的时间就交给老胡了。” 众人见状也赶紧起身，一一与黄书记握手告别，轮到陈曦的时候，黄启明一边握手一边笑吟吟的道：“听说你被任命为项目部副经理了啊。” 陈曦赶紧点头，还没等说话，黄启明又语重心长的道：“跟着顾经理好好干，有这样一个美女领导，加班都不会觉得累的。” 黄书记平时很少开玩笑，冷不丁的幽默下，反倒把大家给闹了楞了，片刻之后，才爆发出一片笑声，顾晓妍更是满脸通红，只是低着头抿嘴偷笑。 “听见没，书记让你加班呢！”胡介民也笑着跟一句：“我看，今年的所有的假期，你就都奉献了吧。” “我奉献！不光今年，明年的假期我也奉献了！”陈曦连忙表态道。 不料胡介民却一本正经的对身边的秘书说道：“你记录下，所谓空口无凭、立字为证，让这小子签上字，送到财务和劳资部门备案，省得他日后不认账。” 众人听罢，又哈哈的笑了起来，黄书记也跟着笑几声，又意味深长的拍了下陈曦的肩膀，这才快步朝门外走去。 送走了黄启明，顾晓妍让小周通知全体人员到会议室开会，她则轻声问胡介民道：“胡总，黄书记今天咋突然来了呢？” 第68章 又羞又恼 胡介民叹了口气，缓缓道出了其中的原因。 原来，市土地局副局长在方家墓地被殴打一事，在市里反响很大，虽然受伤的只是个司机，而且也得到了妥善处理，但方远途骄横霸道，还是令很多人感到极为不满。 黄启明得知这个消息后，马上给胡介民打了个电话，相约要亲自去现场看一看，于是便有了此行，没想到又正好赶上了华阳公司的人员被打。 “这个方远途越来越嚣张了，现在连那片松树林都不许靠近。”顾晓妍无奈的道：“黄书记遇到也好，让领导们都亲眼看看，我们的工作有多难做。” 胡介民看了她一眼，只是淡淡笑了下，并没说什么。顾晓妍却是一肚子问题，又接着问道：“胡总，甲方代表通知，安川那边施工暂停，说是大洋集团遇到不少麻烦，甚至可能会撤资转让，我真是搞不明白，这工程的破事咋这么多呢？” 胡介民扫了众人一眼：“这就是你们不懂政治的表现，不要仅仅看表面现象，这里面的涉及的问题非常复杂，从市里到省里，甚至到中央，牵一发而动全身，关系非常微妙。” 顾晓妍和陈曦等人一听，都不禁瞪大了眼睛，聚精会神的听了下去。 “钱市长是李百川的一手提拔起来的，现在的黄书记和刘副市长，是省政法委董书记一脉的，这两路人马，向来就互相看不顺眼，如果往上捋的话，甚至可以追溯到战争年代，其中的恩恩怨怨几天几夜都说不清楚。再说这个大洋投资集团，他们的胃口也不小，全市的工业商业用气市场要独家垄断，当然会引起几家国有石油天然气公司的不满，要知道，过去垄断经营是他们的特权，如今被一个民营企业抢去，当然咽不下这口气啊，所以各种盘外招全用上了，这下大洋集团就抵挡不住了，所以撤资转让也是有可能的。” 按照“谁投资，谁拥有。”的原则，一旦拿到了独家特许经营权，就意味着几十年之内的城市燃气收费，而且还有lng和工业用气，市场前景非常广阔，经济效益也难以估算。或许是省内的几家国有燃气公司低估了大洋集团的实力，并没认真看待这个竞争对手，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就被抢走了这么大的市场份额，所以，在平阳市这块阵地上，双方已经拼到了刺刀见红的地步。 “这就叫经济搭台、政治唱戏。”胡介民感叹的道：“所有经济问题的背后，都是政治利益，多少人的升迁提拔和政治前途都被裹挟其中啊。” 听到这里，陈曦却笑着插了一句：“这事跟咱没啥关系吧，我们就是施工的，甲方是谁无所谓啊，反正都得给工程款。” 胡介民听罢，无可奈何的瞪了他一眼，笑着道：“他妈个巴子的，说了这么多，你是一句没听懂啊。你那脑子估计是被酒精泡萎缩了。” 众人都笑，陈曦也挠着头跟着傻笑起来。见人基本到齐了，胡介民放在茶杯，宣布正式开会。 他向全体人员通报了下目前的情况，然后强调不能松懈，一切工作仍旧按照明年七月份竣工来安排。安川那边施工暂时进行不了，那就把所有人都调回来，所有产生的费用均有公司核销。 在会议的最后，他再次提到了方远途家的这块地，胡介民斟酌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块地可以暂时先不谈，既然方远途打定了主意要做钉子户，那就由着他呗，我们先两头抓紧施工，把那段空出来，最后如何解决，还是让市领导来协调吧。总之，要尽量避免冲突，现在有些人巴不得闹事，闹得越大他们越高兴。” 见顾晓妍等人没什么疑问了，胡介民看了眼手表，起身说道：“好了，晓妍留下，其他人散会吧。” 等众人都离开了，他关好了会议室的门，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对顾晓妍说道：“有个事，我跟你商量下。” 顾晓妍一愣，本能的感觉应该不是啥好事，于是笑着道：“肯定没好事，我才不跟你商量呢。”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胡介民一把拽了回来。 “你这是打算造反啊！”他嗔道：“要这个态度，我就不商量了，直接告诉你决定吧。” 听他这么说，顾晓妍撅着嘴巴转过身，无奈的道：“早就知道是这么回事，压根就没商量的余地，你是领导，咋说咋是呗。” 胡介民苦笑了下：“今天看见那个李小飞了吧，这小子可是个混账人物啊，暂时拿他也没啥办法，你听他今天对陈曦说什么了吗？” 顾晓妍愣了下，试探着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我想把陈曦调走，否则，李小飞一定会来打击报复的，万一陈曦有个闪失，我这边也不好交代，倒不是怕那个混蛋，关键是没时间跟那个他折腾啊。”胡介民说道：“而且，黄书记也反复叮嘱过，目前要尽量避免发生与工程无关的争端，不给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捣乱的机会。陈曦这事是个隐患，我合计把他调到南方去，正好云南下来个项目，让他去干个一年两年，这事也就过去了。” 顾晓妍的脸一沉，皱着眉头，一声不吭。胡介民见状，赶紧笑着道：“我知道你们在一起合作多年了，互相都适应了，用着也顺手，这样吧，我把他调走，全公司随便你挑，除了我之外，你想要谁都成。” 顾晓妍还是沉默不语，半晌，忽然不软不硬的说了句：“我可以不同意吗？” 胡介民盯着她看了阵，忽然叹了口气道：“晓妍，就你现在说话的这副神态，跟你父亲一模一样......” 没想到顾晓妍却把脖子一梗，气呼呼的道：“别跟我提他，我没有爸爸！还有，你是公司的总经理兼党委书记，想做什么没必要征求我这么个项目经理的意见，爱调谁就调谁，把所有人调走我也没意见！”说完，转身就出去了，把胡介民一个人扔在了屋子里。 “他妈的，这个死丫头，跟他爹一个德行，又酸又臭的驴脾气。”胡介民嘟囔了一句，无可奈何的站了起来，推开门朝着顾晓妍的背影喊道：“我没跟你开玩笑啊，你赶紧考虑人选吧。” 顾晓妍就跟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快步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在路过陈曦房间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站在门外，犹豫了好一阵，正打算推门进去，却发现门轻轻的被欠开一条缝隙，陈曦小心翼翼的从门缝里看着她，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 “鬼鬼祟祟的干嘛？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有事找你。”说完，她转身朝楼上走去。 进了房间，打开空调，仍感觉心里火烧火燎的，说不出的烦闷，她清楚，胡介民的做法是正确的，那个李小飞是个难缠的角色，何况有他爸爸撑腰，更加有恃无恐，真要到项目部来寻仇，一旦起了冲突，双方不论谁伤了，都是件非常棘手的事，可是真要把陈曦调走......唉！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报告！”陈曦在门外喊了一句，随后笑嘻嘻的推门走了进来：“我聆听领导的教诲来了，请您训话吧。” 顾晓妍瞥了一眼，只见陈曦两只手上全是黑灰，脸上也黑一道儿白一道儿，身上头上更是布满尘土，不由得皱着眉头道：“就这么几分钟的工夫，你又钻哪个耗子洞去了？弄得跟个泥猴儿似的。” “别提了，我这人就是倒霉啊，喝凉水塞牙，放屁砸脚后跟。”陈曦无奈的道：“项目部这么多房间，谁的空调都用得好好的，偏偏我的就坏了，都是些老设备，也出了保质期，就只能自己动手修了呗，我刚刚看了，压缩机没啥大问题，应该是室内的电控部分出故障了，刚拆下来，你就喊我，我哪敢耽误啊，这不，也没来得及收拾，赶紧就来了。” “吃饱了撑的啊？坏了就送修理部呗，自己修干嘛，你又不是专业干这个的。”顾晓妍埋怨道，无奈的指着卫生间道：“洗干净再出来，别把我沙发给坐脏了。” 陈曦应了一声，迈步就进了卫生间，可她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脸顿时就红了，赶紧喊了声等一下，然而却还是有些迟了。 原来，昨天她在旧砖厂忙了半宿，回到办公室冲了个澡，由于太累了，换下来的内衣内裤也懒得洗，就随意丢在盆里，早上起来正打算洗，却被一个电话给耽误了，然后一直忙，就把这件事给忘了，而现在，那个装着内衣内裤的盆子就放在洗手池里....... 往卫生间里一看，陈曦正愣愣的站在洗手池边上，她臊得面红耳赤，也不好意思说话，硬着头皮进去把陈曦推出卫生间，然后关好门，心中暗暗埋怨自己，怎么能让他进卫生间这种私密的地方呢？越想越难堪，不禁又羞又恼，最后一跺脚，气急败坏的道：“谁让你进来的，滚楼下自己房间洗去！” 话音刚落，就听陈曦在外面嘟囔道：“你还讲理不？不是你让我去的嘛！” “滚！”此时此刻，她好像只能说这个字了。 听声音陈曦应该是离开了，她稳了稳心神，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最快的速度把内衣内裤洗干净，然后拿进卧室晾好，心里却还跟藏了一只小鹿似的的，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 第69章 我愿意在你下面 五分钟之后，陈曦轻轻将房门推开了一条缝，先是往里面观察了一番，确认顾晓妍手里没拿棒子之类的凶器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其实......刚才那事，不是我故意的，是你让我进去的。”他支吾着，然后一本正经的道：“而且，我啥都没看见。” 顾晓妍感觉脸颊上还是很烫，低着头挥了挥手。意思是不要再说这件事了，不料陈曦却领会错了。 “哦......那我先下去了啊。”他说了一句，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等一下，谁让你走的！”顾晓妍又把他喊了回来。 “你那个意思......”陈曦学了下她挥手的样子，然后笑嘻嘻的道：“不是让我滚蛋吗？” 顾晓妍扑哧一下笑了，笑过之后叹了口气，指着沙发道：“别贫了，你坐下，有个很重要的事跟你谈。” 陈曦一愣，在他的记忆中，顾晓妍很少用这种比较正常的语气跟他说话，不免有些疑惑，心中暗想，今天这么温柔，恐怕未必是啥好兆头啊？ 见他坐下了，顾晓妍却低着头，手里不停摆弄着一只碳素笔，一副心绪很纷乱的样子，犹豫了半天，最后才像是下了好大决心似的说道：“是这样，公司最近在云南拿下个新项目，胡总想把你调过去，我不知道具体让你负责什么，但职务应该不会变的，至少是项目副经理吧，你准备一下，估计调令明后天就能下来。” 啥？调我走？陈曦当时就傻眼了，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好半天也没回过神儿来。 “不会是你嫌我事多，总没事顶撞你，把我撵走的吧？”沉默了片刻之后，他试探着问了一句。 顾晓妍叹口气，摇了摇头道：“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再说，真要是我撵你走的话，至少也要三个月以后再说，得把补助费扣完啊，要不，早上那个会岂不是白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徇私舞弊，故意放你走呢。” 他想了下，以顾晓妍的一贯作风，还真是差不多，可既然不是她撵，好端端的正是用人之际，怎么会突然调我走呢？毕竟在一起合作这么多年了，彼此非常熟悉，新来一个人，还要磨合一段时间，而工期如此之紧，根本不给磨合的时间啊。 “那总得有点原因吧？”他不甘心的追问道。 顾晓妍笑了下：“原因不是明摆着吗？你现在是黄书记面前的红人，公司要对你重点培养呗，另外，胡总主要是担心李小飞来找你报复，用他老人的话说，不是怕了那个混蛋，关键谁有闲工夫跟他扯淡啊！” 原来如此!他的心里不禁一热，说实话，华阳集团就是这样的企业，尽管人浮于事，尽管关系复杂，尽管论资排辈，尽管有太多不如意的地方，但是，在冷冰冰的制度背后，却总透着一丝暖暖的人情味。而不像民企和私企，一切都分得那么清楚，钉是钉铆是铆，论功行赏、按劳取酬确实不假，可真扫地出门的时候，也是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你替我谢谢胡总吧。”他道，低着头沉思了片刻，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想走，即便要走，也等明年七月份之后，工程竣工了再走。” 他明显感觉到顾晓妍的眼里闪过一丝喜悦的光芒，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时那种冷静倨傲的神态。 “别耍小孩子脾气，胡总的决定是对的，今天你也看到了，这个李小飞当着警察的面都那么嚣张，上次被你打了一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现在又知道了你在这里工作，别的不说，一旦他天天带着方远途那些打手来项目部捣乱，咱们一天到晚就什么都不用干了。我知道你不怕他，其实，我也不怕，但是真没时间跟这种烂人掰扯起来没完啊。”顾晓妍平静的说道：“再说，你熬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有了升职的机会，还是要珍惜的，总被我压在下面，对你也不公平。” “没啥公平不公平的，这么多年，我早就不在乎了，说实话，我倒是挺愿意被你压在下面的。”陈曦低声说了一句，可说完之后，忽然感觉这句话有点污，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坏笑，偷眼再瞧顾晓妍，发现她好像也意识到这句话里的暧昧成分，神态有些不太自然，被他一瞧，脸竟然有点红了。 “我......我没那个意思，你别多想啊。”他赶紧解释了一句。 顾晓妍白了他一眼：“废话，我知道你没那个意思，没有就没有呗，还解释个啥！越描越黑。”说完，自己捂着嘴笑了起来。 看着顾晓妍羞涩浅笑的样子，陈曦忽然有些痴了，这么多年，顾大美女在他和众人面前，从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冷艳无双的模样，如今天这般温柔妩媚笑容，实在第一次见。 开什么玩笑，难道这就算我命犯桃花了？余老道这不扯王八犊子吗？简直是忽悠人嘛，分明就是赏花看花的命啊，狗屁也没犯成吗？他忽然想起了余道爷给自己算的命相，于是坐在沙发上默默的琢磨起来。 “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啥，又打什么坏主意呢？”顾晓妍用那只碳素笔敲打着办公桌的桌面道：“行了，回去把你屋里的东西归置一下，等调令下来了，你的工作就全部移交给小周，这小子跟着你混了这么多年，也该让他独当一面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知道已经没有更改的可能了，而且，胡总也好，顾晓妍也罢，都是出于一片好心。于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缓缓朝门外走去。 “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一是庆祝你职务升迁，二嘛.......就算提前给你践行吧。”顾晓妍在他身后说了一句。 回到自己的房间，四仰八叉的往床上一躺，心里却像压了个大石头，闷闷的，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调任升职，多少年来梦寐以求的事，今天突然实现了，可却一点也不兴奋，相反心里还有点酸楚的味道。 难道是舍不得楼上的那个顾扒皮吗？他想，也许是吧，这么多年了，他早就习惯了被呼来喝去的工作，虽然有时候感觉没面子，但却是异常省心啊，因为凡事都为你安排得妥妥的，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可以了。 不论你闯了什么祸，惹了多大的麻烦，都不用担心害怕，有顾大美女给你扛着!你需要做的，只是俯首帖耳的被她臭骂一顿就可以了。 从今往后，恐怕这么舒服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说良心话，现在的领导，不让你堵抢眼就不错了，还指望能替你扛雷，简直是天方夜谭，像顾晓妍这样的头儿，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咯。 此去云南，也许一走就是两三年，即便中间有探亲休假的机会，恐怕也难再见上一面。公司在外面施工的同事，三五年没见过面是常有的事儿，一想到这里，他还真有点舍不得了。 多好的一个团队啊，没那么多勾心斗角，大家的关系都很融洽，再说，小周那个瘪独子还欠我两千块钱呢，这一走，估计这笔账就算彻底黄了。 可是，我抬腿一走容易，那个李小飞要是不依不饶，纠集一帮地痞流氓来项目部闹事咋办呢？小周和老刘他们谁能应付得了啊，就顾晓妍那牛逼哄哄的脾气，万一要是动起手来，非得吃大亏不可。 我不能走，谁让我是个怜香惜玉的性格呢！想到这里，他扑棱下坐了起来，不知道为啥，突然想吼上几嗓子，于是便扯着脖子唱了起来：“妹妹你坐船头啊，哥哥在岸上走......” 刚唱了两句，就听楼上顾晓妍办公室的门一开，随即传来她的喊声：“闭嘴！鬼哭狼嚎的，要唱滚回家唱去！” 他无奈的笑了下，闭上嘴，点上一根烟默默的抽了起来。被她压在下面？哼！总有一天，我得把你压在下面，这样一想，不由得嘿嘿笑出了声。 快五点的时候，楼上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他还以为要去吃饭了，赶紧迎到了门口，不料顾晓妍却也不看他，径直朝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你等我一会，我先去处理点事。” “你处理啥事啊？”两个人太熟悉了，一看顾晓妍那紧锁的双眉和阴沉的脸色，他就知道一定是有啥麻烦，于是跟在后面追问道。 “不用你管！”顾晓妍说了句，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去，到了车前，正要开门上车，却被陈曦一把拉了下来。 “你干什么？！”顾晓妍不禁有点火了，刚想说点什么，陈曦却直接从她手里抢过车钥匙，然后钻进驾驶室，发动汽车之后，朝副驾驶位置努了下嘴。 “我跟你一块去，为领导站好最后一班岗。”陈曦笑着说道。 顾晓妍没啃声，站在原地愣了几秒钟，最后还是转身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上车之后平静的道：“去古塔区中心医院。” “中心医院？到底发生什么事？”陈曦隐隐感觉事态好像挺严重的，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作者***】：亲，看得还满意吗？点评下，打赏下吧 第70章 你陪我睡一宿 去中心医院的路上，顾晓妍大致把情况说了一下。原来，那名被打伤的工人目前就在中心医院救治，刚送去的时候，情况还算稳定，医生诊断只是头部外伤，进行了清创缝合之后，又开了两瓶消炎点滴，建议在医院观察一天，如果没什么异常，便可回去修养。 不料几个小时之后，他突然开始抽搐、口吐白沫，并伴有记忆丧失等症状，经过抢救苏醒后，医生初步诊断为颅脑外伤引发的癫痫，而古塔区中心医院没有神经科方面的诊疗技术，只好建议转到市内的大医院进行治疗。 就在大家准备办理转院手续的时候，方远途带着一伙人突然赶到了，公开扬言谁给他办转院，就打断谁的腿。医院工作人员当然不愿招惹他，于是就都躲了，在医院护理的两个工人一看这情况，只好往项目部打电话求助了。 “你要去干嘛？”陈曦笑着问道：“如果是打架的话，那我就靠边停车，你先去，我晚一点到，正好可以送你去市里抢救。” 顾晓妍斜了他一眼道：“我的工人被打了，现在连转院都办不了，作为领导，难道就让他在医院躺着吗？别人也许会，但我不能。正好方远途也在，我倒要看看，这位李百川的表弟有多大能耐，最好把我也打住院了，到时候自然就有人收拾他，没准那块地就谈下来了。” 陈曦一听，脑袋都大了，这哪里是在干工作，分明是在玩命嘛，这个方老板一看就不是个正经商人，说是黑社会头子都不为过，顾晓妍哪里知道这种人的手段？于是赶紧说道：“要不这样吧，咱们先报警，等110来了，再一起进去。” 顾晓妍并非有勇无谋，听罢微微点了下头，陈曦将车先停下，掏出电话报了警，这才继续驾车往医院方向开去。到了医院大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却没见有警察出警的迹象，于是挠着头道：“咱俩等一会再进去呗，估计警察也该到了。” 顾晓妍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直接开门下车，径直朝急诊部走去。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跟了过去。 两个人一进急诊部，不由得吃了一惊，不大的空间里，黑压压站了二十多个壮汉，为数不多的几个患者早就被吓跑了，挂着点滴实在动不了的，也都战战兢兢的躲在角落里。今天上午拦车的那家伙大大咧咧的坐在值班医生的桌子上，将医生的听诊器当成玩具，在手中抡得呼呼作响。 见顾晓妍和陈曦进来了，他噌的一声从桌子上跳了下来，晃着膀子走了过来。 “你们方老板呢？”还没等他说话，顾晓妍便先开口问道。 也许被顾晓妍的气势所震慑，也许是上午刚进了趟派出所，心里多少有点顾忌，总之壮汉并没发作，而是皮笑肉不笑的道：“你找远哥干嘛？” 顾晓妍斜了他一眼，不屑的道：“我找的是你们方老板，跟你有关系吗？” “我操！”那汉子显然被激怒了，用手指着顾晓妍的鼻子道：“傻逼娘们，给脸不要脸是不？你把刚才说的再重复一遍！” 陈曦一见这阵势，赶紧挡在了顾晓妍身前，大声喝道：“你嘴巴干净点啊，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少拿警察吓唬我！”那汉子依旧不依不饶，仍指着顾晓妍骂道：“你个臭娘们，再他妈的废话，把你绑了卖俄罗斯当鸡去，让老毛子干死你！” 顾晓妍活了这么大，估计是第一次被人用如此不堪的语言谩骂，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连嘴唇都不住的微微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陈曦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见她猛得冲了上去，抬手就给了壮汉一记耳光，这巴掌打得又脆又响，壮汉的脸颊上顿时留下五个指印儿。 谁也没想到顾晓妍会突然动手，连那个壮汉也被打懵了，捂着脸愣了两秒钟，随即吼叫着扑了过来。 我的姑奶奶啊！你不光是玩自己的命，连我的命都玩啊！陈曦暗暗叫苦，也来不及多想，一把将顾晓妍扯到一边，顺势一个回旋侧踢，身体几乎腾空而起，正踹在迎面冲来的壮汉胸口。 那壮汉大叫一声，身体径直向后摔去，噗通一声，把医生的办公桌都砸碎了。 急诊部里顿时大乱，壮汉的同伙纷纷冲了过来，陈曦急中生智，伸手将一个挂点滴的铁架子拎了起来，然后将顾晓妍挡在身后，大喝一声：“操你妈的，谁来我就干死谁！” 打架，打的就是气势，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就是这个道理，此刻的陈曦，额头上青筋暴起，面目狰狞，手里横着铁架子，一副要拼命的架势，再加上刚刚那一脚，也让在场的所有人心存顾忌，所以，别看咋呼得厉害，一时还真没人敢冲上前来。 他奶奶滴，这110出警咋这么慢呢？陈曦的心里暗自着急，只盼着再多撑几分钟，等警察来了就能收场了。 “都退后！”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人群后传过来，所有人顿时安静了下来，纷纷闪在两旁，陈曦一瞧，方远途倒背着双手站在人群外，眯缝着两只眼睛，看起来真有点黑老大的派头。 “老五！”他喊了那个壮汉一句，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子威严：“把人都带出去，和我和他俩谈一谈。” 那壮汉心有不甘，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一瞧方远途那阴沉的脸色，不由得咽了口唾沫，朝众人一挥手，悻悻的退到了门外。 等人都散了，陈曦和顾晓妍才发现，被打伤的工人和两个陪护正哆哆嗦嗦从诊疗床底下钻出来，想来刚刚一定是被这帮家伙欺负得够呛，不由得恨得牙根都有些痒了。 “你叫顾晓妍，对吧？华阳公司的大美女。”方远途背着手，踱着方步走了过来，似笑非笑的道：“我有所耳闻，你找过我，可惜咱俩没见着。” 顾晓妍轻轻拍了下陈曦的肩膀，示意他闪开，然后深深吸了口气，很客气的主动伸手道：“方总，见你一面真挺难的，其实，那天你就在公司，只是躲着不见我罢了，也许是嫌我级别不够吧。” 方远途却没有伸手，只是歪着脑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顾晓妍，眼神放肆轻薄，颇为无礼。 顾晓妍不禁皱了下眉头，陈曦看得出，她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改天我和公司的胡总经理一起拜访，不知道方总能赏个脸不？” 显然，顾晓妍并不想把关系搞僵，希望通过协商把方家祖坟那块地谈下来，所以才最大限度的容忍了眼前的一切。可方远途却并不买账，眼睛一翻，冷笑着道：“你少跟我提胡介民，在我眼里，他就是个又鸟巴。” 粗鄙的语言、嚣张的态度，让顾晓妍再控制不住了，她把脸一沉道：“既然这样的话，那就什么都别说了，我现在带工人转院，请你让开。” 不料方远途听罢却嘿嘿的笑了：“谈征地的事，你不够级别，但打架这件事，我们是可以商量一下的。”说完，回头指着刚从床底下爬出来的三个工人道：“折腾来折腾去，不就是为了几个钱嘛，我现在就拿出点钱来，以后谁也别找后账了。” 顾晓妍冷冷的问道：“那方老板能出多少钱啊？” 方远途轻蔑的笑了下：“无所谓，你们想要多少吧，只要不离谱，我绝不还价。” 顾晓妍想都没想，张口就道：“你给二十万吧。” 说实话，这个数目纯属狮子大张口，官司就算打到法庭上，也不可能判不下来这么多赔偿款，陈曦听罢都不由得连连咂舌，心中暗想，方远途一听这个数目，还不得当场就跳着脚的骂街呀。 不料方远途听罢，却淡淡笑了下，还是死死盯着顾晓妍道：“这个数目有点离谱，但我能接受。”说完，朝门外喊了一声，随即一个拎着皮箱的年轻人快步跑了进来，方远途朝他耳语了几句，那个年轻人径直走到受伤的工人面前，从箱子里取出二十捆钞票，往地上一扔，然后拿出一张纸说道：“这是和解协议书，只要在上面签了字，这二十万，就都归你了。” 别说那几个工人，就连陈曦和顾晓妍也被惊呆了，二十万，对任何一个普通劳动者而言，都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陈曦一年的收入也不过十万上下，而对那名外雇的工人来说，辛辛苦苦几年下来，也未必能挣到这个数目。 钱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既能让你获得尊严，也能让人失去尊严。那名工人看着地上的一堆钱，迟疑瞅了眼顾晓妍，又战战兢兢的朝方远途望去。 “快点签字吧，我没时间跟你扯淡，拿着钱，趁早滚蛋。”方远途冷冷的道。 工人不再犹豫，拿起协议书看了一眼，便开始签字，随后又摁上了手印，一切完事之后，年轻人接过协议书反复看了几遍，确认无误之后，朝方远途微微点了下头，然后拎起箱子便走了出去。 方远途却没走，而是往顾晓妍身边凑了凑，淫笑着道：“其实，要谈那块地也很容易，你陪我睡一宿，只要让老子玩爽了，一切都不在话下。” 一听这话，陈曦顿时紧张起来，生怕顾晓妍一时冲动，再给方远途来个大耳刮子，于是赶紧往前跨了一步，不料顾晓妍却淡淡一笑，不屑的说道：“想跟我睡觉的男人太多了，你还不够资格。” 第71章 第一次和最后一次 方远途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透着一股子邪气，听起来跟夜猫子叫似的，令在场所有的人都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笑过之后，他斜眼瞧着顾晓妍，继续用一种挑逗的口吻说道：“华阳集团的大美女，果然名不虚传，够牛逼够辣！居然说我不够资格，那你说说看，都什么样的男人，才够有资格跟你上床呢？” 讨论这样的话题，女人永远占不到任何便宜，顾晓妍虽然傲气，但平日里接触的大多是政府官员和企业干部，哪有人敢对她说如此下流露骨的话，一时竟无言以对，愣在哪里，脸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方远途一见这招奏效，气焰更加嚣张了，竟然直截了当的道：“美女，你刚才也看到了，我这个人说话办事向来爽快，只要你答应了我，价码随便你开，怎么样，这是我的电话，你考虑一下，想通了随时可以联系我。”说着，拿出一张金色的名片，笑吟吟的递了过来。 顾晓妍没有伸手接，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方远途也不收手，两个人就这么僵持起来。 “啥意思啊，不给面子是吗？”见顾晓妍始终不伸手接，方远途有点挂不住了，脸色一沉，语气中明显有了威胁的成分。 顾晓妍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淡淡的说了句：“面子？你不配！”说完，转身朝那三个工人点了下头，然后一把推开方远途拿着名片的手，正打算带着人离开，却又被他拦住了。 “妹子，你跟我装逼是不是？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干了，哥的家伙又大又猛，保证让你爽翻天......”话刚说道这里，他突然停住了。 陈曦出手如电，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方远途顿感上不来气，两只眼睛瞪得跟小铃铛似的，干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拼命去掰陈曦掐住他脖子的手，折腾了几下却丝毫没有效果，陈曦反而越掐越紧，眼看着舌头都吐出到嘴外了。 门外的打手发现了这状况，一窝蜂似的拥了进来，只见方远途手刨脚蹬，口中发出声音越来越含糊，正要冲过来帮忙，却听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随即有人高声喝道：“都靠边站着，谁也不许动！” 回头一瞧，原来是白天出警的那位老警察到了，只不过这次他带的人挺多，连民警带协勤，足有十多号人，显然是汲取了上午的教训，特意增加了人手。 陈曦见状，轻蔑的笑了下，缓缓松开了手。脖子上一松快，方远途立刻就能喘上气儿了，不过，鼻涕眼泪却全淌了下来，手捂着咽喉处，蹲在地下一个劲儿干呕。这帮打手一看，赶紧过去把他扶了起来，又是捶后背又是捋前胸，忙活了好一阵，他总算喘匀这口气。 “妈个巴子的，削死他！”那个老五一声令下，众打手全然不顾警方的喝令，张牙舞爪朝着陈曦冲了过来。 “都--他妈的---住手！”方远途费了好大力气才说出一句话来，本来就沙哑的嗓音越发难听，跟大便干燥使劲时的发出声音差不多。说完这句话，他剧烈的咳嗽起来，哈着腰无力的挥了挥手，好半天才又挤出一句话：“我们---走！”说完，踉踉跄跄的朝门外走去。 见老大撤了，那个叫老五的壮汉瞪着牛眼珠子，用手指了指陈曦和顾晓妍，口中念念有词的道：“行，你们等着，这事没完！”说完，带着手下跟在方远途屁股后面骂骂咧咧的走了。 那名老警察似乎想拦，可犹豫了下却没发出命令，只是站在原地，朝方远途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警察叔叔，这都啥时候了，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陈曦对这名老警察颇有好感，笑着问了一句。 老警察白了他一眼，气呼呼的道：“我来了有啥用，人家是市人大代表，根本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说到这儿，也许是憋了一肚子气的缘故，恨恨的骂了一句脏话！ “市人大代表能咋的，我还是是省政协委员。”陈曦说着，然后指着顾晓妍一本正经的介绍道：“她是省美女协会的主席和专治各种不服办公室的主任......” 刚开始听陈曦说是政协委员的时候，老警察还略微愣了下，可当听到美女协会和什么办公室等字眼，便意识到陈曦在胡说八道，不由得脸一沉，正要训斥几句，顾晓妍却已经赔礼道歉了：“对不起，警察同志，您别听他瞎说，这家伙刚从精神病院出来，出门忘给吃药了，您千万别生气，回去我就关他禁闭，狠狠收拾他！” 老警察和顾晓妍打过一次交道，知道这个女人是个领导干部，陈曦又只是开玩笑，并没什么恶意，于是瞪了他一眼，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由于并没发生什么状况，警察只是简单了解了下情况，便都撤离了，顾晓妍和陈曦商量了下，为了避免方远途一伙人报复，决定将受伤的工人暂送到市内医院治疗，可那名工人却死活不肯，仔细一问才清楚，原来他压根就有癫痫的病根，所以也不想再治了，打算直接拿着钱回家。 顾晓妍答应了，开车将他送到了火车站，工人虽然收了点伤，却意外发了笔横财，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把所有这些事都处理完了，再一瞧时间，已经快晚上七点了，陈曦坐在车里，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唉声叹气的道：“我咋记得有人答应要请我吃饭呢，该不会是说了不算吧。” 顾晓妍瞪了他一眼，笑着道：“瞧你那点出息，就忘不了吃饭这点事儿。”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要是连吃饭都能忘，那还是人嘛！”陈曦瘫软在座椅里，有气无力的说道：“再说，我还没吃药呢，万一发病了咋办？” 一听这茬儿，顾晓妍再也憋不住，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好，一会我就给你吃点哑巴药，让你闭上这张破嘴！” “最好再给我来点春药！”陈曦嬉皮笑脸的说了句，话音刚落，忽然感到胳膊一阵剧痛，原来被顾晓妍狠狠拧了一下，疼得他差点叫出了声。 “你干嘛！？”他揉着痛处，有点不满的喊了一句。 “再喊！再喊我还扣你三个月补助！”顾晓妍威胁道。说完，忽然想起陈曦即将调走了，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再也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启动了汽车，朝前方开去。 陈曦察觉到了顾晓妍的心情的变化，一时无语，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开出去一段路，他才试探着问了句：“你这是要去哪儿？” “饺子王，你不是最爱吃吗？今天晚上撑死你。”顾晓妍低声说了一句，发狠似的把车开得飞快。 到了饺子王，正是高朋满座的时段，包房是肯定没有了，两个人在大厅找了个角落坐好，点了四个菜和二斤饺子，顾晓妍略微犹豫了下，又要了四瓶啤酒。 “我最烦你喝酒了，可今天为你践行，就破个例吧。”她苦笑着道。 不大一会，酒菜全都上来，顾晓妍为自己和陈曦各倒了一杯，然后端起杯来说道：“今天多亏你了，这第一杯酒，先表示下我的感谢吧。” 陈曦却并没有举杯，而是愣愣的看着顾晓妍，憋了半天，才支吾着说道：“我.....不走了。” 顾晓妍一愣，随即将酒杯放在桌子上，一只手托着腮，略微沉思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陈曦，其实，我也舍不得你走，一是我们合作挺默契的，你的工作能力也让我非常放心，还有就是......”说到这里，她的脸微微红了，沉吟片刻才又接着道：“就是最近一段时间，有你在身边，我心里特别稳当，就像今天，如果你不在的话，我胆子不会这么大的。” 陈曦苦笑了下，心中暗想，这个顾大美女啊，真把我当成平阳大侠了，岂不知打架可不是闹着玩的，尤其是跟方远途这种财大气粗又有背景的人，搞不好是会出人命的呀...... 还没等他说什么，顾晓妍又喃喃的道：“但是，你已经打了李小飞，今天又让方远途和他的手下吃了苦头，万一他们要报复的话，留在项目部就太危险了，再说，还是那句话，既然有了升迁和锻炼的机会，就别总在我下面......”刚说道这里，她不由得呸了一声，红着脸说不下去了。 “什么上面下面的，其实，咱俩谁在下面能咋的？”陈曦故意跟了一句。 “你......”顾晓妍红着脸道：“你咋那么烦人呢？没完了是不是，我警告你啊，再这么说，这顿饭你自己掏钱啊。” 一提到钱，陈曦马上就老实了，捂着自己的嘴，乖乖点了下头。 “听话，还是走吧。”顾晓妍幽幽的说了一句：“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不能为了自己的一时痛快，耽误了你的锦绣前程。” 陈曦低着头想了下，淡淡一笑道：“先不说这个事了，既然是喝酒，那就说点高兴的，难得你今天能陪着我喝一口，在我记忆中，这还是第一次。”说完，碰了下顾晓妍的酒杯，然后一口气喝光了杯中酒。 “估计也是最后一次。”顾晓妍叹了口气道，随即也一仰脖，将一杯酒喝了下去。 第72章 冒出点龌龊的想法 两人也不说话，只是闷头喝酒，菜没吃几口，两瓶啤酒就喝光了。顾晓妍将剩下的两瓶也启开，正要往杯子里倒，却被陈曦拦住了。 “等一下，等一下！”他连声说道：“咱能先吃点东西垫一垫不？再灌下去一瓶，饺子一口没吃就饱了呀，再说还有这么多菜呢，慢慢来不行吗？” 顾晓妍扑哧一声笑了：“吃货，你就长了个吃心眼！” 陈曦却把双手一摊道：“那也没你这样请客吃饭的，一口菜不让吃，就是连着灌酒，要是这个节奏的话，咱俩还来饭店干嘛，去超市搬一箱啤酒，坐在马路牙子上就喝呗。”说完，殷勤的夹了个饺子放在顾晓妍面前的盘子里，讨好的继续道：“今天是您消费，所以理应您吃第一个，不然的话，我也不好意思动口啊。” “你还有不好意思的事？”顾晓妍笑着道：“上次买了三盒，我一共就吃了五个饺子，剩下的都让你造了，我都纳闷，你那肚子里咋那么能装得下呢！” 提起这些往事，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陈曦也有点不好意思，但嘴上却毫不留情，用手疾嘴快四个字来形容非常恰当。顾晓妍开始并没注意，说了几句话，低头再一看盘子，不由得惊呼道：“天啊，你又给吃光了。”说着，将剩下的饺子赶紧划拉到自己的面前，撅着嘴巴道：“我算彻底服了，你真是猪八戒转世投胎，实在太能吃了，再晚一分钟，估计连盘子都咽肚子里了。” 陈曦嘿嘿的笑着，吧嗒了下嘴，心满意足的道：“将来我要是发财了，一定把饺子王的厨师请到家里去，一天三顿给我包饺子吃。” 顾晓妍看了他一眼，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刚想说点什么，电话却响了，她拿起来看了眼，似乎犹豫了下，起身说道：“你慢慢吃，我去接个电话。”说完，转身朝外面走去，走了两步又转回来，指着自己面前的饺子道：“不许趁我不在偷吃啊，我可计数了，回来要是少一个的话，跟你没完！” 陈曦连连点头，见她一边接电话一边走远了，心中暗道，我干嘛要偷吃呀，光明正大的吃不就完了吗，于是夹起一个，一口吞进肚子里。 抬眼再看顾晓妍，只见她正站在大厅的窗口处接电话，虽然距离比较远，听不见她说什么，可从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上看，应该是在推辞或者拒绝。 是谁来的电话呢？他想，应该不是工作上的，否则，完全没必要躲出去接呀，一边想，一边又颇为自然的夹起一个饺子，还没来得及放在嘴里，顾晓妍刚好挂断电话，转身往这边一看，立刻瞪起了眼睛，几步走了过来。 他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把饺子又放了回去，可随即想到顾晓妍有洁癖，自己夹过的，估计人家也不会再吃，于是讪笑着又夹了回来。 “你来回折腾什么啊？”顾晓妍笑着道：“都给你吧，我跟你开玩笑的，是想让你多吃点菜啊，这一顿饭总不能就跟饺子拼命吧。”说着，将剩下的饺子都拨到他的盘子里，然后一手托着腮，直直的望过来，搞得他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饺子王还有那种速冻的饺子，到时候你要馋了，我可以快递过去，现在有那种专门送冷冻食品的快递公司，绝对保证新鲜的。”她轻声说了一句，自顾自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陈曦也喝了一杯酒，然后郑重其事的道：“不出意外的话，那个方远途肯定还会来找麻烦，你脾气急，又是个不肯说软话的人，我能放得下心吗?所以，我决定了，哪也不去，就算要走，也等明年七月份以后，这个工程结束了再说。” 顾晓妍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在这儿，我也不放心呀！毕竟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但对你，也许就会下黑手的......”话刚说到这里，手机又响了，她瞥了一眼，略微想了下，直接按下静音键，将电话放进了皮包，然后继续说道：“你就放心走吧，我有办法对付他们的。” “是不是有啥要紧的事？”陈曦指了下顾晓妍的皮包，试探着说道：“我看你没接电话，要是有事儿的话，你不用陪我，该忙就忙去，不过......把账结了就行。” 顾晓妍被他的这句话给气乐了：“你咋怎么抠门呢？至于那么缺钱吗？我见你平时只抽七八块钱一包的烟，还没小周抽的烟好呢？攒那么多钱干嘛呀？都留着取媳妇呀！” 说到钱，陈曦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你是有钱人，不知道我们这些穷人的苦，说了你可能不相信，我上班三年之后，才把家里供我读大学欠的外债还清，我现在这点工资，还完了房贷，每个月再给家里寄一千块钱，也就没剩下几个了，说了不怕你笑话，要是没有那点补助费，我连过日子的钱都不够。” 顾晓妍听罢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问道：“给家里寄钱？你还要养活父母吗？” 陈曦咕咚咕咚喝了一杯酒，将酒杯往桌子上一放，苦笑着道：“我妈早就不在了，我读初中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爸一个人拉扯我们兄弟三个，身体也拖垮了，现在走路都费劲，虽然生活还能自理，但基本上没有劳动能力了，我的两哥哥也都是农民，还要供孩子读书，手里也不宽裕，所以，爹就靠我一个人了。其实，他在农村，每个月有几百块钱就足够了，只是我不想让他算计着用，所以......宁可自己少花点，也要多给他寄些。” 顾晓妍似乎还有点没听明白，呆呆的看着陈曦，半晌才试探问道：“现在的农民，不是早都富起来了吗，可我咋听你说的，好像还是解放前似的呢？” 陈曦有点无奈，淡淡的笑了下道：“农民确实富了，像大城市周边这些乡镇，靠征地补偿，有的家庭一下能得好几百万，可我们老家是山区，经济比较落后，你是没去过，要是亲眼看看，也许真以为是解放前呢。” 顾晓妍无语了，低着头沉默了片刻，喊来服务员，又要了四个啤酒，给陈曦斟满后才略带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是这样的经济状况，早知道这么难，就不扣你那么多钱了。”说道这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继续道：“不过这回好了，你就要逃离我的魔爪了，而且要是去云南那边，补助费也比较高，你还能多挣点。” 按照公司规定，凡是在外地施工的，如果距离平阳超过1000公里以上的，每月的补助费上浮百分之二十，对于陈曦这样的经济状况，每个月增加几百块钱，一年下来，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不料陈曦听罢却摇了摇头：“我哪都不去，就赖在你这里了，要是真心疼我的话，就别继续扣我的补助了，也算对我忠心耿耿、不离不弃的一种奖励吧。” 顾晓妍没想到他的态度如此坚决，皱着眉头望着他，半晌才幽幽的叹了口气。 剩下的时间，两个人的话少了很多，似乎都在想着心事，只是闷头喝酒，四瓶啤酒很快就喝光了，顾晓妍意犹未尽，又点了四瓶，最后这四瓶啤酒喝下去，她明显有点喝多了。 陈曦见识过顾晓妍的酒量，虽然不算能喝，但这点啤酒应该还不至于怎么样，于是便笑着问道：“你别是故意装喝醉了，然后不想结账吧？” 顾晓妍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将钱包拿了出来，捎带着看了眼手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手机虽然静音了，但屏幕一直在闪，说明仍有电话打进来。只见她盯着屏幕看了会儿，直接将电话关机往包里一丢。然后抬头看了眼陈曦，无奈的笑了下道：“骚扰电话，干脆关机，省得挂起来没完没了。” 陈曦没说什么，心里却知道这肯定不是实情，显然，顾晓妍宁肯选择关机，也不愿意当着他的面接听这个电话。要知道，她的电话从来都是24小时开机的，项目部甚至还规定过，任何人包括她自己，绝对不允许关机！必须随时能够联系得上。 这个电话到底是谁来的呢？莫非是刚刚那个方远途？陈曦想，如果是这家伙的话，就已经可以算是骚扰犯罪了，报警抓他都不为过！ 顾晓妍似乎没注意到他在胡思乱想，结完账，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看那神态，倒像是真喝多了。只见她自言自语道：“这啤酒劲儿还真大......我咋感觉有点晕呢？” “我送你回家吧，咱俩都喝酒了，把车停在这里，打出租车回去吧。”陈曦说道。 顾晓妍却跟没听见似的，也不理睬他，只是踉踉跄跄的朝饭店大门走去，他一见这状况，连忙紧走了几步，伸手搀住了她。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顾晓妍的身子竟然软软的靠在他的肩膀上，头发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搞得他的心里痒痒的，脑海当中突然出现了一些龌蹉不堪的念头，不由得面红耳赤，心都砰砰的跳了起来。 第73章 先洗澡吧 两个人出了饭店，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陈曦打开后门，扶着顾晓妍上了车，略微犹豫了下，自己也坐了进去。一路上，顾晓妍始终闭着眼睛，身子摇摇晃晃的，最后脑袋一歪，整个人都靠在了他的身上。 这算是我命犯桃花的一种表现吗？他默默的想道，有心想问问，可又不敢开口，只好一动不动的坐着，等到顾晓妍家楼下的时候，半边身子都麻了。 付了车钱，开门下车，正打算回身去扶顾晓妍下车，却意外的发现她已经从另一侧下来了，低着头走到他面前，看那脚步，没有丝毫的醉意。 我靠！果然是装的，他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幸亏自己坐怀不乱，没有趁机占便宜，否则，以顾晓妍的脾气，还不得在出租车里就大打出手啊！正暗自庆幸，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不对劲，不对啊，她为啥要装醉呢？还故意靠在我身上？难道是为了考验我的人品和定力？好像没那个必要嘛...... “你是打算就送我到这里，还是上去坐一坐？”顾晓妍的低声问了一句。 “我......”他一时无语，不知该怎么回答。 “上去坐一坐吧，你也喝了不少酒，等酒醒了再走。”顾晓妍说完，也不看他，自顾自的朝楼门走去，他迟疑了下，只好快步跟了过去。 进了房间，顾晓妍先洗了把脸，又从冰箱里取出来些水果放在他面前，然后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低着头，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陈曦偷眼望去，只见她面沉似水，似乎有点不高兴，可想来想去，也不确定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美女上司，只好谨慎的问道：“时候也不早，要不，我先回去？” 不料顾晓妍没回答，半晌，忽然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陈曦，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跟我装糊涂呢？” 陈曦当然能察觉到顾晓妍所释放的一些微妙的信号，只不过，她平日里过于冷艳高傲，又始终是自己的上司，虽然有余老道那句命犯桃花的谶语，可用在顾晓妍身上，心里却还是少了些底气。 再说，看看人家这房子、这装修、还有那辆霸道，和自己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差别，说这样一个女人会喜欢一个穷下属，是个男人恐怕也没有信心啊。 “我......我......”他支吾了半天，最后废了好大劲才说道：“我做梦都想和你......可是，我怕你拎着拖布把子打我。” 顾晓妍扑哧一下笑了，笑过之后，撅着嘴巴道：“那刚刚在出租车上，你为啥还那么老实？就是压根不喜欢我！” “其实......我心里并不老实，真是没敢乱动，再说，趁人之危也不是我的风格。”他笑着解释道。 顾晓妍歪着脑袋看了看他，笑吟吟的道：“那你到底是什么风格啊？” 陈曦低着头想了下，故意含含糊糊的嘟囔了一句，顾晓妍没听清楚，便起身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咋还不好意思了，慢慢说，让我听听，你到底是啥......”风格两个字还没等说出来，人已经被陈曦一把拽进了怀里。 她吓了一跳，本能的挣扎了几下，却发现陈曦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于是脸一红，便停了下来，随即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陈曦开始小心翼翼的亲吻她，像是在亲吻一件瓷器，生怕一不小心就弄碎了。从额头到脸颊，最后才用舌尖舔舐着她滚烫的双唇。 当两个人的舌搅在一起的时候，顾晓妍的心跳开始加速，呼吸也变得局促，整个人软的像一团棉花，几乎要被这亲吻融化掉了。 就在陈曦几乎要取得实质性进展之际，她却奋力挣脱出来，娇喘着道：“不要......不要这样，脏兮兮的，先洗一下吧，不然的话，我心里别扭。” 这是个不错的提议，陈曦心想，大夏天的，两人都出了不少汗，黏糊糊的也不舒服，做爱，当然是干干净净才更尽兴，于是微笑着问道：“咱俩一起洗呗？” 顾晓妍的耳根子都红了，低着头狠狠怼了他一拳，嗔道：“你自己去洗，我去那个卫生间，不许偷看。” 陈曦笑了下，心中暗想，想不到这位顾美女还挺羞涩的，不过也挺好，能保持一种神秘感。于是便点点头，起身朝卫生间走去，刚走了两步，却被顾晓妍拽了回来。 “这个是我用的，你去那个！”她红着脸，三把两把将陈曦推到了另外一个卫生间门口。 “这个才是你专用的。”顾晓妍笑着说道。随后一阵风似的冲进房间，从里面拿出一套崭新的睡衣塞到他手里。 “你怎么有男人的睡衣。”陈曦接过来一看，这是一套还没拆封的新睡衣，一看就是男士的，于是惊讶的问了一句。 顾晓妍白了他一眼，低着头道：“上次见你那个睡衣都旧了，前段时间我逛街，正好看到有打折的，就给你买了一套。” 陈曦心里一热，已经很久没人给他买过衣服了，包括和许茹雪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也是各花各的钱，标准的aa制，没想到，居然还有人默默的惦念着自己，真是让人感动啊。 “今天晚上根本就不用穿衣服。”他嘟囔了一句，顾晓妍听罢，不由得吃吃的笑出了声。 此时此刻，如果还能认认真真的洗澡，是需要相当定力的，陈曦显然没这个定力，进了卫生间，打开蓬头，大概冲了下，便光哧溜的跑了出来。 站到客厅里，却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另外一个卫生间的门开着，走过去看了眼，顾晓妍压根就没在里面。 比我还着急啊，他心中暗笑，扭头一看，只见卧室的门关着，于是几步走了过去，推了一下，却发现门竟然被从里面反锁上了。 “开门啊！”他轻声说道：“我洗完了。” 只听顾晓妍在里面笑着道：“洗完就赶紧睡吧？我也累了，早点歇着吧！” 开什么玩笑，哪有这么放鸽子的，衣服脱了，澡也洗了，你却锁上门不让进去！简直是无语了，这玩得什么路子啊，活生生要把人逼疯不成？ 有心一脚把门踹开，可又感觉有些不妥，那成什么了，明明是你侬我侬、两情相悦，如果来那么一脚，岂不是太煞风景，再说，这实木门价格不菲，踹坏了怪可惜的。 “你转下身。”顾晓妍在卧室里说道。 转身干嘛？这又是搞得啥名堂？他被彻底弄懵了。 第74章 第一次 “快点，把身子转过去！”顾晓妍在房间里笑着说道。 他不知道是啥意思，只好木然转过身，可房间里却没了动静，半晌，忽然听见里面穿来吃吃的笑声，他不禁有点纳闷，又轻轻敲了几下门问道：“你啥意思啊，到底开不开门啊。” “身材不错嘛，没想到居然还有六块腹肌，怪不得那么能打。”顾晓妍在房间里说道，然后就又没声音了。 我靠！这女人真不简单，隔着门还能看到我有六块腹肌？有特异功能咋的？他愣愣的想道，冷不丁一抬头，突然发现客厅墙壁上装着一个监控摄像头，于是恍然大悟，一定是顾晓妍躲在屋里用手机查看监控的实时画面，怪不得非让我转过去，闹了半天是为了看清楚正面啊！ 他简直哭笑不得，心中不由得暗道，这简直是个女流氓嘛！把我弄到家里，先是假意要和我亲热，然后骗我去洗澡，自己却猫在房间里，拿着手机看光屁股老爷们，这也太不靠谱了吧！今天晚上非把她办了不可，否则，日后传扬出去，真是够十五个人笑半个月的了。 想到这里，索性往监控探头的方向又迈了一步，大声说道：“看清楚没？要是看不清楚的话，你就把门打开，我让你看个够！” “就不开！我累了，要睡觉了。”顾晓妍在屋里应了一句。 他撇了下嘴道：“再不开门的话，我穿衣服走了啊，大晚上的，没闲心给你当裸模。” “走吧，走吧！出去的时候，把房门给我关好就行。”顾晓妍不紧不慢的说道。 他有点没辙了，这事闹的，破门而入吧，不是那回事，扬言要走，似乎也没啥作用，可总不能就这么光哧溜的站在门外展览啊，这个顾晓妍，真是个奇葩，上个床也要弄出这么多花样，等一会老子进去，非把你弄个半死不可，他在心里恨恨的想，略微琢磨了下，忽然心生一计，于是扯着脖子就唱了起来。 舌尖嘟着口， 哎哟情人莫要丢， 浑身上酥麻， 顾不得害羞， 哎哟是咱的不由人的身子往上凑。 凑上前， 奴的身子够了心不够。 从余老道那里学来的淫词小调，没想到此刻派上了用场，他的嗓音没有余老道那么悠扬，调子也唱得不准，总之是声嘶力竭、鬼哭狼嚎。 此时已经是快夜里十一点了，小区里非常安静，阳台的窗户还都开着，他那破锣嗓子一吼，对面楼的窗口随即出现了几个人影，探头探脑的往外看着，估计人家还以为是哪里杀猪呢。 唱完了一遍，刚想唱第二遍，忽然听门锁一响，他不由得喜出望外，赶紧收了歌声，一个大步跨到门口，推门便冲了进去。 房间里黑着灯，但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顾晓妍用被子将自己蒙了个严严实实，一声不吭的蜷缩在床上。 他站在床头，忽然呵呵的笑了。 刚刚还拿手机看光屁股男人，现在居然不好意思了，这也未免假了点吧，都是成年人，何必弄得那么羞涩呢，大大方方的享受这种愉悦岂不更美妙？ 想到这里，他伸手便去拽被子，没想到顾晓妍抓的紧紧的，扯了两下居然没拽下来。心里猛然升起一个念头，乖乖，早就听说，有的女人喜欢玩花样，男人越粗暴就越兴奋，搞不好这位顾大美女也有这方面的嗜好，想到这里，手上猛的一用力，被子终于被扯了下来，然后便坏笑着扑了上去。 顾晓妍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随即在他雨点般的狂吻下缴械投降了，当身上最后一件衣服被脱下来的时候，她娇喘着低声央求道：“你轻点好吗？我.....我是第一次。” 陈曦吃了一惊，有点不相信的问道：“真的假的？” 尽管房间没开灯，可他似乎还是感觉到了顾晓妍的紧张和羞涩。 “我.....我.....”顾晓妍支吾着，最后将头深深埋进他的怀里，就好像是在承认错误似的说道：“我真的是第一次。” 陈曦的心不由得一阵狂跳。许茹雪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并不是第一次，当时虽然有些遗憾，可转念一想，如今这个充满了诱惑和欲望的时代，指望另一半守身如玉的等着自己，几乎和天方夜谭差不多，以前怎么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如何相处。 他始终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对许茹雪曾经的经历并没有太在意。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象顾晓妍这样走到哪里都被男人如众星捧月般宠着的女神，居然会是第一次。 怎么可能呢？在一起合作这么长时间了，同事之间难免会开一些比较暧昧的玩笑，顾晓妍面对这些情况，表现的甚至比一些小媳妇还要平静，从来都是见多识广、不屑一顾的神情，男同事们私下也曾议论过，都猜她一定是个老司机，有着丰富的感情经历，否则，一个大姑娘，怎么可能对这种笑话如此淡然呢？ 然而，此时此刻，顾晓妍应该不会撒谎的，因为是否第一次，只要轻轻一试，便真相大白了啊。 陈曦并不是个野蛮粗暴的男人，相反，还有点怜香惜玉，虽说不清楚女人的第一次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痛楚和不适，但却不由自主的温柔了许多。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吻着顾晓妍的耳垂，然后一点一点的往下移动着舌尖，顾晓妍的身体随着他的吻不停的颤抖着，口中发出迷人的呻吟，紧紧搂住了他的肩膀...... 当一切归于平静，他打开灯，看着床单上的斑斑梅花，心都不由得一颤。 顾晓妍的两颊泛着红晕，微微皱着眉头，扯过被子遮挡住自己的身体，将头歪向一边儿，也不看他，只是默默的咬着嘴唇。 “你真是第一次？”他将顾晓妍紧紧的搂在怀里，柔声说道：“老天爷啊，我可真是捡到宝了。” 顾晓妍听罢，扑哧一声笑了，随后伸手在他胸口上狠狠擂了一拳，撅着嘴道：“讨厌，没完没了的，我都疼死了。” 陈曦也笑：“胡说！我可没看出你有多难受，好像挺享受的样子嘛。” “去你的吧。”顾晓妍顿时羞红了脸，随即起身下床，也没顾得上穿衣服，便急匆匆的去卫生间了。 他也跟了过去，拽了下卫生间的门，却发现反锁上了，于是在外面说道：“不至于吧，咱俩都这样了，你洗澡还锁门啊，来个鸳鸯浴多爽啊。” “滚！”顾晓妍回了一句，这句熟悉的话把他一下拉回到现实。还是那个拎着棒子撵得自己满屋跑的女上司，尽管第一次给了他，但这个滚字仍旧是张口就来，一点也不带含糊的。 苦笑着去另一个卫生间冲了下，穿上短裤，又点了根烟，坐在沙发上默默抽了起来。刚抽了两口，顾晓妍便从卫生间里出来了，低着头走到他身边，喃喃的说道：“我不会怀孕吧，你的那些东西，全都在我身子里.......” “怀孕怕什么，那就生出来呗，你也三十多岁了，难道不想当妈妈呀，对了，你好像比我还大一岁呢，咱俩这个岁数，就别抻着了，干脆明天就登记，然后挑个日子，把喜事一办，你就在家生孩子算了。”陈曦嬉皮笑脸的说道。 顾晓妍却把眼睛一瞪：“想啥美事呢？谁说要嫁给你了啊，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是结婚，凭啥要我在家给你生孩子啊？” “不是你在家生孩子，难道还是我呀？男人要是有那个功能，还要女人干嘛？”他瞪大了眼睛说道。 这本来是一句玩笑话，不料顾晓妍听罢，脸立刻就沉了下来，一声不响的转身的进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这个局面有些出乎陈曦的所料，按照文学和影视作品里描述的，女人将最宝贵的东西献给了深爱的男人之后，应该是千娇百媚，娇羞无限，从此死心塌地才对啊，难道自己碰上的是个例外？ 心里这样想着，还是耐着性子跟了过去，好在这次门并没反锁，他推门进去，躺在顾晓妍身边，刚要伸手去扳她的肩膀，顾晓妍却主动转了过来。 两个人的鼻尖贴着鼻尖，顾晓妍身上那淡淡幽香令他顿时产生了梅开二度的想法，可还没等有所表示，就听顾晓妍平静的说道：“第一，我们不能马上结婚，第二，咱俩在一起的事，暂时不宜公开，第三，还是按照原计划，调令一下来，你马上就走，去云南那边干几年再说。” 他有点懵了，愣了半天，忽的一声坐了起来，气呼呼的道：“你这叫啥意思？暂时不能结婚，我还可以理解，但凭啥咱俩的事不能公开啊，咋的，嫌我配不上你呗，要是这样的话，你何必跟我上床呢？” “上床怎么的，上了床你也得听我的，这事没商量，你要是答应了这三条，咱俩就继续相处，要是不答应的话，从现在开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了。”顾晓妍也提高了声音说道：“你别想得太多，不用你承担什么责任，我们都是成年人，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作者***】：亲，收藏打赏还有点评，举手之劳而已，何乐而不为呢？西风期待着，谢谢您的订阅，读者是写手的衣食父母，您的每一订阅，都是非常宝贵的！ 第75章 一口气三次，让不让人活了？ 陈曦一听也火了，都被老子给拿下了，居然说话还这么颐指气使，这女人也太嚣张了吧？于是起身跳下了床，抓起衣服套在了身上，头也不回的道：“就你这样的，我也承担不起责任，床都上了，还要约法三章，真搞不清楚你是咋想的。”说完，起身便朝门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却听顾晓妍在身后：“你干嘛去？” 他停下脚步，缓缓的转回身，无奈的道：“启禀陛下，您爽也爽过了，放我回家睡觉成不？”话刚说道这里，一个枕头迎面飞了过来，他赶紧伸手接住了。 “不行，本宫不准！”顾晓妍也坐了起来，气鼓鼓的说道，说完，自己竟然没憋住，扑哧一声先笑了。 陈曦见状，眼珠转了下，将枕头放在床上，往前凑了凑，笑着说道：“为啥不准啊，难道陛下还想再爽一次？要是那样的话，我倒是可以再奉献一次爱心，满足您的要求。” 顾晓妍被他说得又羞又恼，竟然一时无语，只是瞪着一双大眼睛，静静的看着他，半晌，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眼圈竟然莫名其妙的红了。 一见这状况，陈曦的心里顿时就软了，赶紧走过去，柔声说道：“干嘛啊，我也没说啥呀......咋还哭了呢？” 顾晓妍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擦了下眼角的泪水。 陈曦叹了口气：“行，前两条我都答应你，可唯独这第三条没商量，你没看出来吗？那个方远途就是臭流氓，看你那眼神就不怀好意，让我怎能放心呀？” 这句话显然起到了作用，顾晓妍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柔和了许多，不过仍旧固执的说道：“我知道你担心我，可你难道不明白，我这么做也是担心你吗？” “我是平阳第一大侠，区区几个流氓能奈我何？”陈曦笑着道，然后将顾晓妍搂在怀里，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放心吧，李小飞也好，方远途也罢，无非就是仗着有钱有势而已，可真要论打架，他们俩加在一起也不是对手。而且，胡总这么重视这个工程，我留下来，也可以替你分担不少压力呀，换成别人，你用着也不顺手嘛。” 顾晓妍微微点了下头，思忖片刻，还是犹豫着道：“咱俩在这儿说啥都没用，调走你，是胡总的决定，你觉得有把握让他改变主意吗？” 陈曦叹了口气道：“我没把握，但是有决心，总之，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个项目上了......”话刚说到这里，顾晓妍赶紧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娇声说道：“胡说什么啊！” 陈曦则趁势吻了过去，顾晓妍开始还笑着躲闪，但很快便被那充满激情的吻搞得娇喘连连，渐渐进入了状态。 “我还想要......”陈曦在她耳边说道：“你还疼吗？” “有一点疼。”顾晓妍喃喃的道，随即感觉陈曦的一只手摸了过来，不由得身子一颤，发出了一声呻吟...... 梅开二度，果然和第一次的感觉明显不同。 顾晓妍很快便登上了愉悦的顶峰，她浑身颤抖着紧紧抱住了陈曦，闭着眼睛，深深陶醉在这难以名状的美妙之中。 “你个坏蛋，真想让我怀孕是吗？”完事之后，她伏在陈曦的胸口问道。 陈曦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抚摸着她光滑的后背说道：“哪有那么容易就怀孕了，没看财务的小王吗？两口子每个月都掐算着时辰办事，折腾快三年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顾晓妍没吭声，只是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然后便轻盈的跳下了床，又跑去卫生间了。 “不许锁门！”陈曦喊了一声，随即起身跟了过去，伸手一拉，果然并没有锁，于是便嬉皮笑脸的走了进去。 “来，我帮你洗。” “去，讨厌！”顾晓妍笑着道。 冲洗过后，二人相拥着回到了卧室，顾晓妍还是皱着眉头问道：“我没跟你开玩笑，胡总的决定很难更改，要是非调你走咋办呀？” 陈曦眼珠转了下，笑着说道：“那我就撒泼打滚，实在不行，就绝食，反正就是不走。” 顾晓妍知道他又在胡说八道，微微叹了口气，随即陷入了沉思，半晌才喃喃的道：“其实，我当然不愿意你走，就是怕李小飞那帮人来找麻烦......” “他们要真想找麻烦，就算我走了，也是一样的。”陈曦说完，见顾晓妍沉默不语，于是便扳过她的肩膀，直视着那双大眼睛问道：“先不谈那些，你能告诉我，为啥不愿意公开咱俩的关系吗？” 顾晓妍也凝视着他，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道：“你别误会，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相反，尽管你有些玩世不恭，但我一直都很欣赏你，难道你一点没感觉到吗？” 陈曦当然感觉得到，尤其是抢建那点事，顾晓妍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完全超越了普通同事的关系。 “可是，这二者之间好像没什么联系呀？”他不解的问道。 顾晓妍轻轻咬着自己的嘴唇，沉吟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我是项目经理，而你现在是副经理，如果咱俩公开了这种关系，今后的工作的怎么做？” 这确实是个问题，陈曦想了下，笑着说道：“但我要是去了南方，这些问题就都不存在了呀，为啥还不能公开呢？” 顾晓妍明显迟疑了下，淡淡的道：“我以后在慢慢跟你解释，这也算是我的一个心结吧，请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慢慢调整，好吗？” 难道有啥不堪回首的往事？可顾晓妍是个处女呀，连个男人都没有，就更不用说婚姻了，陈曦默默的想，看起来，自己的怀里这朵娇艳的桃花，还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不过既然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就只好微微点了下头。 “好吧，我答应你。”他在顾晓妍耳边说了一句，然后顺便轻轻舔了下那柔软的耳垂。 顾晓妍娇羞的扭动着身子：“讨厌，你就不能老实一会呀。” 陈曦却一本正经的道：“能把你抱上床，是我毕生的梦想，现在终于美梦成真了，我能老实得下来吗？” 顾晓妍吃吃的笑了，伸手拧了他一下道：“整天就会说那些扯淡的疯话，咱俩都在一起了，日子长着呢，又不是租来的，明天就还呀？” “你这样的美女，万一明天要是遇到更好的男人，没准就像甩大鼻涕似的把我给甩了，所以，只要在我手里一天，就一刻也不能放过你。”陈曦说着，一只手已经开始耍流氓了。 “饶了我吧，就这么会工夫，你没完没了的，还让不让人活了呀。”顾晓妍一边轻轻挣扎着，一边娇声说道。 【作者***】：亲，还喜欢吗，求打赏和点评，收藏吧，下面更精彩 第76章 偶遇杨总 陈曦毕竟和女友同居过三年，这方面的经验还是相当丰富的，在他的不停的撩拨和刺激之下，初尝人事的顾晓妍很快又兴奋了起来，于是...... 第三次的时间超长，到最后结束的时候，二人全都精疲力尽，陈曦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连去洗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顾晓妍休息了片刻，还是硬撑着去了卫生间，陈曦则懒得动弹，只是赖在床上，口中哼着从余老道那里学来的小曲。 片刻之后，顾晓妍回来了，见他还躺着没动，硬是将他拽了起来，非逼着去洗澡不可。尽管有点不情愿，可想想顾晓妍平时的洁癖，他也只好答应了，摇摇晃晃的进了卫生间，将身子又洗了一遍。 回到房间，却发现顾晓妍正倚坐在床头，看着手机发呆，见他进来，随手将电话关了，然后放在了一边儿，神态略微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他问，不由得想起吃饭时顾晓妍接的那个电话，多少感觉有点不对劲儿。 顾晓妍尴尬的笑了下：“没什么，不想开机了，省得被别人打扰。”说完拉过他的手，将身子依偎过来，柔声说道：“我现在就想睡觉，真的，都快要被你弄死了。” 这句话令陈曦感到莫大的满足，甚至不亚于那最后的一瞬间，虽然还有些疑惑，但也不愿破坏这美妙的气氛，于是将顾晓妍搂在怀里，笑着说道：“那就赶紧睡觉吧，休息一下，没准明天你就又想找死了。” 顾晓妍先是一愣，随即想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吃吃的笑了起来，笑过之后，躺在他的怀里，没多大一会，便没了声音。他也是差不多，眼睛睁了不到一分钟，就沉沉睡去了。 天刚刚蒙蒙亮，陈曦便醒了。想活动下身体，却发现自己的一条胳膊始终压在顾晓妍身下，几乎没了知觉，费了好大的劲，才算抽了出来，那酸麻的不适感，差点让他叫出了声。 顾晓妍还在沉睡，雪白的肌肤在朦朦胧胧的晨光里越发迷人，他轻轻抚摸着那如羊脂般细腻的皮肤，令睡梦中的顾晓妍发出了一声醉人的呻吟。 我这不是在做梦吧？他简直不敢相信，顾晓妍啊！华阳公司的绝色美女，多少男人垂涎欲滴的对象，居然成了我的女人！更出乎意料的是，竟然还是个处女！这怎么可能啊，真要说出去，全公司得有百分之三百的人认为我在吹牛逼！ 但床单上的斑斑落红和腰酸背痛的感觉，却足以可以证明这一切的真实性，命犯桃花？余老道只说对了一半，如果把女人比作花的话，顾晓妍绝对是一朵娇艳高贵的牡丹，倾国倾城、万人瞩目。 看来，我必须得想个办法说服胡总，真要是把我调走了，李小飞之流找个麻烦倒在其次，这样的媳妇要是被别人拐跑了，那可就赔大了呀！ 说实话，他还真对自己没什么信心，甚至到目前为止，还没想明白顾晓妍到底喜欢自己什么。这个世界上优秀的男人太多了，就算是在华阳公司这几千人里，自己都排不上号，真要被派到千里之外，一走大半年，谁能保证再回来的时候，顾晓妍身边已经有了别的男人呢？ 再说，昨天那个神秘的电话和顾晓妍关机的反常举动，都说明还是有隐患存在的。而且她又不愿意公开咱俩的关系，这至少说明并没有真正的认可我，起码在某些方面还在犹豫。所以说，别看上了床，但还远没到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啊。 创业难，守业更难，同理，找个漂亮媳妇难，守住漂亮媳妇则难上加难，可不敢掉以轻心，想到这里，他坐了起来，轻手轻脚的出了卧室，简单洗漱了下，心里便打定了主意。 胡介民从来都是七点半就到公司的上班的，主政这十多年，除了出差在外，几乎是雷打不动的规矩，全公司上下都知道。我现在就去公司找他，就算把嘴皮子磨破，也得让领导把我留下来。 正打算出门，却听顾晓妍在房间里喊道：“这么早，你要什么去啊？” “我去公司找胡总，你再睡会吧。”他应了一句，直接出了家门。 该怎么谈呢？他一边下楼一边琢磨，胡介民是出了名的不好说话，一般他决定的事，都极难更改的，更何况人家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话要是说不透，还不得认为我是个不知好歹的傻叉呀...... 真是个难办的事，他出了楼门，点上一根烟，正要往小区外面走，却无意中发现不远处停着的一台奥迪车有点眼熟。 那是一辆老款的奥迪车，钢圈却是最新式的花瓣图案，看着非常扎眼，杨之谦那辆车就是这样的，大家还都开玩笑的说，杨总的车，纯属一个八十岁老太太，穿了双新潮的高跟鞋。 这个造型的奥迪a6，全平阳估计只有杨之谦那一辆车吧，他的车咋会停在顾晓妍家楼下呢？ 这样一想，便信步走了过去，低头扫了眼车牌，没错，就是杨之谦的那辆。再往车里看了一眼，却没什么人，伸手摸了下机器盖子和轮毂，都是冰凉冰凉的，显然不是刚刚开过来的，此时正值夏季，气温还比较高，车辆冷却到这个温度，至少已经停了两三个小时以上了。 现在才七点，也就是说，昨天后半夜，杨之谦就到了这里？这是啥节奏，难道给老子站岗放哨来了吗？ 正纳闷之际，猛一抬头，却见杨之谦低着头朝这边走来，于是冷笑了下，心中暗想，正好问问，看看他到底啥意思，没事跑我媳妇家楼下蹲着，太他妈的别扭了。 杨之谦没发现他正站在车边，等走近了才有所察觉，二人四目相对，陈曦不由得一愣。 只见他面色苍白，满脸倦容，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身上的衬衣和西裤也皱皱巴巴的，丝毫没有往日的帅哥风采，看这架势，好像是在车里窝了一宿似的。 “你咋跑这里来了？”陈曦歪着脑袋问道，口气倒是理直气壮。 杨之谦的眼中闪过一丝尴尬，略显局促笑了下道：“没什么，碰巧路过。”说完，也不看他，开门上了车，随即发动汽车，迅速的驶离了。 望着杨之谦的车渐行渐远，陈曦忽然想明白了，看起来，昨天晚上给顾晓妍打电话的，就这位杨公子，只不过顾晓妍始终没接听，于是他一着急便追到家里来了，可是既然都到了楼下，为啥没跟上次似的，直接上楼砸门呢？ 第77章 肿了 陈曦走后，顾晓妍也睡不着了，本想洗漱下，可稍微一活动，却感觉下身有些不适，去卫生间看了下，原来有些轻微的红肿，回想起昨夜的种种疯狂，不由得百感交集，也说不出是个啥滋味。 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吗？陈曦是个能托付终生的男人吗？她这样问自己，却发现自己似乎也没有答案。 她生活在一个单亲家庭，虽然从小锦衣玉食，母亲对她也宠溺有加，但却从来不在她面前提有关父亲的任何事情。每当实在无法回避这个问题之时，比如学校要填父母的自然情况调查表，母亲便会告诉她，你没有父亲，你爸爸死了。 甚至有一段时间，她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直到上初中的时候，突然一个身材高大、潇洒英俊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面前，她才知道，原来我是有爸爸的，妈妈一直在骗我。 当天晚上，她将在学校遇到爸爸的事告诉了母亲，并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妈妈沉默良久，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终于说出了实情。 她的父亲叫顾兆峰，是一位著名的经济学专家，任教于本省一所全国重点大学，当时已经是研究生导师兼经济学院的院长了。 母亲的家境优越，姥爷是改革开放后第一批下海经商的国家干部，凭着过人的胆识和才干，创建了平阳市第一家真正意义上的大型超市--时代超市，在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初，沃尔玛、家乐福这些国际连锁超市还没有进入中国市场，时代超市几乎是独占市场的巨无霸，每逢节假日，经常发生超市大门被顾客挤破的现象，甚至还有过踩踏事故，由此可见经营之火爆程度。比起条件如此优越的母亲，父亲则出身一个普通农民家庭，但聪明过人且品学兼优，早就被系里保送了硕士研究生。 就是这样一对恋人，当年在大学里，是公认的郎才女貌、才子佳人，毕业之后，他们便结婚了，婚礼之豪华，在九十年代的平阳也曾轰动一时。后来父亲硕士毕业之后，又在姥爷的运作之下留校任教，成为了一名大学教师，就在那一年，母亲也怀孕了。 这本来是件大喜事，就在全家都沉浸在欢乐之中，一个女人的突然出现打破了所有的温馨和幸福。这个女人是父亲读研究生时认识的，当时已经身怀六甲、即将临盆了。母亲以及全家，都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于是在大吵一顿之后便离婚了。 “没有比背叛婚姻和家庭更无耻的事情。”母亲这样告诉她：“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妻子都欺骗，那就会欺骗所有人，这样的男人，和死了没有任何区别。”这句话对她的触动很大，在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极其深刻的烙印。 虽然生活优裕，但母亲始终郁郁寡欢，并且再也没有结婚，在她上大学的那一年，母亲突发乳腺癌，虽经全力救治，却无力回天，终因癌细胞转移导致脏器衰竭去世了，年仅四十二岁，用姥姥和姥爷的话说，母亲就是被那个混蛋气死的，自从离婚之后，全家人都很少见母亲开怀笑过，终日生活在痛苦的煎熬之中，怎么能不得癌呢？ 母亲的死，给了她巨大的打击，她开始对爱情和婚姻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恐惧感，大学四年，她拒绝了无数男孩子的追求，埋头读书，发誓要做一个可以驾驭所有男人的女性，而不再走母亲的老路，为了一个负心的男人，整整痛苦了一辈子。 姥爷的时代超市，早就不复当年的红火了，但在平阳还是有些人脉的，毕业之后，她很快被姥爷托人安排进了华阳集团工作。 事后才知道，公司的总经理胡介民和她的父母都是同学，而且据说当年还曾追求过母亲，只不过没有成功而已。当然，这些陈年往事，除了她和胡介民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 正是因为有了这层关系，胡介民对她自然格外偏爱，甚至就当成了自己的女儿。她也没给老总丢脸，很快便在工作中崭露头角，在公司站稳了脚跟。在华阳集团，只有她敢跟胡介民拍桌子瞪眼睛，甚至将这位出了名的胡倔驴气得直翻白眼，在外人眼中，这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可关上门，她撒娇的喊上一句胡叔叔，一切便都烟消云散了。 在此期间，她和父亲顾兆峰也有过一些接触，父亲最近几年风生水起，已经是那所大学的校长了，行政级别相当于副省级干部。父女俩见面的时候，总是没什么话，淡淡的，客气的像是陌生人。 参加工作之后，身边的追求者就更多了，可在她看来，所有这些人之中，还没有人如当年的父亲那么优秀，什么帅哥才子，根本就不值一提。她只想要一个能守在自己身边，让她有安全感的男人。 确切的说，她对陈曦的印象一直不错，虽然有点玩世不恭和吊儿郎当，但身上却没有当下年轻人的浮躁与狂妄，业务能力也相当不错，交办的事情基本不用操心，这也是她把陈曦要在身边的主要原因。 最重要的就是那个雨夜，赤裸裸的被陈曦送进医院，别看她表面上发脾气耍性子，其实是在掩饰内心的惶恐与不安，要知道，活了三十多年，她几乎没和异性有过任何亲密接触，如今整个身体都被这个男人看了个遍，心理怎么会不产生一些微妙的变化呢？ 尤其是在徐记海鲜世家，被李小飞和卷毛当众侮辱，令她忽然感觉到一个女人的无助，不论多优秀，在面对这种状况时终究是个弱者，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最后，挡在自己身前的竟然是整天嬉皮笑脸的陈曦，而且三下五除二就将那帮恶少打得屁滚尿流，这让她彻底刮目相看。 这是我想要的男人吗？那天晚上，她曾经这样问过自己，也许是吧，至少关键时刻能为我挺身而出，总比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要强得多吧！ 第78章 公司的奇怪决定 想到这里，她会心的笑了，只是没料到这个家伙不光能打架，办起这种事也如此的生猛，再怎么说，我也是第一次啊，本以为能温柔体贴些，没想到他可倒好，一夜之间就要了三次，如果总这样的话，将来谁能受得了啊......一念及此，心不由得砰砰乱跳，脸上一阵发烧。 虽然身体有点不适，但总归是愉悦更多一些，正在回味那种美妙的感觉，却猛然间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心中不禁一沉。 原来，最近一段日子，杨之谦对她的追求越来越紧了，尽管屡遭拒绝，可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呈现出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状态，昨天和陈曦在饺子王的时候，杨之谦就打过电话，说要请她吃饭，当得知她已经在饭店的时候，竟然又死皮赖脸的追问是哪一家，这令她有些不悦，但碍于上下级的关系，并没有当场翻脸，只是将电话静音，来了个不理不睬。 本以为这样也就过去了，可回到家里与陈曦激情过后，打开手机一瞧，杨之谦竟然一口气挂了二十多个电话，而且还发来了一条短信，质问她为什么要跟陈曦在一起，这令她很愤怒，我跟谁在一起，难道还需要你批准吗？如果不是怕影响当时温馨浪漫的气氛，她真想立刻将电话打回去，好好驳斥下这位自视过高的杨副总，不过犹豫再三，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只好无奈的选择了关机。 这个杨之谦，真是莫名其妙的自命不凡，就好像天下所有的女人都得无条件喜欢他似的，她苦笑着摇了摇头，随手将电话开了机。正准备去厨房做早点，不料杨之谦竟然把电话打了进来。 到底要干什么啊，这分明已经超过追求异性的合理范畴，基本上属于纠缠和骚扰了！她在心里嘟囔了一句，气呼呼的将电话接了起来。 “杨总，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冷冰冰的说道：“昨天晚上你就挂起来没完，还发那种莫名其妙的信息，我已经很客气了，你非但不收敛，今天一大早又把电话打过来，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呀？” 杨之谦似乎愣了下，随即说道：“晓妍，我知道这样做很无礼，但我只想听你亲口告诉我，是不是已经和陈曦......在一起了。” 在一起，在特定的语境之下，指的就是上床，或许杨之谦感觉直接说那两个字有点粗鄙，而用这个比较含蓄的词来代替。 她冷笑了下道：“杨之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不是十七岁吧，你是三十多岁的成年男人，还是华阳集团的副总经理、党组成员，不觉得这个问题和你的身份有点不相符吗？我和谁在一起，需要告诉你吗？难道违反组织规定吗？” 杨之谦沉默了，半晌无语，她也感觉刚刚的话略微有点重了，毕竟是上级领导，而且还是因为喜欢自己，一旦关系搞僵，影响日后的工作，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正想把话往回拉一拉，却听杨之谦酸溜溜的说道：“晓妍，我非常了解你，在大学里，面对那么多优秀男孩子的追求，你从来都没正眼瞧过，说明你是个很自重、情商很高的女人，可为啥偏偏看上陈曦这样的人呢？你难道不知道他有女朋友，而且已经同居多年了吗？整天吊儿郎当的不务正业，对事业没有任何追求，这样的男人怎么能配得上你呀！如果是为了让我死心，故意做样子给我看的话，那不是糟践你自己吗！” 她被这番话给惊呆了，万万没想到，杨之谦居然对自己的过去如此了解，看来确实下了挺大功夫，只不过对陈曦的那番评价却令她有点不悦，但也不想继续纠缠下去，只是淡淡的道：“我强调一下啊，我重来没有糟践自己的习惯，和谁在一起，完全是我自己的选择和决定，请你不要妄加评论。” 杨之谦听罢，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道：“好吧，既然这么说，那我就闭嘴吧，不过你别误会，其实我打电话是想和你谈一件工作上的事。” 顾晓妍听罢不由得一愣，平静的道：“请讲吧，杨总有什么指示？” “是这样，公司要把陈曦调往云南的输油管线工程项目部工作，经班子研究决定，让我暂时接替他，负责剩余的征地补偿工作，说明一下啊，我只负责征地补偿，项目部的日常管理，还是你说了算。”杨之谦缓缓的道：“今天上午，胡总应该会亲自到项目部宣布这个决定，我昨天打电话，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 顾晓妍彻底傻眼了，陈曦要被调离的决定，昨天胡介民便已经通知她了，可为啥要把杨之谦派来呢？让一个副总经理在我手下干活，工作起来也不方便啊，到时候谁安排谁啊，这不是胡闹嘛！ 杨之谦见她没了动静，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于是赶紧解释道：“是这样的，公司之所以把我派去，主要是因为征地这块比较麻烦，你也知道，方远途和百川市长的关系......我和这些人都比较熟，沟通起来相对容易一些，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日常管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需要考虑职务上的关系。” 这个解释倒也算是合理，顾晓妍想，既然这样，陈曦起了个大早，去公司找胡总谈，看来是不会有什么效果了，话又说回来，让他留在项目部，也确实存在一定风险，如果胡总知道，方远途也被他掐得一个劲儿翻白眼的话，就更不能让他留下了。 哎，还是让他走吧，古人云，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分开一段时间也未必就是坏事，正好可以考验一下陈曦的品性到底如何，如果连这一关都过不去，那将来怎么生活在一起呢？ 想到这里，便笑着说道：“好吧，既然是公司的决定，我没意见，不过杨总，我可有言在先啊，你来项目部，就得服从我的管理，我这个人脾气不好，日后要是有冲撞你的地方，可别跟我记仇啊。” 杨之谦听罢哈哈一笑，连声说道：“没问题，回到公司，我是副总经理，在项目部，我就是普通的工作人员，绝对听从你顾经理的指挥。” 【作者***】：亲，对西风的新文还满意吗？轻点您高贵的手指，给个点评和打赏吧，谢谢您了 第79章 真是麻烦 八点半，顾晓妍准时到了项目部楼下，她并没立刻下车，而是瞥了停在不远处的那辆老款奥迪a6，心中想道，这个杨之谦还真挺认真，说来就来，而且居然比我还早。 对女性而言，能被异性喜欢和追求，总是一件开心的事，除非这个追求者粗鄙不堪，到了令人恶心的地步。杨之谦显然不属于这种情况，无论是样貌气质还是职位能力，他在男人中都属上上之选，虽然顾晓妍并不喜欢，但也谈不上讨厌。 最好是找个机会跟他把话说清楚，强扭的瓜不甜，为啥非追着我不放呢？她在心里默默的想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就算再让我选择一次，估计还是没你啥事。 正合计着呢，却见奥迪的车门一开，杨之谦笑着下了车，快步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顾经理，我今天就来正式报到了。”杨之谦道。 顾晓妍没说话，瞥了他一眼，忽然发现杨之谦似乎有点憔悴，感觉应该是没睡好，身上的衣服也不像往日那般整洁光鲜，于是便问了一句：“怎么了？来我这里上班有压力啊，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杨之谦淡淡的笑了下：“不是没睡好，而是一宿没睡，我在你家楼下呆了一夜。” 一句话把顾晓妍吓了一跳，脸竟然莫名其妙的红了，略微有点紧张的道：“你跑我家楼下干嘛啊？” 杨之谦见她有点生气了，连忙解释道：“昨天打电话你也不接，我一着急就赶去了，后来见你和陈曦一起上了楼，然后就......”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做很过分，但当时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事后我想明白了，你一定是故意让陈曦在家里呆了一夜，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别说你和他没什么事，就算是真在一起了，只要没结婚，我都不会放弃追求的，这辈子，我非你不娶。” 顾晓妍哭笑不得，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正好通勤车到了，说话也不方便，只好一跺脚，转身朝楼里走去。 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关好了房门，心里简直乱成一团，这杨之谦难缠不说，而且还自命不凡过了头，眼睁睁的看着陈曦一宿没下来，居然还认为是故意做给他看的，真不晓得这份自信是从何而来！总这么下去可不成，必须尽快郑重其事的和他谈一下，把话说清楚，否则，再这么纠缠下去，岂不被所有人看笑话嘛。 正闹心之际，杨之谦轻轻推门走了进来，微笑着说道：“晓妍啊，我刚给胡总挂了电话，他已经在往项目部来的路上了，估计十多分钟就到了，是不是该把大家都召集到会议室呢？” 顾晓妍坐着没动，头也不抬的说道：“嗯，你去通知一下吧。” 在项目部里，通知开会这种事当然不需要她亲自去做，而且她也已经习惯了这种说话方式，不过，说完之后，猛然意识到对面站的是杨之谦，命令公司的副总经理去通知开会，显然有点不大妥当，于是赶紧站了起来，笑着说道：“对不起啊，杨总，哪能让你干这种事呢，还是我自己去吧。” 杨之谦最开始也愣了，但听顾晓妍这么说，马上换成一副笑脸：“在项目部，你是一把手，我是普通员工，理应我来通知。”说完转身便朝门外走去，动作之快，就好像生怕顾晓妍抢在他前面似的。 望着杨之谦的背影，顾晓妍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这事闹的，胡总到底是咋想的啊，怎么能把副总经理安排到项目部呀，这工作起来多别扭啊...... 九点整，胡介民一行到了项目部楼下，顾晓妍照例带着全体员工在门前迎候，胡介民一下车，她赶紧走上前去，笑着说道：“您好，胡总。” 胡介民笑眯眯的看着她，眼神中似乎有点说不出的东西，搞得她心里莫名其妙的有点紧张。 “我连着两天来你这里了，要是按照这个频率，是不是应该给我配个办公室啊？”胡介民大大咧咧的道。话音刚落，陈曦从另外一侧开门下了车，这令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不由得都瞪大了眼睛。 胡介民用手一指陈曦，笑着继续道：“把这兔崽子的办公室给老子腾出来就成。” 还没等顾晓妍说话，陈曦却嬉皮笑脸的道：“没问题，不过，我去哪儿办公啊？总不能让我在院子里呆着吧。” “谁让你在院子里办公啦，厕所不还是有地方嘛。”胡介民说道，众人一听，顿时哈哈的笑了起来。 顾晓妍偷眼瞥了下陈曦，却见他得意洋洋的，好像事办的很顺利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有点犯迷糊，难道老大答应他留下了？不可能啊，杨之谦都来报到了呀，坏了，难道胡总把这两个人都安排在项目部？天啊，那简直是麻烦死了，要是两人再闹起来，那可简直丢死人了。 “都别傻站着了，赶紧进屋开会，开完会，我还有事呢。”胡介民说了一句，然后自顾自的大步朝会议室走去。 众人连忙跟在后面，陈曦也紧走几步，到了顾晓妍身边，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可一见她面沉似水、双眉紧锁，只好把话又憋了回去。 进了会议室，待大家都坐定了，胡介民直截了当的道：“时间紧，开个短会，今天主要是两件事，首先传达下市委黄书记的指示。”说完，他拿出笔记本，打开之后看了一眼，然后继续讲道：“昨天黄书记来现场之后，对我们的工作还是非常满意的，但也提出了几点要求。” 随后他便讲了起来，无非就是原来制定的竣工日期不变，让全体同志克服眼前的困难，保持克制的态度，不受外界因素的干扰，全力以赴的进行施工建设，至于存在的一些问题，市委市政府会与当事人进行协商，力争妥善解决，当然，对违法犯罪的现象，有关部门也绝不姑息，会采取有效措施，保证工程的顺利进行。 讲完之后，他将笔记本一合，扫视了一下会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顾晓妍身上。 顾晓妍还以为老大让她表态，正要站起来讲几句，却见胡介民笑吟吟的说道：“第二件事呢，就是谈一下陈曦这小子的工作安排。” 第80章 上当的感觉 一听说要谈陈曦的工作安排，顾晓妍心里不禁有些失落，毕竟昨天晚上还红罗帐里、你侬我侬，可转眼就要分开，此去云南，跨越大半个中国，路途遥远不说，而且，那边儿四季都可以施工，要是再赶上工期紧张，全年都回不来的可能性也是有的，想到这些，她的心里又怎么能好受呢？ 可偷眼瞥了下陈曦，却发现他一只手搭在椅背，另一只手很随意的放在桌子上，手指还轻轻敲打的桌面，一副怡然自得、满不在乎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暗骂，这个混蛋，刚占完便宜便开始得意忘形，这是听说要远走高飞，不再受我的辖制，都快美出鼻涕泡来了，看来，男人真没一个好东西，当着你的面甜言蜜语，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可转过身去，就巴不得离你远远的，好继续花天酒地，逍遥自在。 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当然没什么好表情，狠狠瞪了陈曦一眼。如果换在平时，陈曦肯定会注意到她这种不满的神态，起码会有所收敛，想不到今天却没有任何反应，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样。 她有心发作，可还没等吱声，却听胡介民慢悠悠的说道：“公司今年承揽了西南输油专线工程云南境内的一个标段，总长180公里。目前还在竞标境外部分，而且中标的可能性极大，这个工程总造价过亿，是未来三年内公司的利润所在啊。”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看了眼顾晓妍。 顾晓妍当然知道胡介民想说什么，于是主动插了一句：“胡总，你是不是想从我们项目部抽调些人手过去啊，我这里都是精兵强将，不过从大局出发，只要公司需要，我们都无条件支持。” 胡介民点了点头,又把目光看向陈曦，歪着脑袋想了想，笑着说道：“本来我是打算把陈曦这个王八蛋调走的，可后来一琢磨，这小子整天喝得迷迷糊糊的，派出去好几千里远，更没人管他了，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让他留在平阳吧，起码在老子眼皮子底下，我能随时敲打敲打，省得捅娄子。” 这番话说完，会议室里已经响起吃吃的笑声，可顾晓妍却瞪大了眼睛，张口结舌的看着胡介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调陈曦的事，本来班子都已经研究过了，咱们的杨总自告奋勇，愿意来接替他的工作，现在看来，就不需要了，杨总另有重任。” 这句话说完，杨之谦也傻眼了，似乎想说点什么，却被胡介民用眼神制止了。 “所以啊，晓妍，你刚才的这句话，我非常满意，我发现你最近政治上成熟了很多嘛！”胡介民笑着说道。 顾晓妍眨了下大眼睛，忽然有一种上当的感觉，她小心翼翼的问道：“胡总，你不调陈曦，那还想调谁啊？” “我打算跟你借老刘，怎么样，从大局出发嘛，无条件支持吧。”胡介民用商量的口吻说道。 顾晓妍一听，脑袋立刻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连连说道：“不行，刘哥是非借品，你还是把陈曦弄走吧，省得我看见他脑袋疼，老刘绝对不行！” 说实话，要论到贡献和作用，老刘在项目部是无人可比的。首先，他是全公司资历最老的科级干部，甚至连现任总工程师许俊雄，都是他带出来的徒弟，见到老刘，也得规规矩矩的喊一声师父。在华阳公司这种讲究辈分和资历的企业里，不论大事小情，只要老刘出面，上上下下都要给点面子，其次，老刘在生产一线工作了半辈子，熟悉所有施工环节和流程，预算、决算、现场调度、施工组织，设备物资，无不精通。陈曦干了十多年物资统计，业务能力已经算很强了，但在设备这一块，很多问题还要请教他。 甚至可以这样说，只要有老刘在，顾晓妍几乎可以闲着半个脑子，起码施工现场和技术这方面，什么心都不用操，交给他就万事大吉了。所以说，一听说要把老刘调走，顾晓妍当时就急了，脸涨得通红，把手里的笔记本往桌子上一摔，气呼呼的道：“你要把老刘调走，那我也不干了，另请高明吧，谁爱干谁干！正好杨总在这儿，就让他兼这个项目经理吧！” 胡介民也不乐意了，把桌子一拍，大声喝道：“顾晓妍，你给我老实点，我告诉你，调老刘是公司领导班子的决定，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 “国务院的决定也没用，我就是这个态度，你要调老刘，我就不干了！”顾晓妍说完，起身便朝门外走去，并且狠狠的摔了一下门，震得墙皮都差点掉下来。 “你......”胡介民显然气得够呛，张了几下嘴，最后只是无奈的骂了句：“这个瘪独子玩意，比我还驴！” 众人也不敢笑，都使劲憋着，要知道，在华阳公司，也就是顾晓妍敢这么和胡介民说话，换成别人，早就一脚踹下去，一辈子休想翻身了。 见众人走了，老刘欠了欠身，笑着对胡介民道：“胡总，我说两句行不？” 胡介民赶紧伸手示意：“请讲，请讲。” “顾经理还年轻，您别生她的气，这么多年，她用我也习惯了，您看这样成不，眼下工程刚开工，还有很多问题没有理顺，她以前又没接触过天然气施工，业务也不是很熟悉，我干到年底，把基础打好，到时候一切都上了轨道，我也就放心了，然后再去云南那边。”老刘商量着说道。 “老刘啊，你简直就是我的亲哥啊。”胡介民听罢，起身握着老刘的手道：“你算是给公司解决了大问题啊，那就辛苦你了！这个事我做主了，到了云南那边，你任项目部的技术总监，待遇按照公司副经理的标准执行。” 刚才紧张尴尬的气氛顿时缓解了，老刘听说待遇提高了，自然兴高采烈，胡介民达到了目的，也是心满意足，陈曦如愿以偿，自然满心欢喜，唯独杨之谦，像是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的坐在座位上，双眉紧锁，面沉似水。 胡介民站起身，先是轻声咳嗽了下，然后背着手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嘟囔道：“顾晓妍这个小妮子简直越来越不像话了，今天非得好好收拾她一顿不可。”说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朝陈曦喊道：“合计啥呢！赶紧给老子带路！” 第81章 大白天支帐篷 陈曦知道，胡介民是在顾晓妍这儿折了面子，所以故意要摆个谱，找点心里平衡，于是赶紧颠颠儿的跑过去，殷勤的打开了会议室大门，待胡介民出去了，还没忘记朝同事做了个滑稽的鬼脸。 到了顾晓妍办公室门外，他抢先一步，轻轻敲了几下，里面却没什么动静，于是试着推了下，原来门并没有锁。 胡介民先是在门外咳嗽了一声，刷了下存在感，这才迈步朝屋里走去，陈曦则识趣的闪到一边，见胡介民进去了，探头往里面看了眼，只见顾晓妍双手抱在胸前，正靠在写字台边上，看胡介民进来了，似乎是撅了下嘴，可随后发现陈曦正探头探脑的往屋子里看，立刻又绷起了面孔。 “一边呆着去！”胡介民扭头对陈曦命令道：“把门关上。” 他不敢怠慢，赶紧关上了门，然后轻手轻脚的下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点上一根烟，揉着略有些酸痛的后腰，四仰八叉的往床上一躺，默默的想道，既然不走了，以后可得悠着点，不能总这么搞，要劳逸结合、细水长流，不然的话，估计用不多久，我就被顾大美女抽干啊。 躺了一阵，感觉腰部的酸软缓解了些，于是站起身来，双手掐着腰，缓缓的做着放松运动，却猛然想起了东乡堡的余老道，记得那天晚上喝酒，余道爷曾经说过，他年轻的时候，一宿下来，扶着墙的从来都是女人，原来以为是胡说八道，可现在看来，没准真有啥独门绝技呢？道家可是自古就修炼房中术，那可是咱们中华民族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啊！ 看来，我得抽个时间回去一趟，拜访下这位年愈九旬的流氓道爷，要真能传我这门御女绝技，我就孝敬他几瓶好酒。 一想到学会道爷的御女之术，每天晚上龙精虎猛，让顾晓妍在自己身下呻吟娇喘，不由得浑身燥热难当，心里又有点痒痒的感觉。 正胡思乱想，忽听楼上的房门响，赶紧收住心神，推门出来一看，只见胡介民还是倒背着双手走在前面，顾晓妍则笑眯眯的跟在身后，一边走一边轻声在后面说道：“那药挺贵的，您可别忘记吃了啊。” 胡介民则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瞧了眼站在门口的陈曦，走过来，用手点着他的胸口，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可告诉你啊，让你留下来，必须给老子好好干，干出成绩，重重有奖，要再捅娄子，别说我当众扇你小子。” “放心吧，我保证不辜负领导期望。”他大声说了一句，然后偷眼瞧了下顾晓妍，发现她也正在往这边看，两个人目光一遇，顾晓妍的脸竟然微微红了。 “行了，我先走了。”胡介民说完，意味深长的拍了拍陈曦的肩膀，随后大步往外走去，他俩则紧跟在后面，一直将老总送上了车，目送车子渐渐走远了，顾晓妍这才瞥了眼他，低声说道：“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望着顾晓妍那妖娆的背影，陈曦忽然感到一阵冲动，于是也不说话，赶紧跟了过去，二人进了屋，他不容分说，一把就将顾晓妍抱在怀里，直接就亲了起来。 “你疯了！”顾晓妍一边笑一边挣扎着给了他一拳。 “以后不许这样！”她嗔道，随后一低头，发现陈曦的裤子居然支起了一片，不由得又羞又恼，连连跺脚道：“你还要脸不要脸了，赶紧弄回去啊。” 陈曦却嬉皮笑脸的道：“我也不想啊，可一见到你，这东西就不老实。起来容易，可要想弄回去，还得靠你帮忙啊。”说完，往前凑了凑，又轻轻吻了下顾晓妍白皙细长的脖颈。 顾晓妍娇羞着想推开她，不料手却被握住了，于是便赶紧往后挣，陈曦却死活不肯撒手，两人正缠绵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吓得顾晓妍立刻就变了颜色，甩开陈曦的手，迅速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满脸通红的刚坐下，就听老刘在外面说道：“顾经理，你在吗？” “嗯......我在。”也许是因为紧张，她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发颤，再一瞧陈曦，裤子上的帐篷还没有消退，只得赶紧坐在沙发上，为了掩饰，还翘起了二郎腿。刚摆好姿势，老刘便推门进来了。 一般情况下，见老刘进来了，陈曦是应该站起来的，可今天却没那么做，只是微微欠了下身子，做了个要站起来的姿态，连腰都没敢直，便又坐了回去。 老刘没注意到这些细节，进得屋来，一见陈曦也在，便笑着说道：“没影响两位领导谈话吧。” 顾晓妍是项目经理，陈曦是项目副经理，老刘的这句话也不算是客气。不过顾晓妍还是赶紧说了句：“在你面前，除了胡总，华阳公司好几千人，谁敢自称领导啊，你来的正好，咱俩正说你的事呢。” 老刘听罢，微微笑了下道：“我也是想和你谈一谈工作安排的事。” 陈曦这个时候才感觉身体渐渐恢复原状了，于是站起身来，让老刘坐下，又麻利的给倒了一杯水。 “刘哥，老大说，让你在这儿干到年底，我和他又多要了两个月，干到春节，等过了春节，就放你去云南。”顾晓妍笑着说道：“其实，我知道这挺自私的，毕竟你要是现在就走的话，一个月能多拿三千块钱的补助费，你看这样行不，这笔钱，由我给你补上.......” 话刚说到这里，却被老刘打断了。 “晓妍啊，咱们在一起工作这么长时间了，我是啥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我来找你，其实也是为了这个事，胡总走后，我想了下，从现在的情况看，肯定是要冬季施工的，你们都没在零下三十度的时候干过工程，没有经验，所以，我还是等到明年开春再走。”老刘认真的说道。 两个人一听，不由得都有些感动，正要说几句话表达下感情，却忽听窗外传来一阵汽车马达的轰鸣声，那声音绝对不是一般车辆所能发出的，陈曦站起身，抻着脖子往窗外看了一眼，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第82章 让你得瑟 一台红色的法拉利跑车，轰鸣着开了过来，稳稳的停在了楼下，驾驶员好像故意显摆似的，明明车已经停了，却还猛轰了两脚油门。4.0t发动机绝对不是开玩笑的，巨大的声浪，让陈曦在二楼都感觉到了震撼。 车门一开，方远途缓缓的下了车，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西服，从楼上往下看，铮亮的脑袋和皮鞋，在阳光下都很扎眼。 顾晓妍和老刘也走了过来，顺着窗户往下看去，只见方远途不慌不忙的从驾驶室里拿出一大捧鲜花，然后还整理了下衣服，这才朝楼里走来。 “他这是打算干什么？”老刘有点吃惊的问了一句。 陈曦笑着道：“拿着玫瑰花，你说能干什么？”话音刚落，便感觉小腿上被狠狠踹了一脚，扭头一看，顾晓妍面无表情，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当着老刘的面，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呲牙咧嘴的忍着了。 门外传来了几下敲门声，随后方远途轻轻推门走了进来。 “顾经理，你好啊。”他旁若无人的对顾晓妍说道。 “我们在开会，请你稍微等一下可以吗？”顾晓妍冷冷的道。 “没问题。”方远途非常绅士的耸了下肩膀，然后将玫瑰花放在了顾晓妍的办公桌上，四下看了看，径直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就坐了下去，然后点上一根雪茄，悠悠的抽了起来。 顾晓妍没吭声，只是看着方远途，半晌，才淡淡的说道：“方总，如果你是来送花的，那我已经收到了，你现在可以走了，如果是要谈业务的话，那请你把烟掐了，难道你敲门的时候，没看到门上贴着无烟办公室几个字吗？” 方远途愣了下，随即掐灭了雪茄，然后笑着说道：“送花只是我的一点心意，昨天我对顾小姐说了些无礼的话，感到非常后悔，所以今天特意登门致歉。”说完，起身朝顾晓妍微微点头示意，然后郑重其事的说了句对不起。 “您可能认为我是个粗鄙不堪的人，其实不是这样的，我毕业于华东地质大学，是正经八百的学生出身，只不过这几年做生意，身上沾染了些社会习气，而且对女性有比较偏执的看法，所以才会对顾小姐您出口不逊的。”方远途很有风度的说道。 这番话说得很得体，用词和语气都把握得非常准确，让在场的三个人暗暗吃了一惊，本来以为方远途就是一个仗着表哥李百川的势力敛财的暴发户，却没想到人家还念过大学，而且虽然还是嚣张霸道，但说话却文质彬彬，与昨天满嘴脏话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没什么，要是方总以后能将随意吸烟的毛病改了，那就更完美了。”顾晓妍落落大方的道。 方远途叹了口气，有点无奈的道：“顾小姐批评的是，我一定虚心接受。”说完，看了眼陈曦和老刘，很礼貌的又道：“我想单独和顾小姐谈几句话......” 这算是很含蓄的逐客令，老刘本来就是个不愿意惹事的人，听方远途这么说，起身便朝门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念叨着：“你们聊，我先走。” 陈曦却没动地方，他上下打量着这个有两张面孔的男人，心中暗想，这家伙别是要耍花样吧？单独谈，和你这种人，有什么可谈的呢？ 方远途看出了陈曦目光中的不信任，于是主动伸出手来，微笑着说道：“小伙子，你的身手不错嘛，昨天可差点把我掐死啊，不过没什么，所谓不打不相识嘛，我这个人就喜欢交朋友，尤其喜欢交你们这样的朋友。”方远途的手举了半天，见陈曦没有和他握手的意思，最后只好讪讪的收了回去。 “我是个小人物，哪配跟方总这样高贵身份的人交朋友啊。”陈曦冷冷的道，说完，看了眼顾晓妍，见她也示意自己暂时离开，心想，大白天的，又是在项目部办公室，谅也出不了啥意外，于是便微微点了下头，转身朝门外走去。 出门的时候，他还特意多了个心眼，并没有将房门关严，而是留了个缝，以便万一出啥问题，直接推门就能冲进去。 他并没真下楼，而是站外面侧耳听了会，感觉两个人好像真在谈什么，虽然听不大清楚，但隐隐约约的应该和征地的事情有关，心里这才稳当了些，转身下了楼，本来是想回自己的办公室，可一眼瞥见停在楼门口那辆法拉利，越看心里越别扭。 法拉利488，售价至少400万，一台车，够他一辈子的工资，可以买5套他那样的房子，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用这些数字就能显示的一清二楚。 “法拉利，够牛逼！”小周不知道啥时候凑了过来，在他身边说道：“这玩意就是开着拉风，实际上坐着一点也不舒服，我有个大款同学，他家里有一辆，我坐过几次，实话实说，跟坐咱们的那辆车感觉差不多。”说完，他指了下停在不远处的一台即将报废的平头大货道。 “别逗了，这叫法拉利，能跟那大货一个感觉吗？你这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嘛！”他瞪了小周一眼道。 小周一听便急了，颇为认真的道：“陈哥，我还真没骗你，你别看这车那么贵，但车要想跑得快，就一定会以牺牲舒适性为代价，说实话，坐在里面，除了快，我还真没感觉啥好来，总之，将来有一天我发财了，坚决不买这破玩意，轰轰轰的，整天跟开个拖拉机似的，没意思！” 小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几乎没怎么听进去，眼睛一直盯着那辆平头大货出神，待小周说完，他扭头问道：“那大货的车钥匙在你那里吗？” 小周愣了下道：“在啊，你要它干嘛？” “拿来给我。”他命令道。小周当然不敢怠慢，赶紧从身上翻出一把车钥匙递过来，他接了车钥匙，头也不回的朝那辆大货车走去。 他妈的，开辆破车，拿点破花，对老子的女人献殷勤，装得人模狗样的，其实，心里想得不就是那点事吗！我让你得瑟，今天非给你来个灰头土脸不可！他在心里恨恨的想道。 第83章 陈曦的脾气 半个小时之后，方远途从顾晓妍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尽管他提出共进晚餐的请求没有被接受，但是他相信，只要假以时日，这个女人一定会成为自己床上的玩物，所以，出门的时候，脸上仍旧保持着含蓄而礼貌的微笑，心中却默默的想道，不用你跟我装，早晚让你在我的身下求饶！什么样的女人我没见过？就算是七仙女下凡，老子化身成董永就一切ok了， “那就这样，顾小姐，我先告辞了，至于那块地的事，您先别急，容我回去再做一下家里的工作，尽快给你答复。”他微笑着说道。 顾晓妍也很客气，亲自送下了楼，可到了楼门口，却不由得愣住了。 项目部有一台老款的解放牌平头大货，就是那种前四后八的自卸翻斗车，这台车是六年前顶账到华阳公司的，这些年一直奔波于各个施工现场，爬山涉水的，早已破败不堪，上个月趴窝了两次，公司机运处的人来看了一眼，说是没有修理价值，打算直接报废处理，所以也就没往回开，一直扔在项目部前的一块空地上。 可今天不知道咋回事，这台老爷车居然开到了楼前，发动机像一个八九十岁的老人似的，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正好停在了方远途的那辆保时捷前面。 难道是机运处的人来了？顾晓妍想，应该是打算开去报废厂吧。 方远途也有点纳闷，回头看了眼，顾晓妍赶紧解释道：“这车应该是要开去报废厂的，机运处这帮人，停车也没个规矩。”说完，转身去推陈曦房间的门，打算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发现门是锁着的。 方远途见状，很有风度的笑了下：“不碍事，我往后倒一下就出去了。”说完，再次摆了摆手，礼貌的道：“请留步吧，顾小姐。”随后便朝保时捷走去。 顾晓妍没有动，在她看来，亲自送到楼下，已经算是给足方远途面子了，至少得是胡介民那个级别的人物，才值得她送到车门口。所以只是站在楼门处，打算等方远途驾车离开之后，自己再转身上楼。 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却突然发生了。 就在方远途走到车门的一瞬间，平头大货的发动机突然发出了一阵轰鸣声，260马力涡轮增压柴油发动机，即便是老掉了牙，发出的声音比保时捷大多了。更为可怕的是，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一股浓浓的黑烟从排气管猛的喷出，如同一场黑色风暴，瞬间便将一切吞噬进去，短短几秒钟的时间，红色保时捷和方远途便消失了，被那团黑雾紧紧的包裹住，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个影子。 顾晓妍吓了一跳，刺鼻的废气味扑面而来，呛得她一阵咳嗽，赶紧用手捂着鼻子躲进了楼里，心里却暗想，这谁开的车啊? 正纳闷之际，却见从黑烟中钻出一个人，跌跌撞撞的朝楼门跑来，定睛一看，原来正是方远途。不过与刚刚的洒脱淡定相比，现在的情况则有点狼狈。 光头和脸上全是黑灰，雪白的衬衣也变了颜色，被浓烈的尾气呛得一个劲儿咳嗽，眼泪也流了下来，慌乱之中用手一擦，脸上就跟鬼画符似的，黑一道儿，白一道儿，看着颇为滑稽。 “我操你妈的！”一着急，便忘记了自己正在扮演一个彬彬有礼的儒商，又恢复了社会大哥的派头，指着大货骂道：“你他妈的活腻歪了是不？有你这么开车的吗，不知道后面有人吗？” 他那点喊声，随即被发动机的轰鸣湮没了，这下更惹恼了他，索性几步跑到车头处，指着驾驶员吼道：“我操的，给老子滚下来！” 陈曦从驾驶室里跳了下来，满脸堆笑的道：“方老板啊，实在对不起，这事闹的，我不知道您在后面，真是该死......”说着，从车上拽下一条满是油渍的毛巾，便打算掸方远途身上的黑灰，可比量了一下，却觉得这毛巾实在太脏了，恐怕要适得其反，于是扯着脖子朝楼上喊道：“小周，拿一条干净的湿毛巾来。” 楼上应了一声，小周飞快的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条雪白的毛巾。 方远途却没有接，而是歪着头看着陈曦，忽然恶狠狠的道：“你个小逼崽子，敢耍我是不？” 陈曦看着他，忽然扑哧一声笑了：“方总，你不是号称学生出身吗？说话干净点成吗？你那嘴里，除了生殖器，就不能吐出点别的吗？” 方远途吐了一口痰，冷笑着道：“你真不知道自己半斤八两了，等着吧，早晚弄死你。” 陈曦则往前上了一步，方远途被吓了一跳，以为他又要动手，赶紧往后退了下，神情也有点紧张，不料陈曦只是淡淡的道：“姓方的，你不就是仗着有个当领导的表哥吗？兜里揣了几个糙钱，动不动就弄死谁，我等着你，看看你到底有多大能耐。另外我警告你，要是再来项目部得瑟，小心我掐断你的脖子。” 方远途的霸道来自他的势力，并不缘于他的勇气，当一对一面对挑战的时候，心底的恐惧便油然而生。他甚至有些后悔没多带点手下，生怕在多说一句，这个精瘦的男人真冲上来掐住自己的脖子，在人家的地盘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那就更没面子了。所谓光棍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计吧。 于是，他一声不吭的转过身，连身上的黑灰都没来得及抖落，钻进保时捷，往后倒了一下，然后一脚油门便开走了。 陈曦则冷笑一声，将车钥匙扔给小周，转身朝楼门走去，刚一进楼道，却发现顾晓妍双手抱在胸前，正冷眼瞧着自己，于是嘿嘿的笑了几声。 “挺能耐啊？”顾晓妍道：“以前没见你有这么大脾气啊。” 一听这话，陈曦却把胸脯一挺，理直气壮的小声说道：“要是有个女人，拿着鲜花到项目部来找我，还非要单独谈一谈，你会是啥反应？” 一句话说得顾晓妍哑口无言，愣了半天，在心底长叹了一声，唉！真不晓得把陈曦留在项目部，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作者***】：亲，西风熬夜上传，您还喜欢这个故事吗？求您宝贵的点评和慷慨的打赏 第84章 吵架 尽管心里有点含糊，但顾晓妍还是把眼睛一瞪，低声喝道：“陈曦，能不能别这么幼稚，方远途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但我只想把工作做好，你搞这一套算啥意思？再说，胡总反复强调，要尽量克制，不受外界因素干扰，不要节外生枝，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工作上，难道你都当耳旁风了吗？” 这种态度令陈曦多少有点意外，在他的心目中，顾晓妍即便不能像在床上那般温柔顺从，起码对自己的态度也要委婉一点吧，毕竟两人已经鱼水交融了呀！ 然而，万万没想道，顾晓妍说话仍旧是如此霸道，竟然还口口声声说我幼稚，老子幼稚不幼稚，难道你昨天晚上还没有体验吗？ 带着这种情绪，他说话的口气自然也硬了很多。 “你少拿老大来压我，胡总还说，方远途那块地的事，由市政府负责协调，不光胡总说，连市委黄书记也说过，你有必要出面跟他谈吗？咋的，你比胡总和黄书记还厉害呀？”他没像顾晓妍似的，特意压低了声音，而是比正常说话声音还要高几度的说道。 顾晓妍的脸顿时变了颜色，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冷冷的道：“我提醒你下，我是项目部经理，这里的所有工作都由我负责，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用你来说三道四。而且，你别忘了，既然你选择留下来，那扣发三个月补助的事就继续有效，如果你再敢这么胡闹的话，下次扣的就不是三个月了！”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恐吓，如果换在平时，他可能一笑了之，甚至说几句软话，哄得顾晓妍哈哈一笑也就过去了，可是昨天还在床上高歌猛进、取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令他的心态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而且听顾晓妍又提起了扣钱的事，心里更是不爽到了极点。 这娘们是不是疯了啊！床都上了，居然还要扣自己男人的钱，这不是缺心眼吗？再说，现在才刚刚开始，俩人还热乎着呢，如果日子久了，黏糊劲也过去了，我在他面前还有狗屁地位可言啊，岂不是跟条狗差不多，高兴了扔块骨头，啃完了还得把她伺候舒服，赶上不痛快，估计一脚就把我踹出去了！ 不行，这个毛病绝对不能惯！想道这里，他把头一抬，大声说道：“你爱扣就扣，吓唬谁啊？你要是觉得我留在项目部碍事的话，现在跟胡总建议下，把我调走还来得及!”说完，转身朝门外走去。 “你给我回来！”顾晓妍朝着他背影喊了一声，见没有任何反应，气的一个劲儿跺脚，却也毫无办法。 其实，他也没啥地方可去，出了楼门，便拐了个弯，去了老刘那里。老刘所在的技术部，是整个项目部人数最多、最繁忙的部门，算上两个新来的大学生，一共有十个人，为了方便办公，将两套三居室的房子打通，即便如此，还是显得有些拥挤。 陈曦一进屋，迎面正碰上个新来的大学生，见他来了，赶紧侧过身，毕恭毕敬的喊了声陈经理。 他冷丁的还有点不习惯，略微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所谓陈经理就是自己，于是咧嘴笑了下，刚要说话，却见老刘急匆匆的走出来。一见他在，便笑着说道：“正好要去找你，快来，有个事和你请示下。” 他一听赶紧说道：“刘哥，能不能别用请示这两个字？我听着特别扭。” 老刘狡黠的笑道：“你现在是项目部领导啊，有事当然要请示，不然出了问题谁负责啊？”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可不成，背黑锅的事，你还是找顾晓妍吧。”说着，他故意拿出转身要走的架势，却被老刘一把拽了回来。 “想溜，没门儿，拿着副经理的钱，就得担副经理的责任，啥事都让顾总担着，那还要你干嘛？”老刘一本正经的说道：“别磨叽，赶紧过来吧，这是关于物资的事，不找你找谁？” 物资和统计，是他的分内工作，就算不当这个副经理，也得由他来做，听老刘这么说，只好乖乖的跟了进去。 原来，由于安川那边的设计需要大面积更改，所以，按照公司的要求，除了留下部分值守人员以外，整个施工队伍已经全部调回平阳了。 经过两天的调整和部署，施工队伍已经全部就位，预计明后天就可以正式开工，但是由于从安川运回来的设备太多，而这边的场地有限，有一部分实在没地方存放了。 “还有两台柴油发电机，和两台小拖拉机，我合计先放在东乡堡的仓库里，你看行不？”老刘商量着道。 “那不是来回折腾吗？”他嘟囔了一句，然后皱着眉头道：“我记得上次咱俩去区电业局开会，电业方面不是说，黄家岭这一带的工业用电暂时解决不了吗？发电机就留下呗。” 黄家岭这一带的输变电站，今年正处于改造中，所以，只能保证居民的生产和生活用电，对于施工所需用电，则暂时无能为力，这种情况至少要持续到今年十月底才能得到彻底解决，于是公司调来了好多台柴油发电机，用以解决施工用电的需要。 老刘当然知道这些情况，只不过苦笑着道：“这不是没地方了吗？总不能把发电机放在老百姓家的苞米地里吧。” 他却有点不以为然：“黄家岭这一段有将近十多公里，到时候需要用电量很大，你现在把发电机运走了，搞不好还得再运回来，麻烦不说，关键是耽误事，走吧，我给你找个地方，这么大的距离，哪儿还塞不下两台发电机啊。”说完，起身便朝门外走去，老刘无奈，也只好跟了出来。 二人正打算上车出发，却见顾晓妍从楼里走了出来。陈曦也不吭声，拉开车门便上了车，老刘却还客气的打了个招呼。 顾晓妍几步走到车前，瞥了陈曦一眼，然后冷冷的问道：“干嘛去？” “干工作，咋的，这也要扣钱吗？”他淡淡的回了一句，说完，启动了汽车，径直便开了出去。 老刘被这一切给弄糊涂了，车子开出去之后，回头看了眼还站在原地的顾晓妍，又瞧了瞧阴沉着脸的他，不解的问道：“你又跟她吵起来了？” 第85章 前女友来电 陈曦笑了下，并没有回答老刘的提问，只是将车开得飞快。 “唉，你小子啊，顾经理对你多好啊，你还惹她生气，真是不知好歹！再说，你个大老爷们，就不能让着她一点啊，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个女同志嘛！”老刘埋怨道。 “你不知道咋回事，别跟着瞎参合了。”他嘟囔了一句。 老刘把嘴一撇道：“你当我是傻子啊，我早就看出来了，别看顾经理整天凶巴巴的，其实他蛮喜欢你的，你可别彪呼呼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陈曦一愣，故意说道：“你哪只眼睛看出她喜欢我的？我自己咋不知道？” “跟我装傻是不？算了，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该怎么做，你自己掂量这办吧。”老刘说着，照着他的后脑勺上给了一巴掌，笑着道：“熊样吧，顾经理这么好的女人咋会稀罕你这么个混蛋呢，这年头，真是没地方讲理了。” 陈曦一时无语，只是默默的将油门踩到了底，愣是把一台破桑塔纳开出了法拉利的感觉。 顺着黄家岭镇跑了一圈，陈曦才发现，老刘说的没错，这两台100千瓦的柴油发电机，还真没地方安置。首先，这东西只能放在施工现场，而现场的作业面上，根本就没有任何空闲的位置，转了半天，最后还是在那片松树林外停了下来。 树林的一侧靠在路边，而另外三侧都是农田，这附近的征地工作已经结束了，施工队用推土机清理出一条宽12米的作业面，从远处一直延伸到松树林边上。 他和老刘下了车，站在路边看了看，然后指着树林外的作业面说道：“两台机组就放在树林外面，12米宽，绝对摆得下，反正树林里面的地暂时也谈不下来，发电机就放在这个位置，也不影响施工。” “这能行吗？前天放几根管子，还打得鸡飞狗跳墙的，现在把发电机放在这儿，一工作震地都乱颤，还一个劲冒黑烟，树林里那帮家伙能同意吗，还不得天天打架啊？”老刘忧心忡忡的道。 陈曦却不以为然，他算想开了，即便现在不去招惹方远途和李小飞，这两人估计也是恨得牙根直痒痒，既然这样，那就无所谓了，索性豁出去面对面的比量一番。这个时候起冲突，起码还算是为了工作，公司肯定会出面的，别人不说，胡总首先就能站出来，而胡总背后是黄书记，要是按照这个阵容，谁吃亏谁占便宜还不一定呢！ 能提前解决问题，总比日后等工程结束了，他们再找自己的麻烦要强很多，毕竟那时候，很可能就变成私人恩怨了，到时候我单枪匹马，一点屏障也没有了啊。 这样一想，心里便打定了主意，往四外看了看，把心一横道：“就放这里了，出事算我的，走吧，现在就去安排。” “你可想好了啊，出了岔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回去的路上，老刘还是不放心的说了一句。 把老刘送回去之后。他和施工队联系了下，找来几个工人，用拖拉机将水泥沙子和石子等建筑材料运到了现场。 虽说是可移动式发电机组，但是工作的时候，下面还是需要做支撑固定的，而且，发电机上方还要搭设防雨棚。所以，停放场地必须要做混凝土硬化处理。 几名工人赶到了树林边，他一声令下，工人们便按照要求干了起来，他并没有离开，始终呆在现场，一边指挥，一边观察着树林里的动静。 果然，没多大一会儿，那个叫老五的汉子带着两个手下晃着膀子走了出来，刚吆喝了一声，一眼看见他站在那里，不由得愣住了。 显然，老五昨天晚上摔得那一下挺重的，现在走路还有点一瘸一拐，见了陈曦，眼珠子瞪得多大，腮帮子也鼓了起来，可站在原地运了半天气，最后还是没敢发作，走过来讪讪的问道：“你们这是要干嘛啊？” 陈曦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干啥跟你有关系吗？这块地又不是方老板的，他的地没谈下来，我们也没越界，怎么的，整个黄家岭都归他管辖吗？” 老五被这句话噎得够呛，脸上的横肉跳了几下，可掂量了下局面，却也只能忍了。 昨天十来个人，都没占到什么便宜，现在他只有两个手下，而陈曦这边工人就有五六个，手里还拿着铁锹和工具，真要说僵了，一旦动起手来，非让人揍个鼻青脸肿不可，皮肉受点苦还不算什么，关键是丢不起这个人啊...... 于是这小子硬生生把火气往肚子里咽了下，在边上站了一会，见没人搭理，便悻悻的离开了。 狗腿子！陈曦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然后对几个工人道：“赶紧干活，不用管他们。” 一下午的时间，混凝土基础便完工了，这种临时性的基础也没什么严格要求，陈曦大致看了下，厚度完全没问题，等明天凝固了，就可以将发电机组运过来了。 回项目部的路上，他默默的打定了主意，一会主动上楼找顾晓妍承认错误，要是还不行，直接抱起来就啃，估计一阵热吻，再大的火气也烟消云散了。 可到了项目部楼下他才发现，顾晓妍的车没在，应该是出去办事还没回来，他也没怎么着急，回到办公室里洗了个澡，等一切都收拾利索，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五点了。 通勤车早就到了，同事们都纷纷上车准备回家，可顾晓妍仍旧没回来。 “跑哪去了？”他默默的想道，拿出手机，想打个电话问一问，但犹豫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了。等着吧！按顾晓妍平时的习惯，不论多晚，她都会回来转一圈。于是打开电脑，调出物资统计的电子台账，按照到货清单逐一的检查起来。 一口气将这一个礼拜的表做完，再一瞧时间，眼看快七点了。 他不禁有点着急了，忍不住还是拨打了顾晓妍的电话，让他颇感意外的是，电话竟然无人接听，一直挂了两遍，都是同样的情况。 我靠，这啥意思？今天晚上，我还去不去顾晓妍那里呢？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点尴尬，两人这种不能曝光的关系，实际上是很麻烦的，总是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 正闹心之际，手机忽然响了，他心里一喜，以为是顾晓妍回电话了，可抓起来一瞧，竟然是许茹雪的来电。 尽管他早将许茹雪从电话本里删除了，可那个号码实在太熟悉了。 第86章 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他略微犹豫了下，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 “小曦......”许茹雪轻轻的叫了一声，随后便没了声音。 这个称呼，是他和许茹雪之间特有的，一般都是激情过后，许茹雪瘫软在他的怀里之时，才会这样喃喃的叫他。 陈曦的心里不由得微微一动，毕竟在一张床上睡了三年，感情还是有的，于是叹了口气道：“我在，有啥事吗？” “我......”许茹雪支支吾吾的,好半天，才像是下了好大决心似的说道：“你在家吗？我就在楼下，想上去坐一坐。” 陈曦一愣，感觉许茹雪在释放一种信号，看来是想跟我破镜重圆啊，转了一圈，最后发现还是我这穷小子最体贴.......开啥玩笑，把我这里当收容站了呀？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我在单位加班，没在家，你有啥事就在电话里说吧。”他平静的道。 许茹雪好像很失望，轻轻的哦了一声，随后淡淡的道：“那就算了，我也没什么事，就是路过这里，也不知道你最近怎么样了，想过来看看。” 我最近过得怎么样，你在黄书记家里不是看到了吗？陈曦默默的想道，说实话，心里感觉挺过瘾的，于是故意用一种揶揄的口气说道：“我能怎么样，还那样呗，上班下班，挣几个死工资，和你想要的生活相去甚远。” 许茹雪听罢，幽幽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一定会这么说，也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还是忍不住给你挂了这个电话......”说到这里，竟然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女人的眼泪，对陈曦总是有绝对的杀伤力，更何况还是一个与他同床共枕三年的女人，许茹雪一哭，他的心顿时就有点软了。 算了，一切都过去了，何必还纠结呢？应该是遇到什么难心事了吧，其实，许茹雪也是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城市里打拼，而且还是个女孩子，遭遇的困难可能比自己还要棘手，这样一想，便赶紧说道：“你先别哭了，这样吧，你去小区门口那家烧烤店坐一会儿，大概四十分钟吧，我就能赶回去，有啥事咱俩见面再说吧。” 放下电话，换好了衣服，拿出手机先给顾晓妍打个电话，却还是无人接听！他很纳闷，眼前突然浮现出那天晚上和顾晓妍一起在饺子王吃放时的场景，她将手机静音后直接放在了包里，当然，当时打电话的是杨之谦。 难道今天把这招儿用在我身上了？他默默的想道。不至于吧，昨天晚上才跟我第一次啊，此时应该还热乎着呢，难道现在的女人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都是如此不在意吗？不至于吧！ 坏了，这个二虎吧唧的娘们，该不会是去找方远途了吧，要是那样的话可就麻烦了，别看那家伙穿的人模狗样，其实就是个有文化的臭流氓，什么下三滥的事都干得出来！ 这样一想，不由得有点着急了，又连着挂了好几个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于是把牙一咬，心中暗想，那就没办法了，我现在是着急也使不上劲，只能先去看看许茹雪那边是啥情况吧。 出了办公室，开车往家的方向而去，一路上，满脑子想的都是顾晓妍遭遇不测的各种画面，越想心里越乱，后悔没跟方远途要手机号码，否则，他真能直接给这位方老板打个电话，问问顾晓妍是否跟他在一起。 到了烧烤店门前，停好了车，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电话铃音调到最高，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于是又改成了铃声加震动模式，这才放在口袋里，开门下车，径直朝店门走去。 进到店内，四下看了眼，只见许茹雪正一个人坐在靠窗口的位置上，桌子上摆着两盘牛肉和几瓶啤酒，见他进来了，微微笑了下，只是笑容显得有些苦涩。 见他在对面坐下，许茹雪轻声道：“我还要了二十个烤串和五个鸡皮，都是你爱吃的。” 尽管心里为顾晓妍不接电话的事闹心，但他还是被许茹雪的话所感动，于是微笑着说道：“谢谢你还记得我爱吃什么。” 许茹雪苦笑了下，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又晒黑了，还瘦了不少，是不是最近太累的缘故啊？” 他摸了下自己的脸，无奈的道：“我每年夏天还不都是这样，晒得跟驴粪蛋子似的，一天到晚的在工地上转，想白也白不了啊。”说着，迫不及待的将牛肉放在烤盘里。 许茹雪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翻着牛肉，烤好了一片，先是夹到他的盘子里。他有点不大习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像煎肉烤肉这些伺候局儿的工作，向来都是他负责的，许茹雪只负责吃现成的。于是笑着道：“看来跟我分手之后，你的进步还是蛮快的嘛，变得贤淑了。” 许茹雪淡淡的笑了下：“别贫了，我还是我，只不过吃过了，一点都不饿。” 他哦了一声，吃了几块肉，这才把筷子放在一边儿，一本正经的问道：“你找我是不是有事呀？” 许茹雪没有回答，还是不停的翻着烤盘上的肉，半晌才轻声问道：“你昨天是不是跟方远途打起来了？” 陈曦一愣，随即笑着道：“到底是我出名，还是方远途出名啊，昨天晚上的事，这么快连你都知道了？” 许茹雪微微一笑，随即道出了事情的经过。原来，是招商局的一个同事告诉她的，那位同事的爱人，就在古塔区中心医院工作，昨天正好值班，目睹了整个事件的全过程。 去年，招商局曾搞过一次家庭旅游，陈曦和那位同事的爱人都参加了，彼此见过面，当时在现场便认出了陈曦，只是鉴于那种情况，也没敢过来说什么。回家之后便告诉了老公，于是今天便传到了许茹雪的耳朵里。 “我和方远途打过交道，是个非常难缠的角色，仗着百川市长，再加上财大气粗，狂的都没边儿了。说的好听点，叫什么优秀民营企业家，其实就是个土豪加恶霸，你好端端的招惹这样的人干什么呀？”许茹雪有点关切的埋怨了一句。 陈曦却很不以为然：“谁想招惹他？不是逼到那儿了吗？” 虽然单位同志都不知道陈曦有一身好功夫，可同居三年多的许茹雪当然很清楚，于是瞪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拳头硬，但方远途那种人，跟黑道人物差不多，万一要是背后下黑手，你还不得吃哑巴亏啊。” 提起方远途，他不免又想起顾晓妍，看了眼手机，还是没有任何消息，甚至怀疑自己的电话欠费停机了，于是拿起来，试着往项目部的办公电话打了下，确认没有停机，这才皱着眉头将手机揣回口袋里。 “算了，不说这事了，反正已经这样了。”他心里有点烦，拿起啤酒，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你们是不是要征方远途家的那块地呀？”见陈曦不愿多说，许茹雪话题一转，突然谈到了征地的事。陈曦一愣，放下酒杯，饶有兴趣的问道：“你连这都知道？” 许茹雪得意的一笑：“那当然，我们招商局是整个市政府消息最灵通的部门了。就说那块地吧，其实，年初的时候，方远途就张罗着要把祖坟从迁走，说是风水不好，据说是请一位大师给重新选了个位置，也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岔头儿，便一直没动，所以啊，你根本不用着急，我估计他在玩路子，就等着政府有关领导出面，比如黄书记或者钱副市长，然后送个顺水人情，再额外捞点好处，这都是他们常用的手段，一举两得嘛。” 我靠，竟然还有这情况，陈曦心里一阵高兴，闹了半天，这个方远途在玩套路，怪不得今天人模狗样的来找顾晓妍，还说什么回去商量、尽快答复，看来，不用等黄书记和钱副市长出面了，他是打算把这个人情卖给顾晓妍啊，这个老家伙，五十来岁了，还一肚子花花肠子，为了追女人，连自己家祖坟都肯迁。 不对！这么说是错误的，是为了追女人，连自己家祖坟都拿出来玩路子！ “你这都听谁说的啊？消息可靠吗？”他放下酒杯，认真的追问了一句。 许茹雪微微一笑道：“当然可靠呀，至于消息来源，我就不跟你细说了，总之绝对是真的。” 陈曦听罢，直接给许茹雪满上一杯酒，然后笑嘻嘻的道：“就冲这消息，我代表华阳公司敬你一杯，并且郑重宣布，这顿饭将来一定给你报销。” 许茹雪本来已经端起了杯子，可听陈曦这么一说，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手一抖，酒都洒了出来，她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一边擦手一边道：“就是说，这顿饭得我掏钱呗？” 陈曦愣了下，很认真的道：“不是说将来给你报销嘛，只不过是先垫一下罢了。” 许茹雪白了他一眼，也不再说什么，将杯中的啤酒一口喝了下去，然后略微犹豫了片刻，抬头望着陈曦，眼圈忽然红了，半晌才轻声说道：“小曦，这么长时间了，我发现始终忘不了你......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陈曦不由得叹了口气，淡淡的道：“重新开始，我也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话刚说到这里，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低头一看，顾晓妍来电话了。 第87章 让我累死在你身上 显然，这个电话来的有些不是时候，在前女友含着眼泪要求复合之际，陈曦实在没有勇气接起顾晓妍的电话。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错过这个扬眉吐气的机会，毕竟许茹雪的突然离去，给他造成了极大的伤害，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是否有价值。 于是，他轻轻的按下了手机的静音键，然后笑着对许茹雪说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所以，即便我现在答应了，恐怕未来的某一天，你还会以同样的理由离开，为了不在一个地方摔倒两次，所以，我觉得，拒绝这个要求，是我最好的选择。” 说完这句话，他感到无比畅快过瘾，甚至为措辞之严谨和语言之流畅而深深自豪。瞧这几句话，跟电视剧里的台词似的，简直太精彩了，他默默回味着。 许茹雪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飞快的擦了下，然后苦笑着问道：“难道你真这么绝情吗？” 陈曦无奈的耸了下肩膀：“相比你走的时候，我这根本算不上绝情。”说完，一口喝完杯中酒，然后站起身，先是把服务员喊过来，然后一边从口袋里掏钱，一边说道：“要是真的没啥事，我就不陪你了。” “还是我来吧。”许茹雪拦住了他，抢着付了钱之后，才轻声说道：“你还房贷，钱紧。” 说实话，除了工作上略有起色，陈曦的经济状况一如既往的拮据，听许茹雪这么一说，无奈的叹了口气，苦笑着道：“这也是我拒绝复合的理由，真的，我的钱从来就没宽裕过。” 许茹雪的神态已经恢复了正常，她深深吸了口气，微笑着说道：“嗯，没事了，我也是一时冲动才产生了这个奇怪的念头，这样挺好的，但愿我们还能是好朋友。” 顾晓妍的电话又来了，陈曦低头看了眼手机。许茹雪见状，淡淡的说道：“有事就忙去吧，我自己在这儿坐一会儿。” 他忽然有点不忍，隐隐的感觉许茹雪好像还有什么话没说出来，但又实在惦记着顾晓妍的情况，于是只好把心一横，说了声再见，起身便朝门外走去。前脚刚迈出烧烤店的大门，便迫不及待的把电话接了起来。 “吃好了吗？”电话一接通，顾晓妍冷不丁问了一句。 他没来得及多想，信口回道：“嗯，吃好了。”话一出口，不由得吓了一跳，猛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儿，赶紧往四下望去。 果然，那辆熟悉的白色霸道，就停在小区门口，车窗紧闭，也不知道顾晓妍是否在车里。 “和谁吃的呀？隔着玻璃我也看不清楚，要不，叫出来给我介绍下呗。”顾晓妍略带嘲笑的道：“你真行，陈曦，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的脑子嗡的一声，顿时感觉眼前金星乱窜,那一刻，真恨不能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好端端的，跑家门口跟许茹雪吃哪门子烧烤呢？真他妈的没事找事！ “不是......是这样的......”他一时慌乱，竟然有点结巴了。 霸道车的转向灯开始闪烁，随即启动掉头，忽得一声开了出去，他下意识的往前跑了几步，却发现根本是徒劳的，于是赶紧对着电话说道：“你听我跟你解释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啊......”听筒里却传来嘟嘟的忙音，显然，顾晓妍早就挂断了电话。 我操！他心里一急，差点把手机摔在马路上。这不成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吗！ 短暂的慌乱之后，他很快冷静了下来，赶紧朝自己的车跑去，开门上车的一瞬间，正好看见许茹雪从饭店里出来，满眼惊愕的朝他看着，他也顾不上说啥，一脚油门，桑塔纳的两个前轮几乎都冒了烟儿，车子像箭一样窜了出去。 论起车技，顾晓妍和陈曦相比，当然是王奶奶碰到玉奶奶----还差了一点，而且市内行车，又要受控于红绿灯，就是一辆f1方程式赛车，也快不起来。几分钟之后，陈曦便看见了霸道的背影，于是紧紧的跟了上去。 很快，顾晓妍发现了他，于是猛踩油门，霸道开始加速，很快便又拉开了距离。陈曦当然不肯放弃，双手紧握方向盘，全神贯注的咬住不放。 两台车就跟飙车似的，在车流中往来穿梭，时而靠近，时而拉开距离，场面堪比美国大片。 顾晓妍明显在赌气，似乎也没看路，就是一个劲儿往前开，不知不觉之间，两台车已经驶出了城区，天色彻底黑了，由于视线的缘故，顾晓妍的车速渐渐慢了下来，陈曦在一个弯道处抓住她减速的机会，直接把油门踩到了底，桑塔纳一个加速，将霸道别停在路边。 他下了车，几步冲了过去，先是一把握住了车门把手，然后才大声说道：“你能不能听我解释啊，总得让我把话说完吧。” 天虽然黑了，但是借着路灯，还是能看到顾晓妍坐在驾驶室里，正狠狠的瞪着他。 “晓妍，你把门打开，听我把话说完，如果到时候你还是决定要走，我肯定不拦你。”他几乎是吼着说道。 顾晓妍没有开车门，而是将车窗降了下来，冷冷的道：“说吧。我听着呢。” 他这才松了口气，赶紧说道：“跟我一起吃饭的是许茹雪，她下午来电话，说是找我有点事，我就跟她约在那里了，本来是要打电话告诉你的，可打了六七个，你也不接啊！” 顾晓妍当然知道许茹雪，但两人并没见过面，互相不认识。听陈曦这么一说，心中的火气顿时小了些，只是还有点不大相信，仍然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你看我干嘛，天地良心，我说的都是真话！”陈曦顿足捶胸的道：“要是有半句谎话，我现在就让车轧死。” 事实证明，在恰当的地点发一个恰当的誓，有时候还是管些用的，顾晓妍听罢，脸上的表情明显缓和了很多，只是还气鼓鼓的道：“她不是和你分手了吗，还找你干嘛？” 一句话勾起了陈曦无尽的自豪，口若悬河的说道：“还能干嘛，她说后悔了，想要跟我重新开始，我当时就告诉她了，现在我有个比她强一百倍的女人，有钱有车，长得还漂亮，对我还好，所以，根本就不可能！” 话音刚落，顾晓妍扑哧一下笑了，但随即又憋了回去，仍旧对他怒目而视，撅着嘴巴说道：“我告诉你陈曦，要是让我发现你撒谎的话，我......” “我要是撒谎，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就算让我累死在你身上，也没有半句怨言。”陈曦抢着说道。 【作者***】：又是一个午夜，西风还在码字，亲，你还喜欢这个故事吗？求点评，求打赏 第88章 夹死我了 顾晓妍被陈曦这句话给逗笑了，白了他一眼，将头扭向另一侧，轻声嘟囔了一句：“滚一边儿去。” 陈曦见状，知道一片乌云散得差不多了，于是赶紧把头探进车窗里，伸手想去按中控的解锁键，不料顾晓妍却还不依不饶，一边奋力往外推他，一边竟开始升车窗。 按照顾晓妍的想法，一见车窗升上来了，陈曦应该赶紧抽身而退，没想到他却不为所动，仍旧试图打开车门锁。 车窗升起的速度，比顾晓妍的想象快得多，眨眼之间，便听陈曦发出一声惨叫，再定睛一看，脑袋已经被车窗玻璃夹住，疼得嗷嗷直叫，吓得她赶紧将玻璃又降了下来。 一升一降，虽然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但陈曦的额头已经被夹出一道暗红的血印子，玻璃一降下去，他双手抱着脑袋，直接蹲在了地上。 顾晓妍有点慌了，赶紧开门下车，也蹲在陈曦身边，急头白脸的嚷道：“你傻啊，不知道躲一下呀。”陈曦也不回答，只是抱着脑袋一个劲儿哼哼。 “到底伤着哪儿了？要紧不要紧啊。”一见陈曦疼成这样，顾晓妍也颇感后悔，凑过去，柔声说道：“你把手松开些，我看看到底怎么了。” 正打算看个究竟，手却被陈曦抓住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已经被陈曦拉进怀里，随即被抱了起来。 顾晓妍身材高挑，其实比陈曦矮不了多少，但终究是个女人，被抱起来之后，身体一悬空，本能的伸手勾住了陈曦的脖子，口中刚说了句：“你个骗子！”陈曦的双唇便已经贴了上来。 她扭动身体躲避着，但很快被那充满男性气息的吻所征服，于是，渐渐不再挣扎了，轻轻将紧闭的牙齿欠开一条缝隙，随即，陈曦的舌头犹如一条欢快的小鱼，游进了她的口中...... 不知道吻了多久，总之感觉有点喘不上气了，陈曦这才停了下来，猛一抬头，却发现路边已经围了一圈人，依稀还有人拿着手机拍照，吓得他赶紧转过身去，直接将顾晓妍塞进了驾驶室。 顾晓妍也发现了有人在看热闹，羞得满脸通红，低着头坐在那里，竟然有点傻眼了，陈曦还算镇定，连忙提醒她道：“合计啥呢，赶紧开车回家啊！” 她这才反应过来，关上车门，先是往后倒了一下，然后迅速驶离了现场。见顾晓妍的车走远了，陈曦这才跟做贼似的钻进自己的车，急三火四的也开跑了。 两个人驾车一前一后回了家。顾晓妍下车以后，脸上的红晕似乎还没有完全消退，低着头，也不说话，径直朝楼门走去，陈曦本来想逗她几句，可一见她那丢了魂似的样子，生怕再把这位顾大小姐惹急了，只好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 进了家门，开了灯，顾晓妍定睛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陈曦额头上的那道血印子已经肿了，冷丁一看，跟脑门上戴了个红箍差不多，眉心处要是再画上个月牙，还以为是孙悟空呢。 “疼吗？”她愧疚的问道。 陈曦伸手摸了下，手指所碰之处，顿感火辣辣的烧灼，于是没好气的道：“废话，夹你下试试，你看疼不疼。” 顾晓妍嘟嘟着嘴，半晌才喃喃的说道：“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呀！”陈曦拿出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气势汹汹的说道：“你赔我三个月补助吧。” 顾晓妍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瞧你那点出息，就惦记那几个钱。”说完，把头一扬道：“这是两码事，扣你补助是项目部领导班子研究决定的，必须执行。” 陈曦简直哭笑不得：“你可别扯了，什么项目部领导班子，你是经理，我是副经理，咱俩人算什么班子。”说到这里，眼珠一转，忽然坏笑着道：“不赔钱也行，那你就在床上补偿我一下吧。”说着又扑了过去。 顾晓妍娇笑着躲开了，红着脸道：“不行，今天不能要了，人家那里还有点不舒服呢.......我查过了，三天之内不能再那样了。” 三天？！有没有搞错，难道女人的第一次这么麻烦吗？陈曦听罢，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见他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子，顾晓妍又好气又好笑，轻轻怼了他一拳道：“咋了，三天都等不了啊，这是对女性最起码的爱护和尊重，再说，你还这么年轻，应该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学习和工作上，不能脑子里就想着那点事！” 陈曦无奈的点了下头，突然想起许茹雪说的关于方远途家墓地的事，于是便道：“也好，我就跟你说点工作上的事吧。” 顾晓妍听罢，还以为工地上出了啥状况，连忙问道：“什么事啊？” “是有关方远途家那块地的事。”陈曦说着，忽然想起顾晓妍晚上一直不接电话的情形，于是便随口问了一句：“对了，你晚上干嘛去了，一直不接我电话，难道真跟方远途吃饭去了啊？” “我跟他吃哪门子饭！”顾晓妍冷笑着道：“我是......”说到这里，却忽然停了下来，眼睛忽闪了几下，把嘴一撇道：“你不是要说那块地吗？咋还审问上我了呢？本经理晚上干嘛去了，难道还得跟你这个副经理汇报吗？” 陈曦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可顾晓妍的态度却有点让他意外，于是冷冷的看着她道：“这是在家里，我是以你男人的身份在问你，什么经理副经理的！” “我......”顾晓妍并不是个善于撒谎的女人，一时卡壳了，憋得满脸通红，半晌才气急败坏的道：“我啥也没干，就是不想接你的电话，怎么的，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陈曦把眼睛一瞪，理直气壮的道：“当然不可以啊，我跟许茹雪吃饭，都得跟你如实汇报，凭啥你干什么去了，就不跟我说呀？怎么的，你还打算在家里搞一国两制啊？” 一番话说得顾晓妍哑口无言，忽闪着一双大眼睛，愣愣的看着陈曦，好半天，才把脚一跺，无可奈何的道：“我......我和杨之谦吃饭去了！” 第89章 今晚不行 一听说是跟杨之谦吃饭，而且还故意不接自己的电话，陈曦顿时皱起了眉头。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在胸前，独自生起闷气来。 本以为顾晓妍能过来哄几句，然后再老老实实的交代和杨之谦吃饭的原因、地点和过程等等，不料她却一声不吭的进了卧室，躺在床上玩起了手机。 陈曦忙了一白天，刚刚又全神贯注的来了一场市区汽车追逐赛，早已精疲力竭，如今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尽管憋了一肚子火气，可时间一长，上下眼皮便不知不觉的开始打架，最后脑袋一歪，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隐隐约约感觉大腿上被踢了一脚，顿时惊醒，睁眼一瞧，只见顾晓妍正歪着脑袋站在身边。她已经换了睡衣，头发也披散开来，显然是准备上床休息了。 “怎么的，打算在沙发上睡一宿吗？”顾晓妍冷冷的道。 他没吱声，将头扭向一边儿，继续把眼睛一闭。 “我问你话呢！”顾晓妍又说了一句。说完，见还是没什么反应，突然伸手掐住了他的耳朵，并且用力拧了一下。 陈曦瞬间便跳了起来，尽管没有喊出声，但那种撕裂般的疼痛还是令他愤怒了，狠狠的瞪了顾晓妍一眼，气呼呼的道：“你干什么？” 顾晓妍却扑哧一下笑了：“谁让你不搭理我的，你要是再敢闭上眼睛，我还拧。” “你要是再敢拧我，我就......”他的话还没等说完，顾晓妍却往前迈了一步，两个人几乎鼻尖顶着鼻尖。 “你就怎么的？”顾晓妍用一种挑衅的口吻说道。 他一时语塞，想了半天，好像自己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眼珠子转了几圈，最后灵机一动，大声说道：“我就去公司党委控告你，说你腐化堕落，把男手下给潜规则了。” 顾晓妍没想到他能整出这么一句话来。顿时笑出了声，一时花枝乱颤，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笑过之余，她的口气也缓和了不少，柔声说道：“算了，赶紧上床休息吧，明天还有不少事呢，别闹了，你要是再这样的话，可别说我潜规则别的男手下啊，反正项目部里现在年轻的小帅哥一大堆，就你这样不老不嫩的，一点危机感没有不说，还胆敢在我面前耍脾气？” 陈曦叹了口气，喃喃的道：“不是我耍脾气，杨之谦那个傻逼一直对你垂涎三尺的，昨天晚上，他在楼下蹲了一宿，你今天跟他一起吃饭，还不接我电话，你说，我这心里能痛快得了吗？” 顾晓妍听罢一愣，连忙追问道：“你咋知道他在楼下蹲了一宿啊？” 陈曦便将早晨在楼下遇到杨之谦的事说了，顾晓妍听罢，微微叹了口气道：“我一直以为他在胡说八道，闹了半天是真事，要这么说，他知道咱俩住在一起了？” “他要不缺心眼的话，就应该知道，而且，也应该能想象得到，一男一女住在一起会发生什么。”陈曦嘟囔了一句。说完，瞥了眼顾晓妍，仍旧赌气似的说道：“我先表个态，你要是觉得杨之谦挺好，那我立刻走人，给他腾地方，老子是靠实力吃饭的，才懒得跟那种靠脸吃饭的傻逼做竞争对手，丢不起那人！” 顾晓妍一直没吱声，等他把话说完了，笑着把脸凑过来，柔声问道：“你是不是吃醋了呀？有危机感了？” 陈曦被她搞得哭笑不得，最后叹了口气道：“是，我就是吃醋了，再说......”他本来想说，你不也吃过冯蕊的醋吗？可话到嘴边，又感觉这么说不合适，等于是自己给自己下绊子，于是临时改口道：“再说，吃醋也不丢人！” 顾晓妍冰雪聪明，眼珠转了下，笑吟吟的道：“刚才你说到一半就卡壳了，是不是想说，我也吃过醋啊？” 陈曦被猜中了心思，一时有些慌乱，吭哧了半天，红着脸道：“这是你自己承认的，我可啥都没说。” 顾晓妍淡淡的笑了，拉着他的手在沙发上坐下，少有的慢声细语道：“我那时候确实吃冯蕊的醋，是因为感觉你喜欢她，可杨之谦不一样啊，你觉得我会喜欢他吗？” “谁知道你心里咋想的呀，我还没想道你能喜欢我呢，就算是现在，我都没搞清楚你到底喜欢我啥。”陈曦无奈的说道，说完，自己都感觉有点没面子，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不料顾晓妍却狠狠戳了他的额头一下，气呼呼的道：“你脑袋让门夹了呀！我喜欢不喜欢他，你不知道吗？我要是喜欢他，当初为啥死皮赖脸的把你留下来当挡箭牌啊，这才几天的事，你这么快就都忘记了吗？” 顾晓妍的手本来就有点重，那一指头正好戳在陈曦额头的红肿处，他哎呦了一声，赶紧躲开了。 “对，这事不怪你，我差点忘了，你脑袋确实让门夹了，而且还给夹肿了。”顾晓妍笑着说道。 话虽然气人了点，不过陈曦的心里倒是敞亮了很多，瞪了她一眼，恶狠狠的道：“你再这么说话，小心我今天晚上不尊重你！” 顾晓妍当然明白这句不尊重是啥意思，脸不由得红了，赶紧转身朝卧室走去，一边走一边道：“算我没说啊，今天你就在客厅睡吧。”说完便要关卧室的门，陈曦一见，赶紧冲了过去，从后面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别闹了，赶紧睡觉吧。”顾晓妍娇笑着道：“快去刷牙洗脸。” 陈曦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往床上一扔，这才转身进了卫生间。 等再出来的时候，却发现顾晓妍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正用一种警惕的眼神看着他，不由得嘿嘿笑了起来。 “想不到，你也有害怕的时候。”他故**笑着走了过去，吓得顾晓妍赶紧哀求道：“不要，今天不行......你要这样我生气了。” 陈曦当然并没想来真的，听她这么说，只是硬把手塞进被子里，在那柔软细腻的皮肤上温柔的抚摸着，直到感觉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这才笑着道：“好吧，为了证明我是一个有绅士风度的男人，今天晚上就算了，等三天期满再好好收拾你！” “三天期满也不行，以后只许半年一次！”顾晓妍红着脸道。 【作者***】：亲，今天您收藏了吗？看道这里了，请您抽出一分钟的时间，给西风打赏个十万八万的吧，哈哈，或者点评下，西风写下的每一个字，都反复斟酌过，力求让读者满意，谢谢您的订阅， 第90章 陈曦的歪理邪说 “半年一次？”陈曦歪着脑袋想了下，坏笑着道：“我感觉一次半年还差不多！” 顾晓妍平日冷艳孤傲，很少有人敢在她面前说一些比较荤的话，冷不丁听他这么一说，开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等合计过味儿，连耳根子都红了，笑着踢了他一脚，撅着嘴道：“你还能有点正经的不？怎么张口闭口，全是这点事！” 陈曦则把嘴一撇道：“废话，男人女人，都躺在一个被窝里了，不说这事还能说啥？再说，没有男欢女爱，人类怎么繁衍生息啊？所以说，这是一件伟大和高尚的事啊，没有男女这点事，中华文明怎么延续下去？我们的社会主义事业谁来接班？咱们华阳集团未来何在？人类大同的理想如何实现？我的同志啊，可不要小看床上这点事，你得多学习学习咯，要上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来看待这个问题哦！” 顾晓妍被这番话给弄懵了，哭笑不得的看着他，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陈曦啊陈曦，你要是把扯淡这劲头，都放在工作上，我看当个副经理都不止。” 他听罢却淡淡笑了下：“那你算说错了，在华阳公司，提拔干部的标准可未必跟工作有关，就比如那个杨之谦，要不是因为有个好舅舅，能轮上他当副经理？我跟他一起进的公司，从培训到后来的业务考核，就他那两下子，给猪开点工资，都干得比他强！” 听陈曦转来转去，又把话题扯到了杨之谦身上，顾晓妍不由得皱了下眉头，正想抢白他几句，猛然想起吵架之前，陈曦提到了有关方远途家那块地的事，话刚说了一半，两人就闹了别扭，这一耽误几乎都给忘记了，于是话锋一转问道：“对了，你刚刚话说了半截儿，方远途家的那块地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曦这才想起此事，赶紧翻身坐了起来，将许茹雪所说的内容完完整整的重复了一遍，顾晓妍听罢，不由得也颇感兴趣，歪着脑袋想了会儿，笑着说道：“没想道啊，和前女友吃顿饭，还有这么大收获，要是从这个角度上说，这顿饭吃得值得表扬，只不过以后类似的事还是尽量少来，不要没事总往一起黏糊，分手了就分手，别总在心里惦记着了。” 陈曦听了也不恼，只是嘿嘿笑着说道：“我还没告诉你呢，今天下午，我把两台发电机组放在树林外面了，当时还没想这么多，现在看来，这个决定也算是阴差阳错了，等工程一开工，这两台发电机一开，方远途的老祖宗们当天晚上就能给他托梦，这废气也太呛人了，赶紧换地方吧！” 顾晓妍却没感觉好笑，她皱着眉头，想了片刻道：“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草率呢？我觉得还是别激化矛盾的好，再说，那两台发电机都是进口的，好几十万一台，他半夜打发人给搞个破坏啥的，谁有那闲工夫和他打官司啊？” 陈曦却不以为然：“对付流氓，就得用流氓的手段，这个我早有防备，你就放心吧，再说，你真打算跟他坐下来谈判啊，我敢保证，他提出的条件，你根本就满足不了，这种人，你不挤兑他，他就挤兑你，我天天拿废气熏着他，不就是点柴油么，要是和狮子大张口的条件相比，那点油钱压根就不算什么，咱们就耗着呗，看看谁能耗过谁？” “可万一他死活就跟你耗下去呢？反正人家迁坟没有工期，我们的工程可等不起啊”顾晓妍反问道。 陈曦把眼睛一翻：“你要是不怕惹麻烦，就把这事交给我，我有办法让他尽快走人。” 顾晓妍斜了他一眼，突然吃吃的笑了起来：“怪不得老刘以前说，华阳公司要是评十大坏小子，你一个人就能占五个名额，当时我还不怎么相信，感觉你挺老实的，能力也不错，直到今天，我总算见识了你的丑陋嘴脸，没想道你隐藏得这么深。” 他不由得挠了挠头，说实话，他鬼点子确实不少，只是以前在顾晓妍面前不怎么敢贫而已，不过现在不同了，这个冷艳高傲的大美女，居然被自己抱上了床，真是做梦都没想到的事。人一兴奋，连反应都快了很多，顾晓妍的话刚说完，他马上便嬉皮笑脸的道：“我能力强这个事，就不要宣传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成，传多了，其他女同事万一对我有个啥想法，多难为情啊！” 顾晓妍没想道他总是能将话题绕到这件事上来，一时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红着脸，伸手又想给他一指头，可一看那条被车窗夹的血印子，心里还有点不忍，只好无奈的把身子转过去，气哼哼的道：“三句正经话说不完，就又下道儿了，真是拿你没办法，赶紧睡觉，明天还得上班呢!” “上什么班？明天我不上班了，请假一天。”陈曦也把身子转了过去，背靠着背说道。 “不准假！”顾晓妍也不回头，直接说了一句。没想道陈曦听罢，却将脑袋伸了过来，指着上面的血印子道：“这样我咋上班啊，大家要是问我怎么弄的，你让我咋解释？” 顾晓妍看了眼，估计那血印子明天早上肯定消退不了，于是眼珠一转，微笑着道：“嗯......我给你找个帽子戴上，不就没事了吗？” 陈曦说是请假，当然也并不当真，只是哼了一声便点头答应了。 “还有个事，这一天都忙忘了，早就该问你的。”顾晓妍冷不丁想起了一件事，连忙郑重其事的问道：“你是怎么说服胡总，把你留下来的？” 陈曦似乎愣了下，随后笑着回道：“其实也没怎么说，我进了办公室，直接就把想法说了，谁知道胡总不同意，我当时就火了，薅着他的脖领子，上去就是一顿大嘴巴，然后他就没脾气了......” 话还没等说完，顾晓妍已经啪的一声关了灯。 “你要再这么说话，以后咱俩就别唠嗑了。”她故作生气的道。 第91章 合二为一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顾晓妍很认真的对陈曦说道：“我昨天晚上想了下，感觉你把发电机组放在树林边上的做法不太妥当，万一方远途在这上面做文章，然后以此为理由，将矛盾升级，那不是授人以柄吗？他巴不得把事闹大，事情闹得越大，惊动的人物级别越高，对他越有利呀，这样才能提各种过分的要求。” 陈曦未置可否，只是默默的吃着东西，听她说完，才笑着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以不变应万变呗，他想闹事，那我就置之不理，偏要晾着他，反正他不会放弃这样挣钱的机会，早晚会坐不住的。我琢磨着，找个恰当的时机放出一些消息去，就说正跟甲方协商，准备修改原来的设计。这样一来，他肯定会着急的，毕竟管线真要是改了，他可就啥好处也捞不到了，没办法，就只有乖乖坐下来谈判。”顾晓妍说道。 陈曦想了下，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而且不动声色，代价很低，唯一的风险就是，方远途可不是一般人，在平阳有相当的人脉，没准他早就打听过了，设计很难修改，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打起了持久战，等两边的管线都完工了，就剩下中间这一段，到了那个时候就太被动了。 天然气管线属于隐蔽工程，和在明面上的不同，一旦出现这种情况，连点补救的办法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和人家谈判，而从方远途出手的阔绰程度上看，他所要的好处，绝对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指不定有多离谱呢。可以这样说，越到最后，对他则越有利，因为除了答应他的条件之外，几乎别无选择。 “应该把咱俩的点子往一起综合下，来个合二为一，尽快把他弄走，才是最稳妥的解决办法，拖到最后，回旋的余地太小，有太多的不可控了。”陈曦笑着道：“要不，你跟老大汇报一下，听听他的意见？” 顾晓妍想了想，微微点了下头，陈曦见状，则凑过来问道：“商量个事儿呗？” “啥事儿？”顾晓妍以为他还要说工作上的事，一本正经的道。 “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你那个......是不是能用了？”他嬉皮笑脸的问道。 顾晓妍扑哧一下笑了，红着脸道：“讨厌，不行，必须得三天以后。”说完，也不理他，起身便开始收拾碗筷，陈曦则不容分说，一把从后面抱住了她，在那细长的脖颈上吻了下，柔声说道：“我昨天晚上就特别想，要不，你就放宽点政策呗。” 顾晓妍娇笑连连，挣脱出他的怀抱，指着门口道：“赶紧上班吧，你先开车走，我收拾完再去。” “这是干嘛？”一听这话，陈曦的心里又不痛快了，明明两个人都在一起了，却还得装作啥关系都没有，滋味属实不好受，而且，这也代表了顾晓妍对他并不完全认可的态度，掖着藏着的，就好像多见不得人似的。 见他把脸沉下来了，顾晓妍也叹了口气，柔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可是，咱俩现在的情况确实很特殊，你也了解我这个人，要是现在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工作起来会非常不方便，可能之前根本不是问题的事，都要反复和大家解释好多遍，别看项目部就二十多个人，但要真想把这二十来个人拧成一股绳，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还是暂时不公开比较妥当，等工程结束了再说呗。” 谁知道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陈曦在心里嘟囔了一句，不过转念一想，对自己而言，能有这个待遇就已经是求之不得了，还有啥不满足的呢？就算有一天和顾晓妍分手了，这段经历，也足够吹上半辈子了，再说，她的顾虑也并非没有道理，夫妻俩一个正职一个副职，干起工作来确实挺别扭的，而且也容易让人说闲话。 要不是这个工程麻烦太多，两个人总栓在一起也真没啥意思，等将来关系稳定了，我还真得调走，省得白天晚上在一起，连一点神秘感的没有了，不是有那句话，叫做距离产生美嘛。 这样一想，心里多少释怀一些，也不再说什么，起身刚要出门，却听顾晓妍喊了句等一下，他不知道还有啥事，便愣愣的站在门口，顾晓妍转身跑进了卧室，翻箱倒柜的折腾了半天，然后拿着一个乳白色的棒球帽走了出来。 “戴个帽子吧，要不远远一看，跟孙大圣似的。”她笑着说道。 陈曦接过帽子一看，是美国的ny品牌，这种帽子放在店里的话，起码要五六百块钱，虽说算不上什么奢饰品，但对于陈曦这样每月还贷款的工薪阶层来说，仍旧属于小贵范畴。 伸手接过，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沁人心脾，正是顾晓妍那一头秀发的味道，心里不由得一热。 “戴上我瞧瞧啥样。”顾晓妍说道。 他笑着将帽子戴上，别说，还正好遮挡住了额头的血印子，顾晓妍歪着脑袋看了看，笑着道：“别看长得丑，可天生有帽相，戴上还挺好看的呢，就是这脸太黑了，和白帽子反差有点大，看着不那么协调。” 陈曦却憨憨的笑了：“反差大就大吧，戴个黑帽子，反差倒是不大了，可远一点都分不清楚脸在哪儿了。这样挺好，只要不是绿帽子，剩下的都无所谓！” 顾晓妍一听他又没正经的，白了一眼道：“滚！” 这个字从她的口中说出，在陈曦听来，却是异常悦耳动听，于是笑着道：“来，亲一个，我马上就滚。” 顾晓妍捂着嘴吃吃笑了，往前走了一步，陈曦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这才打开房门，故意大声喊了句：“媳妇儿......我可要滚啦！”然后快步朝楼下跑去。 出了家门，跳上自己那台桑塔纳，一阵风似的开了出去。这一路上，他没开空调，而是打开车窗，让仲夏潮湿的风尽情的吹进来，在自己的身上欢快的盘旋着，不知不觉，竟然有一种飞起来的感觉。 刚拐进项目部所在的那个路口，远远便看见那台红色法拉利停在楼门前，再仔细一瞧，不光是法拉利，后面还跟着一台别克商务，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情也有点紧张了。 啥意思，方远途还带着手下来了？他默默的想，这是打算找麻烦啊！ 第92章 生日快乐 不管是来干什么的，既然堵在了门口，我总不能调头就跑吧，陈曦心里暗暗想道，于是，径直开了过去，在法拉利对面停好，并没有熄火，做好了一旦冲突，打不过就跑的准备。 正琢磨着该怎么办，却见方远途笑容可掬的从法拉利里钻了出来。 昨天不是还拧眉瞪眼的要弄死我嘛，咋睡了一觉，态度转变得这么大呢？笑得也未免太灿烂了吧！他被方远途的笑容给弄懵了，略微犹豫了下，只好打开车门，刚迈出一只脚，方远途便已经走到了车前。 “陈工啊，昨天我说话多有冒犯，还望你多多海涵呀。”方远途说着，主动伸出一只手，一副化干戈为玉帛的架势。 陈曦简直傻眼了，这老家伙是吃错药了，还是出门忘吃药了，要说昨天的事，分明是我挑衅在先，真要是道歉的话，那也应该是我呀？大名鼎鼎的方老板，怎么会如此低三下四的跟我承认错误呢？不论是从哪个角度也解释不通啊...... 不过人家又道歉又微笑的，还主动伸出一只手，如果再恶语相向或者冷冰斌的，那就不免小家子气了，于是，他也赶紧下车，握了下方远途那温暖的大手，然后也干笑着道：“方总太客气了，其实，昨天的事是我不好，真的，你大人有大量吧。” 方远途把手一挥道：“停，这件事到此为止了，从今往后，我们谁也不许再提了，就当从来没发生过。” 陈曦被搞得一个劲挠头，心想，眼前的这个人，是之前见过的那个方老板吗？这家伙该不会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吧，前后反差也太大了，完全是两个路数嘛。 “哦.......”他支吾着，一时都不知道该说点啥了。偷眼往别克商务里看了下，尽管车窗上贴的深色防爆膜，看不大清楚，但隐隐约约的感觉里面肯定有人。 带着一帮手下，跑来跟我赔礼道歉，这究竟唱得哪一出啊？ “兄弟啊，我昨天就说过，咱俩这叫不打不相识，我性子急，但却从来不记仇，我感觉你也是这样的人，通过这件事，将来咱俩没准就是最要好的朋友啊，我看这样吧，今天晚上，方某做东，好好招待下你和顾小姐，顺便咱们也交交心。” 话说到此时，方远途竟然还没松开陈曦的手，而且，另外一只手也伸了过来，轻轻的拍打着陈曦的手背，那种亲切的态度，弄得陈曦浑身一个劲儿起鸡皮疙瘩。 “吃饭就免了，方总能多配合下征地工作，我就已经烧高香了。”他不软不硬的说了句，然后，缓缓把手抽了出来。 “对了，顾小姐怎么还没来呢？”方远途笑着问道。 我靠！闹了半天，这老家伙还是想打晓妍的主意，他似乎明白了些，歪着脑袋看了方远途一眼，似笑非笑的道：“啥意思？方总是不是真打算追求我们顾经理呀？”问罢之后，心里却暗暗想道，要是这个老东西还贼心不死的话，我就挑明了告诉他，顾晓妍是我的女人，再来没完没了的纠缠，就别怪我不客气！ 什么事都可以商量，唯独这件事，来不得半点含糊！ 不料方远途却哈哈的笑了起来，笑过之后，慢条斯理的道：“顾小姐年轻漂亮，我如何配得上呢？方某虽然狂傲一些，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之所以想找她，是打算商量我们家那块地的事，毕竟这天然气管道工程，是造福全市人民的大好事，所以，能尽快解决是最好不过了。” 陈曦越听越糊涂，真有一种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感觉，方远途的骄横，与李小飞的混账一样，在平阳是路人皆知的事情，社会上早就流传过各种段子，虽不能说是横行霸道，至少也是个只能占便宜、不许吃亏的主儿。现在居然说了这么一套冠冕堂皇的话，这其中恐怕不那么简单啊。 披上羊皮的狼，比狼本身更可怕，因为有了一层伪装，它会出其不意的跳出来，狠狠的咬上人一口。而方远途比狼可狠多了，真要是让他突然咬一口的话，那可就不是掉快肉的问题，搞不好，一条胳膊或者以条腿就没了。 必须得加上十二分的小心，他想，一会儿得提醒下晓妍，不论谈什么，都要慎之又慎，别中了老家伙的圈套。 正说话之间，顾晓妍的霸道车已经开了过来。方远途见状，朝别克商务的方向招了下手，随后转身便迎了过去。 别克商务的车门一开，跳下两个年轻小伙子，白衬衣黑西裤，戴着领结和白手套，陈曦正有点纳闷，不知道是咋回事，却见二人小心翼翼的从车里抬出一个异常精美的三层蛋糕。 顾晓妍也吃了一惊，坐在车里，忽闪着两只大眼睛，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方远途走过去，彬彬有礼的说道：“顾小姐，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啥？今天是顾晓妍的生日？陈曦的心里顿时就一翻个。别看两个人在一起共事三年多了，但还真不知道顾晓妍是哪天生日，其实，这也并不奇怪，二人的关系只是最近一个多月才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之前只不过是普通同事，顾晓妍又是个干起工作就一切都扔在脑后的类型，所以从来没提过有关生日的事。 可今天早上，为啥也一个字没提呢？陈曦看了顾晓妍一眼，心里说不出是个啥感觉，总之多多少少有点不是滋味。 “谢谢你方总，如果你就是为了送蛋糕的话，那就可以走了，现在是工作时间，不适合搞这些。”顾晓妍淡淡的说道。 方远途也不生气，只是笑着道：“当然不仅是送蛋糕啊，我是要谈那块地的事啊。昨天不是答应过你嘛，要尽快答复，怎么样，我的办事效率很高吧？” 顾晓妍微微笑了下，瞥了眼目瞪口呆的陈曦，然后平静的说道：“那就请到办公室吧，陈副经理是主管征地补偿的，咱们三个一起谈吧。”说完，看也不看那块巨大的蛋糕，径直朝楼里走去。 通勤车也到了，车里的同事一见这场景，都抻着脖子往外看，车刚一停稳，便纷纷朝这边走了过来。 方远途有点尴尬，轻轻咳嗽了声，朝陈曦咧了下嘴，支支吾吾的道：“那这个......咋办？”说着，他指了下那块蛋糕。 陈曦眼珠转了转，笑着对刚走过的小周道：“你看着处理吧。” 【作者***】：不敢保证多么精彩，但每一个字，每一个情节，西风都很用心，希望书友能喜欢，求您的点评和打赏！谢谢您的每一次订阅。 第93章 我算老几啊？ 陈曦并没有马上去顾晓妍的办公室，而是先回了自己的房间，跟两个新来的大学生简单交代了下工作，这才上了楼。 推门进屋的时候，方远途正坐在沙发上，和上次的目中无人不同，这次他没再翘着二郎腿抽雪茄，显得很规矩。 “我只是想表达下歉意嘛，毕竟这段时间闹了不少误会，给你们也添了好多麻烦，既然顾小姐这么说了，那我以后注意就是，下不为例。”方远途笑吟吟的说道。 显然，两个人应该在说生日蛋糕的事，尽管没听到前面的话，但陈曦清楚，把鲜花和生日蛋糕送到单位，在很多女人眼中，也许是件非常浪漫的事，可在顾晓妍这里，基本上没什么用处，因为在她的心目中，工作永远是第一位的，这些花里胡哨的事，根本纯属扯淡。 小样！以为玩点新潮的浪漫，就能赢得我们顾大美女的青睐，你真是太天真了，他默默的想到，随即用一种不屑的眼神撇了眼方远途，笑着说道：“小周把蛋糕送食堂了，中午大家一起吃。” 顾晓妍点了下头，示意他先坐下，然后很正式的打开笔记本，轻声说道：“方总，那咱们就开始吧，你先具体谈一谈，对这块地的补偿有什么要求。” 方远途微微笑了下，很大度的说道：“还能有什么要求啊，一切按照国家相关法规办呗，我这个人，本来对钱财就看得很淡，差不多就可以。” 这句话有点出乎顾晓妍的意料，她和陈曦交换了下眼神，随即笑着道：“方总真是个识大体的人啊，就冲您这个态度，我先代表华阳公司谢谢了。” “谢什么谢啊，你们也都知道，百川市长是我表哥，实不相瞒，昨天中午的时候，他给我打了个电话，狠狠骂了我一顿，并且告诉我说，已经和黄书记沟通过了，绝对不允许不给市里添麻烦。” 短短几句话，听着好像非常谦恭，其实却暗藏玄机。 李百川和黄书记已经沟通过了，这也许是暗示着两个人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同时也表明了一种态度，那就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很亲密的。 见顾晓妍和陈曦都没说话，方远途喝了口茶水之后继续道：“我晚上又去了趟黄书记家，把具体情况也谈了，黄书记的意思是，让我先跟你们具体协商，拿出个初步方案之后，如果有无法解决的，再由他出面协调，这不，我今天一大早就赶过来了，主要是怕耽误了工期嘛，咱们越快解决越好啊。” 听方远途说完，顾晓妍看了眼陈曦，陈曦会意，赶紧清了下嗓子说道：“方总，你们家的祖坟一共十四座坟茔，之前我们实地看过，管线正好从中间穿过，所以，估计整个祖坟都得迁走，其实，咱们中国有句老话，叫做穷搬家、富挪坟，要从这个角度说，迁坟也未必是坏事吧？” 方远途听罢却摇了摇头：“倒是有这句话，不过这里毕竟葬着我曾祖往下的众多先人，他们长眠在此已经有快七十年了，也正是在这些祖先的庇佑下，我才能有今天的成就，所以，除非万不得已，我是真不想惊扰他们啊。” 扯淡！陈曦在心里嘟囔道，你能有今天的成就，靠得不是祖宗，靠得是李百川，要不是他在平阳主政这么多年，你能混成现在这样吗？ 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只是淡淡的笑了下，继续说道：“按照省发改委和国土资源管理局2010年颁布的文件规定，迁移一座坟，补偿金为5-8000元人民币，当然，根据方总家墓园的建筑规模和档次，这个费用肯定是不够的，我去现场看过，还有一部分祭祀用的建筑，所以，肯定是要特事特办的，赔偿金额会比文件规定高很多，总额应该在5-60万人民币之间，另外，还需要砍伐一部分树木，当然，这个需要按照树木的品种和树龄来最后确定补偿金额。”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下，这才继续道：“不过，我们的统计人员一直也没被允许进树林，所以也无法核对，不过这个请放心，公司一定会按照规定，足额补偿的。” 方远途很认真的听着，还不住的点头表示满意，待陈曦说完，这才笑着说道：“钱不是问题，多点少点的，我不在乎，主要是......”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看了眼顾晓妍和陈曦，这才又缓缓说道：“坟迁出去，总不能让我把先人的遗骨扔了吧，还得入土为安呀，你们说是不？” “那是当然啊。”二人连连点头。 方远途继续道：“林子周围全是农田，都承包出去了，七十年不变，属于老百姓个人家的，总不能把我们家祖坟放在别人的地里呀，再说，就算我想，人家也未必同意呀，所以啊，昨天中午接了表哥电话之后，我赶紧找了个先生，初步想法是，在北面的翠溪山找个地方。” 翠溪山距离此地大概有十公里左右，是平阳一个著名的旅游景点，山中有一条清澈透底的小溪，一年四季溪水潺潺。 由于一直在翠溪国营林场的管理之下，所以山中环境保护得非常好，林木茂盛、空气清新，倒真是个好地方。 “这个......”听到这里，顾晓妍不禁沉吟着道：“按理说，你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可是我们也无能为力啊，公司只负责征地补偿工作，至于重新划拨给你一块地修建祖坟，那应该是当地政府的事吧。” 方远途听罢，随即爽朗的笑了：“我当然知道是政府的事，不过，现在不是串在一起了吗，政府不给我地，坟就迁不走，坟迁不走，你们就没法子施工，现在工程进度是第一位的呀，黄书记和刘副市长都非常重视这个工程，你们的胡总，和黄书记那是多年的好朋友，可以帮忙从中斡旋下嘛，我的问题解决了，你们不也就随之解决了嘛。” 顾晓妍低着头想了下道：“这样吧，我得先跟古塔区政府的有关人员咨询一下，看看这么做是否可行，然后再跟领导汇报。” “没问题，我这边也让先生抓紧选一块风水宝地。”方远途笑着道：“其实啊，这件事根本没那么复杂，没准陈工说句话就一切都解决了呢。” 陈曦本来低头沉思，却被这句话吓了一跳，连忙抬头道：“方老板，你开什么玩笑，我算个老几啊，这种事能轮到我说话嘛？” 方远途却微微一笑，说了几句话，连顾晓妍都有点傻眼了。 第94章 比窦娥还冤 听陈曦这么说，方远途却把嘴一撇，笑着说道：“陈工啊，你这是跟我装傻啊，我提醒你一下，我和黄书记可狠熟啊。” 陈曦不免一愣。方远途是市政协委员，又是李百川的表弟，这样显贵的身份，和黄书记有些私交一点也不奇怪，只是这些好像跟我没啥关系吧，开口就说老子装傻？这是啥意思......难道是指我救过黄薇，黄书记请我吃过饭？可这是人之常情，也不算什么呀？难道就因为这个，我一句话，就能把国有林场的土地批给你？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方总，你这话我是越听越糊涂了，国有土地的审批可非常复杂啊。”他笑着说道：“我不知道你这句话是从何说起，反正我肯定是没那个能耐，就算给我戴再高的帽子，我也是爱莫能助，啥办法没有啊。” 方远途听罢却把眼睛一瞪道：“还不说实话是不？陈工，这么说吧，要是从黄书记那里论的话，你还得喊我一声叔叔呢？将来你和黄薇结了婚，那咱们俩打交道的日子在后面呢，渐渐你就知道我老方是什么人了。不过你现在做得对，这年头，低调总是没错的，就冲这一点，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句话一出口，不光是陈曦，连顾晓妍也傻眼了，两个人都呆呆的看着方远途，搞得他有点不知所措，于是尴尬的笑了几声，然后耸了下肩膀道：“是不是我多说话了呀？既然如此，那就全当我啥都没说，总之，那块地的事大概就是这个情况，麻烦你们往上面反映一下吧，有消息就立刻通知我，我这边也好马上行动。”说完，站起来朝目瞪口呆的二人抱了下拳，便朝门外走去。 顾晓妍还算冷静，赶紧起身往楼下送去，陈曦则坐在沙发上，两眼发直，呆呆的琢磨着方远途的那句话，一时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都是哪跟哪儿啊！简直胡说八道吗，我跟黄薇结婚，是这老家伙说梦话，还是我耳朵有毛病啊...... 正胡思乱想呢，顾晓妍板着脸推门走了进来，他赶紧起身说道：“晓妍，你别误会啊，我怀疑方远途是故意这么说的.......”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顾晓妍打断了：“停，不要再说这件事了，我没时间跟你探讨这些问题。”说完，皱着眉头往办公桌后面一坐，也不看他，低着头说道：“你是负责征地补偿工作的，现在方远途提出条件了，虽然不在我们的职责范围之内，但还是应该有个积极的态度，这样吧，你马上跑一趟古塔区政府，去土地局了解下这种情况是否可行，如果可行，那就马上拿出个方案汇报上去，至于能不能批下来，那就不是我们操心的事了。” 陈曦无奈的点了下头，还是有点不甘心的道：“这点事好办，有一上午就跑明白了。关键是方远途说我跟黄薇......纯属扯他妈的蛋嘛，我是真不知道咋回事啊！” 顾晓妍听罢，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陈曦同志，这里是办公室，现在是工作时间，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方远途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想单独呆一会儿，请你出去可以吗？” 陈曦忽然感到浑身有些发冷，和顾晓妍共事三年多，很少听她在说话中加上一个请字，今天冷不丁出现了，还有点不适应，说心里话，此时此刻，真要从顾晓妍嘴里蹦出个滚字来，他的心里反而能稳当些。 “晓妍，你听我给你分析下......”他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话音刚落，顾晓妍突然呼的一下站了起来，默不作声的将办公桌上的本子和笔往手提包里一塞，然后径直朝门口走去。他一见这情况，下意识的伸手拦了下，却被狠狠的甩开了。 “你不走，我走可以吧？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这间办公室就归你了，我去公司找胡总谈一下，连项目经理都由你干好了。”顾晓妍扔下一句话便怒气冲冲的摔门而去，随后窗外便传来丰田霸道启动的声音，忽的一声开走了。 陈曦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陷入了沉思。难道方远途看出来我和晓妍之间的这种关系，然后故意挑拨离间？这个解释连他自己都感觉有点荒唐，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那除了这个原因，还会有什么呢？ 对了，方远途昨天去了黄书记家，今天又突然对我如此恭敬，难道是黄书记和他说什么了？不过，这个想法很快也被否定了，贵为市委书记的黄启明，是绝对不会跟方远途说这些不靠谱的话的。 那到底因为啥啊？他几乎要抓狂了，要是真因为这个与顾晓妍之间产生误会，那实在太冤了！还有顾晓妍，醋劲也未免大了点吧，不问青红皂白就咕咚咕咚往自己肚子里灌陈年老醋，你也不琢磨下，就算是我救过黄薇，可人家咋可能看上我啊？ 可是转念一想，这话好像也不对，还没人相信顾晓妍能看得上我呢，可现在不也被自己顺利的啪啪啪了嘛？所以说，那位平阳第一闺女，也许真有可能看上我呢，余老道不是说了嘛，我这人命犯桃花呀！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暗骂自己该死，都啥时候了，居然还有闲心在这里白日做梦，赶紧把顾晓妍哄好了再说吧，眼前的都把握不住，就别对那些虚无缥缈的抱什么不切实的幻想了。 于是，掏出手机就拨打顾晓妍的电话，响了几声之后，顾晓妍接了起来，口气很平静的道：“陈曦，你不用再跟我解释什么，我已经想清楚了，这件事应该有些误会，现在我已经不生气了，所以，请不要再给我挂电话，还是抓紧时间去古塔区土地局，把方远途那件事的可操作性搞清楚，然后拿出个方案来跟胡总汇报。”说完，也不待他说话，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已经不生气了？我咋感觉不像呢？陈曦默默的想道。 第95章 一点面子也不给 尽管还想再解释下，但陈曦知道，以顾晓妍的脾气，再磨叽下去，基本上等于自讨没趣，于是便只好默默的叹了口气。 暂不提这件事也好，冷静一下，以她的智商，应该能做出准确的判断。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暗道，真是应了那句俗话，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而且，万万没想道的是，自己这身价还莫名其妙的涨上去了，现在居然跟黄书记的闺女传出了绯闻，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下了楼，他没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驱车直奔古塔区国土局，由于前期跑征地审批，国土局的门槛都快被他踩平了，所以上上下下的都挺熟悉，到了之后略一打听，便直奔二楼，敲开了国土资源管理科科长的门。 科长姓吴，虽然没打过交道，但也知道他是华阳集团项目部的人，很热情的接待了他。两个人坐定之后，陈曦开门见山的将事情一说，吴科长听罢却皱起了眉头。 “在翠溪山批地建祖坟.......这不大可能吧？”吴科长沉吟着道：“翠溪山早就被列入省级重点林业保护单位，连山里的居民都迁出来了，现在由林场统一规划建设管理，怎么可能批出一块土地建坟地呢？” 陈曦听罢，不由得也很纳闷，赶紧说道：“是啊，我也感觉这件事有点不靠谱，所以，特意来跟你咨询一下。” 吴科长低着头思忖片刻，这才笑着说道：“如果在我这里，这件事是绝对不可能的，翠溪林场直接归省林业厅管辖，区里压根没审批权限。就算到了省里，我估计也没什么希望，但是，既然你说是方远途提出来的，那就可能另当别论了。” 陈曦一愣，连忙问为什么，吴科长先是顾左右而言他，在陈曦一再追问之下，这才道出了原委。 李百川目前任省委副书记、常务副省长，主管林业、农业和水利，而方远途是他的表弟，这其中的玄妙之处，便尽在不言中了。很多看似不可能的事，没准东拐西拐的操作一番，就堂而皇之的变成合理合法了，这样的例子，在方远途的身上不胜枚举，所以，实在不宜妄加猜测和评论啊。 “而且，我觉得这件事的蹊跷在于，如果要是在翠溪山里弄一块地修祖坟的话，那简直也太奢侈了吧，我要有这个力度，能在山里面弄一块地，盖栋房子多美啊，夏天的时候，山清水秀、小溪潺潺，鸟语花香、空气清新，全家往里一住，绝对能多活二十年啊。”吴科长笑着说道。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陈曦，是啊，绕这么大弯子，费这么大力气，好不容易在一处风景如画的地方搞一片地，却挖十四个大坑做阴宅，确实有点不合乎情理，难道方远途在玩什么套路吗？ 非常有可能啊，细想起来，就是现在这片墓园，好像也是用的同样手法，先是说土地被污染了，办理了退耕手续，再种上了树木，最后摇身一变，在里面修建了那么大规模的一片墓园。 这个老家伙，鬼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这件事还真要慎重些，可别打着工程征地的幌子，我们免费给跑腿办事，最后他自己赚个盆满钵满的，回家躺在床上，还得说咱们华阳公司都是一群大傻逼！被他耍得团团转还浑然不知呢。 这样想着，他便起身告辞，出了国土局，先是去了方家的墓园，查看了下昨天那片混凝土基础的情况，见一切正常，强度基本没问题了，这才驾车返回了项目部。 到了楼下一看，顾晓妍的车没在，显然还没有回来，心里不由得有点烦乱，于是便在各个办公室里乱串了一阵儿，眼看到中午了，却仍不见顾晓妍的影子。 跑哪去了呢?他想打个电话问问，却又有点打怵，算了，还是再等等吧，估计一会儿能回来吃午饭。 百无聊赖之余，他从食堂接出个水管子，在楼前擦起车来。一口气干到快开饭的时候，这才见顾晓妍的车拐了进来。 “回来了啊，赶紧吃饭吧。”他擦了下手，笑嘻嘻的迎了过去。 顾晓妍还是面沉似水，带搭不理的瞥了他一眼，微微点了下头，也不说什么，径直朝食堂走去。他叹了口气，勉强压了下心里的不悦，也缓步跟了过去。 进了食堂，一眼看见那个精美的三层蛋糕摆在那里，顾晓妍顿时皱起了眉头。 “谁让把这东西放这儿的。”她问了句。 大家本来都兴致勃勃的等着分享这份美食，见她这般模样，不由得都愣住了，小周张了几下嘴，却没敢吭声，只是一个劲往陈曦这儿看。 他一见这情况，赶紧赔着笑脸道：“是我......让放这儿的，既然都送来了，那大家就一块吃了呗，还能扔了啊？” “单位就是单位，公司给开工资，不是让我们跑来过生日的。”顾晓妍说完，扫视了眼众人，指着小周命令道：“赶紧把这破玩意给我扔了。” 小周听罢，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不情愿的说：“顾姐，这是一家日本的品牌蛋糕，这么大个，至少要两千多块钱，真扔了啊......” 顾晓妍没说话，只是继续盯着小周，这小子一看这架势，硬生生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站起身讪笑着道：“姐，你别瞪我了，我这就去扔......”说罢，撅着嘴走了过去。 顾晓妍哼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转身朝食堂外走去。 “你不吃饭了呀？”陈曦在身后问了一句。 “不吃了。”顾晓妍头也不回的说道。 众人都面面相觑，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小周则站在蛋糕前，颇为惋惜的嘟囔道：“陈哥，这蛋糕真的特别好吃，扔了不是糟践东西吗？” 陈曦心里挺不痛快的。 啥意思嘛！都说了，是我让放在这儿的，别说咱俩还有那种关系，就冲我是项目部副经理这一点，也该给我留点面子吧！ “扔什么扔，他不吃，我们吃！”他气哼哼的道。 小周和几个年轻人一听，立刻便欢呼雀跃起来，取来小餐盘，迫不及待的开始切蛋糕，他也跟着吃了一块，还别说，味道确实不错！ 大家正吃得开心，不料食堂的门一开，顾晓妍又回来了，一见这情况，脸上顿时罩上了一层严霜，狠狠的瞪了众人一眼，然后对陈曦说道：“你来我办公室，跟你谈点事儿。”说完，转身快步离开了。 “陈哥，你要挺住啊......”小周看了他一眼，怯生生的说道：“我们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第96章 分开就分开！ 他将手中盛生日蛋糕的盘子放下，擦了擦嘴边残留的奶油，白了小周一眼道：“狗屁后盾，你一贯都是个小叛徒！”说完，快步出了食堂，一溜小跑着朝顾晓妍办公室而去。 进了屋子，却见顾晓妍正背对着房门，站在窗口，双手抱在胸前做沉思状。于是赶紧轻轻关好了门，略微犹豫了下，凑过去低声说道：“咋还没完了呢？明显是方远途胡说八道嘛，鬼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你还当真了呀？” 顾晓妍没吭声，依旧直直的站在那里，眼睛望着窗外的蓝天，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叹了口气，伸手想去扳顾晓妍的肩膀，却被轻轻的甩开了。 “你上午去国土局了吗？”顾晓妍面无表情的道，然后绕开他，走回到自己的座位处坐下，也不抬头，只是不住的摆弄着手中的一支铅笔，看得出来，她的内心也不平静。 陈曦和许茹雪同居了三年，拌嘴吵架当然是常有的事，别看他平日里油嘴滑舌，可女人真生气了，却并不怎么会哄，一般情况下就是默不作声，实在逼急眼了，抬腿就走，到外面呆上一阵子，等许茹雪火消了再回去，两个人最长的一次冷战，持续了一个多月，他愣没说过一句软话。 如今面对顾晓妍，已经是最大限度的容忍了，毕竟事出有因，也不是人家无理取闹，而且俩人现在才刚刚在一起，热乎劲儿还没过去，否则，以他的倔脾气，没准早就撂挑子了。 勉强克制住内心的烦躁，还是耐着性子道：“国土局那点事好办，你先别生气好不好？” 顾晓妍冷笑了下，歪着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我什么时候生气了，这不是在跟你谈工作吗？东拉西扯的干什么？赶紧说正事吧。” 见顾晓妍这个态度，他只好拉把椅子坐在对面，将在国土局吴科长那里了解到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讲完之后又道：“按照许茹雪提供的消息，方远途早就打算将祖坟迁走了，而且已经找好了地方，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始终没动，可现在他又说打算在翠溪山里找块地，所以，这里恐怕有点文章，我想了下，以方远途的经济实力，他是根本不会在乎补偿款那点钱的，很有可能是想利用这次征地，达到某种目的，李百川现在就是主管农林水利的常务副省长，翠溪林场又是归省林业厅管辖，这里面的关系本身就很玄妙。而方远途突然拿出一副积极配合的态度，很有可能是想借我们的口，把这件事说出来，这样既能达成他的心愿，又丝毫不露痕迹，不会被外人抓住把柄。” 顾晓妍认真的听着，不时用手中的铅笔敲打着办公桌的桌面，待陈曦说完，她微微点了下头，缓缓说道：“嗯.....是有这种可能，不过，你先不要动，等我和胡总汇报之后再说。不管他要达到什么目的，只要不影响施工，把祖坟修到北京故宫也跟我们无关，至于这中间是否存在什么交易，那就不是我们所能操心的事儿了。” 他无奈的笑了下，事实也确实如此，没准有关领导和部门早就达成了协议，就等着他们把情况往上反应，然后开会一研究，借口为了让全市五百万居民早日用上优质天然气，堂而皇之搞一个特事特办，破例就批下来了，最后还要加上一句话，只此一回，下不为例！至于方远途把这块地拿到手之后做何用途，那就另当别论了。 “好吧，那就等你汇报完了之后再说吧。”说完，他把身子往前凑了凑，讪笑着道：“工作的事谈完了，再说说咱俩的事呗，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我只是救过黄书记的女儿，根本没啥额外的关系？至于什么结婚，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嘛，影儿都没有的事啊！” 顾晓妍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着头想了想，这才缓缓说道：“其实，你不用解释，我相信你和黄书记的女儿没什么，至于方远途为什么会这么说，那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笑着说道：“就是嘛，我就说，以你的智商，不至于连这点事都想不清楚啊，我现在甚至怀疑，方远途那个老家伙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为了挑拨咱俩的关系.......”话说到这里，他忽然发现顾晓妍的眼神有些不对劲，还是那种冷冰冰的，丝毫没有缓和的迹象，不由得停了下来，愣愣的看着她道：“你......是真想明白了吗？” 顾晓妍淡淡的笑了下，略微挪动了下身子，但整个身体还是紧绷着，一点没有热恋情侣的那种放松和随意。 “刚才说的那些，并不是我上午考虑的主要内容，其实，我考虑更多的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她平静的说道。 陈曦眼珠转了下，开玩笑的道：“怎么了，你别是打算结婚吧？” 顾晓妍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道：“我最讨厌你这种嘻嘻哈哈的态度，如果要是不能严肃认真交谈的话，那今天就不要再说了！” “别啊，我认真还不行吗？”他赶紧说道，随后坐直了身子，摆出一副正襟危坐、洗耳恭听的样子。 顾晓妍略微沉吟了下，斟酌着说道：“陈曦，我们在一起合作三年多了，我承认，一直对你有好感，欣赏你的能力，这也是我们俩能走到一起的原因，其实，在......那天晚上之前，我自认为已经很了解你了，可当真正在一起之后却发现，我对你的了解还很不够。当然，这不是你的原因，是我自己的问题。”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了下来，轻咬着自己的嘴唇，好半天，才又继续说道：“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很珍惜这份感情，所以，我不希望这份感情存在任何瑕疵，更不希望半途而废或无疾而终，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陈曦愣愣的看着顾晓妍，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想了下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不用兜圈子，直接说出来吧。” 顾晓妍淡淡的笑了下，接着说：“我觉得，你也并不是想跟我随便玩玩吧？所以咱俩都应该非常慎重的对待这份感情，当然，在这个问题上，我很自责，对自己的草率和冲动自责，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后悔了，相反，我觉得我们之间都应该冷静下来，不被短暂的情爱冲昏头脑，而是要全面准确的对自己的行为做一个定位，然后再决定是否把这段感情继续下去。因此，我建议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就是......还跟以前一样，保持这种同事关系，先将精力放在工作上，同时再进一步加深彼此的了解......” 话刚说到这里，却被陈曦打断了：“你说了这么多，左一个珍惜，又一个慎重的，绕来绕去，最后就得出这么个结论？啥叫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又有啥可了解的啊？以前的男人和女人，连面都没见过，不也照样过一辈子吗？” 顾晓妍被陈曦的话激怒了，板着脸道：“过去的婚姻啥样我不清楚，我对自己的婚姻有这个要求，难道很过分吗？如果要是随便找个人就可以谈婚论嫁，以我的条件，难道还需要等到今天吗？” 陈曦并不善于辩论，尤其是在顾晓妍这样伶牙俐齿的女人面前，说话更是有点跟不上溜，略微停顿了下，这才说道：“还要了解啥啊，你现在就问吧，我什么都告诉你！” 顾晓妍嗤了一声，把身子往后一靠，将手中的铅笔啪的一声丢在办公桌上，冷冷的道：“我不需要你告诉我，相比起你的嘴，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曦有点急了，站起身提高了声音说道：“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这点事，妈的，我这就去找方远途，倒要把这件事搞清楚，看看这句话到底从哪里传出来的，这不是扯淡嘛，要真有那美事，我他妈的还用在华阳公司混呀！”说着，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陈曦！”顾晓妍厉声道。他吓了一跳，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我希望你像一个成年男人那样处理问题，不要做让我瞧不起的事情，再说，我只是说暂时分开一段，又没有说彻底分手，如果你连这句话都听不懂，那我看今天的谈话就没必要进行下去了。”顾晓妍道。 陈曦本来就是个驴脾气，顺着毛捋怎么都好办，一旦呛着来，肯定尥蹶子，一听顾晓妍这个口气，索性头也不回的道：“不谈就不谈，你吓唬谁啊？还有，在老子的字典里压根没有暂时分开这个词，分开就是分开！哪有什么暂时？”说完，推开办公室的门，怒气冲冲的便朝楼下走去。 顾晓妍被他的举动气得嘴唇发紫，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语来回击，见他出去了，狠狠的拍了下桌子，走到窗口一看，只见陈曦正朝汽车走去，于是推开窗户，大声喊了句：“你干嘛去？” 陈曦却连头都没回，径直上了车，一脚油门便绝尘而去。她则哭笑不得，跺了下脚，心中暗道，这头倔驴，脾气咋比我还大！ 第97章 硬碰硬 陈曦驾车驶离了项目部，走了一段路，却忽然发现，其实好像也没啥地方可去，于是只好在路边找了个树荫处停了下来，将座椅放倒，两只脚丫子蹬在仪表台上，躺在车里生起闷气来。 这个顾晓妍真是个奇葩，居然还搞出个暂时分开，简直是胡闹嘛，他默默的想道，伸手掏出一根烟，抽了几口，忽然想起了胡介民的一句话，不由得微微一愣。于是那天发生的事，在他的脑海中像电影画面似的闪现了出来。 其实，那天早上他去找胡介民，还是费了一番口舌的。 他刚把自己不愿去云南的想法说了，胡介民的眼珠子一瞪，直接就开骂了：“一切行动听指挥，这是华阳公司的传统，怎么到了你这儿还得改一改吗？蹬鼻子上脸的货，赶紧给我滚蛋！” 他早就做好了挨骂的准备，所以非但没走，反而嬉皮笑脸的往前凑了凑，硬着头皮说道：“胡总，你能听一下我的理由吗？要是听完了之后，还不能打动您，那我立刻就滚。” 胡介民翻了他一眼，看了看手表，往沙发上一坐，不耐烦的道：“给你十分钟，说完赶紧走人。” 于是，他用最快的速度，把已经想好的理由统统说了一遍，其实不外乎就是他和顾晓妍合作非常顺手，这个工程工期又很紧张，临时换个人来，可能还需要适应等等，说完之后，胡介民连头都没抬，直接就说道：“行了，我听过了，你现在可以滚了。”然后，也不理他，起身便进了卫生间。 胡介民出来的时候，见他竟然还站在原地，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陈曦，你小子别不知好歹啊，我把你调到云南去，是他妈的看得起你，给你个往上走的机会，怎么的，不想要呗？你要真不想要的话，我可以把这个机会给别人，不过你记住了，从今往后，只要我在华阳公司呆一天，你就永远别想有出头之日。” 他知道这句话不是闹着玩的，以胡介民的脾气，绝对是说得出、做得到，可是当时心里就一个念头，什么升迁啊，前途啊，所有这些都没有自己的幸福生活重要。本来我也没什么前途，大不了，继续混呗，反正你也不能因为这点事开除我。 于是，他把心一横说道：“胡总，我知道您想要提拔我，一辈子都会念着您对我的好，但是，我真不想走，真的。” 胡介民被他的态度给闹愣了，在华阳主政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面对已经摆在面前的提拔和重用，居然有人推辞，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于是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冷冷的看着陈曦，然后平静的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只能成全你了，行了，我批准了，你留下了。” 当时陈曦就知道，自己这辈子算彻底完蛋了，至少在胡介民这里是没戏了，因为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只要胡总经理跟你客客气气说话，那你就离倒霉不远了。刚才的那句话就是这样，全程没有一个脏字，而且语气平静，态度也很淡然。 一瞬间，他甚至有点后悔，后悔自己太冲动，其实，就算去云南也没什么吧，真留下来，就一定能守得住顾晓妍吗？自己是不是被许茹雪给甩怕了呀，一辈子的前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交代了，要是将来再跟顾晓妍分手了，那真叫丢西瓜捡芝麻，得不偿失啊。 但是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再回旋的余地，于是只好把牙一咬，深深给胡介民鞠了个躬，然后转身朝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还想起了余老道那天念的那首诗：仰天大笑出门去......下一句是啥，还忘记了。反正老子就是这个气势！就这么牛逼！不爱江山爱美人，豁出去了。 刚走到门口，却听胡介民在他身后喊了句：“回来。”他赶紧停下脚步，低着头规规矩矩的走了回去。 胡介民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半晌，才突然说道：“你没跟我说实话，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说出来，如果确实有道理，老子既往不咎，一分钟！” 他当时脑袋一热，张嘴就说了句：“我和顾晓妍好了，舍不得离开她，就是这个原因。” 胡介民顿时愣住了，瞪着两个眼睛盯着他看了很久，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把刚刚说的话在重复一遍，你跟谁好上了？” “顾经理，顾晓妍。”他道。 胡介民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双手叉着腰，在房间里走了两圈，然后两只手将头发往后拢了把，似笑非笑的问道：“好到什么程度？” 他万万没想道，作为公司老总，居然会问这么私密的问题，一时有点懵了，愣愣的看着胡介民，半晌才道：“我们俩......已经那样了。” “真的？”胡介民饶有兴趣的问道。 他彻底傻了，说实话，那一霎那，心里甚至冒出了个荒唐的念头，完了，顾晓妍会不会和胡总也是那种关系呀？不然为啥唯独她敢在老大面前犯浑呢？可转念一想，真他妈的糊涂！人家明明是个处女，跟任何男人都没关系。这样一想，便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 胡介民忽然哈哈的笑了起来，把陈曦都给笑蒙圈了。笑过之后，这才叹了口气道：“妈了个巴子的，可真应了那句话，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兆峰要是知道自己的宝贝姑娘被你小子给祸祸了，鼻子都能气歪了。” 顾晓妍从不在同事面前提及自己的家庭，而她的衣食住行又非常优越，一看就是出生于富贵之家，所以一度有传闻说，她是省内某领导的女儿，可后来经证实都是谣传，所以关于她的身世，几乎成了华阳公司的四大谜团之首，可今天忽然从胡介民口中听到这么一句，陈曦不由得恍然大悟，怪不得顾晓妍敢公开顶撞老大，闹了半天，人家彼此早就认识，而且还颇有渊源啊。 尽管如此，他也不敢多问什么，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胡介民说完这句话，见他一副忐忑不安的表情，于是走过来，拍了下他的肩膀继续道：“怪不得前段时间，晓妍为了你的事没白天没晚上的跟我磨叽，原来是早就芳心暗许了呀，没想到你个臭小子不声不响的，居然干了这么件大事，这要是传出去，必定轰动整个华阳公司，你得成为不少男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啊。” 他也不知道此刻是该表现得谦虚些好，还是得意点妥当，于是，只是低着头笑了下，一句话也没说。 胡介民沉默了，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之后，他才笑道：“好吧，算你小子运气好，老子同意了，你就留下来吧。怎么样，这下满意不？” 一听这话，他不由得大喜过望，连连朝胡介民点头，口中忙不迭的说道：“谢谢胡总，谢谢了！” 没想道胡介民却把脸一板：“谢个屁，我可告诉你啊，晓妍是个好姑娘，由于种种原因吧，造成了她这种外表刁蛮强硬，而内心柔软脆弱的性格，尤其是在感情方面，容不得半点瑕疵，你可不能辜负她啊！” 他的回忆突然定格在了这个画面上。 外表刁蛮强硬，内心柔软脆弱......种种原因......感情上容不得半点瑕疵？他默默的想道，看来顾晓妍今天之所以有如此表现，是有一定原因的，也许并不是因为某一件事，或者对我不完全接受，而是某种心理阴影造成的，她肯定是在乎我的，只不过表达方式有点与众不同而已。 想到这里，他顿时来了精神，忽的一声坐了起来，由于起来得猛了些，手中的烟头竟然掉在了大腿上，夏天的裤子，本来就是那种化纤产品，烟头落上去，瞬间便和皮肉亲密接触，烫得他直接蹦了起来。 将烟头抖搂掉了，裤子上也烫出个小窟窿，他也顾不上这些，赶紧重新上车，将座椅调回来，然后启动汽车，急三火四的往回开去。 回去再好好跟她谈一谈，我这个脾气以后还真得改一改，要是有个哄女人的培训班就好了，我肯定报名去学一下，他边开车边想。 到了项目部楼下一看，顾晓妍的车又不在，他不禁有点失望，略微犹豫了下，拿出手机拨打了顾晓妍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还没等他吱声，听筒里随即传来顾晓妍的声音。 “陈曦，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在项目部，我们俩是上下级关系，如果你再敢当众撂挑子甩手就走的话，可别怪我跟你翻脸啊，当心我把你全年的补助都扣了！” 陈曦心里酝酿的柔情蜜意，被这番话几下就给搅合没了，而且一提到扣补助，他就非常的别扭，感觉就像是一个主人在吆喝一条不听话的狗：再闹，晚饭就不给你吃了！ 啥意思啊，明知道我在乎这点钱，你就非拿扣钱来说事呗，妈的，因为你内心脆弱，就可以不顾别人的尊严吗？ “你爱扣多少就扣多少，我就这样，天生就这么牛逼！”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将手机往副驾驶的座位上一丢，心中暗想，这个娘们，简直就是混不吝、软硬不吃！可转念一想，刚才自己好像也没说啥软话，直接就开怼了...... 唉！针尖对麦芒，硬碰硬啊，这日子可咋过呀..... 第98章 啥事要跟我道歉呢？ 整个下午，陈曦都陷入在烦躁的情绪之中，无论怎么调整和分散注意力都毫无用处。甚至跟几个新来的大学生发了脾气，这在以前是从来没发生过的。 是我官升脾气涨，还是对顾晓妍太走心了呢？发完脾气之后，他默默的想道，和许茹雪在一起的时候，也没少打架闹别扭，可不管心里多烦，到了单位，大家嘻嘻哈哈的一闹，便什么都忘记了，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一直到快下班的时候，顾晓妍还是没回来，他坐在屋子里，望着她经常停车的地方呆呆的发愣，好几次将电话拿起来，犹豫在三，最终还是放下了。 算了，还是都冷静下吧，否则电话挂过去，没准三句话不到就又呛上了，看来，如果想跟顾晓妍继续好下去，至少我的脾气要收敛些，否则，就算再深的感情，总这么杠着，早晚也得夹生了。 五点之后，同事们陆陆续续的回家了，通勤车走后，整个项目部里便彻底安静下来，今天是小周和另外一个同事值班，如果换在平时，这小子早就过来嬉皮笑脸的张罗蹭饭了，可今天大概是看出他心情不佳，只是在门口探了个头，便再也没露面。 他确实很烦，站也不是，躺也不是，一下午闷声不响的抽了半盒烟，感觉口干舌燥，心里像是着火了似的。 还是回家吧，金窝银窝，哪也不如自己的狗窝，顾晓妍的豪宅虽然气派，但那毕竟不是自己的家，而且人家说了，要暂时分开一段，还要再进一步加深了解。既然如此，再往哪儿跑的话，就显得有点死皮赖脸了，这可不是他的作风。 这样想着，简单收拾了下，出了办公室，刚钻进桑塔纳的驾驶室，手机便响了。 嘿嘿，应该是顾晓妍来电话了，没准到了家，躺在床上就开始想我呢？他赶紧将电话掏出来，可一看之下，却不由得吃了一惊。 来电话的居然是黄薇！他拿着电话，不禁有些犹豫了。说良心话，黄薇清纯可人，确实挺招人稀罕，而且看得出来，对他也颇有好感，甚至还带着一丝崇拜，如果是寻常人家的女孩，有事没事的逗上几句，既解闷又能满足虚荣心，时间久了，没准还真能擦出点火花。 可事实上，黄薇是市委书记的掌上明珠，陈曦当然不敢稍有轻薄，他心里清楚，人家尊重你，也许仅仅是出于礼貌和良好的教养，如果因此就想多了，那就只能说明你没有自知之明了。 所以，从在黄书记家吃过饭之后，他就再没跟黄薇有过任何联系，可没想道今天方远途刚刚说了这么一嘴，晚上她就来电话了。 电话一直在响，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接起来，不主动联系黄薇，那叫有自知之明，而她主动给我打电话，如果不接的话，岂不成了不知好歹嘛！ “雷锋哥！最近忙啥呢?”电话一接通，黄薇便笑着问道。 这个称呼有点感觉怪怪的，陈曦笑了下道：“我能忙啥，上班下班，天天在工地上转悠呗。” “嗯......”黄薇略微沉吟了下，才小声说道：“我没打扰你的工作吧？” “当然没有，我下班了，正打算回家呢。”他赶紧说道。 “那......”黄薇吞吞吐吐的，似乎是有话要说。 他笑了下，直截了当的道：“有啥事你就直说吧。” “要是有时间的话，我想和你一起吃个饭，可以吗？”黄薇低声说道，语气中透着一丝少女的羞涩。 陈曦不由得一愣，市委书记的闺女约吃饭，似乎没理由拒绝，尽管心情不好，一肚子闹心事，可还是爽快的答应了。 正好找个机会侧面问一问，这个方远途和黄书记到底是啥关系，假如真要是相交莫逆的话，那自己还真得收着点，这年头，即便不巴结权贵，也没必要都得罪个遍吧。 黄薇一听她答应了，显得很开心，连忙说道：“那半个小时之后，在我们学校边上，有一家华府天地，六楼有个饭店叫扬州小巷，我们就在那里见面吧，另外先声明下啊，今天我请客。” 放下电话，陈曦看了眼时间，黄薇所在的北方科技大学，距离此处并不算很远，至于那家华府天地购物中心，他还真没去过，不过应该很好找，于是便连忙驾车出发了。 一路顺畅，很快便到了目的地，停好了车，进了华府天地，径直坐扶梯上到了六楼，迎面就见一个装修颇为精美的小店，正是黄薇所说的扬州小巷。 进了饭店才发现，里面连老板带服务员，清一色都是南方人，满嘴的吴侬软语，听起来糯糯的，很有点特色。 “陈哥，我在这儿！”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他循声望去，只见黄薇正在一个角落里朝他招手，于是便快步走了过去。 这种开在大型购物中心的饭店，一般都属于那种略带小资情调的，由于很少有商务宴请的需要，所以也没有包间，都是散座，只不过用竹帘分割成若干区域，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黄薇穿了件白色的印花衬衫，掖在牛仔裤里，清爽淡雅，看着就让人感觉很舒服。 “今天怎么想起要吃饭呢？”他走过去，笑着问道。 “其实，早就想请你吃饭了，只是最近我在忙着给导师做项目，所以一直没时间。”黄薇浅浅的笑了下说道：“今天总算都弄利索了，这不就给你挂电话了。” “导师满意吗?”陈曦问道 黄薇把头一扬，得意洋洋的道：“那当然，导师可喜欢我了，而且还建议我读博呢。” “还读？再读两年博士，你都多大了呀，还能嫁得出去吗？”陈曦脱口而出一句话，不过说完略微有点后悔，感觉有一些冒昧，不由得偷眼看了下黄薇的表情。 黄薇的脸微微红了下，飞快的瞥了他一眼，随后低着头道：“我才不着急呢，反正也没人喜欢我。” 陈曦松了口气，笑着道：“你不着急，黄书记没准都着急了，我看还是赶紧上班吧，不过，咱们市里好像也没啥太好的岗位，你要是不愿意当公务员的话，那就只能进银行或者学校啥的了。” 黄薇却笑了：“我是学化工专业的，进银行干什么？至于学校嘛，要想留校任教的话，至少得是博士毕业吧，研究生基本不考虑的。” “你想留校任教，那还不是你爸一句话的事嘛？别说研究生，就是本科毕业也不是问题呀。”陈曦笑道：“你这丫头，我看是学习学糊涂了。” 不料黄薇听罢，却把脸一沉道：“我从小到大，不论做什么，从来没打过我爸的旗号，在学校里，就连导师也不知道我爸爸是干啥的，再说，要是真想靠他的话，我何必读什么研究生呢？” 陈曦没想道这句话惹了人家不高兴，于是赶紧赔礼道歉道：“对不起，我收回那句话，坚决支持你继续深造，读完博士，再读博士后，然后再读博士前......” 一句话把黄薇逗得捂着嘴吃吃的笑了，白了他一眼道：“哪有什么博士前？就知道瞎说。” 他也笑了，挠着脑袋道：“我连个研究生都没念过，哭着喊着读了个本科，你一个女孩子，能读这么多说，真是太了不起了，由此可见，我在智商方面，确实是存在硬伤的啊。” 两个人正聊着，服务员过来了，递上菜单，黄薇也不客气，接了过去，一口气点了五六道菜，陈曦见状，赶紧说道：“干嘛点这么多，我们俩人吃得了吗？” 黄薇也不理睬他，最后还要了一份汤，这才算拉倒，服务员走后，她朝陈曦做了个鬼脸，笑着道：“我帮导师做项目，他给了我两千块钱的酬劳，所以，今天要好好吃一顿。” 陈曦听罢，只是淡淡笑了下，心里已经打好了主意，一会儿自己偷摸把账结了，于是也没说什么。 “对了，刚刚你提到读书，其实啊，人多读书确实是对的，但我倒是觉得，男人的书读多了，就难免会有些迂腐，我们的国家和社会，既需要那些学富五车的知识分子，也需要在关键时刻能挺身而出的热血男儿，而且，相比起来，我更喜欢和欣赏后者！”黄薇说完，含情脉脉的看了他一眼。 陈曦有点发晕，黄薇眼神中蕴含着什么样的内容，他当然能看得出来，只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感觉这一切就像在做梦一样。 怎么可能呢？顾晓妍就已经有点天方夜谭的味道了，可好歹还有个日久生情做理由，在一起共事三年多，朝夕相处，最后癞蛤蟆终于吃到了天鹅肉，总还是能自圆其说的。可黄薇是谁啊！人家是市委书记的千金，比自己小将近十岁，学历又这么高，模样虽然没有顾晓妍那么出众，但也算得上青春靓丽啊。可我呢？不老不嫩，一事无成，眼看三十三岁了，才混上个副科级，两人的身份地位相差之悬殊，用天上地下四个字来形容也不算过分。 我这是走桃花运吗？可别是桃花劫啊，他默默的想道。 见他低头不语，黄薇却浅浅的笑了下，低声说道：“对了，我还有个事，要跟你道歉呢，事先也没征得你的同意。” 跟我道歉？陈曦不由得傻眼了，这都哪跟哪儿啊？ 第99章 显赫的身世 六菜一汤很快便上来了，陈曦一瞧，确实有点特色，这家餐馆主营淮扬菜，菜量不像平阳本地的饭店，动辄就是满满上尖的一大盘，基本就是盘子心里那么一点，但做得非常精致，看着就很有食欲。 汤是老鸭炖竹笋，服务员给俩人各自盛了一碗放在面前，一股清香扑面而来，不用喝就知道味道肯定错不了。 “啥事要跟我道歉啊？”陈曦笑着问了一句。 黄薇眼珠子转了转，嘟嘟着嘴道：“我说之前，你得先原谅我。” 陈曦想都没想，便笑着道：“好吧，我原谅了，你就快说吧。” 黄薇腼腆着一笑，这才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昨天晚上方远途去找黄书记的时候，黄薇正在楼上的卧室里戴着耳机听音乐，所以并不知道。等听得差不多了，打算下楼找爸爸闲聊，可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才发现父亲正和一个人在谈话。 一般情况下，能到黄书记家的人，都是关系比较近的，虽然谈得大部分是工作上的事，但也会有一些私人的话题。所以家里的规矩是，只要黄书记在书房和客人谈话，任何人也不许靠近，更不许偷听。 黄薇当然知道这个规矩，而且也从来没有违反过，可昨天却破例了。 当时书房门并没有关严，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房间里有客人，正打算转身离开，却冷不丁听里面提到了华阳公司，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停下了脚步，站在门外，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再往下听，居然又听到了陈曦的名字，这更令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不由得贴着墙站好，就差把耳朵伸进房间里了。 偷听了大概有五分钟，她基本搞清楚了大致的意思，是有一个人在跟爸爸谈土地的事情，后来听爸爸说，这个事，你先和华阳集团谈吧，拿出个方案来，市里再研究一下，男人自然满口答应，随后爸爸又说， 华阳公司那个叫陈曦的小伙子，我是认识的，要说他打了你的手下，这个我相信，但如果说他主动寻衅滋事，那我就抱怀疑态度了，至少持保留意见。我看，你们不要在这些细节上纠缠，都互相让一步，赶紧把事情处理完了才是真格的。 “我听着谈话要结束了，就赶紧轻手轻脚的跑回了客厅，过了一会儿，见爸爸送那个客人出来，我才发现，这个人我是认识的。”黄薇笑着道。 “是方远途吧？”陈曦忍不住插了一句。 “就是他，他和百川叔叔是表兄弟，当年我爸还在发改委的时候，他就总来我们家，逢年过节的也送不少东西，后来好像是和爸爸闹了点意见，就不怎么来了，我爸当书记以后，他还是第一次来。”黄薇说道：“他见了我，还跟我聊了几句。爸爸就让我送他出来。然后我就自作主张了......”说到这里，黄薇的脸忽然红了，低着头，手里拿着汤匙，一下一下将笋汤盛起来又倒进去，反反复复的，看得陈曦眼睛都有点花了。 “往下说呀，这些事也犯不上给我道歉啊。”陈曦饶有兴趣地道。 黄薇还是低着头，声音却小了很多，喃喃的道：“我知道他这个人名声不怎么好，之前爸爸和妈妈在家的时候也议论过，虽然都是背着我，但我多少也听到过几耳朵，仗着百川叔叔的面子，胡作非为的，和李小飞是一丘之貉，我听他说，和你还有你们单位闹矛盾，所以怕他暗地里阴你，送他出门的时候，就对他说......”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几乎小得跟蚊子叫似的，根本就听不清楚了。 陈曦忽然想明白了，怪不得方远途今天对自己的态度大变，昨天还气势汹汹的说要弄死我，今天就搂胳膊抱腰的说是一家人，原来是因为这个啊......可黄薇到底说了些啥呢？想到这里，他赶紧笑着道：“你能大点声吗？我一句也听不清楚。” 黄薇的脸更红了，羞涩的笑了下，半晌，忽然抬起了头，盯着他的眼睛，像是鼓足勇气似的的说道：“我说，你是我男朋友，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这就是我要跟你道歉的，没征得你的同意，就顺嘴胡说了呀。” 尽管心里已经猜出了八九分，可听黄薇亲口说出来，陈曦还是有点吃惊，这分明是女孩在向自己表达爱意啊，他不禁有点发懵，愣愣的坐在那里，半晌，才笑着道：“可是......我......我接受你的道歉了，没关系。”说完这句话，连他自己都感觉没水平，丝毫不解风情不说，而且还有点缺心眼儿的味道。 显然，这不是黄薇想要听到的结果，她看起来有点失望，不过还是勉强笑了下，掩饰了下自己尴尬的情绪。 “你曾经告诉我，你没有女朋友，至今还是单身，所以，这应该不会给你造成什么影响吧？”可能黄薇认为自己表达的还不够清楚，于是又特意往深度说了下，说完之后，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紧盯着陈曦，期望之情几乎溢于言表。 陈曦很快从最初的尴尬和慌乱之中冷静了下来，虽然这种表白令他很开心，但还是在最短时间里做出了选择。 他不能接受面前这个可爱的女孩，因为身份和地位差得太悬殊了，而且，他已经有了顾晓妍，人不能贪得无厌，吃着锅里的，看着盆里的，那可不是啥好习惯。 略微沉吟了下，他笑着说道：“其实，上次你来我家的时候，我并没有跟你说明白，我是有女朋友的，只不过没结婚而已。” 黄薇的脸瞬间就变得惨白，整个人也萎靡了很多，呆呆的坐在那里，好半天也没出声。 “我得先谢谢你，能如此看得起我，真的，我都有点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他斟酌着，尽量用比较含蓄的词句说道：“其实，像你这样的好女孩，又是这样的家庭，怎么可能有我这样没出息的男朋友呢？” 黄薇淡淡的笑了下：“我从来没把自己的家庭当回事，真的，从小家里就这么教育我的，当年在军区大院的时候更是这样，只当自己是个普通百姓家的孩子。” 陈曦不由得叹了口气，在华阳集团，有太多干部子弟了，比如杨之谦之流，要么飞扬跋扈，要么目中无人，动不动就是我爸爸当年如何如何，让他这种老百姓家庭出身的人感觉非常不舒服，可他们那帮货色，要是跟黄薇比起来，真该撒泡尿好好照一照自己那副德行！ “像你这样的干部子女实在太少了，真的，我第一次遇见，说心里话，由衷佩服黄书记，能有这么好的家教。”这句话不是拍马屁，确实是他的肺腑之言。 黄薇已经渐渐从刚才的尴尬中走了出来，脸色也正常了很多，平静的道：“这算什么，你恐怕不知道吧，我妈的姥姥，也就是我的曾外祖母是谁的妻子。” “谁的啊？”陈曦好奇的问了一句。 黄薇说了一个名字，陈曦听罢，顿时瞪大了眼睛，这个人名在历史课本上经常出现，是党在红军时期的重要干部之一，后来很年轻就牺牲了，万万没想道的是，黄薇的母亲，那位看起来再平常不过的女性，竟然有如此显赫的红色血统，由此可见，这种家教真是有传承的啊...... “我的天啊......”陈曦张大嘴巴道：“简直太让人羡慕了，你这样的家庭，真是太牛了。” “你错了，我从来就没在乎这些。”黄薇淡淡的道：“我母亲，和我母亲的那些兄弟姐妹，从来没认为出身有什么了不起，他们都是普通干部，身边的人也很少知道。” 直到此刻，陈曦终于明白了，黄薇之所以能喜欢上他这么个货色，实在是有原因的，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家庭教育和传承，才会令她看淡自己显赫的身份，而更愿意踏踏实实的做人，认认真真的读书，走一条属于自己的人生道路。 他不由得抬起头，重新审视着面前这个还略显生涩的女孩子，清清爽爽，淡雅怡人，丝毫没有官二代的浮躁和狂傲，不禁由衷的叹道：“我该向你的曾外祖母致敬，那真是个伟大的女性。” “切！”黄薇把脸一扬，撅着嘴道：“其实，你更应该像我致敬，因为我的一句话，可能给你和你们公司解决了大麻烦呀！” “对！也该向你致敬，这样吧，明天我跟公司汇报下，以党委的名义写封感谢信吧，直接给你邮学校去。”陈曦开玩笑的道。 “去你的吧！讨厌。”黄薇咯咯笑着说道。就在此时，忽然听有人喊了句：“扬扬，太巧了，你也在啊。” 扬扬这个称呼，陈曦当时在派出所听黄启明叫过一次，估计应该是黄薇的乳名，能喊出这个名字的，肯定是非常熟悉的人。 黄薇也一愣，转身一看，原来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穿戴非常考究，于是赶紧起身笑道：“王姐，你也来吃饭啊？” 陈曦也一抬头，却不由得愣住了。 第100章 可爱的黄薇 这个中年女人叫王雅萍，现任华阳集团的工会主席。 别小看工会主席，在行政级别上，那也是副经理一级的干部，所有待遇一样不差，只不过平时的工作却清闲的很，最多就是给职工发放福利的时候能忙上几天，偶尔搞个工会活动，再就没啥正经事儿了。 之所以能有这么个美差，是因为她的父亲曾经是市里的主要领导之一，这种情况，在华阳集团比比皆是，一点都不奇怪。 虽然已经退休了，但她的父亲至今还住在那片市领导专属小区里，而且和黄书记是邻居，所以，王雅萍和黄薇自然很熟。 熟到什么程度呢？熟到只知道乳名，而不知道她的大名叫黄薇。 陈曦一见是她，也赶紧站了起来，略显尴尬的打个招呼，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在一旁默默的站着，并没吱声。 “你们认识呀？”黄薇一见这情况，笑着问道。 王雅萍看了眼陈曦，笑吟吟的道：“当然认识呀，小陈嘛，现在是我们公司的当红小生，勇斗歹徒的英模人物，今年工会还打算要给他颁发点奖金呢。”说完，看了眼桌子上的菜，用一种很奇怪的语气继续说道：“这么丰盛啊，小陈可真舍得下本钱啊。” 说心里话，陈曦很讨厌王雅萍这种说话的语气，于是便只淡淡笑了下，没说什么。 黄薇一听则赶紧解释道：“王姐，今天是我请陈哥吃饭。” “是嘛？”王雅萍像是很吃惊的道：“不管谁请客，必须得男士掏钱嘛，要是连这点绅士风度都没有，那还有啥意思。”说着，看了陈曦一眼，笑着问道：“我说得对不，小陈？” 出于礼貌，陈曦微微点了下头。黄薇似乎看出了他的尴尬，赶紧岔开了话题：“王姐，你怎么自己来吃饭呢，姐夫没陪你一起啊。” 王雅萍微微一笑，还没等开口说话，饭店的门一开，从外面走进来六七个打扮时髦的女人，她伸手一指道：“这不，我是和同事们一起出来逛街的。” 这些同事当然也认识陈曦，有几个还比较熟悉，于是纷纷过来打招呼，寒暄过后，一帮女人就在距离他俩不远的一张大桌上坐了下来。 陈曦能感觉到，女人们不时在往这边偷看，而且还在低声议论着什么，其实，不用听他也知道，王雅萍肯定将黄薇的身份透露了出去，而作为本公司的小伙子，与市委书记的闺女约会吃饭，这么爆炸性的事，当然值得这帮女人好好议论一番。 黄薇发现了他的局促和不安，于是低声问了句：“你好像不愿意她们发现咱俩在一起，是有什么不方便吗？” 陈曦喃喃的道：“我是不愿意被她们说闲话，在这帮人眼里，我无非就是借着救过你，然后妄图以此为跳板......”说到这里，不由得苦笑了下：“算了，不说了，你都懂的。” 黄薇一时无语，低着头略微想了下，突然大声喊道：“服务员，买单！” 陈曦被她的这个举动吓了一跳，这六个菜还没怎么动筷啊，咋就喊上买单了呢？还没来得及问啥意思，服务员已经走了过来，他只好掏出银行卡，却被黄薇一把抢了过去。 “多少钱。”黄薇笑着问道。 “一共548元。”服务员轻声答道。 黄薇打开钱包，抽出六百块钱递过去，然后礼貌的对服务员说道：“麻烦你给我打包。” 待服务员离开了，黄薇这才将银行卡塞给他，然后还调皮的使劲眨了下眼睛。他这才明白黄薇的心思，不由得心里热乎乎的，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叹了口气。 找了零钱，拎着打包好的菜，黄薇很自然的挽着陈曦的胳膊，走到王雅萍的面前，非常得体的道别，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二人有说有笑的朝门外走去。 出了饭店大门，走出去一段路，黄薇才轻轻将手抽出去，然后低着头，幽幽的说道：“这样就可以让她们少说些闲话了。”略微停顿了下，她又苦笑着继续道：“其实，我这个家庭也挺麻烦的，很多时候，我真不愿意别人知道，就是因为一旦公开了，甚至连个好朋友都交不到了。我根本无法分辨，那些对我好的人，是因为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爸的权力。” 陈曦歪着脑袋想了下，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可先声明一下啊，那天晚上救你的时候，百分之百不知道你是市委书记的闺女，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黄薇扑哧下笑了，瞪了他一眼道：“我也没说你啊，相反，你是唯一一个知道我身份之后，反而不搭理我的男人，说了你可能不相信，如果在我们家吃饭之后，你要是主动联系我的话，可能对你的看法就会产生一些微妙的变化，真的，我现在都有点神经质了，一有男人主动接近我，我就不舒服。” “那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你有那种不舒服的感觉。”陈曦笑着跟了一句，黄薇听罢却没有笑，只是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吱声。 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出了购物中心，黄薇突然说道：“陈哥，我收回刚才那句话，你要是接近我的话，我会感觉很开心的。” 他不由得一愣，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丫头，我由衷的谢谢你这句话，但是，恐怕会让你失望了，我有女朋友，也很喜欢她，所以，我不能再接近你，而且，对我而言，你几乎是高不可攀的，我知道自己的分量，根本不具备这个资格，所以.....我还是消停一点好，否则，肯定会摔得很惨的。” 尽管是即兴发言，但这句话已经算是很得体了，既表明了态度，也把自己说得很卑微，尽量减少黄薇被拒绝的尴尬和不悦。 黄薇听罢只是微微笑了下，轻声说道：“那好吧，我能理解。”他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要知道，拒绝这样一个身份的女孩，还是需要很大勇气和决心的，正打算问问她怎么回家，却听她喃喃的说道：“没想道，被人拒绝的滋味这么难受，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以各种理由拒绝别人，这次终于轮到我自己了。” 陈曦也不知道该安慰几句，还是说点其他的，只是呆呆的看着黄薇，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要不，你也拒绝我一次呗？” 黄薇捂着嘴吃吃的笑了，笑过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和从容。 “就知道瞎说！”她嘟囔了一句，说完，将所有打包盒一股脑都塞给陈曦，然后径直朝路边走去。 “我送你回去呗。”陈曦往前跟了一步，不过犹豫着又停了下来，只是朝着她的背影喊道。 “不用，我自己坐出租车。”黄薇说着，笑吟吟的转回身：“今天是我请客，你可欠我一顿饭啊，哪天我要是心情不好的话，你得还给我。”说完，加快脚步，很快便消失在一片灯火阑珊之中。 那天晚上，陈曦失眠了，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是因为顾晓妍还是黄薇，总之瞪着两只眼睛一直熬到天都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他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的，睁开眼睛一看，天已经大亮了，于是忽得一下坐了起来，将电话抓在手里，定睛一瞧，来电话的是顾晓妍。 “一会儿别去项目部了，直接去胡总办公室开会，八点整，别迟到了。”顾晓妍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令他有点奇怪，在一起三年多了，彼此还是比较了解的，顾晓妍通常都是在头天晚上喝多的情况下，第二天才会是这种声音。 “昨天晚上你喝酒了呀？”他赶紧问了句。 “喝了一点。”顾晓妍淡淡的道：“你赶紧起来吧，胡总上午还有事，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一定不要迟到。”说完，也不待他说话，便挂了电话。 喝酒......好端端的跟谁出去喝酒了？他默默的想，无意间瞥了眼时间，竟然已经快七点半了。 我的天啊，他赶紧从床上一跃而起，冲进卫生间，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收拾利索，然后飞似的跑下楼，钻进桑塔纳的驾驶室，开车便走。 这一路上，除了没闯红灯，他几乎把所有违章的动作都做了个遍，赶到公司楼下的时候，看了眼时间，差十分钟八点。 总算没有迟到，要知道，在胡介民召集的会议上迟到，后果是非常严重的，曾经有一位副处长，就因为开会迟到，被胡总一句话就免去了职务，气得这哥们直接就调离了华阳公司。 小跑着进了电梯，到了胡总办公室门外，轻轻敲了几下门，听胡介民在里面喊了声进来，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顾晓妍已经到了，见他进来了，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低下了头。 他隐约的感觉顾晓妍的脸色有点难看，坐下之后又偷眼看了下，发现两只眼睛也布满了血丝，显然没睡好的样子。 “把你们俩临时找过来，是有个事要谈一下，”胡介民说道：“安川的设计已经搞定了，大洋投资公司把官司打到了北京，有关领导下指示了，一切按原设计执行，这样一来，那边的征地工作要马上展开，力争一个月内全部拿下，另外平阳段的征地也要尽早结束。” 第101章 闹翻了 正常情况下，只要一谈到工作，顾晓妍总是跟打了鸡血似的，浑身上下充满了各种活力，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胡介民瞥了一眼，见她不说话，便将目光落在了陈曦身上，笑着问道：“你先说说吧，打算怎么干？” 陈曦略微想了下道：“这不是胡闹嘛，前段时间说是要修改设计，闹得天翻地覆的，结果就这么几天，一切就都按原来的执行了，简直是瞎折腾！我们刚把那边的施工队调回来并安排好......”话刚说到这里，却被胡介民打断了。 “我没时间听你在这儿抱怨，我现在就问你，打算怎么办？工作不就是这样嘛，不可能啥事都由着你的性子来。”他瞪了陈曦一眼道：“少说废话，赶紧给老子说正事儿。” 陈曦的脸微微一红，低着头略微想了下，斟酌着道：“施工队不能来回折腾，先在平阳段施工，然后按照工程进度，依次往安川抽调，至于那边的征地嘛，小周他们基本跑得差不多了，我想，一个月之内应该没问题。” “我要的不是应该！”胡介民轻轻敲了下桌子道：“是一个月内必须搞定，明白吗？” “明白了，放心吧胡总，一个月之内保证把所有的土地都谈下来。”他拍着胸脯道。 胡介民这才微微点了下头，转而看了眼顾晓妍，略显关切的问道：“晓妍，你怎么没精打采的，是有啥事吗？”说完，还抬起头意味深长的看了陈曦一眼，搞得他心还怪紧张的。 顾晓妍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说道：“没事，昨天晚上没睡好。”说完，将头发往后撩了下继续道：“我是这样想的，让陈曦带着小周他们几个去安川，集中精力，将那边的征地工作做完，我留在平阳组织施工，根据施工进度和征地的进度，再具体安排施工队伍进场。” 胡介民满意的点下头，略微沉吟了下又问：“平阳这边，是不是就剩下方远途家的那块地没谈下来了？” 顾晓妍说：“这个事，我正好还要给您汇报呢？” 胡介民看了眼手表：“好吧，长话短说，抓紧时间。” 顾晓妍听罢，便用最简洁的语言将有关方远途的全部情况介绍了下，胡介民听罢，把身子靠在座椅里，眼睛看着天花板，略微思索了片刻道：“这倒是有点意思，看来，这家伙胃口不小啊，在翠溪山里要一块地，简直是狮子大张口嘛。” 顾晓妍淡淡的笑了下：“我昨天特意咨询了林业部门，翠溪山是国家重点保护的林业基地，禁牧、禁伐已经十多年了，前一段时间，市里打算在翠溪山开发旅游项目都没批下来，方远途如果凭空想在那儿要一块地，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怀疑，他这又是在玩掩人耳目的把戏，想借我们的口把问题反映上去，然后再由李百川从中斡旋，最后还得搞得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燃气工程，把老祖宗都给挪地方了。” 胡介民冷笑了下，嘟囔了一句脏话，然后才道：“你们说他早就准备迁移祖坟，并且也选好了位置，这个消息是从哪里得到的？是否可靠呢？” 顾晓妍看了一眼陈曦，他见状赶紧说道：“这个......具体可靠不可靠，我不敢保证，可以再进一步核实下。” “嗯，那就抓紧时间核实，一定要准确。”胡介民道：“我的意见是，暂时先放一放，咱们给他来个以静制动，既不往上反映，也不要跟他谈崩，拖上一两个月再说。他要是有能耐，在天安门弄块地修祖坟，跟咱们也没关系，但想借我们的手给他办事，那就得说道说道了，最起码，也得李百川和黄书记开口，不然的话，岂不把咱们当傻小子了？”说完，他站起身，一边整理自己的东西，一边继续道：“就按刚才定下来的，陈曦今天就出发，我建议你多带些人手，不是给你们派了不少新招聘的大学生吗，闲着干嘛？全都带走，年轻人手脚利索，无牵无挂的，正好出去锻炼一下。晓妍这边我就不多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军令状你是立下了，完不成任务，我就拿你是问。” 胡介民说完，抓起公文包，便快步往外走去，二人见状，也赶紧站跟着出了办公室。一起下到一楼，待胡介民走后，顾晓妍也不看陈曦，便径直朝门外走去。 陈曦以为她还在生气，便紧走了几步，悄声说道：“咱俩能好好谈一下吗？我昨天的态度不好，跟你承认错误还不行吗？” 顾晓妍略微放慢了些脚步，跟迎面走过来的几个同事打着招呼，仍旧沉着脸说道：“没有什么可谈的了，你也不用承认错误，一会儿回项目部，就赶紧带着人出发吧。” 陈曦真有点挠头，耐着性子道：“别啊，我是真心实意承认错误，我这人就是脾气倔，咱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 顾晓妍也不吭声，出了公司大门，直接走向了自己的车，陈曦无奈，也只好跟了过去。到了车前，她终于停下了脚步，低着头想了下，这才转过身来。 陈曦忽然发现，她的眼圈竟然红了，而且瞬间眼睛里就噙满了泪水。 这是咋搞的，我都承认错误了呀，咋还哭上了呢？他不禁有点懵了。正想说点什么，却见顾晓妍迅速的将头扭在一边，等再次转过来的时候，便已经恢复了常态。 “陈曦，我真的挺失望的，昨天晚上，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认知能力，感觉非常失败和可笑，挑来选去，最后竟然把自己置于如此尴尬的境地......”说到这里，她有些哽咽，略微缓了下才又继续道：“算了，不说这些了，所有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我不后悔，但是，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跟你继续下去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像之前那种同事关系比较妥当些。” 一听这话，陈曦当时就傻眼了，心中隐隐的感觉有些不妙，坏了，莫非是昨天晚上和黄薇吃饭的事传到她的耳朵里了？ 正目瞪口呆之际，却见一辆黑色帕萨特停了过来，车门一开，王雅萍拎着个小皮包，款款的下了车，一见他和顾晓妍在，便笑着说道：“晓妍啊，你以后可得对陈曦客气点了，人家马上就要升级为平阳第一姑爷了啊。” 他的脑子嗡得一声，顾晓妍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着的对王雅萍道：“是嘛？那我以后可真得加小心了。”说完，开门上车便扬长而去了。 第102章 身子一歪 “这个顾晓妍，整天上蹿下跳的，好像整个华阳集团就她一个人忙似的。”望着顾晓妍的背影，王雅萍喃喃的嘟囔了一句，说完，回头一看，却发现陈曦已经走出去很远了，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熊样吧，真把自己当书记姑爷了，她轻蔑的笑了下，土老帽一个，心还挺高，王雅萍哼了一声，转身朝办公楼里走去。 顾晓妍驾车离开的那一刻，陈曦只感觉身上阵阵发冷。从顾晓妍沙哑的声音上判断，可能她昨天晚上便知道了我跟黄薇一起吃饭的事儿，于是便独自一人喝了酒，而且还喝多了...... 真是倒八辈子霉了，平阳市这么大，我和黄薇吃顿饭，咋就能被王雅萍这伙人给撞上了呢？更可恨的是，这帮老娘们居然嘴欠到如此程度，我跟谁在一起吃饭管你们屁事，用得着你们到处宣传吗？他恨恨的想道，而且，最他妈的窝囊的是，明明是为了顾晓妍而拒绝了黄薇，结果现在闹成了这个局面，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嘛！ 这可真**飞蛋打，啥都没剩下，而且还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啊！ 是否该追上去解释下呢？他想，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此时此刻，顾晓妍应该是听不进任何解释的，而且，与上次被她撞见与许茹雪一起吃饭的不同在于，这次是王雅萍这帮爱嚼舌头根子的女人说出去的，那就不仅仅是有鼻有眼，很有可能还会添油加醋，而且，王雅萍在传播这个爆炸性消息的同时，没准还会添加一些个人的评论，诸如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之类的话是肯定会有的。在她们的口中，自己一定会被描述成一个妄图借黄薇往上爬的心机男，而所有这些正是顾晓妍最为厌恶和不耻的。 这下算是彻底完了，别说是那种关系，以他对顾晓妍的了解，估计连个普通朋友都做不成了。 余老道啊余老道，你算是把我忽悠了，狗屁桃花运，这分明就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桃花劫嘛。坐在桑塔纳里，他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往回开的路上，他整个人都没了精神，脑袋里乱得跟一团浆糊似的，恍恍惚惚的好几次差点闯了红灯，开到黄家岭镇上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拿出来一瞧，居然是顾晓妍的来电。 难道事情还有转机？他还是心存最后一丝希望，不敢稍有迟疑，赶紧接了起来。 电话一通，就听顾晓妍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道：“陪着书记的女儿吃了顿饭，连开车都变稳当了嘛？你看看几点了，大家都等着你呢，赶紧的，回来开会。” “晓妍，你听我解释下好吗？”他抢着说了一句，可听筒里却传来一阵嘟嘟的声音，显然已经被挂断了。只好恨恨的骂了句脏话，踩了一脚油门，朝项目部方向疾驶而去。 在楼前停好了车，他没有立刻下车，而是抬头往顾晓妍办公室的窗户望去，却没见人影，不由得叹了口气，开门下车，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朝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顾晓妍并不在其中。见他进来了，小周赶紧站了起来，一溜小跑儿的出去了。 他在老刘身边坐下，刚点上一根烟，就听老刘在耳边轻声说道：“跟黄书记的闺女联系上了？你小子这是要上天啊？我看华阳集团快呆不下你了。” 我靠，居然连老刘这么老实的人都知道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这年头，人都怎么了，真应了那句话，现在是全民八卦啊，没有什么比八卦新闻传播的更快更广了。 “你这都听谁说的啊？”他压低了声音反问道。 老刘却哼了一声：“要想人莫知，除非己莫为，我看你小子是有点飘，你就折腾吧，早晚折腾出点事儿来，就消停了。” 他没心思和老刘说什么，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烟，不料却被呛了一下，随即剧烈的咳嗽起来。 会议室门开了，顾晓妍和小周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她好像是刚刚化了妆，脸色略显红润了些。 “人都到齐了，那就开会吧。”她轻声说道，只不过嗓音还是有点沙哑。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只有陈曦还在咳嗽，顾晓妍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吱声，一直等到他不咳了，这才又继续往下说道：“先给大家通报个情况，安川那边的设计方案已经最终确定不做修改了，我刚和驻项目部的甲方代表李总沟通了下，今天下午，省发改委的正式批复函就能传达下来，所以，安川段的征地工作要重新开始了。” 说到这里，她却突然停了下来。众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都不由得愣了。只见她皱着眉头，狠狠的咬着嘴唇，好半天才低声说道：“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麻烦稍微等我下。”说完，吃力的站了起来。 众人都面面相觑，跟顾晓妍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大家从来没听她说过不舒服或者身上难受之类的话，不知道今天这是怎么了。 就在一愣神的工夫，只见顾晓妍身子一歪，便倒了下去。陈曦距离最近，赶紧一把扶住了她。 “晓妍，你怎么了？”由于着急，他竟然脱口而出的喊道，其实，在项目部里，晓妍这个称呼是没人敢叫的，大家基本上都是喊顾经理或者顾总，只有类似胡介民这样的公司领导，才会比较亲切的如此称呼。 顾晓妍的身子软得像一团棉花，闭着眼睛靠在陈曦的怀里，呼吸也非常急促。众人见状都有点傻眼了，正张罗着准备给120挂电话，她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当发现自己正靠在陈曦怀里的时候，她微微皱了下眉头，挣扎着站直了身子，苦笑着朝大家摆了摆手道：“没事儿，我有点低血压，昨天晚上又没休息好。刚刚有点晕。”说完，扶着桌子缓缓坐下，一只手支着额头，好半天，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好像恢复了些。 “咱们继续开会吧，有关安川段的征地工作，由陈曦同志负责，具体情况请他安排吧。”顾晓妍硬撑着说完，随即站起身，摇晃着朝会议室外走去，陈曦和小周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想扶她一下，却都被拒绝了。 “不用管我，我躺一会儿就没事了。”她喃喃的说道。陈曦略微犹豫了下，给小周递了个眼色，小周会意，紧紧的跟在顾晓妍身后，朝门外走去。 见二人出去了，他这才叹了口气道：“咱们继续开会吧。” 第103章 你怎么能告诉他呢？ 说是开会，本也没什么可说的，陈曦只是宣布了下胡总的决定，随即让众人马上准备，一个小时之后出发。 由于心里还惦记着顾晓妍的情况，他也无心多说，草草讲了几句，便宣布散会了。待众人都走了，他正犹豫是否该去看一看，却见小周正好从窗口经过，便招手把他喊了进来。 “没啥事吧？”他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 小周挠了下脑袋道：“说是低血压，喝了点生脉饮，躺下休息了。”他听罢默默的点了下头，小周偷眼看了看他，试探着说道：“要不，你去瞧一瞧？” 他白了小周一眼道：“用不着你管，赶紧去收拾一下，一会儿跟我去安川，和家里打个招呼，估计这个月可能回不来了。” 小周连连点头，转身出去准备了，他在会议室里坐了一会，这才溜达出来，故意在楼前停留了片刻，见没什么人注意自己，赶紧快步朝办公室走去。 进了楼门，直接上二楼，到了顾晓妍的门前，伸手轻轻推了下，门是关着的，略微犹豫了片刻，还是抬手敲了几下。 过了一阵儿，门悄无声息的开了，顾晓妍站在门口，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便朝里面走去，他则赶紧跟了过去。 “坐吧。”顾晓妍指了下办公桌对面的椅子，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借款单递过来，轻声说道：“写十万块钱吧，这次去的人多，连吃带住的，也许还要跟土地部门打交道，多带些现金，省得还得自己垫钱。” 他接过借款单，默默的填好，顾晓妍也不说话，接过来，直接签好了名字，然后才道：“去财务，让他们给你带三万块钱现金，剩下的直接打到卡里。”说完，便将身子往椅子里一靠，将头扭向一边儿，眼睛望着窗外，不再吱声了。 “晓妍，我们能谈一下吗？其实，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个样子，我......”话还没等说完，却被顾晓妍打断了。 “我现在不想听任何解释，你能让我自己安静一会儿吗？再说，胡总让你今天就出发，你还不赶紧去准备，在这里跟我磨叽什么呢？”她道。 陈曦了解顾晓妍的性格，可是，真就这么走掉又实在不甘心，他甚至想，假如今天走出这个房门，那一个月之后再回来，可能一切就都已经成为了过去，永远没有复合的可能了。于是把心一横，继续说道：“就算是法院判死刑，还得给个上诉的机会呢？咱俩之间这点事，总不至于比法院判刑还严重吧，好歹你也得给我个说话的机会，总不能只听那几个欠嘴的老娘们一说，就直接认定了，那不论是对我还是对你，都不公平！” 听他这么说，顾晓妍缓缓的把头转了过来，只看了他一眼，眼圈就又红了，于是赶紧低下头，从桌子上拽出点纸巾，轻轻擦拭了下，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陈曦，你不要小看我的智商，说心里话，昨天她们那帮人在女职工qq群里议论这件事的时候，我非常生气，简直要气疯了。所以我半夜去喝了酒。可是一夜未眠，我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她缓缓的说道：“就像我当初相信你的人品，认定你不会做昧着良心的事一样，如今我还是选择相信你，我相信你不会脚踩两只船，更不会颠颠儿的去给市委书记的女儿献殷勤，梦想着借机上位。你不是那样的人，如果是的话，我们在一起合作三年多了，早就该露馅了。” 陈曦不禁松了一口气，轻声说道：“谢谢你的信任，其实，昨天只是普普通通的一顿饭，黄薇请客，她说一直想单独请我，就这么简单，谁知道能碰上王雅萍这么个无聊的人啊。” 顾晓妍微微笑了下，闭着眼睛，好一阵才道：“这不重要，你知道吗，我对男人的要求其实非常简单，可以没有钱，也可以没出息，甚至可以能力一般，当然，得在我能接受的范围之内。我只要这个男人能给我安全感，能让我的心踏实，这就足够了。我之所以选择你，是因为你在关键时刻，敢于替我挺身而出，于是我有了这样一种错觉，认为这个能保护我、给我安全感的男人，就一定会让我心里踏实，而事实证明，我的这个想法是错误的。” 陈曦用力的挠着脑袋道：“这怎么就成了错误的呢？你别总玩这些概念好不好啊？” “这不是玩概念。”顾晓妍道：“你骨子里是有侠义之气的人，其实，那天就算李小飞打的是王雅萍，恐怕你也会出手的，你承认吗？” 陈曦低着头想了下，也许是吧。 “这是你骨子里的东西，一辈子也改不掉。同样，你骨子里还有一样东西，就是太过随性了，这也是很难改掉的。”顾晓妍道：“你不会刻意的约束自己的行为，甚至有时候还会故意放纵自己，这就是你不能给我安全感的主要原因，我必须随时随地的盯着你，生怕你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可是，我盯得了一时，但看不了一世，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之间没了最初的激情和刺激，你就会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因为你需要释放，而不肯受任何束缚！真要到了那一天，我就只能自认倒霉，随着你折腾了。” 陈曦简直傻眼了，顾晓妍对他性格的分析实在是太精辟和准确了，很多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怎么在意过，今天听顾晓妍这么一说，在细细一琢磨，其实还真是那回事。 他就是这样的男人，不愿意受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而且具有非常强的叛逆性格。其实，这也是他在华阳集团十多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提拔重用的原因，别看外表斯文，可内心却狂得没边儿，根本不屑去钻营各种关系和讨好领导。 “你前面说得都对，但最后的结论却是错误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只能越来越爱你，越来越在乎你的感受，怎么会变得肆无忌惮呢？还什么释放，我那点东西，还不都释放给你了吗？”他笑着说道。 顾晓妍听罢，不由得苦笑了下：“看到了吗。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这样油腔滑调，这就是你的性格，永远都满不在乎，对我也是一样，在不远的将来，无论我再说什么，你都会不屑一顾，耍个贫嘴便扬长而去了。”说道这里，她停了下来，略微缓了下才道：“算了，不说了，你还是赶紧取钱，准备出发吧。” “可是......可......我们俩......”他支吾了半天，最后把脚一跺道：“反正你就是拿棒子打我，我也绝不离开你！” 顾晓妍叹了口气，眼睛看着天花板，喃喃的道：“你已经让我在项目部丢过一次人了，难道还想让再丢第二次吗？” 陈曦本来想说，反正已经丢一次了，再丢几次也无所谓嘛。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斟酌了半天，正想再弄出几句煽情的话来，却听房门被轻轻敲了几下，随即老刘推门走了进来，一见他俩正面对面坐着，赶紧退了出去，连声说道：“不好意思，二位领导继续聊。” “等一下，刘哥。”顾晓妍喊了一句。老刘听罢，只好又迈步走了进来。先是看了眼顾晓妍，然后又瞅了瞅陈曦，这才笑着问道：“顾经理，你感觉好点了吗？” “我没事，低血压，不算什么毛病。”顾晓妍道：“我正好要找你呢，平阳段的施工，胡总对工期卡得很严，你过完春节又要调走，所以，这段日子，我可就得往死了用您了。” 老刘听罢却笑着道：“没事，放心用吧，对了，你等下啊，我本子没带，上面记了不少事要跟你商量呢。”说完，急匆匆的出去了。 见老刘走了，陈曦叹了口气道：“刘哥好像看出咱俩之间的事儿了，今天开会的时候，他好一顿骂我。” 顾晓妍哼了一声道：“别提了，三年前，要不是他大力推荐，我根本就不会把你挑过来，现在可好，给我自己挑了个大麻烦。” “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是麻烦吗？我的工作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要说起物资统计这一块，物资部三十多个统计员，我说第二，谁敢说第一？” 顾晓妍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并没说什么。 他则继续说道：“其实，不光老刘大哥，今天你这么一晕，我当时也是有点急了，抱着你一个劲儿喊晓妍，估计别人可能也看出来了。”说完这句话，他偷眼看了看顾晓妍，发现她的脸好像微微红了下，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心事。于是心中暗想，看来，这招儿还挺管用啊，我应该把声势造得更大一点，这样一来，顾大美女也就只能乖乖就范了。 想到这里，略微思忖了下又道：“还有个事儿，上次你问我，我也没说实话，其实，我把咱们俩的事告诉胡总了......” 话音刚落，顾晓妍忽得一声站了起来，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气急败坏的道：“你......你怎么能告诉他呢！” 第104章 抱头鼠窜 陈曦被顾晓妍如此夸张的反应弄懵了，愣愣的看着她，心中暗想，至于嘛，你们之间压根就认识，而且，听胡总的意思，和你爸爸也非常熟，咱俩又不是中学生早恋，怕被家长知道，都三十来岁了，谈恋爱上个床，这有什么呀？再说，胡总也不是到处嚼舌头根子的人，还能往外传是咋的？ 可再仔细一看，顾晓妍的两条眉毛都快竖起来了，嘴唇也轻轻的哆嗦着，显然是动了真气，不由得有些慌了。 “怎么了......这好像也没啥不妥的吧？”他支吾着说了一句。 “你.......”由于激动，顾晓妍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顺手抄起桌子上的水杯，不过略微想了下，估计也意识到了，这东西要是砸出去，陈曦当时就得住院，于是只好又放下。可桌子上实在没什么称手的家伙，情急之下，只好抓起桌面上的几张纸，打算揉成一团扔过去， 不料却听陈曦喊道：“等.....等一下，借款单，弄坏了还得重新填。”她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直接便撇了过去。 一个纸团丢过来所造成的伤害是可以忽略不计的，陈曦赶紧猫腰拾了起来，从纸团里找出借款单，还没等站直身子，就听顾晓妍大声吼道：“给我滚出去！” 老刘正好推门进来，由于陈曦当时蹲在地上，身子被椅子给挡住了，所以，他还以为这句话是冲他说的，不禁吓了一跳，赶紧停下了脚步。 顾晓妍一见，自然叫苦不迭，连忙说道：“刘哥，我......我不是说你啊。”随即站起了身，可能是太生气的缘故，刚刚苍白的脸涨得通红，胸口还剧烈的起伏着。 此刻陈曦也站直了身子，一见顾晓妍气成这样，他不禁吃了一惊，心里猛然想起了一句著名的歌词：女孩儿的心思你不要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不由得暗暗佩服，写歌词的人简直太厉害了，这词都快写到老子的心缝里了。 正愣神的工夫，却见顾晓妍一弯腰，将办公桌下面的废纸篓拎了出来，一看这架势，他也来不及多想，转身便朝门口跑去。 刚跑了几步，便感觉废纸篓呼啸而至，于是下意识的闪了下身，那个废纸篓便从他的耳边飞过，径直奔老刘而去。 由于视线被遮挡，再加上这一切实在太突然，老刘根本来不及反应，猝不及防，废纸篓正好砸在了脸上，顿时哎呦一声，双手掩面便蹲了下去。 尽管只是个塑料制品，但体量在那儿摆着啊，所幸的是由于飞行距离过长，顾晓妍的手劲也有限，老刘所受的伤害远远小于惊吓。 饶是如此，顾晓妍也大惊失色，赶紧几步走了过去，蹲下身子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刘哥，我是要砸陈曦的......我......” 老刘皱着眉头站了起来，还有些碎纸片遗留在头发上，样子有些滑稽，虽说脾气好，可还是有点不高兴的道：“你们俩这是干啥呀，还能不能好好干了？” “我......我......”顾晓妍窘得连脖子都红了，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赶紧将老刘头发上的碎纸片弄下来。 “陈曦那小子呢？”老刘确实是个好脾气，一见顾晓妍急成这样，很快就消气了，随口问了一句。 “跑了呗，比兔子还快！”顾晓妍恨恨的道。 “这个混蛋！”老刘是文明人，平日里很少说脏话荤话，在他口中所能说出来的骂人话，混蛋两个字就已经算是极限了。 顾晓妍见他不生气了，紧张和尴尬之情也缓解了不少，连忙将老刘让进了办公室，又亲手给倒上一杯水，这才撅着嘴低声嘟囔道：“都怪你，当初要不是你非调他过来，我根本就看不上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老刘听罢，不由得一愣，仔细一想，其实还真是这样，三年前顾晓妍刚担任项目经理，急需一名业务能力强的物资统计人员，本来是想调另外一个统计员，确实是在他的极力要求之下，才把陈曦调过来的。这样一想，不禁扑哧一声笑了。 “看来，我这下挨得不冤啊，也算罪有应得了。”他道。顾晓妍被他这句话逗笑了，可笑过之后，却幽幽的叹了口气。 陈曦确实跑得比兔子还快，倒不是怕挨打，最主要的是怕当着老刘和其他同事的面丢脸，所以，当他以最快速度冲进财务室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厚重的防盗门反锁上，然后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的听了下，见后面没有顾晓妍追来的脚步声，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会计和出纳员都是女同志，被他这奇怪的举动给惊呆了，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毕竟，在项目部里，陈曦被顾晓妍撵得抱头鼠窜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于是两人也不吭声，只是低着头吃吃的笑。 陈曦见状，轻轻咳嗽了下，然后一本正经的道：“笑什么笑？这属于领导之间闹着玩呢。” 一句话，两个女同志更加憋不住了，咯咯的笑出了声。陈曦狠狠瞪了二人一眼，从口袋里掏出借款单递了过去。 出纳员接过来看了下，微微皱了下眉，随即将皱皱巴巴的借款单递给了会计。会计和陈曦的年龄差不多，本来就好开玩笑，拿在手里瞥了一眼，直接往办公桌上一放道：“陈副经理，你这借款单不合格啊，啥玩意啊，揉成这样，像从垃圾堆里捡出来似的，让我们怎么做账啊？要不，你回去再让顾总给签一个吧，正好，你们俩还可以继续闹着玩。” 一听这句话，陈曦的脑袋都大了，苦着脸哀求道：“行了，我的亲姐啊，你就别闹了，赶紧给我拿钱吧，等我从安川回来，给你带正宗的熏肉大饼啊。” 安川当地，有一种叫做熏肉大饼的小吃很有些名气，平阳这边也有不少人喜欢。会计一听，顿时眉开眼笑的道：“说话算话啊，不许耍赖，我们俩一人一份。要是不带的话，以后就别来咱屋了。” 第105章 不禁傻眼了 在往安川去的路上，陈曦一直在想，为什么顾晓妍对胡介民知道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呢？还有，今天这事算是过去了吗？如果没过去的话，那以后该咋办呢？ 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脑袋却是越想越疼，最后索性将车交给了小周来开，自己干脆躲到后座睡觉去了。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再一睁眼睛，车已经行驶在蜿蜒的山路上了。 虽然与平阳相距仅一百余公里，但安川却是一个兴建在大山深处的城市，这里山高林密，有一两个县还没通高速公路，经济也相对落后，在全省的排名垫底。 据说，天然气主管线本来不在此地经过，后经省政府反复协调，最终才被有关部门核准，也正是因为这种原因，安川当地政府对华阳公司的施工非常配合，甚至指派了一位副市长专门协调工作，确保工程的顺利进行，同时，据说正在向省发改委积极申请，准备筹划二期工程，让境内的几个下辖市县也全部开通天然气。 “还有多远了？”他望着窗外苍翠的大山，揉着眼睛问道。 “过了前面的隧道就快了。”小周道，说完，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瞥了他一眼，笑嘻嘻的道：“陈哥，问你个事呗？你真和黄书记的女儿处朋友了呀？” 他现在一听这个话题脑袋就疼，于是瞪了小周一眼道：“我就纳闷了，你这都听谁说的啊？” 小周嘿嘿的笑了：“还用听谁说啊公？司都传遍了，多牛逼的事儿啊，让人羡慕嫉妒恨呀。” 陈曦叹了口气道：“首先，我和黄书记的闺女就是普通朋友，其次，我也不认为这事有多牛逼。” 不料小周却把嘴一撇道：“陈哥，你这就叫言不由衷了，要真成了市委书记的女婿，当然是件风光的事啊，别的不说，至少在华阳集团，胡总都得让你三分，这还不叫牛逼事？那再你心目中，非得娶了国务院总理的闺女，才叫牛逼啊？” 陈曦一听，皱着眉头想了下，一本正经的问：“总理有闺女吗？” 小周没想道他突然把话题岔到这上了，笑着道：“你问我，我问谁啊？”说话之间，车子已经进了隧道，小周开了车灯，放缓了速度，这才又讪讪的道：“哥，我跟你说点正经事吧......” “你能有狗屁正经事？”他笑着嘟囔了一句。 小周嬉皮笑脸的道：“你要真跟黄书记的闺女不是那种关系，那就给我介绍下呗？” 他微微一愣，疑惑的道：“你不是有女朋友吗？咋了，分手了呀？” “没分手啊，但是，要是黄书记的闺女看上了我，那我还不把那傻丫头给踹了呀？”小周说得理直气壮。 “我靠!”他骂了一句，随即掏出手机，直接打开录音功能，将电话伸到小周的嘴边，笑着说道：“来，你个臭小子，把刚刚说的那句话再重复一遍，我给你录下来，等将来结婚的时候，我在婚礼上放给你媳妇儿听听，看最后谁踹谁？” 小周听罢，随即哈哈的笑了起来，他也笑着骂道：“挺大个老爷们，说这种怂话，你还要脸不啊？” 不料小周却一本正经的道：“要脸干嘛？这世界上，最不值钱的，就是咱们这张脸，扔在地上都没人捡，陈哥，我说话你别笑话，我要是你，非把书记女儿追到手不可，多好的机会啊，这叫可遇不可求，一旦到手，即便不算一步登天，起码也少奋斗半辈子。”说完，略微想了下又道：“不对，这话说得不准确，像咱们这样的老百姓家孩子，没根没沿儿的，奋斗一辈子，可能都没戏。” 他没吭声，表面上虽然笑了下。可心里却忽然感觉一沉，是啊，我奋斗一辈子，又能是个啥模样呢?可能也就是老刘现在的样子吧...... 出了隧道，路面渐渐平坦和宽敞起来了，又开了大概两三公里的样子，终于进入了安川市区。 此番来安川，算上后车的司机，一共是四男两女。进入市区之后，在市政府边上找了一家快捷酒店，因为可能要住上一个月左右，所以经过讨价还价，酒店给了一个非常优惠的价位。三个标准间，一天总计才240元，还给提供一份免费早餐。 回到房间略微休息了下，看看天色还早，陈曦安排两个女同志在酒店准备明天所需的材料，自己则带着小周和两个年轻人，开车直奔管道沿线而去。 到了现场一看，心里更加有了底儿，确实如之前小周所说，相比平阳，安川境内的征地工作确实要简单的多，管线几乎紧贴着公路的建筑红线，12米宽的作业带中，真正涉及到当地居民利益的地段不多，阀室所在位置更是一片荒地，连补偿都免了。 如此看来，整个征地工作，甚至可能用不上一个月就能全部结束，相反，这里的施工难度倒是大一点，冬季作业则更加困难，所以，应该力争在封冻期前，能多抢出一公里就算一公里。 在现场转了一圈，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几个人驾车返回市内，晚上吃罢了饭。他把所有人召集到自己的房间，简单开了个会。 别看是第一次带队出门，但统计员出身的他布置起工作来却丝毫没有违和感，分工明确、指标到位。 散会之后，小周和几个年轻人闹着要去逛逛，他则懒得动弹，待众人走后，独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顾晓妍的电话。 他做好了无人接听或者是接通之后被一通臭骂的准备，可却没想道，电话刚响了一声，顾晓妍便接了起来。 “一路上顺利吗？”顾晓妍的声音异常平静。 “还好，挺顺利的，我去现场看了，有点事想和你沟通下。”他道，然后将今天自己在现场的想法说了一遍，顾晓妍听罢略微沉吟了下道：“你那边抓紧时间，力争在半个月到二十天之间全面完成，我按照这边的进度情况组织施工队过去，实在不行，就从各个队里抽一些技术骨干，临时组队进场。还有，我刚刚和胡总碰了下，征地完成之后，你和小周就不用回来了，继续留在安川组织施工吧。” “啥？不让我回去了啊？”他不禁有点傻眼了？ 第106章 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平阳段的工程量大，连站场带管线，还要涉及冬季施工，老刘根本就忙不过来，你是项目部副经理，咱俩总要有个分工吧，莫非你想让我过去，你回平阳？”顾晓妍冷冷的道：“再说，你回来干什么啊，难道还有啥惦记的人不成？” “有！”陈曦嘟囔道：“我惦记你呀！” “少来，没你在这儿气我，今天的心情非常愉快，所以，你就在安川老实呆着吧。”顾晓妍撇下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我靠！这不是公报私仇吗？这娘们一贯如此，之前就搞过一出，把我发配到东厢堡去当保管员，现在又....... 可转念一想，这其实也算不上发配，毕竟现在自己是项目部副经理，理应承担这个责任，然而，组织施工可不是摆弄设备，自己不是专业出身，小周又太年轻，没什么经验，就靠我们俩人能行吗？ 这样一想，只好耐着性子把电话又拨了回去。 “还有什么事吗？”电话一接通，顾晓妍似乎有点不耐烦的道。 陈曦叹了口气：“我在这边可以，但总得给我派些人来吧，材料、技术、质检、安全，这么多工作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全兼吧？” 顾晓妍哼了一声道：“谁说让你全兼了呀？那也不符合规定啊，你现在先忙征地，人手我给你配齐，还有资金方面，一切不用你操心了，还有什么话说？” 还有什么话说，他想，我还有一肚子话要说！留下来为什么啊，不就是想跟你厮守在一起吗？结果一竿子把我弄安川来了，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去云南呢，每个月还能多挣几千块钱的补助费，他在心里嘟囔道，但嘴上并没有说出来。 “要是没事的话，我可挂了。”顾晓妍道。 他一听赶紧说：“当然有事，就是关于方远途家的那块地，晓妍，我觉得他一定还会耍花招的，你不要掉以轻心，这事看似简单，其实水又深又浑.......” 话刚说到这里，却被顾晓妍打断了：“陈曦，我不是第一天干项目经理了，不需要你教我怎么工作，相反，我还得提醒你一下，你是第一次单独负责，酒一定要少喝，另外安全也是重中之重，不能有任何的马虎，行了，就说这么多吧，我正看电视剧呢，挂了吧。” “喂......”电话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显然已经挂断了，他气得将手机丢在一边儿，恨恨的想道，啥意思啊，宁愿看垃圾电视剧也不肯跟我说话呗，顾晓妍，你有点过分了吧，越是拿你当回事儿，你还他妈的越来劲了！ 坐在床上生了会儿闷气，索性蒙头大睡，连小周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他默默的想，生活就是这样，不论是否憋气，都要继续下去，更何况，这也算不上憋气，毕竟有了一次自己施展才能的机会，这应该是老大对我能力的检验，真要是干出点成绩来，没准工程一结束，提拔马上就随之而来呢。 对!平时总抱怨没机会，现在机会摆在眼前了，为啥要为了感情上的那点事纠结呢？凭什么我熬了十三年，就只能给顾晓妍当副手啊，老子一定要争口气，没准一两年下来，她就成我的当副手了，到了那个时候，白天在单位收拾她，晚上回家继续收拾她，看她老实不？ 一想道这些，心里便充满的愉悦，而且，身体的某个部位也开始充血膨胀，正好憋了一泡尿，于是赶紧翻身起床，刚准备去厕所方便下，不料睡在另一张床上的小周也醒了，猛一睁眼，竟然见到了他的晨勃现象，不禁哈哈的笑了。 “陈哥，你看着挺瘦，没想到还挺有本钱啊！”小周一边笑一边说道。 他有点尴尬，瞪了小周一眼，便冲进了卫生间，解决完了之后，简单洗漱了下，这才走出来道：“不用你得瑟，昨天晚上顾经理来电话了，征地完事之后，咱俩继续留在安川组织施工，我看啊，今年你恐怕是回不去了。” “啊？今年回不去了？我靠，那我女朋友还不跟别人跑了呀！”小周顿时有点犯愁了。 “跑就跑呗，昨天你不还张罗着要踹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他一边穿衣服一边道：“别磨叽了，给你十五分钟洗漱上厕所，然后下楼吃饭，七点半咱们准时出发。”说完，也不理愁眉苦脸的小周，快步朝房间外走去。 安川的征地工作，比预想的还要顺利，一周之后，所有的土地便开始测量登记。紧张忙碌的节奏，也让他对顾晓妍的思念淡化了一些，两人偶尔通个电话，顾晓妍的态度也有所松动，至少不那么冷若冰霜了。 征地进行的顺利，他便将时间放在了施工前的准备上，首先得给项目部的工作人员找一个办公和居住的地方，毕竟，不能跟施工队住在一起，乱哄哄的也不方便。 他将征地的事统统交给了小周，自己开着桑塔纳在管道沿线转了起来，可连着跑了两天，居然没找到合适的房子，价钱合理的地方小，地方宽敞一点的租金又高得离谱。 没办法，只好把范围再扩大一些，今天又转了一上午，却还是没什么中意的地点。 天下着小雨，路面也有点湿滑，他一边开车一边在心里嘟囔道,这破地方，想租个房子这么难吗？ 这是一条乡镇公路，鲜有车辆通过，他正打算掉头返回，突然从旁边的土路冲出来一台电动车，速度还挺快，他吓了一跳，赶紧踩了一脚刹车。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桑塔纳停在了马路中间。 骑车人显然被刹车声给吓坏了，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技术不好，总之车把一歪，一头冲进了路旁的排水沟。 天啊，不会是碰瓷吧，连个监控都没有，要硬说是我把人撞下去的咋办？这是他当时的第一反应，不过转念一想，这碰瓷的演得也太逼真了，这一下还不得摔个半死啊！ 于是，赶紧开门下车，走到路边一看，只见一个戴头盔的女人被压在电动车下面，口中正痛苦的呻吟着。 他犹豫了下，还是跳下排水沟，走到那女人身边，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那女人没说话，只是低声抽泣着。他仔细看了眼，电动车正好砸在了女人的脚踝处，从女人的哭泣声来判断，显然伤得不轻。 “你能站起来不，要是没啥事的话，挂个120，我就走了啊。”他说了句，却见那女人缓缓的摘下头盔，一看之下，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第107章 无意中的亲密接触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这个女人和冯蕊长得太像了，以至于在看第一眼的时候，他差点脱口喊出冯蕊两个字。 可再仔细一看，尽管高度相似，但这个女人的肤色明显要黑一些，皮肤也略显粗糙，至于气质，那就更是天上地下的差别了。 天啊，世界上居然会有两个如此相像的人，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默默的想道。 “不用打120......您能扶我一下吗？”女人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声音颤抖着哀求道。 女人这一张嘴，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和冯蕊那软软糯糯的普通话，完全是两个感觉。 这些年有关碰瓷被敲诈的社会新闻实在太多了，而刚才自己的车距离女人至少有两三米远，根本就没有任何接触，所以，他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没底儿，于是只是在女人身边蹲下，犹豫着并没立刻动手。 雨虽然不大，但淅淅沥沥的，就这么几分钟的工夫，女人的身上便被淋湿了，头发一绺一绺的贴在脑皮上，也不知道是疼痛还是冷的缘故，瘦弱的身子在雨中瑟瑟发抖。 看到这里，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平时总说这个社会太冷漠，缺乏温暖，可现在轮到自己头上，不也还是一个德性？不管怎么样，先把人扶起来再说呗，总不能让个女人就这么躺在雨水里吧。这样想着，伸手将压在女人脚踝处的电动车挪开，然后扶着她缓缓的站了起来。 或许是由于疼痛难忍，或许是因为地面有些湿滑，女人刚站起来，突然脚下一软，身子便朝后倒去，陈曦猝不及防，被她扯着，直接压在了女人的身上。 三伏天的，女人只穿了件短袖体恤，而陈曦的脸正好贴在她的胸口。与那团小巧绵软的部位来了个亲密接触。 他大惊失色，赶紧将身子翻到一边儿，然后手刨脚蹬的爬了起来，擦了把脸上的雨水，居然还下意识的往四下看了看。 女人也很尴尬，自己硬撑着坐了起来，脸上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总之淌成了一条线。 “对不起......”他赶紧连声道歉。 女人很窘迫，也没说什么，只是挣扎着要站起来，见此情景，他只好小心翼翼的过去帮忙，费了好大的力气，两人总算是站稳了。 排水沟也就只有半米多深，可下雨之后有点湿滑，女人的一只脚又使不上力气，而雨又有下大的趋势，没办法，只好让他背着，这才算回到路面上。 “谢谢......大哥。”女人哆嗦着说道，雨越来越大，两个人几乎都湿透了，他见女人浑身抖成了一团，感觉只要一松手，立刻就能再次摔倒，于是说道：“先上车吧，别在外面淋着了。” 女人似乎犹豫了下，无奈的点了下头，陈曦见状，赶紧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先帮着女人上了车，自己也坐回驾驶室，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女人还在瑟瑟发抖，连牙齿都发出咯咯的声音。他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递过去，女人接过来，把头发和脸上的雨水擦干，然后哆嗦着将毛巾递还给他，嘴唇颤抖着，好像是要说谢谢，却半天也没说出来。 “你是疼还是冷啊？”他关切的问道。 女人的表情越发痛苦，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咬着牙强挺着说道：“我......疼。” 他挠了下脑袋，心中暗想，应该是骨头受伤了，否则不至于疼成这样，于是便道：“走吧，我送你去医院看看。”说罢便启动了汽车，不料那女人却连连摇头，好半天，才哆哆嗦嗦的道：“不......用了......一会儿雨小了......我自己回家，再说，还有电动车呢。”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他不由得多看了女人几眼，其实，女人的年纪应该并不大，估计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这个年龄，实际上叫女孩儿更贴切些，可能是常年劳作，风吹日晒的，所以，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老一些。 她的眉眼确实跟冯蕊极度相似，只是缺少了那种娇艳和精致，质朴的有些生涩。 “电动车先放在这儿，钥匙我给拔下来了，一时半会儿丢不了。我还是送你上医院吧。”他嘟囔了一句，说完，也不再征求女孩的意见，将车掉了个头，朝附近的一家医院开去。 附近有一家区级医院，规模不大，但处理这种外伤应该没什么问题，他扶着女孩，好不容易挪到了窗口，交钱挂号，这才进了诊室。 医生是个老头，大概看了眼，也不说话，直接就开了单子。 “拍个片子吧。”说着，将单子递过来：“交钱之后，x光室在一楼东侧。” 两个人出了诊室，陈曦正打算扶着她去交钱，不料女孩却停了下来，将单子攥在手里，后背靠着墙壁，轻轻挣脱了他的手，颤抖着低声说道：“谢谢大哥，你先走吧，我自己......能行。” 到了此刻，他已经确认女孩肯定不是那种碰瓷党，于是便关切的问道：“我走了，你能行吗？” “我没事，能行。”女孩说完，低着头，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一滴泪水无声无息的从她的眼角流出，顺着脸庞轻轻的滑落下来。 “那我可走了啊。”陈曦说道，心想，毕竟素昧平生，我能做到这样就已经够意思了，于是转身朝医院外走去，走了几步之后，不知道为啥，心里却总是感觉有些不妥，不由得转回身又看了一眼，却见那女孩正以手掩面，靠在墙上无声的抽泣着，于是叹了口气，快步走了回来。 “你是不是有啥难处啊？”他轻声问道。 女孩见他回来了，赶紧止住了哭泣，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还是照个相吧，看看骨头伤着没，要是骨头有事的话，你自己也处置不了啊，再说也不贵，一百多块钱的事，走吧，谁让咱俩有缘呢，今天我就啥也不干了，专程陪着你了。”说着，又想去扶她，却被轻轻推开了。 “谢谢你了大哥，我不照了，我.....我.....没带钱。”女孩低着头，声音都透着一种自卑和窘迫。 唉！也是个苦命的娃啊。陈曦想，这年头，身上连一两百块钱都掏不出来的人，日子可咋过呀？平时总觉得自己穷，可看看这丫头，我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我应该比你大几岁，就喊你声妹子吧，今天这个事呢，按说也是我那一脚刹车把你给吓着了，这样吧，你看病这钱，大哥给你出了，走吧，咱们先去拍片。”他笑着说道，然后伸手轻轻抓起了女孩的胳膊。 女孩似乎轻微的挣脱了下，但最后还是顺从的被他搀着，走向了收款处。 交钱，拍片，等待，半个小时候，结果出来了，脚踝粉碎性骨折，需要立刻将碎骨片复位，陈曦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便去交了钱，然后将她送进了骨科的手术室。 等在门外，他清晰的听见女孩因疼痛所发出的叫喊声，不知道因为什么，心里竟然还有点心疼的感觉。 第108章 两条腿绞在一起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女孩从手术室里被推了出来，脚踝处打上了石膏，疼痛明显缓解了不少，见了他，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容，低着头喃喃的道:“谢谢你了，大哥。” 他赶紧走上前去，低头看了下，笑着说道：“这下好多了吧，还哭不哭了。” 女孩的脸一红，随即轻咬着嘴唇，略微犹豫了下说道：“大哥，你一共花了多少钱，将来我慢慢还给你。” 他歪着脑袋想了下，然后拿出手机，假装将手里的收据加了一遍，一本正经的道：“嗯......这样吧，一共是五十四万七千，我看你也挺不容易的，零头就给你抹了吧，给我四万七就行。” 女孩应该是不适应他的这种玩笑，一时愣在那里，满脸都是惊愕和茫然的表情。一见这情况，他不禁呵呵的笑了起来，随即推着女孩往医生诊室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咋这么没幽默感呢，我逗你玩儿啊，什么钱不钱的，刚才不是说了嘛，也是我那一脚刹车把你给吓着了，所以，看病的钱，就算是我赔给你的吧。” 女孩扭头似乎还想说什么，他则板着脸孔道：“要还也行，就按我刚才说的数，否则，就别废话了。” 进了诊室，医生又给开了些药，陈曦也一并取了，然后搀着女孩出了医院。到了车里，女孩偷偷瞥了他一眼，低声问道：“大哥，怎么称呼您啊?” “我叫雷锋，以后叫我雷锋哥就成。”他笑着启动了汽车:“咱俩先回刚才那个地方，我把电动车给你弄出来，然后再送你回家。” 女孩也不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在回去的路上，他才知道女孩叫韩莉，就住在附近的一个叫正黄旗的村庄里。由于安川属于山区，人均耕地只有一亩多，再加上土壤贫瘠，除了玉米，也种不了什么高端农作物，一年下来，除去成本，人均也就三四千块钱，所以，当地的青壮劳力基本都在外打工，她本人也在城里一家饭店当服务员，由于今天有点事耽误了，所以骑车快了些，再加上那条路车辆也很少，一时疏忽，才造成了这个后果。 正黄旗，这个名字明显带有满族色彩，陈曦想了下问道：“看来你还是个八旗后代呀？正黄旗啊，那都是努尔哈赤的亲戚，这要是倒退三百年，我把你撞了，还不得立刻推出午门，斩首示众啊，就算不杀，起码也得给你家当一辈子奴才。” 一句话把韩莉逗得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笑过之后，还是很认真的说道：“大哥，你就告诉我叫什么名字呗，我不是跟你客气，这钱，我一定要还的。” “不是告诉你叫雷锋了嘛。”他道：“不用还了，以后你多在心里念叨下，让大清朝的老罕王保佑我升官发财就行了。” 说话之间，车子已经到了刚刚的事故现场。雨已经停了，阳光从乌云的缝隙中射出来，在天空中形成了一道彩虹。陈曦下了车，费了好大力气，才从排水沟里将电动车搬了上来，幸好车是那种偏小型的，勉强可以夹在桑塔纳的后备箱里，等一切都归置利索，也把他累得浑身大汗淋漓。 回到了车上，刚一坐稳，韩莉便将毛巾递了过来，还怯生生的告诉他，已经用车里剩下的矿泉水洗过了，是干净的。 他笑着看了眼韩莉，心中暗想，所谓同人不同命啊，这丫头虽然略微黑了些，可生得眉清目秀，俊俏可人，如果上了大学，在城市里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没准也跟冯蕊一样，是个过着精致生活的女白领，可扔在这穷乡僻壤，就只能受一辈子穷，连个医药费都掏不出来。 韩莉见他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似乎有点慌了，赶紧低下了头。他见状笑了下道：“其实，你的样子和我一个朋友非常像，当时你把头盔一摘，还真把我吓一跳，以为是把她给撞了呢。” “是嘛......”韩莉轻声说了句，然后淡淡笑了下，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襟，不再出声了。 “走吧，好人做到底，把你送回家，然后这事就算圆满了。”陈曦说罢，将车驶下了公路，顺着她刚刚骑车过来的方向开去。 走了大概一两公里的样子，一个小村子映入眼帘，陈曦一看，不由得笑了，原来这个村子就在管线附近，距离最近的作业面不超过500米，而且村口有一个独门独院的二层楼房，他问了下韩莉，得知是村委会的产业，之前曾经租给一个南方来的养蜂人，养蜂人搬走之后，已经闲置半年多了。 他大致观察了下，水、电和电话线都有，心中不由得暗道，这倒是个临时办公的好地方，最重要的是，租金肯定便宜得很。 车在村子里拐了几个弯，最后在最东侧的一个院子前停了下来，陈曦看了眼，这个院子几乎独立于整个村落之外，显得有点孤零零的。 “我到家了。”韩莉说道，随即打开车门，双手支撑着，吃力的下了车，他犹豫了下，也跟了过去。 院子里空荡荡的，既没有鸡鸣狗叫之声，也看不见任何生产工具，有点不像是个农家院落。等扶着韩莉进了房间，他更是皱起了眉头。 陈曦就是农村长大的，他母亲早亡，父亲拉扯三个孩子过日子，经济一直很紧张，可即便如此，他的家里也没至于穷到这个地步。 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这个房子，一点也不过分。真就如同赵本山在电视小品里说的那样，家里唯一的电器，就是一个手电筒了。 韩莉似乎看出了他的诧异，默默的坐在炕沿上，低着头苦笑道：“大哥别见笑，我......我日子过得不好。” 陈曦叹了口气，略微想了下，打开皮包，取出五百块钱，然后又从本子上撕下一页纸，将自己的手机号码写上，一起塞给韩莉。 “我也不是啥有钱人，不过总比你还宽裕些，这点钱，你就先拿着用吧，要是还有什么困难，可以给我挂电话。”他道。 韩莉攥着纸和五百块钱，眼泪又扑簌簌掉下来，不过，这次她并没有拒绝，而是很快擦干了眼泪，抬头看了陈曦一眼，未曾开口，脸却先红了。 “我......”她支吾着，却始终说不出话来，陈曦有点纳闷，不解的问道：“说啊，到底有啥事？” 韩莉的脸越来越红，鼻尖上似乎都有了汗珠，两条腿也紧紧的绞在一起，最后应该是实在没办法了，这才用蚊子叫的声音说道：“我想......上厕所......” 【作者***】：亲，还喜欢吗，喜欢就点评下吧，如果肯打赏一二，西风跟感谢之至 第109章 一万块钱，成交！ 东北农居的厕所都在室外，一般比较简陋，更不可能是坐便。仅凭一条腿蹲下，并且还得保持平衡，如果没受过一定训练，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陈曦略微想了下，顺手拿起个凳子递了过去道：“你扶着这个吧，能借点力。”见韩莉红着脸点了下头，便搀扶着她朝门外走去。 到了厕所门口，他停下脚步，让韩莉自己拎着凳子，单腿跳了进去，他则往后退了几步，点上一根烟，一边抽，一边打量着这栋房子。 其实，房子修建的时间应该并不算很长，一趟四间正房。走到窗口看了下，发现除了刚刚的那个房子里有铺炕、内墙刮了大白之外，剩下三个房间居然还是毛坯状。 日子咋能过得这么狼狈呢？我们家当年就够穷了，可也不至于如此啊。他心中暗想，这年头的农村，只要勤劳肯干，能吃得起苦，生计应该是不成问题的，而韩莉看起来也不像个好吃懒做的女人，应该是还有什么其他原因吧。 抽了两口烟，却感觉有点不对劲，几分钟过去了，厕所一点动静都没有，略微迟疑了下，往前走了几步，大声问了句：“你没事吧？” “我.......”韩莉支吾着，语气里似乎带着一丝窘迫:“没事。”说着，手里拎着凳子，跳着走了出来，也许是单腿支撑上厕所耗费了很多体力，也许是本身平衡能力就比较差，总之，刚出厕所，似乎被绊了下，身子突然一晃，扑通一声便摔倒在地，肋骨正好硌在了凳子上，疼得她脸色惨白，额头上瞬间便满是黄豆粒大的汗珠儿。 陈曦见状，赶紧跑了过去，也顾不上许多，直接便将她抱起来，三步两步回到了房间，然后轻轻放在炕上，半晌，韩莉才渐渐缓过这口气。 “真是太麻烦你了......”她喃喃的说道，然后挣扎着坐了起来，瞥了陈曦一眼，低着头道：“帮了我这么大忙，按理说是该留您吃顿饭的，可是,家里也没什么可招待您的......”说到这里，她低着头说不下去了。 “千万别招待。”陈曦笑道：“这样吧，我还有事，就不多呆了，你好好休息吧。”说完，也不待韩莉回答，自顾自的朝门外走去。 上了车，掉了个头，正要驾车离去，却见韩莉正一只手扶着院墙站在门口，可怜巴巴的朝他这边望着，不禁微微叹了口气，挥了下手，这才缓缓往回开去。 路过那个小二楼时，他特意下了车，站在院门外，仔细研究了起来。 这是当地比较常见的小楼，主体坐落在一个混凝土楼座上，从外面看，至少有6个以上的房间，门窗虽然款式老旧些，但基本完好无损，院子里的地面也非常平整，两颗大梨树长得郁郁葱葱。 他越看心里越满意。拿出手机拍了几个照片，打算回去跟小周碰一下，如果可行的话，等征地的事办差不多了，就把这儿租下来。 “喂！干啥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他赶紧回头一瞧，只见一个五十岁上下的黑脸汉子，叼着根烟，背着手朝这边走来。 “你好啊，师傅，请问这房子是村委会的吗？”他笑着问道。 黑脸汉子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道：“是啊，你要干嘛？” “我是施工单位的，打算在附近租个房子临时办公。”他笑着说道：“你知道这个房子一年租多少钱啊？” 黑脸汉子眼珠转了下，笑着说道：“你们是不是修天然气管道的呀？” “你咋知道呢？”陈曦不禁有点纳闷。 那黑脸汉子咧嘴笑了下：“我就是村委会主任呀，当然知道了，不过，这管道可挺缺德的啊，绕着我们村的土地走，周边六七个村子都有征地补偿，唯独咱村一亩地也没占，是不是一看叫正黄旗，就以为是皇亲国戚的后代，怕我们狮子大张口啊？” 听说是村委会主任，陈曦赶紧递上一根烟，然后说道：“管道从哪里走，我可说了不算，那都是设计部门的事，要不，我回去给你打听下，看看那帮家伙是不是这么想的。” “嗯！我看中！”黑脸汉子点了下头，说完，扔掉手里的半截烟头，然后将刚刚递过来的烟叼在了嘴上，陈曦见状，客气的帮忙点上，这才又问：“主任贵姓啊。” “免贵姓韩。”黑脸汉子道：“这房子你打算租多久啊？” 陈曦略微想了下：“先租一年呗，第二年视工程进度再定，怎么样，一年租多少钱啊？” 韩主任眼珠转了下，嘿嘿的笑着道：“至少五万。” 五万！陈曦差点牙没笑掉了，开什么玩笑，五万块钱，在市内能租个200平方米以上的民居，还说不是狮子大张口，再大点，人都被你吞下去了。于是也不说话，转身朝车走去。 不料刚走了几步，就被韩主任一把扯了回来。 “别走啊，兄弟，好歹你还个价呗。”他一改刚才牛逼哄哄的样子，嘿嘿笑着说道。 陈曦则连连摇头：“韩主任，你这个价钱出的，我压根就没法还价，所以，还是算了吧，别为了这点事锵锵起来，那就没意思了。” 韩主任却说啥也不肯松手，只是笑着道：“无所谓的，多少都行，这有什么可锵锵的，你想少给，我想多要，谁都没错嘛。” 陈曦低着头想了下，试探着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说个数吧，你要是嫌少，也不用跟我废话，权当我在放屁就是了。” 韩主任连连点头，两个眼睛则死死盯着他。 “八千。”陈曦淡淡的说道。 “我操！”韩主任骂了句脏话，松开了陈曦的手道：“兄弟，你这不是埋汰人吗，好歹也是个二楼啊，还加这么大的院子，一年给八千块钱，这也太少了吧？这样吧，至少三万。” “一万，不租就算了。”陈曦说完，笑着甩开韩主任的手，拉开了车门。 “这价砍得也太狠了吧，反正都是公家的钱，不行我给你点回扣呗？”韩主任的大黑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 陈曦也不理他，直接坐进了车里，就在他发动汽车的一瞬间，韩主任却直接将大黑脸伸进了驾驶室，嬉皮笑脸的道：“一万块钱，成交！” 第110章 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租房子这个事，他自己就可以拍板，所以，听韩主任这么一说，便开门下车，笑着说道：“好吧，你先打开门，我进去具体瞧瞧。”韩主任自然满口答应，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大门，殷勤的陪着他在里面转了起来。 楼上楼下的看了一圈，陈曦心里不由得暗暗高兴，这房子确实不错，一共有八个房间，虽然年头不少了，但还算干净，房顶上居然还有一个储水量超大的自制太阳能热水器，夏天洗澡应该不成问题。 虽然地点稍微偏僻了些，但距离公路只有两公里左右，完全在接受的范围之内，最重要的是租金，一万块钱一年，实在是很便宜，在施工现场搭几间活动板房，连工代料的，也不止这个价钱啊。 “这样吧，韩主任，既然这房子是归村委会的，你得把相关手续都拿来，还有你个人的身份证，我们验过之后，就可以签合同了。”说着，他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递了过去。 韩主任赶紧接过来收好，满脸赔笑的说：“咱们可真是有缘啊，本来管道没走我们村，可没想到，却在我们这儿租了房子。对了，你是咋找到这儿来的呢？” 他迟疑了下，便将刚才在公路上和韩莉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下，韩主任听罢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老弟真是太讲究了！这年头，像你这样的人太少了，换成别人，谁管这闲事啊？早就开车跑了。” 他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挠着头道：“这都是应该的，不过，我发现她挺紧巴的，按理说年轻轻的，日子不至于过得这么惨呀。” 韩主任听罢，却无奈的道：“这事还真不怪韩莉，啥样的女人，摊上二宝那样的爷们儿，日子也过不好啊。”说完，便将韩莉的事大致讲了下。 原来，这个韩主任是韩莉的本家叔叔，韩莉父母早亡，是被姐姐抚养大的，她和二宝是初中同学，两人上学的时候就搞对象，没考上高中，就双双辍学，回家务农了，没几年便张罗着结了婚，最开始的几年日子过得还挺红火，可随着二宝父母的相继过世，他却不知道啥时候染上赌博的恶习。 东北冬季漫长，整个冬天，农民基本都处在猫冬状态，打个麻将、扑克啥的，挂一点彩头，也不足为怪，可是这个二宝却是越玩越大，从和村里的一些同学朋友玩小麻将，发展到出入地下**豪赌，最疯狂的一次，一晚上就输掉了夫妻俩的全部积蓄。 越赌越输，越输就越赌，天下所有的赌徒都是一样，最后陷在赌博的漩涡中无法自拔。二宝输红了眼，没钱了便拿家里的东西去卖，猪啊鸡啊，衣服被褥，有什么卖什么，几年下来，除了没把媳妇押出去，所有能卖的几乎都卖光了。 再后来，连卖的都没有了，就在**借下了高利贷，可借来的钱，输起来比自己的钱还要快，几把下去，便又两手攥空拳了。 高利贷的钱想要赖账，可不那么容易，放高利贷的人很快便拿着借条找上门来，现在的高利贷都玩得是债权债务的路子，你不还钱，人家拿着借条直接在法院起诉，由于与办案人员有勾结，所以这种案子判得特别快，而且执行的力度也很大，没出一个月，二宝就被法院司法拘留了，而且，那边也放出话来，如果再不还钱，房子就要被强制执行了。 “你说这日子还咋过，人家是合理合法，有凭有证，想申诉都没地方，后来大家一合计，村子里这些亲戚朋友啥的，大家把钱给凑上了，这才算堵上了这个窟窿，现在韩莉在城里饭店打工，挣点钱就一家一家的还。”韩主任叹了口气道：“可怜这丫头了，生得眉清目秀的，却嫁了二宝这么个混蛋，现在可好，等于掉在泥坑里，想爬都爬不出来，活生生给糟践了。” 原来如此啊，陈曦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穷成这样，闹了半天有个败家老爷们儿啊。 “这还过个啥劲儿啊，直接离婚不就完了吗？”陈曦恨恨的说道。 韩主任却无奈的摇头：“大家也这么说，可二宝说啥不同意，还到处扬言，要是韩莉敢离婚的话，就弄死她和她姐全家，这样一来，韩莉也就打消了念头，只好就这么忍着了。” 陈曦听罢，心中暗想，遇到这么个滚刀肉的爷们，也真是啥办法没有啊。 两人又说了会儿闲话，他见时候也不早了，便起身告辞，上了车顺着原路开上了公路，给小周打了个电话，得知他们几个正在忙着测量登记，正合计过去瞧瞧，无意中一抬头，却发现路边有一家老年人用品商店，脑海中随即浮现出韩莉上厕所时的窘态，于是便停了车，进去转了一圈，买了个老年用的坐便器，出来之后略微犹豫了下，又在附近超市买了些水果和食品之类的东西，一股脑塞进车里，然后调转车头，又往正黄旗村的方向驶去。 或许是因为和冯蕊长得太像的缘故，或许是听了韩主任的讲述心生怜悯，总之，他对韩莉有点莫名的好感，往回开的路上，心里还默默的想道，正好我们将来要在这儿办公，索性就让她在项目部帮忙吧，打扫卫生做个饭啥的，总比跑去饭店打工要强很多。 路上没什么车，他开得又快，没多大一会工夫，就到了韩莉家的院门前，下车一瞧，大门并没有锁，于是推门走了进去。 韩莉应该是听见了院门响，从窗户往外看了一眼，见是他回来了，赶紧从炕上挪了下来，拄着个木棍，一蹦一蹦的迎了出来。 “大哥，你咋又回来了，是落什么东西了吗？”她问。 陈曦将手里的坐便器举了起来，笑着道：“回去的路上买的，有了这玩意，你就不用那么费事了，不然的话，我真怕你一不小心在掉坑儿里去，干干净净的女子，真要是掉粪坑里，那可咋整啊！” 一句话把韩莉逗得吃吃的笑了起来，笑过之后，脸却微微红了，低着头，也不敢看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第111章 做好事的代价 “大哥，你是个好人,我......”韩莉说着，竟然有些哽咽了。 陈曦则赶紧笑着道：“停!别哭啊，我这人眼窝浅，生平最怕的就是女人在我面前掉眼泪，再说，给你买个坐便，几十块钱的东西，这有啥值得激动的？” 韩莉苦笑了下，伸手擦了下眼角的泪水，喃喃的说道：“我就不说谢谢了，再说就显得假了。” “哎！这么说就对了嘛。”陈曦笑道，然后径直进了房间，将坐便器和水果放在炕上，刚要转身出去，却忽然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顺着窗户往外一看，只见一老一少两个男人正站在院门口，其中年轻些的男子指着他的那辆桑塔纳问韩莉道：“你说实话，是不是这车撞的？” 他的心里不由得一沉，暗道，我是不是闲事管多了呀,真拿自己当雷锋了。这年头，可不是雷锋生活的那个年代了，有时候做好事也要付出惨重代价的......这样想着，便赶紧往外走去。 年轻男人一见陈曦从房间里出来，直接将韩莉扒拉到一边儿，迎面拦住了他，厉声质问道：“你是那个肇事司机吧？你不能走啊，把我媳妇儿腿撞断了，看个病就完了啊，一会儿咱俩去交通队，你得给老子拿钱！” 还没等陈曦说话，韩莉便已经拄着棍子蹦了过来，用力扯着年轻男人的衣服，大声说道：“二宝，你干什么啊？大哥好心把我送回来，你还要不要脸了啊！” 原来这小子就是韩莉的那个赌鬼老公啊，陈曦心想，定睛看了看，其实小伙子模样还蛮不错的，别看是农村人，却天生了一副白净面皮，只不过眼圈有点发黑，满脸的倦容，一看就是常年熬夜，生活不规律的样子。 二宝显然对韩莉的话不以为然，他歪着脑袋上下打量着陈曦，撇着嘴道：“你糊弄我媳妇儿可以，想糊弄我可难了，撞了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拉到？门儿也没有啊！” 韩莉见状，也不在跟自己的男人废话，直接走过来，推着陈曦往院门口便走，一边推一边道：“大哥，让你见笑了啊，他这人有毛病，你不用搭理他，赶紧忙你的去吧。” “傻逼娘们，胳膊肘往外拐，你俩有事儿咋的？撞了你，居然还让他走！”二宝骂了句，几步抢过来，再次挡在了陈曦的身前，正比比划划的要说点什么，却听站在大门口的年长男子喊道：“二宝啊，我没时间跟你扯淡，房子你要是不卖的话，我可要走啊！” 二宝一听这话，赶紧转回身，笑着对年长者道：“卖！必须卖呀，三叔，您先稍等下啊，这不是有人把我媳妇儿给撞了吗，容我把这事处理了，然后咱爷俩再好好谈。” “啥，你要卖房子！？”韩莉瞪着眼睛，声音颤抖着道：“二宝，你是不是疯了啊！”说完，直接对年长男人道：“三叔，这房子有我一份儿，他说了不算的，你别听他的，我坚决不同意卖。” 年长男子叹了口气，无奈的道：“二宝媳妇，你也别嘴硬，不是三叔趁火打劫，房子卖给我，好歹还能给个公道价钱，按理说你还能分一半。要是赶上哪一天，你家这个瘪犊子输红眼了，没准一万两万就给押出去了，到时候，你一分钱也看不到，这样吧，今天我先回去，你们两口子好好合计下，合计好了再来找我。”说完，转身便朝外面走去。 “三叔，你等一下！”二宝喊了一声，见人已经走了，气得一跺脚，转身冲着陈曦吼道：“你不许走，撞了人不拿钱，休想出这个院子！” 韩莉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了，用近乎哀求的口吻说道：“二宝啊，我求你了行不，你这么昧着良心做事，是要遭报应的，我真是自己摔沟里的，跟人家大哥一点关系都没有。” “去你妈的吧，什么没关系，他有毛病啊？要是没关系的话，为啥主动把你送回来啊？咋的，难道你俩真在搞破鞋啊！”二宝张口便道。 韩莉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愣愣的站在那里，嘴唇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二宝则往屋里看了眼，发现炕上还放着坐便器和一包水果，更如同抓到理似的，用手指着韩莉骂道：“操你妈的，你当我傻啊，又买水果又送东西的，不是他撞的，他缺心眼啊？你他妈的是不是真跟他有一腿啊？”说着，估计是见陈曦始终没说话，又不像是个狠角色，于是伸手便薅住了陈曦的衣领，口中不干不净的道：“妈了逼的，今天你不拿十万块钱，我就弄死你。” “二宝！你还是人不啊！”韩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喊一声，猛得扑上来，拼命去掰他的手，不料二宝根本不为所动，抬手便将她推开了。 韩莉本来就是单腿撑着，被二宝一推，连着后退了几步，脚下一软，直接摔倒在地，受伤的脚踝也碰了下，顿时疼得缩成一团，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二宝也不看她，仍旧死死的薅着陈曦，冷笑着道：“十万块，少一分也不好使！” 陈曦真的很无奈，并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韩莉。一个女人，摊上这么个赌棍加无赖的老公，不晓得这么多年是咋过来的，他想，如果我是个女人的话，遇上这路货色，早他妈的甩手就走了，还苦哈哈的挣钱替他还赌债，真是吃饱了撑的！ “说话呀！咋的，要不咱俩就去交通队。”估计是看到车挂的是外地牌照，二宝更加嚣张了。 “你先把手松开。”陈曦淡淡的道。 二宝则把眼一瞪：“少废话，你拿了钱，我自然就松手了。” 陈曦无奈的笑了下，轻蔑的道：“你要还算个爷们的话，现在松开手，赶紧去把你媳妇儿扶起来，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一听这话，二宝当时就火了，往四下看了看，可院子里实在没什么东西，最后一眼瞥见了韩莉拄着的那根棍子，便伸手抄了起来。 “我操！你挺牛逼啊。”他冷笑着，略微往后退了半步，然后突然抡起木棍，劈面朝陈曦打了过来。 韩莉应该是缓过来点，刚挣扎着爬起来便看到了这一幕，想阻拦也来不及了，只是发出了一声惊呼。 陈曦却只是微微侧了下身，便轻松的闪开了。 二宝用力过猛，身子往前趔趄了下，抬头看了眼陈曦，还没等做出第二个动作，却忽然发现陈曦的拳头已经到了眼前。 第112章 我想去那种地方！ 陈曦没敢使出全力，不是舍不得，而是怕一拳把这小子打出点毛病来。只不过，他的身手还不足以将力道控制到收发自如的程度，心里虽然这样想，可拳头真出去之时，还是稍微重了点。 只一拳，二宝的身子便飞了出去，摔倒在地之后，挣扎了几下都没爬起来，勉强站起来，却还是不住的摇晃，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韩莉愣了下，下意识的朝二宝挪了过去，可蹦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转过身对陈曦说道：“大哥，你还是快走吧，给你添麻烦了，实在对不起。” 陈曦活动了下手腕，心中暗想，这小子是个无赖，打死他都不冤，可就怕我转身一走，他再跟韩莉耍起来，我这岂不是管闲事管出麻烦来了吗？正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一张大黑脸出现在了门口。 韩主任来了，是那个三叔给找来的。 作为村委会主任，老韩在正黄旗村里还是挺有威信的，倒背着双手进了院，先是朝陈曦略微点了下头，然后瞥了眼坐在地下的二宝，哼了一声道：“二宝啊，你十天半个月不回家，回家就张罗卖房子是吗？我可告诉你，宅基地是集体所有的，你现在要是把这四间房子卖了，就意味着宅基地也转让出去了，再想要申请，可就不能批给你了啊。” 二宝见韩主任来了，连忙捂着腮帮子站了起来，指着陈曦道：“九叔，你来得正好，咱先不说房子的事儿，这小子开车把韩莉腿撞骨折了，我跟他要钱，他非但不给，还他妈的打人，你是村委会主任，必须给我做主，不能让他跑了！” 没想到韩主任却把眼睛一瞪，张口便骂道：“去你妈个巴子的，还他妈要脸不？咱正黄旗的老祖宗都是大清朝的皇亲国戚，咋出了你这么个怂货！这时候你想起韩莉了，她整天累得跟个瘪犊子似的，咋没见你这么关心呢？再说，你自己问问，她那腿是咋回事？还舔着脸在这儿逼逼，祖宗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说完，指着韩莉问道：“二丫，你自己说，这腿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莉看了眼丈夫，又瞅了下陈曦，低着头无奈的道：“是我自己摔排水沟里的，大哥的车根本就没碰着我。” “听见没，这是二丫自己说的！”韩主任吼道：“房子的事，我已经都说清楚了，卖与不卖，我做不了你家的主，至于二丫腿伤这个事，别在这儿丢人现眼，该干嘛干嘛去，我们正黄旗，就没有碰瓷讹人的传统！”说完，朝陈曦递了个眼色，然后转身朝门外走去。 陈曦见状，也知道此地不宜多呆，于是微微朝韩莉点了下头，快步跟着韩主任出了院子，走到车旁，刚拉开车门，韩主任便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咋又回来了呢？” 陈曦苦笑了下：“这不是听你一说，感觉她怪可怜的，就又买了点生活用品送回来了吗，谁知道竟然还碰上她男人了。” 韩主任笑着点了点头：“真仗义！不过还是赶紧走吧，跟那个臭无赖掰扯不明白，不瞒你说，我现在看见那小子脑袋就疼，也就是新社会，这要是倒退三百年，我早就执行家法，把这个败家子给办了！” 一句话把陈曦逗乐了，于是说了句谢谢，便启动汽车，在前面掉了个头，缓缓的往回开去。 “慢点开啊，回头我去找你。”韩主任微笑着道。 回到了租住的酒店，小周他们已经都回来了，仔细一问才知道，几个年轻人还真挺给力，几天的工夫，便将所有土地测量登记完毕，明天就可以正式签合同了。 他挺开心，工作进行的如此顺利，实在有点出乎意料，于是便张罗着出去吃饭，算是犒劳下兄弟们。 众人一听，自然欢呼雀跃，于是简单收拾了下，便兴高采烈的出发了。说是吃饭，当然也不可能去什么高端的大酒店，只是在附近找了个烧烤的大排档，要了些烤串冷面之类的东西，大家便吃了起来。 无酒不欢，一桌子的各种美味，要是不喝上一口，岂不食之无味？他此番来安川，由于是第一次以负责人的身份出来工作，所以对自己要求还挺严的，好几次馋酒喝，最后都忍住了。 但今天一则很高兴，二来也禁不住小周等人撺掇，最后把心一横，想道，这么多天了，工作也告一段落，该喝上一口了。于是便要了一箱啤酒，几个人开怀畅饮起来。 大夏天的，坐在大排档吃烧烤，喝着冰凉消暑的啤酒，闻着烤肉的独特香味，的确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情，陈曦本来是想小酌几口，不料几个年轻人酒量还都不错，于是推杯换盏，一口气喝了两个多小时，一箱啤酒都喝光了不说，又要了十多瓶，还有点意犹未尽。 两个女同事早就回宾馆休息了，几个老爷们更加放松起来，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夜风吹来，好不惬意！ “陈哥，跟你商量个事呗？”小周也没少喝，虽然还不至于走板，但是明显话多了起来。 “有屁快放！”他一边撸着烤串一边说道。 小周嘿嘿笑了两声，低声说道：“这大热天的，弟兄们这么卖力气干，你不给表示一下啊？” 他不禁一愣：“这不请你们吃饭了吗？” 小周把嘴一撇：“吃顿烧烤还算表示啊，我的意思是.......”说完，看了看几个身边的年轻人，然后嬉皮笑脸的道：“我说的是，去那种地方。” 那种地方！自然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地方，陈曦混了这么多年，当然心知肚明，在华阳集团，有个人尽皆知的约定俗成，就是大家吃完饭，一般都要去那种地方消费的，当然，那种地方也并不一定指有特殊服务的场所，带陪唱的ktv，有异性按摩的洗浴中心之类，也都统称为那种地方。 他瞪了小周一眼，明知故问道：“你说啥呢？哪种地方啊？” 小周听罢，眼珠儿微微转了下，继续含糊着说道：“就是......女人挺多的，穿得还挺漂亮，我们还可以做点剧烈运动的地方呗。” 陈曦连忙做恍然大悟状，连声说没问题，于是招呼服务员结账，几个人穿好衣服，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他坐在前面带路，直奔那种地方而去。 第113章 那种地方！ “陈哥，你太讲究了，有你这么体谅下属的领导，我这辈子就跟着你干了，永远给哥牵马执鞭。”小周坐在出租车后座，还没忘记打溜须。 他则大大咧咧的道：“那必须的啊，弟兄们这么卖力气，我这当哥哥的，要是再不敞亮点，那也说不过去呀。” 说话之间，出租车在前面路口拐了个弯，一个小广场出现在面前，此刻正是晚上八点半左右，广场上人流如织，有的围着广场走圈儿，还有聚集在路灯下打扑克下象棋的，再加上嬉闹的孩子，总之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广场的中心部分，则被好几伙跳广场舞的占据了，几个大音箱里播放在节奏欢快的音乐，几乎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而且这里的广场舞还相当规范，几伙人分别有自己的服装，整齐划一，舞姿优美，俨然是训练有素。 “停车，停车。”陈曦连声说道，然后付了车钱，带着小周和几个年轻人下了车，指着广场说道：“就在这里了。” 小周抻着脖子往广场周围看了一圈，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地方，而且，那种地方一般也不会开在广场附近，一则晚上太乱，二则人来人往的，也不很方便，于是愣愣的问道：“你搞错了吧？陈哥。” “绝对没错。”陈曦很认真的点了下头，然后拉着小周便往广场里走去，转了一圈，最后在一伙规模最大的广场舞团队前停下脚步，指着跳舞的人道：“这伙女人最多，而且穿得还都挺漂亮，你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跟着跳，虽然不算剧烈运动，但活动量也足够了。” 全中国的广场舞大抵都是一个模式，年轻漂亮、舞跳得比较标准的女性，总是排在最前面，越往后，则年龄越大，偶尔有几个老爷们，基本都被塞在最后面。 小周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得长叹一声道：“亲哥啊，你也太滑头了吧？不带这么玩儿的。” 他则故意挠了下脑袋，好像才想明白似的说道：“哦......我明白了，你说的那种地方，是......” 小周赶紧打断了他的话，讪笑着道：“行了，陈哥，我算服了你了，既然都来了，要不，咱们也跟着跳一会儿。” “跳个屁！别跑安川来丢人现眼了，赶紧回去睡觉吧。”陈曦笑着怼了他一拳，随即正色说道：“你小子是不是和女朋友分开了几天，就有点憋不住了呀？我可告诉你，咱们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的，绝对不许乱来，这儿不是平阳，真要出点啥事，谁也救不了你。好了，我宣布，今天的集体活动结束，所有人都回宾馆休息。而且，还得强调下纪律，从现在开始，大家晚上九点钟以后原则上就不许外出了，都他妈的老老实实在宾馆呆着。” 几个人见他认真了，只好连连点头，倒是小周嘟嘟囔囔的说道：“真是屁股决定脑袋，我一直以为陈哥不是那种官升脾气涨的人，可现在看起来，谁都一样啊！只要一当官，就再也不体谅兄弟们的苦衷了。” 陈曦朝小周的屁股上给了一脚，笑着道：“就你废话多，再多说话可别怪我催债了啊。” 一提到债务，小周立刻就换了副面孔，对另外两个年轻人一本正经的道：“听见陈副经理的指示了没？你们俩是一个房间的，要互相监督啊，我建议编制一个值班表，每天轮流值班，半夜起来查寝，发现有偷摸跑出去浪的，立刻向陈副经理报告！” 他的这副样子，搞得连陈曦都憋不住了，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几个人在广场嬉闹了一阵，便回宾馆休息了。 由于第二天要会同安川土地部门，一起到征地乡镇进行公示告知，所以陈曦特意早早起了床，换了身比较正式的衣服。 小周倒是睡得挺死，费了好大劲儿才硬从床上给拽了起来，几个人收拾利索之后，驱车便直奔土地局而去。 与前期所有工作一样，公示告知也非常顺利，一共二十多公里的管线，真正需要补偿的农户并不很多，没用一上午便弄利索了。按照法定程序，告知后一周之内，如果没有异议，便可进行补偿合同签订了，如此算下来，也许真不到半个月，全部工作就可以顺利结束了。 他很满意，抽空给顾晓妍挂了个电话，得意洋洋的把近期的工作汇报了下，然后拿腔作调的说道：“这个......安川挺顺利的，我现在啊，这个......就是担心平阳那边的工作进展，我这分身乏术啊......”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顾晓妍笑着打断了。 “你给我好好说话！”顾晓妍命令道。 他只好又恢复了往日的腔调：“我是合计着，你得准备往这边调人了，另外，有个事还要汇报下，我租了个房子，位置条件都不错，价格也很便宜，一年才一万块钱，你看行不？” “还行，价格可以接受。”顾晓妍笑着道，说完，却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是犹豫了片刻，这才低声说道：“这几天你不是有时间嘛，先安排他们把新租的办公地点收拾出来，然后你......回来一趟，把办公用品和生活用品都运过去。” 这分明是个松动的信号！他的心里不禁一阵狂喜，可嘴上却还是故意说：“我哪有时间回去啊？再说，安川人民也离不开我呀，不过嘛，既然你有这么强烈的要求，那我就抽出点时间吧，唉！真是麻烦啊......” 顾晓妍被他给逗得吃吃的笑了，笑过之后，也很认真的道：“哦，既然这样，那就别让安川人民为难了，我一会儿安排人和车把东西给你送过去，你就安心工作吧。” “不用不用。”他连忙说道：“还是我回去吧，顺便看看你，省得惦记我。” “去你的吧，我才不惦记你呢！”顾晓妍笑着嘟囔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他的心里就跟喝了十斤蜂蜜似的，从舌头尖一直甜到了脚后跟儿，感觉天都变蓝了。 “小周！一会儿我带你去看看咱们的新家啊，搞不好，今年咱哥俩得在这儿过年呢！”他道。 小周一听，脸立刻就抽抽到了一块儿，愁眉苦脸的道：“陈哥，你不是开玩笑吧，过年也回不去呀？” 【作者***】：早上起来，便看到了打赏的情况，真是非常感动，西风不是专业写手，是利用业余时间码字贴补家用，谢谢书友的厚爱了！无以为报，只能认真写好每一个字！ 第114章 裤子褪下来些 吃罢了午饭，他带着众人，开着两台车，浩浩荡荡的直奔正黄旗村，快要到的时候，给韩主任打了个电话，等他们进村的时候，韩主任已经在院门前迎候了。 “我正打算去找你呢，没想道陈经理亲自过来了。”老韩迎过来笑吟吟的道。然后麻利的打开院门，将众人让了进去。 大家在里面转了一圈，基本都挺满意，陈曦又查验了房子的相关手续，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于是现场起草了一份房屋租赁合同，让小周开车去附近镇上找个地方打印出来，而他则将韩主任拽到一边，轻声问道：“昨天那个二宝没再闹吧？” 韩主任叹了口气道：“能不闹吗！那小子就是个要债的鬼啊，不闹就不是他了！” 他听罢不由得皱起眉头，挠着脑袋道：“这不是他妈的扯淡嘛！我当时也是欠考虑，第二次不去就好了，结果好事没做成，反倒给韩莉添了这么多麻烦。” 韩主任一听，连连摇头道：“你想多了，其实跟你没关系啊，这小子闹，是因为要卖房子的事，我估计他没准在外面又欠了一屁股债，被债主逼得没办法了，就回家打起了房子的主意。咱们虽然都是亲戚，可毕竟是他自己的事啊，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你走之后，吃完晚饭，我还过去看了下，二丫应该是被这小子给打了，我去的时候，躺在炕上也没起来。唉！这苦命的孩子啊，一辈子算是彻底毁在二宝的手上了！” 陈曦听罢也不住的叹气，可又爱莫能助，只好苦笑了下，把话题岔开了。 不大一会，小周拿着打印好的租房合同回来了，双方看过，没什么异议，便当场签字画押，履行完手续之后，陈曦随即交了一万块钱租金，韩主任也给了两套钥匙，他和小周又楼上楼下的看了看，决定明后天抽空过来收拾卫生，跟韩主任寒暄了几句，便开车离开了。 回到了租住的宾馆，大家都一身轻松，美美的睡了个下午觉，起来之后，小周便闹着要去看电影，说是最近正在上映一部美国大片，非常好看。他本来不同意，可架不住几个年轻人软磨硬泡，最后只好答应了，叫上两个女同事，正打算出门，却忽然改了主意。 何不趁着没啥事，去韩莉那里看一眼呢？不知道为啥，对这个酷似冯蕊的女人，心里总是有点惦记，或许是因为生活中所接触的女性都太强势了，而韩莉偏偏弱势到了极点，所以能让我产生一种所谓的成就感吧，他在心里默默的想。 拿出几百块钱交给小周，推说自己还有点事不去了，小周也没多问，接过钱，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待小周几个走后，他简单收拾了下东西，驾车直奔韩莉家而去，上次他特意观察过，如果从另外一个方向进村，就不需要在村子里穿行，而直接到达韩莉家门口，这样也省得万一遇到韩主任，见自己来的这么频，再产生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到了韩莉家门口，定睛一看，大门并没有锁，于是推门走了进去，站在院门口，先是大声问了句：“屋里有人吗？” 可等了一阵，却没听到回答，心中不禁有点纳闷，啥意思，脚踝骨折，又没伤到嘴，难道连话也不能说了吗？这样想着，迈步进了院子，走到房前，顺着窗户往里看了眼，只见韩莉正躺在炕上，看样子好像是睡着了。 这可咋办？人家是个小媳妇，大夏天的正睡觉，我总不能冒冒失失的闯进去吧。于是略微犹豫了下，轻轻敲了几下玻璃，又大声喊道：“韩莉，我来看你来了。” 这回韩莉应该是听见了，努力的睁开眼睛，往窗外看了眼，似乎是要坐起来，可挣扎了几下，脑袋一歪，又倒在了炕上，闭着眼睛没了动静。 咋感觉不对劲儿呢，他想，赶紧推门进了屋子，走到炕前，急切的问道：“韩莉，你怎么了，醒醒，看看谁来了。” 韩莉勉强睁开了眼睛，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咧了下，好像是在笑。他仔细一看，发现韩莉面色蜡黄，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身子也在瑟瑟发抖，不由得暗叫不妙，伸手摸了下额头，竟然已经烫手了！ 我的老天爷，咋烧成这样呢，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心中暗想，多亏我今天来了，不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躺在家里，真烧出个好歹来，连个知道的人都没有啊。 “你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吧。”他在韩莉耳边大声说道。韩莉再次睁开眼睛，这次几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颤抖着断断续续的说道：“不用了......大哥，我没事儿。” 没事儿！有事儿就晚了，他嘟囔了一句，也不再说什么，出去先将车门打开，然后返回房间，直接将韩莉抱了起来。韩莉已经没力气拒绝了，只是软软的任由他抱上了车。 开车出了村子，直奔昨天治骨折的那家医院，将韩莉抱进了诊室，放在诊疗床上之后，这才去挂号交钱，回来让医生给看了下，体温高达42度。 成年人烧到这个温度就很危险了，如果不加以控制，很容易造成心肌炎之类的疾病，医生用听诊器听了下，初步判断是肺炎引起的高烧，于是给开了退烧针，说先肌肉注射吧，等体温降下来再详细检查。 由于高烧的缘故，韩莉已经处于一种半清醒状态，走路是根本不可能了，陈曦只好又将他抱到了处置室，放在床上之后，护士配好了药，举着注射器走了过来，对他轻声说道：“大哥，扶着点你爱人，另外帮忙把她的裤子褪下来。” 他微微一愣，又不便多解释什么，只好伸手解开了韩莉的腰带，然后奋力将裤子褪下了些，露出了半个屁股。 别看韩莉脸上的皮肤有些黝黑和粗糙，可屁股蛋儿上却异常光滑和细腻，虽然陈曦反复告诫自己要非礼勿视，可还是忍不住偷着瞥了眼，瞥完之后，不禁暗骂自己无耻，赶紧目视前方，再也不看了。 韩莉应该还是有些意识的，陈曦解她腰带的时候，还略微抗拒了下，可却丝毫没有力气，最后也就放弃了。 第115章 你把我伺候舒服了就行 打完了针，陈曦又喂了韩莉一些温水，很快，她便开始出汗，半个小时左右，体温就降到38度以下，虽然还很虚弱，但神志已经彻底清醒了。 “谢谢你大哥，总这样麻烦你，实在太不好意思了。”她低声说道，说完，眼圈竟有点红了。 陈曦开玩笑的道：“这次光说谢谢可不成了，你都烧到42度，要不是我今天正好赶去，就按这个温度烧下去，明天这个时候，你就彻底烧熟了。” 韩莉擦了把眼角的泪水，将头扭向一边儿，喃喃的道：“我这种人，除了给别人制造麻烦之外，没有任何用处，还不如干脆死掉算了，活着实在太没价值了。” 陈曦一听这话，把眼睛一瞪道：“胡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再说，你们村的韩主任都跟我聊了，你之所以这样，主要是因为那个败家老爷们造成的，摊上那么个人，谁家的日子也过不好啊！为啥动不动就想死呢？你得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跟他离婚不就完了吗，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活人还不遍地都是啊，随便在马路上捡个爷们，都比那家伙强一百倍。” 韩莉听罢，并没吭声，只是低着头，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陈曦见状，也不再说什么，忙前忙后的带着她做了个全面的检查，结果比预想要好得多，只是重度肺内感染，并没有发展成肺炎。医生给开了三天的点滴，韩莉似乎还有些犹豫，只是说扎一天点滴就可以了，陈曦知道她应该又在心疼钱，于是索性也不再跟她废话，直接交钱取药。韩莉只是默默的看着他，两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挂上了点滴，韩莉这才轻声说道：“大哥，这两天没少让你破费，我腿又伤了，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出去上班，不过你别着急，虽然你不告诉我花了多少钱，但我心里有数，早早晚晚，一定会还给你的。” 听她这么说，陈曦的心里挺难受的，他知道生活拮据是啥滋味，当年他考上了大学，接到入取通知书后，父亲当天便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就四处张罗借钱，几乎借遍了所有亲戚朋友，才给他凑足了第一年的学费。 贫穷，会让人失去很多东西，甚至做人的尊严。 所以，他能理解此时此刻韩莉心中的苦楚，于是便笑着说道：“好啊，我也都给你记着账呢，等你脚好得差不多了，能上班挣钱的时候，咱俩细算一下，反正连本带利的都得还给我，这辈子要是还不上，那你就下辈子接着还！”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赶紧问道：“对了，韩主任说，你在城里的饭店打工，那份工作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 韩莉叹了口气道：“服务员能挣多少啊，一个月固定工资1800，外加上点加班费什么的，总共能在2000上下吧，我脚这一伤，工作估计就丢了，不过你放心，只要我能动，很快就会再找活儿干的，我想去做家政服务，他们说，干那个挣得能多一点。” 他听罢笑了下，斟酌着说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把你们村委会的那个小二楼给租下来了，以后这一年，我们会有四五个同事在这里办公，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在我们项目部打工，收拾下卫生，再给大家做三顿饭，至于工资嘛......3000块钱吧，怎么样，你愿意吗？” 韩莉脸上随即露出了笑容，惊讶的道：“当然愿意了，大哥，你是做啥工作的啊？” 他简单把自己的工作性质介绍了下，韩莉听罢，更是喜上眉梢，不住的连连点头，有点激动的道：“太感谢你了，我.......我......”说到这里，竟然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陈曦最看不得女人的眼泪，于是说道：“打住，赶紧给我憋回去，我警告你啊，再哭天抹泪的，债务是要加倍的。” 韩莉被这句话给逗笑了，笑过之后，迟疑着说道：“就是不知道我笨手笨脚的，你们会不会满意。” 陈曦则不以为然，大大咧咧的道：“什么我们满意不满意，你只要把我伺候舒服了就成。”不过说完这句话，似乎略微感觉有点不妥，偷眼看了下韩莉，发现她的脸也微微有些红了。 两个人一时无语，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在沉默之际，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 急诊观察室里很静，声音显得有点刺耳，陈曦愣了下，四外看了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韩莉的肚子在叫。 “你是不是饿了呀？”他笑着问道。 “没.....没有。”韩莉赶紧摇头道，可是那咕噜噜的声音却不受主观意识所控制，再次从肚子里传了出来，她窘得满脸通红。赶紧将被子盖在腹部，可是肚子却丝毫不给面子，仍旧叫起来没完。 “饿有啥不好意思的啊，你可真是的。”陈曦笑着道：“你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买，正好我也没吃晚饭呢，咱俩一块凑合吃点。” 韩莉咬着自己的嘴唇，支吾了半天，也没说明白想要吃什么，陈曦见状，索性也不问了，起身便出去了。 在外面转了一圈，最后在附近一个小店里买了两碗馄饨，回到观察室，将韩莉扶起来，把馄饨放在小桌子上，却无意间发现她的右手似乎有点问题，仔细一看，原来整个手都肿了。 难道是昨天把手也摔伤了？他仔细回忆了下，好像不是啊，当时两只手都挺正常的，难道这摔伤还有潜伏期啊。 “你手怎么了？”他问了一句。 韩莉低着头，深深叹了口气道：“让二宝给打的。” “他还打你了？为啥啊，因为你不让卖房子吗？”陈曦有点愤怒了，长这么大，如此混账的老爷们真是头回遇见。 “也不全是，他发现了那几百块钱，就跟我要，我不给，他就......然后把钱也抢走了。”韩莉苦笑着道。 我操！陈曦在心里骂了一句。可他一个大老爷们，非亲非故的，又不好总撺掇女人离婚，于是只好叹了口气道：“算了，你这手也使不上力气，还是我喂你吧。” 韩莉这次没再拒绝，而是飞快的瞥了他一眼，轻轻点了下头。 第116章 想入非非 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下肚，韩莉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点滴挂到一半儿，陈曦摸了下她的额头，发现体温已经基本正常了。 “我都有十多年没打过点滴了，偶尔发烧，只是喝一碗姜水，捂着发点汗就挺过来了，估计我对药物应该很敏感。”点滴挂完之后，韩莉笑着说道。然后，也不待陈曦搀扶，自己便挪下了床。 陈曦也不好意思太过主动热情，只好默默的站在一旁，正在心里慨叹，还是劳动人民的身体素质好啊，却见她身子一歪，险些摔倒，于是赶紧伸手扶住了。 “你啊，就是逞能，我还以为一瓶点滴，你就痊愈了呢，现在看来还是不成啊。”陈曦笑着埋怨道：“来吧，还是我扶着你慢慢走吧。” 韩莉笑了下，轻轻推开了他的手，略有点羞涩的道：“大哥，我自己能行的，你不用扶我，再说我身上全是汗味儿......”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陈曦听罢，这才明白韩莉是怕他嫌身上的汗味儿，于是眼珠转了下道：“要不，我出去跑一圈，也出一身汗，这样咱俩不就扯平了吗？”韩莉听罢，只是低着头抿嘴笑了下，陈曦见状，走到她的前面，微微俯下身，然后回头说道：“赶紧的吧，天都黑了，还是我背着你走吧，要不，以你这速度挪到停车场，估计就得后半夜了。” 韩莉犹豫着迟迟没有动作，可架不住他一再催促，最后只好红着脸让他背了起来。 “你有五十斤没？”他一本正经的问道。 韩莉吃吃的笑了，在他耳边道：“我就算再瘦，还至于连五十斤都没有啊。” 他也笑，故意掂了两下，然后摇了摇头道：“我估摸着到不了六十斤，这也卖不上啥好价钱啊。” “你才论斤卖呢！”韩莉嗔道。 陈曦也不说什么，只是加快脚步，将韩莉背上了车，然后启动汽车，朝正黄旗村开去。 到了韩莉家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两人进了屋，安置妥当，他便告辞出来，将车子掉了个头，正要往回走，发动机舱里突然发出砰的一声，随即一股白色的烟雾便在车前弥漫开来，并且伴随着一股浓烈的防冻液味道。 坏了！他暗叫不妙，低头看了眼仪表，发现水温的指针已经在红格子区域了。于是赶紧关闭了发动机。 桑塔纳虽然保养的不错，但毕竟是十多年的老爷车，这种老车最大的问题就是，由于整体老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发生故障，有时候实在是令人措手不及。 他用一块毛巾垫着，将滚烫的引擎盖打开，用手电一照，原来是连接水箱和发动机的上水管爆了，水管的中间裂了一个大口子，水箱里的防冻液瞬间就全喷了出来。 他妈的！他嘟囔了一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老旧车辆，在夏季发生水管崩裂的现象是很常见的，一般还会伴随着节温器或者风扇等等其他故障，是肯定要进修理厂才行的。 这可咋办？如果是在平阳还好说，随便打个电话，就能喊来救援车辆，可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天又黑了，上哪里去找人来帮忙修理呢？他站在车旁，一时没了主意。 最简单的办法是给小周挂个电话，把定位信息发过去，让他带着修理工过来，或者直接把车拖走......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我没跟着大家一起看电影，而是来照顾一个萍水相逢的俊俏小媳妇儿，这种事要是让小周知道，就他那张破嘴，没准过几天就传得路人皆知了。 对了！可以找村主任老韩呀，他是本地人，肯定有办法啊，这样想着，拿出手机拨打了韩主任的电话。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韩主任的电话竟然关机了，真是怪事，好歹也叫个主任啊，管着全村百十来户人家，电话怎么还能随便关了呢？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却又毫无办法。 正一筹莫展之际，忽听韩莉在身后怯生生的问道：“大哥，这车咋了，是坏了吗？” “哦......没事，有点小故障而已。”他笑着说道，猛然想起了韩莉的那辆电动车，可以骑着到镇上的汽车修理部，把修理工找过来。于是便赶紧问道：“你的那辆电动车呢？借我一下呗，我去找个修理工来。” “我......”韩莉支吾了下，无奈的道：“被那瘪犊子昨天抢走了，估计是拿去卖钱了。” 他听罢不由得长叹了一声，他妈的，倒霉事都赶到一起去了。 “对不起，大哥，都是我不好，给你添麻烦了。”韩莉低声说道，然后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他无奈的笑了下道：“瞧你说的，这事跟你没关系嘛，车坏了，又不是你弄的，你道歉干嘛？”说着，扶着她，缓步朝房间里走去。 “你是不是想找个修车的师傅呀？”进了房间，韩莉低声问了句。 “怎么，你认识？”他不禁有些惊讶的道。 韩莉也不说话，拿出自己的手机，打通了一个电话，随后把电话递了过来，低声说道：“这是我打工那家饭店对过的一个修理厂，他家老板还卖电动车，我的车就是在那儿买的。” 陈曦接过电话，把情况一说，对方很爽快的答应了，但是目前工人都有活儿，估计要一个多小时之后才能赶过去，他也没啥好办法，只能答应了。 放下电话，他笑着说道：“你看，现在我还得谢谢你呢，要不是你给我联系个工人，今天晚上，我就得在车里睡一宿了。” 韩莉听罢，浅笑着说道：“就算没人来修车，也不能让你在车里睡啊......”说到这里，脸不由得红了，低着头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宁肯我在车里睡.....”说着，却发现陈曦正笑吟吟的盯着自己，越发有些窘迫，连呼吸都有点急促，竟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大哥......你喝水吗？我给你沏点茶吧。”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她故意聊起了别的。说完，也不待陈曦回答，便单腿蹦着，走到家里唯一的柜子前，弯下腰打开柜门，从里面摸出一包茶叶。 陈曦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发现韩莉的身材竟然很有特点。一般来说，东方女性的臀部都略有些下垂，可她的屁股却浑圆结实，而且还有点微微上翘，从背面看去，真有点令人想入非非的感觉。 第117章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据说人是有第六感的，而且，女性的第六感还要更敏锐些。韩莉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拿着茶叶转过身，四目相对，脸竟然莫名其妙的红了。 “你别忙活了，刚刚不发烧了，还是应该多休息。”陈曦说着，走过去想扶她一把，却被韩莉闪开了。 “你帮了我这么多忙，到现在为止连口水都没喝过，天下哪有这个道理啊。”韩莉笑着道，然后一蹦一蹦的取来茶具，又从暖水瓶中倒水沏茶，等一切都做好了，却看着满满一杯茶水发愁了。 正常人端一杯子热茶，都得小心翼翼的保持平衡，而以她目前的状态，一只手拄着棍子，一只手端着茶杯，单腿再这么一蹦，估计杯子里的水就洒得差不多了。 真为难之际，却见陈曦走过来，伸手端起茶杯，然后笑吟吟的道：“我还以为你多有本事呢，能蹦着把这杯茶给我送过来，结果却让我失望了。” 韩莉的脸微微一红，低着头道：“这脚可太耽误事儿了，干什么都不方便，真是急人。” 陈曦歪着头想了下：“没事，改天我给你弄一个拐杖就好了，有了那东西，绝大多数事情就都能自己做了。”说着，往腋下比量了下，又道：“支撑作用很明显，比你现在拄着个棍子要强得多。” 韩莉一听，连连摇头道：“不用了，大哥，那还得让你破费，我用这棍子蛮习惯的，真的。” 陈曦却笑着道：“我还是建议你用拐，因为那样看起来更像病人，而你现在拄着个棍子，冷丁一瞅，还以为是丐帮的女长老呢。” 一句话逗得韩莉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是陈曦第一次见韩莉真正开心的笑，猛然发现，她笑起来和冯蕊简直一模一样，都有一种少女的羞涩和天真，与实际年龄和身份存在着明显的差异。由于上身只穿了件体恤衫，一笑起来，胸前的两个乳也跟着微微发颤，看得他不禁有些痴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他暗骂自己道，咋不是盯着女人的屁股、就是胸前呢，跟要发情似的！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本来是学雷锋做好事，结果让我弄得这么猥琐和下流呢！ 韩莉笑了几声，忽然停住了，叹了口气道：“要是没遇到你，脚这一伤，我恐怕真快要饭了。” “不至于吧，我听韩主任说，你不是还有个姐姐吗？还能一点不帮忙呀？”陈曦道。 韩莉却苦笑了下没吭声，显然不愿意多谈这个话题，沉默了片刻，她忽然饶有兴趣的问道：“大哥，我知道你姓陈了，我叔说，你是一个大公司的领导，手下管着好多人呢。” 陈曦扑哧下笑了，心中暗想，这个老韩啊，不是顺口瞎说，就是没见过世面，哪有大公司领导开着个破桑塔纳满世界转悠的呀！ “你知道就算了，可别到处瞎说去，我可不是啥大领导，我是华阳公司最基层的管理人员，像我这样的，在公司里一抓一大把，赶上开会的话，随便扔块砖头，能砸倒一大片。”他笑着说道，随即眼珠一转儿，故作神秘的道：“其实，我没跟韩主任说实话，我有两个身份，表面上我是华阳集团的员工，实际上......”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很小心的往窗外看了一眼，搞得韩莉顿时紧张起来，忽闪着两只大眼睛，直直的盯着他，不晓得他要说什么。 陈曦却不往下说了，弄得韩莉一头雾水，好半天，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哥，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看着韩莉那副认真的样子，陈曦差点没笑出了声，一时性起，便示意她往自己这边来点。韩莉略微犹豫了下，还是听话的把身子往这边挪了挪，陈曦则侧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的真实身份是美国中央情报局派到安川的特工人员，到正黄旗村是来执行秘密任务的。” 韩莉显然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他，半晌，将信将疑的道：“你胡说啥呢，美国特工，到我们村能执行啥秘密任务啊？” 陈曦还是一本正经的道：“有啊，非常秘密，而且关系到中美两国和整个世界的和平稳定。” 韩莉本来以为陈曦又是在胡说八道，可见他说得有鼻子有眼，且神态庄重，又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不由得真有点信了，于是很紧张的问道：“到底是啥任务呀？” 陈曦则不吭声，轻轻吹了下茶水，喝了一口之后，这才用极其低沉的语调说道：“是有关公猪配种和母猪的产后护理方面的。” 韩莉听罢，微微愣了下，随即哈哈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伸手怼了一拳，嗔道：“你咋这么逗呢！” 也许是练散打的缘故，陈曦习惯性的一侧身，韩莉这一下竟然打了个空。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偏偏韩莉现在是不正常状态。 一下走空，她的身子便是个趔趄，一条腿根本保持不了平衡，整个人便向前扑去，一头扎进了陈曦的怀里。 青春且充满活力的女性身体令陈曦的心都猛然一阵缩紧，那一瞬间，他好像听到了一阵剧烈的心跳声，也分不清楚是来自韩莉还是自己。 韩莉也很窘迫，挣扎着从他的怀里站直了身子，随即拄着棍子跳到炕边，低着头坐在炕沿上，伸手将额头的碎发撩在了耳后，也不敢抬头看她，只是红着脸，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他稳定了下情绪，尴尬的笑了下道：“你还真相信了啊？” 韩莉点了下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最后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低声说道：“我这人脑子笨，你别这么认真的胡说八道，我都当真的。” 陈曦有点无奈的挠了下头：“好吧，那我以后注意点，胡说八道的时候，尽量不这么认真了。” 韩莉本来已经不笑了，听他这么一说，不禁又抿着嘴笑了起来，笑过之余，才叹了口气道：“我真挺笨的，上初中的时候，数学就学不明白，老师总骂我，说让我回家喂猪去算了，后来，我就真回家喂猪了。所以，我可羡慕那些学习好的人了，尤其是像你们这些上过大学的，感觉都非常聪明。”说着，用一种崇拜的目光看了陈曦一眼。 任何男人都愿意被女人崇拜，陈曦也不例外。尤其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媳妇，而且，这种来自别人媳妇的崇拜和迷恋，更极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虽然明知道两个人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地位相差悬殊，但仍旧非常受用。 后来，两人又聊了很多，陈曦讲了自己的工作和家庭，当听说他也是农村走出来的，韩莉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光芒，随即整个人都变得活泼起来。 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韩莉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拿起来看了眼号码，便说应该是修理工过来了，于是赶紧接通了电话。 果然是修理工，说清楚了具体位置，几分钟之后，屋外便传来了一阵摩托车的马达声。陈曦赶紧迎了出去，两个师傅骑着一辆摩托车已经到了车旁。 两个人大致检查了下，先是更换了水管，发动汽车之后再看，发现节温器也有毛病，于是一并更换了，随即给水箱里加注的防冻液，再次启动之后，见水温风扇一切正常了，这才收钱离开了。 陈曦一直陪在外面，农村的蚊虫特别多，工人干活的时候又点着工作灯照明，于是十里八村的蚊子便都朝着亮光飞过来，不论如何驱赶，还是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好几个大包。 见两个工人走了，他也赶紧进了屋，本来是合计跟韩莉打个招呼就走，可推门一看，却见她已经蜷缩在炕上睡着了。 娇小的身子在灯光下显得更加瘦弱，只有屁股浑圆一些。这女人真奇怪，露在外面的皮肤略显粗糙，可常年藏在裤子里的屁股蛋儿倒是光滑细腻，真是太不会长了，应该换换才对嘛！ 呸呸呸！咋又想起这些了呢？真是淫癌晚期，无药可救了，脑子里全是这点事儿！他心里暗道。正犹豫着是否需要吱一声，韩莉却忽的一下坐了起来。 “对不起，我睡着了。”她迷迷糊糊的说道，随即揉了下眼睛，往窗外看了眼道：“车修好了呀？” 陈曦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先走了，你关好门窗，赶紧休息吧，明天别忘了自己去医院打点滴。” 韩莉轻咬着自己的嘴唇，微微点了下头，两只眼睛却还直直的看着他，目光中也说不出是个啥内容。 “陈哥......”就在他转身刚要走的时候，韩莉忽然轻声喊道。 他停下脚步，忽然意识道韩莉对自己的称呼变了，由大哥变成了陈哥，似乎显得亲近了许多。于是转回身问道：“还有啥事吗？” “没啥事......你......慢点开车，注意安全。”韩莉低着头幽幽的说道。 第118章 枪扛太久会生锈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了，进了房间，小周居然还没睡，正躺在床上跟女朋友挂电话，见他进来了，这才恋恋不舍的挂断了。 “我是不是回来早了啊？耽误您和女朋友起腻了？”他笑着问道。 小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叹了口气：“陈哥，我明天故意犯点错，然后你把我撵回平阳算了。” 陈曦听罢笑着瞪了他一眼道：“少来这套，跟你交个实底儿吧，就是把天捅个窟窿，我也会把你一直留在身边的，咱们是好哥们嘛，生死不离，不抛弃，不放弃！” 小周听罢，苦笑着嘟囔了句脏话，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发起呆来。 他也没说什么，进卫生间洗漱，回来正打算上床休息，却见小周还是瞪着俩眼珠子，便笑着问道：“咋的，真想女朋友了啊？要是实在扛不住了，我就放你几天假，回去实弹演习下。” 小周听罢，无奈的笑了下道：“不瞒你说，陈哥，我这个女朋友特保守，跟她处了快半年了，除了亲嘴儿，剩下啥都没做过。” 陈曦不由得笑了：“你小子命真好啊，这样的女孩，现在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呀，这多好啊，总比招蜂引蝶强多了呀。” “可是，我这杆枪扛得太久了，总不用该生锈了呀。”小周一本正经的道。 “混蛋逻辑！”陈曦骂了一句，也懒得跟他说什么，往床上一躺，故意自言自语道：“妈的，破车还坏了，这一晚上给我累的。”其实，他是有点心虚，毕竟自己昨天才宣布的纪律，晚上九点以后不许出去了，结果今天就没遵守，于是便想说给小周听听，以显示自己并非说话不算数。 不料小周却好像根本没在意，坐了起来，压低声音说道：“哥，你还记得那个方远途吗？” “干嘛？”他随口应了一声。 “我有一同学，就在他的石材公司里，听他说啊，那老家伙不知道从啥地方弄了一种药，放在酒或者水里，给女人吃了，神智立刻就不那么清醒了，但还不是彻底昏迷，然后他就借着这个机会把女人给玩了，我同学说，他就有这个嗜好，主动投怀送抱的，人家还不稀罕，专门愿意搞这种半清醒状态下的，还有上次被你揍的那个李小飞，他们俩经常一起做这种事，玩过之后，还拍了不少艳照，我同学曾经偷摸看过，说被他和李小飞这么玩过的女人，至少也有十多个了。” 一席话把陈曦听得一愣，不由得皱着眉头问道：“这么多，难道就没人告发他呀？” 小周叹了口气道：“告啥啊，这种事很难说得清楚的，那就是一种催情药，首先，女人很难证明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喝下去的，其次还有那么多不雅照片掐在人家手里，最后再加上也惹不起，所以就只能干吃哑巴亏了。” 他妈的！陈曦在心里暗暗骂了句，这帮人渣，仗着自己有钱有势，便胡作非为，一个个穿得人模狗样，做的事简直禽兽不如！上次就是打轻了...... “我刚才合计，要是也弄那么点药，给我女朋友吃了，然后......不就彻底拿下了吗？”小周满脸坏笑着说道。话音未落，陈曦抄起枕头便狠狠的砸了过去。 “瞧你那点出息！”他恨恨的骂道：“想跟女人睡觉，就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好的你不学，偏偏去学那些下三滥的事，我看你小子是找挨抽了。” 小周被枕头砸了下，一脸无辜的道：“这怎么能叫下三滥的，我只是想早点成就好事，又不是打算始乱终弃，就跟看毛片似的，有的人看完毛片，就去性犯罪，可有人看完了，只不过是想学点花样，提高下生活情趣，这不是一个道理嘛，那药是好东西，只不过看你怎么用啊。” “行了，别说了！”他不耐烦的打断了小周的话，瞪了他一眼道：“把枕头给我，赶紧睡觉，再胡思乱想，春节我都把你留在这儿值班。” 小周吓得一吐舌头，赶紧乖乖的把枕头递过来，嘴里还笑着道：“我服了你还不成吗，马上睡觉。”说完，拉过被子蒙在脑袋上，没用五分钟，便传出了一阵鼾声。 陈曦却睡不着了，方远途居然有如此卑劣的手段，他对晓妍又送花，又请吃饭的，没准也没安什么好心，最关键的是，顾晓妍看着精明，其实她接触的基本上都是企业领导和政府官员，根本不会想道，会有人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想到这里，掏出手机就想给顾晓妍挂电话，可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 算了吧，还是等我回去之后，再跟她聊吧，他默默的想道。 躺在床上，正迷迷糊糊刚要睡着，忽然听到手机响了一声，应该是进来了一条信息，于是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只见上面写道：陈哥，你到家了吗？ 这应该是韩莉发的，他默默的笑了下，想着那个可怜的女孩蜷缩在冷炕上的样子，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于是马上回了一条：到家了，勿念，早点休息。 然后将手机放在床头，闭上眼睛，没多大一会儿，便也酣然入睡了。 不知道为啥，第二天他早早就醒了，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刚刚五点半，本来想再睡一会儿，可却说啥也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一阵，最后索性起了床，穿好了衣服，出了房间，在楼下溜达了一会，呼吸着山城特有的清新空气，好不容易捱到了六点，估计顾晓妍这个时候应该起了，于是赶紧将电话打了过去。 “喂，有啥事吗？”电话刚响了一声，顾晓妍便接了起来，语气显得有点紧张。 陈曦笑了，料定顾晓妍一定是以为出了啥意外，否则不可能这么早给她挂电话，于是便道：“嗯，是有点事儿。” “怎么了？麻烦嘛？”顾晓妍追问道。 “挺麻烦。”陈曦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就是......我想你了。” 顾晓妍愣了片刻，随即明白了他在故弄玄虚，气的嚷道：“你个瘪犊子，差点没让你吓死，我还以为出了啥大事呢？” “在我看来，想你，就是最重要的事。”陈曦故作深沉的道。 “去你的！烦人！”顾晓妍吃吃的笑着：“那就......今天回来吧......。” 【作者***】：亲，西风是个兼职写手，今天忙得一直到晚上才有时间上传，对不起各位衣食父母的厚爱了，以后尽量早点更新，谢谢您的订阅 第119章 佳期如梦 陈曦一听自然喜上眉梢，心中暗想，不怪书上说，距离产生美、小别胜新婚，看来是非常有道理的呀，现在不就是明显的例子吗，分开一段时间，顾晓妍连说话声都温柔了许多，今天一见面，还不得立刻就上演柔情百转的大戏呀。一想到这些，不由得心潮澎湃，恨不能天赶紧黑了才好。 “我今天回去，啥时候回来啊？”他故意问了一句。 顾晓妍听罢，却咯咯的笑了起来，随即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知道你那边工作忙，安川人民一刻也离不开你，所以，我一会儿到项目部，马上安排人收拾东西装车，你回来检查一下，下午直接就往回返吧，也省得安川人民想念你。” 他被噎得够呛，只好笑着道：“你啥意思啊？当天就让我返回，要是那样的话，那我还折腾个屁啊，直接让小周去办不就完了吗？” “可以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其实，这种事完全不需要你来回跑的，要放手交给下面的年轻人嘛，你应该坐镇指挥，把握全局才对嘛。”顾晓妍不紧不慢的说道。 “可是......”他支吾了半天，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商量道：“我都说想你了，你就让我多呆几天不行啊？” “我知道你想我，所以同意你回来了呀，看见我，不就不想了吗？”顾晓妍笑着说道。 “你装糊涂是不，我想你，是想跟你......”他都快被顾晓妍气没辙了，四外看了看，见附近也没什么人，于是压低了声音道：“不用你跟我装糊涂，你等我回去的，让你明天还起不来床！” 他能感觉到顾晓妍的呼吸都有些加快了，显然被他这句话中所蕴含的丰富内容刺激到了，好半天，才娇笑着道：“你就坏吧，别废话了，路上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放下电话，他的心情好到了极点，感觉浑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似的，深吸一口气，直接来了个五十米冲刺折返跑，把酒店门前看停车场的保安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他，估计心里应该是在暗道，这个傻逼，有毛病啊，一惊一乍的。 他也顾不上这些，三步并做两步返回了房间，把小周从被窝里拽了起来，将小二楼的钥匙往床上一丢，说道：“这几天也没啥事，你白天带着他们几个，去把楼上楼下收拾了，我今天回平阳，把办公用品和生活用品都拉回来。” 一听说他要回平阳，小周的眼睛立刻就直了，可怜巴巴的道：“陈哥，要不，你带我一块回去呗，哪怕就呆一个晚上也成啊。” “放屁，咱俩都走了，这里谁管事啊？我走了，你就是负责人了呀。”说着，他又拿出两千块钱递过去，继续道：“这钱你先拿着，万一要是有什么急用的话，咱俩在电话联系。” “可是.......”小周还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了：“别磨叽了，你才出来几天啊，五年前，我在大西北，一年半没回家，不也都干下来了吗？这才出来一个多礼拜，至于把你急成这样吗？放心吧，要是你离开几个月，女朋友就跟别人跑了，那样的女人，压根也不值得你整天抓心挠肝的。” 小周叹了口气，无奈的把钱抓在手里，他见状只好笑着说道：“行了，别垂头丧气的了，等我回来，偷摸给你放几天假，对外就说让你去办事了，只要在正式签合同之前回来就可以。” 小周一听，顿时眉开眼笑：“陈哥，你就是我的亲哥啊，啥也不说了，有大哥这句话，我就是肝脑涂地、两肋插刀、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辞。” 他被小周给逗笑了，无奈的道：“滚犊子吧，还两肋插刀，关键时刻，你不插我两刀就算阿弥托佛了。”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他简单收拾了下，去卫生间里冲了个澡，心中暗想，应该洗得干干净净的，万一回去就赶上没人，直接就在办公室里来上一炮，哇！那可实在是太刺激了。 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他便驾车出发了，一路上心情舒畅、神清气爽，两个多小时之后，便进入了平阳境内。 没到十点，车子进了黄家岭镇，远远的看见项目部的那个小楼，心情更是一阵激动，隐隐的感觉身体上都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拐到楼前一看，却不免有些怅然若失，顾晓妍的车并没在楼下，看了眼时间，估计应该是去施工现场，于是拿出手机正想挂个电话，忽见老刘从楼里走了出来。 “哎哟，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呀，大伙正念叨你呢，陈总就回来了。”老刘开玩笑的道。 念叨我？老刘啥时候也学会忽悠了，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开门下了车，随口问道：“谁对我这么好，居然还念叨我？” “方会计呀，你不是答应人家，从安川回来的时候，给带熏肉大饼吗？”老刘说完，却发现他一脸惊愕，随即笑道：“你看，到处瞎许愿，结果给忘了吧！” 其实，他还真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只是今天早上太过兴奋，光想着和顾晓妍的那点美妙之事，才将熏肉大饼忘得一干二净。 老刘见状，微微笑了下道：“笨蛋，忘了就去买呗，那东西又不是啥凤肝龙胆、没地方淘换，到处都有的卖，走吧，我带你找一家，就在附近，味道也挺纯正的，你就说是从安川带回来的，谁还能去化验咋的。” 是啊，瞧我这脑袋，他一听，赶紧将老刘让上了车，一脚油门便开了出去。 “对了，顾经理哪去了？”他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去市里开会了，是李副市长亲自主持的会议，还是协调征地的事。”老刘说道。 他听罢不由得点了下头，原来如此，要是在市里开会，打电话也没用，顾晓妍是不可能接的。 “除了方远途家的那块地，还有没谈下来的吗？”他问了一句。 “还有两块，但最主要是方远途的那块地，面积大，开出的条件也很麻烦。”老刘叹了口气道：“这个姓方的啊，这几天没事就往项目部跑，真是个老滑头啊，鬼才知道他心里到底打得什么如意算盘。” 【作者***】：亲，还满意吗？满意的话，就点评几句，或者打赏一二吧，谢谢 第120章 荷尔蒙猛增 两个人一边儿开车一边儿闲聊，很快就在附近找到了那家做熏肉大饼的铺子，刚一下车，老远便闻到了熏肉特有的香味，陈曦不禁笑道：“这味道还真不赖哦。” 在铺子里买了二斤熏肉和十张饼，连同配菜和酱料足足装了一大塑料袋，这才上车往项目部开去。 “刘哥，方远途家的那块地到底怎么处理呀？”他问了一句。 老刘苦笑着道：“方远途早就放出话来了，要在翠溪山里要一块地置换，说是如果不给的话，那就坚决不迁坟，爱咋咋的。” 陈曦不由得皱了下眉头：“坚决不迁？这也太霸道了吧，我就纳闷了，平阳市就没人能管得了他吗？” 老刘叹了口气道：“谁管？你能管还是我能管？连黄书记和钱市长都不肯吱声，剩下的谁还能说啥呀？这年头的事，根本就没地方讲理去，也就是他，换成个老百姓，早就挨收拾了。” “地拿不下来，我们的活儿怎么干啊？”他嘟囔了一句。 老刘则呵呵一笑，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道：“你想得可真多，踏踏实实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完了呗，这种事，压根就用不着你操心，再说，市长书记都没咒念，你操心也没用啊。” 说话之间，已经到了项目部楼下，陈曦拎着口袋下了车，直奔财务室，推开门一看，方会计和出纳员都在，于是将塑料袋一举，笑吟吟的说道：“二位美女，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回来了，这可是绝对正宗的熏肉大饼啊，一路上我放在保温箱里，还热乎着呢。” 两个女同事一见，自然都很开心，出纳员伸手接过去，放在鼻子下一闻，笑着说道：“哇，这味道简直太诱人了，不愧是正宗的呀。” “那当然，你们都不知道，老多人站排买了，我下车一看，足有五六十位，我一琢磨，这要是规规矩矩站排的话，那得排到猴年马月啊，于是就跟排在最前面的那个哥们商量，告诉他是给咱们单位两个美女买的，请他通融下，让我加个塞，人家就问了，是真美女吗？我说，那必须是，百分之百的大美女，那哥们一听，立刻就同意了。”他信口胡编道。 尽管知道他在胡说八道，可两个女人还是乐得合不拢嘴，张罗着找来餐具，将饼和肉都分别装好，又把酱料和配菜也倒了出来，小小的财会室里，顿时满是肉香，陈曦本来早饭就没吃，如今一闻到熏肉那特有的香味，哈喇子都快下来了，嬉皮笑脸的凑过去，刚要伸手抓饼，却被方会计给拦住了。 “我说陈曦啊，这熏肉大饼是从安川带回来的吗？”方会计笑着问道。 “是啊，要不味道能这么纯正吗？”他眼睛都没眨一下，非常肯定的说道。 “是吗？”方会计说着，指了下塑料袋，他低头一看，只见袋子上印着一行字：许家正宗熏肉大饼，地址：黄家岭镇正街宏利超市旁，后面是送餐电话。 “哦......这个嘛......”他挠着脑袋想道，一个卖熏肉大饼的小铺子，居然还这么有品牌意识啊。 “编瞎话脸都不红，我看你是不打算好好处了。”方会计和陈曦年龄相仿，平日里也经常开玩笑，所以，直接朝出纳员命令道：“关门，别让这小子跑了，居然敢弄个假冒伪劣产品来混弄咱姐俩，今天非好好收拾他一顿不可。” 陈曦见状，蹭的一下便窜了出去，站在门外笑着说道：“有的吃就不错了，咋还挑肥拣瘦呢，你俩不要的话，那我就拿走还不成吗？” “美得你!按规定，假货一律没收，旧账翻一番！”两个女人在房间里咯咯笑着说道。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进食堂转了一圈，见饭菜还没好，只好悻悻的朝自己房间走去。可推开门一瞧，不由得傻眼了。整个房间里放了两排铁制卷柜，地上和桌子上堆满了各种材料，两个小丫头正聚精会神的埋头整理，见他进来，赶紧站起身打招呼道：“陈经理好。” “这......这是啥意思？”他指着一屋子的东西问道。 其中的一个小丫头道：“顾总说，楼上刘工那里太挤了，以后这个房间就改成资料室了。” 啥，资料室？他挠着脑袋道：“那我上哪儿办公啊？” “你的东西，都搬到顾总房间了呀。”小丫头说着，将一把钥匙递过来道：“顾总交代了，说你回来了，就去她的房间先休息。” 陈曦一听，本来到了脑瓜顶的火气顿时就落了下去，心中暗想，这还差不多，没准是顾晓妍特意安排的呢，等中午一回来，直接把门一关，在办公室里来一段火爆的，哇，那可太刺激了。 心里高兴，脸上却不动声色，面无表情的接过钥匙，转身朝楼上走去。 开了顾晓妍办公室的门，心情莫名的激动起来，四下看了看，只见自己的皮箱放在角落里，被褥也都被打好了包装，应该是担心被弄脏了，外面还特意包了一块大塑料布。 在沙发上坐下，点上一根烟，抽了几口，看看也快到中午下班的时候了，于是拿出手机拨通了顾晓妍的电话。 无人接听。 估计可能是还在开会，副市长亲自主持的会议，当然不能随便接电话。放下手机，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会儿顾晓妍回来了，闻到房间里有烟味，没准又得磨磨唧唧的没完，岂不扫兴？于是赶紧将门窗都打开，自己则直接推开了卧室的门，心想，我得先躺一会，好好休息下，养精蓄锐，把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一会儿才能有出色的发挥嘛。 卧室里干净得一尘不染，窗口晾衣架上挂着的内衣，更是令他体内的荷尔蒙指标猛增，关好了门，走到床边，脑海里却忽然浮现出那个雨夜，顾晓妍几乎赤身裸体躺在这里的情景，不由得心旌摇动，有点想入非非了。 枕头和被子上所散发出那股淡淡的幽香，就是顾晓妍身体的味道，这气味让他如痴如醉，整个人都有点晕了。 正在享受那种味道所带来的愉悦，却听外面有脚步声，应该是有人进了办公室。他不由得一惊，赶紧走到了门口，本来是打算出去看看，可却又有些犹豫了。 第121章 蠢蠢欲动 “顾总，您在吗？”一个男人轻声问道。 竟然是方远途的声音，他不由得一愣，转念一想，应该是见办公室的门开着，于是便进来了。 我操，这个老东西，大白天的往晓妍这里跑什么啊，没准真他妈的没安什么好心眼儿，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顾总！您在吗？”方远途又问了一句，听声音似乎就在卧室门外。他多少有点紧张，正犹豫着是否该开门出去，省得他在房间里乱翻乱动，却忽然听到一阵手机铃声，应该是方远途的电话响了。 “喂，小飞啊。”方远途接了起来：“我在华阳公司的项目部呢。” 电话那一端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听方远途嘿嘿笑着道：“放心吧，臭小子，这事包在老叔身上了，你把酒店的房间开了，不去上次那个，这会去久盛吧，那边比较清静。”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方远途便挂断了电话。随后便听脚步声出了房间，朝楼下而去。他赶紧从卧室里出来，走到窗口往外一瞧，只见方远途已经上了车，法拉利一阵轰鸣，扬长而去。 妈个巴子的，他在心里骂了一句，整天装的跟个人似的，其实干得都是伤天害理的事，要不是有李百川罩着，这种人渣，早就该被枪毙五分钟了。正在心里嘟囔，顾晓妍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的声音很轻很柔，一听这声音，陈曦心头的不悦顿时便散了大半。 “十点多就到了呀。”说着，他将房门关好，然后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中午能回来不？” 顾晓妍似乎察觉到了他的那种蠢蠢欲动，于是浅浅的笑了下，喃喃的说道：“我回不去，大洋投资集团的李董事长来了，世路市长亲自招待的，中午点名让我作陪吃饭，而且下午还要继续开会。” “老开什么会啊，没完没了的。”他失望的嘟囔了一句。 “是谈管道扩容的事啊，挺重要的，对我们工程上也有一定影响，可能还要议一下那几块没征下来的土地，这些都需要我做详细讲解的。”顾晓妍轻声说道：“对了，她们把我办公室钥匙给你了吗？” 陈曦嗯了一声，只听顾晓妍又道：“卧室的衣柜里，有我给你新买的两套衣服，你去安川，怎么说也是个负责人，代表公司形象，别还跟在家里似的，穿得那么随意，还有......”说到这里，顾晓妍略微停顿了下，这才继续悄声说道：“我的抽屉里，有一把钥匙，是家大门的，你要是不愿意在办公室里呆着，就先回家等我吧。” 陈曦的心里一热。顾晓妍越是这样温柔体贴，他的心里就越是跟着火似的，于是又赖叽叽的道：“那你啥时候能开完会呀，我着急嘛......” 顾晓妍听罢却咯咯的笑了：“你是吃奶孩子啊，着急着急的，要不，一会儿你给世路市长挂个电话，就说你着急了，看他能不能放我回去。” “我没有市长的手机号啊，如果有的话，你以为我不敢打呀。”他嘟囔了一句。 顾晓妍则笑着道：“行了，别磨叽了，你就回家等我吧，要不......反正安川那边也没啥事，你就多呆一天，后天再回。” 我的天啊，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种话能从顾晓妍嘴里说出来，真应该用毛笔记在墙上，绝对算得上破天荒了。 陈曦应了一声，挂断之前，还没忘记过下嘴瘾。 “多呆一天，你不怕彻底起不来床啊？”他坏笑着问道。 “去你的！”顾晓妍嗔道，随即挂断了电话。 他的心情简直好到了极点，甚至连没吃早饭和中午饭的茬儿都忘得一干二净。先进卧室打开衣柜，果然发现了两套男士的衣服，一灰一白两件衬衣，还有两条深色的西裤，再往下看，居然还有一双正装皮鞋。 想得太周到了，这样的媳妇儿，真是天上难寻，地下不好找啊!他想着，美滋滋的将衣服和鞋拿出来，关好了房门，穿戴上照着镜子一看，果然是人靠衣服马靠鞍，穿上这种正装，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原来自己那身打扮，就是个包工头，而现在一看，则必须是国家干部啊。 将衣服和鞋子收好，又从办公桌抽屉里翻出钥匙，更加美得连鼻涕泡都快出来了，没想道离开这段日子，顾晓妍的心态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现在居然连家门钥匙都给我了，看来，以后真得把自己那个小房子卖掉了，当个上门女婿也不错啊。 越想越开心，看看也该吃午饭了，便出了办公室，到了食堂一看，大家基本都吃得差不多了，管理员见他来了，变戏法似的从后厨拿出两张大饼和一盘肉，笑着告诉他，是方会计特意叮嘱给他留的。 两张大饼，一盘子熏肉，外加配菜吃进了肚子，真把他撑得够呛。人一吃饱，困劲就上来了，再加上昨天夜里没休息好，上午又旅途疲惫，两个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索性直接回了顾晓妍办公室，关好房门，便在卧室里睡下了。 一觉醒来，已经快下午五点半了，顾晓妍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情急之下，只好又把电话打了过去。这次顾晓妍很快就接了，不无遗憾的告诉他，世路市长还要设晚宴招待大洋集团的李董事长，所以还得继续作陪。 他心里虽然老大不情愿，但也知道这种情况是根本不可能推辞的，所幸的是，顾晓妍已经答应让他多呆一天，所谓好饭不怕晚，等待的时间越长，没准会越尽兴啊。 这个时间段正值晚高峰，开车回家，时间也都浪费在了路上，于是他便打开电脑，上网闲看了起来，一口气看到晚上快八点半，感觉晚宴也该差不多了。 一般来说，这种晚宴不会太久，毕竟大家开了一天的会，都挺累的，不可能吃起来没完的，于是想了下，再次拨通了顾晓妍的电话。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接电话的竟然是个男人。 “喂，你好，请问你是哪位？”男人说话很客气。 他不由得一愣，赶紧问道：“这不是顾晓妍的电话吗？你是谁啊？” “哦，我是世路市长的司机，这确实是顾总的电话，她把手机落在饭店了。”司机说到：“她刚刚有点不舒服，四海石材的方总开车送她回家了。” “谁送她回家？”他连忙追问道。 “方远途啊，方总。”司机笑着答道。 第122章 疯狂的对峙 这一整天都好好的，怎么会晚上吃个饭就不舒服了呢？拿着电话，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而且最关键的是，即便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也应该是给我挂电话，而不是让方远途送她回家呀！ 不对，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他猛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小周说的那件事，该不会是方远途暗中做了什么手脚吧？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可转念一想，毕竟是副市长设宴招待投资商啊，方远途就算色胆包天，也不至于公然在这种场合下药吧！再说，这种饭局，他是怎么混进去的呢？ “请问您是......”司机听他这边没了声音，于是赶紧问了一句。 “哦，我是她同事，本来是要打算请示下工作的，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他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句，脑子里却还在思索着。 司机一听是顾晓妍的同事，便笑着说道：“那太好了，麻烦你告诉顾总一声，手机和包，我都给她放在市政府机关车队的办公室了，让她明天自己过来取一下吧，谢谢你了。” “好的，没问题。”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不对，晓妍就算是再难受，也不至于把手机和皮包都遗落在饭店，再说，包都没带，回哪门子家啊？家门钥匙都在皮包里啊....... 他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并且很快做出了判断，这绝对不是身体难受，只有意识模糊，才能出现这种情况。 下午的时候，方远途在办公室里接过一个电话，好像让李小飞预定酒店，莫非是早有预谋？他飞快的思索着，当时两个人说要去什么酒店呢？ 然而，无论怎么回忆，也想不起来当时方远途说的到底是什么地方，只是隐隐约约的记得好像说的是两个字。 我操的！这脑子真是进水了，当时明明听得很清楚啊，咋这么一会儿就忘得一干二净呢？他真恨不能抽自己几个耳光，急得在房间里团团乱转，可越着急越想不起来。最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出一根烟，默默的告诉自己，先别慌，一定要冷静。 对，冷静！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字，点燃了香烟，用手掐着额头，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认真的回想着方远途接电话时的每一个细节。 然而，想到脑袋都有些疼了，也没想出什么来，最后只好决定，先去顾晓妍家里看一下，如果没在家的话，就只能报警了。 这样想着，赶紧站起了身，正打算出发，目光却被茶几上的一个打火机所吸引，抓起来仔细一看，只见机身上印着“久盛商务酒店”的字样，还有地址和联系电话。 对!久盛，方远途说的就是这里，他猛的一拍大腿，真是老天爷开眼啊！于是也来不及细想，直接便冲出了办公室。由于太过匆忙，在楼门口与今天晚上值班的同事撞了个满怀，他连句道歉的话都没顾得上说，便径直跳上汽车，一阵风似的开了出去。 打火机上注明的地址，其实距离黄家岭镇并不远，也在古塔区的境内，属于城乡结合部，正好是那种比较清静的地方。 他几乎把油门踩到了底，桑塔纳好像一架即将起飞的战斗机，轰鸣着在乡间的公路上全速行驶着，为了避免发生交通意外，他打开双闪灯，全程鸣笛，并且在两个车辆少的路口闯了红灯，二十多分钟后，终于驶入了久盛商务酒店所在的街道。 这是一家新落成的酒店，一共五层，欧式装修，虽然算不上豪华，倒也蛮有情调，尤其是夜晚，在绚烂的灯光映衬之下，还颇有几分欧洲城堡的感觉。 陈曦开着车围着酒店转了一圈，并没发现那台红色的法拉利，甚至连一台比较扎眼的车都没有，基本都是些大众化的车辆。 奇怪，难道不是这个地方？他不禁有点傻眼了。 正打算下车找保安问一下，看看酒店是否还有内部停车场之类比较隐蔽的所在，却忽然听到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随即两台车相继拐了进来，雪亮的车灯晃得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妈的，果然没错，他在心里想道，就冲这发动机的声音，肯定是法拉利无疑。 很快，对面的车熄了火，车灯一灭，他这才看清楚，不是两台车，一共三台车，依次停在酒店的门口，法拉利是第一个，后面还跟着的那辆车也看不清楚是什么牌子，总之从外形上判断，应该也是一辆豪车，最后则跟着一辆奥迪。 他的心开始剧烈的跳动，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法拉利的车门，可是，法拉利却没什么动静，倒是最后面的奥迪车率先开了门，那个叫老五的大汉晃着膀子下了车，身后还跟着两个手下。三个人在门前点根了烟，便推门进了酒店。 在大堂里转了一圈，估计是看一看有没有什么可疑情况，见一切正常，这才又推门出来，朝法拉利微微点了下头。 法拉利驾驶室的车门开了，方远途从里面钻了出来，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似乎在往外拽什么人。拉了两下，应该是没拽动，回身朝老五招了下手，老五连忙一溜小跑着赶了过来，二人合力，才将一个女人从车里拽了出来。 那女人正是顾晓妍。 虽然在夜里，但酒店门前灯火通明，陈曦可以清楚的看到，顾晓妍闭着眼睛，身子摇摇晃晃的，神智好像有点模糊，下车之后，被风一吹，应该是清醒了些，茫然的往四下看了看，口中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被方远途和老五裹挟着，踉踉跄跄的朝酒店大门走去。几乎与此同时，法拉利后面的车也开了门，身材清瘦、神态倨傲的李小飞缓步下了车，先是往四外看了看，然后也快步跟了上去。 行了，是时候该老子出场了！陈曦想道，开门下车，大吼一声：“站住！” 几个人被吓了一跳，马上停下了脚步，方远途回头一见是他，顿时有点傻眼了。 “姓方的，你把顾经理放开。”他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此时此刻，他只想尽快将顾晓妍安全的带离，并不想将事情闹大。 方远途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表情，略微犹豫了下，故作镇定的道：“老弟，你咋来了呢？” “别废话，咱们之间没啥可说。”他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咬牙切齿的说道：“马上人交给我，否则，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你要是不给，我就打你个后悔一辈子，可方远途却误会了，还以为这位未来的书记女婿有恃无恐，虽然很恼火，但毕竟做得是见不得光的事，心里还是有些怯，所以愣在当场，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顾晓妍的意识并没有完全丧失，她努力的睁开了眼睛，发现陈曦正站在不远处，于是奋力的伸出手，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救我......” 陈曦的牙都咬得咯咯作响了，此刻，他已经料定顾晓妍肯定是被下了那种迷药，真恨不能立刻冲过去，狠狠抽方远途一顿大嘴巴子。见方远途还没有放开顾晓妍的意思，略微思忖了下，伸手将手机掏了出来，冷笑着道：“怎么的，需要我打电话报警，让警察来解决这个问题吗？” 东北有句俗话，叫老天爷挡不住该死的鬼。正在双方僵持之际，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小飞突然冲了出来，而且，让在场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是，他的手里竟然端着一把锯断枪筒的猎枪！ “小飞，你回来！”方远途见状，急得连连跺脚，在身后一个劲儿喊道，老五和两个打手也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陈曦也被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 也许是香港黑帮电影看多了的缘故，李小飞举着猎枪，直接顶在了陈曦的脑门上，然后冷笑着说道：“你是不是活够了啊，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是绝对不会把抢顶在对方脑门上的，最佳的持枪距离应该是略超过对方的手臂所及范围，而且枪要贴近自己的身体，像李小飞这个样子，属于起来挺牛逼，实际上很傻逼的姿势。 陈曦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心里不免也有些发慌，当冰冷的枪口顶在脑袋上的时候，两条腿情不自禁的微微有点发抖了。 “小飞，你疯了啊，快把那东西收起来。”方远途比陈曦还紧张，他清楚李小飞的为人，这小子要说上来驴脾气，鬼知道能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万一要是一时冲动，扳机一扣，那事情可就闹大了。于是几步抢上前来，伸手去拉李小飞的胳膊，却被狠狠甩开了。 “你别管，我今天非好好教训下这个傻逼不可！”李小飞恶狠狠的说道。 就在两人撕扯分神的一瞬间，陈曦果断出手了。 他猛的一侧身，闪开了枪管，右拳闪电般的打了出去。李小飞吃了一惊，还没等反应过来，脸上便挨了一下，顿时鼻血长流，眼睛也睁不开了，身子连连后退。 陈曦一击得手，当然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随即一个飞膝，身体腾空而起，膝盖狠狠的撞到李小飞的胸口。 这一下几乎使出了全力，李小飞哪里承受得住，噗通一声，仰面摔倒，顿时人事不省，猎枪也摔出去好远。 第123章 我热，想脱衣服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愣愣的站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陈曦则不理睬如死狗般躺在地上的李小飞，几步抢过去，伸手将猎枪抄了起来。 他的本意是要将这玩意控制在自己手里，否则，一旦被方远途的人拿了去，没准又得对着自己的脑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然而，方远途和老五等人一见他把猎枪拿在了手里，不由得全都慌了手脚，尤其是方远途，别看平日里颐指气使、俨然一副黑社会老大的架势，可一看陈曦持枪在手，尿差点没吓出来，惊呼一声，掉头便跑，速度之快，简直跟受惊的兔子差不多，根本不像是个五十来岁的人。 几个手下看老大都撒丫子了，更是无心恋战，扔下顾晓妍，顿时便做鸟兽散了。 陈曦见状，赶紧走过去，低头一瞧，只见顾晓妍躺在地上，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处于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恨得咬牙切齿。再一抬头，却发现老五等几个人并没跑远，还在十多米开外逡巡，比比划划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心里清楚，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离开。于是把猎枪往身上一背，将顾晓妍抱了起来，转身快步朝自己的车走去。 李小飞已经苏醒了，只是还躺在地上，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见陈曦过来了，挣扎着试图爬起来，可折腾了几下却没有成功。他也没心思搭理这个无赖，直接将顾晓妍弄上了车，关好车门，再转回身，却见老五和几个人已经将李小飞搀扶起来，不过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默默的盯着他。 他把猎枪从后背上摘了下来，几个人一看，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眼睛紧盯着他手里的枪，做好了随时撒腿就跑的准备。李小飞也没了往日的骄横，竟然踉踉跄跄的差点再次摔倒，显得颇为狼狈。 陈曦冷笑一声，看了眼手中的枪，心里想得是像电影里那样，哗啦一声把子弹退膛，然后微微一笑，随手把枪丢给他们。轻蔑的道：以后别拿这么玩意吓唬人，万一走火了再伤着自己！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简直太帅了！可惜的是，活了三十多年，他从来没接触过任何枪械，如今看着手里的猎枪，根本不知道如何操作，又不敢乱摆弄，生怕一不小心再给弄响了，只好叹了口气，四下看了看，见旁边正好有个水池，里面养着几条锦鲤，于是便走过去，把枪往里一丢，然后快步上车，迅速驶离了现场。 开出去好一段路，连续拐了几个弯，确认方远途一伙人没有跟上来，心里这才安稳了些，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停下了车，伸手轻轻拍打着顾晓妍的脸，在她的耳边低声叫道：“晓妍，晓妍，你醒醒！” 喊了几声，顾晓妍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一见是他，好像很委屈似的，瘪了几下嘴，却没哭出来，只是傻傻的笑了下，随即又闭上了眼睛，不过身体一直不安的扭着，显得有些躁动。 妈的，这到底是啥药啊，该不会是du品吧，会不会对身体有伤害呢，要是上瘾了咋办啊？还有，我是否应该报警呢？ 坐在车里，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暂不报警，即便是要报，起码也得等顾晓妍神智彻底清醒之后，让她自己做决定。 还是先去医院吧，让医生给看一看，是否需要打点解毒的药啥的。可是转念一想，医院好像也不能去，顾晓妍这个样子，一看就是服用了du品，医生根本就不会给治疗的，弄不好当时就得把咱俩给扣住，那可就麻烦了。 思来想去，最后想起一个高中同学，此人医学院毕业之后，便在平阳的一家综合医院工作，二人的关系还算不错，这个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打过电话，谎称自己哥们的女朋友被人吓了迷药，问这种情况是否可以去医院检查一下，不过得到的回答却让他很失望。 同学告诉他，不论什么迷药都属于致幻剂类的du品，是否吸食过，通过尿检和血检是可以查出来的，只不过普通医院是不做这种检验的，整个平阳市，只有第一人民医院才被公安部门指定做这种检查，而且必须是涉案情况的，一般不会针对个人。所以，最好不要去医院，否则，真会如他想象的那样，碰到个觉悟高的医生，直接就报警处理了。 同学说，如果只是轻度嗜睡，情绪并不非常亢奋的话，一般问题不是很大，回家观察下即可，用冷水擦拭身体，让患者尽快神智清醒，如果第二天还感觉不适或者有上瘾迹象，七天之内进行血液检验，是都可以查出来的，只不过那得需要报案，由公安部门负责了。 挂断电话，他不由得长叹一声，恨得牙根直痒，可又干瞪眼没啥辙，略微想了下，还是决定先找个地方让顾晓妍清醒了再说。 由于出来的比较急，他并没有带顾晓妍家的钥匙，如今只能回自己家，于是便启动汽车，朝自家方向开去。 把顾晓妍连背带扛的弄上了楼，进了家门，将她抱上了床，轻轻摇晃一阵，顾晓妍这才又睁开了眼睛。 “我这是......在哪儿？”她的神智似乎清醒了点，断断续续的问了一句。 “在我家。”陈曦柔声答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上难受吗？” 顾晓妍无力的点了下头，随即咧嘴笑了下，好像略带羞涩的道：“我就是感觉......身上热......想脱衣服。” 我操！他在心里暗暗骂了句，这药还真他妈的邪门啊，不由得苦笑着道：“傻丫头，你被方远途那个老王八蛋给下了迷药了，要不是我及时赶过去，你......”说到这里，一时想不起来应该用什么语言来描述那种情况，只好挠了挠头问道：“除了热，有没有恶心、迷糊之类的感觉啊？” 顾晓妍愣愣的看着他，好像记忆有点断片，过了好一阵，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慌的表情。 “方远途......他好像说是要送我回家，可是我发现不对劲了，但是......我.......”她的脸顿时白了，随即忽的一声坐了起来，下意识的往自己身上摸了下，发现衣服还穿得好好的，再看了眼陈曦，带着哭腔问道：“他......把我带到宾馆了，是吗？” 陈曦松了一口气，看来，顾晓妍算是基本清醒了，于是板着脸点了点头。 顾晓妍见状，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半晌，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完全没有了往日精明干练的神态，此时此刻，更像是个惶恐无助的女孩子，低着头，默默的抽泣了起来。 【作者***】：各位书友，西风本周要参加凤凰举办的作者年会，远赴安徽，所以更新会有影响，望大家见谅，在此叩首谢罪了，年会结束后，会努力将更新补上！ 第124章 闹了半天，是这种缺德药 顾晓妍这一哭，陈曦的心里更是难受，但此时此刻又不能埋怨什么，只好在她身边坐下，柔声说道：“没事，他们刚到宾馆门口，我就赶到了，把你给抢回来了，怎么样，谢谢我不？要是没有我，今天晚上......”说到这儿，他不由得骂了句脏话，恨恨的道：“方远途这个老东西，简直是色胆包天，非得好好收拾下他不可！” 顾晓妍本来是在抽泣，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红着脸道：“我要上卫生间。” 陈曦还以为她要方便，于是扶着她到了卫生间门口，本来是打算搀着她进去的，可却被顾晓妍推了出来，而且，还在里面把门反锁上了。 搞什么名堂，事儿都办了，还至于这么羞涩嘛？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侧耳一听，顾晓妍应该没在方便，窸窸窣窣的，好像是脱衣服的声音。过了一阵，卫生间的门一开，顾晓妍低着头走了出来，默默的坐在沙发上，好半天才支吾着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方远途把我带走的呀？” 陈曦笑了下，便将今天下午在卧室里听到方远途打电话和世路市长司机的话详细的说了一遍，说完不由得感慨道：“这就是老天爷有眼，要不是今天正好我赶回来了，再加上这么多凑巧的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 顾晓妍听罢，歪着头，双眉紧锁，好半天才喃喃的说道：“这应该是方远途早就算计好了的，本来这顿饭说好是世路市长招待，可到了饭店，正好遇上了他，然后说来说去，就变成他请客了，其实，早知道是他请客吃饭，我压根就不能去。” 陈曦也点了点头，接着刚才的话茬继续道：“我赶到宾馆门口的时候，他们还没到，正想下去问问保安，那三台车就到了。”说着，便把宾馆门前发生的一切详细讲了遍，顾晓妍瞪着大眼睛，很认真的听着，当听到李小飞还拿着枪的时候，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不会把那个李小飞打坏了吧？”她紧张的问了句。陈曦却不以为然：“打坏也没什么，大不了咱们就打官司呗，他拿枪对着我，我这叫正当防卫，官司打到中南海，我也不怕。” 顾晓妍听罢，微微点了下头，可仍心事重重的说道：“这些事我都没什么印象，就是方远途的车刚开的时候，我感觉他走的方向不对，好像还问了他一句，剩下的就啥都不知道了，至于你说在宾馆门前，我还让你救我，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说完这句话，她又低下了头，沉吟半晌，这才又支吾着问道：“你说的这些，都没骗我吧？” 陈曦把眼珠子一瞪，愣愣的道：“我干嘛要骗你啊，这是千真万确的，咋的，你还不相信我的话呀？” 不知道为啥，顾晓妍的嘴一瘪，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抽泣着说道：“我不是不信你，我......我.......”我了半天，竟然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陈曦拉足了架子，可这句话却始终也没落地，不由得有点急了，苦笑着追问道：“我的姑奶奶啊，你到底要说什么呀？” 顾晓妍的嘴唇轻轻的哆嗦着，却还是说不出来什么，最后双手掩面，突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认识了这么久，陈曦这还是第一次见顾晓妍哭成这样，既心疼又着急，正不知道该怎么办，脑子忽然一闪，心里顿时明白了过来。 顾晓妍刚才急急忙忙的去卫生间，一定是去检查自己的身体了，听说被方远途下了药，并且带去了宾馆，当然最关心自己是否被占了便宜，一个女人，如果当着自己男人的面，发现被人给那样了，这要有多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过得了这一关啊，以顾晓妍平日里趾高气扬的性格，真要是出现了此种情况，说得夸张一点，甚至都可能一头撞死！ 这样一想，便赶紧搂过顾晓妍的肩膀，柔声说道：“晓妍，你是不是担心自己被那个老东西给占便宜了呀？” 顾晓妍一听这句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哭得更厉害了，哽咽着几乎到了泣不成声的地步。 “放心吧，你是被那个混蛋下了迷药，但我出现得还算及时，还没来得及对你怎么样呢。”陈曦无奈的道：“你刚刚去卫生间，不也看了吗，难道有没有吃亏，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顾晓妍这才渐渐止住了哭声，低着头想了片刻，红着脸，用极其细小的声音说道：“我检查过了，应该是没发生过，可是......”说到这里，她又卡壳了，吭哧了半天，还是说不出来什么。 陈曦见状，无可奈何的道：“方远途给你下的，是一种催情的迷药，据说是从国外弄回来的。”说完，便将从小周口中听说的那些事大致讲了一遍，听得顾晓妍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身子都忍不住微微发抖。 “你出了校门，就进了华阳集团这样的国有大公司，没接触过这些社会上的黑恶势力。”说到这里，陈曦略微停顿了下，摇了摇头道：“不对，说方远途那帮人是黑恶势力都他妈的抬举他们了，黑社会都比他们强，起码还要讲点义气呢，他们那伙人，就是一群狗仗人势的臭无赖，要是没有李百川罩着，找就被打得满地找牙了，以前我总让你加点小心，不要跟他们太客气，你还总不听，这会差点吃个哑巴亏，以后听不听我的？” 顾晓妍少有的点了下头，忽闪着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陈曦，低声说道：“怪不得......我的身子有反应，闹了半天是这种缺德的迷药......” 陈曦一听，伸手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柔声说道：“这下放心了吧？怎么样，需要报警吗？我咨询过，这种药属于致幻类药物，通过验血是能查出来的，如果有确凿的证据，足够这个老傻逼进去蹲十年八年的了。” 顾晓妍低着头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无奈的摇了下头：“不能报警，我......我丢不起这个人。一旦传扬出去，公司那帮闲人的口水，就能把我淹死，不过，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话刚说到这里，却被陈曦打断了：“我也咽不下去，放心吧，这事交给我了，反正和方远途李小飞的仇也坐实了，老子就豁出去了，非把这个老无赖折腾出屎不可！” 第125章 你咋不嫌害臊呢？ 这句话说得容易，实际上操作起来，难度还是很大的。 陈曦心里清楚，以方远途和李小飞的实力，不找他的麻烦就已经烧高香了，想收拾人家，还要出心中这口恶气，谈何容易呢？ 可是，难道就让晓妍白吃这个哑巴亏吗？他恨恨的想道。 见他低头不语，顾晓妍生怕他一时冲动，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只好柔声劝道：“你也别着急，想和方远途过招儿，必须得沉得住气，抓住机会狠狠治他一次，可千万不能乱来啊。” 他嗯了一声，一个想法猛的出现在脑海里，心中不由得一阵狂喜，正想说给顾晓妍听，却发现她坐在那里，双手夹在两腿中间，低着头，一副局促不按的神情。 “怎么了？是不是还有点难受啊？”他连忙关切的问道。 顾晓妍的脸红了，微微摇了摇头，似乎犹豫了下，这才缓缓说道：“我想......回家。” 一听这话，陈曦不由得苦笑：“你的包在机关车队办公室呢，这大半夜的，人家都下班了，只能明天去取了。你给我留的那把钥匙，出来的时候比较着急，也忘带了，如果非要回家的话，那咱俩就只能开车去项目部取钥匙了。”说完，略微想了下又道：“别折腾了，就在我这里对付一晚上吧，等明天再说呗，咋的，豪宅住习惯了，我这样的蜗居不能住了呀？” 顾晓妍听罢，无奈的低下了头，可神态还是有些不安，支吾了半天，最后才轻声问道：“你这儿有卫生巾或者护垫什么的吗？” 陈曦这才明白，可能今天正好赶上顾晓妍的生理期，难怪非要回家不可。这种女性护理用品，以前许茹雪在的时候，自然是有的，可是她基本都带走了，于是摇了摇头道：“没有啊，我平时也不用那东西啊。” 顾晓妍被他给逗笑了，瞪了他一眼道：“讨厌。”说完，略微想了想，试探着道：“那你能给我去买点吗？” 我？一个老爷们，去买女性用品，这......这也太难堪了吧，他想，可是又不好直接说出来，于是挠着脑袋笑道：“大半夜的，去哪儿买啊？你要是急的话，还是回项目部去取钥匙吧。” 顾晓妍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似乎是想站起来，可身子起来一半，却又红着脸坐了下去。陈曦当然知道女人这几天的尴尬，心里不禁有点遗憾，毕竟这次回来，应该是无法成就美事了。 可见顾晓妍一脸难堪的样子，还是体贴的道：“要不，我给你拿个小垫子，你先凑合一下。” 顾晓妍的脸更红了，半晌，才喃喃的嘟囔了一句：“这缺德的药，真是太烦人了。” 陈曦一愣，这才明白顾晓妍不是生理期的问题，不由得来了好奇心，凑过去，笑着问道：“这药到底怎么烦人了？” 顾晓妍有点气急败坏，伸手狠狠怼了他一拳，嗔道：“滚！” 陈曦却顺势捉住了她的手，直接便将她扑倒在沙发上。 “你干什么？讨厌，我不要......”顾晓妍一边娇喘着，一边奋力挣扎，然而，在陈曦的亲吻和抚摸下渐渐弱了下来...... “我......我非常想，但不喜欢这样，好像是因为那个破药的缘故......”顾晓妍嘴里喃喃的说道，整个人却已经瘫软在陈曦的怀里，任由他的手在身上游走着。 陈曦则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那就别想那缺德的药，心里光想着我吧。”说着，手悄悄的滑落下去..... 顾晓妍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紧紧的搂住了他，娇喘着道：“其实，我早就想你.......” 或许是药物的作用，或者是因为小别胜新婚的缘故，总之，两个人几乎到了疯狂的地步，从客厅到卧室，一口气折腾了好几次，直到陈曦再也没有余粮了，这才偃旗息鼓，相拥着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陈曦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顾晓妍不在身边，不由得一惊，赶紧翻身坐了起来，侧耳一听，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不由得笑了下，心中暗道，家里没有空调，昨天晚上又有点闷热，估计顾晓妍一定是忍耐不了浑身汗津津的感觉，大早起就冲澡去了。于是起身出了房间，光着身子，轻手轻脚的走到卫生间门口，猛的拉开了门，定睛一看，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 顾晓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翻出来一件他的大背心，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湿漉漉的头发盘在头顶，正在洗衣服。 “干什么！吓我一跳。”她笑着埋怨了一句，见陈曦赤身裸体的样子，脸微微一红，嗔道：“大白天，你咋不嫌害臊呢，赶紧找件衣服穿上！” 陈曦也不说话，直接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她，笑着问道：“干嘛起这么早，昨天那么累，也不多睡一会儿。” 顾晓妍也不挣脱，只是浅浅笑着道：“衣服都脏了，全是汗味，尤其是你的，简直都快臭死了，我可受不了，就都给洗了。” 陈曦一听，这才往盆里看了眼，原来，这一大早，顾晓妍还真没少洗，满满一盆的衣服，背心外裤还有自己的裙子之类的都洗了。 “你咋不用洗衣机啊，都啥年代了，还手洗，多累啊。”他还真有点心疼。 “你那洗衣机多久没用了，打开都是一股发霉的味，我可不敢用，还不如手洗呢。”顾晓妍说着，瞪了他一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找件衣服穿上，把这些晾了。” 他笑了下，转身回卧室，从衣柜里找出件背心套上，然后将衣服拿到阳台，一件一件的挂在晾衣架上，拿来拿去，忽然发现顾晓妍的内裤也在其中，不由得一愣，乖乖，这个洗了，那她穿啥啊，总不能这么真空着吧，回头望去，却发现顾晓妍隐隐约约的好像穿着短裤，不禁有些纳闷，晾好衣服，几步走过去，仔细一看，不由得哈哈的笑出了声。 原来，顾晓妍不光翻出了大背心，居然还找出了一条他的内裤，看样子应该还是条新的，说实话，他自己都忘记还有这么条没穿过的短裤了。 “你不会是想穿成这样上班吧？”他笑着问道。 顾晓妍却娇笑了下：“那就不上班呗，你不是说，要让我起不来床吗？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吧？” 天啊，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顾晓妍顾扒皮嘛，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 第126章 真起不来床了 他斜了眼顾晓妍，心想，这女人要是尝到这种事的甜头，再龙精虎猛的男人也承受不住啊，昨天晚上折腾了这么多次，今天居然还跃跃欲试，这当然是件美事，可关键是，再来一次的话，我恐怕是要爬不起来了呀......心里这样着，可表面上却丝毫没表现出来，冷笑一声，绷着脸便走了过去。 别看顾晓妍嚷嚷的欢，可昨夜的激情已经令她疲惫不堪，要不是天生就有点洁癖，实在无法忍受身上粘乎乎的感觉，早上是真爬不起来了。所以，见陈曦当真过来了，不由得未战先怯，赶紧笑着讨饶道：“我开玩笑的，服了你还不行吗.......” 顾晓妍越是这样，陈曦的心里越是满足，本来没啥想法，可一见她躲闪着求饶的样子，身体里的雄性激素又被刺激了起来，不容分说一把将她抱了住，几步进了卧室，往床上一丢，正打算来个饿虎扑食，却听顾晓妍娇笑着道：“真的别闹了，一会儿你开车拉我回项目部，我换身衣服，然后上午得赶紧安排人收拾东西装车，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下午你就回安川吧，那边就扔下小周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一听这话，陈曦的眼睛立刻就瞪起来了。 “啥，让我今天下午就走？开什么玩笑，我还没找方远途那个老东西算账呢，怎么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走呢，不行，这事你听话，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妈的还以为咱们好欺负呢！”他恨恨的说道。 顾晓妍看了他一眼，尽管语气不像从前那种命令式的，可还是非常坚决的道：“不，这事不用你管，我自己能处理，你昨天又把李小飞打了，我担心他们会找你的麻烦，所以你还是回安川吧。” “我不回去！这根本就不是躲的事，不趁着这个热乎劲彻底制服他，麻烦早晚是会找上门的，我总不能在安川躲一辈子吧？”他嘟囔了一句，随即起身走到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大声说：“再说，我也不能言而无信呀，说好了让你起不来床，没做到，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顾晓妍听罢扑哧一声笑了：“你那么大声干嘛，显摆你有能耐啊，干脆拿个大喇叭，到阳台上喊算了，让全小区的人都听到。” “你以为我不敢？”他也笑着说道。 顾晓妍并没有生气，只是缓缓的走了出来，在身边坐下，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喃喃的说道：“其实，我当然愿意你在我身边，虽然整天惹我生气，可看见你在楼下晃悠，我心里就有底儿，但你脾气又酸又急，跟方远途算账这件事，不是两个人打架那么简单，必须要从长计议......” 话刚说到这里，却被陈曦打断了：“你以为我傻啊，打架那是最没辙的选择，但凡能用脑袋解决，谁会用拳头啊？放心吧，我心里早就有想法了，就拿他家的祖坟做文章，非好好折腾他一下不可。” 顾晓妍被他的话闹了一愣，直直的看着他，半晌才苦笑着道：“说得容易，拿祖坟做文章，早晚不是还得打起来，不行，你别胡闹了，现在六点刚过，这个时候也不堵车，咱俩也别吃饭了，赶紧出发，我换了衣服，再去机关车队把包和手机拿回来，然后还要去昨天吃饭的酒店取车，一大堆事呢，赶紧的，别磨蹭。” 陈曦上下打量了顾晓妍几眼，突然伸手在她的屁股上掐了下，笑着问道：“你就这么真空着跟我出门，凉风还不得飕飕的往衣服里钻啊。” “去你的！”顾晓妍嗔道，随即抓起陈曦一条大短裤穿上，连声催促他动作快点，赶紧出发。 陈曦心里却打定了主意，这件事决不能就这么善摆甘休，至于顾晓妍的话嘛.......平日里他都没怎么往心里去，现在就更不用说了，全当是耳旁风吧，等我行动起来了，到时候就由不得你了，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出了家门，顾晓妍低头猫着腰，跟做贼似的，一路小跑着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上，见陈曦笑吟吟的看过来，脸上不由得微微一红，瞪了他一眼道：“讨厌，有什么可看的，赶紧开车！” 陈曦还就喜欢看顾晓妍着急生气、小脸通红的窘态，于是抿着嘴几乎笑出了声。 到了项目部，还没到七点。顾晓妍上楼换好了衣服，等再出来的时候，完全换了模样，又恢复了以往趾高气扬的神态。 “走，把我送到个有出租车的地方，我打车去机关车队，你趁着这会没什么人，把小周的办公桌和私人物品都收拾下，我这就跟公司要车过来，等车一到，你马上就装。” 他随口应付了一句，心里却还在盘算着自己的想法。 “我说的你听到没有啊？”顾晓妍又说了一句。 他被问的有点不耐烦，看了顾晓妍眼道：“我的背心和短裤呢？换下来放哪里了？我就那么一条新内裤，让你给穿了，我都没有了。” 顾晓妍伸手怼了他一拳道：“你还有良心没，昨天没看我给你买的那些衣服啊，从里到外，什么都有，那可都是大牌子，穿你条破短裤，还念念不忘的，没嫌你脏就不错了。” 两人说说笑笑，没多大一会，便开到了黄家岭镇上，这里经常有市内的出租车送客人过来，等了大概十多分钟，拦下一台，顾晓妍坐进车里，还没忘记叮嘱他赶紧回去收拾东西，他则干脆没搭理，直接回到了桑塔纳上，一脚油门，便往施工队的驻地开去。 施工队伍起得都比较早，由于正值盛夏，所以工人们都愿意早起点，趁着凉快干活，下午最热的时候，可以睡个午觉。 他赶到的时候，工人们正在张罗将工具装进小拖拉机里，准备出发去施工现场了。 “先等一下，把你们队长喊来。”他高声吆喝道。 不大一会，施工队的队长跑了过来，一见是他，赶紧笑着道：“陈工，您有啥吩咐？” “我问你，老方家墓地边上，我打的那块混凝土底座，你们现在干嘛用呢？” 队长想了下道：“没干啥用啊，就那么扔着呢？” 他哼了一声，随即命令道：“你安排几个人，把发电机组给我拖过来，两台啊！都安装在那个底座上面。” 第127章 把媳妇先等来了！ 项目部副经理的命令，施工队队长当然不敢怠慢，马上便安排了人，开着两台拖拉机去砖厂院子里去取，他则驾车直奔那片树林，到了之后，在路边停好了车，点上一根烟，然后从后备箱里找出个安全帽戴在头上，略微想了下，又顺手抄起一把军用短锹，这才大步朝树林里走去。 进了松树林，抬眼望去，方家的祖坟果然气势恢弘，最里面应该是方氏曾祖的坟茔，在大茔的正下方，并排有三座坟，估计是方远途爷爷辈的兄弟三人，在往下则是密密麻麻的一大排。 妈的，有钱有势的人就是不一样，这坟修的，比老百姓家房子都气派，他恨恨的想道。往四下看了看，除了几十座坟之外，还有一座小家庙和一间可以堆放杂物的小房子。 树林里很安静，鸟儿在树梢上欢快的鸣唱，一缕阳光从树枝的间隙中穿过，静静的洒在在地面上，形成一片斑驳的光影，说良心话，要不是一排排高大的墓碑让树林里有点阴森森的感觉，这林子里还真是消暑纳凉的好所在呢。 奇怪了，之前一直有几个人在这里看着呀，只要有施工单位的人进来，立刻就往外撵，今天咋连个人影都没有呢？不过转念一想，这帮人应该是白天才过来的，谁能大半夜在坟地呆着啊，万一出点动静儿，还不把尿给吓出来啊。 正合计着呢，就听树林外传来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最后在路边停了下来，他往外看了眼，两台移动式发电机已经被拖来了，工人们正忙着拆牵引用的铁杠子，他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于是三步并做两步出了树林，仔细一看，当时就火了。 这是两台崭新的进口康明斯100千瓦发电机。机身上的绿色油漆还没有脱落，一看就知道，根本就没正式用过。 “等下！”他喊了一声：“谁让你们把这两台拖过来的？砖厂的院子里，不是还有两台国产的吗？” 施工队长一愣，憨笑着道：“这两台是新的啊，那两台国产的是玉柴的，漏油不说，功率还大，300千瓦啊，一启动，地动山摇的，站在边上，两人说话都得扯着脖子喊，太破了呀。” 一句话把陈曦给堵得没词了，愣了半天，最后眼珠子一转说道：“不行，这两台康明斯价值50多万，放在这里，半夜也没人看守，万一要是丢点啥零件可咋办？” “那还不容易，我安排人值班不就完了吗？还是用新的吧，新的好用，还省油。”施工队长还对付道。 他则把眼睛一瞪，有点不耐烦的道：“哪来这么多废话呢，让你用啥就用啥呗，怎么不听指挥了呀，工程款不想要了呗？” 华阳公司下属的施工队伍，基本都是外包性质，项目部管辖的这几个队，都是来自内蒙古的，尽管常年合作，但每年的工程款结算，也难免会产生各种纠纷，项目部经理的一句话，多给点少给点是常有的事情，所以施工队长一听这话，立刻就闭嘴了，二话不说，指挥着人便将两台新的运了回去，不大一会，又将两台300千瓦的旧发电机拖了过来。 国产发电机的质量本身就不是很好，再加上年头久了，看起来更加破败不堪，大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柴油味。 “哎，这就对了嘛。”他点点头道：“一切行动听指挥，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嘛！来吧，赶紧干活，今天上午必须给我安装利索。” 300千瓦的可移动式发电机，人称移动电站，体积比较庞大，五六个工人，再加上两台小型拖拉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把两台发电机拖到了指定位置。整车安装、架设电缆、加注柴油，一口气干了两个多小时，所有准备工作终于都结束了，他满意的看了看，一声令下道，试车！ 发动机一工作，他立刻感觉脚下的土地都开始颤抖，不仅如此，浓浓的黑烟也排放出来，由于夏季基本上都是东南风，黑烟被风一吹，直接朝树林的方向飘去，而且那股子刺鼻的柴油味，更是隔着二里地就能闻到，时间一长，估计人都能给熏迷糊了。 别看设备老旧些，但发电效果还不错，电工师傅调试了一番，然后走到陈曦身边，扯着脖子喊道：“行了！没问题。” “好！现在就引一条线过去！你们宿舍今后也用这个电！”他也大声喊道。 “什么！什么用这个电！”师傅没听清楚，又大声问道。 他刚要再喊，却见一辆帕萨特开了过来，顶着桑塔纳的车尾停下，车门一开，老五和两个手下晃着膀子下了车。 施工队长一见这情况，不由得有点紧张了，赶紧捅了陈曦下，用手指了指老五那几个人。他抬头看了看，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心中暗想，你奶奶的，来得正好，省得我还得去通知，于是将施工队长扒拉到一边，拎着军用短锹，大步朝老五等人走去。 老五现在是一见到陈曦，脑门子就冒冷汗，见他拎着铁锹过来了，还以为还要打架呢，略微愣了下，干脆一句话不说，直接上车，一脚油门，眨眼就跑没影儿了。 你个看门的狗，给你主人送信去吧，老子今天就在这里死等了，看看方远途这条老狗今天到底敢不敢来！ 心里这样想着，于是四个车门全打开，把军锹往后座上一丢，自己则往车里一坐，优哉游哉的点上一根烟，默默的抽了起来。 可是，一个小时之后，他就有点呆不下去了。 噪音实在太大了，吵得他心烦意乱，脑子里跟一团浆糊似的，感觉都快要疯掉了。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方远途居然还没露面。 这个老狗，难道是躲了？他心中暗骂，起身再次进了树林，不过这次再进来，和早上的感觉可完全不同了。整个树林里弥漫着发动机废气和柴油的味道，而且能明显的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震动，他走到最外侧的一个墓碑前，手扶着墓碑，甚至感觉墓碑也在微微晃动。 哎，都说人死为大，诸位长眠于此，按理说是不该来惊扰你们的清梦，可没办法，只能怪方远途这个方家的不肖子孙了，披着人皮，却干着畜生的事儿，所以，就只能委屈你们大家了。他在心里默默的念叨了一句。 晃晃悠悠的出了树林，却见一辆丰田霸道停在了路边，不由得会心一笑。方远途没等来，却把自己宝贝媳妇儿先给等来了！ 第128章 这是要玩阴的呀 “你怎么过来了？”他微笑着迎了上去。 顾晓妍双眉拧成一个疙瘩，捂着鼻子站在路边，见他过来了，沉着脸道：“你这是搞什么名堂，不是让你收拾东西，准备回安川吗？咋又跑这里折腾上了呢？再说，谁同意你把发电机放到这里了？” 这个顾晓妍！脱了衣服柔情万种，咋摆弄都行，可穿上衣服就换了个人，又拿出这副领导的派头跟我讲话，这脸变得也太快了吧！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收拾东西装车这种事，还需要我亲自做吗？项目部那么多小崽子，谁还不能帮忙，再说，我身为副经理，难道连个发电机摆在什么位置都做不了主呀？你这权是不是有点抓得太紧了啊？”他不软不硬的回了一句，说完之后，斜了顾晓妍一眼，往四下看了看，撇着嘴道：“这儿没外人，你别总绷着成不，再跟我这个口气说话，可别怪我在这里就把你给办了。” 顾晓妍的脸顿时红了，低着头，浅浅的笑着道：“烦人！张嘴就是这些疯话。” “这个状态还差不多。”他得意洋洋的道：“知道我的厉害就好。” 浓烈的柴油味和废气，呛得顾晓妍一个劲儿咳嗽，于是伸手拉了他一把，两个人往后退了一段距离，这才柔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憋气，但这么做似乎不太妥当吧，毕竟这里是墓地，你这样做，会授人以柄的，方远途本来就是个臭无赖，搞不好会抓住你的做法不放，然后制造各种事端的。” 陈曦听罢，白了她一眼道：“你现在知道方远途是个臭无赖了啊，告诉你，对付流氓，就得用流氓手段，心平气和的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他无赖，你得比他还无赖，才能让这小子彻底就范，否则，就等着吃亏吧。” 顾晓妍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半晌才有些无奈的道：“可你把发电机放在这儿，又能起什么作用啊，难道就这么一直响着吗？” 他微微一笑道：“他一天不迁坟，我就24小时让发电机工作下去，不让我们安生，我就让他的祖宗们都睡不踏实。反正也用不了几个油钱，我和施工队说了，接上电缆，生活和生产用电全都用这个，过几天，再把线扯到砖厂那边去，晚上照明什么的也靠这两台发电机了，我让这两台发电机24小时轰轰着，看这个老流氓怎么办？” 一句话把顾晓妍给逗笑了，歪着头想了下，不由得抿着嘴道：“也就是你，能想出这些歪点子，就是不知道能管用不？” 他却胸有成竹：“你不明白，方远途这帮货色，都是一个毛病，坏事做多了，心里便越发没底儿，所谓不信苍生信鬼神，认为自己能有今天的成就，是祖先和神灵庇护的结果，没看他们家这祖坟修的嘛，都是严格按照风水格局做的，我现在把两台300kw的发电机摆在这里，24小时这么一轰轰，再好的风水也都没有了，其实他早就选好地方要迁坟了，之所以不搬，其实就是为了借咱们工程的事，要在翠溪山里搞一块土地，我偏偏就不给他这个机会，他一天不走，我就在这儿折腾一天，让他们家的老祖宗谁也别想休息好！看这个老东西咋办！” 顾晓妍虽说强势，但总归是个女人，被方远途算计了一次，险些稀里糊涂的吃了大亏，心里当然恨得牙根直痒，可碍于面子，又无法声张，只能干吃个哑巴亏，就算是想要报复，她也绝对不会采用这种比较缺德的方式，见陈曦的态度如此坚决，于是便把牙一咬，心中想道，以暴制暴虽然不可取，但有时候也要分是对待谁，跟方远途这种人打交道，想全程用文明的手段，也未必是最好的选择。既然如此，那就折腾折腾呗，再说，相比起他的所作所为，陈曦这么做也并不算过分！ 这样一想，便笑着问道：“可是，你不走，安川那边怎么办啊？”这句话其实等于默许了陈曦的做法。 陈曦把嘴一撇道：“安川那边现在正在告知期内，法定时间一周，所以，这段时间就是回去了也没事可做，我走的时候安排小周将新租下来的房子收拾出来，明后天让司机跑一趟，把东西送过去就成，我就在这里先跟方远途耗上一个礼拜，看看到底谁先挺不住。” 顾晓妍听罢，扑哧一声笑了，红着脸道：“晚上你也在这儿啊？” 陈曦眼珠子转了两圈，笑着道：“晚上可不成，晚上我在床上还有个作业现场呢，那个活儿也挺重要的，一天也耽误不得，放心，我保证合理安排时间和节奏，力争做到互不影响。”说完，讪笑这往顾晓妍身边凑了凑，见四外无人，伸手便去掐她的屁股，顾晓妍吓了一跳，赶紧娇笑着躲开了，瞪了他一眼道：“你疯了啊！？” “我没疯，就是一看见你，就想得厉害。”他往前上了一步，轻声说道：“就想立刻把你的衣服扒光，然后马上就让你叫出声。” 女人比男人更加细腻和感性，这种语言上的挑逗，令顾晓妍面红耳赤，再被陈曦轻轻搂住腰肢，感觉身子都有点发软了。 “你真坏死了，大白天说这种疯话！”她红着脸嗔道，转身便往车的方向而去，一边走一边笑着道：“不理你了！” 陈曦也笑，一时性起，跟在顾晓妍身后嘀咕道：“要不，咱俩来个车震啊。” “滚，赶紧滚，滚的越远越好。”顾晓妍笑着道，然后惊慌失措的钻进了汽车，降下车窗，红着脸，娇羞无限的看了他一眼，这才缓缓启动汽车，掉了个头，往项目部方向开去。 见顾晓妍走了，他拿出手机，给施工队那边拨了个电话，让队长马上安排人，在发电机旁边架一个野战帐篷，并将一切生活用品都带过来。做好长期值守的准备。 队长自然连连答应，不大一会，五六个工人带着所有东西赶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就在发电机的上风口处，搭建了一个野战帐篷，这种帐篷是公司新近购买并配备给各项目部的，隔热透气，放上行军床，往里面一躺，还真挺舒服。 “陈经理，刚刚我们过来的时候，看见方老板了，他和那个光头，把车停在前面拐弯的那个地方，坐在车里，拿着个望远镜，正往这边看呢。”一个工人说道。 “你确定吗？”陈曦不由得一惊，赶紧问道。 “当然确定啊，肯定是他俩。”工人答道。 啥意思？躲在远处用望远镜偷摸观察，看来，这是要玩阴的呀，他默默的想道。 第129章 我没怀孕 “不管他们，你们抓紧时间干活，另外找几个电工过来，把线引到你们休息的地方去。”陈曦说道，然后朝工人们所说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掠过一丝轻蔑的微笑。 在现场又待了一阵，被两台发电机组的轰鸣声震得耳朵都有些疼了，实在坚持不住了，于是和工人们交代了几句，便驾车返回了项目部。 刚到了楼下，却远远看见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开了过来，等走近了，一看车牌照，居然是胡介民的座驾，心中不由得暗道，晓妍刚才没说老大会来啊，他怎么搞上突然袭击了呢？ 还没等合计过味儿来，奥迪车已经开到了楼前，车门一开，胡介民从车里走了出来。 他赶紧也下了车，一路小跑着迎了过去，点头哈腰的道：“胡总，您咋过来了？” 胡介民一见是他，不由得微微一愣，笑着道：“咦？不是把你派到安川去了吗？那边的事忙完了？” “差不多了，现在正在公告阶段，我回来拉些办公用品和桌椅什么的。”他赶紧答道。两人在下面一问一答，顾晓妍在楼上便听到了，透过窗户一看，发现是胡介民突然来了，于是连忙下了楼，满脸赔笑的问道：“胡总，您怎么来了？” 胡介民意味深长的看了二人一眼，然后微笑着道：“我也是碰巧路过，正好找你有点事”说完，也不理睬陈曦，朝顾晓妍点了下头，转身径直朝楼上走去，顾晓妍不明所以，只是瞥了眼陈曦，不敢怠慢，快步跟了过去。 进了办公室，关好了门，胡介民大大咧咧的点上一根烟，这才对顾晓妍说道：“我陪着世路副市长到管道沿线看了下，路上的时候听他说，你昨天有点不舒服？咋了，是不是病了呀？” 顾晓妍没想道胡介民会突然问这个事，脸顿时就红了，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最后只是笑着道：“我......我只是感冒了，没事的。” 胡介民盯着她看了好一阵，最后叹了口气道：“晓妍啊，要是有啥事，你可得跟我说啊，我工作上是你的领导，可生活上则是你的叔叔，不论有啥样的事，你都可以跟我说，我知道了，好帮你解决啊，起码能照顾下你嘛。” 顾晓妍的心顿时慌了，暗道，莫非昨天晚上的事这么快就传扬出去了，要真是那样的话，可真是太丢人了，平白无故的，被方远途这个老王八蛋给下了迷药，真是好说不好听啊，以后风言风语的，肯定少不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皱着眉头道：“没事的，我自己能处理。” “你能处理个屁！”胡介民嘟囔了一句，然后把身子往沙发背上一靠，双手放在脑后，略微想了下，用一种商量的口吻道：“晓妍，这事你也别太犟了，三十好几的人了，这都很正常.......” 顾晓妍一愣，心想，这个胡总，今天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被方远途那厮算计，和年龄有啥关系？怎么的，难道因为我三十多岁就无所谓了？这叫啥话！心里这样想，于是便抬起头愣愣的看着胡介民，眼神中充满了各种疑惑和不解。 “你看我干嘛？咋的，我说的不对啊？”胡介民理直气壮的道，说完略微停顿了下，忽然换成了一张笑脸，压低了声音问道：“要不，我跟你爸爸沟通下？” 顾晓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胡总今天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儿了，这种事跟我爸说有啥用啊，他是个大学校长，又不是黑社会上的带头大哥，还能纠集一帮人，替我找方远途讨说法咋的。可转念一想，却忽然有点明白过来了，坏了，他说的，该不是另外一件事吧，于是赶紧问道：“胡总，您到底想干什么啊，要不，干脆直说吧，别跟我兜圈子。” 胡介民一拍大腿，笑着道：“这就对了嘛，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三十好几的人，有了就有了呗，直接结婚不就完了吗？” 顾晓妍恍然大悟，脸顿时红到了耳朵根子，暗骂陈曦混蛋，要不是他为了留在项目部，主动跑去胡介民那里挑明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今天胡总也不至于往这种情况上想。 估计是李世路副市长说起昨天我挺难受的，饭吃到一半就说恶心迷糊，他便想当然的以为我怀孕了，还特意拐了个弯跑到项目部来关心我，真是羞死人了。想道这里，于是苦笑着道：“您想哪里去了啊，我不是......有了，我是......”她低着头，吭哧了半天，也没说明白这句话。胡介民倒是很认真的听着，看她那副窘态，忽然哈哈的笑了起来：“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奉子成婚，现在不是很时髦的事吗？不需要遮遮掩掩的吧？” 哎呀！顾晓妍急的一个劲儿跺脚，红着脸说道：“什么奉子成婚啊，我根本就没怀孕！” 胡介民顿时愣了，随即不解的问道：“没怀孕，那干嘛吃了一半就退席了呀？” “我就不许有个头疼脑热，身上不舒服的时候啊？”顾晓妍噘着嘴道：“你拿我当铁蛋了呀！” 胡介民听罢，哈哈的笑了，一边笑一边说道：“他妈的，我听世路市长说你难受，半路退席，把手机和包都落在酒店了，还以为你被陈曦那小子给......看来，我今天是多此一举了啊。” 顾晓妍颇为无奈，但知道胡介民是一片好心，也不便埋怨什么，只是低着头红着脸，一个劲儿的叹气。 “陈曦！”胡介民见状，朝门外喊了一声：“滚进来吧，别在门口偷听了。” 陈曦本来是蹲在门外，把耳朵贴在门上，听胡介民这么说，只好推门走了进去，讪笑着道：“我没偷听领导讲话......” “瞧你那点出息，偷听就偷听呗，有啥不敢承认的。”胡介民笑着道：“跟老子说实话，是不是在外面偷听呢。”听胡介民这么说，他无奈的笑了下，微微点了下头。 “什么？你胆子也太他妈的大了，居然真敢偷听老子谈话，这还有王法了吗？”胡介民听罢却把眼睛瞪了起来：“你这是要造反啊！应该把你拉出去枪毙五分钟。” 第130章 我就想吃你！ 陈曦一时也不知道领导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顿时有点傻眼了，愣愣的站在那里，只是憨笑着，不敢吱声了。 胡介民见状，忽然呵呵的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将大手一挥道：“好了，不开玩笑了，来吧，咱们说点正事。” 陈曦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在对面坐下，却听胡介民道：“怎么样？方远途家的那块地有什么进展吗？” 一提到这块地，顾晓妍的脸立刻便沉了下来，思忖了片刻道：“目前还没有，昨天开会的时候，李副市长反复强调，不要激化矛盾，不要让别有用心的人钻空子，所以，我们现在也不敢动作太大。” “扯淡！”胡介民嘟囔了一句，随即感觉在下属面前发牢骚有点不妥当，于是轻声咳嗽了下，转向陈曦问道：“你小子平时鬼头蛤蟆眼的，一肚子歪主意，这会儿咋瘪茄子了呢？” 陈曦一听，眼珠子转了几圈，笑着道：“我那都是歪点子，不是怕给领导惹麻烦吗？” “废话，歪点子也是点子啊，说来听听，我看到底有多歪。”胡介民笑着道。 陈曦挠了下脑袋，最后把心一横道：“胡总，点子我确实有一个，但恕我暂时不能说，这样吧，您敢不敢放手让我去做，出了问题，我自己顶着，绝对不给领导添麻烦。” 胡介民没吭声，而是直直的盯着他，半晌，忽然嗤了一声，然后冷笑着道：“你小子，粘上毛比猴儿都精，我胡介民是那种让手下背黑锅的人吗？什么叫出了事你自己顶着啊？我告诉你，要是搞出事来，那还算狗屁能耐？既能解决问题，又不惹乱子，才叫真本事！你不用事先跟我垫话儿，放心大胆的干，只要不违法犯罪，出了问题，一律由我胡介民承担。” 陈曦一听，不由得眉开眼笑，站起身，啪的来了个立正，大声说道：“请首长放心，我一定把那个老家伙折腾出屎来，让他趁早滚蛋！” 胡介民歪着脑袋想了想，笑呵呵的道：“好，我就信你一回，办好了，今年提你的正科。” 提正科？我靠，那我就和晓妍平起平坐了，他一听，不由得大喜过望，往前凑了凑，嬉皮笑脸的说道：“胡总，现在都提倡要大胆使用年轻干部，您就不能爽快点，直接给我来个副处算了呗？” “副处干嘛啊？那多慢啊，我这个位置直接让给你不就完了嘛。”胡介民板着脸道，说完，站起身，意味深长的拍了下陈曦的肩膀，接着说道：“陈曦啊，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这么多年了，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提拔你吗？” 他没敢往下接，只是默默的看着胡介民，等着领导把话说完。 略微停顿了下，胡介民一板正经的道：“就因为你小子太浮躁，需要磨练，十多年了，也磨练得差不多了，现在你的机会来了，我在华阳公司还能干一年多，你要是真有本事，就拿出点成绩来，到时候别说副处，就是正处，也并非不可能啊！” “凭什么啊？”一直没说话的顾晓妍突然插了一句：“就算是提拔干部，也要看贡献大小吧，这么多年，我干了多少活儿，全公司上下，我说第二，谁敢说第一？” “老子敢说第一！”胡介民瞪了顾晓妍一眼道：“怎么的，要论贡献，你还能比我大啊？这几年要是没我扑腾着，华阳公司能有今天吗？就冲你刚刚说的这几句话，你就不够格！” “可是！”顾晓妍还要再说点什么，却被胡介民挥手打断了. “行了，我还有事，本来是想来关心下某人，结果可好，居然还敢跟我比贡献！”他嘟囔了一句，抬脚便朝门外走去，顾晓妍无奈，只好噘着嘴跟在身后，三个人出了办公室，一直将胡介民送上了车，目送车子走远了，顾晓妍一回头，却发现陈曦正蹑手蹑脚的往桑塔纳的方向走去，于是也不说什么，几步抢上前去，扯着他的后脖领子，便往楼上拽。 “你干什么啊？”陈曦笑着道：“让同志们看见多不好啊！” 陈曦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从窗口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了。其实，以前顾晓妍还拎着棒子像撵兔子似的追得陈曦楼上楼下乱窜呢，项目部里的同事都习以为常了，可现在俩人有了那种关系，不知道为啥，脸皮却有点薄了，听陈曦这么一说，心里一惊，赶紧松开了手，哼了一声，转身往楼里走去。 陈曦见状，朝窗口的同事做了个鬼脸，几步跳上了桑塔纳，一溜烟便开了出去。 到了松树林边上，远远就听见两台发电机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放眼望去，排出的黑烟被风一吹，全都灌进了松树林，他站在路边看了看，要按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半个月，里面的墓碑就全成出土文物了。 正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手机忽然响了，看了一眼，原来是顾晓妍的来电。 “方远途一直也没露面吗？”电话一接通，顾晓妍直截了当的问道。 他笑了下：“嗯，一直没露面，早上那个光头来了，让我给撵走了，可方远途却始终没露面，我正琢磨呢，是昨天给他打怕了，还是这老东西想玩阴的呢？” 顾晓妍思索了片刻道：“也许二者兼而有之吧，我估计他晚上来搞破坏的可能性很大。” “嗯.....说得有道理。”他沉吟着道：“对了，晓妍，我记得你有一个军用夜视望远镜，那东西还在项目部吗？”顾晓妍想了下，回答说在，陈曦紧接着说道：“你给我找出来，今天我晚回去些，你洗干干净净的等着我，我把这边的事忙完了，回去再办你。” 顾晓妍一听，在电话里吃吃的笑了起来：“讨厌，说些什么疯话，晚上我在项目部等你吧，到时候，咱俩一起回家。”说完，又悄声问道：“你想吃啥，我去买。” “我就想吃你，扒光了，蘸点蒜酱吃！”陈曦笑着道。 第131章 等我回来再吃你！ 顾晓妍初尝人事，焉能经得住这种言语上的挑逗，陈曦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她面红耳赤、娇羞无限的模样。 “算了，不跟你说了，一句正经的都没有。”顾晓妍笑着道，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不由的笑了，得意洋洋的吹着口哨，放眼往四下望去，最后目光被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包吸引了。开门下车，登到山顶往下一瞧，整个公路和松树林尽收眼底，而且，上面长满了各种树木，估计藏个百八十人都没问题。 在树林里转了下，越发觉得这个地方很称心，于是掏出手机，拨打了施工队队长的电话。没多大一会儿，队长便赶到了，陈曦把他叫了上来，笑吟吟的问道：“怎么样，敢不敢陪着我干点坏事啊？” 队长往四下看了看，嬉皮笑脸的问道：“干啥？别是杀人埋尸吧！” “要埋也是埋你。”他笑着说道。然后指了指那片松树林道：“从咱们开始干活，就没少被姓方的欺负，我今天晚上打算收拾他一下，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施工队没少被方远途那伙人折腾，早就暗气暗憋，只不过出门在外，不敢惹是生非罢了，尤其是这个队，大部分是来自内蒙古的农民工，别看不敢惹事，其实骨子里都彪悍得很。上次在医院的时候，队长亲眼见过陈曦一人独斗方远途手下的壮举，对他也非常敬佩，听他说完，撇了下嘴道：“你敢，我有啥不敢的。” “好！够爷们！出了事，我一个人顶着，但咱们可有言在先，必须一切行动听指挥，不许乱来，否则，打死打残了，那谁顶也没用。”他一本正经的道。 队长笑着道：“这个我懂，放心吧，保证做到既能出一口恶气，还不闹出大乱子。” “要的就是这句话！”陈曦拍了下他的肩膀：“今天所有参与行动的，每个人给100块钱。”说完，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队长听罢，还是有点疑惑的道：“万一人家要是不来呢？” 陈曦歪着脑袋想了下：“不来，100块钱也照给，这个事我就能做主，你报考勤的时候，单独给我一份儿，我直接给现金。” “好嘞！一言为定。”队长听罢，欢天喜地的回去安排了，他又在小山顶上站了一会，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才开车回到了项目部。 已经是五点半了，同事们都回家了。今天晚上值班的人见他回来了，将顾晓妍办公室的钥匙交给了他，并且转告说，顾总一会儿就能回来。 他拿了钥匙，开了办公室的门，进去一看，只见那个军用望远镜已经放在茶几上了，于是便拿起来，走到窗口，举着往四下看去。 这个望远镜是前苏联的制式军品，在东北地区，类似这样的军品有很多，都是苏联解体后，被商贩倒腾过来的，虽然样子傻大憨粗，但却非常好用，虽说只是低倍数的普通镜，但应付今天晚上的情况是绰绰有余了。 看了一会，忽然发现顾晓妍那辆丰田霸道出现在视线当中，他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见顾晓妍一边开车，一边在打电话。 这是给谁打电话呢？他想，想法还没落地，手机就响了起来。闹了半天，正是打给他的。 “你回来了吗？我买了你最爱吃的饺子王。”顾晓妍柔声说道：“感觉你在安川这十多天，都有点瘦了，给你补一补。” 他一只手举着望远镜，一只手拿着电话，笑着说道：“说说看，我哪里瘦了？” 望远镜里的顾晓妍羞涩的笑了下，似乎还抬头往这边瞅了一眼。 “少废话，到底回来了没？我可告诉你啊，十分钟之内要是不回来，我就把饺子都给吃了。”顾晓妍笑着说道。 “我早就回来了，正用望远镜看你呢。”他道。 “讨厌。”镜头里的顾晓妍往这边瞪了一眼，随即挂断了电话。 不大一会，楼下便传来了停车的声音，他赶紧将望远镜放在了一边儿，闪身躲到了门口。听着脚步声从楼下传了上来，心里忽然有点痒痒的感觉，某个部位竟然控制不住的拱了几下。 门一开，顾晓妍走了进来，发现房间里没人，不禁微微一愣，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被他从后面抱住了。 虽然只是轻微的凸起，但是顾晓妍应该也察觉到了，身子微微颤抖了下，娇笑着挣脱出来，低头瞥了他的裤子一眼，红着脸说道：“别闹，先吃饭。” “好，那就吃完再闹。”他道，然后凑过去，不容分说，在顾晓妍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仍旧试图将她搂进怀里，却又被轻轻的推开了。 “你要望远镜干嘛？”顾晓妍低着头问。 “嗯......观察敌情呗。”他笑着说道：“提防有人偷营劫寨。” 顾晓妍扑哧下笑了，瞪了他一眼道：“满嘴跑火车，真拿你没办法。”说着，将几个餐盒放在茶几上，打开之后，饺子的香味便飘了出来。 他也确实饿了，抓起一个就往嘴里塞，却被顾晓妍拦住了，硬是把他推进了洗手间。 “不洗手，不许吃饭，什么坏习惯！”她嘟囔了一句。 因为有了上次的教训，顾晓妍这次多买了一盒，两个人吃罢，收拾完之后，天已经渐渐黑了。 “你可别闹出事来啊，方远途要是真来搞破坏的话，吓唬一下就成，千万别打架，知道吗？”顾晓妍还是有点不放心的叮嘱道。 他没吭声，而是拨打了施工队长的手机，在得知一切已经安排妥当之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这边还有点事，一会就过去。”他说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你还有啥事？”顾晓妍愣愣的问道，却发现他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随即就明白了过来，笑着道：“干啥，这里是办公室，你可不许......”话还没等说完，人已经被陈曦扑倒在沙发上。 “别闹！你疯了啊。”顾晓妍一边挣扎着，一边低声笑道，刚说了一句，嘴就被他的热吻堵住了，随即感觉陈曦的一只手也伸进了裙子里，于是整个人瞬间就瘫软了。 “不要......我还没洗澡。”她好不容易从陈曦的狂吻中挣脱出来，喘息着说道：“这样不得劲儿。” 陈曦也没洗澡，跑了一天，浑身黏乎乎的，再想起一会还可能有一场恶仗，便坐直了身子，笑着道：“好吧，那就等我凯旋归来，洗得干干净净再吃你。” 说完，起身抓起望远镜，也不打招呼，便急匆匆出了门。 他特意绕了个弯，把车停到了小山包的另一侧，然后快步上到山顶，一进树林，不由得傻眼了，只见林子里黑压压的坐了一片，足有二三十人，估计是整个施工队全来了。 “用不着这么多人啊！”他压低声音对施工队长说道。 队长嘿嘿的笑了下，一口白牙在月光下异常扎眼：“大伙一听说还给100块钱，就都闹着要来，我合计，人多力量大嘛，也是确保万无一失呀。” 第132章 彪悍的蒙古汉子 陈曦本来是打算找六七个精明强干，胆大心细的就够用了，可没想道队长几乎把所有人都带了过来，看着黑压压的一片人，一时哭笑不得。可既然已经来了，也不好再往回撵，只好沉着脸道：“好吧，那先约法三章吧，第一，不许抽烟，别烟头把树林子给点着了，那事可就大了，第二，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乱走乱动，必须老老实实的在这儿坐着，第三，一会行动的时候，要绝对服从指挥。大家互相监督啊，有一人违反，所有人的钱就都不给了！” 众人听罢，都连连点头道：“放心吧，陈工，别说约法三章，只要你给钱，约法三十章，我们也做得到。” 其中一个机灵点的小伙子还嬉皮笑脸的问道：“要是方老板他们今天晚上不来的话，咱们明天还接着埋伏不？” 他想了下，咬了下牙道：“我赌他今天晚上一定能来，要真不来的话，那就明天晚上接着埋伏！”说完这句话，不由得在心里默默的念叨道，老天爷保佑吧，让方远途这个老瘪犊子今天晚上就按捺不住，不然的话，这三千块钱，我也没脸找顾晓妍报销啊...... 埋伏，听起来很高端很牛逼，实际上却是个苦差事，最初的两个多小时，大家还都能克服，可是到了夜里九点钟以后，渐渐的就坐不住了。 别的不说，光是树林里的蚊虫，就足以令人崩溃，提前准备好的风油精和花露水很快就用光了，所有人都不胜其扰，开始有了怨言。 “坚持不住的，现在就可以回去睡觉。”陈曦轻声说道：“不过这时候走了的，钱可就不给了啊。” 众人一听，互相看了看，心中暗想，已经在这里坐了三个多小时了，这时候要是回去的话，就白白被蚊子叮了一身包了，索性就再坚持下去吧。 “陈工......最好别超过夜里十二点，咱们明天还得干活啊。”队长商量着道。 陈曦皱着眉头，不时用望眼镜朝下面观察着，听队长这么说，也只好无奈的点了下头，不过，心里却有点打鼓，万一方远途真是后半夜来了，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十一点四十，队长也有点熬不住了，走过来轻声和他商量道：“领导啊，马上十二点了，我看还是收了吧，你要还不死心，我给你留下几个人，豁出去，在这儿蹲一宿，就是这钱......是不是能给加点呢？” 队长哪里知道，此时此刻，陈曦的心里已经跟着火了似的，这半宿，折腾了这么多人，花了三千块钱，啥也没干成，还耽误了自己的春宵一刻，简直也太赔了啊，这还不算，关键是回去跟顾晓妍怎么交代啊！ 正犹豫着是否带几个人继续坚持下去，忽然见有几台车远远的开了过来，于是赶紧举起望远镜，只看了一眼，心中便是一阵狂喜，忽的一下站了起来，兴奋的说道：“总算来了，准备行动吧！” 话音刚落，就见众人纷纷从衣兜里掏出个白布条子系在自己的胳膊上，不由得愣住了，队长见状，赶紧笑着解释道：“黑灯瞎火的，提前做个记号，省得动起手来，分不清楚敌我，这不都是跟电视里学的嘛！” 他差点没笑出了声，心想，这队长考虑得还挺周全的，不由得点了点头。 红外线夜视望远镜，此时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在漆黑的深夜，一切在镜头里都清晰的呈现出来。 来的一共是三台车，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静静的停在路边，好像是在观察动静，大概过了五分钟的样子，最前面的商务车车门一开，跳下来五六个汉子，随后又有三个人从另一台轿车里下来，唯独第三台车，始终没什么动静。 九个人！陈曦默默的想，还真歪打正着，幸亏带了这么多人，如果人数上不能占绝对优势的话，这场仗还真不好打啊。 “对方一共就十多个人，咱们是他们的三倍。”他嘟囔了一句，然后将望远镜交给队长，这才继续道：“车里还有两个司机，再加上最后没动静的那台车，你挑六个人，把这三台车连同里面的人，都给我控制住，剩下的人都跟着我，听明白了吗？” 队长点了点头，随即一声令下：抄家伙！ 蒙古族汉子的彪悍马上显现了出来，眨眼之间，每个人手里都多了根镐把子，队长则更牛逼，手中竟然是一把一尺多长的蒙古刀，在月色下闪着幽兰的寒光。 “我靠！这玩意可不能随便用啊！”他赶紧说道。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队长嘿嘿笑着道：“家伙必须有，否则没有震慑力啊！” 他点了点头，拿过望远镜继续观察着。 那几个人也在分工，带头的就是那个光头老五，正在比比划划的说着什么，说完之后一挥手，几个人打开后备箱，取出来的却是大锤和撬棍之类的工具，显然，今天晚上他们过来，就是要彻底将这两台发电机组捣毁的。 老子真是个天才啊，他不由得有些得意，方远途啊，你遇到我，算你倒了八辈子霉了！ 在光头老五的带领下，那些人纷纷下了公路，猫着腰，往发电机的方向摸了去。 “来吧，弟兄们，平时总说你们蒙古人打遍天下无敌手，今天就让我见识下吧！”他还没忘记做了下战前动员，然后一挥手，大队人马便从小山包上无声无息的冲了下来。 到了路边，他拿出强光手电，对众人说道：“一会手电一亮，大家就一起往外冲，力争把这帮孙子全抓住！抓住一个，我多加100块钱！” 大家一听，顿时跃跃欲试，他见差不多了，随即打开了手电，直接对着停在路边的几台车照去。 事实证明，蒙古汉子，即便没有马，冲锋也势不可挡，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便一声呐喊冲了出去，由于距离太近，三台车里的人还没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被从车里拽了出来，死死的摁再地上。他也顾不上查看，带着剩下的人，直接朝光头老五那伙人追了过去。 在树林里被蚊子咬了半宿，总算可以痛痛快快的活动下了，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再加上常年劳作的人身体素质又都极好，嗷嗷喊着便冲了上去。 第133章 两条眉毛顿时竖了起来 预想中的战斗并没有发生，整个追击过程，刚刚开始，便已经结束了。 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光头老五和他的同伙，被突如其来冒出来的一群人吓破了胆，别看平日里牛逼哄哄、吆五喝六的，可在漆黑的深夜，被一群手里拎着大棒子的人追击，又搞不清楚对方是谁和到底有多少人，惊慌失措是必然的，所以逃命变成了第一要务！ 然而，庄稼地里沟沟坎坎，就算是刘翔来了，也跑不了多快，相比之下，常年劳作的农民工无论是体力还是对环境的适应上，都要高出很多，没用十分钟的工夫，便将所有人都摁倒在地，有几个还试图反抗，挨了几棒子，被打得惨叫连连，于是剩下的人就没人敢动了。 陈曦拿着手电一清点，发现正好少了光头老五，于是便命继续寻找，话音刚落，就听树林里面有动静，于是带着几个人便冲了进去。 原来，光头老五还算机灵，一看势头不对，便一头钻进了树林，躲在一块墓碑后面，本以为可以逃过此劫，可两个追击的人却是天生夜眼，瞄着他的背影跟进了树林，这小子一见，狗急跳墙，出手反抗，于是三个人便扭打在了一起。 陈曦带着人冲进来的时候，光头老五已经被两个蒙古汉子揍得满脸是血，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把他带出来。”陈曦冷笑着道。 几个汉子随即像拎死狗似的，将这小子拖了出来，所有人都被集中到了路边，喝令蹲下，队长命人将桑塔纳开了过来，打开车灯，陈曦挨个一看，不由得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方远途居然也在其中，他应该是从那辆始终没动静的车里被抓出来的，此时蹲在地上，深深低着头，浑身瑟瑟发抖，显然吓得不清。 陈曦见状，直接将他拉了起来，拽到了一边，然后笑呵呵的问道：“方老板，抬头看看我呗。” 方远途没敢抬头，只是低声说道：“兄弟，今天这事算我栽了，咱们有话好说，有啥条件你尽管提，我们一切都好商量。” “我跟你有什么可商量的？昨天晚上让你跑了，就已经是便宜你了，居然还来找麻烦，好吧，既然这样，咱们就玩一玩，你不是有能耐吗？仗着有个当省长的表哥，还学会下迷药了，我就不相信了，非法持枪、迷奸多名女性、外加今天晚上蓄意破坏国有资产，这些事加在一起，我看李百川能说啥，他要是敢说话，那连他一块收拾！”陈曦恨恨的说道，然后掏出手机，递给队长道：“打电话报警，送他们进去吃几天免费饭，看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陈曦说这番话，自然是虚张声势，他算准了方远途不会同意他报警。事实也和他的判断差不多，只不过，方远途想得更多一些。 自从听说陈曦和黄薇是男女朋友关系之后，他就对这个年轻人心存顾忌。李百川主政平阳期间，便与黄启明关系不睦，如今虽然身居副省长，貌似职务很高，可黄启明却是省委常委，而李百川却并不是常委成员。 熟悉官场规则的人都清楚，这种关系是非常微妙的，细论起来，黄启明更有话语权。 而陈曦如果是黄启明的未来女婿，那可是绝对得罪不起的。方远途虽然无赖，但毕竟接触官场多年，深知其中的利害。自己干的那些事要是被这个有点背景的愣头青捅出去，在当今这样信息发达的时代，是根本无法预知到底能发展到什么程度的，而局面一旦失控，那对他和表哥而言，很可能是灭顶之灾，别人不说，就一个黄启明，便足以致他于死地，真要是那样的话，可真叫放着好日子不过，自寻死路了！ 为今之计，必须和解，只有暂时过了这一关，日后再想办法，况且，即便没有黄启明这层关系，半夜出来搞破坏，被人家抓个现行，就这事也丢死个人啊！传扬出去，以后怎么在社会上立足啊？ 所以，一听说陈曦张罗着要报警，他赶紧站了起来，低声哀求道：“老弟，老弟，你等一下，咱们有事好商量，先别报警......” “蹲下！谁让你站起来的。”他的话还没等说完，腿肚子上便被施工队长狠狠踹了一脚，两条腿一软，扑通一声便跪倒在了陈曦面前。 陈曦差点笑出了声，瞪了施工队长一眼道：“轻点，方总年纪大了，身子骨不抗折腾，你别再给弄出点事儿来。”说着，伸手把方远途搀了起来，笑着问道：“方总，你说说看，这事怎么商量啊？” 方远途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道：“兄弟，这件事是大哥欠考虑了，我出点钱，咱们就算过去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要你的钱？”陈曦冷笑着道：“我是国企干部，又不是黑社会的，要你的钱，岂不成了勒索了吗！你也太坏了吧，想让我犯错误啊，算了，咱还是报警吧，让人民警察来处理，省得将来被你反咬一口，我还说不清楚了。”陈曦说完，朝着队长喊道：“拿手机把这帮孙子都给录下来，每个人的脸都要录清楚啊，咱们得留下证据，省得这帮王八蛋日后不认账！”队长应了一声，带着几个人，举着手电和手机，便去忙活着录像取证了。 方远途一看，更加焦虑不堪，一个劲儿哀求有话好说，陈曦则故意端着架子不答应，两个人正说着，忽见一辆汽车远远开了过来，在桑塔纳边上停稳，陈曦定睛一看，正是顾晓妍的那辆丰田霸道。 顾晓妍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下车之后，双手叉着腰，愣愣的看着蹲在路边、双手抱头的一帮人，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晓妍！我在这儿。”陈曦喊了一嗓子。 顾晓妍这才在黑暗之中看清楚了陈曦的位置，赶紧几步走了过来，有点埋怨的道：“打电话怎么不接呢，都快急死我了。” 陈曦这才想起，刚刚埋伏的时候，为了怕暴露目标，电话改成静音了，其实，就算不静音，这种场面估计也听不到电话铃声。 顾晓妍说完这句话，一眼看见了蔫头蔫脑的方远途，两条眉毛顿时竖了起来。 第134章 这算什么条件？ 做贼心虚，这句话用在此刻的方远途身上，是再贴切不过了，一见顾晓妍过来了，他更加惊惧不已，深深的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顾晓妍活了三十多岁，第一次吃了这么个哑巴亏，自然恨得牙根直痒，站在方远途面前，真想劈头盖脸给这个衣冠禽兽几巴掌，一再的克制，还是忍住了。 略微沉吟了下，她平静的说道：“方总，如果我现在报案的话，估计能在你的车里或者身上，搜出我想要的东西。据说那种药挺贵的，真要是落到警察手里的话，你的损失恐怕就大了吧。” 陈曦一听，则笑着道：“那还用警察干什么，咱们现在直接搜不就完了吗？要是真有的话，让他先尝几片，看看效果如何。” 话音刚落，却被顾晓妍狠狠瞪了一眼。 “搜查是公安机关的特权，我们那么做是违法的，再说，到时候他要是说咱们栽赃陷害怎么办？所以说，这事必须让警察来办，咱们可一手指头都不能碰，那会留下指纹的，对不，方总，我说得对吧？” “哎呀！还是顾经理想得周全。”陈曦笑着说道，两人一唱一合，倒也热闹。 方远途却有点害怕了，让顾晓妍猜对了，他的车还真有一瓶那种迷药，不光有这个，驾驶室储物盒里还有一个u盘，上面有好几段他迷奸当事人后的激情录像，这要是都被警察搜去了，那可真是要命的事啊...... “二位，方某服了行吗？”他仍旧不敢抬头，低声哀求道：“咱们有话好说，只要你们不报警，让我怎么做都成。” 话音刚落，施工队长快步走了过来，兴高采烈的道：“顾总，陈工，所有人都录完了，就剩下方老板了，怎么样，给他来个特写呗？” 方远途一听，吓得连连往后退去，双手抱拳道：“求你们了，给个面子呗，我拿钱还不行吗？”可是，刚退了两步，却被人又给推了回来。他还想挣扎，肩膀上随即被两只有力的大手按住，顿时动弹不得，只好哭丧着脸对陈曦道：“兄弟，杀人不过头点地，我都服了，你又何必往绝路上逼呢？咱们互相都留点余地不好吗？” 陈曦则把眼睛一瞪道：“我操，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敢这么说话，啥意思，威胁我呗？我这人就是倔脾气，你要这么说的话，还真得报警了啊，否则，现在放了你，明天还不得打击报复啊，全平阳都知道方总黑白两道都好使，我可惹不起你！” 方远途眼泪都快下来了，连声说道：“别，别，我说错了行吗？兄弟，你抬抬手，放老哥哥一马，这样吧，你们有啥要求尽管提，我全答应还不行吗？” 陈曦见差不多了，于是挥了挥手，示意将方远途放开，然后笑吟吟的道：“好吧，既然方老板这么有诚意，那咱们就谈谈吧。” 方远途一听，赶紧点头道：“好说好说，只要你们提出来的条件，我一分钱价也不还。” 在他的心目中，陈曦这是要给顾晓妍报仇，打算狠狠敲一笔，他甚至做好了拿出个百十万的准备，钱没了可以再挣，面子要是掉在了地上，再想捡起来可就难了。对他这种身份的人而言，面子，往往比钱更重要。 “我没别的要求，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知道你早就选好了地方打算迁祖坟了，既然如此，那就别总拿翠溪山里的土地当幌子，赶紧迁走，把征地合同签了，我们也好正常施工，然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至于翠溪山里的土地嘛，你要是有能耐，把整个林场都要走了，跟我也没关系。”陈曦道。 “然后呢？”方远途试探着问了句。 陈曦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然后.....就是没有然后了啊！” 方远途傻眼了，他做梦也想不到，陈曦居然提了这么个条件，在他看来，这简直就不叫条件，费劲心机把我摁住了，然后说来说去，让我赶紧把这块地腾出来，为了公家的事跟我玩这么大心眼，这小子是脑子进水了还是疯了心啊？ 其实，迁移祖坟的事由来已久，原因是有位高人告诉他，他们家的祖坟风水虽然不错，但却犯了个煞，直接导致每一辈都会有个英年早逝的人。事实上，从他爷爷那辈开始，一直到他父亲这辈上，都有人很早就去世了，现在轮到他这辈，到目前为止，还没人早早离世，不过那位高人掐指一算，神秘兮兮的告诉他，快了，多则五年，少则三年，必有一人离世。可具体是谁，则属于天机不可泄露的范围了。 他一听便急了，高人见状，微笑着继续道，天机不能泄露是一定的，但可以逆天改命啊！祖坟犯了煞，找个不犯煞的地方不就完了吗？ 于是，高人马不停蹄的在周围转了好几天，终于选中了一块风水宝地，可惜的是，这位大仙本来是打算在他身上狠狠挣上一笔，却忘记了人有旦夕祸福这句古语，前段日子突然心梗发作，不治而亡了。消息传来，他着实吓得够呛，坏了，肯定是高人泄露了天机，遭了天谴了。所以对祖坟犯煞的事更加深信不疑，要不是正赶上华阳集团来征地，这件事年初就弄利索了。 他早就想在翠溪山里要块地，建一座消暑度假的别墅，其实，这件事也并非想象的那么难，只是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翠溪林场虽然是国有性质，但因为历史原因，林场里有很多土地被分离了出去，事实上，整个林场的土地，既有归省林业部门，也有归省农委的，甚至还有归平阳市管辖的，总之乱七八糟，产权非常混乱。 这就令他有了可乘之机，如果利用华阳集团征地的事做些文章，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地弄到手，这绝对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情。 所以，他和表哥副省长一商量，两人便打算上演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好戏，可惜的是，正演到精彩处，却被陈曦给拆了台。 不过，这对他而言，实在算不上什么损失，顶多就是再换个借口罢了，所以，听陈曦提出了这个条件，连想都没想，便满口答应了下来。 第135章 都记在你的账上 “别答应的这么痛快，想好了再说话。”陈曦冷冷的道。 方远途现在就一个心思，那就是赶紧离开这个倒霉的地方，毕竟时间久了，参合的人越来越多，一旦节外生枝，局面会越来越复杂，到时候恐怕就不好收场了。于是连声说道：“我想好了，老弟，保证说到做到，明天就办。” 见他这么说，陈曦微微一笑道：“好！不过空口无凭，咱们要立字为证。”方远途一听，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嘟囔道：“咋还要立字据呢？” “当然啊，先小人后君子嘛。”陈曦正色道：“你现在要是反悔也来得及，咱们还是报警，公事公办。” 方远途被逼得没办法，只好把牙一咬，无奈的点了下头。 陈曦也不含糊，转身拉着顾晓妍上了车，从本子上撕下一页纸，大笔一挥便写了个保证书，其大致内容就是：我方远途于某年某月某日，带领手下若干人，到华阳集团施工现场破坏国有资产，被值班人员现场抓获，后经双方协商，我本人保证于某年某月之前与华阳公司无条件签署征地补偿协议，将祖坟迁走，同时，华阳公司对我蓄意破坏国有资产的事不予追究等等。 顾晓妍看了一遍，笑着问道：“这玩意有法律效力吗？” 陈曦则白了她一眼：“当然没有法律效力呀，可是，你觉得和方远途**律有意义吗？他要是懂法守法的人，能干那么多缺德带冒烟儿的事呀！” 顾晓妍歪着脑袋想了想，这话也确实有几分道理，而且，此时此刻，她也只能任由陈曦折腾下去，于是便笑着点了点头。 “你要真能用这个办法把方远途制服了，我一定给你在胡总面前请功。”她道。 不料陈曦板着脸的道：“不用请功，你在项目部开个会，宣布扣我补助费的那个决定无效就可以了。”说完，开门便跳下了车。 拿着保证书走到方远途的面前，用手电照着，让他看了一遍，然后笑眯眯的说道：“你只要签了这份保证书，然后认真履行，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否则，咱就新帐旧帐一起算，反正我是白丁一个，要啥没啥，就身上这一百多斤肉，豁出去了，就陪你方老板好好玩一玩，看看到底谁吃亏谁占便宜！” 陈曦这番话，虽说有虚张声势的成分，但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到了这个份上，只有硬着头皮干到底，真要是方远途不签字，或者签字以后不履行，那他就豁出去了，非把这点事捅破天不可。 当然，他还是在赌，赌方远途没这个胆量。 事实再一次证明，他赌对了！对方远途来说，第一，面子很重要，第二，对陈曦虚虚实实的书记女婿的身份也颇为忌惮，所以略微思忖了片刻，把心一横，拿起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光签名字还不成，陈曦又找来印泥，让他按了手印，这才将保证书收好，然后笑吟吟的道：“好了，方总，那咱们今天的聚会就到此结束，明天上午十点，我在项目部恭候你的大驾，希望不要爽约，否则，我还是会把今天晚上这件事捅到网上去，你是个聪明人，现在迁坟，还能闹个五六十万的赔偿，要是为了这点事死扛到底，你也未必就能站到啥便宜？” 方远途苦笑着连连点头，陈曦亲自将他送上了车，见他开远了，这才朝这帮蒙古族汉子们挥了挥手。 “赶紧滚！”施工队长朝蹲在路边、双手抱头的那帮家伙大吼一声。 这帮人一见没事了，立刻抱头鼠窜，眨眼之间便跳上了车，灰溜溜的开走了。 见方远途一伙人夹着尾巴跑了，大家顿时发出一阵欢呼，顾晓妍也挺高兴，开门下了车，正打算说几句鼓励的话，却见陈曦和队长嘀咕了几句，队长颠颠的跑过来，嬉皮笑脸的道：“顾总，您给打个条呗，日后咱也好算账。” 她不由得一愣，抬眼再看陈曦，却发现他已经钻到车里躲起来了，心里顿时猜到了八九分，料定是被下什么套儿了，可当着施工队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笑着问道：“你让我打啥条啊？” 队长则咧着大嘴：“欠条啊，陈工说了，您给定的价，今天晚上一人补助一百块钱，抓住一个还给加一百，我刚刚拢了下，一共二十九个人，抓住歹徒十三人，总计四千二百块钱。” 顾晓妍一听，既生气又好笑，不过见队长眼巴巴的等着，只好找来纸笔，写下了一张欠条，并在后面注明了事项缘由，队长接在手里，又安排了四个人在原地值守，并嘱咐一定要精神着点，别让方远途他们杀个回马枪。 陈曦这才从车里钻出来，笑吟吟的道：“放心吧，短时间内是肯定没事了，明天让这两台发电机组继续工作，只要方远途一天不迁坟，就给我一直轰轰下去。”正说得眉飞色舞，冷丁一抬头，却见顾晓妍正斜着眼睛盯着自己，不由得一缩脖，将车钥匙丢给施工队长，自己则几步走到丰田霸道旁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笑嘻嘻的对顾晓妍说道：“顾总，咱们也回吧。” 顾晓妍强绷着没笑，瞪了他一眼，坐进了车里，他则轻轻关好车门，然后绕回到驾驶员的位置，开门上车，系上安全带，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请问领导，今天晚上去哪里下榻啊？” 顾晓妍终于没憋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然后伸手在他脑门上戳了一指头，气哼哼的道：“四千二啊，这账得记在你头上，年底的时候，你跟财务解释去！” 他则讪讪的笑着道：“解释啥啊，跟财务解释也没用，直接走劳务费不就完了嘛......” “凭啥啊？那不是弄虚作假嘛？犯错误的事，我可不干，就实话实说呗，核销不了，自己担着就是了，反正钱也不多。”顾晓妍一本正经的道。 不料陈曦却抿嘴笑了：“也行，那就听你的，反正你也不差那几千块钱。” 顾晓妍一听，赶紧正色道：“陈曦，你搞清楚啊，这是记在你的账上，什么叫我不差那几千块钱啊？” “我的不就是你的吗？连我的人都是你的了，所有债权债务，还不都一并属于你了呀。”陈曦一边开车，一边瞪圆了眼珠子说道。 第136章 你还是缺乏斗争经验哦 顾晓妍被逗得咯咯的笑了起来，白了他一眼道：“别臭美了！我才不要你呢，臭烘烘的，赶紧带着你的债权债务，有多远滚多远吧。” “啊呀！女上司潜了帅气男下属，然后还始乱终弃，这也太不像话了呀，必须说道说道。”陈曦笑着道。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起嘴来，很快便回到了顾晓妍的家。进了单元门，陈曦不容分说，一把就将顾晓妍抱了起来。深更半夜的，顾晓妍也不敢用力挣扎，只是低声笑着在他耳边道：“你疯了呀，快把我放下。” 陈曦也不吭声，抱着她便往楼上走去，可上了一层之后就有点后悔了，要知道，顾晓妍可不是那种体型娇小的女人，身材高挑不说，而且还算比较丰腴，体重也在百斤以上，所幸的是顾家的楼层不高，他把牙一咬，暗暗提了一口气，强挺着上了三楼，可到门口的时候，却已经累得两条腿都有点微微发抖了。 没想到顾晓妍却被抱得很舒服，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丝毫没有下来的意思，笑吟吟的问道：“怎么样？还逞能不？要是没过瘾，咱俩下去，我再让你抱一次。” 他大口喘着粗气，赶紧将顾晓妍放了下来，苦笑着道：“谁合计你这么重啊，我的妈啊，差点给我累吐血了。”顾晓妍则瞪了他一眼，打开房门，迈步走了进去，回头一瞧，见他还靠在门口擦汗，于是便笑着伸手将他扯了进来。 尽管累得心砰砰直跳，但顾晓妍身上那淡淡的幽香，还是令陈曦迅速兴奋了，不论她如何挣扎和拒绝，三下两下便将裙子扯掉了，然后直接便摁倒在沙发上,尽情的将子弹一股脑的打了出去....... 激情过后，顾晓妍将头埋在他的胸口，良久，才喃喃的说道：“你爱我吗？” “当然。”他道。 “可是，我从来没听你正经八百的说过。”她噘着嘴道。 “这还用说吗？你要是想听，我现在就说。”陈曦轻轻的吻着她的额头道：“晓妍，我爱你！”说完，将他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咳......咳! 顾晓妍被勒得上不来气，一边咳嗽着一边奋力挣扎出来，狠狠的拧了他一把，气呼呼的道：“你咋那么讨厌呢，差点没把我勒死！” 他嘿嘿笑着挠了下脑袋，随即感觉身体的力量又积蓄得差不多了，便伸出舌尖，轻轻舔舐着顾晓妍的耳唇，柔声说道：“我还想再要一次。” 不料顾晓妍的情绪来得更快，还没等他有所动作，身子竟然主动的迎合了上来......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顾晓妍睡眼惺忪的看了下时间，随即忽的一声坐了起来，使劲的推了下他，埋怨道：“快醒醒，眼看八点了。” 他则翻了个身，懒洋洋的道：“八点就八点呗，你迟到了又没人敢扣钱。再说，咱俩昨天晚上不是加班干活了吗？” “去你的吧。”顾晓妍笑着踹了他一脚，翻身下床，进了洗手间。 “动作快点，你不是跟方远途约好了，让他上午十点钟过来吗？也不知道这家伙能来吗？”顾晓妍一边洗漱一边大声说道。 他无奈的抻了个懒腰，瞪着天花板想道，如果方远途说话不算数，又该怎么办呢？是将保证书和那些照片都发到网上去，还是交给公安机关呢？ “别磨磨蹭蹭的！”顾晓妍还在连声催促。 说心里话，他更喜欢床上的顾晓妍，而这个女人总是这样，穿上衣服就变了个人似的，床上的柔情百转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上足了发条似的，蛮横强势且永远不知疲倦，有些时候，真令他有点受不了。 慢吞吞的起了身，一步三晃的出了房间，还没等走到卫生间门口，顾晓妍已经洗漱完毕走了出来，一见他那副懒洋洋的样子，皱着眉头道：“你能不能痛快点啊，咱俩一个经理一个副经理，都迟到了不好吧，让别的同事怎么看？” 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呗，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可还是加快了动作，简单洗了把脸，顺便抓起衣服往身上一套，便迷迷糊糊的往门外走去，却被顾晓妍一把拽了回来。 “真愁人，衣服穿反了。”顾晓妍嗔道，说完，轻轻的擂了他一拳，柔声说道：“我知道你累了，今天我开车，你再迷糊一会儿。” 嗯！这还差不多，知道心疼老公的女人，才是好女人嘛，他在心里想道，老子容易嘛，在树林里蹲了半宿，晚上回家又干那么多体力活，爬上爬下的，啥样的体格也扛不住这么折腾啊。 心情舒畅了，动作自然快了很多，换好了衣服，两个人快步出了家门，上车之后，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闭着眼睛，脑子却一直没闲着。 说实话，昨天晚上这点事虽说干得过瘾，但还真是一步险棋，如果方远途今天死撑着不来的话，真的把这些东西公布在网上吗？其实，那只是说说而已，真要是那么做了，无异于自找麻烦。 别的不说，光是一条涉嫌私设公堂、非法拘禁，就够他打半年官司的，他倒是无所谓，但是一定会给企业造成不良影响，市领导反复强调不要激化矛盾，不要给别有用心的人可趁之机，自己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不对！我不希望这样，方远途则更不希望，毕竟他是知名企业家，还是政协委员，真要是闹到这个地步，他的损失比我大多了，大不了，老子一个人顶了，就说这是我个人的行为，于企业无关！想到这里，他暗暗咬了咬牙！对，就这么做。 “合计啥呢？是不是上火了呀？”顾晓妍一边开车一边斜了他一眼。 他把胸脯一挺，理直气壮的道：“我有什么可上火的？” 顾晓妍却把嘴一瞥，笑着道：“放心吧，我昨天都跟胡总汇报了，老大说了，干得漂亮！方远途要是不肯就范，那就以公司保卫科的名义，把这些证据公布出去，让这个老家伙名声扫地。” 他顿时傻眼了，愣愣的看着顾晓妍：“你.....你啥时候跟胡总汇报的呀？” “就你拿着保证书让方远途签字画押那会儿呗，你啊，傻乎乎的，方远途来搞破坏，被我们抓了，这不是你个人的事，这是企业行为呀！提前不和领导打招呼，事中再不汇报，等真有出了问题，那多被动了呀！”顾晓妍说罢，撇了下嘴道：“小陈同志，你还是缺乏斗争经验哦!” 第137章 把我炖了补充点营养吧 听顾晓妍这么说，他一拍大腿道：“是啊，我咋就没想道呢，这猪脑子，光想着不能给领导添麻烦，咋就没合计让领导给撑腰呢！” 顾晓妍得意洋洋的道：“怎么样，多亏了我吧？”他则二话不说，凑过去亲了顾晓妍一口，笑嘻嘻的说：“还是亲媳妇对我最好！”顾晓妍听罢，却把眼睛一瞪：“啥意思啊，媳妇还分亲的和不亲的呀？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到底谁是不亲的媳妇啊？” 他嘿嘿一笑，故意掰着手指头，好像在计算数量似的，顾晓妍白了他一眼，撇着嘴道：“别装了行不，就好像你多能耐似的，说出来一个，我给你一百块钱！”他把眼睛一瞪：“能不能别这么瞧不起人，我差你那几千块钱啊？” 一句话差点把顾晓妍鼻子气歪了，伸手便是一巴掌，却被他闪开了，口中连声说道：“别闹，加小心，开车呢！” “那你还气我！”顾晓妍恨恨的道：“一天到晚的跟我耍贫嘴，等处理完方远途这点事，趁早滚回安川去，别在眼前烦我。” “我走了，你想我咋办？”他嬉皮笑脸的问。 顾晓妍正打算反唇相讥，却忽然眉头紧蹙，一声不吭了，他不禁有点纳闷，还没等开口问是怎么回事，顾晓妍已经将车靠在路边，开门跳下了车，蹲在路边一个劲儿干呕了起来。 他心中一惊，赶紧也跳下车，转到顾晓妍身后，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顾晓妍也不回答，又干呕了几声，这才慢悠悠的站了起来。他定睛一看，只见顾晓妍脸色惨白，连眼泪都呕出来了，心里更加猜出了几分，连忙伸手想去搀一把，却被甩开了。 他不敢怠慢，低声安慰着，连哄带劝的将顾晓妍送到了副驾驶的位置，然后自己进了驾驶室，还没等系上安全带，就听顾晓妍带着哭腔说道：“你个混蛋，我......我要是怀孕了，就直接把你炖了！” “你这个月还没......”他勉强抑制住心头的狂喜，故作镇定的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恶心的？” 顾晓妍低着头，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半晌，才深深叹了口气。 “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你的。”她喃喃的道。 他则试探着说道：“要是真怀上了，那就把我炖了补充点营养吧，不过，等孩子生下来，你可千万要告诉他，爸爸到底是怎么死的啊！” 顾晓妍把身子往座椅上一靠，一只手掐着额头，无奈的道：“老天爷啊，求你赶紧把这个瘪犊子收走吧，我简直快被他气疯了。” 陈曦的心情非常好，车子开得又快又稳，没多大一会，便到了项目部，停好了车，他还煞有介事的跑到副驾驶门口，殷勤的拉开了车门，顾晓妍却一点不买账，伸手将他扒拉到一边，麻利的跳下车，快步朝楼里走去，他则紧紧跟在身后，一边走还一边小声叮嘱道：“慢点，别闪着了。” “滚！”顾晓妍停下脚步，强憋着笑，朝他吼了一句。 他也真听话，答应了一声，掉头便往另外的方向走去，刚走了几步，却见胡总的奥迪车拐了进来，于是喊了一声晓妍，便快步迎了上去。 胡介民春风满面的下了车，见了他，也不说话，伸手照着肩膀就给了一拳。 “不错，我没看走眼，你小子，确实是块材料。”胡介民笑着说了句。说完，朝顾晓妍嚷道：“晓妍啊，我可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啊，过些日子，我得把你这个副手弄走，这小子的一肚子鬼心眼，放在这儿实在大材小用了，得给找个更高的平台，让他好好扑腾扑腾。” 陈曦能看得出来，顾晓妍的脸上掠过一丝笑容，可嘴上却还是不屑一顾的道：“你最好现在就把他弄走，省得天天在这里惹我生气。” 胡介民则哈哈一笑，迈开大步，朝楼里走去。 进了办公室，坐好之后，胡介民点上一根烟，这才笑眯眯的说道：“把昨天晚上的情况跟我说说吧。”陈曦一听，赶紧一五一十详细的讲了一遍，胡介民听得津津有味，待陈曦说完，又将手机录下的视频和方远途写的那张保证书看了一遍，最后歪着脑袋说道：“陈曦啊，你小子不够意思，这么过瘾的事，居然不提前通知老子，本来是要对你进行重奖的，现在一看，要打个折扣了。” “还没彻底办利索呢，等把征地的事落到实处了，再奖励我也不迟。”陈曦说完，看了眼手表，微微皱了下眉头，不无担忧的道：“现在九点半了，昨天约的上午十点，这老东西该不会放鸽子吧？” 胡介民听罢却笑道：“放心吧，其实啊，他比我们还着急，今天一大早就堵到市长大人家里了。” 此言一出，顾晓妍和陈曦都吃了一惊，赶紧追问是怎么回事，胡介民这才笑吟吟的讲出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胡介民还没出家门，就接到了李世路副市长的电话，让他先别去公司，直接到钱宇市长家里，有重要的事商量。 副市长亲自打电话，约到市长家里商量事，这是非常少见的，胡介民当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三火四的赶了去，等进了门，一眼看见垂头丧气的方远途，心里顿时便明白了八九分。 平阳的干部队伍，大致分成两派，当年的李百川和现任市长钱宇绝对是一个战壕的亲密战友，而黄启明和李世路则属于省政法委董书记一系，这两拨人素来关系不睦，要是真的追根溯源的话，几乎从建国初期就已经是这个格局了。 当年的平阳，大部分干部是从关内解放区过来的，而另一部分则是本地人，这伙人虽然数量少，但是却受过前苏联的训练和培养，见过真正的大世面，对关内来的这些土八路自然看不上眼，两伙人在政治理念和工作习惯上都互不服气，争来斗去，你方唱罢我登场，几十年过去了，虽然历经多少茬干部，非但没有和解，反倒积怨越来越深了。 作为李百川的表弟，方远途惹了麻烦，自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市长钱宇了。 第138章 风马牛不相及 几个人寒暄过后，很快就进入了正题。尽管是在家里，但钱市长讲话，还是条理清晰、头头是道，先是阐述了天然气管道工程建设的重大意义，然后又对华阳集团近期的工作做出了肯定和表扬，最后又谈到了施工所面临的一些问题，当然，这些问题中就包括方远途家的那块坟地咯。 钱市长的态度非常坚决，不论是谁家的土地，也不论是做什么用途，都必须以大局为重，无条件为天然气管道让路，同时也很策略的表明了前任市长李百川同志的意见，那就是决不能因为这里有自己的亲戚，就搞什么特殊，在征地补偿这方面，要一视同仁，绝对不暗箱操作。 在一通冠冕堂皇的开场白之后，钱市长话锋一转，像是很不在意的聊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当然，领导说话嘛，都是点到为止，只说双方发生摩擦和冲突，也是情有可原，但也含蓄的指出，中国人对祖坟向来都很重视，这是咱们民族文化的一部分，可以理解云云，所以，建议华阳集团在工作中要灵活掌握，更加人性化一点。 由于是在家里，所以这场谈话的性质就很随意，气氛也相对轻松些，胡介民绝顶聪明，当然知晓其中的奥妙，于是待钱市长说完，便佯作不知情，连忙询问方远途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方远途则真诚的表示，不论发生了什么情况，事情已经都过去了，从今往后，大家就当压根没发生过。他本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决定积极配合华阳集团工作，主动将祖坟迁走。 同时，还委婉的提出，希望胡介民从中协调，将昨天的当事人都找到一起，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化干戈为玉帛，不要影响了彼此的团结和友谊。 听到这里，陈曦实在憋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这个老东西，看来，他是真怕昨天晚上他的那副德行公布于众啊！其实，就这点事，还用把市领导抬出来吗？只要上午来把合同一签，我立刻就能把这些照片删除，保证书也当场销毁，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他不屑的道。 胡介民则撇了下嘴：“人就是这样啊，坏事做多了，心思自然就重。他是怕咱们玩阴的，毕竟那些照片啥的，可以随意复制呀，所以才搞了这么一出。不过，这样也好，当着钱市长的面，咱们是八只眼睛四张嘴，有凭有证。他主动将祖坟迁走，而且不要任何费用，征地补偿按照普通林地计算，我们这边保证事态不扩大，将所有相关材料全部销毁。市政府的一把手二把手做见证人，这事谁要说了不算，那可就得说道说道了。” “他什么时候开始迁呢？”顾晓妍问了句。 胡介民笑着道：“方远途这货心眼多着呢，自己迁坟，而且放弃了征地补偿款，表面上做得漂亮，不过私下里却提了个附加条件，让我们出面，请一个道长给做一场法事。我估摸着，这场法事的费用也不能少，不过，当着钱市长的面，我只能答应了。” 话刚说到这里，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几下，随即，方远途推门走了进来。 出于礼貌，陈曦和顾晓妍赶紧站了起身，胡介民则坐着没动，而是热情的招呼方远途坐到自己身边。然后指着陈曦道：“老方啊，我正骂这小子呢，胆子他妈的太大了，事先也不打招呼，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方远途瞥了眼陈曦，又偷眼看了看顾晓妍，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算了，这也怪我欠考虑......” “行了，这事过去了。”胡介民道：“所有东西，都在我这儿了，胡某以党性和人格担保，只要方总信守承诺，将土地腾出来，我立刻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当着你的面销毁，并且绝不外传。” 方远途连连点头，然后试探着说道：“这个我完全相信，其实，我今天来，是为了商量请道长的事......”话还没等说完，却被胡介民打断了：“老方啊老方，你这也是给我出难题，放弃征地补偿，那等于便宜了大洋投资，可做法事也要花钱啊，却得我们华阳集团出，你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嘛?再说，现在财务制度这么严，这笔钱怎么走账啊？” “做法事的一切费用，都由我个人承担，不用你们公司花一分钱。”方远途信誓旦旦的道。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几个人都愣住了，你瞅瞅我，我看看你，搞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方远途见状，则长叹一声，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他之所以迟迟未动，实在是因为这次迁坟，不仅要把列祖列宗换个地方，更重要的是必须破解每辈早逝一人的风水迷局，那位非常信任的大师突然离世，更是令他惊惧不已，深信此事一定是天机所在，否则，怎么会连累先生遭天谴呢？于是对破煞的事愈发重视，毕竟他这辈早逝之人还没产生啊，万一要是落在自己脑袋上可咋办，他现在活得正滋润，当然不想去见老祖宗。 要想破解，就必须要找一个法力深厚的大师，他一打听，在平阳市郊有一座玄衣观，据说是当年张天师的后人张玄衣所建，号称关外第一道观，观中有一位九十高龄的道长叫余道真，精通阴阳风水之术，绝对是大师级别的人物，于是便多次前去拜望，可惜人家却避而不见，任凭他嘴皮子磨破，价钱加到百万，却连个面都没见到。 “我知道华阳集团和玄衣观渊源很深，所以，才想请胡总给出面说句话的，至于费用方面，当然是全额由我承担啊。”方远途苦笑着说道：“我这可不是没有诚意啊，这事搞不定，坟岂不是白迁了嘛？” 陈曦和顾晓妍听罢，不禁有点傻了，玄衣观是道家丛林，华阳集团是大型国企，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嘛，怎么能扯到一起呢？还说什么渊源颇深，这位方老板是不是昨天晚上被吓糊涂了呀，咋瞪着两眼珠子，大白天的说梦话呢！ 可扭头再瞧胡介民，却发现他双手抱在胸前，低头沉思不语，又觉得事情好像不那么简单，不由得面面相觑，也不敢乱说话，只好静静的听下去。 “你真是个人才啊，连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能打听出来。”胡介民沉吟了半晌，最后长叹一声说道：“这还不算是出难题呀？这比让我们拿钱都他妈的难啊。” 一听这个话茬，两个人更蒙圈了，啥意思？难道我们这样的国企，真会跟一个道观有啥关联？ 第139章 辛酸的往事 方远途走后，胡介民苦笑了下，这才说出了一段辛酸的往事。其实，准确的说，不是华阳集团与一个道观有关联，而是胡介民本人与这个玄衣观有非常密切的关系。 这件事说来话长，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中国正处于一个非常动荡的时期，华阳集团虽然是半军事化管理的企业，但也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冲击。当时公司的总工程师胡海清首当其冲，罪名竟然是他与国民党某高官是同宗亲戚，这个原因在如今看起来简直是个笑话，可在当年，却几乎要了胡海清的命。 他被造反派们拘捕，并没日没夜的批斗和殴打，在被折磨了一个多月之后，胡海清不堪受辱，愤然从被关押的楼上纵身而下。 本来想一死了之的他，却如同有神灵庇护，意外被楼外的一棵三十多年的枣树挡了一下，从四层楼一跃而下的他，居然只受了一点轻伤，甚至连逃跑都不耽误。 既然没死，那就只有逃命了，慌不择路的他在市区东躲西藏了几天，最后，在一个漆黑的夜里，敲开了玄衣观大门，观中的一个道士收留了他，藏匿在后院的地窖里，最终躲过了搜查。 在那个荒唐且动荡的年代，单位的总工程师稀里糊涂的失踪了，竟然也无人理睬，胡海清也不敢露面，伤好之后，便在观中住了下来。 谁也没想道的是，他这一住就是七年。 一九七六年，动荡结束了，一切开始重新走上了正轨，胡海清也从道观中回到了华阳公司，但一切早已满目疮痍、物是人非。 妻子在他失踪之后，被那帮人殴打折磨致残，已于前年含冤去世了，唯一的儿子也被剥夺了上学的权利，终日流浪街头，打架斗殴，和社会上的小流氓混在了一起，如果不是动荡结束，他重新回到了岗位，估计儿子就跟那群街头混混儿一起，在八二年的“严打”中被送到大西北了。 组织上为胡海清恢复了名誉和工作，让他和儿子重新生活到了一起。 胡海清是清华大学土木工程系的高材生，抗美援朝战争期间，曾随企业入朝参战，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为保证部队的运输线畅通立下过战功，社会动荡期间又被迫害，如今当然得到重用，他在华阳集团又工作了五年，最后在组织上即将任命他为公司总经理的前夜，突然提出了辞职。 1982年的中国，辞职是一件无法想象的事情，组织上经过慎重考虑，驳回了他的辞职申请，不批准！ 不料胡海清去意已决，他将自己的办公室钥匙交给了秘书，不顾儿子的苦苦哀求，挂印封金、飘然而去。 其实，胡海清倒也没去别的地方，他又回到了玄衣观。在观中避祸这七年，他与曾经解救自己的道士成了莫逆之交，本来就对传统文化情有独钟的他，在这七年当中精读了大量道家典籍，甚至可以这样说，此刻的胡海清已经是一位精通易理的道学大师了。 国有企业的总经理辞职，跑去道观里出家，这在当年绝对是轰动性的，也就是当时信息不发达，否则，胡海清一定能成为火遍大江南北的网红。 后来，组织上见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便也就作罢了，他的儿子被以接班的名义招进了公司，也算是给了胡海清一个交待。 胡海清后来改名为胡道全，道号至遥，从此便一直留在玄衣观，由于道学渊博，九十年代时竟然被推为住持道长，还曾经一度担任过省市两级道教协会的秘书长。如今虽已八十高龄，却仍在观中修行。 故事讲到这里，陈曦和顾晓妍多多少少已经听出了点端倪，只不过还不敢确定，所以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不敢先说话。 胡介民看了二人一眼，苦笑了下道：“胡海清，就是我父亲，而我就是那个从小没了母亲，后来爹又跑了的苦孩子。” 天啊，怪不得胡总身上总是有股子匪气，闹了半天，他竟然有如此曲折的身世，陈曦愣愣的想道。 “1984年，我一边工作一边参加了高考，谁也没想道，我居然就他妈的考上大学了。”胡介民笑着道：“读了四年大学，又回到了华阳集团，从技术员开始干起，最后走到了今天。怎么样？不服气吗？你们不要以为老子有什么靠山，我可是真刀真枪、实打实凿干上来的。” “服，我是大写的服。”陈曦连声说。顾晓妍也赶紧竖起大拇指，笑着赞道：“胡总，你要是再年轻二十岁，我都能喜欢上你的。” “滚一边去！”胡介民笑着骂了句：“没大没小的。”说完，两只手抱在胸前，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胡总，既然老爷子是玄衣观的住持道长，这事不就好办了吗？只要您去一趟，拜望下老爷子，就算请不来那位余道真，没准也能请来其他的大师呢。”陈曦试探着说了一句。 胡介民没说话，只是瞥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你懂个屁？”他吓得赶紧捂上了嘴，再也不敢吭声了。 “这个方远途也真是他妈的人才，这点事都过去快四十多年了，他是怎么查出来的呢？”胡介民自言自语的道，说完，仍旧一只手掐着下巴，皱着眉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胡总，您是不是很长时间没去见.....您父亲了。”顾晓妍冰雪聪明，从胡介民那为难的表情上很快做出了判断，于是便低声问了一句。 不料此言一出，胡介民的眼圈突然红了，他赶紧眨了几下眼睛，才没让眼泪留下来。 “我大学毕业那年去过一次，刚才算了下，已经有快三十五年没见面了。”他苦笑着道：“父子的情分，早就淡得快要忘记了。” 原来，当年好不容易把父亲盼回来的胡介民本以为从此有了依靠，不料爸爸却执意要出家修道，这令正直青春期的他非常不理解，认为自己被父亲无情的抛弃了，便从此记恨上了父亲，爷俩虽然同在一个城市，却天涯咫尺，三十多年再未谋面。 如今在两个市领导面前已经把话说出去了，而方远途又点破了这其中的关系，一时进退两难，没了主意。 第140章 给自己找了个麻烦事 三十多年了，胡介民至今还是无法理解父亲，一个曾经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共产党员，即便受了些委屈，怎么可能心灰意冷，放弃事业和亲生儿子，而跑去修身成仙呢？ 近些年，随着职务的升迁和人生阅历的丰富，他渐渐原谅了父亲，虽然年少之时所经历的痛苦和波折渐渐远去，但却仍旧固执的认为，既然选择了两条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那就各行其道吧，所谓道不同、不相与谋，即便是父子也是一样。 可万万没想道，方远途这个老混蛋居然给自己出了这么个难题，本来以为不过是花钱做法事而已，所以他在钱市长和李副市长面前大包大揽的答应了下来，现在却说要去玄衣观请什么余道真，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去吗？三十多年未曾谋面的父子，相见之后说什么？怎么开这个口呢？要是我不去的话，偌大的华阳公司，又有谁能把这件事办好呢？ 见他双眉紧锁，面沉似水，顾晓妍和陈曦自然不敢多说什么，都老老实实的呆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出，房间里的空气一时都有些凝重了。 胡介民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陈曦见状，连忙殷勤的拿出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后送了过去，不料胡介民却一愣，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嘴一咧，嘿嘿的笑了起来。 “对了，我咋把你小子给忘了呢？”胡介民道。 他一时有点摸不着头绪，愣愣的看着胡总，支吾着道：“您......这是啥意思？” 胡介民推开了他的手，将香烟往茶几上一丢，一只手捏着下巴，然后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看得他心里一个劲儿发慌。 “陈曦，这个......这个......”胡介民少有的支吾了起来：“俗话说，编筐编娄，全在收口，这件事你确实干得非常漂亮，可是，还差最后一步了，我考虑了下，如果我出面去玄衣观把这个余道真请出来，岂不是等于抢了你的功劳？所以啊，还是你亲自去办，怎么样，最后所有的功劳都记在你头上！” 这分明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陈曦一听，赶紧说道：“胡总，方远途那么大面子，开了上百万的价码，都请不出来这个余道真，我去了能有狗屁用啊，再说，您的老爷子不是在观里做住持道长吗？这样的方便条件为啥不利用下呢？” 不料胡介民却把眼睛一瞪道：“我平生最恨的就是走后门和暗箱操作，我爹在观里当住持，然后我跑去求他办事，这不是徇私舞弊嘛！再说，要是那样的话，也显不出你的能耐啊，这事就这么定了啊，给你一周的时间，把这个余道真给我请出来，办成了，老子重重有奖，办不成......那你就别回来了，在玄衣观出家算了。”说完，也不待陈曦回答，直接便起身朝门外走去。 “胡总，您再考虑一下呗......”他还想再说点什么，胡介民却置若罔闻，大步出了办公室，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径直上了车，便扬长而去了。 目送胡介民的车消失在视线中，陈曦看了眼同样目瞪口呆的顾晓妍，垂头丧气的嘟囔道：“我这可真是没事找事啊，吃饱了撑的。” 顾晓妍没说什么，低着头想了下，却扑哧一声笑了。 “你咋还笑上了呢？”他不解的问：“我都快愁死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今天回安川了呢，也省得给自己找这个麻烦事。” 顾晓妍歪着头看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挑战总是和机遇并存的，高风险高难度，才会有高收益高回报，你没发现吗？胡总非常为难，我估计啊，他们父子之间的积怨应该很深，但是血浓于水，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多多利用这层关系，不管怎么说，你要是把这件事办成了，等于是为他排忧解难，日后在华阳集团，恐怕就要一步登天了。” 这个道理，陈曦当然懂得，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方远途，富甲一方，前任市长的表弟，黑白两道都给面子；胡介民，大型国企的老总，市国资委副主任，在市领导面前都有一席之地，亲生父亲又是玄衣观的住持道长。这二位，随便从身上拔下根寒毛，都比我的腰还粗，他们俩都办不明白的事，凭我？拿什么办！难道真来个狗掀门帘-----全凭这张嘴？ “我才不要一步登天呢！一步能登你就行。”他嘟囔了一句，转身朝楼里走去。 两人回了办公室，他闷头坐了一会，最后忽的一声站起了身，问顾晓妍道：“你去工地看看吗？” 顾晓妍每天都要去施工现场转一圈，今天由于起来的晚，再加上正好赶上胡介民到了，所以还没腾出空来，听他这么一问，便点头答应了。 二人先开车到了方远途家的那片松树林，见两台发电机组还正在工作中，黑烟滚滚，声音也震耳欲聋，问了下值班人员，一切正常。 又说了几句，正打算上车离开，却见施工队长开着那辆桑塔纳过来了，他见状便下了车，定睛一看，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原来桑塔纳的后备箱里，装了满满一大桶柴油，分量之大，把车都压得变形了。 “你小子还能行不？我说咋没把车给我开回项目部呢，闹了半天，在这儿当皮卡用了！”他有点不满的道。 队长也自知理亏，赶紧张罗着将油桶卸了下来，讪笑着连连赔礼道歉。他也懒得废话，从队长手里接过车钥匙，也不和顾晓妍打招呼，驾车便走。 “你干嘛去啊？”顾晓妍被闹了一愣，赶紧大声问道。 “我去洗车，然后就直接去请大仙儿！”他大声说道。声音却被发电机组的轰鸣声所掩盖，顾晓妍压根就没听清楚。还没等开口再问，陈曦的车已经开远了。 “这个混蛋！”顾晓妍嘟囔了一句。心里却暗暗想道，这种事，恐怕全公司也就只有他能办得到，如果要是交给我，还真一点头绪也没有啊,只是不知道，这个坏小子又能想出什么鬼点子呢？ 其实，陈曦什么点子也没想出来，他此刻的想法是，管行与不行，先去玄衣观看看再说。这年头谁也不会跟钱有愁，即便是出家人，或多或少也得给人民币点面子。请不动？无非就是两个原因，要么钱不到位，要么是面子不到位，总之，先搞清楚再想办法呗。 第141章 当了一回孙子 玄衣观，位于平阳市的西北郊，而陈曦目前的位置，正好处在城市的东南，所以，他等于是开车走了个对角线。 城市交通拥堵，是个全世界性的难题，平阳也是如此，足足用了将近一个半小时，陈曦这才远远的看到了玄衣观的高大巍峨的山门。 据史料记载，这座号称“关外第一道观”的玄衣观，始建于清康熙年间，距今已有三百多年了。道观依山势而建，共有三进院落，雕梁画栋、飞檐斗拱、气势不凡。 由于道观是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所以，也算是平阳市的一个重要旅游景点，收费是自然的。 陈曦在附近停好了车，沿着台阶拾级而上，在山门外的售票处花三十元钱买了张门票，这才跟着稀稀落落的几个游客迈进了玄衣观的大门。 在观里转了一圈，拜了下玉皇和三清，却连一个道士也没见到，心里正有点纳闷，忽然见一个中年道士从配殿出来，低着头，快步朝后殿走去，他一见则悄悄跟了过去。 道士走得很快，眨眼进穿过了第二进院子，朝后面的院子而去，他并没有跟的太近，只是远远的缀着，见那道士拐过一道影壁，这才快步走了过去。 影壁后面，是一道高大的青砖墙，足有三米多高，上面爬满了各种植被，郁郁葱葱很是幽静，墙角处有一扇木门，朱红色的油漆已经脱落的差不多了，露出了木头的本色。 他走过去才发现，木门旁边的墙上钉着一块牌子，上写四个大字：游客止步。伸手推了下木门，竟然在里面被锁上了。 游客止步，这是啥意思？莫非老道们都躲在后院修炼，还不让参观？心里想着，于是抻着脖子朝里面看去，只见院子中间有一棵两人合抱的老槐树，老干虬枝、盘根错节，整个后院几乎都在他的树冠笼罩之下，令整个院落平添了几分幽静和神秘。 这可真是修神养性的好地方啊，他不由得暗暗赞道，正探头探脑的往里看，却听身后有人朗声说道：“请问这位善信有什么事吗？” 善信，就是道士对普通信众的称呼，跟和尚叫施主的意思差不多，陈曦的老家就有一处道观，所以对此还算了解。 他赶紧转回身，却见一个五十岁上下的道士站在身后。花白的头发盘着发髻，穿着一身蓝布道袍，洗得已经微微有些发白了，颔下蓄着胡须，看起来倒是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赶紧双手合十，深施一礼道：“师父你好，我是来找人的。” 那道士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微笑着道：“你来找谁啊？” 他略微想了下，往前凑了凑，从兜里套出烟，抽出一支递了过去，却被道士拒绝了。 “观中严禁烟火，吸烟是要罚款的。” 他一听这话，赶紧将烟收了起来，然后四下看看，见没什么人，便小声问道：“师父啊，我想跟你打听个事，不知道能否能透露一二？”说完，从衣兜里摸出一张百元钞票塞了过去。 道士非但没有伸手去接，反而将身子往后撤了一步，淡淡的道：“善信这是何必呢?有什么事直说无妨。” 他眼珠儿转了下，试探着问道：“我想打听一下，这道观里，是不是住着一个叫余道真的道士呀？” “没有。”道士回答的简洁明了，其态度之坚决，几乎不容置疑。 “没有？不可能吧.......”他嘟囔了一句，暗暗咬了下牙，索性拿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五张百元钞票，然后压低了声音道：“师父，跟你说实话吧，我是诚心诚意的想打听个实情，这样吧，只要你能指点一下，这五百块钱，就当是我献上的香火钱了。” 道士低着头想了下，最后还是伸手把钱接了过去。 这就对了嘛！他心中暗道，看来，只要钱到位了，事情总还是可以商量的。 道士把钱收了，然后郑重其事的说道：“善信刚刚打听的这位余道真......”他连忙将身子往前凑了凑，竖着耳朵听到。 那道士却微微一笑，仍旧不慌不忙的说道：“观中确实没有这一位，我在观里出家二十年了，从来就没听说有个道士叫做余道真的。” 他当时就傻眼了，愣愣的看着道士，好半天才喃喃的说道：“怎么可能没有呢......” 道士则笑道：“确实没有啊。” 他张口结舌，心中暗道，我靠，莫非是方远途消息有误？要不就是这个老东西故意耍的花招，非让我们去请一个压根就不存在的人？要是这样的话，那老子这五百块钱岂不是白花了嘛！ 正在心里暗暗叫苦，却见那个道士又将五百块钱拿了出来，重新递还给他，然后笑着道：“这钱你还是拿回去吧，以后也不要这么做了，道观是供奉神仙和道家祖师的所在，乃圣洁清静之地，岂能做这种肮脏勾当？” 他被说得面红耳赤，赶紧伸手将钱接了过来，然后深深施礼道：“对不起师父，不是我不懂规矩，实在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找这位余道真......”话刚说到这里，却听木门一响，扭头一看，一个年龄很大的道士从里面走了出来， 老道身材高大，须发皆白，看样子起码在八十岁以上，灰布道袍上虽然缝着好几块补丁，但却洗的干干净净，一部银须飘洒在胸前，被风一吹，真的宛如电影中的人物一样。中年道士见了，赶紧闪在一旁，躬身施礼，口中轻声念道：“师父，您这是要去做午课吗？” 老道嗯了一声，瞥了眼站在一旁的陈曦，中年道人则连忙说道：“这位善信也是来打听余道真的，我已经告诉他，观中根本没有此人了。”说完，转身对陈曦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师父是本观住持道长，你要不信就问他。” 住持道长？陈曦一听这四个字，心里不由得一惊，偷眼仔细打量了下，只见这老道虽然清瘦，但方头大脸、剑眉虎目，与胡介民颇有几分神似，于是灵机一动，紧走几步，噗通一声跪倒在老道的身前，口中喊道：“爷，孙子来看您来了！” 第142章 孙子不好当 那老道一愣，身子微微往旁边闪了下，歪着头看了看跪在面前的陈曦，脸上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表情。 “你是......”他沉吟着问道。 陈曦算是豁出去了，心里暗暗念叨，爹啊，儿子对不起你了啊，这也是为了工作，好端端的把您老人家也搭进去了，不过这老道八十多岁了，估计也是位得道高人，也不算让您受委屈。 “爷啊，我是您孙子啊，我叫胡岩，我爸是胡介民啊。”他灵机一动，还给自己起了个名字，胡岩--胡言，胡言乱语，也算给这份荒唐的行为加了个备注。 老道的身子微微晃了下，一旁的中年道士见状，赶紧伸手扶了一把，却被老道轻轻的推开了。 “你是.....介民的儿子？”老道虽然还皱着眉头，但却伸手抓住了陈曦的胳膊，似乎是想将他拉起来，他也不敢抬头，只是跪在地上，心想，妈了个巴子的，这谎是越撒越大了，这出戏要是演砸了，回去还不好交代了呢！ “孩子，快起来吧，我看看你。”老道轻声说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站起来是说不过去了，他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偷眼瞥了下，却发现老道的眼圈红了，眼睛里隐隐的闪着泪光。 也罢！事已至此，假的也得当真的演了，他把心一横，又饱含深情的喊了一声爷爷。老道往前上了一步，伸出颤抖的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胳膊，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他，半晌，眉头却越皱越紧了。 “你......”老道沉吟着，张了几下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没说出口。 陈曦心里清楚，胡介民属于标准的东北大汉，身材高大，方头大脸，鼻直口阔，而他却生得瘦弱一些，身材实际上比胡介民还略矮点，样貌就更不用说了，根本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完全是两种类型的模样。见老道面露疑惑之色，只好硬着头皮说道：“爷啊，我长得随妈，从小大家就都这么说。” 老道还是盯着他，良久才微微叹了一口气。 旁边的中年道人一见此情景，连忙轻声说道：“师父，既然是你孙子来了，那就请到后院坐一坐吧。” 老道这才恢复了刚才端庄肃穆的神态，挺直了腰杆，微微点了下头。然后也不理睬陈曦，转身便朝后院走去，中年道人微笑着看了一眼陈曦，做了个有请的手势，他则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了几句老天爷保佑，这才快步跟了过去。 后殿是玄衣观的最后一层院落，面积不大，和前面两进院子一样，正中间是一座正殿，东西两侧分别是两排精舍。青砖青瓦，古色古香，收拾得异常干净。老道也不说话，径直进了东边的精舍，陈曦和中年道人也跟了进去。 屋子里的布局非常简单，青砖铺地，迎面是一铺大炕，炕上有一个炕桌，放着茶具和几本书。 老道进了屋子，直接在炕上盘膝而坐，然后示意陈曦坐到他的身边，中年道人给沏上一壶香茶，便悄悄退了出去，并将门轻轻的关上了。 老道喝了一口茶，然后平静的问道：“介民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自然难不倒陈曦，好歹在华阳公司干了十多年，最初又是胡介民的部下，对胡总虽然不敢说知根知底，但了解的也不少，所幸的是他们父子也是三十多年未曾谋面，胡海清对儿子的情况知之甚少，所以陈曦即便有的地方说得不大对，也露不出破绽。 洋洋洒洒讲了半个多小时，真真假假的，反正是说得唾沫星子横飞，口干舌燥。 老道听得很认真，当听说儿子明年有可能担任副市长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随即长叹一声道：“他自幼在社会上结交了很多不三不四的人，所以身上有些江湖习气，其实，从政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这么多年，他凭着自己的努力干到了这个程度，也算是人生的造化了。” “其实......爸也偷摸来过这里几次，但始终没来找您，他跟我说过，实际上想接您回家颐养天年呢。咱家现在房子也宽敞，楼上楼下二百多平方米，前面还有个大院子......”话还没等说完，却被老道打断了：“不去了，我在这里前前后后住了四十年，早已和玄衣观融为一体了，哪也不去咯！” 话说到这里，陈曦突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尴尬的笑了下，眼珠转了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心里暗暗的盘算往下该怎么编。 “孩子啊，你刚刚说，你叫......” “我叫胡岩。”他赶紧说道：“岩石的岩。” 老道微微点了下头，然后又笑着问道：“那你今年多大了呀？” 陈曦的反应还算快。胡介民确实有个儿子，不过高中的时候就送到国外了，现在应该是念研究生，年纪也就在二十四五上下吧，这一点，他早在跪下叫爷爷的那一刻，就算计明白了，于是张嘴就来：“我二十五了，属猴。如今也在华阳集团上班”，之所以如此熟练，是因为小周就是这个年龄和属性。 老道微微点了下头：“我们祖孙三代，都在华阳集团，也算对得起国家的培养了啊。”说完，手捻胡须，笑吟吟的问道：“我刚刚听道广说，你是来打听余道真的，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其实，陈曦在刚刚介绍胡介民近况的时候，便有了准备，于是叹了口气，将胡介民在市领导面前打包票的事说了下，只不过极力渲染了方远途的横行霸道，把胡介民说成了万不得已，被迫答应替方家寻找这位余道真。 “我爸一直想来找您，可也不知道为啥，他好像始终是跟您拧着一股劲儿。”他试探这说道，然后偷眼看着老道脸上表情。见没什么异常，这才继续说道：“所以，我也没告诉他，就直接来了，本来合计先侧面打听一下，没想到直接就遇到您了。” 老道听罢，双目微闭，半晌，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观中确实没有余道真。”他缓缓的说道，陈曦一听，脑袋顿时嗡的一声，看来，真被方远途这个老东西给耍了，我爷爷要说没有，那就一定是真没有了呀！ 第143章 想不到这么快就露馅儿了 见他张口结舌、满脸失望的样子，老道淡淡一笑道：“余师兄三十年前，就已经云游去了，当年他就已经年逾六旬，如今可能早就羽化成仙了。” 我靠，这不是扯淡吗？陈曦瞪着两个小眼睛，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老道则手捻银须，歪头看着他，良久长缓缓说道：“余师兄与我，实则亦师亦友，他行踪飘忽不定，即便尚在人间，想见上一面，只怕也要凭一个缘字吧。”说完，见他还是一脸茫然，于是便将与这位余道真的往事娓娓道来。 原来，余道真就是当年救他的那个道士，胡海清之所以在恢复工作之后，还抛家弃子，执意要皈依道教，其实与此人有直接关系。 余道真生性放荡不羁，但对道家阴阳之术，却造诣颇深，用胡海清的话说，几乎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不仅精通道学，还擅长医术，天文地理、易卜星象、阴阳五行、奇门遁甲、诗词书画乃至化学物理，无不烂熟于胸。 “我是清华大学土木工程毕业的，自认聪明绝顶，可在他面前，就如同一个小学生，余师兄绝对是天纵奇才，只不过隐于市井，无心功名而已，否则，以他的才干，那绝对是国之栋梁啊。”胡海清提及往事，两只本已有些浑浊的眼神中竟然烁烁闪光，显然至今仍对这位余道真佩服得五体投地。 “真有这样的人？可他为什么不把平生所学为社会做贡献呢？”陈曦也被这个传奇的人物所吸引，竟然将自己的心事忘在了一边，好奇的问道。 胡海清微微一笑：“人各有志嘛，再说，余师兄乃神仙之才，他的心胸岂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洞察的呢？” 唉！说得这么热闹，其实屁用没有，余道真看来是没希望了。实在不成，就得跟方远途那个老瘪犊子商量下，余道真没了，给他找个胡道全吧！ 胡海清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陈曦在想什么，两只眼睛望着窗外的老槐树，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四十年前，道士都被造反派给撵跑了，这玄衣观中，只有他一人坚守，后来我们俩同吃同住了七载，我跟他学了很多东西，如今想来，真是恍然如梦啊。不过，我舍家弃子，放弃了到手的荣华富贵，也算是报答了他的救命之恩了。” 陈曦这才听明白，闹了半天，胡总的父亲当年如此决绝，原来是为了报答余道真的救命之恩，想来两人之间应该有什么约定，于是叹了口气道：“爷，这些事，你是不是从来没跟我爸说起过呀？” 胡海清苦笑了下，轻声吟道：“昆仑回首不知处，疑是酒酣梦魂中......人生一世，不过南柯一梦而已，岂能尽如人愿，但求无愧我心吧。” 前面的诗他没太听懂，不过后面的话却明白了，于是也是淡淡一笑,心中暗想，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吧，只是临行之前，是否要将自己的身份挑明了呢？用刚刚那个中年道士的话说，道观是供奉神仙和道家祖师的圣洁之所，公然在这里编瞎话，是不是有点大不敬啊，可别惹了诸位神仙，再给我降点罪过啥的，那可就赔大了。 正犹犹豫豫的拿不定主意，却听胡海清又道：“余师兄的祖籍就是咱们平阳南郊东乡堡，他当年云游之际，曾说将来要落叶归根，葬在母亲脚下，了却孝心。” 听到这里，陈曦不由得一愣，东乡堡！余道真......不可能，不可能的，他在心里想道，我认识的那个余老道，应该是个老流氓加老神棍，怎么可能是胡海清口中的那个天纵奇才呢！ 而且，他清清楚楚的记的，当时因为对年龄有疑问，余老道还让他看过身份证，身份证上姓名一栏明明写的叫余放牛，这个名字他印象很深，因为一看这名字，就知道此人的出生一定非常贫寒，他当时还想嘲笑几句，只不过碍于余老道年纪大，并没好意思说出口。 “爷，其实，我还真认识一个道士，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比你还大，就是东乡堡的，叫余放牛......”他笑着说道，话还没等说完，却突然发现胡海清的脸色大变，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嘴角都在微微颤抖，不禁有点懵了，把身子往前凑了凑，紧张的道：“爷，你咋了？没事吧？” “你认识的道士叫什么名字？”胡海清的声音都在发颤。 陈曦也不免有些紧张，仔细的回忆了下，这才试探着道：“叫余放牛啊！我们俩上个月还在一起喝酒呢。” “福生无量天尊！”胡海清忽然单手打揖，高声诵道。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难以置信的口吻说道：“余放牛就是余道真啊，道真是法名，他道号至善，余放牛是他出家前的俗名，师兄家境贫寒，八岁便出家了，他的知识全靠自学，所以才说是天纵奇才啊！” 什么！？这个千呼万唤，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余道真，闹了半天，就是整天跟自己蹭酒喝的余老道，这......这太不可思议了吧，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那个流氓老道，也不像是什么旷世奇才啊！ “可是他说年轻的时候闯荡江湖，还逛......妓院，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整天吃肉喝酒，唱一些淫词小调......”话还没等说完，胡海清已经抚掌大笑：“那就更对了，余师兄乃大才之人，不拘小节是再正常不过了，真想不到，他年逾九旬，还能和你相交莫逆，看来，师兄已经修得长生不老之术，当真是半仙之体了啊，你若见他，务必要转告，就说我日思夜想，盼与他再见一面！”说着，眼泪都流了下来，比刚刚见到孙子时还要激动。 陈曦则心花怒放，这才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一顿小鸡炖蘑菇，竟然结识了这样一位世外高人，能有此奇缘，说明我也不简单嘛！ 这样一想，不由得再也按捺不住，恨不得马上去找这位余老道，于是，强忍着心头的狂喜，起身下炕，笑着说道：“放心吧，爷，我这就去找他，见了他一定把话给你带到。” 胡海清听罢，却微微一笑：“孩子，你并不姓胡，也不是我的孙子，不过，既然你知道介民那么多事情，想来跟他也关系匪浅，而且又是我师兄的忘年交，所以，还是别喊我爷爷了。” 陈曦当时就傻了，愣愣的站在地上，脸顿时就涨的通红。 第144章 幸福生活全靠想 “您早就看出来了？”他低着头，支吾着道：“对不起，爷爷，我不是故意骗您的，实在是没有办法，冒犯了您老人家，可千万别生气啊。” 胡海清走过来，亲热的拉着陈曦的手道：“这世间万事，皆讲究一个缘字，我清晨偶卜一卦，卦象上显示，今天会遇到一位有缘之人，没想到竟然是你啊。” 一番话听得他惊讶不已，连忙深施一礼道：“爷爷神机妙算，我实在佩服，早知道您有这本事，借我一个胆子，也不敢在您老人家面前胡说八道啊。” 胡海清听罢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试探着问道：“你是介民的......” “我确实是华阳公司的职工，胡总是我的领导，我当初进公司，就是他亲手带着的。您的这些家事，也都是他亲口告诉我的。”陈曦忙不迭的解释道：“我说的胡总的那些事，也都是真的，包括这次来请余道真，也是胡总的命令。” 胡海清听罢，微微点了点头：“介民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我也就放心了，我自知大去之日不远矣，生平只有两个遗憾，其一是介民，作为父亲，我没有尽到责任，不过今天听你所言，我心甚慰！另一个遗憾，就是认为在有生之年，无缘再见到余师兄，没想道他竟然还活着，所以啊，你速去寻他，就说我终日翘首以待，盼着与师兄再见上一面啊！” 陈曦郑重其事的点了下头：“放心吧，爷爷，我一定这就去找余......”他本来想说余老道，可又觉得胡海清如此尊重余道真，自己这样称呼似乎有些不妥，于是临时改口道：“我这就去找余道爷，一定把这句话给您带到，另外，您还有什么话要对胡总说吗？” 胡海清听罢，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又闪现出了泪光，略微沉吟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我活了八十二岁，修道四十一载，上对得起国家，下对得起企业，唯独对不起的，就是妻子和孩子，也许是我没有慧根吧，修炼了这么多年也不能得道成仙，最后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所亏欠他们的，只能来世再弥补吧。”说完，重新上炕，盘膝而坐，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屏气凝神，再也不说话了。 陈曦默默的站了一会儿，被胡海清这种超然的状态所震撼，情不自禁的跪倒在地，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悄悄退了出来。 此刻已是正午时分，烈日当空、骄阳似火，可整个院落却在老槐树的庇护之下，没有丝毫的暑意，站在院子里，抬头仰望，却见阳光正从树叶的缝隙之中洒落下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那些光影随着树枝的摇曳不停的变换着形状，放眼望去，真是千姿百态、变幻莫测，不由得有些痴了。 中年道人非常谦恭的将他送到了观外，一直到他驾车离去，还静静的伫立在山门前。 回去的路上，他的心情超好，情不自禁的哼起了跟余老道学的那几句小调，哼着哼着，竟然扑哧一声笑了。 是啊，真就如胡海清所言，世间万事，都讲究个缘字，要不是顾晓妍无端的把自己发配去看仓库，如何能结识这样一位高人呢？而且还在关键时刻派上这么大的用场，这件事要是办成了，连胡介民都得对我刮目相看啊，我这人生，是真要咸鱼翻身了。 还有啊，这次见了余老道，必须让他给我好好算上一算，看看我这后几十年到底能有什么样的成就，万一我要是个国务院总理的命呢！他美滋滋的想道，这年头，谁知道哪块云彩有雨啊，没准老子就此发达了，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呀！ 幸福生活全靠想！他正一边开车一边做白日梦，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传来，将他从飞黄腾达、封侯拜相的美梦中惊醒，极不情愿抓起手机一瞧，来电话的竟然是小周。 他这才想起来，原来答应这小子第二天就回去的，估计是等着急了，于是便赶紧接了起来。 “哥啊，你是不是忘了回安川的路了呀？”电话一接通，小周便赖叽叽的道：“弟兄们每天都盼星星盼月亮的等你回来啊！” 他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便笑着道：“小兔崽子，你以为我在家里玩啊，这两天没把我忙死，你就再坚持几天，我办完事马上就回去。” “啊？还要好几天啊？”小周说道：“再过两天，征地公告期满了，马上就要签合同，你不在这儿，谁主持大局啊。” “我要是死了，你们还不干活了呀，签合同又不是啥高科技，你就带着人干呗！”他怼了一句。 小周也笑：“你要真死了，我们当然能干活啊，关键你没死啊，自己回家优哉游哉，把我们撇在这里，大家心里不平衡嘛！” 这个兔崽子，他在心里骂道，也是赶上现在心情好，所以并没生气，略微思忖片刻道：“行了，别跟我磨叽了，等我这边忙完了，回去之后，放你小子一个礼拜的假还不成吗？” “你说话算数不？”一听说放假，小周顿时就不赖叽了，嬉皮笑脸的问道。 他哼了一声：“那就看你表现了！对了，我让你把新租的房子收拾出来，干得怎么样了？”小周一听，连忙说道：“别提了，陈哥，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个瘸腿的小媳妇，长得还挺俊，那天我们刚去，她拄着拐就来了，这小媳妇老能干了，瘸着腿，比我们干活都利索，拦都拦不住，说是你对她有恩，以后这打扫卫生的活儿，她就全包了！” 天啊，韩莉脚踝伤了，这才几天啊，楼上楼下的干活能行吗？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这帮瘪犊子，真是一个比一个懒，咋能让个带伤的女人干活呢？正想埋怨小周几句，却听小周笑着又道：“陈哥，我发现你挺厉害的呀，从啥地方挖掘出这么个俊俏的小媳妇啊，你没发现她跟以前大洋集团的那个甲方代表冯总长得非常像吗？就是比冯总黑些。” 不知道为啥，听小周这么一说，他竟然有点心虚的感觉，于是便将那些埋怨的话咽了回去，只是含含糊糊的道：“和冯蕊长得像吗？我咋没看出来......” “你可拉倒吧，就你那眼神，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你忽悠谁啊。”小周真不给他留面子，张口就来了一句。 “表现不好，假期减半！”他冷冷的说道，小周一听，态度立刻来了个180度大转弯，赶紧讨好的笑道：“好，不像还不成吗，是我长了双马眼睛，看错了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他嘟囔道：“好了，我开车呢，先别说了，还有啊，别让人家白干活，咱们是国企，一切要按规矩办事，她拖着条伤腿打扫卫生，该给钱就给钱，别那么抠门。” “是，陈总！”小周大声答道。 第145章 在上面，还是在后面 本来是想借着热乎劲直接开车去东乡堡，可半路却改了主意，这件事解决得有点太顺利了，如此之快，会令人对其难度持怀疑态度。对！不能着急，遇事还是要绷着点。再说，胡总明明给了一个礼拜的时间啊，红嘴白牙说得很清楚，一天就搞定了，那还不就得回安川了吗？ 这样一想，便找了个地方停了车，随便吃了点东西，去汽车美容洗了下车，看看时间，也快下午三点了，这才驾车慢条斯理的往项目部开去。 到了项目部，在下车之前先酝酿了下情绪，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架势，耷拉着脑袋，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朝楼上走去。 推门进了顾晓妍的办公室，却发现老刘和技术部的几个同事也在，应该是正在开会研究什么，见他进来了，大家自然热情的打招呼，他只是含含糊糊的应付了几句，偷眼瞥了下顾晓妍，发现正关切的看着自己，于是也不吭声，垂头丧气的往沙发上一坐，低头摆弄起手机来。 事本来也研究得差不多了，老刘见状，率先起身告辞，另外几个人也赶紧跟着站了起来，临出门的时候，老刘还笑着问他，晚上喝点不，他心里一动，差点随口就答应，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头也不抬的直接谢绝了。 众人走后，顾晓妍赶紧关上了房门，在他身边坐下，关切的问道：“怎么样，你今天去玄衣观了吗？” 他无力的点了点头：“去了，可是打听了一圈，说是压根就没有叫余道真的人。” 顾晓妍一听也皱起了眉头：“这会不会是方远途那个家伙耍的花招呢？故意弄这个压根不存在的人跟我们周旋，然后想达到什么目的？” 他低着头想了下：“我也这样想，有这种可能，毕竟胡总已经在两位市领导面前大包大揽的答应下来了，而且这点事听起来也并不很难，所以，要真办不明白，胡总应该会很被动的。” 顾晓妍没说什么，沉吟半晌，最后还是说道：“那你见到胡总的父亲了吗？” 他还是苦着脸道：“他父亲倒确实在观中，不过道士说老人家正在闭关修行，要三天后才能出关，这出家人的规矩都很多，咱们也不能随便破坏，就只能等着呗。” 顾晓妍听罢，思索了片刻道：“你先别着急，这样吧，一会你给胡总挂个电话，把今天的情况汇报下，看看他有什么意见。” 他想了下，叹了口气道：“还是算了！你不是经常教导我们说，要有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吗？啥事都指望领导，那还要我们做啥！所以，先等等再说，我明天再想想办法。” 顾晓妍被他给逗乐了，伸手轻轻戳了他一指头：“什么教导，就知道胡说！”说完之后，却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道：“不过陈曦，我发现你越来越成熟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和过去那整天嘻嘻哈哈的样子，完全是换了一个人，这几件事，做得都非常漂亮，真的，今天我和老刘他们也聊了下，大家都很佩服呢，说你有胆有识，老刘还说......”说到这里，她略微停顿了下，笑吟吟的道：“说你再这么发展下去，很快就可以领导我了。” 他则把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连声说道：“领导你？开什么玩笑，我还是习惯在你下面......”说完，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道：“在后面也行，我都喜欢。” 顾晓妍的脸顿时就红了，伸手掐了他一把道：“刚夸你两句，就又开始胡说八道了。”他则一本正经的道：“这怎么能叫胡说八道呢？你不也喜欢吗？昨天晚上，你亲口说的，喜欢我在你后面。” 顾晓妍窘得连脖子都红了，举起拳头狠狠擂了他一下，嗔道：“你......你再说，我可生气了啊。” “行，行，我不说了，那我就好好干，以后当你的领导，让你在我下面，这回总可以了吧？”他瞪着两个眼珠子说道。 顾晓妍又羞又恼，在办公室里也不便发作，索性怼了他一下，转身便出去了。他则差点乐出了声，往沙发上一躺，在心里默默的盘算起明天的计划来。 快下班的时候，顾晓妍才回来，如果换在以前，发现他直挺挺的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当时就得急，搞不好拎起拖布把子之类的凶器就能冲过来，可今天却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并没有说什么。 “别上火了，晚上我请你喝点酒吧，权当给你放松了。”顾晓妍道。 一听说有酒喝，他的心里都乐开了花，不过表面上却装作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道，“这点事给我搅的，心里跟着火似的，哪有心思喝啊。” 不料顾晓妍却笑着道：“我认识了你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你对工作这么用心，陈曦，说真的，你要是早这个工作态度和工作作风，没准现在都是副总了。起码物资部部长的位置肯定是你的。”说完，笑吟吟的坐在他身边，轻轻摇晃着他的胳膊，低声说道：“就权当是陪我喝点吧，没事的，酒是个好东西，适当小酌一些，只要不耽误正事，还是可以接受的。” 见顾晓妍如此温柔，他这才勉强点了下头，心里却笑出了猪叫声...... 两人开车回了家，从小区里溜达出来，在附近找了个比较火爆的烧烤店，挑着陈曦爱吃的，点了满满一桌子，又要了几瓶啤酒。顾晓妍也确实没食言，真就陪着他喝了两瓶。 几瓶啤酒下肚，陈曦就是想装深沉都不成了，话也渐渐多了，要不是有意控制，差点将白天的事说漏了嘴！ 这点酒喝得很开心，晚上回了家，借着几分酒意，二人又对“在下面”还是“在后面”的问题进行了深入细致的实践和研究，总之是莺歌燕语、性福美满。 事毕，陈曦躺在床上，心中却暗暗想道，这小谎撒的，真是太惬意了，人生要是天天如此，给个省长都不换啊。 第146章 今天晚上给你撅两截儿 第二天一早，两人一起到了项目部，他则一刻也没耽误，只是含含糊糊的告诉顾晓妍，要再出去想想办法，便驾车直奔东乡堡。 到了仓库一瞧，跟上次一样，还是铁将军把门，在外面喊了半天，也没人答应，想来老刘肯定是又跑回家去了，于是心里的火顿时就起来了。 掏出手机，拨打了老刘的电话，没过五分钟，便见老刘骑着摩托车赶了过来，见面之后还是嬉皮笑脸的打招呼，他则沉着脸，一言不发。 老刘当然清楚，自己脱岗又被抓了现行，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赶紧开了大门，然后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身后。 院子里用一个乱字就可以形容了，这还不算，最危险的是钢管，按照规定，天然气管线的钢管堆码层数限高九层，而老刘为了图省事，基本都码了十一层，个别还有十二层的，这还不算，在管垛的两侧，也没有按照规定进行延伸加固，这是非常危险的，一旦钢管发生滚落，那将会是一场排山倒海般的钢铁洪流，后果不堪设想。 他到背着双手，站在管垛前，真有心臭骂他一顿，并当场让这家伙滚蛋回家，可咬了半天牙，最后还是把一肚子的火气压了回去。 今天不是来检查工作的，现在把这家伙开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自己还要分神来处理。所以略微想了想，便一声吭声的找来些枕木，掩在管垛两侧，老刘见他闷头干活，也赶紧手忙脚乱的跟着一起弄，一口气干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把管垛初步加固了下，虽然仍旧不合格，但起码比刚才要强多了。 等这件事处理完了，回去就让晓妍再找个人，把这个不负责任的老刘替换下来，否则，早晚是个隐患，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老刘当然看得出他脸上的不悦，陪着笑递过来一根烟，然后还殷勤的替他点上，支吾了下，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最后吭哧了半天，还是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他抽了口烟，若无其事的问道：“那个余老道最近没来过嘛？”老刘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么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一时有点发懵，愣了一下，茫然的摇了摇头。 “你知道他住哪儿吗？”他漫不经心的问道。 老刘想了下：“离这儿不远，有个余家窝棚，他是个老光棍子，自己没有家，好像是住在哥哥家里，他哥去年死了，他就也不怎么回家了，咱们这儿往东十里，有个尼姑庵，我听说他就住在里面。” 我靠，这位余道爷，还真是个人才，居然能住进尼姑庵里，他暗暗想道，正想再详细问问，却听老刘继续说道：“其实，他到底住在哪里，谁也不知道，都说这老道寒暑不侵、风餐露宿，也算是个半仙之体，不过啊，今天是东乡堡的大集，他一定赶集去了。” “他还赶集？”陈曦诧异的问道。 “赶什么集，他是哪地方热闹就往哪去，蹭吃蹭喝，还能掐女人屁股，那老东西，就是倚老卖老呗，反正连派出所都惹不起他。”老刘笑道：“谁敢抓他？那么大岁数了，抓进去搞不好还得给养老送终。” 哦......赶集......他略微沉吟了片刻，问清楚了东乡堡大集的具体位置，然后吩咐老刘赶紧把院子里面收拾一下，自己则驾车直奔大集而去。 等到了地方才发现，这个所谓的东乡堡大集，其实规模相当一般，商家稀稀落落的，赶集的人也不多，他在里面转了一圈，却没发现余老道的身影，正有点遗憾，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叫骂声，定睛一瞧，只见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手里拎着个扫帚，正追着个穿蓝布道袍的男人，那男人略微有点佝偻腰，花白的头发蓬乱的很，从背影看，正是余老道无疑。 他心头大喜，赶紧几步走了过去，还没等说话，却听那女人笑着骂道：“你个老色鬼，整天白吃白喝也就算了，还他妈的站我便宜，今天非好好收拾你不可。” 他抬头望去，却见这女人虽然身形健硕，去天生白净、细品嫩肉，穿了个短袖背心，两个大奶掉在胸前，随着跑动，忽忽悠悠的看得都有点眼晕。余老道则嬉皮笑脸的躲在一个肉摊后面，见那女人来了，直接推了一把卖肉的小贩，那小贩也是故意讨便宜，借着余老道的推力，和女人撞了个满怀的同时，手疾眼快的在身上摸了一把，引得围观的人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女人回手就给了小贩一扫帚，打得那小子嗷嗷叫着跑开了，她则指着余老道继续喝道：“你个老不死的，马上把饭钱给我结了，否则，永远别登咱家的门。” “红姐，老余把你怎么了，气成这样啊？”旁边的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起哄道：“给咱们说说呗，让大伙也过过瘾。”此话一出，围观看热闹的人顿时一阵叫好声。 女人则不慌不忙，撇了眼刚刚说话的男人，笑着道：“你不用问我，回家问你媳妇，她最清楚，去年在苞米地里，她让余老道干得嗷嗷叫，比我这过瘾多了。”众人听罢，更是哄笑不止，余老道则赶紧解释道：“大牛，你别听这骚娘们胡说八道，我从来就没干过你老婆，只是上次摸了她一把，还让她跑了！” “我操！你个老死头子，今天晚上，让桂红把你那老鸡子给撅两截儿，看你还得瑟不？”那男人狠狠的骂了一句。话音刚落，脑袋上却挨了女人一扫帚。 “我先把你撅两截儿！”胖女人嗔道。男人捂着头，嬉皮笑脸着回道：“好啊，走吧，现在就撅呗！” 两人这么一闹，大家的注意力便都被吸引过去了，余老道趁机从肉案子抓了个猪蹄子揣进怀里，转身便走，陈曦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道爷！道爷！”他轻声喊了句，余老道闻声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是他，咧嘴嘿嘿的笑了起来了：“果然是你这个小兔崽子，昨天晚上还他妈的念叨你几句，今天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第147章 难道我还得给你找个娘们? 他则赶紧笑道：“道爷，我一会买只大公鸡，去我那儿炖了，咱爷俩再喝上一口？”余老道斜了他一眼：“眼珠子乱转，一看就是口是心非，说实话，是不是想让我帮什么忙啊？” 他心里一惊，猛然想起胡道全信手占了一卦，便知道有缘人来访，这余道真的法力更深，没准早就算出来了，既然如此，再撒谎就没啥意义，搞不好还弄巧成拙，于是便挠着脑袋笑道：“我确实是想求道爷点事，咱们一会边吃边聊好吗？” “不好！”余老道把眼睛一翻道：“弄只公鸡就想糊弄我呀？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陈曦不禁笑了：“那依着您的意思，我还得给你找个娘们儿？” 正常情况下，跟一个九旬老人开这种玩笑，显然是不礼貌的，但余老道却很受用，听罢咧嘴嘿嘿笑着道：“成，小兔崽子，你非常和我的胃口，知道我整天为啥事闹心。” 陈曦差点没笑出声，赶紧凑近了道：“我的亲爷啊，你要是真能答应帮忙，找娘们儿的事包在我身上了，不论是要老的还是要嫩的，保证让您老人家满意。” 老道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里，立刻就闪出了一丝贼光，呲着两个大牙，笑嘻嘻的道：“妥了，这事就定下来了，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甜如醴，咱爷俩是伪君子真小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啊。”说完，哈哈的笑了起来。 老道这一笑，刚才那帮看热闹的人便纷纷往这边看过来，艳红也大大咧咧的走到老道面前，瞥了眼陈曦，还是板着脸道：“老爷子，白吃白喝两年多了，我一天两炖肉半斤酒供着你，真得给我点钱了，要不，我这日子都没法过了呀。” 余老道却把嘴一撇道：“你个傻逼老娘们，阎王爷还能欠你个小鬼儿的钱，我早就跟说过，这个月自然有人给爷送钱来，你咋就不相信呢？” “我的亲爷啊，今天都二十九了啊，马上这个月就过去了，您的钱在哪儿啊？”艳红哭笑不得的道。那个肉摊贩子看热闹不怕事大，在一旁起哄道：“要啥钱啊，道爷吃你点能咋的，每天晚上还不都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呀。” “滚一边儿去，他当年还伺候过你妈呢？我早看你俩长得像了。”艳红骂了一句，那小贩本来还想再回点啥，可低头一看，肉摊上少了个猪蹄子，不由得傻眼了，问周围的人道：“你们谁看道我的猪蹄子了？” “脱了鞋，就看见你的猪蹄子了。”艳红接了一句。众人顿时哄笑起来。 余老道却咳嗽了一声，到背着双手朝路边的一家小饭店走去，一边走，口中还哼着小曲：你要让我来呀，谁他妈的不愿意来啊，哪个犊子才不愿意来呀啊......你家墙又高哇，四处搭炮台啊，就怕你爹拿那个洋炮嗨呀啊...... 艳红则苦笑了下，叹了口气，默默的跟在身后，一边走一边嘟囔道：“道爷啊，你对我家老关的恩情，我这辈子也忘不了，给您老人家养老送终都成，但这一天两炖肉，我是真供不起您老人家了。” 老道则头也不回道：“傻娘们儿，走吧，我这就给你算账咯。” 艳红一愣，赶紧追过去道：“道爷，您没开玩笑吧？” 老道也不说话，几步到了小饭店门口，推开门便走了进去，艳红则紧跟其后，陈曦略微犹豫了下，把牙一咬，也推门走了进去。 进了饭店，余老道从袍袖里取出个猪蹄子往桌子上一丢，然后笑着问艳红道：“红啊，你算一算，这两年我一共吃了你多少钱啊。” 艳红上下打量着他，苦笑了下：“算了，爷爷，这么长时间了，我早就把你当自己家人了，跟你吵吵闹闹的也就是痛快下嘴，你哪来的钱啊，就这么的吧，你就在这儿吃吧，吃到我这小店关门为止，谁让我欠您的呢。” 老道却把眼睛一翻道：“放你娘的狗屁，我余道真什么世面没见过，还能差你个农村老娘们的饭钱，我说这个月底给钱，自然就有人给老子送钱来，赶紧算下多少吧，咱们爷们的缘分就到这个月底，我想再吃也不成了。” 艳红一愣：“你啥时候又叫余道真了啊，你不是叫余放牛嘛，别满嘴跑火车了。” “你懂个屁！在你个傻娘们面前，我就叫余放牛，可在他面前，爷爷我就叫余道真了。”老道说完，指了指陈曦道：“你要不信就问问他，行了，闲言少叙，你就说多少钱吧。” 艳红撇了眼陈曦，尽管有点将信将疑，但还是支吾着说道：“两年零一个月了，就算一个月一千吧，一共两万五千块钱，你也用不着给那么多，给一万五就成，那一万块钱，就当是你给老关治病的费用了。” 余老道头都没抬，指了下陈曦，艳红则看着他，一脸的茫然。 陈曦迟疑了一秒钟，一秒钟之后，他做出了人生最重要的选择，事后他才知道，如果当时再多迟疑一秒钟，这件事就彻底没戏了。而就是这一秒钟，则改变了他的人生走向。 他从口袋里掏出银行卡，平静的道：“这附近哪有银行？” 艳红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没回答，直到陈曦问第二遍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连忙说往前再走一段，就有个工商银行的网点，陈曦点点头道：“走吧，咱俩这就去银行，我把钱取了给你。” 艳红一听，赶紧在围裙上擦了下手，从柜台里找出一张银行卡，跟着陈曦便要往外走，还没等出门，却听余老道吆喝道：“等一下，告诉他们把鸡给我炖上，我先去睡一觉，一个小时之后，给我送后屋去，我跟小兔崽子最后吃一顿，然后咱们就两讫了。”艳红也不敢怠慢，连忙吩咐下去，这才和陈曦奔银行走去。 在往银行去的路上，陈曦和艳红简单聊了几句，才知道了余老道和她之间到底是咋回事。 第148章 我最恨这说话不算数的 原来，艳红的男人叫关老五，三年前让车撞成了重伤，本来是该得到一笔赔偿的，可偏偏撞人的车辆没有保险，在拿了五千块钱住院押金之后，肇事司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虽然后来被抓了回来，但仍旧无力赔偿。 于是，一场车祸，很快便将这个平常的农村家庭拖垮了，艳红无奈，只好将男人从医院里接了出来。本来她在镇上开个小饭店，丈夫在城里打工赚钱，一家人的日子不算富足，在当地也算是个中等人家，而如今，一个精壮的汉子，转眼就变成了瘫痪在床的废人，四十出头的艳红只能终日以泪洗面了。 就在即将绝望之际，整天在集市上东游西逛的余老道主动找上门来，给关老五诊了下脉，于是便捻着山羊胡子提出，只要一天两炖肉半斤酒供着他，半年之内，他保证让关老五重新站起来。 艳红本来就是开饭馆的，一听这话，自然就答应了，没想道，余老道还真不是吹牛，不知道从啥地方弄来些草药，让艳红煎好了，给关老五服用，他则每天针灸推拿，半年之后，关老五还真就渐渐好了起来，虽说重体力活是不能干了，但起码生活自理是没问题了。 按理说，这也算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艳红一家自然千恩万谢，只是万万没想道，这位余老道从此就赖在了家里，每天照例要酒要肉，稍有不顺心，还骂骂咧咧的。 艳红知道余老道的年纪比自己爷爷还大，骂两句倒也没啥，再说还治好了关老五的病，所以起初并不在意，以为他住些日子就走了，不料，老道这一住就是两年多。 “大兄弟，不是我好了伤疤忘了疼，不知恩图报，实在是扛不住了，农村的小饭馆，一个月下来，也就挣个一两千块钱，他一个人就能吃进去一千多，我家老关又不能干活，全指着这个小店养家啊......”艳红接过陈曦递过来的一万五千块钱，无奈的说道。 “我能理解。”陈曦笑道：“谁摊上他这么个流氓老道，也够呛。” 艳红叹了口气道：“不过大兄弟，余老道确实有点本事，把我们家老五治好了不说，就说今天这事，其实，我几个月前就撵过他一次，他掐指算了下，说不出半年，自然会有人来给他送钱，上个月我又提这个事，他瞪着俩眼珠子告诉我，这个月月底之前，送钱的人就来了，这不，今天是二十九，你还真就来了。对了，你们俩是约好的吗？” 陈曦听罢，眼睛转了转，笑着点了点头。 艳红撇了下嘴道：“怪不得呢，这余老道啊，整天就装神弄鬼的，你要不说，我还真以为他能掐会算呢。” 陈曦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却连连称奇，难道这个世界上真有未卜先知之术吗？否则，这个余老道咋这么有把握呢？怪不得方远途费劲心思也要请这位余道真出山，也怪不得胡道全说他是个天纵奇才，看来，这余老道真不是个凡人啊...... 和艳红回到了饭店，小鸡已经炖上了，艳红跑去后屋看了一眼，老道睡得正香，于是便也没惊动他。这个时间段小店也没啥生意，她便陪着陈曦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陈曦心里有事，看看鸡炖的差不多了，便打算到后屋瞧一瞧，不料刚走到门口，却听老道在里面吟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爷爷的炖小鸡咋还没送过来呀？” 陈曦一听，赶紧推开门道：“道爷，您可真是按时按点的醒啊。” 余老道也不看他，只是挥手让他去催，艳红一听老道醒了，连忙将满满一大碗鸡肉端了过来。 老道招呼陈曦上炕，两个人盘膝而坐，各自满上一杯酒，还没等他说话，余老道便呲着牙说道：“先跟我说说，你大老远的跑来找我干什么吧？”说完，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酒，然后就有滋有味的吃起鸡肉来。 陈曦想了想，索性起身下了地，往炕前一跪，毕恭毕敬的道：“道爷，我来找你，有两件事。”说完，故意停顿了下，想看看余老道有啥反应，不料他也不抬头，还是闷头吃肉喝酒，甚至连眼皮都没撩一下。 他无奈，只好试探着说道：“第一件事，我受人之托，想请道爷去见一个人。” “少来，玉皇大帝我也不见。这个事不要再说了，否！”老道直截了当的道：“说第二件吧。” 陈曦愣了下，把心一横，继续说道：“要真是玉皇大帝想见你，就不用托我带话了，直接就把您老人家收了不就完了吗？” 余老道听罢，不怒反笑，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这话有道理，那你就说说，到底是谁想见我？” “想见您的人，是玄衣观的住持道长胡道全，我来的时候，道长亲口告诉我，他大去之日不远，最大的心愿，就是在有生之年，和您再见上一面，朝思暮想，日思夜念。” 余老道正在啃一只鸡腿，当听到陈曦说出胡道全三个字，竟然卡住了，好半天，才将嘴里的肉吐到碗里，瞪着一双浑浊的小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半晌，长叹了一声，然后缓缓的转过身，面对着陈曦说道：“本来，我是不打算受你这一跪的，但你既然提到了道全师弟，那就说明咱们之间一定是有些渊源的，所以，你这一跪，我受了就是，行了，小兔崽子，站起来跟我说说，你和道全师弟到底是什么关系吧。” 陈曦听罢，不禁喜出望外，赶紧站起了身，将自己如何去见胡道全，以及与胡介民之间的关系详详细细说了一遍。余老道一边听一边捻着山羊胡子，直到他说完，这才好奇的问道：“这些我都可以理解，可你是个吃公家饭的，为啥要找我个江湖人做事呢？” 陈曦也不隐瞒，便将目前企业遇到的困难，和方远途的要求和盘托出，说完，小心翼翼的道：“我刚刚说找您两件事，这就是第二件，不知道道爷您能不能帮忙呢？” 余老道翻了他一眼，把嘴一撇道：“不能！” 陈曦一听，顿时便急出了一身汗，赶紧问道：“为啥啊？求您给个理由！” “屁理由！你答应我的事都没办，还敢问老子理由？”余老道理直气壮道。 “我答应你的事.......”陈曦挠着脑袋道：“我也没答应你啥事呀？” 余老道抄起筷子，照着他的脑袋就给了一下，口中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忘性比我还大，刚说完的话，转眼就不认账啊？咋的，拉屎还能往回坐呀！” 陈曦这才想起来，不禁哭笑不得：“我的亲爷爷啊，你还真要我给你找几个女人呀？您这岁数，还能行吗？” “废话，行不行是我的事，我生平最恨说话不算数的！”余老道义正言辞的道。 第149章 就这么定了！ 陈曦有点傻眼了，他当时说要给余老道找几个娘们儿，那完全是一句戏虐之词，余老道应了一句，他也只当是在开玩笑，可万万没想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人家当真了！ 在这样一个世风日下的年代，找个风尘女子并不算啥难事，可是你要告诉人家，伺候的对象是个年逾九旬的老道，恐怕就有点难度了。想到这里，他不禁上下打量了几眼余老道，说实话，要是单从外貌上看，说他九十多了，确实没人相信，冷眼一看，也就七十多岁的样子，可毕竟岁月无情、年纪不饶人，身体这玩意，衰老是不可逆的呀，莫非这老人家真是半仙之体，越活越年轻了？可这不是扯淡嘛？ 见陈曦偷眼打量自己，余老道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翻身下炕，抬起腿就摆了个朝天蹬的姿势，吓得他差点把舌头咬了，赶紧说道：“行了，道爷，您赶紧收了神通吧，别再扭了腰啥的。” 老道却把嘴一撇道：“切！小兔崽子，别看你年轻，要是不服的话，咱俩一人一个娘们，来一个现场大比武，你那外强中干的小身子骨，还未必有我中用呢。” 陈曦听罢，连笑都笑不出来了，我的天啊，这到底是个啥老道啊，咋怎么看都是个老流氓呢？！ 余老道将腿放了下来，重新上炕坐好，咂了一口酒，斜着眼睛瞧着他道：“实话告诉你吧，我跟你小子有缘，几个月前第一眼见到你，就感觉和我年轻时候一模一样，要不是因为这个，别说你搬出道全师弟，就是把三清老祖请来，我也不会答应你任何事的，我乃清静之人，谁管你那些腌臜事儿！” “道爷，这我可要顶您一句啊。”陈曦笑着道：“胡道爷说您是天纵奇才，这个我相信！可您自称是清净之人，恐怕有点言不符实吧？就您老人家这所作所为、所思所想，咋看......也算不上清静吧？” 余老道听罢，却捻着山羊胡呵呵的笑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所谓悟道，在于心而不在于行！你以为整天打坐念经、刻板做人，就能得道吗？再说，你懂得啥叫修行吗？游戏人间，阅世间百态，品人生百味，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这才叫真修行！” 一番话说得陈曦哑口无言，猛然想起胡道全的话，这老道学富五车、聪明绝顶，跟这样的人辩论斗嘴，岂能占到便宜？于是吐了下舌头，不再吱声了。 可是，难题还在啊!到底答应不答应老道的要求呢？顾晓妍上次说我，做事事前不请示，事中不汇报，事后要是出了状况，那岂不抓瞎?如今的情况也是一样，事前没请示，可现在能汇报吗？给胡总打个电话，说是找到余道真了，但需要拿公款去给老道找个小妞儿，估计话还没说完，胡介民就得骂娘！跟顾晓妍汇报......那更是肚脐眼拔罐儿----没病找病！ 想来想去，这件事就只能自己先担着！而且现在，想不担着也不成了呀，不答应老道，一万五千块钱没了，一万五啊，那可不是个小数目，要是把老道请去了，事儿也办利索了，一切好说，要是没请去的话，这钱就算彻底打水漂儿了。 想到这里，他把心一横，牙一咬，笑着说道：“好！道爷，这事就定了，咱爷俩吃了饭，我就开车带您去潇洒一把！” 老道一听，笑得山羊胡子撅撅着，用筷子点着他道：“行，好小子，有尿性，知道哪轻哪重，是个做大事的人啊！” 这顿饭吃的时间很长，一老一少推杯换盏，越聊越投缘，余老道喜欢陈曦的率性随意，陈曦佩服余老道的博学睿智，二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聊到最后，他猛然想起余老道上次给自己算命说了个半截话的事，于是便恭恭敬敬的道：“道爷，您上次给我算命，说什么命犯桃花，结果说了个半截儿，您老一生气就走了，今天正好没啥事，您就给我详细说说呗？” 老道嘿嘿一笑，眯着眼睛瞧了瞧他，然后摇头晃脑的说道：“你是86年冬月二十日三点一刻生人，老夫没记错吧？” 陈曦大惊，说实话，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连他爸爸和两个哥，都未必能记得住他的生日时辰，万万没想道，余老道只听了一遍，这么长时间还记得如此清楚，于是连忙笑道：“道爷您真是好记性啊！” “只要我想记住的，那便是过目不忘。”老道得意洋洋的道,说完，掐指算了下，随即歪着脑袋道：“丙寅年寅时生人，这叫做虎年虎时啊，而且你小子还是头下山虎，凶得很啊，可惜你出生的月份不好，冬月里天寒地冻，林子里也没啥可逮的活物啊，如果要是生在金秋十月，那就是个封侯拜相的命了！而且.......” 老道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半闭着眼睛想了想，忽然长叹一声。陈曦一见不由得慌了，赶紧问啥意思，老道却摇摇头道：“你虽命犯桃花，却始终未得其果，这辈子不会有什么大出息，除非.......” 这是关系到自己命运的大事，陈曦当然要刨根问底，于是赶紧追问道：“除非什么？” 老道斜了他一眼道：“除非你离开此地，去别处发展，否则难有成就啊？” 陈曦原本对自己的前程并不抱任何希望，可最近这段日子顺风顺水，可谓事业爱情双丰收，心中那团早已熄灭的奋斗之火不免又死灰复燃，如今听余老道一说，不禁有点不服气，于是笑着问道：“为啥啊，为啥非要离开此地呀？” 老道呲牙一笑：“我问你，咱这儿叫啥啊？” “叫平阳市呗！”他道。 “常言道，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句话，你不会不知道吧？你这虎年虎时之人，混在平阳，焉能有啥大出息呢？” 我靠！当年我娘生我的时候，也没考虑这么多啊，陈曦听罢，不由得傻眼了，低着头想了下，嬉皮笑脸的凑过去道：“道爷，你精通命理五行，能帮我改一改这倒霉的命吗？” 第150章 令人眼晕的“梦里水乡” 本以为老道跟江湖上算命的人一样，自然有破解之法，不料他却把脸一沉道：“呔！无知的家伙，这命岂能随便改嘛？要是能逆天改命，那还要老天爷干嘛？人生在世，命数都是注定的，你能走到哪一步，全靠自己的造化，说是能改命的，都是江湖骗子，我可做不来！还是那句话，要图发展，必远奔他乡，在平阳，你混到今天的位置，也就算是到头了，别说什么发展，不倒霉就算捡便宜。”说完，便再也不提算命的事，连着又喝了几杯酒，不由得有点醉眼朦胧了。 陈曦知道老道的脾气很怪，骂他吵他，未必跟你恼，好言好语，没准还跟你急，所以，也不敢多说什么，见喝得差不多了，于是试探着道：“道爷，我知道您不拘小节，可咱一会要去的那些地方，都是俗得不能再俗的人，你现在这个扮相，要是想乐呵的话，估计挺难的，所以，我先带你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成不成？”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心里还一个劲打鼓，生怕老道再无端挑理，不料老道听罢，抚掌笑道：“好小子，想得就是周到，洗干净了，办事也爽快嘛，再说，老子也有日子没洗澡了。” 陈曦看了眼老道蓬头垢面的样子，笑着问:“您上次洗澡是啥时候的事呀？” 老道皱着眉头，略微算了下，很认真的道：“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五年前吧。” 我的个亲娘啊！五年没洗澡，这还是人嘛！他在心里叹道，说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您这也太不拘了吧。 老道似乎也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嘿嘿的笑了两声，脸好像还微微红了。 既然如此，那就赶紧吧，眼看下午三点了，找个地方洗澡理发，收拾利索，特种行业的姐妹们也该上班了，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暗道，他妈的，我这叫干的啥事啊！ 两个人从后屋出来，与艳红道别，别看这两年多来已经有点烦了，可冷丁一走，艳红还真有点舍不得，赶忙让人把关老五喊来，两个人跪在地上给余老道磕了三个头，感谢救治之恩。并奉上一套崭新的蓝布大衫以及裤子和圆口布鞋，说是早就给他置办好的，就合计临走的时候送给老人家。他身上这身衣服也确实脏得不像个样，于是便笑纳了。 出门的时候，余老道似乎有些留恋的回头看了眼，口中喃喃的道：“此番一走，今生的缘分就算到头了，再也回不来咯。” 二人上了车，陈曦便一路飞驰，半个小时之后，便开到了项目部附近，就在黄家岭镇里找了一家大众洗浴，两个人便进去了。 镇上的澡堂子，人并不很多，老道脱了个光腚，直接跳进了池子。人一下水，本来在里面泡得正舒服的老几位，便纷纷躲了出来，陈曦定睛一瞧，不由得暗暗叫苦！ 五年没洗澡了，身上脏得都返油了，热水一烫，池子里顿时便起一层黑汤，随着水面的晃动，这层黑汤逐渐成扩大之势，眨眼之间，池子里就只剩下他老人家一位了。 不大一会，浴池的老板进来了，凑过去一瞧，见是个七十来岁的老人，头发还挽了个发髻，用骨簪别着，看样子是位出家人，本来想说几句，可在旁边憋了半天，最后还是一跺脚，自认倒霉了。 酒足饭饱，再洗个热水澡，本就是件惬意的事，更何况是个五年没洗澡的人，足足泡了半个多小时，陈曦又找来个搓澡的，谁知道一上手，搓澡师傅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道爷啊，别人搓澡，下来的是泥，您老人家搓澡，下来的是一层皮啊。”搓澡师傅笑道：“您必须给双份钱，否则，这活我可干不了。” 陈曦赶紧点头，人家这才继续搓了起来，搓罢之后，老道也不客气，又修了个脚，总之把能收拾的地方全都弄了个利索。 洗完之后本来还想找个地方理发，不料老道将头发往头顶一盘，换上那身蓝布长衫，陈曦上下一打量，我的天啊，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尤其是这头长发，绝对的巨星范儿，可谓仙风道骨、气度不凡。 从澡堂子出来，陈曦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开车带着老道，直奔一个神秘的地方而去。 只要是个男人，对风月场所，多少都知道些。陈曦虽然没光顾过，但公司里的年轻人中，有很多人喜欢这口儿，所以他自然心中有数。 他要去的一家高端会所，当然，价格也比较高，真要在里面打一炮，估计得个一两千块钱，他之所以选择这种地方，并不是想摆阔，而是感觉相对比较安全，黄家岭镇附近也有类似的地方，可那些都是小门小店，指不定啥时候警察就冲进来了，真要是出点啥事，倒不是担心老道的安危，关键怕耽误了正事啊。 会所的名字叫“梦里水乡休闲娱乐会所”，餐饮、洗浴、棋牌、住宿、美容、美体、健身、拔罐、修脚，总之是应有尽有，当然，最出名的是三千佳丽，在平阳属于是人尽皆知的小秘密。 两个人进了大厅，立刻有两个男服务员迎了上来，笑着问道：“两位是要去几楼啊？” 陈曦毕竟是头一次来，还略微有点腼腆，尴尬的笑了下道：“那个......那个......就是那个，在几楼啊？” 服务员心领神会，小声说道：“那您二位就请上五楼吧。”随即将二人引至电梯口，并叮嘱道：“今天晚上值班的佳丽很多，您可以当面选。” 陈曦紧张的心都直蹦，回头在看余老道，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禁暗笑，这个老家伙，要依照他的说法，这也算是一种修行吧！ 上了五楼，电梯门一开，又有一个服务员迎了过来，非常客气的问道：“您二位有熟悉的佳丽吗？” 陈曦茫然的摇了下头，服务员微微一笑，带着他俩穿过一道走廊，推开两扇精致的木门，陈曦往里看了一眼，顿时感觉一阵发晕...... 第151章 不争气的蠢蠢欲动 里面是一个宽敞的大厅，与外面昏暗的灯光相反，大厅里灯火通明，三四十个身穿三点式泳装的年轻女孩子正坐在大厅周围的沙发上，有的在闲聊，有的在低头摆弄着手机。 一个领班模样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身上的香水味呛得陈曦差点打喷嚏。 “请问先生，你们有熟悉的佳丽吗？”中年女人嗲声嗲气的问了一句。陈曦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穿了件v口的红色长连衣裙，胸口两团子肉白花花的，又圆又大，真是不忍直视，只好低着头道：“没有。” “那这位老先生呢？”中年女人又问了一句。 陈曦扭头一看，鼻子差点没气歪了，余老道的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中年女人的胸部，而且还咕咚一声咽了下口水。 “妹子啊，我跟你熟悉熟悉行不行？”余老道竟然嬉皮笑脸的往前凑了凑，那中年女人却笑得花枝烂颤：“老先生，我可不行，我是领班，你只能在这里的佳丽中挑一位，我是不出台的呀。” “屁话，不出台在这儿忽悠啥？”余老道把眼睛一瞪道：“滚一边去，让那些出台的过来我瞧瞧。” 这种地方的女人，当然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角色，被余老道抢白了一句，倒也不生气，只是咯咯笑着拍了拍手。 随着掌声，三四十个妙龄女孩纷纷起了身，很快就在两个人面前站成一排，然后迈着标准的模特步伐开始一一从两人面前走过。 别看陈曦平时咋呼得欢，但确实没来过这种地方，冷不丁近距离的面对这么多穿三点式的女人，被臊得满脸通红，本来是人家走秀是让他选，结果他可好，低着头，连眼皮都不好意思撩。 身旁的余老道倒是手捻着胡须，歪着脑袋认认真真的看着，当众多佳丽走到快一半的时候，他突然喊了声：“停！”然后指着一个身材比较丰腴的女孩道：“就是她了，这个我喜欢。” “工号7665为您服务。”女孩笑吟吟的走了过来，还偷眼看了看，估计心里还在纳闷，这老家伙能行吗？ “小兔崽子，咋的，你不挑一个啊，不是总不服气吗？敢不敢跟我真刀真枪的比一比呀？”余老道淫笑着道。陈曦则连连摆手：“道爷，我哪敢跟您老人家比啊，今天是您潇洒，我买单。” “那可不成，孟子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咱们一起来的，岂能我一个人快活？必须有福同享嘛。”说完，也不待陈曦吱声，直接便指着另一个佳丽道：“就是她了，你们年轻人都得意这种瘦肉型的，这个就是你的了。” 陈曦赶紧连连摆手，可那个女孩已经微笑着走了过来，见他还要推辞，直接便挽起了他的胳膊，娇声说道：“哥，我的工号是7745，人家都好几天没开张了，权当照顾下我呗。”说完，身子便贴了上来，两个小巧的乳，在他的胳膊上蹭来蹭去的，搞得他顿时便出了一身汗！ 还没等他说话，那中年女人已经将开好的单子递到了他的手里，然后暧昧的笑着道：“5818号贵宾房，四人间，一个钟300，如果办事的话，还要加收200，不过这样不划算，包宿2000，您随便怎么玩都可以，只是别把我们的佳丽干坏了就成。还有，我说的这都是一个人的费用哦。” 我靠！真要在这儿耗上一宿，4000块钱又没了！说实话，他有点冒汗了，现在花的这些钱，都是去安川的时候借的公款，别看花的时候潇洒，可这是生产备用金，年底是要平账的，公司的钱，差一分也不好使。 我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了呀？他默默的想道，还没等想出答案，却见余老道在那个女孩的带领下已经往里走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扭头看了眼身边的女孩，眉清目秀，娇艳的像一朵盛开的玫瑰，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只好把心一横，跟着余老道往里面走去。 包房很大，中间有一张巨型大床，估计四五个人睡觉都没问题。四个人进了房间，陈曦还没等回过神儿来，余老道已经开始对那个女孩动手动脚了，女孩一边娇笑，一边躲闪着，搞得老道哈哈大笑。一把将她揽在怀里，三下两下，便将三点式扯了下来。 女孩丰腴的身材瞬间便呈现在面前，丰乳肥臀，前凸后翘，看的陈曦面红耳赤，心砰砰的跳个不停。 “你！别愣着，赶紧也脱了。”余老道朝另外一个女孩吆喝道：“快点。” 陈曦身边的女孩还挺专业，贴在他的耳边说道：“你给人家脱嘛.......” 他赶紧将身子往后闪了下，那女孩见状，噘着嘴，朝他抛了个媚眼，缓缓的先将上面的脱掉，然后弯下腰，一点一点的将下面的那块遮羞布也褪了下去。 陈曦没敢看，他相信自己的道德底线，但身体却有点不争气，某个部位不安的跳动着，偷眼看了下余老道，天啊，这老头居然支起了帐篷，而且从帐篷的体量上看，里面的家伙，绝对在自己之上！ 我靠！这老道真是有点邪门啊，这么大年纪，居然还有这等反应，简直是匪夷所思，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余老道显得很得意，歪着脑袋看着两个佳丽，呲着大牙道：“刚才那个大咂咂的女人不是说了，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对吧？” 两个女人都媚笑着点了点头。余老道微微一笑，几步走过来，在两个人的脸上各亲了一口，又伸手往下面摸了一把，弄得两个女人娇喘连连，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本以为他要来真的，不料却只是给两个女人分别摆了个极具诱惑力的造型，然后后退两步，往床上一坐，歪着脑袋，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了看，笑着说道：“不错，非常不错，你们俩就这么站着吧，我先歇一会。”说完，在床上盘膝而坐，片刻之后，便进入了一种超然的状态，好像眼前这一切跟他再没有任何关系，那份淡然和安详，看得陈曦目瞪口呆。 他还是不敢直视两个女人，因为每看一眼，身上的东西便蠢蠢欲动，然而，余老道的目光虽然落在女孩的身上，整个人却犹如一池深水，平静的没有一丝涟漪。 第152章 不走，就彻底完犊子了呀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把陈曦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掏出来一瞧，原来是顾晓妍的来电，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明明没做啥亏心事，可还是感觉紧张的不得了，不敢在房间里接，也顾不上和余老道打招呼，直接开门便冲了出去。一口气跑到了会所外面，顾晓妍电话已经打过来两遍了。 “喂，晓妍。”他气喘吁吁的接了起来，心却砰砰的一阵狂跳。 “怎么一天也没个消息呢？不管是否办成，总要有个信儿啊。”顾晓妍埋怨道：“现在什么情况，如果实在没办法，还是跟胡总汇报下吧，没有这个人，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用啊。” 他渐渐喘匀了气，四下看了看，会所门口进出的人不断，又是保安又是迎宾小姐，说话也不方便，于是便笑着道：“你等下啊，我上车跟你说。”拿着手机，快步走到自己的车前，进到车里，关好了车门，这才笑着说道：“告诉你，余道真找到了，而且已经答应帮忙了。” “真的啊？”顾晓妍惊讶的道：“天啊，陈曦，你也太厉害了，方远途花一百万都没办成的事，就让你凭着两片嘴办成了？” 他听罢将嘴一撇道：“请隐士出山，根本不是钱的事！方远途那种货色，满身铜臭气，以为天下所有人都跟他是一路货色，遇事就想用钱砸，当然不好使了啊。” “我越来越崇拜你了。”顾晓妍笑道：“快跟我说说，这个余道真，到底是个啥样的人吧？” 陈曦略微沉吟了下，将整个事的来龙去脉详细讲了一遍，把昨天和今天的事捏在了一起，重点讲述了如何在玄衣观冒充胡总的儿子和在东乡堡巧遇余老道的部分，当然，替余道真偿还了一万五千块钱伙食费的事也说了。 顾晓妍听得瞠目结舌，最后笑着道：“要这么说的话，功劳也得有我一份啊，要不是我当年把你发配去东乡堡看库房，就不可能认识这么一位奇人异士了，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水到渠成了啊。” 陈曦听罢连连点头道：“有道理，军功章上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啊，哦不对，是有你的一大半，有我的一小半，主要是您老人家领导有方，教导得当，我才能取得今天的成绩。所以啊，我给余老道垫付的那一万五，还请领导酌情考虑下吧，这可不能让我自己担着呀。” 顾晓妍却故意拖了个长音：“嗯......这个事嘛，看在你做事认真，人又机灵的份上，组织上是可以考虑的嘛！” 一听这钱有着落了，他不由得大喜过望，高兴之余，猛然想起目前的状况，如果真在这里混上一宿，至少也要4000块钱，这笔款子从哪里出啊......想到这里，不禁又有点犯愁了。 “我算看出来了，也就你能把这件事办成，换成别人，谁也想不出冒充胡总儿子这样的鬼点子呀。”顾晓妍不知道他正犯愁呢，仍旧兴致勃勃的说道。 “这怎么能叫鬼点子呢？这是大智慧呀！你这用词就带着歧视的色彩，我可告诉你啊，将来我在公司被重用了，你可能就要在我下面了，再这么跟我说话，小心我狠狠收拾你。”他笑嘻嘻的说道，当然，整句话的重音放在了“下面”和“收拾”两个词上。 顾晓妍当然能听明白这两个词所携带的特殊含义，嗔道：“你敢？你就是当华阳集团的一把手，也永远在我下面！”说完，自己也咯咯的笑出了声。 笑了一阵，这才又问道：“光顾着闲扯了，既然已经找到了，那你现在干什么呢？我建议你在市里给这位高人找个宾馆，先把他安顿好，然后回家歇一歇，我这就给胡总打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嗯......你先别着急，我刚陪着他洗了个澡，然后.......然后我还要开车带他去玄衣观，顺便为胡总解决下父子团圆的问题，所以，暂时不要先告诉他，等我这边都搞利索了，再汇报也不迟，今天晚上，我也许就不回去了。”他灵机一动，撒了个谎。 由于他将两天的事捏到了一天说，所以就显得比较紧凑，时间上也很合理，顾晓妍自然没有任何怀疑，又听说他想稍带着为胡总解开心结，还暗暗赞他想得周到，于是连连叮嘱，如果在外面住的话，一定要找一个档次高点的宾馆，以示对大师的尊重等等，这才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他则长出了一口气，我的妈呀，总算没露馅，这要是让顾晓妍知道，我带着老道光顾梦里水乡这种地方，还不得当时就炸了呀！ 正打算开门下车，却忽然发现迎面走过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感觉很面熟，仔细一瞧，竟然是黄家岭镇派出所的那个老警察。 这位警察老哥连着两次出警，还鸣枪吓退了气势汹汹的李小飞，陈曦对他印象颇深，只是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我的乖乖，这位义正言辞的大哥，竟然也喜好这一口，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而且瘾头还不小，特意跑这么老远来偷腥！ 他差点笑出了声，有心下去打个招呼，可又感觉这样不好，毕竟干这种事，多多少少还是要背着人的，更何况这位仁兄还是个警察。自己冒冒失失的下去，岂不等于冲了人家的雅兴？ 算了，君子有成人之美，男人嘛，不论年纪大小、职业如何，有这方面的爱好，均属正常。还是先别出去，等他们俩走了再说，省得撞上了尴尬。 于是他便在车里没动，不曾想这两个人居然径直走了过来，那个老警察更是直接站了在他的车门口。 因为桑塔纳的空调效果不理想，所以，全车都贴了透光率极低的深色车膜，风挡玻璃也用的是那种反光膜，站在车外，就算是白天，也很难看清楚车内的情况，晚上就更不用说了。 那位警察老哥显然不知道身边的车里还坐这个人，掏出烟来，和同伴点上了一根，一边抽一边开始打起电话。 “刘队，我已经抵达预定位置，刚才进去转了下，一切正常，顾客很多，另外其他成员也全部就位了。”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虽然隔着车门，但陈曦听得清清楚楚。 “是！零点准时行动。”老警察又轻声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对同伴说道：“走，咱俩去后门再看一下，一会儿行动开始了，后门必须堵住，一个也不能放走。”说完，两个人便急匆匆的朝会所后面走去。 陈曦的冷汗哗哗的就下来了。 警方临时换岗执行任务，避免人情或者走漏消息，在当下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晚上抓酒驾，就经常有这种情况，而扫黄就更普遍了。像梦里水乡这样的场所，肯定与当地的分局乃至派出所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临时从别的区抽调干警执法，才能保证打击效果。 看来，这位老哥是负责来打前站的，零点行动！他看了眼手表，马上就要十一点了，不好，得赶紧撤啊，多亏听了一耳朵，否则，这脸可丢大了。 想到这里，他瞄了眼，见二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于是赶紧开门下车，三步并做两步冲进了会所，直接进电梯上到了五楼，急三火四的推开了包房的门，定睛一瞧，不由得傻了。 两个佳丽一边一个，赤身裸体的依偎在老道身边，两个粉嫩得掐一把都能出水的女人，正用各种令人喷血的动作挑逗着，而道爷却只是盘膝而坐，双目微闭、气定神闲，稳如泰山。 见他突然闯进来，两个女人咯咯的笑了，那个丰腴的佳丽率先说道：“大哥，这位老先生挺有意思的，刚刚我分明看他都硬梆梆的了，可现在咋就不论怎么弄，都没反应了呢？他就这么一直坐着，好像当我们俩是蜘蛛精，而他要演唐僧似的？” 他挥了挥手，随后抓起那几块布丢过去道：“穿上衣服赶紧都出去。” 两个女人被陈曦的态度给闹愣了，白了他一眼，乖乖的将三点式穿好，扭着屁股出去了。他则赶紧跳上了大床，压低了声音说道：“道爷，咱俩得赶紧走，今天晚上扫黄，警察很快就要来了，不走的话，您老人家就得去派出所打坐练功了。” 余老道听罢，缓缓睁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只要心无旁骛，不论做什么、身在何处，都可以修身养性，傻小子，这下你明白了吧？” “哎呀我的爷啊，道理以后你再给我讲吧，咱们赶紧走，警察零点行动，再晚点就出不去了。”他哭笑不得，急的就差伸手去拽了。 “可是，我刚刚在修炼定力，固本培元，正准备稍后大战一场，这刀枪都磨好了，正要厮杀，怎么能偃旗息鼓呢？”余老道歪着脑袋，很认真的说道。 “亲爷爷！等办完了正事，我一定为您圆了这个心愿，但今天真不成了，您是出家人，年龄又这么大，真要被警察抓了去，岂不坏了一世英名？还是先避一避吧，反正来日方长，你把子弹攒足了，倒时候连着打几梭子。”他几乎是在哀求了，嘴上说着，看了眼手表，磨蹭这么一会儿，二十分钟就过去了，心想，在过十分钟，不管你走不走，反正我是必须走了，万一警察叔叔的行动提前了呢？那我可就彻底完犊子了啊！ 第153章 落荒而逃 事实证明，余老道很狂，但却一点也不傻，听他讲了刚才听见的事，二话不说，起身便往门外走去。脚步之快，令陈曦都得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 这还不算，最不讲究的是，陈曦在前台结账的时候，他一分钟也没在大厅逗留，独自出了大门，甚至连门口都没呆，直接溜达到车边。等陈曦满头大汗的跑出来，发现他正斜倚在车门上，山羊胡子被夜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可那一双眼睛却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儿。 “我说你还不相信，这就叫虎落平阳啊，想玩个女人都不消停，听爷的话，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吧，另图发展，否则，你一辈子都是吃粑粑赶不上热乎、放个屁砸脚后跟的倒霉命！” “你才吃粑粑赶不上热乎呢！我从来都能吃到热乎的。”他回了一句，说完，拉开车门，笑着道：“爷，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吧，万一受了牵连，可就赔大发了。” 余老道笑呵呵的上了车，捋着山羊胡子道：“小兔崽子，爷爷我是个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命，今天要不是跟着我，你肯定就被搂进局子里了。” 陈曦也顾不上和他斗嘴，赶紧启动汽车，不料连着拧了好几下钥匙，车子却没有任何反应，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奶奶的！不会吧，关键时刻掉链子，早不坏、晚不坏，偏偏这个时候打不着火？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五十了。 说心里话，他没经历过这种事，不清楚在停车场里是否也会被前来扫黄的警察一锅端了，顿时急出了一身白毛汗。 余老道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还是笑眯眯的看着他道：“车打不着火了？该！让你跟我耍贫嘴，老天爷的报应马上就来了。” 他的第一个念头是弃车，带着老道打出租车走，可转念一想，警方不会对车辆也进行调查吧？虽然觉得这好像不大可能，但俗话说做贼心虚，这种事还是躲得越远越好，哪怕被捎带上，都有可能成为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人生污点。 必须得离开这儿，先把车推到马路上再说，他想。于是转身对余老道说：“别光看热闹了呀，下来帮我推车。” 老道却把身子往座位上靠了靠，歪着脑袋问道：“你说啥？” “我说！你下来帮我推车。”他一边说着一边开了车门，可扭头一看，余老道还坐在那里，仍旧是眯着一双小眼睛斜着他，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于是赶紧陪着笑脸道：“我错了，亲爷爷，还是请您过来帮我扶着点方向盘吧，我自己推，这总可以了吧。” 老道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开门下车，绕到驾驶员的位置上坐好，双手扶着方向盘，呲着大牙笑道：“不错，活了这么一把年纪，这是第二次摸方向盘啊。” “第一次是啥时候啊？”陈曦一边推车一边问道。 “解放那年！国民党扔下的车，我上去摆弄了半天。”老道探出头来道。 “您看点路，别回头。”陈曦见状，赶紧喊道。 桑塔纳的自重并不大，陈曦咬着牙，好歹将车推出了梦里水乡的停车场，刚拐到路面上，就见前方警灯闪烁连成了一片，眨眼之间，十多辆警车呼啸而至，刺耳的警笛声在夜空中回旋激荡，场面跟电影上的差不多。 他看了眼手表，正好十二点。 我的个亲娘啊！这也太他妈的玄了啊，幸亏晓妍来了个电话，不然的话，真跟两个光屁股女人被堵在包房里，这张老脸可往哪搁啊，还谈什么提拔重用，直接撒泡尿淹死算了啊！ 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一屁股坐在了马路牙子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刚拿出根烟来，想抽一根缓口气，却见余老道又探出头来，山羊胡子一撅一撅的喊道：“干嘛呢？赶紧起来推车啊？咋停了呀？” 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想，都说叟颜童心、老小孩，可这位爷爷的玩心也太大了吧，三伏天推汽车啊，他还玩上瘾了！真是服了啊。 “道爷啊，你当这是自行车啊，这叫汽车，都把我快累吐血了。”他说着站起了身，拉开驾驶室的车门，弯腰打开了引擎盖子，举着手电检查了下，这才发现电瓶卡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动了，刚才应该是呈虚连状态，所以才无论怎么拧钥匙，车辆也丝毫没有反应。于是从后备箱里找来工具，将电瓶卡子的螺丝紧了紧，又客客气气的将余老道请下了车，再一发动，老桑的发动机顿时又欢快的工作起来。 关好了门窗，打开了空调，习习凉风吹来，一会儿的工夫，身上的汗就消了，人也缓过来不少。 “对不起啊，道爷，今天没让您老人家尽兴，等忙完了这几天，我再陪您好好乐呵。”他不无遗憾的道。 “算了，你的孝心我领了，其实，我不过是想在离开人世之前，再享受一下这鱼水之欢而已，现在这样也不错，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走，此生无憾矣。”余老道一改往日的戏虐，忽然正色说道。 这话反倒把陈曦吓了一跳，赶紧笑着问道：“您说的这叫啥话？刚才在房间里，看您那家伙的大小，感觉比我还要雄壮，就冲这精神状态，再活个三五十年，啥问题都没有啊，咋好端端的突然说起生死了呢？” 话音刚落，不料余老道却开口骂上了：“去你娘个腿吧！你个小逼崽子，有啥资格限定我的阳寿啊？凭啥是三五十年啊，我就不许再活个六七十年吗？” “许！你还能再活一千年一万年，行了吧！”陈曦吐了下舌头，心中暗想，这老家伙，也不知道他哪里是屁股，哪里是脚，拍马屁都找不准给地方！ 老道白了他一眼，把手一挥道：“走！” 陈曦差点没笑出声：“您这大手一挥，往哪走啊？” 老道却把眼睛一瞪：“你不是让我去看风水吗？咱俩先去瞧一瞧，我心里有个数，明天赶紧把事给你办利索了，然后，好去跟道全师弟见最后一面啊。” 啊？这大半夜的，去方远途家的坟地啊？陈曦一听，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第154章 坟地里唱“十八摸” 余老道见他有些犹豫，把眼睛一瞪道：“痛快点，老夫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咱们得一切抓紧，别废话，赶紧开车。” 陈曦对他这种天上一脚、地下一脚的说话方式已经很适应了，倒也不以为然，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脚油门便开了出去。 大半夜的，自然也没有堵车之说，一路风驰电掣，没多大一会，便到了方远途家的那片松树林，停好车，陈曦开门下车，却意外的发现，刚刚的一轮明月，不知道啥时候被一片乌云遮住了光华，深夜的风在树梢之间盘旋呜咽，令偌大的一片树林不停的摇摆着，远远看去，好像一只狰狞的怪兽，在寂静的黑夜中张牙舞爪。于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合计啥呢，赶紧走啊。”老道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直接将他踹下了公路，尽管在心里暗骂这个老不死的，可也只能硬着头皮，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树林中走去。 他妈的，那天晚上打方远途的伏击战时候，也没感觉害怕啊，现在咋后脊梁一个劲冒凉风呢？他在心里嘟囔道，早知道这样，多喊几个人过来就好了。 这样一想，猛然间记起军用帐篷里应该有人值守，于是便和老道打了个招呼，让他在原地站着别动，自己则举着手电，快步朝帐篷走去。 帐篷里确实有人值守，为了怕方远途再来搞破坏，施工队长每天晚上都安排四个人值班，这四位还真挺尽职尽责，陈曦的车一过来，便被其中一位发现了，于是赶紧将另外三个都喊了起来，四个蒙古汉子，手里拎着木棒，瞪着八只眼睛，一直在默默的注视着陈曦的一举一动，见他拿着手电朝帐篷过来了，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下，索性来个先声夺人，大吼一声道：“站住！干什么的！” 陈曦被吓了一跳，不过心里倒是挺高兴，起码说明施工队长做事认真，这几个工人兄弟也都不含糊。 “嚷什么嚷，是我！陈曦。”他大声说道，随后拿着手电往自己脸上照了一下。 “哎呀妈呀，闹了半天是陈经理啊。”工人们也松了口气，赶紧迎了出来：“大半夜的你过来干啥呀？” 他用手电一照，齐刷刷四条大汉，不禁喜上眉梢，把手一挥道：“别废话了，先跟我来。” 几个汉子对他都很敬佩，自然也不多问，光着膀子便跟着他往树林边上走去，他则一边走一边用手电往刚刚余老道站的地方照去，却发现人没了，再往周围照了一圈，也不见人影，顿时大惊失色，也顾不上许多，扯着脖子便喊道：“余道爷！余道爷！” 喊了两声，却没听到回答，他一着急，差点打电话报警，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听树林里传来余老道那特有的二人转小调声：“我伸手摸至呀摸至姐姐的两腿间，姐姐的两腿中间有一片田，再摸呀摸至姐姐的宝贝边儿，姐姐的宝贝里啊水滔天......” 我靠，闹了半天，这老道自己进去了，不光进去了，还在里面唱上“十八摸”了，他简直哭笑不得，回头再看几个工人，都被这歌声给迷住了，一个一个抻着脖子瞪着眼，听得聚精会神。 “别愣着了，赶紧跟我进去吧。”他把手一挥，率先往树林里走去。 “陈经理，大半夜的，你这是要刨他们家祖坟咋的？”一个工人在后面问了句。另一个还跟着起哄道：“哪咱们也没拿家伙呀，咋刨啊？” “用手刨！”陈曦嘟囔了一句。 大半夜的坟地里，总是透着一股子诡异的色彩，一座座高大的墓碑，看起来都让人头皮阵阵发麻，饶是人多势众，可陈曦还是感觉两条腿有点发软，回头再瞧几个工人，正哆哆嗦嗦的挤在一起，没了蒙古汉子的剽悍。 “余道爷......您在哪儿？”不知道为啥，他竟然有点不敢高声喊了，就好像怕把躺在坟里的人吵醒似的。 一个夜宿的老鸹被惊醒，猛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他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手一抖，电筒竟然掉在了地上。手忙脚乱的捡了起来，冷不丁一抬头，忽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有鬼！”几个工人本来就有点害怕，突然看见一个长发盘在头顶，胡须花白的老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嗷的一声，掉头便跑。 “别跑！别跑！”他高声喊道，那几个工人就跟没听见似的，眨眼之间就窜出了树林，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的爷爷啊，咱别这么神出鬼没的成不？胆小点的，都能让你给吓出心脏病来啊，谁受得了啊？”他捂着胸口抱怨道。 老道却嘿嘿的笑了，手捻着山羊胡，不屑的道：“鬼有什么好怕的？一群没用的东西！” “您是有道之人，当然不害怕了，我们不行啊，都是凡夫俗子呀，能不怕吗?”他苦笑着道。 老道也不说话，迈步便朝树林外走去。 “您不是说要看看吗？”他赶紧跟了上去，生怕老道走得太快，一眨眼再没影儿了。 “都看过了呀，就这点事儿，难道还得研究半宿啊，我闭着眼睛都知道是咋回事。”老道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树林，却见四个蒙古汉子手里拿着大号手电筒，脑袋顶上还带着头灯，正急匆匆的往这边跑过来，估计是跑回帐篷里一看，发现陈曦没跟上来，于是把牙一咬，硬着头皮又回来了。 再次看见老道，几个人还是心有余悸，远远的站着，有点不敢过来，直到见陈曦也从树林里出来，这才不那么紧张了。 “愣着干嘛，赶紧过来啊，这位是余道爷，老人家九十多岁，都别害怕了。” 蒙古汉子虽然不信奉道教，但是对出家人都很尊重，又听陈曦说老道已经九十多岁了，更加惊惧不已，连忙走过来，仔细一看这位老道，确实仙风道骨，与众不同，于是躬身施礼，毕恭毕敬的喊了声道爷。 “老爷子，刚刚那十八摸，是您老人家唱的吗？”蒙古汉子普遍率真得很，行过礼后，便有人直截了当的问道。 陈曦正想呵斥，不料余老道却笑嘻嘻的道：“是呀，咋的，你们喜欢听吗？” 几个汉子都挠着头憨笑起来。 “爷爷我今天高兴，就破例给你们唱一段。”余老道说罢，扯开嗓子就唱了起来。 我伸手摸呀摸至在，姐姐的屁股边，姐姐的屁股像大白棉，叱吧隆咚呛咚呛；不让你摸，你偏要摸.......那苍凉而略带磁性的声音，在夜空中飘荡，传出去好远好远。 【作者***】：今天是5.20，《商海迷情》字数少，也没什么推荐，真是让跟读的书友们费心了，读者是写手的衣食父母，也是良师益友，在这样一个充满浪漫的日子里，西风想对大家说：我爱你们！ 第155章 非把你抱上炕不可 陈曦做梦也没想道，这一夜，余老道和几个蒙古汉子在军用帐篷里就着一盘朝鲜辣白菜，喝着七块钱一瓶的劣质白酒，一边讲着他年轻时过五关斩六将的光辉业绩，一边哼唱着各种淫词小调，一直聊到天蒙蒙亮，才算迷迷糊糊的睡了。 他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的，抓起电话，连看都没看，便接了起来。 “你的车停在路边，人跑哪里去了呀？”顾晓妍问道。 他这才睁开眼睛，却发现天色早已大亮，余老道躺在对面的一张折叠床上睡得正酣，于是赶紧翻身坐了起来，还有点蒙头转向的问道：“什么车停在路边？” “你睡糊涂了啊？”顾晓妍笑道：“我就在松树林边上啊，你的车停在这儿。” 他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几步出了帐篷，往自己车的方向一看，只见那台丰田霸道就停在桑塔纳的边上，想必顾晓妍正坐在车里挂电话呢。 “我在帐篷里。”他道，随即见顾晓妍下了车，快步朝他这边走来。 “怎么搞的，不是告诉你，让你找一个档次高点的酒店住吗？咋跑这里来了呢？”顾晓妍走过来，一看他蓬头垢面、睡眼惺忪的样子，不由得心疼的埋怨了一句。 他无奈的笑了下，朝顾晓妍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将她拉到发电机组边上，这才小声说道：“别吵吵，老道在里面睡觉呢？他这人怪的很，不按常理出牌的，你以为我愿意在这里住啊，这一宿，蚊子差点没把我吃了，可他愿意啊，跟几个民工吹牛逼喝酒，聊得热火朝天的。” 顾晓妍都听傻眼了，天下哪有这样的大师啊，于是便小声嘀咕道：“你可别搞错了呀，我咋感觉这个余道真有点不靠谱呢？” 话音刚落，却停帐篷里有人喝道：“放肆！谁说我不靠谱啊！不怕风大把舌头吹跑了呀？” 军用帐篷距离发电机组足有十米开外，两人说话声音又极低，按理说是不可能听到的，顾晓妍当时就傻了，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陈曦则见怪不怪，苦笑着小声道：“这下知道我没搞错了吧，这老东西，至少是个半仙之体，在他面前说话，可得加着十二分的小心啊。” “你个小兔崽子，居然敢背后骂我，给我滚进来，看我不敲折你的狗腿！”老道直接就骂上了。 他一吐舌头，扯过顾晓妍的手，笑着道：“走吧，我带你去拜见下这位余道爷。”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帐篷，余老道本来是躺在床上，见陈曦领着一个高挑靓丽的女孩进来，呼的一声坐起，眯着一双小眼睛，上下打量着顾晓妍，那目光肆无忌惮，看得顾晓妍微微有点恼了。 所幸的是，她早在电话里听陈曦介绍过老道的种种神奇之处，刚刚又领教了顺风耳，心里多少有些敬畏，尽管有点不满，但是表面上还是尽量克制着，微微朝老道鞠了个躬，柔声说道：“余道爷，您好啊。” 陈曦见状，赶紧笑着介绍道：“这是我的领导，咱们项目部的顾经理。” 余老道也不看他，还是盯着顾晓妍，半晌才捋着山羊胡子，长叹了一声道：“肤如凝脂、貌似天仙、亭亭玉立、暗香袭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真是一等一的女子啊。” 顾晓妍的脸不由得微微红了，刚一见面，就被一个有道的长者夸长得漂亮，而且用了这么多溢美之词，谁听了能不高兴呢？正想表达下自己的谦逊，忽听老道又说道：“比起昨天那两个俗脂庸粉，不知强了多少倍啊！” 这句话，顾晓妍有点没太听明白，不由得微微一愣。可一旁的陈曦听了，差点没吓尿了，真怕老道一高兴，把两人光顾梦里水乡的事说出来，那要是让顾晓妍知道了，当时就能把我给炖了啊，于是赶紧抢过话茬道：“那些农村老娘们，和我们顾经理能比吗？她可是咱们华阳公司的四大美女之首啊！” “哦？四大美女之首！？”老道微微点了下头：“名副其实啊。” 顾晓妍这才笑着说道：“道爷，您别听他胡说，什么四大美女，那都是公司里男同事没事瞎说的。” 余老道却一本正经的道：“非也，非也，女人好不好看，当然是男人说了算啊，道爷我要是年轻五十岁，非把你抱上炕不可。”说完，自顾自的哈哈大笑起来。 顾晓妍被这句话给弄蒙了，无可奈何的看了眼陈曦，真不晓得该如何往下接了。 老道笑过之后，将发髻拢了拢，随即起了身，瞥了眼陈曦道：“小子，我去日无多，时间有限，今天上午就把你说的那件事办了吧，下午你开车送我去玄衣观见道全师弟。” “上午？”陈曦和顾晓妍听罢不禁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如何做法事，但迁坟这种事，一定是规矩说道儿一大堆，尤其是方远途这样有钱有势的，就算不折腾个三天三夜，也绝对不可能是一上午就完事的啊！ “可是......道爷，这种事，能一上午就解决吗？”陈曦试探着问道。余老道却把眼睛一瞪：“废话！一上午都是慢的，几句话就能完事，怎么的，你还指望我拿着罗盘看风水、掐算时辰啊？开什么玩笑，就是皇帝来了，爷爷也不伺候啊，这种事，就像一层窗户纸，点破即可，至于那些繁文缛节，还用得找老夫亲力亲为吗？”说完，趿拉着鞋便往帐篷外走去。 “咋办？”顾晓妍低声问陈曦道。 陈曦低着头想了下，把心一横道：“我先带他回项目部，你这就给方远途挂电话，让他马上过来，还有，跟胡总也汇报下吧。” 说话之间，回驻地吃饭的工人也回来了，见余老道要走，赶紧过来告辞，这余老道也奇怪，对这些蒙古汉子一点架子也没有，汉子们让他有时间就来坐坐，他则笑道：“好吧，过些天我就托梦给你们几个，到时候可不许害怕哦！” 在往项目部的路上，陈曦突发奇想，笑嘻嘻的问：“道爷，您说这个顾经理，能给我当老婆吗？” 老道听罢，斜了他一眼道：“那是一个好女孩，你还是别祸祸了。”说完，掐指算了下，歪着脑袋瞧着他，笑吟吟的又道：“我说晚了，都他妈的被你给祸害完了！你小子艳福不浅啊，怪不得昨天晚上那两个你根本不中意，有这个女人垫底，一般的娘们，很难入你的眼咯。” 他顿时又出了一声冷汗，赶紧说道：“亲爷爷啊，你可别乱说话，昨天的事，咱爷俩知道就算了，千万不敢告诉别人！” 老道听罢，哈哈的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却正色道：“你二人没有夫妻的缘分，注定要劳燕双飞的，再说，这么好的女人落在你手上，岂不是暴殄天物，糟践了呀！” 第156章 老子好好表扬他几句 到了项目部楼下，陈曦毕恭毕敬打开了车门，余老道也不客气，大摇大摆的下了车，到背着双手，趿拉着鞋，一步三晃的朝楼里走去。 陈曦跟在他身后，定睛一瞧，却见昨天刚换上的一身衣服，已经被他穿得皱皱巴巴，那双鞋更满是尘土，根本就看不出是一双刚上脚的新鞋。 这老东西，要是再拿把破蒲扇，活脱脱就是济公啊，他心里暗暗想道，看来，这世外高人也分很多种类型，真是不能以貌取人啊！ 进了办公室，老道大大咧咧的往沙发上一坐，将鞋甩在一边儿，肆无忌惮的抠起脚丫子来，边抠边搓，而且将搓下来的泥球，很认真的按照个头大小，摆在了茶几上，看得他都一个劲挠头。有心劝几句，可估计说了也是没用，于是便只好作罢了。 没多大一阵，便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方远途的法拉利到了。 果然，走廊里很快传来了两个人的脚步声，随后，门一开，顾晓妍笑吟吟的说道：“方总，我给你介绍下......”话刚说到这里，却突然卡住了。 方远途本来是笑容满面，做点头哈腰状，可一见余老道这副邋遢的抠脚大仙模样，顿时僵在了那里。随即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一步，略微沉吟了下道：“嗯......这个......是不是搞错了呀？” “我......”陈曦正想解释一下，可话还没等说出口，却被余老道打断了：“余道真，天下仅我一人而已，货真价实、如假包换。”说完，用那只刚刚抠完脚丫子的手，又抠起鼻空来，抠还不算，应该是为了抠得更透彻些，还呲牙咧嘴的变换着表情，搞得陈曦哭笑不得，扭头再瞧，却见顾晓妍已经把头转了过去，估计是再看几眼，恶心得都能当场吐出来。 方远途也不说话，瞥了眼陈曦，无可奈何的笑了下，转身正打算离开，却听余老道慢悠悠的说道：“你爷爷有一个偏房，没入祖坟吧？” 这句话像钉子似的，一下将方远途的脚钉在了原地，他转过身，满脸都是惊愕的表情，迟疑着往前走了一步，试探着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余老道眼皮都没撩，屈指算了下，随即懒洋洋的说道：“此女属蛇，自杀而死，死的时候身怀六甲......” 此话一出，方远途顿时大惊失色，赶紧走到余老道身前，深施一礼道：“道爷神通广大，还望您老人家指点迷津。” 余老道这才抬眼瞧了瞧他，然后呲着大牙笑了。 “我咋记得刚刚有人说......搞错了呢？”余老道说完，转头问陈曦道：“这话是谁说的。” “就是这个王八蛋说的。”陈曦指着方远途说道。 方远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讪笑着解释道：“那是我有眼无珠儿、狗眼看人低，请您老人家恕罪，从今往后，您就是我的亲爷爷了。” 余老道听罢，斜了方远途一眼，然后微笑这喊道：“孙子！快过来，先把鞋给我穿上。” 方远途竟然毫不迟疑，走上前去，单膝跪在地上，恭恭敬敬把鞋给穿上了。余老道这才打了个哈切，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满意的道：“看你相貌堂堂，却是个斯文败类，本不该为你破解，怎奈我已经答应了姓陈的那个小兔崽子，反正我也没剩下几天了，不在乎泄露天机，走吧，我陪你去转上一圈，教你破解之法。” 说完，迈步便朝门外走去，方远途则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活像一个小跟班。 余老道被请上了方远途的法拉利，陈曦则开车载着顾晓妍，本来以为还是去松树林那边，可车辆一启动，却发现驶向了另外一个方向，走了一段路，转过一个山坳，一片已经清空的场地出现在眼前，显然，这就是方远途家的新墓园。 这片地的面积，几乎是原墓地的两倍有余，周围没有农田，依山傍水，林木茂盛，说良心话，无端的建一座墓地，与周边的环境显得极不协调，实在是大煞风景。 陈曦只看了一眼，便恨恨的骂道：“妈的，这谁批给他的土地啊，这么漂亮个地方，修上十多个坟包子，这不是糟践绿水青山嘛！” 顾晓妍也皱着眉头，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里不舒服，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盼着方远途赶紧把坟地迁走，不影响工程的顺利进行，至于眼前的这块地到底是巧取还是豪夺，也就无法操心了。 余老道下了车，仍旧到背着双手，晃晃悠悠的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比比划划的说着什么，方远途则拿了个笔记本，颠颠的跟在身后，非常认真的做着记录。 顾晓妍则坐在车里，抿着嘴笑道：“还别说，这老道真厉害！几句话就把方远途弄得规规矩矩的，活像个三孙子。”说完，扭头看了眼陈曦：“不过，我怎么感觉他特别喜欢你呢？就连骂小兔崽子的时候，那眼神都带着慈爱。” 他则把嘴一撇道：“这就叫一物降一物，我没事骂他老不死的呢，他照样不生气，估计是人格魅力吧，否则我自己也无法解释。” 顾晓妍扑哧一下笑了：“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居然弄出个人格魅力！你可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啊。再说，你有人格吗？” “瞧你这话说的，我要是没有人格魅力，能把你这么漂亮的女人搞到手吗？”陈曦说着，把身子往顾晓妍那边凑了下，嬉皮笑脸的接着道：“我告诉你，这老道可神了，不管啥事，掐指一算就知道，他都给我算过了，今天晚上九点到十一点，咱俩连着干两次，保证能怀个大胖小子。” “去你的吧！烦人。”顾晓妍的脸一红，白了他一眼道：“三句话不到，你就下道儿，真是拿你没办法。”说着，开门便要下车，不料手机却响了，拿起来一看，原来是胡介民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在给方远途打电话之前，顾晓妍就已经给胡介民做了汇报，听说如此棘手的一件事，陈曦两天就给搞定了，胡介民都有点不敢相信，正好赶上公司还有个会，所以就没立刻赶过来，现在应该是刚刚结束了会议，马上就来电话询问了。 听顾晓妍把眼下的情况一介绍，胡介民更是眉开眼笑，随即大声说道：“把电话给陈曦这个瘪犊子，老子好好表扬他几句！” 第157章 脑袋被你夹了 他刚接过电话，就听胡介民笑着说道：“臭小子，你说说吧，想要老子怎么奖励你？” “您不是都答应了嘛，只要把这块地的事解决了，年底就提我正科呀。”他笑嘻嘻的道。 胡介民听罢，却支吾着道：“我说过嘛......咋一点印象没有了呢？” 他一听就急了：“胡总，您可不带这样的啊，这么大的领导，咋还说话不算数呢？当时可是红口白牙承诺过的，我还得寸进尺的跟您要副处，您说，干脆把总经理的位置给我算了，这个晓妍可以作证的。” “放屁，她作证不算，你们小两口，互相打证明，那根本不好使。”胡介民哈哈笑着说道。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顾晓妍一听，直接将电话抢了过去，大声说道：“胡总，你可不许耍赖啊，我证明，你那天确实说了，只要把事办成了，年底就提陈曦的正科。” “少来，你证明不好使！”胡介民还是一本正经的道：“正科这个事，肯定门也没有，你们俩就别磨叽了......我在考虑啊，是否给这小子提个副处。” 天啊！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由得都傻了。 沉默了片刻，陈曦将电话接过去，平静的说道：“胡总，副处就免了吧，我资历不够，据我所知，我这个年龄提副处级的，全公司只有杨之谦一个，可人家舅舅好使啊，我舅舅就不成了，哦......不对，我压根就没舅舅，总之，还是别给您老人家找麻烦了，要是真提拔副处的话，那也应该提晓妍，我愿意永远在她的下面。”说完，色眯眯的瞥了眼身边的顾晓妍。 顾晓妍的脸一红，伸手轻轻拧了他一把。 “不错！陈曦啊，老子没看错你！古人说，行百里者半九十，把剩余的工作给我做好了，什么时候把征地合同签了，咱们再坐下来谈提拔的事，放心吧，我胡某人说话向来都算数，绝对不会拿嘴忽悠你。”胡介民满意的道。 听胡总这么说，似乎是要挂断电话了，他赶紧抢了一句：“胡总，我还有个非常重要的事，想跟您汇报一下。” “是不是见到我父亲的那件事啊，还冒充老子的儿子？你小子啊，心眼转的就是快，关键是你长得那么磕碜，冒充是我儿子，这不是他妈的扯淡吗？”胡介民哈哈笑着道。 陈曦挠了挠头，略微思忖了下，便将在观中和胡道全的谈话详细说了一遍，这些细节，他并没有告诉顾晓妍，所以，胡介民自然也不知道，当听陈曦说出来的时候，不由得目瞪口呆，顿时没了声音。 “您在听吗，胡总？”他轻声问了句。 “我在听。”胡介民答道，然后便又没了动静。他则继续说道：“您父亲说，他这一生，对得起国家，对得起社会，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妻子和儿子，其实，我感觉他非常想见你一面，而且......”说道这里，他却支吾了起来。 “说啊，而且什么？”胡介民是个急脾气，一见他这样，连忙追问道。 “胡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他斟酌着道：“我和您父亲分手的时候，他亲口对我说，大去之日不远矣；这个余老道也说，自己去日无多，要赶紧把这件事处理完，然后去和您父亲见最后一面。他们都是有道之人，所以我想，是不是真对自己的生死有很强烈的预感呢？”说完这句话，他又感觉有些不妥，连忙纠正道：“当然，这都是我自己瞎琢磨的，我爹也天天念叨，说自己活不了几天了，可这一晃十多年，非但没死，反而越活越硬实，也许就是老年人的信口开河吧。” 胡介民默默的听着，待陈曦说完，忽然长叹了一声。 “我爸身体怎么样？”他轻声问道。 陈曦赶紧答道：“看起来非常硬朗，说话条理清晰，思维敏捷，一点不像八十多岁的人。” 胡介民沉吟了片刻，问道：“你们现在什么位置？” 陈曦也搞不清楚这里具体是哪，于是便大致说了下，胡介民听罢，直截了当的道：“我这就开车去项目部，一会你把那个余老道带回来，我和你们一起去玄衣观。” 陈曦想要的就是这句话，挂断了电话，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双手放在脑后，半晌才喃喃的说道：“人的一辈子，能有几个三十五年啊，还是见上最后一面吧，否则，会留下终生遗憾的。” 顾晓妍默默的看着他，歪着头问道：“是啊，这位余道爷，也说自己没几天时间了，难道他们真能知道自己啥时候离开这个世界吗？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岂不就是神仙了？” 陈曦摇了摇头：“有没有神仙我不知道，但这个余老道确实料事如神，他说方远途爷爷的那些事，你说他是咋知道的？反正我是到现在也没想明白。” 顾晓妍一听，顿时就瞪大了眼睛，惊讶的问道：“啊？这些事，不是你打听出来，然后告诉老道的呀？” 他不由得苦笑：“你脑袋被门夹了呀？我怎么可能打听出他爷爷养小三的事呢？” 顾晓妍听罢，怼了他一拳道：“怎么说话呢？你脑袋才让门夹了呢！” 他嘿嘿一笑：“我脑袋没被门夹过，倒是被你夹过好几次。” 一句话臊得顾晓妍粉面通红，不由自主的夹紧了下自己的双腿，随即又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转过身来抬手想给他一拳，不料还没等打到，手腕就被捉住了，随即整个人被陈曦扯了过去。 “你坏死了......”她嘤嘤的道，冷不丁一抬头，却见余老道大步朝桑塔纳走了过来，于是赶紧挣扎着推开陈曦，坐直了身子，还下意识的拢了下额头的碎发。 “走，回去。”余老道拉开后车门，便坐了进来。 “道爷，你咋不坐他的车，那可是法拉利，好几百万啊。”陈曦笑着问道。 余老道却把嘴一瞥道：“狗屁好几百万，感觉跟坐个小板凳似的，一跑快了，声音大的震耳朵，还他娘的颠屁股，跟拖拉机似的，我才不坐呢。” 陈曦还是头一次听有人这样评价法拉利，差点没笑出声，正要挂挡起步，却见方远途颠颠的跑过来，堵在车门口，一个劲的作揖，于是便降下车窗，还没等说话，就听余老道在身后说道：“该告诉你的，我都说完了，七天之内不迁，你就给自己准备寿衣吧。” 第158章 小心我把你也带走 余老道说完，抬脚踹了下陈曦的座椅靠背，不耐烦的道：“开车开车。”陈曦连看都没看方远途，一脚油门，桑塔纳直接便窜了出去。 “真他妈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拿老夫当那些跑江湖的使唤，开什么玩笑。”车子开出去之后，余老道嘟囔了一句。 “对！您哪有闲工夫陪他扯淡啊！真是给脸不要脸了。”陈曦一边开车一边说了句。 老道听罢，嘿嘿的笑了：“就是嘛，本来老夫剩下的时间就不多了，还有正经事没办呢。” 听他这么说，顾晓妍转过身去，笑眯眯的道：“道爷啊，您这身子骨还硬朗着呀，可别说那些丧气话了。” 老道歪着脑袋看了看顾晓妍：“你这个小妮子说话就是中听，比这臭小子强多了，”说着，他又踹了下椅背：“这个兔崽子就不会说话，说我还能再活三五十年，这他妈的叫人话嘛，老夫就不许再活个六七十年啊，要不是看他还算机灵，我当时就该抽他几个嘴巴子。” 顾晓妍也不敢反驳，只是抿着嘴咯咯的笑出了声。 “妮子啊，这不叫丧气话，我修道七十余载，早就看破生死，人终有一死啊，尘归尘、土归土，灵魂往生六道轮回，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本来浑浑噩噩，都忘记了还有生死这一关，不料，这小子突然闯了来，说是道全师弟还等着要见最后一面，我这才掐指一算，闹了半天，原来我也快到日子了，这都是定数啊，自己忘了都不行，老天爷特意派这么个小兔崽子通知我，所以啊，得赶紧把乱七八糟的事处理了，然后才能死的安详啊。”余老道一本正经的道，语气平静的不像是在谈论自己的死亡，而是像在说一件很开心的事，听得顾晓妍两眼发直，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你今天也没喝酒啊，咋又开始胡说八道了，老天爷咋那么稀罕你呢？你要是死不了咋办？”陈曦顶了他一句。话音刚落，脑袋上却挨了老道一巴掌：“你个猴崽子，要不是看在咱爷俩这点缘分上，我才懒得管这些破事呢，现在还敢说风凉话，小心我把你也带走！” “我的亲爷爷啊，我错了行不！”陈曦赶紧说道：“你要真想带走一个人的话，就把刚刚那个傻逼带走吧，他是个十足的王八蛋。” “带走个屁！本来他命中注定的劫数已经到了，结果，你非求我来给他看风水，偏偏我又是个认真的人，这天机一经点破，只要他七天之内按我说的做了，那劫数就错过了，这小子恐怕日后还要成气候呢。”余老道撇着嘴道。 “啥？他日后还要成气候？”陈曦和顾晓妍几乎异口同声的道。 “是啊，这还不是你的功劳，帮他躲过一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老道捋着胡子道。 要真是这样的话，天下真是没道理可讲了......陈曦默默的叹了口气。 不大一会儿，车子便到了项目部楼下，他看了眼时间，马上就是中午了，于是便张罗着先吃午饭，老道也摸着肚子说，是该吃饭了，否则，饿着肚子到了下面，见到牛头马面，万一要是喝酒的话，老夫岂不吃亏？ 顾晓妍听得心惊肉跳，陈曦则已经习惯了，于是也不多说什么，知道老道喜欢吃鸡，于是特意开车去黄家岭镇上的市场买了一只烧鸡，老道也不客气，就在食堂里旁若无人的找了张桌子，甩开腮帮子便吃了起来。 项目部的其他同事也不知道哪里来这么位出家人，见顾晓妍和陈曦对他非常客气，也不敢稍有造次，都躲得远远的，也不敢出声。这顿饭吃的极其安静，就跟来了什么大领导似的。 老道的饭量挺大，一只烧鸡，一个人就吃了大半，中途还管陈曦要酒喝，没办法，他只好让老刘贡献了半瓶二锅头。老道也不挑拣，一口肉一口酒，吃得有滋有味。 吃到一半的时候，胡介民就来了，但是并没有惊动他，只是和陈曦坐在门口的一张桌子旁，默默的打量着这位父亲当年的挚交好友，足足过了半个小时，老道这才把嘴一抹，抬头往二人这边看了一眼，笑着说道：“酒足饭饱，可以安然上路了。”说完，歪着脑袋瞧了瞧胡介民，捻着山羊胡子道：“像，真他妈的太像了。” 胡介民有些吃惊，连忙站起身，犹豫了下，还是拱了拱手：“道爷，您吃饱了？” “你就是道全师弟的儿子吧？”余老道问。 胡介民大惊失色，竟然一时语塞，愣在了原地。 “当年道全师弟时常念叨你，陈曦这个小兔崽子也说你是个人物，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啊，不错不错，道全师弟有子如你，可谓人生圆满、死而无憾啊！”说完，也不理睬目瞪口呆的二人，迈着方步，大摇大摆的从两人面前走过。 “走吧！再晚些，恐怕就见不到咯.......”他喃喃的道，既像是说给陈曦和胡介民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去玄衣观，开得是顾晓妍的丰田霸道，老道坐在车上不住的赞叹，说这个车好，比刚才那个强多了，然后还连声夸赞陈曦孝顺，人生最后一程，特意给他安排了辆这么舒服的车。 陈曦一开始还跟他逗了几句，后来忽然感觉有点不是滋味，偷眼瞧了下顾晓妍，发现她也眉头紧锁，不由得心中一沉，便没什么话了。老道的兴致倒是很高，一路上东拉西扯的说个不停。 四十分钟后，车子终于抵达了玄衣观附近，远远的望见了山门，老道突然就不吱声了。陈曦有点纳闷，冷不丁一回头，不禁傻眼了。 余老道像是换了一个人，端端正正的坐在后座上，表情宁静庄重，丝毫没有往日的戏虐，那神态就跟观中供奉的神像一般。 两台车相继停好，陈曦率先跳下车，替老道开了车门，他缓缓从车里下来，站在原地，久久凝视着这片气势恢弘的建筑，目光深邃悠远，仿佛能看穿一切似的。 第159章 有道之人 胡介民和顾晓妍也下了车，默默的站在余老道的身后，半晌，忽听一声清脆悠扬的罄声从道观中传出，那声音好似有灵性一般，在半空中久久回荡，听得几个人不禁有些痴了。 “一住行窝几十年，蓬头长目走如癫。海棠亭下重阳子，莲叶舟中太乙仙。无物可离躯壳外，有人能悟来生前......”余老道忽然朗声吟道，嗓音雄浑苍劲，与那盘旋在空中的罄声交相辉映，浑然天成。 还没等他吟完，道观的山门中便也传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出门一笑无拘碍，云在西湖月在天。”随即，一个身材高大，须发皆白的道士大步走了出来，站在山门正中，一手持着拂尘，一手打了个揖，朗声说道：“福生无量天尊，师兄，道全在此等你多时了。”说完，快步走下台阶，径直朝余老道而来。 余老道也迎了过去，陈曦心里还有点激动，本来以为几十年没见面的老朋友，一定要来个热烈的拥抱，随后老泪纵横，诉说思念之苦，不料二位老者走到一起，互相对视了一眼，便抚掌大笑，那笑声之爽朗，引得周围不少人侧目观看，都不知道这一对儿老道士在干什么。 笑过之后，余老道微微侧了下身，指着陈曦几个人道：“师弟，你看看，还有谁跟我一起来了？” 胡道全第一眼看见的自然是陈曦，还微笑着朝他点了下头，可目光随即被站在陈曦身后的胡介民所吸引，顿时愣在了那里。 三十五年的光阴改变了很多，他抛家弃子之时，胡介民正青春年少，可如今已经是年过半百，岁月早将容颜雕刻成了另外的样子，但是胡道全只看了一眼，还是立刻认出了他。 风风雨雨这么多年，随着自身地位的提升，胡介民对父亲的怨恨已经少了很多，尤其听陈曦说，父亲心中也非常愧疚、并去日无多之时，心底最柔软的那部分情感一下子被激发了出来。 他甚至感觉有些理解父亲了，人的一生，有追求总比没追求好，信仰共产主义和信仰道教，其实并没什么本质的区别，能毕生为信仰而活着的人，也是值得尊重的，在某种意义上说，如果不是因为父亲的离去，他便不会发愤图强，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地位和成就了。 三十五年了，那份久违的亲情虽然有些生疏，但一经点燃，便立刻熊熊燃烧起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了过去，略微犹豫了下，双膝一软，情不自禁的跪了下去，却被胡道全一把搀住了。 与刚才抚掌大笑的洒脱不同，胡道全喊了一声介民，便涕泪横流、泣不成声。胡介民也哭了，而且是咧着大嘴哭，陈曦第一次见到这个平日里最敬重的男人哭成这个样子，不禁也很动容。 其实，他的眼窝也浅，见人家父子抱头痛哭，眼圈也有些湿润了，但又觉得自己哭得有点没道理，并且有拍马溜须之嫌，于是赶紧转过身去，假装眼睛里进了沙子，擦了一把夺眶而出的泪水。 回头再一看，顾晓妍已经泪眼婆娑，不过与他不同，顾晓妍非但不掩饰自己动情，而且走上前去，贴心的取出一包纸巾塞给胡介民，口中连声说道：“胡总，别在这儿哭了，还是进去说话吧。” 一直没吱声的余老道也劝道：“算了，既然圆了夙愿，那就该高兴才是，人生苦短，如白驹过隙，再哭一阵，恐怕就到时辰了。” 一句话说完，胡道全立刻便止住了哭声，用袍袖擦拭了下脸上的泪水，朝余老道深深一揖，平静的说道：“师兄教诲的是，看来，我这修为还是不够啊。”说完，又转过身，盯着胡介民看了一阵，缓缓道：“介民，我生平所亏欠者，唯妻儿也，所幸你成就了一番事业，我心甚慰，今日一见，此生再无憾事，当放心而去了。” 这一番话听得胡介民一头雾水，用纸巾擦了下眼泪，哽咽着道：“爸，你还是跟我回家吧，也享受下天伦之乐，这修道，在哪里都一样啊。” 胡道全却微微一笑，那笑容竟然如年轻人般灿烂，似乎这一辈子的开心事，都凝聚在这笑容之中。陈曦远远看去，心中忽然升起一丝异样，就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胡道全和余老道携手朝观中而去，几个人只好默默的跟在后面，顾晓妍更是走在胡介民身边，轻声安慰着情绪还有些激动的领导。 道观中的众道士也都赶了过来，纷纷跪倒在余老道面前行礼，余老道则一改嘻嘻哈哈的样子，逐一伸手搀起来，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在胡道全的陪同下，余老道在三清殿前焚香叩头，参拜了三位天尊，又去后殿拜了太上老君和玄衣祖师，这才和胡道全手拉手进了后院，众人和道士们也都紧紧跟随。 到了院子里，陈曦昨天遇到的那位叫做道广的中年道人，打开了精舍的门，然后又燃上了一炷香，毕恭毕敬的送进屋内，随后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并关上了房门，所有道士都跪坐在院中，低着头默默的诵读着经文，一时之间，小小的院落里充斥着诵经之声，显得庄严神圣，令陈曦等三个俗家人都有些不自觉的怯了。 那种怯，并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敬畏，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连大气都不敢出。 就这样一直站着，直到夕阳将院中的老槐树染成了一片金色，诵经终于在一声清脆的罄声中停了下来。 道广走到门口，低声问道：“师父，您可安然否？”连问了两声，均没有任何回答。 陈曦的脸色忽然变了，他扭头看了眼胡介民和顾晓妍，发现两个人的脸上还是一片茫然，于是也顾不上许多，拔腿便往精舍房门而去，刚到门口，却被道广拦住了。 “善信留步！”道广深深一揖，说完，轻轻推开房门，往里面看了一眼，随即高声说道：“福生无量天尊，师父和道真师叔已经羽化成仙了，真是造化啊！”众道士随即又开始高声诵经，而且钟罄齐鸣，场面蔚为壮观。 “什么！羽化成仙？”陈曦顿感眼前一黑，他猛的将道广扒拉开，探头往屋子里一看，只见余老道和胡道全二人在炕上盘膝而坐，神态安详，犹如睡着了一般。 第160章 这事办得漂亮之极 面对这种超然的死亡方式，所有人的敬畏之情明显超过了悲痛之意，就连胡介民，也只是愣愣的站在门前，久久凝视着房间里的一切，以至于忘记了哭泣。 由于胡道全和余道真都是道家弟子，所以身后事全部由玄衣观按照教规操办，胡介民并没提任何要求，直到父亲的遗体被装进了棺材，他才跪在门外，默默的磕了三个响头，起身之后，扭头看了眼陈曦，低声说道：“我儿子远在美国，也不可能回来了，既然你冒充他喊了声爷爷，就过来代他磕几个头吧。” 陈曦听罢，赶紧走上前去，先是在胡道全的灵柩前磕头行礼，然后起了身，又走到余道真的棺椁前，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一边磕头，一边在心中默念道，余道爷啊，多谢您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为我解决了这么个大难题，愿您老人家早日位列仙班吧。 道广亲自将三人送到了山门之外，并且很客气的告诉胡介民，按照道家的规矩，像余道真和胡道全这种辈分较高的道士羽化之后，需要停灵七七四十九天，以供门下弟子瞻仰超度，然后遗体才能火化或土葬，问他是否还有什么特殊要求，胡介民沉吟片刻，平静的说道：“父亲信仰道教，早已摒弃了尘世的一切世俗之情，其实，今天能来见老人家最后一面，就算是给我们的父子缘分划上了个完美的句号，至于身后事，便一切交由道观处理吧。”随后又表示将以个人的名义捐款十万块，用于修缮道观之用，明天就安排专人给送过来。 顾晓妍冰雪聪明，情商极高，听胡介民说罢，当即表示，自己也捐一万块钱，说完，偷偷拉了下陈曦的衣襟。 他当然清楚，这是与领导拉近关系的绝好机会，况且今天给胡道全磕了三个头，这等于是胡介民对他的极大认可，只不过，自己那点工资，还完房贷之后，只能勉强维持日常开销，积蓄实在少的可怜，可此刻又必须表现，所以咬了下后槽牙，开口说道：“我也捐一万吧，就算是点心意。” 道广也不客气，只是施礼道谢，坦然接受。胡介民则意味深长的拍了下他的肩膀，也没再多说什么，与道广告别之后，便转身朝停车场而去。 陈曦和顾晓妍紧跟其后，走了几步，他回头望去，却见一钩弯月，星斗满天，巍峨的道观掩映在苍松翠柏之中，显得幽远静谧，恍惚之间，好像看见一道白光从观中腾空而起，直冲斗牛，不禁竟有些痴了。 回家的路上，顾晓妍悄声问道：“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吗？” 他笑了下道：“我不知道，也许有，也许没有，总之在我看来，很多事情，不能简单的用科学和非科学来解释，还是宁愿相信有吧，多一份敬畏，总比肆无忌惮要强。” 顾晓妍歪着脑袋想了下，微微点了下头：“是啊，在我看来，这两位道爷就和神仙差不多，连死亡这样的事情，都能如此潇洒的面对，绝对非常人所能啊。” 他没吱声，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你今天这事办得漂亮之极。”顾晓妍接着道：“你没发现胡总看你的眼神跟以往不同吗？” “他看我啥眼神？”陈曦赶紧问道，说实话，他还真没怎么留意。 顾晓妍想了下：“我还真一下表达不出来，那绝对不是上级看下属的眼神，既有朋友之间的欣赏和感激，又有长辈对晚辈的慈爱和喜欢，总之非常复杂，说心里话，在华阳公司，我从来没见他用这种眼神看过任何人。” “是嘛......我还真没注意。”他挠着头道。 顾晓妍本来想再进一步分析下，却一眼瞥见路边有个银行的营业网点，连忙喊了声停车，然后开门下车，在atm机上操作一番，很快拿着一厚摞现金回到了车上。 “这是两万块钱。”顾晓妍说着，将钱塞到他手里：“我知道你手头紧，就都由我来出吧，胡总说了，明天安排专人把钱送去，这个专人非你莫属啊，今天他心情不好，时间也晚了，明天早上，你挂个电话，主动提下这个事，这样一来，就算彻底圆满了。” 他的心里一热，看了眼顾晓妍，想说句谢谢，却又感觉有点不合时宜，正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说，额头上却被戳了一手指头。 “别瞎琢磨了，你上次不是说了嘛，连你都是我的了，一切的债权债务全归我了。”顾晓妍噘着嘴道：“我这也算是风险投资吧，将来你在华阳集团呼风唤雨之际，也得听我指挥，不许喜欢别的女人。” 他不由得笑了，随即正色道：“放心吧，不管到啥时候，我永远唯你的马首是瞻，让我在下面，我就在下面，要我在后面，我就在后面，保证让你满意。” 顾晓妍听罢，白了他一眼，捂着嘴吃吃的笑道：“烦人，你就不能正经点啊？” 他故作吃惊状：“啊！？闹了半天，你喜欢正经的啊，我一直以为你喜欢不正经的呢！” 顾晓妍咯咯的笑着道：“你才喜欢不正经的呢。” 二人正两情相悦，你侬我侬，顾晓妍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拿出来看了一眼，不由得皱着眉头嘟囔道：“这么晚了，方远途来电话干什么，难道要变卦？”说完便接了起来。 “实在不好意思，顾经理，这么晚打扰你了......其实，我就想通知你们下，明天辰时我开始迁移祖坟，只要这边办利索了，你们马上就可以施工，征地补偿的合同也不用签了，那钱我也不要了。” 这当然是个好消息，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由得喜出望外，顾晓妍正琢磨着是否该说几句客气话，却听方远途支吾着又道：“还有个事想请你帮忙，能否跟陈老弟说一声，我想麻烦他，再求下余道爷，我还有点不明之事，想请他老人家为我指点迷津，费用好说，只要老弟能帮忙，多少都无所谓.......” 话刚说到这里，电话就被陈曦接了过去。 “这事就免了吧，余道爷已经羽化成仙了。”他道。 “啥，羽化.....成仙......？老弟啊，这个话可不敢乱讲啊。”方远途赶紧说道。 “我没乱讲，余道爷的灵柩要在玄衣观停灵四十九天，你要真有啥不明之事，可以去当面问，没准道爷一高兴，起来告诉你下，也是有可能的。” 电话里瞬间没了声音，好半天，才听方远途哆哆嗦嗦的说了声再见，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第161章 现在就想滋润你 “这条老狗！”陈曦嘟囔了一句：“早知道他的劫数到了，咱们再继续跟他耗上一段日子就好了，让阎王爷直接把他收了，省得留在世上祸害人。” 顾晓妍却不以为然：“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躲过了这一劫，未必躲得过下一劫，他这样的人，早晚会遭报应的，不报应在自己身上，也得报应在子孙身上。”说完，可能觉得这句话有点过于阴毒，于是笑了下道：“不管怎么样，反正他是把地腾出来了，对了，你和余道爷在一起的时候，没让他给你算一下命运如何呀？” 这句话却令陈曦的心微微一沉，要是按照余道爷所说，顾晓妍和自己并没有夫妻的缘分，这当然不能实话实讲，于是挠了下脑袋，只是将虎落平阳的那部分说了一遍，顾晓妍听罢，歪着头想了下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安川好啊，那里山高林密，你这头大老虎进了深山，还不得大显神通、称王称霸呀？这么说来，派你去安川就对了!” 这倒是提醒了他，仔细一回想，自己在安川的工作，确实顺风顺水，意想不到的顺利，可转念一想，如果真这么灵的话，那自己和顾晓妍的事岂不也应验了？一念及此，不由得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算了，先不想这些，余道爷确实是世外高人，但毕竟不是神仙，所说的话未必都灵验，话又说回来，人类都登上月球了，就算是真神仙，也要退避三舍啊，在这样一个开放的年代，能守身如玉，足见顾晓妍是个自爱的女性，只要我加倍珍惜，为什么不能天长地久呢？ “要不这样吧，你明天替胡总把钱送到玄衣观，就赶紧回安川吧，我可听说公司要在安川设立办事处，为将来成立分公司做准备，你借着这个工程，在那边打好基础，办事处和将来分公司的负责人，非你莫属，那可是大权独揽的一方诸侯啊。”顾晓妍认真的说道。 他却把嘴一瞥道：“拉倒吧，我才不稀罕什么猪啊猴啊，我哪都不去，就在家守着你，我要真走了，你每天还不得独守空房，夜夜思念啊，没有我的滋润，你的那块地该多干涸啊。” 顾晓妍听罢，娇羞的看了他一眼，正不知该如何回应，手却被他握住了，不由得心潮荡漾，一时竟然有些动情，红着脸小声说道：“那有什么，不过就是两个多小时路程呗，周末的时候，我可以去看你啊，那样，不就......没事了嘛。” 陈曦一听，顿时来了兴致，一边开车，一边将顾晓妍的手硬扯过来，放在自己的腰间，嬉皮笑脸的道：“你摸一下，它现在就想滋润你？” 顾晓妍咯咯的笑了，抽出手来，怼了他一拳道：“烦人，说大就大，跟变戏法似的，先好好开车吧！” 陈曦却不管这些，直接将车停在路边，然后一把将顾晓妍拽过来，也不顾她的挣扎，直接便吻了下去...... 顾晓妍被这突如其来的狂吻征服了，整个人瘫软在座位上，任由他的手在身上爱抚，一时娇喘连连，好不容易挣扎出来，喘息着道：“别闹，回家再来嘛，这大马路上，你疯了啊。” 他却不依不饶，还试图亲热，却被顾晓妍笑着躲开了。 “你去买个......”顾晓妍往车窗外看了看，指着一家药房说道。 他往药房里看了眼，愣愣的道：“买啥啊？” “就是那个......套......”顾晓妍吃吃的笑着道。 他这才明白过来，连连摇头道：“不用那玩意，隔着一层，不舒服。” 顾晓妍却把嘴一噘道：“你不能总想着自己舒服啊，我万一要怀孕了怎么办？我现在还不想怀孕，你总要替我想一下吧。” 陈曦则一个劲儿挠头。 文明人的标准之一，就是尊重女性，在那方面，就更应该充分考虑女性的感受了。怀孕对于没有做好准备的职业女性来说，确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可是,买安全套这种事对他来说，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许茹雪在和他发生关系之前，就已经带上节育环了，所以，两个人同居三年，从来不需要采取任何防护措施，都是真刀真枪的实干，但顾晓妍是处子之身，和他是第一次，所以，这个问题便凸显出来了。 每个药房都有专柜，里面不光有各种计生用品，还有各种各样的情趣商品，都是合法销售的，陈曦就见过夫妻俩大大方方的在营业员的介绍下选购的场景，可他却始终拉不下这个脸。 每次路过计生用品的柜台，他甚至都不好意思多看一眼，在他的心目中，这种事是非常私密的，而买了这个东西，就好像告诉服务员，今天晚上要办事了似的，总之就是不得劲儿。 见他支吾着不肯动地方，顾晓妍却有点不满了，瞪了他一眼道：“咋了，我这要求过分吗？” “不过分，不过分。”他连忙解释道：“我是......我是有点不好意思。” 顾晓妍听罢，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笑着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呀？你欺负我的时候，可没看出不好意思。” “这是两码事嘛！”陈曦一脸苦笑，最后把心一横道：“行，我这就去买。”于是拉开车门。 “废话，搞得好像多难为情似的，不是你去买，难道让我去买啊？”顾晓妍在他身后嘟囔了一句。 他也没心思斗嘴，低着头，快步向药房走去。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但这里地处繁华商业区，所以人来人往的还很热闹，他走进药房，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马上便迎了过来，笑着问道：“大哥，您买点什么药？” “我......”他支吾着，用眼睛快速的扫了一眼，只见计生用品的柜台正好位于店面的中间，不禁皱了下眉头，心想，这玩意摆这么明显干嘛啊，多难为情啊。心里想着，口中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便快步走了过去。 柜台里的营业员见一个年轻男人过来了，赶紧笑着问道：“你用点什么？” “我买.....安全.....”那三个字好像有好几十斤重似的，压得他舌头都伸不出来，当最后那个“套”字说出口的时候，真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第162章 一次尴尬的购物 那位女营业员和他年龄差不多，不过与他支支吾吾、半遮半掩的样子不同，人家倒是落落大方的问道：“你需要哪一款呢？我们这里的品牌很多，高中低档的什么都有，浮点的、螺旋的、药物的、还有带振动器的，价位也不一样，从150块钱到10块钱的都有。” 营业员的声音很大，周围几个顾客也往这边看了过来，陈曦的耳根子都红了，低着头，心中暗想，这个老娘们，介绍就介绍呗，你这么大声干嘛啊，再怎么说，这东西也属于私密用品，总要背着点人吧？ “我......我买个中档的吧。”他说了句，心里巴不得赶紧结束这次尴尬的购物。 “中档的，我推荐你用杜蕾斯，这款价位适中，五十五块钱，超薄带螺纹，您可以体验一下，效果非常棒的，几乎跟没戴一样。”营业员继续介绍道。 他简直无言以对，好好一个安全套，带螺纹干什么啊，关键是......女人的那地方也没有螺丝帽啊！这不是扯淡吗！？ 为了避免这个营业员再喋喋不休的介绍下去，他赶紧从兜里拿出钱递了过去，说了句就买这个吧，可是没想道，女营业员一边低头开票，仍旧继续说道：“大哥，我们这里还有一款新品，是带药物的，可以增强男性的时间和硬度，你要尝试一下吗？” 说心里话，他真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只是连连摇头，见营业员开了票，似乎还要说下去，便直接从她手中将票据接了过来，赶紧去收款处交了钱，等拿着收据回到柜台，却见那名服务员已经将安全套的包装盒拿在手里，可却并没有立刻递给他，而是继续问道：“您需要点什么补肾的药吗？” 他简直快要疯了，不容分说，一把从营业员手里抢过包装盒，快步朝门外走去，不知道为啥，竟然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回到了车上，还是觉得脸上发烧，心里也暗暗埋怨自己，真是够怂的了，三十多岁的人了，买个这玩意害哪门子臊呢？人家十四五岁的初中小孩子都能满不在乎，我咋就说啥拉不下这张脸呢？ 顾晓妍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开始还以为他没好意思买，可低头一见他手中的东西，接过去看了眼，便扑哧下笑了。 “还假装小纯情呢，看看你多坏，买就买呗，还挑了个螺纹的，对了，啥叫螺纹的呀？”顾晓妍也有点不解的问道。 “我哪知道！”他挠着头道：“是那个营业员推荐的，说是效果好，我就买了。” 顾晓妍听罢，伸手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下，娇笑着道：“那就赶紧回家吧，不用的话......怎么知道效果到底好不好啊。” “对啊，我咋没想到呢，效果好不好，得用了才知道啊！”他故意拿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挂挡踩油，丰田霸道猛得窜了出去。 那天晚上，他一口气用了两枚，效果确实挺好的，戴上了这东西，快感略有降低，但时间却更加持久，最后顾晓妍都有点招架不住了，娇喘连连，溃不成军，他这才算心满意足的偃旗息鼓了。 因为知道胡介民有早起的习惯，所以，第二天早上，他没敢睡懒觉，早早便起来了，穿戴整齐之后，六点半，准时拨通了领导的电话。 胡介民显然很满意，在电话里说了几句，便让他马上到公司办公室汇合，于是也顾不上吃早饭，赶紧和还懒洋洋躺在床上的顾晓妍打了个招呼，便急匆匆下楼，打了辆出租车，刚赶到公司楼下，远远的就看见胡介民的车开了过来。 下车之后，胡介民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点了下头，示意他跟上，然后便快步朝办公楼里走去。 进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了房门，胡介民打开小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捆现金，找了个纸袋装好递给他，然后微笑着道：“陈曦啊，说心里话，我真没想道，你能帮我做了这么一件事，也算是解开了我多年的一个心结吧，所以啊，我真得好好谢谢你才是。” 这么多年了，胡介民用如此客气的语气跟他讲话，只有几个月前他被调查的那次，所以，令他感觉有点异样，于是试探着说道：“胡总，您别这么说话成吗？您这一客气，我心里反倒没底儿了。” 胡介民听罢爽朗的笑了起来：“妈了个巴子的，你小子真是个贱骨头，不骂你还难受了！” “整个华阳公司谁不知道，您只要一客气说话，那准没好事。”他低声嘟囔了一句。 胡介民却把手一挥道：“那是对他们，从今天开始，你可以不必担心这个了。” 这句话中所包含的信息，就是傻子也能听得出来，他顿时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十多年了，看来，我的苦日子真要到头儿了，也许，属于我的时代马上就要到来了吧！ “胡总，有您这句话，我这辈子就永远跟着您干了！”这个时候，表态是非常重要的，必须让领导清楚的知道立场啊。所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身子挺得直直的，眼睛中流露出无比坚定的决心。 胡介民显然对他的回应很满意，示意他坐下来，然后丢过来一根烟，他则赶紧先给领导点上，然后用非常谦恭的姿态，坐在了胡介民的旁边。 “咱先不说私事，就说征地这个事，做得太漂亮了，我昨天已经跟世路市长和启明书记都汇报了，黄书记对你赞不绝口啊，说你不仅头脑灵活，敢担责任，还是一员福将，这个评价相当高了啊。” 他没想到这点事已经汇报到了市委书记那里，不由得有些受宠若惊，尽管鼻涕泡都快美出来了，可嘴上却还是连连说道：“这还不都是您领导有方吗？” 胡介民却把手一挥道：“狗屁领导有方，这事跟领导没关系，这就是你的能力和造化！小子，实话告诉你吧，人这一辈子，运气要是来了，挡都挡不住啊。” 第163章 闯小祸、办大事 他的心里一阵狂跳，但是并没敢表现太兴奋，脸上还是挂着谦恭的微笑。 胡介民抽了口烟，然后缓缓说道：“就说晓妍吧，无论是家庭出身还是工作能力，绝对是一等一的，至于模样就更不用说了，公司里多少未婚和已婚的男人都垂涎三尺啊，包括杨总，明里暗里的，没少下功夫，可是最后却被你小子给祸祸了，这跟谁讲理去啊！” 一番话说得他不住的挠头，只能嘿嘿的笑了几声，真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 胡介民却一本正经的道：“你知道吗，这就是你的运气！还有救黄书记女儿那件事，也是千载难逢的机遇，我说得对不对？” “您说得对！”他连连点头。 “当然，你也具备这个能力，在运气到来之际，能够抓得住，这就是真本事，没本事的人，运气到了身边，也会悄悄溜走的。”胡介民说道：“我给你提前交个底吧，安川最近城市发展很快，明后两年，要迎来一个城市建设的高峰，所以，公司打算在安川搞个办事处，为明年成立分公司做准备，我考虑过了，决定让你暂时担任这个办事处主任的职务，这样一来，你身上的担子可能要重一些，怎么样？能挑得起来吗？” 运气真的来了！他知道，胡介民一贯讨厌做事犹豫不决、拖泥带水的，所以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果然，胡介民对他的爽快很满意，随即正色道：“别光顾着答应，丑话说在前面，给你加担子，是觉得你有这个能力，值得锻炼，但你要是给老子搞砸了，或者做徇私枉法的事，别怪我翻脸无情啊。” 他赶紧表态道：“胡总，你放心吧，我可能会给你闯祸，但绝对不会做昧着良心的事，更不要提什么徇私枉法了。” 胡介民把嘴一撇道：“闯祸不怕，但是要看闯什么祸，祸闯得值不值得，在闯祸之前，要先对后果做下评估，聪明人应该是闯小祸办大事，否则，隔三岔五的就闯大祸，那岂不是缺心眼了？” 别看这句话不长，但在他听来，却如同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是啊，聪明人都是这样的，闯小祸办大事，其实，这就是胡介民的真实写照，别看他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但在真正的原则和占队问题上却从不含糊，细细品来，胡总也没少闯祸，甚至顶撞过不少领导，但却一路平步青云，顺风顺水，看来，这闯祸两个字，也是大有学问的啊。 “好了，一会你把钱送去吧，也算圆了我的心愿。”胡介民说完，深深叹了口气，眼圈也是微微一红：“三十五年了，昨日一面，却成永别......”说到这里，竟然有点哽咽了，他停了下来，低着头，朝陈曦挥了挥手道：“去吧！” 陈曦本来想说几句节哀之类的安慰之言，可是又感觉胡介民与胡道全之间的关系不同于一般的父子，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微微点了下头，便赶紧将纸袋拿在手里，说了句我走了，起身朝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却被胡介民喊住了。 “对了，刚才在路上，钱市长来了个电话,说是晚上方远途要请客，感谢我们为他解决了个天大的难题，没办法，人家放弃了征地补偿啊，钱市长说，这是无私奉献，市里还要大力宣传呢！而且，黄书记和世路副市长也会出席，妈了个巴子的，这老东西是真不要脸了，我当时真想拒绝了，可是，市长大人亲自打电话，这个面子是必须给的，所以，你和顾晓妍跟我一块去吧，也顺便见识下他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陈曦点头答应了，出了办公室的门，心里还在想，妈的，哪里是给他解决了个天大的难题，分明是救了这个老流氓一命，要是按照胡道爷的说法，这家伙日后还会有所作为，真是没地方讲理了！ 不论怎么想，就如同胡介民要给钱市长面子一样，他也必须给胡总这个面子，即便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晚上都必须去吃这顿饭。 出了公司大门，拦下一台出租车，直奔玄衣观，见了道广，将十二万块钱奉上，道广只说了句谢谢，便坦然接受了，他又赶去后院，在胡道全和余道真的灵柩前毕恭毕敬的上了三炷香，这才起身告辞，返回了项目部。 到了项目部一看，顾晓妍正给老刘和负责生产的几个人开会，见他来了，老刘带头站起来鼓掌，其余几个见状，也赶紧跟着照做，顾晓妍虽然坐着没动，不过也是笑吟吟的看着他。 他煞有介事的朝众人一抱拳，口中却道：“不要停，继续，越热烈越好！” 大家便哄笑起来，唯独老刘正色道：“陈曦啊，刚才顾经理给咱们介绍了下，说实话，我刘文远真心佩服！这事办得确实有水准，要是在战场上，这就叫兵不血刃大获全胜啊，所以，你配得上我们的掌声，平阳段的工程如果顺利完工，我认为你应该记首功！” 顾晓妍也插了一句：“我认识刘哥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这么夸你，今天晚上，是不是得请刘哥喝一杯啊？” 他微微皱了下眉头：“这顿饭先记上吧，今天是不成了。”说完，无奈的对顾晓妍说道：“胡总说了，晚上方远途请客，让咱俩跟他一起去。” “我才不去呢，你陪着胡总去吧。”顾晓妍直截了当的说道。 “那你自己打电话请假吧，但我估计够呛，方远途请的不光是咱们几个，还有钱市长和世路副市长，据说黄书记也要去，连胡总都捏着鼻子答应了，你觉得会批准你请假吗？”他笑着道。 “黄书记，市长?凭啥给他这个面子啊？”顾晓妍有点惊讶的问道。 “给面子？人家主动放弃了征地补偿，这叫为了平阳老百姓早日用上优质的天然气而无私奉献，市里还要大力表彰和宣传呢！”他无可奈何的说道。说完之后，心里却暗想，余老道说的真准啊，没准借着这个事，方远途能捞取更多的政治资本，唉！真是无话可说了。 第164章 为官之道 晚宴设在平阳市最高端的香格里拉国际酒店三楼宴会厅。陈曦和顾晓妍跟着胡介民进屋的时候，市长钱宇和副市长李世路已经在坐了。 方远途今天穿得非常正式，西服革履、腰杆笔直，彬彬有礼，很有绅士风度。 见三人到了，他赶紧笑容满面的迎了过来，口中连声说道：“胡总，顾经理，谢谢你们赏脸，方某真是荣幸之至啊。”说完，还跟陈曦微微点了下头。 胡介民亲热的握着他的手，笑呵呵的道：“方总啊，你这话说得可有毛病啊，连市领导都来了，区区一个胡介民，哪里敢不来呢？我这不是赏脸，是奉你方总的命令啊。” 方远途则连连摆手道：“你可别开玩笑了，借我个胆子，也不敢给胡总下命令啊。你的大名，我可早就有耳闻啊，表哥说过，在平阳市惹谁都行，就是不能惹胡倔驴啊。” 此话一出，在座的几个人都哈哈笑了起来。胡介民当年在国资委期间，没少跟时任市长的李百川顶牛，这在平阳市的官员圈子里，是人尽皆知的事，时至今日，两人之间的有些段子，还经常成为大家聚会时的谈资和笑料。 胡介民也咧着大嘴一起笑，笑罢之后，还很关切的问道：“对了，提到百川市长，我还真有日子没和老领导联系了，怎么样，他最近身体还好吗？” 一直没说话的钱宇突然插了一句：“没有你这头倔驴惹他生气了，身体能不好吗？”于是众人又笑了起来。 胡介民则挠着脑袋，一本正经的道：“我和百川市长只是理念不同而已，当时我年轻气盛，政治上不成熟，现在回过头来，才知道百川市长的很多做法是正确的，再说，我们俩的分歧完全是工作上的，在私底下，我还是非常尊重他的呀！” “对！对！都是出于公心，我表哥也非常欣赏胡总啊。”方远途也连声说道，然后将胡介民让到座位上，又很绅士的为顾晓妍将椅子拉了出来。 待几个人落座，方远途看了眼手表，低声问钱宇道：“黄书记还能来吗？” 钱宇满不在乎的笑道：“放心吧，黄书记正好有个会，下班的时候特意给我来电话，说是能稍微晚一些，大家稍安勿躁，先说会话吧。” 黄书记是一把手，他不到场，饭当然不能开，于是大家便闲聊了起来，胡介民跟两位市领导都很熟悉，自然也没什么拘束，东一句西一句的，气氛倒也融洽活跃。正聊到兴头上，包房的门一开，黄启明走了进来。 几个人一见，都赶紧站起身，方远途更是小跑着迎了过去，其谦恭的样子，和他平日的趾高气扬判若两人，陈曦看在眼里，不由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老胡啊，属你嗓门大，我在走廊里都能听得见，你就不能小点声讲话？”黄启明微笑着道。 “刚才方总还提我的外号呢！我得配合下，展现下倔驴的风采啊。”胡介民大大咧咧的道。黄启明听罢，一边和方远途握手，一边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黄书记到了，酒宴自然开席，片刻之后，满满一桌子美食便摆了上来，几个人一见，却不由得都皱起了眉头。 “老方啊，谁让你搞这么丰盛的？”钱宇面带难色的说了句。 黄书记也指着龙虾之类的海鲜和二十年陈酿茅台道：“这一顿饭，没个几万块钱恐怕下不来吧，老方啊，你这是想让我们几个犯错误啊。” 方远途一听就急了，赶紧说道：“黄书记，您千万别多想，我们这是私人聚餐，不涉及任何利益关系，再说，我花的是个人的钱，又不存在公款吃喝，这算不上违规吧？” “那也不妥当，这样吧，把龙虾之类的撤下去，咱们随便吃口就成。”黄启明还是很谨慎的道。话音刚落，胡介民却大声说道：“对，把龙虾和茅台都给我打包带走，这两瓶酒，留着过年的时候，我去省城给百川市长拜年用。” 几个人一听，都呵呵的笑出了声。黄书记略微思忖了片刻，最后点了点头道：“算了，菜就这样吧，既然做了，也不能扔掉，但酒必须退回去，咱们就简单吃一口，喝点矿泉水就成。” 这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方远途赶紧命服务员将茅台酒撤下，随即换上了矿泉水，众人各自倒了一杯，方远途端着水杯，率先说道：“各位领导，这第一杯，算是我的请罪酒，因为家里的一些俗事，耽误了天然气工程的施工进度，中间还闹了些不愉快，给华阳公司和诸位领导添了不少麻烦.......” “等一下！”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却被胡介民打断了。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呆了，还以为他对方远途的这番话有啥意见，都齐刷刷的看过来，陈曦和顾晓妍更是暗暗捏了一把汗。 胡介民正色说道：“方总此言差矣啊，你给领导是否添了麻烦，我不知道。但是对我们的施工，没有任何影响啊，真的，我的两个项目经理都在，不信请市领导问一下，有没有影响？” “确实没什么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顾晓妍谨慎的说道。 “听到了吧，真的没什么影响，其实，就是你再晚几个月的话，也不要紧。”胡介民笑道：“相反，我们估算过，方总的征地补偿款，大概在百万左右，你慷慨的放弃，这才是值得我们大家学习的啊，这年头，有你这样觉悟的人实在不多见了，我觉得，市里面应该对方总的义举大力宣传，满满的都是正能量，必须弘扬啊。” “老胡说得对。”钱宇也插言道：“大洋公司听说这个消息后，也非常感动，我下午和李长江董事长通电话的时候，他明确表示了，这笔补偿款，大洋集团将以方总的名义，捐给市教委，用于改善贫困地区中小学的教学环境。” 黄书记听罢，微微点了下头，笑着道：“很好，很好啊，我们的社会需要方总这样有责任感、有担当的有钱人啊！这样的人多了，社会就越来越和谐了。” 陈曦是第一次与这么高级的领导们同桌就餐，他听着这些冠冕堂皇的对话，心里却默默的想，是领导们都不清楚方远途的为人，还是所有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为官之道吗？ 【作者***】：亲！本书从六月一日起，每日三更，敬请您的关注！谢谢大家了！ 第165章 啥关系都没有？ 这番热情洋溢的对话，仿佛给整个晚宴定下了基调，于是，这顿饭在一片祥和欢乐的气氛中进行了下去，各种赞扬和理解充斥在互相的交谈中，无人再提那几次恶性群体事件，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方远途当着几个市领导的面郑重承诺，后天凌晨开始迁移祖坟，目前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在中午之前全部结束。然后稍加清理，第二天施工队伍即可进场施工。 这表态令晚宴的气氛达到了高潮，大家纷纷鼓掌，对此举表示肯定，胡介民更是有些无厘头的说：“等工程结束了，我让项目部给方总送面锦旗，上书八个大字：胸怀天下、深明大义！”众人听罢，又不免哈哈大笑一番。 后来，谈话的内容便渐渐转到了工程的其他问题上，和谐的气氛有所减弱，钱市长和李副市长之间，在管道扩容以及商业气源用地方面，明显存在着很多矛盾，互相争执不下，要不是被黄书记叫停，两人差点当场吵起来。 胡介民默默的听着，并没发表什么意见，偶尔和黄书记低声交流几句，顾晓妍和陈曦就更没有什么说话的份儿了，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连菜都很少夹，满满一桌子美食，几乎没怎么动筷便凉了。 “陈曦啊，你给大家说几句呗？”也许是为了缓解刚刚略显紧张的气氛，黄书记突然来了一句。陈曦一听，赶紧笑着道：“领导们谈得都是大政方针，哪有我说话的份儿啊？” 黄书记却淡淡一笑：“谁让你说那个，我是让你说说，和那位传奇的余道真是咋认识的啊。” 陈曦听罢，先是扭头看了眼胡介民，胡介民则瞪了他一眼道：“黄书记让你讲话，你看我干嘛？又不是让我讲！”说完，略微想了下，笑着补充道：“没事，你就实话实说吧，我家那点历史，在座的多少也都知道些，无所谓。” 陈曦听罢，便将如何认识余老道，以及后来听胡道全的介绍，才知道这个邋里邋遢蹭酒喝的道士就是大名鼎鼎的余道真等详细讲了一遍，当最后说道两位道士安详离世之际，整个房间里一片宁静，所有人都默不作声，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半晌，还是胡介民率先说话了。 “我是共产党员，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神，所以，只能解释是一种超然的行为吧，也许修道的人，能达到某种境界，控制自己的意念甚至心跳......”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黄书记打断了：“二位道长的离世，与我们的信仰无关，不必过多纠结这个问题，我想说的是，老胡的父亲曾经当过华阳集团的领导，还在战场上立过军功，如今逝世了，政府这边是否该有点什么动作呢？” 钱宇连忙点了下头，赶紧说道：“我让民政那边查一下，看看这种情况，是否有先例可以参照，如果没有，让他们斟酌下，拿出个方案，明天下班之前就跟你汇报。” 胡介民一听，赶紧摆手道：“算了，这么多年了，老人家早就割舍了和世俗间的一切牵挂，现在只是个虔诚的道教徒，不瞒大家，我也想过要操办下，但最后觉得，还是让父亲在他的世界中得以圆满吧，事实上，作为父亲，胡海清三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离开的是胡道全，我觉得完全是两个人。” 这番话说罢，众人都唏嘘不已，黄书记也微微叹了口气，只有方远途站了起来，略显激动的道：“我是个俗人，没有诸位领导想得那么多，这样吧，为了感谢余真人为我指点迷津，我个人出资，按照道教的规矩，为二位真人办一个最高规格的葬礼，另外，请钱市长跟民政部门打个招呼，看看能不能特批二位道长不火葬呢?让他们入土为安，也算我的一番心意了。” “这个嘛......倒是可以考虑，这样吧，还是明天，我让民政部门拿个方案。”钱宇说道。 黄书记也当即表示同意，倒是胡介民显得有点犹豫，可见大家如此热情，也只好勉强点了下头。 余下的时间，大家就宗教和科学的问题进行了一番探讨，气氛又逐渐活跃了起来。看看时间快九点了，黄书记率先起身告辞，其余几位见状，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临出门的时候，黄书记亲热的将陈曦叫到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对胡介民道：“介民啊，这可是一员福将啊，你必须给他加点担子，让他迅速成长起来。”陈曦受宠若惊，只是低着头憨笑，一旁的胡介民却道：“傻笑什么啊，黄书记说你是福将，你赶紧表个态啊。” 这咋表态？陈曦一时有点懵了，挠着脑袋站在原地，半天才支吾着道：“我......一定好好干就是了，不辜负领导的厚望！” “这就对了嘛！”胡介民嘿嘿一笑，然后对黄书记道：“这小子在基层磨练了十多年，确实到了该出成绩的时候，放心吧黄书记，我是一手拎着皮鞭子，一手拿着胡萝卜，干得好就吃，干不好就打，有个两三年，就把这小子给调教出来了。” 黄书记微笑着点了点头，用力的握了下陈曦的手，这才转身朝门外走去，方远途则赶紧跟了过去，殷勤的陪着黄书记身边，一行人出了电梯，在往酒店大门口走的路上，方远途压低了声音说道：“黄书记，您选的这个女婿确实不错啊！将来和扬扬结婚了，一定大有前途！” 黄书记微微一愣，歪着头问道：“什么女婿？我啥时候选女婿了？” 方远途则赶紧说道：“瞧我这破嘴，不是您选的，是扬扬自己选的啊，陈曦这小伙子真的很棒！” 黄书记被这一番话闹糊涂了，低着头略微思忖了片刻，然后轻声说道：“老方啊，你就别乱猜了，我确实挺喜欢陈曦这个小伙子的，但他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更不可能是什么女婿。” 方远途听罢，顿时傻眼了，他心里清楚，黄书记是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和陈曦之间，肯定没什么特殊关系，自己没准是让黄薇那个小丫头给忽悠了。 我操的，要是这样的话，对陈曦这小子就太客气了！玩了一辈子鹰，居然让鹰啄了眼睛，被一个啥背景没有的穷傻逼给折腾够呛，实在是有点丢人啊！最可恨的是，那天晚上坏了美事，否则，顾晓妍早就成了自己床上的玩物啊！ 他妈的，等忙过了这一阵，非找个机会收拾下这家伙不可，否则，今后还怎么在平阳地面上混啊？他恨恨的想道。 第166章 完美的爱情其实就在身边 回家的路上，陈曦的话不多，默默的想着心事。顾晓妍倒是很兴奋，但发现他不怎么吭声之后，歪着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都说屁股坐的位置，决定了人脑袋里想的内容，可我怎么感觉，你这屁股还没换位置，脑袋里想的内容就已经换了呢？” 他听罢却微微笑了下：“没有，我只是想起今天晚上方远途那副嘴脸，心里就说不出的别扭，你也看见了，他们家埋几个死人，就霸占了那么一大片地方，分明是他妈的巧取豪夺，结果居然成了道德模范了，真是令人无话可说。” 顾晓妍听罢，却微微叹了口气道：“有些事，我们无力改变什么，只能学会适应，以天下为己任，不过是说说而已，我们所能做的，就是认真干好本职工作，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至于其他的，看得惯也好，看不惯也罢，就只能保持沉默了。” 他听罢点了点头，是啊，在今天的酒桌上，不论是黄书记还是胡介民，心里恐怕也是这样想的，那些溢美之词，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明明是违心之言，却也讲得一片真诚，看来，自己如果真要仕途上有所成就，需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对了，这一天忙活的，有个事一直也没来得及告诉你。”他得意的说道：“早上的时候，胡总说了，要让我担任公司驻安川办事处的主任，我也答应了，只是这样一来，我们俩以后见面真就成问题了......” 话刚说到这里，却被顾晓妍打断了：“这是好事呀，我不是跟你说了嘛，见面不是问题，你要是忙的话，我就去安川找你呗。”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郑重其事的说道：“晓妍，我想和你结婚！” 顾晓妍愣了下，并没马上说什么，而是低着头思忖了片刻，这才喃喃的道：“我知道你爱我，可是，你知道婚姻意味着什么吗？”说完，抬起头，直直的看着他继续道：“婚姻不仅仅是两个人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张床上睡觉，更意味着要相伴一生、不离不弃，如果你考虑好了，一辈子心里只有我一个人，那时候再和我谈结婚的事好吗？我渴望婚姻，但也害怕婚姻，因为不想有一天，你对我心生厌倦，后悔今天的选择。” 他歪着头想了下，有点不解的道：“晓妍，人的一生有几十年，即便我承诺了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个人，可你觉得现实吗？我和你的想法正相反，在我看来，婚姻就是两个相爱的人要营建一个家庭，谁也无法保证一辈子只爱一个人，但重要的是责任，对另一半的责任和对家庭的责任，只要记住这一点就足够了，我发现，你的婚姻观有点脱离实际，容不得半点瑕疵，水至清则无鱼这句话，你该听过吧，过分追求完美，恐怕未必是个正确的选择。” 顾晓妍却叹了口气：“你看，分歧来了吧，所以说，现在谈婚姻，还有些为时尚早，我就是想要一份完美的爱情，所以，如果你没想好，那我们就先不要谈这个问题。” 陈曦听罢却挠了挠头，笑着说道：“你说的这种完美的婚姻或者爱情，这个世界上存在吗？能给我举个现实生活中的例子，让我对照学习下吗？” 顾晓妍却淡淡的道：“可以啊，这个人你非常熟悉，就是咱们的胡总啊。” “胡总！？”陈曦听罢不由得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见过胡介民的妻子，长得并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有一点丑，这在公司是谁都知道，以前他还曾经认为，胡总的老婆，一定是有深厚的家庭背景，否则胡介民身材高大健硕，年轻时候一定属于风流倜傥类型的，为啥会娶了个又胖又丑的女人做老婆呢？ 可是，现在这个问题终于清楚了，胡海清放弃公职，出家当了道士，这在当年一定是令人难以理解的一件事，所以，但凡家庭条件和自身条件好一点的女孩子，即便是喜欢上胡介民了，家长也绝对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胡总就是这样的人啊，他的妻子不漂亮，工人家庭出身，俩人结婚三十年，到现在仍旧相敬如宾，以胡总的身份和地位，想另外找个女人，岂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吗？可是，你在华阳集团十多年了，见他跟哪个女人有过非正常的接触？他早就说过，这辈子，就只爱自己的老婆！” 陈曦无语了，胡介民有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嗜好，爱打麻将，而且输钱就急眼；爱喝酒，酒品却出奇的差；爱发脾气爱骂人，一天能抽两包烟，但是唯独生活作风，却没有任何瑕疵。 主政华阳集团这么多年，大权独揽、说一不二，这方面的诱惑肯定有过，但人家真做到了独善其身，在家里到底怎么样无人知晓，从来没有绯闻，倒是千真万确的。 “怎么样？这个例子够鲜活吧。”顾晓妍微笑着道：“所以，不要以为完美是不存在的，其实，它就在我们身边。” 那天晚上，他们俩没有巫山云雨，回家之后躺在床上，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一觉醒来，拉开窗帘一瞧，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又是一个大晴天。 吃罢早饭，二人开车直奔项目部，本来按照顾晓妍的安排，今天他就该返回安川了，并且各种应用物品也早就装好了车，随时可以出发。但他却说啥不同意，最后还嬉皮笑脸的说出了一个令顾晓妍无语的理由 “杜蕾斯还剩下两个没用呀！那玩意留着干嘛啊？”他理直气壮的道。 顾晓妍被他的话给气乐了，白了他一眼道：“没用就放家呗，等下次回来再用啊，你脸皮那么薄，也省得再出去买了。” “那不行，该过保质期了！说明书上都写明明白白的了，即插即用，开封即食，否则......影响使用效果。”他笑着道：“这样吧，反正也就是一晚上的事，我明天再走，好不好。” 男女之事，总是令人愉悦的，顾晓妍也深感其中的妙不可言，再加上安川那边暂时也没啥事，也就答应了。车到了项目部，她张罗着找老刘等人安排工作，陈曦则没啥事，东一头西一头的挨个办公室乱串起来。 正跟大家聊得开心，手机却忽然的响了，拿出来一瞧，原来是小周的来电。 看来，这小子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应该是实在扛不住了，他想，于是笑着接通了电话，正想调侃几句，听筒里忽然传来小周急切的声音。 “陈哥，出事了，有个男的，带了一帮人堵在我们宾馆大堂，吵着非要见你不可，说......说你跟他老婆搞破鞋，还说，要是不拿钱的话，就去平阳告你！” 【作者***】：亲，欢迎您的推荐票和点评，不喜欢也可以骂几句！ 第167章 你承认了，我咋办啊？ “开什么玩笑！”他被小周的这番话搞糊涂了，赶紧拿着电话出了办公室，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压低声音问道：“别着急，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天是正式签署合同的日子，我们几个早早就下楼吃饭，刚从餐厅出来，前台就说有人找咱们，我还以为是当地政府的什么人，就过去了，可仔细一瞧，却感觉有点不对劲。”小周说道：“大概有五六个人，都是安川当地口音，穿着打扮一看就是混社会的，其中说你和他老婆......的那位，还有点鼻青脸肿的，像是刚挨过揍。” “刚挨过揍？”他更加纳闷了，于是问道：“他长什么样啊？叫什么名字？” 小周略微想了下：“不到三十岁吧，长得白白净净的，不过穿的有点寒酸，可跟着他一起来的那伙人瞅着却挺凶的。我说你不在，让他有啥事跟我说，可这家伙说，这事跟我不犯话，只找你一个人谈，问他姓啥叫啥，和他来的那帮家伙就直接把我推开了，说让我少管闲事。” 三十多岁，长得白白净净的，穿得挺寒酸......我也不认识这么一位啊，更谈不上和他老婆搞破鞋了！他拿着电话，不由得傻眼了，这都哪跟哪的事啊？就算老子命犯桃花，也不该如此不靠谱吧。 “没事，你放心吧，我今天就回安川，你告诉大家，正常工作，不要跟这帮人起任何冲突，他们爱说啥就说啥，别搭理他们，一切等我回去再说。”他叮嘱了一句，随即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他的脑海中却猛然浮现出一个人来。小周说的这家伙，怎么跟韩莉的老公二宝差不多呢？年龄样貌基本相仿，不过，要真是他的话，这小子是吃错了药，还是忘吃药了啊，凭啥就说我跟他老婆搞破鞋啊，这不是大白天说梦话吗？ 妈的，估计是这个臭无赖想钱想疯了，宁肯给自己扣个绿帽子也在所不惜。他默默的想道，虽然此人不足为虑，但属于癞蛤蟆跳脚面上-----不咬人，恶心人啊！而且在安川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应该引起足够的重视，慎重处理为妙。 不过，小周他们这帮孩子，都刚出校门，没什么社会经验，应对这种事有点力不从心，所以，自己尽快赶回去比较妥当，可别办事处主任的任命还没下来，自己就闹出点绯闻来，胡总对生活作风的事一贯要求很严，万一因为这影响了自己的前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里，也顾不上还有两枚杜蕾斯没用，赶紧三步并做两步往顾晓妍的办公室而去，还没走到楼门口，却见顾晓妍和老刘他们出来了。 见他急三火四的样子，顾晓妍停下脚步，笑着问道：“干嘛，有事啊？” 他则一本正经的道：“刚刚小周来电话了，安川那边通告期结束，今天正式开始签订征地补偿合同，我有点不放心，还是马上赶回去吧。” 旁边的老刘听罢，也赶紧说道：“对啊，小周他们几个都是毛孩子，不能把这么重要的事全交给他们的，你确实应该把把关。” 顾晓妍素以工作为重，自然也连连点头，随即让老刘去安排司机，等人都走了，这才往他身边凑了下，故意逗他道：“你今天走，那两个东西，过了保质期咋办？” “嗯......放冰箱里吧！”他一本正经的道。 顾晓妍不由得咯咯的笑出了声：“你有毛病啊！那东西放冰箱里，多恶心啊！”说完，看了他一眼，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别看我总催你，可真要一走，这心里也空落落的呢。” 他往四外看了看，见没什么人，压低了声音说道：“是不是感觉那个地方，也有点空落落的啊。” 顾晓妍的脸顿时红了，既羞又恼，瞪了他一眼，转身朝自己的车走去，一边走一边笑道：“你赶紧滚蛋吧，不然早晚让你气死。” 他则站这没动，默默的看着顾晓妍婀娜的背影发呆，脑海中闪现的都是些两人在一起时温馨浪漫的画面，一时竟然有点舍不得走了。 顾晓妍到了自己的车前，从后备箱里拿出个黑塑料袋，然后朝他招了下手，他见状，这才快步走了过去。 “这是我给你买的烟。”她低声说道：“别抽那么便宜的了，本来对身体就不好，抽点好的，危害还能小点。还有，回了安川，遇事要冷静，别耍小孩子脾气，办事处成立之后，估计公司还能给你补充一部分人手过去，要跟同事们搞好关系......” 还没等顾晓妍把话说完，他则一把将塑料袋扯了过来，笑着道：“我都知道了啊！” 顾晓妍心里清楚，陈曦这是不愿意听她磨叽了，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盯着他道：“烦人的家伙，走吧，路上注意安全！”说完，也不再看他，拉开车门，直接便开走了。 往安川运的物资，足足装了一整车，司机是从施工队调过来的，陈曦开着老桑在前，小货车在后，快上高速公路的时候，他的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看，竟然是韩莉的来电，于是靠边停车，让货车司机先走，他则将电话接了起来。 “陈哥......没打扰您吧？”韩莉的声音怯生生的。 韩莉这个时候突然来个电话，更加让他确定，在宾馆闹事的那个家伙，肯定是她的那个缺德老公，于是便笑着道：“没有啊，你有事吗？” “我......”韩莉支支吾吾的，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最后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勉强说了句：“对不起，陈哥，二宝昨天下午回家了，他也不知道听谁讲的，说你是平阳一家公司的大领导，有的是钱，然后就问我，是不是跟你......那样了，我说没有的事，他就打我......”说到这里，韩莉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呜呜的哭出了声。 “你先别哭，慢慢说！”他安慰道。 好半天，韩莉才止住了哭，抽泣着继续道：“以前他打我，我都是躲出去了事，可现在腿不方便，也跑不出去，他就把我手脚都绑了，嘴也堵上，我......我实在撑不过去了.....就承认了。”韩莉说完，哭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操，承认了！他被韩莉的这句话吓了一跳，这是能随便承认的事吗？再说，你承认了，我咋办啊？说实话，他甚至都有点怀疑，这是他们夫妻二人设下的圈套，否则，就算是二宝混蛋，可韩莉为啥不报警呢！现在派出所对家庭暴力的处理也是很严厉的呀！ 第168章 你看我像很有钱的样子吗？ 可听韩莉哭得泣不成声，再加上接触过这几次，感觉她也不像是那种人，于是柔声安慰了一番，等韩莉渐渐不哭了，这才问道：“你现在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啊？” 韩莉也不回答，只是哽咽着道：“陈哥，我真活够了，要不是怕给你惹麻烦，昨天晚上我就想一死了之了，二宝这么逼我，肯定是想要讹你的钱，你放心，就算是豁出命去，我也不会让他得逞的！” 听韩莉这么说，他却暗暗叫苦，心中更加焦虑，于是又劝了几句，告诉韩莉下午就能回去，让她不要做傻事，这才挂断了电话。 上了高速公路，很快便撵上了小货车，两台车一前一后，朝安川方向飞驰而去。他一边开车一边琢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接上蓝牙耳机，拨通了正黄旗村韩主任的电话。 韩主任听了他的介绍，先是骂了好几通娘，然后无奈的告诉他，其实，二宝打韩莉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一次比一次打得狠，韩莉报过警，当地派出所甚至还因此拘留过二宝，但二宝出来之后，非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扬言要把房子烧了，还要把韩莉姐姐和姐夫全家都杀了，韩莉生性懦弱胆小，再加上二宝这些年认识了不少混社会的人，连村子里的人都绕着走，离婚又不敢，过又没法过，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以前这小子就是赌，现在居然发展到敲诈勒索了，我看离进监狱不远了。”韩主任恨恨的道：“据我分析，他应该是被放高利贷的人给抓了，还不上钱，挨了顿揍，逼得没招了，才想出了这么个缺德带冒烟的损主意，咱们正黄旗老祖宗的脸都让他给丢光了。” 陈曦听罢，也不由得连连叹气，他也是农村出来的，在乡下，女人摊上这么个二流子加臭无赖的老公，那就注定是一辈子的噩梦，基本无解！ 只能见招拆招，随机应变了，他想，所幸的是，自己与韩莉之间绝对是清白的，倒也不怕二宝这个混蛋胡说八道。 通往安川的高速公路，穿行于崇山峻岭之间，尽管只有二百多公里，但由于路况比较复杂，行车速度无法太快，下道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两点多钟。 他先给小周挂了个电话，得知同事们都在签约现场，于是便带着小货车，直奔正黄旗村，进了村，先让韩主任喊来些村民，帮忙将东西卸下，等一切归置利索，人也都散了，这才小声问韩主任道：“你没去看看韩莉怎么样了呀？” 韩主任却一脸苦笑：“老弟你有所不知，别看我是她的族叔，可这村子里人多嘴杂，她一个小媳妇儿，独自在家，我没事往她那里跑也不很方便，再说，二宝那个家伙也浑得很，我可不想惹麻烦。”说完，长长叹了一口气。 陈曦能理解，不过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去看一下，可自己一个人去，多少也有点不方便，于是便求韩主任陪着一起，韩主任还挺给面子，直接便答应了。 刚穿过村子，便远远看见一辆白色的面包车拐进了韩莉家的胡同，他心里不由得一惊，难道是二宝带人回来了？这样也好，最好是在这里就把问题解决了，省得回了宾馆，当着小周他们的面，说话也不很方便，于是便也跟了过去。 他把车停在了面包车的后面，刚一开车门，就听到韩莉家的院子里传来一阵哭声，还有几个男人在骂着脏话！ 略微一犹豫的工夫，两个男人连扯带架的把韩莉从院子里弄了出来，他定睛一看，只见韩莉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裤子几乎被扯到了膝盖处，正拼命的挣扎着。韩主任还真不含糊，张口便喊了句：“干什么的！把人放开！” 两个男人往他们俩这边撇了眼，根本不理睬，拉开了面包车的车门，便要将人塞进车厢，韩莉则用手撑着车门，说啥也不肯进去，她应该是看见了陈曦和韩主任，于是声嘶力竭的喊道：“陈大哥，叔，快救救我啊！” 陈曦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喝道：“你们再不住手，我可要报警了啊！” “报警能咋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她男人借的钱，俩口子都是债务人，不扣下她，转眼就跑了，我找谁要钱去？”院子里传来一个声音，随即，一个男人腆着个肚子，一步三晃的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黑色对襟的褂子，下面则配了条肥大的短裤，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韩主任一见此人，顿时满脸堆笑，颠颠的走过去，笑着打招呼道：“三哥，您咋过来了？” 那胖大的汉子却只是微微点了下头，神态颇为倨傲：“洪涛啊，这事你可别参合啊，二宝欠钱不是一天两天了，按理说，咱们乡里乡亲的，我不该这么做，可没办法啊，我这也是生意，养活这么多人，要是都跟二宝似的，借出去的钱收不回来，这日子没法过啊。” 此时的韩莉已经浑身抖成一团，哭着说道：“三大爷啊，求你饶了我吧，二宝借钱的事，我是真不知道啊。” 那汉子却把眼睛一瞪道：“我管你知道不知道，我就知道他是你爷们！妈了巴子的，两口子没一个好东西！” “一共欠你们多少钱啊。”陈曦突然插了一句。 韩主任则偷偷拽了他一把，赶紧抢着说道：“三哥，要不你看这样行吗？你卖我个面子，把孩子先放了，我做保人，肯定不让她跑了。” 汉子斜了韩主任一眼，撇着嘴道：“洪涛啊，咱丑话说在前面啊，她要是跑了，我可拿你是问啊！你别含糊了。”说完，朝两个抓着韩莉的人挥了挥手。 那两个汉子的手一松，韩莉双腿一软，直接摔倒在地，哭得泣不成声了。 大白天，闹了这么大动静，周围的邻居也出来了，几个女人见状，赶紧将韩莉扶了起来，帮着整理好衣物，搀着朝院子里走去。 那汉子撇了下嘴，继续对韩主任说道：“我可提醒你啊，这娘们不是省油的灯，在外面有个相好的，是平阳那边过来修煤气管道的公司老板，肯定有钱，就是赖着不给，所以啊，你可得多留个心眼啊。” “那个人就是我。”陈曦淡淡的说道：“你看我像很有钱的样子吗？” 第169章 流氓会武术？ 听陈曦这么一说，那个叫三哥的男人眯缝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他半天，忽然冷笑了一声道：“这年头，有钱没钱，可不能看穿着打扮，有道是真人不露相嘛，越是有钱人才越低调呢。” “三哥，这位是华阳集团的陈经理。”韩主任对这个三哥颇为忌惮，见陈曦说话有点呛茬的意思，赶紧往前上了一步，小心翼翼的介绍道。 陈曦却直接将他扒拉到一边儿，主动伸出一只手，微笑着说道：“这位大哥，别听韩主任瞎说，我不是什么领导，只不过是个项目经理，在华阳集团，像我这个级别的，起码有几百人，说白了，就是个带着大家干活的人。” 三哥却并没有握手的意思，冷冷的看着陈曦：“我不管你是谁，你就是国家主席，跟我也没任何关系，我只关心借出去的钱能不能要回来，你要是能替他还了，咱们现在就办手续，要不能的话，就靠边儿站站，把你那破车挪开，别耽误我事儿。” 陈曦被晒了下，却也不恼，他心里已经有了数，于是仍旧笑着说道：“这件事本来跟我没什么关系，可是有个叫二宝的今天带了一帮人，堵在我们驻地，非说我跟他老婆有一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都是你的主意吧？” 三哥听罢，却把眼睛一瞪道：“放你娘的屁！你搞二宝的媳妇，人家找上门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再说一遍，你要是能还账，就立马掏钱，不能的话，赶紧滚犊子。” “二宝总共欠你多少钱？”他问。 “五万！不过截止到今天，明天就不是这个数了。”三哥撇着嘴道：“怎么的，能不能还，给个痛快话吧。” “你这叫高利贷，是犯罪，我有钱也不能给你。”陈曦淡淡的道：“而且，我得把韩莉带走，本来我跟她啥关系都没有，但如今涉及到我的个人名誉了，我必须得找个地方让她说清楚，否则，这点事还弄不明白了，我可不能稀里糊涂的背这个黑锅。” 陈曦当然有自己的打算。事实上，他之所以非要来看看韩莉，压根就是想把她带走的。 二宝说我跟他老婆搞破鞋，还口口声声说有证据，那我就带上韩莉，到公安机关把话说清楚，来个有凭有证，然后他要再敢胡闹，那就不客气了。 当然，他本来打算看看韩莉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再做进一步决定，可一看现在这个架势，则更加下定了决心，毕竟，今天要是不把韩莉带走的话，以后没准再想找都难了，指不定被这个三哥给弄哪去，然后再逼着她写下个什么证明之类，让二宝拿着，理直气壮的来敲诈勒索。 对放高利贷和二宝那种无赖而言，他们是没有底线的，什么缺德事都做得出来，尤其是男女之间的这点事，根本就说不清楚，所以啊，最好趁着现在就把事情弄明白，避免发生那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局面。 三哥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貌不惊人的年轻人会如此强硬，顿时火冒三丈了，毕竟这是他的一亩三分地，一个平阳来的小逼崽子，竟然敢不把他放在眼里，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你想把二宝媳妇带走，那是不可能的，他男人欠钱玩失踪，好不容易才给抓回来，直到现在，还跟老子耍死狗，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没办法，就只能把他们两口子都扣住，不然的话，那小子跟泥鳅似的，指不定啥时候又他妈的跑了，我找谁要钱啊？” 陈曦已经没耐心和他继续辩论下去了。他心里知道，今天要是不来点硬的，根本不好使，所以，抬腿便往院子里走去。 刚往前走了两步，就被三哥的一个手下挡住了去路，这人身材高大，比他足足高了半头，自然压根没把瘦弱的陈曦放在眼里，伸手便要去掐他的脖子。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肯定是要往后闪，或者伸手去挡，不料陈曦却只是微微侧了下身，躲过了对方的手，不退反进，往前跨了半步，直接钻进了那人的怀中，然后肩膀一晃，猛的一发力，将这家伙撞得连连后退，噗通一声摔了个四仰八叉。另外一个见状，从后面扑了上来，用一只胳膊勒住了陈曦的脖子，可还没等使上力气，陈曦反手一肘，正好击中他的面颊，这下可比刚刚那一靠要重得多，打得他惨叫一声，顿时蹲在了地上，捂着脑袋哀嚎不止。 眨眼之间，两个手下就都被撂倒了，那个叫三哥的却并没慌神，仍旧到背着手，腆着大肚子站在院门门口，这倒令陈曦有点意外了。 在他的印象中，这种人就跟方远途一样，都是些外强中干的家伙，平时仗着有钱有势，到处装大爷，可真要动气手来，其实比谁都怂，还没等打，有的就已经服软了。 可这个胖子却纹丝不动，而且还是斜着眼睛看着他，好像根本就没放在眼里。这令他不禁有点诧异，稍微一愣的工夫，三哥的拳头便迎面打了过来。 这一拳气势十足，虎虎生风，他也来不及多想，伸左臂挡了下，随即身子还是往里钻，他料定这个家伙身躯肥大，虽然出拳有些力度，但行动肯定迟缓，便还想故伎重演，贴身近战，扬长避短。 可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往前抢，三哥竟然也往前抢，两个人顿时撞在了一起。 陈曦只感觉自己撞到了一面墙上，而且是那种混凝土浇筑的墙，肩膀的骨头都似乎被撞骨裂了，疼得差点叫出了声，身子连连后退，虽然没有狼狈的摔倒，但再不敢轻易往前上了，只是拉了个架势，双臂护住头面部，随时准备迎接对手的下一轮攻击。 可三哥却并没有动，还是到背着双手，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突然说道：“行啊，小伙子，有两把刷子呀，居然还会贴山靠！” 陈曦一听这话，不由得也愣住了。 他当年练的散打，也算是传统武术的分支，规则和训练方式与现代自由搏击基本类似，可以利用身体的所有部位攻击对手。一般来说，练习者都是修炼传统武术出身，而教他散打的那位体育老师，就是个八极拳的高手。他刚刚用的那招“贴山靠”就是八极拳中常用的招数，尤其适合贴身近战，应付那些身材比自己要高大的对手。 没想到的是，一个放高利贷的流氓居然也会用这招，这岂不是应了那句话：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啊！ 第170章 我是个生意人啊！ 两人正相持不下，韩莉突然拖着伤腿从房间里踉跄着跑了出来，她几步走到三哥的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着哀求道：“三大爷，我明天就卖房子，把钱还给您，求您不要为难陈大哥，他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是二宝疯了心，自己不要脸，非要拿这种事去讹钱。” 三哥的两个手下，此刻也缓了过来，尤其是那个身材高大的家伙，刚刚不过是摔了一跟头，并没什么大碍，他冲进房间，将厨房的菜刀拿在手里，骂骂咧咧的便向陈曦扑去，陈曦也做好了准备，心中暗想，看来刚才对你太客气了，这次非让你爬不起来！ “等一下，都他妈的住手！”三哥突然大声喝道，说完，也不理睬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韩莉，径直走到陈曦面前，咧着嘴笑了下道：“小子，你这身手确实不错，一看拉的这架势，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管这个闲事呗，既然如此，那就跟我走一趟呗？” 陈曦被这番话给闹了愣了，不过刚才那一比量，他已经知道这个三哥并非外强中干之辈，身上确实有功夫，而且既然放高利贷，那肯定是地头蛇一类的人物，搞不好还是位江湖大哥。 这种人，能不闹僵当然是最好的，既然对方已经把话拉了回来，他也正好借坡下驴，于是便笑着道：“不是我要管闲事，今天确实事出有因，我不是冲着你，实在是让那个二宝逼的，打算带着韩莉报案，至少得把问题搞清楚啊，否则，这男女关系的事，一旦传开了，我在单位也不好交代，所以，请三哥抬抬手，至于钱的事......可以再想办法嘛，五万块钱，又不是五百万、五千万，还是很好解决的吧。” 一直没敢说话的韩主任也赶紧凑上来道：“三哥，陈经理这人做事挺仗义的，我敢担保，他跟韩莉没有那种关系，现在国企管得都挺严的，陈经理还年轻，总不能因为这点破事，耽误了前程啊。” “好啊，既然这么说，那就到我公司坐下来谈谈吧，谈好了，韩莉你就带走呗。”三哥说完，见陈曦还没有啥表示，于是把嘴一撇道：“咋的，连这点诚意都没有，还跟我在这里逼逼啥啊？” 陈曦把牙一咬，心想，事到如今，说啥也是没用了，今天是逼到这儿了，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闯上一闯，何况也未必有那么邪乎，最多就是再打一架呗。于是微微点了下头，用手指了下自己的车道：“那好吧，我把车挪了。” 三哥却哈哈一笑：“正好，我坐你的车，桑塔纳是我当年的第一辆车，多少年不坐了，现在看着还挺亲切呢。”说完，晃着膀子也跟了过来，上车之后，降下车窗，对韩主任说道：“洪涛啊，二宝媳妇可交给你了啊，咱可说好的，人要是没了，我拿你是问。” 韩主任连连点头，陈曦也不说话，缓缓将车倒了出来，然后顺着三哥指的方向开了下去，那辆面包车则紧紧跟在后面。 本来以为三哥说的所谓公司，不过是个挂名的幌子而已，顶多就是一间屋子里，摆了张老板台，再放上个大鱼缸，沙发上坐着一伙彪形大汉，可真到了地方，陈曦才发现，其实，这位三哥跟一般的江湖人物，还真就不大一样。 首先，他确实有一家公司，位于市郊的镇子上，一个三层楼房，门前停满了各种农机设备，大到拖拉机，小到各种水泵，门类还真挺齐全。陈曦还特意看了眼，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天宇农机经销中心”的字样。 进了楼，感觉就诧异了，每个办公室的门口都挂着牌子，行政科、财务科、售后服务、技术咨询等部门一应俱全，看起来，还真像个正经八百的企业。 不停有人过来打招呼，有的喊三哥，也有喊三大爷或者三爷的，他也都一一点头，丝毫没有黑老大的戾气。 进了办公室，二人落座，有人奉上茶水，三哥喝了一口，这才微笑着问道：“怎么样，我这个公司不错吧？不是跟你吹，安川市农机公司，都没有我这儿东西全。” 陈曦不由得肃然起敬，赶紧说道：“确实挺正规的，这么大的买卖，一年销售额得上千万了吧。” 三哥点了点头：“是啊，去年销售额突破一千万了，我们这里距离市区很近，交通也便利，价格又便宜，所以不少其他乡镇的，也都到我这儿来买东西。看门前那拖拉机了吗，我们公司可是地区的总代理啊。”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陈曦好奇的问道。 “生意人啊。”三哥笑着道，说完，将一张名片递了过来，他接过来一瞧，只见名片上写着：安川市天宇农机销售服务公司、安川市天宇金融服务公司总经理：谢天宇。再往下瞧，另一个头衔更让他大惑不解。这位谢天宇，居然还是安川市残疾人协会的秘书长。 “你咋还成了残疾人协会的秘书长了呢？”他愣愣的问道。 谢天宇却哈哈一笑，伸出自己的左手道：“我就是残疾人啊。”陈曦这才发现，他的左手食指、中指都少了两节，看着都感觉很揪心。 “我可是有残疾证的，二级伤残。”谢天宇笑道。 陈曦彻底的傻眼了，在正黄旗村的时候，他认为这个三哥一定是个江湖大佬，甚至可能有黑道背景，毕竟在放高利贷嘛，到了镇上，一见这家公司，却又发现应该是个成功的企业家，可万万没想道，竟然还是为身残志坚的人士，这中间的反差，实在有些令人难以接受。莫非又是个方远途般的人物？跟市里的某位实权派沾亲带故，属于黑白通吃类型的？ “你一定认为我是个黑老大吧？”谢天宇笑眯眯的道，说完，微微耸了下肩膀，又道：“我自己也感觉有点像，没办法，我也不想这样，可是，让我整天穿的西装革履的，又不舒服，再说，穿得人模狗样的，咋跟农民做生意呀？” “可是......你放贷的事，好像是非法的吧？”他笑着问了一句。 谢天宇却不以为然：“你说的事，在我们这里叫放喜儿，我做了快二十多年了，说是非法高利贷也可以，但在我看来，这民间金融也解决了很多乡镇企业，尤其是农业养殖户的大问题啊，你指望他们去银行申请贷款，一来太麻烦了，再则，即便申请了，银行也未必肯贷，但在我这里可以啊，只要通过了我的考察，甚至无须任何抵押，就可以把钱借给你，凭的就是我的眼光和你的信誉！” 话刚说到这里，门突然被轻轻敲了几下，随后一个男人探头进来道：“三哥，二宝带回来了。” 第171章 龌蹉的想法 “先把他看好了，多加点小心，这小子属耗子的，顺着下水道都能跑了。”谢天宇命令道，那男人应了一声，关门出去了。 谢天宇喝了口茶，这才将二宝借钱的事详细说了下，陈曦听完，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原来，“放喜儿”也分很多种，在市里有很多正规的专业金融机构也在做类似业务，只不过一般需要有房产或者大宗财产做抵押，利率一般在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之间，借期不超过一年，还不上的话，房产就易手了，虽然打着民间金融的旗号，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高利贷。 还有就是出入于赌窟和酒吧之类的场所，专门借钱给输红眼的赌徒和没钱买粉的瘾君子，借据上写明借款一万，实际上只给你六千甚至五千，无需任何抵押，只要看一眼身份证即可。如果你还不上的话，人家也不找你，直接去法院起诉，当然，这里面是有勾结的，法院审判之后，不还钱就会司法拘留，然后，就算当事人没钱，亲戚朋友也得拿钱把窟窿给堵上，毕竟钱一般不多，基本都在两万以内，但利润却高达百分之五十，这是货真价实的高利贷，干这个的基本都是些社会闲散人员，而且有黑道背景。 而谢天宇做的却是另外一种，他放贷的对象基本都是农民，以农业养殖户为主，偶尔也有个人。月利率在百分之十左右，也无需抵押，只凭一张借条便可放款，用他的话说，信誉比什么都管用。 “借钱给二宝，纯属他妈的意外，那天我喝多了，这小子找上门来，说是想好好过日子，明年盖几个大棚种菜，其实，我知道他很有可能胡说八道，但不怎么就心血来潮了，真就借给他两万块钱，结果可好，他拿着钱就没影了，快两年了，我只去过他家一次，算是给足了乡亲的面子了。直到昨天晚上，我的人在市里才把这小子抓住，当然少不了收拾他一顿，结果他说，他媳妇有个相好的，是一个平阳公司的领导，可以去找这个人要钱，这不，今天就押着他去找你了。” 陈曦听罢，一时无语，从直觉上判断，谢天宇说得应该是真话，两万块钱一拿，人就没影了，换成谁也不能干，何况这位谢三哥，从事这个行业已经有二十多年了，肯定是有些手段的，焉能吃这个哑巴亏。 见他不吭声，谢天宇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道：“还有，你知道今天为啥把你叫到公司来坐吗？” 陈曦一愣，微微摇了摇头。 谢天宇却笑道：“我自幼酷爱武术，练了半辈子八极拳，你一动手，我一看那铁山靠的功夫，就知道你是练八极拳出身，所以，才当机立断叫停了，咱们东北地区的八极拳，都是民国时期的刘远樵先生传下来的，一脉相承啊，省内的高手我基本都认识，不知道你是跟谁学的呀？” 说起散打和搏击，陈曦的话自然多了些，等细细一论才知道，原来，当年教自己散打的那位体育老师，竟然与谢天宇师出同门，是正经八百的亲师兄弟关系，这倒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看来，我得喊你三大爷了。”陈曦笑着道。 “天下八极是一家啊。”谢天宇道：“我自幼练拳，现在年纪大了，其实已经荒废了很多，真要动起手来，恐怕是打不过你的，但要倒退十年的话，你就未必是对手了。” 所谓“拳怕少壮”，谢天宇的这番话倒也实在，陈曦连连点头，少不了也称赞了他一通。 谢天宇习武多年，在安川市内还开有一家拳馆，门下的弟子众多，在安川市的武术界，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两个人越聊越投缘，陈曦将自己和韩莉之间是如何认识的事说了，又谈到了在安川的工作，为了满足虚荣心，同时也让谢天宇更加高看自己，他还特意将公司要在安川设立办事处的事讲了，谢天宇听罢，果然更加热情，不知不觉之间，天渐渐的黑了。 “三大爷，咱俩聊了半天了，可二宝的事到底咋办啊，总不能任由着他胡闹下去啊，我倒不是怕他，关键是跟个疯狗似的到处乱咬，影响实在太坏了。”陈曦挠着头道。 谢天宇嘿嘿一笑：“要不，我看这样吧，既然他自己都把绿帽子扣在脑袋上了，那还客气什么啊，成全他不就完了吗？其实，他那媳妇小模样挺漂亮的啊，为了你不受冤枉，都宁肯卖房了，也算是有情有义，你索性把她收了，当个小情人一养，吃惯了城里的生猛海鲜，换个口味，品品农村的小鸡炖蘑菇，也是不错的事嘛。” 陈曦一听则连连摇头：“开啥玩笑，就我现在那点工资，还了房贷，养活自己都难，还养女人，可别丢人了。” 谢天宇却把嘴一撇道：“没钱还不容易，可以想法挣嘛，华阳集团我知道，是省内最大的国有企业之一，实力雄厚，你将来要是能出任安川分公司的领导，借着这两年城市大规模建设的好机会，咱爷俩来个深度合作，凭着我在安川的人脉资源，想挣钱，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吗？” 他的心不由得微微一动，钱，是个人见人爱的好东西，多年的拮据，让他对挣钱充满了强烈的渴望，其实，光靠工资那点收入是远远不够的，就算当上了办事处主任乃至分公司经理，也不过是正科级待遇，月收入不过七八千块钱而已，说句不客气的话，那天晚上方远途的一顿饭，就够他半年的工资了。 凭什么那种人渣可以开豪车住豪宅，一掷千金，而我这样辛辛苦苦工作的人，就只能一个月拿点工资过活呢？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见陈曦的神态有点黯然，谢天宇却微笑着说道：“大侄子啊，这个事你就放心吧，赚钱是个细水长流的事，我绝对不做那种杀鸡取卵的生意，以后日子长着呢，咱俩慢慢处，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三大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至于那个二宝嘛，你就不用管了，今天晚上我略施小计，他保证跑得比兔子还快，而且一年之内都不会再回来了，你就踏踏实实的给他戴绿帽子吧。” “别啊，你真让他跑了，欠的钱不白瞎了吗？”陈曦愣愣的道。 “那点钱算个屁啊，就当是我送给你个人情了，正好让他媳妇儿对你死心塌地。”谢天宇笑道。 那一瞬间，韩莉那纤细的腰肢和浑圆的屁股猛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虽然只是一闪念，却还是令他心头一颤...... 该死，我怎么会有这种龌蹉的想法呢？昨天还要跟顾晓妍结婚，可转眼却想着韩莉的屁股，未免太无耻了吧！他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可不知道为啥，这种想法却如同夏天雨后的野草，竟然在心里疯长起来。 第172章 这事就算过去了 对谢天宇来说，两万块钱，确实不算什么，而且，他所说的略施小计，也并非信口胡说，因为他对二宝太了解了。 出去吃饭的时候，他特意带着陈曦去了楼下的一个房间，推开门往里一瞧，只见二宝正耷拉个脑袋坐在水泥地面上，见他进来了，正想说点什么，可突然发现陈曦跟在后面，顿时愣住了，随即眼中露出了一丝惊恐。 “你个王八犊子，脸都不要了，是不是？”谢天宇骂道：“为了点钱，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啊？操你妈的，就你这样货色，也配站着撒尿？都他娘的赶不上个好老娘们！” 二宝的身子抖成一团，偷眼瞥了下陈曦，然后可怜巴巴的对谢天宇说道：“三大爷，你放心，我回去马上张罗卖房子，一定把钱还给你。” “你那个嘴，比屁眼子也强不多少，鬼才相信你说的话！再说，就你那破房子，能值几个臭钱！等着吧，钱老子不要了，我给你找个吃饭的地方。”谢天宇恶狠狠的道，说完，拉着陈曦朝门外走去。 出了房间，把负责在隔壁看守的几个人喊过来，小声耳语了几句，然后便直奔镇子上的一个饭店而去。 附近也没什么高端饭店，但味道却不错，而且菜量出奇的大，每盘菜端上来，都堆得跟个小山差不多。尤其是最后上了个笨鸡炖蘑菇，直接用锅端上来了，别说两个人，就是四五个人，也吃不了。 陈曦早就饿了，于是也没客气，甩开腮帮子就吃上了。中间小周来过一个电话，问他怎么还没回，他说在外面吃饭，小周则嘟嘟囔囔的埋怨他不够意思，大家在外面一直忙到现在，他却一个人躲清闲，然后又说，宾馆那伙人已经走了，他却不经意的说，已经处理完了，没事了。 放下电话，他笑着问谢天宇：“三大爷，是不是真没事了？” 谢天宇也笑：“剩下的就是你跟二宝媳妇的事了。”他没往下接，只是闷头吃饭，谢天宇继续道：“等一会吃过了饭，我在陪你去趟正黄旗，把这个事落实下。”他没太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却也没好意思多问什么。 这顿饭，他吃的很愉快，并不是食物有多美味，而是那种被人尊重和溜须的感觉让他很满足，这种感觉是之前很少体味得到的，在华阳集团，他永远是个小角色，即便是最近混得风生水起，也还是没什么变化，在那些有深厚家庭背景的人眼中，他不过是个偶尔走时运的小土鳖而已。 他心里清楚，谢天宇之所以如此热情，其实是看中华阳集团这块金字招牌和他手中即将拥有的权力。这老家伙，是真舍得下本钱啊，可也不想想，万一我将来要是当不上安川公司的负责人，投资岂不是白瞎了呀？ 谢天宇却好像没想太多，由于陈曦开车不能喝酒，他要了几瓶啤酒，自斟自饮，一边喝一边张罗着改天让陈曦去自己的拳馆，介绍几个八极拳的高手认识认识，然后大家以武会友，切磋切磋。 他自然满口答应，两人正聊得热闹，外面进来个男人，依稀就是负责看管二宝的那位，只见他走到谢天宇身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谢天宇点了下头，朝他挥了下手，那人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二宝跑了，这小子的智商，比狗强点有限，指不定哪天就被人给弄死了，那么好的媳妇，给他也是糟践。”谢天宇说完，撇着嘴道：“大侄子，你可别小看咱们安川，虽说经济落后，但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啊，自古就出美女，俺们这地方的女人，贤惠温柔，不像现在大城市的，张嘴闭嘴，全他妈的是钱，恨不能搂着一摞人民币睡觉，太俗了。” 一句话，不禁让他想起了许茹雪，那句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至今还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里，虽然顾晓妍的及时出现，令那段伤痛很快过去了，可每每想起，还是感到一阵切肤之痛。 是啊，现在的女人，都太实际了，当然，顾晓妍算是个例外，其实，也并非她不看中物质，而是人家本身的物质条件太好了，所以才看淡一些，如果顾晓妍也和我一样是农村家庭出身的孩子，无依无靠的，到底能不能这样，也在两可之间啊。 见他不吭声，谢天宇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大侄子，咱爷俩也不是外人，我跟你交个实底吧，刚才没说实话，其实，借二宝两万块钱，也并非完全是心血来潮，当时我就想过，这小子要是还不上这笔钱，他那小媳妇，早晚就是我的了，之所以一直没下手，一来是我喜欢让女人死心塌地，而不是硬上，再则......也是有点应付不过来，这村村都有丈母娘啊，我这岁数，实在是吃不消。”说完，放肆的哈哈笑了起来。 吃罢了饭，谢天宇果然没有食言，打了个电话，没多大一会，下午和陈曦动手的那个大个子很快进来了，他指着陈曦介绍道：“老肥啊，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亲师侄儿，华阳集团的陈经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啊，别看你年纪比他大，可要是按照辈分，你可得喊声叔啊。” 老肥倒也听话，马上毕恭毕敬的喊了声叔。反倒把陈曦闹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准备车吧，咱们去二宝家。”谢天宇道。 两人出了酒店，陈曦还开老桑拉着谢天宇，那辆面包车跟在后面，一阵风似的朝正黄旗村而去。不大一会，便到了韩莉家门口。 刚一下车，韩主任和两个中年女人便迎了出来，一见谢天宇，几个人赶紧满脸赔笑的打招呼。谢天宇也不说话，到背着手，大摇大摆的朝屋里走去。 陈曦跟在身后，刚走了几步，就被韩主任拽住了。 “没事啦？”他小声的问道。 陈曦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下头，黑暗之中，却见韩主任脸上掠过一丝惊讶和佩服的表情，随后竖了下大拇指。“真牛逼！佩服！”他压低了声音说道。 几个男人进了屋，才发现房间里还坐着两个邻居家的妇女，一看谢天宇来了，都是赶紧笑着打招呼，他也不客气，挥挥手道：“老娘们都先出去，我们谈点正事。” 几个女人见状，赶紧都转身出去，顺便将房门轻轻带上了。 韩莉倚着墙坐在炕上，见谢天宇进来，紧张的把身子往后缩去，后来见陈曦也来了，这才稍微放松了些。 谢天宇一屁股坐在炕沿上，皱着眉头往四下看了看，又扭头瞧了眼韩莉，叹了口气道：“这是被二宝弄的？” 陈曦这才发现，却见韩莉的两条胳膊上有好几处烟头烫伤，皮肤皱皱巴巴的抽在一起，还微微渗出些脓水，实在是触目惊心。 韩莉没吭声，只是微微点了下头，轻声说道：“三大爷，我已经和叔说了，明天就卖房子，把二宝欠你的钱还了。” “操！房子卖了，你住哪儿啊？睡苞米地里啊？说那些猪话！”谢天宇嘟囔了一句，说完，指着屋子里的陈设道：“看这日子让你过的，村里的五保户都比你强，我就纳闷了，你跟二宝那个瘪犊子过个啥劲儿啊！” 韩主任赶紧插了一句：“三哥，其实韩莉早就不想过了，可架不住二宝那小子犯浑啊，往死里打啊，还扬言要杀他姐姐和姐夫，谁惹得起他？要不，您给做主，让他们离婚算了。” “放屁，你是正黄旗的村委会主任，连这点事都做不了主？你这个主任是他妈的吃干饭的啊？”谢天宇骂道。 韩主任则满脸无奈：“我真做不了主，我倒不是怕二宝，关键是谁有工夫整天跟他扯淡啊，前年我张罗了让他们俩离婚，结果可好，咱家大棚半夜被人给烧了，我报案了，警察也来了，把二宝也抓了，审了一个多礼拜，这小子在里面耍死狗，再加上没有证据，就只好把他放了。以后，就再也没人提这事了，他是个滚刀肉啊，除了三哥您这样的能治得了他，我可惹不起他。” “我也惹不起他啊。”谢天宇苦笑着道：“妈了巴子的，连本带利五万块钱，整天安排人四处去抓他，一年半下来，汽油钱都没少花啊。” “对不起了，三大爷。”韩莉小声说道：“昨天下午二宝回来，把我绑上了打，我实在挺不住了，就只好依着他，写了个悔过书，说我跟陈大哥.....被他抓了，然后他还逼着我在上面按了手印。”韩莉说完，抬头看了眼陈曦，眼圈一红，眼泪吧嗒吧嗒就落了下来。 “大哥，冤枉你了，我当时......当时，真是熬不住了，快被他打死了。”她轻声抽泣着道。 “你瞧瞧，是不是这个啊。”谢天宇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递过去，韩莉接过来看了眼，连连点头称是。 陈曦正想凑过去看看，却见谢天宇一声不响的拿出打火机，啪的一声将纸点燃，待烧的差不多了，随手往地上一扔，然后掏出烟来，给韩主任和陈曦各递上一根，这才慢条斯理的道：“这事就算过去了，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第173章 竟然不敢看他 韩莉被谢天宇的所作所为惊呆了，愣愣着看着地下的灰烬，张口结舌的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倒是韩主任心眼转得快，赶紧捅了下她道：“愣啥啊，还不快谢谢你三大爷！” 她这才反应了过来，硬撑着下了地，哆哆嗦嗦的打算给谢天宇下跪致谢，却被他一把拽了起来。 “我说二宝媳妇啊，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这个事过去了，是指从今往后，绝对不会再因为二宝的事找你的麻烦了，但二宝欠的账可不能烂，否则，以后要是谁都跟他学，借了钱就耍臭无赖，那我这生意就没法做了。”谢天宇嘿嘿笑着道。 韩莉似乎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 “这样吧，你跟我说句心里话，还想不想跟二宝过了？”谢天宇问道。 韩莉赶紧摇头：“我一天也不想跟他过了。”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离婚这事，三大爷替你做主了，二宝要是还敢继续纠缠，就打断他的狗腿。妈个巴子的，这么俊的小媳妇，就是出去卖，也卖上个好价钱了，跟他过个屁啊。”谢天宇一拍大腿道：“话粗理不粗，你别挑理啊，不仅离婚，而且让这个瘪犊子净身出户，以后爱死哪就死哪，自生自灭。” 韩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喜极而泣，哽咽着道：“三大爷，你算是救了我一命啊，要再过下去，就算不被他打死，我自己早晚也得喝农药了，您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也不敢忘......”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谢天宇打断了：“停！别说了，弄得我跟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似的，无功不受禄，我可担不起你的那么多谢字，实话告诉你吧，这都是陈经理的主意，真要感谢的话，你就谢他吧！” 韩莉扭头看了眼陈曦，那眼神中既有惊讶，又有感激，还有几分说不出的内容，总之是百感交集、难以名状，她低着头喃喃的道：“陈哥，我......我......”可不知道为啥，支吾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陈曦见状，赶紧说道：“其实啊，你早就该和这个恶棍离婚，他就是欺负你软弱，才会变本加厉的，怕他干什么，就算没有三大爷做主，你也可以拿起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的，至少反映到区妇联啊，像二宝那种混蛋根本就不配拥有妻子和家庭。” “你看，大侄子就是政策水平高，说话都一套一套的。”谢天宇笑着道，说罢起了身，一边朝门外走一边道：“行了，我先回去了，等过几天，我把二宝给带回来，咱们上民政所把手续办了，然后就彻底一拍两散，各过各的，再敢骚扰，就往死里揍，打他一回，让他记一辈子。” “三哥啊，你算做了件大好事啊！”韩主任跟在谢天宇屁股后面颠颠的说道。 谢天宇却把眼睛一瞪：“洪涛啊，我咋听你这话这么别扭呢，什么叫我干了件大好事，就跟老子这么多年一直在干缺德事似的？整个安川市你打听打听，提起我谢老三，谁不竖大拇指？” “对！我竖两根大拇指！”韩主任赶紧说道。 韩莉也要往外送，却被谢天宇拦住了：“行了，你别出来了，一瘸一拐的，再他妈的摔了，老子还得给你包医药费。” 出了屋门，大大咧咧的跟院子里的妇女开了几句玩笑，然后与陈曦和韩主任挥手道别，这才上了自己的面包车，一阵风似的开走了。 谢天宇走后，韩主任朝院子里的妇女挥了挥手，大声说道：“行了，都回家吧，别嚼舌头了。”众女人又嚷了一阵，这才纷纷散去。 见人都走了，韩主任这才拉着陈曦的手道：“兄弟啊，我还真替你捏了一把汗啊，你是咋把谢老三给摆弄明白的呀？” 陈曦淡淡一笑：“你想多了，他是看我打架时的身手，感觉是练过八极拳，后来仔细一论，咱们是师出同门，他还是我的亲师大爷，这关系一下就拉近了。”说完，好奇的问道：“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我看生意做的很大，是不是和什么领导沾亲带故啊。” “你还真说错了，他就是农民出身。”韩主任道。 原来，谢天宇确实没什么背景，只是个普通农民，他自幼习武，高中毕业当了兵，部队服役期间，在一次执行任务中因公致残。按理说，他这种情况，是应该得意妥善安置的，可回到安川才发现，一切和想象的完全是两回事。 原本属于他的安置岗位被一位领导的子女占了，而他被安排在乡政府的机关食堂，可是，就连这份工作也不保险，干了几年之后，正好赶上九十年代初期的买断工龄，于是给了几万块钱，就被撵回家了。 他一气之下，将自己多年的积蓄连同这几万块钱，全都投入做起了农机生意，谁知道越做越大，渐渐就发展成了现在的规模。 “他有一身好功夫，年轻的时候跟市里的混混们打架，一个人打趴下六七个没问题，在十里八乡名气可大了，后来又结交了不少社会上的朋友，现在就更不用说了，据说光是拳馆的弟子就有三四百人，总之在咱们这一带，是响当当的人物，连乡政府的领导都要给几分面子啊，毕竟他的农机公司，是乡里的一个招牌嘛。”韩主任道。 陈曦听罢则笑道：“冷不丁的，我还以为他是混黑道的呢，闹了半天，还是个受过党教育的人。” 韩主任赶紧说道：“他可不是混黑道的，但黑道的人物也都给面子，他主要是以农机生意为主，代理的产品不论是质量、价格和售后服务都不错，不光安川本地，连周边几个县都有特意过来买设备的。当然了，现在有钱了嘛，腰一粗，说话自然就硬气，就像是韩莉离婚这个事，也只有他这种人，才能降得住二宝这样的臭无赖。” 说实话，经过韩主任这么一介绍，陈曦的心里对这位师大爷的敬重还多了几分，没有权贵后台，没有家族背景，就凭着自己的努力打拼到这个程度，确实值得尊重，至于私底下钻个法律的空子，搞点小动作，这并不算什么。在国企这么多年，他见过太多领导干部，天天大言不惭的讲政治、谈廉政，可背地里干的那些勾当，比谢天宇这样的人，不知要肮脏多少倍，更无奈的是，时至今日，这帮人还都堂而皇之的坐在主席台上，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相比而言，谢天宇做的这点事，基本够得上品质高尚了。 比起那种伪君子，他倒是更喜欢谢天宇这样的真性情，起码不那么虚伪，至于想利用华阳公司挣点钱，则更是很正常的事，在商言商嘛，想尽办法挖门路赚钱，压根也没毛病啊。 见他不吭声，韩主任则指了下屋子里道：“要能摆脱了二宝，韩莉还能过几天好日子，不然的话，这辈子就算彻底毁了。”说完，看了眼手表道：“啊呀，快九点了啊，我得赶紧回家了，要不，咱家那个老娘们又得发飙了。”说完，笑呵呵的拍了下他的肩膀，连句再见都没说，转身便快步出了院门，眨眼便走得无影无踪。 这个老韩啊，五大三粗的，跟个黑李逵似的，咋还怕老婆呢，他暗道，不过转念一想，忽然又感觉有点不对劲，再转过身，却发现韩莉正站在门口，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默默的看着他，胸口一起一伏的，怯生生的样子，却也别有一番风味，不由得心中微微一动，支支吾吾的说道：“要不，我也走吧，你早点休息。” 韩莉没吭声，只是低着头，黑暗中，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感觉她微微的叹了口气。 陈曦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去，伸手扶住了韩莉，柔声说道：“走吧，我先扶你进去。” 韩莉微微挣脱了下，似乎有点抗拒，但还是顺从的让他搀扶着，朝房间里走去，进了屋子，坐在了炕沿上，低着头，半晌才喃喃的道：“陈哥，今天多亏了你了。” 他笑了下，随即盯着韩莉的胳膊，皱着眉头问道：“需要上医院去看看不，大热天的，可别再感染了。” 韩莉赶紧摇了摇头：“不用，自从认识了你，就总往医院跑，其实，我没那么娇气，养一养就好了。” 他没吱声，还是盯着韩莉，忽然发现有点奇怪，大热天，韩莉穿着个深色的对襟衬衣，领口系得紧紧的，除了露在外面的半截手臂之外，浑身上下都包得严严实实，好像是故意遮挡什么似的，再仔细看，却越发感觉不对劲了。 尽管衬衣比较肥大，但由于出汗太多的缘故，基本都快贴在了身上，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得出，里面没戴胸罩，这屋子里一直有人，又不是晚上要睡觉了，咋好端端的把胸罩给摘了呢？ 韩莉似乎也察觉到他目光中的内容，不由自主的将双臂收拢了些，不料这一收拢，那两粒葡萄更是凸显出来，她低头一瞧，不仅窘得满面通红，赶紧将双臂松开，将衣服往外扯了下。 “你身上有伤吧？”陈曦轻声问道。 “我......”韩莉支吾着，无奈的点了下头。 他想了下：“我也不方便看，这样吧，还是去医院处理下，天热，真要感染就麻烦了。”说完，不容分说，扯起她便要走，韩莉略微有点迟疑，不过在陈曦目光的注视下，最后还是咬了下嘴唇，低头往门外走去。 “总是这么麻烦你，我实在太不好意思了。”韩莉轻声道。 “没事，以后从你工资里往外扣，这样你就心安理得了。”他笑着道。 “不用给我开工资的，我心甘情愿伺候你。”韩莉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句。陈曦扑哧下笑了，回过头道：“那也不能让你白伺候啊。”说完，却发现韩莉低着头，竟然不敢看他。 第174章 根本不是人干的事！ 在去医院的途中，顾晓妍突然来了个电话。 顾晓妍并不是那种喜欢粘着男人的女性，所以，即便二人正处在热恋之中，给他主动打电话的次数也不多，这个时间段就更少了，吃惊之余，他连忙将车停在了路边，接通电话的一瞬间，还下意识的瞥了眼坐在身边的韩莉，心里多少有点忐忑。 “怎么样，一切顺利吗？”顾晓妍的口气很轻松，明显心情不错。 他笑道：“当然顺利啊，你咋这么晚来电话呢，是不是有啥事啊？” “没事就不能给你挂个电话啊，领导查下岗不成啊？”顾晓妍理直气壮的道。 “可以！报告领导啊，我还在坚守岗位。”他赶紧说道。 顾晓妍只是在开玩笑，听他这么说，呵呵笑了两声，便转入了正题，原来，今天下班之前，她突然得到总经理办公室通知，要求回公司开会，这个会从晚上六点一直开到了现在，刚刚散会，议题就是成立安川办事处的事。 在会上，胡介民正式宣布，由陈曦暂代安川办事处主任一职，享受正科级待遇，之所以将顾晓妍找去，是因为目前项目部派往安川的人员，以后基本就要留在安川办事处工作了，所以需要具体征求她的意见，看看还有什么其他要求。 胡介民在会上说，安川办事处和未来的安川分公司，要彻底打破国有企业论资排辈、死气沉沉的风气，从根儿上起，就要实行干部聘任制和岗位考核制，个人收入，直接与经济效益挂钩，上不封顶，下不保底，力争出现几个年薪百万的，同时，管理干部要年轻化，平均年龄保持在三十岁左右，充分发挥年轻人敢闯敢冲的特点，选派一大批思想品德和业务能力过硬的同志前往。今年是筹备阶段，既要组织和完成施工，同时还要理顺各种关系，为明年分公司的正式成立做好一切准备。 今天的会就是协调安川办事处与公司各职能部门之间的关系，确定领导和从属原则，并且为办事处和分公司未来的各项规章制度定下个大纲。 “作为燃气工程项目部的派出机构，你们目前还归我领导，可是作为安川办事处，我们已经是两个平级单位了，我算看出来了，我能领导你的日子恐怕不多了啊。”顾晓妍似乎还几分惆怅。 如果换在身边没人的时候，他肯定会就着谁在上面和谁在下面乃至后面的问题扯上几句，但今天有韩莉在旁边，多少还是不大方便，便只是笑着道：“什么平级不平级的，在我心目中，你永远是领导，何况没准将来成立了分公司，胡总就把你调过来当一把手啊，毕竟你的能力摆在那里，而且一经任命，公司没有任何人敢说闲话。” “这是不可能的，今天的会上，已经基本定了个调子，目前在职的中层干部，除非有极特殊情况，否则基本不做平级调动，主要就是为了避免拉帮结派，安川分公司由胡总直接领导，作为机构改革的试点，要严格执行聘任和淘汰制，所以说，你也别掉以轻心、高兴得太早，老大的性格你知道，脸要一黑，亲爹都不认啊，你必须拿出十二分的努力，把工作干好才行。”顾晓妍说道。 对于胡介民的性格，陈曦当然清楚，之前大家都说老大把脸一黑，亲爹都不认，本来只当是个形容，可现在看来，这可不仅仅是形容啊，现实生活中的胡总，也确实如此啊，三十五年爷俩未曾谋面，一般人谁能做得到啊！这样一想，心里不免一沉，也暗暗替自己捏了把汗。 上去容易下来难啊，此刻风风光光，可要真是工作没干好，因为业绩不佳被拿下来，那种灰头土脸更加不好受，搞不好，得成为全公司的笑料，并且永无翻身之日了。 见他突然没了动静，顾晓妍却笑着道：“咋了，害怕了呀？” “怕倒是没有，就是担心自己能力不行，我个人倒无所谓，可这次任命是胡总力挺的，要是没干好，岂不丢了他的脸......”他沉吟着道。 顾晓妍听罢却咯咯的笑了：“行啊，你还挺有心的呢，不过，我对你有信心，这种模式更适合你，可以不受那么多条条框框的约束，而且远离公司总部，直接对胡总负责，也省得公司那帮老奸巨猾的官僚掣肘，只要你用心，是一定能干出点成绩的，我有种感觉啊，在不远的将来，我可能就要在你的下面了......” 顾晓妍能主动开这种比较隐晦的玩笑，就更是破天荒了，说明她的心情非常不错，他听罢，不由得也笑了，正想再调侃几句，却听顾晓妍道：“行了，不跟你说了，我到家了，你也早点休息吧，估计对你的任命和有关成立办事处的决定，一周之内就能形成文件传达下去，在此之前，你还是要全力以赴的做好征地工作，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放下电话，他扭头看了眼坐在身边的韩莉，却发现她一双眼睛忽闪着，也正在看着他，两人的目光一遇，韩莉赶紧低下了头，两只手扣在一起，默默的摆弄着手指。 不知道为啥，他突然想起了谢天宇的那番话，不由得微微一笑，于是也不说什么，只是猛踩油门，朝医院开去。 到了医院，外科急诊正好是个女医生，听陈曦介绍了病情，看了眼韩莉，然后便将她引到屏风后面查看伤情。 不看则已，看罢连医生都被吓了一跳，从屏风后面探出头来问道：“你是患者什么人啊？” 他稍微犹豫了下道：“我是他哥，咋了，伤得很重吗?” “这伤是怎么回事？谁打的？”女医生问道。 他叹了口气，无奈的道：“还能是谁，他男人呗！” 女医生应该是个极度憎恨家暴的人，于是朝他招了下手道：“你过来看看，把你妹妹打成什么样了，这还是人干的事吗？你应该报案，这种人渣，先毙后审，都不会有冤假错案。” 他迟疑了下，却并没往前去，只是低声说道：“不用看了，在家的时候，我都看过了。而且也报案了，只不过这小子跑了。” 女医生还是恨恨的道：“这要是我妹妹被打成这样，我绝对不能饶了他。”说完，愤愤不平的走回到办公桌前，写完了病志，开了单子递过来道：“先交钱去吧，然后去处置室，她有点低烧，估计是伤口感染造成的，你这当哥哥的也真老实，那伤不是刚被打的，起码有24小时了，有的地方都结痂了，怎么才到医院啊，而且什么措施也没采取，三伏天的，要是感染了咋办？” 他也只好连连点头，拿起化验单子赶紧出了门去交钱了。 交了钱回来，带着韩莉去了处置室，对伤口进行了彻底的消炎和包扎，等再出来的时候，却发现韩莉浑身抖成了一团，连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不由得有点慌了，赶紧问医生怎么回事，医生则瞪了他一眼道：“那根本就不是人干的事，用烟头烫女性那么敏感的部位，上药之后，当然会疼得厉害啊。”说完，叹了口气道：“没事，过一阵就好了。” 敏感部位......他偷眼看了下韩莉，却发现她已经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只好骂了句脏话，扶着她朝门外走去。 “回去按时吃药，明天要还发烧的话，赶紧过来打点滴。”医生在背后说道。 出了医院的大门，回到了车上，韩莉这才缓解了些，脸色也渐渐恢复了过来。 “你伤成这样，为啥不早说呢！”他嘟囔了一句。 韩莉擦了把眼角的泪水，低着头，还是一声不吭的咬着自己的嘴唇。 他正想说点什么，韩莉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拿起来只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整个人又开始瑟瑟发抖了。 他撇了眼手机屏幕，随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轻声问道：“是二宝的来电吧？” 韩莉哆嗦着点了下头，身子不由自主的缩成了一团，手一抖，电话直接掉在了车厢地面上。 他想了下，弯腰将电话拾起来，直接便关了机，然后启动汽车，径直驶出了医院。 “陈哥......我不想......回家，怕他.......”韩莉几乎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压根没想送你回家。”陈曦说道，开车朝市内的方向而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韩莉怯生生的问。 陈曦扭头看了她一眼，笑着道：“你就别问了，去哪都比回家强。”韩莉听罢，只是苦笑了下，便不再作声了。 他当然不可能将韩莉带回驻地，于是在市里转了一圈，找了家看起来比较正规的个体旅馆，开好了房间，又给留下了五百块钱。 韩莉却始终低着头，默不作声，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心里当然清楚韩莉担心什么，于是便笑着安慰道：“放心吧，这两天你暂时在这里住着，省得二宝骚扰，我联系谢天宇，让他抓紧帮你办理离婚，等离婚手续下来了，就再也不用怕他了。” 韩莉微微点了下头，却仍是愁眉不展，最后只是深深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我自己都感觉没劲，从小到大，除了给别人添麻烦，就什么也做不成，小的时候拖累姐姐，现在又拖累......你，活着真是太没意思了，真不如死了干净利索。” 他却把脸一沉道：“胡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再说，你不说过嘛，还要好好伺候我，可到目前为止，我可啥都没享受到啊，全是他妈的我伺候你了，啥也别说了，赶紧好好休养几天，调整好了身体，先把我伺候舒服了再说。” 韩莉被这句话逗得扑哧一笑，抬头看了他一眼，脸微微红了下，赶紧低下了头。 “陈哥，刚才给你来电话的那个女人，是你女朋友吧？”她悄声问道。 陈曦没想道韩莉会突然问这么一句，略微思忖了下，点了下头道：“是啊，你怎么听出来的呢，咱俩好像没说什么，说的都是工作上的事呀。” 韩莉却微微一笑，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能当你的女朋友，一定是非常幸福的事啊。” 第175章 撸串煮酒论英雄 他赶回驻地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快十一点了。小周睡得迷迷糊糊，却被他从被窝里薅了出来。 “我的亲哥啊，你还让不让人活了啊，白天忙了一天啊，都快累散架子了。”小周睡眼惺忪的埋怨道。 他则得意洋洋的道：“睡个屁，成天就知道睡觉，胸无大志的货！” “废话，我要是胸有大志的话，能跟着你混！？”小周嘟囔了一句，接过他递过来的一根烟，闭着眼睛点上，连着抽了几口，这才精神了点。 “陈哥，我咋感觉你回平阳这几天，还有点胖了呢？是不是整天肥吃肥喝，夜夜笙歌啊，你享福去了，可把我们这帮小兄弟坑苦了，每天就是咸菜疙瘩就凉水，比旧社会还苦。”小周的嘴皮子比他还贫，开口便诉起苦来。 他瞪了这小子一眼，笑道：“别他妈的装可怜，不就是想要回家吗，我说话算数，说给你放假，就不能忽悠你啊。” 小周一听，顿时眉开眼笑，两只眼睛立刻就瞪圆了，嬉皮笑脸的道：“那我现在就收拾东西，明天早上第一班车走，凌晨4点20发车，我也不睡觉了，上车在补呗。” 他把嘴一撇道：“随便，你就是现在跑步回平阳我也不管，但是......”话还没等说完，却被小周打断了：“哥啊，你可千万别但是，一说这两字，准没啥好事！” 他却嘿嘿的笑了：“瞧你那点出息，等我把话说完了，你再下结论吧。”说完，便将公司即将成立办事处，并筹建分公司的事以及刚刚顾晓妍讲的那些话，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说完之后，往床上一靠，拿出一根烟叼着嘴上，斜着看了眼小周。 小周见状，连忙起身，掏出打火机替他点上了烟，然后陪着笑脸问道：“陈哥，你跟我说这些话，是想要提携我的意思吗？” “你说呢?”他美滋滋的看着小周道。 小周也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与他在华阳集团的经历应该大体相同，几十年如一日的混迹在一线工地上，干到最后，最好不过是老刘那样的结局而已。退休之前，评个高级职称，享受个科级待遇，基本上就算是最高成就了。 然而，意外真的就降临了。 相比之下，这小子的命比我好多了，陈曦默默的想道。小周人很聪明，业务上也不错，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稍显浮躁，不过也没啥，我当年也一个德性，甚至比现在的小周还要浮躁，磨练几年，自然就成熟了。 细论起来，小周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一直跟在他身边，而且两个人合作多年，彼此比较默契，属于即插即用，无须任何适应。 “陈哥，你不是为了不让我休假，故意逗我吧？”两个人互相逗习惯了，小周冷丁的还真有些难以相信。 他则摇了摇头，郑重其事的道：“没有，关于成立办事处和对我的任命文件，这个礼拜就能传达下来，而且，按胡总的习惯，我估计他最近这几天能来安川。所以，我提前跟你把话说清楚，走与不走，你自己决定吧。” 一般来说，即将成立个新部门，又是作为机构改革的试点和窗口，作为直接领导者，胡介民是肯定会亲自前来训话的，虽然具体时间不能确定，但极有可能和任命文件一起过来，由老大亲自宣布，显得更重视一些。小周虽然在公司才一年多，但耳濡目染，对这些规矩还是了解的。 听陈曦说完，他低头不语，沉吟半晌，最后把牙一咬道：“好吧，陈哥，我听你的，暂时不回家了。” 他则淡淡一笑：“孺子可教也啊！”说完，坐直了身子，很严肃的说道：“这件事目前还没有正式公布，你别跟任何人提起，自己心里有数就成，苟富贵、勿相忘，等正式任命下来了，真是我做办事处主任的话，自然不会亏待你，同时也希望你能全力配合我，咱哥俩好好搭班子，首先把工程干好，其次将筹备工作落到实处，可别忙了一年，等分公司成立了，却没咱们啥事，那可就太丢人了。” 年轻人，谁不想干一番事业呢，一番话听得小周跟打了鸡血似的，两个眼珠子一个劲冒光，连连点头道：“放心吧，陈哥，从今天开始，我啥都听你的，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他却不以为然：“兄弟，光听话是不够的，你得拿出主观能动性来。事业，是咱俩乃至大家伙共同的事业，你可别认为，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我要是没干好被撸下去了，第一个先免你的职，不能光记得苟富贵、勿相忘，还有那句同甘苦共患难也是千古名言呀。” 小周则哈哈一笑，拍着胸脯保证道：“我都记在心里了，陈哥，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会好好珍惜的。” 表完了决心，又赶紧将今天征地合同的签署情况做了汇报，总体来说还是非常顺利的，由于当地政府提前做了大量的工作，所以类似方远途那样的情况根本就没发生，偶尔有几家没达成协议的，也都在积极洽谈之中，所提要求，也都在合情合理范围之内，不过是讨价还价而已。 汇报完了工作，小周忽然一拍脑门，低声问道：“对了陈哥，那个事到底怎么处理的，后来我听他们说，今天来的那个男人，就是正黄旗村帮咱们干活那女人的老公，这小子是不是想钱想疯了啊，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 提到这件事，陈曦也不由得苦笑，略微想了下，觉得自己也没做啥见不得人的事，根本没必要瞒着小周，于是便将下午他遇到的情况和自己的所作所为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听得小周连连咋舌。 “哥啊，我发现了，整个华阳集团，也就我慧眼识珠啊，老早就认定了你。”小周笑嘻嘻的道：“在这一槽子叫驴当中，我一眼就看出你是一匹千里马啊！” “放你娘的屁，你才叫驴呢！”他笑着怼了小周一拳。 小周却一本正经的道：“你说对了，我就是头叫驴，但你是千里马啊，就说这事吧，换成公司任何一个人，也办不成你这个效果，他们最多就是报警处理，可你却能解决得这么圆满，而且还结交了一个地头蛇，你可别小看这个谢天宇啊，将来咱们要在安川发展，少不了这样的人起润滑剂作用。” “行啊，英雄所见略同嘛，跟我想到一块去了。”他笑着道，小周则摇头晃脑的继续道：“当今天下，能称得上英雄者，唯陈哥和我周强而已！这要是弄点肉串，在烤几个大肥腰子，咱哥俩来个撸串煮酒论英雄，岂不......”话还没等说完，后脑勺上就被陈曦给了一巴掌。 “我算看出来了，一会儿不吹牛逼，你就憋得难受！”他道，于是两个人便笑成了一团。 看了看时间，已经午夜时分了，陈曦折腾了一天，早就有些倦了，洗漱过后，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还没等睡着，却听小周轻声道：“陈哥，那个小媳妇其实长得挺漂亮的，就是没收拾，造得灰头土脸的，要是捯饬一下，也是个黑美人啊。” “你小子，少打人家的歪主意啊。”他迷迷糊糊的道:“自己那点事都忙活不明白呢，闲心还不少。别扯淡了，赶紧睡觉。”说完，翻了个身，不大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了。 休息了一夜，第二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将所有人都召集到一起，临时开了个会，首先对大家这段时间的工作做了肯定，然后决定分头行动，由他带着几个人继续去征地现场与农户签约，而小周则和另外一人去市场采购些办公桌椅之类的东西，运回正黄旗村的新驻地，再就是去电信部门开通电话和网络，以便大家尽快搬进去，否则，总住在宾馆，费用高不说，而且也不是很方便。 吃罢早饭，两伙人分头出发，他带着几个年轻人直奔征地现场，由于有了平阳的工作经验，一切都是轻车熟路，在当地政府相关人员的配合下，合同签订得非常顺利，快到晚上的时候，他初略统计了下，两天的时间，几乎完成了百分之五十的签约工作，这令他非常满意，按照这个速度，施工队完全可以进场了。现在唯一欠缺的是，需要找一快临时堆放管材的场地，只要甲方代表李卫国签字，那就可以正式开工了。 要是说起工作态度，这个李卫国和冯蕊真是天壤之别，在项目部几乎没看见他几回，估计是偶尔过来看一眼也就走了，不过这样也不错，少了个挑三拣四的，也省了不少事儿，可是这场地去哪里找呢？ 安川和平阳不同，安川全境都是山地，所以但凡有快相对平整点的地方，基本都被充分利用了，想找一块符合要求的场地，还真是件挺困难的事！ 正犯愁之际，忽然想起了谢天宇，对了，这种事，为啥不找他帮忙呢，这位师大爷，神通广大，肯定会有办法的，再说，顺便还得催催他，赶紧把韩莉离婚的事给办了，否则，总把韩莉丢在旅店里也不是个事啊。 这样想着，拿着手机，找了个僻静点的地方，拨通了谢天宇的电话，不料电话一接通，谢天宇的第一句话，就把他闹了一愣。 第176章 一个电话就搞定 “怎么样，咱们安川的女人是不是很体贴啊？”谢天宇笑着说道：“那小娘们的岁数最好，她尝过甜头，所以懂得配合，想咋玩就咋玩，保证玩不坏！” 陈曦不喜欢这种粗鄙的说话方式，可又没法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道：“你能不能正经点，我对她真没啥额外的想法，昨天安顿好之后，我就回去休息了。” 谢天宇微微一愣，不过很快说道：“我明白，我明白，大侄子是国企干部，必须注意影响，咱不能干那些授人以柄的事，放心吧，这两天我就把二宝逮回来，然后让那个傻逼把离婚手续办了，离婚了，再做啥都合理合法了，谁也管不着。” 这事闹的，还说不清楚了，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不过也确实想让韩莉早点离婚，于是便道：“这个......那就拜托三大爷了，总之越快越好吧，否则，始终是个麻烦事。” 谢天宇嘿嘿的笑着道：“我懂，大侄子，这种事我最明白了，明天吧，明天你等我电话。” 他简直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该说点啥好，可一想到还要派人四处去抓二宝，不禁又觉得很麻烦，于是叹了口气道：“早知道这样，昨天不让这小子跑掉就好了，也省得还派人到处找。” 不料谢天宇听罢却哈哈的笑了起来：“这你就不懂了，跟这帮臭无赖打交道，不来点手段怎么行？你以为他能跑得出我手心啊，放心吧，随时随地能把他抓回来，逮回来一次，就往死里收拾他一回，反复折腾他几个来回，这小子就彻底老实了，我要没有这本事，放出去的钱，那还不全打水漂了啊？其实啊，之所以这一年半没动他，我是想把这点欠账养肥了再说，实不相瞒，要不是你说情，再过半年，他那房子和女人，就全是我的了，那两万块钱，要不要也无所谓了。” 闹了半天，这里面全是套路啊，陈曦心中暗想，看来，这谢老三真是个老油条啊，一切早就算计好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也就基本放心了，于是话题一转，直接谈到了租场地的事，谢天宇听罢，略微沉吟了片刻道：“这事好办，你马上来我这里，我现在就带你去看。” 他听罢不由得大喜，事实上，这段时间他没少留意，却始终没有合适的地方。没想到一个电话就解决了问题，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今天的签约工作也接近尾声了，他跟几个同事把工作简单交代了一下，开车直奔谢天宇的公司。还没开到那幢三层楼，便远远的看见谢天宇正跟个人在路边比比划划的说着什么，见他来了，腆着大肚子，一步三晃迎了过来。 “大侄子，我给你介绍个朋友。”他指着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道：“这位是宏运商砼的李总，他家的场地，保证你满意。” 陈曦一听，赶紧开门下车，和李总握手致意，略微寒暄了几句，谢天宇大手一挥道：“走吧，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咱们实地考察下，然后再坐下来谈价格。” 于是两个人上了陈曦的车，顺着公路开了下去。走了大概五公里左右，公路两侧出现了大量厂房，显然是一片工业园区，再往前开了一段，拐进了一个大院，陈曦定睛一瞧，这是一家已经停产的厂区，堆放原材料的场地上长满了荒草，只剩下四个巨大的混凝土出料锅伫立在中央，在夕阳的照射下，依稀可见罐体上印着宏运商砼几个大字。 “场地经过了三层硬化，设备仓库可以进出大型货车，里面还有八吨的天吊。”李总介绍道：“另外这个办公楼也不错，前年装修的，所有办公用品一应俱全，你们要是满意的话，可以一并使用。” 陈曦没说什么，先在场地走了一圈，确实如李总所介绍，所有地面都经过了硬化处理，条件非常好，又进到仓库里看了看，虽然满是灰尘，但一看就知道，当年是严格按照使用标准建设的，所有设施都很完备。最后又参观了下办公楼，条件就更不用说了，很多房间的办公家具甚至连包装都没拆封，几乎是崭新的。 确实不赖！只不过估计费用也少不了，除非将来安川分公司能设在这里，否则，临时堆放管材和设备有点大材小用了，他默默的想道。 “满意不，大侄子？”谢天宇笑着道。 他点了点头：“满意是满意，不过，我们只是需要一块临时的堆放场地，这里条件太好了，有点用不上啊。” “哦......”李总略微沉吟了下，不无遗憾的道：“我听说，贵公司还要在安川设立办事处，其实，如果能整体租用的话，价格上我能优惠些，如果是临时堆放点物资啥的，那也没法算账啊，要不这样吧，既然是三哥介绍的，咱们就等于是一家人，这场地你就免费用吧，但是，我这个院子一直在往外租，如果我没租出去，那你就一直用着，啥时候租出去了，那就不好意思了，你随时都得给我腾地方。” 陈曦没想道谢天宇的面子如此之大，要知道，东乡堡和瓦窑村的两块场地，都不是白用的，瓦窑村的旧砖厂是黄家岭镇的自营企业，年租金是五万块钱，东乡堡的废弃小学虽然没花什么钱，但据顾晓妍说，给了镇里主管教育的副乡长塞了一万块钱的红包，而且还安排了杨之谦的表叔在那值班，工资虽然不高，但也基本等于是白送。 相比之下，这里的条件要好得多，就在公路边上，交通什么的也非常方便，用手机导航大致测算了下，距离施工现场的平均距离才七公里，最远也不过二十公里，这个距离是完全可以接受的。而且，最关键是不要钱啊。 “那也太不好意思了吧。”他笑着说道。 李总却不以为然：“三哥又不是外人，说实话，这里是安川前几年搞得新星工业园，但由于效益不好，现在有一半的企业都停产了，要不是打算往外租的话，这地方你随便用，十年八年都无所谓，反正也是放在这里长荒草。” 他点了点头：“我多问一句，要是连你这个办公楼都整体租下来，要多少钱呢？” 李总低着头想了下：“实不相瞒，广告打了一年多了，但安川这地方，经济也比较滞后，能租得起这么大地方的太少了，对外我都喊一年五十万，但要是租给你的话，打个对折吧，二十五万怎么样？” 一直没说话的谢天宇突然插言道：“行了，老李，卖我个面子，二十万吧。” 二十万租金，三层办公楼，这么大一快场地，外加几乎崭新的办公家具，几乎是白菜价。项目部租用的那个马上要扒掉的居民楼，还付给产权单位一年八万块钱的租金呢！ 陈曦连连点头，掏出烟来，给两个人分别递上一根，这才微笑着说道：“我们公司打算在安川设立个办事处，这样吧，如果李总同意二十万年租的话，我就按这个价格跟公司领导汇报，当然，我个人比较满意，但公司领导是否同意，我就说了不算了。” “那我理解，你就按二十万汇报吧，放心吧，陈经理，就是你们不租这个房子，场地你也照样免费用，说句到家话，刚才三哥给喊了个二十万，他要是说不要钱了，我也没二话！”李总爽快的说道。 谢天宇显然对李总的这番话非常满意，笑呵呵搂着他的肩膀道：“大侄子啊，李总这番话，可不是开玩笑啊，二十万，也就是他打一晚上麻将的输赢，真无所谓的。” 李总却笑道：“别听三哥胡说，这年头，谁都差钱，但不能因为差钱，就不顾感情了嘛。” 三人都大笑，又聊了几句，看看天色也晚了，便驱车返回，到了公司楼下，李总告辞走后，陈曦朝谢天宇一抱拳道：“三大爷，您这面子是真大啊，看来，以后在安川，我就全仰仗你了。” 谢天宇却嘿嘿一笑道：“大侄子啊，我跟你说句实话吧，其实，老李这人不错，厂子停产以后，工人的工资和养老保险，一分钱也没拖欠，为了这个，把自己的奔驰车都卖了，实不相瞒，他这个地方都往外租了块两年了，连个搭茬的人都没有，我估计你就给他十万块钱一年，他也能同意，我喊了个二十万，实际上是给他往上抬呢，咱们明人不做暗事，要是你个人租的话，这个价钱，我肯定还给你往下讲，但既然是公司租，还得要发票啥的，所以啊，我就喊了个二十万。” 陈曦听罢连连点头，谢天宇做事确实爽快，而且不藏着掖着，话说在明处，总比在私底下捅咕要强，这倒是很对他的胃口。 “我理解，没事的。”他笑着道：“二十万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这个价位，相当低了。等我跟公司领导汇报下，要是可行，这事就这么定了。” 两人正说着，却见一台皮卡车疾驶而来，一脚刹车停在了谢天宇身边。 “妈了个巴子的，狗改不了吃屎，开这么快干嘛？”谢天宇一边骂一边抬腿踹了轮胎一脚。陈曦正纳闷，却见车门一开，昨天和他动手的那个大个子笑嘻嘻的从车里跳了下来。先是朝陈曦点了下头，恭恭敬敬的喊了声叔，然后才对谢天宇道：“三爷，人我给你带回来了。” 谢天宇冷笑一声，探头往皮卡车的后座上看了看，瞪了大个子一眼道：“弄后院去啊，在这里干嘛，展览啊？” 第177章 媳妇也归您了...... 大个子答应了一声，直接将皮卡车开到后院去了。 谢天宇则嘿嘿一笑道：“走吧，咱俩先吃饱喝足，再回去收拾那小子，反正有的是时间。” 陈曦一听，连忙笑着道：“三大爷，你帮着我解决了场地问题，我应该请你吃饭才是，这样吧，咱们今天上市里，找个好点的地方，我请客。” 谢天宇连连摆手道：“你可别这么说话，举手之劳，根本就算不上帮忙，要是真想请客，等你当上了办事处主任之后，再正经八百的请我一回，平时吃顿便饭，咱们爷俩还分什么彼此啊？”说完，不容分说，拉着陈曦便朝马路对面而去。 还是那家饭店，还是满满一桌大盘子，看得陈曦还没等吃，就有点饱了。 酒足饭饱，谢天宇打了个嗝，拍一拍滚圆的肚皮道：“咋样，有没有兴趣看戏啊？” 陈曦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只是微微一笑：“其实，只要他能答应离婚，也不用把事做绝，可别再弄出点事来。” 谢天宇却把手一挥道：“大侄子啊，你是在国企呆的，整天吃着党的饭，旱涝保收，不着急不上火，可不知道现在咱做点买卖有多难，就像二宝这种货色，在社会上太多了，你对他们心慈手软，可他们骗起你来，却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再说，就这种二流子，留着也是浪费粮食，除了造粪，屁用没有，打死就算是给社会除害了。” 其实，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假，陈曦也无言以对，无奈的笑了下，站起身跟着谢天宇朝门外走去。 所谓后院，其实就是三层楼房的后面，谢天宇圈了个大院子，两米多高的院墙，上面还有铁丝网，四个脚都装有摄像头，再加上两扇厚重的大铁门，冷丁一看，真有点监狱的感觉。 两个人刚一进院子，顿时传来一阵狗的狂吠声，陈曦定睛一看，两条藏獒张牙舞爪的，把栓狗的铁链子拽得哗哗直响。 谢天宇吆喝了两声，屋子里又出来了两个年轻人，拽住了藏獒，两条恶犬这才渐渐平静了下来，一边在谢天宇的爱抚下撒欢，一边警惕的看着陈曦，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警告声。 他往四周看了眼，院子里应该都是库房，从整洁程度上看，管理得非常正规，足见谢天宇经营生意还是有一套的，确实是一位出色的企业家。 “那货关地下室了？”谢天宇问道。 拽狗的年轻人点了点头，他嗯了声，随即到背着手往院子里走去，陈曦犹豫了下，还是跟了过去，可走几步，却发现那个年轻人牵着一只藏獒跟在后面，这藏獒的肩高足有一米，两只眼睛闪着寒光，看着就有点瘆人。 地下室位于最里面的一间房子里，三个人进了房间，谢天宇伸手按了下墙上的电铃，不大一会，对面墙上的一扇铁门缓缓打开，刚刚开车的那个大个子迎了上来。 “您来了三爷。”大个子道，随即又笑着道：“怎么把二丫给牵来了，那小子胆小，可别给吓出心脏病来。” 谢天宇哼了一声：“吓死他个狗日子才好呢。”说完，迈步朝门里走去，一边走一边摇头道：“不对，这话说得有毛病，有点糟践狗的意思啊。” 在陈曦印象中，所谓地下室，无非就是挖个大点的菜窖而已，可往下一走才知道，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 谢天宇这个地下室，完全可以用人防工程来形容，光楼梯就走了两段，墙壁全是钢筋混泥土浇筑，而且还刮了大白，陈曦伸手摸了下，墙壁上一点也不潮湿，可见防水做得非常到位。 “三大爷，搞这么大工程，要花好多钱吧？”他问了句。 谢天宇没回头，一边往下走一边道：“二百多万吧，大侄子，你有所不知啊，咱们安川山高林密，自古就盗匪横行，是出名的土匪窝子，就是现在，也民风彪悍，社会治安跟平阳那样的大城市没法子比，我这生意做得大，社会上眼红的人自然就多，所以，不得不防啊。”说着，迈步下到了最底层，然后推开了一扇铁门，往里瞅了眼，呵呵的笑出了声。 陈曦也往里看了眼，只见二宝被捆得跟个粽子似的，躺在地面上，嘴上贴着胶带，头上脸上新伤挨着旧伤，身上的衣服也扯成了条状，见谢天宇进来了，忍不住的瑟瑟发抖，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也不知道想说点什么。 “你小子啊，跟你客客气气的，把你当个人看待，却非想当狗？”谢天宇走过去，一脚踩在二宝的脸上，狠狠拧了下，疼得二宝惨叫不已，但由于嘴被胶带封住了，只能发出类似狗被打疼时候的那种呜咽声。 “还跑不跑了啊？”谢天宇抬起脚，笑呵呵的问道。二宝则赶紧摇头，可谢天宇却并不满意，又踢了他一脚道：“光摇头干嘛，你不会说话呀？” 大个子见状，走上前去将粘在二宝嘴上的胶带撕下来：“三爷，他嘴粘着你，没法说话。” 不料谢天宇却把眼睛一瞪，朝大个子喝道：“滚一边去，我还不知道他嘴封着，要你抖机灵！” 胶带一掉，二宝赶紧哭着说道：“三大爷，求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跑了，马上卖房子还钱。” 谢天宇却不看他，歪着脑袋对大个子道：“老肥啊，看见没，这傻逼占你便宜，你喊三爷，他喊三大爷，这不是比你大一辈吗？” 老肥会意，直接解下自己的皮带，照着二宝的大腿和屁股便抽了起来，几皮带下去，二宝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那只藏獒也跟着狂吠，一时之间，小小的地下室里乱成了一团。 对于这种私设公堂的行为，陈曦当然觉得不妥，可一想道韩莉上完药出来，疼得浑身发抖的样子，又觉得确实该让这个混蛋长点记性。 恶人自有恶人降啊，他想，这就是报应，现世报！ 打了几下，老肥似乎有点累了，点上一根烟，然后找来一个塑料瓶子，里面也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粘乎乎的，只见他把这东西往二宝的大腿上倒了些，歪着头想了下，伸手将二宝的裤带解开，然后往双腿之间也倒了不少。 屋子里顿时弥漫出一股奇怪的味道，很腥，但又带着一股子肉香味。那只藏獒却明显兴奋了，拼命的往前扑着，身后的年轻人紧紧的拽着狗绳，眼看就要控制不住了。 “老肥，快过来帮忙啊，二丫一闻这味就疯了！” 老肥却笑：“疯就疯呗，正好来一顿酱料拌人鞭，既给二丫解了馋，也从此绝了这小子的念头，也算是一举两得啊。” “我拽不住了！”那人喊道，身子已经被藏獒拖着往前滑了。 陈曦有点纳闷，不知道为啥会给如此凶悍的藏獒，起这么个娇小和乡土气息浓厚的名字，但见二丫口中的涎水流得多长，面目狰狞，獠牙外露，直奔二宝的双腿之间便去，不由得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看热闹的都吓出一身汗，当事人二宝就不是出汗的问题了，他直接被吓尿了，身子玩命的扭动着，口中发出难以形容的惨叫声。 “二丫，回来！”谢天宇忽然喊了一声。 那獒立刻退了回来，虽然还是满口涎水，但是乖乖的蹲在他的身边，一动不动，只是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狠狠的盯着躺在地上的二宝。 陈曦忽然闻到了一股臭味，不由得皱了下眉头，与此同时，房间里其他几个人也闻到了，谢天宇捂着鼻子骂道：“操你娘的，瞧你那怂样，尿还不算，粑粑都吓出来了，真他妈的给你们正黄旗的老祖宗丢脸。”说完，扭头对老肥道：“合计啥呢，赶紧把换气扇打开，把这小子弄厕所去，冲干净再回来，再挺一会，这屋子里还能呆得了人吗？” 老肥拧着鼻子，和那个年轻人将二宝连拖带抬的拽到了厕所里，接上水管子哗哗的冲了起来。 谢天宇则牵着藏獒，转身和陈曦出了房间，捂着鼻子道：“太他妈的臭了，刚吃完饭，差点给老子熏吐了。” 陈曦也有点恶心，两个人索性上到了地面，呼吸到新鲜空气，这才算感觉好了些。 过了大概有十分钟的样子，二宝被老肥和那个年轻人押了上来。 估计是裤子没法子要了，所以，他光着个屁股，哆哆嗦嗦的站在谢天宇面前，还没等说话，两腿一软，便跪了下去。 谢天宇则斜着看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二宝啊，你小子是穷疯了啊，连我谢老三的钱也敢骗，你说吧，这事咋办？” “三大......”他本来想喊三大爷，估计是怕身后的老肥再挑理，于是赶紧改口道：“三爷啊，我回家就卖房子，把钱都还给您老人家，还有我的媳妇，您要是看中的话，就一块领走，她人老实，床上的活儿也不错，一定能好好伺候您，我回去就跟她说......她最听我的话了。” 天下居然有这么不要脸的人，陈曦听罢，真想过去抽这家伙几个耳光，连媳妇都能送人的男人，还活着啥劲儿啊。 “我要你媳妇干嘛？扯淡！”谢天宇笑道：“这样吧，二宝，我给你指条路，明天跟你媳妇去民政所离婚，记住了啊，净身出户，明白没？” 二宝赶紧点头道：“我明白，我明白，明天我就离婚！” 谢天宇瞥了陈曦一眼，得意洋洋的点了点头。 第178章 人不风流枉少年 本来他是打算带着韩莉一起去民政所的办理离婚手续的，可早上刚起床，便接到了顾晓妍的来电，兴奋的告诉他，今天上午，胡介民和公司总工许俊雄一行四人，即将要前往安川，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宣布成立安川办事处。 “我可告诉你啊，这件事，胡总是保密的，公司里很少有人知道，我估计他是打算来个突然袭击，查看下你的工作状态，你赶紧准备下，最好是不露痕迹那种，这个不用我教给你吧？”故晓妍笑着说道。 他听罢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幸亏顾晓妍及时来了这么个电话，不然的话，自己今天得得瑟瑟的带着韩莉去民政所了，胡总突然赶来，发现我没在岗位上，印象分势必要大减啊！ “既然是保密的，你是咋知道的啊？”他有点好奇的问道。 “那你就别管了，我有内线！”顾晓妍得意洋洋的道：“工作方面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胡总他们到的时候，肯定是午饭时间，我就是怕你喝酒，所以才提醒你的。” 他的心里一热，对着电话屏幕狠狠的亲了一口，然后笑嘻嘻的道：“谢谢你啊亲媳妇！等我回去了，一定好好伺候你，上面下面前面后面的，保证让你爽上天！” “你还能不能有点正经的！”顾晓妍呸了他一口，然后正色道：“对你来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么多年，也该是你施展拳脚了，千万要好好珍惜，别错过了。” 放下电话，他默默算计了下时间，前天晚上开会讨论，今天上午就形成文件，并由总经理亲自前往宣布，总共没超过三十六小时，在华阳集团这种大型国企来说，速度是相当惊人的。要知道，总经理办公会上的决议，形成文件公布下发，是需要一个很繁琐的程序的。 首先，局长办公室的秘书，要通过整理会议记录，形成会议纪要，然后交由总经理审阅，胡介民审阅过后，认为准确无误，局办才会根据整理出来的会议纪要草拟文件，文件草稿形成之后，先要经局办主任复核，再送各位副总经理和党委批阅，最后由一把手签字，方能正式打印出来，像类似成立办事处这样的决定，还需抄报市国资委和市发改委，一套程序走下来，任何一个环节稍微耽误点，个把礼拜就过去了。 三十六小时文件便下发，足见胡介民对此事的重视程度。在职场，没有什么比给领导打脸更糟糕的事情了，要不是顾晓妍及时提醒，这事还真挺危险的。 其实，今天的签约工作实在没什么可发挥的，一切都按部就班，何况还有当地政府的配合，想弄出个热火朝天干工作的场景，实在是很困难，而且，这种事还不能搞得太过火，否则，一旦被胡介民看出破绽，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怎么办呢？既不露声色，还能体现自己的爱岗敬业，他想了下，忽然眼前一亮，心里有了主意。 吃罢了早饭，他先给韩莉挂了个电话，告诉她今天就可以去民政所和二宝办理离婚手续，韩莉听罢，自然喜出望外，毕竟桎梏了自己多年的不幸婚姻终于要解除了，从此即将开始崭新的人生，高兴之余，说了好多感谢的话，这才挂断了电话。 然后他又打电话给谢天宇，先是将韩莉所住宾馆的具体位置告诉了他，然后又说，今天公司领导可能过来，请他跟李总打个招呼，因为公司领导听了他的汇报之后，很有可能想去现场看一看，请他今天最好别处远门，毕竟从平阳赶来一趟不容易，错过了有点可惜。谢天宇自然满口答应，然后笑着问：“大侄子，你们领导来，是不是要宣布成立办事处的事啊？” 他嘿嘿一笑道：“很有可能啊，但是目前还不敢确定，你就听我的好消息吧。” 布置完这一切，心里基本有了底，站起身来，不禁踌躇满志，余老道说了，安川山高林密，我这头老虎进了山林，当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啊，看来所言甚是啊，可惜道爷仙去了，否则，要是能在关键时刻再指点一二，这人生要少走很多弯路啊。 上午的工作很正常，签约一如既往的顺利，中午十一点半，临近吃午饭的时候，他特意统计了下数据，一共完成了签约476份，站总签约量的百分之六十五，又将其他的一些数据也重新核实了下，做到心里有数。 小周还有点纳闷，问他统计这些干嘛，他则摇头晃脑的道：“这就是哥的工作作风。”小周闹得一头雾水，愣愣的看着他，估计心里一定以为是他发哪门子神经了。 正常情况下，大家是要回驻地吃午饭的，吃过午饭，还会休息一会，下午两点钟左右，才会开始工作，不过今天陈曦却将所有人拉到了正黄旗村。 在附近买了点盒饭，草草吃了一口，便带着大家干起活来。 几个年轻人都噘着嘴，大热天的，中午也不让休息，谁的心里也不会痛快，小周也嘟囔了几句，不过被他瞪了一眼，便不再说啥，闷着头干了起来。 卫生虽然收拾过了，但新运回来的办公用品和桌椅等等，都需要归置一番，所幸的是年轻人体力好，再加上人多，虽然心里不高兴，不过见陈曦也脱了个大光膀子，干得汗流浃背，也就没什么废话了，时间一长，你一句我一句的还互相逗了起来，没多大一阵，气氛就变得活跃了。 十二点半左右，陈曦的手机突然响了。他赶紧拿出来一看，正是胡介民的来电。 “陈曦，你的那帮人都跑哪去了啊？”胡介民问道。 “哦，胡总，我们在正黄旗旗村啊，就是新租的那个地方，我合计着，利用午休时间，带着大家把这里归置一下，明后天就搬过来，不然的话，总住在宾馆费用实在太大了，而且，也不便于管理。” 胡介民嗯了一声,随即笑着道：“好吧，一会再说。”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是胡总来了吗？”小周凑过来问道。 他故意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啊，胡总啥正经话也没说，就把电话挂了，我也不知道是啥意思。” 话音刚落，一个年轻同事突然指着院子外道：“咋来这么多车呢？” 众人往院子外面一瞧，果然见一溜黑色轿车依次停在了院子门口，车门一开，胡介民率先走了下来。只见他站在车前，一只手掐着腰，四下瞧了瞧，随即迈步进了院子，向楼里走来。 “天啊，真是胡总来了。”他嚷了一句，赶紧带着众人迎了出去。 刚出了楼门，这才想起自己还光着个膀子，于是转身就要往回跑，却被胡介民喊住了。 “干嘛去？看见老子掉头就跑，做了啥亏心事吗？”胡介民笑着道。 他转过身，嘿嘿笑着：“不知道领导来了啊，我去穿件衣服。” 胡介民却把眼睛一瞪道：“扯他妈的什么蛋啊，你当着女同志的面，都好意思光膀子，我们都是帮老爷们，有啥害臊的啊，我看这样挺好，有点甩开膀子干工作的架势！”说完，回身问许俊雄道：“老许，你说呢？让这小子穿上衣服，还是就这样？” “我看应该让他把裤子也脱了，来个赤诚相见。”许俊雄笑着道。众人一听，不由得都笑了。 小周还算机灵，趁他们说话的工夫，跑进房间，把t恤衫找了过来，他赶紧套在身上，然后装作啥也不知道的问道：“胡总，您咋突然来了，再说，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呀，您之前也没来过呀？” “废话，要是没这点本事，老子怎么领导你们这帮猴崽子？”胡介民白了他一眼，说完，也不啃声迈步进了小楼。 楼上楼下挨个房间转了一圈，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别看胡介民为人粗犷，但却是个极其爱干净的人，对工作环境的卫生要求很高，谁的办公室要是造得埋汰，是肯定要挨批的，如今一见，房间里窗明几净，所有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不禁连连点头，扭头对陈曦道：“行，有点干事业的样子。” “胡总，您吃饭了吗？”陈曦赶紧问道。 “吃饭不着急，咱们先开个短会，把人都喊进来吧。”胡总命令道，他赶紧将自己的几个兵都喊了进来。在一楼的中厅里坐好，胡介民看了眼许俊雄道：“老许，你先说几句吧。” 许俊雄点了点头，清了下嗓子说道：“经市发改委和市国资委批准，集团打算在安川建立一个分公司，初步规划该分公司为独立法人单位，自负盈亏、自主经营，属集团旗下的全资子公司，至于人员编制和行政级别，目前还在探讨之中，为了保证分公司的顺利成立和发展，公司决定成立一个华阳集团驻安川办事处，负责具体筹备工作。下面就请咱们党办刘主任宣布下公司的决定吧。” 刘主任听罢，从文件包中取出一份红头文件，大声朗读道：“关于成立安川办事处的决定......” 待刘主任念完，胡介民则扫视了眼全体人员道：“我今天搞了个突然袭击，主要是想看一下大家的状态，我很满意，年轻人，就应该有这股劲头，干活不耍滑、不偷懒，敢拼敢闯，不怕摔跟头！如果不具备这样的品质，那岂不白年轻了一回！不是有那么句话嘛，叫......”说到这里，他却突然卡壳了，眨巴了几下眼睛，用手指了下陈曦道：“叫.....啥来着？” 陈曦也不知道叫啥，不知道咋想的，脑袋一热，脱口而出道：“叫......人不风流枉少年。” 第179章 还有惊喜？ 陈曦的话一出口，房间里顿时发出一阵吃吃的笑声。他也自感失言，挠着脑袋道：“我当年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一到关键时刻就露怯......” 胡介民也笑，不过笑了几声，却正色道：“大家不要笑，我认为陈曦这瘪犊子说得有道理，风流这两个字，有很多层含义，不仅代表着生活作风有问题，其实也还有年轻有为、朝气蓬勃的意思！毛主席不是有句诗嘛，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在他老人家的眼中，风流这两个字，就是后一层意义！” “对！胡总总结的非常精辟。”许俊雄插言道：“年轻人，就是要做风流人物，站在时代的风口浪尖，中流击水，方显英雄本色！” 众人都连连点头，陈曦正想带头鼓掌，却被胡介民用眼神制止了。 “不用弄那些虚头巴脑的事，下面让刘主任继续宣布对陈曦同志的任职决定。” 刘主任又拿出一份文件，大声朗读道：“关于陈曦同志的任职通知......经公司领导班子研究决定，正式任命陈曦同志为安川办事处主任一职（正科级），全面主持工作，任期一年。” 刘主任刚宣读完文件，胡介民便道：“陈曦啊，任命你个瘪犊子当这个办事处主任，我是顶了相当大的压力的，你也算是公司的老职工了，比你资格老和能力强的人也不是没有，别人不说，就说顾晓妍吧，我要让她来挑这副担子，谁也说不出啥，可是你知道，为什么最后选择的是你吗？” 他茫然的摇了摇头。 “因为你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啊，而晓妍的语文，绝对是语文老师教的。”胡介民笑着道，话音未落，众人都笑了起来，他挠着脑袋憨笑着道：“看来，没学明白，也未必是坏事啊。” 胡介民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继续道：“晓妍是个好同志，业务能力强，作风扎实，美中不足的是创新能力有点欠缺，而未来的安川分公司，是采取完全区别于目前国有企业的经营模式，所以，我需要你这样一个敢打敢闹、敢拼敢闯、没有任何顾虑的家伙，干好了，开国企改革风气之先，干砸了，滚回项目部继续当你的材料员，压根也没损失什么，我的意思呢明白吗？” 陈曦有点明白了，之前他一直以为，胡介民只是有意提拔自己，不过现在看来，其实，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并非一拍脑门就决定了的。 “胡总，您能具体说说要求吗，让我心里有个数。” 胡介民笑了下道：“我事先声明下啊，安川办事处主任，不等于安川分公司经理，办事处属公司的派出机构，没有独立的财权和人事任免权，而安川分公司是完全独立法人单位。你现在只是担任安川办事处主任一职，主要工作是为成立分公司做筹备工作，可未必能担任分公司经理一职啊，有很大可能是为他人做嫁衣，你必须得有这个心理准备，最后由谁来担任这一职务，公司还要全面考量。” “这个我明白。”他点头道：“我服从组织的一切安排。” “那就好，你现在的首要工作，是组织好安川段征地和施工，至于其他的事，先不要去想，路得一步一步的走，迈大了，是会扯到自己的蛋哦。”胡介民笑着说道，说完才想起，还有几个年轻的小姑娘，不由得嘿嘿一笑道：“对不起啊，忘记还有女士了，对了，我这次来，要把这些小丫蛋都带走，在分公司正式成立之前，办事处必须清一色是老爷们。” 两个小丫头一听可以回家，自然喜上眉梢，可陈曦却有点不乐意了：“胡总，自古都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凭啥到了我们这里，就得是清一色的老爷们啊？” “不凭啥，就凭这是我的决定！”胡介民大手一挥道：“这是为了让你们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咋的，没有了女同志，工作就没法子干了？岂有此理！这两个女娃回去之后，近期我还会给你补充一些人手，你也可以根据实际需要申请，但至于调谁不调谁，则由公司统一安排，还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近期你要确定办事处的领导班子，还要建立党支部，便于互相监督和制约。这项工作也得抓紧，等人员补齐之后，尽快提出方案。” 听胡总这么一说，陈曦也不敢再废话了，只好点头答应。 “行了，先把征地工作给我汇报一下吧。”胡介民道。 这个陈曦早有准备，于是张口就来，所有的数据都是精确到各位数，没有大约和估计之类的话，全都钉是钉铆是铆，言简意赅，汇报结束之后，连一贯对工作要求极其苛刻的许俊雄都不由得连连点头。 “行啊，臭小子，老子没看错你。”胡介民笑吟吟的看着陈曦道：“要是按照这个签约进度，施工队应该进场了呀，临时堆放管材的场地找好了吗？据我了解，场地是个难点啊，安川到处都是山坡，想找个平整开阔的地方还真挺不容易的。” 他微微一笑道：“这个已经办妥了，场地是免费使用的，距离施工现场平均距离7公里，最远端在15-16公里之间。” “免费的？”胡介民和许俊雄对视了一眼，脸上顿时露出惊讶的神色，这年头，拉泡屎都要钱，陈曦一个穷小子，要靠山没靠山，要背景没背景，满打满算也就来了不到半个月，安川又是个迈出家门就上坡的地方，居然能弄到一块免费的场地堆放管材，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 “场地条件怎么样？”许俊雄问了一句：“符合甲方要求的标准吗？” 陈曦点了点头：“百分之百符合，三层硬化，要是再打上一层混凝土，都可以直接做飞机跑道了。面积大概有一千五百平方米左右，现在处于撂荒状态，如果确定使用的话，买点除草剂一喷，然后简单一收拾，马上就可以投入使用。” “行啊，有两下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胡介民道：“对了，你小子不是跟我这儿吹牛逼吧？” 陈曦一听就急了，赶紧说道：“当然不是啊，不相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您去看。” “必须得去瞧瞧啊，不过，还有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胡介民嘿嘿一笑道：“我这大老远来一次，你是不是该请我们吃个饭啊？” 陈曦眼珠子转了下，随即问小周道：“咱们的伙食费还有多少钱？” 小周鬼机灵，一听陈曦问，掏出手机算了下道：“还剩下不到五百块钱了。”他听罢，歪着头想了下道：“那就别动伙食费了，今天我自己掏钱请客吧。”说完，笑嘻嘻的道：“胡总，许总，伙食费的钱剩下的不多了，这样吧，我个人掏钱请几位领导吧。” 这句话的意思是明摆着，胡总这一行人，算上司机一共有八位，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让他个人掏腰包请大家吃饭的。 “顾晓妍带出的兵，就没有好鸟啊。”胡介民笑着叹了口气：“全他妈的属铁公鸡的，一毛不拔。不过啊，遇到我这个金刚钻儿，就算你小子倒霉了，别说你是铁公鸡，你就是只不锈钢的公鸡，我也得钻你几个窟窿眼。” 许俊雄也道：“陈曦啊，你哭穷也没有用，我们大老远从平阳赶过来，再怎么说也是客人，你应该尽地主之谊，至于说个人掏腰包，那就更对了，现在是招待费包干，财务审得特别严格，非公务招待，一律不予报销，所以啊，你还真就得个人掏腰包。” “对！新官上任，没让你摆几桌酒席就不错了，吃顿便饭还他妈的哭穷，我看这个办事处主任得重新考虑人选了。”胡介民在旁边嘟囔了一句，两个人一唱一合，几句话就把陈曦给弄没辙了，只好苦笑道：“好吧，几位领导，我请客就是了。” 胡介民听罢，起身便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老许啊，办事处主任这个事，我看就算了，还是让陈曦干吧，权当废物利用了。” 屋子里的人也都不敢笑，只是对陈曦投来同情的目光。他也知道，这顿饭是逃不掉了，于是赶紧把小周拽到了一旁，把车钥匙塞给了他，然后快步跟了出去，直接上了胡介民的车，径直朝他和谢天宇总吃饭的那家大盘子而去。 进了饭店，点了六个菜，便将菜谱递还给服务员，大家还以为他舍不得花钱，正嘲笑他小抠，那锅小鸡炖蘑菇先端了上来。 众人一看就傻眼了，说实话，只这一个菜，基本就能吃饱了。等六个菜上齐，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最后胡介民小声说道：“妈的，这饭店老板以前是饲养员出身吧，这菜量绝对是喂猪的标准啊。” 大家哄堂大笑，不过也确实饿了，谁也没客气，直接就开吃，算上陈曦一共九个人，六个菜居然连一半都没吃得下，便都吃饱了。 “这菜量，简直能上《舌尖上的中国了》了，真是个良心商家。”胡介民说完，看了眼陈曦，笑吟吟的道：“不错，鉴于你小子的表现，经过组织研究，决定给你个惊喜！” 陈曦本来还暗暗心疼钱，可一听还有惊喜，顿时抻着脖子道：“啥惊喜啊，是不是给报销啊？” 胡介民则把嘴一撇道：“看你那点出息，眼睛就能看一米多远！这顿破饭能值几个钱？三百五百的打住了，老子说给你个惊喜，就值那点钱？” 他憨笑着挠了下头：“我这不是没见过啥世面嘛.......” 胡介民白了他一眼，随后朝刘主任点了下头，刘主任见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过来，他接过一瞧，竟然是一把车钥匙。 “办事处代表华阳集团的形象，你这个主任也不能太寒酸了，整天开个桑塔纳，出去办事岂不丢脸？我和许总商量了下，把办公室这台帕萨特配给你了，这可是去年新买的，最新款顶配，你精心点开。” 天啊，这真是惊喜啊！他乐得差点跳起来，顿时眉开眼笑，连声道谢，攥着车钥匙都不肯撒手了。 “还有，办事处的具体规划，明天会传真给你，你看一下，然后拿出个细化的方案。当然，这个不用急，你要多动动脑筋，另外，近期要给办事处选个地方，不能设在村里啊，那将来咋开展业务啊，还以为我们是乡镇企业呢！” 第180章 鸟枪换炮 “当然不能啊，正黄旗那个地方，是因为距离施工现场比较近，所以才租的。将来无论是办事处还是分公司，都不能设在这里。”陈曦笑着说道：“其实，您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个比较合适的地方。” 胡介民一听，饶有兴趣的问道：“什么地方？说来听听。” “距离此地大概有五公里左右吧，是安川当年兴建的一个新星工业区，只不过普遍不景气，有一半的企业都停产了，但硬件条件还可以，其实，和一会咱们要去看的那块场地是一家，我当时还问了一句，年租金20万。”说完，将李总的厂区大致介绍了下，几个领导一听，都挺感兴趣的，于是便提出要去实地看一下，他连忙拨通了谢天宇的电话，不大一会，谢天宇和李总便一起来了。 大家简单寒暄了几句，便驱车前往工业园，到了李总的厂子，里里外外一看，胡总和许俊雄虽然当面没表态，但陈曦从两个人的眼神中便已经读出了内容。 双方又就税金以及使用年限等问题进行了很具体的洽谈，最后互相留了联系方式，相约等研究之后再做最后的决定，从厂子出来，胡介民分了下工，他和许俊雄分乘两台车返回，让刘主任带着另外一台车去宾馆接那两个女同事。 临分手的时候，胡介民握着陈曦的手，将他拉到一边儿，语重心长的骂道：“你个王八犊子，顾晓妍给你通风报信，你当老子不知道是吗？告诉你，就你们俩玩的那点小诡计，我他妈的闭着眼睛都能知道！” 陈曦一愣，既不敢狡辩，也不敢接下茬，只能挠着头嘿嘿的傻笑。胡介民瞪了他一眼道：“你告诉晓妍，再跟我玩路子，小心我收拾她，还有你个瘪犊子，给我记住了，没有人能靠侥幸取得成功的，想要人前显贵，就得背后受罪，踏踏实实的把精力用在工作上，就算干砸了，老子心里也有数，如果总是做一些表面文章，我胡介民的眼睛里可不揉沙子！” 他赶紧点头道：“我记住了，胡总。下次不敢了。” 胡介民盯着他看了一会，最后狠狠的拍了下他的肩膀，也不再说什么，转身上车，扬长而去。 望着胡总车子越走越远，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我的妈呀，这也太悬了，看来，想糊弄胡介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个人实在是太精明了，以后可真得加十二分的小心，否则，后果会很严重的。 “啊呀大侄子，看来你这办事处主任的事是定下来了呀？座驾都换了啊，老桑换成帕萨特了。”谢天宇说着，拉开车门看了眼，笑着道：“1.8t最新款，全下来也得小30万啊，鸟枪换炮了，这就对了嘛，开这车出门，一看就是办事处主任，开那个桑塔纳，顶多是个包工头，差距太大了。” 他笑了下：“是啊，领导也说，那个车太寒酸了，有损形象，所以给换了个车。” “我估计等分公司正式成立了，就能给你换个奥迪a6，我看你们这几个领导，坐的都是奥迪啊。” 按照规定，公务人员以及国企干部，用车排量标准不得超过3.0，而奥迪车正好是2.8，而且奥迪车大气稳重，所以，便成了公务用车的主流车型，在政府机关，最常见的车辆就是奥迪，一度成为了所谓的“官车”。 陈曦听罢，不免心中暗想，是啊，真要成立了分公司，没准集团真能给拨过来台奥迪a6，尽管算不上啥豪车，但面子上已经绝对够用了。 “对了，陈经理，你们老总对场地满意吗？我刚刚看到他把你拽到一边，小声嘀咕了半天，是不是还打算讲价啊，20万已经很优惠了，那么多办公家具，都让你们白用了呀。”李总最关心的是厂子能否租出去，于是试探着问了句。 “刚刚把我拽一边去，说的是另外一件事。”他笑着道：“至于到底能不能租，这个我真不知道，但据我观察，几位领导都很满意，估计回去了，要开会研究下，你没看有人用相机好顿拍照吗，那个是咱们集团办公室的刘主任，应该是为回去开会研究做准备。” 李总连连点头，这块场地闲置一年多了，几乎成了他的一块心病，租出去，起码还有份收入，否则，撂荒得都有点心疼了。 “三哥，陈经理，晚上我请客，咱歌仨好好喝点。”李总说道。陈曦一听则连忙拒绝了：“这就免了吧，我晚上还有事，等公司真要租了你的房子再说。” 李总见状，也没太强求，又客气了几句，便先驾车离开了。 见李总走了，陈曦和谢天宇也上了车，在往回开的路上，他这才问道：“韩莉那个事办利索了吧？” 谢天宇则哈哈一笑：“我亲自做主，这点事还能办不利索？放心吧，大侄子，我都给你安排妥妥的了，你就放心大胆的玩吧，这次谁也说不出来啥了。” 也不知道为啥，谢天宇就认准他跟韩莉有一腿，不过也懒得再解释什么，只是微笑着道：“三大爷，今后还少不了麻烦您。” 谢天宇歪着头看了看他：“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从来都是明人不说暗话，咱们俩这叫互惠互利，将来，有挣钱的机会，你别忘了三大爷就成。” 他当然懂得这个道理，不过还是谨慎的道：“现在的管道工程，大宗物资基本都是甲购，剩下的也都是甲方指定经销商，你做的又是农机生意，这也不搭边啊？” 谢天宇却笑道：“我的大侄子啊，你的眼光太浅了，卖你点施工用的材料，那才能挣几个钱，还不够咱哥俩吃喝的呢，你别着急，将来肯定有合作的机会，现在谈还为时尚早，等到时候再说吧。” 说话之间，两个人已经回到了天宇农机公司的楼下，谢天宇开门下车，然后回头说道：“这几天我也挺忙的，等忙过了，咱俩找个时间，出来好好喝点，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不知道你的酒量呢！” 陈曦笑着点了下头，其实，就算谢天宇今天张罗喝酒，他也不能去，因为他想趁着胡总来宣布成立办事处的这个热乎劲儿，把手下这几个人好好捏合下，毕竟这帮人等于是自己的班底，将来开创一番事业，少不了这伙人的帮衬，他虽然没当过领导，却深知团队的重要性，别人不说，就说顾晓妍吧，能在公司的青年干部中脱颖而出，与拥有一个业务能力强的团队是密不可分的。而目前这几个年轻人，也有几个小伙子相当不错，必须把这伙人紧紧的拢住了，有了一个团结、协作、业务能力强的团队，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心里这样想着，驾车直奔签约现场，当他开着崭新的帕萨特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立刻引来大家羡慕的目光，小周第一个迎了上来，笑嘻嘻的道：“报告陈主任，我们列队完毕，请您检阅。”说完，凑过来，围着帕萨特研究了半天，一个劲儿的咂舌。 “滚一边去。”他笑着给了小周屁股一脚，询问了下签约情况，随后宣布，今天工作暂停，所有人员回驻地开会，众人听罢，自然欢呼雀跃，毕竟这三伏天的，回到宾馆，舒舒服服的吹着空调，比在这大野地里测量核实要强多了。 回到宾馆，他先让大家各自洗个澡，然后将所有人召集到自己的房间，把未来分公司的性质跟大家简单介绍了下，众多年轻人一听，都兴奋异常。可以不论资排辈，对这帮刚出校门的小伙子来说，当然是个好消息，否则，年轻的锐气和闯劲，就都在无尽的等待中被消磨得一干二净了。 见大家的情绪被调动起来了，他不失时机的说道：“其实，在很多民营企业中，干部的年轻化已经非常普遍了，像阿里和恒大，包括华为这样的行业领军者，二十七八岁担任高级管理人员的已经不算什么稀罕事，相反，倒是我们国有企业，一般来说，不到四十岁，是很难获得提拔的机会，美其名曰是政治上不成熟，其实，就是体制僵化的一种表现，按照胡总的意思，未来的安川分公司，要彻底打破这种局面，按贡献计报酬，年薪上不封顶，下不保底，所以，个人努力的同时，团队协作就非常重要了，个人的能力再强也是有限的，要干出点成绩，离不开一个强大的团队，你们这几个人，是未来分公司的主要班底，这段时间，我们合作得也非常愉快，所以啊，未来的工作中，希望诸位多多捧场，总之一句话，这句话我对小周说过，一旦要是干不好，我滚蛋的同时，你们也没啥好果子吃！” “陈哥，咱们之间不用动员，哥几个就铁了心跟你干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小周率先说道：“不过，我建议先举行个简单的庆祝仪式呗，比如说，弄一顿小烧烤？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几个小子一听，也都跟着纷纷起哄，他的心也有点活了，于是一拍大腿，带着几个年轻人直奔宾馆附近的一家烧烤大排档，点了些烤串和海鲜，推杯换盏的喝了起来。 自从到安川，他基本上没喝酒，今天这个口子一开，还真有些刹不住车，一口气喝到夜里九点多钟，消灭了两箱啤酒之后，几个人这才摇摇晃晃的往宾馆走去。 “仅此一回，下不为例啊。”他迷迷糊糊的说道：“喝多了......太他妈的耽误事了。” “谨遵......陈主任的将令！”小周喝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几个人踉踉跄跄的走着，突然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居然是韩莉的来电。 这么晚了，她来电话干嘛呢？陈曦默默的想。 第181章 应该是很富有弹性吧 算了，还是不接了吧，今天喝这么多酒，啥也不管了，回去睡一大觉再说，他想。 回到宾馆，冲了个热水澡，人却精神了，躺在床上，一个念头忽然出现在脑海里。 韩莉这么晚给我来电话，该不会是那个二宝又回来找麻烦吧？这种臭无赖，什么事做不出来啊，别看迫于谢天宇的压力，无奈之下离婚了，可转过脸去没准就合计过味儿了，再加上韩莉软弱可欺，回去骚扰捣乱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啊。 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谁让我管了这个闲事呢！想到这里，连忙翻身坐起，看了眼小周，发现已经睡得跟死猪差不多，于是也没打招呼，便穿好衣服，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 到了大门外，被微凉的夜风一吹，感觉酒劲也过去了不少，看看时间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不禁略微有点犹豫，点上了根烟，默默的抽了两口，最后还是拨通了韩莉的手机。 “你刚刚打电话，是有啥事吗？”他问。 “也没啥事，其实，挂完我就有点后悔了，怕这么晚了打扰到你休息？”韩莉怯生生的回道。 听这说话的声音，也确实不像是有啥事的样子，他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于是笑着说道：“既然怕影响我休息，你还给我挂电话干嘛？” “我......”韩莉被他的这句话给弄懵了，支吾着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他很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事实上，所有男人都很享受这种感觉，女人在面前唯唯诺诺、畏手畏脚，令男人的支配欲和虚荣心都会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见韩莉有点不敢说话了，他这才笑着说道：“别紧张，我和你开玩笑呢，其实，我很少这么早休息的，刚刚和几个同事在喝酒，没听见电话响，这会才看见你的来电，还以为是二宝又来骚扰了呢。” “没有......其实......我也没啥事，就是想和你说声谢谢。”韩莉轻声说道。 他不禁笑了，故意逗韩莉道：“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一句谢谢就完了呀？” 电话听筒里突然没了声音，他还以为掉线了，连忙喂了两声，却听韩莉弱弱的说道：“陈哥，我知道一句谢谢根本不够，本来想请你吃顿饭，可又知道你很忙，再说用得也是你给我的钱......” “你这个人吧，最大的毛病就是没有幽默感，开玩笑都听不出来。”他赶紧说道：“其实啊，这本来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根本不需要别人帮忙的，你自己完全就可以解决，是你太软弱太善良了，而二宝就是利用了你的弱点，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实际上，你既不用感谢我，更不用感谢谢天宇，你应该感谢法律。不管怎么样吧，现在离婚了，你该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了。这段时间安心在家里修养，我们明天就搬到韩主任的房子里办公了，你身子要是康复了，就过来帮我们打扫下卫生做点饭什么的，公司雇临时工待遇还是很高的，一律按照国家规定标准执行，法定假日，还是三倍工资呢。” “嗯，那好，我明天就过去，你放心吧，我别的干不了，就会做家务，保证让大家满意。而且，不用给我工资，等我能活动了，就出去打工，你们那点活儿，我抽空就都做了。” “劳动所得，为啥不要啊？行了，这事你就不用管了。”他笑着道：“对了，我今天和老谢也没详细聊，怎么样，去民政那边很顺利吧？二宝没再提什么额外的条件吗？” “挺顺利的......”韩莉说道，然后突然啊了一声。 他不禁一愣，喂了两声，听筒里却传来一阵蜂鸣声，显然电话已经挂断了。怎么搞的，他想？又拨了一次，中国移动亲切的告诉他，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他最开始认为可能是手机没电了，可想来想去，仍旧觉得有点不放心。或者是以不放心为借口吧，略微思忖了片刻，还是决定去看一下。 他渴望被女人像救世主般的崇拜，渴望女人像一只乖巧的小羊依偎在他的身边，对他百依百顺，而恰巧韩莉给了他这种感受，他甚至幻想过将这个女人纳入怀中的场景，那细腻浑圆的屁股，摸起来一定非常富有弹性.......他几乎有将这种幻想变成现实的冲动。 他知道这样想很无耻，本来做的是件光明正大的事，怎么一下就变得如此的猥琐和龌蹉了呢？可是，每当韩莉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的讲话之际，这种感觉便会油然而生，根本不受自己的意识所控制。 就如同现在，脑子里尽是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搞得他心烦意乱，再加上点酒劲，竟然感觉浑身上下有些燥热，整个人莫名的亢奋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他一边开车，一边默默的问自己，要是这个状态，大半夜的跑去一个刚离婚的小媳妇家，岂不是要犯错误嘛？再说，如何对得起顾晓妍的一片痴情呢？ 就这样在不停的矛盾和挣扎中，他还是把车开到了正黄旗的村口，在往里拐的一瞬间，他一脚刹车停了下来。 我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啊，都说，男人有钱就学坏，可我还没等有钱，手里刚有了点微不足道的权力，居然就对女人想入非非了呢？ 不对！我这是在做好事吧！他这样对自己说道，怎么忽然之间就想歪了呢？韩莉是个正经女人，而我也是个正经男人，一对儿正经人在一起，当然不会做不正经的事啊！ 既然理由如此充分，那还犹豫啥？于是启动汽车缓缓拐了进去。 帕萨特无声无息的穿过沉睡的村落，最后停在了韩莉家的门口，他抬头望去，却发现房间里还亮着灯光，侧耳听了下，好像还有一种很奇怪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仔细分辨了下，应该是女人的哭泣声。 他立刻警觉起来，莫非真的出事了？赶紧下了车，走到院门前，伸手轻轻推了下，院门竟然没锁，进了院子，几步走到房门前，韩莉的抽泣声清晰的传了出来。 他停下了脚步，决定先听听再说。 “再哭，我他妈的现在就弄死你！”这是二宝的声音：“操你妈的，你以为离了婚，傍上了谢老狗，就啥事没有了啊？告诉你，照样得陪老子睡！那个老瘪犊子睡过的女人，编上号都能组成个民兵连了，你跟了他，无非就让人家白玩几次，比你年轻漂亮的，一抓一大把，睡你，只是图个乐呵，解闷而已，你还得伺候老子！我说话你听见没？” 韩莉应该是没什么反应，这显然激怒了二宝，啪的一声，也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打了一下，韩莉顿时发出一阵轻微的哀嚎。 “憋回去！别他娘的装可怜，赶紧把身子洗洗，不能光便宜谢老狗一个人，就他那一肚子肥油，能干爽你吗？还是我能把你操舒服！”二宝道。 “二宝，咱俩夫妻一场，你就放过我，让我过几天消停日子吧，这多年了，我也够意思了，你别逼人太甚了。”韩莉哆哆嗦嗦的说道。 “逼人太甚？你也舔脸说这种话，我不在家，你偷摸跟谢老狗好上了，给我戴绿帽子，还想让他弄死我，你这心，比他娘的潘金莲还狠，居然还说我逼你？”二宝恨恨的说道：“我告诉你韩莉，你别看谢老狗得瑟，哪天把我惹急了，我一刀捅过去，看他还敢装逼不！” “我和三大爷啥事也没有，你咋就不信呢？”韩莉低声争辩道：“你满正黄旗村打听下，我什么时候跟别的男人多说过一句话！” “放你娘的屁，我打听啥，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你要是跟他没事，他为啥逼着我离婚啊？”二宝说完，又狠狠的打了韩莉一下，疼得她又呻吟起来。 “痛快点，洗干净的上炕，告诉你，想让我放过你也成，两个条件，第一，今天晚上让老子操美了，第二，明天跟谢老狗要五十万块钱，谁都知道，他的姘头每个都给五十万安家费，咋到你这儿就免了啊，把钱要来给我，咱俩就彻底一拍两散，否则，除非弄死我，不然的话，这辈子也休想睡一个安稳觉！” 午夜的村路，寂静无声，三伏天，窗户又都开着，这一切都清晰的穿到了陈曦的耳朵里，他真的很愤怒，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人渣?更无奈的是，也竟然有韩莉这样窝囊的女人，但凡她强势一点，二宝也不至于嚣张到如此地步啊？ 不行，不能再让这个无赖无法无天的闹下去，以前如果勉强归结为家暴的话，那现在就是赤裸裸的犯罪了，妈的！今天我就代表人民政府，好好教训下这混蛋！ 想到这里，他伸手推了下房门，发现房门倒是在里面插上了，推了下没有推动，但哗啦一响，里面的二宝明显吓了一跳，高声喝道：“谁啊?”声音虽高，但却有些微微的发颤。 陈曦也不回答，往后退了半步，一脚便将房门踹开了。东北的民居，进屋便是厨房和灶台，等他几步穿过厨房，推门进屋一看，却见韩莉衣不蔽体的蜷缩在炕上，一扇窗户开着，二宝已经跳窗跑了，他也顾不上说什么，赶紧追了出去，只见一条黑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跑得比兔子还快！无奈之下，只好叹了口气，转身回到房间。 韩莉身子抱成了一团，目光呆滞，默默的抽泣着，她只穿了一条内裤，对于陈曦的出现，甚至都没有表现出害羞的反应，好像已经完全麻木了。 第182章 这辈子就伺候你一个人了 他有点尴尬，也不好意思多看，赶紧背过身去，轻声说道：“把衣服穿上吧？” 半晌却没听见什么动静，只好再转过身来，却发现韩莉将头埋在膝盖上，正无声的抽泣着，瘦弱的身子抖成了一团。 他四下望去，只见房间的地上丢着几件被撕成条状的衣裤，文胸也一分为二，一半在炕上，另一半扔在地下。再仔细一看，韩莉的肩膀上明显有几道血痕，而炕上的一根拇指粗的藤条，应该就是二宝的凶器。 他不禁有点后悔，刚才不应该躲在外面偷听，而应该直接冲进来，这样起码韩莉可以少挨几下。 “你没有衣服了吗？”他轻声问了一句。韩莉没有回答，却呜呜的哭出了声。越哭越厉害，最后忽然身子一歪，随即软绵绵的倒在了炕上。 他吓了一跳，也顾不上避嫌，赶紧跳上了炕，将韩莉抱在怀里，先是试了下鼻息，发现还有呼吸，心里这才稍微安稳了些，再低头一看，不禁连连摇头，深深叹了口气。 韩莉的整个上身，起码有十多处伤口，有烟头烫的，也有藤条打得，虽然基本已经结痂，但看起来还是触目惊心，尤其是两个小巧的乳上，被烟头烫伤了好几处，两粒本来饱满诱人的樱桃，如今却皱皱巴巴的，看着都揪心。 不怪上次去医院上药疼成那样，这个二宝简直不是人了，活脱脱就是个畜生，对自己的老婆，如何下得去手呢？完全是变态狂嘛，说心里话，这种人，直接枪毙都不冤！ 他喊了韩莉两声，却仍旧没什么反应，心里顿时有些发慌，光是这么抱着也不顶用啊，那该怎么办呢?他想了下，脑海当中竟然闪现出电影中国民党审讯我地下党的时候，兜头一盆凉水画面......不行，这未免也太不靠谱了吧！ 对了，掐人中！真够蠢的了，咋一慌，把这常识都忘记了呢？想到这里，赶紧用大拇指按住了韩莉的人中，使劲掐了几下。别说，还真挺管用，很快，韩莉便眉头紧蹙，轻轻咳嗽了几声，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她发现自己赤裸着躺在陈曦的怀里，不由得羞愧难当，赶紧挣扎着爬了起来，拉过被子披在身上，缩在墙角，双手掩面继续抽泣起来。 他有些手足无措，张口结舌的半天，这才支吾着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你刚刚昏过去了，我也不知道该咋办，就掐你的人中，剩下的什么都没做！” 韩莉也不吱声，只是低着头哭，好一阵，才渐渐平静下来，但仍像一只受惊的猫，瞪着两只黯然失神的眼睛，呆呆的看着前方，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陈哥，谢谢你了，太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呆一会就没事了。”她突然喃喃的说了句。 他也感觉现在的情况很尴尬，听韩莉这么说，只好叹了口气道：“好吧，那我先回去，你也休息吧，有啥事明天再说。”说完，转身往外走去。 出了院子回到了车上，心却还是砰砰的乱跳，想起刚刚那一幕，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还是应该报案，类似二宝这种人渣，监狱才是最适合他的地方，留在社会上，真是应了谢天宇那句话，除了造粪，屁用没有啊！ 明天应该联系下这位神通广大的师大爷，其实，要把这小子送进去，应该是件非常容易的事，这么多年，他偷鸡摸狗的事肯定没少干，先抓后审，保证没有冤假错案。 还有这个韩莉，也实在是让人无语，咋就被欺负成这样呢，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难道还比不上只兔子有脾气？一边想着，一边无奈的摇了摇头。 开出去一段路，冷不丁的忽然感觉有些不妥，韩莉刚刚的表现有点反常，尤其是那两只呆呆的眼睛，咋感觉好像有点想不开的意思呢？ 是啊，本来以为离婚了，新生活即将开始，还破天荒的主动给我挂了个电话，可转眼之间才发现，噩梦还远没有结束，这个时候，人难免会产生一种心灰意冷的情绪，寻短见是太有可能了。想到这里，赶紧将车调了个头，给足油门朝村子的方向开去。 一口气开到了韩莉家门口，直接跳下车便冲了进去，推开屋门一瞧，韩莉刚把头伸进绳套之中，见他进来了，猛得一脚蹬开了脚下的凳子。 上吊，这种最古老的自杀方式，只需几十秒，就可以让大脑缺氧导致昏迷，人便一命呜呼了。他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直接抱住了韩莉的双腿，用力往上一托。 本来已经被绳子勒得上不来气的韩莉顿时轻松了，她扭动着身体，低声哭着央求道：“陈哥，你别管我了，让我死吧，活着实在太没意思了！” “死个屁，我来了，你还死得了吗？”他吼道，随即用脚把凳子勾过来，垫在韩莉脚下，这才松开了手。 “咋的，是自己下来，还是让我抱你下来。”他瞪着韩莉道。 韩莉嘴角抽动了两下，缓缓的蹲在了凳子上，将头埋在双臂中间，无声的哭了。 他也不吭声，只是站在一边，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半晌，见韩莉哭得不那么厉害了，这才笑着说道：“商量个事呗，你能不能先下来啊，蹲在凳子上，我咋看都像一只猴儿。” 韩莉本来是在哭，听他说完，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望着他道：“我还比不上只猴儿呢，陈哥，你真多余救我.......” “屁话！你要真觉得猴儿好，那也得下辈子投胎托生成猴儿，不过既然这辈子是人，就要好好活，活出个人样来！再说，为了你的事，我忙前忙后的，还搭了谢天宇好大个人情，你就这么一死了之啊？说好了报答我，咋的，说话不算数呗？” 没有人愿意死，在那一瞬间，或许是真想不开了，但那个劲儿一过，心思就转过来了。听他这么说，韩莉抽泣着道：“可我......真是没办法了，二宝这个王八蛋，往死里逼我啊，他让我跟三大爷要五十万，否则，就天天来找我，我现在一看见他，就浑身发抖，实在是被他打怕了......” “打怕了，就想办法呗，那也犯不上死啊，你死了能证明啥？”陈曦瞪了她一眼，然后走过去，轻轻将韩莉从凳子上搀扶下来，然后上下打量了她几眼。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韩莉洗了脸，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甚至还简单化了点妆，至少是涂了口红，眉毛似乎也描了下。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微笑着道：“你说说你啊，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了，从来没见你化过妆，整天造得灰头土脸的，这要寻死上吊，还给自己打扮上了，这不是本末倒置吗？活着时候，不好好收拾自己，活出精彩，死了两眼一闭啥都不知道了，才想起来描眉画眼，你都咋合计的呢？” 韩莉本来是低着头、有点抽抽搭搭的，听他这么说，无限委屈的看了他一眼，嘴一咧，又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道:“我平时哪有心思化妆啊，每天风里雨里的，这口红买了好久了，一直也舍不得用，我合计着，马上要死了，再不臭美，就没机会了.....呜呜呜......” 一番话听得他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微微叹了口气，走过去轻抚着韩莉的头发，柔声说道：“傻丫头，别哭了，等你身上的伤好了，哥给你买点化妆品，让你也好好臭美下，成不？” 韩莉听罢，再也控制不住，一头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一会的工夫，眼泪就把他身上的衬衫湿透了。 哭了一阵，估计是意识到了这样有些不妥，韩莉直起了身子，擦了下脸上的泪水，深深的吸了口气道：“陈哥，我不死了，我要好好伺候你，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啥意思，我听着话茬，好像还打算给我养老送终呗？”陈曦笑道：“少扯这些没用的，这大半宿把我折腾得口干舌燥，还不赶紧给我倒杯水去？” 韩莉应了一声，赶紧一瘸一拐的去了厨房，先是刷了个茶杯，然后用暖水瓶里倒了杯水端了过来。 “腿好的挺快嘛？”他盯着韩莉的脚踝问道。 韩莉低着头，小声说道：“我扛折腾，有点小伤啥的，很快就好了，不好也不行啊。” 他眼珠儿转了下，笑着道：“既然好了，那明天就赶紧上班吧，也省得我们搬过来了，没人做饭吃，每天我让人把菜买回来，你在家负责做就可以了，等你腿彻底好了，买菜的活也都是你的了。另外......从明天开始，就别在家住了，我在楼下给你腾出个房间，你就跟我们住在一起吧，这样的话，也省得那个混蛋再来骚扰，等过一段日子，我想法收拾了他，让他彻底消停。” 韩莉赶紧点了下头，然后又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嘟嘟着个嘴，好像又要哭，他见状赶紧说道：“停，你的眼泪也未免太不值钱了吧，啥事啊，动不动就哭一鼻子，这事值得哭吗？告诉你啊，以后把这个毛病改了，再有人欺负你，不许哭，要学会反击，别人打你疼，你得让他更疼，记住没？” “记住.....了。”韩莉弱弱的道，声音比蚊子叫也大不了多少分贝。 他不由得苦笑，看来，老话说得是真对啊，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啊，韩莉这辈子算是硬不起来了。 “陈哥，我从小就老实，也没想过要反击谁，你要是不嫌弃我，就拿我当个使唤丫头吧，我这辈子就伺候你一个人了。”韩莉说着，脸微微一红，深深低下了头。 第183章 当皇帝的感觉 不知道为啥，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陈曦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一点多了，午夜的村庄，除了虫鸣之音，再就是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显得静谧安详。一钩弯月斜挂在半空，好像是一个充满智慧的长者，用他独有的方式，默默注视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二人相对而坐，他抬眼望去，只见韩莉虽然面色苍白憔悴，但却隐约的带着一丝娇羞之色，坐在对面，低眉顺眼、楚楚可怜的样子，真是惹人怜爱。 韩莉也发现了陈曦正在看着自己，不由自主的局促起来，她不敢直视陈曦的眼睛，只是偶尔偷偷瞥上一眼，然后便连忙移开目光，或是低下头，或是看向窗外，岂不知，越是这般胆小羞涩，越令陈曦心旌摇动难以自持，不知不觉之间，竟然有些痴了。 妈的，不能再呆下去了，这小娘们儿傻乎乎的样子着实迷人，再呆一会，搞不好真要犯错误了，他想，于是先是轻声咳嗽了下，然后缓缓站起了身，尴尬的笑了下道：“这个......时候也不早了，我真该回去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我走之后，不许再做那种亲者痛、仇者快的傻事了。” 听说他要走，韩莉似乎有些失落，不过也跟着站起了身，摇了摇头道：“放心吧，陈哥，我绝对不会再做傻事了,只是......”说道这里，却欲言又止，往窗外瞥了眼，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他发现了韩莉眼神中的犹豫，于是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吗？” “我......我没什么事。”韩莉支吾着说道，说完，却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喃喃的说道：“我就是害怕,怕他再回来......” 陈曦无语，韩莉那心惊胆战的样子，令他实在不忍，于是叹了口气道：“要不这样吧，我今天晚上就不走了，等天亮了再说。” “真的？”韩莉的眼中立刻闪过一丝喜悦，随即眼圈微微有些发红，眼泪差点掉下来。 “当然是真的，现在已经一点多了，再有几个小时天就亮了，我天亮再走，然后上午我们的人就过来了，你就算正式上班了，不过今天是头一天，也没买什么菜，中午我们就不回来了，你准备好晚饭就行，还有，我记得楼下还空了三间房，你自己看着挑一个吧。”他道，说完，掏出根烟，刚叼在嘴上，韩莉就非常麻利的找来火柴为他点上，然后还把烟灰缸放在了炕沿上。 光是这个细微的动作，就足以让他感受到一种莫大的快感。不论是许茹雪还是顾晓妍，都是不允许他在房间里抽烟的，顾晓妍还好点，见他抽很便宜的烟，还知道给他买些贵点的，但抽烟也是必须滚到阳台或者厨房，打开抽油烟机方可，还美其名曰，去吸烟室抽。而许茹雪则一闻烟味就恶心，所以，他就只能在走廊里抽了。而像今天这般的待遇，简直是从来没有过的。 “我抽烟，你不嫌呛啊？”他笑着问道。 韩莉茫然的摇了摇头：“不啊，我姐和我姐夫都抽烟，而且是抽旱烟，我小的时候，跟着姐姐住，看他们俩干活都挺累的，就提前把烟给卷好，放在烟笸箩了里。” “你那时候多大？”他好奇的问道。 “十多岁吧，我父母去世之后，就是姐姐一直带着我，她本来读书挺好的，为了养活我，就中途退学了，后来自己也撑不起这个家，十七岁就结婚嫁给姐夫了，后来我就一直跟着姐姐和姐夫住，我们这儿经济一直很落后，直到这几年才发展的快了些，头些年，都过得很苦的，姐姐姐夫有了两个孩子之后，日子就更紧巴了，我也不想给他们增加负担，所以，高中没上完，就结婚了。”韩莉低声说道。 “那你姐姐和姐夫现在住在哪儿，咋从来没见他们过来看看你？”陈曦问道。 韩莉叹了口气：“前年，二宝打我，姐夫劝了他几句，结果他找来一帮人把我姐夫的腿打骨折了，后来还扬言要杀了他们全家，我姐姐和姐夫都是老实人，也惹不起他，腿伤好了之后，就全家去平阳打工了。” 陈曦听罢只有连连叹气和摇头，韩莉见状则继续缓缓说道：“其实，我不是你想象的那么软弱可欺，也闹过几次离婚，但都被他打得半个月出不了门，派出所为这个还把他拘留了，可放出来之后继续打我，而且把家里身份证和户口本藏起来了，我又报了案，结果他在派出所割腕要自杀，弄得警察也拿他没办法，再后来，人家怕惹麻烦，再加上他四处宣扬，说我在外面跟别的男人鬼混，所以，派出所也不怎么爱管了，我渐渐的就死心了，话又说回来，不死心也真啥好办法没有了啊。” 唉！滚刀肉啊，谁摊上谁倒霉，说句不好听的，就这种货色，除了谢天宇那样脚踩黑白两道的人物，其他人还真拿他没啥好办法，他默默的想。 由于开着灯，屋里的蚊子挺多的，不大一会工夫，他的身上就被叮了好几个包，奇痒难耐，只好一个劲儿的挠，韩莉见了，赶紧取来花露水，上了之后，这才好了许多。 忙了一整天，晚上又喝了不少酒，再加上刚才一通折腾，他确实有点累了，两人说了会话，困劲便渐渐袭来，两个眼皮一个劲儿打架，韩莉一看，赶紧从柜子里取出被褥铺在炕上，然后轻声说道：“这是我的被褥，虽然旧了点，但保证干净，你别嫌弃就好。” 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说了句我先眯一会，躺下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感觉微风习习，凉爽异常，而且蚊子也没来打扰，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 他翻了个身，却发现韩莉就坐在自己身边，手里拿着个蒲扇，两只眼睛微微有些发红。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快早晨六点了，于是嘟囔道：“这事闹的，我咋一觉睡了这么久。”说完，这才想明白为啥睡得这么踏实，于是又看了看韩莉，试探着问的道：“你一直没睡，就给我扇风来着？” 韩莉低着头嗯了一声：“这几天闷热，家里蚊子又多，我怕你睡不踏实，就一直给你扇来着。” 我的天啊，这好像是大清朝皇帝才能享受的待遇吧，他简直受宠若惊，挠着头道：“这不是......扯淡吗，我也是在农村长大的，没那么娇贵啊。” “我只是想伺候你......”韩莉低声说道，说完，瞥了他一眼，脸却微微有些红了。 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低头一瞧，顿时面红耳赤、赶紧拉过被子盖在了身上。 三十来岁的男性，正值壮年，晨勃现象自然再正常不过了，而且他昨天晚上还喝了那么多啤酒，所以这泡尿也是憋得杠杠的，于是，今天的勃起就愈发强悍了。 虽然是正常生理现象，可毕竟当着一个年轻女子的面，总是有点不雅，而且，自己这份雄伟，估计也挺了有一阵了，一想道那玩意当着韩莉的面悄然竖立，真是令他无地自容。偷眼一看，却与韩莉的目光不期而遇，韩莉更是大窘，赶紧扭过头去，略带羞涩的笑了下，再也没好意思回头。 “我去趟洗手间啊。”他习惯性的说了句，说完之后，自己都笑了，用这个词来称呼农村的厕所，实在是有点莫名其妙的搞笑味道。 撒了一泡尿，那种雄起才渐渐收敛了，整理好衣裤出来，韩莉已经在生火做饭了。 “你自己弄点吃吧，我得赶紧回去。”他道，说完，略微想了下，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韩莉：“这是韩主任那小楼的钥匙，你干脆一会就过去吧，我们上午十点多钟就能到。” 韩莉接过钥匙，脸上还略微有点潮红，笑着道：“陈哥，你们中午回来吃饭吧，我上次收拾卫生的时候，记得你们有个大号的蒸锅，反正闲着没事，我一会去买肉买菜，中午给大家蒸包子吃，我做饭菜还可以的，你们回来尝一尝。” 这段日子，大家中午也就是吃点盒饭，陈曦也早吃腻了，而且费用还偏高，听韩莉这么说，略微想了下，也就点头答应了，又简单叮嘱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开着帕萨特，一路飞驰赶回到宾馆，进了房间一瞧，小周居然还在蒙头大睡，心中暗道，这个臭小子，只要喝点酒，就睡得跟条死狗差不多，不过也幸亏这样，否则，还得跟他解释自己这一宿去干啥了，要是告诉他，自己睡觉，而韩莉给扇了半宿风，真不知道这家伙能不能相信。 “起床了，别睡了，太阳都同时照在你的屁股和脸上了！”他走过去，贴在小周耳边大声喊了句，把小周吓得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睡眼惺忪的道：“你干嘛啊，心脏病都快被你吓出来了。再说，你家太阳能同时照在屁股和脸上啊。” “去你的吧，你长心了吗？还心脏病，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赶紧起来，收拾下东西，一会吃了早饭，我下楼结账，咱们今天就搬到正黄旗去。” 小周则伸了个懒腰，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嘟囔道：“陈哥，到了那边，咱们咋吃饭啊？” “用嘴吃呗，还能咋吃？”他笑着道。 小周翻了他一眼，嘟嘟囔囔的进了卫生间。 第184章 第一次全体干部大会 吃早饭的时候，他给负责配合签约工作的当地同志挂了个电话，告诉人家，今天他们这边临时有点事，恐怕上午要晚过去一会。 由于签约工作进行的异常顺利，所以安川方面的工作人员也并不着急，只是相约到时候电话联系再说。 挂断了电话，他这才告诉手下的这几个兵，一会都上楼去收拾个人物品，八点半准时在一楼大厅集合，结账之后，今天就搬家。 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本来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说好的是八点半，可还没到八点，人就都到齐了。这种状态令他很满意，去前台结了账，几个人出了酒店，分别上车，径直朝正黄旗村开去。 到了小楼前，却见院门开着，往里面一瞧，只见韩莉正坐在大梨树下摘菜，听见了声音，赶紧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迎了出来。 “韩姐，你啥时候过来的呀？”小周一见到美女，立刻就两只眼睛冒光，笑嘻嘻的问道。 韩莉的脸一红，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陈曦则抢先说道：“我早上打电话让她过来的，以后啊，韩莉就专门给咱们搞后勤了，你们几个小子轻点造啊，别把房间弄得跟猪窝似的。” “你放心吧，陈总，有你在这儿比着，我们谁敢说自己的房间像猪窝？那岂不抢了您的风头？”小周逗了一句，随即笑着对韩莉道：“韩姐，你不知道，在我们项目部，陈哥的房间是最标准的猪窝了，他的袜子要是脱下来，往对面墙上一丢，能直接粘在上面，所以啊，光伺候他一个，就能把你累吐血了。” 韩莉被逗得咯咯的笑出了声，嘴角翘着，如同一弯新月。认识了这么久，陈曦第一次见她笑得如此开心，笑容也如此的灿烂，不由得暗暗感慨，多好的一个女人啊，活生生被二宝给弄了个灰头土脸，真是糟践东西啊。 “韩姐，中午给咱们做啥呀，你这腿脚不方便，要不，我留下来给你打下手吧。”小周还讪皮讪脸的道。 陈曦也不看他，径直朝楼上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你不用给打下手，我看后勤工作就全交给你了，买菜做饭打扫卫生，让韩莉给你打下手吧。” “这个......那多不好意思啊，岂不抢了韩姐的饭碗。”小周嘿嘿一笑，朝韩莉做了个鬼脸，快步跟了过来。 小楼一共有八个房间，楼上楼下各有一个厕所。当初来安川的时候，一共是四男两女开了两台车，如今只剩下了四个老爷们，车子却变成了三台，感觉家底倒是挺厚。 四个人都在楼上挑了各自的房间，而楼下则留出一间大屋做为会议室，归置好了个人物品，陈曦把三个人召集到了会议室，正打算关上门，开一次正式的全体会议，却见韩莉拄着个拐杖快步走了进来，为每个人倒了一杯水，这才悄悄的退了出去，而且还轻轻关好了房门。 “陈哥，你发现没，韩姐特别的温柔贤惠，上次打扫卫生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其实这样的女人，娶回家当媳妇是最好的，老实本分，不用操心。”小周嬉皮笑脸的道。 陈曦瞪了他一眼道：“行啊，她正好离婚了，要不，我给你们俩撮合撮合啊？你们俩的年貌还真挺般配的。” 本来是句玩笑话，不料小周却微微叹了口气：“陈哥，实不相瞒，他要是个大姑娘，这事还真可行，可惜是个二婚的，不值钱了啊。” 一见小周的话越说越不靠谱，陈曦赶紧打住了话茬，先是敲了下桌子，然后大声说道：“行了，先别扯淡了，咱们安川办事处今天正式召开第一次全体干部大会！”说完，自己都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小周却没笑，而是非常认真的带头鼓起掌来。另外两个人一见，也连忙跟着鼓掌，搞得陈曦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别闹了，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咱们四个男人，更应该唱好一台戏。”他正色说道：“首先啊，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分下工。”说完，故意停顿了下，见三个人都很认真的听着，这才继续说道：“小周啊，咱俩在一起的时间最长，这两年，你也跟了几个工程了，比王洪明和姚远两个人经验要丰富些，所以，你的担子最重，我也打算让你担任办事处的副主任职务，全面协助我的工作，怎么样？能挑得起来不？” 小周把脸一扬道:“陈哥......哦，不对，陈总，自打我来公司，就是你带着我干工作，虽然平时跟你贫嘴，可实际上却把你当成师父看待，你放心吧，我周强跟定你了，干好了，咱们一起会所玩嫩模，干不好，一起下海干活！” 本来前半部分说得陈曦心潮澎湃的，没想道后半部分不出意外的又落入了三俗的泥沼，王洪明和姚远两个人顿时笑出了声，陈曦也笑了下，不过很快收起来笑容，瞪了小周一眼道：“少废话，会所嫩模，那是你的人生目标，跟我没任何关系，别咱们咱们的。我接着刚才的话说啊，小周负责内业，行政和外联，具体包括日常行政管理，对外业务联络和洽谈以及竣工资料的整理和编制。” 别看只有区区几句话，但实际上，这份担子还是挺重的，小周听罢，脸上戏虐之色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愣愣的看着陈曦，张口结舌的道：“亲哥啊，你这是要玩死我的节奏啊，这么多活，我一个人干得过来吗？” “能者多劳，省得你整天惦记嫩模。”他直截了当的说道。 别看没当过领导，可这些年跟着顾晓妍，他确实学到了些管理之道，其实，企业管理的核心，就是岗位责任和指标分解，只要做到了这两点，再明确奖惩标准，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只不过，在我们的大型国有企业当中，人事关系盘根错节、错综复杂，即便是找出了问题所在，也没有办法彻底根治。相反，像恒大或者阿里这样的新兴企业，却不存在这种情况，指标一层层的分解下来，能者上，庸者下，一切都按章办事，按劳取酬，企业变得充满活力和朝气，职工每天都跟打了兴奋剂似的工作，因为，工作就意味着效益，而企业的效益，永远和个人的收入挂钩。 小周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虽然嘴上嘟囔了几句，但还是咬着牙点了下头：“好吧陈哥，我这条小命就交给你了，真要是累死了，我媳妇，就拜托你了。” “就冲你这句话！”陈曦略显激动，一把握住了小周的手，一本正经的道：“兄弟，你就放心的去吧，弟妹我见过，长得确实挺漂亮的！” “我靠......”小周被噎得一个劲儿挠头，另外两个人却笑成了一团。 开过了玩笑，他又把目光投向了王洪明和姚远。王洪明是学工民建专业的，虽然并不对口，但大同小异，经过这一个月的摸索和学习，对施工现场的管理和调度已经基本掌握，唯一欠缺的就是经验，而经验的获得只有两个途径，第一天长日久的积累，第二，就是直接负责，赶鸭子上架，一个复杂点的工程干下来，便可融会贯通。 而安川段的施工，则几乎涵盖了所有地形地貌，这对他的迅速成长，无疑是有很大帮助的。 “洪明，你很聪明，唯一不足的是经验稍差，但现在没时间等着你去积累了，现场这块就全都交给你了，技术、安全、调度，你必须一个人抓起来。还有姚远，物资这一块由你负责，数据源的建立与分析，物资的调配和管理，担子也不轻。”说完，略微停顿了下又道：“当然。这仅仅是安川段工程的工作安排，至于办事处方面，要等公司的文件下来之后，明确了我们具体工作方向之后，我们再做研究决定，据我估计，在分公司成立之前，集团是不会安排很多人过来，身兼数职的情况，估计要持续很久，这个大家要有思想准备。” 几个人都连连点头，虽然感觉压力很大，但刚参加工作，就能被委以重任，这对年轻人来说，确实是一种激励，所以每个人都是一种跃跃欲试的状态。 “还有个事，小周啊，这三台车你也要管起来，虽然我们目前没有车队编制，但对车辆的管理，你要全面负责，桑塔纳和那台皮卡的调配就都是你的活儿了，要建立用车制度和考核制度。”他又补充道：“就先说这么多吧，另外，韩莉算是外雇的零时工，负责我们的卫生和伙食，以后归小周直接领导，每天的伙食费，你就交给她，让她去买菜，回来记账，然后一个月一公布，咱们大家心里好有个数。” 小周听罢，则嘿嘿笑道：“看来，我最牛逼啊，没咋地，就有了手下了，而且还是俊俏的小姐姐。” 他则把眼睛一瞪道：“我可告诉你啊，你代表着华阳公司，别整天跟在女人屁股后面姐长姐短的，注意点自己的形象！” 小周一愣，呆呆的看着他，忽然扑哧下笑了。 “陈哥，这话我咋听着耳熟呢，好像是顾总平时教训你的话呀？” 他眼珠子转了几圈，这才想起，上次他给冯蕊打伞被顾晓妍撞到了，确实是虎着脸这样说了他几句，为此他还大闹一场，可是，那时候顾晓妍是对他暗生情愫，所以才会带着吃醋的情绪说了这么一番话，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把这番话用在了小周身上，不由得嘿嘿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只见韩莉正在两棵梨树之间扯一根绳子，由于身材不够高，她尽力踮着脚尖，于是，纤细的腰肢和浑圆上翘的屁股，便越发凸显出来。 第185章 让我情何以堪？ “陈哥，你直勾勾的看啥呢？”小周轻声问了一句，他这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瞧，却发现几个年轻人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自己，不禁脸微微一红，假装咳嗽了几声，略微掩饰了下自己的尴尬，然后支吾着道：“这两棵大梨树......长得真漂亮。” “嗯，还有树下面的小姐姐。”小周及时的跟了句。 于是，几个人便呵呵的笑起来，韩莉似乎听见了，扭头往楼上看了眼，小周更加来了兴致，悄声说道：“陈哥，你发现没，其实她就是不会打扮，要是给捯饬一下，绝对是个标准的美女啊。” 他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于是瞪了小周一眼，说了句散会，转身便回自己的房间去了，进了屋简单收拾了下，等再出来一瞧，发现小周正帮着韩莉绑绳子，于是便笑着说道：“韩莉啊，以后有啥活，你就指使小周干，不用客气，想咋用就咋用，他精力旺盛，保证用不坏。” 韩莉听罢，笑着说道：“那可不行，你们都是领导啊，我哪里敢随便指使。” “千万别拿我当领导。”小周赶紧说道：“咱们几个，就陈哥不能随便用，像我这样的，你随时随地都可以用。”说完，还特意朝陈曦做了个鬼脸。 在办公室里，男女同事之间，倒是经常开这种比较隐晦的玩笑，所谓用，当然是一语双关的意思。 也不知道韩莉是否听懂了那深一层的含义，只见她低着头，笑而不语，然后快步进了楼，不大一会，将每个人的床单被罩都拆了下来，接上洗衣机便哗哗的洗了起来。 “看看，多勤快的女人，这要是娶回家，连保姆都省了。”小周说完，又朝韩莉大声问道：“韩姐，中午吃啥？” “对了，中午十二点准时吃饭，我给你们蒸包子，芹菜肉馅的，面我都发上了，你们爱不爱吃芹菜啊？”韩莉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笑着问道。 “爱吃，我最爱吃芹菜了。”还没等陈曦说话，小周已经抢先道：“还有陈哥，他最爱吃带馅的，吃饺子的话，一百个饺子下肚，顶多是个半饱。” “就你话多。”陈曦嘟囔了一句，见王洪明和姚远也出来了，便不在说什么，径直朝门外走去，三个人见状赶紧跟了过去。 或许是在饭店打工的缘故，韩莉的厨艺还真就不错，中午不光做了包子，而且配了几个小菜和绿豆粥，清淡可口，几个人吃得非常满意。 签约工作也进行得非常顺利，两天之后已经接近尾声，从平阳调过来的两个施工队也很快到位了，各种管材和大型物资源源不断的运了过来，陈曦几个人则忙得脚打后脑勺，经常是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一周之后，平阳那边将办事处和分公司未来的发展规划以及中远期目标以文件的形式发了过来，陈曦看了下，不禁心潮澎湃，暗暗庆幸自己赶上了个好机会。 办事处的要求很简单，主要是各种筹备工作以及为分公司的成立打好基础等等，而未来的安川分公司，则可以说是华阳集团近十年以来最具魄力的大手笔了。 原来，按照省政府的部署，未来十年，安川以及周边城市将迎来一个高速发展的阶段，国家和省里预计投入超过千亿的资金，用于该地区三市七县的基础设施建设，城市道路、照明、热网、给排水以及天然气管道，均在重点改造和建设范围之内，尤其是天然气管道的建设，大洋燃气公司将投入巨资，而分公司就是要充分利用这个机会，迅速发展壮大起来。 按照公司的规划，五年之后，要求安川分公司的产值要达到五千万到八千万，要知道，华阳公司已经有将近五十年的历史了，属于大型国有企业，职工三千多人，业务遍及全国，按去年公布的统计数字，年产值5.8亿元，实现利税七千多万，而安川分公司用五年的时间，就要达到产值八千万，几乎等于是华阳集团的七分之一，这是何等的大胆而且疯狂的规划啊。 传统企业不同于新兴的互联网和金融行业，不可能一夜之间便迅速增值，每一分钱的价值的创造，都是工人和管理人员实打实凿的干出来的，说心里话，他在兴奋的同时，也倍感压力山大啊。 当天晚上，胡介民又亲自把电话打了过来，在听完他的工作汇报之后，还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经过研究决定，公司已经原则上同意租用新星工业园李总的厂区，只是在租期和享受政策方面，还需要进一步协商，并且责成他全权代理，等谈出一个初步方案之后，公司领导在最后拍板。 而他们搬走之后，正黄旗村租用的民房，则可以作为施工队办公之用，也并没有浪费。 “陈曦啊，传过去的文件你看了吧？”胡介民问道：“不想跟老子谈谈感想吗？” 他略微想了下：“我的第一感觉是压力很大，五年之后，要实现年产值八千万，是不是有点要求过高了呀？” 胡介民听罢却哼了一声：“高个屁！安川和省北部地区经济一直发展滞后，未来十年至十五年，根据省政府的规划，是要投入大笔资金发展经济和改善民生的，这不是虚张声势和纸上谈兵，是动真格的，据我所知，多笔资金已经落实到位了。就说这管道工程吧，按照最初的设计，是不途径安川的，在省政府的强烈要求下，有关部门重新修改了设计方案，最后才得以落户的，平阳-安川段的天然气管线，大洋燃气总计投入十多个亿，分三年建设，而且他们公司已经取得了我们省天然气的特许经营权，后续还有大量的城市管道建设和工业用气，这是多大的一个市场啊，你要是连八千万的年产值都实现不了，我还成立个分公司有毛用？” 听胡总这么一分析，他不禁信心大增，于是笑着道：“要听您这么一说，八千万都是少的。” “年产值八千万，是我心理的最低期望值，按照我的预估，五年以后，安川分公司的年产值至少要过亿才对。”胡介民一本正经的道：“陈曦啊，我对未来的安川分公司抱有很大的希望，这也是我在华阳集团总经理任上，所做出的最重要决定之一，成功了，在华阳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一旦要是你小子不争气，给我弄砸了，就等于是留下个大笑话，怎么样，就是不知道你能否给我露脸了。” “胡总，决心我有，就怕能力不够，辜负了你的期待。”他的心里还是有点没底。 “首先要有决心，你近期先把工程给老子干好，等办事处正式运行之后，我会在资金和政策上大力倾斜的，给你充分的自主权，完成得好，继续留任，完成不好，趁早滚蛋，实话告诉你吧，除了你之外，老子心目中还有其他人选，所以，最后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就要看具体表现了，总而言之一句话，你必须拿出吃奶的劲，开足马力往前冲，捅娄子不怕，只要不是贪赃枉法，一切我都给你兜着。” “放心吧胡总，我水平可能有限，但事关您的脸面和我自己的前程，一定会使出十二分的力气的。”他道，胡介民对这个表态还算满意，又说了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胡介民所勾勒出的宏伟蓝图令他无比兴奋，八千万！过亿！那甚至可以说是第二个华阳集团，领导这样一个企业是何等的风光，五年之后，自己还没到不惑之年，如果就能取得这样的成就，如此波澜壮阔的人生，怎么能不令人心驰神往呢？ 几声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打开房门一看，韩莉正站在门外，见他出来了，将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递了过来。 “陈哥，这是你的衣服，今天我给你洗了。”韩莉低声说道。 他不禁一愣，再仔细一看，脸顿时就红了。 除了两件背心和牛仔裤之外，还有自己的一条昨天夜里换下来的内裤。 昨天夜里，他在梦中与顾晓妍翻云覆雨，结果一泄如注，早晨起来，一时手懒，将换下的短裤掖在枕头下面便上班了，等晚上回来，早把这点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估计是韩莉给他收拾房间时发现的，然后就给拿去洗了。韩莉并非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当然知道短裤上面的痕迹意味着什么，这实在令他有点尴尬。 “这个......这......以后，内衣什么的，还是我自己洗吧。”他挠着头道。说完，赶紧伸手将一摞衣服接了过去。 “看你说的，洗件衣服有什么，何况还有洗衣机。”韩莉的脸微微一红，低着头，用极其细小的声音说道：“但是，你的衣服，是我用手洗的。”说完，转过身，快步朝楼下走去。 她的脚踝基本痊愈了，现在走路已经看不出什么，只是在上楼下楼时还有些不敢用力，而且，这一个多礼拜，由于心情放松，精神状态和从前几乎判若两人，再加上稍微打扮了下，那种带着质朴的妩媚，虽说不那么精致，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用手洗的......他的心里不由得微微一动，脑海中竟然浮现出韩莉看着自己短裤的样子，这女人对我倒也是有情有义啊，说良心话，跟许茹雪同居三年，别说短裤，连袜子也没给我洗过一次啊，倒是他经常给人家洗！ 洗了也就洗了，倒也没什么，就是感觉有点太丢人，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还偷摸出现这种状况，真是情何以堪啊！他默默的想道。 第186章 幸好碰到的是个老娘们 刚把几件衣服收好，手机便响了，瞥了一眼，原来是谢天宇的来电，这一个多礼拜，两人也没咋联系，今天租房子的事定了下来，正好约那个李总见面谈一下。这样想着，便赶紧把电话接了起来。 “大侄子啊，咋样，一个多礼拜没见面，小日子过得舒坦不啊？”谢天宇笑着问道。 他笑了下：“舒坦啥啊，这几天我们的施工队进场了，忙得我连饭都吃不上了。” 谢天宇却哈哈笑着道：“我知道你忙，我是问晚上！晚上舒坦不？那小娘们好用不？” 我靠！这个老淫棍，整天的心思全在女人身上，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还如此的花花肠子！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可嘴上却只是淡淡一笑道：“三大爷，你真误会了，我对韩莉没那个心思。” 不料谢天宇却一本正经的道：“大侄子啊，刘玄德曾经说过，女人如衣物，兄弟似手足，我可把话说在前头啊，你要是真不稀罕，那就让给三大爷吧，否则，那么风骚个小娘们，整天闲着，岂不是糟践了吗？那块地总没人翻，日子一久，水田变旱田，多可惜啊！” 谢天宇的粗鄙，令他感到一丝厌恶，如果不是看在帮了自己忙的份上，他真是懒得搭理，又听他说要打韩莉的主意，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略微想了下道：“三大爷啊，你不是村村都有丈母娘吗？哪来这么大的精力啊？” “说了你别笑话啊，我天生就这屌样，每天不打个一炮两炮的，憋得篮子疼。”谢天宇说完，自顾自的哈哈笑了起来。 他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话茬，别看他贫，偶尔说两句荤话，可遇到谢天宇这样说话不加任何掩饰，俗得不能再俗之人，还真有些不适应，憋了半天，最后才叹了口气道：“你还是别打她的主意了......” 谢天宇倒也爽快：“没问题，这事你说了算，你不要了，三大爷就捡个剩儿，女人对东西，没新没旧，有眼儿就是好窝头，我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说完，又放肆的大笑起来。 “对了，三大爷，那个二宝，能不能想个办法给送进去局子里啊，这小子实在太讨厌了。”他赶紧把话题岔开了。 谢天宇却微微一笑：“为那傻逼费事，根本不值得，再说，你得让这小子闹腾，他闹腾得越欢，那小娘们才越离不开你啊，女人嘛，啥都给她解决了，翅膀一硬，就该跟你掉脸子讲条件了，这样挺好，有那个傻逼搅合着，她就对你服服帖帖了，想咋摆弄都行。” 他无言以对，略微沉吟了下，只好将公司同意租房子的事说了，当然也提到了有关租期的事，另外想请李总帮个忙，看看能否享受工业园入驻企业税款免二减三的优惠政策。 谢天宇一听，连声说是好事，于是便约他来公司，正好把李总也叫过来，让他们俩面谈。 他看了眼时间，还没到晚上八点，明天工地也没什么大事，应该不用起早，于是便点头答应了。和小周打了个招呼，说自己出去办点事，便急匆匆的出了院门，驾车朝谢天宇公司而去。 二人见了面，没多大一会儿，李总也赶到了，听说场地的事有了眉目，自然满心欢喜，非张罗着要去洗澡，陈曦还略微推辞了下，谢天宇却爽快的答应了。 在东北，洗澡是很多业务洽谈和社交活动的必须环节，所以，在大中城市里，各类洗浴中心比比皆是，高中低端的应有尽有。 李总请客，当然是比较高端的那种，安川多温泉，所以当地人有泡温泉的习惯，俗称泡汤子。而今天他们去的地方，就是安川当地最大也是最有名气的一处温泉洗浴中心。 进去之后，冲罢了淋浴，便进了温泉大厅，进到里面才发现，大大小小的共有二十多个池子，都是利用天然的温泉出水口改建而成，三个人选了一个，服务员打开水阀，温泉水喷涌而出，不大一会儿，便注满了水池。 温泉水和普通的热水不一样，有股淡淡的硫磺味道，而且颜色也呈淡黄色，由于富含各种矿物成分，所以对治疗皮肤病和一些骨关节疾病，有一定的辅助作用，陈曦活了三十多岁，以前曾经在一些洗浴中心泡过所谓的温泉，但那些都是从天然温泉处取水，回去在添加普通水勾兑而成，所以效果很是一般，这还是头一次泡纯正的温泉，不由得兴趣大增，第一个便下了池子，美美的泡了起来。 李总点了些猪蹄和凤爪之类的小吃，又要了些啤酒，三个人边吃边泡，倒也惬意。 其实，胡介民所提出的有关租期问题，也并不难解决。李总提的方案是合同一签就五年，每年租金二十万，而华阳集团方面提出，合同一年一签，但价格保持五年不变，并且三年之内不得租给别人。 听陈曦把公司的条件一说，李总无奈的摇头道：“唉，你们这简直就是霸王条款嘛，三年之内不允许我租给别人，可合同还要一年一签，就是你们想走就走，而我却一点保障没有啊。” “行了，老李，谁让现在是买方市场呢？我看无所谓，租二十万是二十万，不过，这是我个人的观点啊，成与不成的，最后还是你自己拿主意。”谢天宇说道。 李总想了下，点了点头道：“这样吧，陈经理，容我回去跟家里人再商量下，明天给你回电话。” 陈曦自然应允，并说这事不着急，让他好好合计一下，然后又提了是否可以享受入驻企业减免税率的政策。 “减免税的政策，两年前我们刚进园的时候，确实有过，可这俩年多了，政策是不是有所调整，我也不清楚，不过这个我倒是可以帮你问下。”李总说道：“新星工业园的管委会主任叫范学明，这个人挺好说话的，我和他私交不错，可以帮你介绍下，估计只要在区里注册的话，是应该能享受减免政策的。” “那就先谢谢李总了。”陈曦赶紧说道。 正事谈的差不多了，三个人便又闲扯起来，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个多小时，出了一身透汗，感觉神清气爽，说不出来的舒服。 谢天宇张罗着去里面拔罐理疗，而陈曦则和李总做了个泰式按摩，四十多分钟下来，感觉身子都轻快了不少。回到男更衣室，冲了淋浴，擦干了身子，正准备回家，可是却不见了谢天宇的人影，打了两次电话也无人接听。李总笑道：“这个三哥啊，没准又回去泡上了，他算得上职业泡温泉的，在这里面能耗上一天不出去，吃饱了睡，睡醒了泡，泡完再吃，吃完接着泡。” 陈曦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夜里十一点了，于是决定赶紧出去找下这位泡起来没够的三大爷，明天还有不少工作，今天晚上不便娱乐太晚。 可是，他却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泡温泉，是男女混泡的，所以，男人都穿短裤，而女性则穿着泳衣，可是，他刚刚进了更衣室，冲淋浴的时候，已经将短裤脱了，两个人坐在更衣室的长椅上又聊了很长时间，于是便将穿衣服的事给忘在脑后了。 于是，他就这样赤条条的从更衣室里进到了温泉大厅。为了能让顾客有一种回归自然的感觉，大厅里有各种人造景观，怪石瀑布，林间小路，各种花卉植物充斥其间，倒也相映成趣，别有一番景致。 也许是由于临近午夜的原因，顾客并不是很多，他就这么一直光着身子，大摇大摆的走在林间的石子路上，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样。 迎面走过来一个女人，看年龄应该在三十多岁的样子，虽然略显丰腴，但修长匀称的身材却将这点瑕疵转变成了一种诱人的味道，起码在陈曦看来，这样的女人更具风情。 女人本来是低着头，一边走一边看手机，应该是感觉到迎面有人走过来了，于是下意识的抬了下头，随即便愣住了。 认识我？不可能啊，在安川我也没什么熟人呀。他愣愣的想，出于礼貌，他还微笑着朝女人点了下头。 女人的脸一红，却把头转了过去，然后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 神经病啊，看见帅哥，至于乐成这样吗？他还没回过神儿来，又往前走了两步，猛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低头一看，不由得魂飞魄散，妈呀一声，掉头便跑，由于太过惊慌失措，在拐弯的时候还摔了一跤，两个手肘都磕破了皮。 连滚带爬的跑回更衣室，感觉气都不够用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张着大嘴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咋了,让狗撵了?”头发湿漉漉的谢天宇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道。坐在一旁的李总突然一拍大腿道：“我说陈经理，你刚才就这么出去了？” 他苦笑着点了点头，两个人见状，顿时笑得前仰后合，等他把情况详细一说，谢天宇连连咋舌道：“你偷着乐吧，碰见的是个老娘们，见过些世面，应该是猜到你可能忘记穿衣服了，所以既没喊也没叫，这要是遇到个小丫蛋子，一声尖叫，估计你现在早就鼻青脸肿了，弄不好还得被送派出所去。” 第187章 我都洗过澡了...... 回去的路上，陈曦仍旧心有余悸，倒是谢天宇和李总两个人一直笑个不停，还问他是否看清楚那女人长什么样，应该要个联系方式嘛，既然都对人家赤诚相见了，日后应该没事多沟通，没准还能成就一番佳话啊。 回到了农机公司，谢天宇居然还意犹未尽，陈曦却实在陪不起了，毕竟这段日子事情太多，每天的睡眠严重不足，现在只想早点回去睡觉。 李总也看出了他的疲惫，于是提出今天就到这儿吧，等改天再聚，谢天宇这才悻悻作罢。 临分手的时候，李总告诉他，今天是周末，等下周一早上八点半，约他在工业园管委会楼前汇合，一起去拜见那位范主任，他自然满口答应，于是三人这才分手道别。 回到了正黄旗，已经是夜里一点多了，把车停在了院子外面，走到大门口往里看了眼，所有房间都熄了灯，为了不打扰大家的休息，他轻手轻脚的开了院子门，可还没等走到楼门口，韩莉房间的灯便亮了，随即门一开，韩莉迎了出来。 “这都啥时候了，你咋还没睡？”他低声埋怨了句。 韩莉微微一笑：“你不是没回来嘛，我合计等你回来再睡。” “你个傻货，我要是今天晚上不回来咋办？”他笑着道。韩莉飞快的看了他一眼，低着头嘟囔了一句：“那我就等你一宿呗。” 深夜归来，有一个女人在为自己守候，这种感觉当然很好，他心中微微一热，不由得想起了谢天宇说过的那些话。 事实上，陈曦早就已经发现韩莉总是默默的注视着他，那目光从最开始的羞涩含蓄，变得越来越火辣和奔放，他知道，只要轻轻的伸一下手，这个女人便会毫不犹豫的投入到他的怀抱之中，说实话，他曾经动过心思，如果现在没做这个办事处主任，手下没有这么几个兵，没准早就将韩莉抱上了床，男欢女爱，你情我愿，韩莉又不是啥黄花大闺女，即便有了那种关系，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睡不着的时候，眼前也曾莫名的浮现出韩莉的样子，纤细的腰、浑圆的臀以及那小巧的乳。他甚至幻想过那微微上翘的屁股在迎接自己冲击时候的场景，这令他很激动，有几次，真想过要付诸行动了。 然而，最后还是忍住了。 并非有多高的道德底线，而是目前的身份地位，都不允许他这么做，四男一女共处一个小楼，一旦发生了那种事，那几个小子不用看，光是用鼻子闻，都能嗅到荷尔蒙的味道，而一旦那样的话，局面恐怕就会彻底乱套了。 用顾晓妍的话说，你懈怠一分，下面的人就会懈怠十分，他跟韩莉搞到了一起，那帮瘪犊子就没准会干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情来，而且，用不了多久，这点事就会传扬出去，传到顾晓妍的耳朵里，那自己这段得之不易的感情就彻底泡汤了，要是再被胡介民知道了，那等待着他的恐怕就是做一辈子保管员的悲催命运了。 所以，必须要忍住，这个红线绝对不能触碰。 “行了，我回来了，那你就赶紧睡觉吧。”他道，说完，转身朝楼上走去。 “陈哥......”韩莉在他身后轻声的喊了一句。 他犹豫了下，还是停下了脚步，但却并没有转回身。 “我......我的蚊帐掉了，我个子矮，够不着，你能帮我挂下吗？”韩莉的声音柔柔的，让人无法拒绝。 他的心突然开始狂跳，大半夜的，一个女人忽然让一个男人去房间里干活，这当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借口，而这借口背后的内容，更是不言而喻的。 “我有点累了，还是等明天再说吧。”他低声说了句，都没敢再停留，几步便跨上了楼，打开自己的房门，赶紧钻了进去。 心还在跳，而且有点口干舌燥，坐在床边，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杯水，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刚刚那样，对韩莉来说，是不是一种伤害呢？一个女人，都主动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被男人拒绝了，真是件很没面子的事，实在太残酷了。 是否应该和她把话说清楚呢？总这么含含糊糊的躲着，也不是个办法，而且未免有点太伤人了。 这样想着，他拿出手机，略微琢磨了下，便拨通了韩莉的电话。 “喂.....陈哥，刚才是我不好，你别误会，我知道配不上你，但就是喜欢你，愿意跟你在一起，也愿意为你做一切......其实，我真没想其他的，只是想一辈子默默的伺候你。”韩莉应该是在流泪，声音很低，而且有些轻微的哽咽。 他略微斟酌了下，尽量委婉的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也想多了，你很漂亮，又温柔贤惠，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之所以拒绝，是因为你更需要一个安稳的家，而不是一个漂泊在外的男人，你懂我的意思吗？” 韩莉嗯了一声，停止了抽泣，半晌才缓缓的说道：“陈哥，我和你，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差距，我没幻想你能给我什么承诺，我只是想报答你，可我又拿不出什么来，除了给你们做饭洗衣服，其他什么忙也帮不上，只剩下这个......不干净的身子了......”说到这里，声音又有些哽咽了。 听韩莉这么说，他的心里也怪难受的，于是叹了口气道：“你要说为了报答，那我就更不能那样做了，我是学雷锋做好事，天下哪有学完雷锋，还把人家给睡了的道理？” “不是你要......是我自愿给你的。”韩莉赶紧解释道：“陈哥，我知道你是个正人君子，是我自不量力，对你动了心......” “你听着！”他打断了韩莉的话，正色说道：“首先，我算不上正人君子，对你也动过邪念，其次，我也没嫌弃你，咱们都是普通人，谁也不比谁干净哪里去，你有过婚姻，我也有过女人，这不算什么，我是真心认为，你该有一个安稳的生活，踏踏实实的过日子，而我给不了你这些，所以，才不想耽误你的。” “不用说了，陈哥......我早就想好了，你在安川一天，我就给你当一天使唤丫头，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将来你要是走了，我就出去打工，永远不再回来了。”韩莉说完，幽幽叹了口气，半晌，才又支吾着道：“不过，我的蚊帐确实掉了，这会蚊子都快把我给吃了。” “真掉了啊？”陈曦哭笑不得：“那东西挂得好好的，咋能掉下来呢?” “我也不知道，可它就是掉下来了。我摆弄了好半天，真得够不着。”韩莉怯生生的道。 唉！罢了！反正该说的话，都已经说过了，再说，这时候正是蚊虫肆虐的季节，这小楼的纱窗也不是很严实，蚊帐掉了，也确实够韩莉的呛，这一宿下来，说被蚊子吃了有点夸张，但被咬上十个二十个包，是太正常不过了。 还是过去帮下忙吧，这也在学雷锋做好事的范畴之内嘛，他想，于是起了身，踮着脚尖下了楼，到了韩莉的房间一看，果然蚊帐掉了。 踩着凳子，他也是将将够得到，把蚊帐挂好，歪着头琢磨了一会儿，再扭头看了眼韩莉，忽然想明白了，于是笑着问道：“你跟我说实话，这蚊帐是不是你故意弄下来的，就等着让我来帮你挂？” 韩莉的脸顿时红了，抿着嘴微微点了下头，支吾着说道：“陈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总想跟你多呆一会儿，或者让你多跟我说几句话，可是，你这几天也不咋了，总是沉着个脸，也不搭理我，我就害怕了，以为你嫌我......”说道这里，眼圈竟然又红了。 他听罢却挠着头道：“我有那样吗？可能......是我最近太忙的缘故吧，还有就是工作上的事，压力有点大，跟你没啥关系的。”说完，把身子站直了些，双手一背，先是咳嗽了下，然后拿腔作调的道：“这个......你最近的表现不错，经过组织上研究决定，给予你口头表扬一次，三次口头表扬，就可以兑换一朵小红花啊，到时候，给你贴脑门上。” 韩莉破涕为笑，擦了下眼角的泪水，嘟嘟着嘴道：“嗯，我可都记着了，到时候，你一定给我贴。”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傻丫头啊，你才二十多岁，长得又俊俏，又没有孩子，就算结过一次婚，也不耽误啥，真应该再找一个好男人嫁了，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韩莉听罢，苦笑着摇了摇头：“结婚我是不敢想了，除非我嫁到其他城市去，否则，只要有二宝在，谁能愿意娶我？娶了我，就等于娶回家一个天大的麻烦，早晚也过不好。” 陈曦听罢，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怎么？难道一个二宝，就谁也惹不起了吗？” “并非是惹不起，可他就是那种破裤子缠腿的人，这些年又在社会上认识了很多不三不四的家伙，整天偷鸡摸狗的，谁见了都躲着走，现在是我跟你们住在一起，再加上三大爷那人他确实惹不起，所以才这么消停，不然的话，就算是离婚了，也根本摆脱不了他。”说道这里，韩莉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下又道：“而且......我心里只有你一个男人，我不敢奢求结婚，只要你不嫌我，想怎么我都依着你。”说完，猛的一把搂住了他的腰，把身子紧紧的贴了过来。 韩莉抱得很紧，仿佛一松手，就会失去似的。口中喃喃道：“我.....我都洗过澡了，是.....干净的。” 第188章 你先等一下！ 两个人贴得很紧，他几乎能感觉到韩莉心脏的跳动。他的思绪有点乱，可身体却不受纷乱的思绪控制，某个部位开始迅速膨胀起来。 这种膨胀让韩莉更加兴奋，她扭动着身子，在那凸起的部分轻轻的摩擦着，眼神越发迷离，口中发出迷人的喘息。 “陈哥......快来吧......我想......”她在陈曦耳边呢喃道。 他想推开韩莉那发烫的身子，可是两只手一碰到瘦削的肩膀，却莫名其妙的滑了下去，最后落在了她纤细的腰上，在往下，就是那浑圆上翘的屁股，而此刻，那个地方所散发出来的诱惑，几乎令他无法抗拒。 不行！绝对不行，他对自己说，为了这一时的痛快，而影响了自己的整个人生，实在太不值得了。 “等一下，韩莉，你听我说......”他低声说道。 话音未落，院外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在寂静的午夜，这声音显得很是刺耳，随即车辆报警器开始疯狂的鸣叫起来，引得全村的狗都开始狂吠。他一惊，赶紧推开了韩莉，几步便冲到了院门口。 帕萨特的应急灯不停的闪烁着，显然刚才那砰的一声是来自它，在往四下一看，只见一条黑影正往村外跑去，他来不及多想，掏出钥匙打开大门，朝那个黑影逃跑的方向追了下去。 一口气追出去五百多米，眼见着那黑影一头钻进了两米多高的苞米地里，等他追到跟前，却只能看见苞米杆在夜风中摇曳，再也看不见人影了。 平时不总锻炼，跑了这五百来米，累得他心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蹲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还没等喘匀实，两道雪亮灯光从身后射来，回头一瞧，应该是小周开着桑塔纳跟过来了。 借着灯光，小周也看见了蹲在苞米地边上的他，还以为出了啥状况，一脚刹车停在了身边，跳下车几步跑过来，大声问道：“陈哥，你咋了？” “嚷......个屁，我......咋也没咋的，就是他妈的累的。”他上气不接下气的道。 小周光着个膀子，只穿了一条小短裤，手里还拎着根一米来长的钢管。 “人跑哪去了？”他问。 陈曦苦笑着朝苞米地里指了下，然后缓缓站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说道：“算了，先回去吧。” “谁啊，大半夜砸咱们的车！”小周一边掉头一边嘟囔道。 他假装呼哧呼哧的喘气，并没有接下茬。 院门前已经围了一大帮人，左右邻居还有韩主任都在其中，陈曦下了车，分开众人，走到车前一瞧，不由得恨得牙根直痒。 帕萨特的前风挡玻璃已经呈蛛网状，正中间有已一处凹陷，显然是被人用铁锤之类的东西砸的。 一块玻璃倒也并不值很多钱，何况还有车辆保险，关键是这车几乎崭新的，满打满算才跑了一万多公里，着实有点令人心疼。打开手电又仔细检查了一圈，见并没有别的损伤，心里总算安稳了些。 韩莉也站在人群中，只是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也不敢说什么。 “看清楚到底是谁了吗？”韩主任试探着问道。 他摇了摇头：“黑灯瞎火的，上哪里能看清楚，就只能看见个人影。” “妈的，谁这么缺德啊，抓到这小子，非把他腿打断不可。”小周恨恨的骂道。 “需要报案吗？”韩主任问道。 他摇了摇头：“不用了，明天早上直接报保险就行，报案也没用。”说完，朝韩主任使了个眼神。 韩主任立刻读懂了他眼神中的意思，于是大声说道：“行了，没事了，都赶紧回去睡觉吧！”众人听主任这么说，便纷纷散去了。 见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朝小周等人挥了挥手道：“咱们也先回吧，有啥事明天再说。”说完，直接迈步朝院子里走去。 几个人刚进了院子，却听身后有人喊，回头一瞧，是韩主任牵着自家的一条大狼狗来了。 “这狗看家不错的，先栓在你们这里吧。晚上也好有个值班的。”韩主任笑道。趁着小周几个年轻人栓狗的工夫，他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是那个二宝干的吧？” 陈曦的心里早就猜出了八九分，但也不便多说什么，而且又没抓到人，现在听韩主任问，只好微微叹了口气道：“差不多吧，但没逮着人，说啥也没用，报案公安局也不能管。” “这个缺德带冒烟的王八犊子，老祖宗的脸都让他们给丢尽了！”韩主任嘟囔了一句。 “没事，一块玻璃没几个钱。”他道。 “要不，你们把大门扩开些，把车都开进院子里吧，反正你们有施工队，什么工具设备都有，干这点活还不易如反掌啊？”韩主任提醒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他点了点头，把王洪明喊过来，让他明天就安排施工队里的人过来干活。然后又和韩主任闲聊了几句，便往楼上走去。 上楼的时候，他感觉到韩莉的目光就停留在自己的后背上，为了不让这个可怜巴巴的女人有过多的心理负担，便扭头朝她微笑了下道：“快回去睡吧，明天早上还得做早饭呢！” 韩莉如释重负，默默的叹了口气，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陈哥，你说能不能是村里的人，看韩主任把房子租给我们眼红，羡慕嫉妒恨呢？”小周一边上楼一边问道。 “肯定是那么回事！”王洪明随声附和道。 对于韩莉和二宝的事，他只和小周说过，而且说得很简单，王洪明和姚远则根本不知情，所以几个人把矛头都对准了韩主任。 “这件事谁也别提了。”他低声说了句：“公司那边已经有消息了，我们很快要搬到工业园去，在这里也住不了几天，现在有狗了，以后把车都开进来。大家再加点小心。”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了床上，他总算真正体会了韩莉的难处，是啊，有这么个混不吝的二流子搅合着，谁能娶她做媳妇呢？对韩莉而言，如果留在当地，那只有两条路，要么和二宝凑合过，要么做谢天宇的第n个情妇。如果都不肯干的话，那就只有背井离乡去打工了。 妈的，这个王八蛋，居然敢砸老子的车，必须得想个办法彻底解决问题，不然的话，我们在明，他在暗，谁能天天不睡觉总盯着这个傻逼？任由这么发展下去，指不定哪天，这小子借点酒劲，都能把房子给点了！ 他没有精力和时间为这些事分神，那就只能找谢天宇，可是，对这位三大爷却有些心存顾忌，从接触这几次看，感觉压根就不是一路人，身上的江湖气太浓，这样的人实际上还是保持一定距离比较妥当。 还是再合计下吧，他想，所幸的是在这里也住不了多久，等搬到工业园，各种安保设施都完备了，二宝估计就不敢来捣乱了。 只是可惜那车，板新板新的，就要换风挡，一想到这里，不由得懊恼不已，说心里话，风挡玻璃碎了，比他自己脑袋上挨一砖头都憋气。而且，想来想去，这事好像还不能走保险。 因为是公车，一旦走保险的话，公司肯定会知道，而这台车才配给自己一个多礼拜，就出这种事，实在有点不好交代，虽然事出有因，并不是酒后驾驶之类的事，但总是好说不好听。 更关键的是，自己出任这个办事处主任，不知道牵动了多少人敏感的神经，用胡总的话说，是顶着巨大压力的，任何纰漏都有可能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住不放，在公司这么多年，类似勾心斗角的事见得太多了，原本只是一件很小的事，经过反复放大和渲染之后，最后就能成为一个天大的麻烦。 对!宁可自己掏钱，也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他暗暗下了决定，而且，说句良心话，这事也确实是他惹的，要不是因为韩莉，跟那个臭无赖结了怨，自然也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明天给小周他们几个开个会，这事谁要给说出去，别说跟他翻脸。 还有韩莉......唉，这女人可咋办呢？以前以为她只是对我有些好感，可现在看来，人家是热情如火，而且铁了心要跟我来真格的，如果留在身边，早晚是个麻烦事，可现在就把她撵走？可怜巴巴的，这几天刚有点笑模样，真要是让她走了，肯定又得被二宝给缠上，到时候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就这样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多高，他往窗外看了眼，蓝天白云，阳光明媚，又是一个大晴天。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上午九点了，懒洋洋的起了身，出了房间一看，小周几个人已经走了，于是赶紧洗漱了下，穿好了衣服，出了院门，到门外看了眼车。 呈蛛网状的风挡玻璃，比昨天夜里看着还触目惊心，站在车前，越看心里越窝火，最后叹了口气，拨打了安川当地4s店的电话，可一问价格，一块原厂前风挡，算上安装费，要将近2000块钱，虽说并不算很贵，但对于个人掏钱维修来说，当然是越便宜越好了。 放下电话，略微犹豫下，还是拨通了谢天宇的手机，听完他的介绍，谢天宇恨恨的骂道：“妈的，这个臭要饭的，真是给脸不要脸了，这样吧，你先把车开过来，我自己就有修配厂，换块玻璃很简单，我马上打电话，让汽配市场给送块原厂的玻璃来，至于二宝，你就不用管了，我非把他的一条腿卸下来不可，看他还敢不敢闹了。” 第189章 一个还算满意的结局 其实，换块风挡玻璃，倒不一定非要去4s店，他想了下，可以先去谢天宇的厂子看一下，如果条件还可以的话，起码能省下一半的钱，于是便答应了。 勉强凑合着开到了谢天宇的公司，到了他的汽车修理厂一看，条件倒是不错，不过主要是修大货和农用车的，不禁有点犹豫了。 谢天宇却很不以为然，笑着告诉他，自己的奥迪a8都是在这里修，从来不去4s店保养，开了三四年了，一样啥毛病都没有，言外之意，一个帕萨特有啥金贵的？ 没多大一会，新风挡玻璃就送来了，几个修理工手脚倒是很麻利，三下两下，便将破碎的风挡拆了下来，陈曦看了一阵，觉得工人师傅的手法还算靠谱，于是也就没再说什么。 很快，新风挡玻璃安装好了，打完了胶，师傅又用透明胶带给固定了下，说是过个三五天，等玻璃胶彻底凝固了，就可以把胶带拆下来。好端端一台车，风挡上粘了些胶带，咋看咋别扭，他恨得牙根直痒，真想立刻就将二宝抓住，狠狠抽这家伙几个耳光。 收拾利索一问价钱，谢天宇却连连摇头道：“什么钱不钱的？这厂子是我自己开的，工时费自然就免了，至于玻璃，上货价850，咱爷们之间，千八百的还需要算账？你这不是埋汰我吗？” 他当然不同意，执意要给钱，至少要把风挡玻璃钱给了，谢天宇大手一挥道：“大侄子啊，你要是跟我分得这么清楚的话，咱爷俩可就不能处了！”说完，把脸一沉，竟然有点不高兴了。 见此情景，他只好作罢，谢天宇这才又恢复了笑脸，搂着他的脖子道：“这就对了，人嘛，就是要互相捧场，以后记住了，不超过一万块钱的事，咱们之间不用磨叽，你要真那么惦记三大爷，日后合作的时候，你略微抬下手，就什么都有了。” 陈曦无语，他是个重义气的人，这段日子，这位谢三爷确实没少帮忙，自己真欠了人家不少人情，可是提到日后的合作，却始终也没想明白，跟这样一个做农机生意的人，会有什么合作项目，而谢天宇又不说破，这反倒令他心里有些没底儿了，生怕以后遇到原则问题，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于是略微想了下，便笑着道：“行，那这钱我就不给了，咱爷俩找个地方吃顿饭，今天我请客，这总可以了吧？” 谢天宇则哈哈一笑,学着赵本山小品里的台词道：“这个可以有，不过今天不成，今天下午我要飞南京，明天有个全国的农机设备展销会，不瞒你说，一会就得出发去平阳，咱安川这小地方，也没个机场，出门忒不方便。” 陈曦一听，也知道他不是跟自己客气，于是便道：“那就等你回来的吧。” “嗯，这顿饭，我给你记在账上了，等我回来了，咱们把老李也喊着，找个你也不忙的时候，踏踏实实的坐下来喝点玩点，必须是全套的啊！”谢天宇笑着道，说完，低着头想了下又道：“还有二宝那个事，你也别着急，昨天晚上干了缺德事，又被你一撵，这几天肯定就躲起来了，所以，也没必要满世界逮他去，让他消停几天，这傻逼一看没啥事，自然就出来了。” 陈曦虽然生气，但也知道跟二宝这种臭无赖折腾下去意义不大，而且，这位三大爷一张嘴就是卸胳膊卸腿的，听着也有点太暴力，生怕闹出点别的事来，不好收场，于是笑着道：“我就那么一说，哪有时间跟他耗啊，遇上再说吧，其实，最好是给他送进局子里去。” “你可拉倒吧，砸你块玻璃，最多拘留十五天，出来一切照旧，蹲拘留所对这路货色而言，就跟回姥家似的，起不到任何震慑作用，对付流氓，必须用流氓手段，这事你就不用操心，跟他们打交道，还得是我那些招数管用，你们文明人哪一套根本玩不转的。”谢天宇撇着嘴道：“话又说回来，我要是连个他这么个臭要饭的收拾不了，还怎么在安川混啊？” 一番话说得他哑口无言，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我是怕弄出点啥意外，不好收场嘛......”他苦笑着道。 “有啥意外，这种垃圾人，弄死他，等于是给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做贡献了。”谢天宇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对了，说点正事，啥时候有空，到我的拳馆去，咱爷俩上台比量一下，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本事。” 一提起这事，他顿时来了兴趣，随即笑着道：“三大爷啊，这事你可不成，拳怕少壮，你年轻时再怎么能打，年龄一大也不行，真要是比量的话，我估计你晚上就当不成新郎了。” “那可未必，我年龄上吃亏，可体重上占优啊，谁胜谁负，还真就不好说。”谢天宇不服气的道：“光说不练嘴把式，等我从南京回来，咱俩来一场，我教教你怎么打架。就你那两下子，差远了。”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斗起嘴来，还真就谁也不服谁，要不是谢天宇确实有事，差点当场就比量比量。 从修理厂出来，他直接开车去了施工现场，由于自动焊机和一些大型设备还没到位，所以，这几天施工队还在做准备工作，倒也没什么大事，转了一圈，看王洪明忙前忙后的，调度得井井有条，也没什么可嘱咐的，便驾车返回了。 这段时间大家都不回来吃午饭，白天只有韩莉一个人在家，他回来的时候，见几个工人已经把大门阔宽了，于是便将车直接开进了院子。 下车和工人交待了几句，一回身，却发现韩莉正端着半个西瓜站在身后，两人差点撞个满怀。 “你干嘛？跟个猫似的，走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笑着问道。 韩莉浅浅的笑了下，将西瓜递过来道：“吃个西瓜吧，大热天的解暑。” 他却摇了摇头道：“我有点饿了，还有饭吗？” “有，你等着，我马上去做。”韩莉说完，抱着西瓜便往屋里走。他也跟了过去，洗了把脸，在餐厅里坐下，却见韩莉在厨房里忙碌着，走过去一看，居然在下饺子，不由得一愣，笑着问道：“你啥时候包的饺子啊？” “小周说你爱吃饺子嘛，我白天没事的时候，就包一些，都放在冰柜里冻着，你啥时候想吃，我都可以给你煮。”韩莉一边说一边擦着额头的汗。 他挺感动，走到冰柜前，打开一看，不禁愣住了，饺子都被分装在小保鲜袋里，码得整整齐齐，已经装了半个冰柜，上面还都用纸条标注了是什么馅以及哪天包的。 “我的天啊，你包了这么多，还有生产日期？”他笑着问道。 “那是为了让你们吃的时候，挑那些早包的吃啊。”韩莉说着，将一盘饺子端了出来：“这是我大前天包的，韭菜虾肉的，包的少，当时就想，只偷偷给你一个人吃，省得他们跟着抢。”说完，脸微微红了下。 他抬头看了眼韩莉，却见那双眸子里满是柔情蜜意，心里不由得一阵慌乱，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夹起个饺子就吃了起来。 刚出锅的饺子，说是滚烫也差不多，刚一入嘴，便赶紧又吐了出来，伸着个舌头，像狗似的嘶嘶着，韩莉见状，不禁吃吃的笑了，赶紧端来一碗凉水让他漱口，然后还不忘埋怨道：“干嘛嘴那么急，又没人跟你抢。” 他憨笑了下，也没说什么，待饺子凉了些，便开始吃起来了，吃了几个之后，却发现韩莉并没离开，而是坐在对面，一只手支着下巴，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于是便笑着问道：“别这么盯着我行不，我总感觉你要抢饺子似的。” 韩莉扑哧下笑了，笑过之后，却深深叹了口气。 “陈哥，昨天晚上的事一定是二宝干的，我想了一夜，最后还是决定，不在你这儿干了。” 他听罢不由得一愣，赶紧问道：“开什么玩笑，你不在这儿了，回家去，岂不更麻烦？” “我今天早上和叔说了，让他帮着把房子卖掉，我拿了钱，就去城里打工。”韩莉低着头说道。 “就算去城里打工，也不一定非要卖房子呀，这好歹是个家，真要是卖了，你以后住哪里啊？”他问。 韩莉苦笑了下道：“我一个人，住哪里还不行？再说，我也不可能回来住了。说了你也别笑话我，之前有好几次，他折腾完我，躺在炕上呼呼大睡，我都想拿镰刀砍死他，真的，当时真动了杀人的心思，只是最后没下去手。” “我能理解。”陈曦点点头道：“这家伙得庆幸碰上了你，换成别的女人，没准早就把他砍死了。” 韩莉抬起头，直直的看着他，好半天，才淡淡一笑道：“这么多年，我都快麻木了，是你给了我生活的希望，让我感觉还得好好活下去，所以，我真的谢谢你。” 说心里话，韩莉能自己离开，对他来说，倒是个不错的结局，既可以摆脱二宝的纠缠，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尴尬，毕竟留在这里，万一自己哪天一时冲动，能做出啥来，还真就不好说，现在这样，应该是最理想不过的了。 略微沉吟了下，他缓缓说道：“这样吧，房子我建议你暂时不要卖，我们很快就要搬到新星工业园去了，那有不少外资企业，管理比较正规，就业机会也很多，我们搬过去之后，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个，看看能否在里面找份工作。这样总比你去那些小饭店当服务员要稳妥些，最起码，二宝也很难找你的麻烦了。” 第190章 你能满足我吗？ 不料韩莉却摇了摇头道：“不了，陈哥，我不打算在安川打工，房子卖掉之后，我想去外地，走得远远的，永远不再回来了。” 他不禁有点怅然若失，却也不便再劝什么，只是淡淡的笑了下，闷头默默的吃着饺子。 “你爱吃吗？”韩莉柔声问道。他点了下头，韩莉见状，抿着嘴笑道：“那我就多给你们包些，等我走之后，你饿了就可以拿出来吃。” 听韩莉这么说，他的心里也多少有点不是滋味，于是便道：“嗯，好吧，那你就多多包，让我们每吃到饺子，就能想起你来。” 韩莉的眼圈忽然红了，盯着他道：“陈哥，并非我说话不算数，其实，我太想在你身边，好好伺候你，可二宝这个王八蛋这样闹下去，实在太麻烦了，你们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又犯不上跟他纠缠，所以，想来想去，还是我走吧，我不在这里了，他也就彻底死心了，估计就不会来捣乱了。” 他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我昨天夜里和你说过，你对我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只有......自己身子......”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陈曦打断了。 “我警告你啊，要再这么说的话，我可不客气了啊！”他开玩笑的说道：“韩莉啊，我还是那句话，你挺漂亮的，年纪又不大，还是找一个能跟你好好过日子的男人吧，这个世界上男人很多，一定会有个属于你的，而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如果咱们真有了那种关系，反倒不完美了，你说对不？” 韩莉听罢，却噘着嘴道：“我不懂什么完美不完美，我只知道，喜欢一个男人，就要伺候他，让他满意，我知道在这里你也不方便，等房子卖了之后，我去市里找个酒店，只要你想，随时可以过来，我.....保证让你.....满意。” 他被这句话惊呆了，实在无法想象，韩莉平时唯唯诺诺的，竟然在这件事上如此的主动，真是到了疯狂的地步，愣了好一阵，最后笑着道：“你这不是拉拢腐蚀革命干部吗？考验我的意志品质是吗？” 韩莉娇羞的一笑道：“就算是吧！我知道你不可能给我什么，一切都是我自己愿意的，说了你可能不相信，当年我和二宝在一起的时候，还懵懵懂懂的，不知道什么是爱，后来他就开始闹，别说是爱，剩下的只有恨了。直到遇到你，我才懂得什么叫真正的爱......无时无刻都想看见你，哪怕你多看我一眼，或者逗我一句，我都会开心得整晚睡不着。”说道这里，一行眼泪默默的流了下来，有些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略微缓了下，才又继续喃喃的道：“你别笑话我，我幻想过很多，幻想做你的妻子，给你生孩子，整天伺候你，宠着你......”说到这里，她擦了下眼角溢出的泪水，苦笑着继续道：“我知道这是在白日做梦，一个被人踩在泥里的女人，根本不配做你的妻子，我所能做的，无非就是用自己的身体去满足你罢了，所以，让我好好伺候你一天吧，就算是满足下我的幻想。”说完，站起身，快步出了餐厅，径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陈曦则含着半个没咽下去的饺子，呆呆的坐在那里，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他从来没被一个女人以这样近乎崇拜和疯狂的方式爱过，甚至不知道，这是否算是爱，但这种爱，令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拒绝。 那一刻，他忽然感觉自己胸口有一团燃烧的火，烤得他心都有些隐隐作疼了。 当天晚上，他来安川后第一次失眠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汗水将背心都湿透了。以前窗外蛐蛐的鸣叫，让他感觉大自然的声音是那么的悦耳动听，听着听着就能沉沉睡去，而今天却感觉是一种令人无法忍受的噪音，恨不能下去从墙缝里将这些小东西都抓出来，一个个掐死。 身上粘乎乎的汗水，让他的心情更加烦躁，最后只好起了身，去冲了个澡，这才感觉舒服了些，从卫生间出来，却发现楼下的餐厅里还亮着灯，还以为是忘记关了，于是便下了楼，可刚走到一半，却发现韩莉正背对着门口坐着，一个人默默的包着饺子，餐桌上已经摆放得满满的，至少有几百个的样子。 看着那瘦削的背影，他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还在包，都啥时候了，还不赶紧睡觉。”他走过去，轻声说道。 韩莉闻声转过身，鼻尖上都是汗珠，脸颊上也汗津津的，一见是他，脸上顿时绽放出笑容，随即柔声说道：“趁着我还没走，能多包点就包一点，这酸菜是叔家的，他去年冬天腌好之后就切了冻上，夏天的时候拿出来吃，味道可好了，你一定爱吃，等我走了，你们吃着这些饺子，肯定能多想着我几天。” 他却笑了下道：“说得就好像你明天就能走似的，你那房子能这么快买出去吗？” “房子下午已经谈妥了，你还记得上次二宝找的那个人吗？他也是咱们本村的，其实，早就相中咱家那个地方了，现在有我叔给撮合着，价格上我再少要点，很快就定下来了，八万块钱，下周一就去办手续。”韩莉说道。 “这么快？”他的心里一沉，犹豫了下，又问道：“你想好要去哪里打工了吗？” 韩莉浅浅笑着道：“我们村里有不少人在北京打工，我也想去北京，长这么大，我还不知道祖国的心脏到底啥样呢，正好去开开眼界。”说完，略微想了下又道：“我大概算了下，前前后后的，连看病在加上你给我的零钱，大概有两千左右吧，我就还你个整数吧。” “你算得可真仔细，那点钱，我不要了。”他道。 韩莉却一本正经的说：“那可不行，借的就是借的，当年为了给二宝还高利贷，我借了村子里的钱，到现在还剩下一万多没还上，等卖房子的钱下来，我都会一并还清楚的，这是人品问题，马虎不得。” 既然把这个问题上升到了人品的高度，陈曦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只是笑着道：“那明天我让小周给你结算下工资，一天一百块钱，临时工都是干一天算一天的，等你走的时候......”话还没等说完，韩莉却连连摇头道：“工资我就不要了，我问过叔，他说那块汽车玻璃，至少要两三千块钱，但汽车有保险，应该花不了那么多，我的工资就算赔偿的吧。” “玻璃又不是你砸的，咋能让你赔钱呢？”他道。 韩莉却叹了口气：“不是我砸的，但事情因我而起，我不赔，还能指望那个王八蛋赔啊？给你们添了这么大的麻烦，说心里话，光赔点钱，我这心里还感觉有愧呢！”说完，抬头看了他一眼，正色说道：“陈哥，我人穷，但从不耍赖，该我承担的责任，就是砸锅卖铁，也会担下来的。” 他无言以对，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心中暗想，既然如此，那就成全了她吧，其实，这也算是对韩莉最大的尊重。 心里想着，瞥了眼桌子上的馅和面，于是直接去洗了手，然后说道：“来吧，我帮你一起干吧。” 韩莉的脸上顿时掠过一丝红晕，目光也变得柔柔的，充满了浓浓的渴望，嘴上说着不用不用，人却微微往他这边靠了下。 他负责擀皮，韩莉来包，两个人就这样无声的合作着，见他额头一个劲儿冒汗，韩莉还特意找来个干净毛巾要为他擦汗。 陈曦没享受过这般被人照顾的待遇，最开始有点不习惯，还微微躲了些，可看着韩莉那双满是爱意的眼睛，也就坦然接受这种贴心的服务。 当最后一个饺子包完，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又帮着韩莉分装和写好日期，一切忙活完，韩莉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微笑着道：“陈哥，明天我想上街转转，准备下出门的东西，就正式不上班了，你们可以先吃饺子，要是还需要人来打扫卫生和做饭的话，可以让我家婶子过来帮忙，她手脚麻利，人又干净，做饭菜也好吃，你们肯定能喜欢的。” “好吧，那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安排的。”陈曦说完，看了韩莉一眼，试探着问道：“你......身上有钱吗？” 韩莉有些得意的道：“有啊，买家已经付给我一万块钱定金了，礼拜一办完手续，其余的钱，就全部打到我的银行卡上。”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脸上露出一种无法掩饰的喜悦和自豪，陈曦能理解，这么多年的拮据，让这个才二十五岁的女孩背负了太多的压力，现在终于兜里有钱了，而且即将开始新生活，尽管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那种放松和兴奋仍旧溢于言表。 “哪天去北京，我送送你。”陈曦轻声说了句，不知道为啥，心中竟然有些惆怅。 “我订的周三晚上去北京的火车，我想......”说到这里，韩莉深深的低下了头，胸口微微起伏着，柔声说道：“我想......做两天你的老婆，你能答应我吗？” 第191章 什么圈子都没有的晨曦 “就两天，让我一心一意的做你的女人，以后保证不纠缠你，好吗？”见陈曦没吭声，韩莉又低声重复了一遍，那语气近乎乞求。 不知道是否有男人，可以拒绝一个女人这样的请求，或许有吧。 可陈曦没做到，面对那双充满渴望的眸子，他实在不忍心拒绝这个接近卑微的请求，略微犹豫了下，还是点了下头。 “好吧，到时候我们电话联系。”他轻声说道。 韩莉笑了，昏暗的灯光下，笑容是那么的灿烂，或许在她心目中，能拥有陈曦这样的男人，已经是最大的满足了，哪怕仅仅是两天。 “陈哥，你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楼上传来小周的声音，随后这小子穿着个小短裤，趿拉着拖鞋，睡眼惺忪的走了下来，当发现韩莉也在，赶紧往回退了半步，笑着说道：“对不起啊，韩姐，我不知道你也在啊。”说罢，转身便往楼上走去。 “没事，你们聊吧，我也该休息了。”韩莉深情的看了陈曦一眼，转身快步朝自己的房间跑去。 见韩莉走了，小周这才又转了下来，试探着问道：“陈哥，我是不是出现的不是时候？” 陈曦瞪了他一眼，低声说道：“明天把工资给韩莉开了吧，她不干了。”说完，也不理睬目瞪口呆的小周，径直朝楼上走去。 那天，他几乎彻夜未眠。陷入了巨大的矛盾和纠结之中，甚至对自己多年以来的价值观产生了怀疑。这算是对顾晓妍感情的背叛吗？好像不是吧，他相信自己深爱顾晓妍，对韩莉则更多是怜悯，爱，则无从谈起。 那就是为了身体上的那点欢愉，可这似乎也不太对，这么多年以来，他当然对女人有过各种各样的幻想，但始终能约束自己的行为，况且在他看来，女人和自己的右手，实际上并没有本质的区别，过程也许更愉悦一些，但最后那一霎那，其实并没什么不同。 我为什么会答应韩莉呢？他想了很久，始终也不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甚至不敢想象，当韩莉真把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是否会去赴这个充满诱惑的约会，如果去了，又如何面对顾晓妍那双真挚的眼睛？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沉沉睡去，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一直在做各种各样的梦，当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的时候，刚刚还清晰的梦，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感觉头在剧烈的疼痛。 来电话的是顾晓妍，此时此刻，他最不愿意听道声音的人。 说心里话，就像真做了亏心事似的，内心充满了愧疚之情。 “你还没起床？”顾晓妍一听他说话的声音，便直截了当的道：“这都啥时候了，还睡觉？” “哦......昨天晚上帮着姚远弄数据源来着，睡得有点晚了。”他支吾着撒了个谎，顾晓妍听罢，非但没有丝毫的怀疑，反而柔声告诉他，要多注意休息，随即话锋一转道：“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任命你当安川办事处主任这件事，在公司引起了轩然大波，现在已经有人公开站出来反对了，其实，理由也并不充分，不外乎说你没有经验，不适合一下担任如此重要的岗位，应该有一个过渡等等，昨天胡总在中层干部会上当场拍了桌子，骂了一通娘，才把这件事压下去。” 他听罢不由得一惊，在他的记忆中，胡介民在公司从来是说一不二的，极少有反对声音，于是赶紧问道：“谁这么牛逼啊，居然跟胡总对着干？” 顾晓妍叹了口气：“不是一个两个人，是很多人，以项管办主任刘汉英为代表吧，其实，别看平日里这帮人都不怎么吭声，那是因为胡总在平衡各方利益方面始终做得不错，而现在任命你为办事处主任，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将来百分之八十的可能还会担任分公司经理，这就等于打破了这种用人平衡，让某些人觉得非常不爽，因为在他们看来，所有这些好事，都应该是在他们的圈子里平分的，而现在胡总居然把这个肥差给了一个圈子外的人，所以，自然就愤愤不平了。” 刘汉英这个人，陈曦没怎么打过交道，但对他也有所耳闻。 在华阳集团这样有五十多年历史的大型国企中，拉帮结派的现象是非常严重的，而刘汉英便是其中的领军人物之一。 他的父亲也是华阳集团的元老，要论起来，应该和胡海清是一辈的干部，当年也曾入朝参战，荣誉等身，几年前就已经过世了。他是家中的老幺，几个哥哥姐姐，要么是部队的高级军官，要么是省市两级政府的部门领导，虽然不能算位高权重，但也都属实力派人物，而他本人，则任华阳集团项目管理办公室主任，负责对全公司所有工程项目统一协调管理。 在华阳集团，类似他这种父一辈子一辈的职工很多，他们从小生活在一个大院，小学中学基本都是同学，参加工作后自然互相提携，所以结成了一个非常牢固的圈子，事实上，胡介民也曾是这个圈子的主要成员之一。 当然，除了这个圈子之外，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圈子，比如杨之谦一类的干部子弟，这些人大多是大学毕业生，毕业之后，被父母安排到了华阳集团，虽说在公司内部没什么根基，可家里人却有着非常丰富的人脉，所以也自成一派，相比起公司子弟那帮人，他们的学历和素质相对高一些，虽然人数不多，但更有话语权。从某种角度上说，顾晓妍就属于该派的代表人物。 就连集团里的复转军人，都有自己固定的小圈子，而像陈曦这种农村家庭出身的，没有任何根基和背景，当年全凭运气进入到华阳集团的人，是不被所有圈子所接纳的，基本上都是散兵游勇、各自为战，这也是他这么多年，始终没被提拔的原因之一。 在企业当领导，把经济效益搞上去自然是第一位的，而平衡各利益集团之间的关系也很重要，否则，业绩再好，也难逃被挤兑的命运。刘汉英当年就曾多次在非正式场合讲过，要不是兄弟们卖命干活，胡介民能坐稳这个位置吗？言外之意，只要兄弟们撂挑子，胡介民也玩不转！ 这句话，倒也并非危言耸听，所谓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说得就是这个道理，不论多大能耐，如果没人帮衬着，工作也很难开展。 胡介民自然深谙此道，主政十多年，始终在谋求一种平衡，让大家利益均沾，都能有一定的话语权，所以才能在公司保持极高的威信。然而，这次破格提拔陈曦，却显然违背了之前的规律。 “其实，矛盾的种子在任命杨之谦为公司副总之时就已经埋下了。刘汉英他们当时就对此很不满，可是你也清楚，杨之谦的舅舅是市委秘书长，这帮人也知道不好惹，于是也就只能忍了，现在把你提拔起来了，这下就算捅了马蜂窝，刘汉英、杨学义、薛明等等吧，昨天在会上一唱一和的，都持反对意见，胡总当时就黑了脸，连不爱干就滚蛋这样话都说了。”顾晓妍轻声说道。 这几个人，都是那个圈子里的代表人物，杨学义主管安全，薛明是基地公司的经理，在华阳集团，都是响当当的牛逼角色，甚至可以跟胡介民拍肩膀论弟兄，尤其那个杨学义，据说当年和胡介民还一起在社会上混过，磕头拜过把子，现在到了胡总办公室，也是不用敲门就可以进的人。 唉！这他妈的都是大佬啊！说良心话，之前，陈曦从来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你有天大的能耐与我何干？我又不找你办事，也不跟你借钱，你牛你的，我干我的呗！可现在则不然。 要想在岗位上站稳脚跟，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都得罪不起，他们不是一个人，而是盘根错节的一大帮人，别说背地里给你拆台，就是来个非暴力不合作，事事掣肘，就足以把你折磨得死去活来。 “要不，我给胡总打个电话吧，别让领导为难，我个人无所谓的，当我的统计员，一样逍遥自在，省得天天看别人的脸色。”他嘟囔了一句。 不料顾晓妍却道：“你以为这么跟胡总说，他会觉得你懂事，知道体谅领导的难处吗？我告诉你，他会把你骂个狗血喷头，而且永远不再看你一眼，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不了解他的性格吗？” 一句话顿时提醒了陈曦，是的，胡介民顶着压力提拔了我，而我却未战先怯、临阵退缩，这岂不等于是打胡总的脸？以胡介民的个性，打了他的脸，起码在华阳集团，你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见他默不作声，顾晓妍继续道：“陈曦，我打电话告诉你这些事，是要你加倍努力，工作上不能出现任何纰漏，不是让你打退堂鼓的，我警告你啊，现在的形势，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不管有什么困难，都得咬着牙挺过去，只要业绩上去了，这帮人自然就闭嘴了。我别的帮不上你，目前的工程，我会在资金人员和物资方面，优先满足安川段的，你就放心大胆的干吧。” 第192章 你好像穿得不是很多吧？ 放下电话，他赶紧起身下楼，顾晓妍说得对，此刻工作上不能出现任何疏漏，必须全力以赴。那边胡总为自己顶着巨大的压力，而自己却在儿女情长的事情上纠缠不清，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施工现场，永远有各种各样的问题需要解决，一忙就是一天，回到驻地时，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把车开进院子，抬头看了眼韩莉的房间，发现黑着灯，心里不由得有点纳闷，这女人难道今天就不回来住了？ 在往厨房里瞧了眼，发现小周正在忙着做饭，于是便问韩莉哪去了？小周说他也不知道，回来的时候就不在。 也许是回家收拾东西了吧，他想，毕竟要卖房子，家里再穷，也是有些东西要归置的。 “陈哥，韩姐干得好好的，咋突然就走了呢？她这一走，我们四个老爷们，忙了一天，回来还得弄吃的，实在太麻烦了。”小周嘟囔道。 “她把房子卖了，要去北京打工，所以就不干了呗。”他说着指了下冰柜道：“不是还有那么多饺子嘛，够咱们吃上一阵的了。” “可这饺子吃完咋办呀？”王洪明插了一句。 王洪明和姚远都是90后，现在的孩子娇生惯养，从来就没做过家务，更不用说做饭了，所以，听说可爱漂亮的韩姐姐走了，比小周还要失落。 “这事得问他。”陈曦指着小周道：“他分管后勤和行政，总之，我的原则就是，不能再花钱雇人了。” 小周一听就急了：“不花钱雇人，你让我想啥办法？” “废话，要是花钱雇人还要你干嘛?不花钱，把问题解决了，那才叫能耐！”他笑着说道。 小周愣愣的看着他，半晌，忽然扑哧一笑，从碗柜里拿出碗筷摆在桌子上，然后喊了声吃饭，便认真的坐下了。 “周哥，你啥意思啊，吃啥啊，你让我们喝西北风啊？”王洪明嘟囔道。 小周却朝陈曦挤了下眼睛，笑嘻嘻的道：“陈哥，你看我是不是领会你的精神了，碗里有饭，吃了不算能耐，要是碗里啥也没有，还能吃饱，那才叫本事呢！咱办事处，我最佩服的就是你，要不，你给大伙示范一下？” 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陈曦也笑，一边笑一边道：“你个猪脑子，村子里这么多大姑娘小媳妇的，会干家务会做饭的比比皆是，你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就不能勾引个，给咱们来个免费服务？” 小周听罢，却连连摆手道:“你饶了我吧，我可没那本事，韩姐不就是你给勾搭来的呀，现在她走了，这事还得你来啊，我毛嫩，这方面没你有经验。”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小周的一句话，顿时让他心里一惊，不由得瞪了这家伙一眼道：“你胡说些什么？” 小周一看他把脸沉下了，赶紧说道：“哥，我错了行不？算我没说！” 几个人正聊得热闹，忽听大门处有动静，往外一瞧，韩主任打这个手电筒，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门的大狼狗一见是老主人来了，摇头晃脑的好一阵纠缠，被吆喝了几句，这才夹着尾巴闪到了一旁。 “韩主任，这么晚了，你有啥事吗？”陈曦赶紧迎上去问道。 韩主任往里面看了眼，笑着说道：“没啥事，我来找二丫啊，咋的，她没在这里？” “没有啊，她早上起来就走了，说是要去市内转一转，再就没回来，是不是在家里收拾东西呀？”他道。 韩主任听罢，却皱着眉头道：“没有啊，我刚刚去她家了，没有人，大门都锁着呢，我还以为在你们这里，这个二丫啊，明天早上就要去办手续了，买家还想和她最后碰一下，结果她还没影了，电话也打不通，真是不省心！” 电话打不通？不可能吧，陈曦想着，于是拨了韩莉的手机，确实处于关机状态，他略微想了下，并不在意道：“可能是没电了，她要出去打工，应该是要准备下的，这个时间了，估计也快回来了，要不，她回来，我让她去找你？” 韩主任却摆了摆手道：“不用了，太晚了，等明天再说吧。” 送走了韩主任，几个人吃罢了饭，他又拨打了下韩莉的电话，还是关机状态，心里多少有点着急，于是便到了她的房间，推开门往里看了眼。 房间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一个旅行箱静静的放在角落里，显得孤零零的。 也许是遇到同学朋友什么的，大家聚一下，给她送个别啥的，他想，谁还没个三亲两故的呢。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冲了个澡，躺在床上，把今天工地上的事从头到尾在脑袋里捋了一遍，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连着两天晚上没休息好，今天又在工地上奔波了一天，也确实有点累了，一觉睡到天光大亮，要不是被一泡尿憋醒，估计还能再多睡一个钟头。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早上快七点了，因为跟李总约好，今天要去新星工业园拜会管委会的范主任，所以也不敢耽误，赶紧起了身，洗漱收拾完毕，特意将顾晓妍给买的西裤和衬衣穿上，再换了皮鞋，然后对着镜子一照，嗯，有点办事处主任的风采。 急三火四的下了楼，却发现餐厅里空荡荡的，那几个小子还没起来，于是转身上去，挨个踹开了房门，一顿搅合，算是把所有人都闹醒了。 “陈哥，你这是干啥去啊，打扮的这么正式？”小周揉着眼睛道。 “我上午去工业园谈点事，你带着他们几个继续运管子，另外啊，今明两天，务必把临时匝道垫出来，顾经理打电话说，吊车和焊机这两天就运过来了，道路不修好，怎么往里运？”他叮嘱道：“我就不吃饭了，一会你们几个煮点饺子吧。” “韩姐还没回来？”小周皱着眉头道：“工资我可给她算到今天啊，也太不像话了，就算是不干了，总得站好最后一班岗啊。” 是啊......韩莉应该没回来，否则，不可能一点动静没有啊。他想，于是转身下楼，推开房门一看，房间里一切如故，没有任何变化，显然，昨天晚上一夜未归。 真是怪了，这一宿不回来，能跑哪里去呢？略微犹豫了下，拿出手机，再次拨打了韩莉的电话，和昨天晚上一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已经是七点四十多了，他也不敢再耽误，于是赶紧开了大门，把车倒出了院子，想了下，并没有掉头，而是直接朝韩莉家的方向开去。 到了韩莉家一瞧，大门紧锁，也没有人。 算了，还是先办正事吧，反正她一个大活人也丢不了。他想。 工业园管委会，位于新星工业园的中心区域，是一栋三层楼，到了楼下，看了眼手表，还没到约定的时间，于是便下了车，点上一根烟，溜溜达达的在附近闲逛起来。 不大一会儿，李总也驾车赶到了，两个人寒暄了几句，便朝管委会楼里走去。李总显然对这里很熟悉，直接走到二楼的一间办公室门前，轻轻敲了几下，听里面有人说了声请进，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不大，也就是30来平米的样子，一个五十岁上下，身材微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手里拿着一张报纸。 “范主任，您好啊！”李总热情的打着招呼。 一见是他，范主任连忙站了起来，笑着说道：“李总，你怎么来了，最近打算要恢复生产了吗？”说完，示意二人在自己对面坐下。 “恢复啥啊，我算是翻不过来身了。”李总苦笑着道，说完，为陈曦做了介绍。 “哦，华阳集团，国有大企业，幸会幸会！”范主任和陈曦握手示意，彼此又客气了一番。 李总将自己租房子的事说了，范主任一边听一边点头，随后陈曦又将要设立安川分公司的事详细介绍了下，询问如果在工业园注册的话，能否算是进区企业，享受一些政策上的减免。 范主任听罢，却微微皱了下眉头。 “这个嘛......当年工业园兴建之初，确实对入驻企业有过税率上的减免，可是你也看见了，有一部分企业，就是为了减免税款，租用场地之后，干了几年便溜掉了，后来市政府就对政策做了调整，只有永久征地建设的企业，才可以享受税款减免的政策，而临时租用场地的，就不再享受了。” “我们是大型国企，去年华阳集团还进入了国内施工企业的500强呢，绝对不会干几年就跑路的，范主任对我们应该有点信心吧。”陈曦笑道，说完，掏出香烟递了过去，几个人刚点上，忽听门外传来一阵高跟鞋走路时的声音，随后门被轻轻敲了几下，一个女人探了下头，见屋子里还有人，便笑着道：“你先忙，我一会再来。” “等下！”范主任喊住了她，然后对陈曦道：“这样吧，陈经理，我还有个会，你和我们管委会的杨副主任具体谈一下吧，她对政策法规比较熟悉，比我内行。”说完，对门外的女人接着道：“杨琴啊，这位是华阳集团办事处的陈经理，你负责接待下吧。” 杨副主任哦了一声，迈步走了进来，陈曦也赶紧站起了身，两人四目相对，他忽然感觉这个女人有点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 女人也是微微一愣，眼珠转了下，忽然扑哧下笑出了声：“你好，陈经理，我上次见你的时候，好像你穿得不是很多吧......” 第193章 原来是个师姐 陈曦也立刻想了起来，面前这个女人，就是前天在温泉洗浴遇到的那位，只不过当时她穿着泳装，身材看起来略显丰腴，而如今是一身职业装，丰满的身材被勾勒得更加凹凸有致，愈发迷人了。 “杨......我......”他窘得满脸通红，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旁的范主任见状，诧异的问道：“怎么，你们俩见过？” 杨琴看出了他的尴尬和局促，于是赶紧说道：“是啊，我们在游泳的时候遇见过一次，陈经理给我的印象非常深，跑得特别快，哦，不对，是游得特别快。”说完，落落大方的朝陈曦一笑：“我说得对吧？” “哦，对.....对，就是这么回事。”他支吾着道，都不好意思抬头去看杨琴的眼睛。 范主任显然没察觉到其中的端倪，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更好办了，这事就你们俩先商量着吧。” 听范主任这么说，陈曦赶紧起身道别，跟着杨琴往她的办公室走去，李总见也不需要他了，中途便就告辞了。 进了办公室，分别坐好，陈曦这才抱歉的道：“杨副主任，那天晚上的事......实在是太唐突了，当时比较慌乱，都没来得及跟您道歉。” 杨琴却微笑着道：“其实，你不光该道歉，还应该谢谢我的，我当时要是大喊一声，把你当变态狂给办了的话，恐怕今天你就不能坐在这里跟我谈事儿了。” 他听罢连连点头,非常正式的说了声谢谢，杨琴则歪着脑袋瞧着他，嫣然一笑道：：“好人坏人，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当时一看你那副神气活现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忘记穿了。” 他憨笑着点了点头：“是啊，那种温泉洗浴，总是让人产生一种在澡堂子的错觉，不知不觉的就忘记了。” 杨琴点了点头，也不再提那件事，而是轻声问道：“说说吧，华阳集团这样的大型企业，难道也要在安川落户吗？” “当然啊，全球经济一体化嘛，连百事可乐这样的世界五百强企业，都能在工业园落户，华阳集团为啥就不能呢？”他刚刚在管委会门前闲逛的时候，特意看了下工业园的介绍，知道百事可乐和日本山之内制药这样的著名公司都是驻区企业，于是便笑着回了一句。 杨琴却摇了摇头道：“那可不一样啊，当年百事可乐和山之内制药本来是打算在平阳建厂的，之所以落户安川，是相中了这里的水源和劳动力价格低廉，而且，省里也从中协调，再加上我们的政策倾斜，最终才得以落户的，而你们华阳集团可不同，我在平阳上大学期间，就连我们老师提起华阳公司，都是赞不绝口啊，说那是出过英雄和烈士的企业，在咱们省内，啥时候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业务遍及全国，要说在北上广深设立个分支机构还差不多，怎么会跑到我们安川来呢？” 陈曦没想道这位杨副主任对华阳如此了解，而且还在平阳读过大学，于是便随口问道：“杨副主任是平阳哪所院校毕业的啊？” 杨琴也不隐瞒，直接说了毕业院校，陈曦一听，原来和自己是同一所大学，不禁兴趣大增，再问下去，竟然还是同一个专业，而且，陈曦的辅导员，就是杨琴的同班同学留校的。两个人相差四届，正好是杨琴毕业，陈曦入学。 “天啊，你还是我的师姐。”陈曦说着，站起身来，规规矩矩鞠了个躬道：“师姐你好！” 杨琴咯咯的笑，一本正经的应了句：“嗯，师弟请坐吧，聊了半天，咱俩还没说正事呢。” 他这才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下，杨琴听完，皱着眉头想了下道：“这样吧，现在的政策肯定不允许，不过今年11月20号，是咱们工业园成立五周年，届时将举办一波大型的招商引资活动，我估计那时候签约入驻，会有一定的优惠政策，而且，还能算是我们招商引资的工作业绩。你刚刚不是说，现在仅仅是办事处，而分公司还在筹备阶段吗？如果是那样的话，到年底，也该筹备差不多了，正好可以进驻，你看我这个办法可以吗？” “办法倒是可以，就是不清楚，五周年的招商引资，到底会不会给政策。” “这个我可说了不算。”杨琴道：“具体的细则还没提上议事日程，不过，既然是师弟的事，我这当师姐的自然会上心的，等开会研究的时候，我虽然没有决定权，但是有发言权啊，会给你争取一下的，毕竟华阳集团这样的大型国企能进驻的话，对提升我们工业园的知名度还是有一定帮助的。” 陈曦一听，连忙说道：“那就拜托师姐了，等分公司成立了，我请你吃饭。” 不料杨琴却把嘴一撇道：“你可真抠门，免二减三，五年下来，光是税款就要给你们节省至少上百万，你可好，一竿子把这顿饭给支到年底去了，你咋不说，等我退休的时候再请呢？” 陈曦也自感这句话说得有失水准，于是连忙改口道：“对不起，我错了，姐，这样吧，中午我就请客，咱不是为了工作，主要是为了庆祝失散多年的姐弟重逢！把咱爸咱妈和咱姐夫也都叫上，有日子没见，我还怪想他们呢。” 一句话把杨琴逗笑了，一边笑一边连连摆手道：“你这嘴可够贫的了，我要是个小姑娘，还真被你给忽悠了呢，开玩笑的，管委会有规定，工作日午饭必须在机关食堂就餐，还是等以后有机会的吧，按理说，我是师姐，又是安川人，理应尽地主之谊，请你这个小师弟的。” “那就这么定了，我可就等着姐请客了啊。”他马上跟了一句。杨琴先是一愣，随即咯咯的笑了，瞪了他一眼道：“你还真是顺杆爬啊。” “姐把杆都竖起来了，我这个当弟弟的哪敢不爬啊。”他说着，拿出手机，笑嘻嘻的问道：“姐啊，要不，我把电话号码留给你，也方便你找我，行不？” 杨琴微微一笑，从抽屉里找出一张名片递给他，他双手接过，认真看过了一番，才放进自己的包里，然后道：“等一会，我把手机号码发给师姐，还望你惠存啊。” “好了，那咱们就电话联系吧。”杨琴说着，率先站起了身。陈曦见状，也赶紧起身告辞，杨琴很客气，一直送到了楼外，二人这才握手道别。 事情办的很顺利，他对结果也非常满意，心情自然不错，驾车到施工现场一瞧，小周和王洪明两人还真挺给力，一上午的时间，临时匝道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此刻正在用砂石垫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估计一天的时间，便道即可成型，同时，在小周的协调下，临时电和临时水也都到位了，钢管正陆陆续续进场了，现在只要吊车和大型设备一到位，马上就可以施工。 他大致算了下，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二十多公里的管线，两个月即可完工，再加上一个加压站，把土建都算上，最多也就三个月吧，只要控制好质量和安全不出纰漏，整个工程基本就算拿下了。 “焊培中心的人来了吗？啥时候组织焊工考试？”他问小周。 不料小周却苦笑着摇了摇头：“我都打n个电话了，可焊培中心那边说，现在人手不够，没人过来，让我们等几天再说。我就纳闷了，基地公司那帮人，屁事没有，整天打麻将，现在居然说忙，真是没地方讲理了。” 他听罢没吭声，心中却暗暗嘀咕道，真是怕啥来啥啊，这不，搅局的不出意外的出现了。 按照规定，天然气管道属于压力容器，对焊接要求很高，正式施工前，需要进行焊工的培训和考试，只有考试合格者，才能正式上岗操作。 一般的小公司，是需要聘请具有专业资质等级的焊工培训中心进行考核的，而华阳集团每年有大量的桥梁和管道工程，所以，经劳动局批准，自己成立了焊培中心，几年下来，业务发展得很快，不仅承担了集团各施工队焊工的培训和考核，而且还为社会培养了几千名合格的焊工，成了省内知名度很高的焊培机构。 焊培中心隶属于基地公司，基地公司的经理叫薛明，就是在中层干部会上，对自己的任命提出质疑的人之一，此人的父母也都是华阳的老员工，而他本人更是集团大佬级的人物。 基地公司属于后勤单位，经营着两个农场和一个养殖场，外加公司的第三产业和焊培中心，既肥吃肥喝，又没什么风险，标准的大爷岗位。 焊培不考核，焊工没有合格证，工程就不能开工，其实，这摆明了就是在使绊子，组织一次本公司内部焊工的培训和考核，不过是派来个培训讲师，一天半的时间即可搞定，陈曦跟着顾晓妍干了这么久，开工前的考核从来就没费过什么口舌，谁知道轮到自己了，本来不是问题的都成了问题。 妈的，这帮家伙是跟我耗上了啊！怎么办呢？直接跟胡介民反应？这好像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只会让矛盾更激化。可不跟领导反应，自己又拿不出什么好办法，想来想去，刚刚的好心情顿时便没了踪影，只剩下满脑子的烦躁和纷乱。 薛明为人牛逼的很，整天眼珠子往上翻，类似陈曦这种人，根本连正眼都不瞧，所以，别看在华阳集团十多年，两个人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如今僵在这里，又该如何是好呢？ 第194章 麻烦说来就来 “陈哥，我咋感觉焊培中心这帮家伙故意找咱们别扭呢？是不是想卡咱们点油啊，他们也太黑了吧，都是一个单位的，至于这样吗？”小周愤愤不平的嘟囔道。 他没吭声，只是用眼神示意小周闭嘴，然后独自找了个树荫处坐下，看着天上的白云，陷入了沉思。 死扛到底是一种选择，如果较真的话，官司打到胡总那里，焊培中心方面理亏，最后迫于压力，肯定得乖乖的过来组织考核，可一旦如此，那就等于和这个圈子里的所有人都杠上了，显然，对于新官上任，还没站稳脚跟的他来说，不是个明知的选择。 以后的路还长着呢，需要公司各部门协同的事还非常多，财务、质检、安全、物资、后勤，几乎每个环节都有这个圈子里的人，一旦和薛明闹僵，原本只是持观望态度的一部分，碍于薛明和刘汉英等人的面子，也都只能选择和自己作对，无需什么大动作，只需凡事都慢半拍，就足以把我折磨个半死了，真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啥也不用干了，整天就忙着和这帮人打官司扯皮了。 不成啊，还是得韬光养晦啊，他想，此时此刻，最好是以德服人，关键是，这帮犊子也不给我展现高尚品德的机会啊...... 唉！说实话，他真有点怀念在顾晓妍下面的美好时光了，整天优哉游哉，天塌下来也不愁，那点工作闭着眼睛三下两下就能划拉完，然后撩撩这个小妹妹，逗逗那个小姐姐，既陶冶情操还绿色环保。 哪像现在，整天心都快操碎了。还有韩莉，这个善良可怜的小媳妇，还给自己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难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间她房子的手续也办完了，没准真会在市里的某个宾馆开了房间，然后翘首以待自己过去呢！ 说实话，桃花运也很麻烦啊...... 正闹心之际，手机却响了，他的第一反应是韩莉来电话了，心里顿时紧张了起来，偷着瞄了眼小周和王洪明，见两个人并没注意自己，这才掏出手机，定睛一瞧，原来是韩主任的电话，心里还不禁有些失望了。 “喂，韩大主任，有啥指示？”他把电话接起来，若无其事的问了句。 “陈经理啊，你今天见到韩莉了吗？”韩主任的口气有些焦虑。 他一愣，赶紧说道：“没有啊，不是说今天跟你们去办房屋的买卖手续吗？” 韩主任长叹一声道：“说的就是啊，约好了八点半在我们家集合，可这败家娘们到现在也没露面啊，这事闹的，我是中间的保人，她拿了人家一万块钱的定金，转眼就没影了，这他娘的不是坑我吗？” “还没露面?!你打电话联系了吗？”他也感觉有点不对劲，连忙追问道。 “电话都挂了一上午了，始终就是关机，这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应该不至于为了一万块钱就跑掉啊，我现在有点担心了，该不会出啥事了吧？”韩主任忧心忡忡的道：“她前天晚上，没跟你念叨要去什么地方吗？” 提到那天晚上的事，他心里竟然有点发虚，略微支吾了下，才缓缓说道：“没有啊，她就说要卖了房子去北京打工，还说明天想上街转转，买点东西，再就没啥了，一切正常啊。” 韩主任听罢，沮丧的叹了口气：“那好吧，我再等等看吧。” 放下电话，他忍不住又拨打了下韩莉的手机，果然还是关机，不禁皱着眉头想道，不对呀，该不会出了啥意外吧，韩莉绝对不可能拿着钱跑掉的，话又说回来，真要想跑，这么多年早就跑了，何必苦熬苦撑的替二宝还债呢？ 况且，还有我......不是说还要给我做两天老婆吗？当时她那神情，可不像是在开玩笑，况且，也没必要开这种玩笑。 一个傻乎乎的女子，拿着一万块钱......坏了，难道是被人给抢了？想道这里，他不由得有些着急了，可一点线索也没有，只能干瞪眼。 “陈哥，给我根烟呗，烟抽没了。”小周走过来道。他点了下头，伸手将烟盒掏出来，打开一瞧，只剩下了一根，于是拿了出来，赶紧叼在了嘴上。 “我靠，哥啊，你比地主老财还狠呀，这大热天的，水没有一口，烟也不给一根，啥福利也没有啊。要想马儿跑得快，怎么也得把草料供上吧？”小周噘着嘴道。 “就你废话多！”他嘟囔了句，起身朝车的方向走去:“等着，我给你们买去。” “我要一包玉溪！”小周在身后喊道：“外加一瓶脉动！” “玉溪没有，就是硬盒大会堂，爱抽不抽！”他头也不回的说道。 施工现场都在荒郊野外，要想买烟和水，只能去附近的村落，把车开进村子，找了个小卖部，进去买了三包香烟和一箱矿泉水，正拎着往车上装的时候，却被两个人的谈话所吸引了。 这是两个年轻人，光着膀子坐在小卖部门前的树荫下，一边啃着鸡爪子一边喝着啤酒，只听其中一个说道：“我们出警的时候，那傻逼已经不行了，送到医院去，说是那一刀把脾扎坏了，再晚五分钟，估计就没命了。” 另一个问道：“那女的呢？” “女的没跑，后来就被直接送分局了，唉，可惜了，既年轻又漂亮，小模样还挺俊，糟践了！” “你说这个二宝，我咋对不上号呢？” “应该比咱们高一届，都是东山中学的，大名叫韩福成，上学的时候挺老实的，头几年玩黑彩上瘾了，越陷越深......” 他听罢脑袋顿时嗡的一声，赶紧走过去，先是打了个招呼，然后给二人递上根烟，急切的问道：“哥们，我问一下，你们说的那个二宝，是不是正黄旗村的？” “是啊？咋的，你认识他？”小伙子惊讶的道。 “麻烦你能不能跟我说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继续问道。 年轻人稍微愣了下，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又瞥下那辆帕萨特，笑着说道：“也没啥，就是昨天中午二宝让媳妇给捅了，没死，送医院抢救了，媳妇被抓起来了。” “因为啥啊？”他又问。 年轻人笑着道：“那就不知道了，我是个辅警，昨天咱们派出所出的警，在辖区的一个酒店里，好像是因为家庭纠纷吧，我们出现场之后，就直接把那女的送城关分局了。你问这些干嘛啊？” 他哦了一声，笑着道：“也没啥，那女的在我们单位打工，已经两天没上班了，电话也关机，谁也联系不上，大家也不知道咋回事，刚才听你们俩说，我就随便一问。没事，谢谢啊！”说完，转身快步上车离开了。 韩莉把二宝给捅了！怪不得一点消息没有。他的心不由得一沉，唉，这个可怜的女人啊，头天晚上还在为自己的新生活而憧憬，可万万没想道的是，新生活不是在北京，而是在冰冷的铁窗里。 怎么办呢？他想，其实，最好的办法是置之不理。而且，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想管也管不了。 可是，一想到韩莉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又怪难受的，关键是这俩人咋跑到酒店里去了呢？难道是韩莉去酒店开房，被二宝盯上了？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啥，最后暗暗叹了口气，算了，我自己还一大摊子闹心事呢，管不了这么多，还是先告诉韩主任一声吧，也省得他那边着急，这样想着，便拨通了韩主任的电话。还没等他说话，韩主任那边就叹了口气道：“老弟啊，我是流年不利啊，注定今年要破财啊。” 他听罢一笑道：“咋了，上来就发这么通感慨，谁又让你破财了呀？” “二丫呗，我跟这孩子八字不合啊，每次帮她办事都不顺，上次让二宝把大棚给我烧了，这次可倒好，她把二宝给捅了，到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她也被抓进公安局，房子没卖成不说，我做保人，还替她赔了一万块钱定金。” 听韩主任这么说，他索性假装不知，惊讶的问道：“韩莉把二宝给捅了，怎么可能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主任连连叹气道：“别提了，我也是才得知消息，昨天中午的事，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在城关的一个快捷酒店里，韩莉把二宝给捅了两刀，有一刀扎在要害上了，但送医挺及时的，这小子命也大，听说是死不了，可韩莉却被抓进去了。据说当时酒店的房间里还有两个男人，一看韩莉杀人了，就都吓跑了，警察正四处抓这俩家伙呢。” “还有两个男人？咋这么乱呢？”他问了一句。 “那谁知道啊，估计是二宝带去的狐朋狗友吧。”韩主任骂道：“其实，不用审我都知道，肯定是这个王八犊子把二丫逼急了，我是看着韩莉长大的，那孩子，被踩在泥里，无非也就自己打个滚爬起来，连身上的土都不敢拍，平日里连个鸡都杀不死，要不是逼急眼了，怎么会拿起刀杀人呢？” “那......这事咋办呢？”他试探着问了句。 韩主任却无奈的道：“能咋办，等着呗，说是韩莉的姐姐和姐夫已经往回赶了，想帮着妹妹打官司，可回来也没用，那两口子，也是一锥子扎不出个屁来的老实人，都是出腿两脚泥的庄稼汉，法院大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还打官司？打个屁吧！” 第195章 我给你指一条路 除了叹气，似乎也做不了什么。 放下电话，陈曦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情不由得有些沮丧，既对韩莉坎坷多舛的命运慨叹，也为那个浪漫约会成了泡影而感到一丝莫名的遗憾。 回到工地，刚停稳车，小周便迎了上来，嬉皮笑脸的道：“哥，我还以为你回平阳去买烟了呢。” 他也不吭声，将两包大会堂扔了过去，然后打开后备箱，把一箱子矿泉水搬了出来，小周应该是真渴了，启开一瓶，咕咚咚的一口气喝了大半，然后一抹嘴道：“陈哥，刚才我给焊培中心那边挂电话了，又催了下，结果你猜怎么？” “怎么？”他问。 小周将没咽下去的半口水吐在地面上，无可奈何的道：“结果他们还不乐意了，把我训了一顿，说他们有他们的工作安排，不能啥事都由着我们的时间来，还说，愿意等就等，不愿意等的话，可以委托其他焊培中心考核，说实话，我当时真想骂他来着，太能装逼了，咱们在外面整天累得跟三孙子似的，他们坐在办公室里喝茶水看报纸，居然还吆五喝六的，什么他妈的东西！。” 这令他的心情更加烦躁了，皱着眉头没吭声。低着头想了下，最后把牙一咬道：“不成，我还得回平阳一趟，必须想办法把关系理顺了，否则，咱这点活儿没法干，早晚让这帮犊子给折腾死。” 小周一听说要回去，赶紧嬉皮笑脸的凑了上来，正想开口说话，却被他狠狠瞪了一眼。 “别跟我讲条件，我走了之后，这里所有的工作就全靠你了，要不，你回去解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留在安川。”他说。 “有什么可解决的啊，直接给胡总打电话呗，我就不相信，胡总要是一拍桌子，这帮孙子敢不马上过来！”小周不解地说道。 他却叹了口气：“你懂什么？事情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再说，总不能遇到点问题就给领导挂电话吧，关系不理顺，麻烦只会越来越多的。” 小周听罢，眨巴了半天眼睛，似乎是听懂了，只是心有不甘的叹了口气。 “对了，刚刚韩主任给我来电话了，你猜韩莉怎么了?”见小周噘着嘴不吭声，他便把话题岔开了。 小周果然来了兴趣，连忙问怎么回事，他便将知道的情况一说，小周听罢也是连连咂舌，说了好几句可惜。 “陈哥，咱们能帮着做点啥吗？韩姐怪可怜的，虽说是个临时工，好歹也算是同事，出了这么大事，咱们一声不吭，未免有点不仗义吧？”小周低着头想了下，轻声问道。 “我刚刚也想过，可暂时好像帮不上什么忙，这种刑事案件的侦查阶段，连律师都无法介入，还是等进入审判程序再说吧，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帮着做点啥。”他道，说完，略微思忖了下，笑着对小周道：“要不，你捐一个月工资吧，我也捐点，给她请个好律师。” 小周则不解地问：“凭啥让我捐一个月工资啊？” “你整天小姐姐长小姐姐短的，叫得那么甜，现在小姐姐出事，难道让你捐点钱都不行啊？”他道。 “小姐姐只是个称呼而已，不代表什么啊，她又不是我的女人，要是捐个一百块钱嘛......还是五十吧，我倒是可以考虑下。”只要提到钱，小周立刻就拿出一副六亲不认的架势，用他的话说，这年头，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是真的，所以，他这辈子只对钱一心一意，其他任何都免谈，包括女人。 小周的一句话，让他的心里微微一动。 韩莉算是我的女人吗？应该不算吧,他想。她要做我的女人，可我却没想当她的男人。 可这样一想，又觉得心里阵阵内疚，要是这件事再晚发生两天，会是什么样的局面呢？自己也许真的跟韩莉上了床，那时候，两人之间的关系算什么呢？同事？朋友？情人？或者是当下很流行的那种称谓---约炮的炮友？ 他忽然感觉自己很无耻，无耻的有些令人恶心。 打着同情和怜悯的幌子，为跟女人上床找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这算什么，说穿了，自己也在欺负韩莉，欺负这样一个可怜而无助的女人，还假惺惺的拿出一副施舍的架势，就好像自己在床上那两下子真如同皇帝的临幸一般。 不能这样做人，他对自己道，韩莉这件事，还是应该想想办法，再怎么不济，我总比她的姐姐和姐夫要强吧！ 正瞎琢磨呢，手机响了，拿出来看了眼，是顾晓妍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刚才小周给我来电话，说焊培中心不去考核，你打算怎么解决呢？”电话一接通，顾晓妍便直截了当的问道。 他哦了一声，再抬头看小周，却发现这小子早就跑远了，于是便苦笑着道：“这个小兔崽子，嘴可倒是快！简直就是个小奸细。” 故晓妍却笑了：“废话，我还是安川段施工的项目负责人啊，有问题当然要跟我汇报了。”说完，略微沉吟了下又接着道：“陈曦，这个事你别着急，焊培那边我来想办法，他们是故意刁难你，我感觉这是个圈套，胡总三令五申，公司今年的一切工作要为平阳-安川段天然气工程开绿灯，焊培中心一定是有非常充分的理由，才敢如此嚣张的，你暂时不要把问题反映到胡总那里，一旦那样就等于矛盾彻底公开了，不利于你日后工作的开展。” 他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连你都没想告诉，只是目前还没想出好的解决办法。” “你怎么忘记了个非常重要的人呢？”顾晓妍故意卖了个关子。 “谁？”他问。 “一个非常欣赏你、还曾大力推荐你，并无时无刻不在关注你的人啊。” 他微微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你在说自己吗？” 顾晓妍扑哧下笑了：“你个猪脑子，这么启发你，还没想起来呀？我说的是刘文远，刘哥啊！” 这话说得倒也不错，老刘对他的能力确实很欣赏，当年也曾在顾晓妍面前大力推荐过，不过这话听起来总是感觉有点别扭。 “老刘......”他嘟囔道：“他能帮得上忙吗？” 其实，老刘的父母也是公司的老员工，而他本人又是华阳集团资格最老的科级干部，为人憨厚老实，在公司里人缘极佳，连胡介民都要给几分面子。 “我刚做项目经理的时候，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都是刘哥出面帮着摆平的，你可别小看老实人啊，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既不争名，也不逐利，大家都看在眼里，还是很受尊重的。所以我想，这件事还得麻烦他老人家啊。”顾晓妍道。 对啊！老刘本身有面子，而且和刘汉英、薛明等人其实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只不过老刘本身很少参合什么，一直都是默默无闻的干工作，所以，很多时候被忽视了存在而已。 这么多年，他和老刘的关系一直不错，两人没事就在一起还喝上几杯，要真是肯出面说句话，没准真就解决了。 想到这里，他赶紧说道：“这样吧晓妍，我觉得还是我自己跟刘哥说比较好，让你出面，感觉有点隔着锅台上炕啊。” 顾晓妍想了下，也觉得他的话有道理，于是便答应了下来，两个人又东拉西扯的聊了一阵，这才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看看时间也快到中午了，便招呼大家休息，然后让小周去买些吃的东西，一切安排妥当后，这才找了个树荫，拨通了老刘的手机。 老刘那边很吵，显然是在施工现场，见是他的来电，说了句稍等，随后应该是回到了车里，关好车门才问道：“陈总，有啥指示啊？” “刘哥，咱能不能好好说话？”他道。 老刘哈哈一笑：“说吧，找我啥事，是那边施工出了啥问题吗？” “不是，是想求你帮个忙。”他缓缓说道。老刘听罢愣了下，然后轻声叹了口气道：“陈曦啊，我知道这几天你肯定能给我挂电话，这个事呢，其实我也考虑了很久，按理说，我要是去焊培中心那边说一声，估计这张老脸还能值几个钱，薛明再霸道，毕竟我是老大哥，这个面子肯定能给，可是有一样，你打算以后不论啥事，都让我出面帮你搞定吗？” 一句话把陈曦问住了，是啊，未来需要公司其他部门配合的事情太多了，别得不说，就说质检和安全这一块，如果想挑毛病的话，那简直是信手拈来、比比皆是。还有，刘汉英是项管办的负责人，他要是看我不顺眼，就算累出屁来，也休想得到半个好字，而且，三天两头下来查你，问题肯定一箩筐。 项目管理办公室每周有周报，每月有月报，要对全公司所有工程项目做一个简单的评述，分享先进管理经验的同时，也对一些项目上存在的不足提出批评和整改意见，尽管绝大多数内容都是流于形式和老生常谈，但也是项目考核的一个重要标准。 既然刘汉英敢跟胡总在会上当面冲突，那抓住我点问题不放，在周报和月报上做文章是太有可能了，要知道，周报和月报，不仅公司领导人手一份，而且会下发到每个项目部。所有这些难道都指望老刘出面给解决嘛？他也没那个能力啊！ “实不相瞒，昨天刘汉英跟我打过招呼，让我别管闲事。”老刘继续道：“所以，我出头未必是啥好事情。” 他不禁傻眼了，呆呆的举着电话，半晌，才长叹一声道：“唉，我命也太苦了吧，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结果还闹得天怒人怨，真要这样，还不如不干呢，在下面整天逍遥快活的，多省心啊。” 老刘听罢却笑着道：“傻小子，别灰心啊，我给你指条路，只要你把这条路走通了，以后保你诸事顺心啊。” 第196章 打算让我用美男计吗？ 陈曦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连连追问到底是条什么路，老刘这才不慌不忙的讲了起来。 老刘所说的一条路，其实是指一个女人，二十多年前，在华阳公司，这个女人拥有和如今顾晓妍差不多的地位，是所有男性的梦中情人，甚至据说连胡介民也曾动过心思。 她就是公司的工会主席王雅萍。一个活得非常精致的女人。 王雅萍的身份很特殊，父亲曾经是平阳市的主要领导，母亲则是华阳公司的干部，所以，她在两个圈子里都很吃得开。 当年的王雅萍是公认的华阳第一大美女，如今公司的这些实力派人物，二十年前都在二三十岁的年纪，自然对她青睐有加。即便是现在，已经四十六岁的她，虽然徐娘半老，却仍旧丰姿犹存，细论起来，非但不输给年轻女人，反而多了几分韵味。 “这么跟你说吧，当年的刘汉英、杨学义、薛明，包括胡总在内，都曾经是王雅萍的追求者，她与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即便今天也很微妙。你难道一点也没察觉到吗？胡总不论啥时候看到她，都是很客气，而且从来没批评过她一句。”老刘笑呵呵的说道。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陈曦，之前他也发现，公司很多大佬级别的人物都对王雅萍非常客气，本以为是因为她显赫的家世，今天才算搞清楚，原来是这个缘故。可转念一想，却不禁还是有点挠头，要是这么说，这位王主席更不会把我放在眼里了，而且，跟她这样见多识广的女人打交道，光靠耍贫嘴是肯定不行的，可不耍贫嘴......我还有啥能拿得出手的呢？想到这里，不由得默默叹了口气。 事实上，上次和黄薇吃饭被王雅萍撞上之后，两个人才算真正意义上的说了几句话，平时王雅萍趾高气扬，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一想到这些，他还是有点打怵。 “可是......我感觉她挺牛的啊，有点不好接触啊。”他苦笑着道。 不料老刘听罢却笑了：“再牛，还能有顾经理牛啊，就你那张嘴，死人都能说活了，还对付不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不过，人家可是个单身女人，你说话办事的，要注意点，别太过头了！” “单身？她一直没结婚吗？”陈曦进公司之后，几乎一直在基层工作，对公司机关里的人和事并不很熟悉，再加上他很少打听这些八卦，所以，对此一无所知。 老刘略微想了下道：“他爱人十年前就因病去世了，哦，对了，那时候你还没来公司吧，难怪你一点也不知道。”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单身的中年妇女......刘哥，你是打算让我施展美男计勾引，还是直接卖身呢？”他笑着问道。 听他这么说，老刘明显有点不高兴了：“我就知道你小子非往歪地方想不可，怎么的，在你心目中，男人女人除了那种关系，就不能有其他关系了啊？你跟每个女人搭讪，都是为了上床啊？这不是瞎胡闹吗，你要这个态度，那算我啥都没说吧！” 见老刘生气了，他赶紧笑着道：“我错了还不行吗？您别生气，再帮我出点主意，看看怎么能把这位王主席拿下。” “算了，我可不说了，本来是想给你小子指一条明路，结果可好，你却非往男女关系上想，这要让顾经理知道了，还以为我为老不尊，教唆你犯错误呢！这样吧，你还是别瞎折腾了，不就是焊培中心不去考核吗？这件事，我明天回公司找下薛明，好歹能给我个面子，但是，我有言在先啊，我的面子是有限的，这次好使，下次恐怕就不灵了，至于你，还是消停点吧，别刚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开始想得瑟！”老刘说完，气呼呼地挂断了电话。 这个老刘啊，就是死脑瓜骨，开不得玩笑，我不过那么一说，什么美男计和卖身，我又不是啥小鲜肉，就算想卖，可他妈的谁买啊？对了，搞不好王雅萍当年也是老刘的梦中情人，没准现在还念念不忘呢，所以，一听我说话轻薄，立刻就翻脸了，想道这里，不由得扑哧下笑出了声。 不管怎么说，既然老刘答应明天去找薛明，估计焊培考试的事基本就算是应付过去了，至于以后，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如果真要是如老刘所言，能跟王雅萍接上关系，那当然是求之不得。没有这层关系的话，那就只好见招拆招了，总之一句话，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下午的工作进展得更加顺利，临时便道在一望无尽的农田里延伸着，按目前的进度，用不了一礼拜，全部便道即可完工，便道完工之后，各种大型设备和钢管就可以陆续进场，剩下的就是择良辰吉日，正式开工了！ 晚上六点，准时收工，小周开车带着王洪明直接回驻地，而他还需要绕路去接在工业园场地卸物资的姚远，等赶回正黄旗村的时候，天都有些微微黑了。 刚一进院子，便见韩主任迎了出来，他心里清楚肯定和韩莉的事情有关，于是便赶紧下了车，微笑着问道：“这么晚了，是有啥新消息吗？” 韩主任则满脸苦笑着道：“啥新消息也没有，我是来求你帮忙的。”说完，不住的叹气。他一见这情况，连忙拉着韩主任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你瞧瞧你，不就那一万块钱吗，至于长吁短叹的嘛？” 韩主任摆了摆手道：“那一万块钱不是事，有韩莉的房子在这儿顶着，早晚也黄不了，我是又来给你添麻烦了，感觉有点说不出口啊。” 他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给造愣了，笑着问道：“这叫啥话，什么叫又给我添麻烦了？麻烦在哪呢？” “是这样的，陈经理。”韩主任咽了口唾沫说道：“韩莉的姐姐和姐夫回来了，估计是韩莉之前和他们提到过你，所以，回来就央求我，非让我带着来见你不可。” “见我？见我干嘛？”他停下脚步，往屋子里看了下，见小周他们几个正在里面吃饭，于是略微犹豫了下，回头指了指大梨树下的两个石头凳子：“先坐下说吧。” 二人在梨树下坐好，韩主任无可奈何的道：“这两口子听说你和谢三哥关系特别好，所以，想求你给说句话，三哥在公安那边认识不少人，也许真能帮上忙的，至少打听下案子的进展是没问题的，另外，还想给托付一下，别让韩莉在里面遭罪。” 说心里话，他想过谢天宇，但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对这位神通广大的三大爷，他还是心存防备的，不想走得太近。毕竟这家伙做一些非法的勾当，而自己是国企干部，跟这样的人搅合在一起，还是有诸多不便的。所以听韩主任这么一说，不禁也皱了下眉头。 “陈经理，我知道这是给你出难题，韩莉跟你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这年头，谁愿意管这些闲事啊，可是那两口子死活赖在我家不走，我也是被磨得没辙了，就只好把人带来了，这样吧，一会你就说，跟三哥也说不上话，让他们俩死了这条心也就罢了。”韩主任压低了声音说道。 陈曦的父亲也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当年为了供他上大学，曾四处求人借钱，虽说是两个性质的事，但那种心境是差不多的。当时他还小，每次看着父亲低声下气的跟别人说话，便感觉非常不是滋味，如今听韩主任这么一说，不由得心里一软，于是便道：“既然都来了，那就见一面吧，韩莉是我们的雇工，要是在能力范围之内，能帮就帮下呗。”说完，往四下看了看，疑惑的问道：“他俩在哪呢？” 韩主任一听，连忙起身朝院子外跑去，站在门口吆喝了声，随即一对中年夫妇快步走了进来。 他定睛望去，心里不禁一酸。 以韩莉的年龄推算，她的姐姐和姐夫最多不过四十岁上下，可面前这对夫妻，感觉竟然像五十开外的样子，尤其是韩莉的姐姐，活脱脱就是个干瘦的小老太太。 夫妻二人走到陈曦面前，未曾说话，韩莉的姐姐哇的一声便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跪倒在陈曦面前，看那意思还打算要磕头，吓得他赶紧起身将韩莉姐姐扶起，心里一慌，张口便道：“大婶儿，有啥话你慢慢说，别着急。”说完，自己也感觉辈分差了点，于是挠着头道：“不对，不能叫大婶啊，应该叫大姐才对。” 小周等几个人也闻声出来了，听说是韩莉的姐姐和姐夫，也都好言相劝，过了一阵，韩莉姐才算渐渐平静下来。 “陈经理，二丫跟我打电话的时候，没少念叨你，说你是个大好人，一直帮助她，我们俩下午去派出所问了，派出所的警察说韩莉属于故意杀人！我妹子怎么可能故意杀人呢？分明是二宝那个混蛋逼的呀......”说到这里，泣不成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故意杀人？陈曦听着这词也有点刺耳，于是便问道：“你先别哭，你们去的哪个派出所，是谁说的故意杀人？” 韩主任则大声喝道：“败家娘们，光嚎有个屁用啊，陈经理问你话，你倒是快说呀？” 一直沉默的韩莉姐夫见状，怯生生的道：“就是当时出警的那个派出所，我们也不知道说话的那个是谁，咱俩一开始想找领导，一个小伙子说领导不在，我们就问他来着，他告诉咱俩，说韩莉的行为属于故意杀人。” 第197章 局面越发混乱 故意杀人！？几个人听罢都面面相觑，这个罪过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是会判死刑的啊！可陈曦却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到底犯什么罪，派出所说了不算，何况你连问的是谁都搞不清楚，没准就是个临时工呢，顺口胡说而已。再说现在讨论这件事也没什么意义，那是法院才能定的，连具体细节都不知道，瞎判断什么呀。依照我对韩莉的了解，她是不会主动伤害二宝的，肯定是被逼到忍无可忍，才愤而反抗的，要是那样的话，没准还是个正当防卫呢。” “对嘛！看见没，陈经理和我说得一样吧！”韩主任一拍大腿道：“你们俩就老实等着吧，不用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的，人民政府还能偏袒二宝那样的臭无赖吗？说句难听点的，就算韩莉把他给宰了，在我看来，那都是为民除害了！” 韩莉姐姐和姐夫对视了一眼，似乎心里安稳了些，但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陈经理，我知道您和三大爷能说得上话，其实，我俩想求您给帮个忙，能不能请三大爷出面，哪怕让我们见上韩莉一面、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好。我就这一个妹妹，父母没得早，这么多年了，我也没能力照顾，让她受了这么多委屈，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还没等陈曦开口，韩主任却抢先说道：“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嘛，陈经理是来安川修管道的，初来乍到的，跟三哥能有啥深交，你们这不是给人家出难题吗?咋这么......” 话还没说完，却被陈曦打断了。 “大姐，我确实认识谢天宇，也可以帮忙给你带个话，至于结果如何，我就不敢保证了。这样吧，今天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去，等有了消息，我立刻让韩主任通知你们。” 听陈曦这么说，两口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千恩万谢，说了好多客气话，这才起身告辞，小周他们几个还热情的送了出去。 “你真打算找三哥帮忙吗？”见那两口子走远了，韩主任才低声问了句。 陈曦低着头想了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这种事找他好使吗？” “当然好使啊，三哥还是有些力度的。而且，这件事最好办的地方在于，二宝家里根本没人管啊，他哥也在咱们村子里，听说这个消息后，第一句话就是活该，医院方面打电话让他去交医药费，他直接告诉医院，别治了，直接死掉算了，活着既浪费粮食还祸害人。他姐就更不用说了，干脆连电话都不接，你说，跟这么个货色打官司，三哥要是出面给托个人情，从中斡旋下，那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呀？”韩主任笑着说道。 他听罢不由得苦笑，说心里话，一个人混到像二宝这步田地，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连一奶同胞的哥哥姐姐都避之如瘟神，也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而就这么一个人，居然能让韩莉碰上，这运气好得简直到了倒霉透顶的地步！ “我再合计合计，老谢现在不在家，去南京看展销会去了，等他回来，我问下再说吧，另外，你多多安抚下他们两口子，别让总来找我。太麻烦......”他苦笑着道。 韩主任点了点头，朝他竖了下大拇哥道：“兄弟，你真仗义,这年头，有你这样侠义心肠的人不多啊，我要是个娘们，都能稀罕上你！” 他正在喝水，听韩主任这么说，一口水全都喷了出来，笑着说道：“你可别扯犊子了，你要真是个娘们的话，陪嫁一座金山，我都不干！” 送走了韩主任，小周他们几个也回来了，几个人又七嘴八舌的议论了一番，才各自上楼休息去了。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想给谢天宇打个电话，可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放弃了。 先等等再说吧，他想，欠这位三大爷的人情越来越多，将来一旦要是跟我提出点啥出格的要求，都无法回绝了。 第二天下午，公司焊培中心的负责人突然给小周来了电话，通知两天后组织培训和考核，得知这个消息，他第一时间就给老刘打电话表示感谢。 老刘还跟以前一样，只是淡淡的说没什么，不过好像支支吾吾的，有点欲言又止，他当然听得出来，反复追问之后，老刘才吞吞吐吐的说出了实情。 其实，这件事远比他想得要麻烦，在刘汉英等人的撺掇之下，有人又把一个月前征地信息泄露的事翻了出来，认为对他的处理过轻，就算是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征地信息是他泄露的，但接受吃请和异性陪伺是坐实的，而且，有宾馆的监控录像为证，他确实和一个衣着暴露的年轻女性进入了酒店，并且是第二天凌晨才出来的，这是铁打的事实。 陈曦不是党员，但作为一名国企干部，光是接受异性陪伺这一点，也够让他喝一壶的。事实上，他之所以能侥幸逃脱处罚，实在是因为黄书记在调研过程中突然提出要见他，而当时的情况，如果执意处理这样一个无法定性的问题，有点打黄书记脸的意思。最重要的是，由于市里及时干预和强硬态度，征地信息泄露并没造成什么损失，所以，这件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客观的讲，征地信息泄露也不算稀罕事，类似的情况不说每天都在发生也差不多，只要没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基本都是低调处理。公司内部也没人揪住不放，因为陈曦当时的地位实在不值一提，这年头，只要不涉及自身利益，谁还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呢？ 可现在不同了，这个节骨眼上，将这件事重新翻出来，目的是显而易见的，往大了说，这叫干部带病提拔，是违背组织原则的，华阳集团虽然不是政府部门，但作为大型国企，对干部的任用和提拔是严格按照组织程序进行的，一旦较真，就是胡介民也干瞪眼没办法啊。 “陈曦啊，有些话，我也不方便和你多说，只能是点到为止，实不相瞒，我今天去找薛明，刚说了焊培考核的事，他就告诉我，昨天快下班的时候，老大直接把电话打到了焊培中心，严令三天之内必须组织安川段的培训考核，否则，焊培中心的主任就卷铺盖滚蛋。他说你仗着舔上黄书记，根本不把公司这帮老哥们放在眼里，这次非要让你吃点苦头不可。”老刘无奈的道：“总之，这件事是越闹越僵了，我劝你还是想办法跟他们的关系缓和一下，否则，日后工作怎么干？薛明还好对付，刘汉英和杨学义，那才是真正的实权派，这么跟你说吧，胡总都奈何不了他们，你事业刚刚起步，绝对不能得罪这些人的，否则，胡总很快就离职履新，到时候，没了老大的庇护，你咋办？” “去他妈的吧，咋办，凉拌！”陈曦嘟囔道：“能怎么的，大不了，我还回去当统计员呗，正好咱哥俩一起喝点小酒，还过得挺舒心，省得受这窝囊气！” “没出息的货！我都快退休了，咋的！？你也退休跟我回家喝小酒呗？做人得往上走，往前看，别跟我学，我天生不是当领导的材料，所以才这么浑浑噩噩一辈子，你小子有这个天分，可别把自己的人生都耗费在喝酒赌气上，大丈夫要能屈能伸，到啥时候说啥话，只知道发牢骚、逞口舌之快，那都是匹夫所为！”老刘语重心长的道：“陈曦啊，我真心希望你能干出点成绩来，只不过我人微言轻，也帮不上你啥忙。你要是破罐子破摔，我也没办法，反正机会就一次，这次你要是没上去，等胡总走了，再想有所作为，那就太难了，你好自为之吧！” 放下电话，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老刘说得对，胡介民年底很有可能升任副市长，真要那样的话，自己在华阳集团恐怕就更没有好果子吃了，甚至想过回原来的日子都难。 必须在老大调任之前，就站稳脚跟！所幸的是，他本人并没有得罪过这些大佬，这帮人矛头所向，其实主要是针对胡介民，而他只不过是双方交火的一个导火索而已，只要处理得当，还是能化干戈为玉帛的。 然而，怎么才能和刘汉英、杨学义之类的人物说上话呢？光说能屈能伸，可现在自己想屈也没用啊，人家根本就不给机会，直接翻出旧账，上来就是往死里整的节奏啊！ 老刘说的王雅萍，如果真要能搭上关系，倒不失为一个打开局面的办法，可问题的关键是，平日里一点交情也没有，王雅萍凭什么会帮助我呢？ 想了想去，感觉脑袋都有点大了，也没想出什么名堂。 征地信息泄露的事始终是笔糊涂帐，迄今为止，也没搞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现在刘汉英等人以此为由提出质疑，虽说对办事处主任一职不会有什么影响，可对将来分公司经理的任免，影响就太大了，而从现在的情况上看，自己的前途还是真不乐观啊。 正苦于无计可施，手机又响了，定睛一瞧，原来是谢天宇的来电，他略微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起来。 “大侄子啊，我听说韩莉出事了？这事闹的，跟你没啥关系吧？”电话接通之后，他开口便问道。 第198章 韩莉的愤怒 他被这句话给问糊涂了，愣愣的道：“三大爷，你这是喝多了还是没睡醒啊，她出事了跟我能有啥关系？” 谢天宇则哈哈一笑：“没关系最好，那是我想多了，我就怕这里面有你啥事，既然没有就无所谓了，只不过可惜那小娘们了。” 他的脑子一转，心中暗想，去他妈的吧，鬼知道我还能不能当得上这个分公司经理，既然如此，当真是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现在谢天宇如此恭敬我，还不是认准我将来能主政分公司，此时不用他办事，等分公司成立了，万一要是被公司那帮家伙一脚踢开，谢天宇还未必搭理我了呢！ 想到这里，把心一横，直截了当的说道：“三大爷，我正琢磨跟你说这个事呢？你有没有路子，帮我打听下，看看韩莉和二宝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官司是否有得打？” 谢天宇听罢，沉吟半晌，这才笑着说道：“大侄子啊，你这叫一日夫妻百日恩啊，不过我可提醒你啊，打官司可是个烧钱的事儿，要是依我看，你和韩莉之间也没啥感情，无非就是图个新鲜和乐呵，能不管最好别管！” 他现在已经懒得再解释什么，反正谢天宇是认定他与韩莉之间是那种关系，于是便笑着道：“既然你也说一日夫妻百日恩，那我能不管吗？至于花钱嘛，我看也花不了多少，二宝又没啥背景，跟这种人打官司，还需要大笔投入吗？” 谢天宇想了下：“说得也是，那种傻逼，是死是活根本无人关心，好吧，你等我消息，我先打听下，如果官司要是有得打，等我回安川之后，咱们再操作，要是翻不了的铁案，我还是劝你别跟着搅合，为了这么个没名没份的女人，犯不上的。” 他点头答应，两个人这才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他让小周把施工队队长喊来，并通知队里的焊工准备培训考核，简单交代了下注意事项，这些焊工都是老手，基本都经历过，也无需太操心。 忙了一天，晚上回到驻地，吃罢了晚饭，正打算洗澡休息，谢天宇的电话打了进来。 “大侄子，好消息啊，韩莉这个官司非常有得打！”他兴高采烈的道。 “哦，快说说，怎么回事？”他赶紧问道。 谢天宇听罢，将发生的事情一说，他也听得连声叹气。 原来，周日那天上午，韩莉去了安川的一个服装批发市场，给自己买了几身换季的衣服和生活必须品，本来一切正常，不料却被二宝给盯上了。 二宝没有生活来源，又嗜赌成性，自然得找个来钱的道儿，批发市场里人流密集，商机很多，他不会做生意，于是便跟几个狐朋狗友做起了无本的买卖。 当然，他不是当小偷，因为小偷是个技术活，需要下一番苦工夫，二宝还没那个本事，他所做的，在东北叫做“牵驴”。 具体的说，就是从商户手中找来一些廉价的假首饰，然后弄上五六个人，有扮演丢东西的，有扮演捡东西的，还有扮演过来起哄的和珠宝鉴定机构人员的，严格的说，也算是混演艺圈了。 只要钱到手，即便发现上当了，当事人一般也没啥好办法，这帮人会一拥而上，连起哄带互相掩护，总之眨眼之间，人就没影了。 干这行当，是完全靠天吃饭，骗多了，一天能进几千快钱，赶上今天大家都觉悟高，从早到晚，演得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了，却还是连看得人都没有。 那天他正在市场入口处物色行骗的对象，却一眼看见韩莉走了进来。 韩莉已经多少年不逛市场了，因为身上的钱除去还债，连温饱都勉强维持，哪有闲钱买衣服呢？看来，这娘们是跟了谢天宇这条老狗，有了钱了！他在心里恨恨的骂道，一想到自己的媳妇被谢天宇睡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于是眼睛一眨，便有了坏主意。 他偷偷跟在韩莉身后，眼看着韩莉连着买了好几件衣服，用的都是现金，心里更是又妒又恨，直到韩莉快出市场的时候，他一看时机差不多了，便紧走几步拦住了去路。 别看是大白天，市场里人来人往的，可韩莉一看见他，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浑身只剩下哆嗦了，他连哄带骗的将韩莉带到了城关附近的一家快捷酒店，用身上的钱和身份证开了一间客房，等进了房间关好了门，立刻就变了嘴脸。 先是不容分说扒光了衣服，把韩莉按在了床上一顿折磨，完事之后，又将现金和银行卡抢走，这还不算，居然打电话找来了两个债主，恬不知耻的说，要拿自己的老婆抵债。 两个债主本来不相信，可是赶来一瞧，韩莉蜷缩在墙角，模样身材还都挺标致，于是便起了淫心，三个人特意买了些酒菜，打算吃完喝完，再来个啪啪三人行。 于是三个男人不顾韩莉的苦苦哀求，硬是将赤身裸体的她按在旁边，陪着一起吃喝，席间更是百般凌辱，无须细表。 在二宝看来，韩莉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这么多年，他为所欲为，早就习惯了，可万没想到，对新生活充满憧憬的韩莉，实在忍无可忍，终于彻底爆发了！ 就在三个人酒足饭饱，准备开始啪啪啪之时，韩莉终于抓住了一个机会，猛得将一把水果刀抄在了手里，像疯子般的扑向了二宝。 二宝做梦也没想道，这个从来任由他折腾的女人会突然反抗，而且手中还拿着一把刀！ 一愣神的工夫，身上就已经连中两刀，顿时血流如注，躺在地上就不动了，另外两个债主一看，那点淫心立刻就飞到了九霄云外，抓起衣服便夺门而逃。 闹了这么大动静，酒店方面立刻报警，警察赶到之时，韩莉手握尖刀，蜷缩在墙角，浑身哆嗦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现场一目了然，可不论警察问什么，韩莉只是哆嗦，什么也不说，于是初步判断为感情纠纷或者家庭矛盾，先将二宝送医，然后把韩莉带走并直接送到了城关分局。 “二宝这个傻逼是疯心了！”讲完之后，谢天宇恨恨地骂道：“这路货色死两个来回都不冤。” 陈曦听罢，心里却难受异常，他可以想象韩莉当时的状态，是所有希望和憧憬都被打破后的绝望，那种无助令他的心都一阵缩紧。 “这些情况属实吗？”他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平静的问了一句。 “应该属实，我找的就是办案的警官。只不过韩莉到目前为止，还是一句话不说，整个人跟傻了似的，这些情况，都是警察从那两个逃走的债主口中问出来的。”谢天宇说道。 “她......在里面，不能遭罪吧？”他犹豫着问了一句。 “不能，我的那个朋友说了，看守所知道案情之后，对她还是很关照的，看她惊吓过度了，怕再受伤害，就单独关押的，条件和伙食都从优。”谢天宇说道：“而且，我叮嘱朋友了，说她是我的亲戚，他们更能高看一眼，保证不会为难的。” 陈曦听罢，还多少放心了些，略微沉吟了下，试探着问道：“三大爷，你能不能想办法，让我见她一面呢？要真是这个情况，这个官司有得打啊，这根本不算犯罪，无罪释放的可能性非常大，我看都不用特意请律师，不论从哪个角度上说，这完全属于正当防卫呀！她现在可能是被吓坏了，我安慰一下，让她尽快开口说话，把情况说得越清楚，对审理工作越有利。” “这个嘛......”谢天宇思忖了片刻，笑着说道：“你是真能给我出难题啊，公安局不是我开的，这种事我可说了不算，这样吧，我尽力而为吧，但不敢保证啊。” 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于是连声应允，谢天宇则笑着说，韩莉能遇到他这么个有情有义的主儿，也算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然后又免不了骂二宝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陈曦恨的心尖都发颤，在屋子里走了几圈，最后一拳砸在了墙壁上。 这个二宝还他妈的是人吗？简直比畜生都不如了，还有韩莉，咋就窝囊到了如此地步呢？大白天的，市场上人流如织，只要喊一嗓子，也不至于被二宝挟持，最后导致如此惨烈的结局啊。二宝混账自不必说，韩莉也是胆小和窝囊到了极点，这两人碰到一快，实在是令人都无法发表感想了！ 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是先想办法吧。他思索了片刻，觉得这件事根本不需要请律师，只须动员下群众即可，于是打定主意，套上衣服便朝门外走去。 “陈哥，这么晚你干嘛去啊？”小周问了句。 “我去趟韩主任家，韩莉的事有消息了，我去跟他商量下。”他也并不隐瞒，大大方方的说了。 小周一听，连忙从床上跳起来，兴致勃勃的道：“是吗，到底咋回事，我跟你一起去。” 他本来想一个人去，可转念一想，偷偷摸摸的反到容易让几个年轻人误会，本来也没什么，就是帮助一个可怜的女人而已，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第199章 发动群众 天已经黑了，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赶到韩主任家，进了屋一瞧，原来韩莉姐姐和姐夫也在，于是便当着大家的面，将谢天宇在电话里说得那些话又重复了一遍，韩莉姐姐听罢，不由得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韩主任见状，把眼睛一瞪道：“你个败家玩意，成天到晚的就知道哭天抹泪，嚎能解决问题啊？给我闭嘴！” 韩主任既是族中长辈，又是村委会主任，说话当然好使，韩莉姐姐一听，立刻就收住了声，坐在一旁，默默的擦着眼泪，再也不敢哭了。 “陈经理，要是按这个情况看的话，韩莉应该没事呀？咱国家不是有《妇女儿童保护法》吗？二宝对女人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被判刑的应该是这个王八蛋才对呀，韩莉那叫正当防卫吧？” 陈曦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理解的，可这毕竟是刑事案件，她现在啥也不说，而二宝又在抢救之中，没法获得口供，所以估计还得羁押一段日子。我跟老谢说了，想求他帮忙，安排跟韩莉见一面，她本来就老实，连惊带吓的，现在应该是处于一种崩溃状态，见了面安慰她下，让她赶紧把事情说清楚，这样也有利于案件的审理嘛！至于是否属于正当防卫，那不是公安局说了算的，需要移送检察机关之后才能最后得出结论，一旦认定为正当防卫，很快就会被无罪释放了。” 韩莉姐姐一听这话，连忙试探着问道：“我能见到二丫吗？” 话刚一出口，便被韩主任抢白了一句：“你以为是走亲戚串门子，你去见她干嘛，当着面甩大鼻涕吗？别跟着起哄了，哪凉快哪呆着去？” 陈曦也顾不上避嫌，连忙笑着道：“大姐，看守所是不允许探视的，所以，这事不能去太多人，如果老谢能给安排的话，还是我自己去吧。” 韩主任垫进去一万块钱，当然最希望韩莉赶紧没事，出来之后卖了房子，好把钱还给他，于是低着头想了下，一拍大腿道：“陈经理，你看这样行不，我以村委会的名义写份证明材料，证明二宝嗜赌成性、不务正业，常年对韩莉实施家暴，韩莉老实本分，辛苦持家，替他偿还债务等等，然后让村民联名签字，把这份材料递交给公安局，再加上三哥的面子，对韩莉的案子肯定会有帮助。” 陈曦听罢不由得笑了，这想法与他不谋而合，这份材料虽然与案件本身无关，但对司法人员的心理会产生很大的影响，最关键的，这是对韩莉的一种鼓励，让她知道大家都在帮他，好鼓起勇气，赶紧开口说话，只有这样，才能充分保护自己的权利。 “要是这样就太好了，我觉得做这些就足够了，根本就不用请什么律师，如果韩莉被判有罪的话，那法律就太不公平了。”他缓缓说道。 一直没插话的小周也跟着说道：“对！请律师还要花钱，根本就没必要，到时候有法律援助，法院会指定律师的，都是免费的，这官司，一打一个准，百分之百的无罪释放。” 韩主任是个急性子，再说也惦记自己的一万块钱，所以让人找来纸笔，当场就写下了份证明材料，陈曦拿过来一看，别看是个村委会主任，可文笔还相当不赖，不说是掷地有声，起码也算是有凭有据、言之凿凿，不禁连连点头称赞有水平。 韩主任第一个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又让老婆孩子也签字画押，然后起身道：“行了，事不宜迟，三哥办事痛快，搞不好这两天就能安排下来，我马上就挨家让签字去，第一个就找二宝他哥，这才最有说服力呢！” “他哥能签字吗？”陈曦问。 韩主任却信心满满的道：“他哥都快被这个弟弟折磨疯了，别说是证明材料，就是联名请求枪毙二宝，都不带眨下眼睛的。” 陈曦见目的也达到了，便和小周起身告辞，回到了驻地，小周还愤愤不平的发表了一番看法，认为二宝这种人应该判个无期徒刑，关在里面别出来算了，喋喋不休的说了一阵，忽然一拍脑门，问陈曦道：“对了陈哥，以前韩姐说要去打工，是为了避开二宝的纠缠，现在二宝非法拘禁妇女、又涉嫌强奸，没有个十年八年的肯定出不来了，这样的话，韩姐就不用出去打工了吧，你要是见了她，干脆就劝她留下，继续给咱们做饭吧，我现在一吃饺子，就想起韩姐了，还真挺舍不得的呢。” 他没吭声，眼前却浮现出韩莉那充满渴望的眸子，不禁暗想，经历了这一番磨难，韩莉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如果真像小周说得那样，继续留下来，是否还会要做我的女人呢，而我又改如何面对呢？ 第二天清晨，他还没起床，手机就响了，抓过来一瞧，正是谢天宇的来电，连忙接了起来。 “大侄子啊，事儿我给你安排妥了，明天下午我回安川，等到家之后，晚上咱俩一起去看守所，但是，我可有言在先啊，只能是你一个人，别把什么七大姑八大姨那些不相干的都带去，这可是违规行为，一旦传出去，我那哥们警服就没了，万万开不得玩笑。”电话一接通，谢天宇便笑着道。 他自然连声答应，不住称赞三大爷神通广大，办事效率高，谢天宇却哈哈笑道：“大侄子这么有情有义，我这当长辈的，当然也得表现积极点啊。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安排你在那跟她过一夜，咋样，想不想在里面打一炮？那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啊！我跟你说啊，有了这一次，这女人对你就更死心塌地了，以后更是想咋摆弄都行。” 他已经习惯了谢天宇的粗鄙，只是淡淡笑了下，将韩主任写证明材料的事说了，谢天宇听罢惊讶的道：“行啊！洪涛这事做得挺漂亮，这就叫民意嘛，我那个朋友也说了，如果韩莉真是被胁迫的话，那就肯定是正当防卫，关键是看二宝怎么说，那个瘪犊子也不傻，一定会往感情纠纷上扯的，搞不好会一口咬定是韩莉自愿和他去开房的，有了这份材料，拘禁和强奸的罪过就坐实了，这小子起码十年打底儿，也正好合你的心愿，让他在里面呆着吧。” 放下电话，陈曦忽然觉得自己把问题想简单了，从批发市场门口到宾馆这段时间，只有二宝和韩莉两个人，没有第三者证明，二宝为了逃避和减轻罪行，肯定会往自己有利的方向供述，看来......搞不好还真得找个律师啊，他想，不然的话。以韩莉那智商，法庭上三绕两绕，就彻底蒙圈了啊。 想到这里，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今天从平阳东乡堡运过来一批场站设备，其中包括大型箱式变压器和电控阀门，很多是从德国进口的，价值不菲，他不放心姚远，所以决定一同前往。 吃罢了早饭，他便带着姚远出发了。到了场地一看，还真挺满意的，别看姚远新接手物资工作，但小伙子心思缜密，而且还特别听话能干，所有物资装备，完全按照相关规定，摆放得整整齐齐，该苫盖的，该加固的，做得一丝不苟，着实令人满意。 “行啊，小伙子，干得不错，早知道你这么有心，我都多余跟过来。”他笑着道。 姚远被他一夸奖，还有点不好意思了，憨笑着道：“我这人笨，反正领导咋说就咋干呗！” “你还真说错了，管钱管物的工作，最重要的就是按章办事，来不得半点含糊和浮躁。”他道。 姚远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们刚到项目部报到的那天，顾总也是这么说的，当时她还特意提到了您呢，说您是表面上看起来嘻嘻哈哈，但论业务，整个华阳集团是数一数二的，几千种物资装备，全在脑子里，比很多专业的工程技术人员还在行，我当时就合计，啥时候能做到您那样，这辈子就算是满足了。” 这批年轻人刚到项目部的时候，他正被顾晓妍发配到东乡堡接受劳动改造，整天跟余老道吃鸡肉唱小曲，悠闲得一塌糊涂，却没想道顾晓妍对他的评价如此之高，虽然心里挺得意，可表面上却装作很谦虚的样子道：“不至于，要说业务嘛，还是有比我强的。” “是吗？还有比您厉害的呀，谁啊？”姚远顿时来了兴趣，拉出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 这个问题还把他难住了，瞪着两只眼睛，愣愣的想了一阵道：“是啊，谁比我强呢？啊呀！你这一问啊，我才发现，好像还真找不出比我强的呢，不过以后总会有的。”说完，自己都哈哈笑了起来。 姚远却没笑，很认真的道：“陈哥，我不是恭维你的，我跟着刘工干了几天，连他也说，公司年轻一辈的物资统计人员中，你是业务最好的。真的，我不怎么善交际，所以，目标就是成为您这样精通业务的高手。” 姚远的一番话听得他心里美滋滋的，为了避免太过得意忘形，他决定提前结束这次愉快的谈话，否则，再聊下去的话，没准都能美出鼻涕泡来。 “货还得一阵才能到，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买箱矿泉水去，这大热天的干活得多喝水。”他道，说完，快步上车，驾车驶出了厂区。 在工业园管委会的对面，就有一家综合超市，规模还算不错，他将车开到超市门口，买了一箱矿泉水，刚放进后备箱，猛一抬头，却被一块巨型广告牌所吸引了。 第200章 师姐要游泳 这是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广告，背景是一个天平和一双透着刚毅的眼睛，下面用黑体字写道：安川市大正律师事务所，省律师行业协会理事单位，全国律师事务所会员单位。 再往下是具体介绍，所长：杨少刚，省十大杰出青年荣誉获得者，全国司法系统百名明星律师之一，然后是副所长以及一些专业律师的简介，基本上都是荣誉等身，最后则列举了近年来事务所承接的一部分著名案例，其中一个则令他眼前一亮。 原来，去年安川当地曾经发生过一起入室盗窃案，事主发现小偷后，双方发生了激烈的打斗，小偷在逃跑的过程中，被事主失手打死了。这起案件当时在省内轰动一时，针对是否属于防卫过当的问题，引发了非常激烈的讨论，大正律师事务所的一名王姓律师，就是该事主的辩护人，最终在他的努力下，事主被认定为正当防卫，不承担任何责任。 应该给韩莉也请个律师，他想，如果二宝一口咬定是情感纠纷，并没有挟持和强暴韩莉，那韩莉就要承担相关的法律责任，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至少从目前掌握的情况上看，韩莉当时并没反抗，而是乖乖跟着二宝去了宾馆，当然，这与多年来的惧怕有关，但法官却未必这么认为。所以，有个好律师就显得非常关键了。律师会收集相关证据，来证明韩莉的说法是真实的，而这些工作，普通人是很难完成的。 看了眼时间，距离货物运到起码还有一个多小时，于是略微思忖了片刻，便决定挂个电话咨询下，起码对费用什么有个数嘛，他想。 在往广告牌下面一看，不禁笑了，原来，这家律师事务所，就在工业园管委会的三楼。 这事闹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就在马路对面，既然如此，还是上门咨询吧，比打电话问得更清楚。想到这里，锁好了车，信步朝管委会办公楼走去。 刚上到三楼，迎面便走过来一个穿职业装的小美女，笑吟吟的问道：“请问先生，您有预约吗？” “没有，我是来咨询点事的。”他赶紧说道。 “那请问您是要咨询哪方面的呢？是刑事案件还是民事诉讼？”美女问道。 “是有关刑事案件的。”他低声说。 话音刚落，却听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陈主任，您怎么到这里来了啊？”他连忙转身一瞧，杨琴正站在身后。 今天杨琴穿了一身深蓝色的西装，更显得丰满挺拔，尤其是傲人的上围，简直有点呼之欲出，看得他都有点晕乎乎的感觉。 杨琴的妆属于既令人赏心悦目，又丝毫不露痕迹的那种，淡淡的站在那里，犹如一朵盛开的百合，清淡怡人、典雅大方。 “师姐，你......你咋也在这儿。”他没敢多看那峰峦起伏的所在，而是微微低着头问道。 杨琴嫣然一笑：“忘记告诉你了，这家事务所的所长杨少刚，是我的亲哥，今天上午没啥事，我就上来闲坐一会，怎么，你来这儿干吗？难道还没进驻，就要打官司呀？” 他听罢赶紧解释道：“不是我要打官司，是替别人咨询点事，刚刚正好在对过的超市买东西，看见那块广告牌，于是就上来了。” 杨琴微微一笑：“是这样啊，那跟我来吧。”说完，跟那个小姑娘打了个招呼，带着陈曦便往里面走去。 “我哥谈话可是收费的哦，一小时150块钱。”她笑着道。陈曦则挠着脑袋嘿嘿一笑：“瞧您说的，就算我给钱，师姐也不能要哦，咱们谁跟谁啊！” “师姐当然不能要，可这律师事务所不是师姐开的呀！”杨琴笑眯眯的道，说完，走到一个办公室门前，轻轻敲了几下门，也不待里面有回应，直接推门便进去了。 办公室很大，应该是两间屋子打通之后改建的，足有七八十平方米的样子，整整一面墙的书柜里，摆放着各种装帧精美的中英文书籍。地上铺着厚厚的天鹅绒地毯，走在上面完全没有一点声音，宽大的进口水牛皮沙发，更彰显出主人的尊贵与气度。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一张花梨木的办公桌后面，专心致志的看着电脑，见是杨琴进来了，微微笑了下，轻声道：“你又跑上来干嘛？” “哥，这是我师弟，华阳集团的陈经理，他有点法律方面的问题想咨询你一下。”在哥哥面前，杨琴一改管委会副主任的端庄和矜持，显得轻松可爱、活力十足。而且，在介绍陈曦的时候，特意把师弟的称谓放在了前面，表明他们之间不仅仅是工作关系。 中年男人就是大正律师所的所长杨少刚，听杨琴介绍完，并没有起身，而是派头十足的把身子往后靠了下，伸手示意陈曦坐在对面，然后微笑着道:“你好，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陈曦有点含糊，说心里话，他只是想来咨询下，可让杨琴这么一引荐，反倒有点骑虎难下之感，虽然最近身份地位发生了很大变化，但经济上并没有什么大的改观，每个月仍旧是那点工资，而这位杨少刚大律师的身价肯定不菲，即便要请律师，估计也请不起这个级别的。 “杨所长您好，我就有几个问题想了解下。”他开门见山，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杨少刚点了点头，而杨琴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旁边，搞得他还多少有些忐忑起来。 “是这样，我们单位雇了个临时工，是正黄旗村的一个村民。”略微斟酌了下，他将韩莉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杨少刚听得很认真，基本没有打断他的谈话，倒是杨琴的情绪有些激动，听他讲完之后，啪得拍了下桌子，气呼呼的道：“太不像话了，这种情况，区妇工委应该介入啊，保护妇女儿童的合法权益，这是国家法律规定的，这样的人渣，必须严惩！” 杨少刚看了妹妹一眼，转而对陈曦笑道：“那你今天来，到底想做什么呢？是打算帮她请律师，打这场官司吗？” 陈曦想了想：“有这个打算，但是，最后还得征求她家人的意见，我只是来咨询一下，比如，这场官司好不好打，具体需要多少律师费之类的。” 杨少刚没吭声，一只手捏着下巴，略微沉思了下道：“我没有见到案件的卷宗，不知道双方当事人到底是怎么供述的，如果仅从你说的情况上看，这位女性属于正当防卫，是无罪的，但打官司要讲证据，而且男方的供词很有可能与你刚刚讲的完全相反，这就需要律师帮助当事人，在法庭上抽丝剥茧，还原事情的真相了。至于费用方面嘛，我们事务所刑事案件一律八千块钱起价，具体案件，还要具体分析。” “哦......”陈曦苦笑了下道：“这个价格有点高了，估计他们很难接受。” 杨少刚微微一笑：“这样吧，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等案件进入诉讼阶段，我可以去见一下这位女当事人，谈过之后，再决定是否接手，如果一切如你今天所说......我可以考虑免费为她辩护。我们所里的几位律师，处理类似案件，是有非常丰富经验的。” 这个结果实在出乎陈曦的意料，不由得喜出望外，随即满脸陪笑道：“那就太谢谢杨所长了，到时候我一定跟您联系。” “不用谢的，这是我们分内的工作，所里每年都有一定比例的法律援助案件的，这个案子很有代表性，值得一辩。”杨少刚说完，将一张印刷精美的烫金名片递了过来。 陈曦连忙站起身，双手接过名片，贴身收好，然后便告辞了，杨琴也和哥哥打了个招呼，陪着他一快出来了。 “没想道嘛，你还挺有正义感的呢？”到了走廊里，杨琴微笑着说道。 他脸上微微有点发烧，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这么做，也确实是出于正义感啊，当时韩莉连车带人摔进了沟里，要不是有一颗善良的心，我早就开车走了，如果那样的话，岂不就没了后面的这些事？ 这样一想，心里便坦然多了，于是笑着道：“我也是感觉实在太欺负人了，别的忙也帮不上，就想给帮着打听打听。” 杨琴点了点头：“我哥的事务所，是省市区三级妇工委的定点维权单位，每年要打很多保护妇女儿童合法权益的官司，所里的几个律师，都非常有经验，如果能接手的话，会把案件的情况反馈到妇工委，这样一来，力度就更大了。” “我的天啊，师姐啊，你这简直帮了大帮啊......要不，改天我请你吃饭吧。”他笑着说道。杨琴却歪着头想了下：“好吧，我接受你的邀请了，不过，还是别吃饭了，说实话，一提吃饭我脑袋都疼，自从当了工业园的副主任之后，三天两头的吃饭，都快成负担了。咱们同学之间，能不能来点高雅的，别弄得那么俗？” 陈曦知道，杨琴并不是客气，像她这种人，说是每天都有饭局也不夸张。虽然才接触了两次，但师姐师弟的一叫，无形中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说话自然随意了不少，于是低着头想了下，却扑哧下笑了。 “那还能干嘛啊？总不能请师姐洗澡吧？”他道。 杨琴听罢，捂着嘴吃吃的笑了，笑过之后，略微沉吟了下：“对了，你会游泳不？” “会啊，我可是国家健将级的选手啊。”他信口说道。 “安川新建了个花都游泳馆，号称是五星级的水上运动俱乐部，我一直想去见识下，可是门票太贵了，198元一位，怎么样，请我去消费下吧。”杨琴落落大方的说道。 “没问题！”他毫不犹豫的道：“别说是198，就是1980一位，师姐想去，我也必须请啊。” “好吧，一言为定，明天下班怎么样？”杨琴爽快的道。 “成！下班我来接师姐。”他道：“我还忘问了，你会游泳吗？” 杨琴淡淡一笑：“在国家健将级选手的眼里，我那应该算不上会游吧，最多就是下水之后，不沉底而已。” 第201章 给哥笑一个 从管委会办公楼出来，陈曦的心情相当不错，假如真能像杨琴所的那样，韩莉的案件被反馈到市区两级的妇女部门，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首先可以确保办案的公平性，而且，案件审理之后，韩莉也会得到有关部门的关照和重视，这对她今后的生活无疑是极大的保障。 另外，漂亮师姐的态度也令他颇为得意。能与这样一位才貌双全的女人搭上关系，自然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新星工业园是安川市出巨资打造的工业基地，旨在改变安川缺少工业企业的现状，去年已经晋升为省级开发区了。管委会就相当于区级政府，副主任即副区长，将来分公司要依托安川的城市建设，自然少不了与各级政府部门的领导打交道，有这样一位区长师姐在中间牵线搭桥，肯定事半功倍啊。 虽然分公司经理的位置还存在一定的变数，可至少从现在的局面上看，自己仍是可能性最大的一个，所以，还是应该积极争取的。 而一旦当上这个分公司经理，想要在安川打开局面，在当地的人脉资源就非常关键了。如果没有平日里一点一点的积累，靠现用现交，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货物准时到了，卸车也很顺利，姚远既听话又能干，而且非常聪明，整个过程基本没用他操心。他正好利用空闲时间给胡介民挂了个电话，把自己近期的工作做了个简要汇报，并很委婉的表达了对领导的谢意。 胡介民还是一贯的作风，骂骂咧咧的告诉他，不要听那些风言风语，安心工作，首先确保安川段按时竣工，不许出现任何质量和安全事故，其次，要抓紧落实分公司进驻工业园的准备工作，必要时，他可以亲自前往安川，与工业园的有关领导进行洽谈，同时，尽快签订场地租赁合同，先把办事处的牌子挂起来，这样才能顺利开展工作。 “陈曦啊，成立安川分公司的事，国资委已经批下来了，另外我也向黄书籍做了汇报，他非常满意，对此事专门做了批示，称安川分公司是华阳集团转变经营模式的一块实验田，我把这块实验田交给了你，能不能种好，收成怎么样，就看你的本事了。”胡介民语重心长的说道：“对企业而言，说别的都是扯淡，经济效益永远是第一要务，据我了解，安川市明年的城建计划很快要批下来了，省财政拨款15个亿，用于安川城市基本建设的改造，这么大一块蛋糕，你必须给老子分回来一块，还有，大洋投资那边最近也在和安川市接触，打算在工业园铺设管道，开发工业用气，你要及时跟进，如此近水楼台，你还拿不下来的话，我看办事处主任也别干了，还滚回顾晓妍那里，继续当你的统计员算了。” “放心吧，胡总，我一定全力以赴。”他道。 胡介民哼了一声：“以后没事别他娘的总给我挂电话，打电话就要报成绩，我没时间听你那些废话！” 放下电话，他暗暗松了一口气，从胡介民的谈话中可以看出，领导对他目前的工作还是基本的满意的，关键是下一步，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企业要发展，就必须有效益，而作为华阳集团来说，在平阳市当地是根本不需要为效益发愁的，虽然现在很多公用设施工程实行公开招投标政策，但地方保护主义是在所难免的，整个平阳市，国有大型施工企业仅华阳公司一家，属于市里重点打造的品牌企业，所以，每年的工程基本上处于饱和状态，甚至一些利润较低的项目便直接转包出去了。 就连平阳-安川段的天然气管道工程，在招标过程中，也设置了很多障碍，将一些有资质的公司拒之门外，最后，不出意外的落在了华阳公司的名下。 而华阳集团号称业务遍及全国，其实在省外的项目，却基本上都是些小打小闹，唯一叫得响的，就是本来打算调陈曦前往的云南管道项目，那个工程的投资方也是大洋集团，其中的奥妙，自然尽在不言中。 而未来的安川分公司，则是要完全依托市场，走一条彻底摆脱现行体制庇护的路子，这对于陈曦这样没什么背景的人而言，确实是机遇与挑战并存的，用胡介民的话说，能干到啥样，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踌躇满志，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 箱式变压器虽然个头比较大，但一共就两个，很快就卸完了，倒是满满两车的电气阀门比较麻烦，两台叉车，足足干了四个多小时，总算全卸了下来。 大热天，两个人在外面站了一天，早就汗流浃背，疲惫不堪，姚远还想继续归置一下，可他看了眼时间，估计谢天宇差不多也该来电话了，于是便以今天太疲劳为由提前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果然不出所料，在两个人返回驻地的途中，谢天宇的电话便打了过来。当着姚远的面，他也不方便多说什么，只是大概约了个时间，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回到驻地，小周和王洪明还没回来，他上楼冲了个澡，又换了身干净衣服，和姚远打了个招呼，便驾车直奔天宇农机公司。 等见到了谢天宇，却发现这位三大爷也是满脸倦容，毕竟飞了半个中国，旅途劳顿，本应该休息下，结果还要为他的事奔波，心中颇有些过意不去。 谢天宇却不以为然，拉着他的手笑吟吟的道：“你到底咋想的？要是真打算在里面打一炮的话，咱俩就先去泡汤子，养足精神，等夜深人静了，也有利于你的发挥嘛！” 他听罢，连连摇头表示拒绝，又把联系律师、并且区妇工委有可能介入的事说了，谢天宇却笑着道：“多大点事儿，闹这么大动静，别看二宝在里面，要是敢信口开河的话，老子一样收拾他，人民政府就是对他这样的傻逼太客气了，我要是能说了算，这种造粪机器，早就给回炉了。” 他只是淡淡一笑，谢天宇见状也不再说什么，先是拿起电话联系了一番，然后起身搂着他的肩膀笑道：“走吧，去安抚下你苦命的小心肝。” 二人开车到了安川市看守所，在门外等了一阵，一个穿便装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先是低声和门卫说了几句，然后也不说话，朝这边微微点了下头。谢天宇会意，赶紧拉了一把陈曦，两人快步跟了进去。 进到里面，那人还是闷头在前面走，一直到拐过办公楼，这才停下脚步，笑着说道：“三哥啊，你真能给我出难题啊。” “仅此一回，下不为例。”谢天宇笑道。那人不再吭声，而是将二人引至办公楼后面的一趟平房，打开其中的一间房门。 三个人进了房间，谢天宇这才给彼此做了简单的介绍，但显得非常谨慎，只告诉陈曦此人是他的一个哥们，至于姓什么和干什么工作，都只字未提。 “你们俩在这里等着，我一会把人带过来。”那人说完，看了眼手表继续道：“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晚上八点，人就归你们了，我在外面把门给锁上，七点五十我过来开门。” 陈曦连连点头，谢天宇则赶紧说道：“大侄子，有啥话，你自己跟韩莉说吧，我就不赔着你，在这里关俩小时，还不把我给憋死啊！我可不在破地方呆着，在外面等你就是了。”那人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带着谢天宇一起出去了。 不大一会儿，陈曦听见外面有脚步声，随即房门一开，韩莉低着头走了进来，那人干脆连面都没露，直接在外面关了门，并上了锁。 一个黄色的马甲套在韩莉瘦弱的身上，看着就像随时要掉下来似的。她的头发很蓬乱，额头和脸颊上还有些淤青，整个人看起来异常憔悴，站在那里，深深低着头，身体微微有些发抖。 “别害怕，是我。”他轻声说道。 韩莉的身子一震，随即抬起头，一见果然是他，先是愣了下，随后双眼立刻便噙满了泪水，嘴一咧，便哭出了声。 嘘！他赶紧做了个不许出声的手势，然后笑着说道：“傻丫头，你当这是你家啊，张嘴就哭！赶紧给我闭嘴，让人听见了，搞不好我也得进来吃免费饭了。” 这句话还真挺管用，韩莉立刻便将哭声憋了回去，只是眼泪稀里哗啦的掉个不停，不大一会，就把胸前的黄马甲打湿了。 陈曦走过去，轻轻搂住韩莉的肩膀，本来是想安慰一下，结果韩莉哭得更厉害了，为了不发出声音，她紧咬着嘴唇，将身子依偎在陈曦的怀里，软得像一根面条。 陈曦没说什么，事实上，也说不出什么，只是任由韩莉无声的哭泣着，他想，让这个可怜的女人好好哭一场吧，就像受了委屈，终于见到家长的孩子，也算是一种心情的释放。 足足无声的哭了十多分钟，韩莉这才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还微微有些抽泣，但也不敢发出很大声音。 “哭够了？”他笑着问道。 韩莉抬起头，擦了把脸上泪水，微微点了下头。 “要是哭够了的话，那就笑一个吧，十多分钟了，你这大鼻涕蹭我一身，费了这么大事来看你，就用这东西招待我啊。”他轻声说道。 韩莉还是很委屈，默默的看着他，好半天才低声说道：“我......我笑不出来。” 陈曦却把脸一板道：“你要这样的话，那我可不管你了啊！” 韩莉一听，脸上随即闪过了一丝惊恐的表情，赶紧咧着嘴笑了下，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第202章 你能再抱我一会儿吗？ 陈曦的心里一酸，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好了，不开玩笑了，知道嘛，为了见你一面，托了好大个人情呢。”说着，看了眼时间接着道：“现在是六点二十，七点五十见面结束，你要是就这么一直哭下去的话，咱俩就什么正经事也不能谈了。” 韩莉终于止住了哭，擦干了眼泪，还没忘记拢了下自己的头发，然后怯生生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道：“陈哥，你怎么来了？” “废话，我是丢下你不管的人吗？”他嘟囔道：“我要是那样人的话，当初你连人带车摔沟里去了，我早就开车跑没影了。” 听他这么说，韩莉的眼睛里瞬间又满是泪水，嘴角抽动了下，强忍着才没哭出来。 “我欠你的人情，恐怕这一辈子也还不上了。”她低着头说道。 “别废话，这辈子还不上，那就下辈子还，人死了账都不能烂！”陈曦笑着说道：“先别考虑还账的事，介于你目前这种状态，还是我先说吧，我说完之后，你再跟我详细说。” 见韩莉点了点头，于是便先将她姐姐和姐夫从平阳赶回来的消息说了，然后告诉她，本来姐姐也闹着要来，但是，条件不允许，就只能他一个人代表了。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亲人的关心更能温暖一颗无助的心了，韩莉听罢，脸上渐渐有了一丝血色，人也好像精神了不少。 然后陈曦又把韩主任以村委会的名义写了证明材料，并动员村民签字，还要递交给公安机关的事也讲了一遍。这个消息则令韩莉颇感意外，瞪着两只大眼睛，有点茫然不知所措。 “还有，我上午去了工业园的大正律师事务所，那个所长是我一个师姐的哥哥，把你的情况介绍了下，他觉得这个案子很有代表性，所以答应等进入诉讼程序之后正式介入进来，为你提供免费辩护，并且会把案子反映到市区两级妇工委，由妇工委出面，过问并监督案件的审理工作，如果你无罪释放的话，估计妇工委方面还会对你进行跟踪帮扶，起码生活和工作方面是没问题的。”他缓缓说道。 活了二十五岁，韩莉从来没受过如此的重视，一下还有点缓不过神儿来，好半天，才喃喃的道：“欠大家这么多情，我将来可咋还啊......” “当牛做马慢慢还呗。”他笑嘻嘻的道。说完，轻声咳嗽了下，又正色说道：“所有这一切，为的就是要确定你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是无罪的，所以，你现在把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我说一遍，不许撒谎，一定要跟我说真话。”韩莉一听赶紧连连点头，然后略微回忆了下，便将那天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其实，整个过程与陈曦所掌握的大体相同，只不过有些细节略有出入。例如在批发市场门口，韩莉也试图反抗，但被二宝连打了几个耳光，便有点懵了，脸上的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当时也有人过来干预，二宝却大言不惭的说，这骚娘们背着他跟糟老头子睡觉，打死都不多！随后还大声说,要是不马上跟他走，就把谢老三的农机公司给炸了，然后去平阳找那个姓陈的单位，告发他勾引别人的老婆。韩莉了解二宝的品性，这种事未必是在吹牛，脑袋一热没准真能干得出来，于是立刻就不敢再强硬下去了，看热闹的人一见这状况，便没谁吱声了。 在去宾馆的路上，二宝为了让韩莉不再反抗，又哄她说，刚才说得都是气话，只要再好好陪他一天，从今往后，就两不相欠了。 韩莉哭着说，我也知道他说得根本就是鬼话，可又不敢拗着他的性子，再加上总认为，万一他这次说话要是算数了呢！于是也就只有依着了。 还有，她刺伤二宝之后，整个人便处于一种疯狂的状态，几乎想都没想，转身便冲向了那两个男人，两人一见这情况，顿时吓得掉头便跑，其中一个好像还被她用刀划伤了。 听韩莉讲完这些事，陈曦的火已经快烧到脑门了，真想立刻开车去医院，把那个人渣从病床上薅起来，狠狠抽上几个耳光，方解心头之恨！ 他尽量克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平静的问道：“韩莉，你跟我说得这些，都是真话吗？” 韩莉赶紧点了点头：“陈哥，我保证，没有半个字是假的。” 他想了想，拉过韩莉的一只手，轻轻握住，然后低声说道：“这样吧，你记住了啊，第一，如果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我敢保证你是无罪的，很快就会被释放，第二，明天你要主动找管教干部，把今天和我说的这些话，一个字不漏的都说了。第三，从现在开始，不许再哭了，积极配合公安部门的调查，等到了诉讼阶段，律师和妇工委的人一介入就好办了，你甚至可以一句话不说，律师就全权代理了。” 韩莉忽闪着眼睛，深深的点了下头：“好，陈哥，我啥都听你的。” “还有，二宝也许会撒谎，因为如果按照你说的这些，他犯得是很重的罪，十年都是轻的，也许是十五年甚至更长，你不要害怕，要敢于跟他对峙，因为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呀，大家都站在你这边，还有律师和妇女部门，那都是政府的人。要想彻底摆脱那个无赖的纠缠，就要占直了，跟他斗到底，一定要让这个混蛋接受法律的严惩，否则，这场噩梦就做不完了！你懂吗？” 不料韩莉听罢却低着头不吭声了，陈曦一见，不禁有些急了，连忙追问道：“听见没呀？咋又不说话了呢？” 韩莉还是沉默不语，半晌才喃喃的问道：“陈哥，我听他们说，打这样的官司，一年半载的都是快的，我会在这里呆很久吗？” 这个问题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略微想了下道：“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确实不敢跟你保证什么，但是应该不会拖那么久吧？” “我刚来的那天晚上，跟我关在一起的大姐告诉我的，她说，二宝一定会翻供的，然后就需要重新侦查，总之非常麻烦，还说公安局都忙，根本没工夫搭理我这样的，一年半载都是快的。”韩莉愁眉苦脸的道，说完，停了一会，用极低的声音继续道：“我上次问过小周，他说，你们的工程最多到秋天就结束了，那是不是我官司打完了，你早就走了啊？” “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工程结束之后，我也暂时不会离开安川的，甚至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在这边工作和生活，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我离开了，你的官司就不打了？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啊，如果不能认定你是正当防卫的话，那你持刀伤人的行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很有可能会被判刑的！”他一口气说道。 韩莉却苦笑了吓：“你要是走了，我就是出去了又能怎么样？天下这么大，感觉只有你一个值得依靠的人了......” 他叹了口气，无奈的道：“别这么说，大家还是挺关心你的，这样吧，我保证等着你把官司打完，再说，你还欠着我啊，说好了要给我当两天老婆，可我这儿毛也没见着啊！” 韩莉的脸上闪过一丝喜悦，抬头看着他，略带羞涩的问道：“陈哥，你......还要我吗？” “不论我怎么想，也得你出来再说呀，难道在这里能给我当老婆吗？”他笑着道。 “只要你不嫌弃，我永远都是你的，这辈子，不会再有别的男人。”韩莉认真的说道：“实心实意的伺候你一个，你要是愿意，我......我还给你生孩子，想生几个都行。” 陈曦听罢，却突然沉默了，韩莉被他的沉默给吓着了，以为自己的这句话说得有点过了，一时又羞又愧，低着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不料陈曦歪着脑袋想了会儿，随即坏笑着道：“这样吧，那暂定生两窝，一窝四个，一窝六个，咋样？” 韩莉先是一愣，随即扑哧下笑了。 这是今天她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笑过之后，脸上掠过一丝红晕，噘着嘴道：“老母猪啊，还论窝生！” “啊！？你说得不是老母猪吗？”他故意做吃惊状。 “你可真烦人。”韩莉娇羞的瞪了他一眼道。 陈曦盯着她看了会，忽然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啊，你在这里面多住几天也不错，我咋看着你不那么黑了呢？好像白了不少，要不，我跟他们说一声，多关你一段日子，等再出来，哇塞！皮肤还变白了，然后给你一宣传，没准还能成网红了呢。” 韩莉被逗得咯咯笑出了声，不过刚笑了两声，立刻就捂住了嘴，然后小心翼翼的往窗外看了眼，再也不敢出声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天色已经渐渐黑了，房间里变得有些昏暗，月亮悄悄爬上了树梢，将一缕惨白的月光投射进来，周围很静，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半晌，韩莉用极其细微的声音说道：“陈哥，你......能在抱我一会吗？” 陈曦微微一笑，轻轻将她拥入了怀中，那一刻，他几乎可以感受到，韩莉的心，在胸膛里剧烈的跳动着。 “我不用你养我，也不奢求你娶我，只要你喜欢我，我就一辈子做你的女人......”韩莉把脸埋在他的胸口，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闭着眼睛，心中默默地想道，老天爷啊，你老人家可得作证啊，我这不是道德败坏，更不是移情别恋、我这真是在学雷锋做好事啊！ 【作者***】：感谢新老书友的支持和厚爱，欢迎点评，期待打赏，看得不满意，骂几句也没意见！qq841682548西风随时恭候您的大驾！ 第203章 你的道德水准也太低了吧？ 余下的时间，韩莉没再说什么，只是依偎在他的怀抱里，一刻也不曾离开，直到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她才赶紧坐直了身子，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我跟你说的都记住了吗？”陈曦低声问道。 韩莉点了点头：“记住了，放心吧，陈哥，我一定按你说得做，把那个混蛋送进监狱的。” 陈曦满意的笑了：“那就好，你放心，我也说到做到，等你出来的时候，我请你吃红烧牛肉和老坛酸菜！” 韩莉冷丁的没合计过味儿来，不过很快就意识到陈曦说的是方便面，不禁扑哧下笑了。 “那我要吃康师傅的。”她少有的配合了一句。 “嗯，那就定了，就康师傅！”陈曦用力的点了下头。 门开了，那个人探头往里看了眼，陈曦赶紧朝他抱了下拳，他也不吱声，只是微微一笑，随即朝韩莉招了招手。 韩莉低着头朝门外走去，陈曦也跟在了后面。 到了门外，他麻利的为韩莉戴上了手铐，回身关好房门，然后朝陈曦轻声说道：“你在这儿等我下，我先把她送回去，再送你出去。”说罢，拽了韩莉下，便朝办公楼的方向走去。 韩莉一边走一边偷偷的回头看，直到那人说了句什么，这才不再回头，默默的往前走去。陈曦则没动，一直站在那里，看着韩莉的背影消失在楼房的拐角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掏出烟来，点上一根，深深的吸上一口，然后抬起头，望着天边的一轮明月，徐徐的吐了出来。 对韩莉而言，这段牢狱之灾也许是件好事，否则，她早晚会死在二宝这个魔头手上的。他想，至于对他的那种感情和依赖嘛......那就只能到时候再说吧！ 从看守所出来的时候，谢天宇正站在车外抽烟，见状赶紧迎了上来，先跟那人低声寒暄了几句，然后便和陈曦上了车，坐好之后，笑着问道：“咋样，累没累？” 陈曦当然听得出话外之音，于是苦笑着说道：“我说三大爷，你好歹也算个长辈，能不能别老说这些不着调的话？” 谢天宇却把嘴一瞥道：“肩膀头齐为弟兄，再说，长辈咋了，这床上的事属于老小咸宜，八十老爷子和二十岁小伙都是一样的，有啥不能唠的？说说更健康嘛！” 陈曦被这一番歪理邪说给逗笑了，瞥了谢天宇一眼道：“你听谁说八十岁老爷子还能和女人办事的？”此言一出，不禁想起了余老道，心中不免有些惆怅。 “咋不能，那个美国华人，获得过什么大奖的科学家，老杨头，不就搞了个二十多岁大姑娘吗？俩人还上电视了呢！人家都说，啥也不耽误，老头倍儿棒！”谢天宇笑着道。 这对儿老夫少妻的故事，陈曦自然也听到过，一时也无言以对，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说啥。谢天宇却嘟囔道：“其实，我这哥们说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这住一宿也没啥，要不，急三火四的太累了！” “你可别胡说八道了，谁闲着没事跑这种地方睡女人啊，我啥也没干，就是劝一劝她，让她配合办案人员，赶紧把案子结了。”陈曦正色道。 谢天宇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点了点头，竖了下大拇指：“行，大侄子，你真是正人君子啊！” 他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给弄懵了：“什么啊，哪跟哪儿就正人君子，说话都不挨着啊！” 谢天宇却很认真的道：“守着个俊俏的小娘们，在一个屋子里呆了两个小时，你居然没把她给干了，这在我心目中，那就是正人君子了，反正要是换成我是做不到。”说完，嘿嘿的笑了起来，笑得大肚子都一个劲儿的颤。 “你这道德标准也太低了吧？”陈曦简直无语。 为了表示感谢，当天晚上他请谢天宇去泡了汤子，泡完了吃，吃完了泡，一直折腾到后半夜，谢天宇才心满意足的张罗回家。 陈曦把他送回了家，再回到驻地的时候，已经是快夜里三点了，为了不打扰大家休息，他把车停在了外面，然后轻手轻脚的进了院子，踮着脚尖上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头扎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迷迷糊糊的也没睁眼睛，问了声谁，却听小周在门外说道：“陈哥，你还不起啊，今天焊培中心那帮人过来考核啊。” 他一惊，赶紧翻身坐了起来，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了。 “他们几点到？”他一边穿衣服一边问了句。 “估计十点多吧，要不，干脆你就不露面算了，也给他们点脸色，别以为我们好欺负！”小周在外面嘟囔了一句。 他苦笑了下：“不行的，非但不能给脸色，还要客客气气的招待呢。” 其实，这倒是个与薛明等人缓和关系的机会，他也早就打定了主意，于是洗漱过后，吩咐小周开车带着王洪明去施工队驻地把焊工都召集组织好，自己则先在附近超市买了两条中华烟，然后驾车直奔高速公路下道口。到了地方之后一联系才知道，原来是焊培中心主任孟朝晖亲自带队来了。 等了一会，果然见一辆平阳牌照的面包车驶出了高速公路，他见状赶紧下车迎了过去。 面包车在他面前缓缓停下，车门一开，孟朝晖率先跳下了车，亲热的握着他的手道：“小陈啊，你这也太客气了吧，咋还亲自来迎接了呢？我们按照导航过去就可以的。” 孟朝晖四十多岁，为人很随和，在公司的人缘不错，两个人打过几次交道，彼此还算熟悉。 “那怎么行啊，公司领导前来视察指导工作，我哪敢怠慢啊。”他满脸赔笑的道，说完，往面包车里看了眼，与几个培训中心的老师一一打了招呼。 “我算狗屁领导!”孟朝晖嘟囔了一句，随后对司机说道：“我坐小陈的车，你跟着就行了。” 二人上了车，他连忙掏出烟，孟主任则也拿出了烟，两个人互相客气了一番，最后互相换了一根，都点上之后，陈曦这才启动了汽车，缓缓朝工地方向开去。 两人边走边聊，聊了几句闲话之后，孟朝晖话题一转，用非常诚恳的态度道：“兄弟啊，这次考核的事，你可能有点误会，其实，我们是真挺忙的，你也知道，焊培就这么几个人，要负责全公司的焊工培训和考核，还有社会办学方面，不是故意推延，实在真是忙不开啊。” 其实，这话基本上是在扯淡。 公司确实有大大小小几十个项目部，但并非每个开工前都需要培训和考核的，一般只有管道和桥梁这种对焊接工艺要求比较高的工程，才要求焊工持合格证上岗操作的，而其他工程则压根不需要。至于社会办学，就更是稀里糊涂了，教学马马虎虎，考试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的，只要交钱，都能拿到证书。说忙到没时间，那可真叫上坟烧报纸--糊弄鬼了。 不过，话当然不能当面说，他听罢连忙笑着道：“孟哥，你啥也别说了，其实你可能也有点误会，我对天发誓，绝对没跟胡总说过什么，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嘛，我是随便打小报告的人吗？！”说完，默默地将两条烟塞了过去。 “你这是干嘛，快拿回去，咱们一个单位的，还用扯这些？”孟主任瞥了眼两条烟，皱着眉头道。 他则笑嘻嘻的说：“你听我说啊,这么老远来一趟，我做兄弟的，孝敬大哥两条烟，这不违反纪律啊！你要是不收，那可就是看不起兄弟了。” 听他这么说，孟朝晖略微想了下，伸手接过来，然后笑着道：“那我就谢谢老弟了。” “谢啥啊，有事儿您说话！”他学着电视小品里的口气说了一句，然后又道：“一会你把身份证都给我，我在宾馆给你们定房间。” 孟主任则连连摆手道：“开啥房间啊，我们今天就回，不用不用！” “不行，连培训带考核的，弄完了都挺晚了，连夜往回开车，我也不放心，住一宿，明天吃完早饭再走。” 当天返回，也确实有点疲劳，见他如此热情，孟朝晖也就答应了。陈曦见状，又低声说道：“还有，我给几位老师都准备了红包，钱不多，就是个心意。最近公司招待费卡得太严了，根本不给报销，我想了下，咱们就不扯那些虚头巴脑的了，直接来点实惠的，大家愿意吃啥就吃啥，您看这样安排行吗？” 公司最近确实对各种名目的饭局管得很严，按照规定，所有公务宴请和聚餐，要由部门主管领导签字批准，否则，就得个人掏钱。这招还真挺灵，基本上杜绝了大吃大喝的现象，现在陈曦这么处理，孟主任当然满意，不由得连连点头。 “孟哥，我还有个事想拜托你呢？能不能找个机会，替我约下薛总，我这小字辈，总想去拜望下他，可是平时也没啥交情，怕人家不给面子啊.....”他试探着问道。 与公司这帮大佬的关系，是必须改善的，这一点陈曦心里非常清楚，纵然你有天大的能耐，在华阳这样的企业里，该拜的山头也必须拜，况且现在是个合作共赢的年代，单打独斗、四面树敌，很难做一番事业的，如果能抓住这个机会，先从薛明这里打开突破口，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孟主任一听，略微思忖了片刻，然后很诚恳的说道：“行啊，我一定把话给你带到，其实，据我了解，薛总对你印象还是不错的，其实这都是领导们之间闹别扭，结果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咱们这些干具体工作的，太难了啊......” “可不是嘛，你说，我招谁惹谁了啊？”他苦笑着道：“孟哥，别看我在公司干了十多年了，可机关里的人认识得也不多，这事就全仰仗您了！你要是真能把薛总给我请出来，我还有重谢！”他笑着说道，并且极力突出了重谢两个字。 第204章 心里乐开了花 孟朝晖的身份很特殊。他与刘汉英是老邻居，父辈之间就是非常好的朋友，同时，和杨学义又沾点亲属关系，所以，虽然只是技校毕业的电工，但经薛明一路提拔，十年前就转成了干部岗位。 他为人谦虚和气，再加上与刘、薛、杨等人之间的关系，所以在华阳公司的干部队伍里，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正常的培训考核，一般不会由他亲自带队，此番前来，实际上是因为被胡总一通臭骂之后，对陈曦心存忌惮，想借此缓和一下双方的关系，不料陈曦非但对之前的事只字未提，相反姿态很低，哥长哥短的，非常谦恭。提到了薛明，更是自称小字辈，这令他颇感意外，不免对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年轻人另眼相看了。 安排如此周到，培训和考核工作自然进行的非常顺利，没到下午四点就全部结束了，陈曦开车带着孟朝晖去了附近一家宾馆，虽然不算是高端酒店，但也是干净整洁、环境宜人。 陈曦单独为孟主任开了一个房间，然后将买好的水果连同那两条烟都送了进去，同时还在楼下的餐厅预定了一桌酒菜并留下了饭钱。 “孟哥，晚上我还有点事，就不能陪你了，让小周他们几个过来。再说，这也不是喝酒的地方，等把薛总请出来，我专程回平阳，找个档次高点的地方，咱哥俩在痛痛快快地喝。”陈曦笑着道。 陈曦的心思，孟朝晖当然心里有数。连声说你忙呢的，并满口答应，一定帮他园了心愿，两个人又聊了几句，陈曦便驾车返回了。 回到了工地，考试已经结束了。所有焊工都取得了上岗资格，负责培训的两位老师也得到了实惠，自然也很开心。 送走了两位老师，小周却不满的嘟囔道：“陈哥，你可真是惯这帮家伙脾气，还让他们住宾馆，这个时间结束，直接开车返回不就完了吗？” 他瞪了小周一眼：“就你话多！” 小周和他混熟了，也不在乎，仍旧嬉皮笑脸的道：“对了陈哥，既然你想得这么周到，那晚上应该安排一顿才是吧？”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他笑着道：“家里不是还有饺子嘛？” 小周却嘟囔道：“每天都吃饺子，我都吃够了，能不能换个花样啊。” 他想了下道：“那好吧，一会你去宾馆陪着孟主任他们吃饭吧。”小周一听自然喜出望外，跳起来就要走，不过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又停了下来，转回身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让我陪着吃饭，还是让我过去算账？” “你陪着客人吃饭，当然是你算账啊。”他笑着道。 小周一听，顿时把脑袋耷拉了下来，噘着嘴道：“我就知道没好事，要是这样，我还是回家吃韩姐的饺子吧。” 几个人都哈哈的笑了起来，笑过之后，陈曦才一本正经的道：“逗你呢，钱我都预交完了，你去好好陪着就成了，但有一样，不许喝多啊。还有，把姚远也带上。” 小周这才又露出了笑容，嬉皮笑脸的问道：“你不去啊？” “我还有事，你去就成了，说话什么都加点小心，现在还没到咱们硬气的时候，要放低姿态，记住没？”他又叮嘱道。 小周则哈哈一笑：“放心吧哥，只要有好吃的，你让我装孙子，我就装孙子是了。”说完，欢天喜地的带着王洪明便走了。 其实，按常理，他是该作陪的，但陈曦当然有自己的想法，这番热情的招待，已经表面了自己的态度，而不陪着吃饭，则是在释放一个信号，即我也不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之所以盛情款待，是因为瞧得起你，而并非惧怕。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年代，弱小只能被人无视和鄙夷，只有自己强大，才会赢得对手的尊重，职场官场和人生，概不如此。 另外，他确实有事，有很重要的事。和美女师姐约好了去游泳，并且还想顺便打听一下大洋公司在工业园铺设天然气管道的事宜，这当然比陪着一帮老爷们吃饭扯淡重要得多。 先找了家体育用品商店，买了泳裤、泳帽以及水镜之类的用品，看看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于是便给杨琴挂了个电话，然后驾车直奔工业园管委会而去。 还没等到管委会的那座三层小楼，便远远看见杨琴站在路边，上身穿了件黑色的短袖背心，下身则搭了条休闲短裤，棒球帽，双肩包，整个人看起来朝气十足、活力四射。他缓缓将车停下，降下车窗笑着说道：“师姐，你这身打扮也太年轻了吧，老远一看，我还以为是个高中生呢。” 天下所有的女人，对溢美之词都缺乏免疫力，即便知道未必是真话，也同样很享受。 听他这么说，杨琴微微一笑道：“别忽悠我了，当了这个副主任，别的没见长，体重倒是噌噌的长了十多斤，要不，咋一说吃饭我就打怵呢，现在我是能推就推，记住啊，只要是健身，我随叫随到，吃饭喝酒的话，那就免了吧，本主任概不奉陪。”说完，拉开车门，款款地坐了进来。 “成，我记住了，明天请师姐去打球咋样？”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好啊，打什么球？羽毛球还是乒乓球？”杨琴果然颇感兴趣。 “橄榄球，英式的，就是那种找个场地，我抱着球在前面跑，你跟在后面追，或者你跑我追，抓住了就直接撂倒，啪啪一顿大嘴巴子，打不过就上嘴咬，然后把球抢走，绝对的有氧无氧相结合，不光减肥效果好，而且还能训练搏斗技巧，练个一年半载，你都能直接当保镖了。”他顺嘴胡说道。 杨琴被他逗得咯咯笑了起来，这一笑可不要紧，胸前的峰峦随着笑声颤个不停，陈曦瞥了一眼，心里不禁有点发慌，也不好意思多看，赶紧目视前方。专心开起车来。 “怪不得连平阳第一领导的闺女都喜欢你，你确实挺会讨女人欢心的。”杨琴笑吟吟的说道， 他被这句话吓了一跳，愣愣的问道：“你......你这是听谁说的？” “怎么样？我不简单吧，实话告诉你吧，要不是对你有一定的了解，我会同意你请我游泳？”杨琴把嘴一瞥，得意洋洋的道：“你这油嘴滑舌，忽悠些小丫蛋还可以，在我这里没用的哟！” 他彻底蒙圈了，赶紧将车缓缓的停在路边，转过身，一本正经的问道：“师姐，你是不是还有啥秘密身份啊，这些事，都是谁告诉你的啊？我咋后脊梁一个劲儿冒凉风呢？” 杨琴却浅浅一笑道：“瞧你那小样，至于吓成这样吗？” 他挠着头道：“关键是......我跟黄书记闺女啥关系没有啊，这咋还能传到安川来呢？对我影响太不好了吧。” 杨琴扑哧下笑了。 “对你影响不好？你咋那么不嫌害臊呢？”她道，说完，见陈曦满脸都是疑惑，于是便笑着解释道：“算了，不逗你了，其实，我表姐就在华阳集团工作，你的一些事，都是她告诉我的，我表姐对你还挺欣赏的呢？” “你表姐......”陈曦小心翼翼的问道：“她是哪位老人家啊？” 杨琴嫣然一笑：“她叫王雅萍，是华阳公司的工会主席，你认识的。” “啥！王雅萍是你表姐？”他瞪圆了眼睛说道：“我的天啊，这世界简直太小了。” 杨琴的母亲和王雅萍的母亲是亲姐妹，所以两家的关系非常近，即便是现在，每逢年节，杨琴和哥哥杨少刚还经常去看望年事已高的大姨。 最近一段日子，杨琴的母亲身体不太好，王雅萍也时常来电话询问，前天晚上通话时，杨琴顺便就提到了陈曦，不料表姐听罢，却对陈曦好一顿赞扬。 其实，王雅萍表面上看起来高傲冷艳，但正如老刘所说，也并非想象的那么难以接触。而且，经杨琴一说才知道，王雅萍对他的好感，竟然源自李小飞那个浪荡公子。 王雅萍的父亲曾经是平阳的主要领导之一，虽然已经离世，但母亲还健在，所以，一直住在那个市领导专属的小区里，恰好与李百川家是邻居。 李小飞的混账和霸道是不分时间地点和场合的，即便在小区里也是一样，他的房间里经常半夜还播放着重金属摇滚音乐，几十万块钱的高级音响，效果极具震撼力，他听着过瘾了，但王雅萍母亲的心脏却承受不了那份冲击。 为此，王雅萍的哥哥以及他本人，都多次找过李小飞，也给李百川挂过电话，甚至还报过警，可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顶多消停三天，李小飞便会故态复萌，我行我素，嚣张依旧。没办法，只要李小飞家的音响一开，王雅萍的母亲就得戴上特制的隔音耳机，否则，这一宿就甭想睡觉了。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快两年，王雅萍甚至找到机关房产管理局，要求退掉房子，申请拨付一笔安家费，然后去市内的小区购买一套住宅居住。 按规定，王家是可以享受这个待遇的，但需要审批，就在一切即将操作之时，李小飞在“徐记海鲜世家”被陈曦一记重拳打趴下了。 事后王雅萍才听说，那一拳把李小飞的一颗后槽牙给打掉了。这个从来没把警察放在眼里的家伙，居然想要报警。 别小看打掉一颗牙，但在法律层面上，掉一颗牙的后果是相当严重的，足以鉴定为轻伤害。 至于后来为什么没有报警，就无人知晓了，总之从此之后，李小飞的音响再也没有响过。 “我表姐在电话里跟我说，别看和你没啥交情，李小飞要是真敢报警，她第一个站出来，帮你打这个官司！”杨琴笑着说道。 陈曦虽然没有笑，可心里却乐开了花！ 第205章 真他娘的太丢人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就是此时此刻陈曦心情的真实写照。这也太巧了吧？王雅萍和杨琴居然是亲戚！而且，从杨琴刚刚的讲述来看，王雅萍对自己还颇有好感，这就好比一团乱麻，突然就理出了头绪，眼前顿时便豁然开朗了。 如果利用好这层关系，解决目前的困境则变得简单多了，最起码，可以请王雅萍从中调解。这年头，可不要小看女人的能力，很多时候，女人的一句话，甚至比男人还要管用啊！ 正胡思乱想，却听杨琴又道：“我表姐说，你这个人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几天之内，先是教训了李小飞那个无赖，之后又独斗持刀歹徒，救下了平阳第一领导的千金，这些事看似偶然，其实是你品格所决定的必然，关键时刻敢于挺身而出，并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做得到的。” 这个评价挺高的，他被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憨笑着道：“没那么严重，什么偶然必然的，其实就是一闪念而已。换成别人，遇到类似的情况，也不会袖手旁观的，想不到王主席这么小资和精致的女人，内心还有点英雄主义的情怀啊。” 不料杨琴听罢，却轻轻叹了口气，表情凝重地说道：“你错了，关键时刻，并非每个人都敢挺身而出的，你可能不知道吧，表姐夫当年就是为了救人去世的，所以她才会对你另眼相看的。” “救人去世？你说的是......王雅萍的爱人？可我们单位的同事都说，她爱人是因病去世的啊。”他惊讶的问道。 杨琴苦笑了下：“表姐夫是一名警察，在执行任务中为了救占有牺牲了，由于很特殊的原因，属于无法公开秘密，所以才只能对外称因病去世，这个事知道的人很少，你可别四处乱说去啊。” 在陈曦的心目中，王雅萍不过是个优哉游哉混日子的干部子弟，却没想道竟然还有着如此复杂的经历，杨琴虽然没说王雅萍的爱人具体是如何牺牲的，但既然是警察，又是在执行任务中，想必一定不简单，不由得暗生敬佩，低声说道：“看来，我还真是失敬了啊。” 两人说话之间，车子已经到了目的地，停好了车，购票入内，在更衣室前临分手的时候，杨琴突然轻声在他耳边道：“这次可别忘了穿衣服啊，这地方可不是温泉洗浴，你要是敢那样出去，我也救不了你，保安直接就得把你扭送到派出所去。”说完，抿嘴一笑，转身朝女更衣室走去。 陈曦听罢，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挠头。进了更衣室，换好了泳裤，先冲了个淋浴，然后这才进入了俱乐部大厅。 号称五星级水上运动俱乐部，确实不是盖的！光是国际标准泳道的泳池就有两块，还有非常专业的跳水区和冲浪区，其余部分均为戏水游乐，各种大型水上娱乐项目应有尽有，人造沙滩，人造海浪，最牛逼的是人造天空，让里面24小时都是蓝天白云，足不出户，即可领略热带海洋的风情，说心里话，这198元，花得一点都不冤！ 正看着发呆，感觉肩膀上被人轻轻拍了下，连忙回头一看，杨琴笑盈盈的站在了身后。 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体泳衣，丰满匀称的身材、白皙光滑的肌肤，再加上俏丽的面容，别看比陈曦大几岁，可仍旧属于让男人看一眼，便会想入非非的类型。 陈曦只瞥了一眼，便感觉心一阵乱跳，赶紧低下头，心中暗想，这身材、这比例，真和顾晓妍有一拼啊。 杨琴却落落大方的打量着他，歪着头笑道：“走吧，游泳健将，让我领略下你的泳技吧。” “我轻易不下水，真的，一下水就没够，没有个十天半个月的都不上岸。”他随口说道。 “十天半个月？那是淹死之后被捞上来的吧。”杨琴咯咯的笑着说道。 “捞我？开啥玩笑，如鱼得水，知道这句成语是咋来的吗？那就是从我这里来的。”他道，说完，四下看了看，指着不远处一个泳池道：“去那里吧，我先教你一下基本的动作要领。” 杨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我的健将啊，那里水深一米三啊，属于浅水区，都是给不会游泳的小孩练习用的，咱们俩个大人去，你不嫌丢人啊？” “那有什么丢人的啊，就是姚明学游泳，也得从浅水区先练啊，水深了危险呀，这跟大人小孩没关系吧。”说完，指了下两个标准国际泳池道：“这泳池水深一米八的，在这里练的话，万一把你淹了咋办啊？” 杨琴听罢却把嘴一瞥：“你当我一点都不会啊，你理解错了，我会游的，只不过看跟谁比，跟健将级的比起来，当然差得远了，但比起普通人来说，我的技术算是好的呀。” “哦，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走，我先看看你游得咋样吧。”他笑着说道。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泳池边儿，杨琴非常专业的做着拉伸准备活动，他看了几眼，心里暗暗的想，不对啊，看这动作幅度，好像挺专业的啊...... 片刻之后，杨琴热身结束，然后朝他微微一笑，纵身跃入池中，宛如一条美人鱼，在水底一口气潜泳了二十多米，这才浮出水面，然后便开始蛙泳前行，动作不紧不慢，舒缓而有力，换气和划水都恰到好处，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不大一会儿，便游了一个来回。 这下他可傻眼了。 陈曦的游泳，是上初中的时候，在村子边上的一个大水坑里练出来的，虽然每年都淹死人，而且乡政府还在水坑边上立了一块“水深危险、禁止野浴”的告示牌，但每年夏天，那个深不见底的大水坑，还是十里八村孩子们的消暑乐园。 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掌握了游泳的技能，当然，泳姿稍微磕碜点，介乎蛙泳和自由泳之间，也就是老百姓俗称的“狗刨儿”。 犬是天生的游泳高手，只不过无法像人类这样做出舒展漂亮的动作而已，但人类却可以模仿犬的姿态，其实，村子里很多孩子都是这个泳姿，尽管不咋好看，但简单易学，还挺管用。 然而，游泳健将要是用这个姿势，就有点难登大雅了，最关键的是，看杨琴这架势，人家才是个高手啊，自己一不小心把牛皮给吹破了，关公门前耍大刀，这岂不是要丢人现眼了吗！ 见他还是愣愣的站在泳池边儿，杨琴手扒着泳池，探出头来问道：“怎么了？咋还不下来呢？” “我......”他支吾着往四下看了看，其实，游泳的人并不多，绝大多数人都是来戏水的，单纯游泳的少之又少，整个个泳池里目前就杨琴一个人，于是略微犹豫了下，把心一横，扑通一下跳进了水中。 脚尖一触到池底，稍微一用力，手脚并用，人便浮在了水面上。睁开眼睛再看杨琴，却已经朝对面游去，他也不甘示弱，心中暗想，邓爷爷说过，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健将也好，冠军也罢，人类掌握游泳技能，最原始的目的是下水淹不死，至于用啥姿势都是次要的，狗刨儿咋的，别看你动作标准，但也未必比狗刨游得快，这样一想，将水镜戴好，双脚一蹬池壁，也紧随其后，朝对面游去。 陈曦的身体素质不错，当年在小伙伴中间游得是最快的，此番为了不在杨琴面前露怯，他特意采用了一个速度比较快的姿势。 双臂前伸，身体在水中呈一条直线，只凭借双腿打水，由于头不露出水面，不需换气，所以虽然手臂没有划水动作，但水的阻力减小，速度还是挺快的,没有几下便赶了上来。 杨琴并没有察觉，还是按照自己的频率不紧不慢的游着，伴随着蹬水动作，两条如鲜藕般白皙的大腿一开一合，再加上水的放大作用，把紧跟其后的陈曦看得血脉喷张，赶紧将头从水中探了出来。 我的妈啊，可不能跟在她后面了，再看一会儿，都容易产生不良反应了，要是那样的话，简直可丢死人了，他想。 头一露出水面，姿势便很自然的转换成了狗刨儿，手脚并用，样子多少有点滑稽，杨琴此时已经游到了对岸，回头一瞧陈曦手刨脚蹬的样子，扑哧一下乐出了声。 “我说健将啊，你这泳姿挺独特啊！不过动作要领好像挺简单嘛！”她一边笑一边大声说道。 陈曦大窘，他第一次感觉在一个会游泳的漂亮女人面前，用这种姿势显得很掉价，于是拼命的划水，扑腾得水花四溅，一门心思要赶紧游到岸边，然后找个理由上去，从此不下水了。 岸上观美人，岂不比在水里丢人要好得多？他想。 可越是着急还越出事，扑腾了几下，右腿突然一阵巨疼，他竟然抽筋了。 身体素质再好，也是三十多岁了，抽烟喝酒的，体能下降了很多，整天开车，运动又少，肌肉的弹性和张力都有所降低，刚刚没做什么热身，再加上心情还多少有点荡漾和窘迫，运动幅度一大，抽筋自然在所难免。 他勉强支撑着，咬着牙继续往前游，眼看就还有五六米的样子，左腿突然也抽上了。 在水中，两条腿同时抽筋是非常危险的，靠双臂划水，根本不足以产生上浮的力量，再加上疼痛难忍，心神一乱，咕咚咕咚的就灌了两大口水。 “快点！我......”他用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句，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身体已经沉了下去，于是赶紧闭上了嘴！ 为了自救，他屏住呼吸，在水下拼命的掰自己的腿，试图缓解抽筋的状况，心里一着急，又连着呛了好几口。 正惊慌失措之际，忽然感觉脖子被人从后面搂住了，随即整个人被拖出了水面，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人也放松了下来。 杨琴的手臂，白皙柔软，肌肤如羊脂般细腻，此刻正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不对，更准确的说，是把他的脖子夹在腋下。 以后，可不能随便当着女人吹牛逼啊，真他娘的太丢人了，他默默的想道。 第206章 师姐的小脚丫 杨琴把他拖到了泳池边，可抽筋丝毫没有缓解，疼得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经常运动的人都知道，剧烈的抽筋是非常疼的，而且根本无法动弹，不管你多强壮有力，肌肉和神经一旦闹起来，立刻就瘫软得跟一摊烂泥差不多。 陈曦现在就是这个状态，此刻也顾不上丢人，大声的呻吟着，泳池边的救生员见状，赶紧跑了过来，抓住陈曦的两只手往上拽，杨琴则托着他的屁股，两人合力，才将他弄了出去。 杨琴随即也上来，和救生员一起，一人抓着他的一只脚，开始帮他压腿，半分钟之后，抽筋才渐渐缓解，他总算缓了过来。 “下水前要做下准备活动，另外再发生抽筋，要大声呼救！”救生员叮嘱了一句：“暂时先别下水了，把身体活动热了再说。”说完，才又重新回到高处的瞭望台上去了。 他则躺在泳池边，双手掩面，也不好意思看杨琴，窘到了极点。 “狗刨健将，把手拿开。”杨琴轻轻踢了他一下，笑着说道，见他还捂着脸，便直接蹲下身子，将他的手拽开。 “你可真行！刚刚多危险啊，以后可不能这样啊，逞什么能呢？”杨琴埋怨道：“怎么样？滋味如何啊？” “一点也不好喝......有股漂白粉味儿。”他嘟囔了一句。 杨琴的本意是要问他逞能的滋味如何，结果没想道他整出这么一句，顿时没憋住，咯咯的笑出了声， “谁问你水什么味了？”她笑着说道。 陈曦偷眼望去，却见杨琴的笑容如出水芙蓉般娇艳动人，一时有些失态，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竟然有些痴了。 杨琴也发现了他目光中的异样，脸微微一红，赶紧站了起来，随即往后轻轻退了半步，笑着说道：“看啥呢？赶紧起来吧，咋的，还得给你叫个担架啊。” 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翻身坐起，试探着站直了身子，略微活动了下，感觉虽然还有点疼痛，但基本没什么大问题了。 于是憨笑了下，耷拉着脑袋，一瘸一拐的朝泳池边的躺椅走去，躺好之后，扭头再一瞧，杨琴已经又跃入碧波之中，如同一条欢快的美人鱼，劈波斩浪，游得畅快之极。 他的脸上还有点发烧，休息了片刻，起来重新活动了一番，最后感觉身上微微有些发热，腿上的酸麻和疼痛才算彻底消失了。 杨琴游了十多个来回，应该是有些累了，款款的上了岸，摘掉泳帽，让一头秀发披散开，然后取来一条浴巾披在身上，朝他这边看了一眼，这才微笑着走了过来。 “怎么样，好点了吗？”杨琴问。说着，在旁边的躺椅上坐下。 “好多了，刚才......谢谢师姐了。”他尴尬的道。 杨琴歪着头撇了他一眼，沉吟着说道：“我感觉这算是救了你一命吧？” “这个......算是吧。”他支吾着道：“师姐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呢？”杨琴笑着道，那眼神里似乎闪过了一丝难以名状的东西，看得他心里痒痒的。 “我请师姐吃大餐！”他一时也想不出该怎么回答，便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说完，略微想了下，生怕自己的话过于唐突，于是又加了句：“把姐夫也叫上吧，咱们一起。” 杨琴淡淡的笑了：“虽然我在减肥，但鉴于你的态度很真诚，所以就接受了，不过有一样，刚刚你说把姐夫喊上，但是，你姐夫是谁？我不认识啊！” 他被这句话闹糊涂了，愣愣的想了片刻，惊讶的问道：“师姐，你可别告诉我，你是......一个人？” 杨琴听罢却把脸一仰，颇为得意的道：“这有什么奇怪吗？法律好像没规定，三十六岁的女人一定要结婚吧？” 陈曦眼珠一转，马上拿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瞪大了眼睛说道：“你说啥？你......” “别那么大惊小怪，我至今未婚，属于单身一族。”杨琴浅笑着说。 他则连连摇头：“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三十六？” 杨琴反倒被他的惊讶闹懵了，脸微微一红：“怎么了，不像吗？” 他一本正经的上下打量了几眼，然后煞有介事的摇了摇头道：“不像，真的，师姐，你压根不像三十六的样子，我一直以为你快六十了呢。” 杨琴本来已经做好了被陈曦恭维的准备，事实上，这种恭维她听得太多了，因为一直未婚的缘故，再加上常年坚持健身锻炼，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每每告诉别人自己已经三十六岁了，从来都是引来艳羡的目光，看身材和容貌，说她是二十六岁，也是有人相信的。 可万万没想道，陈曦会说她像快六十了，不由得微微一愣，陈曦却还意犹未尽的道：“不像啊，师姐，你确实有点显老。”说完，自己都没憋住，呵呵的笑出了声。 她这才回过神儿来，笑着抬腿便踹了陈曦一脚。 陈曦多年练习散打，反应奇快，伸手便捉住了她的脚踝，可一握之下，心中不由得一阵紧缩。 杨琴虽然略显丰腴，但脚踝却很纤细，盈盈可以一握，那脚更是标准的希腊梭形脚，修长而白皙，五根脚趾紧紧并拢，微微弓着足，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见被陈曦捉住了脚踝，杨琴连忙往回拽了下，陈曦却被那只精致的脚所吸引，一时竟然忘记了松手，杨琴抽不回来，又发现陈曦的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的脚，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只好低着头轻声说道：“你干嘛，赶紧松手。”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马上松开了手，杨琴把腿撤了回去，低着头看了眼自己的脚踝，竟然发现微微有些红了，于是噘着嘴嘟囔道：“讨厌，你使这么大劲儿干什么，都把我弄疼了。”那娇羞的样子，真好像少女一般。 “对不起......我......也没用劲啊，你这不是讹人吗？”他笑着道。 杨琴则瞪了他一眼，见他张口结舌的样子，不由得又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 为了缓解下尴尬的局面，他往四下看了看，见俱乐部里有一家超市，正好肚子也有点饿了，于是便去买了些零食和小吃，拿回来摆了满满一桌子，杨琴见了，则笑着说，要是真把这些东西吃了，刚刚消耗的那点热量就又都补回来了。 “那也得吃东西啊，不吃饱，哪有力气减肥？”陈曦说了一句经典的台词。 杨琴叹了口气道：“唉......所有的胖子，都是被这句话闹的。” “其实，你也不算胖啊，女人一点肉没有也不好看呀，我看肥瘦正好，再瘦了就不好看了，而且还有点塞牙！”陈曦低着头嘟囔了句。 “去你的，你才塞牙呢！”杨琴嗔道。 陈曦则紧跟道：“你吃过我咋的？” 其实，这种在办公室里男女同事互相挑逗的话，本是很常见的，遇到个泼辣点的女人，没准真就能凑上来，张嘴咬上一口。 杨琴显然没那么泼辣，脸微微红了下，浅浅一笑，低着头道：“怪不得表姐说你吊儿郎当、油嘴滑舌，看来，这个评价一点不假啊。” 陈曦也笑：“其实，你表姐对我的了解还是不多，就拿黄书记闺女那件事吧，其实，我跟黄薇啥关系也没有，只是在一起吃顿饭，正好让她们几个同事撞上了，就以为我救过人家一次，想借机攀高枝，我跟本不是那样的人，最主要的是，高枝也不好攀，搞不好摔下来，还不的造个鼻青脸肿啊。” 杨琴默默的听着，淡淡一笑道：“表姐跟我说了，她后来问过黄薇本人，知道你们俩只是普通朋友关系的。” 天啊，王雅萍竟然问过黄薇！对为啥自己如此关心呢？难道仅仅是为了八卦？这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啊。 “她还跟你说啥了，你能不能一下都说出来啊？”他笑着问道：“我还真没注意，我们的工会主席，对我如此关心呢。” 杨琴白了他一眼，低着头道：“还说了很多呢？但是今天不能告诉你，以后看你的表现咯！” 他被杨琴的态度搞得一头雾水，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王雅萍还会说自己什么，其实，两个人平时仅仅是见面点个头而已，十多年，加在一起说的话，都写不满一页稿纸，真不清楚，这位素来高傲的工会主席，为什么会对自己产生如此浓厚的兴趣。 估计不会有啥负面的评价，不然的话，杨琴也不会对自己这个态度。他想，于是略微思忖了片刻，话锋一转，谈到了分公司的减免税政策上。 “这个事你就放心吧，我已经和范主任汇报过了，下周管委会就要开会研究有关五周年庆典的事，市发改委的有关领导也能出席会议，我分管招商引资这一块，到时候，肯定在会上提的，我初步打算是，这个事不宜公开，可以特事特办，为华阳集团单独申请个政策，只要市里批一下就可以了。” 这个结果令陈曦很满意，赶紧郑重其事的道：“那我就提前谢谢师姐了，你这可算是帮了我的大忙，我们胡总昨天还打电话追问这件事呢，说是必要的时候，可以亲自过来协商相关事宜。” 杨琴则笑道：“应该没那个必要，你代表就可以了。对了，表姐还说了，胡总经理挺器重你的，为了提拔你，跟公司里的一些中层干部，都闹得挺僵呢！” 陈曦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赶紧凑过去问道：“师姐，你就不能来个竹筒倒豆子，一口气都说了呀，咱姐还说啥了，总是这样一句一句的往外蹦，听着我的心里都痒痒。” “咱姐？那是我姐，啥时候成了你姐了？”杨琴撇着嘴道。 第207章 你真是个坏小子 “子曰......”陈曦故意拖了个长音，见杨琴聚精会神的听着，于是摇头晃脑的继续道：“子曰：姐吾姐以及人之姐，是故，将姐比姐，表姐之姐，即吾之姐也！” 杨琴被这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逗得捂着嘴笑了：“我算看出来了，你的语文一定是体育老师教的。” “非也，体育老师都不是，我的语文完全是自学成才的。”陈曦正色说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完全自成一派。” “嗯，和你对如鱼得水的理解是一样。”杨琴嘲笑道。 这句话无形中揭了陈曦的短处，他嘿嘿的笑了下，挠着头道：“这个......这个......今天鱼不大适应，发挥有点失常。” “不，你今天地发挥很正常，这就是你真实水平。”杨琴咯咯笑着道：“咋的，听你这话，好像还有点不服气呀？要是不服气，咱俩下去再比量下。” “比量就比量，我还怕你不成！”陈曦说道：“别以为你动作标准点就游得很快，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还能输给你个女流之辈不成！”说着，站起身来开始活动身体。 杨琴则没动，笑吟吟的看着他道：“你活动开了啊，别下水之后再抽筋，到时候还得我这个女流之辈往外捞你！” 他也不吭声，活动了一番之后说道：“来吧，今天就让你见识下，什么才叫真正的游泳。” 杨琴微微一笑，起身将头发盘好，戴好泳帽和泳镜，走到池边站好，看了他一眼道：“你喊开始吧！” “我喊一二三，比赛就开始，一个来回100米决胜负。”陈曦略微思忖了下说道。其实，他的心里还是有些底气的，狗刨的姿势只是消耗体力大一点，不过速度还可以的，他上大学的时候，也经常和同学比试，虽然不敢说百战百胜，倒也鲜有对手。 100米，比得就是爆发力，一个女人，就算姿势再标准，还能快过我个大老爷们？他想。 杨琴见他那副认真样，只是抿嘴偷笑，也不说话，微微点了下头。 “一、二、三！开始！”他喊道，两个人几乎同时跃入了水中。 在杨琴看来，狗刨根本就算不上游泳，顶多属于扑腾水的范畴，所以根本没怎么在意，入水之后，照例是向前潜了一段，随后浮出水面，依旧采用蛙泳的泳姿，只不过划水频率略快了一些。 可游出去二十多米，竟然发现陈曦跟了上来，虽说手刨脚蹬的样子有点滑稽，但还真挺快，到半程转身的时候，居然抢出了一个身位。 这下她可不敢怠慢了，转过身来，随即采用了自由泳的泳姿，速度一下就提了上来。 陈曦已经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憋住一口气，手脚拼命的划水，率先转身之际，心中还有些得意，可眨眼之间，便感觉身边水花四溅，杨琴已经超了过去，饶是他拼尽全力，但还是眼睁睁看着那两只白皙的脚丫在前面上下打水，说啥也撵不上了。 还有不到二十米就要到终点了，而他现在已经落后了一个多身位了，只有孤注一掷了，他想。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奋力往前一窜，手上也采用自由泳的打水方式，只是憋住气，也不露头，开始冲刺了。 一般人游泳，如果不抬头观察的话，是很容易游偏方向的，专业运动员因为长期训练，平衡感和双侧肢体的力量相对平均，所以即便不抬头，也基本不会偏离方向，而陈曦当然做不到这一点。由于左右肢体力量相差悬殊，即便是瞪着眼睛，也经常游着游着就偏了，更何况是头扎在水中，压根就不看方向。 此刻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触壁，二十多米的距离，其实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奋力向前游着，却隐约的听到了一声惊呼，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一头撞到了一团软软的东西上，不由得一惊，赶紧探出头来。 杨琴背靠着池壁，一只手扶着泳道的浮标，一只手捂着胸口，显然，刚刚一头撞上的那团绵软，就是那个高耸的部位。 “你还能行不？咋游到我的泳道了呢！”杨琴红着脸道。 他很尴尬，赶紧把身子往后挪了下，身子挂在浮标上，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支吾着道：“对不起......我游偏了，对了......刚刚是我赢了吗？” 杨琴简直哭笑不得：“你都撞我怀里了，你说谁赢了？”说完，双臂一撑，麻利的跃出了泳池，取了浴巾披在身上，这才转过身浅浅一笑道：“我宣布，来自华阳集团的陈曦同志，因游错泳道而被组委会取消比赛成绩。” 他也上了岸，说实话，输得心服口服，于是竖起大拇指道：“师姐游得真好，我甘拜下风。” “你扑腾得也挺快，要是国际泳联把狗刨列入正式比赛项目的话，估计你也能取得个不错的成绩。”杨琴吃吃的笑着说道。 他挠了挠头：“我是野路子，和师姐比起来差远了，要不，你教教我呗。” “我可教不了你，再说，你扑腾得挺快的，要是不抽筋的话，肯定淹不死。”杨琴笑着道。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起来，陈曦的口才本来就不错，而恰恰杨琴又是非常善于聊天的女性，总是能够不断的找出新话题，于是越聊越投机，不知不觉的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 “太晚了，得回去了。”杨琴说道：“明天还有工作呢。” 陈曦一愣：“不会吧，明天是周六啊，机关又不是施工单位，周末不休息吗？” 杨琴叹了口气道：“正常是休息的，可明天临时有点事，大洋投资集团的总裁李长江来安川了，和市里谈特许经营权的事，另外，我们工业园的工业用气管道在投资比例上还存在点分歧，市里点名让范主任和我参加会谈，所以明天恐怕不能休息了。” 陈曦一听，连忙起身张罗回家，两人一边往更衣室走，他一边抬头指着人造天空说道：“这玩意其实挺讨厌的，总给人一种错觉，我刚刚还在想呢，咱俩一会儿出去了，是不是还得倒时差呢？” 回去的路上，陈曦仔细一问才搞清楚，原来，与平阳市不同，大洋集团始终没有获得安川地区的天然气特许经营权，当然，这与几家大型国有燃气公司的激烈竞争有关，而安川市政府也看准了这个时机，在特许经营权上做足了文章。 省内的国有燃气公司在平阳吃了败仗，当然不肯善罢甘休，在安川的特许经营权上寸步不让，仗着资源优势，在工业和民用管网建设方面开出了非常优厚的条件，而大洋燃气虽然在燃气方面缺乏竞争优势，可背后的大洋投资集团却有着雄厚的财力，提出只要让大洋燃气获得安川的特许经营权，未来十年，大洋投资集团将为安川的城市建设提供巨额低息贷款，这个条件也非常具有吸引力，双方都势在必得、互不相让。明天李长江董事长亲自来安川市，为的就是特许经营权这件事。 同时，工业园有好几家大型陶瓷企业，目前还在使用煤炭作为燃料，而如果引进天然气的话，第一能节省大量资金，第二还可以提高空气质量，最重要的是，天然气烧造陶瓷，可以将温度控制得更加准确，甚至精确到个位数，大幅度提高陶瓷制品的质量，技术改造的费用又完全可以接受，所以，这条管线也是大洋燃气的一个优势。毕竟，国有燃气公司如果取得特许经营权的话，需要另行建设一条管道，而这受时间和资金等多方面的制约。 “看来，这件事还挺麻烦呢，一时半会也谈不下来。”陈曦笑道。 “是啊，市里也是举棋不定，领导们意见也有所分歧。具体看明天李长江又能带来什么新的消息吧，他这已经是第二次来安川了，应该也是势在必得啊。”杨琴道。 陈曦没吭声，只是在心里默默盘算道，要想站稳安川分公司经理这个位置，光是做好本职工作肯定是不行的，必须拿出点成绩来才行，于是略微思忖了下，试探着说道：“师姐，我上次跟你说，集团为安川分公司定下的目标是五年之后，产值达到八千万到一个亿，说实话，压力挺大的，在安川我也没什么人脉，以后就全仰仗你了。” 杨琴听罢，歪着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我咋感觉，你和我交往就是为了拓展业务呢？” 陈曦低着头想了下，很诚恳的道：“实不相瞒，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通过今天的接触，我觉得咱们之间的关系完全不一样了，真的，在我心里，已经把你当成......”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杨琴打断了：“先等一下！” “怎么？”他问。 “你对女人的表白，都是这么快吗？”杨琴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淡淡的说道。 陈曦却还是很认真的道：“当然不是啊，我跟别的女人有啥可表白的。” 杨琴愣愣的看着他，半晌，才冷冷的问道：“你说说看，你在心里已经把我当成什么了？” “那还用问嘛？”陈曦正色道：“当然是救命恩人了啊！你以为是什么？” 一句话把杨琴给弄懵了，假装咳嗽了几声，掩饰了下自己的尴尬，然后低着头支吾着道：“哦......我......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说完，抬起头，狠狠的瞪了陈曦一眼。 “不怪我表姐说你是个坏小子，看来，她对你的评价太准确了。”杨琴喃喃的嘟囔了一句。 第208章 当三思而行啊 回到驻地的时候，又是后半夜了。他照例把车停在大门外，轻手轻脚的进了院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 不知道为啥，他隐隐的感觉杨琴对自己有点好感，当然，是那种超出普通朋友的好感。这令他颇为得意，同时也有点难以理解。 以杨琴的容貌和身份，身边应该不乏优秀的男人追求，而自己并没有什么太突出的地方，即便是有点好感，那也应该是接触久了、日久生情才是，这才见了两次面，我又不是刘德华，人见人爱的，按理说是不至于的。 但愿是我自作多情吧，否则，也是件挺麻烦的事。 在处理韩莉的问题上，他已经自感有点过了，不过总还是能找出点诸如怜悯和可怜的借口，可要是跟杨琴再擦出火花，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想到这里，他不禁暗暗叹气，唉，我这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啊，之前咋一直没展现出来呢，现在可好，这桃花左一朵右一朵的，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啊。 不过，王雅萍的表现倒是引起了他浓厚的兴趣。与顾晓妍的冷艳高傲不同，王雅萍的身上还带着一股浓浓的贵族气息，就连那眼神都是高高在上，仿佛在俯视芸芸众生一般。 顾晓妍可以惹，惹急了甚至会骂你一顿，可王雅萍却根本不给你惹的机会，总是那样彬彬有礼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论任何时候，她总是迈着优雅的步伐，非常得体的与人交谈着，脸上永远挂着一丝温文尔雅的微笑。 顾晓妍会在酒桌上跟男同事拼酒，会为了工作跟胡总争得面红耳赤，而她则永远于这些事无缘，喝酒？根本不可能，陈曦亲眼见过，公司开年会的时候，胡总给同桌的人斟酒，不论受否善饮，胡介民这杯酒，是必须得喝的，可是走到王雅萍身边，老大却一声不响的换上一瓶矿泉水。 这就是陈曦对王雅萍的印象，两个字：牛逼！可是，今天从杨琴口中听到的却是另外一个样子。 首先就是那令人唏嘘的人生经历，按老刘所说，当年追求王雅萍的男人，仅仅在华阳集团就排出一大溜，足见何等的风光，年轻貌美再加上尊贵的身世，想必最后嫁的人，肯定也是门当户对的高干子弟，从警察的身份上也可见一斑，然而，这个抱得美人归的男人却死了，不对，杨琴说是因为救战友而牺牲了，只是由于一些非常特殊的原因不能公开。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在公司听到过任何有关王雅萍这段经历的议论，哪怕是一点闲话都没有，可见王雅萍始终保持着沉默，说心里话，单凭这份从容和隐忍，就足以令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更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十多年前，王雅萍不过三十多岁，是完全可以再组织个家庭的，而她却选择了单身至今，在今天的社会，这样的女人着实不简单。 其次就是对他的态度，如果说碰巧因为自己教训了李小飞那个魔头，而让这个有点英雄主义情怀的女人产生了些许好感的话，倒也还说得过去，但是，把他的自然情况如此详细的介绍给自己的表妹，甚至还去打听黄薇与他的关系，就显得有点匪夷所思了。 平时她的身边，倒是总有一帮女人，以年轻的小丫头居多，下了班便去逛街购物也是常有的事，陈曦和许茹雪在一起的时候，在商场碰到过几次，也不过是互相点下头，从来没听说她会私下里去打听什么啊！ 真是奇怪，被女人关注未必是坏事，可被一个比自己大十四五岁的女人关注，就有点令人费解，更何况这个女人本身又如此的神秘。 算了，爱关注就关注吧，他默默的想，有人关注，总比没人关注要强。 倒是最近在女人身上花的心思有点多，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俗话说，常在河边走，难免会湿鞋，余道爷说我命犯桃花，也许不过是一句戏言，要是当了真，尤其是此时，在男女关系上犯了错误，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住了把柄，耽误前程不说，还会导致失去顾晓妍，那可真叫一枪两眼儿，得不偿失啊。 凡事得三思而行啊，在迷迷糊糊睡着之前，他这样告诉自己......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小周笑呵呵的汇报说，孟主任一行对昨天的招待非常满意，酒席临结束的时候，酒酣耳热的孟朝晖搂着小周的脖子说，回去跟你们陈经理说一声，他托我办的那件事，我一定尽全力，让他放心就是了。 “陈哥，你托老孟办啥事啊？”小周好奇的问道。 陈曦一边吃饺子，一边头也不抬的道：“还能啥事，给你介绍对象呗。” “真的假的？”小周瞪圆了眼睛问道。 他这才抬起头笑道：“当然是假的呀，再说，你不是有对象了吗，还用得着我介绍呀？” 王洪明和姚远听罢，都偷偷的笑了，小周和他互相耍贫嘴已经习以为常，倒也不恼，还是认真的说道：“陈哥，我知道你想借这件事，缓和跟公司那几个大佬之间的关系，其实啊，如果换成我，才不这么做呢！”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放下筷子，笑着问道：“说来听听，要是你的话，打算怎么做？” “有什么可做的，现在胡总挺你，根本就不用搭理他们，我也听说了，杨学义还有薛明那几个人，对任命你当这个办事处主任有点不服气，可那能怎么样？最后不还是得老大说了算吗？这件事就是个例子，薛明从中作梗，孟朝晖拿着鸡毛当令箭，瞪俩眼睛说瞎话，就是不过来考核，最后让老大一顿臭骂，全他妈的老实了，这不就规规矩矩的来了吗？” 小周说得倒也都是实情，看来，自己这点事传得够快的，连小周都知道得这么清楚了，他想。 见他没说话，小周继续说道：“怕他们干嘛？就算没有胡总力挺，你才三十来岁，他们都奔五十了，十年之后，你正当年，他们退休了，要是再过十年的话，你五十多，而那帮老家伙没准都进骨灰盒了！笑到最后的，肯定是你啊！” 一番话说得倒也蛮有道理，其实，倒退五年，陈曦也有过同样的想法，是啊，老子年轻，靠也把你靠死了，可是现在他知道，很多事情并非是按照这个规律发展的。 人生其实很短暂，真正能有所作为的时间，不过就是那十多年而已，你把对手靠退休了，而你也从青年靠到了中年，人家退休了，并不等于你的时代到来了，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是，对手退休了，而你也面临被这个时代淘汰的命运了。 青春的大好时光，就是在互相的较劲中被消耗殆尽。想要干事业，就要最大限度的避免这些无谓的纠缠，其实，这些道理，都是他最近从胡介民身上悟出来的，人不能没有风骨，但如果浑身都是骨头，又臭又硬，也未必是件好事情。 “好了，咱们先不讨论这个问题了。”他并没有顺着小周的话茬说下去：“焊培中心的考核结束了，管子也进得差不多了，通知施工队，最晚不许超过明天，全线必须开工，力争一个半月之内，管线全部铺设完毕。” “我和两个队长都聊过，他们都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月左右就能完工。”小周说道：“就是不知道今年的雨季怎么样，如果太大了，恐怕会影响施工，尤其是在东岭那一带，我当初和刘哥在这边踏线的时候就发现了，如果雨水比较大的话，怕是会发生山体滑坡等地质灾害。” 东岭是横亘在平阳与安川之间的一道屏障，地质结构非常复杂，部分山体的岩石风化严重，管线正好横穿东岭，在山中大概有五公里左右的距离，并设有一个加压站，这是整个工程施工难度最大的一段。 “这段要先干，抢在雨季前结束，加压站可以先缓一缓，先抢管线。”陈曦说完，指了下王洪明道：“洪明啊，从开工起，你就得辛苦一下了，要24小时在施工现场，尤其是东岭这五公里，必须看紧了，不能出现任何事故，一会咱们几个去实地再看一下，实不相瞒，对于这种特殊的地形地貌，我也没什么经验，只能摸索着来，所以，你、我、周强，咱们三个，就都少休息点，只要把这段干过去，剩下的就好办了。” 几个人都连连点头，他见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于是便把碗筷一推，笑着说道：“来吧，老规矩，石头剪子布，谁输了谁洗碗。” 几轮下来，小周输了，这小子有点懊恼的挠着脑袋道：“为啥总是我输啊？” “人品和智商问题呗，这还用问吗？”他道。 收拾完了碗筷，他没开帕萨特，而是让小周把那辆皮卡车发动了，四个人上了车，先将姚远送到了工业园的材料场地，然后便驱车直奔东岭。 东岭，属于长白山余脉，绵延数百公里，山高林密，植被茂盛，但安川境内，由于早年间砍伐过度，生态平衡破坏比较严重，近些年虽然采取了封山育林的政策，水土情况有所改善，但仍旧不容乐观。 到了施工现场，小周倒是轻车熟路，很快找到了几天前施工队测量放线时候打下的地桩，几个人顺着标志桩，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里走去。 从卫星地貌全境图上看，管线是在东岭前拐了个弯，翻过了一道山梁，沿着当年兴建的一条引水渠进入安川境内。几个人往里走了一段，忽然传来一阵说话声，循声望去，原来施工队的队长，带着几个工人正在实地测量，小周喊了一嗓子，队长一见他们几个来了，赶紧迎了过来。 “陈经理，你看。”施工队长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山坡道：“这坡全是碎石，一棵树也没有，平时都往下滚石头，这要是下点雨，一旦滑坡，实在太危险了。” 第209章 怎么，出啥事了吗？ 陈曦顺着施工队长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不远有一处接近45度的斜坡，坡上岩石风化现象非常严重，光秃秃的，别说树木，连点草都没长。 施工队长介绍道：“我们问过当地人，这一片十多年前曾经是个采石场，坡上的树早就被砍没了，打眼放炮崩石头，五六年下来，上面的土层也都崩没了，就全剩下石头了，而且，最近还经常出事，据说去年还落石砸伤一个水利局来考察水渠的干部呢。” 陈曦找来图纸看了下，管线的作业面，正好位于坡下，抬起头就是布满碎石的陡峭山坡，在下面干活，别说戴安全帽，就是弄一个军用钢盔扣在脑袋上，也很难保证不出问题。 “有关部门应该对山体进行加固啊，这多危险。”他嘟囔道。 小周在一旁说道：“我当初也问过刘哥，刘哥说，这下面要是有公路的话，肯定会有加固措施的，可现在下面只有一条半废弃状态的引水渠，相关部门顶多立一块告示牌就不错了，刘哥当初大致估算了下，要给这段坡彻底加固整治的话，至少要两百万人民币，安川财政穷得叮当山响，哪有这笔闲钱啊？” 他一言不发，双手抱在胸前，盯着这段陡坡出神。半晌，才指了指坡底的位置道：“我看，可以在作业面靠近山体的这一面做段混凝土的护坡，一米高就行。这样就能保证施工人员的安全，就算上面有大面积滑坡的话，起码有逃生的时间啊。” 施工队长听罢却摇了摇头：“我刚才算了下，这段大概有100多米，不过**根管子的样子，到时候让四个焊工同时干，一天就干完了，干活的时候，多设几个瞭望点，用望远镜勤观察着，发现异常情况赶紧喊一声，估计不会有啥大问题。虽然这么干有点冒险，可做护坡太耽误时间了，混凝土养生至少需要四五天的时间，就这一百多米，有点不大核算。” 他想了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不行，那样太冒险了，大家出门在外不容易，犯不上拿生命安全换工程进度，这样吧，可以交叉施工，这边混凝土养生，你先干别的地段，至于经济方面，你根本不用考虑，可以让甲方追加预算的。”说完，又叮嘱几个人测量时也要注意安全，这才带着小周和王洪明继续往里走去。 再往里走，地貌也大致差不多，作业面两侧基本都是45度左右的斜坡，山坡上星星落落的生长着一些灌木，鲜有高大树木。 几个人找了个坡度较小的爬了上去，感觉脚下的土层非常松软，稍微一用力，泥土和碎石便稀里哗啦的滚路下来。 这确实挺麻烦的，雨季一旦来临，在暴雨的冲刷下，山体滑坡的可能性极大，极易造成人员和财产损失，见此情景，他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心里清楚，只要发生一起责任事故，不论胡介民如何力挺，分公司经理的职位基本上就算是告吹了。 那该怎么办呢？别看在基层工作了这么多年，但之前施工方面出现问题，都是由老刘来解决的，他很少操心，如今轮到自己组织决策了，方感有点力不从心，琢磨了半天，最后还是掏出手机拨打了老刘的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刚把情况一说，老刘就笑着道：“今天早上我还跟顾经理聊这个事呢，你恐怕没关注最近的天气吧，今年的雨季有提前的迹象，而且据气象部门预报，雨量偏大，尤其是我省北部地区，安川就在其中。” 陈曦不禁有点汗颜，不怪顾晓妍说啥也不肯放老刘走，有这样一个把全身心都扑在工作上的大哥在，真不知道要为领导省了多少心，相比之下，自己却显得不务正业了，整天忙得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真应该好好反省下了，要知道，不论把关系搞得多融洽，也杜绝不了反对声音，用胡介民的话说，打铁还得自身硬，就眼下而言，确保工程顺利完工才是真格的，其他那些都是他妈的扯淡啊。 见他沉默不语，老刘则继续说道：“我记得有一段全是碎石陡坡的，那段必须做防护，你应该和那个李卫国沟通下，因为涉及到追加预算，所以最好让他去现场看一下，起码他得拿出个态度啊，将来也好有话说。其余部分就没办法了，只能咱们自己注意了，雨季马上就要到了，这五公里，如果在平原地带，最多十天就能完工，但在山里就不好说了，把各种不利因素都考虑进去的话，半个月能完就不错了，所以，我建议你往后延一下，等雨季结束之后再施工。” “可是，钢管已经拖进来了啊，原来我是打算提前干的呀。”他不禁有点后悔了，这几天自己光顾着开车四处得瑟了，和老刘沟通得并不多，往作业面上运钢管的事，事先应该征求下老刘的意见就好了。 老刘听说钢管已经拖到了作业面，略微迟疑了下道：“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就抓紧干吧，争取抢在雨季前干完，跟工程监理沟通好，随施工随回填，前提条件是要保证所有焊口在x光检测时候全部合格，否则日后就很麻烦了。” 也只能如此了，管子已经拖到了作业面，如果现在不施工的话，真要是暴雨一来，把钢管冲毁了，那损失也不小，只是如果抢工期的话，那段碎石陡坡就根本来不及做护坡，只能按照施工队长的意见冒险进行了。 对！不能等着老天爷啊，万一雨季要是延后了呢？天气预报这玩意，不靠谱是经常性的。他默默的想道。放下电话，几个人下了山坡，喊来施工队长，问了下作业面上的钢管数量，当得知已经运进来将近三公里左右的时候，既赞叹姚远的工作效率，同时也下定决心，一定要抢在雨季来临之前，把这段拿下来。 “把两个队都调进来，所有的机械设备和物资，全都集中到东岭这一段，力争十天之内，把管线抢出来，”他道：“小周，一会咱俩分头行动，你去组织两个队进现场，这两天闷热得很，山里还凉快些，只要把后勤工作给他们做好，全天都能施工，我去监理公司，得跟监理打个招呼。” 小周应了一声，几个人顺着原路返回，一边走，他一边给姚远挂了个电话，让他把东岭这段施工所需物资编制出来，然后逐一核对数目，如有缺失，立刻上报，从东乡堡那边紧接调拨。 正大步流星的往外走，手机忽然响了，拿出来一看，原来是顾晓妍的电话，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陈曦啊，项管办这个月的月报下来了，你看了吗？”顾晓妍问。 如今的月报，都是电子版的，在公司的主页和qq工作群里都能下载看到，他们几个一直也没时间上网，所以还没来得及看。不过听顾晓妍的口气，心里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于是问道：“怎么，出啥事了吗？” 第210章 反正我的面子也不值几个钱 顾晓妍听罢，只是淡淡的道：“倒不至于用出事两个字来形容，只不过在月报中点名批评安川段的工作，项管办暗访中发现，在拖运钢管过程中有野蛮装卸和违规操作的行为，同时，两次暗访，都没有发现公司管理人员在现场，整个施工前的准备工作，呈混乱状态。” 暗访？而且是两次！他都听傻了，刘汉英这招挺阴啊，为了我，至于动这么大心思吗？将近二百公里，居然派人来暗访，妈的，幸亏我在安川，这要在云南的话，来回还不够飞机票钱呢...... 见他没吭声，顾晓妍仍旧平静的道：“你别不服气，人家有照片为证，你的现场管理确实存在一定问题，至少从照片上看是很清晰的，陈曦，你这个人平时有点散漫，我不止一次地提醒过你，什么样的领导带什么样的兵，你懒散一分，下面的人就会懒散十分，你没做到的事，就没法子要求别人做到，过去咱俩在一起，你吊儿郎当的也就罢了，最多是我嘟囔几句，可现在你自己负责就不行了，凡事必须要以身作则，现在才不过三个人，真要是成立了分公司，你手下有了几十个人，就目前的工作态度，是肯定管理不好的。所以，在我看来，现在给你指出来，也未必是坏事，总比日后你出了大乱子要强得多。” 他心里也意识到自己最近有点松懈，但嘴上还是争辩道：“这明显是鸡蛋里挑骨头嘛，施工队才进场三天，还没正式开工，能存在什么问题，难道让我每天都蹲在现场盯着他们拽管子吗？” 如果换在以往，就冲他这句话，顾晓妍没准就发火了，可这次却没有，还是心平气和的说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其实，你心里也就是这么想的，但是你知道吗，你的这种情绪和态度，会传导给你的下属，别人不说，小周肯定也是这个态度。这样一层一层的往下传导，最后就可能导致出现很严重的问题。” 他无语，只是默默的叹了口气。 顾晓妍少有慢声细语地说道：“行了，道理讲多了就没意义了，这只是个开始，恐怕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刘汉英城府很深，而且也有一定野心，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雨季要来了，安川段的地形地貌又很复杂，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别辜负了胡总，当然，还有我......对你的希望，明白吗？” 他心里一热，点头嗯了一声。顾晓妍又缓缓说道：“别看我咋呼的挺欢，但在内心深处，始终认为我的男人应该比我更强，难道真要在我下面一辈子吗？说良心话，我希望你有一天能当我的领导，你在上面讲话，我在下面跟你对着干，那才是我想要的样子。” 放下电话，他不禁在心底长叹一声，唉！想要做一个比顾晓妍更强的男人，并不仅仅是床上那点事，如果这辈子不能有所成就，就算能把她娶回家，可谁能保证守得住呢？ “陈哥，顾经理来电话，是有啥事吗？”小周问了句。 他摇了摇头，并没回答，见他的脸色有点阴沉，小周也没敢再说什么。回去的路上，他打开手机，登录了qq，打开了公布在群里的月报。 其实，月报的绝大多数内容都是老生常谈，就连用词都还保留着浓厚的国企味道，诸如什么视察、指导、方针、政策、规定这样的词出现频率极高，可是，在“出现问题以及整改结果”板块，却有一篇措辞非常严厉的文章，并配有三张清晰的照片。 文章指出，在项目管理办公室近期组织的“质量安全月”暗访活动中，发现平阳-安川项目部安川段施工组织存在大量问题，现场混乱无序，管理人员不知所在，工人在拖拽钢管的过程中普遍存在野蛮装卸行为，同时，严重违反安全生产的相关规定。 照片拍摄的非常专业，将现场所有的违规情况全部纳入其中，同时还有钢管受损后的细节，甚至连管壁上的编号都显示得非常清晰。 其实，类似的情况，在所有的施工现场都不同程度的存在，实在也不足为奇，而且，工程尚未正式开工，何谈管理混乱？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在故意找毛病。 可让陈曦不解的是，月报提出批评的同时，又在另外一个板块，对安川段的物资管理工作点名表扬，盛赞姚远的工作认真负责，精益求精，是年轻一代“华阳人”的骄傲等等。 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证明项管办的暗访是对事不对人？他冷笑了一声。 看来，与刘汉英等人的关系确实需要改善了，否则，真就这样处处掣肘，三天两头的给你来个暗访，工作就没法子干了。 外行人不理解，其实，做工程的心里都清楚，在实际操作中，是根本无法完全按照施工规范来要求的，违章操作是非常普遍的现象，想要彻底杜绝，几乎是不可能的。就拿安川段的施工来说，如果一切都按章办事的话，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不说，别说三个月，半年也完不成啊。 可是，到底该如何改善呢？等着孟朝晖帮忙联系，还是自己主动出击呢？他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这种事必须要慎重，否则，冒冒失失的，一旦没搞好，反而不好收场了。 回到了驻地，他取了自己的帕萨特，在和小周分手的时候，把月报点名批评的事说了。施工组织混乱，作为生产调度的小周是有直接责任的，小周听罢，不由得有些慌了，支支吾吾的连连说对不起，却被他笑着打断了。 “这事不怪你，傻子都知道是冲着我来的，我告诉你的意思，不是要批评你什么，而是让你注意下，以后要多加小心，别被刘汉英搂草打兔子---捎带脚儿把你给收拾了，那可就赔了。” 小周连连点头，先是表了一通忠心，之后又骂了几句，这才开车带着王洪明离开了，他也上车，直奔工程监理的驻地。 平阳-安川段天然气管道的工程监理是一家来自外省的监理公司，经验比较丰富，总监姓孙，参与过多项大型油气工程的监理工作，陈曦和他接触过几次，感觉为人不错，业务能力也很强，果然，二人见面之后，听了他的介绍，孙总监当即表示，只要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特殊情况可以特殊处理，并责成手下去实地看一下再做最后的决定，同时也提了很多具体要求，他也很认真的记了下来。 从监理公司出来，本来打算驱车去东岭的施工现场，不料孟朝晖却突然来电话了。 他看了眼时间，还没到中午十一点，估计孟主任也就是刚回到公司，如此着急的把电话打过来，难道是薛明那边有了回应？那两条中华烟和一个大红包还是有作用的啊！他想。 电话一接通，便听孟朝晖亲热的说道：“老弟啊，我们已经平安到达了，走的比较早，怕影响你休息，也没挂电话，现在给你报个平安啊。” “你就是着急，其实，在安川呆两天多好，我也可以陪大哥溜达溜达。”虽然言不由衷，但他还是这样客气地说道。 孟朝晖笑了下，随即切入了正题：“老弟啊，你看得起我，我就真心实意拿你当兄弟，回来之后我就跟薛总汇报了，但是......”说到这里，他略微沉吟了下，才又接着道：“薛总也有难处，他让我转告你，饭就不必吃了，以后就是好哥们了，别的不敢保证，基地公司这块，肯定会大力配合你的工作。” 这个老滑头！陈曦在心中嘟囔了一句。 比起刘汉英和杨学义，薛明的年纪大一些，今年已经五十四岁了，再过两年，按公司的规定，就可以退居二线了。所谓退居二线，就是待遇一切不变，但基本上处于赋闲状态，甚至连班都不用上了。 表面上是对老同志辛劳一辈子的关照，实际上是干部年轻化的原因，换句话说，等不到你退休，新人就得上位了。 对薛明而言，到了这个阶段，最好是安安稳稳的回家，既不能得罪圈子里的好朋友，也没必要跟陈曦这样的所谓新贵死扛到底，中立，或者说是坐山观虎斗，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事实上，这等于是婉拒了陈曦和解的请求，毕竟陈曦现在需要的是支持和配合，而不是一句空洞的表白。 见他没说话，孟朝晖继续说道：“老弟啊，你也别失望。这个事挺复杂的，薛总年纪大了，也不爱多参合，这样吧，等过些日子，我再跟我哥说一声，看看他是个什么态度。” 孟朝晖和杨学义沾点亲，所以私下里喊哥。 陈曦当然清楚，这完全是看在那两条中华烟和大红包的份上，至于到底能如何，就只有鬼知道了。当然，这已经算是不错了，说明孟朝晖这人还算仗义，起码拿了好处，还有个态度，比起那些拿了好处，转身还要骂你是傻逼的人要强一些。 “好吧，那我就拜托大哥了。这也不是着急的事，咱们来日方长，我是啥样人，日子久了，你慢慢就了解了。”他笑着说道。 放下电话，他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我想一心一意干工作，可条件不允许啊，不把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理顺，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啊。 不行，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拖得时间越久，对工作的影响就越大，他默默的想道。 给王雅萍挂个电话？至少从杨琴的谈话中可以基本确定，王雅萍对我的印象肯定不错，就算不能答应我什么，起码不至于一竿子给我怼回来。 对！那就打一个，顶多就是被撅下呗，反正我的面子，也不值几个钱。 第211章 淡薄名利的天下又有几人？ 找了个树荫处停好了车，从公司的通讯录上找到王雅萍的手机号码，略微斟酌了下，这才拨通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但始终无人接听，这令他的心情不免有些忐忑。该不会是人家故意不接吧，他正胡思乱想着，听筒里终于传来王雅萍那优雅的声音。 “你好。” “王姐，你好，我是陈曦。”他很小心的说了句。王雅萍似乎是愣了下，随即很平静的道：“小陈啊，找我有事吗？” “我......”他一时语塞，自己刚刚斟酌过的话，又感觉不是很满意，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虽然平日里油嘴滑舌，但陈曦的骨子里却是个狂傲的人，平日极少说软话，按照他的想法，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比搞各种关系更重要，这十来年，他也是一直这样做的，当然，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是不对的，至少是不全面的。 如果仅仅是想当一个普通职工还勉强可以，但是要想独挡一面，甚至开创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协调好方方面面的关系，就显得尤为重要了，而这正是他的弱势所在。 见他吭哧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王雅萍却抢先说道：“你是不是想求我帮什么忙啊？” “嗯......是的，王姐，我也不知道今天给你打电话是否太唐突......其实......” 话还没等说完，王雅萍却呵呵的笑了。 “不算唐突，你的事，我了解一些，最近公司议论得很多，好在胡总一直很支持你。”王雅萍淡淡的道：“咱们俩接触得不多，对你的为人和工作能力不算特别了解，但是在你身上最近发生的那两件事，我还是很钦佩的，真的，这个时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太少了，更多人选择的是冷漠的围观。” “没你说得那么残酷，其实，这个社会好人还是很多的。”他笑着道。 王雅萍则平静地说道：“好人确实很多，但是关键时刻敢于站出来的好人就不多了。你就不用谦虚了，总之，我很欣赏这样的男人，不光是我，公司里很多年轻的小姑娘也都很欣赏你哦。” 陈曦万万没想道，和王雅萍的沟通如此轻松，一时高兴，不由得得意忘形，兴叨叨的跟了一句：“是吗？王姐能不能透露下都是谁啊？” 王雅萍咯咯的笑了，那笑声听起来一点不像年近五十的女人，非常悦耳动听。 “这我可不能告诉你，要是让你知道，万一影响别人家庭幸福怎么办？”她开玩笑地说道：“好了，先不说这些，怎么样？对我表妹杨琴的印象如何啊？” 陈曦没想道话题会突然扯到杨琴身上，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很认真地总结道：“师姐是个非常优秀的女人，聪明漂亮，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管委会副主任，将来一定前途无量啊，最关键的是......昨天她还救了我一命。” “你说什么？她救你一命？怎么可能？”王雅萍吃惊地问。等听陈曦将昨天发生的那些事一说，她惊讶之余，更是哈哈地笑了好一阵。 “你可太小看杨琴了，她的父母都是运动员，她本人曾经获得全省青少年游泳锦标赛的冠军，是国家二级运动员，当年省体育学院本来是要特招入学的，但她不想搞体育，非要考大学，要不是平时训练耽误了学业，她至少能考上个985院校。”王雅萍介绍道。 “这事闹的，看来，能成为我的师姐，我还属于捡个便宜呢......”陈曦笑着说道。 “你以为呢？她高考之前整整半年没上课，一直在训练，考前一个礼拜才算草草看了几眼书，就考出了那个成绩，非常不容易啊。”王雅萍认真的道：“我这妹妹哪都好，就是在个人问题上比较挑剔，选来选去，结果还成了个大龄剩女了，我们全家都很着急，没想道你们俩倒是挺对脾气的。” 陈曦越听越感觉这话茬不对劲，咋好像是要介绍对象的意思呢,正想试探着问问，却听王雅萍说道：“你今年三十三，杨琴三十六，年貌也算相当，实不相瞒，我动用了点工会主席的权力，对你调查了一番，你用公积金贷款买了房子，听说之前处过一个女朋友，但前一段时间分手了，目前是单身未婚，怎么样，我这个红娘当得合格不？” 他彻底傻眼了，怪不得王雅萍把自己的详细情况都告诉了杨琴，闹了半天是这么回事！ 与顾晓妍之间的关系，一直没有公开，全公司上下，估计只有胡介民知道底细，像老刘那样的人，也只不过是看出点端倪，估计王雅萍也打听不到老刘头上，这可咋办？按理说应该直接拒绝，但是，如果这个时候拒绝的话，那想求王雅萍帮忙的话也就说不出口了，可默认了？杨琴可不是韩莉，自己有很充分的理由辩解，一旦传到顾晓妍耳朵里，还不得当时就炸了啊，而且，搞不好是会闹个鸡飞蛋打、两头不讨好的局面啊。 既不能拒绝，也不能答应，得找一个比较委婉的理由，他灵机一动，赶紧说道：“王姐，我得先谢谢你，你这一说介绍对象，我还真有点害怕了，师姐那么优秀，我这个熊样的，能配得上吗？” 不料王雅萍却笑了：“瞧你说的，什么叫这个熊样！你真是这么看待自己的现状吗？我可提醒你啊，年轻人狂妄自大不好，但妄自菲薄也不好啊。” “我混得确实不怎么样？和我同批进入公司的，像杨之谦，已经是副总了，而我......”他没继续往下说，只是轻轻笑了下。 提到杨之谦，王雅萍却轻蔑的一笑：“杨总那人嘛......你觉得他条件很好嘛，不瞒你说，要是论条件的话，比他好的男人，一抓一大把，都没入我妹妹的眼。找对象，是找个一辈子可以托付的人，不能单看条件的。我认为，最重要的还是看人。” 舅舅是市委秘书长，本人是华阳集团的副总经理，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在别人眼中是钻石王老五，可在王雅萍看来，居然算是条件一般的!我的天啊，陈曦想，见过世面和没见过世面的区别也太大了，这就是骨子里的高贵啊...... 见他不吱声，王雅萍继续说道：“你是不是担心两地生活的问题啊？这个你放宽心吧，杨琴在平阳也有房产的，如果你们俩真能走到一起，其实工业园副主任那个职位也不算什么，不过是个副处级干部，调到平阳这边也费不了什么劲。” 完了！所有的话都给堵死了，陈曦想，实在不成，还是直接承认了吧，也免得日后麻烦，这样一想，于是沉吟着说道：“王姐，真是太谢谢你了，不过让你这么一说，我是越发感觉自惭形秽了，就我这德性，实在太拿不出手，说出去，都怕给你丢人。而且......” 他的本意是想说，而且，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可是还没等说出口，王雅萍却接过话茬说道：“小陈啊，我知道你的处境，别看我不吱声，但是公司里这点人和事，都在我心里装着呢，我相信胡总的用人标准，更相信我自己的眼光。说白了，不就是刘汉英他们几个人搅合吗，你安心干工作，这个事我来帮你解决，也算我帮介民解决点难题了，这么多年，老胡挺不容易的，其实，你不知道，要是没有胡总，华阳集团早就完蛋了，这帮人吃着他的红利，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居然还公开唱反调，实在是太过分了。” 这一席话算是说到了正题上，王雅萍的态度令他很兴奋，这也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心中不由得一阵欢喜，可那句到了嘴边的话，却还是无声无息的咽了回去。 三十三岁，口口声声说自己淡泊名利，可哪个男人不想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呢？蛰伏了十多年，好不容易遇到了这么个机会，难道真就眼睁睁看着被刘汉英和杨学义给搅黄吗？要知道，办事处是个暂设机构，任免主任，胡介民一句话就可以了，但分公司经理则不同，是要走公示程序的，公示期间，一旦有人提出反对意见，组织部门就要重新审核，胡介民的嘴再大，也大不过组织原则啊。 就算胡总力挺，最后还是强行任命了，可年底胡介民很有可能调离啊，老大走了，谁是掌门人就不一定了，失去了庇护的他，又如何面对刘汉英之类的人呢？到了那个时候，岂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搞不好下场更惨。 这种权力斗争，在华阳集团每天都在上演，陈曦刚到公司的时候，也曾有一位副总跟胡介民斗法，最后被硬是被挤兑得换了工作。他可没人家的本事，也没能力调动自己的工作，就只能在华阳集团死撑着，要是那样的话，估计就只能是当一辈子保管员了。 “那我就......谢谢王姐了。”他把心一横说道。 王雅萍听罢一笑：“谢什么谢，你要真能跟杨琴走到一起，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帮忙是应该的。行了，我还有事，咱俩改天再聊吧，至于公司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等有了结果，我再电话联系你。”说完，互道再见，便挂断了电话。 他在车里坐了很久，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曾经想再把电话打回去，将实情说出来，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那还不如最开始就实话实说呢，此刻再说，才叫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妈的，整天说这个卑鄙，骂那个小人，如今轮到自己，竟然也是一路货色，说什么为了干一番事业，其实无非是名利二字啊。 可普天之下，真正能淡薄名利的，又有几人啊？ 放眼望去，即便在华阳集团，大家不也是为了这两个字，争得脸红脖子粗，甚至不惜头破血流吗？ 第212章 意外的惊喜 连续一周都是晴好的天气，施工在紧张的气氛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那段陡坡下面的管线是最先焊接的，就是按照施工队长的土办法，设了几个瞭望点，用望远镜观察着陡坡上的情况。施工过程中，确实出现了几次岩石松动滚落的现象，但因为发现及时，倒也有惊无险，没造成什么损失。 李总那边也有了回信，同意按华阳公司的要求签订租赁合同，他第一时间将这个情况汇报给了胡介民。胡总挺高兴，让他立即草拟合同，然后将合同草稿发回来，待公司审核后即可签约，二十万的租金也会立刻打过来。 陈曦把起草合同的任务交给了小周，自己则始终坚守在施工现场，一个礼拜下来，要是按照王洪明的说法，已经造得跟利比亚难民差不多了。 不过这一个礼拜的努力也算没有白费，管线如同一条巨龙，在山谷中不停蜿蜒前行，由于组织得当，再加上夜间也加班加点得干，竟然完成了4.5公里，而且焊口合格率达到了百分之百，当他把情况报给平阳项目部的时候，顾晓妍和老刘都有点不大相信，直到看了他发回的焊接记录和焊口x光照片之时，这才连连赞叹。 用顾晓妍的话说，把这些材料报上去，看刘汉英那张坡嘴还说什么，七天，四点五公里，这个速度和质量，混乱的管理和组织能做得到吗？说那些乱七八糟的没用，一切拿数据说话，因为只有数据才是最有说服力的。 他心里知道，月报点名批评，对顾晓妍来说，始终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毕竟在名义上，她还是安川段的负责人，批评安川管理混乱，无异于打她的脸。 以她的性格，今天晚上，这些情况就会反馈到胡介民那里，甚至还会对胡介民说，看看吧，这就是我们管理混乱的成果。 陈曦也很得意，以至于有点飘飘然。今天是周末，他想，应该可以稍微放松下了，还有五百米，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天即可完工。 小周也在一旁劝道:“陈哥，你一个礼拜没回驻地了，在这里也休息不好，今天晚上我和洪明值班，你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上午过来就可以，按照目前的进度，明天晚上就可以收工了。” 他也确实有点累了，而且，下周租赁合同签署后，他们就得搬家，应该和韩主任打个招呼，顺便把自己的东西先归置下，这样一想，便点头答应下来，叮嘱小周一番，便开车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他一边开车一边想，真是奇怪了，这一个多礼拜，杨琴居然连个电话都没有，要是从目前的情况上判断，这好像也不是打算处对象的节奏啊...... 很有可能是这位漂亮师姐没看上我，那是最理想的结局了，既给足了王雅萍的面子，也省得自己为难，要是按照王雅萍的说法，比杨之谦条件还好的男人，都没入杨琴的眼，自己这德性的被淘汰是太正常不过了。 车子刚拐进正黄旗村的路口，电话却响了，低头一看，原来是谢天宇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我说大侄子啊，这一个礼拜你失踪了咋的？”他笑呵呵的道：“咋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他连忙解释道：“工程开工了，我在东岭的施工现场，一直也没回来，不过，我也正想找你呢，李总同意了我们的条件，估计下礼拜就能签合同了，这事多亏了三大爷给牵线搭桥，正好今天晚上我有时间，要不，咱爷俩出去好好喝点？” “好啊，我也有事跟你商量。一会见面再说。”谢天宇道。 回到驻地，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这才感觉人精神了些，正打算去韩主任那里说一下要搬家的事，就听见院子里的狗叫，随后传来谢天宇的吆喝声：“闭嘴，再他妈的朝老子叫，明天就把你宰了炖汤喝！” 那狗也许被这句话给吓着了，还真就不敢叫了，只是远远的看着他，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我说三大爷，你这气场也太足了吧，连狗都怕你？”他笑着迎了出去。 谢天宇把嘴一瞥：“狗眼看人低嘛！这畜生，你越害怕，它越朝你呲牙，你把眼睛一瞪，它立刻就翻肚皮摇尾巴，现在社会上的一些人就是这个德行，软的欺负硬的怕，跟那个二宝似的，就他妈的欠揍。” 他听罢连连点头，赶紧往屋子里让，谢天宇往里面看了眼道：“算了，咱俩还是上车里聊吧，天这么热，你们这么大的国企也真够抠门的，连个空调都不给装，这不是拿你们当民工了嘛，赶紧搬家，老李那边起码是冬暖夏凉啊。” 他定睛一看，只见谢天宇满脖子满脸都是汗珠子，站在那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胸口的衣服便被汗水湿透了。 “三大爷啊，就你这体格，明显是被酒色掏空了啊，还张罗着跟我比武，我算看出来了，都不用和你打，围着场子转两圈，就把你累趴下了。”他笑着说道。 谢天宇擦了把汗，苦笑着说道：“是啊，这每天晚上当新郎，确实挺耗费体力的，我最近确实感觉虚得厉害，看来要修养一阵了，可关键是这帮老娘们不答应啊，不是我想干，是她们非要**不可啊。” 谢天宇说话嗓门特大，用声若洪钟来形容也不过分，而且说这些粗鄙的话也丝毫没有一点避讳，虽然有院墙，但左邻右舍也肯定听得一清二楚，陈曦被他搞得很是尴尬，赶紧低声说道：“那......咱俩就上车说吧。” 出了院门才发现，门口停着一台奥迪a8,陈曦一见豪车，顿时来了兴趣，赶紧开门上车，坐在里面，看看这儿摸摸那儿，好不喜欢。 “这车比奔驰320还贵呢，我就喜欢奥迪车的样子，敦实，看着心里稳当，所以没买奔驰。”谢天宇说罢，启动了汽车，不大一会，车内便凉爽宜人，谢天宇瞥了眼陈曦道：“男人都稀罕车，不过你别着急，你还年轻，按现在的发展速度，等到了我这个年纪，没准就开飞机了。” “还开火箭呢！”陈曦苦笑了下：“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还不一定呢。” 谢天宇听了，一边开车一边道：“这年头，想当官得下本钱，各方面关系都要疏通好了，就跟我们做生意是一个道理，所谓舍得嘛，没有舍哪有得啊？咋了，要是缺钱，你就吱声，三大爷很看好你哦，我挂你一棒！” 挂你一棒，是当地的方言，大概意思就是在你身上押上一注的意思，话里话外，好像要给拿钱帮他疏通关系。 陈曦一听赶紧摇头道：“不用的，我自己能应付得了。” “你也不用跟三大爷客气，我这个人没什么文化，交朋友做事情全凭自己的一双眼睛，这么多年，我就没看走过眼。这么跟你说吧，别的忙我帮不上，用钱没问题，十万八万的，不用回家去取。”谢天宇说着，打开奥迪车的中央扶手箱，往里指了下道：“随身携带，你吱一声就成。” 陈曦扶手箱里瞥了一眼，万元一捆的现金码得整整齐齐的，确实不止十万的样子，于是笑着道：“你带这么多现金干嘛，被人偷了咋办？” “我操！在安川地面上，还有人敢偷我的钱，那我岂不是白混这么多年了啊。”谢天宇大大咧咧的道：“至于带现金，是为了放款方便呀，这都是少的，多的时候，我这车里装过一百多万呢。” 陈曦这才想起，这位三大爷还是个民间融资专家，不由得哑然失笑，他不想在钱的问题上继续聊下去，于是便问道：“对了，你刚刚不在电话里说有事跟我商量吗？到底是啥事啊？” 谢天宇则点点头道：“也不是要跟你商量，就是告诉你一声。按说起来，这件事也是你的功劳呢。” 陈曦不由得一愣，等听谢天宇把情况一说，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杨琴的哥哥，大正律师事务所的杨少刚所长还真挺给力，陈曦走后，正好有个市妇联过问的家暴案件要开庭，他顺便就把杨琴的案子和妇联的相关负责人简单介绍了下。 这位专职为妇女儿童维权的干部也挺负责，回去之后找到了办案人员一调查，感觉案件非常有代表性，便跟妇联的有关领导做了汇报，说来也巧，第二天市里正好召开一个有关提高农村妇女地位和整治家暴行为的会，主管妇女工作的副市长也出席了，妇联的同志在汇报工作的时候，就把韩莉的遭遇作为一个典型案件汇报了上去。 副市长听罢，当即拍案而起，马上给主管政法的市领导挂了个电话，于是便领导的关心便一级一级的传达了下来。 公安部门已经接到了韩主任递交的全体村民签名的证明材料，如今又有领导的亲自过问，当然非常重视，最后经研究决定，拟对韩莉采用取保候审的方式处理，这边跟领导汇报，那边派人通知了韩莉。 韩莉听说自己能被放出去，当然喜出望外，只是一听说还要缴纳十万块钱保证金和找一个保人，当时就傻眼了。 保人不光要缴纳保证金，还要与本案没有利益关系，与韩莉不能是直系亲属，同时必须是本地固定居民，能满足以上所有条件的，在韩莉的朋友圈里，还真没有。 办案人员一看韩莉蒙头转向的样子，知道跟她也问不明白什么，于是便直接找到了谢天宇。 第213章 洗澡还能开房间？ “我当初不是托过人吗？所以办案的人知道韩莉是我亲戚，这不就找到我的头上了。按说呢，我和她还真沾点亲，不过就是他妈的远了点，要把这点亲戚关系说明白，至少得推到我太爷爷那辈。”谢天宇笑着说道。 陈曦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给惊呆了，歪着脑袋默默的想，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啊，有了妇联的介入，这个案子就简单多了，二宝这个混蛋，这次终于是有了个不花钱吃饭的地方了！韩莉也再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不过，唯一有点麻烦的是，为了让韩莉尽快振作起来，那天晚上他可画了一个好大的饼啊，现在韩莉办理的取保候审，如果继续要给我当女人可咋办呢？就算能找个理由应付过去，可取保候审不是无罪释放，肯定不能外出打工，她欠着韩主任的一万块钱，只要一出来，势必要马上卖掉房子，可房子卖了，她住哪里啊？ 继续住在韩主任的小楼里？恐怕不行，下周合同一签，我们马上就要搬走了，施工队都有专门负责做饭的人，肯定不可能再外雇一个。 让她继续跟着我们走？可是天天弄这么个俊俏的小媳妇在面前晃悠着，又一门心思要给我当女人，不要说日久生情，就两人朝夕相处，万一哪天没控制住，真要犯点错误可咋交代啊。 见他不吭声，谢天宇轻轻怼了他下，笑眯眯的说道：“咋了，是不是想马上找个地方弄一下？” 他简直无话可说，也懒得解释什么，只是皱着眉头道：“我在合计，她出来之后，把她安置在哪里？” 谢天宇却满不在乎的道：“你不是马上就要搬到老李那儿了吗？他那个办公楼，闲置了快两年了，到处是灰，韩莉出来了，反正也没啥事做，就让她给你们打扫卫生带做饭呗，这种农村娘们也不能登堂入室的，你就拿她当个使唤丫头呗，难道还能白养活她不成？” 他想了下，暂时也只能是这个办法，还是先让韩莉留在身边，也能给大家做点热乎的，等过一段时间，案子审结了，她也彻底自由了，再找个机会把话说开，到时候，她或者是投奔姐姐姐夫，或者是外出打工，总之，一切都好办了。 “嗯，也只能如此了。”他道。 谢天宇略微想了下道：“我一会去银行把保证金交了，然后咱俩去看守所，手续一办，人就交给你了，我琢磨着，还是先别带她回村子里，暂时找个酒店住下，洗个澡去去身上的晦气，再修养一两天，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再送她回村子，把房子的事抓紧处理利索了，然后就可以安排她干活去了。” 去酒店住下?呵呵，那可不成，一不小心就生米做成熟饭，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再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提什么使唤丫头，韩莉可以这么想，但我不能那么做啊！而且，现在我和她之间啥关系没有，我说话也硬气，真要是有了那种事......唉，岂不成了欺负人嘛！他默默地想道。 不过，找个地方吃点东西，顺便洗个澡倒是应该的，吃完洗完，再送她回村子里，让她跟姐姐姐夫一起住就可以，就算不方便，也可以回小二楼住嘛。 想到这里，便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去看守所的路上，陈曦却想到了杨琴，其实，这件事第一个应该感谢的就是她，那天要不是遇到了这位师姐，就不会被直接带到杨少刚的办公室，顶多是找个工作人员咨询下价格，后面的事情也就都无从谈起了。 等把韩莉安顿下来，应该主动给漂亮师姐挂个电话，处对象看不上我在情理之中，但是作为朋友，她对我还是蛮不错的嘛。 虽然今天是周末，但由于有了市领导的指示，分局特事特办，一路绿灯，再加上谢天宇跟这里的很多警官都非常熟悉，于是更加顺畅，很快便办好了所有手续。 两人在办公室里等着，不大一会儿，听到走廊里有脚步声，随即门一开，一名警官带着韩莉走了进来。 韩莉的状态明显比上次要好很多，脸上也有了些血色，只是一见到陈曦，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眼圈一下就红了，眼泪扑簌簌的滚落下来。 “你个傻丫头，这是好事，你哭个屁，我告诉你啊，能办取保候审，都是陈经理的功劳，是他托人把你的情况反映到了市妇联，要不，你这点事麻烦着呢，以后得好好伺候陈经理，知道不？”谢天宇也不避讳，当着警察的面便直截了当的问道。 陈曦被搞了个大红脸，赶紧说道：“说到感谢，首先要感谢的是大正律师事务所的杨所长，是他把案情反映给了妇联领导的，其次，你得感谢三大爷啊，他给你做的保人，还交了十万块钱保证金呢。” 韩莉听罢，赶紧走到谢天宇面前，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抽泣着道：“谢谢三大爷了，那笔钱，我将来一定还你。” 一句话把众人都逗笑了。民警见状，将保证金是怎么回事又给解释了一遍，韩莉听罢连连点头道：“放心吧，官司不完，我哪都不去，肯定不能瞎三大爷的钱。”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不能，走吧。”谢天宇笑呵呵的说道，然后腆着大肚子，跟几个民警一抱拳，晃晃悠悠的往门外走去。 韩莉却站着没动，偷偷瞥了眼陈曦，他略微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柔声说道：“还愣着干嘛?走吧！”韩莉咬着嘴唇，轻轻点了下头，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往外走去。 直到出了看守所的大门，韩莉好像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自由了，她仰着头，沐浴在夏日的阳光里，良久，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没出息的货，他妈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哭。”碍于陈曦的面子，谢天宇已经最大限度的客气，但还是没忍住的嘟囔了一句。 韩莉赶紧止住了哭，却还是泪眼婆娑的看着陈曦，陈曦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走上前去，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这一搂可不得了，韩莉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紧紧的依偎在陈曦的怀里，哭了个稀里哗啦。 谢天宇也颇为无奈，有点不耐烦的朝陈曦招了招手，率先钻进了车里，陈曦则扶着韩莉走到了后面，打开后车门，让韩莉先坐进去，自己想抽身，却发现胳膊被死死的抓着，再低头一看，只见韩莉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于是无奈的笑了下，也跟着坐了进去。 韩莉不哭了，却默默的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紧紧的抱住他的一条胳膊，就好像一松手就能飞掉似的。 谢天宇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瞥了眼，笑着道：“二丫啊，二宝那个瘪犊子十年八年出不来了，这下你算彻底解脱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也到头了，俗话说吃水不忘打井人，你今后可得让我大侄子满意啊。” 韩莉抬头看了眼陈曦，脸微微一红，用非常轻微的声音回答道：“我记住了，三大爷。” 谢天宇哼了一声，然后扭头对陈曦说道：“大侄子，我就不给你们俩当这个电灯泡，一会儿我给你俩送凯文酒店去，那地方不错，经理是我一哥们，也是咱们八极拳的拳友，跟你是一辈的，他那里住宿、餐饮、洗浴一条龙服务，要啥有啥，我就不管你了啊。” 当着韩莉的面，陈曦也不方便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心中暗想，也行，吃顿饭，洗个澡，然后就送她回正黄旗。 二十分钟之后，车子开到了凯文酒店门前，谢天宇显然所言非虚，车刚一停稳，便有保安跑过来拉开了车门，点头哈腰地说道：“三爷，您来了。” 谢天宇点了点头，然后从车里拿出一包烟丢给保安，保安接过烟，更加眉开眼笑，连声说道：“多谢三爷赏烟抽！祝三爷发大财啊！” “把老吴给我喊来。”谢天宇大模大样的道。 不大一会，一个中等身材的车轴汉子快步从酒店里走了出来，老远便朝谢天宇拱手道：“三叔，您咋来了？是吃饭还是洗澡。” 谢天宇则哈哈一笑：“既不吃饭也不洗澡。”说完，指了下陈曦和韩莉道：“这也是咱们八极拳门里的，这位是华阳集团的陈总。大侄子，他是凯文的老板，吴晓宁。” 那汉子一听，赶紧走过来笑着道：“既然是八极拳门里的，那就是自家兄弟呀。” 陈曦也赶紧打招呼道：“吴总您好。” 吴晓宁上下打量了陈曦两眼：“陈总年纪应该没我大，咱们就别吴总陈总的，显得太生分，你就喊我声师哥吧。” 陈曦本来就是个率性之人，听吴晓宁这么说，便亲热地喊了声师哥，吴晓宁则叫了句师弟，两人的关系一下就感觉近了不少。 “那我就先走了啊，你给开个房间，饭菜什么的就看着办吧，总之一切都记在我的账上就是了。” “放心吧，师叔！一切有我！”吴晓宁说道， 谢天宇见安排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驾车离去了，见车走远了，吴晓宁这才转身拉过陈曦的手便往酒店里走，陈曦则赶紧低声说道：“洗个澡吃点东西就成，不用开什么房的。” 吴晓宁则笑道：“我们这里洗澡就是开房的啊，专门的洗浴客房，干净安全，也省得有人打扰啊。” 啥？洗澡还开房？陈曦一听就傻眼了，这不是逼着我犯错误嘛....... 第214章 确实在犯错误 进了房间一瞧，陈曦当时就傻眼了。 这是一间将近八十平方米的房间，被分成两部分，外面是餐厅和客厅，清一色的仿明清式家具，虽说不是真品，但从用料和做工上看，也均属上乘。八仙桌、太师椅、罗汉床等等应有尽有，墙上挂的书法山水，角落里摆着梅兰竹菊，还有一个大鱼缸，养着几尾金鱼，布置得古色古香，很有品味。 里面的部分是卧室和浴室，则完全是西式装修，浴室里的洗卫用具都是进口品牌，绝对的高端大气上档次，卧室里也是一样，装修得跟星级宾馆没什么区别。 “这间房，是常年给三叔预留的，从来不招待外人，很干净。”吴晓宁笑着介绍道，然后转身对服务员说道：“告诉前台，就按三叔平时喜欢的菜下单子。” “这......我......”陈曦支吾着，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吴晓宁见状，则很热情的道：“从三叔那里论，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也不用客气，尽管吃尽管住，只要不嫌弃，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说完，便张罗着让服务员给上茶水和饮料，然后又寒暄了几句，便告辞走了。 不大一会，服务员将茶水和水果饮料也端了上来，说了句请慢用，便悄悄的退了出去，并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了他和韩莉，气氛略微有点尴尬，他偷眼看了下，韩莉面带潮红，正四下打量着房间里的格局和摆设，忽闪着两只眼睛，脸上满是兴奋和满足。 唉！估计她活了二十五年，还是第一次来这种高端场所，被关了十多天，在里面吃不好睡不好的，总算出来了，就让她享受下吧，这样一想，便微笑着问道：“咋样，这里还不错吧？” 韩莉赶紧点了下头，略带羞涩地说道：“我头一次来这么好的地方，这里......要好多钱吧？” 他摇了摇头道：“不知道，钱的事你不用操心，反正是老谢消费，你就安心在这呆着，明天我那边就能告一段落，然后过来接你，把房子的事赶紧处理利索了，另外，我们也要搬到工业园里去了，你就跟着我吧，继续做饭收拾卫生啥的，先将就着干，等案子审结了，再做下一步打算。” “嗯，我听你的。”韩莉轻声说道。 他看了眼时间，也快到中午了，肚子也有点饿了，于是往太师椅上一坐，正打算喝口水，韩莉却麻利的拿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然后小心翼翼的端了过来。 说良心话，这种感觉真得很受用，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女人这样对待过他，许茹雪也好，顾晓妍也罢，指望着她们那种事业型的女人毕恭毕敬的伺候，简直是天方夜谭，不伺候人家就不错了。 “干嘛？真要给我当使唤丫头啊？”他笑着问了句。 韩莉却点了下头，非常认真地说道：“我没念什么书，除了家务也不会别的，你要是不嫌我，我宁愿伺候你一辈子。” 他听罢不由得叹了口气：“韩莉啊，你不能总这么想，你才二十五岁，这么年轻，干什么都来得及啊，伺候我一辈子？是不是脑袋进水了呀？再说，二十五岁的人，你谈啥一辈子？一辈子还早着呢！再过十年，或者再过二十年，你知道你会是啥样吗？” 韩莉茫然的摇了摇头：“我没想过，从小到大，我就是干活做饭，我姐说，女人这一辈子就是这样啊。” 韩莉提到她姐姐，陈曦的眼前立刻浮现出那个干瘦小老太太的形象，忍不住连连摇头，无奈地说道：“别提你姐了，年纪轻轻，搞得跟个老太太似的，咋的，你还真打算像她一样过日子啊？” 韩莉忽闪着大眼睛，呆呆的望着他道：“我不知道，陈哥，你别嫌我没出息，我.....我真的不会做别的，但会一心一意守着你，不论你啥时候想，我都让你舒舒服服的。”说完这句话，脸不禁微微一红。 我的老天爷啊，这傻娘们算是彻底没救了，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在她的心目中，女人唯一的作用，就是满足男人的那点要求了，真是既可怜又可叹啊，二十五岁，也不是没文化，咋能有这么无知和愚昧的想法呢！ 韩莉似乎不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却像来自和房间里的家具配套的年代，一时间，他竟然有点穿越的感觉。 房门被轻轻敲了几下，随即服务员推着餐车走了进来，菜不多，一共六菜一汤，倒也荤素搭配，山珍海味样样俱全，让陈曦感到意外的是，居然还上了一瓶茅台酒，这令他的眼前一亮。 陈曦好饮，不过像茅台这样的高端白酒，倒是很少有机会喝，一千多块钱一瓶，自己当然舍不得买，指望别人请客吧，好像也没啥机会，别看参加工作十多年了，但也只不过喝过一次而已。 他伸手将酒拿了起来，仔细一看，居然是上个世纪出品的，距今将近二十年了，不禁更加惊愕不已，二十年的茅台酒，1000块钱当然是买不来的，3000也未必打得住啊。 “这酒是吴总个人送您的，说是给这位女士压惊。”服务员礼貌的说道。 他当然清楚，这都是谢天宇的面子，有心推辞，可肚子里的酒虫竟然爬到了嗓子眼，硬是把到了嘴边的话给顶了回去。 “那就......替我谢谢吴总吧。”说完这句话，他自己都感觉有点没出息。 也罢，来了安川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没正经八百的喝过酒呢，今天算是破个例吧，他想，这么好的酒，要是弃之不饮，岂不是暴殄天物，没道理啊！ 服务员应了一声，麻利的将茅台酒打开，斟满了两杯。二十年的陈年佳酿果然非同凡响，刚一入杯，顿时酒香四溢，还没等喝，闻上一鼻子便有些微微醉了。 “好酒！”他连声赞道，服务员刚退出去，便忍不住端起杯来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一看韩莉还愣愣的坐在那里，不由得说道：“合计啥呢，赶紧吃啊，咋的，不饿呀？”说完，夹了些海参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见韩莉吃了，这才又笑着问道：“海参好吃吗？” 韩莉点了点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好吃，我第一次吃。” 他却有点不以为然：“我也是第一次喝这么好的酒啊，来吧，你也喝一口吧，这酒可贵啊，市面上至少3000多块钱一瓶，你尝一尝。” “这么贵？”韩莉惊讶的道，说完，端起酒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皱着眉头道：“那我真要尝一尝。”说完，试探着喝了一口，随即被辣得咳嗽了起来，瞬间便满脸通红，连眼泪都下来了。 他忍不住笑了，赶紧给夹了点菜，自顾自的又喝了一口，却发现韩莉还傻坐着，便瞪了一眼道：“自己吃，又不是三岁孩子，还得我喂你咋的？” 韩莉红着脸点了下头，也不知道是因为刚刚那口酒，还是想起了其他什么内容。 三杯酒下肚，陈曦的话便多了起来，韩莉也渐渐不那么拘束了，两个人东拉西扯的聊了好多，陈曦走南闯北，也算是有些见识，而韩莉则连安川都没出去过，二十五年就一直在自家门前这一亩三分地打转转，所以，陈曦说得任何一件事，对她来说都是新鲜的。 陈曦本来就有点贫嘴，在二十年陈酿的作用下，很快便彻底放开了，口若悬河、妙语连珠、韩莉不时被逗得开怀大笑，不知不觉之间，一瓶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他虽好饮，但酒量却很一般，在华阳集团，属于中等偏下的水平，酒桌上是根本排不上号的，正常状态下，也就是半斤白酒，偶尔超水平发挥，也有喝到七八两的时候，今天面对着二十年的茅台，其实多少有点贪杯了。 他早就有些发晕，只不过意识很清醒。之所以贪杯，则是因为越喝越兴奋。这种兴奋是发自内心的，并且有点莫名其妙，周身上下的血液在快速流动着，心情也有些悸动。 身边的韩莉早就吃饱了，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一只手支着下巴，静静的听着他天南海北的胡说八道，眼神里除了崇拜还是崇拜。 女人的崇拜，总是令男人感到莫大的满足，同时，也难免会产生一些额外的念头。 况且，韩莉无时无刻不在释放着强烈的信号，那轻咬的嘴唇，那充满渴望的目光，还有微微泛红的脸颊，所有这些，都令他情不自禁地想入非非，说实话，有好几次韩莉起身倒酒的时候，他真有伸手搂住那纤细腰肢的冲动，他知道，只要自己的手伸出去，那一切就都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了。 可是最后并没有那么做。 假如是杨琴或者其他职场女性，他也许会这样，因为觉得彼此之间是平等的，既然你情我愿，自然可以无所顾忌，说句难听点的，这年头，到底是男人玩女人，还是女人玩男人，其实谁也说不清楚！ 而韩莉则不同，这个女人太卑微了，卑微到了可怜的程度，越是这样，他则越不忍心那么做。 何必呢？在性方面比较开放的女人有的是，像冯蕊那样的，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相聚的时候幸福甜蜜，分开的时候也洒脱自如，谁也不欠谁。与那样的女人有发生点关系，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可如果把韩莉弄上了床，恐怕愧疚会大于那点事所带来的愉悦。对韩莉而言，性是次要的，重要的是生存，还是不要招惹这么一个善良而可怜的女人了，他想，除非我能给她一份稳定的感情和生活。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他根本无法给予韩莉这些。所以，只能勉强抑制住自己心头的兴奋，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指着浴室道：“我......还有事儿，得先走了......你一会儿洗个澡，就先休息吧。”说完，迈步便朝门外走去，可是走了几步，却感觉眼前一阵眩晕，两只脚像是踩在一团棉花上似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摇晃了下，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了，猛的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大床上。 房间里很黑，不知道是由于拉着窗帘，还是天色已晚。这是哪儿？他想，脑子还有点不太清醒，记忆略有些断片。 就在他还在努力回忆之际，却忽然感觉一只手轻轻的摸了过来，虽然手掌有些粗糙，但动作却很温柔。他一愣，赶紧转过身，却发现韩莉正躺在自己的身边。 “你......”他张口结舌的说道，话还没等说完，韩莉火热的双唇已经迎了过来，灵巧的舌尖轻轻舔舐着他的耳唇。 “让我做你的女人吧.......”韩莉在他耳边呢喃道：“陈哥，我早就想了。” 第215章 天有不测风云 一瞬间，陈曦什么都想了起来，心里不由得一惊。 韩莉是已婚女人，当然知道该如何调动男人的情绪，也不待他说话，那只手便已经摸了下去...... 他情不自禁一哆嗦，身体立刻紧绷了起来，连忙捉住了韩莉的手，轻声说道：“别......别这样，不行。” 韩莉默默的看着他，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喃喃的说道：“陈哥，我只想做你的女人，不会提任何要求的，这辈子，能爱你这样的男人就足够了。” 他无语。韩莉则趁势将他的手拉过去，轻轻的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虽然常年劳作让韩莉的手有些粗糙，可她身上的皮肤却是天生的细腻，陈曦的手一接触到那充满弹性的肌肤，顿时感觉心一阵狂跳。 韩莉轻轻呻吟着，拽着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让那只手抚摸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陈曦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不应该这么做，但他却控制不住自己那颗躁动的心。当韩莉再一次钻进他的怀中，他不由自主的紧紧搂住了那散发着淡淡幽香的身体，任由韩莉的舌尖轻轻舔舐着他的胸口，而他则微微闭上了眼睛，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妈的，鬼知道，我这是不是在做好事呢？他默默的想道。 那亲吻在逐渐下移，他也越来越兴奋，就在一切即将发生之际，一声沉闷的雷声，却让他的心一惊，随即呼的一声坐了起来。 “下雨了？”他问，然后也顾不上韩莉缠绵的亲吻，从床上一跃而起，走到窗口，拉开窗帘一瞧，顿时傻眼了。 天黑得跟锅底似的，黄豆粒大的雨点密集地敲打着玻璃窗，他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惊醒时听到的那种奇怪的声音，就是源自于此。 “现在几点了?”他扭头问道：“我手机呢？” 韩莉被他的举动闹懵了，怯生生地说道：“快六点了。”说完，赶紧将包递了过去。 他接过包，将手机取出来一瞧，上面居然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打开一瞧，有小周的，还有王洪明的，再一看时间，都是一个多小时之前打的。 “我操！来电话怎么不喊我呢！”他大声问道。 韩莉被吓坏了，蜷缩在床上，低声说道：“我喊你了，可是你不接......” 他也顾不上再说什么，赶紧将电话回拨过去，却发现不论是王洪明还是小周的电话，都是暂时无法接通的状态，不由得急的一个劲跺脚，抓起衣服，手忙脚乱的往身上便套。 “这雨下了多久了。”他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韩莉低着头想了下，有些茫然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大概一个多小时了吧。” 他没再问什么，穿好衣服，拿起包，拔腿便往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儿，下这么大雨？”韩莉在身后糯糯的问了句。 “你别管了，老实在这儿呆着，哪也不许去，等我回来再说！”他头也不回地说道，然后打开房门便冲了出去。 到了酒店大堂，往外面一看，电闪雷鸣、暴雨如注，酒店门前的停车场已经是一片**了。 这可咋办？没有车，总不能跑去东岭吧！他恨不能抽自己几个耳光，操他妈的，这点酒喝的，太耽误事了，还有，这天气是闹鬼了咋的，上午的时候明明是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啊，咋喝了一顿酒的功夫，就变成这样了呢？老天爷啊老天爷，你他妈的是跟我作对不成！ 出不去，就只能打电话，可是，最后连两个施工队队长的电话也挂了，但中国移动的那个女人就是拦着不让接，口口声声告诉他，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 “我去你妈的吧！”他一时着急，竟然骂出了声。 正团团乱转，却感觉肩膀上被人拍了下，扭头一看，原来是吴晓宁。 “怎么了师弟?”吴晓宁问道。 他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拉住了吴晓宁的手：“师哥，麻烦你点事，能不能把我送回正黄旗村去，我有十万火急的事，需要去取车。” 吴晓宁则淡淡一笑：“瞧你说的，这有什么麻烦的啊，我一会开车送你过去。”说完，便让人去办公室取车钥匙。然后又问：“啥事这么着急啊？” 他以最快的速度把情况介绍了下，吴晓宁听完，皱着眉头想了下道：“既然这么急，那你还折腾到正黄旗一趟干嘛啊，直接开我车走就是啊！” 这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两人毕竟初次见面，实在有点难以启齿，正要客气客气，却听吴晓宁道：“三叔对我有救命之恩，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啥也别说了，就开我的车吧，那车不算很好，但改装过了，四驱的北京吉普探路者，动力好，底盘高，这么大的雨，你又是去东岭，正好派得上用场。” 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说话之间，服务员已经把车钥匙取了过来，吴晓宁也不说啥，将车钥匙往他手里一丢，笑着说道：“我就不陪你去了，雨下这么大，怕酒店这边临时有什么事。” 他把牙一咬，用力拍了下吴晓宁的肩膀：“师哥，我就不客气，一切等回来再说。” 吴晓宁则笑着挥了挥手，他等不及服务员找来雨伞，便一头冲进了雨幕之中。 上了车才发现，吴晓宁的这台车，确实改装的不错，轮胎都更换了，像个大脚怪似的，发动之后，踩了一脚油门，轰轰作响，显然动力非常强劲。 幸亏有这辆车了，他想，于是驱车直奔东岭方向而去。 安川的城市排水系统比较陈旧，再加上周围都是山地，遇上这种暴雨天气，河流水位上涨，城市排水系统基本上处于倒灌状态，整个城区一片**。 陈曦的驾驶技术一流，再加上这台改装过后的北京大吉普也确实给力，一路上涉水如履平地，令那些抛锚在暴雨之中的车主投来了艳羡的目光。 出了城区之后，驶上了通往东岭的公路，路面积水状况便好了许多，他一边全速行驶一边观察着道路两侧的排水沟。 雨水早就漫过了排水沟，而且有不断上涨的趋势，有些路段，甚至已经超过了路面，看到这里，他的心里越发焦虑，油门几乎踩到了底，只恨这台车上少装了两个翅膀。 通往东岭工地，必须途径一坐公路桥，走到桥边才发现，湍急的河水已经超过了桥面，两侧都滞留了不少车辆，不论是大车还是小车，谁也不敢涉水过桥。 他也犹豫了，望着激流发了一会儿呆，最后还是把心一横，推上二挡，启动了四驱，猛轰了几脚油门，然后抬起离合器，车子直接跃上了桥面。 水流狠狠的冲了过来，吉普车瞬间便发生了侧移，他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紧张地调整着方向，脚下闷住油门，车子的发动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一鼓作气便冲了过去。 当他冲上对面的公路之时，堵在对面的车都纷纷鸣笛示意，因为在这些看来，这位哥们不是在炫车技，完全是来玩命的。 他也无暇理会这些，继续向前疾驶，十多分钟之后，突然发现迎面开过来一台轮式挖沟机，定睛一看，正是在工地上干活的，于是连闪灯再鸣笛，还打开车窗连连招手。 挖沟机司机注意到了这辆车的怪异举动，缓缓的停了下来。他则大声问道：“里面什么情况？” 挖沟机司机认出了他，大声回道：“陈经理，我听不清楚!” 他又喊了一句，但是雨声雷声在加上发动机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那司机根本啥也听不清楚，他真急了，直接跳下车，站在雨里问道：“我说，里面什么情况？” “山水太大了！人都撤出来了，只有一辆平板车陷住了，周调度带人去拽了？”司机大声说道：“得赶紧撤离，过一会儿，要是有洪水下来了，就来不及了。” 说话之间，后面又有两台吊车开了过来，他看了下，都是在当地外雇的车辆和司机，简单问了几句，转身回到车里，继续向前开去。 又走了大概一公里，终于在一片比较开阔的地带，看到了集中停在一起的大大小小十多辆车，他大致扫了一眼，只有一台运钢管的大型平板拖车不在此列。 他打开车门跳下车，站在雨中大声喊道：“人都哪去了？”话音刚落，王洪明从一台大货车的驾驶室里钻了出来。 “陈哥，你咋才来呢？”他道：“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 “先别说这些，人都跑哪去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问道。 王洪明道：“大部分都回驻地了，赵队长开着车来回送了好几趟，有台车陷在烂泥里，周哥带着50铲进去拖了。” “什么时候进去的？”他问。 王洪明看了眼手表：“半个多小时了。” “我操！赶紧联系下，实在不行，宁肯车不要了，也不能把人搭上啊！”他急的一个劲搓手。 王洪明道：“山上的移动信号基站可能被冲毁了，手机都没信号了，联系不上啊。” “没带对讲机吗？”他问。王洪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带了，可能是进水了，喊了半天，也没回音。” 他看了眼排水沟里湍急的水流，又往四周看了看，指着一处地势较高的空地说道：“车辆和设备不能停在这里，你马上组织下，都转移到上边去。” 王洪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眼，却连连摇头道：“不行啊，那段坡太陡了，路又很泥泞，这几辆货车恐怕上不去。” “上不去也得上！在这地方，万一山洪要是下来了，跑都没地方跑。”他大声喊道：“用拖拉机在前面拽着，后面用铲车顶着，必须爬上去。” “陈哥，要不，咱们往回走吧？刚才外雇的挖沟机已经走了。要不是为了等周哥，我就也走了，这雨确实太大了。”王洪明还是有些犹豫。 “来不及了，我来的时候，前面的桥就被水淹了，这时候水更大了，根本就过不去，堵在那里更危险！” 第216章 老天爷，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见王洪明还有点犹豫，他把眼睛一瞪，大声吼道：“别他妈的废话，不想死就抓紧时间！快点！” 王洪明见他眼珠子都红了，自然不敢耽误，赶紧转身冒雨敲打车窗，通知在车里避雨的司机立刻发动车辆。 “那辆车陷在什么地方？”他问。 王洪明想了下：“大概一公里吧。” 他不再说话，转身上车，继续往山坳里冲去。 “陈哥，太危险了！”他隐约听见王洪明在后面喊了一句，但脚下的油门却丝毫没有松。 开进山坳的一瞬间，他的心里不禁一沉，里面的情况远比外面要复杂得多。 施工修建的临时便道已经有些微微的塌陷了，上面的沙子被雨水冲刷的一干二净。车轮压在拳头大的鹅卵石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雨刷器已经开到了最快速度，但视线还是很模糊，只能依稀的看清楚路面，他几乎是在凭着感觉和记忆往前开。 山谷中的风声更大，而且时不时传来一阵奇怪的轰鸣声，开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有些胆怯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水汽和雾气交织在一起，让山谷中的能见度连五米都没有，而且那种奇怪的轰鸣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些震耳欲聋，让人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 我他妈的这是在玩命啊，这么做值得吗？他默默的想。说心里话，那一刻，他差点掉头返回。可是，转念一想，我现在掉头走了，小周和那两个司机怎么办呢？ 犹豫片刻之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把牙一咬，继续朝前开去。 又往前走了一段，冷不丁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下意识的踩了脚刹车，瞪圆了眼睛往前看去，眼前雾气蒙蒙的，啥也看不见，只能听见湍急的水流声。 他想了下，打开车上所有的灯光，然后开门跳下车，往前走了几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等站稳之后再定睛一瞧，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临时便道已经被冲出了一个宽五六米、深一米多的深沟，山上的洪水滚滚而下，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我的妈呀！真是老天爷保佑啊，幸亏停下了，要是再往前开两米，以车的重量，肯定就一头栽下去了，真要是掉下去，别说人，车都能给冲没影儿了。 没有路，就算是天大的本事也过不去！这可咋办？正无计可施，忽然发现对面的黑暗中好像有点光亮，只是自己这边的灯光太过明亮，实在很难分辨。 他心里一喜，赶紧回到车上，关闭了所有灯光，果然发现沟对面隐约有几束亮光。 强光手电！对，一定是小周他们带的强光手电。 由于在野外作业，为了安全起见，公司为施工队都配备了强光手电，小周他们出发的时候，天色已经很黑了，一定会带上的。 想到这里，他立刻开始闪灯，连续闪了几下之后，果然发现对面的手电光也开始闪烁，虽然不知道在表达什么意思，但很明显，这算是小周他们的回应。 他心中大喜，赶紧跳下车，走到沟边，扯着脖子便喊上了。 “小周！是你吗！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对面没有回应，但是依稀感觉到手电光似乎近了些，应该是几个人就站在沟对面。 别看只有五米左右的样子，但在大自然制造的噪音面前，人的喊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对面手电的光亮开始乱晃，显然几个人非常焦急，是在表达什么意思，他虽然猜不出来，但是能感受到那份紧张和不安。 他束手无策，站在倾盆大雨中，却急得浑身冒汗。无意中回了下头，目光却被车顶上的两个大喇叭所吸引了。 陈曦眼前一亮，猛然想起了车里好像有送话器，于是赶紧返回到驾驶室，仔细一瞧，送话器果然就挂在副驾驶的杂物箱上。 吴晓宁应该是个越野爱好者，这辆车完全是按照全地形车改装的，除了驾驶室没换之外，剩下几乎全部更换了，最难能可贵的是，在车顶不光安装了四个探照灯，居然还有两个扩音喇叭。 他心头大喜，打开送话器，轻轻咳嗽了下，侧耳一听，果然好用，于是关闭了车灯，用劲全身力气朝对面喊道：“小周，我是陈曦，你们别慌，我来救你们了！” 连着喊了三遍，感觉嗓子都有点喊冒烟了，这才定睛往对面的黑暗中望去。 强光手电的光束不再那么乱晃了，而是上下移动着，他想了下，这瘪犊子的意思，是在表示点头吗？ 不管啥意思，反正有了这个送话器和大喇叭，起码小周他们能听见我说话了。可是，光能联系上没用啊，得想什么办法把他们救出来呢？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略微想了下，决定还是在车上做文章，于是再次下车，绕到车尾，打开后备箱一瞧，差点没笑出了猪叫声。 老天爷啊，你这是在跟我玩路子吗？先制造一个天大的难题，然后在送给我一个解决的办法！ 吉普车的后备箱，几乎就是个野外救援装备中心，手电、帐篷、安全绳索、反光背心、车辆牵引绳，各种挂具、救生衣、应急锤、手锯、砍刀、总之应有尽有。 他的大脑飞速的转着，思忖片刻，将安全绳拿了出来，瞥了眼包装上的说明，长度十米，绝对够用。 将安全绳的一头固定在吉普车的牵引钩上，把两件救生衣绑在了另一边，略微想了想，又从后备箱里找出一件反光背心也绑在了上面。然后返回车里，关闭了车灯，拿起送话器，大声朝对面喊去：“我把绳子给你们扔过去，只有两件救生衣，你们三个将就着吧，把绳子绑在自己身上，我拉你们过来！” 扯着脖子，照例喊了三遍，定睛望去，对面的手电光又连着点了几下头。 “把手电一直开着，我朝有亮光的地方扔！”他又喊道，话音刚落，两个手电同时亮了起来。 他跳下车，掂量了下安全绳的重量，又瞄了瞄对面的手电亮光，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朝沟对面扔了过去。 第217章 一夜惊魂 李幼斌版的《亮剑》中有一句经典的台词：20米，就是个娘们，也能把手榴弹扔到日本鬼子的阵地上！ 可陈曦面前的，只不过是一个五六米宽的沟而已，而且，安全绳的重量应该比手榴弹还要轻些，所以，他并没太在意，微微掂量了下，便朝着对岸扔了过去。 对面的手电光开始不停的移动，应该是在四处的寻找，他还有点纳闷，就这么五六米远，难道我没扔过去？可低头一看安全绳，不由得傻眼了。 绳子被拉得笔直，如果不是一头固定在车上，估计早就没影了。 费了好大力气，才将绳子从水里拽了回来，重新打好了结，赶紧上车，拿起送话器大声告诉小周做好准备，然后跳下车往沟边走去，刚走了两步，脚下突然踩空，身体直接便摔了下去。 他的反应还算快，死死的拽住了安全绳，手脚并用的爬了上来，坐在岸边一看，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 原来，随着洪水的冲刷，被冲毁的路段在不断塌陷扩大，十多分钟的功夫，已经宽了很多，他刚刚下车的时候，感觉距离沟边还有两三米的样子，可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车子距离沟边就只剩下一米多远了。 奶奶的，再过几分钟，没准脚下这块地也被水冲没了，距离越远，难度就越大，这次可不能大意了，再拖下去，恐怕真没时间了！想到这里，他找来块石头，绑在安全绳上，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了吃奶的劲儿，拼命将绳子朝对面手电光亮处扔了过去。 安全绳这次并没有立刻被拉直，从这个迹象上判断，应该是没掉进水里。 他已经感觉到脚下的路基在松动，也不敢停留，赶紧上车，挂上倒挡，缓缓的往后退了一段距离，然后死死的盯着对面。 三分钟，好像是过了三年似的漫长。 对面的手电突然又开始点头了，而且是两个手电一起点头！ 他的心里一阵狂喜，拿起送话器大声喊道：“小周，我要开车拽你们了，准备好了的话，就赶紧点点头！”连着喊了好几遍，对面也没什么反应，他以为是没听清楚，于是便像复读机似的不停重复着，也不知道喊了多少遍，对面的手电光突然亮起。 他瞪圆了眼睛，仔细看着，是的，两只手电在不停的点头。来不及多想，立刻打开车上所有的灯光，挂上倒挡，轻抬离合器，让车子缓缓的朝后倒去。 吉普车拽着三个人，所反馈回来的力度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他只能从绷紧的绳索上做出判断，绳子的另一端肯定是栓着人。 车子正缓缓的往后倒着，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车前灯光里，拼命晃动着双手。他的心里一阵狂喜，立刻停了车，开门便跳了下去。 那个人影就是小周，这小子已经跟个落汤鸡差不多了，湿透了不说，浑身上下满是草根和树叶，见他过来了，身子一歪便躺倒在地。 “我操，赶紧起来啊，这都啥时候了，你还耍死狗！”他大声嚷道。 “让......我......喘口气.......”小周张着大嘴说道，随即被雨水呛得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他往小周身后一看，地上还躺着两位，身上都穿着救生衣，应该是那两名司机。三个人都精疲力尽，躺在地上连抬手的劲儿都没有了。 暴雨中，那种诡异的轰鸣声越来越大，听得他心惊肉跳，来不及解开绳子上的扣，从后备箱里取来砍刀，直接将绳子割断，正打算将几个人拽起来。忽然感觉脚下的路面剧烈的晃动了下，石子互相挤压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而那种轰鸣声也骤然增大，甚至压过了风声和雨声，犹如排山倒海的巨浪扑面而来。 “滑坡了！快起来，不然就没命啦！”他扯着脖子，声嘶力竭的喊道。说完，转身便往车里跑去。 小周他们几个也被这声音吓坏了，顾不得浑身瘫软，踉踉跄跄的跟在他身后，连滚带爬的上了车，他赶紧掉头，然后油门直接踩到底，吉普车全速朝山谷外冲去。 “陈哥，刚才的......滑坡，好像就在对面，你要是在晚来一会，就得给我开追悼会了。”小周心有余悸的说道。 “想得美！还想要追悼会，你这路货色，搞不好连工伤都算不上。”他嘟囔了一句，然后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眼睛死死盯着路面说道。 临时便道比他刚刚进来时糟糕了很多，已经有多处路段被冲毁，陈曦也顾不上爱惜车辆，开得横冲直撞，总之将吉普车的性能发挥到了极致，一口气冲了出来。 本以为出了山谷能松一口气，可却发现路面早就看不见了，顺着车灯的光亮望去，前方白茫茫**一片，水势之大，令人瞠目结舌。 “坏了，车进水了！”小周发出一声惊呼。 他低头一瞧，原来刚才注意力过于集中，根本没注意到，其实双脚已经泡在水里了，降下车窗探头一瞧，水已经漫过了整个车轮，正在猛烈的拍打着车门。幸亏这辆车改装过，排气管像拖拉机似的竖着，否则，这么大的水势，车早就憋灭火了。 “陈哥，咱咋办啊？”小周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了。 他也顾不上回答，闷着头往前开了一段，正打算朝刚才让王洪明转移的方向去，却突然发现前方不远处的路边停这两辆车，仔细一瞧，车顶上隐约还站着几个人，正朝这边拼命招手还喊着什么，由于雨太大，根本听不清楚。 他犹豫了下，把牙一咬，一脚油门，便将车开了过去。 “你疯了啊，陈哥，咱们自己都顾不过来呢？”小周吃惊的道。后座的两个司机也跟着嚷道：“是啊，还是赶紧逃命吧，车里装不下这么多人。”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啊，雨这么大，再过半小时，他们就没命了!”他道，还是猛踩油门，全速前行。 “哥啊，水都过车门了啊，再耽误一会儿，咱几个也出不去了。”小周一边伸头观察着外面的水势一边焦急的说道。 “都他妈的闭嘴！”他大喝一声，然后全神贯注的驾驶着车辆，以最快的速度靠了过去。 站在车顶上的人，见吉普车开过来，顿时发出一阵欢呼，车刚一停稳，还没等说话，便有人将一个三四岁大小的孩子递了过来。 “师傅，求你救救孩子吧！”说话的是一个女人。 他伸手接过吓得大哭的孩子，转身递给小周，然后探出头看了眼，两台车顶上，一共站在五个人，黑咕隆咚的也分不清楚是男是女，只好扯着脖子喊道：“没时间了，快点，顺着窗户爬进来，快！” 车上的几个人一听，纷纷跃入水中，然后从车窗钻了进来，不大一会，吉普车里就塞得跟沙丁鱼罐头似的，连后备箱里都蹲上了人。 他也不说话，打了一把方向，径直朝那段坡上冲去。 这段坡很陡，而且异常泥泞，尽管开了四驱，油门也踩到了底儿，可四个轱辘还是一个劲空转，不大一会，离合器片的焦糊味便弥漫了整个车厢。 完了！下面是一片**，前面泥泞不堪的山路，在这么原地空转一阵，离合器片要是再烧了，那就彻底完蛋了，他想。脚下微微一松劲，车子便慢慢往下滑去，车上的人顿时发出一阵惊呼。 不行，说啥也得拼一下！他在心里说道。 任由车子下滑了一段，然后调整了下方向，再次猛踩油门，吉普车吼叫着重新冲上陡坡，虽然比刚刚的位置又多上了点，但最后还是没有成功。 就在他即将绝望之际，一束灯光突然从上面照了下来。随即一台履带式推土机轰隆隆出现在眼前。 “狗日的王洪明，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他兴奋的大声喊道，随即死死闷住油门，让车子始终保持爬坡状态。 推土机停好，王洪明跳下车，一路跟头把式的跑到了吉普车前，也顾不上说话，直接将牵引绳挂好，然后又连滚带爬的跑了回去。 这辆推土机是从安川当地外雇的，220马力履带式，在这种湿滑的陡坡面前，其他车辆都束手无策，但它却如履平地，伴随着一阵轰鸣，吉普车很快便被拖了上去。 他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坐在驾驶室里，整个人跟虚脱似的，几乎像一滩烂泥。 一看暂时安全了，小周立刻恢复了精神头儿，打开车门，先是将一直抱着的孩子交给了妈妈，然后指挥众人下车，分别安排到其他车辆里避雨，等全忙活完了，回头一看，却发现陈曦正站在吉普车前发呆。 其实，陈曦已经站在瓢泼大雨中，看着吉普车发了半天呆了。 车面目全非，前后保险杠不知去向，四个车门和引擎盖上到处是凹陷，其中左后车门严重变形，根本无法开启了。 我的上帝啊！这咋还给吴晓宁啊，哪有借人家车，把车开成这个奶奶样的啊，而且，初次见面，根本就不熟啊......这可咋整啊！ “陈哥，别傻站着了啊，赶紧上车吧。”小周跑过来，不容分说，拽着他便上了吉普车。 上车之后，关好了车门，小周一把抓过他的手，动情的说道：“陈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周强这辈子永远当你的小弟。” 他这才有点回过神来，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道：“少说那些肉麻的话，这车是借的，为了救你造成这个熊样，我可咋还给人家啊。” 小周听罢，却把嘴一瞥道：“我的亲哥啊，你这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多闪光啊，我都感动得不行了，你咋提起车来呢？有损你在我心目中的高大形象啊，这个时候，你该拍着我的肩膀说，咱们永远是兄弟啊！” “滚一边儿去。”他笑着道：“少扯这些没用的，你要真是我兄弟，修车的钱你出！” 小周则把胸脯一拍道：“没问题，我出就是了。”陈曦被他的爽快闹愣了，心想，看来这小子是真感动了，正想表扬几句，却听小周又支吾着道：“可是......我现在没钱啊，要不，你先垫上，这钱算是我欠你的。” 他简直哭笑不得，瞪了小周一眼，笑着骂道：“早知道你还这么抠门，我真不应该管你。”略微想了下又问：“那铲车和拖车怎么处理的？就扔在里面了？” 小周却叹了口气道：“拖到一半发现路断了，没办法，就只能把两台车停在采石场的那个大台子上了，至于怎么样，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那个大台子，是当年采石场的作业场地，下面都是反复碾压的碎石，比较坚硬，地势也相对较高，倒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陈曦听罢，不由得轻轻点了下头。 第218章 不由得刮目相看 王洪明很快也过来了，陈曦询问了下，人员设备全都转移到了坡上，无一损失，心里这才安稳了些。 紧张劲一过，身上便开始发冷，三个人都浑身湿透，尤其是王洪明和小周，由于没吃晚饭，此刻连冷再饿，浑身都抖成一团，牙齿格格直响。陈曦只好发动了汽车，打开暖风，过了好一阵，三个人这才渐渐暖和了过来。 雨就这么一直下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渐渐停了，众人下了车，站在坡上往下一看，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下面一片**，而且还不断有浑浊的泥水从山上注入，昨天傍晚王洪明停车的地方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从水淹到树木的位置上判断，那地方的水深至少在两米左右。 “我的天啊......陈哥，昨天晚上多亏听你的话了，否则，能不能活命都两说啊！”王洪明心有余悸的道。 小周则往救人的方向望去，那两台车根本看不到了，陈曦说得不假，如果昨天晚上不拼死相救，这五个大人连同孩子，估计想活命很难。 “几个大哥！”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几个人回头一瞧，原来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身材高挑，身后还跟着五十岁上下的男人，怀里抱着昨天的那个孩子，看年貌像是父女。 二人的衣服也都湿透了，半干不干的贴在身上，头发乱蓬蓬的，脸上都是惊魂未定的表情。 “请问您贵姓啊，是什么单位的？”女人说得一口纯正的普通话，咬字发音都很清晰。 “你问这干嘛？”陈曦笑着道。 小周则抢过话茬，嬉皮笑脸的说道：“我们是华阳集团的，这位是我们公司驻安川办事处的陈曦陈主任，我姓周，你就喊我周副主任吧。” 女人听罢，赶紧和小周握了下手，然后走到陈曦面前，深深鞠了个躬。 “谢谢陈主任的救命之恩，我们母子和我父亲，这辈子都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女子说完，眼圈一红，声音也有点哽咽了。 陈曦则连连摆手道：“别这么说啊，什么大恩大德，没你说得那么严重，换谁也不能见死不救嘛，再说，你要真想感谢，其实得感谢它。”说着，他指了指那辆呲牙咧嘴的吉普车。 “没这个铁疙瘩，咱们谁也白扯啊。”他笑着道。 女人浅浅的笑了下，露出一行洁白整齐的牙齿：“您别谦虚了，车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没有您见义勇为，这个铁疙瘩能起什么作用，这样吧，方便给我留下个联系方式吗？等水退了，我一定登门拜谢。” “不必了吧。”他挠了下脑袋道：“再说，水退了，我们就回平阳了，算了，举手之劳，你不必挂在心上的。” 小周一听，却凑过来道：“要不，留我的联系方式吧，反正找到我，就等于找到他了。” 女人微微一笑，取来纸笔，记下了小周的联系方式，随后又东拉西扯的聊了起来，陈曦则没什么兴趣，随口搭音地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先是检查了一圈车辆设备，然后又回到吉普车旁，双手抱在胸前，愁眉苦脸的不住叹气。 整整一上午，水势丝毫没有消退的迹象，快到中午的时候，一辆由武警战士驾驶的快艇到了，发现半山坡上还有避险的群众，便赶紧用电台联系了救援，不大一会，又有好几台冲锋舟赶了过来。 大家一见，顿时欢声雷动，陈曦安排昨天晚上救的那些人和外雇人员先走，自己和小周以及王洪明三个人，一直到所有人员都撤离之后，这才最后一批登上了救援船。 上了船之后，与救援的武警战士一聊才知道，昨天这场暴雨，属百年一遇的特大灾害，不仅造成了一定数量的人员伤亡，财产损失更是难以估量。 别的不说，安川市通讯全部中断，与外界隔绝，昨天晚上几乎成了暴风雨中的一座孤岛。城区则大面积停水停电，现在还没有全部恢复。 妈的，百年一遇，居然能让我赶上，这运气到底算是好，还是不好啊！他默默的想道。 冲锋舟将他们送到了安全地带便离开了。三个人下了船，放眼望去，城区一片狼藉，一楼的商户几乎都进了水，各家各户正在忙着清理，所幸的是，城市的交通基本恢复，出租车和公交车已经开始运营，几个人在路边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拦了辆空驶的出租车，司机一听要去正黄旗村，则要了个200块钱的天价。值此非常时期，也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陈曦只好点头答应了。 回到了正黄旗一看，却惊讶万分，村子里一切正常，只有轻微的过水痕迹，显然并没有受什么影响。 那辆帕萨特还稳稳当当的停在那里，除了车身上有些落叶之外，竟然完好如初。 几个人在门口遇到了韩主任，一聊此事，韩主任咧着大嘴笑了：“俺们这村子，绝对是风水宝地，要不然的话，当年皇帝的亲戚能在这儿落户吗？这么跟你说吧，周边几个村子都遭了灾，房倒屋塌不说，还有人员伤亡，唯独我们正黄旗，洪水绕着村子走，啥事没有啊。” 三人不免啧啧称奇，陈曦也顾不上跟韩主任闲扯，简单说了几句，便开车直奔天宇公司，还没等到楼前，远远就看见谢天宇光着膀子，腆着大肚子，站在路边指手画脚的，走近了才发现，原来他的一楼也进水了，正在指挥员工清理。 见他开车来了，谢天宇眯缝着眼睛问道：“咋样，昨天晚上是不是累坏了，外面电闪雷鸣，屋里爬山涉水，多他妈的有意境？” 他苦笑着道：“三大爷，你咋啥时候都忘不了这点事呢？” 谢天宇哈哈一笑：“那当然了，咱们老爷们拼死累活的挣钱干嘛啊？不就为了睡女人吗？在我心目中，这件事就是最重要的。” 他没心思说这些扯淡的话，将谢天宇拽到一边儿，苦着脸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不料谢天宇听罢，却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行！大侄子，我就说看好你嘛，冲你这所作所为，日后必成就一番大事业啊！” “我操，成就狗屁大事业，我现在根本不合计那些事，把吴总的车撞成那样，咋跟人家交代啊......我都闹心了一宿了，这事办得实在太差劲了。” “闹了半天，你急三火四跑来找我，就是为了这点破逼事儿？”谢天宇笑着问道。 陈曦被闹了一愣：“这事还小啊？人家借我的时候，是啥毛病没有的一台车，现在呲牙咧嘴的，怎么还啊？就算我掏钱给修，也说不过去啊！” “修什么修，让老吴自己修呗，他那个破车能值几个钱，话说回来了，是车值钱，还是哥们感情值钱啊？”谢天宇说得理直气壮。 陈曦反倒没话了，愣愣的看着这位三大爷，心中暗想，难道天下真有这样的朋友？视金钱如粪土，心里只有兄弟的情义，还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一台车对人家来说，根本也算不上什么？ 见他不吭声，谢天宇拿出手机试着拨打了下电话，然后摇摇头道：“不行，手机还是没有恢复，看来通讯一时半会还是不灵。”说完，将二肥喊了过来布置一番，然后笑着说道：“走吧，咱俩这就去老吴那里，把情况跟他说一下，看看他怎么说。” 俗话说，丑媳妇早晚见公婆，这件事捂着盖着当然不成，必须尽快跟吴晓宁说清楚，这也是为人处事最起码的礼貌和规矩。陈曦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上了车，拉着谢天宇往凯文酒店的方向而去。 到了酒店一看，门前堆着一米多高的沙袋，估计昨天晚上也是整整忙了一宿，停车场上一片狼藉，车子东一台西一台，应该是被水冲得漂起来所致。 由于通讯没有恢复，暂时也无法联系保险公司报案，所以车主们只能自己先清理积水，一个个愁眉苦脸、抱怨连连。 两个人刚一迈进酒店的大堂，吴晓宁便迎了上来。 “三叔，师弟，你们俩咋在一起呢？”他问。 谢天宇哈哈一笑，拉着陈曦的手道：“快，跟你师兄说一说吧，看看这事咋办？” 陈曦感觉脸上一个劲发烧，低着头，吭哧了半天，才把昨天的情况大致说了下，说完之后，满心愧疚地说道：“师兄，初次见面，就损坏了你的财物，实在是抱歉，你看这样行吗？那车你就别要了，我再赔你一台新的。” 他并不是客气，其实，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自己手里还有几万块钱的积蓄，这些钱当然不够，他又不好意思四下去借，索性决定将房子处理掉，那处房子虽然只有60多平米，但按照现在的房价，至少也可以卖到70万上下，还了银行的房贷，手里也能剩下个二十五六万，这样算下来，怎么也够买台新车了。 并非是瘦驴拉硬屎，死要面子活受罪，而是在陈曦心中，这事办得确实过分，所以，宁可掏钱赔辆新车，也不愿意让吴晓宁背后戳自己的脊梁骨，或者让谢天宇从中为难。 不料吴晓宁听罢，看了眼谢天宇，又瞧了瞧他，忽然哈哈的笑了起来。 “兄弟啊，你这不是埋汰我吗？咋的，咱们师兄师弟叫着，还不值辆破车？多大点事啊，再说，你之所以把车整成那样，也是为了救人啊，又不是故意的，我佩服还来不及呢，咋能让你赔车呢。”说完，转向谢天宇道：“三叔，修车这事，就全交给你了啊，至于费用嘛，就顶账吧，反正肉烂在锅里，咱爷俩谁也不吃亏。” 谢天宇则大手一拍道：“妥了！就这么定了。” “那就别走了，昨天晚上忙活一宿了，咱也爷几个好好喝点？”吴晓宁笑道。 “必须的啊。”谢天宇道。 陈曦被眼前的一切给闹愣了，不由得对谢天宇和吴晓宁刮目相看。 三个人上了楼，服务员打开了一间包房，谢天宇则道：“把二丫喊来一起吃吧，也省得她惦记。” 吴晓宁一拍脑门：“瞧我忙的，把弟妹都给忘记了。”说完，赶紧让人去喊，陈曦本来想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不大一会，包房的门开了，韩莉怯生生的走了进来，一见陈曦在，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第219章 想起了那令人心醉的吻 此刻的陈曦，根本没心思吃饭，只不过吴晓宁对自己如此大度，实在不好驳人家的面子。 出了这么大的事，公司那边一定非常着急，而现在道路通讯完全中断，他心里当然急得火烧火燎，坐在那里，只是勉强陪着笑脸，东西吃到嘴里，根本不知道是啥滋味。 心神不宁的他，不时拿出手机尝试拨打电话，可移动信号一直没有恢复，打来打去，自己都没信心了。 所幸的是，谢天宇的公司也有一大堆事，所以只喝了一瓶啤酒，便推说有事不吃了，陈曦见状也放下了筷子，起身张罗着送他回去。 谢天宇笑着对他说道：“大侄子，你还是歇着吧，让老吴安排个车送我就成。” “没事，正好我也要回正黄旗，现在电话联系不上，我得亲自去施工队看一看，不然心里不安稳。”说完，略微想了下，对韩莉说道：“你跟我一起吧，你们村是风水宝地，一点灾没遭，你可以先回家住。”韩莉听罢，赶紧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他的身边，就像个胆小怯懦的孩子。 他则转身对吴晓宁道：“师哥，没想到初次见面就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感谢的话，显得有些多余了，咱们来日方长，以后事上见吧！” 吴晓宁也没过多挽留，只是又寒暄了几句，便互相道别分手了。 陈曦先将谢天宇送回了公司，然后又拉着韩莉回了正黄旗，刚一进村，正好遇到韩主任和村里的一帮男女老少在村头的一棵大槐树下纳凉闲扯。韩莉开门一下车，所有人顿时都围了上来。 韩莉和二宝这点事，本来就是村民近期的话题之一，如今她又突然归来，当然更引发了一场小轰动，不大一会，韩莉姐姐和姐夫也听到了消息，一路小跑赶了过来，姐妹相见，自然又是抱头痛哭，大家也是嘘寒问暖，不住的安慰。 但是最高兴的人则是韩主任，他的高兴是发自内心的，而且一点不参假，拉着陈曦的手，连声说道：“陈经理，你算是帮我的大忙了啊，我代表我的祖宗八代谢谢你啊。” 陈曦也无心多说，只是跟韩主任低声交代了几句，叮嘱他安顿好韩莉，便转身上车，回到小楼一看，只有姚远一个人在楼下洗衣服，一问才知道，小周和王洪明都在楼上睡觉。 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再加上受了那么大惊吓，两个年轻人早就精疲力尽。其实他的上下眼皮也一个劲儿打架，恨不能马上躺下休息，但心里还惦记着施工队方面的人员安全，于是也没说什么，驱车直奔施工队的驻地。 由于撤离及时，两个施工队的人员都安然无恙，他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虽然和平阳那边一直无法取得联系，但也不怎么着急了。 往回开的路上，他困得实在扛不住了，感觉再这么下去，几乎要一边开车一边睡着了，于是，为了安全起见，他把车停在了一片树荫下，将座椅往后放倒，然后瞬间便进入了梦乡。 他确实太累了，以至于连个梦都没有做，直到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睁开眼睛一瞧，已经是夕阳西下，晚霞满天了。 是我在做梦，还是通讯恢复了？他迷迷糊糊的想，然后坐了起来，将手机抓在了手里。 定睛一看，原来是顾晓妍的来电，可还没来得及接，便自动挂断了。他看了眼手机屏幕，不由得吓了一跳，上面居然有五十多个未接来电，其中绝大多数是顾晓妍的，另外杨琴居然也打了好几个。 我的天啊，咋睡得这么死，他暗暗埋怨自己，正打算将电话回拨过去，顾晓妍又打了过来，这次刚响了一声，他便接通了。 “喂！是陈曦吗？”顾晓妍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他的脑子忽然一转，一时性起，随手拽出一张纸巾，覆盖在手机的送话器上，然后才轻声说道：“你好，请问你是机主的什么人？” 人的说话声透过纸张，再通过送话器传出，会因为震动频率的改变而发生轻微的变形，陈曦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座机电话还普遍没有来电显示，于是一帮年轻人就经常用这种方式互相开玩笑。没想到十多年前的恶作剧手法，今天却用在了顾晓妍的身上。 顾晓妍听罢，微微愣了下，随即非常急切的问道：“请问你是哪位？怎么拿他的手机。” 他差点没笑出声，故意拿腔作调地说道：“哦......是这样的，我是安川市人民医院脑外科的王医生，这个电话是我们正在抢救的一个患者的，你和机主是什么关系啊？” 顾晓妍没有丝毫的怀疑，直截了当的说道：“我是他爱人，王医生，他怎么了？” “哦，他现在很危险，目前正在抢救，是刚送过来的。”陈曦强忍着笑，继续说道：“这样吧，既然你是伤者的爱人，那就请赶紧过来一趟，再带一些钱，到医院把抢救费交一下。” “他到底怎么了？”顾晓妍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明显心神已乱。 “嗯......这个......”他一时还真没想好该怎么胡说八道，于是便支吾着道：“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你什么时候能过来吧，最好是当面谈。” “我......我在平阳啊，去安川的路不通了，我也过不去啊。”从来没人跟顾晓妍开类似的玩笑，再加上电视上也有报道，说是百年一遇的特大洪水袭击安川，造成了一定的人员伤亡，所以对这个电话里的声音深信不疑。 “过不来的话，那就只能银行转账了，这样吧，你先转五十万块钱吧。”陈曦已经快绷不住了。 顾晓妍听罢却微微一愣，有些狐疑地问道：“五十万？什么病需要五十万？” “脑袋被门夹了呗，五十万都是少的！”他大声说道，随即再也憋不住了，哈哈的笑出了声。 顾晓妍这才听出是他的声音，气得在电话里吼道：“陈曦！你个混蛋，竟敢骗我，你知道我都急成什么样不！”说完，咣的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完了，给惹急了，他不由得傻眼了，赶紧把电话回拨过去，这下好，顾晓妍还来了脾气，连着挂了三遍也不接了。 咋办，只有继续挂呗！他挠着脑袋想道，这个玩笑是不是有点开大了呀...... 好在第四个电话打过去之后，顾晓妍终于接了起来。 “你个瘪犊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这种玩笑，心脏病差点让你给吓出来！”接起电话，顾晓妍还气呼呼的吼道。 陈曦也不敢笑，赶紧解释道：“谁合计你能当真啊，这也不怪我啊，主要是你的智商有问题。” “你智商才有问题呢！猪头！”顾晓妍也拿他没办法，只好笑着骂道。 他则连忙陪着笑：“好，好，我猪头，可我怎么记得，刚刚有个人大言不惭的承认是我爱人，这个人是谁啊？” 顾晓妍被噎得够呛，有点气急败坏的道：“谁是你爱人，我这就跟你离婚！” 他则毫不犹豫：“好啊，不过咱俩得先结婚！拿了结婚证，才能办理离婚手续啊！” 要论起这些插科打诨的本事，十个顾晓妍也不是他的对手，此言一出，顾晓妍都不他气乐了：“讨厌，谁跟你结婚，我现在后悔都来不及呢。行了，别说废话了，快跟我说一下那边的情况，还有你们搞什么名堂？一共四个人，你不接电话，那三个干脆无法接通，咋啊，你们办事处还能不能干了？” 这句话倒是令他一愣，可仔细一合计，小周的电话肯定是报废了，王洪明在水里也连滚带爬的折腾了大半宿，情况应该也差不多，唯独姚远手机不通倒是有点意外。于是赶紧将昨天晚上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但并没有提他开车救小周的事，只是说组织撤离，并被困在东岭一宿，然后刚刚实在太困了等等。 尽管他说得很简单，可在顾晓妍听来，也是惊心动魄，当听说人员和财产均无损失之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吗，从早上我得知消息到现在，给你们这几个人打了快一千次电话了，刚开始是打不通，上网一看，说是安川地区通讯中断，一直到刚才，终于能打通了，可你又不接，我都快急疯了！” 他却不以为然，大大咧咧地说道：“急啥啊，俗话说，陈太公在此，诸神退位，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我没经历过，98年长江发大水，我当时就是抗洪抢险的副总指挥啊，那场面比这大多了，一个电话就调动千军万马啊，昨天这个，在我看来，不过是一场毛毛雨罢了。” “闭嘴！再胡说八道还扣你补助！”顾晓妍喝道：“我再问你一遍，有关人员和财产方面真的没有任何损失嘛？你要是确定的话，我这就给胡总汇报了，其实，老大也很关心你啊，一天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反复叮嘱我，只要一有消息，马上跟他汇报。” 他心里一热，正要满口答应，却忽然想起丢弃在山谷里的两台车，于是便将情况如实说了。顾晓妍听罢也没表态，只是急匆匆挂断了电话。 开车回到了驻地，却见三个年轻人都坐在树下乘凉，而韩莉则扎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着，不由得微微一笑，心想，也行啊，韩莉这一回来，虽然自己有点麻烦，但起码能吃口热乎饭了，都说好吃不如饺子，可这半个来月下来，天天晚上吃饺子，现在是看到饺子就烦啊！ “你们几个兔崽子，电话怎么都不接呢？”他问了句。 小周一听这话，蹭得一下跳了起来，大声说道：“报告陈哥，我和洪明的电话都在跟洪水的战斗中光荣牺牲了，组织上能否考虑给买个新的啊，毕竟这电话也算是因公死亡吧？” 姚远在一旁也挠着头道：“我的电话没牺牲，昨天走的时候有点急，落在堆管场地了......要是丢了或者被雨淋坏了，至少也算个工伤吧？” “想得美！”他撇着嘴道：“非要公司给配一个也成，诺基亚老人机，120块钱一部，其实不用公司，我就可以给每人发一台。” 几个人一听，顿时哈哈笑了起来，韩莉也闻声出来了，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抿着嘴浅浅的笑着，一缕夕阳正好照在她身上，让她平添了几分婀娜和妩媚，陈曦看了一眼，却忽然想起那令人心醉的亲吻，不由得一惊，赶紧移开了目光。 第220章 讨厌，你才长鸡眼呢！ “陈哥，饭菜我都做好了，现在吃吗？”韩莉笑着问道。 陈曦点了点头，韩莉转身进了厨房，不大一会，竟然将餐桌搬了出来，几个年轻人见状，也连忙起身过去帮忙，七手八脚的把饭菜和椅子都拿到了梨树下。 “这小日子过的，太有田园诗意了。”小周摇头晃脑地说道：“韩姐，咱们过几天搬到工业园去，你一起去吗？” 韩莉微微一笑，抬头看了眼陈曦：“嗯，只要不解雇我，我就一直给你们做饭，保证让你们都吃得白白胖胖的。” 陈曦当然听得出，韩莉的这句话就是说给他听的，也不敢抬头去看那双饱含深情的眼睛，只是闷头吃东西，刚吃了两口，手机却响了，他还以为是顾晓妍，赶紧拿出来一瞧，原来是杨琴的来电。 其实，在和顾晓妍通话结束之后，他给杨琴回了个电话，可却无人接听，他想，也许是正在开会或者有什么公干，于是也没再打，没想到这个时候电话回过来了。略微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起来。 “你好啊师姐。”他笑着说道。 杨琴的声音还是那么清脆：“整天嘴巴跟抹了蜂蜜似的，师姐长师姐短的，咋的，难道我不给你挂电话，你就不能主动给我打一个吗？” 他没想道杨琴会突然弄出这么一句，这种语气和语调，明显不是普通朋友之间该有的，不由得偷眼瞥了下众人，见大家都装出一副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其实正竖着耳朵听着呢，于是尴尬地笑了下：“我不是怕师姐忙吗？你这一天到晚的，陪得不是市领导就是李长江那样的亿万富翁啊......” “行了，别跟我废话了，你不给我打，我就只能给你打了，不仅给你打，而且，我还主动找上门了，我记得你说过，你们项目部在正黄旗村临时租的办公地点，我就在村口，你们具体在什么位置？” 他吓了一跳，赶紧起身朝院子外走去，站在大门处往村口的方向一看，果然见一辆红色suv停在那里，于是问道：“是那辆红车吗？看见我了吗？” 杨琴应了一声，放下电话便把车开了过来，等走近了些，陈曦才发现，杨琴开得居然是一台保时捷卡宴，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这车虽说不算价格超级昂贵，但已经可以算做豪车的范畴了。顶配要将近200万的价格，就算是最低配的也在百万上下。顾晓妍开一台沙漠风暴，在他的眼中就是人生的终极目标了，像卡宴这样的车，是连做梦都没想过拥有的。 怪不得王雅萍口气那么大，如果按这台车的标准来看的话，杨之谦的条件也确实算不得什么，最起码，在整个华阳集团，陈曦还没听说有谁能开得起这么贵的车。 看来，还是别白日做梦、自我感觉良好了，三十六岁，容貌出众，家境殷实，副处级干部，这样的女人，咋可能看得上我呢？他默默的想道。 杨琴今天穿着一身淡青色的小衫，下身配了条宽脚牛仔裤，一头秀发随意的披在肩膀上，看上去既青春时尚，又不失典雅端庄，很有女人味儿。 她往四下看了看，又朝院子里瞥了眼道：“条件也太简陋了吧，现在就这么几个人？” 陈曦连忙解释：“这些就足够了，目前办事处主要任务是完层安川段的管道建设，一共才20多公里，不需要很多管理人员的。”说完，热情地往院子里让。 杨琴也不客气，迈步款款地走了进来，小周几个一见有客人来了，纷纷站起身，他则赶紧介绍道：“这位是新星工业园管委会的杨副主任，我们未来的父母官。” 小周他们一听，自然不敢怠慢，纷纷过来打招呼，韩莉则低着头闪在一旁，陈曦见了，略微想了下，便将韩莉喊了过来，然后对杨琴说道：“师姐，她就是上次我在杨所长办公室里说的那个案子的当事人，我正打算带她去登门拜谢呢，杨所长把问题反映到了妇联，结果引起了领导的重视，这不，公安那边已经给她办理了取保候审手续，要是没有杨所长帮忙，是绝对不会有这个局面的。” 杨琴看了眼韩莉，却惊讶的道：“哇......这么年轻啊，我一直以为你说的是个......原来是个这么漂亮的妹妹啊。” 韩莉被她一夸，还有点不好意思了，脸一红，低着头也不敢吱声了。 他则笑着道：“韩莉啊，你的事，就是我这位师姐帮的忙，她哥哥是大正律师事务所的所长，那是咱们省的十大杰出青年，在法律界非常有名望的，不仅把你的案子反映到了妇联，将来还会为你免费出庭辩护呢！” 韩莉一听，赶紧走过去，怯生生的说道：“谢谢您了，杨主任。” 杨琴却连连摆手道：“你可别谢我，我哥是律师，而且是省市区三级妇女组织的特约维权专家，所以他做得都是自己份内的工作，而我就是给引荐一下而已，你真正要谢的，还是我这个师弟啊，他才是真为你的事走心了呢。”说完，又打量了韩莉几眼，然后转头笑着问陈曦：“我说得对吧？” 韩莉也抬头看向陈曦，那眼神里满是柔情。陈曦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嘿嘿的笑了几声。然后试探着问道：“师姐，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杨琴笑着说道：“是关于未来分公司减免政策的事。” 陈曦一听，赶紧说道：“那上我屋说吧。” 杨琴则扫了眼桌子上的饭菜，笑着问：“不影响你吃饭吧？” “不影响，我都吃完了。”陈曦说着，伸手示意杨琴上楼，杨琴很有风度的朝众人微微点头示意，这才跟着他朝楼上走去。 到了自己房间门口，陈曦忽然有点犹豫了，他清晰的记得，前天离开的时候，被没叠，地没扫，衣服裤子裤衩背心丢得到处都是，烟灰缸早就满了，他也懒得倒，于是几个水杯就被临时征用，承担起了装烟蒂的功能。 这样的房间，让一个有身份有地位，开保时捷卡宴的女人进去，是不是有点不礼貌呢？ “嗯......要不，咱们还是在外面聊吧，屋里也没空调，怪热的。”他握着门把手，临时改了主意，支吾着说道。 “热？”杨琴惊讶的道：“今天多凉啊，我刚刚在院子里站了一会，都感觉凉飕飕的，你咋还能感觉热呢？” “哦......这个.......”他一时语塞，也想不起来该怎么说了。 杨琴却把嘴一瞥道：“咋的，你这房间里还有啥秘密啊，金屋藏娇了？要是这样，我就不进去了。” 他无奈：“师姐，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金屋藏娇，就这屋子，还能算金屋？实话实说，里面造得挺乱的，怕你嫌脏。” 杨琴听罢，却捂着嘴吃吃的笑了：“没事，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华阳集团的著名人物，到底有多脏。”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曦也豁出去了，直接打开了房门，也没往里看，苦笑着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啊，师姐请吧。” 房门一开，杨琴很小心的往里看了眼，并没有迈步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看看房间，又瞧瞧陈曦，脸上都是惊讶的表情。 陈曦不禁有点纳闷，探头往屋里看了眼，自己也暗暗吃惊，房间里干干净净，被子褥子都整整齐齐，连那几双鞋子都像接受过正规训练似的，在墙边直溜溜站成一排。 他顿时反应过来，这一定是韩莉给收拾过了，但眼珠一转，却还是假装挺为难的样子道：“这个......太简陋了，而且这两天我一直在工地上，也没归置，让师姐见笑了。” 杨琴这才迈步进了房间，走到桌前，伸手摸了下，在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然后笑着道：“别谦虚了，谦虚过分就等于骄傲了，知道吗？” 他嘿嘿一笑，挠着头道：“关键在师姐面前，我不谦虚点，总是露怯啊。” 杨琴浅浅一笑，不知道为啥，脸突然有点红了，低着头，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轻声说道：“其实，我主要是有点惦记你，昨天下这么大的雨，怕你有啥事。” 他很吃惊！ 这可不像是一个开卡宴的女人对自己说出的话，要是出自韩莉，听着还算正常，可从这位漂亮师姐口中说出，却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莫非她真对我有意思？ 我这该死的魅力啊！他在心里自言自语道。不过转念一想，还是别自视过高了，人家也许只是出于礼貌而已。 钱是个很奇怪的东西，能让人获得自信，同样也能让人失去自信，在一辆价值上百万的豪车面前，陈曦真有点自惭形秽之感，毕竟，光是那一台车，就算他攒一辈子钱也买不起。 见他愣愣的不说话，杨琴却微微笑了下，略带羞涩地问道：“我......表姐，跟你说了吧。” 陈曦愣愣的点了下头。 “那你同意和我相处吗？”杨琴红着脸问道。 他的心里不禁一沉。天啊，有没有搞错，美女师姐居然是来真的，我没有听错吧？最关键的是，对他而言，这不仅来得太突然，而且有点不是时候。 他之所以和顾晓妍走到了一起，看似有些突兀，其实与三年多的共事有很大关系，两个人朝夕相处，虽然偶有摩擦，但总体来说，还是彼此欣赏和佩服的，再加上他先救了顾晓妍一命，又挺身而出，教训了李小飞，最重要的是，许茹雪又偏偏在这个时候离开了他，这才让两个人迅速升温，最后走到了一起，所以，他还是非常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的。 而对面这位开着豪车的美女师姐...... “这个......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他支吾着说道：“王姐和我说完之后，其实，我都没敢当真。” 杨琴歪着脑袋盯着他，饶有兴趣的问：“为什么没当真呢？难道你觉得我表姐是随便开玩笑的人吗？” “那到不是，不过，我们集团有个副总，家里也挺有背景的，一表人才、前途无量，可王姐说，他那样的根本不算什么，比他条件好的，都没入你的眼，我一听，既然如此，那我这档次的就更不用提了，顶多能入你的鸡眼。” 杨琴被这句话逗得扑哧下笑出了声：“讨厌，你才有鸡眼呢！” 第221章 这个理由我不接受 “在我看来，有家庭背景，长得又潇洒漂亮，当然是好的。但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要选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伴侣，如果光考虑这些就太肤浅了，至于长相嘛......”杨琴说完，斜了陈曦一眼，故意拖了个长音。 啥意思？说我只有背影、没有背景，我承认，农民家庭出身，要啥没啥，可要说我长相不行，这是不是有点欺负人了啊，老子就算不上玉树临风，起码也是迷倒一片啊！ 杨琴见他眼珠子一个劲儿的转，也不吭声，于是笑着继续道：“没有背景，无所谓啊，只要具备优良的品质，将来可以成为别人的背景，至于样貌嘛......你虽然磕碜点，但还是能接受的。”说完，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笑了一阵之后，这才一本正经地说道：“陈曦，其实，我一直等着你给我打电话，但表姐跟你提过之后，你就再也没联系我，我猜，可能是表姐在介绍我情况的时候，给了你太大压力的缘故，所以，才决定主动来一趟，我喜欢坦诚，不喜欢遮遮掩掩的做事情，对待感情更是如此。怎么样，我说得够清楚了吧？” 确实够清楚了，陈曦想。杨琴已经三十多岁了，凭她的条件，是一定有很丰富的感情经历，在这样的女人面前耍小聪明，绝对不是个好的选择。况且，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有朝一日再传到顾晓妍耳朵里，那绝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节奏。 想到这里，他把心一横，直截了当的说道：“师姐，你能看得起我，我非常荣幸，但是，我不能和你相处，原因很简单，咱们无论各方面条件都差得太悬殊了，我实在配不上你，就说那车吧，我攒两辈子钱，也买不起，我们俩压根就是两个阶层的人，就算我现在同意了，早晚也是要被你pass掉的，与其那个时候受打击，还不如现在有点自知之明呢。” 这已经是最大限度的给杨琴和王雅萍面子了，能用这种比较委婉的方式解决问题是再好不过的，如果处理好了，以后还可能是很好的朋友，真要是答应相处，日后露馅了，那搞不好都能反目成仇。 杨琴没想道他是这个态度，不由得愣住了，略微思忖了下，非但没生气，却嫣然一笑道：“你这个拒绝的理由，我不能接受。” 啥？不接受！陈曦简直苦笑不得，拒绝你，还需要个有说服力的理由？难道有钱的女人，都这么霸道吗？连搞对象都带强迫的！ 见他愣愣的样子，杨琴笑着道：“通过这两次接触，我本来感觉你蛮有自信的啊，如果是因为我今天开的这辆车给你造成了些不舒服，那我可以真诚道歉，其实，我真不是故意在你面前炫富，我已经......很低调了。” “师姐，你可能还没有完全理解我的意思，事实上，我已经......”陈曦赶紧说道，可话还没等说完，却被杨琴再次打断了。 “行了，咱们先不谈这个话题，我今天来还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是有关减免税政策的。”说完，见陈曦还是一副张口结舌的样子，浅浅一笑道：“怎么，连这个你也要拒绝吗？” 陈曦一听赶紧摇头道：“当然不啊......你说吧。” 杨琴翻了他一眼，噘着嘴道：“你的事，我非常用心的，在会上已经提了，有关领导也表态，原则上同意减二免三的政策，但需要请你们一把手过来具体谈下，要把企业性质和规模包括注册资金等相关内容都确定之后，我才能写请示报告，这件事你还得抓紧些，现在已经是八月底了，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必须赶在工业园五周年大庆之前办好一切手续，这样才能算是庆典的招商引资的业绩，我在打报告的时候，也比较好说话。” 他听罢连连点头，表示马上就汇报，争取尽快落实此事。杨琴听罢，点了点头道：“在管委会，我分管招商和国内企业，你们注册进区之后，我一定做好后勤、服好务，为你们保驾护航的，怎么样？” 陈曦苦笑了下，挠着头道：“师姐，你的工作态度和工作能力，我一点也不怀疑，只是......只是刚刚那个事......跟你实话实说吧，我有女朋友，所以......” 杨琴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陈曦，你不用说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而且，表姐也把你的情况详细告诉我了。说了你可能不相信，我连你和前女友到底怎么分手都知道。” 陈曦简直都傻了！我和许茹雪为啥分手？到现在我自己都不知道呢？你居然能知道？ “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他张大了嘴巴道。 “你觉得呢？我大老远跑过来，就为跟你开玩笑？我可没那份闲心”杨琴笑着道：“不瞒你说，我们全家都为我的个人问题着急，尤其是我表姐，她动员了好多关系，才打听出来的，你前女友叫许茹雪吧？在市招商局工作，我说得没错吧？” 看来，这确实不是在开玩笑，他心中暗想，只不过提起了往事，心情难免有点沉重，于是叹了口气道：“说心里话，我都不知道她为啥突然要跟我分手，说是我不能给她想要的生活。借用你的一句话，这个分手的理由，我无法接受。” 杨琴微微一笑：“其实，是有人给了她想要的生活，至少在她看来是那样的。其实，这个女人的目光很短浅，在她心目中，有一台车，住上个百十米的房子，能拎个万八千块钱的包包，就算是人生圆满了，岂不知，那距离真正的幸福生活，还差得太远了，而她恰恰忽略了你的品质，在她看来，眼前那点利益才是最大，所以，她迟早会后悔的。” 陈曦不禁笑了，事实上，和许茹雪同居了三年多，彼此也算了解，他已经猜到，一定是外面有了别的男人，至于说到后悔嘛，其实，分手后没多长时间，许茹雪就后悔了，被人当成饭后甜点的感觉并不怎么美好。 他笑了下，伸出大拇指道：“真没想道，师姐这么看得起鄙人，在我身上下了这么多功夫。” “当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从来打没把握的仗！”杨琴得意洋洋地说道：“而且，我始终认为，属于我的那个男人，一定在我生命必经的路口等着我，只要我不出现，他就会一直等下去的。” 陈曦无话可说了，这事闹的，实话实说都不好使，咋还认准我了呢？还弄出个生命必经的路口，我哪里知道你到底经过哪个路口啊，而且，在你出现之前，我早就上了别人的车了呀！ “师姐，我说得都是真话，我确实有女朋友。”说完，想了下又补充道：“你可能理解错了，不是那个前女友，是......” 杨琴却挥手制止了他，用一种不容商量的语气说道：“我不管是哪个女朋友，总之，很快就都会成为前女友的，活了三十六岁，只有我拒绝男人，从来没有哪个男人敢拒绝我，你也一样，从今天开始，你就正式是我的男朋友了，就算是分手，也得我提出来。” 他彻底傻了。 和杨琴接触的这两次，只感觉是个气质高雅的漂亮师姐，却万万没想道，性格居然如此霸道，比顾晓妍也有过之而无不及。怪不得条件这么好，居然还能成为大龄剩女，看来，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啊！条件好的男人，哪个不是牛逼哄哄的，真要是把她娶回家，谁能受得了啊，所以，搞不好，还真就只能是我这样的屌丝，才是她的菜啊。 这样一想，抬头看了眼杨琴，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杨琴却很不以为然，起身朝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抓紧和你们领导沟通，我等你的消息，下周吧争取把这件事敲定下来，你得给我留出一些时间啊，打报告、等批复，都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完的。” “好吧，我尽量。”他默默的跟在后面，低声嘟囔了一句。 走到了门口，杨琴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朝他挤了下眼睛，顽皮的说道：“为了不伤害你脆弱的自尊心，以后能接受我开什么价位的车呢？我明天去买一台。” “师姐，咱不开这种玩笑好不好？”他无奈着道。 杨琴歪着脑袋看了看他，嘟嘟着嘴道：“不是开玩笑，这件事我确实欠考虑，你开帕萨特，我开个保时捷，是有点得瑟的感觉，我也想低调，可实力不允许啊，家里真没再便宜的车了。”说完，自顾自的咯咯笑了起来。 他全当是在开玩笑，于是咧着嘴苦笑了下道：“那你就买个捷达吧，号称公路小流氓，既皮实又扛造，这样咱俩就般配了。” 杨琴听罢，略微思忖了下：“嗯，是个好主意，那我明天就买一辆。”说完，也不看他，径直朝楼下走去。 他有点茫然的跟在后面，一直送目送那辆卡宴消失在夜色之中，这才默默的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去。 “保时捷呀！200来万啊！陈哥，我真对你五体投地了，啥时候又认了个这么年轻漂亮师姐啊？再说，我看她好像跟我年纪差不多，你喊师姐，这是从哪论的呢？”小周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乐颠颠的问。 “你什么眼神，他比你妈年纪都大。”他没好气的抢白了一句：“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天自己先去买个手机，给家里报个平安。” “给报销吗？”小周并没看出来他的心情比较烦躁，又讪皮讪脸的问了句。 “报销个屁！都赶紧滚蛋！”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几个年轻人这才注意到他阴沉的脸色，互相看了眼，也不知道他因为啥事不痛快，又不敢多问，转身悄悄的离开了。 他却没有走，坐在了大枣树下的凳子上，点上一根烟，默默的抽了起来。 第222章 桃花运来了，也是个麻烦事 身边没女人的时候，整天盼着走桃花运，可桃花运真来了，却发现也是个麻烦事！他在心里想道，杨琴到底是咋想的呢？我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居然还不肯罢休，非得她提出分手才行？这年头，有钱人可真牛逼啊! 不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改天还是得找个机会，跟她好好谈一下。不论条件如何优越，但我碗里已经有菜了，而且，质量也不差，吃一个占一个，先不说这么做有悖做人的原则，关键是我也没那个能耐啊，可别最后折腾了一圈，再把已经夹在碗里的顾晓妍弄丢了！ 可是.......余道爷说我和顾晓妍并没有夫妻的缘分，早晚有一天要劳燕双飞，如果是那样的话，现在拒绝了杨琴，岂不等于推掉了一份到手的富贵？ 豪车豪宅外加绝色美女，几乎是所有男人心中的梦想。梦想可以有，但未必能实现啊，甚至可以说，想实现梦想，本身就是个不知不扣的梦想。 如果有一个女人，喜欢我，并能帮助我实现这个梦想，又何乐而不为呢？一念及此，忽然感觉自己的想法有些猥琐和卑鄙。而且，余道爷的话，真真假假，也许就是顺口那么一说，起码从目前来看，顾晓妍对自己是真心实意。拥有这样的女人，不好好珍惜，却还搞乱七八糟的事，用句东北人的俏皮话说，叫做：肚脐眼拔罐子---没病找病啊。 想道这里，将烟头掐灭，起身刚要走，手机却再次响起，这次来电话的是顾晓妍。 “晓妍，这么晚了有啥事吗？”他问，心里隐隐有点愧疚的感觉。 顾晓妍的语气却很兴奋：“当然有事啊，而且是天大的好事情，胡总听了汇报之后，连说了好几个好字，你可能不知道吧，据内部消息，这次洪水，总计造成了将近200多人死亡或失踪，百分之九十是东岭一带的，你的运气实在太好了，胡总非常高兴，说你是个天生的福将。知道嘛，如果要是出现人员伤亡和重大财产损失，那刘汉英他们就有话说了，什么管理不善、措施不当、经验不足等等的就一股脑都来了。” 陈曦听罢，心中却暗暗想道，昨天晚上的事，哪里是运气好三个字就可以概括的啊，要不是我豁出命去，再加上吴晓宁那台改装车也确实给力，就是运气再好也白扯啊，至少小周他们几个估计是够呛了。 不过因为涉及到外借车辆的事，他并不想透露这些细节，于是便笑着道：“老大还说什么了？” “胡总说，等路通了，要带领整个公司领导班子，去安川慰问，不光是口头表扬，还要有点物质奖励呢。” “物资奖励？他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这可真是好消息，于是赶紧说道：“你跟老大说一下，小周和洪明昨天夜里在水里泡了半宿，手机都报废了，跟领导商量下，看能不能给买个电话啊，他们挣得也不多，现在一部手机起码两三千块钱，再说，也确实是因工作所致。” “嗯，这个可以考虑，我明天在会上跟提下，还有别的要求吗？”顾晓妍兴高采烈的说道：“只要是合情合理的，都可以提。” 他略微想了下，还是谨慎地说道：“其实，我现在最担心的是那辆铲车，那是去年公司新购入的，好几十万块钱啊，当时运管子的平板车陷住了，我们开铲车去拽，结果水势越来越大，来不及脱困，就只能把两台车都安置在一块地势相对高的地方，但山谷里洪水非常大，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所以，最好等我确定了这两台车的情况之后再说吧。” 顾晓妍想了想，也点头答应了，两个人又聊了一阵，这才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他将几个年轻人都喊了出来，将刚才的情况一说，小周和王洪明乐得差点没蹦起来，尤其是小周，冲过来搂着他的脑袋就亲了一口，大声说道：“陈哥，我爱死你了！” “你疯了，一个手机至于乐成这样吗？”他一边擦着额头上的唾沫一边嘟囔道：“简直恶心死了！” 大家见状，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等闹得差不多了，他这才宣布，对外要统一口径，不要提当天晚上开车救援的事，这个事自己心里有数就算了，不足以与外人道。 “陈哥，我觉得这可以说啊，说心里话，当时要不是你冒死进来救援，我和那两哥们真就可能挂了，多惊心动魄的光辉事迹啊，为啥不让说呢？”小周还有点不解的问道。 他笑着问小周：“我问你，如果当时我在里面，你能进来救我不？” 小周想了下，支吾着道：“我能带着一帮人去，但一个人冲进去，还真没这个胆量，说实话，这也是最佩服你的地方。” “我不需要你佩服，你能记住陈哥为你玩过命就可以了，那车撞成那样，要是公司知道了，肯定还涉及到修车的事，我不想跟他们废话，所以，这个事就算定下来了，任何人不许外传，否则，别怪我翻脸。” 几个人见他这么说，也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三天，安川全面恢复了正常，通往东岭方向的公路桥虽然被冲毁了，但也在全力抢修，并开通了临时便道。 陈曦带着小周和王洪明以及施工队的人，分乘三台车，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抵达了施工现场。 大水已经完全褪去，他们撤离时遗留在高坡上车辆和设备还都原封不动的停在那里，检查一番，状态基本正常。 吴晓宁那台吉普更加给力，别看呲牙咧嘴的，样子有些狼狈，但发动之后一轰油门，动力依然强劲，他本以为当时陷在泥泞之中，车轮空转的时间过长，会导致离合器片受损，结果开了一圈却发现，丝毫没有影响，不禁也是暗暗赞叹，真是辆神车啊！ 山谷入口处全是淤泥和大石块，车子是肯定进不去了，索性把推土机开来，沿着当初修建的施工便道，重新开辟了一条新路。往前走了大概五六百米的样子，果然发现了那段被洪水冲毁的路段，陈曦定睛一瞧，不由得有些后怕。 面前是一条宽十多米，最深处将近两米的深沟，看着都触目惊心，当时也就是在夜里，什么也看不清楚，如果是白天的话，奔腾的洪水在面前咆哮，别说救人，站在沟边，没准就吓得两腿发软了。 再往对面一瞧，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对面的地貌已经完全变样了，从山上滑落的泥土将地面至少抬升了一米左右，小周盯着看了半天，最后转过身来，心有余悸的道：“哥啊，你是真救了我一命啊。”说完，将当时的情况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听得众人都张口结舌。 “陈哥，这事都能拍成电影了，你为啥就不让说呢？”小周还是有点不解的问道。 他也懒得再说什么，从车里取来长筒的雨靴，穿好之后，率先朝对面走去。 脚下异常泥泞，大家互相拉拽着，又往前走了一百多米，转过一个小弯，小周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高地大声喊道：“你们看，两台车都没事！”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两台车好端端的停在上面，说来也怪，洪水居然在此处转了个弯，采石场的那个平台竟然丝毫没受到冲击。 见两台车完好无损，众人的情绪更加振奋，也顾不上疲劳，奋力登上平台，仔细一检查，平板车因为电瓶亏电的缘故无法启动，而那辆崭新的50铲车则没有任何问题，钥匙门一开，发动机顿时发出一阵轰鸣。 由于山体滑坡导致山谷中的地貌发生了很大变化，管线到底在哪里已经无法确认了，经过测量，只能找到大致的位置，用铲车和推土机配合作业，很快就将管线上方的淤泥清理出来一段，按照施工时测出的地面标高推算了下，以管线的埋深，应该不会受洪水的影响，当然，一切只有找到两侧预留的接头，进行打压测试之后，才能最后确定。 陈曦很开心，面对百年一遇的洪水，即便新建的管线被冲毁，只要不是因为埋深问题，那作为施工方式没有任何责任的。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人员财产几乎没有任何损失，在洪水的重灾区，这确实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了！ 他马上拿出电话，拨打了顾晓妍的手机，不料却半天无人接听，他也并没太在意，只是继续安排人手，清理淤泥，修复便道，以便日后其他车辆和设备可以进入，毕竟在这山谷之中，还要有修建一个加压站呢。 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顾晓妍回电话了，他赶紧将情况汇报了，顾晓妍听罢，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句，然后突然问道：“你老实交代，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的心猛然一沉，不禁有些慌了。 坏了，难道杨琴的事这么快就传到顾晓妍那里了？其实，这也并非不可能啊，毕竟有王雅萍在，而王雅萍和顾晓妍的关系虽然一般，但倒也还算融洽，最关键的是公司的女同志有一个qq群，一帮老娘们经常在一起议论各种八卦新闻，当初他和黄薇吃了顿饭，当天就在qq群里被议论了半宿，万一要是王雅萍一时高兴，在群里说把表妹介绍给我了，这也是很正常的话题。 咋办？他顿时急出了一声汗，支吾着说道：“我没瞒你什么啊......” 第223章 差点说秃噜嘴！ “你撒谎！”顾晓妍冷冷地说道：“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现在老实交代，看在以往的情分上，还能原谅你，要是等我把话说出来，那可就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的脑子里嗡嗡直响，心也不由得乱做了一团。 完了，这下算是彻底完了，看来顾晓妍是全知道了，不过转念一想，不对啊！我啥都没做呀，而且一直在拒绝杨青，这顶多说明我的魅力无法抗拒嘛...... 这样一想，于是苦笑了下道：“晓妍，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实话实说吧，其实，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还说什么都没做，都上了报纸了呀！你可好，嘴还真严，跟我一个字都没提！”顾晓妍突然笑着说了一句。 陈曦被这句话给整懵了，心想，开什么玩笑，我和杨琴的事绝对不可能上报纸的，肯定说得是两件事啊！一念及此，不由得出了身冷汗，我的天啊，幸亏自己刚刚的话挺含糊，这要是一时嘴快给说秃噜了，不打自招，那可真亏大了。 可是，我还有啥事能上报纸呢？听顾晓妍的口气，好像还挺开心的样子，估计不是闯祸了...... 想到这里，于是便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搞错了啊，我最近也没干啥坏事啊，咋能上报纸呢？” 顾晓妍听罢，不由得咯咯的笑了起来：“谁说你干坏事了啊，能上报纸，当然是好事啊！” 他这才松一口气，不禁埋怨道：“好事你那么严肃干什么？吓我一身汗！” “怎么的，许你冒充脑外科王医生吓唬我，就不须我吓唬吓唬你啊？”顾晓妍理直气壮的道。 他这才想起几天自己开得那个玩笑，不禁嘿嘿笑了几声。还没等说话，顾晓妍却好像是回过神儿来似的，疑惑地问道：“陈曦，你个混蛋是不是真背着我干啥坏事了，要不，你那么紧张干嘛？” “废话，谁遇到你这样的母老虎能不紧张啊？”他笑着道。 顾晓妍一听，顿时在电话里吼道：“你说谁是母老虎？最近没收拾你，你又有点皮紧了是不是？” 他往四下看了看，见大家都在忙着，也没人注意这边，便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是皮紧了，你快过来收拾我吧？” 顾晓妍当然明白这句话中的丰富内涵，不禁吃吃的笑了：“滚一边去，我才懒得收拾你呢。” “那就我收拾你，我可不懒！保证把你收拾得嗷嗷叫.......”他坏笑着道。 顾晓妍被这种语言的挑逗搞得呼吸有些急促，啐了他一口，娇羞地笑着道：“烦人，一天到晚说这些混账话，让你搅合得把正经事都忘记了，还是说你上报纸的事吧。” “嗯，到底是什么事啊？”他连忙问道。 顾晓妍听罢，这才将事情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 原来，今天刚到项目部，就接到了公司办公室的电话，让她看一下当天发行的省日报。说是在头版有一篇关于安川洪灾中感人事迹的报道，其中提到了华阳公司的陈曦，让她马上核实一下。 她听罢也有点纳闷，因为陈曦跟她的汇报中都是些中规中矩的事，并没什么值得在报纸上宣传的，于是赶紧找来报纸一瞧，不禁傻眼了。 这是一篇纪实报道，署名为欧阳夏露。文章讲述了记者带着四岁的幼子和老父亲，在返乡途中突遇百年洪灾的整个过程，文笔精彩，动人心魄。 文章的前半部，用大量篇幅描述了被困暴雨之中六小时的情况，怀抱着幼子，在滂沱大雨中站在车顶，周围是咆哮的洪水和一片**，一个母亲的惶恐和绝望是可想而知的。就在万念俱灰之际，一个男人出现了。 文章详细记录了男人冒死救援的整个过程，写得非常传神，惊心动魄之处跃然纸上，令人读罢仿佛身临其境一般，不禁都捏了一把汗。 这个男人当然就是陈曦。 当最后看到陈曦终于把被困车顶的五个人全部救出，并送到了安全地带，顾晓妍不禁暗暗叫好，心中暗道，这个混蛋，关键时刻真是够男人，别看长得挺瘦，可肩膀头确实够硬，天塌下来，也敢扛一扛。 文章的后半段则讲了她在被武警救出之后，随即将孩子交给了父亲，表明自己身份，跟随救援官兵连续奋战在救灾一线的事，当然，其中也有很多感人的场景，自然就不需一一赘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啥没跟我说过呢？”顾晓妍问道。 陈曦略微想了下，笑着道：“这有啥可说的，我的一贯作风不就是这样吗，做好事从来不留名。” “少跟我贫嘴！”顾晓妍道：“把前后的情况从头到尾说一遍，不要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嘴上连连答应，可心里却想，开啥玩笑，要是把所有细节都说了，你还不得跟我玩命啊！于是略微想了下，只是说那天下午他回市内办事，结果暴雨突至，只好临时借了一台车赶了回来，回来之后，却发现小周和另外两个司机被困山谷之中，当时情况危机，只好孤身前去营救等等。 “至于那几个人，完全属于搂草打兔子---捎带脚儿的事，而且也没费什么事，根本没那么惊险，就是把车开过去，让人钻进来这么简单，灾难面前，我受党教育这么多年嘛，还能见死不救呀？”他笑着说道。 不料顾晓妍听罢，却半天没吭声，他还以为电话掉线了，于是连着喂了两声，才听顾晓妍长长叹了一口气。 “陈曦啊陈曦，你快要把我吓死了！”顾晓妍埋怨道：“就算要救小周，也不该一个人去啊，这不是逞能吗？应该多带几个人，关键时刻也好互相有个照应啊。” 他却不以为然地说道：“又不是打群架，带那么多人干嘛？再说，当时也没有闲人啊，我把洪明带走了，这边就没人组织设备转移了，大家一窝蜂的乱跑，也容易出危险，说实话，通过这场洪水，我发现这几个小子真不赖，小周平时耍滑头，可关键时刻也很不简单啊，带着铲车进去拽那台平板车，是需要很大勇气的，而王洪明和姚远别看刚参加工作不久，组织和协调能力都挺强，几乎都是独挡一面，根本不用我操心。” “你就别老王卖瓜、自卖自夸，我看今年的优秀管理团队非安川办事莫属了！但是，你孤身一人冒险冲进山谷这种情况，以后绝对不允许出现了，都三十多岁，咋还跟愣头青似的，你想没想过，万一要是出点意外，让我咋办？”顾晓妍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情绪有些小激动，声音略微有点哽咽了。 “那有啥的？当寡妇不挺好的嘛！”陈曦笑着说了一句。 “你！”顾晓妍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你你的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他则一时兴起，继续逗道：“干嘛，一听说自己要当寡妇，至于激动成这样吗？” 顾晓妍被他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气呼呼骂了几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此种情况，他早就习以为常了，也完全没当回事，撂下电话，便大声将小周和王洪明喊了过来，将事情一说，两个年轻人也瞠目结舌。 “陈哥，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是要火的节奏啊。”小周说道：“你恐怕不知道这个欧阳夏露是谁吧？” “她是谁啊，难道是你对象？”他笑着道。 小周则把嘴一瞥：“一看你就是平时不注意学习，不关注时事新闻，这个欧阳夏露，去年是全国新闻记者电视大赛的季军啊，不仅文笔好，而且人还漂亮，在咱们省新闻界，是人气最旺的美女记者，要不，那文章能上省报的头版吗？” 说实话，这些情况，陈曦还真不知道，他平时不看电视，家里已经有两年没教有线电视费了，上网倒是常态，但也只看一些体育类和时政新闻，对这些娱乐选秀的事基本没关注过，听小周一说，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皱着眉头道：“美女记者......记者这是肯定的了，但美女这两字，我咋一点印象没有了呢？说良心话，我都有点忘记她长啥样了。” 其实这话倒是真的，当时他的全部心思，都在那辆被自己撞得呲牙咧嘴的车上，心里火烧火燎的，再加上当时大家都造得灰头土脸的，根本看不出啥好看赖看。经小周这么一说，又努力回忆了下，依稀记得女人的笑容好像挺甜的，尤其是一口小白牙，都可以做高露洁的广告了，除此之外，再就没啥特别印象了。 小周却把嘴一撇道：“你那是美女见多了，有点麻木了吧，我可印象挺深的，当时就觉得她有点眼熟，只不过没时间细问而已。” “行了，先别研究美女了，她再漂亮跟咱们也没关系，本来呢，我是不打算把这个事汇报上去的，可既然上了报纸，想捂也捂不住了，我索性就在顾经理面前多说了几句，总之是重点讲了你们几个的先进事迹，说心里话，面对突如其来的自然灾害，我对大家的表现都很满意！咱们有难同当、现在有福了，当然要同享......” 话刚说到这里,手机哇哇的响了起来，低头一看，竟然是胡介民的来电，于是赶紧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挥手让大家都闪开，这才接通了电话。 “你个小瘪犊子，这是要上天的节奏嘛！”电话一接通，胡介民便笑嘻嘻的骂道：“省报头版，连老子都没上过，居然让你给占了，华阳集团都跟你借光了！” “哪有，我能取得这点成绩，主要得归功于您的正确领导啊。”由于兴奋，他少有的在胡介民面前贫了一句。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明知道这句话是扯淡中的扯淡，不过胡介民还是哈哈笑着道：“滚犊子吧，少给老子灌迷魂汤！不过陈曦，我一直以为你是员福将，现在看来，你不光是福将，而且还是员猛将！告诉你吧，省报的这篇报道影响很大，市领导都看道了，黄书记还做了批示，要大力宣传和弘扬你小子这种见义勇为的精神呢！” 第224章 这样的领导 “快给老子说说，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胡介民问道，他无奈，只好将给顾晓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胡介民听得更仔细，等他说完，居然还特意询问了有关车的事，跟谁借的，撞成什么样。 他也无需再隐瞒什么，将所有情况都如实说了，胡介民听说是跟个人借的车，当即表示，不能亏了人家，可以在当地找4s店问下，能修则修，不能修干脆就别修了，赔人家辆新车。 “一辆车能值几个钱，这辆车救了六七个大人孩子的性命，人是无价的，所以也算是立下汗马功劳，该赔就赔，咱们是国有企业，不能做让老百姓吃亏的事嘛。”胡介民道。 他真得非常感动，一个劲儿道谢之余，又迟疑着说道：“胡总，其实，我开始没跟您汇报，就是因为这台车，毕竟是从外人手里借来的，我怕公司里有些人拿这个事做文章.......”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胡介民打断了：“放屁，谁敢拿这个做文章？谁要是敢当面站出来，我当面就敢骂他，当时情况那么危机，人家把命都豁出去，事后居然挑毛病做文章，还他妈的是人不！放心吧，这事我就拍板了，你今天晚上回去，马上把车送去4s店，该咋修就咋修，别抠抠搜搜的，这么跟你说吧，就算公司不给你报销，老子个人出钱，也给你报了。” 胡总的一番话，说得他心里热乎乎的，能遇到这样的既贴心又扛事的领导，真是身在职场的幸事啊。正想发点感慨，却听胡介民又接着道：“还有，昨天晓妍说，周强和王洪明的手机都被水泡坏了，这事领导班子已经研究过了，公司奖励这两小子一人一台最新款的华为手机，另外，还将从董事长基金里拿出一笔钱，作为对你们团队的奖励，数目暂定两万，明天我带着公司领导班子的全体成员，去安川慰问你们，这笔钱和手机，当场发放。” 集团专门设有董事长基金，是当年胡介民带头，全体领导班子成员捐出了自己的年终奖，总计二百多万元，作为专门奖励对公司有重大贡献的集体和人使用。 天啊！他几乎笑出了声，领导也太够意思了！不光给小周和王洪明买了新手机，还要给大家发奖金，这简直太出乎意料了。 “胡总，我现在要是告诉你，我的手机也被水泡了，还来得及吗？”他嬉皮笑脸的问道。 “肯定来不及了，在我挂这个电话之前，你就说十克拉的钻戒被水冲没了，我也肯定能赔，但现在可不成了，别说手机，连个鞋垫也不能给你。”胡介民笑着道。 “完了，早知道，我也说电话坏了就好了。”他挠着头道。 “行了，别磨叽了，你安排下，明天我们上午就到，至于中午饭嘛，我看上次咱们吃的那个大盘子就不错，价格亲民，菜量也实惠，你提前预定下吧。”胡介民讲完便挂断了电话。 这绝对是个好消息，放下电话，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 他心里清楚，自己这点事上了省报，又得到了市领导的批示，给予些奖励和表扬是应该的，但胡总如此大张旗鼓、兴师动众，其实也是有一定深意的，就是要以此为契机，堵住刘汉英那些人的嘴，为将来分公司的事做好铺垫。 这当然是好事，可如果换一个角度，虽然借此打压了刘汉英等人不同的声音，但也无异于给他日后的工作埋下了个定时炸弹啊。 一旦胡介民履新，华阳集团换了新掌门，那势必会迎来一次大洗牌，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是否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面对积怨已久的矛盾，还能站稳脚跟吗？ 算了，先不想这些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想，于是将小周和王洪明喊来，把胡总的话一说，这两小子乐得原地直蹦，由于太激动，小周一高兴，把舌头都给咬了，疼得一个劲儿哼哼，大家见状，更加笑得前仰后合。 人逢喜事精神爽，干活都没感觉累，一口气忙到傍晚，几个人才驱车返回，一路上欢歌笑语自不必多讲。 回到驻地，刚一进了院子，小周便大声喊道：“韩姐！饭做好了吗？” 韩莉应了一声，赶紧从厨房里把饭菜端了出来，几个人干了一天活，都是满身臭汗，便都张罗着先回房间洗澡，他也正打算上楼，却发现韩莉正默默的看着他，好像是有啥话要说，于是便停下脚步，笑着问道：“咋了？你有事吗？” 见韩莉点了下头，他略微犹豫了下，便指着大梨树说道：“走吧，咱俩坐下说。” 韩莉微微笑了下：“陈哥，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就是告诉你，我今天就搬回家住了，以后也不在你们这儿吃饭了，等过几天你们搬到工业园，我也不打算跟着去了。” 他听罢不由得微微一愣：“为啥啊？你的房子卖掉了，也没地方住了啊。” “没事的，买房子的，也是本村的亲戚，都知道我的情况，今天都商量过了，房子卖掉以后，也会容我几个月时间的，让我一直住到官司打完。”韩莉低声说道。 他哦了一声，盯着韩莉看了会，小声问道：“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官司完了，我还是出去打工。”韩莉轻声说道，说完，抬头幽幽的看了他一眼，苦笑了下，才又接着道：“陈哥，这么长时间了，你一直照顾我，帮了我这么多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说实话，给你添的麻烦实在太多了，我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瞧你说的，哪有这么严重，我拿你当自己的妹妹看待，你要是这么说不就远了吗？”他微笑着道，心里却在琢磨，这小妮子到底是咋想的呢？难道出了啥状况吗？ 韩莉叹了口气，眼圈突然红了。 “陈哥，我挺想和你......”她的声音略微有点哽咽，于是深吸了一口气，略微缓了下，才又继续说道：“可是那天，我见了那个杨副主任之后才明白，只有那样的女人才配的上你，而我......实在太土了，给你当个使唤丫头都不够格。” 陈曦这才明白了过来。女人都是很敏感的，杨琴的眼神和举止言谈中流露出来的东西，自然瞒不过韩莉的眼睛，也许是她察觉到了什么吧，而对照自己的身份和形象，当然会有巨大的心理落差。 这样也不错，对他而言，韩莉能知难而退，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并不是说自己的身份有多高，而是韩莉确实应该找一个踏踏实实的男人过日子，而不是给漂泊在外的他做情人。想到这里，不由得暗暗庆幸，多亏那场及时而至的暴雨啊，不然的话，自己那天晚上没准就真把韩莉给办了，要是那样的话，岂不是很难收场了吗？ “这样也好，其实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你才二十五岁，将来还应该再组织个家庭，要是有啥困难，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他轻声道。 韩莉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她擦了下，低着头，沉默良久，最后抬起头，浅浅的笑了下道：“陈哥，我的心里不会再有其他男人了，我知道配不上你，但是，就让我在心里喜欢你一辈子吧。” 陈曦简直哭笑不得，不过转念一想，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日子久了，所有的记忆和爱，都会被时光冲淡的。于是也没再多劝什么，只是淡淡一笑道：“喜欢久了，你可能就会腻了、烦了，然后渐渐就不喜欢了。” “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的。”韩莉摇了摇头，一眼瞥见小周他们已经开始下楼了，赶紧擦了把脸上的泪水，转身朝门外走去。 陈曦望着她的背影，默默的叹了口气。 “咋了，韩姐不吃了啊？”小周在他身后问道。 “嗯，饺子还有吗？”他问。 第225章 大哥算是心服口服了 “干嘛？韩姐又不给咱们做饭了呀？”小周问道。 他白了小周一眼：“人不大，毛病还不少，还得专门有人伺候你的生活起居啊？从明天开始，咱们四个人排值日，大家轮流做饭和打扫卫生。” 几个年轻人互相对视了下，小周眼珠子一转，嬉皮笑脸地说道：“这个......安排值日，也不能让领导给三个手下打扫卫生和做饭啊，我看还是我们三个排班吧。”王洪明和姚远自然随声附和，他淡淡一笑，算是默认了这个提议。 “先吃饭吧，吃完了我还有事。”他道，说完，端起饭碗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小周几个也看出他的心绪不佳，不敢再多问什么，于是便都闷声不响的吃了起来。 由于没有那家大盘子饭店的电话，吃过之后，他特意开车去了一趟，预定了三个房间，而且，连菜品也大致敲定了，从饭店出来之后，又顺路去了谢天宇的公司，本来想把公司承担修车费用的事说一下，不过谢天宇没在，他合计挂个电话，但看看时间，又怕影响了这位夜夜笙歌的三大爷，于是也就作罢了。 回到驻地，小周几个还没休息，由于兴奋，累了一天的三个年轻人丝毫没有疲惫感，坐在大梨树下畅谈人生和理想，见他回来了，硬是拽着聊到了十点多，这才各自上楼休息。 不知道为啥，他的心里有点沉甸甸的，翻来覆去一直折腾到很久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由于知道领导来慰问能大吃一顿，所以，第二天的早饭就免了，用小周的话说，这么久没下馆子了，得把肚子空一空，中午狠狠吃一顿。 四个人一口气睡到了自然醒，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出门一瞧，那三小子也是刚刚起床，几个人一合计，决定先收拾下卫生，也算是对领导的一种尊重吧。 可是当拿起扫帚和抹布的时候才发现，好像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楼上楼下，房前屋后，干净得连个草棍都没有，不论是他们几个的房间还是没住人的空屋子，一律窗明几净、一尘不染，转了一圈，小周长叹了一口气道：“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啊。” 大家不由得一愣，都齐刷刷的看向他，还以为这家伙要发表什么高论，不料他却摇头晃脑的说道：“书到用时方恨少啊，韩姐这种女人，就是在打扫卫生和吃饭的时候，才发现是必不可少的呀！” 众人皆笑，陈曦也跟着笑了几句，笑过之后，只不过心中略有点惆怅。 按正常时间，胡介民等人应该十一点左右抵达，所以几个人也没着急，简单归置了下，便各自回房间休息，陈曦还睡了个回笼觉。 正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小周在门外大声喊：“陈哥，快出来，胡总来了。” 他吃了一惊，翻身坐起，顺着窗户往外一看，果然见院门口处停了几辆车，赶紧开门往楼下跑去，刚走到院子里，见胡介民已经从车里下来了，于是不敢怠慢，一路小跑的迎上前去。 等出了大门再一瞧，不禁目瞪口呆，六辆黑色的奥迪轿车排成一溜，一共来了十五六位，胡介民、许俊雄、钟乃文、杨之谦等公司领导悉数在内，再往后面一看，居然连杨学义、刘汉英等人也在其中，最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王雅萍也笑吟吟的站在人群的最后面，身边跟着个工会干事，不停的按动着相机的快门。 小周等几个年轻人都被这场面给惊呆了，姚远和王洪明两人才参加工作不久，从来没见过这么隆重的场面，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光剩下站在原地傻笑了。 众人下车之后，便围在停在院墙外的那台吉普车前，办公室的王主任常年主管公司车队，对车辆的维修保养比较熟悉，围着车看了几眼，便小声跟胡介民介绍起来，胡介民则到背着双手，一边听一边不住的点头。 “胡总！”陈曦在身后轻轻喊了句。胡介民闻声转过身来，一见他来了，微微一笑道：“小兔崽子，你还真有两下子，这车改装以后这么高，不怪你能开着救出那么多人。”说完，主动伸出了自己的手。 陈曦赶紧迎上前去，微微弓着身，双手握住胡介民的手，口中连声说道：“欢迎胡总和公司领导来我们办事处视察指导工作。” 胡介民听罢却哈哈笑着道：“用词不当啊，今天可不是视察指导工作，我们是来慰问的！”说完，转身对许俊雄道：“我说得对不？老许！” 许俊雄往前上了一步，又补充了一句：“还有表彰陈曦和他的优秀管理团队。” “对！还有表彰。”胡介民伸手拍了下陈曦的肩膀：“这瘪犊子确实不赖，给咱们公司露脸了！” 由于来的人太多，屋子里肯定是坐不下了，陈曦让小周他们几个将邻居家的椅子全都借了过来，在院子里的大梨树下摆好，等大家都坐好了，胡介民先清了下嗓子，然后说道：“咱们就在这里开个短会吧。” 见大家都静下来了，他又继续讲道：“情况就不需要我再介绍了吧，大家也都清楚，首先我代表集团公司党委对陈曦同志和其管理团队提出表扬。面对百年一遇的洪灾，他们镇定自若、措施得当，没有任何人员和财产损失，这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吧，之所以能取得这样的成绩，是与平时的严格管理密不可分的，所以，经集团公司领导班子研究决定，从董事长基金中拿出两万块钱，以资鼓励！”说完，亲手将两个厚厚的红包递了过来，陈曦则赶紧接过红包，然后连声道谢并与胡介民握手示意。 办公室负责宣传的同志和工会干事则迅速按下相机快门，将这一瞬间记录了下来。 接下来是办公室王主任代表公司将两部崭新的苹果手机交给了小周和王洪明，两个小子乐得嘴都合不拢，倒是姚远在底下一个劲噘嘴嘟囔，说其实他的手机也坏了...... “你那个不算。”王主任笑着道：“陈主任汇报时候说，你撤离的时候把手机遗落在堆管场地，被雨淋坏了，只能怪你自己啊。” 姚远也没办法，只好一个劲的挠头。 “周强，洪明，你们俩不发表点获奖感言啊？”王主任问道。 王洪明是新人，此刻自然不好夸夸其谈，于是便看了眼小周，小周眼珠子一转，大声说道：“王主任，胡总，还有各位领导，其实，陈哥在汇报的时候，还少汇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 大家一听，全都来了兴趣，目光齐刷刷的看了过来，陈曦被吓了一跳，生怕这小子再乱说话，一时还有点紧张了。 只听小周说道：“首先谢谢公司领导奖励我们俩手机，但是，实际上，暴雨造成的损失很大，通讯中断后，我和女朋友两天多没取得联系，结果，这个败家娘们跟别人跑了，不知道这种情况公司能管不？我合计着，要是再能奖励个媳妇，那就太完美了。” 一番话把大家都逗笑了，胡介民一边笑，一边指着陈曦道：“看见没，什么样的领导带什么样的兵，你们俩纯属他妈的一丘之貉，放在安川正好同流合污。”说完，扭头看了眼王雅萍道：“奖励媳妇这个事，我可管不了，这事你得问咱们的王主席！好了，还有最后一项啊，由咱们工会王主席，给安川办事处颁发奖金和媳妇！”胡介民开玩笑的道。说完还煞有介事的带头鼓起掌来。 王雅萍的人缘确实挺好，大家的掌声还很热烈。她微笑着站起身，撩了下额头的碎发，很有风度的说道：“我们工会研究了下，决定从会费中拿出一万块钱，奖励给安川办事处的有功人员，至于奖励媳妇的事嘛......这样吧，等我回去研究下，拿出个具体方案再说吧，小周同志别着急，耐心等下去，在你退休前，这个方案肯定会批下来的。” 大家被这句话给逗笑了，陈曦从王雅萍手中接过钱，略微思忖下问道：“王姐，这钱是奖励给我个人的，还是我们办事处的啊？” 王雅萍听罢，浅浅一笑道：“当然是奖励给你们办事处的啊，你可不许自己贪污了啊。” 众人又笑，笑过之后，胡介民直接站起了身，把手一挥道：“走吧，咱们去查看下设备和现场的情况，我可有言在先啊，如果事实与汇报的不符，你们有弄虚作假或者瞒报的行为，奖金和手机立刻收回，今天所有往来的费用均由你们办事处承担！” 陈曦则胸有成竹的点了下头，随即众人出了院子，纷纷上车，先是去场地看了下物资的情况，然后便直接驱车前往东岭。 经过几个昼夜抢修，交通已经恢复了不少，比起昨天，路面的状况好了许多，四十多分钟后，车队便开到了东岭，由于施工队连夜清淤，便道已经基本能够通行，车子往山谷里开了一段，最后在那处被冲毁的深沟前停了下来。 胡介民等人下车转了一圈，虽然洪水已经消退，而且现场还经过了简单的清理，但惨烈的状况仍旧触目惊心，众人看罢，都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大家都看见了吧，这可不是坐在办公室里耍笔杆子、动嘴皮子，那天晚上，这里是在玩命的，要是没有过硬的心理素质和坚定的信念，面对这么大的自然灾害，我想问一下诸位同志，有谁能做到挺身而出，豁出命去保护国家和集体的财产不受损失？有谁敢冒着生命危险，孤身一人冒死救援自己的同事？又有谁能临危不乱，镇定指挥，还捎带救下其他被困群众的呢？” 三个问题，让众人都哑口无言，不由得对陈曦等人肃然起敬，见大家都不吭声，胡介民叹了口气道：“牛逼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扪心自问，我胡介民做不到，就算倒退二十年，我回到三十多岁也未必能做到！我想，你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也做不到，说句难听点的话，就算有这个想法，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胡总的话音刚落，一直没怎么吱声的杨之谦突然说道：“胡总，我建议应该把陈曦以及办事处的事迹通报全公司，让我们的广大干部职工都好好学习下。” 胡介民微微点了下头，转身拍了下刘汉英的肩膀，笑着说道：“汉英啊，我建议你在最新的月报上通报下这件事，让各项目部，多多学习下安川办事处的团队合作精神。管理上可能还存在一些问题，但有这样一个具备坚定执行力的管理团队，克服和完善管理上的问题，我个人认为，是易如反掌的。” 刘汉英比胡介民略年轻些，中等身材，略微有点酒糟鼻子，被胡介民这么一说，鼻头更红了，苦笑了下，转身走到陈曦面前，主动拉过陈曦的手说道：“兄弟，我是个直性子的人，有事不藏着掖着，你这次的所作所为，确实令刘某十分钦佩！以前大哥在你的任职问题上，提过些不同的意见，现在看来，虽然不能说是错了，起码对你的了解不够全面，咱们华阳集团向来就出英雄、敬英雄，大哥现在是心服口服了！” 第226章 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孩 不论这番话是否出自真心，但起码从态度上看是非常诚恳的，而且，以刘汉英在华阳集团的身份地位，能向陈曦这样的小字辈低头认错，实在是太不容易了，甚至连陈曦本人都感觉有点匪夷所思。 “刘总，您别这么说，我在管理上确实缺乏经验，也存在很多问题，至于洪灾这点事，我做的也都是分内的工作，更不敢称英雄两个字。您是前辈大哥，别说批评我几句，就是看我不顺眼，打两巴掌也是应该的。”陈曦赶紧客气说道。 刘汉英、杨学义等人，其实并非公司级别的领导，但在华阳集团，所有人都尊称为“总”，可见地位之高。 “小兄弟，和平年代，你这种行为，就可以算做英雄了，你就不用谦虚了。”刘汉英说着，意味深长的拍了下陈曦的肩膀。 陈曦也不好再谦虚，只好连连点头道：“不管我是英雄还是狗熊，以后都少不了刘总的提携和关照，只要您不嫌弃，以后您就永远是我的大哥了啊。” 刘汉英听罢哈哈笑道：“好啊，其实，胡总才是咱们真正的带头大哥，你还年轻，当年的事没赶上，要是没有胡总，华阳集团早就被拆分掉了，哪里有今天的规模！” “滚犊子，少他妈的给老子灌迷魂汤，你要真那么佩服我，以后少跟我对着干就成。”胡介民插了一句。 此言一出，两个人抚掌大笑，这段时间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就此烟消云散。陈曦站在边上，也小心翼翼的笑着，却并不敢随便多说什么。 “走吧，大家肚子都饿了吧，现场的情况也都看过了，咱们去吃饭吧，吃完饭，还得往回赶。”胡介民大手一挥道。 众人早已饥肠辘辘，听他这么一说，纷纷鼓掌叫好，一行人出了山谷，陈曦刚打开车门，却见胡介民的司机一路小跑的过来了，便赶紧站在了原地。 “陈主任，胡总让你上他的车。”陈曦一听，赶紧把车子交给小周，然后跟着司机朝胡介民的车子走去。 拽开前车门，还没等上车，却听胡介民在后面道：“到后面来坐吧。” 胡介民专车的后座，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坐的，一般来说，陈曦这个级别的人，能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就已经算是殊荣了，跟一把手并肩而坐，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受宠若惊，赶紧绕到另一侧，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身子当然不敢完全靠在座椅上，只是坐了半个屁股，为了怕车子颠簸时东倒西歪，一只手还得紧紧的扶着前面座椅的靠背，其实，还真挺不舒服的。 “陈曦啊，我最近发现，你小子挺会搞关系的嘛。”胡介民笑着说道。 他不知道这句话是否还有什么其他的含义，自然也不敢往下接，只是挠着脑袋，拿出一副稀里糊涂的样子，傻傻的憨笑着，一句话也没说。 “别跟老子装傻，我跟你说这句话，不是埋怨你的意思，这年头，想干点事，必须要学会搞关系，否则，四面树敌，处处掣肘，有天大的能耐，也是寸步难行啊。”胡介民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这声慨叹是为了陈曦还是他自己。 陈曦连连点头，试探着道：“其实，我这都是从您身上悟出来的道理，我的性格太随意，当个闲云野鹤还可以，但真要管理好一个团队，就必须有非常强的协调能力，事实上，不论是顾经理还是您，都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胡介民却把嘴一撇：“晓妍可不成，那丫头也就是仗着我拿她没办法，换成别的领导，她那套可未必吃得开，不过你小子倒是个人才，跟我说说，你是如何把刘汉英这个混蛋拉下水的，是送钱了还是送东西了呀？” 这年头，拉关系套近乎，茅台酒开路，软中华冲锋，也算是习以为常，烟酒这东西，在现代人的眼中，基本上属于老少咸宜的礼品，即便你不抽烟不喝酒，这东西也一样是有用。而且，还有一定的保值功能，一瓶茅台，你要真能保存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那价格是打着滚的往上翻的。 刘汉英好酒，号称千杯不醉，据说家中珍藏有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出品的茅台酒和中华香烟，胡介民当了这么多年公司领导，对这些当然是一清二楚，而且，能直接问出这句话，也是拿陈曦当成了自己贴心之人，这令他心里感觉热乎乎的。 只不过今天刘汉英的态度转变之大，也确实让他有点意外，刘汉英、杨学义和薛明三人，虽然在华阳集团都以大佬自居，其实刘汉英无论在职位还是个人能力上，都是独占鳌头的，甚至可以说，只要他点头了，其他两人就等于同意了。 “我要是说什么都没送，您相信吗？”陈曦笑着说道。 “信啊，只要你亲口说出来，我就相信，我对下属说的每一句话都信任，前提是别让我发现你在撒谎，只要发现一次，这辈子就再也不会相信你了。”胡介民平静地说道。 陈曦微微一笑：“我真得什么也没送，别说烟酒，连个打火机都没送过。” “哦？刘汉英可不是一般二般的横啊，在华阳集团，除了我能降得住他，还从来没见他在别人面前服软过，更不用说你个毛头小伙子了，你要这么说得话，我还真有点好奇了，到底用得什么招数啊？”胡介民饶有兴趣地问道。 陈曦还真有些为难，说实话，他也想不明白是因为什么，除了王雅萍答应帮他出面说和一下之外，他还没来得及用什么招数，至于焊培中心那点事，连薛明都没搞定，刘汉英就更谈不上了。于是一时有些支吾，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胡介民见了却淡淡一笑道：“算了，你不想说也可以，大丈夫行事，只要结果令人满意，过程并不重要。” 他也苦笑着点了下头：“胡总，并不是我不说，其实是有些事，我现在也还没太搞清楚，所以等以后都搞清楚了一定如实告诉你。” 胡介民点了点头，话锋一转，谈到了场地租赁的事，告诉他公司已经通过了他们草拟的场地租赁合同，正在请法律顾问帮着完善和补充，估计明后天就发会至安川，同时二十万的租金也将一并打过来。 他一听自然很高兴，连忙将减二免三政策落实的情况也做了汇报，并请胡总抽时间带着相关同志过来一趟，毕竟有些事情是只有一把手才能敲定的。 “嗯，好的，等合同签订完，你把办事处的牌子正式挂起来了，我抽个时间过来下。”胡介民道。 两个人聊了一路，胡介民又更加具体化的为他勾勒了未来分公司的蓝图，包括企业性质，组织结构，工资待遇、人员构成，业务范围等等，总之听得陈曦热血沸腾，心驰神往。 在胡介民的设想中，未来的安川分公司将完全按照《公司法》来组建，是一家彻头彻尾的股份有限公司，公司和市政府都在积极筹措，力求找一两家实力雄厚的投资商，包括大洋投资，也在考虑范围之内。 当然，华阳集团为第一大股东，至少占百分之五十一以上的股份，其余百分之四十九，则由其他投资方认购。 公司设总经理一名，直接向董事会负责，职工全员实行聘任制，除了从华阳公司抽调一部分之外，还拟向社会公开招聘，薪酬完全脱离目前国企的工资模式，采用年薪和月薪相结合的管理办法，直接和经济效益挂钩，用提成和分红等方式，大幅度提高薪资水平，总经理和副总经理、以及贡献突出的人员，薪酬应该超过百万。 “恒大集团，万达集团这样的民营企业，不过才十几年的历史，就发展成了商业航母，总经理级别的人，年纪不过三四十岁，薪资过千万，甚至几千万，为什么我们的国企，有着如此悠久的历史和传承，却始终发展不起来？”胡介民说道：“就是思想僵化嘛，这次，我就是要下决心，彻底打碎这个僵化的模式，陈曦，我可把全部的期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甩开膀子干吧，只要不违法犯罪，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还是那句话，我不看过程，只要结果，三年之内，产值要超过一个亿！” “啊？上次不是跟我说，五年之内，产值要超过八千万吗？这怎么一下又变成三年之内要超过一个亿了呢？”陈曦连连咂舌。 胡介民却把眼睛一瞪道：“集团预计投入车辆设备以及资金七百万元，再加上另外几个股东的投入，注册资本总额将超过千万元，而且，为了让你打开局面，第一年，整个平阳-安川段的工程款，将直接打到分公司账面上，算做是你的产值，这70多公里的管线，工程造价五千多万元，不出意外的话，决算时还会追加一部分，你自己说，这么大的投入，难道你给老子迈着方步前进吗？迈方步的人，在华阳集团里一抓一大把，轮两个来回也轮不上你啊？” 闻听此言，他直勾勾的看着胡介民，半晌没吭声。胡介民则翻了他一眼道：“咋了，后悔了？还是害怕了？现在提出来还来得及，只要你说不干，老子立刻就换人。” “不，我既不后悔也不害怕，我刚刚在想，真要是三年之后分公司产值过亿了，我是不是和您都平起平坐了呢？”他笑着说道。 “妈的，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老子是华阳集团的董事长，你再折腾也不过是华阳集团旗下的一个独立法人单位，想跟我肩膀头齐，门也没有啊，不听话，立刻撤职查办，滚回顾晓妍手底下，继续当你的统计员去。”胡介民得意洋洋的道。 说话之间，车子已经到了饭店门口，陈曦赶紧下车去安排，由于昨天已经提前打过招呼，饭店老板把料也都准备好了，一行人刚落座，各种大盘子便端了上来。 上次来过这家饭店的人当然见怪不怪，可第一次来的这些位还是被这豪爽的盘子吓了一跳，尤其直接用锅装的小鸡炖蘑菇端上来，房间里顿时发出一阵惊呼。 胡介民宣布，今天破例，除了驾驶员之外，其余人员可以饮酒，每人以五瓶啤酒为限，话音一落，更加是引来一片掌声。 无酒不欢，中国人的饭桌上要是少了酒，永远是冷冷清清的。酒杯一端，各种段子便纷至沓来，不大一会，三个房间里欢声笑语联成一片，气氛活跃异常。 作为主人又是小字辈，陈曦当然是忙前忙后的满张罗，刚出去敬了一圈酒，正打算回房间坐下，却见王雅萍笑吟吟的迎面走了过来，于是毕恭毕敬喊了声王姐，还没等说话，却见王雅萍朝他递了个眼色，然后朝饭店门外走去，他便赶紧跟了上去。 出了饭店的门，王雅萍这才笑着说道：“小陈啊，我确实没看错人，面对百年一遇的自然灾害，你的表现堪称完美，省报再一报道，公司上下谁也无话可说了，实不相瞒，我上次和刘汉英谈到你的时候，他虽然说要给我个面子，但我也没想道，他今天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看来，确实是心服口服了。” 他赶紧陪着笑脸道：“谢谢你王姐，我就知道你一定替我说话了，否则，刘总不能态度转变的那么快。” “不，这个局面是你自己挣出来的，我并没起到关键作用。”王雅萍笑着道：“所以，你也不用谢我，再说，你和杨琴要是走到一起，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呀，还谈什么谢字！” 提到了杨琴，他差点把不想相处的事说了，可转念一想，我和杨琴都是三十多岁的人，这种事，是完全可以自己解决的，没必要再讲给介绍人，于是便只是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处朋友这样的事，你作为男人，是不是该主动点呢？前些天我和杨琴通电话，她说你这么长时间，一次也没联系过她，我感觉这样不好吧，我可告诉你啊，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孩，你要是错过了，肯定会抱憾终生的。”王雅萍笑着说道。 第227章 谁穷勒谁，简直没天理了！ 有啥可抱憾终生的，无非就是有钱呗，陈曦心中暗想。王雅萍见他并没有追问下去，有些惊讶地道：“行啊，小伙子，说实话，我以前感觉你略有些浮躁，没想到却是如此从容，我说表妹不是一般的女孩，你居然没往下问，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是不屑一顾，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呢？” 陈曦苦笑了下道：“王姐，你别逗我了好吗，我什么身份啊，还敢对人家不屑一顾，无论从各方面条件上看，杨琴和我都不是一个档次的人，我之所以没问，不过是怕伤自尊而已。” 王雅萍淡淡一笑，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轻声说：“我感觉你没说真话，因为你不像是个缺乏自信的男人。” 话刚说到这里，饭店的门一开，刘汉英走了出来，一见他俩在，先是微微一愣，转身正要回去，却被王雅萍喊住了。 “汉英，你先别走，我正要找你呢。” 在陈曦的记忆里，刘汉英连走路的时候，从来都是仰着脸的，除了跟胡介民以及几个关系好的人说话时能露点笑模样，与公司里其他人讲话，从来都是绷着一张脸。就连顾晓妍那样的大美女，也很少给个正眼，用陈曦的话说，天生一副装逼得瑟的脸，就好像大家都欠他钱似的。 可面对王雅萍，却少有的露出了笑脸，而且还亲热的喊了句萍姐。 “汉英，我不管老胡和你之间有什么承诺没兑现，但我今天可把话说在明处，以后，你跟学义他们几个都不许为难陈曦了，实话告诉你们吧，这小伙子我挺喜欢的，他也明白事理，今后咱们大家抱成一团，不也挺好吗？话又说回来，分公司经理，就算他不干，你们几个老家伙还能干啊？无非也就是给别人谋福利，既然如此，陈曦做不是一样吗？只要将来对你们都恭恭敬敬的不就完了吗？” 刘汉英瞥了眼陈曦，微笑着说道：“老弟啊，你是真有两下子，整个华阳集团，我就服两个人，一个是老大胡介民，另一个就是萍姐，居然都让你给搞定了，看来，你小子是注定要成气候了啊。” 王雅萍听罢微微一笑道：“少在孩子们面前摆你那些黑历史了，什么服谁不服谁，咱们服得是国家的法律，服得是党的领导，服得是天理人心，跟个人有什么关系？这小伙子多棒啊，李小飞那样的烂货，横行平阳这么多年，你整天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也没见你敢去惹他，但陈曦敢啊，把那个混蛋揍得一点脾气没有，还有这次，多讲义气的人啊，按理说，和你是正对脾气，结果可好，你还强摁着不让他出头，现在年轻人多难啊，好不容易有这么好机会，一旦错过了，这辈子再想有所作为就难了呀！” 王雅萍说这番话的时候，刘汉英很耐心的听着，脸上挂着亲切的微笑，与平日里的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判若两人，一边听还一边不住的点头，看得陈曦目瞪口呆。说良心话，来华阳公司十年了，这是他第一次和刘汉英说这么多话，以往走个对脸，他毕恭毕敬的喊一声刘总，顶多换来个嗯字，甚至很多时候，连个嗯字都没有，直接被无视。他甚至怀疑这位仁兄的视力或者听力有什么障碍，以至于特意问过顾晓妍，顾晓妍告诉他，刘汉英就那个德性，在他眼里就有一个胡介民，剩下的不论是谁一律都是土鳖。 可万万没想到，这位狂得出了品的人物，居然还是王雅萍的忠实粉丝，莫非年轻时候也曾追求过？ 但瞧刘汉英那毕恭毕敬的样子，又不像是有过那种关系，看上去倒像是个年幼的小叔子，遇见曾经养育过自己的老嫂子，当然，这个比喻不那么恰当，因为两个人的年纪相差并不算很大。 唉，都说华阳集团有四大谜，顾晓妍的身世排在第一位，现在看来，刘汉英和王雅萍的关系，才是真正的第一位啊，这里面有太多的未知数了。 “萍姐，你说这么多干嘛，我答应你的事，到死那天都算数！这么跟你说吧，胡总的话我都可以不听.......” 话刚说到这里，却听胡介民在大声嚷道：“好你个刘茅坑，居然敢不听老子的话！”说完，一掀珠子门帘，大步走了出来。刚要再说点什么，却发现王雅萍在，先是一愣，随即笑着道：“雅萍也在啊。” 刘汉英的外号叫茅坑，陈曦倒是听说过，但从来没听人喊过，今天还是第一次，胡总心情应该是不错，喝了点酒，脸膛也微微有些发红，出了门来，一见三个人正站在一起，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头。 王雅萍淡淡一笑：“瞧瞧你们，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喊外号，能不能给年轻人做个榜样了啊？” 胡介民笑道：“谁让这个家伙不听我的话呢！” 刘汉英则转身对胡介民道：“行了行了，在陈曦这个问题上，我不说话就是了。” “放屁！你不说话就是在对抗，你得说支持的话！”胡介民嘟囔了一句，然后转身朝饭店里喊道：“都别吃了，都两点多了，我晚上还有个会呢！” 不大一会，饭店里的人都出来了，纷纷各自上车，陈曦跑前跑后的一一相送，最后却听胡介民喊道：“陈曦，过来！” 他赶紧小跑着到了胡介民的车前。 “饭钱没算啊，一会走的时候想着结账。”胡介民绷着脸道。 陈曦简直哭笑不得，这么大的领导，说是来慰问，结果好几十人吃顿饭，还得我结账，人家别的单位都是吃官大的，咱们华阳公司可好，谁穷勒谁！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呀！ 见他瞪着眼睛，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胡介民一呲牙道：“别说那些没用的话啊，现在财务审核的特别严格，为了报销个饭票子，老子还得写情况说明，我没那闲工夫，奖励给你们那么多现金，这饭钱，理当你出。”说完，朝司机说了句出发，便扬长而去了。 陈曦哭笑不得，也说不出啥来，只好依次跟剩下的同事告别，等车子走得差不多了，扭头一瞧，杨之谦却没走，正从后备箱里往外取东西，仔细一看，基本都是些土特产和礼品之类的，而王雅萍则默默的站在一旁。 “陈曦啊，把你车开过来，这些都是王姐的，一会就得你负责了啊！”杨之谦笑着道。 他一听，当然不敢怠慢，赶紧让小周把帕萨特开了过来，然后几个人一起动手，将东西装进了后备箱。 “谢谢你啊，杨总。”王雅萍笑着说道。 “瞧您说的，能为王姐效劳，是我的荣幸啊。”杨之谦讨好地说道，然后转过身，看了眼陈曦，笑呵呵的道：“我走了啊，兄弟，王姐就拜托你了。”说完，便驾车离开了。 “杨总对你的评价也很高啊，我们俩来的时候聊一路呢。”望着杨之谦的背影，王雅萍喃喃的说道。 第228章 实话实说 王雅萍此次来安川，其实算是借着公出开小差。杨琴的母亲，也就是她的亲姨，最近身体一直不太好，她几乎每隔一段日子，都要过来探望下，这次正好顺路。 陈曦回去结算了饭费，一共才花了不到三千块钱，绝对称得上是物美价廉了。从饭店出来，安排小周几个立刻返回施工现场，自己则开车载着王雅萍朝市内而去。 由于交通还在恢复之中，秩序还有些混乱，即便在市内，也经常有路段在抢修和施工，所以，平日里堵车并不算严重的安川显得异常拥堵。 王雅萍对道路非常熟悉，带着陈曦七拐八绕的钻了好几条小胡同，把他都给转晕了。 “王姐，你对安川很熟悉啊！”他道。 王雅萍淡淡一笑：“我就是这里长大的呀，十五岁才离开安川，对这里当然非常熟悉，安川的经济发展缓慢，都几十年了，城市的面貌变化也不大，每次回来，都好像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年代。”王雅萍望着车窗外的景色感慨地说道。 “哦，看来安川出美女啊！”陈曦随口说了句，可说完之后，又感觉这句话略显轻佻，不由得有些后悔，偷眼看了下王雅萍，却见她面色如常，这才算稍稍放心了些。 “你还真说对了，安川这地方盛产美玉和美女啊，从古到今都是这样的。”王雅萍笑着道：“等有机会给你看一看我初中的毕业照，要是不提前告诉你，你肯定以为是什么艺术院校的合影呢，女孩子一个比一个漂亮水灵。” 安川出产玉石，只不过名气没有新疆和田玉那么大，再加上宣传不够和工艺上的原因，所以，价格相对要低廉些，最近十多年，由于政府的重视，吸引了不少工艺大师落户安川，让安川玉石的知名度渐渐大了起来，价格也一路盘升，现在原石的售价几乎到了令人尖叫的程度，几十万上百万，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至于美女嘛,杨琴，王雅萍就不必说了，这都属于气质高雅的极品，韩莉虽说土了点，但平心而论，样貌也是上乘之选，而且走在大街上，迎面而过的漂亮女人更是比比皆是。 “对了，刚才咱俩说了个半截话。”王雅萍说道：“我把杨琴的情况跟你好好介绍下吧，还是那句话，她可不是个一般的女孩，你主动点，千万别错过了。” 陈曦听罢却笑着摇摇头：“不用介绍，这不是明摆着嘛,工业园管委会副主任，副处级干部，他哥哥是著名律师，家境殷实，至今未婚。对了，还是我的学姐。” 王雅萍听罢淡淡一笑：“你说的这些都对，但并不全面，听完我的介绍之后，你才算是真正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他有点无奈，只好默默的点了下头，王雅萍略微想了下，将杨琴的身世娓娓道来。 杨琴的父母都是搞体育的，父亲还曾经担任过本省足球队的助理教练，因为对足球界的一些黑幕很不感冒，于是便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辞去了省体委的干部职务，返回安川经商。 九十年代中期，虽然已经改革开放多年，但安川地处大山深处，交通闭塞，不论是经济还是人的思维模式，相比平阳这样的沿海城市有很大的差距。 而杨琴的父亲跟随球队比赛，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他本人性格豪爽，交友甚多。回到家乡之后，便拿出多年的积蓄，开始做起了玉石生意。 当年的安川玉石，价格堪称玉石界的土豆价，在市场上几乎没有什么竞争力，他就是看中了这个巨大的商机，经过一番大力运作，在东南沿海以及香港开辟了市场，并一举站稳了脚跟，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是把安川玉石成功推向外地市场的第一人，并因此获得了巨大的经济回报。 近十年，安川玉石价格飞涨，当初几百块钱收购的一快籽料，转手就能卖出几十万的天价，更是让他的财富积累达到了惊人的程度。 听完王雅萍的这些话，陈曦张大了嘴巴，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怪不得杨琴那天说，家里没有档次再低的车了，还把买台捷达说得跟买辆自行车那么简单，闹了半天，人家不是在开玩笑，都是认真的啊！ “陈曦，我和你说这些，丝毫没有炫富的意思，事实上，他们兄妹二人，并没躺在家里财产上睡大觉，尤其是她哥哥杨少刚，能在法律界取得那么大的成就，当然不是靠有钱就能办到的，杨琴是女孩子，要说一点没借父母的光也不真实，起码衣食无忧是肯定的，但总体来说，还是凭着自己的努力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而且，她身上也丝毫没有富家女的那种轻狂傲慢，这个你和她接触了几次，应该也有所感觉了吧。” 陈曦却只是淡淡一笑，心中暗想，什么叫没有富家女那种轻狂傲慢？有钱人的傲慢，是在骨子里的，只不过杨琴表现的风雅一些，不那么令人感觉不舒服罢了。 现在是个以经济实力衡量成功与否的年代，有钱光荣，贫穷可耻，就算是炫富，只要不到惹了众怒的程度，倒也算不上什么。 “王姐，我真得谢谢你，能看得起我，把如此高大上的妹妹，介绍给我这么个穷小子......”他苦笑着道,话刚说到一半，就被王雅萍打断了：“你这话说得不全对，杨琴这么好的条件，从小到大，身边的追求者自然少不了，但就跟我说过的那样，很少有能入她眼的。我也不瞒你，我们俩通电话的时候，无意中聊起了你，她告诉我，遇到你在温泉洗浴里光着身子大摇大摆的四处走，我听了觉得很可笑，就顺口多说了几句，却引起了她的兴趣，聊来聊去，在知道你也是单身之后，才有了和你相处的想法。本来我是打算找个时机正式跟你谈下的，谁知道第二天你们俩就见面了，还约了去游泳！所以说，这缘分都是自己创造的。从你光着身子那一刻开始，不知不觉就来临了。” 提到在温泉洗浴的那点事，陈曦的脸不禁微微一红，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样，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是咋想的呢？别总跟个榆木疙瘩似的，追女孩子嘛，男人必须得主动点啊。”王雅萍道。 他低着头想了下：“王姐，我跟你说实话吧，我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所以......” “你有女朋友了？”王雅萍不禁一愣：“你可别告诉我是扬扬？” 扬扬就是黄薇的小名，冷不丁的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略微愣了下，赶紧摇头道：“您想哪儿去了呀？黄薇比我小七八岁，再说，人家那身世，我咋能高攀得上呢？” 他本来以为王雅萍会继续追问女朋友到底是谁，甚至在心里做了决定，索性就把自己和顾晓妍的关系公开了，不料王雅萍听罢，却低头不语，半晌，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那可有点遗憾了......”王雅萍淡淡笑了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轻声问道：“所以，你打算拒绝我表妹了？” 人家不问，他自然也没法说，但是转念一想，以王雅萍为人处事的风格，根本不可能像居委会大妈似的，非刨根问底追问女方是谁，而且，女方是谁其实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拒绝本身。 这样一想，便有些抱歉的道：“是的，这个事我挺遗憾的，不过，师姐条件都好出天际了，实在也不差我这么个货色。” 王雅萍听罢只是浅浅的笑了下，似乎并没有生气，反而用一种很敬佩的语气说道：“事实证明，我看人还是挺准的，如今像你这样的男人真得太少了，我都怀疑我听错了，来吧，我再确认下，小陈，你真的有女朋友了，并且打算拒绝杨琴，是这样的吗？” 他听罢，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郑重其事的点了下头：“是的，那天晚上咱俩通电话的时候，我就想告诉您了，但是......说了也别笑话我，有人曾给我出过主意，说要是想改善跟刘总他们几个之间的关系，求您就可以，我想了很久，可一直也没敢给您挂电话，那天正好提到了这个事，我就......” “你就怕我不肯帮忙了，于是就没敢说是嘛？”王雅萍笑着问道。 他苦笑了下，无奈的点了下头。 王雅萍歪着头想了下，很感兴趣的继续问道：“给你出主意的，一定是刘文远吧？” 他本来是不打算把老刘说出去的，可见人家已经猜到了，也只好笑着点了下头。 “对不起王姐，这事让你坐蜡了.......” 王雅萍却大度的一笑：“这事不怪你，主要是咱们平日里没什么接触，你对我的为人也不了解，其实，我答应帮你的忙，是因为感觉你这样的年轻人应该有机会，说心里话，我挺欣赏你，但没能力给你机会，所以，不想眼睁睁看着你丢掉已经到手的机会，最关键的是，汉英他们几个这么做也实在有点过分，而我恰好有这么点面子。至于你和杨琴的事嘛......那完全是你们俩的事，我不会参与任何意见的。不过，你能拒绝，实在令我刮目相看啊，我真为你的女朋友感到高兴，当今社会，像你这样的男人，不说是凤毛麟角也差不多了。” 这回该问我女朋友是谁了吧？他在心中暗暗想道，其实，顾晓妍也一点不比杨琴差，说出来，一样得吓你一跳！ 可惜的是，王雅萍并没继续问下去，而是很快将话题转移到公司内部的这几位大佬身上，又聊了几句，忽然指着前方的一个大院子道：“到了，就是那里。” 陈曦抬眼望去，这是一幢四层小楼，远远望去，好像是个西式独栋别墅的样子，不过，别墅虽然买不起，但还是见过一些的，不论什么地产商开发的别墅，也不会有这么一个大院子。 楼前足有两个标准的篮球场大小，两扇造型精美、富丽堂皇的铜制大门，充分彰显了主人的富有，透过围墙往里看了眼，别墅门前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虽然距离比较远，看不清楚车标，但从车子厚重大方的造型上看，肯定是台价值不菲的豪车。 杨琴说，家里没有比卡宴更便宜的车了，看来此话一点不假啊。 第229章 像是吃了个苍蝇 车子开到了大门前，他轻轻按了两下喇叭，不大一会，角门一开，出来了个二十多岁的壮汉，背心短裤，穿得很随意的样子，走过来问道：“请问你找谁？” “二柱子，是我，开门！”王雅萍探头喊了一句。 那汉子一见王雅萍，立刻满脸堆笑道：“大姐啊，你咋换这个车了呢？” “这是我单位的车，同事送我过来的。”王雅萍说了句。 汉子连忙客气地朝陈曦点了下头，然后转身开了大门，让陈曦把车开了进去。 进了院子，他打开后备箱，忙不迭地将里面那些礼品一样样拿出来，二柱子不知道从啥地方弄来个超市的购物车，将所有东西都装在里面，正要往楼里推，忽然听到大门外有人按喇叭，扭头一看，笑着说道：“琴姐回来了。” 陈曦听罢一愣，扭头一看，不禁傻眼了。 大门外停着一台崭新的捷达，一副车牌子扔在仪表台上，显然是刚刚从4s店里提出来的。在往车里一看，开车的正是杨琴。 二柱子打开大门，捷达车一阵风似的开了进来，连发动机的轰鸣都透着一股子欢快。车子直接停在了他身边，车门一开，杨琴走了下来。 她穿了一件墨绿色的短袖polo衫，带着个棒球帽，长长的头发扎在脑后，一条紧身牛仔裤把修长丰满的下身塑造得非常有看点。 只见她将墨镜往棒球帽上一推，几步走过来，拉着王雅萍的手，高兴得说道：“大姐，你咋突然来了，也不告诉我声！” 王雅萍微微笑了下：“告诉你啥，我是借着单位公出的机会开小差来的。”说完，盯着杨琴上下打量了一阵，又瞅瞅那辆连牌照还没来得及挂上的捷达车，有点疑惑地问道：“从哪弄这么台车，还有你，打扮得跟要去开出租似的，这是要干嘛？” 杨琴听罢却咯咯的笑了，瞥了眼陈曦道：“我这不是为了照顾某些同志的感受吗？又不能临时借台车开，索性就买一台，等开过段时间，就给二柱子他们来回跑腿办事用呗。” 陈曦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低着头笑了下，杨琴却不以为然，直截了当地问道：“我说杨大主任，你们的公司领导来了，今天你不陪着吃顿饭啊？” 还没等他说话，王雅萍却抢着说道：“别闹了，工地那边事还多着呢，你把他留在这里也不安稳。”陈曦一听，也连连点头道：“是啊，师姐，今天我就先失陪了，如果王姐不走的话，改天我再过来请你们吃饭。” 见两人都这么说，杨琴也没再坚持，只是笑着点了点头。陈曦则赶紧告辞，转身上车之际，偷眼瞥了下停在楼前的那台豪车。 宾利！唉，看来，这杨家是个不折不扣的土豪啊。 从杨家出来，他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午后三点多了，此刻急三火四的赶到东岭的施工现场，估计也都快收工了。于是便驱车直接回了驻地。 到家之后，冲了个澡，下到厨房打开冰柜看了眼，中午打包带回了大量的饭菜，估计够四个人吃上几天的，正琢磨着挑几样，等小周他们回来，热一下就吃饭，却忽然听门口有动静，往外一瞧，只见小周他们几个已经回来了。 “咋这么早就回来了呢？”他皱着眉头问道：“我可告诉你们几个啊，刚被表彰完，可别乐颠了馅，找不着北！” 小周却笑嘻嘻的凑上来：“陈哥，管线的两个接头都找到了，打压测了下，一点问题没有！” 其实，这件事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洪水一旦将埋在地下的管线冲毁了，只要有一点变形，整条线路就都要挖出来重新检查和维修，返工是最麻烦的，甚至比正常的施工还要费时费力，如今一点问题没有，确实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陈哥，中午急急忙忙的都没喝好，我刚刚回来的路上，买了两瓶酒，要不，咱们哥几个稳稳当当的喝点，好好庆祝下？”小周说道。 他差点脱口而出一个好字，不过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喝酒虽然算不上什么大毛病，但确实耽误事，就说下雨这次，喝得迷迷糊糊的，险些跟韩莉发生了关系不说，还差点耽误了大事。 好运气不可能无时无刻伴随着自己的，再这么喝下去，指不定什么时候，非酿成点大错不可。 “算了，我一会得把吉普车送到修配厂去，酒肯定不能喝了，你们几个也要少喝，这样吧，晚上也没什么事，喝点酒也行，但咱们也约法三章，第一，白酒不许超过三两，啤酒不许超过五瓶，第二，酒后绝对不允许驾驶车辆，真要是因为酒后驾驶惹了麻烦，一切后果自负，第三，一周只允许喝一次。” 几个小子一听，虽然有点不情愿，但也知道他说得没错，于是便点头答应了。嘟嘟囔囔的正张罗着上楼洗澡，却被他喊住了。 见大家都坐好了，他伸手从皮包里把两个信封取了出来，往桌子上一放，笑呵呵的说道：“公司一共奖励了三万块钱，中午吃饭花了不到三千，剩下的钱都在这里了，我都想好了，拿出三千块钱给姚远，毕竟他电话也坏了，公司又没给买新的，这三千块钱就算给他换手机了，剩下的钱，你们小哥仨正好一人八千。” 几个人愣愣的看着他，半晌，小周才道：“可是......你怎么办？” “我不参与。”他笑着问道：“作为部门领导，荣誉都算在我头上了，其实，能取得成绩，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兄弟们捧我的场，不能占着荣誉还拿着钱，那样对你们不公平！” “话不能这么说吧，陈哥，你也说过，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你这个决定我不同意！”小周说道：“给姚远额外点钱，我没意见，剩下两万四，咱们四个人一人六千，不然的话，要是传出去，咱几个也太他妈的不够意思了吧。” 他听罢一笑，起身拍了下小周的肩膀：“这屋子里一共就四个人，我不说，你们不说，怎么会传出去呢？就算我这个当大哥的，给弟兄们发的奖金吧，借花献佛，何乐不为，行了，你们就成全我这份心意吧。”说完，起身朝门外走去。 “陈哥！”小周在身后喊了一句。 “别废话了，酒要少喝啊，要让我发现喝过量了，奖金一律充公，到时候，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啊。” 出了院门，将那台吉普车发动了，直奔谢天宇的公司，到了楼下一问，谢总就在楼上，于是便径直到了办公室，推了下门，却发现门是锁着的，于是敲了几下喊道：“三大爷，是我！” “等下！”里面传来谢天宇的说话声，不知道因为啥，那声音显得有点怪。 大白天的搞什么名堂，他想，正打算再说一句，忽然一阵很奇怪的声音传了出来，啪啪啪，分明是肉体的撞击之声，他顿时明白里面在发生什么，于是笑了下，赶紧转身下楼，回到车里，点上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心中不由得暗笑，这个三大爷啊，真是瘾头不小，大白天的，居然在办公室里上演活春宫，不知道又是谁家的女人遭了殃啊！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的样子，正在心里慨叹：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居然能有如此的时间，忽然间谢天宇从窗户里探出头来，正笑着朝他招手。 “大侄子，让你久等了啊，上来吧！”谢天宇道。 他下了车，迈步往楼上走去，还没等走到门口，却见办公室的门一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走了出来，见他过来了，脸微微一红，低着头悄无声息的从他身边溜了过去。 谢天宇光着大膀子，正坐在沙发上抽烟，见他进来，也没起身，笑呵呵的指了下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你可真会挑时候，妈个巴子的，刚刚插进去，你就来了！”谢天宇的语言一如既往的粗鄙不堪。 陈曦知道，只要顺着话茬往下一聊，这位老哥没准又能说出点什么惊人之语，于是微微笑了下，直截了当的把公司同意给修车的事讲了，谢天宇听罢，哈哈一笑道：“送什么4s店，白挨他们宰干嘛，老吴这车一直在我这儿修，你就放我的修配厂吧，我那里也是交通局认证的二级大修企业，正规发票什么都有，反正不耽误你报销就是了，到时候还能给你多开个万八千的。” 他想了想，这么做也可以，于是也就答应了。 谢天宇是个急性子，见他答应了，便张罗着马上去修配厂，起身去了趟卫生间，出来之后，一边穿衣服一边顺口问了句：“二丫现在又给你做饭去了吗？” “没有，她不跟我们干了，现在自己家住，说是等案子结了，就出去打工？”他淡淡的说道。 谢天宇微微愣了下，随即很认真的问道：“大侄子，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和她有事没？” 他苦笑了下：“三大爷啊，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只是见她可怜，想帮个忙，其他一点多余的关系也没有。” 谢天宇一听，走过来搂着他的肩膀，咧着大嘴笑道：“你要这么说，那我可就得批评你了。” 他被这句话搞懵了，不知道谢天宇是啥意思，还没等开口问，却听谢天宇说道：“你要真没那份闲心，为啥不早点明说呢？二十多岁的小娘们，屁股上掐一把，嫩得都出水，怎么能就让她闲着呢？那不是糟践东西吗？再说，咱们替她办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能白忙活啊，二宝那个傻逼还欠着老子的钱呀！” 说实话，他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可也挑不出啥毛病来，或者说，按照谢天宇的思维逻辑，这句话就是没毛病的。 见他低头不语，谢天宇又郑重其事的问道：“你也别不好意思，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这娘们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一瞬间，他忽然有点犹豫，可想来想去，还是放弃了，算了，还是别自找麻烦了，他这样对自己说，我做这么多，已经够意思了。于是摇摇头道：“没有关系，也许她有点意思，但我没什么想法。” “那就妥了！”谢天宇一拍大腿道。 那天，把车送到修配厂之后，谢天宇又张罗去喝酒，却被他拒绝了，甚至都没用谢天宇送，自己打了辆出租车便回到了驻地。 当天夜里，他失眠了，躺在床上，瞪着两只眼睛，看着天棚出神。他清楚韩莉即将面临着什么，可思来想去，又觉得自己也没做错，只是觉得像吃了个苍蝇似的，恶心得想吐。 第230章 打给顾晓妍的神秘电话 最近一段日子，顾晓妍的心情非常不错。 平阳段的施工比预期要顺利得多，平阳境内的五十多公里管线，已经完工将近一半，场站和阀室的土建工作也陆续开始了。 按照老刘的设想，管线和土建工程，要尽量抢在上冻之前全部完成，而把安装设备和室内装修留在冬季进行，这样他去云南也能安心些，毕竟冬季野外施工，不光耗资巨大，而且难度很大，质量也很难掌控。顾晓妍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两个人上下一心、配合默契，工作自然顺心顺手。 当然，这只是她高兴的一方面，事实上，陈曦的出色表现，才是最令她开心的事情，不仅开心，而且还颇有些得意和自豪。 从严格的意义上说，顾晓妍还算不上真正强势的女人，因为她的强势很大程度是一种自我保护，而并不是因为权力欲。 母亲的遭遇让她深感女人的赢弱与无助，发誓要做一个强大的新女性，但是，人骨子里的东西，不是靠发一个誓言便能改变的，否则，就不会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成语了。 她的内心深处是柔软而细腻的，渴望纯真的爱情，憧憬美满的婚姻，也曾偷偷被《大话西游》中的那句经典台词感动得热泪盈眶。 紫霞仙子说：我的意中人，一定是个盖世英雄，总有一天，他会驾着七彩祥云来迎娶我！ 是啊，我生命中的另一半，也一定是个经天纬地、可以成就一番大事业的奇男子，她想，可是，在现实生活中，这样的男人实在太少了。 这是一个浮躁的年代，所有人都脚步匆匆，快得连灵魂都被远远得丢在了身后。男人们只关心股市的涨跌和仕途的前景，要么粗俗难耐，要么心机重重，要么满脑门子都是如何钻营，要么则是一肚子大粪，而她的意中人，却始终没见人影。 直到陈曦的出现，忽然让她眼前一亮，单从外貌上看，陈曦和奇男子的差距还是很大的，至少不够伟岸和英俊。但是，就如同东北人的一句俗话说得那样，陈曦属于疼人肉长在脑门上的人，就是莫名其妙地讨人喜欢。 平日里油嘴滑舌，可并不令人厌恶，工作吊儿郎当，倒也挑不出啥毛病，经济上很拮据，却一点不贪财，事业上没什么起色，但丝毫不卑微。 这就是她对陈曦的第一印象，很合她的胃口。在一起工作久了，她越发喜欢上了这个整天屁嗑特多的家伙，偶尔陈曦没上班或者不在身边，她还有点怅然若失之感。当然，这些都是内心深处的感觉，表面上还是那么冷若冰霜，甚至对陈曦还额外表现出一种强硬。 这就是她，表面上是一块冰，心里却揣着一团火。 直到在“徐记海鲜世家”，陈曦挺身而出，挡在她的身前，并一拳将李小飞打了个人仰马翻，她心里的那团火终于将冰全部融化掉了，所以，才有了后来发生的一切。 尽管内心还有些忐忑，但她还是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第一次献给了这个看起来不太靠谱的男人，并暗暗安慰自己，并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做一番经天纬地的事业，只要能真心实意的爱我就足够了！再说，这么多年了，想拱白菜的猪轰走一个又来一个，这货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然而，机会还是在不知不觉中降临了，并且被陈曦牢牢抓在了手中，当从胡介民口中得知，要把陈曦任命为安川办事处主任的时候，她敏感的意识道，自己选对了人，这个家伙，也许就是那个期待已久的奇男子。 虽然很高兴，但她还是为陈曦捏了一把汗，管理一个团队，光靠没事抖个小机灵肯定是不够的，这家伙能行吗？ 然而，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有点多余，陈曦不仅行，而且还干得很出色，先是用实际行动打脸了公司大佬们的质疑，然后又在一场百年一遇的特大洪水中表现出了大将风度，并一举成名。 她当然非常高兴，甚至想偷偷跑一趟安川，和自己的心上人共渡良宵，好好庆祝一下，这个念头一经产生，瞬间便占据了她的整个身心，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状态。 连续很长一段时间，只要静下来，她的脑海中就会出现与陈曦琴瑟合鸣、水乳交融的场景，以至于竟然出现了一些生理上的反应，这令她既羞愧又无奈，暗暗埋怨自己被陈曦这个臭东西给带歪了，居然也有了这么强的欲望。 总体而言，她还是个事业型的女人，于是，这样难堪的想法越强烈，她越是努力克制自己的感情，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打，反而把全身心都投入到工作当中了，只是每当夜晚来临，躺在床上，仍是不自觉的想起那销魂的一幕...... 今天是个大晴天，她照例很早起了床，洗漱过后便驱车直奔施工现场，视察安顿一番，这才返回了项目部。 进了办公室，打开电脑，登录qq之后，先点开了公司的工作群看了眼，见没什么重要的信息，便打开项目部的生产日报，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 生产日报，是项目部的统计员，把每天的生产情况汇总之后，再以报表形式上传的一种文件，便于项目经理全面掌握施工进度和材料使用状况，全长70多公里的管线，她不可能每天都跑一趟，所以，要全面掌握施工，这是最直接和有效的办法。 正看着出神，忽然叮的一声，低头一瞧，原来是邮箱里进来了个电子邮件。 由于最近两天正在和大洋投资集团方面协商追加预算的有关事宜，所以往来电子邮件非常频繁，她并没有多想，直接便点开了。 邮件的主题只有四个字：计划报表。她愣了下，心中暗想，大洋集团这搞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咋还弄出个计划报表呢？ 等打开邮件一瞧，却发现是几张照片，照片是监控视频的截图，高清摄像头拍摄的画面，虽然经过放大之后，仍然非常清晰。 第一张是在泳池中，一对男女正拥抱在一起，女的背靠池壁，而男人则正欲亲吻。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谁发给我的！她生气的想，正想关掉，可是第二张照片已经呈现在了她的眼前，与第一张照片不同，这张照片的男女是个正脸，两个人都笑得很灿烂，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那个男人居然是陈曦！ 她的心顿时一阵紧缩，赶紧将照片局部放大之后，仔细辨认了下，是的，绝对是陈曦，那个女人很年轻漂亮，身材修长，丰满的身材在泳衣下呼之欲出。 她感觉自己的手都有点轻微的颤抖，心砰砰的狂跳着，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缓了一会儿，这才继续往下看去。 在两张照片的下面，用加粗的黑体字写了个手机号码。 又仔细看了下，视频截图上的日期显示的是半个月之前，时间是晚上九点多。 冷静！一定要冷静，她对自己说道，这两张照片说明不了什么，陈曦喜欢运动，晚上去游泳是很正常的事，跟一个漂亮女人搭讪几句，顶多算是油嘴滑舌的毛病又犯了，还够不上品质问题。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谁把这个截图发过来的，而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 她盯着那个电话号码看了很久，最后把心一横，直接拿起手机打了过去。 电话刚响了一声，便被接通了。听筒里传来一个略带磁性的男人声音。 “你好，顾小姐。” “你怎么知道我姓顾？”她警觉的问道。 男人轻轻一笑：“这不值得大惊小怪，我刚刚给您发的邮件，这个时候来电话的，当然是您啊。” 她没吱声，而是迅速思考了下，随即试探着问道：“你想要干什么？” “照片中的那个男士叫陈曦，是您的同事，也是您的恋人，这个我没说错吧？”男人轻声问道。 “你说错了，她是我的同事，但不是我的恋人。”顾晓妍平静地说道。 “哦.......既然是这样，那就抱歉了，看来，可能是我们的前期调查出了问题，应该是搞错了，对不起，麻烦您将照片删除吧，即便不删除，也最好不要外传。”男人慢声细语的说道，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愣了足有一分钟，忽然一拳砸在了办公桌的桌面上。搞什么鬼！还有陈曦，这个混蛋！ 严格说，她与陈曦的恋爱关系，一直是处于保密状态的，知道详情的，只有胡介民一人，而胡介民是绝对不可能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只不过，陈曦得瑟的厉害，说话办事也没什么顾忌，所以，身边的同事很有可能看出点端倪，但那也最多是猜测罢了，可听这个人的口气，却是非常的肯定。 这到底是谁呢？又想要干什么？她的心里好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不行，必须得搞清楚，否则，我会被这两张照片弄出精神病的，她默默的想道，于是犹豫了下，再次拨通了那个人的电话。 “对不起，刚刚我......没说实话，陈曦确实是我的男朋友。”她压低了声音道。 电话那一端传了男人轻轻的笑声：“很高兴认识您，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她被这句话给气糊涂了：“你啥意思？莫名其妙的发来两张照片，我还纳闷呢？你到底要干什么？” 第231章 必须得去啊！ 尽管韩莉的那点事，让陈曦的心情有些烦乱，但一忙起来，很快便淡忘了。 这段日子，陈曦虽然很忙，但也很开心，工程进展顺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房屋租赁合同也签订下来了，一个多礼拜前，他们正是搬进了工业园的新驻地。 用小周的话说，在正黄旗村，他们就是一个包工队，可到了工业园，终于又找回了国有企业的感觉。 细算起来，这二十万的年租金实在是太值了。办公楼的设施齐全，每人都拥有了自己独立的办公室，要知道，在华阳集团，只有正处级以上的干部，也就是刘汉英、杨学义那样的人物，才有独立的办公室，副处级都是两个人一间，像他们这个年纪的，别说办公室，能在十多个人的集中办公区有张桌子，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陈曦的办公室，当然是最大的一间。两米长的老板台，高靠背的大转椅，崭新的办公家具，所有这一切，都让他产生了一种飘忽忽的感觉。 我是否算是成功人士了呢，他想，能坐在这样的办公室里，领导一个未来年产值过亿的企业，不是成功人士又是啥呢？ 吴晓宁的车也修好了，谢天宇很够意思，并没有因为能报销而漫天开价，修理费不到八千块钱，取车那天，他在谢天宇的农机公司门前碰上了韩莉。 韩莉穿着一见蓝色的大褂，正推着一个手推车，车里装得也不知道是什么零件，显然，已经在这里上班了。远远的见了他，怯怯的笑了下。笑容还是那么羞涩和懦弱。他想过去聊几句，顺便问下案子的进展如何，可却有点张不开嘴，略一犹豫，正好谢天宇出来了，于是便朝韩莉点了下头，转身一起离开了。 他亲自把车送到了凯文酒店，又说了一番感谢的话，吴晓宁当然非常客气，连连表示不算什么，然后又热情的留下他和谢天宇吃饭，他本来想拒绝，但实在是盛情难却，推辞一番之后，也只好答应了。 吃饭的时候，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谢天宇是否已经把韩莉给办了，不料谢天宇却摇头晃脑的说出了一番关于女人的道理。 在这位谢三爷看来，如果用强，那就没意思了，他希望所有女人都死心塌地、心甘情愿的和他在一起，所以，目前还仅仅是把韩莉安排在农机公司当营业员。 “玩女人，得讲究策略，直接硬上，弄得跟杀猪似的，下面连点水都没有，那还有个啥劲儿，我讲究的是情调，又不是变态，所以啊，这事得慢慢来，反正已经夹到碗里了，还怕她跑了不成？”谢天宇牛逼哄哄地说道。 不知道为啥，听说韩莉还没被谢天宇祸害，他的心里多少还安稳些，可随即感觉自己很虚伪，如果不是正好赶上那场暴雨，没准韩莉已经跟他有了那种关系，事实上，当时他在身体上已经接受了。 和我在一起，跟与谢天宇上床，其实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对自己的那份邪念，就解释为事出有因或者出于怜悯和无奈，而对谢天宇的做法，则视为下贱和粗鄙，五十步笑百步，真是岂有此理啊！ 算了，事已至此，假如真能和谢天宇在一起，对这个可怜无助的女人来说，未必是坏事，至少经济上肯定会有所改善，而且，估计再也不用怕被人欺负了。他默默的想道。 那天，谢天宇喝了好多酒，醉得人事不醒，最后只好住在了凯文酒店，而他则推说自己最近在吃中药，一口也没喝。 和杨琴的联系就更少了。 王雅萍来的第二天，他曾经打过一个电话，想请王雅萍和杨琴一起吃顿饭，但是被人家婉言谢绝了，杨琴当时还开玩笑的说，这顿饭暂记着，等日后一起算总账。然而，从那以后，杨琴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经过一个礼拜的准备，安川办事处正式挂牌成立，头一天他特意给杨琴打了个电话，希望她和范主任能过来，大家一起吃顿饭，热闹一下。 杨琴爽快的答应了，还让他尽快把公司的一把手请过来，他自然满口应允，可是，等到正式挂牌的时候，范主任带着管委会的另外几个副主任赶了过来，却唯独少了杨琴。 他问了下，范主任说，杨琴身体不舒服，请假没上班。如果正常情况，他是应该打电话问候一下的，可想来想去，最后还是作罢了。 这样也好，没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可以一心一意的干工作，省得每天总为这些事分神。于是这几天，他几乎每天都钉在工地上，工程进度越来越快，从正式开工至今，管道已经铺设了十五公里左右，按照这个速度，再有十天，管道即将全部完工，剩下的就是两个加压站和一个阀室了。 除了那场暴雨，整个工程出乎意料的顺利，他甚至有点飘飘然了。 由于心情很好，中午的时候，他破例喝了一瓶啤酒，然后迷迷糊糊地躺在行军床上想，对了，好像顾晓妍有几天没来电话了，晚上回去给她挂一个，顺便把这边的情况也汇报下。 后来，他就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了。拿起手机一瞧，是安川当地的一个座机号码，于是便接了起来。 “你好，请问是华阳集团安川办事处的陈经理吗？”一个男人很有礼貌的问道。 “你好，我是陈曦，请问你是哪一位？”从来电人的言谈和使用座机电话的情况来看，他大致判断，这很有可能是当地的公务人员，于是也很客气的回道。 “哦，你好，你好。”男人非常客气：“是这样，我是市发改委的郭亮，前一段时间，工业园的杨副主任在市政府开会期间，跟我们罗主任提到过你，今天大洋燃气的萧总来谈建设工业用气管道的事，所以，罗主任想请你也过来一趟，有一些施工方面的问题，需要请教，毕竟你们是专家嘛，不知道陈经理有没有时间呢？” 他听罢不由得大喜，这当然是好事啊，铺设工业管道的事，是胡总反复叮嘱过的，必须要近水楼台先得月，如今安川发改委主动找上门来，焉有不去的道理，必须去啊！ 发改委可不是一般的部门，权力非常大，既然漂亮师姐给介绍过，去了先混个脸熟再说，而且，大洋燃气的萧总之前见过一次，是个挺豪爽的北方汉子，跟这样的人比较好打交道，见面多聊一聊，没准就把这个工程拿下了。 “瞧你这话说的，发改委领导召见，没时间也得去啊，你就说吧，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他笑着说道。 “今天晚上六点，在安川万方国际酒店的1208房间。”男人说道。 他当即答应了下来，丝毫没有察觉，一个精心设计好的圈套，正在一步步的逼近。 第232章 离奇的约会 发改委主任打电话相邀，当然必须重视。他起了身，看看时间还来得及，于是便决定先去工地上转一圈。 这段日子天气异常闷热，为了避免中暑，吃过午饭,工人们便都休息了，下午三点多以后才继续施工，干到晚上天黑之前再收工。 此刻，工人们陆陆续续的从临时搭设的帐篷里出来，正做着开工前的准备工作，他将小周和施工队长喊过来，将下午工作的几个注意事项简单交代了下。然后说自己晚上有个会，便驾车返回了办事处。 出席这样的场合，当然不能短裤背心，回去之后，先是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衣服，拿出手机，想给杨琴挂个电话。毕竟能被发改委主任召见，也是这位漂亮师姐的引荐之功，可拿着手机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将电话收了起来。 算了，还是保持一定距离吧，这样挺好的，即便要感谢，也可以等到事情有了进展之后再说，如今才刚刚接触上，八字没有一撇，打电话过去，无非也就是闲聊扯淡，既没什么意义，还容易让人家产生误会。 看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于是便出了办公室，上了车，直奔万方国际酒店而去。 万方国际酒店，安川唯一的五星级酒店，是高端商务人士洽谈和下榻的首选，用手机导航看了下，酒店位于城市东南部，与工业园正好成对角线状态，距离不近，还真得抓紧时间。 开车抵达酒店的时候，看了眼手表，差十分钟六点。 他下了车，快步进了大堂，也没工夫欣赏富丽堂皇的装修，直接乘电梯上到12楼，到了1208房间门口，轻轻按响了门铃。 不大一会儿，一个穿着非常得体的年轻男人开了房门，他赶紧自我介绍道：“我是华阳集团安川办事处的陈曦，是罗主任让我来的。” 年轻男人一听，很礼貌的笑了下，随即将他让进了房间。 这是一间商务套房，宽敞豪华，里面是卧室，外面是一个很大的会客厅，五六个人开个小会是没问题的。 年轻人将他让至沙发坐下，然后轻声说道：“萧总和罗主任还有点其他事在商量，请您稍等一下，大概半小时之后就能过来。” 这并不奇怪，领导们总是非常忙，有些事情需要单独商量下是再正常不过的。他连连点头说不着急，那年轻人为他沏上一杯咖啡，随后接了个电话，便过来说，临时有事要出去下，让他随意，不必拘束，说完，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喝了几口咖啡，坐在那里，默默的把工程进展情况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又对两个领导有可能感兴趣的话题进行了一番筛选和准备，想着想着，看了眼时间，半小时已经过去了，但两位重量级的人物并没有出现。 他略感无聊，正打算起身去窗口看看风景，门铃忽然叮咚的响了一声。应该是回来了！赶紧走到房门前，可开门一看，不禁傻眼了。 杨琴正站在门外。 她今天穿了身深灰色的西服套裙，头发高高挽起，胳膊上挎着个白色的手提包，一看就是出席正式场合的打扮。 显然，杨琴也被他的出现吓了一跳，微微愣了下，往后退了半步，又看了眼门牌，这才惊讶地道：“你怎么在这里呢？” “师姐，这也是我想问你的啊？”他也有点发懵。 杨琴探头往房间里看了下，略微犹豫了片刻，还是落落大方地迈步走了进来，见只有他一个人，皱着眉头嘟囔了句怎么搞的？然后拿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打了一通之后，似乎也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苦笑着道：“这就是我们安川的政务作风，永远是一团糟，我简直无语了。” “怎么了？我感觉安川政府很给力啊。”他笑着道。 杨琴则撇了下嘴：“给力什么啊，就说今天这事吧，快下班的时候，市长办公室的工作人员给我挂电话，说是高市长六点半跟大洋燃气的萧总在这里有个小型会晤，点名让我出席，结果刚刚问了一圈，办公室的人都说不知道，真是气死人，不知道这帮人整天都在干什么！” “是他们搞错了吧？”他问。 杨琴叹了口气：“谁知道啊，打电话过来的人，我也不认识，但打的是我的办公电话，一般情况下是不会错的。”说完，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怎么回事，谁通知你来的？” “我是接到市发改委的一个姓郭的小伙子电话，说是发改委罗主任要跟大洋燃气的总经理在这里谈点事，要找我来了解点情况。”他道。 不料杨琴听罢，却连连摇头：“姓郭的？发改委也没有姓郭的呀？” 他淡淡一笑：“也许你不认识吧。” 杨琴却把眼睛一瞪：“我就是从发改委出来的呀，再熟悉不过了，从上到下，就没有不认识的，绝对没有姓郭的。” 这倒是挺出乎陈曦意料，略微想了下，试探着说道：“不会吧，那小伙子还说，是你在开会的时候，跟罗主任介绍了我们办事处的情况，所以才会.......”话还没等说完，却被杨琴打断了：“我从来没在罗主任面前介绍过你们，这都哪跟哪的事呀？” 两个人彻底傻眼了，虽然感觉事情太过蹊跷，但由于涉及的都是相关领导，好像也不太可能出错，而且，自从大洋投资的李长江董事长上次造访安川之后，大洋燃气方面和安川市政府接触非常频繁，大洋燃气的总经理萧忆南，最近几天也确实在安川，估计还是工作人员做事不认真才导致了现在的乱象。 杨琴皱着眉头想了下，随即笑着道：“你不是说罗主任让你来的吗，他人哪去了？” “我刚刚来的时候，屋里有个年轻人，好像是大洋燃气的工作人员，他说罗主任和萧总在商量事，一会就能过来，不过，这一晃快半个多小时了，也没见动静，结果把你给等来了。” 杨琴白了他一眼，略微想了下，自言自语的嘟囔道：“市长大人不便打扰，但老罗没问题，我打电话问一问，看看他搞什么名堂，把人约来了，自己却没影了。”说完，拿出手机便拨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由于房间里很安静，陈曦可以清楚地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 “小杨啊，找我有事啊？”罗主任问道。 “罗大主任，把人约到酒店，你跑哪去了？”杨琴笑着问道。 罗主任应该和杨琴很熟，听她这么说，哈哈的笑着道：“我说大美女，你别开玩笑好不好，我啥时候约你去酒店了呀，这要是传出去，对我影响多不好啊。” 杨琴也咯咯的笑：“谁说你约我了，你不是把华阳公司的人约到万方酒店了吗？还说是要了解点情况。” 罗主任明显愣了下：“你这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啥华阳公司，我根本也不认识他们啊，你是不是搞错了？” 两个人都傻眼了，杨琴还有点不甘心，随即又问道：“可华阳公司的人说，是发改委一个姓郭的小伙子打电话通知的呀，说你和大洋燃气的萧总要咨询点事。” “越说越不像话了，发改委根本就没有姓郭的，这你还不清楚吗？再说，今天下午，大洋燃气的萧总陪着高市长去北京了呀，你好好问下，肯定是这帮人把时间搞错了。”罗主任说道：“好了，你要没啥事我就先挂了啊，我这边正吃饭呢。” 挂断了电话，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下，不约而同的沉默了，半晌，杨琴皱着眉头说道：“这......难道是谁搞得恶作剧？可......不至于吧，吃饱了撑的！” 陈曦则更懵，自己刚刚进来的时候，房间里明明还有个小伙子，现在人也没了，按说，这可不像是恶作剧，这里的房费应该在千元上下，恶作剧的成本也太高了点吧？ 更不可思议的是，用了不同的谎言把我和杨琴约到了宾馆，到底要做什么呢？ 不对！该不会是个阴谋吧？想到这里，他赶紧抬起了头，却发现杨琴也正愣愣的看着他，两个人目光相遇的一瞬间，似乎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会不会是......”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说道，但都没有说下去。 “应该不会！”片刻之后，杨琴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也没什么意义呀，咱俩都是单身，就算在宾馆开房，好像也不足为怪吧？。”说完，瞥了眼陈曦，脸却微微红了。 陈曦想了想，还是很谨慎的说道：“我这边倒是没什么，主要是你，会不会有人出于政治上的原因呢？” 其实，他这个想法也并非危言耸听，毕竟杨琴是官员的身份，这年头的权力斗争，各种损招阴招防不胜防啊。 不料杨琴听罢，却咯咯的笑了：“就我那个破职位，芝麻绿豆大个官，还有人出于政治目的？得无聊到什么程度啊，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说完，看他还有点担心，于是便笑着道：“你要这么紧张的话，我看就报警吧，警察来了正好有个证明。” 报警......好像没那个必要，陈曦想，报警说啥啊？说是被人骗到了五星级酒店的房间干坐着，警察还不得以为是俩精神病呀！于是笑着说道：“报警倒不至于，我看，咱俩干脆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反正也没啥损失，最多就是搭上个汽油钱。” 杨琴歪着脑袋想了下，忽然扑哧一声笑了。 “既然有人跟咱们开这个玩笑，那就陪他玩玩呗，既来之、则安之，这套房1588一天，这么走了岂不可惜，我到要瞧瞧，到底是谁这么无聊。”说完，抿着嘴朝陈曦甜甜一笑。 陈曦却是一激灵，冷不丁冒出了个奇怪的念头，这一切该不会是杨琴自导自演的吧？就为了想跟我发生那种事...... 第233章 咋的，你还怕我非礼你呀？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随即告诉自己，别胡思乱想了，杨琴不是韩莉，还不至于对自己渴望和崇拜到那个地步。像她这样的女人，如果需要的话，应声而来的男人，能从这里排到市政府广场去，何必跟我费口舌，连撒谎再编故事的，都不够磨损脑细胞的呢。 今天这事，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的，至于原因嘛.......他想，十有八九还是跟杨琴有关，毕竟我是个外乡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与任何人也没矛盾，虽然无端被搅合了进来，倒也不必显得惊慌失措，人家女的都没慌，我有啥可慌的呢? 这样一想，便笑着说道：“师姐，你打算怎么办呢？” 杨琴歪着脑袋想了下，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拿起房间的电话，拨打了酒店四楼中餐厅，接通之后，点了六菜一汤，外带一瓶法国红酒，然后命人给送到房间里来。 “这样不好吧......”他挠着脑袋道：“五星级酒店啊，你点这一顿，起码要一两千块钱。” 杨琴却不以为然：“那有什么？我这已经很客气了，应该直接去楼下的商务中心买个包包，往房费里算呗。” 他听罢连连咂舌，五星级酒店的商务中心，卖得都是奢侈品，一件西服和一台桑塔纳的价格差不多，要是买块手表，估计就能换辆帕萨特了，绝对是个烧钱的地方，反正能在这里消费的人，都是不差钱的主儿。 “你应该也没吃饭吧？”杨琴笑着问道：“我也没吃，咱俩正好吃点，你刚刚不是说，来的时候房间里还有个小伙子吗？说什么罗主任和萧总在谈事，让你稍等，瞎话编得有鼻子有眼儿的，那咱俩正好等一等，我倒要看看，这到底是唱得是那一出。” 见陈曦还是有点犹豫，杨琴眼睛转了下，很大度地说道：“你要是害怕的话，也可以先走吧，我一会打电话找几个朋友过来，活了三十多岁，还头一次有人跟我摆这种迷魂阵，这个事，官司打到法院，我也有话说，再说，在安川我还真就没怕过谁，既然想玩，本宫就只有奉陪到底了。” 陈曦知道，杨琴并不是在信口开河，冲人家的大别墅和那辆宾利车，经济实力肯定非同一般，按王雅萍的说法，杨琴的父亲，在安川是数一数二的富豪，再加上他哥哥是著名大律师，所以说话自然底气十足。 “瞧你这话说的，我有什么可害怕的，你要是不走，我就更不能走了，万一要是出点啥状况，我也能照应下呀。”他笑着说道。 杨琴听罢，则一拍脑门道：“对了，我咋忘记这个茬儿了呢，我表姐说你会武功，曾经一人制服几个持刀歹徒，要这么说，你还真不能走，万一要是打起来了，我还得指望你保护我呢？”说完，自顾自的吃吃笑了起来。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儿，便听门铃响，杨琴走过去，顺着门镜看了眼，回头笑着说道：“送餐的来了。”然后便打开了房门。 “您好，请问是杨小姐点的餐吗？”一个身材高大、样貌英俊的小伙子彬彬有礼的问道。 “是的，推进来吧。”杨琴点了点头， 随即，小伙子推着一台非常精致的餐车进了房间，然后轻轻地打开餐车的上盖，将六菜一汤摆在了桌子上。 陈曦住过五星级酒店，但从来没在五星级酒店吃过饭，毕竟这里的消费实在太高了。他走过去瞥了眼，味道怎么样不说，光是造型就搞得跟艺术品似的，真有点让人不忍心动筷。 服务员熟练的启开了法国红酒，为两人各自倒了半杯，这才微微点头示意，说了句请慢用，便缓缓退了出去。 “来吧，师弟，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好好聊聊，只是最近太忙了，难得有人给我们提供这免费的大餐，咱俩就好好谈下吧。”杨琴说着举起了酒杯：“喝点酒没事吧？晚上可以坐出租车回去，实在不行，就住在这里也成。” “师姐，你的意思是，咱俩都住在这里吗？”他贫嘴惯了，脱口而出一句话，说完，自己却感觉有点冒昧，于是赶紧笑着道：“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 杨琴呵呵的笑了：“我是那么爱生气的女人吗？话又说回来，真要是爱生气的话，早就被你气死了，知道吗？表姐说你有女朋友了，气得我差点把你喊过来，狠狠揍你一顿才解气呢！” “凭啥啊？”陈曦被杨琴的话给逗笑了：“我有女朋友了，也不是啥错事，凭啥要揍我一顿啊，你这有钱人也太不讲理了吧？” 杨琴却把头一扬，既撒娇又刁蛮地说道：“咋的，我相中的男人，居然敢背着我找女朋友，就凭这点，就该揍!告诉你，这些年在机关，我脾气好多了，换在十年前，我非把你们俩给搅黄了，然后再把你一脚踹了不可，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陈曦苦笑。 大富之家的女孩儿，怎么可能没有公主病呢？或许真是参加工作以后，受了党的十年教育，公主病好了许多，不然的话，她刚刚说的那些，还真未必是开玩笑啊。 “师姐，我真感觉挺遗憾的......这个.......我.......”他支吾着，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毕竟，这话咋说都不合适，吭哧了半天，最后还是挠了挠头，咧嘴憨笑了下。 杨琴抿了一小口红酒，然后歪着脑袋瞧着他，看他一时语塞、有些窘迫的样子，淡淡一笑道：“算了，谈不上什么遗憾的，不过是没有缘分罢了，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男人，所以我有点难以接受，不过，调整了一段时间，已经好多了。”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却并没有喝酒，只是夹了一口菜，刚放进嘴里，却见杨琴皱着眉头盯着他，颇为不满地说道：“你啥意思啊，酒也不敢喝？咋的，难道怕我在酒里下迷药非礼你呀，我至于那么无聊吗？我可告诉你啊，你要是再这样的话，那以后可就没法处了！” 他一听，赶紧解释道：“师姐，你误会了，其实，我最近下决心戒酒了，喝酒实在太耽误事，上次那场暴雨，我就喝多了，差点酿成大祸啊，所以......”话还没等说完，却被杨琴打断了：“对了，说到下雨的那个事，我还一直想问问你呢，你救了欧阳夏露啊，那可是咱们安川的小名人啊，快跟我聊聊，那天到底是咋回事啊？” 最近一段日子，陈曦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件事，上次办事处挂牌，还给管委会的范主任等人讲了一遍，今天听杨琴又问，也不便推辞，只好从头到尾又说了一遍，杨琴听得很认真，一边听还一边不住的连连点头。 过五关斩六将，每个男人都喜欢聊，陈曦也是如此，最开始的时候，本来是想简单说一说，可见杨琴听得津津有味，情绪也随着他的讲述而变化，虚荣心自然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于是便越说越兴奋，两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之间再一抬头，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 “我的天啊，师弟啊，你简直太厉害了，这都能拍成电影了呀！”杨琴充满敬佩地说道：“真的，现在是个缺乏英雄的时代，年轻人喜欢的都是小鲜肉和各种伪娘，你这样的男人真是越来越少了。” “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再说，我也算不上什么英雄，做得都是份内之事啊。”说着，他站起了身，看了眼手表。 “咋了，想走啊？”杨琴喝了些酒，脸颊微微泛起了一丝红晕，见他起了身，皱着眉头说道：“酒一杯不喝，菜也没吃几口，这才八点半，就张罗着要走，你是怕我把你给强暴了，还是讨厌我呀？” 他灵机一动，随即冒出了个坏主意，故意直勾勾的盯着杨琴看了起来。这一招果然管用，没多大一会儿，杨琴就被他给看毛了，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下，略显紧张的问道：“怎么了，我有啥不对劲儿吗？” “其实，王姐可能没告诉你吧，我有点跟平常人不一样的地方。”他故弄玄虚地说道。 “什么不一样？”杨琴问。 他略微沉吟了下：“两年前吧，我有一次喝多了，回家的时候被车撞了下，醒来之后，忽然发现自己有点异常。” “异常？”杨琴被这句话给吓着了，神情明显有些紧张。 他叹了口气：“是啊，这个异常让我很苦恼，省内的医院几乎跑遍了，但始终也没办法根治。” “到底是什么异常？”杨琴小心翼翼的问道。 陈曦的两只眼睛还是直直的望着杨琴，目光稍显放肆，搞得她有些局促不安，脸更红了。 “其实，也不算什么异常，就是这双眼睛。”他煞有介事地说道:“一到了晚上八点半之后，就开始犯病。” “啊？眼睛犯病，还有时间性？”杨琴被这莫名其妙的话给弄糊涂了，很认真的看了看他的眼睛，愣愣地道：“可我看挺正常的呀，不像有什么毛病。” “你当然看不出来，可我自己知道，每到晚上八点半之后，我的眼睛不论看什么人，一律都是不穿衣服的样子，你想啊，满眼都是光屁股的大姑娘小媳妇，让我情何以堪啊？所以，一般八点半之后，我就不方便出门了。”说完，瞥了眼杨琴，有点难为情地赶紧低下头，口中嘟嘟囔囔地说道：“到时间了，这可不怪我啊！” 杨琴本来是刚喝了一小口红酒，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听完这句话，噗得一口喷了出来！ 第234章 房间是我开的？！ “你这嘴啊！明明是个逃跑的理由，居然能编出个故事来，真是服了你。”杨琴说完，却忽然发现陈曦还在盯着自己，脸不由得红了,用手指着他，嗔道：“不许看了！” 陈曦见玩笑也开得差不多了，随即正色道：“师姐，时候确实不早了，工地上最近事也挺多的，今天就算了吧，不管谁搞得鬼，也不管他要什么，咱俩没必要在这儿耗一晚上啊，再说，你总在我眼前晃悠，我这人意志又薄弱，时间一长，我也怕犯错误......” “去你的！”杨琴白了他一眼，然后低头想了下，其实的确如此，饭也吃了，酒也喝了，等了快三个多钟头，也没见有人回来，再这么耗下去，确实没什么意义，只不过感觉心里还是有点没底儿，为了稳妥起见，她还是拿出手机，拨打了哥哥杨少刚的电话，把这件蹊跷事详细说了一遍，哥哥听罢，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先不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说你处理问题这个方式，简直比搞事情的人还要无聊！”杨少刚埋怨道：“好歹你也是管委会的副主任，又吃又喝的，这成何体统？” “副主任怎么了？副主任就更不能随随便便被人忽悠了呀？我都想报案了。”杨琴嘟囔道。 杨少刚考虑的要多一些，并没有跟着杨琴的话茬往下说，转而询问她最近工作和生活中是否得罪了什么人，或者与什么人有利益冲突。 杨琴听罢哈哈笑着道：“哥啊，这事你还用问嘛？我这个副主任，清水衙门清水官，能得罪谁啊？至于利益嘛......”说到这里，她无奈地笑了下：“政治利益上的冲突不存在，至于经济利益，那就更不可能了呀！” 杨少刚略微沉吟了下，随即又问：“会不会是跟你的那个师弟有关呢？也许这件事是冲他去的？” 杨琴扭头看了眼陈曦，笑着道：“那就更不可能了，他才来安川几天啊，总共加在一起也认识不了几个人，哪来的什么矛盾？” 这件事确实很蹊跷，饶是杨少刚见多识广、心思缜密，可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来，最后只好告诉杨琴，别再继续胡闹了，去把饭费给结了，然后马上回家。 杨琴连连答应，放下电话，笑着对陈曦道：“走吧，正好你没喝酒，就给我当一回司机吧。” 两个人出了房间，下到宾馆大堂，陈曦还以为杨琴真会按大哥所说，去把饭钱结了，不料她却压根没提这事，他想了下，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便驾车送杨琴回家了。 一路无话，将杨琴送到了家之后，他便掉头往回走，一边开车，一边琢磨着这离奇的一幕，可想来想去，还是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算了，爱咋咋地吧！他想，总之跟我关系不大。伸手把烟拿出来，正打算抽一根解解乏，却发现烟盒已经空了，往四下看了看，见不远处正好有个小超市，于是便将车停在了路边，下车去买了一包烟，等转身再出来一瞧，一辆丰田霸道正停在自己的车后面，冷眼一看，还以为是顾晓妍的车。 怎么可能呢，他默默的想，霸道在国内太多了，应该是同款的吧，于是也没多想，一边点烟，一边走到自己的车前，在拉开车门的一瞬间，他下意识的往后面看了眼，不由得愣住了。 真是顾晓妍的车，他的心里先是一喜，可随即一种不祥之感猛然笼罩了整个身心。 霸道的车门缓缓打开了，顾晓妍下了车，却并没有走过来，而是站在车门处，目光冰冷得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支吾着问道，然后硬挤出一丝笑容，赶紧迎了过去。 “我来了几个小时了。”顾晓妍的声音很平静：“一直在万方国际酒店外面等你，只不过怕打扰了你的美事，所以就没给你挂电话。” 这句话好像一声巨雷在他耳边炸响，震得他的脑子嗡嗡直响，呆呆的愣了片刻，这才说道：“晓妍，你听我解释，其实......”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顾晓妍打断了：“我对你的解释没有任何兴趣，事实上，我本来都不想出现了，但是，我觉得应该把话说清楚，就算是给我自己一个交代吧。” 片刻的慌乱之后，他很快冷静了下来，瞬间就想明白了，他妈的！闹了半天，今天所有这一切，都是为我准备的啊，这谁设的局啊？也太下本钱了吧？ “晓妍，如果我告诉你，我中了别人的圈套，你相信吗？”他急切的说道。 顾晓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五星级酒店的三个多小时里，都干了些什么？” “我他妈的什么也没干！”他急得一个劲儿跺脚。 顾晓妍冷笑了一声，一语双关地说道：“干没干，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行政套房，加上早餐，1588元一天，你很有钱嘛，希望你花得不是公款。” “那房间不是我开的，我是被人骗过来的。”他气急败坏的道。 顾晓妍没吭声，只是默默的盯着他，半晌，才缓缓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有人花钱开了一间高级套房，然后骗你过来和情人幽会？你不觉得这个解释很可笑吗？陈曦，咱们都是成年人，我们俩虽然在一起了，但并没有结婚，所以，原则上，你跟任何女人在一起，都在情理之中，如果你还算是个男人，那就敢作敢当，别让我对你失去最后的一丝尊重。” “我当然敢作敢当，这么长时间，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吗？关键是，我他妈的真是被骗过来的，那个女人也是被骗过来的，我们俩什么都没做，只是在里面吃了顿饭，而且，我连口酒都没喝！”他一口气说道。几秒钟的工夫，就出了一身汗，感觉嗓子眼都要冒烟儿了。 顾晓妍用鼻子哼了一声。 “那个女人，是王雅萍新给你介绍的女朋友吧？安川首富的爱女，工业园管委会副主任，比你还大三岁，我本以为你是为了女人的万贯家财，不过今天亲眼见了才发现，人还是很漂亮的，可谓财色双收，也难怪你动了心。” 他彻底傻了，略微愣了下，随即说道：“晓妍，这个事其实......是个误会，王姐不知道咱俩的关系，以为我是单身，所以就把他表妹介绍给我了，但我拒绝了，你要不相信，我现在就给王雅萍打电话，咱们当面说清楚。”说着，掏出手机就要拨打电话。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顾晓妍淡淡地说道：“我警告你，如果你挂电话，我马上就走。” 他知道顾晓妍的性格，绝对说得出做得到，于是只好将电话收了起来，仍旧用非常恳求的语气说道：“晓妍，我不清楚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一切，但是，我说得都是真话，我确实拒绝了。” 顾晓妍的眼圈忽然红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尽管已经尽最大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还是忍不住大声质问道：“既然你拒绝了，那今天这个女人来干什么？行，就算她也是被骗来的，那你回答我，三个多小时，你们俩在里面干什么？谈工作还是坐而论道！” “什么都没做，就是吃顿饭，既然你一直在，那为啥不上去看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他也大声说道，由于无法解释清楚，情急之下，甚至有点歇斯底里了！ “我没那个爱好！”顾晓妍冷冷地说道：“而且，也怕脏了自己的眼睛！” 我操！这点事咋他妈的说不清楚了呢！他简直要疯了，一时激动，也顾不上许多，径直走过来，伸手想去抓顾晓妍的胳膊，却被狠狠的甩开了！ “别碰我！”顾晓妍大声的吼道。他被这一声吼吓了一跳，尴尬的站在那里，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夏日的夜晚，街面上人还挺多的，两个人激烈的争吵，很快引来了不少人关注的目光，纷纷驻足观望。顾晓妍显然不喜欢这种局面，她低着头拉开了车门，还没等上去，一只胳膊却被陈曦死死的拽住了。 她想挣脱，但是几次都没有成功，又不想在大马路上和陈曦没完没了的撕扯，于是转过身来，盯着陈曦的脸看了一阵，轻声说道：“陈曦，不要这样，别让我彻底看不起你，我今天晚上必须赶回平阳，如果你想让我平平安安的到家，就请松开手。” “晓妍，你听我说，我现在有点懵，但是我拿脑袋担保，这肯定是个圈套，是有人要算计我，你给我点时间，我保证查个水落石出。”他恳切的说道。 顾晓妍低着头想了下：“你身份证在身上吗？” 他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略微想了下，赶紧打开公文包，翻了几下，然后说道：“在啊，怎么，你要我身份证干吗？” 顾晓妍惨然一笑：“最近没借给别人吧？” “没有啊。”他愣愣的说道：“这东西能随便借给别人吗？” 顾晓妍不吱声了，只是默默望着他，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半晌才苦笑着道：“算了，我无法说服自己相信你，真的，你别告诉我，是有人偷拿了你的身份证去酒店开的房吧？” “啥？你说那房间是我开的？”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的问道。 顾晓妍斜了他一眼，表情竟然有些鄙夷了。 “你的演技挺好的，真的，我差点就相信了。既然你什么都不肯承认，那咱俩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还是刚刚的那句话，我今天必须赶回平阳，因为明天早上胡总要来项目部，如果你不想我半路上因为车辆肇事挂掉，那就不要开车尾随，也不要给我挂电话，让我自己平心静气的往回走。”顾晓妍说道。说完，见他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随即又问了一句：“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第235章 别惹我，今天心情不好 顾晓妍走了。 他当然放心不下，却也没敢马上开车跟上，见霸道走远了，才赶紧上车跟了过去。 顾晓妍的车开得并不快，很快就撵上了，他也不敢靠得太近，只是远远地缀在后边，一直跟到高速公路路口，见霸道车驶入了高速公路，这才靠边停了下来。 还继续跟吗？他想，算了，跟在后面啥用没有，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把这点事搞清楚呢，换句话说，就算与顾晓妍的关系无法挽回，那也得把暗中算计我的人揪出来，否则，这也太他娘的窝囊了啊！ 对！先回万方酒店，晓妍说，房间是用我身份证开的，这简直太离谱了，冒用他人身份证，这是严重违法行为，我真得报案让警方来查一查了！ 此刻已经临近午夜时分，路面上鲜有车辆，他驾车一路飞驰，没用多大一会，便开到了万方国际酒店，将车直接停在了电动旋转门前，开门下车，便朝酒店里走去，门前的保安见状，赶紧过来说道：“先生，这里不能停车!” “滚！”他大吼一声，把保安吓了一哆嗦，见他满脸怒容、拧眉瞪眼的样子，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他前脚进了酒店，保安赶紧用对讲机呼叫支援，然后也紧紧跟了过去。 他根本无暇顾及身后的情况，径直走到前台，将自己的身份证丢给了服务员，沉着脸说道：“这是我的身份证，你给我看一下，1208房间，是用这张身份证开的吗？” 服务员不敢怠慢，在电脑上操作一番，随即将身份证双手递还给了他，然后彬彬有礼的道：“是的，这是您昨天上午预定的房间，并交了三千块钱押金。” “我再问你一遍，你说准了，是我本人，在昨天上午预定的房间，并交了三千块钱押金吗？”他说道，并重点强调了是我本人几个字。 两个服务员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年长些的赶紧说道：“这位先生，情况是这样的，我们是晚班，昨天上午负责接待的不是我们俩，现在能查询到的信息，只是客房入住的注册信息，至于是谁开的房，我们不是很清楚。” “那就别废话了，把你们的监控调出来，我看看到底是谁拿我的身份证在这里开的房间。”他大声说道。 两个服务员有些慌了，小心翼翼的说：“对不起先生，我们不能为你调取监控录像，因为我们没有这个权限。” “那谁有权限！马上把有权限的人给喊来！”他几乎是在吼叫了！ “这位先生，咱们有话好好说。”一个年轻的保安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话音未落，手腕已经被陈曦抓住，保安吃了一惊，正欲挣脱，却发现陈曦的拳头已经到了眼前。 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只能发出一阵惊呼。 然而，陈曦的拳头并没有真正打向保安，半路上硬生生的收了回来。只见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松开了保安，冷冷地说道：“别惹我，今天老子心情不好！” 就在此时，值班的大堂经理急匆匆的赶了过来，问明情况之后，还是耐心的解释道：“这位先生，请您理解下我们的工作，因为需要为客户保密，所以，一般情况下，只有公安机关才能调取我们的监控录像。” “放屁！有人拿着我的身份证在这里开了房间，还不许我查看监控录像？随便什么人拿着别人的身份证都能在这里开房间吗，要是这样的话，那还登记有什么意义？”他连声质问道。 大堂经理一时语塞，只好连连道歉，最后说需要请示一下，让他稍等。片刻之后，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赶到了，跟大堂经理耳语了几句，随即打开前台的电脑，输入了密码，操作一番，然后将电脑屏幕转过来，轻声说道：“开房间的就是这个人，您认识吗？” 画面非常清晰，他只看了一眼，便认出开房间的人就是今天下午在房间里的年轻人。 “我不认识他！”他摇了摇头，咬牙切齿地道：“你们凭什么允许他用我的身份证开房间，知道这给我带来了多大麻烦吗？” 中年男人无奈的解释道:“先生您别生气，我们没有认真核对，但也确实没办法，按理说，酒店只能登记入住者的身份信息，但我们这里经常接待一些商务人士，很多时候，都是下属拿着领导或者老板的身份证来开房间的，这是很平常的事。” “你们平常了，在我这儿是要命的！”他恨恨的嘟囔了一句。 “可是，您的身份证如果被盗了，怎么现在又在自己的手里呢？”中年男人笑着说道。 “你问我，我他妈的问谁去！”他嘟囔了一句，随即两只手抱在胸前，努力回忆着这两天发生的一切，想了半天，却一点线索也没有。 他并不是包不离身的男人，很多时候，挎包就随意地扔在工地的帐篷里，人包分离几个小时的情况是很常见的，现在想来，根本无法判断身份证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偷走的，又是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被送了回来。 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小周、王洪明两个人嫌疑最大，至于姚远嘛......这小子基本都在工业园的场地，虽然白天也跑过来几趟，虽说脱不了干系，但总体来说可能性不大。 小周跟我已经三年多，哥俩感情一直不错，况且，下雨那天，我舍命相救，这件事还没凉呢？难道就能偷我的身份证？这未免也太不是人了吧？可除了小周之外，另外两个就更没可能了，那都是新来的大学生，跟自己既没怨又没仇，何况我对他们也不薄，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呢！ 见他低头不语，中年男人试探着问道：“陈先生，是这样的，你的房费是1588，今天下午的时候，有一位杨小姐用你房间电话点的餐，一共消费1850元，这个......费用......” 我操！这简直没地方讲理了！他彻底愤怒了。 “你还舔脸跟我要钱，我他妈的没找你要精神损失费就不错了，那家伙不是交了三千块钱押金吗？剩下的，你们爱找谁要就找谁要吧，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说完，伸手将那男人扒拉到一边儿，抬腿便往门外走去。 “陈先生.......”中年男人在身后不甘心的喊道。他则连头都没回一下，保安似乎想阻拦，可见他瞪着两个血红的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犹豫着也没敢吭声，眼睁睁看着他出了大门，驾车扬长而去。 驾车行驶在空旷的街道上，他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不仅是因为顾晓妍的误会，更因为那个偷走他身份证的人。 偷偷拿走身份证，然后再偷偷放回来，到底是三个年轻人中的哪一个呢？而且，拿走我的身份证，只是整个计划的一部分，暗中策划这件事的人，对我应该非常熟悉，不对，不仅非常熟悉我，而且熟悉杨琴，至少对杨琴和我目前的工作重点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之所以毫不怀疑的相信了那个郭亮的话，就是因为郭亮在电话里提到了杨琴和大洋燃气的萧总，以及工业燃气管道的建设，所有这些信息加在一起，再自报家门是发改委的，这瞎话编的简直天衣无缝，想不信都难！这个人到底是谁，能编出一个如此合情合理，又让他无法拒绝的理由呢？ 精心设计了这么一个局，难道就是为了拆散我和顾晓妍吗？为了我的这点感情生活，是否有点大动干戈啊？拆散之后，谁会获利呢？ 忽然之间，一个念头再次浮现在脑海里，其实，有一个人满足所有条件，并且有着足够的动机，这个人就是杨琴。 其实，他在酒店的房间里的时候也曾这样想过，不过很快就否定了，但从目前的情况上看，除了这个漂亮师姐，好像真没什么人会这么做了，而且，让人偷走我的身份证，那是需要付钱的，恰恰这位师姐最不差的就是钱！ 难道这位安川首富的千金，表面上知书达理，实际上是个刁蛮任性的公主病患者？事实上，这已经不是公主病的症状了，完全可以用阴险狡诈四个字来形容。 可是，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杨琴都不像是这样的女人啊。 思来想去，想得脑袋都疼了，也没想出个子午卯酉，最后把车停在路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手机忽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看，心里不由得一阵狂喜，来电话的竟是顾晓妍！ 该不会是突然改主意了吧，他想，心里一激动，手机差点掉在了地上，忙不迭的接通了电话。 “晓妍，你听我说，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而且.......”电话一接通，他便急头白脸地说道，可一句话还没等说完，却被顾晓妍打断了。 “陈曦，你不用再解释了。”顾晓妍的语气很平静：“我之所以给你打这个电话，是想和你说声对不起的，刚才情绪比较激动，说了些比较过头的话，请你原谅。” 顾晓妍的客气和平静，让他的心里一沉，隐隐感觉到，这段曾经令他引以为傲的感情，恐怕真要失去了。 “晓妍......”他低声哀求道：“求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把事情查清楚的，另外，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突然来安川吗？是谁让你来的？跟你说了些什么？” 顾晓妍没吱声，半晌，幽幽的叹了口气：“陈曦，我不想再纠缠下去了，真的，太无聊了，我都感觉自己很无聊，见到你和那个女人有说有笑的从宾馆里走出来的时候，我简直快要疯了，你得感谢国家对枪支管制得严格，假如我当时手里有一把枪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朝你射击的。” 他无语，只好默默的往下听去。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非常不喜欢，这是在重复我母亲走过的路，一辈子活在感情的阴影里，太不值得了。”顾晓妍的声音有些哽咽：“至于你刚刚那些问题，我觉得压根就没必要搞清楚了，从现在开始，你和我，都彻底自由了，还是回归我们之前的生活，前路漫漫，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句话，顾晓妍便挂断了电话。他愣了下，立刻回拨过去，却发现已经关机了。 第236章 仨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记不得总共拨打了多少次顾晓妍的电话，总之，中国移动的那个小姑娘陪了他整整一宿，当东方的天空露出一丝曙光之际，手机也耗尽了最后的电量。 他愣愣的坐在车里，瞪着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一切都结束了，就跟从来没发生过一样，这一刻，他感觉整个心都被掏空了似的，只剩下了一个躯壳。 天色已经大亮，环卫工人披着朝霞开始了一天的忙碌，路面上车辆和行人也多了起来，城市在沉睡中缓缓苏醒，渐渐恢复了平日的喧嚣。 他下了车，深深吸了口早晨清爽的空气，用力搓了把脸，将疲倦驱赶掉，让自己的思维活跃起来。 要想把事情搞清楚，就先从我身份证被盗这件事上查起吧，他想。于是驾车朝工业园方向而去。 回到办事处，时间还没到六点，小周几个年轻人还没起床，他先是冲了个澡，让自己冷静和放松一些，然后独自一人坐在楼下的餐厅，默默的将一会儿想要说的话在脑子里斟酌了一遍。 七点整，三个年轻人先后下了楼，今天该姚远值日做早饭，刚将液化气灶点燃，就被他喊住了。 “今天先不做饭，你去把他们几个喊下来，我有话要说。”他平静地说道。 姚远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阴沉的脸色，嗯了一声便上楼了。 不大一会，小周和王洪明也下来了，三个年轻人在他对面坐下，还没等他说话，小周便小心翼翼的问道：“陈哥，你这是咋了，脸色这么难看，跟谁打麻将输钱了呀？” 他白了这小子一眼，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我想问你们几个点事，希望大家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他平日里偶尔也端个领导的架子，但基本上还是嘻嘻哈哈的时候多，几个人很少见他如此郑重其事的说话，而且再加上那阴沉的脸色，不由得都紧张起来。 陈曦一只胳膊搭在椅子靠背上，斜着身子，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三个年轻人，试图从几个人面部表情的变化上看出点端倪，但事实证明，不是他的眼力不好，就是三个人的心理素质极佳，总之，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四个人就这么互相对视着，一时之间，屋子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足足过了半分钟，他才清了下嗓子，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有一个陌生人，用我的身份证，在安川万方国际酒店开了一间行政套房，然后设局狠狠坑了我一把。” 这段话一出口，几个年轻人顿时瞪大了眼睛，小周率先问道：“陈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我就先不说了，总之，我已经报案了，估计警察很快就能将这个用身份证开房间的人抓住。”他虚张声势地说道，然后还是用眼睛扫视着几个人。 见没什么异常，这才又道：“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我的身份证居然还在挎包里，并没有不翼而飞。” “我操，现在办假证的也太牛逼了吧？”王洪明说了一句。 还没等他吱声，小周却瞪了他一眼道：“你可拉倒吧，你拿假身份证去宾馆开房试试？根本就不好使，现在宾馆都是和公安系统联网的终端，用假证那等于自投罗网，开房间用的，肯定是陈哥的真身份证。”可说完这句话之后，忽然就愣住了，呆呆的看着陈曦，随即瞪大了眼睛说道：“陈哥，你啥意思？难道你认为.......” “我没啥意思。”说着，他将身份证从挎包里拿出来，往餐桌上一丢，冷笑着道：“你们中的一位，从我挎包里将身份证拿走了，交给了那个开房的人，那个人用完之后，又把身份证偷偷放回了我的挎包。不是我不信任你们，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合情合理的解释。” 三个年轻人听罢，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直勾勾的看着他，半晌，姚远率先说道：“陈哥，你认定是我们三个人中的一个偷的呗？” “除非你能给我一个更合理的说法，否则，到目前为止，我只能这么怀疑，不过，偷太难听了，还是用拿字吧。”他无奈的笑了下：“今天跟你们说，其实就是一个目的，希望这个人能站出来，如果不想当面说，也可以私下里给我发个信息或者打电话，我以人格担保，只要你承认了，把话跟我说清楚，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提这件事，以后还是好兄弟，好哥们。” 话音刚落，小周第一个站了起来，盯着姚远和王洪明说道：“那还等什么啊，赶紧说吧，不然的话，陈哥已经报案了，只要警察抓住拿身份证开房间的那个人，就什么都清楚了，到那个时候，再想说可就来不及了。” 王洪明听罢，忽的一下站了起来，不服气地道：“周哥，你这话啥意思？按你的意思，这事一定是我和姚远干的呗？” 小周则冷冷一笑：“废话，不是你们俩干的，难道还是我干得不成？”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啊？”姚远也脸红脖子粗地说道。 “你说凭什么，我跟陈哥在一起多少年了啊，我们是什么交情啊，我能干那种事嘛？我周强要是做这事，全家都不得好死！”小周突然整出这么一句。 “发誓谁不会啊，要是发誓管用的话，那还要警察干什么？”王洪明不屑地说道：“这事要是我王洪明干的，别说全家，连我祖宗十八代都可以让你们拎出来随便踩！” 一旁的姚远则冷冷一笑：“我不发誓，这事肯定不是我干的，没必要发誓。” “你别是不敢发誓吧？”小周双手抱在胸前，盯着姚远说道。 姚远的脸瞬间便涨得通红，啪的拍了下桌子：“发誓有用吗？真要是你干的，你的全家真能不得好死吗？都什么年代了，扯这些没用的干什么啊？别贼喊捉贼好不好，拿谁当傻子呀！” “操！你说谁是贼？”小周当时就火了，指着姚远的鼻子道：“你个小逼崽子，把话给我说清楚。” 别看平日里姚远不吭声不吭气的，可这个时候却也一点没惧，也不甘示弱地道：“你嘴里再不干不净的，可别怪我跟你不客气！” 一听姚远这么说，小周伸手就将屁股下面的塑料凳子抄了起来，姚远也不含糊，拎着拖布把子，要不是王洪明挡在中间，两个人当场就比划起来了。 陈曦的脑袋都大了。 他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道会是这么个局面，气的大吼一声。 “都他妈的给我坐下！” 吼声在空旷的办公楼里嗡嗡回响，小周和姚远被这吼声所震慑，都乖乖的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可是还跟两只好斗的公鸡似的，互相对视着，谁也不服谁？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头道：“你们不用吵，也不用闹，更不需要发誓赌咒，我还是那句话，咱们是同事，也是好兄弟，只要承认了，这一页就算翻过去了，从此既往不咎，但是如果你们都这个态度，我也没办法，那就只能让警方介入了，我相信，咱们人民警察查这点事，还是很容易的，要是被警方给查出来，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周则淡淡一笑：“好，陈哥，我举双手赞成，就让警方介入，一定将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揪出来。”说完，还是狠狠的盯着姚远。 姚远则不慌不忙：“我也赞成！” “我也是！”王洪明也附和。 说实话，眼前的局面，令陈曦有点进退两难。事实上，他并没有报警，之所以没报警，是暂时不想把事情闹大，真要报警，就得跟警方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一遍，而那样就难免牵扯顾晓妍和杨琴，这都不是他想要的样子。 本来是想给三个年轻人开个会，拿话敲打敲打，来个攻心战术，自己化解内部矛盾，可万万没想道，这仨小子都不是省油的灯，最后竟然闹成这个局面，如果要是因为这点事动起了手，谁打了谁也不好办，影响工作不说，一旦要是传扬出去，指不定又成为了别人攻击自己的口实。 好不容易才跟杨学义、刘汉英等缓和了关系，此时此刻，他再也不想节外生枝了。 到底是谁呢？他用目光扫视着三个人，说实话，看谁都像，又看谁都不像，妈的，这真是非逼着我报案的节奏啊！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就只能让警察来处理了，对不起哥几个，本来不想惊动警方，但这件事对我的人生非常重要，我也是万般无奈而为之啊，希望大家到时候多多配合警方的调查吧。”他淡淡的说道。 “责无旁贷！”小周说得嘎嘣脆：“陈哥，给警方说，第一个就查我。” 他苦笑着点了点头，伸手将正在充电的手机拔了下来，重新开机后装进挎包里，皱着眉头道：“饭我不吃了，上午恐怕也去不了工地，你们几个多费心吧，不管最后结果怎样，但工作不能含糊、”说完，拎着挎包便往门外走去。 “陈哥！”王洪明在身后怯怯的喊了一句。 他停下脚步，转回身道：“怎么了？” “能跟我们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王洪明轻声问道。 他长叹了一声，苦笑着道：“等以后的吧，我现在心情不好，不想再提这件事了。” 第237章 你是没睡醒还是缺心眼？ 驾车离开了办事处，在路过工业园管委会的时候，他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是否该跟杨琴通报一下呢？也可以顺便试探下她的态度，虽然无数次的否定过自己的判断，但杨琴确实是嫌疑最大的人。就算真不是她做的，以她的能力，起码也可以帮忙调查下嘛。 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放弃了。和顾晓妍分手了，这个时候讪皮讪脸的去求人家，我可丢不起这个人，他想，既然已经拒绝了，现在就是吃了天大的苦头，也不能再回去找，要是连这点志气都没有，那就不配站着撒尿了！而且，也会让杨琴瞧不起的。 这样想着，便下定决心，先自己查着看，如果实在不行，还可以找神通广大的谢天宇帮忙嘛。他想，于是驾车直奔万方国际酒店。 到了酒店附近，随便找了个人问了下，得知这一带都属站前区宏伟派出所管辖，于是便驱车直奔而去。 派出所接待他的，是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警官，听他把情况详细一说，老警官皱着眉头思忖了片刻，微笑着说道：“这位同志，你的这个情况挺特殊，盗用身份证，肯定是违法行为，但问题在于并没给你造成任何损失，而且，又偷偷还给了你，这种情况嘛，虽然可以立案，但是......侦查力度应该很有限，至于你说的让公安机关去调查你的那几个同事，这个......不瞒您说啊，你也看到了，我们派出所就十多个人，辖区内的事都忙不过来，警力根本不够用，不可能单独抽出人来跑到工业园那边去调查呀，这个请你多多理解啊。如果你非要这么做，那也只能请你的几个同事过来接受询问。” 我理解你，谁理解我！他在心里嘟囔道，好不容易找了个可心可意的女朋友，就这么分手了，简直冤死了。 也罢！俗话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有得是，顾晓妍走了，还有刘晓妍、王晓妍，可这黑锅我不能背啊，我做错了，是打是罚我都认，可现在摆明了是有人暗中算计我，要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算了，也未免太窝囊了吧。 “民警同志，您说的侦查力度有限，到底能有限到什么程度啊？”他试探着问道。 老警官略微沉吟了下，笑着说道：“这样吧，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想还自己一个清白，案子我们可以接下来，也会抓紧调查，但我个人认为，即便找出了这个偷你身份证，并设局坑你的人，对你挽回感情帮助也不是很大吧。” 一句话把他听傻了，愣愣的想了下，这才反应了过来。 是啊，就算抓到了那个年轻人，也找出了谁偷的身份证，甚至连背后设局的主谋都揪出来了，可好像也未必能让顾晓妍回心转意。 因为他无法证明，和杨琴在一起这三个多小时都做了些什么，总不能把杨琴薅到顾晓妍面前去打证明吧？即便是那样，顾晓妍也未必相信啊。 就算是换成我，我也不信，孤男寡女，在五星级酒店的客房里呆了三个多小时，而且两人还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啥也没做，谁信啊！ 想到这里，他的心犹如三九天掉进了冰窟窿，顿时变得拔凉拔凉的，低着头，好半天也没吭声。 “小伙子啊，我觉得，如果你想挽回感情，那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说清楚在酒店这三个多小时都干了些什么，至于到底是谁设的局，其实，并不重要，而且，你女朋友要是回心转意了，你们俩把情况往一块综合下，没准很快就能找出线索了呀。”老警官眯着眼睛说道：“还是回去好好做做女朋友的工作，女人嘛，都耐不住三句好话，这年头，追女孩子，软磨硬泡、磕头下跪都不丢人，你还是在这方面下点功夫吧！” 他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忽然有种感觉，自己好像被这位和蔼可亲的老民警给忽悠了，说了一大通，其实就是一句话，报案接受，但破案遥遥无期，想要解决问题，还得靠自己。 坐在车里，默默的抽了三根烟，最后叹了口气。 其实，这事也并非老警官推诿，一天到晚，乱七八糟的事这么多，警方怎么可能在我这点事上耗费人力物力呢？看来，想要解决问题，转了一大圈，还得去找三大爷帮忙啊。 说心里话，他实在不想跟谢天宇走得太近，可在安川，人生地不熟的，除了这个能人，再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了。 驾车直奔天宇农机公司，刚开门下车，便见二肥正牵着藏獒在门口溜达，见他来了，赶紧过来笑着打招呼。 “你傻啊，把狗牵这里来了，谁还敢进门买东西，这是做生意的样子吗？”由于混得比较熟了，他对二肥也不那么客气，而且要是按照辈分论的话，二肥还得喊他一声叔呢，所以，说话自然就随意了许多。 二肥也不吭声，只是嘿嘿地笑，然后神秘的朝后院努了下嘴。 他愣了下，往后院看了眼，只见大门关着，没搞清楚二肥是啥意思，也懒得再问什么，只是笑了下，迈步便朝楼上走去。 “叔.......”二肥在后面喊了一句。 “干嘛？”他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二肥还是笑，然后凑过来，低声说道：“三爷没在楼上，在......”说着，又伸手指了指后院。 他忽然有点明白了，而且隐隐约约的感觉有点异样，于是笑着道：“他在后面干啥呢？” “就是干......那啥呗”二肥故意把那几个字拆开读了出来。 我的天啊，这个老混蛋，一大早上起来，闲心可真大，五十多岁的人了，哪来这么旺盛的精力啊，真是服了。他无奈的笑了下，心中暗想，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反正自己这点事也不急于一时，还是先回工地上看看再说吧，和顾晓妍分手了，但工作不能含糊，否则，那才**飞蛋打--赔得干干净净呢。 转身刚要走，却见后院的大铁门一开，韩莉低着头从里面走了出来，定睛一瞧，却见她的头发有些蓬松，衣衫也略显不整，头也不抬的快步进了农机公司的办公楼。 韩莉前脚刚进了楼门，谢天宇便腆着肚子晃晃悠悠的从大铁门里出来了，一见他在，先是朝他挤了下眼睛，然后笑嘻嘻的走了过来。 “大侄子，这么早来我这儿，是有啥要紧事吧？”他大大咧咧地问道。 他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无奈的问道：“你把她给......” “必须的呀！地总不耕，都荒了呀，我这也是为她好。”谢天宇笑着道：“小娘们不错，好好调教一下，绝对算是个极品，没生过就是不一样嘛，紧着呢！” 他真恨不能一拳打过去，让这个老东西清醒清醒，妈的，有两个逼钱，真当自己是西门大官人了。 可是，这又能起什么作用呢？我没能力帮助这个可怜的女人，只能眼看着她成为谢天宇的猎物，在某种程度上说，我也算是个帮凶吧，至少谢天宇在下手之前，还很认真的征求过我的意见，而我......唉！我能做啥？也就只能瞪眼看热闹！ 这样想着，不无担忧的往楼里看了眼，轻声说道：“她......不会出啥事吧？” 谢天宇却不以为然：“出啥事，半推半就，都是装出来的，其实，心里美着呢，弄了几下之后，那叫声还挺浪呢，放心吧，女人就是那回事，没那么多贞洁烈女，再说，跟了我，她下半辈子就享福了，最起码，不用看别人脸色了，只看老子一个人的就成了。”说完，放肆的哈哈大笑起来。 他心中的愤懑到了极点，却又说不出来什么，只好苦笑着道：“行了，别扯这些没用的，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谢天宇听罢，斜了他一眼：“就知道你有事，满脸都是官司，跟憋了半年没泄火似的，印堂发黑，必有闹心事。”说着，搂着他的肩膀，亲热的继续道：“走，上楼说，我看看到底啥事把你愁成这样！” 进了办公室，谢天宇先命人沏上一壶浓茶，两个人各自倒上一杯，然后将胖大的身子往老板椅上一靠，翘着二郎腿，笑呵呵地道：“说来听听，有三大爷给你做主。” 他叹了口气，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谢天宇听着听着，二郎腿也放下了，身子也微微前倾，两只眼睛里满是惊讶和不解。 “大侄子，你没跟我开玩笑吧？杨老大的闺女要跟你谈恋爱？” 陈曦则淡淡一笑：“我不认识什么杨老大，我有女朋友，而且感情挺好的......” “你先等一下。”谢天宇说道：“你女朋友，就是昨天晚上和你分手的那位，她是干什么的呀？” 他愣了下：“啥干什么的，就是我们同事呀，准确的说，目前还是我的领导。” 谢天宇瞪着两只金鱼眼，盯着陈曦看了半天，就好像是在看一个百年不遇的怪物。 “为了你们单位的一个同事，拒绝了杨老大的闺女？对了，你不知道杨老大是什么身份吧？”谢天宇笑着问道。 陈曦微微一笑：“具体不清楚，说是你们安川的首富吧。” 谢天宇却把手一挥：“大侄子，这么跟你说吧，我的家产也能有个几千万，可是跟杨老大比起来，连人家的十分之一都没有，这还是指现在，如果按照玉石涨价的行情来看，再过十年，杨老大就算一分钱不挣，他的财产照样能翻好几番，到时候，说是几十个亿也不止啊，他闺女看上了你，你居然拒绝了，他妈了个巴子的，你是没睡醒还是缺心眼啊？” 第238章 要出人命了！ 陈曦当然听得出谢天宇语气中惋惜和不解，只是微笑着道：“他就是有一百个亿，跟我也没啥关系吧？我找得是媳妇，又不是要跟钱睡觉。” “我操！要真有一百个亿，就让你跟钱睡觉有啥不可以啊？”谢天宇听罢，呼的一声站了起来，来回在办公室里走了几圈，眼珠子叽里咕噜的乱转，捏着下巴，疑惑地说道：“工业园管委会的杨副主任......不对啊，大侄子，我见过那女人啊，年轻漂亮，身材很不错的，模样也漂亮，我当时还合计，这女的这么年轻就能当如此大官，肯定是哪个头儿的小姘，闹了半天，是杨老大的闺女啊，怪不得这么牛逼，眼睛总是往上翻，跟本就不正眼看人啊。” “是吗？”陈曦笑着道：“我倒是没这个感觉。” “废话，她稀罕你呀，见了你，眼珠子当然就不往上翻了，得往那里看才是。”谢天宇说完，还伸手指了下他身体的某个部位。。 他实在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于是赶紧打住：“三大爷，你还能有点正经的不？我来找你，是求你帮忙的，不是来跟你讨论往哪看的。” “放屁！你那点破事，有什么可帮忙的，分手了不挺好吗？要我看啊，没准就是杨老大闺女给你使的手段呢？查什么劲儿呀，赶紧乖乖的勾搭去啊？你要真能把这女人弄到手，就不需要在华阳集团混了，整天拼死累活的，还得看别人脸色，靠上杨老大这棵大树，连我都得跟着你混了。”谢天宇说着，嬉皮笑脸的凑过来，拍着他的肩膀继续道：“大侄子，你听三大爷的话准没错，我告诉你，杨老大的钱，多得都花不完，有一年咱们安川财政紧张，没钱给公务员开工资，是杨老大借给市财政一个亿，给全市的公务员开了工资，你说他得有多少钱？这么一桩送上门的富贵，你居然还拒绝了，咋的，真当金钱是粑粑啊？” “那叫是金钱为粪土，还粑粑！”陈曦苦笑着说道：“谁都喜欢钱，我也一样，可感情这种事，也不能全看钱吧？我和女朋友感情挺好的，总不能因为看上别人的钱就分手呀？” 谢天宇却把嘴一撇：“为啥就不能为了钱分手啊，这年头，为了钱分手的男男女女多了去了，你不是第一个，也不可能是最后一个，装什么大瓣儿蒜？” 陈曦有点不爱听这句话，正想反驳，却听谢天宇接着道：“再说，不想分手，现在不也分了吗？既然这样，你就没必要再去合计这些了呀，顺理成章的跟杨老大的闺女处呗！” “那不行！”陈曦坚决地道：“就算是分手了，我也得把事查清楚，我做错了我认，可要是我什么都没做，别人硬塞给我的，打死我都不认！” 谢天宇呆呆地望着他，好半天，忽然笑着问道：“大侄子，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和杨老大的闺女在酒店的房间，真啥也没做？” 他简直哭笑不得：“当然啊，啥都没做。” “那三个多小时你们俩在一起干嘛？”谢天宇满脸写满了疑惑。 “没干嘛啊，就是说话聊天，再吃点饭呗。”他笑着道。 谢天宇挠了挠头，像是自言自语地道：“我真搞不懂你们这帮读书人，有啥事能聊三个多小时啊？这不他妈的扯淡吗？” 听谢天宇没完没了的胡说八道，陈曦彻底失去了耐心，起身便朝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嘟囔道：“算了，不求你了，这么长时间一句正经话也没有。” 刚走了两步，却被谢天宇笑着扯了回来。 “好好，我说正经的！”谢天宇笑着道：“我先问你个事，假如你查来查去，真是杨老大闺女搞得鬼，你咋办？” “我坚决不跟这样的女人过一天！这没商量。”陈曦说道。 谢天宇嘿嘿的笑了：“要是过一天给你一百万呢？” “不干！”陈曦道。 “一千万！”谢天宇又道。 陈曦愣了下，低着头想了下：“三大爷，你这本身就是伪命题，根本就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你别跟我说那些名词，我听不懂，什么伪命题真命题的，我就问你，过一天给你一千万，你干还是不干？”谢天宇不依不饶。 “我不......废话，过一天给一千万，谁能不干啊？”陈曦都被他气乐了。 谢天宇大手一拍：“这不就完了嘛，说来说去，不还是钱能解决一切嘛，所以说，就算查出来了是杨老大的闺女干的，你最后也得乖乖就范，我说得对不？” 他一时无语，低着头沉思了半晌，最后还是坚持道：“这是两回事，真要是有人拿钱砸我，我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扛得住，但是，事情必须搞清楚，你就说吧，到底肯不肯帮忙？” 见他的态度如此坚决，谢天宇低头想了下：“你报案了吗？” 他点了点头，将刚才在宏伟派出所报案的情况简单说了下，谢天宇听罢却连连摇头道：“就算是报案，你也不能去宏伟派出所那边啊，你想啊，万方国际酒店在他们派出所的辖区之内，互相肯定都很熟悉，这事要是深究起来，酒店方面是有责任的，所以，除非给你造成了实质性的损失，不得不管，否则，肯定会往外推的，你要真想报案，那还不如在工业园所在地派出所报案，毕竟偷你身份证的人可能是你的几个同事，这边的公安机关也有管辖权限的。” 闹了半天是这么回事，怪不得感觉自己被忽悠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谢天宇仍旧皱着眉头，一只手轻轻敲打着桌面，沉吟良久，最后徐徐叹了口气。 “我要不帮忙吧，你小子还认准一条道跑到黑，可要是帮你忙吧，搞不好就毁了你到手的富贵。”他摇头晃脑地说道：“要是照我看，这件事就是杨大小姐做的，杨老大做事就霸道，他闺女肯定也是一个逼样。从来都是她拒绝别人，如今稀罕上你了，结果你不买账，于是就使点阴招了呗。” 他想了下道：“我也曾经这么想过，但和她接触过几次，感觉不像是那么刁蛮任性的女人，就算有点小姐脾气，但不至于做出这样胡搅蛮缠的事来，好歹也受党教育这么多年了呀，再说大小也是国家干部嘛。” 谢天宇用鼻子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半晌，才缓缓说道：“好吧，这事我帮你查一查，咱们就从那个用你身份证开房间的小伙子身上查起，如果这小子是安川本地人，那如此的从容淡定，肯定是在道上混的，总会有人认识，要不是安川人的话，那我就没咒念了，你三大爷的手还不够长啊，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还算好使，可管不了外地的事呀。” “那就拜托了。”他赶紧抱拳道。 谢天宇也不说话，只是歪着脑袋瞧着他，笑吟吟地道：“我的大侄子啊，我是越来越稀罕你了，你这人，不仅仗义，而且还他妈的有点小骨气，真是跟老子年轻时一模一样啊。” “狗屁骨气，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再说，也挺舍不得这个女朋友的，你不知道，她帮我很多，我能有今天，真得多亏她。”陈曦轻声说道，说完，想起了顾晓妍的种种好处，不免又叹了口气。 “还是个情种！这更像我。”谢天宇笑着道：“算了，先不说这些晦气事，怎么样，我看你今天情绪不高，索性就别走了，咱爷俩也有日子没聚了，咱俩找个地方潇洒下，顺便泄泄火？啪啪啪，保证你把啥烦恼事都忘记了。” 陈曦哪有那份闲心，听谢天宇一说，赶紧连连摆手拒绝。 “免了吧，我还得回工地，最近在抢进度，总不能因为这点事，工作就不干了啊，那可是我的饭碗啊，马虎不得。”他苦笑着道，说完便站起了身。 谢天宇本来是想送他下楼的，可正好来了个业务上的电话，他见状打了个招呼，自己溜达着下了楼，刚一出楼门，抬头一瞧，只见一个女人正站在自己的车前，一动不动的出神，那背影分明就是韩莉。 一瞬间，他几乎想退回去，感觉实在无法面对这个可怜的女人，犹豫了几秒钟，这才把牙一咬，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韩莉似乎感觉到有人朝自己走来，缓缓转过身，一见是他，苍白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喊了句陈哥，便低着头不吱声了。 “怎么样，在这儿挺好吧？”他只能装作啥都不知道。 韩莉微微点了下头：“挺......好的。” “给你多少钱一个月？”他故作轻松的问道。 “2800。”韩莉还是低着头，声音小得需要竖着耳朵听。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对了，你的事怎么样了？最近有什么进展嘛？”他总算找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话题。 韩莉苦笑了下：“还行吧，区妇联和律师事务所的人都找过我，和我谈了很多，告诉我到了法庭上该怎么说，我也都记下了。” “那就好，那就好。”他机械的重复道，随后便又没话了。 韩莉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一种难以名状的东西，说不上是爱还是恨，抑或是其他什么内容，总之复杂得很。 他不敢直视这目光，心里竟然有些忐忑，就好像是自己做了什么缺德事似的，只是低着头，支吾了下，才轻声问道：“官司结了，还出去打工吗？” “不一定，看看再说吧，我现在也说不好。”韩莉说完，抬头看了他一眼，默默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了过来。 “干啥？”他愣住了。 “还你的钱，之前和你说过的，房子卖掉了，就还给你。”韩莉低声说道。 不知道为啥，他忽然感觉鼻子微微有些发酸，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叹了口气道：“算了，就冲你喊我一声哥，这钱，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吧。” “不行的，我不能花你的钱，没那个道理的。”韩莉执拗的摇了摇头：“你一定要收下，否则，我一辈子心里都会不安的。” “不至于吧，才三千块钱，又不是三千万。”他笑着道，可看了眼韩莉那坚定的目光，只好无奈的接过了信封，刚想再说点什么，手机忽然响了。 “陈哥，你快回来吧，周哥和姚远打起来了，都快出人命了！”电话一接通，便听王洪明急切地说道。 第239章 咋的，收拾你不行啊？ 一听这句话，他的脑袋顿时就大了，也顾不上和韩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开门上车，一阵风似的开了出去。 急三火四的赶到施工现场，还没等下车，一个工人便急匆匆的迎了上来，他一问才知道，原来施工队长和王洪明已经带着小周二人去医院了。 “情况怎么样，伤得很严重吗？”他问。 那工人道：“我当时没在场，具体情况不知道，反正两个人都打得跟血葫芦似的，看着挺吓人。” 他本来就着急，听工人这么一说，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事情是明摆着，真要是出了点意外，那就意味着这件事必须被重头到尾的翻出来，自己丢人现眼也就罢了，可对顾晓妍来说，无异于二次伤害。一旦要是出现那样的局面，恐怕这段感情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于是连忙给王洪明打了个电话，问明了去哪个医院，连忙驾车赶了过去。 到了医院，王洪明见他来了，赶紧迎了过来。 “人呢？”他问。王洪明答道：“周哥在里面缝合呢。”他听罢连连跺脚，急头白脸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这么大会工夫，咋打成这样呢？” 王洪明听罢，连忙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原来，他早上走了之后，三个人也没心思吃早餐，各自上楼简单收拾了下，小周便开车拉着王洪明去施工现场了。 由于这两天没有新设备和物资到货，所以，按常理，小周也应该把姚远一起带上的，统计员在现场复核物资材料的使用和消耗情况，以便每天编制日报。可小周走得时候故意没吭声，一个多小时之后，姚远顶着大太阳，自己蹬自行车来了。 到了施工现场，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的两个人，又因为物资消耗的数目差异吵了起来，其实，这种争吵在工作中经常发生，统计员和现场调度之间因为数据闹点矛盾，本就司空见惯，大家也没怎么当回事，简单劝了几句也就各忙各的去了，可谁也没想到，就一回头的工夫，两个人便打了起来，至于到底是谁先动得手，则根本没人看清楚。 “周哥的脑袋上被打了个大口子，血流了不少，整个上半身的衣服全是，姚远的鼻骨好像是骨折了，鼻子看着是歪的，还有一只手也肿得挺厉害，具体是不是骨折还不清楚，施工队长带着他去二楼拍片了。”王洪明苦笑着说道。 听完讲述，他愣愣地站在那里，好半天也没吭声。气的咬牙切齿，连着骂了好几句该死，也不知道是在骂这两个不省心的家伙，还是在骂自己。 处置室的门开了，护士扶着小周走了出来，王洪明见状，赶紧走过去，扶着小周的胳膊，轻声问道：“周哥，你没啥事吧。” “没事，缝了几针而已。”小周满不在乎地说道，抬头一见他也在，连忙抱歉地笑了下：“陈哥，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心头的怒火，走过去问道：“缝了多少针啊？” “不多，十三针，其实没多大个口子，比起你上次小多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小周还没忘记拍了个马屁。 “我要是医生，就顺便把你的嘴也给缝上，省得你一天到晚的瞎逼逼。”他冷冷地道。小周听罢一愣，似乎还想反驳几句，可一见他那阴沉的脸色，便把话咽了回去，一屁股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不再吭声了。他也没再说什么，和医生了解了下病情，听说只是皮外伤，并没什么大碍，这才稍微放了点心。 不大一会儿，施工队长带着姚远也回来了，姚远虽然没怎么出血，但是看起来情况似乎更严重些，不光鼻子有点歪，走路有点不稳，见了他，摇摇晃晃的还没等说话，嘴一咧，眼泪就下来了。 “你哭个毛啊！上来就偷袭下黑手，见到陈哥还来个恶人先告状，操你妈的，我真应该一棒子打死你！”小周恨恨地说道。 “你闭嘴！”他大吼一声，然后指着王洪明说道：“先把这个傻逼弄走，别让他在这里气我！” 王洪明一听，赶紧过来拽小周，不料这小子还来了驴脾气，直接将王洪明扒拉到一边，似乎还要来个二番战的架势，被陈曦狠狠瞪了一眼，这才没敢动，但仍旧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王洪明好说歹说，才哄着将他弄了出去。 见小周和王洪明走了，陈曦这才走到姚远身边，轻声问道：“没事吧？怎么搞得，还动起手来了呢？” 姚远擦了把眼泪，哽咽着说道：“陈哥，对不起，打架是我先动的手，我知道这么做是给你添乱了，但是，周强太欺负人了，我忍他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不在的那段日子，他见我好欺负，三天两头找我别扭，这我都能忍，可今天这事，我实在忍不下去了。” 小周确实有点爱欺负新同事，这一点陈曦心知肚明，看来两人积怨已久，今天的事不过是个导火索罢了，这样想着，走过去轻轻拍了下姚远的肩膀：“算了，先别说这些，是不是头有点晕啊，我看还是全面检查下吧。” 一旁的施工队长见状，赶紧小声说道：“拍过片子了，医生说鼻子没啥事，但是有点轻微脑震荡。让留院观察一天，如果没什么事，回家休息就可以了。”还没等他说话，姚远却连连摆手：“不用留院，还是回去吧，我休息下就行，陈哥，不管怎么说，打架这事都是不对的，你放心，医药费我自己出，不用单位的钱。” 他苦笑着叹了口气：“谁出钱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出事，你刚参加工作，真要有点什么意外，我怎么跟公司交代？怎么跟你父母交代？”说完，从口袋里拿出2000块钱交给施工队长：“你一会找个心细点的人过来，在医院陪着姚远，一定要注意观察，发现有什么问题，马上电话联系我。” 施工队长连连应允，姚远也挺感动，眼泪汪汪的道：“陈哥，那事，真不是......”话还没等说完，却被他用眼神制止了，随即朝施工队长挥了挥手，待队长走远了，这才继续道：“行了兄弟，早上的事，我也有点欠考虑，不该这么匆忙和你们说，结果闹成这样，以后咱们都不要再提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姚远听罢，竟然委屈的哭出了声。陈曦见了，只能好言相劝，过了一阵，姚远止住了哭，擦了把眼泪，哽咽着道：“陈哥，我一直很敬重你的，刚参加工作，就遇到你这样的好大哥，好领导，怎么会干那种缺德事呢？我这个人说话直，心眼慢，不像周强，整天哥长哥短的，鬼知道他心里咋想的。” “行了，到此为止吧，都不要再说了。我当你是好兄弟，同时，希望你们之间也是好兄弟，目前就咱们四个人，如果再这么闹下去，工作就没法子干了，放心吧，哥心里有数。”他轻声安抚道，见姚远的情绪稳定了，又叮嘱了施工队长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按照他的经验，越是乱套，越容易出事，所以，必须马上回到施工现场，让所有工人别受这件事的影响，还是要全身心地投入到施工中。 果然不出所料，虽然打架和工人们无关，但人的情绪就是这样，总是为身边发生的一些事所左右，别的工作也就罢了，多干少干的也看不太出来，可焊工就不成了。 焊接管道，来不得半点马虎，手要稳，心要静，必须全神贯注，稍一分神就可能出现质量问题。下班之前验收焊口的时候，发现两条焊道存在裂隙和气泡，这在之前的焊接工作中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他把两个队的焊工召集在一起，狠狠地训了一顿。焊工都是计件工资，在施工队里收入也是最高的，手法好的焊工，最高时候一个月的收入在两万元以上，如今出现了问题，当然也得追究。他也没留面子，每个人罚款500，修复焊口后停工一天。 “别人打架，你们心慌什么，跟你们有狗屁关系？出门在外，老婆孩子等着你们挣钱养家糊口，你们可好，闲心挺大，操心事还他妈的不少！”他沉着脸说道：“从明天开始，再出类似情况，一律照此处罚，你们俩要再焊成这样，那就赶紧卷铺盖卷回家，别在这儿干了！” 陈曦在工人中还是有一定威信的，见他发了脾气，众人都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吱声，两个队长一个劲儿说好话，劝他别生气，当然，他也见好就收，嚷了一通之后，也就作罢了。 开车回到了工业园，让王洪明做饭，他则去了小周的卧室，推开门一瞧，见这小子正躺在床上玩手机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见他来了，小周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笑嘻嘻地说道：“陈哥，辛苦你了啊，我明天就上班，要不然，你这司令员兼政委，又当爹又当妈的，实在太累了。” 他瞪了小周一眼，拉过把椅子坐在床边，歪着脑袋冷冷地道：“你还知道我累啊，你要是有那个心，至于把问题处理成这样吗？” 小周则眼睛一翻道：“陈哥，你不知道那小逼崽子多能装，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要我说，吃里扒外的，非他莫属！” “行了，这事就算过去了，以后谁也不要再提了，”说完，他瞥了眼小周道：“我看你也没啥事，游戏打得还挺热闹！” “能有啥事，我就是没你那两下子，你要是平时教教我，我还能吃这亏？”小周嘟囔道。 他差点被这小子给气笑了，白了一眼道：“别给我耍贫嘴，今天这事，我第一个得收拾你。” “凭啥啊，是姚远先动得手！”小周颇有点不服气地道。 “就凭我带了你这么长时间，就凭我曾经豁出命去救你，就凭我一直拿你当兄弟，咋的，收拾你不行吗？”他一口气说道，小周被他的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张了几下嘴，也没说出啥来，最后只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要是在心里还认我这个大哥，就去给姚远道个歉，这页就翻过去了，如果不认的话，那就算了，这个歉，我替你去道。”他平静地说道。 “你都这么说了，我能说啥？”小周噘着嘴嘟囔了一句。 第240章 想起余老道 小周还是很给面子的，当然，也清楚这件事一旦闹大了，不论对谁都不好，于是，当天晚上便跟陈曦一起去了医院，当面跟姚远表达了歉意。 这一举动令姚远挺意外，他从到项目部那天就知道，周强是陈曦的死党，而且，从目前办事处的工作安排上也能看得出远近亲疏，本以为这一架打完，估计自己就要被找个理由退回去，却万万没想道，周强竟然先道歉了。不仅道歉，而且当着他的面，还被陈曦臭骂一顿。惊讶之余，更是感动异常，以至于对陈曦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留院观察了一天，头晕的症状也基本缓解，姚远便返回了驻地，晚上的时候，陈曦特意从饭店要了几个菜，又买了两瓶红星二锅头。 四个人坐定，陈曦沉着脸，给每个人都倒上了一杯，然后略微酝酿了下，缓缓说道：“首先，我先做个自我批评，丢失身份证这个事，我自己有责任，而且考虑得不周到，在许多细节没搞清楚之前，一时冲动，就回来跟你们说了，结果导致了一系列严重的后果，作为办事处负责人，我难辞其咎，所以，先跟大家正式道歉。”说完，起身退后一步，规规矩矩朝三人鞠了个躬。 这个开场白令几个人有点吃惊，没想道他会这么说，小周一听，抢着说道：“陈哥，你也不必自责，身份证被偷了，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个闹心事，而且，咱们只有这几个人，回来问一下，也不算过分。至于打架嘛......主要是我的责任.......”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陈曦打断了：“打架当然是你的责任，先别着急，我还没说到你呢。”说完，环视了三人一眼，郑重其事地接着道：“我考虑了一夜，最后决定，身份证这事，我不追究了，不论是谁拿的，我自认倒霉，以后永远不会再提了，同时，如果你们想在事业上有所成就的话，那就也不要互相猜忌，咱们求大同、存小异，首先把工作干好，说白了，工作干不好，我当不上分公司经理，你们几个也不会有啥好果子吃，别人不说，周强首当其冲，我滚回平阳，他也多留不了几天，至于洪明和姚远嘛，也许情况会好一些，但新来的领导是否信任你们也是未知数。” 一番话说完，三个年轻人互相看了眼，都默不作声了。 见效果不错，他继续说道：“事可以过去，但责任必须追究，咱们也别搞写检查之类的，直接来点真格的。周强罚款2000，姚远罚款1000，怎么样，你们俩服不服？” “犯了错误受惩罚，我没意见，可凭啥罚我2000啊？”小周嘟囔道。 他冷笑了下：“周强啊，就冲你刚才说的这句话，罚你2000都是罚少了，应该罚你4000！”说完，见周强还有点不服气的样子，则皱着眉头道：“咱们四个当中，咱俩在一起的时间最久，在他们俩面前，你算是个老同志了，理应多替我分担一些，结果可好，你居然用这种方式来回报我对你的信任，罚你2000还敢不服气？你要认为我处理的不公平，这2000块钱可以不交，那明天就抬腿走人吧！” 这句话说得挺重的，但其实也在释放一个信号，罚多罚少，不是因为对错，而是因为我更信任和倚重你。小周当然能听明白这层意思，于是叹了口气道：“啥也别说了，我认罚还不成吗？” 陈曦又看向姚远，见姚远也表示同意了，这才平静地说道：“公司开资之日，你们俩自动将罚款交上来，别等着我要！而且咱们丑话说在前面，以后要是再闹别扭的话，就恐怕不是罚款这么简单了。” 两个人都连连点头，他则哼了一声，然后端起杯子说道：“来吧，咱们干了这杯酒，这件事就算到此为止，以后谁要是记仇翻小账，那就不算爷们。”说完，将一杯白酒一饮而尽。 小周和王洪明见状，也咕咚一口将酒干了，姚远不善饮酒，勉强喝了一大口，脸顿时红得跟猪肝似的，盯着剩下的白酒发愁。小周见状也不吱声，伸手接过他的杯子，一仰脖将剩下的酒喝了个干净。 他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左手搂过小周，右手扳过姚远，笑呵呵的说道：“这就对了嘛，只要不怕罚款，以后还可以继续打架，但打完之后必须和好。” 小周却小心翼翼地问道：“陈哥，我们俩这罚款，你总得有个说法吧，这三千块钱，算是上缴国库了呗？” 他把嘴一撇：“你脸咋那么大呢？三千块钱，上缴狗屁国库啊，那不是给国库添麻烦吗，我算了下，扣除你们俩的医药费，剩下不到两千块，我和洪明平分，以后都照此办理。” “你们俩平分？”小周一听，脸顿时就抽抽了，摸着脑袋嘟囔道：“我这架打的，岂不等于给你和洪明发奖金了吗？” 王洪明一听，不禁喜上眉梢，嬉皮笑脸地说道：“陈哥这个决定简直太英明了，这就叫奖罚分明，既能起到对落后分子的惩戒作用，又能鼓励进步同志，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小周素来抠门，属于出门没捡钱就算丢类型的，如今一下被罚了两千，自然是心如刀剜似得疼，可当着陈曦的面又不敢说什么，只是不住的长吁短叹。 总体而言，这顿饭的气氛还是很和谐的，一瓶二锅头喝完，小周和姚远便已经说话了，又喝进去半瓶，两个人则抱头痛哭，尤其是小周，哭得伤心欲绝，最后把他和王洪明都给哭怕了，一个劲儿劝别太激动，不料小周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以后再也不和同志打架了，这2000块钱，丢得太不值了......” 王洪明听罢，笑得差点把酒从鼻子呛出来，他也笑，笑过之余，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唉，看来，这点事是越发难以搞清楚了啊。 那天晚上，他喝了不少酒，二锅头的劲儿挺大，喝到最后，也有些晕头转向了，踉踉跄跄的回到卧室，只感觉两只眼睛都睁不开，可躺在床上，却说啥也睡不着，顾晓妍的影子一直在眼前晃悠，心里乱得发慌，仗着点酒劲，把牙一咬，拿出手机便拨打了顾晓妍的电话。 出乎他的意料，顾晓妍很快便接了起来。 “晓妍......”他含含糊糊的喊了句，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胃里一阵翻涌，赶紧坐了起来，缓了一阵，这才算强压了回去。 听筒里没有声音，他又喊了一声，才听顾晓妍语气平静地问道：“我在，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感觉很委屈，鼻子一酸，眼泪便流了下来，开始只是轻轻地抽泣，很快，肚子里的苦水越来越多，感情犹如洪水般奔涌而出，再也无法控制，竟然呜呜的哭出了声。 顾晓妍没吭声，但也没挂断电话，只是默默的听着。他哭了两声，猛然意识到自己隔壁还有小周，虽说这小子也喝得颠三倒四，但万一听见了也不妥当，于是便将哭声硬憋了回去。 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正想说点什么，却听顾晓妍淡淡地问道：“你喝酒了吧？” 他嗯了一声。 顾晓妍则幽幽叹了口气：“陈曦，不要这样，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男人要拿得起放得下，还是好好干你的工作吧，别胡思乱想了。” “晓妍，能听我解释下吗？我以人格担保，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他压低声音说道。 顾晓妍的声音异常平静：“不需要解释，我已经没有任何兴趣了。你放心，作为同事，我仍旧很欣赏你的能力，并还会大力配合你的工作，这也是这么晚，我还会接你电话的原因。但是，我不希望再听你谈工作以外的事情，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知道我的性格，还是彼此保留最后的一点脸面和尊严，别逼我说出格的话，要是那样，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他被顾晓妍的冷静彻底击垮了，同时也深知，一切真得过去了，几乎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最近工程进展得怎么样？今天姚远的日报为什么没传过来。”顾晓妍问。 他低着头苦笑了下：“他......他今天有点不舒服，发烧了，晚上吃了药才退，明天应该能一起传过去。” 顾晓妍嗯了一声，淡淡地说道：“姚远这小伙子不错，日报做得非常标准，我很喜欢，将来你要是不用，就把人还给我，正好可以接你的班。” “晓妍......”他还有点不甘心，仍旧试图说点什么，却被顾晓妍及时打断了：“行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要休息，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另外，明天上午九点，项管办要召开全公司二十七个项目部的视频电话会议，八点开始调试设备，你也早点睡吧，不要耽误了。”说完，也不待他回答，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想回拨过去，但拿着手机，思量了好久，最后还是放弃了。 算了吧，其实，就算顾晓妍肯听，自己又能说什么呢？正如老警察所说，那三个多小时，才是问题的关键，而这恰恰是根本解释不清的。 看来，余道爷的话是对的，没有夫妻的缘分，早晚要劳燕双飞啊...... 【作者***】：城区大面积停电，第二章恐怕上传会晚一些，望书友见谅！再次感谢大家对本书的支持，西风无以为报，认真写好每一个字，力争对得起您的每一个点击和每一分钱！ 第241章 我可没那么无聊 这次由项管办召开的视频电话会议由刘汉英亲自主持。在会上对公司二十七个项目部上半年的生产情况进行了一次全面总结。 类似的会议，陈曦自然参加过多次，但以项目负责人的身份参加，还是第一次。上周他就接到了通知，在会上还需要讲几句，所以挺重视的，特意准备了下，可是现在被这件事闹得一点心思也没有了。 会议还是老生常谈，刘汉英前前后后讲了大概半个多小时，陈曦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看着电脑屏幕发呆，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刘汉英讲完之后，杨学义又讲了几句，然后就是几个业绩比较突出的项目部负责人讲话了，按常规，第一个发言的基本上都是顾晓妍。 “陈曦在不在？”音箱里突然传来刘汉英的声音，他被吓了一跳，愣了几秒钟，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答道：“在！我在！” “上半年的综合评定考核，你们安川办事处被项管办评为优秀管理团队，怎么样，针对此殊荣，你不发表点获奖感言啊？”刘汉英笑着问道。 他很意外，因为这个荣誉称号，基本上是属于顾晓妍的，尤其是最近几年，甚至连个竞争对手都没有了。 而现在竟然授予了安川办事处，惊喜之余，他当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于是赶紧打起精神说道：“感谢刘总、感谢公司领导对我们工作的信任和支持，我一定再接再厉，力争保质保量的完成安川段的管道建设，为公司创造更大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 这种场合的发言，基本都是套话，说多了也没人听，而且还有点招人烦，这几句就足够了。话音刚落，却传来了胡介民的声音。 “陈曦啊，从开会到现在，你那个镜头就对着天棚，啥意思啊，显摆你的房子有天花板呗？把镜头给老子转过来了，让大家都瞧瞧，你这个上了省报的家伙，到底有多磕碜。” 按照公司规定，开电话会议的时候，所有镜头都要对准参会者本人，这样在公司的终端显示器上，主持会议的人才能清楚地看到参会者的状态。但是在会议开始之前，正好小周来了个电话，他便随手将麦克风关了，而且把镜头旋转朝向了天花板，等通完电话之后，只是重新打开了麦克风，却把镜头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听胡介民这么一说，他当然不敢怠慢，赶紧把镜头转过来，对准了自己。 “嗯，这还差不多。”胡介民说道：“同志们啊，安川遭遇了百年一遇的洪水袭击，陈曦带领办事处的全体员工，在洪水中奋战了一夜，国家和集体的财产没有受到任何损失，这是实打实凿的玩命，所以说，优秀管理团队这个荣誉称号实至名归，全公司上下都没话说。我希望你们继续努力，争取把本年度的优秀管理团队也拿下来，我提前透露下啊，经领导班子研究决定，今年公司年会，对各获奖单位和个人的奖励标准有大幅度提高，所以，大家都好好掂量下自己，别最后忙活了一年，闹个两手空空，那可太他妈的丢人了。” 刘汉英接过胡介民的话茬接着道：“胡总提前剧透，这可是违纪行为啊，总之同志们都努力吧，别到开年会的时候，看别人领大红包，自己啥也没有，闹心也没用。”说完，略微停顿了片刻，又问：“晓妍啊，晓妍在不在？” “在，刘总。”音响里传来顾晓妍清脆的声音。 他的心里莫名的有点激动，眼睛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 几秒钟的延迟之后，顾晓妍出现在画面中。尽管化了淡妆，可看起来还是略显憔悴，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特意将镜头移远了些，即便如此，陈曦还是一眼便看了出来。 他点上一根烟，在心里默默的想道，晓妍啊晓妍，难道你真不要我了吗...... “晓妍啊，如果从项目的隶属关系上看，安川段的管道工程还归你项目部领导，所以啊，这个上半年优秀管理团队的荣誉称号，至少有你一半的功劳啊，你也讲几句，谈一谈如何把陈曦这个落后分子调教成了新一代华阳人的佼佼者。”刘汉英笑着说道。 顾晓妍显然没有准备，略微愣了下，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首先我更正下啊，我不同意刘总把之前的陈曦同志划归为落后分子的行列，我们项目部的全体员工，就没有落后分子。”还跟以往一样，顾晓妍说话就是一个字：冲。陈曦听罢，脸上不由得微微露出一丝笑容。 只听顾晓妍又接着道：“陈曦同志的业务能力很强，心理素质好，属典型的复合型人才，事实上，在面对特大洪水的自然灾害中，他表现出的镇定自若和不抛弃不放弃精神一点不出我的意料，在此，我还要再更正一下，我从来没有调教过什么，这一切都是陈曦同志自身素质所决定的，希望他能继续努力吧，同时也祝他在今后的工作中再创佳绩。” 陈曦愣愣的听着，别人听不出来，可他却心里清楚得很，顾晓妍在提到他名字的时候，加上了同志两个字，这两个字在生活中可能用得不是很多了，但在政府机关和华阳集团这样大型国企的会议上，使用频率还是蛮高的，加上同志两个字，显得比较正式。 可在他的记忆中，无论在公司的任何场合，顾晓妍从来没在称呼他的时候用这两个字，事实上，这等于是在告诉他，我们的关系彻底结束了,从此只能以同志相称了。 “晓妍啊，你也太不拿我当回事了啊，既不是落后分子，你又没调教，这不等于完全否定我的话了吗？”刘汉英开玩笑的道：“我记忆中，自从你当上了项目经理，优秀管理团队的荣誉称号可一直是你的专利啊，如今花落别家，你不想谈谈感想吗？”也许是为了活跃气氛，刘汉英故意这样说道。 “这不能算是花落别处吧？”顾晓妍一本正经地道：“陈曦同志目前的工作，仍是平阳-安川天然气管道工程的一部分，严格意义上说，安川办事处还属于我们项目部的派出机构，连一个派出机构都能成为全公司上半年的优秀管理团队，那我们整个项目部的管理水平就不用多说了吧。” 耳机里传来胡介民爽朗的笑声：“好你个顾晓妍，你是一点亏也不肯吃啊，这几年你的荣誉太多了，有点高处不胜寒啊，我看得找个竞争对手了，否则，尾巴要翘上天了，华阳集团都快容不下你了。”胡介民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正式宣布，从即日起，安川办事处计划单列，不再隶属于平阳管道项目部了，下半年，你们就正式成为竞争对手了，上半年的评审工作，陈曦占了勇斗洪水的便宜，但下半年综合评定，是骡子是马，咱们全凭数据说话。另外陈曦啊，你跟工业园管委会的那个杨副主任约一下，我下周一过去具体谈免税政策的事。” 陈曦连忙答应了一声，眼睛却还盯着电脑屏幕，只见顾晓妍面无表情，低着头，不知道在摆弄什么。画面随即又被切换到了主会场，他怅然若失，不由得长叹了一声。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心口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疼得都有点喘不上气来。 手机屏幕无声的闪烁了几下，定睛一看，杨琴居然在这个时候来电话了。他盯着手机犹豫了下，见电话会议也没什么正经事了，于是便关点麦克风，起身绕到了镜头的背面，这才接通了电话。 “陈曦，到底是怎么回事？”电话一接通，杨琴劈头盖脑便问了一句。他略迟疑了片刻，决定还是暂不挑明，看看杨琴到底想说什么，于是淡淡笑道：“师姐，你想问什么啊？” “行了，你就别瞒着我了，我什么都知道了！这事我有责任，当时要依着你直接走了，也就没这些麻烦了，怎么样，是否需要我出面跟你女朋友澄清一下呢？”杨琴的语气倒是很诚恳。 我靠！真是奇怪了，杨琴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知道呢？难道这个局真的是...... 还没等他往下细想，杨琴又迫不及待地说道：“你可别多想啊，师弟，其实，我一直以为这个事是针对我来的，这几天搞得我还挺闹心，在单位看谁都像偷斧子的，总感觉有人在背后算计我，直到刚刚我大哥跟我一说，我才弄清楚是咋回事。” 陈曦都听傻了，我的天啊，这里咋还有杨大律师的事呢？也太不靠谱了吧，可等杨琴把详细情况一说，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在宏伟派出所接待他的那位老警官，和杨少刚是连襟关系，昨天是杨少刚岳母的生日，一家人聚会闲谈之际，老警官便将陈曦这点事当成笑话说了出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连襟讲完，杨少刚赶紧追问了一番，得知报案人是华阳集团的陈曦，当时就想明白了怎么回事，不过他当场也没说什么，今天上班之后把杨琴找了上来，不轻不重地训了她一顿。 杨琴虽然挨了哥哥一顿教训，可这些天压在心头的阴影顿时烟消云散了，不由得如释重负，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有点挠头。 对于陈曦和女朋友分手这件事，她倒是并不在意，甚至心理还有点小小的幸灾乐祸，哼！这回看你咋办？女友分了，再想回过头来找我的话，我还不干呢？得好好折腾他一番，不然的话，当我是收容站的呢！ 正心中窃喜，却忽然想起一件事，坏了，陈曦不会以为是我暗中设的局吧，思前想后，越琢磨越不是滋味，于是赶紧打了这个电话。 “我对天发誓，这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可没那么无聊！”她信誓旦旦地说道。 第242章 有线索了 其实，陈曦对杨琴的怀疑，始终没什么底气，如今再听人家这么一说，于是连忙笑着道：“师姐想哪去了啊，你是啥身份，我怎么可能怀疑你呢？” 杨琴听罢，苦笑着道：“那天也怪我多嘴，我记得还跟你说，要是倒退十年，非把你和女朋友搅分手不可，我是怕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本来是句戏言，你要当了真，那我可真比窦娥还冤了。” “不会的，师姐，你别多想。”他淡淡地说道：“对了，还有个事跟你说下，下周一我们胡总过来，具体谈减免税政策的事，你有时间吗？要是有其他安排的话，最好提前通知我，我好跟领导汇报。” “我什么事也没有，不过，范主任那边，我得去问下，这样吧，一会我给你回电话。”杨琴说完，略微沉吟了下，试探着问道：“那个......你女朋友方面，真不用我去给澄清一下吗？我不是和你客气，是真心实意的。” 他摇了摇头：“不用了，师姐，这种事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谢谢你。” 放下电话，回头看了眼电脑屏幕，视频会议已经结束了，如果换在之前，他肯定起身便赶往施工现场了，可今天却一点不想动，心里空落落的，点上了一根烟，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想起心事。 不论是谁，精心设了一个局，让顾晓妍产生误会与我分手，肯定是要对自己有好处的，从表面上看，杨琴有着充分的理由和动机，而且，也有这个能力，可种种迹象又表明，人家做这件事的可能性很小，甚至基本不存在。 如果将杨琴排除在外的话，那还有谁获益呢？杨之谦肯定算一个，冲他当初那么疯狂的追求顾晓妍，他也具备动机，可是，这哥们已经消停了有一阵啊，而且，他不可能知道杨琴和自己的这些事呀！ 会不会是胡总来表彰的那天，王雅萍在路上和杨之谦聊过些什么呢？杨之谦向来彬彬有礼，在公司的人缘、尤其是女人缘相当不错，而且，人极其乖巧，王雅萍对他又没什么戒心，这一路上将近三个小时，想套出点话来，是太容易的事了。 难道真会是这家伙？想道这里，他顿时来了精神，奶奶的，要真是这个损贼，我非把晓妍夺回来不可，就算晓妍夺不回来，我也得当面揭穿这个伪君子！要追女人，就凭自己的本事，想踩着我的肩膀上去，门也没有！ 气鼓鼓地想了半天，却又不禁有点灰心。 想要查清楚这件事，开房间的那个年轻人和自己的身份证，是两个最关键的线索，从目前的情况上看，想找那个年轻人，除非是公安机关出面，否则，人海茫茫，简直如同大海捞针一般，而身份证......唉！刚刚开了个头，人脑子就打出了狗脑子，好不容易算是平息了下去，再查？真要再激出点变故，该如何收场呢？ 即便是现在也够麻烦的了，胡总下周一就要来，万一在工业园谈完了，顺便来施工现场给大家开个会啥的，一瞅小周和姚远，一个脑袋上缠着纱布，一个鼻歪脸肿的，我咋交代啊？ 越想心里越烦，抽口烟，都感觉燎嘴，于是将刚吸了一半的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起身来回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最后无奈地长叹一声。 还是先缓一缓吧，无论查什么，都需要时间和精力，而现在自己最缺的就是这两样东西，爱情固然重要，可事业也不可或缺，说得更现实一点，事业是一辈子的事，可以给自己带来一切，而爱情......归根结底，不过是最后爽得那一哆嗦，孰轻孰重是显而易见的。当下最重要的是把工作干好，顺利的从办事处主任过渡到分公司经理，这才是首当其冲的第一要务。 整天沉溺于感情上这点事，翻来覆去的无法释怀，岂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盯着这个位置眼红，稍有差池，可能就前功尽弃了。 这样想着，正打算收拾东西去工地，谢天宇把电话打了过来。 “大侄子啊，忙啥呢？”电话一接通，谢天宇便笑嘻嘻地问道。 “我能忙啥，公司刚开完电话会议，正打算去工地，咋了，三大爷，你有啥事吗？”他道。 “开会、开会，共产党的单位就是会多，一天到晚的开会，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事。”谢天宇嘟囔道：“你要把杨老大的闺女睡了，何必受这份管制？” 他微微一笑：“三大爷啊，我咋感觉这点事你比我还上心呢？要不，我给你介绍下，看看杨老大的闺女能不能看上你？” 谢天宇一听哈哈笑了：“算了，用你的话说，这叫啥来着，对！叫伪命题，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还是别扯淡了，我挂电话是要告诉你，那个用你身份证开房间的小子有线索了。” 他听罢不由得大喜，连忙问道：“真的呀？三大爷，你可真是神通广大啊，我看，你比杨老大也差不了多少啊！” 谢天宇却叹了口气：“傻小子，你真是个井底之蛙啊，我跟杨老大比，差得何止十万八千里啊，算了，别他妈的忽悠我了，我一会还要出去办点事，你中午的时候过来一趟，咱俩边吃边聊。” 他连连应允，挂断电话，赶紧出了办事处，驱车直奔工地，到了现场一瞧，小周和王洪明还算认真，工作安排得也有条不紊，转了一圈，基本没什么问题，只是小周脑袋上的纱布看着有点别扭。 他将二人喊了过来，打算开个小会，既交代下工作，也顺便把电话会议的精神传达一下。 “我们办事处，被评为上半年的优秀管理团队了。”他道：“公司领导对我们这段时间的工作挺满意的，下周一，老大还要过来和工业园领导谈减免税政策的事，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下个月分公司就能挂牌成立了，所以，大家都别松劲，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不能掉以轻心。”说完，看了眼小周的脑袋。 小周机灵得眼毛都是空的，一看他的眼神，便笑着说道：“放心吧，陈哥，到了下周一，就已经五天了，纱布应该可以拆下来些，就伤口上留一点，估计不怎么显眼，实在不行，我再戴个帽子，老大肯定看不出来，倒是姚远有点麻烦，不行，先把这小子藏起来吧，就说他去东乡堡那边盘库了。” 这倒是个办法，他苦笑着叹了口气，随即说道：“从今天开始，我们和顾经理那边就正式脱钩了，咱们安川办事处计划单列，等于是公司的第28个项目部，胡总说了，今年年会对先进集体和个人的奖励幅度要大幅度提高，肯定不能是之前的千八百块钱，撇家舍业的在外面施工，大家无非就是为了多挣几个钱和事业上能有点起色，我是如此，你们也是一样，咱们就一起努力吧。”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分公司一旦成立，对这几个年轻人来说，肯定会上个台阶，小周和王洪明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陈哥，就是我们目前人手太少了，你还成，好歹还管着咱们三个，可咱仨都是光杆司令啊，等胡总来了能不能建议下，给咱们补充点人手，当领导，手底下得有兵啊，不然也不过瘾啊。”小周嬉皮笑脸地道。 陈曦瞪了他一眼：“这也是我要给你提醒的，按照公司的规划，分公司是独立的法人单位，那就意味着一旦成立，肯定要补充一批人手，新同事来了，不论是公司调过来的，还是从社会上招聘的，都要搞好团结，别总耍那些小手腕。” “我......”小周被揭了短，脸上微微有些红了，似乎还想争辩几句，见他沉着脸，只好将话又咽了回去。 “还有，打架的事，在胡总面前一个字也不许提，另外跟施工队长说一声，让他告诉下面的工人，也都不许说，谁说漏了嘴，可别怪我不客气！”他叮嘱道。 见两人都点头答应，于是推说要去管委会办事，又简单交代了几句，这才驾车直奔天宇农机公司而去。 他到的时候，谢天宇没在，由于事先约好了，他也没再挂电话。公司人也知道他和老板的关系，便开了谢天宇办公室的门，让他在里面等。 陈曦也没客气，在大沙发上坐定，喝着工作人员给沏好的茶水，默默的盘算了起来。 不知道谢天宇到底知道了什么线索，如果真要能找到那个开房间的小伙子，那我该怎么办呢？是报警，还是自己暗中查下去呢？ 按理说，自己偷偷查下去，肯定是最理想的办法，到时候可进可退，一切尽在掌握，麻烦的是会牵扯很多精力。如果委托给这位谢三爷呢？不妥，最近和他走得太近了，还是保持一段距离比较好吧。 看来，只有把线索交给警方一条路了，可一旦交给警方，自己对整个事件的进程就再也无法掌控，似乎也不是非常妥当的办法。 想来想去，不禁有点闹心，于是便起了身，站到窗口处，却正好看见那辆奥迪a8开了过来，只见车门一开，谢天宇率先下了车，他正想打开窗户喊一声，不料却见韩莉也从车里钻了出来。 韩莉低着头，默默的站在谢天宇身旁。由于居高临下，陈曦发现谢天宇的大手正在韩莉的屁股上揉捏着，而她并没有躲闪，似乎已经完全接受了这种肆虐。 唉！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现实和无奈，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类似的事情，他不知道是该为韩莉感到悲哀还是高兴，总之，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得在心里长叹了一声。 第243章 到底咋办？ 谢天宇推门进来的时候，他已经若无其事地坐回到沙发上了。 “你啥时候来的啊？”谢天宇大大咧咧的问，说完，三下两下将小褂脱了，光着个大膀子，一屁股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拿起遥控器，将空调调整到最大风量，这才喘着粗气说道：“他妈的，这两天有点发虚啊，上个楼也累老子一身汗。” “出去干嘛了？”不知道为啥，他明知故问了句。 谢天宇倒也不避讳，点上一根烟，摸着自己的大肚皮笑道：“领着二丫去市里看看房子。” 他暗暗吃了一惊，赶紧问道：“干嘛，这么快就打算金屋藏娇了啊？” 谢天宇则满不在乎：“什么金屋藏娇，不就是为了办事的时候方便点吗，她的房子卖了，又没个地方住，暂时还行，在我这后院凑合着，可日子久了也不是那回事呀，再说，这丫头也挺可怜的，跟了我，怎么也得比以前有些改善嘛，不然的话，走到外面说是我谢老三的女人，老子丢不起这人啊。” 他听罢不由得笑了：“我一直以为你拿女人当衣服，没想到你这村村都有丈母娘的，还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 “狗屁怜香惜玉，我这人就这样，只要女人实心实意的跟了我，不敢说大富大贵，起码衣食无忧吧。”谢天宇撇着大嘴说道。 陈曦无语，她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谢天宇的道德标准，肯定不能算高尚，但要是比起二宝那样的货色，又不知强了多少倍，对女人而言，是选择这样一个男人过衣食无忧的生活？还是跟一个貌似有爱情的男人守一辈子清贫呢？ 这个问题真得很难回答，也许只有韩莉这样的当事者，才能有发言权吧。 见他默不作声，谢天宇突然一拍脑门道：“妈的，这两天可能是弄得太多了，搞得我头昏脑涨的，进屋让你这一打岔，把正经事给忘记了。”说着，打开手包，取出两张照片递了过来：“你看看，是这小子不？” 他接过来一瞧，这是两张偷拍的照片，应该是用专业相机远距离拍摄的。照片中，一个身材瘦高，面貌清秀的年轻男人，正在一个水果摊前买水果，第一张由于低着头，所以不敢确定，可第二张是个正脸，他只看了一眼，便连连点头道：“没错，就是这小子，三大爷，你可真厉害，这么快就把他给挖出来了啊。” 谢天宇却微微一笑：“这小子是个职业骗子，在圈里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角色。” “骗子还有职业的？”他颇为不解地问道。 “那当然啊，这年头，做什么都讲究专业呀，内行和外行，肯定是有差别的嘛。”谢天宇笑道：“而且，他们是有组织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大伙人。” 陈曦闻所未闻，只能瞪大眼睛往下听去。 原来，这是一个专门从事婚姻诈骗的团伙，成员不详，总之有男有女，各个年龄段都有，主要诈骗对象都是富贵人家的中年女性或者一些高级白领，物色好人选之后，会有专人针对具体对象编写剧本，或英雄救美，或急人所难，或温柔体贴、或浪漫刺激，总之投其所好，经过一番策划排练，男一号就闪亮登场了，由于设计得非常巧妙，很快就能博得女性的信任，最后以身相许，当然，剧本发展路子基本都差不多，过不了多久，男一号会突遭变故，由于两个人正在热恋之际，女人见状，肯定会不惜血本的，当然，等于是被狠狠敲了一笔，钱一到手，剩下的就是玩个金蝉脱壳、逃之夭夭了。 一般来说，很多女人即便事后有所察觉，但由于是婚外情，自然也不敢声张，只能自认倒霉，吃个哑巴亏。 “妈的，这年头，挣啥钱的都有，难道就没人管吗？”陈曦盯着照片上的小伙子嘟囔道：“这小子长得人模狗样的，却做这种下三滥的勾当。” 谢天宇叹了口气：“现在是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大家只认钱，谁管这钱是咋来的？这路货色，除了长了一张女人见了就稀罕的脸，狗屁本事没有，想要挣钱，就只能干这一行呗。” “三大爷，你到底是咋把他找出来的呢？”他忍不住问了句。 “那你就别管了，我在安川这么多年，江湖上还是有些朋友的，你问了，我也不能告诉你，这都是规矩，打死也不能说啊。”谢天宇嘿嘿笑着道：“只要是这小子就成，你想逮住他，我自然有办法把他给调出来。” 他想了下，把心一横道：“好吧，三大爷，你负责把他调出来就成，剩下的事我自己来做，你就不用插手了。” “你自己来做？”谢天宇笑着道：“你打算怎么做啊？摆事实讲道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吗？那屁用没有，这帮玩意比演员还能演戏，就你那点道行，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三下两下就给你绕糊涂了，真要想让他说实话，还得我那些损招管用，而且，退一步讲，你大小也算是个干部，做这种黑吃黑的事不方便，如果真打算一追到底的话，还是我来比较合适。” 陈曦心里清楚，让骗子说实话，肯定是需要点手段的，在这方面，自己显然办法不多，可是交给谢天宇去做，心里又有点没谱，思来想去，始终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无奈的道：“三大爷，我不是信不着你，主要是怕给你惹麻烦，要不这样吧，干脆报警算了，让警察来处理吧。” “报警也算是个选择，但有一点你得想清楚，这帮玩意，跟警察打交道是很有经验的啊，最后警方能审到什么程度，可是未知数啊，这是其一；其二是，我们现在也不清楚，这小子到底了解多少，也许他就是个演员，其他什么也不知道，可你这一报警，这家伙被抓之后，剩下知情的那些人可就全跑没影了，再想找那可就难了。”谢天宇道。 这确实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要想一网打尽，则需要耗费很大警力，全面布控，将所有团伙成员都摸清楚了，再统一收网，可关键是，光凭我丢失了身份证，警方能这么重视吗？ 皱着眉头想了很久，他这才抬头问道：“三大爷，你是否知道这帮人的头儿是谁啊？要是能找到他们的头儿，警察叔叔再一出手，不就齐活了吗？” 谢天宇苦笑：“我的大侄子啊，你当我是安川的黑老大啊，啥都知道？就这点线索，都是耗了好大一张老脸，拜托在道上混的朋友打听出来的。一条道有一条道上的规矩，别说是我，就算是杨老大出面，也未必打听出个结果啊！”说完，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了似的，又继续问道：“对了，说起杨老大，我还得问你一句，你可想清楚了，这事万一要是杨老大闺女做的咋办，我不是吓唬你，在安川，你要真得罪了杨老大，那可就混不下去了。人家想要收拾你，估计能有一万多种办法。” 他摇了摇头：“放心吧，这事肯定和她无关。” 谢天宇听罢，不由得叹了口气：“你啊，就是个死心眼的情种，非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干嘛啊，反正跟女朋友也分手了，正好投入杨老大闺女的怀抱，管以后咋样呢，上了床，白睡个一年半载，把他家里的石头弄出来些，你这一辈子就啥也不愁了。” 陈曦简直哭笑不得：“你可别逗了，弄出几块石头就一辈子吃喝不愁？” 谢天宇把嘴一撇道：“几块石头？你说得轻巧！杨老大别墅里有一块镇宅之宝，那块原石，当年有人开价一个亿！杨老大有一次喝多了，亲口说，类似这样石头，他们家多了没有，百八十块还是有的，咋的，弄出几块来，就算不值一个亿，也够你花半辈子了吧。” 陈曦对玉石的价位并不怎么了解，只知道这东西价格昂贵，稍微好点的，动辄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可贵到这个地步，还是闻所未闻，惊讶之余，却还是笑着说道：“三大爷，我咋感觉你一提到杨老大，两只眼睛就冒蓝光呢？就像饿了三天的狼，突然看见一块肉似的。” 谢天宇听罢，挠着脑袋笑了：“可不是吗，当年我没钱，明知道这是个赚钱的买卖，但投不起，等后来做生意赚了些钱，又跑得是两条道，渐渐也就只能作罢了。行了，先不扯这些，你还是想好，到底是自己动手，还是报警，反正是各有利弊。这事我不参与，你自己拿主意吧，不过得快点，这帮玩意飘忽不定的，今天在安川，明天指不定又跑哪去了。” “让我再想一下吧。”他道。谢天宇看了眼时间，便张罗着去吃饭，他执意要请客，谢天宇也不推辞，笑呵呵的说道：“也行，今天中午得吃点补的，岁月不饶人啊，晚上是真有点吃不消了。” 谢天宇说这番话的时候，满脸都是俗不可耐的笑容，一想道这200多斤的大胖子压在韩莉身上的场景，他的心里就有股子说不出来的别扭，真想一拳打在那张油腻腻的大脸上。 第244章 是不是找挨收拾呀？ 他真心实意的请客，谢天宇也理所应当的不客气。这顿饭，鲍鱼、海参、生蚝等各种生猛海鲜点了不少，如果不是酒店龙虾断货了，估计也能点上一只。 谢天宇特意要了两根大葱，咔嚓咔嚓的生气，一边嚼着一边大大咧咧的道：“白天一根葱，晚上十分钟，别小看这东西，绝对是咱们男人的加油站！”声音之大，听得包房里的服务员都捂着嘴吃吃的笑，搞得陈曦脸上一个劲儿发烧，真有一种羞与为伍的感觉。 吃饱喝足，谢天宇又叮嘱他要尽早拿主意等等，二人这才就此分手，他本来是打算驾车返回工地的，可能是由于昨天晚上没休息好的缘故，开了一段，就感觉上下眼皮打架，脑袋昏昏沉沉，跟一团浆糊似的。为了安全起见，他赶紧把车停在了路边，正打算休息一下，杨琴的电话却打了进来。 “上午一直开会，也没时间给你回电话。我问过范主任了，下周他没什么工作安排，听说你们集团老总要来，主任很重视的，还要搞一个简单的欢迎仪式呢。”杨琴笑着说道。 在省内，华阳集团是数一数二的大型国企，正局级建制，胡介民本人更是享受副市级待遇，能亲自前来洽谈业务，范主任当然得给足面子，所以，搞个小规模的欢迎仪式也在情理之中。 “那我就代表胡总先表示感谢了。”陈曦赶紧说道。 “嗯......要不，你一会过来下呗，正好我们俩把具体流程商量一下，今天都周四了，就算是简单仪式，也要提前准备下呀。”杨琴说这句话的时候，口气略显犹豫。 他想了下，工地上应该没什么要紧事，小周和王洪明基本都能应付，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那我等你。”杨琴轻声说道。 放下电话，他从后备箱里找出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半，用剩下的水洗了把脸，又抽了根烟，略微活动了下身子，感觉精神了许多，这才重新上车，直奔工业园而去。 到了管委会楼前，随便找了个车位停好了车，下来一瞧，却发现旁边是台崭新的白色捷达，往车里瞄了一眼，发现副驾驶的座位上放着一个棒球帽和一副墨镜，心中不由得暗道，这不是杨琴新买的那辆车吗？没想道这位师姐还挺给面子，真就不开卡宴了，小捷达开得还挺来劲儿！ 转过身来，还没等迈步，却发现杨琴正站在楼门前的台阶上，笑吟吟地看着他，于是赶紧快步迎了过去。 “来得很挺快呢。”杨琴说道，说完，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着他，把陈曦看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还行！我还以为不得跟个霜打茄子似的，蔫头蔫脑的，如今一见，还蛮精神吗！就是这双小眼睛有点黯淡无光，看起来像个失恋的模样。” 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淡淡的笑了下，然后扭头指着那辆捷达车问道：“一直开这车呀？” “是啊。”杨琴嫣然一笑：“你还别说，开着还挺舒服的，车小，操控性不错，停车也很方便，最关键是油耗低啊，哇塞，跑了好几天，油表指针都没怎么动啊！我还真喜欢上了呢。”说完，做了个有请的手势：“请吧，陈大主任，到我办公室坐吧。” “师姐先请。”陈曦客气了句，杨琴白了他一眼，美滋滋地说道：“算你小子识相。”说完，也不客气，款款迈步朝楼里走去。 进了办公室，二人落座，杨琴将一页打印好的a4纸递了过来，他看了一眼，是草拟好的欢迎仪式流程，其实，非常简单，全程不超过十分钟。 “这么简单啊？这也没啥可商量的呀。”他挠着头笑道。 杨琴歪着头看了他一眼：“要不，加上个鸣礼炮二十一响和检阅三军仪仗队？” 陈曦当然知道这是在开玩笑，不过还是故作思考状，然后试探着说道：“这个......可以有。” “这个真没有!”杨琴咯咯的笑着道。 想不到本山大叔在春晚小品上的这句经典台词，用在此处倒也严丝合缝，陈曦也笑了，笑过之后，将a4纸还给杨琴，然后正色说：“差不多就行，其实，减免税政策能落实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公司领导对这个事很重视。” 杨琴点了下头：“既然你说到这儿了，我还真就得和你详细介绍下，一般来说，享受减免税政策，对企业的投资规模是有一定要求的，投资总额至少要在千万元以上，可能还会要求你们提供一些就业岗位，但你们不是劳动密集型企业，估计这方面压力不会很大，这都是表面的，至于是否还有一些隐性的条件我就不清楚了。” 所谓隐性条件，陈曦当然心知肚明，比如安排某位领导的子女或者亲属进到华阳集团之类的，这种情况在华阳集团也算司空见惯，而且与他也没什么关系。于是便点了下头道：“投资规模这一块，应该问题不大，至于具体的，我现在说了也没有用，还是等我们老总来了，你们领导之间再详细议吧。” 杨琴听罢，略微沉吟了下，试探着问道：“嗯......既然这样，那咱俩能说点其他的事吗？” 他不由得笑了：“师姐，这可不是你一贯的作风啊。” 杨琴听罢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这不是心里有愧吗，要不是我任性胡闹，也不至于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我还没敢把这事告诉表姐呢，她要是知道了，肯定还要埋怨我一番。”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他，心里微微一动，于是笑着说道：“这是有人特意设了这么个局，其实，那天只要你去了，人家的计划就等于成功了，咱俩见了面，总是要说几句话的，再打电话核实，就算是不吃那顿饭，在房间里呆上个把小时也再正常不过了，而且，离开的时候，也肯定会一起走，这些就已经足够我解释不清的了，所以，那顿饭并没起到什么关键作用，你不必太往心里去。” 听他这么说，杨琴如释重负，不过思索了片刻，还是皱着眉头道：“可是，既然是设局为了坑你，但不该知道我呀？你想过没有，在你身边，有没有这样一个人，既知道你和你女朋友的事，又知道我的？” 陈曦摇了摇头：“这人还真没有。其实，就连王姐都不知道我女朋友是谁。” “你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啊？难道真是那个书记的闺女？”杨琴问道。 陈曦则苦笑：“王姐一开始也这么认为，其实根本不是，我女朋友是我同事，只不过我们俩比较低调而已，所以，一直没人知道。” 一句话倒是引起了杨琴的兴趣，歪着脑袋看着他，笑嘻嘻地问道：“不对啊，你不是个很低调的人啊，再说，大男大女处对象，也没什么可保密的啊......”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了下来，忽闪着两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陈曦，好半天，才惊讶的道：“天啊，你别是给哪个有夫之妇当男小三吧？” 我靠！这都哪跟哪的事啊，简直越来越乱了！陈曦哭的心都有了，只好苦笑着解释道：“我的师姐啊，你能不能正经点，我这小伙，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典型的智慧与美貌的化身，怎么可能当男小三呢？难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吗？” 一句话把杨琴逗得哈哈笑了起来：“我的老天爷啊，还玉树临风......你夸起自己来，真是不择手段，下嘴够狠啊，怎么看都不是个低调的人！” 陈曦一见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便连忙提醒了一句：“对了，师姐，我刚刚忽然想起个事，你说，能不能是王姐无意中和谁说起过介绍对象的事呢？” 杨琴略微思忖了下，坚决地摇了摇头：“表姐不是个没事喜欢说闲话的女人，更不会把给我介绍对象的事说给不相干的人听，况且，你刚刚不是说，你很低调，你和女朋友的事，一直没有人知道吗？所以，退一万步讲，就算表姐无意中说出去了，也不会有人特意去告诉你女朋友呀！” 一句话把陈曦的嘴堵得严严实实，张口结舌半天，最后只好讪笑着道：“其实......其实......也不是谁都不知道，还是有个别人知道我们俩的事，比如说......那天和王姐一车来的，我们公司的副总杨之谦，就知道我处朋友的事？” “杨之谦？”杨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个人我听表姐提起过，好像是个挺年轻的领导吧，他为啥会知道你和女朋友的事呢？” 一连串的为什么，很快就把陈曦逼到了死胡同，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他也追求过我女朋友。” “情敌！这就很合乎逻辑了！”杨琴笑道：“行啊！华阳集团的副总经理啊，年纪轻轻，至少是正处级干部，居然在与你的竞争中败下阵来，没想道你这么厉害啊，而且，这样一说，让我更对你的前女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能否给我介绍下呢？是什么样的女人这么有眼光。”说完，自己扑哧下笑了，随即改口道：“不对，是什么样的女人，这么没眼光，放着集团副总不选，非选你个傻狍子？” “我怎么又成傻狍子了？”陈曦嘟囔了一句。 “你以为你是啥？”杨琴翻了他一眼道：“你就是个傻狍子！” “我是傻狍子，你还要跟我处对象？岂不说明你是个更傻的傻狍子？”陈曦回了一句。杨琴被这句话噎住了，忽闪着两只眼睛，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该如何回敬陈曦，最后只好把身子往沙发上一靠，伸手敲了下自己的办公桌，嗔道：“这位同志说话注意点啊，你是不是忘了身在何处啊？这是我的办公室，敢跟本主任穷对付？是不是找挨收拾啊！” 第245章 一不小心就中计 “行，这是你的地盘，我怕了你还不成。”陈曦笑道。 杨琴哼了一声，一只手支着下巴想了下，直接掏出手机，对陈曦说道：“一会儿你别吭声，我这就给表姐挂个电话问问，看看她那天到底和你的那个情敌副总说过什么没。” 这正是陈曦想要的结果，这种事，杨琴问最合适不过了，她们姐妹之间没反没正，说话深了浅了都无所谓，而如果他问的话，比他自己问要方便很多。所以连忙不住地点头。杨琴拿起手机，正打算拨号，抬头发现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赶紧起身去把门关上了。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杨琴将前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遍，前前后后讲了半个多小时，才算彻底说清楚了。 “姐，你知道陈曦女朋友是谁吗？”杨琴说着，为了让陈曦能当面听清楚，还特意把手机开了免提。 “他女朋友是谁，我上哪里知道？”王雅萍笑着回了一句，说完，沉吟良久，最后才像是自言自语地道：“这到底是谁搞的事呢？这么大的动作，未免太夸张了吧？” 杨琴抬头看了眼陈曦，光张嘴不出声的道，我说得没错吧？陈曦则轻轻点了下头，只听王雅萍又道：“我是听陈曦自己说才知道他已经有朋友了，但他并没有告诉我是谁，我自然也就没问，这是明摆着的事，既然他不同意和你处对象，那他女朋友是谁，我当然不感兴趣啊。” “可是姐啊，有个事，我得跟你说一下，后来我问过陈曦，他说，你们公司有个叫杨之谦的副总经理知道他和女朋友的事，因为，这位杨总也追求过他女朋友，但被拒绝了，算是他的情敌吧......” 杨琴的话还没等说完，便听王雅萍在电话里惊讶地说道：“你说什么，杨之谦和他是情敌？这么说，陈曦的女朋友是顾晓妍了？我的天啊，这......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顾晓妍居然和陈曦是一对儿，怪不得呢......太不可思议了，真的，不可思议！”由于太过惊讶了，王雅萍竟然一口气说了好几个不可思议,而且有点语无伦次的架势。 王雅萍的这种态度，不仅杨琴吃惊，连陈曦也被吓了一跳，不知道为啥听到这个消息后会反映得如此强烈，不由得把身子往前探了探，杨琴见了，却把眼睛一瞪，搞得他只好又重新坐了回去。 “这个顾晓妍，算得上是咱们华阳集团的女性代表人物了。据说被公司里无聊的男同事评为四大美女之首，不光人长得漂亮，业务能力也非常出色，是陈曦的顶头上司，家庭条件也很优越。据我所知，她的外公是平阳第一家大型连锁超市的老板，财力也是比较雄厚的。”王雅萍介绍道：“她比陈曦还晚进入公司一年，但发展得却非常快，事实上，这妮子外表看上去风风火火的，整个一个工作狂，其实情商特别高，公司里上上下下的关系都维持得不错，是少有的各个圈子都给面子的人。” 陈曦这是第一次听有人如此全面的评价顾晓妍，不由得佩服王雅萍的眼光，说实话，有些方面比自己对顾晓妍还要了解。 “姐，我可从来没听你如此高的评价过一个女性啊，这女人真这么优秀吗？”杨琴颇有点不服气地问道。 王雅萍则淡淡一笑：“我还没说完呢，公司里好多单身男性都对她有想法，其中也包括那个杨总，一直暗中追求，这在机关里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没想道却早就输给了陈曦，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呀。” “他有狗屁两下子！”杨琴嘟囔了一句，说完，斜了陈曦一眼继续道：“就是有三下子，不也被人给搅合黄了？四大美女之首，你有照片吗？我看看到底长啥样？” 王雅萍听完却咯咯的笑了：“好像有人不大服气啊？你以为天下就你一个漂亮女人啊，臭美！” 杨琴也笑，笑完之后又道：“要这么说的话，杨之谦可有很大嫌疑了呀，毕竟拆散了陈曦和顾晓妍，他是最直接的受益者，没准乘虚而入，就能获得这位大美女的芳心啊。” “不可能是杨之谦！”王雅萍说得非常肯定：“就算他有这个心思，可他根本不知道我给陈曦介绍对象的事呀！” “你没在他面前提过吗？”杨琴不失时机地追问了一句。 王雅萍似乎愣了下：“你个臭丫头，问得什么傻话，我跟杨之谦非亲非故的，就是普通同事关系，怎么会把家里的事跟他说呢？把陈曦介绍给你的事，我和任何人也没提起过，再说，八字没一撇，我能到处讲吗？” “那就奇怪了，到底会是谁干的呢？”杨琴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 王雅萍沉默了片刻道：“我倒是觉得这个事恐怕不那么简单，其中可能还有其他目的吧.......”杨琴一听，看了眼陈曦，赶紧追问道：“那你说说看，这里面还会有啥事？” “你好奇心咋那么大呢？这些事跟你没啥关系了吧？”王雅萍笑着道：“你跟我说实话，问这么详细，是打算雪中送炭，还是要落井下石？” “我什么也不打算，就是随便问一问。”杨琴笑着道。 “你少骗我，我看你也想趁虚而入吧？不过，话说回来，陈曦这小伙子确实不错，现在他和顾晓妍因为误会分手了，这也算是天赐良机吧，你还是可以趁机温暖下他那颗受伤的心呀！” 杨琴的脸腾得一下就红了，连忙关掉了手机的免提，白了陈曦一眼道：“开什么玩笑，我吃饱了撑的呀，温暖他，谁温暖我呀？再说，这时候找我当接盘侠，当我是备胎啊？我才不稀罕呢。” 虽然关了免提，但王雅萍的声音还是清晰的传了出来，只听她咯咯笑着道：“能不能有点正经的，他又没在身边，你跟我装什么，你不稀罕？那天晚上气得饭都没吃，那是谁啊？害得我还跟老姨夫解释半天，真拿你没办法。” 杨琴已经不是脸红了，现在连脖子都红了，既羞又恼，关键是还无话可说，只好气哼哼地嚷道：“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了，然后也不待王雅萍回答，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两人一时无语，谁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最后还是陈曦轻声咳嗽了下，笑着说道：“师姐，看来，我还真想错了，要按这么说，好像这事也不是杨之谦干的，可是，要不是他的话，那我可就更想不明白是谁干的了。” 杨琴的脸颊上还是一片绯红，低着头，手里不停的摆弄着桌面上的碳素笔，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听他说完，也不好意思抬头，只是羞涩的笑了下，还没等张嘴说话，陈曦的手机却响了，他拿出来一瞧，连忙嘘了一声，然后小声说道：“你姐来电话了。” 杨琴也是一愣，忽闪着眼睛，示意他赶紧接电话，然后从座位上起了身，绕到陈曦这边，侧耳听了起来。 “你好，王姐。”陈曦接通电话，轻声说了句。 “小陈啊，你现在什么地方？”王雅萍平静地问道。 “我在......我.......我在工地啊。”陈曦没想道王雅萍会突然问这么一句，当着杨琴的面说瞎话，还有点不大适应，于是便支吾起来。 “你别骗我，是不是和杨琴在一起呢？”王雅萍笑着问道。 “嗯.......”还没等他回答，杨琴则连摆手带摇头的，示意他否认，陈曦见了，赶紧说道：“没有啊，我没和她在一起。” “哦......”王雅萍略微沉吟了下，随即说道：“那你把电话给她，我跟她说几句。” 陈曦有点小紧张，冷丁的没反应过来，说了声好，便直接将电话递给了杨琴，可随即便意识到中了王雅萍的计，不由得呵呵的笑出了声。 杨琴气得直跺脚，骂了句蠢货，便红着脸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把陈曦一个人扔在了房间里。 “王姐，她走了，可能有点不好意思。”陈曦笑着道。 王雅萍也呵呵的笑了几声，然后说道：“小陈，你和晓妍的事挺遗憾的，需要我去找下她，给你澄清一下吗？她应该能给我这个老大姐几分面子，而且，我说得也是实话，你确实拒绝了我妹妹。” 陈曦知道顾晓妍的性格，真要是让王雅萍去一解释，本来还有缓的事，都彻底没戏了，于是连忙说道：“谢谢你王姐，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 王雅萍嗯了一声，随即又道：“我不知道杨琴讲述的是否全面，不过这事挺蹊跷的，我以人格担保，没有把给你介绍对象的事讲给任何人，至于设局的人是如何知道的，实在是有点想不清楚。” 他略微想了下：“要这么说，也可能就是误打误撞，碰巧而已吧。” 王雅萍淡淡一笑：“可能性不大，这里面恐怕大有文章。” “能有什么文章呢？”他问。 王雅萍却沉默了，半晌，才淡淡的回道：“我只是有点感觉，具体让我说出来，一则缺乏证据，二则观点也不成熟，还是容我把思路整理下再说吧。” 陈曦清楚，像王雅萍这种人，当然不会轻易发表什么观点，所以也就没再问下去，两人又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结束了通话。 放下电话，他赶紧起身出了办公室，却见走廊里空空如也，根本没有杨琴的影子，他也不方便挨个办公室敲门去问，只好拨通了杨琴的手机。 电话一接通，听筒里便传来杨琴咯咯的笑声：“聊完了？聊完了就赶紧滚蛋吧，别在这儿烦我。” 陈曦强忍着没笑出声，连忙说了声师姐再见，便快步下楼，回到了自己车上，还没等启动，手机再次响起，他还以为是杨琴又来电话了，可拿起来一瞧，原来是谢天宇的手机号码，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电话一接通，谢天宇便急切地说道：“大侄子，事情有点变化，那小子明天恐怕要开溜了，出了安川地界，再想找他就难了，而且也不好控制，这事你必须现在就拿主意，到底是报案还是咱们自己弄，机会就这一次，一旦错过我也没咒念了。” 第246章 没点气势能压住场子吗？ 与王雅萍接触过几次之后，他已经深感这个女人的高深莫测，所以对她的话自然很重视。于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还是自己查比较靠谱。 而且，现在报警恐怕也来不及，再说，警察只能针对偷身份证这件事，至于王雅萍所说的其中还大有文章，警方则未必有什么办法了，而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所以，听谢天宇说完，他几乎毫不犹豫地答道：“不报警了，还是我们自己来。” 谢天宇听罢哈哈一笑道：“就是嘛，对付个小骗子，就别给咱们人民警察添乱了，他们多忙啊，还是自行解决吧。这样吧，事不宜迟，你马上过来，咱们一会就出发。” 他应了一声，挂断电话便驱车直奔天宇农机公司。还没等到楼下，远远便看见谢天宇跟几个人正比比划划地说着什么，等走近了一瞧，原来是五六个壮汉，清一色非常另类的发型，个个膀大腰圆，身上的肌肉都快要把衣服撑破了，一看就有些身手。 他把车停好，还没等下车，谢天宇却笑着迎了过来，指着那几个汉子介绍道：“大侄子，我给你介绍下啊，这都是我拳馆的学员，全是咱们八极拳门的弟子，就这几个孩子，一人对付三四个跟玩似的。” 说实话，陈曦不喜欢这样，在他眼中，总有点地痞恶霸的味道，于是不由得皱了下眉头：“咱又不是去打架，再说，就那小子，我一只手就能对付，何必带这些人呢？招摇过市的，太扎眼了吧？” 谢天宇听罢，把嘴一撇道：“一个人？你想得太简单了吧，那骗子可是一伙人啊，而且没两下子，敢在社会上混吗？你以为是二宝那样的土鳖啊，这家伙可是拜过山门的。咱们安川这地方，自古就山高林密、民风剽悍，你别以为自己有两下子，安川可是关外出名的武术之乡，到处都是练家子，不带足了人手，单枪匹马的，等着挨闷棍呀？” 一席话把他问住了，思前想后，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见他沉吟不决，谢天宇却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这事你必须听我的，走吧，上车之后我再跟你细说。”说完，直接一挥手，那几个小伙子上了二肥开的那辆面包车，而谢天宇则拉开车门，钻进了他的帕萨特。 在路上，谢天宇把情况一说，陈曦也是不住的挠头。 原来，提供线索的人，和那个小伙子是同行，自古道，同行是冤家，骗子就更是如此了，在这个高风险的行业里，竞争异常激烈，同行之间互相打压和出卖是常有的事。 只不过这帮人平日里都很谨慎，基本上互不来往、深居简出，只在有“活儿”的时候才由老大召集在一起，得手之后便作鸟兽散，那张照片，就是他们几天前聚会时偷拍的。 当下确实有些骗子入戏很深，几乎把自己当成了所扮演的人，可事实上，这个行业中的绝大多数人还是非常低调的，他们平日里有合法的身份做掩护，从事正常的社会工作，外人几乎难以察觉。 “我靠，咋弄得跟当年地下党似的呢？”陈曦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 “废话，你以为他们是学雷锋做好事啊，这帮家伙干得都是见不得光的生意，当然只能跟耗子似的活着。”谢天宇不屑地说道。 陈曦叹了口气：“要是能查到他的真实身份就好了。” 谢天宇却摇了摇头：“太费事了，安川380万人口，下辖4个县，这么大地方，谁知道他躲在哪个耗子洞里啊，而且，这小子很有可能不是本地人，只不过在安川落脚而已。真要想查清楚也并非做不到，主要太浪费时间和精力了，谁有那闲工夫啊？还是趁着他出来的时候下手比较方便。” “可那也不必这样兴师动众吧，你弄这么多人，感觉像要是去玩命似的。”他笑着说道。 谢天宇却不以为然：“这你可就外行了，这叫气势，没点气势能压住场子吗?你别看那小子年纪轻轻，也是个老江湖，在安川是有大哥罩着的，不亮出点家底儿，就算把他逮住了，能乖乖说实话吗？万一他要是耍死狗，你还能把他宰了咋的？打死了得偿命，打残了得赔钱，你能拖得起呀？” 陈曦想了想，似乎确实没什么再好的办法，只好笑着说道：“行啊，那就听你的，不过跟这几个兄弟说一声，到时候可别下手太重了。” “这不用你操心，他们也不傻，而且手上都有分寸。”谢天宇笑道。 两台车在闹市区穿行，七拐八拐的，最后在一栋大楼附近停了下来。陈曦王车窗外看了看，只见街道上车水马龙，前面不远处是一大片商业区，于是便问：“这是哪儿啊？” 谢天宇指着那个十多层高的大楼介绍道：“这是上个世纪安川最高的建筑物，市电信电报大楼，现在是联通公司的办公楼，看前面那片了吗，那是安川最早的商业区---南市场，里面老建筑多，胡同四通八达，小旅店、麻将社、典当行多如牛毛，人员就更不用提了，乱七八糟的啥人都有，这小子估计是在这里落脚，一会有车来接他，应该是要去外地做买卖了。” 陈曦看了眼手表，已经快下午五点了，正是下班的高峰时段，街道上人车如织，说心里话，想要干净利索的把人弄走，还真需要点人手，否则，一个两个人真有点控制不住局面，别的不说，就说那片商业区吧，这小子要是往里一钻，单凭自己，根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点上了根烟，东拉西扯的又说了几句闲话，谢天宇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马上朝陈曦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才接了起来。 通话非常简单，应该是只说了一句话便挂断了。谢天宇随即把二肥喊了过来。 “一会有辆白色哈弗suv，在电报大楼正门前接人，都提前做准备去吧，手脚麻利点，另外告诉这几个小子，咱不是来打架的，速战速决，把人弄走才是最关键的，不到万不得已，最好别动手。”谢天宇说道，二肥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然后转身上了面包车，不大一会，车门一开，几个小伙子纷纷下了车，随即散开，朝电报大楼门前而去，面包车也迅速启动，在前面调了个头，远远的停在了电报大楼东侧的一个拐弯处。 “你也把车往前挪一下，看戏得找个正座呀，看看三大爷手底下这帮人咋样，我这帮小兄弟可不是地痞流氓啊，这都是飞机中的战斗机，现在基本上就是半职业拳手，我的俱乐部常年参加全国搏击比赛，经常取得好成绩的。”谢天宇得意洋洋的道：“去年，省武协还想推荐我做安川的武协主席呢，老子没爱干。” 陈曦嗯了一声，把车往前开了一段，在一片树荫处停好，眼睛则死死的盯着电报大楼门前。 “我也下去看看吧，万一能帮上啥忙呢？”他道。 谢天宇却把他拦住了：“用不着，你和那小子打过照面，这帮人都鬼着呢，这时候可能就在附近，万一要是看见你，再给惊跑了咋办？你还是老实在车里呆着，放心吧，只要他露脸，肯定跑不掉。” 陈曦听罢，觉得有几分道理，再瞧那五六个小伙子，已经各就各位了，于是也就放弃了下车的念头，只是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往来的车辆，生怕错过了那台哈弗suv。 十多分钟之后，果然见一台白色的越野车缓缓开了过来。“来了。”谢天宇指了下道，陈曦也看见了这辆车，心顿时砰砰地跳了起来。 越野车刚一停稳，从电报大楼里晃晃悠悠的走出一个瘦高的年轻人，一身休闲打扮，戴着一副深色墨镜，背着双肩包，清清爽爽，冷丁看去，分明就是个充满朝气的阳光大男孩。 只见他出了楼门，并没有马上过来，而是站在楼门口，点上一根烟，先四下张望了下，这才缓步朝停车的方向走去。 “是这小子吧？”谢天宇问。 陈曦点了点头，随即伸手拉开车门。一条腿还没等迈出去，却发现前面一阵骚动，埋伏好的几个小伙子分别从不同方向冲了出来，周围的人纷纷避让，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哈弗车的驾驶员显然受到了惊吓，前轮在原地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忽得一声便窜了出去，眨眼就开没影了，而二肥的面包车则疾驶而来，就在这一瞬间，陈曦一眼看见那年轻人已经被摁倒在地，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于是便重新关上了车门。 “告诉你不用下去嘛，屁大点事，三大爷手拿把掐！”谢天宇撇着嘴道。 他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摸出香烟递给谢天宇一根，然后又拿出打火机给点燃，正想恭维几句，忽然听到一阵惊呼和车辆的刹车声，抬头一瞧，却见那个年轻人正横穿马路朝这边跑来，而谢天宇的几个壮汉徒弟，则在身后紧追不舍。 第247章 神奇的足疗店 陈曦来不及多想，拉开车门跳下车，站在路中间，指着迎面跑过来的年轻人，口中大喝一声：“给我站住！” 那年轻人的墨镜早已不知去向了，脸上还有几道血痕，身上的polo衫也被撕了个大口子，两只眼睛满是惊恐，活像一只受惊的猫，连头发都炸了。 在陈曦看来，这一声喊，就足够吓破这个小骗子的胆了，大吼一声之后，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便去抓他，不料这家伙的身体非常灵巧，在高速奔跑之中，竟然能急转急停，身子一晃，一个侧身便从他的身边钻了过去，幸亏陈曦反应挺快，一把扯住了他的双肩包，随即用力往回一拽。 陈曦虽然瘦，但力气并不小，本以为这一下肯定能将这家伙拽住，可这年轻人也不知道咋弄的，总之瞬间便将双肩包甩开了，陈曦用力过猛，身子连连后退，要不是被车挡着，差点仰面朝天摔出去，等他再站直了身子，却见这小子如同一只敏捷的猴子，在车流中上蹿下跳，几个起落，便将一帮壮汉远远甩在了身后，众人眼睁睁看着他拐了个弯，一头钻进了南市场。 “上车追！不能让这小子跑了！”谢天宇大声命令道。 大家纷纷上车，二肥横冲直撞的在原地调了个头，直接逆行跟了上去，陈曦也驾车从另外一个方向紧跟其后。 等进了南市场一看，不由得彻底傻眼了。 南市场形成于民国时期，当时是社会最底层闲散人员的聚集地，建筑大多杂乱无章，再加上几十年的不断改扩建，如今更是小巷密如蛛网，道路拥挤不堪，环境用脏乱差几个字都不足以形容，跟香港电影中的九龙城寨差不多。 汽车在这里的行驶速度基本上不如两条腿，路面被两侧的商贩占据了大半，本来就不宽敞，现在连错车都要小心翼翼了。 “往那条胡同跑了。”二肥指着一条幽深的巷子道。 “那还合计啥，赶紧下车追！”谢天宇吼道，说完，开门下了车，陈曦想了下，将那个双肩包放在座位下面，然后也跟了下去，除了留下一个人负责照看车辆之外，剩下的人都跟着二肥快步进了小巷。 胡同很深，两侧都是老旧的建筑，伸出的屋檐将阳光几乎完全遮挡，尽管此刻是夏日的五点多，但胡同两侧的院落里已经亮起了灯光，一扇扇破败不堪的院门和那些在阴影下的院落，都让整个胡同看起来有点诡异的感觉。 在进入胡同的一瞬间，陈曦有点后悔了，一丝不安袭来，令他不由的放缓了脚步，同时，轻轻拉了一把身边的谢天宇。 “要不算了吧，可别出点意外。”他低声说道。 谢天宇是个好面子的主儿，之前把话说得挺满，如今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虽然略微愣了下，可扫了下身边这么多人，还是把心一横，硬撑着说道：“没事，咱这么多人呢，要是让这小子就这么跑了，岂不丢份儿，妈的，一会儿逮住他，非把腿给他打折不可，看他还怎么跑。”说完，一挥手，带着几个人便往巷子里走去，陈曦想拦没拦住，只好也跟了上去。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几个人走了一段，眼前已经昏暗的看不清楚路了。 “二肥，你确定这小子钻进来了，是吧？”谢天宇问了句。 “确定，我眼瞅着他进来的。”二肥回了一句，又往前走了大概十多米，感觉胡同渐渐开阔了，两侧的房子也不再是低矮破败的民居，而是一连串的足疗店和洗头房，还有几家棋牌室。里面的人都冷冷地看着他们几个，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哎！姐儿们，你刚刚看见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小伙从这里跑过去了吗？”二肥停下脚步，问一个正坐在足疗店门口的年轻女孩子道。 那女孩抬头瞧了他一眼，茫然地摇了摇头。 “问也白问，挨个进去看一眼，要是没有，我看就算了，这么大地方，根本就没法子找。”谢天宇说完，扭头看了眼陈曦，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陈曦早就想结束这场荒唐而不安的追逐，于是赶紧点了点头。谢天宇见状，把手一挥，二肥和那几个壮汉立刻分别进了路边的几个店铺，不大一会纷纷出来，都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就拉倒吧，算这小子跑得快，等下次逮着他再说。”谢天宇恨恨地道，转身刚要走，冷不丁扫了一眼众人，愣愣地道：“二肥跑哪去了？”大家互相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二肥不见了。 “三爷，二肥刚刚好像进那家足疗店了。”一个汉子说道。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瞧，就是打听小伙子去向的那家，只不过刚刚还穿得花枝招展坐在门前的小姑娘不知道啥时候不见了，足疗店开着门，里面亮着一盏粉色的小灯，里面空无一人。 “二肥！快出来，我们要走了。”一个汉子喊了一嗓子。可却并没有人回应。 谢天宇皱了下眉头，对身边的一个汉子道：“进去看看，这小子没准又跟哪个小姐聊上了，妈的，没轻没重的货！回去非好好收拾他不可。” 几个人都嘿嘿的笑了，也知道这位老哥的嗜好，于是一窝蜂涌进了足疗店，估计是想趁机看看热闹。一个年龄略大点没动，和陈曦和谢天宇二人一起站在门外。 过了大约有两分钟的样子，里面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谢天宇有点生气了，扯开脖子喊道：“我操你奶奶的，没见过娘们啊，都赶紧给我滚出来！”年长些的汉子见状，说了声三爷稍等，连忙迈步也走了进去。 和之前进去的几个人一样，这个汉子也再没了消息。谢天宇这次没有骂，而是歪着脑袋看着足疗店的大门，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几下，低声对身边的陈曦说道：“大侄子啊，麻烦来了啊，光棍不吃眼前亏，看来咱爷俩得准备撒丫子开跑了啊。” 陈曦此刻反倒平静了，在他看来，麻烦和线索是一回事，此刻有点麻烦，总比这小子如泥牛入海般的消失要强得多，再说，光天化日的，谅对方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 “我进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他淡淡地说道，迈步刚要往里走，却被谢天宇一把拽住了：“你疯了，现在进去干嘛，找挨揍不成，真要进去，也等我把人喊来再说。”说完，拿出手机，正要拨打电话，却见足疗店里人影一闪，一个蓄着撮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中年男人身上穿着个小褂，下身则是一条肥大的短裤，手里拿着把蒲扇，晃晃悠悠的走到门口，看了眼谢天宇和陈曦，然后微微一拱手道：“二位，我大哥请你俩进去。” “我认识你大哥是谁啊？”谢天宇白了小胡子一眼，拽着陈曦转身欲走，可一回头才发现，身后的巷子里不知道啥时候已经站了十多个人，面无表情的挡住了去路。 小胡子没有动，脸上露出一丝难以琢磨的笑容，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大哥姓高，叫高老虎，你不认识他，他可认识你，你不就是东关外天宇农机的老板谢天宇吗？咋的，打算让老虎哥亲自去你家拜访吗？” 陈曦不知道谁是高老虎，不过扭头一看谢天宇，顿时心里也是一惊。 自从认识谢天宇，这位三大爷从来都是一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架势，好像在安川就没有他摆不平的事，可一听说高老虎三个字，人仿佛都矮了一截，满脸都是莫名其妙的笑容，连说话声音都少有的柔和了。 “老虎哥啊，我哪敢让他老人家去拜访我啊，”谢天宇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在里面吗？” 小胡子微微点了下头：“就是老虎哥请你进去的呀。” 谢天宇略微迟疑了片刻，扭头对陈曦道：“你先回去吧，我进去拜望下老虎哥，有啥事一会儿再说。”说完，迈步便往里走，却被小胡子挡住了。 “老虎哥请得是你们两位。”小胡子说完，冷冷的看了一眼陈曦。 “他是个平阳人，再说也不是在道上混的......”谢天宇讪笑着，话还没等说完，却发现小胡子的目光好像两把尖刀似的钉在他的脸上，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 “走吧。”陈曦平静地道：“我正好也见下这位老虎哥。” 谢天宇无奈的叹了口气，小胡子微微一笑，转身往足疗店里走去，两个人则跟在身后，进门的一瞬间，谢天宇悄声对陈曦说道：“一会你啥也别说，一切听我的。” 陈曦没吭声，只是朝他微微一笑，默默地点了下头。 这是一间神奇的足疗店，在外面看，就是两间民居大小，里一间，外一间，可进到里面，穿过一条黑漆漆的走廊，再推开一扇门，眼前却豁然开朗，一间足有百十多平方米的大厅呈现在面前。 大厅里坐着七八个打扮性感暴露的足疗技师，刚刚在门口坐着的那个小姑娘也在其中，见三个人进来了，还抬头朝这边看了眼，眼神中说不上是鄙夷还是嘲笑。 第248章 与生俱来的勇气 “二位稍等下，我进去和老虎哥说一声。”小胡子说完，然后便朝大厅最里面的一个房间走去。 看着小胡子的背影，陈曦轻轻捅了下谢天宇，低声说道：“三大爷，这个老虎哥是何许人也啊？” 谢天宇皱着眉头，满脸愁云惨淡，轻轻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别提了，这人可惹不起，是安川社会上真正的大哥，黑白通吃，了不得啊，一会儿见了，你千万要少说话，一切听我的就完了。” 陈曦连连点头，正想再说点什么，却见小胡子推门走了出来，朝两个人招了招手，轻声说道：“来吧，老虎哥让你们进去呢。” 谢天宇应了一声，赶紧快步朝里面走去，陈曦也跟在后面，到了门口，却被小胡子挡住了。只见他笑着对谢天宇道：“谢老板，不好意思，得搜下身啊。” 谢天宇赶紧点头同意，并且非常配合的举起了手，小胡子上下摸了一遍，又扭头看陈曦，他无奈，只好也举起了手，心里却暗想，这老虎哥派头可不小，见面还得搜身，弄得跟香港黑帮电影似的!至于嘛，一个流氓头子而已，又不是啥政要，还怕有人暗杀咋的？ 搜过了身，小胡子这才推开了房门，做了个有请的手势，谢天宇还没忘记朝小胡子讨好的笑了下，然后朝陈曦递了个眼色，这才迈步进了房间。 房间不算大，四十多平方米的样子，拉着窗帘，开着空调。靠墙摆着一张中式卧榻，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斜倚在上面，一只手拿着个非常精致的小茶壶，另一只手上夹着根拇指粗的雪茄。 男人看起来有五十多岁的年纪，花白的头发整齐的梳向后面，冷眼一看，有点像香港电影明星洪金宝，也是十足的大哥范儿。而刚刚那个面貌英俊的年轻人则站在他的身后，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只是脸上的血痕依旧醒目。 “老虎哥，您还记得我吗？当年您还照顾过我的生意呢。这一晃十多年没见了，您还是这么帅！”谢天宇小心翼翼地说道。 高老虎没有动，面无表情地看着谢天宇，半晌才微微点了下头：“好像是2002年前后的事吧，谢老三啊，这么多年了，听说你混得不错啊，都成了公司老板了。” “狗屁老板，分跟谁比呗，要是跟老虎哥的生意比起来，我那顶多就算个地摊级别的。”谢天宇的语气非常谦恭。 高老虎哼了一声，嘴角略微翘了翘，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笑了下。 “谢老三，今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啊，还带这么多人、气势汹汹的，快把南市场踩平了啊！把我给吓完了，真的，刚才腿都有点软了，我今年快六十了，哪里禁得住这阵势啊，一着急，差点尿裤子。”高老虎还是不阴不阳地说道。 谢天宇一听，一个劲儿点头哈腰：“老虎哥，我几斤几两，自己还不清楚吗，我是不知道您在这儿，要是知道您在这儿休息呢，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装逼啊，要不这样吧，您抬抬手，把我那帮兔崽子都放了，我马上带他们滚蛋，明天在万方国际摆一桌，专门给您压惊，哦，不对，不是压惊，瞧我这张臭嘴，是给您赔罪！” 陈曦没想道，谢天宇对高老虎畏惧到这个程度，心中不由得暗笑，看来啊，这位三大爷终日里霸气侧漏，走路都快横了，原来是没遇到真神，一见到高老虎，就立刻变成小猫咪了。 高老虎没吭声，而是坐直了身子，把手往后一送，那个年轻人赶紧将他手中的雪茄接了过去，轻轻弹掉烟灰，又麻利的将雪茄放回到他的两指之间，其熟练程度，简直跟事先排练好了一般。 说实话，陈曦生平最讨厌这种做派，装什么啊？无非就是个老流氓呗，弄得跟贵族似的，平阳的方远途，那是李百川的表弟，身价过亿，要钱有钱，要势有势，不也一样让我跟狗撵兔子似的，追得抱头鼠窜嘛？装出来的威严，表演成分太多，就显得有点可笑了，真正的威严，叫不怒自威，就好比当年旧上海的青帮大佬杜月笙，人家生怕被当成流氓，都是特意按照读书人的样子去打扮，那才配的上大流氓三个字，像面前这些位，顶多就算是个有钱的臭地赖吧。 当然，这都是他心里的想法，并没有说出来，或许是眼神和表情中带出了一丝不屑，竟然被高老虎察觉到了。 高老虎歪着脑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冷冷的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这位小兄弟，看来是个后起之秀啊，谢老三，你给我介绍一下呗。” 很多人的勇气是与生俱来的，陈曦就属于这种人。再加上通过跟方远途打交道，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你越是怂得跟三孙子似的，人家就越看不起你，这年头就这样，所有人都尊重强者，就算不够强大，起码要看起来很强大。 不待谢天宇说话，他便抢先说道：“不好意思，老虎哥，我不是什么后起之秀，更不混社会的，我是个普通的上班族，今天这事全是因我而起，跟三大爷和那帮兄弟们无关，您要是给面子，就让他们都走吧，我留下把话跟您说清楚就是了。” 话音刚落，一直在身后没说话的小胡子突然大喝一声：“操你妈的！你是个什么东西，老虎哥是你能叫的吗？” 这声喊把陈曦和谢天宇都吓了一跳，尤其是谢天宇，赶紧陪着笑脸道：“对不起，对不起啊，确实差着辈呢，要是按照咱们八极拳门里论的话，他是我侄子辈的，应该跟老虎哥喊大爷才是！” 陈曦一直瞧这个小胡子不顺眼，只是看谢天宇对他们都非常恭敬，也不便多说什么，如今听他出口不逊，扭头冷冷的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说道：“我母亲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如果你再敢说一句这样的话，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也许是母亲早亡的缘故，让他对母亲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小胡子的这句话，彻底将他激怒了。 无非就是动手打架呗，既然已经闹到这个份上，好端端的给谢天宇惹上了这么大个麻烦，索性就把事担过来，而且，要闹就闹大，今天就是豁出命去，也得把那个小骗子抓住，否则，如果就这么稀里糊涂怂了，以后谢天宇肯定再也不敢帮忙，那单凭自己，就更没时间和精力去找这小子了。 谢天宇万万没想道陈曦会突然说这么一句，当时脑门子上就见了汗，一个劲儿朝他挤眉弄眼，示意他别说话，可陈曦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完全无视。 小胡子见陈曦身材瘦弱，穿着打扮也很一般，根本就没看得起，在他心里，始终认为陈曦不过是个外乡人，也许以为谢天宇在安川是呼风唤雨的风云人物，所以才如此有恃无恐，于是冷笑了下，缓步走到陈曦面前，用蒲扇拍打着陈曦的脑袋，轻蔑地说道：“我就操你妈了，怎么地吧？你挺牛逼啊，恐怕不知道我是谁吧？” 谢天宇急的满头大汗，脸都变了颜色，转身对高老虎道：“老虎哥，您别生气，我这大侄子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的话还没等说完，小胡子用蒲扇用重重拍了下陈曦的头，口中不干不净地继续骂道：“你不是要不客气嘛，操你妈的，我看你怎么不客气，来啊，咋不动呢，傻了呀？刚才不挺能逼逼的吗？” 陈曦还是一动没动，只是任由蒲扇在脑袋上拍得啪啪山响。 见他不吭声，小胡子更加嚣张了，猛的抡起蒲扇，照着陈曦的脸颊又抽了下，口中还恨恨地道：“说话啊！你他妈的哑巴......”话还没等说完，陈曦已经动手了。 他一把扣住了小胡子的手腕，随后往里上了一步，顺势一个背摔，狠狠将这家伙摔倒在地。小胡子虽然猝不及防，可摔倒之后反应还挺快，立刻挣扎着想往起爬，不料身子还没等坐起来，手腕便一阵巨痛，疼得他杀猪般得惨叫起来，整个人也像一只大虾米似的弓着身子跪在地上，另外一只手啪啪的一个劲儿拍打着地面，撕心裂肺的喊道：“我操的......你松手.......哎呦.......哎呦妈呀.......” 反关节技术，是武术散打中最重要的技战术之一，基本上属于一招制敌，尤其是在无级别的自由搏击中，是小级别选手获胜的法宝。 手肘等关节一旦反向受制，再身强力壮也瞬间失去抵抗能力，那种痛苦是常人根本无法忍受的。 屋子里这么一喊，房门被砰的一声撞开了，一下子冲进来五六个男人，其中几个手里还拎着着砍刀之类的东西，谢天宇见状，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与陈曦并肩站好，也做出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都......别过来！”小胡子都喊岔了音。 冲进来的几个人一见这场景，也都愣住了，呆呆的站在原地，一时进退两难。 高老虎却坐着没动，两条眉毛微微上挑了几下，斜着眼睛看着陈曦道：“你打算一直这么拧着他吗？” 陈曦没吭声，手上略微又加了力，顿时疼得小胡子又哭爹喊娘的惨叫起来。 “后生可畏啊，行，小伙子有胆量，这样吧，你先把他松了，咱俩好好聊聊。”高老虎微笑着说道，这是陈曦从进屋之后，第一次见他脸上露出笑容，可总是感觉那笑容透着一股阴恻恻的味道。 陈曦清楚，再用点劲，小胡子的手腕就算彻底废了，可总这么僵持着好像也不是那回事，正犹豫着到底该怎么办，一个拿砍刀的汉子趁他分神的工夫，猛得扑了上来，手中的刀直奔他的胳膊砍了过来。 他只能松手，身子往后退了半步，躲过了这一刀，持刀汉子一刀没砍中，随即反手便又是一刀。可是刀没到，陈曦的腿先到了。 在后退的同时，他便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身体猛得腾空旋转了360度，右脚横着踢出，一脚踢在持刀男人的头颈部，就一下，这个男人便直挺挺的摔了出去，顿时人事不醒了。 “我操！”小胡子趁势爬了起来，刚刚吃了亏的他，此刻已经红了眼睛，不知从谁手中拿过一把军用刺刀，带着那帮人嗷嗷叫着冲了上来。 房间里地方有限，对方人多势众，吃亏是肯定的。眼看就要酿成一场血案，谢天宇却突然大声喊道：“老虎哥，他可是杨老大的女婿！” 第249章 这事一辈子也没完 谢天宇说话本来就中气十足，情急之下，更是使出了十二分的气力，声音之大，瞬间便盖住了所有人的叫喊声。 “都住手！”高老虎突然大喝一声。 所有人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立刻都站在了原地，小胡子的嘴角不停的抽搐着，恶狠狠的盯着陈曦，却也不敢再往前一步。 高老虎从卧榻上站起身，缓步走到谢天宇面前，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冷冷地说道：“谢老三，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谢天宇脸色苍白，黄豆粒大的汗珠子滚滚而下，根本不敢直视高老虎如鹰隼般犀利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小声说道：“老虎哥，我没撒谎，他.......他真是杨老大的女婿，不对，准确的说，是杨老大的闺女跟他正搞对象呢。” 高老虎看了眼陈曦，又瞧了瞧谢天宇，半晌，嘴角忽然掠过一丝冷笑，突然伸手掐住了谢天宇的脸蛋子，用力拧了下，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最讨厌满嘴跑火车的人，你要是敢忽悠我，我把你舌头割下来喂狗，你信不信？” “我绝对没忽悠你，真是这样的，真的！”谢天宇信誓旦旦的说着，然后一个劲儿地看向陈曦，似乎是想让他也表个态。 陈曦也知道处境有些不妙，但让他在这个场合，把杨琴拿出来做挡箭牌，心里实在是无法接受，所以也不理会谢天宇那央求的目光，只是朝高老虎淡淡一笑，心中暗想，反正这帮地痞流氓也不可能认识杨老大和杨琴，既然谢天宇能用这个首富吓唬住他们，那就任由他随便说吧，也不失为脱身之计。 高老虎被陈曦的从容给搞懵了，略微犹豫了下，拿出手机，转而对谢天宇道：“谢老三啊，本来今天这事不大，只是个误会而已，我做个和事佬，在中间说和一下也就算了，你有产业有生意，过得很滋润，没必要砸江湖人的饭碗，但你要是敢忽悠我，那这事性质可就变了，我告诉你，杨老大的闺女我认识，马上就可以打电话核实，最后再问你一次，是不是跟我这儿说瞎话呢？” 陈曦却被这句话吓了一跳，万万没想道，高老虎居然会认识杨琴，心中暗想，要是等这家伙把电话打过去，问起我们之间的关系，让杨琴以为我关键时刻拿她当救命稻草，那多难堪啊，与其这样，还不如我自己挂呢！起码还能占个话语权呢。 这样一想，扑哧下笑了，伸手也将电话掏了出来，也不看高老虎，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也没想道，工业园管委会的副主任，还跟老虎哥这样的江湖大哥认识，不用你打电话，还是我来问问她吧。” 说完，也不等高老虎应允，直接便拨打了杨琴的电话。小胡子似乎想阻拦，却被高老虎用手势制止了。 电话很快接通了，听筒里传来杨琴笑吟吟的声音：“给我打电话干嘛？我没工夫搭理你。” 陈曦微微笑了下：“师姐，我跟你打听个人，有个叫高老虎的你认识吗？” 杨琴明显一愣：“当然认识啊，高叔是我爸爸的好朋友呀，你打听他干什么？”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他道。 杨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说道：“陈曦，你是不是要找设局骗你的人啊？你可别胡闹啊，就算你想，也不能自己去找，你跟他们是两路人，根本沟通不了的，这事还是等我跟高叔说一下吧，他在社会上朋友多，应该能帮你打听出点什么，我可警告你，千万别胡闹啊。” 他淡淡一笑：“什么叫胡闹呢，我已经在老虎哥这儿了，现在他就在我对面，瞪着两只眼睛，好像要吃了我似的。” “我的天啊，你快把电话给他。”杨琴的语气非常焦急。 他抬头看了眼高老虎，然后指了指手机，高老虎见状，迟疑着伸手接了过去，喊了句丫头，便转身回到了卧榻之上，一边低声打电话，一边不时抬头看着陈曦。 陈曦则谁也没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年轻小伙子，这小子被他的目光所震慑，只是深深低着头，根本不敢往他这边看。 也不知道杨琴和高老虎说了些什么，总之，在把电话递还给他的时候，高老虎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不少，嘴角还挂着一丝难以琢磨的笑容。 “小琴要跟你说话。”高老虎道。 陈曦接过手机，刚放在耳边，便听杨琴急三火四地说道：“我一会去电报大楼那里等你，你赶紧出来，一刻也不许耽误！” “我事还没办完呢.......”他笑着说了句。 杨琴似乎有些急了：“办什么事啊，你才来安川几天啊，跟个瞎蒙似的，穷折腾啥啊，那点事以后再说，你赶紧给我出来，就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他没想道杨琴会用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话，一时也无法拒绝，只好嗯了一声，可眼睛却还盯着站在高老虎身边的年轻人。 待他放下电话，高老虎才微笑着说道：“怪不得这么牛逼呢，闹了半天还有这层关系。算了，今天属于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说完，撇了眼小胡子道：“狗头啊，这是杨老大的准女婿，你说咋办？” 小胡子揉着自己的手腕，哭丧着脸道：“还能咋办，手腕子差点没废了，我说！你下手也太狠了点吧。” 陈曦对小胡子的无礼仍旧恨得压根痒痒，斜了这家伙一眼，不屑的冷笑了声：“那是让你长点记性，以后别动不动就操这个妈、操那个妈的！这次遇到的是我，没准哪天遇到个狠主儿，一刀下去，就让你永远绝了这个念头。” 小胡子在高老虎面前应该是有些地位的，平日里牛逼惯了，被陈曦抢白了一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有心发作，可看了眼高老虎，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一句话不说，转身气哼哼的便出去了。他这一走，刚刚进来的那帮人也见势不妙，赶紧搀起被陈曦踢晕的那位，呼啦一下也跟着退了出去。 谢天宇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笑嘻嘻的对高老虎抱拳道：“老虎哥，我那几个弟兄......” 高老虎这才想起来，扭头对身后的年轻人说道：“你去告诉狗头，让他把那些人都放了吧。” 年轻人答应了一声，起身便往门外走去，却被陈曦一把拦住了。 这个小骗子早就被陈曦的表现吓破了胆，如今又听说是杨老大的女婿，更是在心中暗暗叫苦喊倒霉，见陈曦挡在身前，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像个泥鳅鱼似的往后缩去，躲得远远的。 “这是我干儿子。”高老虎指着年轻人说道：“时运不济，入错了行，他没个好爹，又没有你这样本事，能靠上杨老大，只能干这不入流的生意。江湖险恶，大家都是为了口饭吃，我看就算了吧，给你造成的一切经济损失，过些日子让他如数奉还，你也放他一马，怎么样？能给我这个面子不？” 陈曦哭笑不得，只是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冲着什么经济损失来的，事实上，我也没啥损失，我就想知道，到底是谁指使他这么干的，只要告诉了我，不用他陪我损失，我给他些钱都成啊。” 高老虎听罢却摇了摇头：“越是江湖，越要守规矩，否则，传出去，谁还敢跟他做生意啊，这事在我这里肯定行不通，别说你认识杨老大，就是认识美国总统也不好使。” 那年轻人也在一旁说道：“大哥，其实你没必要揪住我不放的，我只负责在你面前做戏，至于到底是谁指使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啊，那都是咱们老大谈的。” “你老大是谁？”陈曦已经豁出去了，直接追问道。 高老虎的脸色刷的一下沉了下来。冷笑着道：“我看这样吧，你直接把他带走，送进局子里，让警察问吧，合理合法的，省得在我这儿耽误工夫。” 陈曦当然知道这是句赌气的话，略微权衡了下，也知道今天能平安脱身就已经是万幸的了，想问出点什么来，基本是不可能的，可就这么放弃了，又实在有点不甘心，于是愣在那里，一时无语了。 谢天宇见状，赶紧扯了他一下，笑着道：“算了，现在你和老虎哥也认识了，只要安川江湖道上的事，就没有老虎哥做不了主的，那点事，还是以后找个机会再说吧。” 事到如今，好像也只能这么做了。他苦笑着对高老虎道：“其实，我也没有好爹，也就是个普通的打工仔，至于什么靠上杨老大，那只是你的看法而已，设局坑我的人，我一定得把他揪出来，否则，这事一辈子也没完。” “那我就祝你一辈子好运了。”高老虎面无表情地说道。说完，朝门外喊了一声：“狗头，把谢老三的人带放了吧。” 两个人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二肥他们几个已经在足疗店门外站着了，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有点无精打采，见他俩出来了，赶紧迎了上去。 “三爷，你没事吧？”二肥关切的问。 谢天宇也不说话，直接挥了挥手，几个人便沿着小巷往回走去，直到出了巷子，远远的看见停在路边的两台车，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转身看了陈曦一眼，苦笑着道：“大侄子啊，今天多亏你了，你算救了大家一命啊。” 陈曦有些局促，赶紧说道：“这叫什么话，大家是为了帮我的忙，其实，我这心里才有愧呢。” 谢天宇则连连摇头，然后意味深长的拍了下他的肩膀：“行了，啥也别说了，杨老大闺女等你呢，咱爷俩改日再细说吧！” 第250章 帅到可以刷脸消费了 天色已经黑了，他驾车从南市场里拐出来，远远的看见那辆捷达车正停在电报大楼的门前，杨琴穿着条白色的长裙，在车旁四处张望着。 他把车开了过去，杨琴见了，几步迎了过来，不待车子停稳，拉开车门便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上下打量了他一阵，这才捂着胸口，噘着嘴嘟囔道：“你可真够犟的了，这点事非搞清楚不可了呗？难道顾晓妍对你那么重要吗？” 他苦笑了下，挠着头道：“这不是顾晓妍重要不重要的问题，换成你遇到这种事，难道就不想搞清楚吗？” 杨琴瞪了他一眼：“搞清楚！搞清楚！一天到晚就是这句话。” 他感觉到了杨琴语气中的不满，于是赶紧笑着说道：“师姐，谢谢你，今天多亏你了，不然，我都不知道出来的时候，胳膊腿还能不能全在身上。” 听他这么说，杨琴的态度才算缓和了些，斜了他一眼道：“你胆子可真够大的了，就一个人敢去找高老虎，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陈曦听罢，饶有兴趣的问道：“是啊，我也正想问你呢，这个高老虎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派头好大啊。” 不料杨琴却不吭声了，只是望着窗外，眼珠子转来转去地说道：“你给我挂电话的时候，我正吃饭呢，放下饭碗就跑出来了，爸爸问我干啥，我都没来得及细说，某人是不是得表示下啊，不然我这心里很不平衡啊。” “那还不容易，师姐稍等，我去超市给你买袋饼干，再来瓶矿泉水，你边吃边说。”陈曦笑着道。 杨琴扑哧下笑了：“你咋这么抠门呢？一袋饼干就把我打发了呀？” “不是还有瓶矿泉水吗？再说，我也是为你着想呀？”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为我着想？”杨琴愣愣的问。 “是啊，上次你不是说一直在减肥，吃饭全免，健身随时都可以吗？我给你买一袋苏打饼干，低糖低淀粉，吃完了，我在前面开车，你跟在后面跑，这样下来，热量消耗得肯定就够了。”他瞪着眼睛说道。 “上次在游泳池里不救你好了，淹死你个混蛋！”杨琴说完，咯咯地笑出了声。 陈曦也不再开玩笑，四下看了看，见不远处有一家粤菜酒店，从外装修上看挺有档次的，于是便指了下道：“师姐，要不，我请你吃广东料理吧。” 杨琴歪着头看了下他，笑着道：“你想好了，这家粤菜可是安川最有名的广东菜酒店，价格很贵的哟，进去了可不许一看菜谱，转身就往外跑，我可丢不起那人。” 他却正色道：“开什么玩笑，请师姐吃饭，再贵也不至于跑啊......贵就你算账呗。” 杨琴听前半句的时候，本来还挺满意的点了下头，可听完后半句，被他搞得无可奈何，只是瞪了他一眼。 距离很近，几乎一脚油门就到了酒店门前，两人开门下车，他顺手将那个双肩背包拿在手里，一前一后的进了饭店。 酒店的服务员非常热情周到，也不待他说话，就直接将两人让进了一间包房，他定睛一瞧，这间包房十个人吃饭都没问题，不仅连连咂舌，心中暗道，看来，这饭店应该生意不咋样啊，这么大的包房，就咱俩人吃饭，岂不浪费了？ 服务员递过菜谱，他接过来看了眼，价格果然不菲，几乎没有在百元以下的菜品，心里虽然有点肉疼，但还是很大方的将菜谱递给杨琴。 杨琴倒也没客气，很快点了四道菜和一个汤，由于开车不能喝酒，所以又点了一壶普洱，以茶代酒。 服务员走后，她盯着陈曦手里的双肩背包问：“这是啥东西？” 陈曦笑了下：“这就是那个骗子的，这家伙跟条泥鳅似的，人没抓住，就抢了下个包。”说着，打开双肩背包，不过略微有些失望，里面只有几包纸巾和一瓶矿泉水，再就没什么东西了。 杨琴笑着道：“双肩包里一般都不会有什么的，因为在身后，要是放贵重物品，岂不是给小偷预备的？” 他叹了口气，随手将双肩包放在一边儿，杨琴一只手支着下巴，忽闪着眼睛盯着他道：“你先说说，你是怎么找到高老虎的？” 他也不隐瞒，便将下午发生的事详细讲了一遍，杨琴听完，惊诧之余，只是不住的埋怨他太过冒失。 饭菜早就端上来了，两个人一边吃，杨琴又将高老虎的情况介绍了一番。 原来，这个高老虎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就已经是安川社会上有名的混混儿了。与其他地痞流氓不同，老虎哥正经八百的读过高中，算是个有文化有思想的混混儿。也是这么多年以来，安川为数不多洗白的大哥之一。 当年，杨琴的父亲回乡经商，高老虎很快便发现了这位大哥见识不凡，经人介绍相识之后，随即表示甘愿为其牵马执鞭，而当时杨父事业初创，乱七八糟的事挺多，也需要有这么个混社会的大哥压场面，于是两人便一拍即合。 与那些没什么见识的混混儿不同，高老虎对杨父恭敬有加、言听计从，视之为长辈和老板，这令杨父颇感意外，两人很快成了好朋友，高老虎年轻，尊杨父为大哥，杨父也挺够意思，稍加指点，高老虎就淘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有钱之后，高老虎并没有花天酒地、胡作非为，而是就此转行做起了正当生意。杨老大看中了高老虎聪明能干，为人仗义，于是，两人的合作越来越密切，短短的两三年时间，安川玉价格一路飞涨，二人都狠狠赚了一大笔钱。 “闹了半天，这个高老虎是个商人啊，可我咋看那派头有点像黑社会大哥呢？”陈曦笑着说道。 杨琴却把嘴一撇：“开啥玩笑，要真是黑社会，这么多年，早被收拾掉了，他就是身上江湖习气太浓，而且身边也有很多不三不四的手下，我爸常为这个事说他，可他就是不改。” “他现在还跟你父亲在一起合伙做生意吗？”陈曦试探着问了句。 “早就不了，他们俩合伙也就是两三年的时间，甚至有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和我爸爸的这层关系，他生意做得很杂，几乎什么都做，是那种啥赚钱就干啥的人。”杨琴说道：“其实，他比我父亲交际广得多，上至政府高官，下至贩夫走卒，都挺给面子的，这些年，他主要做一些服务行业，洗浴中心、歌厅什么的，我爸对这些生意都不喜欢，所以两个人接触得很少了。”杨琴说道：“说实话，在安川，敢惹他的人真不多，你今天的事确实够悬的。” 陈曦也挠了挠头，苦笑着道：“谁想惹他了，这不也是没办法，我本来是追那个骗子，谁知道是他的干儿子啊。” 杨琴叹了口气：“总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拜在门下，而他来者不拒，这帮人搭上关系后，就打着他的旗号招摇撞骗，在我爸爸看来，这些早晚都是麻烦，劝他多次了，可他就是听不进去，事实上，这也是他们俩来往少了的主要原因，我爸爸总说，常在河边走、难免弄湿鞋，既然走得是两条路，那还是少搅合在一起为妙。” 听完杨琴的介绍，陈曦忽然冒出了个念头，既然杨琴父女跟这位大名鼎鼎的高老虎有如此深的渊源，是否可以让他们帮忙呢？高老虎不给我面子，总得给杨琴点面子吧！有心说出来，可话到嘴边还是有些犹豫了。 如果杨琴和他就是普通朋友关系，这件事倒也好办，开口相求也并不过分，可目前他们之间的关系却有点微妙，求人家帮这样的忙，是否妥当呢？ 不知道为啥，杨琴绝口不提帮忙的事，只是默默的吃着东西，无论陈曦怎么把话题往那方面引，她一律避而不谈，陈曦试探了几次，最后只好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两个人吃过了饭，他将服务员喊来，张罗着要算账，却被杨琴拦住了。他还以为杨琴要掏钱，连忙说道：“师姐，这顿饭理应我请客的，为了我的事，大晚上折腾你一趟，怎么好意思让你掏钱请客呢？” 杨琴也不看他，却一本正经的对服务员说道：“我这个朋友是挣工资的，收入也不高，你跟经理说一声，看看能不能给他免单。” 陈曦简直哭笑不得，这不扯淡吗？哪有吃了饭，然后说自己挣得少，就要求饭店免单的道理，这岂不等于吃霸王餐吗？饭店傻啊，答应这样的要求！ 可万万没想道，服务员竟然微微一笑，转身便出去了。不大一会，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见了杨琴，满脸都是谄媚讨好的微笑，点头哈腰地说道：“已经给您免单了。” 杨琴满意的点了下头，然后笑吟吟的站起了身， 他都傻眼了，看看杨琴，又瞅瞅中年男人，笑着道：“真免了呀，你们饭店是在做慈善吗？” 中年男人也不说话，脸上只是挂着神秘而谦恭的笑容。杨琴则笑着说道：“做慈善也不能做到你头上呀，给你免单，主要是因为你长得比较帅！”说完，转身问经理道：“我说得对吧？” 经理则连连点头：“对！对！这位先生确实非常帅，我们饭店对帅哥和美女从来都是免单的。” 杨琴听了，更是咯咯的笑个不停，一边笑一边说道：“听见了吗，你已经帅到可以刷脸消费的程度了。” 陈曦被弄懵了，满心疑惑的跟着杨琴出了饭店，直到上了车，他才试探着问道：“你认识这酒店的老板？” 【作者***】：亲，第二章稍微些时候上传，敬请您的关注 第251章 乖乖让我收了吧！ 杨琴笑着点了点头。 “这事闹得！你倒是提前告诉我下啊，我这人心眼实在，还真以为帅到可以刷脸了呢。”他一边开车一边说道：“对了，你跟这老板关系挺好啊，我看那经理见了你，就跟小狗见了主人似的，就差摇尾巴了。” 杨琴扑哧下笑了，歪着脑袋想了下：“我跟这个饭店老板认识了三十多年了，关系非常好。” “哇塞？三十多年？那不是光屁股长大的朋友？”他道：“这年头，能保持这么长时间的友谊可太少见了。” “你才光屁股呢!说话能不能雅一点啊。”杨琴笑道。 “这有啥不雅不雅的，谁小时候不是光屁股的。”他说完，忽然愣了下，歪着脑袋看了眼杨琴，试探着问道：“师姐，你在逗我吧？我咋感觉这话有点不对劲呢，认识三十多年了？这个饭店的老板，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杨琴绷着脸，很认真的点下头：“算你机灵，孺子可教。” 他无言以对，憋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最后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唉！有钱人开个玩笑都投入这么大，真是太有性格了。这样的女人喜欢上了我，而我居然拒绝了，是不是有点装过头儿了呢？ 说话之间，车已经开到了电报大楼的门前，杨琴并没有立刻下车，而是低着头坐在那里。他有点不知所措，过了好一阵，才试探着问道：“师姐，你还有啥事吗？” 杨琴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怎么的，你是真不打算求我点什么吗？” 哦！他瞬间就明白了过来，闹了半天，杨琴并非不肯帮忙打听，而是在等着他开口相求啊！说心里话，杨琴要是真出面给打听下，高老虎是很有可能给面子的，但是...... 为了挽回和顾晓妍的感情，而让杨琴帮忙，这件事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说，都多少有些不妥当，他始终没好意思开口，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师姐，我确实想过求你来着，但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妥当，还是我自己来查吧。”他低声说道：“不管怎么样，我都先谢谢你。” 杨琴默默的看着他，良久，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么说，你是一定要挽回和顾晓妍的感情呗？” 他苦笑了下：“也许根本就无法挽回了，但总要试一下，不给自己留下遗憾的借口。” 杨琴听罢，略微想了下，平静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俩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但有一句话，你应该听过，修复失恋所带来的痛苦，最好的办法并不是时间，而是用另外一段恋情去替代。”说到这里，她略微停顿了下，无奈的一笑，又继续说道：“我活了这么大，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对一个男人说话，希望这个男人不让我失望。” 陈曦不傻，他当然清楚，以杨琴目前的身份地位和经济实力，能这样主动直白的向自己表达感情，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作为他这个条件的男人，如果还要拒绝的话，未免有点自视过高、不知天高地厚了。 然而，犹豫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打算要不知天高地厚一次。 他爱顾晓妍，但并没有到难以割舍的程度，只是不能接受以这样的方式分手。换句话说，如果顾晓妍和当年许茹雪一样移情别恋了，他肯定还会保持沉默，咬咬牙也就过去了，绝对不会做纠缠不清的事情，而现在的情况则完全不同。 在某种程度上说，找出这个背后的主谋者，甚至比挽回与顾晓妍之间的感情更重要，所以，略微斟酌了下，最后把心一横说道：“对不起师姐，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并不是说一定要挽回和晓妍之间的感情，但我必须找出这个设局的人，否则，这点事能窝囊我一辈子。” 杨琴似乎预料到他会这么说，并没有太惊讶的表示，只是眼睛望着车窗外的夜景，幽幽的问：“我可以把你的这句话理解为拒绝吗？” 他想了下：“师姐，如果我现在马上就颠颠儿的追求你的话，你又会怎么看我呢？” 一句话倒是把杨琴问住了，略微沉吟了下，抿着嘴笑了：“这个不好说，也许我会觉得你这个人不咋样吧？我说得是也许，要不这样吧，你颠颠儿的追求我下，让我仔细品一品？” 他也笑了，摇了摇头道：“我没什么钱，也没啥大能耐，但是活这么大，从来就没颠颠儿的追求过女人，以前不会，以后恐怕也不会。所以这个要求，我没法满足你，真要是硬逼着我做，估计不仅我自己觉得恶心，连你见了我那副德行，也得吐好几天。” 杨琴却把嘴一撇道：“我才不信呢？表姐说，顾晓妍是华阳公司的四大美女之首，全公司上下好多男人对她都垂涎欲滴，你没屁颠儿的追求过，怎么可能到手呢？” 他却微微耸了下肩膀：“还真让你说着了，我从来就没主动追求过她，相反，倒是每天都把她气个半死，曾经拎着拖布把子满项目部撵着打我呢。” 杨琴一听，顿时还来了兴趣，两只眼睛忽闪着道：“是吗？那你跟我说说，你是怎样把一个著名的大美女气成那样的？” “我......”他一时性起，差点就当场开讲，可是马上意识到谈论这些有点不合时宜，于是赶紧把话题岔开了，只是淡淡笑了下：“算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有什么可提的，时候也不早了，你还是回家吧，你开车，我在后面跟着，就算送你了。” “切！”杨琴噘着嘴道：“小样吧，还不肯说，看来是怕提及往事，心里难受吧，不说拉倒，我还不爱听了呢。”说完，开门便下了车，头也不回的上了自己的捷达，启动之后，一脚油门，车子便窜了出去，他见状则赶紧跟上。 杨琴好像是故意把车开得很快，搞得陈曦还怪紧张的，全神贯注的驾驶车辆跟在后面，开了一阵，偏巧赶上信号转换，眼看着捷达车过了路口而信号灯也变成了红色，他只好踩住刹车，等30秒过后再看，杨琴的车却早就没影了。 唉！我刚刚说话，是不是有点不够委婉呢？他想，正后悔之际，却忽然发现前方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台车，正打着双闪灯，定睛一看，正是那辆捷达，不由得会心一笑，赶紧开了过去。 见他车上来了，杨琴降下车窗，白了他一眼，这才再次启动，又往前开了一段，拐了个弯，杨家那栋三层别墅豁然出现在眼前。 陈曦上次是白天来的，而夜间，在各种灯光的装饰之下，别墅显得更加气派非凡，杨琴并没有把车开过去，而是在距离大门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他见状也赶紧停好车，开门走了过去。 “开这么快干嘛，多危险啊？”他埋怨道。 杨琴则微微一笑：“我就想看看，你颠颠儿跟在我屁股后面的样子。”说完，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色说道：“也许我和那个顾晓妍是一种性格的女人吧，越是跟我主动献殷勤的，我越没什么感觉，就对你这类的又臭又硬的蠢货有兴趣，行了，我认输了，这样吧，你不要去找高叔了，他脾气不好，又霸道惯了，万一几句话不对付再弄僵了，就更不好收场了，还是我想办法吧，估计他能给我这个面子，我帮你的忙，但如果最后你不能挽回这段感情，那就乖乖让我收了吧。”说完，自顾自的咯咯笑出了声。 他没想道杨琴会这样处理问题，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半天，苦笑着道：“凭啥啊你要收了我呀，我要是宁死不从呢？” “你敢？”杨琴把眼睛一瞪道：“从小到大，我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宁死不从？那你就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说完，也不理睬目瞪口呆的他便驾车便拐进了院子。 他无奈的笑了下，并没有立刻启动，而是默默的坐了很久，这才驾车缓缓离开。 回到办事处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了，抬头往楼上看了眼，小周几个人卧室的灯还亮着，他不想弄出太大动静，轻手轻脚的上了楼，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那个双肩包丢在床上，正打算换衣服冲澡，却无意之中瞥见双肩包还有个夹层，于是便随手拽开拉链，往里摸了下。 手指碰到一个很硬的卡片，第一感觉是身份证之类的东西，他心中不由得一喜，如果是这个小骗子的身份证就好了，他想，赶紧掏了出来。 确实是一张身份证，只不过让他万万没想道的是，这张身份证竟然是他的。 他愣了几秒钟，第一反是自己的身份证又被偷了，要是这样的话，那就算是打出脑浆子来，也得从这仨小子里把小偷抓出来，不然的话，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可是，当他打开挎包才发现，自己的身份证还老老实实的呆在里面，这下不由得惊得目瞪口呆，赶紧拿出来，把两个身份证放一对比....... 我操！坏了，刚刚一着急，忘记哪张身份证是从挎包里取出来的了，现在单凭肉眼，根本就无法分辨哪个是哪个了呀！ 第252章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陈曦虽然没经历过，但类似的社会新闻总还是听说过一些，很多所谓的牛逼人都有若干张身份证，而且都是真证，这并算不上啥稀罕事。 他拿出手机，百度了下肉眼识别身份证真伪的方法，然后再将两张身份证按照度娘介绍的经验一对照，结果发现，至少从外观上看，无论是字体还是证件的颜色和款式，这两张身份证应该都是真的。 见鬼！我本人不到场，就把身份证办出来了，这也太可怕了吧，到底是谁才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呀！ 他愣愣地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身份证，半晌，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将那个双肩包里的东西全都掏了出来，翻来覆去的研究了半天，却再也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还有点不甘心，将包从里到外又找了一遍，果然在里面的一个夹层中找到了一张折叠的纸，打开之后一瞧，只见上面写着一个手机号码。 他查了下，号码是平阳地区的移动电话号码，这个手机号会是谁的呢？会不会和设局的人有关呢？一瞬间，他真想直接拨过去问一下，但是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住了。 别轻举妄动，要沉住气，他这样告诉自己。 正在心里琢磨该如何利用这个手机号码，房门却被轻轻敲了几下。 “陈哥，你在吗？”小周在外面问道。 他略微想了下，应了一声，起身开了房门，将小周让了进来。 “陈哥，你这一下午去哪儿了呀，我心里一直惦着，想给你挂个电话问下，可又怕影响你。”小周一边说，一边儿迈步进了房间。 他却微微一笑：“就你嘴好，挂个电话能影响我个屁，忘记挂了就说忘记了，别总找借口。” 小周一听，还有点急了，脸红脖子粗地说道：“我撒一句谎，出门就让车轧死！我真这么想的。”说完，长长叹了口气，拿出香烟，递给陈曦一根，自己也点上之后，这才喃喃地继续道：“陈哥，上次你说被人设局坑了，我这心里就一直堵得慌，到底咋回事你又不说，咱们现在一共就四个人，要是不把偷你身份证的家伙揪出来，整天守着这么个吃里扒外的小人，每天说话办事都得加着十二分的小心，别说工作，连他妈的日子过得都提心吊胆的。” 其实，他心里清楚，小周说得话一点也不夸张，这些天，他心里也总像揣着个大石头，说话异常谨慎，不敢有一点涉及到公司相关领导，生怕哪句话被传出去。 见他沉默不语，小周则继续说道：“陈哥，咱俩在一起好几年了，平时你是啥状态，我最清楚不过了，可这些天，你跟我说话也不阴不阳的，明显加着防备。我这心里非常不舒服，不瞒你说，我之所以愿意跟你和顾姐这样人在一起，就是喜欢你们为人直率，敢作敢当，不像有些人，整天虚头巴脑的，一肚子心眼。如果咱哥俩之间也各怀心腹事，连句真心话都不能说，那我宁可不当什么副经理，继续回去跟着顾姐混呗，倒也闹个轻松愉快！” 他被小周的这番话感动了，在华阳集团这样的企业里，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各种各样的剧情，或滑稽可笑，或令人唏嘘，或虚情假意、或高深莫测，十多年间，陈曦见得太多了。 每个人都带着面具，处处提防、时时刻刻都很紧张，因为你身边的某一个人，也许就是某个领导的心腹，而你在酒桌上随口说得一句话，第二天便会传到领导的耳朵里，于是，噩梦便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了。 相比而言，顾晓妍的团队算是非常不错的了。尽管也会有争吵和互相不服气，但至少勾心斗角和打小报告的事极少发生，总体而言，大家虽然忙点累点，但至少轻松快乐，彼此之间无需处处设防。 这也是他这么多年的感受，所以，小周的一番话，不仅令他感动，还引起了深深的共鸣，听罢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兄弟啊，谢谢你能跟我说这些掏心窝的话，我承认，这两天心里是有点别扭，具体怎么回事，你就别打听了，倒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暂时我还不想说。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再怀疑大家了，因为......”他说着，将两个身份证扔过来，小周拿起来一瞧，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小周问。 “笨蛋，这还不明白？我的身份证压根就没丢，是有人又给我办了一张，然后拿着这张身份证去酒店开的房间，才发生了之后的一系列事。”他苦笑着说。 “那这张身份证你是......陈哥，难道你把这个人找到了？”小周问道。 他摇了摇头，不无遗憾地说道：“我只是找到那个拿我身份证开房间的人了，但让这家伙跑掉了，我只抢下这么个破背包。”说完，他指了下床上的背包。 “包里都有啥？”小周好奇的问。 他也没避讳，指着桌子上零七碎八的东西：“都在这里呢。” 小周挨个看了遍，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那张记着电话号码的纸上。 “这也是包里的？”他问。 陈曦点了点头，小周没吭声，只是默默的端详着这张纸，他见状笑了下道：“别看了，这是个平阳地区的手机号码，我正在合计该不该打一下。” 见小周还是不出声，于是伸手捅了他一下：“合计啥呢，咋的，你知道这号码是谁的呀？” 小周嘿嘿的笑了：“我上哪知道去啊，不过，这张纸，我可觉得有点眼熟。” 他吃了一惊，拿起来看了看，就是一张普通的纸，应该是从一个记事本上随便撕下来的，翻过来倒过去的看了半天，也没瞧出啥问题。 “这纸咋了？” “你等我下。”小周说了句，说完，转身急匆匆的出去了，不大一会，拿着一个黑色塑料皮的记事本又走了回来。到了陈曦面前，打开记事本，然后指着上面的纸说道：“你看下，这两张无论是材质还是上面图案的样式，是不是一模一样。” 陈曦接过来一瞧，果然是的，都是那种质量非常好的纸，硬度适中，而且还微微泛着一层柔和的蓝光，而且，纸张上的印刷格式更是完全一致，唯一不同的是，这张纸的上半部分被撕掉了，而小周本子上的纸则用印有中国-平阳华阳建设集团的字样。 “你没有这个笔记本吗？”小周疑惑的问道：“这本子是公司专门订制的呀，每年的办公用品里都发呀？” 陈曦则一个劲儿挠头。华阳集团的办公用品发放是很到位的，从现代化的电脑，到传统的记事本、钢笔、文件夹等等，一应俱全，陈曦当然也有一份，不过项目部有不少同志家中有正念书的孩子，类似记事本或者钢笔之类的东西，他基本上直接就送人了。手里用的，还是前年发的一个，到现在也没用完，根本也不用换新的啊。 “能不能是个巧合呢？”他盯着两张一模一样的纸，皱着眉头问道。 小周却摇了下头：“巧合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尤其是这张纸还特意把印有华阳公司字眼的部分给撕掉了，那就更说明问题了。”小周说道：“我敢肯定，这张纸是从咱们公司的一个笔记本上撕下去的，现在同时和你的身份证出现在一个陌生人的背包里，这意味着什么，恐怕不用我多说了吧？” “行啊，小子。”陈曦笑着怼了小周一拳：“看来脑袋上虽然开了个口子，可智商没怎么丢啊，分析得头头是道的，你要不当警察，真屈才了啊！” 小周则嘿嘿一笑：“那是！与凤凰同飞，必是俊鸟，与虎豹同行，肯定是猛兽嘛！天天和陈哥一起混，智商低了也不行啊！” 他听罢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说实话，这几天太压抑了，这是第一次如此开心的放声大笑。 “你少来啊，要吹牛逼就自己吹，别把我捎带上。”笑过之后，他道：“还有，既然你对自己的智商这么有信心，快帮我分析下，这个电话号码，我是不是该打一下呢？” 小周想了下：“是该打一下，但是，最好是找个安川当地的手机或者座机打。” 他连连点头：“嗯，英雄......不对，高智商者所见略同啊。” 说罢，两个人又都笑了起来。嘻嘻哈哈的笑了一阵，陈曦才正色道：“对了，下周一胡总要过来，我现在不敢确定他是否能到工地上看，这几天你还得费点心，把现场的环境卫生搞一下，老大那人最爱干净，晓妍不也是一样，每次胡总来，都得让咱们打扫遍卫生嘛，这表面文章，该做也得做啊。” 小周则拍着胸脯说道：“这我也想到了，今天下午收工得早，我安排人把现场都清理一遍了，明后两天再打扫下，等周一胡总来了，保证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说完，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陈哥，刚刚提到顾经理，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啊，她出事了。” 陈曦被这句话吓了一跳，直接从座位上蹦起来。一把薅住小周的衣服领子道：“她出啥事了？”不过，随即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于是便缓缓的松开了手，又重新坐了回去。 小周愣愣的看着他，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说道：“你没看公司群里说的呀？顾姐开车肇事了呀。” “我操！啥时候的事啊，我一直没看啊。”他平时确实很少看公司群的聊天记录，听小周一说，赶紧四处找手机，小周见状，连忙说道：“就是一个小时之前吧，现在估计应该都送医院了。” 第253章 打了一把方向盘 其实，自打从安川回来，顾晓妍的精神就一直很恍惚，失眠和烦躁几乎令她到了崩溃的边缘。 三十多年所积累的自信和骄傲，在一夜之间便被陈曦摧毁了，白天的时候还好些，可每当夜深人静，躺在床上，她的眼泪就会控制不住的流下来。愤怒、怨恨、后悔、失望......所有这些负面情绪一股脑袭上心头，简直快要疯掉了。 之前也曾有过心情不好的时候，比如上次和陈曦闹别扭，她的心情也很糟糕，但只要投入到工作中，很快便淡忘了，现在，她也想通过疯狂的工作来缓解痛苦，可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甚至对工作产生了一种厌恶。 项目部的同事们也发现她情绪有点反常，除了老刘偶尔还能过来和她聊上几句，其他人都躲得远远的，虽然这是出于一种敬畏，却无形中令她更加形单影只了。 昨天她又几乎一夜未眠，整整一天，两个太阳穴好像被针扎似的疼，到了下午，疼痛虽然缓解了些，可思维却好像生锈了似的，老刘来找她谈一些工作上的事，说了好半天，她竟然一句也没听清楚，最后老刘也看出她不在状态，只是叹了口气，说了句你先休息，以后再说，便悄然退了出去。 老刘走后，她把办公室的门反锁好，然后到卫生间里冲了个热水澡，这才感觉精神了些，吹干头发，换好衣服，看着镜子里自己憔悴的脸，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顾晓妍啊顾晓妍，你平日里的能耐都哪去了呀？一个陈曦，至于把你折磨成这个熊样吗？她默默地对自己说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个不知道珍惜我的男人，根本不值得为之流泪和痛苦，如果因为这点事，就放弃了人生目标，我这三十多年，岂不成了个笑话？！ 在这样一个以男性为主体的社会结构中，女人只有强大起来，才能不成为摆设和男人的玩物，陈曦之所以敢于这样做，说到底，还是我不够强大。 现在发现问题，总比结婚了再出现要好些，此刻还叫分手，真要结婚了，那就叫离婚！所以说，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嘛。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让自己强大下去，强大到任何男人，都在我面前瑟瑟发抖！ 想到这里，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拿出化妆品，给自己化了下妆，感觉面色好了些，这才从卫生间里出来，坐在办公桌前，闭上眼睛，默默的调整了一阵呼吸，然后拿起手机，拨打了老刘的电话。 “刘哥，不好意思，我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刚刚眯了一小会，现在好多了，麻烦你再上来下呗。”她故作轻松地说道。 老刘略微迟疑了下：“其实也没啥大事，要不，还是等明天再说吧。” “不！今天的事必须今天做完，你就上来吧。”她道。 见她的态度很坚决，老刘便答应了，说了句稍等，便挂断了电话。 为了让自己保持一个清醒的状态，她把空调的温度调到了20度，风量也到了最大，刚做完这一切，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几下，随后老刘手里拿着几张图纸走了进来。 “晓妍啊，其实，不用这么着急的，这点事......”进屋之后，老刘便笑着说道，可话刚说到一半，忽然便停住了，愣愣的望着她，满脸都是惊愕的表情。 她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自己的衣服有什么不得体之处，于是赶紧低头看了下，身上的衣服都很正常，可抬头再看老刘，还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由得有点慌了，赶紧低声问道：“咋了刘哥，是我有啥不对劲吗？” 老刘苦笑了下，伸手挠了挠脑袋，这才低声说道：“晓妍，你......” “快说啊，我到底怎么了？”她有点急了，连连追问道。 老刘看了她一眼，略微沉吟了下才道：“你这妆化得有点......都不像你了，要不，你照镜子看一看？” “不像我了？”她嘟囔了一句，直接拿起手机，打开自拍功能，往里一瞧，不禁也有些傻眼了。 镜头里的她，脸颊绯红，眼影也挺重，脸和脖子的颜色看起来很不协调，冷眼看去，就跟涂了两个大红脸蛋差不多。 也许是卫生间里光线不好的缘故，再加上脸色又很苍白，于是不知不觉中，就把妆化重了，她想。 “怎么搞的？”她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赶紧找出面巾纸，将妆往下擦了些，又对着手机看了看，然后羞涩的笑了下，问老刘道：“这下行了吧。” 老刘瞥了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晓妍啊，这些日子我就感觉你有点心不在焉，是有啥事吗？”老刘试探着问道：“要不，你休息几天吧，反正由我盯着，你还不放心啊。” 她笑了下：“瞧你说的，有你在，我当然放一百个心，不过啥事也没有，我休息啥啊？状态不好，调整几天就好了，没事。” 老刘低头想了下，最后像是下了好大决心似的，压低了声音问道：“是不是陈曦......” 话还没等说出口，就被她及时打断了：“不是，不是，刘哥，你就别瞎猜了，与任何人都没关系，我自己的事，你就放心吧。” 老刘张了几下嘴，好像还想说点什么，可最后还是咽了回去，只是将图纸展开，说道：“是这样，这几个加压站的备品备件出了点问题，陈曦之前管物资的时候，比较有经验，现在的这几个小伙子，还有点不太明白，我发现备件有丢失的现象，而且还挺严重。” 顾晓妍一听，立刻皱起了眉头。 这种情况，看似问题不大，但实际上却为日后的验收工作留下了隐患。按照规定，备品备件虽然与设备同时发出来，但却需要移交给运营单位的，就平阳-安川的管道工程而言，所有的备品备件，在工程竣工之时，必须完好无损的移交给大洋燃气公司，以备日后生产之用。 不要小看这些备品备件，基本都是专用零件，是特殊定制和加工的，一旦丢失，则需设备厂家重新生产，非常麻烦。而大洋燃气公司手中，有一份备品清单，在工程验收之时，会按照清单逐一点验，从严格意义上说，差一颗螺丝钉，整个工程都可以拒绝验收。 陈曦摸爬滚打了十多年，经验当然丰富，物资到货之后，直接就把备品备件清点出来，当场拍照封存，体积小、容易携带的，更是拿回项目部存放，所以这么多年，在这一块从来没出现过问题，现在的负责人虽然也是这个路子，但是由于对业务不熟练，难免有疏漏，老刘在施工现场发现了很多零部件，以他的经验判断，都应该属于备品范畴，结果，都与设备一起被运到了施工现场。 任何一个工地，不论管理多科学和严格，混乱总是在所难免的，多个项目交叉作业，根本没人在意多出几个零件。负责点的工人会单独给找个地方保存好，不负责的，随手就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发现多少了？”顾晓妍问。 老刘大致算了下，指着图纸上的设备位号一一说出，顾晓妍一看，居然有十多处，不由得脑袋都有点大了，心中暗想，这还指不定丢了多少呢...... 正范畴之际，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胡总的手机号码，赶紧示意老刘先别出声，这才接了起来。 “胡总，您好。”她轻声说道。 “晓妍啊，我跟你说个事。”胡介民笑呵呵地说道：“下周一，我要去安川谈分公司减免税的事，怎么样，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啊？顺便看看陈曦那个瘪犊子？” 胡介民应该是一片好心，他知道陈曦和顾晓妍的关系，更了解顾晓妍的性格，即便是想念心上人，也绝对不会耽误工作，偷摸跑去和陈曦见面。所以，才想借此机会，安排她与陈曦小聚一下。 不料顾晓妍听罢，却淡淡地说道：“谢谢胡总，我最近这边挺忙，就不去了。” 胡介民听罢愣了下，随即笑着道：“有什么可忙的，你又不是第一天做项目经理，轻车熟路，再说，有刘文远在现场盯着，你走几天也没问题的......”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顾晓妍打断了：“胡总，我这边正开会，您要没啥正经事，我就先挂了，一会儿再给您回过去。”说完，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一旁的老刘扑哧下笑了：“晓妍啊，整个华阳集团，也就你敢挂老大的电话。同样，咱们整个项目部，就陈曦敢摔你的电话，你们俩啊......纯属针尖对麦芒啊。” 话刚说完，不料顾晓妍却把脸一沉，低声说道：“刘哥，以后少在我面前提他，陈曦现在已经不是我们项目部的人了，跟咱们再没任何关系，我不想听。”说完，接着刚才两人的话题谈了下去。 老刘愣了下，无奈的点了下头。 两人商量完，也到了快下班的时候，老刘走后，她则带着负责物资管理的同事，直接驱车到了库房，按照到货清单开始清点备品备件的库存，其实，这些工作本不需要她亲自参加的，但她现在需要忙碌，甚至是强迫自己忙碌。 一直干到快九点，总算将数量清点了出来，对照清单一瞧，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东西不知去向。这令她大为光火，跟几个人发了通脾气，便气呼呼的驾车返回项目部。 不知道为什么，从驾车出来开始，她的心里就如同被火烧似的难受，只想找个地方大吼几声，眼前还不时莫名其妙地浮现陈曦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则更加令她心烦意乱，不经意之间，车速便渐渐快了起来。 晚上九点，城郊的公路上已经没什么行人，她一边开车，一边想着是否该从公司再要个业务熟练的统计员，就在一分神的工夫，一辆自行车突然从一个岔路口拐了出来，她一惊，踩刹车的同时，本能的打了一把方向盘...... 第254章 男人可以输，但不能输得稀里糊涂 小周把之后的情况大致说了下。原来项目部同事的车就跟在顾晓妍的后面，目睹了整个肇事的全过程。为了躲避那辆突然冲出来的自行车，顾晓妍在高速行驶的状态下方向失控，一头冲下了公路，丰田霸道随即发生了侧翻，所幸她系了安全带，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饶是如此，仍被卡在驾驶室里动弹不得。 同事赶到的时候，她意识还很清醒，但很快就陷入了昏迷状态。 “后来怎么样了呀？”他一个劲儿催促小周快说。 小周却苦笑着道：“后来……群里没说，我咋知道呀？肯定是送医院了呗！” 听小周这么说，他瞬间便急出了一身汗，在房间里转了两圈，皱着眉头问小周道：“你知道新来的物资统计电话多少吗？” 小周则满脸苦笑：“陈哥，别说电话，我连这小子是谁都不知道，顾姐调人的时候，事先也没请示我呀。” 此时此刻，他没心情和小周开玩笑，拿出手机想给老刘挂个电话，可一看时间已经临近午夜，以老刘的作息习惯，肯定早就上床睡觉了，这个时候打扰人家有点不大妥当，可想来想去，又实在没谁可问，正犹豫拿不定主意，忽然听小周道：“群里又有消息了。” 他赶紧打开手机一瞧，却如同三九天掉进了冰窟窿，从头一直凉到了脚后跟。 在公司qq群里发言的是杨之谦，很简单，只有一句话：顾晓妍同志遭遇车祸之后，很多公司同仁来电询问伤情，在此通报一下，晓妍目前正在市第四人民医院接受治疗，她委托我向所有关心她的同事致谢，欢迎明天大家前来探望！ “还好，没事了，顾姐是吉人自有天象。”小周笑着道。 他没吭声，只是在心里默默的长叹了一声。 从表面上看，杨之谦作为集团主管安全生产的副总，在顾晓妍发生车辆肇事的时候赶去探望伤情，并通报情况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可陈曦心里却清楚，这一切当然还有更深层次的意义，尤其在这个特殊的时间段…… “陈哥，咱们是不是也得派个代表去看望下顾姐呀，虽说现在办事处和项目部是平级单位了，但顾姐毕竟是老领导，出了这么大的事，理应慰问下吧？”小周笑嘻嘻的说道。 他瞥了这小子一眼：“有道理啊，你的意思是……” 小周属于粘上毛比猴都机灵的主儿，其实，早就看出陈曦和顾晓妍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再加上刚才他心急火燎的表现，于是更加坚定了判断，索性打算送个顺水人情。 “我的意思是，陈哥你应该代表咱们办事处去看望下顾姐，这于情于理都说得通啊。”小周笑着说道。 他淡淡一笑，看了眼时间，随即指了指大门道：“你能在外面把门给我关上吗？” 小周当然知道这是逐客令的意思，只好嘟嘟囔囔的起了身，一边儿往门外走一边儿说道：“陈哥，你要是不想回去的话，是否可以考虑让我代表呀，这一晃两个多月了，你是真想让我打一辈子光棍呗。” “不可能，我了解你，就算全中国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打光棍，你肯定也不在其内，别磨叽了，快走吧。”他在后面一个劲儿的催道。 小周走到门口，忽然又站住了，转过身来，很认真的问道：“为啥这么说呀？作为男人，我有那么优秀吗？” 他也不吭声，直接把这小子踹出门外，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你太过分了！重色轻友的家伙！”小周在门外笑着嚷道。 “滚！”他回了一句。听着这小子嘟嘟囔囔的回了自己的房间，赶紧拿起手机，调出顾晓妍的号码，可在拨出的一瞬间，却有点犹豫了。 晓妍受了伤，现在又这么晚了，打电话问候显得有些不合适吧，再说，万一要是伤在胳膊上，接电话没准也不方便，打过去恐怕也没法子接啊。 手机屏幕闪了下，显示qq群里又有新消息，他赶紧打开一看，这次是一张照片，照片中顾晓妍倚在病床上，头上虽然缠着一圈纱布，可脸上却挂着微笑，下面的文字写的是：感谢公司领导和同志们的关心，我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并无大碍，在此向所有来电问候的同事和朋友们报个平安，并致以深深的谢意。 看来应该没啥大问题，他端详着这张照片，心里却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权衡再三，决定还是应该挂一个电话，她可以不接，但是我不能不挂！ 电话拨通的一瞬间，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种期盼和紧张，实在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电话一直响，却并没人接听，他的心情也随着那嘟嘟的蜂鸣声起落着，中间有一次，两声嘟的间隔稍微长了些，他还以为接通了，心中一阵狂喜，赶紧喊了声晓妍，可听筒中传来的还是嘟嘟的声音，让他倍感失落...... 就在即将绝望之际，电话忽然接通了。 “喂！晓妍，你伤得怎样？”他急切地问道。听筒里没有回音，他也顾不上许多，只是自顾自的说道：“我很担心，早就想给你挂电话了，但也不知道你伤情如何，是否方便接电话，直到看见你在群里发的照片，才......” 话刚说到这里，忽然传来了一个略带磁性的男中音：“陈曦啊，我是杨之谦，晓妍已经睡下了，你就放心吧，她伤得不重，我会照顾好她的。” 他顿时呆住了，举着电话，愣了足有五秒钟，只听杨之谦在那边说道：“陈曦！陈曦，你还在吗？” “我......在。”他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哦，晓妍已经休息了，有啥事，你明天在给她挂吧。”杨之谦的声音透着一股得意。 他嗯了一声，随即挂断了电话。 果然趁虚而入了，如果这个局就是杨之谦设的，那这家伙刚接电话的时候，没准在心里笑我是个大傻逼呢！他恨恨的想，尽管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但除了杨之谦，他实在想不出谁还有这个嫌疑。 拿着手机，他颓然坐在了床上，整个人像是傻掉了似的，五分钟之后，突然又像触电似的跳了起来。 不行，男人可以输，但不能输得稀里糊涂，顾晓妍是我的女人，不论我们之间出现什么样的误会，她受了这么重的伤，我都必须陪在她的身边。心里这样想着，将东西简单收拾了下，抓起车钥匙便出了房间。 小周就住在隔壁，听到有动静，没等他敲门，就开门迎了出来。 “陈哥，我知道你肯定得回去，但是一直抱着一丝幻想，觉得你能带我一起走，至少开车有个替换。不知道我能梦想成真吗？”小周眼巴巴的看着他说道。 陈曦能理解这家伙的心情，但实在不能两人一起离开，只好苦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叹了口气道：“兄弟，哥就只能辛苦你了，咱俩有账不怕算。”说完，快步朝楼下走去：“这两天拜托你了啊。”他头也不回的说道。 “陈哥，你刚才那句话，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欠你那两千块钱不用还了？”小周在他身后笑着问了一句。 他也顾不上回答，几步下了楼，上车之后，启动汽车，一头冲进茫茫的夜色之中。 帕萨特在蜿蜒的高速公路上飞驰着，他把车内的音响开到了震耳欲聋的程度，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如波涛般汹涌的心情舒缓一些。 望着夜空中的一钩弯月，莫名其妙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了下来。 两个半小时之后，他驶出了高速公路平阳收费站。那熟悉的街道和海风的味道，顿时让他精神起来，猛踩油门，车子如同离弦之箭，朝第四医院方向驶去。 当他驶进第四医院大门的时候，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把车开到了急诊中心的大门前，还没等下车，忽见杨之谦陪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一条腿已经伸出了车门外，见此情景，略微犹豫了下，还是将腿收了回来，但是并没有将车门关严，而是竖着耳朵听着二人的对话。 午夜的医院里很安静，两个人的说话声虽然不大，但距离很近，他还是能隐隐约约的听到。 “您回去吧，叔，这里有我照顾，一切都不用惦记。”杨之谦说道。 那男人微微点了点头：“拜托你了，晓妍有点任性，你多担待些。” “瞧您说的，我们是好朋友吗，这都是应该做的。”杨之谦笑吟吟地说道。 他定睛看了下，这男人身材高大，气度优雅，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虽然五十多岁，头发也有些花白，但脸上依旧棱角分明，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风采。再仔细看了下，眉眼之间和顾晓妍有几分神似，不由得暗想，这男人没准就是顾晓妍始终不愿提及的父亲吧？ 正胡思乱想，却听男人问杨之谦道：“小杨啊，刚才晓妍说得那个陈曦，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他一听，心里不由得一惊，赶紧竖着耳朵听了下去。 第255章 硬着头皮推开了门 只听杨之谦说道：“他和我是同期进入公司的，人不错，业务能力强，是胡总经理的一员爱将......”两个人越走越远，声音也渐渐模糊了，不论陈曦如何全力以赴，却再也听不清说什么了。 这事闹的，关键的话一句没听着。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扭头望去，只见两个人已经走到了一辆轿车前，杨之谦殷勤的拉开了后车门，待顾晓妍父亲上车之后，又轻轻关好，顾晓妍父亲降下了车窗，两人挥手示意，轿车这才启动，缓缓地驶出了医院。 目送轿车出了大门，杨之谦转回身，低着头朝急诊中心走了过来。他本打算开门下车，却临时改了主意，一直等到杨之谦进了急诊中心，这才悄悄的跟了进去。 急诊大厅里空荡荡的，一共也没几个患者，他不敢跟得太近，只是站在门口，见杨之谦进了最里面的一间观察室，这才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生平第一次偷偷的跟在别人后面，他也搞不清楚到底想要窥探什么，只是感觉脸上发烧、心砰砰得跳个不停。 一边为自己的行为不耻，一边却蹑手蹑脚的走到了观察室门前，后背紧贴着墙壁，屏住呼吸听了起来。 “我爸走了吗？”这是顾晓妍的声音。 “是的。”杨之谦答道。 “天都快亮了，你回去休息下吧，方姐六点多就能过来，明天办住院什么的，她都能帮忙，你事情多，就不要管了。”顾晓妍淡淡地说道。 方姐，是项目部的会计，年龄比顾晓妍略大些，性格豪爽，为人热情，和一般女人不同，她既不八卦，也不爱逛街，倒是愿意和陈曦、老刘喝上几杯，喝高兴了，就拿两人开涮，是陈曦的绝对克星，也是顾晓妍为数不多的女性朋友之一。 杨之谦没吭声，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半晌，才听顾晓妍又说道：“赶紧回去吧，我又不是半身不遂，不需要搭个人来照顾，再说，这里还有医生和护士，有事我喊一声就可以了。” “晓妍，对不起......其实，我也是一片好心。”杨之谦支吾着说道，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顾晓妍打断了：“算了，不要再提了，你还是赶紧走吧，再磨蹭一会天都亮了。” “陈曦那事......”杨之谦似乎还要解释什么。 “我都说过不要再提了。”顾晓妍有点不耐烦了：“你还总说这些干什么啊？赶紧走吧，我现在挺难受的，想休息一会儿。” 杨之谦叹了口气，随即轻声说道：“那......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听到这里，他赶紧推开隔壁观察室的门，闪身进去，刚关好了门，就听杨之谦出来了，随后脚步声越来越远，显然是离开了。 屋子里没开灯，黑洞洞的，他坐在一张诊疗床上，竟然有点茫然不知所措。 披星戴月的赶回来，可近在咫尺，却没了推门进去的勇气，他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埋怨自己，平日里巧舌如簧，可此时此刻，咋变得这么畏首畏尾了呢？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就被顾晓妍撵出去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她撵出去。 可是，此时非彼时啊，他在心里长叹了一声。 他确实有点害怕，害怕顾晓妍当面说出绝情的话，要真是那样的话，恐怕真就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了。可总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事情总是要解决的，再说这事已经有些眉目了，至少得把发现的问题说出来，这样一想，还是把牙一咬，轻轻推门出去，到了顾晓妍的观察室门口，顺着玻璃窗往里一看，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也许是因为伤痛的缘故，即便在睡梦中，顾晓妍也是眉头紧蹙，微微咬着嘴唇，惨白的灯光下，本来圆润的脸庞看上去有些消瘦和憔悴，身子蜷缩在病床上，没了往日的霸气，却多了几分柔弱与无助。 陈曦的心忽然揪着疼了下，伸手刚要推门，却忽然感觉身后有脚步声，还没等回头看，后腰便被什么东西顶住了，然后有人在背后轻声喝道：“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这声音太熟悉了，他不由得哑然失笑，赶紧高举双手。 “双手扶墙，两腿岔开！”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他则笑着低声道：“姐啊，你不干会计，改行当警察了呀？” 话音刚落，后脑勺上就挨了一巴掌：“废话，老娘压根就是卧底！” 他转过身笑道：“方姐，你咋这么早就来了呢？” 方会计也不回答，先是往病房里看了下，然后上下打量他几眼道：“来了咋不进去呢？跟个小偷似的，贼头贼脑地躲在门外看啥？” “我......我......我也是刚到。”他一时竟有些支吾：“再说，看她睡下了，就没敢打扰。” 方会计比陈曦年长两岁，老公是华阳集团的普通干部，两口子为人憨厚，与世无争，过得虽然不富裕，倒也潇洒快乐。她也常以老大姐自居，见陈曦耷拉个脑袋，满脸都是窘迫无奈的神态，不由得叹了口气，将他扯到一边儿，轻声问道：“小瘪犊子，你跟大姐说实话，是不是跟晓妍闹别扭了。” 陈曦听罢，张口结舌的不知道该咋回答，却见方会计正色着道：“我是过来人，啥看不出来啊，你们俩平日里眉来眼去的，当我们大家是傻子啊，尤其是晓妍，你前脚一离开，她就跟丢了魂儿似的，整天耷拉个老脸，最近几天更甚，逮谁跟谁急，昨天上午因为不点小事，跟我还吵了半天，我当时就猜，肯定是你们俩出什么事了，结果晚上她开车就掉沟里了，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被你给气的？” 说实话，这么多天了，陈曦真想找个人倾诉下，而且，方会计也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千头万绪的，一时也不知道该从何处讲起，只好连连叹气道：“方姐，别提了，全是他妈的眼泪啊，这点事，实在太窝囊了，我都快憋屈死了。” “少来这套！”方会计却把眼睛一瞪道：“别跟我这儿装可怜，你和晓妍要是感情方面出了问题，责任肯定在你身上，晓妍这人我太了解了，说他吵你骂你我相信，但为人绝对正派......” “你啥意思啊，我为人不正派啊？”陈曦顶了一句。 话音刚落，胸口上就被方会计怼了一拳：“你正派个屁！见到个漂亮小妞，就嬉皮笑脸的套近乎，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跟我别玩那些虚头巴脑的，坦白从宽才是你唯一的出路，要是真有冤情，姐也好想办法帮你啊！” 他低头思忖了片刻，把心一横，正想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出来，却听观察室里传来顾晓妍的声音：“方姐，是你来了吗？” 方会计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示意他先在外面等一下，然后应了一声，赶紧推门走了进去，他则像刚才一样，侧耳听着里面的声音。 “你跟谁在外面说话呢？”顾晓妍问道。 “跟医生，问问你的伤得怎么样？万一要是挺不过去了，我好提前准备下啊。”方会计大大咧咧地说道。 换在平时，顾晓妍没准能对付几句，可今天明显没什么兴致，只是轻声又问：“几点了，你咋来这么早？” “早个屁，让你折腾的一宿都没睡踏实！”方会计嘟囔道：“我把他们爷俩的饭菜做好就过来了，你这么个货，孤家寡人、又臭又硬，我不来，谁能管你？” “你才又臭又硬呢？”顾晓妍回了一句，应该是活动了下，可能是碰到了伤口，疼不住的呻吟起来。 他赶紧探头往里看了下，却见顾晓妍已经坐了起来，只是因为疼痛，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肩膀都在不停得颤抖着，方会计则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柔声埋怨道：“老实躺着不行嘛？咋的，跟我拌嘴还得坐起来啊，好显得有气势呗？” 顾晓妍一边扯着方会计的胳膊呻吟，一边笑着道：“哎呦......你别气我了好不好？” “陈曦那瘪犊子走了，我再不收拾你，你还不得上天啊？”方会计不失时机地说了句。 顾晓妍没吭声，缓了一阵，这才在方会计的搀扶下，倚着床坐好，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有点撒娇似的的说道：“医生说让我住院，你今天就陪着我吧，哪也不许去。” 方会计点了下头，略微停顿了下，这才试探着问道：“晓妍啊，你和陈曦到底咋了？” “什么咋了，我和他能咋？”顾晓妍的嘴，可比陈曦严实多了，没有一点松动的意思。 “你要再这么说话，我可转身就走啦！”方会计有点不高兴地说道：“自从你当上项目经理，我和刘文远就跟着你，眨眼都快六年了，陈曦那瘪犊子都来了三年半了，咱们谁不了解谁啊？你们俩那点事，还能瞒得住我呀？” 顾晓妍沉默了，好半天，才轻声说道：“方姐，你就别管了，我和他真啥事也没有，就是普通工作关系。” “普通工作关系？要是普通工作关系，那这小子来了咋不敢进屋，躲在门口跟个小偷似的往里扒眼？”方会计心直口快，直接便说了出来，听得陈曦脸上一个劲发烧。 “什么？他来了？”顾晓妍惊讶的说道，随即可能又碰到了伤口，疼得哎呦哎呦的哼哼个不停。 “进来吧，有啥话，当着我的面说清楚，能行就好好处，不行就快刀斩乱麻，赶紧拉倒，谁也别耽误谁，省得动不动就往沟里开！”方会计朝门口说道，陈曦听罢，叹了口气，硬着头皮推开了病房的门。 第256章 难道有人暗中盯着我？ 一见他进来了，顾晓妍的眉头顿时拧成了个疙瘩，也不再呻吟，松开了抓着方姐的手，自己缓缓躺下，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疼痛，总之身体微微颤抖着，连牙齿都发出格格的响声。 “晓妍，我知道消息连夜就赶回来了。”他低声说了句，随即往前迈了一步，却发现顾晓妍正冷冷地看着他，不由得停了下来，低着头，深深叹了口气。 “这样吧，你们俩好好谈一谈，我先回避一下。”方姐说了句，转头又瞧了眼顾晓妍，笑着道：“晓妍啊，这瘪犊子也是大老远赶回来的，说明心里还是有你嘛，有啥事说开了就好......” 不料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晓妍打断了：“方姐，你先别走。”说完，她看了眼陈曦，用非常平静的语气说道：“陈曦，你要还是个男人，就马上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而不是在这里跟我纠缠起来没完，我话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也不想再多说什么，请你尊重我，也尊重下你自己，好吗？” “你负伤了，我回来看看你，就算是普通同事，这也不过分吧？和尊重不尊重有什么关系?”陈曦低声嘟囔了句。 顾晓妍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接受你的探望，并表示深深的谢意，现在你可以走了。” 他怕得就是出现这种局面，顾晓妍生性孤傲倔强，只要认准的事情，根本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如同现在，别说听解释，话都不肯多说一句！ “晓妍，你总得听我把话说完吧？”他还是不甘心地说道。 不料话音刚落，顾晓妍挣扎着又坐了起来，因为疼痛，她的额头上瞬间便沁出了黄豆粒大的汗珠儿，连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你不走，我走可以吧，方姐，你扶我下......”说着咬牙试图站起来，一使劲，身子都疼得抖成了一团。 方姐见状，赶紧扶住她，心疼地说道：“晓妍，你这是干嘛？不管啥事，总得让陈曦把话说完吗？”顾晓妍听了，干脆甩开她的手，竟然硬是站了起身，可随即摇晃了下，险些摔倒，吓得方姐赶紧伸手相搀，却被顾晓妍再次甩开，方姐见状，只好朝陈曦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出去。 陈曦无奈的叹了口气：“行，好了，你安心养伤，我走还不成吗？”说着，转身往门外走去。当他关上房门那一刻，却听到顾晓妍呜呜地哭出了声，忍不住扭头从窗户朝屋里望去，只见顾晓妍坐在床上，将头埋在方姐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他在门口呆呆的看了很久，心里跟插了一把刀似的疼，直到见顾晓妍的情绪渐渐稳定了，这才默默的转身离开。 茫然的走出急诊大厅，站在台阶上，抬头仰望这有些阴沉的天空，清晨微凉的风拂过，一丝悲怆油然而生，他想，恐怕真要失去这份得之不易的感情了,而且，是以这么一种稀里糊涂的方式！这一刻，他感觉胸口堵得厉害，只想大吼一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郁积在心头的愤懑之气吐出来。 他妈的！到底是谁给老子下的套儿啊？这么瓷实，想解都解不开，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吧，那个小骗子居然还是高老虎的干儿子，真是气死我了！ 不行！这个事没完，我豁出命不要，也要一查到底，什么高老虎低老虎的，回安川就去找他，非把事情搞清楚不可，就算顾晓妍的感情再也无法挽回，我也得把事实真相摆在她面前，否则，真能被这点事活活窝囊死！ 正暗暗发狠，忽然见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从院门外开了进来，一看车辆的牌照，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那正是胡介民的专车。 按照公司规定，项目经理因事离岗，必须和主管领导请假，并将代岗值班人员报备，而安川办事处直接隶属于总经理胡介民，所以，他半夜不打招呼就从安川跑回来，从严格意义上说，这是违纪行为，赶上胡总不高兴，轻则一顿臭骂，重则扣罚补助，都是有可能的。所以，看见胡总的车拐进来，还真有些惊慌失措。 躲是来不及了，况且自己的车就停在急诊中心门前，躲了和尚也躲不了庙啊，略微犹豫了下，还是硬着头皮迎上前去。 胡介民向来有早起的习惯，一般六点左右就到公司了，此刻已经五点多了，赶到医院也属正常。司机远远地看到了他，很识趣的把车正好停在了他的身边，他则赶紧伸手拉开了车门，脸上挂着小心翼翼的微笑。 胡介民没立刻下车，而是坐在车里斜了他一眼，冷冷地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也是刚......到。”他尴尬的笑着。 胡介民没吭声，下车之后，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他一缩脖子。 “等回来我再收拾你！”胡介民嘟囔了一句，迈步往医院里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扭头看了他一眼道：“合计啥呢？带路啊！是不是傻？！” 他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一路小跑的走在前面，将胡总带到了顾晓妍病房门外，自己则闪在一旁，没敢往前凑。 “在外面等我！”胡介民低声说了句，然后也不看他，推门便走了进去。 “我们顾大美女的驾驶技术就是过硬，居然能把车开翻，我都开了一辈子车，从来就没翻着开过，实在是佩服啊！”胡介民进了屋便大声说道，随即房间里传来几个人的说笑声。 他没敢停留时间过长，听了几句，便赶紧退了出去，到了门口，给胡总的司机递上根烟，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了起来。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胡介民沉着脸从里面走出，也不看他，径直上了车，司机见状朝他微微点了下头，他自然会意，赶紧也开门上车，将车调了个头，紧跟着胡介民的车驶出了医院。 清晨路上没什么车辆和行人，两台车开得都很快，不大一会便到了华阳集团总部楼下，进了机关大院，胡介民下了车，迈步便往大楼里走去，他根本无暇停车，也没熄火，朝胡介民司机做了个代劳的手势，也赶紧跟了上去。 办公楼的保洁人员都没上班，所以楼里异常安静，两个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楼里都有了回音，胡介民到背着双手走在前面，陈曦则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一前一后进了电梯，胡介民的脸色还是很阴沉，也不看他，只是低着头，好像在想什么心事。 胡介民办公室的保洁是每天提前上岗的，五点就来打扫卫生了，一般情况下，胡介民六点半进屋之时，室内卫生早就收拾利索了，但今天他来的比平时要早很多，进屋的时候，保洁阿姨正在收拾，一见领导来了，还以为自己记错时间了，顿时紧张起来。 胡介民的特点是，对干部严厉苛刻，但对劳动者则态度要好得多，见保洁阿姨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微微点了点头，说了句辛苦了，然后便挥手示意她先出去，保洁阿姨这才如释重负，赶紧一溜小跑的离开了。 见保洁走了，胡介民则直接进了卫生间，陈曦被晾在了办公室里，坐也不敢坐，走就更不敢走，只好老老实实的站着。 据说，胡介民之所以有很早就到单位的习惯，就是因为上厕所的时间太长，当年居住条件差，家里只有一个卫生间，早上起来，一家三口经常为上厕所和洗漱的事闹矛盾，胡介民又是个超级惯老婆的男人，所以干脆就上单位来解决了。 长此以往，渐渐就形成了习惯，到现在，他家里早就住上了别墅，楼上楼下好几个卫生间，但也还是习惯到单位解决。 陈曦足足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听里面传来了冲水的声音，过了片刻，胡介民洗好了手，心满意足的从卫生间里出来，抬头见他还规规矩矩站在原地，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 “坐吧。”胡介民指了下办公桌对面的椅子。然后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拿出一根烟点上，抽了几口之后，这才将烟盒扔了过来。 其实，陈曦的嗓子火烧火燎的疼，根本就不想抽烟，但老大既然把烟盒扔过来了，又不敢驳这个面子，只好硬着头皮点上一根，然后将烟盒又轻轻推了回去。 “知道我今天为啥生气吗？”胡介民沉着脸问道。 陈曦低着头，小声说道：“因为我没打招呼就擅自离岗了......” 不料胡介民却哼了一声：“你错了！晓妍出了交通意外，你一时着急就跑了回来，这虽然违纪，但在情理之中，为了自己的女人，要是这点血性都没有，那他妈的就不算男人了，这件事老子压根就没生气，相反，如果你要是没急三火四的赶回来，我可能反倒会有点别扭。” 陈曦愣愣地听着，没敢往下接下茬。 “一个连自己女人都不关心的男人，谁敢用啊？同床共枕都换不来真心相惜，那么我们这种上下级关系所建立起的信任和友谊，还不是说翻脸就翻脸吗？所以，这个事我没生气。”胡介民沉着脸道：“我生气的是你跟老子撒谎，明明是半夜三点多就回来了，却跟我说刚刚到，瞪俩眼珠子跟老子说瞎话，我看你是不想混了！” 陈曦都傻眼了。为了避免公车私用和车辆管理，公司的所有公务车辆上都安装了gps系统，每天车辆的行驶轨迹，会在车队调度中心显示，所以，胡介民事后知道他曾半夜跑回来一次并不奇怪，可奇怪的是，居然一大早上就得知了消息，难道是公司还有谁暗中盯着我？这个人，和设局坑我的，会不会有啥联系呢？ 第257章 福将总是好事成双 这样一想，心里越发不痛快，于是低着头嘟囔了句：“谁嘴这么快啊，这小报告打得也太及时了吧！”不料话音刚落，忽然感觉胡介民的手一扬，随即一样东西便迎面飞了过来，他来不及多想，一把便接住了，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包香烟。抬头再瞧，却见胡介民正瞪着两只大眼珠子愣愣地看着自己，于是，赶紧笑着将烟又轻轻递了过去。 “你个小兔崽子，反应还真挺快，给老子坐好，不许动。”胡介民一边嘟囔一边四下踅摸，看那架势，好像是要找个称手的东西再扔过来。 他也不敢动，只好陪着笑道：“胡总，其实，我也不是想撒谎，这不是见了你就哆嗦嘛，结果一害怕就说秃噜嘴了，其实，我工作上一点没耽误，要不是你正好来了，我现在就已经回安川了。” 听他这么说，胡介民脸色才略微好看了些，重新坐直了身子，冷冷的说道：“是吗？既然这样，那你就把最近的工作给我汇报下吧，我看看你都忙什么呢。” 这倒难不倒陈曦，由于下周一胡总要来安川，所以他早就开始暗中准备，汇报起来，条理清晰、面面俱到，而且不论问什么，完全对答如流，几个回合下来，胡介民的面色这才渐渐缓了，嘴角上也挂上一丝笑容。 “实话告诉你吧，没人打你的小报告，是公司所有车辆的信息都在我的手机上，我每天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对付你们这帮瘪犊子，不动点真格的能行吗？”胡介民有些得意的道，见陈曦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随即敲了几下桌子道：“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是不是合计，以后可以换台车，这样老子就控制不了你了？告诉你，没用，我有的是办法，要没这两下子，我能在总经理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多年吗？所以，别跟我玩心眼，事实证明，凡是跟我耍心眼的，最后都倒霉了。” 胡介民的这番话，还真不是吹牛。在华阳集团，从上到下，大家有一个普遍的共识，那就是胡总不好糊弄，他主政这十多年，尽管企业还存在着许多无法解决的顽疾，但在管理效率上却有明显的提高，其中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不论是任何人、以任何名义、找任何借口，都很难逃脱他的法眼，这位胡总经理，总像是神一样存在着，无所不知，洞悉一切阴谋诡计。 “胡总，我这人是有点小聪明，但对待工作，从来没含糊过，在您面前，就更不敢耍心眼了，这么多年了，我每次看见你都哆嗦。”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胡介民满意地点了点头：“有敬畏，总比没敬畏要强，记住了，将来就算不哆嗦我了，但你还是要哆嗦党纪国法和天理人心，只有心存敬畏，你才能走的更远，否则，如果有一天觉得天老大地老二你老三了，那就离完蛋不远了。” 见他连连点头，胡介民又点上了一根烟，略微沉吟了下问：“怎么样？你是打算逗留几天，陪陪晓妍，然后周一和我一块回安川吗？” 他赶紧说道：“不，我今天就回。” “嗯，也好，男人当以建功立业为己任，不能整天围着女人转。”胡介民笑着道：“看一眼就行了，没什么大事，脑袋上缝了几针，肋骨断了四根，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晓妍平时工作太拼了，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休息下。” 他嗯了一声，生怕胡介民再继续问他和顾晓妍之间的关系，于是便赶紧将话题岔开了。 “对了，胡总，工业园的杨副主任和我谈过一次，说是减免税政策，对企业的注册资金还有一定要求，不知道公司这边......” 话没等说完，就被胡介民打断了：“你小子确实是一员福将，凡是与你相关的事情，都特别顺利，本来我还为投资的事犯愁，可没费吹灰之力，投资方就主动找上门来了。” 他一听当然喜出望外，连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胡介民也不隐瞒，直截了当的讲了出来。 原来，最开始接触的几家投资商，都对安川分公司这样性质的企业不很感兴趣，一度令整个事陷入了僵局，可就在两天前，钱宇市长突然打来电话，说是大洋燃气集团的李长江董事长听说了此事之后，主动表示愿意持股500万人民币，同事，四海集团的方远途，也想以2-300万人民币入股。互相一接触，谈判进行的异常顺利，只用半天时间，便达成了初步协议，尤其是李长江，甚至表示可以加大投资力度，要不是涉及到安川分公司是股权分配，他投资1000万也没问题。 这样一来，再加上华阳集团的投入，分公司预计总注册资本在1800万左右，注册资金也将达到1000万，远远超过了预期。 “咋还有方远途的事呢？他往里搅合什么啊？”陈曦虽然挺高兴，但还是隐隐感觉有点别扭，于是皱着眉头问道。 胡介民却不以为然：“没关系，方远途只是入股，不参与具体的管理和运营。大洋投资入股安川分公司，这才是最关键的。李长江是个老滑头，他是看中了我们华阳集团在省内的地位，想要跟我们联合，去抗衡省内的国有燃气公司和上游石油天然气企业，有了我们做后盾，他在省内做业务，腰杆就更硬了，这资本家的心眼，转得就是他妈的快啊！” 他低头想了下，忽然笑着道：“胡总，这是不是意味着，今后凡是大洋投资集团在省内的投资项目，安川分公司有得天独厚的优先权了呢？” 胡介民微微一笑：“要不怎么说，你是一员福将呢！这等于是老天爷白送的商机啊！要不是大洋投资在天然气管网的项目上吃了亏，李长江怎么可能好端端给安川分公司投入这么一大笔钱呢？这等于是无形中给分公司的发展保驾护航呀！方远途那个老滑头，一定也是听到了这个消息，这才非要入股的，没办法，市领导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何况他的钱也不咬人，不要白不要。” 这绝对是个好消息，万事开头难，这头三脚是最难踢的，陈曦每每想到肩上的担子，也经常是夜不能寐，不过这下就轻松多了，别的不说，起码明年大洋燃气在安川的所有项目，不出意外的都交给安川分公司来建设，肥水不流外人田吗，安川分公司挣钱，李长江也是有红利的呀！ “胡总，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干，绝对不让你失望。”他认真的说道。 “陈曦啊，你别怪我对你要求的严，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你，其实，我的压力也是蛮大的，如今有了这么好的局面，你要是再干不出点成绩来，那就怪不得别人了。另外，最近我要给你补充人手了，你回去之后，先拟个机构组织的方案报上来，我的原则是，机构和人员都要精简，绝对不能搞成第二个华阳公司，要一人多职、一职多能。公司这边可以给你派过去一些，如果你不满意，还可以从社会上公开招聘。”胡介民越说越激动，最后站起身，兴奋的在办公室里走了两圈，一拳砸在了陈曦的肩膀上，用力之大，疼得他连着哎呦了好几声。 “华阳集团是一棵百年的参天大树，盘根错节，枝蔓众多，已经没有修剪的余地了，但安川分公司不一样，她一切都是新的，你要从根儿上起，就杜绝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要一个年轻、高效、充满朝气的企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胡介民说这句话的时候，两只眼睛闪着期待的光芒。 他深深的点了下头：“放心吧，胡总，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话谈到这个地步，基本上就差不多了，陈曦又把周一工业园要举行个简单的欢迎仪式汇报了下，胡介民听罢自然很高兴。看看时间已经快七点半了，他正打算告辞离开，却被胡介民笑着拦住了。 “分公司马上就要挂牌成立了，你这个总经理出行也得讲点排场，前天李长江给我来个电话，说是下周要去安川，想顺便去办事处考察一下，人家是未来的第二大股东，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招待工作一定要最高规格，费用我很快就会转给你，还有，我们几个班子成员研究了下，决定再给你配台车，这样接待李长江和以后出门办事也方便一些。” 陈曦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连声道谢，胡介民却道：“别谢我，这事你得谢钟书记，人家老大哥就是不计名利，听说你那边需要车，主动提出把自己的专车让出来，啥叫觉悟？这就叫觉悟！摊上这样的领导，你就偷着乐吧！原本合计下周一给你带过去，正好你回来了，一会去车队那边办个手续，然后一起把车带走吧。” 这绝对是个意外之喜，他简直有种做梦的感觉，两个月前，他还只能开着那台十多年的老桑东奔西跑，可转眼间，就混上了奥迪a6，要知道，在华阳集团，这就算是最高级别的座驾了呀…… 第258章 一条短信息 按照国家规定，省部级官员专用小轿车，排量不允许超过3.0，华阳集团虽然不是政府机构，但作为国有企业，一般也要照此办理。 奥迪a6l，四缸发动机，排量2.8，既稳重大方，又符合相关规定，于是成了各级政府以及国有企业领导公务用车的首选。据说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厂家还很幼稚的想按级别推出系列车型，比如县级标准用车、市地级标准用车、省级标准用车等等，不过最后被有关部门叫停，计划也胎死腹中了，虽然一度被传为笑谈，但也不能不说，奥迪a6，在中国的公务用车中所处的重要地位，几乎是无车可替的。 华阳集团，总计有八两奥迪a6轿车，按照集团规定，只有公司级别的领导，才可以配备专车和专职司机，其他类似刘汉英、杨学义之类的人，都不能享受专车待遇，需要公务用车的时候，必须提前跟机关车队临时借用。 而钟书记这辆奥迪车，是前年新购进的，本来是要给胡介民的，可胡介民坚持让给了老大哥钟乃文，但钟书记为人朴素至极，这么多年，上下班一直是骑自行车，除了偶尔有公务之外，这辆车几乎整天停在车库里，两年下来，一共也没跑几千公里，简直和新车差不多。 男人都喜欢车，尤其是像陈曦这样的，平日里也没机会接触什么豪车的男人就更甚了。当他从车队队长手里接过车钥匙的时候，昨天一夜未眠的疲劳一扫而光，迫不及待的想开一圈体验一下。还没等拉开车门，忽听身后有人喊道：“哎呀！这不是陈总吗？” 他还以为是谁在开玩笑，可回头一瞧，只见杨学义手里端着个保温杯，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杨学义和胡介民同庚，据说年轻的时候，还曾经拜过把子，一起在社会上混过，后来胡介民上了大学，而他参军去了部队，不过殊途同归，最后都回到了华阳集团工作，由于私交甚好，两人自从参加工作就互相提携，现在胡介民贵为一把手，杨学义虽然没进领导班子，但也是分管行政和机关事务，基本上属于大内总管的角色。 与胡介民一样，杨学义也是标准的东北汉子，身材高大健硕，说起话来声音洪亮，别看五十多岁，走路仍旧呼呼带风。 机关小车队正是他的治下，车队队长和调度一见是他来了，都赶紧打招呼，陈曦当然不敢怠慢，迎了上去，微微弓着身子，讨好的笑道：“杨总，你可别拿我寻开心了，在你面前，我就是屁总。” 人都是这样，无论职位高低，修养怎样，一律是横的难吃、顺的好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作为新贵一族，正是风生水起之际，能对老一辈如此尊重和礼遇，不论是否出于真心，起码令杨学义面子上很舒服，也非常受用。 杨学义听罢，随即哈哈笑了起来，亲热的搂着他的肩膀说道：“小陈啊，这辆车，可跟新的一样啊，车况比胡总那台还好，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当时钟书记说要把车让给你，杨总的脸当时就拉得跟长白山似的，他那车，比这辆可差远了，都快成奥迪爷爷了，实在没办法了，去年换了个新发动机，不然的话，跑长途经常扔在道上啊。” 陈曦也不敢过多发表什么议论，只是嘿嘿笑了几声。杨学义则继续道：“汉英把情况都跟我说了，咱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矛盾，现在既然萍姐说话了，那从此以后就都是自家兄弟，不论有什么误会都一笔勾销，你放心吧，以后机关这一块，老哥一定会大力支持你的。” 对王雅萍的能量，陈曦早就心服口服，这个高深莫测的女人内敛低调，但却好像无所不能，在华阳公司的老一辈中，有着惊人的活动能力。 “王姐也告诉过我，在华阳集团，缺了胡总的支持都没啥，只要有杨总和刘总撑腰，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他抖了个小机灵，其实，王雅萍从来没说过这句话，甚至连类似的内容都没有，反而倒对他们俩给胡介民出难题而不满。 不过这句话明显起到了作用，杨学义眼睛一亮，笑容也更灿烂了，拉着他的手笑道：“你个猴崽子，王姐那也是你喊的啊，他比我还大两岁呢，都快赶上你妈大了，以后得喊阿姨，王阿姨！” 陈曦则挠了挠头：“我知道，我是怕把女同志给喊老了嘛，再说，王姐也确实年轻。” 杨学义点了点头，然后拉着他的手，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低声说道：“小陈啊，姚远在你那儿干得还不错吧？” 陈曦吓了一跳，脑子快速的转了几圈，没敢说什么，只是含含糊糊的点了下头。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他是我亲外甥，不过你得保密啊，不许跟任何人透露。”杨学义道。 我的天啊，他恍然大悟，怪不得上次月报对他点名批评的时候，却唯独表扬了姚远，闹了半天，这小子还有这个背景，不过咋从来没听姚远提过呢？多亏前几天打架的事自己处理的还算得体，否则，这仇恨不知不觉就种下了呀。 这样想着，他连忙说道：“小姚非常肯干，任劳任怨的，能力也不错，就是人老实点。” 杨学义听罢，微微点了下头，叹了口气说道：“说得就是啊，这小子跟他爹一个德性，一锥子扎不出个屁来，还他妈的死犟，我想让他留在身边，结果这家伙死活不肯，非要下基层去干出点名堂来，他要是跟你似的，机灵鬼怪的我也放心了，可偏偏是个老实孩子，说良心话，我还真挺惦记的。” 陈曦眼珠子转了下，试探着问：“要不，我回去和他聊聊，把他送回来？” 杨学义却连连摇头：“不行，他还认准你了，上次挂电话，跟我说陈哥够意思，拿他当兄弟，我一听，这就叫一辈传一辈啊，不论到了啥时候，在华阳也不能断了咱们这根线儿，所以，我和他父母商量过了，就看好你了，将来让他跟着你混！小陈啊，我对你没别的要求，这个孩子，你务必给我照顾好，而且得培养成人，在你手底下随便使唤，你就拿他当亲弟弟吧！” 其实，他和杨学义虽然平时接触得稍微多一点，但也并没什么深交，真没想道今天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听罢之后，既惊讶又感动，马上拍着胸脯说道：“杨总，你放心吧，从今天开始，姚远就是我亲弟弟了。” “好！这话我爱听，兄弟啊，咱们就是要这样一代一代的传下去，再过十年二十年，华阳集团还得是咱们的人说了算！不然的话，咱们父辈的血汗岂不是白流了？”杨学义满意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啥也别说了，今天晚上，我把汉英喊上，还有老薛，咱们几个好好喝点。” 他一听，连连摇头：“不行啊，胡总说，让我马上回安川啊，我这次是因为顾经理肇事了，偷摸赶回来看一眼的，呆时间长了，老大还不得急眼啊！” 杨学义却哈哈一笑：“介民那里好办，这么多年了，这点面子我还是有的，一会我上楼去找他说一声，你听我的就是了，再说，你现在想走也走不了，司机都安排出去了，咋的，你是打算自己开一台拽一台，还是让我给你当司机把车送到安川啊？” 华阳集团机关有将近800名职工，数十个大大小小的科室和职能部门，每天迎来送往，各种业务繁忙得很，最近又赶上省里的财务大检查，所以，车辆特别繁忙，小车班除了值班车辆和驾驶员之外，几乎没有空闲人员，而陈曦现在有两台车，车队不给出司机，也真是瞪眼干没辙。 最关键的是，大老远赶回来一次，跟顾晓妍总共说了不到五句话就被撵出来了，他也有点不甘心，多呆一天，总还是多一分接触的机会吧。另外，想要查明到底是谁在暗中捣鬼，当然还是得在平阳这边入手，而与杨学义、刘汉英等人的交流就显得很重要了，毕竟他们见多识广、消息灵通，就算不能明说，旁敲侧击的问一下，也比自己在安川瞎琢磨要强百倍。 今天是周五，只要下周一之前赶回去，不耽误胡总谈事就可以，这样一想，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杨总，我一直想请几位大哥喝点酒，这样吧，今天晚上我来安排，咱们好好喝一顿，来个一醉方休。”他道：“不过，胡总那边，就得靠你给说句话了，他已经骂了我一早上，我现在可不敢再回去找他。” 杨学义一听笑道：“老胡那边你就放心吧！行了，你先忙你的，人我给你通知，咱们晚上见。” 二人就此分手，他去车库把奥迪车开了出来，决定先回家去看看。再不回去瞧瞧，都快忘记家住在哪儿了。 驾车回到了自家小区，停好了车，上楼一瞧，房门上贴了各种催款通知，电费、水费、物业费、总之好几张，撕下来揣好，打开房门，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三伏天，关门关窗的一个月下来，屋子里的味道可想而知，于是赶紧开窗通风，又大致收拾了下，坐在沙发上，将那些催款通知拿出来，还没等看，手机却叮的响了一声，拿起来一瞧，原来是顾晓妍的一个短信。 第259章 意外的发现 他的心不由得一阵狂跳，竟然没有勇气打开信息，良久，才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起来，手都有点微微发抖，感觉手机好像有千斤之重似的。 信息很长，顾晓妍写道：陈曦，首先感谢你大半夜的从安川跑回来看我，真的，心里挺感动的。其次，我要和你解释下，昨天杨总接电话，并不是我授意的，那时候我正在做ct扫描，他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便私自接了你的电话，至于和你说了些什么，我没有问，他也没说。但这确实不是出于我的本意，因为如果是我的话，压根就不会接的。 最后，再说一下我们的关系吧。我是一个简单的人，简单到只是一门心思的想把事情做好，无论是工作还是爱情，我都想做到最好，我是这么想的，一直以来也都是这么做的。 昨天想了下，我们认识大概有四年多了，我敢打赌，你已经忘记了我们俩第次一见面是在什么时候，也许是苍天特意的安排，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感觉很特别，时至今日，我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后来，我们成了同事，三年多的朝夕相处，你带给我很多难以忘怀的快乐，即便是现在，偶尔想起，还不禁转而嫣然。 再之后，我们俩相爱了，或者说，我爱上了你。对未来的生活，我曾有过无数构想和打算，好的、坏的、我都想过了，但打破了脑袋也没想到，会发展到如此境地。 你彻底颠覆了我对男人的认知，令我对婚姻和爱情刚刚建立起的一点点信心瞬间飞灰湮灭，真的，你成功做到了，从安川回来那天，我哭了一路，几乎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 我知道你会解释，甚至有一万个理由，我还知道是有人在暗中设计你，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有人设套，你就会义无反顾的钻进去，我无法接受一个成熟的男人，永远给自己找出各种上当的理由，如果是那样，我不能认为这是智商缺陷所致，一定品质有问题！ 陈曦，婚姻一定要建立在彼此信任的基础上，我不想走我母亲的老路，整天活在猜忌和怨恨之中，所以我只能选择离开你，对我来说，你就是一副毒药，吃下去，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我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要做，所以，还不想死！ 我要感谢那个给你设套的人，虽然我不清楚其目的是什么，但起码救了我一命，我无法想象，假如有一天我们走进了婚姻殿堂，却不得不面对你没完没了的各种问题，那真是我的噩梦。 我不后悔，因为后悔没有任何意义，做为我的第一个男人，后悔的应该是你，但是，一切到此为止吧，所幸我们还都没陷得太深，也没有太多的羁绊。 别怪我不给你解释的机会，我们俩在一起合作这么久了，你知道我的个性，解释和后悔一样没意义，我欣赏那些用心将事情做到完美的人，而不愿意听无尽无休的各种解释，工作是这样，感情也是如此，更何况，你的解释也是苍白无力的。 你很有能力，如今又抓住了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还是把精力放在正经事上吧，不论工作还是感情，做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别怪有人给你下套，要怪就怪你自己。 我累了，不想再说了，前路漫漫，好之为之吧，这些话，就算是我的一个态度。三十多岁了，才经历了一次真正的恋爱，却被伤得体无完肤，真是可笑之极。 他几乎是流着眼泪读完这条信息的，看到最后一行字的时候，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泪如滂沱，放声大哭起来，好一阵，才渐渐平静了。 我和晓妍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呢？我来项目部才三年半，可她说四年多之前......他默默的想道，可是绞尽脑汁，却真没什么印象，最后不禁惨然一笑，事到如今，还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我真的失去了这份感情......这不是在做梦吧？他傻傻的想，不，我不认这个结局，余道爷说，我和顾晓妍没有夫妻的缘分，就算是老天爷给定好了的，那我就去找他老人家，非把这事给翻过来不可！ 想到这里，他起身去了卫生间，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便匆匆出了家门，先将水电费之类的交了，然后驱车直奔金水湾的“徐记海鲜世家”，预定好了一个包房之后，看了眼时间，还没到中午十一点，略微想了下，把心一横，驾车直奔第四医院。 开到一半，小周来了个电话，说是在工人焊接的过程中，发现上海某厂生产的钢管存在严重质量缺陷，现在已经和工程监理方面取得了联系，打电话来，是让他联系下厂家，让厂家马上安排人前来解决。 “你把厂家的电话号码发给我。”他一边说，一边靠边停了车：“不用发了，你直接告诉我，我记下。”说着，打开扶手箱，想把自己的工作笔记拿出来，可打开的一瞬间才想起，笔记本放在帕萨特车的扶手箱里了，而此刻座驾已经升级成奥迪a6了。 正有点挠头，却忽然发现奥迪的扶手箱里有一个黑色封皮笔记本，于是顺手便拿了出来，定睛一看，笔记本上还别着一只碳素笔，于是也没多想，打开笔记本便接着道：“你说吧。” 小周说了个电话号码，他记好之后，便将电话拨打了过去，一边和厂家交涉，一便无意识地摆弄着手中的笔记本。 电话打了很长时间，厂家先是把责任推给了运输方，之后又找各种理由推诿，最后他也恼了，直接告诉厂家，问题我说了，如果你们不想解决，那我会直接反应给甲方，要求换货，厂家一看他的态度强硬，于是赶紧又把话拉了回来，表示马上安排人飞平阳，力争明天就赶到安川施工现场。 “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啊，我只能等到明天下班，如果你们没人来处理问题，那我就给甲方发函，要求换货。”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奶奶的，这厂家真他妈的操蛋，一听说我是施工单位，态度就爱答不理的，我弄不了你，有人收拾你！还敢跟我装大尾巴狼，他嘟囔着，翻开笔记本，正想将电话号码存在手机里，却忽然感觉有点不大对劲儿。于是又重新翻了下，眼睛不由得直了。 这个笔记本和昨天晚上小周拿出来的那个，是同一款式，而本子的第一页，似乎有被撕掉的痕迹...... 纸撕得很彻底，只是在最下面，有一段非常细小的残留，如果不是仔细的看，还真就发现不了。 不会这么巧吧？他想，于是打开挎包，将从双肩包里找到的那张纸拿出来，抚平之后，认真看了下，虽然只有半张，但这半张的下半部分，似乎还真少了一小条。 他的心开始狂跳，小心翼翼的将那半张纸平放在笔记本上，完全严实合缝，不用痕迹专家，光凭肉眼就能做出判断，这张纸肯定是从这个本子上撕下去的，否则，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活见鬼了！这车是钟书记的专车啊，里面的东西也肯定是钟书记的，可这张纸又怎么解释呢？为啥会出现在那个职业骗子的背包之中？不对，这也有可能是司机的东西，可要是司机，好像更不靠谱，他甚至都不认识钟书记的司机是谁！ 说钟乃文是背后设局坑他的人，这话要说出去，他自己都不相信！完全没可能啊！ 他彻底被眼前的一切搞懵了，呆呆的坐在车里好半天，直到一个交警走过来敲打车窗，他这才赶紧启动汽车，继续朝第四医院方向开去。 一路上，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根本理不出个头绪来，最后索性强迫自己不去想了，一切等见了顾晓妍再说。 到了第四医院，停好了车，先给方姐打了个电话，一问才知道，顾晓妍已经办理了住院手续，目前在普外的一个单间病房。 “她吃了点止疼药，刚刚睡着，你赶紧上来吧。”方姐小声说。 他一路小跑找到了普外病区，刚一进去，便看见方姐站在一个病房的门口朝他招手，于是赶紧快步走了过去。 “这一上午，公司来了好多人，把晓妍弄得精疲力尽的。”方姐叹了口气道：“你来的正好，我下午要给孩子开家长会，正好你在这儿陪陪她，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人来了，这里也肃静，你们俩好好谈谈，不管有什么事，话说开了就好了。其实，晓妍还是很在意你的，这点，我比谁都清楚。”方姐笑着道。 他连连点头，送走了方姐，关好了房门，蹑手蹑脚的搬过来个凳子，坐在顾晓妍床边，久久凝视着那张白皙娇媚的脸，不知不觉，眼圈却红了。 顾晓妍好像在做什么梦，眉头紧锁，嘴唇微微动着，或许在梦里还在与人争执着什么。 那一瞬间，他真想俯身下去，亲吻那小巧的鼻子和圆润的下巴，最后，再用舌尖轻轻舔舐她那两片柔软并带着兰香的嘴唇，那曾经都属于他，而现在，却即将失去了，不，应该说已经失去了。 顾晓妍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头也在微微转动，口中呢喃着什么，突然，她猛的喊了一句，这句话，陈曦听得清清楚楚。 “陈曦......快来救我！”顾晓妍喊出这一句，猛得睁开了眼睛，也许是还没分清梦境与真实，她竟然一把拉住陈曦的手，噘着嘴埋怨道：“你又跑哪去了呀？” 可是，一秒钟之后，她便完全清醒了过来，松开了手，惊愕了片刻，表情又变得冰冷。 “你怎么来了？”她淡淡地问道。 第260章 解释不清楚，也得解释 “我......我今天不回安川了，晚上要请......”话还没等说完，却被顾晓妍打断了：“你可以走了。” “晓妍，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他低声哀求道。 “我说，你可以走了，你听不懂吗？”顾晓妍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我不走，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走。”他的情绪有点激动了：“晓妍，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刚刚还梦到了我，可为啥你连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呢，这是在惩罚我，还是跟自己较劲呀？” 顾晓妍的眼圈一下就红了，扭过头去，眼睛看着窗外，并快速的擦了一把溢出的眼泪。 陈曦见了，走上前去，想拉她的手，却被顾晓妍甩开了，他也没再动，略微思忖了下，用恳切的语气说道：“既然我们还相爱，为啥不能把话说开了呢？你在信息里说，知道是有人给我设局，既然你清楚是咋回事，那此时此刻，咱俩就更不应该分手了呀，否则，不等于正中人家的下怀吗？”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见顾晓妍没有再撵他走的意思，这才继续说道：“还有，你说什么品质问题，我也不同意，给我下套的这个人，肯定是我们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对我近期的工作重点把握的非常准确，而且雇佣了专业的江湖骗子，设计得非常巧妙，给我挂电话的时候，是以安川市发改会工作人员的名义，我根本无法分辨......” “以安川市发改委工作人员的名义，约你去五星级酒店和一个女人见面？”顾晓妍冷冷的插了一句。 “约杨琴，是以市长办公室工作人员的名义，说是要市领导点名让她晚上出席和大洋投资李长江的会晤，而且是下班之前打的，挂得是办公电话，由不得不信啊。” 这句话顾晓妍似乎听进去了，歪着头斜了他一眼。 他心中陡然升起了一丝希望，赶紧接着道：“而且，故意把我和杨琴的时间差了半个小时，避免我们在外面就遇到，我去的时候，还有一个穿着举止非常得体的小伙子在房间里，给我开了门，告诉我发改委领导临时有点事，让我稍等，我跟本没有任何怀疑，等于是把我死死按住了呀。” 顾晓妍忽然说道：“陈曦，你这张嘴，真让我佩服，我差点就相信了，可是，酒店的房间你怎么解释？” “你看，这就说到问题的关键了吧，只要你让我把话说出来就好。”他微微一笑，伸手从挎包里拿出两张身份证放在顾晓妍的面前，苦笑着道：“我已经找到了那个用我身份证开房间的人，并且从他身上搜出了这个！”说着，他指了下两张身份证。 见顾晓妍盯着两张身份证沉默不语，他抓紧时机，把从报案调取监控录像，到后来伏击那个小骗子等等情况详细讲了一遍，当然，隐去了和杨琴吃饭的部分，只是说让那个小骗子逃掉了。 “晓妍，我这个人是有挺多毛病的，但对你真心实意，没有二心，这个人处心积虑就是为了拆散我们.......” 顾晓妍却突然冷笑了一声：“处心积虑为了拆散我们......是啊，拆散了我们，就可以和你双宿双飞了，那这事已经清楚了，安川首富的闺女，管委会副主任，看来，这官一定是卖的，真是土豪的闺女，出手阔绰，为了你这么个货色，居然下如此大的本钱，是不是没见过好男人啊？” 陈曦一时无语，愣了半天，最后长叹了一声道：“实不相瞒，我也这么想过，可是......”说到这里，他不禁有点为难，这个节骨眼，当着顾晓妍的面说太多杨琴的事，显然不合适，于是略微沉吟了片刻，小心翼翼的继续道：“晓妍，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人......是为了想得到你呢？” 顾晓妍猛得抬起头，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半晌，才冷笑着道：“陈曦同志，你最近还真是脑洞大开啊，为了得到我？要这么说，王雅萍给你介绍对象，也是因为我呗？你跟那个杨副主任在泳池里卿卿我我，也是因为我呗？拜托你说话之前过下脑子好不好？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自己做事不检点，怎么会想到我的头上呢？别的我不敢说，在男女关系这方面，我姓顾的从来都是一清二楚的，除了你之外，没给过任何男人任何机会，你居然敢说是有人为了我？” “什么在泳池里卿卿我我？”他瞪大了眼睛问道，心里却乱到了极点，我的老天爷啊，这还让不让人活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咋还整出泳池的事来了呢？真是怪了，和杨琴游泳的事和这件事无关啊，顾晓妍咋能知道呢？设局之人，也太他妈的恐怖了吧，我总共就和杨琴出去那么一次，这事都是咋被挖出来的呢？不是大白天闹鬼了，就是他妈的身边有fbi啊！ 说实话，他感觉脑袋都有点大了。 “算了，陈曦，你不用再解释了”顾晓妍叹了口气，语气略微缓和了些：“其实，说你品质有问题，确实有些言过其实，但你为人太随意和招摇，尤其是在漂亮女人面前，总是习惯成自然的献殷勤，这没错吧？本来以为，我们俩在一起，你会有所收敛，但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看来，你这辈子都是这个熊样了。你口口声声说，拒绝了那个女人，可既然如此，在泳池里为何又那么亲昵？不要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我，这都是有照片为证的，你想赖也赖不掉，还有，就算那天你确实被人骗去了酒店，可你们俩在酒店的房间里呆了三个多小时，又怎么解释呢？别告诉我，你在和她谈工作，我太了解你了，咱们俩在一起三年多了，你哪次跟我在一起谈工作超过半个小时了？” 陈曦百口莫辩，愣愣的看着顾晓妍，长长叹了一口气。 “晓妍，我是真他娘的冤啊，我对天发誓，我真啥都没干，至于你说在泳池里有什么亲昵举动，那就更不可能了？在公共场所，我能有啥举动？” “这么说，你承认和她游泳了呗。”顾晓妍淡淡一笑：“我还以为，你能说那照片是p出来的呢......至于酒店里的三个小时，你同样会有很合理的解释，可我一点兴趣也没有，真的，我没有精力去甄别你每一句话的真伪，那样太累了，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承认，刚刚梦到你了，也许只有在梦里，你才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男人吧......”说到这里，竟然一时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陈曦却顾不上伤感，他的脑子在飞速的转着， 有这么一个人，从钟书记车上的笔记本撕下了一页纸，记了个手机号码，交给了高老虎的干儿子，也就是那个小骗子，这个小骗子拿着一个真的假身份证，在宾馆开了房间，并打电话把自己和杨琴分别约到了万方酒店，为了让整个骗局更加逼真，甚至留在房间里等我。 这只是实施在自己身上的一部分，而另外一方面，有人应该是在此之前，就已经和顾晓妍取得了联系，并将我和杨琴所谓亲昵的照片交给了她，然后再把她约到安川，抓我的现行。 应该大致就是这个路子!他想。那个电话号码是目前唯一没有触碰的线索，得好好研究下！ 首先，能私自在公安机关办一张我的身份证，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起码在我的朋友圈里，就没听说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其次，熟悉我的工作，又熟悉杨琴的工作，同时还知道我们之间关系的人......好像只有王雅萍了，但她不可能做这种无聊的事。最后，就是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竟然是从钟书记专车的本子上撕下来的，那说明要么是钟书记本人，要么是和钟书记关系非常近的人，至少是有机会能接触到这台车的人。另外，还有一个最新的线索，就是能知道我和杨琴一起去游泳的，并且拍下照片....... 将所有这些线索综合到一起，想来想去，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人啊！ 要是从可以获利的情况上判断，杨之谦的嫌疑最大，可杨之谦又不知道我和杨琴的关系，而且，也没听说他在公安方面有这么大的力度，要知道，私自办理其他公民身份证，这是严重违法行为，抓住了肯定是要判重刑的，就算杨之谦有这个心，但谁能替他卖这个命啊？ 扒拉来扒拉去，好像就剩下杨琴的嫌疑最大了，可是，两个人接触得越多，越觉得根本不可能，简直是天方夜谭的事情，还能有谁？总不能去怀疑王雅萍和钟书记吧，那更是无法想象的事了！ 想到最后，他感觉头都要炸开了，不禁在心里嘟囔道，余道爷啊余道爷，你要是活着就好了，掐指一算，就什么都知道了！也省得我在这里瞎琢磨了。 “咱们别再说了，好吗？你让我单独呆一会儿，算我求你了。”顾晓妍低声说道。话音刚落，手机忽然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朝陈曦无奈的笑了下道：“王雅萍来看我了，你要么马上走，要么就尽量别说话，咱俩以后还都要在华阳集团干，彼此留点面子吧。”说完，赶紧擦了把脸上泪痕，然后清了下嗓子，这才把电话接了起来。 “晓妍啊，你病房在几楼啊？”电话里传来王雅萍清脆的声音。 【作者***】：有一位可爱的读者，加了我的qq，给我提了个很有意思的意见，他说我不懂男人，说没有男人会喜欢顾晓妍那样强势的女人，可我却不这么看，爱情，一定是要建立在感情的基础上，陈曦和顾晓妍朝夕相处，日久生情啊，为什么就不能喜欢呢？朋友们，你们是喜欢顾晓妍，还是喜欢顾晓妍，还是喜欢顾晓妍呢？加q告诉我吧！ 第261章 大姐出马，一个顶俩 顾晓妍则赶紧说道：“王姐啊，怎么还把您给惊动了呀？大热天的，可别来回折腾了。” “傻丫头，说什么呢，上午有点事耽误了，要不我早就过来了，再说，我是工会主席兼妇女部长啊，咱们的大美女住院，我岂有不来探望之理？快告诉我吧，我已经在楼下了。” 顾晓妍无奈，只好说了病房号，然后瞥了眼陈曦，轻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陈曦的心里也挺矛盾，这个时候，他不想面对任何熟悉的人，可转念一想，王雅萍一来，自己立刻就走，就好像有啥见不得人事似的，正患得患失之际，门外已经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后房门一开，王雅萍和五六个女同事进了房间，后面还跟着两个工会的小干事，抬着一个巨大的花篮。 陈曦见了，赶紧站起了身，他与这些人虽然不是很熟，但也彼此认识，互相寒暄了几句，王雅萍则走到病床前，轻轻拉着顾晓妍的手道：“晓妍啊，你可把所有人吓了一大跳啊，幸亏没事，真要出点事，华阳公司的四大美女，岂不变成三大美女了呀？” 顾晓妍的脸微微红了下，喊了句王姐，便挣扎着打算坐起来，却被王雅萍摁住了：“别动，你可千万别动。” “没事，已经好多了。”顾晓妍笑着道。几个女人也开始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陈曦也插不上嘴，只好默默的退了出去。 工会的两个小干事见他出去了，便也跟了出来，三个人到了楼梯拐角处，互相递了根烟，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起来。 普外住院的患者不多，走廊里也很安静，能清晰听见几个女人咯咯的笑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陈曦和两个工会干事聊了几句，也没什么太多的话，便默默的低着头想起了心事。 大概过了二十来分钟，王雅萍率先走了出来，三人见状，赶紧掐灭香烟迎了上去，王雅萍看了他一眼，扭头跟其他人轻声说了几句，待众人都离开后，这才走过来轻声说道：“没想到你能赶回来，刚才人太多，我也不便多说什么，怎么样？你们俩之间的误会解除了吗？” 陈曦苦笑着摇了摇头，并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聊下去，而是低声说道：“王姐，我正想给你挂电话呢？晚上，我请杨学义和刘汉英他们几个吃饭，你能否也赏个脸啊？” 王雅萍却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追问道：“吃饭的事不着急，你先告诉我，你和晓妍之间到底怎么样了？” “你就别问了，这个事我自己解决。”他苦笑着道：“饭店我都订好了，晚上五点半，在徐记海鲜世家308房间......” 王雅萍点了下头：“行，晚上我去。”说完，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说了句我还有点事，你们先走吧，然后将手机往手包里一放，微笑着对他道：“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们俩虽然还不算是婚，但能走到一起也不容易，这件事怪我想得不够周全，只听说你女朋友分手了，就想当然的认为你是单身，结果就和杨琴把话挑开了，所有误会的根儿都在我这里，我必须跟晓妍解释下，不然的话，她还不得连我都恨呀！”说完，转身便往病房里走去，陈曦想拦也来不及了，不过转念一想，也罢，反正也闹到这个地步了，如果王雅萍肯出面说几句话，没准真能起作用呢！ 这样一想，便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顾晓妍正倚在床上看手机，听门开了，以为又是陈曦进来了，于是头也不抬地说道：“别再磨叽了，真打算让我把你撵出去吗？” “干嘛撵我？”王雅萍说了句，顾晓妍抬头一瞧，不由得赶紧说道：“对不起啊，王姐，我还以为是陈......”话刚说到这里，见陈曦正好推门进来，于是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见此情景，王雅萍微微一笑，拉过把椅子坐在了床边，扯过顾晓妍的手，柔声说道：“晓妍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来公司之后，第一个任职的部门，应该是团委吧，那时候我正好分管团委，按理说我可是你的第一任领导呀。” 顾晓妍没想到王雅萍会突然说这么一句，连忙微笑着说道：“王姐，你这是干嘛，咋提起这些事了呢？” 王雅萍则正色道：“我是来跟你承认错误的，还希望你能给我这个老大姐和老领导点面子呀。” 顾晓妍之所以在华阳集团有如此地位，工作出色是一方面，为人处事，当然有独到之处，虽然和王雅萍交往不多，但始终保持着不错的关系，现在听她这么说，赶紧把身子欠了下，低声说道：“王姐，你可别这么说......”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王雅萍打断了：“给陈曦介绍我表妹这事，确实是我考虑的不周，不过，也是你保密工作做得太好，我做梦也没想道你们俩能是一对儿。”说完，便将给陈曦介绍对象前前后后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详细讲了一遍。 顾晓妍没吭声，只是低着头默默听着，没发表任何意见和看法。 “陈曦明确拒绝了我，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我以人格担保。”王雅萍认真的说道：“而且，我对陈曦的了解虽然不够全面，但对自己妹妹还是有把握的，她有些任性，但不是随便的女人，别说在一起三个小时，就算在一起三天，也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见顾晓妍还是沉默不语，王雅萍则伸手在她的额头轻轻戳了下：“陈曦这小伙子，我确实很喜欢，别看现在一般，将来的成就无法估量，你目前咋呼的挺欢，可三五年之后，你就得乖乖在他手下听命了。我丑话说在前面，我今天不是来求你的，你要是不打算跟他好了，那趁早说话，还有人惦记着呢，这年头，靠得住的男人，比大熊猫还稀缺，到时候，可没地方买后悔药去。” 顾晓妍听罢，脸微微一红，抬头看了眼陈曦，撇着嘴道：“就他，谁稀罕赶紧领走，我都快烦死了！” “不用你在我面前嘴硬！”王雅萍笑着站起了身，转身对陈曦道：“行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晚上见面再说吧。” 顾晓妍见状，吃力的往起坐了下，可肋骨骨折之后，有点使不上劲，试了几下都没成功，一眼瞥见陈曦还傻傻的站在那里，红着脸嘟囔道：“你合计啥呢，不能过来扶我一把呀？” 陈曦大喜过望，赶紧走过去，伸手刚想去扶，却听顾晓妍又道：“扶我干嘛，你还不赶紧送王姐。” 一旁的王雅萍听罢，不由得笑出了声，瞪了顾晓妍一眼道：“你啊，你就刁吧!”说完，迈步朝门外走去，陈曦见了，也只好撇下顾晓妍，快步跟了出去。 两人一直到了楼外，王雅萍这才笑着说道：“这个顾晓妍，被华阳公司这帮男人给宠坏了，不给她点危机感，还真以为自己了不得呢？” 陈曦则一个劲挠头：“王姐，真太谢谢你了，事业上这么支持我也就罢了，现在还为我个人感情的事操心，我都不知道该说点啥了。” 王雅萍微微叹了口气：“啥也别说了，这就是缘分，行了，快回去陪心上人吧，有啥话晚上再说。”说完，在门口上辆出租车，便飘然而去了。 目送出租车驶离了医院，他赶紧转回身，三步并做两步跑回了病房，推门一看，顾晓妍正侧身躺在床上，见他进来了，马上把眼睛闭上了。 他心中暗笑，在病床前坐下，自言自语地说道：“哎！王姐真是个好人啊，刚才我送她出去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苦口婆心的告诉我，陈曦啊，别害怕，顾晓妍要是跟你分手了，姐立刻再给你介绍个年轻漂亮的，就你这小伙儿找对象，年龄超过22、体重超过100斤的，根本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话还没等说完，顾晓妍突然睁开眼睛，撇着嘴道：“那个杨......她比你还大三岁呢？” 陈曦则故意愣了下，挠着头道：“是啊，我咋没想到呢？看来，还是你比较合适啊。” 顾晓妍扑哧一声笑了，瞪了他一眼道：“不用你跟我耍贫嘴，我可没答应要原谅你，你目前还处于开除留用察看阶段，还是老老实实交代问题吧，我酌情再决定怎么处理你。” “我还有啥没交代的呀？”陈曦赶紧问道。 顾晓妍噘着嘴道：“你说呢？你和她到底在酒店的房间里干什么了？” 他一听，赶紧将当天在房间里的一切详细讲了一遍，顾晓妍听罢，皱着眉头盯着他，半晌，才忽闪着眼睛问道：“你没骗我？” “句句是真话，骗你是瘪犊子！”他认真的说道。 顾晓妍却叹了口气：“那完了，你肯定没说实话，还是在骗我！” “为啥啊？” “因为你压根就是个瘪犊子！而且是个大瘪犊子、臭瘪犊子！混蛋瘪犊子！”顾晓妍一口气说道，说完，伸手狠狠的掐了他一把，眼圈一红，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你个王八蛋，让你弄的，我差点连命都没了，翻车那一瞬间，我心里还想呢，我要就这么死了，可便宜陈曦这个混蛋了！” 第262章 你永远正确还不行吗？ “你这句话才是撒谎呢！”陈曦撇着嘴道：“翻车就是一瞬间的事，你还有工夫想这些？应该是一片空白才对！” 顾晓妍却把眼睛一瞪道：“你翻过车呀？” “没有啊.....” “那不就完了吗！既然没翻过，你咋知道该是大脑一片空白呢？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一边翻车，一边在心里骂你！”顾晓妍抽泣着说道。陈曦见状，则赶紧表示认同，连声说道：“行，行，你说得对，就应该是一边翻车一边骂我。” 顾晓妍擦了把眼泪，嘟嘟着嘴道：“我真是倒霉，挑来挑去，最后竟然选了你这么个混蛋，如果那段路旁是悬崖呢，那不就把命搭上了呀？” 陈曦听罢，连忙坐在床边，伸手轻抚着顾晓妍的脸庞，心疼地说道：“以后别自己开车了，还是安排个专职司机吧，你那技术，更适合开坦克，横冲直撞的。” “那你回来给我开车吧，省得你整天在外得瑟。”顾晓妍噘着嘴道，说着眼圈又红了：“咱俩认识这么久了，都没说带我去游泳，跑去安川两个来月，就带别人去游泳，我这回天天把你栓在裤腰带上，看你还四处招摇撞骗不！” 陈曦则连连点头：“好，我马上就给胡总挂电话，辞去办事处主任的职务，回来给你做专职司机。”说完，略微想了下又道：“不对啊，晓妍，你这话说得也不讲理啊，你好像不会游泳吧？” “不会游咋的，你教我不就会了吗？我不管，等我出院了，你必须带我去。”顾晓妍气呼呼地说道。 他无奈的笑着答应了，然后试探着问：“晓妍，咱俩说点正经事，你说我在泳池里和杨琴卿卿我我，还说有照片为证，这到底是咋回事？” 顾晓妍白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手机：“自己看吧，作为证据，我已经给下载到手机里了，这些天，每当我看到那些照片，就恨不得把你炖了。” 陈曦也不吭声，伸手拿过手机，打开系统相册，很快便找到了那两张照片。 歪着脑袋盯着这两张清晰的监控截图，努力回忆了下当时的场景，很快便想了起来，那应该是他和杨琴比赛的最后触壁阶段，他游歪了泳道，直接撞在了杨琴身上、露出水面的一瞬间。 游泳馆的公共区域有监控摄像头，这再正常不过了，可是居然有人将监控画面截图，这就有点不正常了。难道有人一直暗中监视我？这人胆子也太大了吧，再说，他是通过什么途径，把游泳馆的监控录像搞出来的呢？可转念一想，这好像也不算什么，既然连身份证都能替我办了，调取游泳馆的视频截图，岂不是小菜一碟？ 见他两眼发直，顾晓妍怼了他一下，噘着嘴道：“你啥意思！重温温馨画面，还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中难以自拔了呀！” 他则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指着照片，将当时的场景简单描述了下，然后皱着眉头问道：“这照片是谁给你的呢？” “是一个人发在我的qq邮箱里，下面还留了个电话号码？” 他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连忙追问道：“电话号码是多少？” 顾晓妍拿过手机，调出通话记录，指着上面的一个电话号码：“就是这个。” 他看了眼，从挎包里拿出那张纸，两个一对照，正是一个号码。 “这张纸是怎么回事？”顾晓妍愣愣地问。 他又把这张纸相关的内容详细说了遍，然后沉吟着自言自语道：“这个人到底是谁呢？简直太可怕了，这岂不是在监视我的行动吗，说实话，我原来以为是杨之谦干的，可现在看来不太像？就凭他那点出息，根本就没这个能力！” 话音刚落，肩膀上就挨了一巴掌：“跟杨之谦有什么关系？你少往我身上编排，我和他什么事都没有，他干这些做什么？” “没关系？没关系大半夜跑你家楼下蹲着，又送花又献殷勤的！”他不服气地道：“还有昨天晚上，故意接我的电话，说你已经睡下了.....然后又在公司群里代表你向大家致谢，这不都是在告诉大家，他和你之间有关系吗？他一直对你淌哈喇子，连胡总都知道，咋能说没关系呢？” 顾晓妍一听，也略感有点理亏，赶紧说道：“那只是他单方面的想法，我可没给过任何承诺和机会。”说完之后，歪着头想了下，忽然把眼睛一瞪：“不对啊？你个臭瘪犊子，不老老实实承认错误、交代问题，咋还来个矛盾转移，扯到我身上了呢？你忘记自己还在开除留用查看阶段了呀？” 一句话把陈曦逗笑了，连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小姑奶奶，你永远正确，我永远错误还不成吗？” “废话，我本来就永远正确，即便我错了，那也是你先犯错，才导致了我的错误！”顾晓妍蛮不讲理的说道：“告诉你，问题肯定不出在我身上，还是想想你自己吧，要我看，就是那个杨大小姐搞得鬼！她家在安川有钱有势，私办身份证、调取录像、设计一切，都绰绰有余，杨之谦再怎么说也是国家干部，能做这种违法犯罪的事吗？” 陈曦无话可说，按常理，杨之谦确实不至于做这么过分的事，而且，这似乎也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难道真是杨琴自导自演的闹剧，他想，这实在有点说不过去，要是那样的话，这女人都快成奥斯卡影后了！ 可如果不是这两个人，那又会是谁呢？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老天爷真给我安排了个如此强大的对手吗？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能不能换个思路呢？”顾晓妍皱着眉头道：“或许，设计圈套的这个人，还有其他想法？” 陈曦听罢，眼前不由得一亮，正想继续往下问，忽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房门一开，杨之谦手捧一大束鲜红的玫瑰，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 不过，他的笑容仅仅在脸上维持了半秒钟，便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如果让陈曦来形容的话，就好比吃了一大口芥末之后，还要硬挤出来一丝微笑似的，苦中带酸，酸中带恨，恨中还有几滴眼泪......总之是五味杂陈，复杂之极。 顾晓妍也有点不自然，不过还是赶紧示意陈曦将她扶坐起来，还没等想好如何应对这种尴尬的局面，门外又走进来一对中年夫妇，她一见，更是面露惊讶之色，脸色说道：“罗叔叔，张阿姨，你们俩这么也来了啊？” 陈曦定睛望去，却见男人五十岁上下的年纪，身材挺拔，戴着一副黑框近视镜，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白衬衣、黑西裤，裤线笔直、皮鞋铮亮，站在那里派头十足，身边还跟着个女人，也是端庄得体、落落大方，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女性。 此人正是杨之谦的舅舅罗远山，时任市委秘书长，黄启明面前的红人，在平阳绝对算得上有头有脸，身边的女人则是他的妻子张燕。罗远山与顾晓妍的外公是挚交，顾晓妍能顺利进入华阳集团，就是他当年给安排的。 顾晓妍感念罗叔叔的好处，再加上外公的关系，所以，每逢年节，必备上一份厚礼去罗家探望，这么多年下来，已经和罗远山全家非常熟悉了。尽管有这层关系，但她还是对罗叔叔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医院看望自己，而感到非常意外。 “你都敢把车往沟里看，我咋就不能来看看你呢？要不是怕影响你休息，你张阿姨昨天晚上就来看你了。”罗远山笑着道。 他的妻子张燕更是几步走了过来，拉着顾晓妍的手，上下端详了半天，这才用充满埋怨的口气说道：“我上次就说让你换台车，一个女孩子，开那么大台车干嘛？多不好控制呀！这次多吓人啊，你闹这一出，你外公心脏病差点没犯了，搞得我和你罗叔叔也一宿都没睡好。” 陈曦一见这情况，赶紧起身退到了一边，将凳子让了出来。张燕也不客气，很自然的坐了下去，拉着顾晓妍的手，嘘寒问暖，好不亲热。 “我真是该死，阿姨和罗叔叔那么忙，还得为我的事操心！”顾晓妍红着脸说道。 “这叫什么话，你将来要是能和之谦走到一起，咱们还不都是一家人呀，我能不挂着吗？”张燕说道，说完，扭头看了眼杨之谦，却见他还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便笑着道：“之谦啊，你傻站着干嘛，赶紧把花放下呀？咋的，还打算搞个献花仪式呀？” 杨之谦的脸呈猪肝色，木然的点了下头，往四下看了看，却发现病房里已经堆满了鲜花，正琢磨着该往啥地方放，陈曦却走了过来，热情的说道：“杨总，花给我吧！” 他略微愣了下，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嘴巴张了几下，啥也没说出来，只是虎着脸，也不看陈曦，直接将手中的鲜花递了过来。 陈曦接过玫瑰，扭头看了眼顾晓妍，故意笑着道：“杨总送得可是九十九朵玫瑰啊，这寓意可满深的呀。” 顾晓妍也挺尴尬，却又没法说什么，只是淡淡笑了下。 他故意将这捧玫瑰放在了一堆鲜花的最里侧，然后擦了下手，低声说道：“我就先走了啊，你们聊。”说完，便朝门外走去。 “你先别走，给我洗点水果去。”顾晓妍在身后喊道，他心中暗笑，应了一声，随手拿了几个苹果便出去了。 他没去洗水果，而是到了走廊拐角处，将苹果往窗台上一放，摸出根烟来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在心里默默的想道，这罗叔叔就是杨之谦的舅舅吧，市里的实力派人物，怪不得杨之谦对顾晓妍追得这么紧，闹了半天，人家不光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而且好像还有点什么特殊关系，哎！自古道门当户对，也不怪杨之谦横竖看我不顺眼，如果真要以出身论的话，我恐怕只能和韩莉是一对儿了。 一想到这些，不知道为啥，他的心里竟然有些惆怅，连抽到嘴里的烟，都变得索然无味了。 第263章 你才更年期呢 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总之，在他点上第三根烟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拿出来一看，原来是顾晓妍来电话了。 他并没接，而是将几个苹果抓在手里，三步两步往病房走去，进屋一瞧，只见顾晓妍正眉头紧锁地坐在床边，而杨之谦则站在一旁，耷拉着个脑袋，面沉似水。 “这是咋了？”他笑着问了句。 顾晓妍抬头瞪了他一眼：“我让你去洗水果，你洗哪里去了？” 他连忙将手中的几个苹果一举：“这不是香蕉啥的，能剥了皮吃，再说，给领导洗水果，还不得洗干净点呀？” 顾晓妍明知道他在耍活宝，却也没啥办法，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一旁的杨之谦却叹了口气道：“晓妍，其实我舅舅非常喜欢你，他也希望我们俩能走到一起，还是那天说的那句话，请你慎重考虑一下。” 陈曦一听，眼珠微微一转，赶紧凑过去，嬉皮笑脸的对顾晓妍道：“杨总说的对啊？这是好事嘛，确实要慎重考虑下啊。” 顾晓妍的脸涨得通红，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只是不住的叹气。 杨之谦见了，先是轻声咳嗽了下，然后缓缓说道：“陈曦，我知道晓妍和你在处朋友，但是，只要你们没结婚，我就有追求晓妍的权利，晓妍也有选择的权利。咱俩之前曾经闹过些不愉快，但这不影响我们公平竞争，你也别太得意忘形了，现在刚刚是个开始，距离结束还远着呢，到底谁能抱得美人归还是个未知数！反正，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你奶奶的！陈曦在心里嘟囔道，差点一激动把实话说出来，我们俩床都上了，你还不放弃？脑袋是让驴踢了还是让门夹了呀？这不是一根筋儿吗？ 如果房间里只有他和杨之谦两个人，他也许真能说出去，可当着顾晓妍的面，还是得收敛一些，于是淡淡一笑：“杨总，你这是何必呢？咱俩竞争，也没法子公平啊！” “你别多想，晓妍不是那种势力眼的人，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杨之谦挺了下腰杆，斜了他一眼，略有些轻慢地道。 “哦......你理解错了。”陈曦笑着道：“我的意思是说，你跟本不是对手啊，所以，想做道公平，实在太难了。” 杨之谦没想道他会整出这么一套来，被噎得翻了好几下白眼，最后索性不搭理他了，转而面向顾晓妍说道：“晓妍，我约你出去吃饭，你一直也不答应，但下周去我舅舅家这事，你可是答应的了，希望你别爽约。” “不能不能！”陈曦笑着插了一句，说完，又看了眼顾晓妍道：“我说得没错吧？” 顾晓妍几乎快要被他搞崩溃了，低着头微微叹了口气，柔声说道：“杨总，这么长时间了，你一直对我这么好，我真挺感动的，但是，咱俩确实不合适，我非常遗憾。感情这种事，也没法子勉强，除了说声对不起，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不要说对不起，现在还没到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杨之谦平静地说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晓妍，现在你不爱我没关系，但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你会接受我的，这辈子，我杨之谦非你不娶！” 顾晓妍彻底傻了，她知道，再说下去，越说越麻烦，于是略微思忖了片刻，朝正歪着脑袋冷笑的陈曦说道：“你扶我一下，我要去卫生间。” 陈曦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故意朝杨之谦微微点了下头，说了句稍等，然后扶着顾晓妍朝卫生间走去。 单间病房与宾馆客房的格局差不多，自带一个卫生间，到了门口，他帮顾晓妍开了卫生间的门，正想松手，却发现手被顾晓妍抓得死死的，略微一愣神，又感觉被轻轻拽了下，心里一美，差点笑出了声。 顾晓妍这是要用这种行动来让杨之谦彻底死心啊，他想。 两人进了卫生间，顾晓妍立刻关上的门。 “你是打算来大的？还是来小的？”陈曦低声问了句。脸上的笑容还没等绽放出来，胳膊就被顾晓妍狠狠地拧了一把，疼得他呲牙咧嘴，却又不敢叫出声，只好站在原地，做五官挪移之状。 “你还有完没完？”顾晓妍靠在卫生间的墙壁上，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你先松手啊......”他用耳语级别的声音说道。见顾晓妍不掐了，赶紧揉了几下，再定睛一看，胳膊上的皮肉都有些发红了，于是皱着眉头小声道：“有没有搞错，是我没完吗？分明是那个傻逼没完，你掐我干什么？有能耐掐他去？” 顾晓妍很机灵，先是按了下马桶的冲水开关，然后又打开水龙头，洗了下手，这才低声说道：“你别臭美啊，我掐他干嘛？我就掐你一个！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是不在乎的话，我倒是可以满足你这个要求。” 他哼了一声，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靠在墙壁上的顾晓妍，忽然露出一丝坏笑，将身子往前贴了下，紧紧的顶住了顾晓妍，随后便将嘴唇拱了过去。 “你干嘛？这是厕所！讨厌。”顾晓妍娇笑着将头扭向一边儿，他索吻不成，眼珠一转，随即指着自己的脖子，嬉皮笑脸地说道：“来.....咬一口，来个记号！出去以后，给我的情敌瞧瞧。” 顾晓妍哭笑不得，吃力地推开他，打开卫生间的门缓步走了出去，他也强憋着笑跟在身后，仍旧假装很认真地搀扶着。 杨之谦并没有走，仍旧站在那里，嘴角的肌肉都在不停的抽搐着，见二人出来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硬撑着笑了下，然后很得体地说道：“晓妍，你先安心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说完，转身朝门外走去。 “慢走啊杨总。”陈曦在身后说了句。 杨之谦也不回答，只是打开病房的门，大步流星的走掉了。 顾晓妍有点尴尬，低着头坐在床沿上，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杨之谦啊，真拿他没办法。”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啊，晓妍啊，我觉得你的品质有点问题。”他摇头晃脑地说道：“我看，也得给你来个开除留用察看啊。” “你！......”顾晓妍脸顿时就红了，可一时又找不出个很合适的反击点，不由得有些张口结舌。 “你什么你？你还有理了咋的？”陈曦也把眼睛一瞪道：“看来，我不在这段日子，杨总没少追求你啊？跟宋晓峰似的，动不动还要吟诗一首，你是天上的明月，我凭啥是地上的沟渠啊，还说什么非你不娶，他咋不说山地崩、乃敢与君绝呢？” 要论起讲歪理，十个顾晓妍也不是陈曦的对手，被噎得干张嘴说不出话来，陈曦则不依不饶，摇头晃脑的继续道：“我不管！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了，你从来也没带我去罗叔叔家吃过饭，这次我也要去。” 顾晓妍都被他给气糊涂了，无可奈何地道：“你也不认识他，我带你去他家吃饭干嘛？” “你一介绍我不就认识了吗？”他来了个以彼之道、还彼之身，顾晓妍这才发现被绕进去了，张口结舌的好半天，最后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陈曦见了，却正色说道：“晓妍，就如同杨之谦在追求你，而你从来没动心一样，我和其他女人有一些接触，但请你也相信我的道德标准好吗？”其实，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有点发虚的，那个大雨之夜，与韩莉的缠绵悱恻不合时宜的出现在脑海之中，于是只能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我非圣贤，焉能无过？不管怎么说，最后不是没发生什么吗！ 顾晓妍无法窥探他内心在想什么，不过听他这么说，只是深深低着头，半晌，才叹了口气道：“我说不过你这个瘪犊子，但是，我告诉你，我做人做事，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敢拍自己的良心，希望你也能这样吧。” 陈曦听罢，啪啪的拍了两下自己的胸脯，大声说道：“这有什么不敢，我这里装的全是良心。”说完，见顾晓妍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正呆呆的盯着他，于是微微一笑，走过去，轻轻将她的头揽在怀里，吻了下那一头乌黑的秀发，喃喃地说道：“晓妍，要不，咱俩就结婚吧，也省得杨之谦总纠缠起来没完，另外，结了婚，我就从里到外都是你的人了，你不也放心了吗？” 顾晓妍却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噘着嘴道：“啥意思，难道你现在从里到外不是我的人吗？” 他赶紧点头，然后俯身下去，不由分说，便来了个热吻，顾晓妍开始还有点拒绝，但在这亲吻之下，很快便软得像一团棉花。 两人正沉浸其中，却听房门一响，扭头一看，方姐拎着个西瓜走了进来。 “啊呀妈呀!你俩这是嘎哈呀？”方姐故意用标准的东北话说道：“还能行不？大白天的，门也不关，臊死人了。”说完，将西瓜往地上一丢，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方姐！”顾晓妍推开陈曦，忙不迭的喊了一句。 方姐停下脚步，却并没有转过身，两只手夸张的捂着眼睛，笑着问道：“我能转过来吗？你们俩完事没？” 顾晓妍的耳根子都红了，急得连连跺脚，一时又说不出话来，陈曦的脸皮倒是够厚，先是咳嗽了下，随即笑着道：“完事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方姐这才转过身，笑吟吟的看着两个人，走过来，拉着顾晓妍的手道：“晓妍啊，你这就对了，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咱们内部解决是最好的了，再说，你也三十好几了，别挑起来没完了，再磨蹭几年，都快更年期了，还装啥少女啊？” 顾晓妍被她这句话逗得咯咯笑了起来，伸手怼了方姐一下：“你才更年期呢！” 第264章 密码是多少？ 可以说，方姐回来的正是时候，陈曦和杨学义等人约的是五点半，而现在已经快四点了，如果把晚高峰堵车的时间都算上的话，即便现在出发，时间也不算宽裕。 他把情况一说，顾晓妍当然知道这顿饭的重要意义，于是连声催促他快走，可陈曦还没等出门，却又被喊了回来。 他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不料只是告诉他，刘汉英是华阳公司出名的酒神，连海量的胡介民都不是对手，跟这样的人喝酒，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一会先买些牛奶喝了，省得喝急了刺激胃。陈曦连连点头，转身走了几步，第二次被喊了回来，搞得方姐在一旁直嘟囔，别这么起腻成吗？有话一次性说完！ 顾晓妍也不吭声，从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递了过去，叹了口气道：“把这个拿上，别舍不得花钱。” 他犹豫了下，还是拒绝了：“不用的，我兜里带钱了！” 方姐却一把接过银行卡，直接塞进他的手里：“晓妍让你拿着就拿着呗，在我面前不需要拉硬，你一个月挣那点工资，都未必够这一顿饭钱的。” 他苦笑着接在手里，沉吟半晌，最后还是把心一横----- “密码是多少？”他问。 两个女人见他站在那里咬牙瞪眼的，还以为他要坚守男人的尊严，拒绝这种馈赠呢，听他一说，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你个瘪犊子，问个密码，还用想那么半天啊？”方姐笑道。 顾晓妍的脸微微红了下，低声说道：“密码是521521，里面是这两个月扣发你的补助费。” 按照公司财务规定，工资是直接打进工资卡的，而职务津贴是按照实际出勤天数，由公司转给项目部，再由项目部制表发放，特意绕这么一圈，据说是为了避税。 顾晓妍做事非常认真，既然当众宣布扣罚他三个月的补助费，这两个月一直严格执行，而且，扣的钱已经作为流动资金转入了项目部的伙食费中。 “这钱，是我另外存的，就算是我个人给你发的补助吧。”顾晓妍笑着道：“胡总前几天说了，从这个月起，安川办事处计划单列，以后补助费会直接打给你，我们项目部的处罚自然也不能让安川办事处执行，所以啊，从下个月开始，你的财务就自由了。” 听完这些话，他的心里一热，当着方姐的面，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看了顾晓妍一眼，将银行卡收好，便转身离开了。 驾车一路疾驶，终于在五点之前，赶到了“徐记海鲜世家”，进了包房一看，人还都没有来，于是赶紧下楼点菜。龙虾、鲍鱼、海参等等海鲜基本都点了个遍，初略估算了下，光是菜钱，基本就在4000块钱左右，虽然有点肉疼，但想道一顿饭就能彻底解决自己的后顾之忧，也只好暗暗咬牙了。 点完了菜，也没再上楼，在楼下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边抽烟，一边默默的合计着酒桌上都该说点什么。 五点半整，一辆别克商务车停在了大门口，车门一开，杨学义率先跳下了车，随即刘汉英和薛明也相继从车里出来了，他赶紧起身迎了出去，等出了大门才发现，原来开车的是焊培中心的孟朝晖。 毕恭毕敬的逐一握手，然后将四个人让进了包房，大家落座之后，杨学义率先说道：“小陈啊，我可给你请假了啊，介民说了，让你明天回去就可以。” 他连忙致谢，然后笑着说道：“几位老总，我还请了王姐，她还没到呢，要不咱们再等一会儿？” 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刘汉英惊讶地道：“陈曦啊，你小子这是老少通吃啊，之前他们有人说，顾晓妍挺得意你的，我还不大相信，现在看，连萍姐你都能搞定，我看以后华阳集团快容不下你了啊！”说完，哈哈得笑了起来。 刚笑了一半，王雅萍推门走了进来，伸手就怼了刘汉英一拳：“在走廊里我就听你大嗓门瞎吵吵，什么老少通吃，你还能有几句正经话不？” 刘汉英只是嘿嘿的笑，几个人见了，赶紧都站了起来，陈曦走上前去，殷勤的替王雅萍将椅子拉出来，伺候坐好之后，这才笑着问道：“咱们今天喝点什么酒水呢？” 刘汉英笑道：“萍姐肯定是滴酒不沾，给她来一瓶果汁就可以，至于我们嘛，早就替你准备好了。”说完，朝孟朝晖做了个手势，孟朝晖会意，取出两瓶五粮液放在了桌子上。 “饭店的酒太贵了，还是喝自己的吧。不过这酒可是老杨贡献的，你要领情，就领他的吧。”刘汉英道，然后也不待陈曦表态，喊来服务员，直接将两瓶白酒全都启开了。 “这怎么行，说好了我请客，怎么能喝杨总的酒？”陈曦赶紧说道，杨学义听罢却笑着说：“都是朋友，什么你的我的，烟酒不分家嘛，咱们之间喝谁的还不一样？” 薛明和孟朝晖也连声附和，只有刘汉英冷冷地说道：“是不是兄弟，现在还说不好，得这顿酒喝完才知道！” 众人皆笑，都说刘汉英是个老酒鬼，唯独陈曦心里一个劲打鼓，偷偷瞥了眼那两瓶五粮液，心中暗想，看来，今天晚上这顿酒，可不好应付啊...... 在华阳集团，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喝酒不论口，举杯就得干。要么你就滴酒不沾，只要端起酒杯，那就啥也别说了，不喝趴下，就不算拉倒。 据说之所以形成了这样的规矩，与战争年代有关，可以想见，在炮火连天的站场上修桥铺路，是何等的危险？那样一群男人喝酒的时候，怎么可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往下抿呢？ 按胡介民的说法，比起先辈来，我们已经很幸运了，起码不用流血，甚至有的时候，连汗都很少流了，小日子过得既安逸又舒服。战争年代，领导的话就是命令，死也得坚决执行，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了，无非就是喝多了遭点罪呗，连这一关都过不去，咱们这上下级还有啥意义？再有，所谓从酒品看人品，连喝酒你都冲不上去，出了问题，还能指望你扛事吗？ 于是，这个传统在胡介民的任上得到了发扬光大，并渐渐在全公司的酒桌上推广开来，而这十年，又恰逢华阳集团飞速发展壮大的阶段，随着经济效益的连年翻番，喝酒的机会越来越多，这个风气也自然愈演愈烈了。 刘汉英与胡介民一样，都是天生豪饮之人，更是这个规矩的坚定执行者和监督员。以往的陈曦根本没机会与刘汉英、杨学义这样的人同桌共饮，对这帮人的酒量只是有所耳闻，可今天酒杯一端，顿时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 菜没吃几口，二两半一杯的酒，便已经干了两杯，两瓶五粮液就空了。 陈曦心中暗喜，白酒没了，正好换点啤酒慢慢喝，可还没等开口说话，孟朝晖却如同变戏法似的，又拎出两瓶来，他一看眼睛都直了。 啥也别说了，直接都满上，刘汉英又端起了酒杯，不过这回却被王雅萍拦住了。 “汉英啊，你们几个都五十多岁了，不是年轻小伙子了，这酒不能这么喝，先吃点菜，慢慢来呗。” 刘汉英还真听话，将酒杯往桌子上一放，笑着道：“萍姐说话了，那咱就先吃菜。” 薛明听罢则指着刘汉英道：“这个刘茅坑啊，他爹说话都不好使，只有雅萍能管得了他。” 众人皆笑，刘汉英也不恼，看了眼王雅萍说道：“我爹才不跟我废话呢，一句话没等说完，大嘴巴子就抽到脸上了，跑得慢点，第二天肯定鼻青脸肿。可萍姐不一样，我从心里往外佩服！” 说完，看了眼陈曦，笑着说道：“小陈啊，你太年轻，恐怕还不知道萍姐是个啥样的人吧？在你们这帮小崽子眼中，只有顾晓妍和财务处白燕这几个丫头蛋子吧，告诉你吧，和三十年前的萍姐比起来，那差得岂止十万八千里啊。” 一句话勾起了陈曦的好奇，这段日子，他对王雅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只是两人年轻相差悬殊，无法知晓当年在这个女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听刘汉英一说，当即瞪圆了眼睛往下听去。 王雅萍却推了刘汉英一把，想要打断他，可刘汉英却不以为然：“萍姐，既然你拿陈曦这小子当咱们自己人，那这革命传统教育，就必须得抓啊，否则，他还以为咱们这帮老家伙，就是一帮酒囊饭袋呢？不说给他们听听，再过十年，谁还知道在咱们身上发生过的故事？” 听他这么说，王雅萍也不吭声了，就算是默许了。刘汉英见状，则直接对陈曦说道：“怎么样，小兄弟，想不想听听呀？” 陈曦连连点头，不料刘汉英却指了下他的酒杯继续道：“上电影院看电影，还得花钱买票呢，我这讲得都是真人真事，想白听故事可不成，先把酒喝了再说吧。” 说实话，半斤白酒下肚，陈曦已经多少有点晕了，但掂量了下自己的酒量，把心一横，笑着说道：“能有幸听刘总讲讲当年的事，别说是杯酒，就是杯毒药，我今天也非喝不可！”说完，把牙一咬，端起杯子来，一饮而尽，然后赶紧憋住一口气，将胃里的翻涌强压了回去，坐在那里，红头涨脸好半天，这才渐渐缓了过来。 “好！”大家齐声喝起彩来，刘汉英也点了点头：“小陈啊，不怪萍姐得意你，看来啊，你小子还真有点尿性，从现在起，就别喊刘总了，特批你喊刘哥吧！” “嗯，好的，刘总。”陈曦苦笑着道。 第265章 往事 三十年前，胡介民、刘汉英、杨学义这帮人，还是一帮毛头小伙子，整天张牙舞爪的，看见漂亮女孩，还时不时要在身后吹一声口哨。 而那时候的王雅萍就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与当年一部热播的电视连续剧《上海滩》的女主角赵雅芝颜值有一拼。 跟陈曦的想象不同，当年王雅萍家并没什么权势，她的父母都是市政府的普通干部，其父只是个小科长，每天上班下班、默默无闻。 年轻漂亮，父母又都是干部，王雅萍自然受到众多男性的青睐，追求者之多，比起现在的顾晓妍有过之而无不及。要是按照刘汉英的说法，除了薛明年纪比较大、当时已经结婚了之外，胡介民、杨学义和他本人，都曾经把王雅萍当成了自己的梦中情人。 当时的情况是，在众多追求者中，包括胡介民在内，刘汉英和杨学义这帮人，无论是家庭地位还是经济实力，跟本排不上号，只是跟在后面献献殷勤而已，换句话说，其实，只是一厢情愿的单相思。 当年追得最疯狂的有两个人，其中一位是改革开放后第一批下海经商的成功人士，闻名全省的木兰集团董事长孙长林，这位孙董的父母都是妇联的领导，他便打着妇联的旗号做生意，事业最巅峰的时候，曾出资上千万，在刚刚建省的海南三亚买下了一大片海滩，准备搞房地产开发，如果能留到现在，价值估计得以数百亿计了。另外一位虽然没有这么多钱，但出身则非常牛逼，是一位市领导的公子，这位仁兄时任市局刑侦大队的副大队长，可谓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这两个人，几乎是横在所有追求者面前的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让所有登徒子们只能遥看了。 “那是九十年代初啊，我一个月基本工资才48块钱，所有福利加在一起开满了才将将过100元，打回出租车，都乐得跟过年似的，得兴奋好几天。”刘汉英感慨地说道：“可是，孙长林能每天开着辆奔驰来接萍姐下班了啊，奔驰啊！我那时候的座驾倒也是品牌的，只不过动力稍微差点，永久牌自行车，你说差得多远，根本就没法比，所以那时候，萍姐在我的眼中，那就等于是现在的女神啊。” 大家听罢，都笑着连连点头，陈曦虽然有些微微发晕，但还是全神贯注的听了下去。 可是，让所有人没想道的是，王雅萍没有选择这两个人，而是悄悄和一位普通民警结婚了，这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这位民警和那位副大队长在同一部门，与王雅萍结婚之后，随即遭到了无情的排挤打压，婚假一结束，便接到了调令，被安排到一个城乡结合部的派出所当了一名户籍员---公安工作中最不起眼的角色。 聊起了这些往事，王雅萍很感慨，叹了口气道：“我和刘军是高中同学，我们的父母也是同事，要说起来，算是青梅竹马吧，之所以喜欢他，就是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子与众不同的气质。虽说是干部家庭出身，但丝毫没有干部子弟的骄狂之气，而且，嫉恶如仇、生性耿直，从不迎合权贵，说句良心话，这么多年，我再也没遇到过像他那么单纯的男人。” 尽管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王雅萍提及自己曾经的爱人，眼中还是充满了崇拜和欣赏，令陈曦的眼圈都有些湿润了。 “萍姐，其实我也非常单纯，只不过你没发现而已。”刘汉英笑道。 王雅萍则白了他一眼，刘汉英咧嘴笑了下，又继续往下讲道。 再后来，刘军在一次配合当地政府做人口普查的时候，正好遇到当地两个流氓恶棍持械殴打无辜群众，围观者众多，但无人敢管，当时他穿得是便装，没人知道他是警察，但他还是挺身而出，三拳两脚打跑了流氓，救出了受害群众。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社会治安还比较混乱，被他打跑的流氓分子很快纠集了一帮社会闲散人员，将没来得及离开的刘军团团围住，刘军寡不敌众，因伤重不治。按理说，这就是一起非常简单的寻衅滋事案件，可首犯的家里很有势力，案子拖了很久，最后以各种理由轻判了几年，就不了了之了。 陈曦听得目瞪口呆，在他心目中，王雅萍这样的人，当年一定是风光无限，不知道竟然也有如此凄惨的遭遇，真是大大出乎意料。 见他吃惊的样子，王雅萍则淡淡一笑道：“你没想道吧？其实，汉英讲得很笼统，其间所经历的种种不公正，真要说起来，一天一夜也讲不完，我之所以欣赏你，就是你和刘军有很多相同之处，除了没有你这么油嘴滑舌，你们俩简直太像了，真的，我说过，关键时刻能挺身而出，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从那时候起，我才开始尊敬萍姐的。”刘汉英接过话茬，一本正经的说道。 为了给无辜遇害的丈夫讨个说法，王雅萍开始漫长的申诉之路，在此期间，原来的两位追求者还不死心，各种威逼利诱加软磨硬泡，但都被王雅萍严词拒绝。但是，申诉之路并不顺利，事实上，一直到王雅萍的父亲走上领导岗位之后，这件事才得以最终解决，经过有关部门的彻底清查，当年的流氓头目最终伏法，而其丈夫刘军也终于被追认为革命烈士。 “这件事几乎没人知道，即便是现在，华阳集团恐怕也只有在座的几个人清楚，对了，还有胡总。”刘汉英道：“我当年经常送王姐回家，遇到过好几次孙长林，那位副大队长也遇到过，王姐的表现堪称女中楷模，我当时就想，这才叫忠贞不渝的爱情啊，这样的女人，真是天下打着灯笼也难找啊。”刘汉英感慨的道。 王雅萍却淡淡一笑：“我没你说得那么高尚，我只是想，必须给刘军讨个说法，不能让他就这么稀里糊涂走了，他应该得到尊重，而且，事实证明我没选择孙长林他们俩是正确的啊，心术不正的人，就算一时得势，早晚也是要被这个时代淘汰的。” 原来，由于管理不善，木兰集团于2000年破产，孙长林也因经济问题被捕入狱，而那位副大队长则在2002年因为职务犯罪被抓，最后都成了过眼云烟。 “这还不算，萍姐始终默默的照顾公婆，一直到两个老人五年前相继离世，这样的女人，我是心服口服。”刘汉英正色说道。 陈曦彻底震惊了，在他的心目中，王雅萍的父母是高级领导，本身又是个充满小资情调的女人，一定是过得非常优雅滋润的生活，之所以能在公司这帮大佬中游刃有余，估计是凭着家庭的势力和自身的各种风骚所致，却万万没想到，这个外表柔弱娇气的女人，却有着这么坎坷的经历，并拥有如此高贵的灵魂。 他不由得肃然起敬，也许是在酒精的作用下，直接站起身，端着酒杯走到王雅萍面前，恭恭敬敬的说道：“王姐，我第一次听说你的经历，与我的想象完全不同，彻底颠覆了我对你的看法，真的，我年轻，也不敢妄加评论，只能敬你一杯酒，表达下我的崇敬之情吧。”说完，一仰脖，咕咚咕咚将一杯白酒干了。 “好！小兔崽子！”刘汉英确实是酒仙级人物，喝酒不用劝，自己就能把自己灌多，见陈曦干了，便在一旁说道：“这杯酒我陪着你。”说完，自顾自的就喝了一杯。 陈曦已经感觉天旋地转了，但意识还算清醒，他知道自己的酒量，再喝下去，估计就要当众出丑了，于是咬了下牙，借口上厕所便出了包房，特意下了一层楼，到了楼下的卫生间，插好了门，用手抠了下嗓子眼，将海鲜加五粮液一股脑吐进了马桶，吐过之后，感觉脑子清醒了不少，到外面漱口洗脸，一切收拾利索，这才装作没事人似的又走了回来。 刚一坐下，刘汉英便笑嘻嘻的问：“咋了，撑不住了，跑去吐了？” 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一时支吾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刘汉英却拍了他的肩膀：“吐完了，还敢再接着喝不？” 他想了下，很认真地说道：“刘哥，不是敢不敢喝的问题，其实，我早就到量了，也不想再喝了，但是，今天只要你想喝，我就算喝吐了血，也会陪着您的。” 刘汉英听罢哈哈大笑，连声说好，随即又给他倒上了一杯酒，然后一言不发，端起杯子来便一口喝了下去，陈曦刚吐完，状态虽然有所恢复，但还是头晕眼花，见刘汉英喝，略微犹豫了下，把牙一咬，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这杯酒下肚，忽然感觉不那么难受了，他心中不由得窃喜，还以为自己天赋秉异，越喝越清醒，于是笑着说道：“跟大哥喝酒，要好事成双，一杯怎么可以呢，再来一个！”说完，拿起酒瓶直接给刘汉英和自己满上，双手端起杯子，半闭着眼睛说道：“刘哥，这次我先干为净！”说完，便一口灌了下去。刘汉英也不含糊，拿起酒杯一口喝下，然后大呼过瘾，张罗着还要再喝，却被王雅萍拦住了。 “行了，今天到此为止吧，酒这东西，小酌即可，过量伤身误事，已经第四瓶了，谁也不许再喝了。”王雅萍说道。 刘汉英确实是海量，一斤半白酒喝下去，仍旧神志清醒，一点没有走板的意思，微笑着说道：“好吧，萍姐说不喝，那就不喝了。”说完，看了眼陈曦，满意的点了点头。 “汉英，其实今天我来，是想跟你们几个商量点事的。”王雅萍说着，指了下陈曦继续道：“怎么样，今天趁着大家都在，把事说一说吧，让这帮老奸巨猾的家伙给你分析下！”。” 刘汉英微微一愣，瞧了眼陈曦道：“这小子现在顺风顺水，在胡总面前红得发紫，还能有啥麻烦咋的？”说完，却见陈曦的眼神有点迷离，于是哈哈笑着说道：“完了，喝蒙圈了，刚刚还吹牛逼呢，这会是要趴架子啊。” 陈曦感觉自己的身子一直在往天花板上飘，大家说话的声音，也有点忽远忽近的，虽然睁着眼睛，却感觉眼前好像蔓延着一团浓雾...... 他看到王雅萍走过来，轻轻摸了下他的额头，似乎好像在埋怨刘汉英什么，好几个人围在他身边，样子好像很焦急，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266章 我给你揉揉吧 陈曦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时分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天花板白得有点刺眼。不知道为啥，睁开眼睛那一瞬间，他竟然产生了错觉，仿佛自己正躺在学校的宿舍里，于是心里一惊，暗叫不好，大家都去上课了，为啥没人喊我一声呢！赶紧忽的一声坐起来。 “我的天啊，你总算醒了！快把人给吓死了!”耳边传来顾晓妍的声音，他扭头一看，只见顾晓妍正朝他走过来，满脸倦容，眼神中既有埋怨又有怜爱，更多的则是惊喜。 他还有点发懵，愣愣的想道，完了，我这是在做梦吧，顾晓妍咋跑到我寝室里来了呢？上学的时候，我也不认识她呀！ “喂！这是几？”顾晓妍伸出两个手指头在他眼前晃着问道。 直到此刻，他才算彻底清醒过来，只不过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明明跟刘汉英他们几个喝酒啊，怎么会跑到这里呢？这不是顾晓妍住院的病房吗？！ “快说啊，这是几，你能看见不？”见他不说话，顾晓妍似乎有点急了，手指头都快碰到他鼻尖了。 他心中暗笑，故意装作很茫然的样子：“什么是几？你在干什么？屋里咋这么黑呢？现在.....几点了。” 顾晓妍愣了两秒钟，脸色刷的一下就变得惨白。转身便朝门外走去，他却继续说道：“我好像能看见你，只是有点些看不清楚。我到底怎么了？” 顾晓妍听罢，赶紧转过身，往他面前凑了凑，两人几乎到了面对面的地步，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见她脸上的毛孔。 “陈曦，你真看不见我了？”顾晓妍的眼神里透着一丝惊慌和绝望。他却再也控制不住，突然在顾晓妍的嘴唇上亲了一口，然后满脸坏笑地说道：“啊呀......这咋一下就能看到了呢?” 顾晓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脸色由白转红，由红很快又转白，一句话不说，伸手便揪住了他的耳朵。 “你个臭瘪犊子，被你吓死了，还瞪两眼珠子在这里跟我演戏！”说着，手上一用力，疼得他赶紧将脑袋顺了过去，差点一头拱进顾晓妍的怀里。 “轻点啊，眼睛没瞎，耳朵让你给薅掉了，不一样是残疾吗？”他赶紧喊道。 顾晓妍松开了手，在他的额头戳了一指头，气呼呼地道：“你可真不让人省心啊，喝点酒，还能把自己喝进医院，不是告诉你了吗，刘汉英他们都是酒仙酒鬼，你没事跟人家拼什么酒呢？” 他挠了挠头，疑惑地问道：“我好像有点断片儿了，我记得在徐记海鲜喝酒啊，怎么一下就到医院了，还换上病号服躺在你床上了，我衣服哪里去了？” 顾晓妍叹了口气，这才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是王雅萍第一个发现他有点不对劲，随后刘汉英也察觉到了，不到一分钟的工夫，陈曦便发生了意识丧失的症状，而且还伴随了小便失禁。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近些年有过类似的案例，拼酒把朋友给拼死了，最后同桌的人都被死者家属告上了法庭，不仅面临巨额赔偿，还要承担刑事责任。所以，一见这情况，刘汉英和杨学义的汗顿时就哗哗下来了。 也顾不上叫救护车，杨学义背起他冲出了房间，几个人开车将他送到了距离最近的第四人民医院，也就是顾晓妍住得这家医院。 在急诊把情况一说，醉酒治疗也没什么好办法，就是反复催吐，结果两个小时之内，吐了个一塌糊涂，然后又挂上促进酒精代谢和保护胃粘膜的点滴，可是他的意识还是没有彻底恢复。 刘汉英是真着急了，正好第四医院的院长是他的同学，于是一个电话把院长大人从家里给喊了过来。 院长亲自过问，医生们当然不敢怠慢，又进行了详细检查，结果只是深度醉酒，并没生命危险，为了让大家放心，医生又给打了一针催醒的针，这针扎完，陈曦的意识总算清醒过来。 几个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还跟他简单聊了几句。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一宿，王雅萍则灵机一动，和刘汉英耳语了几句，刘汉英听罢，连忙和院长商量，说是患者的爱人正在普外住院，而且是单间病房，问能不能让他也暂时在那里观察一宿，也方便有人照顾。 类似这种醉酒治疗，根本也不够收住院的标准，最多也就是在急诊观察，院长略微想了下，反正都是熟人，再说那病房还是个单间，于是便同意了。 “昨天大半夜的，他们把你推进来，差点没把我吓死，我第一反应是酒后驾驶肇事了！后来，王姐一说，才知道是和刘汉英拼酒过量喝多了。”顾晓妍白了他一眼道：“没办法，这里是医院又不是宾馆，也不能给你加床，你醉得跟个死狗似的，我只能把病床让给了你，我自己在沙发上将就了一晚上。睡不着觉，特意上网查了下，说这种深度醉酒，容易对肝肾造成损伤，严重还会引发失明，没想到，你个王八蛋醒过来还故意吓唬我！” 陈曦听完这些话，嘴巴张得大大的，好半天才自言自语地嘟囔道：“我咋一点都不知道呢？不是说我晚上还清醒了一阵吗？可一丁点印象也没有啊。” “醉傻了呗，你个没出息的货！跟没喝过酒似的！”顾晓妍叹了口气。 他似乎没听进去，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病号服，不解地问道：“我的衣服呢？” “扔了啊，尿成那样，还能再穿啊，简直丢死个人了！”顾晓妍红着脸道。 他拽开裤子往里面看了眼，里面呈现出一种风吹蛋蛋凉的状态，于是苦笑着问：“裤衩也给我扔了呀？那我穿啥呀？” “废话，裤子都扔了，那玩意还留着干嘛？”顾晓妍吃吃笑着说：“没事，刘汉英说了，给你置办一身新的。我给他钱，他也不要，后来我也没再坚持，反正他也不差钱。” 陈曦听罢，不由得长叹一声，唉！这酒喝的，简直太他妈的丢人现眼了，当众尿了裤子，这要传出去，不得成为华阳公司本年度最磕碜的事儿啊！正懊恼之际，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连忙问道：“对了，那昨天晚上的账谁结的呀？那顿饭，至少要4000多块钱呢！” 顾晓妍微微一愣道：“那我就不清楚了......肯定不是你花的。” 他听罢不由得笑了，也不错，这人丢得也算值了，少花了4000块钱，我这张脸，根本就不值几个钱，丢就丢吧！ 见他不吭声，顾晓妍低声嘟囔了一句：“这下好了，咱俩这点事算是彻底公开了，昨天刘汉英还问什么时候吃喜糖呢，说是到时候能随一份大礼。” 他一听，顿时喜上眉梢，笑着道：“这酒醉得太值得了，不仅省了4000块钱，还把媳妇给骗到手了，真是一举两得啊！我看，咱就趁着这个热乎劲，干脆结婚算了。” “想娶我，那就看你的表现了！”顾晓妍噘着嘴道。陈曦一听，皱着眉头想了下，然后犹豫着道：“表现......你现在这样身体状况也不适合做剧烈运动啊？要不，还是等你伤再恢复些吧。” 顾晓妍听罢，不由得一愣，随即脸就红了，笑着说道：“你想哪去了？谁说是那方面的表现啊？” 他则故意装傻，挠着脑袋笑道：“结婚嘛......不看那方面的表现，还能看啥表现啊？难道你不是要进一步考核下我的生殖健康吗？” 顾晓妍被他搞得无可奈何，笑了几声，捂着胸口说道：“烦人，别逗我，我一笑，肋骨就震得疼。” “是吗？我给你揉揉。”他坏笑着伸出了手，顾晓妍往外推了下，却被他将手捉住，顺势轻轻拉进了怀里，于是，也就只能由着陈曦乱摸起来。 手还刚刚摸到正地方，却听门外传来脚步声，二人赶紧分开，顾晓妍连忙整理下衣服，随后房门一响，刘汉英和杨学义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 两人一进屋，见陈曦正坐在床上，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尤其是刘汉英，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几步走过来，也不搭理顾晓妍，直接拉着陈曦的手说道：“兄弟啊，你没啥事吧？可把大哥吓死了啊！” 陈曦连忙笑着道：“刘哥，瞧你说的，我就是喝多了，能有啥事？” “老弟啊，你这可不是一般的喝多啊，裤子都尿了，可把我和老刘吓坏了，这真要出点事，我可咋跟老胡交代啊，说实话，肠子都能悔青。”杨学义在一旁说道。 他则满不在乎：“没那么严重，跟二位大哥喝酒，别说喝醉了，就是喝傻了、喝死了，我也没二话！” 尽管知道这句话是扯淡，但是刘汉英和杨学义还是觉得倍儿有面子，二人连连点头，刘汉英则哈哈笑着道：“好！这话说得够爷们，就冲这句话，咱哥俩就交定了，这样吧，晚上再接着喝点，大醉之后，必须喝个回头酒，这可是提升酒量的必经之路......” 话还没等说完，顾晓妍却不干了，大声嚷道：“不行！绝对不行，再喝，就把他喝死了。” 刘汉英一愣，随即笑着道：“坏了，以后可麻烦了，陈曦要娶了你这么个母老虎，酒估计就没戏了！” 顾晓妍则把眼睛一瞪道：“我就母老虎了，咋的？总之，酒绝对不能再喝了！”一句话说完，自己都没憋住，扑哧下笑出了声。 “那就听你家这头母老虎的吧。”刘汉英笑道：“我这次来，主要是给送衣服来了，我兄弟昨天晚上把裤子都尿了，马上就要当分公司经理了，尿过的裤子还能要啊，所以，我给置办了身新的。”说完，将一个手提袋放在床上，也不待陈曦和顾晓妍表态，又接着对他说道：“还有就是想谈谈你最近的这点麻烦事！” 第267章 漂亮的母老虎 陈曦不由得一愣，有点没弄明白刘汉英这句话的含义。 刘汉英和杨学义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笑着说道：“萍姐已经把给你介绍对象所引发的一系列麻烦都告诉我们俩了，不过你放心，这个事到我们这里就为止了，绝对不会外泄。” 顾晓妍一听，脸顿时就红了，低着头，瞥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尴尬。刘汉英却不依不饶，板着脸说道：“咋了，母老虎这回不发威了啊？要不是你闹了一出翻车，他就不能从安川跑回来，不回来我们就不能喝这顿酒，所以啊，这是没出啥事，真要出事了，你得负一大半责任。败家娘们，动不动就作妖！” 别看顾晓妍刁蛮，但也不是无法无天，刘汉英年龄和级别摆在那里，真要板起脸训她几句，就算心里不痛快，却只能干瞪眼没话说，尤其又是涉及到她和陈曦感情的事，更是既羞又恼，只好狠狠瞪了陈曦一眼，将脸扭向一边儿，一声不吭了。 陈曦倒无所谓，他想，既然王雅萍如此信任，想必这两人一定有独到的见解，而且嘴上应该有把门的，不会四处乱讲。最关键的是，憋屈了这么多天，总算有个重量级人物能帮忙分析下了，当然是求之不得，于是苦笑了下说道：“我这点破事，让两位大哥见笑了。” 刘汉英却连连摇头：“这有什么啊，有人动这么大心思搞你，说明你的价值所在啊，像我和老杨这种货色，求着人家搞，都没人搭理啊，毫无价值和意义嘛。”说完，转向杨学义道：“你是这方面的专家，给他分析分析吧。” 杨学义主管行政和机关事务，与市里各职能部门的相关领导都很熟，他为人又不像刘汉英那么狂傲，所以方方面面的朋友很多，向来属于消息流通人士，听刘汉英说完，微微一笑道：“小陈啊，昨天晚上萍姐跟我讲完之后，咱们几个人分析了下，一致的看法是，暗中捣鬼的人，肯定不是华阳集团内部的，这个我敢打包票，华阳公司这几头蒜，几斤几两都在我心里装着呢，根本就没人有这么大的能力。” 说完，见陈曦瞪着两只眼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略微沉吟了下，又接着道：“实不相瞒，我们最开始觉得萍姐表妹可能性最大，毕竟她家在安川的势力很大，有这个能力......” 话刚说到这里，顾晓妍突然插了一句：“我也是这么想的，肯定是这个女人搞得鬼！” 杨学义淡淡一笑：“虽然可能性很大，但萍姐对这个推断坚决否认，她说可以拿自己的人格和名誉担保，这件事绝对不是她表妹所为。” 陈曦和杨琴接触的比较多，心里自然也有数，只是当着顾晓妍的面，也不敢说得太多，只好默默的点了点头。 “所以啊，我们想来想去，觉得这件事会不会还有其他目的？未必跟你们俩的感情有关？或者是关系不大。”杨学义试探着道：“把思路拓宽些，线索可能会更多一点。” 陈曦却摇了摇头：“二位大哥，就我现在这个职位，又不是啥了不得的人物，你让我拓宽些，我都不知道往哪儿拓宽啊......” 刘汉英却把脸一沉道：“你可别小看了安川分公司啊，自从大洋投资入股之后，这件事在平阳引起了个小轰动呢，而且，省燃气公司和几家石油天然气企业，对这件事也颇有微词，认为这是竞争中的作弊行为，据说省发改委有一次开会的时候，还专门就此讨论过呢！” “有这么严重吗？”陈曦闻所未闻，不禁来了兴趣，赶紧追问了一句。 “当然啊！表面上看，这就是一次普通的商业投资行为，可实际上，却是冲着天然气特许经营权去的。我们省，除了省会的特许经营权被国有燃气公司买断之外，再就是我们平阳被大洋燃气买断了，剩下十四个市的特许经营权，目前都悬而未决。这可是几千亿的大买卖啊，一旦垄断经营，未来几十年内将财源滚滚，大洋燃气和省燃气总公司，现在都刺刀见红了，如今大洋投资突然入股安川分公司，这意味着，以后华阳集团和大洋燃气成了关联企业，而我们华阳集团，在省外也许名望不大，可在省内还是首屈一指的大型国企，大洋投资和我们联手，这等于为自己找了个强援嘛，李长江这招棋走得相当高明。” 陈曦都听傻了，张着大嘴，做目瞪口呆状。 杨学义则接着说道：“其实，介民把你这么个愣头青摆在这个位置上，也算是歪打正着了，你太年轻，谁也不认识你，你也谁都不认识，所以，你小子是身在风口浪尖上，却还浑然不知呢，不过这样挺好，心里少了乱七八糟的羁绊，不受外界任何干扰，正好专心致志的干事业。” 听到这里，陈曦才算回过神儿来：“我还真没想道，我这个位置这么重要。” “别小看自己，有多少人盯着你的位置眼红呢？”刘汉英道。 他眼珠转了转，先是瞥了眼顾晓妍，然后笑着低声问道：“你们说，这事能不能和杨之谦有关系啊？” 话音刚落，杨学义便摇头道：“不大可能，杨总这人倒是也有些想法，但在机关这么多年了，我感觉他的心机和能力，都不足以做出这样的事，而且，他也不可能知道萍姐给你介绍对象啊？” 这确实是问题的关键，陈曦听罢，也是无话可说，再偷眼看了顾晓妍，却发现正狠狠的瞪着他，只好假装啥也没看到，略微思忖了片刻，又问杨学义道：“大哥啊，我有个事想跟你咨询下，就是钟书记这台奥迪车，平时还有人开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杨学义不解地问道。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也无须隐瞒什么，陈曦索性就把在安川找到那个年轻人，并从背包里发现的那张纸等等都说了一遍，听得刘汉英和杨学义也是眉头紧锁。 “要是按你这么说的话，那这个人，还是有很大可能跟我们公司有关啊，能接触到这辆车......”杨学义低着头想了下：“钟书记基本不怎么用车，所以，这台车去年闲置了一年，后来和他沟通了下，今年倒是经常借给各个部门临时用一下，这人就很多了，对了，上个月还被市政府借走十多天呢。” 陈曦一听，不由得傻眼了。杨学义低头想了下：“这样吧，我回去以后让车队调度把借用这台车的名单列出来，你再好好看看。” 眼下能想到的办法，也就只有这样，他低着头想了下，这么查下去，需要耗费太多时间和精力，其实，从那个小骗子的身上查起，才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只要顺藤摸瓜，很快便可找到幕后指使。可是......那样又难免和杨琴接触，想起那个活泼可爱的漂亮师姐，心里不禁有些惭愧，最主要的是，好不容易把顾晓妍哄好了，如果再产生什么误会，那可叫麻烦透顶，于是默默叹了口气，一时还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行了，既然你没事，我们也就放心了。”刘汉英说道，杨学义看了下时间：“小陈啊，你喝多这个事，我可没跟介民汇报，所以啊，你要是身体没什么大碍，最好还是今天赶回安川，你也知道，介民最讨厌说话不算数的。你大醉之后，不便开车，我给调了两个司机，下班之前，你给车队挂电话，他们就能过来。” 他连连点头，二人又问了下顾晓妍的伤情，便起身告辞了。 送走了两位大佬，他看了眼顾晓妍，不禁有点惆怅，刚刚见面，还没来得及亲热，转眼又要分开......顾晓妍见他那样，却微微一笑道：“你瞧你，工作还得干，我明天挂完点滴，也出院回家了，医生说，在家静养一段时间即可。”说到这里，她略微沉吟了下又道：“我也好几年没休年假了，工地上有老刘，我基本不用操心，正好借着机会休几天，等我身体恢复差不多，我就去安川找你，顺便视察下你的工作。”说完，脸微微一红，娇羞的底下头。 顾晓妍有伤在身，更何况还在医院里，陈曦虽然憋得慌，但也无法温存，只好笑着点了点头。 打开刘汉英留下的手提袋一瞧，从里到外连袜子都给预备了，他洗了把脸，换好了衣服，顾晓妍看了眼，点点头道：“刘汉英向来穿戴讲究，给你选得这一身，连内衣都是进口品牌的，看来啊，是真下了本钱。” 他歪着脑袋想了下，倒也感同身受，于是笑着道：“他们认为我前途无量，其实，我还真没太多想法，我有两个人生目标，其中一个已经实现了，再把那个实现，这辈子就心满意足了。” 顾晓妍微微一愣：“什么目标实现了？” “我曾经想过，要拥有一辆豪车，现在都开上奥迪a6了，这不就算实现了吗？”他道，不料顾晓妍却把嘴一撇：“奥迪a6算豪车吗？你可别出去乱说，给我丢人现眼了。” 他却淡淡一笑：“豪不豪是相对的，对乞丐来说，一顿杀猪菜就算是大餐了，可对很多有钱人而言，就算是吃天上的龙肉，也不过就是尝个新鲜而已。同理，在你眼中，奥迪a6只算是一般的代步车，可对我这个曾经拿桑塔纳做终生伴侣的人来说，能开上台奥迪，已经算是实现人生目标了。” 顾晓妍听罢，略微想了下，点点头道：“也对，知足常乐，不贪心，我喜欢！另一个没实现的人生目标是什么呢？” 他轻轻咳嗽了下，然后一本正经地道：“以前每次被你骂得狗血喷头，我就暗暗发誓，将来要是有一天做了你的领导，非好好收拾你不可，有事没事叫到办公室损你一顿！让你看见我就哆嗦，这就是我的另一个人生目标。” 顾晓妍听罢，捂着嘴吃吃的笑了：“瞧你那点出息，我提前给你交给底儿吧，这个人生目标，恐怕是很难实现，别说你当了个分公司经理，就算是当了华阳集团的总经理，在我面前也不许呲毛，让你立正，就不须稍息！” 他听罢，愣愣的看着顾晓妍，心中暗想，唉，刘汉英说得对，这真是一头漂亮的母老虎啊！ 第268章 晚上到我房间来 陈曦带着两台车回到工业园的时候，正好赶上小周几个开着桑塔纳从工地回来，三台车几乎是相继驶入了办事处的大院。 小周几个一见来了一台平阳牌照的奥迪a6，还以为是老大来了，于是赶紧下车迎了过来。陈曦故意坐在奥迪车里没动，见小周一路小跑的飞奔而来，差点笑出了声。 小周脸上挂着谦恭的笑容，轻轻拉开奥迪车的车门，探头往里一瞧，却见他大模大样的坐在后座上，不由得愣住了。 “看啥，不认识我了?”他得意洋洋地说道。 “不是......这车.......”小周看了眼司机，又瞧了瞧他，张口结舌地道：“陈哥，胡总没在车上啊？” 他瞥了下嘴，拉足了架子下了车，先是扫视了一圈自己这三个手下，嘴角上掠过一丝神秘的微笑，拍了下小周的肩膀，用电影中老干部会见群众的口气说道：“小同志啊，今年多大了呀？” “我靠！陈哥，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大热天弄我一身鸡皮疙瘩，掉得满地都是！”小周嬉皮笑脸的道。 他白了这小子一眼，也不再说什么，将挎包往姚远的怀里一扔，然后指着王洪明说道：“你负责给车队的两个师傅安排住的地方。”说完，背着手、迈着方步便朝楼里走去。 开车的司机也是个喜欢开玩笑的哥们，见三个年轻人都张口结舌的搞不清楚咋回事，故意压低声音说道：“快点跟上啊，你们陈哥被提拔为集团副总裁了，任命文件明天就下来了。” “真的假的？”小周还是有点不相信。 “这是钟书记的车，现在都给他了，你说真的假的！”司机一本正经的说道。话音刚落，小周已经跟兔子似的窜了出去，几步跟到陈曦的背后，笑着问道：“陈总，您今天的晚膳用了吗？” “还没呢。”他煞有介事的说道：“晚膳不着急，先把我下榻的地儿打开通通风，这大三伏天的，屋子里多潮啊，把空调也给我打开。” “好嘞！我这就去。”小周说完，紧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凑过来神秘兮兮的问道：“陈总，要不，今天晚上给您来点特殊服务呗？” 要是论起开玩笑讲段子，小周得喊陈曦一声师父，面对这种比较老套的玩笑，他不慌不忙地回道：“特殊服务就免了，不过一会吃了饭，你洗个澡，然后到我房间来吧。” 小周没想道他会突然弄出这么一句，嘿嘿的笑了两声，然后扭头指着王洪明和姚远二人道：“陈总，我身体不好，你看他们俩没，这两小伙子年轻，朝气蓬勃的，身上也水灵，要不，你从他们中间挑一个吧。” 他却一把搂着小周的脖子，淫笑着说道：“实不相瞒，我都喜欢你一年多了，今天晚上就是你了，要是敢不从老子，明天就给你发配到东乡堡看仓库去！”说完，忍不住哈哈的笑出了声。 王洪明和姚远忍俊不禁，小周扭头看了二人一眼，苦着脸道：“完了，我今天算是要献身了，你们俩记住了，我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啊。” 一句话说完，三个人顿时笑做一团。 玩笑归玩笑，因为两个司机师傅驾车辛苦，王洪明特意在附近饭店点了几个菜，又拿出一箱啤酒，大家吃饱喝足，安排两位司机师傅上楼休息，他这才将胡总把奥迪车调配给办事处的事说了，又安排他们尽快根据自己分管的业务拟定出个用人计划，然后汇总到他这里，综合之后，再上报到公司。 一听说马上就要有新同事加入，几个年轻人都兴奋异常，你一句我一句嚷个不停，正说着热闹，小周却忽然一拍脑门说道：“光顾着高兴了，差点忘了正经事。” 他斜了小周一眼，笑着道：“你能有啥正经事？该不是真想洗干净了到我屋里来吧！我可告诉你，你要敢来，休怪我把你踹出去啊，对你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众人又大笑，小周却正色道：“陈哥，今天中午的时候，你的那个三大爷找到工地去了，说是联系不上你，我说你回平阳了，他说有非常重要的事和你商量，让你回来就马上去找他。” 陈曦前天晚上走得很匆忙，没带手机充电器，本以为第二天就能回来，所以也并没在意，结果第二天晚上的时候，手机就彻底没电了，他原打算喝完酒再去买个新的，结果这顿酒喝完便直接被送进了医院，今天中午酒醒了，也没顾得上这些，所以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现在听小周这么一说，心里也暗暗吃了一惊。 按常理，前天出了那么档子事，他应该和谢天宇打个招呼，毕竟人家是为了帮自己才得罪了大名鼎鼎的高老虎，可是当天夜里顾晓妍发生了交通意外，令他心神大乱，根本无暇顾及，现在听说谢天宇竟然找到了工地上，便料定一定是有非常大的麻烦，于是，简单交代了几句，便急匆匆的驾车朝谢天宇公司而去。 到了公司楼下，还没等下车，却见谢天宇拎着个大蒲扇晃着膀子迎了出来，脸上仍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心里多少才安稳了些。 谢天宇先是瞥了眼崭新的奥迪车，随后笑嘻嘻的说道：“大侄子，你回趟平阳，又换了个奥迪啊？看来，你们领导是越来越重视你了。” 他也顾不上说这些事，开门下车，低声说道：“对不起三大爷，前天晚上有点非常要紧的事，我连夜就赶回平阳了，结果走的匆忙，手机充电器也没带......”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谢天宇打断了：“你们的那个小周调度都和我说了，我确实有点急事要找你，走吧，咱俩上屋说去。”说着拉着他便朝楼上走去。 进了办公室，有人给沏了一壶茶，谢天宇关好了房门，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大侄子啊，这个事还真有点麻烦，昨天上午，高老虎带着一伙人来了，说是今天晚上在南市场的明湖居要摆一桌，请咱们俩吃饭。” “高老虎要请咱俩吃饭？”陈曦惊讶地问道：“你答应了呀？” 谢天宇苦着脸道：“我的大侄子啊，高老虎这个人，我确实惹不起，既然他找上门来，明知是个鸿门宴，我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啊。” 他歪着脑袋想了下，去吃顿饭倒也没什么，就算高老虎不找他，他也得去找这位江湖大佬，可看了眼愁眉苦脸的谢天宇，不禁有些纳闷，自从认识这位三大爷，便是一副天下舍我取谁的派头，真没想到他会如此忌惮这位老虎哥。可据杨琴说，高老虎早就转行做正经生意了呀，即便有些势力，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为啥会把他吓成这个熊样呢？ 这样一想，于是便笑着问道：“三大爷，你不是说，拳馆里有好几百个学员吗？为啥要这么怕高老虎呢？要真论起打架，咱们带上一百个专业拳手，还不把高老虎给打出屎来啊？而且，我听说他现在也是做正当生意而已呀，好像什么可怕的吧？” “正当生意？”谢天宇瞪着两个大眼珠子：“前天晚上，你亲眼看见了，就他那个架势，像是做正当生意的样子吗？” 他歪着脑袋想了下，感觉谢天宇说得也有些道理，不由得糊涂了，等听完谢天宇的讲述，这才算什么都清楚了。 原来，杨琴所说的高老虎做正当生意，其实，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已，或者说，是在做一种很不正当的正当生意。 与杨老大一起享受了安川玉石暴涨的宏利之后，高老虎很快发现了另外一个商机。玉石是几万年的地壳变迁才形成的一种不可再生的矿产资源，近些年的疯狂开采，已经几近枯竭，而市场需求量却与日俱增，各地慕名而来的玉石商人越来越多，于是，一条灰色的产业链便悄然形成了。 玉石造假，是所有玉石产业都面临、又无法解决的问题，造假手段不断翻新，尤其是最近几年，随着各种高科技手段的不断应用，假玉石已经到了可以鱼目混珠的地步，通过切割和二次造型，一块成色普通的原石，摇身一变就成了顶级的玉料，价格也会一路飞升至几十万甚至上百万，手段之高明，别说是外行人，就算是行家里手，也经常有看走眼的时候。 而高老虎，就是这条造假产业链的实际控制者，安川百分之八十以上假玉石，都出自他的手笔，其中一个最著名的营销案例，经他造假的一块重达半吨的原石，在一次香港举行的玉石博览会上，被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日本商人花巨资收购，也算是出口创汇、为国争光了。 “你说，干这一行，要是不沾点黑，能玩得转吗？”谢天宇叹了口气道：“都说他洗白了，扯淡，高老虎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白了，其实，骨头都是黑的，他的加工点都有武装护卫，外人想进去，门儿都没有，而且人家是产供销一条龙，这几年，钱让他挣疯了，有人说，他比杨老大还有钱，只不过不外露而已。” “闹了半天，是这么回事......”陈曦轻声说道。 第269章 赴约鸿门宴 谢天宇皱着眉头，轻轻叹了口气：“要说正当生意，我这才是正当生意，买卖公平、遵纪守法，至于拳馆，那就更是正经八百的体育产业了，让我怎么跟高老虎折腾？打架吗？俗话说，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更何况......高老虎那帮人，手里拿着的不仅仅是菜刀啊，都是冒烟的家伙，好端端的惹他干嘛？我可不触那个霉头。” 陈曦听罢，不由得长叹一声：“三大爷，这事都怪我，无端给你惹上了这个麻烦。” 谢天宇连忙说道：“大侄子，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刚刚说的那些话，并没有埋怨你的意思，事已至此，怕也没用，想办法解决就是了，我不过是不愿意和他闹僵而已，咱们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岂不更好？” 说心里话，他也有点挠头，活了三十多岁，并没有跟这种黑道人物打交道的经验，现在也是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可关键是......今天晚上这顿饭要如何面对呢？ “你是个外乡人，施工一结束，抬腿就走人了，所以，也用不着给他什么面子，但我不行，我是安川坐地户，所有的产业生意都在这一亩三分地，跟高老虎这样的人作对，得不偿失，所以我想了，晚上这顿饭，你就不用去了。说是什么请客，无非就是前天在咱俩面前没占到什么便宜，想往回找个面子而已，我给足他面子就是了。”谢天宇笑着说道。 陈曦一听则连连摇头：“那怎么可以，要不是为了我，你根本不可能得罪这位大佬，事到如今，我怎么能当缩头乌龟呢，三大爷，我虽然没啥大能耐，但扒开肚皮，胆子比篮球还大，啥也别说了，不就是今天晚上吃顿饭吗？咱爷俩一起去，所谓邪不压正，再怎么说，现在也是法治社会，我倒要瞧瞧，这位黑老大到底想干什么。” 谢天宇听罢，立刻竖起了大拇指：“够爷们！就冲你这句话，我得罪高老虎也值得了。”说完，把身子往前凑了凑，低声问道：“不过啊，既然你和杨老大的闺女有一腿，这个关系不用白不用啊，我觉得应该跟她通个气，索性就把她给带上，也算增加点保险系数呀。” 陈曦无语了。 或许在谢天宇眼中，只要男女在一起，就一定应该有一腿，他心目中男女关系，就是嫖客和妓女之间的关系，陈曦对这种独特的思维方式已经渐渐习惯了，听谢天宇说罢，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却暗暗想道，其实，给杨琴挂个电话倒也未尝不可，可是，既然铁了心不想跟她发展感情，再有事没事的穷联系，实在有点不厚道，而且，男女之间就是这样，接触多了，难免会产生好感，万一要是动了真情...... 桃花运说起来充满了浪漫情调，可真要惹上身，其实却异常麻烦，用一句电影中的经典台词----我现在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啊，还是别被感情上的事搅了局吧。 这样一想，便摇了摇头道：“算了，你不也说了嘛，高老虎实际上就是想要个面子，既然如此，咱们给足他面子就是了，何必惊动别人呢？再说，我的亲三大爷啊，算我求你个事呗，我和杨老大的闺女一点事也没有，你可千万别四处乱说呀。” 谢天宇把嘴一撇道：“你可拉倒吧，咋的，大侄子，你这龙精虎猛、正当年的好时候，要说你看不上二丫，所以没碰她，这个我能理解，可是杨老大的闺女，年轻漂亮，又有情调，都主动送上门了，你会没动心？这年头，把这样的女人给**，是牛逼事啊，而且你是单身，又不涉及生活作风的问题，老遮遮掩掩的干嘛？” 谢天宇的话粗鄙依旧，让他都没法子往下接，只好挠了下头：“反正就算我求你了，千万别到处宣传去，真的，我不是开玩笑。”说完，看了眼手表道：“不是晚上吃饭吗？这都啥时候了，咋还不走？” 谢天宇微微一笑：“约的晚上七点，也该走了。”说完，起身推开窗户，朝楼下二肥喊了一嗓子，不大一会，见二肥把面包车开了出来，便抓了件背心，拉着陈曦往门外走去。 “三爷，用不用带些人手啊。”到了门口，二肥低声问了一句。 “带人手干嘛？上次倒是没少带人，你们不也稀里糊涂就被拿下了吗？”谢天宇斜了他一眼。 二肥倒是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不服气的道：“上次那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进门，刀子就顶在后脊梁上了，真要是面对面的干，他们也未必能占什么便宜。”说完，看了眼陈曦，笑嘻嘻的道：“咱叔不也把那个叫狗头的给削够呛嘛，说明高老虎也不过如此。” 谢天宇却把眼睛一瞪：“滚犊子吧，你要是有他那两下子，刀子顶在后脊梁，也不至于被拿下吧。” 二肥憨笑着挠了下头，随即把衣服一撩，笑着道：“那我把这个带着总可以吧，万一有事，手里也好有个家伙啊。” 二人定睛一看，只见二肥的腰里缠着一条九节钢鞭，陈曦心想，带着也成，真要出点意外，这玩意抡起来，十多个人也近不了身，可话还没等说出口，谢天宇已经抬腿给了二肥一脚，口中骂道：“你个缺心眼的货，带这玩意干嘛，咱们是去吃饭又不是打架，再说，高老虎手下都是玩枪的，你这东西再狠，还不是一枪撂倒？赶紧给我扔了，别给老子惹事。” 二肥还有点不甘心，可见谢天宇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好像是真生气了，只好乖乖的将九节鞭取了下来。 “你懂个屁，咱们小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犯得着跟高老虎玩命吗？现在是和谐社会，讲究和气生财！”谢天宇嘟囔了句，猫腰上了车，陈曦朝二肥笑了下，也默不作声的跟了进去。 在赴宴的路上，谢天宇还特意给他讲解了下“明湖居”饭店的来历，原来，这家位于南市场中心地带的饭店还真有些来头。 说起来，这是一家名副其实的百年老店，在民国初年就已经是安川数一数二的高档酒楼了，据说是当年盘踞在安川地区的土匪头子“老北风”开办的，为的就是进出安川城方便，所以，从创立之初，这家饭店就有着浓厚的江湖色彩。 “听老辈人说，当年饭店跑堂的，都是老北风手下的炮手(打手、保镖之意)，腰里都掖着盒子炮，那是一言不合就开火啊。”谢天宇讲得唾沫星子横飞：“文革的时候，饭店被关掉了，房子也成了南市场派出所，五年前，高老虎也不知道通过什么路子，愣是把派出所动迁了，你说牛逼不牛逼？然后在原址翻盖修缮，才开了这家饭店，名字还叫明湖春，你说这家伙得有多大势力？跟这种人斗，岂不是自讨苦吃？” 这确实需要点实力，陈曦听罢，心中暗想，高老虎真不是等闲之辈啊。可是，想要调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那个江湖小骗子是关键，而想要让那个骗子说实话，就必须过高老虎这一关，本来他还有点信心，可今天听完谢天宇的这番话，却不禁感觉有点灰心了。 车到南市场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黑了，夜晚的南市场，却显得比白天更加繁华热闹，路边烧烤一个挨着一个，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浓浓的烤肉味道，街道两侧的足疗室和洗头房更是霓虹闪烁，穿着性感的女技师都坐在门口，或摆弄手机、或聚堆闲聊，夜市更是直接摆在了马路上，到处是闲逛购物的人流，车辆根本无法通行，二肥开着面包车，七拐八绕的钻了好几条胡同，总算到了饭店门口。 与周边的喧闹无序不同，饭店门前的路面异常干净整洁，别说摆摊的，连个乱停乱放的自行车都没有。 “看见了吗？”谢天宇连连咂舌：“高老虎有力度吧，连他妈的城管的活都给干了，饭店附近，连个摆摊的都没有，这管理水平够牛逼吧。” 话还没等说完，一个穿着深红色迎宾礼服的门童小跑着到了面包车前，拉开车门，往里看了一眼，笑吟吟的说道：“是陈先生和谢先生吧？” 二人顿时一愣，对视了一眼，谢天宇苦笑了下道：“看见没，老虎哥还多个新本事，能掐会算啊，这他妈的谁惹的起啊。”说完，率先跳下了车，等陈曦也下来，两个人迈步朝饭店里走去。 进了大门再一看，却感觉有点不大对劲，装修豪华的大厅里空无一人，服务员倒是站了一大溜。楼上楼下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气氛显得有几分诡异。 “是谢先生、陈先生吧。”一个穿西服的男人主动迎了上来，非常客气地问道。 谢天宇点了点头，四下看了看，然后笑吟吟的问道：“老虎哥的饭店，生意一直这么冷清吗？” 年轻男人没吭声，却伸手指了下大厅的一个牌子，两人这才注意到，牌子上面写着一行大字：今有包席、谢绝散客，不由得愣住了。 “我们高总说了，今天只招待陈先生和谢先生两个人，其他客人一律不接待了。”年轻男人说道。 “你们高总是哪......”谢天宇还有点没大搞清楚，可话问了一半，猛得反应过来，所谓高总，就是高老虎，于是赶紧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偷偷瞥了眼陈曦，却见他也是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 第270章 剑拔弩张 陈曦也挺吃惊，尽管和这些江湖人打交道得不多，但这么多年，干工程也算是走南闯北，眼界总还是有的，说心里话，见过讲排场的，可这么大的饭店，一晚上就接待两个人还真没遇到过，心里难免有点忐忑。 “二位先生请上楼吧，司机师傅请在楼下用餐。”年轻男人彬彬有礼地说道，说完，朝一个身材高挑，穿旗袍的迎宾小姐招了下手。二肥似乎有点不情愿，看了眼谢天宇，见他微微点了下头，只好迈步跟着迎宾小姐走了。 既来之、则安之，人都进来了，现在说啥也没用了，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了，陈曦和谢天宇对视了一眼，把心一横，跟着年轻男人朝楼上走去。 上到二楼，两个人被让进了一个大包房。包房足可以容纳二十人就餐，纯中式装修，用料和款式都异常考究，正中间的一张大餐台上蒙着雪白的台布，餐台中央摆着一大捧鲜花。 在太师椅上坐好，年轻男人又命服务员奉上一壶香茗，然后躬身说了句请慢用，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大侄子啊，这顿饭可不好吃啊，我刚刚就说，让你把杨老大的闺女给叫上，可你就是不听，看现在这架势了吗？这他娘的哪里是请客啊，分明拿排场砸咱俩呢。”谢天宇小声嘀咕了一句。 陈曦却微微一笑：“又不是拿锤子砸，有啥可怕的，他要真有能耐，最好拿钱来砸我，我照单全收就是了。” 谢天宇却叹了口气，四下看了看，皱着眉头嘟囔道：“高老虎玩的到底是啥路数啊，这么大个饭店，就招待咱俩人，我咋感觉瘆得慌呢？” 陈曦也想不清楚，按照谢天宇之前的说法，高老虎无非是想要找回点面子，可看今天这架势，又好像蛮不是这回事！找面子，当然是人越多越好，可如今偌大个饭店，把所有顾客都拒之门外，关起门来，我就算跪地上磕头喊爷爷，也没人看得见啊......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转眼半个多小时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谢天宇却有点坐不住了，似乎是想打开门看看动静，可还没等走几步，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吓得他赶紧退了回来。 房门被轻轻的推开了，开门的就是个外号叫狗头的小胡子。他的半边脸还有点淤青，沉着脸，表情有些阴鸷。 高老虎随后走了进来，跟前天一样，头发一丝不乱的梳向脑后，身上倒是穿得很随意，肥大的中式对襟小褂再配上一条大短裤，光脚趿拉着一双拖鞋。 在高老虎身后还跟着几个人，除了一个身材瘦高，戴金丝边眼镜的中年人之外，剩下几个都是一袭黑衣的壮汉，看那架势应该是保镖之类的人物。 “二位，久等啊，临时有点事，给耽误了。”高老虎进了屋，先是微微一抱拳。 两个人也连忙站起了身，谢天宇满脸堆笑的抢上一步，笑道：“瞧您这话说的，我们俩都是闲人，等就等一会呗。” 高老虎也没说什么，大模大样的坐好，然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呀，如今的谢总，可不是十年前那个卖点化肥和农具的小买卖家了，现在是分分钟进账几千万的大老板啊，这位兄弟就更不用说了，是华阳公司的领导，也算是半个吃公家饭的人，怎么能说是闲人呢？” 还没等谢天宇说话，陈曦便笑着说道：“我可不是华阳公司的领导，说好听一点，我叫项目经理，其实就是个大工头，挣点死工资，要是和老虎哥这样的人比起来，还真就只能算个闲人。” 谢天宇听罢，更是连连点头，脸上笑得跟开了一朵花似的。 高老虎没吭声，将手一抬，身后的保镖立刻便将一根雪茄夹在了他的两指之间，随后，另外一个人马上点燃了打火机送到了他的面前，跟前天一样，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其熟练程度，一看就是常年为之，还真不是临时排练出来的。 他抽了一口，又徐徐吐出，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老谢啊，这几年，你混得风生水起，在安川，也是有一号的人物了，我听说你手底下还有个拳馆，养活着一百多个练家子，这实力也不容小觑啊。” 谢天宇眼珠儿微微转了下，低声说道：“我那点能耐，吓唬人可以，但要在老虎哥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高老虎撇了下嘴：“别跟我扯那些虚头巴脑的，咱们今天就捞干的说吧，我那个干儿子，跟了我好多年了，小伙子人聪明伶俐，也挺孝顺，我非常喜欢。因为走得是偏门，所以知道他的人不多，没想到能被你挖出来，这说明你还是有些手段的。我这个人做人做事最讲规矩，有话向来说在明处。”说道这里，他停顿了下，又抽了口雪茄，这才继续道：“还是那句话，偏门也好，正道也罢，大家都是为了讨口饭吃，你有家有业，犯不上砸江湖人的饭碗，所以我今天特意请你来吃这顿饭，就是想从中当个和事佬，怎么样，能给我这个面子吗？” 谢天宇毫不犹豫的点了下头，笑着说道：“老虎哥的话，那就是命令，这事就到此为止了，至于今天晚上这顿饭，那必须得让我请客啊，就算是我孝敬您的了。” 高老虎却把手一挥道：“区区一顿饭，谁请客都一样，我要的是你们俩的态度，再说，饭店是我开的，岂有让你请客的道理。”说完，又将目光投向了陈曦，似乎在等着他表态。 陈曦能理解谢天宇，作为安川坐地户，除非是万不得已，否则，当然不想跟高老虎这样的人结怨，但自己则不然，通过昨天杨学义的一通分析，更让他感到，这件事绝对不那么简单，所以必须查个水落石出，即便不能将那个设局的人怎么样，起码也得知道是谁啊，否则，自己前行的路上，总有个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等着下绊子，那日子过得多提心吊胆啊！所以，当高老虎的目光落到他身上的时候，他并没有回避，而是直视过去，淡淡一笑道：“这件事，其实因我而起，三大爷完全是为了帮我的忙，所以，本来就和他没什么关系。” “那你的意思是......”高老虎略微沉吟了下道：“到底给不给我这个面子呢。” 陈曦低着头没吭声，可脑子却一刻没闲着，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决定。 高老虎要当这个和事佬，是完全没有必要摆这么大排场的，换句话说，直接给谢天宇捎句话就搞定了，今天特意摆这么个谱，看上去似乎有些多此一举。 问题的关键在于，他为啥要这么做呢？从前天的接触中可以看得出，这位老虎哥压根就没把谢天宇放在眼里，说是不屑一顾都一点不夸张，事隔一天，就突然看得起了？好像不合情理。 如果不是给谢天宇面子，那就只能是给我面子咯？当然，实际上是给杨老大面子，难道是杨琴这么快就跟谢天宇沟通过了？可听高老虎说话的意思，又不怎么像啊...... 以杨琴的性格，说过之后，肯定会打电话告诉我的，而我的手机昨天一天都是开着的，彻底没电，应该是晚上吃饭的时候，难道杨琴是今天上午跟高老虎谈的？而正赶上我的电话关机，没联系上我？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顿夸张的饭局实在有点莫名其妙。于是暗暗拿定了主意，架子还得继续端下去，前天晚上那么紧张的局面都没服软，现在岂能在他面前装孙子？ 想道这里，还是决定试探一下，于是抬起头，面无表情的问道：“以老虎哥在安川的身份地位，还差我的这点面子吗？” 话音刚落，一直没吭声的狗头呼得一声站了起来，身后的几个壮汉也都怒目而视，其中一个甚至把手伸进了怀里，也不知道怀里揣的是啥家伙，总之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陈曦感觉一滴冷汗正顺着后脊梁悄悄的淌着，但他心里清楚，既然装到了这个地步，就一定要装到底，这个时候拉松，下场会更惨。于是仍旧拿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用鄙夷的目光看了眼狗头，冷笑了一声。 狗头被陈曦的轻慢激怒了，张嘴骂道：“操你妈的，给你点脸了是不？” “你真他妈的不长记性。”陈曦也豁出去了，料定高老虎暂时不敢拿他怎么样，索性缓缓的站起了身，盯着狗头道：“你再敢骂一句，我把你满嘴牙都给打下来。” 谢天宇一看这架势，赶紧站了起身，挡在陈曦面前，朝高老虎连连作揖道：“老虎哥，你可能是误会我大侄子的意思了，我理解的是，以老虎哥的身份和地位，根本就不需要他的面子，我说得对不？”说完，转过身来，一个劲儿朝陈曦递眼色，示意他赶紧把话拉回来。 高老虎没有动，瞥了狗头和几个壮汉一眼，冷冷地说道：“干什么？今天是我请客，你们张牙舞爪的像什么话？”说完，直勾勾的盯着陈曦，似乎在等着他的答案。 第271章 休想逃出咱们老杨家的手心 还没等陈曦说话，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迈步走了进来。从外貌上看，男人也就四十多岁的样子，剑眉虎目，气度不凡。谢天宇扭头一看，顿时张着大嘴，惊得目瞪口呆。 “算了算了，点到为止吧，可别真伤了和气。”男人笑着道，声音洪亮、中气十足。高老虎也站起了身，满脸堆笑的说道：“怎么可能呢大哥，这不是替你把关吗,再说，我也想看看，小琴喜欢的男人到底牛到啥程度。”说完，还笑吟吟地拍了下陈曦的肩膀。 “行，靠谱！”高老虎道。 陈曦愣了几秒钟，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定就是杨琴的爸爸，闻名遐迩的杨老大，只是不知道他为啥会突然出现，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却发现杨老大也正上下打量着他。 “合计啥呢啊？还不过去拜见岳父大人！”谢天宇捅了下他。他却站着没动。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位安川首富。 “快别这么说。”杨老大连连摆手，说完，走到陈曦面前，主动伸出了手，谦逊得体地说道：“你好啊，我叫杨常勇，是杨琴的爸爸，听雅萍介绍过你，今天初次见面，果然名不虚传，身上有几分傲骨啊，用一句比较流行的话说，你牛逼的样子，颇有我当年的风采。” 陈曦没想到这位大名鼎鼎的杨老大说话如此率性随意，心中的紧张顿时少了很多，挠着头憨笑道：“杨叔叔，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冷眼一看，还以为是杨琴的大哥呢。” 杨常勇爽朗的大笑起来，扭头看了眼高老虎道：“其实，老虎比我还小两岁呢，我今年都六十一了，可站在一起，他可比我长得着急多了啊。” 高老虎也笑呵呵着道：“你是运动员出身啊，身体素质当然比一般人好，当年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这模样，一晃十五六年了，现在还是这样，跟谁讲理去啊？老天爷就这么偏心眼啊，好事都让你占全了。” 一句话说完，大家都呵呵的笑了起来。 杨常勇和陈曦握过了手，转而对谢天宇道：“您是谢总，是吧？” 谢天宇受宠若惊，赶紧走上前去，讨好的说道：“有杨老大在这儿，我哪里敢称什么总啊？” “您别客气，天宇农机，在安川的农业口也算是招牌企业。”杨常勇说完，指了指陈曦，试探着问道：“你们俩这个关系......是亲戚吗？” 别看谢天宇在正黄旗一带横着膀子晃，村村都有丈母娘，可无论是财力还是影响力，跟杨常勇比起来，还是相差甚远的。两个人做得又是完全两路的生意，平时想结识都难，今天有这样的机会，他当然不肯错过，于是赶紧笑着说道：“咱俩还真不是亲戚，是以八极拳同门的辈分论的，认识一个个多月，现在可以说是过命的交情了。” 这话说得有点过，但这位三大爷确实没少帮忙，陈曦也不好意思反驳，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行了，先别说了，眼看八点了，咱们开饭吧，边吃边聊。”高老虎说道，然后挥了挥手，让狗头带着那帮手下退了出去。 让陈曦颇感意外的是，那个戴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一直端坐在高老虎身边，既不说话，也没跟狗头他们一起离开，从始至终低着脑袋，似乎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与己无关。 这个人是谁呢？陈曦默默的想。不过，能和杨老大一个桌子吃饭，想必也一定是个人物吧，可为啥没人介绍，也不和大家说话呢？ 还没等他合计出个所以然来，饭菜已经摆上了。这顿饭的规格也相当高，山珍海味，应有尽有。高老虎指着桌子上的一瓶茅台酒道：“杨大哥向来是滴酒不沾，我年纪大了，心脏不好，也喝不了白酒，这瓶酒，你们俩自便吧。” 现在的陈曦，别说喝酒，看见酒瓶都恶心迷糊，于是连连摇头，谢天宇当然知道分寸，也不肯喝，于是众人只是开了几瓶啤酒。 陈曦注意到，那个金丝边眼镜，连啤酒都没喝，面前只是摆了一杯茶水，而高老虎似乎也没有让他的意思，这么长时间，两个人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交流过一次，心中不由得更加纳闷起来。 待众人都倒满了酒，杨常勇端着一杯饮料，笑呵呵的说道：“小陈啊，我先给你道个歉，今天这个事，实际上是我的主意，让你和谢总受了点惊，实在是有些冒犯了。” 陈曦被这一番话给弄糊涂了，愣愣地看着这位杨老大，倒是谢天宇的脑袋转得比较快，马上笑着说道：“大侄子啊，你还没看出来嘛，这是岳父大人在暗中考察未来的女婿呀！” 他这才依稀明白了些，只是还有点不大相信，杨常勇见状，则笑着解释道：“什么岳父啊，女婿啊，这些称谓还为时尚早，还要看以后的发展，不过，我确实对你挺感兴趣。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杨琴为了你，气的两天没吃饭，这也算是咱们家的一件稀罕事了。” 陈曦听罢，心里虽然好奇，却也不好意思连连追问，只是淡淡的笑了下。听杨常勇详细一说，这才闹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杨琴的感情问题，始终是杨常勇的一块心病。与哥哥杨少刚不同，杨琴从出生之日起，就备受父亲的宠溺，用东北的一句老话说，惯得都不像个样儿了。 杨常勇是专业运动员出身，即便在没下海之前，收入也比一般干部要高很多，所以杨家的经济条件一直不错，后来，杨常勇下海经商，一口气挣了个安川首富，条件就更不用说了。 别人家都是严父慈母，杨家则正相反，杨常勇对女儿的宠爱几乎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要星星绝对不给月亮，所幸的是，杨琴的母亲在两个孩子的教育上颇为严厉，杨常勇又常年在外做生意，所以杨琴虽然有些任性，但在母亲的管教下，身上并没有养成富家子女的骄娇二气。 杨琴上学读书，一切正常，可万万没想道，在交男朋友的问题上，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麻烦。 从读大学开始，给杨琴介绍对象的人，就快把杨家的门槛踩平了，可杨琴愣是一个也没看上眼。其实，这也并不稀奇，杨家的两个男人，父亲杨常勇和哥哥杨少刚，实在是太优秀了，有这样两个优秀的男人做背景，介绍的男孩子条件再好，在杨琴看来，往往也不过如此，多则月余、少则几天，便都被无情的pass掉了。 挑来挑去，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从花样年华挑成了大龄剩女，于是，人生的另一半愈发难寻了。哥哥杨少刚的儿子都快上初中了，而姑姑还是待嫁闺中，这些年，几乎成了全家人的愁心事儿。 所谓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最开始杨琴也挺着急上火，可随着年纪的增大，她反而淡定了，整天优哉游哉，可家里有个三十五岁的老姑娘，哪个父母能不着急呢？ 这一两年，随着杨琴担任了工业园管委会副主任的职务，工作一忙，更是连相亲的时间都没有了，杨常勇为此实在是伤透了脑筋。 就在几乎绝望之际，外甥女王雅萍给介绍了个陈曦，杨常勇听完条件，压根没往心里去，在他的印象中，这么多年，比陈曦好的小伙子都快编成个加强连了，杨琴一个都没看上，怎么可能对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人感兴趣呢？ 可造化弄人，就是这个谁都没当回事的小伙，居然让杨琴动了心，就在全家为杨琴终于有了心上人而暗暗高兴之际，一个噩耗传来，令一大家子人都傻眼了。 陈曦不同意，人家有女朋友！ 杨琴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气的当天晚饭都没吃，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门一关，无论谁叫都不搭理。而对杨常勇来说，这简直是无法理喻的事情，我！安川首富，杨老大的闺女，虽说三十五了，但论模样绝对是上上之选，最关键的是家境优越啊！区区一个国有企业的小干部，农村家庭出身，竟然选择拒绝我闺女？这是一个啥样的男孩子啊，在当今这物欲横流，充满浮躁的年代，真有这样一个是金钱如粪土的狂士吗? 他的好奇，在前天晚上接完高老虎的电话之后，更是达到了顶点。 高老虎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不过了，听完详细情况，不禁陷入了沉思。 杨常勇本人就是一个倔脾气，否则，也不会因为看不惯足球界那些见不得光的事而愤然辞职，如今听说这个闺女相中的年轻人，竟然连高老虎不放在眼里，心里不仅仅是好奇，实在是有点佩服了。 当天晚上，他和女儿做了一次长谈，听完了发生在陈曦身上这些事之后，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忽然冒出了个奇怪的想法。 “爸爸去见一下这个陈曦吧，要真是个靠谱的小伙子，岂能轻易错过？再说，既然我闺女相中了，那就休想逃出我们老杨家的手心！”他这样对女儿说道。 第272章 神秘的大佬 当然，杨常勇并没把对女儿说得话讲给大家听，而是拍了下陈曦的肩膀：“所以，我就和老虎商量了下，打算亲眼见识下这位让我闺女动心的小伙子到底有多牛，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陈曦听罢，赶紧笑着道：“其实，我根本就不牛，只是有点死犟而已。” 杨常勇却正色道：“我生平最喜欢有骨气的男人，可当下这个年代，帅哥越来越多，学历越来越高，牛逼越吹越大，但真正有骨气的男人，却越来越少了。你和杨琴到底能发展到什么程度，我不干涉，但不妨碍我们成为朋友嘛。” 杨常勇能成为安川首富，为人处世当然有过人之处，而且他生性豪爽，最愿意结交朋友，刚刚那一番话确是发自肺腑，陈曦听罢，感慨之余，也受宠若惊。 这段时间，他从王雅萍和谢天宇口中，没少听到有关杨老大的传奇故事，本来就已经心存敬佩，如今再听了这番话，更加觉得此人的气度与众不同，于是端起酒杯，恭恭敬敬的说道：“杨副主任是我的师姐，要从这层关系上论，我就冒昧的喊您一声杨叔叔了。你是长辈，我是晚辈，哪里敢称朋友呢？” 高老虎则笑吟吟的插了一句：“肩膀头齐是弟兄，真心交朋友，是不论年龄大小和身份卑尊的，以后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了，杨大哥的朋友遍天下，而且都不是泛泛之交，十多年不联系，见了面照样能掏心掏肺，我最佩服的就是杨大哥的交友之道了。” “对，老虎说得一点不差，朋友交得是心，跟年龄大小没关系，小陈啊，莫非你跟刚才不给老虎面子一样，也不打算给我这个面子吗？”杨常勇说完，歪着脑袋，笑呵呵的看着陈曦。 因为杨琴的缘故，陈曦对杨常勇自然多了一分尊重，见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也就不再推辞，一本正经地道：“没有没有，我是怕自己的身份配不上杨叔，既然您这么说的话，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那还磨蹭啥呢，赶紧把酒喝了呀！”杨常勇一边说，一边指了下他的酒杯。 陈曦现在看这杯啤酒，就感觉和一杯马尿差不多，实在是难以下咽，可话说到这里，又不能不喝，只好一闭眼睛，屏住呼吸，一口气将杯中酒喝了下去。 这杯酒喝完，气氛便渐渐活跃起来，跟杨老大和高老虎这样的人聊天，难免讲起当年创业之初过五关斩六将的辉煌战绩，陈曦也插不上什么话，只是坐在那里聚精会神的听着，一边听，一边在心里暗暗赞叹杨、高二人当年的胆识和眼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却见高老虎轻声咳嗽了下，先是朝杨常勇微微点了下头，然后才对陈曦说道：“小兄弟啊，既然你和杨大哥成了好朋友，那从此就是一家人了，咱们也不用藏着掖着的了，正好趁着杨大哥也在，你说说，跟我干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曦略微想了下，觉得当着这几个人的面说下也无妨，于是便将前前后后的事如实讲了一遍，讲述的过程中，他偶然发现，那个始终默不作声的金丝边眼镜也一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双手抱在胸前，全程都在很认真的听着。 讲完之后，高老虎并没吭声，却侧身看了眼那个金丝边眼镜，笑着说道：“秋哥，你看这个事，能卖我个面子不？” 陈曦听罢，不禁微微一愣，本来以为此人高老虎的手下，却没想到高老虎对他说话如此客气，不由得有点傻眼了。 那人伸手推了下眼镜，低着头沉思了片刻，淡淡一笑道：“老虎啊，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啊。” 高老虎一听，随即哈哈的笑了起来，笑过之后，转而对陈曦说道：“有很多人都说我是安川的黑老大，其实，那都是不了解我，我做得生意都是合法的，从来不干违法犯罪的事，有人可能说了，玉石造假难道不是违法吗？还真让你说着了，造假确实违法，可我不是造假啊，我那叫深加工啊，而且是掌握核心技术的。”说完，歪着脑袋问杨常勇道：“大哥，我说得对不？” 杨常勇笑而不答，高老虎则接着说道：“这事，就看你怎么解读，我做的石头，都是真材实料，不是化学合成的，只不过是通过深加工，改变下玉石的成色罢了，你送到最权威的部门检验，那结果也肯定是真玉石，至于能卖出多少钱，那就是本事了，自古道黄金有价玉无价，一快翡翠能卖出几千万，你说那东西就真值那么多吗？有啥用，饥不能食、寒不当衣，无非是货卖用家而已。” “行了，你就别老王卖瓜了。”杨常勇打断了他：“还是听听秋哥是怎么个说法吧。” 天啊，连杨老大都称呼此人为秋哥，看来，此人的身份相当不一般啊。陈曦默默的想，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了过去。 秋哥还是双手抱在胸前，皱着眉头，一动不动，似乎在思考什么，好半天，才微微叹了口气。 “既然老虎张嘴了，这个面子总是要给的，不过我有言在先，行有行规，我绝不能透露客户的任何信息，只能提供一些关键的线索，剩下的事就只能你自己办了。而且，你还得保证，日后你们不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了结，都不许提我，这个能做到吗？”秋哥说完，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陈曦。 “放心吧，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提秋哥的。”陈曦信誓旦旦的道。 “在座的都是君子，咱们说话办事，既不用签字也不用画押，全凭信用二字，希望你能遵守诺言吧。”秋哥缓缓说道。 高老虎呵呵一笑：“反正你小子要是说话不算数，这笔账都得记在我脑袋上，你就掂量着办吧。” 说完，见陈曦的眼神中似乎有几分疑虑，于是压低了声音说道：“实不相瞒，前天就算你把我干儿子逮住了，打死他也问不出啥来，因为他只是拿钱演戏，至于谁敲得鼓，谁打得锣，一概不知，偏门有偏门的规矩，为了避免出事被一锅端，从来都层层分隔，互不联系，这样才能相对安全，所以，我今天特意把秋哥请过来了，他才是真正的江湖大哥，无论坑蒙拐骗偷，只要在安川地面上发生的事，夜里十二点之前归公安局管辖，过了十二点，那就是秋哥说了算了。” “老虎哥......”一直没说话的谢天宇忽然支吾着说道：“我斗胆问一句啊，几年前，我也见过秋哥一次，可分明是个快六十的干巴老头儿啊，难道我被忽悠了啊?” 高老虎神秘的一笑道：“秋哥是千人千面啊，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下次见到秋哥，能是个啥样子啊，这就是人家的本事，不然的话，早就被收进局子里吃免费伙食去了。” 秋哥却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没那么邪乎，不过是点障眼法而已，没办法，谁让咱们走得是偏门呢？这刀头舔血的日子，不小心也不成啊。”说完，站起了身，朝高老虎微微点了下头，然后转身对陈曦道：“既然老虎发话了，这件事我就算答应了，就跟刚才说得那样，我提供给你几个关键线索，剩下的你自己去查。” 这的确是个意外之喜，有了秋哥的帮忙，可以省去大量的精力，事实上，陈曦根本没有额外的精力去调查这件事，听秋哥说罢，赶紧笑着拱手道：“那我就先谢谢您了。” 秋哥面无表情的说道：“不用谢我，我欠老虎一个人情，如果你非要谢的话，那还是谢老虎吧，三天之后答复你。”说完，也不看众人，起身便朝门外走去。 陈曦本打算起身相送，却发现杨常勇和高老虎都纹丝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好像这个人压根不存在似的，于是便将已经抬起的屁股又重新坐回到座位上，只是目送秋哥的背影出了包房。 晚宴继续进行，大家的话题又扯到了平阳天然气管道工程上，杨常勇对此似乎很感兴趣，问了不少有关管道建设的问题，陈曦也一一解答。 一直吃到了快十点，陈曦大醉之余，身子本来也不是很舒服，可又无法提前告辞，所以只能咬牙坚持着。 快到十点半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瞧，原来是顾晓妍的来电。于是跟高、杨二人打了个招呼，拿着电话出了包房，到了走廊里才接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走了就一点消息没有，想脱离管理啊？”电话一接通，顾晓妍便嘟囔道。 他赶紧陪着笑回道：“这不是回来就忙吗......” “你忙啥呢？”顾晓妍追问了一句。 “我......我吃饭呢。”他轻声说道。 顾晓妍却立刻警觉起来：“吃饭，这么晚和谁吃饭？别是又跟那个杨副主任在一起讨论工作吧？” 陈曦不禁哑然失笑，在他的记忆中，顾晓妍从来不这样说话的，即便两人有了肌肤之亲，除了在床上千娇百媚之外，一旦穿上衣服，顾晓妍立刻就又变成了个强势的女领导，虽然偶有亲昵之举，但很少主动打电话问这问那，像今天这种情况几乎从来没发生过。 也许，这才是爱情的真正开始吧，他默默的想，心里还不由得有点小骄傲了。 “没有，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天宇农机的老板，我和他在一起吃饭呢。”他平静的解释道：“他在社会上认识的人比较多，我想让他帮忙调查一下。我自己没时间也没精力，只能找人帮忙了。” 顾晓妍听罢，微微叹了口气，轻声说道：“那你可千万别再喝酒了呀，再喝命都没有了。” 他嗯了一声，顾晓妍则埋怨道：“你这个家伙，就是属哈士奇的，只要一撒手，保证就没影！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我真不该轻易原谅你，应该狠狠折腾你几天，让你长点记性。” “我的姑奶奶啊，放心吧，我都记在心里了啊。”他笑着说道，正打算再聊几句，听筒里却传来一阵嘟嘟的声音，他瞥了眼屏幕，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而来电话的人正是杨琴。 第273章 吹牛不上税 所幸顾晓妍并没有煲电话粥的习惯，只是叮嘱了他几句注意休息，便挂断了电话。 这边通话刚结束，杨琴的电话便打了进来。接通之后，他刚喊了句师姐，杨琴就直截了当的问道：“这么晚了，和谁电话打起来没完啊？” 相比起和顾晓妍通话时的紧张小心，面对杨琴的时候，他却放松了许多，顺口说道：“我这点事啊，惊动了不少人，这不，娱乐圈里有几个朋友来电话问下情况，还说要给我介绍点社会上的哥们帮忙平事......”牛还没等吹圆满，就被杨琴打断了。 “娱乐圈的朋友？你还认识演艺界的人？”杨琴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信口胡说，惊讶的问道：“谁啊？男的还是女的。” “当然是女的啊！”他笑着道：“娱乐圈认识男的有啥意思？” “真的呀？快跟我说说，你认识哪个女明星。”如果换成是顾晓妍的话，听他这么胡说八道，早就不再搭理了，可杨琴毕竟对他的说话方式还不特别了解，见他说得一本正经，便信以为真，饶有兴趣地追问了下去。 “什么明星，在观众面前是明星，在我面前，都得规规矩矩的，否则大嘴巴子早就抽上了。”他强忍着笑，继续说道：“不过这事你最好别四处讲，虽然是朋友，但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公众人物，说话办事啥的，还是得给留点面子。” 杨琴被这番话给弄懵了，虽然感觉他像是在吹牛，却也难辨真伪，于是低声问道：“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到底是谁吧？” “就是......就是那谁嘛.......”他含含糊糊的说道：“你肯定认识，这几年特别火的。” “什么我就认识啊？你说了半天，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说得是谁啊！”杨琴的期待已经被彻底调动起来了。 “就是.......就是.......冰冰嘛，刚才打电话过来，听说有人吭我，问需不需要她帮我摆平.......” 话没等说完，杨琴已经笑出了声。 “等一下，你先等会儿再吹。”她笑着说道：“刚刚说的冰冰，是范冰冰，还是李冰冰？” “当然是范爷呀，我俩好几年前就是qq好友了，她网名就叫范爷！”他笑着道。 杨琴已经意识到他在胡说八道了，平日里，在她面前如此信口开河的人实在太少了，她所接触的异性，都是那种社会精英，衣冠楚楚、正襟危坐、满腹经纶、出口成章，说话一套一套的，即便是吹牛，也不会像陈曦这么不靠谱，于是被逗得咯咯的笑个不停：“行了，别扯淡了，你们这顿饭还没吃完嘛？” 陈曦一愣，悄声说道：“当着你爸爸的面，我不好意思使劲吃。一晚上，光听他们俩白话了，基本没吃啥东西，饿得我现在都有点迷糊了。” “真是够呛。”杨琴嘟囔一句：“行了，我给爸挂个电话，他和高叔叔在一起，要是不催着点，能说到明天去。”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等陈曦再回包房的时候，杨常勇正在通话，见他进来了，抬头看了一眼，连说了几句知道了，这才挂断电话笑着说道：“这不，小琴来电话了，让我早点结束，我这辈子啊谁都不服，就服她。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咱们改日再聚。”说着便站起了身。 见他起身了，高老虎和谢天宇也站了起来，陈曦则赶紧迎了上去，出于礼貌，他习惯性的说了句：“二位前辈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改天我做东，请你们吃饭。” 正常情况下，东北成功人士的对话方式应该是这样的。 甲：吃什么饭？多大点事啊，我现在一提吃饭就头疼！ 乙：我知道你不差这顿饭，这不是为了表示下感谢吗？ 甲：感谢我心领了，但饭就免了，咱们之间，别扯这些没用的！ 在陈曦心里，对话基本就是这个路子，之后他会再三表示，一定要请，务必赏光等等，最后杨常勇和高老虎会很勉强的说：那就到时候再说吧！这事就算是敲定了。 他刚刚就想好了，如果三天之后，秋哥真提供了非常关键的证据，那确实应该好好感谢下这两位大佬，要是没人家帮忙，自己和谢天宇兴师动众的，一通瞎折腾不说，还未必能查出个眉目。所以，这顿饭不仅要吃，而且规格还得高。 再有，要真能和这两人交上朋友，对日后在安川开展工作，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呀。 可万万没想道的是，他的话刚一出口，杨常勇便笑着点了下头，随即说道：“好啊，这个提议不错，你打算什么时候请客呢？” 一句话把他给问傻了，稍微一愣神的工夫，谢天宇却在旁边说道：“老虎哥，杨总，我倒是有个提议，不知道当不当讲啊。” 杨常勇扭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说来听听。” “我在东山里有一个农场，面积不大，自己种的蔬菜，养活的鸡鸭鹅猪，别的不敢保证，绝对是纯绿色食品，没有任何添加，而且我那地方风景还挺好的，是避暑的好地方，如果二位大哥不嫌弃的话，能赏脸去我那儿坐一坐吗？” 杨常勇听罢，看了眼高老虎道：“老虎，你有兴趣没？农家乐啊，可以连吃带拿的呀。” “对！对！只要二位老大喜欢，看啥好就拿啥。”谢天宇瞪圆了眼珠子说道。 高老虎笑了下，微微点了点头，杨常勇见状，随即对陈曦说道：“那就定下来了，你和老谢就安排吧，不过要抓紧啊，咱家里冰箱也没啥菜了，要不，我看就明天吧？” 明天......陈曦一个劲挠头，苦笑着道：“明天恐怕不成，明天我们老总从平阳过来，要去工业园谈减免税政策的事。” “那就后天！”杨常勇道：“后天我让杨琴也请一天假，咱们一起去见识下谢总的农家院。” 陈曦暗暗叫苦，谢天宇则乐得鼻涕泡都出来了，也不待陈曦表态，他那边已经答应了下来。 “我今天晚上就让他们准备下，收拾利索，静候二位大哥的光临。”谢天宇拍着胸脯保证道。 回去的路上，谢天宇的心情都非常好，坐在面包车上，口中哼着二人转小调，陈曦则坐在后排，耷拉着脑袋，默默的想着心事。 “大侄子啊，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我的贵人啊，从今往后，三大爷就全靠你了。”见陈曦默不作声，他回过头来，笑嘻嘻的说了句。 陈曦苦笑了下，将头转向车窗外，看着午夜的街道出神。 “你出去打电话那阵，杨老大就表态了，对你非常满意，而且说，知道你有女朋友，高老虎就问，那咋办啊，你猜杨老大是咋说的？”谢天宇眉飞色舞的问道。 “咋说？” “杨老大说，有女朋友能咋的，有了可以分手嘛，要是感觉张不开嘴，他出面也成，大不了就给女方点精神损失费呗，一百万总能搞定了吧？”谢天宇连连咂舌道：“这就是杨老大的风格，大侄子，我早就跟你说过，你要是娶了他闺女，这辈子就啥也不用干了，还上什么班啊？他的钱，你就打着滚得花，也花不完啊！” 陈曦的脑袋都大了！精神损失费？一百万？杨老大真要拿着钱找到顾晓妍，顾晓妍能直接把钱摔他脸上，再说，那我成啥人了啊，这不是添乱嘛！ 这事还没法子翻脸，毕竟人家也并没什么恶意，而且，不论是杨琴还是杨老大，也一直在帮自己的忙，可问题在于，这父女俩都属于那种自信极强的人，在他们看来，无论是冲着杨琴，还是冲着钱，根本就不可能被拒绝，可偏偏我必须得拒绝！不对，说拒绝好像有点不太贴切，说成无法接受似乎更准确些，他默默的想道。 “咋啊？大侄子，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到你这儿为啥还愁眉苦脸的呢？要是我的话，别说分手，就是离婚，也得抓住杨老大的闺女啊，人这辈子为了啥，拼死搏命的，不就为了钱吗！”谢天宇的兴奋劲还没过去，喋喋不休的说道。 他的心里挺烦的，抬起头，没好气的问：“要是杨老大的闺女稀罕你的话，你就能把原来那些老婆都甩了呀？” 一句话倒是把谢天宇问住了，他略微想了下，摇头晃脑地道：“你这分明是个伪命题吗？除非杨老大的闺女长了两只肚脐眼，否则，咋能看得上我呢？” 他被谢天宇的这句话逗笑了，心中暗想，这个三大爷啊，倒也算是学以致用，这句伪命题用得还真是地方。 心里这样想着，猛一抬头，却发现车子已经拐进了市区的一个小区，他往四下看了看，环境一般，应该属于那种中低端的住宅小区，于是问道：“这是哪里啊？” 谢天宇哈哈一笑道：“这是我给二丫新买的房子，二手房，便宜，今天上午她才搬进来。我这档次的，只能睡这种娘们，像杨老大闺女那种高大上的，还得交给你来搞定，反正，我下半辈子的事业发展就全靠你了。”说完，待车子停稳，他开门下了车，晃晃悠悠的朝一个单元门走去。 第274章 给我当司机算了 可能是昨天喝多的缘故，陈曦的头一直昏沉沉的，在天宇农机公司取了自己的奥迪车，强挺着开回了工业园驻地，进了卧室，连澡都没冲，躺在床上便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看了眼时间快早上七点，赶紧翻身爬了起来。 洗漱完毕，将小周他们几个喊了过来，几个人一商量，做了下分工，他带着姚远去迎接胡总，而小周和王洪明则继续在工地组织施工。 “我刚刚和胡总秘书通过电话，他们已经上高速公路了，正常情况下，上午九点前后就能抵达安川，今天早饭就免了，小周和洪明你们辛苦一下，赶紧去工地，再检查下有没有疏漏。”他布置道，小周和王洪明答应了一声，便匆匆出发了。 他没有立刻走，而是回到房间，打开工作日记，将最近的工作又重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直到确认无论老大问什么，都能对答如流，这才起身换好了衣服，把自己收拾利索之后，正打算下楼去喊姚远，手机却响了。 来电话的是杨琴，刚一接通，他便笑着问道：“师姐起得够早了啊。” “华阳集团的一把手亲自莅临我们工业园，我们范主任可重视了，还没起床就给我来电话，让我确认下一共来多少人、几点到、晚上是否住下等等，我合计让你多睡一会儿，要不，六点半就给你挂电话了。”杨琴嘟囔着道：“真搞不明白，范主任为啥如此重视，一个入驻企业而已，至于吗！？” 陈曦也感觉有点莫名其妙，安川工业园去年已经晋升为省级开发区行列，虽说规模并不算很大，但有几家世界五百强企业坐镇，而且几乎集中了全市所有的工业企业，发展还算可以，就算华阳集团在省内有一定的地位，但也不应该受到如此礼遇的。 不管怎么说，重视总比不重视要强，他笑着答道：“他们一行三人，胡总和他的秘书，外加一个司机，估计上午十点左右能到，晚上肯定不会住下的。” 杨琴嗯了一声，不知道为啥，口气略有些支吾：“你......嗯......” “还有什么事吗？师姐。”他赶紧问了一句。 杨琴咯咯的笑了几声：“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告诉你，我爸对你印象挺好，说你跟他当年挺像的，假以时日，肯定有非凡的建树。” 陈曦的贫嘴已经习惯成自然了，很多时候是不假思索的张嘴就来：“咱爸是不是看错了人呀？才华横溢、玉树临风我倒是承认，不过我没什么远大的志向，而且三十多岁了，连个省级都没混上，估计这辈子也不会有啥太大建树了。” 杨琴笑着呸了他一口道：“什么咱爸，那是我爸，少套近乎！我可不是开玩笑，咱爸......不对，我爸轻易不夸人的。”说到这里，哈哈的笑着道：“讨厌，都让你给我带沟里了。” 陈曦很惊讶，其实，他昨天晚上基本没说什么，主要是在倾听，真不晓得这位杨老大，是怎么看出他的潜力。 杨琴却一本正经地说道：“真的，在我爸眼里，现在的年轻人基本都不值一提，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听他这样评价一个人呢？” “放心吧，我保证会让他老人家失望的。”他继续胡说八道：“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你爸对我的判断是错误的，事实上，我只不过是最近运气比较好而已，他要是一年前看到我，估计肯定不会有这么高的评价。” 杨琴听罢，用鼻子哼了一声，笑着骂了句猪头，便挂断了电话。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八点了，于是赶紧下楼，叫上姚远，驱车便往高速公路口而去。 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体素质就是好，姚远几天前还鼻青脸肿的，如今已经基本复原了，如果不注意看得话，还真很难发现有什么异样。小伙子今天还特意换了身正装，淡蓝色的短袖衬衣配上深色的西裤，显得既精神又干练。 其实，今天他是特意将姚远带上的，毕竟杨学义叮嘱了，这个面子必须得给。而且他也暗中观察过，姚远的业务能力确实不错，正式接触物资统计工作不过一个多月，但无论是报表还是内业都非常出色，而且还好学好问，有几次甚至把他都给问蒙圈了。 按照目前的工作状态，跟着项目轱辘个两三年，肯定是个业务能手，这样的年轻人，就算没有关系，哪个领导又能不喜欢呢？ “怎么样？跟周强彻底和好了吧？”他一边开车一边顺口问道。 姚远挺机灵，听他问这个问题，连忙表态道：“我们俩早就没事了，前天，周哥把你身份证被人私办的事也告诉我们了，还特意又跟我道了次歉，放心吧，陈哥，我没跟任何人说打架的事，包括家里人都不知道。” 他微微一笑：“我知道你跟谁都没说，这一点，你做得非常好。” “陈哥，我这个人挺简单的，没那么多心眼，能跟着你干，就很开心了。”姚远认真的说道。 他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但是，我现在需要你不光是感到开心，还要担起责任。” 姚远似乎听出了这句话的分量，低着头想了下道：“陈哥，我刚参加工作，经验不足，怕干不好，辜负了你的信任。” 他却不以为然：“打个比方吧，你第一次做手术很紧张，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拿手术刀，心里比躺在手术台上的你还紧张，咱俩彼此彼此，所以，别说什么怕干不好辜负了我之类的话，你要真这么想，那就拿出吃奶的劲，把工作干好！” 姚远被他的这一番话所激励，用力的点了下头。 他则继续说道：“分公司成立之后，我打算让你做物资统计部的部长，现在仅仅是一个工程，你自己还能应付得过来，一旦同时开工几个项目的话，一个人能力再强也玩不转，所以，我暂时先给你2-3人，估计得在安川当地招聘，人招聘进来了，你负责培训，一个月之内，要让他们能达到独立上岗的水平。” 姚远很激动，聚精会神的听着。 “胡总要求我们一人多职，一职多能，所以，除了分管物资统计工作之外，你还要兼任分公司的行政管理工作，本来这是小周的活，但他这个人坐不住，而且心也不够细，最重要的是，以后你在机关的时间会长一些，所以，行政后勤就都交给你了。” 姚远没想到自己肩上的担子会这么重，略有些为难地说道：“陈哥，我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忙不过来也得忙，而且还得给我忙出成绩，放心吧，人的潜能是无限的，这点工作，保证压不垮你，这个我心里有数，至于人手嘛......等我和领导具体汇报完之后再定。”说完，见姚远低头不语，便伸手怼了他一下：“合计啥呢，赶紧给我表个态啊。” 姚远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崇拜：“陈哥，谢谢你能这么信任我，放心吧，我一定把吃奶的劲使出来，给你干出个样儿来！” “嗯，不光要使出吃奶的劲，连拉屎的劲都得使出来！”他笑着说道。 姚远却没笑，略微沉吟了下，试探着问：“陈哥，我有句话想问问你......你这次回平阳，是不是......有人跟你提过我呀？” 他想了下，觉得这件事无需隐瞒，而且，也应该通过姚远的口，把话带个杨学义，于是便笑着问：“你说得是不是杨总啊？” 姚远苦笑着点了下头。 “是啊，我这次回去，跟几位领导一起吃饭，杨总确实提到了你，而且也说了你和他之间的关系，但是，你要是认为我是因为有这层关系，才如此信任和看重你，那就大错特错了。”他淡淡地说道：“人情在所难免，可你要没那个能力，我总不能自己砸自己的饭碗吧，换句话说，安川分公司如果业绩上不去的话，第一个被撤换的肯定是我，我还没傻到拿自己的前途来换人情的。所以你啥也不用想。几年前，我也曾经固执的认为，只要我把本职工作干好，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可最近几年，尤其是担任了办事处主任之后，我才真正意识到，其实，遍地都是金子，不仅我发光，别人也他妈的能发光，所以啊，光是干好本职工作时不够的，交际能力和协调能力，也很重要。” 姚远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陈哥，我就是怕我这方面能力不行......” “能力不行就更得历练，脸皮厚点，渐渐就行了，在实际工作中，情商比智商要重要得多。”他道。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车子到了高速公路路口，他停好了车，拿出手机，给胡总的秘书发了个信息，不大一会，秘书的信息便回了过来。 二十分钟后到。 看罢信息，他和姚远便下了车，果然，二十来分钟之后，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缓缓驶出了安川收费站，他见状，赶紧一路小跑的迎了上去。 车子在他面前停稳，后窗徐徐降下，胡介民笑着打量了他几眼道：“你个小瘪犊子，工作没见有什么成绩，这溜须拍马的本事学得倒是蛮快的，不在岗位上盯着，跑这么远来接老子干什么？净他妈的玩虚的！” “实的得干，虚的也得玩啊，再说，我也是想早一点聆听您的教诲啊，真的，着急啊。”他笑着说道。 胡介民则哈哈的笑了，指了下姚远问道：“这是学义的外甥吧？” 他连连点头，姚远也赶紧走过来，轻声说道：“胡总好。” 胡介民上下打量了姚远几眼：“嗯，小伙子不错，文质彬彬的，比你舅舅强多了，学义年轻的时候，那就是个臭流氓啊。” 姚远听罢，嘿嘿的笑了两声，也没敢往下接话茬。 “你上我的车。”胡介民对姚远命令道，说完，开门下了车，指着陈曦道：“都说你个王八蛋车开得好，今天我看看手法到底怎么样，要是真开得好，还干什么分公司经理啊，直接回公司给老子当司机算了。” 第275章 领导也耍赖 陈曦一听，赶紧拉开了后车门，胡介民却翻了他一眼，直接奔副驾驶而去，他只好关上后车门，又抢着把副驾驶的车门拉开，待胡介民坐好，这才绕到驾驶员这边，开门上车。 “走，先去工地看看。”胡介民说道。 “啥？不先去工业园啊，人家那边还拉架子等着呢啊？”他惊讶的道。 胡介民却淡淡一笑：“那就让他们等着呗，我大老远跑过来，不去工地看看实际情况，万一你小子要是糊弄老子怎么办？” 他启动了汽车，一边开车一边笑着说道：“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糊弄您啊，华阳集团好几千人，谁不知道糊弄您的后果很严重啊。只是我早上都跟他们说了，说您上午十点左右到，所以......”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胡介民挥手打断了：“你说我十点到，我就得十点到吗？啥时候你小子能做我的主了？开什么玩笑，我的行程还得你安排？” “我错了，胡总，咱们马上去工地。”他吐了下舌头。 胡介民哼了一声，点上一根烟，把身子舒舒服服的坐在沙发里，斜了他一眼道：“知道我为啥要立刻去工地吗？” “为啥？”他还真有点不解。 胡介民冷冷一笑：“安川办事处的生产日报，我每天都在关注，你的管理水平很高啊，焊口合格率达到了99.8%，基础材料的消耗比顾晓妍的平阳段还要低，进度也飞快，照这个速度，再过一个月，你就竣工了啊。” 听老大这么说，陈曦嘿嘿的笑了：“胡总，我听你这话茬，好像不怎么相信呀？” 胡介民盯着他看了一会，笑着道：“我希望这都是真的，但还是怀疑有点水分，所以一定要亲眼看一看。” “要是真的话,能给我们啥奖励吗？您可向来都是奖罚分明的啊！”对于自己的管理水平，他的心里还是颇有些底气，于是笑着问了一句。 一句话把胡介民给问住了，低着头想了下，咧着嘴笑了：“你个小王八羔子，居然敢将老子的军，好，如果情况属实，今天晚上我个人出钱请客，地方随你们挑，可要是让我发现了水分......” “那我请您吃饭。”陈曦接了一句。 胡介民却哼了一声：“谁稀罕吃你的饭！要是让我发现有水分，咱们啥也别说了，我直接抽你个大嘴巴子。” “成！今天晚上，非好好吃你一顿不可，大家都好久没下馆子了，肚子里都没油水了，我没事还能出去混一顿，可这几个小子馋完了。”他嬉皮笑脸的说道。说完，正打算给小周挂个电话，却被胡介民一把将手机抢了过去。 “别打电话，少跟我玩路子，想通风报信可不成，老子的饭，可不是那么容易蹭的。”胡介民笑着道。 说笑之间，车子已经拐进了进入工地的便道，胡介民也不说话，顺着车窗往工地的方向望去，远远的看见钢管堆码得整整齐齐，上面还都用防晒网进行了苫盖，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惊讶的笑容。 车子刚停在了暂设办公室门前，正赶上小周光着大膀子夹着巡视日志出来，一见两台奥迪车，不由得吓了一跳，转身便要进屋，胡介民却已经打开车门，大声喊道：“给我回来！” 小周一听，只好停下了脚步，挠着头道：“胡总，我合计回去穿件衣服呢。” 胡介民下了车，伸手拍了下小周的胸脯，笑着道：“怕什么，都是大老爷们，工地上可不就得这样，甩开膀子干社会主义嘛！”说完，指着小周胳膊里夹着的巡视日志说道：“拿来我瞧瞧。” 小周一头雾水，将日志递了过去，嘴里还嘟囔道：“这有啥可看的。” 胡介民也不吭声，伸手接过去，就站在原地翻看起来。 按照公司的规定，生产调度和安全员，要每天对施工现场进行巡视，发现问题、及时记录并提出整改意见，公司为此特意印制了巡视日志，每个项目部的施工现场都有。 但在实际工作中，很多施工现场的巡视日志都是临到检查前才集中填写的，上面清一色只有一句话：一切正常。 可是，这种情况在顾晓妍的项目部是绝对不允许的，而且，作为生产调度的老刘，更是每天自觉认真巡视，详实记录，钉是钉铆是铆，分毫不差。 别看陈曦平时嘻嘻哈哈，可他的工作作风也向来严谨，物资统计虽然不需要每天巡视现场，但他的工作日记却记得非常规范，每天做什么，发生什么，处理过什么，全都有详细的记录，甚至某些人说过什么话，只要是和工作有关的，也都记录在案。 这个习惯的养成，还是当年胡介民给打的基础，他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时任物资供应处处长的胡介民就告诉他，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做物资管理工作，就是要事无巨细，都记录在案，你的一次含糊，也许就会造成国有资产的流失。 自己本身就有好习惯，再加上顾晓妍这么多年的严格要求，让陈曦把这个看起来最简单、最原始的工作作风继承了下来，同时，也要求小周几个人必须照此办理。 胡介民深知管理的精髓，越是细微之处，才越见管理水平的高低。可翻开小周的现场巡视日志，只看了一眼，却满脸都是惊讶的表情。 是每天都记的，还是集中填写的，当然瞒不了他，而且小周比陈曦有个显著的优点，那就是字迹非常工整漂亮。 这本巡视日志要是陈曦记的话，上面估计龙飞凤舞，除了他自己，别人得看一半、猜一半，而小周的字写得很漂亮，从发现问题、到处理结果和整改措施等等，写得清晰工整，让人看完赏心悦目。 胡介民逐一看去，一边看一边连连点头。 “周强啊，我以前咋不知道你字写得这么漂亮呢？这不扯呢吗！看你这字迹，你应该是个文化人啊，把你扔在工地上，整天跟陈曦这样的瘪犊子一起混，岂不是糟蹋了吗？” “您可别抬举我了，文化人肯定不敢当，就是会写几个字而已。”小周憨笑着说道。 胡介民点了下头，将日志还给小周，也不说什么，迈步进了办公室。 尽管是暂设性质的办公室，但小周这两天确实下了工夫，里面收拾得非常干净，虽然在工地无法做到一尘不染，但起码所有物品都井井有条，连几个人的水杯都是一副列队的架势。 胡介民四下看了看，扭头瞥了眼得意洋洋的陈曦，随手打开卷柜，取出里面的一些施工材料翻看了下，然后走到办公桌前，伸手拽开了抽屉，不料抽屉里也是摆放得整齐有序，脸上的惊讶已经渐渐变成了满意的笑容。 胡介民是工程管理的行家，深知从表面文章上也能发现大问题的道理，于是对焊接记录以及耗材台账都看得很仔细，不过，看了半天，还真没发现什么问题。 “走，咱们去现场转一转。”说完，转身便朝屋外走去。众人都紧紧跟随。不料刚走了几步，身后却传来小周的声音。 “等一下胡总。” 胡介民停下了脚步，扭头一看，只见陈曦和小周笑嘻嘻地走了过来：“胡总，按照我们办事处规定，进入现场没戴安全帽的和没有按规定穿着劳动保护用品的，一律罚款100元人民币。” 胡介民一愣，赶紧往四下看去，却发现就这一眨眼的工夫，身边所有人像是变戏法似的都戴上安全帽了，不由得把眼睛一瞪道：“少来这套，我这还没进入施工现场呢？再说，我刚刚看你的时候，你小子还光着膀子呢！那还不得罚款一千啊？” 陈曦则不慌不忙的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界桩道：“胡总，看见那个桩了吗？您现在已经进入施工作业面了，要是还不服气的话，我可以让人用仪器测一下。还有，你说小周刚刚光膀子，但那是在暂设办公室，不在作业面之内，不佩戴安全护具是允许的.......” 还没等陈曦的话讲完，胡介民已经连退了几步，然后瞄了眼界桩道：“胡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进入作业面了?” “您这是......公开的耍赖嘛，希望领导要以身作则啊。”陈曦笑着说了句。 “滚犊子！想坑我的钱，门也没有啊。”胡介民说着，朝秘书喊道：“去我车里把安全帽拿来。” 由于经常要出入各种施工现场，所以胡介民的车上，工装和安全帽都备着，只是平时也没人跟他较这个真，所以，除非需要摆拍一些照片的时候，他才装模作样的穿戴整齐，一般情况下并不佩戴。 秘书一路小跑，将安全帽取来，他往脑袋上一扣，这才大步流星的往作业面走去。 上午的作业项目是下管，一台挖沟机和一台四十吨的吊车互相配合着，将十多米长的钢管一根一根的摆放在挖好的沟里，王洪明正在现场监督指挥，见胡介民一伙人过来，赶紧跑过来打招呼。 胡介民看了一会儿，顺着管道往前走去，大家也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后面，走走停停，停停看看，最后他竟然找了个坡度较缓的地方，直接下到了沟里，大家想拦也没拦住，沟里的空间很有限，只有陈曦和小周跟着跳了下去，胡介民也不说话，找了个昨天刚刚焊完还没来得及做探伤的焊口，让人递下来个手锤，轻轻敲掉焊皮，一看焊道，不由得惊讶地道：“我操，这焊道挺漂亮啊，你这工人技术部错啊。” “这是咱们对里技术最好的焊工干的，这哥们在华阳公司打工快十年了，纯属咱们自己培养的技术性人才。”陈曦介绍道。 胡介民点了下头，随即让人取了x光探伤设备，连着验了几道焊口，居然是百分之百合格，最后他双手叉腰，鼓着腮帮子，好半天，忽然笑道：“陈曦啊，我突然想起个事，老子的钱包好像忘记带了。” 第276章 心服口服 陈曦冷不丁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便意识到，胡总这是要耍赖的节奏，于是连忙笑着说道：“从我进公司那天起，您就是我的榜样和崇拜的对象，这么多年，您在我心目中，那就是神一样的存在，时至今日，您的教诲我都牢记于心......” “停，别他妈的忽悠了，老子逗你玩的，堂堂华阳集团的总经理，说话能不算数吗？俗话说，阎王爷还能欠小鬼儿的账，开啥玩笑？不就是一顿饭吗，我请客就是了。”胡介民哈哈笑着道，说完，几步从沟里爬了上来，拍了拍裤脚粘上的泥土，也不再说什么，迈步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大家都紧紧跟随，回到了办公室，陈曦让人打来一盆清水，胡介民简单擦了把脸，又将皮鞋上泥土收拾干净，这才笑着说道：“时间有限，咱们几个开个短会吧，我简单谈几句。” 办公室里只有两把椅子，胡介民当然得坐着，按理说陈曦也可以坐一个，但他并没有坐，而是选择和小周三人原地站着，以示同甘共苦之意。 胡介民点上一根烟，扫视了下几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安川段的管理水平，出乎我的意料，刚才看了下，有几个细节之处令我非常满意。”他缓缓说道：“第一，就是运至作业现场的钢管和各种物资，我走了这么多工地，就连晓妍的平阳段，物资管理水平也没有这么高，这不是能力的问题，这是态度的问题。我认真观察了下，上面的晒盖完全符合标准，而且从固定的绳结可以判断，不是临时做个样子，说明你们平时就一直保持着这种工作状态，这是非常可贵的。” 能得到胡总的表扬，几个人都面露得意之色，陈曦赶紧说道：“胡总，这都是小周和洪明还有姚远的功劳，我杂七杂八的事情多，整天东奔西跑的，施工现场基本就是他们几个人，说心里话，开始我还有点不放心，可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这几个小伙子，不论是能力水平还是工作态度，都比我还高！” 一个聪明的团队领导者，越是面对荣誉，越应该把团队成员摆在前面，道理是明摆着的，你的手下水平高，更能证明你的领导能力强，而且，这么做还能让团队更加具有凝聚力。 小周等人一听，不约而同的看了眼陈曦，目光中满满的都是感激之意。 胡介民则微微一笑：“强将手下无弱兵，能取得成绩，肯定是你们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这么大的工地，光靠一个人，是做不到这样的。”说完，拉开抽屉，取出一张打印着技术交底和班前喊话内容的a4纸，继续说道：“我大致看了下，所有的纸张，你们都正反面利用，不要小瞧这一张纸，你们恐怕不知道，我们华阳集团每年的办公用纸需要多少钱吧？如果每个部门都能做到这样，而不是用过一面之后就直接送进了碎纸机，这也是一笔相当可观的费用。” 其实，这倒是陈曦的主意，他是个标准的穷人家孩子，上学的时候，父亲一个人供养着三个孩子，日子过得很拮据，其他同学的作业本，基本都是没用完就扔掉了，这种情况即便在农村也不算什么，而他的作业本，就算两面都用过了，也不会扔掉，父亲会收集起来，最后卖给收废品的。 所谓苦惯了、穷怕了！陈曦一直都是这样，这些年条件好了，但他始终很节俭，并且已经习惯成自然了，在他眼中，那么好的打印纸用过一面就扔掉，实在是可惜，所以，只要不是上报的文件，他基本都是两面利用的，为此顾晓妍还曾笑话他是个吝啬的老地主，抠门到恨不能把钱都栓在肋条骨上，取下一分钱，都要疼半天。 “细节决定成败！”胡介民说道：“不瞒大家，在来的路上，我还怀疑你们每天的日报有水分，但到了现场一看，我不需要逐一去核实了，工作态度决定了团队的管理水平，有这样的管理水平，工作上取得成绩一点也不奇怪，我看，今年的优秀管理团队，非安川办事处莫属了。”说完，他看了下手表，站起身道：“行了，就说这么多吧，你们几个是未来安川分公司的骨干，希望能将这种扎实严谨的工作作风保持下去，让分公司从创立那天起，就呈现一个全新的面貌，总之一句话，我很满意，提出表扬啊。”说完，起身朝门外走去，陈曦一看，赶紧说道：“别啊胡总，最关键的事，您还没跟大家说呀？” “什么最关键的？”胡介民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笑着说道：“你说晚上吃饭的那个事啊？瞧你那点出息，一顿饭，至于把你惦记成这样吗，我认赌服输，既然都答应你了，还能说话不算数咋的？！今天晚上，我个人掏钱请大家吃一顿，找最好的饭店，老子不差钱！” “愣着干嘛啊，还不赶紧鼓掌！”陈曦说道。几个小伙子这才反应过来，马上卖力的鼓起掌来，别看只有四个人，但热烈程度丝毫不差。 胡介民笑着瞪了陈曦一眼，出了办公室，却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附近转了转，又问陈曦此地距离工业园管委会还有多远，他大致算了，至少也需要二十分钟的车程，此刻已经快十一点了，就算急三火四赶去了，人家也下班了。于是说道：“要不，干脆就下午再去吧，这个时候去了也谈不了什么，再说，您还没吃午饭呢。”话刚说到这里，手机却响了，拿出来一看，原来是杨琴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陈曦，你啥意思啊，说话能不能靠谱点，我们范主任拉架子等了一上午了，你不是说，十点左右到吗？你们领导跑哪里去了啊？”电话一接通，杨琴便嚷道。 他吓得赶紧捂住话筒，走出去几步，这才小声说道：“师姐啊，你小点声啊，我们领导就在边儿上呢。” 杨琴一听，赶紧呵呵笑着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领导到底啥意思啊？还来不来啊？这都几点了呀，难不成是打算踩着饭点过来呀？” “我正和胡总商量这个事呢，这时候去了也是午休时间，要不下午再去吧。”他商量着问道。 杨琴听罢却笑道：“我们范主任说了，现在来也可以，管委会食堂有工作餐，可以边吃边聊，而且，大米饭肯定管饱。”说完，更是咯咯的笑出了声。 “真的啊，安川的同志们简直太热情了啊，好吧，我跟领导汇报下，咱们这就出发，正常情况下，二十分钟就能到。” 挂断电话，他把情况跟一说，胡介民听罢，不由得哈哈的笑出了声：“好吧，盛情难却，既然人家把工作餐都备好了，咱们就别端架子了，正好也饿了，白吃谁不吃啊？”说完，和小周等人握手告别，跟陈曦上了车，朝工业园管委会的方向而去。 在路上，陈曦有些不解的问胡介民道：“胡总，我感觉工业园管委会那个范主任，前后的态度好像变化挺大的，也不知道是啥原因？” “哦，怎么变化挺大啊。”胡介民饶有兴趣的问道。 他略微想了下：“我之前去的时候，见过范主任一次，他并不怎么在意，直接把我介绍给了主管招商引资的杨副主任，对了，这个杨副主任叫杨琴，说来您可能还不知道吧，她是咱们王主席的表妹。” 胡介民听罢也是一愣：“是吗？还有这种关系，我还真不知道。” 他又将杨琴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下，还特意强调，关于分公司减免税政策的申报，一直是杨琴在张罗。胡介民听完，微笑着说道：“真是朝里有人好做官啊，这位杨副主任既然是雅萍的表妹，那至少也算是半个自己人了，有这样的父母官罩着，对分公司日后开展工作还是大有益处的。” 他也连连点头，然后接着刚才的话茬继续往下说道：“可是，自从上次我说，您要亲自过来之后，我发现范主任的态度就变了，显得非常重视，就像现在，大中午的，还特意等着，居然还提供工作餐，这作风也太亲民了吧？” 胡介民没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下。 他则又道：“分公司落户工业园，对他们来说，好像也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事吧，咱们又不是巨无霸型的全球知名企业，而且，现在是求着人家给咱们政策呢？按理说应该是我们主动热情才是，管委会也是一级政府啊，将来是我们的管理者呀，可现在咋好像换了位置似的呢？” 胡介民却不以为然：“你也别小看自己，我们和大洋投资的合同已经签完了，大洋投资第一年投入700万，第二年还拟按收益状况追加投入，四海集团的方远途，也把投资总额提高到了500万，现在算上我们华阳集团的投入资金，安川分公司的注册资本已经超过两千万了，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了啊，他们重视下，也在情理之中。”说到这里，胡介民突然加了一句：“对了，有个事我还得跟你说一下，大洋投资的合同里有一条，要求安排一名副总经理，应该是为了对投资进行监管吧，另外，我还得给你派一个财务总监，这段时间，你先考虑下人选，如果拿不定主意，可以和晓妍商量下，他和财务那帮人挺熟悉的。就这两个人，是你必须接受的，剩下的所有人选，都可以从安川地区招聘，就不从公司调配了。” 其实，这倒是陈曦求之不得的事情，公司的人际关系错综复杂，而且个个都是大爷脾气，真要是安排进来，搞不好，真就又成了缩小版的华阳集团了。 第277章 我们是实打实凿的一家人 中午不堵车，陈曦开得又很快，十五分钟之后，就到了工业园管委会楼下。停好了车，正想给杨琴挂个电话通报下，却发现她已经笑吟吟的从楼里走了出来。 他赶紧开门下车，紧走了几步，笑着说道：“师姐，你咋还亲自出来了呢？” 杨琴的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迎面走过来，却根本没搭理他，直奔身后的胡介民而去，陈曦被晒了下，笑容僵在脸上，只好尴尬地挠了挠头。 “胡总你好，我是管委会的副主任杨琴。”杨琴自我介绍道。 胡介民握着杨琴的手，笑眯眯地说道：“听陈曦说了，你是雅萍的表妹啊。” “是的，表姐经常在我面前提您，对您非常崇拜。”杨琴笑着说道。 胡介民则爽朗的笑了：“崇拜啥，她没骂我，我就得烧高香了，不过，既然是雅萍的妹妹，那就等于是咱们华阳集团的家属呀，以后陈曦要是有什么事，你这个父母官可得多多关照啊。” 杨琴听罢，扭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陈曦，笑着说道：“胡总，我可对您这个手下有点意见啊。” 胡介民则好奇的问道：“哦？有什么意见，说来听听？要是这小子做错了，我马上就收拾他。” 杨琴一本正经地说道：“为了减免税的事，我光是地税局就跑了n次，还在市长办公会上提过，不说有什么贡献吧，起码很用心，可是到目前为止，水没喝一口，饭没吃一顿，你们这位陈经理，绝对属铁公鸡的，一毛不拔啊，这是不是有损咱们华阳集团这样大公司的威望啊。” 胡介民听罢，随即哈哈大笑：“嗯，对！你总结得非常形象，这瘪犊子就是出名的抠门，这件事肯定得批评他，对别人抠门可以，但对自己人不能抠啊，咱们是一家人，吃点饭，交流下感情，不违反政策，放心吧，我一定让你在这个铁公鸡身上，拔下几根毛来！” 杨琴这才转过头，笑着对陈曦说道：“听见没，这可是你们领导的指示，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陈曦无奈的笑了下，只好连连点头。 几个人边走边说，进到了办公楼里，杨琴直接将众人带到了范主任的办公室门前，刚一推开门，范学明便已经迎了出来。 “这是我们范主任，管委会第一常务副主任。”杨琴介绍道：“这位是华阳集团的胡总经理。” “华阳集团的领导莅临工业园，真是蓬荜生辉啊。”范主任热情的说道，随即将众人让进了办公室，又命工作人员奉上茶水。待众人坐定，这才微笑着说道：“胡总啊，听说你要来，原本是拟定了个简短的欢迎仪式的，可现在时间有点晚了，我刚刚想，咱们就不玩虚的了，小杨啊，你去楼下食堂看一看，工作餐准备得怎么样了，大中午的，咱们直接捞干的吧。” 杨琴答应了一声，起身出去了，胡介民却笑着道：“范主任，真是太感谢了，我们一点贡献没做，还先吃了您一顿饭，实在受之有愧啊。” 范学明却把手一挥道：“胡总客气了，一顿工作餐而已，何足挂齿，咱们边吃边谈，我也正好有些情况还要具体了解下。”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杨琴匆匆的回来了，说是食堂已经准备好了，于是大家便下了楼，等进到食堂，被让进了最里面的一个单间，定睛一看，不禁都傻眼了。 哪里是什么工作餐，满满一桌子饭菜，各种海鲜应有尽有，造型精美，香味扑鼻，一看就是出自大厨的手笔。 “现在有规定，餐费报销卡得很严，没办法，只能在食堂凑合下了，胡总不会见怪吧。”范学明笑道。 胡介民也颇感意外，眨了半天眼睛，沉吟着道：“这......这太丰盛了吧，无功受禄、寝食不安啊。” “先坐下再说。”范学明客气地说道。 众人见状，也不好推辞，只好依次入座，范学明当然是首位，右边是胡介民，杨琴坐在左边，陈曦本来是挨着胡介民坐着的，范学明看了一眼，却笑着说道：“陈经理啊，你跟我们杨副主任是校友加师弟啊，你们俩坐在一起吧。” 陈曦略微犹豫了下，看了眼胡介民，见他微微点了下头，这才起身坐在了杨琴身边。 “你躲我那么远干嘛？”杨琴眼睛看着范学明，嘴唇都没动的低声问了句。陈曦被这种几近腹语的说话方式给惊呆了，赶紧假装低头在挎包里翻东西，然后低声说道：“师姐，你别用这么诡异的方式说话成不，我咋感觉你要现原形呢......” “你才现原形呢。”杨琴还是面带微笑，目光始终看着范学明和胡介民的方向，嘴唇没动的低低说了句。 “我的妈呀，简直闹鬼了......”陈曦手掐着额头，低声嘟囔了一句，不料屋子里正好安静了几秒钟，本来他的声音不足以让外人听到，可这一静下来，范主任却隐约的听见了，由于没太听清楚，于是赶紧关切的问道：“什么鬼了？” 陈曦吓了一跳，连忙支吾着说道：“不是鬼了，我刚刚......说太贵了，对，我的意思是说，这桌饭太贵了。”说完，瞥了眼杨琴，却见她明显是在强憋着笑，表情虽然还算正常，但胸口都略有些起伏了。 “这算什么，胡总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啊，啥样的山珍海味没吃过，我们这顶多算是顿便饭，便饭啊。”范学明说道。 由于下午还得工作，所以大家只能饮茶代酒，尽管如此，饭桌上的气氛还是很热烈。 胡介民把分公司的投资结构和企业性质做了详尽的介绍，范学明听得很认真，不时点头，待胡总说完，他则竖起大拇指道：“胡总真是大手笔啊，在我们省的国有企业中，也算是开风气之先啊。” 胡介民却颇有感慨的道：“其实啊，我们体制改革的步伐总是滞后的，像格力电器，那也是珠海国资委下属的企业，人家就是走得股份制路子，现在的格力，已经发展为世界知名企业，在空调行业里打遍天下无敌手，要是还沿用国企的老路子，是绝对不可能发展成现在的规模。” 其实，胡介民说得一点不错，格力电器在股份制改革之前已经负债累累，而如今却发展成为空调行业的全球销售冠军，绝对于体制有很大的关系，不能不说，国有企业的经营模式，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企业的发展。 事实上，胡介民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他始终在寻找一个契机，要将华阳集团也推向股份制的道路，主政十多年间，他尝试过多次，但最终都无法解决体制僵化的顽疾，无疾而终了。 成立安川分公司，应该是他在离任前抓住的最后一次机会，也可以说是最好的一个机会，倾注了大量的感情和精力，同时也对陈曦给予了厚望。 万事皆有可能，当年董明珠也不过是个销售业务员而已，无论是学历还是背景都乏善可陈，接手格力之时，企业正处于最困难的时期，相比之下，陈曦如今所面临的局面则要好得多，要枪有枪，要炮有炮，只要在正确的道路上坚定不移的走下去，谁敢说，十年二十年后，陈曦不会成为第二个董明珠呢？ “胡总说得太好了！”范学明赞道：“百川同志对你也非常赏识，而且，对安川分公司的发展也寄予厚望啊，多次我来电话了解分公司入住工业园的进展啊，反复叮嘱，一定要一路绿灯，为分公司保驾护航啊。” 此言一出，胡介民和陈曦都不由得一愣。 “天啊，百川同志是我的老领导呀，我记得他在省里分管农林和交通啊，没想到在百忙之中，还能关注我这点小事。”别看胡介民与李百川关系素来不睦，但毕竟共事多年，而且一直是自己的上级领导，面子还是必须给的。 范学明淡淡一笑：“百川同志的工作最近调整了，现在分管工业和公用事业。他在平阳工作的时间长，对华阳集团这样的国企有很深的感情，你恐怕不知道吧，其实，大洋投资能入股安川分公司，就是百川同志给牵线搭桥的呀。” 这确实出乎胡介民的意料，陈曦发现，胡总的眉头似乎皱了一下，脸色也微微一沉，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便又恢复了笑容满面的状态，颇为感慨的说道：“百川同志不愧是老领导，他一直就是这样，既不争名也不争利，默默干工作，你今天要是不说，我还一直以为是我们市领导给联系的投资呢，要是这样的话，改天我得专程去趟省里，必须登门拜谢！”说完，看了眼范学明，试探着问道：“范主任和百川同志是怎么认识的啊？” 范学明哈哈一笑道：“他在去平阳之前，在安川短暂任职过，我那时候曾经做过他的秘书，不过我这个人进步比较慢，到现在也没干出什么成绩来。” 胡介民连连点头，笑着道：“看来，我们都是百川同志的部下啊。”说完，又指了下陈曦：“小陈跟杨副主任还是校友，杨副主任还是我们集团工会主席的表妹，如此看来，咱们是实打实凿的一家人啊，既然这样，那还有啥可谈的啊，这减二免三的政策必须给啊，不光这些，如果分公司发展得好，你还得在工业园给我找块地呢，不能让我堂堂国企总租别人家的房子，寄人篱下啊！” 范学明听罢，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搂着胡介民的肩膀说道：“胡总啊，你就放心吧，一切都在我心里装着呢，再说，为企业服好务，做好后勤，压根就是我的本职工作，责无旁贷嘛！” 第278章 胡介民的担忧 吃过午饭，众人回到管委会的小会议室，又进行了个简短而正式的会谈，范学明在看过了胡介民所提供的各方投资合同之后，当即派着胸脯保证，减免税政策的事就算定下来了。 今年十一月份，恰逢工业园建区五周年，所以双方约定等十月中旬开始办理注册手续，正好可以算做五周年招商引资的业绩，陈曦还怕办理相关手续时间不够用，可范学明却笑着告诉他，现在管委会有办事大厅，工商、税务，劳动、消防等等一站式服务，基本上一周之内，就可以让企业完成注册工作，并拿到营业执照。 “这段时间，你们正好可以做下筹备工作，比如机构的建设、人员招聘和培训什么的。”范学明说道：“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就找杨副主任，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在安川，就没有她摆不平的事，天大的难事，只要她出面，统统顺利拿下。” 陈曦看了杨琴一眼，发现她也正朝这边看来，两人目光一遇，杨琴还顽皮的眨了下眼睛。 事情谈到这个份上，基本上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胡介民起身告辞，范学明也没过多挽留，只是相约等分公司正式成立之日，大家在畅饮一杯。 从管委会出来，胡介民看时间还早，所以就决定先找个酒店住下，等晚上吃过饭，休息一宿，明天再返回平阳。 “你安排个地方吧，不用档次太高，干净安全就好。”胡介民说道，说完，靠在后座上便睡着了。 陈曦对平阳也不算很熟悉，也不知道哪里有既干净又安全、档次还不很高的酒店，略一思索，驾车直奔万方国际酒店而去。 到了酒店，胡介民也睡醒了，睁眼一看，不由得笑了：“他妈个巴子的，我刚批评完你小子抠门，改得还挺快，这酒店档次可不低啊。”说完下了车，进了酒店大堂转了一圈，忽然一拍大腿道：“我操！陈曦啊，你是不是打算晚上让我在这里请客啊？” 陈曦听罢，则笑嘻嘻地说道：“我这不也是为您着想吗？要是我请客，去那家大盘子就可以，我这身份和地位，就配去那种地方，可您不一样啊，华阳集团的总经理，享受副市级待遇，只有这样的地方，才和您的身份地位相匹配，最重要的是，要不是您请客，我们这种货色，一辈子也来不了这种地方啊。” 胡介民笑着瞪了他一眼道：“你个兔崽子，要是战争年代，我第一个把你送前线去，估计你用这张嘴，就能打退敌人的进攻。” 众人皆笑，胡介民则把手一挥道：“行啊，今天算你捡个便宜，不过，日后你要是干不好，吃进多少，可别怪我让你吐出来。” 不让我给你拉出来就行，他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但却没敢说出口，略微想了下，正色说道：“胡总，你放心吧，我不敢说一定露脸，但肯定不会给你丢人的。” 胡介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意味深长的笑了下，转身朝房间走去。 陈曦一共开了两个房间，胡介民一间，司机和秘书一间，把几个人安顿好，他又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两大包水果和三条烟，当然，给胡介民的是顶级黄鹤楼，而给秘书和司机的则是中档的。 拿着东西回到了酒店，先把水果和两条烟送到了秘书和司机那里，两人见了自然满心欢喜，三个人又闲聊了几句，他这才拿着剩下的水果和烟，敲开了胡介民的房间。 这种情况对胡介民来说，并不算什么稀奇事，开了门，瞥了眼他手中的东西，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道：“你个瘪犊子，这套业务倒是学得挺快！” 他嘿嘿的笑了两声，将烟和水果放在茶几上，转身刚要走，却被胡介民喊了回来。 “陈曦啊，你先坐下，今天正好没事，咱俩聊几句。”胡介民说着，点上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这才轻声说道：“你今天也听见了吧，范主任之所以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根本原因在于李百川。” 他不知道胡介民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只是点了下头，静静的往下听去。 “李百川突然冒了出来，而且对安川分公司这么感兴趣，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我咋感觉这其中恐怕有什么说道儿呢？”胡介民自言自语道。 陈曦想了想，不以为然地道：“能有啥说道，李百川虽然位高权重，但他远在省里，能对分公司有啥影响呢？” 胡介民却冷笑了一声：“你懂个屁，风起于青萍之末，一个细微的变化，最后都可能导致一场狂风暴雨。你不了解李百川，他可不是善男信女，这是咱俩在私底下说，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啊。” 陈曦听罢不由得一愣，赶紧压低了声音问道：“胡总，有这么严重吗？好歹李百川也是个高级干部啊。” 胡介民冷笑了一声：“李百川你没打过交道，可李小飞你总见识过吧？李百川像不像高级干部，你可能吃不准，可李小飞像是个高级干部的儿子吗？” 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是啊，李小飞的所做所为，用无赖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了，完全就是恶霸。 “知道我和李百川因为啥事闹这么僵嘛？”胡介民笑着问道。 陈曦茫然的摇了摇头。 胡介民叹了口气，讲出了当年的原委。原来，当年胡介民在国资委任职的时候，李百川正好主政平阳，当时的李小飞还是个十岁的孩子，可即便如此，就已经露出无法无天的端倪了。 由于是李百川的公子，所以李小飞进出机关大楼，就跟回家那么简单。于是，这小子就充分利用了这个便利条件，在机关大院里偷鸡摸狗，没少干坏事，有几次，大家明知道是他所为，但碍于李百川的面子，也只好睁一眼闭一眼。 “也可能是营养过剩的缘故吧，李小飞十岁，长得就跟十四五岁的孩子似的，而且还伴随着性早熟，十岁的小兔崽子，就知道偷看女人上厕所，这肯定是家庭教育出了问题。”胡介民恨恨的说道。 陈曦点了点头，心中暗想，这家伙成熟的确早点，我爸爸说了，我十岁的时候还尿炕呢...... 胡介民是个炮筒子脾气，即便现在，遇到不平之事，还要吼几嗓子，年轻的时候就更是沾火就着了。平日里，因为工作上的原因，和李百川本来就闹过些意见，但至少表面上还过得去，但因为李小飞的一件事，却让二人彻底决裂了。 对李小飞在机关大楼里为非作歹，胡介民早就看不顺眼，偏巧有一天晚上他值班，半夜的时候，就听见外面有动静，出来一看，却发现是李小飞。原来，这小子对机关大院太熟悉了，也知道值班武警的巡逻时间，趁着间隙，竟然跳墙进来，跑到他爹办公室行窃。 也许在李小飞看来，他爹的钱，不偷白不偷。可胡介民却不这么认为。 李小飞当年才十岁，就算早熟点，可跟正当壮年的胡介民动起手来，当然不是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胡介民撂倒在地，当场从身上搜出现金二十余万，胡介民也没客气，把值班武警喊来，当着所有人的面，一顿皮带，抽得李小飞皮开肉绽，哭爹喊娘。 这还不算，一边打还一边骂道，你个有娘养没娘教育的货，我今天就代替你爹教训教训你！ “打完之后，我给李百川挂了个电话，他一听儿子到他办公室偷钱，急得穿着个睡衣就跑来了，到了机关大楼，都没去看儿子，先奔自己的办公室，发现保险柜没动，只是抽屉装的二十万现金没了，这才到值班室见了儿子。”胡介民冷笑着说道。 “我估计他保险柜里的东西，才是问题的关键吧。”陈曦道。 胡介民淡淡一笑：“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进了值班室，见儿子被打成个奶奶样，也不含糊，从我手里接过皮带，又狠狠抽了几下，然后拿起电话就要报警，最后在大家的劝说之下，这才算拉倒。” 听到这里，陈曦眨巴着眼睛说道：“这还算不错啊......” 胡介民却苦笑了下：“表面上确实不错，当时还握着我的手，感谢我替他教育了这个逆子，可是，半年之后，一纸调令，以充实国企干部为名，就把我从国资委一脚踹进华阳集团了啊。” 哦......原来如此，闹了半天，胡总当年还有如此的壮举，一想到李小飞被摁倒在地，胡介民抡着皮带抽得热火朝天，他也颇感过瘾，不由得扑哧下笑了。 “笑个屁，我当年就已经是副处级了，要是不被贬到华阳公司，这十五六年下来，老子也是前途无量啊，幸亏黄书籍一直力保我，否则，我现在没准混成什么样呢！不客气的说，李百川差点不动声色的终结了我的政治生命，此人心机之深可见一斑啊。”胡介民苦笑着道：“我这个人脾气挺倔的，除非你整死我，否则，我就是不服，从那以后，我和李百川就算做下仇了，我也没惯他毛病，只要有机会，我就跟他对着干，后来，他也有点服了，托人给我带话，要把我调回去，可我没答应。所以啊，我现在是越琢磨越不对劲，原本以为方远途投资入股，无非是想要分享建设红利，可现在看来，恐怕不那么简单啊。” 听到这里，陈曦也不禁陷入了沉思，是啊，要从胡介民当年的经历来看，自己和李小飞也算是彻底结了仇，不光李小飞，还有方远途，这帮人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事业顺风顺水吗？ 可是，此时此刻，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正茫然不知所措之际，手机却响了，低头一看，竟然又是杨琴的来电。 第279章 我就想干点臭不要脸的事 他看了眼胡介民，笑着说道：“是杨副主任的电话。”见胡介民点了下头，这才接了起来。 “杨副主任，你好。”电话接通之后，他很正式的说了句。 杨琴那边一愣，随即意识到了什么，悄声问道：“咋了，旁边有人啊？” “哦，我跟胡总汇报工作呢。”他故意说道。 杨琴吃吃的笑了：“那我就不打扰你拍马屁了，不过，等一会儿你拍完了，想着给我回个电话，定一下明天的去农家院的事。” “嗯，好的，那等明天上班之后见面谈。”他装模作样的说道。然后放下电话，却发现胡介民两只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自己，心里一哆嗦，嘴就有点瓢了，支吾着道：“她说.......那个......近期工业园要举行个人才招聘会，可以给我们提供个展位。” 这件事，以前杨琴在闲谈中无意提及过一次，他情急之下，给用到这地方。 胡介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陈曦啊，你跟老子说实话，这次晓妍开车肇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看着胡介民那双似乎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睛，他没有勇气撒谎，略微迟疑了下，苦笑着点了点头。 胡介民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做人也好，做事也罢，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可警告你，不要得意忘形，现在必须给静下心来，踏踏实实的做事情，越是在顺风顺水的时候，越要谨言慎行，夹着尾巴做人。” 他的脸不禁红了，也不敢抬头看胡介民的眼睛，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按理说，我不该过问你的私生活，但是，把这么大一摊子事情交给你，又不得不盯紧些，总之一句话，不要吃着锅里的，看着盆里的，贪得无厌的人，我可不喜欢。”胡介民一本正经的说道。 “胡总，您放心，我......”他正打算表个态，话刚说到一半，却被胡介民挥手打断了：“我的眼睛不揉沙子，我告诉你，生活作风也是考察干部的标准之一，你不要以为年底我调走了，就没有人管得了你，敢胡作非为，我照样大皮带抽你！” 他不敢再说什么，只是憨笑着连连点头，胡介民则挥了挥手道：“行了，你下楼预定个包房，然后回去把大家都接过来，晚上可以喝点，安排个人开车，大家就放松下吧。” 他如释重负，赶紧嗯了一声，说了句不打扰您休息，便退了出来。 关好了房门，站在走廊里，心还在咚咚的跳。也许是杨琴的眼神被胡介民看出了端倪，唉，这件事真是越来越麻烦，现在又弄出个杨老大，这位杨首富比她闺女还霸道，直接就是开出价码用钱砸。杨琴还多少有点矜持，而杨老大却完全是简单粗暴，幸亏是新中国啊，这要放在旧社会，还不得把我强行抢去入洞房啊......想到这里，自己都嘿嘿得笑出了声。 不行啊，明天找个机会，跟杨琴父亲把话说清楚，这事要是处理不好，可不是闹着玩的，首先是对不起顾晓妍的一片痴心，另外，一旦让杨老大认为，我在玩弄杨琴的感情，后果肯定是灾难性的，还有就是胡介民的警告，真要闹出了感情纠纷，迟早会传到他的耳朵里，如果因此影响了自己的前程，那可真叫丢西瓜拣芝麻---得不偿失啊。 唉！这该死的魅力，没办法，人见人爱啊！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出了酒店，到了车上，先给杨琴回了个电话，杨琴兴高采烈的说，明天早上八点半去驻地接他，然后一起去谢天宇的农场，等话都说完了，这才想起来问：“明天你有时间吧？” “我要说没时间，你能咋样？”他笑着问道。 杨琴微微一愣：“真的假的啊，你可别逗我，我这边假都请好了呀。” 他苦笑着道：“师姐，我们胡总没走，今天晚上要请咱们办事处的全体人员吃饭，至于他明天的行程，我目前也不得而知，万一他上午要是不走，那我就只能陪着，所以，现在真不敢确定，一切要等到晚上和领导商量之后才能最后定下来。” 杨琴听罢，也不由得挺挠头，思忖了片刻，有点不情愿地说道：“好吧，那我晚上等你电话。” 挂断了电话，他赶紧驱车返回施工现场，见了小周几个，把晚上胡总要在万方国际饭店请客的事一说，三个小伙子顿时欢呼雀跃，这段日子，由于没人给做饭，几个人终日以清水煮挂面充饥，肚子里早就没了油水，听说晚上有大餐，根本也无心干活了。他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于是把两个队长喊过来，叮嘱一番之后，便带着三人回了驻地，洗澡换衣服，收拾利索，这才驾车到了万方。 晚上五点半，在万方酒店三楼中餐厅，一顿丰盛的晚宴开始了。待众人入坐之后，胡介民宣布，今天晚上可以喝酒，让他们留下一个人开车，剩下的都可以开怀畅饮。 大家一听这话，自然很高兴，可陈曦却盯着酒瓶一个劲儿反胃，略微想了下道：“胡总，还是我不喝吧，今天晚上我开车。” 胡介民听罢不禁一愣，歪着脑袋看着他道：“你刚刚说啥？我没听错吧，华阳公司新一代大酒包中的代表人物，居然提出不喝酒了，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他挠着头苦笑道：“瞧您说的，我这不也是在您的教导下，决定戒酒了，真的，不信你问大家，来安川之后，我几乎没喝过酒。” 跟之前每天找个机会就喝一口的习惯相比，来安川之后，他确实没怎么喝酒，小周率先给打证实，并且主动表示，既然陈哥不喝，那他也不喝了，王洪明和姚远见状，也赶紧附和。 胡介民却将大手一挥：“无酒不成席，老子请客，你们都不喝酒，那成何体统？这样吧，陈曦可以不喝，这瘪犊子确实应该把酒戒了，省得他喝完酒干那些臭不要脸的事，但是，你们几个必须喝。而且，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啊，要是喝不尽性，老子可不结账。” 几个人一听，也就只能听命了，小周那厮嘴快，胡总刚说完，他便笑着问道：“胡总，能不能给咱们讲讲，陈哥喝完酒都干啥臭不要脸的事了？” 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胡介民也笑：“那你得让他自己说，这瘪犊子喝完酒，出得洋相，够十五个人讲半个月的，绝对是罄竹难书啊！”说完，摸着脑袋问道：“罄竹难书用在这里对不对？我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 “对！只要是胡总说得，用在哪里都对！”他赶紧应了一句，然后回头瞪了小周一眼道：“赶紧闭嘴吧，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 陈曦进公司十多年了，也从未跟胡介民一起喝过酒，小周等几个人就更不可能了。这几个小伙子对胡介民等公司大佬们千杯不醉的传说只是耳闻，并没亲眼见识过，心里多少还有点不服气。等酒杯一端起来，却不禁全都傻眼了。 看着几个傻小子张口结舌的样子，陈曦暗中庆幸，自己今天选择不喝酒，实在是太明智了。 与刘汉英和杨学义一样，胡介民喝酒也是不论口、只论杯，两杯酒下肚，小周和姚远就已经吃不消了，只有王洪明看起来还能坚持。 又喝了一轮，姚远已经不胜酒力，身子一个劲儿往桌子底下钻，小周也是面红耳赤，舌头根子发硬，两眼发直。只有王洪明一人还算清醒。 陈曦一见这情况，知道要这么喝下去，这几个小子估计都醉得人事不醒，喝多了遭罪是小事，关键明天的工作谁干呀？于是便低声对胡介民说道：“胡总，要不.....就先别喝了，明天工地上还一大摊子事呢。” 胡介民扫视了一眼现场，嘿嘿一笑道：“好吧，那就到此为止吧，唉，现在的年轻人啊，身子骨越来越弱，连酒都喝不进去了，看来，我们华阳公司的光荣传统，到你们这辈儿上，就要彻底失传了。” 五点半开吃，八点半结束，陈曦吃了个沟满壕平，基围虾自己就造了半盘子，而那三个小子肚子里装着好几杯白酒，几乎也没吃几口东西。 临分手之时，胡介民告诉他，明天早上五点钟便出发返回平阳，让他抓紧时间把机构设置和人员配置的详细情况报上来，公司这边也好研究讨论，另外，大洋投资的李长江还会来办事处实地考察，叮嘱他一定要做好接待工作。 陈曦一一答应，等几个人上了奥迪车，开出去一顿之后，小周率先忍不住了，打开车门，跑到路边呕吐起来，姚远在酒店就已经吐过一次，见小周吐，也引发了连锁反应，蹲在路边干呕了半天，王洪明虽然没吐，但坐在车上，睡得跟条死狗差不多。 他跑去便利店买了几瓶矿泉水，等两人吐得差不多了，漱过了口，姚远委屈地道：“陈哥，我们都中了胡总的诡计了，这一顿饭，我海鲜都没吃几口，光他妈的喝酒了，现在又都吐出去了，实在太赔了。” 他无言以对，只是呵呵的笑。小周则走过来，搂着他的肩膀，嬉皮笑脸地道：“陈哥，我现在啥也不想，就想干点臭不要脸的事.......” 第280章 我不得提前做点准备呀 事实上，别说臭不要脸的事，就算是要脸的事，小周也干不成了。陈曦把他塞进车里，没用半分钟，这家伙便睡死过去，一直到工业园驻地都没醒。 幸好王洪明和姚远还算清醒，虽然也是头晕眼花的，但起码还能听得懂人话，在陈曦的指挥下，三个人合力，像抬死狗似的将小周弄回了房间。 天气本来就有些闷热，再这么一折腾，陈曦浑身大汗淋漓，回到房间冲了个澡，又给杨琴挂了个电话，告知明天没什么其他安排，只是八点半略微有点早，往后延了半个小时，将时间改成了九点。 放下电话，略微想了下，又拨通了顾晓妍的手机。电话刚嘟嘟的响了一声，顾晓妍便接了起来。 “昨天是不是又喝多了呀？”顾晓妍开口便问道。 “你还真猜错了，我一口也没喝。”他说。 顾晓妍却哼了一声：“谁信啊，胡总去了，你还能不喝酒？” “不是不想喝，是我现在一看见酒就恶心。”他叹了口气道：“对了，你怎么样了，肋骨还疼不疼，是回家了，还是在医院呢？” 顾晓妍哼了一声：“我已经回家了，其实没什么大事，肋骨的伤也只能静养，我合计等额头的伤口拆线就上班，这些年都忙习惯了，冷不丁一闲下来，感觉心里就没着没落的发慌。” “要不......你来安川呆几天？权当是视察指导工作，顺便也检查下我的生殖健康！”他笑着问道。 “我才不去呢！”顾晓妍娇笑着道：“你还是安心工作吧，我趁着这几天没事，在家里看看书。” 他想了想，小声说道：“要不，我回去检查下你的生殖健康好不好？” 顾晓妍一听，咯咯的笑出了声：“你还能有点正经的不？除了生殖健康，你就不能想点别的事啊？” “废话，咱俩之间哪有什么正经事，只要在一起，干得全都是不正经的！”他嘟囔了一句：“等你恢复几天，我回去一趟，耽误不了啥事的。” 顾晓妍听罢，略微沉吟了片刻，支吾着说道：“你别回来了，过些天......我去看看你吧......” “真的啊？哪天？”他迫不及待的问道。 “过些天呗，现在还说不准，等看情况再定吧。”顾晓妍柔声道。 他想了下，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来之前告诉我下，我也好提早做个准备嘛。” “提早做准备，你要做什么准备？”顾晓妍疑惑地问道。 他却嘿嘿的笑了：“废话，你说做啥准备？我不得去买点......那个吗?” “哪个？”顾晓妍一时还有点没听明白。 “就那个呀！上次咱俩买的那个，带螺纹那个啊！”他坏笑着说道：“要不，家里还有两个没用，你一起带来？” 虽说隔着二百多公里，他都能感觉到顾晓妍的脸红得发热，吭哧了半天，才嘟嘟囔囔地道：“我才不给你带那破东西呢！再说......再说.....早就给扔了。” 他一听就急了：“你傻啊，扔了干嘛，那玩意挺贵的。” “留着干嘛，你不是说已经过了保质期吗？”顾晓妍咯咯笑着道：“反正我不管，要不你就自己买去，要不，就啥也别干。” 他不由得长叹一声：“好吧，我这两天就先准备好，省得你来了再采购，既破坏心情，又耽误时间。” 顾晓妍听罢，只是吃吃的笑个没完。 这个电话打了将近三十分钟，挂断的时候，陈曦感觉胳膊举得都有点疼了。 躺在床上，他默默的想道，改天还真得上街转一转，最好找一个男人卖货的药店，也省得跟女服务员说话尴尬，想着想着，脑袋一歪便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了，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拨通了胡总秘书的电话，一问才知道，他们五点就出发，现在还有一个小时就要抵达平阳了，互相客气了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洗漱过后，见楼上楼下都没什么动静，料定这几个小子喝多了睡得太沉，于是起身便去敲小周的房门，敲了半天，直到把王洪明和姚远都惊动了，这小子才迷迷糊糊的打开了门。 “陈哥......这才几点啊，这么早你折腾什么？”小周嘟囔道，说完，转身便又往床上走去，看那意思，应该要继续睡。 他也不说话，伸手照着小周的后脊梁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打得这小子一下蹦起多高，脸红脖子粗的吼道：“你干嘛呀，疼死了！” 陈曦却把眼睛一瞪：“你说干嘛，这都七点半了，赶紧起来，收拾下准备干活啊，我今天还有事，别磨蹭了。”说完，见小周还皱着眉头，连忙凑上去安抚道：“对不起啊，刚才手有点重，哥向你保证，你再坚持几天，下周我一定给你放假。” 小周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喜悦，但很快就消失了，轻轻叹了口气道：“这就是你吊在我面前的一根胡萝卜，我走一步，胡萝卜也走一步，看得见，却永远吃不着，你用放假的事都忽悠我两个多月了，我现在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跟毛主席保证，这次说得一定算数。”他信誓旦旦地道。 小周却白了他一眼，转身朝卫生间走去，一边走一边嘟囔：“你要是说话不算数，就让他老人家把你收走！” 说心里话，这几个年轻人还真挺不错，虽然昨天都醉得够呛，可半个小时之后，又都生龙活虎的站在了陈曦面前。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吃了早饭，然后小周和王洪明便驾车去施工现场，姚远回办公室里做统计表，他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出了办公楼，溜溜达达的往大门口走去。 天气略微有点阴沉，湿度也很大，走了几步，身上便都是汗。到了大门外，找了个树荫处站好，猛一抬头，却见一辆路虎揽胜打着转向灯朝这边拐了过来。 该不会也是杨琴家的车吧？他心里正想着，路虎车已经停在他的面前，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杨琴的笑脸。 唉，这杨家不愧是安川首富，宾利、卡宴、如今又开来个路虎，豪车一台接着一台啊，如果从车的档次和数量上看，谢天宇在杨老大面前，确实是小巫见大巫。 歪着头往车里看了眼，只见杨琴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而开车的则是个年轻汉子，依稀就是上次送王雅萍去杨家的时候，开门的那个小伙子。 “探头探脑的看啥？赶紧上车啊，还得我下去给你开车门咋的？”杨琴笑着道：“小样，官不大，架子还不小。” 他笑了下，拉开了后车门，却发现杨常勇就坐在后座上，于是连忙说道：“杨叔你好。” 杨常勇微微一笑，待他上了车，这才问道：“我听小琴说，你们这个分公司还引起了省领导的重视啊？” 他点了下头：“是啊，我也是昨天听范主任说完才知道的，也许是涉及到国有企业的体制改革吧，所以省市两级政府都挺感兴趣的。” 杨常勇听罢，略微沉吟了下道：“李百川这个人，当年在安川也工作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正是我把安川玉推向南方市场的关键阶段，通过朋友找到了他，想让政府从中帮下忙，跟他打了几次交道，客观地讲，我对这个人印象不怎么好，说话办事官僚气十足，接触了几次之后，干脆就不求他了，不过这也成全了我，咬牙渡过了那段最困难的时期，等局面真打开了，也省得政府跟我分红利。” 对于这位主政平阳多年的父母官，陈曦的了解很少，仅限于道听途说，当然不便发表什么看法，于是只是淡淡笑了下，并没多说什么。 “爸，你别跟着瞎锵锵，李百川是他们总经理的老领导，要不，能这么关注分公司的发展吗？再说，你说得那些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呀。”杨琴扭过头说道：“别听我爸的，他就这样，啥事都要发表点看法。” “不是的，其实，杨叔叔的眼光非常独到。”他道。 杨常勇则瞥了下嘴：“我从小在安川长大，二十年前回安川创业，上上下下的领导干部，我见过太多了，怎么能说是瞎锵锵呢？” 陈曦则赶紧接了一句：“李百川在平阳的民声也不算很好，其实，就是我们胡总对他也有不同看法的。” “看见没，我说得没错吧！”杨常勇道：“我在体制内干二十年，各级官员见多了，不说是火眼金睛，起码也是心里有数啊。” 陈曦不想就这个话题多聊下去，于是看了眼略有些阴沉的天空道：“今天不会下雨吧？” “反正天气预报说是没雨。”杨琴道：“下雨也不怕，你的那个三大爷刚刚来过电话，说是连夜搭建了个防腐木的亭子，上面有盖子，别说下雨，就是下雹子也照吃不误。” 陈曦都听傻了，他没想到，谢天宇为了能巴结杨老大和高老虎，如此下本钱，不由得笑道：“这个老谢啊，想得还真够周到的。” “嗯，老谢这人不错，白手起家，这几年在安川的农机行业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发展到这个地步，相当不容易。”杨常勇插了一句：“对了，你们俩到底是怎么个关系啊，他说是按照八极拳门里论的辈分，难道这八极拳的组织还这么严密吗？” 第281章 你就等着负责吧 说实话，对于这些武林掌故，陈曦也不是很清楚，教他散打的那位体育老师，当年并没很详细地告诉他，倒是谢天宇和他说得更多一些，于是便照猫画虎，将八极拳在东北地区的流派和师承大致说了下，说完，挠着头道：“其实，这些都是听三大爷讲的，我老师教的时候，更注重实战训练，对八极拳的套路练得不多，倒是三大爷，那绝对是八极拳的高手。” 杨常勇连连点头：“怪不得老虎说你身手了得，原来也是受过正规训练啊。” “谈不上什么正规训练，教我的体育老师本身就是体院散打专业的，我能吃苦，不怕挨打，所以很喜欢我，为了这个，我差点真就考体育学院了，可是俗话说穷文富武，当时家里太穷，营养都跟不上，练了两年多，也就只能作罢了。”他叹了口气道。 杨琴却笑着说：“我的天啊，闹了半天，你是万般无奈才弃武从文，然后又考上普通高校，你这么说，让那些没考上大学的人情何以堪啊，。” 如果杨老大没在边上，他还真能顺着杨琴的话茬逗几句，可当着安川首富的面，也不敢太放肆，只是淡淡一笑，便不做声了。 车子开得很快，说话之间已经出了城，拐上了去东岭的路，杨常勇的兴致很高，又把话题扯到那场百年一遇的特大洪水上。 “省报的那篇报道，我也看了，当时好像还上安川市的电视新闻了吧，我看过之后还发了通感慨，现在有这样胆识的年轻人真是太少了，说了你恐怕不相信，我当时差点给有关部门挂电话，想个人出资奖励下你这种见义勇为的行为了，可是想来想去，又觉得有点炒作自己的嫌疑，于是就作罢了，没想到，这个英雄人物，原来就在我的身边啊。”杨常勇说。 杨琴一听，赶紧测过身来，指着前面的一个公路桥问道：“对了，欧阳夏露他们几个人，当时就被困在这里吧？” 他大致看了下，其实，距离此处还有一段距离，但也懒得解释，便笑着点了下头。 “你当时要是不救她的话，估计她就没命了。”杨琴说道：“对了，事后她没专程来表示下感谢吗？” 陈曦想了下，笑着道：“当时好像说要登门拜谢的，可不知道后来为啥就没动静了，其实，那都无所谓，就算我不救，也会有其他人救的。” “救啥啊，她自己在文章里写的，被困洪水五个小时，已经绝望了，只求苍天能保住孩子的性命，要是没有你，她们母子早就葬身洪水之中了，这人不咋样，救命之恩，居然事后连个动静都没有，太过分了。”杨琴忿忿不平的嘟囔道。 “当时到底是个啥情况呢？”杨常勇显然颇感兴趣。 说实话，陈曦并不喜欢讲这些事，尤其是当着杨常勇的面，越是讲这些过五关斩六将的情节，等于是越给人家增加印象，而自己又不打算和杨琴继续发展关系，说多了，实在不够厚道。于是只是用极其简单的话把当时的情况介绍了下，饶是如此，杨常勇听罢，也是不住的点头。 车子很快进了山，东岭绵延百里，植被茂盛，车辆在盘山公路上又行驶了将近半个小时，忽然见前面的路边聚集着一大帮人，陈曦眼尖，一眼便看见人群中的那个大个子正是二肥，于是便笑着说道：“估计就是这里了。” 话音刚落，只见二肥一挥手，路边顿时鼓乐齐鸣，谢天宇还真走了心，不知从啥地方弄来个鼓乐班子，吹拉弹唱，搞得还挺隆重。 受人尊重，当然是件开心事，杨常勇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等下了车一瞧，更是目瞪口呆，原来，二肥竟然牵着几匹高头大马走了过来。 这确实出乎几个人的意料，杨琴更是来了兴趣，跳下车便大声问道：“这马是干嘛的呀？” 二肥则笑容满面的道：“三爷的农场在半山腰上，再往上走，车子开着就费劲了，所以，特意安排了马匹，请几位骑马上山吧。” 大家的目光全被这几匹马吸引了。 很明显，这不是当地的马，东北地区农家用的马匹，基本上都是蒙古马，蒙古马的身材不算高大，但吃苦耐劳，只是品相不够帅气，而这几匹马的肩高就在一米七上下，浑身上下的毛都泛着油光，一看就是名贵的马种儿。 “没想到啊，这老谢还挺会玩的呢！”杨常勇笑着说道。 杨琴没骑过马，此刻早已跃跃欲试了，用手轻轻抚摸着一匹白马的额头，试探着问道：“这马好骑吗？” 二肥则连忙介绍道：“这都是三爷从新疆的原军马场买回来的，训练得非常好，您摸得那匹性子最温顺了，骑着还舒服。”说完，让牵马人拽住缰绳，然后把一个上马凳摆好，扶着杨琴缓缓的上了马背，又帮着她踩好了马镫，最后简单讲解了下骑马的要领。 杨琴兴奋的小脸通红，坐在马背上，一个劲的催陈曦给她照相，搞得他还手忙脚乱的好一阵折腾。 别看杨常勇已经六十岁了，但毕竟是专业运动员出身，身体素质不错，听二肥略一讲解，直接扳鞍认镫，飞身上马，姿势还挺潇洒，引得围观众人都连连叫好。 其实，陈曦骑过马，只不过是农村拉车驾辕的那种，虽然这种高头大马没摆弄过，但也算是触类旁通，简单适应了下，也纵身跃上了马背。 倒是那个开车的司机，虽然年纪不大，可身子却有点笨，估计是平时也不怎么爱运动，两条腿有点拉不开栓，试了几次都没跨上去，最后把马都给惹生气了，原地一个劲儿打磨磨，这下就更难了。没办法，二肥和另一个汉子，两个人合力，连推带扛好算给弄上了马背，场面很是滑稽，笑得杨琴面色绯红、花枝乱颤。 待四个人都上了马，二肥亲自牵着杨老大的那匹，剩下的马也都有人专门牵着，依次缓缓朝半山腰走去。 由于接受过训练，在加上有人牵着，所以马走得很稳，坐在上面几乎不感觉颠簸，又往上走了大概十五六分钟的样子，便远远的看见一个大门，谢天宇和高老虎正笑呵呵的站在门前，见杨老大的马到了，谢天宇紧走几步，双手抱拳道：“杨总，今天您能赏光来我这个农家小院，是谢某人这辈子的荣幸啊。”说完，亲自搬过来了个凳子放在马边上，然后扶着杨常勇下了马，陈曦则没用这些，自己甩镫跳下马，看得谢天宇都一愣。 “大侄子，你这身手，以前骑过马咋的？！”他惊讶地道。 陈曦却把嘴一撇：“骑马算什么，我还骑过猪呢。” “猪也能骑吗？”杨琴骑在马上问道。 陈曦笑着道：“能啊，等有机会，我骑给你看。”说完，只见二肥等人都去帮着那位司机下马，却没人搭理杨琴，正想喊个人过来，却听杨琴说道：“快扶我一把啊，我咋下来呀？” 陈曦回头再瞧，却见谢天宇已经陪着杨老大和高老虎缓步往院子里走去，对杨琴的话置若罔闻，甚至连头都没回一下。 二肥几个人倒是抬头往这边瞥了眼，看过之后，就跟啥都没发生一样，继续闷头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他心里暗笑，不用说，这一定是谢天宇安排的，想尽一切办法，要给我和杨琴创造交流感情的机会，奶奶的，这个老家伙，你为了巴结杨老大，却把我给豁出去了，真是岂有此理。 “别思考人生了呀，快点过来！”杨琴笑着朝他招了下手。 没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先是将马栓好，又把凳子放在侧面，正打算伸手扶着杨琴下来，不料那匹马却突然甩了下屁股。 此刻的杨琴，双脚已经脱离了马镫，虽然抓着缰绳，但冷丁这一悠，身子顿时失去了平衡，啊呀一声，一头便栽了下来，陈曦手疾眼快，一把将她抱住了。 如果是电影中的场景，一定是那种唯美的镜头，女主顺势躺在了男主的怀中，两个人目光互相深情的凝视着，耳边还有舒缓动人的音乐。 真实的情况是，杨琴整个人摔进了陈曦的怀里，他根本就站立不住，身子连连往后退去。按理说，他习武多年，身体的平衡性和柔韧性还是不错，杨琴的身子又相对娇小，后退几步应该能站得住，可偏偏后面有一处小坑洼，他一脚踩空，身体再也无法控制，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杨琴则摔得更实惠，膝盖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小腹处，这一下，重力加速度，居高临下，疼得他当时汗就下来了。 等二肥几个手忙脚乱的把杨琴搀扶起来，却发现他双手捂着某个地方，身子缩成一团，牙关紧咬，面如土色，不由得有些慌了。 “叔，你没事吧？”二肥赶紧问道。 “没......事......就怪了！”他呲牙咧嘴的说道，随即疼得一个劲哼哼。 杨琴站在一边，一看这状况，更是羞愧难当，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赶紧蹲下身来，一个劲说对不起。 他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只好连连摆手，过了好一阵，疼痛才渐渐缓解了些，见疼得不那么厉害了，二肥和杨琴这才将他扶了起来。坐在地上，他低着头，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用上医院看看不......”杨琴红着脸问道。 他苦笑了下，白了杨琴一眼道：“上什么医院，我要是出了问题，你就等着负责吧！” 第282章 用找个地方操作下不？ 杨琴顿时臊得满脸通红，瞥了他一眼，捂着嘴笑道：“放心吧，你要真出了问题，我肯定会负责的。” 陈曦却苦笑着说道：“你也是的，往哪撞不好，非往这地方撞，这不是要人命嘛。” 杨琴也不知道该说点啥，又不好意思问得太详细，只是低着头不住的叹气。 说话之间，杨常勇和谢天宇应该是听到了外面有动静，也快步走了出来，一见陈曦坐在地上，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赶紧走到近前，等听完二肥的讲述，二人不禁哑然失笑，可笑了几下，又感觉有点不妥，便硬生生憋了回去。谢天宇反应还挺快，抬腿就给了二肥一脚，骂道：“你个废物点心，白长这么个大傻个子，眼睛他妈的管出气的啊！” 二肥捂着屁股，看了眼陈曦，又瞧了瞧杨琴，瘪着嘴，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模样。 陈曦的疼痛已经基本缓解了，见此情景，赶紧从地上站起来，拍去了身上的泥土，轻松地说道：“没事了，刚才是挺疼的，硬伤嘛，挺过那一阵就好了。” “真没事了啊？”谢天宇盯着他问道：“用不用找个地方操作下，看看还好使不？” 谢天宇粗鄙惯了，当着杨常勇父女的面，已经收敛了许多，但时不时还是控制不住的说秃噜嘴，此言一出，杨琴的脸更红了，瞪了眼他，转过身假装什么都没听见，杨常勇也有点不悦，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马上意识到这话有点唐突，赶紧伸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道：“瞧我这张臭嘴，真是上不了台面。”说完，又笑嘻嘻的对杨常勇说道：“您别见怪，我文化低，说话没水平。” 陈曦略微活动了下身体，自我感觉没什么大碍，于是也赶紧打圆场道：“知道自己没文化，还不少说几句？” “对！大侄子说得对，我还真得少说几句，今日不同以往，我都能把杨老大请来了，以后得好好学习下，提高点自身档次，不然，我丢脸无所谓，传出去，给杨总丢了脸，那我可担待不起啊。” 别看谢天宇俗不可耐，但为人却很聪明，这句话一说，既缓解了尴尬的气氛，又顺便打了杨老大的溜须，真是一举两得。 杨常勇听罢，只好无奈的笑了下，见陈曦确实没啥事，于是便拉着他，往院子里面走去。 进了院子，迎面就是个防腐木的亭子，里面摆放在烧烤炉具，各种肉串和海鲜正在紧张的加工过程中，空气中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令人闻着就直咽口水。 院子边上有一棵大树，树下面的桌子上摆着水果和茶具，高老虎和几个人正坐在圈椅上聊天，见他们几个进来了，欠了下身子问道：“刚才怎么了，大呼小叫的。” “没事，是小琴摔了一跤。”杨常勇笑着说道。 高老虎则撇了下嘴：“我一合计就是小琴的事，不然，不能叫得跟踩猫尾巴了似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杨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噘着嘴嘟囔了句，找了把圈椅坐下了，两只眼睛却始终没离开陈曦，那火辣辣关切的目光，搞得陈曦面红耳赤、如坐针毡。 谢天宇这个院子，足有两三亩地大小，周围是一圈红砖围墙，四个角上还都安装了监控设备，迎面是用混凝土打得一个楼座，在上面盖了六间青砖瓦房，瓦房的样式虽然很普通，但是明显比普通的农村民居要高出许多，再加上底下一米来高的混凝土基础，冷眼看去，还颇有几分巍峨的气势。 院子靠东边是马厩，除了刚刚他们骑的四匹马，马厩里还栓着两匹，也收拾得鬃毛铮亮、干净利索。西边则栽了很多树木，以果树居多，陈曦他们头顶则是一棵大槐树，生得枝繁叶茂，看枝干的粗细程度，至少也有上百年了。 抬头往山上看，峰峦叠嶂、云蒸霞蔚，往下瞧，满眼苍翠、郁郁葱葱，人在其中，真好比置身世外桃源，确实是难得的好地方。 “三大爷，我咋从来没听你说过，你还有这么个好地方呢？”他笑着问道。 谢天宇得意洋洋的指了下山下的小村落：“这地方叫谢家窝棚，我就是这里出生的，由于交通不怎么便利，所以经济也落后，改革开放前，穷得连裤子都穿不上。” “老谢啊，我们又没跟你借钱，你把八百年的老黄历抬出来干嘛？就算你当年穷，可现在，我看你裤子多得能装一汽车了。”高老虎笑着道。 谢天宇则哈哈大笑：“就是有一火车也没用，跟老虎哥您比起来，我都不敢自称是个生意人，最多算个卖破烂的。”说完，喝了口茶水继续道：“其实，这就是我们家的老房子，我爷爷去世后，也没人住了，房倒屋塌撂荒了，后来我找到了镇上，拿了点钱，往周围扩了下，就成了现在的模样。我这个人是农村长大的，就是喜欢家乡的山山水水，你们恐怕不知道吧，别看这里是山区，可是苍蝇很少，蚊子几乎没有，夏天城里热得狗吐舌头，可这儿晚上睡觉还得盖棉被呢，绝对是消暑渡夏的好去处。” 这句话说完，大家这才发现，还真没什么苍蝇。陈曦在农村长大，自然知道，像这样的三伏天，如果在外面摆上点肉鱼之类的东西，瞬间就会招来一大群苍蝇，嗡嗡的飞来飞去，搞得人吃什么都没有胃口。 可现在，烧烤炉子附近放了不少肉和海鲜，还真就没什么苍蝇在逡巡。 “说了也不怕老虎哥和杨总笑话，我如今也算是有几个钱，索性就把村子里的土地租下了些，租给外人一亩地一年给800块钱，租给我，一年给1000，就算是做善事了。”谢天宇笑着道：“然后，雇村子里的人种菜养猪，一年下来，有个几十万块钱就足够了，权当是给老少爷们发红包了。” 杨常勇连连点头，然后往山上指了指：“这叫啥山啊？” 谢天宇赶紧说道：“这叫七老爷山，我们现在就在七老爷山的半山腰。说起这山可不简单啊。相传是明朝年间，有个道士在此修行，就叫做七老爷，他武功高强，法力深厚，能降龙伏虎，附近的人患了病，经他医治，顿时就好了。后来，七老爷功德圆满，白日飞升，这座山就被大家叫做七老爷山了，现在山顶上留下个七老爷庙，我小的时候，还有道士在里面修行，但后来渐渐就没了，大殿房顶都快塌了，就剩下七老爷的神像孤零零站着了，我还打算明年投些钱，好好修缮下呢。” “嗯，这是应该的，这位七老爷活着的时候为周边的百姓看病，羽化之后，也一定会保佑一方的平安啊，这庙值得一修！没想到，这个深山沟里，还有这样一个美丽的传说。”杨常勇站起身，到背着手，一边四下看着，一边发出一声慨叹。 陈曦没吭声，如果换在从前，他可能也就当是个传说而已，可现在却并不这么认为。 大千世界，变化万千，岂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窥探？就好比余老道和胡道全，其实，在他看来，这两个人便与神仙无异。滚滚红尘之中，能置身世外，不为金钱名利所诱，以超然之心面对死亡，不是神仙又是什么呢？没准，这个叫做七老爷的道士，也就是这样的人啊。 几个人说了会话，肉也烤得差不多了，谢天宇热情的招呼大家就坐，众人围坐在亭子里，谢天宇指着一桌子的各种食物说道：“猪肉、羊肉、鸡肉，都是我自己养的，今天早上刚宰，蔬菜也都是我自己种的，绝对没上化肥，倒是这些海鲜我自己实在生产不了，但也是在市场上卖的鲜活的，各位就凑合吃吧，等将来我有钱了，就去平阳承包一片海，专门养殖各种海鲜。” 众人皆笑，此时临近中午，肚子也确实饿了，于是也不客气，纷纷撸胳膊挽袖子的吃了起来。 烧烤虽然属于最简单的烹调方式，但却能最大限度的保持食材本来的味道，再加上猪羊鸡等都是自己养的，口感也相当不错。 正值中午，山中却并没有酷热的感觉，阵阵山风吹来，还有些许的凉意，围坐在烤炉前，吃着美食，实在是一件很惬意的事。 吃了一阵，大家的话题不知不觉又扯到了七老爷山，谢天宇讲了好多关于七老爷的奇闻轶事，听得众人都连连称奇。 “从这里到七老爷庙还有多远啊？”杨琴好奇的问了句。 谢天宇歪着脑袋想了下：“不是很远，我走得话，也就半个小时左右吧，你们走山路可能会慢些，但一个钟头也走到了。”说完，指着大门外的一条小路说道：“就顺着这条路网上走，快到山顶的时候就到了。” 杨琴往外看了看，拽了下身边的父亲，有点撒娇似的说道：“爸，反正时间也有的是，吃过了饭，咱俩上山溜达溜达呀，看看这位大名鼎鼎的七老爷，到底长啥样。” 杨常勇张口便道：“好啊！”可话一出口，眼珠却微微一转，略微迟疑了下，随即皱着眉头说道：“这个......我这两天腰有点不舒服，这样吧，你让小陈陪你去吧。” 高老虎一听，也赶紧说道：“就是嘛，人老不以筋骨为能，你这都六十来岁了，动不动还爬山，那都是年轻人干的事啊，咱们老哥俩，还是踏踏实实在这里连吃带喝吧。”说完，往外看了眼道：“对了，谢老三啊，上山的路好走不？” 谢天宇咧着大嘴朝杨琴一笑：“非常好走，再说，你要真走不动，就让大侄子背你上去呗。” 第283章 我陪你上山转转 杨琴瞥了眼陈曦，低声问道：“要不，你陪我上去转转？” 陈曦笑了下：“一个破庙有啥可看的呀，大热天爬山，你也不嫌累。” 话音刚落，谢天宇却插了一句：“今天多好啊，没有太阳，小风还凉飕飕的，而且，你可别小看这座七老爷山啊，山上不光有七老爷庙，还有一座娘娘城，那可是隋唐年间的古城遗迹啊，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传说是高丽大将盖苏贞镇守的一座城池，被唐朝薛仁贵东征的时候所杀，这都是有记载的，单田芳的评书里讲过的，都真事啊！” 陈曦无语，能拿评书当历史的，也就是谢天宇能做得出来，心里暗笑，可又不便说什么。 谢天宇则喋喋不休的继续道：“娘娘城遗址保存得非常完好，城墙、城门、烽火台、练兵场，啥都有，经常有驴友上去参观呢！而且，这一带都是自然保护区，景色绝对原生态，据说，明年市里还打算把七老爷山开发成景区呢！” “是嘛，那倒是值得一看。”杨常勇听罢，连连点头。 可陈曦却还是拿不定主意。并非对自然景色不感兴趣，而是有些顾虑。 这次来农庄，是打算跟杨老大表明自己态度的，可是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单独聊天的机会，本来这帮人就一个劲儿把自己和杨琴往一块撮合，再陪着杨琴上山，岂不更让人家误会？所以始终沉吟着没有吭声。 杨琴见他犹犹豫豫的样子，心中当然有些不悦，虽然没说什么，但脸色却微微有些变了。站起身来，淡淡地说道：“谁也不用陪，不就是上个山吗，我自己去就成。”说完，迈步便往门外走去。 谢天宇一听，赶紧说道：“那可不成，山路难走倒在其次，最主要的是经常有野猪出没，那东西青面獠牙的，别再把你吓着。” 听说有野猪，杨琴不禁有些怕了，迟疑着停下了脚步，可高老虎却来了兴趣，赶紧凑过来追问道：“是嘛？山上的野猪多不多？” “多啊，晚上经常跑下来祸害庄稼，去年把我种的白菜土豆都给糟蹋了。”谢天宇恨恨地说道。 “我操，你咋不早说呢！”高老虎一拍大腿，转身对杨常勇道：“大哥，反正也没啥事，要不，咱俩晚上让老谢陪着，上山打野猪去啊？”此言一出，几个年轻人也来了精神，都齐刷刷的看向杨常勇。 野猪，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猎杀肯定是违法行为，但这种事对高老虎和杨常勇这样的人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两人都有打猎的爱好，尤其是高老虎，曾经特意跑到澳大利亚去，花巨资合法打猎，瘾头之大，可想而知。 听说可以打野猪，杨常勇也有些跃跃欲试，正要答应下来，却听杨琴说道：“我可不能陪着你们做违法犯罪的事，你们要打猎，我现在就回去。” “对！你是国家干部，当然不能跟着我们胡闹，还是趁早回去算了。”高老虎倒是答应得挺痛快，然后对自己的司机说道：“你回去取装备，正好送小琴回家。” 杨琴知道父亲喜欢打猎，也不便多劝什么，只是沉着脸不吭声了。 杨常勇略微思忖了下，试探着问陈曦道：“小陈啊，你也是体制内的人，参与打野猪这种事也不是很妥当，我看这样吧，现在时间还早，你就陪着小琴上山溜达一圈，下来之后也就三四点钟，正好回去休息，也不耽误明天的工作，否则，大老远跑来，就吃一顿烧烤，岂不有点遗憾？” “对！杨总说得对！”谢天宇笑着附和道：“反正也出来了，你现在回去，大半天也过去了，什么也干不了，就上山转悠下吧。”说完，在桌子下面踢了陈曦一脚。 话说到这个份上，要再不答应的话，就多少有点让人下不来台了，更何况开口相求的人是大名鼎鼎的杨老大呢！ 他只好笑了下：“好吧，那我就陪师姐上山溜达一圈。”说着，也站起了身。 杨琴却白了他一眼，转身朝门外走去，将他晒在了那里。众人都假装没看见，谢天宇则更干脆，起身拉着他便跟了过去，出了院门，搂过他的肩膀，指了下杨琴的背影，在耳边低声说道：“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这女人都送上门了，你还端架子，山上没什么人，找个僻静点地方，把裤子一扒，啪啪啪一哆嗦，你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到手了呀。” 他实在懒得跟这个粗俗不堪的三大爷废话，只是不耐烦的笑了下，挣脱开他的手臂，快步追了过去。 虽然没什么户外运动经验，但父母都是搞体育的，本人又常年坚持体育锻炼，所以杨琴的身体素质相当不错。也许是心里有点不痛快的缘故，她的脚步很快，陈曦和谢天宇说句话的工夫，便已经走出去好远了。 “师姐！等一下！”他在后面喊了句，赶紧跟了上去。 杨琴却丝毫没有放慢脚步的意思，继续大步前行。他紧走了几步，眼珠一转，突然啊哟了一声，捂着肚子蹲了下去，人虽然蜷缩着，可眼睛却偷偷瞄着杨琴的背影。 两人相距不过十多米远，他那声哎呦又比较夸张，杨琴当然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又往前走了几步，最后还是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身，盯着蹲在路边的陈曦看了一阵，这才大声问道：“你怎么了？” 见杨琴转过来了，他赶紧低下了头，蹲在那里，既不抬头也不吭声。 杨琴犹豫了下，随即快步走了回来，一看他痛苦的表情，心里不禁有点慌了，连忙也蹲下来问道：“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 “我......你刚才......”他尽力保持着痛苦的表情。 听他断断续续的一说，杨琴更加紧张了，低声问道：“还是因为撞得那下？” “当然......”说完，他抬头看了眼杨琴，却再也憋不住了，扑哧下笑了，然后呼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当然不是了呀。” 杨琴愣了一秒钟，随即意识到上当了，气得一跺脚，转身便往山上走去，却被他一把扯住了。 “师姐啊，爬山不是这样的呀，又没人跟你比赛，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杨琴甩开了他的手，继续大步往山上走去，他则紧跟其后，边走边劝道：“你得注意分配体力，因为一会下山的时候，消耗会更大，这不是咱俩在泳池里游100米，那是无氧运动，你可以憋住一口气，全力加速，爬山可不成啊，要按照这个速度继续下去的话，一会下山的时候，弄不好我就真得背着你了。” 杨琴虽然没吱声，但是脚步却渐渐放缓了，两个人一前一后，顺着崎岖的山路慢慢往山上走去。 由于喜欢户外运动，所以陈曦骑马上山的时候，还特意观察了下地形地貌，当时感觉山势并不算陡峭，可往上走了一段才发现，其实路况远比自己想象得要复杂得多。 就如谢天宇所言，这一带一直是自然保护区，封山禁牧十多年了，所以植被异常茂盛，所谓上山的路，不过是附近村民几十年来砍柴和采药所踏出来的一条小径而已，有几处还比较险峻，所幸的是陈曦有一定的登山经验，杨琴的身体素质又极好，所以都顺利通过了。 东岭深处人烟稀少，虽然建国后也被大面积砍伐过，但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就陆续补种了大量树木，所以目前呈现一种半原始状态，一路上景色浑然天成，鸟啼虫鸣，令人心旷神怡。 两个人一路往上，五十多分钟后，果然在一片林木掩映之中，发现了庙宇大殿的屋角。 “前面就是七老爷庙了！”杨琴兴奋的喊道，两个人加快了步伐，很快走到了近前。 这座庙宇的规模还真不算小，有前后两进院子，只不过由于年久失修，山门和东西配殿早就坍塌殆尽，几乎成了一片废墟，再加上周围都是遮天蔽日的大树，人在其中，竟然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这里咋这么吓人呢？不会......有妖怪吧？”杨琴小声嘀咕了一句。 陈曦的心里却很坦然，他淡淡一笑道：“别胡说，这里当年是七老爷修炼的道场，现在还供奉着他老人家的神像，就算有些妖魔鬼怪，也不敢靠近的。”说着，率先迈步朝里面走去。 大殿的门已经没有了，台阶上长满了青苔。他上了台阶，扭头对还站在原地，有点畏缩不前的杨琴说道：“快上来呀，你不是一直闹腾着，要见一见七老爷的真容吗？咋到了眼前还不敢过来了呢？” 见他这么说，杨琴噘着嘴哼了一声，嘟囔道：“谁说我不敢，我只是累了，想休息一会儿。”说完，迈步上了台阶。两个人进了大殿，只见到处是碎砖头和枯树枝，用满目苍夷来形容也一点不过分。 大殿的房顶已经没了大半，抬起头，便能看见阴沉沉的天空，一座高大的神像伫立在大殿正中央，孤零零的，显得有点莫名的突兀。 “看看七老爷长啥样啊......”他笑着说道，说完，抬头望去。不看则以，一看却吓出了一身冷汗，张口结舌的愣了几秒钟，双膝一软，竟然跪了下去。 与绝大多数神像的庄严肃穆不同，这座七老爷的神像，似乎是偏写实风格，尽管风吹雨淋、年久失修，神像的色彩已经有些斑驳，可那眯缝着的双眼和下巴上的一撮山羊胡子，竟然跟余老道一模一样！ 第284章 受困雾中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很多无法解释的事情，也正是如此，人类社会才产生了宗教，在历史的进程中，宗教以神的名义解释了所有的未知，虽然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进步，人类对世界的认知越来越清晰，但宗教仍旧在某些领域有令人瞠目结舌的表现。 眼前的七老爷神像，就是个最明显的例子。 不过，如果细看的话，七老爷神像和余道真还是有一定区别的，脸上少了余老道的戏谑之态，却多了几分威严和庄重。 或许，余道爷板起脸来，就是这个样子吧？他想。 跪下去的时候，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和虔诚。 跪倒在地，毕恭毕敬的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缓缓站起了身。扭头一看，却发现杨琴满脸都是惊愕的表情，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你......这是干嘛？为啥要拜他？”杨琴支吾着问道。 他抬头看了眼破败不堪的七老爷神像，淡淡一笑道：“说来你可能不相信，七老爷的像竟然跟我认识的一位道长非常相像，这位道长学贯古今，才高八斗，通阴阳、晓生死，在我心中，他就是一个活神仙。” 杨琴被他的话给震住了，愣了一会，赶紧追问道：“那这位道长现在何处啊？能不能介绍我也认识下？” 陈曦则凝视着七老爷的神像，苦笑着道：“他已经仙去了，就当着我的面，以一种难以想象的平静，悄然离开，真的，现在回想起来，还感觉不可思议。” 杨琴也抬头看了眼那神像，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往四下里看了看，悄声说道：“要不.....咱俩还是走吧？” 他微笑了下，转身缓步出了大殿，穿过荒草丛生的院落，到了山门外，低头看了时间，已经是快午后三点半了。 “下山吗？”他问。 杨琴却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往山上看了眼道：“谢天宇不是说，山上还有座娘娘城吗？我看这里距离山顶也就一百米左右的样子，反正也来了，咱俩上去看看呗？” 陈曦抬头看了眼，确实很快就要到山顶了，而且路也比之前的要好走很多，依稀有人工修缮过的痕迹。既然娘娘城是个驻有重兵关隘，那就一定有用于部队进出和运送物资的道路。只不过千百年来，只留下距离山顶最近的一段而已，其余部分已经湮没不可寻了。他想。 “好吧，既然来了，那就上去看看。”他道。 两个人继续朝山上走去，没走了几步，陈曦却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天空中不知道啥时候开始飘落细细的雨丝，而且云层似乎也厚重了些。 凭着多年户外运动的经验，他感觉应该是有一场雨，本来想劝杨琴不要再上去了，可见她兴致颇高，再加上也近在咫尺，于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杨琴也感觉到飘落的雨丝，抬头看了眼天空，喃喃的说道：“我今天出门的时候特意看了天气预报呀，说是没有雨的。” 其实，天气预报陈曦也看了，最近几天确实没有降雨，听杨琴说完，又体会了下那种沾身不湿的雨丝，心中暗想，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抓紧上去，最多也就半个小时的事。 又往上走了一段，眼前渐渐出现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但并不影响视线，反而让山间的小路多了几分浪漫的色彩。 二十多分钟之后，两人终于登上了七老爷山的山顶，放眼望去，连陈曦也吃了一惊。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规模庞大的古城遗址，虽然历经千百年的风雨侵蚀，只剩下了一堆堆碎石，却也足以想见当年壮观的景象。 杨琴非常兴奋，在古城遗址里四处游逛着，不知不觉便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就在两人准备下山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了。 几乎就在几分钟之内，大团的雾气弥漫开来，瞬间便将两人彻底包裹住。陈曦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浓重的雾气，能见度几乎为零。 杨琴有点慌了，第一个念头是挂电话求救，可她的手机都放在包里，根本就没带，陈曦倒是带了手机，但拿出来一瞧，不禁傻眼了。 没有信号！不论他将手机重启或者调换方向，屏幕上方中国移动那几个字，始终没有出现。 “怎么办？你还能找到下山的路吗？”杨琴略有些焦急地问道。 陈曦想了下，柔声安慰道：“没事，别着急，咱俩先找个地方休息下，等过一阵山风一吹，雾气就消散了。” 杨琴死死的抓着他的胳膊，生怕一松手就再也找不到了，一个劲儿问道：“那要多长时间才能起风啊？” “很快的，最多半个小时。”陈曦信口说道。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起的雾，搞不好一夜都不会消散，而此刻根本无法辨识方向，草率移动是非常危险的，最好是原地不动，等待雾气消散之后再说。 之所以那样告诉杨琴，是想安抚下她紧张的情绪，省得这位养尊处优的师姐太过着急。 随着时间的推移，雾气越来越大，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山中天黑得本来就早，再加上浓雾，尽管此时才午后五点前后，却已经黑到了面对面都看不清楚的程度了。 杨琴害怕了，死死的搂着陈曦的胳膊，整个人都缩在他的臂弯里，被夜晚的山风一吹，情不自禁地发起抖来。 “你是不是骗我呢?这雾好像越来越大了，一点没有消散的意思啊。”她哆哆嗦嗦的说道。 陈曦则一直在摆弄着手机，他第一次感觉如此渴望见到中国移动这几个字，然而，手机屏幕上始终显示的无服务状态，令他的心也有点焦躁起来。 对他而言，在野外过夜其实并不算什么，不论是当年在农村，还是最近几年参加户外活动，他都有野外宿营的经历，还是有一定经验的，但遭遇这种大雾却还是第一次，而且两人出来的时候，只是想溜达溜达，什么装备也没戴，如今在浓雾之中，更是一动也不敢动，真是有点不知所措了。 “没事，别害怕，有我呢，没准过一会手机就有信号了，跟山下的人联系上，让三大爷找些本地的村民，他们熟悉路况，别说有雾，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摸上山来。”他轻声安慰道。 听陈曦这么说，杨琴的紧张似乎缓解了些，不过看了眼他的手机，却叹了口气道：“手机恐怕够呛了，上次发大水，东岭一带遭灾最严重，现在的通讯也没有完全恢复。” 怪不得没信号！陈曦听罢也是连连跺脚，无奈的摇了摇头。 手机虽然一直没信号，但让他感到欣慰的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他的预测居然应验了一个，伴随着一阵呼啸的山风，雾气似乎消散了一些，但天也彻底黑了下来。 随着夜幕的降临，气温开始迅速下降，此刻体感温度也就在十七八度左右，两人穿着短袖，身上又都被雾气打湿了，被山风一吹，陈曦不禁打了个冷战，杨琴更是抖成了一团。 “现在......能......找到......下山的路吗？”杨琴哆哆嗦嗦的问道。 他往四下看了看，虽然雾气消散了些，但天色渐晚，能见度还是很低，最关键的是对路并不熟悉，如果贸然下山，还是存在很大的风险，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暂时在山上待援。 正常情况下，谢天宇等人见他和杨琴到现在也没有回去，肯定会组织人手上山的，虽然在夜里，又有浓雾，但这段路并不算陡峭，只要有本地山民带路，再配上强光手电等夜行装备，应该很快就能上来的。 “找到路也不能下山，现在最安全的就是原地待援。”陈曦说完，见杨琴一个劲发抖，于是又道：“咱俩得找个背风的地方，然后升一堆火，这样既能取暖，还能防野兽，另外救援的人上来之后，也很快就能发现咱俩。” 杨琴赶紧点了下头，他则笑着说道：“一会跟紧我啊，要是没跟住的话，黑咕隆咚的，我可没地方找你去，你细皮嫩肉、浑身香喷喷的，要是让野猪闻到了，非把你当点心吃了不可。工业园管委会副主任葬身猪腹，还不得上新闻联播啊！” 杨琴被他逗笑了，轻轻掐了他下道：“烦人，猪才不喜欢香喷喷的，猪都喜欢吃臭烘烘的，要吃也先吃你。” 别看说得轻松，可此刻的陈曦，早就已经没有了方向感，借着手机的灯光，凭着感觉，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前方摸了过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总算找到了个一处大石头堆，转到背风处，陈曦也不敢走远，就在附近找了些枯枝之类的东西，用随身携带的打火机点燃了一小簇火，火苗很小，根本达不到取暖的程度，但也总算聊胜于无了。 有了这小堆火，他的心里多少安稳了些，叮嘱杨琴看住火苗，他去周围再寻找些引火之物，一旦火要是熄灭了，就大声呼喊，他就在附近，循着声音也应该能找回来。 杨琴虽然害怕，但也知道此刻只能这么办，只好哆嗦着点了点头，小声哀求道：“你千万别走远，最好快点回来。” “放心吧，在野猪把你叼走之前，我肯定能赶回来的，”他笑着说道。 第285章 咱村数你最丑 此时的雾气消散了些，能见度有所提高，但他仍旧不敢走出去太远，小心翼翼地走几步，便回头看那簇篝火，偶尔发现看不清楚了，便大声喊几句，杨琴听到了一回答，他根据声音传来的方向往回移动，始终保持在视线之中。 在周围找了一大圈，只折了些灌木的枝条，回来之后，添进篝火之中，火苗果然大了很多，只不过那些灌木枝条燃烧得非常快，要是按照这个速度烧下去的话，估计他找一宿柴禾也未必够用。 “现在手机有信号了吗？”明知可能性不大，但杨琴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杨琴低着头，半晌，幽幽叹了口气道：“对不起，今天这事都怪我。不该非闹着要上山，结果被困住了，还连累你陪着我遭罪。” 他盯着飘忽不定的火苗，淡淡地笑了下道：“难得你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不过这事我也有责任，你傻乎乎的不懂事，我没能及时制止你，而且还纵容你继续犯傻，也要负领导责任。” “你才傻乎乎的不懂事呢！”杨琴笑着嘟囔了一句，然后噘着嘴道：“山下这帮人也真是的，咱们俩这么晚没回去，他们也不说组织人上来救援，等我下去的，非找他们算账不可。” “我的大小姐啊，你以为这是在市里啊，一个电话，开着车就出来了。这么大的雾，天又黑了，要组织人上山，必须得找非常有经验的山民当向导，还要带上装备，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容易。”他笑着说道，说完，见杨琴还有些瑟瑟发抖，略微想了下，将自己的t恤衫脱下来，递给了杨琴道：“看你冷得那样，赶紧穿上吧，多少能挡点风。” 杨琴则连连摆手：“不用的，我还能坚持，再说，你光着膀子岂不是更冷。” 他则大大咧咧地道：“回去问问你表姐就知道了，我是华阳公司有名的火人，天赋异禀，三九天都光膀子穿单衣，目前这个温度，我感觉正好。”话刚说完，一阵风吹来，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杨琴当然知道他在胡说，坚决推辞不要，他也懒得再废话，直接将衣服扔过去，然后嬉皮笑脸的道：“要是还冷，我就只能脱裤子了。” 杨琴听罢，扑哧一声笑了。拿着衣服还有点犹豫，他见状，不容分说，直接将t恤衫套在了杨琴身上。 多了件衣服，杨琴果然不那么发抖了，只是默默的靠过来，紧紧依偎在他的身边，低声说道：“你搂着我呗，这样你也能暖和些。”说完，见陈曦没什么动作，干脆将他的胳膊紧紧的抱在怀里，把脸也贴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的心，莫名的有些小躁动，可又不好挣脱，只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那一小团篝火的火苗开始轻微的跳动，忽明忽暗的，感觉随时都有可能熄灭，他趁机站起了身，低声说道：“不行，我还得再去捡点干树枝，要不，这火挺不了多久。”可还没等迈出脚步，忽然感觉手被杨琴轻轻地拉住了。 “你别去了，我一个人害怕......”杨琴喃喃地道。 “那可不行，就你这小身子骨，要是没有火，明天下山直接就得挂120抢救了。”他笑着道：“再说，万一要是有动物呢，我可不是吓唬你啊，既然这山上有野猪，那没准也会有狐狸和狼什么的，你这么鲜嫩，要是把狼招来，那咱俩可就都交待了啊。” 话音刚落，突然听到不远处似乎有动静，而且，影影绰绰的好像还有亮光，只是雾气太重，什么也看不清楚。 “那边好像有人过来了。”杨琴兴奋的说道：“肯定是山下来找我们俩的。” 陈曦也很高兴，赶紧站起了身，正想大声呼喊，却听黑暗中传来了一个男人的说话声：“你确定是在这个方向吗？” 他一愣，感觉这个声音有点耳生，好像不是本地口音，于是连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继续侧耳听了下去。 “肯定是这个方向。”一个女人说道，随即又大声问道：“有人吗？有人没有？” 从两个人说话的语气上判断，应该不是山下派出的救援人员，再加上其中还有个女人，所以，估计也是被困在大雾中的人。 真是想不到，居然还有人跟咱们一样，被困在这荒山野岭之中，陈曦想，于是连忙大声说道：“你们是谁？” 那两个人听见有人搭话，明显很兴奋，赶紧回道：“我们是来看娘娘城的驴友，被大雾困住了，你们也是吗？” 陈曦一听不由得哈哈笑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一问一答之间，一束手电光穿透浓雾照射过来，杨琴见状大喜，连声说道：“往前走！往前走，我们看见手电光了。” 不大一会儿，两个人影从浓重的雾气里钻了出来，二人也赶紧起身迎了过去。 来的也是一对男女，借着手电的亮光，陈曦大致看了下，男人很年轻，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瘦高，背着个大号的双肩包，一看就是个户外运动的爱好者，女人戴着个棒球帽，扎着个马尾，但样貌看不太清楚，只是从声音上判断，似乎比那个男人要成熟些。 “大哥，我听你的口音，不是安川本地人吧。”年轻男人问道。 “不是，我是平阳的。”陈曦答道。 “真是太有缘分了，在这鬼地方，居然还能遇到个老乡。”年轻男人道，随即发现陈曦光着个膀子，再瞧杨琴瑟瑟发抖的样子，连忙说道：“你们啥也没带就上山了呀？” 陈曦则连连苦笑：“我们俩本来是想转一圈就下去的，谁想道被困在这里了呀。” 那年轻男人听罢，将双肩包卸下来，从里面拿出一个薄毯子递过来：“赶紧把这个披上，可别着凉了。” 陈曦也没客气，伸手接过来，直接便披在了杨琴身上，那女人一见，吃吃的笑着道：“好家伙，这一定是亲媳妇啊！自己都光膀子了，还惦记着呢。”说完，也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个毯子，笑着递了过来。 “你也披上点吧，搞不好，咱们得在这里过夜呢。” 陈曦披上薄毯，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二位被困之后，因为有露营装备，倒也并没着急，后来闻到了陈曦生火时候的烟味，于是便判断附近一定还有被困的人，便一点点找了过来。 “我们俩刚刚也想生火，可太潮了，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年轻男人说道。 陈曦则笑道：“点火这个事，我最在行了。这样吧，生火的事我来负责，你们俩还有没有吃的东西啊，能不能分享点？” 两人一听便呵呵的笑了，那女人说道：“吃的喝的都有，就差一堆火，要是有了火，在这大雾之中露营，还是个挺浪漫的事呢。” 听两人这么一说，陈曦顿时来了精神头，于是让杨琴和那个女人原地待着，他则和那个年轻人出去找柴禾。 因为有强光手电，这次走得稍微远了些，那年轻男人还带着一把锋利的瑞士军刀，没多大一会，两个人就收集了不少枯枝干条，用随身携带的绳子扎好拖了回来。 野外生火，也是个技术活儿，尤其是夏季，很难找到彻底干枯的树枝，当然，对陈曦来说，这都不叫事儿！ 他先在地下挖了个小坑，又挑出一些枯树枝放好，然后用打火机小心翼翼的引燃，一点点呵护着弱小的火苗，直到渐渐旺盛了，才将一些半干的树枝一点点的加上去，虽然也冒了一阵烟，但最后还是将火生了起来。 火真正烧起来后，即便是潮湿的树枝也一样可以燃烧，没多大一会，篝火越来越旺，将四个人的脸都映红了。 陈曦这才打量了下这对男女，小伙子长得年轻帅气，而那个女人的年纪似乎略微大一些，冷眼看去，感觉好像有四十岁上下似的。 见火生起来了，两个人大方的从背包里取出好多吃的东西，花生米、面包、香肠、鸡爪子、鸭脖子等等，居然还有几罐啤酒，陈曦和杨琴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早就有些饿了，如今烤着篝火，再看着这些美食，肚子便不自觉的咕噜噜叫了起来。 “来吧，为了咱们的萍水相逢，喝上一杯吧。”年轻男人说着，将一罐啤酒扔了过来，然后砰的一声启开，待陈曦也开了酒，这才继续说道：“本来以为今天晚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想到还能遇到志同道合的驴友，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逢啊。”说完，将易拉罐举了下，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口。 陈曦也喝了一口。然后笑着问道：“你们俩在平阳是做什么的啊？” 那男人刚要张嘴说话，旁边的女人却抢先说道：“我们俩是做服装生意的。” 他第一感觉是这女人没说实话，但萍水相逢，互相也不熟悉，人家不愿意以说自己的职业也不为过，于是也不说破，只是微笑着哦了一声。 “大哥，你在平阳是做什么工作的呀？”那个年轻男人问道。 陈曦张嘴就来：“我没工作，农民，在家务农。” 此言一出，那女人便微微一愣，看了眼陈曦，又接着火光打量下杨琴，笑着说道：“能娶这么漂亮的老婆，我看你是个农场主吧？” 陈曦扭头看了眼杨琴，呵呵笑着道：“她漂亮吗？其实，在咱们村，她算是丑的。” 中午的烧烤，以肉类和海鲜为主，杨琴本来就没怎么吃，如今折腾了一下午，连吓带累的，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见有了吃的东西，一时也顾不上矜持，正大口吃着面包，听陈曦说她丑，正想回一句，不料咽得急了些，竟然噎着了。 这口噎得还挺严重，只见她瞪着两只眼睛，整个人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眼泪都快下来了。 陈曦发现这状况，连忙低声问道：“咋了，噎着了啊，吃这么急干什么啊，又没人跟你抢!” 好一阵，杨琴才算缓了过来，瞪了陈曦一眼道：“你咋不说，咱村的男人，数你最没出息呢？” 第286章 我也觉得挺无聊的 话一出口，几个人都哈哈笑了，笑过之后，那女人也开了瓶啤酒，跟着一起喝了起来。 几个人边吃边聊，天南海北、东拉西扯，说得倒还挺热闹，聊来聊去，冷丁一抬头，却见银河横亘、星斗满天，不知不觉之间，大雾已经散了。 “这星空多美啊。”那个年轻男人仰着头说道。女人也凝视着深邃的夜空：“是啊，现在只有山里，才能看见这么璀璨的星空。” “这话不假，就算在咱们村，也看不见这么漂亮的星空了。”陈曦附和了句。杨琴却笑着瞪了他一眼，抿着嘴偷偷的笑。 “大哥，咱们这么有缘分，留个联系方式呗，我看你生火的样子，也是喜欢户外运动的人，以后可以约着一块出来玩嘛。”年轻男人兴致勃勃地道。 “好啊，我随时都有时间的。”陈曦说完，两个人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刚在手机里保存好，忽听远处有人高声喊道：“小琴......你能听见吗？”“大侄子，你在哪里啊！” 两个人互相看了眼，杨琴噘着嘴道：“这帮人可真行，雾散了，他们也上来了！” 陈曦却笑着道：“你才说错了呢，按时间推算，他们应该是在雾气最大的时候出发的，只不过，想快也快不起来，直到这个时候才爬上来。”说完，站起身，打开手电，斜着朝天空照射出去，一边摇晃着手电，一边大声喊道：“我在这儿，三大爷，我在这里！”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着，再加射出的手电光束，谢天宇很快便发现了他的位置，一边往这边赶一边大声问道：“杨小姐也在吗？” “我也在！”杨琴也回了句。 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强光手电射出的光束在黑暗之中晃成了一片，显然，来得人不少。不大一会，谢天宇腆着大肚子最先出现在陈曦面前，一见篝火旁还坐着两个陌生人，却不禁微微一愣。 “这是被困在山上的驴友。”陈曦说着，指了下谢天宇介绍道：“这位是我三大爷，就本地人。” 那年轻男人听了，很有礼貌的站了起来，笑吟吟的跟谢天宇打着招呼，可那个女人却坐着没动，只是微微笑了下。 还没等谢天宇问什么，耳边便传来了杨常勇的声音：“小琴！小琴！” “爸，我在这呢！”杨琴应了句，话音刚落，只见杨常勇已经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搂住杨琴，激动的说道：“你啊！都快把爸爸急死了！” “我这不是没事嘛！”杨琴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挣脱了父亲，然后扭头看了眼陈曦，笑着说道：“多亏有他，要真是我自己上山的话，那可就危险了。” 杨老大这才将目光看向陈曦，同时也发现了另外还有一对男女，陈曦给互相介绍了下，众人寒暄了几句，谢天宇便在一旁说道：“行了啊，这荒郊野外的，就别多说了，走吧，大家一起下山，有啥话，回我那里再详细聊。” 陈曦和杨琴自然要下去，可那对男女却似乎有点犹豫，最后两人低声商量下，这才点头表示一起下山。 黑灯瞎火的，陈曦也没注意一共来了多少人，等下山的时候才发现，这次上山救援的起码有十五六个人，不光配备了各种现代化的照明设备，而且还有人打着两个火把，将下山的路照得通亮。 大家鱼贯而行，前面有村民做向导，而谢天宇则紧紧跟在杨老大身边，几乎是寸步不离，他本人对山路也很熟悉，甚至哪地方有沟，哪地方有坎都清楚得很，一边走一边轻声提醒着，真比孝顺亲爹还甚。 杨琴、陈曦和那对男女跟在身后，再后面则是几个农村汉子，估计也是谢天宇从当地找来的村民。 由于有专门的向导，再加上照明设施完备，一行人只有不到一个小时，便抵达了谢天宇的大院。 下到快一半的时候，手机信号便恢复了，谢天宇在半路上就吩咐人做饭，等一进院子，每人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丝鸡汤面，一碗面下肚，陈曦和杨琴两人的身子这才算彻底暖和了过来。 “大侄子，你们几个都累了，我看还是先休息吧，如果明天要是有事的话，我起早安排人送你们下去。”谢天宇说道，然后很周到的先将那对男女安排妥当，又跟杨老大低声商量了几句，这才将杨琴也送到房间里休息了。 等几个人都走了，杨常勇亲热的拉过陈曦的手道：“今天多亏了你啊，要是没有你，小琴搞不好真会出意外的。” 陈曦却笑道：“不会的，只是场大雾而已，其实就算是杨琴自己上去的，只要她原地不动，等到救援，基本上就没什么大事。” 杨常勇点了点头：“小琴刚才跟我说了，被困这几个小时，你一句也没抱怨，而且想尽办法逗她开心，缓解压力，还把衣服让给了她，自己光着个膀子。不错，就是这样关键时刻，才能考验人啊，你做得非常男人。在这场突发事件中，我给你打九十五分。” 陈曦被这一番话给说糊涂了，不清楚杨老大这九十五分是怎么来的，那五分又是怎么扣的，但又不便多问，最关键的是，还多少有点后悔。 早知道是这个局面，当初在山上的时候，故意损杨琴几句不就完了吗，然后再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这样一来，不用自己说，杨老大和杨琴自己就打退堂鼓了。 唉！可惜啊，天生就是怜香惜玉的性子，想装刻薄点也装不来啊，他自己默默的想道。 “好了，你也累够呛，抓紧休息吧，让小琴这事闹的，差点把今天晚上的打猎给搅合黄了。”杨老大笑着说道。 谢天宇则满脸堆笑：“杨总，你稍等片刻，我把大侄子安排好了，咱们马上出发，今天晚上保你过足瘾就是了。”说完，拉起陈曦便往房间里走去。 “大侄子，你知道杨老大为啥给你打九十五分吗？”谢天宇搂着陈曦的脖子，低声问道。 他微微一愣，有点茫然的摇了摇头。 谢天宇神秘兮兮的一笑，在他耳边说道：“一会，我把被扣的五分给你找回来。” “你给我找回来？你拿啥找？”他笑着问道。 “那你就别管了，只要你听话，别说这五分，明天早上，你能得120分。”谢天宇得意洋洋的说道。 “你可别胡闹啊。”陈曦一本正经地道：“对了，那两人你给安排好了吗？人家挺够意思的，可别怠慢了。” “放心吧，你三大爷啥时候差过事啊？”谢天宇笑嘻嘻的说着，然后打开一扇房门，往里指了下道：“你在这屋休息吧。” 别看是农家院，可谢天宇的这套房子，却完全是按照新式装修的，房间里拉着很厚的窗帘，一片漆黑。 “灯在哪儿呢？”他问道。 谢天宇也不说话，直接便将他推了进去，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我操！你搞什么名堂。”他嘟囔了一句，正想把门打开，房间里的灯忽然亮了，扭头一看，只见杨琴坐在床边儿，一双眸子，正脉脉含情的看着他。 他当时就愣住了，站在门口，张口结舌的半天，最后苦笑了下：“这个三大爷啊，简直是胡闹嘛！”说完，正打算开门出去，却听杨琴在身后低低的说了声：“等一下。” 他的手停在了门把手上，心却咚咚的跳个不停。 谢天宇公然把自己送进了杨琴的房间，这肯定是事先征得了杨老大的同意，否则，以他对杨常勇的恭敬，借他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 可让人费解的是，普天下的父亲，哪个不是生怕自己的闺女交男朋友的时候吃了亏？可这位富甲一方的杨老大，咋就急成这样呢？ “让你见笑了。”杨琴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也知道他们这么做挺无聊的，但是没办法，我爸这人就这样，为了我的婚事，整天嘟囔我，听得我耳朵都快出茧子了。他应该是对你真得很满意，我算看出来了，为了招你这个女婿，他是真把我豁出去了啊。” 听杨琴这么说，他这才缓缓的转过身，想说两句，却又感觉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于是只好嘿嘿的憨笑了两声。 “放心吧，别人怎么想我左右不了，但我还是有自己原则的。”杨琴微笑着说道：“其实不妨告诉你，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我挺喜欢你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想跟你发生那种关系。” 听杨琴这么一说，他则故意拿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手捂着胸口道：“你要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就怕你来霸王硬上弓啊，真要是那样的话，以后我可怎么活啊！” 杨琴扑哧一声笑了：“你咋那么臭不要脸呢？” “我要脸干嘛？一点用也没有。”说完，他忽然一拍大腿道：“也不全对，这张脸至少在南市场附近的那家粤菜馆是可以刷脸消费的。” “美得你！就凭上次你跟我去了一回啊?对不起，你的脸早过期了。”杨琴咯咯笑着道。说完，示意他坐到沙发上，然后压低声音问道：“你发现咱们在山上遇到的那两口子挺奇怪的吗？” 陈曦却淡淡一笑：“你感觉，他们是两口子吗？” 第287章 你还听到啥消息了？ “你的意思，他们不是两口子呗？”杨琴反问道。 陈曦迟疑了下，忽然呵呵的笑了：“师姐，堂堂管委会副主任，啥时候也变得这么八卦了呀？人家爱是啥就是啥呗，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杨琴的脸一红，噘着嘴嘟囔道：“这不是八卦，我并不关心他们俩之间是咋回事，只是感觉那个女人挺奇怪的。” “怎么奇怪?”陈曦问道。 杨琴想了下道：“她始终不怎么抬头，而且棒球帽也戴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其实，昨天晚上那么黑，只有手电和篝火那点亮，根本就看不清楚什么，不知道她的自我保护意识为啥这么强。你问他们在平阳是做什么工作的，她当时非常警觉，抢在男人开口之前说是做服装生意的，当时把那个男人还给搞得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 女人总是敏感的，对一些细节观察得更仔细，哪怕是在黑咕隆咚的夜里。 听杨琴说完，陈曦歪着脑袋想了下，好像还真是那回事，别看在一起围坐在篝火旁，可这女人到底长啥样，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挺模糊，好像只是感觉年纪略微大一点，再就是那个棒球帽了。 “人家不愿意说实话也很正常，现在的人都很谨慎，毕竟萍水相逢，而且他们俩之间的关系还有点不那么正常。”他笑着道：“我说自己是个农民，这不也是撒谎嘛，当然，说你是全村最丑的，那也不符合实际情况。” 一提到全村最丑，杨琴白了他一眼道：“对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从小到大，就没人说我长得丑，你可好，一张嘴居然说我是全村最丑的......”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陈曦打断了：“我错了，这句哈说得确实不对，你不是全村最丑，你是全村最漂亮的，村花，最美村姑！行不行！” 杨琴咯咯的笑出了声，笑了一阵之后又道：“真的，我就感觉那女人的举止有点夸张，好像生怕暴露自己身份似的，一般情况下，只有明星艺人或者一些有特殊身份的女人才会这么谨慎，所以，我感觉她应该不是个普通老百姓。” “对！普通老百姓都应该我这样的，四处得瑟才是。”他说着，打了个哈切道：“师姐，她就是美国第一夫人我也不感兴趣，我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说完，起身便朝房门外走去。 杨琴也不吭声，只是默默的站起来，跟在他身后，二人开门往两边看了下，见所有房间的门都关着，此刻已经是午夜时分，也不知道房间里是否住着人，挨个敲门问，或者直接推门进去，好像都不很妥当。有心把谢天宇喊来，可侧耳一听，院子里静悄悄的，显然，谢天宇和杨老大等人已经出发打野猪了。 这可咋办？他愣愣的想，正有些茫然之际，杨琴却在后面轻声说道：“别折腾了，就在我房间里将就一宿吧。” 他略微迟疑了下，杨琴却不容分说，直接将他拉进房间，然后轻轻关上了房门。 “放心吧，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睡床，你睡沙发，也就几个小时，眯一会就行。” 女人都这么说了，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要是还推三阻四的话，就显得有点做作了，这样一想，他点了下头，大模大样的走到沙发前，然后笑着说道：“师姐，我能脱了裤子睡吗？” 杨琴却淡淡一笑：“你要是不怕睡着了被我拍裸照，全脱了也没人管你，算了，别耍贫嘴了，抓紧时间休息吧。”说完，和衣躺在床上，不大一会，便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也累了，听着听着，便沉沉睡去了。 他是被窗外的喧闹声吵醒的，睁开眼睛看了眼时间，才凌晨五点多钟，侧耳听了下，房间里静悄悄的，于是翻身坐起，先是往床上看了眼，却发现空空如也，显然，杨琴已经起来了。 正打算出去看个究竟，房门却被轻轻推开了，杨琴探头往里看了眼，见他坐在沙发上，于是便笑着走了进来。 “师姐，你啥时候起来的？”他揉着惺忪的睡眼问道。 “有一阵了，爸爸刚回来，我就起了。”杨琴笑着道：“你不出去看看啊，他们真打了两头大野猪。” 他听罢赶紧站起身，刚走到院子里，谢天宇便乐颠颠的迎过来，到了近前，嬉皮笑脸的低声问道：“怎么样大侄子，晚上爽不爽？” 他无奈的笑了下：“我的三大爷啊，你以后别做这么幼稚的事成吗？” 谢天宇一愣：“这叫啥话，都在一个房间里，难道你还没拿下？你到底咋想的啊？” “什么我咋想的？我压根就啥也不想，以后别这样了，我有女朋友，而且很快就要结婚了。”他正色说道。 谢天宇歪着脑袋盯着他，半晌，才叹了口气道：“我真搞不懂你们这帮读书人，有女朋友和干别的娘们，这也不发生冲突啊。” 他也懒得再说什么，甩开谢天宇的手，过去看了眼两头被猎杀的野猪，跟高老虎和杨常勇聊了几句，便张罗吃饭下山。 谢天宇不敢怠慢，赶紧命人布置早饭，等饭菜端上来之后，这才想起昨天晚上那对男女，于是让人去喊，不料却被告知，那对男女早上四点多就已经离开了。 杨琴听罢，看了眼他，眼珠故意转了几圈，好像是在说：看看，我说得对吧，这两人确实很神秘吧！ 陈曦也有点不解，按常理，这两人是应该过来道个别的，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多少显得有点失礼，不过大家素未平生，就此离去，倒也挑不出什么来。 杨老大和高老虎要等着杀猪分肉，他对此却没什么兴趣，再说一夜未归，也惦记单位有啥事，吃过饭，便张罗要回市内，杨琴上午也还有个会，于是两人一起骑马下山，再乘那台路虎车返回了工业园。 一路无话，在办事处门前下了车，进了屋一瞧，三个年轻人都已经出去了，赶紧换了身衣服，驱车直奔施工现场。 到工地看了下，虽然一整天没露面，但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并没什么差池，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算落到了肚子里。 远远的见他来了，正在工地上转悠的小周和王洪明都走了过来，还没等他说话，小周便笑着问道：“陈哥，我见你睡得挺沉的，就没喊你吃早饭，合计让你多睡一会儿。”说着，还朝他眨了几下眼睛。 陈曦当然明白这小子的意思，虽说现在自己是领导，但夜不归宿这种事，当着王洪明和姚远两个新同志，总是有些不大好解释，于是心领神会，淡淡笑了下道：“昨天睡得有点晚了。” 三个人聊了点工作上的事，小周便找了个借口把王洪明支开了，然后把他拽进了办公室，嬉皮笑脸的说道：“陈哥，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他心中暗想，这小子是一点亏也不吃，刚给我打了个掩护，这不，立刻就张罗着要好处来了。于是略微想了下道：“你能有狗屁事商量，不就是想请假回家吗？” 小周的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连声说道：“陈哥英明，陈哥威武，我就知道你说话一定算数的。” “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我说话算不算数，那得看心情，心情好了，啥都算数，心情不好，一律不算。”他笑着说道。 小周一听便急了：“陈哥，不带这样的，你现在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顾姐那样的大美女都被你给搞定了......”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给打断了：“你等一下，谁告诉你晓妍被我给搞定了啊，这都听谁说的呀？” 小周则一脸坏笑：“我的亲哥啊，这事还用听谁说嘛？整个华阳公司都已经轰动了呀，据可靠消息透露，目前公司的各种猛男已经蠢蠢欲动、磨刀霍霍，都想除你而后快啊，这么多年，顾姐是多少男同胞的梦中情人啊，结果落入了你的魔掌，你都快成全体男同事的公敌了啊。” 听小周这么说，他的心中暗喜，虽然略有点突然，不过，这么一来也挺不错的，省得顾晓妍总要藏着掖着的，从另一个角度也让杨之谦的死缠烂打变得毫无意义。 “这......这都啥时候的事了啊，你还听到啥消息了？”他笑着问道。 小周却把嘴一撇道：“哥，我可算是你的亲兵了啊，我对天发誓，别人咋想的我不知道，我是从心里为你感到高兴，其实，我早就说过，华阳公司，也就只能你能把顾姐收了。至于别人还说了些啥嘛.......”小周说到这里，眼睛往上翻翻着，故意卖起了关子。 他笑着怼了这家伙一拳：“赶紧说吧，说了，皇军好处大大滴！” 小周却一本正经地道：“你也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理解下吧，好歹也让我回去泄泄火，只要你答应了，我还给你爆点更猛的料！”说完，神秘兮兮的道：“这可都是内部消息啊，绝对爆炸性的，我都是拼着性命才打听出来的，绝对抵得上半个月假的了。” 第288章 吃了一惊 陈曦被小周给逗笑了，其实他心里也清楚，一晃出来两个来月了，目前工程进展得还算顺利，趁着分公司没正式成立，暂时还没到忙不开的地步，倒是应该让大家轮流回家看看，包括王洪明和姚远，于是略微思忖了片刻，便点了下头道：“算了，你也不用卖关子了，别人咋说，我也并不在意，不过，你确实该休假了，这样吧兄弟，这礼拜大洋投资的李长江要来办事处实地考察，我现在要是把你们都放走了，人家来了一看，咱这办事处就我一个光杆司令，也不是那回事，所以，只要应付完他，你和洪明就可以回家休息一段，你开那辆桑塔纳带着他一走。” 小周一听，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扑上来搂住他的脖子，在脸蛋子上猛得亲了一口，大声说道：“陈哥，我爱死你了！” “我操！你疯了，简直恶心死我了。”他赶紧擦了把，然后瞪了眼乐得手舞足蹈的小周道：“瞧你那德性，这么长时间了，都没听你念叨要回家看看爹妈，整天就惦记和你女朋友那点事，能不能有点出息。” “陈哥，你有所不知啊，昨天跟我爸爸打电话，我说想他了，当时把我爹给吓坏了，告诉我说，我不在家这两个多月，是他和我妈最幸福和快乐的日子，要不是今天挂电话，他都快忘记有我这么个儿子了。” 一席话说完，逗得陈曦也哈哈笑了起来，这当然是开玩笑的话，但估计这小子平时在家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儿，如今走了这两个来月，父母当然倍感轻松，虽然有点夸张，但估计也是真心话。 “这还不算。”小周继续道：“我让爸把电话给我妈，结果我妈接过电话说道,儿子啊，别听你爹胡说八道，其实，他不是差点忘了，他是彻底忘了还有个儿子了，因为今天早上他们俩躺在床上合计了半天，愣没想起我叫啥名。”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肚子道：“我算看出来了，你们全家能上德云社说相声了。” “其实，我离开家，爸爸妈妈省得每天伺候我，倒也确实轻松了不少，我真发现了，就我女朋友想我，别人，谁都不想，瞧我混得多惨。”小周叹了口气道：“算了，不说我了，还是说说你和顾姐的事吧。” 他没吭声，只是淡淡笑了下，想听听小周到底想说什么。 “陈哥，你应该知道吧，杨总也一直追求顾姐。”小周继续道：“据说你这个事传开了之后，杨总好像受了点刺激，今天请病假没上班，还有人说，杨总好像是不打算在公司干，正张罗着要调走呢。” 说杨之谦要调转工作，这其实并不奇怪，有那么个大权在握的舅舅，在国企干先镀下金，有了一定政治资本后，在调入政府有关部门，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但说杨之谦受了刺激嘛......就不出乎他的意外，那天在病房，眼睁睁看着自己追求的女人在别的男人搀扶下进了卫生间，还半天没出来，要不受刺激就怪了。 “没了？就这些？”他笑着白了小周一眼：“就这点破事，还说值半个月休假？你智商是不是有问题啊，我是当事人啊，这些事还用得着你告诉我？” 小周听罢，挠着脑袋嘿嘿笑了几声，不过眼珠一转，马上又凑了过来，神秘兮兮的道：“那公司要派个财务总监来，这事你知道吧？” “废话，你都知道了，我还能不知道。”他不耐烦地说道：“行了，别扯淡了，我已经答应你了，等把李长江应付走，就给你放假，你就别四处兜售你那些过期的消息了！” 小周却颇为不甘心地道：“可是，你知道最有可能派谁来吗？” 这个问题他还确实没想过，不过看着小周摇头晃脑的样子，不禁扑哧下乐了：“周强啊，我看以后华阳公司你当家吧，派谁来当财务总监的事，上次胡总跟我说的时候，都没拿定主意，还说让我给提个人选呢，连他都没拿定的事，你就知道了？” 小周听罢，却把嘴一撇道：“陈哥啊，你这么聪明，难道连这个弯都转不过来？” 他不由得一愣，心中暗想，莫非这里还有啥说道...... 见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小周则笑着道：“胡总主政十多年了，对公司上上下下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给分公司派财务总监这样的事，怎么可能自己心里没有合适人选呢？还要征求你的意见？你是不是没睡醒啊，老大是那种遇事要征求手下意见的人吗？” 此言一出，他顿时恍然大悟，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确实，胡总的作风一贯独断专行，他决定的事，在华阳集团是根本不需要征求班子成员意见的，就好比安排他做这个办事处主任，连多年来一直倚重的刘汉英、杨学义等人的面子也不给。 俗话说：企业赚不赚，全靠会计算！对于一个正规企业来说，财务人员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在某种程度上说，财务是否称职和出色，直接决定了企业的经济效益。给分公司派财务总监这么大的事，胡总心里怎么可能没数呢？他一定早就有了打算。 那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让我提人选呢？想到这里，他冷不丁出了一声冷汗。 胡介民是出了名的不好对付，别看外表上大大咧咧，其实心细如发丝，尤其善于从一些细微之处总结和发现问题。表面上是征求我的意见，其实，这也算是对我的一种考察。 未来的安川分公司，是一家独立股份制公司，虽然隶属于华阳集团，但却完全是自主经营。所以，胡介民才说，财务总监必须是从公司选派的，这个人一定要有很强的原则性，既能理好财，又要能把好关。 如果我提出的人选，和胡总心目中的不一致，那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呢？ 胡总一定会深入分析，我为什么要挑这么一个人，是出于私心还是公心，并通过这件事，对我进行重新评估。 最近一段日子，顺得有些得意忘形了，再被众人一吹捧，不知不觉之间，便真把自己当成了个人物，殊不知，在胡介民眼中，我还是处于考察期间，即便被任命为分公司经理，只要董事长一句话，也随时可以被免职。 其实，这一点也不奇怪，换成任何一个老总，把几千万资产交给一个年轻人，也必须要反复考核并建立健全监督机制，只有权力互相制衡，才能保证不出偏差，否则，一旦这个人选错了，大权独揽、一意孤行，势必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如果追责，领导也有失察之嫌啊。 “周强啊，我以前咋没发现你还有这本事呢？”他笑着问道：“你都是从哪里打听出来的这些消息呀？” 小周却颇为得意地说道：“所谓术业有专攻，各有所长嘛，我这人最大的本事就是打听各种小道消息，据我所知，胡总已经找集团财务部部长谈过话了，而部长回去之后，和白燕谈了整整一个下午，所以，据我分析，白燕出任分公司财务总监的可能性很大。” 白燕，是华阳集团最年轻的主管会计之一，公认的聪明绝顶。理由明摆着，在财会界，注册会计师，是一项比较难考取的专业资格证书，很多人五六年也考不下来，而白燕仅仅用一年半的时间，就顺利拿到了注册会计师证，之后，她又用两年的时间考取注册证券师资格证书，这都是当下最热门的专业资质证书，有了这些资质，基本上就不存在失业的风险，而且走到任何一个单位，都属于高薪聘任人员。 都说女人胸大无脑，大概意思是美貌与智慧很难同时出现一个女人身上，但白燕却偏偏是个特例。 她身材高挑，容貌姣好，用当下时髦的审美标准来看，绝对是个大长腿的骨感美女。虽然已经是六岁孩子的母亲了，但身材却丝毫没有走样，反而更加有韵味了。 “陈哥，白燕也是四大美女之一啊，而且在我看来，其实她比顾姐更漂亮，只不过因为已经结婚了，所以才排在了顾姐之后啊。”小周笑嘻嘻的说道，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得有毛病，连忙更正道：“不对，我刚才表达的不正确，她没顾姐漂亮，咱们顾姐.......哦，不，是咱们嫂子，那才是华阳集团当之无愧的首席大美女，绝对的头牌！” 话音刚落，屁股上就挨了陈曦一脚。 “什么头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再胡说八道，一天假也别想休。”陈曦瞪了他一眼道：“赶紧干活去吧，别跟我这里起腻了。” 小周也自知失言，笑嘻嘻的捂着屁股跑了出去，一出门，便扯着脖子喊王洪明报喜去了，而他却坐在办公室里陷入了沉思。 其实，胡总跟他说完之后，他心中还真有个合适的人选，就是方姐。方姐的业务能力和协调能力都不错，最重要的是为人厚道，又在一起工作了这么多年，脾气相投，彼此配合也默契。而且，未来的分公司收入应该会有大幅度提高，好不容易手里有了点权力，如此的好事，当然不能便宜外人啊。 第289章 拿不定主意 那这个事到底该怎么办呢？按照小周所提供的信息，再加白燕自身的硬件，最后由她来做分公司的财务负责人是非常有可能的，而如果胡总要是征求我意见，又该如何回答呢？ 直接回答说没有合适的人选？这显然不妥当，公司把几千万的资产交到我手上，而我竟然对财务主管的人选没任何自己的想法，如何能让领导放心呢？ 要么就说，您定吧，派谁来都可以？这看起来是个不错的答案，但胡总肯定认为我在耍滑头，说穿了，就是在揣摩领导的意图，而胡总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人，用他经常挂在嘴边的话说：鬼头蛤蟆眼的，格局太小，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索性就说方姐是合适的人选呢？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也不用藏着掖着的，可转念一想，分公司的主要班底，是我从晓妍哪里带出来的，如今财务总监再是方姐的话，那岂不等于是一个小山头了嘛！胡总会不会因此对我产生一些看法呢？目前一切还都没有最后定夺，任何的怀疑和不信任，都会影响胡总的决心，可不能拿自己的前途闹着玩啊...... 要不还是说白燕吧，正好顺了胡总的心思？可是，他和白燕素无交集，听说是个很刻板的人，真当上分公司财务负责人，要是配合不好，我说东，她说西，也是个闹心的事，最重要的是，如此的美差，就这么让一个不相干的人来干，实在有点不甘心啊！ 唉，不怪人都说，屁股决定脑袋，不当领导不知道，真要当上了领导，一天到晚各种各样的破事还真挺多，再想跟从前似的，闭着眼睛干活，我行我素，还真不行了啊！想到这里，他不禁叹了一口气。 思前想后，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忽然想起了顾晓妍，对啊，和胡介民打交道，晓妍是最有经验的了，这事何不问问她呢？毕竟她干项目经理多年了，对各方面情况了解的全面一些，至少比我经验丰富嘛。 刚把电话拿出来，还没等拨出号码，一个陌生电话却打了进来。 这是个安川地区的手机号，尾号竟然是77777。自从用手机，他接触过的号码中，尾号是三个7或者三个八的，就已经算是挺牛逼的了，偶尔在一些广告上见过四连号的，像这种五连号，还真是头一次看见。 我靠，这该不会是杨老大的电话号码吧，他想，估计也就是他这种身份地位的人，才能拥有如此土豪的电话号码。 “喂，你好。”接通之后，他说了句。 “小陈啊，我是杨常勇。”果然不出所料，来电的正是杨老大，只听他继续说道：“早上起来，你急急忙忙就走了，我带回一条野猪腿，你来我家取吧。” 他不禁哑然失笑，赶紧说道：“杨叔，用不着的，您还是自己留着吃吧。” 杨常勇听罢却哈哈笑道：“我能吃几块肉啊，听小琴说，你那里是四五个大小伙子，正是能吃的时候，咋的，你那意思，是让我给你送去呗？” 听杨老大这么说，他赶紧笑着道：“别啊，哪有让您送过来的道理，还是我抽空去您那里取吧。” “这就对了嘛，能打到这两头野猪，也有你一半的功劳呀，要不是因为你，也不可能认识谢老三嘛。”杨常勇笑着说道：“还有，秋哥那边也来信了，今天晚上八点，还在你第一次遇到老虎的那个足疗店见面，不过，这次就只能你自己去了，不要带任何人。” “这么快啊？不是说三天嘛。”他惊讶的道。 杨常勇淡淡一笑：“快什么啊，这件事要不是涉及到老虎的干儿子，当时一个电话就能搞定的，你跟他聊完之后，顺便就来我家吧，我正好想和你谈谈。” “好吧，我也想跟您聊聊呢。”他道。 放下电话，他想，确实得好好谈谈，否则，杨家人如此主动热情，自己不把话说在明处，实在有失做人的厚道。 一晃中午了，几个人胡乱吃了口东西，姚远着急回办公室做统计台账，陈曦便开车带着他先回了。回到了办事处，他先是草拟了一份分公司机构设置和人员配置的方案，并本着胡总提出的一人多职、一职多能的原则，对每个岗位都做了详尽的说明，写完之后，大致算了下，未来的分公司暂定设置行政、财务、统计、工程、企管五个科室，定编35人。 重新校对了一遍，确认没有错别字，正打算直接发给公司总经理办公室，却临时改了主意，决定还是先跟顾晓妍沟通下，再说也该问问伤情的康复情况，于是便将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久，顾晓妍并没接听，他不禁有点奇怪，难道没在家？又拨了一遍，还是无人接听，于是只好作罢了。 刚把手机放在一边儿，谢天宇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大侄子啊，杨老大是不是给你打电话说秋哥的事了呀？”电话一接通，谢天宇直截了当的问道。 他嗯了一声，谢天宇又试探着问道：“那你是咋想的呢？” 略微沉吟了下，他缓缓说道：“我......我没怎么想啊，等晚上见了面再说呗，看看这位黑道老大到底能提供个什么线索。” 谢天宇淡淡一笑道：“大侄子啊，其实我和这个秋哥打过一次交道，他是个老狐狸，一贯装神弄鬼，别看高老虎抬举他，说什么是真正的黑道大哥，其实那都是扯淡，就是个偷鸡摸狗的头儿罢了，心里装得那点道义，还没我多呢！而且那厮说话跟放屁一样，从来就不算数，所以啊，你还真得长个心眼。” 他听罢一愣，便追问这些话到底是啥意思，谢天宇这才将当年和秋哥打交道的事大概说了一便。 原来，七八年前，谢天宇的生意远没有如今的规模，人脉也挺一般的，有一次，一个边远乡镇的客户带着全村老少爷们凑的十万块钱，来他公司买农机设备，但是半路上被人给偷了。 盗窃这种案件，如果不是当场抓小偷现行，日后侦破就很难，即便抓到了当时行窃的小偷，赃款也早被挥霍殆尽，而且，小偷为了减轻罪责，往往只承认被抓时候的盗窃行为，对其他案件则坚决死扛到底，当年的监控设备又不像现在这样完善，可以说，如果当时没抓到的话，这笔钱就基本上算没了。 这十万块钱，对那位客户来说绝对是天文数字，他深感回去无法跟村子里的老少爷们交代，于是便要上吊，来个以死谢罪。 “我这人就看不得这种情况，一个大老爷们，哭得跟老娘们似的，看着都揪心。”谢天宇说道：“所以，当时把牙一咬，设备白送给他了，一分钱没要，权当是学雷锋做好事了。” “真的呀？我的三大爷，想不到你还如此的急公好义啊，这简直就是《水浒传》的山东及时雨宋江嘛！”陈曦开玩笑的说道。 不料谢天宇叹了口气,以少有的一本正经态度说道：“我也是从农村出来的，知道山里的乡镇有多穷，大家凑十万块钱，几乎等于是全村人的命根子，真要是找不回来，不光他得死，没准家里还得死几个，当年我也不算富裕，但十万块钱还是拿得出的，而且，我当时认识个道上的哥们，叫崔三，那是条硬汉子，为人最讲义气，打起架来不要命，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他当时拍着胸脯保证，只要给秋哥挂一个电话，三天之内，钱肯定给送回来。” “怪不得呢，闹了半天，你是心理有底啊。”陈曦笑着道：“结果呢？钱给你要回来了？” “狗屁！”谢天宇恨恨的骂了句。 原来，崔三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秋哥曾经欠他一个人情，所以才夸下了海口。电话打过去，秋哥答应得还真挺痛快，说好第二天把钱给送回来，可第二天却没了消息，再挂电话一问，又说是明天，结果明天推后天，后天推大后天，一直拖了一个礼拜，最后给谢天宇和崔三送来了四万块钱，进屋就先诉苦，说是钱一到手，就被下面这帮小弟给花了，又说偷钱的贼是跳墙的佛爷，意思就是外地流窜的小偷，也无法约束等等，总之就是一句话，钱只能还回来四万，那六万块钱过了水，早没影了。 “崔三当时一句话没说，接过钱拉着我就走了，出了门之后告诉我，就是这一锤子买卖，以后他永远也不认这家伙了。”谢天宇说道：“我当时承诺过，十万块钱要回来了，拿一万块钱给崔三做酬劳，结果只回来了四万，我也没含糊，还是拿出一万块钱来，但崔三说死也不收，这事就算过去了。” 听到这里，陈曦也连连点头，以他对谢天宇的了解，估计这事基本属实，同时，不由得对这位崔三颇感兴趣，既然两人交情这么好，可为啥从来没听谢天宇提过呢？于是便问：“三大爷，那这个崔三现在哪去了啊？” 第290章 我倒有个好主意 谢天宇听罢，却哈哈的笑了：“他现在享福了，不愁吃不愁穿，日子过得逍遥自在，整天除了睡觉就是睡觉啊。” “咋了，退出江湖了？”他问。 “嗯，永远退出了，再也出不了山了。”谢天宇深深叹了口气：“前年帮一个朋友打架，在酒吧被对手砍死了，砍死他的那伙人，后来也都被抓了，枪毙一个，死缓一个，从此安川地面上就消停了。” 这消息令陈曦有点意外，免不了一番唏嘘。 谢天宇沉默了片刻，不过很快又道：“这些都是老黄历了，要不是前天又见到了这个装神弄鬼的秋哥，我都快忘记了。通过那件事，我当年就得出一个结论，秋哥这人，没啥大出息，事实也证明了我的判断，他和高老虎是同时代在社会上厮混的人，可人家老虎哥早就洗白了，现在是响当当的人物，而他还是个贼头，整天钻耗子洞，连本来面目都不敢示人，这他妈的就是差距。” “你跟我讲了这么一大通，是要让我做什么呢？”陈曦问道。 谢天宇嘿嘿一笑道：“我的意思就是告诉你，今天晚上见了他，用不着跟他客气，以这老家伙的为人，很有可能随便编个线索糊弄你，真要是那样的话，日后再找他就费事了，所以，必须抠出点实打实的内容，否则，绝对不能轻易放他走。如果你需要人手，立刻给我挂电话，我随时带人过去。” 谢天宇态度之强硬，有点出乎陈曦的意料，毕竟与之前他见到高老虎的表现大相庭径，于是不由得略微沉吟了下，并没有立刻表态。 谢天宇很快意识到了，哈哈笑着道：“今日不同以往，你现在有杨老大撑腰，在安川谁也不用怕，什么黑道大哥，杨老大一个电话，分分钟送他进去吃小号。敢在你面前耍花招，你就直接扇他，放心吧，这件事我跟老虎和杨老大都沟通过了，高老虎明确表示，只要不涉及他的干儿子，什么秋哥秋裤的，随便你怎么搞都成。” 陈曦知道杨老大有面子，可没想到面子会这么大，其实，越是这样，他的心里越是有点突突，唉！和杨琴这点事要是处理不好，日后肯定是天大的麻烦啊，他默默的想。 “咋不说话了呢？”见他不吭声，谢天宇追问了句。 他赶紧将思路收回来，沉吟着道：“就算高老虎给面子，可我咋知道秋哥提供的线索到底是真是假呢？”他笑着问道：“有的事，我当场也验证不了啊。” “那就得靠你自己判断了，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总之一句话，只要感觉不靠谱，今天晚上就把他扣住了，他对杨老大还是挺顾忌的，你得多在这上面做文章啊，要不，岂不是白瞎了这层关系？”谢天宇道。 一句话，把刚刚的心事又勾了起来，略微思忖了片刻，他很认真地说道：“三大爷啊，我郑重其事的告诉你，以后别再搅合我和杨琴的事成吗？我和她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普通朋友关系，没听我喊她师姐吗？” 不料谢天宇却呵呵笑道：“咱们安川有句俗话，先喊姐、后叫妹、三扯两扯是媳妇儿嘛，这都是套路吗。” 他简直哭笑不得：“算了，我也不跟你掰扯了，反正就是那句话，我和杨老大的闺女不可能，我今天晚上就跟他把话说清楚，你也别跟着瞎搅合了。”说完，也不待谢天宇回答，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看来，今天晚上这点事，自己还真要打起精神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了个鸡飞狗跳墙，要是真让秋哥这个老江湖给忽悠了，那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可是，如何甄别秋哥提供的线索是有价值的，还是胡编乱造的呢？他默默的将整个事情重新捋了一遍。 从目前已知的线索上判断。设局的人，应该很有可能是华阳集团内部的人，或者与华阳集团有很深的关系，否则，是不可能弄到华阳公司派发的笔记本。 再有就是那张纸上所记得电话号码。有人用这个号码给晓妍挂电话，然后发了我和杨琴所谓的亲密照片，但这个号码显然不是那个小骗子的，这说明号码的持有者与在前台演戏的小伙子是两拨人。 至于这个电话号码......他从挎包里找出那张纸，低着头想了一阵，最后把心一横，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然后输入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拨出的那一瞬间，他并不很乐观，其实，这个电话号码十有八九是打不通的，不料，在沉寂了几秒钟之后，听筒里居然传来了嘟----嘟-----的声音。 电话是通的！他的心顿时开始狂跳。 响了几声之后，一个女人把电话接了起来。“喂，哪位？” “你好大姐，我是平阳鼎鑫艺术品收藏公司的，我公司现在有一批世界级的艺术品，不知道您是否有兴趣,如果有的话......”论口才和反应，陈曦还是有一套的，瞎话说得跟真的一样。 听筒里随机传来一阵忙音，显然已经挂断了。 他有心再打过去，但是想了下，还是放弃了，不能再挂了，再挂就打草惊蛇了，他想。 打开电话录音，反反复复听了十多遍，只感觉这声音有点似曾相识，却说啥也想不起来。 要是再多说几句话就好了，一共就三个字，真是没办法分辨啊，他不无遗憾的想到，对，明天再找几个平阳当地的电话挂一下，这个事让谢天宇做肯定没问题。 这女人到底是谁呢！？他忍不住又听了几遍，几乎将脑海中的所有对声音的记忆都翻出来，但还是一无所获。 目前已知的线索就这么多，如果晚上秋哥所提供的，跟这些有关，就大致可以确定为有价值的，否则，那就是在忽悠我。他想，要真是这样的话，还必须拿出个强硬的态度。 正在琢磨之际，顾晓妍回电话了，他赶紧接了起来。 “不好意思，刚刚有点事，没接你的电话，咋了，找我有啥事吗？”不知道为啥，顾晓妍的声音似乎有点支吾，好像还怯怯的，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毕竟两个人太熟悉了，三年半了，几乎每天都在一起，顾晓妍说话的语气，从来都是趾高气扬的，哪有这般温顺怯懦的时候！？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今天感觉怎么样？肋骨还疼不疼了？”他柔声问道。 “没事了，我后天拆线，拆线之后就上班。”顾晓妍说道，说完之后，似乎是犹豫了下，支吾着问道：“嗯......你......就这事吗？” “那你说呢？”说完，他故意停了片刻，然后才继续缓缓的问：“晓妍,你是不是有啥事啊？” 顾晓妍少有的沉默了，半晌，这才叹了口气道：“陈曦，我不想瞒着你，杨之谦从昨天晚上就来了，赖在我家不走，刚刚要不是我爸爸来看我，估计他还会继续泡下去。” “昨天晚上就来了？”他一听，几乎跳了起来：“那你们俩.......”他想说，你们俩住一起了？可马上意识到这么说对顾晓妍有点轻慢的意思，于是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临时改口道：“我操，这傻逼疯了嘛，再说，你为啥不报警啊！” 顾晓妍苦笑了下：“我报警，说是家里来个男人不走，让左右邻居怎么看我？以后我还怎么在这里住？” 这倒也是，顾晓妍是个超级要脸面的人，真要是报了警，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楼下停辆警车，上来几个警察，杨之谦万一要是再嚷两句，确实好说不好听，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啊！再要脸面，也不能让杨之谦在家里呆一晚上啊！ “可是，你们俩......”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问，不由得急得抓耳挠腮。 顾晓妍却笑了：“瞧你急那样！怎么的，难道你认为，我还能和杨之谦住一起咋的？” “那倒不至于。”他嘟囔了一句。 “你要真这么想，那就是在侮辱我，也等于侮辱你自己。”顾晓妍的口气忽然严肃起来：“陈曦，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我是什么样人，难道你不清楚吗？我觉得在这个问题上，我根本不需要隐瞒和解释什么，所以我才会如实告诉你。要是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我觉得咱们就没有在一起的必要了。” 陈曦张口结舌，吭哧了半天，最后苦笑着道：“晓妍啊，你能讲点理不，上次我和杨副主任，只是在宾馆里呆了三个小时，你就左一个说不清，右一个说不清的，现在你和杨之谦在家里呆了一宿，难道我连问一句都不成啊，这还有天理了吗？” “废话，你的道德水准能给我相提并论吗？”顾晓妍倒是理直气壮了：“别说一宿，就是一个月一年，我也会把持住自己的，至于你嘛，那可就没准了，所以，不论到什么时候，只能是我怀疑你，你不许怀疑我！” 陈曦简直无语，连连苦笑，最后挠着头嘟囔道：“妈的，这杨之谦真是欠揍了，实在太过分了吧，追女人，也不能耍臭无赖啊。” 顾晓妍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要不是我爸正好来看我，他还指不定耗到什么时候呢？其实，我也想了，如果他今天晚上还不走的话，那就只能选择报警了。” 陈曦叹了口气，其实，他能理解顾晓妍的无奈，一个从来都很傲娇的女人，面对这种情况确实麻爪，而且，她特殊的家庭关系，导致她连父亲这样最亲近的人也无法求助...... “你也糊涂，没必要非报警不可啊，给胡总挂电话不就完了吗？”他道：“这种事找组织啊！” “我不想惊动公司，要是传出去的话，以后恐怕连班都没法上了。”顾晓妍无奈的道：“算了，我目前没精力跟他计较，这几天我回外公家住，等头上的伤口拆了线，我就上班。他要是真敢到项目部去闹，那我就真不客气了。” 听顾晓妍这么说，陈曦的眼珠转了下，忽然笑着说道：“晓妍，其实，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避免杨之谦继续骚扰，又能让你安心养伤。最关键的是，还能保证你每天有个好心情。” 顾晓妍一听，连忙问道：“是吗?到底是啥办法，说来听听。” “嗯......这个办法就是，你来安川呗。”他坏笑着说道。 第291章 提前实现第二个人生目标 顾晓妍吃吃的笑了：“你想得美，这么多年了，我好不容易能休息几天，哪都不去，就在家呆着。” 陈曦当然不肯错过这样的机会，于是笑着道：“我知道你想休息，可是，杨之谦不是闹腾吗？你总这么躲着也不是事啊，而且，他万一要是找到你外公家怎么办？岂不是更麻烦？反正咱俩的奸情也彻底败露了......” “你还能说人话不？我们俩之间叫奸情啊？”顾晓妍气得大声嚷道：“我最近没怎么收拾你，你越来越嚣张了。” “那就快点来收拾我吧，我时刻准备迎接你的蹂躏。”他故意用一种很暧昧的语气说道。 顾晓妍被他逗笑了，一边笑一边骂道：“滚一边去！” “晓妍，我说正经的，其实，你来安川，一来可以安心休养，二来也可以让杨之谦彻底死心，最重要的是，办事处也需要你亲临指导工作，说真的，这么多年，我一贯是闭着眼睛跟你干，什么心也不用操，因为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现在，冷不丁所有事都得我自己拿主意，还真有些不适应。” 顾晓妍沉默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迟疑着说道：“可是......我去了之后，住哪里呀？总不能公开和你住在一起吧，那样......影响多不好啊。” “那有什么，我都不怕，你怕啥啊。”陈曦笑道。 “废话，你没皮没脸的，当然不怕了！”顾晓妍哼了一声：“算了，不去了，还是去我外公家住几天算了。” “我说错话了行不？来了之后，在外面找个宾馆住还不成吗？”陈曦一看顾晓妍有所松动，知道她也略微活心了，于是赶紧继续道。 “那也不好，小周他们几个都在，咱俩在外面住，让年轻人看了成何体统？”顾晓妍还是有些顾虑。 “只要你来了，我就给小周和王洪明俩人放假，这俩小子两个多月没回家了，也该休假了，只剩下姚远，这孩子挺老实本分的，我叮嘱几句，应该不会乱讲话的，这样总行了吧？求你了，就来这吧，这么长时间，我都憋坏了!”他一口气说道，说完，又嘿嘿的坏笑了几声。 “憋死你个瘪犊子。”顾晓妍呵呵笑着道：“好吧，等额头拆线的再说，我可不想这个样子出门，简直丑死了。” 陈曦听罢，差点笑出了猪叫声，兴奋之余，这才想起还有事要和顾晓妍商量，于是便将草拟好的机构设置和人员编制的方案说了下，顾晓妍听后，马上问道：“你已经报上去了吗？” “还没啊，我打算先征求下你的意见啊，这不是没什么经验，还得指望你帮我把关啊。”他讨好地说道。 顾晓妍直截了当地说：“不行，你这个方案有很大问题，先说人员编制吧，我们项目部目前一共有十七个人，已经连续三年完成产值超千万了，你感觉人手够用吗？而未来的安川分公司产值肯定要更高，胡总给指定的目标是三年争取达到八千万到一个亿，35个人，身兼数职也忙不过来，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是你给高薪，就能无限的激发工作热情，工作量太大，难免会出现差错，所以，人员必须要有充足的储备，现用现抓，就无法保证人员素质。想干一番事业，必须有一个配备整齐，素质过硬的团队。” 陈曦听罢，也不住的点头，别看他鬼点子多，但平时确实很少操心全局的事，现在听顾晓妍这么一说，便赶紧追问道：“要按照你说，我要多少人才能行啊？” “我们不是那种新兴的互联网企业，一个人一台电脑就能干很多工作，施工这种传统行业，没有人肯定是不成的，如果按照胡总给设定的目标，那三年之后，分公司的人员至少要在百人以上。暂时虽然用不了那么多，但是起码也需要五十人左右吧，另外有些工作是必须分开的，比如你安排姚远，既要搞统计，又要管行政，他根本就忙不过来，顾此失彼，最后两头都干不好，另外安全监察，是必须单列的，也不宜和工程管理部门合并，因为这是两个经常意见相左的部门，你让一个人管，就形同虚设了，现在就一个项目，你可以亲自抓，将来项目多了，你当一把手的事会更多，安全必须有专人负责才可以，否则，出一起责任事故，就够你喝一壶的。” 顾晓妍所提出的这些，倒也并不是什么尖端前沿的观点，只是需要一定的管理经验才能体会得到，而这正是陈曦所缺乏的，毕竟，管理一个团队和公司，不能光靠灵光一现的鬼点子。 “嗯，我明白了......”他道。 “你明白个六！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就又开始抖机灵。”顾晓妍笑着道：“你给胡总打的报告，得掌握好尺度，比如定岗定编，你设100个编制，他会认为你野心太大，好大喜功，做事不靠谱，你写30个，他会觉得你根本就不懂管理，纯属瞎胡闹，所以......” 顾晓妍说到这里，听了下来，略微思索了下，这才继续说道：“这样吧，你把设置的部门再拆分一下，多出一两个来，至于人员编制吗，就按60个吧，不，63个。” 陈曦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别看60和63只差三个人，但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后者更显得比较精确，而类似60这样的整数，则缺少这种感觉，别小看这些细节，很多事情的成功与否，其实就是细节决定的。 “还是你老奸巨猾啊，其实，要是你来当这个分公司经理就更好了，咱们的配合那才叫珠联璧合、狼狈为奸啊。”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顾晓妍呸了一口：“你要再这么说话，我可不理你了啊，陈曦，我很正式的告诉你，你必须改掉油嘴滑舌的毛病，管理者就要有管理者的样子，靠和手下人打成一片，互相称兄道弟，是换不来威信的，管理者虽然未必高高在上，但至少要和员工保持一定距离。” 他对这番话却不以为然，只是应付着说道：“遵旨，以后我就向你那样当领导，走路眼睛望天，过马路都往两边看，就一个字，牛逼！” 顾晓妍听罢，无奈的叹了口气，似乎是要再说几句，陈曦见状，赶紧将话题又扯到了财务总监的上面。 “小周消息蛮灵通的嘛。”听他讲完，顾晓妍微微的笑着道：“你身边有这么个人，省得你四处打听消息，以后，就让他专门收罗各种情报吧，我看他还真挺适合干这项工作的，换成战争年代，绝对是个当间谍的材料啊。” “这兔崽子确实是个当特务的材料，就是太容易叛变了。”陈曦开玩笑地道。 顾晓妍并没有跟着胡说八道下去，而是沉思了片刻，然后问道：“你自己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啊？” “嗯，我倒是有一个.......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同意放人。”他支吾着说道。 顾晓妍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要打方姐的主意？” 他苦笑了下：“来公司十多年，我和财务那边打交道的也不多，感觉财务中心从主任到下面的工作人员，个个都牛逼哄哄的，每次去报销，小出纳员眼皮都不抬一下，比你还神气。这么说吧，除了方姐，我还真信不着他们呢。”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把方姐也挖走了。”顾晓妍苦笑着道：“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个白眼狼啊，在我这里干了三年，自己跑了不说，还把我的队伍拆得七零八落，还整天说别人不够意思，其实，最不够意思的就是你。” 说实话，他也觉得有点过意不去，转过年，老刘就要远赴云南，自己再离开了，现在又要把方姐也弄走，等于是把顾晓妍赖以成名的班底拆差不多了。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这些人在一起合作久了，互相比较了解，用起来也顺手啊，再说，古人曰：苟富贵、勿相忘，大家都是苦出身，好不容易有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当然要互相提拔。 “要不......方姐我就不要了，再说，就算我要，她也未必能跟我走。”他试探着说。 顾晓妍却叹了口气：“要论学历和能力，方姐在财务中心都算是一把好手的，可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原因，这才被外派驻项目部，如果你要，她肯定会跟你一起走的。” 按照公司规定，外派到项目部的财务人员是没有额外补助的，其职务津贴还跟在财务中心时一样，这就意味着，方姐他们奔波在外，但收入却并没有实质性的提高，所以，在财务中心，外派其实跟发配属一个概念。 “方姐的业务能力没得说，最关键的是，这么多年了，我们配合得也挺默契，我确实想把她带过来，要说有顾虑，其实一是有点不好意思挖你的墙角，二是怕胡总认为我搞小团体，所以才犹豫不决的。”他沉吟着说道。 顾晓妍哼了一声：“算你还有点良心，不过，我这方面你不用考虑，至于怕胡总认为你搞山头嘛，就更没道理了，华阳集团的山头向来都存在，不差你再搞一个，对胡总而言，只要你把分公司的效益抓上去，才不在乎你立个小山头呢。” “说得也是！”他想了下道：“可胡总想要安排白燕啊，他能同意嘛？” 顾晓妍略微想了下：“目前在公司的青年财务人员中，白燕不论是个人素质还是业务能力，都是佼佼者，据说一直是按照未来集团公司财务总监的方向培养的，胡总之所以这么考虑，估计是想让白燕在分公司增加点工作经验，并非一定要安排不可，其实，你和胡总打交道，没发现这样一个规律吗，只要你拿得出充分的理由，据理力争下，很多时候他都会同意的，而且会认为你有想法，不盲从！” “是吗？”陈曦挠着头，有些茫然的说道：“我没这个体会啊，关键是这么多年，我也没跟胡总打过几次交道，想据理力争，也没机会啊。” 一句话把顾晓妍给逗笑了，陈曦说得是实话，在此之前，他确实没什么机会跟胡介民对话，看来，这一月之内连升三级也不是啥好事情啊，有太多的功课需要补了啊。 “我决定了！”陈曦一本正经的道：“我得在胡总面前据理力争，把你也给要到分公司来，然后提前实现我的第二个人生目标。” 第292章 今天晚上就这么办！ 打完电话，陈曦的心情超级好，很快便根据顾晓妍提出的建议，将定岗定编的方案重新修改了一番，校对过后，确定准确无误，便直接发给了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 把一切都弄好了，看看时间还早，下楼到姚远的屋子里转了一圈，简单交代了几句，然后便出了办公楼，驾车直奔谢天宇的农机公司。 陈曦是个乐观主义者，平时也并不记仇，可设局这件事，在内心深处却始终是个挥之不去的阴影。参加工作十多年，受尽了冷眼和各种排挤，好不容易有了一步登天的好机会，他当然不敢稍有怠慢。 如果换在平时，随着与顾晓妍的重归于好，也许对追查这件事的兴趣就减弱了，但现在则不然，他的心一直提着，如果不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指不定在某个时候，突然又出现点啥意外，那可真叫防不胜防啊。 不能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老奸巨猾的秋哥身上，他不习惯被人牵着鼻子走。既然那个电话能打通，就先从这个号码的机主查起吧，事实上，这也是最接近真相的线索之一。 而查手机号码这种事，他是根本无法做到的，今时今日，也只有谢天宇这样的人能帮忙，以前觉得自己总是亏欠这位三大爷的，但现在不一样了，毕竟通过自己，让他和杨老大搭上了关系，这也算是一种回报吧，要知道，在安川地面上，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和杨老大在一起玩的。 驾车到了天宇农机楼下，刚把车停好，抬头一瞧，二肥笑嘻嘻的迎了过来。 “三大爷在楼上吗？”他开门下了车，问道。 二肥摇了摇头：“没有，跟二丫去公安局了。” 他听罢一愣，连忙问道：“是韩莉的案子有进展了吗？” “好像是吧，中午的时候分局来电话通知的，他们俩已经去了有一阵了，估计一会就该回来了。”二肥说道。 这段时间，他几乎把韩莉的事给忘记了，想起这个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女人，不禁有些汗颜。 在他心目中，韩莉始终是个被施舍的对象，包括所谓的爱，都有敷衍的成分，可他无法知晓，在韩莉心中，对他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甚至不敢去细想，因为每每念及，心里都会有一种莫名的伤感和不安，令他感到无地自容。 总自诩是个真诚善良的人，可在对待韩莉的问题上，我的所作所为，却没看出有什么高尚的地方，甚至还不如那个粗俗不堪的三大爷。 这样想着，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正想再问二肥几句，忽听身后汽车喇叭响，回头一瞧，谢天宇的那台奥迪a8缓缓的开了过来，在他身后不远处停下了。 “回来了。”二肥满脸堆笑地道：“三爷是真稀罕二丫啊，这台车，我从来没见他拉过任何女人，二丫是第一个。”说完，赶紧一路小跑过去，拉开了驾驶室的车门，谢天宇出了驾驶室，远远地朝他招了下手，大声问道：“你啥时候来的啊？” 他硬挤出了一丝笑容：“我也刚来，正念叨你呢，你就回来了。” 谢天宇没有回答他，抬腿照着二肥的屁股给了一脚，笑着骂道：“愣着干嘛，却给你三奶开门啊!” 二肥捂着屁股，嘴里也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绕过来，轻轻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车门一开，韩莉低着头下了车，似乎是往他这边瞥了眼，随即有些尴尬的站在车门处，好像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两人有一段日子没见面，陈曦却感觉韩莉好像白了许多，尽管穿衣的品味还有待提高，但跟之前相比，已经是天壤之别，头发也烫了，冷眼看去，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 他想打个招呼，可韩莉始终不往这边看，张了几下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谢天宇似乎没看出他神态上的不自然，几步走过来，搂着他的肩膀，在耳边低声问道：“咋样，是不是后悔了？二丫这一捯饬，一点不比现在时髦的小妞儿差！你看这小模样多俊！而且，床上的活儿还好呢，可他娘的会伺候人了。” 或许在谢天宇看来，女人只是件衣服，不仅可以随时更换，更能拿出来跟朋友炫耀，没准分享下也是可以的。可这话在陈曦听来却觉得很别扭，但又说不出来啥，只好轻轻推开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眼睛瘸了啊，没看见大侄子啊，咋不吱声呢？”谢天宇扯着脖子对韩莉嚷道。 韩莉这才往这边看过来，很勉强的朝他笑了下，算是打了招呼。他也赶紧报以微笑，却感觉自己的笑容比刚才还要僵硬。 “走啊，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跟你陈大哥聊聊不？”谢天宇道，说完，咧着大嘴笑道：“妈的，这辈分有点乱。” 韩莉没吭声，只是摇了摇头，转身便往后院走去，谢天宇见状，也不再说什么，拉着陈曦往办公楼里走去。 进了办公室，二人坐定，谢天宇笑容满面的拿出烟，两个人点上之后，这才压低声音说道：“你要不来，我也正想找你去呢。” 陈曦并没有顺着谢天宇的话茬往下聊，而是笑着问：“你们刚才去公安局干什么了呀，还有，什么想法要跟我说一说？” “哦，是公安那边还要补充一些证据材料，主要是关于二宝家暴方面的，这个案子下个月就开庭了，据说连省妇联都惊动了，我也是才知道，今年是《妇女儿童保护法》颁布的二十周年，所以，妇联那边把二丫这个案子当成个典型了，这么一整，公安局还挺紧张，可能是感觉原来对二宝的指控还不怎么严密吧，这不，又给凑了点材料，这下好了，那瘪犊子至少十年打底，搞不好二十年也是有可能的。” 这倒是个好消息，二宝那样的恶棍加无赖，就是关一辈子也不冤。陈曦听了也连连点头，随即又问：“这不都是好事吗？韩莉还有啥想法？” 谢天宇听罢，却不屑一顾的道：“她一个傻娘们，能有狗屁想法，刚过上几天好日子，就开始找不到北了。”说完，便将这两天发生的事讲了出来。 原来，韩莉也没跟谢天宇商量，就跑去应聘了一家公司做销售，这引起了他的不满，在他看来，女人就应该每天洗得干干净净，晚上躺在炕上等着爷们就可以了，放着舒服日子不过，跑出去打工，这不吃饱了撑的吗？ “我问了，底薪1500加销售提成，一个月下来，累得跟三孙子似的，能挣个两三千块钱到头了，还没有我每个月给她的零花钱多呢，这不他妈的扯淡吗？”谢天宇嘟囔道：“一个农村老娘们，又没啥文化，老实在家伺候男人不就完了吗？抛头露面的出去打工，这要是传出去，还以为我谢老三连女人都养不起了呢，再说，我有十多个相好的，都是规规矩矩在家呆着，就她事儿多，刚让我臭骂了一顿！” 陈曦听罢不由得笑了：“三大爷啊，这就是你不对了，要是她能挣钱的话，不也省得你养活了吗？” 谢天宇把眼睛一瞪：“废话，这个社会，自古就是男人养活女人，女人伺候男人，天经地义，我的女人，当然得我养活。” 陈曦也知道，在这种有关理念的问题上，是根本无法说服谢天宇的，于是只好无奈的笑了下：“她应聘的什么企业啊，卖啥东西，是不是正规的？” 谢天宇挠了下脑袋道：“好像是个什么中外合资的，具体叫啥名我也忘了，应该是卖那种大型清洁设备的吧，就是商场和宾馆用的那种扫地机啥的，那不扯淡吗，一台好几十万，跟本就卖不出去，咱们中国什么都缺，就他娘的不缺人，扫个地还需要机器？雇人多便宜啊？” 其实，这种设备在北京上海等一线城市已经非常普及了，别看一台设备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但劳动效率大幅度提高，在劳动力价格普遍比较高的情况下，细算起来，还是挺合适的，所以从整体来看，是个趋势。 “三大爷啊，你还真估计错了，这个行业的市场前景还是不错的，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个想法。”他脑子一转，笑着说道：“这种大型清洁设备，在我们省普及率还不高，市场潜力不错，让她去比量下也成，你暗中观察下，销售这个行当，其实不需要什么学历，只要肯吃苦、再加上脑子活点就可以，如果感觉还市场不错的话，凭你在安川的人脉，稍微帮她下忙，业绩不就出来了吗？真要挣了钱，没准还能给你点零花钱呢，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 谢天宇听罢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歪着脑袋想了下，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这辈子，就没花过女人的钱，不过，让你这么一说，试试也可以，如果这玩意要真有市场，我也可以做啊，正好让二丫试下水。” “就是嘛，农机生意利润多低啊，放贷又是个灰色产业，你要想有发展，还得寻求新项目呀。”陈曦说道。 谢天宇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道：“先不说这些没影的事，还是说点正经的吧，你这个时候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说来听听。” 陈曦也不隐瞒，便将有关那个电话号码的事都讲了，谢天宇听罢，笑呵呵的问：“是不是打算让我查一下这个电话号码啊？” “我确实有这个想法，不知道三大爷能帮我这个忙吗？”他问。 谢天宇把嘴一撇：“瞧你这话说得多外道，咱们爷们谁跟谁啊，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陈曦挺感动的，正想说几句客气话，谢天宇却继续说：“这个号码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其实，最主要的是今天晚上的事，我刚刚陪韩莉去分局，正好遇到分局的一个领导，是我最好的哥们，我把遇到秋哥的事跟他聊了，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他告诉我，秋哥早就上了警方的通缉名单了，正四处逮这个老家伙呢。所以啊，咱们今天晚上就这么办！” 【作者***】：各位书友，今天的第二章将在上午十点左右过审上传，敬请您的阅读 第293章 秋哥的条件 晚上七点五十，陈曦乘出租车到了南市场，穿过那条幽静狭长的胡同，溜溜达达来到了那家足疗店的大门前。 跟上次一样，足疗店的大门口坐着两个年轻的小姑娘，衣着虽然算不上暴露，但也是那种比较有挑逗性的服饰，一个低头玩着手机，另一个则东张西望的，不时朝路过的行人抛上几个媚眼。 远远的看见陈曦，那女孩子的眼睛便一直默默的注视着他，见他朝足疗店的门口走来，女孩子的脸上立刻绽放出一丝笑容，直接站起了身，笑吟吟的问道：“大哥，给您做个足疗啊？” 陈曦歪着头看了他一眼，也不吭声，径直迈进了足疗店的大门，女孩子见状，也快步跟了进来。 “大哥，您有熟悉的技师吗？要是没有，今天小妹给你服务啊。”他跟在陈曦屁股后面，喋喋不休的说道。见陈曦不吭声，又往前上了一步，几乎挡在他的面前，很风骚的撩了下自己头发，笑眯眯地道：“哥，我们家还有特色服务呢，你想体验下吗？” 他不由得笑了：“妹子，你别闹了，我是来找人的，兜里没揣钱，别跟我这儿瞎耽误工夫了，该忙啥就忙去吧。” 那小丫头咯咯的笑了：“我知道你是来找人的，可你找的人不是还没来嘛，那就先放松下呗。” 一句话把陈曦闹愣了，上下打量了小女孩几眼，警觉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人的？” 女孩调皮的翻了下眼睛，噘着嘴道：“那你先点我一个钟呗，我今天还没上过钟呢！” 陈曦淡淡一笑：“你先告诉我，我就点你一个钟。” 女孩眼珠转了转，支吾着说道：“我猜的呀，上次你带那么多人来，不也是来找人的嘛。” “上次？上次是哪次？”他问道。 女孩撇了下嘴：“就是你跟老虎哥打架的那次啊，你好帅的呀，一脚就把狗头给踢趴下了，其实，他那人最坏了，仗着能拍老虎哥的马屁，经常欺负我们这些姐妹的。” 陈曦依稀记得上次门口确实有个女孩，事后他们从包房里出来，好像也遇见过，但人到底长什么样，却早就没了印象，于是只好淡淡的笑了下，无奈的说道：“可是我今天确实是来找人的，真不可能点你的服务啊。” 女孩听罢，扭头往门外看了看，也不说话，拉起他的手便往里面走去，陈曦被闹愣了，心中暗想，看来，这丫头是一天没开张了，真着急挣钱，实在不成，就点了她的服务，付了钱，打发她走也就是了。 这样想着，便没挣脱，任由女孩拉着朝里面走去，和上次一样，穿过那个黑咕隆咚的小屋子，再推开门，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厅呈现在眼前。 本来以为要去吧台，可那女孩却拉着他径直朝一个包房走去，他正想问怎么回事，女孩已经推开房门，往里指了下道：“你找的人在里面呢。” 陈曦吓了一跳，探头往里面看了眼，只见秋哥正坐在里面，还戴着那副金丝边眼镜，只不过这次嘴唇上多了一圈小胡子，发型也变了，看起来样子怪怪的。 “进来吧，我都等你半天了。”秋哥平静的说道。 陈曦很惊讶，转身再看，那女孩子却早已不知去向了，他略微迟疑了下，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坐吧，兄弟。”秋哥微微欠了下身，示意陈曦坐到对面，他也没客气，径直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秋哥对面的沙发上。 “怎么样？我说话算话吧。”秋哥问。 他拿出一根烟递过去，两个人点上之后，这才笑着说道：“到底算不算数，要看你能提供什么线索吧。” 秋哥的嘴角抽搐了下，也说不上是个什么表情，微微点了下头，这才缓缓说道：“兄弟，我是混社会的，这么多年，靠的就是信义二字，才能活到今天，所以，类似你这种事，我是轻易不答应的，交下一个朋友，却得罪了一个雇主，这一出一进的，到底是吃亏还是咱便宜，都很难说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曦插了一句：“不用长篇大论的，有啥话明说就是了。” 秋哥还是面无表情，冷冷的说道：“你想要线索，可总要有所表示吧，我虽然是当大哥的，但跟下面的人也要有个交代，否则，很难服众的。” “有所表示？”陈曦笑着问道：“你的意思是要钱呗？” “我要的是规矩。”秋哥缓缓说道：“越是江湖道，就越要讲规矩，不然岂不乱套了？提供雇主的线索，这本身就是坏了规矩做事，如果要是一点费用也拿不到，你让我跟手下的弟兄们如何解释？再说，你也是个不差钱的人，咱们就算是互相行个方便吧。” 他没吭声，盯着秋哥看了一阵，忽然笑了：“可你上次并没说要钱的事呀。” 秋哥狡黠的一笑：“我确实没说要钱，但我也没说不要钱啊，凡事不得看难易程度吗，设这个局的人，可是出了大价钱的，人家也不好惹，我现在告诉了你，将来他要因此找到了我，你能为我出头吗？最后，不还得我自己摆平吗，既然如此，你说，这笔钱我该不该要呢？” 话听起来好像还有几分道理，陈曦低着头想了下，试探着问道：“那你要多少钱？” “不多，对你而言，小意思而已。”秋哥说着，伸出了一个巴掌，在陈曦面前比划了下。 “五千？”陈曦故意说道。 秋哥却皱了下眉头：“兄弟，我可不是来跟你开玩笑的，你要是这个态度，那咱俩就啥也别说了。”说完，忽的一声站了起来，转身便朝门外走去，还没等迈步，就被陈曦拦住了。 “对不起啊，我这个人就是好开个玩笑，可是五万块钱，也太多了点吧？”他赶紧说道。 秋哥歪着脑袋盯着他，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五十万，你现在把钱转过来，我马上把线索告诉你，保证你能查到背后设局的人。” “五十万！”陈曦直接跳了起来，苦笑着道：“你这摆明了是敲诈嘛！” 秋哥却嘴一撇道：“兄弟，你知道设局之人出了多少钱吗？几个五十万也不止啊，等你将来查清楚了整个事，就知道这个钱花得有多值了，再说，你也不用哭穷，五十万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就是杨老大在这里，我也是这个价钱，你们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别跟我们这些江湖人算小账了。” 陈曦心里清楚，这个老家伙一定认准他是杨老大的未来女婿了，所以便来了个狮子大张口，于是略微思忖了片刻，笑着问道：“可是，我怎么知道五十万给了你，你提供的线索到底是真是假呢？” 秋哥却哈哈一笑：“敢拿你的钱，当然得让你有所得，否则，杨老大也不能放过我啊，在安川，我得罪谁也不敢得罪他啊。” 见陈曦沉默不语，秋哥想了下又道：“如果你还是觉得心里没底，我可以给老虎打个电话，让他来当个见证，怎么样，这下总行了吧？” “好吧。”陈曦似乎下了决心：“我打个电话。”说完，拿出手机，拨打了个电话号码，接通之后，轻声说道：“叔，你能借给我五十万吗？” 电话那一端没有任何犹豫便答应了，可陈曦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了一句：“等一下。” 秋哥以为出了什么岔头，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却见陈曦从挎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道：“不要转之前的卡，我一会给你发过去个卡号，你转到这个卡上吧。” 挂断电话之后，他一只手拿着银行卡，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迅速的发了个信息，然后将手机收了起来，抬头瞧着秋哥道：“等一会儿吧，马上就能转过来。” 秋哥如释重负，把身子往沙发里靠了靠，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爽快，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的人办事。” 他也微笑着道：“希望你不要忽悠我。” “放心吧，我这人最讲信用了。”秋哥微笑着说道：“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话刚说到这里，房门砰得一声被踹开了。 秋哥的反应极快，门开的一瞬间，他已经一跃而起，身子直接扑向窗口，可不知道为啥，脚下却被绊了下，稀里糊涂的就摔了个狗啃屎，还没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已经被几个男人掐着脖子摁倒在地，一把手枪也顶在了脑袋上。 “警察！不许动，动就打死你！”一个男人厉声喝道：“铐起来！” 秋哥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拼命挣扎着，不肯就范，那个警察也一点不惯毛病，抡起枪柄照着秋哥脑袋就是一下，这下打得还挺狠，顿时鲜血长流，疼得他一个劲哼哼。 “配合点啊，再乱动，我们真开枪了！”持枪警察高声喝道。 秋哥不再挣扎，两条胳膊随即被扭到背后，戴上手铐之后，另外两个人将他拎起来，像拖死狗似的往外便走。 “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吧！”其中一个警官对陈曦说道。 第294章 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行人出了房间，发现大厅里已经站满了人，大家都被刚刚发生的这一切惊得目瞪口呆，远远的观望着，谁也不敢靠前。 “都别看热闹了，警察办案！”持枪人大吼一声，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威严，众人都身不由己的往后退去，几个人拎着秋哥，大步往足疗店外走去。 门口停着一辆面包车，车门早就打开了，秋哥被直接塞了进去，其他人麻利的跳上车，关好车门，便扬长而去。 秋哥被摁坐在车厢地板上，低着头，口中痛苦的呻吟着，身子也蜷缩成了一团。 “叫什么名字，快说！”刚刚持枪的警察喝道。 “警察同志，你们可能是认错人了吧.......”他似乎还心存侥幸，试图蒙混过关。可话还没等说完，却被那人打断了：“李运秋，都到这时候了，你还玩这套路子有意思吗？我们抓你快一年了，实话告诉你，咱俩现在的这场谈话，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对话，甚至可以决定你的生死。” 说完，那人略微停顿了下，冷冷的继续道：“你听好了，我只问你几个问题，能说实话，咱们就继续往下聊，如果你不配合，我就再不问了，你是个老江湖，犯过多少事自己心里门儿清，你现在可以不跟我说，但是会有人让你开口的，不过性质不一样了，现在说，叫检举揭发，有立功表现，那时候再说，就叫审讯记录了！” 听完这番话，秋哥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他偷眼想看一看说话的人，可还没等看清楚，脑袋上便挨了一巴掌，正好打在刚刚的伤口上，钻心的疼痛令他发出一声惨叫，就差把头藏进裤裆里了，口中一个劲儿求饶。 “我让你抬头了吗？！”那人喝道，随即伸手将他嘴唇上粘的胡子一把撕了下来，然后轻蔑的一笑：“五十多岁的老爷们，跟个女人似的，打一脸玻尿酸，你以为把脸上的褶子弄平了，再粘绺小胡子，我们就找不到你了呀！” “警察......同志......”秋哥战战兢兢的问道：“我要是配合的话，能从轻发落吗？” 那人冷笑了一声：“这就对了嘛，江湖大哥，得有个大哥的样子，别让我们用对付那些小混混的手段对付你。至于说到从轻发落，那要看你配合到什么程度呗，只要有重大立功表现，人民法院在审判时会考虑的。行了，你先回答我的几个问题吧！记住，我只问一遍，不想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秋哥连连点头。 “把脑袋上的伤口先给处理下。”那人命令道，随即有人拿出纱布，非常麻利的给他包扎了下。又把脸上的血迹擦干净，等一切都收拾利索了，那人这才开口问道：“这一年多，你都藏在什么地方，谁给你提供的落脚窝点。” 秋哥微微愣了下，似乎有些犹豫。 “给你十秒钟考虑时间，时间一过就算了。”那人冷冷的道，说完，还看了眼手表。 “我......我说。”沉默了五秒钟之后，秋哥深深叹了口气，无奈的开了口：“这一年多，我一直躲在南市场，都是高老虎给我提供的藏身之处，包括今天那家足疗店，他说，那家店是他开的，从来没有警察来查，让我放心住在里面。警察同志，其实，安川真正的大哥是高老虎啊，我不过常年给他打工，他弄那些假玉石，然后雇我给找人假装买家哄抬价格行骗，大头都是他赚了，我真的只拿了一小部分啊。” 那人冷笑了一声：“那用不着你说，我们都掌握！现在问你第二个问题，除了高老虎的事，你还知道哪些其他人的犯罪事实，我提醒你一下，偷鸡摸狗的事，根本不足以算做立功表现，你要交代有价值的，别告诉我除了高老虎之外，你啥都不知道！” 秋哥沉默了，好半天，才支吾着说道：“我...... 我除了了解高老虎的那些事，别的我真不知情啊。” “是吗？我再给你十秒钟的时间考虑下，车子马上就到局里了，等进了审讯室，就不可能是这个态度了。你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吃过见过，你觉得凭你这连吸带扎的身子骨，能扛得过去吗？”那人冷笑着道。 秋哥几乎要哭了：“我......我......我真不知道了呀!”说完，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连忙补充道：“再就是杨老大当年为了承包国营玉石矿，给赵宏伟送二百万的事，这个我也知道。可这都是十年前的事了，说了还管用吗？” 那人哼了一声：“只要是犯罪，多少年前的都行。” 秋哥已经完全崩溃了，一五一十的讲了起来，可是说着说着，他却发现车子不知道啥时候已经停了，偷眼往外一看，发现周围一片漆黑，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由得有点纳闷，再抬头一瞧，只见对面坐着的警察正笑眯眯的看着他，脑子里猛一闪念，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秋哥，你也说差不多了，喝口水吧。”陈曦笑着递过一瓶矿泉水。他扭头看了眼陈曦，又看了眼刚刚还吹胡子瞪眼的警察，整个人顿时僵在了那里，好半天，这才恍然大悟，长叹一声说道：“完了，打了一辈子鹰，没想道让鹰啄了眼睛，我可真是窝囊到家了。” “你恐怕不仅仅是窝囊的问题了。”陈曦笑着，往前凑了凑，故意用一种戏谑的语气说道：“你知道得太多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秋哥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发抖了。 车厢里的所有人都呵呵的笑出了声，刚刚那个警察更是从怀里掏出手枪，往他面前一扔，嘲笑的道：“你也不咋样啊，在社会上混了几十年，真枪假枪分不出来还情有可原，可真警察假警察都看不明白，你这眼睛是他妈的管出气的啊！我看你是不中用了，岁数大了，就该退出江湖，再混下去，指不定哪天让人干了，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秋哥傻了，坐在车厢地板上，深深低着头，好半天，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来了似的，赶紧朝陈曦抱拳拱手道：“兄弟，我有眼不识泰山，求你给我留条活路吧！” 陈曦却淡淡一笑：“秋哥，被人骗的滋味不好受吧？其实，我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让你体验一下被坑的滋味。” “我错了，我错了，兄弟，你高抬贵手吧，放我一马，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敢冒犯了。”秋哥坐在那里，连连作揖，就差磕头了。 “那五十万.......”陈曦略微沉吟了下道：“我给你转哪个卡上去啊？” “我不要了，我认栽了，兄弟，什么都告诉你还不成吗，求诸位务必给我留条活路。” 陈曦这才冷笑了一声，斜了秋哥一眼，平静的道：“说说吧，有关雇主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雇主我没见过，是通过平阳一个外号叫老左的人联系的，据他自己说是中间人，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就不一定了。” “老左是做什么的？”陈曦问道。 秋哥赶紧说道：“这个我不清楚，应该也是在社会上混的吧，没听说有啥具体工作，但是出手倒是挺阔绰的。” 陈曦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秋哥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后来我就派小枫去了，小枫就是高老虎的干儿子，他去了之后也都是这个老左谈的，包括整个事件的设计，都是在平阳敲定的，一切都定下来之后，老左付了十万块钱的定金，又给了小枫一张电话卡，说是这张卡是用捡的身份证开办的，用着很安全，后来，整个事件中挂的所有电话，都是用这个手机卡。” 陈曦默默的听着，见秋哥不说了，便问了一句：“这个老左没说为什么要做这件事吗？” “他没谈过，但说要看具体情况，如果可能的话，还会有进一步的深度合作。”秋哥答道。 “你就不能一口气都说完吗？哥几个还没吃饭呢？你在磨蹭一会，天都要亮了，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装啥啊，赶紧竹筒倒豆子得了呗。”刚刚那个假扮警察的人嘟囔了句。 秋哥无奈的叹了口气：“后来，事情办成之后，有个女的给小枫挂电话，把他约到安川的一个商场见的面，又给了十万块钱，然后把那张电话卡也要走了，估计是怕放在我们手里出问题。”秋哥说完，可怜巴巴的看着陈曦，哭丧着脸道：“兄弟，我知道的就这些情况，真的。” 陈曦听罢，却皱起了眉头，盯着秋哥问道：“你没说实话吧，就这些事，跟没说一样啊，就这，你就敢开口跟我要五十万块钱啊，秋哥，你要是这样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啊，你刚才在车里说高老虎和杨老大的那些话，可都实况录音录像了，我要把这些东西交出去，后果不用我说你也清楚吧，咱们能不能以诚相待啊！” 秋哥苦笑了下：“兄弟，实不相瞒，还有一点情况，但这情况是推测的，所以，我也不敢乱讲话了啊。” 陈曦微微一笑：“推测的也行，你说来听听。” 秋哥抽抽着脸说道：“小枫有个过人之处，就是眼睛特别毒，只要打过一次照面的人，便基本都能记得住，前一阵他去安川新开的花都游泳馆游泳，遇到在商场给钱的那个女人了，虽然在商场时候那女的带着墨镜，但小枫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个消息倒是令陈曦颇感兴趣，于是连忙追问道：“那女人也去游泳吗？” 秋哥摇了摇头：“小枫说，那女的应该不是顾客，好像是里面的管理人员似的，因为听前台的几个迎宾小姐喊她做红姐。”说完，秋哥拿眼睛偷偷瞄着陈曦，低声说道：“不过这些都是推测，毕竟小枫也只见过那女人一面，人家还带着墨镜，所以无法确定是否可靠。” 陈曦听罢，却微微一笑道：“这么长时间，还就这句话算是值几个钱啊。” 第295章 一箭双雕 听陈曦这么说，秋哥似乎放松了些，随即苦笑着道：“兄弟，你看这手铐，是不是能先给我松开啊。” 陈曦一拍脑门儿，笑着道：“这事闹的，入戏太深了，咋还给铐着啊，赶紧给秋哥松开啊。” 有人过来把手铐打开，秋哥揉着手腕，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呗？” 陈曦微微一笑：“咋的，你还有啥未尽事宜吗？” 秋哥连连摇头，吭哧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道：“兄弟，我没别的请求，只求你能替我保密，不要把我说的话传出去，否则，就算老虎和杨老大能放过我，我在社会上也没法混了。” 陈曦低着头想了下，平静地说道：“我肯定不会说的，这点你放心。” 秋哥如释重负，正要松一口气，却见陈曦指着车里六七个人道：“但是，他们能不能说，我就不知道了，所以，我劝你还是早做打算吧。” 秋哥顿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目光呆滞的坐在地板上，好半天，长叹了一声，苦着脸道：“兄弟，你玩得挺狠啊，长江后浪推前浪，看来，你这后浪是想把我拍死在沙滩上啊，好吧，我今天算是彻底认栽了，从今往后，我滚蛋就是了。” “滚不滚，那就是你的事了。”陈曦笑着道：“其实，你这个人就是太贪心，本来是件挺好的事，今天你要是没那么多废话，直接把这些情况都告诉我，没准现在咱俩正喝酒呢，所以啊，你也别怪我狠，我不狠点，五十万就没了，五十万啊，我不吃不喝也得攒上五年才行啊。”说完，也不再看他，拉开车门，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秋哥低着头，也不吭声，默默的下了车。还没等他站稳，面包车便轰然启动，迅速朝前方开去。陈曦回头望去，只见秋哥呆呆的站在路边，耷拉着脑袋，好像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狗。 “你们几个演得也太逼真了吧，我都怀疑你们学过表演。”他回头对车里的几个人说道。 其中一个年轻点的，指着刚刚持枪的中年男人道：“那当然了，亮哥当过十多年辅警呢，绝对是本色出演。” 叫亮哥的中年汉子则挠着脑袋笑道：“这全是三爷的功劳，他算准秋哥表面上牛逼哄哄的，其实确是个十足的怂货，我一开始心里也没底儿，万一这小子要是个滚刀肉，跟咱们死扛到底，这场戏还真不好往下演。” 众人听罢，都哈哈的笑了起来，亮哥却不无遗憾的说道：“妈的，应该让这老狗给拿点封口费的，反正他那都是不义之财，不拿白不拿！” 陈曦却淡淡一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的黑心钱，好挣不好花！”话音刚落，却发现面包车缓缓靠了边，停在了一辆轿车的后面，定睛一瞧，正是谢天宇那台奥迪a8。 只见奥迪车的车门一开，谢天宇满脸笑容的下了车，陈曦正打算开门，却发现他只是朝面包车上挥了下手，然后转身向前走去，再仔细一瞧，原来前面还停着一台车。 谢天宇颠颠的跑过去，俯身在车窗上说了几句话，那台车便迅速启动，原地掉头，向他们开来的方向驶去。谢天宇则站在原地，目送那辆轿车开远了，这才狡黠的一笑，一步三晃的朝面包车走了过来。 面包车里的众人见了，赶紧打开了车门，谢天宇走到车门口，笑吟吟的一抱拳道：“诸位辛苦啊，你们这也算做了件大好事啊，李运秋是横行安川多年的大贼头，你们今天教训了他一顿，也算是为民除害了，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对你们表示衷心的感谢啊！” “三爷，你能代表市政府给咱发点奖金不？”其中一个人问道，众人皆笑，那个亮哥也跟着起哄道：“最好再来个见义勇为好市民奖啥的！” 谢天宇大嘴一撇道：“奖金肯定有，就是那个什么奖嘛，我可说了不算，等我明天跟几个领导开会研究下啊，妈的，他们要是不同意，老子当场就收拾这帮瘪犊子。”大家听罢更是哈哈大笑起来。 “行了，也忙活半宿了，先回去休息，明天到公司来领钱！”谢天宇说完，朝陈曦递了个眼色。陈曦会意，下了面包车，跟着谢天宇朝奥迪车走去。 二人上了车，陈曦这才问道：“三大爷，刚才前面那辆车是谁的呀？” 谢天宇淡淡一笑：“高老虎的。” 陈曦不禁微微一愣，扭头往后面望去，却见夜色茫茫，连个人影都没有，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头。 “看啥啊，现在的事，跟咱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了，出了天大的事，有高老虎顶着呗。”谢天宇满不在乎的说道。 “可是......”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谢天宇打断了：“大侄子啊，别看李运秋是怂货，可也是个大贼头，你对他客气，他缓过这口气收拾你的时候，却绝对不会心慈手软，别怪我做事不跟你商量，对付这种社会败类，根本不需要讲什么道义，一个字，往死里整就是了！” “你这是一个字嘛！”陈曦苦笑着道。 其实，他心里清楚，谢天宇这招叫一箭双雕，既算帮他找到了线索，又等于报了当年无端被黑去六万块钱的仇，而且，为了避免得罪高老虎这样的豪强，还把秋哥拉出来做了垫背。 对于秋哥和高老虎之间到底会发生什么，他倒并不十分在意，但却隐隐有点担心，生怕事情闹大了，再牵扯到自己。于是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放心吧，我不会坑你的，这叫一劳永逸，永绝后患，否则，你也好，我也罢，谁有时间整天提防那个贼头的报复啊。”谢天宇说道。 “我明白，我是怕高老虎他们......”他支吾着，却没敢说出口。 谢天宇却把大手一挥：“他们之间爱怎么整就怎么整，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回家安心睡大觉吧。”说完，便命令司机开车。 陈曦也知道，事已至此，现在也没办法更改了，索性也就只能认了，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想起还与杨老大有约，可是这个时间，显然不便登门了，于是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尾号五个七的电话号码。 “小陈啊，那边的事谈完了吗？”电话一接通，杨常勇便问道。 “哦，已经谈完了，杨叔，时间太晚了，我怕影响您休息，要不，我改天在去您家吧。”他客气的说道。 杨常勇却淡淡一笑：“这才几点啊，你才三十来岁，难道也跟老头似的，九点一过，就上床睡觉?没事的，我一直等着你呢，赶紧过来吧。” 车厢里很安静，两个人的对话清晰的传了出来，谢天宇见状，连忙小声跟司机说了几句，司机随即拐了个弯，朝另外一个方向驶去。 见陈曦挂断了电话，谢天宇这才笑着说道：“大侄子啊，你这绝对是要火的节奏，杨老大半夜都能等着你，这得多大的面子啊！” 他无奈的笑了下，并没说什么，却将脸扭向窗外，望着灯火阑珊的夜色出神，谢天宇则还继续嘟囔道：“你将来要真做了杨老大的姑爷，咱爷俩联起手来，那每天挣得钱，还不得按斤算啊。” 陈曦也不想跟他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车子开得很快，十五分钟之后，就到了杨常勇的独栋大别墅前。刚一停稳，铜制大门便缓缓打开，上次给杨老大开车的那个司机迎了出来，见陈曦下了车，赶紧几步走上前来，笑容满面的说道：“陈经理，杨总正在楼上等你呢。” 陈曦微微点了下头，回头跟谢天宇打了个招呼，便跟着司机进了别墅的大门。 刚上到二楼，只见房门一开，杨常勇穿着一件深红色的真丝睡衣，笑呵呵的走了出来。 “杨叔，实在不好意思，影响您休息了。”他紧走几步，抱歉的说道。 杨常勇却微微一笑：“没什么，要不我睡得也晚，来吧，正好咱爷俩好好聊一聊。”说完，亲热的拉着他的手进了房间。 这个房间应该是杨常勇的书房，面积非常大，足有七八十平方米，迎面是一整面墙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至少要有几千本的样子。在书架前面，有一张巨大的淡黄色中式条案，造型简单古朴，却透着一种难以言表的高贵。 条案上面摆放着文房四宝以及一盏非常别致的台灯，而条案后面则是一把高靠背太师椅，也是淡黄色，显然与条案是一对儿。 “这案子是黄花梨的，是一张整板，全中国只有两个，另一张在北京故宫，是皇帝当年用的，我这个规格略小，据说是恭亲王用的，后来流落到了民间，九十年代末期，我花了一百万给买了过来。”杨常勇颇为得意的介绍道。 陈曦本来是想摸一下，可听完杨老大介绍，赶紧把手收了回来，挠着头道：“我的天啊，恭亲王用过的，那岂不是文物？这可不能随便碰。” 杨常勇却淡淡一笑道：“是文物不假，但是还没到不能碰的地步，东西再值钱，也只是个物件，如果只能看不能摸，那我买回来还有啥用？” 话是这么说，可陈曦还是再也不敢伸手去碰，只是远远的看了看，杨常勇见状，也不再说什么，而是指着旁边的一个红木茶台说道：“来吧，咱俩边喝边聊。” 陈曦撇了眼那红木茶台，做工也是异常精美，一看就非比寻常，上面的茶具更是古色古香，年代感十足，于是迟疑着问道：“这些不会也是文物吧？” 杨常勇则哈哈大笑：“哪有那么多文物，这都是普通物件，不值几个钱的，来吧，不要拘束，随便坐就是了。” 陈曦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下，杨常勇拿起茶盏，亲自斟了两杯茶，这才缓缓的问道：“怎么样？今天和秋哥谈得顺利吗？他这个人，可不怎么好对付啊。” 第296章 从生意的角度去解读婚姻 听杨常勇问起刚刚发生的事，陈曦也不隐瞒，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杨常勇听罢，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跟老虎说过多少次，不要和这种人走得太近，可他就是听不进去。”杨常勇若无其事地说道：“算了，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他们之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谁也管不了，随便怎么折腾吧。” 其实，陈曦刚刚在讲述的时候，把秋哥咬杨老大送钱的事也说了，可不知道为啥，杨常勇却置若罔闻，他也不便多问，只是连连点头附和。 “不过啊，你和老谢这招也挺狠啊，竟然把秋哥这个老流氓耍得团团转，听着倒挺过瘾的。” 陈曦听罢，苦笑了下，将自己从进入华阳集团开始，一直到最近发生的这些事详细讲了一遍，杨常勇听得非常认真，几乎没有打断他，直到他讲完，这才点了点头道：“我在体制内工作过，非常理解你的不易，换成是我，也一定会想方设法把设局的人挖出来，否则，始终是块心病啊。” “杨叔，其实，我今天来，不光是想讲我自己这点经历，主要想跟您解释和道歉的。”陈曦说完，见杨常勇微笑着点了下头，这才继续往下说：“雅萍姐不知道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所以就提出把表妹介绍给我，而我当时出于种种考虑，没有当场拒绝，导致产生了今天的误会，这事责任完全在我，后来，我已经和杨琴师姐真诚道歉过了，今天也特意跟您道歉，真的，我不是有意的，实在是......” 话刚说到这里，却被杨常勇打断了：“你不用说了，这些我都清楚，小陈啊，我是个直性子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不瞒你说，我对你印象挺好的，而且，杨琴的个人问题，也始终是我的一块心病，如果站在我的角度，我是希望你们俩能走到一起的，但先声明啊，这只代表我的想法。” 陈曦没敢打断杨常勇的话，只是静静的往下听着。杨常勇见状，又缓缓说道：“你可能听了社会上的一些谣传，包括刚才秋哥说我的一些事，其实，那都是些无稽之谈，这么多年了，想在我身上搞事情的人太多了，最后都没有成功，并不是因为我的势力有多大，而是我压根就清白得很，说句自吹的话，在中国的生意人中，我还是有些品味的，不敢说出淤泥而不染，起码能做到独善其身，有所为有所不为。所以，你千万不要以为我有什么涉黑的背景哦。” 他一听，连忙解释道：“叔，您误会了，我发誓绝对没这么想过。” 杨常勇听罢，淡淡一笑道：“那就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在商言商，用生意人的角度，来谈谈婚姻和爱情吧。” “用生意人的角度谈婚姻和爱情？”陈曦简直闻所未闻，不由得来了兴趣。 杨常勇点了点头：“是的，婚姻是什么呢？说穿了，婚姻就是一种契约关系，所以中国人有句俗话，叫做一纸婚约，说得就是这个意思。” 见陈曦聚精会神地听着，杨常勇喝了一口茶，调整了下坐姿，这才侃侃而谈起来。 在他看来，婚姻中的男女，就是合同中的甲乙双方，相爱就等于在洽谈，而结婚就如同签约，同样，离婚就等于一方中途违约，而解除了合同关系。 在洽谈过程中，甲乙双方都有重新选择的权利，而一旦签约，则必须遵守合同中所规定的条款，相扶相携、共度一生。 “婚姻关系，是所有家庭关系中最不牢固的，因为没有血缘纽带的保障，所以，非常容易破裂，相反，像父子、兄弟、这种血缘关系就要牢固得多，所以，婚姻必须得通过法律手段来保护契约的履行。”他平静的说道。 杨常勇的一番话，陈曦闻所未闻，可细细想来，却也颇有几分道理，于是饶有兴趣的听了下去。 “既然可以视为是生意，那在洽谈中，就应该争取经济效益的最大化。”杨常勇道：“当然，你可能会问，感情也可以用金钱来衡量吗？”说完，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陈曦，似乎在等着他的回答。 陈曦歪着脑袋想了下，觉得这个问题很复杂，沉吟半晌，最后才叹了口气道：“我承认，感情和钱之间的纠葛，确实很难说得清楚。” “你承认就好。”杨常勇笑道：“我和雅萍打听过你现任女朋友的情况，知道她是个非常出色的女孩，家庭条件相当不错，或许，这就是你目前还没有动摇的原因吧。” 陈曦一时无语，他曾在心里假设过，如果顾晓妍也是个农民家的孩子，就好像当初的许茹雪，两个人每个月紧紧巴巴的过日子，杨琴的出现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呢？ 说心里话，他真不敢肯定自己一定能坚守得住。这是一个太物质化的时代了，就像许茹雪当初抛弃自己时一样，其实只是一句话：对不起，你不能给我想要的生活！ “也许是......但也许不是。”陈曦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 杨常勇听罢，久久的凝视着他，突然话锋一转：“我爱人身体不好，三年前查出了乳腺癌，在北京做了手术，今年又发现了骨转移，虽然用了全世界最好的药，但情况也并不乐观，医生说，她恐怕最多只能有半年的时间吧。” 王雅萍说过，杨琴的母亲身体不好，所以两人才会经常通电话，她也会时不时跑来看望老人家，却没想到是这么严重的疾病，陈曦听罢也不免一愣。 杨常勇苦笑着道：“夫人陪着我走过了人生最艰难的岁月，现在我们拥有了一切，可她却要离我而去......”说到这里，声音竟然有些哽咽了。 “杨叔，你也别太悲观，现在医学这么发达......” 话还没等说完，杨常勇却摆了下手：“你不用说了，医学再发达，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这就是人类的悲哀，我有心理准备。” 陈曦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心中也是一阵唏嘘。 “我们家和中国绝大多数家庭不一样，一般人家都很重视男孩子，而我们家正相反，女儿是我和妻子的掌上明珠，从小对她的关爱，远远超过他哥哥。”杨常勇缓缓地说道：“我夫人是个很豁达的人，她并不畏惧死亡，只是遗憾，不能亲眼看着女儿穿上婚纱。本以为一定要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却不曾想你出现了。” 陈曦简直听傻了，我的天啊，这也太离谱了吧，如果不是从杨常勇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口中说出，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杨常勇深深叹了口气：“其实，你在心里一定纳闷过，为啥我这个当父亲的，总是如此的主动热情，好像要抢亲似的，这下你能理解了吧？这么多年，你是唯一一个杨琴本人喜欢，而我也挺满意的男孩子，又恰逢在这个节骨眼，所以，我才会如此心急火燎，非要给你们俩捏合到一起，还望你别见笑吧。” 他赶紧说道：“没有，杨叔，我怎么可能见笑呢，只是您的厚爱，让我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真的，我实在没想到.......” 杨常勇淡淡一笑：“我喜欢有担当、勇敢的男人，而你恰恰满足了我所有的喜好，至于是什么地方吸引了杨琴，他还没具体说，我目前也不得而知，总之，她对你也非常有好感。” 陈曦低着头，陷入了沉思，出现这种局面，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的，原本准备好的一些话，现在看都不能说了，正在心里琢磨该如何应对，却听杨常勇继续道：“咱们书归正传，还是继续谈生意吧，我名下的财产，大概10多个亿人民币，这么说恐怕有点笼统，举个俗点的例子吧，你一天花一万块钱，够你花上200多年，我们家男孩女孩一视同仁，家产一分为二，如果你和杨琴结婚，这一半就归你们俩所有，怎么样，这个条件，能吸引你吗？” 陈曦没见过这么多钱，对于一个能开上奥迪a6，就视为人生终极目标的人来说，这么多钱实在让他有些头晕。 愣了半天，最后憨笑着问道：“杨叔，你这么做，难道就不怕我和杨琴结婚之后变心吗？” 杨常勇洒脱的一笑：“每个有钱人的婚姻，都面临着类似的问题，因为没人知道未来会是怎么样，婚姻不可控的因素就太多了，我只能赌，赌我的眼力和经验，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认为你是值得信任的。” 一个如花似玉的师姐，外加上两辈子也花不完的钱，这样的条件摆在面前，任何一个男人，恐怕都很难拒绝的。 陈曦低着头，默默的思考了一分钟，一分钟之后，他做出了一个人生最重要的选择。 “杨叔，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和您说，真的。”他支吾着说道：“我......我挺遗憾的。” 杨常勇微微的闭上了眼睛，嘴角掠过一丝苦笑。 “我是个穷孩子，没见过这么多钱，真有了这么多钱之后，恐怕就不认识我自己了，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吧，至于师姐，她那么优秀，早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感情的。” 杨常勇叹了口气，很有风度地拍了下陈曦的肩膀，微笑着说道：“借用赵本山小品中的一句话吧，恭喜你，终于没有被金钱所击倒。可这对我而言，确实是件很遗憾的事。” 陈曦则低着头想了下道：“也许出了这个房间我就会后悔，但现在，确实是这么想的。” “我很欣赏你，所以，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们还可以做个朋友。”杨常勇正色说道：“有啥事尽管开口，尤其是钱的方面，我会帮助你的。” 他咧嘴笑了下，心中却暗暗想道，苍天啊，这是否就是孟子所说的富贵不能淫啊！？ 陈曦走的时候，杨常勇亲自送下了楼，本来是打算让司机开车送他返回办事处的，可出了楼门却发现，那台捷达车正停在门口，杨琴斜倚在车旁，默默的仰望着深邃幽远的夜空，柔和的月光洒在她在身上，美得令人窒息。 第297章 你们俩是张飞对李逵 往回走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杨琴默默的开着车，而陈曦则低着头坐在座位上，甚至连目光都没有交流。 开了一段，还是杨琴率先开口了。 “我爸都跟你说什么了？”她问。 陈曦一时也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只好笑着道：“反正说得挺多的。” “说我妈的事了吗？”杨琴又问，他笑了下：“说了，其实，你们是不是太悲观了？实在不行，可以看下中医，据说中医治疗这种病还是有些办法的。” 杨琴苦笑了下：“我妈几乎把所有的治疗手段都尝试遍了，去年，在美国最好的癌症治疗机构住了半年，但仍然没有控制住病情的发展。” 陈曦无语，可以想见，一个亿万富豪为心爱的妻子看病，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一定是倾尽全力、挥金似土，可命运就是这样，不论你有多少钱，在疾病和死亡面前，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其实，我不同意爸爸将妈的事告诉你，我觉得，这有绑架感情之嫌，可他就是不听。”杨琴说完，幽幽的叹了口气，陈曦发现，一滴晶莹的泪珠，正从她的眼角溢出，顺着脸颊缓缓的滚落下来，不由得心里一酸，赶紧移开了目光。 “在我爸心目中，除了我妈的健康，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用钱办不到的事情，如果有，那只能说明钱还不够多，所以，他要拼命的挣钱，直到他能办成所有的事。”杨琴缓缓地说道：“这是有钱人的通病，而且都固执的认为自己是正确的，在某种程度上，我也有类似的症状。”说完，擦了下眼角的泪水，苦涩的笑了下。 陈曦听罢，略有些无奈的道：“这也不能说是错误的，这个年代，用钱办不到的事情确实非常少了。” “所以，你很特别，我仔细的想过，其实，我们俩接触的并不多，我也说不清楚到底喜欢你什么，或许就是这种特别吧，你很奇怪，有的时候流里流气的像个无赖，可转过身去，就能高贵的像一个贵族。” 陈曦听罢，一劲儿挠头，支吾着说道：“我的妈呀，闹了半天，贵族就我这个熊样啊......” 杨琴淡淡一笑：“算了，不说这些了。谢谢你的坦诚，给我和我爸爸都上了一课，真的，有机会真想见识下你的女朋友，听萍姐说，她是你们华阳集团的四大美女之首，我还真有点不服气呢。” 陈曦却笑了：“你别不服气，她也是全村最丑的，你们俩是张飞对李逵，彼此彼此吧。” “去你的吧！”杨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当车开到办事处门前的时候，陈曦看了眼表，已经是午夜时分了，下车之后，他抱歉的说道：“这么晚了，还麻烦你送我回来，真是太谢谢你了。” 杨琴却顽皮的一笑：“你不请我上楼坐坐吗？” 他听罢不由得一愣，张口结舌的，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杨琴见状，却咯咯的笑了：“瞧你吓得那样，我逗你玩呢，好了，不开玩笑了，再见吧。”说完，调转车头，一脚油门，捷达车一阵风似的开走了。 他站在路边，默默的注视着车辆消失在视线之中，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身朝办公楼里走去。 那天晚上，他睡得很香，感觉浑身轻松，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第二天一大早，还没等睁开眼睛，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了，拿起来一瞧，原来是谢天宇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大侄子啊，电话号码的事，我已经查出来了。”谢天宇道。 “这么快？”他被这个办事效率给惊呆了。 “这还快啊？如今管得严了，换在几年前，我一个电话就搞定了。”谢天宇笑着道：“这个号码的开办者是江西南昌人，三十多岁，秋哥说得不错，很有可能是冒用别人身份证办的。” 他点了点头，正想再问具体点，谢天宇却急三火四的说道：“昨天晚上回来，我就拜托平阳一个社会上的朋友，让他连夜给打听老左的下落，我这哥们认识的人非常多，在平阳地面上，也算是有一号的人物，刚刚他给我回电话，说在平阳根本就没有外号叫老左的人。” 陈曦听罢微微皱了下眉：“平阳那么大，会不会是你的那个朋友不认识呀？” 谢天宇却不以为然：“有这种可能，但可能性不大，首先，平阳地方也不算很大，其次，混社会的人、出手又比较阔绰的，不过也就那么几个，我叮嘱那个哥们了，让他再给我留意些，不过按我的分析，不是秋哥没说实话，就是他也被人忽悠了，人家压根也没告诉他真名，我估计更有可能是后者。” 他无奈的笑了下，也就是说，这段日子折腾来折腾去，得到的所谓线索，基本中断殆尽，只剩下花都游泳馆那一条了。 “行了，三大爷，这事你先不用管了，我今天去一趟花都游泳馆，看看能不能查到点什么。”他道。 “去那有狗屁用，连秋哥都不敢叫准的事，你去了岂不是瞎耽误工夫？”谢天宇嚷道：“你不是说，那个电话能挂通吗，咱们还是想个办法，把这个机主给约出来，这是最直接有效的途径了，我已经想好了个点子......” 他赶紧打断了谢天宇：“别，三大爷，你可千万别冒然打这个电话，这是最后一点希望，没有十分的把握，先不要惊动她，其实，你不知道，花都游泳馆是个挺重要的线索，要不我昨天怎么说，就这句话算是值点钱呢！” “游泳馆能有啥线索？”谢天宇不解的问，陈曦也不想和他过多解释，只是反复叮嘱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他去了游泳馆之后再说，谢天宇见他的态度如此坚决，也就只好作罢了。 吃过了早饭，小周几个人都纷纷出去了，他回到房间，打开电脑看了一眼，公司那边还没有什么回复，于是便开车直奔施工现场，转了一圈，见没什么要紧的事，简单收拾了下，便驾车朝花都游泳馆方向而去。 由于过了立秋，天气也不是很闷热，再加上是上午，所以游泳馆并没多少人，停车场里只有稀稀落落的十几辆车。 停好了车，信步进了游泳馆，大厅里更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前台忙碌着。他四处闲逛了会，一个迎宾小姐主动走过来，问他有什么需要，他说没有，在等一个朋友，那女孩也不再多问，不大一会，端过来一杯热咖啡，然后朝他甜甜一笑。 接过咖啡，他说了声谢谢，然后像是很随意的问道：“对了，丫头，你们红姐今天来上班了吗？” “对不起先生，我今天是头一天上班，很多人都不认识，您要是想打听的话，可以去吧台问下领班，她是老员工，对这里很熟悉。”小姑娘很优雅的笑着回答道。 “哦，不用，我就是随便问一下，没事了。”他赶紧说道，“那请您慢用。”小姑娘微微鞠了个躬，转身离开了。 还是先别着急，等观察下再说吧，他默默的想，于是坐在那儿，一小口一小口的品着咖啡，眼睛却不时打量着进出的人。 静静的坐了半个多小时，什么线索也没发现，于是往吧台那边看了看，心里琢磨着该编一个啥样的借口去打听，既能得到有价值的线索，又不显得突兀。 正苦思冥想之际，忽见一个身材瘦高的年轻男人推门走了进来，他并没有太在意，可无意之中多看了一眼，却发现这个男人有点眼熟，仔细再一瞧，竟然是那天在七老爷山山顶上遇到的那个样貌英俊的小伙子，只不过他今天穿得非常时尚，而且当时是夜晚，看得也不够仔细，如今再一瞧，这小伙子的精致程度，简直令陈曦汗颜，皮肤之光滑细腻堪比少女，真有点吹弹得破的感觉，绝对是个标准的小鲜肉。 那小伙子也感觉到有人在注视他，不由得往这边看了一眼，二人四目相对，马上也认出了陈曦，于是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太巧了大哥，我们又见面了。”小伙子显得很兴奋，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了陈曦对面：“你是来这儿游泳的吗？” “哦，不是，我是来等一个朋友。”陈曦连忙说道：“对了，那天怎么突然就走了呢？” 小伙子眼珠儿微微转了下，随即笑着说道：“临时有点事，本来想打个招呼的，可见你们都睡着呢，又不好意思打扰，就不辞而别了，不好意思啊。”说完，也不待陈曦说话，伸手朝吧台打了个响指，很潇洒的道：“阿朱，拿几张招待卷过来。” 吧台那边有人应了一声，不打一会，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拿着一摞门票招待卷走了过来，站在男子身边，很客气的问道：“宇哥，您要几张。” 小伙子看了眼阿朱手中的招待卷，大概有十多张的样子，一把都接了过来，然后递给陈曦道：“都给你吧，什么时候来都可以，用这个免门票。” 这里的门票198一位，这十多张招待卷就等于2000来块钱，陈曦接在手里，不由得笑逐颜开，看了眼小伙子，故意惊讶的问道：“兄弟，你可别告诉我，你是在这里卖服装的吧？” 小伙子先是一愣，随即呵呵的笑了，笑过之后，却发现阿朱还站在一边，于是疑惑的问道：“你还有事吗？” “红姐说，以后凡是送出三张以上招待卷的，要领用人签字。”阿朱说着，讲一个登记本递了过来。 第298章 我叫赵甲 “红姐什么时候说的?”小伙子略有些不满的问道：“送几张招待卷还得签字，至于嘛？” 阿朱还是很客气的回道：“红姐昨天临走的时候告诉值班经理的，说是以后必须执行。” 小伙子皱着眉头接过登记本，龙飞凤舞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不耐烦的将登记本递了回去，阿朱接过本子，礼貌的朝二人微微一笑，这才转身离开了。 陈曦听得真真切切，他勉强抑制住内心的狂喜，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红姐？咋的，你们老板是个女的呀？” 小伙子的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的笑容，支吾着说：“嗯......她也不是老板，是花都的总经理，其实，你见过的，就是那天晚上的......” 这句话倒是多少有点出乎陈曦的意料，闹了半天，这个红姐，就是前天晚上遇到的那个神秘女人，略微愣了下，赶紧拿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小声问道：“原来是她啊！那你也在这里工作？” 小伙子微微一笑，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陈曦双手接过，定睛一瞧，只见上面写着：花都（香港）水上娱乐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宇阳。 “我靠，你们俩口子也太能忽悠呀，闹了半天，一个是总经理，一个是副总经理，还说自己是卖服装的，欺负我们农民没进过城咋的？”陈曦笑着说道。 宇阳的脸微微一红，低声说道：“大哥误会了，我和红姐不是两口子,我们俩是......” 陈曦故意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悄声说道：“我明白的，这叫做红颜知己，玩的就是心情和情调。”说完，很认真的把名片装进口袋里，然后苦笑着道：“对不起兄弟，我没有名片，别看你们忽悠我，我却说得都是实话，我还真就是个农民。” “你是农民？开什么玩笑！”宇阳说完，上下打量着陈曦。 陈曦则连连点头：“没开玩笑，我是平阳东乡堡的农民，不过，我从来也没做过农活儿，一直在外面做玉石生意，所以，常年在安川和全国各大城市流窜。” 陈曦在东乡堡干了半个月的保管员，对周边的几个村子包括镇上都比较熟，所以张嘴就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同样，说自己是做玉石生意，也是因为最近和高老虎他们在一起，听了不少有关玉石的知识，所以才这么说的。 宇阳似乎并没有怀疑，又很客气的问他贵姓，他心里早就有了准备，直接便道：“我姓赵，叫赵甲，甲乙丙丁的甲。”说完，心中还暗笑，这名起的，也太他娘的过分了，赵甲--造假，简直是昭然若揭啊。 “赵哥，现在安川玉石生意好做吗？”宇阳好像对这挺感兴趣。 陈曦不慌不忙，把这两天听来的有关玉石作假的一些故事，添油加醋的讲了出来，虽说是现炒现卖，但由于接触的都属于核心内容，所以讲起来也有模有样，把宇阳听得目瞪口呆。 “天啊，这生意利润这么大啊。”宇阳饶有兴趣的说道：“要是有机会，你也带着我见识下呗。” “没问题！我看出来了，你是个爽快人，咱们以后多联络，你要是有闲钱，也可以投资一起干，有钱大家赚嘛！”陈曦说完，往四下看了看，然后笑着说道：“对了，红姐哪去了，把她喊上，咱们一起吃个饭啊？” “哦，她回平阳了，要后天才能回来，等她回来的吧，咱们再一起吃点，我在安川也没什么朋友，整天闷在这里，都快烦死了。”宇阳说道。 陈曦点了点头：“看来，红姐是个忙人啊，管理这么大的企业，还要在平阳和安川之间来回跑。” 宇阳听罢，却嘿嘿一笑，有些意味深长地道：“嗯，她确实忙，忙得不可开交啊。” 陈曦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推说还有点事，便告辞出来了，不料宇阳还挺热情，一直送到大门外，由于怕车牌暴露自己的身份，他也没敢去取车，而是在门前上了辆出租车，开出去一段路之后，又让司机原路返回，直接停在自己的车旁，然后跟小偷似的，开门钻进奥迪车，一溜烟开了出来。 距离揭开最后的谜底，好像越来越近了！他一边开车一边想道，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那天晚上听那个女人说话声音就有点耳熟，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这个红姐！ 红姐，四十多岁，神神秘秘，有个小鲜肉情人，这人到底是谁呢？他将车停在路边，默默的将思路重新梳理了一翻。 与秋哥和高老虎干儿子小枫联络的，是个外号叫老左的男人，他给了小枫十万块钱和一个手机卡，而小枫实施完整个骗局之后，红姐出现了，把小枫约到安川的一家商场，又给了另外的十万块钱，并且要回了那张手机卡。 红姐也好，老左也罢，我都不认识，那就说明，真正的主谋并不是这两个人，而是一个与这两人有密切关系的人，所以，只要查清楚红姐的身份，然后再顺藤摸瓜，主谋很快就会浮出水面了，而且，从目前的情况上看，想查清楚红姐的身份，相对要简单得多。 同时，对于他和杨琴所谓的亲昵照片，这下也有了比较合理的解释，毕竟红姐是这家游泳馆的总经理啊，调取任何一段监控录像都是非常容易的。这可真叫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这样想着，拿出手机打算给谢天宇挂个电话，冷丁一抬头，却发现一辆出租车缓缓停在了自己前方不远处，车门一开，韩莉走了出来。 她今天穿了件豆绿色的衬衣，头发盘在脑后，下身穿着一条瘦腿的牛仔裤，虽说穿衣的品味还是有点土，但微微上翘的屁股，却被那条牛仔裤塑造的很有韵味。只见她下了车，小心翼翼的横穿过马路，朝对面的一座写字楼走去。 韩莉去写字楼干什么？他皱着眉头想道，不知道为啥，竟然启动了汽车，在前面掉了个头，直接开进了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下车之后，略微犹豫了下，顺着电梯上到了大堂。 这是一个新落成的写字楼，驻厦单位并不多，在门前的一个入驻单位指南上，他很快在入驻企业名单里看到了一家公司。 安川市阳光清洁设备有限公司。 哦，这应该就是韩莉偷摸跑来应聘的那家公司吧，他略微思忖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亲自上去看一看。毕竟韩莉没见过啥世面，别再让人给骗了，万一要是家传销组织呢？据说现在传销组织也升级换代了，早就不卖化妆品和保健鞋垫之类的东西，也开始销售一些听起来高大上的产品，因为这样更具有欺骗性。 我是不是有点多此一举呢？他默默的想，现在的韩莉，可是被谢天宇包养了，还用我操这份闲心？唉！谁让她曾经那么喜欢过我呢？我这就算是暗中给她把下关吧。 进了电梯，上到那家公司所在的楼层，等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却不禁吃了一惊。 整个楼层全被这家公司包下了，二十多个房间里，不时有人进进出出，他随便看了下，员工基本上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个个走路带风，每个人都精神抖擞，整个楼层都充斥着一种朝气蓬勃的氛围。 转了一大圈，却没发现韩莉的影子，虽说有点纳闷，可转念一想，没见就没见吧，也许在哪个房间里开会什么的，总之，在这样一家公司里，就算挣不到钱，起码不至于被骗。 于是转身朝电梯口走去，按下了呼梯按钮，便拿出手机摆弄了起来。过了一会儿，电梯门缓缓的打开了，他收起电话正要往里走，猛一抬头，却愣住了。 韩莉就站在电梯里，看样子好像是要往外走，两个人一个电梯里一个电梯外，四目相对，都有点不知所措。 “陈......大哥！”韩莉怯生生的说了一句：“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他尴尬的笑着。 电梯门缓缓的关闭了，韩莉一时手足无措，只是站在原地，一个劲儿的哎个不停，倒是他反应比较快，赶紧伸手挡了一下，电梯门又重新打开，韩莉这才低着头，一步迈了出来。 “我昨天听三大爷说，你应聘在这家公司当销售，今天正好路过这里，就顺便上来看看，不错，是家挺正规的公司，规模也挺大的，年轻人居多，这样的公司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只要全身心投入工作就好。”见韩莉出来了，他连忙轻声说道。 韩莉没吭声，只是默默的看着他，半晌，眼圈忽然微微有些红了。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搭理我了呢。”韩莉喃喃的说道。 “我......其实，我......”他支吾着，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我知道，你是怕我上当受骗。”韩莉苦笑着说道：“三大爷......他也这么说。” “这公司不错，好好干吧。”他说道，正好电梯门又开了，他也没看是上楼还是下楼，说了句我还有事，先走了，便匆匆进了电梯。 电梯上行。 他跟着几个人一口气坐到了顶楼，然后又一层一层的坐了下来，到了那家公司所在的楼层，门一开，他竟然意外的发现，韩莉还站在外面，两只大眼睛依旧默默的望着他，那一刻，他忽然感觉很惭愧，甚至不敢迎接那炽热的目光，赶紧低下了头。 第299章 你得帮我一个忙 直到进了驾驶室里，他的心情还是有些沉重，默默的坐了一阵，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驾车驶出了地下停车场。 回到了施工现场，远远的看见临时办公室前停着一辆越野车，他还以为是监理公司的人来了，可走近了一看，发现车子挂的是平阳地区的牌照，不由得一愣，难道是公司那边谁过来了？ 刚把车停稳，办公室的门一开，小周和一个男人迎了出来，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大洋燃气公司驻项目部的代表李卫国。 这哥们自打来项目部，总共也没露过几面，偶尔来一次也是行色匆匆，打个照面就走，不知道为啥，今天居然驱车两百多公里，赶到了安川的施工现场。 “陈经理，恭喜履新啊！这安川分公司一成立，可就得喊你陈总了呀。”李卫国笑容可掬的说道。 他则紧走几步，亲热的道：“李总，你来怎么不给个消息呢？我好去接你下呀！”说着，两人手拉手一起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共就两把椅子，见他回来了，小周和王洪明便都出去了，二人坐定，互相点了一根烟，李卫国这才笑道：“兄弟，你别误会啊，我可不是来突击检查的。” “瞧您说的，您是甲方代表啊，就是来突击检查也是应该的。”说完，他把身子往前凑了凑，低声问道：“检查结果如何呀，我等着听您的指示呢！” 李卫国连连摆手：“我有狗屁指示！是咱们集团的李长江总裁明天就要来安川，安川这边自从开工，我还一次没来过呢，怎么也得提前过来瞧瞧啊。”说完，淡淡一笑，接着道：“说实话，过来也没什么用，我是搞运营的，对施工一窍不通啊，你们就是瞪眼糊弄我，我也看不出来。” 李卫国倒是很坦诚，几句话，无形中拉近了与陈曦之间的距离，他听罢赶紧说道：“李总，你就放心吧，再怎么说，咱们华阳集团也是国企，绝对的正规军，工程质量还是有保证的。” “工程质量的事，我可不管，有质检和监理把关，出了状况，问责也问不到我头上，我主要负责协调施工中出现的一些问题，但我刚才和你们的小周调度聊了下，好像也没啥可协调的。”李卫国说完，低着头想了下，继续道：“对了，平阳段的备品备件发生缺损情况，顾经理私底下找过我，我和厂家沟通了下，又补发了一部分，这是发现的早，因为货款还没结算，所以，厂家还给我点面子，但等帐算完了，那可就是另一个态度了，你们这边也查一下，发现了赶紧跟我说，趁着帐没算完，一切都好商量，别等到最后交接的时候再提出来，那可就不好办了。” 陈曦是物资统计出身，对这方面的经验自然要丰富些，再加上姚远又异常听话认真，所以，备品备件到货之后便单独存放保管，还真就没发生任何缺损情况。 “李总，这个你放心吧，有关物资管理方面，安川段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我敢立军令状。”陈曦说得信心满满。 李卫国听罢也笑：“那是最好了，总之一句话，凡是需要跟供货商沟通的事，越早越好办，千万不要等到结账之后。以前曾经发生过补发一组备用螺丝，厂家要价十万块钱的事，就是摆明了勒你的大脖子，但是，你不用他的备件，设备出现任何质量问题，厂家概不负责，任何人也是干瞪眼没办法。”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陈曦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赶紧问道：“李总，今天晚上你还走不走？” 李卫国摇了摇头：“不走了呀，总裁明天就来，我得在这里等着汇报工作呀，再说，大洋投资入股安川分公司，那咱们以后就算是一家人了，这关系变了，工作自然也需要些调整，这都得等着李董当面做指示啊。” “那我让小周给你定个宾馆去。”陈曦说着，起身便朝门外走去，却被李卫国一把拉住了：“定什么宾馆，我是驻项目部的代表，来了怎么能住宾馆呢，你这不是给我上眼药嘛！和你们住一起就可以，而且，还得给我准备个办公室。” “对！你要不说，我都把这茬儿给忘了，这是头等大事，咱们马上就做。”陈曦说完，赶紧把小周喊了来，让他把工作安排下，再从施工队里挑两个手脚勤快麻利的工人，然后和李卫国一起驾车返回了办事处。 回去之后，陈曦便张罗着为李卫国布置办公室，一口气忙活了两个多小时，这才算把一切都搞利索，尽管天气已经不那么闷热了，但几个人仍旧累得大汗淋漓，李卫国还挺感动，一个劲儿的道谢。 “我先出去一下，你们稍等我一会儿。”说完，李卫国便急匆匆的走了。 陈曦等人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又不方便多问，见他走了，陈曦略微想了下，便和小周商量晚上出去吃，一听说要去下饭店，大家的情绪自然非常高涨，正商量着到底去个什么档次的，突然听大门外有动静，又听李卫国喊出来帮忙，于是便连忙迎了出去。 等出去了一瞧，不禁都傻眼了，只见李卫国拎着两个大塑料袋，里面装满了各种熟食，陈曦大概看了下，烧鸡、猪头肉、鸡爪子、鸡脖子，花生米，朝鲜辣白菜等等吧，种类还真挺齐全。 李卫国则笑着说道：“本来想出去找个饭店，可后来想了下，出去喝酒开车不方便，还是在家里吃稳当。”说完，指了指后备箱道：“里面白的啤的都有，今天也没什么事，咱们好好喝点。” “我的李总啊，你这是干嘛啊，就算喝酒，那也不能让你请客啊。”陈曦赶紧说道。 李卫国却满不在乎的道：“什么你们、我们，马上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谁请谁还不是一回事！赶紧搬吧，我在前面的饭店还要了六个热菜，一会也能给送过来。”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陈曦也不好再推辞，所谓恭敬不如从命，于是也就只好按着李卫国的吩咐办了。 打开吉普车的后备箱一看，里面装了好几箱啤酒，还有一箱白酒。虽然不是茅台五粮液那样的高端酒，但也是几百块钱一瓶的，心中不由得暗笑，这位李总，车里装了这么多酒，看来也是酒桌上的高手啊！ 几个人也不客气，搬了两箱啤酒，又拿了两瓶白酒。不大一会，饭店的热菜也送到了，连同买的那些熟食，满满的摆了一大桌子。 酒杯一端，陈曦才发现，这位李总不过是个叶公好龙的主儿，酒量基本上属于不喝正好，喝点就多类型了，几瓶啤酒下去，脸便红得跟猪肝似的，说话舌头都大了。 陈曦和甲方人员没少打交道，一般而言，类似李卫国这样身份的甲方代表，不吃你喝你，就已经不错了，个人花钱请施工单位吃饭，不说是天方夜谭，起码也是比较罕见，心中不免有些狐疑，于是便留了个心眼，见喝得差不多了，让小周沏了壶浓茶，拉着李卫国便回了他的房间。 进了屋坐好，两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说了一阵，李卫国忽然笑着道：“陈经理，我有一事相求，还望你多多帮忙啊。” 陈曦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如此客气，原来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呀！ “李总，你可千万别说个求字，有啥事，你尽管说，只要能帮得上忙，我一定尽全力！”他赶紧说道。 李卫国叹了口气，这才讲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别看大洋燃气是民营企业，但公司内部，也是山头林立，互相倾轧，竞争比华阳集团这样的国企还要激烈。 在华阳集团，工作上不得势，至少还可以继续混日子，而在大洋燃气，如果你被竞争对手打败了，那就意味着距离失业不远了。 李卫国就面临着这种局面，他是平阳本地人，原本在国有燃气公司主管运营工作，大洋燃气进入本省之后，他辞去公职，毅然加入了这个新兴企业。 “本来以为民营企业没有国企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可进去之后才发现，这资本家的钱，还真不好挣啊。”李卫国苦着脸说道：“企业内部竞争激烈，工作压力非常大，这两年我在工作上动得脑筋，比之前的总和还要多。” 陈曦点了下头，没有打断他的话，只是静静的往下听去。 “就拿我们平阳公司来说吧，现在有三个副总经理，其实，真正懂运营的只有我一个人，可是另外两个都和大洋投资的高层有裙带关系，这么一来，我反而倒成了个边缘化的角色。你以为我几乎不来项目部是在家躲清闲啊，我那是忙得压根就没时间来啊，明年八月份就要投产，有太多的准备工作要做了，整天忙得是四脚朝天。天然气的运营，是需要一定经验的，他们根本没接触过，想忙，也不知道该忙点什么！” “那我能帮你做什么呢？”陈曦一本正经地问道。 第300章 这个女人不简单 李卫国喝了一口茶，低着头略微想了下道：“其实，安川-平阳段订购的设备国产化很高，尤其是安川段，国产化率几乎达到了百分之八十。” 陈曦也点点头：“是啊，这个现象我也注意到了，不光是国产化率高，而且品牌也很奇怪，阀门是永州电器阀门有限公司的，这家企业的阀门质量很一般，尤其是电动阀门，据说故障率非常高；还有钢管，是上海一家民营钢管厂出品的，我是第一次接触，质量更是惨不忍睹。为此，我和厂家还干了一仗，目前他们的技术人员就在工地上，每天都要为钢管做补伤，我还挺纳闷的，以前接触的管道工程中，大多是用进口阀门，即便不是进口的，基本上也是用苏州富华阀门有限公司的产品，好像那个是国内最好的吧，至于钢管就更不用说，国内这么多老牌的大型管厂，任何一家，也比上海这个强，这厂家我从来没听说过。” 李卫国听罢，不由得面露惊讶之色，瞪着两只眼睛道：“行啊，陈经理，没想道你对物资装备这么内行，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不怪任命你当这个分公司经理，看来，你是真有两下子啊。” 陈曦赶紧摆手：“谈不上内行，不过是接触多了，懂得个皮毛罢了。” 李卫国歪着脑袋看了看他，笑着说道：“你就别客气了，既然咱们都是内行，我就直截了当的说了吧，知道为什么订这几家的设备吗？”他说完，伸出两个手指，做了个点钱的动作，微笑着道：“李长江的钱，被下面这帮王八蛋都给黑了，他自以为聪明绝顶，其实就是个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冤大头！这帮家伙私下里还有一套理论呢：资本家的钱，都是剥削来的，均属不义之财，不拿白不拿，你说可恨不可恨！” “还有这种事啊？”陈曦顿时来了兴趣，毕竟甲供工程的物资采办都是公开招标的，透明度相对较高，出现乱象的可能性很小。 李卫国无奈的一笑：“永州阀门和上海那家管厂，都是石油公司高层领导亲属开办的，由于质量一般，所以，跟本无法进入国家投资的大型天然气工程的采购目录，但像这种支线工程，就有用武之地了，他们直接跟设计单位勾结，有的设备，设计单位就指定用他们的产品，然后再做通采办人员的工作，就像平阳-安川这70多公里的管线，据我所知，回扣款就高达七位数，你知道这个工程下来，有多少人把一辈子的钱都挣出来了吗？至于公开招标嘛，这就不用我说了，那套路子，你肯定也懂，事先都打过招呼，一切尽在不言中啊。” 陈曦叹了口气，由于场站和阀室正在进行土建工作，设备安装还没有开始，具体情况还不得而知，但仅从到货设备的外包装上，就能反映出一些问题。 不客气的说，进口设备的外包装和国产设备简直是天壤之别。 德国、日本的进口大型机电阀门，一律用5毫米厚的松木板做外包装箱，所有木板的薄厚、长短，整齐划一，就连钉子的数量和位置，都是分毫不差，漂洋过海，途径多次转运，包装均完好无损。用施工队工人的话说，这包装箱用的木料，拿回农村都能做家具了。包装尚且如此，里面的设备质量就更可想而知了。 而国产设备的外包装，明显要差一个档次，像苏州富华的总体还算凑合，虽然用得是比较廉价的杨木板，但起码制作还算认真，而安川段所采购的永州阀门的外包装干脆就是胶合板，那种包装箱，装卸一次就离散架子不远了，运到施工现场，基本上都是呲牙咧嘴、七扭八歪，看着就让人心里不爽。 而钢管就更不用说了，大厂家的钢管铁路到货时，捆绑固定钢管所用的钢丝绳，都是带塑料护套的，为的是不划伤钢管的防腐涂层，底下垫得都是干稻草压制而成的专用垫块，而目前这家管厂所用的钢丝绳就简陋得多，锈迹斑斑不说，有的还存在破损，一看就是旧物，而下面的衬垫都是木头之类的东西，所以钢管防腐涂层才会出现大量的破损。 现在还不清楚设备运营后会是个什么样的状况，可仅从外观上看，还是不太令人放心的，就是在国产设备里，也属质量比较差的，由此可以想见，这位李总裁的钱，估计是被黑了不少。 “你跟我说这些情况，和让我帮忙有关系吗？”陈曦问。 “有啊，这些情况李长江并不知情，或者不完全知情，而我想求你的，就是把这些情况以你的方式告诉他，你是施工单位的，说话更有说服力。”李卫国说道。 “可是，李长江要是不问这些呢？我总不能拽着他非说不可吧？”陈曦笑着道。 李卫国狡黠的一笑：“放心吧，他一定会问你的，而且是非常详细的问，李长江很聪明，你不需要添油加醋，实话实说就可以，他自己会做出准确判断的。”说完，盯着陈曦的眼睛问道：“怎么样，兄弟，能帮老兄这个忙不？” 陈曦略微想了下，其实，作为施工方，就算李长江问这些问题，他也可以采取回避的态度，不做任何评价，这么做是最保险的，毕竟其中涉及到太多的利益关系，万一得罪了谁，会对今后的工作产生一些不必要的影响。 而实话实说呢，却也并不为过，毕竟这是明摆着的事，又不是造谣诬陷，而且，管材质量的问题，也确实影响了工程进度，跟投资方的老板反应下，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这里，他微笑着点了下头：“好吧，李总，只要李长江问我，我一定实话实说，但是如果他不问.......” “他不问，那就不关你的事了。”还没等他说完，李卫国便接过了话茬：“我先表示感谢，我这个人，不爱玩那些虚头巴脑的事，也不想送什么空头支票，咱们来日方长，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以后事上见吧！”说完，看了眼手表继续道：“行了，我先去休息一个小时，然后还得马上赶回平阳，晚上九点半董事长落地，正好可以赶上去机场迎接。” 陈曦都听傻了：“啊？不是说不走了吗？闹了半天，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这点事啊，你给我打个电话不就完了吗，何必来回折腾，再说，你喝这么多酒，还要往回开将近200公里，能行吗？” 李卫国却苦笑了下：“没办法，这件事关乎我的命运前途，一点也马虎不得，我必须当面和你谈，另外，我也得赶过来看一下你的施工组织情况，实不相瞒，你的工地上要是搞得一团糟，我就不会求你帮这个忙了，自己都一大堆问题没解决，还想挑别人的毛病，那不是扯淡吗！至于喝酒嘛，我心里有数，休息一个小时就没事了。” 陈曦没想到，李卫国表面上看起来马马虎虎的，可心思如此的缜密，不由得笑道：“李总，你想得太周到了，以后咱哥俩得好好聊聊，我得多跟你学习一下啊。” “学啥啊，这年头，咱们男人想做点成绩出来，简直太累了，尤其是像我这样，既没靠山又没什么背景的，啥啥都得靠自己啊。”李卫国叹了口气：“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一定跟老天爷商量下，就算不能托生到大富大贵之家，托生成个漂亮女人也行啊，到时候找个大老板，往床上一躺，哼哼两声就什么都有了。” “我操！你这个点子太有创意了！”陈曦笑着道：“要是真有这个机会，你帮我也捎个话呗。” 二人皆笑，李卫国起身朝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对相送的陈曦说道：“你别以为我在说笑话，真的，别的不说，我给你举个鲜活的例子吧，在我之前那个甲方代表冯蕊，你还有印象吧？” 陈曦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到冯蕊，心里不由得一愣，可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当然有印象啊，这才几天啊，她怎么了？” 李卫国停下脚步：“你觉得她怎么样？” 陈曦眼珠转了转，试探着说道：“挺好啊，热情、聪明、业务能力也强，人长得也漂亮。” 李卫国撇嘴一笑：“热情、聪明、业务能力强，这些我也具备，可是我现在只不过是大洋燃气公司平阳分公司的副经理，动不动还要受些排挤，但她就不一样了，人家现在已经是大洋投资集团的总裁特别助理，明白这是个什么职务吗？特别助理！特别到李长江被窝里去了！” 陈曦吃了一惊，赶紧问道：“真的假的啊？我感觉那人不像啊......” “骗你干嘛？这就是女人的优势啊，男人要成功，得征服世界，女人只需要征服男人就可以了，只要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那就等于成功了一半，冯蕊就是这样啊，这小娘们，绝对是一步一个脚印，踩着几个男人的下半身，就爬到了人生的最巅峰，你恐怕都想象不到李长江送她什么生日礼物吧？” “什么生日礼物？”陈曦好奇的问。 “据说是三亚的一栋海景别墅，外加一艘豪华游艇，怎么样？长见识不，你和我这样的男人，奋斗了一辈子，也未必能在三亚买得起海景别墅，更不要说什么豪华游艇了，可人家凭着那几块肉就ok了，服不服！” 陈曦的脑子里有点乱，愣了几秒钟之后，这才无奈的点了下头：“服，心服口服！” “对了，我差点忘记了，听说李长江要让冯蕊担任安川分公司的副总经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你可得多长个心眼，这女人可不简单啊。”李卫国临出门的时候，轻轻拍着陈曦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作者***】：由于审核的原因，第二章将在十点左右上传，敬请您的关注 第301章 略施小计 冯蕊竟然是这样的女人？李卫国走后，陈曦不禁陷入了沉思。 两个多月前的那个夜晚，就在他和冯蕊已经完全进入状态，只差最后那一下之际，李长江来了一个电话，冯蕊接完之后便急匆匆的走了，说好了一会就回来，可一直等到午夜也没见人影...... 他不想继续往下想，因为再想下去，会破坏了那段充满浪漫色彩的回忆。还是保留那段美好吧，他想，尽管也许并不真实。 他宁愿相信，冯蕊是在离开平阳之后，才投入了李长江的怀抱，这个想法也许很幼稚可笑，但他还是固执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按照李卫国的说法，与冯蕊有染的男人不止一个，或许他是其中最没出息的那个吧，因为他不会给冯蕊的事业发展提供任何帮助，所以，冷静下来之后，冯蕊做出了离开的选择，就像在短信中说的那样。 “我无法放弃对事业的追求。” 他当时读这句话的时候，曾经泪流满面，如今想来，其实与许茹雪的那句“你不能给我想要的生活”，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听起来，理由更加冠冕堂皇，也给足了他的面子而已。或许，这就是冯蕊比许茹雪的高明之处吧！ 不过，李长江要派冯蕊来当分公司的副经理，这倒令他有点意外，如果从工作的角度上说，冯蕊绝对是个好的合作伙伴，可是，此时非彼时，时隔几个月，两个人的身份都发生了很大变化，再次见面，又该说点什么呢？ 正胡思乱想，房门被轻轻敲了几下，他打开门一瞧，小周正笑嘻嘻的站在门外。 “陈哥，我刚刚听李总说，大洋投资的总裁李长江明天到我们办事处啊？”见他堵在门口，并没有让进屋的意思，这小子干脆侧着身子硬挤了进来。 “有事说事，大晚上的，进我房间干什么？”他笑着嘟囔道：“再说，你洗澡了吗？” “我都洗干净了。”小周也笑着道：“哥，要不，你验一下呗。”说着，嬉皮笑脸的凑了上来。 “站住，别动！”他道：“离我远点，别他妈的恶心我。” 小周还真听话，马上就站住了，只是眼巴巴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我就是想问问你，那天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什么算不算数。”他愣了下，随即明白了这小子的意思，于是笑着翻了小周一眼：“你小子啊，心里就装这点事是不？” “废话，我早说过，你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这都多长时间了，也该放我几天假了啊！”小周噘着嘴道。 “我说话算数还不成吗！赶紧滚蛋。”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小周听罢乐得一蹦多高，转身开门便出去了，不大一会，他听见隔壁房门响，随即听小周急匆匆的往楼下走去，于是赶紧打开门问道：“你干嘛去？” “我出去买点东西啊，这么长时间了才回一趟家，不得给家里带点安川的土特产啊。”小周说道：“现在就准备好，等明天李长江一走，我立刻出发回家。” 他嗯了一声，正要关门回来，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赶紧把小周又喊住了。 “你等下，我跟你一块去。”说完，抓起挎包也跟了出去。 他让小周先在车上等着，自己则去了李卫国房间，进屋一看，这位老哥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正收拾东西准备走，于是又叮嘱注意安全等等，这才出了楼门。 上了车，小周笑着问道：“啥意思啊，陈哥，你是不放心我自己出去，还是打算给我报销购物的钱啊。” 他眼珠转了转，略微支吾着道：“你别做梦了，是我也想买点东西。” “你要买啥？要是不超过100块钱的，我给你带回来不就完了吗？”小周的抠门是出了名的，估计说这句话的时候，都是咬着后槽牙的。 如果换在以前，他肯定是要奚落小周几句的，可这次却没有，只是淡淡笑了，略微迟疑了下，试探着问道：“咋样，回去之后，是不是要给女朋友来个梅花三弄啊？” “那必须的，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梅花三弄都未必能解决问题啊，稍微一使劲就是大四喜啊。”小周得意洋洋的道：“这可不是跟你吹，我的最高纪录是一晚上弄了六次，真的。” “六次！？”陈曦也不禁侧目，笑着怼了小周一拳道：“你没买点汇仁肾宝啊？” “买那玩意干嘛，第二天早上起来，照样龙精虎猛，就是身体好！”小周撇着嘴道。 “对了，你们俩这么搞，不怕怀孕啊？”他像是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怕啥？怀就怀呗，正好奉子成婚，我妈早就想抱孙子了。”小周倒是满不在乎。 “不过......嗯.......”他支支吾吾的，斟酌了半天，最后才道：“那是以前啊，现在你得在安川工作一段日子，将来分公司业务多了，咱俩还得分下工，你可能在外的时间会更久，真要是这个节骨眼上怀孕，好像不大妥当吧。” 这句话似乎起到了点作用，小周沉吟片刻，最后叹了口气道：“哎，这还真是个麻烦事，想事业爱情两不耽误，确实不那么容易啊。” 他一听，眼中顿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连忙跟了一句：“就是嘛，这个时候不能怀孕啊，所以我建议，还是要采取点措施才对。” 小周不由得哈哈的笑了：“陈哥，你是打算抓计划生育工作了呗。” 当年国家还没有放开二胎政策，计划生育仍属于基本国策，国企在这方面执行得更为严格，按照相关规定，计划生育工作必须是单位一把手主抓，虽然一般情况都是挂个名，但还是比较重视的。 听小周这么说，他却没有笑，而是一本正经的道：“别好心当驴肝肺啊，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听我的，一会儿却买一盒安全套，省得回去了，一时性起，就什么都不顾了。” “不爱戴那东西，感觉不爽。”小周嘟囔了一句，然后叹了口气道：“你说得也对！不爽就不爽吧，先买一盒也成，有备无患嘛。” “这就对了嘛。”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顺手指着路边的一家药房说道：“这里就能有卖的，先去买了吧，省得一会忘记了。” 小周撇了眼，药房就在前方不远处，停车也挺方便，于是也没多想，将车靠在路边，一边松开安全带，一边笑着说道：“瞧瞧我这个领导，对部下的关心真是无微不至啊，连床上的事都操心，陈哥，你真是太够意思了。” “应该的。”他笑着道，见小周拉开车门下去了，这才用极其含糊的语气说了句：“给我带一个。” 小周有点没听清楚，转过身来问道：“你刚才说啥，给你什么？” 他感觉脸上一个劲发烧，暗骂自己没出息，可费了这么大劲，好不容易把这小子忽悠到这儿了，要是不好好利用也实在可惜，于是硬着头皮说道：“给......我......带一盒。” “带一盒什么啊？你要买烟啊？”小周还是有点糊涂，愣愣的追问了句。 “不是买烟，就是你......买的那东西。”他笑着说了句。 小周这才明白了过来，斜着眼睛盯了他一阵，忽然嘿嘿的笑出了声：“怪不得今天这么关心我，闹了半天是另有所图啊，陈哥，你狡猾大大的，良心的坏了！” 事已至此，他也只好把眼睛一瞪道：“咋的，让你给我带一盒不行啊，又不是不给钱？咋这么抠门呢？” “你别反咬一口好嘛？这根本不是钱的事！”小周咧着大嘴哈哈笑着道：“你这是玩路子，太不厚道了，有话不明说，跟我这里摆迷魂阵、打马虎眼，这可不成，拿我当傻小子了啊？实话告诉你吧，那玩意我可以给你带一盒，而且是免费的，但是你至少得说句谢谢吧！” 他被小周的这番话噎得够呛，却又说不出啥来，最后只好笑着说道：“那我就谢谢你了，行不，兄弟，就帮帮忙吧.......” 小周见他的窘态，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陈哥，你这是搞啥名堂，平时你挺不要脸的啊，咋一下变成这样了呢？” 他被气乐了，无奈的道：“我也不知道为啥，就是不好意思买这东西，这么多年了，每次买都跟上刑场似的，所以，你就算帮哥一个忙吧。” “帮忙没问题啊，可是，你自己一个人，买这东西也没用啊。”小周说完，突然一拍脑门道：“我明白了，是不是顾姐要来了？” “嗯......”他支吾了一阵，最后无奈的点了下头。 “陈哥啊陈哥，你的心眼简直太多了，怪不得要给我和洪明放假呢，原来是顾姐要过来!这是嫌我们俩碍事啊。”小周愤愤不平地道。他却把眼睛一瞪：“我看你今天这废话，比我的心眼还多，咋的，不想休假了呗，你要是不想休假就吱声，你不休，我休！” “我想休！”小周赶紧说道：“怕你了还不成！” “那还磨蹭什么啊，赶紧去买啊，痛快点啊，我耐心是有限的。”他板着脸道。 小周应了一声,连忙朝药房走去，进去之后，不大一会儿，却又两手空空的出来了，笑嘻嘻地道：“陈哥，里面是两个小姑娘卖货，长得可招人稀罕了，走啊，顺便去逗逗她俩，万一来个艳遇呢，买了立刻就用上了呀！” 第302章 有没有小码的啊？ “去！滚一边去，没人跟你胡闹！”陈曦连连摆手。 小周却笑着说：“不至于吧，陈哥，就算拥有了顾姐这一棵美人松，也不应该放弃了整个森林吧？这可不是你一贯的作风啊，我算看出来了，不是你收了顾姐，好像是顾姐把你给收了吧，完了，世间从此少了一个风流少年，却多了个唯唯诺诺的妻管严啊！可惜！可惜！” 陈曦是个好面子的男人，被小周将了一军，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于是撇了下嘴道：“你少来这套，我泡妹子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我今天没那个闲心。” 小周听罢，却一脸坏笑地道：“哥，别在我面前装淡定好不好？我又不能跟顾姐汇报去，瞧你吓那样，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说完，还很夸张的叹了口气，不无遗憾地说道：“完了，你是彻底颓废了，再也没有当年的风采了，我心中的神坍塌了。” 一句话把陈曦逗笑了，瞪了眼小周：“咱能不能抓紧时间办正事呢？就好像你有多大能耐似的，咋的，买盒安全套，就能把美女带走啊？” 小周却把嘴一撇，摇头晃脑地道：“这不是带走不带走的问题，我更享受追逐和征服的过程，你相信不，我今天就买两盒安全套，绝对不说那些下三滥的话，保证能让这两个小美女对我有深刻的印象，至于带走嘛，那就看我想不想了。” 这倒是引起了陈曦的兴趣，歪着头看了看小周：“你有这么大能耐？” “当然，你要是归隐山林了，我就是华阳集团第一泡妞高手了。”小周道。 他想了下：“咱可有言在先啊，进去可以，但是，东西必须你买！” “放心吧，你进去了，一句话也不用说，就在我身边站着就成。”小周信心满满地道。 “一言为定啊，不许到时候耍赖。”陈曦特意强调了下。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不就知道了嘛！”小周说着，伸手拉开了车门。他略微犹豫了下，心中暗想，这小子那两把刷子，还都是跟我学的，难道真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本事了？反正也没啥事，那就进去见识下，倒要看看这个臭不要脸的家伙，是怎么通过买盒安全套，就让漂亮妹子记住他的。这样想着，于是便下了车，跟着小周往药房里走去。 这是一家规模不大的个体药房，里面没什么顾客，只有两个二十岁上下的小售货员，他偷眼看了下，小周的眼光还真不赖，两个小丫头白白净净、清清爽爽的，的确是标准的小美女。 见有顾客进来，两个小姑娘都站了身，其中一个略微年长些的迎了过来，另一个梳短发的则站在柜台里。 “大哥，您需要点什么？”年长些的女孩问道。 小周也不回答，径直走到计生用品柜台前，低头看着，好像在挑选什么，短发美女见状，轻轻的跟了过去，并没有喋喋不休的介绍产品，只是默默的站在小周身后。 “这个多少钱？”小周指着柜台里的一盒安全套问道。站在柜台里的小姑娘看了眼，低声说道：“这个28一盒。” “你拿出来我看一下。”小姑娘麻利的从柜台里取出来递给了小周，这小子拿在手里，翻过来掉过去的看了一会，皱着眉头道：“这都是52毫米直径的吗？” 两个小姑娘一愣，估计应该从来没有人问过类似的问题，一时竟然有点懵了，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那个年纪小的，脸都有些微微红了。年长些的也有点尴尬，不过还是很客气的说道：“这个......好像都是一个规格的吧......” 小周哦了一声，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指了下陈曦，一本正经的说道：“是这样啊，你们这里有没有小码的，因为我哥的......那个长得比较小。” “去你的吧！”陈曦照着小周屁股就给了一脚，柜台里的那个小姑娘脸顿时红了，低着头也不说话，而站在小周身后的女孩则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小周用手揉着屁股，还一脸委屈得道：“你踢我干嘛啊，这不也是为你好嘛，事先不说清楚，买回去一用不合适的话，这玩意也没法子退换。”说完，扭头问身边的小女孩道：“妹子，我说得有道理没？” 两个女孩已经意识到小周是故意来搭讪的，只是捂着嘴咯咯的笑，年纪略大点的一边笑，还一边偷偷打量着陈曦，搞得他浑身上下不自在，索性一跺脚，骂了句瘪犊子玩意，便转身回到了车上，要不是车钥匙在小周手里，他真想把车直接开走了，让这小子跑步买东西去。 小周却并没有立刻跟出来，显然，这个玩笑的效果不错，足足过了十来分钟，这小子在美滋滋的走出来，拉开车门，却并没有立刻上车，而是小心翼翼的探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讪皮讪脸的笑着，将两盒安全套递过来，口中说道：“妹子推荐的，买一赠一，绝对够你用上一阵了。” 他伸手接过，翻了小周一眼道：“别磨叽了，赶紧上车，回办事处。” 小周这才开门上车，掉头往回开去，一路上免不了又吹嘘自己的泡妞功夫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地步，陈曦也并没真生气，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倒也聊得热闹。 到了办事处门口，他下了车，叮嘱了小周几句，便上楼回了房间。看看时间才七点多钟，于是拿出手机，拨打了谢天宇的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他将有关红姐的事一说，谢天宇听罢也是连声称奇，略微想了下，笑着说道：“既然红姐就是那个跟小枫联络的那个女人，那就好办多了嘛，她跟背后的主谋一定认识，只要把她的底儿翻出来，那个坑你的人，恐怕很快就要露头了。”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总算快要见亮了。”他道。 谢天宇则爽快的说：“妥了，查这娘们，比查那个老左容易多了，你就别操心了，三天之内，我给你准信儿。” “那就拜托三大爷了！”他赶紧说道，却忽然觉得今天谢天宇说话声音略有点沙哑，于是便又问：“你嗓子咋了，我听着有点哑啊，这都立秋了，咋还上起火来了呢？” 谢天宇听罢，气哼哼的道：“不是上火，是让二丫这傻娘们给我气的。” 他心里一惊，略微思忖了片刻，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怎么了？她又咋惹你了？” “不听话呗，告诉她先别去那家破公司当销售，等我托人打听一下这家公司的底细再说，结果可好，我下午回家一看，居然自己偷摸跑去了，打电话还不接，晚上快六点才回来，说是参加什么岗前业务培训去了，这不傻逼吗，刚让我给臭骂了一顿！”谢天宇嘟囔道：“这娘们有毛病，放着享福的日子不过，非要跑出去干活挨累，你说是不是脑袋进水了。” 陈曦听罢，不由得暗暗叹气，想了一下，觉得有些话还是说在明处比较好，于是便笑着道：“其实，我也正想和你说这个事呢，今天我从游泳馆回来，正好路过那家公司，就顺便上去看了一眼。” “你知道是哪家公司呀？连我都不知道那破公司叫什么名啊。”谢天宇惊讶的说道。 他没好意思说是跟着韩莉去的，脑子临时一转，顺口说道：“是杨琴告诉我的，她说，安川卖这种产品的仅此一家，工业园管委会还打算购买几台呢，我去看了下，公司还是挺有实力的，管理也比较正规，三大爷啊，你咋就想不开呢，我觉得你应该支持她出去工作啊，韩莉才二十多岁，你能养活她一辈子呀？再说，万一她要真能干出点名堂来呢？没准将来你老了，还能养活你呢！” “她能干出狗屁名堂？笨得跟个猪似的，不被人卖了就烧高香了。”谢天宇嘟囔了一句：“算了，既然是个正规企业，那就让她去比量下吧，吃点苦头就老实了。”说完，自己却呵呵的笑了：“不对，这傻逼娘们吃多少苦头了，咋就没够呢？我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犟的女人，天生爱干活，不愿意让别人养着，真是想不通啊。” 放下电话，韩莉那痴痴的目光不禁又浮现在他脑海中，联想起刚刚谢天宇的话，估计这个可怜的女人一定被谢天宇骂得狗血喷头，蜷缩在墙角，一声也不敢吱，挨完骂之后，还要去下厨房去张罗饭菜，吃饱喝足，按照谢天宇的说法，洗得干干净净的在床上...... 一念及此，心里不由得有点纷乱，于是默默的叹了口气，起身去卫生间冲了个澡，心绪这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还没到晚上八点，也没什么事可做，于是便开了电脑，先是看了眼电子邮箱，公司那边始终没有邮件回复，这倒是有点奇怪，之前凡是他传过去的文案，一般当天就会有回音，毕竟分公司是胡介民主抓，公司上上下下的相关人员自然不敢怠慢，基本上是同步转给胡介民批阅，可定岗定编的方案传上去快两天了，居然没有回信，这倒是令他有点意外。 之前胡总一直催我呀......怎么会没回信呢？他想，会不会是办公室的人疏忽了呢？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办公室王主任的电话。一问才知道，原来胡总和杨之谦在市里开会，这两天压根就没回公司上班。 “你别着急，我电话里已经汇报过了，胡总明天就能给你回复的。”王主任亲热的说道。 第303章 大老板怪模样 那天晚上，小周很晚才回来，陈曦迷迷糊糊的听见隔壁房间有动静，睁开眼睛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一点多了。 或许这小子真把那两个女孩子给带出去了，他躺在床上默默的想道。和他这样的80后比起来，现在的年轻人更开放和大胆，说实话，他也自叹弗如，有心起来问几句，可想了下还是作罢了。 由于李长江要来，所以，第二天他早早就把几个小子喊了起来，吃罢了早饭，便直接出发去了施工现场。 李长江不可能像胡介民那样从专业的角度考察，所以，表面文章就越发显得重要，于是，到了现场之后，陈曦先把两个施工队长喊来，叮嘱全体人员着装一定要正规，同时让人把现场的卫生在简单拾掇一下，另外通知靠近路口施工的人员，让他们多留意，看见有车辆拐进来，及时通报下，省得被人搞个措手不及。 两个队长走后，他又跟姚远单独交待了几句。昨天李卫国提出来的那些问题，都是有关物资装备方面的，李长江很有可能直接向姚远提问。 姚远很聪明，一点即透，听罢连连点头，笑着说道：“万一要是吃不准怎么回答，我就说，这种事我们做具体工作的不好评价，您还是问陈经理吧，他能给你满意的答案。我这么说行吗？” 陈曦想了想：“行，没啥毛病，他又不是你的直接领导，你能答则答，吃不准的，推给我就是了。” 说话之间，已经上午九点多了。按照正常情况，李长江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起大早赶路的，应该是这个时候出发，中午十二点前后赶到安川，所以，还有一段时间可以准备，他正打算再到工地上转转，看看还有什么疏漏之处，手机却忽然响了。 拿出来一瞧，是胡介民的来电，于是赶紧接通了电话。 “陈曦啊，李长江今天去安川，你那边得准备一下。那可是咱们的大股东啊，你得引起足够重视，别稀里糊涂的，得让李董看出咱们的精神面貌。”电话一接通，胡介民便直截了当的说道。 “我已经知道了消息，昨天甲方的李卫国来安川了，放心吧胡总，保证没有任何问题。”他道。 胡介民嗯了一声，又大致问了下最近的施工情况，他也一一作答，本来以为胡总会提到有关定岗定编的事，或者问下他对财务总监人选的建议，可胡介民却只字未提，在通话即将结束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便试探着问道：“胡总，我给你打的报告，你看到了吧？” “嗯......我看到了。”胡介民少有的支吾了下，略微沉吟了片刻才又道：“这个......我还得跟班子其他成员研究下，你先别着急，等过一阵再说。” “哦，那倒没什么，我是合计如果能定下来，这边好尽快着手准备招聘的事，既然这样，我就再等几天。” “嗯，你再等几天吧，先把李长江去考察这件事应付过去再说。”胡介民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听胡总说话的口气，就像有什么为难的事似的，这可不是他的一贯作风。在华阳公司，胡介民定下来的事，是一刻也不容耽误的，这咋好端端的，他自己还含糊上了呢？ 难道是有啥变动？他想，不应该啊，成立分公司，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大会小会的嚷嚷个遍，市发改委也同意，这个时候，还能出啥变故呢。 或许是领导有更深层次的考量吧，我用不着想那么多，做好当下的工作就是了，他这样告诉自己。刚想到这里，办公室的门忽然开了，施工队长闯了进来，急切的说道：“好像是那个李老板来了，路口那边来电话，说是拐进来一台又高又大的面包车，奔我们这边来了。” 又高又大的面包车？他赶紧推开办公室的门，往公路那边望去，只见一辆房车沿着施工便道缓缓的开了过来。 我靠！这肯定是李长江啊，别人也没这个派头，他不禁有点纳闷，李老板怎么来这么早呢？于是命队长赶紧通知下去，让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所有危险作业项目一律暂停，省得这个时候出点啥意外再丢人现眼。 说话之间，那辆房车已经到了眼前，他赶紧迎了上去。 他从来没见过李长江，上次因为征地信息泄露的事，被胡介民叫去臭骂的时候，在走廊里遇到一个四十多岁派头十足的中年男人，他以为那就是李长江，后来才知道，那位是大洋燃气的总裁萧忆南。而大洋燃气只不过是大洋投资集团下属的一个全资子公司，所以，在他心目中，这位身价百亿的大老板，肯定是个气度不凡的男人，至少也得像杨老大那样啊。 可是车门一开，一个六十岁上下的男人跳下了车，他定睛一看，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 这位百亿富翁长得有点像青蛙，不对，准确的说，更像一只大号的癞蛤蟆。脑袋特别大，而且已经谢顶了，几根稀稀落落的头发精心梳在头顶，一对大眼珠子往外努努着，趴鼻梁、大嘴，满脸疙疙瘩瘩的，看着都有点让人恶心，身高也就在一米六左右，明明是个小身板，却还挺着个大肚子，怎么看都很滑稽。 唯一能显示身份的是身上的穿戴，雪白的衬衣，笔直的西裤，皮鞋也亮得能照进人。 “请问你是？”他明知故问道。 李长江没吭声，一个秘书模样的年轻男人则笑着问道：“您是华阳集团的陈曦陈经理吧？” “我是陈曦，您是......李董事长？”他故意张大了嘴巴，拿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道：“不是说，您昨天晚上才到平阳嘛？怎么今天这么早就来安川了呢？” 李长江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主动伸出一只手，用带着广东腔的普通话说道：“你好啊，陈经理，我是李长江，幸会幸会啦！” 陈曦紧走几步，握住了李长江的手，热情的说道：“我的天啊，我们胡总说，您可能要下午才到，这.......这太意外了。”嘴上说着，心里却暗想，冯蕊也未免太拼了吧，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能接受这样一个青蛙似的男人，确实需要点勇气的！ “我们进屋谈啦。”李长江说着，直接推开办公室的门，迈步走了进去，陈曦跟在身后，刚一进屋，手机便响了，他拿出来一瞧，竟然是李卫国的电话。于是赶紧停下了脚步。 “对不起，李董，我接个电话。”他道，然后朝站在不远处的小周连连招手，让他进屋招待一下，自己则走出一段距离，这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兄弟啊，你赶紧准备一下，昨天晚上董事长和我定的是早上十点钟一起从酒店出发，结果我到了酒店才知道，他早就走了，估计这个时候都快到安川了，这是故意把我甩开，要搞个突然袭击的。”李卫国在电话里焦急的说道。 “他已经来了。”陈曦压低了声音道：“我说李总，你们的总裁难道连自己人都不相信吗？” 李卫国苦笑了下：“唉，这有钱人都鬼着呢，生怕别人糊弄他，所以各种提防，对我们也是经常搞突击检查的，但没想到，这次他玩得这么绝，特意把我支开，看来也许是想单独和你谈一谈，拜托了兄弟，你就按咱俩昨天商量的说吧，我日后必有重谢。” “放心吧，只要他问，我就那么说。好了，不和你聊了，我得进屋了。”他道。 挂断了电话，他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看来，这位长相怪异的李董事长，今天是带着诸多疑问来的啊，自己回答起来，还真要多加小心呢。 推门进了办公室，却见小周正指着墙上的施工示意图，跟李长江说着什么，于是赶紧笑着道：“对不起，李董，耽误你时间了。” 李长江则淡淡一笑：“没有啦，我正在听周调度介绍施工的进展情况呀，你们的进度蛮快嘛，要我看，再有两个月，安川段就可以竣工了。” 他给小周递了个眼色，示意可以离开了，然后走过去，指着施工示意图继续道：“按照正常进度，这个月月底，管道就全部铺设完毕了，场站的土建工作下个月也将基本结束，剩下的就是设备安装了，最晚到11月底吧，应该能全部竣工。” 李长江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走吧，陈经理，陪我到工地上转一转。” 陈曦应了一声，赶紧找来安全帽，然后陪着李长江出了办公室，沿着施工便道，往施工现场走去。 本以为只是随便看一看，却没想到李长江看得非常仔细，不时还问一些问题，其专业程度令陈曦都惊讶不已。 沿着便道一口气走了将近一公里，他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几个正在给钢管防腐做补伤的技术人员问道：“他们是什么人，在干什么？” 第304章 好大一盘棋 “哦，这些都是钢管厂的售后服务人员，他们正在给钢管补伤。”陈曦介绍道。 李长江望着一大排钢管道：“钢管补伤？新出厂的钢管，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需要补伤的呢？”陈曦看了眼，苦笑着道：“不瞒您说，您看到的，还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一部分？”李长江皱着眉头道：“那总计有多少呢？” 陈曦想了下：“我初步统计过，大概在钢管总量的百分之十左右吧，平阳段应该还要高一些。” “你说平阳段比这还高？可是我一个月前去过平阳的施工现场，并没有发现类似的问题啊，也没人和我反应过。”李长江道。 陈曦思忖了片刻，原因估计有两个，第一，整个工程的钢管，分别是从两家钢管厂进货的，其中一小部分滦州钢管厂的，该厂的钢管质量比较好，而且是先到货的，平阳段开工又比安川段早了一个多月，所以主要使用的是滦州钢管厂的钢管，李长江去的时候，也许没赶上这批钢管的使用。当然，更主要的原因一定是大洋燃气采办的人员和顾晓妍提前打过招呼，顾晓妍为了不得罪甲方，只能睁一眼闭一眼，答应帮助隐瞒，所以，饶是李长江一肚子心眼，也一直被蒙在鼓里。 采办的人一定不知道顾晓妍和我之间的隶属关系发生变化了，他默默的想，以为和顾晓妍打过招呼了，便不需要再跟我联系。而李卫国是驻施工方的代表，与华阳集团接触比较多，得知安川段已经独立出来之后，便想利用了这个机会，绕过顾晓妍，通过我的口把问题反映给李长江，从而达到他的目的。 想清楚了这一层关系，陈曦在内心迅速做了个权衡，并最终决定，还是要把宝押在李卫国身上。毕竟两个人还算熟悉，而且，这种事也确实有点过分。 “这个嘛......”他故意支吾了下，用手指着一大片等待补伤的钢管道：“我觉得您应该去问一下采办人员，这家钢管厂很牛逼的，管子出了这么严重的质量问题，我打了好几天电话，可厂家压根就不理会，最后直到我说要找甲方项目部要求退货，这才派人来处理。” “哦？还有这种事......”李长江听罢，缓步走到正在干活的工人身边，歪着硕大的脑袋看了一会儿，这才转过身，微笑着问陈曦道：“陈经理，你干这一行多久了呀？” “十多年了。”他答：“我从进入华阳集团，就一直做物资统计工作。” 李长江点了下头：“这么说，你对物资这一块很熟悉咯？” “还可以吧，物资统计也不是什么高精尖的工作，只要心细认真，什么人都能做好的。” “对，凡事就怕认真二字，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工作，只要认真就都能做好，尤其是施工这种传统行业更是如此。”李长江说完，突然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干了这么多年，一定接触过很多厂家的产品，你对这个厂家熟悉吗？” 他摇了摇头：“从来没接触过，别说什么接触，我都是第一次听说这家厂子，应该是个新投产的吧，没什么名气。” “那这种补伤，对工程质量有什么影响吗？”李长江又问。 陈曦略微思忖了片刻，斟酌着说道：“李董，按常理，这种问题我不该多说什么，因为材料质量和工程质量，是由专业部门把关的，在甲供工程中，作为施工方，你给我什么材料，我就用什么材料施工，至于材料出现质量问题，也与我无关。我说多了，将来一旦传出去，会影响与大洋燃气方面的关系，万一在工程验收上找麻烦，我可吃不了兜着走啊。” 李长江点了下头：“这个我清楚，放心吧，大洋燃气也是我的产业，我对自己的企业还是有绝对控制力的，另外咱们现在是非正式场合，你随便说，我随便听，这里没有外人，但说无妨。” 陈曦微微一笑：“防腐涂层破损，是运输不当造成的，这是完全可以避免的，至少说明厂家的质量控制体系存在问题，至于补伤吗，按照技术要求，在一定范围内是允许的，并不影响使用，但延误进度是肯定了，这都不是问题的关键。” “问题的关键？”李长江听罢，把那颗硕大的脑袋往前凑了下，饶有兴趣的问到：“关键是什么呢？” 陈曦略微犹豫了下，这才缓缓说道：“李董，其实你们驻项目部的代表李卫国，就是这方面的专家，有些问题，你还是问问他，我说真不太合适。” 李长江的兴趣显然被调动起来了，一只手捏着下巴，笑呵呵的道：“不,不，你和李卫国说话，是完全站在两个立场上的，所以，我更想听听你的见解。” 他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道：“这样吧，李董，我今天就说几句，不敢说对错，就是我个人的看法吧。”说完，指着钢管说道：“一般来说，天然气钢管所用的母材都是日本或者欧洲进口的优质钢材，而这批钢管所用的母材，材质单上虽然注明是日本进口的，但据我所知，那只不过是国产钢板装上船，在日本转了一圈而已，也就是俗称的水板。在行业内部，这并不算什么秘密，但我先声明啊，我可拿不出什么证据来，你要问我凭什么这么肯定，我告诉你，焊工是最有发言权的。”说完，陈曦朝在不远处的施工队长喊道：“把王大拿喊来。” 王大拿，是工地上的焊工组组长，由于技术过硬，所以人送外号王大拿。 不大一会儿，王大拿一溜小跑的过来了，陈曦把情况一说，王大拿便侃侃而谈，将国产钢板和进口钢板在焊接过程中的不同说了一遍，讲到最后，生怕李长江理解不了，又打开手机，找出几张照片，然后又对照钢管的焊道深入讲解，直到李长江听懂了，这才算收了口。 “老王啊，你知道这是谁吗？你刚刚可是给身家百亿的李董上课啊，讲得非常好，值得奖励！今天晚上，让队长给你加个菜。”陈曦笑着说道。 李长江也很客气的连连道谢，等老王退下去，他这才微笑着道：“只要肯学，就总是能学到东西，我今天就不虚此行。” 陈曦知道，李长江这种人绝顶聪明，根本不需要说得太深，只要把问题点出来就可以，他自己会做出判断的，所以，也就不再提钢管的事了。而是将话题谈到了设备上。 设备他就更有发言权了，从劣质的外包装谈起，再说到产品质量，甚至连一部分设备的报价都能讲出来，听得李长江不住点头。 两个人在工地上转了一阵，这才回到了办公室，洗了一把脸，坐下休息了片刻，李长江笑着说道：“陈经理，此行获益匪浅啊，本来还想去办事处看一看，但时间不允许了，下午我还要赶去市政府洽谈有关经营权的问题，不过，我对你的施工组织和业务能力还是非常满意的，如果特许经营权谈下来了，我看安川市的全部管道工程，就不用搞什么招投标了，完全可以自己施工。” 这句话对陈曦听来，当然是个好消息，于是赶紧笑着道：“有大洋投资雄厚的资金做保障，再加上我们华阳集团的技术力量和施工能力，完全可以胜任这项任务，我们胡总给安川分公司制定的目标是三年以后，产值八千万到一个亿，有了你的这句话，我这心里算是有底儿了，而且，咱们是关上门算账，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李长江也微微点头：“在我看来，胡总制定的目标还是保守了，如果特许经营权谈下来，意味着我还要为安川市提供五到十年的低息贷款，用于城市基本建设的改造，如果把这里面的商机也考虑进去的话，一个亿的产值，岂不是小意思吗？” 一席话听得陈曦热血沸腾，胡介民所勾画出来的蓝图，就已经够波澜壮阔了，可在李长江的心目中，居然还有一盘更大的棋！ “一个亿还不够呀？”他笑着应了一句。 李长江把大嘴撇了下：“安川市政府的构想是，未来十年，城市的基本建设总投入要在200个亿以上，包括建设两条高等级的环城高速公路、一个支线机场还有对全市的排水管网和道路进行翻修，十年之后，要把安川建设成为以高山林场为主题的宜居城市，这200个亿里，市财政要自筹一部分，省里要拨一部分，其余的就要靠贷款，如果天然气特许经营权谈下来的话，那大洋投资将分期注入资金100个亿，这么大的一块蛋糕，你的野心是不是小了点啊？” 见陈曦张口结舌的样子，李长江微微一笑，起身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们的胡介民总经理很快要履新了，他是个非常有远见的领导干部，在卸任之前，给华阳集团布下了一局好棋，到底能不能下得好，就得看咱们的能力了，所以啊，将来我得给你派个帮手，你抓业务，她抓经营，双管齐下，力争五年之内，让分公司成为国内一流的施工企业，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打算让你们走出国门呢！” 第305章 难道是我演技太高？ 提到派遣副总经理的事，陈曦有心多问几句，但犹豫再三还是忍住了，只是将话题转到了走出国门方面。 谈到企业未来的发展，李长江显得兴致很高，略带得意地对陈曦说道：“国家目前正在逐步放开天然气的经营权，允许民营资本涉足这个领域，我已经和r国的天然气销售公司展开洽谈，拟在国外建设一个大型的天然气储运机构，如果真能谈妥的话，安川分公司当然可以走出国门了呀。” “李董，我算看出来了，您入股安川分公司，真是颇具战略眼光的布局啊。”他奉承道，心里却想，这个大青蛙，浑身上下都是赚钱的心眼，应该是感觉最近投资油气建设项目比较多，索性入股一家施工企业，一笔投资，分两个方向往回挣，这如意算盘打得是哗哗响啊。 李长江则微笑着点了点头：“所以，安川分公司的机构建设一定得跟上啊，尤其是人才储备，必须要有提前量，否则，工程下来了，没有技术力量组织施工，岂不可惜，对了，有关机构设置和人员编制定下来了吗？” “我已经给公司打报告了，只不过批复还没下来。”陈曦说完，将自己报告的内容又简单介绍了下。李长江听完，却连连摇头：“不行，规模太小了，五六十人，除去后勤、行政和一些内业人员，真正能在施工一线的还能剩下几个？多了不用，同时开工三个项目，人手就不够用了，我刚刚说过，人才储备是企业发展的关键，我看还是要增加一部分，这样吧，我抽时间再和胡总提个建议。” “那就太好了。”陈曦说完，看了眼手表，已经是快中午十二点了，于是赶紧张罗吃饭，不料却被李长江拒绝了。 “我从来不在外面吃东西的，所以，你们就不用张罗了，我马上就走。”说完，他站起身，迈步朝办公室外走去，陈曦跟在身后，心中却暗道，不吃更好，请这样的人物吃饭，肯定是一笔不小的开销，现在公司对餐费报销卡得这么严，真要是请他吃顿饭的话，搞不好几千块钱又没了。 早有人为李长江打开车门，在上车之前，他扭过头来，微笑着对陈曦道：“我打算派到安川公司的人叫冯蕊，你们应该认识吧？” 提到冯蕊，陈曦的心里总是感到莫名的别扭，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装作很吃惊的样子道：“太认识了呀，她在项目部做甲方代表的时候，我们俩的办公室是楼上楼下啊。” “嗯，她也这么说。”李长江脸上挂着那种成功人士特有的自信：“冯蕊现在是大洋投资的总裁助理，身兼数职，非常能干，之所以派她出任分公司副经理，是因为她对油气工程建设的业务比较熟悉，而且你们也是老熟人啊，配合会更默契些。她和我讲过，说你还曾经仗义出手，做了回护花使者，狠狠的教训了一个恶少。” 提起那些往事，陈曦不禁有些感慨，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脸上却故作轻松地道：“没她说得那么夸张，当时的情况，换成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李长江点了下头：“她目前在国外，下个月就能回来，希望你们能合作愉快吧。”说完，和陈曦握手告别，然后转身上车，房车掉了个头，缓缓的顺着便道开走了。 见李长江的车走了，小周和王洪明马上凑了过来。两人齐刷刷的站在他面前，啥也不说，只是笑嘻嘻的，一个劲儿跟他挤眉弄眼。 他故意装出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愣愣的问：“你们俩干嘛？脸上痒痒吗？” “陈哥，你别装傻好不好？”小周率先绷不住了，苦笑着说道：“好歹你也是个领导，不带忽悠人的啊。” 他扑哧下笑了：“我啥时候忽悠过你们，不就是休假吗？咋的，至于急成这个奶奶样吗？怎么也得吃了午饭再走吧？” “报告陈哥，归心似箭，无心吃饭了，咱俩买了点面包，在车上垫吧一口就成。”王洪明说了句，一旁的小周也附和道：“嗯，都这时候了，谁能吃得下去啊，我现在啥也不想，就想立刻回家。” “没出息的货！”他笑着骂了句，反复叮嘱一定要慢些开车，注意安全等等，这才挥挥手道：“行了，赶紧滚吧，不过我有言在先啊，手机必须24小时开机，保证我随时能找到你们俩啊。” “遵命！”两个小子应了一声，钻进桑塔纳，一阵风似的开走了。 “慢点开车!”他望着车辆的背影喊了句，说完，扭头一看，只见姚远正站在自己身后，脸上的表情多少显得有些落寞，于是笑着道：“别着急，等他们俩回来了，我就放你的假。” 姚远却淡淡一笑：“不用的陈哥，物资统计目前就我一个，我走了，连个替换的人都没有，你平时又那么忙，这段时间我就先不休假了，等有了新同事，人手多了，我再休也不迟。” 一席话说得陈曦挺感动，心里也不免有些焦急。一晃两个多月了，前铺后垫得也差不多了，可进程为啥突然慢下来了呢，目前的人手确实不够用，真要是让姚远休假了，那物资统计这一摊儿，就得自己亲自兼了。 吃罢了午饭，他让姚远在办公室里休息，自己则找了僻静些的地方，拨通了胡介民的电话。 先是兴高采烈的将李长江来考察的情况汇报了一番，当然，把自己反应质量问题的事也说了，本来心里还有点忐忑，以为胡总会怪他多事，不料胡介民似乎没怎么在意，只是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随后他又将李长江对安川分公司的设想讲了一遍，胡介民听罢，不无感慨地说道：“这个李长江确实有战略眼光，逐步开放石油天然气市场的政策，年初才初见端倪，他便敏锐的意识到了，现在很多资本大鳄还处在观望和试探阶段，他的投资已经到位了，等政策全面实施，大家都看出商机了，他的投入已经开始有回报了，处处领先一步啊。” 陈曦赶紧接着说道：“所以，他认为我提交的定岗定编的人数还是不够，主张人才储备要打提前量，我觉得他可能通过什么渠道，跟高层领导有接触，吃准了国家的政策走向，才敢这么大胆的。”陈曦说道。 胡介民淡淡一笑：“那是当然的，他这个级别的商人，当然会和高层领导有来往，在中国做生意，是必须要解读政策的，只有把握好政策导向，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否则，生意做得再红火，国家的政策一调整，立刻就得死翘翘。” 他略微沉吟了下，试探着问道：“要不，我那个报告......再重新写一份?” 胡介民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最后很含糊的说道：“哦.....先不用了，我心里有数，你就不用管了，先全力干好工程吧。” 胡介民态度上的变化多少让他感到有点意外，上个礼拜，还心急火燎的一个劲儿催，怎么转眼之间就变得不紧不慢了呢？心里虽然有疑问，可领导避而不谈，他自然不便多问，只好悻悻作罢，挂断了电话，低着头想了很久，却始终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正合计着给顾晓妍挂个电话商量下，却见一辆吉普车顺着便道疾驶而来，等距离近了些才看清楚，原来是李卫国赶到了，于是便笑着迎了过去。 车子停稳，李卫国打开车门，都没顾得上下车，便开口问道：“董事长什么时候走的。” 陈曦看了眼手表：“大概一小时了吧。” “你说了嘛......”李卫国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淡淡一笑：“放心吧，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的。”说完，便将经过大致讲了一遍，李卫国听罢，抓住他的胳膊，略显激动的说道：“兄弟，实在太感谢了，现在说啥都是虚的，以李长江的性格，是很快就会有所反应的，等这件事出了效果，咱们哥俩再坐下来详细聊吧，否则，我就是说破了天，也都是些没影儿的事！” 他歪着脑袋看了眼李卫国，微笑着道：“李总啊，我算看出来了，这民营企业的权力斗争，一点也不比国企差啊。” 李卫国却叹了口气：“我的兄弟啊，我在体制内干过，要说起权利斗争，国企里叫做激烈，民营企业里则是你死我活啊，完全是两个概念，” “这么残酷啊？”他惊讶地道。 李卫国苦笑了下：“行了，老弟，我得马上去找董事长，等把他伺候走了，咱俩在坐下来详细谈。”说完，调转车头，一溜烟就开走了。 但愿我的宝没押错，看着李卫国急匆匆的背影，他默默的想到，否则，自己今天的话早晚会传到大洋燃气相关人员的耳朵里，要是李卫国不能借此机会上位的话，那这笔买卖可就赔大了。 正胡思乱想，手机突然响了，定睛一看，来电话的竟然是宇阳，不由得有些意外，看来，这哥们还真把我这个萍水相逢的人当成朋友了，不知道是我演技太高，还是他涉世不深啊。 第306章 什么钱都不好挣 略微犹豫了下，他还是接了起来。 “喂，赵哥，我是宇阳啊。”电话一接通，宇阳便亲热的说道。 “哦，老弟，你好啊，有啥事吗？”他也热情地问道。 宇阳却叹了口气：“没啥事，就是呆着没意思，想找个人聊聊天，怎么样？有空出来坐坐吗，我请你喝酒。” 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两个人只是泛泛之交，按理说宇阳的表现有点热情过度，可转念一想，管他呢？反正也要查清楚红姐的身份，我不去找他，他主动送上门来，这样的机会焉能错过？于是便爽快的答应了，但由于小周和王洪明休假，他白天必须在工地上坐镇指挥，所以便约到了下班之后。 下午没什么事，他跟顾晓妍通了个电话，得知她最近两天一直住在外公家，而且，明天额头上的伤口也要拆线了，于是便软磨硬泡，非闹着让顾晓妍来一趟不可，顾晓妍开始还是迟疑着不肯答应，后来听说他已经把小周和王洪明放假了，而且，连安全套都买好了，不由得咯咯笑个不停，最后也只好答应了。 他自然喜出望外，高兴之余，又把胡总态度变化的事说了，顾晓妍听罢却并不以为然，直截了当的告诉他，胡总最近一直在市里开会，具体内容不得而知，但应该与他即将担任副市长的事有关。 原来如此！他听罢，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对胡介民个人而言，出任平阳市副市长，几乎可以说是个人政治生涯的最后一站，当然会倍加重视，这个节骨眼上，把分公司的事情暂时放一放，也在情理之中。 这样一想，心情自然就放松了，再加上顾晓妍这两天就要过来，于是更加美得鼻涕泡都快出来了，一下午在工地上又是秧歌又是戏，还奖励了王大拿一包玉溪烟。 晚上回到办事处，洗澡换衣服，简单和姚远交代了几句，便乘出租车直奔花都游泳馆，到了大堂，给宇阳挂了个电话，不大一会，便见他宇阳里面走了出来。 两人互相寒暄了几句，他像是很随意的问道：“红姐还没回来吗？要不喊上一起去呗。” 宇阳撇了下嘴：“没回来，实不相瞒，要是她回来了啊，我就没时间跟你喝酒了。” “咋的？小别胜新婚呗？”他故意一脸坏笑的问道。 宇阳没说什么，只是无奈的笑了下，朝门外做了个手势，他见状赶紧起了身，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游泳馆，宇阳驾车，七拐八拐的，最后在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里停了下来。 “这里有饭店吗？”他疑惑的问。 宇阳微微一笑，指着一个门脸不大小店说道：“这里有一家专门吃野味的店，都是熟客，陌生人根本不接待，味道棒极了。”说着，开门下车，他略微犹豫了下，也跟了下去，朝那家小门店走去。 等进了门一瞧，别看外面黑咕隆咚的，也没个招牌，但是里面装修还是很不错的，而且高朋满座，每个包间都有客人，宇阳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一进屋，老板就热情的过来打招呼，将二人引至一个包房内，不大一会便端上来一个砂锅，打开盖子，香气扑鼻，没等吃，就开始流口水。 “这是松针炖野鸡，绝对纯绿色食品。”宇阳介绍道，陈曦也连连点头，随后又上了几盘菜，也都是各种野味。 “你开车能喝酒嘛？”陈曦问。 宇阳却微微一笑：“没事的，这里有专门的代驾，到时候让他给开车就是了。” 陈曦偷眼打量了下对面这个小帅哥，只见他眉头紧锁，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却显得有几分僵硬，便猜想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所以，也不再说什么，两人点了一瓶安川当地的名优白酒，推杯换盏的喝了起来。 三杯酒下肚，宇阳的话渐渐多了，看得出，他很想倾诉，几乎没用陈曦提问什么，直接便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原来，宇阳原来是平阳一家会所的男公关，也就是东北人口中的“鸭子”，由于生得白皙帅气，人又乖巧，在众多公关中，也算是头牌选手。 后来，他在会所结实了红姐，并迅速把这位四十来岁的女富婆迷住了。红姐出手豪阔，小费至少是四位数，碰到这样的客户，宇阳当然不敢怠慢，无论是床上还是床下，都使出浑身解数，把红姐伺候得舒舒服服。 相识半年之后，红姐就提出不让他在会所做了，宇阳也觉得遇到了女贵人，于是便就此上岸了。两人的关系说得好听点叫情人，其实，就是红姐把宇阳给包养了。 “赵哥，不怕你笑话，我这人没什么学历，又不愿意吃苦，只能傍着红姐这样的女人，今年，我跟着他到了安川，他让我做了花都的副总经理，月薪两万八。”宇阳说道。 “笑话你干嘛？你这挺牛逼的啊，既不靠爹也不靠妈，就靠自己身上这点零件，相当不错啊，一个月两万八，年薪也是三十多万，这年头，就算是读个博士硕士啥的，也未必能挣到这个数呀！”陈曦顺着他说道：“绝大多数人都是跪着挣钱的，世界之大，真正能做到站着就把钱挣了的人，屈指可数啊！而像你这样，躺着爽着就把钱挣到手的，那不是人才又是什么啊，关键是没有富婆喜欢我，要是有的话，哥也照干不误！” 一番话几乎说到了宇阳心缝里，顿时感觉遇到了个能理解自己的人，二话不说，端起酒杯来，跟陈曦连干了两杯，抹了下嘴，苦笑着道：“赵哥，你有所不知啊，一行有一行的难处，我挣这两逼钱，都快被这娘们给折磨疯了。” “别逗了，你这钱多好挣啊，关键是没成本没风险啊，还闹个爽歪歪。”陈曦笑着说道。 宇阳听罢却叹了口气：“哪有那么简单，她是越来越难伺候，各种稀奇古怪的嗜好，每天晚上都把我搞得头晕眼花才肯罢休，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一回两回还可以，日子久了，谁能扛得住啊，我还真有点吃不消了。” 陈曦一听，不由得来了兴趣，头一次听说女人把男人折腾服的，于是笑着问道：“不会吧，她有那么厉害？” 宇阳苦笑了下：“床上那点事，我还能克服，好在我年轻，勉强还能应付，关键是她整天像看贼似的盯着我，就差给我栓裤腰带上了，在游泳馆，我只要和哪个女员工说句额外的话，第二天那女的就被开除了，现在可好，整个游泳馆的女员工见了我，都跟看见瘟神似的。这还不算，她可能是怕我把我们俩的事说出去，男员工也不怎么让我接触，把我搞成个孤家寡人，只能24小时围着她转，一天到晚的，都快把我憋死了。” 怪不得这哥们跟个话痨似的，总一副满肚子苦水要倾诉的架势，闹了半天是这么回事啊，陈曦心中暗笑，看来啊，啥钱都不好挣，本以为宇阳这样的工作就算不劳而获了，可现在看来，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份钱挣得也挺辛苦，不光身体时常要背掏空，而且心理上还要遭受折磨和摧残。 “要按你这么说，确实有点过分，你干脆离开她不就完了吗？老子不伺候了，爱咋咋地呗！”陈曦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也想过，可回去重操旧业也不妥当，那个行业竞争更他妈的残酷啊，好不容易上了岸，就不想再下水了，我现在就是合计着，跟她这儿再混几年，手里有了点资金，然后投资做点生意，再换个地方，正经八百的过日子。”宇阳轻声说道：“赵哥，我是个简单的人，心眼也不多，而且，做我们这一行，连名字用得都是假的，所以，也交不下什么朋友，跟了红姐以后，又被她看得死死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也不知道为啥，自从认识你，就感觉你这个人面善，值得信赖，所以，今天才把你约出来，啰啰嗦嗦的说了这么多，都不知道你爱不爱听。” 一番话说得陈曦心里有点不忍。唉！这小伙子虽然好吃懒做，但肯定是个穷人家的孩子，但凡要是家里有点能耐，也不至于出来干这一行，如今自己用假身份和他交往，真是辜负了人家的信任啊。 还是尽早把红姐的底细打探出来，然后终结这种演戏的交往方式吧，他想，于是便试探着问道：“这个红姐，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宇阳低着头想了下：“实不相瞒，她只告诉我，她叫刘丽红，今年四十六岁，别的只字不提，不过，这么长时间，我多少也能猜出点，她有家有老公，只不过夫妻关系不怎么样，老公在平阳应该是个挺厉害的角色，所以她平时非常谨慎，生怕被人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其实，咱俩这种关系，谁看不出来是咋回事啊，纯属多余。” 陈曦一听，连忙追问道：“那你知道她老公叫什么名吗？” 第307章 红姐终于出现了 “这我还真不知道。”宇阳苦笑着道：“花都的营业执照上法人代表写的叫陈先河。我问过她，她说这个陈先河是个香港人。” 陈曦哦了一声，低着头想了下，笑着说道：“想不到这个红姐还挺神秘的呀。” 宇阳淡淡一笑：“有钱人嘛，自我保护意识都很强，我接触过这样女人太多了，基本都差不多，可以理解，这年头，男人出去找小姐叫风流，可换成女人，话就好说不好听了。” “这就叫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陈曦嘟囔了一句：“那她既然看你这么紧，回平阳咋没把你带上呢？” 宇阳却叹了一口气：“她每隔一段日子，就要回平阳，估计是回家吧，带着我也不方便。幸亏每个月她还能走这么几天，我能趁机出来透透气，不然的话，走到哪都得让我跟着，简直快烦死了，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有时候，我真想抽她几个大耳刮子，然后一走了之。” 陈曦无奈的笑了下，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种畸形的关系，只好轻轻叹了一口气。 “对了，赵哥，上次你说的玉石生意，我挺感兴趣的，有机会带我接触下呗，这顿饭不算数，改天我专门摆一桌拜师酒，正式拜你为师。”宇阳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很认真的说道。 陈曦最不想谈的就是这个话题，对他而言，说瞎话并不算什么，可是面对一个真心实意把自己当朋友的年轻人，心里总有一种愧疚感，可这个时候又无法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能继续编下去。 “兄弟啊，既然你拿我当朋友，那我就和你说几句掏心窝的话吧。”他尽量用诚恳的语气说道：“玉石这个行当确实挺挣钱的，但水深风险大，其实并不适合你，我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了十多年，到现在也仅仅算是刚入门，你这样的棒槌，冒冒失失的一头钻进去，很容易亏的血本无归呀。” 宇阳点了点头：“我知道这行业水挺深的，所以才想拜你为师呀，跟你学几年，等掌握了一定的知识，再真正的投入。” 他连连摆手道：“拜我为师？我这两下子，哪里配收徒弟啊，这不是开玩笑吗？不成不成。” 宇阳挠了挠头：“赵哥，不管你怎么说，我就认准你了，不当徒弟也行，那你就当我是个小弟吧，跟着你跑腿总可以吧。”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让陈曦都无法拒绝，只好苦笑着点了下头，不过转念一想，又笑着问道：“不对啊，兄弟，你不是说红姐天天栓着你吗，既然这样，哪有时间跟我做玉石生意啊？” 宇阳神秘的一笑：“赵哥，不瞒你说，这几年我也攒了些钱，有一百多万吧，你要是能答应我，我就不跟着红姐混了，我今年二十六岁了，趁着年轻，必须有点自己的生意，原本我想投资干个发廊或者美容机构什么的，但那还是伺候人的行当，而且还很辛苦，那天听你一讲玉石的事，我觉得更适合做这个，人生嘛，其实就是一场赌局，我就认准你了。” 陈曦简直听傻了，按理说，宇阳既然干了男公关这样的行当，也算是江湖中人了，对社会应该有一定的了解，可这小子说话办事，怎么看都是个涉世不深的大男孩，就这样的人，靠出售青春挣了那点钱，要是遇到个骗子，估计能连钱带人一起卖了。 这可咋整？本来是想利用他摸一下红姐的底细，却不曾想遇到了这么个超级傻小子，傻点也就算了，关键还对我如此的信任，这可真是够挠头的了。 陈曦骨子里是个善良的人，属于那种遇强则强、遇弱则更弱的性格，面对宇阳那充满信任的目光，心里一激动，差点当时把实话说出来。 不成啊，早知道这样，就不应该出来跟这傻小子吃什么饭，本来以为从他嘴里能得到点有价值的线索，可聊了半天，除了知道红姐叫刘丽红，剩下的什么也没问出来，还不如等着谢天宇暗中调查来得准确呢，如今我要是再忽悠几句，这小子一时冲动，没准真就和红姐分手了。 不管怎么说，毕竟这是人家的饭口，而且，宇阳跟自己的事应该一点关系都没有，好端端的把人家一个月两万八的生意给搅黄了，实在有点不厚道。 这样想着，便支吾着说道：“你还是先别轻举妄动吧，嗯......这样吧，你也再考虑下，凡事要三思而行，平心而论，我不主张你干这一行，毕竟这里面凶险太大了，你要是真把人生当成一场赌局，那注定要把裤衩都输光的，所以，你的决定一定要慎之又慎啊。” 说完这句话，他瞧了瞧瓶中酒，心中暗想，赶紧把这点酒喝了，然后一走了之，以后再也不接这小子的电话了，过一段时间他就死心了。 “好吧！”宇阳点了点头，正想再说点什么，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怎么了？”陈曦连忙问。 宇阳叹了口气：“是红姐的电话，应该是提前回安川了。” “那还愣着干嘛，好歹是长期饭票啊，赶紧接吧。”陈曦开玩笑地说道。 宇阳苦笑了下，也不避讳什么，直接便接了起来。 “你在什么地方？”电话一接通，红姐的声音便传了出来。陈曦赶紧假装吃饭，心里却在盘算着，正好借这个机会离开，省得这哥们再继续纠缠起来没完。 “我在老街吃野味的那家饭店。”宇阳答道。 饭店的包房不大，红姐的声音清晰的从电话听筒里传了出来：“你跟谁在一起呢？” “跟一个朋友。”宇阳淡淡地道，语气中似乎带着点情绪。 “哪个朋友？”红姐的调门好像提高了些，陈曦听来都有些刺耳。 也许是半瓶白酒下肚的缘故，也许是两人早有积怨，宇阳突然爆发了，只听他大声吼道：“你管我跟哪个朋友呢？许你回家跟老公睡觉，难道还不许我跟朋友在一起吃个饭啊！”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想了下，将电话关机，往桌子上一扔，气呼呼地道：“这娘们，简直欺人太甚了，就算是条狗，每天还得牵出去溜溜呢，一个月两万八千块钱，真把我当成她的裤衩了，放什么屁都得接着！” 陈曦挺尴尬，也不知道是该劝几句还是该说点别的，咧着嘴笑了下，正打算说今天就先到这儿吧，可话还没等说出口，包房的门砰的一下被踹开了，他抬头一看，却见红姐正气势汹汹的站在门口。 这次他算是看清楚了红姐的模样。老实说，这个女人年轻时应该是个美女，如今虽然四十多岁了，但保养得相当不错，身上几乎没什么赘肉，皮肤也很白皙光滑。 今天她没带棒球帽，一头秀发披散在肩头，瞪着两只杏核眼，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可看见了陈曦，先是愣了下，很快便认出了他，脸上的表情瞬间缓和了许多。 “怎么......怎么是你？”她支吾着说道，然后迅速瞥了眼宇阳，换了一张笑脸，几步走过去，挎着宇阳的胳膊，柔声说道：“瞧你，出来吃饭，咋不跟我打个招呼呢？” 宇阳却甩开了她的手，冷冷的道：“我不打招呼，你不也找来了吗？怪不得只让我开这台本田雅阁，闹了半天你做了手脚啊，我可真服了你，你直接把我揣裤裆里不就完了吗？” 红姐的脸微微一红，似乎想发作，但最后还是把火气压了下去，强笑着道：“我这不是关心你嘛？快给我介绍下，上次咱们在七老爷山上，黑灯瞎火的，都没来的及问这位农民兄弟姓甚名谁啊。” 陈曦的眼珠一转，赶紧站起了身，主动说道：“我姓赵，在安川做玉石生意的。” 红姐嫣然一笑，上下打量了下他几眼，轻声说道：“我看你年纪也不大，估计你也得喊我声红姐吧？” “红姐太随意了吧，我得喊你刘总才对。”陈曦笑着说道。 红姐微微点了下头，见宇阳还皱着眉头站在那里，赶紧扯了他一把，然后柔声说道：“阳阳，不生气了好不好，今天是姐不好，不该怀疑你。” 陈曦瞬间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把头转了过去，略微犹豫了下，还是笑着说道：“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要不，今天就算了吧。” 没想到红姐却一屁股坐在了宇阳的身边，笑眯眯的道：“别啊，我回来了，咋还不喝了呢，正好我也想买一块安川玉的原石呢，既然你是行家，就给介绍下呗。” 陈曦的玉石知识，忽悠宇阳应该绰绰有余，但一瞧红姐两个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便知道是个不好糊弄的主儿，生怕她看出什么破绽，虽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也不想让这女人产生任何意义的怀疑，于是便拿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架势，笑着说道：“原石这东西，说道儿太多了，一句话两句话根本说不清楚，要不咱们改天吧，等啥时候你们俩有空，再坐下来详细的聊。” 第308章 拉屎还能往回坐呀？ 见陈曦这么说，红姐也不便再强留，只好微笑着点了下头。结算了饭钱，三人出了饭店，宇阳执意要送他回去，陈曦则坚决不允，两人正争执不下，正好一台出租车开过来，他伸手拦下，直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宇阳见状，也只好作罢了。 坐在出租车上，陈曦略微思忖了片刻，拿出手机，拨打了谢天宇的电话，电话一接通，他直接问道：“三大爷，你在公司还是在家里？” “我既没在公司，也没在家里。”谢天宇笑着道：“我这边有点事，你稍等我下，我一会打给你。” 他哦了一声，挂断了电话，心中却暗笑，这事闹的，这个时间段，搞不好这位三大爷正和哪个娘们在床上办事呢，电话打过去，岂不扫了人家的兴...... 还是先回办事处吧，他想，于是和司机说了工业园的地址，便靠在后座上，一边看车窗外的夜色，一边默默的想着心事。 猛然之间，一台红色的保时捷卡宴从出租车旁边驶过，他不由得一愣，看了眼那辆车的牌照，好像就是杨琴曾经开过的那辆。 前边儿的路口是红灯，两台车并排停下等信号，他往卡宴里看了眼，虽然车窗贴着膜，但还是依稀可以看见，开车的人就是杨琴。 他看了眼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这么晚了，杨琴开着车能去干什么呢？信号一变，卡宴轰然启动，箭一样窜了出去，瞬间便把出租车撇在了后面。 也许是出于好奇吧，他竟然脱口而出：“师傅，麻烦你跟上那台车。” 司机却笑着道：“哥们，你让奇瑞跟踪卡宴，这难度也太大了吧，一个信号没跟上，人家拐个弯，可就连影儿都没有了呀。”说完，猛踩油门，出租车的发动机发出一阵轰鸣，全速跟了上去。 毕竟是在市内，而且杨琴开车也不算特别快，虽然有点吃力，但卡宴始终在视线之内，拐了两个弯，杨琴驾车驶入了一个大门，他定睛一看，巨型灯箱上有一行大字，安川市第一人民医院。 两台车一前一后进了医院，杨琴直接把车开到了住院部楼前，停好了车，急匆匆的往楼里走去，陈曦远远看着，只见住院部门前还站着两个人，见杨琴来了，赶紧迎了上去，三人低声交流了几句，便快步进了楼门。 “您是在这里下车，还是继续去工业园啊。”司机问道。 “我......”他迟疑了下：“我还是回工业园吧。” 这么晚了，杨琴赶到医院，应该是母亲的病情有什么变化吧？他默默的想。唉！还是不要跟着瞎搅合了，好不容易把这点事摘清楚了，可别再节外生枝了。 出租车在医院里掉了个头，又恢复了正常的行驶速度，走了一段路，手机突然响了，低头一瞧，谢天宇回电话了。 “大侄子啊，你现在搁哪呢？”谢天宇乡音甚浓，标准的东北大碴子味儿。 “我在外面，正打算回办事处啊。”他道。 谢天宇一听，则连忙说道：“别回办事处，你先去我公司吧，正好要跟你说点事，是有关那个红姐和秋哥的，咱们见面说吧。” 他听罢不由得一愣，心中暗想，咋还有秋哥的事呢？这可真是怪了！但当着出租车司机的面，也不便多问，只好点头答应，随即让司机往天宇农机方向开去。 到了天宇农机，抬头一瞧，只见整个三层楼一片漆黑，卷帘门也都放下了，便知道人还没回来，于是只好下了车，在路边点上一根烟，刚抽了半根，谢天宇的那辆奥迪a8缓缓的开了过来。 “你车呢？”见他在马路边站着，谢天宇惊讶的问道。 “我没开车，刚才在外面吃饭呢。”他道：“我今天见到那个红姐了。” “是嘛！那可太巧了。”谢天宇似乎也并不惊讶，开门下车，搂着他的肩膀朝后院走去，一边走一边低声着道：“这娘们不简单啊，正经八百的有来头，走吧，咱俩进屋说。” 到了后院，两条藏獒见了主人，自然是摇头摆尾，谢天宇逗了会儿狗，转身对二肥说道：“开车把二丫接到这儿来，我今天不回去住了。” 二肥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谢天宇则拉着陈曦进了房间，两人盘腿上炕，坐稳之后，命人沏上一壶茶水，这才说道：“先说说吧，你今天是咋碰到那个红姐的。” 他也不隐瞒，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统统说了一遍，谢天宇听罢，咧着大嘴笑道：“妈的，现在的人都疯了，自古就是男人玩女人，现在可他妈的好，女人也能玩男人了，这世道简直乱套了。” 陈曦淡淡一笑：“行了，三大爷，你先别发感慨了，要说世道乱套，就是你这种人弄的。” 谢天宇哈哈一笑，把自己今天的经历也讲了一遍。 原来，今天晚上他请市税务局的几个领导吃饭，由于彼此很熟，所以推杯换盏，喝得挺热闹，酒酣耳热之际，话题聊到了养生健身方面，最后不知不觉的就谈到了花都水上运动俱乐部。 其中一人便说，他手里有招待卷，如果谁想去玩的话，可以来找他，还说跟老板娘关系很熟，办年卡的话，他给挂个电话，最高能给打到五折。 谢天宇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于是便故意用话引逗，说那人一定是跟老板娘有一腿，那人听罢连忙说道，可别胡说啊，这个老板娘不简单，是平阳某位领导的红颜知己，花都俱乐部，就是香港的一个老板为了跟这位领导搞关系，特意在安川投资开办的，并且赠送了这位领导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同时，还让红姐出任总经理。 “怎么样，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本来还要托人去调查，结果，真相自己就送上门来了。”谢天宇笑着道：“不过，这个红姐挺厉害吧，这边挂着大领导，那边养着小白脸，两个老爷们轮番伺候，还不得把她爽上了天？” 某领导的情人？陈曦双眉紧锁，这倒是可以解释，红姐为什么总是显得很神秘，估计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比较特殊，生怕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吧。 当下这个时代，这种事一旦被传扬出去，这位领导的政治生命基本上就终结了，而领导要倒了霉，她自然失去了靠山，属于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关系。 既然如此，那我为什么不能利用下这一点呢！只要抓住他和宇阳鬼混这一点，就不难逼红姐说出真相来。 “你的那位朋友没说，到底是哪位领导吗？”他问道。 谢天宇摇了摇头：“不是没说，而是他也不知道，所有这一切都是据传，谁也不了解具体情况，毕竟是平阳那边过来的呀，这边的干部知道的不多。不过也没什么，这种事，是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的，既然知道了，再打听就很容易了。” 他没吭声，低着头沉默了片刻，再抬头望去，却发现谢天宇的两个眼珠子也正盯着他，二人四目相对，不禁都笑了。 “是不是想到一块去了？”谢天宇笑着问道：“这娘们可挺骚啊，只要把她的底摸清楚，再抓住她包养小白脸这点事，还怕她不说实话？” 陈曦先是点了下头，然后却马上摇了摇头。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个女人要真是平阳某领导的情人，想必也有一定的活动能力，咱们这么搞，万一让她抓了把柄反咬一口，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啊，搞不好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他苦笑着说道。 谢天宇斜了他一眼，冷笑着道：“大侄子，你这个人吧，要说胆子小，可连高老虎都不怕，可要因此说你胆子大吧，你时不时又畏首畏尾的，做事放不开手脚，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陈曦笑了：“废话，跟高老虎那是打架，打架有什么可怕的，最多就是挨顿揍呗，无非是点皮肉之苦，可这种事能一样吗？说严重了就是犯罪啊，就刚才咱俩琢磨的那点事，稍微上点纲，就够判三年的！” “判什么三年，你现在是杨老大的准女婿，除非你把天捅个窟窿，否则，在安川没人动得了你。”谢天宇满不在乎地说道。 陈曦真是哭笑不得，轻轻叹了口气，将自己已经正式拒绝杨老大的事说了，听得谢天宇一个劲拍大腿。 “我操，你......你.....我真是服了你，咋的，你是嫌钱多了咬手吗？还是压根就看不上杨老大的钱啊，这是到手的富贵呀，再说，就算你不想做生意，想继续在仕途上发展，也并不冲突啊，有了这样一个老丈人，肯定是有害无益的啊！” “那叫有益无害！”陈曦笑着更正道。 “都让你气糊涂了。”谢天宇把身子往墙上一靠，长叹一声道：“你啊，还是年轻啊，做事太幼稚，太冲动了，没办法，我不是你爹，我要是你爹，抡起大棒子直接把你打进杨老大闺女的被窝里！”说完，自己都呵呵的笑了起来。 陈曦也笑，笑过之后才道：“行了，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现在说啥都没用，话我已经说出去了，难道拉出去的屎还能往回坐呀？” “有啥不能，看值得不值得，如果事值得的话，我觉得完全可以把拉出去的屎再塞回肠子里！”谢天宇瞪着两个大眼珠子说道。 陈曦刚把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一听他这句话，一口茶直接全喷了出来，笑着说道：“三大爷，你说话别这么恶心成吗？就此打住，先别说这个事了，还是研究下怎么在这个红姐身上做文章吧。” 第309章 深夜来电 谢天宇却叹了口气：“要是有杨老大从中担一下，这就是件非常简单的事，现在可好，硬生生让你给弄复杂了。” 陈曦却笑了：“之前你不认识杨老大，咱爷俩不也一样啥都没耽误，现在咋突然变了风向呢？” 谢天宇无奈的笑了下：“以前办的事多简单啊，收拾二宝那样的臭无赖，当然是手拿把掐，可如今在你背后鼓捣事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蛮干是要吃亏的啊，你以为我真是法盲啊，我对法律研究的比你还透彻呢。” 一席话把陈曦给逗笑了：“想不到三大爷也是有勇有谋的人啊。” “这年头，不有勇有谋，能活得下来吗？像当年的崔三，傻逼呼呼的，就知道打架玩命，那顶毛用啊，牛逼一时，最后还不是闹个乱刀被捅死的下场，还有，我告诉你啊，秋哥失踪了，高老虎放出话来，正在四处找他。”谢天宇道。 “失踪了？”陈曦的心里一惊，顿时出了一声冷汗。 谢天宇哼了一声：“反正高老虎说他失踪了，至于到底怎么了，那就只有鬼知道了，不光秋哥失踪了，老虎的那个干儿子也他娘的没影儿了。” 秋哥失踪了......陈曦还在琢磨着这个消息背后的所隐含的内容，却被谢天宇打断了：“你就别瞎合计了，秋哥这事，跟你我都没任何关系，我告诉你这个消息的意思是，你这点事，现在就只有红姐这一个线索了，要是这娘们转身一走，你再想查都费劲了。” 他低着头想了下，几个月前，胡介民的一番话不由得浮现在脑海当中。 捅娄子不怕，关键要看捅得是否值得，捅个小娄子，办成一件大事情，这还是可以考虑的，但要没事就捅大娄子，那神仙也救不了你啊。 对，这就叫权衡利弊，做事得讲究策略，他想，于是斟酌着说道：“容我再考虑下吧，至少得搞清楚，这个红姐背后的那个某领导是谁，我们才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吧。” 谢天宇思忖了片刻，最后无奈的笑了下：“也行，小心驶得万年船，你现在把杨老大给得罪了，所以，做事还是得低调一点吧，如果这个女人背后真是个惹不起的主儿，那最好不要跟人家硬碰硬，大丈夫要能屈能伸，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好吧，那我这边和宇阳继续接触，你也帮忙再查一下，咱俩双管齐下。”他道。 谢天宇却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算了，你就别浪费时间和精力了，再说，一个卖身鸭子能知道啥，你找个小姐，能跟小姐说实话啊？同理啊，红姐找他，无非也就是寻个开心而已，给点钱卖点刺激，但是根本不能让他知道太多的，所以，还是我通过别的渠道打听吧，所幸我在平阳还有几个好哥们，估计用不了几天就能打听清楚的。” 他无奈的点了下头，虽然嘴上说要和宇阳再接触下，可是心里却还是有些打怵，说心里话，他宁肯和高老虎打架，也不愿意利用那个傻小子对自己的信任。 “行，那就拜托了。”他笑着下了炕，心中暗想，还是赶紧走吧，一会韩莉来了，撞上了还难免有些尴尬。 谢天宇也不挽留，笑着说道：“我就不留你了啊，正好我一会还有要紧事。”说完，一边嘿嘿的笑着，一边也跳下炕，跟着他往门外走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间，刚走到大门口，二肥和韩莉正好从外面进来，韩莉见了他，显得有些局促，只是打了个招呼，便低下了头，谢天宇让二肥开车送他回办事处，然后搂着韩莉便往回走去。 出大门的时候，他忍不住扭头看了下，只见谢天宇的一只大手正搂着韩莉的腰，而韩莉的身体看上去似乎有些僵硬，任由那只手在自己的腰部恣意的抚摸着。 回到了办事处，发现姚远早就已经睡下了，他轻手轻脚的进了房间，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却久久无法入眠。 红姐竟然是平阳某领导的红颜知己，难道背后主使者，会是这位神秘的某领导？怎么可能，他不禁摇了摇头，别的事都是越查越清楚，这件事咋越查越糊涂了呢，以前认为就是杨之谦在背后捣鬼，可折腾了这么久，搞了这么多事，最后却发现，水浑得连底儿都看不清楚了。 等晓妍来了，和她再好好商量下吧，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没准两人合计合计，就会有什么新发现呢！想着想着，一阵倦意袭来，迷迷糊糊的刚刚睡着，手机却响了，急促的铃声把他吓了一跳，赶紧抓过来一瞧，来电话的竟然是杨琴，连忙接了起来。 “这么晚了，没打扰到你休息吧？”电话一接通，杨琴略有些惭愧的问道。 “没有的，师姐，有事您说话！”他笑着回了一句。 杨琴却沉默了，半晌没有动静，他还以为信号出了问题，连忙喂了一声，这才听杨琴支吾着说道：“你......你能来一趟吗？” “可以，是去医院吗？”他脱口而出，说完，自己也感觉失言，可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瞬间便急出一脑袋汗。 “你咋知道我在医院？”杨琴惊讶的问道。 “我......”他吭哧了半天，最后实在编不上来，又不愿意承认自己偷偷跟踪了，只好含糊的说道：“你就先别问了，见面再说吧。” 杨琴轻轻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在医院等着，你快点过来吧。” 放下电话，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午夜时分了，不禁多少有点犹豫，最后还是把心一横，穿上衣服，驾车直奔第一医院方向而去。 一进医院大门，就便感觉气氛有些异样，一般来说，这个时间段的医院里应该比较清静，但进去之后却发现，停车场里的车明显要多一些，而且，几乎与他进院子的同时，又有三台轿车驶进了医院，车上下来的人似乎还认识，互相还握手寒暄，然后快步朝住院部的楼里走去。 看来，肯定是杨琴母亲的病情加重了，所以才会大半夜的赶过来这么多人，他想，于是加快脚步往楼里走去，刚进到一楼大厅，却见电梯口处站着个年轻人，依稀就是去谢天宇农庄时开车的司机，见他来了，小伙子赶紧几步迎上来，轻声说道：“陈经理您好，请跟我来。”然后也不说什么，转身便朝大厅的另一侧走去，他只好默默的跟在后面。 到了一个房间门口，他抬头看了眼，只见门口的牌子上写着：总值班室。 年轻人停下脚步，敲了几下门，随即听里面有人说道：“进来吧。”这才轻轻推开房门，然后回头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屋子里有四个人，除了杨琴之外，杨少刚也在，另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见他进来了，杨琴起身迎了过来，未曾开口，眼圈就有点红了。 由于不知道具体情况，他也不便乱说话，只好站在那里，默默的看着杨琴。 杨琴深吸了一口气，等情绪渐渐平稳了，这才朝他微微笑了下，然后转身对那个女医生道：“嫂子，我给你介绍下，他就是华阳集团的陈曦陈经理。” 陈曦抬头望去，只见那个女医生四十岁上下的年纪，戴着副眼镜，一看就是标准的知识女性，儒雅大方，气质不俗，于是赶紧点了下头。 “这是我嫂子。”杨琴说道。 那女人也朝他笑了下，算是打了招呼，一旁的杨少刚见状站起了身，走过来和他握了下手，然后转身对另外两个人说道：“这样吧，咱们先上楼，让小琴和陈经理单独谈吧。” 而个人听罢，赶紧也站了起来，跟着杨少刚快步出了房间，然后轻轻关上了房门。 “不好意思，大半夜把你给折腾来。”杨琴低着头说道。 他笑了下：“瞧你说的，平时都是师姐帮我的忙了，现在好不容易折腾我一次，我是求之不得啊。” 杨琴又不吭声了，沉默了片刻，这才缓缓的说道：“我想请你帮个忙，跟我去见下我妈，她......”说到这里，眼泪扑簌簌的滚落下来，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他无法拒绝这个请求，连连点头道：“好的，该怎么做或者说什么，你直接吩咐就是了，我都听你的。” 杨琴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尽量把哭声憋了回去，擦了把脸上的泪水，深深吸了一口气，惨然一笑：“我不哭，现在还没到最后关头，没准我妈见了你，一高兴，就又缓过来了呢，真要是那样，你可就立了大功了啊。” “放心吧，老人家肯定没事的。”他赶紧跟了一句。 杨琴点了下头。略微思忖了片刻，这才继续道：“说了你别见笑，这事其实也怪萍姐，是她告诉我妈，说给我介绍了个对象，我挺满意的，老人家就上心了，一直惦记这个事，问了我爸好几次，我妈越是重视，我爸就越不敢说实话，就一直对她说，咱俩处得挺好的，还说......”说到这里，她深深叹了口气，无奈的苦笑下道：“也怪我自己不争气，三十大几的人了，连个男人都划拉不到手里，真是没用！” “师姐，都这时候了，你就别扯这些没用的了，就说让我干什么吧？”他连忙说道。 第310章 我还以为要洞房呢！ 原来，这两年杨母一直在进行着各种治疗，此前遍寻名医，连美国都去了，可始终不见起色。今年以来，病情不断恶化，老人也备受疾病和治疗的折磨，苦不堪言，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杨母是运动员出身，退役后被保送到体育学院攻读运动学，是全省第一个运动学专业的女硕士，知识丰富、生性豁达，对自己所患的疾病也有一定的认识，自知去日无多，和丈夫一商量，索性决定放弃一切治疗，回到家乡静养，以便在最后时刻，可以体体面面的离开这个世界，而不是在某个大医院的icu病房里，浑身插满各种管子，毫无尊严的在煎熬中死去。 杨老大虽然不忍心放弃治疗，但也知道无医可治，斟酌再三，于是便答应了妻子的要求。回到安川之后，先是在家里修养了几天，很快便住进了第一人民医院。 以他在安川的人脉和实力，第一医院从上到下当然非常重视，由于省内没有临终关怀业务，医院经研究，又特许他个人出资，从北京专门聘请了一个专业团队为妻子提供该项服务，确保患者平静而有尊严的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杨琴的嫂子是第一医院的医生，照顾起来也很方便，住院期间，兄妹俩只要没什么事，就都过来陪着母亲，杨老大白天料理生意，晚上只要没有应酬，基本都在病房与妻子同住，虽然病痛依旧，但有家人的陪伴，杨母的脸上反而多了几分笑容。 然而，病魔是无情的，最近几天，老人的病情开始急剧恶化，今天不时陷入昏迷状态，医院虽然没有下达病危通知，但据有经验的医护人员说，老人已经进入最后的日子了。 “这两天，妈只要见了我，就问有关你的情况。”杨琴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妈本来是个非常精明的人，也许是被疾病折磨得有点糊涂了，我说啥她就相信啥，我说你被单位派到南方去施工了，她就一个劲儿催我给你挂电话，说是在临死之前，想亲口叮嘱我们俩几句，我只能找各种借口敷衍搪塞，可是今天上午，她清醒过来，便拉着我的手问，是不是压根就没有这么个人，我和萍姐都一直在骗她，还说要是没骗她的话，就让你马上过来，否则，她死也闭不上眼睛。” 说到这里，杨琴再也说不下去了，双手掩面，呜呜的哭了起来，陈曦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样的话安慰，只是低着头连声叹气。 哭了一阵，杨琴渐渐平静下来，擦了下脸上的泪水，继续说道：“傍晚的时候，萍姐和我姨也从平阳赶过来了，大家商量了下，我哥说，找个人冒充下，就说是你，带到我妈面前，让她看一眼，就算是了却她的心愿了，可是......我不想那样。”说完，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了着陈曦，噘着嘴道：“活了三十多岁，我从来没跟妈撒过谎，这是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我不想让她带着我的谎言离开这个世界，所以，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请你帮个忙，尽管这也是在骗她，但起码有一点是真的，就是......我确实挺喜欢你的，所以，我心里能安稳些，这么说你能理解我吗？” 陈曦连连点头：“放心吧师姐，我能理解，我一切听你安排，肯定让老人家高高兴兴的就是了。” “谢谢你！”杨琴说道：“我代表我们全家谢谢你了。” “可别这么说。”陈曦笑着道：“多大点事啊，没必要搞得这么正式，我刚才还以为，是当着老太太面和你洞房呢。” 杨琴本来已经泪流满面，可被他这句话一逗，不由得破涕为笑，伸手就怼了一拳，嗔道：“你咋那么烦人呢！谁要跟你洞房，你还能要点脸不？” “实不相瞒，师姐，我刚才都做好了跟你马上入洞房的思想准备，我合计了，无非就是吃点亏呗，我认倒霉就是了。”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杨琴的心情本来很沉重，被他这几句话一逗，不由得放松了很多，笑着呸了他一口道：“你这脸皮，拿锥子都扎不出血来，居然还敢说吃亏，我真是服你了。” 陈曦见她情绪好了点，这才郑重其事的劝导：“其实，你也别太着急，我觉得老人家还能挺过来的。” 杨琴却摇了摇头，苦笑着道：“不太可能了，其实，我们早就有思想准备，只不过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还是无法接受而已。” 两人正说着，突然传来几下敲门声，刚刚那个小伙子推开门探头说道：“琴姐，大哥让你赶紧上楼呢，谢老板给请的那个大师来了。” 杨琴一听，连忙站起身，拉着陈曦便往屋子外面走去。陈曦听得一头雾水，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问道：“什么大师来了？” “病急乱投医呗，这段时间，我爸找了不少先生和大师了，钱也没少花，不过是求个心理安慰吧，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在美国都没治好的病，那些江湖术士能又能有什么用呢。”杨琴小声说道：“今天这个大师，就是你的那个三大爷给介绍的，上次在农场的时候，他跟我爸爸说得玄天玄地，说此人能通灵续命，这不，应该是我给你打电话之前，我爸爸给他挂的电话，唉！没办法，到了这个时候，谁的话都得信啊，万一要是灵了呢。” 陈曦都傻眼了，心中暗想，这个谢天宇啊，可真是个能人，三教九流、五行八业，啥样的人都认识，值此关键时刻，竟然还能请来个巫医神汉续命，看来，为了巴结杨老大，不光是下本钱，还得动脑筋啊。 两人坐着电梯上到了六楼，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杨琴忽然轻轻挽住了他的胳膊，他试探着轻轻挣脱了下，却没有什么效果，也只好由着杨琴了。 出了电梯，才发现走廊里站了十多个人，见杨琴挽着他走了过来，都面露惊讶之色，所有人的目光几乎全都落在他身上，搞得都有点后悔穿得太过随意了。 快到病房门口的时候，王雅萍迎了过来。 陈曦一见，赶紧想把杨琴的手甩开，不料杨琴却抓得更紧了，刚刚还只是一只手挽着他的胳膊，现在索性是两只手都上来了，抱得死死的，甩了几下也没甩开。 “萍姐。”他打了个招呼，感觉脸上一阵阵的发烧。 王雅萍却一副视而不见的架势，朝他点了下头，走过来轻声对杨琴说道：“就等你呢，赶紧进去吧，大师说，做法的时候，要你和你哥都在场，借你们俩身上的阳气，给老太太续命，这叫母子连心，最管用。” 杨琴听罢，自然不敢怠慢，立刻松开搂着陈曦胳膊的手，快步朝病房走去，他则如释重负，长长松了一口气。 “到底把你给折腾来了？”王雅萍低声问道。 他无奈的笑了下，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说些什么比较合适，王雅萍也看出他的窘迫，索性把话题岔到别处，问起最近分公司的一些情况，总算缓解了下他的尴尬。 两人正闲聊，只见病房的门一开，谢天宇和杨老大并肩走了出来，谢天宇一边走，还一边低声说着什么。猛一抬头，见陈曦也在，先是一愣，脸上随即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扭头看了眼杨老大，点头哈腰的说道：“杨总，你们一家人先聊着，我去那边看看。”说完，从陈曦身边走过的时候，他特意朝他挤了下眼睛。 “里面开始了嘛？”王雅萍问了句。 杨常勇苦笑了下，叹了口气道：“还在做准备，看着倒是像会点法术的样子，但愿能有效果吧。” 王雅萍则点了点头：“一定会的，我昨天还去庙里给大姨许愿了呢，菩萨会保佑她老人家的。” 杨常勇没再说什么，而是把目光看向了陈曦，走过来，意味深长的拍了下他的肩膀，然后到背着双手，缓步朝走廊尽头走去。 病房的门又开了，几个医护人员相继走了出来，陈曦偷眼往里看了下，只见一个瘦高男人的背影，身披法袍，手里也不知道拿着什么法器，病房的地面上已经点燃了一大片蜡烛，杨少刚和杨琴分别跪在病床的两侧，气氛看起来既神秘又诡异。 “这是啥法术，难道是学诸葛孔明吗？”陈曦低声嘟囔了一句。 王雅萍连忙嘘了一声，然后才说道：“别瞎说，此刻而言，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就多多祈祷，祝老人家能熬过这一关吧。” “大师说了，病房门外任何人不得喧哗，大家最好都退得远一些。”刚刚去叫杨琴的那个小伙子探头说道。 王雅萍一听，赶紧拉着陈曦，轻手轻脚的往电梯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道：“一会得安排个人在这里守着，可千万别有人冒冒失失的闯进去，当了魏延啊！” 到了电梯口处，却发现所有人都聚集在这里，陈曦大概看了下，谢天宇和高老虎等人都在，大家都围在杨老大身边，个个面色凝重，也没人说什么话，只是闷头抽烟。 王雅萍走过去，轻声和杨常勇说了几句，杨常勇听罢连连点头，一旁的谢天宇分明也听明白了，眼珠子微微一转，随即指了下陈曦道：“杨总，我这个大侄子胆子比篮球都大，连老虎哥都敢惹，我看就让他堵在门外吧，保证能当门神用。” 杨老大和高老虎听罢，也不住点头，陈曦低着头想了下，笑着道：“平阳玄衣观的余道真道长曾经给我算过命，说我是虎年虎月虎时出生的，注定是个占山为王的角色，所以，我去当这个警卫最合适不过了，妖魔鬼怪不敢说，反正任何人都不会让靠近房门的。” 第311章 师姐，我快撑不住了 其实，大半夜的，其余病房的人都睡觉了，走廊里除了杨老大的亲戚朋友，基本上就没有别的人，所以，陈曦站在病房外，忽然感觉好像也没什么意义，饶是如此，他也知道自己责任重大，不由自主的瞪圆了两只眼睛。 只是没想道，他这一站就是两个多小时。等病房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他总算松了一口气，差点直接就坐在地上。 大师率先走了出来。此人身材瘦削，一米八几的身高，体重也就百十来斤的样子，浑身上下皮包着骨头，感觉一阵风都能把他吹散架了。 一见主角出来了，众人赶紧围了上来，杨老大首当其冲，压低了声音急切的问道：“先生，情况如何啊？” 大师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摇头晃脑的说道：“天机不可泄露，至于到底能不能续命，至少要等三天以后才能知道，夫人要是能挺过三天，则还有五年的阳寿，如果挺不过去，那就是天命如此，在下也无力更改了。” 杨老大听罢，连声说先生辛苦，然后吩咐手下人带大师先去休息，自己则赶紧进了病房，王雅萍紧跟其后，其余众人都站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着，谁也不敢冒然进入。 陈曦压根就没往前凑，此刻他腰酸背疼，正打算找个地方坐一会，忽然听见王雅萍在屋里喊道：“陈曦，你进来！” 咋了，难道这里还有我的事？他只好应了一声，分开众人，进到了病房里。 因为作法时需要关闭空调、封门封窗，再加上那么多蜡烛燃烧的缘故，所以，病房里的温度比较高，猛一进去，他都有点上不来气的感觉。 定睛一看，只见杨老大和杨少刚正伏在病床边，而杨琴则瘫软在一旁的沙发上，王雅萍正用力的掐着她的人中穴。 “愣着干嘛，赶紧过来帮我下。”王雅萍朝他招了下手。 他赶紧走上前去，仔细一看，却见杨琴面色惨白，汗水将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头发几乎贴在了脑袋上，双眉紧蹙，闭着两只眼睛，表情异常痛苦。 唉！我站了两个多小时，累得腰酸腿疼，可这兄妹俩在这闷葫芦似的房间里跪了两个多小时，岂不比我要难受多了？杨琴毕竟是女人，体力不支是再正常不过了，他默默的想道。 “是不是中暑了呀？”他低声问了句。 说话之间，杨琴的嫂子也走了过来，扒开眼皮看了下，皱着眉头说道：“没事，应该是轻度脱水造成的休克，赶紧跟我来，简单处置下就好了。”说完，起身便往外走。 陈曦也来不及多想，伸手便将杨琴抱了起，跟在嫂子的身后，快步朝外面走去。 “妈醒了！”刚走到门口，便听杨少刚轻声喊了句，声音中充满了惊喜。杨老大连忙俯下身去，蹲在病床前，紧紧的握着妻子的手。王雅萍本来是跟在陈曦身后的，一见这情况，也扭头回去了。 杨琴嫂子也听见了丈夫的这句话，两个人本来已经出来了，可她略微犹豫了下，说句稍等，撇下陈曦，便转身回了病房。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纷纷伸着脖子往病房里看，只有陈曦一个人抱着杨琴，走也不是，停也不是，不大一会，便累得大汗淋漓，两条腿发软了。 别看杨琴身材娇小，可也是百十来斤，而且是完全无意识状态，身体的全部重量实实惠惠的压在陈曦的胳膊上，不到一分钟，他就有点吃不消了。 正合计找个地方先把这一百多斤放下，不料杨琴轻声呻吟了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这是.....在哪儿？”她迷迷糊糊的问道。 陈曦的两条胳膊已经开始发抖了，勉强笑着说道：“师姐，你好重啊，要是能行的话，咱们下来站一会好吗，我真快撑不住了......” 杨琴这才发现自己正被陈曦抱在怀里，脸不由得微微红了，赶紧说道：“那你快把我放下来吧。” 话音刚落，陈曦已经将她放下了，杨琴刚刚苏醒，再加上跪得时间太久，两条腿有点发软，冷丁一着地，身子一晃，险些再次摔倒，不由自主的又靠在了陈曦的怀里。 “我刚刚怎么了？”她软软的靠在陈曦的怀里，喘息着问。 “房间里太热，你轻度脱水，昏过去了。”陈曦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不过应该没啥事，这不很快就醒过来了嘛。” “那我妈呢？”杨琴的意识已经彻底清醒了，盯着陈曦问道。 他微微一笑：“在病房啊，我刚刚抱你出来的时候，好像是说醒过来了，所以就没人管你了，都去忙活老太太了。” 杨琴一听，立刻挣扎着站直了身子，摇摇晃晃的便往病房里走，陈曦见状，赶紧伸手搀着她。众人回头一看是他们俩，马上闪开一条路，等进了病房一看，两人不禁都愣住了。 杨琴的母亲倚坐在儿子杨少刚的怀里，虽然看上去很虚弱，但神志却很清醒，正喝着儿媳妇喂的水。 高老虎和几个关系比较亲近的人都围在病床前，脸上满是惊喜的表情，杨老大则半蹲在病床前，紧紧的握着妻子的手，就像怕一松手，妻子就被病魔带走一样。 “妈！”杨琴喊了一声，几步走了过去。 杨母本来双眼半闭着，可听到宝贝女儿的声音，立刻睁开了眼睛。随即示意先不喝水了，吃力的抬起了胳膊，杨琴见状赶紧握住了母亲的手，又喊了一声妈，眼泪便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臭丫头，哭啥，妈又没死”杨母喘息着说道：“我听雅萍说，你把那个小伙子带过来了，是真的吗？” 杨琴连连点头，然后扭头朝陈曦招了下手，他没敢犹豫，连忙走上前去，俯身微笑着说道：“阿姨您好，我叫陈曦，来看您来了。” “陈曦.....多好听的名字啊，我......喜欢。”杨母断断续续的说道。 “阿姨，您先别说话，休息一会儿。”他轻声说。“对，大姨，你不用讲话，再喝点水吧。”王雅萍也在一旁附和道：“等明天的，明天白天，陈曦还能来看你。”说完，朝陈曦递了个眼色。 “对，我明天还过来。”陈曦连忙说道。 杨母还是在喘息，杨琴嫂子见状，抬头看了眼心电监控设备，低声和杨常勇耳语了几句，杨常勇连连点头，随即伸手轻抚着妻子稀疏的头发，柔声说道：“老伴儿啊，你先休息一会儿，刚刚汗出得太多了，得给你补点液，等你体力恢复些，咱们再说好不好？” 杨母也感觉体力有些不支，吃力的点了下头，不大一会，护士推着小车走了进来，熟练的给老人扎上点滴，片刻之后，杨母便在儿子的怀中沉沉睡去了。 儿媳妇一直盯着心电监控设备，杨老大则凑过去，小心翼翼的问道：“秀啊，怎么样？这能看出什么变化吗？” 杨少刚的妻子叫齐敏秀，杨老大平时一般就喊她秀儿。 “目前看状态很好，至少比白天的时候要强很多。”齐敏秀轻声答道，说完，朝大家做了个手势，众人会意，赶紧纷纷退了出去。 到了病房外，她略微沉吟了下，对杨老大说道：“爸，妈目前仍旧不乐观，我劝您还要做好思想准备。” 杨老大叹了口气道：“我明白，我明白。” “不过，这次苏醒到是挺意外的，而且还主动说口渴，各项指标恢复得也非常快，这种情况，我还真没遇到过，等明天白天跟主任在碰一下吧，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皱着眉头说道。 杨老大也是双眉紧锁，试探着问：“这个不会就是......回光返照吧？” “不太像，还是再观察一下吧，没准真是那位大师起作用了呢。”齐敏秀低声说道：“行了，不管是怎么样，今天大家都累了，尤其是爸，你心脏不好，赶紧回家休息吧，这里有我和少刚盯着就可以，有事再通知你。”说完，猛然间想起杨琴，往屋子里看了眼，见杨琴还蹲在病床前，转身对王雅萍说道：“萍姐，你把小琴弄出来，刚刚都脱水了，赶紧去补点液，不然一会再晕了咋办，现在这么忙，别让她添乱。” 王雅萍应了一声，进屋去找杨琴。杨老大则转身朝身后的众人低声说道：“诸位，大半夜把你们折腾来，实在是不好意思，现在暂时也没啥事了，大家还是先回吧，要是有啥变故，我再通知你们。”说完，便做了个手势，带着一干人等往电梯口处走去。 高老虎和杨老大的关系最铁，听他这么说，也不客气，率先说道：“好吧，那我们就先回，有啥事电话联系。”其余众人见状，也都纷纷和杨老大告辞，不大一会儿便基本都走了，只剩下谢天宇和陈曦没有动。 “老谢啊，如果我老婆能过这一关，你算立下奇功一件啊，到时候，我一定有重谢。”杨老大说着，用力的拍了下谢天宇的肩膀。 “谢什么谢，反正都说这先生有点手段，要是嫂夫人真没事，那也是先生的功劳，我只不过是引荐一下，不值一提。”谢天宇笑着道：“还有，你儿媳妇说得对，你还是抓紧时间回去休息下吧，这里有我和大侄子，你就放一百个心。” 杨老大叹了口气：“回去我也睡不着，等一会看看情况再说吧。”说完，扭头看了眼陈曦，苦笑着继续道：“谢谢你啊，小陈，你这一来，等于是了却了我爱人的一桩心事，不论将来咋样，我都要感谢你。” 陈曦则赶紧笑着道：“瞧您说的，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嘛，师姐在工作上没少帮我的忙，我今天做的这点事，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杨老大点了点头，略微沉吟了下，忽然笑着问道：“我刚刚听老谢说，你那点事，现在涉及到花都游泳馆的女老总，想打听下有关她的背景和身份，是吗？” 陈曦没想到杨老大会突然提到这个问题，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并没否认什么，只是低着头道：“我这点破事，让您见笑了。” 杨老大则微微一笑：“正常，商场如战场，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实不相瞒，我虽然不认识那个什么红姐，但是有人认识她，今天太晚了，我不方便挂电话，这样吧，明天我帮你打听下，有关她的一切底细就都清楚了。” 陈曦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正要说几句感谢的话，还没等开口，谢天宇却在一旁笑着说道：“你看看杨老大这力度，你小子，真是不知好歹啊。” 不料杨老大听罢，却连连摇头道：“老谢啊，这你就说错了，小陈这个人，做事很有原则，假以时日，成就不可限量啊。” 第312章 我属于人丑心灵美 不论杨老大怎么说，谢天宇执意要留下来陪着，他不走，陈曦自然也就不能走。三个人便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一边抽烟，一边低声聊了起来。 不大一会儿，王雅萍带着杨琴出来了，谢天宇见状，赶紧起身迎上前去，免不了一番嘘寒问暖，其关心指数几乎到了肉麻的程度。 护士给临时找了一张床，给杨琴挂了点盐水和葡萄糖，谢天宇又张罗着买了一大包水果，陈曦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暗笑，他也拍马屁，但类似这种赤裸裸的拍法，还真就做不出来。 杨琴还很虚弱，点滴扎上之后，陈曦陪着坐了一会，见她沉沉睡去了，便转身出了房间，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快凌晨五点了，索性也就不回办事处了，去水房洗了把脸，正打算在走廊的长椅上休息会，却见王雅萍从病房走了出来，于是赶紧站起身道：“萍姐，你过来休息会吧。” 尽管一宿没睡，但王雅萍的精神状态还不错，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歪着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小琴怎么样了？” “睡下了。”他道。 王雅萍听罢，轻轻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今天晚上突然想起了一句什么话吗？” 陈曦一愣，茫然的摇了摇头。 王雅萍抿嘴一笑：“我想起了一句俗话，叫做恶人自有恶人磨。” 陈曦没搞懂这句话的具体含义，只是愣愣的盯着王雅萍，等着她的进一步解读。 “你不知道，在个人问题上，杨琴就是典型的女魔头，找个男朋友，挑完模样挑个头，挑完个头挑体格，学历不够不行，学历高的又说学愚了；能说的，她嫌油腔滑调，话少的，她说一锥子扎不出个屁来，有好几回我都骂她，就这挑拣法，把刘德华介绍给你也不成啊，她却理直气壮的说，本来就不行，最讨厌刘德华的大鹰钩鼻子，看着就恶心，简直是个活生生能把死人气翻身的主儿啊？”王雅萍说道。 陈曦听罢淡淡一笑：“这也难免，我要是有那样的爹，我也得挑。” 王雅萍撇了下嘴：“可是，挑来挑去，把自己挑成大龄剩女了呀，我还以为她这辈子谁也看不上了呢，没想到却折在了你手里，人真是奇怪，越主动上杆子，又送花又献殷勤，她却烦得不得了，你可好，左一个拒绝右一个不同意，结果她还主动上了，要我说，就是个小贱骨头。”说完，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 陈曦也一个劲儿挠头，要不是对王雅萍还又几分敬重，他早就顺杆爬的吹上牛逼了。 笑了几声，王雅萍却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其实，我和晓妍关系也不错，这点事，让我夹在中间，还真有点左右为难了。” 听她这么说，陈曦赶紧道：“萍姐，其实你不用为难的，对我来说，师姐就好比富贵娇艳的牡丹，我只能远远的看一看，欣赏下就完了，我这个档次的，也只配捡到筐里就是菜，有了晓妍，就已经很满足了。” 不料王雅萍听罢，立刻瞪圆了眼睛，笑着说道：“陈曦同志，我是挺欣赏你的，但请你别这么狂好吗？你和顾晓妍，能用捡到筐里就是菜这句话来形容吗？顾晓妍算是啥菜？大白菜还是大萝卜？这话要传出去，你就不怕成为华阳公司所有男同事的公敌吗？” 陈曦也觉得这句话说得挺不靠谱，于是笑着纠正道：“那我是菜总可以吧，已经被晓妍捡到筐里了，就不想再被别人往筐里捡了。” “这还差不多。”王雅萍白了他一眼。 陈曦不想再聊这个事，于是赶紧着岔开了话题。 “对了，萍姐，我怎么感觉最近胡总的情绪有点不对劲呢，以前他一直追着我，可是最近突然就松了下来，我打上去的关于定岗定编的报告，他一直压着不批复，我问了几次，也总是含含糊糊的敷衍了事，公司里是不是出啥变动了呀？”他试探着问。 王雅萍淡淡一笑：“你的判断还是很准确的，但是并不是出了什么变故，而是胡总最近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处理。” 陈曦赶紧聚精会神的听了下去。 “介民马上要履新了，但他走之后，到底由谁来掌舵始终没落实，最近这几天，他一直在市里研究这个事，其实，按照胡总的意思，是要推荐刘汉英来当华阳集团的总经理的，可市国资委那边却不同意，双方意见僵持不下，官司都打到市领导那里，这么重要的事没解决，他哪有闲心管你那点事啊。”王雅萍低声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的这些话，你可不许四处乱讲去啊，这都是保密的。” 怪不得呢！闹了半天，原来是出了这么个岔头啊，他想，同时也更加佩服胡介民的为人处世之道。 当大哥，就要有当大哥的做派，难怪刘汉英、杨学义这帮人对胡总死心塌地，看来，胡总对自己的亲信也确实够意思啊。最关键的是，把刘汉英推上去之后，就算他不在华阳集团了，也同样能在一定程度上拥有绝对的话语权，毕竟和刘汉英是一个战壕的战友，而且胡介民这次又是高升，说穿了，刘汉英当上一把手，胡介民就等于是太上皇了。 “其实，汉英这个人能力还是有的，而且，老胡也是从公司发展的角度考虑，毕竟汉英熟悉工作，不需要任何适应过程，同时，还能保证目前政策的连贯性，你不要以为这事和你没关系，谁来当这个新掌门，对你影响是最大的！”王雅萍微笑着说道。 陈曦恍然大悟，是啊，如果刘汉英主政的话，以目前他们之间的关系，起码对分公司的总体政策不会变，可如果换成一个新人的话，那可就未必了，新官上任，谁敢保证在分公司的经营理念上会不会有变化呢？ 这样一想，他连忙点头道：“萍姐说得对，要按这么说，刘总继续主政，对我是最有利的了。” “那当然啊......”王雅萍说道。刚说到这里，却见谢天宇从病房那边急匆匆的走了过来，两人还以为出了啥事，便赶紧站了起了身。 “妹子，老太太睡醒了，杨总让你们俩过去呢。”他笑呵呵的说道。 王雅萍一听，赶紧站起了身，快步朝病房走去，陈曦则站着没动，谢天宇一见，走过来扯了他一把道：“合计啥呢？赶紧过去呀？” “开什么玩笑？我只不过是个帮忙的，跟着凑什么热闹。”他拨开了谢天宇的手。谢天宇却撇着嘴道：“胡说，我才是帮忙的，你是半个男主角啊，再说，杨老大也让我喊你了啊。” “真的假的？”陈曦还是不大相信。 “废话，我骗你干嘛？快过去吧。”谢天宇说着，连拉带拽的将他弄到了病房门外，然后打开房门，轻轻将他推了进去。 杨母确实醒了，杨老大正俯在妻子耳边说着什么，见他进来了，笑着招了下手，他略微犹豫了下，这才走了过去。 “你看，我没骗你吧，小琴的男朋友一直没走。”杨老大说完，还朝他挤了下眼睛。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低声说道：“阿姨，你感觉怎么样？” 杨母久久的凝视着他，半晌，嘴角忽然掠过一丝笑容，围在病床前的杨老大和杨少刚等人不清楚老太太的笑容有何寓意，互相对视了下，竟然有点面面相觑。 “没错，就是这小伙子！”杨母低声说道：“前几天我还梦到过，长得小鼻子小眼的，就是这个模样。” “不会吧？妈，你还梦到过他？”杨少刚在一旁笑着问道。 杨母看了儿子一眼，轻轻点了下头：“真的呀，不信你问小琴，我醒来之后问她，她还笑话我，说我都能当大仙儿了。” 陈曦被搞懵了，傻傻的站在那里，杨老大和杨少刚见他这样，不由得笑了起来，大家正笑，病房门一开，杨琴揉着眼睛走了进来，杨少刚一见，赶紧问道：“小琴，妈说，前几天梦到你带着男朋友回来了，长得和陈曦一样，有这事吗？” 杨琴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瞥了眼陈曦道：“是啊，我当时还纳闷呢，妈咋做了这么个梦，她当时还说，人看着不错，就是磕碜了点。” “我属于人丑心灵美。”陈曦不失时机的接了句。 此言一出，满屋子的人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老太太还略微有点不好意思，瞪了杨琴一眼道：“就能胡说八道，我啥时候说长得磕碜了，那不都是你自己说的嘛。” “好！好！我自己说的。”杨琴赶紧道，然后坐在母亲的病床前，伸手摸了下额头，随即惊讶的道：“哇！妈不发烧了呀！” “是啊，这简直是个奇迹。”齐敏秀说道，然后指着心电监控仪器说道：“今天是妈入院以来各项指标最好的一天，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我刚刚给开了血尿检查，等一会化验结果出来以后，就更清楚了。” 杨母也连连点头：“是啊，往常早上起来，我浑身骨头都疼，但今天感觉挺轻松的，我还以为是挂的点滴里有止疼药，可刚刚一问，说没有，真是奇怪了。” “天啊，该不会是先生真给妈续命了吧。”杨琴惊讶的说道。 第313章 他的底细我再清楚不过了 “要我看，新姑爷上门，再加上大师做法，双管齐下、双喜临门、嫂夫人的病没准就此好了呢！”一直站在最后面，始终没说话的谢天宇突然插了一句。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是微微一愣，杨琴的脸瞬间就红了，低着头也不好意思说什么，瞥了眼陈曦，只是抿着嘴偷笑，陈曦则满脸尴尬的表情，当着杨家人的面，既不能认可这种说法，又不好反驳什么，只能在心中暗骂谢天宇废话多。 杨老大的反应还是挺快，双手一拍，笑着道：“好！老谢这句话说得太好了，借你吉言啊，我老伴儿的病要真好了，这位大师我定有重谢！”说完，又把谢天宇介绍给妻子，并着重强调，今天那位先生，就是谢天宇引荐的。 久病之人，对健康的渴望是可想而知的，杨母听罢，自然千恩万谢，连忙将谢天宇叫过来，又问了好多关于大师的事，谢天宇更是打起精神，说得满嘴冒白沫子，把那位大师的种种神奇之处吹得天花乱坠。不过这样一来，倒也将杨琴和陈曦的事岔了过去。 已经早晨六点多了，天光大亮，折腾了一宿的众人此时方感疲惫不堪，杨母也心疼丈夫和儿女，便让他们抓紧回去休息，大家见她的情况很稳定，互相商量了下，最后杨老大拍板，自己留下照顾老伴儿，其余的人都暂时离开，该上班的上班，该休息的休息。 从医院出来，陈曦直接架车回了工地，工人们已经开始作业了，他转了两圈，见没什么大事，便回了办公室，本来是打算将巡视日志和施工日记整理下，结果拿起笔来，便感觉头昏脑涨，写了几行字，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迷迷糊糊的拿起手机一瞧，原来是杨老大来电话，便赶紧接了起来。 “怎么样，昨天一宿没睡，是不是累坏了呀？”杨老大问道。 “瞧您说的，我才三十来岁，少睡一宿觉算得了什么，啥事也不耽误。”他满不在乎的回了一句。 杨老大很满意这个回答：“嗯，我跟您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省队当助理教练，那时候身体素质好，两天两夜不睡觉，照样生龙活虎。” “我可跟您比不了，您那是专业运动员的身板，我要是两天两夜不合眼的话，估计走着都能睡着。”他奉承了一句。 杨老大打了个哈哈：“好汉不提当年勇啊，我现在是不成了，昨天熬了一夜，到现在脑子还昏昏沉沉的，跟一团浆糊差不多。好了，不说这些了，还是说正经事吧，有关那个红姐，我给你打听清楚了，这个女人确实有点来头，这样吧，在电话里说也不方便，你还是抽空来医院一趟吧，我全天都在。” 他没想到杨老大办事效率如此之高，昨天晚上答应的事，这么快就打听出了消息，连连道谢之余，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便决定立刻前往，趁着午休，谈完之后，回来也不耽误工作。 放下电话，出去转了一圈，上午的施工已经接近尾声，工人们正在收拾工具，准备午后再干活，他和两个施工队长打个招呼，便驾车直奔医院而去。 到了医院的住院处，刚出电梯，就发现杨老大正站在电梯口处，于是赶紧走了过去。 “杨叔，真是太感谢了，您的效率实在太高了。”他笑着说道。 杨老大摆了摆手：“一个电话而已，举手之劳，根本谈不上感谢二字，这么多年，我在安川还是交下了几个好朋友，打听这点事，还不是易如反掌？”说完，正打算找个地方把事情详细说一下，忽见电梯门一开，谢天宇笑容可掬的走了出来，再往身后一看，韩莉居然也跟来了。 “老谢，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告诉你回去休息吗？”杨老大惊讶的问道。 见陈曦也在，谢天宇也略有点吃惊，不过还是马上说道：“杨老大都没休息，我谢老三也睡不安稳啊。”说完，回身指着韩莉道：“大哥，这是我媳妇，农村娘们，手脚利索，以后，就让他在这里照顾嫂夫人吧，你和贵公子都是大忙人，每天有得是重要的事，白天就交给他了，晚上你们要是有事的话也不用过来，她一个人就都成了。” 杨老大没想到谢天宇会整这么一出，不由得愣住了，端详了下韩莉，却见是个低眉顺眼的年轻女子，衣着很普通，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清爽的感觉，看着倒也顺眼，略微迟疑了下，还是客气的道：“老谢，这......你也太客气了吧，怎么能让弟妹干这种活呢，那我就不如雇个护工了呀？” 谢天宇却把大嘴一咧，满不在乎地道：“大哥，你有所不知，你这个弟妹，前几天吃了一场人命官司，就是你儿子杨大律师仗义出手，把情况反应给了妇联，还免费给出庭辩护，她来伺候老太太，其实也算是报恩啊，真的，要是没有杨大律师，她现在还押在看守所呢！” 这些事杨老大当然不知道，听罢之后，更是惊讶不已，免不了重新打量了韩莉一番，韩莉也不敢抬头，只是低声说道：“三大爷说得是，我的案子，多亏了杨律师帮忙了，其实，早就想当面谢谢他，只不过，一直也没机会，这回正好，杨律师一天那么忙，照顾母亲的事，我理所应当承担。” “你喊他什么？三大爷，你们不是......”杨老大被这称呼给弄糊涂了，谢天宇一听，嬉皮笑脸的说道：“杨大哥，你就别问那么详细了，这叫小孩没娘、说来话长，等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详细讲吧，总之一句话，这丫头绝对是个正经人，手脚还麻利，你把嫂夫人交给他，就放一百个心吧。” 杨老大阅人无数，第一眼见到韩莉，便初步判断是个老实巴交的女人，又听说儿子还帮忙打官司，估计对韩莉也非常了解，谢天宇又是极力推荐，实在有些盛情难却，于是便笑着拍了拍谢天宇的肩膀：“老谢啊老谢，你这算啥意思，难道是以为我请不起护工啊？” “开什么玩笑，您不请护工，是夫妻情深，信不着外人，可二丫不算是外人，你用了就知道了，这娘们可会照顾人了，对老太太保证比亲妈都亲。”谢天宇信誓旦旦地道，说完，看了眼陈曦，笑嘻嘻的又问：“大侄子，你咋也来了，难道放心不下老丈母娘？” 说良心话，陈曦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按理说，杨少刚的母亲生病了，韩莉来照顾下，也并不为过，但是，被谢天宇以这种方式送来，实在有点当成个佣人的意思。 但事已至此，也不便当面说什么，只是无奈的笑了下，并没有回应谢天宇的那句闲得蛋疼的话。 “哦，是我把他找来的。”杨老大说道：“是有关那个红姐的，我把她的底细打听出来了。” “是嘛！看看，老大一出手，事情立马就搞定，这就叫力度！”谢天宇听罢，还竖起了大拇指。 “走吧，找个地方，我把情况跟你们俩聊聊。”杨老大说完，往四下里看了看，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一个僻静处，示意可以去那边儿讲话。 谢天宇点了下头，也不征求杨老大的意见，扯着韩莉的手便往病房走去，杨老大似乎想阻拦，可见谢天宇态度非常坚决，只是摇着头无奈的笑了下，也就由着他了。 “这女人真是老谢的媳妇？”望着谢天宇的背影，杨老大嘟囔了一句。 陈曦的心里忽然一动，其实，要真是能借着这个机会，让韩莉和杨家人建立了关系，也不失为一个彻底改变她命运的机会，于是便叹了口气道：“什么媳妇，我这个三大爷的媳妇，也不知道有多少个，据他自己说，在安川是村村都有丈母娘。” 杨老大听罢，淡淡一笑，并没做任何评价。 陈曦则接着说道：“这女人叫韩莉，是正黄旗村的，身世挺可怜的，差点被她的无赖老公给害死，是个老实人，只不过......”说到这里，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介绍下去，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你就放心让她照顾阿姨吧，她之前给我们办事处做过零工，负责打扫卫生和做饭，手脚麻利干净，人也勤快，心肠又好，要说照顾病人，绝对是合格的人选。” 杨老大听罢，微微点了下头。说话之间，谢天宇已经兴匆匆的回来了，几个人到了走廊尽头的僻静处，杨老大这才低声说道：“红姐叫刘丽红，原来是平阳市古塔区的一名普通干部，十多年前就辞职了，都说她是下海经商，其实，一切都是因为她的情人，她的情人在平阳挺有名的，叫钱宇。” “钱市长？！”陈曦脱口而出。 “你认识吗？”杨老大笑着问道。 陈曦则连连摇头：“我倒是认识他，只不过人家不认识我。” “我操，多亏没有轻举妄动，大侄子，你究竟得罪谁了啊，这里咋还有这么大领导的事呢？”谢天宇挠着脑袋说道。 杨老大却嗤了一声，不屑一顾地说道：“狗屁领导，有的人，就是当再大的官，身上有再多的光环，也不过是一滩臭狗屎，这个钱宇，就是这路货色，别人不了解他，我最了解他不过了。” “啥，你认识他？”陈曦和谢天宇几乎异口同声的问道。 杨老大撇了下嘴：“我太认识这家伙了，九十年代的时候，他在安川做商业局局长，我们没少打交道，他那点底细，我再清楚不过了。” 第314章 扭曲的人格 钱宇在平阳市出镜率还是挺高的，日报晚报经常有他的照片，电视台也不时有新闻播出。在陈曦的印象中，这位市长大人从来都是表情严肃，举止端庄，一副正人君子的形象，不料在杨老大的口中竟然如此不堪，与臭狗屎相提并论，不禁有点纳闷，可听了杨老大讲起的往事，嘴巴张了半天都没合上。 钱宇仕途的起步阶段，就是在安川市渡过的。当年的他，只不过是安川下面一个县交通局的科长，标准的芝麻绿豆官。 然而，命运似乎有意捉弄他，在他三十五岁的那一年，一个意外的发现，竟然改变了他的命运走向。 他发现一位县领导对自己老婆有点多余的想法，而妻子似乎也明理暗里的与之往来，这令他感到很震惊。 妻子和他是高中同学，两个人都在县里任职，日子平平淡淡，波澜不惊。短暂的愤怒和焦虑之后，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非但没在妻子面前提一个字，反而故意时不时提起这位领导，经过几个月的反复试探和暗中调查，他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自己的妻子，对这位领导已经芳心暗许，只不过二人暂时还没有实质性的接触，未曾做过什么越轨的事情。 得到这个结论之后，他便采取了计划的第二步，主动接近这位领导，并很快与之成了好朋友。既然是好朋友，那就难免要在一起吃吃喝喝，没事到家里坐坐，也在情理之中。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社会风气还不像今天这么开放，起码没有这么多的酒店可住，全县只有一个宾馆，男男女女想要办点出格的事，还是有一定困难的。 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本着这样的座右铭，钱宇不懈的努力着，终于给自己创造了个戴绿帽的机会。 一个夏日的雨夜，他将这位领导请到家中喝酒，他和妻子作陪，三人喝至酒酣耳热，他的传呼机突然响了。 那个年代，手机还属于奢侈品，普通工薪阶层，能有一部传呼机就已经相当不错了，他的家里没有电话，于是下楼去公用电话回了个传呼，回来之后，很平静的告诉妻子说，他在乡下的大哥家里出了点急事，需要马上赶过去一趟，就不能陪了，让老婆好好陪领导吃饭，他得连夜去一趟。说完，撇下二人，急匆匆的骑上摩托车便走了。 一对儿眉来眼去多日的男女，再借着三分酒意，犹如干柴烈火，在他出门之后没多大一会，便滚到了一起。 他那天晚上一夜未归，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总之第二天回家的时候，发现妻子心情愉悦、面带潮红，整个人似乎都变了模样。 也许是心照不宣吧，反正从此之后，他很快被提拔了起来，后来那位领导调任安川市任职，他也作为亲信被调入了安川，也有人说，是那位领导为了和他老婆长相厮守才这么做的，总之，他们两口子的工作一步到位，他还被任命为安川市商业局局长。 “这不太可能吧？这么隐秘的事，怎么会传出来呢？再说，天下哪有这样的男人呀？”陈曦有点将信将疑。 谢天宇却点了点头：“这事我好像听说过，只不过年头久了，有点对不上号了，当年在安川，还是挺轰动的呢。” 杨老大笑着道：“是的，要说钱宇这个人，也确实很隐忍，这么多年，他一直对妻子的出轨睁一眼闭一眼，直到遇到了李百川。” “李百川？”陈曦惊讶道：“这里还有他的事？” 杨老大点了点头：“李百川这个人别的一般，但在男女关系方面，还是比较传统的，对婚外情深恶痛绝，钱宇任商业局局长的时候，正赶上李百川在安川短暂任职。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钱宇又抱上了李百川的大腿，并深得他的赏识。” “太不简单了，这真是个人才。”陈曦不禁叹道。 “后来，在李百川的授意下，钱宇以蓄意破坏他人家庭，生活作风败坏为由，将这位领导告到纪检部门。经有关部门查实，这位领导受到了处分，职务被一撸到底，从此一蹶不振，而他与妻子也公开离婚，一举摘掉了绿帽子。”杨老大说道：“或许是常年被绿，心里有点扭曲吧，所以，他这个人总是阴沉着脸，轻易没有笑容，开始的时候，找他办事，送钱送物一律不好使，最有效的办法救是送女人，越年轻越漂亮的效果越好，实不相瞒，我当年也送过。” 陈曦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谢天宇则听得津津有味，两只眼睛里一个劲冒光，也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 杨老大则继续道：“女人多了，花销自然也就大，到了后来，他就开始变着法的弄钱，以至于到了不要脸的地步。别人不说，光是在我手里，前前后后就拿走了八十多万，你们不要以为这是个小数目，当年安川的房价还不到800块钱一平方米，普通干部一个月才一千四五百块的工资，这么说吧，那时候能拿得出八十万的，全安川屈指可数，现在一套面积大点的商品房，恐怕也不止这个数了。” “我的天啊......”陈曦眨巴着眼睛，愣了半天，才说出了这么句话。 “后来，钱宇就一路跟着李百川，并成了亲兵卫队式的人物，一直到如今，主政平阳，也算是到了人生巅峰了。”杨老大笑着道：“不过，这种人，就是当再大的官，我一样也看不起他，连自己老婆都能卖的主儿，根本就算不上男人。” 陈曦听罢，眉头却皱得更紧了，沉吟半晌，自言自语道：“他是不是男人，跟我没关系，关键红姐既然是他的红颜知己，想必也不是个一般人，和我素不相识，咋会搅合到这件事里来呢？” 杨老大低着头想了下：“你确定和钱宇之间，没有发生过什么冲突吗？” “杨叔，你太抬举我了，我只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国企职工而已，要不是当了这个办事处主任，在华阳集团的三千多名职工中，我的排名估计得在两千八之后，我倒是想跟市长大人发生点冲突，可惜没机会啊！”他苦笑着道。 “我听雅萍说，你曾经揍过李百川的儿子李小飞，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呢？这个钱宇，可是李百川的铁杆死党啊。”杨老大说。 陈曦低着头想了下，倒是有几分可能，但是，如果真是为了李小飞，钱宇的报复手段似乎有点隔靴搔痒之感，想来想去，还是摇了摇头：“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反倒简单了，但我感觉不是很像。” 一直没插言的谢天宇突然说了句：“那咱们换个思路呗，会不会这件事压根就和那个姓钱的没关系啊，你们想啊，这个红姐，既然这边跟钱宇搞破鞋，那边又养着个小白脸，这样的**娘们，得有多少乱事啊，刚才你们说了半天，都集中在姓钱的身上，要我看，很有可能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一切就是这个红姐搞的。” 住院部的走廊里一般比较安静，谢天宇说话嗓门有点大，左一个搞破鞋，右一个小白脸，惹得不远处的几个人纷纷朝这边看来，他自己浑然不知，杨老大和陈曦都感觉脸上有点发烧了。 “老谢啊，你好歹也算是个千万身家的老板了，以后说话能不能注意点用词啥的，尽量文明些好不？”杨老大笑着低声说道。谢天宇则吐了下舌头，挠着脑袋嘿嘿笑了两声：“我这人素质太低，给你们俩丢脸了是不？” 杨老大白了他一眼，低着头思忖了片刻：“老谢说得有道理，这个红姐的社会关系很复杂，据我的朋友说，她并没有离婚，好像跟丈夫关系还不错。” “我操！”谢天宇惊讶的来了一句，不过说完很快意识到声音又有点大了，赶紧捂住了嘴，压低了声音继续道：“那岂不等于三个老爷们伺候她一个？这娘们也太骚了吧?” 对于谢天宇的粗鄙，杨老大显得有些无奈，只是淡淡笑了下，继续对陈曦说道：“钱宇这个人应该是有点心理疾病，据说，能跟他保持关系的女人，必须是已婚的，越是那种家庭和谐的女人，他就越喜欢，如果是单身的，不管长得多漂亮，接触一两次之后，也就没下文了。” “自己老婆被别人搞了，他就总惦记搞别人老婆，妈的，这货挺他妈的变态啊。”谢天宇嘟囔了句。陈曦没吭声，脑子在飞快的转着，他也意识到谢天宇刚刚的分析有几分道理，他虽然和红姐不认识，但一个有如此复杂社会关系的女人，谁知道问题会出在哪个环节上呢！？ “杨叔，那这个花都游泳馆到底是谁投资的生意啊，为啥要请红姐来当总经理呢？”他试探着问道。 杨老大微微一愣，抱歉的笑了下：“这个我还真没问，不过没什么，稍等我下，我马上挂电话就知道了。” “不用着急，杨叔，我就是随便一问，其实，并没什么实际意义。”他赶紧说道，杨老大也不理睬，竖起食指，朝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拿出手机，走出去一段距离，便开始拨打电话。 通话很快结束了，放下电话，他快步走了回来，微笑着说道：“问得太详细了，把我那位哥们都给弄懵了，还以为出了啥大事呢。” “真是太麻烦您了，杨叔，为了我这点破事，实在是让您费心。”他的心里还真挺感动。 杨老大却摆了摆手：“我早就说过，举手之劳而已，你要觉得过意不去，就把手机话费给我报销了吧，前后打了两次电话，估计能用个两三块钱吧。” 这当然是句玩笑话，陈曦只能轻声叹了口气，听杨老大继续往下说道。 “花都水上运动中心，表面上香港的企业，其实，跟香港一点关系没有，是国内的商人在香港注册了个空壳公司，然后把钱转过去，再以港资的方式重新投资到国内，这么做无非是两种原因，第一是为了享受国家的一些税收方面的优惠政策，第二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这个你们都懂得。花都真正的投资者叫方远途，平阳四海石材有限公司的老总，李百川的表弟。” “这就对了！”陈曦恍然大悟：“闹了半天，是这个老东西在搞鬼！” 第315章 还不如臭狗屎 “怎么，你认识他？”杨老大和谢天宇异口同声的问道。 陈曦冷笑了一声：“我太认识他了，要是把钱宇说成是臭狗屎的话，那他就连臭狗屎都不如。”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杨老大的兴趣，微笑着问道：“说来听听，让我们也见识下他到底是什么货色。” 陈曦略微想了下，便从平阳征地开始说起，将方远途的仗势欺人，巧取豪夺详细讲了一遍，包括两人之间的几次冲突，以及在方家祖坟半夜设伏和方远途在酒水饮料中下催情药这种事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我操！一直以为我就够花的了，闹了半天，和这位方老板比起来，我还算是个正人君子啊，起码老子睡的女人都是心甘情愿啊，这个傻逼玩得可真够绝的，这也太缺德了吧？”谢天宇听罢，小声嘟囔了一句。 杨老大却没吭声，只是瞧着他微微一笑：“老谢说你胆子比篮球都大，我看一点不假啊，李小飞和方远途这样的人，可不是谁都敢惹的，小陈啊，我现在是越来越喜欢你了，真的，和我年轻的时候非常像，有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 陈曦苦笑了下：“我哪敢跟您比，只不过看不惯他们干得那些事而已，说良心话，这年头，有钱有势的人太多了，但像方远途这样嚣张跋扈的，还真不多见，最可恨的是，他们做的那些事，实在有点太欺负人了！” 杨老大思忖片刻道：“既然是这样，那事情就清楚多了，这个方远途很有可能就是幕后主谋，只不过，我刚刚一直在想，就算他想报复你，可为啥要先从这方面入手呢，这是不是有点小儿科了呀，把你给搅合黄了，对他能有什么好处？难道他对你未婚妻还贼心不死？这好像说不通吧？” 他歪着脑袋想了下，也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不论从哪个角度上说，对方远途而言，拆散他和顾晓妍毫无意义，完全属于脱裤子放屁，即便我们俩分手了，受益者从平阳排到安川，估计也轮不到那个老家伙啊，这不是他妈的吃饱了撑的吗！ “事情似乎不那么简单，我觉得，还是应该抓住刘丽红这条线，只有从她嘴里，才能得知事情的真相，怎么样，你想不想动一动她？”杨老大微笑着问道。 陈曦有点犹豫，并不是胆小，而是另有想法。 不管是谁设的局，但最终并没有拆散他和顾晓妍。之所以揪住不放，更主要的原因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暗中捣鬼，现在虽然还谈不上真相大白，但也算基本清楚，既然心里有了数，那是否还有必要穷追到底呢？ 要知道，红姐的背后是钱宇，那是一市之长，就连胡介民也要给几分面子，还有方远途，别看几个月前收拾了这个老家伙，但那是占了一个巧字，当真要面对面的较量，就自己目前这点人脉和道行，怎么可能是人家的对手？ 用胡介民的话说，这就是个大娄子，捅了容易，可如何收场呢？真要是没玩好，倒霉的可就是自己了啊！ 如果换在半年前，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查到底，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我什么都不在乎，你能奈我何？ 可现在不同了，他已经从光脚的变成了穿鞋的，身份地位的变化，让他平添了许多顾忌。 为了出一口气，难道真要拼个你死我活嘛？他默默的想，而且，最后的结局很有可能不是你死我活，而是我死人活啊。 算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十年蛰伏，好不容易等来了一飞冲天的机会，还是要谨慎行事，不要节外生枝了吧。 杨老大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只是淡淡一笑道：“我建议你搞一下成本核算，做事要权衡利弊，不惜一切代价是不可取的，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只有傻子才会做的。” 谢天宇则不以为然，撇着嘴道：“我看没啥，这个红姐不是同时挂着三个男人嘛，除了那个小白脸，其余两位，一个是他老公，另一个是背后的靠山，杨总刚刚不说了吗，姓钱的就喜欢玩良家妇女，那就说明，这个娘们的家庭一定很稳定，现在，咱们抓住了她这么多把柄，还怕她不肯乖乖听话？吓也把她吓死了呀！只要从她嘴里抠出了实话，那姓钱的也未必敢把你怎么样，至于那个方老板，就更不足为惧了吧，有杨老大给你撑腰，怕他作甚，他有个当官的表哥，你还有个首富老丈人呢，要论人脉，他也未必好使。” 对于谢天宇这种愣把杨琴和他往一块捏合的行为，陈曦已经有点讨厌了，要不是当着杨老大的面，差点当场发作，即便如此，还是面露不悦之色，也不吱声，只是低头想着心事。 杨老大只是淡淡一笑：“实不相瞒，别看李百川当个副省长，但如果真要掰手腕，也奈何不了我，不过，这件事涉及到小陈未来的前途，所以，还是得他自己拿主意啊。” 陈曦听罢，连忙朝杨老大笑了下：“嗯，我再琢磨下，谢谢你杨叔，要不是你，靠我和三大爷，想查清楚这点事，没准还得费多少劲呢。” 杨老大则连连摆手，也不再说什么，转身朝病房走去，谢天宇赶紧颠颠的跟了过去，陈曦本来想告辞离开，可见此情形，觉得也有些不妥，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也跟着往病房走去。 等轻轻推开病房的门，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韩莉正在给杨母按摩，手法不仅非常娴熟，而且看着还挺专业的。 “你还会按摩？”杨老大惊讶的问道。 见他们三个进来了，韩莉停了手，擦了下额头的汗，低声说道：“去年的时候，我听说在医院做护工挣钱多，就偷摸报名去学了中医按摩，为的是照顾病人的时候能用得上，可是二宝不让我干，最后也就只能作罢了，想不到今天还用上了，我没学几天，就会点皮毛，起不到什么治疗作用，就是舒筋活血，松快松快吧。” 杨老大听罢不由得连连点头，杨母见丈夫和谢天宇进来了，略微欠了下身，微笑着说道：“老谢啊，这咋好意思呢，我也不能让你媳妇护理我啊，好意我心领了，你赶紧让她走吧，再说，我目前还能走动，不需要有人专门伺候的。” 谢天宇没有回答杨母的话，而是直接冲韩莉嚷道：“二丫啊，你胆子可真大，瞎鼓捣什么，嫂夫人是多金贵的身子，你粗手粗脚的，也没正经学过，给摁出毛病咋办？让你来照顾病人，就是收拾卫生端茶倒水什么的，可别他妈的瞎捅咕了。” 韩莉无端被谢天宇骂了一顿，脸上微微一红，却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站在一边儿，低着头不吭声。 杨母赶紧说道：“我没那么娇贵，当年做运动员的时候，什么苦都吃过，而且，你爱人的手法不错啊，我挺舒服的，真的。” “那也不行，您这久病的身子，哪经得起这农村娘们的手，万一要是不小心给捏出点毛病来，我这罪过可大了。”谢天宇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连声说道。 陈曦看在眼里，心里突然莫名的升起一丝厌恶，再瞥了眼韩莉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只是默默的叹了口气，将脸扭向一边儿，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杨母也看见了陈曦，朝他招了下手，笑吟吟地道：“小陈啊，今天没去上班啊？” “我......我上班了，这不是过来看看您嘛。”他赶紧应了一句，心里却说不出的尴尬和别扭。杨老大看在眼里，赶紧笑着道：“小陈单位还有事，就是过来看你一眼，正准备走呢。” 杨母的眼睛还是盯着陈曦，微微点了下头：“少刚和秀都说了，小琴三十多岁了，好不容易相中了个小伙子，必须庆祝下，再过半个月，就要到中秋节了，到时候，如果我身体允许的话，咱们就都回家，好好乐呵下。” 陈曦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好微微一笑：“好吧，阿姨，您先安心养病，等到时候再说。”说完，转向杨老大：“杨叔，工地上挺忙的，我就不打扰了，等改天我请您吃饭。” 杨老大则点了下头。谢天宇见状，也连忙告辞：“行了，杨总，我就不打扰嫂子休息了。”说完又对韩莉道：“二丫啊，这两天你也不用回家了，就在这儿呆着吧，让杨总回去休息下，另外，可别乱捅咕啊，你那两下子不是胡闹嘛！” 韩莉也不吱声，只是怯生生的点了下头。 两个人出了病房，他也懒得和谢天宇说什么，默不作声的走在前面，一直到出了电梯，谢天宇才凑过来，嬉皮笑脸的说道：“咋了，大侄子，是不是嫌我刚才话多了，我现在可怕你了，要是有啥说得不对的地方，你可得多多原谅啊。” 陈曦实在无语，只是叹了口气道：“三大爷，你把韩莉弄来伺候杨老太太，她那份工作咋办啊？” 谢天宇一听却乐了：“你不说过嘛，她才二十五岁，不能总让我养活着啊，现在伺候杨夫人，不就是她的工作嘛！真要是伺候好了，杨老大跟我真成了莫逆之交，随便提携我下，就等于她给我挣钱了啊。” 我靠！闹了半天，这还算是我教的，他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了。 谢天宇则接着道：“最主要的是，我手底下这帮老娘们，既干净利索，又年轻漂亮的，也就二丫能拿得出手啊，所以，只能是她了，另外，我也得雨露均沾啊，这有半个多月了，也该换个人了，每块地都得耕几下，不然岂不荒了？”说完，自顾自的嘿嘿笑了起来。 他实在无话可说，只是快步朝自己的车走去，刚走了几步，手机忽然响了，拿出来一瞧，居然是宇阳的来电，心中不由得暗想，我到底是接还是不接呢？ 第316章 我只想要你 说心里话，他现在真打怵和这个傻乎乎的小伙子接触，甚至有点害怕面对那双充满信任的眼睛，有时候甚至想，宁愿这小子全是装出来的，想要骗我点什么，那样心里还能平衡点。 拿着电话，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接，谢天宇以为是因为他在不方便，讪笑着道：“你忙吧大侄子，我先走了。”说完转身朝另外的方向走去。他也懒得解释什么，走到自己的车前，开门上车，还没等启动，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我靠，这小子还挺执着，他在心里暗想，既然刚才没接，那就索性不接了吧，反正有关红姐的事已经都了解得差不多了，再和他接触也没啥意义了。 随手将电话往副驾驶的座位上一丢，启动汽车，缓缓开了出去。 手机一直在响，吵得他有点心烦，无意中看了一眼，却吓了一跳，来电话的不是宇阳，而是姚远。 这小子找我干什么？莫非是工地上有啥事？他的心里顿时紧张起来，连忙接通了电话。 “陈哥，你咋才接电话呢，都快急死我了。”姚远的说话声很低，感觉有点偷偷摸摸的。 “咋了，出啥事了吗？”他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姚远的声音更低了：“顾姐突然来了，我在她车上，正往施工现场去呢，她正在路边卖水果,不说了，回来了！”电话随即被挂断了。 晓妍来了！他的心中不由得一阵狂喜，差点笑出了声，小样，还跟我玩突然袭击，看来，这是想给我来个惊喜啊。这样想着，加足油门，朝工地方向驶去。 天不遂人愿，越是着急，越是堵车，今天也不知道咋了，路况超级差，马路上堵得严严实实，眨眼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总共也没开出去一公里远，急得他心跟着火了似的，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拿起手机拨通了姚远的电话。 “喂，你在办事处嘛？”他故意问道。 “嗯，我在，陈哥，你有啥事吗？”姚远的反应还真挺快，一问一答，也算配合默契。 他心中暗想，这一定是顾晓妍就在旁边，没准还不许姚远说实话，所以这小子才瞪眼瞎说呢，于是眼珠儿一转，随即说道：“这样啊，你先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我在谢总这边有点事，估计能晚回去点，你先去工地盯一会儿。” 姚远应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便挂断了电话。 呵呵，这小子，还怪机灵的呢，他心中暗笑。心里有了底儿，自然就不那么急了，随着车流缓缓的移动着，又如蜗牛般的前行了大概一公里左右，拥堵终于彻底缓解了，他这才全速行驶，半个小时之后，拐进了往施工现场的便道。 远远的望去，只见那台丰田霸道正停在办公室门前，不禁心花怒放，脑子里浮现出各种香艳的场景，令他都有点难以自持了。 停好了车，三步并做两步冲进了办公室，可推门一瞧，却不由得傻眼了。 办公室里空空如也，顾晓妍和姚远都不在。难道是去施工现场了？他想，连门也顾不上关，赶紧转身朝现场而去，顺着便道走了一段，拐过一个弯，便发现前面围着一圈人，他轻手轻脚的走到人群后面，顺着缝隙往里面看去，只见两个施工队长垂头丧气的蹲在地上，而顾晓妍则到背着手站在两个人面前，双眉紧锁、面沉似水。 我的乖乖，这又咋的了？难道我犯啥错误了？他不由得有点紧张了。 只见顾晓妍指着其中一个队长说道：“老雷，你自己说，该怎么办吧？” 这个施工队长已经五十多岁了，在华阳公司下属的施工队中，算是资格比较老的，和顾晓妍也混得很熟，听她这么问，赶紧满脸赔笑的说道：“顾总，我们下次一定注意。” “废话，下次当然得注意，我问的是这次怎么办？”顾晓妍还是沉着脸：“这焊条和焊丝都是德国进口的，你知道一根多少钱吗？如果每个施工队都像你们俩这样保管和使用，一个工程下来，光焊条和焊丝的钱就要浪费多少？再说，这不仅仅是钱的事，这是管理上漏洞，还有，谁允许你们把狗带到施工现场的，连栓都不栓，你以为这是你家苞米地嘛！它要把哪根电线咬断了怎么办？” 施工队长知道顾晓妍的脾气，也不说什么，只是嘿嘿的憨笑。 顾晓妍嚷了一大通，最后瞪了两个队长一眼，气呼呼的道：“我警告你们啊，这是第一，也是最后一次，如果再让我发现，全队罚款一个工时。另外，马上把狗弄走，不然，今天晚上我就把这玩意给炖了。”说完，伸腿踢了一脚蹲在旁边的大黄狗。 其实，在平阳的时候，这条大黄狗就一直栓在旧砖厂，顾晓妍对它还挺好，时不时给买些鸡架和骨头吃。大黄狗被踢了一脚，还以为是在逗它玩，非但不恼，还摇着尾巴在她身边撒起欢来，顾晓妍吆喝了两声，也没啥效果，也只好作罢了。 众人一见这情况，都笑了起来，顾晓妍也无奈，只好挥了挥手，让大家都散开，牵着狗刚要走，却见陈曦站在人群外，本来笑盈盈的脸上立刻又板了起来，也不在逗弄狗，走过来，斜了他一眼道：“你！跟我过来。” 他心里一惊，也不知道自己又惹了啥祸，瞥了眼姚远，却见这小子挤眉弄眼的，也看不明白在传达什么信息，没办法，只好灰溜溜的跟在顾晓妍身后，进了办公室，顾晓妍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坐好，然后示意他把门关上，这才伸手拉开抽屉，取出施工日记往桌子上一丢，翻开之后，指着上面的潦草的字迹说道：“陈曦，你最近开始用脚写字了吗？你看看这上面，跟鬼画符似的，你是故意不打算让别人看呗！” 他瞥了眼，这字迹确实很难辨认。于是挠着头嘿嘿的干笑了几声。 “施工日记的作用，就是要把施工中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记录下来，多少年之后，一旦某方面出现了问题，可以通过日记进行追溯，可按照你这个记录法，我敢保证，一年之后，你自己都看不明白写得是什么，而且，你这里连张床都没有，晚上值班住在哪里？你别告诉我睡办公桌上。” 一听她这么说，陈曦赶紧解释着道：“我们一共就四个人，每个人都身兼数职，所以就没安排工地值班，我和施工队长打过招呼，让他们安排值班人员了.......” “那叫打更！遇有突发情况能处理吗？紧急预案的启动权限是管理人员，你们的办事处，距离此处至少十公里，等你们接到电话，穿好衣服再赶过来，要耽误多少时间？” “这个......”他还想再解释下，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不对啊！我咋糊涂了呢？现在安川办事处和平阳项目部是平级单位啊，就算我这边管理上有问题，顾晓妍也没权利批评啊！ 我操，这么多年，都习惯了被他教训了......这事闹的，她过来是会情郎的，咋一下就变成视察工作了呢！ “晓妍，晓妍，你先别吵吵。”他笑着说道：“你冷静下。” “什么我冷静下！陈曦我告诉你，要想做出成绩，一定要在细节上下功夫，细节决定成败，这个道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顾晓妍还是喋喋不休的说着，一副苦口婆心的架势。 他先咳嗽了几声，然后到背着双手，似笑非笑的道：“说完了嘛？要是说完了，我能说几句不？”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咋的，当了几天办事处主任，就想不服管了呀......”顾晓妍皱着眉头道，可话刚说到这里，却猛得停了下来，眼珠儿微微转了两圈，忽然扑哧下笑了。 “合计过味儿了？”陈曦也笑。 顾晓妍瞥了他一眼，脸微微一红，笑得更厉害了。 “这个......角色切换吧，是需要点时间和过程的，其实，不光你没切换过来，我刚开始也有点被唬住了。”他说着，笑嘻嘻的往前凑了凑，轻轻握住顾晓妍的一只手，然后撩开他额头的碎发，柔声道：“我看看伤口怎么样，这地方要留个疤，那身价可立刻贬值啊。” “去你的！”顾晓妍甩开了手，瞪了他一眼道：“不行，我还没训够，你给我站好了。” 他也不吭声，走上前去，一把将顾晓妍抱了起来，口中得意洋洋的道：“少来这套，你都管了我三年多了，现在世道变了，你还想在我面前发威，那可不好使了。” 顾晓妍咯咯地笑，一边笑一边挣扎，可稍微一用力，肋骨处便开始疼痛，于是皱着眉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快松手，我这肋骨还没好呢。” 陈曦这才想起顾晓妍身上还带着伤，于是连忙轻轻的将她放下，低着头想了想，扯着她的手便往门外走去。 “你干嘛？！”顾晓妍挣脱不开，只好轻声问道。 “什么干嘛？你都训我半天了，该我好好收拾下你了。”他头也不回的说道。“你疯了啊！大白天的，别闹了。”顾晓妍在他身后一个劲儿说道。 他也不吭声，只是扯着顾晓妍继续往外走。刚一出门，正好姚远迎面跑过来，一看这情形，顿时愣住了，呆呆的看着两个人，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看什么看，领导之间有重要的事要谈，你该干嘛干嘛去。”他把眼睛一瞪道。 姚远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转过身，他则更加肆无忌惮，连推带抱的将顾晓妍弄上了车，然后跳进驾驶室，启动汽车，在办公室前掉了个头，一脚油门，车子便窜了出去。 “你还要不要脸啊！”顾晓妍臊得连脖子都红了，伸手在他肩膀上狠狠擂了一拳头。 “要脸干嘛？啥用也没有，我现在只想要你！”他一边驾车，一边笑着说道。 第317章 这不是上眼药嘛 陈曦开车直接回了办事处，下车之后，他伸手去搂顾晓妍的腰，却被轻轻推开了。 他则微笑着道：“咋了，怕有人看见啊？你别看这么大个楼，可除了门前这两个石头狮子，再就啥都没有了，有啥不好意思的呀？”说完，硬是把顾晓妍搂在怀里，相拥着进了楼门。 回到卧室，连门都没顾得上关，他便迫不及待的吻了过去，顾晓妍娇笑着躲闪了下，很快便被他狂风暴雨般的亲吻征服了，整个人软软的倒在他的怀里，只是呢喃着道：“把门关上.......” “一个人没有，关门干嘛。”他笑着说道，说完，将顾晓妍摁在床上，就开始扒衣服，顾晓妍一边笑一边说道：“讨厌，我人都来了，你还急什么啊.......”话还没等说完，嘴又被陈曦的狂吻堵住了。 “不关门，我心里不得劲儿！”顾晓妍好不容易挣脱出来，照着他的胸口用力擂了一拳。 他这才一跃而起，往前跨了两步，用脚将房门关了，然后三下两下把自己脱了个精光，直接便扑了上去。 “等一下！别，我包里有那个......”顾晓妍喘息着说道。 “那个过保质期了，我这有新买的。”他得意洋洋的说道。 一阵激情过后，顾晓妍躺在陈曦的臂弯里，突然伸手在他的脸上掐了一把。 “你不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吗？咋还自己偷摸跑去买回来，还一买就是两盒，咋的，预备那么多，还打算跟谁用啊？”她故意绷着脸道。 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陈曦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笑过之后，便将骗小周去买安全套的事讲了一遍，顾晓妍听罢却皱着眉头问道：“有你这样的呀？哪有买这种东西还组团的呀，简直丢死人了。” “这丢什么人啊？使用安全套，避免意外怀孕，这说明我们爱惜对方也爱惜自己嘛。”他大言不惭的说道：“而且，性行为是人类最美好的情感生活之一，我们每个人，包括我们的父母，以及父母的父母，都是这样产生的嘛，晓妍同志，你这个心态有问题，要用科学和发展的眼光去看待性，不要一提到就害臊嘛。”说完，伸手又在那细滑如丝般的肌肤上抚摸起来。 顾晓妍呸了他一口，笑着说道：“不要脸就说不要脸，还一肚子歪理邪说。”说完，将他的手扯开，起身去了卫生间，他则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整个人还沉浸在激情过后的愉悦之中。 不大一会儿，顾晓妍回来了，由于房间里开着空调，冲完澡之后冷丁有点受不了，哆哆嗦嗦的又重新蜷缩进他的怀里。 “对了，你刚刚跑哪去了，我听你给姚远打电话，说是在谢总那里有点事，谢总又是哪位，我咋从来没听说过？”顾晓妍问。 他则微微一笑，先是把谢天宇大致介绍了下，顾晓妍听罢却哼了一声：“又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放高利贷是违法行为，哪有好人做这种事，我得提醒你，要当领导干部，就要远离这些人，少跟他们往一起搅合。” 陈曦却淡淡一笑，并没有反驳什么，而是将红姐、方远途和钱宇之间的关系说了一遍，最后笑着说道：“我之前还纳闷，设局的人怎么会弄到我和杨副主任在泳池的照片，现在看来，如果这个局是方远途设的话，那这一切就都不难解释了，你知道嘛，这些都是你口口声声说不是好人的谢天宇帮我查清楚的，而某些整天衣冠楚楚、高高在上的所谓好人，干得那些事，其实比放高利贷要恶心得多，所以啊，这好人或者坏人，还真不能光看表面，要辩证的看，看本质！” 顾晓妍一时无语，瞪着两只大眼睛，半晌才深深叹了口气。 “可是，按你掌握的情况，方远途这么做，理由倒是挺充分的，但手段不免有点太幼稚了吧，他这么做好像有点傻吧。”顾晓妍皱着眉头说道。 陈曦却苦笑了下：“并不一定是他傻，也许是我们没看透而已，我现在只是在犹豫，是否要继续深挖下去，把所有事都查个水落石出。” “我看暂时还是等一等吧。”顾晓妍道：“我最近一直没上班，单位的事也没怎么关注，今天早上才知道，胡总那边好像有点麻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有点忐忑了呢。” “咋了，你担心胡总当不上副市长？”陈曦问道。 顾晓妍摇了摇头，略微沉吟了下，才缓缓说道：“那倒不是，不过，很多事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如果胡总在继任者的人选上坚持己见，那就意味着在别的问题上必须有所让步，这向来就是权力斗争的规则之一，而目前来看，能作为交换条件的，分公司经理便是其中一个啊。其实，在来的路上，我就有点后悔了，我不该来安川，这几天应该留在平阳，至少可以观察下事态的发展，另外，实在不行，还可以和胡总面谈，至少能掌握几分主动权嘛。” 一席话听完，陈曦的心里不由得也是一沉，可转念一想，世事本就难料，越是小心谨慎、患得患失，可能就越难得偿所愿，更何况这种事，压根就有很多不确定因素，就算顾晓妍在胡介民面前有些话语权，但恐怕也起不到什么关键的作用，留在平阳，无非就是早一些得到消息罢了。 这样一想，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道：“不用的，能不能当上分公司经理，就像咱俩之间的关系一样，该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不该是我的，争也争不来。还是做好自己，静待结果吧。” 顾晓妍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好半天，才低声说道：“你说得很洒脱，但是我最清楚了，你非常在乎这个职位，十多年了，一直郁郁不得志，好不容易有了这么次大展宏图的机会，换成任何一个人，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他苦笑了下：“这不是我肯不肯放弃的事，在那些大老爷的眼中，我恐怕连个屁都算不上，他们整天考虑的，都是如何平衡各方面的关系，如何守住自己的利益集团，根本不会关心企业的前途如何，话又说回来，本来胡总任命我，就顶着很大的舆论压力，这个时候不听天由命，我又能做什么呢？” 顾晓妍照着他的额头戳了一指头。 “男子汉大丈夫，未战先怯，连争取下的勇气都没有嘛？别人不用说，雅萍姐那么赏识你，都肯将自己表妹许给你，这个时候，你要肯求她帮忙的话，她一定会答应的，你别小看她的活动能力，华阳集团四十岁往上的干部中，百分之八十都会给她面子的，再说还有我,豁上不干这个项目经理，也不能让你被拿下来，另外，你还忘记了一个最重要的人啊！” “什么最重要的人？”他愣愣的问道。 “黄启明书记呀！他是平阳党政的一把手，只要他肯说句话，就算想反对的，也要掂量下自己的分量吧。”顾晓妍一本正经的说道。 陈曦听罢，却连连摇头。 “不成，你要说去求下萍姐，这个我还勉强能做到，可是去找黄书记，我坚决不同意，那叫啥事啊，用当初救黄薇的事做交换条件呗？这种话，打死我，我也说不出口，如果人家有心，知道我这点事之后给说了句话，那就算是我的造化，否则就算了。” 听他这么说，顾晓妍吃吃的笑了，张嘴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咬了一口：“行啊，没想到还挺有风骨的呢，咋的，宁愿不当这个分公司经理，也不去找黄启明呗？” 陈曦坚决的点了点头，然后将顾晓妍拥入怀中，动情的说道：“只要有了你，别说分公司经理，就是让我当华阳集团的总经理......”“你也不当？”顾晓妍突然接了一句。 “关键也没人给我机会啊。”陈曦挠着头笑道。 “去你的吧！”顾晓妍咯咯的笑出了声，随即翻身做起，双手抱着膝盖，默默的看这他，良久，才轻声说道：“咱们不开玩笑了，我这次来安川，就住两天，明天要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办完之后，我马上返回平阳，这个分公司经理，咱们志在必得！” 陈曦挺感动，略一思忖，点了点头道：“也行，两天的时间也够用了，一天搞三次，两天就是六次，基本上差不多了。”说完，色眯眯的看着顾晓妍，还很暧昧的笑了下。 “你还能有点正经的不，我是你的未婚妻，人都是你的了，能不能别总跟租来的似的？”顾晓妍都被他气乐了：“一天到晚，满脑子就合计这点事，还能不能有点出息！废话少说，明天我要见一个人，你给我安排下吧？” 他一听拍着胸脯道：“没问题，只要不是见联合国秘书长，我都能安排妥妥的。” “是嘛？”顾晓妍微笑着道：“我要见一下雅萍姐给你介绍的那个杨副主任，怎么样？安排得了吗？” 他被这句话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顾晓妍，一时竟然有点支吾：“你......你见她干什么？” 顾晓妍却把嘴一撇：“我为啥就不能见她呀？作为情敌，我不得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女人嘛，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话又说回来，我也得适当宣誓下主权，让安川的广大人民群众都知道，你是我的人，别动不动就在你身上打歪主意。” 陈曦都傻眼了，他万万没想到顾晓妍会突然提这么个要求，一时竟然有点懵了，正思来想去的拿不定主意，手机忽然响了。 他顿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暗道，我的老天爷啊，可千万别是杨琴来电话了，此时此刻打电话过来，这不是给我上眼药嘛！ 第318章 意外之喜 拿过电话一瞧，不禁松了一口气，来电话的原来是宇阳。 “咋又是这小子。”他自言自语的道，迟疑着并没接起来。顾晓妍见状，凑过来看了眼电话屏幕，歪着头笑道：“咋不接呢？是不是我在这里不方便啊？” 一听这话，陈曦无奈的叹了口气，接通电话并打开了免提。 “赵哥，没打扰到你吧？”电话一接通，宇阳便亲热的说道。 顾晓妍一愣，瞪着两只大眼睛疑惑的看着他，他则连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才回道：“没有，刚刚忙完，我也正想给你回电话呢，咋了，兄弟，有啥事吗？” 宇阳轻轻叹了口气：“也没啥事，我就想和你聊聊天，真的，赵哥，我是真想跟你做玉石生意的，你就再考虑下呗，只要你同意，我马上就辞职，我实在受不了这娘们了。” 陈曦很无奈，只好笑着道：“兄弟啊，你这活儿多俏啊，无非就是晚上卖点力气、玩个花样啥的，还不用每天都上岗，一个月就有小三万入账，实不相瞒，比我做玉石生意挣得都多，我怎么敢轻易答应你呢？” “我这点钱挣得是挺容易，但是不能挣一辈子啊，再过五年或者十年，我总不能还干这一行吧，就算想干，可也没客户了呀，我这也是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吧，赵哥，就算我求你了，让我跟着你干几年，你也不用特意教我什么，我就给你跑腿送信，工资我都可以不要，真的。”宇阳越说，态度越发诚恳，搞得陈曦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了。 猛一抬头，却见顾晓妍脸上的疑惑越来越浓重，他只好硬着头皮道：“这样吧，兄弟，我这边还有点事，你稍等一会儿，等我忙过了，再跟你详细谈。” 宇阳笑了下：“赵哥，我知道你在敷衍我，不过没关系，我认准你了，那我就等着，反正你一天不答应，我就天天给你挂电话。” 我操！还遇到个属狗皮膏药的，他心里暗暗苦笑，打了个哈哈便挂断了电话。 “啥时候你又姓赵了呀？你爸知道这事不？”顾晓妍笑着问道。 陈曦叹了口气，便将宇阳和红姐的关系也说了，当然，他没敢提和杨琴在七老爷山顶呆一宿的事，只是含含糊糊的说，是在接触红姐的过程中认识的。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就灵机一动自称姓赵，在安川做玉石生意，谁知道这小子不知道那个筋错位了，认准我是个玉石界的行家里手，非要拜我为师不可，本来我已经打算不接他电话了，可今天你在这儿，还怕你多心，就只好接起来了。”他把两手一摊，苦笑着说道。 听完陈曦的讲述，顾晓妍皱着眉头思忖良久，最后摇了摇头道：“这个红姐还真不简单，说实话，我实在很难把他和钱宇联系在一起，这两个人完全不搭调嘛，会不会是你们搞错了呀。” 陈曦淡淡一笑：“晓妍，你心里和眼睛都太干净，总是用你的道德标准去衡量别人，其实，世界就是这样，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人太多了，要说流氓，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大流氓。” 顾晓妍没吭声，而是低着头想了下：“你打算怎么应对这个宇阳的纠缠呢？” “也没什么好办法，躲着呗，晒他几次，这小子也就知难而退了。”陈曦满不在乎的说道。 顾晓妍却微微一笑：“从长远角度上看，把事情调查清楚还是有好处的，毕竟现在还有几个关键点存疑，比如到底方远途是否参与了，还有他为什么要采用这种弱智的报复手段，我之前不主张你继续往下查，是因为怕牵扯太多的精力，可现在看来，机会送上门来了，你何不利用下这个人呢？他和红姐关系这么亲密，总是能知道一些事的呀。” 陈曦眼珠转了转，笑着道：“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在不是你来了嘛？我哪有闲心搭理他呀！”说完，嬉皮笑脸的贴了过去，顾晓妍赶紧将身子缩成一团，用力的往外推，娇笑着道：“干什么啊，你吃错了药啊，总是这样没完没了的，再这样我可就走了啊。” “落到我的手掌心，你还想跑？门儿也没有啊。”他故**笑着，两只手在顾晓妍的身上乱摸起来。 顾晓妍不胜其扰，一把推开他，笑着跳下了床，抓起衣服便往身上套，陈曦哪里肯轻易放过，光着屁股也下来了，两个人撕扯着笑成了一团。 手机突然又响了，那铃声瞬间将房间里的温馨浪漫破坏殆尽，搞得陈曦有些扫兴。 “快接下电话。”顾晓妍在他的怀里轻声说道。 “不用接，一定还是宇阳那个傻小子。”他笑道，说着，又把衣衫不整的顾晓妍拽到了床边，正打算继续往下操作，顾晓妍却将他的手机抓了过来，看了眼屏幕，随即正色道：“是姚远的电话，别闹了，赶紧接吧。” 这臭小子，平时十天半个月也不给我来个电话，今天这是咋了，明知道领导有重要的事，咋还闹腾起来没完了呢！奶奶的，明天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不情愿的将电话接了过去。 “陈哥，李长江和安川建委的人来了，我也不认识都是谁，来了好多台车，看模样都是领导！你快点回来吧，我自己恐怕应付不了啊。”姚远的预期非常焦急，显然很是紧张。 “啥时候来的，说来干什么了吗？”他一听，也急出了一脑门子汗，刚刚那点激情瞬间就消退了。 “来了不到五分钟，说是随便来转转，全是大人物，我谁都不认识，也不敢多问啊。”姚远紧张的道。 “你跟紧了点，问你什么话，要是感觉说不清楚，就往我身上推，我马上就到。”说完，挂断了电话，手忙脚乱的开始穿衣服，顾晓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埋怨道：“就怪你，大白天的非要这样的，我就不该由着你。” 他也没闲心斗嘴，穿好衣服，两人急匆匆的出了办事处，驾车直奔施工现场而去。 刚拐进施工便道，就远远的看见暂设办公室门前的空地上，依次停着七八台黑色的轿车，等开到近前再仔细一瞧，轿车上挂都是政府专用号段的车牌，心中暗想，真是奇怪，这应该都是市领导的专车啊，就算来检查工作，也应该提前打个招呼吧，咋还搞上突然袭击了呢？ 顾晓妍还是见过大场面的，见陈曦有点不知所措，轻轻捅了他下道：“别愣着了，赶紧过去吧，不用慌，我估计他们不是来检查的，应该另有原因。” 他点了下头，开门下车，两个人顺着便道往工地里面走去，刚拐过一个弯，迎面便走过来十多个人，李长江那颗硕大的脑袋，在人群里异常显眼，远远的看见了陈曦，还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他赶紧迎了过去，满脸堆笑的道：“欢迎李董事长和各位领导莅临指导工作啊。” 还没等李长江说话，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便笑着道：“更正一下啊，我们不是来指导工作的，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观摩下华阳集团的管理水平啊，作为省内唯一一家施工性质的国有企业，确实有正规军的风采啊。” 陈曦抬头望去，却见说话之人气度不凡，加上大家众星捧月似的架势，便断定是此人的身份很高，于是连忙笑着说道：“您过奖了，其实在管理上，我们还有很多需要提升的地方。” 李长江听罢，微微一笑，指着那人道：“来、来，小陈，我给你介绍下，将来分公司成立了，这都是咱们的父母官啊，你必须认识下。” 等逐一介绍之后，陈曦更是惊诧不已，来的人中，有安川市的市长，还有建委主任，公用事业管理局的局长，以及市政府的秘书长等等，刚才讲话的那位，就是安川市的吴市长。 介绍了一圈，陈曦这才发现，李卫国居然也在人群之中，这位老哥看上去心情非常不错，虽然这个场合轮不上他说话，但脸上一直挂着很内敛的笑容，两人握手的时候，还颇有深意的用了下力。 李长江眼尖，一眼瞥见了默不作声的顾晓妍，随即笑着说道：“这不是顾经理吗？原来你也在啊？” 顾晓妍本来是不想出面的，不过见此情景，只好走上前来和李长江打招呼，陈曦则连忙解释道：“我们顾总是利用休假时间，特意来安川看一看的。” 李长江和顾晓妍见过几次面，彼此也算了解，于是指着顾晓妍跟身边的几位领导介绍道：“这位美女是华阳集团最有名的项目经理，也是安川-平阳段管线工程的总负责人，别看是位女士，但在华阳集团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啊。” 大家又免不了互相寒暄了一番，握过手之后，吴市长随即微笑道：“好了，看也看过了，大家心里也都有了数，我看今天就到这里吧，别影响人家工作了。”众人随即附和，沿着便道往回走去。 陈曦和顾晓妍不明所以，只好默默的跟在后面，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啥时候，李卫国偷偷的转到了陈曦身边，轻轻拉了他一下，他赶紧放慢了脚步，见和众人拉开了一段距离，李卫国这才笑着说道：“兄弟，告诉你个好消息，安川天然气的特许经营权谈下来了，而且，市领导对你们的施工组织和管理水平都非常满意啊，这意味着将来整个城市的管道建设，很有可能都交给安川分公司了。” 这当然是个好消息，陈曦瞬间也明白了李长江如此兴师动众的原因，大洋投资是安川分公司的第二大股东，分公司的效益和他是紧密相关的。 尽管有了特许经营权，但天然气属于民生工程，项目的招投标不可能是李长江一个人说了算，市政府肯定有一定的话语权的，而他把这些实力派的人物带到施工现场，无疑是给未来的安川分公司先打了个广告。 “那可太好了，一会我就给胡总汇报。”陈曦压低声音说道。 “还有啊，我被任命为平阳燃气公司的总经理了，安川也在我的管辖范围内，这样一来，将来咱哥俩可要经常打交道了。” “那我就先恭喜大哥了。”陈曦说道。 李卫国紧紧握了下他的手，压低声音说道：“兄弟，等忙过了这一段，咱俩再坐下来详细谈，我们联手开创一个新时代的日子就要开始了。” 第319章 资本的力量 甲方负责人和乙方负责人如果联起手来的话，其意味着什么是不言而喻的，陈曦听罢，心头也不由得微微一动。 他干了十多年工程，对其中的各种说道当然清楚得很，说实话，真要两个人达成了某种默契，光是这一个工程的灰色收入，估计就抵得上他几年的工资了。 没有人不喜欢钱，虽然都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但当真面对的时候，又有几人能经得住诱惑呢？一想道这些，他的心都砰砰的跳了起来。 李卫国说完这句话，朝他神秘的一笑，随即紧走了几步，超过了众人，抢先到车前，拉开车门等候着李长江。 一干人等纷纷上车，然后朝陈曦和顾晓妍挥手示意，车队便徐徐启动，依次鱼贯而行，很快便驶出了施工便道，开上了公路，一会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叫啥事啊，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烟不抽一根，水不喝一口，安川的领导都这么雷厉风行吗？这作风也太严谨务实了吧？”望着车队的背影，他自言自语地道，然后扭头问姚远：“他们都看什么了？问你啥了吗？” 姚远更是一脸茫然：“没问什么，全程都是那个李卫国带着，他们只是看，基本没怎么说话。” 一直沉默不语的顾晓妍却淡淡一笑：“这不是工作作风的问题，是资本力量的体现，当下真是资本决定一切的年代啊，李长江获得了安川市的天然气特许经营权，意味着未来几年甚至更长时间，大洋投资将会有巨额资金投入安川的城市基本建设中，所以他的一个提议，才能让安川这么多领导干部，特意驱车来一个普通的施工现场转一圈啊，与其说是给他的面子，倒不如说是给钱的面子。” 李长江曾经跟陈曦透露过，为了获取特许经营权，大洋投资将在未来十年中，陆续投入上百亿的资金，用于改善城市的基础设施，这笔钱对于立志要把安川建设成为以高山林场为主题的宜居城市来说，其重要性是显而易见的。 听完顾晓妍的话，他微微点了点头：“是啊，现在不论干什么，都离不开一个钱字，安川财政收入不高，李长江就是抓住了这一点，在钱上做足了文章，只是没想到，钱不光能搞定特许经营权，连市长大人，也得给几分面子啊。” 顾晓妍微笑这说道：“这对你来说，是个好事情，未来相当长的时间里，光是大洋集团投资建设的项目，就够安川分公司吃个八分饱了，如果再额外承揽一部分工程，照我看，用不了几年，安川分公司就可以和总公司分庭抗礼了。你人生的第二个目标，或许真能实现呢。” 一听这话，他不由得扑哧下笑了，如果不是姚远在身边，差点就又说出些不着调的话来。 “对了，还有个好消息呢，刚才李卫国说，他被任命为平阳燃气公司的总经理了，安川公司也在他的管辖之下，我和他接触过几次，这人还挺好打交道的，对我们以后开展工作，还是有诸多方便的。”他道。 顾晓妍听罢，也面露惊讶之色，歪着头笑道：“这可真是好事成双啊，李卫国这个人懂业务，不乱指挥，比那个冯蕊强得太多了，那小丫头整天自以为是，咋咋唬唬的，就会瞎呛呛，李长江还真找对了人啊，我看，你应该马上和胡总汇报下，他听了一准高兴。” 陈曦略微犹豫了下，试探着问道：“我这个时候给胡总汇报合适吗？你不是说......” “应该没事吧。”顾晓妍略微沉吟了下道。 他想了想，先安排姚远继续去现场巡视，自己则和顾晓妍一起回了办公室，先把要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才拨通了胡总办公室的电话。 此刻已经快下班了，除非是在开会，一般情况下，这个时间段的胡介民要相对清闲一些。 电话只响了一声，胡介民便接了起来。 “陈曦啊，老子也正想找你呢。”还是一贯的语气，言简意赅，透着一股子威严。 “哦，那您先说。”他赶紧说道。 胡介民略微沉吟了下：“明天你回来一趟，下午一点，在公司六楼小会议室，有个集团公司中层干部的扩大会议，是关于聘任分公司经理的事，你得回来参加一下，通知一会就能发下去，这个会挺重要，你还得准备下竞聘发言，别上去满嘴跑火车的瞎白话，给老子丢脸。” 他赶紧应了一声。 “你找我啥事？”胡介民又问。 “是好事，胡总，李长江把安川的天然气特许经营权拿下来了，刚才带着市长和建委的几个领导，事先也不通知，突然来了我们的工地，转了一圈就走了，说是来观摩下我们的管理水平，另外，原来驻项目部的甲方代表李卫国被任命为大洋燃气平阳公司的总经理了，安川公司也在他的管辖范围内，据他跟我说，李长江对我们的技术和管理都非常满意，将来大洋投资的项目，极有可能都落在分公司名下。” “哦！”胡介民的语气明显很兴奋：“这确实个好消息，李长江这个老狐狸，如意算盘打得哗哗响啊，昨天晚上跟我通电话聊了好久，对安川段的施工和你本人都非常满意，居然要求修改投资比例，还要追加投入，占股达到百分之四十，我还没想好是否同意呢，你小子的运气真好，现在到处都缺钱，可到了你这里，钱居然不请自来！” 他嘿嘿的笑了两声。 胡介民又接着说道：“那个李卫国怎么样，你们接触过，好相处吗？” “反正我感觉挺好相处的。”他笑着道。 胡介民也笑：“你个混蛋，只要有酒，跟谁都是铁哥们，是不是经常在一起胡吃海塞啊？” “没有，我们俩就在一起吃过一顿饭。”他赶紧辩解道。 胡介民哼了一声：“行了，酒要少吃，事要多知，喝酒可以，但要喝在点儿上！否则，整天给自己喝得迷迷糊糊的，那就是大酒包，狗屁也不顶！” “您的教诲，我一会用毛笔写墙上，每天默念三遍。”他笑着说道。 胡介民骂了他一句，然后正色说道：“明天别忘了，早点出来，中午之前必须赶到公司，否则，按弃权处理啊，不光你一个竞聘人，还有其他人选呢。”说完，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顾晓妍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见电话挂断了，这才微笑着道：“要公开竞聘了，这下分公司经理的职务算是真要落实了。” 按照相关规定，科级干部是可以由总经理直接任命的，分公司的行政级别要高一格，经理应该是享受处级干部的待遇。所以，必须公开竞聘，经全体干部投票后方可产生，至于还有其他竞聘者嘛，陈曦倒也并没太在意，一般情况下，这种任命都是早就内定好的，就算有人竞聘，也是为了完成法定程序，基本起不到什么威胁。 这个消息令他最近始终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而且，胡总今天的语气，也不像前几天那么匆忙和冷淡，又恢复了常态。 总算要熬出头了，他想，不由得踌躇满志，斜了身边的顾晓妍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小顾啊，我觉得你的工作是不是也可以调动下，我对你的个人能力还是蛮欣赏的......”话刚说到这里，却发现顾晓妍已经瞪圆了眼睛，于是赶紧笑着改口道：“所以，我想请你来主持大局呀，我还是做你的副手。”说完，自顾自的嘿嘿笑了起来。 “瞧你那点出息，还没怎么的，就开始要得瑟，我告诉你啊，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夹着尾巴做人，知道不知道！”顾晓妍嗔道，说完，伸手弹了他一个闹崩。 没想到他一蹦多老高，捂着脑门，痛苦的呻吟了起来。 “你干嘛使这么大劲儿，疼死我了。”他大声说道：“这还没咋的，动不动就家庭暴力，将来要结婚了，还有我的活路吗？不行，这日子没法过了！” 顾晓妍被他给弄懵了，愣愣的站在原地，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至于嘛？我也没使劲儿......” “还没使劲儿，我这都被你弹了个包。”他还是捂着额头。 顾晓妍不知是计，赶紧凑过去，柔声说道：“是呀，那对不起了，快让我看看......”话还没等说完，人已经被陈曦一把搂进了怀里，随即两片嘴唇便贴了上来。 暂设办公室的门虽然关了，但窗户却敞着，虽然隔着一层窗纱，但外面看里面依旧是一清二楚，顾晓妍被陈曦的举动吓了一跳，情急之下，赶紧挣脱出来，往窗外瞥了眼，所幸没什么人，但也不免面红耳赤，伸手在他的胸口狠狠怼了一拳，有点气急败坏的道：“你是不是真疯了呀，这是在单位，让外人看到了，成何体统！” “看见就看见呗，我和自己媳妇儿亲热，又不犯法！”他满不在乎的道，顾晓妍的脸却顿时沉了下来，狠狠瞪了他一眼：“陈曦，我警告你呀，要是再这么胡闹，我可马上就走，挺大个岁数了，怎么不知道自重呢！” 见顾晓妍真生气了，他这才赶紧收起了笑容，连连道歉，连哄带逗的好一阵，才算应付了过去。 “啊呀，对了，胡总让我明天回公司开会，那肯定也有你啊，可你不是还想见一下杨副主任吗？这时间也安排不开啊。”他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窃喜，毕竟，让这两个女人见面，总是很麻烦的，有些事难免越描越黑。 不料顾晓妍听罢，却把脸一扬，笑吟吟地道：“那就改今天呗，把她约出来，我倒要看看，雅萍姐的表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第320章 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陈曦了解顾晓妍的性格，虽然偶有娇羞可爱之时，但更多的还是坚韧果敢、不甘人后。与一般坐办公室的高级白领不一样，整天在施工现场摸爬滚打的女性，要是不具备这种品质，也根本适应不来。 当初发现陈曦有事没事主动给冯蕊献殷勤，于是便想通过拼酒让冯蕊出丑，说实话，也就是顾晓妍能用这种颇为男性化的办法解决问题，如今又要见杨琴，谁知道这位顾大小姐又要唱哪一出啊，万一要是再整出点意外，可如何收场呢？ 这样一想，心中不免有点打怵，正合计着该怎么想个托词，将这件事推掉，手机却再次响了起来。 低头一看，竟然是王雅萍的来电，赶紧接通了电话。 “陈曦啊，明天公司开竞聘会了，你接到通知了吗？”王雅萍问道。 “我接到了，你回去吗，萍姐？”他连忙问道。王雅萍听罢笑着道：“别的会我可以缺席，但这个会，我这当大姐的必须到场啊，还得给你拉上几票啊。” 还没等陈曦说话，顾晓妍却伸手将电话拿了过去。 “雅萍姐，你也来安川了吗？”她惊讶的问。 尽管手机被拿走了，但陈曦还是感觉到，王雅萍明显愣了几秒钟，随后吃惊地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晓妍？” “我......”顾晓妍略微犹豫了下，这才说道：“我中午来的，陈曦这个瘪犊子，压根就没告诉我，你在安川啊。” 王雅萍的反应很快，马上笑着接了一句：“你来了，他那张嘴，哪里有时间说我的事呀？” 这句话明显是一语双关，顾晓妍听罢，脸顿时就红了，扭头瞪了眼陈曦，抿嘴一笑，这才说道：“那正好，明天咱们可以一起回。” 王雅萍爽快的答应了，随后又笑着道：“晓妍啊，我虽然家在平阳，可安川是我的故乡，也算是半个东道主，你来了，我这当大姐的，怎么也要尽地主之谊啊，怎么样，顾大美女，赏脸一起吃个饭呗？” 顾晓妍一听，赶紧说道：“开什么玩笑，要说尽地主之谊，也得陈曦请客呀，这样吧雅萍姐，今天晚上他安排一顿，请大姐务必赏光。” 王雅萍当然不同意，两个人各执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还是顾晓妍笑着道：“咱俩就别争了，其实，我还有个想法呢，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王雅萍一听，连忙问道：“啥想法，说来听听。” “我合计着，晚上把你表妹也请来，我正好也想见一见她，不知道这么做合适不？”顾晓妍试探着问。 此言一出，王雅萍也是微微一愣，沉默了片刻，忽然扑哧一声笑了：“晓妍，你这是打算公开宣布对陈曦的独家版权呗？” 顾晓妍听罢却哈哈的笑了起来：“什么独家版权，就他这样的货色，一天到晚除了喝酒就是闯祸，我都快烦死了，谁看好谁领走，我才不稀罕呢，正好乐得清静。” 王雅萍也笑，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这样吧，你也知道，我表妹是工业园管委会的副主任，现在我不知道她晚上是否有应酬，如果没有的话，那我就把她给一起带过去，要是已经有了安排，就只能等以后了，反正陈曦当上安川分公司的经理，你也少不了往这边来，见面的机会还有的是。” “好吧，那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和陈曦去安排饭店，一会定好了给你联系你。”顾晓妍说罢，这才挂断了电话。 陈曦的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看着顾晓妍，小心翼翼的说道：“萍姐这人挺够意思的，你可别......”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顾晓妍打断了：“你想什么呢？难道认为我会撒泼打滚吗？开玩笑，我是那种人嘛，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你有啥分寸？上次在徐记海鲜，要不是我拦着，你都能让冯蕊给灌桌子底下去，他在心里默默嘟囔了一句，当然，这句话打死也不敢说出口。 顾晓妍似乎看出了他心里在想什么，用白眼仁翻了他一眼，撇着嘴道：“别在心里嘀咕我，我没你想得那么无聊，我只是想亲眼见识下，这安川首富的大小姐，是不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主儿。放心，再怎么说，还有雅萍姐呢，她的面子必须要给的。” 见顾晓妍这个态度，陈曦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张罗着订饭店，最后选来选去，还是定在了万方国际酒店。 工人们还要趁着凉快再干一会，他出去简单安排了下，将姚远送回了办事处后，便和顾晓妍驱车前往万方国际，到了酒店，定好了房间，这才打电话通知了王雅萍。 王雅萍在电话里说，杨琴听说顾晓妍来了，也挺高兴的，表示肯定会到场，陈曦听罢，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这两个女人，都不是啥省油的灯啊，真不知道今天晚上这顿饭，能吃出个什么样的气氛啊。 然而，一切出乎他的意料，这顿饭吃得非常愉快，两个美女都落落大方，就像多年未见的好朋友似的那么亲切。连衣着穿戴，都跟约好了似的简单朴素，陈曦甚至发现，杨琴连平日里总拎的一个奢侈品牌的手包都换掉了，只拎了个很低调的包包。 顾晓妍一改往日的风格，表现得很是温柔贤淑，杨琴也颇为得体。举止言谈非常礼貌客气，显得极有风度和教养。 整个晚上，一句也没谈个人感情方面的事，话题始终围绕分公司的发展和前途，顾晓妍称杨琴为杨主任，和杨琴则称顾晓妍为顾总，冷不丁一听，好像不是朋友聚会，到像是一次商业洽谈。 由于要开车，陈曦自然不能喝酒，三个女人点了一瓶法国干红，每个人浅浅斟了些，不时还碰下杯，气氛之融洽，看得陈曦目瞪口呆。 大概吃了一个多小时，一瓶红酒才喝了小半瓶，杨琴便推说有事，起身告辞，顾晓妍当然要挽留，王雅萍见状，连忙解释道：“晓妍，你就不用客气了，她家里确实有事，母亲正在住院，晚上还要护理，其实，今天要不是说你来了，她晚上轻易不和别人应酬的。” 听王雅萍这么说，顾晓妍自然不好再挽留，略微沉吟了下，微笑着说道：“按理说，杨主任母亲生病，我应该去探望下的，可是今天晚上陈曦还要弄竞聘的演讲稿，明天就要回平阳，时间上恐怕来不及了，这样吧，雅萍姐，就麻烦你代我给阿姨问个安吧，等下次有机会，我再去看望他老人家。” 王雅萍微微一笑，算是答应了，不料顾晓妍打开手包，直接从里面拿出一摞钱递到她的手中，然后笑着说道：“这是一万块钱，算是我给阿姨的一点心意吧，我知道杨主任的家境，这点钱实在算不上什么，但代表着我和陈曦的一份心，所以还望不要拒绝啊。” 这个举动让陈曦颇感意外，不由得愣住了。王雅萍拿着钱，扭头看了眼身边的杨琴，却见她面带微笑，正盯着顾晓妍，两个女人目光对视了几秒钟，杨琴点了下头，缓缓说道：“好吧，既然顾总这么说，那钱我就收下了，并且代我母亲谢谢了。”说完，又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出了包房，陈曦和顾晓妍一直送到门外，见二人驾车离开了，这才回到大堂结账，可到了前台才得知，杨琴和王雅萍来的时候，已经叮嘱过了，这顿饭都记在安玉嘉缘的帐上了。 “什么安玉嘉缘？”两个人愣愣的问。 前台的服务员笑着道：“就是咱们安川首富杨老板开得公司呀，安玉嘉缘业务招待，从来都在万方国际酒店的，是我们的大客户。” 顾晓妍一听就急了，连忙跟服务员商量，能不能不用记账，还是正常收费，服务员却连连摇头：“不可以的，我们这边已经入账了，不能再收您的钱了。” 两人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互相对视了一眼，只好无奈的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顾晓妍没怎么说话，只是默默的坐在副驾驶上，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开了一阵，陈曦实在憋不住了，试探着问道：“咋了，这一顿饭还吃郁闷了呢？” 顾晓妍却歪着脑袋看了看他，扑哧一声笑了：“我就纳闷了，要说我稀罕你，是因为咱俩在一起工作时间长了，被你给忽悠瘸了，这好歹还能说得过去，可这杨副主任就没道理了呀，那么优秀的女人，咋会同意跟你处对象呢？我刚才一直在想，是她眼光有问题，还是你身上长了爱人肉了呢？” 陈曦一听，把眼睛一瞪道：“你这叫啥话，顾晓妍同志，你好好想一下，贬低我的同时，不也是贬低你自己嘛，我多优秀啊，不敢说玉树临风，起码也是风流倜傥吧，在华阳公司要是排四大帅哥的话，我一个人至少占两名额！” 顾晓妍听罢，伸手在他肩膀上掐了下，撇着嘴道：“你咋那么不要脸呢？我跟你好，是因为实在太忙了，不想在感情问题上耽误过多的时间和精力，才让你捡了个大便宜，要是我想挑的话，你这样的，根本不在考察范围之内。” “你可别吹了，追求你的，也就是杨之谦那样的货色，别人谁不都是躲着你走，也就是我，以天下为己任，为全公司的适龄男同事着想，把自己豁出去了，不然的话，你这辈子恐怕都嫁不出去。”要论嘴皮子，他当然不服输，于是直接便回了一句。 顾晓妍被逗乐了，笑了一阵，这才叹了口气说道：“我得出个结论，下辈子要是还做女人的话，感情问题一定要提早解决，我算看出来了，挑来挑去，越到最后，好男人越少，明明是铁疙瘩镀铜，也得当成金子使用，真是太亏了。” “铁疙瘩镀铜......我就那么不值钱啊，咋不说是驴粪蛋裹白面，你就当是粘豆包吃呢。”他气呼呼的道。 顾晓妍听罢，微微皱了下眉头：“烦人，你咋那么恶心呢！”陈曦却把脸一扬，哼哼唧唧的道：“不用你在这儿拐弯抹角的损我，你等一会到家的，我非让你尝尝铁疙瘩镀铜的厉害不可！” 第321章 意外的竞聘者 回到了办事处，已经是夜里快九点了，两人在楼下停车的时候，姚远的房间还亮着灯，等下车再一看，窗口已经一片漆黑了。 “这孩子，还怪懂事的呢。”陈曦笑道。顾晓妍却白了他一眼，快步朝楼里走去。 别看陈曦嘴上说得热闹，可心里也知道轻重缓急，回了房间，马上打开电脑，开始写竞聘发言。 一般来说，这种竞聘只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可作为已经内定下来的竞聘者，发言还是要认真些的，这也算是一种态度吧。 陈曦从来没经历过类似情况，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好从网上找到几份模板，再结合自己的实际工作，没用多大一会儿，便写好了一份，顾晓妍看了下，又提了几条意见，他马上进行了修改，来来回回折腾了几遍，这才觉得应该差不多了，最后，又反复读了几遍，直到感觉读起来比较顺溜了，才算彻底放心。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他虽然还有点小心思，但顾晓妍却说有点累了，另外明天还要起早开车赶路，于是也就只好作罢了。洗漱过后，两人躺着又聊了几句，便都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陈曦六点半就起来了，到楼下做了早餐，七点刚过，姚远也下来了，以往这几个小子，早上起来都是光着个大膀子，甚至只穿个裤头就跑下来，可今天小伙子却穿戴得整整齐齐，陈曦见了，也不由得满意的点了点头。 公司开会的通知，姚远当然也看到了，如今办事处只剩下他一个人，确实有点应付不过来。他虽然有驾驶证，但没怎么摸过车，陈曦本来想把帕萨特留给他，可姚远却坚决不肯，一再表示，还是骑自行车比较靠谱，晚上就不回来了，索性就住在工地，陈曦考虑了下，这样也比较妥当，于是便答应了。 吃罢早饭，又千叮咛万嘱咐一番，这才和顾晓妍分别驾车出了办事处，先去附近的市场买了些安川的特产，山货野味什么的，装了好几个纸壳箱子，然后又去超市买了几条烟，统统塞进了车的后备箱，准备好了一切，这才去接了王雅萍，两台车一前一后，驶上了去平阳的高速公路。 王雅萍坐顾晓妍的车，陈曦自己开着那台奥迪，两辆车一路飞驰，没到十一点，便进入了平阳市区，开了一段路，顾晓妍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是要和王雅萍去溜达一圈，让他自己先回公司，于是在一个交通岗便分开了。 他直接回了公司，刚拐进机关大院，便看见杨学义和刘汉英正好从办公楼里走出来，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停车场走去，好像是要开车出去的样子。 他赶紧开车跟了上去，两人一见是他，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往四外看了看，见周围也没什么人，于是跳下车，打开后备箱，将里面的山货野味和烟都搬了出来，直接塞进了杨学义的车里。 “这是干嘛？行贿啊？”刘汉英笑着道。 “什么行贿，这是我孝敬三位大哥的呀。”他笑着说道。刘汉英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说了句：“上车！” 他点了下头，从杨学义手中抢过车钥匙，然后钻进驾驶室，见两个人都上了车，这才笑着说道：“怎么能让大哥开车呢，这种事，必须是我来啊。” “都是自己人，谁开还不都一样。”杨学义笑着道。 一旁的刘汉英却颇为感慨地说道：“学义啊，我觉得小陈做得对，现在的年轻人，就缺少这种长幼有序的观念，咱们当年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对老职工多恭敬啊，现在这帮小子，二十来岁，一个个比我都牛逼，那怎么能行。咱三人出门，必须是陈曦开车，这就叫规矩，没有规矩，这社会岂不乱套了。” “好！好！你说得都对！”杨学义说完，笑着对陈曦道：“走吧，七马路有个高家鸡味抻面，你知道吧？咱们就去那里。” “两位大哥不是开玩笑吧，你们这身份，大中午的跑去吃抻面？”陈曦笑着问道。 刘汉英却打了个哈哈：“这家店开了几十年了，咱俩从小伙子吃到现在，隔几天不去就馋啊。” 陈曦微微一笑，启动汽车，便开了出去。一路上，三个人兴致都不错，杨学义更是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今天的竞聘会连个竞争者都没有，据说昨天现给焊培中心的孟朝晖打了个电话，让他参加竞聘，另外还安排了党办的一位副主任，算上陈曦，一共三人，另外两个完全是来陪太子读书的。 “你准备的怎么样了？”刘汉英问。 “还行，昨天下午接到通知以后，连夜准备的，行不行的不敢说，反正是忙活了半宿。”他笑着道。 杨学义却不以为然：“那都无所谓，就是上台念下稿子，几分钟的事，至于投票嘛，我都打过招呼了，参会的大部分都是咱们自己人，没问题的。” 刘汉英点了点头，正打算说几句，杨学义的手机却突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瞧，原来是孟朝晖的来电，于是便接了起来。 “姐夫，你在哪儿呢?”孟朝晖和杨学义有亲戚关系，所以私下里喊他做姐夫。 “干嘛，我和汉英出去吃点东西，你有啥事吗？”杨学义问。 “我刚刚去公司组织部，听他们说，杨之谦也要参加下午的竞聘，这是咋回事啊？”孟朝晖问道。 “杨之谦要参加竞聘？你搞错了吧，他是集团公司的副总经理，怎么可能去竞聘一个分公司经理呢?”杨学义不解的问道。 此言一出，陈曦和刘汉英也都吃了一惊，不禁竖着耳朵听了下去，杨学义见状，索性打开手机的免提，只听孟朝晖继续道：“竞聘人员名单上写得清清楚楚，我怎么可能搞错呢？” “哦.......我知道了，你先挂了吧。”杨学义说了句，随即挂断了电话。 “汉英，这事你听胡总说了吗？”杨学义问。 刘汉英低着头，沉思了片刻，有点茫然的摇了摇头：“没有啊，上午的时候，介民还跟我聊下午开会的事了，根本就没提杨之谦要参加竞聘啊，难道是临时加上去的，这搞得什么名堂，放着集团公司的副总不干，自降半格，去竞聘分公司经理，他傻了不成？” 陈曦的心里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也不吭声，只是淡淡一笑：“也许杨总觉得在集团公司当个副总，没有在下面实打实凿的当一把手过瘾呗，所谓宁当兵头、不做将尾嘛，没什么，既然这样，那就公平竞争呗。” “公平竞争个屁！”刘汉英嘟囔了句：“这个世界上，压根就没公平这两个字，你要真相信公平，那你就是个傻子了。”说完，示意他们俩别出声，然后拿出电话，拨通了胡介民的手机。 “介民，我听说杨之谦要参加竞聘，这是咋回事啊？”电话一接通，刘汉英便问道。 胡介民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在哪儿呢？” “我和学义还有陈曦，正打算开车去吃抻面啊，本来想喊上你的，可看你挺忙的，就没叫。”刘汉英说道。 “滚犊子吧！你那是怕花钱，都五十来岁了，还这么抠门”胡介民笑嘟囔了一句，然后又轻松的说道：“上午的时候，之谦找到我，表示要参加竞聘，他附和竞聘人员的条件，我只能同意啊，这很正常，不值得大惊小怪，对了，你们几个吃完了赶紧回来，下午我还找你有事呢。”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车厢里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半晌，还是刘汉英率先说道：“这个杨总，到底唱得哪一出呢？” “管他呢，小鸡不撒尿，各走各的道儿，咱们不用理会这些。”杨学义满不在乎的说。陈曦听罢，也只好笑着点了下头。 中午这顿抻面，他吃得索然无味，吃完之后，便驾车返回了公司，午休时间也没什么，三个人便去了杨学义的办公室，沏上一壶茶，便喝便闲聊，他的心里有点纷乱，却又不便表现出来，只好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好不容易捱到了午后上班时间，几个人这才出来，直奔办公楼而去。 总部办公大楼，一共有两个会议室，一楼的多功能厅，一般是用于召开职代会和机关全体人员会议，而六楼的小会议室，主要是召开中层干部会议专用，今天的竞聘会就安排在这儿。 上电梯的时候，陈曦就遇到了几个熟人，大家互相打着招呼，他表面上谈笑风生，可心里却莫名的紧张了起来。等上到了六楼一看，会议室里已经快坐满了。 整个华阳集团，科级以上干部一共有一百多人，主要集中在机关，下面的各项目部也有一批，但由于在外施工，除了像陈曦这样的必须召回的，距离较远的就不能参加了。所以，今天出席竞聘会的也就只有八十余人。 陈曦一入场，便有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喊道：“欢迎陈总给我们讲几句啊。” 他赶紧笑着说道：“别乱喊啊，到时候可得投我一票，不然，晚上砸你家玻璃去。” 众人皆哄堂大笑，他扫了一眼，只见顾晓妍正和王雅萍以及几个女同事做在角落里，也不方便过去，二人只是用目光交流了下，一句话也没说。 一点整，会议室的门一开，胡介民和集团公司组织部的高部长快步走了进来，众人一见，赶紧都站了起来。 第322章 不想当厨子的士兵不是个好司机 竞聘会正式开始，主持会议的是集团公司组织部的高部长，胡汉民、林俊雄、刘汉英等人在主席台上就坐。 首先由高部长简单介绍了下竞聘岗位以及相关规则，同时也公布了今天参加竞聘的三个人：焊工培训中心主任孟朝晖、安川办事处主任陈曦，公司副总经理杨之谦。 类似竞聘这种事，大家也知道无非是个形式而已，所以绝大多数人都心不在焉，或低声聊天，或摆弄手机，可当听到杨之谦名字的时候，会议室里立刻骚动起来，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一丝匪夷所思的表情，台下顿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一个集团公司的副总经理，居然要自降身份，却竞聘分公司负责人，这实在太意外了。大家的心里不约而同冒出了一个念头，今天的竞聘有点意思，搞不好会有好戏看哦......于是纷纷打起了精神，瞪圆了眼睛盯着事态如何发展。 陈曦和杨学义、孟朝晖等被安排在第一排，从进入会议室的那一刻，他就一直在寻找杨之谦，可始终不见人影，这让他的心里隐隐的感觉有点不安，这小子搞得什么名堂，既然参加竞聘，咋还不肯露面呢？难道是在背后捅咕啥呢？越想心里越烦，最后索性对自己说道，爱咋咋地吧，既然这家伙敢来，我又有啥可害怕的呢！在顾晓妍身上他不好使，在这件事上，他也未必能奈我何！ “下面，请焊培中心的孟朝晖同志发表他的竞聘演讲。”高部长宣布道。会议室里顿时爆发出一片掌声，孟朝晖站起身，先回头朝同事们拱手示意，然后快步走上主席台，微微鞠了个躬，这才大声说道：“这个......第一个发言的，总是很吃亏啊，有点抛砖引玉的味道，希望同志们在投票的时候，还能记得我，多少给个一票半票的，可别给我剃个光头，那可太丢人了。” 这个开场白倒也轻松，台下顿时爆发出一片笑声。 “放心吧，我投你一票，保证不让你剃光头。”胡介民笑着插了一句。 孟朝晖一听，连忙一本正经地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用说了吧，有您这一票，我就很心满意足了。” “别他妈的废话了，抓紧时间！”胡介民敲了下桌子，笑着说道。 孟朝晖见状，微微清了下嗓子，从口袋里拿出一页纸，照本宣科的读了起来。 刚读了个开头，陈曦就听了出来，这位仁兄应该也是在网上找的文本，然后原封不动的照搬了过来，由于将原文中不相干的内容都删除了，而他自己也没添加任何东西，所以，通篇剩下的就都是些空话和套话，没用两分钟就读完了。 “我的话完了，大家可以鼓掌了。”说完，他鞠了个躬，便快步走下了主席台。 大家都笑，正打算鼓掌，却被胡介民制止了。 “孟朝晖，你这是糊弄日本鬼子呢啊，有你这么竞聘的吗？磨磨叽叽说了这么多，老子一句正经话也没听到啊？还要掌声，我看应该把你轰出去！”胡介民大声说道。 孟朝晖在机关混得年头多了，和胡介民也比较熟悉，听他这么说，倒也不慌，只是笑嘻嘻地道：“胡总，这就不错了，昨天整整弄了一下午呢，其实，我就是个绿叶，您就别要求那么严格了吧？” “你做绿叶也不合格啊，本来还合计投你一票，就你这表现，一毛钱也不值啊！”胡介民说完，面向会场大声道：“大家谁也别给他鼓掌啊，好好晒一晒这个不思进取的家伙。” 众人皆大笑，孟朝晖也不恼，回到座位上，并没有立刻坐下，还是双手抱拳，面向大家说道：“我先表个态啊，谁投我一票，我晚上请吃饭啊。” “保安哪去了！赶紧把这瘪犊子给拖出去！省得在这里扰乱秩序、丢人现眼。”刘汉英笑着喊了一声，此言一出，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好了，大家静一下啊。”主持会议的高部长站了起来：“孟朝晖同志的竞选发言大家都听到了，有什么问题，同志们可以当面提问。” 没有人应答。高部长扫视了一圈会场，然后继续说道：“既然没有提问了，那我们下面就请安川办事处主任陈曦同志发表他的竞聘演讲。” 话音刚落，大家便鼓起掌来，陈曦也赶紧站起来，转过身，朝会场鞠了个躬以示谢意，当他抬起头的时候，正好与顾晓妍那深情的目光相遇，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还是令他整个人都为之一动。 男人一生何求？无非就是开创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让心爱的女人过上好日子呗，封妻荫子不敢想，但总得让老婆孩子感觉能拿得出手吧！就算是为了这些，我也要好好干，不管竞争对手是谁，也不论他有多么高深的背景，今天都要全力以赴，至少在这个会上，绝对不能输给任何人！ 心里这样想着，于是大步走上了主席台，先是朝胡介民等人微微点头示意，然后拿出演讲稿，便念了起来。 相比而言，他的发言内容要丰富得多，涉及到了很多具体的东西，例如对分公司未来的构想以及安川市近期的发展规划等等。 读到最后，他忽然有些感慨，沉默了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是农民的孩子，大学毕业那年，华阳集团去我们学校招人，当时，我们同学中几乎一半以上都报名了，说实话，我到现在也没搞清楚，我是怎么被选中的，当我得知被华阳公司录用的消息后，激动得连续半个多月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睡着了，做梦都能乐醒，真的，大家不要以为我在扯淡，我说得都是真话，也许有人对这份工作并不以为然，但对我来说，这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整个会议室里非常安静，大家都默默的听着，没有掌声和笑声。 “在公司十一年了，我始终以自己是华阳公司的一员而骄傲，这十多年间，我虽然没取得什么成就，但却学会了如何做人和如何做事，还结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好朋友，这些都是我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今天，终于有了这样一个机会，让我可以回报公司这么多年的培养，回报前辈兄长们对我的教诲，我非常珍惜，希望同志们能支持我，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一席话说完，坐在角落里的王雅萍率先鼓起掌来，随即大家也纷纷开始鼓掌，掌声之热烈，竟然让他的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胡介民没有鼓掌，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他，待大家的掌声渐渐停了，这才缓缓说道：“陈曦，如果你担任分公司经理的话，公司要委派一个财务总监，你心里有合适的人选吗？” 陈曦没想到胡介民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幸好早就有准备，于是略微思忖片刻，斟酌着说道：“财务工作非常重要，必须由一个业务能力强，而且有责任心的同志担任，我对财务中心的同志不是很熟悉，具体谁的业务能力强，我心里也没数，如果您一定要问的话，我认为方园同志比较合适，她毕业于省财经大学，目前是高级会计师职称，常年在施工一线，业务上没得说，工作作风严谨扎实，关键是我们在一起合作了很长时间，彼此熟悉、配合默契，所以，我推荐她作分公司的财务负责人。” 胡介民微微点了下头，没做任何表态，高部长见状，则开口说道：“大家还有没有其他问题啊？” 话音刚落，一个穿戴很考究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此人正是目前公司的财务总监孙洪彬，他先是微微笑了下，然后慢条斯理地问道：“陈主任，我有个问题，你知道目前华阳集团的总产值是多少吗？” 陈曦想了下：“准确数字不清楚，但是胡总在职代会上公布的数据是去年完成产值两亿三千万，实现利税将近一个亿。” 孙洪彬笑了下：“这个数据基本准确，既然这样，那我请问，你刚才在竞聘发言中提出，三年之内，要让安川分公司的产值达到八千万到一个亿，也就是说，三年后，安川分公司的产值，要占到华阳集团产值的一半左右，我听得没错吧？” 陈曦点了下头，正想说点什么，却被孙洪彬打断了：“你先别着急说，我的话还没讲完呢，我个人感觉，你这个提法有点不切合实际，缺乏说服力，从管理学的角度上说，企业的获利，一定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突然大幅度增长或飞速发展，看似情况喜人，其实一定有短期行为在其中，从长远角度上看，是弊大于利的，所以，我想问一下，你对实现一个亿产值的信心，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呢？” 陈曦听罢，不慌不忙的说道：“孙总，首先我更正你下啊，三年实现产值八千万到一个亿，并不是我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我才没那么傻，干嘛给自己制定这么高的目标呢，万一实现不了，岂不是打自己的脸吗！这是胡总给分公司制定的近期规划。其次，我还是主要说一下，为什么对实现这个目标有信心吧。” 他先从李长江获得了平阳和安川两市的天然气特许经营权说起，又谈到了大洋投资未来十年内，要投入巨资用于安川的城市基础设施建设，经过一番详细的分析，最后总结道：“我个人认为，这个目标的实现，还是有可能的，大洋集团入股分公司之后，与我们成了关联企业，这为分公司的发展提供了得天独厚的契机，只要我们利用好这个关系，科学管理，积极努力，谁敢保证，未来的安川分公司，就不会成为第二个格力电器呢？” “那你是想当董明珠了呗？”孙洪彬笑着说了句：“勇气可嘉啊！但你要知道，任何成功都是不可复制的。” “不想当厨子的士兵不是好司机！”陈曦脱口而出一句话，这句郭德纲的经典台词，在年轻人中流行甚广，但很少有人会在这样的场合说出来。话音未落，会场里立刻爆发出一片笑声，连坐在主席台上的胡介民也呵呵的笑出了声。 第323章 气氛莫名的紧张起来 “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小子又开始满嘴跑火车了。”胡介民笑着嘟囔了句，随即示意孙洪彬先坐下，略微沉吟了下，这才说道：“我说明一下啊，三年内实现产值八千万到一个亿，这个目标确实是我制定的，可能有的同志认为我是脑袋一热，但是我并不这么看。同志们啊，咱们都不要以老脑筋看问题，在这样一个飞速发展的时代，如果我们的观念，还停留在按部就班的计划经济时代的话，那注定是要被淘汰的，一个亿的产值很多吗？阿里巴巴双十一的一个晚上，销售额可以突破上千亿，相当于一个中等城市一年的gdp，这在很多人眼中，几乎就是痴人说梦，但人家实现了。同理，安川分公司抓了一把好牌，三年后达到一个亿的产值，为什么就是不切合实际呢？” 会场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 胡介民思忖片刻，又继续说道：“刚才老孙提到了短期行为和管理学方面的问题，我倒是感同身受，今天借这个机会，就多说几句。” 胡介民平时讲话很少有长篇大论的时候，尤其是最近几年，随着他地位和威信的不断提高，在很多场合，根本不需要说太多，往往是一个眼神，手下人就领会精神，知道该如何去做了。如今天这般没有骂娘，还坐下来耐心讲道理的，更是闻所未闻。 只听胡介民继续说道：“我们这一代人，都亲眼见证了改革开放三十年所取得的成就，当年邓公提出改革开放的构想之时，很多人都为姓社还是姓资争论不休，但是小平同志力排众议，坚持改革开放，才有了我们今天综合国力的大幅度提升。治理国家和管理企业有相同之处，十年前，我刚接手华阳集团的时候，在座的诸位恐怕都赶上了吧，企业负债累累，在国资委下属的国有企业中排名垫底，当时市里的想法是要把华阳拆分掉，分别并入市建筑公司和市政公司，可是市建委不愿意接收，说咱们要么是老弱病残，要么是牛逼哄哄的臭大爷，还拉着一屁股饥荒，这些你们都没忘记吧？”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刘汉英颇为感慨的点了下头，有些动容的道：“是啊，当年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火，我记得市建筑公司的人来搞资产清算，看到公司荣誉室里陈列着那么的荣誉，很不屑的说，都什么年代了，现在是市场经济，以效益论成败，把这些老黄历供着有啥用啊？胡总一听这话，当时就火了，薅住说话的人就是一顿削，给这小子揍个鼻青脸肿，为了这个事，咱们和市建筑公司的人差点闹成群殴。” “对！”胡介民淡淡一笑：“我之所以揍他，是因为那些荣誉是我们先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不容任何人指手画脚，当年，我是被发配到华阳集团的，一门心思想调回市政府，但从那天起，我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华阳公司带出困境。很多人认为我脑子进水了，眼看就要散伙的公司，还有狗屁干头儿！但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也仗着兄弟们齐心合力，咱们仅用一年，就扭亏为盈，三年之后，产值就达到了两千万，这十年下来，华阳集团的施工项目遍及全省，土建、道桥、市政、绿化，近些年又涉足天然气管道，我想问一下，从亏损得要解散，到实现产值两千万，算不算飞速发展？十年过去了，这里的短期行为给企业造成了什么伤害？” 孙洪彬没想到他质问陈曦的一番话，会引来胡介民的一通感慨，赶紧笑着解释道：“胡总，您误会了，您所取得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全公司没人敢说二话，我刚刚的话，也不是针对您啊，不过是在和陈主任探讨分公司的发展。” 胡介民淡淡一笑：“老孙，我知道你不是针对我，但我得提醒你，改革开放不是一句口号，咱们都得付诸行动，华阳集团发展了这么多年，体制的弊端不用我说，大家也都清楚，我们不具备石油、电力那样的行业垄断地位，要想保持高速稳定的发展，就要换脑筋，敢于打破体制的束缚，我再强调一下啊，三年内产值达到八千万到一个亿，这是个硬性指标，如果实现不了这个，那就不要竞聘这个岗位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再也没人敢站出来提问了，高部长又问了一圈，见没什么人发言，于是便大声说道：“既然没有人提问了，那我们就请最后一位竞聘者杨之谦同志发表竞聘演讲吧。”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就被推开了，杨之谦还跟往常一样，雪白的衬衣，笔挺的西裤，头发梳得跟被牛犊子舔了似的，进了会议室，便快步走上了主席台。 众人都面面相觑，一时也忘了鼓掌，正纳闷之际，胡介民却笑着解释道：“我说一下啊，这可不是杨总故弄玄虚，是我这么安排的，毕竟他是公司副总，身份特殊，坐在上面不妥当，坐在下面又难免会有人问这问那的，既影响其他竞聘者的情绪，也不利于他自身的发挥，所以，我就让他一直在门外呆着了。” 杨之谦也很有风度的笑了下，与陈曦和孟朝晖不同，他没有拿演讲稿，而是轻声说道：“在正式发言之前，我先解答下同志们心里的疑问吧，为什么我放着集团公司的副总不做，非要来竞聘这个分公司经理呢？” 这确实是所有最感兴趣的，一句话，便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甚至包括胡介民都饶有兴趣的听了下去。 “首先，我要感谢胡总，成立安川分公司，的确非常有战略眼光......”话刚说到这里，却被胡介民打断了：“之谦啊，你拍我马屁没有用啊，要想竞聘成功，还要说服大家嘛！” 杨之谦微微一笑，转而面向会场，目光在人群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陈曦身上，两个人默默的对视了几秒钟，令整个会议室里的气氛莫名的紧张起来。 第324章 真刀真枪 杨之谦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始了他的演讲。 “我是学行政管理专业的，参加工作以后，又通过自学获得了工商管理学硕士学位，我说这些，并不是炫耀什么，只是想告诉大家，我具备了管理一个现代化企业的条件。” 杨之谦的开场白很霸气，颇有几分先声夺人的气势。 陈曦坐在下面，脑子却一刻也没闲着，默默的思考着对策。如果论纸面实力，杨之谦明显要高出一个档次，首先是学历，陈曦只不过是省内一家普通高校的本科毕业，而杨之谦则毕业于一所全国著名大学，而且还自学了工商管理学硕士，可以说，甩他不只一条街。 其次是个人经历，客观的讲，杨之谦毕竟任集团公司的副总，虽然不是一把手，但眼界和经验，肯定要比陈曦这个常年在工地上厮混的人要强得多。 还有更重要的就是人脉资源，这个就更不用多说了，两人实在是天上地下的差别，基本没什么可比性。 陈曦唯一占优势的地方就在于有胡介民的支持，可是胡介民一个人的支持，并不能起到决定作用，杨之谦在公司任副总经理，当然也有一个很稳固的圈子，财务总监孙洪彬的突然发难，其实就已经预示着这场竞聘注定要有一场真刀真枪的较量。 他不禁有点后悔，后悔自己准备的不够详细，但此刻已经来不及了，现在他能做的，就只有保持风度和沉默，他甚至做好了落选的心里准备，怕什么，大不了还回到顾晓妍身边，也乐得逍遥快活！ 相比起陈曦的发言，杨之谦明显准备的更加充分，他扬长避短，绕开对具体业务不熟悉的弱点，大谈企业的资本运作，令人不免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目前建筑行业的上市公司，全国一共有117家，其中虽然有中国建筑总公司、上海建筑工程总公司、中国交通建设总公司这样年产值几千亿的巨无霸企业，也有博信、易世达这样年产值在一亿左右的小公司，所以说，只要运作得当，未来的安川公司是完全有上市的可能，我和大洋投资的李长江董事长就这个问题探讨过，他对此非常赞同，认为传统行业一旦进入资本市场，无疑会焕发巨大活力，取得的成绩足以令所有人为之侧目。”杨之谦说道。 众人被这一番话给震住了，都静静的往下听去。 “刚才陈曦同志的发言中提到了格力电器，其实，格力电器作为传统制造业，早在1996年就成功上市了，大家光看到了董明珠带领格力一路过关斩将，把格力空调做成了世界第一，但没看到背后资本运作所起到的巨大作用，没有强大的资本做后盾，格力电器不可能发展这么快，目前格力电器市值达到了3300亿人民币，股东分红700亿，如果不是上市公司的话，是根本无法想象的。”杨之谦侃侃而谈。 说心里话，陈曦对上市、融资、资本运作这样的概念很陌生，他更熟悉的是施工现场那一套东西，听杨之谦讲这些，也有点目瞪口呆之感。心中不由得不承认，杨之谦绝非草包一个，肚子里还是有些真东西的。 “我个人认为，胡总给安川分公司制定的三年产值达到一个亿的目标是可以实现的，其实，我们目光可以放得更远些，有了李长江这样资本运作的高手入股，为什么不充分利用下呢？完全可以把安川公司做大做强，一旦上市成功，最起码在座的诸位，每个人手里会有几万甚至几十万的原始股吧，要真是那样的话，可能很多人一夜之间就会成为百万乃至千万富翁了。”杨之谦说完，现场立刻引发了一针骚动，大家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有人兴奋，有人怀疑，陈曦发现，胡介民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低着头沉默不语，似乎在想着心事。 “我想表达的都说完了，和陈曦同志一样，我也以自己是华阳的一员而骄傲和自豪，同时，更想把自己的青春和智慧奉献给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企业，让先辈的辉煌，在我们这一代华阳人手中发扬光大并永远传承下去。”杨之谦慷慨激昂的说道。 话音未落，会场里便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陈曦本来是双手抱在胸前，见此情景，不免还有点尴尬，只好也跟着鼓起掌来。 “杨总的发言非常精彩，等于给我们上了一堂资本运作的课呀。”高部长笑着说道：“下面，哪位同志需要提问？” 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沉默了半分钟，就在高部长准备宣布进行投票环节的时候，顾晓妍突然站了起来。 “杨总，我有个问题，想和你探讨下。”顾晓妍说道。 不论何时何地，顾晓妍这样的女性，总是很容易成为人群的焦点，她一出声，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大家都聚精会神的听着，看这位顾大美女到底要发表什么样的言论。 “你非常有想象力，构想也很吸引人，只不过，企业上市是一个非常繁复的过程，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和物力，绝非你说得那么简单。而且，按照相关规定，企业需要成立三年以上，并且连续盈利，才可申报上市，我只想问你，抛开上市的问题，对分公司的前三年，你有没有具体的方案呢？” 杨之谦微微愣了下，但还是很从容的说道：“晓妍这是对我能力不放心啊！” “不，我相信杨总的能力，只不过想听一下你具体是怎么想的。”顾晓妍笑着说道。 杨之谦思忖片刻：“自从胡总提出建立安川分公司，并彻底从华阳集团剥离出去，成为一个独立的法人单位，我就一直在关注整个事件的进程，对安川乃至全省的经济发展做了全面的分析，并写了一份详尽的发展规划，现在已经交给胡总了，今天会议的时间有限，我没法详细说，而且，说多了，还有可能泄露商业机密哦，这样吧，如果你有时间，我们可以会后约个时间再聊。”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可顾晓妍却冷冷的说道：“杨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在几天前，你还亲口对我说过，安川分公司不过是总公司的提款机而已，没有任何发展可言，其是否存在，完全取决于领导的意图。为啥才这么几天，你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呢？”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由得大吃一惊。 在座的都是华阳公司的科级以上干部，对企业的一些门道清楚得很。国有企业的财务审核比较严格，限制也多，而建立一个股份制分公司，利用政策上的空子，核销各种在总公司无法报销的费用，甚至运作一些灰色收入，这是很常见的做法，当然，矛头所向，自然直接指向了胡介民。 胡介民即将调任高升，在离任前亲手扶植起这样一个分公司，安排一个铁杆亲信做一把手，其目的是不言而喻的，无非就是为了日后用起钱来方便而已，这种事虽然无法明说，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杨之谦显然没有意识到顾晓妍会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由于没有思想准备，一时竟然有点懵了，张口结舌的站在那里，脸色由红转白，由白有转红，好半天，才支吾着说道：“晓妍......你......你说话要负责任啊，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样的话，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嘛？我知道你和陈曦......可是，你不能为了让他当这个分公司经理，就往我头上泼脏水吧！” 顾晓妍却冷笑一声：“我在华阳公司这么多年了，人格品性有目共睹，当着领导和诸位同事的面，我敢发誓，今天说得每一句话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你敢吗？” “我有什么不敢？”杨之谦也恢复了正常，只不过嘴角的肌肉都在微微抽搐着，显得内心极其不平静。 两个人怒目而视，一副剑拔弩张的态势，众人也都乐得看热闹，一个个瞪圆了眼睛，竖着耳朵，生怕错过了任何细节。 “算了，都不要再说了！”胡介民突然大声喝道：“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我们这是公开竞聘，不是搞揭发检举，都他妈的闭嘴，从现在开始，不利于团结的话，谁也不要再讲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说完，狠狠瞪了眼顾晓妍。 听胡介民这么说，顾晓妍还真不给面子，起身便往外走，却被王雅萍一把扯了回来。 高部长见状，连忙宣布进入下一环节，全体投票开始，投票采用不记名方式，在电子投票器上进行，一分钟后，投票结果便显示在了主席台背后的大屏幕上。 陈曦获得37票，杨之谦获得33票，孟朝晖获1票，弃权1票。按照规定，陈曦的选票超过投票人数的一半，既视为投票有效，也就是说，陈曦通过竞聘，当选为安川分公司经理。 结果刚一出来，孟朝晖第一个站了起身，大声问道：“哪位仁兄投我一票啊，这不是浪费自己的权力吗，不过孟某非常感谢啊，还是那句话，请站出来，晚上我请吃饭。” “闭嘴吧！是老子投了你一票！”胡介民板着脸说道，说完，也不理睬众人，站起来径直朝会议室外走去。 孟朝晖吐了下舌头，赶紧坐了回去，胡介民走到了会议室门口，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回身说道：“之谦，你来我办公室下。”说完，用眼睛扫视了一圈会场，最后目光落在了顾晓妍身上：“还有你，也到我办公室！” 第325章 穷逼，走着瞧！ 胡介民走后，杨之谦站了起来，并没有立刻跟过去，而是转向陈曦，很有风度的伸出一只手，微笑着说道：“陈曦，恭喜你竞聘成功！” 陈曦淡淡的笑了下，说实话，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杨之谦这一点，明明心里恨得要死、烦得要命，却还要拿出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与其说是有修养，其实说穿了，无非就是虚伪而已。 他也想说几句客气话，却感觉实在说不出口，便只是礼节性的握了下杨之谦的手。 杨之谦突然往前迈了一步，贴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句：“咱们走着瞧吧，你个穷逼，别高兴的太早了。” 陈曦听罢却笑了，这就真实了，相比较而言，他更喜欢这样的杨之谦，于是用力的握着他的手，也贴在他的耳边说道：“好吧，我会记住你这句话的。” 杨之谦不再说什么，转身快步朝门外走去，两人这一番举动，看得所有人都一头雾水，一旁的杨学义赶紧轻声问道：“你们俩刚才说啥呢？” “没说什么，他送给我一个祝福，我也顺便问候了下他。”望着杨之谦的背影，陈曦平静的说道。顾晓妍也走了过来，并没说话，而是朝他微微一笑，便也快步出了会议室。 “我宣布，本次竞聘会结束，陈曦同志当选为安川分公司经理职务，公司党委批准后进行公示，公示期满，将正式任命。”高部长宣布道：“散会！” 众人这才起了身，有的往门外走去，大部分人还是走过来，跟陈曦握手祝贺，然后嚷嚷着要请客，刘汉英见状，则笑着说道：“请个屁客，竞聘选举只是第一步，等正式任命下来之后再说，这顿饭先记在账上，到时候必须请。”众人听罢，这才纷纷散去。 陈曦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于是被刘汉英拉去了办公室，关上房门，他赶紧恭恭敬敬的说道：“刘总，今天多亏有你和杨总的支持，不然，我根本不可能竞聘成功的。” 刘汉英微微一笑，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然后点上一根烟，深深吸了口，这才缓缓说道：“本来我以为是手拿把掐的事，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任命处级干部，不仅需要公示，还要上报国资委批准，竞聘成功只是第一步，往下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有可能前功尽弃，这个事还真不能掉以轻心，最好能想办法活动一下。” 他听罢不由得苦笑：“您说这些我都知道，只不过以后的事，我就更无法掌控，只有听天由命了。” 刘汉英低头想了想，淡淡一笑：“放心吧，有胡总挺你，问题不大。” 他笑了下，试探着问：“刘总，我听雅萍姐说，将来胡总离任了，您可能接手公司，是这样吗？” 刘汉英略微愣了下，随即爽朗的笑了：“我算看出来了，雅萍是真挺欣赏你啊，居然连这种事都告诉你了，可千万别四处乱说啊，现在这件事还有很大的变数，公司里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 他连连点头，刘汉英这才叹了口气道：“说了你可能不相信，别人眼红这个位置，但我还真不想干，我今年五十了，早就看淡了这些，而且，介民把华阳集团带到了这个高度，对任何继任者来说，都是个挑战，想超越他太难了，干得好，人家说你是借了前任的光，干得不好，那就等着挨骂吧！” 说完，见陈曦仍旧是心不在焉，于是便笑着道：“咋了，还担心你媳妇儿啊，放心，胡总不能把她怎么样，倒是今天她说这句话，把杨之谦怼够呛，日后难免会产生一些矛盾啊。” 陈曦叹了口气：“杨之谦这路人，别说他当了集团副总，就是日后飞黄腾达了，当了市长、省长，我也一样鄙视他，两面三刀的，说一套做一套，十足的小人，你知道他刚才对我说什么吗？” “说什么？” “他说，穷逼，走着瞧。”陈曦笑着说道：“你能想象得出，这句话是出自他的口吗？在人前，他从来都是一副正人君子的形象，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但背地里就这么说话，真的，说出来你可能都不相信。” 刘汉英却把嘴一撇：“你的意思是，你比我们这帮老东西的眼光还犀利呗？开什么玩笑，连你都能看清楚的事，我会看不出来？” 陈曦一愣，随即也意识到，刚刚那句话似乎有点欠考虑，于是连忙收住话茬，嘿嘿的笑了几声。 刘汉英哼了一下：“这年头谁都不傻，每个人心里都有杆称，谁也蒙不了谁的，我这眼睛里可不揉沙子哦！” 他赶紧点头称是，刘汉英还想继续说点什么，他的手机却响了，拿出来一瞧，是顾晓妍的来电，于是笑着说：“不好意思，刘总，我先接个电话。”见刘汉英点头应允，这才赶紧接了起来。 “晓妍，我在刘总办公室呢。”电话一接通，他直截了当的说道。 顾晓妍哦了一声：“你在那儿等我，我马上过去。” 放下电话，刘汉英笑着道：“你看，我说没事吧，介民拿顾晓妍，简直就当自己的亲闺女看待，别看当着外人面吹胡子瞪眼睛的，可关上门，顾晓妍喊一声胡叔叔，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两人正说着呢，门外传来几下敲门声，刘汉英喊了声进来，顾晓妍这才轻轻地推开了门。 “刘总，没影响您工作吧？”她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笑吟吟地问了句。 刘汉英捅了陈曦一下，笑着道：“你看你媳妇儿多能装，其实，她心里压根就没把我当回事。” 顾晓妍扑哧一声笑了，随即迈步走进办公室，轻轻关好了门，这才噘着嘴道：“刘总，你先别挑我的理，今天这事，我还真得怪你呢！陈曦上次陪你喝酒，把小命差点搭上，今天你为啥事先一点消息不透露啊？未免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刘汉英把双手一摊：“我的大美女啊，我也是中午才知道的消息啊，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是孟朝晖打电话说杨总要参加竞聘，我才知道有这么回事。再说，这事要怪也得怪介民啊，怎么能怪到我的头上？我看啊，你就别埋怨了，最后这不是弄下来了吗，也算是有惊无险啊。” 顾晓妍轻轻叹了口气，噘着嘴巴道：“我谁都怪，刚刚还跟胡总吵了一架呢！不过嘛.....不管怎么说，陈曦能通过竞聘，多亏了刘总帮忙了，我们俩心里都有数，只不过这酒实在不敢再喝了，等日后一定重谢！” 不料刘汉英听罢，却把眼睛一瞪道：“少来这套，酒都不肯喝，还说什么重谢，啥叫重谢？能给我搬个金山还是银山啊？” 顾晓妍被这句话给噎够呛，一时也不知道说点什么，陈曦见状，把胸脯一拍：“刘总，只要你愿意，我豁出这条命去，也奉陪到底了。” 刘汉英哈哈大笑：“好样的，这才像个男人说的话，俗话说，骒马上不了阵，看见没，顾大美女，关键时刻，还是你们家老爷们说话有魄力啊！” 顾晓妍的脸顿时就红了，嗔道：“刘总，你说话能不能靠点谱？” 刘汉英一贯霸道，也不理睬顾晓妍，而是继续问陈曦道：“别听女人瞎锵锵，酒该喝还得喝，这么个大喜事，不喝透了岂不可惜，这样吧，今天晚上我请客，咱们继续徐记海鲜世家，来个不醉不归。” 陈曦一听，连忙说道：“别啊，上次说好我请客，结果喝傻了，这次必须补上，还是我来吧。” 刘汉英想了下，也没客气，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便打给了孟朝晖：“朝晖啊，今天晚上咱们还在徐记海鲜吃饭，还得麻烦你当司机啊，另外弄几瓶好酒过来。” 不料孟朝晖却道：“刘总，今天晚上恐怕不成，我正往医院赶呢，我哥被车撞了，正在医院抢救，嫂子在外地打工，一时半会还赶不回来，就侄女一个人陪着，我得过去照看下。” 刘汉英和孟朝晖是老邻居，与其兄也认识，听罢连忙问道：“被车撞了，严重不严重啊？” 孟朝晖道：“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我侄女来电话，就是一个劲儿哭。” “我操！”刘汉英骂了句：“告诉你学义了没？” “告诉了，他下班也能过去。”孟朝晖道，刘汉英听罢，又问清楚了具体医院，这才挂断了电话。 “不成了，今天晚上这顿酒是喝不上了。”他不无遗憾地道：“我得去医院看看，朝晖他哥，和我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兄弟，为人老实厚道，去年就下岗了，家里全靠媳妇在外打工撑着，出了这么档子事，我必须得过去瞧瞧，反正你最近这几天也不能回安川，咱们就改明天吧。” 陈曦当即表示同意，又简单聊了几句，二人便起身告辞，出了办公室，没走多远，他忽然又停了下来，思忖了片刻，对顾晓妍道：“我也应该去一趟，这叫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效果要好。”顾晓妍想了下，也点了点头，于是两个人便又转了回来，把想法一说，刘汉英自然满口答应，看看时间也快五点了，索性就直接下班了。 陈曦开车，拉着顾晓妍和刘汉英直奔医院，到了医院才发现，杨学义和薛明也在，见陈曦和顾晓妍来了，孟朝晖颇感意外，自然非常热情，介绍完哥哥的伤情，特意把侄女喊过来。 孟朝晖的侄女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在移动公司工作，小姑娘生得眉清目秀，很是讨人喜欢，不知道为什么，陈曦就是感觉这个女孩子有点似曾相识，却又一下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虽说有点纳闷，却也没太往心里去。 孟朝晖的哥哥是被一辆违章行驶的出租车撞倒的，伤势很重，此时已经被送进手术室手术了，他俩既然都来了，也不便立刻就走，于是几个人便在手术室外闲聊起来，话题自然围绕着今天这场竞聘，你一言我一语的，正说得热闹，忽然听那小姑娘说道：“二叔，我妈来了。” 众人扭头一看，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刚出了电梯，正快步朝这边走来，孟朝晖见状，喊了声嫂子，便赶紧迎了过去，陈曦远远望去，却不由得吃了一惊，顿时愣在了那里。 第326章 这演技得多好啊？ 走过来的女人竟然是红姐！陈曦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眨了下眼睛，没错！绝对就是这个她。 和在七老爷山上第一次遇见时候一样，红姐穿得很朴素，戴着个棒球帽，牛仔裤，短袖体恤衫，一双普通的特步运动鞋，除了容貌显得很年轻之外，绝对没有人会把她与某高官情人联系在一起。 红姐并没有发现陈曦，而是和孟朝晖低声交谈着，神态看上去很焦虑。两个人说了一阵，孟朝晖朝这边指了指，她这才赶紧笑着走了过来。 “姐夫，老刘大哥......”她先是和杨学义、刘汉英打着招呼：“没想到把你们都折腾来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说完，转向薛明：“薛总，您......”话刚说了一半，突然戛然而止，两只眼睛看着站在薛明身边的陈曦，整个人呆在那里，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 孟朝晖见状，还以为是嫂子不认识陈曦，于是赶紧介绍道：“嫂子，这也是我的好朋友，他叫陈曦，是咱们公司驻安川办事处的主任，你在安川工作，今后要是有啥事的话，直接找他就可以了。还有，这位大美女是他女朋友，也是咱们公司的项目经理。” 陈曦则不动声色，只是微笑着说道：“嫂子你好！”一旁的顾晓妍也朝她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红姐这才回过神儿来，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感觉是硬挤出一丝笑容，支吾着说道：“陈.....陈主任你好，真是麻烦你了。” “瞧你说的，孟主任是我大哥，以后嫂子要是在安川有点啥事的话，尽管吱声！”陈曦平静的说道。 见陈曦并没有说破的意思，红姐心里似乎略微安稳了些，神态也很快恢复了自然，略微寒暄了几句，又转身和薛明聊了起来。 我靠！这娘们真是个好演员啊，所谓高手在民间，不怪这么多年滴水不漏，就这演技，起码是电影学院表演系教授的水准！陈曦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陈曦啊，你和晓妍就先回去吧，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耽误了你们俩的正事。”孟朝晖笑着说道：“再说，这里也用不着这么多人。” 刘汉英也点了下头：“对，老薛也走吧，我和学义在这里就可以了。” 陈曦想了下，留下去也确实没什么意义，至于红姐嘛，估计很快就能主动找上门来，正好趁着这个空档，和顾晓妍商量下该如何应对。这样一想，便点头答应了，临别之时，他还特意对红姐说道：“嫂子，以后你在安川有啥事，尽管吱声，我随叫随到。”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两千块钱递过去。 “来得比较匆忙，也没买什么东西，这就是点心意，嫂子别客气。”他道。红姐犹豫了下，表情僵硬的推辞了一番，最后还是收下了。 陈曦和顾晓妍这么给面子，孟朝晖自然很是感动，一直送到了大门口，待薛明走后，亲热的拉着陈曦的手道：“兄弟，你的这份情谊，老哥都记在心里了，啥也别说了，来日方长，咱哥俩事儿上见吧。” 从医院出来，顾晓妍便问道：“你认识孟朝晖的嫂子？” 陈曦一笑：“你看出来了呀？” 顾晓妍却把嘴一撇道：“那表情傻子都能看出来有问题，我最近突然发现个事儿，你对中年妇女很有杀伤力呀！” 他哈哈的笑出了声，摸着下巴道：“都是这该死的魅力惹得祸啊！”顾晓妍却把眼睛一瞪：“少废话！快点老实交代，这女人到底是谁！你们俩怎么认识的？” 听顾晓妍这么说，他却沉默了，半晌才皱着眉头道：“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你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吗？他就是红姐，钱宇的情妇、宇阳口中的阔太太，花都游泳馆的总经理，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是孟朝晖的嫂子，我真是无法想象，一个人同时有这么多身份，她到底是如何转换的呢？难道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不怕说梦话喊错了人？日子要是这么过，得累成啥奶奶样啊！” 一番话听得顾晓妍也惊讶不已，低着头想了下，忽然抿嘴一笑：“既然如此，那正好可以在这个女人身上做点文章啊，毕竟她和钱宇有关系，利用好了，绝对可以事半功倍。” 他没吭声，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你不要天真的以为，杨之谦突然参加竞聘，只是因为我们之间这点感情纠葛。”顾晓妍说道：“他这个人心机很深的，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所以，你必须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才能保证不白忙活一场呀，我可告诉你，虽然我不是官迷，但事情闹到了这一步，你要真没当上分公司经理，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陈曦没想到，对分公司经理这个职位，顾晓妍看得如此之重，转念一想，心里不由得苦笑，唉，这女人一贯争强好胜，怎么可能不在乎呢？ “能有什么文章呢？说到底，不过是华阳集团的一个分公司而已，难道还能彻底独立出去？就算是彻底独立出去，那级别也不可能高过华阳集团啊，可杨之谦现在是集团的副总啊，咋会对这个职务如此感兴趣呢？”他皱着眉头嘟囔道。 顾晓妍思索了片刻，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还看不出什么来，等找个机会，我再去问问胡总吧。” 提到胡介民，陈曦连忙问道：“对了，一直也没机会问你，胡总把你和杨之谦叫到办公室，都说什么了呀？” 顾晓妍微微一笑，这才将在胡总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讲了遍。 从会议室出去之后，她故意和杨之谦拉开了一段距离，没坐电梯，而是从楼梯上到八楼，到了胡总办公室门前，蹑手蹑脚的走上前去，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胡总的秘书小王出来看了眼，她赶紧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王秘书跟了胡介民五六年了，当然清楚这位顾大美女与胡总的关系非同一般，于是便也没吭声，只是远远的往她头上指了下。 顾晓妍抬头一瞧，不禁傻眼了，原来不知道啥时候，胡介民办公室的大门对面的墙上，多了一个摄像头。 正不知所措之际，办公室大门猛然开了，她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闪了一步，秘书小王见状，捂着嘴差点笑出了声。 胡介民站在门口，沉着脸，狠狠瞪了她一眼，气哼哼的道：“来了不敲门，在门外鬼鬼祟祟的干什么？还有你！”说完，指着小王喝道：“你和她是一伙的呗！要是这样，别给我当秘书了，明天去项目部，给她当秘书算了。” 顾晓妍见王秘书挨骂了，赶紧低声说道：“对不起胡总，我错了行不，这事不关王秘书的事，是我不让他吱声的。” 见顾晓妍认错了，胡介民这才消了点气，也不瞅他，转身往房间里走去。 “进来把门关好！”胡介民冷冷地道。 顾晓妍应了一声，赶紧跟王秘书点头致意，快步进了办公室，然后轻轻关上了大门。 杨之谦正坐在胡介民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见顾晓妍进来了，立刻站了起了身，很绅士的把椅子拉了出来。待她坐下之后，这才在另外一把椅子上坐好。 胡介民则坐在对面，面沉似水，默默的看着两个人，目光之犀利，连向来刁蛮任性的顾晓妍都不由得有点慌神了。 “胡总，今天这事怪我，是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杨之谦犹豫着说道。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胡介民挥手制止了：“之谦，今天这事不怪你，我心里有数。” 说完，略微思忖片刻，这才缓缓说道：“顾晓妍，你是党员，做项目经理也六年多了，难道为了让你男朋友当这个分公司经理，党性和原则就都不要了吗？” 这句话说得挺重的，顾晓妍眼圈立刻就红了，抬起头，满眼委屈的看着胡介民，正想说几句为自己辩解下，却听胡介民继续道：“我告诉你，只要我还在华阳集团一天，就不允许这种为了当官起内讧的情况发生，狗咬狗一嘴毛，老子丢不起那人！今天念你是女孩子，换成别人，我早就骂他个狗血喷头了，咋的，你还不服气嘛？别说是你个小丫蛋子，前几天刘汉英犯浑，老子也一点没惯他毛病！” 由于跟顾晓妍父母之间的特殊关系，所以自从她进华阳公司，胡介民便宠溺有加，别看偶尔也嚷上几句，但谁都能看得出来，那是近乎父女之间的争吵，说白了，基本上是做给外人看的。像今天这样上纲上线、一本正经的训斥，还真是头一次。顾晓妍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忽得一声站起身，甩手便要走，胡介民见状，把桌子拍得山响，大声吼道：“顾晓妍，你今天要是敢出我的办公室，明天老子就让你下岗，还有陈曦，都他妈的一起滚蛋！你信不信！” 顾晓妍虽然刁蛮，但是并不傻，当然不会顶着胡介民的气头，让领导下不来台，于是又乖乖坐下，低着头一声不吭，眼泪扑簌簌的一双一对儿的往下掉。 “之谦，我当面表个态，我根本不相信你说过那样的话，我在下周一的中层干部例会上，还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再说一遍。”胡介民沉着脸道：“顾晓妍，你自己掂量着办吧，是现在给杨总赔礼道歉，还是等到周一的例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赔礼道歉呢？” “我说得都是事实，凭什么要道歉？”顾晓妍也是个不服软的脾气，低着头嘟囔了一句。 “事实？”胡介民冷笑了一声：“你现在到纪委去举报我，说我贪污了一个亿，并且一口咬定是事实，组织上会因此查办我吗？” 一句话把顾晓妍问住了，愣愣的看着胡介民，脸瞬间便涨得通红，急头白脸地道：“这根本就是两回事！” “在我看来，这没什么区别！就是一回事。”胡介民冷冷地说道。 第327章 你到底想干什么？ 听到这里，陈曦也不免捏了一把汗，赶紧问道：“你这时候就该说几句软话，不该和胡总顶牛的，当着杨之谦的面，总得给领导个台阶下吧。” 顾晓妍却把嘴一撇，笑着说道：“废话，这还用你告诉我，你当我傻啊，我才不会硬碰硬呢！” 事实上，一看胡介民真生气了，顾晓妍立刻就老实了，低着头一声不吭，只是默默的擦眼泪。胡介民一看这架势，虽说还虎着脸，但态度已经缓和了许多。杨之谦见状，赶紧打了个圆场，表示不需要顾晓妍的道歉，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能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而且反复解释，自己参加竞聘这个事也有点欠考虑，至少应该事先和陈曦沟通下，本来都是好兄弟，结果为了芝麻绿豆大的事闹得不愉快，实在得不偿失。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顾晓妍也不便太过强硬，于是含含糊糊的说，今天自己一时着急，说话没走脑子，当着这么多同事的面，让大家看热闹等等。 见两个人都这样说，胡介民的脸色这才算彻底缓和了下来，又安慰了杨之谦几句，这才挥手把他俩都打发了出来。 “你这么做就对了，胡总多聪明啊，华阳公司这点事，哪有能瞒得过他的那双眼睛的，其实，杨之谦是什么样人，他心里一定有数，只不过很多时候，领导考虑问题可能更多一些吧。”陈曦说道。 顾晓妍不再说什么，低着头陷入了沉思，半晌，忽然说了句：“停车！” 陈曦被闹了一愣，赶紧将车靠在了路边：“干啥啊，一惊一乍的。” 顾晓妍却狡黠的一笑，示意他不要出声，然后拿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干妈，我是晓妍。”顾晓妍甜甜的说道。那声音和平常简直判若两人，搞得他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胡叔叔晚上回家吃饭不？” 电话里的女人呵呵的笑了：“干嘛？你又惹他生气了啊？” “是啊，所以才给你挂电话嘛，我打算去一趟，他在不在家？” “死丫头，来吧，他还没回来呢，你总惹他干什么！” 放下电话，顾晓妍笑着对陈曦说道：“走，咱俩去胡总家，今天晚上一定把这件事问清楚，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名堂。” 陈曦一边掉头一边惊讶的问道：“你啥时候还认上干妈了呀？” 顾晓妍颇为得意的一笑：“这可是绝对机密啊，千万别告诉别人，传出去影响不好。” “怪不得你在胡总面前这么嚣张，以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不畏强权、坚持原则的女中豪杰，闹了半天，你早就成了领导的亲戚，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他故意摇头晃脑地说道。 “废话，你想出成绩，没有领导的支持怎么可能呢？今天怼这个，明天顶那个，以为自己很牛，不过是个脾气倔点的蠢货而已，其实啊，在认识我之前，你就是那样的人，要不是我发现和培养了你，你就当一辈子统计员吧。”顾晓妍说着，伸手戳了他一指头。 陈曦没说话，只是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半个多小时之后，车子到了胡介民家的小区。这是平阳数一数二的滨海高端社区，里面除了情景洋房就是联体别墅，胡介民所购的别墅距离海滩一公里左右，是名副其实的海景房。 两人下了车，顾晓妍按响了门铃，不大一会，一个五十岁上下，身材微胖的女人打开了门，一见顾晓妍，顿时笑容满面，亲热的拉着她的手，便往屋里走去。 陈曦也跟着进了屋，只听那女人喊道：“老胡，你看谁来了？” 随着脚步声，胡介民从楼上走了下来，与在单位西装革履的样子不同，他在家里穿得要随意得多，一个白色的体恤衫，肥肥大大的，下身则是一条大短裤，光脚穿着双拖鞋，冷眼一看，跟项目部打更的刘大爷差不多。 “胡叔叔！我来了。”顾晓妍笑着说道。 胡介民的眉毛立刻就拧成了个疙瘩，站在楼梯口处，气呼呼地道：“干嘛，在公司气我还不够，还他娘的撵家里来了？” 胡总的爱人听罢，赶紧笑着道：“这叫什么话，晓妍这不专门给你道歉来了吗？干嘛，别拧眉瞪眼的，这是在家，不是在单位。”说完，热情的招呼陈曦和顾晓妍坐下，然后走过去，一把将胡介民扯了下来，硬是摁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当着陈曦的面，胡介民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仍旧板着脸问道：“知道错了？” “知道了，我就是来认罪伏法的。”顾晓妍笑着道：“要不，你去厨房把刀拿来，直接把我剁了吧。” 胡介民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轻轻叹了口气：“你啊，年底我走了，看你到时候咋办？新领导才不会这么惯着你呢！” “那我就老实点呗。”顾晓妍笑着道。 胡介民哼了一声，转而问陈曦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他赶紧说道：“明后天就走。” 胡介民则把脸一沉：“什么明后天，明天就回去，我告诉你，现在什么也不要想，专心致志的干好工作，不要患得患失，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我明白。”陈曦赶紧说道。 胡介民点上一根烟，这才将陈曦介绍给爱人，胡总爱人听罢，更是喜笑颜开，上下打量着他道：“一看就是老实孩子，晓妍没少欺负你吧？” 胡介民把嘴一撇：“老实个屁，这小子一肚子鬼心眼，插个尾巴就是猴儿！”一句话把大家都给逗笑了，气氛也更加融洽起来。 “胡叔叔，你难道真认为，我是为了让陈曦当分公司经理，才信口胡说吗？”顾晓妍抓住机会问道：“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那天......”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胡介民打断了。 “不用说了，我心里什么都清楚。”胡介民说道：“但是，这话只能在家里说，出了这个门，我还得骂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晓妍点了下头，略微沉吟了下，试探着继续问道：“叔，为啥杨之谦突然对分公司经理感兴趣了呢？我刚才和陈曦分析了很久，也没找出原因来。” 胡介民听罢，却苦笑了下：“不光你没搞清楚，说实话，我也没想明白，而且，不仅仅是杨之谦突然感兴趣，连方远途最近也活跃的很，已经约了我好几次了，都被我给推了，今天硬是把钱市长给搬了出来，非要约我出来谈一谈，没办法，钱宇的面子必须得给啊，我只好答应了，明天晚上出去坐一坐。” 这个回答让顾晓妍和陈曦都挺意外的，愣愣的坐在沙发上，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聊了。 胡介民叹了口气：“杨总非常聪明，书读得也多，还是有些水平的，缺点就是心思比较重，处事不够磊落，喜欢玩点阴谋诡计，我早就知道他在背后搞小动作，只不过不想揭穿而已。”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下，默默的抽了口烟，这才又继续道：“我马上要离任了，我走之后，华阳集团的权力中心要平稳过渡，就必须要有一个既熟悉情况，又有一定威信的人顶上来，而杨总似乎觉得他就是这个人。不过他太年轻了，又是行政干部出身，不适合在企业做一把手，其实，我已经点过他几次了，他也表示理解，却没想到今天突然提出竞聘，说实话，也杀了我个措手不及啊。” “他野心还真够大。”顾晓妍冷笑着说了一句。 胡介民却把手一挥：“算了，这些话本来都不该和你们俩说，到此为止吧，不过晓妍，你今天的做法非常不妥当，以后不论谁当领导，你都不能这么任性了，以你和陈曦的关系，根本就不适合站起来发言，这不是打架，两口子一起上，让外人看不起，知道吗？” 顾晓妍的脸顿时就红了，低着头，小声说道：“我......我知道了。” 胡介民白了他一眼，随即关切的问道：“吃饭了没啊？” 顾晓妍一听，马上笑着道：“没吃啊，怎么，你要请客？”胡介民哈哈一笑：“就你那点小心眼，还能瞒得住我，你干妈早就准备好了，正好陈曦也在，今天就在家里随便吃一口吧，我给你爸爸也挂电话了，他马上就能到。” 顾晓妍一听，脸色微微有些变了，虽然有点不情愿，但是瞥了眼陈曦，还是没说什么。 陈曦有点拘束，坐在沙发上，也不敢乱说乱动，正局促不安之际，手机忽然响了，拿出来一瞧，是一个安川地区的手机号，心里不由得微微一动，轻声说道：“我出去接个电话。”顾晓妍瞥了眼手机屏幕，随即点了下头。 他出了房间，到了室外，这才接通了电话。 “赵先生，我是刘丽红。”电话里传来红姐低低的声音：“咱们俩能好好谈一谈吗？” 他淡淡一笑：“红姐，你要是喊我赵先生的话，那我看就没什么可谈的了。” 红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这才用低沉的声音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陈曦淡淡的回了一句 “姓陈的，你不要以为抓住了我和宇阳那点事，就想威胁我什么，咱们彼此彼此，你跟安川那个女人好像也不很清楚吧，我刚刚问过朝晖了，顾晓妍可不简单啊，你就不怕我把你和那个女人的事告诉她吗？”红姐的语气突然强硬起来。 陈曦哼了一声：“红姐，你刚刚说，咱们彼此彼此，我不同意这个观点，比起你来，我差得太远了，难道非要把你的底细抖出来吗？真要是那样的话，你的靠山就要倒大霉了。” “什么靠山......你.....你到底还知道什么？”红姐的声音明显开始发抖了。 第328章 你早就失去做我父亲的资格了！ 他正合计着该如何跟红姐谈下去，却突然发现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停在了别墅门口，车门一开，一个身材高大，衣着考究的男人下了车，一眼瞥见陈曦，似乎微微愣了下。 这个男人就是顾晓妍的父亲顾兆峰，现在省内一家著名的大学任副校长，半月前，陈曦深夜去医院探望顾晓妍，曾经在门前偶遇。 一见未来岳父大人驾到，他赶紧对红姐说道：“这样吧，我这边还有事，稍晚我再联系你。”说完，也不待红姐回答，直接便挂断了电话,然后赶紧迎了上去。 刚迈了几步，别墅的门一开，胡介民大步走了出来。 “听说你闺女在这儿，饭还没好，居然就来了。”他大大咧咧的说着，见此情景，陈曦赶紧闪在一旁，顾兆峰也不看他，微笑着和迎上来胡介民亲热的握手，寒暄了几句之后再一抬头，却发现顾晓妍也出来了。 “晓妍！”顾兆峰喊了句，几步走过去，想要撩开女儿额头上的头发，看看伤口如何，却被顾晓妍轻轻闪开了。胡介民见状，眼珠一转，指着陈曦道：“晓妍啊，是我介绍，还是你自己来啊？” 顾晓妍迟疑了下，低着头轻声说道：“他是陈曦，是我......男朋友。” 陈曦赶紧走上前去，微微鞠了个躬，说道：“顾叔叔您好。” 顾兆峰很有风度的笑了下，伸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一句话没说，拉过女儿，与胡介民说笑着朝房间里走去。 陈曦被晒在了那里，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悦，可又不便说什么，只是无奈的耸了下肩膀，默默的跟在众人身后。 到了屋里，顾晓妍去厨房帮忙，陈曦则陪着顾兆峰和胡介民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顾兆峰和胡介民不是一种类型的人，他的话不多，而且谈吐很文雅，脸上总是挂着一丝温文尔雅的微笑，第一眼看去，感觉如沐春风，非常有亲和力，可不知道为啥，陈曦却发现那种亲切的笑容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丝冷漠，令他感到无所适从。 胡介民还跟往常一样，说话大大咧咧的不拘小节，顾兆峰似乎也习惯了，两个人之间好像是有一种默契，既保持着格格不入的风格，却又彼此包容。 “老顾啊，我听说你又要高升了？我算看出来了，咱们同学里面，就属你他娘的官运亨通啊！”胡介民一边说，一边用力的拍着顾兆峰的大腿，啪啪的，听着陈曦都感觉有点疼。 顾兆峰却表现的很从容：“你不也一样，年底就要当副市长了吧？” “我那算个屁啊！老子压根就享受副市级待遇，在华阳公司，我是一言九鼎，所有人都围着我转，可到市里当个副手，还得处处受别人挟制，根本算不上升官，说良心话，要不是黄书记一再动员，再加上老子也想证明给某些人看看，我都不想挪这个窝，可你不同啊，你那是实打实凿的步步高升啊！”胡介民笑嘻嘻的道：“日后还得指望你多多提携。” “你啊！”顾兆峰笑着摇了摇头：“我算是服了你这张嘴了，横竖都是你的理。” 胡介民哈哈一笑，随即站起身说道：“别废话，为了你即将高升，今天咱俩得好好喝一杯，你等下啊，我去拿酒。”说完，快步上楼去了。 客厅里只剩下了陈曦和顾兆峰两个人，顾兆峰默默的点上了一根烟，眼睛也不看他，低着头轻声问道：“你和晓妍好了多久了呀？” 陈曦略微想了下，如实说道：“大概两个月了吧。” 顾兆峰嗯了一声，随即又问：“你是什么学校毕业的呀？” 说实话，陈曦的毕业院校实在很一般，在省内属末流，但未来岳父问，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了，顾兆峰却没了下文，陈曦偷眼望去，却见他面无表情，眼睛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看来，晓妍的父亲好像不怎么喜欢我啊！他默默的想道，其实也难怪，换位思考下，如果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突然找了个各方面条件都很一般的男朋友，我恐怕也是这个态度！ 这样想着，不由得在心里长叹一声，说穿了，就是看不起我呗！站在做父亲的角度，也许无可厚非，可在陈曦看来，其实就是狗眼看人低，尽管这句话用在顾兆峰身上不怎么恰当。 说话之间，胡介民已经从楼上下来了，手里还拿了一个很有年代感的瓷瓶，往顾兆峰身边一坐，笑着道：“瞧瞧，我他娘的多重视你，这是1975年的赖茅，四十多年了，今天晚上，咱俩就把它消灭了吧。” 顾兆峰接到手里看了看，也是不住的点头，略微想了下，说了句稍等，便急匆匆的出去了，胡介民和陈曦有点纳闷，顺着窗户朝外望去，只见他打开车门，从车里取出一本书，然后快步走了回来。 “老胡啊，这是我新近写的一本书，叫做《中国经济前途》，你请我喝这么好的酒，我一介文人，也没什么好回赠的，就送你一本吧。”说完，取来一支笔，在书的扉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郑重其事的递了过来。 胡介民接过书，翻了几下，随即笑着说道：“老顾啊老顾，你可真滑头，这本书售价才48块钱，可我这酒4800也不止啊，这交易也不对等，中国的经济，要都是你这样的人来搞，迟早得把全世界的钱都赚回来。” 二人皆大笑，陈曦也跟着笑了几声，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想起了刘禹锡《陋室铭》中的一句话：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是啊，人家喝得是四十年的老酒，送得是出版的大作，相比而言，自己还真就是个白丁！也难怪瞧不起我，这差距实在有点大啊。 顾兆峰已经开始介绍他的书了，胡介民也饶有兴趣的听着，他却感到有些无聊，于是便站起身，胡介民见状问道：“你要干嘛去？” “我去厨房看看，帮阿姨忙下。”他赶紧说道，胡介民听罢也不客气，直接挥了下手。 到了厨房，却见顾晓妍和胡夫人已经忙得差不多了，见他过来了，胡夫人笑着道：“咋了？是不是饿了呀？” 他连忙摇头，胡夫人则歪着头道：“骗不了我，我儿子跟你差不多大，稍微饭吃得晚一点，就饿得嗷嗷叫，这么大的小伙子，哪一个不是能吃能睡的。”说完，指着一盘子切好的肘子肉，低声说道：“过来先吃点，要不一会喝酒，肚子里没底，醉得快。” 他的心里一热，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妈妈在世的时候，逢年过节做点好吃的，也是经常偷摸塞给他几块，然后会笑着说，赶紧吃，一会你哥哥看了，又该抢了，于是他便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想起这些辛酸的往事，心里不由得一阵难受，赶紧低着头假装收拾垃圾，把眼圈里的眼泪又憋了回去。 “你怎么不陪着说话呢？这里不用你帮忙的。”顾晓妍压低了声音说道。 他叹了口气：“我也插不上话，还是过来帮忙吧。”说完，见水池子里有些碗盘，便走过去洗了起来。 顾晓妍本来就很敏感，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于是走过去，轻声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他道，只是继续洗碗。 他能感觉到顾晓妍在他身后默默的站了一会儿，然后一句话没说，转身又去忙了。 饭菜很快就都摆上了，虽然不多，但也算丰盛，而且看得出，胡总夫人的厨艺不错，虽然都是家常菜，但香味扑鼻，闻着就让人有食欲。 几个人落座，胡介民开了酒，先给顾兆峰和自己各自满了一杯，然后瞥了眼陈曦，似乎犹豫了下，只给倒了半杯酒。 “这么好的酒，给你个瘪犊子喝都糟践了，喝一口就算了。”他板着脸道，话音刚落，胡夫人却劈手将酒抢了过来，笑着道：“你咋那么抠门呢，上次汉英不是给你拿了一箱嘛！孩子第一次上门，哪有喝酒给倒半杯的？”说完，直接就给倒满了。 “这娘们，就胡说八道，哪只眼睛看汉英给我拿一箱了？”胡介民挠着脑袋嘟囔了一句，然后，端起酒杯：“来吧，我和兆峰是几十年的朋友了，晓妍又是我爱人的干闺女，所以啊，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先干一杯，感情深一口闷！”说完，先和顾兆峰碰了下杯子，又和陈曦碰了下，陈曦则站起身，恭恭敬敬的想去碰顾兆峰的酒杯，却发现人家并没有碰杯的意思，只好又尴尬的坐了回去。 闷头喝了几杯酒，心里越发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懑，此时此地，又不敢发作，只好低着头一声不吭。 胡介民注意到了这份不和谐，却也不方便多说什么，只是频频举杯，嘻嘻哈哈的说一些往事，酒桌上的气氛倒也还算热烈。 吃到快一半，顾晓妍突然放下筷子，也不瞅顾兆峰，而是面向胡夫人说道：“干妈，我打算今年和陈曦结婚。” 胡夫人听罢，立刻呵呵笑着道：“这是大好事啊，你这个老闺女终于要出阁了，怎么样，日子定了吗？我和你胡叔叔一定得送一份大礼啊，说吧，你想要什么？” 顾晓妍的眼圈突然红了，沉默了片刻，这才喃喃的说道：“我什么都不要，就想让你当我妈！” 一句话说完，顾兆峰的脸色刷得就变了，把酒杯一推，深深叹了口气。胡夫人的眼圈也红了，看了眼胡介民，赶紧拉过顾晓妍的手道：“傻孩子，我从来就把你当成亲闺女啊！” 顾兆峰轻轻咳嗽了下，然后斟酌着说道：“晓妍啊，婚姻是人生最重要的选择之一，我觉得你有一点草率。” 顾晓妍扭头看了父亲一眼，冷冷地说道：“是吗？就跟你当初选择我妈一样，也很草率呗？” “晓妍！别这么跟你父亲说话。”胡夫人赶紧扯了下她的手，却被顾晓妍轻轻甩开了：“对不起顾校长，我的婚礼，你不能参加，我怕舅舅和姥爷见了你，会打断你的腿。” 顾兆峰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脸上的肌肉都不停的抖动着，半晌，才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可以不参加你的婚礼，你也可以不认我这个父亲，但我不能不认你这个闺女。作为父亲，我不同意你和陈曦结婚，而且，我也会跟你姥爷和舅舅沟通的，我想，他们也会考虑我的意见的。” “你早就失去做我父亲的资格了！”顾晓妍冷笑着道，然后站起了身，扯着陈曦便往门外走去。 第329章 我一定守身如玉 “晓妍，你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像个成年人似的思考问题？”顾兆峰望着女儿的背影大声说道，一见这情况，胡夫人赶紧也起了身，几步走过来，死死的扯着顾晓妍，小声劝道：“听话，闺女，有啥话坐下来和你爸爸好好说。”说完，还一个劲朝陈曦递眼色，示意他也劝几句。 其实，这父女俩一吵，感觉最不得劲的就是陈曦了，此时此刻，站在顾晓妍身边，留也不是，走也不是，说就更不是了，简直尴尬到了极点。 顾晓妍的情绪更加激动，转过身，直勾勾的盯着顾兆峰道：“你所说的像个成年人似的处理问题，就是背叛和伤害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宁愿永远做一个孩子！”说完，轻轻挣脱开胡夫人的手，柔声说道：“干妈，我改天再来看您。”然后扯着陈曦便向外走去。 出了胡家，顾晓妍也不吱声，低着头快步走着，一边走一边默默的擦着眼泪，陈曦则跟在身后，不住的长吁短叹，二人上了车，见顾晓妍两眼通红，面沉似水，于是便低声安慰道：“别生气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爸爸呀，弄得太僵了，以后咱们怎么见面啊？” 顾晓妍却白了他一眼：“有什么可见面的，就是胡总在里面瞎搅合，不然的话，我根本就不会见他。” 他也不敢再说什么，启动了汽车，一边开一边顺口问道：“对了，刚刚你在饭桌上说结婚的事，是认真的吧？” 顾晓妍听罢，擦了下脸上的泪痕，瞪大了眼睛反问道：“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他则嘿嘿笑了：“你之前不是一直说，还没准备好接受婚姻嘛，谁知道你这么快就要结婚了呀，我也没结过婚，一点经验都没有，是不是男方还得给女方过彩礼啊？反正我们老家是这样的。” 顾晓妍扑哧下乐了：“这不挺有经验的吗！你要不说，我都忘记了还有这一桩呢，嗯......那就说说吧，你们家能给多少彩礼啊？” 陈曦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苦笑着道：“我家里是一分钱也拿不出来，上班这十多年，我自己倒是攒了点。”说完，从挎包里摸出一张银行卡递了过去：“都在这里呢，就算是我的彩礼吧。” 顾晓妍有些小感动，忽闪着大眼睛问道：“多少钱啊？五十万还是一百万？” “五十万？我抢钱啊？”陈曦苦笑着道：“七万四千五百零五，我的全部财产，不对，还有一个贷款尚未还清的房子，建筑面积六十八平方米，还需还款27年。”说完，自己都不禁长叹了一声。 顾晓妍却咯咯的笑了：“咋了，上火了呀？” 他点了点头：“有点上火，感觉对不起你。” 顾晓妍却轻轻的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柔声说道：“陈曦，钱并不是唯一重要的，只要你实心实意的对我，就算是一分钱没有，我也一样会嫁给你的，更何况，你现在还是个潜力股哦，前途不可限量！” 他没吭声，而是缓缓的将车停在了路边，降下车窗，点上一根烟，默默看着窗外的夜色出神。顾晓妍被他的举动搞懵了，还以为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伤害了他的自尊心，不由得有点紧张，小心翼翼的问道：“咋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他摇了摇头，转过身，久久的凝视着顾晓妍，半晌，才轻声说道：“晓妍，我暂时不想结婚。” 顾晓妍的脸色微微一变，把身子往后靠了下，淡淡地问道：“给我一个理由。” “我浑浑噩噩的混了十多年，饱食终日、一事无成。”他苦笑着道：“其实，我能理解你父亲，换成是我，我也不会同意如花似玉、各方面都非常优秀的女儿，稀里糊涂的嫁给一个狗屁都没有的下三滥，你也别笑，至少在你爸爸眼中，我就是这种人。今天如果不是有胡总的面子撑着，他没准刚一见面，就把我轰走了。” “你不用考虑他的感受，我和谁结婚，压根不需征求他的意见，在我心里，根本就没有爸爸。”顾晓妍平静地道。 “你说得都是气话，他永远都是你的父亲，这是谁也无法更改的事实，我们的婚姻应该、也必须得到他的祝福，否则，总是件非常遗憾的事，而且也太委屈你了。”陈曦缓缓的说道：“所以，晓妍，你给我一段时间，让我在分公司干出一番成就，让那些质疑的、或者想看热闹的人统统闭上嘴，我一定让他们知道，你顾晓妍选对了男人！” 顾晓妍被他的这番话惊呆了，愣愣的看着陈曦，好半天，这才微笑着道：“陈曦啊，我认识你快四年了，这是第一次听你说出句有骨气的话，这才是男人该做的事情。好吧，那咱们就一言为定，就像《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说得那样：到时候，你身披金色的铠甲，驾着七彩祥云来迎娶我。” 陈曦听罢却不住的挠头，故意装傻充愣的说道：“我的姑奶奶，你要求得太高了吧，弄一声金色铠甲，还勉强能做到，可你让我驾着七彩祥云，这也太高科技了吧，万一我没弄好在掉下来摔个好歹咋办啊？” 顾晓妍当然知道他在胡说八道，笑着捶了他一拳，却被他顺势搂进怀里，不容分说便吻了起来，两片嘴唇刚刚接触上，舌尖还来不及缠绕舔舐，陈曦的手机突然哇哇的响了。 说实话，他现在就怕电话响，毕竟把姚远一个人扔在安川，刚出校门的孩子，即便再认真负责，也难免有疏漏的地方，尤其是这么晚了，一听电话响，真是心惊肉跳，赶紧推开顾晓妍，把电话拿起来一看，却是红姐用的那个安川的手机号码。 “谁的电话？”顾晓妍问。 “红姐，在胡总家，就是她打来的，当时没说了几句话，你爸爸就来了，我本来告诉她，稍晚一会儿联系，现在看来，她有点等不及了。”他笑着说道。 顾晓妍皱着眉头想了片刻，然后缓缓道：“你刚刚也听胡总说了，现在各方各面对分公司都挺感兴趣的，杨之谦也好，方远途也罢，这些人到底怎么想的，我们目前都不清楚，让你去找黄书记，你又说那违背了你做人的原则，我可警告你，分公司经理的任命，是要经国资委批准的，这样一来，无形中就存在着很大的变数，你难道真就打算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硬挺着？” 见陈曦低头不语，只是盯着闪动的手机屏幕发呆，她又补充道：“我一直觉得，这个女人可以利用下，虽然现在还没想好如何利用她和钱宇之间的关系，但凡事你总要接触下，才能决定往下怎么做吧？” 陈曦仍在犹豫，直到红姐的来电自动挂断，也没有接通电话，沉吟良久，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先示意顾晓妍不要吱声，然后才将电话回拨了过去。 “不好意思红姐，我这边一直有事，刚刚处理完。”他笑着说道：“对了，姐夫怎么样了？朝晖他们还在吗？” 红姐叹了口气：“挺严重的，肾脏撞破了，医生说，要是手术再晚半个小时，命就没了，所幸手术还挺成功的，老刘大哥和朝晖也是刚刚走，他们明天还都要上班，再说暂时也不用那么多人，就我和女儿轮班伺候就可以了。” “我靠，这么严重啊！”他也不禁吃了一惊：“那你一时半会也回不了安川了吧，我还合计，等回了安川咱们再好好聊呢。对了，红姐，你别太上火，现在出租车的保险上得都挺全的，赔偿应该不成问题。而且，刘总跟交警和保险公司的人都挺熟，要是有啥问题的话，让他帮忙给挂个电话就成。” 他故意东拉西扯，顺口胡说，主要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红姐更加焦虑，以便浑水摸鱼，探一探虚实。 红姐显然中计了，略微沉默了片刻，随即用近乎哀求的口吻说道：“陈经理，你就别折磨我了，算我求你了，咱俩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到底想干什么，有什么要求，咱俩当面谈一下吧。” 陈曦看了眼顾晓妍，得意的一笑：“哦......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样吧，一会我去医院找你，反正时间有的是，咱俩好好聊聊，我还真有好多问题想问你呢。” “别来医院，这里说话不方便。”红姐一听，赶紧说道：“太平街头上有一家欢喜酒店，那里比较肃静，咱俩去那儿见面吧。” 这家欢喜酒店，在平阳当地颇有名气，由于开房的方式比较灵活，一度曾经是情侣幽会的首选之地，听说红姐要把他约到这种地方见面，心里不由得还有点小紧张，我的乖乖，该不是要对我使用美人计吧？要真是那样的话，这女人未免太自信了吧！ “你能自己来吗？你别多心，是我......实在不想见任何人。”红姐低声说道。 他想了下，笑着说道：“好吧，我自己去，一个小时之后，欢喜酒店一楼大堂见。”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我先送你回去吧。”他启动了汽车，一边开车一边对顾晓妍说道：“一会儿我见她一面，万一要是通过红姐，跟钱市长搭上了关系，那事情就稳了。” 顾晓妍却皱着眉头：“为啥要约到欢喜酒店呢？” “也许是想对我进行色诱吧，但是你放心，我保证经得起诱惑，绝对守身如玉、完璧归赵。”他嬉皮笑脸的说。 顾晓妍却瞪了他一眼：“你啊，刚才表扬了你几句，现在就又开始原形毕露了，说得都是些不着调的话！一句正经的都没有。” 第330章 我服了还不成吗？ 把顾晓妍送到了家，他调转车头，直奔欢喜酒店，一路上，默默的把有可能出现的局面在脑海里统统设想一遍，觉得基本都能应付，心里自然更加有了底儿。 太平街，是平阳一条著名的商业老街，早在民国年间就已经初具规模了，与安川的南市场一样，历经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如今更加热闹非凡、焕发了第二春。所不同的是，平阳市政府对太平街规划保护得比较好，既保留了老街的风貌，又适当融入了现代元素，二者完美结合，相得益彰。 欢喜酒店，就是其中的范例之一。该酒店伫立在太平街的北出口，主体建筑是民国初年由俄罗斯修建的一幢五层楼房，虽然经历多次修缮，早已面目全非了，但还是保留了些异域风情。十多年前，有个外地老板买下了该楼的产权，并进行了重新装修，然后开起了这个欢喜酒店。 别看是老瓶装新酒，可是酒店无论档次还是规模都相当不错，再加上经营方式比较灵活，光是钟点房就有好多种类型，最便宜的，竟然低至一个小时五十元钱，所以，很快便成了某些人偷情约会的最佳场所，一时名声大噪，近些年虽经多次整改，但酒店仍然充满了两性的情调。 陈曦开车到酒店附近的时候，门前的停车场早就满了，转了一大圈，好不容易在几百米外的路边找了个停车位，下车之后，看了眼时间还来得及，便点上一根烟，溜溜达达的朝酒店走去。 到了门前，并没有立刻过去，而是远远的躲在阴影里观望了一阵，见周围没什么异常，这才快步穿过马路，推门进入了酒店大堂。 由于是老式建筑改造而成，所以欢喜酒店的一楼大堂显得相对狭小一些。放眼望去，除了两个值班的服务员，整个大堂空空如也，根本没有红姐的影子，心中不由得纳闷，这女人啥意思，这么着急约我出来，难道会放鸽子吗？正纳闷之际，前台里的一个服务员突然问了句：“请问是陈先生吗？” 陈曦一愣，随即笑着说道：“可以是！” 服务员被他的这句话给逗笑了，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然后从吧台里出来，走到他的面前，毕恭毕敬的问道：“您好，请问您是陈曦陈先生吗？” “我刚刚不是说了嘛，可以是！”陈曦笑着说道：“你就直接说啥事吧，别问那么详细。” 服务员微微一笑，拿出一张房卡递过来，然后小声说道：“红姐请您上去说话。” 我操！不会吧，房间都开好了，真打算跟我来美人计？这未免太夸张了吧，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个三十来岁的小伙子，而红姐少说也得四十五六，要对我进行色诱，这娘们是疯了心，还是自我感觉良好呢？ 可转念一想，来都来了，难道还能不上去吗？拿着房卡，略微犹豫了下，最后把心一横，暗想，我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不管你玩什么花招，只要我岿然不动，你耍出天际去也是白扯！于是迈步便朝楼上走去。 上到三楼，找到了房间，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下心神，拿出房卡，在读卡器上划了下，然后轻轻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亮着幽暗的灯，门一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便扑面而来，他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外，往里看了眼。 房间和所有宾馆的格局差不多，门口的过廊一侧是卫生间，里面是一张椭圆形的双人床，他正想问一声，红姐却已经闻声迎了出来。 跟傍晚时候一样，红姐还是那身很随意的打扮，只是摘了棒球帽，头发披散在肩头，脸上的妆应该也卸了，脸色苍白，皮肤也有些松弛，显得很憔悴。 “进来坐吧。”红姐说道，见他还有点迟疑，苦笑了下又道：“你别多想，我没其他意思，只是这里比较清静，不想被人打扰而已。” 听红姐这么说，他淡淡一笑，迈步进了房间，红姐指了下沙发，示意他坐下，然后拿出一根烟递过来，陈曦迟疑了下，推说自己刚刚抽完，并没有伸手去接。 红姐则熟练的点上了一根，徐徐抽了一口吐出，这才轻声说道：“陈经理，今天请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个事的。”他歪着头微笑着说道：“是的，我们俩确实应该好好商量下，事情搞清楚了，对咱俩都有利。” 红姐似乎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愣愣的看着他，半晌，才试探着问道：“我有冒犯过你吗？”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啊。”他平静地说道。 红姐皱着眉头，思忖了片刻，忽然深深叹了口气，苦笑着说：“看来，我们之间可能有一点误会吧。” 他没吭声，只是默默的注视着红姐，心中却有点拿不定主意，是开门见山还是采用迂回战术呢？正犹豫不决，却听红姐问道：“在七老爷山的那次，你是偷偷跟踪我的吧？” 陈曦被这句话给闹糊涂了，略微愣了下，无奈的笑道：“红姐，你别这么兜圈子好吗？我压根就不认识你是谁，好端端的跟踪你干嘛，哪来的那份闲心？” 红姐冷笑了下：“陈经理，你也不用兜圈子，其实，不就是为了钱吗？我也在体制内干过，知道大家挣得都不多，方远途能给多少，我也不光照给，额外在多给你一份就完了呗！” 陈曦简直哭笑不得：“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收方远途的钱？他给老子当狗都不够资格。” “那......那你！那你到底要干什么？”红姐张口结舌，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尽管知道这个女人的演技不错，可当下这个样子，实在看不出什么表演痕迹，几乎没有破绽，他皱着眉头想了一阵，最后把心一横，去他妈的，我算看出来了，也不用互相试探了，再这么聊下去，估计天亮了也说不清楚，还是直奔主题吧，没时间在这儿瞎耽误工夫。 这样一想，于是便直截了当的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从一个叫小枫的人手中，要过一张电话卡啊，还给过他十万块钱。” 红姐眨巴了几下眼睛：“是啊，不过，我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都是方远途让我做的呀。” “方远途让你做的？他让你做啥，你就做啥啊？”陈曦不解的问。 “那当然啊，花都水上运动中心，虽然名义上的法人代表是个香港人，其实真正的老板是方远途，我只不过是他雇的总经理，他给我挂电话，让我把电话卡要回来，然后给那个男人十万块钱，我当然得照做了呀。” 陈曦死死的盯着红姐的脸问道：“你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红姐张口结舌：“我当然不知道啊，你问这些干嘛，难道你真不是方远途派来的？” 陈曦想了下，扑哧一声笑了：“红姐，咱们能有诚意的交谈不？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和杨副主任在游泳馆的视频截图，是怎么传出去的呀？” 红姐瞪着两只眼睛，愣愣的看着他，好半天，脸上忽然露出一丝令人琢磨不透的笑容，随即说出了一番话，令陈曦也傻眼了。 原来，花都水上运动中心的保安部经理，就是宇阳。宇阳不是真实姓名，他的真名叫郭宇光。虽然是个走偏门的小伙子，但也并非不学无术，事实上还是大学毕业，学得就是计算机专业。在他下海之前，曾经有过一段短暂的创业经历，结果因为做生意被骗了，搞得血本无归，这才一咬牙，直接做起了这个耗身板的皮肉生意。 “花都的整个监控系统，都是他带着人安装的，我们俩虽然是......那种关系，但他在花都，也并非是吃闲饭的。”红姐说完，从手提包中取出个日记本，翻开看了一眼，随后又问：“我真不清楚你所说的什么照片的事，最近这两个月，我大部分时间外地出差......上个月21号才回到安川的，这期间基本上是方远途自己隔三差五的过来打理的。” “可是......宇阳跟我说，你一直牢牢的控制他，还不让他和别的女人接触，只陪你一个呀，还说早就厌倦了这种生活，所以才一直缠着我，要跟我学做玉石生意。”陈曦苦笑着道：“难道是这小子在忽悠我？” 红姐惨然一笑：“我牢牢的控制他？我吃饱了撑得呀？我......我哪有那么多精力。”说到这里，她的脸微微一红，长叹一声才继续道：“我早就精疲力尽了，每天要演戏，真得很累，巴不得结束这种都是谎言的生活，是他对我死缠烂打，又偷拍了和我在一起的视频要挟，我才不得已把他带在身边的，原来一直以为他只是贪图一个月这几万块钱，现在看来，好像不那么简单，宇阳极有可能是方远途特意安排在我身边的，为的就是进一步控制我。” 他沉默了，久久审视着对面的这个女人，沉吟良久，这才缓缓的问道：“方远途要控制你？莫非是想通过你，去控制钱宇吗？” 陈曦能感觉得道，当提到钱宇两个字的时候，红姐的身子轻轻的颤抖了下，整个人就像一只受惊的猫，浑身顿时紧绷起来。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突然失声痛哭：“陈经理，既然你和朝晖是好兄弟，那就看在他的面子上，放过我吧，让我踏踏实实的过几天太平日子就成，你也看见了，我女儿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她也处男朋友了，都商量好毕业之后就结婚，别让我在孩子面前抬不起头了。”说着，竟然站起了身，噗通一声跪到在陈曦面前，砰砰的磕着头，一边呜咽着一边说道：“我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可我没害过谁，这么多年，谨小慎微，连个知心朋友都没有，我真过够这种日子，你们都是有能耐的人，我谁也惹不起，真的，我服了还不成吗！” 第331章 我很无耻，是吗？ 陈曦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呆了，赶紧站起身将红姐搀扶了起来。红姐虽然重新坐下了，但还是不停的哭，几乎到了泣不成声的地步，好像这半辈子的苦水都一股脑倒出来似的。 “你这是干嘛啊，什么叫服了我呀？”他笑着道：“我才是受害者呀，让你这么一说，好像我把你怎么样了似的。” 红姐渐渐止住了哭，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半晌，才苦笑着说：“不好意思，刚刚让你见笑了，其实，这么多年，我过得太累了，整天都紧绷着，感觉整个人都要崩溃了。”说完，长叹一声，说了声对不起，起身进了卫生间。 在里面洗了一把脸，几分钟后，当她再次出来的时候，人已经彻底平静下来了，重新坐好，优雅的点上一根烟，这才微笑着说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我就和你讲讲我的故事吧，十多年了，这些事一直憋在我心里，都快憋出病来了。”说完，缓缓的讲述起来。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红姐在平阳市旅游局下属的一个服务公司当会计，后来，因为工作关系被借调到古塔区财政局，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这一借就是五年。 九七年，红姐原来的单位破产了，职工全部下岗，一个很严峻的问题随即摆在了她的眼前。 由于工资关系不在区政府，所以借调人员还是由原单位负责开资，区里只是适当给一些补助，现在原单位没了，红姐就如同没了娘的孩子，一下就没人管了。可以继续干下去，但是每个月只有不到500块钱的补助。 她找到了局长，问能否把关系正式调入区财政局。当年还没有实行公务员制度，只要有事业编制，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成为机关干部。 但得到的答复是令她失望的，局长告诉她，区财政早就满编满员，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有新编制下来，即便下来，恐怕也轮不到她，因为还有好几个市领导的亲属在等着呢。局长理解她的难处，给她提了个建议，趁着现在还年轻，应该赶紧换个单位，不要继续在财政局浪费时光了，毕竟是借调，就算你工作再努力，再有成绩，也不可能有什么前途。 从局长办公室出来，红姐真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当时她的女儿正读小学，丈夫和她是一个单位的，是服务公司的司机，如今也下岗了，两个人同时失去了经济来源，这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说，压力可想而知。 一连几个晚上，她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思来想去，最后做出了决定，确实不能在财政局这么混下去了，一晃五年了，活干得最多，拿得钱却最少，三十来岁的她，还是得另谋出路，否则，真就被困死在这条死胡同里了。 在财政局借调这段时间，她接触了一些人，多少有点人脉资源，于是便给四海石材的方远途方老板挂了个电话。 当年的四海石材，还只是一家中等规模的民营公司，方远途也算不上什么大老板，只不过是个收入不错的私营业主而已。 但谁都知道，方远途的表哥是刚刚调任的市长李百川，所以，在大家看来，方远途绝对是个颇具潜力的主儿，在古塔区，就连区长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新建的区政府大楼和政府广场，所有的石材都是方远途提供的，来来回回到财政要钱，和红姐也经常打交道，一来二去的，也算混个脸熟。 她打这个电话的时候，本来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不曾想方远途听了之后，当即拍案而起，这也太不像话了，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最后一句话就给推出去，实在太没人情味了！为啥要再找个工作啊，你在财政的岗位上干得不错，直接安排在财政局不就完了吗？ 红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安排在财政局？怎么可能呢？局里有多少人在等编制啊，哪个不是有根有蔓的，等到猴年马月，也未必轮得上我呀！ 可方远途却满不在乎的说道，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给你找新来的钱区长，看看他能不能给帮个忙。 说实话，当时红姐并没抱太大的希望，心中暗想，方远途这个人平时说话就忽忽悠悠的，没准只是送一个空头人情而已，不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还得继续联系别的工作啊。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两天之后，他突然接到了局里的通知，说是让她马上去区政府，钱宇区长有事找他。 她也不知道咋回事，赶紧放下手头的工作，骑上自行车就直奔区政府，怯生生的敲开了钱宇办公室的大门。 出乎意料的是，钱宇很随和，一点架子也没有，脸上挂着非常有亲和力的微笑，风度翩翩，谈吐不俗，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让她的心不禁微微一动。 她把自己的情况又说了一遍，钱宇听得很耐心，听完之后，略微沉吟了片刻，很诚恳的告诉她，编制确实是很令人挠头的事，区里没有任何决定权，但是，区财政的做法也欠妥当，于是提出了另外一个折中的办法。 当年的政府机关允许兴办第三产业，虽然已经开始整顿，但并没有完全脱钩，古塔区下属有一个长安建筑公司，区里很多基建任务，都直接交给了这家公司承建，工程多了干不过来，就往外转包，所以效益好待遇高，区里很多领导的亲属子女，都在这家公司任职，问她是否愿意去这里工作呢？ 红姐在财政多年，对这家公司还是很了解的，一听钱宇这么说，自然喜出望外，当即表示同意，钱宇也不含糊，抄起电话，就打给长安建筑公司的老总，几句话就把这件事给定了下来。 天上掉下的美差，几乎令红姐有做梦的感觉，到了长安公司以后，总经理对她照顾有加，先是让她在财务干了一段时间，后来又以她和钱宇很熟为由，直接将她安排在了办公室，专门负责协调与区里各领导的关系。 这样一来，她和钱宇接触渐渐多了起来，并且一步步的掉进了精心准备好的圈套。 钱宇人长得挺帅气，身材高大健硕，说话头头是道，尤其是那声音，属于磁性男中音，对女人有着天然的杀伤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红姐突然发现，钱宇看她的眼神似乎有点异样，总是带有一种火辣辣的热情，不仅如此，而且还经常找各种借口和她单独相处，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虽说没什么出格的举动，但那目光会更加直接和火爆，令她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甚至有一次，钱宇开车把她拉到了翠溪山里，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在车里默默的坐了一下午，看山间白云流转，听溪水潺潺。从那天开始，她忽然觉得，自己开始喜欢上这个男人了。 理智告诉她，这是绝对不可以的，结婚十年，虽说过得平淡清贫，但夫妻俩感情一直不错，爱人老实厚道，女儿聪明伶俐，自己怎么可能背叛家庭和感情呢？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每每被那火辣的目光注视的时候，她的胸口还是像揣着一头小鹿，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心理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开始享受那种目光所带来的兴奋和满足，终于有一次，在跟丈夫做爱的时候，她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正跟自己鱼水交融的男人不是丈夫，而是钱宇，以至于差点脱口而出喊错了名字，从那一刻开始，她知道自己彻底迷失了。 转眼年底了，各种聚餐是免不了的，在一次莫名其妙的大醉之后，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发现正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而身边的男人，就是那个令她芳心乱撞的钱宇。 惊讶、羞愧、无奈、慌乱，甚至还有一丝喜悦，一股脑涌上心头，她想挣扎，可身体却软得像一团棉花，随即被一条强有力的臂膀搂进了怀里，在一阵令人销魂的热吻之后，她彻底的被这个男人征服了。 “我很无耻，是吧？”红姐深深吸了口烟，又徐徐吐出，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 陈曦听得聚精会神，听红姐问，赶紧摇了摇头道：“爱情在金钱和权力面前，往往是很苍白的，每个人都说自己能禁得住诱惑，但更多的时候，是诱惑不够足，所以，我不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评价别人，因为我自己也不敢保证能禁得住同样的诱惑。” 红姐苦笑了下：“谢谢你能这么说，但我在很长一段时间，一直感觉自己很无耻，所以，回到家里，我会更主动的承担家务，照顾老人和孩子，和老公吵架，我也基本都采取忍让的态度，因为我已经很对不起他了，怎么还忍心发脾气呢。可是时间一久，我竟然成了全家公认的好媳妇和好母亲，每每听到大家这样评价我，我的心里都不知道是个啥滋味。” 陈曦默默的听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连忙问道：“对了，那方远途在这件事里到底起了什么作用呢？” 红姐听罢，幽幽的叹了口气：“两年多以后，一次钱宇喝多了才跟我说了实话，其实，这一切都是方远途精心安排的，让我去找钱宇，就等于一次相亲，如果钱宇相中了我，就会答应帮忙，否则，会想办法推掉，事实上，我就是一条傻乎乎的鱼，被人钓上了，还蒙在鼓里，以为遇到了大好人呢。” 第三百三十二章 让我继续演下去吧！ 陈曦听傻了。 尽管无从判断红姐所说的是否真实，但仍旧被这个故事所震撼，在这个躁动的年代，众多的饮食男女，每天都在上演这样充满情欲和诱惑的故事，也许在红姐的讲述中，会添加一些对自己有利的说辞，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红姐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此时此刻，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还有人正做着同样的事情，男主也许是固定的，但女主却如同走马灯似的换个不停。 “再后来，钱宇的职务越来越高，方远途的钱也越赚越多，而我的位置却越发尴尬了。”红姐又点上了一根烟，缓缓地说道：“我曾经想过离婚，因为实在不忍心欺骗下去，虽然我很小心，几年下来，没有露出过一点蛛丝马迹，但巨大的心里压力，简直要把我压垮了。” “钱宇不同意吧！”陈曦笑着说了句：“据我所知，他这个人口味很重的，搞得就是有夫之妇。” 红姐听罢，脸上顿时呈现出一种匪夷所思的表情，沉吟半晌，这才叹了口气道：“你了解的比我想象得还要多，真的，你们这些人简直太可怕了。” 他则轻轻叹了口气：“你给我的评价太高大上了，可怕不敢当，可怜还差不多，事实上，我和你一样，都是挣扎在生活的漩涡之中，根本无法左右命运走向的人。” 红姐没吭声，只是默默的抽着烟，房间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电话响了，是红姐女儿的来电。她看了一眼，赶紧接了起来。 房间里很安静，红姐女儿的声音很清晰的传了出来。 “妈，你休息了吗？” “咋了，是你爸有啥事吗？”红姐显然很紧张，在得到女儿否定的回答后，随即嗔道：“没事你打什么电话，大半夜的，要吓死我啊！” 女儿咯咯的笑了：“我打电话是要告诉你，我爸状态挺稳定的，医生给打了止疼药，已经睡着了。明天你不用早早赶过来，高凡来了，他心疼未来的丈母娘，让你在家多休息一会儿，有咱俩在医院陪着就可以了，你中午之前过来就成。另外我二叔也来电话了，他明天上午也能抽空过来的，所以啊，你就踏踏实实在家睡觉吧。” “废话，你爸伤成那样，我能踏实得了吗，赶紧挂了吧，我要睡觉了。”红姐说完，挂断电话，然后无奈的笑了下，接着道：“高凡是我女儿的男朋友，小伙子不错的，父母都是大学老师，我们全家都非常喜欢。” 红姐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满满都是幸福和满足的笑容，只不过这笑容转瞬即逝，随即被愁云惨淡所替代了。 后来的讲述则要简短和笼统得多，正如陈曦所说，钱宇坚决不同意红姐离婚，并且直截了当的告诉她，不仅不能离婚，而且必须要好好过日子，否则，两个人就只能分手。 随着日子的推移，红姐已经越发离不开这个男人，虽说是藏着掖着，但实惠却一点不少。她所在的长安建筑公司，很快开始走下坡路了，但她并没受到任何影响，因为每个月方远途还要额外给她开一份工资，而且数量不菲。 有了钱，她的家庭生活得到了极大的改善，房子换了，汽车买了，在所有人看来，她为这个家付出了全部心血，就连孟朝晖也多次说，要是没有嫂子撑着，这个家早就散了。 后来，她又被安排到另外一家公司，这段时间，也是她和钱宇感情最好的一段日子，为了能方便幽会，方远途出钱，在安川为两人购置了一套独栋别墅，并进行了豪华装修，每隔一段时间，她便以出差为名，和钱宇在这里共渡良宵。 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她可以尽情挥洒自己的激情，用奢侈品，开豪车，过有钱人的生活，这让她很满足，而为这份豪华生活买单的人，当然就是方远途。 方远途之所以在她身上花钱，肯定是有所图的，事实上，这么多年下来，方远途从钱宇身上获得了巨大的利益，四海石材有限公司的业务突飞猛进，几乎垄断了平阳市的高端石材市场，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也一点不过分。 时间长了，再出色的演技也会有破绽，老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对她也渐渐产生了怀疑。毕竟，一个女人能挣回家这么多钱，在当下的社会里，肯定得付出一定的代价。 红姐注意到了这种变化，这令她越发紧张起来。她已经年近四十，昔日纤细性感的腰身，渐渐被中年女人的臃肿所替代，不论如何保持和锻炼，但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是深感青春远去，精力也大不如前了。 而钱宇却渐渐冷淡了下来，凭着直觉，她感觉钱宇又有了新女人，这令她很愤怒，毕竟自己把一切都献给了这个男人，可换来的却是背叛。为此，她曾经和钱宇闹过一次，得到的结果，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记耳光把她彻底打醒了。只不过醒得有点晚，她已经在这条路上走得太远，根本无法回头了。 没办法，她只能选择忍气吞声的服从。并拿出浑身的解数让钱宇满意。可不管怎么努力，这份感情还是渐行渐远，从最开始的隔三差五就要在一起，变成了一两个月相聚一次，而且还是行色匆匆。 于是，宇阳便在这个关键的节点出现了。 年轻英俊，青春活力，各种花样翻新的玩法，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往往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将她送上了愉悦的巅峰，她立刻被深深吸引，并一发不可收拾，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她可以恣意妄为，随时发泄心中的情绪，这么多年的委屈终于找到了一个平衡点。 就在他沉迷其中不能自拔之际，钱宇和她忽然又亲热起来了，或许是转了一圈，感觉还是这个十多年的女人贴心贴肉吧，总之，最近一年多，两个人的关系又恢复了往日的亲近。 为了方便在一起，她对家里说，应聘到安川的一家香港公司任财务主管，老公过来看过几次，也确实没什么破绽，于是也就相信了。 “其实，钱宇和方远途近些年也闹了很多矛盾，要不是李百川从中调和，有几次险些翻脸。”红姐说道：“后来我也想清楚了，钱宇当初疏远我，其实不仅仅是因为玩够了，更重要的是因为方远途，毕竟，方远途对我和钱宇的事知道得太多太详细了，他曾经和我说过，这个姓方的早早晚晚是个大祸根，让我也少跟他来往，其实，最近就要张罗给我换个工作，省得在花都，处处受方远途的监控。” “按你这么说，钱宇最近和方远途来往很少了？”陈曦插了一句。 红姐想了下：“前一阵子，方远途闹着要在翠溪山里批一块地，为了这个事，两人搞得很不愉快，他多次和我说过，这个方远途越来越放肆，贪心不足蛇吞象，再这么下去，注定要闯下塌天大祸，可惜李百川只知道一味的庇护，他劝过几次，但没什么效果，所以，只能敬而远之了。” 原来如此！闹了半天，方远途在翠溪山里弄土地这个事，连钱宇也感觉很过分，不由得有些好奇，便问道：“到底批给那个老家伙了吗？” 红姐茫然的摇了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但从钱宇的话里话外，感觉应该是批了，毕竟有李百川的面子嘛。” 陈曦没再问什么，而是陷入了沉思。从红姐的讲述中，他把对自己有用的信息逐一挑了出来，并且在心里默默的梳理一番，并很快得到了结论。 首先，设局之人肯定是方远途无疑，只是目前还不清楚，为什么要从拆散他和顾晓妍入手，同时，是否还有后续动作也未可知。 其次，从宇阳故意装傻充愣接近自己的情况上看，这小子也不简单，其中一定大有文章，原来以为红姐是整个事件的关键，可现在看起来，或许宇阳才是打开真相之门的钥匙。 最后，方远途和钱宇之间的关系，也并非外界传得那么牢固，二人早已心存芥蒂，互相提防了。既然如此，何不加以利用呢？至少从目前看，钱宇并没有参与方远途的行动，而作为一市之长，他的态度，是会影响国资委的决定的。真要是在他身上做点文章，那方远途就算折腾出大天来，最后也注定是白忙活一场了。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眼红姐，然后笑着说道：“我没想到你能这么坦诚，真的。” 红姐却苦笑了下：“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和钱宇之间的关系，这些细节的事就已经无足轻重了，跟你说一说，也算了却我多年的心愿，毕竟这些事藏在心里，都快压得我喘不上气了。”说完，略微迟疑了片刻，又小心翼翼的问道：“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吗？我们俩的事，这么多年从来都没露过，你是怎么打听出来的呢？” 不得不说，杨老大确实不一般，他在心里默默的想到，钱宇这种身份的人，一定会把这些烂事隐藏得非常深，因为一旦泄露，很有可能政治生命就终结了，如此隐秘的事，杨老大一个电话就能打听出来，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或者说，暂时不能告诉你，毕竟这里面涉及到一些很重要的人，说出去，对你，对我，都不好。”他道，其实，这话也并非危言耸听。 红姐听罢，立刻摆手道：“那就算了，就当我没说。” 他略微沉吟了下，笑着问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你说了这么多，那我也把我的事跟你讲讲吧。” 本来以为红姐会很感兴趣，不料她却连连摇头，苦着脸说道：“我不想听，陈经理，我就是个普通女人，没有任何政治野心，你们之间这些事，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求你放过我，千万别让我搅合进去，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扮演好妻子好母亲的角色，现在孩子马上要结婚了，就让我继续演下去吧。” 第三百三十三章 要挟女人的事，我做不来 陈曦傻眼了，张口结舌的半天，瞪着两个眼珠子解释道：“我并没想把你牵扯进来，只不过想请你帮个忙而已，红姐，既然咱俩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妨告诉你，方远途那个老王八蛋暗中设局吭我，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罢休的，只要你肯帮忙......”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红姐打断了：“不要再说了，既然你能把钱宇和我的关系挖出来，说明你也不是一般人，没必要非让我帮忙。今天跟你讲这些，其实也就是要告诉你，我只是个普通女人，只想消消停停过日子，至于你们怎么折腾，我真没什么兴趣，还是刚刚那句话，求求你，放过我吧！” 他冷笑了一声：“红姐，你也别装得那么可怜好吗？这么多年了，你花了方远途那么多钱，你敢保证每一张钞票都是干净的？从你成为钱宇情人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会有今天的局面，就算没有我出现，也会有别人，这个道理，难道还用我跟你掰开揉碎的讲吗？而且，我主要是针对方远途，为什么咱俩不能联起手呢？你刚刚不也说了吗，钱宇也认为他早晚是个祸害，你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彻底摆脱他的控制吗？” 红姐没吭声，低着头沉吟良久，最后叹了口气道：“你就别逼我了，你要真是朝晖的好兄弟，就看在他的面子上，放我一马吧？咱家老孟如今伤得这么重，肾摘除了一个，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就让我过几天消停日子，好好伺候下他吧。” 陈曦无语，他心里清楚，如果以将实情告诉孟朝晖为条件来要挟，红姐只能乖乖就范，不过用那种手段去对付一个女人，实在不是他喜欢的做法，于是只好长长的叹了口气。 “其实，你把这些事告诉朝晖，我就只有死路一条。老孟要是知道自己被绿了十多年，以他的火爆脾气，连羞带恼，直接就气死了。”红姐喃喃的说道：“说了你可能不相信，其实，我非常在乎这个家，所以，只能厚着脸皮求你，求你给我保密，我知道这么做很无耻，可是我没有选择，只能继续欺骗下去，我甚至想过，如果有下辈子，我就给老孟当一条狗，替他看家护院，来还这辈子欠下的债。” 陈曦哼了一声。 “大姐，你很清楚，这是一句废话，压根就没有下辈子。” “可是，你让我怎么办呢？跟你去斗方远途吗？他有李百川做靠山，有钱有势，如果把他干倒了，我和钱宇那点事，不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彻底露馅了吗？”红姐苦笑着说道。 “所以，你宁愿央求我给你保密？也不愿意帮我的忙呗？”陈曦冷冷地说道。 “陈经理，我知道你一定是有背景的人，就算不利用我，也同样有办法解决和方远途之间的矛盾，没必要非搭上我的家庭甚至两三条人命吧？”红姐还是很小心地说道。 陈曦简直哭笑不得：“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有背景了，我是个农村孩子，在华阳集团的地位还没有朝晖高呢，背景没有，只有一道背影！”说完，深深的叹了口气，看了眼时间，无奈的道：“算了，今天时间太晚了，你明天还要照顾病人，早点休息吧，放心，我不会和孟朝晖说什么的，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不便参合进去，但方远途这条老狗，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你也可以给他带个话，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红姐听罢，轻轻摇了摇头：“我不会传这个话的，真的，你们任何一方我都惹不起，而且，真要是出了什么事，钱宇会像甩大鼻涕似的毫不犹豫的甩掉我，搞到最后，也许你们会互相妥协，而倒霉的就只有我了，我倒霉是活该的，谁让我贪图荣华富贵，给人家当小三了呢，就该受到惩罚，可关键还有这个家啊......老孟是无辜的，孩子更是无辜的，因为我做了丢人的事，成为别人的笑柄，我哪里还有脸活在世上啊，所以，我一定会保持沉默的。” 你还知道要脸？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才想起老公和孩子，你跟钱宇上床的时候，都想什么去了呀？他在心里恨恨的想到，真应该把这个潘金莲似的女人直接薅到孟朝晖的面前，然后咔嚓.....唉！ 算了，即便要揭露，也不该由我来做，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更何况，对一个跪在自己面前嚎啕大哭的女人下手，实在有悖他做人的原则。 思来想去，最后只是淡淡笑了下，一句话也没说，起身朝门外走去，红姐则紧跟其后，当他拉开房门那一刻，却突然听见红姐在身后说了句等一下，心里不由得一喜，难道这女人改主意了？于是赶紧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谢谢你放过我，我是个不要脸的坏女人，就是下地狱也不值得同情，可老孟要脸......我......”说到这里，红姐又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只是后退了半步，深深朝他鞠了个躬。 我去！他简直都快疯了，这娘们肯定学过表演，太能煽情了。他无奈的笑了下，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出了房间，红姐一直将他送到了楼梯口，直到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尽头，这才轻轻出了一口气，默默的往回走去。 房门并没有关，她进去的时候，一个男人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嘴里叼着个雪茄，似乎在想什么心事，幽暗的灯光投射在他的光头上，让他的面容看起来有些阴鸷。 “走了吗？”见红姐回来了，方远途低声问道。 红姐点了下头，回手轻轻关上了房门。然后一屁股坐在另外一个沙发上，伸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直接将空调的温度调到了20度。 “别那么焦躁嘛。”方远途微笑着道：“暂时不会有什么事的。” 红姐却白了他一眼：“废话，等有事就来不及了。”说完，自顾自的点上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赶紧想个办法吧，谁知道他哪天心里不痛快了，直接把事情捅出去啊，真要是那样的话，老孟那脾气一上来，当时就能要我的命，然后拎着刀就能去宰钱宇，要是那样的话，事情可就没法收场了。” 方远途冷笑了一声，用一只手摸着自己铮亮的脑袋，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地道：“我就纳闷了，这小子是从什么渠道打听出你和钱宇的事呢？妈的，嘴还挺严实，问还不说，这在安川呆了两个来月，能耐还见长啊！” 红姐白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说道：“你就别琢磨这些了，到目前为止，老钱对此还一无所知，要是他知道事情泄露出去了，第一个甩我，第二个就是对付你，你和他认识这么久了，难道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样人嘛，对那顶乌纱帽，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到时候，就是你表哥，也未必能帮得了你。” “不至于，一个小瘪三，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方远途不屑的道。 “小瘪三？！你糊弄鬼呢啊？你会对一个小瘪三动这么大心思吗？以前我也没怎么当回事，可是今天特意问了下朝晖，据他说，这个陈曦最近在华阳集团红得发紫，上上下下都给面子，今天还选上了分公司经理，还有他的女朋友，也不是省油的灯，这能是小瘪三吗？” “狗屁！”方远途哼了一声，起身朝门口走去。 “放心吧，我来搞定他，不会给这条疯狗乱咬的机会的。”他边走边道：“这种穷逼就应该哪凉快哪呆着去！妈了个巴子，一不小心，还他妈的成了气候了！” 陈曦开车到顾晓妍家楼下的时候，抬头看了眼，见房间里还亮着灯，心里不由得一热。 小时候，爸爸在县里打工，为了省来回十块钱的路费，每天都是骑自行车往返三十公里。三九天，外面飘着鹅毛大雪，全村的灯都熄了，唯独他家的灯一直亮着，两个哥哥已经睡下了，他还不肯睡，母亲就抱着他，不时到院门口张望下，然后便默默的往灶坑里添一些劈柴，把炕烧得热乎乎的。 终于，大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母亲迅速的跳下炕，他会紧紧跟在妈妈身后，等开了家门，父亲就像是个雪人似的推着自行车走进来，连胡子和眉毛上都是一层白霜。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画面始终停留在他的记忆深处，甚至经常会清晰的梦到。 严格的说，如今的他和父亲当年的境遇完全不同，起码不至于为温饱问题发愁了，心态的不同，可能引发的感慨也不尽相同，可是，当看到那等候自己的灯光，那种内心的温馨应该是相同的。 望着那盏灯，他会心一笑，然后快步上楼，急不可耐的按下了门铃。 进屋先来个热情的拥抱，然后再......啪啪啪！他在心里想道。 门很快开了，顾晓妍穿着睡裙站在门口，他坏笑着进了房间，正想实施下一步计划，却被顾晓妍制止了。 “谈得怎么样？红姐都说什么了?”顾晓妍问道。 “先不说那个......”他笑着凑了上去，伸手搂住了顾晓妍的腰肢，却再次被推开了。 “你还能行不？一天到晚心里就装着这点事呀？我这心里急得火烧火燎的，你赶紧说正事，红姐到底都说了些什么？”顾晓妍瞪了他一眼，然后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走过去，把红姐说得话大致转述了一遍，顾晓妍听得很仔细，问了好多问题，好不容易讲完了，又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这才说道：“这是个好机会，你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时机，让红姐帮忙，和钱宇搭上关系，她和钱宇好了十多年，彼此非常熟悉，一定会有办法的，如果她不答应，你就把这件事捅出去，至少让孟朝晖知道，我敢肯定，红姐不敢冒这个风险，只能乖乖听你的话。” 说完，直勾勾的看着陈曦，却发现他只是淡淡一笑，不由得有点懵了，连忙追问道：“怎么？难道你不想这么做？” “是的，我不想这么做，要挟女人的事，我做不来。”他平静的说道。 第334章 心咋这么大呢？ 顾晓妍被他的这句话给闹了一愣，吃惊的看着他，冷冷的说道：“你这叫啥话？什么叫要挟女人，别把我说得这么卑鄙无耻好不好？” 他并没有察觉顾晓妍语气上的细微变化，仍旧笑着反驳道：“你这个话也不对，说卑鄙无耻未免有些言过其实，但要挟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抓住别人的短处，非逼着人家做不想做的事，不是要挟又是什么呢？我算不上正人君子，但至少有所为有所不为，要是这么做了，和方远途又有什么区别呢？” 顾晓妍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你的意思是，我和方远途没什么区别呗？”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不妥，于是赶紧解释道：“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表达的意思是，这么做不符合我做人的底线.......”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顾晓妍打断了：“按你的说法，你做人的底线，比我做人的底线要高出一截呗，陈曦，你长点脑子好不好，现在人家是磨刀霍霍，水也烧开了，锅也架好了，你还在这里四平八稳的讲底线谈情怀，不觉得很愚蠢和可笑吗？” 陈曦没想到顾晓妍的情绪会如此激动，而且说得这些话，也有点呛他的肺管子，本来有心发作，可转念一想，如此良辰美景，本应你侬我侬、鱼水交融才是，要是为了这点事引发了不愉快，从而耽误了美妙的啪啪啪，岂不煞风景？于是勉强把不悦往下压了压，还是笑嘻嘻地说道：“晓妍，这么晚了，咱先不说这些了，还是做点有益于身心健康的活动吧！”说完，又笑嘻嘻的凑了过去，却还是被顾晓妍固执的推开了。 “你这是干嘛？咋还没完没了呢！”他有点不高兴了：“胡总让我明天就回安川，咱俩就剩下这么半宿的时间，就不能好好呆一会儿嘛，非得在这点破事上纠缠呀？” 顾晓妍却轻轻叹了口气，仍旧皱着眉头道：“我是要嫁给你的，以后在一起的日子有的是，哪里差这半宿？陈曦，你刚刚亲口告诉我，要干出点成绩，让所有轻慢你的人都闭上嘴，这话难道就是随便说说吗？想干出点成绩，首先要有一个适合你的平台，莫非你只是想在物资统计的岗位上干出点成绩？要是那样的话，你已经完成目标了。” 陈曦被噎得够呛，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半晌没吭声。他当然知道，顾晓妍是在为他着急，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思忖良久，这才缓缓地说道：“晓妍，我的那句话是发自内心的，绝对不是随便说说，可是，我也记得你亲口告诉我，我们俩在一起，你不在乎我是否有钱，也不在乎我是否有出息，只要我一心一意的待你就足够了，那我也想问你一句，莫非你的这句话，也是随便说说吗？” 顾晓妍沉默了，愣愣地看着他，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就这样默默的对视着，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就变得有些凝重和压抑了。 好半天，顾晓妍轻轻叹了口气，率先打破了沉默。 “对不起，我刚才的话表达不是很清楚。”她苦笑着道：“我讲过那句话，也确实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可现在的情况是，机会已经摆在你面前了，为什么不努力争取往更好的方向发展呢？” 陈曦想了下，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心里清楚，红姐和我说得那些话，能有百分之五十是真的就不错了，甚至连百分之五十都没有，也许我前脚走了，她马上就和方远途或者钱宇坐在一起，商量着如何收拾我。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土鳖而已，可是我却不这么看自己。”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片刻，斟酌再三，这才继续说道：“如果是对付方远途，用什么样的阴招损招都不为过，可红姐毕竟是个女人，而且，他爱人又被车撞成了重伤，手术摘掉了一个肾，在这个时候，用要挟的手段逼着人家为我做事，实在是有悖我的原则。而且，她还是孟朝晖的嫂子，无论如何，还是有些顾忌。咱们俩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你应该能了解我的为人，我是个宁愿面对面真刀真枪的干，也不会背后使绊子的男人，这即是我的个性，也是我做人的原则。” 本来以为这么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说完，肯定会起到一点效果，不料顾晓妍还是斜了他一眼，冷笑着道：“既然给自己老公戴了十年绿帽子，那就没有这个女人做不出来的事了，连最起码的道德底线都被踩在脚下，还指望她能跟你说百分之五十的实话？别那么幼稚好不好？红姐和方远途就是一丘之貉，根本不值得同情，什么孟朝晖的嫂子，孟朝晖要是知道了实情，大嘴巴子得跟不要钱似的抽她！至于你的什么原则和个性，我就更不敢苟同了，这年头，哪个不是表面上亲亲热热，背后里下刀子，谁会跟你真刀真枪的对着干?陈曦,我警告你，现在不是你彰显个性的时候，或者说，你还没有这个资格，你现在要做的是先当上分公司经理，实话告诉你，我刚才和雅萍姐通了个电话，连她也认为，现在的局面有点混乱，别看你民选通过了，但想要拿下你，就是一句话的事，可以有一万个理由！” “你给王雅萍打电话了呀？她都说什么了？”陈曦连忙追问道，这段时间，随着接触的深入，他越发感觉这个王雅萍不同凡响，活动能力之大，实在是超出一般人的想象。 顾晓妍听罢却白了他一眼：“我们聊的主要是她表妹的事，至于你嘛，只不过是顺带着说了几句，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 他嘿嘿笑着挠了下头，往前凑了凑：“聊他表妹干嘛？” 顾晓妍眯缝着眼睛瞧着他，忽然狡黠的一笑：“我准备给风华绝代的杨副主任介绍个对象，省得她整天惦记别人碗里的菜。” 听顾晓妍这么说，他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介绍对象，从来没听说你有这方面的爱好啊。” “爱好是可以培养的，再说，我手头也确实有几个各方面条件都非常优秀的男人，保证配得上她。”顾晓妍得意洋洋的说道。 他则忍俊不禁：“各方面条件都优秀？你开啥玩笑，真要有那样的男人，你还不都留给自己了呀！” 顾晓妍的脸微微一红，呸了他一口，嗔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各方面条件都优秀的男人，我未必就得喜欢，再说，我不是被你这头猪给拱了嘛！” 陈曦一听，赶紧闭上眼睛，把嘴巴往前一撅，口中学着猪的哼哼声，也不管顾晓妍挣扎反抗，直接在她的脸上便蹭了起来。 “讨厌！你这一脸胡子，扎死我了！”顾晓妍娇笑着推开了他，见陈曦又死皮赖脸的凑上来，则把脸一板道：“陈曦，你能不能有点正经的呀，咱们谈了半天，你就不能听我吗？我可告诉你啊，如果你拉不下这张脸，那我去找红姐谈，对付这种女人，我有的是办法，你可以继续保持你正人君子的光辉形象，这个恶人我来做。” 陈曦实在是被顾晓妍搞烦了，转念一想，忽然有了主意，于是便笑着说道：“咱俩明明都是好人，为啥非要当恶人呢？这样吧，你也别去找什么红姐，我明天上午直接去找方远途，倒要看看，这个老东西，当着我的面还能玩什么花招！” “找方远途？”顾晓妍听罢，沉思片刻，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微笑。 “也好，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而且还符合你真刀真枪对着干的个性，就直接告诉他，如果再敢在背后搞小动作，直接就把这些事全都捅出去，到时候，看看是谁的损失大！” 陈曦也连连点头称是，见顾晓妍的脸上有了笑模样，干脆不容分说，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然后迈步便朝卧室走去。 “放开我，你还没洗澡呢！”顾晓妍娇笑着道。 “等完事了再洗吧。”他说着，将顾晓妍放在床上，三下两下便将睡裙给扯了下来...... 激情过后，两个人洗了澡，躺在了床上。顾晓妍枕在他的臂弯里，伸手轻轻刮了下他的鼻子。 “你个瘪犊子，就这点事不用督促你，剩下的，哪一件都得我替你操心！”顾晓妍撒娇地道：“说吧，打算怎么感谢我？” 他想了下，一本正经地道：“来一个梅开二度呗？保证让你爽上天。” “去你的吧！”顾晓妍笑着在他胸口擂了一拳。然后翻身坐起，双手抱着膝，思忖片刻，又扭头问道：“明天去找方远途，你想好都说些什么了吗？” 见他不吭声，便轻轻踢了他一脚，低声说道：“问你话呢？没听见啊。” 陈曦还是没什么反应，顾晓妍正打算加大力度再给一脚，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鼾声，低头一瞧，只见陈曦已经沉沉睡去，脸上还挂着心满意足的微笑。 这个瘪犊子，心咋这么大呢！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335章 我来干什么，需要告诉你吗？ 陈曦确实累了，昨天夜里爬上爬下的就没怎么休息好，今天又驱车两百多公里赶回来，进了公司就开会，晚上还被顾晓妍父亲给刺激了下，然后又跟红姐斗智斗勇谈了两个多小时，所有这些，都是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的事，自然很费心神。 急三火四地赶回家，和顾晓妍这一通折腾，爽是爽了，但整个人此时就好像泄了气的皮球，再也没有一点力气，脑袋挨着枕头，没用两分钟，便沉沉睡去了。 这一觉睡了个透，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都已经大亮了。下意识的往身边摸了下，却发现空空如也，心里一惊，赶紧翻身坐了起来。 打开房门一瞧，却见顾晓妍正在厨房忙碌着，于是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一把将那丰腴且带着淡淡幽香的身体搂在了怀中。 顾晓妍被吓了一跳，娇笑着靠在他的怀里，扭头嗔道：“什么时候醒的？走路跟个猫似的，一点动静都没有，都快被你吓死了。” 他打了个哈欠：“刚醒，本来想去卫生间，结果这房子太大了，从卧室出来，不知道怎么就迷路了，一抬头就到了厨房了。” 顾晓妍咯咯的笑了起来：“嗯，我家确实挺大的，你要来厨房的话，得早上六点钟之前出来，否则还有点堵车呢。”说完，看了眼炉盘上的锅，喊了声坏了，便赶紧手忙脚乱的忙了起来。 顾晓妍的厨艺水平实在不咋样，本来是煎两个蛋，结果，一个糊得黑黢黢，另一个碎成炒鸡蛋状，她自己也感觉有点不好意思，端上桌来，红着脸道：“不好意思，没弄好.....” 陈曦则赶紧笑着道：“不错不错，你这种煎蛋属于后现代主义的写实风格，上次我记得英国女王过生日，人家皇家的御厨，就专门煎了这种风格的蛋。” 顾晓妍早就习惯了陈曦这种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笑吟吟的看着他问道：“是吗？女王陛下吃了吗？” “吃个屁！陛下差点没恨死，直接下令，把煎蛋的厨子给砍了。”他哈哈笑着道。顾晓妍也笑，一边笑一边伸手在他后脖颈处比量了下：“赶紧吃，再废话，我把你给砍了！” 吃罢了早饭，两个人简单收拾了下，便驾车出了家门。 “你去找方远途，想好怎么说了吗？”顾晓妍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昨天晚上本来想跟你合计下的，结果可好，你眨眼就睡得跟死猪似的。” 他却淡淡一笑：“没什么可想的，去见那条老狗，根本不需要剧本，见机行事而已，咱俩跟他打过多少次交道了，还用准备嘛？” 顾晓妍觉得陈曦的话有点托大，但仔细一想，其实也不无道理，于是也就没再说什么，但却提出要跟他一同前往，却被陈曦言辞拒绝了。 “不行，你别去了，让那个老混蛋看你一眼，我都感觉心里堵得慌。”陈曦恨恨的道：“上次在久盛商务酒店门前，要不是因为还得照顾你，我非打断那老东西的狗腿不可，操的，真是便宜他了。” 提起自己被下迷药的事，顾晓妍的脸也微微一红，皱着眉头想了下，最后很不情愿的答应了。 “好吧，那你就送我去项目部，这么多天没上班，也该去处理一下，什么事都扔给老刘大哥，真是过意不去啊。”说完，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你去了，千万不要冲动，在他的公司，最好不要起冲突，而且动手打架，只是逞一时之快，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 “放心吧，我没你想得那么傻！”陈曦笑道。 “我倒不是怕你傻，主要是怕你犯浑！”顾晓妍嘟囔了一句。 到了项目部，同事们见陈曦来了，免不了又寒暄了一番，他照例挨个办公室流窜了一圈，这才出来，驾车直奔四海石材有限公司。 黄家岭镇附近盛产花岗岩，所以，方远途的公司就位于黄家岭镇的最北端，依山而建，占地四十余亩。 虽然一次没去过，但陈曦曾经多次路过，所以倒也是轻车熟路。顺着公路开了一段，远远的便看见公路边上伫立着一个巨型广告牌，上面写着一行大字：四海石材，财源通四海。 广告牌的下面，便是通往四海石材的便道，他打了一把方向，拐了进去。说是便道，其实也是标准的柏油马路，只是略微窄一些，又往前开了一段路，四海石材的大门便出现在眼前。 方远途不愧是做石材生意的，公司大门两侧不是围墙，而是两块十多米长，两米多高的巨石，不锈钢的电动伸缩门关着，门前两个保安，站得跟标枪一样笔直。 陈曦把车直接顶到了大门口，其中一个保安从岗台上一路小跑的过来，到了车旁，啪的立正敬礼，然后毕恭毕敬的问道：“您好，请问您是来找谁的？” 他本想说是来找你们老板的，可话到嘴边，却临时改了主意，降下车窗，微笑着道：“我是买石头的，来看看货。” 保安低头看了眼他的车牌，简单登记了下，便开门放行了。 停好了车，他并没有立刻下去，而是坐在车里往四下望去，一眼便看见那台红色法拉利就停在不远处，心中不由得暗想，还成，看来方老狗没出门，应该就在公司。 点上一根烟，略微稳了稳心神，这才开门下车，溜达着朝办公楼里走去。 办公楼里静悄悄的，各个房间里的工作人员都在紧张有序的工作中，偶尔有几个人来回走动，也都是衣着整齐，脚步匆匆，显然，企业管理相当正规。 他随便找了个房间，见房门开着，便轻轻敲了下门，然后很客气的问道：“麻烦问一下，你们方总经理的办公室在几楼？” 房间里办公的是个戴眼镜的年轻小伙子，白衬衣、黑西裤，正装皮鞋，带着胸卡，听说他要找总经理，赶紧站起身来，非常有礼貌的回道：“方总办公室在三楼左手第一间。” 他轻轻点了下头，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他妈的，真是没地方讲理，明明是个老流氓，却管理着这么正规的公司，这么多年轻有为的男男女女为他服务，这个世界哪里有什么公平可言啊！他在心里默默的发了通感慨。 上到三楼，往左手边望去，只见两扇精美的木门虚掩着，里面不时传出一阵说笑声，侧耳听了下，说话之人正是方远途，那独有的嗓音，让他听起来就有一种大便干燥的感觉。 走上前去，轻轻推了下房门，往里瞥了眼，只见方远途正坐在宽大的老板台后面，两只腿很放肆的搭在办公桌上，不知道在说什么开心事，大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子了。 而他对面坐着的人，从背影看满头银发，但看不到正脸，也不知道是谁。 “你谁啊？干什么的！”他的肩膀上突然被狠狠拍了下，扭头一看，原来正是方远途的保镖老五。 一见是他，老五也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非常警觉的问道：“你.....来干什么？” 他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狗腿子，在某种程度上，狗腿子甚至比他的狗主子还要坏，所以只是轻蔑的一笑，也不理睬他，伸手直接便推开了那扇木门。 “喂！......你要干什么？”老五提高了声音说了句，伸手想阻拦，可毕竟吃过陈曦太多次亏，所以心存忌惮，手伸到一半，犹豫着便又缩了回去，甚至都没敢太靠近，还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听外面有人说话，方远途赶紧起身迎了出来，到了门口，一见陈曦站在门外，先是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老弟，你怎么来了？哇塞，两个多月没见，你这身上气质可大不一样了呀，有点当老板的派头了。”方远途说着，亲热的伸出手，陈曦却站着没动，把他晒在了那里。 方远途眼珠微微转了下，随即将手指向老五，大声说道：“你合计啥呢，陈老弟来了，咋不提前通知我一声呢，我也好去迎接下呀，这是贵客嘛。” 老五张口结舌的哼唧了一声，也没说出啥来，方远途则顺势侧过身，做了个有请的手势，然后笑着说道：“请吧，陈总，咱们屋里聊吧。” 他也不说什么，迈步便进了房间，抬头一看，刚刚背对着他的银发男子已经转过身来，二人四目相对，都不由得微微一怔，原来竟然是那个李晓飞。 不知道啥时候，李小飞将头发弄成了银色，冷眼看去，瘦高的身材，再配上这头银发，跟个扎枪头子差不多，他的脸色本来就很苍白，如今在银发的映衬下，显得越发阴冷诡异，幸亏是在大白天，如果是夜里看见，胆小的都能吓出尿来。 这他妈的是什么扮相呢，人不人、鬼不鬼的，他在心里暗骂一句。 李晓飞看见陈曦，完全可以用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八个字来形容。两条眉毛立刻便拧到了一起，恶狠狠的瞪着他，那目光就好像是要吃人似的。 “你来干什么？”他冷冷的问。 陈曦斜了他一眼：“我来干什么，需要告诉你吗？” 第336章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永远消失 李晓飞的嘴角抽搐了几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副立刻要动手的架势。陈曦见了，却扑哧下笑了：“别咬牙了，你把牙咬碎了也白扯，你要不是有个好爹，就你这货，出门就得挨揍，不把你屎打出来，就算便宜你。”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所谓一物降一物，李晓飞嚣张跋扈，连警察都敢打，可偏偏在陈曦这里，从来占不到什么便宜。不对，不是占不到便宜，是连吃哑巴亏，还干瞪眼没办法。 李晓飞虽然骄横，但智商并不低，而且，出生于官宦之家的他，自幼耳熏目染，对社会形式和政治环境，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黄启明上任之后，他很快意识到这个市委书记不好惹，绝对是个敢把他送进去的主儿，于是便收敛了许多，这也是他始终没对陈曦进行疯狂报复的主要原因。如今面对陈曦的讥讽，尽管心里恨得要死，但依然没什么好办法。 单挑?肯定不成，动起手来，搞不好还得被打昏过去;群殴？那就更不行了，这里是叔叔的公司，人多嘴杂，不适合干这种事，正僵持之际，方远途却一步挡在了二人中间，朝他使了个眼色道：“小飞，你不是还有事吗？赶紧去忙吧。” 李晓飞暗气暗憋，眼珠微微一转，心里忽然有了主意，于是哼了一声，冷笑着瞥了陈曦一眼，然后转身朝门外走去。 见李晓飞出去了，方远途这才讪笑着对陈曦说道：“不好意思啊，这小子被我表哥给惯坏了，唉，谁见谁头疼啊，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陈曦则淡淡一笑，大模大样的往沙发上一坐，翘着二郎腿，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歪着脑袋盯着方远途，足有一分钟，愣是把他给看毛了。 “老弟，你看我干嘛？有啥事，直接说吧，别跟瞻仰遗容似的。”方远途开玩笑的说道。 陈曦略微思忖了片刻，先是咳嗽了一声清了下嗓子，这才缓缓说道：“方老板，你身价过亿，头顶上还有各种光环，按理说不该和我这样的小人物计较吧？” “计较？你这叫什么话，咱们是好朋友呀！上次祖坟的事，多亏你请来了余道爷，他老人家指点迷津，否则，那后果不堪设想啊，对了，这件事我还一直没谢谢你呢，真的，应该代表我们全家族感谢你啊，要不，中午就别走了，我请客，咱们出去坐一坐。” “算了，你晚上不是还要跟胡总和钱市长一起坐吗？我就不给你添乱了。”他故意很轻松的说道。 方远途一听，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笑呵呵的道：“那也不影响嘛，其实以你和.....”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陈曦打断了：“别玩虚的了，你是大忙人，我今天也要赶回安川，咱俩还是直接捞干的说吧。” 方远途听罢，很茫然的点了下头，那神情，真是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 陈曦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做法，于是冷笑了一声道：“方老板，咱们就开门见山吧，你心里恨我，不管是背后下绊子还是当面捅刀子，我都能理解，可你折腾晓妍算怎么回事？弄个蹩脚的小骗子，又打电话又传照片的，花了二十万，我真想不明白，就算晓妍跟我分手了，能跟你是咋的？你不觉得很幼稚吗？你要真是钱多了没地方花，那直接给我不就完了吗？” 方远途愣愣的听着，满脸都是匪夷所思的表情，看得陈曦真想抽他个大嘴巴。 “别演戏了成不，方总，咱们能不能像个爷们似的说话唠嗑呢？别在我这样的小人物面前丢人现眼好不好！”陈曦冷笑着道：“咱俩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是啥样人，我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你说这些话，我咋一句听不懂呢？就算我们之前闹过些矛盾，可也早就过去了呀，我这个人最不记仇了，何况对你还心存感激呢！”方远途一脸无辜的说道，说完之后，皱着眉头想了下，然后又试探着道：“是不是闹了什么误会了呀？” 见过不要脸的，但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陈曦简直无法想象，一个人的脸皮怎么可以厚道如此地步呢？瞪着眼睛说瞎话，而且面不改色心不跳，就跟真事一样，实在是无法理解。 “怎么的，难道非得让我把刘丽红找过来，咱们当面对质，你才能承认呗？”他提高了声音说道：“方老板，你要觉得那样好，那我现在就可以给她挂电话！” 方远途眨巴了下眼睛，随即像是恍然大悟似的，深深叹了口气：“我就说嘛，打你一进屋，就满脑门子官司，闹了半天是因为这个女人啊，老弟啊，虽然我还是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你被刘丽红给忽悠了吧，那娘们，演技绝对一流啊，你想啊，十多年了，她把钱.....和自己老公哄得团团转，这是多大能耐啊，同床共枕，两个老爷们进进出出的，竟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奥斯卡影后也比不上啊，影后那只是演那么一会，而她一演就是十多年啊，功力得多深啊！” 陈曦听罢，无奈的摇了摇头：“刘丽红要是影后，那你就是影帝了，彼此彼此，你们就不用互相吹捧了，我没时间甄别谁说的是真话，谁说得是假话，今天来就是告诉你，不管你们出于什么目的，也不管还是否有什么后续的动作，但只要到此为止，我也不追究了，大家都相安无事。” “是啊，本来就不应该有啥事嘛！”方远途笑道：“你应该知道吧，我也入股安川分公司了，这公司以后肯定会有大发展的，你要当上了分公司经理，我还得指望你好好干，然后给我分红呢啊！” 陈曦则挥了挥手：“你别打岔！还是说刚才的事，如果你们继续没完没了的话，惹急了，我就把你、刘丽红、钱宇还有那个小鲜肉的事写个长篇连载，看看最后谁的损失惨重！” 本来以为这番话一说，方远途立刻会陷入巨大的惶恐之中，不料他却淡淡一笑道：“老弟啊，这里面的事太复杂了，我一时也理不出个头绪来，不过我大致清楚，肯定是有人在背后给你下绊子了，有些事，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你认准我在背后捣鬼，那也没办法，我不解释，但要奉劝你一句，这年头，即便是亲眼见到、亲耳听到，也未必就都是事实，好多事水深着呢，希望你三思而行啊。” 看着方远途那副故作无辜的嘴脸，陈曦几乎被逗乐了。 “方老板，咱别演戏了成吗？真的，你要再这么下去，可有点让我瞧不起了，老爷们做事，敢作敢当，更何况你有钱有势，何必在我这样的小角色面前玩路子呢？” 方远途则两手一摊：“说了半天，我一句没听懂啊，敢作敢当，你让我当啥呀？” 话说到这个地步，陈曦忽然觉得自己把问题想简单了，或许应该听顾晓妍的建议，直接从红姐那里下手更直接些，而不该来跟这个老狐狸纠缠不清，原本打算进行一番义正言辞的警告，可现在被这个老家伙一通东拉西扯，就好像千钧重拳打在了一团棉花包上，力气不小，但却没什么效果啊。 这样一想，索性直接站了起来，迈步便朝门口走去。 “你到底啥意思啊，老弟！说了些半截话，抬腿就走，这未免也太不讲究了吧？”方远途并没有阻拦，而是在他身后说道。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勉强压着胸中的怒火，微笑着说道：“你一句实话没有，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啊，不过这样也好，本来我是想，男人之间的事，就用男人的办法解决，可你这个态度，那就啥也不说了，你继续搞你的鬼把戏，我也按照我的步骤来，还是那句话，看咱们最后谁倒霉！” 方远途听罢，也站起了身，似乎有点生气地道：“那就随你的便吧，不过我告诉你啊，刘丽红那个女人一句实话都没有，你要是相信她，那就是天下第一大傻逼，像个疯狗似的乱咬，真要吃了大亏，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陈曦听罢，心里也不由得一怔，但脸上却没有显露什么，只是冷冷的看了方远途一眼，快步朝门外走去。 方远途则望着他的背影，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李晓飞从门外闪了进来，几步走到窗口，往外看着，直到陈曦开车离开了，这才扭头问方远途道：“这傻逼来干什么？” 方远途也不看他，重新坐好，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像是自言自语的道：“认识了几个安川的土豪，就自以为有了依仗，居然跑来跟我讲条件，妈的，老子玩死他！” “跟他费什么话啊，我忍他不是一天两天，没想到这傻逼越来越嚣张了，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李晓飞恨恨的道：“对付这种土鳖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永远消失！” 第337章 无论如何要找到他 方远途淡淡一笑：“小飞啊，时代不同了，现在不能像几年前那样胡来了，如今是和谐社会，你也要与时俱进啊，这脾气必须得改改，否则，要吃......”最后一个亏字还没说出来，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变了，猛得站起了身，一把薅住李小飞的手腕，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是不是搞什么事了？” 李小飞则甩开了他的手，满不在乎的说道：“别一惊一乍的，我就是给老余找个活儿罢了。” “老余？哪个老余。”方远途惊讶的问。 “平阳市还有几个老余？”李晓飞颇为得意的反问道。 “他不是早就跑到国外去了吗？啥时候回来了？”方远途都有点傻了。 李晓飞神秘的一笑，往前凑了凑，低声说道：“早就回来了，这家伙在国外混了几年，队伍还壮大了，现在风声也过去了，就偷偷溜回来了，我们俩昨天一起吃了顿饭，他刚回来，也没啥生意......” “话还没等说完，便被方远途打断了：“你疯了!老余是亡命徒，你让他去弄陈曦，那是要出人命的！” 李晓飞则把最一撇：“废话，就是想要他的命，一个土鳖，居然敢跟我装逼，不弄死他，我出不了这口恶气！” 方远途彻底被激怒了，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喝道：“为了出口气，你就要杀人啊？你以为这天下是你爹的呀！老余是被通缉要犯，随时随地都可能被抓进去，他进去了，第一个供出来的就是你，妈的，你自己活够了，还得把大家都牵连进去吗？” 李小飞则把嘴一瞥：“至于嘛？老余这事，我自己担着，绝对不会牵连你的。” “你自己负狗屁责？真要把你抓进局子里，你以为警察都是吃干饭的吗？就你这身子骨，用不着过堂审你，关你三天，瘾头一上来，问啥你就得说啥！”方远途恨恨的道：“别废话，赶紧给他打电话，这件事就此打住，然后给他点钱，让他赶紧离开本省。至于对付那个傻逼的事，我早就有安排，你别跟着瞎搅合，这都什么年代了，哪有你这么干的啊！” “要打你自己打。”李晓飞气呼呼的说道，然后将自己的手机往茶几上一丢。 不知道是因为着急还是生气，方远途的手都有点发抖了，抓起李晓飞的手机，打开通话记录，看了眼上面的号码问道：“是这个吗？” 李晓飞瞥了眼，不耐烦的嗯了一声，然后满不在乎地道：“别那么紧张，你又不是不了解老余做事的手段，保证不会留任何后患的。” “闭嘴！”方远途大吼一声，直接拨通了电话。 “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中国移动的声音说道。 “怎么关机了呢？”他连忙问道。李晓飞想了下，微微点了下头道：“估计是接了活儿以后，为了安全起见，就切断和外界的联系了。” “那怎么联系他们呀？”因为着急，方远途的脸涨的通红，大声问道。 “我联系他们干什么？等做完了，他们自然会联系我，不然，怎么拿钱啊！”方远途听罢，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瞪着两只失神的眼睛，呆呆的看着李晓飞，最后无奈的苦笑着道：“我算看出来了，我大哥一定是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你小子是来要债的，全家迟早得被你给害死！” 李晓飞挨了一顿骂，心里当然一百个不服气，但碍于面子也不便发作，只是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闷头抽烟。方远途见了，无奈的叹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下来：“你是怎么和老余遇上的呀？” 李晓飞把身子往沙发上靠了下，白了他一眼道：“他和老佐在一起，昨天......”话还没等说完，方远途已经站起了身，快步朝门外走去。 “你干嘛去？”李晓飞问道。 “你说干嘛去，找老佐呀，这事要让你爸知道了，非活剥你的皮不可。从现在开始，你哪也不许去，就在我办公室呆着。”他边走边道。走到了门口，忽然停下了脚步，略微思忖了片刻，又转了回来，用商量的口吻说道：“我知道你闷得慌，可你爸说了，就这么一个来月，马上移民手续就办下来了，这段时间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我的小祖宗，你就省点心吧，行不行！” “移民移民！我又不会说英语，到了加拿大，连个哥们都没有，跟他妈的判无期徒刑有什么区别？”李晓飞嘟囔道。 “不会英语可以学，没有朋友可以找，再说，那边中国人也多，保证闲不着你？”方远途笑着道：“听你爸的话准没错，留在平阳，你早晚得吃大亏，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说完，用力捏了下李晓飞的肩膀，却被不耐烦的甩开了。 他苦笑了下，转身出了办公室，又叮嘱老五一番，让他一定看好这位大少爷，这才急匆匆的驾车驶出了公司。 其实，自从李百川调省里任职，就已经着手开始为儿子办理移民手续了。本来是想移民美国，可是由于有犯罪记录，所以一直没能办下来，后来有人给出了主意，可以先移民美国托管的塞班，那里的移民手续比较好办，只要有钱就一路绿灯，取得永久居住权后，再移民美国就比较容易了，为此他还特意安排李晓飞去塞班住了一段时间。 然而，与夜总会的灯红酒绿相比，李晓飞对塞班的海水蓝天并不感兴趣，最关键的是塞班岛太小了，一听说要在这里住上五六年才可以申请美国国籍，这位夜夜笙歌的大少爷当时就不干了。 美国去不成，那就只剩澳大利亚和加拿大了，但是不论哪个国家，对有犯罪记录的人移民都持非常谨慎的态度。按理说，以李百川的地位，为儿子消个犯罪记录，倒也并非难事，但关键是李晓飞在平阳恶名远播，在公安机关有多起治安处罚，时至今日，还有一起尚未处理完结，而他又殴打过交警，引发了警界的强烈不满，最重要的是，据内部消息，最近平阳警方还在暗中调查李晓飞的各种违法犯罪行为，所以，李百川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只是挖空心思想别的办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在一家专业移民机构的帮助下，终于以投资形式移民了加拿大，最近相关手续正在办理之中。 李百川政务繁忙，只能把照顾儿子的事托付给了自己的表弟，并三令五申，这段时间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所以，这一个多月，方远途只好整天把这个不省心的少爷带在身边，哄着骗着，就盼着移民手续一下来，把这位阔少送上飞机，便万事大吉了，没想到眼看即将大功告成，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老余，真名叫余振海，几年前，在平阳的社会上，是个人人谈之色变的狠角色，他行踪诡异，心狠手辣，与其团伙成员曾经犯下过多起命案，一直在警方的缉拿之中。此人不仅智商很高，而且敏感异常，多次在最关键的时刻逃脱了抓捕，最后被逼得实在无处可藏了，与其团伙成员取道北部边界，逃到了国外，大家本来以为他到了国外，人生地不熟的，搞不好只能去建筑工地搬砖头了，不曾想几年过后，这位浪迹天涯的狠人居然又偷偷潜回了国内。 真是灾星啊！方远途一边开车一边想，今日不比当年，警方的侦破技术和手段越来越先进，别的不说，遍布大街小巷的摄像头，让任何犯罪行为都无处遁形。没准此时此刻，老余早就被警方锁定了，之所以没着急抓捕，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最后来个一网打尽。 我们家这位大少爷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呢？就算想出口恶气，找个人教训下陈曦那个傻逼，也不能找老余这样的人啊！这路人干得是杀人越货的勾当，被抓是早早晚晚的事，一旦落网，指望他给你保守秘密，那不等于和婊子讲贞操吗！退一万步讲，就算非要出这口恶气不可，花几个钱，找人做掉陈曦，倒也算不上什么，可不能直接联系啊，完全可以通过匿名的形式操作，将来一旦出了意外，也不至于惹火烧身啊。 唉，还是赶紧把这小子送走吧，留在平阳，就是个定时炸弹，指不定啥时候一声巨响，全家人都得被这位大少爷崩上天。他一边想着，一边猛踩了一脚油门，法拉利的发动机发出一阵轰鸣，车子如同一只离弦之箭般的飞速向前驶去。 他要去找的人，叫袁佐罡，是他的高中同学，老佐，只不过是同学圈子里的称谓，在社会上，大家更习惯称之为罡哥。 老佐没什么生意，但却从来不缺钱，至于到底怎么来的，他自己不说，别人也不打听。 方远途一边开车，一边拨通了老佐的电话。 “你现在什么地方？”他问。在得到了准确答案之后，说了句一会儿见，便急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这种事，当然不能在电话里讲，是必须面谈的。 方远途的车开得很快，半个多小时之后，在市内一家茶楼门前停了下来，停好了车，迈步进了茶楼，直接推开了一个包间的门。 老佐保养的很好，看上去不像五十岁上下的男人，穿得也非常时尚，冷眼一看，就跟个三十五六的年轻人差不多，此时正和一个打扮很妖艳的女人在包房里喝茶聊天。 “咋了，急三火四的，有啥事吗？”见方远途进来了，他笑着问道。 方远途没说话，朝他递了个眼色，老佐会意，跟那个女人耳语了几句，女人便拎着包出去了。关好了房门，方远途这才压低了声音问道：“余振海回来了？” 老佐微笑着点了下头：“小飞告诉你的吧？” 方远途轻轻叹了口气：“先别管谁告诉我的，你马上给我联系他，我有非常要紧的事找他。” 老佐点了下头，掏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可是连着打了两个号码，居然都打不通，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奇怪了，咋都关机了呢？”他自言自语道。 方远途一听，脑袋上顿时出了一层冷汗：“兄弟啊，你无论如何得想个办法，必须给我找到他。” 第338章 吃了个定心丸 陈曦并不是个工于心计的人，事实上，他更像是个理想主义者，相信自己的直觉，并经常凭着直觉做出判断。 他更擅长一些富有挑战性的工作，而不善于应对复杂多变的局面，比如现在，面对方远途这样的老狐狸，动拳头是稳操胜券，可论耍心眼，他还是略逊一筹的。 从四海石材出来，他的心情就有些烦躁，方远途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和红姐可怜巴巴的表情，交替出现在他的脑海当中，一时也分不清楚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了。 是否真要按照顾晓妍所说，以将实情告诉孟朝晖为要挟，逼着红姐给他和钱宇牵线搭桥吗？他翻来覆去的琢磨了好久，却始终拿不定主意。 这件事说起来容易，但操作起来难度却很大，尺度必须拿捏得非常准确才行。钱宇是什么人？平阳市的最高行政长官，连胡介民都要小心伺候的主儿，岂能轻易为人所用？一旦处理不好，非但当不成这个分公司经理，人家一句话，自己恐怕连个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行啊！还是得慎重，现在还没到鱼死网破的时候，至少从表面上看，局面还是占优的嘛，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去动用一些非常规手段，他想，方远途又能怎样？就算有些势力，市政府又不是他开的，更何况我今天把话也挑明了，他虽然装傻充愣，但心里肯定清楚得很，以后做起事来，肯定会有所顾忌的。 至于这个红姐嘛，如果真如方远途所说，这是一个满嘴谎话的影后级女人，那她的介入则令整个局面更加扑朔迷离，只不过，他还是凭着直觉相信，一定是方远途在摆迷魂阵。 越想越烦，最后把心一横，奶奶的，我管你是什么影后还是影帝，既然都到了这个份儿上，那就谁都别客气，我可以不要挟，但话该说一定要说清楚，反正分公司经理这个位置，我是非坐不可，否则，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如果有人背后捣鬼，我才没必要挨个甄别，总之我过不好，你们谁也别想过得舒坦！想到这里，把车靠在路边，拿出手机，正打算拨通红姐的电话，胡介民的电话却打进来了。 他不敢怠慢，连忙接通了道：“您好胡总。” 胡介民嗯了一声：“你在什么地方？” “我......我在项目部，回来看一看。”他撒了个谎。胡介民听罢，直接说道：“那正好，你马上过来一趟，我找你谈点事。”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胡介民的命令，当然要马上执行，他不敢耽误，直接给顾晓妍打了个电话，说胡总找他有事，便驾驶汽车，全速朝公司开去。 半个多小时之后，他赶到了公司大院，停好了车，一路小跑进了电梯，敲开了胡总办公室的大门。 见他进来了，胡介民也没起身，只是示意他先等一下，然后将手头的工作处理完，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回安川？” “中午就出发。”他连忙回道。 胡介民点了下头：“嗯，早点回去吧。”说着，将一份打印好的文件递了过来，他接过一看，只见文件的标题写着：关于安川分公司人员编制的批复。心里不由得一喜。 “我接受李长江的建议，决定把安川分公司暂定人员编制70人，除了集团公司调任人员之外，一律实行聘任制，聘任期满，如果考核不达标，就可以解除合同。你回去之后，要马上着手准备招兵买马，另外，过些日子，我把办公室王主任给你派过去，他在行政管理这方面经验比较丰富，可以先帮你把框架搭起来，有了个高效的行政机构，你才能进一步开展以后的工作。” 他连连点头，将红头文件装进挎包里，这才笑着说道：“那太好了，要是条件允许的话，能不能让王主任在安川呆个一年半载的。” “那不可能，他是华阳集团的大管家，工作忙得很，只能帮你个把礼拜，剩下的事，就都得你自己干了。”胡介民道：“你也得培养一个这样的人，能操心、会操心，为领导和各部门做好后勤，事无巨细，全都能一把抓。” “嗯，我明白。”他道。 说到这里，胡介民略微停顿了下，思忖片刻，这才继续道：“这段时间，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就不要来回跑了，把主要精力都放在工作上，不要让一些不相干的事影响了自己的情绪，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这句话略显突兀，他低着头想了下，顿时恍然大悟，于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明白，胡总，真是太感谢了，不光工作上提携我，还为我个人问题操心......”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胡介民挥手打断了：“我没你说得那么好，工作上提携，是因为你具备这个能力，至于生活上嘛......”说到这里，却轻轻叹了口气。 胡介民为人豪爽，再加上常年担任一把手，平时更是说一不二，这么多年，陈曦很少看他有长吁短叹的时候，心中不禁有些忐忑，赶紧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胡总。” 胡介民叹完气，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随即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态：“昨天你和顾晓妍一走，我和老顾大吵了一架，你他妈的可真有面子，为了你，咱俩这快三十年的交情，还闹了个半红脸。” 陈曦听罢，心中更加惭愧，低着头，吭哧了半天，最后才说道：“对不起......胡总，我给你丢人了吧？” “丢人谈不上。但你现在这个蔫头耷拉脑袋的熊样，倒是让我怀疑，为你吵架是否值得了。”胡介民盯着他道：“陈曦，我告诉你，别人看不起你，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这年头，所有人都是看出身、看社会地位，这有情可原，但你妄自菲薄，自己看不起自己，那就是个无药可救的废物点心了！” 陈曦在公司这么多年，知道胡介民是个超级护犊子的领导，对待自己的手下，可以劈头盖脑的骂，恼了甚至能给上几脚，但是却不允许外人说半个“不”字，想必昨天顾兆峰肯定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冲了他的肺管子，这才引发了一场争吵，而自己目前这个状态，确实不是胡总喜欢的样子。 这样一想，于是便把胸脯一挺道：“您批评的对！要让别人看得起，首先就要自己看得起自己！你为我撑腰，我自己也得争气才是。” 听他这么说，胡介民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男人就该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将来老了，也不枉此生，我相信你小子具备这个能力，但只是少了点霸气和决心，也是这些年缺少锻炼的缘故，整天把你闲得五脊六兽的，那点雄心壮志，都他妈的就酒喝了。” 他笑着挠了下头：“胡总，酒我是打算戒的，不然太耽误事。” 胡介民却爽朗的一笑：“酒未必非要戒，关键是要管得住自己，男子汉大丈夫，无酒不欢，只要不耽误正事，为啥要戒呢？行了，我就跟你说这么多，就是一句话，回去之后，把工作干好，让所有质疑你的人都闭上嘴，至于晓妍嘛，我了解这孩子，她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选择，不管外人说什么，只要她认准的目标，绝对是个一条道跑到黑的人。” “嗯，我知道，放心吧，我肯定让她跑到黑！”他接了句，说完，却又感觉这句话说得有点不妥当，于是便嘿嘿的笑了两声。胡介民也白了他一眼，然后挥挥手，示意谈话结束了。 他赶紧站起身，走了几步，却又转了回来。迎着胡介民质疑的目光，略微思忖了下，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试探着问道：“胡总，晓妍昨天跟我说，分公司经理的任命，需要国资委的批准，说实话，我一听这话，心里就没底儿了，您别笑话我，我不是个官迷，可这事闹了这么大，真要是半路被拿下来了，我也太丢人了呀......” “是需要市国资委批准，但那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集团公司副总经理以上的干部，才是必须经过国资委研究之后才能任命的。分公司经理，属于我们内部的事，只不过需要报批一下罢了。”胡介民说完，有点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影响了情绪，要集中精力干好工作！” 这句话，等于是给他吃了个定心丸，这两天压在心头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赶紧笑着说道：“我这不是怕给您丢人嘛......” “滚！”胡介民头也不抬的说了句。 他当然不敢再说什么，赶紧讪笑着退了出去。心情一好，感觉走路都轻松了许多。出了办公楼，正打算回到车里给顾晓妍挂个电话，却见孟朝晖正急匆匆的往停车场方向走去，心里忽然一动，喊了句孟哥，便几步撵了上去。 孟朝晖见是他，自然很是亲热，问有什么事，他则略微犹豫了下，试探着说道：“没啥事，合计问问你哥伤怎么样了？” 孟朝晖叹了口气：“肾摘除了一个，唉，我哥这人啊，一辈子就不顺，幸亏娶了个好老婆，要不是嫂子能干，他这日子可就难了。” 他听罢也连连点头：“是的，你嫂子一看就是非常出色的职业女性。” “别提了，一家一本难念的经啊。”孟朝晖无奈的道：“先不跟你说了，你今天要是不走的话，晚上我请客，咱们好好聚一聚。” “这个......恐怕不成了，胡总让我马上就回安川，喝酒有的是时间，下次再说吧。”他微笑着拒绝了。 孟朝晖略有些遗憾，但也知道胡总的话肯定必须执行，于是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来日方长，咱们哥们以后有的是机会，我得去医院，嫂子和侄女昨天在医院陪护了一夜，都人困马乏的，我去替她们下，回头再聊吧。”说完，便急匆匆的走了。 望着孟朝晖的背影，他不禁无奈的苦笑了下，方远途说得对，红姐真是个影后级的演员，看来演技已经到了如火纯青的地步，真不知道一旦撕下面具，会给这个家庭带来什么样的冲击。 应该是毁灭性的吧，他想，还是算了吧，既然她这么能表演，那就让她演下去吧，何必打破这平衡呢？最关键的是，对自己的事，也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 第339章 捡破烂的都纹身？ 陈曦回到了车上，给顾晓妍打了个电话，却发现处于占线状态。他也没想太多，启动汽车便往项目部方向而去。 走到了一半，趁着等红灯，他又拨了一次，却发现还是正在通话中，心里不由得有些纳闷，这是跟谁打电话呢，快半个小时了居然还没挂？ 到了黄家岭镇，他停车去买了几份熏肉大饼，拎着往车上走的时候，随手又拨了个次，竟然发现，顾晓妍的手机还是占线状态，说实话，这次他的心里真有点犯嘀咕了。 眼看一个小时了呀，顾晓妍不是个爱煲电话粥的女人，平时和他通话，很少有超过20分钟的时候，业务上电话就更不可能了，到底是和谁呢？心里想着，于是赶紧上了车，一脚油门，便朝项目部驶去。 到了项目部楼下，开门下车，也顾不上和同事打招呼，三步并作两步便上了楼，到了办公室门前，伸手推了下门，却发现门是反锁着的，侧耳一听，里面却是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正纳闷之际，房门却忽然开了，冷不丁的把他吓了一跳。 顾晓妍一只手举着电话，先是瞥了眼他拎着的熏肉大饼，然后微笑着眨了下眼睛，示意他先进屋。 迈步进了办公室，随手关好了房门，顾晓妍也不吭声，拉着他的手坐在沙发上，略微想了下，将手机轻轻放在了办公桌上，然后竖起食指，做了个嘘的手势，这才指着熏肉大饼，用耳语级别的声音问道：“这是给我买的嘛？” 手机里说话的是个男人，当然不知道顾晓妍已经把电话放在了一边，还自顾自的说着，由于距离比较远，也听不太清楚说些什么。 他有心问问是怎么回事，可听顾晓妍问熏肉大饼的事，便小声说道：“你从来不吃这种街边摊的东西呀，我就没给你买。”顾晓妍一听，两条眉毛立刻就竖起来了，脱口而出道：“你咋知道我从来不吃呢？再说，你不是给我买的，拿我这里干嘛！”说完，却意识到了手机还没挂断，赶紧笑着走到办公桌前，将电话重新拿了起来。 “我一直在听啊！您就别叨叨了好不好，我晚上回家，当面聆听您老人家的教诲成吗？这都一个多小时了，我手都举酸了呀。” 电话那一端又说了几句，这才最终挂断了。 “我的天啊，我姥爷可真厉害，这电话打了一个小时了。”顾晓妍长长出了口气，然后扭头看了他，还是噘着嘴道：“拿走拿走，少放在这里馋我，真是的，心里压根就没我！还说我从来不吃，你买的时候咋不给我挂个电话问问呢。” “我的姑奶奶啊，我这一路上给你挂了好几个，可你都占线啊。”陈曦挠着头道：“要不这样吧，你吃我的那份，我一会再去买。” 顾晓妍哼了一声，也不客气，直接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份，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陈曦看得眼睛都直了，笑着问道：“你啥时候也能吃这种劳动人民的传统美食了，我咋记得你只吃那种高大上的呀？” 东北路边的小吃，熏肉大饼是比较常见的，一张大饼，上面抹上各种酱料，放上几块熏好的猪肉和土豆丝黄瓜丝之类的配菜，卷好了拿在手里，咬一口，既有肉香，又有主食，虽然与正宗的熏肉大饼完全是两回事，但因为物美价廉，还是深得老百姓的喜欢。 由于基本都是路边摊的产品，再加上吃的时候，难免汤汁淌得到处都是，手上弄得油乎乎的，所以，顾晓妍很少吃这路东西，说实话，陈曦这还是第一次见。 她吃得极其小心，提前预备了好几张纸巾，准备随时用于擦手，为了避免汤汁流出，她的每一口都不大，虽说吃相很文雅，但陈曦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啊。 “这东西不是那么吃的，照你这吃法，还没等吃完，饼就凉了呀。”他笑道，说完，从塑料袋里又拿出一份，然后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咬掉了三分之一，由于嘴里的这一口太大了，撑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很费力的咀嚼着，卷饼里的菜汤和酱料瞬间就被挤了出来，不光手上，连嘴角也沾了不少。 “得这么吃才过瘾。”他道，由于嘴里的东西太多，吐字也不是很清楚，含含糊糊的，也不知道顾晓妍听明白没。 “你简直就是头吃了瘦肉精的猪！”顾晓妍皱着眉头嘟囔道：“看你吃的，到处都是，能不能文明点？！” 他好不容易才把一大口咽下去，不料却被噎住了，顿时脸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开始顾晓妍还咯咯的笑，后来见情况有点不对劲，赶紧起身轻轻捶打他的后背，足足过了一分钟，总算才顺了下去。 “我的妈呀，差点噎死我。”他长出了一口气。 “活该，谁让你那么一大口，就好像谁能跟你抢似的。”顾晓妍埋怨道，说完，指着自己那份：“算了，你别着急了，我吃饱了，都给你吧。” “你也没吃几口啊，跟猫食儿似的，这就饱了？”他看着连三分之一都没吃下去的熏肉大饼说道。 “我减肥，吃点就成。”顾晓妍说着，将自己那份塞到他手里。他也不客气，再加上也确实饿了，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你姥爷找你干嘛？打了一个多小时电话。”他一边吃一边问道。 顾晓妍则轻描淡写地道：“没啥事，就是问问我最近的生活和工作呗。” 陈曦低着头想了下：“不会吧，问工作和生活，能聊一个多小时呀？是不是你姥爷也不同意我们俩在一起啊？晓妍，有啥事，你别瞒着我好吗？” 顾晓妍听罢，略微思忖了片刻，淡淡一笑：“我自己的爱情和婚姻，不需要任何人的批准，除了你自己，谁也改变不了我的选择。” “既然如此，那就更没必要瞒我了，应该让我知道，到底面临着多么严峻的局面，这样也能充分激发我的斗志嘛！”他笑嘻嘻地道。 顾晓妍想了下，轻轻叹了口气，这才把事情经过讲了出来。 原来，今天早上，顾晓妍姥爷突然收到了顾兆峰发的一个信息，信息里说，顾晓妍处了个男朋友，是一个单位的同事，而且张罗着要结婚，询问姥爷是否知道此事。作为父亲，他觉得这个男孩子条件太一般，而且门不当户不对，这样的婚姻恐怕不会幸福，所以坚决反对等等。 顾晓妍外公虽然对顾兆峰恨之入骨，但毕竟涉及到自己一手带大的外孙女，当然非常重视，于是马上把电话打了过来。 顾晓妍自小跟着母亲在姥爷家长大，深得姥爷喜爱，祖孙俩感情很深，听外公打电话来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便也毫不隐瞒，一五一十的把陈曦的自然情况介绍了一番。 “你姥爷也看不上我吧？”他笑着问道。 顾晓妍却摇了摇头：“没你想象得那么糟糕，我姥爷都没见过你，何谈看得上看不上呢？” “那干嘛说这么长时间？”他不解的问道。 顾晓妍却没有立刻回答，低着头半晌无语，最后无奈的道：“本来不想和你说的，既然你非要问，那我就不瞒你了，我姥爷和杨之谦的舅舅是好朋友，当初我进华阳集团，就是罗叔叔给安排的，他也多次和我姥爷提出，想让我和杨之谦在一起，只不过我始终不肯答应，今天姥爷来电话，并不是反对咱俩在一起，而是劝我和杨之谦.......” “那还不是一样！”陈曦插了一句。 顾晓妍想了下，却顽皮的一笑：“当然不一样，就好比熏肉大饼和法国牛排，其实我姥爷都挺喜欢，只不过，他推荐给我法国牛排而已。” “我靠，凭啥我是熏肉大饼，杨之谦是牛排，我看牛屎还差不多！”陈曦脱口而出。顾晓妍听罢，却正色道：“这只是个比喻，我跟你说这些，无非就是想告诉你，即便是我最亲近和尊敬的人，也不能改变我的选择，在爱情面前，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席话听得陈曦心里一热，情不自禁的握住了顾晓妍的手，柔声说道：“谢谢你，晓妍，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正在学习驾云的方法，等学会了，我就驾着七彩祥云，去迎娶你。” 顾晓妍扑哧下笑了，伸手在他额头上戳了一指头：“那就再学个筋斗云，出国连护照都省了。对了，光顾着扯淡了，胡总那么急找你做什么？” 他正想将与胡总谈话的内容转述一下，却听方姐在窗外喊道：“晓妍，都啥时候了，你不吃午饭了呀！” 顾晓妍赶紧答应了一声，然后指着塑料袋说道：“坏了，赶紧给送下去啊，一会儿大家都吃完了。” 他应了一声，拎起口袋便往门外走去，出了楼门，却发现一个衣着褴褛的拾荒人正在自己的车边转悠，不由得有些起疑，于是便快步走了过去。 拾荒者背着个大口袋，蓬头垢面的，满脸都是胡子，也看不出到底有多大年龄，见他过来了，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怯生生的看着他。 “你要瓶子吗？”陈曦和颜悦色的说道。 拾荒者微微点了下头，他打开车门，将里面的几个矿泉水瓶子拿了出来。拾荒者很感激，谦卑的笑着，将背着的编织袋打开，待他把瓶子扔进去之后，说了些谢谢，转身刚欲走，却被他喊住了。 “等一下。”他道，然后从塑料袋里取出一份熏肉大饼递了过去：“这个也给你吧。” 拾荒者愣了下，随即满脸堆笑的接了过去，点头哈腰的表示感谢。可就在接熏肉大饼的一瞬间，陈曦却突然发现，拾荒人右手的虎口处，竟然纹着一个骷髅头的图案，而且，相比起那张脏兮兮的脸，这只手却要干净得多。 他不由得一愣，正想再仔细看一下，那拾荒人却已经转过身，步履蹒跚的走开了。 我靠！这年头也太疯狂了吧，捡破烂的都开始纹身了？他默默的想，看来，我也得纹个去，要不也太落伍了呀。 第340章 你还是赶紧滚蛋吧 “傻站着干嘛？思考人生啊！赶紧把熏肉大饼送过去啊。”顾晓妍在窗口喊了句：“再过一阵，你的财务总监该馋得嗷嗷叫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答应了一声，转身朝食堂走去。把剩下的熏肉大饼交给了方姐，又和老刘等众人逗了几句，便回了顾晓妍的办公室，先是将在方远途那里发生的情况详细讲了一遍。 “这个老狐狸，居然给我摆起迷魂阵了，我看他当时那装傻充愣的样，真想抽他一顿大嘴巴！”陈曦恨恨的说道。 顾晓妍却皱着眉头：“不是布迷魂阵那么简单......我总感觉他有什么诡计似的。只是目前还不清楚他要搞什么鬼。” 陈曦却不以为然：“他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反正我把利害关系都告诉他了，就算这老家伙想使绊子，不也得自己掂量下得失嘛？” 顾晓妍则还是沉吟不语，脸色也有点凝重了。 陈曦见状，连忙又道：“其实，你也别太多虑了，我今天问胡总了，据他说，民选通过，这件事基本就定了，报批国资委，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任命二级单位的负责人，是企业内部的事，国资委不会过多干涉的。所以，我觉得还是别去动红姐了，钱宇可是市长啊，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顾晓妍没说什么，沉默良久，最终点了下头道：“但愿事情是按照胡总说的那个方向发展吧，不过，我也不知道为啥，就是感觉心里不那么稳当。” 他则满不在乎的笑了下，然后从挎包中将集团公司的批复文件拿了出来，顾晓妍接过看了眼，笑着道：“70个定编，比你申请得还要高，这样一来，安川分公司不仅是华阳集团第一个独立核算的下属机构，也应该是人员最多的二级单位了。天啊，一个不小心，你就成了封疆大吏、一方诸侯了呀。” 听顾晓妍这么一说，他想了下，还确实如此，整个华阳集团，虽然分支机构众多，但均归集团公司统一管理，各下属单位的财务人员，也都是集团财务中心委派下来的，不受二级单位负责人的管制，真正独立核算的，安川分公司却是是第一个。 至于人员编制嘛，记得以前工程技术部人员最多，一共有100多人，下设七个科室，但后来经过不断拆分，现在也就剩下三四十人了，他所在的物资统计部，也有六十来人，算是大处室了，而安川分公司暂定编制70，以后极有可能还要继续扩充，绝对是全集团人数最多的二级单位。 “这么大个摊子，我有点心虚，真怕管理不好啊，这要是演砸了，我丢人是小事，胡总那边承受的压力就太大了。”他苦笑着道。 顾晓妍却白了他一眼：“管理企业，说起来复杂，其实也很简单，其核心不过是指标分解和落实岗位责任制，只要你抓住了这两点，再大的企业都可以驾驭，当然，这需要依赖一个优秀的管理团队，作为领导者，你只要牢牢控制住你的管理团队就可以了。怎么的？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连这点本事还没学到嘛？那岂不是白培养你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操作起来，还是要讲究技巧和方法的，陈曦会心一笑：“你说得这些，我倒是学差不多了，唯独你那股子周扒皮的作风，我实在学不来啊！” 话音刚落，胳膊上就被顾晓妍狠狠掐了一把：“你说谁是周扒皮！？” 顾晓妍不是那种娇小赢弱型的女人，手劲还挺大，这一下疼得陈曦直接蹦了起来，一边揉着胳膊上的痛处一边大声嚷道：“周扒皮只不过是个黑心地主，你比他还坏，不光心黑，手更黑！” “你不是学不来嘛，我这不是想来个现身说法，让你体验下，周扒皮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晓妍笑着道，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一开，方姐笑吟吟的走了进来，正好听见了这句话，于是便咯咯的笑个不停。 “笑什么笑！”顾晓妍把眼睛一瞪：“咋的，还没调走，你们俩就成一伙了呀？” 陈曦在竞聘会上提议，由方姐担任分公司财务总监的事，当天就传了出去，方姐自然也知道，听顾晓妍这么说，收起笑容，正色说道：“正好你们俩都在，我上来，就是想说这件事呢。”说完，转向陈曦，很诚恳的说道：“小陈，我知道你想拉大姐一把，可是，我昨天和你姐夫一商量，还是决定不去了。” “为啥啊？”陈曦和顾晓妍都是一愣。 待方姐把理由一说，两个人却不由得都有些感动了。 方姐的理由其实很简单，顾晓妍的团队里，陈曦另有高就，刘文远调任云南，如果她再一走，等于框架就散了。剩下的人绝大多数是年轻人，就算有一定能力，但总需要一个培养和适应的过程。 “我和晓妍在一起四年多了，配合默契不说，还是有点塑料姊妹情的。”方姐开玩笑的道：“不能为了多挣几个钱，就把这么一大摊子丢下不管啊，并不是说我能力有多强，财务中心的那些人，我太熟悉了，业务过硬的就那么几个，我要跟陈曦走了，再想挑个人出来都难，反正这件事也没最后定，回旋的余地还很大，听说胡总本来是想安排白燕的，既然如此，我还是留下跟着扒皮妹妹混吧，反正也被她剥削习惯了。” 话虽然有戏谑的成分，但却令陈曦陷入了沉思。大家都说，同事之间的虚头巴脑的成分多一些，因为涉及到各种利益关系，所以，很难成为真正的朋友，一旦面对名利，不争个头破血流就算不错的了。 可这一切在顾晓妍的管理团队中，不仅没有发生，而且还出现了相反的局面，老刘、方姐，都是很老实本分的人，他们和顾晓妍在一起，默默的工作着，既不争名也不争利，偶尔还要被吵上几句。可就是这样的人，当职务升迁的机会摆在面前，首先考虑的，竟然都是整个团队的利益，老刘是这样，方姐则更是干脆就拒绝了。 由此可见，作为管理者，光有强硬的手段是不够的，人格魅力也很关键，规章制度是冷冰冰的，但人心却是热乎乎的。失去了人心，就算有再完备的管理机制，企业也如同没了灵魂，注定走不了多远的。 “方姐，你能这样，我很感动，这件事以后再说，不过以我的看法，你不该放弃这样一个机会的。”顾晓妍拉着方姐的手道：“你和陈曦一样，都有独挡一面的能力，不该总被我攥在手里的，应该有一个更高的平台发挥你们的才干，再说，也省得被我剥削了。”说完这句话，她的眼圈却莫名其妙的红了。 陈曦最见不得这种场面，于是赶紧说道：“算了，胡总让我中午就出发，车上装着卫星定位呢，要是发现我没走，搞不好又得来电话骂娘了。你们俩在这里继续抒发感情吧，我得赶紧走了。”说完便站起了身。 顾晓妍也站了起来，叮嘱他路上小心，然后挥挥手道：“好了，赶紧滚蛋吧，省得在我眼前晃悠，弄得我心烦意乱的。”说完，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了。 方姐见状则笑着道：“啊呀，我是不是又来得不是时候啊，要不，我先回避下，你们俩再来一个简单的吻别仪式？” “嗯，我看行。”他嬉皮笑脸的道：“还是方姐最了解我！” 顾晓妍的脸一红，瞪了他一眼道：“别贫了，再磨蹭一会儿就下午了，赶紧走吧，路上慢点开车。”说完，不容分说便将他往办公室外推去。 “我闭眼了啊，现在啥也看不见！”方姐素来喜欢开玩笑，真就把眼睛一闭，大声说了句。陈曦的脸皮够厚，见此情景，转过身来，一把将顾晓妍拥入怀中，不容分说便吻了起来。 “好了没啊！我可要睁眼了！”方姐笑着喊道。 顾晓妍羞得满脸通红，用尽力气挣脱出他的怀抱，笑着将他推了出去，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站在门口，他舔了下自己的嘴唇，那熟悉的口红味道，让他的心一阵紧缩，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快步下楼，走到车前，回头望去，却见顾晓妍正站在窗口默默的看着他，两个人就这么互相凝视着，直到方姐的身影也出现在窗口，笑着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顾晓妍这才朝他挥了挥手。他微微一笑，开门上车，缓缓开了出去。 走出一段路，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看了眼时间，拿出手机拨打了周强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一直无人接听，他的心里不禁有些恼火，这个臭小子，走得时候明明讲好了，必须保持通讯联络畅通，结果可好，无人接听，这不是拿老子的话当放屁嘛！要是换成胡总，打一遍电话不接，绝对不会给你打第二遍的，直接就pass了。 正在心里恨恨的嘟囔，电话听筒里却传来小周慵懒的声音：“喂，陈哥，你会开完了呀？” 中层干部开会，是在公司的工作群里发布的通知，小周自然也知道。 一听那懒洋洋的声音，陈曦就知道这小子还没起床，于是便开玩笑似的问道：“这都啥时候了，你还跟你媳妇滚床单啊？” 不料小周却叹了口气，一本正经的说道：“让你说着了，我们俩早上还啪啪啪来着，完事就又睡过去了，我早就猜到了，你开完会就得给我挂电话，所以，必须抓紧时间多弄几次，不然的话，这一走就又不定啥时候能回来了。” 这个臭小子，算得还挺准呢！他在心里想道，随即笑着说：“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就不多说了，赶紧穿好衣服起床，接上洪明，咱们一个小时之后，在高速公路路口汇合。” 小周听罢，嘿嘿干笑了几声：“一个半小时吧，这半小时我还能再来一次。”说完，也不待他答应，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他妈的，这还带讲条件的！他无言以对，只好无奈的笑了下，心中却暗骂，半个小时，吹牛吧！真以为自己是日本电影的男一号了呀！ 第341章 猜猜我有什么喜事？ 一个半小时之后，小周和王洪明赶到了高速公路的路口，三人见面，免不了互相调侃一番，这才驱车上了高速。 回到安川之后，直接去了施工现场，姚远一见他们三个回来了，乐得嘴都合不拢，陈曦先在工地转了一圈，见没什么大问题，于是便将三个人召集起来，在暂设办公室里开了个短会。 他先是通报了下自己通过民选的事，又将公司关于人员编制的批复给大家传阅了下，最后对近期工作又进行了重新部署，要求尽快做出招聘人员的细则，以便参加下个月工业园举办的人才招聘会。 一听说要招人了，小周几个顿时喜上眉梢，毕竟这光杆司令当着实在没啥意思，自己累不说，关键无兵可用，实在是很无聊，于是群情激昂，七嘴八舌的锵锵了半天，最后还是他拍了板，由小周全面负责此事，有不懂的地方，及时和总经理办公室的王主任沟通请教，力争三天之内拿出详细方案。 “哥几个，我在竞聘会上已经公开承诺了，三年之后，安川分公司的产值要达到八千万到一个亿，牛逼吹出去了，能不能实现，关键看你们几个了，我这不是虚头巴脑的话，要实现这个目标，必须是团队努力的结果。”他认真地说道：“之前，咱们叫华阳集团驻安川办事处，只负责承建安川段的管道工程，这点活儿对我们而言，轻车熟路，算不得什么，大家闭着眼睛也能干个八九不离十，所以，我对你们也没提什么额外的要求，但分公司一旦成立，那可就不一样了，首先要进行的就是指标分解，指标完成情况和工资报酬直接挂钩，我丑话说在前面，谁要是完不成任务，那就休怪我不讲情面了。” 陈曦说这番话的时候，一改往日嘻嘻哈哈的样子，三个年轻人见状，也都正襟危坐，听得非常认真。 “我之前打算任命周强为公司副经理，协助我负责全面工作，但后来反复考虑了下，最后决定，把你们三个人全部任命为副经理，各自分管的工作不变，各科室的负责人，一律由你们几个在招聘人员中选拔，我权力下放，自己的部门自己负责，这个事，我已经在给胡总的报告中提了，胡总的意思是，机构和干部设置，是分公司自己的事，一切由我们自己做主，所以，这件事就基本定下来了，这样的话，咱们四个就彻底捆绑在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干好了一起牛逼，干不好，一起滚回平阳。” 此话一出，三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姚远和王洪明都面露难色，姚远率先说道：“陈哥，哦不对，陈总，我觉得让我当副经理不是很妥当，我刚参加工作，也没什么经验......”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陈曦挥手打断了：“我宣布一条纪律啊，从现在开始，咱们谁也不要再提什么经验的事，提到经验，往大里说，咱们国家搞改革开放，也没什么经验，如今三十年了，经济发展有目共睹，往小里说，我参加工作十多年，但一直从事最基础的管理工作，当这个一把手，也狗屁经验没有，纯属摸着石头过河，所以说，不要总说没什么经验，现在的状况就是这样，没经验也得干，而且还不允许犯错误，必须干好，胡总是这样要求我的，我就只能这样要求你们！大家懂了嘛？” 一番话说完，三个年轻人都不吭声了，沉默了几分钟，小周站起来说道：“啥也别说了，陈哥，以后不论是生活还是工作，你走到哪里，我们仨就跟到哪里！” 陈曦听罢，却把眼睛一瞪道：“你少来这套，首先，工作中跟着我没用，你们得发挥主观能动性!跟在我屁股后面有毛用？其次，生活中就更不能跟着我了呀，咱们都各忙各的，少往一起搅合！跟着我干嘛？指望我请客吃饭啊，门儿也没有！” 众人都笑了，陈曦一瞧，发现王洪明还是皱着眉头坐在那里，始终一严不发，于是便笑着问道：“洪明，你怎么了，干嘛不说话呢，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小周和姚远一听，也纷纷将目光投向王洪明，却见他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相比起周哥和姚远，我条件是最差的，当这个副经理，恐怕也是给大家拖后腿的主儿，说实话，我真没什么信心。要不，我还是给周哥干副手吧，让我先锻炼几年。” “不行！”陈曦直接拒绝了：“我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何况咱们四个都是大学毕业，智商肯定比臭皮匠高多了，你的顾虑我清楚，放心吧洪明，只要你尽力了，当大哥的心里有数！”说完，用力拍了下王洪明的肩膀，然后在三个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这才又缓缓说道：“弟兄们，放下所有的包袱和顾虑，甩开膀子往前冲吧！人生能有几回搏？此时不搏，更待何时呢？胡总今天上午对我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男人就该干出一番事业来，这句话，我愿意与诸位共勉！” 小周一听，站起来慷慨激昂地说道：“对！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开创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等挣了钱，老子也包养几个嫩模，每个礼拜都换女朋友！” 陈曦鼻子差点没气歪了，抬腿照着小周的屁股给了一脚，笑着道：“周强同志，你可是副经理了啊，说话能给年轻人做个表率不？思想这么龌蹉呢！还包养嫩模......”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下，把身子往小周身前凑了凑，低声继续问：“在哪儿能包养得到嫩模啊？你给我也介绍个呗。” 众人皆笑，他则宣布散会，三个小伙子你一句我一句的，正嚷嚷着晚上要出去吃饭，他的手机却响了，瞥了一眼，是谢天宇的来电。 他一声不响的拿着电话出了办公室，到了车里，这才接通了。 “大侄子，你从平阳回来了嘛？”电话一接通，谢天宇直接便问道。 他不禁一愣：“你咋知道我回平阳了呢？” “杨大小姐告诉我的呀，我昨天去医院，他说你回平阳了，说是开什么竞聘会去了，我合计这么重要的事，也没敢打扰你，今天估计这会也开差不多了，这才合计问下情况。”谢天宇大大咧咧的说道。 杨琴确实知道他要回平阳开会，那天晚上在万方国际酒店，顾晓妍和王雅萍在饭桌上提过这个事，当时杨琴还跟着议论了几句。 “没啥情况，一切正常，我已经回安川了。”他平静的道。 “你的意思，就是竞聘成功了呗，我能这样理解不？”谢天宇问。 他略微沉吟了下：“嗯......暂时不能这么说，还需要公示和报批，得正式任命下来了，才算彻底落实。” “这国企就是麻烦！”谢天宇打了个哈哈：“不过，基本定下来了，就算是大喜事一桩，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我也有一喜，咱俩加起来，等于是双喜临门，所以啊，今天晚上应该出来坐一坐，咱爷俩有日子没见面了，正好喝上几杯。” “你有一喜？咋了，又认了个新丈母娘？”他笑嘻嘻的问道。 不料谢天宇却一本正经地说：“找个丈母娘，那算狗屁喜事，我这个喜事要是说出来，能吓你一个跟头，你敢不敢猜一猜？” “开什么玩笑，我上哪猜去啊！”他嘟囔了一句。 谢天宇却颇为神秘的继续道：“你就猜一下呗，给你提个醒，是关于二丫方面的，你使劲猜，有多大劲就用多大劲儿！” 他的心里不由得一沉，略微思忖了片刻，缓缓说道：“咋了，你把她给弄怀孕了？” 不料谢天宇却哈哈大笑起来：“她要是怀孕了，那就不是喜事，而是麻烦事了，实话告诉你吧，别看媳妇多，但三大爷就一个宝贝儿子，将来全部家产都是这小子的，再弄出一个孩子，那不是给我儿子添乱嘛，我才不干那种傻事呢！这次不算，再给你一个机会。” 他笑着摇了摇头：“你就别卖关子了，我猜不出来，还是赶紧说吧，我这边还有事呢！” 谢天宇听罢，哈哈的大笑了几声，这才一本正经地道：“我说大侄子啊，自从认识了你，我的人生就等于拐上一条光明大道啊，真的，要说起来，这个大喜事，至少也有你一半的功劳。” 他都听傻了，可等谢天宇把事情一讲，也不由得目瞪口呆。 原来，自打谢天宇命韩莉照顾杨母，杨母的状况真就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韩莉自幼吃苦耐劳，心又非常细，人也乖巧，所以只是两天，杨母就喜欢上了这个低眉顺眼又勤快的女孩子。 白天的时候闲着没事，韩莉就给老太太做按摩，老人家卧床久了，身体当然僵硬沉重，虽然韩莉的按摩技术顶多算是澡堂级别，但架不住不停手的按，总之令老人家感觉很舒服，于是话就多了起来。 第342章 温泉洗浴里的可疑人 身上一舒服，话自然就多了，一聊才知道，韩莉今年才26岁，比杨琴还小六岁，再仔细一问，又知道韩莉的父母早已不在了，唯一的亲人就是个姐姐，还常年在平阳打工，杨母听了，自然免不了唏嘘一番。 杨母虽然是首富的阔太太，但生性随和，说话从来都是慢声细语，丝毫没有土豪媳妇的那种颐指气使，以韩莉的胆小懦弱，竟然也能聊到一起。 话题很快便转到韩莉案子上，韩莉也不隐瞒，一五一十说了，还特意强调，是陈曦出面帮忙请的杨大律师，要不是杨律师仗义出手，把案子反应到了市区两级妇联，引起了足够的重视，自己恐怕还在看守所里关着呢。 听了韩莉坎坷的遭遇，杨母惊诧之余，简直不敢相信当今这样的社会，居然还有如此可怜的女人和可恨的无赖。 下午的时候，儿子杨少刚前来探望，老人家又问了案件的进展，儿子则笑着告诉她，韩莉这个案子，连省妇联的领导都过问了，如今已经进入到庭审阶段，过几天开庭，他作为辩护律师会陪着韩莉一起出庭的。 老太太听罢，免不了又叮嘱儿子一番，等晚上杨老大来了，夫妻俩悄悄一商量，于是今天中午突然对韩莉提出了个要求，把韩莉给吓了一跳。 杨母竟然打算认韩莉为干女儿，韩莉当时就懵了，还以为人家在开玩笑，直到老太太说第二次，她才总算相信了。 虽说性格懦弱，但韩莉并不傻，知道杨母的身份显贵，这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岂能错过？当即噗通一声跪到在杨母面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流着眼泪喊了一声干妈。 杨母也挺激动，把韩莉拉起来，当场表示，这场官司，干妈帮你打定了，一定让你那个无赖前夫坐一辈子监狱，永远别再出来！而且，从今往后，再也不用怕被别人欺负了。 听完谢天宇的讲述，陈曦也傻眼了。 对韩莉而言，喊了这声妈，几乎等于一步登天，从此命运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也算是苍天有眼，好人有好报啊，苦日子终于算是熬出了头儿了。 “大侄子啊，你说，这是天大的好事不？”谢天宇兴高采烈的道：“杨老大说了，认干闺女也是大事，必须有个仪式，过几天等老伴儿身体再恢复些，要在万方国际摆上几桌，把亲朋好友都请来，让韩莉正式磕头行礼，风风光光的认下这门干亲。” “这确实是好事。”陈曦笑着道：“不过，这么一来，你不成了杨老大的干女婿了嘛，这不等于降了一辈吗？” 谢天宇哈哈大笑：“杨老大清楚我跟韩莉这种关系，他的意思是，咱们各论各的，我也表态了，不用各论各的，如果他愿意的话，让我磕头认他当干爹也成。” 陈曦可以想象，谢天宇当时一定是咧着大嘴，以一种非常诚恳的态度说这番话的，而且眼睛里还流露出真诚加渴望的神情，如果他在场的话，估计又得掉满地的鸡皮疙瘩。 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啊，都说拍马屁的最高境界是不露痕迹，其实不然，真正的马屁高手，要具备舍得一身剐，誓把马屁拍到底的素质，而且要不分时间场合地点，无时无刻、明目张胆外加大张旗鼓的拍，拍到连自己和被拍的人，都习以为常的程度，毫无疑问，谢天宇就是这样的人，并且用这种手段，在最短的时间里就搞定了安川首富。 “怎么样，大侄子，这事值不值得咱爷俩晚上出去喝点？”谢天宇笑着道。 虽说和谢天宇在一起，总有点羞与为伍的感觉，但却很是轻松，至少精神不用那么绷着，所以他略微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了，两人约好了时间，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他喊上小周和王洪明，在工地上又转了几圈，由于施工难度最大的部分已经干完了，目前进行的工作比较平稳，施工队轻车熟路，也确实没什么问题，几个人东瞅瞅、西看看的，晃悠到五点多钟，便驱车返回了办事处。 一进办事处大院，小周便打开后备箱，大声喊道：“王总、姚总，快过来帮忙，把这些好吃的都拿进去，咱们今天晚上好好喝点。” “哇塞，这么多啊，让周总破费了。”王洪明道，说完，几个年轻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他也跟着笑了几声，笑过之后道：“我告个假呗，朋友找我有点事，就不参加三位老总的聚餐了。” 周强背着手，煞有介事的点了下头：“路上注意安全，别喝酒，早点回来。” “嗯！”他应了一声，骂了句瘪犊子，这才开车离开了。 到了天宇农机公司，谢天宇早就等得有点着急了，两个人寒暄了几句，便直奔那家大盘子饭店。 有日子没来这里了，看到一桌子小山似的菜肴，陈曦感觉很亲切，两个人边吃边聊，他把在平阳遇到红姐，以及去找方远途的事讲了一番。 谢天宇不知道方远途是何人，听他介绍完这位在平阳呼风唤雨的大老板，也不由得连连咂舌。 “大侄子啊，我算看出来了，说这个牛逼那个牛逼，都是他妈的扯淡，真正牛逼的人就是你啊！”谢天宇道：“姓方的这种人，你都敢惹，真是够胆量啊。” “这有什么啊，他就是有一万亿，我又不朝他借一分钱，有天大的势力，我也不求他办事，所以根本就不用怕他，况且，是他们欺负人在先，我没家没业光棍一个，凭啥受他的窝囊气。”陈曦满不在乎地道。 谢天宇自然又要吹捧一番，酒足饭饱，陈曦本打算起身告辞，谢天宇却死活不肯，非拉着他去泡温泉不可，他的身子也有些乏，心想，泡个温泉也能放松放松，于是便答应了。 去的就是当初光屁股遇到杨琴那家温泉洗浴，换好了衣服，选了个池子，两人便泡了起来。泡了一个多小时，出了一身透汗，顿感神清气爽，浑身骨头节都松开了，舒服至极，谢天宇又要了一壶茶水，两人边喝边聊。 聊了一阵，陈曦忽然感觉被轻轻踢了一脚，抬头一看，却发现谢天宇正朝他挤眉弄眼，不由得愣住了。 他意识到可能出了啥事，于是也不动声色，端起茶杯，假装喝茶，然后小声问道：“咋了？” “右后方那个池子，有两个人，一直跟着咱俩。”谢天宇的声音很低，说话的时候，嘴唇都没有动。 他吃了一惊，正想回头，却被谢天宇低声制止了：“别回头，这两小子从在大盘子那儿就在，我敢保证有问题。” “你没搞错吧？”他还是有点不大相信。 谢天宇朝他递了个眼神，然后站起了身，迈步出了池子，朝更衣室方向走去，他也紧跟其后。 “瞧见没，也跟过来了。”谢天宇低声说道。 两个人肩并肩走着，他假装要将烟头掐灭在路边的烟灰缸里，偷眼用余光往后面望去，果然发现在身后五六米远的地方，有一高一矮两个男人，见他停下脚步，两个人也立刻站住了，比比划划的好像在讨论着什么，但神色明显有点不对劲儿。 “我的三大爷啊，有两下子啊，你是咋发现的？”他亲热的搂着谢天宇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废话，没两下子，能在社会上混这么长时间嘛！再说，我当年在部队的时候是侦查兵啊，这些年虽然身子虚了，但眼力还是杠杠的，另外，安川一共也没多大个地方，尤其在正黄旗村那一片，经常在饭店消费的人就那么几个，彼此都熟悉得很，外人来了，当然是一目了然。”谢天宇小声说道：“在大盘子的时候，这两小子就坐在咱俩对面的包房里，两人点了好几个菜，几乎没怎么动筷，我当时就注意到了，只是没吱声而已。” 此话倒是不假，从两人进饭店，就不停的有熟人过来打招呼，三哥长三哥短的，络绎不绝，只是没想到，谢天宇的心思如此缜密，竟然还注意到了身边有形迹可疑的人，真是个十足的老江湖啊。 “那咱俩该咋办？”他轻声问。 “什么咋办？凉拌呗。”谢天宇微微一笑：“就凭咱爷俩这身手，对付那两毛贼，还不手拿把掐啊，一会你就听我的吧，估计是秋哥手底下的人来报复了，秋哥都他娘的失踪了，他们还敢出来呲毛，这不找挨收拾吗？” 说着故意哼哼叽叽的唱起了二人转小调，脚步也多少有些踉跄，冷眼一看，就是个喝多了的样子，陈曦见了，心中暗笑，也稍微晃了几晃，但又怕演过了火，所以，动作幅度并不大。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温泉浴池里人并不是很多，更衣室里更是空无一人，两人进去之后，趁着身后的人没跟进来，谢天宇赶紧说道：“一会你装喝多了，去卫生间吐，我在外面装睡，看这两小子有何举动，如果是秋哥的人，那他们就一定会动手，到时候，咱爷俩就不用客气了。” 话音刚落，更衣室的门一开，那一高一矮两个男人紧跟着走了进来。 谢天宇朝他眨了下眼睛，随即晃晃悠悠的走到衣柜前的长椅边，顺势便躺下了，然后很快便鼾声大作，好像是睡着了。 我操！还说自己是侦察兵出身呢，这也太假了呀，哪有说睡就睡的啊。陈曦在心里暗笑，一边开衣柜，一边用余光暗中观察着。 那两个人就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互相点了根烟，看似在闲聊，其实目光始终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还真有点问题啊，陈曦想，秋哥的手下想要报复？这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正在心里琢磨，却见谢天宇翻了个身，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了句什么，眼睛却朝他挤了下，示意他赶紧按约定的行动。 那就试一下吧，要是这两小子敢动手，那就怪不得我了，他想，于是突然咳嗽了几声，随即装出要呕吐的样子，踉跄着朝卫生间跑去。 更衣室里的卫生间，一般都不是很大，里面只有一个坐便和一个小便池子，进去之后，他便蹲在了坐便旁边，还假意呕了几声，注意力却高度集中，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第343章 致命的钢丝 陈曦当年之所以被体育老师相中，学了两年多的散打，除了身体素质好，肯吃苦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反应非常敏捷，而且，性格属于那种兴奋型的，越是重要和关键时刻，非但不紧张，反而注意力越发高度集中，甚至经常能超水平发挥。 目前就是这样，虽然明知道危险随时可能出现，但他却镇定自若，蹲在马桶边儿上，浑身上下却处于高度戒备状态，每一块肌肉都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就在他干呕第二口的时候，洗手间的门被轻轻的推开了，随即感觉有人如猛虎下山般的扑了过来。他虽然没转身，但那无形的杀气令他的血流加速，整个人如同弹簧般的一跃而起，压根没有回头，直接便使出了一招“后撩腿”。 后撩腿，在八极拳和戳脚翻子拳中，都属于比较厉害的杀招，在现代搏击中，将这种腿法加以改造，形成了更具战斗力的后鞭腿。 卫生间里本来就很狭窄，他出腿速度又非常之快，扑上来的人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胸腹之间就被狠狠踢中，随即发出一声惨叫，连连后退，狠狠摔了出去。 陈曦趁势转过了身，这才看清楚，被他一脚踢倒的，正是两个人中身材略矮的那个，本以为这一脚下去，这家伙基本就丧失了战斗力，不料他却立刻站了起来，陈曦定睛一看，此人手中竟然拿着一条细细的钢丝。 钢丝的一头固定在手腕处，另一头有个拉柄，如果刚才没有准备的话，这东西一旦套在他的脖子上，别说是个男人，就是个小姑娘，只要一用力，便能在几秒钟之内勒死他。 我操！秋哥的手下是疯了咋的，光天化日，居然想杀人！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还来不及细想，那家伙已经再次扑了上来。 或许是他太自信了，压根没把陈曦放在眼里，总之才陈曦看来，这种猛扑，几乎就是找死的节奏。 现代搏击，是进攻与防守并重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防守比进攻还要重要。拳手在较量之时，双手护住头面部，收腹弯腰，用小臂防守胸腹以及两肋等薄弱之处。只有做好防守，才能保证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否则，再强悍的人，类似头、颈、腹、肋等部位一旦被重击，都会瞬间失去抵抗能力。 受过搏击训练的人和平常人的区别就在于，在对手猛扑或者出拳的时候，平常人会本能的选择躲避。对攻击的恐惧是与生俱来的，而搏击选手则通过长期的训练，完全克服了这种恐惧心理，就像现在，陈曦是瞪着两只眼睛，看着他扑了过来。 在进入攻击范围的一瞬间，他身形一晃，左手挡住了对手的猛扑，右拳则闪电般的击出，直接打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脑袋再硬，脖子也是软的。 人的脖子集中了血管、神经、淋巴等组织，而且没有大块肌肉做保护，属于薄弱之处。陈曦这一拳正好打中了他的颈动脉，由于用上了全力，这一拳势大力沉，此人顿时失去了知觉，身子直挺挺的摔倒在卫生间的地面上，摔倒之时，头部又撞在坐便器上，咚得一声，显然撞得不轻。 他来不及查看矮个子的伤情，赶紧冲出了卫生间，却发现外面的战斗还在进行中，瘦高男人正和谢天宇扭打在一起，好像还使了几下摔法，但在身材高大，体重220多斤的谢天宇面前，没有绝对力量，任何技巧都很难奏效，相反却被谢天宇抓住破绽，大吼一声，使了个过肩摔，直接撂倒在地。 谢天宇身体庞大，难免迟缓一些，还来不及做下一个动作，瘦高个子已经从地上一跃而起，如同一只受惊的猫似的朝更衣室外窜去，陈曦挡了下，但他速度极快，再加上没穿外衣，滑溜溜的一把没抓住，眼睁睁开着这家伙冲了出去。 “我操，赶紧追！别让这小子跑了！”谢天宇大喊一声，迈步便追了出去。 “三大爷，别追了！”他喊道，却发现谢天宇已经光着脚丫子追了出去，有心出去帮忙，可一想到卫生间里还躺着一个，不由得急得一个劲跺脚。 转身进了卫生间，定睛一看，矮个子的额头处正汩汩的往外涌着鲜血，就这么一会儿，卫生间地面上已经流了一滩，不禁有些慌了，蹲下身探了下鼻息，又摸了下脉搏，确认没死，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尽管临近午夜，但更衣室里打得这么热闹，还是吸引了不少浴客，有几个胆子大的，进了更衣室，探头往卫生间里看了眼，都是倒吸一口凉气，陈曦一扭头，这帮人均面露惊恐之色，连连倒退，就好像遇到杀人犯似的。 温泉洗浴的保安人员和大堂经理也闻声赶了过来，站在卫生间门口，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陈曦见状，则平静的道：“哪位帮下忙，把他拽出去。” 说完之后，却不见有人应答，再定睛一瞧，两个保安和大堂经理都怯生生的站在原地，谁也不敢动地方，于是苦笑着说道：“不帮忙就让开点。”说完，吃力的将矮个子拖了出来。 谢天宇呼哧带喘的回来了，进了更衣室，一见两个目瞪口呆的保安，随即张口骂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都拦不住那小子啊！真他妈的一群废物。” 谢天宇的身材健硕，再加上胸口和胳膊上的纹身，一瞅就不是善茬，两个保安虽然无端挨了顿骂，可一见他凶神恶煞的样子，谁也不敢吭声。他则走上前来，直接将看热闹的人扒拉到一边，踢了还处于昏迷状态的矮个子一脚，然后问陈曦道：“大侄子，你不会把这家伙打死了吧？那可他妈的有事干了！” “不至于吧，真要是那样，我点子也太背了。”陈曦也挺担心，再次摸了下脉搏和鼻息，这才轻声说道：“应该没死，只是昏过去了。” 谢天宇则满不在乎：“死了也没啥，这种货，打死一个少一个，为民除害了。”说完，转身对保安嚷道：“合计啥呢？谁给报下案呗？”保安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拿出手机拨打110。 谢天宇则不理睬这些，打开自己的更衣柜，先给当地公安分局的局长挂了个电话，把情况简单说了下，那边还真挺重视，说马上和出现场的110民警联系，又叮嘱千万控制住那个矮个子，这才挂断了电话。 “醒过来了！”一个保安轻声说了句，众人低头一看，只见矮个子缓缓睁开了眼睛，估计是有点短暂性的失忆，眼神略微有点迷茫，但那迷茫只是持续了几秒钟，随即便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还没等陈曦做什么动作，谢天宇走上前去，对着他的小腹就是一脚。矮个子顿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又重新倒在了地上。 “你奶奶的，再乱动，老子把你蛋蛋给踢碎！”谢天宇骂道，说完，又对陈曦说：“大侄子，你看住这小子，必须得把他交给警察，我这就给杨老大挂个电话。” 陈曦点了下头，蹲下身子，盯着矮个子说道：“你最好识相，别乱动，一会咱们到公安局把话说清楚。”说完，略微想了下，伸手捉住那人的右手，想把他套在手腕上的钢丝取下来，这玩意可是重要证据，总在外国的黑帮电影中看到，绝对是杀人的凶器。 矮个子挺凶悍，伤成这样，仍然不肯轻易就范，奋力挣扎着，陈曦无奈只好将他的胳膊拧到背后，然后用膝盖压住他的后脊梁，这才算彻底控制住。 从手腕上卸钢丝索的时候，他突然意外的发现，矮个子右手虎口处，竟然纹着一个骷髅图案，这令他大吃一惊，赶紧薅着这小子的头发，认真打量几眼，虽然容貌已经对不上号了，但那保养得很好的手和骷髅纹身，却还是让他做出了判断，这个袭击并想要他命的矮个子，就是上午在平阳项目部遇到的那个捡破烂的！ 这也太恐怖了吧！秋哥的人，居然找到平阳去了？他细思恐极，随即大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从平阳一直跟过来！” 矮个子一言不发，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他，那目光犹如一只掉进陷阱的狼。 “你说啥？这小子是从平阳跟过来的？”谢天宇拎着手机走过来，正好听到了这么一句，于是惊讶的问道。 “是的，我今天上午还见过他，当时这家伙扮成个捡破烂的，在我车附近晃悠，我还给了他一套熏肉大饼呢？”陈曦恨恨的道：“没想到他是来要我命的，白瞎了老子的一片好心！”说完，将那条钢丝索递给了谢天宇。 谢天宇接过看了看，脸色也微微一变，蹲下身，伸手拍着矮个子的脸，恶狠狠的问道：“你到底是谁派来的？我可告诉你，现在跟老子说实话，一切还有商量，要是一会警察来了......” 话还没等说完，矮个子又开始拼命的挣扎起来，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陈曦一个人竟然有点摁不住，最后谢天宇也伸了手，两个人合力，才又重新控制住了局面。矮个子被死死摁住，动弹不得，只是声嘶力竭的喊着，那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绝望，听得人毛骨悚然。 “再他妈的喊，我弄死你！”谢天宇被喊声搞得有点烦，一脚踩在了矮个子的脑袋上，将他的整张脸都快踩扁了。矮个子再也无法发出声音，只是喉咙里仍旧呼呼作响，感觉像要吃人似的。 第344章 难道是他干的？ 110民警很快就赶到了，查验了下矮个子的伤势，随即叫了救护车，由两名警员押着去医院救治，谢天宇和陈曦则被带上了警车，直奔辖区派出所而去。 到了派出所，民警将两人安排在一个房间里稍等，然后便去忙别的了。见民警走了，谢天宇大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坐，掏出烟来递给陈曦一根，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大侄子，有个事咱俩得先统一下口径，一会警察要是询问的话，你千万别提秋哥，就说这两小子要偷咱俩的东西，被发现之后便恼羞成怒，结果就动起手了，伤了一个，跑了一个，记住没？” 其实，陈曦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因为一旦把秋哥的事说了，估计麻烦会更多，只不过如果不跟警方说实话，又怕有什么后患，于是不无忧虑的低声说道：“我知道，只不过有点担心，秋哥的人从平阳一路跟过来，而且一出手就是要命的狠招，现在失了手，肯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如果不和警方说实话，那他们要继续折腾下去怎么办？难道每天都要时刻准备着玩命吗？” “不跟警方说，不等于咱们不想办法，秋哥再牛逼，还能比高老虎和杨老大牛逼啊，在安川，只要你认识了这两个人，社会上的事就没有摆不平的。”谢天宇笑着说道，说完，大嘴一咧，满不在乎的搂过陈曦的肩膀道：“放心吧，我已经和你未来老丈人打过招呼了，他现在应该已经和老虎哥打招呼了，还是由老虎出面摆平吧，要是交给警察的话，牵扯的人和事就太多了，犯不上！估计过一阵，杨老大也能赶过来，等做完了笔录，咱几个找个地方再坐下来研究怎么办！” 陈曦听罢，也只好默默的点了下头。 两人正闲聊着，房门一开，一个穿便装的中年男人，在一个民警的陪同下走了进来，谢天宇一见，连忙站起身，笑呵呵的说道：“马局，这大半夜的折腾你过来，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没打扰您的清梦吧？”说完，又为陈曦做了介绍。 马局长很客气的朝陈曦微微点了下头，然后笑着对谢天宇道：“三哥啊，你这么大的身价，明星企业家啊，咋还动手跟别人打架呢？再说，你这大肚子，能打得动吗？来吧，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天宇听罢却哈哈一笑，拍着大肚子道：“别看我这肚子大，但里面可不光是肥肉，一身的本事都在里面装着呢！我这叫宝刀不老啊！”说完，便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下，当然只是按偷东西被发现讲的，至于别的则只字未提。 刚说到一半，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一个民警推门走了进来，在马局长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马局长的脸色立刻就绷了起来。 “怎么搞的，咋还能让他跑掉呢？不行，这家伙身上肯定有问题，赶紧布置下去，天亮之前必须把这小子给抓回来。”马局长命令道。民警答应了一声，急匆匆的出去了。马局长这才转过身，无奈的笑了下：“这小子恐怕不止是个小偷那么简单啊，他在医院包扎的时候，趁我们民警不注意，居然跑了......”话还没等说完，谢天宇赶紧接了句：“啊！？那可得抓回来了呀，否则，再对我们俩打击报复可咋办啊，马局，这事你可得给老哥做主啊！” “你不是宝刀不老吗？真要他想打击报复的话，那就再把他打翻在地，扭送公安机关，没准还能得个见义勇为奖呢。”马局长笑着道，说完站起了身，跟身边的民警交代了几句，然后朝谢天宇道：“三哥，我得去现场看一看，你做下笔录，然后就先回家，有啥事再联系。”说完，微微点了下头，转身便离开了。 既然马局长都喊三哥，民警自然非常客气，很耐心的做了笔录，然后派出所所长亲自将他们俩送到了大门外。 出了派出所的大门，陈曦一眼便看见门口除了二肥的面包车外，还停着一辆黑色的路虎，见他们俩出来了，路虎车副驾驶的车窗降下了一部分，杨老大露出了半张脸，朝二人微微点了下头，随即便又将车窗升了上去。 谢天宇也看见了这些，不动声色的和派出所所长寒暄告辞，然后拉着陈曦朝路虎车走去。上车之后，刚一坐稳，路虎车便迅速启动，一路飞驰而去。 “能确定是秋哥的人干的吗？”杨老大头也不回的问了句。 “百分之九十吧。”谢天宇说道：“这两家伙上午在平阳的时候，就一直跟着大侄子，刚才在温泉洗浴，出手就想要他的命，不是秋哥的人干的，还能是谁？” “在平阳的时候就跟着你？”杨老大听罢，也吃了一惊，立刻转过头来，盯着陈曦问道：“到底是咋回事啊？” 陈曦则苦笑了下，将前前后后的情况一说，杨老大听罢，也是眉头紧锁，沉吟良久，最后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咱们这是去哪里？”谢天宇问了句。 杨老大目视前方，平静的道：“去老虎那里，解铃还须系铃人啊，这事，也只有他才能搞定。” 路虎车全速行驶着，很快便出了城区，陈曦依稀感觉是往东岭方向行驶，一口气开了半个多小时，然后拐下了公路，驶上了一条便道，又颠簸了十多分钟，最后在一个高大的铁门前停了下来。 司机按了下喇叭，大铁门里随即传来一阵狗吠声，随即两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从门房里走了出来，一见车牌，马上大声喝住了狗，并且打开了大门。 “这是咱们安川从前的国营玉石矿，如今已经卖给老虎哥了，当下社会上一说谁有钱，不就是家里有矿吗？老虎哥就是有矿的人，这才叫真正的日进斗金呢。”谢天宇低声对陈曦说道。 车子进了大院，顺着路又往里开了阵，过了第二道门，这才在一片灯火通明的平房前停了下来。还没等开门，高老虎已经笑吟吟的迎了出来。 只见他先是和杨老大亲热的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喊来个手下，简单吩咐了下，那人便带着杨老大朝后面走去，见杨老大走远了，高老虎这才朝二人招了下手。 三个人进了屋子，关好了门，高老虎这才低声问道：“到底咋回事啊？快说来听听。” 谢天宇则把事情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高老虎听罢，沉吟半晌，缓缓问陈曦道：“老弟啊，你能确定，这个人在平阳就一直跟着你吗？” 陈曦想了下：“我中午见他的时候，他扮成个捡破烂的，模样虽然出入很大，但是虎口上的骷髅纹身和那只手我却印象非常深，当时还有点纳闷，一个捡破烂的，手上居然有纹身不说，而且还很干净，所以，特意多看了几眼，应该不会认错的，除非是凑巧了，这个人也有同样的纹身，但要是那样的话，至少也能说明他们是一伙的吧。” 高老虎点了点头，低着头思忖片刻，最后缓缓说道：“实不相瞒，我觉得这伙人，跟秋哥没什么关系。” 此言一出，谢天宇和陈曦都吃了一惊，愣愣的看着高老虎，不晓得他为何如此肯定。 “至于原因嘛，我就不说了，你们也不用问了，你没看杨大哥嘛，把你们送来之后，压根就没跟进来，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你们俩也是聪明人，聪明人应该清楚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高老虎平静地说道。 两个一听这话，顿时都沉默了，半晌，谢天宇抬头看了陈曦一眼，试探着问道：“大侄子，我突然想起了个事，你说，能不能跟那个姓方的有关系啊，不然的话，这事也解释不通啊。” 陈曦没有吭声，只是陷入了沉思。 高老虎既然如此肯定，想必心中有十足的把握，按理说，他是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撒谎的。可是，这两个家伙如果不是秋哥的人，又会是谁派来的呢？难道真是方远途...... 可方远途会这么做吗？他在心里画了个巨大的问号。杀人，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事发，那是要被判处死刑的，以他和方远途之间的矛盾，不论从任何角度说，似乎也达不到你死我活的程度，要说下点绊子，甚至暗中找人打我一顿，这倒是在情理之中，但要说雇凶杀人，好像就有点略显夸张了，明显和二人之间的矛盾不相称。 见他不吭声，谢天宇拿出手机，到屋外去打电话了，高老虎则继续对陈曦说道：“秋哥这人，我最了解了，偷鸡摸狗可以，但要说杀人放火，就是在他最好使的时候，也没这个胆量，所以啊，你还是在其他方面多想想吧。” 话音刚落，谢天宇满脸惊讶的走了进来，瞪着两个大眼珠子苦笑着道：“我刚刚给马局长挂电话了，那小子被抓住了，但他竟然服毒自杀，现在正抢救之中，但估计是没什么希望了，真他妈的邪门了，这到底是伙啥人啊？” 高老虎听罢，皱着眉头想了下：“这肯定是身上有命案的人，都是些亡命徒，知道被捕也是个死，索性自杀，也省得遭牢狱之苦了。” 陈曦一言不发，听了谢天宇的一番话，他的心里更乱了。 显然，这伙人肯定是冲他来的，可是为啥啊？莫非真是方远途指使的，但咋合计也不像啊！挖坑算计我，就花了二十万，现在如果再雇凶杀人的话，肯定还不止这个数，我有那么值钱吗？未免太高看我了吧，说句心里话，真要把这些钱直接砸在我身上，看在那一摞摞钞票的面子上，没准老子早就服了呀！ 第345章 顿时急出一身汗 与陈曦的蒙圈相比，方远途这一天过得，完全可以用热锅上的蚂蚁一句话来形容。 据袁佐罡说，老余这次潜回国内，是打算南下干一票大生意，所以行踪非常隐秘，之所以选择在平阳落脚，是为了等待接应他们南下的人。 老余这帮人，都是身负命案的亡命徒，飞机火车之类的公共交通工具都无法乘坐，南下路途遥远，想要平安抵达目的地，还真是个相当麻烦的事。 老余很自信，时常自诩深谙兵法，胸中有万千锦囊，甚至多次嚣张的叫嚣，这辈子就没有能抓得住他的警察。他在平阳负案累累，当地的公安人员始终没有放松对他的追捕和监控，但这家伙却认准了灯下黑的道理，偏偏带着手下人冒险潜回平阳，用他的话说，平阳警方做梦也想不到他敢回来，所以，这就叫做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他虽然嚣张狂傲，但并不冒险蛮干，回到平阳之后，所有人员都躲在落脚处，与外界的联系只通过老佐一个人。至于遇到李晓飞则纯属意外，老余在平阳的时候，就曾经做过李大少爷的生意，两人也算是老相识，而这些年他远遁国外，李晓飞无形中少了个得力打手，如今不期而遇，自然非常高兴，于是便讨要联系方式。 老余很狡猾，深知李晓飞这样的贵公子比老佐这种江湖人更有价值，以后难免有能用得上的地方，最关键的是这种人的钱比较好挣，紧要关头，没准还能起到挡箭牌的作用，于是略微犹豫了下，便给了李晓飞一个电话号码。 万万没想到的是，李晓飞居然第二天就给他介绍了这单生意，为了安全起见，老余在答应之后，便主动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发现联系不上余振海了，老佐略微想了下，于是便带着方远途直奔他给老余一伙人提供的落脚处，可到了之后才发现，早已经人去楼空，踪影全无了。 方远途急得连连跺脚，可又没什么好办法，老佐见他急成这样，便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不便多说，只是千叮咛万嘱咐，只要联系上余振海，马上电话告知他，老佐自然满口答应，他这才驾车悻悻而去。 方远途的担心是有道理的。相比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他还算是比较低调的，毕竟有一定社会地位，而且还是市区两级的政协委员。虽说为人和做事也难免嚣张，但总归有所敬畏，做事不敢出大格。类似买凶杀人这类的事，在他看来，简直是不可理喻的，又没有夺妻杀父之仇，好端端的干这种事，岂不是吃饱了撑的？更重要的是，他对平阳最近的官场和政局了解得更全面一些，深知目前的形势很严峻。 黄启明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对平阳公安系统的主要领导进行了调整，从省城空降了一个丁局长，这位丁局长一到局里，先是整顿警风警纪，然后狠抓破案率，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便查办了几起大案，一时声名鹊起，在平阳老百姓中口碑极佳。 据说丁局长对李晓飞及其那帮恶少恨之入骨，上任之初便着手布置手下暗中调查，收集相关证据，只待时机成熟，便准备来个一网打尽。 要知道，李晓飞在平阳，绝对是个标志性的人物，打掉这个恶少才能真正树立起在群众中的威信，甚至可以说，办一个李晓飞，比抓一百个地痞无赖都更具价值。 可就在这样一个节骨眼，这位大少爷还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让老余这样的要犯去对付陈曦，这简直是要作死的节奏，其间任何环节出现一丁点纰漏都会是致命的，不光李晓飞，他本人甚至表哥李百川，都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真要到了那时候，可就没地方买后悔药了。 最关键的是，对付一个华阳集团的小土鳖，根本不需要如此大动干戈呀，略施小计，动动手指就可以收拾他个哭爹喊娘，哪里至于要买凶杀人啊！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余振海切断了和外界的联系，而且从落脚点消失，这意味着行动已经开始，一切几乎失控了。 他很紧张，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跟表哥汇报下，电话接通之后，先是问移民手续办得怎么样了，还需要多久能搞定，李百川一听便起了疑心，连连追问是不是出了啥事，他这才一五一十的把情况说了，李百川听罢，当即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最后直接告诉他，不论采用什么办法，要不惜一切代价制止这种愚蠢到家的行为，而且从现在开始，要把李晓飞严格控制起来，一刻也不能离开他的视线，实在不成，干脆直接找个地方给关起来，先饿这个逆子三天，看他还敢不敢胡作非为了。 “我告诉你远途，新来的这个老丁可不好对付啊，此人手黑脸黑，一点面子也不给，晓飞真要落在他手里，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关键是，他完蛋了，你也好不了，到时候别说我跟你们俩划清界限，来个大义灭亲啊，你自己掂量着办吧！”李百川气呼呼的说完，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方远途恨得差点没把手机撇车窗外去！什么他妈的玩意!你当爹的不好好管教儿子，从小娇生惯养，长大了任由他胡作非为，你四处去给揩屁股，现在发展到无法无天、要买凶杀人了，你还有脸说要划清界限、大义灭亲，这他妈的什么混蛋逻辑！ 心里一百个不痛快，但也毫无办法，表哥肯定得罪不起，而那位大少爷，就更得哄着来，真要把他给惹毛了，一旦闹起来，还指不定捅多大个娄子呢。 可是到底咋办啊？他一边开车一边绞尽脑汁的想，想了一路，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最后只好决定，先按照表哥的指示，把这个不省心的大少爷找个地方藏起来再说，于是回到了公司，二话不说，拉起李晓飞往外便走。 “你啥意思啊，又要带我去哪里？”李晓飞狠狠的甩开了他的手：“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怕什么？在平阳，谁敢把我怎么样？” 他心中暗骂，你个傻逼玩意，真以为平阳是你们老李家的呀？要不是你爹在此经营多年，又舍得自己的一张老脸，就你这么得瑟，早就被送大西北喝风去了。 心里这样想，可还得耐着性子道：“晓飞啊，你可省点心吧，刚才我和你爸爸通话了，他让我给你找个僻静点的地方，把你安顿好，我得赶紧再想办法去找余振海啊。” “跟你说多少遍了，找他干嘛，用不了几天，老余就能主动联系我的。”李晓飞满不在乎的道：“别太紧张，那个陈曦就是个狗篮子，弄死他还不就如同碾死个臭虫，这个事的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再说，等警察破了案，我早就移民走了，咋地，平阳公安还能到加拿大抓我呀，来回都不够飞机票钱！” “我的大少爷啊，你想得太简单了！行了，啥也别说了，赶紧跟我走吧，你爸爸在电话里就差跟我骂娘了，你可别给我出难题了，你们爷俩，我谁也惹不起。”方远途哀求道，说完，连拉带拽的将李晓飞弄上了车。 这次他直接把李晓飞送回了乡下老家的别墅，并许诺晚上多找几个妹子来陪他，这才驾车急匆匆的返回了市内。 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余振海，虽然知道这几乎不可能，但是也得硬着头皮做下去。他采用的办法很简单，让老佐联络社会上的朋友，只要谁能找到余振海，他出重金表示感谢。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这事也没什么风险，于是一场寻找余振海的行动，便在平阳悄无声息的秘密开展了起来，大家各显神通，都期望能拿到这笔丰厚的奖金。 安排好了一切，他的心里总算稳当了些，满怀希望的等了一下午，却什么消息也没等到，心情不由得越发焦虑了。 今天晚上他还要跟钱宇和胡介民谈投资的事，可被李晓飞这点事闹的，如今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再没心思也得咬牙挺着，钱市长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那个胡介民也不是随便谁都能请的动的主儿。只能强打着精神赴了约，一边谈着正事，一边盯着开了静音的手机，生怕错过了老佐的电话。 也许有人要问，多投钱不是好事吗？这有什么可谈的，其实不然，这涉及到持股比例的问题，华阳集团要在安川分公司有绝对的话语权，那就必须保证占股比例的绝对优势，否则，如果剩下的股权被一家收购，占股比例超过华阳集团，那安川分公司岂不成了别人说了算？所以，想多投钱，可人家还未必肯答应呢。 所幸有钱宇从中斡旋，胡介民多少也得给些面子，基本同意了方远途的想法，只是说还需要回去进一步研究下，等研究好了，马上通知他重新签订投资合同。 “李长江这个老狐狸，自己投资自己赚，这钱都让他挣走了呀！”临分手之际，他握着胡介民的手说道：“咱们是实打实凿的一家人，你可不能把挣钱的机会都留给外人啊。” 胡介民听罢笑着道：“放心吧，钱市长都发话了，这就是指示啊，我们华阳集团必须执行。” 钱宇一听则赶紧正色道：“老胡啊，你说话可得实事求是啊，少给我挖坑！这一晚上，我除了喝茶，一句话也没说，何谈指示二字？这是你们俩家企业的事，我怎么可能干涉呢？必须是出于你们自愿啊，我再次郑重声明，今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本人概不负责啊。” 一句话说完，三个人都哈哈笑了起来，方远途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忽然发现手机闪了下，赶紧低头一瞧，原来是李晓飞的来电，心中不禁暗想，难道是老余联系晓飞了？要是这样的话，那岂不说明，陈曦那个傻叉已经被干掉了？ 这样一想，脑袋都有点大了，顿时急出一身汗。 第346章 各有各的难处 正常情况下，有钱宇这样高级别的领导在场，是不宜接打电话的，更何况会谈马上就要结束了，大家正寒暄告别，此刻去接电话，难免有将人晒在那里之嫌，但他却根本顾不上这些，笑着对钱宇和胡介民道：“二位领导，实在抱歉，我得先接个电话，家里有点急事。” 二人自然连连点头，他则拿着电话走出去几步，接通之后，还没等说话，听筒里便传来李晓飞带着几分不爽的声音：“咱们以后还能处不？这都几点了啊，把我扔在这破地方，你自己逍遥快活去了，我的妞儿呢！？” 我操！他差点直接骂出了声，这个王八犊子，实在太他妈的过分了，为了给你揩屁股，我溜溜忙了一整天，还让你爹给臭骂了一顿，这小子可好，居然还惦记着女人，你爹精明了一辈子，怎么就养活了个白痴加混蛋的儿子呢！ 心里把李晓飞的十八代祖宗骂了个遍，可嘴上却还得哄着：“这不是忙吗？你再等一会，我已经让老佐安排了，晚上我回去的时候一并带过去，保证你满意就是了。” 李晓飞哼了一声，他偷眼往钱宇和胡介民那边望去，见两个人正聊着什么，并没有注意他，于是便压低声音问了句：“老余那边没消息吧？” “没有！你赶紧回来吧。”李晓飞不耐烦地嘟囔句，然后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心头的怒火，换上了一张笑脸，走过去，连声跟胡介民和钱宇道歉，直到把两人都送上了车，并目送车辆离去，这才转过身，没精打采的朝自己车走去。 刚坐进车里，手机又闪了起来，定睛一瞧，这回来电话的是李百川，他当然不敢怠慢，赶紧接了起来。 “哥，有事吗？”他小心翼翼的问。 “晓飞那事有眉目了吗？人联系上了没？”李百川的声音里不高，却透着一丝冷漠和寒意。 “还没呢，我正在想办法，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他赶紧应道。 “想办法想办法，你早干什么去了！”李百川突然提高了声音吼道：“一天到晚的，除了能给我惹麻烦，你还能干点什么？” 他的火气瞬间就撞到了脑门，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顶了一句：“哥，你这叫啥话，晓飞那脾气，你又不是不清楚，犯起浑来，连你都管不住，我能有什么办法？” 李百川一听他这么说，顿时也火冒三丈：“这时候你知道没办法了，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再给他钱，断了他的经济来源，自然就老实了，可你听吗？每个月大把大把的花钱供着他鬼混，我不在平阳这几年，你和他干了多少违法乱纪的事？要没有你，他至于这么嚣张吗？我告诉你方远途，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把这件事搞定，否则，一旦出了事，你就陪着晓飞一起蹲监狱吧！”说完，咣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他简直要被气疯了！这父子俩，也太他妈的操蛋了，真拿我当成他们家养得一条狗了，呼来喝去、张口就骂，现在可好，连李晓飞的恶行，居然都算到我头上了！ 这小子四处招摇撞骗，欠一屁股债，我不给他钱，难道让债主上省城找你要去吗？！两个王八蛋，出门都让汽车把你们撞死才好呢！他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坐在车里生了半天的闷气，最后也只能长叹一声。 事实上，他和李百川的亲戚关系，属于那种生拉硬套上的，要想说清楚，起码得追溯到太爷爷那辈儿，他能有今天的成就，还真是靠着攀上了李百川的高枝。 当年，他只不过是平阳一家建筑企业的技术员，一个偶然的机会，结识了时任城建委主任的李百川，并挖空心思认下了这门自己都说不清楚的亲戚，从此人生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短短二十年，从一个普通的工薪阶层变成了可以呼风唤雨的大老板。 也许是这门亲戚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缘故吧，所以在李氏父子眼中，始终并没把他太当回事，尤其是李晓飞，几乎从来没喊过他一声叔，相反，一旦喝了点酒，诸如要是没有我爸，你狗屁不是之类的话倒是经常挂在嘴边。李百川虽说不至于这么粗鄙，但也有事没事就敲打他几句，以显示自己的重要性。 说心里话，此时此刻，他是真想甩手不管了，但思前想后，最后还是把这口气咽了下去。没办法，对他而言，表哥太关键，没有了这棵大树，自己也许真就是连狗屁也不是。 有钱？分分钟让你变成穷光蛋！在权力面前，那点钱，根本就不值一提。 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愤懑的情绪，给老佐打了个电话，得知他正在夜总会消遣，于是便驱车赶了过去。 虽然老佐这边也没任何进展，但三个如花似玉的美女倒是准备好了，见面之后，他又叮嘱一番，只要有消息，不管什么时候都要马上通知，老佐自然满口答应，他这才驾车离开，三个美女则搭乘一辆出租车紧跟其后，直奔乡间的别墅而去。 李晓飞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他带着三个女孩进来，脸上这才露出点笑模样，当着他的面，便肆无忌惮的摸这个一把，掐那个一下，弄得三个女人娇笑连连，李晓飞则满不在乎的道：“别愣着啊，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上楼一起玩儿呗！” 类似这种一起赤膊上阵的情况，他和李晓飞还真没少干，包括当初给顾晓妍下药，本来也是打算这么弄的，可惜半路被陈曦给搅黄了。 可今天他却没什么兴致，便推说喝酒有点难受，想洗个澡休息了。李晓飞白了他一眼，也不再说什么，拥着三个女人便上楼去了。 不大一会儿，楼上的房间里便传出阵阵夸张的呻吟声，这声音仿佛有魔力似的，在整个别墅里飘荡着，老佐给挑的这三个女人，都是受过一定训练，还确实有点本事，光是这声音就已经是日本级别的了。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着听着，居然也有了点反应，不禁摇头苦笑，这男人啊，真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都急得火上房了，咋还能有这份心思呢？ 可转念一想，去他妈的吧，现在着急也没用，老余那伙人，心狠手辣，没准这个时候，陈曦那个穷逼早就死翘翘了，或许真就如李晓飞所说，等公安破案了，他也移民了，另外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压根破不了案，毕竟余振海是个老江湖，还是有些手段的。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于是便起了身，正打算加入战团，手机却不知道在哪里哇哇的响了起来。 应该是李晓飞的手机在响，他心里一惊，赶紧四下望去，最后在两个沙发之间的缝隙中发现了掉在地板上的电话，赶紧哈腰抓在手里，往屏幕上看了眼，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刚刚的那点激情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这是一个外省的手机号码，没有备注，显然是个陌生人。 他没有犹豫，赶紧接了起来。 “喂，李晓飞吗？”电话一接通，听筒里便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这正是老余的说话声，一瞬间，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略微有点激动的道：“是老余吧？我是方远途。” 老余明显一愣，几秒钟后才淡淡地道：“方老板......你把电话给晓飞。” 他则压低声音继续道：“老余，我正四处找你呢，晓飞托你的事，你不能再做了，这样吧，你现在哪里，咱俩见个面，我给你一笔钱，权当是你前期的费用，然后这件事就算了，你该忙啥就忙啥吧。” 老余沉默了，听筒里传来沉重的呼吸声，好半天，却听老余冷冷的道：“方老板，你最好把李晓飞叫来，这件事我必须和他说。” “你不用找他，这件事我就能做主，不就是让你弄个人吗，那小子叫陈曦，华阳集团的，所有这些事我都知道......”他急切的说道。 老余略微沉吟了下，这才缓缓道：“好吧，那你告诉李晓飞，我们是拎着脑袋做生意的，所以最讲究规矩，昨天早上晓飞给我挂电话，让我去弄一个人，但他提供的有关此人的信息完全是错误的，这个陈曦是个搏击高手，非常难对付，而他并没告诉我这些。现在我最好的一个兄弟死了，然后你又不打算干了，这不是拿我开涮吗？我问你，前期的费用，我兄弟的命包括在内吗？” “啥？你的人被陈曦给打死了？你开什么玩笑！”方远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余冷笑了一声：“准确的说，他把我的人打伤了，然后又报了警，结果我的兄弟被逼无奈，服毒自杀了。干这一行的，脑袋掖在裤腰带上，有今天没明日，死了怪不得别人，可李晓飞提供的信息有误，导致了我们白白吃了亏，所以说，这件事他也有责任，至少是太不拿我们的命当回事了！” 听老余的语气中明显带着怒气，他眼珠一转，连忙解释道：“这事也怪不得晓飞，他也不知道陈曦是高手呀。要不这样吧，你就此收手，然后晓飞答应给多少钱，我一分不少都给你，就算是给你兄弟的一点补偿吧。” 老余忽然笑了，那笑声很凄厉，听得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 “你把钱准备好吧，过些天，我会去取的，至于这件事，从现在开始，就和你们没任何关系了，这个陈曦，我必须弄死他，否则，我怎么跟我的弟兄们交待！”老余平静的道。 “等一下......”他连忙喊了句，可好没等说下一句，听筒里已经传来了一阵嘟嘟声，他赶紧将电话回拨过去，但听到了已经是来自中国移动的声音了。 我靠！这不扯淡嘛，拿了我的钱，却不听我安排了，非要搞下去，可万一出了问题，不还是得算在李晓飞脑袋上吗！ 正不知所措之际，李晓飞却光着身子，从房间里探出头来问了一句：“谁来的电话？” “老余。”他垂头丧气的回道。 李晓飞听罢，也来不及穿衣服，三步两步跑下了楼，略带得意的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搞定了？” “搞定个屁！”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突然大吼道：“老余的人被陈曦给干死了，现在可好，老余要咱们付全款，而且还不肯收手，非要弄死陈曦给他兄弟抵命不可！” 李晓飞被他的话惊呆了，愣愣的看着他，半晌，忽然冷笑着道：“妈的，事没办利索，还有脸要钱？牛逼吹得震天响，连个土鳖都对付不了，一分钱也不给他，有本事让他上法院起诉我吧！敲竹杠敲到我头上，真是活够了，惹急眼，老子连他一块收拾了。” 方远途听罢，冷笑一声，抓起外套便朝门外走去。 第347章 加点小心总是没错的 陈曦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谁跟他有这么大的仇恨，以至于非想要他的命。 听他描述完钢丝套索，高老虎也惊诧不已，皱着眉头思忖半天，最后叹道：“我从来没听说谁用这玩意，以前在外国电影里好像看见过，这东西管用吗？为啥不直接用刀呢？” 陈曦解释道：“这东西可比刀管用，刀必须刺中要害才能致命，往心脏上扎一刀，差一厘米也杀不死人，而套索则不然，如果是受过训练的人，只要套在你脖子上，恐怕连喊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十秒钟就足以致命。” “完了，那小子挂了。”谢天宇突然插了一句，然后指着自己的手机道：“马局长刚刚给我发信息说的。这事闹的，当时要是把那个高个子抓住就好了，起码能问出点名堂来啊，现在可好，一点线索也没有了。” 这确实是个坏消息，而且给整个事件平添了一种神秘而恐怖的色彩，几个人听罢都面面相觑，沉默了片刻，陈曦苦笑了下：“他们没得手，还死了个同伙，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估计很快还能找我，下次争取抓住个活的，再扭送到公安局，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听他这么说，高老虎微笑着点了下头：“不怪谢老三说你的胆子比篮球还大，就冲你刚刚说的话，我高老虎就相信了。” 谢天宇则不无忧虑地道：“大侄子，你这牛逼劲我是非常佩服，但这可不是闹着玩啊，这伙人是想要你的命，说心里话，我都替你捏一把汗。” 陈曦却淡淡一笑：“我也替自己捏一把汗，可害怕也没用啊......”话刚说到这里，忽听杨老大在外面大声说道：“怎么样?聊出点什么门道儿没？” 谢天宇见了，赶紧起身开了门，杨老大则笑吟吟的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块拳头大的石头，进了屋子便直接对高老虎说：“我相中了两块，一大一小，小的我就带走了，大的明天给我送家去。” 高老虎一听，连忙表示没问题，然后接过石头，用强光手电照了下，随即笑着道：“大哥好眼力啊，这玉质相当不错。” 杨老大颇为得意，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研究得挺热闹，就好像这大半夜驱车赶来，就是为了这两块石头似的。陈曦和谢天宇见状，互相对视了一眼，也凑了过去，杨老大则兴致勃勃的给讲解了一番，两人听得还很认真，聊了十多分钟，杨老大这才收住话茬，笑着说道：“行了，今天没白来，收获不小，这两块石头我可就不给钱了呀。” “大哥想要，别说两块石头，整个玉石矿搬走都可以。”高老虎豪爽地道，杨老大则把眼睛一瞪：“好啊，那明天我就来办手续。”几个人一听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陈曦见没什么可说的了，便起身告辞，谢天宇自然跟着，几个人出了屋子，杨老大瞥了眼谢天宇，轻声说道：“老三啊，你坐自己的车回去吧，时间太晚了，早点休息。” 谢天宇鬼机灵，一听这话，当即和陈曦打了个招呼，上了二肥的车便离开了。 见车走远了，杨老大这才看了眼陈曦：“我估计你今天晚上肯定睡不着，怎么样，上我家里去坐一坐呗。” 陈曦表面平静，实则心乱如麻，也确实睡不着，于是便点了下头。上了杨老大的车，缓缓驶出了玉石矿大院。 也许是因为有司机的缘故，一路上，杨老大东拉西扯的，聊的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话题，他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四十多分钟之后，路虎车开进了杨家，二人下车，进到书房，杨老大亲自沏了一壶普洱，关好了房门，这才微笑着问：“怎么样？老虎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这件事和秋哥没关系。”他道。 杨老大嗯了一声：“我早就知道和李运秋没什么关系，只是老谢在旁边，有些话不便多说。”说完，见他还是有些迷茫，略微沉吟了片刻又道：“你也不用知道那么详细，难得糊涂嘛。” 陈曦当然知道这其中有太多不可告人的事情，于是连连点头，只是自言自语的嘟囔道：“我实在想不明白，谁会跟我有这么大仇啊？要我的命，也太夸张了吧，说了您也别笑话我，我刚才一直在想，是不是这帮人搞错了呀？” “嗯，有这种可能！”杨老大平静的说：“十年前，安川就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事主买凶，结果杀手认错了人，大半夜的潜入受害人家里，把全家给灭门了，当年轰动一时，警方从受害人的社会关系入手，可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什么来，最后一度成为了悬案，直到两年以后，杀手因别的事被捕，一审问才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所以说，这种可能也是存在的。” 陈曦听罢，不由得苦笑：“要真是那样的话，我这点子可真背到家了。” 杨老大未置可否，思索片刻继续道：“以我对你的观察，还有雅萍的介绍，你应该不是个经历很丰富的人。” “是的，我出了校门，就进了华阳公司，一直干到现在，也就是今年走了点运气，被提拔到分公司经理的职位，之前一直从事最基层的管理工作，整天就是和设备打交道。”他无奈的道：“要说够得上有仇的，李百川的儿子算一个，再就是他的表弟方远途，剩下的就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矛盾，根本不至于到这个程度。” “按常理，这俩人也不应该干这么疯狂的事，成本太高，我一直在想，能不能和那个红姐有什么关联呢？”杨老大轻声问。 陈曦歪着脑袋想了下，随即把回平阳遇到红姐的事讲了遍：“因为我发现了她的秘密，就买凶杀我？说实话，我自己都感觉说不通。” 杨老大听罢，也陷入沉思，半晌，也无奈的道：“这可真是怪了，要这么说，恐怕还真没准就是认错人了。” “但愿吧。”他苦笑着道：“否则，要么是我遇到了疯子，要么就是我无意中窥探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正说话之间，忽然听外面有脚步声，随即房门一开，杨琴穿着件睡裙走了进来，一见他在，脸顿时一红，说了句对不起，赶紧退了出去。 杨老大见状，微微一笑道：“这么晚了不睡觉，又跑过来干什么？” “谁知道屋里还有客人啊。”杨琴在门外嘟囔了句，不大一会儿，便听见有上下楼的脚步声，随即门一开，杨琴又走了进来，就这么会工夫，她已经穿戴得整整齐齐，甚至还化了点淡妆。 陈曦赶紧站起了身，恭恭敬敬的喊了句师姐，杨琴则抿嘴一笑：“陈总，你这大半夜空着两只手上我家里来，好像有点不大妥当吧，怎么的，难道你们平阳人都这样到别人家做客的吗？不对呀，你的那个未婚妻可挺讲礼数的呀，出手就是一万块钱，我的妈呀，简直快把我吓死了，也太大方了吧，活这么大，就没见过那么多钱。” 一席话说得他颇为尴尬，挠着脑袋支吾着道：“这个......其实......”可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杨老大听得一头雾水，连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杨琴这才将陈曦和顾晓妍请吃饭的事说了，然后笑着道：“平阳是大城市，以为咱们安川地方小，人都没见过钱啊。” 杨老大笑着瞪了女儿一眼，把手一伸：“既然是以看望你妈的名义给的钱，那你应该交出来吧？” 杨琴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噘着嘴道：“不交，将来这个人情算是我的，等他们俩结婚的时候，我随份大礼，让陈总的媳妇看一看，改革开放了，咱们安川人民也富起来了。” 杨老大微微一笑，随即一本正经的对女儿说道：“行了，不要闹了，今天晚上，你的这位小师弟差点连命都没了。” 杨琴听罢，还以为爸爸在开玩笑，继续笑嘻嘻的问：“咋了，发生家暴了吗？” 他都被逗笑了，随即将晚上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下，本以为杨琴会吃惊或者害怕，不料她听完之后，两只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忽闪忽闪的看着他，用一种完全不符合年龄和身份的语气说道：“太帅了，这么狠的人都被你给收拾了，我当时要在场就好了。” “整个事情都发生在男更衣室的卫生间里，你怎么可能在场呢？”陈曦笑着道。 杨琴的脸一红，随即正色道：“要是这样的话，那你最近岂不是很危险？”说完，转身看了爸爸一眼：“爸，要不，你给想个办法呗，那帮杀手在暗处，陈曦又不能无时无刻的提防，万一要是有个闪失可咋办？” “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也不敢太造次的，再说，没准很快警察就破案了呀。”陈曦则满不在乎。 杨老大听罢，只是低头不语，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杨琴则很坚决的说：“你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警察破案上，他们没那么快，还是得自己注意安全，话又说回来，真要是有个闪失，我这大礼随给谁啊？”说完，还是看向父亲，有点撒娇似的嚷道：“爸......你倒是说话呀？” 见杨老大始终不吭声，陈曦生怕人家有什么为难之处，于是赶紧起身告辞，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杨琴拦住了：“不行，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半夜的，你就别走了，住在我家吧，楼下有客房，一切等明天再说。” “不用，那太麻烦了。”他赶紧推辞。话音刚落，却听杨老大道：“小琴说得有道理，目前情况还不明朗，加点小心总是没错的，就这么定吧，你在楼下客房将就一晚上，明天我了解下情况再说。” 第348章 这一脚得赔多少钱啊 陈曦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快午夜两点了，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而且，让这件事给闹的，他心里也确实七上八下的，隐隐有些不安，犹犹豫豫的正拿不定主意，杨琴却不容分说，拉起他的手便往书房外走去，他也不便挣脱，就只好跟了出去。 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杨老大并没有跟下来，只是在楼梯口处看了看，便转身回自己房间了。 杨家别墅的一楼共有两间客房，都是按照宾馆房间的格局布置的，装修和用具自不必多说，均是上上之选。 由于已经是午夜时分，阿姨早就睡下了，杨琴也没惊动，直接将他带进房间，然后从柜子里将被褥和洗漱用品都拿了出来，安顿好了一切，瞥了他一眼，笑吟吟地道：“你可以洗个澡，我家穷，用不起电热水器，没办法，只能将温泉水引过来，好歹能凑合用。” 他当然知道这是句玩笑话，说白了，还是冲着顾晓妍送的那一万块钱来的，于是便笑着说：“早知道师姐家里用温泉水，我还花钱泡温泉干嘛呀，下次直接上你家来泡，还能混一顿好吃喝，一举两得。” 杨琴却白了他一眼：“那你以为呢！我家那两条狗每天都得泡上一阵，不然的话，就一个劲儿吭唧。” 他听罢不由得慨叹：“有钱人的生活，真是我们这些穷人无法想象的啊，你家狗的生活标准比我都高，让你说的，我下辈子都想到你们家当狗了。” 杨琴听罢，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个倒是可以，但是我们家的狗都做绝育了呀，你可得考虑好啊。”说完，自己都没憋住，捂着嘴吃吃的笑出了声。 要论贫嘴，陈曦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可在这个对他情有独钟的师姐面前，总是感觉有点莫名的愧疚，心里有愧，言行自然就收敛了许多，本来想反问一句，我做绝育你同意嘛？可话到嘴边又感觉有些不妥，于是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只是淡淡的笑了下，然后故作遗憾地道：“那算了吧，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当穷人吧，省得连最后这点乐趣都被剥夺了。” 杨琴听罢又咯咯的笑了一阵，这才正色道：“算了，不开玩笑了，时候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说完，朝他浅浅一笑，转身飘然而去。 他也确实有些累了，和衣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没有多大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隐约的听见房门响，迷迷糊糊的睁眼一瞧，杨琴正笑吟吟的站在门口，于是赶紧忽得坐了起来。 “对不起啊，我敲了半天门，你也不开，一着急就进来了。”杨琴柔声说道，说完，上下看了他几眼，抿着嘴问道：“你平时睡觉都不脱衣服吗？这个习惯可不好呀。” 他嘿嘿笑了下，抓起手机看了眼，已经早上七点了，于是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一觉就睡过头了......” “嗯，赶紧洗漱下吧，等你吃饭呢。”杨琴说完，转身便出去了。 他简单洗了把脸，又把被子叠好，整理了下衣服，这才推门出了房间。 餐厅就在一楼，杨老大和杨琴已经在餐桌边等着了，走过去一瞧，餐桌上的早点非常丰富，有荤有素，有凉有热，而且做得非常精美，一看就是出自厨师之手，不禁又在心里慨叹了一番。 吃罢了早餐，和杨老大道谢告辞，出了大门，杨琴很自然的将车钥匙丢给了他，然后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却反而没什么话了，他默默的开着车，而杨琴则看着窗外的景色，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师姐，我的车停在三大爷那里，得先过去取车，你时间来得及吧。”走了一段路，他轻声问道。 杨琴点了下头，略微沉吟了下：“这几天，你可千万要加小心啊，我早上还跟爸爸聊这个事呢，我还是建议你雇几个保镖比较妥当。” “啥？保镖，可别开玩笑了。”他差点笑出了声。 杨琴却皱着眉头，幽幽叹了口气：“你别不当回事，我知道你能打，但这是俩回事，现在你在明，人家在暗，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是防不胜防啊。” 他没吭声，只是淡淡笑了下。 杨琴想了想，也没有接着往下聊，而是把话题岔到了工作上：“工业园人才招聘会下月五号召开，地点在市人才市场，我已经跟组委会打过招呼了，给你们公司留了个最好的位置，你这几天得让人过去看一下，组委会有专业的美工，要提前研究下，看看怎么布置。” 他连连点头：“谢谢师姐，我看咱们公司得给你额外开一份工资了。” 杨琴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道：“要不是冲着你，就是开十份工资，我也懒得管你们公司那些事啊。”说完，拉开皮包，拿出一个信封递了过来。 “这是上次顾大美女给的一万块钱，还是还给你吧。” 他赶紧伸手推了回去：“别啊，这是我和晓妍的一点心意啊，要不去医院看老人家，也不能空手啊。” “你还知道这个道理啊，可你来我们家，为啥每次都空着两个爪子呢？”杨琴噘着嘴道：“我知道她的心思，无非是想表明个态度呗，其实不用这样的，你自己说，咱们俩认识这么长时间，我有在你面前炫富吗？我们家是有钱，但是我从来不认为钱能代表一切，你的那位顾大美女，可能是想多了。” 陈曦叹了口气，又想起那天晚上两个女人的表现，不由得扑哧下笑了。 “笑什么，心里打什么鬼主意？”杨琴看着他问道 “没有，我只是想起了那天吃饭的时候，你们俩表现得都太淑女了，说心里话，冷眼一眼，举止言谈，就跟英国皇室的贵族似的，其实......”他的话还没等说完，却发现杨琴正直勾勾的盯着他，于是眼珠一转，连忙改了口：“其实......其实，你们就是淑女。” 杨琴把嘴一撇，也不看他，直接把钱塞进了他的挎包，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如果这钱是慰问我母亲的，那就更不能要了，你恐怕不知道，自从我妈妈生病，我家就没收过任何人的钱，所有探望的人送的礼金，全部退回了，人来了就成，钱和物一律全免。”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也不便再坚持，只好无奈的笑了下。 两个人没再说什么，车子很快到了天宇农机楼下，他正打算开门下车，却听杨琴说道：“我跟你说的那件事，你别当耳旁风好不好，再事情没搞清楚之前，最好雇几个保镖，和你的生命安全相比，那点费用根本算不得什么。” “你可别逗了，别说雇保镖了，我那点工资，连给保镖买盒饭都不够。”他苦笑着道。 杨琴则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然后便驾车离开了。 望着那辆白色的捷达车渐渐远去，他这才转身朝自己的车走去。一边走一边琢磨着杨琴刚刚的话，越合计心里越烦，说实话，无端摊上这种事，说一点不害怕是假的，可又毫无办法。 他妈的，这到底是谁干的呢？简直是疯了！他想，冷不丁却听见身后的声音有点不对劲儿，猛一回头，却发现一辆电动车正直奔自己而来，骑手戴着个头盔，穿着个深色夹克衫。 也许是太紧张的缘故，他的第一反应是此人很可疑，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了，眼看就到了面前，骑手突然将右手伸进了怀里...... 他根本来不及多想，微微一侧身，飞起一脚便踢了过去。那骑手猝不及防，被一脚从车上踹了下去，电动车则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继续往前冲去，最后一头撞在电线杆子上，这才轰然倒地，后轮还转个不停。 一击得手，他趁势猛扑过去。那骑手摔得不轻，本来是躺在地上哼哼，见他凶神恶煞般的冲过来，惨叫一声，连滚带爬的往后退去，一边退一边哭爹汉娘的叫个不停。 他隐隐的感觉有点不对劲，但还是几步冲上前去，使了个绊子，将那骑手再次摔倒在地，然后用膝盖压在他的胸口，大声问道：“说！你是干什么的？” “大哥，你认错了人吧，我也不认识你啊！”骑手的说话声里都带着哭腔，一张嘴，是浓重的安川本地口音。 他的脑袋顿时嗡的一声，暗叫了声不妙，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骑手则一跃而起，撒腿便跑，一边跑一边喊救命，他往前追了几步，却发现路边的行人都纷纷闪开，而且满脸都是惊恐的表情，不由得放缓了脚步。 “等一下！你误会了！”他在后面大声的喊道：“别跑！” 骑手哪里肯听，只是没命的往前跑，他追了几步，又生怕追得太急，这哥们慌不择路，再出点什么意外，于是便停了下来，顺原路返回，先扶起电动车，然后再往四外一瞧，却见不远处的人行道上还掉着个手机，只不过因为摔得太狠，已经呈报废状，便走过去拾起来，然后挠着脑袋想道，莫非人家是伸手掏电话呢？ 我靠！这可咋办？无缘无故的打了人，这一脚得赔给人家多少钱啊，一想到这里，脑门上顿时便冒了汗，正不知所措之际，却听身后有人大声喝道：“警察！不许动！” 他扭头一看，只见两个穿警服的人正朝他跑来，身后跟着的正是刚刚被他一脚踢翻的骑手。 “蹲下！不许动！”两个警察似乎有所顾忌，呈犄角装朝他合围过来，但都没靠得太近，只是厉声喝道。 第349章 我能不激动吗? 就这几分钟的工夫，周围就聚集不少看热闹的人，更有热心的群众，见两个民警赤手空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根木棒递了过去，警察叔叔手中有了家伙，胆子似乎大了不少，试探着又往前逼近了些。 我的老天爷啊，简直乱套了！他急得满头大汗，只是不停的说道：“警察同志，这是误会，你们听我解释。” “蹲下，双手抱头！”民警根本不听他的解释，仍旧大声命令道。 远处传来一阵警笛声，显然有警车赶到了，见此情形，他只好乖乖的蹲下，双手抱住了脑袋。被塞进警车的那一瞬间，他竟然有一种做梦的感觉，不由得在心里长叹一声。 到了派出所，没用警察审问，他便主动提出要给骑手道歉，并表示愿意承担全部责任和赔偿。民警被他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连忙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便将昨天晚上自己被袭击的事讲了一遍，然后解释说应该是太紧张了，误以为骑车人又是杀手，一时冲动便冒失出手了。 “啥！昨天晚上在温泉洗浴的那两个人，要杀的就是你啊？”听他讲完，负责询问的民警惊讶的道。 “你们也知道？”他惊讶的问。 “当然知道啊，当时不是还跑了一个嘛，这一宿我们都没闲着，一直在设卡拦截啊。”民警同志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看，我没撒谎吧，我现在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啊，这哥们骑着电动车，直奔我就过来了，手还往怀里一伸，我还以为要掏枪呢，想都没想，直接就是一脚，结果就成了这样了。”他垂头丧气地说道。 负责询问的两个民警互相耳语了几句，问明了他的姓名电话等个人信息，便转身出去了。他则越想越憋气，双手抱着头，坐在椅子上，不住的长吁短叹。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房门一开，两个民警带着那个骑手走了进来，他抬头仔细一瞧，其实骑手的年纪并不大，也就是二十来岁的样子，额头上肿了个大包，身上的夹克衫也被撕坏了，进屋见了他，眼神还是有点怯生生的。 “你们俩自己合计吧，反正是点误会，要是能达成协议，我们就结案，如果达不成和解，那估计就得走法律程序了。”民警正色道。 他一听，赶紧站起身，走到骑手面前，恭恭敬敬鞠了个躬，然后用最诚恳的语气说道：“对不起兄弟，实在是事出有因，我也是有苦说不出，但不管怎么样，给您造成了一定伤害，我正式道歉并请求原谅，您说吧，都有什么损失，我照价赔偿就是了。” 听他这么说，那骑手委屈的呜呜哭出了声，挺大个小伙子，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把两个民警和陈曦都给看傻了。 这咋还哭上了呢？坏了！这摆明了要狠狠砸我一笔的节奏啊，他心中暗道，摸了下挎包里的银行卡，默默的叹了口气，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哭了一阵，小伙子擦干了眼泪，平静了一会儿才道：“算了，既然是误会，我就不追究了，幸好我戴了头盔，摔那一下，只是额头撞了个包，要是没有头盔保护的话，估计这一下也够我呛。你偷着乐吧，要是个老胳膊老腿的，你这一脚，没个十万八万的都下不来。至于电动车和手机，那都是些便宜货，值不了几个钱，你就看着赔吧，多少都可以。” 陈曦是个率真之人，听年轻人这么说，越发感觉过意不去，索性直接说道：“兄弟，我是个上班族，也没什么钱，今天这事实在抱歉，这样吧，我给你拿五千块钱，就算一点补偿。” “不用那么多的，电话才一千来块钱，用了快三年了，几乎一分不值，电动车是二手的，买的时候才八百，至于摔了这个跟头，顶多也就是疼上一两天，不碍事的，我也不想讹人，你给我一千块钱吧，我把车修上就成。”小伙子喃喃的说道。 陈曦听罢，则坚决不同意，非要给五千不可，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竟然谁也说服不了谁，把旁边的民警都给看傻了，笑着插言道：“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大家要都跟你们俩这样有风格，那咱们的社会风气可就真和谐了。这样吧，你们都别争了，4500块钱，你们握个手，以后就是好朋友了。” 见民警说话了，小伙子也不好再推辞，于是便点头同意了。正好派出所对面就有个自动取款机，陈曦直接去取了4500块钱，交给小伙子之后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又说了一大堆抱歉的话，二人这才分手了。 真是好人啊，这年头，这样的年轻人实在太少了！望着小伙子的背影，他在心中默默的道。 “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见小伙子走了，民警问了句，他则长叹一声，苦笑着道：“不瞒您说，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搞明白是咋回事呢？我就是普通的上班族，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做梦也想不到，会惹上杀身之祸啊。”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接通之后，话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好，请问是华阳集团的陈曦同志吗？” “是啊，您是哪位？”他愣愣的问。 “我是分局刑警队的，我叫吴迪，是这样，我们有点很重要的事，想要找你了解下情况，你现在什么位置，我马上过去。”男人说话声音不高，但却透着一股子威严。 “我......我在派出所。”他无奈的笑了下，然后将手机交给身边的民警：“你给他说下地址吧。”那民警迟疑着接过电话，说了声喂，随后马上谦恭的喊了声吴大队，又一连气说了好几个是，这才挂断了电话，将手机递还给陈曦，笑着说道：“看样昨天晚上的事挺严重啊，给你来电话的是刑警队的吴大队长，由他亲自负责询问当事人，这可不多见，行了，你就踏实在这里等着吧。”说完，很客气的给他倒了一杯水，便忙别的去了。 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心中不免有点忐忑，不知道这位吴大队长能带来什么样的消息。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办公室的门一开，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陈曦抬头一看，见此人身高足有一米九左右，黝黑的脸膛，满脸胡子茬，虽然没穿警服，可那眼神中透着的威严，也足以让人为之一凛。 “陈曦同志吧。”那大汉朝他点了下头。 他赶紧站了起来，还没等说话，便被示意坐下，那大汉也坐到了他的对面，自我介绍道：“我是吴迪，分局刑警队的。” 他茫然的坐在那里，愣愣的看着对面的这位吴大队长。只见他从包里拿出个笔记本，摊开之后放在桌子上，然后掏出香烟来，面无表情的扔给他一根，自己也叼了一根，这才慢条斯理的问道：“陈曦同志，我们想了解下你的社会关系，请你配合下呗。” 他虽然一头雾水，但也只能点了下头。于是吴迪便开始问话，从家庭情况到工作单位，从婚姻现状到亲戚朋友，几乎把他从里到外翻了一遍，最后把陈曦都给问恼了，有点不耐烦的道：“吴大队长，你到底要干什么啊，不瞒你说，我这还一大堆事呢，你要再没完没了的问这些乱七八糟的，那我可就恕不奉陪了啊。” 吴迪听罢，把手中的笔记本啪的合上了，抬头看了他一眼，平静的说道：“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昨天晚上服毒自杀的那个人，经过指纹比对，已经基本认定是临省一名负案在逃人员，此人目前是余振海犯罪团伙的主要成员之一，你是平阳人，余振海的大名总该听说过吧？” 陈曦刚进入华阳公司的时候，正是余振海在平阳最嚣张的时代，社会上有各种各样关于他的版本，基本上是老百姓茶余饭后的主要谈资之一。只不过，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名字会跟这样家喻户晓的悍匪联系到一起。 “他......他......不是早就逃到国外去了吗？”支吾了半天，陈曦才整出这么一句话来。 吴迪的脸一沉，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陈曦问道：“你怎么知道他跑到国外去了呢？” “这......这也不是秘密啊，平阳人民都知道啊。”陈曦一脸苦笑：“三年前，平阳公安抓捕他，结果让他逃掉了，后来，还上过晚报，说是他有可能跑到境外去了，为此，负责抓捕的主要领导还引咎辞职了啊。” 吴迪的语气略微缓和了些，但目光仍旧很犀利：“你好好回忆一下，是否跟余振海有什么过节？” “不用回忆，绝对没有。”陈曦直截了当的说道：“我是农村出来的，在平阳读了大学，然后被招聘进了华阳集团，他在平阳闹得最凶的那几年，我才参加工作，住在单位的独身宿舍，吃的是机关食堂，整天两点一线，跟社会上的人没有任何接触，怎么可能和他有啥瓜葛呢？” 吴迪没吭声，只是一口接一口的抽烟，陈曦则有些急了，直接站起身，大声说道：“你到底啥意思啊，是他们要杀我，从平阳项目部楼下一直跟到安川，昨天晚上，要不是跟我一起去的朋友发现可疑现象，我可能稀里糊涂的被干掉了，你们可好，不去抓犯罪分子，跑来审我有毛用啊。” 见他的情绪有些激动，吴迪这才轻轻叹了口气：“陈曦同志，请你不要激动......”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陈曦打断了：“我能不激动嘛，换成余振海要杀你，你能平静得了吗！？” 第350章 要出大名的节奏 看他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吴迪却嘿嘿的笑了：“你吹胡子瞪眼睛的，就能解决问题了？同志啊，稍安勿躁嘛，你在温泉洗浴的表现蛮出色的嘛，是不是当过兵？伸手相当不错啊。” 听吴迪这么说，他还有点不好意思了，于是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嘟囔道：“谁合计能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啊。” “有麻烦不怕，想办法解决呗，还是坐下来，配合公安机关尽早把余振海抓住，这才是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嘛。”吴迪还是慢条斯理的说道。 他愣愣的站在那里，张口结舌的半天，最后颓然的坐回到椅子上，用力的挠着自己的脑袋，皱着眉头道：“可是......我真不认识余振海，更别说有什么过节了，这简直是没边儿的事嘛。” 吴迪重新打开笔记本，略微沉吟了下，这才缓缓说道：“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余振海极有可能潜回国内了，你恐怕还不知道，昨天袭击你的其实是三个人，除了那一高一矮之外，另外还有一人在外面负责接应，那个瘦高个子的就是冲出温泉洗浴后，乘坐接应的车辆逃离的，我们连夜调查了这辆车的行驶轨迹，发现确实是一路跟踪着你，从平阳方向过来的，我们已经通知平阳警方，协助调查这台车在平阳的活动轨迹了。” 他感觉脑袋有点大了，脱口而出一句话：“你们查这辆车的登记信息了吗？车主是谁？”可话一出口，又感觉有点多余，毕竟对面坐着的是刑警大队的大队长，连他都能想到的，人家怎么可能没做呢？一定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果然不出所料，吴迪叹了口气道：“车牌是伪造的，原车今年已经报废了，这辆车应该是盗抢的车辆，挂上个假车牌，不过，我们也在深入调查中，力争从这条线索上也能有所突破。” 他略微迟疑了下，这才试探着问道：“吴大队长，你说，是否存在他们认错人的可能呢？” 吴迪想了下：“确实存在，但可能性不大，而且，我也并不这么认为，站在侦查员的角度，我从来不相信偶然，所有的偶然之间，肯定会有必然的联系。余振海是公安部门追捕的要犯，他冒这么大风险潜回国内，做事当然会非常小心，你认为会搞错吗？” 一席话说得陈曦哑口无言，低着头，脑子飞速的思考着，却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见他不说话，吴迪则加重语气继续道：“陈曦同志，你再认真想一下，如果你确实不认识余振海以及其团伙成员，那就基本肯定是买凶杀人，矛盾激化到了如此程度，我相信你不应该一点感觉都没有吧？为什么闭口不谈呢，是不是有什么顾虑呢？” 他当然有顾虑。 如果是买凶杀人的话，那背后主谋一定在李晓飞、方远途、红姐甚至钱宇中间，但会是谁呢？总不能把自己所知道的一股脑都告诉面前这位吴大队长吧......可转念一想，此刻不实话实说，岂不等于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绳子都差点套在脖子上了，还管得了那么多，爱咋咋地吧！反正又不是造谣胡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们都敢做，我有什么不敢说的呢？ 这样一想，略微沉吟了下，把心一横道：“其实，也谈不上什么顾虑，我倒不怕他们打击报复，只不过一直认为不至于，毕竟这些人都有身份有地位，采用如此过激的手段对付我这么个角色，说出来，都怕你们不相信。” “你什么也没说啊，咋就知道我们不相信？”吴迪笑着道：“我今天来找你，其实有两个身份，首先是刑警队的大队长，这是官方身份，其次！”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下，看了眼陈曦的表情，这才又笑着道：“我是杨指导的学生，当年，他是我的启蒙老师，后来在省队，还是我的教练。” “杨指导......”他冷不丁还有点没琢磨过味儿来，不过很快意识到了这位吴大队长口中的杨老师，应该就是杨老大，这黑铁塔的体格明摆着呀，不当运动员实在太可惜了。 “杨老师今天早上给我挂了个电话，他很欣赏你，也说了你们之间的关系，特意叮嘱我，让我亲自和你谈，说是涉及的一些人和事可能比较敏感，怎么样，这下你该畅所欲言了吧？” 吴迪这么一说，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无形中便拉近了许多，陈曦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心里还合计呢，像你这样的身体条件，咋不去搞体育，却当了警察呢？闹了半天，你还是个跨界的人才。” “我从小踢球，二十五岁退役之后，就被特招进公安系统了，不瞒你说，也都是杨指导一手安排的，要从他那里论，咱们应该是一家人啊。”吴迪说着，又掏出香烟递过来，两人分别点上。他也不再犹豫，直接将李晓飞、方远途和红姐的事详细讲了一遍。 吴迪听得非常认真，边听边记，时不时还打断他的讲述，在一些细节上反复核实，直到最后确认无误才算罢休。 别小看这点事，要想彻底说清楚，还真需要点时间，陈曦一口气讲了两个来小时，累得口干舌燥，总算把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 “如果真是他们中的某一个位买凶杀人的话，那简直是疯了，真的，我实在无法想象，就我们之间这点矛盾，至于大动干戈嘛？要我的命，毫无意义嘛？说句不要脸的话，要想让我闭嘴，其实给钱就可以了，既省事又安全，何必这么做呢！”他最后颇为无奈的说道。 吴迪没有说什么，只是不停的摆弄着手里的钢笔，半晌，才微笑着说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疯狂的，如果你说得这些都是真的，那平阳甚至我们省的政坛，都有可能来一次地震啊，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嘛。”说完，起身收拾好东西，然后意味深长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谢谢你，提供了这么多重要的线索，放心吧，我会安排人暗中保护你的，余振海死了个手下，肯定不会轻易收手的，咱俩说句掏心窝的话吧，我倒是希望他能再次找上门来，只要余振海再次露头，我保证他跑不掉的。”吴迪说道。 陈曦却只剩下了苦笑的份儿，他明白吴迪这句话的含义，事到如今，要想彻底解决问题，就只能以自己为诱饵，在余振海再次出手之际，一举将其擒获，否则，这件事会像噩梦似的纠缠下去，类似今天这样无厘头的事情，恐怕会越来越多，最后，整个人都得崩溃。 “吴大队长，要说面对面的动手，三个五个的，我都不怕，我就怕他们躲在暗处，直接给我来一枪，我这拳头再硬，也硬不过子弹吧，要真是那样的话，那就啥招儿没有了。”他无奈的笑着道。 吴迪则一本正经的说：“你应该相信警方的实力，我们会做好一切准备的。”说完，用力握了下他的手，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妈的，看来，得买一份人生意外伤害保险了，受益人就写老爹，真要有点闪失，赔付的钱也够他养老的了。他一边往派出所外走，一边在心里默默的嘀咕道，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好端端的，做梦也想不到能惹上这么个大麻烦呢！ 还没等走出派出所大门，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瞧，是小周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陈哥，你在哪儿啊？”小周的语气似乎有点试探的意思，支支吾吾的，好像有什么话没说出来。 他心里烦躁得很，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有屁快放，别磨磨叽叽。” 小周则怯生生地道：“你到现在没回来，我合计可能有啥事，也不敢打扰，可是，刚刚工地上来了个面包车，车里坐了六七个人，既不下车，也不说话，个个都凶神恶煞的，我去问了下，也没人搭理我......” 他一听，不禁有点慌了，赶紧打断了小周的话茬：“来了多久了？” “来了有一阵了，面包车挂得是本地的车牌，我怎么依稀觉得，好像就是那个三大爷总开得那辆面包车呢？要不，你回来瞧瞧？”小周一口气说道。 还没等他说话，又一个电话也打了进来，他看了眼屏幕，这次来电话的是谢天宇，于是便让小周稍等一下，先接通了谢天宇的来电。 “大侄子啊，看见我的人了吗？”谢天宇大大咧咧的说道。 他简直哭笑不得：“那个面包车里，都是你派来的？” “当然啊，那都是我从拳馆里挑出来的，功夫好，人也机灵，你要感觉不够，我下午再给你安排几个，别的没有，人咱有的是，一个电话，喊个百八十的都没问题。”谢天宇的声音里充满了得意之色。 “我的三大爷啊，你这不是胡闹吗，咱又不是打群架，你弄这么多人来干什么啊？”他嘴上埋怨，其实心里还是热乎乎的。 “废话，我问马局长了，昨天晚上那帮人挺不简单的，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叫有备无患嘛，再说，这都是我的徒子徒孙，不用白不用嘛，权当到你那儿上班了，好了，先不说了，我在外面办事，等晚上再聊。”谢天宇说罢，便急三火四的挂断了电话。 他无奈的一笑，心想，看来，我这是要在安川出大名的节奏啊，可转念一想，不行，得赶紧回去，叮嘱这几个小子千万别乱说，这要传到了公司，还指不定嚷嚷成啥模样呢！ 这样一想，三步并作两步出了派出所，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赶回天宇农机公司，取了自己的奥迪，一脚油门，直奔施工现场而去。 第351章 你没开玩笑吧 刚拐下公路，便远远看见暂设办公室门前停着一辆面包车，小周正站在车旁，好像说着什么，见他的车过来了，一个劲儿的招手，于是便加大了油门，迅速开了过去。 车还没等停稳，面包车的车门一开，呼啦一下跳下六个壮汉，个顶个身材高大健硕，剃着寸头，胸肌把黑色的体恤衫涨得满满的，脖子脑袋一边粗，一看就是常年进行搏击训练的人，这还不算，为首的小伙子，居然还牵着一条德牧，狼狗蹲在地上，伸着血红的舌头，哈拉哈拉的喘着粗气。 我的老天，这咋弄得跟要拍戏似的呢！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定睛一瞧，牵狗的小伙子还挺眼熟，估计应该是跟他一起去过南市场。 只见小伙子走过来，毕恭毕敬的道：“陈总，是三爷让我们过来的，从今天开始，你走哪我们就跟到哪。” “我拉屎你也陪我蹲着？”陈曦嘟囔了一句。 不料那小伙子却很认真的说道：“如果有必要，我陪你蹲着也成，要是觉得我在旁边蹲着，拉得不爽，那我就在门口守着。” 陈曦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理睬他，转身对小周说:“一会吃了午饭，你去下市人才中心，下个月工业园要举行一次大型人才招聘会，你得把咱们的展位好好布置下，组委会有专业的美工，你直接和他沟通就可以，别怕花钱，一定要体现出咱们国有大企业的风采和气势，明白吗？” 小周点了点头，往他身边凑了凑，低声问道：“陈哥，到底咋回事，这些人......” 他则把脸一沉：“你少操这些闲心，还是干正事吧，另外，你跟洪明和姚远都说一声，谁也别乱嚼舌头根子，这事绝对不许让公司那边知道。” 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小周眨了几下眼睛，嘿嘿一笑：“我明白，放心吧哥，我一定注意保密。” 他心里烦，也没心思和小周扯淡，于是挥了挥手，转身朝办公室走去，进了房间才发现，有两个壮小伙也跟了进来，其余四人和一条狗都站在门外，那阵势就跟电影里的黑老大出场似的。 “都出去、出去，回车里坐着去！”他把眼睛一瞪，将跟进来的两个人又推了出去，然后朝为首的喊道：“行了，下午你们就都回去吧，本来我就够烦了，让你们这一参合，就更他娘的乱套了。” “那可不成，三爷说了，这段时间必须寸步不离你左右。”这小子还是个一根筋，根本就没听进去。他也是干挠头没办法，气得用脚把门砰得一声关上，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支着下巴，皱着眉头想起了心事。 这日子可咋过？难道真让这么一帮人，整天跟着我？可即便这样，就一定安全嘛？这哥几个，打架肯定是没问题的，但对付余振海这样的悍匪，可不仅仅是打架这么简单啊！ 也不知道公安那边用什么手段，用杨琴的话说，不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指望警方破案上，万一要是短时间内搞不定呢？难道我就整天这么提心吊胆的过下去？生活倒是无所谓，可工作咋办啊！ 正一筹莫展之际，忽听门外有人轻轻敲了几下，他以为又是小周，于是便不耐烦的喊道：“该干嘛就干嘛去，别来烦我！” 话音刚落，门却被推开了，杨琴探头往里看了下，笑着问道：“陈总，我可以进来吗？” 他则赶紧站了起来，尴尬的笑着道：“对不起师姐，我还以为是同事呢。”说完，连忙示意杨琴进屋。 杨琴则噘着嘴，白了他一眼：“官不大，官威可不小，吼得我都不敢进来了。” “我......我有狗屁官威，就算是有点官威，在师姐面前也不敢用啊，你是父母官，到任何时候，都是我的领导。”他几步走到门口，伸手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杨琴这才迈步走了进来，先是四下看了看，略微点了下头：“别说，收拾得还挺干净，来的时候，我还在想，一帮大老爷们，屋子还不得造得下不去脚啊，没想到这么利索，还有这施工现场，我大概看了下，井井有条，管理水平相当高啊。” “承蒙师姐夸奖了，其实，这都是表面文章而已。”他笑着说道：“工程最终得靠质量说话。” 杨琴点了点头：“李长江对你们非常满意，多次在公开场合表态，说安川段的施工管理水平，绝对可以算是国内一流，就是拿到国际上也有一拼。我当时还以为他入股了安川分公司，在这儿自卖自夸，今天亲眼一看，你还真有两下子，实不相瞒，这是我见过得最标准、最干净的施工现场了，没有之一。” “师姐，你特意跑过来，不会是就为了表扬我们的吧？”他打断了杨琴的话茬。 杨琴哼了一声：“我算看出来了，不光华阳集团得给我额外开一份工资，你也得给我报销电话费和汽油钱了，这一上午，我自己的工作都没顾得上干，光忙活你的事了。” “忙活我的事......我又咋了？”他笑着问道。 杨琴也不回答，而是往窗外指了下问：“门口那几个牵着狗，站得跟信筒子似的家伙是干什么的？” 他不由得连连苦笑，将情况和杨琴如实说了下，然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正打算和三大爷说一声呢，心意我领了，人就免了，让他们都回去，这又不是打群架，弄这么多人只能添乱，啥用没有。再说，现场来来往往的，质检、监理还有业务单位，一看这阵势，再给人家吓个好歹咋办？另外传出去，成何体统啊！” 杨琴听罢，咯咯的笑出了声：“闹了半天是这么回事啊，这个谢老板真是太逗了，他根本不理解什么叫保镖，估计是把保镖理解成打手了，你说得对，让他们赶紧都走吧，这个事，我都给你安排好了。” “啥！你安排好了？”他一听当时就傻了，愣愣的看着杨琴，好半天才道：“师姐，你不是开玩笑吧？可别再整一伙人，前呼后拥的，那我还怎么工作呀！” 第352章 眼光不咋样 杨琴却把嘴一瞥：“前呼后拥都是吓唬人、摆排场的，我给你找得是专业人士，他们是专门从事安保工作的，别看咱们安川没啥名气，但这家安保公司可是响当当的，国内商界和演艺界很多富商大腕，都是他们提供安保服务的，你不熟悉这个行业，可能不知道，这家公司绝对是全国最好的安保公司之一。所以啊，你让那些信筒子赶紧走吧，他们起不到任何作用。” 陈曦都听傻了，愣了半天，才支吾着道：“专业的......业余的我也雇不起啊，你这不是让大明星伺候群众演员嘛！和我这身份也不搭呀。” “费用的事你就放心吧，我爸是这家安保公司的第二大股东，所以，费用可以享受个内部价，很便宜的。”杨琴笑着道：“他们都是按照被保护对象的体重收费的，打完折，每斤8块钱吧。” 虽然心里烦得要死，但他还是被杨琴的这句话给逗笑了：“师姐，你别开玩笑了，农村收猪，毛猪还10块钱一斤呢，咋轮到我这里才8块钱一斤啊，让你说的，我还不赶个猪贵呢。” 杨琴听罢也咯咯的笑了：“你脸可真大，还敢跟猪比，猪的全身都是宝，皮可以制革，肉可以食用，猪毛猪鬃能做成刷子，猪粪还能肥田，你自己说，除了能制造麻烦和惹我生气，你哪点比猪强？” 他一时竟然无言以对，杨琴见状，哼了一声道：“走吧，跟我去安保公司一趟，签了合同，他们今天就能开始工作。” 他一听则连连摇头：“不成啊师姐，我这还一大堆事呢，等以后再说吧。” 不料杨琴一听，脸当时就沉下来了：“谁不是一大堆事，你有没有搞错，以为我是家庭妇女啊，为了忙活你这点事，我今天上午的会都推了，结果你还推三阻四的，能讲点良心不？痛快点，不然我可生气了！”说完，见他还没有动地方的意思，转身便往办公室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嘟囔道：“我在车里等你，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被人重视和关心，总是件开心事，尤其是这种关心和重视又是来自杨琴这样温柔漂亮的女人，这令他几乎找不出拒绝的理由，站在屋里想了下，最后轻轻叹了口气，抓起挎包也跟了出去。 刚一出门，那几个壮汉便迎了过来，那认真负责的样子，真让他哭笑不得。 见小周他们几个没在，他赶紧把这几位拉到一边，然后很认真的说道：“哥几个，你们还是回去吧，替我谢谢三大爷，不是吓唬你们，这不比之前咱们去南市场，那顶多就是打架，现在则不然，搞不好要出人命的，你们真帮不上什么忙。”说完，也不理睬他们几个，径直朝杨琴的车走去。 见他上了车，杨琴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点笑容，但还是气哼哼的说道：“再晚出来五秒钟，我就开车走了，真是的，上杆子不是买卖，越是惦记你嘛，你还拿上架子了！” “对不起，师姐，您老别生气了，我知错了还不行吗？”他笑着道：“主要是不知道这场危机啥时候是个头儿，总不能一直雇着吧，那得多少钱啊。” “不是告诉你了吗，钱不是问题！别一张嘴就是钱，我们之间这么纯洁的友谊，谈钱岂不庸俗了？”杨琴说完，翻了他一眼，扑哧下笑了：“愣着干嘛，赶紧开车呀！”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启动了汽车，一边开一边嘟囔道：“我就是一俗人，不让我谈也得谈啊，不然我这心里没底儿，可别到时候一算账，几十万块钱进去了，我这条贱命都不值那么多钱啊。” “不要钱成不！”杨琴不耐烦的道：“把心放回你的骨盆里吧！”说完，自顾自的哈哈笑了起来。 “怎么能不要钱呢？人家凭啥白给我服务啊，那怎么能行呢？对了，你先听我说，今天上午我见了个叫吴迪的警官，他自称是你爸的学生，分局刑警大队的大队长，他对我说，警方会派人暗中保护我的。所以啊，保镖什么的就不必了吧。” 杨琴听了，先是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哦，这是个好消息，吴哥那人说话办事还是很靠谱的，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警方身上，你自己也得加强点防范措施，至于费用方面，你就不用管了，实在不成，我看就以身相许吧。”说完，自己也感觉这句话说得有点过头，脸微微一红，低着头不吭声了。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只是默默的开着车，场面一时略显尴尬。 过了一会儿，还是杨琴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以身相许是开玩笑，只不过，我还得求你帮点忙。” 他则连忙说道：“师姐尽管吩咐，刀山火海下油锅，我都在所不辞。” 杨琴听罢，把嘴一撇：“没那么严重，其实，是个喜事，我妈不是收了韩莉当干闺女了嘛，下周要在万方国际摆几桌认亲酒，妈一直念叨，说到时候让我把你也带过去，说实话，我一直挺犹豫的，撒谎就是这样，每一个谎言，都得额外十个谎言来掩盖，明知道不是办法，却只能硬挺着，但愿妈能理解我的苦衷吧。”说到这里，杨琴低着头，声音有点哽咽了。 他则连忙安慰道：“你也别太悲观，我听三大爷说，老人家身体恢复的不错嘛。” 杨琴无奈的笑了下：“病还在那儿摆着，各项检查指标都没有任何缓解，只不过她的精神状态好多了，嫂子又偷偷给用了止疼剂，身上松快了，可病情并没有本质性的好转，所谓奇迹，不过是我们做儿女的一厢情愿罢了。” “梦想必须有，万一实现了呢?”他套用了句当下非常流行的话：“也要相信有奇迹，没准真就发生在老太太身上了呀！” “但愿吧，要真是那样的话，也有你一份功劳，等摆认亲酒的时候，还得委屈你去一趟，并且继续扮演我的男朋友。” 他听罢微微一笑：“就这点事啊，我还以为要洞房呢，放心吧，我肯定到场，还能混顿饭，何乐不为呢？”说完，正琢磨着该如何推掉这个不用付费的服务，不料杨琴却一本正经的说道：“谢谢你，说心里话，总让你干这种事，我都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了。”说完，略微沉吟了片刻，又接着说道：“对了，还有个事要告诉你的，上午的时候，我表姐来了个电话......” 陈曦一愣，赶紧问道：“你没把我这边发生的事告诉雅萍姐吧？”杨琴摇了摇头：“当然没有，这种事我是不会乱讲的。”他这才放心了，叹了口气道：“倒不是有啥见不得人的，主要是一旦传出去，这个打听那个问的，还得挨个给解释一遍，实在是麻烦。” 杨琴点了下头，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表姐在电话里告诉我个消息，我听了之后，差点笑喷了，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这倒是挺令他感兴趣的，于是饶有兴趣的问道：“啥消息这么可乐啊？” “你的顾大美女，要给我介绍对象，男方听了我的条件之后，非常满意，为了表示诚意，打算专程跑一趟安川和我见面，表姐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你说，这事可笑不可笑？”杨琴无奈的道：“想不到，我的个人问题牵挂了这么多人的心，连只见过一面的顾大美女，都开始为我当红娘了，劳烦你转告我对她的谢意了，真的，太让我感动了。” 他倒是听顾晓妍说过此事，本以为是开玩笑，却没想到这么快就付诸于行动，吃惊之余，也感觉这件事有画蛇添足之嫌，但也不便说什么，只是嘿嘿笑了下，支吾着道：“晓妍性子直，说话做事不会拐弯抹角，你也别埋怨她，要是不想见面，索性就找个借口推掉。” 不料杨琴微微一笑：“为啥要推掉呢？人家心这么诚，大老远的要跑来安川，连路费带汽油钱，一个来回就五六百块，还得在这里住上一宿，这一趟少说也要个千八百的费用，我没那么大的架子，而且男方条件也不错，那就见见呗，如果要是真能相中的话，不也把你解脱了吗，省得你整天为难，而且，我还想看看，这位华阳集团的头号大美女，到底是个啥眼光。”说完，歪着脑袋瞥了眼陈曦，忽然扑哧下笑了：“其实，她的眼光不咋样，你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嘛。” 他也不知道该说点啥，只是低着头憨笑了下。 杨琴说完，指着前方的一幢写字楼道：“就是那儿，一会你直接进地下停车场，公司在b座29楼。” 陈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却见是一座双子星式的建筑，目测起码有30几层以上，不禁叹道：“这写字楼可够气派的呀。” 杨琴则笑着道：“气派有啥用，这是李百川当年在安川的时候搞的项目，新加坡一个地产商和市里各投资百分之五十，说是安川的新地标，建成之后，没那么多机构入驻，结果a座到现在还处于半闲置状态，劳民伤财，典型的面子工程。” “那新加坡的地产商岂不是赔钱了？”他不解的问。 “具体怎么回事，就不足以与外人道了，总之商人肯定是有得赚，据说后来接任的市领导不打算当这个接盘侠，一直闹到了省里，最后由省领导出面协调解决的。”杨琴说道。 说话之间，车子已经到了写字楼附近，陈曦按照杨琴的指引，直接将车开进了地下车库，一进车库，便感觉到杨琴刚刚所说的不假，一般情况下，这种大型写字楼的车库里，肯定是停得满满的，而这里却是空空荡荡，连一半都没停满。 他刚把车停下，却见那辆面包车也开进了车库，然后直接停在了他的旁边，车门一开，几个壮汉又麻利的跳了下来，煞有介事的往四下看了看，那架势还挺专业，如果戴上墨镜和耳麦就更有模有样了。 看着几个认真负责的小伙子，他也不好冷言冷语，只是淡淡一笑道：“兄弟们，辛苦了，等晚上我请吃饭吧！” 【作者***】：各位书友，按照网站的统一要求，本书更名为《商海风云》，书名变更，实属无奈，西风对因此给您造成的不便道歉了，如果你没有收藏或者加入书架，请在本站搜索卷帘西风或者《商海风云》即可。谢谢！ 第353章 有个坏消息 杨琴连正眼都没瞧一下，迈步便朝电梯走去，陈曦只好抱了下拳，示意大家别再跟着了，这才快步跟了上去。 走到电梯口，他轻轻拉住了杨琴，低声说道：“师姐，我还是觉得没啥必要，真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杨琴狠狠瞪了一眼：“你还能行不？都到这里了，咋还这么磨叽呢？怎么的，还得我求着你上去吗？我可警告你啊，你要再这么说话，我可真生气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的点了下头。 杨琴见他愁眉不展的样子，凑过来轻声问道：“咋了？害怕花钱啊，顾大美女不是有钱吗？等这件事过去了，我给她拉费用详单，直接找她要钱去。”说完，抿着嘴得意洋洋的偷笑了起来。 陈曦低着头，心中暗想，你还真说对了，等事情过去了，就算是借钱，也要把费用付了，否则，这人情可太大了。 电梯门缓缓的打开了，他还是有点犹豫，却被杨琴一把扯了进去，便把心一横，暗暗想道，也罢，小心驶得万年船，面对余振海这样的悍匪，也确实不能掉以轻心，既然这家安保公司如此高大上，那就去见识下，如果确实有过人之处也就认了，要是徒有其名，再拒绝也不迟，这样想着，于是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上到29楼，出了电梯，迎面墙上的一行大字便映入眼帘：战略高手安保技术服务股份有限公司。 我靠，这名字也太牛逼了，战略高手！一听就不一般。 整个29楼，都被这家公司租用了，并且用玻璃幕墙做了隔断，门口站着两个身材高大、器宇轩昂的值班保安，那气势好像把守的是联合国总部似的。 “我和郑总约好的。”杨琴说道，门卫一听，马上拿起手边的电话，拨通了之后简单说了几句，随后刷卡开门，随后双脚啪的并拢，立正敬礼，姿势之标准令陈曦为之侧目。 刚一进门，就见一个身材挺拔、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满面春风的迎了出来。 “杨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他边走边道。 杨琴也笑着说：“郑总，给您添麻烦了。” “这叫什么话，咱们是一家人呀，何谈麻烦二字。”中年男人说着，热情的将二人让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落座之后，杨琴互相做了介绍，郑总主动递上一张名片，陈曦双手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战略高手安保技术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执行董事郑勇。 “来吧，把事情给我介绍下，越详细越好。”郑勇开门见山，没什么客套和寒暄。 见陈曦没吭声，杨琴看了他一眼，笑着道：“咋的，还得我给你讲啊，赶紧说说吧，郑总绝对是这方面的专家啊。” 他笑了下，这才开口，从昨天在温泉洗浴遇袭开始，又把今天吴迪讲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待他讲完，郑勇略微沉吟了下，微笑着道：“请稍等一下，我给吴大队长挂个电话。”说完，起身便出去了。 见郑勇出去了，陈曦压低了声音问道：“他和吴大队长也认识吗？” 杨琴点了下头：“郑总原来就是我们市公安局的，几年前辞职下海做的生意，而且，做他们这一行，免不了要和公安方面协作的，别说安川，他和全国很多城市的公安领导都很熟。” 他惊讶的点了点头，心中暗道，我的天啊，和全国的公安都很熟，这人可真不简单。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郑勇笑容满面的推门走了进来，重新坐好之后，这才正色道：“我和老吴沟通了下，他们已经安排人暗中保护你了，这样一来，再加上我们的贴身安保，安全系数就更高了，基本上万无一失。一旦出现情况，在保证你安全的情况下，我们还可以配合公安机关缉拿凶犯。” “啥？贴身安保？那可不行。”陈曦连忙说道：“我不想搞得那么招摇......”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郑勇打断了：“那没问题，其实，招摇有招摇的好处，至少可以起到震慑作用，在一定程度上，也能降低风险发生的概率，不过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们也可以采用暗中保护的方式，绝对不会影响你的工作和生活。” “那就暗中保护吧。”杨琴突然插了一句：“郑总，你一定要上最好的人员和设备，费用这块不用考虑，必须得保证他的生命安全，至于时间嘛，就以警方抓住凶手为准吧。” “放心吧，杨先生是我们公司的副董事长呀，这就相当于咱们自己家的事，我们做安保行业的，要是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那岂不是白混了。”郑勇笑着说道，说完，按了下桌子上的呼叫按钮，不大一会，一个干练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你带陈先生和杨小姐去签下合同和授权，然后通知业务部，马上开始行动，按最高级别的警戒执行。”郑勇吩咐道，说完之后站起身，主动伸出了手，微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我下午就要飞广州，具体的组织实施，会由一位非常有经验的项目经理负责的，你们一切听他安排即可。” 杨琴笑着连连点头，陈曦则木然的和郑勇握了下手，脑子里还回旋着那句，按最高安保级别执行......唉，这费用绝对不能是一笔小数目啊！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余振海啊余振海，你咋就盯上我了呢？到底是收了谁的黑心钱啊，非要我的命而后快呢！ 很快，合同和授权便签好了，然后又来了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自称姓魏，专门负责陈曦的案子，他将两个人带到隔壁的一个房间，询问了陈曦的鞋码，然后从柜子里取出一双皮鞋递了过来。 “陈先生，从今天开始，你必须保证每天都穿这双皮鞋，一直到我们合作结束，合同解除。”老魏一本正经的说道。 陈曦看了眼，这就是一双非常普通的皮鞋，只不过没什么品牌标识，做工倒也还算精细，拿起来掂量了下，感觉分量比普通的鞋略重一些。不由得想起了周星驰电影中的无厘头桥段，于是笑着问道：“这看起来是一双皮鞋，其实，它是一个吹风机，是吗？” 老魏淡淡一笑：“它看起来是一双皮鞋，其实，它就是一双皮鞋！不过在鞋后跟里加装了卫星定位芯片而已，激活之后，能持续工作一年，在这一年时间里，无论你走到全世界的任何角落，我们都能在终端设备上查询到您的准确位置，精度可以达到10米左右。” 陈曦听罢，赶紧把皮鞋翻过来，认认真真研究了半天鞋后跟，不无担心的问道：“连着穿一年，这鞋跟不会磨坏吧？” “放心吧，五年也磨不坏，除非每天都走一个马拉松。”老魏笑着道：“另外，它还有一个功能，你没感觉鞋的分量有点重吗？” 见陈曦点了下头，老魏这才继续说道：“鞋的前尖嵌有特制防砸钢板，如果遇到突发情况，只要你卯足了力气，一脚踢在对方身上，会引发剧烈的疼痛，要是踢中小腿迎面骨的话，估计那条腿当时就得断掉，公司曾经做过测试，我们的特勤人员穿上这种鞋，能轻而易举踢断五厘米厚的大理石板，由此可以推断，如果踢在头部，是足以致命的，当然，我说的这些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有强大的爆发力，普通人还是做不到的，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关键时刻，能踢到哪里就踢哪里，没准能救自己一命。” 陈曦听罢，微微一笑，伸手按了下鞋尖部分，默默的点了下头。 “还有这个。”老魏说着，又递过来一件背心。 “这是美国进口的斯派克特软质防弹衣，对中远距离的手枪子弹，有非常好的保护作用，普通刀具近距离也极难刺穿，比较适合民用，你的身材偏瘦，现在天气也不算很热，穿在衬衣里，基本看不出来。” “没这么夸张吧！”他笑着道。 老魏却很认真的说：“陈先生，你要引起足够的重视，这些东西，都是在关键时刻救你命的，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无论我们的安保措施多么严密，也无法做到一点漏洞没有，而你现在面对的是横行多年的悍匪，任何一个疏忽，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杨琴一听，则赶紧说道：“听话，让你穿就穿呗！有备无患，以防万一嘛。” 他则无奈的点了下头。 老魏想了下又道：“还有一种耳蜗式耳机，明天会有专人给你安装，有了这个东西，我们可以随时联系您，告知周围的环境是否安全。” 陈曦都傻眼了，这些装备，他只在电影里看到过，从来没想道有一天会用在自己身上，惊讶之余，一想道由此产生的费用，那点好奇和惊讶，顿时都被肉疼所代替了。有心拒绝，可一看杨琴那双眼睛中所流露出的关切和不安，也只好无奈地点了下头。 之后，老魏又交代了很多细节的东西，诸如安保人员一般在他附近的哪个方位，如果有意外，在不能说话的情况下，如果通过特定的暗号示警等等，总之面面俱到，确实非常专业。 陈曦也被这些闻所未闻的知识所吸引，兴致渐渐高了起来，正聊得热闹，手机却忽然响了，低头一瞧，来电话的是顾晓妍，于是赶紧说了声对不起，拿着手机出了房间。 “有个坏消息，你得做好心理准备。”电话一接通，顾晓妍便直截了当的说道。 第354章 确实是个坏消息 他心里一惊，赶紧问道：“什么坏消息？” “市国资委对你的任命提出了质疑，还是纠缠征地信息泄露的事，认为问题并没有彻底查清楚，对你的任命属于带病提拔干部。尽管还没有公开，但这个消息十有八九是差不多的。”顾晓妍说道。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不禁有点急了，脱口而出一句话：“我这就给胡总打电话问一下。” “不用打了，胡总这两天都在市里开会，我刚刚挂电话他没有接，所以，我建议你不要打扰。”顾晓妍平静的说道：“陈曦，分公司经理这个职位，你必须争取下来，这不仅仅是面子问题，更关乎你以后的发展，这一脚要是没迈出去的话，以后就更难了，你想过嘛？如果不做分公司经理，你目前的处境会非常尴尬，回来继续当统计员吗？就算我不在乎，你能甘心吗！而且胡总离职履新已经进入倒计时了，他走了，谁还敢破格提拔你！” 他默默的听着，并没有吭声，而是在心里盘算着应对的办法。 “我早就告诉过你，杨之谦既然公开应聘，肯定是有备而来的，否则，他身为集团公司的副总经理，如果没有竞争过你，颜面何在？而你总是把问题想那么简单。”顾晓妍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下又道：“算了，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好在国资委还没正式作出批复，所以，一切还都来得及，我还是建议你通过红姐找一下钱市长，这关系不利用下太可惜了，只要钱宇肯出面，就是一句话的事......” 顾晓妍还打算往下说，却被他打断了：“你等我一会，我把这边的事处理下，然后再打给你。” 顾晓妍听罢，也并没有问具体什么情况，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他感觉胸中好像有一团火，烧得心脏都隐隐作疼。曾几何时，他也自诩清高，功名利禄在眼中不过是粪土而已，只求潇洒快乐，不愿为五斗米折腰，然而，当好不容易拥有的粪土转瞬之间就要失去之时，却发现自己没有了往日的从容和淡定，整个人几乎都要发疯了。 他妈的，这边儿要我的命，那边还要搞我的前程，你们这是往死路上逼老子呀，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来个鱼死网破呗，我不好，你们谁也别想消停。 这样恨恨的想着，几步回了房间，草草和老魏聊了几句，约好了明天安装耳蜗式耳机的时间地点，便收拾好那些装备，起身告辞了。 等上了电梯，杨琴见没什么人，便悄声问道：“怎么了，出去接个电话，脸色就那么难看，是有什么事了吗？” 他淡淡一笑：“没什么，不过对不起，我不能开车送你回去了，临时有点事，我需要处理下。” 杨琴一愣，低声说道：“你要是有事就开车走吧，我坐出租车回去就成，车你先用着。” 他没说话，只是摇头拒绝了。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又有什么麻烦？”杨琴很紧张的问道。 “不是的，师姐，是我单位那边的事，你就别管了，有时间我再和你详细说。”他皱着眉头道。杨琴见他的情绪不高，满脸都写满了烦躁，虽然很关心，但听他这么说，也就只好作罢了。 到了地下车库，抬眼一瞧，谢天宇的那几个人竟然一直没离开，他不禁叹了口气，颇有点过意不去，心中暗想，眼看中午了，还是先带这哥几个去吃口饭吧，然后给谢天宇挂个电话，让他赶紧把这帮小子弄走，呼呼啦啦的，实在闹得慌！ 杨琴则反复叮嘱一定要加小心，而且最好是回去就把鞋和背心换上，又不放心的盯着他看了几眼，最后轻轻叹了口气，这才转身上车离去了。 目送杨琴驾车离开，他朝几个小伙子笑了下，直接上了面包车，几个小伙子也不知道是啥意思，都愣愣的看着他，他则告诉司机去那家大盘子饭店，众人一听，顿时都面露喜色，连声说陈哥太够意思了。 他则示意大家先别讲话，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顾晓妍的电话。 “事情都处理完了？”电话接通之后，顾晓妍便问道。 “嗯，有什么新消息吗？”他回了句。 “说什么傻话呢，就这几分钟的时间，会有什么新消息。”顾晓妍笑着道：“怎么样，我刚才说的话，你想清楚了吗？事不宜迟，你应该马上给红姐挂电话，也用不着拐弯抹角，直接跟告诉她，这个分公司经理，你当定了，让她看着办呗。” 他默默的听着，并没有立刻做出回答，见他不吭声，顾晓妍提高了声音说道：“到了这个时候，难道你还犹豫吗？陈曦，我告诉你，这是你最后一个机会，任命分公司经理虽然是公司内部的事，但华阳集团毕竟是国有企业，况且安川分公司投资这么大，市国资委对干部任命监管和干预一下，这也是符合程序的，批复一旦发下来，再想收回去可就难了。你好好考虑下，等一等胡总那边的消息倒也未尝不可，但最迟也不能超过今天，一定要有所行动。” “晓妍，你说，胡总会是个什么态度呢？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胡总坚持己见，最后国资委方面做让步呢？”他试探着问了句。 顾晓妍略微思忖了下：“这种可能性有，但是对胡总而言，他所要面对和考虑的，也许会更复杂，比如他离任后的权力交接等等，一旦这些事要是捆绑在一起的话，那就只能牺牲你了。所以，我不主张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胡总身上，还是要积极主动一点，力求自己解决问题，何况我们现在也有这个机会，为啥不试一试呢？” “好吧，我考虑下。”他点头答应了句。 听他这么说，顾晓妍的语气缓和了下来，柔声说道：“陈曦，你应该了解我的，我不是做事没有底线的人，之所以喜欢你，也正是看中了你身上的那份率真，但率真不能当饭吃，更不应该成为做不成事的理由，你在华阳这么多年，干部任免到底有多少猫腻，心里应该有数吧，我再次重申下，我不在乎你是否当官，也不在乎你挣多少钱，相比起我们之间的感情，这些都不重要，但是，我也希望你能成就一番事业，其实，这之间并没有矛盾，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听罢不由得笑了：“放心吧，不用再动员我，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你知道个屁，要不是整天提着耳朵告诉你，你还不是浑浑噩噩的混日子，整天撩撩这个小姐姐，逗逗那个小妹妹的，就知道耍嘴皮子！”顾晓妍就是这样，刚刚还是和风细雨，转眼之间就能训你一顿。 他一听话茬不对，赶紧说道：“嗯......我这边还有点事啊，一会再聊吧。”说完，也不待顾晓妍答应，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歪着脑袋苦笑了下，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最近这段日子风生水起，还以为自己时来运转了呢，不料麻烦却接踵而来，一时都有点压得他喘不上来气了。看来，真应了那首歌里唱的：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 好运气来得太快，日子过得太顺，并不是个好事情，还没准备好成功，就被硬推到了成功人士的位置上，如今要回过头来解决成功面临的问题，真是件很无奈和挠头的事。 到底该怎么办呢？他不免陷入了沉思，其实，顾晓妍还不知道他所面临的巨大危险，真要把余振海的事说了，这位顾大小姐没准能立刻放下手头的一切，只身赶到安川来。不成，还是瞒着她吧，如果余振海真要对我动手的话，那晓妍来了，岂不等于把她也置于危险的境地了吗，所以，这件事绝对不能让顾晓妍知道。 至于找不找那个红姐嘛.......他一时还真有些拿不定主意，思前想后，考虑得越多，越感觉心里乱成了一锅粥。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眼看中午了，路面上却拥堵不堪，车速很慢，打了这么长时间电话，车子也没走出去多远，他不想把内心的烦躁表现出来，于是点上一根烟，将目光移向车窗外，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发起呆来。 几分钟过去了，车流丝毫没有松动的意思，正有点闹心，手机却响了，本以为又是顾晓妍，可低头一瞧，竟然是韩莉的来电。 这倒是挺令他意外的，韩莉怎么会突然来电话呢？莫非有什么事吗？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起来。 “陈哥，你忙不忙？”听筒里传来韩莉怯生生的声音：“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下。” “哦，没事，说吧。”他笑着道，猛一抬头，却发现韩莉就站在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公交车站，手里还拎着个大塑料袋，里面好像装了不少水果，不禁扑哧下笑了。 “你买那么多水果干嘛？”他笑着问了句。 韩莉一愣：“你咋知道我买水果了呢？” “我算出来的呗，不光算出来你买了水果，还算出你穿了一件天蓝色的衬衣和黑裤子呢。”他继续说道。韩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拿着手机，往四下张望着，却并没发现他的影子，更是一脸茫然。 “别看了，我这就过去。”说完，他挂断电话，拉开车门便跳了下去。车里的几个小伙子见状，也纷纷下了车，走了几步，扭头一看，见跟上来这么多人，不由得皱着眉头道：“用不着都跟着，回车上等我，我说几句话就来。” 为首的年轻人见状，朝众人挥了挥手，自己却紧跟着一步不离。 “我没让他们来，有我自己就足够了。”他在陈曦耳边轻声说了句。 陈曦无奈的一笑，也不看他，只是快步朝韩莉走去。 第355章 还是跑掉了 韩莉也看见了他，脸上顿时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咋这么巧，你就在这附近啊。”说着，几步迎了过来。 “你来这里干嘛？”他问，然后瞥了眼韩莉手中的塑料袋，发现里面满满的都是大樱桃，韩莉见了，赶紧抓出一把，不过想了下，却又放了回去。 他被这一幕给闹糊涂了，笑着问道：“干嘛？不舍得给我吃啊。” 韩莉的脸立刻就红了，低着头，撩了下额头的碎发，喃喃地道：“不是的，是......干妈想要吃大樱桃，就给我拿了二百块钱，让我出来买的，我不能拿别人的东西送人情啊。要不，你等我下，我再给你买些。” “别！别！你可别来回折腾了，我牙不好，吃不了酸的。”他赶紧拦住了韩莉。说完，有些不解的问道：“买樱桃，你至于跑这么老远吗？医院边上没有卖的吗？”虽然对安川不算很熟，但是感觉这里距离人民医院很远，转身又问了下身后跟着的小伙子，得到的答复是，起码有五公里左右。 韩莉则很认真的说道：“医院旁边确实有，但是比这里要贵好几块钱，而且还没有这家的好吃，现在大樱桃这么贵，为啥不省着点呢？” 陈曦差点笑出了声：“你给杨老大省钱，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嘛，别说几个樱桃，就算是一兜子金蛋子，人家也不在乎啊！？” 不料韩莉听罢，却一本正经地说道：“那是两回事嘛，反正下午杨律师在，我又没什么事，能省就省呗，为啥非要多花钱呢？” 真是个实诚人啊！他想，于是无奈的笑了下：“好吧，你做得对，行了，闲言少叙，还是先说说找我商量什么吧？” 韩莉看了眼他身后跟着的汉子，略微迟疑了下，陈曦会意，扭头朝那小伙子挥了挥手，然后拉着韩莉往前走了几步，这才说道：“这下成了吧，啥事这么神秘。” 韩莉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脸微微一红，抿嘴低声说道：“不是的，其实......我只是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而已。” 他也不知道该说啥，只是微微笑了下。 韩莉略微思忖了片刻，这才把事情说了出来。原来，昨天晚上，杨母突然提出，等过几天出院以后，就让她去杨老大的安玉嘉缘公司上班，给安排一个不算很累的工作，这样也好有时间经常到家里来。 “可是，我不想去那个公司，顶着干妈的名义，去了也不会让我做什么，钱拿得心里有愧。”韩莉小声说道。 对于韩莉能做出如此决定，陈曦已经不感觉有什么意外了，她就是这样的女人，虽然文化程度不高，又胆小懦弱，但骨子里始终固执的认为，一切要靠自己的劳动来换取，所以宁肯挨累受苦，也不愿意不劳而获。 有些品格，真是与生俱来的，与受教育程度无关，很多人满腹经纶，可做得那些事，却连小学生都感到脸红，而韩莉则属于另外一种类型，虽然卑微得像路边的野草，谁都可以踩上一脚，可迎着阳光，却也会挺直腰板。 “我能理解，但你要跟我商量什么呢？”他不解的问。 韩莉则羞涩的一笑：“其实，我还想去那家单位上班......就是卖清洁设备的那家，我在那儿培训了半个月，非常喜欢那里的氛围，经理和同事们对我也挺好的，真的。” “可是，你出来了这么久，也没回去上班，公司还能要你吗？”他笑着问道。 “能啊，我和部门经理请过假的，说家里老人生病了，可能要照顾一段日子，经理答应了，说我啥时候回去都行，只要他还在岗，随时都能上班。”韩莉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洋溢出的那种自信和开心，是陈曦从来没看到过的，不由得有些诧异，不过转念一想随即明白了其中的原委。像韩莉这样手脚勤快、能吃苦又听话的下属，在做销售工作的团队中，肯定是受欢迎的，就算业绩差一点，但还是可以做大量基础性的工作，关键是任劳任怨，哪个领导能不喜欢啊。 “这是好事啊，但你可得想好啊，去杨老大的公司，绝对是享清福，可到那家单位，恐怕要遭罪啊，跑销售可不容易，搞不好天天看人脸色，那滋味挺不好受的。”他笑着说道。 韩莉则不以为然：“那都没什么，看人脸色能咋的，我从小就看人脸色，早就习惯了，至于吃苦受累就更无所谓了，再说，能累到哪去啊，还能比干农活累呀！” 一句话把陈曦给弄没词儿了，咧着嘴笑了下，说道：“说了这么多，还是没说清楚要我做什么呀？” 韩莉则低着头，有点难为情道：“我......干妈对我特别好，得知我的情况以后，就总想帮帮我，我想拒绝，可又怕人家嫌我不知好歹，所以......想来想去，就只有求你帮忙了。” “我怎么帮忙啊？” “过些日子，干妈要摆认亲酒，你......你和杨姐一定会去的。我想求你跟干妈和杨叔说一声，就说那家公司是你介绍我去的，老板和你都是好朋友，合同都签了，不去不好......”韩莉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表情，就像生怕他为难似的。 他则把脸一板，略微沉吟了下：“敢情是让我撒谎呀？这不大妥当吧.......” 韩莉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失望，低着头，吭哧了半天，这才叹了口气说道：“那......那就算了吧，对不起陈哥，我总是给你添麻烦。” “什么就算了啊，你连话都没听完，就算了算了的，你知道我下面要说什么呀？”他笑着道。 韩莉被他给弄糊涂了，抬起头，茫然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不妥当嘛？” “妥当不妥当，跟我是否答应帮忙，有必然的联系嘛？”他理直气壮地说道：“不妥当能怎么的，只要我愿意，照样可以帮你这个忙啊。” 韩莉忽闪着两只大眼睛，半天才支吾着问道：“那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答应啊，这有什么难的，一句话而已啊。”他笑着说道。 韩莉一听，脸上的表情随即多云转晴，手捂着胸口，噘着嘴道：“你前面还那么一本正经的说话，我还以为你不答应呢。” 他被韩莉这种可怜又可爱的样子逗得哈哈笑了起来，一上午的不愉快无形被驱散了许多，往车的方向看了眼，见面包车还几乎原地未动，于是便道：“走吧，坐我的车，开车送你过去。” 韩莉爽快的答应了，他回头喊上那个小伙子，便快步朝面包车的方向走去。刚走了几步，却听那小伙子在身后悄声说道：“陈总，马路对面有个男人，好像一直在盯着你。” 他听罢一愣，却并没有马上抬头，只是放缓了脚步，低声问道：“人在哪里？” “就在马路对面的那颗银杏树后面，我也是才发现，感觉他一直往这边看，我是远视眼，看得非常清楚。”小伙子轻声说道。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抬头往马路对面望去，不料心里却是一惊。 马路对面人行道的银杏树下，依稀就是昨天半夜在温泉洗浴逃走的瘦高男人。他的脑子飞速转了下，立刻做出了决定。 “跟着我！”他低声命令道。 韩莉也听见了这句话，愣愣的应了一声，连忙紧走了几步，却被那个小伙子硬给扒拉到了一边儿。他走到了面包车前，里面的几个人见他回来了，赶紧拉开了车门，就在此时，车流开始缓缓移动，后面的车见面包车没动，喇叭声顿时便响成了一片。 他一只脚踏入了面包车，而眼睛则透过车窗朝对面观察着。由于被面包车遮挡住了视线，瘦高男人显然以为他已经上车了，于是往四外看了看，伸手从衣兜里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然后低头点烟。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没有犹豫，果断的从面包车后面绕了过去，纵身越过隔离带，大步朝瘦高男人扑去。那小伙子紧跟其后，车里的几个汉子见状，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也明白了过来，蜂拥下车，也朝马路对面冲去。 在他越过隔离带的一瞬间，瘦高男人正好点燃了香烟，刚抽了一口，便发现陈曦已经冲了过来，两个人相距也就十多米远，顿时大惊失色，转身沿着人行道撒腿便跑。 “别跑！”陈曦大吼一声。绕过路面上的车辆，快步追了过去。 瘦高男人跑得非常快，他则紧追不舍，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跑出去二十多米，一辆摩托车却从他身边一闪而过，速度之快，居然把一个行人给带了个跟头，摩托车到了瘦高男人的身边，踩了一脚刹车，瘦高男人动作非常麻利的跳上了摩托车后座，而他则趁着这个停顿，几步追了上来。 他的手指几乎碰到了瘦高男人的外衣，可摩托车却轰然启动，由于加速过猛，后轮几乎在原地空转了几圈，车子像射出的箭，眨眼就窜出去了好远。 “我操!”他大吼一声，拼命往前追去，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摩托车越开越远，并在前面拐了个弯，等他气喘吁吁的追到路口，在定睛一看，摩托车早就没了踪影。 “咋办......还追嘛？”几个小伙子也跟了上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追个屁，影都没了，再说，两条也撵不上轮子啊。”他吐了口唾沫，一抬头，却见后面又跟上了三四个男人，其中一个还举着手枪。 “人跑哪里去了？”持枪人问。 看来，吴大队长说话还是很靠谱的，警方的人真在暗中保护我，只不过这速度还是不够快，这么老多人，还是让那个瘦高个子跑掉了。 “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苦笑着道：“算了，别追了。”说完，朝后跟过来的几个人笑了下，垂头丧气的朝回走去。 其实，他并不知道，就在与一个身穿橘黄色马甲的环卫工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个人的眼睛却始终死死的盯着他，嘴角还掠过了一丝冷笑。 【作者***】：古人云，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一天花几毛钱看书都不舍得，居然去看盗版，与分贼赃何异？同时，也是对这么多正版读者的不尊重，西风羞与为伍！ 第356章 简单和复杂 一行人穿过马路，走到面包车旁，却发现韩莉还站在车门口，脸上满是惊愕和茫然的神态，陈曦见了，赶紧走上前去，轻声安抚道：“别害怕，上车再说。” 韩莉木然的点了下头，跟着大家上了车，一声不响的坐在陈曦的身边，低着头，两只手不安的搓着，不时还偷眼看下他的脸色。 此刻他也没心情和韩莉解释什么，告诉司机先去人民医院后，便坐在那里，眼睛看着窗外，默默的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应对这种可怕的局面。 他不吭声，别人当然也不敢多说什么，车厢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压抑。开出去一段路，韩莉突然用极其细微的声音问了句：“陈哥.......刚才你们追的那个人......不会是二宝的同伙吧？” 他冷不丁被这句话闹了一愣，随即明白韩莉一定是想多了，不由得被这个可怜的女人给逗笑了。连忙笑着说道：“你想哪去了？这事跟二宝有什么关系，再说，他在里面关着呢，你可别冤枉好人啊。” 韩莉这才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二宝的那些狐朋狗友要报复你呢，就跟上次晚上砸车似的......这么长时间了，我总是不停的给你惹麻烦，都有点害怕了。” 他苦笑了下，心中暗想，我倒真希望这点麻烦是你给我惹的，要是那样就好办多了，唉，可惜不是啊...... 见他仍旧不怎么说话，韩莉略微想了想，柔声安慰道：“陈哥，你这么有本事，而且，吉人自有天相，什么麻烦都能应付过去的，况且......”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了，轻轻咬着自己的嘴唇，好半天才喃喃的说道：“况且，你要是和杨姐结婚了，就更没人敢惹你了。” 陈曦听了，无奈的笑了下，却听韩莉又接着道：“我妈活着的时候，总是告诉我，这个世界上的一切，老天爷早就给安排妥了，争来抢去，殊不知一切早有定数，像你这样的好人，不用着急上火，一定会挣大钱、做大官的。” “要按你这个说法，凡是没当大官或者没挣大钱的，就都不是好人呗？”他淡淡的回了一句，见韩莉张口结舌的样子，又觉得跟她不适合开玩笑，于是便赶紧笑着说道：“你妈说得对，咱们都得听他老人家的话，既不争也不抢，排排坐好，等着老天爷给咱们分大苹果，好人分好的，恶人分烂的。” 韩莉忽闪着两个大眼睛，愣愣的看着他，也不知道是否听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望着那双清澈的眼睛，他心里忽然一动，是啊，母亲的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就可以支撑韩莉这样单纯的人在艰难的生活中挺下去，其实，表面上看起来，是韩莉比较傻，实际上却另有一番道理。 做人，越是简单，就越容易获得满足和快乐，他从前就很简单，所以每天都很快乐，可如今却越来越复杂了，于是各种麻烦就接踵而来。 真不晓得，在简单和复杂之间，是否能找到一个平衡点呢？既能在纷繁多变的环境中游刃有余，又能保持一份简单和单纯，让自己活得潇洒自如...... 不知不觉之间，车子已经到了人民医院门前，他让司机停了车，韩莉默默的看了他一眼，低声说了句谢谢，开门下车，又朝他羞涩的一笑，这才快步朝医院里走去。 “陈哥，听说她认了杨老大媳妇做干妈吧？”为首的那个小伙子望着韩莉的背影，轻声问了句。 “羡慕吗？”他头也没回的说道：“羡慕的话，你好好干，争取认杨老大当干爹吧。” 众人都呵呵的笑了起来，他看了眼时间，这么一通折腾，已经是快一点了，往四外一瞧，见不远处有个规模不错的酒店，正合计着就去那里吃一口算了，却见谢天宇腆着个大肚子，晃晃悠悠的从医院里溜达了出来。 几个小伙子也看见了，纷纷嚷道：“那不是三爷嘛！？” 司机赶紧按了几下喇叭，谢天宇循声抬头一瞧，脸上顿时露出惊讶的笑容，几步走了过来，开门一看陈曦也在，不禁咧着大嘴问道：“大侄子，你咋跑这来了呢？” 他叹了口气：“说来话长，上车吧，大家伙还没吃饭呢，咱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谢天宇听罢连连点头，于是司机把车开到了那家饭店，几个人落座之后，他便将刚刚发生的事讲了一遍，谢天宇听罢，惊叹之余，伸手拍着为首那小伙子道：“好样的，大牛，今天这事干得漂亮，立了大功了，这个月奖励你两千块钱！” 大家听了，纷纷也起哄要奖励，却被谢天宇瞪了一眼，都偷偷吐了下舌头，谁也不敢在瞎嚷嚷了。见吃得差不多，谢天宇挥了挥手，把众人都打发出去，这才将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道：“大侄子，通过今天这事就可以确定了，余振海是盯死你了，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件好事，咱们做了这么周密的准备，只要他出手，肯定就跑不了。” 他也点了点头，略微沉吟了下，将雇安保公司的事也如实说了，然后认真地说道：“三大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既然有安保公司和警方的暗中保护，这帮兄弟就用处不大了，而且，我也不想整天呼呼啦啦的身边弄一帮人，太招摇了。” 谢天宇却连连摇头：“招摇怕什么？这事还是听我的吧，你是马上要当老板的人了，招摇点也算不得什么，实不相瞒，我还打算再给你弄几个过来呢，所谓虚张声势嘛，管顶用不顶用呢，能唬一阵就行呗！” 听谢天宇提起马上要当老板，他不禁叹了口气：“当个狗屁老板，公司也出了岔头，最近这乱七八糟的事好像都赶一块了。”谢天宇连忙问出了什么状况，他也无意隐瞒，将国资委那边把自己的任命卡下来的事大致简单说了下。 谢天宇听罢，眼珠一转道：“政府的事，我不太明白，不过大侄子，刚才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个人来，上次杨老大不是替你打听过那个叫红姐的女人嘛，他的相好，是平阳的市长啊，何不利用下这层关系呢？就跟那个红姐明砍呗，不帮忙，就把她的那些破事全都捅出去，那娘们马上就得乖乖听话，你让她干嘛就得干嘛，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想干她一炮，她也得乖乖脱裤子躺好啊，真要是那样的话，你和市长不就成了一担挑儿了嘛！” 一担挑儿，是东北的一句俚语，原本是指连襟的亲戚关系，可不知道从啥时候起，又多了个比较恶俗的解释，即同时与一个女人保持关系的两个或者多个男人之间的称谓。 陈曦当然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也习惯了谢天宇这种粗鄙不堪的风格，只是淡淡一笑：“其实，我女朋友也这么劝我的......” “你看，英雄所见略同嘛。”谢天宇大大咧咧的接了一句。 可他却摇了摇头：“我不习惯要挟别人，更不会要挟女人，所以，我不想这么做。” 谢天宇却把大腿一拍：“我的大侄子，这是做生意嘛，咋能叫要挟呢？再说，红姐那娘们也不是省油的灯啊，你不收拾他，他没准还收拾你呢？你这个人啊，时不时就犯糊涂，就像对待杨大小姐这事，简直就是......”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陈曦不耐烦的打断了：“算了，你就别跟着瞎搅合了，这件事我自己来想办法，其实，韩莉刚刚说的一句话，我感觉非常有道理。” “她的话......她说什么了？”谢天宇瞪着两个大眼珠子，万分不解地问道。 “她说，世间的事，老天爷早就给安排妥了，争来抢去，殊不知结局已定。” 谢天宇听罢，却哈哈的笑了起来：“她懂个屁啊，信谁也不能信那个傻逼娘们的啊！” 他不想再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只是淡淡笑了下，然后正色道：“三大爷，我再说一遍，人必须都撤走，我真不需要，再说，你弄这么多人，余振海见了，就更不敢出手了，难道这帮兄弟能跟我一辈子呀？现在有警方和安保公司的人暗中保护我，他们更专业一些，又躲在暗处，只有余振海有胆量动手，才能抓得住他，否则，我总不能一年到头心这么提着呀，这种事，还是越快解决越好。”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谢天宇低着头思忖了片刻，也只好接受了陈曦的建议，但仍坚持让大牛留下来，他想了下，这个小伙子确实挺机灵，于是也就答应了。 “对了，光顾着说我这些事了，都忘了问你怎么跑医院来了？早上打电话的时候，还急三火四的，是有啥重要的事啊？”他笑着问了句。 谢天宇却打了个哈哈：“这不是上次请大仙给嫂夫人续命，效果挺好嘛，按照先生掐算的时辰，今天还要再做一次法事，我这一上午，都在忙活这些，才弄利索，正打算回去歇一歇，就正好遇到你们了。” 陈曦本来对这些所谓大仙大神之类的法术都是嗤之以鼻的，可自从认识了余老道之后，却也多了几分敬畏，于是便笑着道：“三大爷，老太太的病要真好了，你这也是立下了奇功啊，在杨老大面前，绝对是赚足了面子。” 谢天宇却叹了口气：“大仙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很难说到底有用没用，杨老大何等聪明，心里当然有数，只不过人家也不差钱，就图个心理安慰，至于对病情到底起没起到作用，那就只有天知道了，反正我是当正经事做的。” 陈曦看了眼时间，连吃带聊的，转眼已经两点多了，心里还惦记工地上怎么样，于是便张罗着要结账，谢天宇当然不肯，两人争执一番，到底还是没用陈曦掏钱。 “花钱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就是我的大贵人，咱爷俩在一起，花几个小钱算啥？”谢天宇这样说道。然后把几个徒子徒孙喊来，吩咐从今天开始，只留大牛一个人，其余的人就不必来了。 分手之后，陈曦坐面包车返回了施工现场，拐下公路，远远的看见办公室前停着一辆车，又往前走近了些，等看清楚了车的品牌，不由得心里一愣，暗暗念叨，天啊，他怎么来了？ 第357章 你是不是有啥鬼点子了呀 停着的那台车，正是杨老大平时总用的那台黑色路虎。 面包车到了办公室门口，还没等停稳，他便开门跳了下去，先是往办公室里瞧了眼，见空无一人，又往四外瞧了瞧，也不见人影，心中不由得纳闷，难道这位安川的商界老大，也下工地视察去了？ 心里这样合计着，索性先把面包车打发走，然后带着大牛，顺着施工便道就往工地里走去。 走了一段，远远看见王洪明陪着杨老大迎面走了过来，他连忙紧走几步，笑容满面地道：“杨叔，你怎么过来了？” 一旁的王洪明一听他喊叔，顿时松了一口气，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苦笑着道：“闹了半天，你们真认识啊，可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是市里的领导来突击检查呢，急得出了一身汗。” 杨老大也笑：“我都跟你说了，我和你们陈经理是好朋友，可你就是不相信嘛。” 杨老大是运动员出身，身材挺拔，容貌也显年轻，根本不像是年逾六旬之人，况且衣着打扮、举止言谈都气场十足，再加上还跟着司机，也难怪王洪明误以为是来检查工作的安川某领导了。 “周哥下午去人才中心开会，就我一个人在家。”王洪明挠着头嘿嘿笑着道：“生怕真来了大人物，没招待明白，再给公司捅娄子。” 二人听罢，不免哈哈笑了起来，笑过之后，陈曦挥手让王洪明先去忙，然后对杨老大说道：“杨叔，工地上太脏，走吧，咱俩去办公室坐坐。” 杨老大点了点头，进了办公室，陈曦忙前忙后的给沏上一杯茶，这才问道：“您怎么来工地上了，是不是也打算入股我们安川分公司啊，然后就特意过来考察下。” 杨老大淡淡一笑：“我去前边办点事，正好路过这里，司机说，你的办公室就在此地，我一时好奇，就过来瞧瞧。” “这破地方有什么可瞧的，到处暴土扬尘的。”陈曦笑着道。 杨老大却摇了摇头，正色说道：“天然气管道建设，我确实不懂，但建筑工地我可没少见识，说良心话，你这里是我见到的最规范、最整洁的施工现场了，工程质量怎么样我不敢妄加评论，但能把这么大的工地管理得如此井井有条，足见你的能力和华阳集团的管理水平了。说实话，在此之前，我还对你们公司任命这么年轻的干部当分公司经理略有质疑，但今天一看，我还真是小瞧你和华阳的决策层了，我们的国企，要都能达到这种管理水平，那振兴指日可待。” 被人夸奖，当然是个高兴事，陈曦虽然表面上拿出一副谦虚的样子，心里却已经美出了鼻涕泡，要知道，这话可是出自杨老大之口啊，虽说隔行如隔山，但以人家的见多识广，这份表扬和认同，还是相当有分量的。 “先不说这些，怎么样，对战略高手印象如何啊？那可是在全国响当当的安保公司啊。”说完，又信口说出了一大长串当红演艺明星的名字，听得陈曦都傻眼了。 “上面我说的那些人，都是由战略高手提供安保服务的。我是这家公司的创始人之一，还是第二大股东，现在兼着副董事长呢。”杨老大颇为得意地道。 陈曦一听，好奇的问了一句：“是嘛，那雇一个保镖要多少钱啊？” “具体价钱我不清楚，但一个顶级特勤，年薪基本都在30-50万之间吧。”杨老大道。陈曦一听，两个眼珠子顿时瞪圆了，张口结舌地道：“要这么多钱啊？” 杨老大点了下头：“当然啊，安保公司的特勤，不同于警察，他们不能使用枪械和警具，不能主动攻击别人，说白了，面对歹徒，他们唯一的武器就是自己，完全是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委托人的安全，你说这个数目多吗？” 没有什么比命更值钱，这个道理陈曦当然懂，他之所以惊讶，并不是嫌安保人员挣得多，而是对自己即将产生的费用而感到心惊肉跳。 原来还打算等事情过去了，就算是借钱，也要把费用还上，现在看来，这事要是拖上一段时间，按照这个收费标准，别说借钱，就是把房子卖了，也凑不够数啊...... 见他目瞪口呆的样子，杨老大马上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于是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道：“你别担心，费用这块不是问题，这点能力，我还是有的。” “可是......”他支吾了下：“这么大的人情，我拿什么还啊？” “不用还。”杨老大缓缓的说道：“我很看好你，算是一笔投资吧。” 他则长叹一声，苦笑了下，将市国资委把任命卡下来的事讲了一遍，杨老大听罢，双手抱在胸前，半晌无语，最后试探着问道：“你想过试一下其他办法嘛？比如可以找一个能够影响国资委决定的人，其实，在我看来，你这点事，就是某领导一句话的事，毕竟是企业内部的任命嘛，国资委方面完全可以做个顺水人情，至于出现如今的局面，估计还是你们内部竞争所致，应该是你的竞争对手使的手段。” 杨老大确实阅历丰富，几句话就点出了问题的关键，他也清楚，国资委方面之所以旧事重提，非要把他的任命卡下来，肯定于杨之谦的舅舅暗中过话有关，至于方远途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目前还不得而知，反正肯定也不能起啥好作用。而至于杨老大所说的，可以影响国资委决定的人...... “杨叔，其实，有不少人劝我去找红姐，通过她，让钱宇出面给我说句话，但是......”他斟酌着说道。 “但是你不想这么做？”杨老大有点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我不认为钱宇和红姐是可以轻易胁迫的人，一旦拿捏不好尺度，恐怕效果会适得其反，最关键的是，我也非常讨厌这种做事方式，这也算是我的原则吧。”说完，他笑了下：“杨叔，您可能会笑话我故作清高，其实，我算不上什么品质高尚的人，只不过有些做法，我很难接受而已，就好比给领导打小报告，你也不能说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跟领导和组织反应一些问题，也是很正常的事，但我就是做不来，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感觉心里别扭。” 杨老大一只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趣的听他说完，微微点了下头：“谁也不是圣人，只要守得住自己底线的，就已经很不错了。我之所以看好你，就是因为你在小琴的问题上敢于拒绝，这是绝大多数年轻人无法做到的，今天又听了你的这番话，简直让我有点佩服了，这年头，能有你这般率真品性的人，真是少之又少了。” 一番赞扬之词，把他夸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挠着脑袋嘿嘿笑着道：“其实，我没你说得那么好，最大的顾虑是觉得用要挟手段达成目的不是很厚道，另外也怕弄巧成拙，偷鸡不成蚀把米。” 杨老大听罢连连点头：“是的，你的顾虑是有道理的，以你目前的身份和地位，就凭掌握的这点事，在拿不出任何有说服力证据的前提下，想去要挟钱宇，确实有点冒险，一旦掌握不好分寸，弄巧成拙是轻的，搞不好会惹火烧身，引来一场灭顶之灾的。除非到了刺刀见红，你死我活的地步，否则，最好不要做这种授人以柄的事情。” 听杨老大竟然也赞成自己的想法，他顿时来了兴致，笑着道：“杨叔，今天被这点事搞得心烦意乱的，听你这么一分析，我心里顿时就敞亮了。其实，我有个很大胆的猜想，只是感觉很离谱，说出来您可别见笑。” 杨老大一听，把身子往后仰了下，笑吟吟的道：“说来听听，我看看有多离谱。” 他略微沉吟了片刻，斟酌着说道：“我在想，余振海突然要杀我，和国资委卡我的任命，这两件事之间，会不会有啥联系呢？” 此言一出，杨老大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双手抱在胸前，来回在房间里走了两圈，然后站在窗口，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出神，良久，才长叹一声道：“但愿这两件事之间没什么联系吧，如果有，那这个世界就不光是疯狂的问题，而是太残酷和可怕了，真的，想想都不寒而栗。” 他无奈的笑了下：“我倒没觉得有什么可怕，或许是因为我基本上算是个无产者的缘故吧，无牵无挂，没什么羁绊，所以才无所畏惧，说得夸张一点，我甚至希望最好这两者之间有关联，因为事情闹得越大，我的机会可能会越多。” “那可未必，也有可能是正好相反。”杨老大平静地说道。 陈曦愣了下，随即淡淡一笑，杨老大则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半晌，忽然呵呵的笑了。 “知道杨琴怎么评价你嘛？” “怎么评价的？”他问。 杨老大很认真的道：“他说你有双重人格，时而像个骄傲的贵族，可转眼之间又成了个十足的无赖。” 他嘿嘿一笑：“师姐确实这么说过我，其实，我倒没感觉自己像什么贵族，至于无赖嘛......这好像也有点过吧。” 杨老大则摇摇头：“所谓无赖，也并非都是贬义，当下这个时代，在法律和道德允许的情况下，适当耍个无赖，也未尝不可嘛，往大里说，政治其实也不过是一种无赖的游戏嘛，圣人和道德模范，注定是当不了政治家的。说吧，你小子是不是又想出什么鬼点子了呀？” 第358章 胡总的态度 “我确实有点想法，不过目前还很不成熟，具体效果怎么样，还要看实施后的情况，还是等有了一定进展之后，再跟你详细说吧。”他笑着道。 杨老大听罢，微微点了下头：“好吧，但是要抓紧些，其实，这件事不宜有太大的举动，最好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而且要速战速决，拖得时间长了，惊动的人多了，我个人感觉对你不利。好了，我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另外你最近一定要注意安全，尽量少去那些环境比较复杂的地方，虽然有安保公司和警方的保护，但还是不要掉以轻心啊。”说完，起身朝门外走去，他见状也站了起来，出了办公室，紧走了几步，抢在杨老大的身前，替他开了车门。 目送车辆走远，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心里默默的盘算自己的计划，思来想去，感觉这也算是一步险棋，但总比握着小辫子去要挟钱宇，要光明正大得多。 现在需要马上摸清楚国资委方面的具体情况，和公司对这件事的态度，只有搞清楚了这些，才能有的放矢，而想知道这些，最直接的办法，只有问胡介民了。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如果胡总在公司的话，这个时间段，基本都在办公室，可是晓妍说他在市里开会......到底该不该打这个电话呢？ 挂个电话，应该还是可以的，他想，只不过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不能开口就问自己任命的事，那显得太突兀，没准胡总一句话就给顶回来了。 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要受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影响！ 说得容易，我能不受影响嘛，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 可找个什么借口呢？歪着脑袋想了下，忽然灵机一动，顿时有了主意。回了办公室，关好了房门，略微酝酿了下情绪，把心一横，还是仗着胆子拨通了胡介民的手机。 出乎他意料的是，手机刚响了一声，胡介民就接了起来。 “找我啥事？”胡总的口气一如既往的简洁，他一听赶紧说道：“有点事，是这样的，下个月五号，工业园在安川人才中心，要搞一个面向全国的大型人才招聘会，组委会特意给我们分公司安排了个最好的展位，工业园方面希望您能抽空过来一趟，出席下开幕式......”他心里清楚，胡介民是不可能答应出席这种会的，这只不过是个很合理的借口而已。 “不行，我没时间，下月五号......王主任应该在你那儿，让他出席下吧，他是总经理助理兼集团办公室主任，还是班子成员，这个职务不算低了，出席这种会绰绰有余。” 他赶紧哦了一声，然后又道：“胡总，展位的面积挺大的，组委会对我们挺重视，提供了专业的美工设计，可能费用会高一些，这个我得提前跟您打招呼，就怕完事之后，您再埋怨我花钱花多了。” “钱是用在正地方，还是被你小子瞎霍霍了，老子心里还是有数的，”胡介民道：“费用方面不用担心，但不要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基调要稳重大方，要突出我们国有企业的厚重历史感和人文精神的沉淀，这方面我建议你请教下王主任，他有非常丰富的经验，最起码很符合我的审美标准，方案出来之后，连同费用明细，一起传过来，我先看一下，然后让财务拨款。” 他嗯了一声，还没等往下说，却听胡介民继续说道：“还有个事，上次我去的时候，工业园方面要把分公司注册安排在十一月份，为了配合他们的建区五周年庆典，现在看起来，需要提前进行，这个事你和范主任沟通下，力争近期就搞定，越快越好，总顶着办事处的名义，无论什么都不好操作，明白吗？” “我明白。”他赶紧答道，随即眼珠一转，试探着问道：“胡总，还有个事想跟您请示下，招聘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这个我都能把关，可有关财务方面的，我一窍不通啊，所以，关于财务总监.......” “这个今天不能答复你，我还没找相关人员谈话呢，不过五号之前，肯定把人给你派过去。”胡介民说道：“另外，我看你传过来的日报了，最近工程进展得很顺利，场站也开工了，我警告你，编筐编篓，全在收口，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要瞪大眼珠子，不允许出现任何质量和安全事故，我丑话说在前面，一旦出现问题，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放心吧，胡总，我保证不给你丢脸。”他连忙表了个决心，然后支吾着继续道：“另外.......” “另外个屁！这个顾晓妍简直就是个小特务，是不是她又给你透什么风声呀？打电话过来，东一句西一句的扯淡，你当老子傻啊，就你们这帮猴崽子，一撅屁股，我都知道要拉什么屎！” 他尴尬的笑了几声，鼓足勇气说道：“胡总，我这心里也确实悬着，没想到这点事这么折磨人。”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你要是连这点定力都没有，那就别干了！还他妈的舔脸说，行了，没啥事就挂了吧。”胡介民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呆呆的坐在办公室后面，心里仔细合计着着刚才通话的内容，别看只有短短的一分多钟，但这里蕴含的信息量还是很大的。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不管国资委方面说什么，但胡介民的决心没有变，而且突然要把分公司正式注册的时间提前，似乎有打算先斩后奏的意思。 类似的事，胡介民以前是做过的，据说还因此和国资委的领导拍过桌子。用他的话说，国企的脑袋上婆婆太多了，这个说一句，那个说一句，谁都想说了算。弄得企业跟个受气小媳妇儿似的，做起事来畏首畏尾，这怎么能行呢？商场如战场，机会稍纵即逝，等逐层请示汇报，政府的这帮大老爷再批复下来，黄瓜菜都凉了。 第359章 你就是个茅坑里的石头 当年，国内开始大批量从俄罗斯以及乌兹别克斯坦等国进口石油和天然气，输油输气管道的建设迎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尤其是西气东输工程，绵延几千公里，横贯中国的东西。胡介民马上意识到这个商机，立刻着手组建管道工程项目部，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得了施工资质等级和认证。 不隶属于石油系统的管道施工队伍，全国也没有几家，而华阳公司就是其中之一，可谓占尽了先机。当时，市国资委和行业主管部门，都对此提出过异议，认为这是胡闹，理由很简单，管道建设的市场虽大，但却基本都被石油系统内部的施工队伍垄断了，想分一杯羹谈何容易？但胡介民却不这么看，面对质疑和反对，就是采用先斩后奏的办法，坚定不移的做了下去。 事实充分证明，这个决定是正确的，等于为华阳公司开辟了一条新战线。随着管道建设高峰的到来，石油系统的施工队伍，对类似平阳-安川这种支线工程根本无暇顾及，巨大的市场空间，让华阳集团的管道项目部在短短几年之内，便形成了相当的规模并积累了丰富的施工经验，现在已经达到了可以和石油系统的施工队伍同台竞争的水平了，老刘被调往的云南，就是公司承建的一条干线管道，足以说明华阳集团在这个市场中所处的地位了。 国资委的几个负责人虽然对此极为不满，但公司的业绩摆在那里，也不好说什么，再加上胡介民和黄启明之间相交甚笃，所以最近几年，胡介民不时挂在嘴边上的话就是：啥事通知他们一下也就是了，越拿这帮人当回事，越他妈的不知道自己半斤八两了。 其实，市国资委对华阳集团内部干部的任命，并没有否决权，一旦胡介民拒不执行所谓批复，以他目前的声望和地位，国资委方面也是干瞪眼没办法，如今突然要求将分公司注册的时间提前，应该就是要玩这个路数呢。 这样一想，心情不免好了不少，或许情况并没有想像的那么糟糕吧，应该赶紧和顾晓妍打个电话，把这些情况通报一下，也省得她心里总是惦记。于是拿出手机，还没等拨号，不料顾晓妍的电话却先打了进来。 “陈曦，我在医院呢。”顾晓妍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把他吓了一身汗，赶紧问道：“你怎么了？是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 顾晓妍却咯咯的笑了：“你慌什么，我在孟朝晖他哥住院的那家医院呢，正准备去找下红姐。” 他刚松了一口气，却马上又紧张起来了，连忙问道：“不行，晓妍，你先听我说......” “还是你先听我说吧。”顾晓妍打断了他的话茬：“我想过了，你陈大官人生性淡泊，不屑于搞阴谋诡计，但我无所谓，我是个女人，圣人不是说过嘛，天下唯女子与小人最难养，所以，我去找那个刘丽红谈一谈，女人之间可能更好说话一些，没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达成共识呢！” 他一听就急了，连忙大声说道：“不行，晓妍，你听我的，现在还没到那一步，而且，咱们所掌握的红姐和钱宇那点事，压根也没什么证据，你冒冒失失的和人家接触，你以为钱宇他们会买你的账吗？” 顾晓妍却冷笑了一声：“证据？我要是掌握证据的话，此刻就不是出现在医院，而是直接坐在钱宇的对面了，这种事需要证据吗？只要我把消息放出去，自然有人会去调查取证的，他们俩这么多年了，不可能滴水不漏的，钱宇要是聪明人，就不该为这点事跟我较劲。” “那也不行，我刚才和胡总通话了，其实情况没有想像的那么糟糕，至少胡总还是坚决支持我的，还让我提早完成注册，并说下月五号之前，会把财务负责人派过来，这一切不都是往好的地方发展吗？”他道：“再说，我已经想出了个办法，打算通过别的渠道再运作一下。” “现在胡总支持你，可你想过嘛？胡总调到市里了呢，你敢保证新上来的领导还会有胡总这样的力度吗？要想在这个位置上坐稳坐牢，就必须把所有隐患彻底解决掉，难道你想在付出了巨大努力和心血之后，被一纸突然而至的文件免去职务吗？辛辛苦苦的成果，都成了为他人做嫁衣！”顾晓妍的情绪有些激动了：“不行，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否则，实在太可惜了。” 尽管知道顾晓妍是为自己好，但他还是有点难以接受这种说话的语气和方式，于是把脸一沉道：“听你的，听你的，啥都要听你的，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你是部门领导，不听就扣钱，现在咱俩是平级了，为啥一定要听你的呀？” 顾晓妍明显愣了下，随即喝道：“你个瘪犊子，还能有点良心不？我让你听我的，难道是害你吗？咋分不出好歹呢！咋地，翅膀还没硬呢，就想造反啊！告诉你，不论到啥时候，你都得服从我的绝对领导！” “行，我服从领导，而且也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种事，不是要商量着来吗？在家里，你不能也搞一言堂啊？总得给我个发表意见的机会呀，真的，我确实又想了个办法，完全可以不采用冒险，一样能解决问题啊。” 两人在一起朝夕相处将近四年了，顾晓妍对陈曦不可谓不了解，知道他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儿，轻易不肯低头，如今听他说想出了办法，根本就不相信，只是冷冷的道：“你能想啥办法，你这人我还不了解，把那张脸看得比命还金贵，能低下头去求谁啊？” “此一时彼一时嘛，你也别老眼光看人，我这不是在你的教导下，也逐渐进步了吗？”他笑着说道：“有你这样的良师益友，我就是块石头，也该开窍了。” 一句话把顾晓妍逗笑了：“你以为不是石头啊，你不仅是石头，而且还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见顾晓妍的态度缓和下来，他赶紧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料话还没等说完，电话另一端的顾晓妍却已经火了。 第360章 女人就不能惯着！ 其实，陈曦想借用大洋投资李长江的资本力量来解决当下的困境，他之所以产生这样的念头，是基于和李卫国之间的微妙关系，这个目前平阳燃气公司的总经理，此刻在李长江面前，应该有一定的话语权，而李长江的活动能力绝对是不可小觑的。 李卫国能主政平阳燃气，除了他本人确实是运营的行家之外，陈曦当然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如果不是那天和李长江旁敲侧击的谈话，即便李卫国具备这个能力，也未必能这么快就被任命为平阳燃气的一把手。最关键的是，李卫国的言语中多次释放出要“深度合作”的信号，所以，不论从个人感情，还是经济利益的角度出发，他都应该是最希望陈曦坐安川分公司经理的人。 “李长江对我的能力还是很认可的，否则，也不能把安川市领导领到施工现场参观，我想通过李卫国把这个事反应给李长江，然后.......”他还想继续往下说，却被顾晓妍冷冷的打断了：“陈曦，你在跟我玩路子吗？” 他不由得一愣：“玩路子......你这是啥意思？” “啥意思，你心里清楚！”顾晓妍气呼呼地道：“抛开别的不说，就说李长江吧，人家肯不肯帮忙还是两回事，即便他肯出面替你说句话，你认为能起多大作用呢？能影响国资委的决定吗？你想得太天真了吧？要是这样的话，你何必不去直接找黄启明呢？好歹你还救过他女儿，并且还请过你一顿饭呢！” “我救过黄薇一次不假，但那都几个月前的事了，人家也表示过谢意，总不能拿这一件事没完没了吧？而且，作为平阳市的最高领导，你认为黄启明会把手伸到企业里来吗？要是这样的话，胡总和他关系那么铁，直接给他挂个电话，所有问题不就一起打包解决了吗？”他也颇为不服的回了一句。 这话确实不假，正常情况下，黄启明是不会干预企业干部任免的，贵为平阳一把手，要是把手直接伸到企业里，既不符合组织原则，又难免会让人产生各种联想，作为高级领导干部，人家当然不可能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 听他这么说，顾晓妍冷笑一声：“既然你懂得这个道理，那找李长江岂不更没戏？你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什么醉翁？你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被顾晓妍的话搞糊涂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冯蕊现在和李长江都在安川，那小妮子眼下可是李长江的枕边红人啊，还通过什么李卫国，别在我面前兜圈子，我看你是想直接找她吧？” 他一愣，有点惊讶的道：“啥？冯蕊不是在国外吗？啥时候回安川了呀？” 顾晓妍的话中明显的带了一股子醋劲儿，酸溜溜的说道：“跟我装糊涂是吧？你连她在国外都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已经到了安川？这可不符合你一贯风流倜傥的风格呀。” 他还真不知道冯蕊已经在安川了，歪着脑袋想了下，淡淡一笑道：“晓妍，我对天发誓，我真不知道她在安川了，说冯蕊在国外，也是听李卫国无意中谈起的，至于想找她，那就更是没影的事了，再说，我咋忽然闻到一股子酸味呢，哎呦妈呀，都呛鼻子！” 换成以往，顾晓妍也许扑哧一笑就过去了，可这次却仍旧很严肃的道：“一个杨副主任还不够吗？还要再搞出个冯蕊，陈曦，你整天到晚的，脑子都在合计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陈曦的脾气也挺犟，见顾晓妍一口咬定他心思不正，不由得有些恼火，于是便冷冷的道：“晓妍，你要这么说就没意思了，难道我在你心目中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信任！？你当初对那个冯蕊多献殷勤啊，冯总长，冯总短的，又给打伞又请看电影！难道这么快就忘记了吗？我当时就告诉你，这个女人比你想象得要复杂得多，现在怎么样？事实证明我的眼力还是很准的，这才几天，她不就委身于李长江的被窝了吗？你求这种女人办事，鬼知道是什么目的！”顾晓妍越说越气，话也有点不中听了：“口口声声说有底线，让你找红姐谈一谈，说什么不愿意要挟女人，怎么的？不能要挟，但可以利用呗？陈曦，如果你要想通过冯蕊来达成目的，第一我不赞成，第二，即便办成了，我也会鄙视你的。” 事实上，在一起工作的几年中，他和顾晓妍也没少闹各种各样的矛盾，争吵拌嘴是常有的事，只不过最近两人的关系发生了变化，也算处于蜜月期，再加上不在一起工作，所以矛盾无形中少了许多，而刚才顾晓妍的一番话却彻底把他激怒了。 “我有没有底线，我自己最清楚，这一点不用你来提醒我，晓妍，我郑重其事的告诉你，第一，我确实不知道冯蕊在安川，第二，我也从来没想过要通过冯蕊的关系来说服李长江。不过，让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我还真要重新考虑下该怎么做了！”一气之下，他的话里也带有了赌气的成分，啥过瘾说啥了。 顾晓妍突然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听筒里突然传来一阵忙音，显然已经挂断了。他举着电话，不禁有些后悔，唉！这是何必呢，咋好端端的突然就发火了呢，女人使点小性子，让着她也就是了，再说，晓妍是实心实意的替我着想，这下可好，一时冲动，又把这位大小姐跟惹生气了，我这是不是有点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有心把电话回拨过去承认个错误，可那点可怜的自尊又在内心深处作祟，思来想去，最后把牙一咬，心中暗道，我本来也没错嘛，压根就没想过要找什么冯蕊，凭空冤枉我，为啥要我给她道歉啊，这女人就不能惯，不然的话，以后在一起日子长着呢，动不动就耍性子，谁能哄得起啊。 第361章 我可以进来吗？ 这样一想，将电话往办公桌上一丢，正打算出去把王洪明喊上一起回办事处，手机却又响了，瞥了一眼，原来是顾晓妍把电话打了回来，心里不由得暗笑，看见了吧，这两口子吵架，就得沉得住气，人都被老子给啪啪啪了，还敢跟我呲毛，晾他一会，这不就必乖乖听话吗！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晓妍主动打电话过来了，那也正好借坡下驴，承认自己刚刚态度不好，这样一来，一片乌云也就散了。虽说心里这么想，但仍旧没有立刻接通电话，故意让电话响了一阵，打算让顾晓妍更着急一些，他认错的效果也会更好。 正在此时，碰巧王洪明推门走了进来，见他盯着电话发愣，于是笑着说道：“陈哥，你跟电话运啥气呢，赶紧接啊。”他白了这小子一眼，这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让他没想到的是，刚说了个喂，顾晓妍的声音就如同连珠炮似的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陈曦，你个瘪犊子，为了你的事，我这两天吃不下睡不着的，连牙都肿了，你居然这么跟我说话，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管了，你爱咋样就咋样，职位被别人抢了，也别回我们项目部，自己找地方，滚得越远越好，我丢不起那个人！” 还没等他想好说什么，顾晓妍已经挂断了电话，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他有点措手不及，猛然意识到王洪明还在屋子里，不免更加尴尬，眼珠一转，赶紧将手机使劲贴在耳朵上，然后支支吾吾的说道：“嗯......好......那就这样吧，明天再说。”然后赶紧将电话收了起来，抬头一看，王洪明正愣愣的看着他，二人四目相对，脸上的表情都有点不自然。 “哦......几点了，要是没啥事，咱俩回去吧。”他嘟囔了一句，随后把的桌子上东西简单归置了下，也不看王洪明，低着头往门外走去，王洪明则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大牛见他们俩出来了，赶紧拉开了奥迪的车门，他想了下问道：“大牛，会开车吗？” 大牛得意的一笑：“报告陈哥，我当兵的时候，是在安川警备区警卫团汽车连服役的。” 他微微一笑，把车钥匙扔了过去，大牛麻利的接过，随即坐进了驾驶室。 车开出去一段路，他便发现大牛的驾驶技术确实一流，当下的社会，驾驶已经从职业渐渐演变成一种生活技能，几乎是个男人就会开车，可驾驶技术过硬的人却凤毛麟角。 经常听有人说，这哥们开车嗷嗷快，很多人也以速度快作为衡量技术好坏的标准，其实是非常错误的，开车不是赛车，而且，想要开快是非常容易的，只要脚下使劲踩油门就可以了。但要把车开得又快又稳，则需要对油门和刹车的力度控制得恰到好处，这就很难了。大牛开车，就是既快又稳，而且超车变道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陈曦有个臭毛病，那就是除了自己开车，否则，坐任何人的车都有点提心吊胆，可坐着大牛开的车，想不放心都难。 “大牛，我看你将来干脆给我当司机算了。”他笑着道。 大牛淡淡一笑：“好啊，只要陈哥愿意，我就专门给你当司机兼保镖。” 他嗯了一声，却无意间发现大牛一直在用后视镜瞄着什么，于是也回头看了眼，却发现后面有一台斯巴鲁，连着过了几个路口，都紧紧跟着，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正在心里琢磨该如何应对，手机却响了，而且是一个陌生号码，略微迟疑了下，还是接了起来。 “陈先生，麻烦你告诉下司机，让他慢点开，这样有利于我们的暗中保护，开这么快，一个红灯就把我们甩开了。”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我们就在你的车后面，本来是两台车，已经被你甩掉一台了，马上把车速降下来，时速不要超过60公里。” 他立刻明白这是警方的人，当着王洪明的面，也不便多说什么，于是答应了一声好，便挂断了电话。 “慢点开，不要超过60。”他低声对大牛说道。 大牛会意，随即把车速降了下来。陈曦再回头看，那台斯巴鲁渐渐拉开了一段距离，但还是不远不近的缀着。 就这样晃晃悠悠的开回了办事处，进了院子，陈曦扭头望去，却不见那台斯巴鲁的影子。他先是让洪明给大牛安排了地方住下，然后赶紧回了自己的房间。 要不要给晓妍打个电话哄一哄呢？他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还是算了吧，晓妍就是这脾气，在气头上，你越哄她越来劲儿，索性不搭理她，过几天气一消也就没事了。话又说回来，面对余振海这样的悍匪，命能不能保得住还是两说，哪里有什么心情说柔情蜜意的话哄女人开心，唉！还是等以后再说吧，他默默的想道。 于是，先把从安保公司带回来的那些装备拿出来试了一番，鞋子很舒服，穿在脚上几乎感觉不出异样，倒是那个防弹背心有点不透气，所幸此时已经秋高气爽，安川又是个山城，白天的气温也就在20度左右，夜晚更是低至10几度，穿在里面，倒也没什么影响。 看着这些装备，心里不免又烦躁到了极点，危险不可怕，关键是明知有危险，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等待危险会在某一个时刻突然降临，这个过程太折磨人了，简直是一种煎熬，说心里话，才仅仅过了一天，他的内心就有点要崩溃的感觉。 他妈的，这到底啥时候是个头儿，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不耐烦的将那些装备丢到一边，将身子往床上一摔，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呆呆的出神，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着什么。 走廊里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侧耳一听，依稀是小周回来了，这小子看样心情不错，一边走还一边哼哼着流行歌曲。 他赶紧起了身，将那些装备收了起来，刚弄利索，就听见房门被轻轻敲了几下，随后听小周笑嘻嘻的在门外问道：“陈总，周总想跟您汇报下工作，可以进去吗？” 他无奈的笑了下，随即喊道：“周总请进，门没锁。” 话音刚落，小周推开了房门，先探头探脑的往屋子里看了下。 “搞什么名堂，要进就痛快点，不进就滚蛋，别来烦我。”他没好气的说道。 小周这才迈步进了房间，先是掏出烟递了过来，又殷勤的替他点上，这才笑着说道：“我这不是怕领导不方便吗？” 换在平常，他也许会跟小周逗上几句，可现在满脑子都是闹心事，也懒得跟他废话，只是白了他一眼，又往床上一躺，懒洋洋的说道：“有屁快放啊，给你五分钟。”说完，看了眼手表，然后把眼睛一闭：“计时开始。” 第362章 意外的消息 小周见状，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试探着问道：“陈哥，你到底咋了，早上的时候我就想问你，可看你耷拉个老脸，也没敢多说，是不是出啥事了，你就跟我说一说呗，咋的，就凭咱哥俩这交情，难道还要背着我呀，天大的事一起扛呗！” 他叹了口气，翻身坐了起来，伸手拍了下小周的肩膀，苦笑着道：“谢谢你了，这事没有天那么大，我自己一个人扛就行了，再说你也帮不上忙，其实，我现在心情比早上的时候还坏，你要真有眼力见，就别多问了，还是赶紧说说招聘会的事吧，胡总那边还等着我汇报呢。” 小周愣了下，见他阴沉着脸，知道再问也没啥意义，于是连忙从背包里取出笔记本，打开之后，详细的介绍了起来。 杨琴说得不错，组委会对华阳集团确实很重视，除了因为是省内数一数二的大型国企之外，本次华阳集团招聘的人数在整个参会单位中也算相对比较多的，涉及行政管理、财务、物资管理、工程技术、后勤、司机等等。而且，与一些劳动密集型企业主要招聘工人不同，安川分公司则主要集中在管理岗位，这也是体现一个招聘会含金量的标志。 组委会将整个招聘现场正中间最显眼的位置安排给了华阳集团，面积有将近五十平方米，在所有展位中是最大的。 “我下午和美工人员初步定了下。”小周说着，拿出手机，一边播放录下的现场视频，一边给他介绍起来。 陈曦对这种布置会场的工作没什么经验，小周说得头头是道，他也提不出什么具体的修改意见，只是连连点头，然后又把胡总对总体风格的要求说了一遍，并告诉小周，具体可以请教下王主任，然后尽快让美工人员将现场效果图做出来，连同费用明细，一起上传给公司，胡总审阅之后，好尽快拨款。 小周自然满口答应，见没什么事了，他则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回去休息吧，晚饭我就不吃了，对了，新来个司机，你们几个吃饭的时候把他喊上，别叫我，我烦着呢！” 小周看了他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往门外走去，可走了一半，又转了回来。 “你还有啥事？”他问。 “对了，陈哥，我今天在人才中心遇到李卫国了。”小周说道：“他们也是参会单位。” 他皱了下眉头：“他们也不是工业园的驻区企业啊，怎么也参会呢？” 小周听罢，连忙解释道：“哦，是这样的，这台大型人才招聘会，主要是以工业园驻区单位为主的，但也有一部分其他企业，燃气公司的招聘区就在我们旁边，只不过面积要小很多。” 他嗯了一声，却突然发现小周的两只眼睛烁烁放光，脸上的神态也有点异样，不禁有点纳闷的问：“干嘛这个表情，怎么的，下午捡到一万块钱了呀？” 小周神秘的一笑，又重新坐回来，嬉皮笑脸的道：“瞧你说的，就算是捡到一万块钱，以我这高尚品质，肯定也得在原地等候失主，然后拾金不昧啊，我是那种贪小便宜的人嘛？” “我去！”他差点笑出了声：“你这脸真够大的，居然敢说不贪小便宜，你都快钻钱眼里了，出门不捡钱就算丢！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你个臭小子？少废话，那两千块，再过几个月你就借一年了，赶紧还我。” 小周一听，嘿嘿讪笑着道：“陈哥，咱俩这交情，那两千块钱，就是我还给你，你也不能忍心要啊。” “你赶紧滚蛋吧，别在这里气我了。”他简直无言以对：“我算看出来了，从借钱那天，你就没打算还，不用你小子得瑟，分公司成立了，我们独立核算，到时候我和财务打个招呼，直接从工资里给你扣出来！” 小周听了也不恼，反而又把身子往前凑了下，小声说道：“陈哥，你猜除了李卫国之外，我还碰到谁了？” “谁？不会是奥巴马吧？”他斜了小周一眼。 “奥巴马算个屁，我碰到冯蕊了。”小周笑着道：“他和李卫国在一起，而且，还跟我聊了好半天呢，几个月不见，我感觉她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和当初在项目部的时候不大一样了，女人味更浓了，举手投足，那真是风情万种啊，一个眼神就能迷倒一大片啊。” 小周的这番话，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于是便追问道：“你们俩都说了些什么啊？” 不料小周却把嘴一撇道：“真是重色轻友，刚刚还撵我走，如今一听说提到冯蕊了，马上又换了副嘴脸，你这也未免太过分了吧。” 他也多少感觉有点尴尬，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于是把眼睛一瞪道：“不爱说就赶紧走。” 小周嘿嘿一笑，这才说道：“也没说什么，就是问了下我的现状，又聊了下我们分公司的情况，还问我你和顾姐怎么样了，啥时候能结婚。对了，她怎么会知道你和顾姐的事啊？” 他一愣，随即嘟囔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啊?”说完，见小周美滋滋的样子，又不解的问道：“就这些？至于把你美得跟吃了蜜蜂屎似的？” 小周的脸少有的红了，略微支吾了下，这才颇为得意的道：“冯蕊约我明天和她一起吃饭，你说，这算是值得高兴的事不？” “冯蕊约你吃饭？”他眨巴了几下眼睛，冷笑了下道：“难道要看上你了？” 其实，要是论长相，小周还是相当不错的，不管是身高还是外貌，均属上上人选，说是小帅哥美男子也一点不为过，这也是他时常引以为傲的资本，难道冯蕊又看上小周了？他想，不至于吧！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果要是这样的话，这女人简直是老少通吃，未免胃口太大了吧。 “嗯，那你可得收拾板正点，记得用香皂洗澡，洗一块吃一块，到时候一张嘴都是一股舒肤佳的味儿，保证女人喜欢，另外提前透露个消息啊，冯蕊将来可能出任我们分公司的副总经理，你这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没准还真就把她搞定了呢。”他淡淡的说道。说实话，差点把冯蕊现在是李长江的红颜知己也说出去，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小周一听，更加喜上眉梢，东拉西扯的又说了几句，发现他也没啥兴趣，顿觉索然无味，便讪讪的回房间了。 送走了这个话痨，他躺在床上，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冯蕊已经回安川了，而且和李卫国在一起，肯定知道我也在安川，并且做了分公司负责人，可为啥从没联系过我呢？是早就把我忘记了吗？可如果忘了，为啥还要问我和晓妍怎么样了呢？这真是应了那句歌词了，女孩的心思你不要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这样想来，心里忽然有点酸溜溜的味道，不过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想法有些可耻，并且赶紧制止了这种情绪的蔓延。 做人要厚道本分！冯蕊不是我锅里的菜，跟李长江也好，让小周睡了也罢，与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至于那段未曾付诸行动的温存，就当是南柯一梦吧，过去了就永远过去了，他默默的在心里说道。 百无聊赖的拿出手机，正琢磨着是否给李卫国挂个电话，却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声巨响，同时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吓得他噌得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 第363章 你最后一次见李晓飞是什么时候 也许是电影中的桥段看多了的缘故，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先关了灯，然后才小心翼翼的走到窗口，侧身贴在墙壁上，探出半张脸朝外望去。 外面的路面上，应该是发生了一场交通肇事，一辆大型运输车停在路面上，另有一辆黑色轿车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头撞到了路边的电线杆子，车头完全凹陷进去，水箱和空调冷凝器被撞裂了，车头白雾蒸腾，由于天色渐晚，视线不佳，看不清楚车辆的牌照，但从车子体量和比较圆润的外形上不难做出判断，是一台奥迪a6轿车。 奥迪轿车......莫非......和我有什么关联？他忽然发现自己变得神经兮兮的，瞬间心就提到了嗓子眼，略微思忖片刻，将那双皮鞋和防弹背心找出来穿好，然后再次走到窗口朝外望去。 工业园内的道路，只有在白天上下班时段，车辆才会比较多一点，此刻来往车辆并不很多，不过这声巨响还是引来很多人的关注，就这么一会儿，周围几家单位里纷纷有人赶了出去，他大致看了眼，小周和王洪明以及姚远也在其中。大牛也出去了，不过只是站在大门口，并没靠前，很警觉的朝四外观察着。 大家手忙脚乱的将奥迪车的车门撬开，从里面将驾驶员拽了出来。驾驶员是个男人，显然已经处于昏迷状态，有人开始拨打报警电话，有人在给他做心脏复苏，现场显得很混乱。 他想了下，觉得自己也应该下去看一看，可刚走到门口，手机却响了，抓过来一瞧，还是在路上给他打过电话的那个号码，于是赶紧接通了。 “陈先生，你单位门前发生了一起车辆肇事，你看到了吗？”那人问道。 “看到了呀，我正合计下去瞧一瞧呢。”他道。 “不行，你不能出去，场面很混乱，我们的人手不够，一旦出现问题，根本无法控制局面，你最好呆在房间里，任何地方也不要去。”那人的话明显带有命令的味道，显得不容置疑。 他当然知道警察是为他好，但还是感觉心里异常的烦躁，于是脱口而出的埋怨道：“警察同志，你们就是这么破案的吗？现在满大街都是高清摄像头，开车抽根烟，连烟是什么牌儿的都能拍清楚，余振海以及他的同伙，光天化日之下已经出现了两次，那些摄像头都是干什么吃的，难道就是罚款用的吗？把我闷在屋子里有狗屁用，余振海要是一个月不出现，你们跟我一个月，可他要是一年不出现呢？你们能跟我一年吗？这不是扯淡嘛！” 见他的情绪有些激动，电话那一端的语气似乎缓和了些，笑着说道：“你跟我嚷也没有用，我是奉命保护你安全的，你得配合我们的工作呀，万一要有了闪失，我们回去还要挨处分！” 听对方这么说，他也感觉自己刚刚有点失态，于是叹了口气道：“对不起，我并不是针对你，我知道这是你们的工作，可是......这也不是个办法呀，这日子啥时候是头儿啊，我的意思是，你们能不能主动一点，别总是这么被动啊，那肇事车也是奥迪，会不会是余振海误以为是我车啊？没准他就在附近......”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打断了：“放心吧，这只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肯定不是针对你的，但余振海和他的同伙在不在附近，我们就不敢确定了，所以，你最好呆在房间里，这不仅是警告，也是命令，你必须配合！”那人的语气又强硬起来，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再次走到窗口，却见救护车和交通警察已经赶到了，几个急救人员正在将驾驶员抬上救护车，交警也在对现场进行勘察，一切都很正常。 小周几个也往回走了，大牛则还站在门口，警惕得四下张望着，见他们几个进了院子，赶紧关上了大门。 听着几个人进了楼，他略微想了下，打开房门往楼下走去，走到楼梯口，正好与几个人撞上，便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问道：“那两台车是咋回事啊，我刚刚睡着了，听了一声响，迷迷糊糊的爬起来一瞧，才发现肇事了。” “别提了，倒霉催的呗，那奥迪车正打算超车，谁知道大货的轮胎突然爆了，也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气流震得，总之是一头撞电线杆子上了，驾驶员没系安全带，气囊弹出来了，这一下也够呛，身上一点血没有，估计都是内伤啊。”小周嘴快，简明扼要的介绍下了情况，他听了，心里总算彻底安稳了。 重型卡车爆胎是非常危险的，气流之大，甚至可以致人死命，奥迪车如果在超车的一瞬间正好赶上，驾驶员出于本能，肯定会下意识的打方向躲避，所以才会导致事故的发生。 “陈哥，这位大哥是新来的司机呀？”小周指着大牛开玩笑的道：“你给介绍下呗，我早上跟他说话，就不搭理我，现在还是，俩眼睛盯着我，看着都瘆得慌。”他想了一下，觉得应该介绍一下，于是便道：“正好你们几个都在，介绍下啊，这是新来的司机，叫大牛，这次招聘不也有驾驶员吗，他算第一个了，从今天开始计薪，暂定一个月3000，跟公司那边一个标准，至于保险和公积金怎么上，要等财务来了之后才能确定。” 说完，又把小周几个介绍给了大牛，大牛也陪着笑喊了一通这个总那个总的，关系明显融洽了很多。小周话多，又道：“那他是你的专职司机，还是咱们大家的司机啊？” 陈曦想了下：“按照集团公司的规定，所有公务车辆必须配备司机，原则上是不允许干部自己驾驶车辆的，但目前嘛......你们几个还是自己开吧，暂时他就归我一个人使用，等分公司成立之后，集团那边还会派过来几台车，到时候得建立车队，由行政办公室统一管理，然后再按照规定来吧。” 小周还想再说点什么，陈曦的手机却在房间里响了，他一听，说了句你们先聊，便转身朝房间走去，进屋之后，拿起来一瞧，竟然还是那个电话号码，于是连忙接了起来。 “陈先生，我们吴大队长有非常重要的情况需要与你谈一下，十五分钟之后会到你们单位门口，麻烦你把大门打开一下。”那人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且不容商量，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他看了眼手表，也不理睬聊的热火朝天的众人，径直下楼，朝门外走去，大牛见状，则也悄悄的跟了下来。 吴大队长果然准时，十四分半，一辆银灰色轿车缓缓驶到了门前，他开了大门，轿车无声无息的开进了院子，车门一开，黑铁塔般的吴迪迈步从车里下来，也不往四外看，几步就跨进了办公楼。 他赶紧迎了上去，朝吴迪微微点了下头，两个人都默不作声，一前一后直奔房间而去。 进了屋，关好了门，吴迪还跟第一次见面时候一样，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最后一次见李晓飞是什么时候？” 第364章 几句话就闹僵了 陈曦一愣，随即面露惊喜之色，连忙问道：“怎么，余振海是李晓飞指使的？” “你听清楚我的问题，我问你，最后一次见李晓飞是什么时候，你哪只耳朵听我说，余振海是李晓飞指使的啊？陈曦同志，我时间有限，请你不要打岔好吗？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吴迪淡淡的说道。 一句话把他噎得够呛，可见这个黑铁塔板着个脸，也不敢再多问什么，只好说道：“就是前几天的事，我回平阳，找方远途想谈点事，在他的公司遇到李晓飞了。” “你去找方远途谈什么事，上次我们俩谈话的时候，你咋没说这个事呢？”吴迪立刻瞪圆了眼睛。 上次他还真没说，第一是觉得没必要，因为那次一共也没说了几句话，而且李晓飞很快就被方远途弄走了，再说，也不想让将诸如打算要挟钱宇和自己为了分公司经理的职位，和方远途谈条件之类的事讲出来，毕竟多多少少还是觉得有点掉价，有损自己一贯淡薄名利的作风。 不过见吴迪瞪着两个大眼珠子，一副要吃人的架势，只好支吾着道：“那不过......是一次很简单的谈话，也没说什么正经事，而且和李晓飞只说不到三句话，他就被方远途给推走了，也没发生任何冲突，所以觉得没什么必要和你讲呀。” 吴迪却仍旧皱着眉头，取出笔记本，摊开之后道：“行了，别说这些了，还是把详细情况说一说吧。” 他略微回忆了下，把那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吴迪听罢，略微沉吟了片刻道：“这么说，当天中午，你就在平阳项目部，发现了那个化装成拾荒人的袭击者了，是不是？” 他点了下头：“是的。” 吴迪迅速的在本子上写着什么，然后又问：“平阳有一个叫袁佐罡的人，社会上绰号叫罡哥，这个人你认识吗？” 他茫然的摇了摇头：“不认识，从来没听说过，袁佐罡......等一下，他的外号有没有可能叫老佐呢？” “老佐......”吴迪沉吟了下：“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他的绰号就叫罡哥，在平阳社会上是个比较活跃的人，无正当职业和经济来源，但出手却很大方。你说的那个老佐又是怎么回事？” 他苦笑了下，将在调查自己被人设局过程中，得知小枫在平阳的联系人就叫老佐的事说了，并说自己曾经拖人打听过，但并没有任何结果，当时还有点纳闷，按理说，这路人在混社会的圈子里应该有些名气，不可能没人认识啊，所以当时就想到了，也许是名字有误，或者人家压根就没告诉真名。 “我们再核实下，这个人非常关键，你还知道他什么情况？” 他想了下：“中年男人，出手豪阔，而且，应该和方远途认识，不光是认识，他们之间关系还非常密切，因为小枫在平阳，全程都是和他联系，一切方案也都是由他拍板，十万块钱也是他给的。” “嗯。”吴迪听罢点了下头，把笔记本收好，也不打招呼，站起身便往门外走去。 “等一下，吴大队。”他喊了句。 吴迪转过身，愣愣的问：“干嘛，要请我吃饭？” “我要请的话，你能吃吗？”他笑着问道。吴迪哼了一声：“实不相瞒，我还真没时间吃，那你还有什么事？” 他往前走了一步：“吴队长，你们到底有所突破没啊，总不能就这么被动防守啊，你是足球运动员出身，最好的防守是进攻啊，这句话肯定不陌生吧？弄一帮人暗中保护我，等着余振海出现，可他要是不出现呢？难道就永远等下去吗？” 吴迪冷冷一笑：“陈先生，我从事刑侦工作快二十年了，不需要你来教我做什么，至于进展到什么地步，你问，我也不可能告诉你。你现在该做的，就是全力配合警方的工作，既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又协助我们把余振海缉拿归案。” “可是，我一点希望都看不到啊，好歹给我点盼头呀。”他也有点恼了：“你别动不动就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们整天花着纳税人的钱，难道就是这么干工作呀？” 听他这么说，吴迪则转过身来，沉着脸道：“我最讨厌有的人动不动就拿纳税人说事，警察也是纳税人，我每个月的工资都足额纳税！至于说到工作，公安有其特殊性和保密性，不可能什么都跟你汇报，别说是你，就是我们局领导，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随便过问案情进展。你是国企干部，不会连这点组织纪律性都不懂吧！” “组织纪律性我有，可我受不了这份煎熬！心里跟着火似的，也请你换位思考下好不好？”不知不觉的，他的声音也略有提高。 吴迪却还是冷冷的道：“对不起，我没时间也没义务跟你换位思考，再说，更没必要。”说完，转身继续朝门外走去，不过走到门口忽然又停了下来，微笑着道：“对了，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让你放松下。” “什么办法？” “听说你功夫不错啊，要不，咱俩找个地方练练，身体活动开了，心里自然就不那么乱了。”吴迪说这句话的时候，竟然有点跃跃欲试的架势：“我可是咱们安川公安系统自由搏击的两届冠军了，高处不胜寒，没有对手是很寂寞的哟。” 一句话把陈曦给逗笑了，没想到这个黑铁塔似的汉子，还挺好胜，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道：“你得冠军是因为体重大，并不代表有什么真功夫，说了你还别不服气，越是你这样的，还真就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吴迪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兴奋，不过转瞬即逝，淡淡一笑道：“好吧，那等有机会的，咱俩就好好切磋下，我体重是比你大，可你比我年轻十多岁啊，体能上肯定你占优势，所以，咱们比赛也算公平。”说完，主动伸出了一只手。 陈曦并没多想，以为只是要握手告别，于是叹了口气，便握住了吴迪的大手，两只手刚一握紧，顿时发觉有点不对劲，再想抽手，却已经来不及了，整个人被吴迪一把扯了过去。 所谓身大力不亏，吴迪比陈曦足足高出一个头来，在绝对力量上，他自然不是对手。一见无法挣脱，索性顺势抬起了右膝狠狠往吴迪身上撞去。 吴迪本来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陈曦的反应还真挺快，身材高大的人，动作难免不那么灵活，根本来不及躲闪。 不过他身高超过一米九，如此悬殊的身高比列，使得陈曦这一膝，并没有顶在他的小腹，而是狠狠撞在了他的大腿上。 第365章 难道现在就打算和我深度合作 人的大腿，有非常丰富的肌肉组织，被撞一下基本没什么事，应激反应就是剧烈的疼痛或抽筋，吴迪就是如此。 在运动创伤中，这统称为硬伤，当时会疼痛难忍，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吴迪被这一下撞得身子一歪，靠在门框上，差点叫出了声。 抓着陈曦的手自然松开了，呲牙咧嘴的道：“你这是犯规动作，比赛是不许攻击下边的。” 一见自己这招把堂堂刑警大队长给疼成这样，陈曦也有点慌了，诚惶诚恐地道：“对不起，我也没想道你躲不开啊，再说，这也不怪我，是你先动的手。” “你个臭小子，居然敢袭警，就冲这个，我就该拘留你十天半个月的。”吴迪笑着骂道，但大腿的肌肉开始剧烈的抽搐，一时疼得他无法站立，整个人顺着门框就坐在了地上。 “愣着干嘛，快给我按摩下啊，不然我真拘留你啊。”吴迪嚷道。他则赶紧蹲下，双手捏住吴迪的大腿，一捏才发现，这位足球运动员出身的警官，腿部肌肉比正常人要发达得多，估计要是在比赛中被这条腿踢上一脚，当场就有可能被ko。 疼痛很快就缓解了，吴迪一句话不说，抬手照着他的后背就是一巴掌，他当时感觉整个后脊梁都差点被他给拍骨折了，蹭的一下蹦起来多高，呲牙咧嘴的吼道：“你干嘛！咋还偷袭呢？！” 吴迪则嘿嘿的笑着站了起来：“怎么的，许你上来就动杀招，就不许我教训你一下，告诉你，老子还没使全力呢，要不这一下，就能把你打背过气去。”说完，自顾自的哈哈大笑起来。 陈曦也笑了，笑罢之后，吴迪却问：“怎么样，还闹心不？是不是感觉好受多了？” “心是不闹了，但后背疼。”他气哼哼的道。 “我还疼呢！”吴迪嘟囔了一句：“不用你嚣张，等忙过这几天的，非把你小子揍服不可。”说完，一瘸一拐的往门外走去。 陈曦则苦笑着跟在身后，一直送到了大门外，吴迪这才挥挥手道：“快回去吧，这几天一定要注意安全，看在你这身好功夫的份上，我就透露点消息，放心吧，案件有重大突破，余振海和背后主使已经被我们锁定了，现在正进一步缩小包围圈，这个横行我们省多年的悍匪，距离伏法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这是最近两天他听到最好的消息，不由得大喜过望，赶紧说道：“那太好了，等事情过去了，我请你喝酒。” “喝个屁酒，等事情过去了，我得揍你一顿。”吴迪嘟囔了一句，拖着一条腿坐进了车里，临关门前，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送走了这位可爱的吴大队长，他的心情好了很多，转身上楼，忽然感觉肚子开始咕咕叫，到厨房转了一圈，却发现没什么好吃的，于是便站在楼下大声嚷道：“周总，今天谁做的晚饭，咋没给我带份呢？” 喊了两声，小周没出来，倒是姚远慌慌张张的跑下了楼。一脸惶恐的说道：“陈哥，周哥说你不吃啊，我们几个就一人吃了碗方便面，所以就没带你的份。要不，我这就给你做！” 他一听就火了：“中午盒饭，晚上方便面，这是人吃的伙食吗？再说，今天还有新同事，头一天上班，就不能展现下我们国有企业的人文理念吗？去，把周强那个瘪犊子给我喊下来。” 不大一会，小周浑身湿漉漉的穿着个小短裤下来了，见了他就笑着说道：“陈哥，你不是说不吃了吗，我们几个就随便糊弄一口。” “放屁，你管的是大家的伙食，又不是我一人的伙食，我不吃，别人也不吃啊，还有脸说，赶紧出去买点好吃的，今天有新同事上班，咱们庆祝下，破例喝点酒。” 一提到喝酒，小周顿时来了兴致，一溜烟跑回了房间，眨眼就穿戴整齐，笑呵呵的道：“早说啊，我建议新同志上岗，可以连着庆祝三天。”说完，颠颠儿的开车便走了。 不大一会儿，买了只烧鸡和一些熟食，又让附近饭店做了几个热菜送了过来，陈曦把大家都喊了下来，几个人倒满了酒，他端起酒杯正打算说几句，却听大门外有汽车喇叭声，抬头一看，是辆黑色的suv，隐约着好像是李卫国的那台车，于是便让小周去开门，等车子进了院子再仔细一看，果然是李卫国。 这可真是想啥来啥，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正琢磨着想找他的呢，这位李总就主动送上门了。他的心情更加好了，于是起身笑道：“咱们的东家来了，快请过来一起喝点。” 李卫国听罢则哈哈大笑道：“咋的，陈总，招待我这个甲方老板，就吃这个啊，你就不能出点血，请我吃顿好的？” 他则朝小周递了个眼色：“快去，再给弄个花生米和毛豆，招待李总，必须有点硬菜啊，对了，还有朝鲜辣白菜，都一起端上来，好歹也是进口食品，异域风情嘛。” 几个人一听都哈哈大笑起来，气氛顿时活跃了许多，李卫国也不客气，直接撕下个烧鸡的大腿就啃了起来，吃了两口，忽然想起了什么，将车钥匙丢给小周道：“我后备箱里有两瓶五粮液，你给取来吧，喝啤酒既占地方又不尽兴，现在天也凉了，还得喝白的。” 小周一听，眼睛立刻都冒光，抓起钥匙，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片刻之后，拎着两瓶五粮液转了回来，大家定睛一看，却发现他腋下还夹着一条烟，不禁有点纳闷，小周却一脸媚笑着对李卫国道：“李总，我合计你喝酒就好抽烟，所以把烟也给你拿过来了。”说完，将一条中华烟放在了桌子上。 李卫国也不恼，大方的撕开了包装，一人扔了一包，然后笑着道：“烟酒不分家，大家随便抽。” 陈曦看在眼里，心中却暗想，怪不得要当一把手，这李卫国才干了几天平阳燃气的老总，出手跟以前比就天壤之别啊，看来，这老总真不白当啊。 “陈老弟啊，我早就该过来和你好好聊聊了，只不过最近实在太忙，刚接手公司，人员和班子要做大幅度的调整，另外安川这边的公司也要组建，真是忙得脚打后脑勺啊，今天在人才中心遇到了小周，听说你们的进度这么快，场站都已经开工了，我必须得过来瞧瞧啊，这工程款是不是该拨付一些了，不能让陈老弟找上门来要钱啊，那岂不折了我们大洋公司的脸面。” 干了这么多年工程，陈曦头一次遇到甲方主动上门要求给钱的事，不由得暗道，看来，这个李卫国的胃口绝对不小啊，难道现在就想跟我开展深度合作嘛？ 第366章 那得看是谁反映的！ 两瓶白酒，对六个东北小伙子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一人三两多酒，几口下去就喝光了。东北人喝酒，讲究的是白酒开路，啤酒盖帽，要是碰到那种特别爱喝酒的，最后还要来个红酒腻缝。 虽然不可能喝个全套的，但白酒喝得不尽兴，一人在弄几瓶啤酒还是不成问题的，于是，在又消灭了一箱雪花干啤之后，这顿酒才算接近了尾声。 李卫国喝得很开心，一点没有甲方总经理的架子，和几个年轻人有说有笑。见喝得差不多了，陈曦轻声咳嗽了下道：“明天还有工作，差不多就行了。” 小周几个一听，赶紧放下了酒杯，他微微点了下头，然后对李卫国说道：“李总，赏脸去我房间喝点茶呀？上次咱们领导来，给我带了些福建乌龙，我自己不舍得喝，每次只泡一捏，今天正好你来了，我多泡点，也算跟你借光好好过把瘾。” 李卫国心领神会：“好啊，美酒香茗，这才是标配嘛，走，尝一尝这福建乌龙是啥味道。” 两个人起身朝楼上走去，姚远和王洪明负责收拾碗筷，小周则殷勤的忙前忙后沏好了茶水，说了句二位领导先聊着，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房间里就剩下了他们俩，李卫国往门口看了眼，然后将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兄弟，我是个说话算数的人，没有你的鼎力相助，我就当不上平阳燃气的总经理，我当时和你说过，日后必有重谢，今天我就是来兑现承诺的。” “李总，你这叫啥话......”他刚说了一句，却被李卫国打断了：“老弟，我比你痴长了几岁，你要是不嫌弃，从现在开始，就喊我一声大哥，怎么样？” 跟投资方总经理喊大哥，这得是多少施工单位负责人梦寐以求的事啊，陈曦听了却平静的道：“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得挑理儿啊。” 李卫国被这句话给闹了一愣，脸色不禁微微一沉。 不料陈曦却接着说道：“在我心里，你一直就是大哥啊，咋还成了从现在开始呢？李哥，你这话说得让我好心寒啊，闹了半天，以前都没把我当自家兄弟啊！” 听他这么说，李卫国马上站起身，朝他一拱手道：“兄弟，你这个理儿挑得太对了，大哥这句话说得有毛病。” 陈曦见状，连忙起了身，拉着李卫国重新坐好，这才又说：“哥，你这整得也太隆重了吧，既然是哥们弟兄，那就不必这么认真。” 李卫国却摇了摇头：“兄弟，我还就是个认真的人，实不相瞒，我在平阳做甲方代表的时候，就发现你是人才，懂业务，人也很仗义，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在燃气公司这个圈子干了二十多年，其中的门道儿，没人比我清楚，我说过，咱们哥们的时代来了，这句话可不是开玩笑的。” 听到这里，陈曦赶紧示意他小声，然后走到门口，侧耳听了下走廊里的动静，这才转回来，递上了一根烟，然后拿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道：“大哥，那我就全仰仗你了！” 李卫国嘿嘿一笑，拍了下他的肩膀问道：“我问你，到目前为止，安川段申请追加工程款的总数是多少啊？” 陈曦略微想了下，随即答道：“大概在五十到六十万之间吧，主要集中在东岭那五公里，因为地形复杂，施工难度比较大，我们做了很多保护措施，其余倒是没什么了。” 李卫国嗤了一声：“怎么可能没什么呢？你再好好想一想，除了投资方采购的那些物资之外，还有很多是你们自己采购的耗材啊，水泥、电缆、还有回填需要的砂石，残土的倾卸，作业面恢复等等，这么多事，总共能需要多少？” 他大概在心里算了下，含糊的道：“有一百万应该差不多了。” 李卫国听罢，却瞪了他一眼：“我看二百万也不够。” 他的心一阵紧缩，说实话，这多出来的一百万意味着什么，傻子都能想清楚，那是实打实凿的硬通货，说良心话，这个世界上，谁能不喜欢钱呢？ “大哥，这个......我......我听着咋有点害怕呢？”他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李卫国却把嘴一撇道：“这有什么可怕的，平阳-安川段，总投资超过一个亿，其中包括征地补偿部分，抛开征地补偿，工程款大概在五千万上下，五千万的工程，追加拨款个三四百万，你认为很多吗？” 说实话，陈曦虽然干了十多年，但之前一直做物资统计工作，和钱接触的比较少，对这一块还真不怎么懂，只是茫然的点了下头。 李卫国会心一笑：“兄弟啊，李董事长对你非常满意，说你是他遇到的最年轻有为的施工负责人，知道吗？大洋燃气在我们省至少还有将近二十个亿的总投资，在五到八年之内，要陆续铺设总长超过五百公里的城市管网，而他现在成了安川分公司的第二大股东，这些工程肯定大多会交给安川公司来承建，怎么样，我说这么多，你要是还没听懂，那我可就要生气了啊。” 陈曦当然听得懂，不仅听懂了，而且心都砰砰乱跳，口干舌燥、浑身燥热难当，也不知道是喝酒的缘故，还是被李卫国的话给惊着了。 李卫国把身子往后仰了下，浅浅的喝了口茶，见他还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随即淡淡一笑道：“具体的事，等安川分公司正式成立之后，你有了独立的财权，咱俩再详细聊，明天先写个拨款申请，把你们公司的发票一并附上，我这就给你批五百万的工程款。” 他一听自然大喜过望，赶紧点头应允，两人又聊了一阵，却把头一低，长叹了一口气。 李卫国却皱着眉头问道：“一直好好的，咋突然唉声叹气了呢？有啥难心事吗？” 他苦笑了下：“大哥，听你说了这么多，我都感觉自己愧对你的信任了，说了别见笑，你的位置坐稳了，我的位置却还悬着呢？” 李卫国一听，连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他便将国资委卡住了任命以及杨之谦在竞争这个分公司经理位置的事说了，李卫国听罢，略微沉吟了下道：“华阳集团，我就认老弟一个，别人谁来当这个家，大哥也不屌他，放心吧，这个事包在我身上了。” 这倒是出乎陈曦的意料，还以为是李卫国在说酒话，可抬眼望去，却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又不像在信口胡说。 李卫国也发现了他目光中质疑的成分，于是神秘的一笑：“我没这个能耐，但我有办法让董事长出面，你可别以为他只是个商人，人家是一个电话可以打到北京的人，更何况是你这点事，什么国资委，他们是个屁，我以前在市燃气公司的时候，没少跟他们打交道，一个个牛逼晃腚的，什么都想插一手！平阳谁说了算，不还是黄启明吗？直接让董事长把问题反映到他那里不就完了吗！” “黄......能管我这点事吗？”他心里一阵狂喜，可表面上却还是装出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那得看谁反映上去的。”李卫国道:“你我这样的当然没戏，但要是李长江，那可就不一定咯。” 第367章 话里有话 陈曦没想道李卫国会如此爽快，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狂喜，激动的道：“李哥，你要是真能帮我这个忙，那以后我甘愿牵马执鞭，就跟着大哥混了。” 李卫国却摆了摆手：“这叫什么话，既然是兄弟，那就得互相帮忙，谈不上谁跟谁混，应该是咱们携手共进才是，不过，这个事还需要策划一下，不能直接和董事长提及，那样显得太突兀。董事长下周要飞北京，应该会提前一天返回平阳，这样吧，你等我的消息，具体由我来安排，这件事得做到既要让他帮忙，又不能露痕迹.......” 短暂的激动过后，他的心里忽感忐忑不安，李长江是何许人也，富可敌国的巨贾，说是人中的龙凤也差不多，岂是轻易就能利用得了，这件事说起来容易，真正操作起来，还是有相当难度的，甚至包含着一定的风险，以李长江的精明，一旦要是发现自己的手下和施工单位关系过于密切，那恐怕对李卫国都会产生一定的影响。 想到这一层，他顿觉有些不妥，于是赶紧说道：“李哥，要不还是算了吧，可别因为我这点事，再影响了你的前途，毕竟目前公司领导还是支持我的，国资委那边，也没有最后下结论，我也可以再想别的办法。” 李卫国淡淡一笑：“这年头，要说谁能豁出自己去为朋友两肋插刀，那纯属扯淡，反正我做不到。但在保证自己利益的前提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这是没问题的。放心吧老弟，我心里有分寸，你稍安勿躁，一切等我的消息。”说着，他将杯中的茶一口喝掉，咂巴了下嘴，然后盯着陈曦看了会，突然话锋一转：“其实，我今天来，也是有事要跟你商量的。” 此言一出，陈曦的心里顿时就明白了，所谓无利不起早，李卫国之所以主动热情，又批钱，又大包大揽的要给自己帮忙，看来也是有原因的，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一切都是有条件的。 不过这也不错，省得总感觉亏欠人家，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于是把身子往前挪了下，笑着道：“你能有啥事需要和我商量呀？” 李卫国狡黠的一笑：“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冯蕊要出任安川分公司的副总吗？” 一提到冯蕊，他的心不由得一紧，连忙点了下头。 “她已经从国外回来了，前天下午到的安川，不过最近还要帮着董事长处理一些其他的事，估计等公司正式成立之后，她才能到你这边来上班。”李卫国缓缓地道：“目前董事长对她非常信任，据我所知，她不仅要担任安川分公司的副总，还要兼任平阳燃气的执行副总裁......” “啥？甲乙双方她一个人占了，那她到底代表谁的利益啊？”如此的职务安排，陈曦还真是闻所未闻，关键这样任职的话，压根也无法开展工作啊，这李长江开什么国际玩笑！ 李卫国却淡淡一笑道：“代表谁的利益？此时此刻，她没准正跟董事长红罗帐中、燕语莺声呢？你说她能代表谁的利益啊？当然是李长江了呀！说穿了，她就是李长江安排在你我身边的一个监控摄像头嘛，作为两个公司的副总，她不会参与任何企业决策，只负责向李长江提供所观察到的信息，在大洋集团，董事长特别助理只对李长江本人负责，不接受任何人的领导，属于特权阶层。” 陈曦愣了下，随即明白了李卫国的心思，略微沉吟了片刻，试探着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想把冯蕊弄走吗？” “你觉得她适合留在这里吗？难道你愿意无论做什么，都被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吗？她必须得走，否则，对你对我，早晚是个麻烦。”李卫国说得非常干脆。 陈曦则苦笑了下：“可是，要是按照你的说法，她是李长江的红颜知己啊，人家有感情，是一家人，咱俩不过是两个雇工，能扳得走老板娘吗？” “狗屁老板娘，说红颜知己都是抬举她了。”李卫国冷笑着道：“假如董事长把他的女人编成两个足球队打比赛的话，就冯蕊那种货色，连替补都算不上，根本就进不了比赛大名单。” 陈曦听得张口结舌，眼前浮现出李长江那副尊容，真不晓得这么多女人，是如何做到和一个癞蛤蟆似的男人在床上亲热而不呕吐的，心中不由得暗道，看来，如今女人对异性的要求，貌似只剩下钱了。 看他那夸张的表情，李卫国嘿嘿一笑，随口说出了五六个当红女艺人的名字，虽说算不上什么国际大腕、一线明星，但也都是耳熟能详，其中一位，陈曦还比较喜欢，前一段时间，还出演一部热播剧的女一号，属于那种清纯可爱型的。 “这些女人，都和董事长有一腿，还有些模特和二三线的，说了你也未必认识，你说，和这些女人比起来，冯蕊算个屁？”李卫国不屑地道：“她不过是敢脱光了主动送上门去而已，而李长江也确实需要这么个角色，既懂业务，又能为自己卖命，于是自然就笑纳了呗，至于在她身上花点钱，那根本算不得什么，别墅也好，游艇也罢，都没过户给她，不过是让她用而已，话说回来，她不也让李长江用了吗。” 听着这些话，陈曦彻底无语了，一时也说不清楚心里到底是个啥滋味，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这年头，女人比男人要好混多了，尤其是那些年轻漂亮的。”李卫国不无感慨的道：“男人辛辛苦苦干工作，她们躺在床上就把钱挣了，岂不是太便宜了，也罢！人家也是凭本事吃饭，咱们羡慕归羡慕，也挑不出啥毛病来，但不能挡我的财路啊！所以，像冯蕊这样的女人，就必须让她滚蛋。” 陈曦想了下，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论从哪个角度上说，让冯蕊在自己身边工作，都不是个好的选择，别的不说，搞不好晓妍的醋瓶子一天就得打翻八百遍。这样一想，于是便点了下头。 “好！要的就是你这个态度！”李卫国一拍大腿：“我算看出来了，咱哥俩才是最佳拍档，所谓兄弟一心、其利断金，不过冯蕊这事不急，这个女人一贯愿意卖弄风骚，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先卖弄着，等抓住破绽，毕其功于一役，绝对不能给她留任何机会，否则，绝对是后患无穷的。” 他茫然的点了下头，心里却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楚。 “好了，酒也喝了，事也谈了，一切尽在掌握，我也该回去睡觉了。”李卫国说完，拿出手机拨打了个电话，不大一会，听院子外有汽车喇叭声，探头一看，只见一个男人站在大门外，而出租车刚刚掉头离开。 “我的司机来了。”李卫国站起了身：“其实啊，我之所以一直没过来，也是因为身边这些人没安排利索，现在成了，从里到外都是我的人，对了老弟，这个事我也给你提个醒，你也是一样，必须用自己人，这可千万不能含糊，有些心术不正的，趁早打发掉。” 他隐隐的感觉李卫国话里有话，不由得微微一愣。 第368章 李卫国的原因 “咋了，大哥发现啥问题了吗？”一边往门外走，他一边低声问了句。 李卫国笑了下，并没吭声，一直到出了办公楼，拉开后车门，这才回身朝楼上看了眼，压低声音说道：“你的这个副手小周，人就有点机灵过头了，用三国演义里的一句话叫做，此人脑后有反骨，日后必反，所以，你还是得加点小心吧。” 他一愣，连忙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卫国却淡淡一笑道：“你让我具体说，我也说不清楚什么，其实我和他一共也没见过几面，今天下午在人才中心算是聊得最多的，大概十多分钟而已，只是有一种感觉，只不过，我的感觉一贯非常准哦。”说完，用力的握了下他的手，然后转身上车，汽车随即启动，缓缓驶出了办事处大门。 目送汽车渐渐走远，他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在夜风中站了很久，直到意识到自己身边还潜在着危险，这才赶紧转身进了办公楼。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却发现思维异常的活跃，根本无法入眠。 李卫国说得那些话在他脑海中反复萦绕，搞得他心中烦乱异常，索性披衣而起，点上一根烟，默默的抽了起来。 事实上，李卫国今天的做法略显唐突，其实，两个人并不算很熟，就算在他出任平阳燃气总经理这件事上，陈曦帮了些忙，但也并没有到可以谈这些敏感话题的程度。 那他为什么要如此急不可耐呢？想了很久，最后发现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冯蕊。 冯蕊的存在，对李卫国的影响太大了。董事长特别助理，直接对李长江负责，不接受任何人的领导，活脱脱就是李卫国头顶上悬着的一把尚方宝剑，只要发现一点异动，随时随地可以将他斩于马下。 而以李卫国的精明，他是绝对不会对冯蕊采取任何行动的，因为不论如何隐蔽，只要是针对冯蕊的，都会引起李长江的怀疑，所以，想要拔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只能借用别人的力量，具体的说，目前，他必须借用我的力量。别看他嘴上说不着急，但其实最急的就是这件事，冯蕊在这里一天，他就一天不得施展。 所以才会急于跟我摊牌，本来是想许以巨大的利益诱惑，却没想道我也有事相求...... 这算是一种交易吗？他想，应该算是吧！假如李卫国真有办法将李长江请出来，并且直接和黄启明对话，那凭黄启明对自己的印象，跟下面的人打个招呼，似乎也并非天方夜谭，甚至不用打招呼，像人家那个级别的领导，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暗示，手下人马上就心领神会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将来他提出要我对冯蕊下手，我该不该答应呢？关键是他到底要怎么对付冯蕊呢？仅仅是挤走，还是另有其他更狠毒的想法？这些都是未知的。也许会应了李卫国曾经说过的话，私企里的竞争更加残酷，直接就是你死我活！ 冯蕊......这个谜一样的女人，在他眼中曾经是一池清水般的清澈透底，怎么几个月不见，忽然就变成了深不可测了呢？ 是我太幼稚，还是这个女人心机太深了呢？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无聊，真是吃饱了撑的，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自作多情的想这些有狗屁用啊！ 李卫国的做法是对的，冯蕊必须离开，否则，一个人兼着两家公司的副总，以那份特有的聪明精干，什么事也瞒不过她的眼睛。 至于说到小周嘛，他不禁微微笑了下，确实如李卫国所言，这是个机灵过头的小伙子，在一起工作了两年多，除了借钱不爱还之外，倒也并没什么讨厌的地方，说他脑后有反骨，恐怕有点言过其实，但要说他关键时刻当个小叛徒啥的，倒是非常有可能的。人的本能就是趋利避害，日常生活中又没什么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就算有一天小周离我而去，其实也是很正常不过的，还是好好相处吧，珍惜在一起这份友谊和缘分，至于以后到底会发生什么，就顺其自然吧，他想。 其实，最令他心潮起伏的，还是李卫国所描述的巨大利益。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的内心如枯井之水，波澜不惊。可今天才发现，当利益之门突然在自己面前打开，心中的欲望之海，早已波涛汹涌，并且再也无法平静了。 他需要钱。父亲至今还住在半个世纪前修建的房子里，每到寒冬腊月，室内的温度只有零上十度左右，早就该推倒重新盖了，可是他大概算过，连工带料，至少要十来万块钱，他拿不出这笔钱。参加工作十多年了，交完了房子的首付，全部积蓄不过六万多而已。 两个哥哥家里也不富裕，又都分别供着一双儿女，很多时候，他也想帮点忙，但掂量了下自己那点可怜的存款，也就只能作罢了。 他想买辆属于自己的车，想把房子贷款还利索，甚至想换一个更大点的房子，这些都需要钱。 他很清楚，如果和顾晓妍结婚了，可能这些问题都能得到一定程度的解决，甚至彻底解决也是有可能的，当然，如果是杨琴的话，那就更不是问题了，但他不想那样，在内心深处，他始终固执的认为，用女人的钱改善生活是一件很让人抬不起头的事。 他要挣钱，用自己挣的钱，理直气壮的解决这些问题，此时此刻，他更清楚这样一个现实，如果失去分公司经理这个职位，以他在华阳集团的收入水平，想实现上述那些理想，至少还需要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而他却已经有点等不及了。 心已经开始躁动，跃跃欲试的同时，却又隐隐的有一丝惶恐不安，不知道自己选择了一条什么样的路，与之前走过的平坦之路不同，这条路上峰峦叠嶂、百转千回，挑战与机遇并存，风险和诱惑同在，饶是如此，却还是欲罢不能。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清晰的记得做了个梦，在梦里，他正站在悬崖边儿上，仰望着无尽的星空，忽然被人推了一把，便一头摔了下去，他努力的扭过头，想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下得黑手，可却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能听到一阵阴冷的笑声。 于是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第369章 风格咋还变了呢？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睁开眼睛就感觉头有些疼，以至于有点怀疑那两瓶五粮液是假酒了。 大家的情绪都不错，有说有笑的吃了早饭，就在换好衣服准备出发去施工现场的时候，他接到了安保公司方面的电话，让他呆在单位不动，为他定制耳机的人马上就到。 所谓耳蜗式耳机，其实本来是一种音乐设备，由于是按照用户耳道的形状浇模定制的，所以与佩戴人的耳道契合度极高，而且可以完全隔绝外界声音，高端的耳蜗式耳机，对音质有着极高的要求，定制至少需要一个月以上，而安保公司则对音质的要求不高，只要保证不轻易脱落，并让佩戴者在任何吵杂的环境里都能清晰听到声音即可，所以基本上一两天就可以做好。 他把王洪明和小周先安排了出去，又吩咐大牛把车擦一下，自己则在房间里点上一根烟，站在窗口，一边看着外面的街道，一边默默的想着心事。 八点半，老魏带着年轻小伙子来了，给他的耳道筑了模，然后暂时给了他一个普通的蓝牙耳机，调试好了频段之后，这才笑着告诉他：“按照授权合同，公司现在启动了对你的安保服务，从此刻起，安保人员会24小时对你进行安全保卫，一旦发现可疑目标，会立刻通过耳机通知并马上进入警戒状态。” 他听罢不禁皱了下眉头：“要是你们发现不了目标，或者等你们发现了也来不及了，这东西岂不啥用没有了呀？” 老魏则很自信的一笑：“放心吧，陈先生，公司为你启动了最高级别的警戒预案，在你周围时刻会保证有六到八名专业特勤人员，同时还有终端指挥车做技术支持，我可以负责任的说，您说的那种情况，根本就不会出现。”说完，为了证明其并没有言过其实，将陈曦带到窗口，指着大门外停着的一辆出租车道：“这台车里有两个人，在两侧的路口分别有四个人，终端指挥车你看不到，可以这样说，目前你单位周围是没有任何可疑人员的，哦，不对。”说到这里，老魏突然笑了，指了下马路对面一辆丰田海狮面包车继续道：“那台车里有三个人，但并不属于可疑人员，据我们观察，应该是警方暗中保护你的人。” 陈曦吃了一惊，顺着老魏手指的方向望去，却见那辆面包车停在一片树荫下，车头正对着办事处大门，车窗玻璃上贴着深色的膜，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于是边问老魏道：“你确认是警方的人吗？” “百分之九十九吧，即便不是警方的人，也在我们的可控范围内，除非车里的人拿着的是ak47或者是火箭筒，否则，这么远的距离，也不足以对你造成什么威胁。”老魏显得极其自信，这种自信也让他无形中受到了感染，于是轻松地道：“要这么说，警方的人昨天晚上在这里蹲守了一夜？我是不是得挂个电话表示下感谢呢？” “没这个必要，这是他们的工作，你的安全，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感谢。”老魏淡淡的说道：“还有个事要告诉你，我们的特勤人员会经常调换，包括伪装身份也会更换，所以，你不用刻意的去寻找，既然是暗中保护，就是最大限度的不影响你的工作和生活。” 他连连点头，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了句：“类似这样的安保服务，一天需要多少钱啊？” 老魏则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个我不清楚，我只管干活，至于费用的事，公司有专人负责，我们从来不打听的。” 他无奈的笑了下，老魏又检查了下他的装备，见防弹背心和皮鞋都已经穿好了，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便起身告辞。 送走了老魏，他简单收拾了下，便喊上大牛，驾车出了办事处，出大门的时候，他还特别留意了下，那辆出租车和马路对面的面包车也相继启动，两台车不远不近的跟在了他后面。 整整一上午，耳机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施工现场一切正常，大家都在有条不紊的工作，别说可疑人员，就连平时总来讨吃喝的几只流浪狗都没有出现。 然而，他的心情却很焦虑，不时掏出手机看一眼。小周的手机和他用的同样的铃声，上午的时候，电话一响，他还以为是自己的，结果发现是小周那边的，气得责令这小子马上整改，理由是侵犯了他的铃声权。 “陈哥，你已经完全具备霸道总裁的气质了啊。”小周开玩笑的说了句。 他则沉着脸瞪了小周一眼，吓得这小子一吐舌头，赶紧掏出手机，修改了铃声。 顾晓妍一直没来电话，这让他的心越发烦躁不安起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在心里默默的想，再咬牙坚持下，要是吃过饭还没动静，还是赶紧主动给晓妍打个电话吧，可别真气大劲儿了，那可就不好哄了。 一直等到下午一点半，手机还是跟睡着了似的，没有任何动静，他实在有点沉不住气了，于是便将在办公室里休息的小周和王洪明统统撵了出去，然后关上门，拨通了顾晓妍的电话。 本来做好了一口气打十个八个也没人接听的准备，不料电话只响了几声，顾晓妍便接了起来。 “哪位？”顾晓妍明知故问。 “我......我......”他支吾着，在心里揣摩着顾晓妍的语气，合计着该以啥态度来承认错误。 “吞吞吐吐的，有话快说，我这边还忙着呢！”顾晓妍说了一句，感觉并没有想像的那么糟糕。 他赶紧嘿嘿笑了下：“你不生气了啊？” “我跟谁生气？”顾晓妍很茫然的问道：“为啥要生气啊？” 这是顾晓妍常用的伎俩，一般情况下，说这种话的时候，她的愤怒值并不是很高，而且还有点撒娇的味道。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笑嘻嘻的说道：“晓妍......对不起，我昨天态度不好，惹你生气了......其实......” “等一下！”顾晓妍突然打断了他：“你到底哪位？打错电话了吧？” 他无奈的挠着头道：“别闹了晓妍，我承认错误还不行吗？其实，我这一上午可闹心了，还有啊，昨天晚上李卫国来了，我把想法跟他说了，他当场就大包大揽的答应了。说心里话，我都没想道能这么顺利。” “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句也听不懂，你肯定是打错电话了。”顾晓妍嘟囔了一句，也不待他说话，直接便挂断了。 他举着手机，不禁傻眼了，我靠，这风格咋还变了呢？难道晓妍要改打以柔克刚的路子了？ 愣了半天，正合计再打过去，耳机突然传来声音： 一辆捷达车拐进便道了，驾驶员为女性。这是自从戴上耳机之后，他听见的第一条通知，冷不丁还被吓了一跳，几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 抬头往便道那边望去，驾车而来的却是杨琴。 第370章 这是要去相亲吗？ 捷达车眨眼就开到了办公室门前，他连忙将电话收好，起身迎了出去。 “师姐，你怎么过来了？”他笑吟吟的问道。 杨琴没回答，开门下车，很小心的往四外瞧了瞧，然后压低声音问道：“安保公司的人都藏在啥地方了？” 陈曦被杨琴的样子给逗笑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啥地方，应该就在附近，刚刚你的车一拐进便道，我这边就接到通知了。”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耳机。 杨琴这才注意到他带着耳机，微微点了下头，拉着他便朝办公室走去，进了房间，还是皱着眉头问道：“昨天你又遇到那帮坏人了吧？” 他淡淡一笑：“是啊，被我打跑了，可惜没抓到。” 见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杨琴轻轻叹了口气，突然伸手朝他身上摸了过来，两个人距离很近，他又不便做出太夸张的躲闪动作，只能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任由那只细腻柔软的手在胸口轻轻摸了几下，脸竟然不知不觉的红了。 杨琴摸完，满意的点了下头：“还算听话，穿了防弹背心，我就怕你不肯穿。”说完一抬头，却发现他面色微红，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的样子，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惊讶的道：“陈曦同志，我以前没发现你脸皮这么薄啊？哎呦我的妈呀！敢情你脸还会红呢呀？脸皮这么厚，居然还能透出红色来，真是太不容易了！”说完，又仔细看了看，捂着嘴咯咯的笑出了声。 “不是......我还以为你想非礼我呢？其实，我倒是不怕，关键是这大白天的，多少有点紧张。”他嘟囔了一句，然后赶紧将身子往后退了半步，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些。 杨琴却白了他一眼：“想什么美事呢？我非礼你？我真要有那份闲心，找一个嘎嘎新的小帅哥好不好，谁稀罕你这种半新不旧的二手货！”说完，似乎也感觉这玩笑开得有点过，于是咬着嘴唇不吭声了。 他也有点不自然，尴尬的笑了两声，随即把话题一转：“对了，师姐，我也正有事想要找你呢，昨天我们胡总来电话，让我和管委会沟通下，我们领导的意思是，想要把分公司提早注册，但还怕影响到你们这边的业绩......”话还没说完，却被杨琴打断了：“那没问题，如果你手续齐全的话，现在就可以注册，至于业绩方面，那都不算事，完全可以变通下的。” 他低着头想了下：“那明天我抽空去管委会，把所有资料和手续都带着，去一楼的办事大厅办理注册。” 杨琴却连忙摇头：“办理注册这种事，还需要你亲自跑啊？手下那么多人，都闲着干什么，就让他们去做呗，非常时期，你应该少外出，尽量呆在熟悉的环境，这也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风险嘛。” “没有那么夸张吧，要按你这么说，我这一天啥也不用干了，就缩进乌龟壳算了，再说，我手下就三个人，小周在张罗招聘会，姚远一个人要做大量的资料，一天到晚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剩下个小伙子在工地上，能略微闲一点，可他以前没接触过这方面的工作，还怕他搞不明白，所以就只能自己来了。不过很快就好了，招聘会一开，能招上来好几十人，公司还能安排一些人员过来，到时候就好办多了。”他笑着道。 杨琴只是默默的听着，待他讲完之后，略微沉吟了下道：“这样吧，我最近也没什么事，你把注册所需要的材料都给我，我抽空就给你办了，既不耽误事，又能保证你的安全。” 一听这话，他的脑袋立刻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绝对不行，师姐，这就已经够给你添麻烦的了，咋能让你做这种跑腿受累的活儿啊，再说，这是公事，理应我们自己做的。” “废话，我不是担心你嘛。”杨琴把眼睛一瞪。 他的心里一热，但还是坚持道：“那也不行，雇你干活，得给多少钱啊，我们可付不起，再说，我也想过了，我躲着，余振海他们就不露头，那怎么抓啊？只有我动起来，给了他们出手的机会，才有可能将这伙人一网打尽，及早破案，也省得我整天提心吊胆的了。” “你看，我就怕你这个态度。”杨琴叹了口气：“昨天晚上，我还特意问了下我哥，我哥说，这个余振海是横行省内多年的悍匪，心狠手辣，身上背着好多条人命，手下也都是亡命之徒，你可千万别逞强，以为自己功夫了得，就天不怕地不怕的，还是要加十二分的小心才是。” “放心吧，昨天吴大队长说了，已经初步锁定这帮家伙了，目前正在缩小包围圈，很快就能将他们缉拿归案。”他故作轻松的道。 杨琴一听，脸上随即露出一丝惊喜之色，不过又马上跟了句：“既然这样，你就更不能乱走乱动了，等警察破了案再说呗！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准备下，我明天过来取材料，放心吧，我累不着，好歹我是管委会副主任，跟办事大厅打个招呼，让他们来我办公室弄呗，至于费用嘛，你到时候看着给吧，十万八万的就行。”说完，笑着站起了身。 “我还有事，要去高速公路口接个人，就先走了。”她边走边道。 陈曦见状也站了起来，口中还开玩笑的说道：“能让师姐亲自去迎接的人，肯定是大干部啊，能不能透露下，是哪位首长要莅临安川检查指导工作啊？” 杨琴的一只腿已经迈出了办公室大门，听他这么说，忽然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身，朝他嫣然一笑：“不是什么首长，是你的未婚妻，顾大美女......” 他吓了一跳，差点蹦起来：“啥？你要去接晓妍！她来了，我咋不知道！” “我接她干嘛？”杨琴白了他一眼：“我话还没说完，你至于急成这个样吗？我是说，是顾大美女给我介绍的对象来了，人家大老远开车从省城过来的，如此实心实意，我也不好太端架子，去接一下，也算是表达下尊重嘛。” 他这才发现，杨琴今天并没有穿平时的职业装，好像还特意打扮了下，既时尚又得体，心中暗道：闹了半天，这是要去相亲啊！ 由于两个人之间这种很特殊的关系，他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好嘿嘿的笑了下，然后紧走几步，替杨琴拉开了车门。 杨琴很优雅的坐进了驾驶室，在关上车门的一瞬间，突然抬头凝视着他，他被那种凝视搞得有点紧张，试探着问道：“师姐，你还有啥事吗？” “没事，我就是想多看你几眼。”杨琴喃喃地道。这句话就更不好往下接了，他吭哧了半天，最后只是咧嘴憨笑了下，心中却暗想，这叫啥事啊，我至于那么迷人嘛...... “对，就这个表情，保持别动。”杨琴认真的说道，他不明所以，只好将那份笑容僵硬在脸上，杨琴又看了几眼，扑哧一笑道：“多看你几眼，心里也好有个数，再瞧别的男人，也就不感觉有多难看了。”说完，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默默的想，唉！我这该死的魅力啊，真是迷死人不偿命呀。 不对！好像弄错了，杨琴刚才那句话，应该是说我长得磕碜吧！ 再抬起头，却见杨琴的车已经快驶上公路了，不由得淡淡一笑，转身正欲回办公室，耳机里忽然传来了声音。“各小组注意，进来个农用三轮车，一共两个男人，驾驶员为男性，身材略瘦，另一个比较健壮。” 他一愣，连忙抻着脖子往路口望去，发现确实有一辆农用三轮车突突的拐下了便道，正朝办公室这边驶来。 由于作业面就在农田里，所以平时倒也经常有附近农民过来干农活，一般都是骑着摩托车或者自行车，然后将车停在一边儿，拿着农具就下到玉米地里了。目前已经临近秋收，玉米正处于上浆阶段，农活已经很少了，这个时候开一辆农用三轮车到田地里来干活，确实不多见。 “陈先生，请你先回办公室。”耳机里传来老魏的声音。他略微迟疑了下，看了眼越来越近的三轮车，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快步进了办公室。 三轮车很快突突突的开了过来，一直在车里闲坐的大牛明显也注意到了这个突兀的来客，他的第一反应是先将汽车发动，然后扭头朝办公室里看了眼，见他正站在窗口，便迅速开门下车，几步便站在了路中间。 几乎与此同时，从两侧的玉米地里，忽然钻出来五六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所有人都以最快的速度聚集在暂设办公室门外。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把三轮车的驾驶员吓了一跳，缓缓将车停了下来，往这边张望了下，见路中间站着一帮彪形大汉，略微迟疑了片刻，便开始原地掉头，可车子还没有摆正，一辆面包车风驰电掣般从后面开了过来，由于车速太快，扬起了一路的尘土，场面蔚为壮观。 到了三轮附近，车都没停稳，一帮男人便蜂拥而下，其中有人手中还举着枪，一边大喝不许动，一边迅速朝三轮车扑去。 三轮车上的两个男人见状，第一反应竟然是跳车撒腿就跑，其中一个速度极快，几步便钻进了玉米地，面包车里冲下来的人则紧追不舍，另一个有点慌不择路，竟然朝办公室这边跑来，结果被大牛直接撂倒在地，随即被冲上来的警察死死摁住，并带上了手铐。 见这阵势，他的心一阵狂喜，推门便想要出去看个究竟，却被堵在门外的安保人员挡了回去。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两个警察如同拽死狗似的，将窜进苞米地的男人拖了出来，这家伙还在奋力挣扎着，口中发出杀猪班的喊叫声，脸上也满是鲜血，显然还经历了一场搏斗。 我靠，余振海的手下就这水准？早知道就这个熊样，我何必如此紧张啊，就这两个怂货，我一个人就能摆平了呀，他皱着眉头想道。 第371章 奉旨泡妞 如此一通折腾，整个工地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正在干活的工人见状，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抻着脖子朝这边张望，小周和王洪明更是一溜小跑的赶了过来。 “陈先生，借你的办公室用一下。”一个中年男人朝屋子里的陈曦喊了句，听声音，就是昨天跟他通话的那位警官。他一听，赶紧打开了房门，几个警察随即将其中一个押了进来，另一个则被塞进了面包车。 被带进办公室的是那个身材瘦高的驾驶员，这小子一进屋，两条腿就发软，没用警察命令，直接就蹲在了墙角。 “叫什么名字！”中年警官厉声喝道。 “赵大军。”这家伙哆哆嗦嗦的做了回答。一个警员走上前去，对他进行了搜身，从上衣口袋里翻出了驾驶证和身份证，然后马上将证件递了过来。 中年警官接过，看了看证件，又瞧了瞧蹲在墙角的那小子，脸上掠过了一丝失望之色。 “刚才为什么要跑？”他大声问道。 那人眼珠子转了转，哭咧咧的道：“我......我以为是遇到抢劫的了。”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一开，走进来一个年轻点的民警，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中年警官眉头紧锁，也不说什么，起身出去，走到三轮车前看了看，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捏着下巴，也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半晌，只见他点上一根烟，和身边的几个人小声交代了几句，又朝办公室的方向指了下。 陈曦虽然没出去，但由于距离比较近，可以清晰的看见，三轮车车厢的苫布下面，装得满满都是电线电缆之类的东西，再扭头撇了眼那家伙猥琐的长相，心里顿时明白了大半，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中年警官显然对这两个人没什么兴趣，和身边的人交代完之后，便拿出手机，退到一个僻静处开始拨打电话。他的同事则大步进了房间，拎起那个家伙便往门外走去。 “警察同志，冤枉啊，我啥也不知道，我就是开车的......”这小子声嘶力竭的喊道。“别吵吵！闭嘴！有啥事去派出所讲去，我们没时间搭理你。”警官大声吆喝道。 说话之间，外面警笛大作，两台110警车也相继赶到了，两个嫌疑人被押上了警车，又有一名警官把三轮车也开上，三台车很快相继离开了。 众多便衣警察则纷纷返回了面包车，中年警官此刻也结束了通话，似乎是犹豫了下，还是迈步走进了办公室，略带遗憾的对陈曦说道：“不好意思，白折腾一场，估计是两个毛贼，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偷的东西，然后不敢走大路，打算走你们的施工便道，结果稀里糊涂撞枪口上了。” 陈曦已经猜到了是这么回事，尽管心里很烦，但还是强挺着淡淡一笑。 “好了，你注意安全吧，放心，我们一直在你附近，只要有状况，随时都能出现的。”那人低声说了句，说完，也不看陈曦，转身往门外走去。 说良心话，陈曦想骂娘，但还是忍住了。望着这帮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的人，眨眼又跟旋风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也只是剩下了苦笑的份儿。 伴随着这帮人的消失，工地上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工人们又开始忙碌起来，他则颓然的坐在办公室里，眼睛盯着墙壁上的一只苍蝇发呆。 这一惊一乍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儿啊！他默默的想，吴迪说，已经锁定了余振海和背后主谋，那还合计啥啊，为啥不动手呢！难道因为那个主谋有可能是李晓飞？一想到这些，他的心情越发烦躁，真想使劲吼几嗓子。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小周探头探脑的往里看了眼，见他一个人在，便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陈哥，刚才到底是咋回事啊？”他试探着问了句。 陈曦则没好气的瞧了他一眼，嘟囔道：“咋回事？警察抓小偷呗！” 小周笑了下，转身关上了门，在他身边坐下，先是递过一根烟，然后帮他点上，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我知道你烦，但还是得说几句。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不过陈哥，希望你别把我当外人，咱们俩在一起时间最长，我这人是没啥能耐，但给你跑腿送信啥的，还是没问题的，所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嘛，关键时刻，我周强还是能顶点用的。” 他叹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然后拍了下小周的肩膀：“行了，我知道了，这事你真帮不上什么忙，等事情过去了，我再跟你详细解释吧，最近我可能会比较忙，你要真拿我当大哥，工作上就多上点心，千万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小周连连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陈哥，就是你不说，我心里也有数的。”说完，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似乎还是想继续问点什么，可见陈曦面沉似水，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了。 望着小周的背影，他忽然觉得应该再叮嘱这小子几句，于是便又将他喊了回来。 “周啊，我再说一遍，这两天发生的事，一定要注意保密，绝对不许让公司那边知道，记住没？”他异常严肃认真的说道：“恐怕你也听说了吧，公司内部有人在跟我竞争这个岗位......所以，此时此刻，我不想有任何负面消息传出去，这个事你和洪明一定把嘴给我管住了！” 小周则把嘴一撇：“你还信不着我啊，我是那种嘴不严实的人吗？” 他则淡淡一笑：“你那嘴，跟老太太裤腰带似的，要多松有多松，我还真就不放心。”一听他这么说，小周的脸立刻涨得通红，不无委屈的争辩道：“陈哥，那你可真是冤枉我了，对别人我不敢说，对你，我绝对一百个够意思！” 一见小周有点急了，他赶紧把话拉了回来：“行了，跟你开玩笑呢，总之一句话，最近多替我分担些吧，哥确实有点焦头烂额了。” 小周很认真的点了下头，他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略微迟疑了下问道：“对了，我记得你昨天说，晚上要跟冯蕊约饭，是吗？” 见他把话题扯到了这上面，小周顿时眉开眼笑，往他这边凑了凑，嘿嘿笑着道：“要是你不批准，我就不去了，非常时期，我还是多替你分担些工作吧。” 陈曦听罢，心里却微微一动，一个念头瞬间便浮了出来。沉吟片刻，随即故作轻松的说道：“什么非常时期，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麻烦事，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该泡妞就泡妞，你要真能把冯蕊给弄到手，我还得给你点奖励呢？” “真的假的？”小周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当然是真的啊，不过我可提醒你啊，冯蕊可不是一般的女孩，想泡她可不容易，怎么样，这也算是组织上交给你的一个任务吧，有没有信心啊？”说完，心里却有一种说出来的一丝厌恶，无法想象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内心竟然是如此的平静，一瞬间，他忽然感觉自己有点陌生了。 小周的两只眼睛一个劲冒贼光，兴奋的问道：“陈哥，这算是奉旨泡妞呗，那你能不能提供点经费呢？” 他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哀，不知道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像是胸口塞了一团棉花，堵得有点上不来气。 唉！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的对自己说道，人都得变，必须学会适应这个社会的竞争法则，否则，就只能被淘汰了。 “到底能不能批点钱啊，哪怕给报销个饭费也成啊，开房的钱，我自己负担还不行吗？”小周的脸皮果然够厚，讪笑着追问起来没完了。 “说得就跟真事似的，凭啥给你批钱啊，我咋知道你能不能泡得上冯蕊啊，她那么优秀，就凭你？我可没啥信心。”他有意将了一军。 小周听罢，把嘴撇得跟烂柿子似的，大大咧咧的道：“这可不是吹牛逼，从小到大，只要我想追的女人，就没有拿不下的，陈哥，这一点你应该深有体会啊，顾姐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越是表面高冷的女人，其实内心越脆弱和寂寞，只要肯下功夫，搞定是早晚的事啊。” 他笑了下，搂过小周的肩膀，在耳边神秘的说道：“你要真有那份心，那我就提醒你下，据说这个冯蕊，跟李长江可有一腿，你掂量下自己的份量，是李长江的对手吗？” 小周微微一愣，不过仍旧不以为然的道：“我跟他比啥啊？我们之间不存在竞争，女人选择那个大蛤蟆，是因为看中了他的钱，可跟我上床，玩得是浪漫和感情，完全没有可比性呀，而且，如果她真和李长江有一腿的话，那我就更有把握了，要是那样的都可以耐受，说明她早把男女这点事想开了，李长江可以给她钱，但哥能给她带去无尽的快乐呀！” 他想了下，竟然呵呵的笑了两声，笑过之后，连自己都感觉那笑声透着一股子阴森。 “钱是肯定不能批给你，公司财务也没法报销泡妞费，但你要真能把冯蕊弄上床，我倒是可以考虑给你点奖励。”他缓缓说道。 第372章 咋还学会不接电话了呢 提到泡妞，小周的话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除了对女人心理的各种分析总结，还有大量的实战案例，总之是眉飞色舞、兴高采烈，如果不是王洪明半路闯进来，打断了这小子过五关、睡六将的神侃，没准能一口气说到后半夜去。好不容易把这个话痨打发走，他无奈的摇了下头，心里却感觉一片茫然。 整个下午，他的兴致都不很高，工地也不爱去，只是懒洋洋的坐在椅子里，盯着天边的几朵白云发呆。本来打算趁着这个少有的清闲时光，把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好好梳理下，结果却发现自己的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思维好像脱缰的野马般不受控制，而所有的事也完全呈碎片状，东一个西一个的，支离破碎，无法理出个头绪，这令他心烦意乱，最后索性啥也不想了，站起身收拾了下，打算去施工现场转一转，让工作来平复下纷乱的心境。 临出门的时候，却冷不丁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事，不禁哑然失笑，完了，中午的时候给晓妍挂了个电话，没头没脑的说了几句，一点问题没解决，总不能就这样放下啊，真要把这位大小姐给惹毛了，再想哄好可就难了，还是趁早服软吧，反正认个错也不至于掉块肉，再说，在顾晓妍面前承认错误，早就成了他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这样一想，又重新坐了下来，拿出手机开始拨打顾晓妍的电话，与中午的时候一打就通不同，这次一口气拨打了五六个，却始终无人接听，气得他将手机往办公桌上一丢，心里嘟囔道，搞什么名堂！一阵风一阵雨的，这女人真是越来越难以琢磨了。 其实，在一起工作这三四年，晓妍很少有不接电话的时候，两人难免有争吵和不痛快，但顾晓妍的手机，无论任何时候拨打都是畅通的。 唉！这个败家娘们，耍个小性子也就罢了，咋还学会不接电话了呢，万一要是有正经事咋办，真是糊涂！ 这样一想，索性电话也不挂了，起身出了办公室，却见大牛正坐在车里抽烟，于是便走过去闲聊了几句。大牛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话，其实却非常健谈，不知不觉之间，就聊到了拳脚功夫上，这个话题一打开，聊得就更来劲儿了，一晃就已经快五点了。 小周和王洪明也回来了，几个人简单收拾了下，便驾车返回了办事处。一进楼门，小周便几步窜回了房间，还没等大家回过神儿来，他就已经洗了澡并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头发也梳得跟刚刚被牛犊子舔过似的溜光水滑。 “我走了，陈哥。”他神神秘秘的道。 陈曦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笑着道：“你小子要是把这劲头拿出一半来放在工作上，估计能当集团公司的一把手了。” “我是这样想的。”小周大言不惭地道：“还是把进步的机会留给同志吧，我就自甘堕落，甘愿为组织献身了。” “滚！”他骂了句，然后头也不抬的挥了挥手：“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请首长放心，坚决完成任务！”小周煞有介事的立正敬礼，然后就跟一只发情的公猫似的，一溜烟儿出了楼门，开上那辆帕萨特，眨眼就跑没影儿了。 王洪明和姚远都不知道咋回事，愣愣的看着他俩，半晌，王洪明才试探着问了句：“周总这是干嘛去了？” “炸碉堡去了。”他嘟囔了句，然后转身朝楼上走去。 “陈哥，啥时候能派我完成这样艰巨而光荣的任务啊？”王洪明在他身后笑着问了句。 他哼了一声，并没有回答。 进了房间，简单冲了个澡，正打算下楼吃饭，手机却响了，拿起来一瞧，原来是顾晓妍回电话了。 哼！我也应该不接电话，让你也着急下，心里虽然这么想，可手却不听使唤，迫不及待的就抓了起来。 “晓妍，咋不接我电话呢，还生气啊，我都承认错误了呀。”电话一接通，他赶紧说道。 出乎意料的是，顾晓妍却只是哼了一声道：“我真要是跟你生气的话，早就活活让你气死了！” “瞧你说的，就好像我除了惹你生气，啥也没干似的。”他嬉皮笑脸的应了一句。 顾晓妍却无意跟他闲扯，很认真的说道：“陈曦，昨天我们俩吵过之后，我也静下心来考虑了下，觉得那么做也确实有点欠妥当，我可能有点操之过急了。说了你恐怕不相信，我对自己的事，都从来没这么着急上火过，为了你个瘪犊子，我牙都肿了，今天去公司，胡总一眼就看出来了。” 顾晓妍的一番话，让他的心里热乎乎的，叹了口气道：“我真是没用，这十多年白混了......” 顾晓妍却不以为然：“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不论多有才华的人，都需要机会，而你，不过是欠缺这样一个机会罢了。陈曦，我了解你，别看表面这个不在乎，那个无所谓的，但我清楚，你太想要证明自己了。” 一句话说到了他的心缝里，事实上，他是个争强好胜的男人，当年体育老师也就是发现了他骨子里的这股子狠劲，才认为他有成为职业运动员的潜质，而大力培养的。 在华阳集团的这么多年，虽然棱角被磨平了许多，但那只是外表看起来圆滑了一些，用玩世不恭来掩盖内心的锋芒，实在是无奈之举，但在他的内心深处，梦想却始终存在，甚至可以用蓄势待发四个字来形容。 见他沉默不语，顾晓妍则继续道：“你中午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去公司的途中，所以就没爱搭理你，刚刚则是在开会，咋了，是不是着急了？” 他嘿嘿一笑：“可不着急了嘛，我当时想，完了，这娘们肯定是跟别的男人跑了，到手的鸭子飞了......” 顾晓妍听罢，却咯咯的笑了：“放心吧，就你一个，便已经颠覆了我平静有序的生活，真是苦不堪言，早知道感情这东西如此折磨人，我才不会碰呢！现在是没办法，你属狗皮膏药的，粘上就撕不下来了，只能咬牙硬挺着了，还找别的男人？吃饱了撑的，我又不需要男人养活，找你们这些玩意干嘛！” 陈曦听了，苦笑着点点头道：“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这路女魔头，还是就霍霍我一个吧，别在让其他男人遭罪了。” 顾晓妍呸了一声：“行了，别耍贫嘴了，知道今天公司开什么会吗？” “啥会？”他问。 顾晓妍淡淡一笑，这才将今天开会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原来，她是临时接到通知的，同时接到通知的还有方姐。等两人赶到了公司才发现，原来这个会很特殊，地点设在胡总办公室，除了胡介民之外，刘汉英和财务总监孙洪彬也在其中，等两个人都坐下之后，财务处白燕也推门走了进来。 “今天的会就是要讨论分公司财务总监的人选，胡总当面征求了白燕和方姐两个人的意见。这两人的态度都很含糊，只是说服从组织分配，在什么地方干都行，后来，胡总又问了孙主任的意见.......” “他肯定要极力推荐白燕了呀。”陈曦接了一句。 顾晓妍却嗤了一声，颇为得意的道：“你怎么知道？告诉你吧，孙主任当场表示，推荐方姐出任分公司的财务总监，还对方姐的业务能力好一顿赞扬。” 这到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不过转念一想，随即明白了，要论起来，顾晓妍和孙洪彬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尽管这个圈子里还有杨之谦，但并不妨碍他与顾晓妍之间保持良好的关系。于是试探着问：“是不是你做孙洪彬的工作了？” 顾晓妍叹了口气：“是啊，不论你能不能当上分公司经理，方姐都该往上挪一步了，四十多岁的人了，总不能让她一直在项目部里呆着吧？说句不好听的，再这么稀里糊涂的混几年，业务就荒废了。所以我私下里找过孙洪彬，把想法跟他谈了，这么多年，方姐也没少遭罪，轮也该轮到了。白燕年轻，再说，留在集团公司总部，发展的机会也更多，于是他就答应了。” 陈曦听罢，不由得在心里暗暗佩服，说心里话，顾晓妍在公司风生水起，除了有胡介民的特殊关照之外，在为人处世这方面，也确有过人之处，其实，方姐调走，对顾晓妍而言肯定是有一定损失的，但当机会出现在眼前，都不用你吱声，顾晓妍主动就把一切联系好了。 这种对下属的态度，会无声无息的传扬出去，最后所有人都会知道，跟着顾晓妍这样的领导干工作有奔头,所谓的人气，就是通过一件件这样的事累积起来的。 “那胡总提我的事了吗？”赞叹之余，他赶紧问了句。 顾晓妍一笑：“这也正是我想要告诉你的，散会之后，胡总把我留下了，问我啥事上火，我当然说是因为你了呀，他说我没出息，心里装不住事，还告诉我，国资委方面目前也存在争议，还没有确切的定下来。我说，一定是杨之谦在后面搞得鬼，胡总表示他会找杨之谦再谈一谈的，最后让我告诉你，一定不要受这些事影响，还是要先把工作做好，首先是工程上不能出纰漏。” 这和他了解的情况差不多，听罢之后，略微沉吟了下道：“晓妍，我昨天和胡总挂电话，他也是这个说法，还让我提早完成分公司注册，感觉就是要甩开国资委，但是你说得对，现在有胡总在，肯定是万事大吉，但年底胡总调走了呢？总不能再去找他吧，所以，还是要想个万全之策，彻底的解决问题。” 第373章 发火了 顾晓妍轻轻叹了口气：“你中午说李卫国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跟我详细说说。” 他略微思忖片刻，便将李卫国突然造访，两人在一起喝酒的事说了，着重讲了主动热情张罗拨付工程款和自己提出帮忙的事，却对冯蕊一字未提。并解释说李卫国念他当初帮忙才当上了平阳燃气的总经理，所以拿他当了自家兄弟，觉得以后再一起合作会更默契等等。 顾晓妍从业多年，一直担任项目负责人，只听了几句，便笑着道：“恐怕不那么简单吧，我感觉这位李总的胃口不小嘛，你要坐稳了安川分公司的经理，他就可以放手大胆的去黑董事长的钱了。” “也......未必吧，大洋投资那么大的生意，一定有非常健全的监督管理机制，否则，李长江的钱，还不早就被下面的人黑光了呀。”他支吾着道：“再说，就算他真黑李长江的钱，跟我们也没关系啊。” 顾晓妍没吭声，沉默了片刻才道：“也罢，黑不黑的，那是后话，先把眼下这关过了再说，如果真能如他所说，让李长江出面把情况直接反应到黄启明那里，这个问题就太好办了，以他对你的好印象，一个电话就解决问题了。不过这个事的难点在于，如何让李长江心甘情愿的出面说这句话，一旦发现自己手下的燃气公司总经理和施工单位关系过于密切的话，李长江肯定会起疑的，这可是生意场中的大忌啊，大洋公司未来要在我们省有巨额投资，要是你们俩结合成联盟，那岂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几乎可以为所欲为了，对李长江而言，简直就是噩梦。” 顾晓妍所说的这些，陈曦心里当然也是门清儿，同时，他最大的顾虑在于，如果真要是为了帮自己的忙，而让李卫国砸了饭碗，这人情岂不太大了，说句玄点的，一辈子恐怕也还不完啊？可转念一想，以李卫国的老练狡猾，应该不至于傻到这个份上,于是便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们都能想到的，李总怎么能想不到呢？以他对李长江的了解，肯定不会轻举妄动，一定要找一个非常合适的时机。” “嗯，萧忆南那么精明的人，都被这个李卫国硬是挤走了，说明他一定是个老谋深算的人，咱们就耐心等着吧。”顾晓妍说完，话锋一转，笑吟吟的问道：“你和李卫国酒酣耳热，促膝长谈，说了那么多掏心掏肺的话，难道就没聊聊冯蕊那个小丫头吗？” “没......没有啊，聊她干什么啊？”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多少还有点紧张，不由自主的支吾了下。 “你就撒谎吧！”顾晓妍哼了一声：“其实，聊了也没啥，胡总说过，冯蕊将来很有可能出任安川分公司的副总，这一点，李卫国也肯定清楚，不过我可郑重其事的提醒你，这个女人不简单，不要被她柔弱可爱的外表所迷惑，别以为和你搭班子，就想入非非，那是李长江派来监督你的，知道不！” 或许是和冯蕊有那么一场未尽事宜的缘故，每次听顾晓妍提到这个名字，他的心里都有一丝异样，那旖旎的风光难免会浮现在脑海中，不知不觉之间，说话也少了几分底气，尤其是现在，他更不想就这个问题多聊下去。 “放心吧，我知道深浅的，没你想得那么愚蠢。”他轻声说道。 “知道就好。”顾晓妍喃喃的说了句：“早点休息吧，李卫国那边有了消息，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他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心情好了许多，心情一好，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心中暗想，姚远这个瘪犊子，咋到现在还不喊我吃饭呢？真是太不像话了，居然敢让领导挨饿！于是气呼呼的出了卧室，可到楼下一瞧，却见王洪明和姚远都在低头摆弄着手机，大牛则默默的看着电视，桌子上的饭菜几乎都有些凉了。 “做好了咋不喊我一声呢？”他问。 三个人见他来了，赶紧都站了起来，王洪明笑着道：“我去喊你了，听你在房间里挂电话，也没敢打扰，于是就在楼下等咯。” 一句话倒是把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忙张罗吃饭，晚餐算不上丰盛，但三个人边吃边聊，倒也热闹。 刚吃了一半，手机就响了，他瞧了一眼，见是李卫国的来电，心里不由得莫名的紧张，于是便将碗筷一推，赶紧接通了电话。 “兄弟，能出来坐一坐不？我不能总往你那里跑，有些事在电话里说也不是很方便，还是出来面对面的聊比较好。”电话一接通，李卫国便笑着问道。他几乎不假思索的答应了，两人约好了地点，他赶紧将剩下的饭扒拉完，刚一站起身，忽然想起了目前的处境，不由得又有些犹豫了。 可都已经答应李卫国了，而且肯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于是把心一横，起身上楼，略微迟疑了片刻，先是给老魏挂了个电话，老魏听了他的讲述，略微沉吟了下，还是很委婉的劝道：“陈先生，如果没有非常特殊的情况，夜晚最好不要外出，毕竟夜间视线不好，安保工作难度会更大，当然，要是有很重要的事，那我们也责无旁贷，不过请稍微延后半小时，我得请公司再增派些人手才妥当。” 他当然知道老魏是为他着想，思考了片刻，用商量的口吻道：“今天确实有很重要的事，因为是临时决定的，没法子提前和你们打招呼，这样吧，你也不用增派人手，我一会就出发，慢点开车，你们注意观察下就可以的，再说，目前驻地附近不是没什么异常吗？余振海不可能24小时盯着我，他也不晓得我今天会突然外出的呀，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见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而且态度又很坚决，老魏也不便太过阻拦，只好答应了，于是他换好了衣服，将那份请求拨付工程款的申请单也带好了，喊上大牛，开车缓缓驶出了办事处大门。 走了没多远，那个中年警官就将电话打了过来。 “你这是打算干嘛去?”警官的语气略显生硬，几乎有点质问的意思。这种语气令他感觉很不爽，于是也毫不客气的怼了一句：“你有没有搞错，我打算干什么去，需要跟你汇报吗？” “你必须跟我汇报啊！”那警官口气仍旧很强硬：“否则，我怎么保护你的安全？” 这句话算是呛了陈曦的肺管子，自从在温泉洗浴遭遇袭击，到现在为止已经三天多了，安川不是什么国际大都市，市区面积和人口非常有限，就算是让谢老三帮忙调查，没准都能将余振海揪出来了，可这么多警察，拥有这么多高科技手段，却到现在也没什么进展，吴迪还说什么锁定了嫌疑人，真不知道该信他们谁的？最可恨的是，那个杀手在眼皮子底下逃掉了，这帮人素手无策，可对付两个小毛贼，倒是来了能耐。这些也就罢了，毕竟大家各有各的难处，可现在居然用这种质问的口气跟我说话，真是岂有此理！ “警察同志，怎么保护我的安全，那是你的工作，我不能因为你在保护我，就失去自由吧，我也有工作需要处理，麻烦你以后不要跟我这么说话好吗？”他冷冷的道。 “你！”中年警官明显生气了，喝了一声，似乎又强把火气压了回去，叹了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陈先生，有些情况，我没法子跟你讲，你不要以为雇了安保公司的人，就万事大吉，更不要以为周围的平静就意味着安全，现在情况很严峻，我请你配合下我们的工作，马上回单位，夜间绝对不许外出。” 危言耸听！这是陈曦的第一反应。老魏他们不敢废话，是因为我是雇主，花钱的永远是大爷，而这帮家伙一定是嫌太麻烦，所以才这么说的。再说，我还巴不得余振海今天晚上就出现呢，毕其功于一役，省得天天这么提心吊胆的。 想到这里，于是很固执的回道：“对不起，我今天有非常重要的业务需要处理，所以，无法配合你的工作。” “陈曦同志！你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余振海是狡猾凶残的悍匪，我警告你啊，你不服从指挥，一旦出现任何状况，后果自负！”中年警官似乎火了，说完之后，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陈总，其实警察说得对，你还是要加点小心。”见通话结束了，大牛一边开车一边低声说道：“这大晚上的，确实不很安全，要不，给三爷打个电话，让他也派些弟兄过来？” 他简直哭笑不得，给谢天宇打电话？以他的招摇，没准能带上个几十人杀过来，本来余振海不知道我晚上出门了，经这位三大爷一闹腾，自动跟着就找上门来了。这样一想，于是摇摇头道：“别惊动他了，我尽量长话短说，谈完之后赶紧回来就是了，现在才晚上七点多，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大牛点了点头：“嗯，不过，陈总，约你谈事的是谁啊，咋把你约到满天星那种地方了呢？” 他听罢一愣：“咋了，满天星是啥地方啊？” 大牛则嘿嘿一笑：“你真不知道啊？满天星在安川，那就相当于北京的天上人间啊，老有名了。” 我靠，这李卫国开什么玩笑，大晚上的，把我约到那种地方干什么，难道这位看上去老实本分的男人，居然还有这方面的特殊爱好？ 第374章 聊点值钱的话题呗 他听罢不由得一愣，这都啥年代了，安川居然还有这种消费场所，难道就不怕挨收拾吗？大牛似乎看出了他的疑问，淡淡一笑，继续道：“满天星是前年开业的，在安川可谓是大名鼎鼎，但迄今为止，也不知道老板到底是谁，据传说是一位非常有背景的南方老板，估计杨老大和高老虎那个级别的人，应该能知道吧，有机会你可以问问他们，反正我是不知道。” 其实，这种现象在全国任何一个城市都存在，倒也不值得大惊小怪，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总是有人能办到绝大多数人无法企及的事，你羡慕也好，嫉妒也罢，都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唉！这个李卫国啊，刚刚上位总经理，居然就跑到这种地方来消费，未免有点太招摇了吧？一旦传扬出去，影响多不好啊。 “这不扯淡呢吗？”他嘟囔了一句，随后掏出手机，自言自语地道：“我给他打个电话，最好换个地方。” 大牛一听却笑了：“换啥呀，前面就到了。”说着，往前方一片灯火绚烂之处指了下。他顺着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一个五层楼高的建筑就伫立在不远处。 大楼被改造成了纯中式风格，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精美的大红宫灯和闪烁的多彩霓虹，更是将整个建筑装点的分外妖娆。再走近些，一眼便发现门前的停车场里停满了各种高档豪车，奔驰宝马之类的都快排不上号了，冷眼一看，感觉不是在一个小山城，而是某一线大城市的高档娱乐场所。 “哪来的这么多豪车？”他不解的问道。 大牛却笑着道：“别看我们安川财政穷得叮当山响，可这些年靠着玉石生意，却富了一大批人，除了像杨老大和高老虎那样的害怕树大招风，比较低调之外，其余的大多张扬得很。尤其是富二代，要是没有台二百万以上的车，都不好意思出门，所以，近些年安川各种豪车越来越多，大家都比着买，到了晚上，满天星自然就成了聚集之地，其实不光我们安川本地的，你们平阳那边也经常有人来玩的。”说着，指了下几台挡着车牌的豪车继续道：“这些车牌遮上的，基本都是外地的。” 说话之间，一个穿着笔挺制服的保安一路小跑着迎了过来，先是在车头处立正敬礼，然后转到驾驶员那边，低声问大牛道：“请问先生，您的牌照用盖上吗？” 大牛也没征求陈曦的意见便点了下头，那保安则拿出一块印有龙凤呈祥图案的红布，非常熟练的将前后车牌遮挡了起来。随后便指挥倒车入位，在众多豪车之间，饶是大牛驾驶技术娴熟，倒车仍旧是小心翼翼，生怕稍有不慎刮了碰了的，毕竟豪车的修理费，是经常让人能发出惊叫的价格啊。 停好了车，陈曦却坐着没动，刚才李卫国和他约见面地点的时候，只说去满天星，他以为是个饭店之类的地方，也没多想就答应了，现在看来，这地方确实选得不怎么妥当，安全什么的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国企干部，目前又正值任职的关键时刻，出入这种场所，万一要是有点差池，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别看安川与平阳相距二百公里，可在信息时代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自己和杨琴游了一次泳，照片都能出现在顾晓妍的电脑里，跑到这种地方来，鬼知道黑暗中会不会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啊。 小心驶得万年船，他想，还是慎重一点吧，给李卫国打个电话，最好换个僻静点的地方，于是拿出手机，可还没等拨号，李卫国的电话已经打了进来。 “那奥迪是你的车吧，我看见你了。”电话一接通，李卫国便笑着说了句。他则赶紧道：“李哥，要不咱们......”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李卫国打断了：“你等下，我出去接你，咱见面说。”说完，也不待他说什么便挂断了电话。 他抬头一瞧，只见李卫国已经出了满天星大门，正快步朝这边走来，不禁暗暗叹了口气，无奈的打开了车门。 李卫国满面春风，几步走过来，亲热的拉着他的手道：“怎么样，这可是大哥特意为你挑的地儿，安川的一大特色，今天我做东，咱俩好好潇洒一把。”说着，扯着他就要往里走，却被他轻轻挣脱开了。 “李哥，这地方......不大妥当吧？”他小声问了句。 李卫国一愣，随即哈哈的笑了起来：“有啥不妥当，这里是正规的娱乐场所啊，据说安川的某些领导也经常光顾啊，咋的，你还不敢去啊，不至于吧，老弟，你可不像是这么谨小慎微的人啊。” “不是不敢去，关键是怕......”说着，他警惕的往四外看了看，李卫国却误会了，满脸惊讶的道：“你看啥啊，这里是安川，谁认识你？再说认识能咋的，咱花得都是个人的钱，又不是公款消费，谁管得着啊？再说，你难道不知道什么才能叫做兄弟吗？” 陈曦冷不丁没听懂，愣愣的看着李卫国，李卫国则搂过他的肩膀，笑嘻嘻的继续道：“这个世界上，只有四种人才能称为兄弟，一起下过乡、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字还没说出来，陈曦便想了起来，这是四句很流行的话，最后一句应该是一起分过赃。虽属戏虐笑谈，但在一定程度上也揭示了兄弟这个词背后所包含的内容，说穿了，所谓兄弟，就是友谊和利益的结合体。 “李哥，分赃我愿意，可这嫖......这方面我不擅长啊。”他笑着打断了李卫国的话。 “胡说，据哥的经验，男人在这方面都是与生俱来的高手，所谓不擅长，不过是能力没发挥出来而已，另外啊，这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我已经想出让董事长出面的办法了，走吧，咱们温柔乡里，边爽边聊！”说完，也不容分说，拉着他便往大门走去。 此时此刻，如果再硬生生的拒绝，就显得有点不给面子了，他只好朝大牛递了个眼色，这才有些无奈的跟着李卫国朝大门的方向走去。 满天星，是一家集餐饮、娱乐、温泉洗浴、住宿以及健身的大型机构，里面装修之豪华，用料之考究，堪比五星级酒店。 进了大门，李卫国喊来服务生，把大牛安排在楼下的一个房间休息，然后拉着陈曦直奔电梯，上到五楼，电梯门一开，却发现别有一番天地。 与楼下的嘈杂热闹不同，五楼显得非常静谧，地下铺着厚厚的编花纯毛地毯，走在上面，没有一点声音。 “这里是贵宾专区。”李卫国压低了声音说道：“实不相瞒，我们董事长是这儿的高级会员，年费一百万，有专用的包房和女人。” 他吃了一惊，想不到李长江居然也是这里的常客，不由得面露惊讶之色。李卫国见状，把嘴一撇道：“怎么样，不相信吧，我们董事长是个超级会享受生活的男人，整个五楼，全部是会员专用的，在这儿里消费，除非杀人放火，否则，不论你怎么折腾，也不会有人打扰的。” 听李卫国这么一说，他的心里反倒有点紧张了。会员专区，那老魏他们和那些警察，岂不都被挡在了外面，这可如何是好呢？不过转念一想，连李长江都是这里的会员，那说明其他会员的身份也一定不一般，既然如此，会员专区的安保服务也一定非常到位，老魏他们上不来，余振海那伙人就更上不来了，所以，即便没有老魏他们，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于是便笑着问道：“李哥，莫非你也是会员？” 李卫国微微一笑：“目前不是，但不远的将来，你和我，都应该是这里的会员，这算什么啊，小意思而已。”说完，意味深长的拍了下他的肩膀。 推开一扇厚重的包金木门，房间里的布置更是让陈曦目瞪口呆。他还是去过一些高档娱乐场所的，也算见过点世面，但与这里的奢华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全套黄花梨的实木家具，在巨大的水晶吊灯照耀下，彰显着一股尊贵的气息，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型山水画，虽然不懂鉴赏，但从气势磅礴的画风上不难看出，肯定是出自名家只手，就连墙角摆放的盆景，都是造型别致，精美异常。 “李哥，这档次也太高了吧，让我以后怎么回请啊？”他往四下看了看，苦笑着道。 李卫国没有回答，而是轻轻拍了下巴掌。随即从迎面的屏风后，走出来四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凹凸有致的身材，在淡色碎花旗袍的映衬下，显得越发玲珑迷人，四个女孩款款的走过来，在二人面前一字排开，先是微微行了个礼，然后面带笑容的齐声说道：“您好，欢迎光临。” 李卫国点了下头：“好了，可以上菜了。” 四个女孩如同四只美丽的蝴蝶，在房间里往来穿梭，眨眼之间，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便摆在了桌子上。 陈曦不是第一次进城的农村傻小子，参加工作这么多年，各种各样的饭局还是吃过些的，可还是被眼前这四个年轻靓丽的女孩给惊着了，如果单以身材和容貌论的话，这四个小丫头就是放在某个影视剧里演个女二女三，也完全可以胜任，可不知道为何，只甘愿在这里当个服务生...... 唉！要是看这种地方，我这三十多年，简直就是一直生活在贫民窟里啊，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正发感慨，却听李卫国说道：“合计啥呢，赶紧坐下呀？咋的，打算站着吃啊。”他连忙坐下，憨笑着道：“李哥，我感觉在这种地方谈事，得聊点高大上的，就算不谈哲学和艺术，至少也得说点值钱的话题。” 李卫国歪着脑袋想了下：“哲学和艺术，咱俩能聊得上来吗？至于值钱的话题嘛......我还真头一次听说，啥话题值钱啊？” 第375章 马上跟我走 陈曦一听，连忙从挎包中将那份申请拨付工程款的报告拿了出来，双手递了过去，然后才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个就是值钱的话题，发票我已经和财务打招呼了，明天上午就能快递过来，到时候，我亲自送过去。” 李卫国随即明白了，接过来看了眼，笑着道：“嗯，这个话题确实很值钱，但说到底，还是咱哥们之间的感情更值钱。”说完，将报告收好，略微沉吟了下又道：“这钱，还是得给到你们公司吧？” “是啊，目前我的名头还是办事处，财务方面是集团统一管理的。”他道。 李卫国想了下：“这事也怪我，那天喝糊涂了，既然是给公司，那还来回折腾啥啊，你马上给公司财务挂个电话，让他们明天带着发票，直接去平阳燃气取支票，我打过招呼了，这笔钱已经留出来了。” 正常情况下就是这个流程，只不过陈曦以前很少经管钱财，对这些业务不是很熟悉，听李卫国一说，顿时也明白了过来，赶紧掏出手机拨打了财务中心孙洪彬的电话，将情况一说，反而把孙洪彬闹愣了。 我们还没要呀，咋就拨付了五百万呢？这平阳燃气也太讲究了吧！要知道，施工单位最头疼的就是催要工程款，华阳集团每年都有相当一笔应收款是要不上来的，俗称呆账或者坏账，十多年下来，已经累积到五六千万之多。 尽管按照施工合同规定，甲方要按照施工进度及时按比例拨付工程款，但在实际工作中，这种约定基本上就是形同虚设，前年，集团曾经承建了省会的一座大型立交桥，总造价在五千万左右，按理说这属于市政工程，是国家投资的项目，可整个工程下来，除了在最开始阶段，拨付了一千万之外，其余款项至今还没有收上来。 理由很简单，本来该专款专用的钱，却被有关部门占用了，这种情况很常见，由于对方是政府机关，甚至连起诉都不能，省会那边也说了，我们又欠不黄，稍微等一下吧，等明天年初，财政的钱充足了，自然就给了。 所以说，像这种足额按时拨款的情况，反倒显得有点不正常了。 “陈曦，不怪胡总说你是一员福将，你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实不相瞒，公司目前的资金还真有点紧张，本来压根没指望你这边，结果可好，你却主动把问题给解决了，这五百万，可起了大作用了，给你记上一功啊！”孙洪彬兴高采烈的道，然后又闲聊了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他正想和李卫国说几句，耳机里却突然传来了老魏的呼叫声。 “陈先生，你现在五楼吗？满天星的保安不让我们上去，你那边什么情况。” 他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可当着李卫国的面，有些话又不方便说，最后灵机一动，推说要给女朋友回个电话，以免被查岗尴尬，李卫国听了，嘿嘿一笑，示意他随意，于是这才拿着手机出了房间，在走廊里拨通了老魏的电话。 把情况简单通报了下，老魏自然没说什么，只是叮嘱他一定要尽快，时间越久风险也就越大，他自然满口答应，结束通话正打算回房间，不料吴迪的电话居然打了进来，这令他多少感到有点不耐烦，略微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接了起来。 “陈曦同志，你闲心挺大啊，有什么重要的业务，非得跑到满天星这种地方来谈啊？”电话一接通，吴迪便挖苦道。 “吴大队长，我确实在谈一件很重要的事，请你不要这样和我说话成吗？你们要是真有能耐，应该去对付余振海，挖苦我有意思吗？”他不卑不亢，压低了声音说道。 吴迪没吱声，略微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冷冷地道：“要不是看在杨指导面子上，我现在就该冲进去，当着那个什么李总的面把你铐走，简直是不知死活！” 陈曦被这句话激怒了，当即回道：“吴大队长，你要再这么说话，我可给你录音了啊，铐我，凭什么啊，我又没犯法。” 吴迪哼了一声，一句话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妈的，这家伙太可恨了，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能耐没见有多大，脾气却不小，明明是好说好商量的事，大家都不容易，我也不想给警察同志添麻烦，可却偏偏要用这种口气说话，老子还就不买账！ 气呼呼的进了房间，抬头一瞧，却见李卫国正跟一个服务员相谈甚欢，见他进来了，女孩赶紧闪在了一旁，他则连忙说道：“不好意思，电话打得有点长，让你久等了。” 李卫国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招呼他重新坐下，两人又喝了杯酒，他这才说道：“李哥，这笔钱太及时了，我们财务中心的孙主任激动得都快掉眼泪了，把你和大洋集团好一顿赞扬啊。” 李卫国淡淡一笑：“现在这社会风气吧，就是不正常，按进度拨付工程款，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结果反倒成了意外之喜了。”说完，示意女孩给他们俩倒酒。 女孩很专业的为两人斟满了酒，然后退后半步，很优雅的站在一旁。李卫国扭头看了眼，很满意的点了下头，对陈曦说道：“你别小看这些服务员，这都是从专业模特里挑选出来的，月薪和待遇堪比空姐哦。” 怪不得这么漂亮，举止也如此端庄，闹了半天，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模特啊，妈的，这世界简直太疯狂了，他默默的想，贫穷真是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啊。 见李卫国东拉西扯的总不说正事，他的心里不免有些焦虑，于是试探着问道：“李哥，你刚刚说，已经想到让董事长......”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李卫国打断了：“先吃点东西，我还饿着呢，长夜漫漫，等吃饱喝足，咱们再聊不迟。”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最后把心一横。也罢，反正这里也很安全，既来之则安之，再说，这件事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关两个人的前途和命运，肯定要坐下来细细谋略，再急也不差这一会儿。 这样一想，于是也就不再说什么，两个人推杯换盏就喝了起来。 眨眼一个多小时过去，二人也吃喝得差不多了，李卫国这才挥手把四个女孩打发到了门外，然后拉着他的手道：“后天下午，我会给你挂电话，安排你和董事长共进晚餐，地点在万方国际，但是我恐怕不能到场，因为还有其他的事要处理，估计冯蕊能作陪。不过，你们都认识，当时在项目部做甲方代表的时候，关系也挺融洽的，她应该不会说什么额外的话。” 他点了下头，不知道李卫国具体是怎么安排的，只是静静的往下听着。 “工业园的天然气工程，其实今年初就开始设计了，工业园目前有驻区企业一百四十多家，用气量还是相当大的，董事长也很重视。这个工程安川市发改委已经批下来了，总投资预计在1000万左右，下个月开工，明年五一前投产，按照董事长的要求，该项目不进行招投标，直接交给你们承建。”李卫国继续道。 这是个好消息，如果顺利的话，分公司在一周内便可挂牌成立，工业园天然气工程，应该是分公司成立后独立承揽的第一项工程，所谓良好的开端就等于成功了一半，总投资1000万，虽说算不上什么大工程，但至少也是个开门红啊。 “这是个好消息，可与我的事也没啥关系啊？”他还是没太听明白，于是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本来是没什么关系，但我在这里给你留了个扣儿，这把这个扣儿一解，然后再照我说得这么做，这两件事就极有可能联系了。”说完，凑过来，贴在他的耳边，小声把整个计划说了一遍。 陈曦听罢，瞪着两只眼睛，惊讶的道：“李哥，这能行吗？更改设计，设计院能答应吗？再说，这么做可行性怎么样？可别出了事故啊？” 李卫国得意的一笑：“老弟，我在天然气行业干了二十多年了，虽然没具体指挥过施工，但所有与燃气有关的事儿，就没有我不明白的，你要是心理没底儿，明天早上，我把设计方案和电子版的图纸给你传过去一份，你自己再研究下或者请你们公司这方面的专家给看一看，我负责任的告诉你，绝对可行！” 陈曦听罢，低着头想了下，还是有些迟疑的道：“你这份礼确实太大了，我真有点承受不起啊。” 李卫国则淡淡一笑：“这份礼确实挺大，但实际上是送给李长江了。设计方案一出来，我就发现了这个问题，设计院那帮二五眼，他们根本就没来过安川，也没仔细研究安川段主管线的具体走势，只是按照卫星云图，用计算机一优化，就把设计搞出来了，那不是扯淡吗，当初我本来把这个点子用在争取平阳燃气总经理位置的，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了，正好为你所用，董事长本来对你的能力就很认可，作为施工方，你提出这个合理化建议是再正常不过了，以我对他的了解，只要你把戏做足，立刻就能拍案而起，没准当时就能给黄启明挂电话。你恐怕还不知道，董事长和黄启明关系非同一般啊，大洋集团能拿下平阳这样副省级城市的天然气特许经营权，黄启明要是不支持，是根本不可能的。” “好吧！我听你的。”陈曦道：“但你明天务必把设计方案和电子图纸传给我一份，我还是要提前做点功课，李长江可不是一般人，话要是说不到点子上，是很难打动他的。” “放心吧，我明天一早就传给你。”李卫国说完，笑着站起了身，陈曦一见，赶紧说道:“李哥，我......我就不陪你了，我得回去准备下。” 李卫国一听，顿时瞪圆了眼睛：“干嘛，来都来了，不爽一下就走，岂不太遗憾了啊？” 他心里有事，自然不肯在这种事情上耽误时间，于是很认真的说道：“实不相瞒，我真没这方面嗜好，而且，也确实需要好好准备下，想要说服李长江，信口开河可不成啊，这个机会如此难得，我必须得好好珍惜啊，要是因为准备不充分，或者被李长江问出破绽，那岂不太遗憾了？” 李卫国是老谋深算之人，低着头略微想了下，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也好，重视是对的，李董做事非常认真，还真就不能含糊，不过，今天这也太遗憾了啊.......” 见李卫国松口了，陈曦赶紧笑着道：“这有什么可遗憾的，来日方长啊，咱们以后的机会有的是啊，要是有一天，我也能出年费一百万，成为这里的会员，我天天请李哥来这里消费！” 李卫国听罢，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连说了几个好字，又在一些细节方面叮嘱了一番，最后亲自送到了电梯口，握着他的手道：“我马上就让人把设计方案给你传过去，只要准备充分，这件事十拿九稳！” 随着电梯门缓缓关上，他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这事闹的，要不是老魏他们在外面等着，搞不好，我还真跟李卫国同流合污了呢，这个老李，看起来老实巴交跟个农民似的，没想到还是个一肚子花花肠子的主儿，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老魏他们一定急坏了，还有那个说话不中听的吴迪，这么长时间见我不出去，还不得急疯了心啊，他想。 一楼到了，电梯门刚一开，一只大手却猛得伸了进来，他吓了一跳，本能的侧身躲过，定睛一看，原来是吴迪站在门口，高大的身躯几乎把电梯门堵得严严实实的。 “你干啥？”他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少废话，马上跟我走！”吴迪的态度异常坚决， 第376章 反正也睡不着 陈曦一愣，心中暗道，啥意思啊，你开个玩笑也就罢了，还来真的呀！跟你走，凭啥啊！？真拿自己当盘菜了呀，警察也不能随便抓人啊，这都啥年代了，惹急眼了，直接给捅网上去，这身衣服都能给你扒了去。 见他站着不动地方，吴迪也不吭声，直接迈进电梯，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薅着便往外走。 他想挣脱，但两人的绝对力量相差实在太悬殊，而且吴迪的手跟老虎钳子一般，根本就摆脱不了。大庭广众之下，又不便做太夸张的动作，最重要的是，对刑警大队长的身份也心存忌惮，于是只好顺着了。 吴迪身高腿长，他必须一路小跑着才能跟上，否则难免会呈现一种被拖出去的样子，这令他心中很是恼火，一边走一边低声质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我还有事呢，你先松手......” 吴迪则压根不理会他，一口气将他拽出了满天星大门，硬塞进等候在门外的面包车，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关好车门，说了一声开车，面包车迅速启动，噌的一下便窜了出去。 车门关上的一瞬间，陈曦突然大声吼道：“你干什么？凭什么抓我？” “你先闭嘴吧，没人抓你，我这是在保护你！”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吴迪回了一句。 “保护我？有这么保护的吗？吴大队长，你这玩笑开大了吧，三天了，你们不去抓余振海，老跟我较什么劲啊，话说回来，就算是为了保护我，也不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吧？告诉你啊，我有安保公司的人保护就足够了，你们应该做自己该做的事！别一天到晚就知道扯淡！” 这句话把吴迪激怒了，他猛得转过身，两只眼睛好像要喷火似的，突然厉声喝道：“你嚷什么？你知道不知道，刚刚差点连命都没有了，怎么的，以为自己有两下子，就无所畏惧呗？以为雇了几个保镖就万事大吉了呗？你自己看看！”说完，将手机直接递了过来。 他茫然的接过手机，略微迟疑了下，打开了视频。 这段视频拍摄于半小时之前，画面纷乱嘈杂，一直还有人不断高喊着不许动、双手抱头之类的话，最后居然还有一声清脆的枪响，随后一个男子被一拥而上的便衣警察摁倒在地，带上了手铐。 “吴大队，他身上有枪！”一个声音说道。 视频到此为止。他拿着手机，当时就傻了。 “这个人就是你第一次遇袭时，在温泉洗浴外开车负责接应的，我们抓捕他的时候，已经换上了满天星服务员的衣服，而且身上还带着枪，你不会认为，他是想混入满天星偷点东西吧？”吴迪冷冷的道：“你在里面风流快活，我的弟兄在外面搏命，不感谢也就罢了，居然还他妈的说风凉话，你还有点良心不！我警告你，再敢这么说话，老子真拘留你！”说完，一把将手机夺了回去，然后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陈曦傻了，那段视频所展现的内容，令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恐惧，具体的表现就是瞬间冒了一身冷汗。 自己前脚进了满天星，余振海派出的杀手后脚就到了，而且居然还带着枪。看来，情况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和复杂得多，即便是身上穿了防弹衣，可那颗子弹要是射向自己的脑袋呢？ 最可怕的是，迄今为止，余振海还没有露面，这就意味着这场噩梦还远没到结束的时候，甚至可以说才刚刚开始！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对不起......我为刚才的话道歉。”他低声说了句。 吴迪没吭声，只是点上一根烟，狠狠的抽了几口，车厢里的气氛一时有点凝重，他本来还想再问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见他的情绪有点低落，吴迪的态度也缓和了下来，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当时外面的情况很混乱，我们短时间内无法甄别是否还有歹徒藏在附近，满天星里的人又很多，一旦爆发混乱，很容易引发恶性事故，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些，所以才让你继续呆在了五楼，也算是对你的一种保护了，我在监控室里不错眼珠的盯了一个多小时，累得眼睛都花了，没找你要补偿费就不错了，结果你还这个态度！我负责任的告诉你，目前形势很严峻，为了防止余振海狗急跳墙，从现在开始，你的一切行动必须随时向我汇报，未经批准，不许随便走动，更不允许脱离公安人员的视线，记住了吗？” 听吴迪这么说，他无奈的点了下头：“好吧，我记住了。” “另外，我和安保公司的老魏沟通过了，警方会和他们实现信息同步共享，这样一来，等于多了一条防线，也能最大限度的保护你的安全。”吴迪又道。 他不禁有点惭愧，苦笑着的摇了摇头：“没想到我这条贱命，还闹了这么大动静......”话刚说了一半，却被吴迪打断了：“在我眼里，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没有贵贱之分，我们所做的这一切，只是要证明法律的尊严，任何敢于挑战法律的罪犯，不管有多凶残和狡猾，都必须被缉拿归案。” 这番话令陈曦无语，不禁朝那个高大健硕的背影投去敬佩的目光。 “抓到的那个人审问了吗？是不是通过他，很快就能找到余振海呢？”沉吟半晌，他还是试探着问了句，尽管知道很有可能得不到回答。 果然不出所料，吴迪斜了他一眼，冷冷的道：“那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还是先保证好自己的安全再说吧，如果你被余振海干掉了，那即便抓到了他，也算不上圆满，所以，你必须全力配合警方的工作，绝对服从指挥，至于其他的事，就别胡思乱想，该你知道的，到时候自然就清楚了，现在问我也没用！”说完，便再也不吱声了。 车子在寂静的街道上飞驰，并没有开往别处，而是直接将他送回了办事处，进了院子之后才发现，原来大牛架车一直跟在后面，他下了车，正打算和吴迪打个招呼，吴迪却已经把车窗降下，淡淡的道：“你要是害怕，我也可以直接带你回局里，在我们抓到余振海之前，你可以一直住在分局，这样的话，安保公司的费用也省了，余振海再嚣张，也不敢闯进公安局去杀人，除非他真疯了。” 他听罢淡淡一笑：“说不害怕是假的，但还不至于怕到那个地步，同时，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抓住余振海，并将幕后主谋也揪出来的。” 吴迪咧嘴笑了下：“嗯，认识你好几天了，这算是第一次听你说句人话！” “吴大队，请你注意点自己的语言啊，难道我们俩之前的对话，不是人类之间的交流吗？我可是始终将你当成人类啊。”他反唇相讥道。 吴迪没想到他会整出这么一句，略微愣了下，笑着道：“你个小兔崽子，嘴上还一点亏不吃呢，不用你嘚瑟，等破了案，我非好好收拾你顿不可，打你个满地找牙，让你以后看到我就两条腿哆嗦！”说完，也不待他回答，朝司机做了个手势，面包车掉了个头，便呼啸而去了。 见吴迪走了，大牛这才凑上来，小声问道：“陈总，刚才满天星是不是出状况了，你和李总刚上去，我就听到外面响了一枪，后来，大厅里还来了不少警察，而且都是穿便衣的刑警......” 还没等大牛说完，他赶紧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迈步朝楼里走去，大牛则紧跟其后，两人进了办公楼，他这才轻声说道：“你就别问了，而且......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也别跟他们说。” 大牛连连点头，他也不愿再解释什么，挥手让大牛先去休息，自己则快步上楼，开房门的时候，忽然意识到隔壁小周的屋子里好像没什么动静，于是走过去，轻轻敲了几下。 小周确实没回来，他看了眼手表，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不禁微微摇了下头，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尽管知道警方和老魏他们都应该在附近，但心里还是有点紧张，进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窗帘拉好，然后坐在办公桌前点上一根烟，刚抽了两口，便听院门响，连忙站起来，紧张兮兮的将窗帘拉开一条缝隙，朝外一看，原来是小周开着帕萨特回来了。 他不由得暗笑，这日子过得简直太精彩了，跟演电影似的，波澜起伏、峰回路转，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人追杀，而且杀手还有枪，细细想来，这也应该算是人生的一大精彩吧，毕竟普通人一辈子恐怕也不会摊上这样的事儿。 正胡思乱想，忽听小周噔噔噔的跑上了楼，那脚步声中，都似乎透着一股子心满意足的欢快。 坏了，这小子可别来废话，此时此刻，我可没闲心搭理他，这样一想，赶紧将烟掐灭，起身关了灯，然后往床上一躺，脑袋还没等挨到枕头，却听房门一响，小周竟然推门走了进来。 妈的，忘记反锁门了！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见房间里黑着灯，小周显然有点意外，不过也许是太兴奋的缘故，居然并没有走，而是小声问了句：“陈哥,你睡了吗？” 他真恨不能起身抽这小子个耳光，于是没好气的道：“睡了！有啥事明天再说吧。” “明天就过保质期了，这事必须趁热乎汇报啊。”小周说着，伸手开了灯，然后嬉皮笑脸的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床头。 他心里烦得要死，却不想表现出来，只好无奈的坐起身，小周见状，赶紧殷勤的递过一根烟，笑着说道：“陈哥，知道嘛，我往回开着一路上，心里一直在想，有咱哥俩这样的男人，那对女人来说，绝对就是灾难啊，完全没有抵抗力嘛！” 他被小周这句恬不知耻的话给逗笑了，刚吸的一口烟全都呛在气管里，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小周见状，赶紧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口中念念有词：“陈哥，你这身体可不如从前了啊，放心吧，我会继承你的遗志，把玉树临风的气质发扬光大的。” 好不容易喘匀了这口气，他瞪了小周一眼：“一天不吹牛逼能死不？” “不能！”小周一本正经的道：“但是会很难受。” 他对这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家伙无可奈何，只是心理默默的想，也罢，反正也睡不着，就听这小子胡诌八扯吧，还能分散下注意力。 第377章 还有一个睡不着的 此时此刻，还有一个人也睡不着，那就是方远途。事实上，他最近的睡眠一直不好，好不容易睡着，也时常被噩梦惊醒，并且通身是汗。 与李晓飞的骄横狂妄不同，他多了一份敏锐的嗅觉，自从发现李百川费尽心思的要把李晓飞移民，他就隐隐的感觉到一丝不安，同时，从各个渠道反馈过来的消息，也证实了他的不安并非杞人忧天。 李晓飞恶名远扬，在平阳人神共愤，老百姓不待见，公检法更是早想将这个恶少绳之以法，黄启明上台之后，多次在公开场合表态，要狠刹某些富二代、官二代的骄奢淫逸、横行霸道之风，树立良好的社会秩序，具体指得是谁，就是傻子都能猜得到。 可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这位大少爷居然又搞出如此骇人听闻的事，真让他怀疑李晓飞的智商或者精神出了问题。 李百川更是恼火异常，几乎每天都要询问，当然，在得知事态已经呈失控状态的时候，就差对他破口大骂了。 他为余振海准备好了钱，满心期望这位老兄会安排人来取，然后他再借此时机好言相劝，哪怕再多给一些也成啊！ 钱不是问题，现在就怕出事，一旦引发命案，那局面会朝哪个方向发展就不好说了，同时，他更希望移民手续赶紧办下来，只要把这位大少爷送上飞机，一切就可以缓一步。然而，移民手续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总之迟迟下不来，这就令他的心情越发焦虑不安了。 余振海并没有派人过来取钱，而且，照例是电话关机，渺无音信。他没有办法，只能不停的催促老佐帮忙查找，甚至将奖金提到了七位数，可仍旧没有任何消息。 所有这些加在一起，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可今天的一件事，则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紧张到极点的神经彻底崩溃了。 老佐失联了。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但却真实发生了。他紧张异常，马上动用了各种社会关系打探，得到的结论却是，平阳的各执法部门，都没有任何举动。 那就奇怪了，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平地消失呢？为此，他特意找到了与老佐在一起的女人，询问之后才得知，两个人当时正在一起吃饭，老佐去了趟卫生间，然后跟两个男人急匆匆的回来，取了皮包之后，便上了一台商务车，随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会不会是被捕了呢?他想，既然不是平阳方面的人动的手，那又会是谁呢？忽然之间，他感觉一场灭顶之灾正在悄悄逼近，令他浑身的汗毛几乎都竖了起来。 他和老佐是高中同学，这么多年以来，关系非常密切，假如此人出了问题，那我岂不.......一念及此，他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怎么办？找李百川吗？他想，那是最后一条路，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能用的。还是先等等吧，为今之计，至少要先搞清楚老佐的下落，然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他发疯似的联系各种关系，甚至将电话打给了某位要员，但得到的结论却是出人意料的一致，不知道！ 夜里快十点了，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乡间的别墅，刚一进门，却听见李晓飞在楼上破口大骂，一肚子的火气便再也无法控制，瞬间就撞到了脑门，于是三步两步上了楼，推开房门的一瞬间，只感觉迎面有东西一闪，本能的一低头，一个烟灰缸贴着头皮飞了过去，落在了身后的大理石地面上，啪的一下摔了个粉碎。 “操的，你疯了啊！”他忍无可忍，猛然大吼一声。 李晓飞喝得醉眼朦胧，本来正和老五以及几个手下发脾气，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国骂给惊呆了，愣了片刻，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冷笑着道：“姓方的，你刚刚骂谁呢？” 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这么多年在李家父子面前谨小慎微所带来的种种委屈，更是一股脑涌上心头，随即也把眼睛一瞪，喝道：“骂你呢！你个有娘养没娘教育的傻逼，要不是摊上个好爹，就你这个熊样的，早就被人打死一百次了！死到临头了，你还敢在我面前耍威风！” 李晓飞被方远途的愤怒给弄懵了，在他眼里，这个硬赖上门的亲戚，无非就是一台提款机或者可以一起玩的狗，要不是仗着他爹，哪里会有现在的成就，这么个人，居然敢张口骂他，简直是要翻天了。于是忽的一下站起身，二话不说，抄起茶几上的一个酒瓶子，晃晃悠悠的就扑了上来。 方远途见状，也不待他靠近，飞起一脚，直接便将李晓飞踹倒在地，然后骑在身上，轮圆了狠狠抽了两个耳光。 李晓飞虽然喝了酒，但毕竟年轻力壮，奋力挣扎了几下，便将方远途掀翻在地，两人扭打在一起，一时还难分胜负，就在方远途渐感气力不够之际，忽听砰的一声，随后李晓飞的身子一歪，人如同一摊烂泥似的倒在了一旁。 他定睛一看，老五手里拎着把椅子站在身边，想必是看他要吃亏，于是便痛下杀手，直接把李晓飞砸昏了过去。 “妈个巴子的，我忍好久了，早就想干他了！”老五啐了口唾沫道：“整天吆五喝六的，跟他妈的吆喝狗似的。”骂完，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关切的问：“大哥，你没啥事吧？” 他瞥了眼像条死狗似的躺在地上的李晓飞，心里感觉还不解气，走上前去，又狠狠踢了一脚，这才喘着粗气道：“先把他铐起来扔地下室去，饿他三天再说，看他还嚣张不。” 一听这话，老五当然很开心，答应一声，飞奔下楼，取来手铐，三下五除二便将李晓飞的双手铐在了背后。这么一通折腾，李晓飞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被铐住了，张嘴便骂道：“姓方的，你赶紧给我打开，否则，我扒了你的皮！” 方远途则冷笑了一声：“不用你扒我的皮，我先让你爹扒你的皮！”说完，拿起手机便拨通了李百川的电话。 本来他不打算惊动位高权重的表哥，却没想道和这个混不吝的浪荡公子先闹僵了，于是把心一横，先是把老佐失踪的事说了，又将自己和李晓飞闹僵，并将这位大少爷铐起来也如实汇报了下，一边讲，心中一边暗想，李百川要是再说些不着调的话，那索性我就不管了，残局让他自己收拾吧，我先出去躲一阵再说，反正护照什么的都现成的，抬腿就能走人，倒了境外，一旦发现情况不妙，老子也来个人间蒸发，爱咋咋地。 没想到李百川听罢，几乎毫不犹豫的说道：“远途，你做得对！这个畜生就是欠管教，与其被警察抓去判死刑，不如咱们执行家法，还闹个为民除害了，我说得不是气话，直接在后院挖个坑，把这个畜生埋了，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这番话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李百川是出名的护犊子，否则，也不至于把李晓飞惯成这样，今天居然说出了如此的狠话，可见也是被这个逆子折磨得心力交瘁，忍无可忍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有道是虎毒不食子，天下哪有父亲要活埋儿子的道理，方远途虽然生气，但还没被气糊涂，听李百川这么说，连忙把话拉了回来。 “哥，你也别太生气，我刚刚也是气不过，放心吧，我一会就把他放了......”话还没等说完，却被李百川打断了：“不能放，先找个地方把他关起来，省得他跟个疯狗似的到处咬人。” 躺在地上的李晓飞自然清楚的听到了父亲和方远途的通话，这个从小蛮横惯了的家伙，如何受得了这种委屈，气得杀猪般的嚎叫起来。方远途见状，赶紧朝老五递了个眼色，老五会意，和几个手下合力，将李晓飞拎了出去。 李百川听到了儿子发疯似的惨叫，沉默良久，忽然深深叹了口气：“晓飞这孩子算是彻底废了，我感觉他的精神有点问题，至少有很严重的心理扭曲和变态，真得想个办法了，否则就算送出国去，也早晚得惹大麻烦。” 方远途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心中暗道，养不教、父之过，这一切还不都是你的纵容所致，到了这个时候了，你才想起来啊，早干嘛去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嘴上还是客气的说道：“哥，你也别这么说，他不过是娇生惯养，有点不懂事而已，等长大了就好了。” “都三十一了，还要怎么才算长大？”李百川无奈的道：“算了，先不说他了，远途，一会你把那个老佐的详细资料发给我，我托人打听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下落，如果真是被公安机关抓了，那这事就麻烦了，单是买凶杀人这一点，判个无期都有可能。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实在不行，就赶紧先出去躲一躲，前提是带上晓飞，总不能让他落到警察手里呀。” “那是自然，哥，你先别着急下结论，也许事情并非想象得那么糟糕，等打听出来老佐的下落，我们再做进一步打算，不过，你可得做下晓飞的工作，否则，我一放开他，还不得立刻跟我拼命啊。”他笑着说道。 李百川没再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随即挂断了电话。 看来，表哥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放下电话，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这个时候知道我有用了，指望我带着李晓飞一起跑路？想得美，出了国我就把这个白痴甩了，否则，指不定这货脑子一短路，在国外要是再惹点麻烦，外国警察可不认识什么李百川，更不可能惯他的毛病！ 正胡琢磨，李晓飞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本来不想接，可看了下来电显示，发现是个陌生号码，略微迟疑了下，还是接了起来。 “李公子，钱准备好了吗？”听筒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这声音令方远途的心一阵缩紧，赶紧说道：“钱早就准备好了，老余，我是方远途，你千万别挂电话，我有要紧的事跟你讲！” 第378章 一场并不轻松的谈判 电话听筒里突然没了声音，方远途顿时就急出了一脑袋汗，连声问道：“老余！老余，你听见了吗，我是方远途，你还在吗？” “我在。”余振海冷冷的应了一句，那声音仿佛来自一个世纪之前，透着彻骨的寒意。 谢天谢地！方远途心中暗道，连忙小心翼翼的说道：“老余啊，有些话，在电话里不方便说，咱们能不能见个面？地点由你来选，所有的一切都由你安排。现在局面很危急，真的，咱俩必须见面坐下来好好谈一次，另外我知道你需要钱，要多少尽管说，一切都可以商量！” 余振海再一次沉默了，这次时间更长，方远途把手机紧紧贴在耳朵上，生怕错过了对方的任何一点动静，但听筒中却始终只有余振海沉重的呼吸声。 大概过了一分钟，余振海突然开口了：“你到底要我和谈什么？” “见面之后再说可以吗？难道你还不相信我？”方远途试探着回了一句。 余振海这次没有沉默，而是爽快的说道：“好吧，你给我带一百万，全部要现金，两个小时之后，我派车去四海石材接你，但只许你一个来，不要带任何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放心吧，我......”话刚说了一半，听筒里已经传来了一阵忙音，显然，余振海已经挂断了，方远途苦笑了下，脑子迅速转了几圈，然后忽得一声站起身，抓起李晓飞的手机便往门外走去。在楼梯口处，与跑上楼来的老五差点撞了个满怀，老五见状，赶紧闪身一旁，他也顾不上搭理这个手下，低着头快步朝楼下走去。 “大哥，那个傻逼瘾头上来了，在地下室里跟杀猪似的嚎呢？咋办，给他弄点？”老五跟在他身后，小声问道。 “嗯，别让这小子跑了就成，你们几个给我看住了，千万不能出任何差池。不行就饿他两天，饿迷糊了就消停了。”他头也不回的说道。 “妥了，我看应该饿死这个王八蛋！”老五恨恨的嘟囔了一句。 他出了别墅，驾车直奔公司，等拐下公路，开上通往自己公司的专用道路时，忽然明白了余振海为啥非要到公司来接他。 这条便道是他专门为自己公司修建的，大概有两公里左右，在路的两侧还做了绿化，并安装了太阳能路灯，由于路的尽头是四海石材，所以，除了附近的村民偶尔走一下，几乎没有外来车辆驶入。 余振海挺贼啊，他外逃之时，这段路还没有铺设，如今回来才半个多月，居然连我的底细都摸清楚了，接我的车走上这条路，便可以确定是否有人跟踪和监视，这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啊。 这个老余啊，有这智商和办事能力，何必非要做杀人越货的买卖呢，干点啥不挣钱啊，他默默的想，不过，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总是有人在做这种掉脑袋的事，想到这里，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老板大半夜的回公司，把值班的保安都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开大门，又一路小跑的打算替他拉开车门，不料还没等跑到车前，他已经开门下车，大步朝办公楼里走去了。 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关好了房门，打开保险柜，随手找个袋子，便将一捆捆的钞票扔了进去，扔到一百捆的时候，他迟疑了片刻，把牙一咬，又多拿了二十万放进袋子，这才重新关好了保险柜。 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把额头上沁出的汗水，在心中默默祈祷道：老天爷保佑，但愿余振海能听劝，就此收手，然后远走高飞，只要陈曦不出事，余振海又跑了，那这件事就有回旋的余地，即便老佐真的被抓并且供出点什么，那也说明不了啥问题，既没有后果，杀手又逮不着，警方也是干没辙。 正在心中默念着阿弥托佛，自己的手机却响了，拿出来一看，是李百川的来电，心顿时就提了起来，这么急回电话了，恐怕不会是啥好事情。 “哥，这么快就有消息了？”接通电话之后，他紧张问了句。 李百川的声音很低沉，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内心的烦躁不安，每个字都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老佐确实被抓了，不过不是平阳，是被安川警方抓走的，具体涉案原因不详，这个老佐还知道晓飞什么事？” 尽管早有预料，但他的心还是不免一沉，略微思索了片刻，这才压低声音说道：“乱七八糟的知道一些，但都没什么大事，唯独这件事是最要紧的。” 李百川长叹了一声：“真是作孽啊！我这辈子算是彻底让这个畜生给毁了！真想现在一刀宰了这个逆子！” 我早就想宰了他了！方远途在心里暗骂，可嘴上却还是劝道：“哥，你也别这么说，事已至此，埋怨也没用，再说也怪我没尽到责任，辜负了你的信任，那几天我正好有点业务，就没跟晓飞在一块儿，谁知道他就跟老佐搅合到一起了啊，碰巧老余又回来了，坏事都赶一块去了。” 李百川嗯了一声，沉吟片刻，果断的说道：“远途，你带着晓飞，用其他身份的护照出国躲一躲，等我这边的消息，要是局面稳定可控，再回国不迟。明天就走，一刻也不要耽搁。” 他听罢微微一笑：“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我和老余联系上了，一会能见他一面。” “真的假的？你没开玩笑吧？”李百川颇为惊讶，待他将刚才的事情一说，几乎不假思索的说道：“要不惜一切代价，让这个老余停止行动，他干这种事不外乎为了钱，那就给他钱，要多少给多少，然后赶紧把这个瘟神打发掉，这叫釜底抽薪，懂吗？” “我明白的，放心吧，只要老余能停手，除了给他钱，我甚至可以帮他远走高飞，这样一来，就算老佐在里面扛不住，把晓飞供出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没证据没后果，警方也干瞪眼没办法，总不能因为老佐的一句话，就治晓飞的罪吧。” “但愿吧！”李百川轻声道：“记住了，此时此刻，千万别心疼钱，钱没了可以再挣，人要是进去了，那可就彻底完蛋了，就是用钱砸，也得把老余这个瘟神给我砸走！” 挂断了电话，方远途看了眼手表，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这个余振海，可千万别变卦呀，转念一想，应该不会吧，看在一百万的份上，这家伙也得信守承诺呀。 这一个小时，却漫长的像一个世纪，他几乎每隔五分钟就要看一眼手表，也许是因为焦虑的缘故，硬是感觉那块价值三十万的江斯丹顿走得不够准时。 李晓飞的手机终于响了，接通之前，他看了眼时间，正好两个小时。 “方老板，一百万准备好了吗？”听筒里传来的还是余振海那沙哑阴冷的声音。 “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你的消息了。”他道。 “那好，你出来吧，门口有一台黑色轿车，你上车之后，一切听司机的安排就可以了，他会带你来见我的。”余振海说罢，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赶紧站起身，将两部手机装好，然后抓起袋子，快步出了办公室，一路小跑下了楼，抬眼一看，果然大门外停着一台黑色轿车。 值班保安见他出来了，赶紧又跑到车前，还是打算替他开车门，不料却发现老板并没有上车，而是直奔大门而去，不由得一头雾水，只好颠颠儿的跟上去。 出了公司大门，他径直走向那辆轿车，也不吭声，拉开后车门便坐了进去。 “你好，方老板。”司机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了句，随后递过一个眼罩：“麻烦你戴好，躺在座位上。”他也不废话，接过来便戴在了眼睛上，那司机这才转回身，仔细检查了一番，见他躺好了，便启动汽车，徐徐驶了出去。 最开始，他还没有失去方向感，感觉车子驶入了那条便道，但并没有顺原路驶上公路，而是在中间的一个小路口拐下了一条村道，应该是在村镇中穿行了一段，最终才拐上的大路。耳边往来车辆的声音越来越多，又转了几个圈，就彻底分不出东南西北了。索性啥也不合计了，任由车载着他在路上转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几乎都要睡着了，忽然感觉车速渐渐慢了下来。 “还没到吗？兄弟。”他实在忍不住，便问了句。然而却没听到回答，又走了一段，车子终于停了，他连忙翻身坐起，还没来得及问，两侧的车门几乎同时打开，两个人同时坐了进来。 他一惊，伸手就要摘眼罩，却听耳边有个沙哑的声音说道：“不用摘，这样说话挺好的。” “老余，你不至于吧，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干嘛搞这么神秘？”他故作轻松的道。 老余则嘿嘿干笑了几声：“你不是说情况很危急吗，所以，咱们还是小心点好，以免给对方添麻烦。再说，带着眼罩也不妨碍你说话，说说看，你非要见我，到底要谈什么呢？” 第379章 吓尿了 方远途想了想，也没再要求一定要把眼罩摘掉，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老余，咱俩也不用兜圈子，我就开门见山吧，还是晓飞托你的那件事，你能不能放一放呢，上次你说，折了一个最好的兄弟，我也感觉很痛心，但事情已经发生了，着急上火也没用，我多给你些钱作为补偿还不成吗？你恐怕还不知道吧，老佐被安川警方给抓了，你这次回来，他是唯一知情人，被抓意味着什么，恐怕不用说你也清楚得很，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何必逞一时之勇呢？你拿了钱抬腿走人，如果怕路上不安全，我还可以帮忙送你一程，怎么样，这件事能商量不？” “老佐是什么时候被抓的？”老余冷冷的问了一句。 “应该是今天中午的事。”方远途道：“我已经查清楚了，是被安川警方抓走的，肯定是因为你的这件事啊。” 余振海哼了一声：“方老板，他之所以被抓，这笔账你可别算在我脑袋上，我这个人纵横江湖十多年，向来是恩怨分明，说到做到，这次回国，确实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但我们之间绝对不会出任何纰漏的，他被抓完全是你害的，因为你急于找我，所以他才四下放出风去，重金悬赏，这纯属自己往枪口上撞的傻逼行径，跟我有啥关系！至于你所说什么安川警察，我压根就没放在眼里，一帮山沟里没见过啥世面的泥腿子，能奈何得了我吗？想抓我，门都没有！” 方远途真想一把将眼罩扯下来，亲眼看下这哥们是不是真疯了，但犹豫再三，却还是没敢，只是耐着性子，用商量的口吻道：“老余，我知道你手段高明，可咱也犯不上为了个弟兄把自己搭上啊，古语说慈不掌兵，你做的是脑袋掖在裤腰带上的生意，可不能意气用事啊，抓到老佐，警方很快就会锁定你......” 话还没等说完，便被余振海打断了：“别逼逼了，警方都盯我十多年了，老子不照样汗毛也没掉一根嘛，我的安危不牢你操心，先把钱拿来吧。” 方远途犹豫了下：“你让我带一百万，我带了一百二十万，只要你答应停手，我还可以多给你些，真的，你就听我一句劝，远走高飞算了，天下这么大，你这种身手，到任何一个地方都能有买卖做，何必非死窝在平阳呢？到南边去，那边经济发达，大老板多，出手也阔绰，挣钱不是更快嘛！” “钱先拿来！”口干舌燥的白话了半天，余振海似乎一句也没听进去，还是冷冷的说道。方远途无奈，只好叹了口气，将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 另一侧的人伸手接过，随后便开门下车，听声音应该是上了另外一台车离开了，他有点茫然，心中暗想，啥意思啊，钱也拿走了，可到底答应不答应啊，那可是120万啊，也不算小数目了，总得给我句话吧？ 心里正打鼓，余振海又开口了：“方老板，谢谢你的慷慨啊，多给的20万我也收下了，但是，这件事肯定不能停！” 他一听当时就急了，大声说道：“老余，你咋一根筋呢？老话说得好，做事不由东，百忙一场空啊！晓飞雇你做事，现在东家都不想做了，你何苦死抓不撒手呀，有这精神头，干点别的生意不好吗？” “我拿你的钱，就意味着和李公子的事已经结了，从此两不相欠。”老余平静的道：“至于我要干什么，与你有什么相干？咋的，四海石材那么大的生意都满足不了你，还打算当我的家呀？” 他简直要急哭了，咽了口唾沫，用近乎哀求的口吻说道：“老余啊，算我求你了行吗？你要是缺钱，我再拿多少都可以，只要你能开出价码来，但这事一定不要继续干了，再说，那个陈曦，至于你这么玩命嘛！？” 余振海突然不说话了，两个人近在咫尺，几乎可以听到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方远途顿时冒了一声冷汗，毕竟面对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悍匪，真要惹毛了，万一再给自己来一刀，那可赔大发了。这样一想，赶紧陪着笑说道：“老余啊，我可不是埋怨你的意思，我只是想......” “方老板，知道干我这一行靠得是什么吗？”余振海问了句，他不明白为啥突然有此一问，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犹豫着没敢轻易开口。余振海则继续说道：“也许你认为是心狠手辣就可以了，其实是错误的，心狠手辣的人很多，但大多活不长久，能活下来的，第一靠的头脑，第二靠的是义气。” 这番话倒是有点出乎方远途的意料，心中暗道，说头脑还算靠谱，可义气，那纯属扯淡，这年头，最不值钱的就是义气，大街上十块钱能买八斤，狗屁吧！有心反驳下，可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回去，只是静静的往下听去。 “老佐被抓了，但我相信他绝对不会出卖我，警方从他的嘴里，不可能得到有关我的任何信息，这就是义气。”说完，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冷笑着道：“别看你们是同学，号称有三十多年的交情，但你是不会明白的，你这种有钱人，脑子里装得全是利益，根本就他妈的忘了义气两个字咋写了。” 方远途无奈的苦笑了：“老余，你说得对，可天大的义气，也要物质化呀，凡事都有个价，你折了个兄弟，咽不下这口气，那我出钱还不成吗？你多给兄弟的家里面些钱，不也等于圆了这份义气吗？” “你可真应了那句话了，穷得只剩下钱了！”余振海不屑的道：“麦子在安川被抓的时候，要是肯出卖我，来个戴罪立功，应该能换自己一条活命，但是他宁可自杀，也不那么做，你说，这样的兄弟，我得给他多少钱，才能圆了这份义气呢？” “可是......事已至此了，咱们总要往前看呀,你不能为了给他报仇，就拼命吧？万一再把别的弟兄折进去咋办啊？那岂不赔了夫人又折兵嘛？”他也顾不上许多，张口便回了一句。 余振海却轻轻叹了口气：“让你说对了！确实又折进去一个弟兄，就在两个小时之前，我的又一个好兄弟也在安川被抓了，如果再算上老佐，那就等于是三个人了，你说，这三个人，我跟你要100万多吗？” “啊？又被抓了一个？”方远途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老余啊，我就说现在情况非常严峻吗，你这简直是在玩命，实在太危险了，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否则......” “没有什么否则，我每天都在玩命，早就习以为常了。”余振海淡淡的说道：“因为这个陈曦，挂了两个最好的兄弟，所以，不管李公子怎么想的，这小子都必须死，只有干掉了他，我才能对我的弟兄有个交代，这就是规矩，要是我不遵守这个规矩，哪个兄弟会死心塌地的把命交给我？没有这些把命交给我的人，就是有天大的能耐，我也撑不了多久的。” 方远途彻底傻了，本以为余振海会借机狮子大张口，狠狠敲自己一笔竹杠，却万万没想道会是这么个结果，张口结舌的愣了半天，最后苦笑着道：“老余啊，你咋这么想不开呢？再说，现在警察已经盯上你了，你这么做，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余振海听罢，却哈哈的笑了：“我这个人天生就是和警察作对的，上次看电视里的法制节目，给我这样的人还归了下类，叫什么具有反社会人格，别说，这帮专家归纳得还真挺准确的，既然专家都给我定性了，那我索性就反到底了，那个陈曦现在被安川警察里外三层的保护着，越是这样，我就越要在警方眼皮子底下干掉他，至于我是不是在自寻死路，你就不用操心了，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联系你，咱们谁也不欠谁了。”说完，对司机说了句送方老板回去吧，然后拉开车门便要下车。 方远途真急了，他知道，今天晚上如果不能说服这个大贼头，恐怕就再也没机会了，索性把心一横，一只手扯掉了眼罩，另一只手死死的抓住了余振海的衣襟。 由于太过突然，余振海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回手便掐住了方远途的脖子。这一掐便用上了全力，方远途顿感呼吸困难，张着嘴，舌头差点吐出来，开始拼命的挣扎，试图掰开余振海的手，却始终无法做到。 “再动一下，我就送你上西天。”余振海冷冷的道，然后掏出了枪，顶在了方远途的脑袋上，他被吓得肝胆俱裂，当时便一动不敢动了。 余振海缓缓松开了掐脖子的手，但枪却还是顶在他的脑门上，恶狠狠的说道：“要不是看在那120万的份儿上，你敢摘眼罩，我就该一枪崩了你，是不是活够了！” 方远途忽然感觉裤子上一热，一泡尿不知不觉的流了出来，看着余振海那双闪着寒光的眼睛，他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狗日的李晓飞，坑你爹还不够，还要把我坑死啊......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第380章 恭敬不如从命 小周的讲述详细而生动，完全可以用绘声绘色四个字来形容，从与冯蕊最开始见面，到后来吃饭，将两个人在一起的每个细节都描述了一遍，甚至包括了眼神和心理活动，整个过程中，两眼冒光，唾沫星子横飞，显得兴奋异常。 而陈曦却几乎没听进去什么，只是哼哈的应付着，好不容易捱到了结束，打了个哈欠道：“行了，你表现不错，也累了，还是赶紧睡觉吧，另外，明天务必把招聘会的整体设计方案弄出来，还有一个多礼拜就要开会了，再迟就来不及了。” “放心吧，哥，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就是工作狂魔和泡妞高手的联合体，明天上午十点之前，肯定把一切都交给你。”小周信誓旦旦的道，说完，还有些意犹未尽，比比划划的又要继续白话，陈曦一见这状况，便知道这小子兴奋过头了，真要任由他说下去，再胡咧咧一个钟头都没问题，于是赶紧起身，硬是把小周推了出去，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陈哥，我还忘了告诉你，明天晚上我还得出去，冯蕊让我陪她逛街。”小周在门外低声说道：“不好意思啊，我也没想道会发展这么快，没办法，我想低调，但实力不允许啊。” “行！行！只要你不耽误工作，爱干嘛就干嘛去！”他不耐烦的应了一句，然后便上床躺下了。 小周并没有回房间，而是楼上楼下的折腾了好几趟，又闹腾了半个多小时，隔壁的房门才总算关上了，他看了眼手表，已经是后半夜了。 躺在床上的他却睡意全无，眼前全是那段视频的画面，纷乱的脚步，嘈杂的人声，还有那一声清脆的枪响，这一切如同放电影似的，在他脑海中循环往复的播放着，令神经始终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状态，几近崩溃。 活了三十多岁，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甚至有个非常奇怪的想法，如果明天早上，他刚一出门，真有一颗子弹射向自己的脑袋，那将会是个什么场面呢？ 就像电影中的画面一样，尸体一头栽倒在地，鲜血瞬间便将路面染得通红，我靠，这也太血腥刺激了吧！ 华阳集团安川分公司的负责人，被当街射杀，这肯定是一个爆炸性的新闻，会瞬间就传遍全公司和全省乃至全国，当晓妍得知这个消息后，会是一种怎样的状态呢？嚎啕大哭？还是呆若木鸡？若干年后，她还会有新的感情，那个时候，可能就只能把对我的思念埋藏在心底，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感情会越来越淡，直到最后，变成一声幽幽的叹息..... 还有家中的兄长和父亲，这些至亲之人，又该如何承受这份天大的打击？父亲已经年逾七旬，最引以为傲的儿子横死街头，以老人脆弱的心理承受能力，恐怕未必能挺得过去这一关！ 至于其他人嘛，也许惋惜痛心，也许幸灾乐祸，有的人会落下伤心的眼泪，比如杨琴和韩莉，同样，有的人会心中窃喜，并回家喝上两杯，比如杨之谦和方远途。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件事会成为同事们茶余饭后的主要谈资，只要一提及，都会立刻引来众多吃瓜群众的围观。 他奶奶的，要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余振海干掉了，也太赔了吧，连个因公牺牲都算不上，顶多被后来者列为华阳公司的几大疑案之首，并一直流传下去。当年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的老一辈，人家死了，那叫牺牲，还得追认为烈士，名字和事迹要保留在华阳集团的荣誉室里，被后人瞻仰，可我这属于刑事案件，而且搞不好还是个没头没尾的悬案！ 不行！决不能这样束手待毙，得想办法主动出击，否则，就算不被余振海打死，神经就这么紧绷下去，要是持续个十天半月的，都能熬出精神病来！ 可怎么主动出击呢？这不像是两个人面对面的动手，见招拆招、见势破势，只要抓住对手的一个破绽，便可以迅速反击，如今的情况是，余振海躲在暗处，连安川警方都找不到他，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一点用不上啊! 这样一想，恐惧中又平添了许多烦躁，搞得他心烦意乱，最后索性坐在床上，闷声不响的抽了两根烟，却又没想出什么万全之策。 对，应该给吴迪挂个电话，询问下案件的进展，今天晚上抓的那个人，是否交代了呢？这家伙一定知道余振海的下落啊，想到这里，他伸手抓过手机，调出了吴迪的电话号码，可在拨出的一瞬间，却还是犹豫了。 此刻已经是后半夜了，打电话过去难免有点打扰人家休息之嫌，而且，那个黑脸大汉要是察觉到自己惊慌失措，肯定又是一番冷嘲热讽，何必呢？问了也是白问，还被他嘲笑一番，这事做得毫无意义可言！一念及此，他长叹一声，将电话扔在一边，起身下床，走到窗口处，将窗帘掀开一条缝隙，往外面望去。 午夜的街道，寂静而冷清，昏黄的路灯下，几辆车似乎很随意的停在附近，可仔细一看，却还是观察出其中的章法，显然，这些车辆即便不都是警方和安保公司的，起码大部分是，有这些人的暗中保护，刚刚的担心和恐惧虽然不能用杞人忧天来形容，至少是有点矫情了。 真是该死，平日里的从容和淡定咋一下就没了呢？再说，担惊受怕、夜不能寐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一旦乱了方寸，被人笑话不说，其实更容易被余振海抓住破绽！ 我得冷静下来！只有不自乱阵脚，才能有力的配合警方，迅速破案，将余振海和幕后真凶尽快缉拿归案，如果主谋真是李晓飞的话，那我也算给平阳五百万老百姓除了一害，即便不能名垂青史，也得传颂于街头巷尾，转眼就变名人了，想到这里，不禁觉得心头轻松了许多，重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没过多大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了。 之后的一天都异常的平静，中午的时候，定制的耳机送来了，戴上之后感觉非常舒服，他试验过，就算是站在轰鸣的吊车旁边，老魏的声音也能清晰的听见，有了这东西，不论他在什么嘈杂的环境里，都不会漏掉老魏的呼叫。 招聘会总体设计方案和费用明细也报给了公司，胡介民看后表示满意，随即批示财务拨款，之前每逢请款，财务中心最快也要三四天才能把钱打过来，这次也不知道是胡总发话，还是孙洪彬感念那五百万工程款的缘故，当天下午，钱就转到了账户上。 他将和李卫国商量好的事告诉了顾晓妍，晓妍听后，又专门请教了老刘和集团总工林俊雄，并在当天晚上回复了他。大家的一致看法是，设计方面确实存在问题，至少从施工技术层面看，是完全可以按照李卫国的想法操作的，至于运营方面，李卫国是行家，估计也差不多。 陈曦也在网上专门查阅了相关资料，并找出了江西景德镇的天然气设计规划方案，景德镇是中国著名的瓷都，出于环保方面的考虑，大量陶瓷企业都摒弃了原来燃煤的烧制方法，转而采用了天然气烧制工艺，整个城市的工业用气和民用管网都是最近几年建设的，还是非常具有参考性，他将景德镇的设计规划方案下载之后，再结合工业园管网的实际情况，经过反复对比研究，基本理清了思路。 两方面的意见一综合，他的心里更加有了底，目前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着第二天李卫国来电话了，他大致算了下，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整个预算起码要降低百分之二十左右，无形中等于给李长江省下了200万，这份大礼确实够厚的了。 吃晚饭的时候，小周照例又打扮得油头粉面，屁颠屁颠的跑了，搞得王洪明和姚远好奇心越来越重，拐弯抹角的问了好久，最后把他都给问烦了，没好气的怼了两人几句，俩小子这才都闭上了嘴巴。 第二天也非常平静，整整一上午，耳机里没有老魏的声音。他甚至有点怀疑，余振海是不是就此逃了，毕竟这种人犹如惊弓之鸟，尤其是第二个手下被警方活捉了，肯定会意识到危险就在身边，此时此刻，没准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呢...... 中午时分，手机忽然响了，李卫国的电话如约而至。 “陈经理吗？我是李卫国。”他的声音不高，语气也很正式，想必李长江应该就在身边。 陈曦连忙应了一声。 “有个事跟你商量下，晚上有时间没啊，我们董事长想请你共进晚餐啊，顺便还要谈一下工业园用气工程的事，怎么样，能赏脸吗？”李卫国很客气的道。 他一听赶紧说道：“李总，你这不是开玩笑嘛？我是啥身份，能让李长江董事长请我吃饭呀，麻烦您转告下，今天晚上我请你们俩吃饭，让董事长务必光临。” 李卫国随即呵呵的笑了下：“这样吧，董事长亲自和你说。”随即电话听筒里便传来李长江那带有浓厚香港味的普通话声音：“陈经理，你好啦。” “董事长您好，怎么能让您请客呢，说实话，我早就有这个心思，一是怕自己身份不够，二是怕影响您工作和休息，所以一直也不敢开口，既然您有时间，那今天晚上务必把这个机会留给我。”他一口气说道。 李长江听罢，爽朗的哈哈笑了起来，笑过之后才道：“算啦，你们的财务审核比较严格，请我吃一顿饭，要报销好久，这个事就不用争了，还是我请客吧，其实，吃饭不是目的，主要是想和你谈一下工程上的事，想听听你的具体意见，今天晚上六点半，在万方国际酒店四楼的西餐厅，咱们不见不散啦。”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曦也不便再客气，于是便笑着说道：“那好，恭敬不如从命，我一定准时到。” 【作者***】：今天是中秋佳节，感谢诸位书友的一路相伴，并祝愿大家中秋快乐，幸福美满！ 第381章 再遇冯蕊 结束通话之后，略微思忖了片刻，他先给吴迪打了个电话，将晚上要和李长江共尽晚餐的事说了，吴迪听罢倒也没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只是问清楚了时间地点，反复叮嘱他要注意安全，如果中途发生什么状况，一定要服从现场人员的指挥，不许轻举妄动等等，他自然满口答应，随后还是忍不住追问那个被抓匪徒的审讯情况，当然，得到的回答是预料之中的。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再说，我也不可能告诉你，以后就不要在这方面费口舌了。”吴迪冷冷的说道。 他真想怼这个黑铁塔几句，但犹豫了下，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便挂断了电话。 由于晚上要出去，所以下午四点半，他就带王洪明回了驻地，五点多，小周也开车回来了，他告诉大家晚饭不吃了。然后便独自上楼，关好了门，给顾晓妍打了个电话。 顾晓妍那边很嘈杂，一听就是在工地上，一问才知道，今天晚上平阳段要进行一段河流穿越，估计要通宵施工。 东北地区的河流，除了几条著名的大河之外，其余水量都不算丰沛，之所以选择秋季施工，是因为雨季过后，河流的城市段便开始蓄水，而其他河段的水量会锐减，施工难道则大大降低。 正常情况下，如果穿越比较大的河流，都是由专业的穿越公司承建的，但类似这种规模较小的河流，一般就交由华阳公司自己施工了，投资方也可以节省一大笔资金，毕竟专业的穿越公司，施工费用是相当高的，绝对是按米收费，哪怕是一条小河，动辄也要几十万。 虽说施工的技术要求不高，但终究是穿越工程，难度还是比正常施工要大一些，一般这种情况，顾晓妍都会亲自坐镇现场指挥，熬个几天几夜的情况也是有的。 他把事一说，顾晓妍自然很高兴，告诉他，只要和李长江那边有了消息，就赶紧来电话通报，他满口答应，又叮嘱顾晓妍别太累了，其实，经过这几年的锻炼，施工队伍已经完全可以应付这种工程了，再说还有老刘这样经验丰富的高手，完全没必要事必亲恭，就是回去休息也没什么。两个人又黏糊了一阵，这才挂断了电话。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他赶紧洗澡换衣服，出席李长江的饭局，当然得穿得正式点，好歹人家也是甲方大老板外加未来安川分公司的第二大股东呀。 一切收拾利索，下楼一看，几个年轻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他，不由得微微一愣。笑着问道：“你们瞅啥？” 不料几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瞅你咋的？” 这句当下网络最流行的对白说完，顿时引来一阵大笑，王洪明一边笑一边问道：“陈哥，你和周哥俩轮班刺激我们年轻人呗，啥意思啊，天天打扮这么板正，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他则把眼睛一瞪：“干什么？我今天是要陪李长江董事长吃饭，咋的，你要是觉得自己能谈明白，干脆你去算了，我正好在家歇着。” 王洪明听罢，吐了下舌头，连连摇头，他则白了几个家伙一眼，快步出了楼门，直接上了大牛的车。 一路上很顺畅，六点十五，便到了万方国际，本来以为来早了，不料两人刚一迈进大堂，他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陈工，你来的还真早呀！”那糯糯软软的声音，令他的心都轻轻颤了一下。抬头一看，冯蕊正笑吟吟的迎面走了过来。 几个月没见，冯蕊似乎稍显丰满，但仍旧衣袂飘飘，清纯靓丽，宛若画中的仙女一般。看着这个曾经让自己心动的女孩，他一时竟然有些痴了。 “干嘛这么看着我，不认识了呀，陈工。”冯蕊甜甜的笑着道：“哦，不对，现在得喊陈总了。”说完，落落大方的伸出了一只芊芊玉手。 他曾经幻想过二人再次相遇时候的场景，却怎么也没想到是当下的状况，一时愣在那里。 “陈工。”冯蕊又轻声喊了句。他这才回过神来，尴尬的一笑：“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两个人握了下手，冯蕊的手还是如羊脂般的细腻，有一种柔若无骨的感觉。不过两人握得很浅，时间则更短，几乎完全属于礼貌性的，稍一接触，冯蕊便将手抽了回去。 “陈总，我们董事长在西餐厅等你呢，请吧！”冯蕊的语气语调都非常职业，仿佛这就是一场普通的业务接待。 陈曦则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他很难理解，一个女人为何能做到如此的平静，不论这份平静是发自内心，还是硬装出来的，总之，他做不到。 他确实做不到，虽然也想拿出一副很潇洒自如的样子，但却总是感觉莫名的窘迫和尴尬，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不自然。 “对了，李卫国总经理今天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下午的时候赶回平阳了，他走的时候，还要我给你带好呢。”冯蕊说完，按开了电梯，然后很得体的侧了下身，示意陈曦先进。 这属于标准的社交礼仪，作为董事长的客人，陈曦自然应该享受这个待遇，他也没客气，微笑着朝冯蕊点头致意，随后便进入了电梯，并且直接站在了最里侧，见他站好了，冯蕊这才进入，但只是站在了门口，两人之间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电梯平稳上行，二人都没再说什么，到了四楼，冯蕊先行出了电梯，按住外面的开门键，等陈曦和大牛迈步走出，这才紧走几步，抢在了二人的前面，率先进入了西餐厅。 西餐厅是没有包房的，全世界都是如此。 李长江选的是个靠窗的座位，见冯蕊带着陈曦二人走了过来，很客气的站起身，并主动伸出了一只手。 陈曦见状，连忙紧走了几步，双手握住了李长江的手，很谦卑的说道：“董事长您好，让您久等了。” 李长江则微微一笑，先示意冯蕊去安置大牛，然后轻轻拍了下陈曦的肩膀：“你很准时嘛，我喜欢准时的年轻人。” “瞧您说的，跟您这样的商界精英吃饭，对我来说，是莫大的荣誉啊，哪里敢迟到。”这句话倒也是发自肺腑，并非客套。 二人落座，不大一会，冯蕊也回来了，很自然的坐在了李长江的身边，服务生很快便将菜肴端了上来。西餐，永远是很清淡，每人一份鱼子酱，外加一份牛排，中间则是果蔬沙拉和几片面包。除此之外，李长江还要了一瓶红酒，服务生给每个人斟了半杯，陈曦也不懂品鉴洋酒的好坏，但估计李长江喝的，肯定是价格不菲。 “怎么样，平时吃西餐吗？”李长江指着桌子上东西问道。 陈曦笑了下，脱口而出一句话：“很少吃，在我印象中，麦当劳和肯德基就算是西餐了。”说完之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偷眼看了下冯蕊，却发现她的表情很正常，只是浅浅的笑了下，那笑容非常内敛，甚至连牙齿都没露出来。 几个月前，这种话他曾经和冯蕊说过，那时候的冯蕊像一个纯情的少女，噘着小嘴，皱着眉头，那副可爱的小模样，现在还记忆犹新。 可现在的她，却变得如此从容和淡定，就好像那曾经的一切，完全在记忆中被抹去了一样。 李长江却被这句话逗笑了。只不过那张癞蛤蟆似的脸，笑起来实在是惨不忍睹，说心里话，陈曦都不敢多看，生怕看多了，一会就吃不下东西了。 冯蕊这妞真是个人才啊，他默默的想，看来，我也别胡思乱想了，过去了就永远过去了，人家都放下了，我何必抱着不撒手呢？ 猛然之间，他忽然感觉到一丝疑惑，如此成熟老练，对自己感情控制得收发自如的女人，怎么可能被小周那样的毛头小伙子搞定呢？莫非她和小周的接触另有深意？一念及此，心里顿时警觉了起来，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便彻底消失了。 “陈经理是哪里人啊？”李长江一边切牛排一边问道。 陈曦也不隐瞒，将自己的身世如实说了，李长江听得很认真，很舒服的靠在座位里，手里端着酒杯，偶尔浅酌一口，冯蕊则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始终挂着非常职业的微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一看就是职场女性倾听的标准姿态。 待陈曦说完，李长江很满意的点了下头：“其实，我们俩很像，我父亲是早年偷渡到香港的，我出生在九龙，一个充满暴力和犯罪的地方，和内地的成功人士不同，我是纯粹白手起家。” 这倒是令陈曦很吃惊，在他的印象中，类似李长江这种巨商，肯定是家族传承，生下来就身价百亿，否则，上哪里去挣这么多钱啊，可看李长江的意思，又不像是在开玩笑，况且，人家也没必要开这种玩笑。 李长江看出了他的疑惑，微笑着道：“人生充满了各种未知，没有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在我看来，只要坚持下去，认真做事，总是会有机会的，可惜，我在内地这么多年，接触了形形色色的人，但真正能认真做事的，实在是少之又少。不过，你算是个例外。” 别看这几句话很简单，甚至有点轻描淡写，但是出自富可敌国的李长江之口，意义则完全不同，分量也显得极重，陈曦听罢，也不禁为之一振。 “董事长过奖了，我只不过是尽本分而已。”他谦虚的道。 李长江则摆了摆手，指着冯蕊说道：“我的助理对你的评价也非常高，说你身上有种常人不具备的魅力。” 这倒是令陈曦一愣，抬眼朝冯蕊望去，却发现她的脸上似乎划过一丝惆怅，不过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仍旧是那份职业的微笑。 “算了，闲言少叙，咱们还是先吃点东西。然后，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谈。”李长江说道。 【作者***】：值此中秋佳节到来之际，西风祝书友们秋日安好，诸事顺心，感谢大家的一路相伴，无以为报，当尽心尽力写好每一个字，不辜负衣食父母的厚爱。 第382章 得偿所愿 这顿饭，陈曦吃得很小心，几乎没怎么动筷，不对，应该说几乎没怎么动刀叉。 首先是不习惯，拿惯了筷子的手，冷不丁用上刀叉，总感觉是凶器而非餐具，生怕动作不雅，在香港同胞面前丢了咱们国企干部的脸，其次是心里一直在盘算着谈话的内容和策略。在李长江这样精明透顶的人面前耍心眼，当然要非常小心的，要想让这个级别的人物自觉自愿的出手帮忙，又不露任何痕迹，戏份必须掌握得恰到好处，否则，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所幸的是，李长江对他的印象本来就好，再听了他身世的讲述之后，又产生了强烈的认同感，无形中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使得谈话显得很轻松。 冯蕊也吃得很少，也许是喝了点酒的缘故，她的双颊绯红，看起来更加妩媚动人，不过仍旧保持着一种工作状态，具体表现就是很少插言，只是认真的听着两个人的谈话 话题渐渐就聊到了工业园的天然气项目上，李长江喝了一口酒，微笑着说道：“工业园的用气工程，市发改委已经正式批下来了，预计下个月开工，明年五一前投产，如果交给你来组织施工，有没有信心完成呢？” 他想了下，很平静的道：“信心没问题，但我得看一下具体的设计，至少要了解技术要求和施工难度啊，否则，即便现在说一万个信心，也不过顺口胡诌罢了。” 李长江微微一笑，随即朝冯蕊点了下头，冯蕊赶紧从皮包中拿出一个平板电脑，打开之后递了过来，他接过一瞧，上面有施工方案和一个总线路图，虽然不是很具体，但结合文字，基本能弄清楚整个工程的概况。 他盯着平板电脑看了很长时间，双眉紧锁，一直没有抬头。刚开始的时候，李长江还没觉得怎么样，一边喝着酒一边和冯蕊低声交谈着，等待着他发表意见，可时间一长，便感觉有点不对劲，不禁投来疑惑的目光，十分钟后，这种疑惑越来越浓，最后竟然有点沉不住气了，主动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嘛？” 他一直在等这句话，听罢之后，略微沉吟了下，故意支吾着道：“哦......没什么问题，我......” 李长江则微微一笑：“我们今天属于私人性质的聚会，所以，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有啥话尽管说，不论是工作还是个人的，但说无妨。” 他又盯着平板电脑看了一阵，这才用一种试探的口吻说道：“董事长，这个......我说一下自己的观点啊，仅供你参考，如果说得对，您就采纳，要是说得不对，您就当个笑话吧。” 莫名其妙的加了这么一大段前缀，反倒把李长江的兴趣勾了起来，连声催促他快讲。 见时机差不多了，他将平板电脑轻轻放在桌子上，指着其中的一个加压阀室说道：“这个加压阀室，与平阳-安川段的a-15增压阀室位置基本重叠，这张图看不到具体坐标，但从大致的位置上分析，两者的直线距离可能不会超过百米，如此近距离，建设两个增压阀室，是不是有点浪费呢？a-15的土建部分已经结束了，下周就要安装设备，按照我掌握的关于设备的知识，一个阀室完全可以带得动整个工业园的加压啊，现在设计单位在距离不到百米的地方又建了一个，我不明白是为什么，要知道一个阀室搞下来，连征地补偿带土建设备，200万都是少的，现在还不清楚这块土地的性质和是否有地上建筑物，如果土地的情况再复杂些的话，费用甚至可能翻倍，而且工期也会严重受影响呀。” 李长江不懂技术，在设计方面，当然无法提出专业性意见，听完陈曦的话之后，皱着眉头问道：“难道是设计院方面搞错了？按理不应该呀，会不会是他们考虑到共用一个阀室，会影响运营呢？” 陈曦则摇了摇头：“设备这一块应该是没问题的，至于设计单位是否有别的考虑，我就不得而知了。”说完，又将在景德镇天然气工程的设计布局详细说了下，听得李长江连连点头。 “董事长，我说句***啊，不是我揭设计单位的短，现在的这帮设计人员，能耐不咋样，脾气却大得很，尤其是年轻人，根本就不去实地勘测，一切都只看卫星云图，如果是大型工程的设计，还能认真点，类似这种比较小的，估计就是坐在办公室里，用电脑自动优化下，就算万事大吉了。说良心话，平阳-安川段的设计工作，就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根本反应不到您这个层面，为此，我们与工程监理和李卫国总经理没少费口舌，也包括她。”说着，他笑着指了下冯蕊。 不知道为啥，冯蕊的脸微微红了下，轻轻点了下头，随即把当初当甲方代表时，在巡线过程发现的诸多设计问题大致讲了下，最著名的案例是，其中一个阀室的位置，居然位于养鱼塘里，而这片鱼塘已经存在了一年多，显然，设计人员根本没有实地考察过，才会弄出如此的笑话。 李长江听罢，两条眉毛顿时拧成了一个疙瘩。一只手端着酒杯，一只手捏着自己的下巴，沉思半晌，这才点了下头道：“陈经理，我对你是越发刮目相看了，这样吧，我明天就和设计院方面沟通，让他们必须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否则，设计费就别想要了。” 陈曦一听，赶紧说道：“您可千万别说是施工单位挑的毛病啊，设计院我们可惹不起，以后难免还要打交道，真要把我列入了黑名单，那以后我可没法混了，我们施工单位就是孙子的，投资方、设计方、工程监理、质量检验、消防、环保等等吧，这些都是爷爷辈啊，任何一个也得罪不起，否则，随便找你点毛病，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听他这么说，李长江哈哈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很认真的道：“放心吧，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但今天这顿饭，确实让我对你的印象又加深了不少，想不到你对业务钻研得如此精细，是个做大事的人。在当下的年轻人里，实在是不多见啊！” 他听罢赶紧摆手，无奈地道：“董事长，实不相瞒，不是我业务多好，我相信只要设计人员稍微动点脑子，也不至于这样，但愿是我水平有限搞错了吧，否则，对咱们的设计人员，我真就只能无语了。” 李长江点了点头，用非常赞赏的目光看他一眼，然后亲自为二人斟上酒，举起杯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不懂具体业务，但就凭你刚才的讲述，即便不是设计院弄错了，我也非常欣赏，来吧，为了安川公司美好的未来，我们干一杯，同时也祝愿你实现更多的人生理想！” 这是一个即将结束的信号，正常情况下，碰杯之后，这顿饭便进入尾声了。陈曦本该积极响应，不料他却略微迟疑了下，这才举起了酒杯，而且嘴角还挂着一丝无奈的苦笑。 李长江何等明锐，马上就看出了端倪，并没有和陈曦互相碰杯，而是将手收了回来，不解的问道：“怎么了？感觉信心不是足啊？难道是有什么问题吗？是资金不到位还是出了其他状况？” 这是一句非常关键的话，陈曦的心中一阵狂喜，但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仍旧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没有的，有大洋投资这样的大财团入股，资金方面当然不会有问题，其实，不是我的信心不足，实在是......算了，还是不要提了。”说完，仍旧把酒杯举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架势。 李长江见状，将酒杯往餐桌上一放，先示意他先坐下，然后微笑着道：“干杯不着急，先说说看，到底有什么问题。” 火候差不多了，陈曦想，可别演过了。 于是略微迟疑了片刻，这才吞吞吐吐的道：“董事长，不怕您笑话，其实，我能不能继续留在安川分公司，还都在两可之间。” “哦，为什么呢？是胡总经理另有重任吗？”李长江饶有兴趣的问道。 他叹了口气，将国资委把他的任命卡下，目前胡总进退两难的事详细讲了遍，讲完之后，又轻声说道：“李董事长恐怕对国企的很多机制还不够了解，像华阳集团这样的企业，很多时候，胡总也说了不算，互相掣肘的事太多了，用咱们东北人的话说，那叫全是眼泪啊。”说完，偷眼观察了下李长江，发现他的脸色并没什么异样，便知道这番话肯定没起什么副作用，心里安稳了许多。 “胡介民说了不算，那谁能说了算呢？”见他不说了，李长江这才微笑着道：“在平阳，黄启明应该算是最说得算的吧？” 陈曦一听这话，便知道心愿即将达成了，于是赶紧说道：“他当然说了算啊，不过黄启明贵为平阳的一把手，不可能干涉市属企业的干部任命的，那也不符合组织程序嘛，再说，他又不了解我的具体情况，肯定还是要听国资委的意见。” 李长江却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那可未必。”话音刚落，整晚都没怎么说话的冯蕊突然插了一句：“对了，你不是救过黄的女儿吗？按理说，他对你的印象应该很深刻呀。” 这绝对是画龙点睛的关键一句，李长江听罢，顿时来了兴趣，连忙追问是怎么回事，陈曦也不隐瞒，将黄薇遇歹徒抢夺财物，自己仗义出手的事简单说了下，李长江一听，赏识的目光中又平添了些许惊讶，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几下，略有所思地道：“想不到你还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气概与胆识，既然如此，这件事，我就更该帮个忙啦。” 第383章 怎么可能 陈曦的心里一阵狂喜，但表面上却还是装作一头雾水的样子问道：“怎么？难道您还认识国资委的领导?” 李长江和冯蕊相视一笑，摇了下头道：“国资委......我还真没打过什么交道，跟他们不是很熟，不过，我和黄启明的关系倒是不错，既然你们之间还有些渊源，我再从中斡旋一下，让他干涉恐怕未必能做到，但是打个电话过问下，应该还是可以的。” 事实上，只要黄启明肯打个电话询问下情况，国资委方面立刻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这年头就是这样，领导是根本无须把话说明白的，所谓“过问”此事，就已经足够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使劲瞪着自己的双眼，拿出一副恍然大悟外加大喜过望的样子，忽得一声站起了身，双手端起酒杯，兴奋地说道：“李董事长，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不光我要感谢你，就连咱们胡总都要感谢你啊！” 李长江微笑着点了下头：“机会都是自己争取来的，有实力和能力的人，自然就有机会，所以，你不用感谢我，即便没有我，你也会遇到张长江、刘长江的，人生就是这样，任何努力都不会白费的。” “那是，那是。”他赶紧说道：“您的这句话太精辟了，回去我就拿毛笔写办公桌对面的墙上，每天默念，借以激励自己。” 事实上，这句话有戏谑的成分，属于一时得意忘形的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便感觉有点唐突，毕竟面对的是李长江而不是胡介民，这种说话方式，很有可能引来反感，不由得暗叫不妙，真恨不能抽自己两个大嘴巴。 不料李长江听罢，却并没表现出任何不悦，也许是平时也没人敢在他面前这么说话，也许是身边的人都是这样溜须拍马的，总之他听了之后很是受用，两只大蛤蟆眼顿时眯成了一条缝，笑着说道：“要是这样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给你亲自写上去，你恐怕不知道吧，我可是中国书法家协会的名誉副主席啊。” 类似李长江这样的富商巨贾，喜欢书法、绘画、收藏、摄影等各种艺术的很多，由于有雄厚的实力，请得起名家大师指点，所以，有点建树也并不稀奇，至于什么名誉称号之类就更不足为怪了，捐个千八百万的就能换来，反正他们最不缺的就是钱。 李长江的话还没落地，冯蕊就在一旁说道：“我们李董事长的作品，在苏富比拍卖会上，可是拍出过1000万港元的天价啊，一般人想求他的字，还求不到呢。” 李长江却很谦虚的道：“那是慈善拍卖，就是拍出一个亿，也并不意味着真值那么多钱。” 陈曦一听这话，赶紧顺杆往上爬：“那也不简单啊，说明您还是具备了相当的艺术水准呀，您说话算数吗，明天我就准备文房四宝，这字要是写好了，能成我的传家宝呀。”说完这句话，心里却多多少少感觉有点别扭，如此肉麻的话，之前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可如今张口就来，而且毫无违和感。实在是很无奈。 李长江淡淡一笑，举起酒杯，跟陈曦轻轻碰了下，然后一饮而尽：“好吧，那就一言为定，等分公司成立了，我就给你写上几个字。”说完，缓缓的站了起来，冯蕊见状，立刻喊来服务生结账，李长江则迈步朝西餐厅门外走去，陈曦当然紧跟其后。 到了门口，李长江停下脚步，平静地道：“回去以后安心工作，工业园这个工程就交给你了，我很快会与设计院沟通的，最迟不超过一个礼拜便会有准确消息，工业园区内的管线和场站，不涉及征地问题，只要设计方案确定下来，你要立刻组织施工人员进场，至于你闹心的那件事嘛，我想应该不是什么问题，静候佳音即可。”说完，主动伸出了一只手，陈曦连忙握住，一口气说了好几句谢谢，李长江却很认真的道：“我很看好你哦，将来有一天，如果在华阳干得不顺心，可以尝试来我的大洋集团啊，有很多适合你的工作，保证你的才华能得到充分的施展。” 冯蕊此刻也结过了账，和大牛一起走过来，四个人到电梯口，陈曦又再次告别，李长江则对冯蕊说道：“你代我送一下陈经理。”冯蕊嗯了一声，按开了电梯，陈曦迈步走了进去，然后转身又朝李长江挥手示意，这才算是彻底告辞。 下到一楼，大牛快步跑出去取车，只剩下了冯蕊和陈曦两个人站在大堂里，二人谁也不看对方，都是默默的低着头，场面一时有点尴尬，为了缓解下气氛，他略微沉吟了下，轻声问道：“最近怎么样？” “还好。”冯蕊低着头，喃喃的回道：“你呢？听说你和顾经理谈恋爱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 他故意装作很惊讶的样子问道：“你怎么知道的呀？” 冯蕊轻轻叹了口气：“我一直很关注你的消息。” “是吗？那你还知道些什么?说来听听，我看看有没有假新闻。”离开了李长江，他自然放松了许多，说话也不那么拘谨了。 冯蕊捂着嘴吃吃的笑了：“太多了，估计能有点假新闻，不过无伤大雅。” “太多了？！”他不解的道：“请问此话怎讲啊？” 冯蕊则歪着脑袋笑道：“这还不清楚嘛，你现在是华阳集团的名人啊，你恐怕不浏览你们公司的主页吧，这几个月以来，除了胡介民，你名字的曝光率算是最高的了，还有在安川百年一遇的洪水中，你还上过省报啊，这些肯定都是真的，至于假的嘛......”话刚说到这里，大牛的车已经停在了门外，冯蕊瞥了眼，轻声道：“车来了，走吧。” 他嗯了声，迈步朝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还继续问道：“接着说啊，假的到底有啥呀？” 冯蕊却无声的笑了下：“逗你玩的，哪有什么假新闻。”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出了大门，冯蕊非常职业的替他拉开了车门，搞得他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别客气，你是董事长的客人，我是他的助理，这么做是应该的。”冯蕊淡淡的道。 他想了下，笑着说：“从来都是我给你开车门，冷不丁角色一换，还真有点不适应呢。”说完，伸手将车门关上，又自己重新拉开，这才歪着脑袋，自言自语的道：“嗯，这回感觉才对，刚刚那样，弄得我都不知道该先迈哪条腿了。” 冯蕊笑了，这是今天晚上她笑得最真实、最灿烂的一次，只不过那笑容仍旧很短暂，几乎一闪而过。 “再见吧，慢点开车。”她后退了半步，微笑着说道。 陈曦朝她微微点了下头，示意大牛开车，奥迪车随即缓缓启动。 “陈总，这女人是谁啊？”开出去一段，大牛好奇的问道：“第一眼见的时候，还把我吓了一跳，跟三爷的那个新相好简直太像了，我还以为是同一个人呢，后来仔细看了下，才发现这个比较白，个头也矮了些，好像气质也洋气点。”说完，自顾自的笑了，一边笑，一边感慨的自言自语道：“我的妈呀，世界上居然有两个长得这么像的女人，要不是颜色对不上号，我还以为是幼年失散的双胞胎呢。” “她是李长江的助理。”他轻描淡写的回道，然后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李卫国的电话。 “李哥，一切都不出你的所料。”他低声说道。 李卫国则呵呵一笑：“那是必须的呀！这一点不奇怪，不然我也不会给你出这个点子，对了，今天你见到冯蕊了吗？” “嗯......还行吧。”当着大牛的面，他也不便说什么，于是便故意所问非所答。李卫国当然明白，于是说道：“好吧，你先回去休息，等明天有时间再说！” 放下电话，他的心情超好，一路上，和大牛有说有笑，很快便返回了办事处。 此时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他回了房间，关好了门，便迫不及待的拨通了顾晓妍的手机。 出乎意料的是，手机通了一下，随即便被挂断了。他不由得一愣，一般这种情况，都是不适合接电话的时候才用的，现在是夜里九点多，晓妍这个时候应该在工地上，按理说也不该有什么不方便呀。 或者是碰巧按错了吧，他想，于是又拨了过去。 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听筒里传来中国移动的声音，这倒是令他惊诧不已。 顾晓妍的手机，从来没有这种情况，关机？没电了，怎么可能呢！他想，再拨了次，却发现还是同样的情况。 也许真没电了吧，晓妍在工地上，一忙起来，可能就疏忽了。这样一想，也没太往心里去，起身去了卫生间，正打算洗澡，又怕错过了顾晓妍的回电，于是开门出去，将手机也拿了进来。 洗过了澡，电话始终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在床上坐了会，又连着拨了几次，发现一直是关机状态，不禁真有点着急了。 略微思索下，拨通了老刘的电话。电话一接通，听筒里便传来盾构机穿越河床时的巨大噪音。 “喂！陈总，有啥指示？”老刘开玩笑的问道。 “我哪敢指示你啊，刘哥，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他笑着道。 老刘并不是个喜欢闲聊的人，听他说完，随即大声道：“我这边忙，你到底有啥事，快说！” “没啥事，我想找晓妍，可是她应该是手机没电了！”他也跟着加大声音说道。 老刘一愣：“顾经理早就回去了呀？她今天有点不舒服，我见她不在状态，就把她劝走了，都走了快一个钟头了。” 第384章 你的女人在我手上 放下电话，他的心里忽然隐隐的有些不安，可却又说不出不安是因何而来。 他随即拨打了顾晓妍办公室和家中的固定电话，然而，两部座机也都是无人接听状态，这令他的心情更加紧张，站起身，来回在房间里走了好几圈，一时竟然有点不知所措了。 手机关机，两部座机无人接听，这种失联状态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老刘说，晓妍有点不舒服，会不会是病了，去医院了呢？他默默的想道，于是拿起电话，开始不停拨打顾晓妍的手机，每次拨号之前，都期待着突然就接通了，可惜的是，接电话的却总是中国移动那个不知名的女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转眼已经临近午夜，而顾晓妍仍旧联系不上，此刻的他，早已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坐卧不宁，团团乱转。 正惶惶不安之际，扔在床上的手机忽然响了，寂静的深夜，铃声显得有点刺耳。他一个大步冲过去，抓起来一瞧，显示居然是一个乱七八糟的一大串号码，好像是境外的手机号，他不由得一愣，但还是立刻接了起来。 “喂，陈曦先生吗？”电话听筒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他的心里一沉，一种不祥的感觉瞬间笼罩了心头，令周身上下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我是，你是谁？”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我是余振海。”那人冷冷的说道：“怎么样，是不是有点意外呢？” 确实很意外，听到余振海三个字，他的心里一阵紧缩，浑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半晌，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紧张的心情，淡淡的回道：“是挺意外的，没想道能和你这样的名人通电话，你找我干什么？是要告诉我幕后指使者是谁吗？” 他的平静令余振海也有些吃惊，估计可能预先准备好的台词用不上了，于是略微思忖了下，这才缓缓地说道：“肯定是有人指使的，否则，咱们俩无冤无仇，我怎么会想要你的命呢？不过，现在不行，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死也得让你死个明白吗?到了阴曹地府，在阎王爷面前告状的话，不能把罪过都扣在我的脑袋上呀。” 一番话说得很轻松，却透着彻骨的寒意，他甚至有种错觉，好像这个悍匪就在门外，随时都有可能端着枪冲进来。 “那你到底要干什么？打算用语言杀人吗？”他故作轻松的道。 余振海突然呵呵的笑了，那笑声很难听，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陈先生，我非常遗憾的告诉你，你的女人在我手上，她长得非常漂亮，让我在羡慕你艳福不浅的同时，也真不忍心伤害她，这么漂亮的女人，是用来享受的，动刀子，实在太可惜了。” “我操！你.....你把晓妍怎么了！”余振海的话还没等说完，陈曦已经大声骂了起来：“你算什么爷们，有本事冲我来呗，打她的主意干什么？” 余振海突然不吱声了，他吼了几句，发现听筒里没了声音，不由得更慌了，赶紧连声问道：“你说话啊！喂！你还在不在，说话呀！” “我在，只是不习惯用这种方式交谈，所以，想等你冷静下来再说。”余振海的声音沙哑冰冷，让人听着头皮都发麻。 短暂的惊慌和愤怒之后，陈曦很快冷静了，他知道，面对余振海这样的悍匪，吵闹和骂娘没有任何意义，为今之计，只有以最快的办法解决问题，确保顾晓妍的安全，绝对不能因为自己受到伤害。 “你说吧，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晓妍放了。”他急切的问道。 余振海冷笑了声：“放心吧，都说我心狠手辣，其实，我这个人最恩怨分明，不会轻易伤及无辜的，抓你女朋友是无奈之举，安川警方对你安保措施太严密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还动用了最先进的高科技手段，本来，这倒也难不住我，只要耗上几个月，就凭他们那点经费，很快就撑不下去了，按照这个保护级别，用不了三个月，安川公安局就得破产了！只不过，老子没那个耐心了，所以，只好用这种比较老套的办法了，虽然阴损了点，但很管用。” “你别废话了，就直接说要我干什么吧，磨磨唧唧的逼逼什么啊！”陈曦不耐烦地道。 余振海还是很平静的道：“够爽快！要你做的很简单，明天早上九点，你把警方的人都甩开，独自一个人到东岭的桥头，那地方你认识，怎么样？敢不敢来呢？” “敢！我一定去。”他毫不犹豫的道：“那你现在把晓妍放了吧。” 余振海哼了一声：“现在放？你说什么梦话！我现在放了，你还能来吗？别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你还是好好琢磨下，如何把警方甩掉吧，我警告你，只要我发现你暗中带了警方的人，我立刻就对你女朋友下手，咱丑话都说在前面了，到时候别后悔就成！” “余振海，我操！你妈”陈曦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余振海听罢，却阴恻恻的笑了起来：“我代老娘谢谢你了，她老人家死了这么多年，终于能被干一回了，但愿你能让她爽一爽。对了，我最后提醒你一下，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的女朋友可挺漂亮啊，但如果你报警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在弄死她之前，我可能会先享受下哦！不要跟我耍花招，我这一辈子都在跟警察打交道，了解和掌握他们的所有手段，哪怕有一点异常，你就等着给女人收尸吧，而且是一句光溜溜的尸体。” 陈曦拳头已经攥得咯咯作响了，他想大吼，想把手机砸烂，如果余振海就在面前的话，他甚至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将这个悍匪身上的肉一条条的撕下来。 可是，他心里清楚，所有的愤怒和狂躁都于事无补，现在必须冷静下来，想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好吧，我不报警，但你得先让我看下晓妍，不然的话，我怎么知道真她在你手里。”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个要求很合理，挂电话之后，我会满足你的好奇心的。”余振海道，说完，也不待陈曦回答，便挂断了电话。 几秒钟之后，手机叮的响了一声，他打开一看，一张照片传了过来。 顾晓妍被捆得像个粽子，眼睛也被蒙住了，有人用一只手薅着她的头发，强行把她的脸对准了镜头，她的额头上有淤青，嘴角似乎还有血迹，显然，曾经被殴打过，看着这张照片，他心如刀割，身子忍不住的瑟瑟发抖。 怎么办？报警吧！这是他的第一反应，可是很快就否决了。按理说，现在是夜深人静，正是余振海活动的最佳时机，可为什么他非要把自己约到明天早上呢？ 原因恐怕只有一个，黑夜虽然能起到掩护作用，但也增加了余振海观察的难度，而天光大亮就好办多了，东岭一带车辆和行人并不多，就算警方的人进行了伪装，但也很难逃过余振海的眼睛，他始终躲在暗处，只要发现异常，即便是白天，也相对安全，而一旦暴露，哪怕是黑夜，面对警方的全城出动和包围，反而危险至极。 他妈的，看来，这小子是既想要我的命，又想全身而退啊，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东岭一带，属于国家森林自然保护区，施工时候他就发现，平时过往车辆很少，行人更是不多，如果报警，不论警方采用何等周密的手段，对余振海这种高度警觉，又有丰富反侦察经验的罪犯来说，都会露出马脚，那样自己是安全了，可晓妍就彻底没命了。 一想道晓妍即将被这帮匪徒侮辱甚至杀害，他简直快要发疯了，瞪着两个血红的眼睛，在房间里不停的打转儿，最后一拳砸在墙壁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内心的焦虑和烦躁。 不能报警，报警就等于是要了晓妍的命，如果那样的话，就算能抓住余振海，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呢？ 可如果不报警，靠自己单枪匹马，以余振海的残暴，很有可能的结果是两个人都没命，但即便那样的话也要赌上一把，与其在所有人的指指点点中苟活几十年，还不如来个轰轰烈烈，至少让后人提起来，都得竖起大拇指！ 这样一想，他很快下了决心，先是拿起纸笔，将发生的这些事和自己的决定写了下来，写好之后，放在了抽屉里，想了想，又将自己的银行卡密码也写上了，并注明卡里所有的钱都留给父亲，以报答老人家的养育之恩。 妈的，老子给你拼了，余振海，都说你横行全省多年，杀人无数，但我就不信这个邪，除非你一枪打死我，否则，只要给我留下一点机会，那究竟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他忽然想道了那双鞋，对了，这双鞋看起来很平常，根本不会被怀疑，此刻正能排上用场，只不过鞋后跟里卫星定位设备，目前安保公司和警方实行了信息共享，发现自己失踪之后，警方很快便会根据卫星信号跟上来，不成啊，要是那样的话，还不如直接报案呢，得把鞋里的卫星定位拆下来。 这样一想，将鞋拿在手中，翻过来掉过去的研究了半天，最后终于在鞋跟的侧面出发现了端倪，扣掉一块粘在上面的胶皮，一个螺丝钉便露了出来，他找来螺丝刀，将两侧的螺丝卸下，将鞋跟拆下来一瞧，里面果然有一个纽扣状的小东西，于是小心翼翼的取下来，放在了抽屉里，对另一只鞋也照此办理，一切弄利索之后，又重新穿好，略微活动了下，猛得飞起一脚。 如果这脚要是踢在对手的脑袋上，估计不死也得重伤，他想。奶奶的！豁出去了，如果晓妍有闪失，我活着跟死了也没区别，还不如拼死一搏呢。 对了，自己还有一把蒙古刀，是施工队长送的，刀不长，但锋利无比，这样想着，赶紧从皮包里翻了出来，也放在了枕边。 一切准备妥当，他和衣躺下，默默的告诉自己，一定要睡觉，只有休息好，才能保证旺盛和敏锐的精力，话虽然这么说，但此时此刻，又怎么可能睡得着呢？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念头，一直折腾道天都快亮了，这才勉强迷糊了一觉。 感觉刚睡着，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了，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抓过手机一瞧，还是那个一长串的号码。 第385章 豁出去了 “陈先生，昨天晚上睡得好吗？”还是余振海沙哑的声音。 “晓妍怎么样了？”陈曦没有回答问题，而是急切的问道。 “她很好，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为了让她保持情绪稳定，我的人特意给她扎了一针，目前应该还没有醒。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女人绝对没事，我杀人是有价码的，做这一行，没有买一赠一的，雇主并没有付杀她的钱，我当然不会乱杀无辜。” “好吧，我绝对按你说得做，至于我的命，你有本事的话，拿走就是了！但如果你敢动晓妍一根汗毛，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他咬牙切齿的道。 不料余振海却哈哈的笑了：“我什么都怕，唯独不怕鬼！所以，在我面前，不用说这种扯淡的鬼话，我是个讲信用的人，只要你不报警，女人保证什么事都没有，而且，正如你刚才所言，如果你单枪匹马的来了，我没本事取你的性命，那这事就算过去了，老余认栽，咱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好吧，上午九点，东岭桥头，我开一个黑色的帕萨特。”陈曦说道。 “那就不见不散！”余振海果断地道。 陈曦留了个心眼，他知道奥迪和帕萨特两台车上，都装有公司的gps，警方发现他失踪之后，即便一时找不到他，通过这台车，也最终能够定位，当然，那时候恐怕是给他收尸了。 至于不开那台奥迪，是打算利用小周引开警方的人，这一切，早在昨天晚上就已经想好了。 他洗漱完毕，穿好了防弹背心和钢头皮鞋，然后特意换了一条相对宽松的休闲裤，活动了下，感觉比较灵活，又将那把短刀固定在后腰的皮带上，外面罩了件夹克衫。 一切收拾利索，拿起手机，拨通了中年警官的电话。告之八点半要去市人才中心开个会，在得到同意之后，这才挂断了电话。 稳了下心神，出去敲了几下小周的房门：“小周！过来下！” “我拉屎呢，陈哥，等一下。”小周在房间里回道，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重新坐在椅子上，双目微闭，屏气凝神，默默的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此去东岭，注定是九死一生，实属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晓妍啊晓妍，你对我情真意切，如今又因为我落入了魔掌，陈某无以为报，就拿我的命赌上一把吧！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也许报警是最好的选择，但他无法面对那样的现实，余振海发现了警方的行踪，一头钻进苍茫的东岭，然后晓妍被残忍的杀害，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极大，要真是那样的话，他宁愿去死，至少两眼一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许有人会认为这也是在逃避，但对陈曦而言，他几乎没有选择。 “陈哥，啥事这么急，我屎刚拉了一半，听你喊我，赶紧又给塞回去了。”小周经常开这种比较恶心的玩笑，陈曦早就习以为常，换成往日，也许能逗上几句，可今天却实在没那个心情。 “上午把帕萨特给我，你坐奥迪去人才中心，我要去趟东岭。”他故意把去向告诉了小周。小周听罢，不解的问道：“为啥要换车啊？是就今天临时换一次，还是以后奥迪就都归我了呀？” 他淡淡一笑：“以后就都归你了。” 小周也笑：“陈哥，你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你，一看就言不由衷。” 他没说什么，轻轻挥了下手，小周也是刚起来，还没来得及洗漱，见他没具体说，也没往多想，转身便往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却又被他喊了回来。 “还有啥事？”小周愣愣的问。 他低着头想了下，微笑着道：“那两千块钱，你不用还了，算我送你的结婚份子钱吧。” 小周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给闹糊涂了，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狡黠的一笑：“你少来这套，那两千是我欠的，早晚得还你，可结婚的礼金绝对不能用这个顶，我响应国家晚婚晚育的政策，真要是十年之后再结婚，你还随两千啊，那也拿不出手啊。” 这个瘪犊子，真是算计到骨头里了，他听罢无奈的摇了摇头：“随你怎么想吧，总之，那两千块钱不要了。” “我靠！陈哥，这一宿没见，你是发财了咋的。要不，你再借给我两千啊，我不是开玩笑，跟冯蕊出去这几天，钱又花冒了。”小周嬉皮笑脸的凑了上来。 他想了下，掏出钱包看了看，里面大概还有三千多块钱，略微迟疑了片刻，索性全都递了过去，小周被惊呆了，愣了两秒钟之后，赶紧一把接过，连数都没数，直接就塞进裤兜，然后像生怕他反悔，哧溜一下便钻出了房间。 吃早饭的时候，他告诉大牛，今天先送小周去市人才中心，大牛还有点不理解，似乎想问为啥，却被他用眼神制止了，待众人吃罢，小周上楼去收拾东西的时候，他轻声对大牛道：“等我电话，我另有安排。”大牛这才点了下头。 他心中苦笑，哎！想不到这个大牛是如此认真的人，三大爷让他寸步不离的保护我，这哥们还真就做到了，此去东岭，如果能活着回来，一定得跟他好好喝上一顿！ 小周很快下了楼，神气活现钻进奥迪车。他躲在窗帘后观察着，见门口一共有四台车依次启动随着奥迪车而去，心里总算一块石头落了地。 不是公安人员麻痹大意，关键是做梦也想不到，他会主动甩开保护啊，他苦笑了下，又检查了下浑身的装备，这才出了房间，先敲开姚远的房门，将吴迪的手机号给了姚远，故作轻松的说，他上午要出去办点事，如果中午十二点没回来，就让姚远去他的房间，把放在办公桌上那一页纸拿了，将内容打电话告诉吴迪即可，姚远听了，自然连声答应，表示没有任何问题。 安置好了一切，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起身出了办公楼，开着那台帕萨特出了办事处大门。 路上略微有点拥堵，所幸他出来的比较早，差十分钟九点，远远的便看见了东岭大桥的桥头。 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境外的号码。 “我看到你了。”余振海道：“但是你报警了。” 他当时就慌了，赶紧大声说道：“我操，姓余的，你还能行不？我要是报警了，全家人不得好死，要是你瞎逼呼呼的看错了，你全家不得好死！” 余振海听罢，不怒反笑：“年轻人，跟我打这样赌，你是要吃亏的，我父母早没了，既没兄弟，更无姐妹，亲戚早就都不认我了，我的全家，就我一个人啊。” “你他妈的爱几个人就几个人，不是想要我的命嘛，我带着性命来了，有本事就拿走，现在可以把我女朋友放了不？”事到如今，他也豁出去了，毫不客气的叫起号儿来。 听筒里没了声音，他还以为掉线了，又喂了几句，这才听余振海道：“你把车停在桥头，四个车门和后备箱盖都打开，人下车。” 他听罢直接靠边，下车之后，将四个车门和后备箱盖都开了，然后举着电话，往四外望去。 周围群山起伏，满眼苍翠，桥下水流湍急，奔腾不息。他站在车旁，冷笑着道：“怎么样，你要是有狙击枪，就给我来个一枪爆头吧。” 听筒里传来余振海的笑声：“老弟，你是电影看多了吧，狙击枪，你要是有路子给我弄一把，今天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我没那个路子，就算有，也不会帮你的。”陈曦已经彻底放松了，一边说，一边用眼睛迅速的往四外看着，期望能发现余振海的藏身之处。 “别瞎看了，你不可能看见我的，狙击枪没有，望远镜还是有的，我离你远着呢，除非你长了一双鹰眼，否则，用肉眼是不可能看见我的。”余振海笑着说道。 他则不耐烦的道：“那你就赶紧把我女朋友放了，我人都来了，你还有啥不放心的！” “别着急，我会放的。”余振海说道：“你在原地呆十分钟，然后上车，再往前开十五公里，听我电话。”说完，也不待他回答，直接便挂断了。 我操！这个老贼，花样还真多！他在心里骂道，可也没办法，只好掏出一根烟点上，靠在车头默默的抽了起来。 一只烟抽完，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便关好车门，继续朝前开去。 他开得并不快，一边开，一边默默的想道，目前有两点已经确定了，第一余是振海肯定就躲在不远处，正在暗中观察，生怕中了埋伏，第二，他们手里并没有可以远距离狙杀的枪支。否则，刚才完全可以直接要了我的命。 基于以上两点，他很快又推算出了第三点，到目前为止，余振海仍不敢确定他是否报警，由于没有远距离狙杀的枪支，想要我的命，只能近距离解决，要么是手枪，要么是直接动手，这两点对他而言，都是会有机会的。 老魏说了，防弹衣对手枪的效果还是非常可靠的，只要没对着我脑袋打，肯定不至于一枪毙命，一枪打不死老子，那往下怎么发展，就不一定了。 想道这里，他伸手摸了下别在后腰的短刀，心随即砰砰的跳了起来。 由于是自然保护区，禁止大型车辆通行，所以往来的车辆并不很多，越往里开，林木越旺盛，人烟也越稀少，前几公里，偶尔还有当地的山民骑着摩托车在路上行驶，走了一段之后，连个人影也看不见了。 手机再一次想起。他迅速接通了。 “掉头，往回开。”余振海命令道。 “你是爷们不，我一个人，送上门来了，你磨叽的没完了啊，露个面呗，我也见识下，这位平阳黑道上响当当的大哥，到底是个什么熊样！”他恨恨的说道。 第386章 以命换命 没有人愿意死，尤其是事业蒸蒸日上且正当年，陈曦当然想活着！为了自己的女人，可以孤身犯险，甚至以命相搏，但不代表他心甘情愿做一只案板上的猪，只有引颈受戮的份儿。 之所以拉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还骂骂咧咧的满嘴脏话，就是想通过这种手段刺激余振海，希望通过这种办法将这个悍匪引出来，只有面对面，他的优势才能得以发挥，哪怕是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而像现在这样，余振海总是躲在阴山背后，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那才是最危险和无奈的，很有可能稀里糊涂得被一枪撂倒，甚至连子弹是从哪里飞出来的都不清楚就死翘翘了。 与影视剧中的歹徒经常手持各种军用武器，动辄与警方展开激烈枪战不同，现实生活中，真正能拥有武器的悍匪实在太少了，中国是个禁枪的国度，对枪械管理得超级严格，即便是军警人员，携带枪支弹药也受严格管制，更不要说普通人了。 余振海横行东北地区多年，身负多条命案，最初也不过是有把猎枪而已，在境外混了几年，在黑市上才搞到了两把手枪和几百发子弹，这就等于一步登天，鸟枪换炮了。 可手枪的有效射程一般均在50米左右，超过这个距离，子弹的杀伤力和准确性都要打很大的折扣，余振海不是一介莽夫，这么多年没有被警方抓住，靠得不外乎是谨慎小心、心狠手辣，用他自己的话说，杀人容易，甚至比杀鸡还简单，但杀了人却能逍遥法外，这才叫真本事。 面对陈曦的不断挑衅，他却异常冷静，淡淡一笑道：“我不是什么大哥，只是个讨生活的普通人，只不过谋生手段比较特殊而已。不要说那些没用的废话，马上掉头，往回开！”说完，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陈曦暗暗叹气，知道自己把问题想简单了，一个激将法，就想让余振海这样的人上钩，简直是天方夜谭啊。 怎么办？坐在车里略微想了下，将心一横，掉了个头，缓缓朝回开去，这次他开得更慢，时速也就在20公里左右，一边开，一边仔细观察着往来车辆和行人，脑子也在飞快的转着，思考下一步的对策。 妈的，余振海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呢？基本可以确定的是，两个人距离应该不算很远，通过望远镜可以清楚的看到我的一举一动，而且，我身后也肯定有他的人跟踪，可既然如此，为啥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呢？他在心里恨恨的想道，不怪这家伙屡屡能逃避警方的抓捕，看来，确实有点手段啊！ 就这样晃悠悠的开着，又大概走了五公里左右，手机猛然哇哇的响了起来。 他停好车，并没有立刻接通，而是朝四下望去。 此处是一个山坳，山势陡峭异常，高大的落叶松布满了一侧山坡，不远处的公路护栏有个豁口，一条小路蜿蜒向上，不知尽头。由于处在背阴一面，尽管还没到中秋，但草木已经有些枯黄，秋风吹过，一片肃杀的景色。 他隐隐的觉得，最后的关头已经到了。 电话一直在响，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接了起来。 “怎么？害怕了吧。”余振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你的性命和胆子，是一起来的吗？” 陈曦冷笑一声：“说吧，还要耍什么花招。” “没有花招了，下车吧，看见那条小路了吗，我在上面等你。”余振海说话的语气，就好像是在约喝茶聊天，而不是杀人越货。 陈曦并没有动，略微沉吟了下道：“你先把晓妍放了，然后我马上就上山。” “你没资格和我讲条件。”余振海冷冷的道：“我给你十秒钟的时间，如果你不上山，咱们之间的通话就结束了，我也不再打电话了，你就等着给顾美人收尸吧，顺便说明下，我不会直接让她死的，那多可惜啊，得犒劳下我这几个兄弟再说。”说完，也不待陈曦回答，直接便开始倒数起来。 十、九、八、七、六....... 那沙哑阴冷的声音仿佛催命般在陈曦耳边回响着，令他的周身上下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我日你奶奶，余振海，你他妈的简直不是人！”他大声吼道。 “别骂了，还有两秒钟，你再不下车，我就要挂电话了。”余振海冷冷的道：“二！一！” 话音未落，陈曦打开了车门，迈步下了车。 “这就对了，我是不是男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是个男人。”听筒里传来余振海阴冷的声音，在陈曦听来，那声音好像来自地狱，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上山吧，你不一直想要见见我吗？临死前，我会满足你这个要求的，冤有头债有主，以后尽管找我索命就是了。”余振海平静的道。 陈曦的心里激烈的斗争着，他清楚，这一步关系到他和晓妍两个人的性命，山上就是余振海为他选好的葬身之地，只要上去，能不能活着走下来，那就很难说了。自己可以豁出去，但晓妍怎么办？就算赌命在所不惜，但总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赌啊！ “姓余的，我说到做到了，没有报警，一个人赤手空拳来了，你也别光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什么不滥杀无辜，别把自己的道德底线说得那么高，我心里明白，你杀了我，是绝对不会放过晓妍的。之所以明知死路一条，还义无反顾的来了，就是要换她一条命，所以，你不马上放了她，我肯定不上山，要么你现在一枪打死我，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人，你杀了我之后，照样可以逃之夭夭。”他平静的说道，说完，把牙一咬，主动挂断了电话。 既然赌命，那就赌到底吧！他知道余振海没有办法在这么远的距离射杀他。所以，说啥也不肯再动一步了。 因为紧张，他浑身都在微微发抖，为了掩盖一下自己的颤抖，他将身子斜靠在车上，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一分钟，好像过了一年。 其实，这一分钟对余振海而言，也是如此的漫长。 余振海狡猾多疑，也正因为此，才会与警方周旋了十多年，却始终逍遥法外。不过，这一次，却多少犯了点轻敌的毛病。本来以为陈曦是个非常好对付的人，却没想道一出手就折了一员大将。 在温泉洗浴袭击陈曦的人绰号“麦子”，是他团伙的主要成员之一，两人相识多年，情同手足，多少次面对大风大浪都平安无事的闯了过来，不料被名不见经传的陈曦一脚踢晕，扭送到了公安机关，并由此丢了性命。 心疼之余，他发誓要给麦子报仇，并立刻赶赴安川，打算亲手要了陈曦的命。在他眼中，此人并非在黑道上混的狠角色，既没背景又没钱，穷屌丝一个，麦子的失手纯属偶然，杀之简直易如反掌。 万万没想道的是，安川警方居然动用了大量的警力对陈曦进行了全方位的保护，据他暗中观察，同时竟然有五六台车，人员也在十多个以上。 他当然不知道那些人绝大多数是安保公司的，只是想当然的认为都是公安人员，这令他大惑不解，小小的安川，哪里来的这么多经费，动用这么多警力，去保护一个普通人呢？ 很快，第二个手下的又被警方活捉了，震怒之余，他意识到碰上了个硬茬子，所以，在拿了方远途120万之后，已经萌生了退意，毕竟，兄弟情义再重，也比不上自己的命重，而且，南边已经传来了消息，通道已经安排妥当，最近几天，便可动身出发了。 是就此离开，还是在走之前想办法解决这个屌丝呢？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再试一次。因为此番南下，要偷越国境去东南亚一带，再回家乡是遥遥无期的事了。如果不能干掉陈曦，那这两个兄弟就算白送了，这让他实在不甘心！ 有关顾晓妍的信息，都是李晓飞在介绍陈曦的自然状况时告诉他的，跟踪了两天，却发现这个女人比陈曦要好对付得多，基本处于不设防状态，碰巧昨天顾晓妍深夜单独驾车返回，于是他便策划了一起车辆刮碰事件，待顾晓妍下车查看之际，迅速出手将其绑架了。 在他看来，如果陈曦在意这个女人，那就用顾晓妍将他引出来，要是选择报警，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离开平阳之前，来个先奸后杀，也算出了胸中的一口恶气。 陈曦分析得没错，不论结果如何，顾晓妍肯定是会被灭口的，而且在灭口之前，百般侮辱和折磨是一定的，只不过这些都得在余振海赶回平阳之后才能做决定，故此手下人不敢轻举妄动，顾晓妍的安全才暂时得以保全。 对陈曦敢于只身前来，余振海并没抱太大的希望，假如仅仅是绑票，那宁愿花钱免灾而不报警的可能性很大，但以命换命，还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这个勇气的。 然而这个貌不惊人的小伙子，居然就做到了，孤身一人，大摇大摆，颇有为了红颜慷慨赴死之势，这反倒令他有点拿不定主意了。到底是陈曦铁了心要救自己心爱的女人，还是暗中有了准备，所以才如此胆大妄为呢？ 他深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道理，所以，并没有选择贸然出手，而是打算让陈曦自己一步步走向准备好的坟场，在确定没有任何埋伏之后，再出手击杀，然后逃之夭夭。 同行用生命和鲜血无数次的证明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杀人越货的生意容不得半点的疏忽和大意，只有做到万无一失，才能确保自身无虞。面对这个被安川警方重兵保护的对象，他更是高度紧张，尽管周围没有发现可疑人员，但还是决定稳扎稳打。因为他清楚，这已经是最后的较量，任何的掉以轻心，都可能是人生的最后一次。 陈曦决绝的态度，令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妈了个巴子的，这小子还挺横，关键时刻，居然耍起无赖了，他想，怎么办？难道真要跟他耗下去吗？ 第387章 生死相搏 陈曦心里清楚，拖得时间越长，对余振海而言也就越危险，所以，他才下定了决心，说啥也不肯往山上走一步了。为了最大限度的保证自己的安全，索性钻进了车里，毕竟有车的保护，直接被射杀的可能性要降低很多。 然而，足足过了五分钟，余振海却没再来电话，这反倒令他有点慌了神，正犹豫着想把电话打回去，却听到了叮得一声。应该是进来了一条信息。 他连忙将手机抓了起来，不看则以，一看之下，心中顿时一阵绞痛，控制不住的发出一声怒吼！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照片里的顾晓妍被反绑双手趴在地上，一只大脚正踩在她的脸上，让她的五官扭曲变形，地上的斑斑血迹更是触目惊心，看着这张照片，他感觉浑身的血液几乎被点燃，愤怒和痛心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开门下车，站在公路中间，扯着脖子大声吼道：“余振海，我日你全家，你算什么男人，有本事冲我来，操你个狗娘养的，你他妈的还是人吗！” 这吼声在林间盘旋着，被秋风吹得在山谷中往来盘旋，传出去好远好远。 尽管过往的车辆不多，当总还是有几台的，在冷清的山间公路上，冷不丁有个人站在路中间，扯着脖子骂街，实在不很多见，两个方向过来的车都被这一奇怪的景象惊呆了，由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谁也不敢贸然开过来，都远远的停下，车里的人纷纷探出头来，小心翼翼的朝这边观望着。 “有种你出来！折磨女人算什么能耐！我日你八辈子祖宗！”他发疯似的喊着。 手机忽然响了，他立刻闭嘴，忙不迭的接通了电话。 “陈先生，你此刻的表现很让我失望，口口声声说要一命换一命，可事到临头却怂了，自己说话不算，还有脸骂我？我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给你挂电话，要想让你的女人活命，那就立刻上山，否则，你很快会收到更刺激的照片，是那种可以挂在网上被无数网民欣赏收藏的照片，等老子玩够了，会把她大卸八块的，并把那块能带给男人无尽享受和满足的肉快递给你，怎么样？想试一下吗？”余振海冷笑着说道，那份狠毒，让陈曦瞬间就出了一身冷汗。 “不要！不要！我上山，求你放过晓妍，这件事跟她一点关系没有！”他几乎是在哀求了。 “别讲条件，我知道该怎么做！如果你后悔了，现在也可以报警或者开车就跑，但这个女人就归我了，我这是最后一个电话，立刻上山，否则，后果自负。”余振海说罢，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陈曦拿着手机，愣了足足半分钟。最后长叹了一声，心中暗想，既然退无可退，只能拼死一搏，也罢，反正横竖都是死，那就死个轰轰烈烈，临死也得扯上个垫背的！这样一想，正打算迈步上山，手机却又响了。 你奶奶的，刚说完不给我挂电话，现在又打过来干嘛，他恨恨的想，可低头一瞧，原来是吴迪的来电，略微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起来。 “陈曦，你搞什么名堂，马上把准确位置告诉我。”电话一接通，吴迪劈头盖脸的问道。 他苦笑了下，低声说道：“吴大队长，我在东岭，距离东岭大桥十公里左右，你们快来吧，余振海就在这里。”说完，直接挂断电话，想了想，索性将手机调成静音状态，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迈步朝山上走去。 如果我被余振海干掉了，那就让吴迪给我收尸吧，总比暴尸荒野要强！他一边快步上山，一边在心里想道。 小路蜿蜒，崎岖难行，向上走了大概十多分钟的样子，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块篮球场大小的平地，他不由得一愣，刚停下脚步，忽然听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好了，你到终点站了。”余振海道。 他闻声便要转过身，却听余振海继续冷冷的道：“别转身，继续往前走。” 他略微迟疑了下，随即大声说道：“你杀我可以，但不要伤害晓妍。” “别废话，往前走！”余振海命令道。 他心里清楚，此时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如果想活下去，那就只有拼死一搏了。 虽然没有回头，但从声音传来的方向大致可以判断，余振海距离他至少有五六米开外的距离，如果把转身的时间都算上，到发起攻击，最快也需几秒钟的时间，而余振海则只需动一下手指，胜负生死，似乎已成定局。 他往前看了下，前面是一片灌木丛，如果再走几步，纵身跃入其中，那就可以有反击的机会了，虽然成功的概率不大，但总比束手待毙要强，这样想着，于是缓缓的往前迈了一步，并将身体调整到了最佳状态，正打算纵身一跃，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声。伴随着枪声，他猛然感觉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前推了一下，随即一头栽进了面前的坑里。 余振海没有犯电影中的错误，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摔下坑的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过来，我操，这坑好像就是给我预备的呀。 剧烈的疼痛从后背扩散开来，让他差点叫出了声，不过这种疼痛却令他猛然意识到，我还活着！ 身子刚摔进坑底，他便立刻转了过来，同时将那把短刀握在了手中。谢天谢地，这一枪没打中脑袋，既然这样，今天到底谁死谁活就不一定了！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尽管用防弹衣保护，但近距离被射中仍然要造成一定的伤害，那种剧烈的疼痛，甚至可以造成短暂的晕厥。所幸的是陈曦接受过正规的散打训练，相比常人，对疼痛的耐受力要强一些，虽然如此，也是痛彻心脾，连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此刻他也顾不上这些，身子伏在坑底，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听着坑上面的动静，整个人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做出最后的一击。 “去看下死了没？”他听见余振海说道：“没死就再补一刀，然后马上撤。” 有人应了一声，随即快步朝坑边走了过来。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算计着距离，就在那人走到坑边的一瞬间，陈曦如同弹簧般的一跃而起。 一个人拼命的时候，往往能迸发出惊人的战斗力，更何况陈曦受过多年的专业训练，一人多深的坑，他竟然直接就跳了出来，并且在跃出的瞬间，短刀便闪电般的刺出。 他甚至都不清楚这一刀刺在了对方身体的什么部位，只听见那人发出一声惨叫。连看都没看一眼，便将刀抽了出来，被刺中的人则一头栽进了坑里，发出痛苦的呻吟。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将所有人都惊呆了，不由得都微微一愣。 只有一秒钟的愣神，余振海便毫不犹豫的开了第二枪。也许是有点慌乱的缘故，这颗子弹并没有射中陈曦，而是擦着他的耳边飞了过去。 射击是一种技能，准确的枪法，是需要长时间训练才能掌握，而余振海显然没有经过这方面的训练。两个人只相距不到十米，但这一枪竟然打空了。 陈曦却已经红了眼，不假思索，直接将手中的蒙古刀飞了出去。 与射击一样，飞刀的准确性，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就的，陈曦这一刀纯属瞎蒙，不料却蒙得挺准，蒙古刀寒光一闪，直奔余振海而去，他侧了下身，刀呼啸而过，登得一声插在身后的树干上。 也就是利用这一瞬间，陈曦几步冲上前去，身体腾空而起，飞起一脚狠狠的踢了过来。 相对飞刀，陈曦的这一腿几乎凝聚了浑身所有的力量，势大力沉，速度之快，足以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形容。 余振海刚侧身躲过了飞刀，还没等站稳，陈曦的腿便到了，他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抬起持枪的胳膊挡了一下。 陈曦甚至清晰的听到了手臂骨头断裂的咔嚓声，钢头皮鞋狠狠的踢中了余振海小臂，他大叫一声，手中的枪飞出去好远，人也被踢翻在地，刚挣扎着站起身，还没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陈曦的一招飞膝又狠狠的撞中了他的下颚。余振海再次仰面摔倒，两个门牙也从口中飞了出去。 一击得手，陈曦当然不会留任何机会，俯身又是一记直拳。没想道余振海也真不简单，连续遭到重击，并没有丧失战斗力，身子倒地之后，顺势一骨碌，躲开了陈曦的一拳，随即跳了起来，玩命似的往山上跑去，陈曦见状，大吼一声，在后面紧追不舍。 余振海负了伤，尤其小臂骨折的巨疼，让他根本无法快速奔跑，没跑几步，便被陈曦追上，扯着后脖领子往后一拽，脚下使了个绊子，麻利的将他摔倒在地，挥拳正要打，却猛然感觉脑后有一阵风声，根本来不及多想，本能的一低头，便感觉有一样东西从头顶上抡了过去，他见势不妙，赶紧一个前滚翻，脱离了对方攻击范围，等再站起身来，却发现一个身材壮硕的大汉拎着一把日本军刀扑了过来。 那大汉虽然身材庞大，但动作却很灵活，双手持刀，一声大吼，斜着又劈了一刀，他闪身躲过，不料那汉子的刀反手一撩，竟然刀法纯熟，招招不离要害，逼得他连连后退。 那边的余振海却已经挣扎着爬了起来，踉踉跄跄的朝前面跑去，而那壮汉却紧逼不放，一刀又迎面劈了下来。 陈曦不退反进，使出了八极拳的铁山靠，这招在近战中屡试不爽的绝技，正好化解长武器远距离攻击，一下将那大汉撞翻在地，他也顾不上与那壮汉纠缠，转身直奔余振海扑去。 余振海意识到陈曦冲了过来了，身子猛的往前一跃，连滚带爬的朝前面冲去，陈曦定睛一看，不禁出了一身冷汗，闹了半天，余振海并不是要逃走，而是去捡枪！ 第388章 杀红了眼 他大惊失色，不顾一切的纵身一跃，直接将余振海扑倒在地，两个人就势扭打成了一团。 余振海的身材不高，外表也不甚强壮，但却凶悍异常，虽然一条胳膊重伤不得施展，但仍然拼死挣扎、不落下风。 陈曦更是杀红了眼，骑在他的身上，抡起拳头没头没脑的一阵猛打，余振海也确实有股子狠劲，根本不做任何防守，硬挺着挨了他几拳，却突然一伸手，死死的掐住了陈曦的脖子。 刚刚被撞翻在地的壮汉也爬了起来，见此情景，从地上拾起长刀，嗷嗷叫着扑了过来，对着陈曦的后背就是一刀。 陈曦感觉不妙，但和余振海纠缠在一起，根本无法躲避，只能拼命俯下身去，但刀还是实实在在的砍在了他的后背上。 日本武士刀的锋利是出名的，使刀的高手，甚至能将人一劈两半，可这一刀砍在后背上，却只是将衣服砍破，巨大的力道让陈曦一头栽倒在余振海身上，却并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那壮汉当时就傻眼了。 他见陈曦又挺直了身子，继续和余振海撕扯，也来不及细想，抽回刀又狠狠的刺了过来。 余振海趁着陈曦被砍中，身体摇晃之际，腰腹一使劲，竟然硬是将他从身上翻了下去，随即翻身骑在了他的身上。 就在此刻，壮汉的武士刀也刺出了，他万万没想道自己的老大会突然翻身将陈曦压在身下，由于距离太近，又用上了浑身的气力，根本来不及收手，长刀直接从余振海的后背刺入，锋利的刀尖从前胸贯穿而出，鲜血瞬间便将前胸后背染红了一片。 那壮汉当时就懵了，愣在那里，犹豫着是否将插在老大身体里的刀拔出来，而余振海则惨叫一声，掐住陈曦脖子的手也松开了，整个身体缓缓向下倒去，被压在身下的陈曦赶紧推了一把，将余振海掀在一旁，一骨碌身爬起来，一把将不远处的手枪抓在了手中。 持枪在手，他连想都没想，对着那个壮汉便扣动了扳机。 别说实弹射击，陈曦这辈子甚至都没摸过枪，情急之下，也顾不上瞄准，只是一个劲的扣动着扳机。 砰！砰！砰！砰！清脆的枪声在寂静的山谷中回旋着，可在后坐力的作用下，他的枪口却越抬越高，所有子弹最终都不知道飞向了何处。 也不知道放了多少枪，总之他的手指在不停的扣动着，直到发现早就没有子弹射出了，手指却还不住的勾动着。 枪响这段时间，那壮汉应该是被吓傻了，既没有躲避，也没有逃走，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枪声停了，他才回过神儿来，瞥了眼长刀穿身、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的余振海，毫不犹豫的......撒腿便往山上跑去。 陈曦也来不及多想，直接将打空了子弹的手枪朝他撇了过去，两人相距也就几米远，手枪正好砸在这家伙的腿上，由于力道很足，竟然将他砸了个跟头，这汉子更加惊惧，爬起来，头也不回的发足狂奔，转眼就消失在密林之中，不见了踪影。 此刻的陈曦已经精疲力尽，根本无力追赶，硬撑着走到了余振海的身边，薅住他的头发，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拽了起来，发疯似的问道：“你把晓妍藏在哪儿了！快说！快说！” 余振海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好半天，才吃力的睁开了眼睛，嘴角轻轻抽搐了下，露出了一丝冷笑。 “你别想找到她了......早就被......我弄死了......”他喃喃的嘟囔了一句。 愤怒让陈曦彻底丧失了理智，一只手薅住余振海的衣领，一拳接着一拳的打了过去，一边打一边声嘶力竭的吼道：“说！把她藏哪儿了！” 在连续的重拳之下，余振海的脸上皮开肉绽，鼻梁也塌陷了，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身子如同一条倒空了的麻袋，软绵绵的，提都提不起来。 陈曦已经杀红了眼，转到他的身后，握住日本军刀的手柄，用力往外一拔，殷红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将他身上也染红了一大片。 长刀在手，不由得杀心顿起，真想照着余振海的脖子上再来一刀，彻底了结了这个横行多年的悍匪，犹豫之间，却忽然听见身后有动静，扭头一看，一个瘦高男人，正吃力的从坑里爬了出来，正是那个两次在他眼皮子底下逃掉的家伙。 由于肚子上被陈曦刺伤，鲜血把他的整个下半身都染红了，他一只手捂着伤口，摇摇晃晃的站在坑边，还没等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见浑身是血的陈曦，犹如凶神恶煞般拎着日本军刀朝自己冲了过来，吓得两腿一软，扑通一声又栽进了坑里。 陈曦想都没想，也纵身跃入坑中，瘦高男人吓得魂飞魄散，竟然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求饶，他也不理会这些，伸手便将这家伙拎了起来，直接将刀架在了脖子上。 “别杀我......别杀我......我知道你女人藏在什么地方！”瘦高男人浑身颤抖着嚷道。听到这句话，陈曦不由得大喜，大声喝道：“那就快说！” 不知道是体力透支导致手不稳，还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过于激动，总之，他的手莫名其妙的抖了一下，锋利的刀锋瞬间便在瘦高男人的脖子上划了一道口子，所幸并没有伤及动脉，饶是如此，鲜血还是汩汩涌出，这家伙更是浑身瘫软，鼻涕眼泪一起流了下来，求饶声都有点岔了音。 “快说，你们把人藏哪了！不说，我这就宰了你！”陈曦瞪着两个血红的眼睛，如同要吃人似的吼道。 “住手！不许动！”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声若洪钟，仿佛晴天打了一个霹雳。 他抬头一瞧，只见身材高大的吴迪如同天神般的站在坑边，双手持枪，也不知道是对着他，还是指向那个瘦高男人。 “警察同志，快救命啊！要杀人啦......”瘦高男人一见吴迪，连忙哭爹喊娘的叫了起来。陈曦一听，手上顿时又使了些劲儿，发疯般的吼道：“快说，快说，不然一刀宰了你！” “我说！我说，警察同志......我什么都说，快点救命吧。”瘦高男人还在哀求着。 吴迪见状，也不再说什么，纵身也跳下坑底，将枪收好，然后轻声对陈曦说道：“小陈，你冷静下，冷静，剩下的事让我们来解决。” 此刻的陈曦如何能冷静得下来，余振海刚刚的那句话，令他几近疯狂，对吴迪的话置若罔闻，一只手薅住瘦高男人的衣领，刀却始终架在他的脖子上，仍旧咬牙切齿的问道：“快说！” “她在.....平阳......”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糊涂了，瘦高男人说话不自觉的结巴了起来,而且有点上句不接下句。 “在平阳什么地方！？”陈曦紧接着问道。 见此情景，吴迪生怕他情绪过于激动，再酿成事故，于是迈步上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把刀拿开，这是命令！”他厉声喝道。 陈曦持刀的手终于渐渐软了下来，吴迪见状，赶紧一把将他搂住，随即大声喊道：“来人，把这小子弄上去。” 随即从上面又跳下两个警察，三下五除二，给瘦高男子带上了手铐。 “警察同志，我肚子上有伤，快救救我吧，再过一会儿，我就要死了。”瘦高男人哭着说道。 “闭嘴！”一个警员俯身看了眼，随即不由分说，将他连拉带拽的弄了出去。 陈曦则两眼发直，愣愣的站在那里，直到吴迪将他手中的刀一把夺走，这才回过神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晓妍！晓妍啊，我对不起你......余振海，我日你祖宗！”他一边哭一边声嘶力竭的喊道。 “你嚎个屁！”吴迪照着他的屁股给了一脚：“平阳警方已经出动去救你女朋友了。” 话音未落，陈曦立刻便止住了嚎哭，蹭得一下蹦了起来，一把抓住吴迪的手，心急火燎的问道：“你刚才说啥？” 吴迪却瞪了他一眼：“我说，平阳警方已经出动去救你女朋友了，而且，我们今天上午在机场把李晓飞和方远途都拘留了。” “晓妍没死？”他大声问道。说完，也不待吴迪回答，手脚并用，便往坑外爬去，刚爬了两下，却被吴迪一把扯了下来。 “你个臭小子，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现在这个样子，要往哪跑？出去还不得以为是个杀人犯啊？”吴迪笑着骂道。 “我得去救晓妍，放开我！”他奋力挣扎着，吴迪也不吱声，用一只胳膊将他夹在了腋下，然后几步便出了坑，却不肯放下，就如同夹着个小鸡似的，甩开大步便往山下走去。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事实上，陈曦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只是扯着脖子喊道。 “别吵吵，带你上医院检查下！再说，你女朋友在平阳，你飞过去呀！”吴迪吼道：“不是告诉你，平阳警方已经出动了吗，等消息不就完了吗！” “不行！那我也要去，你放我下来！”他用尽全身力气吼道。话刚一出口，却突然感觉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吴迪低头看了他一眼，对山下的人喊道：“担架快过来，这瘪犊子晕过去了！” 第389章 原来如此 其实，警方在奥迪车的行进途中就发现了异常，安保公司指挥车的卫星定位信号显示，陈曦并没有离开公司，而是还在单位。老魏立刻将这个可疑情况反映给了警方，警方当机立断，在一个路口截住了奥迪车，一问才得知，陈曦根本就没上车，而是单独驾驶帕萨特离开了。 这一紧急情况被立刻报告给吴迪，吴迪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当即下达了命令，一方面派人通过移动公司查询陈曦的通话记录，另一方面命令现场人员火速返回办事处，先搞清楚gps定位信号是怎么回事。 事情很快查清楚了。公安人员到了办事处，跟姚远表明身份之后，令他打开了陈曦的卧室，结果没费什么周章，便发现了被拆下来的卫星定位芯片和他放在桌子上的那封信。 同时姚远也说，陈曦临走前曾经叮嘱，如果他中午之前还没有回来，就把这封信的内容转述给一个叫吴迪的人。 移动公司那边的信息也反馈了上来，陈曦从昨天晚上一直到刚才，都在与一个境外的手机号码通话，该号码属于r国的移动通讯公司，具体注册方式不详，如需调查，则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显然不可行。公安机关已经通过技术手段对陈曦的手机进行了定位，只不过，手机定位精度不高，只能大致确定他在东岭一带，目前急需准确位置。 得知了这些消息之后，吴迪气得好一阵骂娘。本来对嫌疑人的审讯工作就非常不顺利，从昨天夜里到现在，两个犯罪嫌疑人都顽固异常，一言不发，如今陈曦又突然搞了这么一出，这简直是在胡闹！余振海抓了顾晓妍，你就去以命换命，开什么玩笑，以为余振海是跟你做生意啊，他才不会留什么活口呢！愚蠢透顶外加自以为是，气得他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把刚买的一个玻璃茶杯都震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生气发火骂娘也于事无补，略微思忖片刻，他马上命令所有办案人员连同安保公司的指挥车，火速往东岭方向集结，全力搜索陈曦的下落，如果这小子被余振海杀了，那即便破了这个大案，也不会那么圆满，而留下永久的遗憾。 命令下达之后，他抓起配枪正打算赶赴东岭现场指挥，又一条重要情况反应了上来，在平阳的办案人员报告，发现方远途和李晓飞有出逃的迹象，询问是否进行抓捕，他在请示领导之后，随即做出决定，绝对不能让李晓飞离境，请平阳警方协助，暂时以那起尚未结案的治安案件为由，将其在机场扣留。 在赶赴东岭的途中，平阳办案人员传来消息，在扣留过程中，发现方远途和李晓飞持有虚假身份信息的护照，这下正好，本来还缺一个扣押方远途的合法理由，没想到却主动送上门来了，正好一并关押，待抓到余振海之后，再进一步审讯。 赶到东岭大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奉命赶来配合抓捕的武警特勤中队的指战员，在简单进行分工之后，先是封闭了道路，禁止车辆和行人通行，然后率队顺着公路搜索前行。 “你们打过陈曦的电话没？”他问负责的中年警官道。 “打过几次，都是无法接通。”中年警官答：“之后就没再打过，这小子连gps都拆了，打电话也未必能接。” 东岭一带山高林密，群山环绕，再加上几个月前的洪水冲刷，移动信号一直就不是很好，有个别路段甚至压根就没信号。 其实，警方拨打电话的时候，陈曦正被余振海调来调去的在路上往返奔波，即便是有信号，他也不可能接听电话。 吴迪想了下，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再次拨通了陈曦的手机，不料这次竟然接通了，他赶紧示意众人禁声，电话只响了两声，陈曦便接了起来。 在得知陈曦的具体位置距离此地仅仅十公里左右之时，所有人员均大喜过望，立刻打开警报，全速前进。 可是，刚刚行进了一半，便发现了一台可疑车辆，迎头遇见警车之后，车里的两个人马上弃车逃窜，于是众人立刻开始了追击，在多条警犬的配合下，不到十分钟就将两个人抓住了。 吴迪在继续前行的途中对两个嫌疑人进行了突审，本以为也是块硬骨头，不料这二位却要好对付得多，几乎没费几句口舌，便如实招认了。 原来，这两个人是负责外围巡视和放哨的，由于是在r国加入余振海团伙，虽然也是负案在逃人员，但都罪不至死，一看警方这个架势，知道如果没有立功表现，自己很有可能被裹挟判上重刑，于是稍一权衡，便来了个竹筒倒豆子，稀里哗啦全招了。他们在车上交代了余振海做案的具体地点和顾晓妍在平阳被关押的大致方位，吴迪马上将情况汇报了上去，请市局领导帮助协调平阳方面进行解救。 车子刚到事发地点，山上便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他顾不上和众人打招呼，第一个跳下了车，率队冲上了山坡。 运动员出身的他，身体素质非常好，再加上身高腿长，大步甩开，竟然连训练有素的特战队员都被抛在了身后。 十多分钟之后，当他第一个赶到现场之际，除了看见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余振海之外，只听到陈曦那发疯似的声音，但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又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面前竟然还有个一人多深的大坑，陈曦正将刀架在瘦高男人的脖子上...... 事实上，余振海是非常狡猾的，之所以选择了这个地方作为杀人之地，是因为距离案发地点不足百米，就有一处人防工程的入口。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修建了大量的人防工程，安川则主要集中在东岭一带，如今大多因年久失修而废弃了。 按照原计划，只要陈曦上山，负责外围警戒的二人就开始撤离，而他们在得手之后，即便被警方发现，只需不到一分钟，就可以钻进人防工程，由于事先在里面准备好了摩托车和拟定了逃跑路线，进入之后，可以迅速撤离，只需不到十五分钟，就可以横穿山体，等于一步跳出了警方的包围圈。 一刀刺穿余振海的胖子，也是主要团伙成员之一，此人绰号“疯子”，他深知余振海的品性，一看当时的情况，余振海身负重伤，不死也很难逃脱，即便侥幸逃脱，自己这一刀，日后也难免带来杀身之祸，于是果断选择了逃命，只不过这家伙的智商和外号差不多，属于头脑不大灵光类型的，再加上慌不择路，骑着摩托车，在复杂的地下工程中也不知道是早拐了个弯，还是晚拐了个弯，总之开了半天，居然发现自己迷路了。 警方动用了大量警力，十多条警犬不分昼夜的搜寻，终于在三天后将其擒获，当抓到这家伙的时候，他已经饿得连路都走不动了，说心里话，他得感谢安川警方，否则，稀里糊涂的死在那里，十年八年都未必有人发现，只能成了老鼠和野兽的大餐。 第390章 你以为我愿意呀？ 陈曦是在送医院的途中苏醒过来的，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立刻挣扎着坐了起来。不由分说，推开身边坐着的一个警官，便嚷着要下车，却被坐在前面的吴迪厉声喝止了。 “马上躺下，再胡闹，老子对你可不客气了！”吴迪沉着脸道：“下车干嘛？打算凭两条腿跑回平阳嘛！都告诉你，平阳警方已经赶去解救你女朋友了，一有消息，我马上会告诉你，还闹个屁啊？能不能像个成年人似的思考和处理问题！警告你啊，再无理取闹，就给你打一针安定，让你睡上十多个小时，看你老实不！” 陈曦还有点不服气，可听吴迪这么一说，顿时不敢再说什么了，只是坐在那里，除了急得一个劲搓手之外，只剩下连声的长叹了。 “余振海怎么样了，死了没？”沉默了片刻，他冷不丁想起这个魔鬼，忙不迭的问了一句。 “送医院了，伤得挺重，现场的救护人员说，那一刀把肺刺穿了，引发了肺气泡和水肿，抢救不及时很有可能送命。不过，我祈祷他别死，如果就这么死了，那简直太便宜他了，这种人必须上法庭，最后被五花大绑、押赴刑场，这才算罪有应得，也是对这十年间，被他杀害的受害人的一种告慰，真要是被你给打死了，我都恨不能给你小子个处分！”吴迪头也不回的说道，说完，却又转过身来，上下的看了几眼陈曦，忽然咧嘴笑着继续道：“不过你确实有两下子，赤手空拳，以一第三，重伤两个，打跑一个，我看你别在华阳公司当什么经理了，来我们警队当警察算了，这身手，做个老百姓实在太可惜了。” 陈曦苦笑了下，将当时的情况大致讲了遍，听得一车厢的人都面露惊讶之色，实在难以想象，这个稍显瘦弱的年轻人，居然有如此的身手，硬是赤手空拳降服了这个横行多年的悍匪。 “得感谢安保公司，给了这个防弹背心，他们说是美国货，对手枪射击的防护效果极佳，要没这宝贝，估计余振海的那一枪，我就交代了。”他笑着说道：“还有那一刀，这背心等于是救了我两次，回去之后，我得把这宝贝供起来，早晚三炷香，感谢它的救命之恩。” 大家都笑了，笑过之后，吴迪又问：“这么说，我在山下听到的那一阵枪声，都是你打的？一共打了几发子弹啊？” 他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哪里记得多少发，就是一个劲扣动扳机，连子弹打哪里都不清楚。对了，那枪的后座劲儿可大了，第一枪应该就打天上去了。” “那种枪就是我国五四手枪的原型，在r国已经被淘汰了，但民间和黑市上还有很多，优点是射程远威力大，缺点就是后坐力大一点，不怎么好控制。对了，你从来没打过枪吗？”吴迪问。 “玩cs的时候打过，生活中......这算是第一次。”他无奈的道。 “哦，那没伤着自己就已经不错了。”吴迪开了句玩笑，众人又笑，可陈曦的心里却跟着火似的，根本就笑不出来，只是勉强咧了下嘴。 又往前开了一段路，车子刚一进入市区，吴迪的手机便响了，他接起来说了几句，随后转过身，微笑着对陈曦说道：“让你稍安勿躁吧，这不，平阳那边来消息了，你女朋友已经获救了，同时还抓捕了两个犯罪嫌疑人，怎么样，这下放心了吧。” 他大喜过望，连忙追问顾晓妍的现状，吴迪只是说，顾晓妍受了些伤，已经送医院救治了，应该没什么大碍，具体情况还不甚了解。他听罢，迫不及待的拨打了顾晓妍的手机，但发现还是处于关机状态，刚刚放下的心，不禁又悬了起来。 “别着急，去医院检查一下，要是没什么大碍，你可以马上回平阳吗，别紧张兮兮的，就好像我们都没女人似的，至于急成这样吗？”吴迪见他还是一脸焦虑，便逗了他一句。 到了医院检查了下，基本没什么大碍，最严重伤就是后心被子弹射中的地方，皮肤淤青了一大块，现在已经呈深褐色，估计至少要个把月才能彻底消退，再就是双拳，由于搏斗时候出拳用力过猛，目前两只手已经肿的跟小馒头似的，看上去有点吓人。 只有一名年轻警官陪在他身边，吴迪和其他办案人员都关切的守在手术室外，等着余振海和另外一个匪徒的手术结果，那位年轻警官见他没什么大事，也就主动告辞了，搞得他还有点失落，啥意思，折腾了半天，咋没人管我了呢？余振海可是我抓住的呀，不说敲锣打鼓、披红戴花、领导接见，起码得有人陪一下吧！ 见警方的人走了，老魏这才陪着笑脸迎了过来，刚询问了下他的伤情，却见杨老大和安保公司的老板郑勇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陈曦见了，连忙起身相迎，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老魏将事情汇报给了郑勇，而郑勇得到消息之后，又通知了杨老大，结果两个人就不约而同的赶来了。 连声道谢之余，免不了又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听得二人也是连连咂舌。 “我得马上回公司一趟，跟家里交代下，然后立刻赶回平阳。”他道。杨老大和郑勇听罢连连点头，那台帕萨特已经被警方一并开了回来，但他目前双手肿成这个奶奶样，开车是不可能了，老魏临时安排了个人当司机，将他送回了办事处。 一见院门，小周大牛等几个人便呼啦一下涌了出来，围住他嘘寒问暖的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没心思细说，只是简单聊了几句，便急匆匆冲回房间，换了身衣服，简单收拾下，又把小周喊了上来，说自己必须马上赶回平阳，叮嘱他一定要多多费心，工作上不能出现任何问题，小周当然连声应允，他则喊上大牛，开车便驶出了单位。 这一路上，他不停的拨打着顾晓妍的手机，但始终处于无法接通状态，直到下了高速公路，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晓妍！你怎么样了?”他急切的问。 顾晓妍先是一愣，随即呜呜的哭出了声，他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连声安慰，好一阵，顾晓妍才止住了哭，哽咽的道：“我没事，你怎么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伙人是什么人啊？” “我也没事，放心吧，我已经进入平阳了，正往医院赶呢，咱们见面再说吧。” 放下电话，他这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紧张的神经总算缓解了下来。 谢天谢地，晓妍没什么事，否则，我真没脸活下去了。他默默的想道。车子到了医院，他让大牛在楼下等着，自己三步并着两步冲进了门诊大楼。 推开观察室的门，一眼看见了正躺在病床上的顾晓妍，没等开口说话，眼泪便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事实上，顾晓妍所受的惊吓，远比她的外伤要严重得多。见陈曦进来了，她立刻挣扎着坐了起来，仔细一瞧，却见陈曦的脸上和双手也是伤痕累累，不由得心疼不已，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庞，柔声问道：“你个瘪犊子，之前没见你这么能惹祸啊，你快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啊？他们为什么要绑架我？” 他抬眼望去，却见顾晓妍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额头和下巴还都缠着纱布，腿上还有伤，心里不由得如同被刀剜了似的难受，既心疼又愧疚，张了半天嘴，最后竟然支吾着问道：“警察没跟你说啥吗？” “什么也没说啊，他们把我安置在这里就走了，估计是审问那两个坏蛋去了，我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可那个负责的警察说，具体情况他们也不了解，是协助安川警方抓捕嫌疑人的，说是等我身体恢复了，自然会有办案人员找我了解情况的。” 陈曦听罢，微微点了下头，脱口而出一句话：“哦，要是这样就好办了。” 顾晓妍听罢却把眼睛一瞪道：“什么叫这就好办了，咋的，警察没说，你就想随便糊弄我呀！” “我哪敢糊弄你呀，我的姑奶奶，我的意思是，既然警察啥都没跟你说，那就好办了，我从头到尾跟你详细讲。”他嘿嘿笑着道。 顾晓妍这才噘着嘴点了点头，他略微思忖了片刻，没说正事，而是试探着问道：“对了，公司方面知道你被匪徒绑架了吗？” 顾晓妍茫然的摇了摇头：“反正我是没说，但闹成这样，估计很快就会有人知道，怎么，难道这个事跟公司的人还有什么瓜葛吗？” “暂时看是没有，谁知道以后有没有呢？”他若有所思地道。 “到底啥意思？”顾晓妍几乎被他搞糊涂了，忽闪着两个大眼睛问道。 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淡淡一笑，先从在洗浴中心遭遇袭击的事讲起，将事情从头到尾详细的讲述了一遍，当然，还没傻到将杨琴硬拽着他去安保公司的事实话实说，而是临时撒了个谎，来了个张冠李戴，将联系安保公司的事放在了谢天宇的脑袋上，虽说心里略感不安，但也算是说得过去。 当讲到昨天晚上，接到余振海的电话之后，他下决心要用自己去换顾晓妍的活命，甚至写好了遗书等等之际，顾晓妍早已哭成了个泪人，扑在他的怀里，用手轻轻擂着他的胸口，呜咽着道：“你个傻瓜，你咋就没想过，万一余振海杀了你，也不肯放过我，那岂不是白死了吗？” “我当然想过。”他轻抚着顾晓妍的秀发，柔声说道：“我心里清楚，余振海那样的悍匪，真要杀了我，也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可我不能报警，一命换一命，还有一线生机，如果报警，那你就死定了，真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自己还活个什么劲儿啊！” 顾晓妍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低声问道：“不是还有个安川首富的大小姐暗恋你吗，我死了，你们俩正好能成双配对。” 他伸手掐了下顾晓妍的脸：“谁让我一时冲动，就把你给睡了呀，现在可好，沾手上抖搂不掉了，只能跟你耗一辈子了啊！没办法啊，你以为我愿意呀！” 顾晓妍听罢，气得哼了一声，照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拳，打得他差点疼晕过去，顿时就出了一脑袋汗。 第391章 你们咋来了？ 顾晓妍被他那副呲牙咧嘴的样子给闹糊涂了，笑着道：“你咋还学会碰瓷了呢？我压根也没使劲啊！” 陈曦好不容易喘匀了这口气，也不吱声，将外套脱了，掀起背心让顾晓妍看了后背的淤青。 “要不是穿了防弹背心，这一枪我就彻底玩完了，咱俩估计就只能在阴曹地府谈情说爱了。”他开玩笑地道。 顾晓妍看罢半晌无语，最后皱着眉头喃喃的说道：“这个李晓飞，简单无法无天到了极点了，横行霸道不说，居然买凶杀人，这次要是不严惩，真是没王法了，我看可以直接枪毙，这种人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陈曦嘿嘿一笑：“坚决同意你的观点，我要是法院院长的话，不光李晓飞枪毙，方远途捎带脚都得毙了，还有李百川，至少得判个无期，没有他的纵容庇护，李晓飞岂能如此嚣张跋扈，还有那个钱宇，先判个五十年有期徒刑再说......”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一开，胡介民和刘汉英走了进来，陈曦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还没等说话，却见胡介民沉着脸，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里顿时一哆嗦，讪笑着问道：“胡总，刘总，你们俩怎么来了？” 胡介民也不看他，径直走到顾晓妍的床前，关切的问了伤情，见确实没什么大碍，这才扭头对他道：“瞎嚷嚷什么，隔着门都能听见，判这个判那个的，法院是你家开的啊？” 他嘿嘿笑了下，并没接着话茬往下说，而是小心翼翼的问道：“胡总，您......这是......咋这么快就知道了呀？” 胡介民哼了一声，拉过把椅子坐在床边，白了他一眼道：“你过五关斩六将、英雄虎胆的事迹，很快就会传遍省城的大街小巷，我现在才知道，难道还早吗？” 陈曦能听得出胡介民话语中的不满成分，一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苦笑着一个劲挠头，倒是顾晓妍略微欠了下身子，笑吟吟的道：“胡总，你别埋怨陈曦，要是从根儿上说，陈曦和李晓飞结怨也是因我所致，当初在徐记海鲜，要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出手打伤李晓飞，主要是那个恶少太嚣张了，谁想道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买凶杀人啊，简直无法无天到极点了。” 胡介民听罢，却把眼睛一瞪道：“咋的，你们俩现在是一家子是吗？还护着这个王八羔子，我怎么不能怪他？出了这么大的事，为啥不汇报呢？眼睛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总经理了？余振海是什么人？典型的亡命徒啊，万一出点闪失怎么办？我这个当领导的，怎么跟你们的父母交代！竟然还把警方的人给甩了，自己去跟余振海玩命，这简直是胡闹，搞不好，你们两个都得没命，公司培养了你们这么多年，现在正是你们回报企业的时候，真要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这是多大损失！还不让说了，要不是看身上带伤，我都恨不能抽他几个耳光！” 陈曦听罢，赶紧低声说道：“胡总，你批评的是，我这件事做得确实挺悬的，不过，之所以没汇报，并不是眼里没有您，我给您添的麻烦就够多了，真是怕......” “你怕什么？再说什么叫添麻烦！老子的工作，就是处理各种麻烦的，要是什么麻烦都没有，还要领导干什么！”胡介民气呼呼的打断了他的话。 一旁的刘汉英见状，连忙打了个圆场：“胡总是担心你们俩啊，尤其是陈曦，出了这种状况，你隐瞒不报，确实不很妥当，汇报上来，组织上至少可以采取一定的保护措施呀，你可好，瞪眼等着余振海那样的亡命徒去杀你，你自己说，真要是把晓妍也搭进去了，你上啥地方买后悔药去！” 陈曦也不敢顶嘴，只是不住的点头，口中忙不迭的承认错误。 “胡总，我谁也没告诉呀？你们是咋知道的呢？”顾晓妍故意把话题岔开了。 胡介民沉着脸没吭声，刘汉英却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原来，华阳集团的内保工作也是由刘汉英负责的，一般来说，类似华阳集团这种大型国有企业，内保工作都是比较正规的，均由市公安局统一指挥领导，今天上午，他正好去市局开内保工作的会，在与一位熟人的闲聊中，得知了市局刑警队刚刚解救的一名人质，是华阳集团的职工，这令他大吃一惊，再请这位熟人详细打听了下，获救人员居然是顾晓妍，更加是目瞪口呆了。又听说是配合安川警方的行动，便猜到十有八九和陈曦有关，于是便拜托那位熟人打听下整个事件的详细情况，然后便给胡介民做了汇报，胡介民当时正在市里开会，无法脱身，直到此刻才算有了时间，便立刻赶了过来。 “来吧，讲讲你的英雄事迹，让我们也长长见识。”胡介民的语气略微缓和了些，不过还是沉着脸。 陈曦一见，赶紧将事情又从头到尾详细说了一遍，胡介民和刘汉英算见过世面，但这种惊心动魄的事却也是闻所未闻，听得血脉贲张，连声赞叹。 待陈曦说完，胡介民却叹了口气道：“陈曦啊陈曦，你小子是生不逢时啊，要是生在战乱之年，你绝对能上阵杀敌，成就一番波澜壮阔的事业。” 胡介民是很少表扬人的，拍拍肩膀，说句干得不错，就算很给面子了，能如今天说这么一番话，至少对陈曦而言，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 他不由得心花怒放，正想谦虚几句，却听胡介民又道：“但是在和平年代，你小子就是个惹事的刺头，我真有点后悔用你了，就你这种作风，指不定哪天就得捅出个大娄子来！” 一听这话，顾晓妍当时就急了，忽得一下坐了起来，急头白脸的道：“胡总，你这叫啥话，与不良风气作斗争，难道也错了呀？你当年不也亲手抓过李晓飞，还抽过那小子一顿皮带嘛！” 胡介民无奈的苦笑了下：“是啊，要不是因为抽了这小子一顿皮带，我也不至于被李百川贬到华阳集团啊，没准老子的仕途一帆风顺，现在早就在省里了。” “贬到华阳集团怎么了，您不也同样开创了一番属于自己的新时代吗？华阳集团的今天还不是您一手造就的呀！”顾晓妍这马屁拍得非常舒服，效果极佳且不露声色，令胡介民无比受用，脸上随即露出一丝笑容，歪着脑袋瞧了瞧二人，不无得意地道：“你的意思是，这个瘪犊子，日后的成就和我有一拼呗？” 陈曦一听，赶紧说道：“胡总，借我个胆子，也不敢和您比呀，能有您的百分之一，就算是我到人生巅峰了。” “放屁！”胡介民突然骂了一句，说完，忽得一下站起身，用手指着陈曦怒道：“我的百分之一?你这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合计些什么啊！” 陈曦都傻了，心中暗想，啥意思啊，马屁难道还分谁拍啊，我这话说得也没啥毛病啊，难道百分之一还不够谦虚，要万分之一才行嘛...... “瞧你那点出息！我的百分之一就算你的人生巅峰了？那你的人生巅峰，也就是咱们公司大门前喷泉那么高，说这种话丢不丢人！老子当年抽了李晓飞一顿皮带，你现在是把这小子送进监狱，就冲这点，你日后的成就必须得远远超过我才行，你要就这么点目标，那趁早别他妈的干了，回去继续当你的统计员吧！”胡介民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的天啊，这领导说话大喘气，可下面的人却听得一声冷汗啊，陈曦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我这不是谦虚一下嘛，其实，我心里还是上次开会的那句话，不想当厨子的士兵，不是好司机！” 此言一出，几个人顿时哈哈笑了起来，笑过之后，胡介民这才轻声说道：“陈曦，说心里话，你这点事做得漂亮，别看我骂你，但是从心里往外佩服，尤其是把李晓飞和方远途送进去，实在是痛快之至，现在就看安川方面办案的力度了，到底能不能拔出萝卜带出泥，把某些位高权重之人做得那些昧良心事，也拿到太阳下晒一晒，要真能那样的话，那才叫为老百姓做了件功德无量的事，老子请你连喝三天！” 顾晓妍一听，也笑逐颜开，有点撒娇的道：“胡总，我记得你应该代表组织上表示一下啊，这是弘扬正能量，树立正气的事呀，我看就随便奖励个十万二十万的吧！” 胡介民却没理这个茬，低着头思索了片刻，正色说道：“这件事暂时不宜过多宣传，最好还是低调一些，晓妍最近就别上班了，施工的事全部交给老刘来处理，至于陈曦嘛，回去之后，也要跟你手下的那些人打好招呼，嘴上多个把门的，我们静观案件的审理进展，尤其是某些敏感的人和话，绝对不许乱乱讲。当务之急，还是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分公司的注册以及人员招聘才是重中之重，我听洪彬说，大洋集团拨付了五百万工程款，这说明甲方对安川段的施工很满意呀，李长江是咱们的第二大股东，要充分利用这个优势，甘当大洋集团的啃老族嘛！” 一提到工作，陈曦这才想起，李长江已经将工业园燃气工程交给了他，于是赶紧将事情汇报了下，重点说了自己指出设计错误的事，胡介民和刘汉英听罢，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满意的点了下头。 “嗯，你做得非常对，这个错挑得很好，有了这件事，李长江对安川分公司的信心就更足了，本来他的打算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样一来，日后会把更多他投资的项目，放心的交给你来建设的！”胡介民说道。 几个人又闲聊了几句，正说得热闹，忽听房门一响，几名警察走了进来，等表明了身份才知道，是安川方面的办案人员，来找顾晓妍了解情况来了，于是大家便纷纷起身退了出去。 出了病房，胡介民看了眼时间，然后对陈曦说道：“我和汉英回去了，这里就交给你了，不是我心狠，只能给你一天的假，后天还是要马上赶回安川，这件事过去了，要把心收回来，全力做好分公司的建设工作，我年底离职之前，我和汉英会去一次，你得让我看到点新面貌和新气象，可不能还是那五六个人、七八条枪的局面。” 陈曦则连连点头，胡介民紧紧握着他的手，意味深长地说道：“要是拿出对付余振海时的那股子狠劲儿，工作和生活上，就没有你过不去坎儿，好好干吧，我期望你把安川分公司，搞成第二个格力集团。” 第392章 在外面站着干嘛 送走了胡介民和刘汉英，他又下楼让大牛先回安川，等安置好了一切，这才又重新回到病房前，将门欠开条缝隙往里看了下，却见顾晓妍正坐在床边说着什么，两个公安人员一边听一边做记录，看那个架势，一时半会儿也谈不完，于是便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昨天晚上本来就没休息好，今天上午又拼死搏命，其实他早就精疲力尽了，坐了没多大一会，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听见顾晓妍在轻声喊他的名字，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瞧，却发现顾晓妍已经穿戴整齐，不由得愣愣的道：“你要干嘛？” “回家呀，你说干嘛？”顾晓妍笑着道。 “警察呢？他们让你回家嘛？”他有点睡糊涂了，脱口而出这么一句。顾晓妍却被逗笑了，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子：“警察都走了呀，再说，警察也不管我回不回家啊，刚刚医生来过了，说我没什么大事，只是些皮外伤，根本不需要住院，原来有点发烧，可一见到你个瘪犊子，连烧都退了，不回家干嘛？” 他这才算彻底清醒，赶紧站起身来，伸手在顾晓妍的额头上摸了下，发现烧确实退了，于是便点了点头：“也行，在这里也休息不好，还是回家舒服。”说着，起身便要走，却被顾晓妍一把拽了回来。 “话也不听完，急三火四的往哪走？”顾晓妍笑着问。 他挠着头道：“我出去打个出租车，然后再上来接你。” 顾晓妍摇了摇头：“不用的，我的车被开到市刑警大队，都打好招呼了，趁着还没下班，你去把车取回来，车里有风衣和墨镜，正好可以派上用场，要不，这个形象出门实在是丑死了。” 陈曦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午后四点，此地距刑警大队很近，徒步走过去也就十多分钟的样子，于是点了点头，略微活动了下双手，虽然还是很疼，但开车应该问题不大，于是便让顾晓妍在屋里等着，然后快步下楼，直奔刑警大队而去。 到了之后，在门卫打了电话，出来一位警员，领着他去办了手续，这才把车子开了出来，车的前保险杠被刮掉了，看起来有点狼狈，倒也不影响驾驶，只是由于涉及刑事案件，这种事故保险公司是拒赔的，只能自己花钱修了。 他启动汽车，刚掉了个头，手机便响了，还以为是顾晓妍不放心自己，可拿起来一瞧，居然是刘丽红的来电。 在这个节骨眼，她的来电恐怕不那么简单，估计李晓飞和方远途被抓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了，某些人开始心惊胆战，也罢，之前一直跟我演戏，现在我也跟你唱一出，他在心里想道。 “喂！哪位？”电话接通之后，他故意假装不知道是谁，淡淡的问了一句。 “老弟啊，咋这么快就把我忘记了呀，我是你红姐呀。”刘丽红笑着说道。“哦，是红姐啊，你瞧我这记性，怎么样，姐夫的伤好点了吗？”他很客气的回了一句。 “没事了，术后恢复的还不错，现在都能下地了。”红姐说道。 “这么快啊，那和肇事司机的官司怎么样了？责任怎么认定的？”他接着问道。 见陈曦一直问有关老公的事，红姐只好耐着性子简单说了些，不料陈曦却越问越细，最后把红姐给问急了，索性打断了他的话，直截了当的说道：“老弟啊，姐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下。” “你咋这么客气呢，什么叫商量啊，老孟和我是好哥们，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他笑着说道。 红姐略微沉吟了下：“是这样，老钱想和你见面谈谈，不知道你啥时候方便？” “老钱？哪个老钱，是肇事司机吗？”陈曦明知故问道。红姐被他逼得实在没办法了，只好低声哀求道：“老弟，你就别绕圈子了成吗？老钱诚心诚意想请你出来坐坐，还望你务必赏脸。” 陈曦却冷笑了一声：“红姐，上次在欢喜酒店，你死活不肯答应我的呀?又说了那么一大堆可怜兮兮的话，所以，我就再也没打扰你呀，我真不知道，你说的那位老钱，要见我干什么，说良心话，我这人胆子小，见到当官的腿就哆嗦，冷不丁让我见那么大的领导，我实在是心里打鼓，所以还是算了吧，我这边还有点事，咱改天再聊吧。”说完，也不待红姐说什么，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钱宇想见我，呵呵，真是太意外了，平阳市的最高行政长官，居然低三下四的要见我这么个企业干部，真是闻所未闻啊，他一边开车一边想道，这个时候见我，不外乎想探探我的口风呗，我可没那份闲心跟你们这些达官显贵周旋，不管法律最后怎么裁定，都与我无关，说到底，我只不过是个小角色，吃瓜群众而已，再说，现在哪有时间搭理你们这帮家伙。 这样想着，心中顿感无比畅快，连手上的伤都不怎么疼了。 回到了医院，停好了车，将顾晓妍的风衣和墨镜都收拾好，然后快步上楼，走到病房门外，正要伸手推门，却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男人低沉浑厚的声音，不由得一愣，连忙将手收了回来，侧耳一听，原来是顾兆峰在说话。 只听他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担心吗？难道我担心自己的女儿也错了吗？” 顾晓妍的声音平静而冷淡：“我也没说你有什么错啊，可你告诉姥爷干什么，他那么大年纪了，心脏又不好，何必惊动他呢？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搞这么大的动静，无非就是不想让我和陈曦在一起呗，我提醒你，任何人也不能干涉我对感情的选择，所以，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听晓妍这么说，他微微一愣，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晓妍，我不会干涉你的选择，我只是提出我的观点和看法，别看你三十多岁了，可还是太单纯，你不了解男人.......”顾兆峰说道。 “我只是不了解你这样的男人而已。”顾晓妍冷冷的打断了父亲的话：“我劝你还是赶紧走吧，省得一会姥爷来了，再发生什么不愉快，我可不想你们在医院里又打得头破血流的，你们倒是习惯了，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顾兆峰没吭声，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怎么办？我这个时候进去，是不是有点尴尬呢，陈曦想，算了，还是先回避一下，估计一会儿晓妍的爸爸就会离开，等走了之后我再出现吧，也省得见面彼此都不得劲儿。 这样一想，往四外看了看，径直走到走廊的尽头，靠着窗口站好，正打算借机抽根烟，却见从楼梯口处急匆匆走来两男一女，径直朝顾晓妍的那间病房而去。 其中年长的男人，看样子有八十岁上下的年纪，虽然满头银发，但依旧腰板笔直，红光满面，衣着也和一般老年人不同，非常考究时髦，另外一个中年男人，五十岁上下的样子，身材修长健硕，眉宇之间英气逼人，依稀和顾晓妍有几分神似，穿着打扮更是尽显奢华，一看就属于那种成功人士，而那个女人明显和中年男人是一家的，穿戴要素淡一些，看着也蛮有气质的。 三个人到病房前，推门便走了进去，陈曦一看，连忙往门口走了几步，只听顾晓妍柔声道：“姥爷，你跑来干什么啊，我什么事都没有！” 那老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激动：“傻孩子，我能不来吗，快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那帮歹徒都抓到了吗？警方给出个解释没啊？到底为啥要绑架你，是为了钱吗？” 老人看来是挺着急，一口气问了一大串问题，还没等顾晓妍回答，一旁的顾兆峰却抢先说道：“爸,你先别着急，晓妍确实没什么事，我已经打听过了，她这次被绑架，主要是因为那个叫陈曦的......” 话还没等说完，却听另一个男人说道：“姓顾的，你他妈的还要逼脸不？谁是你爸，我真应该撕了你那张臭嘴！” “建州，你干嘛啊，让顾校长把话说完呗！”女人劝了一句。 “说完个屁！我操的，早知道这个傻逼在这儿，我都不能上来，姓顾的，是你自己滚蛋，还是我把你扔出去？” 房间里沉默了片刻，随即门一开，顾兆峰低着头快步走了出来，陈曦赶紧转过身去，那个中年女人似乎想送一下，走到门口，略微犹豫了下，却又退了回去。 “建州啊，你就让他把话说完呗！”女人嘟囔了一句。 “还用听他说呀，问晓妍不什么都清楚了吗？”男人气呼呼的道。 “我可真服了你了，当着晓妍的面，一个亲爹，一个亲舅，见面就掐，你让孩子在中间多为难啊。”女人小声埋怨道。 “没事的，舅妈，我都习惯了，这已经很给面子了，我刚才看你们几个一进来，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老舅直接就动手，这要在医院闹起来，可丢死人了。”顾晓妍轻松的说道。说完，走过来好像是打算把门关上，可冷不丁一探头，却发现陈曦正站在走廊里，不由得扑哧下笑了。 “干嘛躲在外面呀，咋不进来呢？” “我......”陈曦只感觉脸上一阵发烧，支吾着半天，才吭哧出来一句：“我也是刚上来。” 顾晓妍的舅妈闻声也走了出来，瞧了眼陈曦，又扭头看了眼顾晓妍，笑着道：“这位是......” 顾晓妍的脸一红，朝他点了下头，笑着说道：“别愣着了啦，还得出去请你呀，赶紧进屋，正好给你介绍下。” 第393章 陈曦，给我上来！ 陈曦迈步进了病房，顾晓妍指着那个老者介绍道：“这是我姥爷，我们集团旁边的时代超市，那就是他老人家一手创办的，别看现在规模啥的不行了，在当年，那是咱们平阳第一家连锁超市。” 有关顾晓妍的身世，陈曦自然也知道些，听她一介绍，赶紧走上前去，毕恭毕敬的给老者鞠躬行礼，顾晓妍则在一旁笑吟吟的道：“叫姥爷。” “姥爷！”他赶紧喊了句。 那老者上下打量了陈曦几眼，淡淡的笑了下，并没有说什么。顾晓妍见状，亲热的挽着老人的胳膊，微微摇晃着道：“姥爷，他叫陈曦，是我的男朋友。” 老者没接这个茬，而是皱着眉头问道：“晓妍，男朋友的事先放一放，你先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好端端的，咋会被余振海给绑架了呢，你在华阳公司上班，咋能跟那种人发生矛盾呢？” 顾晓妍听罢，却把嘴一撇，撒娇似的耍起了脾气：“打您一进屋，翻来覆去的就问这点事，咱们能不能找个地方先吃点东西，然后慢慢说呀，这事一句两句话说不完，我都快饿憋了。” 顾晓妍从小在外公身边长大，由于父母离异的缘故，得到的关爱自然更多一些，别看老爷子在家里说一不二，可却拿这个一手带大的外孙女毫无办法，听顾晓妍这么说，连忙招呼儿子道：“建州，赶紧给家里打电话，让他们准备饭菜，咱们回家吃。”说完，又关切的问顾晓妍还疼不疼，能不能走路等等，一边问一边不住的擦着眼泪，痛爱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顾晓妍的舅舅叫田建州，子承父业，目前掌管着时代超市的全部业务，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企业家。听父亲说要回家吃饭，便赶紧张罗着打电话，让家里的阿姨做几个外甥女爱吃的菜，舅妈则过来搀扶着老爷子，大家忙前忙后的，只有陈曦呆呆站在一旁，一时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感觉略有些尴尬。 “我的风衣和墨镜呢？”顾晓妍问，他一听，赶紧将两样东西递过去，这才算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田老爷子略微思忖了片刻，微笑着对陈曦说道：“小陈啊，一起去家里坐坐吧。” 陈曦感觉自己并不很受欢迎，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别扭，有心婉拒，还没等想好怎么说，一旁的顾晓妍却已经答应了。 “走吧，吃完饭，我们俩再一起回家。”顾晓妍说着，轻轻拉过他的手，毫无顾忌的倚在他的身上。 田建州夫妻俩倒是很热情，主动和陈曦打了招呼，一边往医院外面走，一边又亲热的问这问那，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他心中不悦。 田老爷子的家，位于平阳一个高端住宅小区，跃层式楼房，虽然赶不上杨老大家里的豪阔，但也相当奢华，几个人进了屋，家里的阿姨马上把饭菜端了上来，陈曦看了眼，确实是按照顾晓妍口味做的，全都是比较素淡的菜肴。 顾晓妍虽然有伤在身，可进了家门，情绪却相当不错，换了衣服，直接坐下来就吃，陈曦还轻轻扯了他一下，示意老人还没上桌，不料顾晓妍却满不在乎，仍旧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田老爷子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坐在一旁，见外孙女吃得差不多了，这才问道：“晓妍啊，这会肚子里有底儿了，赶紧跟我说说，到底是咋回事吧。” 顾晓妍把碗筷一放，笑嘻嘻的道：“姥爷，你咋还没忘这点事呀？” “废话！这么大的事，我能忘吗？别磨叽了，赶紧老老实实的告诉我，省得我这心里总是悬着。”老爷子板着脸道：“我告诉你啊，要是真有啥麻烦事，咱就不上这个班了，干工作吃苦受累也就罢了，要是再有生命危险，那岂不开玩笑吗，咱又不差那几个钱！” 顾晓妍被老爷子逗得咯咯笑了起来：“姥爷，您说什么呢啊，我不上班干嘛去啊？陪你宅在家里安享晚年啊，可我离退休还早着呢呀！”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田建州则瞪了顾晓妍一眼道：“你个败家丫头，赶紧快说吧，这一家人都大眼瞪小眼的等着呢！” 顾晓妍听罢，这才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不说，这一下午，我都说了好几遍了，都快说恶心了。”说完，瞥了眼陈曦，笑着道：“要不，你给大家讲一讲吧。” 陈曦迟疑了下，见顾晓妍的目光中充满了期许和鼓励，于是便点了点头，从在徐记海鲜世家吃饭和李晓飞结怨讲起，到后来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详细说了一遍，听得全家人都张口结舌，待他说完，田建州猛的拍了下桌子，恨恨的说道：“这个李晓飞，简直是个畜生，这样的人就该直接判死刑，还有李百川，我早就看他不是个好东西，在平阳主政之时，每天装模作样的讲理想谈情操，可对自己的儿子却纵容包庇，这种货色，其心可诛，罪不能赦！”说完，转向陈曦竖起大拇指道：“小伙子，好样的，咱们社会上要都是你这样的人，有情有义，有胆有识，李晓飞余振海那样货色早就灭绝了！” 陈曦则赶紧连连摇头道：“别这么说，我这件事做得挺悬的，如今想来，还真有些后怕，其实，我应该料到余振海会对晓妍下手，提早把实情告诉她，她有了准备，就不至于吃这么大的亏了。” 田老爷子也连连点头，拉着顾晓妍的手，心疼的道：“这帮挨千刀的东西，对个女孩子，怎么能下得去手呢！判死刑都便宜了他，应该像咱们古代那样，直接来个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顾晓妍却不以为然：“没事的，皮外伤而已，他们绑我的时候，我还咬了其中一个人呢，那家伙耳朵差点没被我咬掉，当时我就想，以后真应该学点女子防身术了，省得遇到危险，只能瞎挠和下口咬！” 众人听罢都笑了，田建州显得兴致很高，打发妻子亲自下厨炒了几个菜，又开了一瓶五粮液，非张罗着要喝点酒压压惊，顺便去下晦气，顾晓妍见状，也只好点头同意，于是一家人便推杯换盏的喝了起来。 喝了一会，老爷子便起身离开了，顾晓妍见了也赶紧跟了过去，陪着姥爷去客厅闲聊。祖孙二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听得顾晓妍咯咯的笑个不停。 田建州酒兴正浓，陈曦也只好陪着，正喝在兴头上，家里的座机忽然响了，顾晓妍连忙接了起来，说了声喂，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简单讲了几句，便将电话交给了老爷子，然后低着头，默默的沉思片刻，起身到了餐厅，轻声对田建州说道：“老舅，舅妈，我要回家了，改天让陈曦专门陪老舅好好喝一顿成不？” “回啥家，这不就是你家吗！”田建州把眼睛一瞪道：“再说，你身上有伤，没人照顾怎么行，就在这儿住呗。” 顾晓妍的脸微微一红，笑着道：“不嘛，换个地方住不方便......” “这孩子，你在这儿住了二十多年，有啥不方便的。”田建州嘟囔了一句，却被媳妇在下面踢了一脚，这才恍然大悟，笑着道：“哦......我明白了，可那有什么的，你们俩又不是小丫头小小子，都三十大几的人了，要我看，趁着这个热乎劲儿，干脆结婚算了。对了晓妍，你要是敢明天结婚，然后再生个大胖小子，老舅就送你一台新车，那个霸道不要了，太晦气！” 顾晓妍听罢，顿时来了精神，不过眼珠一转，随即噘着嘴道：“你这分明就是不想送嘛，明天结婚可以，但孩子是说生就生呀？再说，谁能保证就生个男孩呀？！” “我也没给你限制时间啊，老舅这话永久有效，你慢慢生呗，一胎不成生两胎，两胎不成生三胎，早晚能生个儿子！只要生了儿子，新车马上到位。”田建州笑道。 这话倒是符合陈曦的心思，听罢二话不说，端起酒杯便一饮而尽，田建州见了随即哈哈笑道：“看见没，新姑爷的想法和我一致啊。” 顾晓妍则羞得满脸通红，舅妈则在一旁掐了田建州一把道：“你是不是又喝多了，哪有当舅舅的这么逗外甥女的。” 几个人正说笑，却听老爷子在客厅喊道：“建州啊，你再张罗几个菜，一会远山两口子要过来，今天晚上，你们就放开了喝吧。” 田建州一听，更加眉开眼笑，把阿姨和老婆都给动员进了厨房，他则拉着陈曦的手道：“罗秘书长是咱家老爷子的忘年交，当初晓妍进华阳集团，就是他一手办的，这人不错，有水平，为人也仗义，哦对了，你们认识不？” 陈曦苦笑着点了下头：“谈不上认识，见过一面而已，我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我。” “那今天就算彻底认识了！”田建州说道。 顾晓妍则没理睬他们俩，转身对老爷子说道：“姥爷，我累了，就不见罗叔叔了，你带我跟他和王阿姨问好吧。” “那怎么可以，他们两口子估计也是听到了消息，特意来看你的呀，也不差这一会，要是真累了，至少也要见面说上几句话再走。”老爷子把脸一沉道。 顾晓妍听罢，一声不吭，转身便朝楼上走去。 “死丫头，你啥意思呀？人家又没得罪过你！你为啥不肯见啊？”老爷子望着他的背影问道。 “不为啥，就是不想见，要是问起我来，就说我已经睡下了。”顾晓妍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句，随即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这个臭丫头！”田老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一旁的田建州则闷声不响的喝了口酒，微笑着的嘟囔道：“那怪谁，还不是您老人家给惯的！” 顾晓妍这么一走，陈曦也不好跟上去，可继续坐在这儿喝酒，感觉又不是很自在，略微沉吟了下，决定还是先告辞比较妥当，于是便笑着说：“要不，我也先回去吧，等明天......” 话音未落，就听顾晓妍在楼上喊道：“陈曦,给我上来！” 第394章 咱俩啥也没干呀？ 他一愣，尴尬的笑了下，迟疑着并没有动，不料顾晓妍竟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站在楼梯口处，瞪了他一眼道：“让你上来没听见呀？咋还不听指挥了呢？” 田建州见状，在后面轻轻捅了他一下，低声说道：“让你上去就上去呗。” 他往前迈了一小步，还是犹豫着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说道：“晓妍......要不，我就先回去，等明天我再......”话还没等说完，却见顾晓妍一瘸一拐的从楼上走了下来，也不理睬众人，一把扯过他的手，硬拽着往楼上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转过身，朝田老爷子顽皮的做了个鬼脸。 老爷子本来是阴沉着脸，却被她的这个鬼脸给逗乐了，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朝客厅走去。田建州则嘿嘿一笑，朝外甥女竖了下大拇指。 陈曦却感觉脸上有点发烧，别看他平时在单位油嘴滑舌，其实脸皮还挺薄，两人进了房间，顾晓妍关上门，回头一看他满脸通红的样子，捂着嘴吃吃的笑了。 “我脸都没红，你个大男人脸红什么？”顾晓妍不解的问。 陈曦白了她一眼：“在你家，都是你的至亲之人，你当然脸不红了，可我这......晓妍，咱俩这样躲在房间里不好吧，再说，罗远山夫妇身份显贵，人家专程来看你，你却避而不见，这也不太礼貌。” 顾晓妍却叹了口气：“你知道啥！要就是罗叔叔两口子，我当然要见啊，可是杨之谦也跟来了，下午你去取车的时候，他就打电话说要来看我，被我回绝了，说实话，之前我只是感觉他有点小心眼，做事不够磊落，倒还谈不上反感，可通过上次竞聘的事，发现他不仅是不够磊落，而且有点阴，这样的人，我就有点讨厌了，尤其是这个时候，就更不想见他了。” 陈曦听罢点了点头，他对杨之谦就更烦得很，听说这家伙也会跟来，索性往床上一躺，笑着道：“好吧，既然这样，那咱俩就在屋里呆着吧。”说完，却发现顾晓妍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他，略微想了下，随即明白了过来，赶紧站起身，笑着把顾晓妍扶到了床上躺下，这才搬过把椅子坐在旁边，挠着头道：“对不起啊......忘了你这身上还有伤呢。”可说完，又感觉有点委屈，于是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其实，我这身上也疼着呢。” 顾晓妍则哼了一声：“你皮糙肉厚的，疼就忍着点吧，我身上都快散架子了。” “好！我忍着。”他笑着道。 顾晓妍皱着眉头，吃力的挪动了下身子，侧身面对着他，轻声说道：“明天你去把车修上，然后就开车回安川吧，你还没看出来吗，李晓飞方远途一被抓，很快就有人知道了消息，再过几天，整个平阳都得传得沸沸扬扬的，你要呆在这儿，光是公司这帮闲人，就足够你应付半个月的，还是躲个清净吧，另外，咱俩一直没顾得上说，你那天晚上和李长江谈得怎么样呀？他答应帮忙了吗？” 让余振海这件事给闹的，陈曦几乎都要把和李长江的重要会面给忘了，听顾晓妍提及，连忙又把当天晚上的事大致说了遍，顾晓妍听罢，微笑着道：“李长江要是肯出面找黄启明的话，那分公司经理就基本上落实了，既然这样，那你就更要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里，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一定要抓住，光有工业园燃气工程还不够，分公司成立在即，人马刀枪都给你配齐了，明年总不能就指望那一个工程啊，你可千万不要含糊，一定要未雨绸缪，提早做好准备，另外人员都是新招聘来的，工作能力还有待考察，机构建设也需要完善，这一大堆的事等着你，不能总在家瞎耽误工夫，所以，必须马上回去......” “可是，这回来一次，咱俩啥也没干啊，我......”他小声嘟囔了一句。 顾晓妍瞪着两个大眼睛：“咱俩干啥呀？” “咱俩还能干啥？不就是那点要紧的事吗？”他笑嘻嘻的说道。 顾晓妍简直哭笑不得，伸手在他的额头上戳了一指头，嗔道：“你还有点良心不，我还伤着呀，你咋就知道琢磨这点事呢？” 他嘿嘿笑着，低着头，喃喃的说道：“负伤......不是没伤着那地方嘛。”说着，还往顾晓妍的腰腹处瞄了一眼。 顾晓妍吃吃的笑了：“我可真服了你了，这要是战争年代，你上阵杀敌之前，还得回来搂着媳妇亲热一次呀？能不能有点出息，我又不是租来的，下个月就还了！” 陈曦听罢，则嬉皮笑脸的凑上来，本来是想亲顾晓妍一口，却发现嘴唇和脸颊上都有伤，有点无从下口的感觉，最后只好再她的耳唇上轻轻吻了下。 顾晓妍娇笑着推开了他，盯着他看了好久，认真的说道：“陈曦，我没看错你，你是个在关键时刻能挺直腰杆的男人，但愿你在工作上也能拿出这股子狠劲，我有个预感，你要是在安川分公司能站住脚跟，五年之内，华阳集团一把手的位置，也是你的。” “你可别开玩笑了，我想都没想过！”他笑着说道：“我的人生理想就是，三顷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过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生活，在安川干几年，挣点钱，我就卸甲归田，到时候咱俩就周游世界，过逍遥快乐的日子去！” 顾晓妍听罢，却眉头一皱：“胡说！人活一辈子，就是要为社会多创造价值，在实现社会价值的同时，也实现自身的价值，我可告诉你啊，我的男人，必须是能干一番惊天动地事业的，你要再这么吊儿郎当的，别说我一纸休书，把你给休了。” 陈曦听罢，不由得傻了，心中暗想，这娘们，咋野心比老爷们还大呢！而且这口风咋还变了呢？当初刚好的时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呀！不过转念一想，以顾晓妍的事业心和争强好胜，就算嘴上说不在乎自己的另一半是否有成就，可我真要是稀里糊涂的一事无成，十年之后还在项目部里当个小统计员，这份感情估计也走不了多远。 正想说点什么，却忽然听门被轻轻敲了几下，随即听舅妈在门外问道：“晓妍，你睡了吗？” “我睡了。”顾晓妍随口应了一句，说完，自己便捂着嘴吃吃的笑了。 “罗叔两口子来了，还有他外甥，你要是没睡的话，就出来见下，别任性啊，姥爷该生气了。”舅妈在外面低声说了句，随后大声对楼下道：“晓妍一会就下来，正在里面简单收拾呢。” 故晓妍听罢，幽幽叹了口气，陈曦想了下，也在一旁劝道：“不露一面确实不好，毕竟是来看你的嘛，至于杨之谦，别搭理他不就完了吗？其实，我估计他现在心里肯定哆嗦着呢，说实话，我一直怀疑他和方远途有勾结。既然来了，见见也无妨，我倒想看看，事情到了这一步，他还能耍什么花招。” 顾晓妍听罢，却噘着嘴道：“可是......可是......”支吾了半天，却也没说出什么理由，最后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可是啥？咋了？”陈曦不解的问。 “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鼻青脸肿的，简直都丑死了，你让我怎么出去见人啊！”顾晓妍皱着眉头道。 我的姑奶奶啊，闹了半天，原来这才是正根儿啊，陈曦听罢，扑哧下笑了：“这有什么啊，咱是天生丽质，受了点伤，也瑕不掩瑜呀，嘴肿了点，看上去更加性感，脸上破点皮，那叫伤痕美，再说，你那血盆大口，不是把歹徒的耳朵差点给咬下来嘛，谁要敢说你现在的样子丑，只要我喊句：上！你冲过去就是一口，看他们谁敢废话！” 顾晓妍被这句话给气笑了，伸手在他肩膀上擂了一拳，笑着道：“你咋那么烦人呢！当我是狗啊，还上！” “对啊，要是我说坐！你马上就蹲下，显得咱们配合默契、训练有素嘛！” 顾晓妍都被他给搞没脾气了，说又说不过，想给他几下，又怕不小心给打疼了，最后灵机一动，抓起自己的一只拖鞋直接扔了出去，然后拍了下他的肩膀，指着拖鞋，低声喝道：“去！捡回来。” 他毫不犹豫的便冲了出去，将拖鞋捡回来，放在顾晓妍的脚边，然后还特意伸出舌头，哈拉哈拉的喘了几口，逗得顾晓妍笑得肚子都有点疼了。 “好了，玩也玩了，闹也闹了，赶紧出去吧，别让人家等太久了，那可是秘书长啊，黄启明身边的大红人，平时都是别人等他，现在居然等着你，这多大面子啊。”陈曦笑着道。 顾晓妍听罢，深深吸了口气，把头发和身上的衣服略微整理了下，轻轻打开了房门，刚走到楼梯口，客厅里的人见了，都纷纷站了起来，她腿上有伤，走平路还可以，上下楼确实有点费劲，便由陈曦搀扶着，缓缓的走了下来。 “我的天啊，这帮混蛋，咋把你打成这样呢！”罗远山的爱人张燕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几步走过来，拉着顾晓妍的手，心疼得一个劲擦眼泪。 “阿姨，没事，都是些皮外伤，养养就好了。”顾晓妍轻声说道。 罗远山也走上前来，皱着眉头，关切的询问着伤情，杨之谦跟在舅舅的身后，似乎想说点什么，可一眼瞥见陈曦那冷冷的目光，不由得愣了下，轻轻叹了口气，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 第395章 那就掰掰手腕吧 讲述事情的经过是一定的，当陈曦再一次从头讲起的时候，他立刻意识到，顾晓妍让他马上回安川绝对是正确的。 真要是在平阳再呆几天，亲朋好友，同事同学，领导长辈，我的妈呀，都要跑来问这问那的话，自己一天就啥事别干，光给大家说评书了。 但回了安川就好办多了，虽然也有人会打听，但毕竟认识他的人非常有限，在单位就更没事了，小周他们几个都是下属，心情不好，把眼睛一瞪，立刻就都闭嘴了。 整个晚上，杨之谦始终一言未发，陈曦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失落、惶恐、无奈，似乎还带着一点不甘心，却少了往日的倨傲和不屑，这令他心情超爽，甚至在讲述过程中，故意瞎编了些想当然的内容，诸如什么局领导果断下令，一定要严惩以及一查到底等等之类的话，说得就跟他在现场似的，活灵活现，有鼻子有眼儿。 他注意到，杨之谦在不断的擦汗，似乎有点坐不住了。 罗远山并没有呆太久，听陈曦讲完事情经过，又安抚了顾晓妍几句，便起身告辞，别看和老爷子是忘年交好朋友，但毕竟身份显贵，所以，除了顾晓妍因行动不便没有动，田家人全都送了出来，陈曦当然也不敢怠慢，默默的跟在众人后面，一直送到了楼外。 罗远山上车之前，忽然转过身，朝他看了眼，然后亲热的招了下手。他见状赶紧走上前去，脸上还挂着谦恭的微笑。 “小陈啊，今天上午，启明书籍还让我给国资委挂电话，询问你任职批复的事，他还叮嘱我了解下你的近况呢，我把今天听到的这些，都汇报给他，你不介意吧？”罗远山笑着道。 “我这点事，就别给领导添乱了吧。”他赶紧说道。 罗远山却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拍了下他的肩膀：“怎么能说是添乱呢，余振海是横行多年的悍匪，李晓飞就更不用说了，这么多年，群众反映极大，这两个人非同小可啊，你凭一己之力便解决了这两个问题，这是了不起的事情嘛。”说完，扭头看了眼杨之谦，继续道：“在这一点上，我和之谦都要向你学习啊。” 他在心里暗笑，可表面上却还是很谦虚的连连摆手，大家又寒暄了几句，罗远山等人这才上车离去了。 等回到了家里，却发现顾晓妍已经穿戴整齐，不论姥爷和舅舅如何挽留，仍是执意要走，最后大家也就只能依着她了。 在回去的路上，他把罗远山临别之时的那番话说了，顾晓妍听罢也很开心，没想到李长江这么有力度，从时间上推算，他应该是当晚或者第二天一早便和黄启明通了电话，而黄启明虽然没明确表态，但让罗远山过问此事，这就已经足够了，别看只是一个电话，但用不了几天，国资委方面的正式批复就下来了。 “你看见杨之谦一直在擦汗了嘛？”陈曦笑道：“现在眼看就中秋了，他这汗出得，跟三伏天似的，我看是心里有鬼吧，说实话，当初征地信息泄露的那个事，我就怀疑是他在暗中搞的把戏，要依着我，非一查到底不可，怎奈胡总不同意，也就只能作罢了。今天看他那个熊样，我真想把空调给打开了，让他好好冷静下。” 顾晓妍却没吭声，低着头沉思半晌，这才说道：“你别得意忘形了，余振海、李晓飞和方远途是罪有应得，等待他们的是法律的审判，谁也说不出二话来，但其他的事，你就要慎重，要有轻重缓急，当下的重点，是把分公司的业绩搞上去，还不到你抖威风的时候，千万不要被与案件无关的事牵扯精力，玩大了玩过了，对你未必是好事。” 别看陈曦嘴上说得痛快，但心里还是有数的，深知今时今日，还没到可以得瑟的时候，于是便笑着道：“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越是顺风顺水，越要夹着尾巴做人，越是身处逆境，越该昂首挺胸，受党教育这么多年，这点道理还是清楚的？” 顾晓妍听罢，却把嘴一撇：“你可拉倒吧，党哪里有闲工夫搭理你这个瘪犊子，这么多年，要不是我提着耳朵、追着屁股教育你，你能有今天呀！” “那是，那是，要是没有你，别说没有今天，就连昨天和明天都没有啊，我只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在差它岁月中，走完自己无聊的人生。”他故意把蹉跎读成了差它，搞得顾晓妍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那叫蹉跎，陈曦同志，你还能行不，我严重怀疑你学历的真实性，你高考的时候是抄得吧？”顾晓妍笑道。 他一边开车，一边嘿嘿笑着道：“又露怯了，本来想捅个词，结果还给读错了音，当着你们这些有文化的人真得少说话，否则，一张嘴全是破腚！” “破腚？”顾晓妍一愣，随即意识道他说的是破绽，伸手掐了他一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回到了家，两个人也都累了，简单洗漱了下，便上床休息了，睡觉之前，都特意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状态，一觉醒来，拿过手机一瞧，顿时都傻眼了。 顾晓妍竟然有三十多个未接来电，还有一大堆微信留言，无非都是询问近况的，他虽然没那么多，但也有十多个来电，其中绝大多数是公司同事，另外红姐和谢天宇也分别挂过一个。 “红姐找你干什么？”顾晓妍问道。 他冷笑了下：“昨天我去刑警队取车的时候，她就给我来过电话，说是钱宇想和我见面谈一谈。” “你怎么答复的？”顾晓妍连忙追问。 “我拒绝了呀！事情明摆着，要不是因为方远途和李晓飞被抓，他们有点慌了手脚，以钱宇的身份，怎么可能主动约我呢？这个时候找我，无非就是想套套话，探一下我的虚实而已，其实，根本没那个必要，我的原则没变，既不会要挟他什么，也不想巴结谁，话又说回来，要是真有那份心，我直接巴结黄启明好不好啊，那是平阳最高领导，对我印象也好，岂不是得天独厚。”他平静的说道。 顾晓妍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吱声，而是沉默片刻，这才试探着说道：“我觉得这事要从两个方面看，你可以不巴结他，但是也没必要拒绝吧，接触下也没什么，他想试探，那你也可以实话实说呀，你想过嘛，将来随着你事业的发展，难免会跟政府的各级领导打交道，我倒是觉得，你应该接触下，照我看，这件事和钱宇没关联，对他的仕途也不会有太大影响，万一因此成了朋友，对你未来的发展，还是大有用处的。” 话刚说到这里，手机屏幕又闪烁起来，低头一看，红姐居然又把电话打了过来。二人不免相视一笑，看来，钱宇是真有点着急了！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钱宇的焦虑，远比他们想象的要严重，用寝食难安、坐卧不宁八个字来形容，也一点不过分。 李晓飞和方远途被平阳警方扣留的消息，他第一时间就得知了，李百川亲自把电话打过来，让他帮忙从中斡旋，换句话说，就是想让他动用手里的权力，将这个独生爱子弄出来。 面对老领导的请求，钱宇左右为难，李晓飞的所作所为，他当然一清二楚，说良心话，作为平阳的最高行政长官，他深感无奈，这分明是让老百姓戳脊梁骨的事，现在被公安机关抓了，自己跑去说情，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可李百川的面子必须给，于是硬着头皮把电话打到了市公安局，一问才知，李晓飞涉嫌参与买凶杀人和绑架人质案件，被捕之后，第一时间就被安川警方接走了，而方远途目前虽然是以使用伪造证件的罪名被羁押，但估计也有涉案行为，由于凶手是横行多年的悍匪余振海，所以各方面都非常重视，省厅相关领导亲自督办，总之，非常不好办。 这些情况，李百川在电话中压根没说，当然，也可以解读为在电话里不方便讲。总之，钱宇听得是目瞪口呆，再往下一问，绑架的人质居然是华阳公司的美女经理顾晓妍，而要杀害的人则是陈曦。 钱宇认识顾晓妍，虽然不是很熟，但两个人曾经同桌共饮，对这个精明干练的美女，他印象颇深。而陈曦...... 他不认识陈曦，可这个名字最近却经常提及。 胡介民即将离任，而华阳集团的总经理位置，钱宇心中是有人选的，只不过与胡介民不一致而已，为此，二人之间还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执，胡介民认为他手伸得太长，有越庖代俎之嫌，而他则认为胡介民不顾全大局，搞山头主义，两个人互相扣了通帽子，谁也说服不了谁。 方远途闹着要增股安川分公司的事，倒是给他提了个醒，按照方远途的说法，所谓安川分公司，无非是胡介民为自己预备的提款机和一条后路而已。由于企业所有制的变更，使的安川分公司脱离了体制的束缚，而李长江的入股则意味着，这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谁都知道，李长江在本省有上百亿的投资，光是这些投资项目，就足够安川分公司啃个十年八年的了，要是在安插一个亲信做总经理，那将来这家公司，岂不就等于是胡介民的私人财产了呀！ 于是他心生一计，马上命令国资委对华阳集团所有干部的任免都暂不做批复，这一招还真挺灵，胡介民很快就找上门来。 他就是在此时听说陈曦这个人的，后来，罗远山也和他打过招呼，说是自己的外甥，华阳集团的副总经理杨之谦，有意出任安川分公司经理一职，这就更加引起了他的兴趣。 一个小小的分公司经理，竟然引发了这么多人的关注，看来，自己对这件事的重视不够啊！胡介民仗着是黄启明的亲信，根本不把他这个平阳政府的一把手放在眼里，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掰掰手腕吧，看看在平阳，到底谁说了算！他恨恨的想道。 第396章 领导的谈话艺术 胡介民是个心高气傲之人，明知道钱宇在暗中下绊子，却也并不想请黄启明从中调和来解决问题，所以，两个即将在一起搭班子的人，就这样默默的顶起牛来，局面一时有些僵持，谁也奈何不了谁。 不料偏偏在这个时候，李晓飞和方远途出事儿了。对于李晓飞，钱宇并不在意，甚至盼着这个浪荡公子被判个重刑，毕竟他是平阳的父母官，对这种为祸一方，却无计可施的混蛋也是恨得牙根痒痒，可方远途一并被抓，却让他心里一惊。 这么多年以来，这位李百川的表弟，帮他做了太多事儿了，当然，作为回报，也从他这里获得了巨大的利益，其中绝大部分是上不了台面的。如今冷不丁身陷囹圄，一旦有人要在方远途身上做文章的话，那对他而言，绝对是一场灭顶之灾。 正心烦意乱，刘丽红突然把电话打了过来，一般情况下，刘丽红是很少主动和他联系的，所以立刻隐隐的察觉有点问题。 电话一接通，刘丽红先是问他是否知道方远途被抓了，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吞吞吐吐的憋了半天，最后支支吾吾的提出，有点事想要见他面谈。 这个多年的红颜知己，深知他的脾气习惯，如果不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应该是不会打扰他的工作，这令他的心里越发不安起来，略微犹豫了下，便爽快的答应了。 吃过了午饭，他专门抽出了半个小时，和刘丽红见了一面，听老情人把事情一说，顿时就冒了一身冷汗。 红姐在得知方远途被抓的消息之后，自然也是胆战心惊，她曾亲口告诉方远途，赶紧想办法对付陈曦，现在又听说具体办案的是安川警方，当然认为和自己有关，害怕之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钱宇，于是这才急三火四的跑了来，把前前后后所有事一说，钱宇听罢，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了声不妙。如果不是在自己的办公室，他甚至想抽这个女人一记耳光。 问题复杂了，而且比想象的要严重，这个陈曦居然知道自己和刘丽红的事，而且还他妈的如此详细，而这个愚蠢到家的女人居然让方远途去对付人家，简直胡闹嘛！ 莫非方远途真是为了这个，和李晓飞买凶杀人？这个念头一出，他更加紧张了，可转念一想，应该不至于吧，以方远途的智商，怎么可能干这种傻出天际的事呢？即便是狂得过了头，至少也要征求下我的意见吧？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干这种严重违法的事，怎么想都不大可能。 但要是不因为这个，还有什么理由呢？以目前方远途的身份地位，也不该和名不见经传的陈曦有什么矛盾呀？ 片刻的惊慌之后，他很快冷静下来，并且迅速做出了决定。必须马上见一下这个陈曦，不论方远途因为什么，毕竟目前还没出人命，只要没死人，一切就都还有商量的余地。当然，他不便出面，思来想去，又不方便委托别人，只好命令刘丽红，不论想什么办法，务必要把这个陈曦约出来。 红姐清楚，钱宇要是倒台了，自己更是死路一条，尽管明明有点打怵，可还是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当天下午，她为自己设计了各种各样的借口和理由，然后才满怀信心的拨打了陈曦的电话，不料对方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几句话说完，直接就挂断了电话，这样一来，事先准备好的那些词儿，一句也没用上。 她怕惹陈曦不高兴，所以，没敢连续拨打，一直挺到晚上八点半，才又打了一次，然而却是无人接听，结果这一晚上都没睡踏实，好不容易捱到了第二天早上，把牙一咬，又把电话打了过来。 看着手机屏幕，陈曦还是有些犹豫，顾晓妍见状，直接将电话接通，然后硬塞在他的手里。 陈曦无奈的笑了下，刚说了声喂，听筒里却传来一阵抽泣声，不由得微微一愣，惊讶的说道：“红姐，你这又是要唱哪一出啊，好端端的哭个啥？” 红姐则哽咽着道：“兄弟，就算是姐姐求你了，无论如何和老钱见上一面，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其实，我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但不管怎么说，我没得罪过你，如果硬要把方远途干的那些事也怪在我头上的话，那我也认了，给你磕头谢罪行吗？只要你答应和老钱见上一面，我当面给你磕三个响头。”她生怕陈曦再挂断电话，索性一口气把话都说了出来。 陈曦的心，比豆腐也硬不了多少，这辈子就怕听人说软话，见红姐这么说，再加上顾晓妍刚刚的那一番话，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可是，我跟钱宇也不认识，人家那么尊贵的身份，跟我能有啥可聊的呀？” “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是他亲口告诉我的，务必请你赏脸见上一面。”红姐哽咽着道：“昨天你不接电话，我一宿没睡，白天还得上医院护理老孟，兄弟，你就答应姐姐吧，真的，哪怕看在朝晖的面子上呢，好不好，求你了！” 去你妈的吧，陈曦在心里骂道，这女人脸皮真够厚的，还有脸提孟朝晖，真要冲这孟朝晖，我都应该一脚把你踢出去！正想怼回去一句，却感觉顾晓妍轻轻拽了下他，抬头一瞧，却见顾晓妍朝他不住的点头，示意答应下来，于是无奈的一笑，略微思忖了片刻，这才说道：“好吧，可怎么见面呀，门卫也不可能让我进去啊。” 红姐一听，赶紧止住了哭，一本正经的道：“老钱说了，只要你同意见面，随时随地都可以来，到了之后，直接告诉门卫武警，说和他越好了就成，时间你说了算，总之越快越好。” 陈曦淡淡一笑：“好吧，那我上午抽空去拜见他老人家。” 红姐听罢，自然千恩万谢，说了好多肉麻的感激之词，最后把陈曦都给听烦了。 挂断了电话，顾晓妍微笑着道：“这钱宇是真急了，你应该充分利用这个机会，争取获得更大的利益，对你日后的发展，肯定有用。” 陈曦却有点不以为然，心中暗想，有啥用，我又不指望钱宇帮我做什么，再说，他既然和李百川、方远途关系那么好，想必也不是啥好东西，这种人，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妥当。 心里虽然有点不服气，但嘴上还是连连答应，吃罢了早饭，先开车去了修理厂把保险杠换了，看看时间还没到十点，于是便驾车直奔市府。 到了大门口，和值班武警一说，本以为还要费些周章，不料门卫听罢之后，简单做了登记，便放他进了机关大院。 陈曦停好了车，按照门卫的指引，很容易便找到了钱宇的办公室。 接待他的是一个年轻的秘书，他自报家门，秘书一听，二话不说，直接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将他让了进去。 钱宇的办公室布置得很一般，甚至还没有胡介民的办公室气派，除了办公桌比较新之外，其他诸如沙发之类的，都略显老旧。 办公室里没有人，秘书非常客气，将他安顿好之后，又给沏了一壶茶水，说了句稍等，这才轻轻退了出去。他正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平阳一把手的办公室，却听门一响，抬头一瞧，钱宇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啊，小陈同志，让你久等了，我正好临时有个会。”一进屋，钱宇便非常客气的说道。 陈曦这还是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见到钱宇，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钱宇五十多岁的年纪，中等身材，两鬓略有些花白，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显得很是儒雅，说话咬字很清晰，是那种标准的普通话，声音不高，听起来颇有亲和力。 “瞧您说的，您这么忙，我还怕打扰到您呢。”他连忙站起了身，谦恭的说道。 钱宇则一边示意他坐下，一边快步走过来，很随和的坐在了他身边，那感觉就像是两个多年的好友见面似的，搞得陈曦都有点不自然了。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他试探着问了句。 钱宇微微一笑：“小陈啊，两个多月前，你勇斗歹徒的事迹，经有关部门核准之后，决定授予你见义勇为好市民的荣誉称号，还要给予你一定的物质奖励，这个事啊，其实早就报上来了，我们的有些同志却偏偏有点顾虑，因为你救的人是黄薇嘛，身份比较特殊，怕社会上有什么误解，所以，就一直没批，这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回事嘛，我批评了他们，你要多多理解啊，年底召开表彰大会，我会亲自给你颁奖的。” 陈曦被这番没头没脑的话给弄糊涂了，说心里话，要不是胳膊上的伤口偶尔还有些发痒，他都快把这件事给忘记了，不料今天钱宇却突然旧事重提，而且还搞出这么一大番说辞，不由得心中暗道，钱大人啊，你这圈子兜得未免太大了吧，绕了这么大的圈子把我找来，却说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扯淡话，是当我傻逼，还是太自以为是了呢？ 第397章 莫名其妙就谈完了 陈曦心中暗笑，脸上却仍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很谨慎地说道：“真没想道您这么忙，每天日理万机的，还要为我这点破事操心，我这不是给平阳六百万人民添乱吗？” 钱宇听罢则连连摇头，然后亲热的拍了下他的肩膀：“话可不能这么说，而且，谁要敢说你这是破事？我第一个就不答应！中国人自古就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古风，改革开放三十年，我们的生活水平上去了，国家也富强了，但人却变得冷漠了，当下的社会，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但关键时刻，敢于挺身而出的人却越来越少了，你的所作所为，正是我们需要大力提倡的，通过表彰你，可以树立正气，传递正能量，要是大家都敢于和不良现象和违法犯罪行为做斗争，这些丑陋的人和事便无处遁形，最终获益者，还是广大人民群众嘛！” 说心里话，陈曦都没想道自己做的那件事有如此重大的社会意义，心中暗想，这当领导就是不一样，啥事经他嘴里一说，立刻就变得高大上了。 见他沉默不语，钱宇掏出烟来，递过来一根，他迟疑了下，并没有马上伸手去接，钱宇见状，哈哈笑着道：“没事，你不用拘束，我这里不是无烟办公室，随便抽，咱俩一人一根，互相毒害！”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也不便在推辞，于是接过来一根，然后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想给钱宇点上，不料人家却摆了摆手，自顾自的点燃了香烟，他只好给自己点了，然后拉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架势，等着钱宇继续往下说。 钱宇深深吸了口烟，略微沉吟了下，这才微笑着继续道：“前几天，就在这个办公室，介民还提到了你，说是把你安排到安川，任分公司经理了，是这样吗？” 他想了下，很谨慎的答道：“嗯......准确的说，是担任华阳集团驻安川办事处主任，负责组织安川段的施工和筹建安川分公司。” “哦？这有什么区别嘛？”钱宇把身子往沙发上靠了靠，饶有兴趣的问道：“老胡对你的评价很高，说你业务能力强，鬼点子多，做事爱动脑筋，最难能可贵的是，身上有股子不服输的劲，这正是我们目前很多干部最欠缺的，而且，已经通过了民主评议了呀。” 陈曦隐隐的感觉，快要聊到正题了，于是笑着道：“民主测评确实通过了，但正式任命却一直没下来，据说咱们国资委对任命我做分公司经理有点不同看法。” 钱宇听罢，却一脸疑惑的道：“国资委有看法？他们又不认识你，也不了解具体情况，怎么可能对你有看法呢？而且，国资委只负责华阳集团领导班子级别干部的任免，你属于企业内部干部的选拔和任用，原则是不需要经过国资委批准的，即便是上报，也只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除非是有重大疑点和问题的干部，否则，他们不会提出什么异议的呀。” 听钱宇讲完，陈曦心中暗想，也罢，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你想兜圈子，那我就陪着转呗，正好也把问题彻底解决下，省得日后总有人借题发挥，于是便淡淡一笑道：“今年夏天，平阳-安川段的征地工作发生过信息泄露、农民抢建的事情，我正好负责征地补偿地工作，当时就有人认为是我故意泄露了征地信息，才导致了抢建的发生，国资委方面就以此为由，认为是带病提拔干部，所以就把我的任命给压了下来。” 钱宇听罢，微微点了下头，皱着眉头想了下道：“那这件事，最后的调查结果是怎么样呢？” 陈曦也不隐瞒，便将当时的情况如实说了一遍，包括公司相关部门对他的调查结果和处理意见，也都一股脑说了，最后苦笑着道：“查无实据，所幸的是，古塔区方面的态度很坚决，措施也比较得力，事情最后圆满解决了，并没有造成什么经济损失，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那不能叫不了了之！”钱宇摇了摇头：“查无实据，就是没有问题嘛，既然组织上已经对整个事件作出了认定，这不属于带病提拔干部。”说完，起身在办公室里走了两圈，然后拿起办公室上的电话，直接打给了国资委主任，在煞有介事的询问了一番之后，用非常严厉的语气下达了命令。 “我们的手不要伸得过长，那样会束缚企业的发展，政府只负责大方向的把控，至于这些细节问题，还是放手让企业做主吧。” 挂断电话之后，钱宇又坐回到陈曦身边，笑吟吟的说道：“其实啊，国资委那边也有难处，去年省城的几家大型国企不是出了些问题嘛，所以啊，上级也要求他们严查，未免有点矫枉过正，其实都是从工作角度出发的，并不是针对某个人。” 他则赶紧连连点头，非常配合的面露激动之色，正打算站起来，正经八百的致谢，却被钱宇又摁了回去。 “小陈啊，国有企业的体制改革，一直在探索之中，老胡这一步迈得很大，安川分公司实行股份制模式，彻底打破体制的束缚，这对你而言，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要加倍珍惜哦！”钱宇语重心长的道。 他连忙应道：“是的，您具体有什么指示吗？” “我又不懂专业技术，哪里有什么指示？政府是要为企业保驾护航、排忧解难的，动不动就指示，那不成了瞎指挥嘛。”钱宇笑着说道：“指示没有，但有要求，我的要求就是，你要把安川分公司做大做强，力争在五年之内，建设成第二个华阳集团，怎么样，我的这个要求高不高啊！” “我尽全力吧，争取不辜负您的厚望。”陈曦正色答道。 钱宇说完，率先站起身，伸出一只手，陈曦一愣，心中暗想，啥意思？会谈结束了呀，可这啥实质性的话题也没聊啊，可见领导手都伸出来了，当然不敢怠慢，赶紧站了起来，双手握住了钱宇的手。 “我还有事，就不和你多聊了，一会让秘书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你，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给我挂电话，我在安川生活工作了十六年，对那里很熟悉，要是有什么难处就尽管说，能帮你解决的，我肯定不遗余力！”钱宇一边说，一边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他的肩膀两下，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话刚说到这里，房门被轻轻敲了几下，钱宇说了声进来，一名工作人员轻轻推开了门，低声说道：“华阳集团的胡总经理来了。” 钱宇一听，随即笑道：“那正好，快请进来吧。” 陈曦听罢，却不免有点紧张，还没等回过神儿来，胡介民已经推门走了进来，笑呵呵的正打算开口说话，一眼瞥见陈曦和钱宇站在一起，顿时愣住了。 “你个臭小子咋跑这儿来了？”胡介民问。 也不待陈曦回答，钱宇抢先说道：“这可不是臭小子啊，小陈同志我请来的客人，老胡啊，这儿可是我的地盘，你说话客气点啊。” 胡介民听罢，哈哈一笑道：“谁的地盘，他也是我的兵，我跟他客气，岂不乱了规矩。” 陈曦见状，则赶紧道：“二位领导，我就先回去，不耽误你们谈事了。” 钱宇点了下头，胡介民却斜了一眼，冷冷的道：“在车上等我，正有事要找你呢。” 他嗯了一声，赶紧快步出了办公室，刚一出门，秘书便迎了上来，递给他一张钱宇的名片，他赶紧双手接过，收好之后，又和秘书点头示意，这才往楼下走去。 到了楼外，四下踅摸了一圈，找到了胡总的车，司机一看他来了，连忙热情的打招呼，两个人互相递了根烟，东拉西扯的聊了起来，免不了又问起和余振海的那些事，他也只好耐着性子再大致讲上一遍。 大概半个小时的样子，远远的看见胡介民从楼里出来了，他连忙快步迎上前去，胡介民却笑吟吟的瞥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伸手在他的后脑勺上打了一巴掌，然后甩开大步，径直朝自己车走去。 他则抢上前去，提胡介民开了车门，胡介民上车后，示意他也坐进来，然后朝司机挥了挥手，司机会意，赶紧下车离开，并关好了车门。 “你个瘪犊子，跟老子说实话，是不是抓了钱宇的什么小辫子了？”胡介民笑着问道。 “这个......我......其实......”他支吾着，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胡介民见状则一挥手道：“停!你可别误会啊，我刚才那句话，并不是要打听什么的意思，我没那么无聊，对别人的事情也不感兴趣，但是我得提醒你，小聪明可以耍，偶尔搞点小动作也未尝不可，但如果习以为常并引以为傲，那就成了阴险小人，难成大事了！” “放心吧胡总，我知道该怎么做，如果您问，我可以把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告诉您。事实上，并非是您想象的那样。”他一本正经的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你的人品和能力，本来，我今天就是专门为你的事来的，却没想道你自己解决了，看样子，以后我对你真要放手使用了，你小子是吉人自有天相外加一肚子鬼心眼，我的担心基本都是多余啊，行了，现在所有的路都铺平了，剩下的就看你的本事了，要是干不出点成绩，那可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呀，别看老子年底就离职了，但你要把事情搞砸了，照样一句话就让你滚犊子！” “遵旨！”他笑着回了句。 胡介民没想道他能鼓捣出这么一句，先是一愣，随即咧嘴笑着道：“就你废话多，下午回去收拾一下，赶紧滚回安川去，以后没我的命令，不许回来，干不出个样儿来，你就在安川把自己埋了吧。” 第398章 一切才刚刚开始 他驾车刚驶出市政府大门，手机便响了，来电话的是红姐。 “老弟啊，谢谢你，刚刚老钱来电话了，对你非常满意，怎么样，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和你女朋友一起出来坐坐。”红姐亲热的道：“另外，主要是老钱还有几句话想通过我转达下，刚刚在办公室里，有些话也不是很方便说。” 他顿时就想明白了，也许这就是领导做事的方式吧，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所有的事都是点到为止，不可能像方远途那样，把所有条件都摆在桌面上，讨价还价，那样就显得太低级太庸俗了。 钱宇的身份和地位，决定了他的谈话必须是这种冠冕堂皇的方式，至于其中所隐含的、不足与外人道的内容，要么需要你自己体会，要么就是需要以另外一种方式传递过来。 妈的，这官当得多累啊，整天戴着个面具，一会是人，一会是鬼，他猛然想起杨老大讲述的有关钱宇当年的隐忍和升迁之路，不由得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厌恶。 “老弟，你在听吗？”见他这边没动静，红姐连忙又追问了一句。 “哦，我在听，今天是够呛了，我应该下午就返回安川，要不，有啥事你就在电话里简单说吧。”他道。 红姐略微沉吟了下：“电话里说不方便，再说，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还是面谈比较妥当，这样吧，我明天上午也回安川，回去之后，我给你挂电话，好吗？” 他想了下，还是答应了下来，红姐又说了些路上注意安全之类的客气话，这才挂断了电话。 看来，钱宇这条线，就算是搭上了，他想。不论从哪个角度上出发，这都是件值得激动的事，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始终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想想胡介民刚刚说的那番话，不由得叹了口气。 活在当下，只要你想干事业，注定就不能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到处都是陷阱和交易，无时无刻都要面临着诱惑和抉择，想独善其身，谈何容易？算了，我没有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境界，俗话说，岂能尽如人愿，但求无愧我心，凡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可以了，至于别人怎么样，又与我何干呢？ 这样一想，脚下猛踩油门，全速往顾晓妍家驶去。 进了房间才发现，顾晓妍正在打电话，他听了一耳朵，好像是王雅萍的来电，于是也没吱声，就坐在一旁默默的听了起来。 “她对你介绍的那个人挺满意，还让我谢谢你呢！”电话里的王雅萍笑着说道。 “那是，要不是被陈曦这个王八蛋把我给耗上了，那本来是打算留给我自己的。”顾晓妍咯咯笑着道。 他听罢不由得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二人说得是给杨琴介绍对象的事，不禁来了兴趣，往前凑了凑，想听得具体点，却被顾晓妍用力推开了，还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无奈的笑了下，只好去阳台抽烟，一根烟抽完，再转回房间，二人的通话也结束了。 “怎么样？钱宇都和你聊什么了？”见他回来了，顾晓妍把手机放在一边，急切的问道。 他把情况大致说了下，顾晓妍听罢，随即笑着道：“太好了，这下一切障碍都没有了，而且，你从此以后又多了个强援啊！”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的坐在那里。 “咋还不高兴了呢？”顾晓妍问了一句，随即眼珠子一转，笑着道：“是不是觉得触碰了你的做人底线呀？” “也不能这么说，钱宇和方远途李晓飞不是一种人，至少表面上，还是一副正人君子的形象，可是，我想想他和方远途之间的关系，也不知道为啥，心里就是感觉别扭，真的，这种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我不是很擅长跟他们打交道，总怕不知道啥时候，就又被他们给算计了。”他皱着眉头道。 顾晓妍却不以为然：“以后怎么样，我不敢保证，但起码短时间内，他是绝对不敢算计你的，不仅是不敢，甚至还得怕你被别人算计，处处得暗中保护你！等再过几年，那时候你的身份地位也发生变化，时过境迁，此消彼长，恐怕就是想算计也难了。” 这话倒也有一定道理，他听罢微微点了下头，又把明天红姐要约他见面的事讲了，顾晓妍一听，随即兴奋的道：“我刚才还想说呢，钱宇今天只是试探你下，表明个态度，看来，真正实质性的内容，是要通过红姐来传达的，我觉得你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和他谈下条件，至少让他在安川助你一臂之力，要知道，李长江的投资项目虽然很多，但绝大多数是需要招投标的，钱宇在安川工作了很长时间，目前又位高权重，在安川肯定有一定影响力，帮助你踢好头三脚、打开局面是不成问题的。” 中国是个典型的人情社会，不论各种规章制度多么的严格规范，但总有人情渗透其中，甚至就连制定者，也考虑到了这个因素，很多时候故意给人情留下了渗透的空间。 比如交通违章，关于违章停车的处罚，就可以分为很多种，既可以批评教育，也可以罚款200并对驾驶员记分，其中到底如何对应，并没有明文规定，这就给执法人员留下了巨大的空间，人情当然就起到了决定性作用。当下的电子警察拍照，似乎杜绝了人情，可是，电子眼拍照，不是即时上传的，需要人工进一步甄别，这段时间人情就起作用了，如果你在交通部门有关系的话，照片是可以被删除的，这并不算什么秘密。 至于工程的招投标，里面的门道儿就更多了，从公开发布招投标信息那一刻到最后中标，整个环节中，有多个节点是可操作的，至少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招投标，只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有的投标单位完全属于友情客串，只是来凑个数，为的就是让整个过程看起来更逼真一些。 陈曦参加工作十多年，对这些事情当然心知肚明，尤其是类似水、电、道路、天然气这种公用事业工程，有一定政府行为在其中，这时候相关领导的一句话则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我懂得，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说完，他往顾晓妍身边凑了下，笑嘻嘻的问道：“你到底给杨琴介绍了个什么人啊？” 顾晓妍却白了他一眼，噘着嘴道：“平时没见你这么八卦呀，咋突然关心起这种事了呢？” “本来我不关心，可你刚刚说，此人是打算给自己留着，这我能不感兴趣吗！”他摇头晃脑地说道。 顾晓妍听罢，捂着嘴吃吃的笑了：“你不用了解，肯定比你强多了，知道太多，万一伤了你的自尊咋办？” 他则把嘴一撇：“我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心宽，有什么伤自尊的，这个世界上比我出色的人何止千万，要是因为比我强，就伤自尊的话，我的自尊心早就被伤碎了，没事，说说看，到底是个怎么优秀的男人。” 顾晓妍想了下，微笑着道：“他确实挺优秀的，是个留美的博士，学经济的，家里条件也不错，父母都是省保险公司的高层，他本人是咱们省内一家民营银行的副行长，应该比你大一岁，身高一米八二，体重七十五公斤，至于容貌嘛......长得有点像吴彦祖。” 陈曦简直无言以对，如果真是顾晓妍说得这样，这个小伙子确实挺优秀，随便拎出任何一项，自己也是望尘莫及，于是憨笑着道：“不会吧，这么优秀的男人，怎么会三十多岁还没女朋友呢？” “那有什么奇怪，我这么优秀的女人，不也三十多岁，才被你连哄带骗的弄到手吗？”顾晓妍噘着嘴道：“其实，还有比他条件好的，我打算按照优劣顺序介绍给那位杨副主任的，先从条件一般的开始，如果她没相中，再把更好的介绍给她，谁知道她眼皮子这么浅，捡到锅里就是菜了。” 陈曦知道顾晓妍对杨琴始终耿耿于怀，本来还想问问二人是否真的处上朋友了，却猛然发现顾晓妍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于是赶紧把话咽了回去，淡淡一笑道：“能不能把那些条件更好的也说来听听，让我这乡下孩子也开开眼？” “没那个必要，你需要做的，就是全心全意的对我好，胆敢有二心，哼！我绝不给任何机会，直接就咔嚓！”顾晓妍说完，还夸张的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其实，这个时候的顾晓妍更可爱一些。比起平日里指手画脚，动不动就教训人，陈曦更喜欢耍个性子甚至吃醋的她，见她这般娇嗔的模样，不由得心神荡漾，凑过去在她的脖颈上轻轻吻了下，柔声说道：“傻瓜，为了你，我命都可以不要，你还有啥不放心的？” 顾晓妍听罢，眼圈微微一红，顺势倒在他的怀里，喃喃的道：“我就怕你为了别的女人，也不要命......” “你当我是猫啊，有九条命，动不动就为了女人舍命！”他笑着道，顾晓妍听罢，则将身子紧紧的依偎在他的怀里，久久不肯离开...... 吃罢了午饭，顾晓妍便一个劲催他动身回安川，陈曦却死活赖着不走，最后软磨硬泡，将顾晓妍抱上了床，尽管身上有伤不得施展，但总算是温存了一番，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家。 在回去的路上，他心情超好，感觉所有麻烦终于都过去了，不由得想起了李卫国的那句话，咱们哥们的时代就要到来了，顿时踌躇满志、信心爆棚。 其实，他的人生即将翻开崭新的一页，扑面而来的既有成功的喜悦，更有血泪的挣扎，处处险峰、步步惊心，一步之差，便会从天堂直接跌进万劫不复的地狱，而现在所经历的这些波折，不过仅仅是个开始而已。 第399章 有特点的外号 走到一半的时候，谢天宇的电话打了进来，得知他已经在返回的路上，便嚷着张罗着要给他庆功压惊，陈曦知道这位三大爷的性格，出了这么大的事，势必要好好折腾一场，拦也拦不住，于是也没过多推辞，便笑着答应了下来。 到了安川，在高速公路路口排队缴费的时候，手机又响了，原来是谢天宇来电话问啥时候能到，他说已经在收费口了，又问开的什么车，他告之是一台白色的丰田霸道，说完之后再一抬头，这才发现收费口外面的广场上，停了几十台车，而且黑压压聚着一大帮人，谢天宇腆着大肚子，站在最前面，一边打电话，一边比比划划的指挥着什么。 “我看见你了！”谢天宇在电话里说道，随即转身做了个手势，他顺着手势一看，原来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居然还摆着好多烟花鞭炮，随着谢天宇手一挥，鞭炮立刻被引燃，刹那之间，十多个礼花炮同时飞了出去，在晴朗的天空中绽放，虽然是白天，看不见焰火效果，但声音却响彻云霄，震得周围山上的鸟飞起了一大片。 我操！这搞得啥名堂！他不禁有点傻眼了。再往人群里一瞧，高矮胖瘦，年轻的年老的，啥人都有，绝大多数不认识，依稀之间，好像凯文酒店的老板吴晓宁也在其中。 等他缓缓将车驶出了收费口，谢天宇已经带领着众人快步迎了上来，由于人太多，还造成了点交通拥堵，把收费站执勤的交警都给惊动了，忙前忙后的帮着疏导起了交通。 “大侄子啊，你现在是名震安川啊，以一敌三，力擒悍匪，给咱们八极拳增光了，我声明一下啊，这些都是八极拳门里的兄弟，可不是我忽悠来的，大家都是自愿前来，打算一睹你的风采！”由于鞭炮声震耳欲聋，谢天宇的这番话，几乎是扯着脖子在喊，两个人距离又近，唾沫星子飞溅，喷了陈曦一脸，他也不好表现出很厌恶的样子，只能硬撑着，真是哭笑不得。 他大概看了下，来的足有百十多号人，大家情绪很高，没用谢天宇说话，便纷纷鼓起掌来！陈曦没经历过如此热烈的场面，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只是咧着嘴朝大家傻笑，脑子里却一片空白，正发懵之际，也不知道是哪位带头喊了一句：“陈总牛逼！” 于是大家就都异口同声的跟着喊了起来，一时间，牛逼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鞭炮声渐渐停了下来，谢天宇见状，示意大家先别出声，然后大声说道：“要我说，我这大侄子是牛逼上挂秤砣----坠（最）牛逼！” 这句粗鄙不堪的话，顿时引来众人的一阵大笑，陈曦实在有点绷不住了，轻轻扯了下谢天宇的衣襟，低声说道：“三大爷，你可别胡说八道了。” “师弟啊，三叔这话不是胡说八道啊，余振海那帮人都是亡命之徒，而且手里还有枪，能被你赤手空拳给制服，这不是最牛逼是啥啊！”吴晓宁挤上前来，一把拉过他的手，大声说道。 陈曦被这份热情所感染，再回想起昨天上午那场搏命的厮杀，也不免有点飘飘然，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胜利者得意的微笑。 “今天咱们所有人请你吃顿饭，就算是我们安川八极拳门的大聚会了！”谢天宇笑着道，说完，大手一挥，喊了句上车。众人听罢，纷纷朝自己车走去，谢天宇则拉开车门，一屁股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笑着说道：“走，吴晓宁的凯文酒店，咱们今天好好喝一场！” 他却皱了下眉头：“我这还一大堆事呢，饭就免了吧。” “那怎么可以，来了这么多老少爷们，你抬腿一走，岂不扫兴！放心吧，我已经安排人去你们工地上了，把你那几个手下都接过来，大家一块热闹下，有啥工作，你就在饭店里安排吧！”谢天宇大大咧咧的道，说完，居然跟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啥地方取出个扩音喇叭，打开车窗，大声喊道：“大家注意啊，这辆霸道是头车，大家跟住了就行，都把双闪打开，咱们来个一路火光带闪电!” 众人还真听话，果然打开了闪灯，陈曦无奈摇了下头，启动汽车开了出去，一边开，一边顺着后视镜观察了下，车队竟然有二三十台的样子，蜿蜒百米，气势颇为壮观！ “这有点过了吧？”他笑着嘟囔了一句。 谢天宇却不以为然：“过什么过？你未来岳父，哦不对，你不认同这个说法！杨老大说了，连老虎哥对你都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是有句俗话嘛，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余振海那伙人，就是不要命的，谁见了不哆嗦啊？可你居然把不要命的给收拾了，这胆识这气魄，绝对不是一般人啊！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好朋友崔三吗？他就是死在余振海手上的，当年崔三的对头花钱把这家伙给雇来，结果就要了崔三的命，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你这也等于是给崔三报了仇啊！啥也别说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偶像了！” 陈曦听罢，不由得目瞪口呆，咧着嘴，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为了这顿既不算午饭也不算晚餐的饭局，凯文酒店闭门谢客一天，足见对此事的重视程度。大家落座之后，光是介绍辈分高点的师叔师大爷，就花了将近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开席之后，场面就更热闹了，大家推杯换盏，开怀畅饮，不大一会，就掀起了几个小高潮，在众人的掌声和鼓噪之下，谢天宇光着个大膀子，还当众练一趟八极炮锤，别看他一身肥膘，可这一趟拳打得虎虎生风、干净利落，收势之后，顿时博得满堂喝彩。 只见他朝众人抱了下拳，大声说道：“诸位同门，让咱们的英雄练一趟咋样？我这玩得都是花架子，大侄子才是上阵杀敌的真功夫！” 此话一出，大堂里掌声雷动，有的人甚至都站了起来，陈曦一见这架势，也知道不便推辞，于是起身离席，练了一套八极拳小架。 事实上，他并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八极拳的套路，因为在他老师看来，武术套路和广播体操差不多，最大的作用就是活动下身体，倒是八极拳中有一些技法值得借鉴，所以，只学了这么一套小架。 所谓小架，顾名思义，一定不会很长，基本属于入门的基础，好在他有多年搏击训练的底子，一趟下来，也颇见功力，大家自然齐声喝彩，他正抱拳致谢，却一眼瞥见大门口处站着两个人，定睛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赶紧迎了过去。 来人竟然是杨老大和杨琴父女俩，二人进门之时，正赶上陈曦闪转腾挪练得热闹，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所以也没人发现。如今他往外一迎，谢天宇也看到了，忙不迭的跟了过来。 “杨叔，您怎么来了？”他笑着说道。 “咋了，你们这八极拳弟子的聚会，我这外人不能参加呗！”杨老大微笑着道。 还没等他说话，谢天宇抢上一步，咧着大嘴笑道：“杨大哥这叫啥话，您来是我们的荣幸啊，必须欢迎。”说着，连忙喊来吴晓宁，一边给介绍一边让在楼上找个包房，吴晓宁一听说是杨老大，自然不敢怠慢，忙前忙后的张罗去了。 “练得不错！”一旁的杨琴笑着说了句：“要是放在旧社会，你这身手，在街头卖艺肯定饿不死了。”说完，吃吃的笑了起来。 “师姐，你咋来了？今天不用上班啊？”他陪着笑问道。 杨琴则白了他一眼：“今天是周六呀，当然不用上班，难道你们华阳集团，不是实行的每周五天工作制吗？” 其实，搞工程的人真就没有周末的概念，除了法定假日，工地上是没有礼拜天一说的，经杨琴一提，这才记得今天确实是周六，不由得嘿嘿笑了。 “对了，我给你介绍个新朋友。”杨琴说完，回头指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道：“这位是南风银行省城支行的孙副行长，这位是......” 正打算介绍陈曦，却发现两个人都愣愣的看着对方，大眼瞪小眼，满脸都是惊愕的表情，不由得有点傻了，瞧瞧陈曦，又扭头看了眼孙副行长，好半天，才试探着问道：“不会吧......你们俩认识？” “孙大鼻涕！”陈曦突然喊了一句：“我靠，你咋跑安川来了？” “我的天啊，我这不是做梦吧，驴蛋子，都这么多年了，你咋还跟上学时候一样啊，动不动就舞刀弄枪的！”那男人也惊讶的道。说完之后，走过来一把抓住了陈曦的手，两个人正打算来个热情的拥抱，却被杨琴给拦住了。 “等一下！”杨琴笑着道：“我有点晕，你们先别着急，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副行长见状，笑着说道：“闹了半天，你和伯父说得小陈就是他呀，这小子我太熟悉了，上学时候就是个后进生，不好好学习，整天打架斗殴，高二的时候，差点被学校开除，当年在我们黄县一中，要是打听陈曦没人知道，但只要提驴蛋子，绝对是大名鼎鼎啊！” 杨琴忽闪着两个大眼睛，盯着陈曦，笑着问道：“敢情你还有这样的黑历史呀！” 陈曦听罢，脸微微一红，指着杨副行长笑道：“杨培彰，你说话负点责啊，告诉你，现在这屋子里，可全是我的同门师兄师弟，你要再敢造谣，小心让你断胳膊断腿！” 说完，也不理睬杨琴，一把搂住杨培彰的脖子，笑着骂道：“你个混蛋玩意，要不是帮你打架，我能差点被学校开除吗，你还好意思说！” 杨老大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站在那里，互相看着，心中都默默慨叹，这世界真是太小了...... 杨琴很快回过了神儿，歪着脑袋想了下，笑吟吟的问：“对了，你们俩这外号倒是挺有特点的，大鼻涕很好解释，可陈曦为啥叫驴蛋子呢？是脾气臭，有点像驴吗？” 话音刚落，却发现二人早就笑成了一团。 第400章 两个都不简单 原来，陈曦的外号，还真有点黑色幽默的意思。 据说他出生之时，镇卫生院的接生护士拎起来一瞧，小家伙的蛋蛋又黑又大，便哈哈笑着道：“这小子，分量不大，却长了一对儿驴蛋儿。”说完，还特意指给他妈妈看了眼，于是就留下了这么个不雅的小名。 从小学到初中，同学不是同村的，也都是来自一个乡镇，农村又是那种亲戚套亲戚的社会结构，所以，彼此都很熟悉，于是，这个诨名便始终伴随着陈曦，等考上了黄县第一高中，驴蛋子便跟着初中同学的嘴，很快叫开了。 那时候的陈曦已经进入了青春期，开始对这种略带戏谑的外号产生强烈的反感，没少因此和同学之间闹矛盾，甚至动手打架也发生过。 上了大学，参加了工作，随着环境的改变，这个外号总算被甩到了身后，不料却今天却被再次提及，而且，还是当着杨琴的面，这令他更加窘迫难堪，不由得把眼睛一瞪道：“孙大鼻涕，你要是敢胡说八道，我今天非把你腿打折不可。” 其实，他还真有点多虑，孙培彰是不会当着杨琴的面说这种话题的，反而他这么一嚷，杨琴顿时就有点明白了，脸微微一红，低着头抿嘴偷笑了起来。 其实，到了陈曦这个年龄，这种生理特征已经算不上什么了，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也算男人的一种本钱，只不过从小到大，这点事已经在他心里形成阴影了，每当有人提及，总是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正尴尬之际，一个念头却突然浮现在脑海中，我的天啊，难道孙大鼻涕就是晓妍给杨琴介绍的人，这个念头一出，他连忙上下打量了下面前的老同学，开什么玩笑，还说有点像吴彦祖？就他这模样，给吴彦祖提鞋，人家都得嫌磕碜。 事实上，孙培彰与上学的时候相比，还是变化挺大的，至少那经常拖在外面的一筒子大鼻涕没有了，戴上个金丝边眼镜，西装革履的一打扮，再加上满腹经纶的内涵，令他看上起破有气质，甚至有点风度翩翩的意思，只不过，在陈曦心目中，拖着大鼻涕的邋遢样儿印象太深刻了，一时有点扭转不过来而已。 两个人在高一时候是同班同学，高二下学期分班之后，孙培彰学文，而陈曦学了理，接触便少了很多，与陈曦是标准的农村孩子不同，孙培彰的父母都是县里干部，高三的时候，因为父母的工作调进了省城，他也就随之转学了。 十多年前，虽然也有qq之类的社交软件，但使用起来远不像今天这般便利，陈曦偶尔在网吧包宿的时候，才能在qq上给孙培彰留几句言，但随着qq反复被盗，最后只能又申请个新qq，于是，便渐渐失去了联络，上大学和参加工作之后，他更是很少有机会回黄县，别说孙培彰，与其他高中同学的联系都很少了。 看着这个十多年没见面的好朋友，他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巧的事，银行副行长，身高一米八二，体重七十五公斤，闹了半天，顾晓妍口中那个条件好的男人，就是这家伙！ “你怎么......和晓妍认识呢？”他支吾着问了句。 这句话令孙培彰也吃了一惊，瞪着两只小眼睛，惊讶的道：“啥？难道你也认识顾晓妍?” 一旁的杨琴听罢，笑着说道：“我算看出来了，你们俩都是有故事的人啊，不过咱们能不能坐下再聊呀，你看，大家都等着呢！” 陈曦这才发现，原来杨老大和谢天宇等人都没动地方，正饶有兴趣的听着他们俩的对话，于是赶紧说道：“对不起杨叔，你看这事闹的，走，咱们还是先上楼坐吧。” 杨老大却微微一笑：“古人说，人生有四大喜，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你们俩这也占着一大喜啊，等一下还是值得的。” 正好吴晓宁那边将包房也安排好了，谢天宇一见，还是极力邀请杨老大上楼，陈曦也收住了话茬，几个人簇拥着杨老大，往楼上走去。进了房间落座之后，吴晓宁便张罗着上菜，却被杨老大拦住了。 “吃饭就免了，楼下那么多人，我这一来，老谢和陈曦都跟我上来了，岂不等于扫了大家的兴？”杨老大说道：“我和小琴本来是在医院，听韩莉说，老谢在这里请陈曦吃饭，便一时兴起跑来了，本来以为就你们几个人，谁知道进来一瞧，满满一屋子，早知道这样，我压根就不能过来。” 谢天宇则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杨哥，你现在说啥也没有用了，既然来了，我绝对不能让您走的。”说完，朝吴晓宁招了下手，大声说道：“愣着干嘛，上菜啊，告诉后厨，什么拿手就上什么！今天我请客！把你们酒店最好的菜和最贵的酒，统统拿上来。”吴晓宁应了一声，赶紧吩咐了下去。 杨老大有心推辞，可架不住谢天宇的热情，也就只好依着他了。趁着上菜的工夫，他笑着问陈曦道：“快说说，你和孙行长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曦听罢，连忙将自己和孙培彰之间的关系详细介绍了一番，杨老大和杨琴不禁连声称奇，都说实在是太巧了。 世界就是这样，如果说大，茫茫人海，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谋面，可如果说小，绕来绕去却发现，生活中其实就那么几个人，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说得就是这个道理。 孙培彰是在一次全省青年干部表彰大会上认识顾晓妍的，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孙培彰甚至尝试追求过顾晓妍，但被婉拒之后，并没像杨之谦那样死缠烂打，而是很绅士的表示理解，于是两个人还真就成了好朋友。 只不过，顾晓妍始终以为这位文质彬彬的孙副行长是地道的省城人，而且，她也不是那种喜欢刨根问底的女性，所以，两个人虽然认识了两年多，但对孙培彰在黄县一中读书的经历一无所知，否则，也许早就把陈曦给聊出来了。 “真是太巧了，你居然和顾晓妍是同事？”孙培彰兴奋的道。 还没等陈曦说话，杨琴却悠悠的插了一句：“他们可不仅仅是同事那么简单，人家俩人都快要结婚了。” 孙培彰一愣，盯着陈曦看了很久，突然扑哧下笑了。 陈曦则把眼睛一瞪道：“你个孙大鼻涕，好端端的笑什么？” 孙培彰则赶紧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的道：“顾经理是个非常优秀的女性，虽然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但我还是得恭喜老同学呀！你们俩结婚的时候，我一定出席，还得随一份大礼！” 别看两人十多年没见，但同学之谊还在，说话也比较随意和放松，基本没什么顾忌。 孙培彰说完，又扭头看了眼杨琴，笑着继续道：“之所以要随份大礼，第一因为我和陈曦之间的同学之情，第二，也是更主要的，要是没有顾经理的牵线搭桥，我就不可能认识你了。” 杨琴的脸微微红了下，不过也落落大方的说道：“是啊，这个事还真要感谢顾大美女，不论我们俩将来能否走到一起，但这红娘是必须要谢的。” 这句话在陈曦听来，顿感如释重负，于是连忙说道：“我衷心的祝福你们俩走到一起，真的，师姐，培彰这个人我最了解，实事求是的讲，我当时确实属于后进生，而他的学习成绩始终名列前茅，不光学习好，而且人品更好，不像我，什么坏事都干。” 杨琴听罢，微微一笑，只是看了眼孙培彰，并没有说什么。 菜很快端了上来，山珍海味，应有尽有，谢天宇见了，便张罗喝酒，陈曦想了下，直接给自己满上了一杯，然后毕恭毕敬走到杨老大身前，双手擎着酒杯，正色说道：“杨叔，这第一杯酒，请允许我先敬您，要没有安保公司给我的那件防弹背心，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今天也不能坐在这里跟您吃饭，本来我是打算专程到府上拜谢的，可今天正好赶上了，就算我借花献佛吧，真的，要从根儿上说，您算是我的救命恩人。”说完，一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杨老大坐着没动，略微想了下，微笑着道：“酒我已经戒了快十年了，但是今天为你破个例吧。”说完，推开自己面前的矿泉水，示意谢天宇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不为别的，就为你这一身虎胆吧，说良心话，我自诩也算有些胆识，但将心比心，如果当时把你换成我，我恐怕会选择报警，所以，杨某非常佩服！”杨老大说完，也端起杯子来，一口将酒喝了下去。 谢天宇和吴晓宁见了，都赶紧鼓起掌来，坐在一旁的孙培彰则站起了身，端着酒杯道：“陈曦，我们俩十多年没见面，今天一见，就赶上了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事，别看我和你开玩笑，但在车上，我听伯父讲述的时候，就感觉惊心动魄，对这个敢于只身犯险的人，充满了敬佩之情！其实啊，这件事发生在你身上，我一点也不奇怪，你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大家可能不知道，上学的时候，有一次十多个同学一起出去玩，碰巧遇到一帮地痞流氓调戏我们女同学，七八个男孩子，谁也没敢吭声，最后只有陈曦一个人挺身而出，那时候我们才上高一，对面都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而且手里还有家伙......” 话刚说到这里，杨琴则惊讶的插了一句：“啊？那他还不得被人给打死啊。” 孙培彰淡淡一笑：“事实证明，这小子没被打死，只是打了个半死，同时被打个半死的，还有我。” 此言一出，包括杨老大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由得一愣，却见孙培彰苦笑了下，继续说道：“其实，那帮小流氓一动手，我就跑掉了，跑出去很远，可回头一瞧，他正被摁在地上打得哭爹喊娘，我把心一横，又冲回去救他，结果......结果没救成，却被那帮家伙给揍够呛！” 众人一听，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陈曦则在孙培彰肩膀上怼了一拳，笑着道：“我补充下啊，其实，我当时虽然挨了打，但还是有机会跑掉的，结果培彰一个人冲回来了，没等救我，他就被打得找不着北了，没办法，我就只能继续陪着他一起挨揍了。从那以后，我们俩就成了好朋友，也正是因为那次挨打，我才下决心和我们老师练散打搏击，当时就是想，学了功夫，再也不受别人欺负了，对了，咱俩这也算是鲜血凝成的友谊吧？” “算！”杨老大笑道：“你们俩一个是挺身而出，另一个是不离不弃，都不简单！” 第401章 你个叛徒 也许是这段日子的紧张压抑终于得以释放，也许是多年未见的好友意外重逢，也许还有点难以言表的理由，总之，陈曦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这是他到安川以来，第一次敞开了喝酒，再加上有谢天宇这样的酒场高手插科打诨的在一旁撺掇，竟然喝了个酩酊大醉。最后到底是怎么回到的办事处，他竟然一点都不记得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静悄悄的，房间里一片漆黑，他一时有点发懵，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四下看了看，愣了好一会儿，才算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房间。 他妈的，咋能喝成这样呢？也不知道是否出了洋相，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感觉嗓子眼发干，头也有些晕乎乎的，便打算去弄杯水喝，不料走了几步，忽感天旋地转，身子一软，差点把椅子撞翻。 叮叮咣咣的一响，忽然听到走廊里有动静，随即房门一开，小周推门走了进来，先是开了灯，然后抢过来，扶着他重新坐回到床边，这才关切的道：“陈哥，你没事吧？” 他使劲搓了把脸，苦笑着道：“没事，现在几点了，我都喝糊涂了。” “后半夜两点多了呀。”小周道，说完，倒了杯水递了过来。 他接过来喝了一口，还被呛着了，好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总算是平静了下来，这才又问：“这两天没啥事吧？” “哥，你也太小看我了吧，跟了你这么多年，眼下这点工作，我还是应付得了的，再说你昨天走，今天回，就这么一天的工夫，能有啥事呀？”小周笑着道。 他点了点头，无力的靠在床上，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嘟囔道：“这酒喝的，你们咋不拦着我点呢？” “拦啥啊，我们几个上去的时候，你都已经喝潮了呀，一进包房，就见你抱着那个同学嚎啕大哭呢，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得跟解放前似的。”小周嘿嘿笑着道。 他一听，不由得瞪圆了眼睛，忽得一下把身子坐直，满脸惊愕的道：“啥！我抱着孙培彰嚎啕大哭！我操！这......我咋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小周却把嘴一撇：“喝段片了呗，你不是从来都这样嘛，十次喝多，得有九次大哭一场。” 他听罢，颓然的往床上一躺，双手捂着脸，喃喃的道：“啊呀......太他妈的丢人了......” “这有什么丢人！”小周笑道：“再说，就算是丢人，你也早该习惯了呀，光是我看见你喝多了哭，都不下十次了。说实话，要是赶上哪次你喝多了不哭，我倒是感觉有点不习惯了。” 陈曦确实有这个毛病，只要喝高了，就能把这三十多年间所有苦难与辛酸都想起来，非得大哭一场才能消停，这个毛病，在项目部里人人皆知，除了是大家的笑谈之外，更是经常被顾晓妍骂得狗血淋头，他倒也真就习惯了，挨骂之时，大萝卜脸不红不白，挨骂之后，脸一抹照样我行我素。 但今时不同过往，身份地位的改变，让他的心态也悄然发生了变化。尤其是当着杨老大和杨琴的面，自己一贯的表现都属成熟谦逊类型，昨天大醉后丑态百出，实在是有点丢人现眼。 见他沉默不语，小周在一旁笑着道：“我当时特别紧张，生怕你哭昏了头，再抱着杨副主任嚎一场，那可就彻底乱套了。” “胡说，孙培彰是我同学，十多年没见面了，抱头痛哭属于真情流露，好端端的，我抱她干嘛？”他瞪了小周一眼道，不料小周却呵呵一笑：“关键是你有前科啊！你忘记去年中秋的时候咱们聚餐，你喝多了抱着顾姐哭的事了呀！” 还确实有这个事，据酒醒后大家说，当时顾晓妍挣扎不得，臊得满脸通红，最后是在老刘等人的帮助下，总算挣脱出来，气得当时便离席而去，然而令大家不解的是，本以为第二天势必要狠狠收拾陈曦一顿，可顾晓妍却异常平静，对此事只字不提，就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他还小心翼翼的躲了好几天，见一切风平浪静，心里也有点纳闷，不过今天经小周一提，他忽然就明白了，女人的心思，真是复杂微妙得很啊，没准当时的顾晓妍就已经对我芳心暗许，所以，尽管表面上恨得咬牙切齿，其实心里没准还美滋滋的高兴呢！ 这样一想，挠着头嘿嘿干笑了几声，然后正色问小周道：“除了哭，我再没干啥出格的事吧?” “那倒没有，一看你喝成那样，我们几个就直接把你给弄回来了呀，就算有作案动机，但是你却没有作案时间了。”小周笑嘻嘻的说道。 “去你的吧！”他笑着踹了这家伙一脚。 小周却一本正经的道：“陈哥，你勇斗悍匪的事我听说了，实在太震撼了！真的，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是我周强的福气，也是一辈子最大的财富！” 这种肉麻的话，小周说起来倒是毫无违和感，可陈曦听着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于是赶紧说道：“少来啊，我酒早就醒了，你说破了天，也休想把老子忽悠瘸了。” “我这可不是忽悠，陈哥，就说那两千块钱的事吧，实在是太令我感动了......”小周的话还没等说完，却被陈曦打断了：“什么两千块钱？你说得是啥啊，我咋越听越糊涂呢？” 小周一愣，不禁有点傻眼了。 “陈哥，不带这么玩的！前后也就一天，咋能不认账呢？昨天早上你临出门之前，亲口告诉我，说那两千块钱不要了，咋的，这么快就忘记了呀！” 他眼珠儿转了几圈，故意很茫然的道：“我说过嘛？我不记得了呀，对了，当时你说手头紧，我又借了你三千多呢！这事有吧？” 小周简直哭笑不得：“哥啊，要这样的话，你在我心目中的高大形象可要打折扣呀！” 他则把眼睛一瞪：“你再怎么打折扣，我也就这么高了，少废话，我那可是三千多块钱，零头不要了，加上原来的两千，你一共欠我五千块钱啊，不用你耍赖，到时候，直接从工资里扣除。” 小周听罢却只是冷笑，把陈曦给笑糊涂了，不知道这家伙的笑容背后，又隐藏着什么鬼点子，于是便试探着问：“你傻笑啥？” 小周不慌不忙的道：“是这样，你喝多的时候，顾姐来电话了，是我接的，我说你喝多了，顾姐骂了你几句，然后就跟我聊了一通，你难道不想知道都聊了什么吗？” “不想知道！”他斩钉截铁的道。 小周听罢，一声不吭，抬腿便走，望着这小子的背影，他的却又犹豫起来了，最后还是把心一横，将已经走到门口的小周又喊了回来。 “兄弟，我为了救你，可是豁出去过性命啊.......”他沉吟着说道。 “我知道，所以才打算把顾姐跟我说得那些话如实汇报呀！”小周很认真的道：“这不刚要说，谁知道你却跟我算起帐来了，还什么零头不要了，到时候从工资里扣除，就好像我是赖账不还的人似的。” “什么叫像？你就是赖账不还嘛！”他笑着踹了小周一脚。 小周却把胸脯一挺，理直气壮的道：“陈哥，我平时大手大脚惯了，没少跟同志借钱，可你打听下，我欠谁的钱不还了？” 这倒把陈曦问住了，小周确实经常借钱，但还真没听说他赖着不还，最多一次从老刘手里借过一万块钱，应该也是分半年就还清了，所以别看债台高筑，但个人信誉还不错，只要张嘴，还有人肯借。 想了半天，最后一拍大腿道：“我靠，你好像就借我的钱不还啊，这不摆明了欺负我嘛！” 小周淡淡一笑：“哥，说心里话，还真就是借你的钱没着急还，知道为啥嘛？” “为啥？认为我不差钱？” 小周一脸严肃的道：“因为在我心里，你不仅仅是我同事，而且还是我最信任最崇拜的兄长，是我的老大！我打算一辈子鞍前马后给你当小弟的呀，花大哥的钱，那还不是理所应当。” 陈曦都被这套混蛋逻辑给逗笑了，不过转念一想，虽说这小子是强词夺理，但确实算是自己的死党，而且这番话听起来也很舒坦，于是只好苦笑着道：“他妈的，我现在才知道，要论嘴皮子，你才是华阳集团第一名嘴，我那都是扯淡，你这嘴，实打实凿的能顶钱用，至少现在就顶了五千块钱了。” 小周却往前凑了凑，嬉皮笑脸的道：“哥，咱俩这交情，别说五千，五万五十万也不换啊，知道嘛，顾姐可给我任务了，让我时刻盯着你，发现有啥不轨举动，必须及时汇报，而且还有奖励，最关键的是，她还说了，要是我知情不举，或者故意替你隐瞒，那到时候就连我一块收拾!” 陈曦听得啼笑皆非，万万想不到，平日里趾高气扬、高高在上的顾晓妍居然也玩起了这套业务，转念一想，心里多少明白了点，顾晓妍担心的人应该是冯蕊吧，想起这个谜一样的女人，他不禁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哥，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咱俩啥交情，我岂能被别人收买，而且顾姐也给不了啥大价钱，所以，我是不会轻易出卖你的。”小周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都被这小子给气乐了：“那你说说，给你啥样的价格，你就能出卖我？” 小周低头沉思了片刻，然后很认真的道：“至少得超过五百块钱吧！少于这个数，一切免谈。” “滚出去！”他抬腿就是一脚，却被灵巧的躲开了。 “可耻的叛徒！”他笑着喝道。 “我不是叛徒，我是诈降的，身在曹营心在汉啊。”小周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嘟囔道：“你要是答应那五千块钱暂时不用还的话，我保证宁死不屈，跟你同流合污。” 第402章 你消息很灵通呀 小周走后，他却再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好一阵，最后索性披衣而起，打开电脑，将李卫国传过来的工业园燃气工程的总图又研究了一遍，并对几段有疑问的地方进行了标注，决定找个时间抽空去实地看一看，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最近这段日子，由于被余振海闹的，他也没心思细看姚远的日报，今天正好睡不着觉，于是便将所有日报都仔细看了一遍，看过之后，不禁连连点头。 姚远这小伙子确实不错，别看参加工作才几个月，但业务能力甚至比很多老统计员都要强，也许是现在年轻人对自动化办公的一些软件掌握得更好的缘故，姚远对word、wps以及excel等软件的运算公式运用得非常熟练，也正是因为此，他的日报准确率极高，几乎没有任何错误。同时，由于深入施工现场，对所有物资的消耗状况了如指掌，日报的真实性和实效性极高，内行只要一看日报，便可对整个工程的概括做出大致的判断。 真是个人才啊，而且难能可贵的是，他身上没有当下年轻人的浮躁和虚荣。有杨学义的关系，明明可以在机关里舒舒服服的混日子，可他却宁愿到施工现场，就凭这份耐得住寂寞的执着，再磨练几年，肯定是个能独当一面的业务骨干。说心里话，别看小周和王洪明都猴精猴怪的，但日后的成就，还真就未必能赶得上姚远。 真是捡了个宝贝啊，再过几年，这不就是第二个刘文远嘛！他默默的想道，晓妍的工作之所以如此出色，和老刘有绝对的关系，在工程技术和质量上，有老刘一个人在，至少省了一半的心。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点得意，在心里盘算了一番对姚远如何培养和使用的路数，最后打定主意，最近得专门抽个时间，和杨学义通个电话，先征求下家长的意见，然后再跟姚远好好谈一谈，担子得加，但也不能加太狠，得恰到好处才行。 转眼之间，东方的天际已经发白了，他推开窗，深秋冰冷的晨风吹进来，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暗想，就让这个秋天，成为我飞翔的起点吧。 正在心里勾勒着蓝图，手机却响了，低头一看，原来是顾晓妍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酒醒了呗？”顾晓妍笑着道：“喝大了也没人骂你，是不是感觉特别爽？” 他一听连忙说道：“你还真说错了，我昨天晚上迷迷糊糊的还梦到你训我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热泪盈眶了，仿佛你就在我身边一样。” 顾晓妍扑哧下笑了，笑过之后，正色说道：“行了，别胡说八道了，不让你喝酒，一是怕你喝多了耽误正事，二是也伤身体，但在实际工作中，喝酒是无法避免的，尤其当领导的，有些事是只能在酒桌上谈，总之，你自己把握吧，要么就修炼成胡总和刘总那样千杯不醉的酒仙，要么就得自己给自己把关，该喝的喝，不该喝的不喝或者少喝。” “你等下，我找纸和笔去，做下记录。”他煞有介事的说道，顾晓妍听罢呸了他一口，笑道：“不说了，我收拾下上班去了。” 他一听便急了：“你伤还没好利索，再说也没有车，来回折腾啥呀，胡总不是批准你在家休假了吗？” 顾晓妍却叹了口气：“我本来是想在家休几天的，可这么多年都忙惯了，冷丁闲下来，浑身不自在，另外我昨天看了安川段的日报，如果是真实的话，安川段的耗损现在控制得比平阳这边还要好，还有同比进度也要快百分之二十左右，简直是对我的挑战呀！这是绝对不允许的，我昨天和老刘研究了下，今天要召开个现场会，把原因找出来。” 这个晓妍啊，简直是个工作狂，不管啥事都要争第一，被我超过了都不甘心，他想。 “咋的，你还不服气呀？”他笑着道：“我们这边的耗材都是登记到人头的，超额就罚款，浪费就更不用说了，一经发现，不仅要十倍处罚，而且要扣发全队日工资总额的百分之二十。” 顾晓妍一听，吃惊的道：“好家伙，过去总说我是顾扒皮，可现在你比我还很，我看用不了几天，就有人跟你叫陈扒皮了。” 他则不以为然：“那可不一定，你是光有处罚，没有奖励，所以才叫顾扒皮，我们可不是，我和两个施工队都承诺了，会把节约部分的百分之二十作为奖金，发放给施工队的。” 在施工中，由于各种原因造成的计划外耗损是很常见的事，累积起来，也是一笔很大的开支，对造价动辄千万元的管道工程而言，耗损下降一个点，就意味着增加利润几十万元，目前安川段的耗损低于公司平均数值三个点，也就是说，利润会提高将近百万。 其实，耗损的控制也并不复杂，主要是科学计划和管理，另外严格奖惩制度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顾晓妍从事管理工作多年，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听说安川段可以将节约部分折价作为奖励之后，却大惑不解，不由得问道：“奖励百分之二十？谁批准你这么做的？胡总同意了呀？这笔钱，财务中心能走账吗？” 陈曦一听却笑着道：“胡总说了，安川段可以不按照公司现行规定，只要能调动积极性的，能给公司创造效益的措施，可以自行决定，再说，未来安川分公司财务是独立的呀，集团财务中心的规定，跟我们不发生任何关系。” 一句话把顾晓妍噎得够呛，憋了半天，气呼呼的说道：“不和你聊了，我得找胡总评理去，凭什么搞一国两制，这太偏心了！”说完，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他被顾晓妍的认真搞得有点无奈，摇了摇头，洗漱完毕，看看快到七点了，便下楼吃饭了。 吃罢了早饭，他把大家召集起来开了个短会，先是将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简明扼要通报了下，并表达了谢意，毕竟这段时间，他对工作的关注度有所下降，工程能平稳进行，而且还不出差错，与几个小伙子的努力是分不开的，绝对值得表扬。 另外又强调了下，事情已经过去了，按照胡总的要求，大家要少议论，从今天开始，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工作上。 几个手下心领神会，都连连点头，他也很满意，又对下阶段的工作进行了分工，公司办公室王主任和财务负责人方姐，后天便会抵达安川，接待的事就全都交给小周了，下礼拜四，招聘会召开，现场的组织则由小周和姚远两个人负责。而他和王洪明则继续在工地组织施工。 会议很简短，不到二十分钟就结束了，他带着王洪明立刻驱车直奔施工现场。工地上每天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问题，解决完这个，又来了那个，一口气忙到了中午，这才算得了阵闲。回到办公室，王洪明去买盒饭，他刚坐下，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瞧，不禁哑然失笑。 来电话的是红姐，看来，她是一早就从平阳返回了，这娘们！家里重病在床的老公都置之不管，急三火四的赶回来，看来钱宇对这点事，是真挺上心啊！ 接通了电话，刚说了声喂，便听红姐说道：“小陈啊，我很快就到安川了，你现在方便吗？我想和你见面聊几句。” “大姐，不用这么着急吧，时间有的是呀。”他笑着说道。红姐略微沉吟了片刻，还是提出想马上见上一面，他想了下，此刻正好是午休，见上一面也省得以后还得单独找时间，于是也就答应了。 “我还有半个小时就下高速公路，咱俩就在路口汇合吧，其实也就是几句话的事，不会占用你很长时间的。”红姐说道。 他同意了，本来就怕红姐提出去吃饭什么的，那样的话，坐下来一磨叽，时间难免就长了，这样更好，在高速公路路口，长话短说，聊几句就走。 看了下时间，还算宽裕，简单吃了口饭，便驱车前直奔高速路口而去，到了之后，等了不到五分钟，一台黑色的奥迪q7便缓缓驶出收费站，在他不远处停了下来，红姐随即跳下了车。 还是跟以前一样，她带着墨镜和棒球帽，显得很谨慎，先是往四外看了看，这才拿出手机，好像是要给他挂电话。 他连忙降下车窗，喊了句我在这里，红姐一见，微微点了下头，收起电话，重新上车，紧贴着他的车停好，这才开门下来，手里拎着个手提袋，快步朝他的车走了过来。 一上车，便非常客气的说道：“对不起，我开车比较慢，让你久等了。” “没什么，我也是刚刚才到，说吧，到底啥事这么急?”他笑着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红姐低着头道：“就是想谢谢你，我的那点事......实在是让你见笑了。” 他则摇了摇头：“没什么可笑话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脚是否舒服，只有鞋知道，我是个外人，不会对你的选择妄加评论的。” 话音刚落，忽然听见一阵警笛声，二人抬头一瞧，只见三台警车呼啸着驶出收费站，朝市区方向开去。 看着那几台警车的背影，红姐轻轻叹了口气：“这几台车里拉的人，应该是方远途。” 他吃了一惊，赶紧问道：“你怎么知道？” “猜的，但八九不离十。”红姐苦笑了下：“李晓飞被抓当天，就被押解回安川了，方远途应该是今天上午被转过来的，这个时候下高速，百分之九十九就是他。” 他微微一笑：“你这消息够灵通的呀，连这种动态都了如指掌，实在是佩服之至啊。” 红姐苦笑了下，略微迟疑了片刻，才用很低的声音说道：“小陈，警方下午会找你了解情况，如果他们不问的话，你也别再提被方远途挖坑算计的事了......我这个要求过分不？” 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微笑着反问了一句：“他们要找我了解情况，你是咋知道的呢？” 话音刚落，手机便响了，低头一瞧，竟然是吴迪的来电，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第403章 生平第一次收礼 “吴大队长，我也正想找你呢。”电话一接通，他抢先说道：“那个余振海怎么样了？没死掉吧？” 吴迪则哈哈一笑：“我说过，他必须上法庭，接受法律的审判，怎么可能让他死掉呢？为了抢救这个混蛋，局里特意从省城请来了最好的外科专家，手术挺成功的，目前正在恢复之中，我们几个同事刚才还议论这个事呢，一个十恶不赦的悍匪，享受的待遇居然比我们都高啊，真是没地方讲理去了。” “没死就好！真要这么死了，那就太便宜他了。”他笑着道：“对了，你找我有何贵干呀？” “还贵干？！你不听指挥，擅自行动，给我们造成了多大麻烦呀！马上到刑警队投案自首，别等着我去抓你。”吴迪开玩笑地说道。 “我没时间，抓不抓随你的便。”他也笑着回了一句。 吴迪听罢，却正色道：“不开玩笑了，陈曦同志，有些问题是需要进一步核实，这是法律程序，所以，还望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啊，这样吧，下午两点，我在刑警队等你。” 见吴迪这么说，他也只好答应了，对方也没再多聊什么，说了句下午见，便挂断了电话。 通话结束后，他扭头看了眼坐在后排的红姐，淡淡一笑：“你不会连警方问我什么，都一清二楚吧？” 红姐却显得很低调，小心翼翼的道：“那怎么可能，警方找你了解情况，这是正常程序呀，两个人打架，还得到派出所做个询问笔录呢，何况是这么大的事，你千万别误会，我就是个普通女人而已，没有你像得那么高明。” 他忍不住冷笑了声：“你可不是普通的女人，算了，大姐，咱俩也不用兜圈子了，你刚刚也听见了，我下午还得去刑警队，有啥话，就直接跟我说吧。” 红姐低着头想了想，仍旧用试探的口吻说道：“是这样的，我听朝晖说，安川分公司的担子挺重的，而且，华阳集团内部，对你出任这个职务，也有点不同声音......” 还没等红姐说完，陈曦便打断了：“大姐，你就不用铺垫了，有啥话，直接捞干的吧。” 红姐点了点头，略微思忖片刻，这才又道：“明年安川市的二环路要进行大修改造，大洋集团总计投资15个亿，预计要建设成一条上下六车道全封闭的绕城高速公路，这个项目，近日已经上报省发改委审批，估计很快就会被批下来，安川市也成立了二环路改造工程指挥部，市里主管交通的二把手任总指挥。这个事你知道吧？” 这个消息陈曦是知道的，上次吃饭的时候，李长江提过一次，但并不很详细，只是说目前和安川方面还在洽谈之中，主要是投资回报的问题，按照李长江的要求，二环路建成之后，前三十年的经营权要归大洋集团所有，而市里面只同意十五年，所以还没有最后敲定，想不到这才几天的工夫，居然就已经上报省发改委了。 “我知道一点，你可别告诉我，这个工程你也能拿下来吧？” 红姐连连摇头：“怎么可能，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不过，二环路工程的总指挥林百涛，是老钱最要好的朋友，你......可以给他打个电话。”说着，将一张名片递了过来。 陈曦伸手接过，快速的扫了一眼，笑着道：“这都是大人物，人家怎么可能搭理我呢？” “放心吧，老钱已经安排好了，具体的事，你们可以约时间详谈。”红姐低声说道。 陈曦却沉默了，他知道这张名片的分量，也知道电话打过去会发生什么。安川虽然不大，但由于群山环绕，所以公路建设的造价非常高。华阳集团的前身，就是在战场上修路架桥的，也是省内最早取得高速公路建设资质的企业之一，即便是今天，在集团公司每年的总产值中，市政道桥工程也占将近一半的比例，陈曦参加工作最初的六七年，接触最多的也就是市政工程，有非常丰富的管理经验。而且，公司各种大型专业设备应有尽有，技术力量雄厚，可谓人才济济，承建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二环路改造，15个亿的投资总额，即便是分一杯羹，也足够安川公司吃上两三年的了。对急于要站稳脚跟的他而言，这个诱惑几乎是难以抵挡的。 他将名片收好，低着头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那我就谢谢了，也请你转告下领导，我是个就事论事的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当然，以后还少不了麻烦，到时候还得请他多多帮忙。” 红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千万别这么说，我得谢谢你，真的，不然的话，我真没脸再做人了......”她轻轻叹了口气才接着说道：“算了，多余的话就不说了，咱们来日方长，以后日子久了，你渐渐就知道了，其实，我也并非你想象的那么无耻，很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的。” “大姐，我从来没认为你很无耻，那都是你的想象。”他淡淡的回了一句。 红姐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朝他微微点了下头，开门下车，快步上了自己的车，奥迪q7随即启动，缓缓开了出去，他一直目送着车子走远，这才又拿出那张名片看了看，心中不由得一阵狂喜。 东北地区是全国高速公路网最完善的地区，新中国的第一条高速公路沈阳-大连高速公路，1990年便建成通车了，当时号称神州第一路。这么多年以来，高速公路里程持续猛增的同时，也孕育了一批市政建设企业，外省不说，本省就有十多家具备承建高速公路工程的公司，其中既有国企也有民营性质的，且大多实力雄厚。 胡介民之所以在前几年力排众议，为华阳集团开辟了管道建设的新战场，就是因为省内市政工程的竞争已经趋于白热化，利润空间已经被压缩到了最低点，饶是如此，十多家公司照样拼个刺刀见红、你死我活。 类似安川二环路改造这样的超大工程，只要消息一传出去，势必会引来各家公司的疯狂角逐，而这个时候，这张名片上的那位林百涛，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真是天助我也啊！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坏事都能变成好事！这一个来月的焦虑不安和提心吊胆，竟然换来这么个意想不到的满意结局！ 正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顾晓妍，让她也跟着高兴下，却无意间感觉后座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扭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纸袋子。 这不是刚刚红姐上车的时候拎的嘛，看来，这娘们也是心乱如麻呀，稀里糊涂的把袋子都忘记了，这样想着，伸手将纸袋拿了过来，往里看了眼，不禁大吃一惊。 纸袋子里放着两捆钞票，十万元一捆，正好二十万。 他的心一阵狂跳，二十万，对有钱人来说算不得什么，可对于还在还房贷的工薪族而言，绝对算得上一笔巨款了。 难道是要给我的？不至于吧......他想了下，拿出手机，拨通了红姐的电话。 “你是不是把东西落在我车上了呀？”他笑着问道：“赶紧回来取下，要不，我可给拿走了呀！” 红姐却笑了：“那就是给你的，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给我的！为什么呀？”尽管心里已经有准备，但当听红姐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不免很激动，略微迟疑了片刻，这才笑着问道：“这算是封口费吗？真要是那样的话，好像还少了点吧。” “你想多了，这笔钱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与任何人和任何事都没关系，毕竟你替我保全了面子，否则，我真就死路一条了，说实话，我死活也没什么，可孩子马上就要结婚了，真要是我出了事，让她怎么迈进婆家的门啊!所以说，我是发自内心想感谢你的。”红姐缓缓说道：“不说了，我在开车，先挂了吧。”说完，也不待他回答，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真是给我的！他盯着纸口袋，愣了半天，一时竟有点傻眼了。活了这么大，第一次有人给他送礼，居然就是这样一笔巨款，换成任何人，都得晕上一阵啊。 不管红姐说得多么好听，其实，这就是一笔封口费，可是，她和钱宇之间的事，就值20万？我真要是给捅出去，别说20万，200万恐怕也换不回来吧？ 这样一想，不禁有点愤愤然，奶奶的，就拿这点钱，未免也太瞧不起老子了吧，真以为我没见过钱，是个要饭花子不成！ 可转念一想，忽然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从始至终，钱宇对此事一字未提，就跟从来没发生过一样，倒是这个红姐表现得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而刚刚她特意强调了，这笔钱，是个人的一点心意，言外之意就是，和钱宇并没关系。 以红姐的身价，这个数目就很合理了，而那位高高在上的钱大人只是很含蓄的送来了一张名片。高！实在是高啊！红姐送钱，而钱宇送得是企业发展所需要的机会，这一明一暗，不动声色，既有实惠又有诱惑，让你想拒绝都难。 但是，这笔钱到底该怎么处理呢，思来想去，却始终拿不定主意，有心跟胡介民汇报下，但又觉得不是很妥当，毕竟牵扯到钱宇，而胡介民和钱宇之间的关系又很微妙......最关键的是，这件事与他的工作无关，完全属于个人的私事，汇报给领导也显得有点画蛇添足。 还是先去刑警队吧，吴迪还等着呢，至于这笔钱，等晚上和晓妍商量下，再做最后的决定吧。 第404章 无疾而终的谈话 怀着忐忑的心情，他驱车到了刑警大队，在门口挂了个电话，不大一会，一名年轻民警迎了出来，将他接进了大院。 吴迪没在办公室，年轻警官将他安顿好后，就悄悄退了出去。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好奇的四下打量了起来， 与一般官员的办公室相比，吴迪的办公室略显简陋，办公桌和沙发都有些破旧了，屋角摆放着一张单人床，应该是值班时休息用的，只有墙上挂的一幅书法作品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剑胆琴心”，四个大字苍劲有力，挥洒自如，看了眼落款，写字之人叫鸿轩，他也不知道鸿轩是谁，总之看着赏心悦目，估计也应该是出自名家之手。 正看着这几个字出神，房门一响，吴迪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他赶紧站了起身，吴迪有些抱歉的道：“不好意思啊，临时有点事耽误了。”说完，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然后示意他坐在对面。 待陈曦坐好，他从包里翻出一盒烟，拿出一根扔给陈曦，点燃之后，这才笑着问道：“怎么样，身上的伤不要紧吧？” 一提这事，陈曦还真有点情绪，白了吴迪一眼，略带不满的道：“你还知道我身上有伤啊，可是当时也没人搭理我呀，把我撂在诊疗室，一眨眼的工夫，人就走光了，你们就这么对待受害群众呀？” 吴迪听罢，哈哈的笑了起来：“废话，你本事那么大，一个人能打仨，而且，还有安保公司的老魏保护着，我们可不放心嘛，再说，你那也就是皮外伤，还至于专门留个人照顾你呀，对了，你一说我还想起个挺重要的事呢。”说着，从皮包里拿出几张收据递了过来：“这是你在医院的处置费收据，一共是172块钱，当时好像给你拍了个片子吧，否则不该这么多。” 他接过收据，逐一看了下，抬起头愣愣的问：“这......这是啥意思啊？” “你说啥意思，这钱都是我给你垫的呀。”吴迪正色道：“陈曦同志，我也是挣工资的，一个月就那么干巴巴几千块钱，你该不会让我个人掏腰包给你垫付医药费吧？” “可是......”他张口结舌，可是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合理的说辞来，最后只是摇着头苦笑。“别可是了，这钱你要不掏，就得我个人负担，财政可没拨这笔费用，别磨叽，麻溜掏钱吧。” 他无言以对，只好乖乖的从钱包里拿出200块钱递过去，嘴里还嘟囔道：“这事闹的，早知道来你这儿还得交医药费，我就不过来了。” 吴迪伸手把钱接了过去，撇着嘴道：“你不过来，我也得找你去，咋的，还敢赖人民警察的帐呀，反了你！”说完，翻来翻去，居然没有零钱，最后叹了口气，拿出一张50元的丢过来。 “算我学雷锋做好事了，找你50，那20多块钱，我认赔了。” 陈曦不由得笑了，也不客气，将50块钱抓过来，直接就放进了钱包。 “钱也给了，我可以走了吗？不瞒你说，我还真挺忙的。”他道。 吴迪却把眼睛一瞪：“往哪走，还没问你话呢！你忙！你再忙还能有我忙啊？给我老实坐着，今天我问不完，你哪也不许去。” 说心里话，他倒是挺喜欢这个直来直去的黑铁塔，感觉也是个性情中人，虽然外表凶巴巴的，嗓门还挺大，但一点也不惹人讨厌，最关键的是，那天他是第一个冲上山的，余振海手中是有枪，冲在最前面的人，所面临的危险肯定最大，这足以说明吴迪的性格肯定是豪爽仗义型的。这样的人，是值得尊重并成为好朋友的。 “那就快点问吧，我真的一大堆事。”他笑着道。 吴迪却不慌不忙，还是摊开笔记本，又拿过一支笔，这才慢条斯理的问道：“先把那天的情况说一说吧。” 这是一定要谈的，他也早有准备，于是便一五一十的讲了起来，从半夜接到余振海的电话得知顾晓妍被绑架，到第二天如何甩开警方和安保公司，以及在山坡上发生的搏斗，统统说了一遍。 吴迪一边听一边记，还跟之前一样，对每一个细节都抠的非常认真，他的谈话经常被打断，足足聊了一小时，才总算基本谈完了。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三点多了，心里还惦记着工地那边，正打算起身告辞，却听吴迪又道：“先别着急，我还没问完呢。” “还要问啥？在那之后，你就冲上来了，一切尽在掌握，还问我干嘛？”他有点不耐烦的说了一句，心中却暗想，最好赶紧结束，问得多了，指不定拐来拐去，就把钱宇和红姐的事牵扯出来，真要是那样的话，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不料吴迪却斜了他一眼：“我也没说要问那天的事呀，是有别的事需要跟你再核实下。” 他的心里不由得一紧，皱着眉头道：“吴大队长，你还有完没完呀，我是真有事啊，分分钟好几千万呀！”他故意学了句电影中的台词。 吴迪却把脸一沉：“陈曦，我提醒你下啊，配合公安民警的工作，是每个公民应尽的责任和义务，而且，我问你的每一个问题，都关系到案件的审理，难道你不想让犯罪分子得到应有的惩罚吗？余振海虽然凶残，但只不过是悍匪而已，其实，对社会危害更大的，是那些幕后的指使者，我们之所以一定要把余振海抢救过来，也就是要把这些躲在幕后的坏人绳之以法，你也是国家干部，难道这个道理还需要我跟你解释嘛！” 他被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脸不由得微微一红，低着头不再吭声了。 “上次在你们办事处，你告诉我，是在找方远途的时候，遇到的李晓飞，然后才争吵几句，有这回事吧？” “是的。”他点了点头。 吴迪深深吸了一口烟，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他，缓缓说道：“你和李晓飞有矛盾，但去找方远途......” 吴迪的话还没等说完，他便抢先说道：“我上次不是说了嘛，他将我和杨琴在一起游泳的照片发给我未婚妻，然后把她约到了安川，并设计了个圈套......” “这些我都知道，而且，也找杨琴核实过了，我的问题是，方远途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想帮助李晓飞出一口恶气，还是你和他之间也有什么矛盾呢？”吴迪不紧不慢的问道。 他忽然感觉有点不妙，如果按照这个思路聊下去，以吴迪的工作作风，很快就会把红姐聊出来的。一旦那样，自己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回答。 唉！这可该如何是好呢？他的心里不禁焦虑起来。 跟吴迪撒谎，显然不是个好选择，可真要一五一十的说了，那红姐和钱宇之间的那点事，岂不立刻就得曝光？虽说对这位道貌岸然的钱大人并没什么好感，但那15个亿的二环路工程啊......有这样一个人从中斡旋帮忙，所起到的作用是无法替代的！ 见他低头不语，吴迪则追问道：“怎么不说话呢？难道有什么苦衷？” 他连忙笑了下：“没什么苦衷，只是不愿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我都觉得没啥意思。” “说说看，我倒是挺感兴趣的。”吴迪笑着道。 “我们俩之间是有矛盾......”陈曦说道，将从征地开始与方远途结怨，到后来这家伙对顾晓妍预谋不轨等等事，又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这次吴迪没有打断他，只是默默的听着，一边听一边做着记录，待他说完之后，略微思索了片刻又道：“嗯，看来你们俩之间的冲突还是很强烈的，可是这里有一点说不过去，以方远途的骄横霸道，用这种相对温和的方式来报复你，似乎不很合情理，你说对吗？” 他淡淡一笑：“这个我也想过，也许还有其他原因吧，我觉得，你应该问问方远途，或许他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吴迪点了下头，在本子上飞快的写着什么，半晌，才抬起头又问：“那你是通过什么办法，发现这件事是方远途所为的呢？” 坏了，他的心里咯噔一下，果然问到这里了，唉！这可咋办，根本也绕不过去呀！不光绕不过去，而且难免还会涉及到失踪的秋哥，真要说起来，实在是千头万绪，涉及的人和事实在太多了...... 正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应对，吴迪办公桌上的一部红色电话机忽然响了起来。 “你好,我是吴迪。” 电话里的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吴迪听罢，马上站起了身，手捂住话筒，朝门外大声喊道：“小高，你来一下。” 门一开，刚刚那个年轻警官快步走了进来，吴迪指着陈曦道：“你先把陈曦同志带隔壁房间休息一下，我这里有个电话。” 陈曦一见，赶紧站起身，笑着说道：“吴大队长，不用休息了，我还是先走吧。” 吴迪却瞪了他一眼，使劲摇了摇头，小高见状，连忙很客气的做了个有请的手势，他也没办法，只好叹了口气，跟着年轻警官朝办公室外走去。 隔壁房间，应该是秘书或者工作人员的办公室，这件办公室的陈设比吴迪那里要好得多，清一色的新款办公家具，桌子上摆的都是苹果电脑，科技感十足。 小高非常客气，将他让着坐下，又倒茶又递烟，然后还笑嘻嘻的坐在对面，盯着他看了会道：“真看不出来，你就是力擒余振海的人，要不是亲眼看见，我还真不敢相信。” 他只是微微一笑，并没说什么，心里却乱成一团。 吴迪这个电话打了很久，有二十多分钟的样子，给了他足够的思考时间，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想出一个拒绝回答的理由。 算了，工程可以再想办法，不能因为这点事，就在吴迪面前说瞎话，那样既对不起自己的良心，而且，还是违法行为，至于那20万块钱，晚上还给红姐就是了，反正是不义之财，不得也罢！再说，就算我不说，吴迪只要一审问方远途，还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呀！ 刚打定了主意，办公室的门一开，吴迪黑着脸走了进来。 他站起身，还没等说话，却见吴迪挥了挥手道：“今天就到这儿吧，不好意思啊，耽误了你这么久，影响你好几千万的大生意了。” “不问了？”他愣愣的问。 “都问完了呀，还问啥，赶紧走吧。”吴迪挥了挥手，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第405章 各取所需呗 与来时满心忐忑不同，他驾车离开的时候，心中却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虽然和吴迪并不很熟，但仅仅从几次的接触中，他便能感觉得到，这个黑铁塔般的汉子不光嫉恶如仇，而且还是个工作态度极其认真的人，按常理，是不该无缘无故就终止这场谈话的。 所谓破案，无非就是最大限度的还原事发当时的场景而已，要做到这一点，就要将所有与事件有关的细节都搞清楚，吴迪是个经验非常丰富的刑侦高手，当然深得其中的要领。 而且，以李小飞和方远途的身份和背景，也不难做出判断，这起买凶杀人案的背后，一定隐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才是吴迪最感兴趣的。 但是，他却放弃了，至少在陈曦看来是放弃了。 会和他刚刚接的那个电话有关吗？陈曦想，红色电话机，意味着是专线电话，而从吴迪接电话时起身的态度上判断，来电话的人身份一定比他要高，那么这个人是谁呢？钱宇？好像不太可能，可除了钱宇，又会是谁呢？ 其实，即便是不问我，这件事好像也不能算是过去了呀，毕竟方远途还在里面关着，就那个怂货，压根不用动什么手段，只要办案人员一拍桌子，没准就全招了，为了争取个立功表现，肯定会将钱宇的事和盘托出的...... 嗯！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吧，或许觉得在方远途身上更容易找到答案，就放弃和我的谈话了，他想，但好像也不大对，刚刚吴迪的神色中，为啥会有一丝无奈和失望呢？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干什么？钱宇也好，李百川也罢，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就算他们都下台了，那官也轮不到我去做，换上个新人，搞不好比这俩位还他妈的黑！ 而且，我应该期盼钱宇没事才对，毕竟搭上了关系呀，平阳六百多万人口，能知道钱宇手机号码的人肯定没几个，而我就是其中之一啊，不仅知道手机号码，而且钱大人还承诺，随时可以给他打电话，不仅如此，今天又送上了二环路工程总指挥的联系方式，这是多大的面子呀！ 二环路改造，不同于工业园燃气工程，李长江虽然投入巨资，但是在工程的招投标上，应该没有决定性的话语权，省内这么多家市政企业，肯定要通过竞标来承揽工程。 正常情况下，就算没有李长江入股安川分公司这层关系，华阳集团肯定也会参与投标，不出意外的话，是会承揽到一部分工程的。 十五亿的大型项目，当然不可能由一家公司承建，应该会分成若干个标段的招标，标段自然有肥有瘦，以目前行业竞争的激烈程度，中标价格肯定不会很高，搞不好又是个低价中标，这样一来，施工难度越大的，利润空间也就越小了。 由于要考虑各方面的关系和面子，所以，看似科学严谨的招投标，最后一定是各家公司实力的排座次，而钱宇和工程总指挥的作用此时就彰显出来了。 同样中标，但标段不同，意义可是天壤之别，难度大的标段能勉强维持就不错了，成本稍微控制不好，就有可能落个赔本赚吆喝的下场。 对！我还是先顾眼前吧，把分公司的业绩搞上去，比什么都重要。天下兴亡，食肉者谋之，我一个吃草叶的主儿，管不了那么多大是大非，还是多想想自己的事吧！ 这样一想，不禁又看了眼放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那个纸袋子，叹了口气，加大油门向前开去。 到了工地上一瞧，王洪明正指挥着工人将暂设办公室拆分。由于施工进度的原因，暂设办公室要搬迁到下一个作业段，也是最后的一段，预计再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整个管道就铺设完毕，所有的工作便会转移到场站建设和设备安装上。 搬家没什么技术含量，他下了车，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见工人们装好了车，然后和两个队长交代了几句，便驾车带着王洪明直奔新场地了。 最后一段靠近东岭，需要穿越一条河流，此时临近中秋，北方的河流已经进入枯水期，部分河床裸露出来，穿越的施工难度也小了很多。 他开着车，又沿线大致看了眼，最后等所有人员和车辆都抵达新场地之后，这才放心的离开。 回到办事处，几个人吃了晚饭，简单闲聊了几句，便各自回房间休息，见大家都散了，他这才从车的后备箱中将那个纸袋子取了出来，拎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那股钱的味道，闻起来让他有点飘。 进了房间，将纸袋子放在一边，略微想了下，拨通了顾晓妍的手机。 顾晓妍那边乱哄哄的，一听就是在施工现场，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快七点了，于是便笑着问道：“这都啥时候了，还不下班，你打算把人都累死呀！” 顾晓妍的回答却挺简短：“正忙着呢，等晚上咱俩再说。”也不等他说话，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个晓妍啊，是把其他女人逛街看电影的时间，都用在工作上了，将来真要结婚了，还不得连孩子都管不了呀！ 得专门抽个时间和她聊聊，女人还是应该把主要的精力放在生活上，相夫教子嘛...... 正畅想未来，却听房门一响，小周嬉皮笑脸的走了进来，他则赶紧将那个纸袋子往桌子底下踢了踢，这才板着脸问道：“你又来干嘛，别是又来借钱的！” 小周嘿嘿笑了下：“陈哥，你先听听我的话，然后再决定是否借钱给我。” 我操！这小子还真是来借钱的，他简直被这个厚颜无耻的手下给弄没脾气了，起身直接就往外推。一边推一边笑着道：“赶紧滚犊子，我才不听你瞎忽悠呢，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小周被他推到了门口，却死死抓着门框不松手，口中小声道：“我有重要情报禀报！真的，是关于工程的事，15个亿的大工程！” 他心里一惊，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歪着脑袋打量着小周：“什么十五个亿，这才几点啊，你就开始说梦话？” 小周却把两只手一背，得意洋洋的瞥了他一眼，晃晃悠悠的往房间里走去。他略微迟疑了下，重新关上门，笑着道：“别他娘的卖关子，有屁赶紧放，放完赶紧滚。” 小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笑嘻嘻的道：“陈哥，我这个屁放出来，保证你一个劲儿说好香！” 见他脸上还是不屑一顾的神情，小周把身子往前凑了凑，神秘的说道：“安川二环路明年要改造成上下六车道全封闭的绕城高速公路，工程总造价预计十五至二十个亿，建成通车之后，前二十年的经营权归大洋集团所有，项目已经报送省发改委了，估计很快就能批下来。安川市的二环路工程指挥部昨天正式挂牌成立，市一把手挂名总指挥，具体工作由二把手林百涛负责。怎么样，这个消息有没有价值？” 这确实令陈曦感到很吃惊，但表面上却还是很镇定，淡淡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说呢？”小周说着，故意摆了个造型，颇为得意的道：“实力决定了我的工作方式是与众不同的。” 他不由得一愣，心中暗想，难道是冯蕊......可冯蕊不应该和李长江去北京了呀？难道没走？ “冯蕊告诉你的？”他追问了一句。 小周笑而不答，随即又压低了声音说道：“这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以下的话，陈哥，你最好记录下呀，这可是商业机密哦。” 这倒是引起了他的重视，于是正色道：“那就说说看，到底什么商业机密。” “二环路改造工程，总计分为九个标段，其中赵家沟至梅林堡一段为第七标段，这一段地势平坦，只有一座跨线桥，总长度12公里，算上公路两侧的绿化，预计造价2亿3千万。”小周压低声音说道：“这是施工难度最小的一段，建设周期短，利润非常可观。” 正常情况下，高速公路的造价是非常高的，即便是平原地带，一公里也需要5000-8000万元上下，当然，这包括勘察设计、征地施工以及绿化很多环节。但二环路属于改造，并不涉及到征地事宜，设计和施工费用都相对要低，但12公里两亿多的造价，也算是相当不错的了。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每个标段的标底造价，属于商业机密范畴，按照招投标管理办法规定，一经审定之后，便被封存，是绝对不允许外泄的。可冯蕊居然把这么重要的消息透露给小周，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而且，她又是从什么渠道获得的呢？ 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小周笑道：“咋样，陈哥，我提供的这些内容，值得再借我点钱不？” 他略微沉吟了下，一本正经的问道：“你跟我说实话，这些事，到底是不是冯蕊告诉你的？” 小周得意的点了点头。 “她不是跟李长江去北京吗？”他又问。 “没有啊，这两天我们俩一直一块呀，她在张罗招聘会的事，昨天晚上咱俩通电话，还问最近你忙什么呢，我只说从平阳刚回来，多余的话一句没说。”小周答道：“咋样，我这嘴严实不？不该说的，一句也不会说。” 陈曦没吭声，皱着眉头道：“可这标段的底价都属于机密呀，她咋能随便就告诉你呢？” 小周却把嘴一撇道：“女人，是最不能保守秘密的动物，而我，偏偏是对女人最有办法的男人。” 陈曦吃了一惊：“兄弟，你可别告诉我，你已经把她给上了？” 小周却不以为然：“别说得那么暴力，更准确的说，是她把我给上了，其实无所谓，反正她需要男人，而我需要女人，于是便一拍即合，各取所需了。” 第406章 迫在眉睫的问题 “你们......还真够快啊？”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还有点酸酸的味道。 小周嘿嘿一笑：“现在都啥年代了，高铁都提了好几次速了，这男欢女爱也得与时俱进啊，再说，我们俩那叫心有灵犀，你情我愿，一个眼神就心领神会，省略了互相试探的环节，直接就是动真格的。” 小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前竟然浮现出冯蕊那娇小玲珑的身材，这令他的心脏一阵紧缩，不由得默默的叹了口气。 “陈哥，冯蕊这个女人可不简单啊。”小周笑着道：“她床上的经验，和她的外表严重不成比例，说实话，我确实有一种被她给上了的感觉。” 他的心里有点乱，不想就这个话题聊下去，于是，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淡淡的问道：“那有关二环路工程的事，是在你们俩完事之后，冯蕊告诉你的呗？” 小周嘿嘿一笑：“我要是跟你说，是咱俩一边啪啪啪，她一边说出来的，你信不信？” 看着小周那张写满得意的脸，他突然有兜头给一巴掌的冲动，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撇了下嘴道：“你的意思是，因为你功夫了得，结果冯蕊爽嗨了，才告诉你的呗？” “不能完全这么说，但至少有一定成分吧，这还真不是吹，这方面我天赋异禀啊，一般女人根本扛不住几轮的。”小周得意洋洋的说道。 陈曦没吭声，思忖片刻道：“你想没想过，她为什么要把这些事告诉你呢？顺便说一句，如果你天真的认为，冯蕊喜欢上你了，那咱们俩今天的谈话就可以结束了。” 小周听罢，伸手抓起桌子上的烟，点燃之后，深深吸了一口，这才不无得意的说道：“陈哥，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周某人纵横花丛这么多年，也算吃过见过，都说女孩的心思你不要猜，可这句话在我听来压根就是句废话，我从来不猜女孩的心思，因为我隔着衣服，都能看道她们的肉！” 陈曦被这句话给逗笑了，于是饶有兴趣的道：“那赶紧说说看，你都看到什么肉了，是五花还是里脊，让哥也长点见识。” 小周没笑，而是把身子往前凑了下，颇为神秘的道：“具体的我还说不好，但是越跟冯蕊接触，越觉得她不简单。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啊，我的办法是将计就计，装傻充愣，既然认为我是个纯情大男孩，那我就顺着她的喜好演下去呗，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把她的真实想法搞清楚，当然，这也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 “什么原因？”他问了句。 小周却瞪大了眼睛道：“哥啊，纯情大男孩，要有个纯情的样子呀，需要费用呀，我那点工资，吃顿西餐就花差不多了，这没钱咋泡妞？” “废话，有钱谁不会泡妞，没钱把妞泡到手，那才叫能耐呢，我再重申一遍啊，你少打我的主意，还是那句话，想借钱可以，你先把那五千块钱还了，否则，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他正色说道。 本以为小周会软磨硬泡，没想道这家伙听罢，直接便站起了身，叹了口气道：“那就算了，反正我也爽过了，既然没有经济援助，我这身子骨也吃不消啊，而且，跟这样的女人打交道，忒累！还是我对象好，既省钱又实惠，还知道心疼我。”说完，抬头便往门口走去。 他和小周太熟悉了，凭着多年相处的经验，便判断出是这家伙又是在卖关子，于是也不吭声，只是坐在那里，笑呵呵的盯着小周的背影。 果然不出所料，小周走到了门口，没听见挽留之声，只好自己站住了。他一见这情况，硬憋着没笑，赶紧把身子往后仰了下，微微闭上眼睛，心中却默念道：一，二...... 还没数到三，小周已经转身走了过来，非常认真的说道：“陈哥，我刚才想了下，就算是为了你、为了咱们公司，苦点累点都不算什么，不就是在床上卖点力气吗，我认了。” 面对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陈曦真是无言以对，只好笑着道：“你认了，我可不认啊！我们几个撅着屁股干工作，你却美人在怀，柔情蜜意，这也就算了，可你还想要钱？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事实上，我认为你应该给大家发点钱才对呢！” 小周一听，赶紧说道：“陈哥，你要这么说，那可有点冤枉我了，刚刚那消息，难道不重要吗？” “是挺重要的，尤其是有关标段和造价的。”他道：“但还不足以让你享受公款泡妞的待遇。” 小周没吭声，略微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目前还有几家公司得到了消息，其中平阳市政二公司的康总已经到安川了，这些可都是冯蕊说的，我感觉，我最近的工作，还是有一定成果的，再说，当初也是你安排我这么做的，我是奉旨泡妞，你不能朝令夕改、说话不算数吧。” 平阳一共有三个市政公司，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期，在市里的统一安排下，都由全民企业转成了股份制。其中以市政二公司的发展最好。目前有员工近千人，年产值数亿元。由于是老牌的市政企业，所以技术力量雄厚，施工经验也很丰富，是华阳集团在省内道桥工程的主要竞争对手。 市政二公司的老总叫康铭辉，五十出头，是个部队转业干部，此人的活动能力很强，上上下下如鱼得水，是平阳企业界的明星人物，正是因为有这么个出色的领导，市政二公司公司才得以发展壮大。 如今他亲自跑到安川来了，足见其对二环路工程的重视程度，正常情况下，这么大的工程，胡介民应该亲自出马，胡总与康铭辉掰了多年的手腕，两人互有胜负，不论是级别还是资历，面对康铭辉，也就胡总能对得上夹儿。 陈曦心里清楚，小周今天说的这些事，其实每一件都很有价值，虽然心里挺别扭的，但思忖片刻，觉得事已至此，不管冯蕊心里怎么想的，但如果能从她的口中持续得到类似的消息，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于是将话锋一转，微笑着道：“你的美男计多少也有点用处，只不过，就打听出这点消息，还是远远不够的，想要经济支持可以，但是我有条件。” “啥条件？”小周赶紧问道。 他想了下：“第一，你必须得把冯蕊为啥要这么做搞清楚，我要的是准确可信的理由，不是那种想当然的，她以后很有可能出任我们公司的常务副总，所以，这件事很重要，绝对不能马虎。对了，你小子不至于重色轻友吧，和她联合在一起忽悠我？” 小周一听咧着嘴笑道：“陈哥，你想哪去了，古语说，女人如衣物，兄弟似手足，再说，就算是重色轻友，我也不能吊在冯蕊这棵树上吧，这样的女人，在一起玩玩没问题，真要娶回家，那脑袋还不得常绿常新呀！” 他微微一笑：“第二......”话刚说了个开头，手机忽然响了，他瞥了眼，是顾晓妍的来电，于是迟疑了下，朝小周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我接完电话再说，而且这个第二条嘛，我还得再斟酌下，明天咱俩再聊。” 小周也知道是顾晓妍来电话了，于是便笑着站起了身：“那你可快点啊，我是真坚持不住了，这花销实在太大了。” 他也不理睬这家伙，而是直接把电话接了起来，喊了声晓妍，抬头一瞧，小周还笑嘻嘻的站在身边，于是把眼睛一瞪，小周见状，这才做了个鬼脸，哧溜一声跑了。 “忙啥呢？”听声音，顾晓妍应该已经回家了，锅碗瓢盆搞得叮当响，好像在做饭。 “没忙啥，和小周这个瘪犊子正说你呢。”他笑着道。 “哦......说我什么呀？”顾晓妍似乎有点紧张。陈曦心中暗笑，这个晓妍，居然还让小周当她的卧底，真是糊涂到家了，不怪有人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都会降低，看来此言不假啊。 “没说什么，就是怀念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有你耳提面命，我们多省心啊，现在啥事都要自己想，实在太累了。”他笑着说道。 顾晓妍扑哧下笑了，笑完才道：“你就编吧，你们俩凑一起，还能说我的好？”他则把眼睛一瞪，大声说道：“当然了，现在谁敢当着我说你的不好啊，那不是活腻歪了吗，不知道咱俩啥关系呀。” 这倒也是真心话，顾晓妍听罢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好了，快说说吧，今天红姐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想了下，将和红姐见面以及那二十万块钱的事都说了，顾晓妍听罢，咯咯笑着道：“行啊，虽说这二十万封口费少了点，但二环路工程总指挥这个关系可太有用了，看看，听我的就对了吧！” 他苦笑了下：“但这二十万咋办呢？” “什么咋办？留着呗。”顾晓妍满不在乎的道：“你没有戳穿谎言，给红姐留了面子，她出于感谢，给了你一笔钱作为酬谢，这不太正常了吗？至于涉及到了钱宇，那又能怎么样？你又不是搞纪检监察工作的，不存在知情不举的过错，反正我觉得没啥大问题。” 他没有继续发表意见，而是略微沉吟了下，将和吴迪的那场半途而废的谈话也讲了，顾晓妍听罢，不由得沉默了。 “要是这样的话，这二十万好像还真不那么简单。难道是这位吴大队长，接到了某个领导的指示或者暗示，所以才和你终止了谈话？”顾晓妍自言自语的说道：“看起来，这里面的水好深呀......那你的意思，是想如何处理这笔钱呢？” “我还没想好，只是感觉要慎重，其实，水深水浅，对我而言倒没什么，刘丽红也好，钱宇也罢，至少到目前为止，我和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交换，所以，这笔钱我怎么处理都可以，容我再考虑下吧，不过，现在倒是有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他道。 顾晓妍一听，连忙问道：“迫在眉睫?啥事这么急？” “据可靠消息，平阳市政二公司的总经理康铭辉来安川了，这个时候来，肯定是冲着二环路改造工程的，我觉得应该跟胡总汇报下，让我对阵康铭辉，实力相差太悬殊了，所以还是得请胡总出马。” 第407章 挨了一顿臭骂 这确实是个比较紧急的情况，在市政工程的圈子里，所有人都知道，康铭辉是出了名的大手笔，市政二公司的经济实力与华阳集团在伯仲之间，今年初，在207省道的大修工程招投标中，就曾经联合其他几家企业击败华阳集团而一举中标。 而且，早就有传闻，康铭辉联合了省内几家比较有实力的施工企业，正在组建一家名为“金鼎建设”大型企业集团，一旦成立之后，无论资金还是规模，都要远超华阳集团，成为省内实力最雄厚的施工企业，经营范围覆盖工业民用建筑、道桥、给排水、暖通、工业安装、水利工程、园林绿化、家庭装修等行业，这样一个巨无霸企业，势必会成为华阳集团的主要竞争对手。 顾晓妍听罢，也觉得应该和胡介民沟通一下，这么大的项目，陈曦的经验和气场，与康铭辉这样的业内大咖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的。于是两人简单商量了几句，看看时间还没到晚上八点，便让陈曦赶紧打电话。 放下电话，他点上了一根烟，将思路整理了下，这才拨通了胡介民的手机。 “您好胡总，您现在方便吗，有个事想汇报下。”电话一接通，他先是试探着问了句。 “是关于安川二环路工程的事吗？”胡介民淡淡的回了一句。 他吃了一惊，赶紧问道：“您也知道了？” “废话，连你都知道了，我要还不知道，怎么当这个领导？”胡介民哼了一声：“说吧，你有什么打算？” “是这样的......”他先是将小周打听出的消息详细说了一遍，胡介民听罢，也颇感意外。沉吟良久，这才笑着问道：“有两下子呀，你从什么渠道知道这么详细的数据？” 他嘿嘿一笑：“这个我能不汇报嘛，总之是非正常渠道，但保证不违法违纪。” 胡介民听罢，哈哈一笑道：“你个瘪犊子玩意，鬼头蛤蟆眼的，办法还挺多呢！也罢，我就不问了，但是，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有什么打算呢？” “这只是些具体数据，问题的关键是，康铭辉来安川了，他肯定是冲着二环路这个项目来的，所以，我想请您也抽时间来一趟，目前，我有办法和二环路工程的总指挥直接对话，您要是能出面的话，那咱们可以把第七标段直接拿下来！2亿多的造价，足够安川分公司吃一年的了。”他兴匆匆的说道。 “够你吃一年的，可吃完一年，后年你吃什么呢？”胡介民冷冷的问道。 他没想到胡介民会突然弄出这么一句，不由得一愣，略微犹豫了下，笑着说道：“后年......那就再继续承揽别的项目呗。” “还有一个多月我就要离职了，要是按照你的思路，以后还有类似的项目，我是不是也得放下手头的工作，帮你冲锋陷阵去呢？”胡介民问道。 他沉默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胡介民见状，则继续说道：“陈曦，我不妨告诉你，康铭辉去安川的事，我也知道，他今天上午给我打了个电话，本来是要约我一起去的，他的意思是，二环路这个项目，就由咱们俩家联手投标，中标后平均分配，但是被我拒绝了。” 他都听傻了，这可不是胡介民的一贯作风，如此的大型项目，对任何一个企业来说，都有极大的诱惑，以华阳集团和市政二公司的实力，如果联合投标，那几乎是十拿九稳的事，15个亿的大项目，两家平分，这是多好的事情呀。真想不清楚，胡总为啥要拒绝呢？！ 正疑惑不解，却听胡介民继续说道：“我和汉英研究过，集团目前的工程项目，已经基本处于饱和状态，即便两年之内没有新承揽项目，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再承接这样的大型项目，资金方面就会出现问题。我很快要离职了，要给继任者留下个稳定的局面，所以，安川二环路工程，从战略上看是需要放弃的。” 陈曦简直哭笑不得：“集团公司可以从战略上放弃，可安川分公司需要啊，承揽下来交由我们施工多好啊？” 胡介民嗤了一声，然后正色说道：“陈曦同志，虽然正式任命还没下来，但你是未来安川分公司的法人代表，公司实行总经理负责制，作为企业的带头人，要是连承揽工程这样的事都需要我亲自出面解决，那还要你这个总经理干什么？再说，你既然掌握了这么多有价值的信息，那还等什么呢？等着我出面？老子能管你一辈子呀！” “可......可您不也说过嘛，要扶上马，送一程啊！”他辩解了一句。 “安川段的产值统统算在分公司今年业绩上了，集团公司又给你调配了最好的人员和设备，这还不算扶上马、送一程？你打算让我送你到哪里？一直送到被窝里嘛。还他妈的舔脸说！啥事都指望我，那你干脆辞职算了，由我来担任这个总经理吧！”胡介民显然发火了，声音也提高了很多，直接就骂上了：“陈曦，我告诉你，当年我接手华阳集团的时候，比你现在的条件差多了，外面欠着一屁股债，职工已经半年多没开资了，没有人看好我们，市里随时准备对公司进行拆分，是我立下了军令状，一年之内扭转局面，如果做不到，引咎辞职，自谋职业！如今你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车辆设备足足的，搞了这么长时间，就弄了个工业园燃气项目，还他娘的沾沾自喜，我早就想和你谈谈了，你要就这个工作态度，还是趁早给我滚犊子！”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顿骂给弄懵了，举着电话，张口结舌的，一声也不敢吭。 “这三个来月，你在安川逍遥自在、整天肥吃肥喝，事没少惹，风头也没少出，可业绩却没多少！”胡介民恨恨的道：“洪水里救人，力擒悍匪，又扳倒了李晓飞那个混蛋，你都快成明星了，我并不否定这些，但你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安川分公司的负责人，你的本职工作是经营企业，公司的效益搞不上去，你那些就是个屁！公司成立了，几十个家庭等着工资养家糊口，难道就靠你出那些风头吗？口口声声说不辜负我的厚望，但你得拿出实际行动来，有事就他妈的指望我，我是你爹啊！就算我是你爹，老子也不能养活你一辈子吧，你都三十好几了，是不是也该让我安享晚年了呀！” 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当头棒喝，令他哑口无言。 是的，没有人能帮我一辈子，要干一番事业，光靠耍些小聪明和好运气显然是不行的，必须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的去拼，胡介民之所以开口就骂，事因为人家有这个资本，可以说，他就是凭着一己之力，将一个濒临破产的大型国企带出了困境，而现在我所做的，与胡总相比，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没有比较，就不知道差距，陈曦瞬间便出了一身汗，实在有点无地自容了。 “胡总，对不起，我......”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胡介民打断了：“不要说对不起，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三个字，陈曦，我对你给予厚望，之所以力排众议，把你提到这个位置，就是看中你的能力，今天咱俩不妨说几句心里话，知道这么多年，为啥你始终没得重用吗？” “不知道......”他低声说了句。 胡介民却冷笑了一声：“你嘴上说不知道，其实心里肯定在想，是因为没送礼呗，因为你有所谓的气节，不愿意为五斗米折腰，是不是？逢年过节送点礼，和领导搞好关系，这是情商高的一种表现，哪个领导会重用一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下属呀？但是，你要以为我胡介民眼睛里就盯着那点东西，就大错特错了，告诉你，这十多年，一直压着不提拔你的人，就是我！” 他冷不丁的被胡介民的话给绕糊涂了，不过冷静一想，似乎又琢磨出了点其中的含义。 “你还在物资部的时候，我就很看好你，业务能力强，遇事爱动脑筋，工作认真负责，这是你的长处；恃才傲物，不知天高地厚，爱出风头，这是你的短处，你这种货色，必须把棱角磨平了，才能委以重任，否则，一朝权在手，更加谁也瞧不起了，给你根竹竿，能把天捅个窟窿！压了你十年，为的就是今天，结果你可好，棱角磨没了，身上那些长处也他妈的就饭吃了，遇事总想着把别人推上去，以前是顾晓妍，现在居然推到我头上了！告诉你，这江山必须是自己打下来的，坐着才安稳，要啥都靠别人，将来吃亏倒霉的，早晚是自己！还是那句话，能干就干，不能干，趁早滚蛋，我换个能干的人来！” 这批头盖脸的一顿骂，让陈曦冷汗长流，听到这里，连忙表态道：“对不起......哦，不对，不是对不起，胡总放心吧，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听他这么说，胡介民的态度这才有所缓和：“二环路这个项目，务必要拿下来，现在安川分公司有李长江这样的大财主做股东，资金不成问题，所以，别怕什么贪多嚼不烂，宁肯咽不下去吐出来，也要一口下去，能咬多少是多少！” “我明白！”他赶紧道。 “至于那个康铭辉，怕他作甚，你连老子都敢糊弄，难道还怕他个外人吗？有多大本事尽管使出来，只要不是违法乱纪，什么手段都可以用。拿出对余振海的那股子狠劲，就没有搞不定的事。” 他连连点头称是，胡介民听了，这才心满意足的嘟囔道：“妈了个巴子的，让你气得，血压都上来了，行了，赶紧挂电话吧，我要休息了！” 他嗯了一声，却听胡介民又道：“还有！别以后啥事都跑去征求晓妍的意见，大老爷们，工作上的事得有自己的主见，老听女人的话，成不了大气候。老话不是说嘛，骒马上不了阵！这个世界，还得靠咱们男人去征服。” “对，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他笑着回了一句。 第408章 邪恶的念头 其实，陈曦本来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并非他的性格有多强势，而是环境所迫。母亲早逝，父亲也没什么文化，从读书、习武、考大学，参加工作，所有这些事，他都没有任何可以征求意见的人，只能自己给自己拿主意。 参加工作之后，在华阳集团这样一个讲究出身的企业里，他又是个被边缘化的对象，甚至连想找个抱团取暖的人都难，很多时候都是形单影孤，只能自作主张。 事实上，倒是和顾晓妍在一起这三四年间，他算是一点点的被惯坏了。准确的说，是顾晓妍的强势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他的惰性。 给顾晓妍当手下，只需要静下心来，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即可。至于工作和生活中出现任何问题和麻烦，都由顾大美女出面予以解决。 几年下来，他也渐渐习惯了这种做事方式，随着顾晓妍在公司的地位不断提高，他在工作中所面临的问题也越来越少，到了后来，除了自己那点业务，他几乎没什么可操心的了，而那点业务，是闭着眼睛也可以搞定的。 任职安川之后，他才渐渐感受到了工作压力，但多年的惯性还是让他无法摆脱这种依赖心理，直到今天被胡介民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这才如梦方醒。 胡介民说得对，只有自己打下来的江山，才坐得安稳，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在华阳集团，胡介民的话就等于圣旨，没有任何人敢于提出异议，原因就在于，华阳集团能有今天的鼎盛局面，完全是胡介民一手缔造的，谁也没有说三道四的资格。 如果单以条件论的话，今天的他，比当年胡介民要好得多，最起码不用问资金发愁，如果真搞砸了，那就只能说明水平不够了。 想到这里，他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最后目光还是落到办公桌下面的纸袋子上。 先从这笔钱开始吧，他默默的想，钱是个好东西，但这笔钱，还真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手下。倒不是怕有什么说不清楚的，主要是拿得名不正言不顺，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种钱，还是敬而远之吧。 略微思忖了片刻，拿出手机，给姚远挂了个电话，不大一会，房门被轻轻敲了几下，随即姚远推门走了进来。 “陈哥，你找我有事吗？”姚远轻声问道。 “嗯，进来吧。”他道，随即示意姚远把房门关好。 姚远不像小周和王洪明，满嘴都是屁嗑废话，关上门，走过来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也不吭声，只是默默的等着他说话。 “最近都忙什么呢？”他点上根烟，笑着问道。 姚远略微思索了下，随即汇报说，最近正在整理竣工资料。 “现在就整理竣工资料？”他有点不解的问。 姚远笑了下：“由于建立了数据源，再加上每天都更新，没有欠账，所以统计工作就相对要简单得多了，毕竟现在的软件都是自动运算的，准确率百分之百，加上日报，每天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我闲着也没啥事，就开始整理竣工资料，反正这些事早晚都是我的工作，现在多干点，将来就少干点，再说，工程也确实接近尾声了。” 做竣工资料，是陈曦最头疼的事，这项工作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可言，说得夸张点，完全是个体力活。毕竟，那一箱箱的资料，来回搬来搬去的，一天下来，累个腰酸腿痛是常有的事。 各种物资装备的产品说明、质检报告就已经够让人头疼的，还有施工现场的各种材料，光是每根钢管的焊接记录就有好几份，每份上面都需要相关责任人签字，以前做竣工资料，光是签字，就能累到手抽筋。三四个人，弄个把月是常有的事。 怪不得这小子整天连面都不露，闹了半天，一个人鼓捣这件大事呢！他在心中暗想。 “走，我去你那儿瞧一眼，看看弄到什么程度了。”他道，说完，扯着姚远便往门外走去。 打开姚远的资料室，陈曦当时就傻眼了。三十多平方米的房间里，几乎被各种资料堆满了，地面上分门别类摆得整整齐齐，显然，正在进行分类整理。 陈曦是内行，只扫一眼，便知道工作量有多大，最关键的是，一个人闷在房间里，整天就面对着这些东西，要是换成他的话，早就憋出毛病来了。 “我说兄弟啊，真是难为你了，这......”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表扬这个可爱的小伙子了。 “没啥，闲着也是闲着，我也想跟你们去工地，可又怕添乱，每天自己呆在家里，就等着王洪明晚上报数据，实在太无聊了，于是就摸索着干了起来。”姚远苦笑着道。 陈曦没说什么，只是用力拍了下姚远的肩膀，两人重新回到了他的卧室，坐定之后，略微沉吟了下，这才说道：“找你来，主要是两个事，首先是关于你工作方面的。” 说道这里，他停顿了下，见姚远正聚精会神的听着，这才继续道：“招聘会马上就要开了，等人员招上来，我给你半个月的培训时间，让这些新人能达到独立上岗操作的水平，统计这一块，其实并不难掌握，最主要的是认真和责任心，你接触了这么长时间，心里应该有数，这个能做到吧？” “我尽力吧。”姚远小心翼翼的答道。 “不是尽力，是必须。”他道：“等他们能独立上岗了，你就得抽出时间，多到工地上转转，我记得你是学工民建的吧？” “是的。”姚远答。 “那就更应该多下工地了呀。”陈曦笑道：“现场施工，并不一定非得专业出身，基本上是触类旁通，看一段时间就明白了。别说你这样正经八百学建筑的大学生，我们的施工队长，原来就是农村砌猪圈的瓦匠，五六年下来，都快成技术专家了，不光能看懂图纸，还能测量放线，经纬仪水准仪啥的，摆弄的比我都溜，你比他们不强多了吗？” 姚远听罢，连连点头，脸上随即露出一丝兴奋的笑容。 “兄弟啊，你还记得刘文远刘大哥吗？”他问。 “当然记得啊，刘哥是我的偶像啊，他在施工现场的那派头，真是太帅了，没有不懂的！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姚远说这句话的时候，两只眼睛都在冒光，充满了敬佩之情。 陈曦盯着他，半晌，才缓缓说道：“我想让你成为我们安川分公司的刘文远，你具备这个实力，这个角色非你莫属。所以，以后你得把自己分成两半，一半留在公司搞统计，另一半到现场学技术学管理，怎么样，有信心吗？” 姚远听罢，嘿嘿一笑道：“别说分两半，就是分四半，也没任何问题！” 他却没笑，一本正经的伸出手：“来吧！让我提前握下未来姚大师的手吧。” 姚远显得有点害羞，低着头和他握了下手，口中却喃喃的道：“陈哥，我这个人不机灵，就怕辜负了你的培养。” “机灵的人，永远当不了技术大师，比如小周，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心静不下来。所以，只能干一些外围的事，真正搞技术的，必须是你这样的人。”他平静的说道：“刚才说得是第一件，下面说第二件事。”说完，伸手从办公桌下面，将那个纸袋子拎了出来，递到了姚远手里。 姚远往里面看了眼，脸上顿时露出惊讶之色，迟疑着问：“这钱是咋回事？” 他淡淡一笑：“具体情况，你就别问了，总之，这笔钱留在我身边不妥当，想来想去，也就你最值得信任，所以暂由你来保管，至于最后怎么处理，你听我通知。” “没问题！那就存起来吧，放在单位，万一丢了咋办？”姚远谨慎的道，他想了下，也点头同意了。 “行了，你就先回去吧，竣工资料先放一放，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把招聘会的事弄好。”临出门的时候，他叮嘱了道。 也许是那句你最值得信任的话，让姚远有点激动，他脸涨的通红，深深的点了下头，转身快步往楼下走去。 正打算关门，却见小周的房门轻轻欠开一条缝隙，露出半张笑嘻嘻的脸，随后贱声贱气的问道：“陈总，那个第二条，你想好了吗？” 他歪着脑袋想了下：“还没想好，你容我考虑下，好不好？” 小周一听，索性开门出来了，讪皮讪脸的凑过来，低声说道：“哥啊，刚才我还和冯蕊通电话了，明天晚上还要约我出去玩，我这手头确实有点紧，要不，你慢慢想着，先暂时借我点救个急行不？” 陈曦都快没辙了，苦笑着道：“你现在算上补助，每个月也有快6000块钱的工资，前天又从我手里拿走3000多，就算你和冯蕊在一起能花点钱，可也不至于这么大开销吧？咋的，你还在她面前充大款呀？有那个必要嘛，你别忘了，人家可是李长江的情人啊！” 小周却一脸无辜的说道：“我工资不是都存上了吗？就给自己留了500块钱零花，还不够抽烟的钱呢。” “啥，你工资都存上了？”他都傻眼了。 “是呀！我得结婚啊，不存点钱，将来咋过日子呀？”小周理直气壮的道：“再说，我现在扮演的角色是个纯情大男孩儿，对冯蕊的事全然不知，一往情深的认为自己找到了心爱的另一半，所以，当然要花点钱啊，不花钱，怎么体现出我爱得多疯狂呢！？” 他无语，找不出一个合理的借口来反驳这家伙，想了半天，最后才颇为无奈的道：“我操，早知道你就这点能耐，还不如老子自己来呢！” 小周却嘿嘿一笑：“陈哥，你还真说对了，我能感觉得到，冯蕊其实对有关你的事非常关心，但表面上还故意装作不在意，我每次提及，她都听得很用心，要不这样吧，咱俩来个走马换将，我撤你上，反正咱哥们也不差事，一个洞里进进出出，这叫连襟加兄弟，亲上加亲嘛！” “滚一边去。”他骂了句，可心里却忽然一闪念，竟然冒出了个邪恶的念头。 第409章 即便是我变了，又有何妨呢？ 作为李长江的枕边人，如果冯蕊在安川分公司任职的话，肯定是处在一个非常微妙的位置，如今又和小周有了这种特殊的关系，所谓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她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呢？ 也许李卫国说得对，最好还是把她弄走，否则，日后真要有了矛盾，撕破了脸皮，恐怕连最后那点美好的回忆都没有了。 可是...... 见他沉吟不语，小周一把将他推回到房间，随手关上门，这才又满脸堆笑的问道：“哥啊，我咋感觉你一副心怀鬼胎的样子呢？是不是在酝酿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诡计呀？” 陈曦白了他一眼，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真要有一天，冯蕊成了咱们公司的副总经理，排名怎么也得在你之前吧，毕竟是第二大股东委派的，你觉得，她会跟咱们是一条心的吗？”说完，忽然冷笑了声，上下打量了小周几眼，若有所思的继续道：“哦，不对，你们俩肯定是一条心的，这肌肤之亲，当然强过兄弟之谊啊。” 一听这话，小周顿时瞪圆了眼睛。 “陈哥，你这叫啥话，未免太小瞧我了吧，谁轻谁重，我还是分得清的，更何况，我去泡冯蕊，那是你安排的任务呀！” 他则赶紧说道：“打住！你少往我身上编排，哪个领导会给手下部署泡妞的任务？你这不是信口胡说吗？要这个态度，借钱的事就更没门了，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小周一听，连忙笑着说道：“好！好，那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吗，不过话说回来，我是贪恋床上这点事，但还没糊涂到用下半身思考人生的地步，到啥时候，我都是你的亲兵卫队呀，之所以还想跟冯蕊黏糊一阵，一是想将计就计，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另外也是感觉有点亏啊，毕竟就那么一次，还跟做贼似的，急三火四的，衣服都没脱，爽得不到位，怎么也得再弄几回啊，不然这成本太高了。” “上床也要计算成本啊？”他笑着问了句。 “那当然，不论啥事都要搞成本核算呀，这是顺应市场经济体制的一个重要表现吗！其实，泡冯蕊的成本确实有点高，你记得药房那两个妹子不？看场电影，吃一顿小烧烤，就弄上床了......”话刚说到这里，就被陈曦给拦住了：“你等会儿！哪两个药房的妹子？” “你忘了呀，顾姐来安川之前，咱们不是去药房买安全套吗，就那两小美女呀！”小周很自然的道：“搂草打兔子----捎带脚啊，丰富下业余文化生活嘛！也算是构建和谐社会的一部分。” 陈曦真是无言以对，他虽然比小周大几岁，但其实也算是同龄人，自诩对付女人也算有一套，可面对小周却还是感觉自叹弗如。 那两个小姑娘看着都挺纯情的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这才几天啊，就稀里糊涂的被小周给弄上了床，是如今的女孩太开放，还是这小子手段太高明了呢？ 正百思不得其解，小周却颇为认真的继续道：“其实，成本过高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你，是你把冯蕊形容得太高大上了，导致我对她的评估和定位都有些偏差，早知道她是如饥似渴的状态，压根就不用投入那么大，但如今说啥都来不及了，调子已经定了，再想修改就难了，真要是半途而废，那前面的钱就白花了呀，我这不也是骑虎难下吗！” 他妈的，闹了半天，还是因为我的缘故，这小子的嘴，真有我的风采了，他在心中暗笑，沉思良久，把心一横，最后还是下了决心。 商场如战场，谁也不能保证无时无刻都光明正大，凡事必须留一手才对，至于将来如何运用，那就要看事情发展的走向了。这样一想，于是笑呵呵的道：“第二条我想好了，但就怕你不同意！” 小周却把嘴一撇：“只要不是让我把她娶回家，剩下的都可以商量，你就说吧。” “我要证据！”他轻声说道。 小周一愣：“证据！啥证据？” “你和冯蕊干那件事的证据呀，最好是照片或者录像。”他缓缓说道。 小周瞪着一双吃惊的眼镜，直直的看着他，半晌，突然很诡异的笑了下，低声说道：“陈哥，你还有这方面的嗜好？我平时咋没发现呢？不过我可劝你下啊，这属于心理疾病啊，得去看看，这不正常！” “滚犊子吧！你想哪去了？”他笑着道：“我才不稀罕你们俩那点表演呢，真有那个爱好，我去看岛国的动作片多好啊，你们俩那个能有什么花样。” 小周眼珠子转了转，似乎若有所思，半晌才喃喃的道：“陈哥，这个......你至少得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吧，你要证据干嘛？给李长江看，真要是那样的话，那个大蛤蟆，还不得把我给吃了呀，再说，你想过没有，一旦这事捅出去，可就等于把冯蕊彻底毁了啊，李长江肯定弃之如敝履，马上就能把她甩大鼻涕，这......是不是有点太狠了呢。” 他早有准备，于是平静的道：“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坏，这个东西攥在手里，只是有备无患而已，另外，你小子是不是缺心眼啊，拍照也好，摄像也罢，里面不一定有你啊，只要画面能证明即将发生什么就足够了，至于将来有一天真需要用的时候，你以为李长江会追究冯蕊到底跟得是谁吗？换成你是他，你会有那份闲心吗？” 按照李卫国的说法，李长江身边的女人多得数不过来，冯蕊只不过是不起眼的角色而已，真要发现这个女人有问题，李长江才不会刨根问底呢，直接打发掉的可能性最大。 小周却还在犹豫，沉吟良久，最后皱着眉头道：“这个事，我得考虑下......” 他也没紧逼，只是笑着说道：“你考虑好，我可不是逼你，咱俩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要是同意了就干，不同意，就当我啥都没说。” 小周则把身子往前凑了凑，低声问道：“陈哥，你跟我说心里话，是不是将来想把冯蕊挤兑走啊。” 他也不想隐瞒，于是开诚布公的说道：“我也不瞒你，目前确实有这个打算，要是你坐在我这个位置，会允许身边有她这样的人存在吗？” “可是，你把他弄走了，李长江也许会派一个更厉害的角色呀？到时候，岂不是更加麻烦？还不如冯蕊在这里，至少还多少有点面子啊。”小周插了一句。 陈曦却冷冷一笑：“你怎么知道，冯蕊一定会给我们面子，这女人要是狠起来，比男人还甚！就算不挤走她，有这个东西在手上，至少能让她听点话吧！” 小周听罢，却微微叹了口气，苦笑着道：“可我夹在中间，这脸上总是不大好看呀。” “兄弟，凡事都是有舍有得，你搂着美女在床上嗨的时候，姚远在楼下一个人做竣工资料呢，累得跟三孙子似的，同样的工作，挣差不多的钱，你不会认为自己真就比别人高一块吧？”他淡淡的道：“至于什么脸面，那就更不是问题了，就你脸皮的厚度，还在乎那个？更何况，冯蕊的存在，很有可能影响我们的切身利益，这事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吧？” 最后这句话，才是最关键的，小周当然明白其中的含义，略微思忖片刻，把手一伸道：“拿钱吧！” “拿什么钱？”陈曦笑着反问道。 “卖身钱啊，为了我们分公司的平稳发展，为了我们集体的利益，我在出卖自己的灵魂和身体啊，你这当大哥的，起码得给点营养费吧，我付出的可都是身体的精华啊。” 他却哈哈大笑起来：“营养费？凭啥啊！你不是有存款吗，自己先垫着，完事之后，看成果如何再决定是否予以报销。” 小周一听顿时就急了，大声嚷道：“陈哥，你这分明是耍臭无赖嘛！” 他则将脸一板：“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耍臭无赖，再说，我这么做也是合乎规矩的，连招待费都得先垫付后报销呢，何况是你这种非正常行为，还是那句话，你要能接受就干，不能接受就算了。” 小周被怼得没了话，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长叹了一声：“我算看出来了，友谊的小船，是说翻就翻呀，你既要马儿干活，还不给它草料，这是打算活活累死我的节奏啊。” 他一听，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周强，你还能要点脸不？摸着良心说，咱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啥时候亏待过你！再说，和女人上床也算干活？说出去，不怕挨揍呀？张嘴闭嘴就知道钱，你小子掉钱眼儿里了咋的！” 小周翻了半天白眼，最后一跺脚，说出了句惊世骇俗的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豁出去了,不过陈哥，咱有言在先，要是我拿出了照片，你可不许说话不算数啊。” 陈曦点了点头：“那我也丑话说在前面，照片也好，录像也罢，必须要能说明问题那种，而且是要一眼就能看出，是她在和李长江之后发生的，否则，就没什么意义了。” “那是自然，这点你就放心吧！”小周道：“我弄出来的，绝对是挂在网上能卖钱的那种。” 他淡淡一笑，轻声叹了口气：“这件事，我从来没跟姚远和王洪明提起过，你自己也别胡咧咧，传出去，对你对我都没啥好处......”话刚说到这里，小周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瞧，不由得笑道：“冯蕊来电话了，咱俩现在是热恋之中啊。我回去接电话了啊。”说完，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陈曦独自一人坐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开始讨厌自己，以至于洗漱时，瞥了眼镜子，竟然发现有点陌生，好像不认识似的。 不是我变了，是这个世界在变，他对自己说道，随即又感觉有些无法自圆其说，于是苦笑了下，就算是我变了，又有何妨呢？人生在世，犹如白云苍狗，变化莫测，试问天下之人，谁又能独善其身，永远不变呢？ 第410章 有点小激动 临睡觉前，顾晓妍又来了个电话，询问他和胡介民怎么谈的，他简单说了下，顾晓妍听罢，一时无语，心里也替他捏了一把汗。 他心里有点乱，不想多聊这个事，于是便将晚上吃饭时遇到孙培彰的事说了，顾晓妍一听，她介绍给杨琴的人竟然是陈曦的高中同学，也是大感意外，连声说这个世界太小了。 见他心事重重的，顾晓妍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劝他别着急，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努力，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二人闲聊了几句，便结束了通话。 那天晚上，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直折腾到天蒙蒙亮，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如果不是王洪明上来敲门，他这一觉没准会睡到啥时候，睁开眼睛一瞧，都快八点半了，赶紧应了一声，跳下床，简单洗漱了下，抓起衣服便出了房间。 小周和姚远已经走了，就剩下他和王洪明两个人。他也没心情吃东西，胡乱喝了口粥，便开车带着王洪明出发了。 “陈哥，今天王主任和方姐就到了，周哥临走的时候让我问你，晚上是不是出去吃，要是出去吃的话，他好提前安排。”王洪明道。 王主任是必须重视的，先不说此人在华阳集团的地位，单冲是胡介民派来的这一点，就必须热情款待。王主任叫王国庆，父母都是华阳的老职工，他本人和胡介民一样，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大学毕业生，别看仅仅是个办公室主任，但却是胡介民非常倚重的人之一，甚至有人说，刘汉英和王国庆一文一武，是胡介民手下两大干将。 “他们几点到？”他问。 “听周哥说，王主任上午九点从公司出发，估计到安川也就中午十二点前后吧。”王洪明答。 他嗯了一声，没在说什么，只是默不作声的开着车，王洪明也看出他今天兴致不高，于是也就不再吱声了。 车子很快到了新场地，昨天晚上施工队连夜将暂设办公室给搭建了起来，他大致看了眼，吩咐王洪明将卫生收拾下，自己则先去施工队的帐篷里瞧了瞧，又在场地周围转了一圈，见没什么大问题，这才找了个树荫，拨通了小周的电话。 小周那边闹哄哄的，应该也是在忙，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告诉他抽时间去万方国际酒店订个房间，最好把菜都点了，省得一行人去了还得现张罗，当然，规格要高一点。 由于刚搬家，水、电、设备以及各种生活设施都需要重新布置，所以上午也没施工，大家忙忙碌碌的，转眼就到了十一点。 见时间差不多了，他拨通了王国庆的手机，一问才知道，车还有不到五十公里就要下高速了，于是赶紧驱车直奔高速公路路口。 等了不到十分钟，一台银灰色的本田奥德赛缓缓驶出了收费站，他连忙小跑着迎了过去。 奥德赛也停了下来，车门一开，王主任下了车，笑吟吟的道：“陈总亲自迎接，真是诚惶诚恐啊！” 一听这话，他赶紧说道：“您可别拿我开玩笑了，快把那个总字去了，再您面前，我可没那个资格，还是喊我小陈吧。” 王主任淡淡一笑，回身对车里喊道：“方圆啊，还不赶紧下车，叩见你未来的顶头上司？” 话音刚落，方姐已经从车里下来了，还没等陈曦说话，她便抢先说道：“陈总您好！” 陈曦哭笑不得：“亲姐啊，你可别这么说话，每次你一客气，我就肯定倒霉，咱们这么长时间，谁不了解谁呀，还是老规矩，我们就直呼其名吧。” 方姐听罢，咯咯的笑了：“那好吧，陈曦，你可欠我一顿正宗的安川熏肉大饼啊，这回好了，你就掂量着办吧。” “不用掂量，我马上就办。”他笑着道：“只要你愿意，我每天都给姐买，等过段日子一回家，保证让你再胖一圈。” 方姐属于那种比较丰满的女性，这辈子最不愿意听的就是胖字，知道陈曦又是故意气他，不由得笑着瞪了他一眼。 “行了，此地不是说话之所，咱们先回办事处吧。”王主任道：“把你的兵都招回来，下午我们开一个短会。” “别啊，大中午的，咱们得先吃饭呀。”他道。 王主任却摇了摇头：“别张罗了，胡总来的时候交代了，饭一定要吃，酒必须得喝，所以中午就免了，这一路上，小方一直念叨熏肉大饼，把我都给念叨馋了，我看咱们就一人来一套，等晚上再开怀畅饮吧。” 见王主任说得很诚恳，陈曦也没再继续坚持，于是几个人商量下，先去施工现场接上王洪明，再一块回办事处。 到了工地，王主任和方姐也下车四外看了看，由于两个人对施工管理并不在行，自然也没提什么意见，只是一走一过，由王洪明拍了几张照片，打算放在月报上，便一起驱车离开了。 王主任之前跟胡介民来安川的时候，办事处的楼还没有租下来，今天也是第一次见。进了院子，楼前楼后的转了两圈，再进到办公楼里一瞧，不禁连连点头赞道：“不怪胡总说你是一员福将，这房子租得太便宜了，别的不说，光是楼上楼下的办公家具，没个十万二十万的也置办不下来呀，花小钱办大事，不错不错。” 说话之间，小周和姚远二人也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个大塑料袋，里面装得就是香气扑鼻的熏肉大饼。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高高兴兴的吃了饭，等收拾利索，王主任看了眼时间，轻声咳嗽了下，笑呵呵的道：“这样吧，同志们，咱们就利用午休时间，开个短会，我把胡总的指示传达一下。” 众人一听，连忙依次坐好，静候王主任讲话。王主任却很客气，先是朝陈曦点头示意，这才打开公文包，取出两份红头文件，大声说道：“首先，宣布一下市国资委对安川分公司经理任职的批复。” 从王主任取出文件的那一刻，陈曦便已经意识到了，虽然有了心里准备，但当众宣布的时候，心情还是微微有些激动。 宣读完了国资委的批复，王主任又把华阳集团的任命文件读了一遍，两份文件读完，扫视了一圈众人，微笑着说道：“此处应该有掌声啊。” 小周一听，连忙带头鼓起掌来，虽然只有几个人，但掌声也很热烈，搞得陈曦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陈经理，你不发表下感言吗？”王主任问了一句。 他想了下，起身说道：“王主任说是开短会，那我就也简单说几句吧，首先感谢集团公司和胡总，给我这么个机会，我一定不辜负领导的期望，把安川分公司做大做强，嗯......其次呢，要感谢在座的诸位，感谢你们的信任和支持，希望未来我们能团结一心，共同把工作做好！好了，就说这么多吧，谢谢大家！” 这次没用提醒，大家又报以热烈的掌声。 “陈总，你这任职感言也太简短了吧，就听你左一个感谢，左一个感谢，最后来个谢谢大家就结束了呀！这好像也没啥实质性的内容啊，你应该把未来大家的待遇说一说，顺便鼓舞下士气嘛。”王主任笑着道。 “这些就行了，还是听您讲话为主。”他谦恭的说了句。 王主任点了点头：“那好吧，下面我再把胡总的指示传达一下。”说完，拿出笔记本，摊开之后继续道：“今天早上，胡总特意给我布置了下，简单的说，可以概括为一个要求和两个必须。下面我就具体说一下。” 胡介民素来不喜欢长篇大论，所以他的讲话一般也都言简意赅，所谓一个要求，就是要求一个月内安川分公司要挂牌成立，并投入运营，而两个必须则是硬性指标，首先分公司明年必须实现盈利，其次，三年内分公司的产值必须过亿，这两个指标作为考核陈曦的主要依据，任何一个实现不了，集团公司便需重新考虑分公司经理的人选。 “怎么样，陈曦同志，有没有压力呀？”王主任正色道。 陈曦点了下头，苦笑着道：“岂止是有压力，简直都快喘不上气来了，胡总这是要逼死人的节奏啊。” “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胡总说了，把你们这些人派到安川来，不是来养老的，是要力争开创一个新局面，他对安川分公司期望值非常高，所以啊，担子可能重一点，但我相信，有付出就一定有回报，所以，不仅是陈曦，在座的所有人都要咬紧牙关，破釜沉舟，齐心协力，把安川分公司的效益搞上去！胡总的原话是这么说的，只要不违法乱纪，什么手段都可以使，不管到啥时候，经济效益永远是第一位的。” 大家听得出，这确实是胡介民的口气，在华阳集团，也就他敢于在公开场合这样说话，于是都会心一笑，随即热烈鼓掌。 待大家的掌声平息了，王主任又道：“还有，我把你们的财务总监方圆同志给带来了，从今天开始，分公司的财务完全独立，集团财务中心不干涉分公司的财务工作，但我强调下，不干涉，不等于不管理，每年的财务审计由集团公司财务中心负责，查出问题，是要逐级问责的，希望陈曦同志和方圆同志引起足够重视，不要掉以轻心，更不要违规违纪。”说完，见二人连连点头，于是把手一挥道：“最后通报个事，胡总给大家带了两瓶茅台酒，作为他对分公司成立的一点心意，咱们今天晚上的任务，就是干净彻底的消灭之！然后以饱满的热情开始工作！好了，散会吧！” 王主任的话音一落，大家一哄而起，小周率先冲过来，直接给陈曦来了个拥抱！王洪明和姚远也依次抱了下，方姐则笑吟吟的站在一边儿看着。陈曦还算清醒，先是让小周给王主任和司机安排休息的地方，然后又带着王洪明和姚远，把方姐的办公室和卧室收拾了出来。 忙活了一下午，四点半的时候，几个人都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分乘两台车，直奔万方国际酒店。 万方国际酒店的中餐厅在三楼，由于事先已经预定好了房间，一行人有说有笑的直奔包房，可还没等进门，却发现斜对面的包房门一开，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急匆匆的走了出来，差点与陈曦撞了个满怀。 那男子说了句对不起，正欲离开，却听王主任喊道：“这不是康总吗，你怎么也在安川？” 男人一见是王主任，不由得一愣，一边热情的握手，一边往人群里扫了一眼，疑惑的道：“王主任，这可太巧了，咋的，你是跟老胡一起来的吗？” “没有啊，就我自己来的。”王主任道。 说话之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走廊拐角处，陈曦一见，不由得立刻皱起了眉头。 来的竟然是杨琴，而跟在他身旁的则是孙培彰。 第411章 试探 几乎与此同时，杨琴和孙培彰也看见了他，三个人互相对视着，都不免一愣。正和王主任说话的中年男子见状，说了句一会聊，便瞥下王主任，大步迎了过去。 “培彰啊！有日子没见了，你还是这么帅！”他大声说着，走过去亲热的握着手，拍拍打打的，一看彼此就很熟悉。 陈曦盯着中年男子的背影，低声问王主任道：“这人是不是市政二公司的总经理康铭辉？” 他曾经见过康铭辉一次，只不过由于身份的原因，距离比较远，所以现在并不敢确认。 “是的，这家伙怎么跑安川来了，莫非有什么大项目不成？”王主任低声嘟囔了句。显然，他并不知道安川二环路改造工程的事情。 让陈曦颇感意外的是，康铭辉不光和孙培彰认识，居然和杨琴也很熟，由于距离比较近，他清楚的听康铭辉喊小琴，而杨琴则亲热的叫康叔叔。 孙培彰和康铭辉寒暄了几句，便走了过来，照着陈曦肩头就是一拳：“真巧了，你也来吃饭，对了，昨天没喝难受吧？”陈曦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笑着反问道：“你啥意思啊，今天是周日了，你这个时候还不走，明天不打算回省城上班了呀？” 孙培彰却微微一笑，很认真的说道：“让你说对了，安川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我还真就不打算走了。” 正说笑之时，却见杨老大陪着一个穿深色夹克衫、头发略有些花白的男子也拐了过来，康铭辉一见，立刻笑容满面的迎上前去，只不过这次他的声音很低，但从握手的肢体语言上可以做出判断，这两个人，才是今天的主角。 穿夹克衫的男子显得很低调，并没有过多停留，也不抬头，快步从陈曦等人身边走过，径直进了包房，康铭辉亦步亦趋的跟后面，杨老大则朝陈曦微微一笑，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跟着一起走进了包房。 待三个人都进去了，孙培彰贴在陈曦耳边小声说道：“今天还有事，就不聊了，等忙过这几天，咱俩还得好好喝点，把这十多年的酒都补回来。”说完，朝杨琴点了点头，两人也一前一后朝房间走去。 领导遇到了熟人，小周他们几个自然不便在旁边呆着，早就识趣的进了房间，走廊里只剩下了陈曦和王主任两个。斜对面的房门关上之后，王主任略微沉吟了下，这才问陈曦道：“这些人你都认识吗？” “除了那个穿夹克衫，剩下都认识。”陈曦低声道：“跟我打招呼的是省城南风银行的副行长，是我高中同学，那女的是工业园管委会的副主任，年长的男人就更有名了，安川的首富，人称杨老大。” 王主任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并没再说什么，而是转身朝房间里走去，陈曦也紧跟其后，进了屋，大家纷纷站了起来，张罗着让两位领导入座。 按照规矩，首座肯定是王主任的，陈曦坐在了他的右手边，方圆本来想挨着陈曦坐，却被几个小伙子硬摁在了王主任的左边。 大家依次坐好，饭菜很快摆了上来，王主任简单说了几句开场白，于是便都满上了酒，推杯换盏的喝上了。 陈曦的任命下来了，分公司也成立在即，对大家来说肯定是件高兴事，所以酒桌上的气氛一直很热烈，王主任虽不像胡介民、刘汉英那样豪饮，但也有点酒量，左一杯右一杯的喝得很开心。 唯独陈曦有点心不在焉。 康铭辉大老远的跑到安川请客，显然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杨老大作陪，就更加说明主宾的身份非同一般。 那个穿夹克衫的男人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身上官气十足，肯定是安川的头面人物，要这么说的话，那这顿饭几乎百分之百跟二环路工程有关了。就是不知道，杨老大和孙培彰怎么也会搅合进来呢！ 显然，康铭辉已经下手了，对陈曦而言，这当然不是个好消息，胡介民的硬性考核指标不是闹着玩的，即便他不当华阳集团的总经理了，但考核指标不会改变，一般来说，除非有极其特殊的原因，继任者为了保持工作的连贯性，是不会轻易修改什么的。 第二年盈利，第三年产值过亿，这对任何一个经营者来说，都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达到的。想要完成，安川二环路改造工程势在必得，否则，自己恐怕就只剩下引咎辞职一条路了。 不行，这件事不能再含糊了，他暗暗对自己说道，以康铭辉一贯大手笔的工作作风，再晚一点，恐怕连汤都没得喝了。 “酒也不喝，菜也不吃，闷头琢磨啥呢？”王主任轻轻捅了他一下。 他这才回过神儿来，正想开口解释，却见王主任朝他递了个眼色，然后拎起桌上的一瓶茅台酒，笑呵呵的道：“走吧，咱俩去对面敬康总一杯。” 这正中他的下怀，于是连忙站起了身，跟着王主任便出了房间，敲开了对面包房的门。 与他们那边杯盘罗列、山珍海味不同，这边一共也就六七个菜，偌大的餐台上显得空荡荡的，而且并没喝酒，房间里飘着一股淡淡的茶香。 两人一见这个场面，不由得有点发懵，所幸的是王主任见多识广，应变能力比较强，只是微微愣了下，随即笑着道：“康总，你这也太低调了吧，让我们这喝酒的情何以堪啊。” 从他们俩一进屋，康铭辉便站了起来，听王主任这么说，随即哈哈大笑道：“老王啊，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来之前啊，跟胡总打过电话，本来是想约他一块来安川的，可是介民兄履新在即，不想再参合企业的事了，于是我就自己跑来了，不过也挺好，他不来，这酒就免了呀。你是知道的，谁跟他喝酒脑袋都疼，老胡那不是在喝酒，纯粹是在玩命嘛。”说完，转向众人说道：“我给大家介绍下啊，这位是咱们华阳集团的王总，也是我的老朋友，今天算是不期而遇啊。” 一般情况下，这种非正式场合，互相介绍的时候，把对方的职位略微抬高一些，也算是一种礼貌，所以，康铭辉称王主任为王总，也不为过。 王主任听罢，赶紧将酒瓶交给陈曦，又让服务员再泡上一壶陈年普洱，然后端着茶杯道：“他乡遇故知，这是值得喝上一杯的，但既然大家不喝酒，那我就代表胡总经理，敬康总和在座的诸位一杯茶吧，用咱们平阳话说，叫做：只要感情有，喝啥都是酒！”说着，便要给康铭辉斟茶。 康铭辉却连忙制止了，伸手示意先给穿夹克衫的男人斟满。王主任也不多说，便转向了那人，康铭辉则在一旁介绍道：“这位是安川的林总。” 被称为林总的人并没有动，只是很矜持的笑了下，做了个谢谢的手势，康铭辉随即指着杨老大道：“第二杯茶得给我杨大哥倒。”待王主任给杨老大也斟满了一杯，他这才往椅子上一坐，笑呵呵的道：“来吧，这才能轮到我呢。” 众人皆笑，王主任也给他倒了一杯，又转向孙培彰和杨琴，二人毕竟年轻，一看王主任五十岁上下，又是华阳集团的领导，自然坚决不肯，陈曦见状，也笑着插了一句：“王总，这两位一个是我高中同窗，一个是我大学师姐，所以还是我来敬吧。” 王主任听了，微微一笑：“好吧，既然这样，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说着，便将茶壶交给了陈曦。 陈曦接过来，刚往前上了一步，忽听康铭辉问道：“王总，你还没介绍呢，这位年轻人是谁啊？” “哦，他是我们华阳集团安川分公司的总经理陈曦，胡总最器重的青年才俊之一，是我们华阳集团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啊，再过十年，没准就是另一位华阳的掌门人了。”王主任很认真的说道。 “小陈确实不错，老康，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前些天，力擒悍匪余振海的那个小伙子，就是他呀！”一直没怎么吱声的杨老大也插了一句。 此言一出，不仅康铭辉，连那个叫林总的中年男人也明显面露惊讶之色，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见此情景，陈曦赶紧谦虚的说道：“杨叔这话说得不准确，其实，将余振海缉拿归案的是安川警方，我只不过起了个辅助作用，谈不上力擒二字。” “那也不简单啊！余振海是横行多年的悍匪，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啊，能抓住这家伙可不容易，实在佩服！”康铭辉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说完之后，这才反应过来，扭头看了眼身边的杨老大，惊讶的道：“大哥，难道你们都认识？” 杨老大用赏识的目光看了陈曦一眼，微笑着说道：“我们岂止是认识，还很熟悉呢！” “闹了半天，这都是一家人啊。”康铭辉说着，亲热的搂住杨老大的肩膀，对陈曦说道：“我这辈子，就认了这么一个大哥，对了，你刚才喊杨叔，要这么论的话，你得喊我康叔才对呀！” “康叔！”陈曦的嘴甜，马上就跟了一句。 杨老大一听，随即推了康铭辉一把：“你这家伙，不论走到哪里，就愿意充大辈儿，喊你一声叔，你不得给点见面礼呀？” 不料康铭辉大手一挥道：“见面礼有什么啊，就冲这声叔，他们那桌饭我买单了！” 于是大家又笑了起来。 陈曦依次给孙培彰和杨琴倒了一杯，然后大家端起杯喝了一口，又互相客气了几句，二人便告辞了，康铭辉和孙培彰起身相送，杨琴送到了门口，略微迟疑了下，瞥了陈曦一眼，又退了回去。 “老王，今天我这边还有事，就不陪你多聊了，等回平阳再聚。”康铭辉道，王主任则连连点头。孙培彰则用力握着陈曦的手，将他拽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等明后天，我给你挂电话，咱俩再细聊。” “明后天，你不回省城了呀，真打算入赘杨家，当上门女婿啊？”陈曦惊讶的问。 孙培彰则微微一笑：“做不做上门女婿是后话，但我确实要在安川呆上一阵，总行任命我为安川支行的行长了，以后咱俩又能经常在一起玩了。” 听孙培彰这么说，他不由得往房间里瞥了眼，却见杨琴低着头，默默的摆弄着手机，而杨老大和那个林总，正在低声说着什么，林总好像还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第412章 军令状 回到了房间，酒宴继续，几个年轻人已经彻底放开了，在方姐的撺掇下，小周和王洪明拼起酒来，姚远则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热闹。 难得胡总送了两瓶茅台，而且今天心情也确实挺好，就让大家敞开喝一回吧，他想，于是并没制止，只是点上一根烟，默默的坐在一旁，心里却还在琢磨着康铭辉那边的饭局。 所谓林总，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二环路工程指挥部的总指挥林百涛，想到这里，他打开挎包，将那张名片拿了出来，翻过来掉过去的看了一阵，随后递给了王主任，并指了指名片上林百涛三个字。 王主任瞥了眼，眼睛一亮，随即皱着眉头压低声音问道：“是那个林总？” 他微微点了下头，把二环路工程和胡介民对此事的态度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王主任听罢，略微思忖了片刻，微笑着道：“看来，胡总是打算让你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啊，不过，光有决心还不够，还是得开动脑筋，你的对手是康铭辉，这可是个老江湖啊，在市政企业这个圈子里，绝对算得上是大哥大级的，你初次上阵，就遇到这么个对手，打好了，一战成名，从此开启新时代，可要是打败了，恐怕以后的日子就很难过了，以他在这个圈子里的地位，你再想立足就难了。” 他叹了口气，苦笑着道：“王主任，说了不怕你笑话，我自己都没什么信心。” 王主任略微沉吟了下，缓缓说道：“我倒不这么认为。”说完，见陈曦还是一脸颓然，于是先将名片递还给他，这才微笑着说道：“首先，我对胡总有信心，介民是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之一，这么多年，他在华阳集团的决策，没有一项是错误的，别看他表面上粗犷，其实心细如发，对形势有着非常独到和敏锐的判断，就拿分公司来说吧，事实上，这件事已经酝酿有几年了，我们私下里也就人选和时机问题讨论过多次，但却没想到，最后他选中的人是你，尽管出乎我的意料，但我坚信他的选择是正确的，你一定具备挑这副担子的能力。其次，成立分公司的时机抓得非常准，你恐怕不知道，这几年受经济大环境的影响，华阳集团已经到了发展的瓶颈期，如果不是头几年开辟了管道项目，现在的日子会非常难过。” 陈曦一直身处企业的基层，对这些只有高层人员才能掌握的核心信息并不了解，今天听王主任一说，这才恍然大悟，其实，最近几年，财务中心对各种费用控制得越来越严格，下面的人大多认为是财务中心的孙洪彬为了拍领导的马屁，故意设置了这么多条条框框，就连顾晓妍也时不时发几句牢骚，今天听王主任一说，才知道其中是大有原因的。 王主任抽了口烟，又继续道：“大环境不好，基本建设项目就少，项目少，竞争就激烈，中标价格越来越低，绝大多数项目不仅需要垫款施工，而且回款也越来越慢，一拖几年是常有的事，企业早就不堪重负了，要不是最近这四五年，石油管道项目异军突起，极大的缓解了资金紧张的问题，公司的情况就非常严峻了。” “要这么说的话，目前的时机并不好啊？”他小声嘟囔了句。 王主任却微微一笑：“你懂什么，从去年开始，经济环境就开始稳步回暖了，只不过你还没意识到罢了，这还在其次，主要是通过安川-平阳燃气工程，搭上了李长江这么一位大财阀啊，全亚洲要是评出十个不差钱的人，李长江肯定占一个名额，把他和安川分公司捆绑在了一起，绝对是战略性的决策，对企业日后的发展将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告诉你，李长江入股分公司的事，连省里都惊动了，相关领导都做了批示，要求国资委方面高度重视，不然的话，胡总怎么可能开口就给你定下这么高的目标，他可不是那种好大喜功的人，” 一番话听得陈曦目瞪口呆，他只知道自己遇到了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却从来没想过安川分公司会引起这么多关注，自己无意之间，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为备受瞩目的对象了。 “最后，通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我对你也渐渐有了信心。”王主任轻轻拍了下他的腿：“想干一番事业，不光要有能力，其实，还是需要点运气的，而我发现你属于二者兼而有之。基于以上这么多理由，所以我相信你能完成介民的宏大构想。小陈啊，业务上的事我不懂，但要想站稳脚跟、打开局面，你只有拿出破釜沉舟的决心，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干工作，就得有股子狠劲！” 不得不承认，胡介民之所以非常倚重王主任，绝对是有原因的，他很会做思想工作，说话极具鼓动性，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却让陈曦信心猛增，暗暗想道，反正也没有退路，不如放手一搏，胡总不是也说了嘛，只要不违法乱纪，什么手段都可以使，康铭辉虽然老道，但我手中也并非一张牌没有，钱宇、林百涛这样的实力派人物暗中相助不说，我还可以走下李长江的后门呀，毕竟这15个亿是他的投资，只要他肯发话，政府方面怎么也要给点面子吧。 这样一想，再借着三分酒劲，豪气顿生，猛得一拍桌子，啪得一声，把那边正拼酒的几个人吓了一跳，小周和王洪明还以为他生气了，不由得面面相觑，有点不知所措了。 他也不吭声，拿起酒瓶，将剩下的酒都倒进自己的杯子里，然后端起酒杯，扫视了下众人，大声说道：“诸位，胡总的两个必须，你们也都听到了，我还是那句话，完不成指标，我就把自己埋在安川，怎么样，你们有没有这个胆量，陪着我立下军令状的！” 谁也没想道，姚远第一个说了句：“陈哥，完不成指标，我陪着你一起埋在安川！” 小周和王洪明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说道：“我也陪着你，陈哥。” 倒是方姐扑哧下笑了：“别的都好说，但这个事，我可不能跟着你们一起来，主要是跟你们几个埋在一起，你姐夫不同意啊。” “那就把姐夫一块埋了不就完了吗！”小周嘴快，立刻跟了一句，大家顿时哄堂大笑。 “凭啥啊，他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凭啥受牵连。”方姐嘟囔道。 陈曦则把手一挥：“那就不带方姐，咱们四个在一起正好一桌麻将，多个女的反而不方便了。”说完，举起酒杯道：“来，咱们把这杯酒干了，有王主任作证，这军令状就算立下了！”说完，咕咚一口，将满满一杯子就喝了下去。 小周和王洪明也毫不犹豫的喝干了酒，倒是姚远看着面前的多半杯白酒发呆。他并不善饮，基本上属于那种不喝正好，一喝就多类型的。三两一杯的白酒，喝了快两个小时了，才下去三分之一，饶是如此，却已经是面红耳赤了。 “咋了，刚刚你不是第一个说话的嘛，可轮到喝酒咋就怂了呢？”小周在一旁煽风点火。 姚远听罢，瞥了眼小周，也不吭声，端起杯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把眼睛一闭，咕咚一口咽了下去。喝完之后，两个眼珠子瞪得跟小包子似的，鼓着腮帮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犹如木雕泥塑一般。 这样子把几个人都给吓着了，方姐见状，连忙站了起来，打算过去看看怎么回事，可还没等迈步，却见姚远晃晃悠悠的起了身，然后踉踉跄跄的朝卫生间跑去。 “我操！茅台啊，这不糟践东西嘛。”小周心疼得连连跺脚。 足足过了有一分多钟，姚远才脸色苍白的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苦笑着对陈曦道：“陈哥，对不起，我是不是给你丢脸了？” 他则亲热的搂过姚远的肩膀：“没事的兄弟，丢不丢脸无所谓，只是以后再喝这么贵的酒，我批准你挂免战牌，喝下去就吐，实在太糟践东西了。” 众人皆笑，笑罢之后，王主任站了起来：“好了，差不多了，再喝的话，明天就要耽误工作了，咱们打道回府，今天都早点休息，我还能在安川呆三天，时间很紧张啊，一点也不能浪费。” 领导发话，大家自然不敢怠慢，赶紧收拾打包，出了房间，却见对面的房门紧闭，里面偶尔还传出说笑之声，显然饭局还在继续。 “我们用去打个招呼吗？”他问。 “不用了，敬一杯茶已经算很给面子了，别看康铭辉咋呼的欢，可今天胡总要是在场，根本就没他说话的份儿。”王主任笑着道。 一行人出了酒店，正有说有笑的往停车场走，忽听后面有人喊道：“陈曦，等一下。”回头一看，却见杨琴从身后追了上来。 他赶紧停下脚步，笑着问道：“师姐，你们那边也结束了呀？” 杨琴嫣然一笑：“没有，我有点头晕，提前出来了，他们还在聊呢。”说完，瞥了眼众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陈曦虽然喝酒了，但神志还很清醒，略微迟疑了下，跟王主任打了个招呼，然后便让大家先行离开，见所有人都上车走了，这才转回身，对杨琴说道：“师姐，你是不是有啥事呀？” 第413章 你真那么想吃我的喜糖吗？ 杨琴却白了他一眼：“咋的，没事就不能找你谈谈话呀?我作为工业园管委会的副主任，关心和指导你的工作和生活，对发现的问题进行及时的纠正，也有利于你的健康成长嘛。” 陈曦不禁哑然失笑，不过心中却暗想，也罢，正好可以侧面了解下康铭辉请客的事，于是便笑着道：“师姐说得对，其实，要是有可能的话，最好再给我加强点营养，毕竟我正在长身体的阶段嘛，马上要青春期了呀。” 杨琴听罢，呸了他一口道：“你都快长老年斑了，还青春期！”说完，抿着嘴扑哧下笑出了声。笑完之后，随即正色道：“找你还真有点事，是关于分公司注册的，我这边基本差不多了，明天让你们的财务人员去银行开个验资账户，然后委托会计师事务所做出验资报告，报告出来之后，工商部门就可以颁发营业执照了。还有，如果你没有比较熟悉的会计师事务所，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就在我们工业园里，他们家报告出得快，收费也不高。” 陈曦以前没接触过此类事情，听罢不由得一个劲挠头，嘟囔道：“这么麻烦啊......” “这还叫麻烦啊，你们财务的人都应该了解流程的，让他们去办就行，有什么地方需要协调的，可以直接给我挂电话。”杨琴说道。 多亏现在方姐来了，要不然这些事，我自己还真跑不明白，他想，于是便微笑着点了点头。杨琴见状，似乎犹豫了下，低声说道：“我今天有点头疼，你能陪我走走吗？”这倒是正合陈曦的心思，于是爽快的答应了。 安川的秋夜，有些微凉。一阵山风吹过，路边高大的银杏树摇曳着发出哗哗的响声，几片金黄色的树叶落下，随即被风吹起，好像一个个舞者，在璀璨的霓虹下翩翩起舞，给山城的夜晚平添了些许魅力。 “你闻到秋天的味道了吗？”杨琴突然问了一句。 陈曦被这句不着边际的话搞得一愣，提鼻子闻了下，一本正经的道：“嗯，很香，有股熏肉大饼味儿。”说完，往四下看了看，果然发现前方不远处的路边，有个卖熏肉大饼的小亭子，于是嘿嘿一笑：“就是这个味！” 杨琴却白了他一眼，幽幽的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你这个人，总是在贵族和无赖之间来回转换，想要无障碍沟通实在是很困难。” “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他笑道：“其实，没你说得那么复杂，我既不是贵族，也不是无赖，只是个农民的儿子，从事着最普通的工作，每天都在为生存而挣扎，事实上，只有你这样衣食无忧的人，心中才会有那么多的感触，在你看来，生活永远是诗和远方，可在我这里，却只有苟且和眼前。” 杨琴歪着脑袋，久久的凝视着他，好半天，才淡淡的道：“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好不好？动辄就为生存而挣扎，好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似的，其实却是家有娇妻，事业顺达，没事就在五星级酒店高消费，却还要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未免太虚伪了吧。” “在五星级酒店消费不假，但这是工作需要，如果让我自己花钱，一碗抻面，啃个鸡架，就很满足了，至于说道事业顺达嘛......”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下，苦笑着不吱声了。 本以为杨琴会顺着往下问，等了半天，见没什么动静，扭头一看，却见杨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不由得一愣，笑着问道：“看我干嘛？我脸上又没刻着字。” “等你往下说呀。”杨琴一本正经的道：“刚刚你只驳斥了有关消费和事业两方面，关于家有娇妻的事，还没说呢......” 他眨巴了眼睛，狡黠的一笑：“师姐，我还没结婚，不能叫家有娇妻吧，你应该说家里有个未婚妻比较准确些，可这年头，有个未婚妻，好像也算不上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吧？” “偷换概念，狡猾大大的！”杨琴白了他一眼道：“不过，我以前没怎么关注你单位的事，咋今天听你这么一念叨，好像还挺麻烦，是不是工作压力挺大的呀？” 可算说到正题儿了，他心中暗道，于是略微思忖了片刻，将公司对自己的硬性要求和如今面临的困境大致说了下，说完之后，轻轻叹了口气道：“都说压力可以转换成动力，但岂不知，有的时候，还没等转化成动力，就被压力给压垮了呀。” 杨琴听罢，微微点了下头：“第二年实现盈利，第三年产值过亿，这个步子确实有点大，是不是有些不切合实际呢？” 他摇了摇头：“公司领导并不这么看，他们认为依托集团公司的技术和经验优势，再借安川基本建设大规模投入的时机，实现这个目标是完全有可能的。毕竟安川没有大型施工企业，也不存在地方保护的问题，而且，大洋集团的李长江入股安川分公司，等于是在资金上提供了强大的后盾，这么多有利因素加在一起，所以才给我制定了这么严苛的考核指标。” 杨琴皱着眉头想了下：“对了，我记得表姐说过，你们公司以前不是专门修桥修路的吗?还上过战场，出过烈士。” “是呀，我们公司的前身是工程兵，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陈曦赶紧答道。 “那你们现在怎么做起天然气管道了呢？难道不干其他项目了吗？”杨琴不解的问。 他心中大喜，赶紧顺着话茬往下说道：“当然干呀，我们公司是全省第一家取得高速公路施工资质等级的企业，石油管道只是我们的副业，公司的每年的经济收入，有百分之六十是来自市政道桥工程。” 杨琴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这事闹的，你咋不早说，我还以为你就会挖沟下管子呢。” “怎么可能呢，我从参加工作，就一直在搞市政工程，天然气管道是最近三四年才接触的。”他笑呵呵的道：“咋的，你们工业园要修路呀，那交给我们干就可以。” 杨琴则把嘴一撇，到背着双手，笑吟吟的道：“工业园修路，那才多大点工程啊，我手里可有十几个亿的大项目噢。” 他假装一愣，随即像恍然大悟似的道：“我明白了，那个康总，是市政二公司的总经理，他来安川，是不是要承揽什么大项目呀？” 杨琴点了点头：“是的，你可能还没得到消息，安川二环路明年要进行大修改造，建成全封闭的高速绕城公路，工期两年，据说总造价高达15-20个亿，康叔叔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我爸之所以参合进来，是因为他们俩是三十多年的好朋友，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在于，你知道那个林总是谁吗？” “是谁？”他问。 杨琴神秘的一笑：“他是咱们市的二把手，如今担任二环路改造工程的总指挥，所以，叫林总也没错。康叔叔这次来，就是专程来拜访他的。” 陈曦想了下：“这么说，这位林总，是杨叔帮忙请出来的呗。” “当然啊，要不是我爸爸出面，康叔叔怎么可能第一次来安川，就把这么重要的人物约出来吃饭谈事呢，你没发现林叔非常低调嘛，人家毕竟身居高位，所以要避嫌啊。其实，我爸爸最不爱管这种事，只不过两头都是他的好朋友，只好给牵线搭桥了。” 原来如此，他在心中暗想，这可不是个好消息，有杨老大在中间，无形中会拉近康铭辉和林百涛之间的距离，少了很多互相试探的过程，很快就会进入实质性接触的阶段，以康铭辉的手段和市政二公司的实力，一旦和林百涛达成默契，那就算钱宇肯帮忙说话，恐怕也只能吃人家的残羹剩饭了。 这一点不稀奇，工程承揽就是这样，百分之四十靠技术和实力，百分之六十靠的是各种关系。大家都在全力以赴，通过各种渠道来推销自己，能拼到最后阶段的，往往实力都差不多，一旦下手晚了，即便有接洽的关系，也只能干瞪眼，毕竟要有个先来后到，最多告诉你，这次就这样了，等以后再有机会的吧。 “可是，培彰搅合进来干什么呀，咋的，难道他也要承揽工程啊。”他犹豫了下，还是把心里最后的疑惑也问了出来。 杨琴却笑着道：“这事确实太巧了，培彰和康叔叔也是多年的好朋友了，培彰被总行调任安川支行的行长了，康叔叔把他拉上，应该是为了资金保障吧，承建这么大的工程，需要好多钱的。” 他听罢不由得皱着眉头道：“市政二公司经济实力挺雄厚的呀，二环路工程虽然大，又不能都给他一家，还至于需要银行贷款呀？这也太夸张了吧？” 不料杨琴听罢，却说出一句话，这句话把陈曦惊得目瞪口呆。 “那你可说错了，康叔叔就是想独揽整个工程的呀，由于工期长，造价高，所以才需要从银行贷款的。” 听了这句话，他的心不免一沉，都说康铭辉是大手笔，今天算是真见识了，15-20个亿的工程，市政二公司要一家独揽，这胃口确实不小。 不过转念一想，顿时明白了过来，这个工程是李长江投资的，有这位大财阀做后盾，工程款的拨付一定不成问题，康铭辉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敢放手一搏的，宁肯银行贷款，也要将整个工程一口拿下。 幸亏今天晚上碰见了，不然自己还傻乎乎的犹豫呢，他在心中暗想，看来，我也不能再等了，必须赶紧付诸行动才行，再耽误几天，等省发改委把项目批下来了，人家这边的事也早就谈得妥妥的了。 这样想着，觉得打听得也差不多了，便直接把话题岔开：“对了，培彰是为了你才调到安川来的吗？要真是这样，估计很快就能吃你们俩的喜糖了。” 杨琴听罢，却突然不吭声了，好半天才抬起头，望着远处天空中的一轮明月，冷冷的问道：“你真就那么想吃我的喜糖吗？” 第414章 深夜来电 “当然啊，难道想吃你的喜糖有什么不对吗?”陈曦笑着道。 杨琴歪着头想了下，淡淡一笑道：“貌似有道理，但我不会因为某个人想吃我的喜糖，就草率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的。” 陈曦并不傻，当然能听得出杨琴这句话中所携带的情绪，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头，心中暗想，咋听这话的意思，好像对孙培彰并不满意呀，可既然不满意，为啥又出入成双，难道是做给我看？不可能啊，无论从那个角度去解读，好像也有点说不通。 “师姐，培彰这样的男人，你还看不上吗？”他笑着问道：“难道你非得找刘德华、吴彦祖那样的才能合你的心意？” 杨琴却淡淡一笑：“谁说我对培彰不满意？我对他很满意呀，真诚善良、儒雅幽默，在我接触过的男性中属上上之选了，家境也不错，个人成就就更不用说了......” “就是呀，既然如此，那还不很快就吃喜糖了？”他笑嘻嘻插了一句。 杨琴幽幽的叹了口气：“是的，也许会很快的，我的婚姻都成了老大难问题了，再不结婚，恐怕真要嫁不出去了。”说完，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道：“好了，先不谈这件事了，还是说说令你倍感压力的工作吧，这样吧，我知道你不愿意张嘴求人，所以，明天我直接找康叔叔，让他把你也带上，我想他会给我这个面子的。这样一来，你完成考核指标，不就没问题了吗？” 他听罢不禁左右为难，既不好答应，又没有理由拒绝，站在那里，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正茫然之际，杨琴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看了眼，朝陈曦微微一笑，也不回避，直接便接了起来。 “培彰啊，你们吃完了吗？”她问。电话那边的孙培彰回了一句，因为路边比较吵，他也听不清楚说了什么，只听杨琴淡淡的道：“没事，我就是有点头疼，现在已经回家了，你不用过来了，有啥事明天再说吧。” 孙培彰不知道又说了句什么，杨琴抿嘴笑了，两人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他们吃完了，培彰说谈得很愉快。”杨琴说道：“知道我为什么提前出来吗？” “为什么?”他问。 杨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其实，你和那个王总来敬酒，就是故意想来探个虚实吧？” 被一下点破了心事，陈曦当然有点尴尬，挠着头憨笑了两声，无奈的道：“是的，市政二公司和我们华阳集团是多年的竞争对手了，突然发现康铭辉出现在安川，我们马上意识到可能有什么大项目，所以想进去探一下，没想到还被你给识破了。” 杨琴听罢，会心一笑：“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的那点小心思，所以，省得你日后再拐弯抹角的问了，索性就给你吃个定心丸吧，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明天听我的电话，我和康叔叔说好之后，你们俩可以见面详谈。” 他没想到杨琴考虑得如此周到，心里不由得一热，但暂时又找不出一个拒绝的理由，只好灵机一动，笑着道：“师姐，老怎么麻烦你，让我情何以堪啊，要不，还是这样吧，我直接去找康总，把我们的关系说一下，效果不是一样的嘛。” “那怎么能一样，你说和我亲自说，完全是两个概念，这事你就不用管了，一切听我的就行。”杨琴很认真的道。 陈曦心想，开啥玩笑，我要饭也不至于要到市政二公司的门前啊，这不是胡闹嘛，可这话又不大说得出口，只好抓耳挠腮，一个劲的叹气。 “咋了，我主动帮忙，还把你愁成这样啊，你还有良心没！”杨琴笑着嘟囔了一句，伸手轻轻怼了他一拳。他则顺势往后就倒，这把杨琴吓了一跳。 “你看，不光是无赖，还学会碰瓷了。”杨琴笑着道。说完，一阵秋风吹过，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安川是个山城，秋季的昼夜温差很大，此时已经是夜里九点多钟，秋风似刀，夜凉如水，杨琴属于那种出入都有车的时髦女性，即便是在冬季，穿得也不算很多，二人在边走边聊，身上的那点热乎气早就散得差不多了，被深秋的夜风一吹，情不自禁的双臂抱紧，微微打起了冷战。 陈曦一见，赶紧将自己的外套拖了下来，不容分说便披在了她身上，然后看了眼手表道：“九点半了，师姐，我先送你回家。那件事还是先缓缓，等我考虑下再说。”说完，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杨琴也没拒绝，两个人先后上了车。然而，他们俩谁也没注意道，马路对面停着一台黑色轿车里，孙培彰正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见陈曦和杨琴上车走后，坐在车里默默的抽了两根烟，这才轻轻叹了口气，启动汽车，朝相反的方向驶去。 陈曦回到办事处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了，蹑手蹑脚的回了房间，关上房门，拿出名片看了看，心中暗想，时间太晚了，这个时候给钱宇或者林百涛打电话显然不妥当，还是先考虑下，该如何利用与钱宇之间的微妙关系吧。 躺在床上，刚点上一根烟，手机却响了，拿出来一瞧，是个陌生电话号码。 这么晚了，按理说不会是骚扰电话，难道是谁打错了，他一边想着，一边将电话接了起来。 “喂，是小陈经理吗？”听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隐隐约约感觉有点耳熟，却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我是，你是哪位？”他连忙问了句。 “我们刚刚在万方国际见过面呀，我是康铭辉。”男人笑呵呵的道。 他吃了一惊，赶紧坐了起来，惊讶的道：“康总，您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说完，又感觉这么问话有点不太礼貌，于是又补充道：“这么晚，您找我有事吗？” 康铭辉淡淡一笑：“没影响你休息吧？” “没有，我还没睡。”他道。 “嗯，我刚跟老胡通了电话，是他把你的号码给我的，然后我就冒昧的给你打了这个电话。”康铭辉很客气的说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聊几句呢？” 听康铭辉这么说，他连忙笑着说道：“康总，在您面前，我是个小字辈，何必这么客气呢？有啥话，您就直接说吧。” 康铭辉哈哈一笑：“好！既然这样，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本来呢，我是打算联合华阳集团，把安川二环路工程给拿下来，不料胡总对此却不很积极，原来我还以为他履新在即，不想费这个脑筋，不过今天才算明白，原来老胡是未雨绸缪、棋高一着，早就在安川布局了呀。” “布局再早，也比不上您下手快啊，省发改委还没批下来，您不已经和林总指挥吃饭了吗？”他不软不硬的回了一句：“还把我的老同学也拽去了，您这是打算一口吃个胖子呀，15个亿这么大的项目，市政二公司能消化得了吗？” 康铭辉显然愣了下，沉吟了片刻，这才笑着说道：“不怪老胡敢把这么重要的岗位交给你，看来，你还真有两下子，说说看，你对这个项目是如何解读的呢？” 这是在试探我的实力啊，以此决定今后对我的态度，陈曦在心里想道。面对康铭辉这样的业内大佬，信口胡说或者虚张声势肯定是没用的，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肯定要拿出点真格的，否则，他是不会瞧得起我的。 所幸的是，有十多年工作经验的陈曦，即便算不上专家，至少也是个高手。 他曾多次参与过大型工程的投标工作，虽然不是主要负责人，但对其流程和猫腻一清二楚，再加上有小周提供的那些数据，更是胸有成竹，略微思忖了片刻，慢条斯理的说道：“康总，您是前辈，按理说，我这个年龄和资历的人，不应该在您面前指手画脚，但既然您问了，我就简单说下看法，对与不对的，您多包涵。” “时间这么晚了，你就别客气了，所谓闻道不分先后，既然胡介民那么赏识你，想必有过人之处的，你就直说吧。”陈曦听得出来，康铭辉的语气中，还是带有一丝居高临下的味道，于是心里冷笑了一声，不急不慢地继续道：“据我掌握的情况，二环路改造工程目前还在审批之中，总造价在15-20个亿之间，这么大的工程，至少要分成10个左右标段进行招标，而且是面向全国，以市政二公司的实力，在省内都未必能坐得上头把交椅，想一口全吃进去，好像有点不太现实吧？” “嗯......有点意思，你掌握的情况蛮具体的嘛，接着说，我洗耳恭听。”康铭辉饶有兴趣地道。 果然老奸巨猾、滴水不漏，看来，不点到痛处，这位老哥是不会亮出底牌的，想到这里，他轻声笑了下道：“康总，再说得话，就是些不怎么中听的了，我看就算了吧。” “别啊，我大半夜的打电话给你，就是想听点心里话，别说一半留一半的呀！”康铭辉笑着道。 陈曦也笑，笑过之后，突然正色道：“康总，我知道您的本事大，也许真有可能说服业主，直接采用整体招标的方式，但恕我直言，15-20亿的造价，两年内竣工，不论是资金还是技术，市政二公司都没这个实力，您心里当然也有数，否则，也不会想联合华阳集团一起干。我看您是想中标之后，自己挑上几段最轻松的，将剩下的分包或者转包出去，直接挣十几个点的管理费，可这么坐，业主能同意吗？” 第415章 力不从心 按照招投标管理办法，中标后，是不允许将工程肢解分包或者转包的，即便是将项目中非主体、非关键性的部分分包出去，也需要事先约定或者征得业主同意才行。只不过，规定是规定，在实际工作中，中标后的分包和转包是屡禁不止的，甚至有的时候，连业主方也清楚，但由于各种原因，只能睁一眼闭一眼。陈曦对此当然清楚的很，之所以要问这么一句，无非是敲打下康铭辉，看看他的反应罢了。 不料，康铭辉听罢却笑着道：“不错呀小伙子，你还真有两下子，我突然有个想法，干脆来我们市政二公司吧，华阳集团有啥意思啊，到现在还吃大锅饭，干多干少都挣一样的钱，来我们这儿，我保你年薪过百万！” 陈曦淡淡一笑：“康总，您别拿我寻开心了，我根本不值年薪百万，有啥指示，你就直说吧。” 康铭辉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小陈啊，我这人说话，一贯直来直去，不喜欢兜圈子，我不清楚你和华阳集团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但实话告诉你，二环路这个项目，我志在必得，至于你刚刚提到整体招标的问题嘛，我是这样想的，目前项目还在审批之中，具体以什么形式招标还没定下来，假如工程整体招标的话，我们之间能有点深度合作吗？实不相瞒，我非常需要你这样一个帮手。” 所谓深度合作，其实就是指“围标”。在招投标中，多家投标企业联合串通，采用一定策略，将其他投标者挤出局，从而保证其中一家企业中标，这就叫做“围标”，当然，围标是一种违规操作的行为，为了避嫌，发起人会尽量选择一些关联性不大的企业参与，参与的企业越多，级别越高，成功的几率也就越大。 然而，15个亿的大工程，招投标信息肯定是要在政府的网站公开发布的，但公开发布，不一定等于能保证公平竞争。 有些工程，其实业主方早就内定了，为了走下过场，也会指定一些企业前来竞标，业内称之为“陪标”。如果没有内定，围标倒是提高中标几率的一种比较有效的手段。 但是，在低价中标盛行的时代，围标也经常不管用，只要出现一个搅局者，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其实，省内就有几家公司，这几年频繁以低于成本价中标，其中以省城的北方建设集团最甚。北方建设集团，是一家近些年异军突起的施工企业，经营范围涵盖了建筑、市政、工业安装等行业，被胡介民戏称为流氓加无赖型的企业，在投标中，这家公司经常报出低于标底百分之三十以上的超低价格，甚至在某市的路灯升级改造工程中，竟然以100元的价格，中标造价200余万的项目，令所有竞争对手瞠目结舌。 也许有人要问，难道这是一家慈善机构呀，专门赔本赚吆喝？当然不是，北方建设集团的背景非常强大，社会上有各种各样的版本，陈曦也曾听说过，只不过无法验证，也不知真假，不过，有关北方建设集团低价中标高价结算的传说，在业内早就算不上新闻了。 不出意外的话，北方建设集团肯定会是二环路工程的竞标企业之一，有这样一家搅局公司参与，围标似乎没什么意义。 “康总，你的这个想法，征求过北方建设集团的意见吗？他们会同意嘛？”他笑着问了句：“在我看来，分段招标，大家还可能有一口饭吃，要是整体招标的话，你就不怕一碗肉，都被人家给端走嘛？” “端走他也吃不下啊，何况，北方建设集团搞得那套，在安川未必好使！”康铭辉满不在乎的道：“这些事你都不用考虑，一切由我来搞定，你就告诉我，是否想合作吧？我提醒你下，我的等待是有时间限制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哦！” 他略微思忖了片刻，还是决定先稳住康铭辉再说，于是很客气的道：“康总，这么大的事，你得给我点时间考虑和请示下，毕竟还来得及，项目还没批下来，按照正常程序，正式招标，怎么也得明年年初，你不至于这么着急吧？” 康铭辉听罢，呵呵一笑：“倒不急在一时，但是你的考虑时间也不要太长哦，否则，有缺乏诚意之嫌啊。” “放心吧，康总，我很快答复您。”陈曦答道。 放下电话，他被康铭辉的这番话搞得睡意全无，点上一根烟，忽然产生了个近乎疯狂的想法。 其实，市政二公司的实力比华阳集团稍弱，按照去年的统计，华阳集团实现产值7.4亿元人民币，市政二公司估计还达不到这个数额，按照这个数字，如果康铭辉把全公司的人员和资金都集中在二环路工程上，是有能力完成的。既然如此，如果在资金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依托华阳集团的技术力量和施工队伍，我们安川分公司，也是有可能一口吃下的呀！ 现在不都说，梦想得有，万一实现了呢？至于资金，可以找李长江啊，这得天独厚的优势，如果不利用下，岂不是太可惜了吗！ 这样一想，索性披衣而起，打开电脑，找出安川市的卫星地图，仔细研究了起来。 从图上看，二环路的总里程并不长，大概也就在五十公里左右，但百分之七十在群山之中，施工难度很大，绝对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研究了半天，最后还是觉得，如果由一家公司承建，风险还是很大的，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会导致整个工程的延误，尤其是资金方面的压力更大，几百台车辆设备，好几千人的施工队伍，别说还得干活，光是在这里停一天，费用也是相当惊人的啊。 这个康总，不仅胃口大，胆子也真大，他不由得感慨道。这么大的工程，就算是胡总也未必敢一口吞下啊。是真具备了这个实力，还是另有什么打算呢？ 此时此刻，他深感自己的经验不足，别看在施工现场摸爬滚打了十多年，但毕竟是在基层工作，很少有机会能参与企业的决策，真面对这种比较复杂棘手的问题时，明显有些力不从心。 不成，这么大的事，绝对不能脑袋一热，必须得找个人商量下。可是，找谁商量呢？顾晓妍或者老刘估计没什么用，他俩也没经历过类似的局面，估计听了也发懵，可找胡总......还是算了吧，可别再挨顿骂。 可以咨询下总工程师林俊雄或者刘汉英，他们都是参与企业决策的人，有全局观念，尤其是刘汉英，不仅见多识广，而且还很有可能继任总经理，问问他，也算提前请示工作了。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半了，倦意渐浓，正打算上床休息，手机却又响了。 这么晚了，谁还会来电话，他想，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孙培彰的来电，于是连忙接了起来。 “老同学，有时间没，出来坐会儿呗？”电话一接通，孙培彰便笑着说道。 “大半夜的，你疯了呀？”他道。 “这还没到十二点呢，不算大半夜，出来吧，我有事想和你聊聊。”孙培彰平静的说道。 第416章 深夜撸串 陈曦本不愿意再出去了，可毕竟是十多年没见面的老同学，第一次相邀便拒绝，有点不给面子，再说，他也想进一步了解下康铭辉在饭局上究竟谈了什么，毕竟杨琴出来得早，很多关键性的话没听到，于是略微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 孙培彰约的地方，是一家烧烤店。 在东北，烧烤店是闭店时间最晚的餐饮服务行业，夏季基本是通宵营业，现在虽然已是深秋，但丝毫不影响食客们的兴致，迎着秋夜微凉的寒风，闻着那焦糊的香味，啃着鸡爪子，撸着羊肉串，要上一碟花生米和毛豆，三五个好友坐在路边，开怀畅饮，吆五喝六，实乃人生一大乐趣。 由于喝了酒，陈曦并没有开车，在单位大门前站了十五分钟，才终于打上了一台出租车，等赶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半了。 这个时间段，正是烧烤店的营业高峰。东北人喝酒，一晚上要转场好几次才算尽兴，不少人在酒店喝完了，一定要出来再吃点烧烤，不为了吃东西，就为了找个由头继续喝。 烧烤店里面已经坐满了顾客，门外的十多张桌子也是座无虚席。陈曦下了车，正打算往屋子里走，却发现在门外靠近烧烤炉子的地方有人冲他招手，定睛一瞧，正是孙培彰。 他快步走过去，上下打量了孙培彰几眼，笑着道：“兄弟，你挑这个地方挺不错呀，不用吃东西，光闻着香味就能喝三瓶啤酒。” 孙培彰尴尬的笑了下：“他们家生意实在太好了，里面根本没位置了，只能在外面吃了，要不，咱俩换个清静点的地方？”说着，起身就要走，却被陈曦一把扯住了。 “我没那么多说道，再说，吃烧烤，就得在路边，真要在屋子里，就没那种味道了。”他笑着道：“这里就挺好，挨着火，还暖和。” 孙培彰听罢，哈哈一笑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想的，在屋子里撸串，就是感觉少了点什么，吃这口，必须光着膀子，趿拉个鞋，在路边吵吵闹闹的才对。” 二人坐定，孙培彰跟服务员打了个招呼，不大一会，菜便端了上来，陈曦一瞧，除了一大捧肉串之外，还有两只烤鸽子以及蚬子、虾等海鲜，最后还端上来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麻辣烫，啤酒更是直接上了一箱。 “干嘛？你晚上没吃饱啊，这么多酒，咱俩还不得喝到天亮呀？”他笑着问道。 孙培彰则一本正经的道：“十多年没见面了，喝个通宵又有何妨？” 一句话也把陈曦的豪情激了起来，于是点了点头的道：“好吧，既然这样，咱俩就说到做到，这箱酒喝不完就不回家。” “说得就跟你有家似的，两个光棍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来吧，废话少说，先透一个！”孙培彰说完，打开一瓶啤酒，也不用酒杯，直接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一口气就是大半瓶，把陈曦都给看傻眼了。 十多年前，两个人还都是十六七岁的高中生，虽然交情不错，但却从来没在一起喝过酒，没想道外表儒雅的孙培彰，喝起酒来却如此豪爽，陈曦见状，当然不甘示弱，抄起酒瓶来了个依样画葫芦，也一口气灌下大半瓶。 将酒瓶往餐桌上一放，抹了下嘴，二人对视一眼，都哈哈的笑出了声。 “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倔，啥事都不肯服输。”孙培彰看着他道。陈曦却摇了摇头：“别的事我都肯服输，唯独喝酒，宁肯喝死也不认输。”说完，拿起个肉串递给孙培彰，笑着问道：“也别光喝酒，快跟我说说，是真打算在安川落户了吗？你可是省城人，又是海归博士，在这六线城市，岂不是委屈了。” 孙培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很认真的吃着肉串，半晌才抬起头来，用一种奇怪的口吻问道：“先别问我，你呢？你打算在安川发展吗？” “我？还真没想过，应该不能吧，再说，咱俩的工作性质不同啊，我这十多年，一直是天南海北的跑，哪有项目就在哪里。”他笑呵呵的道：“对了，我把咱们俩是同学的事告诉晓妍了，她听了非常高兴，还说抽时间要过来聚一聚呢。” “是吗？那太欢迎了。”孙培彰道：“我和她也很久没见面了，应该感谢下她啊，给我介绍了杨琴这么好的女朋友。” “必须得好好谢谢啊，说真的，我看你和杨琴挺般配的，怎么样，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他问。 孙培彰却把嘴一撇：“你想啥呢？满打满算才三天多的时间，能发展到什么程度？我可不是你那种不正经的货，我是非常认真的，感情的事一定要慢慢来。” “我操，我咋不正经了？”他瞪着眼睛问道。 “你正经个屁，上学那会儿，你就跟我同座眉来眼去的，当我看不出来呀，说实话，后来你们俩是不是在一块了？”孙培彰则反唇相讥。 所谓揭底怕老乡，一句话把陈曦怼了个哑口无言，学生时代，他确实对几个女同学产生过朦朦胧胧的爱慕之情，只不过那个时候比较青涩，也没敢做什么越轨的事。孙培彰的同座叫刘梅，是个很瘦弱的女孩子，和陈曦算是接触得最多的了，也不过是在一个漆黑的夜里偷摸亲了几回嘴而已。 已经被尘封了多年的往事，一经提及，却瞬间变得鲜活起来，一丝一缕的记忆很快便汇聚成片，如同电影般的在脑海中闪现着。 这些带着青涩味道的记忆，令陈曦的心久久难以平复，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笑道：“想不到我和梅子这点事，你也知道。” “什么叫我也知道，我们班同学就没有不知道的，你当大家都傻呀？”孙培彰愤愤不平的道：“你小子，最他妈的不是东西了，知道吗，当时有好多男生喜欢梅子，其实也包括我，谁曾想，她偏偏就对你情有独钟，要不是打不过你，当时我真想揍一顿。” 陈曦被这句话给逗乐了：“你也喜欢梅子？我怎么没看出来？” “你能看出个屁！我的喜欢是那种藏在心底，真挚而深沉的，哪像你油嘴滑舌，一眨巴眼一个鬼主意。”孙培彰苦笑着道：“去年春节，我回过一次黄县，找了几个高中同学聚了聚，其中就有梅子，她结婚了，爱人在县文化馆，她没正式工作，在县里开了个小卖部，日子过得挺紧巴的，对了，梅子可对你念念不忘，吃饭的时候还打听你呢！” 自从参加工作，陈曦便很少回黄县了，与同学基本失去了联系，听孙培彰这么一说，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也不说话，只是拿起啤酒，咕咚咕咚的将剩下的多半瓶都喝了进去。 孙培彰见状，也拿起自己面前的一瓶，可还没等喝，手机却响了，低头看了眼，淡淡一笑道：“杨琴来电话了。” 【作者***】：值此祖国七十年华诞之际，西风祝福所有书友，愿大家的心情和金秋十月的天空一般晴朗，阖家欢乐，事事顺心！ 第417章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孙培彰说完，便将电话接了起来，喊了声小琴，随后抬头看了陈曦一眼，他则连忙道：“是不是需要我回避下呀？省得耽误你们俩说悄悄话。”孙培彰也不理睬他，直接说道：“没啥事，你休息吧，我和陈曦在一起喝酒呢。” 周围很喧闹，陈曦也听不清楚电话里杨琴说什么，只是听孙培彰说了一些虚寒问暖的话，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一会，这才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孙培彰像是不经意的道：“今天吃饭的时候，她念叨说有点头疼，还没吃完就回去了，好像和你们那边结束是脚前脚后的事，对了，你们俩没碰上吧？” 陈曦略微迟疑了下，一边撸着肉串，一边若无其事的道：“是吗？没碰上呀，好端端的怎么会头痛呢？她没什么大问题吧?” 孙培彰摇了摇头，随即把身子往前凑了凑道：“应该问题不大，不过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晓妍怎么会跟杨琴认识的呢？这一个平阳，一个安川，相距200多公里，她们俩也不会有啥交集呀？” 陈曦愣了下，眼珠微微转了下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那晓妍怎么跟你说的呢？” “你怎么会不清楚呢，晓妍跟我介绍的时候说，是她同事在安川的朋友，难道那个同事不是你吗？”孙培彰追问了一句。 顾晓妍到底怎么跟孙培彰说的，陈曦还真就没打听过，当时听顾晓妍说这个事的时候，感觉是在开玩笑，所以并没有多问，等后来发现是真的了，却碍于三个人之间那种微妙的关系，就更加不方便刨根问底儿了，所以被孙培彰一问，不免有点措手不及，略微愣了下，这才含糊的说道：“哦......也许是你听错了吧，杨琴的表姐，是咱们集团公司的工会主席，她们可能是这么认识的。” 孙培彰点了点，可还是不解的问道：“那我看你一口一个师姐的，关系挺亲密的呀，你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 陈曦忽然感觉有点别扭，抬头看了眼孙培彰，笑着道：“培彰，你问这些干什么，难道你们俩处朋友，还要对我进行外调呀？” 孙培彰哈哈一笑：“瞧你说的，我就是看你和杨琴关系很近，她父亲又很赏识你，所以有点好奇。” “这有啥可好奇的，我和杨琴就是在工作中认识的，其实非常偶然，至于跟杨叔叔嘛.......这个话说来就太长了，其实你也有点言过其实，人家谈不上什么赏识，只不过是比较投缘罢了。”说完，他将手中的酒瓶一举，笑着道：“来吧，今天晚上咱俩的任务还很艰巨呢，这么多酒，要按照目前的速度喝下去，天亮也喝不完啊，废话少说，还是抓紧喝酒吧。” 孙培彰并没有举起酒瓶，而是将啤酒倒进了一个大号的扎啤杯子里，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陈曦，半晌，忽然莫名其妙的说道：“我这个人最重感情，尽管十多年没见面了，但在我心里，从来没有忘记当年那份真挚的友谊，从前天我们俩见面那一刻开始，我就把你当成了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只是不清楚，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陈曦被孙培彰突如其来的话给问懵了，愣愣的笑着道：“瞧你说的，我当然也把你当成好朋友了呀，同学之间的友谊是最真诚最宝贵的了，我怎么会不珍惜呢？” “是吗？”孙培彰冷冷的道：“老同学，你说话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啊。” 陈曦不禁皱了下眉头，心中暗想，这小子是吃错了药还是他妈的喝多了，这口风咋还变了呢！咱俩十多年没见面了，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事儿？要这么唠嗑的话，这酒没什么喝下去的必要了。这样一想，将酒瓶往桌子上一放，双手抱在胸前，淡淡的道：“培彰，你这话啥意思？” “陈曦，跟我装糊涂呗，我啥意思，难道你还不清楚吗？我再给一个机会，如果你还珍惜我们当年那份友谊，就把你和杨琴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说出来，如果不说，那咱们从此就割袍断义，今生今世，只能做个陌生人了。” 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了呢？陈曦想，冷不丁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能不能是杨老大谁了些什么呢？或者他听到了某些传言？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以杨老大的为人和修养，是不可能对孙培彰说什么的，至于听到了什么传言......好像更不可能了，毕竟孙培彰才来安川三天，在此地人生地不熟的，能听到些什么啊...... 正百思不得其解，却见孙培彰冷笑着道：“不想说是吗？好吧，那我就给你提个醒，今天晚上，你和杨琴在一起干什么？” 陈曦这才恍然大悟，可随即陷入更大的疑惑之中，我和杨琴在一起，孙培彰是咋知道的呢？莫非是暗中跟踪了，不至于这么夸张吧，可转念一想，别说你们俩才认识三天，也没确定什么关系，就算将来成了夫妻，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也没资格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吧，于是也将脸一沉道：“培彰，你管得有点宽了吧，我和杨琴在一起干什么，需要向你汇报吗？” “本来是不需要的，起初，我也没太往心里去，可是，不知道为啥，你和她都对此避而不谈，这反而让我感觉有点奇怪了。在感情方面，我没你那么多花花肠子鬼心眼，但也不是傻瓜，更不想让人当猴耍！”孙培彰压低了声音说道：“还是那句话，我很在意同学间那份真挚的友谊，所以，我就想听一句实话，你摸着良心说，你和杨琴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把她介绍给我？我觉得，这个问题并不算过分，作为同学，你应该能给我一个解释。” 陈曦张口结舌，呆呆的坐在那里，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解释什么？说杨琴实际上喜欢我，顾晓妍听说之后吃醋了，所以才把杨琴介绍给了他，想来个釜底抽薪，这话实在太难说出口了，而且，由于涉及到杨琴的个人情感，就更不能随便说了。这样一想，态度也缓和了些，苦笑着道：“培彰，你可能有点误会，有些话，我真的不方便说，不过我保证......”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孙培彰打断了：“别跟我保证，我就想听你一句解释，你和杨琴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应该清楚，这对我很重要，对待感情，我是个认真的人，请你尊重我的感受。” “可是......”他支吾了下，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培彰啊，你让我怎么回答？这样的问题，你应该去问杨琴吧？毕竟是你们俩在处对象呀！” “我问她干什么？一个认识了才三天的女人，我没资格盘问人家，但咱俩不一样，我们在一个教室里坐过前后座，三年的同窗之情，难道还换不来一句真话吗？而且，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杨琴虽好，但天下也不就她一个女人，如果其中有什么隐情，我退出就是了，我可不想当谁的挡箭牌。”孙培彰不依不饶的道。 他憋半天，最后把心一横，暗道，老子也没做什么亏心事，为啥要低三下四的跟你解释呀，于是抬起头，平静的说道：“培彰，我和杨琴就是普通朋友，今天晚上吃过了饭，正好又遇到了，于是就溜达了一会儿，聊了点有关二环路工程上的事，后来又送她回家了，就这么简单，至于为啥没和你说，主要是觉得没这个必要，而且还怕引起你的误会，真的，就这么多。” 话音刚落，忽然觉得脸上一凉，一杯啤酒已经迎面泼了过来，搞了个满身满脸，狼狈不堪。 第418章 自己长多磕碜不知道呀？ 满满一大杯啤酒兜头而下，滋味当然不好受，陈曦顿时勃然大怒，呼得一声站了起来，用手指着孙培彰喝道：“我操！你疯了咋的，想找挨揍啊？” 孙培彰也跳了起来，针锋相对的道：“怎么的！心里有鬼，说不出来，就想直接动手了呗，好啊，那就来吧，我知道打不过你，所以今天你随便打！”说完，站在那里，两只手一背，用那种充满了挑衅和不屑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他。 一句随便打，反而让陈曦为难了，本来已经攥紧的拳头，最后还是无奈的松开了，擦一把脸上的啤酒，叹了口气道：“行，你这一杯酒，咱俩算是彻底谁也不欠谁了，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认识你了，咱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吧。”说完，转身欲走，不料却见一台红色卡宴疾驶而来，正好停在了烧烤店门前的路边上，车门一开，杨琴急匆匆的跳下了车。 对烧烤店而言，食客喝多了打架闹事早已司空见惯，几个服务员和烧烤师傅都远远的站着，周围的食客则纷纷躲在了一边儿，饭店门前偌大的场地，只剩下了孙培彰和陈曦两个人，好像是腾出地方，准备让他们俩动手似的。杨琴马上看清楚了这边的状况，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搞的，多大的人了啊，喝个酒还能打起来，走，都别闹了，让大家看到多不好。”杨琴低声说道，略微犹豫了下，绕过陈曦，伸手想去拽孙培彰，不料却被甩开了。 “对不起，杨小姐，大半夜把你给折腾来了。”孙培彰淡淡一笑，然后对陈曦说道：“你还打不？要是不打的话，那我就失陪了。”说完，见陈曦低头不语，于是冷笑一声，起身便走。 杨琴被晒在那里，表情略显尴尬，皱了下眉头，思忖片刻，还是快步跟了过去，伸手又想去拽孙培彰，却再次被甩开了，直到穿过马路，孙培彰这才停下了脚步，两个人低声说着什么。 陈曦的心里乱成了一锅粥，偷眼往四下一看，见围观众人都是一副看戏的架势，更加感觉窘迫难堪，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刚要走，却被服务员给拦住了。 “大哥，麻烦您把帐给结一下呗。”服务员小心翼翼的道。 陈曦往马路对面看了眼，只见孙培彰已经坐进了车里，而杨琴则站在车边，两个人还在说着什么，显然，这个时候喊孙培彰过来算账是几乎不可能的，而且为了这点钱，大呼小叫的，也丢不起这个人，于是便低声问道：“一共多少。” “没喝的啤酒给您退了，一共117元，您就给110吧。”服务员道。 陈曦也不吭声，拿出钱直接塞给服务员，然后低着头，快步朝路边走去，心中暗想，这事闹的，没招谁没惹谁的，大半夜被泼了一身酒，还搞得跟做了啥缺德事似的，真他妈的窝囊到家了！正合计打辆出租车离开这是非之地，却突然听到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抬头一瞧，孙培彰的车已经启动，瞬间便开出去好远，杨琴则转过身，在昏黄的路灯下，她的脸色异常难看，眉头紧锁，快步朝他走了过来。 “赶紧上车。”杨琴皱着眉头，用一种命令的口气说道。 “我......不用了师姐，我还是打车走吧。”他犹豫了下，支吾着说道。说完之后，却发现杨琴的眼中好像有泪光闪动，不由得心里一惊，于是不再多说，低着头走到卡宴车前，伸手拉开了车门。 杨琴也迅速上车，还是阴沉着脸，一声不吭，只是把车开得飞快。 开出去一段路，陈曦发现既不是去工业园，又不是回杨家，于是硬着头皮问道：“师姐，你这是打算去哪儿？” 杨琴仍旧默不作声，也不减速，前面的交通信号已经是红灯，陈曦一见，赶紧说道：“师姐，红灯了，危险！” 杨琴这才踩了脚刹车，由于踩得比较急，轮胎和路面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陈曦的身子也猛得往前冲了下，狠狠的撞在了仪表台上。 汽车终于在信号灯面前停了下来，杨琴轻轻咬着自己的嘴唇，好半天，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扭脸朝他苦笑了下：“我刚才的情绪有点激动，不应该做闯红灯这样的荒唐事。”说完，待信号灯变换成了绿色，缓缓启动汽车，过了交通岗，便靠边停了下来。 “对不起，因为我，让你们两个十多年没见面的老同学闹成了这样，实在是很抱歉。”杨琴喃喃的道，说完，快速的擦了下眼角溢出的眼泪。 他苦笑了下：“没什么......培彰可能是有点误会吧，等明天，你再好好解释下，也许就好了。对了，师姐，你是怎么过来的呀？” 杨琴却淡淡一笑：“我到家的时候，家里的阿姨就说他来过，只不过当时没意识到什么，后来他给我打电话，说话就有点阴阳怪气的，总是想把话题往你身上扯，我当时就察觉到了，估计可能是他在从我们家回去的路上，正好看见咱俩在一起溜达了，只不过觉得没必要和他解释什么，就没提这件事，他又说要找你出来喝酒，我本来以为是开玩笑，可刚刚挂电话一问，你们俩果然在一起，越发感觉有点不对劲儿了，于是就问了下地方，连忙赶过来。还幸亏我来了，要不，你们俩真要动起手，这传出去多丢人啊。” “动手倒是不至于。”陈曦笑着道。 杨琴则叹了口气：“其实，这事也不怪他生气，错在我，是我做的不好。” 他听罢一愣，眨巴了几下眼睛，试探着问道：“错在你？你做错什么了？” 杨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道：“放心吧，刚刚我和培彰解释了，这件事与你没任何关系，我可不想因为我的过错，让你们俩反目成仇，那对你们之间的友谊不公平。” 他无言以对，愣了半晌，最后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师姐......其实，我......”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杨琴打断了：“不用说了，其实这样挺好的，明天晚上我妈要在万方酒店摆认亲酒，我还犯愁呢，真要把培彰带去，要怎么和老太太解释呀？这下正好，省了很多麻烦，只不过还得委屈下你.....”说到这里，她无奈的笑了下：“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没有强求的意思。” 陈曦听罢，连连挠头，吭哧了半天，最后还是小心翼翼的道：“师姐，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和培彰解释下，真的，你们俩确实很般配。” 杨琴却白了他一眼：“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再说，我没有求人原谅的习惯，承认错误可以，但指望我低三下四的求人，那简直是笑话，别说是认识刚刚三天的一个男人，就算是相处三年也不可能的。我说这话，也包括你，明天你要是能去，我会很开心，但要是不能去，我也能理解。” “可是，培彰把工作都调过来了呀......”他还是有点不死心，话说了一半，自己也感觉有点多余，于是便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杨琴却颇不以为然：“你理解错了，他调入安川，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属于碰巧遇上了。据他说，南风银行总行对他非常重视，银行最近几年发展很快，是全国500多家城市银行中的佼佼者，总资产已经迫近北京银行和上海银行了，预计明年要突破2万亿大关，而他来安川支行任一把手不过是个过渡，应该是总行领导在考察他的能力吧，在安川的业绩如果不错的话，估计很快就会被调往深圳总部任职。” 原来如此，陈曦听了，心里这才算安稳了些，否则，真感觉有点对不起这位老同学了。 “我的错误在于，不该答应和他处朋友的。”杨琴叹了口气：“其实，我主要是和你家那位顾大美女赌气，她给我介绍男朋友，不就是想来个釜底抽薪吗？我本来想干脆不见，可后来一琢磨，要是那样的话，顾大美女还不得合计我铁了心要跟她抢男朋友呀，所以就答应了，事实上，我压根就无意考虑个人问题，不过是想给她吃个定心丸而已，我杨琴还没到嫁不出去的地步，就算真嫁不出去，也轮不到她来挂念吧。”说到这里，她还特意朝陈曦撇了下嘴，不屑的嗤了一声。 陈曦哭笑不得，心中暗道，怪不得老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看起来，不用三个，两个就能唱一台戏，而且，还是那种情感大戏。 “师姐，我真得不知道该咋说，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可刚说了个开头，却被杨琴打断了：“别自我感觉良好了啊，我郑重其事的通知阁下，对你好，那是因为拿你当好朋友，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对哪个朋友都很好，至于其他方面，你就放宽心吧，另外也请你给顾大美女带个话，让她把心放在肚子里，没人跟她抢男人，她认为是个宝，可在我眼里，不过是个又臭又硬的破石头罢了。”说完，捂着嘴，咯咯的笑出了声。 应该说，杨琴的情商还是很高的，尽管是句玩笑，但很是得体，虽说陈曦也分辨不出到底是真是假，但还是迅速缓解了尴尬的气氛。他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笑着说道：“那好吧，这事闹的，原来是我想多了呀。” 杨琴瞪了他一眼：“我是看你可怜，在安川人生地不熟的，又遇到这么多麻烦事，所以才帮帮你，你可好，还自作多情了，真愁人，自己长多磕碜不知道呀！”说完，扑哧一笑，发动汽车，打了转向灯准备掉头。 “我送你回去，赶紧休息吧。”她道。 车子缓缓掉了个头，还没等加速，忽然发现从前方不远处的酒吧里出来一个女孩子，踉踉跄跄的走到路边，扶着一颗树，剧烈的呕吐起来。 “大半夜的喝成这样，如果不是做那种行业的话，那就一定是个有故事的女人。”杨琴淡淡的说道，说完，扭头看了眼陈曦，却发现他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副惊讶的表情。 【作者***】：家里忽然多了三个人外加一条狗，生活顿时变得纷乱和忙碌起来，从今天开始，一切恢复正常，每天凌晨更新一章，上午更新一章，敬请您的关注！谢谢 第419章 步子太大，会扯到蛋 “怎么，你认识她吗？”杨琴问。陈曦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嘿嘿一笑道：“哦，看错了，冷丁一看，我还以为是单位同事呢？” “你傻啊，你同事怎么能跑到安川来呢？”杨琴笑着道，说完，加大油门，卡宴轰鸣着从那女孩身边开过，陈曦回头望去，却见女孩似乎朝车这边看了眼，随后又弯下腰呕吐起来。 那个女孩，正是冯蕊。 “别看了，应该是个女白领。”杨琴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你咋知道？”陈曦好奇的问。 杨琴则不以为然：“她刚才出来的那家酒吧，叫天子部落，是安川有名的高消费场所，一瓶德国进口的啤酒，最便宜的也要50块钱，至于红酒或者鸡尾酒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能来这里消费的，基本都是些有实力的老板和高级白领，据说是一些单身的女白领经常在这里喝酒，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遇到一个能既解风情又有经济实力的男人。” “你这么熟悉，看来你也是经常来吧？”他笑着问了句。 “我还真就没怎么来过，之所以比较清楚，是因为这家酒吧是高叔叔开的。”杨琴笑着道：“咋了，一听说有单身女白领，你也跃跃欲试了呗？” “哦，闹了半天，是老虎哥的生意，怪不得这么贵。”陈曦嘟囔了一句：“再说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是那种人吗？” 杨琴并没有顺着话茬往下说，而是很认真的问道：“对了，明天你到底能来不？你别误会，我没有逼你的意思，千万别为难。” 陈曦想了下，其实，他之前曾经答应过韩莉，要趁着那天摆认亲酒的时候，说服杨老大，让韩莉出来工作，而不是去杨家的安玉嘉缘上班。 答应别人的事可以说了不算，但答应韩莉的事，如果做不到的话，心里总是感觉有些不忍，这样一想，便笑着道：“师姐帮了我这么多，就求我这么点事，我咋能不去呢？” 听他这么说，杨琴的脸上随即露出了一丝笑容，瞥了他一眼道：“这句话说得还有点良心。” 他没有笑，沉吟良久，最后还是试探着道：“师姐，我觉得你和培彰......别看他泼了我一身啤酒，但凭心而论，你们俩确实挺合适的，都是精英阶层的代表人物，他是海归博士，前途无限，而你家境殷实，又这么有能力，真要是能走到一起，这是多美满的一对儿啊。” “首先，你不用为我的个人问题操心。”杨琴一本正经的说道：“其次，从今天晚上的事来看，孙培彰实际上是一个占有欲和控制欲都很强的男人，这样男人显然不适合我，最后，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压根也没想考虑个人问题，答应和他处朋友，只不过是一时赌气而已，综上所述，请你不要在我面前在磨叽这件事了，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说到这里，杨琴缓缓的将车停下，然后指着车窗外继续道：“你到地方了，赶紧下车回去睡觉吧，这都快两点了，明天不用上班呀？” 陈曦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好说了声谢谢，然后开门下车，还没等站稳，卡宴已经起步，眨眼便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了。 一阵夜风吹来，上身湿漉漉的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赶紧开了院门，三步并做两步回到了房间，先是冲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眼前却浮现出冯蕊蹲在路边呕吐时的样子，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他想不明白，一个女孩子，为啥一定要把自己喝成那个样呢，李长江不在安川，以冯蕊目前在大洋集团的身份和地位，连李卫国都要让着三分，被人灌酒的可能性不大，既然如此，那什么事值得喝这么多酒呢？可转念一想，不由得暗骂自己吃饱了撑的，谁的心都操，工作上一大堆事都没弄明白，还管冯蕊为啥喝这么多酒，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啊。 还是合计下二环路工程的事吧，这才是最重要的，关乎到我能否站稳脚跟，可琢磨了一会儿，却是倦意渐浓，很快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洗漱过后下楼一瞧，王主任、方姐以及众人都齐刷刷的坐在餐厅，不由得脸微微一红，赶紧解释道：“对不起，昨天晚上有点睡晚了......” 王主任微微点了下头：“先吃饭吧。” 大家这才端起碗筷，闷头吃了起来，吃过之后，王主任先是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着道：“陈经理，你布置下今天的工作吧。” 他一听，赶紧说道：“别啊，王主任，有您在，哪里轮到我说话，还是您给大家布置下吧。”王主任听罢，也不客气，有条不紊的布置了起来。 等众人都散了，这才示意他坐过来点，然后低声说道：“小陈啊，我发现你昨天晚上回来得很晚，是不是有什么事呀？” 他没想道竟然被发现了，顿时窘迫异常，吭哧了半天，最后才支吾着说道：“我确实出去处理了点个人的事，是不是打扰到您的休息了。” 王主任微微一笑：“没有没有，我是职业病，连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生怕有什么做得不周到的地方，不是有意监视你，本来以为你是为了二环路工程的事，所以想和你聊几句，既然是个人事情，我就不多问了。” 他一听，赶紧说道：“其实，既是个人的事，也和工作有关，我也正想和您汇报下呢。”说完，也不隐瞒，先是将康铭辉昨天晚上来电话，邀请他加入围标的事说了，然后又把自己半夜和孙培彰吃饭的事也讲了，当然，他只是简单的说是想趁机了解下情况。 王主任听完，一只手托着下巴，思忖了片刻，这才说道：“你打算怎么答复康铭辉呢？” “我......”他略微迟疑了下：“目前还没想好，其实，这也是我想和您汇报的主要原因，这件事，我想先征求下咱们的总工林俊雄和刘汉英刘总的意见，等拿出具体方案之后，再请示胡总，不知道我这么想对不对？” 王主任听罢微微一笑：“很对，你记住了，跟领导汇报，必须得心里有数，不能啥都指望领导给你拿主意，很多时候，你的意见才是领导决策的重要依据，所以，先拿出一个方案的想法是正确的，这样吧，这种涉及到具体业务的事，我就没什么发言权了，不过这两天我在这里，会把所有日常工作都帮你抓起来的，你就安下心来，尽快拿出个可行的方案。另外，我提醒你下，安川分公司，也需要一个类似我的这种角色，这个人的意义在于，可以帮你解决一切后顾之忧，事无巨细，都要得管起来，这才是我今天想和你谈的，怎么样，你心里有人选吗？” 他听罢狡黠的一笑：“王主任，您有人选吗？” “当然有啊，看来，你也有人选，那说来听听，看看咱俩的眼光是否一致。” 他想了下，试探着说道：“是这样的，就我目前手里的这些人，我感觉，只有姚......”话还没等说完，便被王主任打断了：“姚远，是吗?” “是的，他是最适合的，心细如发，做事也周到。”他道。 “嗯，咱俩还真想到一起了，我本来还以为你会说是周强呢，看来，你还有点眼光。”王主任笑吟吟地说道。“周强可不成，这小子歪主意太多，还是跟着我跑外吧，让他负责行政工作，一天到晚，还不够他耍滑头呢。”他笑着点评了一句。 “不错！”王主任拍了下他的肩膀：“一个合格的管理者，知人善任是首要条件，只有这样，才能做到人尽其才呀，行了，既然我们的意见一致，那我就不多说了，这两天，我就多和姚远聊一聊，也算是传帮带吧。至于工程上的事，我这个外行就不发表看法了。”说完，朝他微微一笑，起身朝楼上走去。 他简单收拾了下，到了楼外一瞧，王洪明正等着自己，于是赶紧开车，二人直奔施工现场。到了工地，大致看了看，先让王洪明盯着，然后自己回到车里，拨通了总工程师林俊雄的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把事情一说，林俊雄听罢，略微思考片刻，这才缓缓说道：“以市政二公司的经济实力，想一口独吞15-20个亿的项目，好像有点不大现实，康铭辉肯定另有打算。” “林总，我昨天晚上一直在想，假如我能搞到资金，我们公司是否可以集中力量，把这个工程全拿下来呢？”他试探着问道。 “恐怕不行，明后两年，公司的市政工程都排满了，这么大的项目，光有钱不行啊，必须要有成熟可用的施工队伍，还有设备，根本就排不开，这些东西没有，你光有钱也没用啊？更何况你能搞到多少钱？我知道你指望李长江，但这么大的项目，手里至少要有几个亿的资金，否则，根本无法保证施工的顺利进行，李长江是安川分公司的第二大股东不假，但凭什么给你投入这么多钱啊？你这有点异想天开了，陈曦，我理解你的心情，但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步子迈大了，是会扯到蛋的哦！” 刚说到这里，却见一辆奔驰房车缓缓的顺着施工便道开了进来，他不由得一愣，心中暗想，这不是李长江的座驾吗？难道他已经回来了？ 第420章 一个有故事的女人 见车子越来越近，他赶紧和林俊雄打了个招呼，挂断电话之后，开门下车，迎着房车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确实是李长江的那台奔驰斯宾特，由于在国内的很多地区都有大型投资项目，所以李长江专门为自己配备了这么一台顶级豪华商务座驾。 奔驰车缓缓停在了陈曦面前，车门一开，李卫国率先跳了下来，随后李长江也笑吟吟的探出那颗硕大的青蛙脑袋，陈曦一见，连忙迎上前去，热情的道：“李董，您怎么来了？” 李长江咧着大嘴笑呵呵的道：“我来看看你啦，怎么样，陈经理，最近的工作进行得如何呀，是否顺利啦？” 陈曦深知这位财神爷的重要性，于是陪着笑说道：“有您的大力支持，我这点工作必须顺风顺水呀。” 李长江听罢，微微点了下头：“运气总是要眷顾有实力的人，如果不是这样，那我们的社会岂不是要乱套了。”说完，往车里看了眼，笑眯眯的说道：“安妮，快出来见一下陈总，你们是老相识啦。” 话音未落，冯蕊已经跳下了车，他今天穿了一件米黄色的风衣，脖子上搭了一条色彩艳丽的丝巾，只是脸色有些憔悴，与夏季时略施粉黛不同，今天的妆化得重一些。 “陈总，你好。”冯蕊率先开口说话了，声音听起来也不像之前那般清脆，好像有点沙哑。 陈曦一愣，马上意识到安妮可能是冯蕊的英文名字，在李长江这样的港资公司，很多高级白领都有英文名字，这样显得比较洋气。 他略微犹豫了下，这才笑着道：“都是老熟人了，就不需要握手了吧。” 一直在旁边没怎么说话的李卫国插了一句：“是啊，冯总在跟我交接工作的时候，对陈经理的业务能力推崇备至，反复告诉我，到了项目部，有什么问题可以多和陈经理沟通。尤此可见，你们俩相处得一定非常融洽。” 冯蕊则淡淡一笑：“是啊，那一个多月，是我最轻松快乐的一段日子，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现在偶尔还会回忆呢。”说这番话的时候，她的眼睛里似乎有种说不清楚的内容，令陈曦的心不由得微微一动。 “以后就不用回忆了，你们又要一起共事了。可以继续轻松快乐下去。”李长江笑呵呵的说完，转向陈曦又道：“根据事先约定，我方派遣一人出任安川分公司的副总经理，但此人不参与企业的决策，只负责与大洋投资之间的协调以及一些日常性工作。我选来选去，最终决定把我的特别行政助理安妮小姐留下，一则她比较熟悉天然气管道的施工与管理，二则你们以前就合作过，互相比较适应，安妮不仅担任安川分公司的副经理，同时还出任平阳燃气公司的总经理助理，至于如何办公，则需要你和卫国具体协商了。千万不要因为她承担两份工作，就怕把女士累坏了，安妮的精力是超群的，别说两家公司，就是再多两家，也轻松搞定。” 冯蕊听罢，浅浅的笑了下，主动伸出手：“陈工，很高兴又能和你合作了。” 这段时间，冯蕊一直称呼陈曦为陈经理，包括刚刚下车，也是喊了声陈总，如今一句陈工，不免让陈曦在心里发出一声慨叹，短短几个月而已，却早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了。 冯蕊的手还是那么小巧，估计与任何男人握手，那如羊脂般细腻的皮肤所携带的温暖与柔弱，都会令人产生呵护的愿望。 两个人只是礼节性的握了下，随即都撤回了手，倒是一旁的李卫国笑着道：“董事长，这应该算是个历史性的时刻吧，意味着大洋投资在本省投资布局的全面完成，我觉得应该庆祝一下。” 李长江微微点了下头，转而问陈曦道：“怎么样，陈经理，咱们晚上一起出去坐一坐？” 陈曦一听，则赶紧摇头拒绝：“对不起董事长，今天晚上确实不成，最近我们集团的领导在我们分公司，帮助完善公司成立前的一些工作，所以.....” “那就算了，到什么时候，工作也是第一位的。”李长江大度的道，说完，朝陈曦微微点了下头，便倒背双手，迈步朝施工现场走去，一边看一便微微点头，一副非常满意的样子。 大致转了一圈，他这才回身，对一直跟在身后的陈曦道：“你上次提出的有关工业园燃气p-15增压阀室的设计问题，我这次专门找到了设计单位，他们的专家看后，也表示确实是设计失误，现在已经开始着手修改了，估计新图纸很快就能下来，你的一句话，帮我节省了两百多万啊，怎么样，打算要点什么奖励呢？” 陈曦用余光瞥了眼李卫国，见他微微点了下头，随即心领神会，笑着说道：“奖励什么啊，这都是我分内的工作，发现问题，及时反应给投资方，这太正常不过了，这种设计上的错误实在太低级了，让我白捡了个表现的机会。” 李长江哈哈一笑：“还是我刚刚说得那句话，运气总是眷顾有实力的人，没有人能白捡机会，就算是天上掉馅饼，起码也要抬起头张开嘴，才能吃得到嘛，我不是开玩笑，昨天和你们胡总经理通电话的时候，我还提了奖励的事，结果你猜胡总怎么说的？” 陈曦摇了摇头。 李长江笑着继续道：“你们胡总说了四个字：奖励个屁！” 一句话，把李卫国和冯蕊都逗笑了，陈曦也无奈的苦笑了下，叹了口气道：“我们胡总就是这样，我是经常挨他的骂。” 李卫国却正色道：“在我接触过的领导干部中，胡介民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刻，心思缜密，睿智果敢，和他谈生意是要加十二分小心的，那可是个一点亏都不肯吃的人哦。” 陈曦没想道，李长江对胡总的评价如此之高，正琢磨着想说点什么，却听李长江继续道：“别看胡总说得义正言辞，一副做好事不留名的架势，可马上话锋一转，就扯到了二环路改造上面，说来绕去，最后还是想为安川分公司要一口肉吃，而且还理直气壮，说什么奖励可以不要，但必须从我这个大财主身上撕下一口肥肉来不可。” 这种说话方式，也就只有胡介民能做得出来，陈曦一听，顿时喜上眉梢，没想到胡总嘴上说不肯帮忙，可却把工夫下到了李长江身上，看来，这姜还得是老的辣呀！于是赶紧笑着补充道：“李董，您恐怕不知道吧，要论修路架桥，别说省内，就是放眼全国，我们公司也是数一数二的，华阳集团是上过战场的，不论是经济实力还是技术力量，完全有能力承接任何道路工程。” “你们公司这点背景，胡总每次见面都要跟我反复强调，还出过十七位烈士，对吧？”李长江微笑着问道。 陈曦连连点头：“是的，我们的先辈确实流血牺牲过，其实，市政工程，一直是公司的主营业务，最近几年工作重点之所以转移，实在是因为这个行业的竞争越来越无序化，尤其是低价中标，让工程的利润被压缩到了极点，再加上工程款拖欠太严重，令企业不堪重负，所以才放弃了很多项目，用胡总的话说，低价中标，弊大于利，我们作为行业龙头，即便不挣这份钱，也坚决不支持无序的恶意竞争。” 李长江作为大洋投资集团的老板，对招投标自然非常熟悉，听完陈曦的话之后，略微思忖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低价中标，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遏制招投标中的围标作弊，但从实际效果上看，也确实带来了很多难以解决的问题，所以，我个人主张，在能最大限度保证三公原则的基础上，可以不搞低价中标，科学合理的价格中标，才足以保证工程质量，安川的二环路建成之后，头二十年的产权属大洋集团，所以，在这个项目上，我就不主张搞低价中标，可以采用经评审委员会和业主同意后，直接选定中标单位的方式。” 此言一出，陈曦顿时来了精神，康铭辉昨天在电话里说，北方建设集团那一套，在安川未必好使，看来不是信口吹牛逼，这一定是有什么内幕消息呀！难道李长江在这个工程上，还有一定的话语权？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既有李长江的支持，又有钱宇和林百涛的暗中相助，根本无须跟康铭辉合作，甚至还可以和他掰下手腕！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李董，您的这个想法，安川市政府会支持嘛？毕竟这么多年，政府投资项目的招投标，可都是低价中标啊。”他试探着问了一句。 “当然支持啊，作为投资方，我虽然没有决策权，但按照合同，我是有否决权的，毕竟前二十年产权是我的呀，弄一个烂工程丢给我，让我拿什么赚钱收回投资呀？要知道，二十年产权已经是最低标准了，抛去每年的维修养护费用，二十年能收回成本就不错了，要想挣钱，则需要依赖多种经营，我让步如此，要是再没有点话语权，那岂不是冤大头了嘛！”李长江道。说完，一阵秋风吹来，穿得有点单薄的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一旁的冯蕊见状，则赶紧说道：“董事长，要不，咱们上车里聊吧。” 李长江点了下头，转身朝奔驰车走去，陈曦则赶紧跟在了身后，到了车前，李长江率先上车，李卫国紧跟其后，最后只剩下了冯蕊和陈曦，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示意对方先上。 “你以后是我的领导，还是你先上吧。”冯蕊微笑着道。 陈曦也不便推辞，微微一笑，迈上踏板的那一刻，由于居高临下的缘故，无意间发现冯蕊白皙的脖颈上似乎有一片淤青，虽然被那条色彩艳丽的真丝围巾遮挡住了大部，但站在高处，还是能看得很清晰。 或许是有某种感应吧，冯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迅速的转过了身，陈曦上车之后，用余光观察了下，发现她正把围巾往上拽了拽，将那边淤青完全遮挡住了。 他不禁又想到昨天夜里冯蕊蹲在路边呕吐时的场景，心中不由得暗想，看来，杨琴说得对，这真是有故事的女人啊。 第421章 还真是个人才 作为奔驰旗下的顶级商务旅行车，斯宾特车厢里完全可以用奢华来形容，精美的吧台，舒适的真皮按摩沙发以及高端的红木内饰，处处彰显着尊贵的气势。陈曦坐在其中，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慨叹：同样是生活，可差距咋这么大呢！难怪冯蕊投入了李长江的怀抱，换成自己是女人，往这车里一坐，恐怕也很难抵挡得住那种诱惑。 四个人坐罢，李长江点上一根雪茄，深深吸上一口，这才接着刚才的话说道：“二环路改造，是我在安川投资中，建设周期最长、单项工程投资额最大的项目，全线通车预计要两年半左右，安川分公司刚刚建立，你就把摊子铺这么大，能应付得过来嘛？” 陈曦听罢微微一笑：“只要资金能保证，技术和施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毕竟这是我们华阳集团的主营业务，要人有人，要设备有设备。” 李长江听罢没吭声，低着头思考了片刻，忽然转向李卫国问道：“平阳-安川段的工程款拨付多少了？” “500万。”李卫国答道。 李长江略微沉吟了下，笑着对陈曦道：“如果再加上工业园燃气工程，这两个项目竣工之后，你手里的资金，干一个标段应该没有问题吧。当然，前提条件是你在招投标中能够脱颖而出，这就得看实力了哦，谁也帮不了你，当然，同等条件下，我肯定是要照顾自家生意的，任何人也挑不出毛病来。” 李长江这个级别的人物，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就已经算是极限了，基本等于是给陈曦吃了个定心丸，他勉强抑制住内心的狂喜，试探着继续问道：“可目前社会上有传言，说是安川市政府要把二环路改造工程整体招标，要是这样的话，这项目就太大了，别说安川分公司，就是华阳集团也不具备接手的实力啊。” 李长江听罢，却皱着眉头道：“这话你听谁说的？不可能，我和市里面研究过多次，并且已经达成了共识，这么大的工程整体招标，即便有企业中标，也只是逐级分包出去，结果无非是这家企业坐收渔翁之利，可施工质量却根本无法保证了，这是绝对不允许的，放心吧，在我这儿就通不过，必须采用分段招标的方式，让更多有实力的企业参与进来，这样才能保证工程质量。” 陈曦一听心里更有了底儿，于是很认真的说道：“李董，我可不是走后门，但你毕竟是分公司的第二大股东，二环路这个项目，无论如何，也得给我留下一块来，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李卫国听罢则笑着道：“这还不是走后门？你都快把手伸进董事长衣兜里了。” “就算我伸进去，也是从左面兜里掏出来，再放回到董事长右边的兜里去呀。”陈曦笑着回了一句。 不料李长江却歪着脑袋看着他，一本正经的道：“我算知道胡介民为啥如此器重你了。” 陈曦一时没搞清楚这句话的意思，只好愣愣的往下听，李长江吸了一口雪茄，这才缓缓又道：“你和胡介民一样，身上少了些官僚作风，倒是多了点痞气，我接触过太多政府和国企的领导干部了，你们俩这样的，真是比较另类啊。” “我身上有痞气嘛？”陈曦挠着脑袋嘟囔了一句。 话音刚落，一旁的冯蕊扑哧下笑出了声，李长江扭头看了她一眼，微笑着道：“看看，安妮小姐这一笑，就已经给出答案了。” 听李长江这么说，冯蕊的脸微微一红，赶紧正色道：“对不起，我不该笑，其实，陈工身上没有痞气，在我看来，应该是一身侠气。” “自古道：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这侠气之中，难免有些痞气。”李长江道：“不过我倒是觉得，不论是侠气还是痞气，都比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僚之气要好得多。” 李卫国一听，连忙附和道：“董事长总结的太精辟了，现在的这些官员啊......”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下，可能是觉得有些话在这个场合说出来不大妥当，于是叹了口气道：“算了，不说也罢。”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陈曦见目的已经达到了，于是便起身告辞，李长江也无意久留，又鼓励了他几句，便也离开了，目送奔驰车走远了，他乐得一下蹦起多高，将正好走过来的王洪明吓了一跳，吃惊的道：“陈哥，这大白天的你咋还发癔症呢？” “滚一边去，你才发癔症呢！”他骂了一句，拿起手机急匆匆的进了办公室，关好了房门，立刻拨通了胡介民的电话，迫不及待的说道：“胡总，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跟您汇报下。” 胡介民显得很平静，只是嗯了一声。 他则一口气把昨天康铭辉来电话邀请他参加围标，和刚刚李长江的来的事说了一遍，胡介民没吭声，只是默默的听着，待他说完了，这才问道：“完了？” “是啊，完了呀。”他被胡介民的态度给搞懵了，小心翼翼的说了句。 “就这么点事，至于把你高兴成这样嘛？”胡介民不屑的道：“我说陈曦啊，你啥时候能从容一点，淡定一点，三十多岁了，整天总跟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这不是给华阳集团丢人吗！” “我也没上蹿下跳啊......”他有点不甘心的回了一句。 “还没上蹿下跳？我问你，工程你拿下来了嘛？哪个标段，造价多少？就算是今天定不下来，可李长江答应铁定给你了吗？”胡介民质问道。他被问的哑口无言，吭哧了半天，才小声嘟囔了一句：“这不还没开始招标嘛......等到时候，我还有更厉害办法，肯定能咬下一口肥肉来。” “那就等你把肥肉叼到嘴里的时候，再跟老子得瑟也不迟！”胡介民笑着道：“妈了个巴子的，你小子啥时候能有点出息呢？现在好歹也算是个领导，你得有点深沉，遇事要沉得住气才行！以后八字没一撇的事，少来打电话烦我，记住没！” “记住了。”别看胡介民语气很生硬，但是陈曦听得出领导实际上是很高兴的，于是很响亮的回了一句：“我先滚蛋了，胡总。” “滚吧！”胡介民笑着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他的心情舒畅异常，想了想，还是抑制不住喜悦之情，又拨通了顾晓妍的手机，哇啦哇啦的将事情讲了一遍，不料顾晓妍听罢，却气哼哼的道：“简直太不像话了，这好事都让你给划拉去了，我真得找胡总谈一谈了，实在太偏心了。” 他嘿嘿笑着道：“你傻啊，咱俩不是一家嘛？” “去你的吧，谁跟你是一家？我们现在说得是工作，工作上，我们是竞争对手。”顾晓妍一本正经的道，他简直无言以对，只好嘿嘿一笑。 不料顾晓妍话锋一转道：“对了，其实，我也正想给你挂电话呢，你听说了吗？现在都传方远途被放出来了。” 他吃了一惊，赶紧问道：“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 顾晓妍叹了口气道：“听我们的通勤车司机说的，至于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就不清楚了，但无风不起浪，我想肯定是有内情的。” 这可不算个好消息，他的心情不免有些沉重，不免联想起和吴迪那场莫名其妙终止的谈话，刚刚的喜悦之情顿时少了许多，低着头陷入了沉思，顾晓妍也不是喜欢煲电话粥的女人，只是说目前还只是传言，具体情况，等闲下来核实下再说，然后便结束了通话。 他默默的坐了一会儿，有心给吴迪打个电话问问，可一想到那张大黑脸，估计也问不出什么子午卯酉，转念一想，也许是谣言吧，再说，就算真放出来又能怎样？余振海这样的悍匪不也被我给制服了吗？方远途不过是个怂货，又有何可怕的呢。 妈的，我还真不相信了，李百川也好，钱宇也罢，他们的胆子能这么大？要是有朝一日，李晓飞也被放出来，那我豁上工作不要了，就是把官司打到北京，也非把这件事搞清楚不可。 这样一想，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出了办公室，忽然想起胡介民的训斥，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倒背着双手，正打算去现场转一圈，却见一辆黑色的吉普车全速开了过来，等距离近些才看清楚，原来是李卫国的那台车，不由得一愣，心中暗想，这位老哥咋又折回来了呢？ 吉普车转眼就开了近前，李卫国跳下车，兴奋的朝他挤了下眼睛，走过来不容分说，亲热的搂着他的脖子，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兄弟，我说过，咱们哥俩的时代要来临了，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有点糊涂，笑着问道：“李哥，你今天这是咋了，说话天上一脚地下一脚的，再说，你刚刚不是跟李长江走了嘛？咋又折回来了呢？” 李卫国却把嘴一撇道：“李董和安妮小姐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处理，我在那里干嘛，给他们俩当太监啊？工作汇报完了，董事长的指示也下达了，我还不麻溜回避呀？” 提到冯蕊，陈曦不由得想起她脖子上的淤青，于是好奇的问道：“对了，我发现她今天好像脸色不大好，而且脖子上还有点伤，难道李长江还打她呀？” 李卫国颇为神秘的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董事长那人，有点特殊嗜好，咋说呢，反正和他上床，绝对是对体力和技术的双重考验，一般女人还真就应付不来，要从这个角度上说，冯蕊还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第422章 冯蕊不为人知的一面 见陈曦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李卫国却不以为然的一笑：“有钱人嘛，都喜欢玩点刺激的，这再正常不过了，董事长不过是愿意看女人喝醉而已，至于进了房间之后怎么搞，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这些跟咱们都没关系，我今天急着回来找你，是要跟你说另外一件事。”说完，拉着陈曦便朝自己的车走去。 上了车关好门，李卫国递上一根烟，两个人都点上了，他这才笑着说道：“老弟啊，我是越来越佩服你了，董事长对你非常满意和信任，刚才还说，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在国企里呆着，会被僵化的体制，把身上的那点机灵劲给磨得一干二净的。” 陈曦听了淡淡一笑道：“我倒不这么看，我这懒散的货，真要给私人老板打工的话，没准两天半就被开了。” 李卫国哈哈一笑：“咱们先不讨论这个，我给你交个底儿，燃气主管道建好之后，马上就要对平阳安川两个城市的用户管网进行全面升级改造，平阳那边有部分可以利用原来的煤气管道，安川则全部要新建，按照李长江的要求，明年，平阳的用户开栓率要达到百分之七十，而安川要求至少在百分四十以上，两个城市总计有将近九百万的人口，我大致算了下，末端管网的建设起码要投入2-3个亿......” 话刚说到这里，就被陈曦迫不及待的打断了：“我的李哥啊，平阳那边我不管，但安川所有管网建设，你可不许给外人了呀。” 李卫国哈哈一笑：“那是当然，这也是董事长的意思，要不我怎么说，咱们哥俩的时代来了呢！可是，我现在就是担心你人手不够用，刚刚听你的意思，还打算承揽二环路的工程，你把摊子铺得这么大，你能照顾得过来吗？” “这点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保证不会拖后腿，当然，前提条件是工程款不能压得太狠。” 李卫国听罢，猛得拍了下陈曦的大腿：“刚刚董事长说了，为了保证工期和质量，安川和平阳的管网建设不需要乙方垫款施工，合同签订之后，立刻拨付百分之十五的前期费用，然后按照施工进度拨款，但如果不能按期完成或者有质量问题的，要进行罚款。所以，我才担心你的人手不够，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我就放心了，设计院已经在组织人手勘察了，估计设计方案年底就能出来，明年初施工，当年至少要完成百分之七十以上，这样才能保证百分之四十的开栓率。” “搞了十多年工程，头一次遇到签完合同就预支费用的，李长江是真有钱啊，这么好的条件，要是再不能按期完成，那我就白混了！”陈曦笑着说道。 李卫国眼珠转了几圈，往车窗外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又道：“安川段还有一个月就要竣工了，上次咱俩聊过追加费用的事，你要尽快把准确数据拿出来，我给你个建议，按照你上次那个标准，再翻一番吧，至于涉及什么具体项目，你做了这么多年，心里应该有数，就不用我手把手的教给你了吧？” 陈曦听得心都砰砰跳了起来，翻一番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不过了，看似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就等于上百万的钱啊，而这笔钱...... “李哥，这能行吗？可别出什么事呀？再说，安川段和平阳段是分开核算的，我这边追加这么多费用，但平阳段却没发生啊，那也说不过去啊。”他不无忧虑的说道。 “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平阳都是一马平川，当然没什么可追加的，但安川不一样啊，光是东岭那五公里追加个几十万就很正常，还赶上一次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呢？虽然属于不可抗力因素，但额外发生的费用，甲乙双方是可以协商解决，你都可以算在里面，至于最后怎么算，那不是得由我来决定吗？”李卫国笑着道，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这么说不够准确，最后得由董事长来决定。” 陈曦低头不语，还是有点拿不定主意，李卫国见状，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微笑着道：“这事你就听我的吧，按常理，这笔钱都扣除了税款，全都得给我，但咱哥俩来个五五分账，保证神不知鬼不觉、天衣无缝！” “好吧！我近期就把具体数据报给你。”他把心一横，答应了下来。 李卫国满意的点了点头，略微沉吟片刻又道：“这些事都好办，现在最麻烦的是冯蕊这个娘们，必须想个办法把她弄走，这就得靠你帮大哥的忙了。” “我帮忙......”他苦笑着道：“我能帮不什么忙啊，再说，把她弄走，得李长江发话，可人家能听我的吗？” “董事长现在对你这么信任，你的话，当然有一定力度啊，我能把萧忆南挤走，坐上平阳燃气总经理的位置，就是你帮的忙呀，所以，只要计划周密一些，让董事长再听你一次，也是有可能的。”李卫国笑着道：“这商场如战场，你可别动怜香惜玉的心思，冯蕊不是善男信女，千万别被她那温柔可爱的小模样给骗了，等有一天需要对你下刀子的时候，她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每次提到冯蕊，陈曦的心里都不免有点异样，两人之间曾经的亲密关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总感觉是在被李卫国利用，这令他特别不舒服。其实，在他看来，冯蕊当不当这个副总经理，其实并没什么，小周说得对，走了冯蕊，李长江也许还会派来个更厉害的角色，其实，挤走她并不是唯一的选择，最理想的状态是，让冯蕊为己所用，或者在某种程度上达成默契，对关键的事睁一眼闭一眼。 如今李卫国又说这种危言耸听的话，他只是淡淡一笑：“李哥，你有点言过其实了吧，我倒是觉得，挤走她不是最好的办法呢？” 李卫国冷笑了声：“你是不是想说，最好的办法是和她达成默契，咱们相安无事，对吧？” “难道不是吗？”他反问了一句。 李卫国却叹了口气：“看来，你还是太天真了,我给你介绍下冯蕊是个啥样的女人，你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了。” 别看和冯蕊有过一次准亲密接触，但其实互相并没有太多的了解，陈曦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于是忙不迭的给李卫国递上一根烟，听他详细说了起来。 原来，冯蕊进入大洋集团也有六七年了，她的实际年龄比外表要大一些，只比陈曦小三岁，今年也三十了。研究生毕业的学历，在大洋投资这样的外资企业里根本算不上什么，公司的高层，名牌大学的海归博士一抓一大把，所以，在公司总部工作了几年之后，并没有得到什么发展机会的她基本上默默无闻。 不过，那几年适逢大洋燃气公司进军北方市场，郁郁不得志的冯蕊被公司派往河北、山西等地做甲方代表，由于天资聪颖，她很快便熟悉了天然气管道建设的相关业务，于是被正在筹建平阳燃气公司的萧忆南相中，并一起来了东北。 与当下很多整天喜欢上网购物的女孩子不同，冯蕊属于那种对自己人生有非常明确规划，并为实现规划而一步步努力的女性。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并最终达到什么目的。 如果把生活当成一场漫长的生意，那冯蕊的做法无疑是正确的，但可惜的是，生活中确实有生意，但生意肯定不能涵盖整个生活。 据说，她很快便成了萧忆南的红颜知己，为此，萧忆南居然和结发妻子离了婚，打算和她长相厮守。但也正是因为结识了萧忆南，冯蕊终于有了和李长江面对面接触的机会。 想上李长江床的女人很多，但真正能做到的却很少，可以说，冯蕊是通过自己的努力争取到了这个上床的机会。 “至于冯蕊是怎么把自己奉献出去的，我就不得而知了，但肯定是今年夏天的事，应该是她突然被从项目部调走之前吧。”李卫国笑着说道：“怎么样，这女人不简单吧？” 陈曦听傻了。 今年夏天！也就是说，那时的冯蕊，已经是萧忆南的情人了，而在项目部跟我眉来眼去的同时，居然还攀上了李长江的高枝。 也许就是那个夜晚吧，红罗帐里，春光无限，本来以为激情缠绵，不料却被李长江的一个电话打断了。 或许她从家里出去，便投入了李长江的怀抱，第二天便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开，呵呵，这简直太他妈的狗血了吧，要这么看的话，能发一个短信安慰几句，已经算给了我天大的面子啊。 见陈曦低头不语，李卫国继续道：“这些都不算什么，女人嘛，只要未婚，上谁的床都可以，那是人家的自由，可你知道他是怎么对待萧忆南的吗？” 陈曦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愣愣的问道：“怎么了？” 李卫国冷笑一声：“老弟啊，我能当上平阳燃气的总经理，你起了相当大的作用，董事长和你谈话之后，最终下了决心。但真正搞定萧忆南的，却是这位安妮小姐呀。” “啊？是她？”陈曦顿感匪夷所思，不由得皱着眉头问道：“她用的什么办法啊？” “那你得问她了，总之，在我们公司，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虽然大家都避而不谈，但每个人都心里有数。至于冯蕊为什么要这么做.....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上考虑，也许是不想同时面对两个男人吧，但这只是表面想象，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恐怕只有冯蕊本人最清楚了。”李卫国笑着道：“我顺便介绍下萧总的结局吧，在你和董事长谈话的那天下午，他被平阳公安局经侦大队的警察从办公室带走了，目前已经被正式逮捕，理由是贪污以及挪用公款。” 陈曦听得张口结舌，好半天，才苦笑着道：“李哥，你说得这些都是真的吗？我咋听着有点不靠谱呢？” 李卫国却把眼睛一瞪道：“我有必要骗你吗？你要不相信，可以随便打听下，其实，我这还是长话短说了，有很多劲爆刺激的画面没时间跟你详细描述。” 他低着头想了下，忽然问道：“可既然是这样，那追加费用那件事，万一要是被她察觉了，岂不是天大的麻烦？” “所以，才必须让她滚蛋啊。”李卫国笑着道：“一个连曾经相好过的男人都不放过的娘们，会跟我们达成默契吗?就算达成了，你敢相信她吗？” 第423章 肯定没好事 陈曦知道冯蕊一定是个有故事的女人，却万万想不到，冯蕊的故事是如此的离奇。 李卫国的一番话，彻底颠覆了他的价值观，听完之后，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认知能力，平日里自诩有一双火眼金睛，号称入木三分，如今看来，简直就是个笑话。 有关冯蕊这些事，虽然无法求证，但从李卫国的讲述上来看，情况应该基本属实。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无法接受，毕竟李卫国讲述中的冯蕊与自己心目中的印象判若两人，只能无奈的长叹一声。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想把自己安排小周的事讲出来，可思忖再三，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怎么样兄弟，听完之后，作何感想啊，还想不想跟冯蕊达成默契了呢？”李卫国笑着问道。 他苦笑了下，并没有回答。 “把她挤走这件事，我不方便出头，还是你出面最合适，怎么样，是否愿意帮大哥这个忙啊。”李卫国说完，略微想了下，随即又更正道：“不对，不是帮我的忙，这个女人在，对我们俩的利益都有损害，所以，你也是在帮自己！” 陈曦想了下，并没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李卫国眉头紧锁，低着头想了下道：“我自然有办法，只不过需要一个非常好的时机，放心吧，时间不会太久的，到时候，你听我的安排就是了。” 陈曦歪着头琢磨了片刻，忽然盯着李卫国微微一笑：“李哥，你将来可别给我下套啊，我这智商可玩不过你啊。” 不料李卫国听罢却哈哈的笑了起来，笑过之后，正色说道：“我们是兄弟，而且是被利益捆绑在一起的兄弟，给你下套，不就等于自己给自己使绊子吗？换成你是我，你会吗？” 陈曦点了下头，不过仍旧很含糊的说道：“好吧，我听你的。” 李卫国似乎并没听出陈曦话中的玄机，只是意味深长的握了下他的手，反复叮嘱他赶快把数据报上来，又聊了几句，见陈曦来了个电话，便启动汽车，告辞而去。 来电话的是一个平阳地区的手机号码，他还以为是公司那边有什么事，便赶紧接了起来。 “喂，是小陈嘛？”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听声音似乎上了点年纪。 他微微一愣：“我是陈曦，请问你是哪位？” “你好啊，小陈，我姓田，叫田兆军，是晓妍的姥爷。”那人慢条斯理的说道。 “姥......姥爷！”陈曦顿时紧张起来，说话都有点结巴了：“您有......有啥事吗？” 田老爷子淡淡一笑：“没什么事，我来安川处理点业务，之前听晓妍说你在这边，所以就想顺便约你出来坐一坐，怎么样，不影响你工作吧？” “瞧您说的，怎么会影响工作呢，我没那么忙的。”他小心翼翼的道：“姥爷您要来安川，为啥不提前打个招呼呀，我也好去接一下。” “不用接，安川我经常来的，对这里非常熟悉，虽说是要处理点事，其实，也是特意为你过来的，有些话，在电话里说也不是很方便，想当面和你单独聊一聊。” 特意为我过来的......陈曦忽然感觉到这句话的分量很重，不由得更加紧张了，憋了半天，才支吾着问道：“姥爷，那您打算什么时候聊啊，是现在嘛？” 田老爷子一听，连忙笑着说道：“当然不是现在，我处理事还需要点时间，这样吧，午后一点，你把工作安排下，然后咱们出来见个面，好吗？” “没问题，没问题。”他连声说道。 “嗯......”田老爷子沉吟了片刻，缓缓又道：“小陈啊，有件事还得提前跟你说一下，我希望这场谈话，只发生在我们两之间，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晓妍，你能做到吗？” “能！您放心吧，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他连忙保证道。 “很好，那咱们就下午见吧，你等我电话。”老爷子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只发生在我们两个人之间，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默默的揣摩着这句话的含义，一种不祥的预感渐渐笼罩在心头。 说心里话，他感觉这位顾晓妍非常敬重的老者，似乎并不怎么喜欢他，从在医院见面，到后来在田家，老爷子几乎没和他说几句话，态度相当冷淡，倒是晓妍的舅舅田建州表现得很热情，所有这些情况，陈曦自然察觉得到，事后他也和晓妍很委婉的提过，但顾晓妍并不以为然，直接就把话题岔开了。 七十多岁的人了，为了我，不顾舟车劳顿，专程赶到安川，口口声声说单独谈，甚至连自己最心爱的外孙女都不让知道，所有这些综合在一起，不难得出一个结论，好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样一想，他的心情不免沉重起来，有心给顾晓妍挂个电话通告一声，可一想起刚刚的承诺，还是把心一横，暗道，说到就得做到，谈就谈呗，也不至于挨顿揍，我倒要看看，这位老爷子葫芦里到底装得什么药。 瞧了下时间，已经快是中午时分了，心里一乱，也没心情吃什么午饭了，把王洪明喊来，简单交代了几句，跳上车急匆匆的开了出去。 不管老爷子要谈什么，既然是晓妍最尊重的长辈，礼数是必须要有的，大老远来一趟安川，作为晚辈，怎么也要准备点见面礼吧，他想，于是驱车直奔市内，找了一家专门卖山货的商店，捡最贵的东西买了几样，什么野山参、鹿茸和野生蘑菇等等，他也分辨不出来真假，反正钱是没少花。 看看时间还来得及，开车又回了趟办事处，特意换了身干净衣服，把头发也洗了，忙活完之后，瞧了眼时间，刚刚午后一点。 手机响了。 他的心也随之砰砰的跳了起来，接通之后，只听田老爷子慢悠悠地道：“小陈啊，我在东岭大桥边上的一家叫荷塘月色的茶楼，这个地方你知道吗，好像距离你们施工现场很近的。” 他不由得暗暗吃惊，没想到老爷子对情况掌握得还很全面，这个地方确实距离目前的施工地点不远，他开车经常路过，茶楼的地理位置虽然偏了些，但装修和规模都不错，每天门前都停着不少车，生意还挺好，看来，田老爷子说对安川比较熟悉，并不是信口胡说，否则，不可能连这么个犄角旮旯茶楼都找得到。 “我知道那地方，您稍微等我下，我半个小时左右就能到。”他赶紧说道。 “哦，不着急，慢点开车，注意安全。”老爷子很耐心的叮嘱了句。 要是冲着这和蔼可亲的态度，好像事情也未必如想象的纳闷糟糕吧，他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在心里想道。 第424章 你的条件，我不接受 在荷塘月色门前停好了车，拎着几样礼品进了茶楼。在服务员的指引下，走到了一个雅座外面，探头往里看了眼，只见田老爷子正坐在靠窗的一把圈椅上，于是赶紧笑着道：“姥爷您好。” 田兆军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并没有起身，而是示意他坐过来。陈曦点了点头，轻轻的将礼品放在一边儿，然后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与酒店不同，茶楼里一般很安静，鲜有大呼小叫的顾客，所谓的包房雅座，也只不过是用竹帘或者一些高大的木本植物做隔断，显得很是雅致。 田兆军坐在圈椅里，瞥了眼他拿来的几样礼品，微笑着问道：“拿这些东西干什么？是打算给我送礼吗？” “上次去您家里，实在是比较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这次您大老远的来安川，我怎么也要表示下啊，不然也说不过去啊。”他连忙解释道。 老人也不客气，伸手将那盒野山参拿了起来，翻过来掉过去的看了几眼，随后又瞥了下袋子上印刷的安川土特产商店的名称和联系电话，轻蔑的一笑，无奈的叹了口气。 “傻小子，这些东西没少花钱吧？”田兆军问。 他憨笑了下，低声嘟囔一句：“我也不知道您喜欢上，安川这地方，除了产玉石，剩下的也就是这些山货，玉石我又不懂，就只能买点这些东西孝敬您了。” 老爷子也不说什么，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接通之后，笑呵呵的说道：“老王头，我是田兆军啊，我的一个朋友，在你开的土特产商店里买了不少东西，拿回来一瞧，全是假货，你也太不像话了，这么多年了，居然还用人工养殖的人参冒充野山参，拿马鹿鹿茸冒充梅花鹿的，你这良心都让狗吃了呀，就不怕我举报你？！” 被称为老王头的人，显然与田老爷子非常熟悉，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好一阵，挂断电话之后，这才微笑着道：“这样吧，一会你拿着购物小票，去商店里把东西都退了吧，到了之后提一下我，他们不会为难你的。安川这些卖土特产的，和我都很熟，这个老王是出名的造假大王，在他的商店里买不到真特产的，鹿茸还凑合，顶多算是以次充好，可这根所谓的野山参，须子都是后来粘上的，实在太坑人了。你的心意我领了，但东西还是退回去，否则，我拿回去也没用，你还花了个冤枉钱。” 这令陈曦很没面子，但人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东西自然也不可能再送了，只好红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对不起，姥爷，我平时也没买过这类东西，真是让您见笑了。” 田兆军则摆了摆手：“别这么说，这些东西都是卖给外地人的，你不知道底细，肯定上当，心意我领了，来吧，咱们边喝边聊。”陈曦一听，赶紧站起身，拿起茶壶，为老爷子斟上一杯茶。 “荷塘月色的老板是福建安溪人，所以茶楼里经营的乌龙茶最正宗，这都是当年的新茶，味道不错，你尝一尝。”田兆军端起茶盏，先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浅浅喝了一口。 陈曦平时也喝茶，但用得是大号玻璃杯，在办公室泡上一大杯，上工地时候也拎着，渴了就咕咚咕咚的喝上几口，多次被顾晓妍嘲笑，说他那不是喝茶，就是在饮驴。 说心里话，要是让他品评下酒的优劣还凑合，可对茶却实在没什么感觉，反正喝到嘴里，有点清香味就行。 见田老爷子这么说，便也装模作样的喝上一口，然后不住的点头道：“好茶，确实味道不一样。” 田兆军将茶杯放下，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轻声问道：“小陈啊，你和我们家晓妍好了多久了呀？” 陈曦一听，知道要聊正题了，心情不免有些紧张，连忙回道：“有三个多月了吧。” 田兆军点了下头：“你们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嘛？” 他不清楚这句话具体指什么，只好试探着说道：“嗯......我打算结婚，可是晓妍还没有明确表态。” “哦,是这样，那你们家里，对晓妍还满意吗？”老人又问。 陈曦却苦笑了下：“我还没来得及跟家里说，但以晓妍的条件，我们家是绝对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田老爷子没说什么，而是沉默了片刻，这才又缓缓的问：“晓妍的个人情况，你了解吗？” “您具体指哪方面？性格和人品，当然很了解呀，至于其他的嘛，我听她说过一些，但她很少谈家里的事，所以......知道的也不算很多。”说完，陈曦自己也感觉有点别扭，虽然在一起工作三年多了，但除了顾晓妍本人，对她的家庭状况等，还真就不很清楚，略微知道点，更是听别人说的居多，而两人之间的交流却很少涉及。 这他娘的也不像是要结婚的一对恋人呀，可我平时咋一点也没感觉呢？他在心里默默的嘀咕了一句，抬头一瞧，只见老爷子正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只好无奈的笑了下。 田老爷子淡淡的说道：“三个多月的感情，而且互相又不是很了解，就打算结婚，你的这个决定，是不是有点草率呢？” 这句话让他的心里一紧，思忖了片刻，非常认真的说道：“我并不觉得草率，我说三个多月，是指确定关系之后，但实际上，我们在一起工作已经快四年了，朝夕相处，感情也算是水到渠成吧，至于您刚刚提到了解嘛，我是这么看的，说到底，婚姻还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我们俩彼此的了解和信任，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一些其他的诸如家庭状况和身世之类的，应该不是婚姻的关键吧？” “年轻人，你把婚姻想得太简单了，婚姻看起来是两个人的事，实际上是两个家庭的联合，而你们的婚姻是不可能与各自的家庭割裂开的，一定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同时，各自家庭对你们性格、品质以及待人接物方面的影响，也决定了你们未来生活是否和谐美满，这已经被验证过无数次了。”田老爷子的语气也变得凝重起来，说完之后，略微沉默了片刻，又接着道：“晓妍的母亲，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当年我就不同意她和姓顾的结合，但拗不过她，最后又怎么样？闹了个家破人亡，当然，我这么说，并不是指你和他是同一种人，我听晓妍多次聊到过你，感觉你的人品还是不错的，但婚姻必须要把家庭因素考虑在内，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听着田老爷子侃侃而谈，陈曦却从最开始惴惴不安，变得渐渐平静了下来，要把家庭因素考虑在内？啥意思，我是个农民的儿子，往上再倒八辈，也是农民，难道因为我是农民家庭出身，就配不上你们这种所谓的富贵之家？ 不对啊，晓妍以前曾经说过，说他姥爷是苦出身，能创下家业，说到底，也是分了改革开放的红利，祖上又不是什么权贵之家，不该有这么强的门第观念吧？ 虽然觉得其中有些蹊跷和说不通的地方，但他的心态却悄悄发生了变化，尽管还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远没有刚进门时的谦恭了。 “姥爷，您大老远来，绕来绕去的，是不是想说什么话呀？”口气也不那么客气了。 田老爷子的神态还是很倨傲，也不回答陈曦的问话，只是自顾自的品着茶，良久，这才放下茶杯，用商量的口气说道：“晓妍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是我一手把她带大的，从上高中、考大学最后到安排工作，都是我做的主，现在她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事业和追求，我不能再像当初那样一手操办，啥事都替他做主了，但不等于发现问题，却置之不理，我今天来，其实，就是来解决一个重要的问题。”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盯着陈曦看了会，这才又缓缓说道：“我的想法是，请你和晓妍分手，怎么样，能给我面子，答应这个请求吗？” 给你个面子？我操！这是给面子的事吗？陈曦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如果对面坐着的不是个七十岁的长者，他差点张嘴骂出声。 大老远的从平阳跑到安川，居然让我给个面子放弃心爱的女人，就算你是晓妍的姥爷，好像也没这么大面子吧！ “您先告诉我，这是晓妍的意思吗？”他反问了句。 田老爷子微微摇了下头：“不是，这和晓妍没关系，是我的想法，我觉得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可以谈一谈条件。” 谈条件？他没吭声，只是愣愣的看着这位满头银发的长者，一时想不清楚，所谓条件到底指的是什么。 见他沉默不语，田老爷子笑了下，默默的将一个银行的纸袋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指了下道：“这里是五十万，相对你们三个月的感情，我觉得值了，我希望你以不伤害晓妍的方式分手，怎么样？这个条件可以吗？” 陈曦往塑料袋里看了眼，五大捆人民币整整齐齐的码放在里面，正默默散发着货币独有的味道,以往，每次闻到这股味道，他都感觉很兴奋，可今天，却感觉有点恶心，甚至想吐。 “姥爷，这就是你开出的条件吗？”他把您换成了你，身子也微微侧了下，用眼睛斜着纸袋子道：“晓妍可是咱们华阳公司的四大美女之首，有多少男人都眼巴巴的盯着呢，好不容易被我划拉到手了，五十万就把我打发了吗？这恐怕不符合晓妍的身价呀？” 田兆军的脸微微一沉：“小伙子，那你说说看，晓妍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价？” 陈曦叹了口气，给自己倒满了一杯茶，然后一口喝了下去，将茶杯往桌子上一丢，正色说道：“老爷子，我不是生意人，不会讨价还价，而且，这也不是讨价还价的事！本来，我还想问一下你为啥不同意我和晓妍在一起，但现在看来，没那个必要了。你可以不喜欢我，甚至可以讨厌我，但不该用这种方式侮辱我，既然你说谈条件，那我就痛快的告诉你，你的条件，我不接受。”说完，起身便走。 “等一下。”田老爷子喊了句，他停下脚步，缓缓的转回身，微笑着问道：“难道还有什么附加条件吗？如果是的话，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拒绝，所以，你就不用说了。” 田老爷子冷冷的看着他，指着那几样礼品说道：“把这些东西拿走。” “送给你的，我不要了，如果你不稀罕，那就直接扔掉吧。”他冷冷的道，说完，转过身，头也不回的朝茶楼外走去。 第425章 准备彩礼吧 陈曦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从茶楼出来，驾车走出去好远，心里还好像燃着一团火，烧得他胸口都隐隐作疼。 他很愤怒，却又很无奈。如果对面坐着不是顾晓妍的姥爷，他甚至能抓起那个装钱的纸袋子，直接砸在对方的脸上。 怎么办？是否应该把这件事告诉晓妍呢？他缓缓将车停在一边，降下车窗，点上一根烟，深深吸上一口，陷入了沉思。 很快，他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事实上，甩手一走，看似挺直了腰杆，其实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对方是顾晓妍至亲之人，今天这么一搞，等于是和田老爷子彻底闹僵了，那以后还怎么见面呢？ 如果晓妍与自己的结合，要以与家庭彻底决裂为代价，那就太残酷了。 应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起码搞清楚，他为什么反对我们俩在一起才是。这样一想，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暗自埋怨自己太冲动了。 这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手机忽然响了。拿起来一瞧，正是顾晓妍的来电。 “方远途的事搞清楚了。”电话一接通，顾晓妍便急切的说道：“他不是被释放，而是取保候审了，理由是糖尿病三期，需要在外接受治疗，目前已经返回平阳家中了。” “扯淡，我可没看出来他有什么糖尿病，这一定是李百川或者钱宇在背后鼓捣的。”他恨恨的道：“难道就没人管得了他们了吗？对了，李晓飞呢？他要是说自己有艾滋病，是不是也能被放出来呀？” “那倒没有，李晓飞还在羁押中，不过，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局面要比我们想象得复杂，说实话，我本来对安川警方非常钦佩，不过现在也产生了怀疑，甚至对他们能否秉公审理案件都失去了信心。”顾晓妍不无忧虑的说道。 他听罢却安慰道：“没事，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怎么不秉公处理，有人雇余振海杀我，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好啊，如果说不是李晓飞或者方远途，那总要找出真凶来吧，我就不相信，他们敢随便从马路上抓个不相干的人，就说是幕后的指使者，要真是那样，我就豁出去了，非要较这个真不可！” 顾晓妍轻轻的叹了口气：“对，我也不相信他们能无法无天到这个地步，如果是这样，那法律就形同虚设了。这天下姓共，我就不信他们真能只手遮天。” 他听罢微微一笑，随即把话题岔开了：“取保候审，也是在案人员，反正是跑不掉，先不说这些了，对了，最近你没回家看一看呀？” 顾晓妍似乎愣了下，随即笑道：“小样吧，心还挺细的呢！” 他嘿嘿笑了两声：“上次你舅舅不是说了吗，结婚生了个大胖小子，就给你换台车，这话我可都记在本子上了呀，有这好事，我能不对他们心细点吗？” 顾晓妍听罢，咯咯的笑了起来：“换车还非得等我舅舅呀？不过，我还真打算换呢，那个霸道确实有点大，你就先开着吧，等忙过这一段，我去再挑一台。” 听顾晓妍这么说，他却忍不住道：“哎，看来，这几年的项目经理没白干啊，说买车就买车，比我换台自行车还痛快。” 顾晓妍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还真让你说对了，我相中了一款宝马5系，现在正搞活动，价格下浮4万多块钱，全款38万就能搞定一台配置不错的，虽说是合资的，又不是顶配，但好歹也是宝马呀，质量肯定没啥问题，至于钱嘛，我目前还差个零头，打算让姥爷赞助点，这不就买下来了吗。” “差个零头，那你也不简单啊，我参加工作十多年了，才攒出个零头啊。”他苦笑着道。 顾晓妍却一本正经的说：“其实，咱俩的情况差不多，我手里也就十多万块钱，我的意思，我出8万，那30万的零头，让我姥爷赞助。” 陈曦都听傻了，万万想不到顾晓妍也会如此撒娇耍赖，于是笑着问道：“你这不是跟老人家耍臭无赖嘛？” 顾晓妍则不以为然：“那咋的，姥爷最疼我了，那台霸道，就是我硬磨了他半个月，没办法才给我买的。告诉你吧，换车这件事，那天晚上，他就已经答应我了。” 他哦了一声，心里不禁有点打鼓。看来，这祖孙俩的关系非比寻常啊，如果田老爷子坚决反对，我和晓妍能否走到一起，还真是个未知数了。 “对了，今天晚上我就要回家呢，姥爷昨天给我挂电话，说是想我了，让我今天晚上回家，还要给我做好吃的，我也合计了，正好跟家里商量下咱俩的事，你不总嚷着要结婚吗，那就赶紧准备彩礼吧！”顾晓妍笑着道。 “啊？你还要彩礼？”陈曦故意大声说：“那就算了，要彩礼就不结婚了。” 顾晓妍却把眼睛一瞪：“你敢！人都被你祸害了，现在想甩手不管，门也没有，敢不娶我，就弄死你！” 他不禁哑然失笑：“我的天啊，这东北娘们，简直太虎了，行了，我算怕你了，为了生命安全，还是老老实实准备彩礼吧。” “这还差不多，行了，晚上再说吧，我再征求下姥爷和舅舅的意见，看看他们能给我多少嫁妆，要是多的话，彩礼就免了，反正本姑娘不差钱！” 顾晓妍平时很少用这种语气说话，显然，她今天的心情不错，或者说，提到结婚，她的心情不错。陈曦却默默的叹了口气，心中暗想，那就等着吧，看看晚上她回家之后，田老爷子到底能说点什么。 放下电话，他的心情更加烦乱起来，闷头又抽了两根烟，这才启动汽车，缓缓朝工地开去。 施工现场，还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由于已经接近尾声，大家的心情都不错，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他四处转了转，见也没什么事，便回到办公室，打开笔记本电脑，打算把需要追加的费用列出来，鼓捣了一阵，却发现心乱如麻，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索性站起身，走到窗口，望着远处苍茫的群山发起呆来。 电话响了，他瞧了一眼，竟然是孙培彰的来电，这倒是让他吃了一惊，心中暗想，啥意思，这小子还没完了呀？略微犹豫了下，还是将电话接了起来。 “你还打算干嘛？”电话一接通，他冷冷的问了一句。听筒里没有声音，他还以为是掉线了，又喂了一声，才听见孙培彰叹了口气道：“对不起，陈曦，我打电话，是想跟你道歉的。” “道歉......”这到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不是要割袍断义嘛，还道歉干嘛？” “别这么刻薄好不好，我今天也给杨琴挂电话道歉了，她又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跟我说了遍......”陈曦一听，赶紧插了一句：“等一下，杨琴跟你都说了些啥啊？” “还能说啥，就说你的风流韵事呗，我真就纳闷了，陈曦，你说你小子有啥啊，凭啥顾晓妍那样的美女会喜欢你呢？不怪你人缘不好，你这种货色，在啥地方，都是全体男同志恨之入骨的对象。杨琴很坦诚，说顾晓妍对她有点误会，为此还跟你差点闹分手，你们俩和好之后，顾晓妍就想出了这个釜底抽薪的办法，把我介绍给了她，她一时赌气，就答应和我处朋友了。”孙培彰道：“本来是我跟杨琴道歉，结果聊到最后，却变成她跟我反复道歉，说是不该拿感情当儿戏，而且，还闹了这么大一场误会.......”说到这里，还长长叹了一口气。 陈曦并不是个计较的人，更何况也能理解孙培彰的心情，这种事放在任何一个有点血性的男人身上，肯定都要发火的，孙培彰已经很客气了，只是泼了一杯啤酒，要是换成他，泼过去的恐怕就不是啤酒，而是那盆热气腾腾的麻辣烫了。 “我错怪你了，所以真诚道歉，希望你能原谅。”孙培彰的态度听起来非常诚恳。 他却嘿嘿一笑：“那可不行，这可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过去的。” 孙培彰明显愣了下，随即说道：“那你说吧，要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 他故意哼哼唧唧的想了一阵，然后笑着道：“除非，你也让我泼一身啤酒，否则，这事没完。” 这当然是句玩笑话，孙培彰听罢，爽快的说道：“好吧，那就今天晚上吧，还去那家烧烤店，当着所有人的面，你再泼我一身。” 他哈哈一笑：“好，那就一言为定，不过今天晚上恐怕不成，晚上杨阿姨摆认亲酒，收干女儿，这个干女儿是我的一个朋友，身世挺可怜的，我答应过她，一定要出席的，改天吧，改天我约你。” “好吧！我等你电话。”孙培彰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这个电话让陈曦的心情又好了起来，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很留恋这段真挚的同学之情的，能冰释前嫌，总比就这么误会下去要强。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放下电话的那一瞬间，孙培彰将刚抽了两口的香烟狠狠的掐灭在烟灰缸里，嘴角的肌肉抽搐了几下，面无表情的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着阴沉沉的天空，不屑的哼了一声。 第426章 你考虑得如何了呀？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原本晴朗的天空阴沉了下来，一场秋雨不期而至，黄豆粒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下来，砸得工人头顶的安全帽砰砰作响。 对于施工现场而言，下雨就意味着休息，众人赶紧收拾工具，一眨眼的工夫，热闹的工地上便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陈曦喊上王洪明，两个人打着雨伞，在工地上检查了一圈，见没什么隐患，又叮嘱施工队长安排好值班人员、注意巡视等等，这才驾车返回办事处。 雨不算很大，但却没有停歇的意思，伴着呼啸的秋风，在城市上空肆虐的飘荡着，偶尔还传来一两声沉闷的雷声。 城市的交通，是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的，一场秋雨，顿时令路面上变得繁忙和拥堵起来，进入市区，车子便汇入到车流之中，只能如蜗牛般慢慢的蠕动，平时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如今走了一个多钟头，连一半也没开到。 陈曦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杨琴，接通之后便听杨琴问道：“工地上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呢？连房子和工人住的帐篷都拆了？你们跑哪里去了呀？” 他一愣，随即意识到杨琴可能去的是原来的场地，便笑着解释道：“师姐，我们的办公地点得跟着施工进度走啊，总在一个地方呆着，那干活也不得劲儿呀。前天就搬到东岭这边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杨琴听罢，咯咯的笑着了起来：“我还以为你带着施工队，连夜逃走了呢！” 他也笑：“你这想象力真够丰富的，好端端的我往哪跑，再说，跑了和尚还能跑了庙呀！” “那你现在啥地方，我过去接你。”杨琴跟了一句。 王洪明在边上，有的话也不方便多说，他只好笑着道：“哦，我已经在往办事处回的路上了，这样吧，师姐，你在管委会等我，一会我把同事送回去，就过去找你。” 杨琴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又开了半个多小时，雨也渐渐停了，好不容易到了办事处，看看时间，已经是四点多了，本来是打算上楼和王主任打个招呼的，但现在也顾不上了，只好让王洪明代为转告，说是晚上不回来吃饭，便驾车急匆匆朝管委会大楼方向开去。 到了楼下，给杨琴挂了个电话，不大一会，便见杨大小姐沉着脸快步走了出来。 “我的陈大经理，你能有点时间观念不！看看都啥时候了，五点开饭，还有四十分钟，正赶上晚高峰，时间能来得及嘛？真是的，你至于忙成这样吗？”一上车，杨琴便不满抱怨道。 他一边开车，一边忙不迭的解释是因为堵车的原因，然后抱歉的道：“对不起师姐，要不这样吧，反正咱俩也不是主角，让他们先吃饭吧，千万别等着。” 杨琴白了他一眼，嗔道：“算了，今天心情好，就不埋怨你了，我给你带路，你集中注意力开车，全速行驶吧。”随即指挥着他拐小路钻胡同，绕来绕去的，都快把他转迷糊了，最后拐过一个路口，抬头一瞧，万方国际酒店就在前面不远处，他看了眼时间，四点五十分，刚刚赶得上。 两人停好了车，刚一迈进酒店大门，谢天宇便笑容满面的迎了过来，直接给陈曦来了个热情的拥抱。 他被勒得有点上不来气，挣脱出来，上下打量了几眼，不禁哭笑不得，原来，这位平日衣着随意的谢三爷，今天竟然破天荒的穿了套西装，头发也梳得油光铮亮的，冷眼一瞧，就跟个二婚的新郎官差不多，于是笑着问道：“三大爷，韩莉认干妈，你收拾这么板正干嘛啊？” “废话！我媳妇认干妈，那不就等于我认干妈一样吗？”谢天宇大大咧咧的说道，说完，转身朝杨琴一笑：“你说对不，妹妹！” 杨琴一愣，随即扑哧下笑出了声。 谢天宇也不在乎，仍旧搂着陈曦的肩膀道：“大家都来了，就等你和妹子了，杨大哥说了，你俩不到，这事不能办啊。” 被人重视和尊敬，自然是件很愉悦的事，陈曦听罢，不由得赶紧加快了脚步，等进了包房一看，屋子里的两张桌已经基本都坐满了，杨老大正和高老虎等人聊天，见他进来了，便招了下手，他连忙走了过去，低声说道：“对不起杨叔，路上堵车，耽误时间了，让您久等了。” 杨老大则不以为然的一笑：“没有久等，时间刚刚好。”说完，示意他赶紧入座，杨琴也打算挨着他坐下，却被高老虎扒拉到了一边儿。 “干嘛不让我坐！”杨琴瞪着眼睛道。 “这又不是你们管委会吃饭，在这里你是晚辈，坐那桌去。”高老虎也不客气，直截了当的说道。 杨琴扫了一眼，颇为不服气问：“那我哥咋能坐这里呀？” “废话，你哥是老杨家的长房长孙，当然坐这桌，别看你当个副主任，可在家里没你说话的份儿，赶紧那边去！”高老虎笑着道。 “就是嘛，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呀，还想坐这桌，现在是新社会，要是换在旧社会，你个丫头片子，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哥哥杨少刚也在一旁笑道：“没见你嫂子都在那桌吗？赶紧滚蛋。” 众人都哈哈的笑了起来，杨母也道：“去吧，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吃饭聊天也轻松。” 见母亲说话了，杨琴再也没辙了，只好噘着嘴，嘟嘟囔囔的，老大不愿意的去了另外一桌。 陈曦偷眼看了下，这桌除了杨老大夫妇和杨少刚外，再就是高老虎两口子，还有几个人，也都是年纪比较大的，连谢天宇好像都在另外一桌，自己则被安排到杨母的下垂手，这个规格确实有点高，身边倒是还有两个空位置，只是不知道要留给谁的。 他心里略感不安，于是欠了下身子，低声说道：“杨叔，要不，我也跟师姐上那桌吧。” 还没等杨老大说话，杨母却笑吟吟的道：“没事的，孩子，你就在这里，这是我定的，正好陪我说说话。” 陈曦受宠若惊，只好又重新坐了回去，看了眼老太太，陪着笑说道：“阿姨，您好像胖了些，气色也比一个月前强多了。” 杨母则微笑着道：“可不是嘛，最近多亏了韩莉啊，这孩子既细心又善良，没事还陪着我聊天解闷，说良心话，我自己的儿女都没有她这么耐心。” 杨少刚也道：“是啊，韩莉确实非常尽心，很多时候，搞得我这个当儿子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劝她去休息一下，可她总是像要报恩似的，让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那场官司是我分内的工作，可她却不这么看，每次提及这件事，非把我和陈经理当成恩人看待，怎么跟她解释也不成。” 陈曦可以想象，韩莉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在伺候老太太，这个可怜的女子，一定是拿出了十二分的努力，用自己全部的热情和爱，在伺候着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即便是亲生儿女，恐怕也很难做到的。 这样想着，他往房间里扫了一眼，却没见韩莉的人影，于是便问了句：“韩莉哪去了？” “她是今天的主角啊，自然要捯饬一下。”杨少刚笑道。 话音刚落，包房的门一开，一个黑铁塔般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一进屋，就瓮声瓮气的说道：“杨指导，我没迟到吧。” 来人正是吴迪，杨老大见了，看了眼手表道：“还行，再过五分钟，就该罚你小子了。”说完，示意他坐在陈曦的身边。 吴迪并没有坐，而是先走到杨母旁边，蹲下身子，拉着老太太的手嘘寒问暖了一番，杨母显然跟吴迪也很熟，还亲热的掐了下那大黑脸蛋子，笑着说道：“这傻大个，从小到大，总是这么壮。” 吴迪则咧着大嘴哈哈的笑道：“是啊，当年嫌队里伙食不好，就跑到杨指导家蹭饭吃，磨着师母给炖牛肉，我一个人能吃两人的份，后来，师母都不敢让去了，说我都快把她给吃穷了。” “你还说呢，你们这帮家伙一来，咱家冰箱里基本就空了。”杨少刚接了一句。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笑过之后，吴迪这才坐下，不知道为啥，他似乎有意回避着陈曦的目光，只是微微朝他点了下头，便和其他人说笑着，甚至连看都不看陈曦一眼。 越是这样，陈曦的心里越纳闷，于是找了个机会，轻轻扯了下吴迪的胳膊，低声问道：“吴大队，你们查清楚了吗？在我印象里，方远途身体好得很啊，从来没听说有什么糖尿病啊。” 吴迪的那张大黑脸好像是微微红了下，看了陈曦一眼，略微沉吟了片刻，却装傻充愣的说道：“你说谁得糖尿病了？” “你......”陈曦真想给这个家伙一拳，正想再说点什么，却见门一开，康铭辉大步走了进来，一进屋便双手抱拳，冲着杨母说道：“嫂夫人，辉子给您道喜来了啊！” 说完，从怀中取出一个超厚的大红包，双手捧着递了过来，陈曦撇了眼，这包里至少是两万块钱的样子。 “康总，你啥意思啊，杨大哥是办事不收礼，你进屋就拿红包，让我们这些没拿红包的情何以堪啊！”高老虎笑着说了句。 康铭辉也不恼，还是笑容可掬的道：“老虎哥，这个红包也不是为了今天的事啊，我平日里业务繁忙，天南海北的跑，没机会来给嫂子请安，这次好不容易赶上这么个机会，还不得孝敬下啊！” 说完，不由分说，直接将红包硬塞进杨母的手里，然后又道：“我和大家不一样，当年穷困潦倒之际，要不是杨大哥鼎力相助，哪有我的今天啊，现在给嫂子奉上个红包，要是不收的话，那就是嫌少了。” 杨老大夫妻对视一眼，无奈的笑了下，也就不在推辞了。康铭辉紧挨着吴迪坐下，然后抻着脖子看了眼陈曦，神秘的一笑：“老弟，上次说得那件事，考虑的如何了呀？” 第427章 脸皮够厚 陈曦微微一笑：“康总，这连一天都还没到呢，你不会就给我这么点时间吧？放心吧，我会尽快答复你的。” “不是我着急，有些事赶早不赶晚，这样吧，咱们一个礼拜为限，你请示也好、汇报也罢，都差不多了，一周之后，如果没有答复我，那就算拉倒了，生意场就是这样，当不了朋友，那就只能是竞争对手，为了生存，就只能拼个刺刀见红了。” 还没等陈曦回答，杨老大却笑着说道：“辉子，别动不动就说得那么吓人，今天只谈感情，不谈工作，你再磨叽工程上的那点破事，当心我把你踹出去。” 康铭辉一吐舌头，连忙拱手：“我知错了大哥，从现在开始，我做监酒官，谁敢借嫂子认干女儿的好日子谈工作谈生意，马上拉出去，重责八十大板！” 高老虎听罢，哈哈一笑：“你小子别监守自盗就好，这样吧，我专门监你的酒，要是发现你有违规行为，才不打什么板子呢，打完了还得掏钱给你看病，咱们就罚款，发现一次罚款十万，反正你有的是钱！” 大家听罢，顿时哄堂大笑，康铭辉则挠着脑袋道：“有没有搞错，这里要论有钱，谁能比得过杨大哥和你老虎哥呀！” 杨老大却轻轻咳嗽了一声，随即站起了身，众人见状，立刻安静了下来，只听杨老大正色道：“诸位，今天在座的，不是至亲，就是过命交情的好朋友，请大家来，一是共同见证我妻子收韩莉为义女的事，二是将来她如果有什么事求到你们的门前，请务必看在我们夫妻的面子上，多多帮助！”说完，朝众人抱了下拳。 众人随即响应，杨老大待大家的声音平息了一些，这才又接着道：“要是按照老规矩，收义子义女，也要进祠堂拜祖宗、行大礼，可如今也没祠堂可寻了，咱们就省去那些繁文缛节，来个直奔主题，让韩莉给我和爱人磕个头，就算是礼成了，然后就开怀畅饮，这顿饭别的不敢保证，白酒啤酒红酒管够喝，只要喝得下去，坐在这里喝一年，费用也由我承担！” 这番话说得颇为豪爽，顿时引来一阵喝彩，尤其是另外一桌的年轻人，更是掌声雷动，纷纷嚷着再上几瓶好酒，杨老大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笑着说道：“放心吧，你们几个臭小子敞开了喝，我家光是茅台酒就存了五十多箱，你们要是有能耐，今天就全给喝光了。”说完，示意大家先安静，然后扶着妻子坐在了包房正中的两把太师椅上，见一切都准备好了，这才朝门口点了下头。 两个服务员轻轻拉开了包房厚重的大门，韩莉站在门外，低着头，脸涨的通红，迟疑着有点不敢往里走。 杨琴见状，赶紧走过去轻轻拉了一把，她这才怯生生的走了进来。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身子都在微微发抖，头也始终没敢抬起来。到了杨老大夫妻面前，愣愣的站在原地，竟然有点不知所措了。 “小莉啊，你虽然不是我生的，但这段日子，你待我比亲生儿女还要周到，来吧，给我磕个头，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妈了，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杨母缓缓的说道。 话音未落，韩莉已经跪到在地，咚咚的磕了三个头，然后用颤抖的声音叫了句干妈。 杨母伸手抚摸着韩莉头发，柔声说道：“把那个干字去了吧，你父母都没了，要是愿意的话，我就当你的亲妈吧！” “妈！”韩莉终于大声喊了句，随即泪如雨下，瞬间就哭成个泪人。 在场的人都很感动，却以陈曦最甚。首先，他这个人心软眼窝浅，尤其看不了这种揪心的场面，其次，他深知韩莉这么多年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被二宝那个混蛋如同烂泥般踩在脚下，喊过这声妈，人生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也算苦尽甘来了。 韩莉一哭，他差点控制不住，赶紧转过身去，假装咳嗽，迅速的擦了把眼角溢出的泪水，等转过身来的时候，却发现杨琴不知道啥时候站在了身边，顿时更加窘迫，脸都微微有些红了。 杨琴刚刚也哭了，擦干泪水，却一眼发现陈曦竟然也眼圈通红，先是一愣，随即抿嘴扑哧下笑了。 他则连忙把手机掏出来，佯作有电话的样子，可刚要起身，却被杨琴一把摁了回去，随即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哪也不许去，老实在这儿呆着。” 他无奈的笑了下，也只好乖乖就范了。 见韩莉越哭越厉害，谢天宇连忙嚷道：“败家老娘们，这是高兴事，你哭个啥，赶紧憋回去。”韩莉也不傻，知道此时此刻也不该哭起来没完，立刻咬着嘴唇，止住了哭。 杨母也挺激动，眼泪再眼眶里一个劲打转儿，先是将韩莉扶了起来，用颤抖的手替她擦干了眼泪，然后拿出一个非常精致的小盒子递了过来。 “来吧，闺女，这算是妈给你的见面礼了。”她道。 韩莉迟疑了下，先是瞥了眼谢天宇，见他点了下头，这才伸手接了过来。轻轻打开盒盖，发现里面放着一只玉镯。 玉镯通体淡黄色，泛着柔和的光，拿在手中，玉质如羊脂般细腻，晶莹剔透、美轮美奂。 “天啊，这镯子能换一台车了。”不知是谁说了句，谢天宇却把嘴一撇道：“车算个屁，开上十年，就是一堆废铁，可再过十年，这镯子起码在安川能换一套房子！”说完，轻轻捅了下韩莉道：“合计啥呢，还不赶紧谢谢妈！” “谢谢......妈。”韩莉低声说了句。 杨母应了一声，拿起玉镯，亲手为韩莉带上，众人随即鼓掌，掌声未落，谢天宇突然笑道：“老太太，你不给姑爷点礼物呀？” 杨母一愣，看着谢天宇道：“谁是我姑爷？” “我呀！韩莉是我媳妇啊，她是您女儿，那我不就成了您姑爷嘛。” 杨母一听，随即捂着嘴笑了起来，杨老大瞪了谢天宇一眼道：“老谢，你跟着起什么哄，咱们说好的，要各论各的。” 高老虎则更加直接，拍着桌子喝道：“谢老三，没你这样的啊，你说韩莉是你媳妇，可有啥证明啊，拿出结婚证来才是有效的，当着嫂子的面，非得揭你的老底儿啊。” 谢天宇把眼睛一瞪，一本正经地道：“老虎哥，你可是安川数一数二的人物，说话可得算数啊！”说完，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两个红本，高高举起，大声说道：“诸位，看见没，这可是民政局颁发的，千真万确的结婚证啊。” 杨老大没想道谢天宇会突然拿出这东西，接过来一瞧，还真是两人的结婚证，红戳钢印，一应俱全，不由得惊讶的问：“老谢，你真和韩莉结婚了呀，咋了，从此收心不玩了呗？” “二丫都成是你的干女儿了，我还敢玩？那你这老丈人也不能答应啊。”谢天宇腆着大肚子道。 众人更是乐得前仰后合，高老虎凑过来看了眼，皱着眉头道：“他妈了个巴子的，这小子肯定办得假证！” 谢天宇一听便急了，拉着韩莉说道：“二丫，你快跟大家说说，咱们是不是在民政局领得结婚证。” 韩莉连脖子都红了，也不吭声，只是微微点了下头，这下连高老虎都没辙了，站在那里，不住的挠头，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谢天宇的脸皮也确实够厚，笑嘻嘻的对杨老大说道：“大哥，我这也算是新姑爷第一次上门，您这当老丈人的看着办吧。”说完，自己也感觉别扭，憨笑着道：“他娘的，这辈分全乱了。” 杨老大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得措手不及，一边笑一边狠狠怼了谢天宇一拳，嗔道：“我算看出来了，你今天是来砸场子的。”说完，见谢天宇满脸认真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拉开自己的手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墨绿色扳指，笑着道：“老谢啊，你看这个小玩意，做见面礼够不够啊。” 扳指是古人射箭时佩戴在右手的大拇指上的，主要是起保护作用，现代人佩戴扳指，则是彰显富贵的意思，这个扳指呈墨绿色，上面雕有龙纹，陈曦不懂玉石，但也看得出价值不菲。 谢天宇更是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大哥，这难道是传说中皇帝带过的那个扳指吗？” 杨老大微微一笑道：“据传说皇太极带过，多尔衮也带过，但真假无从考证了，只不过这确实是块老玉，雕工也非常漂亮，算是我心爱之物了，怎么样，这个做见面礼送给够不够份量啊。” “太够了！太够了！”谢天宇双手接过，然后直接就要往手上带，可他身材肥硕，大拇指比一般人粗得多，鼓捣了半天也塞不进去，竟然急了一脑袋汗。 “行了，你回去先减减肥吧！”杨老大笑道，说完，转身对儿子和杨琴道：“来吧，咱们照一个全家福。照完之后，便正式开席。” 杨少刚夫妇一听，连忙走了过来，杨琴则拉着韩莉，四个人站在了老两口的身后，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拿着相机刚要按下快门，却被杨母给制止了。 “等一下，小陈哪去了，全家福得有他啊？”杨母说完，扭头往人群里望去，陈曦吓了一跳，当时就傻了。 第428章 无奈的全家福 除了杨老太太之外，杨家人自然都知道陈曦和杨琴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老人这么一说，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都愣住了。 陈曦也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往吴迪身后挪了半步，正好躲在了那高大的身躯后面，不料谢天宇见状，抢上前去，一把将他扯了出来，拽到了杨老大夫妻面前，杨母一见，朝他招了招手，笑着道：“快过来，少了你怎么行，大家一起照。” 陈曦连忙摆手道：“阿姨，我还是算了吧，这是你们的全家福呀，我一个外人.......”话还没等说完，却被杨母打断了：“怎么能说是外人呢？结了婚，不就是一家人了呀！快来，算上你，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全家福呢。” 或许在杨母看来，以杨家的条件，只要自己女儿没意见，婚事就基本上定下来了，所以，在她心目中，早就把陈曦当成了自己的女婿，说话自然不容商量。 陈曦听罢，非但没有往前上，却反而后退了半步，还是微笑着，小心翼翼的推辞道：“阿姨，还是等以后吧，再说，你们全家都这么漂亮，我往里一站，肯定破坏画面的美感啊，太不和谐了。” 听他这么说，杨母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扭脸看了眼杨琴，目光中却多了几分疑惑，旁边的杨老大见状，赶紧笑着道：“小陈，你就别说这么多废话了，听你阿姨的吧。”说完，朝他微微的点了下头。 站在后排的杨少刚也挤了下眼睛，轻声说道：“陈曦，妈没拿你当外人，你就不要磨叽了，快过来吧。”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如果再拒绝的话，场面就不好看了，陈曦抬头望去，只见杨琴正默默的看着他，期盼之情溢于言表，于是只好在心里叹了口气，低着头走了过去。 “大哥，嫂子，我可有句话要说啊！”谢天宇突然嚷了一句。 见众人都愣愣的看着他，这家伙咧着大嘴继续道：“陈曦算是新姑爷，可我也不旧啊，这结婚证刚刚发了三天，嘎嘎新啊，为啥这全家福没我的份啊，是不是干女儿和亲女儿待遇不一样啊。” 一句话将众人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刚刚的尴尬气氛也立刻得以缓解，杨老大无奈的道：“老谢啊老谢，你可真是个活宝啊！”说完，看了眼妻子，杨母见状，则微笑着道：“老谢说得对，干女儿亲女儿得一视同仁，不然的话，他这张嘴，还不的见我一次就念叨一次啊！” 谢天宇一听，赶紧笑嘻嘻的走过来，站在了韩莉的身边，随着摄影师按动快门，包房里掌声响起，杨老大高声宣布酒宴开始，众人纷纷就坐，片刻之间，菜肴摆上，便吃了起来。 陈曦还是挨着杨母，老人的精神状态挺好的，见他也不怎么动筷，一个劲儿把菜夹过来，越是这样，他的心里就越不安，人虽然坐在那里，可心神不定、如坐针毡，精美可口的饭菜吃到嘴里也什么味道都没有。 “对了小陈，我本来打算让韩莉到咱们家的公司上班，可她却说啥也不肯，非要自己出去打工，还说那家公司老板是你的朋友，都已经说好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呀？”杨母轻声问道。 他早有准备，于是连忙解释：“哦，是这样的，那是一家卖清洁设备的公司，老板是我同事的亲戚，公司挺正规的，她能吃苦，手脚又勤快，所以同事对她印象都非常好，销售部一直给她留着位置呢。” 杨母叹了口气：“女孩子跑销售，多辛苦啊，何必呢，我们公司也不差她那一份工资......” “阿姨，相对于以前吃的苦，做销售对她而言，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以前在我们办事处打工的时候，她腿还是伤着的，一瘸一拐的收拾卫生带做饭，捎带着还把我们四个的衣服都给洗了，她这个人啊，就是闲不住。”他笑着说道：“我是这么想的，可以让她去外面干一段时间，也能增加点工作经验嘛。” 杨母听罢点了点头，笑着道：“我主要是怕她被骗了，既然是这样，也就放心了，这孩子真是没得说，明事理、重情义，做事还认真，要是磨练磨练，日后还真能干点事的。” “是啊，以前是太穷了，如今有了您的支持，她就算一步登天了，这也叫苦尽甘来，好人有好报。”他笑着说道。说完，冷丁一抬头，却见杨琴正忽闪着大眼睛，远远的朝他招手，于是便和老太太打了个招呼，起身走了过去。 “有事吗？师姐。”走到杨琴身边，他低声问了句。 杨琴浅浅一笑：“没事，就是想谢谢你。” 他当然明白这句话的含义，苦笑着道：“别这么说，其实，我这心里怪不好受的，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呀？日后老人要是知道了，还不得生气伤心啊。” 杨琴幽幽叹了口气：“不会的，嫂子昨天告诉我，妈的病灶转移了，只不过她还不知道而已，现在看状况不错，其实都是止疼药在起作用，实际上，妈.....恐怕没多少日子了，刚才我在想，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个全家福了，以后恐怕再想照也没机会了，所以要谢谢你，真的，实在是给你添麻烦了。”说到这里，杨琴的眼圈一红，声音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说话之间，杨少刚也走了过来，用力的握了下他的手，一句话没说，只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 陈曦无语，扭头朝老人望去，只见老太太正和韩莉低声聊着什么，站在身后的谢天宇也不知道说了句啥话，逗得老人开怀大笑起来，那笑容是如此的灿烂，以至于令她的脸色都不那么苍白了。 “对了，培彰给你挂电话了吗？”杨琴悄悄问了句。 他点了下头，将孙培彰来电的事大致说了下，杨琴听罢，微微一笑道：“知错能改，就是好同志，我真心希望你们之间的友谊，不要因为我而产生什么芥蒂，要是那样的话，我会非常不安的。” “放心吧，那货比我心还大。”他笑着道，正想再说点什么，却见吴迪站了起来，和杨老大低声耳语了几句，然后急匆匆地朝门外走去，杨老大也站了起来，看那个意思，好像是要相送的架势。 “我过去一下。”他道，然后赶紧跟了过去。 第429章 惺惺相惜不耽误翻脸 杨老大将吴迪送到了门口，刚一转身，却见他迎面走了过来，于是笑着问：“干嘛，你也有事啊？” “不是，我想问吴迪点事。”他连忙说道，杨老大愣了下，随即笑着道：“去吧，跟他不用客气，其实，他非常欣赏你，在我面前是赞不绝口啊。” 他点了下头，也不顾不上多说什么，闪身出了房间，再一瞧，吴迪身高腿长，就这么一句话的工夫，已经快走到电梯口了，便赶紧喊了句吴大队。 吴迪略微停顿了下，并没有回头，随即加快脚步往前走去，他见状，连忙一路小跑的跟了上去。可拐过去一瞧，电梯口处空无一人，在仔细一听，原来吴迪根本就没等电梯，而是顺着楼梯走了。 我操！堂堂刑警大队的大队长，咋还玩起捉迷藏了呢！这他妈的明显是心里有鬼啊，平时跟我吹胡子瞪眼的，张口闭口全是各种纪律和道理，可鬼知道背地里都做了什么勾当。不行，你越是躲着我，我今天还就非要问个究竟不可。 这样想着，便也顺着楼梯往下追去，一边快步下楼，一边大声喊道：“吴大队，你等一下！” 一口气下了三楼，到了大堂也没见人影，他气得一个劲跺脚，却见吴迪那高大的背影已经往停车场方向而去，于是赶紧出了宾馆大门，再定睛一瞧，只见吴迪已经上了车，于是发足狂奔，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追了过去。 吴迪启动汽车，正要往后倒车，却忽然听车后面有人高声喝道：“请注意！倒车！”不由得吓了一跳，降下车窗，将身子探出来一看，却见陈曦冷笑着站在车后，不由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吴大队长，我怀疑你当年不是守门员，是踢前锋的吧，这速度挺快啊，而且，你最近耳朵好像也有点毛病，我就差扯着脖子喊了，居然听不到吗？”陈曦笑着问道。 吴迪深深吸了一口气，开门下车，瞥了陈曦一眼道：“我是听到了，但是有事，没时间和你闲聊。” “我也没时间和你闲聊。”陈曦冷冷的道：“我就问你一句话，方远途啥时候得的糖尿病，这家伙在省城祸害良家妇女的时候，身体好得很，据说一晚上能折腾好几个来回，咋一进看守所，几天的工夫，就得了糖尿病呢？” 吴迪皱着眉头想了下：“陈曦，我只能告诉你，方远途保外就医的手续是正常审批的，有公安医院主治医师和局领导的签字，我是个警察，不是医生，他有病没病，我怎么知道呢？一切手续都有，符合保外就医的规定，我也没办法！” “你没办法，明天李晓飞要是也检查出来有艾滋病呢，你也没办法呗？到底是真没办法，还是拿了人家的黑钱，睁一眼闭一眼的装作没办法啊！”由于气愤，陈曦的声音也提高了不少，幸亏停车场里也没什么人，否则，这么一吵，周围非聚上一帮吃瓜群众不可。 这句话显然把吴迪激怒了，天虽然已经黑了，但是借着灯光，陈曦发现他脸上的肌肉都在跳动，牙也咬的嘎嘣直响，好像要吃人似的，半晌，才缓缓说道：“陈曦同志，我承认方远途保外就医这件事有问题，也许这中间真有人拿了黑钱，但我问心无愧，另外提醒你下，我们的队伍里，可能有败类，但请你不要侮辱我和我的职业。” 这句话说得义正言辞、掷地有声，陈曦听罢，微微点了下头，但还是冷笑着道：“吴大队长，你是执法者，恐怕不能用一句问心无愧来回答我的问题吧？” “你说得对，问心无愧四个字太苍白了，但我只能对你说这四个字，至于我该怎么做，不需要你提醒，我热爱自己的职业，也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办法来解决问题，只是没有必要告诉你而已。”吴迪的态度也强硬起来：“好了，我确实有点急事，麻烦你让开，否则，你就是妨碍公务啦，小心我收拾你。” “我操！你收拾我！？就冲你们这么办案子，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余振海差点要了我和晓妍的命，你们可好，说放人就放人，怎么的，你到底是警察，还是李百川家的保安呀！”陈曦也是个倔脾气，见吴迪黑着脸说话，脑袋一热，往车后一站,大声说道：“来吧，我看看你怎么收拾我！” 吴迪是干瞪眼没办法，张了几下嘴，却又把话咽了回去，正无计可施的时候，却见杨琴跑了过来，于是苦笑着道：“小琴啊，你快点把这货给我弄走，我真是服了，简直是头活驴！” 杨琴听罢，扑哧下笑了:“闹了半天，你也有服了的时候啊，我就合计你们俩没好事，到底怎么了，不是惺惺相惜吗，咋还闹起来了呢？” 吴迪白了陈曦一眼，看了看手表，焦急的道：“谁跟他惺惺相惜，我现在看见他都不烦苍蝇，快点把他弄走，我真有急事。” 杨琴一边咯咯的笑，一边用力的将陈曦扯到一边儿，吴迪将车倒出来，探头对陈曦道：“你个臭瘪犊子，不用你现在嚣张，等案子结了的，我非削你个半死不可！”说完，也不待陈曦说话，一脚油门，汽车噌的一下窜了出去，眨眼就开没影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们俩咋说吵就吵起来了呢？”杨琴笑着问道。 陈曦深深叹了口气，将方远途被保外就医的事说了，杨琴听罢，也是微微皱起了眉头，半晌才轻声劝道：“我不懂法律，但是我相信吴迪，他是个很正直的人，嫉恶如仇，为了抓犯罪分子，曾经有一次重伤，差点连命都没了，其实，他就是原则性太强了，我爸爸说，但凡他的底线松一点，早就提拔上去了，怎么可能眼看五十岁了，还在区刑警大队当个大队长呢。” 陈曦没吭声，只是望着吴迪车子开去的方向发呆，好半天，忽然感觉杨琴的手轻轻挽住了自己的胳膊，不由得一惊，赶紧闪开了。 第430章 酒桌文化 见他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杨琴却噘着嘴道：“干嘛这么紧张，我只是有点冷而已，作为男士，你就不能有点绅士风度呀？” 也许是因为喝酒的缘故，杨琴的脸色绯红，在夜晚的灯光下越发妩媚动人，由于出来的比较急，没穿外套，被秋风一吹，双臂紧紧的抱在一起，更显得娇小柔弱，陈曦看在眼里，无奈的一笑，又想故伎重演，把外衣脱下来，杨琴却把眼睛一瞪喝道：“不许脱，给我过来！” 他被这声喝给搞懵了，愣愣的站在原地没有动，杨琴则借着三分酒劲，走上前来，一把将他的胳膊搂在怀里，然后将自己的脸颊靠在陈曦的肩膀上，微微闭上了眼睛，满脸都是幸福陶醉的表情。 “就一分钟，不许动。”杨琴喃喃的说道，然后看了眼手表。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停车场里，沐浴在山城凛冽的秋风之中，谁也没有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只听杨琴轻声说了句时间到，随即缓缓松开了手，歪着头看了陈曦一眼，然后望着璀璨的夜空，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谢谢你的肩膀，很温暖很有安全感，真想一直这样靠下去，可惜它不属于我。”说完，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宾馆大门走去。 走了几步，却发现陈曦并没有跟上来，于是转回身，笑着招了下手道：“愣着干嘛？回去吧，大家还等着你喝酒呢！” 陈曦这才回过神来，淡淡一笑，快步跟了过去。 房间里的酒已经喝到了高潮。 有谢天宇这样善于鼓动气氛的人在场，酒局自然不会冷场，大家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连一向老实胆小的韩莉，都面带潮红，显然也喝了酒。 见陈曦和杨琴进来了，谢天宇咧着大嘴笑道：“大侄子，你今天这酒可喝得有点不老实呀，喝着喝着就没影了，结果我给你挡了好几杯，赶紧过来，现在轮到你自己上阵了。”说完，冲韩莉努了下嘴。 韩莉起了身，端着一小杯白酒走了过来，低着头，声音略有些颤抖。 “陈大哥，我敬你一杯，要是没有你，我可能早就死了，是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我......”说到这里，眼泪忽然夺眶而出，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谢天宇见状，两手一摊，无奈的道：“你瞧咱家这败家老娘们，本来就笨，再加上一激动，就他娘的更啥也说不出来了。” “老谢，你别瞎嚷嚷，让小莉把话说完。”杨母埋怨了一句，谢天宇一听，赶紧闭上了嘴。 韩莉擦了下脸上泪水，稳定了下情绪，这才又道：“大哥，我真不会说什么，总之一句话，你和少刚哥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也不会忘的，刚刚已经敬过哥和嫂子了，这杯酒，就祝你和琴姐幸福美满吧！”说完，一口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虽说是个小酒杯，但还是呛得连连咳嗽，脸更加红了。 他打心里替韩莉感到高兴，可韩莉最后的那句话，却令他有点尴尬，可转念一想，不论别人说什么做什么，自己对得起良心就行呗，于是伸手接过杨琴递过来的一杯酒，正想说几句，不料，杨琴却先开口了：“妹子，你这杯酒，我必须喝。”说完，也不看陈曦，直接一口喝了个干净，众人见状纷纷鼓起掌来，杨琴拿着酒杯，瞥了眼还愣愣站着的陈曦道：“合计啥呢？难道是想喝两杯吗？” “好事成双，必须两杯。”谢天宇说着，又将一杯酒塞进了他的手里。 他想了想，淡淡一笑道：“说实话，韩莉能苦尽甘来，我确实高兴，两杯就两杯吧。”说完，一口气，连着将两杯酒喝了个干净。 “老弟，跟大哥喝一个呗。”康铭辉笑着走了过来：“来安川之前，我不知道华阳集团搞了个分公司，更不清楚分公司的经理是谁，但自从前天，咱俩见面之后，杨大哥和老虎哥把你的情况一说，我打心里往外佩服，我是军人出身，喜欢有血性的男人，咱俩要么不喝，要喝就得连干三杯，这么样，给不给老哥这个面子啊？” 陈曦本就喜欢喝酒，听康铭辉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致，微笑着说道：“康总，别说喝三杯酒，就是三十杯也成，只要是你得能说出理由来。” “好！”康铭辉笑道，说完，端起酒杯道：“这第一杯酒，为了杨大哥和嫂子健康幸福，怎么样，该不该喝？” 陈曦点了下头：“该喝！”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康铭辉也喝了杯中酒，然后又端起一杯道：“第二杯酒嘛，为了咱俩有缘相识，该不该喝？” 陈曦也不说话，直接就喝了下去。 一桌子的人都不动筷了，大家都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俩，杨母似乎想说几句，却被杨老大轻轻制止了。 康铭辉本来已经喝了不少，又连着两杯下肚，不由得酒兴大发，喊来服务员，撤下小酒盅，直接换上了二两半一个的玻璃酒杯，斟满了两杯酒，自己端起一杯，笑着道：“既然你是杨大哥的女婿，那咱们就等于是一家人了，所以，这第三杯酒，为了咱们合作愉快，怎么样，这酒该不该喝？” 陈曦本来已经把酒杯端了起来，听康铭辉这么说，又缓缓的放下来，笑着道：“康总，既然您提到了合作，那我就简单说一下，不瞒您说，当天我就把您的要求汇报上去了，但公司领导与您的想法有很大出入，所以......具体能不能合作，我还真不敢说。” 康铭辉一听，哈哈大笑道：“老弟啊，咱们先不说合作的事，就说一下你们华阳集团吧，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胡介民一走，不用两年，华阳集团就得完蛋。就你们公司那帮大爷，也就胡介民能弹压得住，没了他，那就是一盘散沙，我劝你趁早来我们市政二，本来我就很欣赏你，如今又有杨大哥的关系，来了直接就是副总经理，真的，我不开玩笑！华阳集团有啥啊，你在工地上累得跟三孙子似的，可挣得未必比机关里舒舒服服吹空调的人多，我说得没错吧，我们市政二公司可不一样，一律按劳取酬，以你这能力，保你年薪一百万！” 一席话正点到了陈曦的痛处。 目前的大型国企，确实存在人浮于事的现象，机关里就更加严重了，有很多机构和人员其实全年也没什么事可做，但工资奖金却一分不少拿。而像陈曦这样常年在生产一线的普通管理人员，忙得脚打后脑勺，工资待遇却并没有提高。 听康铭辉说完，他挠了下头，笑着说道：“您说得非常对，但胡总对我有知遇之恩，既然把这摊交给了我，一枪未放，我就跑到市政二公司去了，恐怕您也会瞧不起我吧？要我看，咱这第三杯酒换个理由，就为了市政二公司和我们分公司，都在安川的建设大潮中取得骄人的成绩吧！” 康铭辉听罢，扭头看了眼杨老大，无奈的笑道：“大哥，你这女婿是铁定了要跟我做竞争对手了，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嘛！” 杨老大则淡淡一笑：“竞争对手怎么了，君子之争，不耽误喝酒！” 第431章 还有这种事？！ “停！辉子，咱们可都是有身份证的人啊，说话得算数！”高老虎突然插了一句：“说好了只谈感情不谈工作，你咋又扯到工程上了呢？少废话，罚款十万，拿钱！” 此言一出，众人皆笑，康铭辉则一拍脑门：“坏了，一激动把这个茬给忘了，好吧，我认罚！”说完，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个小笔记本来，撕下一页纸，掏出笔在纸上写下十万元三个子，然后拿在手里，笑嘻嘻的道：“老虎哥，明天上午，你拿着这张纸，到就近任何一家银行的窗口，都可以把钱取出来。” 高老虎鼻子差点没气歪了，扭头对杨老大道：“大哥，他当初还你钱的时候，也是用的这种方式吗？” 杨老大却一本正经的点了下头：“是啊，不过写的是一百万，第二天我就去银行把钱取出来了。” 杨老大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平日里难得开句玩笑，冷不丁来这么一句，大家先是一愣，随即哄堂大笑，高老虎听罢，马上很认真的将那张纸条接了过来，一边往怀里揣一边嘟囔道：“辉子，你要敢忽悠我，等你来安川干活的时候，我天天去你项目部捣乱去。”大家一听，又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我看这么样吧，辉子是我过命的哥们，陈曦虽然是晚辈，也是我非常欣赏的年轻人，这样吧，这第三杯酒，咱们全体举杯，就为了你们各自的事业腾飞，大家共饮一杯吧！”杨老大起身说道。 众人纷纷响应，一时之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又吃了一会，杨老大便张罗送妻子回家休息，韩莉和杨琴便陪着一起走了。杨琴一走，陈曦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再加上谢天宇一个劲儿撺掇，不知不觉的没少喝，感觉头都有些晕了。 正喝的尽兴，手机忽然响了，拿出来一看，居然是刘丽红的来电，略微迟疑了下，觉得在这个场合接她的电话不很妥当，于是便将电话调成了静音状态，置之不理了。 康铭辉喝多了，或者说，是看起来喝多了。他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亲热的搂着陈曦的脖子，含含糊糊的问道：“老弟啊，知道你们老总胡介民为啥走嘛？” 他一愣，笑着回道：“去市里高就，换成谁，谁不走啊？” 康铭辉却摇了摇头，几乎把嘴贴在了他的耳朵上说道：“去市里高就？你想得太简单了！那算是高就吗？不过是给钱宇当个副手而已，哪里有在华阳集团当土皇帝好？现在他有黄启明撑腰，在华阳一言九鼎，想给谁面子就给谁面子，不想给的话，连钱宇都奈何不了他，可到了市里就不一样，得处处看人家的脸色行事，这鸡口牛后的道理，你不至于不懂吧？” 事实上，对胡介民的调任，华阳公司内部也有各种各样的猜测，众说纷纭，迷雾重重。胡介民本身已经享受副市级待遇，此次工作调动，只不过是名声好听一点而已，级别并没有提高，而到市里当个副手，收入肯定还要降下来不少，明眼人谁都清楚，掌管着一个年产值十几个亿，有三千多员工的大型国企，肯定要比去市里当个副手实惠得多。 不论是在企业还是在政府机关，无论多么民主和讲原则，副手的地位总是很微妙的，如果遇到一个强势点的一把手，副手的地位就更尴尬了，基本上就是摆设和传声筒而已。以胡介民嚣张跋扈的个性，十多年来，在华阳集团呼风唤雨，处处说上句，放个屁都有人接着，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跑去当个副手呢？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可他还是不以为然的道：“那也未必吧，毕竟是副市啊，跟在企业肯定不一样吧。” “有狗屁不一样，都是革命工作，干啥都一样，老胡是从政府出来的，对市里的那点事比谁都清楚，以他的能力和资历，要想当这个副市，早就当了，何必等到今天。”康铭辉摇头晃脑的说道：“老弟啊，这里面大有文章啊，你还年轻，想得太浅，今天我高兴，就给你上一课吧。”说着，将他摁在椅子上，拿起酒瓶来又要倒酒，却发现已经空了，于是便张罗着要酒，却被杨老大拦住了。 “差不多了，再喝就回不去家了。”杨老大说完，又转向陈曦，颇为得意的道：“他就是这样，只要喝上酒，废话就一箩筐，你要是愿意听，从现在开始，能给你说到明天去。当年他认识我的时候，和你现在的年纪差不多，我们俩是在火车上认识的，就是喝了点酒，这小子硬是跟我聊了一宿，后来把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他还谈兴正浓啊，没想到，萍水相逢，却成了莫逆之交，一晃快二十年了，他也从郁郁不得志的小角色，成了雄霸一方的老总，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佩服自己，真是有一双识人的慧眼啊。” 陈曦大感意外，不禁连连点头，可心里却还是惦记着康铭辉刚刚的话茬，正琢磨着怎么把话题引回来，康铭辉却醉眼朦胧的道：“大哥，没有你当年的提携和鼎力相助，我可能现在还是个施工员，整天扛着设备，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工地上转悠，所以啊，就算是为了报答你吧，我也得给你这未来女婿上一课，你先等会，我得好好教育下这小子。” “你嘴都瓢了，上个屁课啊！”杨老大笑道。 康铭辉则摇了摇头：“别看我嘴瓢了，但心里清楚。”说完，也不理睬杨老大，硬是把陈曦拽到了一边，继续压低了声音说道：“十五年前，华阳集团行将破产，当年市政二公司是市建委下属效益最好的企业。市里有意把华阳拆分，将市政这一块并入我们公司，我那时候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跟着建委和公司领导去华阳搞资产核算，无意中说错了一句话，胡介民便硬是说我侮辱了华阳的先烈，带着一帮人给我好一顿揍。”说到这里，康铭辉苦笑了下：“其实，打架我不怕，挨打也不丢人，都是大老爷们，谁没挨过几次揍啊？关键是，我一个人挨揍，一同去的建委和公司的同事，连个拉架的都没有，全插着两只手看热闹，这才最丢人。” 虽然是陈年往事，但陈曦还真听说过，只不过刘汉英在聊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说当年揍的就是如今大名鼎鼎的康铭辉，至于是什么原因，就不清楚了。 听康铭辉说完，他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这样一个画面，一群年轻气盛的男人，在华阳集团的机关大院里，像狗撵兔子似的追着康铭辉跑，那场景要是放在今天，肯定是分分钟就能刷爆朋友圈的。 【作者***】：有一位可爱的读者朋友对陈曦的人设提出了质疑，但我想，人都是有多面性的，甚至可以说，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恶念，这里所说的恶念很广泛，贪婪、狡诈、好色、怨毒等等都包括在内，只要能最大限度的克制自己的恶念，就已经可以算做一个好人了。陈曦只是个普通人，在他的成长过程中，肯定会面临各种诱惑，有选择，才有波澜，否则，反而不真实了。 第432章 给你上一课 “这些都是陈年旧账了，你这个年纪的人，肯定不知道。”康铭辉叹了口气道。 陈曦憋着没笑，一本正经的问道：“那后来呢？” “哪有什么后来，又不能报警，再说也没打出什么后果，只能不了了之。别看我挨了打，但我不记恨胡介民，我是部队出来的，摸着良心说，对先烈只有崇拜，没有丝毫的轻慢，其实，胡介民不过是故意找茬，借题发挥罢了，表面上打得是我，实际上就是一种情绪上的宣泄，要说打脸，那也打得是当年李百川的脸，我只不过是个小角色，打完之后具体是谁，恐怕绝大多数人都不记得了。”康铭辉满不在乎的道。 “真的假的？胡总他们，现在也不清楚打的是您吗？”陈曦实在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 康铭辉淡淡一笑：“别人是否知道我不清楚，但胡介民肯定知道，事后他专程去过我家解释道歉，我们俩年纪差不多，但是那时候，他的社会地位比我高得多，至少人家是和李百川能拍桌子叫号的人，而我只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技术员。” 陈曦淡淡一笑，斟酌着说道：“康总，不瞒您说，这件事我还真听说过，只不过只听说打了个人，但并没提及您的大名。” “是胡介民讲给你的？”康铭辉问道。 他摇了摇头：“是我们项管办的刘汉英刘总说的，胡总倒是从来没提过。” 康铭辉听罢哈哈一笑：“刘汉英那时候还是个小瘪三，没什么发言权的，不过这么长时间，这件事确实很少有人念叨，从这里就能看出胡介民的格局了。你想啊，换成一般人，就这点事，足够吹半辈子牛逼的了，当年把市政二公司的老总康铭辉被打得满地找牙，这多风光的事啊，可胡介民压根不提，冲这一点，便足以看出他的为人了，绝对是个做大事的爷们。” 陈曦听罢，心里也不住的赞叹，这么长时间，尤其是最近五六年，市政二公司几乎成了华阳集团最强劲的竞争对手，康铭辉的名字经常会出现在公司的各种会议上，但从来没听胡介民提到过此事，如今仔细回想一下，不仅如此，胡介民甚至没在公开场合对康铭辉和市政二公司表达过任何不满和轻视，只是反复提醒大家要注意这个对手，相反，对北方建设集团倒是明显的不屑，称之为流氓加无赖的公司，只要提到，基本上是以那帮王八蛋来代替。由此可见，首先胡介民没有揭人伤疤和短处的习惯，其次，以他爱憎分明的个性，似乎对康铭辉也并不反感。 这样一想，不由得对面前这个醉眼朦胧、满嘴酒气的康总经理多了几分敬重。 “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没明白吗？华阳集团能有今天，说穿了，就是胡介民一个人的功劳，如果没有他，华阳早就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了，这样一个雄才大略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自己一手创造的辉煌业绩，跑去市政府听别人指手画脚呢，要说当一把手，我还可以理解，说他心甘情愿当二把手甚至更下面的，鬼才信呢！” 陈曦瞪着两只眼睛，合计了半天，最后疑惑的问道：“可是康总，你说了半天，到底也没说出为啥啊，就不能简明扼要的告诉我，为啥胡总非要调任吗？” 康铭辉却嘿嘿一笑，拍了下他的肩膀，一本正经的道：“简明扼要？那怎么行呢！说简单了，你印象能深刻吗？印象不深刻，我这课岂不白上了！”说完，指了下面前的酒杯命令道：“快点，再满上一杯，我给你细细道来。” 陈曦不由得苦笑，扭头看了眼杨老大，见他微微摇了下头，于是灵机一动，拿起茶壶，给康铭辉倒了一杯茶，然后双手奉上，毕恭毕敬的道：“请康总您快点上课吧，我这都等不及了。” 康铭辉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瞪了他一眼道：“大胆，敢拿茶水来糊弄我。” 杨老大见状，走过来笑着道：“行了，再喝就又多了，明天还有正事，还是赶紧说吧，没看大家都等着呢吗？” 康铭辉嘿嘿一笑，这才说道：“知道啥样的国企才牛逼嘛？必须是垄断行业的，电力、石油、电信，得是这样的国企，那才是独霸一方的诸侯。我们施工行业的国企里除了中建集团、中交集团和中铁集团等几家超级大公司外，剩下的都举步维艰，地方性的施工企业，还扛着国有企业大旗的，全国恐怕也没几家了吧？你们华阳集团能挺到现在，还发展得如此好，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但是，奇迹不等于没有危机，事实上，受体制的束缚，华阳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别的不说，光是机构臃肿这一块，胡介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解决不了！你们公司有将近四千名正式职工，可真正干事的又有几个呢？要是我看，五百人足够了，那三千多位啥用没有，但钱可一分少不了，工资奖金加上三险一金，一年下来得上亿元，还不算这些人发生的管理费用，如果算上的话，你们一年创造那点利润，全被吃得一干二净了。” 这番话绝非危言耸听，陈曦心知肚明，机构庞大臃肿，人浮于事，确实是国企的一大顽疾，在目前的体制下，很难得以彻底解决。 康铭辉继续道：“以我这么多年的经验，别看华阳集团表面上风风光光，其实，早就陷入困境之中，要不是胡介民有点战略眼光，几年前开辟了石油管道的新项目，光是一个北方建设集团的超低价中标，就把你们给拖垮了。” 陈曦听得目瞪口呆，他一直在基层工作，参与不到企业的决策，但公司最近几年资金紧张却是不争的事实，否则，前段时间李卫国拨了五百万工程款，也不会被财务的孙洪彬如此表扬一番了。 见他不说话，康铭辉则撇了下嘴道：“老胡这人，外面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心思缜密，他一定是看到了这个问题，也知道自己根本无力解决，所以才决定急流勇退的。当然，这只是一方面，真正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来自高层的因素！” “高层因素？”陈曦不解的问道:“高层啥因素啊？” 【作者***】：各位亲爱的书友，由于审核的原因，今天的第三章，只能在上午十点左右上传，敬请您的持续关注，金秋十月，天高云淡，西风祝广大书友的心情像天空一样晴朗！ 第433章 这女人到底要干啥呀 康铭辉得意洋洋的道：“省里早就有意将华阳集团收上去，但胡介民和黄启明两个人坚决不同意，现在好了，胡介民调任市政府束之高阁，黄启明又不好直接插手政府的事，这样一来，估计很快华阳集团就会归省里直接管理了，这才是胡介民调走的最主要原因，这叫政治，懂不懂？” 陈曦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倒也并非他孤陋寡闻，实在是每天只跟着顾晓妍在工地上忙活，远离权力中心，加之他对这些事也不甚关心，如果不是当了这个分公司经理，胡介民走与留，在他心目中是无所谓的，不管是谁当这个总经理，他还照样得跟那些冰冷的设备和枯燥的数字打交道。 甚至就是现在，他也不是很清楚，华阳集团归省里管辖和归市里管辖到底有什么区别，事实上，对于普通职工而言，似乎省属单位的待遇还要好一些，至少医保报销的比例要高一点，但对领导而言就不一样了，用康铭辉的话说，这都是政治，他不懂，也不想去研究。 见他低头不语，康铭辉叹了口气道：“本来，我打电话给老胡，他说不想参与竞标了，我还挺遗憾的，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有个合作的机会了，结果还错过了，可是我现在才明白，要论老奸巨猾，谁也比不上胡介民，他是不动声色，悄悄在安川布好了局，弄了你这么个生瓜蛋子跟我胡踢乱打，然后他在后面坐镇指挥，输赢都有话说，实在是高啊！” 陈曦一个劲挠头，苦笑着道：“康总，你这么说，我就更不懂了。” “你太年轻了，这里面的事复杂得很，涉及各方的政治利益，你肯定不懂，不过无所谓，咱们现在谈的是工程上的事，至于领导们之间的政治博弈，跟我们不发生关系。”康铭辉道。 陈曦一听，随即笑着说：“对啊，既然是说工程，我就搞不清楚，20个亿的项目，分给我一个标段又能怎样呢？你为啥非要一口全吃掉呢？再说，你能吃得下吗？” 康铭辉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我吃不下，单单以市政施工方面论，我们公司的经济实力和装备水平，早就超过华阳集团了，别的不说，公司今年新购进的盾构机就三千多万，你们华阳集团买得起吗？不对，你们要是少买点小轿车，估计也能买得起，可是国企的官太多了，屁大个干部，也得配一台公务车啊！今年夏天，在省城繁华商业中心的排水改造工程中，我们在不破坏路面的前提下，用盾构机顶管施工，一气呵成，你们有这个能力吗？再说，你小子跟我装糊涂是吧？大洋投资为了保证工程质量，提前预付工程款，以为我不知道吗？有了这个前提，别说15个亿，就是150亿的工程，我也敢一口吃下去！” 他心里暗暗吃了一惊，没想到康铭辉了解这么多，略微沉吟了下道：“康总，既然你知道李长江会提前预付工程款，那你也应该清楚，大洋集团是不同意整体发包的，他们的计划是要分段竞标。” “那他可说了不算，李长江不过是个投资商，这事得安川市政府拍板。别看有预付工程款，但即便如此，华阳集团也没这个实力一口吃下，至于安川分公司就更没戏，你们当然希望分段竞标了，我提醒你下，别把希望寄托在李长江身上，他只不过是商人，咱们的政府，怎么可能听一个商人的摆布呢？所以啊，我劝你请示下老胡，我们俩家还是合作的为好。” 陈曦的脑子转得很快，略一思忖，随即明白了，也许市政二公司有这个经济实力，但真要整体承包下来，想按期完工，不光需要资金，还得有人干呀！高速公路不是市内的街道，对施工队伍的素质要求很高，大型专业设备还好说，实在不行可以靠租用来解决，但施工队伍的整体技术水平，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练就的，总不能带着一群平日里在农村垒猪圈的瓦匠去盖摩天大楼吧？ 省内有高速公路施工资质等级的企业，一共也就五六家，其中隶属于北方建设集团的就有三家，要这么一算，康铭辉只有和华阳集团联合，才能保证有足够的施工力量，保质保量的去完成整个工程，要知道，工程款都提前给你了，如果出现质量问题或者不能按期完工，那处罚也肯定不是闹着玩的。 这样一想，他不由得微微一笑道：“康总，既然你这么诚意的邀请，那我就再汇报下，不过，具体怎么定，要看领导的决策了，但有一点，你说的我们俩家联合，到底是怎么个模式呢？是五五分账，还是以你为主啊？” “五五分账？你们能完成百分之五十的工程量吗？”康铭辉冷笑着道：“当然是以我们公司为主啊，请你来是参加围标的，我们中标之后，分出一部分由你们施工，工程款全额拨付给你们，我不收管理费就是了。” 陈曦参加过高速公路的建设，知道施工难度之大，绝非普通等级的公路可比，以公司目前的状况，完成百分之五十的量，也需要集结大部分技术和施工人员，而那几乎是不可能的，用胡介民的话说，最近两年的工程都排满了，总不能把已经签订合同的工程都扔了，都过来抢这一个吧，设备、人员根本就倒换不过来，可如果安康铭辉所说，堂堂华阳集团，岂不成市政二公司的打工仔吗？想让胡介民答应，简直是不可能的呀。 这样一想，不由得笑着道：“康总，你的条件太苛刻了，我估计咱们合作的可能性很小。” 康铭辉却哈哈一笑：“那也未必，你再好好想想吧，我也不瞒你，北方建设集团的人也在安川呢，你不跟我合作，项目要被北方建设集团给拿去了，别说吃肉，恐怕连口汤你都喝不到。” 二人正说得热闹，这桌的几个客人已经开始告辞了，杨老大父子也起身相送，康铭辉见状，微笑着对陈曦说道：“其实啊，我还是那句话，你趁早来我公司算了，胡介民一走，华阳集团非乱套不可，我听说刘汉英要上位，那哥们除了喝酒比老胡强点，在管理和水平上差得太多了，根本就弹压不住的，企业就怕内耗折腾，华阳的家底虽厚，但用不了两年，也就败光了，你这个时候加入市政二叫起义，等华阳不行了，你再过来，那可就得按投诚算了，待遇可是不一样的哟。” “投诚也行啊，你不给我算成俘虏就好。”陈曦笑着道。说完，瞥了眼手机，却发现刘丽红又把电话打了过来，心中暗想，这女人到底要干什么啊，咋还挂起来没完了呢？啥事急成这样啊。 第434章 最后的选择 杨老大的安排总是面面俱到的，酒宴结束，所有开车来的宾客，都由专职的代驾人员负责开车，陈曦坐在车里，迷迷糊糊的半闭着眼睛，脑子里却还在合计康铭辉的那些话。 从目前的情况上看，二环路这个项目，省内的几家大型企业都已经闻风而动了，市政二公司、北方建设集团，这都是实力与华阳集团不相上下的大公司，更重要的是，这仅仅是目前掌握的，按正常情况下，临省的几家大型市政企业肯定也会参与进来，这样一来，竞争就更加激烈。 康铭辉似乎胸有成竹，一旦拒绝围标邀请，而工程又整体招标的话，那安川分公司将颗粒无收，错过这样一个工程款有绝对保障的大项目，实在有点可惜，但真答应了康铭辉的条件，就等于丧失了所有主动权，只能仰人鼻息了。 到底该怎么办呢？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最好能搞到有关工程招标确切的消息，这样的话，就可以有的放矢了，事实上，从康铭辉一再邀请的态度上看，与市政二的合作还是有条件可谈的，再说，给人家打工也没什么，自己实力不够，韬光养晦、积蓄力量，并不丢人。 而想要搞到准确消息，势必要走高层路线，这也是他最打怵的。 本来他对钱宇就没什么好印象，如今方远途刚刚被抓进去几天，就又堂而皇之的被放了出来，则更令他心生厌恶。 李百川-钱宇-刘丽红-方远途-李晓飞-乃至现在安川市的林百涛，这一大串人显然是利益共同体，其中到底有什么样复杂的关系，外人是根本无从知晓的，但这条线的活动能力超强，就连那个一贯作风硬朗的吴大队长，也莫名其妙的躲躲闪闪起来了。再加上那二十万的封口费...... 一想道这笔钱，他的胸口就像压了块大石头，闷呼呼的上不来气，于是打开车窗，山城深秋寒冷的空气瞬间便涌了进来，令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深深吸上一口，这才感觉舒服了些。 真是小人当道啊！他在心里默默的想，跟这些人打交道，凭自己目前的社会经验和能力，显然还不够级别，搞不好被人家卖了，我还傻逼呼呼的帮着数钱呢！可是，不通过这条线，又根本无法知道内情，一时进退两难，心情烦乱到了极点。 手机响了，他从酒店出来之后，便将手机恢复到了正常状态，为的是怕错过顾晓妍的来电，可这个电话，居然还是刘丽红打过来的。 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先接起来，看看这位奥斯卡影后急三火四的到底要干什么。 “喂，红姐，你有啥事吗？”他把电话接了起来，问道。 “谢天谢地，你可算接电话了，我还以为你又不搭理我了呢。”红姐明显松了一口气：“陈经理，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他嗯了一声，红姐随即说道：“是这样，晚上的时候，老钱来电话.......”他一听这话，赶紧打断了红姐：“哦，是这样，我现在外面，等一会我回了办事处再打给你。” 红姐一听，还有点不放心的叮嘱道：“那你可一定要打给我呀，我等着。” “放心吧，我肯定打给你。”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又是钱宇的传声筒！当着代驾司机当然不是很方便，反正也快到家了，还是回去了，关上门消消停停的再说吧，他想。 回到了办事处，却见二楼几个房间的灯还亮着，进去一瞧，只见王主任带着姚远和方姐，正干得热火朝天。 挨个房间转了圈才发现，就这一天的工夫，楼上楼下的办公室基本都收拾出来了，办公家具也都就位得差不多了，他不禁汗颜，一问才知道，姚远今天在劳务市场雇了几个力工和保洁人员，王主任亲自指挥，将仓库里的家具都搬了出来，分门别类的安置好，溜溜干了一天，晚上利用休息时间，又帮着姚远统计办公电脑和所需物品，明天就把清单发给公司，公司那边当天装车，连夜往安川运。 万事开头难，要让一个公司运转起来，光承揽工程显然是不够的，这些行政后勤方面的事也必须有人抓，否则，企业就没有形象可言。 王主任资历老，他也不敢用表扬的口气说话，只是一个劲的作揖致谢，王主任见了，连连挥手撵他走，笑着告诉他，这就叫各司其职，各就其位，让他全力以赴抓好生产，至于行政后勤这一块就不用操心了。 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又客气了几句，便回了房间，先是洗了个澡，这才拿出手机，略微想了下，打开了录音功能，然后给刘丽红回了个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红姐便接了起来。 “陈经理，现在没事了吧？”她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红姐，你这么急找我有啥事呀？方远途也取保候审了，我也没多说话，难道还有啥不放心的吗？”他淡淡一笑，故意话里有刺的说了句。 红姐没想到他开门见山，直接提到了方远途，略微愣了下，这才支吾着道：“我......我没啥不放心的呀？至于方远途的事，我也是才听说，他是个糖尿病三期的患者，估计可能是安川警方怕出什么问题吧。” “是嘛？”陈曦笑道：“可是，我跟他打交道这么长时间，感觉他身体状况挺好的呀，对了，他啥时候得的糖尿病呀，你们关系那么好，应该知道吧？” 红姐被他给问得哑口无言，吭哧了半天，这才很狼狈的道：“其实，我和方远途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近，只是......”说到这里，她像才回过神来似的，尴尬的笑了下，随即又道：“瞧这事闹的，咋把话题扯到他身上了呢，我找你，是有其他事的。” “啥事啊？又要封我的口？”他道。 “不是的，跟方远途没关系。是这样，晚上的时候，老钱来电话，让我问问你，为啥一直没跟林百涛联系呢？那边正拉着架子等你呢呀？”红姐低声说道：“老钱工作比较忙，再说也不方便直接给你打电话，就让我打听下，是不是有什么不接洽的地方？如果有，让你尽管吱声，他会帮助协调和解决的。” 他略微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将心一横，平静的说道：“红姐，那就劳烦你转告钱大人吧，我最近就会和林百涛联系的，你让他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说完，也不待红姐说话，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边方远途取保候审，那边钱宇就来了新一轮的暗示，这算啥意思，难道是一种交易吗，只要我不予追究，他就可以帮我达成心愿？他点上一根烟，默默的想道。 抽了两口，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夜里十点了，顾晓妍始终没来电话，这让他不免有些惴惴不安了，不会出啥事吧？他想，田老爷子不辞辛苦跑到安川，宁肯拿出五十万，让我和晓妍分手，晚上又特意把外孙女约回家里，虽然到底说什么还不清楚，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绝对不会是要商量我们的婚事。 工作、爱情、前途、命运，所有这些搅合在一起，让他的心里如同塞进了一团乱麻，根本理不出个头绪，将抽了两口的烟往烟灰缸里一丢，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作者***】：圣贤也有见色起意之心，何况陈曦？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能独善其身者，古往今来又有几人？有人不好色但贪财，有人不贪财可弄权，有人不弄权却玩物丧志。普通人的故事，还是让人性中最真实的东西来感动读者吧！ 第435章 一场该死的梦 顾晓妍今天的心情非常好，虽然听说方远途取保候审的消息后略受影响，但很快便自我安慰道，也许是想多了，毕竟取保候审和释放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现在就说安川警方徇私枉法，显然还为时尚早，一切要看最终的结果，所谓正义可能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嘛。 她的身体素质很好，恢复得非常快，就这么几天的工夫，身上的伤就好的差不多了，一场风波过后，让他对陈曦的感情又加深了几分，愈发觉得离不开这个男人了。 陈曦离开平阳的第二天晚上，她便梦到了这个令自己心烦意乱的家伙。在梦里，陈曦还是那副死皮赖脸的模样，趁着一切机会对她动手动脚，她娇笑着被死死的按在沙发上，想挣扎却动弹不得，只好任由这家伙恣意妄为，而她却身不由己的配合起来...... 于是惊醒，却发现是一场梦。 那梦境是如此的清晰，甚至那种愉悦的感觉都是那么的真实，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好像还停留在那醉人的美妙中无法自拔，喘息，颤抖，一切就如同真的一样。 该死！走的那天还亲热过，咋才一天，我居然做这样的梦呢，她羞得将被子蒙住了脑袋，好半天才探出了头，就好像生怕被别人发现似的。 爱情，总是令人充满快乐的，哪怕是曾经自诩工作狂的她，也被这甜蜜的梦境搞得心烦意乱，越是告诉自己别胡思乱想，可那些旖旎的画面却总是偷偷袭上心头，搞得她瞪着两只眼睛一直熬到了天亮，再也没睡着。 起床的那一刻，她忽然下了决心。 应该结婚了，三十多岁的女人了，确实该有个家了。 再没有陈曦之前，她始终认为自己有能力应付一切，可当这个男人出现在生命中后，一向独立果敢的她却忽然发现，房间里如果没有那个没羞没臊光着屁股满屋子跑的人，就好像少了点什么。 之前忙过一天，回到家里，冲上一杯咖啡，放上一段抒情柔美的音乐，或者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或者打开电脑上网消遣，总是怡然自得，可现在一切都变了，突然发现房间里空荡荡的，连自己的呼吸声仿佛都有了回音，这令她心神不宁，恍惚之间，总希望陈曦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又如狼似虎的扑过来。 这个家里，该有个男人了！她默默的对自己说，至少有了男人，我再也不用拎着大包小裹上楼，累了的时候，也可以躺在床上耍个赖了。 对！说办就办！ 对很多年轻人来说，结婚是一个大工程，买房子，装修、张罗婚礼等等，往往还没结婚，就已经累得精疲力尽了，可在顾晓妍看来，这一切都不算事。 现在住的房子，150平方米，三室两厅两卫，装修不过两年，一切都是嘎嘎新的，虽然算不上什么豪宅，但作为婚房是绰绰有余的。 至于婚礼嘛，就更不用她操心了，姥爷的时代超市，在舅舅田建州接手之后，早就开始了多种经营，准确的说，如今叫做平阳市时代商贸公司，虽然时代连锁超市还是主营业务，但公司名下就有一家百年好合婚庆服务公司，在平阳地区也算小有名气，一切交给公司打理即可。 按照她的规划，新年前后结婚，那时候正好是冬季休工期，无论是平阳还是安川，施工都暂停了，两人举行完婚礼，直接就飞赴巴厘岛或者塞班岛度蜜月，回来之后，也快过春节了，正好什么都不耽误。 对，就这么办，她甚至趁着午休的时候，偷偷查了去上述两个热带海岛的机票和酒店，并在心里将整个行程都默默的计划好了。 一切都在悄悄的、又充满甜蜜的进行着，今天早上，姥爷突然来电话，要她回家吃饭。她很久没有回家了，于是便爽快的答应了，正好还可以和家里人商量下结婚的事，她想。 在她的心目中，姥爷、舅舅，这些都是最亲近的人，从小背着抱着她长大，尤其是姥爷，几乎把对女儿的爱全部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在她的记忆中，这个在家中说一不二的倔老头，面对她的各种要求，即便是无理取闹的不合理要求，最长也坚持不了三天。 当年她非要买这辆霸道，可姥爷却不同意，按照老人家的意思，车那么大，油耗又高，女孩子开着不方便，建议她买一辆比较小巧的车，但她非要霸道不可，祖孙二人于是便杠上了，她一赌气两天没跟姥爷说话，结果第三天回家一瞧，一台崭新的霸道便停在楼下了。 姥爷对她已经完全属于溺爱了，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弥补了父母离异为她造成的伤害，同时也养成了她强势的个性。 下班之后，她直接去了超市，买了姥爷最爱啃的猪蹄子，又挑了一大包水果，打出租车回了家，下车的时候，正好舅舅也开车回来了，于是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一起上了楼。 进了家门，却发现姥爷没在，家里的保姆倒是正在厨房里忙碌，她进去看了下，都是自己平时爱吃的菜，心情便更加好了起来。 回到了这里，她自然很放松，去楼上房间里换了衣服，又拽着舅舅，问结婚送新车的事还算不算数，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正聊的热闹，房门一响，姥爷推门走了进来。 她赶紧迎了过来，搂着姥爷的胳膊，撒娇的问：“这老爷子，一个人跑哪里去了？” 姥爷则刮了下她的鼻子，嗔道：“你个臭丫头，不给你打电话，连家都不回，求你回来一次嘛，还得拿好吃的做诱饵！” 她则嘿嘿一笑，也不管老头愿意不愿意，搂着脖子便亲了一口，然后咯咯的笑着道：“对不起啊，我错了还不行嘛，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 从小到大，不管姥爷发多大的火，只要她这样亲上一口，一片乌云便瞬间散尽了，今天更是如此，老头子擦了把脸上的口红印，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蛋，笑着道：“嗯，还行，不管怎么说，只要做点好吃的，闻着味儿就回来了呀！” 于是一家三口便都笑了起来。不大一会儿，舅妈也回来了，饭菜端上了桌，几个人便入了座，顾晓妍赶紧将一个大猪蹄子夹到姥爷的碗里，笑着道：“姥爷，你多吃点，美容养颜，越活越年轻！” 姥爷则笑得合不拢嘴：“看见没，咱家就晓妍能记得我爱吃这东西，连你舅舅都想不起来。” “那还说啥了，我可比他孝顺多了，等将来我结婚了，让陈曦天天给你往家送。”她随口说道。不料此言一出，老爷子却皱着眉头，将筷子放下了。 【作者***】：正常情况下，第三章会在上午十点左右上传，敬亲关注。 第436章 你给我滚出去 “晓妍啊，你真打算和陈曦结婚吗？”田老爷子平静的问道。 “是呀！”顾晓妍并没有察觉到姥爷表情的异样，依旧兴奋的说道：“我和他都三十多岁了，再拖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而且最关键的是，我......觉得他这个人挺合适的，所以，想年底就把婚事给办了。” 一旁的田建州听罢，拍了下手道：“老天爷开眼了，这么多年了，你总算嫁出去了，实在太不容易了，那小伙子不错，放心吧，婚礼的事就全交给我了，明天我就让婚庆中心的人跟你联系，对了，爸，是不是得找个先生给选一个良辰吉日啊？” 顾晓妍听罢，却把嘴一撇道：“不用找先生选，我自带气场，哪天都是良辰吉日，就12月28号，那天正好是周六！” “这不是胡闹嘛！那可不成。”田建州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结婚的日子可不是随便一拍脑门就定下来的，把你们俩的生日时辰都给我，明天找先生测一下，你不就想新年前后嘛？我让他就在那个时间段里挑不就完了吗！” 顾晓妍听罢，则笑着问道：“舅，你找的那个先生靠谱不靠谱啊？” “废话，我找的是易学大师......”田建州得意洋洋的道，说完，却忽然发现父亲的脸色有点阴沉，不由得一愣，盯着老爷子看了几眼，小心的问道：“爸，你咋了？” 顾晓妍这才注意到姥爷的神态有些异样，但也并没多想，而是关切的问：“姥爷，你哪里不舒服吗？” 田老爷子没吭声，将碗筷一推，起身朝客厅走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在胸前，低着头，面无表情，好像在想什么心事。 田建州还想说点什么，却被老婆轻轻拉了一把，似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瞥了眼顾晓妍，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时代超市是个家族企业，田老爷子虽然退休了，但仍是公司的法人代表和第一持股人。剩下的股份一分为二，由儿子和女儿各占一半，女儿去世了，股份就成了顾晓妍的。所以，不论是从哪个角度上说，老爷子都是不折不扣的一把手，别看田建州年近五十，但在父亲面前，却只有俯首帖耳的份儿。 几个人正面面相觑，却突然听坐在沙发上的老爷子轻声问道：“建州啊，你是怎么看晓妍和陈曦的婚事的？你觉得他们合适吗？” 田建州略微沉吟了下，试探着说道：“我觉得那小伙子不错呀，人机灵，又仗义，关键是肯为晓妍拼命......” “糊涂！”话还没说完，田老爷子突然喝道：“什么叫为晓妍拼命，这件事就是他惹的，要不是他闯下这么大的祸事，晓妍怎么会无端遭到余振海的绑架？” 顾晓妍一听，脸顿时涨的通红，几步走到客厅，正色说道：“姥爷，陈曦得罪李晓飞，还真不是无端的惹是生非，如果从根儿上论，其实也是因我而起，当初在饭店，李晓飞先对我无礼，他才愤然出手的，两个人从此便结了怨。” 田老爷子抬头看了眼外孙女，淡淡的道：“如今是法制社会，逞匹夫之勇本来就不值得提倡，即便当初是为你得罪了李晓飞，如果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事后应该主动寻求互相谅解，息事宁人，化干戈为玉帛，而不是让矛盾激化，你想过没有，余振海绑架你，这是多危险的事情，如果绑架当天，就把你杀害了呢？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吧？要真是这样，你告诉我，这个陈曦还值得你去爱吗？” 顾晓妍没想道老人家会突然这么问，一时语塞，站在原地，略微想了下道：“如果真是那样，我也不会怪他，因为，要我跟李晓飞、方远途那样的畜生互相谅解，根本就不可能！” 田老爷子抬起头，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顾晓妍看了一会儿，忽然冷冷的说道：“孩子，你现在说话的口气，和你母亲一模一样！光想着自己一时痛快，你想过亲人的感受吗？要真是那样，我怎么办？难道让我第二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提到母亲，顾晓妍的眼圈刷的一下就红了，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来，半晌，深深叹了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姥爷，就算这件事处理的有不理智不妥当的地方，但毕竟已经过去了，你所担心的那些事并没有发生，我们以后都听你的，不干那么冒险的事还不成吗？” 听她这么说，田老爷子的口气也缓和了下来：“宝贝儿啊，别看你三十多岁了，但是从小娇生惯养，出了校门便进了华阳公司，进了公司之后，又有介民罩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路上没经过什么波折，你哪里知道人心险恶和世态炎凉？感情上就更不用说，这么大年纪了，就处了这么一个男朋友，便以身相许，真以为捡到碗里就是菜了？” 顾晓妍越听越不对劲，皱着眉头问道：“姥爷，你到底想说什么呀？什么叫捡到碗里就是菜，这句话本身就有毛病，既然都捡到碗里了，不是菜又是什么呢？” “萝卜白菜能捡到碗里，鲍鱼龙虾也可以，档次能一样吗？冲你这么问，就非常幼稚！”老人提高了声音说道。 “档次是不一样，但还有句话你恐怕忘记了吧，叫萝卜白菜各有所爱，鲍鱼龙虾虽好，我也未必就稀罕呀？”顾晓妍针锋相对的回了一句。 老人深深的叹了口气：“晓妍，当年你母亲也这么说，连口吻都一模一样，结果怎么样，最后闹了个什么样的下场？” 母亲的惨痛经历，是顾晓妍心里永远不能触及的伤疤，即便是最亲近最敬重的姥爷提及，也不免有些恼了，当即把脸一沉道：“我是我，我妈是我妈，我们的选择完全是两回事，陈曦不是顾兆峰，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俩是一种人，我也绝不会走我母亲的老路，我根本不是那样的女人！” “爸......你先别着急，我倒是觉得，这个陈曦和姓顾的不一样，姓顾的是削尖了脑袋，一心就想当官的人，换成他，才没有那个血性敢揍李晓飞......”一旁的田建州小声劝道，可话还没等说完，田老爷子突然大吼一声：“屁话！这都什么年代了，动不动就抡拳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要是拳头能解决问题，那还要警察和法律干什么？” “可是......男人总要有点血性吧，你年轻的时候，不也经常跟别人打架嘛？三十年前，你一拳把白区长牙给打掉了，时代超市差点被挤兑黄了，这事你咋解释？”田建州还有点不服气，一句话，把田老爷子给噎得够呛，最后一跺脚，指着大门道：“你给我滚出去！” 第437章 田老爷子的心思 田建州没想道父亲会突然发火，一时愣住了，他爱人见状，赶紧将他往门外推，一边推一边回身朝顾晓妍递眼色，示意也跟着一起走，不料顾晓妍却连看也不看，仍旧对姥爷说道：“舅说得没错，你不能做人做事两个标准吧，而且，我觉得陈曦也并非是一介莽夫，遇事还是很爱动脑筋的，可能是你对他有什么误会吧。” 说话之间，田建州已经被推出门外，老婆安抚了几句，又转回身对田老爷子和顾晓妍说道：“爸，你消消气，有话好好说，晓妍啊，你姥爷最近心脏可不好，你说话别那么冲，要不，你就也先跟我上楼，等过一阵，都平静了再谈。” 田老爷子听罢，却无奈的叹了口气，头也不抬的挥了挥手：“放心吧，这没你什么事了，你和建州去外面吃一口吧，我和晓妍单独聊几句。” 儿媳见状，也只好点了点头，临出门的时候，又拉着顾晓妍的手，在她耳边叮嘱了几句，这才退了出去，并且轻轻关上了房门。 见舅舅和舅妈都走了，顾晓妍略微想了下，走过来，像个小猫似的坐在了姥爷的身边，眼巴巴的看了会儿，见老人还没什么表示，于是便噘着嘴搂过他的胳膊，将自己的身子依偎过去，撒娇的说道：“姥爷，不生气啦好不好，你干嘛对陈曦那么反感啊，其实，他人真不错的。” 田老爷子是改革开放以后第一批下海经商的机关干部，年轻时也是性情中人，爱憎分明、敢作敢当，其实，顾晓妍干练果敢的性格，就来自她的遗传基因。 老头儿这辈子，也算见过些风浪的，当年因为一拳打掉了白区长的一颗门牙，差点被以轻伤害判刑，被拘押了两个多月，在支付了巨额赔偿之后才得以释放，还没等进门，就被供货商围了个严严实实，要求马上结清货款，否则，就要把超市里东西统统拉走，他眼睛都没眨一下，当即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第二天，他将自己名下的两套房产，以低于市场价百分之十的价格卖掉了，然后又四处借款，东挪西凑，硬是咬着牙把所有的货款都结清了，此举消除了所有供货商的疑虑，最终稳定住了局面，在短暂的艰难之后，他迎来了零售业的一个巅峰时代，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生意越做越大，最红火的时候，时代超市的门店，曾经占据了平阳市的各大小区，要不是九十年代末期，家乐福、沃尔玛等国际连锁大超市进入中国，凭着管理和价格优势迅速占领市场，搞不好现在的田老爷子都是平阳首富了。 然而，这样一个历经风雨，见多识广的老人，却是一个天生的女儿奴，与绝大多数中国人重男轻女不同，他则正好相反，对儿子吹胡子瞪眼，惹急了抬手就打，可是对女儿却百依百顺，视为掌上明珠。放在头顶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女儿的抑郁而终，令他痛彻心脾，发誓不让悲剧再外孙女身上重演。为此，他还特意总结了经验教训，那就是：婚姻大事不能任由孩子自己做主，爱情是盲目的，年轻人经历得少，难免被表面的甜蜜冲昏头脑，如果当初坚持反对女儿和顾兆峰的结合，就不会出现后来的悲剧，就是因为一时心软，才把心爱的女儿送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顾兆峰就是出身贫寒，他至今都认为，顾兆峰之所以在大学期间拼命追求女儿，就是看中田家的经济实力和社会地位，当初的大学毕业生还是政府包分配的，正常情况下，顾兆峰会被分回家乡，最好的结局无非是留在县政府，搞不好被直接发到县里的中学当个教书匠也是有可能的。 正是因为与晓妍母亲确立了恋爱关系，在田老爷子的运作之下，最后留在了大学任教，这对于农村出身、在平阳举目无亲的顾兆峰而言，能成为大学老师，恐怕是做梦都想不到的。 本以为顾兆峰会感念这份恩情，加倍呵护自己的妻子，不料却换来了这样一个结局。在他看来，顾兆峰应该对此早有计划，待在单位站稳脚跟之后，便抛妻弃子，另寻新欢了。 吃一堑长一智，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所谓穷生奸计、富长良心，这年头，家境不好的人总是靠不住的，这也算是他从女儿的不幸中汲取的教训之一。 所以，不论谁给顾晓妍介绍男朋友，他第一句话就是问家庭状况，家庭条件不好的，干脆直接免谈，可从小在富贵之家已经习惯了外孙女，偏偏对钱看得很淡，其实，这一点也不奇怪，人都是这样，只对自己不拥有的东西感兴趣，有钱人家的孩子挂在嘴边的话之一就是，钱不重要！ 因为他们有钱，所以钱才不重要了，当有一天他们没钱的时候，要是再能说出这样的话，那才是骨子里的贵族。 顾晓妍的母亲就是如此，没想到顾晓妍也是这样，这还真让老人家伤透了脑筋。关于陈曦，他还是从顾兆峰口中得知的，一听说又是个家境贫寒的孩子，他从心里就已经开始拒绝了。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在他心目中，早就为这个心爱的外孙女选中了一个东床快婿。 这个男人就是杨之谦。 杨之谦的舅舅罗远山，可以说是田家的大恩人，当年时代超市最艰难的时候，时任区商业局副局长的罗远山及时伸出了援手，帮他在最短时间内筹措了大量资金，才得以渡过难关，后来又为他联系了银行贷款，让时代超市迅速扩大规模，赶上了零售业的黄金时段。可别小看银行贷款，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一家民营企业能取得银行贷款，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基本上可以用破天荒三个字来形容，要是没有罗远山从中牵线搭桥和反复斡旋，几乎是不可能的。 后来，罗远山的仕途一帆风顺，两人更是相交莫逆，往来频繁了。杨之谦的父母都在外地工作，从小就在平阳求学，一直生活在罗家，罗远山夫妇没有孩子，对杨之谦视若己出，经常带到田家里来玩。 准确的说，顾晓妍和杨之谦很小时候就认识，上初中之前，还不时在一起玩耍，读高中之后，由于学业紧张，又分别在两所中学读书，这才渐渐不怎么见面，后来，杨之谦考取了南方一所著名大学，顾晓妍则一直在平阳本地读书，二人的联系就更少了，四年大学期间，只在大一春节见过一次而已。 第438章 我只能嫁个富二代了 罗远山生性豁达，不光有能力，而且情商极高，用八面玲珑四个字形容一点也不过分，对田老爷子又非常尊重，更重要的是，在他面前从来不摆什么官架子，这就更让田老爷子欣赏和敬佩了。 顾晓妍的工作，便是罗远山一手安排的，十年前的华阳集团，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有很多市领导的子女亲戚，都削尖了脑袋往里钻，还真不是谁想进就进得去的。 顾晓妍进公司的时候，杨之谦已经工作两年左右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杨之谦便意外的发现，当年青涩的黄毛丫头，如今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娇艳动人，于是立刻决定，自己未来的妻子，非顾晓妍莫属了。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世间的事总是这样，杨之谦满心欢喜，以为凭着自己玉树临风的外表，风趣儒雅的谈吐以及显赫的家世，拿下顾晓妍不过是分分秒秒的事，然而接触之后却发现根本不是那回事，这位顾大美女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带答不理，冷若冰霜，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他暗中一调查才知道，顾晓妍在大学期间就是如此，四年大学，对男同学的无数秋波一律视而不见，独来独往，号称冷美人。 在当今这样一个物欲横流的年代，这样的女人简直比大熊猫还珍贵，调查清楚之后，杨之谦更加下定决心，非要追到手不可，于是回家就把想法和舅舅舅妈说了，罗远山一听，自然表示同意，并且很快将此事告诉了田老爷子。 自己的外孙女，嫁给罗远山的外甥，这当然是最美满不过了，老爷子对杨之谦的印象也非常好，几乎符合了他心目中的所有标准。没用怎么考虑，便立刻表示同意，不料和顾晓妍一提，却意外的被拒绝了。 顾晓妍的理由很充分，自己不想走母亲的老路，不相信任何男人，更不相信所谓的爱情，只求在事业上有所成就，至于其他的一概暂不考虑。 不光田老爷子被这番话惊呆了，连罗远山夫妇也是张口结舌，倒是杨之谦不以为然，一句话，我可以等。 谁也没想道，这一等就是这么多年。如果不是突然发现顾晓妍和陈曦好上了，杨之谦已经要放弃了，事实上，再默默追求顾晓妍的同时，他已经在不停的见各种类型的女人，只不过，能超过顾晓妍的女人实在不多，偶尔有一两个容貌出众的，却又是那种极度夸张的拜金女、心机婊，令他实在无法接受。 在发现陈曦突然冒出来之后，他还特意拜访过田老爷子，旁敲侧击的一打听，得知家里对此事丝毫不知，他便也只字未提。 名牌大学毕业的杨之谦肯定不是草包，不然也不能当上华阳集团的副总经理，要是没两下子，胡介民这一关也过不去。 智商极高的他，从小在官宦之家长大，耳濡目染，不仅深知权力的重要，而且有着极强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具体表现在追求顾晓妍这件事上，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在他看来，顾晓妍终生不嫁也就罢了，但如果嫁人，那就必须是他。 可现在居然冒出个陈曦，这简直令他大跌眼镜，这种男人，根本就不配出现在这场角逐中，而自己要是败在这个穷逼烂货的手上，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于是他产生了一个几乎疯狂的想法，一定要把顾晓妍夺回来，哪怕是夺回来之后再放弃，也要先夺回来再说！ 同时，不久之前传来的一个消息，更让他的决心坚定了几分。据可靠传闻，作为省内的著名经济学家，知名学者，顾晓妍的父亲极有可能卸任大学校长，转而被任命为省里的某重要职务，至少不在李百川之下，这个消息在杨之谦听来，实在是太关键了。 罗远山已经五十七岁了，注定要在年底退居二线，而顾晓妍的父亲才五十三岁，起码还有七年的时间可以干。 在职场这么多年，他对权力有了更深刻的印象和解读，而且，华阳公司只不过是他人生目标的一部分，他的志向远不止于此，而实现这些理想和抱负需要什么，他太清楚不过了。 思量再三，他决定把工夫下在田老爷子身上，毕竟这个倔强的老头对他印象极佳，还有舅舅的面子，于是，在舅舅和舅妈都已经觉得应该放弃的情况下，他却反而丝毫没有气馁，有事没事就经常来找田老爷子聊天，并多次表示，无论怎么样，这辈子非顾晓妍不娶了。 本来就对陈曦的出身有顾忌，再加上杨之谦的积极态度，田老爷子心里的天平注定要发生倾斜。他知道外孙女的脾气，所以才动了在陈曦身上做文章的念头，在杨之谦提供了准确信息之后，他便带着钱，直接去了安川，在他看来，这个数目即便不能奏效，起码也可以让陈曦考虑一下，不料却碰了一鼻子灰。 而现在，面对着撒娇的外孙女，他只有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顾晓妍的头发，柔声说道：“宝贝儿，不是我对陈曦有什么成见，而是，这种人不适合咱们的家庭，结婚以后你就知道了，会面临各种各样的问题，你没经历过，是不会了解的，那点所谓的爱情，会很快被这些难缠的问题消磨的一干二净的。” “能有什么问题？请姥爷举例说明。”顾晓妍还是搂着他的胳膊，一边用脸颊轻轻蹭着，一边笑着问道。 “傻孩子，那还问嘛，别的不说，光是经济上的不平衡，就会带来诸多矛盾，婚姻也好，家庭也罢，一定要在局部上保持平衡，经济、学识、社会地位，都要平衡，否则，什么样的爱情也会倾覆掉的。”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们俩的学历和社会地位很平衡呀！”顾晓妍认真的说道：“至于经济方面就更不用说了，我和陈曦现在的工资收入差不多，而且，他要是当分公司经理之后，估计很快就会超过我的。”顾晓妍道。 田老爷子皱了下眉头：“工资那点钱，还能算平衡？你们上个班，一个月能挣几个钱？姥爷留给你的家产，就算他不吃不喝挣上一辈子，也休想超过你啊！这怎么能算是平衡呢？” “那要按你的意思，我只能找个亿万富豪的公子哥了，否则，上班族都不符合你的标准了。”顾晓妍不以为然的道：“可是，现在的富二代，都是花心大萝卜，有两钱，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快，我可受不了！” 【作者***】：审核经常抽风，每天三更，有时快有时慢，一般上午十点半之前，都能传上来，敬亲您的关注 第439章 前车之鉴、痛彻心脾 “你这丫头不是抬杠嘛，我啥时候说非让你找个富二代啊，咱家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我挣下这份家业，你就是一辈子不工作，吃穿也不用犯愁了。”田老爷子板着脸道。 “就是嘛，我也觉得，姥爷不是把钱看得那么重的人嘛。”顾晓妍说着，扯着老人的胳膊，一边往餐厅拽一边笑着道：“还说要我回来吃饭，结果我回来了，你一口也没让吃，都七十多岁了，咋还说话不算数了呢！” 在顾晓妍面前，老爷子肚子里即便有三丈高的火苗，也照样烧不出来，被拽到了餐厅，只有无奈的笑了下，祖孙二人面对面坐好，顾晓妍让阿姨把猪蹄子又给热了下，这才笑嘻嘻的道：“姥爷，快，趁热啃才香呢。” 田老爷子却还是皱着眉头：“你个臭丫头，休想拿猪蹄子堵我的嘴！我七十四了，还能活几年？你的日子可还长着呢，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处理好了，就幸福一辈子，处理不好，就痛苦一辈子，万万含糊不得。我觉得你和陈曦的婚事有点欠考虑，相处三个多月就要结婚，是不是草率了些啊，再说，就算要结婚，双方父母也该提前见个面吧，我们家的闺女，总要明媒正娶的过门儿呀，你这可倒好，弄得跟儿戏似的，就冲这个态度，日后能过得好嘛？” 本以为靠着撒娇耍赖，打个岔也就过去了，却没想道姥爷还是不依不饶，顾晓妍一听，大小姐的脾气顿时上来了，啪的把筷子往饭桌上一扔，噘着嘴嘟囔了一句：“什么叫儿戏，你过去总说，你和姥姥就是两床被褥一凑合，就算办喜事了，所谓婚宴，不过是食堂给两人煮了一碗鸡蛋面，要说儿戏，那岂不更儿戏？可照样相扶相携五十年啊？姥姥活着的时候，我就没见你们俩吵过架，说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一点也不过分，为啥到了我这儿，就要弄那么多说道呢？再说，双方父母见面还不容易，陈曦就一个父亲，今年七十岁了，在黄县老家务农，我明天就可以把他接过来。” 见孙女这个态度，老爷子强压着心里的火气，尽量和颜悦色的劝道：“晓妍，我看这样吧，咱们今天先不讨论这件事，一会吃过了饭，你回去再好好想一想，等你平静了咱们再谈。” “这还有什么可想的，我都三十岁的人了，结个婚，还需要征求别人意见嘛？”顾晓妍有点火了，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田老爷子在也忍不住了，猛得一拍桌子，大声喝道：“废话，你就是八十岁了，我也是你姥爷，我不同意，你休想结这个婚，如果你要非结婚不可，那除非等我死了。” 这句话有点重，顾晓妍一听，眼圈立刻就红了，低着头坐在那里，一声不吭，不大一会，眼泪吧嗒吧嗒的便掉了下来。老爷子一瞧，心立刻便软了，赶紧起身走到她身边，柔声说道：“好了，不哭了，我不应该那么说......” 不哄还好点，这一哄，顾晓妍更加委屈，呜呜的就哭出了声，老头慌了神，赶紧将她搂在怀里，不住的安慰了起来。 顾晓妍不是个爱哭的女人，在她心目中，除了过世的母亲，姥爷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最值得信赖的人，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这个无条件宠溺她的老人，就是“家”的代表，有这个人在，她就有一个家。在姥爷面前，她就像一个可以恣意妄为的孩子，因为这个老人会原谅她的一切过错，并且毫不犹豫的站在她的一边。 正是因为如此，当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她才会感到伤心和委屈，她无法理解，本来是一件高高兴兴的事，为什么就会变成这样呢？ 见她渐渐不哭了，田老爷子叹了口气，沉吟良久，这才低声说道：“晓妍，你妈已经走了快十五年了，她临死前的那个晚上，拉着我的手说，爸，晓妍以后就交给你了，不要让她走我的老路，这句话，只要我活着，就永远都不会忘记。”说到这里，老人的情绪有点激动，略微平静了下，这才继续说道：“你妈和你一样，单纯善良，在你爸之前，没接触过男人，一旦爱上了，便是全身心的投入，把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的给了那个王八蛋，谁的话也听不进去，结果闹了个可悲的下场，孩子，不是我对这个陈曦有成见，实在是前车之鉴、痛彻心脾啊！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问题实在太多了，我并非瞧不起陈曦，但你想过嘛，你们俩的经济状况相差这么大，结婚之后，他等于突然拥有了巨额财富，男人有了钱，心理会产生很微妙的变化，当最初的新鲜感褪去之后，这种变化会导致很严重的问题，从而对你造成更大的伤害！你妈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我不想让悲剧再发生一次，虽然我这么直接否定陈曦，对他有些不公平，但我就你这么一个外孙女，而好男人却有的是！想找一头拱白菜的猪，难道很费劲嘛？” 尽管不全同意姥爷的观点，但顾晓妍清楚，老人的担忧并非一点道理没有，事实上，她之所以在单位很少提及家里的情况，一方面是父母离异、母亲早亡这件事有点难以启齿，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姥爷留给她的巨额财产。 尽管时代超市的规模和效益已经大大缩水了，但田家还是积累了相当的财富，虽然算不上什么天文数字，但仍旧比较惊人。 谁都喜欢钱，顾晓妍也一样，但她并没因此炫耀，反而小心翼翼的回避，不想因为钱引发一系列的麻烦，所以，别看和陈曦都有了鱼水之欢，但也从来没提到过这些。 她的性格确实和母亲很像，但不同之处在于，顾晓妍更冷静和客观一些，她知道，姥爷是肯定不会害她的。所以，听完这番话之后，态度渐渐缓和了下来，擦干了眼泪，低声问道：“那我到底找个什么样的男人，才能令你满意呢？” 一听这话，老人的脸色随即浮现出一丝笑容：“首先得是你满意的。其次嘛，应该有一定社会地位，家境优越，人品好，有教养，这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你，你们的婚姻才稳固。” 顾晓妍听罢，扑哧下笑了：“姥爷，这样的男人，会三十多岁没有女朋友吗？你是打算让我去幼儿园培养一个吧？” 老人则一本正经的道：“怎么没有，之谦不就是嘛？” “杨之谦......”顾晓妍听罢，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随即冷冷的道：“说了半天，他就是你心目中的好男人呀，姥爷，我看你对好男人的评价标准，也未免太低了吧？” 第440章 啥事这么重要 “天啊，名牌大学毕业，相貌堂堂，举止端庄，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家境还如此只好，这样的男人，难道在你心目中，都不算是好男人吗？”老爷子惊讶的道：“孩儿啊，那你说说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才配得上好男人三个字。” 顾晓妍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着头想了会，她知道，如果再继续说下去，以两个人倔强的脾气和话顶话的聊天方式，争论很有可能变成激烈的争吵。姥爷毕竟年事已高，真要是吵起来，情绪一激动，身体肯定要受影响，而且，由于母亲故去所带来的阴影，让姥爷对陈曦的成见根深蒂固，根本不是轻易能说服的，硬要是拗着说，最后只能是以不欢而散收场，现在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吵完了，自己甩手一走，留下老头一个人在家生闷气，万一再气个好歹的，可就得不偿失了。 还是找个心平气和的时候再慢慢谈吧，她想，于是便浅浅一笑道：“姥爷啊，你看看都啥时候了，你到底想不想让我吃饭了啦，眼看七点半了，再不吃我都快饿变形了，就算你不同意我结婚，可也不能不让我吃饭呀！” 田老爷子看了眼时间，新闻联播都快结束了，桌子上的菜早就凉了，而且他们不吃，家里的阿姨也没法子吃，于是便叹了口气，吩咐阿姨把菜回锅热了下，祖孙二人这才端起碗筷，总算平平静静的把这顿饭吃了。 顾晓妍故意回避有关结婚的话题，吃罢了饭，又陪着东拉西扯的聊了几句，正打算要离开，田老爷子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并没怎么在意，借着老爷子接电话的工夫，便去楼上的房间换好了衣服，等下了楼，见姥爷还站在阳台接电话，于是便悄悄走过去，原本合计打个招呼就走，却忽然听姥爷说道：“还跟杨老大一家合影了？” 她不由得一惊，赶紧停下了脚步，站在姥爷身后，田老爷子也察觉到了，转过身朝她做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然后示意先等一下，便又继续听电话了。 电话是个男人打来的，顾晓妍也听不太清楚什么，依稀好像有华阳集团和陈曦的字眼，不由得更加好奇了，索性在沙发上坐下，静候通话结束。 大概过了一分钟的样子，只听姥爷说了一通谢谢和以后请你喝酒之类的客气话，这才挂断电话。然后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脸色却变得异常难看，先是让正在厨房收拾卫生的阿姨回房间休息，然后又示意她去楼上书房说话。 顾晓妍被老人家这套莫名其妙的布置给弄糊涂了，但见姥爷面沉似水，也不便多问，只好默默的跟在身后。 进了书房，田老爷子关好的房门，未曾开口，先是长叹了一声。 “姥爷，谁来的电话啊，你这长吁短叹的，发生什么事了吗？”顾晓妍低声的问道。 老爷子点上一根烟，低着头也不吭声，好半天，这才轻声说道：“晓妍啊，咱爷俩还是深入的讨论下关于好男人的标准吧。” 顾晓妍不由得笑了：“你干嘛这么严肃，再说，这有什么可讨论的呢？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各自的标准，大同小异而已，你还是说说刚才电话是咋回事吧。” “那好吧。”田老爷子似乎还有点犹豫：“我就跟你说说这个电话吧，其实，在一定程度上，这个电话也能诠释好男人的含义。” 顾晓妍茫然的点了下头，在姥爷身边坐下，忽闪着两只大眼睛，静静的往下听去。 田老爷子先是苦笑了下，随后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刚刚给我来电话的人，是我在安川的一个朋友，做玉石生意的，当年在我们时代总店的隔壁，干过一家专门经销安川玉石的商店，我们做了五年邻居，一来二去就很熟了。” “咋扯这么远呢？”顾晓妍笑着问：“别告诉我，你的这个好朋友就是所谓的好男人吧。” 田老爷子瞪了她一眼，仍旧沉着脸说道：“他做玉石生意比较早，在圈子里知名度很高，和现在安玉界的大哥大杨常勇是好朋友。” “杨常勇......”顾晓妍低声念叨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了。 “说杨常勇，你可能不怎么熟悉，但要说杨老大，你一定知道。”老人说完，直勾勾的盯着外孙女，就好像要从她的脸上读出什么内容来似的。 顾晓妍微微一愣，迎着老人的目光，祖孙二人的对视持续了五秒钟，她这才轻声问道：“谁告诉你，我知道杨老大这个人？” “杨老大，安川首富，女儿叫杨琴，难道你不知道吗？”老人缓缓说道。 顾晓妍的表情仿佛凝固了似的，瞪着两只眼睛，半晌，忽然扑哧下笑出了声：“姥爷，你功课做得很足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定是你心目中的那个好男人杨之谦为你提供的资料吧，那你说说看，除了这些，他还告诉你什么了。” 田老爷子淡淡一笑：“是的，确实是之谦告诉我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顾晓妍打断了：“好男人就该这样？背后搞小动作，是好男人应该有的品质吗？” 田老爷子却正色道：“什么叫搞小动作，这些都是我问之谦的呀。你上次翻车不就是因为这个叫杨琴的女人吗？” 顾晓妍脸瞬间就涨得通红，忽得一声站了起来，可想了下，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冷笑了一声道：“那件事是方远途故意设计的一个圈套，其实，就是到现在也没有最终搞清楚，再说，这是我和陈曦之间的事，杨之谦怎么可能知道呢？本来陈曦怀疑他是捣鬼者之一，我还不怎么相信，现在看来，他还真脱不了干系。” 田老爷子淡淡一笑：“丫头啊，杨之谦怎么知道并不是问题的关键，如果你听了我下面的话，我保证你对他是怎么知道的没有任何兴趣了。” 顾晓妍被老爷子的一番话给绕糊涂了，略微思忖了片刻，把身子往沙发上一靠，双手抱在胸前，冷笑着说道：“好吧，那我就听听，是啥事这么重要。” 第441章 我咋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田老爷子不慌不忙，点上一根烟，抽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就在咱们爷俩为好男人标准争论的时候，在二百公里之外的安川，玉石圈里响当当的首富杨老大，正在举行一场认亲宴会，我刚刚和你说的那个朋友，也有幸应邀参加了。” 说完，他故意停顿了下，看了眼顾晓妍的表情，见没什么变化，这才又继续道：“杨老大久病卧床的妻子认了个干女儿，所以，这位大哥摆了这桌酒席，能去参加酒宴的，不是杨家的至亲，就是杨老大夫妇多年的好友死党。” “姥爷，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杨老大也好，杨琴也罢，别说他们是安川首富，就是中国首富，世界首富，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找他借钱，也不找他办事的。”顾晓妍嘟囔了一句。 “本来是没任何关系的。”田老爷子冷冷的道：“但是，这场宴会中出现了一个好男人，就与你有关系了。” 顾晓妍听罢，不由得吃了一惊，抬起头盯着姥爷的脸，用试探的语气问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爷子叹了口气：“晓妍啊，有些话说出来，你的心里也许会不好受，但是，姥爷还是要告诉你，你心目中的好男人，即将结婚的男朋友陈曦先生，也在受邀之列，并且堂而皇之的出席了这顿酒宴。” 顾晓妍听罢，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心里有股子说不出来的别扭，可转念一想，还是极力控制住了自己的不满情绪，淡淡一笑道：“这也不说明什么问题吧，陈曦深得杨老大赏识，在一起吃个饭，好像也没什么吧？” 田老爷子不吱声了，只是低头抽烟，这一举动反倒让顾晓妍越发焦急起来，沉默了片刻，又连忙追问道：“你倒是往下说呀，然后怎么样？” 老人无奈的一笑，拉过顾晓妍的手，轻轻摩挲着道：“我的傻孩子，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难道还一定要我说下去嘛？你不觉得再说下去，很有可能对自己造成伤害吗？说心里话，我不想说，如果你同意不和这个陈曦相处，那我觉得就没必要说什么了，咱们就当任何事都没发生过，怎么样？” 顾晓妍的心顿时缩紧，整个人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之中，她已经意识到，陈曦绝对不仅仅是去吃了顿饭那么简单，可转念一想，不对呀，这种场合，除了吃饭好像也干不了什么呀？就算那个杨琴真对陈曦有意，可大庭广众之下，总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另外，这件事未免有些蹊跷，陈曦晚上出去吃饭，消息这么快就传了过来，针对性如此之强，实在有点匪夷所思，莫非又是谁下的套儿？可是......方远途和李晓飞都被抓进去了呀，不对，方远途取保候审了，可就算他放出来了，这个时候，自己一脑门子官司都顾不过来，哪里还会有闲心算计陈曦？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呀？ 难道是杨之谦.......可是......正百思不得其解，却忽然听姥爷继续说道：“这件事说来也凑巧，我听说了你和陈曦的事之后，心里就一直别扭，特别是知道杨琴还跟他不清不楚，就更是放心不下了，于是前些天就想到了我这个好朋友，给他打了个电话，一问才知道，他和杨老大非常熟，就拜托他从侧面给打听下，这个陈曦到底和杨家是怎么回事。他满口答应，说是找个恰当的时机给问一下。” 田老爷子在此处撒了个慌，并没有说自己跑去安川的事，事实上，他今天去安川，就是专程去拜访了这个老友，并请他暗中帮忙了解下，陈曦到底和杨家是否有关系。 在他看来，陈曦这个小伙子非常可疑，这边将自己的外孙女哄得溜溜转，那边却又和安川首富闺女勾搭上了，这分明是冲着钱来的呀！要是不查个水落石出，晓妍早晚得吃个大亏。所以他给陈曦打电话约的是下午见面，而整个上午，就是在和朋友商量这件事。 按照他朋友的说法，杨老大在安川的商界地位很高，不方便直截了当去问，得找个恰当的时机，旁敲侧击的打听下，本来说好让他别着急，却没想道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姥爷，你就别卖关子了，从小到大，我是什么脾气，你还不清楚吗？凡事一定要搞个究竟。”顾晓妍反倒是平静了下来，伸手挽起姥爷的胳膊，淡淡的道：“说吧，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正好也验证下，我看人的眼光到底如何。” 田老爷子无奈的一笑，轻轻拍了下她的手，叹了口气道：“我的傻孩子啊，你跟你那可怜的妈妈一模一样，幸运的是，问题发现得早，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真要等到结婚了，再有了孩子，那可后悔都来不及啊。” 顾晓妍却不以为然：“没那么严重，世界上虽然没有卖后悔药的，但也不至于有什么来不及，你就快说吧，别掉胃口了。” “陈曦是以杨琴女朋友、杨家的未来女婿出现的，紧挨着杨母坐着，一顿饭相谈甚欢，如果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的话，人家还特意照了个全家福，陈曦和杨琴亲密的站在杨老大夫妇身后，怎么样？这就是你心目中的好男人，顺便告诉你，我的这个朋友也用手机偷拍了一张，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让他把照片发过来。” 顾晓妍彻底傻了。 他知道，姥爷是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百分之百真实可信。杨琴男朋友，未来女婿，天啊，真是太可笑了，这个人真的是陈曦吗？她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瞪着两只眼睛出神。 在一起快四年了，不可谓不了解，可为啥去了安川，一转身的工夫，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呢?而且，最令她无法接受的是，陈曦刚刚离开平阳不到一周的时间，温存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亲昵的举动也历历在目，还有那么多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眨眼就成了杨家的准女婿，这心变得也太快了吧？ 不对，这不能用变心来解释，这他妈的是压根就没把我放在心里呀！想到这里，她拿出手机，打算直接拨通陈曦的电话问个清楚，可在号码拨出的那一刻，却还是停了下来。 没必要！自取其辱的事，做过一次就够了，她默默的想道，上次我连夜开车去了安川，来回哭了一路，后来把车都开翻了，幸运的是没出什么大意外，否则，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了吗！ 陈曦啊陈曦，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的所作所为，我咋越来越看不懂了呢？ 【作者***】：上午十点前后，第三章更新 第442章 我跌倒了吗？ 书房里的气氛有些沉重和压抑，祖孙二人谁也不说话，都默默的坐在那里，半晌，还是田老爷子率先打破了沉寂。 “晓妍，不是我对陈曦有成见，而是人性中虚伪和丑陋的一面，我见得太多了，陈曦今天晚上所作所为是否妥当不谈，我还是那个观点，你们俩做朋友或者同事也许配合默契，得心应手，但是做夫妻不合适，至少在人品上，有值得商榷和怀疑的地方，所以放手吧，趁着还没陷太深。”他缓缓的道：“一切还都来得及，在某种程度上说，这也是个好事情，不经历几段感情的折磨，你是不会懂得如何经营婚姻和家庭的。” 顾晓妍没吭声，外表虽然异常平静，可内心却狂风大作，美好和甜蜜搭建的幸福之屋被吹得摇摇欲坠，羞愧、怀疑、后悔乃至愤怒一股脑的涌上心头，搞得她心烦意乱、无所适从。 我还该相信这个男人吗？她这样问自己，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因为她无法给自己一个信任下去的理由。换一个角度说，如果是我，我会背着他，去给杨之谦做代女友吗？会以未来儿媳妇的身份和罗叔叔一家照全家福吗？ 不可能的，我绝对不会这么做，可陈曦却这么做了，堂而皇之，无所顾忌！这几乎是无法原谅的事。真要是嫁给这样一个男人，鬼才知道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那简直就是一场噩梦了。 看来，感情这东西，真不是我该去触碰的，或许我天生就是愚蠢的女人，没长一双识人的慧眼，却还自以为是，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稀里糊涂献给了这样一个混蛋！实在是可笑之极、荒唐之极！ 见外孙女低头不语，脸上如同罩上了一层严霜，田老爷子不禁有点慌了，将身体往前凑了凑，关切的低声问道：“晓妍，你没事吧.......” 话音未落，顾晓妍却淡淡一笑：“姥爷，瞧你说紧张的，不至于的。”说完，看了眼时间，随即站起了身继续道：“时候不早了，明天单位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老爷子盯着外孙女看了半天，最后试探着说道：“这么晚了，你心情又不好，要不，晚上就在家里住吧，今天就别回去了。” 顾晓妍摇了摇头：“心情不好也不耽误回家住，再说，我手头还有点工作没弄完，电脑和资料都没带过来，还是回去吧。”说完，见老人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于是微笑着继续道：“你就放心吧，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保证啥事都没有，至于和陈曦之间的关系嘛......给我几天的时间好好梳理下，等最后做出决定，会告诉你的。” 田老爷子了解顾晓妍的性子，见她这么说，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感情的事，最终也只能靠你自己来解决，回去冷静一下也好，这些年，你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上了，有关个人问题方面，也确实该好好梳理一下，其实，想开了就好，总结经验教训呗，跌倒了不怕，咱们可以再爬起来。” “我跌倒过吗？”顾晓妍将头一扬道：“这点事还不至于让我跌倒，你刚刚不也说了吗，不经历几次折磨，就学不会经营感情，如果陈曦今天晚上真的那么做了，那就算我踉跄了几下吧。” 田老爷子一听，脸上随即露出了笑容，满意的点了点头：“嗯，你这句话说得，还有几分我的遗传基因。”说完，伸出双手，用力的捏了下她的肩膀：“女人未必都是弱者，肩膀一样能扛事的！” 本来老人是打算让舅舅送顾晓妍回去的，却被她拒绝了，从家里出来，她一个人在路边站了一会，不时有出租车在面前放缓车速，甚至有几辆干脆直接停了下来。 她知道是司机误会了，可暂时又不想上车，于是便顺着街道缓步向前走去。深秋的风将她的头发吹得很乱，身影也被昏黄的路灯拖得好长，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当停下脚步的时候，茫然四顾，竟然不知道身在何处了。 是不是该给陈曦挂个电话呢，犹豫再三，还是忍住了。算了，打电话过去干什么呢？质问吗？似乎没什么必要。听他的谎言？那等于是在自己的伤口上再插上一刀。 可到底怎么办呢？总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就宣告结束吧？可不无声无息的宣告结束，难道要闹到世人皆知？那岂不是更加丢人现眼！活了三十多年，她第一次感到如此迷茫和彷徨，一时失去了方向。 已经夜里十点多了，安川的酒局，也应该结束了吧，她想，此时此刻，陈曦又会在干什么呢？也许和杨琴在漫步街头，也许会借着三分酒劲......一想到这里，她顿时感到心里一阵憋屈，是我倒霉，还是天下的男人都是一路货色啊！挑来选去，最后竟然给自己找了这么个王八蛋！ 算了，事已至此，埋怨自己没有任何意义，她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道，不能因为一个人渣就对生活失去了信心，我顾晓妍是何许人也！才不会为了个男人去寻死觅活呢！既然陈曦那么喜欢给人家做假女友和代女婿，那就成全他吧。至于凭白投入的感情嘛......就权当是自己收养了一条流浪狗，喂饱了，收拾得板板正正的，结果又跑掉了吧。 不对，把这小子比做狗，真是抬举他了，但凡要是条狗，也不至于如此昧着良心做事。 这样一想，泪水情不自禁的扑簌簌滚落下来，一瞬间便再也控制不住，所有的委屈和难过如洪水般的涌出，靠在一棵银杏树上，竟然呜呜的哭出了声。 哭，也算是一种释放，哭出来之后，心里果然好受了许多，情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城市的夜里，街道上也不乏行人，一个女人靠在树上失声痛哭，总是会引发大家的关注，她感受到了周围投来质疑的目光，哭了几声之后，赶紧擦干了眼泪，也不抬头，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落荒而逃。 当车停在自己家楼下的时候，她已经彻底平静下来，恢复了往日的干练和从容。付钱下车，说了声谢谢，刚一转身，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人，冷不丁还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居然是杨之谦。 “杨总，你怎么来了？”她惊讶的问道。 杨之谦低着头，苦笑了下道：“没什么，我正好路过，就.......”说到这里，似乎感觉自己的话实在不合逻辑，于是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一直在等你。” 此时此刻，她不想和任何人说什么，只想赶紧回到家里，躺在自己的床上，去修复心灵的创伤。于是冷冷的道：“对不起杨总，我今天有点累了，你要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可以吗？” 杨之谦没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最后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说道：“晓妍，你可以接受陈曦那样的男人，为什么连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呢？” 第443章 只剩下一脸苦笑 不提陈曦还好些，一听到陈曦两个字，顾晓妍心里的火腾的下就升了起来，冷冷的说道：“我接纳什么人，和你有关系吗？而且我已经告诉你了，今天我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难道还不够清楚吗？”说罢，连看也不看杨之谦，迈步便朝楼门走去。 不料走了几步，却听身后还有脚步声，回头一瞧，发现杨之谦仍默默的跟在身后，只好停了下来，压低了声音说道：“杨总，你是个有身份的人，大半夜的，请不要这样好吗？” 杨之谦听罢，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累了，但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其实，我的话不过一分钟而已？说完就走。” 此刻已经快十一点多了，绝大多数居民已经熄灯休息了，园区里基本没什么行人，周围静悄悄的，即便两个人压低了声音说话，还是与深夜安静的环境有些不协调。 顾晓妍心里清楚，杨之谦一定是等了很久，而且，看现在的架势，如果不答应的话，以这家伙的一贯作风，搞不好真会硬跟着自己上楼，一旦纠缠不清，那就更丢人了，于是略微犹豫了下，往四外看了看，低声说道：“好吧，那去你车里说。”说完，迈步往回走去，杨之谦见状，则连忙紧跟其后，到了车前，抢先替她开了车门。 顾晓妍一声不吭的上了车，待杨之谦也坐进来，她一边用手掐着额头，一边低声道：“我真的很累，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杨之谦叹了口气：“晓妍，工作也不要太拼了，真要是年轻轻的，就把身体累垮了，那可得不偿失了，在华阳集团，你就是累死，也无法真正实现人生价值的。” 顾晓妍听罢，冷笑了一声道：“杨总，你大半夜堵在我家门口，难道就打算说这些废话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一分钟的时间可很快就要过去了。” “当然不是。”杨之谦道，说完，深深吸了一口气，试探着问了句：“今天......老爷子和你说什么了吗？” 被陈曦搞得心神大乱的顾晓妍，本来忽略了杨之谦为什么会在这样一个关键的节点出现，可听他这么一问，顿时反应了过来，歪着头盯着杨之谦看了一会，淡淡一笑：“看来，你知道我姥爷今天要找我咯。” 杨之谦点了点头：“是的，我知道，前天我跟老爷子在一起喝酒的时候，他就说过，今天晚上要找你回家谈一谈的。” 顾晓妍没想到杨之谦会坦然承认，虽然有点意外，但还是冷冷的问道：“喝酒......看来，你在我姥爷身上没少下功夫呀！” 杨之谦无奈的一笑：“没办法，你不搭理我，我就只能在老人家身上做文章，谁让我喜欢你呢，活了这么大，除了当年高考，我就没在任何事情上费过这么多脑筋。” 说心里话，顾晓妍对杨之谦谈不上喜欢，但也并不至于讨厌。之所以越来越冷淡，还真就是因为陈曦的缘故。 女人就是这样，会有意无意的迎合自己心上人的好恶，所谓爱屋及乌大抵就是这个道理。杨之谦身上的骄横狂妄，在陈曦看来就是个装逼犯、恨不能直接给上一拳，可顾晓妍却并没什么不适的感觉，绝大多数家庭条件优越的干部子弟，都难免有些骄纵之气，顾晓妍本人也一样，而且，杨之谦对她从来都是彬彬有礼、体贴入微，骄横无从谈起。至于在陈曦身上发生的这些波折，虽然或多或少都有杨之谦的影子，可倒也查无实据，并没有一点是坐实的。 平心而论，任何一个女人，面对杨之谦这种风度翩翩、事业有成的男人的追求，也许会觉得很麻烦，但绝对不会讨厌，顾晓妍虽然冷傲，但也只是个普通女人而已，自然不能免俗。 听杨之谦这么说，她的语气也略微缓和了点，不过还是用质疑的口气说道：“杨琴的事，是你告诉姥爷的？” “是的。”杨之谦答。 “可你是怎么知道的呢？”她追问道。 本来以为这个问题有些力度，不料杨之谦听罢，却淡淡的道：“全公司都知道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全公司都知道了？”顾晓妍不由得大惊失色：“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嘛！公司里只有胡总知道这件事，他是不可能随便跟别人说的。” 杨之谦听罢，却无奈的耸了下肩膀：“晓妍，你别这么幼稚好不好，你那几天心神不定的，把车都开进沟里了，项目部几十号人，你以为大家都是傻子瞎子，谁也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吗？” 顾晓妍眨巴着眼睛，愣了好一阵，这才又道：“可是......可是......就算项目部的人看出我那几天情绪反常，他们也不可能知道杨琴啊！” 杨之谦却笑了：“晓妍啊，现在是全民八卦的时代啊，在我们华阳集团，你觉得这种事能瞒得住吗？你难道不清楚公司里有多少闲人整天在嚼舌头根子吗？你是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工作上了，根本不关注乱七八糟的事，可别人却不是这样的。你的这点事早就传得有鼻子有眼了，你恐怕不知道吧，为了搞清楚到底是谁设得局，安川办事处差点出人命，周强和姚远都动了刀子呀！这在私底下，早就不算什么新闻了，要说所有人都知道，可能有些言过其实，但至少有一半的人知道吧。这样吧，你明天问一问刘文远就都清楚了，他的话你总该相信吧。” 顾晓妍彻底傻了，她万万没想道，自己和陈曦这点事闹到了如此程度，不由得既羞又恼，再联想到目前的处境，更是恨不能一头撞死。 自从进华阳集团，她几乎成了冷艳孤傲的代名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因为和陈曦的感情纠葛，成了所有人的谈资。 陈曦，你这个混蛋！我算被你坑惨了......她在心里默默的嘟囔了一句。 “晓妍，自从知道你和陈曦好上之后，我舅舅和舅妈，都劝过我放弃，我也灰心过，毕竟现在陈曦正是呼风唤雨的时候，你们俩原本的差距，随着他事业上的成功，很快就会缩小的，我犹豫了很久，却始终下不了决心，不瞒你说，我和你姥爷、包括你父亲都明确表示过喜欢你，正是他们的鼓励，才让我坚持了下来，我不知道今天姥爷跟你怎么说的，但现在看起来，应该没什么效果，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会坚持下去，直到你真正结婚那天的。” “你还和我爸接触过？”顾晓妍简直不敢相信。 “是的，我请他吃过几次饭。”杨之谦平静的道：“晓妍，你爸爸和你姥爷都是最疼爱和关心你的人，有着丰富的人生阅历和社会经验，难道你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都反对你和陈曦在一起吗？这一定是有道理的，你不会认为他们都错了吧.......” 话刚说到这里，顾晓妍突然拉开了车门，然后低声说道：“说好的一分钟，现在早就超时了，我真得非常累，既然你口口声声说爱我，那就让我回去休息吧，有什么话，咱们以后再说。”说完，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头也不回的快步朝楼门走去。 望着她的背影，杨之谦只剩下了一脸的苦笑。 第444章 我看你到底做了什么错事 陈曦睡着了，准确的说，他是在等顾晓妍电话的过程中睡着的。 晚上的酒没少喝，躺在床上，心里惦记着顾晓妍那边的情况，有心挂个电话问问，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田老爷子的态度那么明显，今天把顾晓妍找回家，一定是要劝我们俩分手，既然如此，这个时候把电话打过去，首先是有点尴尬，其次晓妍也未必能说什么，还是等等吧，等她回家了，说话也方便了，一定会打给我的。这样想着，酒劲渐渐上来了，头越来越晕，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他感觉整整睡了一夜，睁开眼睛的时候，抓起手机看了眼，其实才夜里十一点多，屏幕上没有未接来电，显然顾晓妍并没有把电话打过来。 翻身下床，抓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感觉整个人清醒了很多。 怎么搞的，快半夜了还没谈完，该不会是出了啥事吧？他想。我应该挂个电话问一下。可抓起手机的一瞬间，另外一个棘手的问题却浮现在脑海当中。 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自己堂而皇之的以杨琴男朋友的身份出现，并且照了一张全家福，尽管事出有因，但确实很过分，日后万一要是传扬出去，怎么跟晓妍解释呢？ 按理说，是传不到晓妍耳朵里的，他这样安慰自己，毕竟两地相差二百多公里，而且，杨老大的生活圈子和顾晓妍根本不搭边儿，传扬出去的可能性很小，不过转念一想，即便不传扬出去，可这次冒充了，那下次呢？杨琴母亲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如果真要提出，非要在活着的时候，亲眼看着女儿出嫁可咋办？难道真要办一场假婚礼嘛...... 撒谎，本身是有成本的，而这个谎言的成本就是，一旦被戳穿，无论是自己还是杨琴，都面临着无法收场的局面。 这样可不行，谎越撒越大，事越做越离谱，早晚非捅大娄子不可，他默默的想道，还是找个时间，和杨琴好好谈一谈吧，绝对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对她对我都不好。而且...... 他突然发现，自己可能把事情想简单了。晓妍的外公随便挂个电话，就能找到商场的老板，说明和安川的商界人物非常熟悉，安川地方不大，杨老大又是商界的领袖，几乎无人不识，万一要是有这么个人，既认识杨老大，又认识田兆军，这个概率是非常高的呀！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出了一声冷汗，要真是那样，等顾晓妍知道这件事，那我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以顾晓妍的性格，再加上之前的那些误会，甚至解释的都机会免了，直接就能跟我一刀两断。 还是得策略的说一下，可是，要怎么说呢？直截了当的说，那无异于自寻死路，必须得找一个非常合理又无法拒绝的理由，思来想去，忽然灵机一动，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对！就这么办，他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四十五，手机还是没什么动静，他甚至怀疑自己欠费停机了，于是试着拨打了一个未接的骚扰电话号码，接通之后又赶紧挂断了。 手机一切正常，没有停机。 都这么晚了，晓妍是不可能和家里谈到这个时候的，会不会真有什么意外呢？吵起来了，闹翻了？这样想着，心不由得悬了起来。略微思忖了片刻，还是绝对打电话问个究竟再说。 电话通了，却始终无人接听，一只到自动掉线。 他不免紧张起来，随即继续拨打，不料这次电话刚响了一声，顾晓妍便接了起来。 “晓妍，你回来了呀？”他连忙问道。 顾晓妍好像是犹豫了下，轻声说道：“嗯，刚到家。” “是不是......不怎么愉快啊？”他听顾晓妍的声音略有些沙哑，说话时鼻音也挺重，好像是哭过的样子，于是便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什么不怎么愉快？”顾晓妍淡淡的道：“回家里吃饭有什么不愉快的呢？” 说心里话，他真想把顾晓妍姥爷上午用钱砸他的事说出来，可思忖再三，还是忍住了，既然答应了人家的事，就该说到做到，他在心里说道，至少现在不能说，日后看情况的发展再做打算吧。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感觉顾晓妍的情绪似乎有点反常，不冷不热的，像是有什么心事。略微想了下，觉得还是跟家里闹得不愉快，应该是不想告诉我吧，怕我与他姥爷之间产生隔膜，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正想着该说什么，不料顾晓妍却突然淡淡的问了句：“你怎么样，今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我......”他不由自主的支吾起来：“我去喝酒了，今天有点事。” “哦，什么事呢？跟谁喝酒。”顾晓妍还是平静的问道。 略微想了下，他在最短时间内做出了决定。轻声咳嗽了下，叹了口气道：“晓妍，我给你挂电话，本来是想问问你回家谈什么了，既然你说一切正常，那正好，我有件事想和你说说。” “说吧，我听着。”顾晓妍的语气怪怪的。 他突然后悔了，感觉自己的决定有点冒失，今天晓妍的情绪肯定不对劲，这个时候说，是否妥当呢？这样想着，于是便犹豫着道：“我看你......好像有点累了吧，要不，明天再说也成。” “我不累，其实，你不给我挂这个电话，我也正打算给你挂呢？”顾晓妍平静的说道：“我也打算和你谈点事，既然你说有事，那就你先吧。” 话说出去了，想收也收不回来了，沉吟半晌，最后把心一横，于是便按照事先想好的理由说了下去。 “是这样的，今天是杨老大收干女儿的认亲酒，特意把我找去了，我事先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就答应了，你不会生气吧？”他故意避重就轻，也算是投石问路，想看一下顾晓妍的态度。 顾晓妍听了，只是嗯了一声，然后说道：“不生气，正常的社交活动，我为什么要生气呢？” 这句话让他的心里安稳了些，于是又小心翼翼的道：“晓妍，我今天做了件错事，本来是想瞒着你的，但后来一想，觉得还是趁早把话说出来比较妥当......” 话还没等说完，却听顾晓妍冷冷的道：“是嘛，你想得还挺周到的，那就说说吧，我看你到底办了件什么样错事。” 第445章 决绝 见顾晓妍并没有发火，陈曦的心里多少稳当了点，不过还是试探着道：“我事先声明，这件事肯定是做错了，但事出有因，希望我说出来之后，你能听我解释，要让我把话说完。” “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你把话说完的。”顾晓妍冷冷的道。 陈曦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深层次的含义，略微思忖片刻，这才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掐头去尾的说了一遍，当然，他没有勇气将全部事实说出来，只是含含糊糊的说，吃饭的时候，还有人给照了相。 顾晓妍始终没吭声，只是静静地听着，全程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插，搞得陈曦讲到一半，还以为是掉线了，连着喂了几声，听到顾晓妍的回音，这才继续往下说了。 “晓妍，我知道，这件事做得不妥当，但杨母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据杨老大说，应该也挺不了多久了，他跟我说，想让老伴儿平静的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而不想让她带着遗憾离开，我实在不忍心拒绝，当然，我应该事先征求你的意见......”说这番话的时候，他有意的强调杨老大，本以为这么说，会让顾晓妍听着更顺溜些，不料话刚说了一半，就被打断了。 “要这么说的话，你这属于急公好义、助人为乐了啊。”顾晓妍的语气中明显带有讽刺的意思：“可是陈曦，你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杨家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家人不想让她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这个理由很充分，也确实难以拒绝，但你想过没，老人此刻她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吗？应该是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走上婚姻的殿堂啊，只有这样，才算是真正做到没有遗憾的离开这个世界。你和杨琴是不是还应该办一场婚礼呢？以杨家的经济实力，完全可以把这场婚礼办得轰轰烈烈，体体面面，没准这么一冲喜，老人家转危为安也是有可能呀，简直是功德无量啊！” 见顾晓妍突然变了口风，陈曦的脑子嗡的一声，不禁有些后悔主动承认这件事，可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没想到这一层.......不过今天这事确实非我所愿，而且我也不想隐瞒什么，以后也不会再这么做了，晓妍，看在我主动承认的份上，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谈不上原谅。”顾晓妍的声音异常平静：“陈曦，你非常聪明，我不知道你为啥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刚刚你说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今天我和我姥爷这些谈话，应该没有外人知道呀，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陈曦听得如坠五里雾中，连忙打断了顾晓妍的话：“你这是啥意思？我知道什么了？” 在顾晓妍看来，陈曦能突然主动交代，肯定是有人通风报信，在得知事情败露之后，所采取的补救措施而已，不过这可把陈曦彻底弄蒙圈了，两个人的思维完全在两个频道上，谁也弄不懂对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顾晓妍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也不回答陈曦的提问，而是连珠炮似的的道：“你别装了，都到了这个份上，还这么说话有意思吗？行，就算你真听不懂，我也没必要和你解释，咱们还是说这件事。陈曦，如果是在昨天，在一切都没发生之前，你来征求我的意见，即便我心里再不痛快，但鉴于你的坦荡，也许会答应你的，但现在的情况不同，你都已经做过了，然后通知我一下，还美其名曰是在承认错误、征得原谅，你不觉得很可笑吗？你在答应这件事的时候，心里想过我的感受吗？你在和杨家人把酒言欢之时，想过我在做什么吗？还有，你有意回避了个重要事实，所谓有人照相，好像不那么简单吧？据我所知，那是一张全家福吧，这你又作何解释呢？既然是心存坦荡，要承认错误，为啥要避重就轻，跟我玩文字游戏呢？是觉得自己的智商太高，还是一直就把我当傻子呢？” 这一连串的问号，把陈曦问傻了，举着电话，半天没缓过神儿来，张口结舌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陈曦，我们在一起工作快四年了，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心怀坦荡的人，是有些小毛病，但心底干净，现在看起来，不是我的眼力不好，实在是你的演技太高了。”顾晓妍冷笑着道：“口口声声说要我原谅你，可试问一下，今天如果是我，以杨之谦的女朋友身份出席了罗叔叔家的酒会，席间相谈甚欢，然后又跟罗叔叔一家合影留念，照了一张全家福，你会觉得一切正常吗？” “我......晓妍......你先听我说......”他还在努力的想将局面扳回来。可顾晓妍却已经打算结束通话了。 “算了，我累了，谢谢你给我挂了个电话，这说明，至少你现在还不想失去我，但我很遗憾的通知你，我已经决定放弃你了，而且是永远放弃。” “晓妍......”他插了一句。剩下的话还没等说出口，就被顾晓妍打断了：“另外，请你不要跑回平阳，我们俩这点事，在公司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你知道我的性格，我可不想成为大家八卦的焦点，所以，请你自重吧，咱们都是成年人，别为了感情的事哭爹喊娘的，再说分手之后，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做杨家的好女婿了，拥有了万贯家资，还当什么分公司经理，那点工资在你眼中，不过是毛毛雨而已，在一定程度上，你应该高兴才是。” “晓妍，你这是干什么啊，我是做错了，但我是真心实意承认错误的，为了这点事，你总不能说翻脸就翻脸吧！”他大声说道。 “这点事？”顾晓妍冷冷的道：“你说得太轻描淡写了吧，那我问你，在我们俩的感情中，什么样的事情才算得上大事呢？好了，我要休息了，请你不要再打电话给我，咱们都是读书人，最好讲点个人素质，别大半夜的闹得四邻不安，彼此都留点面子吧。”说完，也不待他回答，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他几乎没有停顿，立刻就回拨了过去。 接电话......接电话......快接电话呀！他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但没人接听，不知道打了多少遍，但听筒里再也没有传来顾晓妍那清脆的声音！气得他一拳砸在墙壁上。 我操，这不是吃饱了撑得嘛！今天脑袋是让门夹了，还是里面进水了，咋好端端，想起要跟晓妍说这些事呢？典型的没事找抽啊！可是冷静下来，仔细回想了下顾晓妍今天晚上的态度和说的话，不由得感觉后脊梁一个劲冒凉风。 天啊，莫非她已经知道了？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今天的席面上，谁会把消息透露出去呢？ 刚想到这里，却听房门被轻轻敲了几下，随即小周在外面说道：“陈哥，你砸墙的意思，是要喊我过来吗？” 第446章 意外的麻烦 “滚！”他的心情烦躁到了极点，直接便吼了一句，房门外随即没了声音，他则继续拨打着电话，直到彻底绝望。 我遗憾的通知你，我已经决定放弃你了，而且是永远放弃。顾晓妍的这句话，在他的脑海中不停的回响着，令他陷入了一种疯狂的状态，放弃我......不行！不让我回去，我也要回去一趟，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绝对不能这样半途而废，所谓人怕见面，晓妍也许是一时恼火，当面承认下错误，再哄一哄，也许就烟消云散了。 可转念一想，事情恐怕不那么简单，这次和上次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况，上次是方远途设局，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虽然是解释，但理直气壮，可这次...... 这次一切都是真的，解释什么？拿什么解释？晓妍说得对，要是把角色互换一下，我能原谅她的这种行为吗？而且最可怕的是，晓妍是咋知道的呢？这几乎是同步啊，真是活见鬼了！ 正胡思乱想，门外又传来几下敲门声，他还以为又是小周来捣乱，不由得火冒三丈，这个瘪犊子，真是看不出好赖脸，大半夜的不睡觉，跟我这儿瞎搅合什么啊！于是便不耐烦的吼道：“你他妈的有毛病啊！我烦着呢，滚一边儿去！” “小陈啊，是我。”门外传来的王主任的声音。他吃了一惊，赶紧跳起来开了房门，然后陪着笑脸道：“对不起，王主任，我还以为是小周呢，不好意思！” 王主任淡淡笑了下，迈步进了房间，随手关上了门，这才板着脸说道：“有点紧急的事，我必须马上回平阳，看你房间亮着灯，所以就直接上来了。” “这连宿大夜的，啥事这么急啊？”他赶紧问道。 王主任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胡总病了，脑溢血，目前正在医院抢救，我必须马上回去。” 他傻眼了，愣了几秒钟，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说道：“那......我跟您一块回去吧。” 王主任却摇了摇头：“不行，明天招聘会就开幕了，另外，目前这边的工作这么多，一共就这么几个人，千头万绪的，你再走了，群龙无首，其不乱套了吗？刚才我跟汉英商量过了，你哪也不能去，集中精力把分公司这边的事抓好，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工程上更不允许出现任何问题。” 陈曦心里清楚，最近的事确实很多，招聘会首当其冲，这也是重点中的重点。企业要发展，人才是关键，分公司要在最短时间运作起来，并走上正轨，必须有一个能力出众的团队支撑，所以，招聘还真马虎不得，必须得亲自把关。 另外，工业园燃气工程的也迫在眉睫，由于工期紧张，其实，现在就应该组织人手进行实地勘测，提前做好准备工作了，等修改后的设计方案一下来，立刻就可以组织施工。再有就是二环路工程的承揽，今天红姐来电话，已经把话挑明了，按理说，明天他就应该主动和林百涛取得联系，这些事，都是越早越好，真要等到招投标信息发布了，那一切基本都成定局了，岂不等于一手好牌，却打了个稀巴烂吗！ 这么多事挤在一起，自己甩手不管也确实说不过去，正迟疑着拿不定主意，却听王主任继续说道：“胡总病得很重，汉英说，医院已经给下病危通知了，抢救了这么长时间，仍旧昏迷不醒，情况非常不乐观，你这个时候赶回去，无非就是在抢救室外面守着，一点意义也没有，还不如安下心来，踏踏实实的做好本职工作，我们随时保持联络，真需要你回去的时候，你再赶回去也不迟。” 他叹了口气，也只好点头答应了。 王主任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便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前，却又转了回来，表情严肃的道：“胡总病重的事，暂时先不要声张，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他们要是问我为啥突然走了，就说我家里临时有点事。”说完，快步出了房间，他则紧跟其后，下了楼才发现，司机已经准备好了，将王主任送上了车，目送汽车驶出了大门，转身一看，姚远和方姐都站在身后。 “出啥事了？急三火四的大半夜往回赶？”方姐问道。 他挠了挠头：“私人的事，我没多问。” 方姐愣了下，盯着他看了几眼，没再说什么。 “时候不早了，你们俩也早点休息吧，明天上午还要去人才中心开会，咱们全体都去。”他说了一句，然后也不理睬二人，快步朝楼上走去。 回了房间，关好了门，心情却越发烦乱起来。胡介民这一病，对他实在不是个好消息。 论人脉和地位，在华阳集团里，他根本就排不上号，能坐在这个位置上，与胡介民的力挺是有直接关系的。如今，这颗大树真要轰然而倒，失去庇护的他，又拿什么站稳脚跟呢？ 能力和业绩？开什么玩笑，在华阳集团，真正看重能力和业绩的人，也许只有胡介民一个而已。 哎！胡总才五十多岁，正直盛年，怎么会突然得这么重的病呢？莫非和常年饮酒有关？他想，脑溢血是分分钟要人命的病啊，即便不要命，也会留下后遗症，也就是说，能否回到工作岗位都是个未知数，在这样一个世态炎凉的时代，失去了岗位以及权力，恐怕连自己的待遇都会直线下跌，至于我嘛......估计很快就会被打回原形，不用别人，光是一个杨之谦，就够我喝上一壶的。 妈的，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时候，和晓妍又闹崩了，啥倒霉事都往一起赶，他恨恨的想道，不由得长叹一声。 算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靠谁也靠不住，最后还得靠自己，真要是因为胡总不在位了，自己受到牵连，做不来分公司经理的位置了，那也是天命如此，至于和晓妍的感情嘛...... 错在自己，没什么可说的，本来还想着死皮赖脸的哀求一番，却赶上这么个关键时刻，分身乏术，也就只能先等等再说吧，正好也可以让她冷静一下，倒也并非坏事。 陈曦是一个骨子里很骄傲的男人，此时此刻，他默默的对自己说，等一切都稳定了，如果我还在分公司经理的位置上，就算使出吃奶的劲儿，也一定要把晓妍追回来，而假如自己被一脚踢出了局，那这份感情就算到头了，都回去当统计员了，还舔着脸去找人家干嘛！我才不干那丢人现眼的事呢。 第447章 发了一通邪火 这一夜，他几乎没怎么睡，瞪着两只眼睛，一直到天快亮了，总算勉强迷糊了一会儿，前前后后睡了不到半个小时，居然还做了一场噩梦，醒来之时，感觉出了一声冷汗，心都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可梦境却转眼便消失得去影无踪，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天光已经大亮，楼下隐隐约约传来小周等几个人的说笑声，他的头疼得仿佛要炸开似的，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还是咬着牙爬了起来，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下，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下了楼，几个人都在，由于今天要出席招聘会的缘故，大家显得很兴奋，都换上了正装，一个个西服革履、人模狗样的。 他没精打采的坐在餐桌边儿上，姚远见了，赶紧将饭菜端了上来，小周则在一旁笑道：“今天一定要招个手艺好的厨师，这样的话，就再也不用吃姚总做的这些猪食了。” 姚远瞪了小周一眼道：“猪食也是属你吃得最多。”几个人听罢，都呵呵的笑了起来。方姐瞥了他一眼，关切的问：“你咋了，蔫头耷拉脑的，是昨天酒喝多了，还是有啥事了？” 他也没抬头，一边喝粥一边含含糊糊的说了句没事，几口将饭扒拉完，然后将碗筷一推，强打着精神说道：“人才招聘会九点开幕，大家都收拾一下，八点钟准时出发，方姐坐我的车，洪明和姚远坐小周的车。” “陈哥，你别光要求咱们啊，你自己也要收拾下，其实，最代表公司形象的就是你呀。”小周瞧着他，笑呵呵的说道。 “废话真多。”他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 小周则讪皮讪脸的凑过来，低声说道：“陈哥，我有个提议，是否考虑把招聘女员工的任务交给我来完成？安川这地方遍地都是美女，我保证优中选优，为公司的男同事谋点福利......” 换成以往，他肯定要跟着逗上几句，可不知道为啥，今天却突然感觉异常的烦躁，也不待小周把话说完，猛得站起了身，大声吼道：“闭上你那张破嘴，今天是给公司招聘管理人才，不是给你选娘们呢，再他妈的胡说八道，趁早给我滚回平阳去！”说完，沉着脸，也不理睬目瞪口呆的小周，转身扬长而去。 回到房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点上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情绪这才平静了些。 唉，这邪火发得不应该，话也有点重了，一会还得找个机会安抚下，这么多年的哥们了，其实还是蛮捧我的，不能因为自己心情不好就乱发脾气，真要是因此导致上下级之间产生了隔膜和芥蒂，就太不值得了。正这样想着，门一开，方姐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陈曦，你跟我说实话，今天到底怎么了？”方姐走过来，轻声问道。 他叹了口气：“没事的，姐，这小子最近皮得很，早就该骂了。” 方姐拉过个凳子，在他身边坐下，伸手将他的烟抢了过去，直接掐灭在烟灰缸里，埋怨道：“少抽点！大早上起来就抽得满屋子都是烟，一进屋都一股烟袋油子味！” 他无奈的苦笑了下，并没吱声，还是低着头，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肯定是和晓妍又吵架了？”方姐说道：“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们俩在项目部的时候，拌嘴吵架都快成家常便饭了，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笑着道：“姐，你就别在哪儿瞎猜了，跟晓妍一点关系都没有。” 方姐听罢，歪着脑袋想了会，像是在自言自语的道：“按理说不应该啊，昨天下午，我和晓妍还通话了呢，她一切正常啊，还让我多管着你点呢。”说完，见他还是眉头紧锁，便笑着又道：“我算看出来了，不论谁当了官，这脾气都见涨啊，我以后可得加点小心，可别一个不小心惹了你老人家，劈头盖脸骂我一顿，我这老脸可往哪里搁呀。” 一听这话，他简直哭笑不得，只好站起身，恭恭敬敬的道：“亲姐，我谁都不服，就服你这张嘴，放心吧，别说我当个分公司经理，就是当了宇宙大总统，也永远是你亲兄弟，谁敢骂你，我第一个不答应，这么说你满意不？” 方姐咯咯的笑了：“这还差不多，听姐话，赶紧下去安慰小周几句，你别忘记了，那可是你多年的死党，现在是你的左膀右臂、班子成员。你瞧瞧胡总，对刘汉英和杨学义他们，啥时候吹胡子瞪眼过，从来都是围拢得好好的，你也要一样，有事可以发脾气，关上门甚至可以骂娘，但当着大家的面，一定要给足面子，现在就咱们几个人，你嚷一通也就罢了，可将来公司人多了，你当众这么一骂，让人怎么下得了台阶。” 他知道方姐说得对，只好笑着连声答应，看看时间也快到了，正打算下去和小周解释下，不料手机却响了。 第一反应是顾晓妍来电话了，赶紧将手机抓了起来，看了一眼，不由得有些失望，来电话的是刘汉英，他知道，这个电话肯定和胡总的病有关，于是看了方姐一眼，方姐见状，识趣的一笑，转身退了出去。 见方姐走了，他这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刘总，胡总的病怎样了？”电话一接通，他便急切的问道。 “我就是要跟你说这个事，你现在说话方便吗？”刘汉英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嗯，就我一个。”他答。 刘汉英略微沉吟了下，这才说道：“介民的病情还不明朗，昨天抢救了一晚上，目前还没脱离危险，医生说他脑溢血的面积很大，就算是保住了性命，估计也要留下后遗症。” “胡总年纪也不大，咋会突然得这么重的病呢？再说，平时看他身体挺好的呀，一点迹象也没有啊。”他不无遗憾的说道。 刘汉英叹了口气：“其实，迹象还是有的，这几天他就一直说头疼，而且走路也有点飘，只不过没引起重视而已，要是说起来，这病就是累的。十多年了，每天都是满负荷工作，硬生生把人给累垮了。好了，先不说这些了，我给你挂电话是要说工作上的事，这也是介民昨天临下班时布置的，没想到他晚上就病倒了。” 第448章 这样的，绝对不能招进来 听刘汉英这么说，他自然不敢怠慢，屏气凝神，静静的听了下去。 “昨天介民和我聊到了安川二环路工程的事，他对这个项目非常重视，认为是分公司能否站稳脚跟的关键所在。”刘汉英缓缓说道：“虽然整个工程还在审批之中，但从目前掌握的情况上来看，省发改委的批复，年内肯定会下来，省内和临省几家大型施工企业都先后得到了消息，其中以康铭辉的市政二公司动作最大。” 他点了下头：“这个我清楚，我和康铭辉昨天晚上接触过，不聊不知道，一聊吓一跳，没想道市政二公司近些年发展得这么快，实力已经超过我们华阳集团了。” 刘汉英轻轻叹了口气：“当然，市政二公司没有我们这么多条条框框的束缚，虽然名义上归市建委领导，但实际上就康铭辉一个人说了算，机构设置、工资待遇，人员构成等等一切，全在他的一句话，企业的执行力非常强。华阳集团仗着是多种经营，可基建、市政、油气工程，这么多项目加在一起，年产值才比人家高出一个亿左右，但别忘记了，我们的正式职工3800多人，而市政二公司才不到300人，是我们的十分之一弱，这么一比较，差距立刻就显现出来了，人均产值比我们高太多了，这足以说明我们的管理体制和管理水平存在非常大的问题。” 这些事，不用刘汉英说，陈曦心里也清楚，当然，他不便发表什么看法，只是无奈的笑了下。 “昨天正好林总工程师也在，我们几个议了下，普遍认为，尽管市政二发展的很快，但想一口把15个亿的工程吃下来，难度和风险还是很大，所以，康铭辉才想联合我们，但胡总的意思是，咱们是宁可饿死，也不给他打工，这是个原则问题，没有商量的余地，介民的想法是，还是要多利用李长江的关系，毕竟咱们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利用他的影响力和话语权，力争让工程采用分段招标的方式，只要是分段招标，安川分公司肯定能分一杯羹，他还说，你汇报时称还有更高明的办法，这不是开玩笑吧？” 他笑了下，赶紧说道：“确实有一些其他渠道，但目前还没有正式接触，所以就没敢汇报。” 刘汉英听罢，呵呵的笑了“介民说你被骂了几次之后，虽然学得乖巧了，但胆子也变小了，他的意思是，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犹豫什么呀，管他什么办法，只要不违法犯罪的，就是一股脑往上用啊，这就好比一锅饺子煮熟了，谁先下笊篱，谁捞上来的就多，笊篱下晚了，就剩下一锅饺子汤了呀。本来他打算今天抽出点时间，专门和你谈一谈的，结果没想到昨天晚上就病倒了，所以，就只能由我代为转达了。” 听刘汉英说了这么多，陈曦再回想起胡总对他的关照和提拔，不由得颇为感慨，本来是想用出色的工作来回报这份知遇之恩，可想不到还没开始，那么一位走路都带风的东北大汉，竟然被疾病击倒了......想到这里，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知道了刘总，我不会辜负胡总期待的，不论将来怎么样，二环路这个工程，我一定给公司交一份满意的答卷。”他低声说道。 刘汉英听罢，略微沉默了片刻，这才又语重心长的道：“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介民突然这么一病，确实留下了很多悬念，陈曦，我是个直性子，咱们虽然交往不多，但我蛮喜欢你做人做事的风格，今天不妨就交个底吧，如果按照介民生病之前的方案，他调任之后，由我来接任公司总经理的职务，假如还是如此，那就一切好说，但如果有变故的话，我恐怕就无能为力。” 陈曦默默的听着，半晌，才轻声说道：“我明白，刘总，工作上的事你就放心吧，所谓在其位谋其政，只要我在这个位置上一天，就一定会尽力做好本职工作的。” 刘汉英爽朗的一笑：“对，这话说得像个爷们，男人就该这样，拿得起放得下，动不动就乱了阵脚的，肯定成不了大气候。” “刘总，还得拜托你件事。”他想了下道：“胡总的病情......” “放心吧，我会随时联系你的，他的情况不是很乐观，儿子今天都从国外赶回来，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我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刘汉英道。 放下电话，他默默的站了一会，直到听见姚远在门外轻轻的喊了声陈总，这才应了一声，三下两下换了身衣服，开门走出了房间。 到了楼下一瞧，几个人并没上车，都站在门口的空地上，扫了一眼，发现小周耷拉着脑袋靠在车上，于是便走了过去，伸手怼了这小子一拳。 “干嘛呀？还生起气没完了呀！”他笑着问。 小周抬头瞥了他一眼，赌气的将脸扭到了一侧。 “你个瘪犊子，欠我钱好几年都不还，我吼你两句都不成啊！”说着，他搂过小周的脖子，轻声说道：“对不起，兄弟，今天心情不好，你不知道哥的压力多大。” 小周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看着他问道：“到底怎么了？昨天晚上你就气不顺。” 他叹了口气，用力握了握小周的手，淡淡的道：“以后你就知道了，走吧，就按你的提议，招聘女同志的事，就都交给你了，我的要求是，年龄20-25周岁，容貌出众，具体可以参考刘亦菲的长相，身高1.65-1.70，体重50-55公斤，三围嘛......”说完，故意撇了眼方姐，然后摇头晃脑的道：“总之啊，像这样类型的，绝对不允许招进来。” “我看你是找挨收拾了！”方姐笑着走了过来，照着他的肩膀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众人皆笑，他一边揉着肩膀，一边皱着眉头道：“我靠！这老娘们手咋这么重呢？怪不得姐夫瘦得跟猴儿似的，谁把你娶回家，也他妈的扛不了啊！” 大家有说有笑的上了车，出了大门，开了一段路，方姐突然神秘的一笑，轻声问道：“胡总的病是不是很重？” “你咋知道？”他吃了一惊。 方姐听罢，皱着眉头道：“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住呢？我刚才一直在想，胡总这一病，对你恐怕是个麻烦事吧？” 第449章 我可不成 其实，类似胡总病重这样的事，想要隐瞒几乎是不可能的，方姐两口子都在公司上班，肯定会得到一些消息，陈曦对此也并不感觉奇怪，只是无奈的一笑：“岂止是麻烦啊，他老人家这一病啊，对我来说，说是一场灾难也不为过啊，就我现在这个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眼巴巴瞅着呢，胡总万一要是......”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改口道：“人家现在病着呢，我不该说这些丧气话，算了，听天由命吧，反正我无所谓，大不了回去继续当统计员呗，那样更好，闭着眼睛干活，什么心都不用操，省得一天到晚的跟这帮瘪犊子劳神费力。” 方姐没吱声，只是默默的看着他，半晌，才轻声说道：“胡总是昨天半夜送到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接诊的医生正好是我的小姑子，送去的时候，血压心跳都没了，其实，他运气不错的，正赶上省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心外科主任在平阳搞学术交流，那可是全国知名的心脏外科专家啊，院里一个电话，把专家从被窝里直接请进了手术室，连夜做了开颅手术，但现在还没脱离危险，要等苏醒过来之后才知道手术是否成功，我小姑子说，这种开颅手术的风险还是很大的，一旦失败，那就是植物人了。” “这么严重啊。”陈曦听了连连咂舌，显然，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可不是嘛！昨天夜里，黄启明都亲自去了，一直陪到天亮才离开，今天又派车去省城接医科大学其他专家，要进行会诊。”方姐说道：“这些都是刚刚你姐夫打电话告诉我的，现在这事还没有公开，公司里的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 “这事瞒不住的，顶多一天，大家就都知道了。”陈曦苦笑着道。 方姐却把嘴一撇：“一天就足够了呀，我小姑说，昨天晚上院里特意给腾出一间办公室，黄启明还有市里的几个头头，包括刘汉英、林俊雄在里面研究了一个多小时，虽然不知道最后怎么定的，但公司机关已经通知下午三点开全体职工大会了，估计一是要通报下胡总的病情，再就是宣布公司的临时负责人吧，毕竟这么大的企业，不能群龙无首呀。” 陈曦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笑着问：“姐啊，你消息这么灵通，能不能再透露点，到底是谁来接任呢？刘总，还是林总，或者是市里空降个干部？” 方姐微微点了下头，一本正经的说道：“都不是，据说是陈总。” 陈曦一愣：“陈总，哪个陈总，我咋从来没听说过。” 方姐却咯咯的笑出了声：“陈总就是你呀！陈曦啊！” “我靠！你心可真大。”他这才反应过来，无奈的嘟囔了一句。 方姐却戳了他一指头：“废话，我要是能说了算，就一定让你当这个老总，可惜我说了不算啊，再说，瞧你问的那话，我透露个屁啊，我要是连这样的消息都知道，还至于跑安川跟你混？长点脑子好不好？”说完，见他沉默不语，略微思忖了片刻，又安慰道：“我知道你肯定为这个事着急上火，但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所以别想那么多了，反正我是打定主意了，你在安川，姐就跟着你干，你要是不干了，我立马抬腿走人，我还真不是谁都伺候，看不上眼的，给座金山也不干。” 他知道，方姐不是在开玩笑，别看是个女人，但性子比男人还刚烈倔强，又极重义气，用东北人的话说，绝对是个好老娘们。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你可别跟着起哄，这机会挺难得的，不论我干与否，你都应该好好珍惜。” 方姐却嗤了一声，不屑的道：“我要是在乎这些，但凡顺着孙洪彬点，也不至于被发配到项目部来，这么多年了，我早就无所谓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这辈子就这德行，看不上眼的人，多一句话都不想说。” 陈曦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开着车。 今天的路况很好，一点也不堵车，还没到八点半便抵达了人才中心。下了车一看，虽然还没到时间，人才中心楼前已经聚集了很多年轻人，看样貌都在二十多岁，应该是大中专院校的应届毕业生居多。 楼前的空地上，四个巨大的氢气球已经升空，下面悬挂着红色条幅异常醒目，离着老远便能看到。他们的车一到，便有工业园组委会负责招待的人迎了上来，引导他们从后门直接进入了大楼。 进到招聘区一瞧，果然布置得非常有气势，以红色为基调，整个展位端庄大气，有一种厚重的历史感，相比之下，旁边大洋燃气的招聘位则显得比较简陋和单薄，而且面积也小很多。 他转了一圈，不由得暗暗感慨，要说到讲排场，还得是咱们国企啊，李长江自己可以买游艇、买飞机，养无数个女人，可在这方面，却舍不得多花一分钱，看来，企业理念相差甚远啊。 几个人正聚在一起闲聊，却见杨琴急匆匆的走了过来。今天她穿得是一身正装，一头秀发高高盘着，脸上的妆也比往日重了些，看上去典雅端庄、光彩照人。见了陈曦，脸上随即绽放出欣喜的笑容，几步便走了过来。 “讨厌，找了你半天了，咋躲这儿了呢?”杨琴笑着道。 此刻的陈曦，心里烦闷异常，实在无心和杨琴说什么，见她过来了，又来不及回避，只好淡淡的笑了下。 “愣着干嘛，马上要开会了，范主任还等着你呢，你们的王总呢？不是说好由他代表招聘企业讲几句话嘛？”杨琴走到他身边，很认真的说道。 这是事先安排好的议程，王主任也答应了，并且提前做了准备，可现在情况变了，王主任已经返回平阳，由于走得时候比较匆忙，早把这件事给忘得一干二净，如今听杨琴一提，陈曦也不由得傻眼了。 “这可麻烦了，公司临时有点事，王总提前回去了呀。”他支吾着道：“要不......我们就不讲话了吧。” 杨琴一听就急了：“开什么玩笑，这都是提前安排好的，今天还有省市领导出席呢，咋能说变就变呢？再说，王主任回去了，你们就连个讲话的人都拿不出来了呀，你自己讲几句不就完了吗？！” “我？我哪行啊，这么多人，一紧张在磕磕巴巴的说错话，自己丢人无所谓，给企业形象造成损失，那可就麻烦了，不成不成，还是算了吧。”他连忙摆手道。 第450章 我来讲几句 杨琴一听，当时就急了，皱着眉头大声说道：“陈曦同志，你们华阳集团平时都是这么干工作的嘛！这也太不讲诚信了吧，行，你不讲也成，那请你自己去找范主任和林柿长解释吧。” 陈曦一愣，连忙问道：“林百涛也来了？” “当然啊，他是主管城建和人力资源的副柿长，这次人才招聘会，是安川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他不光要出席，还是现场致辞呢，怎么的，我是不是应该和林总指挥汇报下，就说你们华阳集团安川分公司，连个上台讲话的人都拿不出来呢？”杨琴斜了他一眼道：“告诉你，参加招聘的企业一共有三百多家，全球知名的大公司也不在少数，组委会之所以安排华阳集团讲话，为的就是彰显我们大型国有企业的风采，这可是个政治任务啊，讲与不讲的，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白了陈曦一眼，转身便走。 陈曦心里当然清楚，这种大型会议的议程是早就安排定下来的，临时更改确实不妥当，最关键的是林百涛也来了，这倒也是个接触的机会，起码能增加点印象，日后再联络，也能更自然一点，这样一想，于是赶紧说道：“要不，我就讲几句，可是.......”话还没等说完，杨琴已经转回身，笑吟吟的说道：“这就对了嘛，不就是讲几句话嘛，我看你平时挺能白话的，张嘴闭嘴一套一套的，咱们国企干部，关键时刻可不能掉链子呀。” “对！杨主任说得对，陈哥平时可能讲了，今天早上还训我一顿呢。”小周在一旁插了句：“陈哥，你就拿出早上骂我的那派头儿，往台上一站，嘡嘡嘡一顿吼，保证能把招聘会给搅黄了。” 一句话把杨琴逗得咯咯笑出了声，陈曦则扭头瞪了这家伙一眼，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暗自打着腹稿，毕竟这是正式场合，自己又代表着公司的形象，既然要讲，那就一定得认真对待。 笑过之后，杨琴这才轻声说道：“走吧，马上就要开幕了，咱们去贵宾休息室，正好给你介绍下几位领导。”说完，便朝楼梯走去，陈曦也只好紧跟其后，一边走一边还在心里默默的琢磨着发言的内容。 休息室里一共也没几个人，本来正在聊着什么，见杨琴带着陈曦进来了，便都停了下来，工业园管委会的范学明主任一见陈曦，连忙站起身，笑着打了个招呼。 “你好啊，陈总！”他道。 陈曦连忙紧走几步，一边和范学明握手一边抱歉的道：“不好意思范主任，本来我们集团公司的一位领导也来了，可昨天有点急事，连夜又赶回去了，所以今天这发言，只能由我代劳了，也不知道是否合适。” 范学明则哈哈一笑，连连摆手道：“无所谓的，只要能代表华阳集团就可以，简单说几句就成。”说完，转身指着还坐在沙发上的几个人道：“来吧，陈总，我给你介绍下。” 他抬头望去，第一眼便看见林百涛正居中而坐，二人目光相遇，林百涛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似乎还微微点了下头。 “林副柿长，这位是华阳集团安川分公司的陈总经理。”范学明满脸赔笑的说道：“陈总，这位是林百涛林副柿长。” 听完介绍，林百涛缓缓站起了身，主动伸出一只手，陈曦见状，连忙双手握住，两个人相视一笑，林百涛道：“陈曦！我可早就听说过你啊，没想到这么年轻，原来是青年才俊啊。” 他本来以为这是句客气话，不料杨琴却在一旁道：“你洪水中冒死救人和力擒悍匪余振海的事儿，在安川广为流传，林柿长说得是认真的，可不是跟你客气哦。” 林百涛听罢，也连连点头，微笑着道：“是啊，可谓惊心动魄、荡气回肠啊，我看都可以改编成影视剧了。”旁边的几个人也都随声附和，也不知道是否真同意这个观点。 范学明又依次介绍，剩下的几位都是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的负责人，还有一位省劳动部门的处长，众人免不了又寒暄一番，待介绍完了，范学明看了眼时间，随即笑着道：“诸位领导，时间到了，咱们都请吧。” 这种场合，陈曦当然不能走在前面，只好静静的站在一旁，待所有人都朝门外走去，这才跟在最后，不料刚走了两步，却见林百涛朝他招手，便赶紧走了过去。 以林百涛的身份，既然打算和陈曦说话，那其他人便都需适当回避，于是大家立刻都放慢了脚步，与他俩拉开了一段距离。 “小陈啊，上次在万方国际，你过来敬酒，是不是另有深意呀？”林百涛压低声音问了句。 陈曦没想道他会如此直截了当，一时还真没准备，只好笑着应付道：“谈不上什么深意，我们华阳集团和市政二公司是老竞争对手了，见面总要打个招呼的。” 林百涛听罢，淡淡一笑，并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是快步朝外走去，陈曦只好亦步亦趋的紧跟其后，一群人到了大楼外，依次站好，范主任先是简单说了几句，然后便请林百涛讲话。 林百涛的发言很简短，大概只有两三分钟的样子，都是些官话套话，词句华丽工整，一看就是秘书给提前准备好的稿子。 待他讲完，范学明跨上一步，对着话筒宣布道：“下面请招聘单位代表，华阳集团安川分公司的陈总经理致辞！” 说实话，陈曦有点紧张，毕竟平时发言的机会不多，尤其又是个这么大的场合，往前迈步的时候，感觉腿肚子都有点微微发抖。 不过当他站在话筒前，看着下面一张张年轻又充满渴望的面孔，不由得心生感慨，竟然把紧张的事给忘记了。 一阵山风吹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丝寒意，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大声说道：“大家好，十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我和你们一样，也奔波于各个招聘会场，那时候的心愿只有一个，要找一份工作，梦想着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开场白很简单，但迅速拉近了与听众之间的距离，并产生了一定的共鸣，让本来有些喧闹的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第451章 遇到个熟人 陈曦没有立刻往下说，而是扫视了一眼众人，这才继续说道：“组委会方面让我发个言，本来我想好了一些祝福本次招聘会圆满成功之类的话，可刚才林副柿长已经说了，我再说，恐怕就没啥意义了，于是思来想去，还是说几句感同身受的话吧。我是个从农村出来的孩子，父母兄弟都是农民，毕业于平阳一所普通高校，至于模样嘛，大家都看道了，当年比现在还磕碜，可以说什么优势都没有。” 会场里顿时传来一阵轻轻的笑声，这种发言方式有点出乎范学明的意外，偷眼瞥了下身边的林百涛，发现他正饶有兴趣的听着，心里这才稳当了点。 只听陈曦又道：“我记得大四那年，我至少给二十多家公司投过自荐材料，但基本没有回音，快毕业的时候，突然接到通知，意外的被华阳集团录用了，说实话，到现在我也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在我印象中，像华阳这样的热门公司，是不可能对我感兴趣的，毕竟我太普通了，没有任何过人之处，所以，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告诉大家，应聘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有的时候甚至需要点运气，也许华阳当年缺少一个大学本科毕业的保管员，于是，我就被选上了。对于一个应届毕业生或者待业者而言，不要吝惜自己的资料，不要被什么世界五百强的名头吓着，一定要不遗余力的去推销和展现自己，只有这样，才能被更多的人认识，最终得到岗位的机会也就会多一点，最后，我欢迎今天所有参会的朋友，都来我们华阳集团看一看，作为一个上过战场、有着红色传承的国有企业，华阳肯定能为你们提供最优质的平台和待遇，帮助大家实现人生目标和价值！” 整个发言，全程不到两分钟，却引起很强烈的反响，得到的掌声甚至比林百涛还要热烈一些，当他微笑着退下来的时候，杨琴则偷偷的朝他竖了下大拇指，还抿着嘴笑了下。 范学明随即宣布招聘会正式开始，大门打开，应聘者开始缓缓入场，而林百涛则在范学明等人的陪同下，直接穿过一楼大厅，直奔后院停车场。 临分手的时候，林百涛握了下陈曦的手，微笑着低声道：“你口才不错，抢了我的风头哦。” 他赶紧道：“不值钱的人，才耍嘴皮子，您的一句话，顶我嘚啵嘚啵说半年的。” 林百涛淡淡一笑，在他耳边道：“好吧，电话联系。”说完，朝大家挥手致意，转身上车，疾驶而去。 “他刚才跟你说什么？”见林百涛的车走远了，杨琴凑过来，轻声问了句。陈曦略微想了下：“他说，晚上请你吃饭。” “请我吃饭？”杨琴被这句话给弄愣了。他则一本正经的点了下头，然后和范学明打了个招呼，转身朝公司的招聘区而去。杨琴则还有点没回过神来，愣了一会，才意识到被涮了，只好朝着他的背影哼了一声。 当下年轻人就业，首选是公务员和事业单位，虽然挣得不多，但比较稳定，退而求其次，一些大型国企也成了热门单位，而民企和外资企业虽然待遇很好，但由于竞争太过激烈，工作压力太大，反而并不很热门。整个上午，安川分公司的招聘区始终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小周、王洪明、姚远以及方姐同时接待应聘者，仍旧显得有点手忙脚乱。 如果换在平时，以陈曦好热闹的性格，肯定早就亲自上阵了，但今天实在没什么心情，绝大多数的时候，不是躲在角落里发呆，就是一个人走出会场，在楼外默默的抽烟。 快到中午的时候，人渐渐少了，见几个手下还在忙着接待应聘者，他便出去卖了几份盒饭，刚拎着回到招聘位，迎面与一个刚刚从洽谈区出来的小伙子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那小伙子连连道歉，他也没计较什么，说了句没关系，正想离开，不料抬头一看，却感觉这个年轻人有点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个小伙子也愣愣的看着他，几秒钟之后，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是你？” “大哥,你也是......来应聘的？”那小伙子看了眼他手里拎的盒饭，又瞧了瞧他的衣着打扮，满脸疑惑的问了句。 他还没等说话，小周已经笑呵呵的走了过来，拍了下那小伙子的肩膀道：“怎么说话呢？这是咱们公司的陈总经理，你能否应聘成功，就是他的一句话哦，” 小伙子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笑容满面的说道：“是嘛？那太巧了，大哥，哦不，陈总，我在报纸上看到了华阳集团的招聘信息，今天是特意请假出来的，没想到您是总经理，这......这也太意外了。” “这么说你是来应聘的？”他将盒饭交给小周，微笑着问道。 那小伙子点了下头，陈曦实在想不起来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又不好意思问，只好掏出手机翻了下，然后才道：“你看，我还存着你的手机号码，你叫卢宁，对吧。” 小周一听，惊讶的道：“啊？陈总，你们认识啊？” 陈曦淡淡一笑：“岂止认识，我还赔了他4500块钱呢？”说完，看了下小伙子的额头，又上下左右打量了他一番，问道：“怎么样，没留下啥后遗症吧，还骑那个电动车吗？” 卢宁腼腆的笑了，挠着脑袋道：“这事闹的，要早知道有今天，当时那4500块钱，说啥也不能要啊。” 他一听，赶紧说道：“这是两回事呀，当时确实是我认错了人，打伤了你，必须赔偿的，说实话，你在派出所咧着大嘴一哭，别说4500，就是45000,我也得拿呀。”说完，自顾自的哈哈笑了起来。 中午人已经很少了，听两个人在这里说笑，其他几个人也凑了过来，都问是怎么回事，陈曦便讲当时被余振海追杀，在路上偶遇卢宁，还以为是歹徒，然后一脚将人家从车上踹了下去，最后闹到派出所的事大致讲了一遍，听得众人都哈哈大笑，卢宁也是面红耳赤，低着头吭哧了半天，最后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你们先吃饭吧，我先回去了......”说完，抬腿便走，却被陈曦一把薅了回来。 “想走，没那么容易。”他开玩笑的道：“拿了我4500块钱，今天你跑来应聘，就等于落在我手里了。”说完，让小周将卢宁的材料取过来，拿在手里说道：“我瞧瞧，你是学啥的，要是真能用得上的话，那我就可以报仇雪恨了。” 卢宁憨憨的笑了下，轻声说道：“要是真被贵公司录用的话，那4500块钱，我必须换给你，其实当时我只说要1000块钱的，是你和那个警察非要给我4500的。” 陈曦也不吭声，低头快速扫了一眼卢宁的个人简历，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问道：“你打算应聘什么岗位呢？” 第452章 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 个人简历上显示，卢宁毕业于本省的一家著名建工大学，今年29岁，目前在一家工程审计单位就职。这些都并不稀奇，令陈曦感到惊讶的是，卢宁不光是一级预算员，竟然还是注册造价师。造价师资质是很难考取的，分为土建和工业安装两个专业，一般来说，能拥有一个专业的造价师资格证书，就已经很不简单了，而卢宁竟然两个专业都有，陈曦在华阳集团十多年了，各类专业技术人员接触过很多，但是像卢宁这样的，还真是头一次遇到。 见他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卢宁连忙轻声解释道：“是这样的，陈总，我大学期间就考取了预算员资格，参加工作之后，也一直在学习，所以，证书拿得比较全一点而已。” 正常情况下，在校学生没有实际工作经验，是不允许考取施工专业资质等级证书的，但建工大学的专家教授，本身就是专业资质等级评审委员会的委员，所以，很多大学生们便拥有了得天独厚的条件。大学还没毕业就取得了专业证书，也并不算什么稀罕事。毕竟考试是理论知识多一点，学生要占很大便宜。 可是两个专业的造价师证书就很难了，注册造价师考试，是全国统一命题、统一考试，谁也帮不上忙，含金量还是很高的，几年前，陈曦和老刘都比量过，老刘还算有韧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了两年半的时间总算取得了一个造价员的资格，和造价师还有一定距离，而陈曦只参加了一次考试就彻底放弃了。 “我的天啊，闹了半天，你小子还是个学霸啊。”陈曦惊讶的道：“说说看，你到底想应聘什么岗位呢？” “我想应聘总工程师的岗位。”卢宁微笑着道：“不知道陈总觉得是否够格呢？” 陈曦又看了看个人简历，低着头沉思片刻，这才缓缓说道：“资格嘛，肯定是够的，但是总工程师不仅仅要求资格，更重要的是看能力啊。” 卢宁微微一笑：“那还不简单，请您现在就考察下我的能力吧。” 俗话说，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就清楚了。工程技术更是如此，有没有能力，图纸往面前一放，真假立辨。 陈曦歪着头想了下，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于是笑着问道：“这样吧，你今天有时间吗？” “我请了一天的假。”卢宁平静的道。 他点了点头，指了下盒饭道：“那就先吃饭，吃完饭，跟我走一趟，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学霸能力如何。” “到底是国有企业，应聘还管饭，太牛逼了。”卢宁开玩笑的说了句，说完，也不客气，抄起一个盒饭，便大模大样的吃了起来。 吃过了饭，稍事歇息，他把小周喊过来叮嘱了几句，然后便带着卢宁离开了人才中心，驱车直接回了办事处。 进了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调出安川段的施工图纸，又将前天编制的追加费用申请拿出来，微笑着说道：“卢总工程师，现在施工接近尾声，有一部分费用需要向业主追加，这是我算的，您给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卢宁不慌不忙的将申请拿起来，默默的翻看了一会，随后有询问了几个具体问题，他也一一如实作答，见卢宁盯着图纸和申请沉默不语，于是便点上一根烟，正打算靠在床上歇一歇，不料卢宁去开口说话了。 “陈总。”卢宁指着其中有关土石方的几项说道：“你这个土石方的总量有问题。还有，这个材料费用也不准确。” 陈曦不由得吓了一跳，因为这几项他都有虚报的成分，不过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不可能吧，这些工程量都是甲方代表确认过的，有据可查。”说着，找出几张工程量确认单递过去。 卢宁接过去看了下，将确认单往桌子上一扔，笑着道：“这些东西都没用，如果你和业主方代表有串通的话，这玩意想怎么填就怎么填。”说完，将图纸转换到卫星云图，然后指着其中一段慢条斯理的说道：“刚才图纸上的那一段，从卫星云图上看，地貌特征非常复杂，我说你有问题，是你的量算少了。” “算少了？”陈曦当时便傻眼了，心中暗想，开什么玩笑，其实我已经往多里算了呀。 卢宁却微微一笑：“现场地貌如此复杂，施工后又难以恢复原状，土石方量是可以灵活掌握的呀，这就要看我站在谁的角度上，如果站在工程审计的角度，我就可以说你算多了，但要在施工方的角度上说，当然就是算少了啊。” 预算工程师和造价工程师的区别在于，一个是工程前，一个是工程后，预算的主要作用在于控制成本，而造价则更多考虑的是费用。二者虽然工作性质差不多，但因为担任的角色不同、立场不同，所以看问题的方式也不尽相同。 绝大多数的工程造价师，都在工程审计部门工作，相对于施工单位，这些人就是来挑各种毛病的，在陈曦的印象中，造价师都是高高在上、牛逼哄哄，稍有不同意见就鄙视的看着你，说你不懂已经是很客气的了，脾气不好的直接就开训。他却万万没想到，如果换了个角色，效果却是这样的。 “可是......这能过得去审核吗？”他犹豫着说道，工程量确认单好办，大不了让李卫国再签一份，其实，就是现在的确认单，也是后来补签的，可目前的量里就有很大水分了，再往上加的话，能经得起审计吗？ 一般来说，政府投资的工程，最后都要委托第三方对工程造价进行审计，而平阳-安川段的燃气工程虽说是李长江投资的项目，但大洋集团内部一定也有非常严密的造价审核机制，否则，工程成本就无法控制了，正常情况下，李长江也会委托专业机构进行审核，为了保证公正性，类似大洋集团这样的外资企业，甚至有可能委托具有国际资质的审计机构，审核更加严苛。 “过得去过不去，要看谁来算，你算，肯定过不去，我来算，就能过得去。”卢宁说完，得意洋洋的道：“油气管道工程，我以前没跟过，要是能亲自跟几个工程的话，还能找出更多需要追加的项目，这可不是吹牛，有我在，一年多给公司赚个几百万跟玩似的！” 这句话要是外行人听，也许觉得简直是扯淡，但陈曦是内行，自然知道其中的玄妙所在，顿时乐得嘴都合不拢了，狠狠的拍了下卢宁的肩膀道：“我操！这4500块钱没白花啊，一脚踢出了个金蛋子呀！” 第453章 工程赚不赚，一切靠预算 施工企业有句俗话：工程赚不赚，一切靠预算。预算工程师和造价工程师虽然职责不尽相同，但工作性质却大同小异，一般而言，造价工程师可以从事预算工作，但预算工程师没有资格从事造价审核工作，所以，造价师更抢手。 由于工程施工的特殊性，在设计之初，无论多么周到详细，都是无法预见施工的全部过程，再加上国内工程管理水平偏低，导致在实际工作中，还是有很多“漏洞”可钻的。 一个合格的预算员或者造价师，其实就是在各种漏洞上做文章，至于明面上的施工取费，定额核算，那都是有国家明文规定的，任凭你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按照规定来，做不来任何手脚。 显然，卢宁就是一个这样的人，由于有工程审计的工作经验，令他对业主方和审计方的心理和尺度都有比较深入的了解，如此一来，在施工单位工作起来，便显得游刃有余了。说得通俗一点，就好比一个当过刑警的犯罪分子，对警方的习惯和侦查手段了如指掌，当然就是个很难对付的角色了。 陈曦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十多年，对此当然心知肚明，略微思忖了片刻，随即笑着问道：“小卢啊，你来应聘总工程师，对年薪有没有要求啊？要不，我先给你换个新手机，再配一台公务车，也省得你天天骑电动车了。” 卢宁微微一笑：“骑电动车，是为了方便，用旧手机，是我对那类产品的要求很低，只需要能保持通讯就可以了，你可别小看我呀。” 他则连连摇头：“我绝对没有轻视你的意思，你就直说吧，对待遇方面有什么要求。” 卢宁略微沉吟了片刻，很认真的说道：“待遇方面确实有，我目前的月薪在一万多块钱左右，在安川属于高收入阶层了，到了华阳集团，至少不能比现在的低吧，但相对于经济收入，我更看重人生价值，真的，可能像我这么说话的人很少了，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其实，我的好多同学都在北上广深等一线大城市工作，收入是我的若干倍，可我去不了，我父亲瘫痪在床，母亲身体也不好，他们都老了，故土难离，家里又只有我这么一个孩子，只能选择在安川发展。”说到这里，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陈曦听了，也不住的点头，心里却再盘算着，该用什么样的条件，将这个宝贝留在公司。 “你也知道，安川的经济环境一般，可供我施展的平台太少了，前些天我无意中看见了华阳集团分公司招聘的信息，当时就动心了，毕竟是大型国企，近些年发展得又这么好，难得在安川开设分支机构，以我个人的了解，你们在安川设立分公司，一定是看中了这里的基建市场，未来十年，安川城市要大发展，工程项目上马非常多，这样一来，我可以不用远赴他乡，就能在家门口施展才能了，所以，我才决定来应聘的。” “行啊，小伙子，不光有能力，还有点战略眼光呢。”陈曦越发喜欢这个看起来有点懦弱，动辄还咧着大嘴哭的家伙了。 卢宁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这都是我个人的小算盘，不过，如果真能当上公司的总工程师，我立刻就能给你创造效益。安川二环路工程马上要开工建设了，咱们公司肯定要参与竞标的吧，我对市政道路工程非常熟悉，你要是用了我，从招投标到施工组织，我一个人全包了！啥都不用你操心。” 一听这话，陈曦不由得心花怒放，笑着道：“你这功课没少做呀？” “我上网查过，对华阳集团有一定了解。”卢宁一本正经的道：“我是认真的，说了这么多，你看我这个条件值多少年薪？” 陈曦听罢，也连忙正色说道：“按照我们集团公司的要求，安川分公司要彻底摒弃原来国企的收入分配原则，实行全员聘任制，收入与经济效益挂钩，目前具体的薪资标准还没制定出来，但对你嘛，我可以保证，年薪保底20万，上不封顶，我也不瞒你，市政二公司的老总康铭辉曾经许给我百万年薪，咱们公司刚刚成立，我还不敢说这么狂的话，但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你的收入绝对不止20万，当然，这需要我们共同努力把企业的经济效益搞上去。” 卢宁用力的点了下头：“我不怕累，就怕不信任和没事做！” “我们集团公司的胡总曾经说过，最好的领导，应该是王石或者马云那样的企业家，没事泡个小妞，搞点慈善，拍个电影、玩点情怀，而公司却照样挣钱，这说明企业的管理上了轨道，我暂时还做不到那个层次，但在用人方面，只要你有这个能力，我还是肯放权的。别犹豫了，我真诚邀请你加入我的管理团队，咱们联手开创一片新天地。”他态度很诚恳的说道。 卢宁毫不犹豫的点了下头。 他则呼的一下站起身，把笔记本电脑往包里一塞，拉着卢宁便往外走。 “干嘛去啊？”卢宁不解的问。 “既然答应了，就赶紧给我干活去，我带你去工地转一圈，实地看一看，把追加费用的申请马上搞出来，我最近就要用，告诉你啊，搞不出来，今天不许下班！”他一边走一边道：“这个......可以从今天给你开始计薪，这个月就算你正式上班了。” “聘任合同没签，什么手续没办，就让我干活，你这不是欺负人嘛？”卢宁笑着道。 陈曦则把眼睛一瞪：“那好吧，经公司领导班子研究决定，这项工作作为你的考核项目，视完成情况再决定是否录用你为总工程师，这下你满意了吧？” 卢宁一愣，无奈的道：“那这还不如刚才了呢。” “说得就是嘛，反正都是你的活儿，早干晚干都得干。”他笑着道：“我说，别这么矫情好不好，当初我赔你钱的时候，可是一点没含糊过啊，咋轮到你表现的时候，这么多废话呢！” “可......可是，这是两码事嘛？”卢宁嘴上虽然嘟囔了一句，人却还是坐进了车里。 第454章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两个人在施工现场转了一圈，陈曦越发觉得今天白捡了个宝贝，卢宁不仅理论基础扎实，对施工所涉及的定额和取费标准了如指掌，最关键的是，在工程造价方面有着非常丰富的实际经验，不是漫天要价和信口胡说，合格的造价师，说出来的每个项目都是有理有据的，要是真由他来掌握工程造价的话，一年下来，多算出个百八十万，还真就不成问题。 现场看过之后，二人又去了东岭，把最先施工的地段实地考察了一番，卢宁基本上心中有了数，拿着他提供的各种资料和数据，说是要连夜搞出来，他心里自然高兴，亲自开车将卢宁送回了家。 等返回人才中心的时候，已经是快五点了，本来以为应该没什么人了，可进去一看，招聘位前还是围着二十多人，小周几个连嗓子都有点哑了。 冷丁回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给大家搞起了后勤，端茶到水的好一阵忙活，最后连人才中心的保安都过来干涉，说是已经下班了，小周也大声宣布，招聘会还有三天的时间，目前还在海选阶段，有应聘想法的同学，明后天可以继续来洽谈。众人这才渐渐散去。 七手八脚的将展区收拾干净，又把所有应聘者的材料都归置好，几个人这才匆匆离开了人才中心。忙了一天，作为奖励，他请大家在附近一家饭店吃了顿饭。 胡总病重的事已经传开了，同时得到的消息，则令他喜忧参半。在下午的全体干部会议上，市国资委主任宣布，暂由刘汉英代理集团公司总经理一职，而项管办主任由副总经理杨之谦兼任。 他目前并不清楚这项任命中是否有什么隐含的意思，但在华阳集团，副总经理往往只是个虚名，说是个牌位挂在那儿也一点不过分，真正有实权的部门，一是财务中心，掌管着整个集团的财权，是理所当然的财神爷，第二个就是项目管理办公室，负责考核全公司所有项目部，包括项目经理的人事任免以及对副科级以上干部的综合评定。杨之谦兼职项管办，就等于从一个虚衔的副总，变成了真正大权在握的领导。 从这两个人职务的变动上，似乎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胡介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以后的华阳集团，是刘汉英和杨之谦掌握实权了。 当然，饭桌上大家议论最多的还是胡总的病情，据说到目前为止，他还处于昏迷状态，如果24小时之后，还不能苏醒的话，那情况就非常危重了，说句难听点的话，能不能醒过来，都很难说了。 几个人不免唏嘘，慨叹世事无常，陈曦并没怎么插言，只是默默的想着心事。 “我靠！这有点过分了吧，胡总还在医院躺着，刘总和杨总就出去吃饭了呀！”小周突然举着手机说了句，说完之后，似乎意识到自己有点失言，于是赶紧又加了一句：“看来，这新领导班子还很团结呀。” 方姐接过手机看了眼，开玩笑地道：“啊呀，晓妍也去了呀，这事闹的，咱们的陈总没到场，有点遗憾哦。” 陈曦也凑过去看了下，眉头立刻就皱起来。照片应该是办公室的李秘书发的，李秘书和小周是高中同学，因为是杨之谦的亲随，估计很快也会被委以重任。照片中大概有七八个人的样子，杨之谦正端着酒杯在说什么，旁边刘汉英还是一副倨傲的神态，而顾晓妍正笑盈盈的看着侃侃而谈的杨之谦，剩下的诸如林俊雄、杨学义和薛明以及其他人，都是正襟危坐，显得很是恭敬。 “小周，你得劝劝这个李阳，我看这小子没好得瑟了。”方姐撇着嘴道：“瞎发什么照片啊！我要是杨之谦，回头就得收拾他。” 话音刚落，小周便笑着道：“你算说对了，这家伙把照片给删除了，估计也意识到这一点了。这小子一贯就是这样，狂得没边儿，其实，别看咱俩是同学，但我还真不怎么得意他，这路人要是掌了权，能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几个人随即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陈曦却始终没吭声，只是感觉胸口里闷呼呼的，憋得有点上不来气，于是站起身，借口要上卫生间，便独自出了饭店，在门口点上一根烟，用力的吸了几口，不料却被呛了下，随即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为啥被呛得如此厉害，以至于越咳越重，最后竟然差点将胃里的东西吐出来，搞得鼻涕眼泪一大把，蹲在地上，狼狈异常。 “你怎么了，陈哥？”身后传来姚远的声音。 他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还是继续干呕着，姚远立刻蹲下来，一见他鼻涕眼泪的样子，赶紧拿出几张面巾纸递了过来，他接过去擦了下眼泪，好一阵才算缓了过来。 “他妈的，抽口烟还呛了。”他自我解嘲的道，就这么一会，连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姚远没吭声，只是默默的陪在他身边，他将那根肇事的烟扔掉，用力踩了一脚，这才问道：“怎么不吃了？” 姚远淡淡的道：“大家都吃完了，见你一直没回来，我就出来瞧瞧。” 他叹了口气，轻轻拍了下姚远的肩膀：“谢谢你了，去吧，把大家都喊出来，咱们回办事处。” 姚远却没有动，还是直直的看着他，他不由得有点纳闷，于是便笑着问道：“怎么了？有事吗？” 姚远似乎犹豫了下，这才轻声说道：“胡总生病的事，我昨天夜里就知道了，我舅给我来电话，他的意思是想让我回机关，但被我拒绝了，陈哥，我知道公司里的关系挺复杂的，是不是胡总这一病，对你也有影响呢？” 他没想道姚远会提出这么个问题，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抬头望着华灯初上的夜色，轻轻叹了口气道：“影响肯定有，但又能怎样呢？我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此时此刻，我就像一个飘在大海里的树叶，只能任由风浪裹挟了。也许你舅舅是对的，毕竟安川远离权力中心，很多时候太被动了。回到平阳，有你舅舅关照着，在机关里干上几年，以你的能力和资源，不愁将来没位置的。” 姚远听罢，只是淡淡一笑：“我不习惯机关里那种氛围，人与人之间互相猜忌，上面握手，脚下却使绊子，说心里话，我还是喜欢咱们的团队，起码不用想那么多，我这个人脑子不灵光，只能琢磨一件事，所以，还是决定跟着你干。” 他也不知道是该鼓励几句，还是说点劝导之类的话，总之感觉都不怎么合适，只好朝饭店里指了下，姚远会意，转身去了，他则缓步朝汽车的方向走去，刚走了两步，手机却响了，拿出来一瞧，原来是刘汉英的来电。 第455章 又是一个工作狂 “刘总，恭喜您啊。”他接起电话便赶紧说道：“我们大家刚刚还在议论呢，整个华阳集团，也就只有您能担得起这重任。” “少给我戴高帽，我自己长多大屁股，穿多大裤衩，心里有数。”刘汉英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一听这话茬，就知道心里还是蛮高兴的：“我只是代理总经理职务，具体人选，市里还在研究之中。打电话是要告诉你个好消息，介民已经苏醒过来了，但是现在还不能说话。由于在icu病房，探视的人数也受限制，刚才只有我和老薛大哥进去了下，暂时神智挺清醒的，能用眼神和我们交流，这也算是朝康复迈出了第一步嘛。” 这当然算是个好消息，陈曦听了，心里还是很欣慰的，正打算表达下心情，却听刘汉英又道：“你也不用太惦记，下周一，公司要召开一次中层以上干部的全体会议，你必须得赶回来参加，那时候估计介民的状态还能更好些，你可以顺便去探视下，这几天，要集中精力把分公司的构架赶紧完善起来，刚才王主任也说了，你那里是千头万绪，任务非常重，一定要抓紧，分公司凝聚了介民的心血和期望，你把这项工作做好，就算是对他最大的祝福了。另外，我代理期间，一切相关政策不变，完全按介民的既定方针执行，你把心放在骨盆里，别再胡思乱想了。” “嗯，我知道了。”他连连点头。 “好了，我们在吃饭，具体的事，可以晚上问你们家的顾大美女，我就不跟你多说了。”刘汉英开玩笑的说了句，听筒里随即传来一阵哄笑，他无奈的苦笑了，便挂断了电话。 回到了办事处，大家谁也没休息，立刻便投入了紧张的筛选工作中，这几个人向来都是被挑选的对象，第一次成了掌握别人命运的人，当然是既兴奋又认真，时不时为了某一个竞聘者的去留问题争得面红耳赤。他并没过多发表意见，而是将决定权都交给大家讨论，自己只是在一旁默默的坐着。 一个小时之后，从今天的三百多份应聘表中，最终挑选出了五十多份，他大致翻看了下，条件都不错，当然，这只是第一天的筛选结果，一切要等到招聘会结束之后，才能做最后的决定。 “行了，大家都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我明天先去工地上看看，然后再去人才中心。”他简单将明天的工作安排了下，便径直朝楼上走去。 回了房间，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快九点了，平阳那边的饭局应该结束了吧，他想，一般情况下，类似这种人数比较多的聚餐，是不会进行太久的。于是拿出手机，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拨通了顾晓妍的电话。 和昨天一样，手机一直响，但始终无人接听，他也记不得一共打了多少次，总之那嘟嘟声听得他心都快碎了。 顾晓妍没有接听电话，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身体往床铺上一摔，瞪着两只眼睛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我真的失去这份感情了嘛？忽然想起了当初余老道的那句话，顿时感觉心里一阵莫名的绞痛，那种痛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令他不由自主的将身子缩成了一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竟然迷迷糊糊的做了个梦，梦到晓妍回电话了，可只听得见铃声，却说什么也找不到电话放在哪里了，不由得急出了一身汗，猛然惊醒，却意外的发现，手机真的在响。 天啊，难道梦想成真了，晓妍回电话了，他一跃而起，将电话抓在手里，可当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之时，心却凉了半截。 是卢宁的来电，他瞥了眼时间，凌晨四点半！ 我操，这小子干什么，这个时候来电话？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尽管有点不大情愿，但还是接了起来。 “你好，陈总，没打扰到您休息吧。”卢宁很礼貌的问了句。 他简直哭笑不得，没好气的道：“卢宁同志，你凌晨四点半给我打电话，还有脸问是否打扰到我休息？你不觉得这句话问得有点多余嘛？” 卢宁则嘿嘿笑了下：“对不起，我这个人工作起来，就没有时间概念了，是这样，那份申请我已经做出来了，您把邮箱地址说一下，我这就给你发过去。” 他苦笑了下，心中暗道，看来，这又是一个工作狂类型的，这样的人，应该让他和晓妍搭班子，最后俩人都能活生生累死。 告诉了邮箱地址，卢宁嗯了一声，说了句您休息吧，便挂断了电话。 我还休息给屁！他嘟囔了一句，先是打开了电脑，然后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回来之后登陆邮箱，果然有一封新邮件，点开之后，只看了一眼，不禁傻眼了。 在施工中，甲乙双方不光是合作者，而且更一对矛盾体，甲方想少花钱多办事，乙方想多要钱少做事，其实，谁都没错。按照合同规定，工程决算时，是要根据实际发生的工程量结算的，当然这有一个合理的度，预算100万的工程，决算价格达到200万，甲方当然不会同意，一般情况下，决算价格高出合同造价的3-5%，为合理可控范围，超过这个范围，便存在一定问题了。 陈曦申请追加费用在110万元，基本控制在了这个额度之内，但卢宁的这份申请，却达到了185万元，这已经接近合同总价的百分之十了，显然是比较高的，当然，申请中列出了非常充分的理由，那就是遭遇了百年一遇特大洪水的袭击，虽然属于不可抗力因素，但还是请业主方酌情予以考虑。 他仔仔细细的将列出的每一项费用都研究了一遍，不由得赞道，牛逼不是吹的，卢宁确实有水平！要知道，虚报工程量，是违法行为，作为一个合格的造价师，当然不会去触碰这个红线，在合理的范围内将利益最大化才是高手，这份申请中的每一项费用都是按相关规定计算出来的，有理有据，无懈可击。 将申请反反复复的研究了好几遍，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卢宁，必须留下！他想，这等于给公司引进了一台印钞机啊。 将申请打印了出来，再往窗外看了眼，天色已经大亮了，索性也不睡了，简单洗漱了下，便下了楼。 几个年轻人累了一天，还都没起来，他轻手轻脚的出了办公楼，驾车朝施工现场方向而去。 清晨寒冷的风从开着的车窗涌进来，让他烦乱的心境平静了些。不论发生了什么，生活都还得继续，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还是稍安勿躁吧，今天是周三，下周一回平阳，那时候，晓妍应该彻底冷静了，再找个机会跟她好好聊一聊，说什么也要让她回心转意啊。 可是，要是人家铁定了心，坚决不回心转意咋办呢？妈的，那只能去余道爷的坟上磕头求助了，但愿这个流氓神仙在天有灵，能助我一臂之力吧！ 第456章 你俩俩共用一间 工地上没什么事，一切都有条不紊，按部就班，他转了一圈，把两个施工队长和队里的安全员召集起来开了个会，强调了下现场安全以及近期工作的技术要求，便驱车返回了人才中心。 由于昨天安川电视新闻和广播都对人才招聘会进行了宣传报道，所以，今天的现场用人满为患来形容也一点不过分，公司招聘位前更被围得水泄不通，才上午十点不到，小周几个人便已经忙得满头大汗了。一见这情况，他也赶紧跟着张罗了起来。 一直到中午快吃饭的时候，人终于渐渐少了，几个人松了一口气，大家轮流吃了饭，正打算休息一会儿，却见李卫国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咱们东北人啊，还是对公务员和国企情有独钟。”他笑着道：“这一上午，你们这里是人潮汹涌，我那边是门可罗雀，这差距有点说不过去啊。” 还没等他说话，小周便笑着道：“你们那儿招聘的全是收费员和维修工人，条件还那么苛刻，当然没人爱去了呀，别看安川这地方经济状况不咋样，可人都牛逼着呢，钱少了没人干，活儿累了没人干，管得严就更没人干。” “那也不尽然。”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大家抬头一瞧，却见冯蕊也笑吟吟的走了过来：“我感觉还是观念使然，东北是共和国的长子，计划经济时代的宠儿，即便现在，绝大多数的东北人都有国企情怀，普遍认为国企比较稳定，是可以安身立命的长久之计。” 小周一见冯蕊，脸上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凑过去轻声问道：“你啥时候过来的呀？” 冯蕊甜甜一笑：“上午就过来了，看你们这里忙得头不抬眼不睁的，我和李总都差点过来帮忙了。” 李卫国也笑：“是啊，我们俩还商量呢，过来帮忙，正好可以顺便挖几个人。” 众人皆笑，陈曦则像是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正色对李卫国道：“对了，李总，我正想找你呢。” “找我干嘛？又是要钱啊？都给你们500万了，也差不多了吧。”李卫国一本正经的回了一句。 他则陪着笑脸道：“是这样李总，我上次不是和你提过了嘛，关于追加费用的事，我写了个申请，你看一下。”说着，从皮包里将那份打印好了的申请拿了出来，正要递过去，李卫国却摆摆手，指着冯蕊说道：“不用给我，你直接给冯总就可以，根据董事长的安排，她专门负责协调我们之间的关系，再说，她也是安川分公司的副总经理呀，这种事，我就不需要插手了，她一手托两家，全权处理。” 陈曦愣了下，随即转向冯蕊，笑着问道：“冯总，要不就给你？” 冯蕊淡淡一笑，伸手将申请接了过去，也不说话，站在那里便看了起来，小周见状，连忙殷勤的搬来一把椅子，冯蕊回头看了小周一眼，两人四目相对，柔情蜜意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李卫国也不看冯蕊，悠闲地拿起一张华阳集团的宣传海报，若无其事的看了起来，一边看还一边问身边的王洪明道：“华阳集团出过14位烈士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可真不简单，红色基因十足啊，怪不得这么受欢迎。” 冯蕊则看得很认真，不时拿出手机，好像查询什么数据，半晌，才抬头对陈曦说道：“这申请是你弄的吗？” 他赶紧点了点头，冯蕊抿嘴笑了下，露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然后对李卫国说道：“我算看出来了，咱们的这位陈总经理，不光现场指挥有一套，这算账要钱的本事也可谓登峰造极，绝对是个高手中的高手啊。” 李卫国听罢，这才走了过来，满脸好奇的接过申请，只扫了一眼，便大声说道：“啥?185万！陈总，你这是狮子大张口、还是掉钱眼儿里了呀？什么啊你就敢要求追加这么多钱，你以为李董事长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呀，这简直是胡闹嘛！我都不用看，你赶紧重写一份，185万肯定没门，想都别想。” “凭啥啊，185万，也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数据，那都是有据可查。”他理直气壮的说道。 李卫国用充满怀疑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看申请上面一大溜项目，挠着头笑道：“我也看不懂这些，要我看，你这就是漫天要价啊。” 陈曦则很严肃的道：“李总，冯总，工程结算没有漫天要价一说，所有涉及的费用项目都是实际发生并按工程量算出来的。你们大洋燃气应该有专业的造价工程师，可以请他们审一下。” 冯蕊淡淡一笑：“我就是造价工程师。” 陈曦吓了一跳，他之前知道冯蕊的学历很高，而且业务能力也很强，只是没想道还有这等身份，心中不由得慨叹，怪不得冯蕊年纪轻轻，就能得到李长江的重用，本来以为只是靠床上那点事，现在看来，绝对不是那么简单，和李长江上床的女人多了，但能委以重任的，恐怕也就是冯蕊一个而已。 “你也是造价师嘛？”冯蕊笑着问道。 他挠了下头，苦笑着道：“我哪考得上啊，就连预算员的证书，都是直接找建委的人给办下来的，造价师这种考试做不了假，我可不成。”说完回头看了眼小周：“对了，我们周总正在考造价师，好像过了好几科了吧？” “我才过了两科，太他妈的难考了。”小周尴尬的笑了下，看着冯蕊道：“你可真厉害，女的能考下来就更少见了。” 冯蕊没理睬小周，还是盯着那份申请，皱着眉头道：“可你对工程造价也太熟悉了吧，这里面分解这些费用，都太专业了啊。” 陈曦听了，赶紧打了个哈哈：“这有什么啊，我们的施工队长，就是初中文化，现在既能识图，又懂测量，预算拿起来就做，有啥难的啊，顶多用个三角函数，剩下的就是加减乘除，哦不对，用不上除法，就是三则运算。” 这话虽然略有夸张，但也并不为过，预算也好，造价也罢，关键是熟悉施工的各个环节和步骤，并善于分解，冯蕊是内行，自然心里清楚，也并没说什么，将申请收起来，然后嫣然一笑：“好吧，明天你来我办公室，咱俩先核一遍。” “我能问一下，是去大洋燃气的办公室，还是去安川分公司的办公室吗？”他笑着问了句。 冯蕊听罢，微微一愣，转头看了眼李卫国。李卫国则略微沉吟了片刻：“这个嘛......既然是要钱，我感觉还是应该去我们大洋燃气的办公室吧？”说完，嘿嘿笑了下，又接着道：“咋听着这么乱呢！” “去大洋燃气吧。”冯蕊道：“对了，我在你们分公司有办公室吗？” “必须有啊！”陈曦扭头指了下小周：“不过，我们那里房间比较紧张，你和周副总共用一间。” 第457章 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冯蕊看了眼小周，脸似乎微微红了下。一旁的李卫国则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陈总，这我可要提出抗议啊，你们办事处三层楼，二十多个房间，就那么几个人，怎么可能没地方呢？凭啥让冯总和别人共用一间办公室啊，这也不方便啊，绝对不行，我强烈要求，必须给冯总提供单独办公室！” 陈曦则把双手一摊：“目前确实有空房间，可马上招聘的人就进来了呀，这还不够用呢，要不就这样吧，我的那间办公室给她，我和小周共用一间好了。” 小周一听，赶紧说道：“别啊，还是我跟洪明用一间吧。” 冯蕊见状，则抿着嘴一笑，飞快的瞥了眼小周,喃喃地道：“算了，就咱们俩共用一间吧，我两边跑，不时还要出差，一个月下来，在办公室也呆不了几天。”说完，看了眼手表，转身和李卫国低声耳语了几句，便和大家打招呼告辞，说是还有事，便急匆匆的走了。 见冯蕊走了，李卫国一声不响的朝陈曦递了个眼色，然后便自顾自的往楼梯口走去，陈曦则又跟大家闲聊了几句，这才借口出去吸烟，也下了楼，到了楼外一瞧，只见李卫国正站在自己的车旁，于是赶紧快步走了过去。 两个人上了车，李卫国驾车驶出了停车场，在周围转了一圈，最后找了条僻静的小马路停好了车，这才笑呵呵的道：“行啊，兄弟，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这业务上有两下子啊，我大概看了下，非常不错，要钱这个事，最重要是得能讲出道理来，我真没看走眼，你绝对是个高手啊。” 陈曦也不说话，直接从皮包里拿出几分工程量确认单递了过去。李卫国接过来，逐一看了遍，掏出笔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185万，是不是有点多啊？”他轻声问道。 “什么叫多，什么叫不多？”李卫国笑着道：“刚才不是和你说了吗？最重要的是能讲出道理来，讲不出道理，一分钱也是多！” 陈曦点了点头：“我还真没想道，冯蕊居然是造价师，这女人太不简单了。” 李卫国把嘴一撇：“你才知道啊，她可是个全能型选手，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在董事长面前，脱了衣服能用，穿上衣服更能用。绝对不简单啊。不过，工程造价这一块，集团有专业的审计机构，倒不是她说了算。” “那能过审吗?”他不安的问。 “凭啥不过审啊，都是实际发生的费用，不过审，你们不就赔了吗？必须据理力争啊，要钱这事还用我教给你呀，自己不张罗要，难道指望甲方主动给你送钱吗？”李卫国笑着说道。 其实，别看陈曦干了十多年，但接触钱的机会并不多，这方面确实缺乏实战经验，经李卫国一点拨，随即便明白了，微笑着点了下头。 “以后这种事不用找我，咱俩商量好了之后，你直接就找冯蕊。”李卫国说完，眼珠转了转，颇为神秘的又问：“有个事你发现了没？我怎么感觉冯蕊和你们的那个周强有点不对劲呢？两人眉来眼去的，看着关系可不一般啊？” 他故意愣了下，挠着头道：“有吗？我这一天都忙懵了，也没注意到这些啊。” 李卫国淡淡一笑：“肯定有事，以我的观察，估计连床都上了，冯蕊可不是一般的风骚啊，你们那个小周哪里是她的对手，应该早被搞定了。” 他笑了下，朝李卫国竖起大拇指：“李哥，还是你厉害，火眼金睛啊。” 李卫国把嘴一撇：“男女关系方面的事，我一看一个准儿，这是个好事，你侧面了解下，这件事太值得咱们做点文章。” 他嗯了一声，心里却莫名其妙的叹了口气。 “兄弟，我还有事，就不能送你回去了，你自己溜达几步吧。”李卫国抱歉的说了句，然后便启动了汽车，他连忙说无所谓，随即开门下车，李卫国也不客气，驾车呼啸而去。 往回走的路上，他的心情挺复杂的，不知道为啥，总觉得有些不忍，李卫国想干什么，他心里非常清楚，而且，一旦抓到小辫子，是绝对不会给冯蕊任何机会的，其实，冯蕊只是一个挣扎和奋斗在职场的普通女人而已，虽然所采用的手段有些不为主流社会所接受，但真是赶尽杀绝，这么一个说话都糯糯的女人，又该何处立足呢？ 可转念一想，真是该死！冯蕊何处立足，与我有什么关系，整天脑子里想这些没用的事干嘛？咋一遇到女人的事，就变得这么敏感和脆弱了呢？当初要是对杨琴决绝一些，哪至于和晓妍搞得如此地步啊，真是吃多少亏不长记性啊！活该落得现在的下场！ 一想到顾晓妍，心里又乱了起来，在路边站了一会，拿出手机来，又拨了一次电话，不料这次更绝，在接通的瞬间便被自动挂断了，随即传来的就是忙音，又试了几次都是如此，不由得长叹一声，心中暗道，这是给我拉进通话黑名单了呀！唉......余道爷啊余道爷，你活了那么大岁数，都快成老神仙了，咋遇到我没几天就驾鹤西游了呢？你老人家要是在该多好啊，还能帮我掐算一下，看看我和晓妍这段姻缘到底如何啊！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往回走，刚到人才中心的大门口，迎面却见杨琴沉着脸从里走了出来，于是只好停下了脚步打了个招呼。 “正好，你送我一下，我今天没开车。”杨琴一见是他，焦急的说道。 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请求，他只好点了下头，转身朝停车场走去，两个人上车，他这才问：“这么急要去哪里？” “去医院。”杨琴低声说了句。 “咋了，哪里不舒服呀？”他关切的问了句。 杨琴微微摇了下头，眼圈却微微有些红了：“我妈恐怕不行了.......” 不由得一愣：“不会吧，前天晚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杨琴苦笑着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其实她的病情一直在发展，只不过是靠药物在维持着，昨天就已经感觉不好，晚上就开始发烧，今天早上烧得更重了，本来想送她去医院，可她死活不同意，刚刚我哥来电话说，已经进入昏迷状态了，总不能就这么挺着呀，所以还是送医院了。” 他叹口气，启动了汽车，朝医院方向开去，杨琴也没了往日的活泼，只是默默的坐在副驾驶上，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开出去一段路，他才试探着说了句：“你也别着急，也许去医院治疗下，就又挺过来了。” 杨琴抬头看了他一眼，眼泪突然扑簌簌的就滚了下来。 第458章 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陈曦幼年丧母，所以，有关母亲的话题，总是能触及到他内心深处最脆弱和敏感的神经。杨琴这一哭，他的眼圈也情不自禁的红了，也不好意思看人家，只是目视前方，轻声安慰道：“没事，你也别净往坏处想，没准老人家进了医院，很快就好起来了呢。”说完，假装咳嗽，扭过头去，赶紧擦了下溢出的眼泪。 “但愿吧......”杨琴幽幽叹了口气。 两个人都没再说什么，到了医院，杨琴说了声谢谢，伸手拉开了车门，却并没有立刻下车，而是扭头看了他一眼，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陈曦的心里挺矛盾的，如果两个人是正常交往的话，既然赶上了，是应该要陪着上去看看的，可是...... 正拿不定主意，不料杨琴却喃喃地道：“你要是不忙，能陪我一起上去吗？” 我都快忙死了！他心里嘟囔了一句，可一见杨琴那可怜楚楚的样子，心不禁又软了，算了，九九八十一难都过了，不差最后这一哆嗦，再说，晓妍如今弃我而去，陪着她上去也无所谓了。这样一想，便点了下头。杨琴一见，嘴微微一噘，也不知道是委屈还是难过，眼圈又有点红了，他则假装没看见，忙不迭的找了个停车位，然后开门下车，二人急匆匆的朝住院部大楼走去。 杨母住的是单间病房，二人赶到的时候，病房外已经聚集了一大帮人，杨老大一个人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口，默默的望着窗外发呆。 见他们俩来了，众人赶紧闪开一条路，杨琴也顾不上打招呼，低着头快步往里走去，刚走到门口，病房的门一开，杨少刚夫妇陪着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这中年男人是医院肿瘤内科的专家，杨母在这里住院久了，杨琴自然认识，于是赶紧问道：“赵主任，我妈怎么样了？采取什么措施了吗？” 赵主任看了眼杨少刚夫妇，苦笑着道：“我都和你哥哥嫂子谈过了，还是你们自己研究吧。”说完，微微点了下头，便分开众人，急匆匆的走了。 “哥，嫂子，到底怎么了？”杨琴急切的问。 杨少刚没吭声，转身默默的朝父亲走去，嫂子齐敏秀则轻轻挽着杨琴的胳膊，将她拉到了一便，小声在他耳边说了起来。杨琴一边听一边流泪，最后再也无法控制，手捂着嘴，呜呜的哭出了声。 “先不要哭。”不知道什么时候，杨老大和儿子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他的表情很凝重，声音也比往日低沉很多：“我和你母亲早就商量过，到了最后的关头，要体体面面的离开这个世界，而不是进icu病房，浑身插满管子，在机器的支撑下毫无意义的苟活几天，所以，这个事我来决定，只做静脉抢救，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共同陪她走完人生最后的旅程。” 所谓静脉抢救，其实就是挂点滴，说白了，就是不抢救。以杨家的经济实力，当然不是在乎抢救所需的费用，只不过这么多年疾病的折磨，早让杨老大看透了生死，既然到了救无可救的地步，实在不需要让妻子再进到icu多挺那几天了，从严格意义上说，那几天生命的延续，对病人来说，毫无价值可言，剩下的只有孤单和痛苦了。 “小琴，不要哭了，如果你真爱妈妈，那就微笑着陪着她度过最后的时光吧。”杨老大走过来，轻抚着女儿的肩膀说道，这句话说完，杨琴哭得更厉害了，为了不发出太大的声音，她极力的咬着自己的嘴唇，眨眼的工夫，便已经面色苍白，哽咽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嫂子见状，赶紧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抚着。 杨老大也不看她，回头看了眼守候在门外的众人，苦笑着抱了下拳，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陈曦身上。 “你能来，我非常高兴，谢谢你。”他走过来，紧紧握着陈曦的手道。 “杨叔，您别这么说，我......”他连忙客气道，话还没等说完，却被杨老大打断了：“杨琴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你能做到这些，我已经非常感激了，” 话刚说到这里，病房的门突然开了，一个护士探出头来，轻声说道：“老太太苏醒过来了。” 杨老大一听，连忙松开陈曦的手，快步朝病房走去，杨少刚则紧跟其后，妻子齐敏秀也擦了把脸上的泪水，扯着杨琴跟了过去。 其他人当然不便进去，只是围在病房门口，一边窃窃私语，一边探头往里看着。陈曦最见不得这种生离死别的场景，非但没有靠前，反而往后退了半步，心里正合计着是否可以告辞离去，毕竟心意也尽到了，呆在这里什么忙也帮不上，却不料肩膀上却被重重拍了下，回头一看，谢天宇不知道啥时候站在了身后。 “合计啥呢，赶紧进去啊？”谢天宇满头大汗，显然是刚刚赶过来的样子。 他笑了下：“开什么玩笑，我进去干嘛？” “废话，你不是未来女婿吗？我说大侄子啊，你可真不开窍，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要往里钻呢，比如你三大爷我，咋的，嫌钱咬手啊？你要真嫌钱咬手，可以给我呀！”谢天宇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道，说完，见还没什么反应，扯着他的胳膊就要往里走，却被他轻轻甩开了。 两人正撕扯，却见杨琴从病房里探出头来，眼神很急切的往人群里看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人似的。谢天宇见状，赶紧压低声音喊了句：“妹子，我们在这儿！” 这声妹子喊得极其自然，众人闻声，都扭头朝谢天宇望去，说实话，有不少人的目光中充满了鄙夷和嘲讽，这种目光令陈曦无地自容，实在羞与为伍。 可谢天宇却满不在乎，扯着他，分开众人，几步便到了门口。当着这么多人，他也不便挣脱，只好由着他了。 “老太太怎么样了？”谢天宇擦了把脸上的汗水，轻声问道。 杨琴也不理睬他，只是低声对陈曦说道：“你......你能进来下吗？” 他犹豫了下，有心推辞，不料却被谢天宇轻轻推了一把，不由自主的往前迈了一小步，杨琴则拉住了他的手，憋憋着嘴，眼神中既有感激，又有委屈，还夹杂着一些无法用语言表达的东西，实在是令他无法再说出拒绝的话了。 第459章 最后的时光 病房里很安静，杨母斜倚在丈夫的怀里，儿子和儿媳站在床边，韩莉则拿着一条热毛巾，正在轻轻擦拭着老人的额头和双手，为她进行物理降温。 杨琴走过去，轻轻喊了一声妈，好半天，杨母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先是看了眼闺女，又朝陈曦看了看，勉强笑了下，随即又闭上了。 众人谁也不敢说话，杨琴在床边坐下，握着了母亲的手，轻轻摩挲着，足足过了两分钟，杨母痛苦的咳嗽了几声，这才再次睁开了眼睛。 “小琴啊......咱们这一家人，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老人断断续续的说道：“三十来岁了，还没有个归宿，终究不是那回事。”说到这里，她停下来喘息了一阵，吃力的转动了下头，将目光投向了陈曦。 陈曦见状，只好往前凑了凑，低声说道：“阿姨，我在这儿呢，你好好养病，有啥话等出院了再说。” 杨母惨然一笑：“我恐怕......没机会出院了，小陈啊，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俩在演戏，你和杨琴什么关系都没有，难为你了......扮演这么个尴尬的角色，我得谢谢你啊。” 此言一出，几个人都傻眼了，杨琴更是瞪着一双大眼睛，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杨母见了，微笑着抚摸了下女儿的头发，柔声说道：“从小到大，你都被爸爸和哥哥宠坏了，胡搅蛮缠、横行霸道的，妈这一走，家里就更没人管得了你了。我知道你的心思，妈不怪你，管它真的假的，只要看你开开心心的，我就知足了，至于婚姻嘛，那还是要靠缘分的，我这么优秀的女儿，怎么可能没人喜欢呢！” 杨琴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瞬间便泣不成声。杨老大见状，则长叹了一声，在妻子耳边说道：“你别操心了，还是好好休息吧，有什么话，等病好了再说。” 杨母微微摇了摇头，喘息着说道：“不行，现在要是不说，我怕就没机会说了......” 杨老大无语，只是默默的握着妻子的一只手，任由泪水在脸上流淌着。 半晌，杨母又对儿子杨少刚说道：“少刚，你爸年纪大了，家里就全靠你了，你比小琴大七岁，比韩莉大十三岁，以后要多多照顾这两个妹妹，不要让她们受委屈。” 杨少刚强忍着泪水，连连点头。杨母最后拉过韩莉，喃喃的说道：“丫头啊，咱娘俩没处够啊，可惜......可惜......” 韩莉本就懦弱爱哭，此时更加无法控制，紧咬牙关，浑身抖成一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陈曦的眼窝本来就浅，看场电影都能被感动的热泪纵横，此时此刻，不免想起自己母亲去世时的场景，更加是感同身受、悲从中来，如果不是竭尽全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差一点失声痛哭。 杨母吃力的呼吸着，好半天，又缓缓说道：“我......好累，想睡一会儿.......” 几个人一听，赶紧止住了哭，护士们也走过来，大家七手八脚的扶着老太太躺好。齐敏秀盯着各种监护设备看了一阵，转身跟丈夫耳语了几句，杨少刚无奈的点了下头，随即轻声对杨琴说道：“小琴，你先陪爸爸回家休息吧，有我们几个在这里盯着就行了。” 杨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杨老大却平静地说道：“不用了，秀儿，你是医生，跟爸说句实话，你妈是不是没多少时间了？” 齐敏秀低着头，擦了下眼角的泪，犹豫半晌，这才无奈的道：“估计......挺不过今天晚上了。” 杨老大惨然一笑：“那我就更不能走了，风风雨雨一辈子，说啥也要陪她最后一程。” 正说话之间，病房门一开，一个年轻人朝杨老大微微点了下头，他迟疑了下，看了眼病床上的妻子，但还是起身朝门外走去，谢天宇见状，也连忙跟了过去，陈曦略微迟疑了下，也朝杨少刚和杨琴点了下头，悄悄退了出去。 刚一出门，却见杨老大正与林百涛握手寒暄，不由得吃了一惊。 林百涛贵为副柿长，即便算不上日理万机，至少也是公务繁忙，能在上班时间抽身到医院来探望病人，足见与杨老大之间的关系非常密切。 林百涛见陈曦从病房里出来，也不由得一愣，杨老大自然看得出来，随即朝陈曦招了招手，三个人往外走了几步，到了个人少地方，这才微笑着道：“百涛啊，我这个小兄弟，你恐怕还不认识吧？” 林百涛却淡淡地道：“大哥，你还真说错了，昨天我还听了他的精彩演讲了呢，完全是即兴发挥，小伙子口才不错。” “是吗？”杨老大惊讶的道：“我还打算给你们介绍下呢，看来，是多此一举咯。”话刚说到这里，却见儿子推开病房的门，用力的朝这边招手，杨老大一见，也来不及说什么，只是用力拍了下林百涛的肩膀，便赶紧走了过去。 门口聚集了一大堆人，林百涛自然不方便过去，于是朝随行的秘书递了个眼色，秘书会意，连忙走过去查看情况。林百涛则转头盯着陈曦，半晌，忽然微笑着问道：“你应该有我的手机号码吧？” 陈曦没想道他会突然问这么一句，略微迟疑了下，点了下头道：“我有。” 林百涛哦了一声，随后很好奇的问：“你们公司对安川二环路改造工程不感兴趣？” “我们非常感兴趣。”陈曦微笑着回了一句。 “那就怪了，我一直挺纳闷，这么长时间了，你为啥始终不给我打电话呢？难道在等着我主动联系你吗？或者，你还有什么其他渠道？” 林百涛的直率，有点出乎陈曦的所料，在他的印象中，职位越高的人，说话越谨慎小心，好比钱宇，谈了半天，绕来绕去的都是些废话，深层次的含义，则需要你自己去体会，即便是有什么话，最后也是通过刘丽红的嘴转达，可谓滴水不漏，但像林百涛这样直截了当的，还真是很少见。 第460章 我会看不起自己的 陈曦当然不可能把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于是连忙笑着道：“林副柿长，您误会了，实在是最近公司里忙不过来，跟您联系是大事，即便不沐浴更衣、斋戒三天，至少也要静下心来吧，再说，还有些外围的事没处理好，所以就拖了几天，其实，我最近就想和您联系的。” 林百涛皱着眉头，盯着他看了会，淡淡一笑：“你没说实话，但无所谓，我可以理解，不过既然第二次碰上了，那就随便聊几句吧。”说完，他看了眼手表：“我午后三点有个会，现在是一点半，至少还有一个钟头时间，怎么样，够你说得嘛？” 陈曦想了下，态度很谦恭的问道：“那您能先告诉我，二环路改造，真得整体招标嘛？” “是康铭辉告诉你的？”林百涛反问了一句。 “是的，康总还打算联合我们华阳集团一起投标。毕竟我们两家联合起来，实力是绝对够用的。”他将围标改成了联合投标，毕竟这样说，能好听一点。 林百涛微微笑了下：“整体招标和分段招标，各有各的好处，市里目前也正在研究，这个事暂时还没有定论。但从我个人角度上说，是更主张整体招标，这样便于管理和协调，我们调查过，省内的几家大型市政企业，都具备这个实力，尤其是大洋集团的资金到位率很高，有了这个前提，施工就更没有问题了。相反，如果分段招标的话，施工单位过多，队伍素质肯定参差不齐，另外也不方便管理。” 陈曦听罢，心里不由得凉了半截，略微思忖了片刻，索性把牙一咬，很不客气的说道：“我掌握的情况，和您略有点不同，据我所知，即便在工程款到位的情况下，省内也没有任何一家施工单位，可以独自承揽造价20个亿的工程，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没有足够的施工力量。50多公里的高速公路，不用说路面铺设时需要的机械设备，就是前期的土石方，所需的大型车辆和设备，至少也要几百台吧？哪家公司有这么多？市政二公司把所有设备集中在一起，顶多也就是三分之一，事实上，他们是不可能集中在一起的，难道其他施工现场都停工啊？至于到路面敷设阶段，那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即便中标了，也肯定要转包出去，与其让他们转包，为啥不由业主方直接发包呢？说实话，除非是像中交集团那样的超级大公司，才有实力一口吃下20个亿的工程量，其他的，也就是康总敢吹这个牛逼。” 陈曦的强硬态度，倒是令林百涛有点意外，不由得对这个大胆的年轻人多了几分兴趣，沉思片刻，忽然话锋一转，问道：“对了，我看，你和杨总的关系很不一般嘛。杨琴对你和你们分公司的事，知道得非常清楚，说起来头头是道的。” 陈曦没想道他会突然把话题岔到这方面，不由得一愣，随即笑着道：“没有，我只是敬佩杨叔的为人，我们不过是普通朋友罢了。” 林百涛点了点头，沉吟片刻，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开诚布公的说吧，钱宇是我的老上级，对我有知遇之恩，他既然把电话打过来，那这个面子一定要给，杨大哥就更不用说，与我亦师亦友，相交莫逆，既然这两个人你都认识，恐怕想不帮忙都不成啊。但有关整体招标和分段招标的事，却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决定的，最后怎么办，需要由省市两级政府研究之后才能决定，不过我想，不管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招标，以华阳集团的经济实力，在这个工程上，肯定会有所作为的。” 陈曦心里清楚，所谓省市两级政府研究后才能决定，其实是一句敷衍的官话，省里是不可能对安川市的工程招投标指手画脚呢？而市里研究，工程总指挥的态度和意见，当然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但以二人目前的熟悉程度，再加上这个场合地点，林百涛能说这么多，就已经是极限了，正打算客气几句，病房里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一直在门口观察情况的秘书也跑了回来，低声说道：“林副柿长，老人已经去世了。” 林百涛哦了一声，连忙迈步往病房走去，刚走到门口，便见杨少刚扶着杨老大缓步走了出来。于是赶紧迎上前去，握着杨老大的手道：“大哥，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保重身体吧。” 杨老大微微点了下头，也不说什么，只是由儿子扶着，缓步朝窗口走去，林百涛则小心翼翼的跟在身边，到了窗口之后，示意杨少刚先去处理后事，自己则陪在一边低声安慰着。 门外等着的这些人，不是杨老大的至交好友，就是亲戚子侄，再就是他公司的下属，大家都彼此认识，老人一没，自然有人开始张罗，大家各司其职都忙去了，不大一会儿，便没剩下几个人了。当然不会有人给陈曦安排什么，他愣愣的站在门口，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一时有点尴尬。 “大侄子，你要是没啥事，就陪我走一趟吧。”谢天宇夹着包，急匆匆的从病房里出来，对他说道。 他往里面看了眼，只见杨琴正坐在母亲的遗体边上，表情木然，两眼发呆，韩莉则缩在角落里，双手掩面，还在不停的抽泣，而杨少刚和妻子，则正在忙着准备为老人擦拭身体，此时此刻，进去打招呼也不大妥当，于是便叹了口气，转身跟着谢天宇朝楼梯走去。 二人上了车，开出去一段路，谢天宇却忽然问道：“大侄子，你跟我说句实话，对杨琴一点想法没有嘛？” 他苦笑了下：“因为她，我女朋友都吹了，我现在心里跟着火似的？能有什么想法？” 谢天宇一听，呵呵笑着道：“吹了不是更好嘛？省得你左右为难，我看她对你早就动了春心，那妹子多俊啊，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弄上床再说呗！女人就是这样，别看她平时骄横，只要干她一炮，立刻就老实多了，你也不想想，真要是当了杨老大的女婿......”话还没等说完，却被陈曦打断了：“停，三大爷，咱们爷俩各有各的追求，你忙你的，我做我的，千万别为我操心，我不妨告诉你个实底儿，我要真和晓妍吹了，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和杨琴在一起，否则，我会看不起自己的。” 谢天宇虽然粗鄙，但人却非常聪明，当然听得出陈曦话中讥讽的成分，不过也不恼火，只是嘿嘿一笑，随即说出了一番大道理。 第461章 谢天宇的为人之道 只听谢天宇说道：“大侄子，我知道你现在是半拉眼瞧不上我，可你知道嘛，在我看来，你们这帮所谓的读书人，都被学得那些乱七八糟的知识给拿住了，表面上人模狗样的，其实，要是用咱们安川的一句土话说，就他娘的是一帮装逼犯！” 陈曦听罢，赶紧笑着道：“三大爷，那你可冤枉我了，我从来就没有瞧不起你，在安川，谁敢瞧不起谢三爷，那不是找挨收拾嘛！” 谢天宇大嘴一咧，哈哈笑道:“你看看，这就叫口不应心，我活了五十多岁，也算吃过见过，难道好赖话还能听不出来？”说完，歪着头看了他眼，似笑非笑的继续道：“不仅是你，就刚才门口那帮傻逼，一个个看我那眼神，就好像他们都多高大上似的，我拿后脑勺都能感觉得到，但老子不在乎。” 一句话把陈曦说得哑口无言，事实上，对于谢天宇的粗鄙不堪，他还勉强可以忍受，但那种赤裸裸、明晃晃的拍马屁，却实在有点接受不了，每次看到他在杨老大面前围前围后，像条摇尾巴的大黑狗似的，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见他不说话了，谢天宇又接着道：“今天在门口守着的这帮人，哪个不是想巴结杨老大的，我就纳闷了，既然大家是同道中人，有啥资格瞧不起我呢？说到底，无非就是觉得我这马屁拍得有点太肉麻了而已，可马屁这玩意，法律也没规定必须要怎么拍啊，咱们各拍各的，我也没拦着你啊，老子怎么做，与你们何干？” 听谢天宇这么说，陈曦忍不住回了一句：“可是三大爷，凡事都有个限度，你总要在世俗都能接受的范围内吧，超过了这个范围，大家自然就看不顺眼了呀。” 谢天宇轻轻拍了下方向盘，笑眯眯的道：“对了，这就是你们读书人所说的底线吧？” 陈曦低头想了下：“也不是很准确，就是个大家都能接受的限度吧。” 谢天宇冷笑了一声：“完全就是屁话，限度也好、底线也罢，不过是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而已，给你举个贴切点的例子吧，把女人强行干了，和把她衣服扒光了，浑身抠抠摸摸一遍，这有区别嘛？” 也就是谢天宇能找出如此不堪的例子，不过一句话倒是把陈曦问住了，是啊，这有区别嘛？如果是刑事犯罪量刑的话，那当然是有区别的了，后者属于猥亵，而前者要严重得多,可是....... “你们这帮装逼犯们干的事情，就是扒了衣服，抠抠摸摸，而我干得就是直接给睡了，你琢磨一下，对那个女人而言，区别很大吗？”谢天宇笑着问道。 这显然是个悖论，但冷不丁又找不出充足的理由来反驳，他只好无奈的笑了下：“别人我不知道，起码，我是既没睡也没摸。” 谢天宇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说出了一番话，犹如三九天兜头而下一盆冷水，让他彻底哑口无言了。 “你是没睡没摸，你干的是扒女人衣服！”说完，见他还有点不服气，于是又接着道：“就拿杨琴这件事来说吧，你既然不想跟人家好，那认亲会上还照哪门子全家福？今天又颠颠的跑来干什么？没人拿刀拿枪逼着你吧，为啥不拒绝呢？无非就是两点，第一就是想撩骚，第二是想巴结杨老大，我说得对不？” 没有人的灵魂经得住质问，就如同天下没有任何一个工程，经得起严格的审计一样。他张口结舌了半天，最后只是无奈的苦笑了下道：“让你说的，我简直太龌蹉了.......” “大侄子啊，这就是你比他们强的地方，其实，每个人的肚子都装着一泡屎，谁也不比谁干净，你还敢承认，而那些彻头彻尾的装逼犯，就连这点都不肯认账，典型的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前段日子，杨老大很正式问过我，为啥这么明目张胆的拍马屁，我没藏着掖着，直接就实话实说。”谢天宇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的事业已经到了个坎儿上，原地踏步维持着没问题，但想再往上进一步，就需要有更高层次的人脉资源，所以，我必须要有杨老大和老虎哥这样的朋友，如今有这个机会，当然要竭尽全力的巴结，至于别人怎么看，我根本不在乎，只要能达到目的，这张脸值他妈的几个钱？” 一番话把陈曦听傻了，是的，以杨老大的精明和阅历，当然能看得出，谢天宇如此甩开膀子的献殷勤，一定是有目的，可非但不鄙视，反而却坦然接受了，难道杨老大对如此强烈的功利心一点也不反感吗？ “傻了吧？”见他愣愣的不说话，谢天宇嘿嘿一笑，得意洋洋的说道：“杨老大的高明之处，就是看透了人生百态，他告诉我，所谓哥们交情，不过就是利益交换而已，大家都说宁学桃园三结义，不学隋唐一炷香，可他活了快七十岁了，迄今为止，看到得都是一炷香的交情，还真就没遇到过三结义！所以说，有交换条件，能说实话，肯把钱挣在明处的，就算是好兄弟。” 陈曦听罢，抬头看着谢天宇那油光锃亮的大脸盘子，笑着问道：“三大爷，要这么说，咱们之间更是利益交换啊，可这么长时间，我啥也没给你啊，倒都是你在付出，这生意岂不是赔了？” 谢天宇却连连摇头：“怎么没有交换，要没有你，我能和杨老大高老虎搭上关系，这不就是利益交换吗？” “可要是有一天，我的交换条件用没了，那还不得被你一脚踢出安川啊？”他冷冷的问了句。 “我说大侄子，你这个人想问题就是爱跑偏，你为啥不想着要干一番事业，让自己永远有交换的条件呢？话又说回来，如果真要有一天，你什么交换条件也没有了，那我认不认你这个大侄子，对你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就为了吃饭喝酒嘛？要是为这个，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这辈子都好使，随时随地。”谢天宇大大咧咧的道。 他无语了，低着头默默的想着心事。谢天宇的话虽然粗俗，但还是有些道理的。明明是个俗人，却非要拿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实在有些可笑，但要让他像谢天宇那样做人做事，又实在是勉为其难，想来想去，不由得长叹一声：“唉！三大爷，你还真给我上了一课，不过，我没你那两下子，只能继续做个装逼犯了。” “既然大家都是装逼犯，你继续做下去也无妨，我和你说这么多，无非看你活得太假太累了，你们这些人啊，念了几天书，却没学到啥真学问，反而把自己学糊涂了，做起事来畏手畏脚，前怕狼后怕虎，就好比对杨琴的问题上，其实根本没必要想那么多，先弄上床再说呗.......” 陈曦没想到，谈了一圈人生哲理，话题又绕到了杨琴身上，于是赶紧说道：“这是两回事，不过，你刚刚骂得对，既然没那个心思，就别总撩骚，省得让人家误会。”说完，往四下看了看，随即道：“你就在这里停一下，我还有点事，自己打车走。” 谢天宇一愣：“我操，说了半天，咋他妈的还起了反作用呢？再说，你车还在医院停着呢,难道杨家这丧事，你作为未来女婿，打算一面不露呀？” 第462章 本世纪最具想象力的好点子 陈曦淡淡一笑：“那倒不至于，老人家去世了，该有礼数肯定不能差，但你刚刚骂得有道理，我确实不能总这么含含糊糊的，必须有个明确的态度，否则，总是让杨琴觉得有希望，时间一长，还真说不清楚了，说实话，她挺可爱的，要是没有晓妍，我也许......” “你看，这不就是心里话吗？既然这样，那就别也许了呗，来点实际行动不就完了吗！”谢天宇笑着插了一句。 “不行，晓妍本来就是因为这件事误会的我，我要是将错就错，顺势就跟杨琴好上了，那良心上怎么能说得过去呢？你说我是装逼犯也好，还是底线也罢，总之，我绝不能这么做！”他斩钉截铁的说道。 谢天宇愣了半天，最后苦笑着道：“头一次见你这么算账的，放着到手的富贵不要，宁可打一辈子光棍呗？” 陈曦把嘴一撇：“你把问题想简单了，富贵确实摆在那里，但不一定是属于我的，我和杨琴保持现在这种关系就很好，真要是再往前走一步，会发生什么反而不可控了，另外，凭啥说我打一辈子光棍呀？那是不可能的！三大爷，我佩服你的敢想敢当，但不代表一定要跟你一样，所以，还是那句话，你就别为我的事操心了。”说完，开门下车，扬长而去。 事实上，虽然不完全同意谢天宇的观点，但这番话对他的触动还是很大的，只不过他想得是另外一个问题。 这么长时间了，他之所以迟迟没同林百涛联系，其实还是对钱宇以及李百川等人有所顾忌，怕稀里糊涂的中了什么圈套，毕竟这些人都是老谋深算，说得过分一点，吃人都不吐骨头啊，必须要加十二分的小心，所以始终拿不定主意。 然而，从今天与林百涛的谈话不难看出，二环路整体招标的可能性很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市政二公司一旦中标，而分公司没有参加围标，那这么大的工程，就等于跟他没关系了。当然，考虑到钱宇的面子，也许林百涛会从中斡旋，让康铭辉分一杯羹。只不过，那还是给人家打工。 这当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积极争取自己想要的结果呢？为今之计，只有一方面借助李长江的话语权，而另一方面，还是要利用钱宇的影响力，毕竟现在手里还攥着交换条件，此时不用，难道等着过期作废吗？ 拒绝杨琴，是因为心里放不下顾晓妍，可如果仅仅因为胆怯，便放弃了与钱宇合作的机会，实在有点可惜，毕竟我手里抓着他的一些把柄，谅他也不敢耍什么花招。 对！钱宇不是说了嘛，随时随地可以拨打他的电话，那晚上就打一个，把情况和他说一下，看看这位神通广大的钱柿长，能否帮这个忙，说服林百涛，让二环路工程最终以分段的形式招标。 这样想着，伸手拦下一台出租车，先是返回了医院，在住院部楼前取了自己的车，也没做过多停留，便急匆匆的开了出来。 回到市人才中心一看，招聘现场依旧火爆，于是便赶紧跟着忙了起来，一口气干到下班的时候，送走最后一个应聘者，小周几个累得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 叫了几份外卖，本打算回办事处吃过了就休息，可刚走了一半，陈曦的手机便响了，接起来才知道，原来是公司给发过来的办公用品到了，几个人一听，不由得连连叫苦，等到了大门口再一瞧，更是都傻眼了，一辆大号的厢式货车，塞得满满当当的，就凭眼下这几位卸车，估计得卸到后半夜去。 没办法，他让几个手下先吃东西，然后自己驾车直奔施工现场，到了之后，让队长挑了几个身强力壮、手脚麻利的小伙子带了回来。 四个棒小伙，溜溜干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将所有东西都卸了下来，大致看了下，绝大部分都是财务需要的东西，保险柜、大小卷柜、各种账本等等，堆得跟小山差不多，再就是六十多部台式电脑。 “我靠，这电脑都是旧的呀！”小周看了眼略显陈旧的电脑，不满地嘟囔了句。他也大致看了下，不由得皱了下眉头。方姐倒是不以为然，平静的道：“再旧也是国有资产，这些都是公司登记在册有编号的，给了分公司，将来都要折算成投资款的。” “这电脑还能用吗？应该都是仓库里的吧，咱们是重打锣鼓另开张，就算不给新的，也不能把这些要报废的电脑调拨给咱们吧？”王洪明也愤愤不平的说了句。 “哪有钱买新的。”方姐笑着道：“你们不做财务工作，不知道公司的资金有多紧张，外表看着风光，其实这些年早就坐吃山空了。” 几个年轻人都面面相觑，无奈的叹了口气。 “别挑拣了，咱们好好干，力争明年这个时候，就全换新的，这些东西，能用则用，不能用的，先放到仓库里。”他说了句。正打算带着几个人将东西分门别类的归置好，却听手机响，拿起来一看，原来是王雅萍的来电，自然不敢怠慢，赶紧接了起来。 “小陈啊，你在我姨父家吗？”电话一接通：“王雅萍便问，我给杨琴和少刚打电话，他们都不接，估计是忙得听不见了。” “哦......我,我没在啊，我在单位呢？你往安川这边来了吗？”他支吾着说道。 王雅萍听罢，无奈的叹了口气：“没在就算了，那就得找你帮忙了，今天也怪我，出来的时候着急，忘记车上的油不多了，结果拉着一车人，眼看要跑到了，才发现油快没了，还有不到四十多公里就下高速了，服务区也错过去了，我也不知道剩下的油能坚持到哪里，万一要是扔在半路上可咋整，太耽误事了。” “王姐，你先别着急，你看下仪表有报警显示吗？”他赶紧问道。 “还没有报警，可那油表指针已经马上就快要到底儿了。”王雅萍焦急的道。 他略微想了下：“那没事，一般情况下，油表灯报警之后，车辆再行驶个三十公里左右也没问题，这样吧，你别着急，我开车去高速公路路口迎你一下，顺便给你带点油过去，你保持匀速，别做猛踩油门的动作，省着点跑。” “好吧，老天爷保佑，可千万别让车扔在高速上。”王雅萍苦笑着道。 “放心吧，扔在高速公路上也没啥，有我在，就是背，也把你背到目的地了。”他开玩笑的道，说完，看了眼几个手下，灵机一动的道：“我有个想法，今天都不归置了，大家赶紧睡觉休息，等把人招上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带着他们打扫卫生，让他们自己当劳动力，也算是对他们进行岗前教育了，怎么样？” 几个人一听，顿时眉开眼笑，都称这个主意绝对是本世纪最具想象力的好点子。 第463章 你的礼，我收了 桑塔纳车上就有专门的汽油桶，陈曦在附近加油站加了十升汽油，足够王雅萍下了高速公路之后再坚持到加油站的了。 他的车刚到高速公路的路口，便见一台挂着平阳牌照的本田雅阁缓缓开了出来，借着收费口明亮的灯光一看，开车的正式王雅萍，于是赶紧下了车，拎着油桶走了过去。 十升汽油加入油箱，王雅萍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他则在前面带路，找了个加油站加满了油。等一切都忙活完了，王雅萍降下车窗，笑着问道：“你是回单位，还是跟我去姨父家看一看呢？” 按常理，他还是应该去吊唁一下，现在才六点多钟，去了也不用呆很长时间，另外还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和王雅萍打听下单位里的动态，略微思忖了片刻，便决定和王雅萍一起，于是两台车一前一后，直奔杨老大家方向而去。 杨家独栋大别墅前的道路两侧，停满了各种车辆，足有上百米，由于有很多豪车，所以，在车的外侧摆了一大排交通锥，还专门派了几个人负责照看，显得派头十足。 王雅萍的车一到门前，便立刻有人迎了上来，打开车门，将她的父母搀扶了下来，不大一会儿，杨老大等人便亲自迎了出来，还没等寒暄，一家人便已经哭成了一团。 陈曦当然没往前走，只是远远的缀在了后面，见大家都进了楼门，这才悄悄跟了过去。 老人的灵堂就设在一楼的大厅，他刚一进去，杨琴便迎了上来，未曾开口，眼泪就又流了下来，他只好又柔声安慰了一番。 按照东北的民俗，吊唁行礼之后，还是要随个份子的，陈曦从办事处出来的时候，就在附近的银行自动柜员机上取了五千块钱，对他来说，这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大礼了，毕竟前一段时间，杨老大和杨琴，为了他的事没少操心，要冲着那些事，五千块钱都不算能拿得出手。 可上过了香之后，他四外看了下，却没发现有专门负责写礼账的人，略微犹豫了下，决定还是以杨老大朋友的身份比较合适，便走过去将装着钱的信封奉上，口中轻声说道：“杨叔，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吧。” 不料杨老大却将他的手推开了：“小陈啊，你可能不知道，我家办红白喜事，从来不收礼金的。”说完，指了下其他来吊唁的人继续道：“你可以问下这些朋友，谁的钱我也不收。” 一旁的杨琴见状，也走过来说道：“是的，我们家办事情从来不收礼的。” 陈曦不由得傻眼了，据报道，前段时间某明星结婚，光是礼金就收入了四五百万，这几乎是现代人零存整取的社交方式了。杨老大就算没那么大的影响力，可妻子病故，以他的人脉，收个百十万应该也不是问题，但万万没想到人家是办事不收礼，就凭这份气度，便足以笑傲江湖了。 可钱拿出来了，又不好在揣回去，略微想了下，便低声问杨琴道：“师姐，杨叔不收礼，那我就随你的吧，你不会也不收吧。” 杨琴用哭红的眼睛瞪了他下，摇摇头道：“我才不收你的礼呢？”说完，也不再理睬他，转身便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这事闹的，想随礼都随不出去，他尴尬的站在那里，一时有点茫然。 “收起来吧，小陈，心意我领了，咱们之间，不用搞那么庸俗，说句狂妄一点的话吧，我不差钱，你能赶过来捧个人场，我就很欣慰了。”杨老大说着，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将他拿着钱的手摁了回去。 正在此时，却见吴迪大步走了进来，进屋之后，也不说话，直接走到杨母的灵位之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直接磕了三个头，站起身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了。 “行了，这三个头，你师母已经看到了，别哭了。”杨老大说着，将吴迪拉了出去。 吴迪之后，不时又有前来吊唁之人，杨琴以及家中戴孝的晚辈，始终忙着答礼，根本无暇说什么。陈曦呆了一会，捡了个空闲，赶紧朝王雅萍走去，按照他的想法，过去说几句话，如果没啥事，便可以先行告辞了。 见他走过来，王雅萍赶紧轻声说道：“刚才我也忘记告诉你随礼的事了，姨父家确实是这样，他只往外随礼，但家里的红白喜事，一概不收礼，这也算是独树一帜吧。可小琴不收你的礼就有点奇怪了，等一会我问问，看看到底是咋回事。” 他只是淡淡笑了下，往四下看了看，小声说道：“萍姐，要是没啥事，我就先走了，在这儿也帮不上啥忙，你跟杨叔说一声，后天出殡的时候，我一定过来就是了。” 一般情况下，吊唁也没有停留时间太久的，朋友之类的都是问候一下便离开，所以，王雅萍也没过多挽留，只是把杨琴喊了过来，正打算一起送他出去，不料刚好有人过来打招呼，一时也抽身不得。 一见这状况，他和王雅萍微微点了下头，便和杨琴缓步朝门外走去，出了楼门，停下脚步，轻声对杨琴道：“天凉了，你穿得少，赶紧回去吧，本来心情就不好，别再感冒了。” 杨琴嗯了一声，却并没有动，只是默默的看着他，半晌，才幽幽的道：“知道我为什么不收你的礼吗？” “为啥？”他问。 杨琴苦笑了下：“你是我们最后一个全家福里的人，难道我哥会收我嫂子的礼吗？” 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傻子也能听得出来，陈曦低着头沉思了片刻，把牙一咬说道：“师姐，老太太临终前已经说过了，知道咱俩是在演戏，其实，我的心里挺内疚的......”话还没等说完，却被杨琴打断了：“那你就应该及时改正自己的错误，妈要是泉下有知，也会很开心的。” 这句话说得，让他都没法子往下接，张口结舌的半天，最后长叹了一声道：“师姐，我......我恐怕要愧对她老人家了。” 杨琴的眼中滑过一丝失望，默默站了一会儿，突然把手一伸道：“你的礼，我收了。” 第464章 做人要低调 陈曦被这句话给搞糊涂了，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杨琴见状，冷冷的又道：“你刚刚不是要随礼的吗？把钱拿来呀！” 他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将那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掏出来，杨琴则一把扯过，也不看他，转身便朝楼里走去。他在楼门口傻站了片刻，最后无奈的苦笑了下，这才朝院子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暗自叹了口气，唉！早把话说清楚了该多好，省得产生这么多误会，所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不论和晓妍能否重归于好，都要引以为戒，遇事再也不能这么犹豫了。 他的车停的位置稍远，走了一段，远远的看见了自己的车，正想遥控开锁，忽然耳边传来了两个人的说话声，定睛一瞧，不由得吃了一惊。 吴迪和杨老大正站在路边一棵梧桐树的阴影里，背对着马路在说着什么，也许是注意力太集中了，两个人都没注意到陈曦已经到了身后。吴迪显然是一个不会窃窃私语的男人，尽管声音已经压低了，但在寂静的夜里，还是清晰的传了过来。 “要不是太热爱这个职业了，我真不想干了，受这份窝囊气，我从警二十年了，让陈曦那个小兔崽子指着鼻子教训我，这他妈的叫什么事啊！”吴迪说完，一拳砸在了梧桐树的树干上，砰得一声，震得粗壮的大树都哗哗作响。 杨老大的声音倒是很平静：“真不想干了，那就辞去公职跟我混吧，正好我们公司还缺个保安队长。就凭咱们这关系，明天就可以上岗，月薪至少三千，怎么样？” 这当然是句玩笑话，吴迪听罢，低着头不吭声了。杨老大这才又道：“你也是四十来岁的人了，还动不动就耍小孩子脾气，这么多年了，这种事你又不是第一次遇到，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要么就舍得一身刮，誓把皇帝拉下马，要么就睁一眼闭一眼，随他们怎么折腾，还至于想不干了？再说，能调任省厅的刑侦总队，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狗屁机会，这是李百川要堵我的嘴。”吴迪冷笑了一声道：“我真咽不下这口气，无法忍受流氓挑战警察的尊严，尤其是利用法律来堂而皇之的挑战，好比那个方远途，什么取保候审，那简直就是越狱嘛，太他妈的可恨了，那个傻逼出去的时候，还用蔑视的眼神瞥了我一眼，真的，我当时就想一枪崩了他！” “幼稚！”杨老大怒道。 陈曦的手机突然响了，连他自己都被铃声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拿出来一瞧，原来是小周的来电，赶紧挂断了。杨老大二人也闻声赶紧转过了身，三个人六只眼睛，互相对视着，一时都愣住了，半晌，吴迪白了他一眼，瓮声瓮气的说道：“你小子属猫的，走路咋一点动静都没有呢？再说，你啥时候还学会偷听了呢？” 陈曦一听，赶紧解释道：“我没偷听，也不是故意不出动静......” 一旁的杨老大见状，则微笑着拍了下吴迪那宽大的后背道：“赶紧回去吧，来看一眼就行了。”说完，朝吴迪递了个眼色。吴迪哼了一声，瞪了陈曦一眼，甩开大步，朝自己的车走去。 他有心将这个黑铁塔喊回来问个究竟，还没等张口，却听杨老大感慨的道：“吴迪这个人啊，就是性子太直了，这年头，像他这样的警察，真是越来越少了。” 陈曦没吭声，低着头思忖了片刻，试探着问道：“杨叔，吴大队长被调走了，是不是跟余振海的那个案子有关？” 杨老大叹了口气，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他是省公安英模，多次立功受奖，办案经验非常丰富，其实早就该高升了，至于你说的那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即便回答了，也是咱们俩在这里瞎猜，没有任何意义。” 吴迪已经开车走远了，陈曦望着远去的车辆，苦笑着道：“方远途取保候审了，吴大队长又被调走了，估计过几天李晓飞也快出来了，理由随便找一个就成，比如精神有问题，这种事在平阳的时候就发生过，上次那小子酒后殴打交警，事后就有医院给开证明，说是患有精神分裂和抑郁症，结果，只能按一般治安案件处理，这个李百川就是牛逼啊......” 杨老大听罢，淡淡一笑道：“你还年轻，经历的事太少了，到了我这个年龄就知道了，有的事不是不能较真，而是看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这大半辈子受得窝囊气太多了，要是个个都较真的话，就啥也不用干了，只剩下打官司了。” 看着杨老大那张写满沧桑的脸，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作为一个普通老百姓，虽然是余振海杀人案的当事人，但除了配合警方的工作之外，他对审理工作没有任何质疑的权利，至于吴迪的工作调动，与他就更没有任何关系了。沉默了片刻，无奈的道：“那我就拭目以待吧，我希望李百川手眼通天，最好把余振海也无罪释放，要真是那样的话，我买点鞭炮，去看守所大门口接这个混蛋去。” “嗯，是个好点子，非常有创意。”杨老大淡淡的道，说完，看了他一眼，把话题岔开了：“你是打算回去了嘛？” 他则连忙点了下头：“是的，我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就先回了，等后天出殡的时候再过来，杨叔，打我来您一直在忙，都没顾得上说句话，您节哀吧，也别太难过了。” 杨老大平静的道：“不难过是假的，但好几年了，我们早就有思想准备，该做的都做了，也没有什么遗憾，还有，出殡那天就不要过来了，我们不操办的，就是家里的几个人，现在社会上仇富心态很严重，我在安川属于树大招风式的人物，做事不宜张扬，还是要低调一点为好，那天就是三两台车，十多个至近的亲属，外人就免了。”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片刻，然后又接着道：“说实话，我老伴儿还真挺喜欢你的，可惜你和小琴没缘分。等忙过了这一段，我休整一段，找个时间把百涛和辉子都约出来，我做个中间人，给你们说和说和，都是一家人，有钱大家赚嘛，总不能便宜外人啊。” 第465章 这是原则问题 两个人正说着，忽见一个家里亲属急匆匆的跑出来，站在院子门口四下张望，杨老大见状，知道可能是有事，便轻轻拍了陈曦下，也没说什么，只是快步往回去。 目送杨老大走远，他这才又把手机拿了出来，给小周回了个电话。 “啥事？”他问。 小周嘿嘿笑着道：“是这样的，陈哥，有个女人来单位找你，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事。” 他不由得一愣：“女人，什么女人？” “她自称姓刘，说只要一提红姐，你就清楚了。”小周说道：“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干什么的，所以暂时让她在大门外等着呢，然后就给你挂电话了。” 刘丽红，这娘们咋跑到单位里来了呢？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略微沉吟了下，这才对小周说道：“嗯，别让她进来，你去告诉一声，就说我一会能回去，让她在门口等着吧。” 小周应了一声，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快步上了车，一边开车一边琢磨，之前是方远途被取保候审，现在是吴迪被调任高就，这个时候红姐突然出现，看来，这其中肯定有联系啊，这样想着，于是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红姐的电话。 “红姐，有啥事你直接挂电话不就完了嘛，咋还亲自跑来了呢？”电话一接通，他便笑着问道。 红姐一听，轻轻叹了口气道：“兄弟啊，我现在都怕了你啊，就怕给你挂电话，你又不接啊，所以只好亲自上门堵你了，没想到你还真是忙啊。” “哦，我今天临时有点事。”他笑着道：“这么急找我，到底有啥事呀？” 红姐略微犹豫了下：“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聊聊天呗，这样吧，你不是一会就回来了嘛，还是见面谈吧。” 放下电话，他冷笑了下，心中暗想，也好，正想给钱宇挂电话呢，既然今天红姐主动找上门了，那就接触下，看看又带来了钱柿长的什么精神和指示。这样一想，脚上一使劲，全速朝办事处而去。 二十分钟之后，他的车缓缓停在了办事处大门前，红姐见状，连忙开门下车，微笑着迎了过来。 “陈总，想见你一面还真挺难的。”她笑着道：“咱们找个地方坐一坐呀？” 陈曦没下车，而是偷偷的将手机录音功能打开，然后握在手里，这才摇了摇头：“别了，这么晚了，有啥事就在这里说吧。”说完，示意红姐上车。红姐也没再说什么，快步转到副驾驶的位置，拉开车门便坐了进来。 “最近挺忙吧？”上车之后，红姐不痛不痒的问了句。 “还行。”他微笑着答道。 “你们公司最近在招聘吧，昨天晚上，我还在电视新闻上看了呢？给了你们华阳集团一个很长的特写镜头，到底是老牌国企，招聘现场最火的单位，好家伙，人山人海的。”红姐又道。 “嗯。”他还是简单的答了一句，然后摸出一根烟，递给红姐一只，两个人分别点燃，他降下车窗，深深吸上一口，也不说什么，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红姐。 红姐似乎有些局促，尴尬的笑了下，又道：“我看你这公司里都是年轻人呀，这真好，有朝气有活力，老钱说，安川分公司，将来大有前途的。” 这次他连话都免了，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心中却暗想，我看你东拉西扯的，到底能白话到什么时候。 果然，三句话一过，红姐便有点沉不住气了，低着头想了下，试探着问道：“嗯......兄弟啊，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下的。” 他淡淡一笑：“我就知道你有事呀，那就快说罢，眼看九点了，我连晚饭都没吃呢，说完了，赶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红姐叹了口气：“我这也是没办法，谁曾想被姓方的把好端端的日子给搅合成这样啊，说心里话，当时我真不知道是咋回事，早知道如此，我才不往里参合呢。” 陈曦则平静的道：“就别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就直说吧，是不是案子方面，又有什么事呀？” 红姐苦笑了下：“是的，这个余振海作恶多端，社会各界关注度很高，所以案子被安川市局接手了，可能最近一两天，会有市局的办案人员找你了解些情况.......” “哦，这是好事呀！我如实说就是了。”他也不待红姐说完，便直接打断了。红姐听罢，则连忙说道：“是得如实说，可是......就别提我的事了。” “大姐，这个事上次你提过一次，可办案的吴大队长死盯着不放啊，你心里清楚的，这中间发生的事，是根本绕不过去的，所幸的是，上次吴大队长半道儿接了个电话，后来谈话就错过了，这一晃一个多礼拜了，他也没再找我，可是，如今换成了市局的同志，不可能不问的呀，人家要问，你让我怎么说？”他故意这么说道。 红姐笑了下，压低声音道：“这个......是这样的，他们应该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如果要问的话，你可以说，去方远途公司，就是找李晓飞的，和方远途没有任何关系，这么也很合理呀，大家都知道他们俩经常在一起的。” 他冷笑了下：“可是，方远途万一要是不这么说呢?”红姐一听，连忙说道：“你放心吧，他也会这么说的。” 陈曦突然沉默了，直勾勾的盯着红姐，半晌，才平静的道：“红姐，你这可有点为难我呀，警方不问，我可以不说，但是警方要是问了，我这么说岂不等于是提供伪证了嘛？提供伪证，那是违法犯罪行为啊，是要吃官司坐牢的，真要是那样的话，姐能给我送饭去吗？还有，你上次拿了二十万，顶多就是个封口费，提供伪证，那点钱，是不是少了点啊？” 红姐一听，连忙问道：“那你说，这事要多少钱，你才能答应呢？” 他却哈哈一笑：“大姐，你跟我开玩笑呢吧？多少钱，我也不能违法犯罪啊，这是原则问题，没得商量。” 第467章 冯蕊到底想干什么 红姐显然有点急了，憋了半天，最后才用很低的声音说道：“兄弟，其实，我今天来，也是老钱的意思，他知道你是个有想法有抱负的年轻人，我觉得在很多问题上，我们还是有得商量的。” 这一刻，陈曦的脑海中猛然浮现出吴迪一拳砸在梧桐树上的情景，说心里话，他感到很惭愧，不过转念一想，吴迪也只不过砸在梧桐树上了嘛！要是敢一拳砸在李百川和钱宇的脑袋上，那才是顶天立地的人民警察！在杨老大面前发了一通牢骚，最后不还是颠颠儿的去省厅高就了嘛？再说，钱宇也好，刘丽红也罢，其实与李晓飞和余振海这件事并没有直接关系，我这也算是得饶人处且要人吧。 这样想着，他假装调整坐姿，故意把手里的电话往红姐那边靠近了些，这才又笑着问道：“钱柿长能和我商量什么呀，难道还要授予我啥荣誉称号?对了，上次我去办公室找他，他说市里要评我个见义勇为好市民，这事咋一直没消息了呢？” 红姐应该没意识到陈曦手机里有什么说道，听他这么说，连忙满脸堆笑的道：“荣誉称号，那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啊，都是老钱一句话啊，其实，他的意思是想在事业上助你一臂之力的。” “哦，事业上？”他故意提高了点声音：“那你好好说一下，看看钱柿长到底能怎么个助法儿？” “我今天来，就是要商量这件事呀，小陈啊，老钱非常器重你，没少在我面前提及，说你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有胆识，有魄力，如果在分公司的岗位上取得一定成就的话，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你才三十多岁，再过十年，区区华阳集团根本不在话下了，你会有更高的平台展现才能的。至于具体情况嘛，一会你可以直接和他通电话，我也不怎么懂工作上事，你们可以详细谈。”红姐一口气说道，说完，两只眼睛在黑暗的车厢里烁烁放光，显得很是兴奋。 什么叫狡猾，这就叫狡猾！他在心里默默的道，讨价还价，都是刘丽红出面的，而经钱宇口中说出来的，永远是光明正大、堂而皇之的话，由于前面已经铺垫完了，他再与钱宇通话，谈得就都是工作了，无论任何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即便是多了个心眼，给刘丽红的谈话录了音，可一旦较真的话，人家一句不知情就可以应付过去，顶多属于犯错误的范畴。 真是老谋深算啊，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过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略微思忖了片刻，微笑着问道：“红姐，你说的这些，是钱柿长的意思吗？” 陈曦当然有他的想法，毕竟自己年轻阅历浅，凡事还是多留个心眼才好，不管将来能怎么样，起码先留下个证据再说。所以，他每次提到钱宇的时候，都把重音放在了钱柿长那三个字上。 刘丽红却微微一笑：“兄弟，是谁的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能谈成啥样，老钱是个热心肠，非常喜欢有能力的年轻人，你可以打听下，这么多年，在平阳他没少提拔年轻干部，真的，你一会直接跟他聊吧，我说啥都没用。” 显然，红姐说话也很谨慎，他想，不能再死抠着不放了，问多了也会引起怀疑，录了这么多也基本够用了，于是便点了下头。红姐见状，也不再说什么，直接便起身告辞，驾车离开了。 目送红姐的车辆走远，他这才开了办事处大门，将车开了进去，一进办公楼，小周便迎了上来，神秘兮兮的笑着问道：“陈哥，你回来了？” “废话，不回来能干嘛去？”见这小子一脸坏笑，他心里便清楚一定是想歪了，于是瞪了他一眼道：“这么晚了，咋还不休息呢？” “哥不休息，我这当小弟的，睡了也不踏实啊。”小周说道，然后往前凑了凑：“陈哥，多谢你成全啊，改天我请你吃饭。” 他不由得一愣：“我成全你啥了？”说完之后，猛然想起办公室的事，于是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道：“你是说办公室的事吧？咋的，我是不是还得在办公室里加一张大床啊？” “最好是那种圆床，浪漫温馨！”小周的脸皮果然够厚。 呸！他轻轻啐了一口，随即正色道：“我可告诉你啊，咱俩可是有协定的，你答应我的事办了嘛？” 小周嘿嘿一笑：“陈哥，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嘛，自从咱俩上次说完，李长江那个大蛤蟆就回来了，最近他倒是走了，可我们又忙着招聘会的事，哪有时间在一起啊。” 他想了下，也确实如此，于是便哼了一声，正打算上楼，不料小周又笑着凑过来，讪皮讪脸的道：“哥啊，我还有个事想跟你说一下，咱们不是要招几个办公室文员吗，我就把药房那个小丫头给弄进来了，不过他学历稍微差点，只是个专科，你看能不能通融下，就算给我个面子。” 陈曦瞪着两只眼睛，盯着小周看了半天，突然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疼得这小子一个劲儿哎呦，用力挣脱了出来，一边揉着耳朵一边不满地道：“干嘛，你啥时候还学会这种老娘们的招数了，耳朵都快被你揪掉了！” “你还要脸不要脸啊，就不怕你女朋友知道了，跟你玩命啊？干嘛，三宫六院啊，别太过分了啊，差不多就行了！”他压低声音说道。 “啥就差不多行了啊，这差远了啊，人不风流枉少年啊，男人在外面拼命工作为的啥，不就是为了女人吗？再说，我这才几个啊，你看看人家李长江！”小周的话还没等说完，便被他打断了：“你嘴可真大，和人家李长江比，人家是身价千亿，各种富豪榜的前十，你凭啥跟人家比啊？” “有啥不能比，他当年不过是建筑工地的一个扛活的而已，只不过机缘巧合，有贵人相助，这么多年，靠着和一些官员勾搭连环才发了大财，说穿了就是个暴发户，长得跟个两只脚的蛤蟆似的，有啥不能比的。”小周理直气壮的道。 他听罢不由得一愣，关于李长江的出身和发财之路，倒是第一次听说，于是皱着眉头问道：“这都谁告诉你的？” “当然是冯蕊啊，还能有谁？”小周说道，说完，笑嘻嘻的又哀求道：“哥，这事你无论如何得答应我啊，你要是答应了，我保证给你个小电影级别的。” 他没吭声，皱着眉头，心里默默的想道，看来，冯蕊对李长江了解得挺全面啊，她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呢？ 【作者***】：有读者对西风的年龄、身份和性别感兴趣，在qq空间有凤凰2019年会的照片，猜猜哪个是我 第467章 滴水不漏的电话 “哥，这事你无论如何得给我个面子，我这话都说出去了呀，再说，就是个文案，条件稍微差点也无所谓。”小周还是嬉皮笑脸的说道。面对这么一个死皮赖脸的手下，他也没啥好办法，只好无奈的嘟囔了句：“你就这么耍吧，早晚有你哭的那一天！”说完，也不理睬小周，转身才楼上走去。 “那这就算答应了呗？”小周在他身后轻声问了句。 “你自己掂量着办吧！”他头也不回的说道。 回到了房间，听到小周几个人在楼下说笑，于是回手把门反锁了，拿出手机，将刚才和红姐谈话的录音仔细听了遍，感觉效果还算不错，又略微思忖了片刻，这才拨通了钱宇的电话。 这次他没有录音，因为感觉没什么必要，钱宇吃过的盐，比他吃过得饭都多，什么样勾心斗角的场面没见过呢？就凭自己，想在通话中抓人家的把柄，几乎是没可能的，如果故意往上面绕的话，反而会引起怀疑。 电话刚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他赶紧说道：“您好，钱柿长。” 钱宇的声音略微有点沙哑，说话之前，还咳嗽了几声：“哦，小陈啊，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 我操！这个老油条，分明是你找我，现在可好，居然问我找你有什么事，他在心里骂了一句，有心直接给钱宇两句，可还是忍住了。 “是有点事，没打扰您休息吧？”他尽量客气的说道。 “没有，你说吧。”钱宇说话很简洁，显得气定神闲。 “是这样的，上次您不是给了我林总指挥的名片吗，这两天我和他接触了下，但按他的意思，安川二环路工程，要以整体的形式进行招标。”他缓缓的说道。 钱宇嗯了一声，并没说什么，他只好又对整体招标和分段招标的利弊阐述分析一番，最后才斟酌着道：“钱柿长，实不相瞒，以我们公司目前的实力，是无法承接这么大的工程的，所以我们更希望是分段招标，所以今天才鼓足勇气给您挂了个电话，想请您给说句话。” 钱宇略微沉吟了下：“这个嘛......据我所知，该项目还在审批之中，至于以什么形式招标，还都没有定论吧？” “确实没有定，但目前省内几家大公司已经在做工作，以咱们平阳市政二公司为代表，都力主整体招标，所以......”他的话还没等说完，钱宇忽然插了一句：“哦，市政二公司的康铭辉也去安川了吗？” 他连忙道：“是的，他比我得到消息还早，而且，已经请林总指挥吃饭了。钱柿长，您也认识康铭辉吗？” “那是咱们平阳的明星企业家呀，我当然认识，不过没什么接触。”钱宇平静的道：“你们没有这个实力，那市政二公司有实力独立承建整个工程吗？” 他犹豫了下，很谨慎的道：“这个我不敢妄加评论，各个公司的管理水平不一样，也许市政二公司真具备了这个实力，但是我咨询过胡总经理和林总工程师，据他们说，省内任何一家施工单位，也不具备独立承建20个亿造价的大工程，即便中标了，也基本都是转包出去。” 钱宇沉默了片刻，略显迟疑的道：“是这样啊，可那安川方面，对此不该一无所知啊，会不会是这里面有谣传成分啊？” “肯定不是谣传，昨天孙总指挥亲口告诉我的，他也主张整体招标，还列举了很多理由......”他一边说，心里一边暗暗生气。妈的，这也太假了吧，揣着明白装糊涂，圈子兜起来还没完了，打算拿我当傻小子涮吗?不行，不能啥都由着这个老狐狸，适当也得给他几句，咱们现在是利益交换，不是我舔着脸求你呢！这样一想，于是又轻声说道：“钱柿长，刚刚红姐说，您很愿意提拔年轻人，所以才斗胆给您打了这个电话，我是这么想的，毕竟您在安川工作过，有一定影响力，只要你肯说句话，应该能起作用的。” 钱宇听罢，略微愣了下，随即笑着道：“这刘丽红啊，就是嘴快！什么叫我喜欢提拔年轻人，这个说法本身就不准确，年轻人是我们事业的未来，每个领导干部，都应该大力提拔年轻人吗，这样才能后继有人呀。”说完，话锋一转，随即爽快的说道：“这样吧，毕竟是安川市政府抓的项目，我也不便说太多，好在我和百涛有些私交，私底下可以给他点建议，不过，我可不敢打包票啊。” 陈曦一听，心中暗道，奶奶的，什么话都让你说了，电话打了这么长时间，说得全是废话，就这么一句管用的，还给我来了个模棱两可，真是老奸巨猾啊。心里这么想着，于是把心一横，索性来了个一不做二不休，直截了当的道：“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还有个事，上次红姐来，给我拿了二十万块钱......” 不料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钱宇打断了：“你和刘丽红之间的事，就不用跟我汇报了嘛，我们只谈工作，至于你们私下的交情，我就不便过问咯。这样吧，我明天就给百涛挂电话，力争帮你解决这个问题，至于以后的投标嘛，那就得靠你们自己的实力了，我再参合，就违反原则了。” 这基本上是结束通话的信号，陈曦也只好收住了话茬，陪着笑道：“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钱宇嗯了一声，挂断电话之后，转头看了眼坐在一旁的李百川，微微一笑。 李百川却还是眉头紧锁，长长叹了口气：“这个陈曦好像也不怎么好对付啊，老钱啊，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钱宇微微一笑：“老领导，咱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吧。你就放心吧，其实，二环路那个项目，压根就是按照分段招标准备的，不过是让百涛放出个烟雾弹而已，这样挺好，许一个空头人情，到啥时候，谁也挑不出任何毛病。为今之计，只能一步一步的来，先把老方摘出来再说，涉案的人少了，剩下的就好操作嘛。” 李百川咬牙切齿的道：“要不是你嫂子整天在家哭天抹泪的，我真不想管这个混蛋了，这小子就该直接枪毙！他不是儿子，活脱脱就是来讨债的鬼，我这辈子，算是彻底毁在他手上。” 钱宇也无奈的摇了摇头：“都这个时候，就不要说这些怄气的话了，您也别太着急上火，慢慢来，总会有办法的，对了，您明天就去安川吗？” 李百川长叹一声：“不去怎么办？这些事能在电话里讲嘛！我也想开了，这是最后一次卖我这张老脸吧，完事之后，我就引咎辞职，彻底回家赋闲，再舔着脸干下去，非出大事不可！” 钱宇苦笑了下，也没再说什么，抄起桌子上的电话，略微想了下道：“那您先休息，我这就安排车。” “最好借一台私人的车，低调一点，千万别张扬。”李百川叮嘱道，钱宇连忙点了下头。 第468章 不由得都愣住了 许多年以后，陈曦才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论什么时候，千万不要自以为得计而沾沾自喜，因为那一刻，你在别人的眼中，可能只是个笑话。 当然，现在的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些，放下电话，轻蔑的一笑，心中暗道，小样，不给你点厉害，还跟我在这里摆迷魂阵！ 不管怎么样，既然钱宇和李长江都答应帮忙，那二环路分段招标的可能性便极大，这样一来，安川分公司肯定会有所作为，正常情况下，只要拿下一个标段，那当初胡总定下的产值破亿的目标就算完成了，再加上安川城区的天然气管道工程，两年下来，基本上便可站稳脚跟。 这令他很兴奋，索性出了房间，到楼下转了一圈，见大家还都没休息，便把人都喊了出来，决定临时开个会。 其实，早就该开个会将最近的工作安排和理顺下了，五个人坐在了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便将工作的思路整理了出来。然后又从这两天的应聘者中，先将财物人员挑了出来，并决定明天便由方姐开始面试。一切安排妥当，这才各自回房间休息。 第二天是招聘会的最后一天，早上起来，他照例是把几个人送到了人才中心，在招聘现场呆了一会儿，见今天的应聘者不多，于是简单安排了几句，便驱车直奔大洋燃气在安川的办公地而去。 大洋燃气安川公司，在工业园里征了一块地，正在紧锣密鼓的建设之中，目前，他们在安川市政府旁边的一个写字楼里临时办公。 到了之后才发现李卫国和冯蕊都不在，问了下工作人员才知道，原来是昨天李长江突然回安川，今天早上两个人都去万方酒店作陪了。 他给李卫国打了个电话，李卫国则笑着连声抱歉，说没想到他能来得这么早，董事长这个时候刚刚起床，正准备去吃早饭，让他直接过来就成。他也没办法，只好又驾车朝万方而去。 刚进了酒店的大堂，便看见李卫国朝他招手，再定睛一看，原来李长江也在，于是赶紧快步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啦，我起得比较晚啦!”李长江的香港普通话，听起来总令人不很舒服。 他连忙微笑着道：“没事，董事长日理万机啊，起的晚点是应该的。”说完，看了眼李卫国，试探着问道：“冯总呢？今天不是要跟我核一下费用吗？” 李卫国则淡淡一笑：“先不着急，你吃早饭了吗？” 他看了眼手表：“大哥，现在都快十点了呀，再过一会都要吃中午饭了。” “那就当中午饭吃好啦！”李长江笑着道。说完，转身朝一楼的西餐厅走去。 “冯总怎么不来吃饭？”他轻声问了李卫国一句。 李卫国神秘的一笑：“她每天早上有游泳的习惯，所以起的比较早，人家早就在自助餐厅吃完了，估计现在，正在泳池里劈波斩浪呢，咱们吃完了，都未必能游完。” 身价千亿的大老板，自然要讲点排场，当然不能跟普通人似的，在宾馆的自助餐厅吃早饭。李卫国比较西派，更喜欢吃西餐。 西餐厅永远是安静整洁的，雪白的台布，彬彬有礼的男服务生，同时，因为李长江是贵宾级别的客户，还有专享的纯银餐具。 不大一会，几样精美的菜肴便摆上了桌，李长江也不客气，直接拿起刀叉便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笑呵呵的道：“你的那份追加费用申请，昨天我们几个已经看过了，卫国和冯总为此还吵了一架呢。” 他不禁吃了一惊，心中暗想，看来，冯蕊这一关是真不好过啊，毕竟她本身就是造价师，对这一块的业务一定非常熟悉，提出的意见也更具专业性，有这么个女人横在这儿，确实是个麻烦事！ 心里这样想，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董事长，所有追加的费用，都是有据可查、实际发生的，您总不能让我们赔钱吧？” “你赔什么钱啊，就你们那些手段，我最清楚不过了，按照我给你签单验证的那些工程量算下来，100万是一大关，你可好，弄出个185万来，这接近工程总造价的百分之十了，完全没有道理嘛。”李卫国突然插了一句：“冯总是个读书人，比较容易被你们糊弄，要我看啊，追加100万就可以，剩下的那些，都是你们算出来的，那不作数。” 他被李卫国的态度给弄懵了，眨巴了半天眼睛，心中暗想，啥意思？李卫国演戏可以理解，可咋听着，好像冯蕊是持赞同意见的呢？这可有点说不过去吧......心里虽然弄不明白，可嘴上却马上跟了一句：“李总，你这就不讲理了，哪个项目的工程款不是算出来的呀，你大手一挥就不作数了，那我们施工单位还不得把裤衩子都赔进去呀？” 没想到李长江一听这句话，噗得一下就笑了，把刚喝的一口红酒全喷了出来。这一举动把陈曦和李卫国都给搞糊涂了，心中不由得暗道，啥意思啊，这句话有这么好笑吗？ 李长江憋住了笑，用餐巾擦了下嘴，这才微笑着道：“我非常喜欢听你们东北人说话，内裤不叫内裤，叫什么裤衩子，实在是太搞笑了，很有感染力的语言呀。” 李卫国和陈曦不由得面面相觑，想接个下茬，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半天，陈曦才挠着脑袋低声问道：“董事长，是不是我们说得太粗鄙了？” 李长江则摇了摇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非常喜欢东北话，什么嘎哈去啊、马路牙子，对了，最具特点的就是那句，你瞅啥和爱咋咋地，充分显示了东北人豪爽直率的性格，至于这句裤衩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了，就忍不住的想笑，太形象了。”说完，又呵呵的笑出了声。笑了一会儿，这才正色道：“对了，那份申请呢？” 李卫国赶紧打开皮包，翻了一下，连忙说道：“坏了，我忘记拿了，就放在客厅的桌子上了。”说完，站起身便要去取。陈曦见状，赶紧拦住了。 “还是我去吧，我最年轻，这种跑腿的活儿，理应我来干。”李长江听了，也朝李卫国招了下手，随即将房卡递给了陈曦，笑着道：“让小陈去就可以了，他就是给咱们干活儿的嘛，不让他去让谁去？1808房间。” 陈曦则嘿嘿一笑，伸手接过房卡，转身出了西餐厅，坐电梯上到18楼，到了房间门口，刷了卡，刚把门推开，却见冯蕊神色慌张的迎了出来，二人四目相对，不由得都愣住了。 第469章 神秘的女人 冯蕊应该是刚刚游过泳，头发湿漉漉的，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不知道为什么，她显得很慌张，呼吸略显局促，胸口一起一伏的，表情异常紧张。 “哦，我来取那份追加费用申请，李总给落在房间里了。”尽管有点纳闷，但他也不便多问什么，只是赶紧解释了句。 冯蕊飞快的往他身后看了眼，在确定只是他一个人之后，紧张的神态这才稍稍缓解了些。 “嗯......那快进来吧。”冯蕊支吾着道，说完，转身走到了办公桌前，低着头找了下，然后茫然的道：“没有啊，是不是李总记错了?”她一边说，一边迅速从笔记本电脑上，将一块u盘拔了下来，然后不动声色的攥在手心里。 陈曦佯作没看见，往四外踅摸了下，然后指着客厅桌子上的几页纸道：“在这里呢！”冯蕊连忙走了过去，此刻她的神色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拿起来看了看，笑着递了过来。陈曦抬头望去，却感觉冯蕊的眼神中有点异样，搞得他心都砰砰的跳了起来。不由得连忙低下了头。 将申请接在手里，转身正要走，却忽然感觉衣襟被拽了下，还没等回头，冯蕊已经从后面轻轻的搂住了他的腰。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呆了，连忙将那双细腻的小手掰开，转过身来，先是往后退了半步，然后小心翼翼的道：“你.....这是啥意思？” 冯蕊直勾勾的盯着他，忽然低声说道：“今天晚上你能过来吗？还是这个房间，我有好多心里话要跟你说。” “这......好像不大方便吧。”他支吾着道。 冯蕊却淡淡一笑：“没什么不方便的，李长江今天下午就走了，晚上就我一个人住在这里。”说完，往前上了一步，仰着头，痴痴的看着他，柔声说道：“答应我，一会见了他们，别说在房间里遇到我了，好吗？” 他几乎可以闻到冯蕊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幽香，在那个迷人的夜晚，这幽香就曾经在他的怀中弥漫，虽然时隔这么久，还是让他不由自主的有些冲动。 略微犹豫了下，他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什么都没看见。” “谢谢了，晚上我等你。”冯蕊说完，凝视了他片刻，转身出了房间，急匆匆的走掉了。他则一个人站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冯蕊应该是在拷贝什么，他走过去，看了眼办公桌上的苹果笔记本电脑，伸手摸了下，微微有点发热，显然，他进来的时候，电脑是开机的，估计是听见有动静，冯蕊立刻强制关机，然后才迎了过来的。 真是个谜一样的女人，她到底在干什么呢？他也来不及细想，赶紧转身退了出去，关好房门之后，乘电梯下到了一楼，进了西餐厅，见李长江和李卫国正在专心致志的品尝着牛排，心里这才安稳了一些。 待重新坐好，李卫国接过那份申请，笑眯眯的道：“陈总，我不懂造价，只是凭直觉认为你列出的这些费用里有很大水分，公司已经委托工程审计机构，对这份申请进行审核了，至于你的裤衩子能不能赔掉，那就等审计结果吧。” 一提到裤衩子三个字，李长江又有点憋不住，正嘿嘿笑着，却见冯蕊走了进来。李卫国一见，赶紧站起了身，殷勤的替冯蕊拉出椅子，待她就位之后，又轻轻的把椅子推了进去，手法之熟练，感觉这位李总经理好像是当过酒店的服务生。 “谢谢！”冯蕊轻声说了句。 然后朝陈曦微微点了下头，这才对李长江嫣然一笑。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游完了呀？”李长江柔声问道。 冯蕊的脸微微一红，抿着嘴道：“游到一半儿，猛然想起今天答应陈总要核费用，一看时间，估计他也到了，就赶紧出来了，他们上班都早，八点半就工作了。” “还吃点啥不？”李长江显得很体贴。 “不了，最近都胖了。”冯蕊羞涩的笑了下，说完，抬头对陈曦继续道：“对不起啊陈总，让你久等了。” “没事，其实，我们刚刚正在说这件事呢，李总认为我的报价水分太大了。”他苦笑着说道。 冯蕊瞥了眼李卫国手中的申请，很严肃的道：“如果从专业的角度上说，这份申请做得非常漂亮，项目清晰，理由充分，即便送到审计机构，想挑出毛病也很难。至于有没有水分，我没在施工现场，所以不能妄加评论，但我不赞同李总拦腰砍上一刀的办法，凡事要讲道理，不合理的一分钱也不能给，合理的一个亿也不能少，这是董事长对工程款的要求，当然，至于最后怎么定，还是等审计机构出报告之后，再请董事长定夺吧。” 李长江已经吃完了，静静的听着冯蕊把话说完，这才轻声说道：“小陈啊，我在大陆搞基本建设投资这么多年，一直本着这样一个原则，不怕花钱，但绝对不花冤枉钱，一切按程序来办，其实，冯总说得没错，卫国也有他的道理，这两个人出发点都是一样的，我很欣慰。但有一点请你放心，在工程款这方面，我是从不耍赖的，更不会让施工单位把裤衩子都赔进去，要真是那样的话，日后你们岂不得光着屁股给我干工程了呀。”说完，一边站起身，一边自顾自的呵呵笑个不停。 几个人出了西餐厅，李长江和冯蕊低声耳语了几句，然后主动伸出手来，笑着说道：“好啦，今天就到这里吧，一切等审计机构的报告出来再说。我还有点私事，你和卫国就先忙工作吧。” 陈曦连忙伸出双手握了下，目送李长江和冯蕊一起上了楼，这才和李卫国缓步出了万方国际酒店。 “到底是咋回事，都给我弄糊涂了。”出了大门，他低声问了句。 李卫国警惕的往四外看了看，也挠着脑袋道：“别说你糊涂，我他妈的也糊涂了，谁知道冯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非但不反对，而且还表示支持，这娘们心眼太多了，还真不好对付。” “她支持还不好啊？”他道。 李卫国却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老弟啊，这里面恐怕没那么简单啊，还是得慎重点，我始终有种感觉，这个女人好像在偷偷搞什么事情，但是又抓不到什么证据，真是很难缠。” 偷偷搞什么事情.......他的眼前不禁又出现了冯蕊那因为紧张而略显苍白的面孔和起伏的胸膛，是啊，她到底在搞什么呢？ “你说的搞什么事情，有没有个大致的范围呢？”他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不好说，现在董事长越发离不开她了，本来今天晚上要飞欧洲，应该直接在北京登机的，这不，昨天特意为了她赶回来，早上起来，我看董事长眼圈都有点发黑，估计昨天晚上肯定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床上大戏啊。你说，这女人的手段得多高明吧！”李卫国低声说道。 第470章 你可别骗我 带着对冯蕊怪异举动的疑惑和好奇，他驱车返回了市人才中心，今天的招聘现场显得比较冷清，其实，这也从一个侧面反应了安川经济的滞后，举办了这么一个大型的招聘会，省市领导光临讲话，电视广播连篇报道，总共才红火了两天，到了第三天，偌大的场地上，应聘者便已经屈指可数了。 既然没什么人了，也就没必要这么多人都守在这里，几个人商量了下，由小周和姚远留下，他则带着王洪明返回了施工现场。 工地上还是老样子，进度和质量一切正常，好几天没露面，还是有一些事要处理，两个人到了之后，便立刻忙了起来，一口气干到了下午，总算将这几天积压的工作全都处理完了。 晚上回了办事处，吃过晚饭，方姐先是把今天面试的结果通报了下，她已经选中了四个人，三女一男，大家一听，连忙将这四个人的应聘资料翻了出来，都急于想看看未来的新同事是个啥样子。 “方姐，这几个妹子长得也太丑了吧？”小周嘟囔了一句：“尤其这个，胖得跟个小猪似的，你是不是故意把漂亮的都摘出去，好衬托自己的美貌无双啊。”话音刚落，脑袋上就挨了方姐一巴掌。 “放屁，这是招聘管理人员，又不是给你这个渣男选媳妇，你喜欢那种胸大无脑型的，可企业要的是人才！长的漂亮顶毛用，到银行能刷脸呀！”方姐理直气壮的说道。 “哇！这个男的长得太磕碜了！”王洪明拿着一张应聘表，笑吟吟的道：“真的，冷眼一看，跟黄渤有一拼！” “是吗，快给我看看。”小周接过表格瞥了眼，随即哈哈的笑出了声：“我的天啊，姐啊，你的口味这么重吗！”一句话逗得大家都笑了，纷纷凑上来，指指点点的议论起来。 陈曦见状，赶紧轻轻敲了下桌子，正色说道：“行了，都别闹了，财务这边的人，就由咱们的方总监全权定了，剩下的你们赶紧挑，明天开始面试，三天的时间，把人选全部确定下来，这件事由姚远具体负责。另外，我说一下，总工程师卢宁，这个已经定下来了，还有就是一个行政人员，叫......” “叫常秀秀。”小周赶紧接了一句。 他点了下头，也不看小周，继续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两个人不用面试了，直接录用。” “为啥啊？”王洪明好奇的问了句。 “你说为啥，这俩人我已经面试过了。”他白了王洪明一眼，说完，拿出手机，正打算给卢宁打个电话，不料屏幕一闪，冯蕊的电话先进来了。 他略微犹豫了下，觉得还是应该把话说清楚，于是便起身出了房间，想了下，最后干脆走出了办公楼，到了院子里，这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你好，冯总，有什么指示吗？”他很客气的问道。 冯蕊似乎轻轻叹了口气，还是用那种软软糯糯的声音说道：“陈工，晚上能过来坐坐吗？” “嗯......是这样的，我们正在开会研究招聘的事，我看就算了吧，要不改天怎么样？”他委婉的回了一句。 “你别误会......我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这么久了，其实，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你聊聊的，毕竟.......你还是过来一下吧。”冯蕊低声说道，那柔柔的声音，几乎令他无法拒绝。 在他的心里，始终认为几个月前那个浪漫的夜晚，是两颗年轻而又充满活力的心碰撞在一起的结果，虽然有些遗憾，但却值得永远珍藏在心底，可惜的是，现在却发现完全不是那回事，这令他感到很无奈，甚至有一种被冯蕊耍了的感觉，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 尽管对今天的事很好奇，但理智告诉他，根本没有必要打听什么，面对这样一个神秘的心机婊，最好的办法救是敬而远之，否则，一旦招惹上身，还指不定惹上什么麻烦呢，本来现在的日子就够乱套了，可别自己给自己找事儿了。 这样想着，略微沉吟了下，淡淡的回道：“冯总，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就没必要聊什么了吧，至于今天的事嘛，我可以跟你保证，绝对不会和任何人说的，你放心，我一定说到做到。所以......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大家还等着我开会呢。”说完，也不待冯蕊说什么，直接就挂段了电话。 转身刚要往楼里走，手机却又响了，低头一看，冯蕊居然把电话又挂了回来。 他不禁皱了下眉头，心中原本仅存的那点美好回忆，瞬间便被厌恶和鄙视所替代了，不由得暗暗想道，这女人啥意思啊，难道还对我有什么想法不成，都说守口如瓶了，咋还没完没了呢，咋的，为了保险起见，还打算跟我发生点额外的关系？我操，这不仅仅是太天真，而起，有点自视过高了吧？！ 这样想着，接通电话，便冷冷的说道：“冯总，我已经说过了，保证不会把今天的事讲出去，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至于你和李长江之间的那些烂事，我没有任何兴趣，更不会参合进去，请你不要再挂电话了，我确实很忙，咱们......”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冯蕊打断了：“陈总，我知道你和李卫国想干什么，他的搞得那些把戏，我闭着眼睛都清楚，你的工程量存在严重的虚报，不要以为地貌无法恢复了，便可以在造价上做文章，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作假了，近百万的虚报，够你坐牢了吧?怎么样，我这么说你有兴趣吗？” 他当时就感觉后脊梁一阵发凉，愣了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我什么也不想干，就如同你不想参与我的事一样，我也不想参与你们的事，我只是想请你过来坐坐，说几句心里话，有些话，我不能和任何人说，只想对你一个人讲，难道这也有错嘛？别拒我与千里之外，我没你想象的那么下贱！”冯蕊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略显哽咽，说到最后，已经带了哭腔。 他呆呆的站在那里，举着手机，权衡了半晌，最后把心一横，点了下头：“好吧，那我一会过去。” “嗯，那我等你，你别骗我。”冯蕊哽咽着说道。 挂断电话，他快步走回楼里，却见几个年轻人正兴致勃勃的讨论着，于是若无其事的坐在一边，也跟着聊了几句，然后这才对众人说道：“杨副主任的母亲病故了，我一会得出去下，你们先议着吧。” “是吗?我说这两天咋一直没见她呢？敢情是家里出事了。”小周说道。他点了下头，简单收拾了下，便驾车驶出了办事处。 第471章 顿时出了一声冷汗 这一路上，他的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好几次停下来，想给李卫国挂个电话，但最终还是放弃了，犹犹豫豫的一直到了万方国际的楼下，坐在车里，点上以一根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冯蕊说有虚报工程量的证据，这到底是真还是假呢？他想，从理论上说，那是不可能的，施工前的地貌特征完全没有任何记录，再加上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雨，让整个东岭山谷中地形地貌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根本无法测算出什么。 难道是从卫星云图判断的？那也不可能啊，云图上只能看到地貌的概况，至于实地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还是无法做出准确的估算。 他妈的，别是上了这个小娘们的当了吧?他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可转念一想，即便没有证据，但冯蕊居然看出李卫国和我在搞把戏，这也够匪夷所思的，要知道，以李长江的阅历和精明，尚且没发现什么端倪，可她是咋发现的呢？最关键的是，以她现在和李长江的亲密程度，既然发现了其中有问题，可为啥又不说呢？ 甲方利用工程款套现是很常见的，所谓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陈曦从业十多年，自然对此并不陌生，这也是李卫国提出要求，他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下来的主要原因，一般情况下，这种事还是比较稳妥的，从来没听说谁因为这个出过啥事，但说到底，毕竟是一种违法行为，冯蕊真要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无异于掐住了他和李卫国的七寸，说句不好听的，让他干啥，就得干啥！ 可她能让我干啥啊？要钱?显然不可能！她从李长江那里，可以光明正大的拿到更多的钱，根本没必要冒这个风险，可除了要钱，还能做什么？要挟我跟她上床？想到这里，他自己都差点笑了，不至于的，冯蕊不至于无聊到这个程度吧！ 一根烟抽完，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最后把心一横，暗道：在这里瞎猜什么啊，上去坐坐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老子连余振海的枪口都不怕，难道还怕一个女人不成，退一万步讲，冯蕊真要就是那么无聊，那我就豁出去了，权当是卖身了吧！ 开门下车，大步走进酒店，上到十八楼，站在1808房间门口，先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下自己的情绪，这才轻轻按了下门铃。 房门缓缓的开了，冯蕊精致俏丽的面庞出现在眼前，她穿着一身乳白色的真丝睡袍，睡袍裁剪得非常合体，既宽松舒适，又不掩盖婀娜的身姿，在柔和灯光的照射下，让她愈发迷人了。 “我知道你一定能来的。”冯蕊低着头，糯糯的说了句：“进来吧。” 他没说话，闪身进了房间，冯蕊关上了房门，朝他微微一笑，款款朝里面走去。 陈曦跟在后面，忽然发现冯蕊的背影比几个月前要丰腴一些，或者说女人味更浓了。之前的冯蕊偏瘦弱，和身材修长丰满的顾晓妍站在一起，甚至有点像一个成年人和一个小姑娘的比例，而现在她整个人却圆润了许多，尤其是那两个屁股蛋儿，在睡袍下面......妈的，好端端的看女人屁股干什么，满脑门子闹心事没解决，还有这份闲心，真是该死！他在心里暗暗骂道，赶紧将目光移到了别处。 这是一间高级套房，客厅、书房、卧室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健身房。他被冯蕊让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好奇的四下打量着，笑着问道：“这房间一晚上要多少钱啊？” 冯蕊却淡淡的道：“李长江最不缺的就是钱，这里他常年包下来了，只要他来安川，就在此下榻，平时我住这儿。”说完，朝他嫣然一笑：“喝点什么吗？” “不了，我呆一会就走。”他赶紧摇了摇头。 冯蕊也不吭声，直接走到酒吧，取了一瓶红酒和两个杯子，轻盈的走过来，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然后熟练的打开瓶塞，为他斟了小半杯，微笑着递过来：“这是李长江自己在法国的酒庄产的，味道非常醇正，这酒根本不卖，贵贱都买不到的，我知道你爱喝酒，尝一尝吧。” 陈曦确实喜欢喝酒，但首先很少喝红酒，其次，今天这个场面，心里跟揣了二十五只小猫---百爪挠心的，就更没什么心思了，于是将酒杯推了下，笑着道：“不了，我开车呢，现在酒驾查得特别严，再因为这个给拘留了，那可丢死人了。” 冯蕊也没继续劝，只是端起自己面前的一杯，一饮而尽，然后又给自己斟了些。 陈曦见识过冯蕊的酒量，以红酒的度数，喝个一瓶估计没什么事，所以，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笑了下。 冯蕊端起杯子，在手中轻轻的把玩着，喃喃的问道：“你和顾经理处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结婚呢？” 提到顾晓妍，他的心里不免有些纷乱，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平静的道：“还可以吧，结婚暂时还没考虑。” 冯蕊抬起头，直直的望着他，半晌，凄然一笑道：“其实，顾经理并不适合你，她人太强势，而且......而且，有点自以为是，你又是个标准的中国式男人，所以，更适合找一个温柔听话的。” 他冷笑了下，略微思忖了片刻，直截了当的说道：“冯总，这么晚了，把我叫到这里，难道就是讨论什么样的女人适合我吗？咱们还是挑关键的吧，你刚刚在电话里说，我虚报工程量，还口口声声说有证据，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吗？” 冯蕊没吱声，默默的将杯中酒又喝光了，然后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将笔记本电脑拿了过来，操作一番之后，将屏幕转到他的面前，微笑着道：“你自己看吧，看过之后，我们再继续聊。” 又搞得什么把戏，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疑惑的瞥了冯蕊一眼，这才低头往电脑屏幕上看去，不看则已，一看之下，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第472章 你服不服？ 电脑屏幕显示的是他的日报，从开工的第一天，一直到现在，每天的工程量动态都有截图。通过上面的日报量，可以准确的判断出每天的实际工作情况。 “我这里还有最原始的施工记录，手写的，当然是我拍下来的，跟你的日报量完全吻合，需要看下吗?”冯蕊淡淡的道。 他顿时就明白了过来，怪不得冯蕊对小周情有独钟，甚至不惜以身体为诱惑，闹了半天，小周这个瘪犊子叛变了，我日他祖宗的，这个王八羔子，简直太他娘的可恨了，居然胆大妄为到了如此地步，把公司的生产日报都给卖了，这小子疯了咋的？ 见他脸色铁青，牙都咬的咯咯作响，冯蕊微笑着又喝了一杯酒，这才轻声说道：“别拧眉瞪眼的了，我知道你想什么呢，肯定认为小周偷摸把你出卖了，其实不是那样的，他人不错，只不过是我太坏了，施工日记平时就放在车里，我趁他不注意，用手机偷拍了，至于日报，是我破译了他的公司平台登陆密码，自己登录上去截图的，哦不对，其实，你们公司平台的登陆密码，根本就不用破译，压根就没修改过，1111，我就随便试了两次，就登陆成功了。” 华阳集团有自己的数据管理平台，公司的每个职工都有登录账户和密码，很多年轻人直接就在手机上登陆，按照规定，这属于商业机密范畴，公司要求每个人都重新设置密码，并妥善保管，但事实上，几乎从来没人遵守过这个规定，包括陈曦本人，他的登录密码也是原始状态的1111。 登陆数据管理平台之后，可以浏览全公司所有项目部的日报和月报，以及历年的统计报表等等，当然，按照职工的职务高低，浏览权限也不尽相同，但看看日报和月报，小周的权限足够了。 他彻底傻眼了，呆呆的坐在那里，好半天，才无奈的苦笑了下，骂了一句脏话。 “你们华阳集团还号称是上过战场的国有企业，但一点组织性和纪律性都没有，数据平台这么重要的商业机密，设置简单得如同儿戏，就凭我这点浅薄的电脑知识，很容易就破解了权限，现在，我和你们的胡介民总经理是一个权限，不对，准确的说，我是最高级别的管理员，比你们胡介民总经理的权限还要高，我可以随意修改和删除任何东西，如果我要是黑客的话，动动手指，你们华阳集团就彻底乱套了。”冯蕊微笑着道，说着，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陈曦渐渐冷静了下来，他想了下，伸手拿起面前的酒杯，和冯蕊碰了下，玻璃杯发出的清脆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很是悦耳。 “冯总，你就是把华阳集团给炸了，与我也没什么关系，那里面一分钱也不属于我，我就想知道，你费了这么大心思，搞到这么多东西，到底要干什么？我们又不是啥军工保密企业，也不是上市公司，这些数据，说有用就有用，说没用，扔在马路上都没人捡，你这么做，好像没什么意义呀。” 冯蕊听罢，脸上忽然露出一丝顽皮的笑容，拿起酒瓶，分别给两个人各自倒了半杯，这才笑着说道：“你说对了，我破解权限，其实就是觉得好玩，事实上，我只对跟你有关的内容感兴趣。怎么样，现在说你虚报工程量，服气不服气，还跟我瞪眼珠子不？” 他无奈的笑了下：“服，从心里往外服，其实，以前我也服，自从咱俩第一次见面，我就很佩服你。” 冯蕊听罢，优雅的端起酒杯，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然后把身子靠在沙发上，微微的闭上了眼睛，似乎沉醉在回忆之中。 “那是一段非常美好的时光，真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柔声说道，然后缓缓的睁开眼睛，那目光却突然变得凌厉起来：“李卫国想把我挤走，而挤走我的唯一办法，就是让李长江抛弃我，卫国这个人，心机很深，对我做任何事情，他都不会出面的，所以我想，他一定会通过你来完成这件事。”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了下来，平静的问道：“我说得没错吧？” 陈曦没有表态，只是淡淡一笑：“继续往下说吧。” 冯蕊喝了一口酒，又继续说道：“我们虽然接触得不多，但我知道你是个非常聪明的人，鬼点子很多，人也仗义，你肯定答应了李卫国，并且已经开始行动了，因为我还是安川分公司的副总经理，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对不对？” 陈曦忽然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真的无法想象，这样一个温柔可爱的女人，会有如此缜密的思维和判断，而这些思维和判断的后面，不知道还会隐藏着什么样的迷局。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波澜，他喝了一口酒，低着头，沉吟半晌，这才低声说道：“你判断得很对，但有一点不准确，我没什么行动......” 冯蕊笑了，那笑容有点凄惨，不过仍旧很迷人：“不用骗我，你和小周关系那么好，正常情况下，发现我们俩在一起，肯定会把我和李长江的事告诉他的，不可能任由他被我这样的坏女人忽悠，可小周在我面前，却扮演着一无所知的角色，就冲这一点，我就知道，他是有备而来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想抓我乱搞的把柄，然后再找一个时机，不露声色的让李长江察觉到，这样，我就名正言顺的被扫地出门了。” 陈曦只剩下了喝酒的份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苦笑着道：“看来，人和人的智商确实是存在差异的。在你面前，我显得太笨了。” “你一点都不笨，不过是我们所面临的问题不同而已，我必须把一切都计算到骨子里。”冯蕊喃喃的道，不知道为啥，眼圈突然有点红了，随即，一滴泪水悄无声息的滚落下来，吧嗒一声滴入了那杯红酒之中。 “答应我，别帮李卫国做任何事，我必须留在李长江身边，至于你和李卫国之间，无论做什么，我都会保持沉默的，甚至可以适当配合，这样各取所需，不是两全其美吗？”冯蕊轻声说道。 陈曦愣愣的盯着她，实在琢磨不透这个神秘的女人，在他的心目中，这是一个如雪莲般纯洁的女孩，淡雅清纯，容不得半点轻薄和亵渎，可眼前的冯蕊却好像一眼深潭，深不可测，令人无法琢磨。 是我的认知有问题，还是这个女人太复杂了呢？他默默的思索着，好半天，这才轻声问道：“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如果是因为钱，我就无话可说了。” 第473章 你是为了...... 冯蕊听罢，淡淡一笑：“难道在你心目中，我就是个为了钱，出卖自己身体和灵魂的女人吗？我有那么不堪吗?要是李卫国或者小周他们这么认为，我可以理解，但你不应该这样的，因为，你跟他们不一样，而且，我们之间......也不一样。” 冯蕊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突然微微泛起了一丝潮红，不知道是因为喝酒的缘故还是忽然回忆起了往事，总之，那红晕久久的停留在她的脸颊上，让她平添了几分妩媚。 望着那一抹娇羞，陈曦忽然感觉心头一阵荡漾，赶紧低下了头，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本来不这么看的，但说实话，现在也有点含糊了。”说完，见冯蕊拿起了酒瓶，又要倒酒，便赶紧拦住了：“行了，差不多了，就这么一会，半瓶酒下去了，别喝了。” “你见识过我的酒量，这点酒根本不算什么的。”冯蕊微笑着道。 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冯蕊蹲在路边剧烈呕吐的画面，也想起了杨琴当时的那句话：这一定是有故事的女人，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别喝了，前段时间，我见你喝多了，从酒吧出来，一个人蹲在路边吐，那多难受啊。” 冯蕊听罢，不由得一愣，忽闪着两只大眼睛想了下，甜甜一笑道：“你说得是在夜色阑珊酒吧，那天正好是李长江回来，我确实喝多了，对了，你当时也在那里吗，我怎么没注意到呢？” “我正好开车路过。”他平静的道：“酒是个好东西，但要喝进去再吐出来，那可就是个遭罪的事了，你说呢？” 冯蕊不吱声了，低着头，默默的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半晌，才缓缓说道：“李长江有个嗜好，就是喜欢看喝醉的女人，醉得越厉害，越出丑，他就越......兴奋，为了满足他，我就只能强迫自己喝，一直喝到人事不醒，不怕你笑话，我现在已经有酒精依赖了，一刻也离不开这东西，每天不喝个酩酊大醉，根本就睡不着觉。” 陈曦很吃惊，他无法理解，是一种什么样的信念在支撑着冯蕊这么糟蹋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把自己灌成一滩烂泥，然后接受一个大蛤蟆样男人的肆虐，在他看来，这简直是对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凌辱。她说不是为了钱，可除了钱能把人折磨成这样，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东西能令人如此舍得。 见陈曦满脸疑惑和不解，冯蕊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将整个身子都蜷缩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盖，缓缓的说道：“其实，我不姓冯，我也姓陈，五百年前，我们俩可能是一家人。” 这有点出乎意料了，他略微一愣，随即好奇的问道：“那你为啥又姓冯了呢？” 冯蕊淡淡一笑，先自斟自饮了一杯，这才轻声着道：“我出生在香港，回归那年被送回了内地的姑姑家，为了生活方便，就随了姑父的姓，那年我才十二岁。” 陈曦没有打断冯蕊的话，只是默默的往下听着。 冯蕊抬起了头，望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沉默了片刻，平静的说道：“我父亲是个很有实力的商人，和李长江一样，都是做投资的，他们曾经是合作伙伴，只不过当年，李长江的生意还很小，远不及我父亲的影响力。” 说到这里，冯蕊突然停了下来，微笑的看着陈曦，喃喃的道：“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跟任何人聊起过身世，但自从你挺身而出，挡在我和李晓飞那个恶棍中间，我忽然就有了这个想法，想把这一切告诉你，因为你是个值得信任的男人，只不过犹豫了好久，一是怕你不感兴趣，二是怕把你给吓着了。” 陈曦笑了下：“说吧，我挺感兴趣的，再说，你的身世又不是鬼故事，怎么能把我吓着呢？” 听他这么说，冯蕊的眼圈突然红了，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将杯中酒一口喝掉，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才又继续说道：“我父亲非常欣赏和信任李长江，对他从不设防，但没想到他却利用了九七年的金融风暴，做了一个局，让我父亲一夜之间便资不抵债，宣告破产，而他则趁机狠狠赚了一笔，从此奠定了在投资界的基础。我父亲经受不起这个打击，不久之后便跳楼自杀了，我母亲受了非常强烈的刺激，精神失常，后来也病死了，到现在我还能记得，回归那一年，举国欢庆，而我却孤零零的远赴内地，投奔了表姑。” 说实话，冯蕊说这些事的时候，陈曦一点不感觉意外，李长江天生就是一副恶人相，尤其是那脸此起彼伏、泛着油光的大疙瘩，看上去就是个阴险狠毒之辈，如果不是因为工作，以陈曦的个性，是根本不可能和这副模样的人交往，即便是现在，每次和李长江说话的时候，他也尽量不直视那张脸，万不得已非看不可，往往会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大富大贵之人，往往天生异相！ 尽管历史上曾经有过无数的典故批驳以貌取人，但陈曦始终固执的认为，貌由心生，一脸恶相之人，绝对不会有一颗善良的心。 “他到底设了一个什么样的局呢？”他追问了句。 冯蕊却轻轻叹了口气：“那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直接要了我父亲的命，马克思说过，资本从来到世间，就充满血腥和肮脏。李长江的原始积累更是阴险、欺诈、无所不用其极，当有了一定地位之后，他这才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热心公益的慈善家，温良恭俭、彬彬有礼，就是你今天看到的样子。” “可是，李长江应该认识你呀？”他还是不解的问道。 冯蕊则微笑着道：“我离开香港的时候，才十二岁，两年前再次见到李长江，已经二十六岁了，样貌、名字、身份已经完全变了，他当然认不出来了呀。但是，我认识他，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能一眼把他挑出来。” 冯蕊说这句话的时候，两只眼睛忽然闪过一道寒光，让陈曦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那你这么接近他，是为了......”他试探着问了一句。 “是为了报仇，这么多年，我每时每刻想得都是这两个字，尽管我无法夺回失去的东西，但他必须要付出代价，否则，这个世界就太不公平了。”冯蕊说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声音再也不那么软软糯糯，而是冰冷锐利，像一只射出的箭，带着令人胆寒的破空之声。 第474章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公平 “这个世界从来就没公平过。”陈曦正色说道：“而且，你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的，想凭借一己之力和李长江掰手腕，是根本不可能取胜，你现在所做的，无非是在糟践自己，说句不该说的，你父母如果泉下有知，也不会希望看道你这个样子，一个人不能永远活在仇恨的记忆里，即便要报仇，也完全可以通过法律渠道，像你这样，只能是亲者痛、仇者快，没有任何意义的。” 冯蕊抬起头，久久的凝视着他，平静的问道：“既然你也知道这个世界从来都不公平，那你还指望通过法律渠道，那岂不是自相矛盾吗？” “公平和不公平都是相对的，现在毕竟是法治社会，如果李长江当年确实采用的非法手段，刑事案件的追溯期是永久的，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你一样可以通过法律手段来讨回公道的。”他侃侃而谈，只不过说完之后，自己都感觉这番话没什么底气，这简直是在扯淡，无异于痴人说梦。于是，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冯蕊见状，扑哧下笑了：“看来，你对自己的话信心也不是很足呀。”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略微沉吟了下，还是劝道：“我知道希望非常渺茫，可你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所谓报仇，也未必一定要采用这种非常规的手段吧？相比起仇恨，我觉得你的青春和快乐更重要，我想，你父母也应该是这么认为的。” 冯蕊没说什么，只是一口一口的喝酒，眨眼之间，剩下的半瓶红酒也眼看见底儿了，见此情景，他直接伸手将酒瓶抓了过来，柔声说道：“别喝了，这么喝下去，身体就造完了。” 冯蕊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颓然的缩在沙发里，半闭着眼睛，喃喃的说道：“非常规手段......那你告诉我，如果不用这种非常规手段，我还能用什么手段呢？” 他无语，只能沉默。是啊，以李长江现在的身价和实力，冯蕊想为死去的父母报仇，谈何容易？可是，把自己当成工具，又能有什么意义呢？他猛然想到了今天早上的画面，心中不由得一惊，难道冯蕊的手中，已经掌握了李长江违法犯罪的证据了吗？ 可以这样说，任何一个民营资本家，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一旦公布于众，谁也难逃法律的制裁，只不过很多时候，这些事都被小心翼翼的掩盖起来而已。 “事实上，李长江也并非无懈可击。”冯蕊轻声说道：“他真正成名发家是在国内，这么多年，他靠着勾结官员，巧取豪夺，迅速积累了巨额财富，别看表面上光鲜，其实背地里干得都是肮脏丑陋的勾当，不瞒你说，我现在手里掌握的证据，就足以将他送上法庭，我之所以没那么做，是因为上了法庭，他也罪不至死，以他的能力，也许很快就没事了，而在我看来，他必须死！” 陈曦听罢，却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显然，冯蕊心中的仇恨，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他不是想让李长江在事业上摔个跟头，而是直接想要他的命，但是，她明显把问题想简单了，勾结官员、巧取豪夺，这八个字说得轻巧，可真要落到实处，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前途会因此终结，冯蕊这么做，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李长江勾结的不是村委会主任，也不是什么科长处长，他是能直接连线北京的富商巨贾，接触官员级别之高，是普通老百姓无法企及的，就算掌握了证据又能怎么样？区区一个李百川，尚且能轻而易举的玩弄法律于股掌之间，更何况是李长江背后的巨大利益集团呢？ 这样一想，他连忙说道：“冯蕊，你可别犯傻了，你知道李长江都认识些什么人嘛？你知道得罪这些人的后果是什么吗？你的想法太幼稚了吧?” 面对他的这一连串问题，冯蕊却淡然一笑：“我当然知道，不然的话，岂不是白糟蹋自己了？他接触的人物之高，是你根本想象不到的，我很清楚，凭我自身的力量，没有任何胜算，别说那些达官显贵，就连他的明星情人，我也未必斗得过，但是，这不等于我没有办法，我会用自己的方式，亲手送他上西天的。” “你自己的方式，你能有狗屁方式！”陈曦不由得急了，脱口而出一句脏话，说完之后，立刻意识道有些失言，于是笑着道：“对不起，这话说得有点糙，但话糙理不糙，我的意思是说......”话还没等说完，却被冯蕊微笑着打断了：“我知道你在替我担心，不过你放心，我有分寸的，只不过，现在我还不能离开李长江，所以，你不许背地里对付我，谁都可以欺负我，唯独你不可以！”说完，一双眼睛直直的看过来，那眼神竟然有些迷离了。 陈曦被那双眼睛看得心里有点发慌，赶紧将目光移开，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帮着李卫国做任何事的，只是......”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下，思忖片刻，还是继续劝道：“你应该清楚，你这么做，对手不仅仅是李长江，而是他身后的整个利益集团，这是一个庞然大物，你觉得，一个小蚂蚁，能把泰山搬走吗？” “当然不能，我还没自不量力到那个地步。我是那么愚蠢的人吗？放心吧，山人自有妙计！”冯蕊得意的一笑，说完，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一见，赶紧也起了身，本来是想伸手扶一下，可又感觉有点不妥，于是便轻声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还是先回去吧，你也早点休息。” 冯蕊也不吭声，直接走到他的身边，仰起脸，半闭着眼睛，柔声说道：“咱们不聊这些沉重的话题了，能跟我说点别的吗？” 他的心突然开始加速，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往后退了半步，小心翼翼的道：“你喝多了，赶紧休息吧......”话刚说到这里，却发现冯蕊的身子已经软绵绵的靠了过来，闪也不是，迎也不妥，只好呆呆的站在原地，任由那柔软并散发着诱人味道的身子倒进了怀里。 冯蕊轻轻楼住了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上，呢喃着说道：“那天晚上，我让你等着我回来，可是你走了，今天晚上，能答应我不走吗？” 他试探着往外推了下，却发现冯蕊反而搂得更紧了，略微想了下，苦笑着道：“那天晚上的事，已经过去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你不是当时的你，我也不是当时的我，即便留下，又有什么意义呢？” 冯蕊的身子微微颤了下，无声的哭了，陈曦感觉胸前的衣襟瞬间就被泪水打湿，他没低头，不敢去看那梨花带雨的面庞。 “你还是当时的你，只不过，我不是当时的我了。”冯蕊哽咽着道：“我有过很多男人，但心里却只装着你一个，你知道吗，我和小周在一起的时候，就把他想象成你，因为你们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他的身上也有你的影子......” 他都听傻了，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不住的叹气。 冯蕊略微缓了一下，撒娇似的将脸上的泪水在他衣服上蹭干，然后噘着嘴道：“这么多年了，我每天都生活在痛苦和仇恨之中，只有那一个多月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你恐怕不知道，那天晚上要不是李长江突然来了个电话，我几乎想为你放弃复仇了,就留下来，和你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所以，求你今天别走了，我不愿一直想象下去，我想真正感受下你的冲击。”说完，也不知道怎么弄的，那真丝睡袍竟然无声无息的便滑落了下去。 第475章 你多保重吧 对冯蕊，陈曦确实动心过。而且，不是一般的动心，是曾经相当的动心。 当睡袍滑落的一瞬间，那年轻而富有弹性的身体轻轻颤抖着，给了他极强的冲击和震撼，其实，那浪漫的一刻，本该在几个月前便发生过了，却阴差阳错的拖到了现在。 权当还是那个晚上吧，他默默的在心里想道，其实，也没有本质的区别。 也许是造化弄人，也许是命中注定，就在他的手刚刚抬起的时候，冯蕊的电话突然响了，那悦耳的铃声，一下将他从几个月前的记忆中拽了出来，恍惚之间，犹如做了一场大梦，顿时便出了一身冷汗，随即赶紧着将冯蕊推开了。 冯蕊的表情很平静，没有看他，而是走过去将手机拿起来看了眼，略微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长江，你在北京了吗？”她柔声问道，说完，抓起睡袍，低着头快步进了卧室，并轻轻关上的门。 他本想趁机一走了之，可想了一下，却又坐了下来，点上一根香烟，深深的抽上两口，让纷乱的心绪迅速平静下来。 我不能走，这件事早应该有个结果，对我，对她，都是个交代。如果说两个人的感情开始于三个月前，那今天就是该画上个句号的时候了。 得感谢李长江这个大蛤蟆突然来了个电话，不然的话，今天晚上这算是再续前缘呢？还是重新开始呢？都算，又都不算，总之是一场荒唐。这样想着，拿起酒瓶，也没往杯子里倒，直接嘴对嘴的将剩下的红酒咕咚咕咚的喝了个干净，喝完之后，咂巴了下嘴，还别说，味道确实不赖。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卧室的门一开，冯蕊已经穿戴整齐，缓步走了出来，见他居然还在，脸上随即露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 “我以为你肯定又走了呢。”冯蕊的声音很低，脸上挂着一丝苦笑。 他又点上了一根烟，这才平静的道：“本来想走的，可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我们之间还是把话说清楚比较好。” 冯蕊没吭声，而是在酒吧又取了一瓶红酒，然后走过来，依旧坐在他的对面，低着头羞涩的笑了下：“对不起，刚才......我......给你添麻烦了，但你别多心，我并不是想破坏你和顾经理之间的感情，只是......算了，越描越黑，总之都是我不好。”说完，默默的给自己斟满了酒，正打算给陈曦也倒点，却发现他已经站了起来。 “你......要走了吗？”她并没有抬头。 “是的，时间太晚，我得回去了，之所以没在你接电话的时候离开，一是觉得不礼貌，另外是还想最后和你说句话。” 冯蕊点了下头。 他略微斟酌了下，这才缓缓的说道：“有些事，还是留在心底比较好，无论啥时候想起来，都是一段美好的回忆，真要付诸行动，那份美好就被破坏掉了，反而没了味道，你说是吗？” 冯蕊深深吸了一口气，喝了一口酒，淡淡的道：“是的，我也这么想的。这就是你要说的话吗？” 他点了下头：“是的，但这只是一部分，再就是还要劝你一句，别总活在仇恨的记忆里，回归正常的生活吧，至于我嘛......再有流氓恶棍欺负你，我还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但你的那件事，我真的无能为力，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支持你了。” 冯蕊一声不吭，只是一口接一口的喝酒，他想制止，可又觉得多此一举，只好淡淡一笑：“那我就先走了，你多保重吧。”说完，转身朝门口走去。 开了房门，却没有感觉冯蕊送出来，忍不住回头望去，却见她蜷缩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盖，埋着头，两个肩膀微微颤抖着，显然，她在抽泣。 他不忍心再看，把牙一咬，出了房间，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他清楚的听见了冯蕊发出的哭声，那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绝望。 回到办事处的时候，只有小周的房间还亮着灯，他轻手轻脚的开了房门，一只脚还没等迈进屋，小周的门便开了。 “陈哥，我正想给你挂电话呢。”小周笑嘻嘻的说道，然后神秘的凑过来：“我出去一趟，就不回来了，明天他们要是问的话，就说我早上起来就去工地了。” 他皱了眉头，想起这小子稀里糊涂的被冯蕊把那么重要信息都弄走的事，真想臭骂这瘪犊子一顿，可又感觉有点张不开嘴，只好白了他一眼，冷冷的问：“这么晚，你又要上哪里疯去？” 小周嘿嘿一笑，贴在他耳边说道：“冯蕊给我来电话，又他妈的喝多了，让我过去呢，这娘们只要一喝酒就来劲，今天正好趁着她喝得晕头转向的，我就把你交代任务给办了，你就等着看大片吧，保证清晰过瘾！”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说道：“哦......这个......也不是那么着急的。” “你不着急，我着急啊。”小周嘟囔道：“我早就腻歪了，天天装纯情男，太他娘的累了，要不是为了完成你交代的任务，早就把她甩大鼻涕了，而且，过几天，我的秀秀妹子就上班了，哪有工夫搭理她这个破鞋啊。今天晚上就算是最后的疯狂了吧，完事之后，就一拍两散，正好谁也不欠谁的。”说完，也不待他说什么，转身便往楼梯走去。 “你......”他喊了句。 小周停下脚步，转过身，疑惑的问道：“还又啥指示吗，哥！” “哦......没有了。”他嘟囔了一句，然后挥了挥手。小周则夸张的来了个立正敬礼，然后转身一溜烟下楼去了。 他回了房间，独自坐在办公桌前，默默的抽了两根烟，却忽然觉得心里有点莫名的疼。 那一夜，他睡得很不踏实，醒了好几次。第二天早上，草草喝了一碗粥，便带着王洪明去施工现场了。 上午快十点的时候，小周开着那台帕萨特晃晃悠悠的来了，停好了车，几步便窜进了办公室，神秘兮兮的朝他眨了下眼睛。 “大功告成！”他笑着道：“陈哥，效果老牛逼了，保证让你满意！” 第476章 陈曦的决定 这年头，几个朋友之间，互相传看动作片视频，甚至在点评和交流几句，都是很常见的事，如果片中的男女主人公是熟人的话，那就更具吸引力和轰动性了。 可陈曦的反应却很平静，坐在椅子上一动没动，只是冷冷的撩了一眼，小周并没有意识到他态度上的反常，还是凑过来，嬉皮笑脸的道：“陈哥，我这个片子可以用三个绝对来形容，绝对原创、绝对精彩、绝对刺激，你先审核下呗。”说着，主动将电话递了过来。 他没吭声，只是把身子往后靠了靠，低着头默默的想了片刻，然后微微一笑，伸手将电话接了过来。点开了手机相册。将屏幕轻轻往下拉了拉，那段视频的缩略图便映入了眼帘。 缩略图是冯蕊的背影，由于房间里开着灯，那雪白的肌肤和纤细的腰身都清晰可辨。 “就拍了这么一段？”他淡淡的问。 小周则嘿嘿一笑：“大哥，一段还不够啊，将近10分钟呢，还有正脸，绝对精彩。” 他没吭声，当着小周的面，直接将那段视频永久删除了。由于操作得很快，小周冷丁的还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儿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我靠，陈哥，你啥意思啊？看都没看就删除了，咋的，不满意啊？”小周瞪着两只眼睛问道。 他一言不发，从钱包里拿出两千块钱递了过去。 “这是我个人给你的，多少就是这个意思了，这件事到此为止，跟任何人也不要再提了。”他平静地道。 小周先是看了他一眼，又瞅了眼那两千块钱，有点不解的问：“你个人给我的？” “是的，我个人给你的。”他道。 “陈哥，你这不是打我脸吗？我能要你的钱吗？”小周讪笑着嘟囔了一句。他则淡淡的道：“拿着吧，买点好吃的补一补，这是你应得的。”说完，将电话和钱一同塞进了小周的手里。然后站起身，径直朝办公室外走去，走到门口，突然又停了下来，回身说道：“马上把你的数据平台登录密码修改一下，别用1111了，换个复杂点的，中间加英文字母那种，另外，以后施工日志不许放在车里。” 小周被他的这一番话给闹糊涂了，愣愣的问：“全公司都是1111,我修改干嘛？吃饱了撑的呀!” “让你改你就改，哪来这么多废话！一会我检查，不改的话，扣发本月工资！”他没好气的说了句，转身扬长而去。 在工地上转了一圈，等再次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却发现小周正坐在电脑前，一只手托着腮帮子，皱着眉头，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电脑屏幕。见他推门进来了，这才满脸疑惑的道：“见鬼了，陈哥，我这个账号之前一直是普通用户权限，可刚才上去一看，居然变成了管理员，而且是最高权限的，我操的，现在整个华阳集团的所有数据，我都可以看到，而且还可以随意修改和删除，这也太奇怪了，公司的平台是不是受黑客攻击了呀？” 他走过去看了眼，不动声色的道：“也可能吧，你密码修改了吗？” 小周点了下头，指了下桌子上的安全记录本道：“我记在本子上了，省得日子久了再想不起来。” 他瞥了眼道：“赶紧把自己的权限修改回来，别瞎看了，没听说过，知道多、死得快这句话吗？那些事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有什么可研究的？” 小周倒也听话，马上把自己修改成了普通用户，又重新登录了下，确认已经生效，这才笑着道：“妈的，这普通用户的感觉就是没有管理员爽，刚才不那么着急修改就好了，可以没事给他们捣点乱，省得机关这帮大老爷们整天屁事没有，还他妈的对我们指手画脚的。” 说话之间，王洪明也拎着安全帽走了进来，拿起桌子上的施工日志，一边扇着风一边嘟囔道：“这天啊，晚上冷得要盖棉被，中午热得还冒汗，真是够邪门的了。” 见此情景，他伸手将施工日志抢了过来，随即狠狠瞪了王洪明一眼，正色说道：“宣布一条纪律啊，本来是打算晚上开个全体会的，现在就先跟你们俩说一下吧。从今天开始，所有和生产有关的记录以及各种票据，必须妥善保管，原则上不许随身携带，一律放在办公室，最好是锁在抽屉里，如果再发现随身携带和乱丢乱放的情况，视情节严重程度要进行罚款。” 两个年轻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给闹蒙圈了，本来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可见他耷拉着脸，面色凝重的样子，便都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还想再说几句，忽听门外有动静，往外一看，只见李卫国的那辆suv开了过来，直接停在了办公室门口，车门一开，李卫国风风火火的跳下了车，推门便走了进来。 “陈总，今天晚上你得请我喝酒啊，我给你送项目来了。”李卫国笑容满面的说道：“工业园天然气管道的设计下来了，你明天去公司签合同领图纸，马上就得组织人员进场施工，这个工程的工期可要求得很紧啊，明年五一之前必须竣工，否则，我七月份就没法子投产了。” 这当然是个好消息，他听罢高兴得道：“没问题，今天晚上我请客，保证让你喝透！” “你还真得请客，董事长特批的，这个项目预付工程款，不用垫款施工，这是多高的待遇啊。”李卫国一本正经的道。 “是吗！那可得谢谢李哥了，这一定是你给争取来的优惠政策呀。”他连忙笑着说道，不料李卫国却连连摆手：“这可不是我的功劳，完全是冯总起得作用。”说完，瞥了眼小周，笑着问道：“周啊，你和冯总关系那么好，没听她跟你念叨过吗？” 小周先是一愣，随即说道：“没有啊，再说，我和冯总那不能叫关系好，只能说我靠近组织，想拍冯总的马屁啊。” “冯总的屁股你也敢拍，胆子太大了吧。”李卫国接了一句。 众人皆笑，又聊了几句，李卫国便张罗着要去施工现场看看，陈曦当然亲自陪同，出了办公室，李卫国这才低声说道：“兄弟，我昨天想了一晚上，咱们得在小周和冯蕊身上做点文章啊。”他心里一惊，正打算问具体指什么，却听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瞧，小周和王洪明也跟了上来。 “改天我跟你细说。”李卫国轻声嘀咕了句，随即又大声说道：“这顿饭先给你记在账上，过两天我一定要好好吃你们一顿。” 第477章 一天发了两次火 作为业主方的负责人，李卫国还是有些水平的，在工地上走了一圈，便提出了不少意见和建议，这都是工作，与私交无关，陈曦自然不敢怠慢，让小周和王洪明详细记录下来。 前前后后转了一个多小时，李卫国这才告辞，临别之时，还特意将陈曦拉到一边儿，低声叮嘱他最近多留意点小周的动态等等，他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含含糊糊的答应了下来，李卫国则紧紧握了下他的手，意味深长的一笑，这才上车离去了。 目送李卫国的车走远，他默默的叹了口气，心事重重的转回身，却发现小周和王洪明两人正拿着手机眉飞色舞的议论着什么，他还以为这两家伙又在关注什么八卦新闻，于是也不吭声，径直朝办公室方向走去，刚走了两步，却被小周喊住了。 “陈哥，特大新闻啊！”小周笑着道：“顾姐高升了。” 他不由得微微一愣，连忙追问道：“什么高升了?” “你看一下公司的qq群就知道了，任命文件都下来了。”小周说道：“就是不知道顾姐走后，项目部由谁负责，该不会也划给咱们分公司吧，那可太好了，去年来的那几个妹子，就可以落入我的魔掌了。” “你咋那么臭不要脸呢！有我和姚远在，啥时候能轮得上你了？”王洪明颇为不忿的怼了一句。 小周则把嘴一瞥：“你们俩还都是雏儿呢，哥过手的女人，比你们俩见过的都多，你们也就只能捡我挑剩下的尝个味儿吧。” 两人谁也不服谁，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锵锵了起来。 陈曦却没心思听这两人瞎掰扯，赶紧拿出手机，登录qq，点开公司的工作群一看，不由得心里一惊。 一般情况下，工作群里很少有人聊天，都是发布一些消息，以各种通知为主，偶尔也公布一些重要的人事任免决定。今天的群里，就发布了一份文件，标题是《关于顾晓妍、李阳等同志职务任免的通知》。点开一看，顾晓妍被免去了平阳-安川天然气管道项目部经理的职务，同时被任命为华阳集团项目管理办公室副主任，李阳则被任命为集团公司行政处副处长职务。白字黑字，大红印章，赫然在目。 顾晓妍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提升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李阳是杨之谦的亲信，小伙子虽然有点狂妄，但为人机灵，口才又好，杨之谦掌握了实权，自然要重用几个自己人，这也无可厚非，关键是胡总还在住院期间，刘汉英只不过是代理总经理的职务，这么快就开始调整重要岗位的人事安排，似乎显得有点不合常理，有操之过急之嫌。 而且，杨之谦是副总经理兼项管办主任，顾晓妍任副主任，这显然是利用职权，想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妈的，这年头真是没地方讲理了，连追女人都要动用手中的权力，未免太不要脸了吧！他恨恨的想道。 “陈哥，你这嘴可真够严实的了，这么大的事，倒是提前给我们透个风啊！”小周和王洪明的吹牛逼已经告一段落，走过来笑嘻嘻的道：“项管办那帮傻逼这回可有事干了，顾姐早就说过，项管办人浮于事，官僚作风严重，不搞调查研究，只会坐在办公室里看日报，这回她当家了，非把那帮少爷和少奶奶折腾出屎来不可！” 顾晓妍对公司机关人员的工作作风颇有微词，这倒不是什么秘密，在各种会议上都公开提出过，仗着胡介民骄纵，就连刘汉英也拿她干瞪眼没辙。如今担任项管办副主任，日常工作肯定是由她来负责，以顾晓妍对工作一贯雷厉风行、严谨务实的作风，非在项管办掀起一场改革风暴不可，还真就够这帮习惯在办公室抽烟喝茶处理工作的家伙们呛。 还没等他说什么，王洪明却神秘兮兮的说道：“我说同志们，好像有点不大对劲啊，我刚刚给赵慧打电话了，她说，顾经理应该不知道通知的事，还是她告诉之后才上qq看的，她说顾经理看了通知之后，当时就沉了脸，上楼挂了一通电话，然后气呼呼的开车就走了，走的时候，她还想找顾经理签字报销，可一看脸色不对，吓得没敢吱声。” 赵慧是和王洪明、姚远一起分到项目部的几个大学生之一，因为是同期来的，年龄也相仿，关系一直比较密切，如今在项目部负责物资统计工作，干得就是陈曦当年的差事，小姑娘老实本分，深得顾晓妍喜欢，二人楼上楼下办公，接触自然很多，说得话应该很可信。 “顾姐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么重要的人事任免，应该先和她谈话吧，赵慧是个傻丫头，估计也看不出个眉眼高低来吧。”小周不屑的说道，说完，转身对陈曦说道：“这事得问陈哥，他才是最有发言权的。” “我有狗屁发言权？”他不耐烦的嘟囔了句，然后转身朝汽车走去，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的道：“别瞎嚷嚷了，该干嘛干嘛去，别人的职务任免和你们有关系吗？闲吃萝卜淡操心，吃饱了撑的！”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毫无征兆的发火了，小周和王洪明都面面相觑，知道今天领导心绪不佳，谁也没敢再接下茬，只是偷偷吐了下舌头。 他快步上了车，也不理睬目瞪口呆的两个人，驾车直接驶出了工地，到了公路上，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停好了车，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老刘的电话。 “刘哥，你忙不忙？”电话接通之后，他试探着问了句。 “再忙陈总的电话也不能不接啊，咋的，有啥指示啊？”老刘开玩笑的道。 他苦笑了下，也没绕圈子，直截了当的问道：“晓妍调任项管办副主任，不当项目部经理了......”话刚说了一半，就被老刘打断了：“你说啥？不当项目部经理了，你听谁说的，她不当经理了，这工作谁来干啊？” 他有点傻眼了：“我也正纳闷呢，难道你还没听说呀？任免文件都发布在工作群里了呀？” 老刘明显一愣：“真的假的，我一直在工地上，也没有工夫看群里说啥了啊，不对吧，我们早上一起坐通勤车来的呀，顾经理一句也没提啊，这种事，她自己应该知道啊，起码工作得交待一下呀！”说完，见他沉默不语，便又笑着说了句：“陈总，你别是眼花了吧？要不，你给晓妍挂个电话问问不就啥都清楚了吗？” “哦，那我问一下。”他含含糊糊的应付道，挂断了电话，犹豫再三，鼓足了勇气拨打了顾晓妍的手机，但和前天一样，他被拉进了通话黑名单，电话永远处于占线状态。 唉！这到底是咋回事呢？他想，也许等周三回去开会，一切就都清楚了。 第478章 简直是胡闹嘛 顾晓妍也没想道，任免文件这么快就公布了，杨之谦昨天和她谈这件事的时候，她只是答应考虑一下，却没想道，一夜之间，任免通知都发下来了，这不符合干部任免的组织规定，不仅把一件很严肃的事搞得如同儿戏，而且实在有点莫名其妙。 看到qq群里的消息之后，他立刻拨打了行政处李阳的电话，得知这份文件是昨天下午由组织人事部草拟，今天上午刘汉英签发的。 这不是开玩笑嘛！放下电话，她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尽管企业内部任免干部，没有政府机关那么严格的程序，但作为国企，华阳集团在这方面一贯要求还是很严格的。一般情况，相关领导和组织部门要先找当事人谈话，然后是民主评议，最后还要进行公示，公示期满，没有反对意见，才会正式任命。处级以上干部，还要向国资委报备，对陈曦的任命，基本就是按这个程序履行的。 昨天晚上杨之谦蜻蜓点水的和我提了下，美其名曰是征求意见，今天上午任命文件就下来了，哪有这么办的啊？再说，现在工程正在收尾阶段，俗话说，编筐编篓，全在收口，越是最后关头，越是要加倍小心，突然把我调走了，项目部的工作怎么办？新调来一个人，千头万绪的，如何开展工作呀！最关键的是，这件事怎么看都是杨之谦耍的手段！其实，这才是她最不愿意接受的。 她不讨厌杨之谦，但也从来没喜欢过。否则，就不会被苦苦追了两年多，却最后选择了陈曦，但如今的情况有点微妙，这几天，杨之谦的嘘寒问暖几乎达到了夸张的地步，搞得刘汉英等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令顾晓妍感到很难堪，甚至有点恼火了。 对于爱情，她本来就有点恐惧和排斥，和陈曦好了之后，也一度要求不能公开恋情，要不是中间发生了那么多意外，再加上陈曦四处招摇，估计现在两个人还会处在半地下状态。结果可好，和陈曦的恋情刚刚公开就出现了裂痕，痛心之余，她当然不愿声张，只盼着安安静静的分手，不惊动任何人，可杨之谦从田老爷子那里得到消息之后，仿佛一下看到了希望，追得更紧了。 追就追吧，用杨之谦的话说，你可以拒绝我，但喜欢你，是我的权力。可现在居然在职务任免上做文章，这就有点过分了。 这算什么，我如果走马上任，就项管办那帮货，背后还不得把舌头根子嚼烂呀，本来和陈曦就已经够热闹的了，如今在杀进来个杨之谦，这三角恋情.......我的天啊，简直是一部狗血电视剧啊！所谓人言可畏，光是那些闲话，就能把我淹死，即便淹不死，可背上这个标签，让我以后怎么见人和工作呀！ 她越想越憋气，最后发现，一切的根源和罪魁祸首，其实就是那个令她死去活来又无可奈何的陈曦，一想到这个家伙，不由得更是恨得牙根直痒，暗暗骂道：这个混蛋，把我给祸害了，如今跑到安川逍遥快活，上次出了点状况，还知道连夜跑回来，这会可好，打了几个电话之后便没动静了，看来，真应了那句话了，宁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的那张破嘴啊！ 不行，得想办法让公司收回任命，此时此刻，我可绝对不能再次成为大家的焦点话题，实在丢不起那个人。 坐在办公室里生了一阵闷气，她抄起电话，直接打给了刘汉英。 “刘总，那个任命文件是怎么回事啊？任命我为项管办副主任，总得征求下我的意见吧？可我对此事一无所知啊。”电话一接通，她劈头盖脸便问道。 刘汉英一愣，随即笑着道：“之谦说你已经同意了呀？” “我啥时候同意了，昨天晚上，他就随便那么一提，我还以为是开玩笑呢，这不是胡闹嘛？”她连珠炮似的说道。 刘汉英略微沉吟了下：“哦......看来这里有点误会，可那怎么办？任命已经下来了，总不能往回收吧？要我看，一个姑娘家，在外面风吹雨淋这么多年，也该差不多了，以你丰富的管理经验和能力，应该挑更重的担子了，而且，你不是一直对机关的懒散作风有看法嘛，正好来个铁腕治军，让这帮家伙都紧张起来！” 顾晓妍哭笑不得：“可是......你现在把我调回公司，那工程这边怎么办啊？” “工程有老刘啊，他完全可以应付嘛。”刘汉英不以为然的道：“晓妍，我不妨告诉你，任命你为项管办副主任这件事，其实就是我的意思，之谦虽然兼任项管办主任，但他的工作近期内可能还会有调动，人家年轻嘛，想去更高的平台，这都可以理解，你在华阳这么多年，知道项管办的重要性，这就等于是全公司的生产指挥中心啊！必须有一个工作能力强，又有全局观念和责任心的同志坐镇，你自己说，现在公司的年轻一代里，有谁能担此重任啊？你不上，难道让学义和老薛他们上吗？” 一席话把顾晓妍说没词了，她对华阳的现状还是有深刻的了解的，别看将近四千多员工，号称人才济济，但真正能上得了台面的却屈指可数。要细论起来，项管办的位置还真就非他莫属，可转念一想，问题是有杨之谦在里面搅合啊，我不是怕挑担子，而是实在怕成为大家的谈资嘛! 如果是面对胡介民，她很有可能把自己心里真实想法说出来的，但当着刘汉英的面，多少还事有点难以启齿，憋了半天，最后才支支吾吾的道：“可是......可这也不符合程序呀？” 不料刘汉英却把眼睛一瞪道：“什么程序！是程序重要，还是工作重要，战争年代有火线入党、火线提干的，现在也是一样，胡总突然一病，很多既定的事都被打乱了，集团正处于一个动荡期，必须迅速稳定局面，公司最近几年的处境艰难，难道你不知道吗？目前急需一个责任心强的人把生产抓上去，你能力摆在那里，坐这个位置，谁也说不出来啥，就别跟我废话了，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这事没得商量，怎么的，难道华阳集团，就介民一个人好使，我刘汉英用不了你呗！？” 在顾晓妍心目中，刘汉英还是有一定威信的，至少能力和资格都在那摆着的，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再不答应就有点要翻脸的味道了，于是只好不再吭声，刘汉英见状，说了句那就这么办吧，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她长叹了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中暗想，这下可麻烦了，以杨之谦的黏糊劲儿，只要我回了机关，用不上三天就得闹得满城风雨啊。 正心烦意乱，手机却响了，拿起来一瞧，原来是姥爷的来电，于是连忙接了起来。 “晓妍啊，今天是姥爷的生日啊，你晚上回来呗。”田老爷子笑吟吟的说道。 第479章 我想和你单独谈几句 最近一段日子，顾晓妍让陈曦搅合得心烦意乱，现在又多了个杨之谦，实在是身心俱疲，一时有点乱了方寸，竟然把姥爷的生日给忘得一干二净，如今听老人家一提，顿时心生惭愧，连忙说道：“对不起，姥爷，这两天事情实在太多了......” “没事，我知道你忙，你今天回来就好，咱们在家里热闹下。”田老爷子笑呵呵的道。 她连连答应，挂断了电话，拿起皮包便出了办公室，走到一楼的时候，赵慧正好推门出来，也许是那个房间的缘故，她突然就想起了陈曦，于是朝里面狠狠瞪了一眼。赵慧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也不敢多说什么，赶紧闪在了一边儿。 她也懒得解释，找到司机，要了车钥匙，独自驾车便直奔施工现场。今天是河道穿越的最后一天，现场的气氛比较轻松，她到的时候，老刘正带着几个人在河床上做测量，见她来了，将设备交给身边的人，快步迎了过来。 “小顾啊，刚才陈曦来电话，说你调任项管办当副主任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呀？”老刘直截了当的问道：“你这时候走了，冬天我再去云南了，这边的工作谁干呀？” 听到陈曦的名字，她的心里不禁一阵紧缩，可当着老刘的面，也不好表现出来什么，只是淡淡的道：“别说你不知道咋回事，连我也是一头雾水，胡总这一病，一切都乱套了。” “别人乱套，我管不着，可咱们不能乱啊，真要是把你调走了，项目部谁负责啊？公司的情况明摆着，能干活的，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剩下的那些位，来了也是抓瞎啊。”老刘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工程干了一半儿，千头万绪的，到处都是活儿，就算是换个业务能力强的，一时半会也理不出个头绪啊。” 她略微沉吟了下，试探着问道：“陈曦来电话还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是问你职务任免到底是咋回事，估计他懵着呢。”老刘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草草说了一句，还是追问道：“晓妍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得搞清楚啊，不能都稀里糊涂的呀。” 她叹了口气，心里却暗暗打定了主意，还是得跟刘汉英好好谈一谈，这个时候，不论是从工作角度还是个人方面出发，都不适合去项管办工作，另外，等姥爷过完生日，应该抽个时间和杨之谦郑重其事的谈一下，把话说绝了，让他彻底死心，否则，再这么闹下去，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啊。 “放心吧，我暂时不会走的。”她轻声说道：“一会我就去找刘总当面谈一下，你安心工作吧。” 老刘叹了口气，有些伤感的道：“陈曦那个瘪犊子走了，方圆也走了，小周也走了，明年我再一走，咱们这伙人就算彻底散了，四五年了，大家都快成一家人了。说实话，以前在工地上，大家说说笑笑的，干活都不累，现在可好，一天到晚，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不过也不错，这帮家伙一走，我这酒算是戒了，三个来月了，一共也没喝几口。” 顾晓妍表面上严厉，其实内心深处是个极重感情的人，听老刘这么一说，鼻子一酸，连忙转过身去，总算没当着老刘的面掉眼泪。 “我刚刚也琢磨了，既然散伙了，那就彻底点，我们大家都走了，剩下你一个，还不得累死你呀，而且，这么多年了，你总在外面野跑也不是回事，将来和陈曦结婚了，两人都在工地上，那有了孩子谁照顾呀？项管办的职务也挺适合你的，正好可以大展拳脚，干一番事业，只是这个时机不对，你可以和刘总好好商量下，哪怕等这个项目结束之后呢，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会。”老刘自顾自的说着，说完，抬头一看，却见顾晓妍两个眼睛看着远方，脸上挂着一丝苦笑，不由得愣住了。 “咋了？我说错话了嘛？”老刘赶紧小声问了句。 顾晓妍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解释道：“没有，我在合计怎么和刘总谈呢。” 老刘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于是也没再说什么，便将话题扯到了工作上，两个人大致说了几句，顾晓妍便借口要去公司，驾车离开了。 她并没有直接去公司，而是在市内的一个商场买了一双高档皮鞋，算是个姥爷的生日礼物，看了下时间还很宽裕，这才驱车前往公司。 一路上，她的心情都很低落，老刘无意间的一番话，触动了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曾几何时，她也把这些同事当成了家人，整天忙忙碌碌的，就如同是个家长，而且乐此不疲。 可转眼之间，自己苦心经营的这个家便要彻底散伙了，一想到这些，她的心里就莫名的难受。还有陈曦，四年了，这个混蛋男人几乎填满了她的整个生活，无数次恨得牙根直痒，也无数次被他逗得笑逐颜开，并且最终走进了她的生命，鱼水交融...... 她不愿意再想下去，因为眼泪已经在眼窝里打转了。 到了公司楼下，停好了车，她并没有立刻上去，而是略微平复了下心情，这才开门下车，快步朝楼里走去。 由于是代理总经理职务，所以刘汉英的办公室并没有搬，刚一出电梯，迎面就遇到了几个项管办的年轻人，一见是她，连忙热情的打着招呼，有的喊主任，有的喊顾总，场面倒很热烈。 与大家简单寒暄了几句，她径直走到刘汉英办公室的门前，轻轻敲了下，听里面喊请进，便推门走了进去。 杨之谦和刘汉英正在沙发上坐着，见她进来了，杨之谦先是一愣，然后起身笑盈盈的道：“晓妍，你来的正好，我正请示给你布置办公室的事呢，我是这么想的，新人要有新气象嘛，就别用刘总这间了，李阳给你在六楼收拾了一个房间，一会儿就安排人去红星美凯龙订办公家具，还有电脑什么的，一概换新的。” “是啊，咱们的顾大美女，咋能用我这个糟老头子用过的东西呢，必须换新的。”刘汉英笑着道。 红星美凯龙，是平阳一家专营高档家具的大型商厦，里面的商品素以价格昂贵著称，万八千块钱的，已经算是便宜货了，在华阳集团，只有副总经理以上级别，或者林俊雄、刘汉英之类的人，才能享受这个待遇，正常情况下，像顾晓妍这样刚提拔上来的年轻干部，只能用前任留下的办公用品。 顾晓妍听了，微微皱了下眉头，也不看杨之谦，而是轻声对刘汉英道：“刘总，我想跟你单独谈几句。” 第480章 我马上改还不成吗 刘汉英微微愣了下，杨之谦则尴尬的一笑，连忙站起了身道：“那好，你们谈，我回避。”说罢，转身刚欲走，却被刘汉英喊了回来。 “晓妍啊，我下午三点要去市国资委开个会，今天咱俩恐怕是谈不成了，这样吧，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你可以先和之谦谈一谈，要是感觉不妥，那就等明天，啊哟不成，明天也不行，明天市领导来公司调研，我恐怕要亲自陪同，那就后天吧。”刘汉英一边说，一边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刘总，后天就是周末了。”顾晓妍轻声嘟囔了句。 “那就下周一嘛，要是着急，你就先跟之谦谈，他可以全权代表我处理所有事宜，就这样吧，我真得马上走了，要不时间来不及了，我比不了介民，人家回国资委，那叫回娘家，上上下下都给面子，即便去晚了也没人敢吱声，我要迟到了，非得挨训不可。”说完，也不理睬她，拿起东西，急匆匆便往门外走去。 刘汉英这一走，顾晓妍和杨之谦自然不能再呆在办公室了，只好跟了出来，顾晓妍还有点不死心，紧走几步，在刘汉英身边低声说道：“刘总，要不我跟您一起走，在车上谈几句就行。” 刘汉英听罢，却把眼睛一瞪道：“就这么会工夫，你就不能让我歇会啊，少给我添乱！”说完，头也不回的便走了。 “那我晚上去您家里谈。”顾晓妍朝着背影喊了句。目送刘汉英上了电梯，她轻轻叹了口气，正要离开，却听杨之谦在身边柔声问道：“到底啥事这么着急呀？” 她本来不想多说什么，可转念一想，既然来了，那就趁此时机把话跟杨之谦说清楚，假如刘汉英坚持让她到项管办工作，也省得杨之谦纠缠不清。于是略微沉吟了下道：“能去你办公室说几句话吗？” “当然可以！”杨之谦爽快的道，说完，做了个有请的手势，顾晓妍也不吭声，低着头，朝杨之谦办公室方向走去。 进了房间，杨之谦让工作人员沏上一壶茶水，然后挥手说道：“我和顾经理谈点事，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不要打扰我。”工作人员连连点头，快步退了出去，并轻轻关上了门。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一次来我办公室吧？我当副总都两年多了，你连我办公室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未免太不靠近组织了呀。”杨之谦故作幽默的说道，这当然是一句玩笑话，不料顾晓妍听罢，却正色回道：“杨总，你是主管行政和后勤的副总经理，我是搞生产经营的，咱俩接触得自然少一点，这很正常吧。” 杨之谦有点碰了一鼻子灰的感觉，不过，他早就习惯了顾晓妍这种呛着说话的方式，倒也并不生气，只是嘿嘿一笑道：“那以后就好了，以后你负责项管办的日常工作，我这办公室，你总得多跑几趟了吧。” 顾晓妍苦笑下了，淡淡的道：“杨总，其实......”话还没等说出来，杨之谦却想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示意她稍微等一下，然后起身朝办公室背后的书柜走去。她不明所以，只是愣愣的看着，只见杨之谦从书柜里取出一个精美的木盒，小心翼翼的捧过来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什么？”她皱着眉头问道。 杨之谦得意的一笑，伸手轻轻打开了木盒的盖子，一套精美异常的紫砂茶具呈现在面前。顾晓妍对此并没什么研究，但光是从色泽和造型上看，就知道一定是价值不菲之物。 “这是当代紫砂工艺大师葛军先生的作品，叫做四季如春壶，曾经获过金奖的，一共做了五十套，这便是其中之一，正宗的天青泥原料，款印齐全，极具收藏价值。”杨之谦兴致勃勃的介绍道。 “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又不喝茶。”顾晓妍的态度还是很冷淡，甚至将身子往后挪了下，故意拉出一副并不感兴趣的架势。 杨之谦却非常认真的道：“我知道你不喝茶，但老爷子喝茶呀，而且对茶非常有研究，对茶具的要求也很高，绝对是品茶的行家。” 听他这么说，顾晓妍忽然隐隐的意识到了什么，忽闪着大眼睛，愣愣的看着杨之谦，迟疑着问道：“你啥意思，要送给我姥爷？” “是啊，只有他那种级别的老茶客，才配得上这样的茶具，我们都是用玻璃杯咕咚咕咚往下灌就可以的，用这么精美的茶具岂不是暴殄天物了吗？再说，今天是他的生日，就算是给他的生日礼物了。”杨之谦一本正经的说道。 顾晓妍简直无言以对，开什么玩笑，姥爷的生日连我都给忘记了，杨之谦居然倒是记得清清楚楚，还给准备了这么贵重的礼品，这叫啥事呀！关键是这么搞下去，岂不是越搅水越浑，到啥时候是个头儿啊......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先代姥爷谢谢你吧，其实，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感情这种事，总不能勉强吧，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与其在我身上下这么大工夫，还不如试着去追求别的女孩子呢，没准现在连儿子都抱上了，何必跟我纠缠不清呢？” 杨之谦听罢却连连摇头：“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晓妍，我和陈曦不一样，我是个感情非常专一的人，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女人，非你不娶。” “这跟陈曦有什么关系，好端端的你提他干什么？”一听到陈曦两个字，顾晓妍的脸马上一沉。 杨之谦却正色道：“为什么不能提啊，晓妍，他去给安川首富当上门女婿的事，姥爷已经告诉我了，这样的渣男，根本不值得你去爱的！” 说实话，杨之谦并不是个很善于追女孩子的人，陈曦目前是顾晓妍心底最疼的地方，聪明的男人，是应该尽量回避这个话题的，但他却偏偏要去揭这个伤疤，无异于自讨没趣。 果然，顾晓妍的脸色愈发阴沉了，双手抱在胸前，眉头紧锁，一言不发，显然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半晌，这才深深吸了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是成年人，有权力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对也好，错也罢，恐怕还轮不上你指手画脚吧。” 杨之谦点了下头：“对不起，可能是我的表达方式有问题，我不是想指手画脚，只是把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难道这也有错吗？” 顾晓妍都被逼没辙了，脱口而出一句话：“你到底喜欢我哪里，我马上改还不行吗？” 一句话把杨之谦逗笑了：“我喜欢你的所有，除非你把性别都改了。否则，我这辈子就跟你耗上了。” 第481章 你继续砸！ 两个人都沉默了，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气氛一时有点压抑。足足过了三分钟，最后还是顾晓妍率先打破了平静，她尽量尝试着用商量的口吻说道：“杨总，我郑重其事的和你说一下，我近期不想谈感情问题，请你行个方便，放过我好不好？另外，把我调回机关，当项管办副主任，也是你的主意吧？其实，我挺讨厌这个做法的，真的，你替我想过嘛？所有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职务任免是难以服众的，你让我将来怎么开展工作？” 杨之谦却不以为然：“怎么能说是名不正言不顺呢？放眼华阳集团，论工作能力，你说第二，谁敢称第一啊！不论担任什么职务，公司里也没人敢说闲话的。” 顾晓妍缺乏的不是自信，而是不想成为众人话题的中心，听杨之谦这么说，皱着眉头，沉吟良久，最后把牙一咬说道：“我和陈曦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这个时候，只想一个人平静的度过这段日子，你现在把我弄回机关，然后整天嘘寒问暖的，让别人怎么看待咱俩的关系？” “晓妍，你一直是个不在乎世俗目光的女人啊，啥时候变得畏首畏尾了呀？别人怎么看待很重要吗？重要的是你心里怎么想的！”杨之谦说得义正言辞、理直气壮：“再说，谁会因为你和陈曦分手而说三道四啊，他那种人根本就配不上你，离开他是你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大家非但不会笑话，只会祝福你的呀！” 我的天啊......顾晓妍在心里默默的道,快救救我吧，我快要疯了，这杨之谦简直比狗皮膏药还黏啊，而且还一肚子大道理，说了半天，油盐不进不说，反而还越发亢奋起来了，这可咋整啊，实在愁死人了。 见顾晓妍沉默不语，杨之谦还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于是将身子往前探了下，试探着问道：“要不这样吧，你来机关之后，我尽量不打扰你，让你消消停停的干工作，只在远处默默的关注着你，好吗？” 顾晓妍和陈曦不同，她一旦决定的事，便极难更改，在感情方面更是如此，绝对不会优柔寡断。她曾经问过自己，假如没有陈曦，会选择杨之谦吗？答案是否定的。既然如此，那就一定要把话跟人家说清楚，不能模棱两可的挂在那里，那可不是她的风格。这样想着，她缓缓的站了起来，轻声说道：“项管办副主任的职务，我拒绝接受，如果非要我干不可的话，那我就只能辞职了，这句话，我晚上也会跟刘总说的。”说完，迈步朝办公室大门走去，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了下来，转回身，目光落在了那套精美的紫砂茶具上。 “这套壶确实挺漂亮的，姥爷一定能喜欢，你当时花了很多钱吧？”她微笑着问道。 杨之谦没明白啥意思，略微想了下，苦笑着道：“是啊，当时花了20000多呢。”顾晓妍听罢，微微点了下头，说了句稍等我一下，然后便快步走了出去。 出了办公室，她快步下楼，在机关大楼对过的银行里取了两万块钱，又将身上的现金划拉到一起，清点了一下，一共是两万三千多块钱，于是急急忙忙的又赶了回来。 推开办公室的门，却见杨之谦还呆呆的坐在沙发上，脸色挺难看的，于是走过去，先是将两万三千块钱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轻声说道：“杨总，我也不知道你当时到底花了多少钱，这里是两万三，多少就是这个意思吧。” 杨之谦不知道顾晓妍想干什么，正愣神的工夫，却见她伸手将那个精美的木盒抄了起来，毫不犹豫的狠狠摔在了大理石地面上。 紫砂壶发出一声清脆的破裂声，瞬间便成了一堆碎片。 “你！”杨之谦呼的一声站了起来，面色铁青，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着。 顾晓妍看在眼里，心里却暗暗的想，对！就应该是这个状态，最好在大骂我一顿，诸如什么不知天高地厚，命中注定找个渣男之类的，总之，越发狠越好，这样才好抓破脸，也就彻底死心了。 杨之谦确实生气了，两个拳头都攥得紧紧的，胸口一起一伏，两只眼睛如同要喷火似的，片刻之后，顾晓妍都有点害怕了，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但嘴上却还是硬撑着说道：“杨总，请你不要骚扰我，更不要骚扰我的家人，谢谢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她心里还是有点打鼓的，生怕杨之谦恼羞成怒，真要犯起浑来，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杨之谦的愤怒只持续了十秒钟，突然就变了一副模样，微笑着说道：“我知道你在故意激怒我，就为了让我放弃追求，我才不上当呢。晓妍，别做无谓的抵抗了，你是逃不掉的。”说完，看了眼地上支离破碎的紫砂壶，继续说道：“忘记告诉你了，我还有一套，比这个更贵重，如果肯转让的话，十万没问题，怎么样，要不，你再取十万块钱，我拿出来，你接着砸？” 顾晓妍是真没辙了，颓然的叹了口气，无奈的笑了下：“杨总，你这是干什么呀？就算你喜欢我，也不能这样死缠烂打吧？你动不动就说，有喜欢我的权力，可我也有拒绝的权力吧！” 虽然办公室的门关着，但因为这一楼层基本上都是领导的办公室，所以平时非常安静，紫砂壶破碎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去，她甚至都听见了隔壁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可以想象，一定有人正在探头探脑的倾听着什么...... “我不喜欢你的拒绝，但誓死捍卫你拒绝的权力。”杨之谦一本正经的说了句。 顾晓妍听罢，差点一头撞墙上，只好无奈的笑了下，转身朝门外走去，推开房门的一瞬间，隔壁几个办公室的门迅速关上了，她也不理睬这些，只是低着头快步而行，走出去好远，仍旧能感觉到后背上落着的目光，沉甸甸的，压得有点喘不上气来。 杨之谦没说什么，望着顾晓妍的背影，冷冷一笑，然后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机，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过来个人，给我收拾下。” 【作者***】：小说是虚构的，但生活是真实的，在西风的家乡，有很多华阳集团这样的企业，曾经在天寒地冻的朝鲜战场上抛洒热血，今天是抗美援朝69周年纪念日，西风在微信公众号上写了一篇小文，以示缅怀和纪念，欢迎书友关注微信公众号卷帘西风666，阅读点评！ 第482章 外面的动静 顾晓妍生平第一次缺席了姥爷的生日，她可不想当着全家人的面，被迫和带着厚礼前来祝寿的杨之谦坐在一起，在寿宴上又不好说一些过头儿的话，即便不痛快，也只能忍着，那实在太别扭了。上次大家一起吃饭，她就被杨之谦硬拉着坐在了身边，当着那么多同志的面，也不便发作，只能全程故作轻松的陪着笑脸，现在想想还有点憋气，事实上，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她的脾气也收敛了许多，再被陈曦这么一通折腾，自觉心虚，便更不愿太过张扬了。 听说她不回来了，姥爷自然大为光火，祖孙俩在电话里大吵了一架，姥爷一生气，居然破天荒的吼了她几嗓子，甚至说出了今天不回来，那就永远别回来的话。 她知道那不过是姥爷的一时气话，类似的话，当初也对她母亲说过。等过几天，置办点好东西，回家认个错撒个娇，事情也就算过去了。 她没去给姥爷过生日，而是敲开了刘汉英家的大门。刘汉英之前曾经听胡介民念叨过，说顾晓妍大半夜的到家里汇报工作，不达目的就赖着不走，当时只当是个笑话听，可如今轮到自己头上了，不禁也有点傻眼了。 所幸的是，顾晓妍并没有采取在胡介民面前软磨硬泡的方式，而是直接将自己和陈曦感情出现问题，而杨之谦又死缠烂打的事如实说了，并表示这个时候，实在不想回机关工作，而且，平阳段的施工也正在紧要关头，如果换了个负责人，万一衔接不好，明年的七月一号之前不能按时完工，这也是个很麻烦的事情，老刘是个技术型人才，为人比较老实，做项目经理实在有点勉为其难，所以，不论从哪个角度出发，她都不想出任这个副主任，还请公司收回成命，或者是等项目完工，她个人问题也处理利索了，再来担任这项工作。 刘汉英听罢，沉吟良久，这才缓缓说道：“你和陈曦的事，我听之谦说了。”顾晓妍一听，两个眼睛顿时就瞪了起来，连忙问道：“刘总，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刘汉英微微一笑：“说什么不重要，既然已经分手了，难道还怕人说嘛，再说，之谦对你也并没什么恶意。” 顾晓妍一时无言以对，但心里却说不出来的别扭。 刘汉英则微微叹了口气：“晓妍啊，你恐怕还不知道，集团现在面临一个什么样的局面，介民之所以力主要成立分公司，其实，也无非是想探索一条解决问题的办法而已，可惜他这一病，原本的计划全部被打乱了。” 顾晓妍只是个项目经理，对公司整体状况虽然有些耳闻，但了解得并不全面，如今见刘汉英的语气如此沉重，也颇感意外，于是便没有插言，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刘汉英点上一根烟，深深吸上一口，苦笑着道:“按照原来的设想，介民履新之后，由我来继任，他在市里还能给我一定的支持，我们遥相呼应，事情就容易得多，可他现在突然病倒了，担子一下就全落在我肩膀上了，总经理的位置表面上看着光鲜，实际上却是个烂摊子啊。” “烂摊子？有这么严重吗？”顾晓妍不解的问。 刘汉英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将华阳集团的现状和盘托出。其实，从前年开始，华阳集团的产值虽然逐年上升，但利润率缺急剧下滑，从三年前的27%下降至去年不到5%，而且，这还只是财务统计的结果，实际情况可能比这更糟糕，也就在3%左右。 究其原因，与最近国内经济疲软有一定关系，建筑材料、施工设备、人员工资都翻倍增长，可工程造价却被一压再压，再加上管理水平不高，跑冒滴漏现象严重，个别项目部还存在富了和尚穷了庙的贪腐问题，总之，各方面原因加在一起，导致整个华阳集团已经陷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困境之中，上半年的财务分析显示，今年的利润率有可能下降到2%，这已经是非常危险的信号了，这么大的公司，这么多人，每年完成十多个亿的产值，才这么点利润，还谈什么企业积累啊？稍有不慎，便会面临亏损的局面。 “按照介民的想法，这种大家庭的模式必须要改变，所以才成立了安川分公司，想做一个试点，成功之后，将经验推广至整个集团，要将华阳集团拆分成若干个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的分公司，整个计划一直在酝酿之中，本来有他在，一切还算有条不紊，但他这一病，国资委那边的反对意见就起来了，我目前只是个代理总经理，很多事情还要看人家的脸色，只能先维持现状。就目前而言，急需一个能力强的同志将项目管理工作抓起来，虽然大环境无法扭转，但严格管理，堵住漏洞，内部挖潜，还是可行啊。这么多年，你们项目部的利润率一直在全公司名列前茅，所以，这个岗位非你莫属呀！” 顾晓妍并不是个胡搅蛮缠的女人，在她心里，事业占着很大比例。听完刘汉英的讲述，也知道这不是闹着玩的，不由得左右为难，低着头不吭声了。 刘汉英见状则笑呵呵的道：“我看这样吧，给你几天的时间再考虑下，另外，我一会儿提升下你数据平台的浏览权限，你可以先了解下公司的全面情况，下周三开全体干部会议之前，再做最后的决定，同时，我这边也做下之谦的工作，让他尽量注意点影响，好不好？”说完，见顾晓妍还不吱声，不由得紧张的道：“我说顾大小姐，你不会真跟介民说得那样，不达目的就赖着不走吧，我可没他那精神头，现在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求你赶紧走吧，我好睡觉。”顾晓妍听罢，也只好起身告辞了。 之后的几天里，她一直在通过数据平台研究公司的整体经营情况，越研究心情越沉重，数据是最能说明问题的，目前华阳集团所面临的困境，根本不是一个严格管理所能解决的，其中的因素很多，有市场的，有体制的，更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这些问题，胡介民总揽全局这么多年，尚且无力改变，自己当个项目管理办公室的副主任，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从来不缺乏自信的她，面对今天的局面，也少有的犹豫起来 转眼已经是周二了，今天晚上她值班。正常情况下，除了她本人，一般是不安排女同志值班的，但现在人手实在不够用，所以，只能是不论男女，一律排班。 和她一起值班的是赵慧，吃罢晚饭，二人在施工现场巡视一圈，回到项目部，闲聊了几句，便各自回房间了。赵慧不喜欢熬夜，十点左右便休息了，她则打开电脑，继续研究公司的各项数据，明天就要开会了，她的想法是，不论是否担任项管办的职务，总要对公司的现状提出一些建设性的意见，以供领导参考，一直到了午夜时分，才将这几天的思路整理好，打印出来，又认真看了一遍，这才洗漱回卧室休息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忽然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还以为是自己做梦了，可侧耳一听，却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第483章 夜半惊魂 卧室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声，虽然很轻，但她仔细听了下，立刻做出了判断，是有人在轻手轻脚的翻动什么。 项目部是租用当地一座废弃的楼房，由于即将开发，周边的建筑物早就被拆除掉了，等于是就这么一栋二层小楼，孤零零的伫立在旷野之中。如此深更半夜，房间里突然进来了人，换成谁，也得吓够呛啊。 她的心顿时就砰砰跳了起来，从床上下来，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又仔细的听了一会儿。外面确实有人，而且感觉还不止一个，为了进一步确认，她缓缓的趴在了地板上，从门缝朝外望去。 老式的房门，门底下的缝隙比较大，她虽然看不清楚什么，但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手电光影的晃动，从发光的来源不难判断，至少有两个人在外面。 大半夜的，偷偷潜入房间，非偷既盗啊，这可怎么办？她的额头上顿时便出了一层汗，由于紧张，身子都情不自己的发起抖来。 上个礼拜，黄家岭镇派出所的民警同志专门来过项目部一趟，通报了下最近治安情况，说是最近黄家岭周边频繁发生入室盗窃案件，据现场侦查，犯罪分子应该是团伙惯犯，流窜作案，让他们注意防范。没想到，这帮家伙竟然盯上了项目部。 现在的年轻人，基本都有躺在床上摆弄手机的习惯，可顾晓妍则不然，她认为手机信号辐射对身体不好，所以一般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是将手机放在卧室外面充电，此时此刻，她肠子都悔青了，暗暗埋怨自己，要是也有躺在床上玩手机的坏习惯该多好啊！ 手机，笔记本电脑，平板电脑，大容量的移动硬盘，钱包等等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放在外面，而自己则赤手空拳，除了几件贴身的衣服，再就是脚下的一双拖鞋，这可如何是好？ 更麻烦的是，办公室的保险箱里，还有十多万生产备用金，小偷打开保险箱的可能性不大，但那只是个便携式的小保险箱，体量不大，一个成年男人可以轻而易举的拎走。 这还仅仅是钱财方面的，最让她感到担心的是，卧室和办公室虽然隔着一道门，但门锁却早就坏了，实际上形同虚设，只需轻轻一推，自己就完全暴露在歹徒的面前了。 也不知道楼下赵慧怎么样了，要是能取得联系，由她来报警是最好的选择了。可是怎么联系呢？她恨不能变成个鸟儿飞出去。 不行，必须得想办法离开房间，在这里就等于是坐以待毙，她暗暗下了决心，二楼也并不算很高，实在不行就跳下去！打定了主意，赶紧轻手轻脚的将衣服穿好，可走到窗口往外看了眼，却还是有点怯怯的。三四米高的距离，如果是成龙大哥，没准一个飞身便下去了，落地之后趁势一个前滚翻，爬起来还可以摆个造型，可这对于顾晓妍来说，实在需要点勇气。 犹豫了片刻，最后把牙一咬，心中暗道，怕什么？最多就是摔断一条腿，即便如此，也不能在房间里呆着，这样一想，伸手便去拉窗户。 这是一幢建设于上个世纪的楼房，窗户材质是铝合金，项目部属于临时征用，自然也没做更换。由于年代久远，窗户的滑道早就不中用了，每次拉开，都会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吱声。 她当然知道这个毛病，在拉动之时，已经用尽全身力气，将窗体抬高了些，本来以为这样便会没有声音，但没想到还是发出了嘎吱一声。在寂静的夜里，这点动静，足以把外面的人吓一跳了。 外面瞬间便安静了下来，没有了任何声音。她也不敢再动，静静站在窗口，夜风顺着拉开了一半的窗户涌进来，将她额头上的汗瞬间便吹干了。 她紧张到了极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半晌，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响起，好像刚才那一声，并没有引起外面人的主意。 谢天谢地，她在心里默默的说道，又用力将窗户拉开了一些，这次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看看差不多，她正打算跳上窗台，卧室的门却突然被推开了。 她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眼，只见一个黑影出现在门口，月光正好照在那人的脸上，那张瘦削的脸如同死人般的惨白，她吓得尖叫一声，手脚并用，一跃跳上窗台，可还没等往外跳，那黑影已经冲了过来，一把扯住了她的衣服，她也来不及细想，回身便是一脚。 虽说是个女人，但顾晓妍身材高挑，并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类型的，再加上居高临下，这一脚直接踢在了那黑影的下颚上，由于是应激反应，力量比正常情况下大很多，竟然将那黑影踢翻在地，可她本人也因用力过猛，一头从窗台上栽了下来，正好砸在了那个黑影的身上。 顾晓妍属于略丰满型的女人，体重不轻。那黑影先是下巴上挨了一脚，身上再被一百多斤砸了下，顿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顾晓妍已经吓得忘记了叫了，挣扎着爬起来，一时慌不择路，竟然晕头转向往门口冲去，刚迈了几步，却与另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男人，顾晓妍感觉好像撞到了一面墙上，整个人都被弹了回来，后退的过程中，脚下被还蜷缩在地上的黑影绊了下，顿时失去了平衡，仰面摔倒在了床上，她这才发出了一声惊叫，可刚叫了一半，脖子便被死死掐住，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再乱动就弄死你！”那男人低声说道：“老老实实的，我们劫财不害命，要是敢出一点动静，就扒了你的皮！” 顾晓妍已经被掐的气都喘不上来了，听男人这么说，也无法表达自己的同意，只好停止了挣扎，以示听懂了。 掐住她脖子的手缓缓松开了，她开始剧烈的咳嗽和干呕，眼泪也哗哗的流了下来。还没等缓过神儿来，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已经抵住了她咽喉，随即听那健硕的男人问道：“保险箱的密码是多少？” 顾晓妍的脑子飞速转着，十多万块钱，在如今虽然算不上什么巨款，但也不能轻而易举的就让歹徒给抢走啊，于是灵机一动，拿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道：“我就是个值班的啊，保险柜密码，是领导才知道的。” 刚刚那个被她砸倒在地的黑影，此时挣扎的爬了起来，听顾晓妍这么说，打开手电往她脸上照了下，一边捂着腮帮子，一边恶狠狠的骂道：“别跟老子装，你就是这里的领导，告诉你，我们观察多少天了，不说实话，就给你来个先奸后杀！” 第484章 灵机一动 遇到这种情况，天下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不害怕，顾晓妍浑身瑟瑟发抖，生怕这两个家伙真付诸行动，要是那样的话，她宁可一死，也不愿受辱。 所幸，这两个家伙的兴趣都集中在钱上，那个身材健硕的汉子看了她一眼，将匕首又晃了晃，冷笑着道：“先奸后杀都是便宜你，到时候，我在你脸上再划上十几刀，把嘴给你豁到耳根子上，让你这辈子说话都漏风！怎么样，想试一试不？” 顾晓妍真想大哭一场，干了这么多年工程，今年咋这么倒霉呢，先是遇到李晓飞那个恶棍，之后又被余振海绑架，如今又是两个穷凶极恶的歹徒，这是犯了什么冲啊，真是一步一个坎儿！ “别.....别这样。”她也不敢看那大汉的脸，这是低声说道。 “那就快把密码说出来！”大汉喝道。 她把身子蜷缩成一个团，故意哆哆嗦嗦的道：“我......我让你们吓得，把密码给忘记了，让我......想一下......”嘴上一边说，一边偷眼观察着，试图想办法脱身，心里还不住的埋怨，赵慧这丫头，平时挺机灵的呀，怎么睡觉这么死呢！刚才又喊又叫的，难道还没听见动静?要是在这个时候报警的话，这两个歹徒肯定会立刻逃窜的。 那大汉却把眼睛一瞪，狞笑着说道：“别他妈的跟我耍心眼了，你是不是还指望楼下那个小丫头啊，告诉你，她现在跟你一样，要是再不说的话，那可就别怪我们哥几个谋财劫色又害命了啊，都是你自找的，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公家的钱，又不是你个人的，至于为了这个把命搭上吗？” 一听这话，顾晓妍的心彻底凉了。随即也顿明白了这两个歹徒为啥能不费吹灰之力便打开了外面的防盗门。 由于她经常在外面跑，所以便将办公室钥匙留下一把，之前都是放在财务室方姐那里，后来赵慧来了，楼上楼下的很方便，于是就交由赵慧保管了。歹徒一定是先控制了赵慧，然后从赵慧的房间拿了钥匙，这才开门进来了。 可这帮人是咋知道这么详细的呢？真是活见鬼了。 见她低头不语，那大汉显然有点不耐烦了，冷笑了一声，伸手扯住了她的衣服，吓得她赶紧往后缩了缩，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不要......不要，我想起来了。” “那就痛快说，别指望有人来救你们，这破地方，不到明天早上八点半，连条狗都没有！”那大汉冷冷的道。 完了，看来这帮歹徒是有备而来，连我们的作息时间和自然情况都掌握得一清二楚，今天这一关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了。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暗想，好在钱也不多，即便真被歹徒抢走了，损失也不是很惨重，最多就是自己掏腰包，把公家的钱顶上呗！这样想着，便将保险箱的密码说了。 刚刚被他踢倒的男人立刻转身出去，不大一会又探头进来，跟那个大汉耳语了几句，同时还递过来一样东西。 那大汉点了点头，瞥了眼缩在角落里的顾晓妍，将两张银行卡往床上一丢，用手电照着她的脸，低声问道：“这两张银行卡的密码都是多少啊？” 顾晓妍低头一瞧，脑袋顿时就大了。 这两张卡，一张是她的工资卡，里面有大概六七万块钱的样子，另外一张则是项目部这么多年积攒的小金库，之前都是由方姐保管的，方姐走后，便也一并交给了她，她并没随身携带，而是直接放进了保险箱，想必是歹徒一见这两张卡放在保险箱里，肯定是非常重要，于是便动了贪念。 这么多年下来，顾晓妍所带领的施工队伍，累计完成了上亿造价的工程，别的不说，光是水泥、木材等这种最常用的材料消耗，数量也是很惊人的，有一部分灰色收入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在其他项目部，这部分灰色收入往往就是几个负责人私分了，但在顾晓妍这里，这笔钱都被统一保管了起来，一部分用于逢年过节，给大家置办点额外的福利，另一部分用于一些聚餐和难以报销的事情上，到年底如果还有结余，便大家共同平分。 也许是因为自身经济条件比较好的缘故，顾晓妍在钱财方面比一般人要大方许多，当然，这也成了她增加团队凝聚力的手段之一，在这个年代，光靠喊口号是没用的，不给团队成员实实在在的谋福利，谁会死心塌地的听你指挥呢？ 事有凑巧，前几天，她刚刚将铁路钢管到货所配的钢丝绳卖掉了，再加上几家建材商给返的回扣，卡里面现在一共有二十多万块钱。 如果连这笔钱也让歹徒给掠走了，那损失可就太大了，顾晓妍这下可真有点着急了，连忙说道：“大哥，这都是些空卡，里面真的没钱啊。” 话刚说到这里，脸上便挨了一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嘴角也流出了鲜血。 “没钱，没钱你把卡放保险箱里，跟我耍滑头是不是？妈的，我算看出来了，你个臭娘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不说密码也行，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今天晚上就先爽一把再说。”那大汉说完，猛扑上来，便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别说被这样的人侮辱，就是被他们看上一眼，顾晓妍都觉得浑身不自在，转念一想，这帮歹徒就算再嚣张，也不敢明天带着她去银行取款，顶多就是要了密码，去附近的自动柜员机上去取，而自动柜员机取款每天是有限额的，最多只能取出两万块钱，这样一算，也损失不了多少，于是便连忙说道：“别这样，我告诉你们密码还不行吗！”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临时转了个心眼，故意说了个假密码。那汉子哼了一声，朝门外喊道：“老三，你进来看着这个小娘们，我这就去取款，你听我电话，要是密码不对，直接就弄死她。” 被称作老三的人，就是被她一脚踢翻的那位，他应了一声，闪身进了房间，左手拎着个旅行包，右手里则握着一把明晃晃的砍刀。两人低声耳语了几句，那大汉便快步下楼，不大一会，听见摩托车发动的声音，渐渐驶远了。 顾晓妍暗暗松了口气，她在这里已经小半年了，对周围还很熟悉，项目部所在的黄家岭镇经济不是很发达，镇上只有一个农业银行的储蓄所，但并没有自动提款机，距离最近的有自动柜员机的金融机构，即便是开车往返，最快也要半小时左右。 而这半个小时的时间，房间里就剩下了一个歹徒，一对一，再怎么也比一对二要容易些，必须得想个脱身之策，否则，今天晚上就吃大亏了呀！她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第485章 高跟鞋 老三关好了房门，然后将塞得鼓鼓囊囊的旅行包放在床边，晃着膀子走过来，用砍刀的刀背拍了顾晓妍的肩膀道：“老实点啊，要是敢耍花招，我这一刀下去，先把你踢我那条腿给砍下来。”说完，拉过一把椅子，大大咧咧的坐下，将手电照向顾晓妍，用极其放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几眼，阴恻恻的说道：“知道此时此刻，我最想干什么吗？” 美国有个非常著名的导演，叫斯皮尔伯格，他曾经说过，每个人都是天生的演员，在特定的场景下表演着自己的人生。 如今的顾晓妍就是如此，听老三说完，她惊慌的往床的另一边挪了下，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着，这颤抖既真实，又有表演的成分，别说老三，就是把那位大导演请来，也未必能看出端倪。 “我最想把你扒光，然后狠狠的干你一炮。”老三嘿嘿笑着说道：“妈的，你个臭娘们，刚才差点把老子蛋蛋给压碎了，不干你一炮，谁知道还能不能用了。”说完，点了根烟，深深吸上一口，然后故意将烟气吹过来。 顾晓妍在示弱，为了让老三更加放松警惕，她努力的拿出一副柔弱可欺的样子，轻轻的咳嗽了几声，又往另外一边挪了下，让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大了，然后将身子缩成一团，用眼睛偷偷往窗口看去，心中盘算着，如果瞬间跃起，能否在被这家伙一刀砍中之前，从窗口跳出去。 算来算去，始终感觉胜算不大，而且，从二楼直接跳下去，估计也得摔够呛，起码再想跑是不大可能了，这显然不是个最好的选择，可是，这家伙正堵在门口的方向，手里还拿着把一尺多长的砍刀，不从窗户跑，难道从门的方向跑吗？那显然更不现实了呀。 时间一分一秒过着，她知道，多耽误一分钟，自己就多一分危险，只要那个大汉发现密码是假的，一个电话打过来，那后果，她简直不敢想下去......可是，到底该怎么办才能脱身呢？ 怎么办！这三个子不停的在她脑海中回荡着，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好几种设想一闪而过，但都被她否定了，就在她几乎绝望之时，床头柜上放着的一个鞋盒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是一双刚买的皮鞋。顾晓妍的身材较高，所以从来不穿高跟鞋，前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心血来潮，就在网上买了一双，穿上一试，还真挺好看，整个人显得越发挺拔了，只是实在不很舒服，走路崴脚脖子不说，开车也不方便，踩油门和刹车都有点使不上劲儿，于是便放进鞋盒，本来是打算带回家去收起来，可最近忙得早就忘记了，鞋盒子就放在床头柜上，盒盖也没盖上。 她盯着那双高跟鞋，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瞬间便有了主意。 一阵夜风从敞开的窗吹进来，凉飕飕的，透着一股深秋的寒意。她使劲蜷缩着身体，偷偷往床头柜那边挪了挪，口中怯生生的说道：“大哥......我冷，麻烦你把窗户关上呗。”说完，自己都暗暗吃惊，心中暗想，原来我也会这样糯糯的说话啊，实在太恶心了。 老三歪着头看了她一眼，冷笑着道：“冷啥呀，开着窗，一会你好跳楼呀！” 她尽量表现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大哥.....我真得很冷，求你了，再说，钱都给你们了......”说完，心里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感觉特别的委屈，鼻子一酸，声音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最后竟然抽泣了起来。 她真哭了，不是在表演。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感觉无助，甚至比当时被余振海绑架的时候还要无助。 那时候虽然危险，但她的心里至少保有一份希望，幻想着陈曦会在某一个时刻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相信，这个男人就算豁出自己的性命，也会来救她的，可现在不同，没有希望，一切只能靠自己。 唉！也许这就是命吧，如果我上周答应回项管办工作，那今天的事情也许就错过去了，哪至于在这里担惊受怕的，承受这份侮辱呢！看来，我真该改变了，应该稳定下来，常年在外，难免会遇到这样或者那样的麻烦啊...... 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风越来越大了，深秋的冷风呼啸着涌进房间，让老三也打了个哆嗦。 “妈的，这是要变天啊。”他嘟囔了一句，说完，起身朝窗口走去，走到窗前，扭头用手电照了下顾晓妍，见她还低着头蜷缩在床上，身子瑟瑟发抖，已经从轻轻的抽泣变成低声的呜咽，不由得皱着眉头喝道：“别他妈的哭了，只要你不耍滑头，拿了钱，我们哥几个就走人了！”说完，将手电放在窗台上，伸手拽了下窗户。 这扇窗户的毛病在于，关的时候，比开的时候还费劲。可能是窗框有些变形的缘故，总之，每次关窗的时候，顾晓妍都要双手并用，才能将沉重的铝合金窗户推到位置。 老三本来合计随手一拉而已，不料，窗户去只是往前移动了一点，还发出刺耳的吱吱声，风越来越大了，还夹杂雨点，显然，一场秋雨不期而至。 “我靠，咋还下上雨了呢？天气预报也没说有雨啊！这年头，啥都是假的，连天气预报都胡说八道。”他自顾自的嘟囔着，又拉了下，发现力量还是不够，于是顺手将砍刀也放在了窗台上，两只手使劲的拉了起来。 顾晓妍虽然在哭，但却始终偷偷观察着老三的一举一动。她暗自庆幸，或许是怕露了相，所以，老三一直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就是那个手电，现在手电平放在窗台上，她等于是完全处于黑暗之中了。 就在老三将砍刀放在窗台上的一瞬间，她已经无声无息的将一只高跟鞋抄了起来。没有时间了，那个恶汉随时会把电话打过来，如果不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等待自己的，就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凌辱和折磨了。 此时此刻，她已经完全忘记了恐惧和胆怯，一跃而起，抡起高跟鞋，狠狠的朝老三的脑袋砸了下去。 可能是顾晓妍演的太逼真了，老三早就对这个瑟瑟发抖的女人放下了戒备，就在他的手刚刚扳住窗框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他低头去掏手机，而这一瞬间，顾晓妍已经扑到了眼前。 他下意识的伸手挡了一下，细细的鞋跟，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小臂上，两个人几乎同时听到了咔嚓一声，也不知道是鞋跟断了，还是骨头折了。 如果从杀伤的效果上看，女性的高跟鞋，绝对可以算做一种武器，老三随即发出一声惨叫，手机也不知道摔到什么地方去了，捂着胳膊便蹲着了地上，疼得浑身颤抖、满地打滚，瞬间失去了战斗力。顾晓妍一击得手，也不敢恋战，一步便窜到了门口，开门便冲了出去。 可是，刚刚下到一楼，却发现赵慧房间的门一开，一个秃头挡住了去路。她退无可退，根本无暇多想，抬手便将高跟鞋朝那个铮亮的秃头撇了过去。 黑咕隆咚的夜里，距离又近在咫尺，就算是郭靖杨过令狐冲，恐怕也无法躲过这破空而来的暗器，那秃头大叫一声，双手掩面，她则趁此时机，一口气冲出了楼门，还没顾得上喊救命，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那个秃头居然追了出来，只好顺着路玩命的跑了下去。 可是没跑出去五十米，便觉得胸口像要炸开似的难受，两条腿也犹如灌了铅，脚步越来越慢，眼看就要被那个秃头追上，忽然感觉眼前一亮，一台汽车拐了进来，雪亮的车灯晃得她睁不开眼睛，她仿佛看到了希望，迎着车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声救命。 第486章 阴差阳错 这几天对陈曦而言，用度日如年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终日魂不守舍，感觉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顾晓妍被任命为项管办副主任这件事，让他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之前顾晓妍虽说要分手，但他却始终心存希望，毕竟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深知顾晓妍的脾气秉性，那就是脾气虽大，但心肠很软，只要舍得这张脸去，说点服软的话，还是有挽回的可能，我也没犯什么原则性错误嘛,而且有坦白自首情节，理应在宽大处理的范围之内，他始终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如今的局面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从那天饭局的照片，到如今被任命为项目管理办公室副主任，短短几天，那个熟悉的顾晓妍似乎变得陌生起来，最无法接受的是，他远在几百公里之外，对所发生的事完全不知情，甚至连个打听的人都没有。 陈曦在华阳集团十多年，但始终在生产一线工作，与机关里的同事即便认识，也大多都是泛泛之交，大部分是见面点个头打个招呼而已。如果突然给人家打电话询问有关顾晓妍的事，不仅仅是冒昧，而且实在有点莫名其妙。 其实，在项管办有一个叫高敏敏的女同事，当年和陈曦是同期进入华阳的，两个人在一起培训了三个月，多少还算有点交情，如果问一下她，是最直接最具体的了，可他又觉得有点难以启齿。 迄今为止，至少在他能接触到的人中，还没有人知道他和顾晓妍之间出了状况，如果一问高敏敏，那就等于将这件事公开了，这当然不是他想要的局面，所以，思来想去很久，最后还是放弃了。 再忍几天，等回公司开会的时候，就什么都清楚了，他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道，事实上，他这几天也确实无法抽身，招聘工作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每天晚上，几个人都要聚在一起，对姚远面试过的人员进行最后的筛选。作为公司的最高领导，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甩手不管，于是也就只好将那颗忐忑不安的心放在肚子里，强打精神应付着工作。 然而，事情似乎在朝不好的方向发展，因为他发现连方姐对顾晓妍的状况竟然也一无所知，居然还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项目部，方姐不光是年龄大一些，而且她和刘文远，是顾晓妍被任命为项目经理之后，第一批进入项目部的人。由于性格豪爽，与顾晓妍颇有几分相似之处，两个人私下里的交情非常好，甚至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 可调任项管办副主任这么大的事，方姐也是从qq群里得知的消息，本来高高兴兴的想打个电话祝贺一下，而顾晓妍却并没有接听，也并没有回电话。 如果说是因为工作太忙忘记了，可方姐第二天又连着打了好几个，结果还是如此，这就显得有点意外了。 跑来问陈曦，陈曦也无言以对，只是长长叹了口气，搞得方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刨根问底的问了好一阵，陈曦却闭口不谈，气得方姐嘟囔道，一个个当个屁大点的官，咋就都变样了呢，神神叨叨的，连句实话都没有了！ 周日的晚上，王雅萍来了个电话，杨母的丧事已经彻底处理完了，她打算陪着父母，在安川住上一段日子，给他来电话的意思是对那天晚上去高速公路送油的事表示感谢，并约他出来吃顿饭。 他哪里有心情吃饭，便婉言谢绝了，王雅萍也没强求，而是话题一转，笑呵呵的道：“晓妍调任项管办副主任了，这是进入华阳集团权力核心的一个信号啊，我算看出来了，再过十年，华阳集团就得你们两口子说了算了。” 他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头，赶紧问道：“萍姐，晓妍工作调动的事，你事先知道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呢？这应该是汉英临时决定的吧，或者是他和介民之前就商量过，因为杨总不可能在华阳长期发展的，以他的能力和人脉，早晚是要走的，他舅舅马上要退二线了，估计也就今年底明年初吧，杨总的工作肯定会发生变化，说实话，他也不适合在施工企业，一个学金融的嘛，在我们这里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王雅萍对杨之谦印象一直不错，聊起他来，语气还是相当的欣赏。 杨之谦要调走？难道晓妍履新，是刘汉英提早做准备，而并非杨之谦耍得手段？听到这个消息，他这几天烦闷的心情多少缓解了些，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看来，事情也许并非我想象的那么糟糕，可能真就是一次正常的干部调动吧，毕竟，以顾晓妍最近几年的业绩，职务提升是再正常不过了，至于为啥如此低调，甚至连方姐的电话都不接......算了，事已至此，在这里瞎猜没什么意义，周三见了面，就什么都清楚了。 周二，姚远的面试工作全部结束，经陈曦最后拍板，总计有63人被聘任。按照预定的程序，所有人员明天来公司报道，先进行为期十五天的岗前培训，培训后经考试合格者，随即签订工作合同，算是正式成为安川分公司的职工了。 “统计，行政，以及后勤人员的培训工作，由姚远负责，财务方面的由方姐做主，至于其他一切与工程有关的，就都交给我们的总工程师卢宁吧。”陈曦笑着道。他早就和卢宁谈妥了，小伙子这两天正在原单位办理离职手续，周三就能正式上岗。 “陈哥，那我和洪明负责啥呀？”小周问道。 “明天我在施工现场，你们俩带上几个人，拿着图纸，马上把工业园管道的准确位置测出来，打好标志桩，我从平阳回来，就要组织人员进场施工，距离封冻还有一个多月，这段时间，场站的主体建筑要完工，冬季进行内部装修和设备安装，管道没多少，明年四月一号开工，一个月的时间绰绰有余。”他这样安排道，然后也不理睬满脸不高兴的小周，径直回了房间，又和卢宁通了个电话，确认他周三便能来报道，这才把让他负责培训的事说了。 被领导赏识，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件开心事，更何况是刚进公司，就被委以重任，卢宁听了自然兴奋异常，连声保证肯定不负厚望，把培训和考核工作干出个样儿来。 安排完这些，他看了眼手表，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按照原来的计划，他凌晨五点钟出发，早上八点之前便可回到平阳，不耽误公司九点钟的会。简单洗漱了下，把明天需要带的东西收拾好，赶紧定好闹钟，上床休息。 也不知道为什么，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脑子里设想着明天和顾晓妍见面时候的各种场景，怎么说，怎么做，反复斟酌和推敲，也不知道准备了多少预案，最后看了眼时间，我靠，已经后半夜了。自己却睡意全无，两个眼睛雪亮。算了，与其在这里躺着瞎合计，还不如现在就动身呢，反正也睡不着，这样一想，索性一跃而起，轻手轻脚出了房间，驾车直奔平阳而去。 一路飞驰，自不必说，下高速的时候，他看了眼手表，凌晨三点半。这个时候，只能是先回家吧，心里这样想着，却鬼使神差的开上去黄家岭的路，走了一段，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本来打算掉头，可转念一想，去项目部看看也好，说实话，他还真挺想念那个破败的小二楼。 当他驾车拐进项目部的那条小路，却突然发现，迎面有一个人跑了过来，借着车灯，一眼便认出正是顾晓妍，顿时惊得差点喊出了声！ 再仔细一看，却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顾晓妍的身后，似乎有一个秃头男人在追赶！于是一脚油门，驾驶着霸道冲了上去。 “救命！”顾晓妍的呼救声异常凄厉，在夜空中传得好远！ 第487章 你还需要开这个会吗？ 陈曦一脚刹车，将车停在了顾晓妍面前，开门跳了下去，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然后朝追上来的秃头大吼一声：“站住！干什么的？” 陈曦的从天而降，把顾晓妍惊呆了，靠在陈曦的肩膀上，甚至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但那只有力的臂膀和胸膛里砰砰的心跳声，又令她感到无比的真实，她愣愣的抬头望着陈曦，当听到那声断喝之后，突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瞬间便泪流满面。 所谓做贼心虚、邪不压正，那秃头身材高大，足足比陈曦高了半个脑袋，可面对突然出现的他，却驻足不前，略微迟疑了片刻，竟然掉头便跑。 陈曦直接便追了出去，刚跑了两步，扭头一看，却见顾晓妍摇摇晃晃的，扶着霸道车的车门勉强站住，于是赶紧又折了回来，轻轻搂搂住她的肩膀，急切的问道：“晓妍，你没事吧。” 顾晓妍感觉浑身发软，好像虚脱了似的，软绵绵的靠在陈曦的怀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半天，才抽泣着道：“你个混蛋，咋到现在才来呢？早跑哪里去了？” 陈曦都被问傻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愣神的功夫，却听项目部楼里传来赵慧的哭喊声，抬头一瞧，只见一个黑影踉踉跄跄的跑出来，同时，传来一阵摩托车发动的声音。 “快抓住他们！”顾晓妍这才回过神来，指着那个黑影喊道，陈曦一听，知道情况紧急，也不说话，拉开车门便跳进驾驶室，顾晓妍更是一改刚才的柔弱，几乎与他同时，也拉开后门坐进了车里。不待车门关好，他便猛踩了一脚油门，霸道车呼的一声便窜了出去。 在车灯的照射下，只见那个秃头正骑在摩托车上，而另外一个身材稍微瘦弱些的男人，身上斜跨着个鼓鼓囊囊的旅行包，正吃力的准备跨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 “那包里都是我的东西，不能让他们跑了！”顾晓妍此刻已经喘匀了气，在陈曦身后高声喊了句。 陈曦也不吱声，只是脚下将油门踩到了底。 其实，他们之间也就不到百米的距离，丰田霸道的起步加速虽然不特别给力，但这点距离也是眨眼就到。那秃头显然被霸道发动机发出的巨大轰鸣声给吓坏了，慌乱之中，也顾不上身后的人是否坐稳，一拧油门，摩托车如同离弦的箭一样疾驶而出，坐在身后的那个人刚刚勉强跨骑上，还没等坐稳，车子猛得向前一窜，他的身体朝后一仰，噗通一声便摔了下来。 陈曦的车速已经冲了起来，冷不丁摩托车上掉下一个人来，不禁吓了一身冷汗，来不及刹车，赶紧打了一把方向，总算没直接将这小子碾进车轮里。 “停车！停车！”顾晓妍都喊岔了声。 陈曦猛踩了一脚刹车，伴随着一阵侧耳的刹车声，在十多米开外停了下来，还没等陈曦拉开车门，顾晓妍已经跳了下去，直接朝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冲去，那动作，犹如一只敏捷的猎豹，让陈曦看得目瞪口呆，无论如何，也跟刚刚在自己怀里哭泣的形象联系不上。 从摩托车上摔下来的正式老三，他挣扎着爬了起来，可还没等站起身，顾晓妍便已经冲到了眼前，一把将他的背包拽住了。 这家伙顿时凶相毕露，转过身来，手中已经多了把明晃晃的砍刀，抡起来便朝顾晓妍砍去。跟在后面的陈曦一见，大喊一声闪开，整个身体随即腾空而起，一记高鞭腿狠狠地砸了向了那家伙。 顾晓妍见了刀，本来就有点怯了，听身后的陈曦喊闪开，于是赶紧松开了手，身子刚闪在一旁，陈曦的鞭腿便扫了过来，一脚踢在了那家伙的胳膊上，这一下力道十足，老三连人带刀都飞了出去，躺在地上，挣扎着试图爬起来，可连着几下都没成功，最后无力的趴在地上，口中发出阵阵哀嚎，再也动弹不得了。 赵慧此时也闻声从楼里跑了出来，小姑娘吓得面如土色浑身发抖，站在一旁，哆嗦得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曦见状，直接走上前去，又给了老三一脚，踢得他惨叫连连，蜷缩在地上，浑身抖成了一团，陈曦对自己腿上的力量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受过几年专业训练，平常人被他踢中，即便不断胳膊断腿，短时间内想站起来，也是肯定不可能的。 “妈的，放着好人不做，偏偏出来当小偷。”他骂了一句，伸手将那个旅行包扯了下来，转手递给顾晓妍，顾晓妍赶紧接过来，打开一看，电脑手机，还有那十多万块钱都在，这才松了一口气。 身边有了陈曦，她顿时来了底气，扭头对已经吓傻了的赵慧说道：“慧儿，别愣着了，赶紧报警。”赵慧听罢，却带着哭腔说道：“咋报呀！手机都被他们抢走了？” 顾晓妍这才想起来，两人现在都两手空空，于是伸手从旅行包里翻出一部电话，也没看是谁的，直接就拨了出去，接通之后，便大声说道：“警察同志，我要报案，这里有个入室盗窃的小偷，已经被我们制服了......” “同志，请等一下，这里是火警报警电话，你是不是打错了？”电话那一端说道。顾晓妍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忙中出错，刚刚拨打的是119，说了句对不起，正打算挂断重拨，却听电话里说道：“你先不要挂，我把电话给你转过去。” 陈曦扑哧下笑了，瞥了眼还趴在地上哼哼的老三，轻松的道：“就这样的货色，再多几个，我也一样都能收拾得了，别害怕，慢慢跟警察说，他跑不掉的。” 顾晓妍白了他一眼，电话接通之后，说明了情况，不大一会，两辆闪着警灯的警车便疾驶而来，一见警察来了，那个被陈曦踢倒在地的家伙，顿时便成了一滩烂泥，连哀嚎声都没有刚才大了。 经过现场突审，警方立刻展开了对逃窜歹徒的抓捕，同时安排警员对现场进行勘察，而顾晓妍和赵慧则被请去了派出所做笔录。 在去派出所的路上，顾晓妍一边柔声安抚着惊魂未定的赵慧，一边笑着问陈曦道：“这几个小偷，是你派来的吧？” 陈曦哭笑不得：“你咋能有这样奇怪的想法呢？” “要不是你派来的，为啥你会这么及时出现呢？”顾晓妍不解的问道。 “今天是周三啊，公司通知我回来开会嘛，我当然就出现了呀。”他心情不错，笑着回道，不料顾晓妍却突然不吱声了，半晌，冷冷地道：“你身价马上就要赶上华阳集团了，还需要赶回来开这个会吗？” 他心里不由得一沉，正想再说点什么，可抬头一瞧，派出所已经到了，顾晓妍则一言不发，和赵慧下了车，径直朝派出所里走去。 第488章 哪里差我这么个小瘪三 做完了笔录，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阴沉沉的天空中飘着雨丝，路边的树木在秋风中摇曳着，发出哗哗的响声，清晨的街道上鲜有车辆和行人，显得静谧而冷清。 “你要去哪儿？”顾晓妍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平静的问陈曦道。 他愣了下，一时竟然无言以对，只好苦涩的一笑。 顾晓妍低着头想了想：“这样吧，我和赵慧得先回项目部，你要是没啥事，就跟着一起去吧。” 他点了下头，正打算去开车，不料却被顾晓妍喊住了：“把车钥匙给我，你开了大半宿车，一定累了，还是我自己开吧。” “没事，还是我来吧。”他笑着道，然而却发现顾晓妍站着没动，面无表情的伸出了手。看着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孔，他隐隐的感觉到一丝不安，想说点什么，可身边还有赵慧，于是略微迟疑了下，只好将车钥匙掏出来递了过去。 “那我就不跟你们俩去项目部了，正好回家去看看，你们也不用送我，我自己打车走。”他故作轻松的说道，有意将了顾晓妍一军，说完，直勾勾的盯着她，心中却等着反对和挽留的声音，万万没想到的是，顾晓妍听罢，只是淡淡一笑：“那样也好。” 我操！这女人也太狠了吧，他在心里说道，可话已出口，又收不回来了，只好咬着牙点了下头，然后扭头往路面上看了下，假装是无意的嘟囔了一句：“这出租车都跑哪去了。” “陈哥，你就先跟我和顾姐回项目部呗，马上要下雨了，大早起的，上哪去打出租车啊。”一旁的赵慧插了句。 “也是啊,要不我......”他借坡下驴，本来想说，要不我就和你们俩一起回项目部，可话还没等说完，顾晓妍却抢先开口了，那声音就想掠过的秋风，透着一股子寒意。 “陈曦，谢谢你了，今天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和赵慧就真危险了，改天我们俩一定请你吃饭，不过现在咱俩得马上赶回去，家里肯定被翻个乱七八糟的，得抓紧时间收拾下，好了，再见吧。”说完，朝他微微点了下头，然后转身开门上了车。 赵慧被两个人的对话给弄懵了，看看这个，瞧瞧那个，似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可又不便多说什么，见顾晓妍已经发动了汽车，只好朝他笑了下，赶紧跟了过去。 顾晓妍还算给面子，霸道起步之后，居然还按了下喇叭，随后一阵风似的开走了，将他一个人扔在了派出所门口。 姓顾的，你做得太绝了吧，望着车辆的背影，他在心里默默的嘀咕了一句，老子一宿没睡，又救了你一命，就换来了一句谢谢，哦不对，还说要请我吃顿饭！即便是普通同志，也不至于如此吧！何况咱俩还曾经是那种关系！难道我在你心目中，一点位置都没有了吗？就算没位置，可起码的礼貌和尊重总得有吧！实在是欺人太甚，真以为天下的女人死光了咋的？ 嘟囔了一大堆怨恨的话，可猛然发现，自己的心里却拧着劲儿的难受，好像一只掉队的孤雁，茫然之间，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该飞往何方，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任由雨水落在身上。 雨悄无声息的大了起来，稀稀落落飘洒的雨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成了密集的雨滴，眨眼之间，便将他身上的衣服淋湿了，一阵秋风吹过，他忽然感觉那冰冷的雨水似乎流进了心里，让他的整个身心都充满了绝望。 在路边站了十多分钟，才算等到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家里的时候，浑身上下早就湿透了，简单擦了擦，换上一身干净衣服，点上根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望着窗**沉的天空发起呆来。 昨天晚上设计了那么多方案，想了那么多感人肺腑的情话，却唯独没想到，和顾晓妍是这样一种见面方式，更没想到，顾晓妍比他想象得要绝情，甚至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给。 我是不是有点傻啊？折腾了一大圈，最后闹了个鸡飞蛋打、两手空空的结局！他默默的想，可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不，一切还没到最后的关头，晓妍肯定还是爱我的，只不过是在跟我怄气，否则，她就不会一头扑进我的怀中，埋怨我为啥这个时候才出现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有点幼稚，一个女人，在受到了巨大惊吓之时，就算是在旧砖厂打更的王大爷出现在面前，估计也能立刻扑过去的...... 难道真应了余道爷的哪句话，我和晓妍没有夫妻的缘分，注定只能劳燕双飞？想到这里，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余老道那张撅着山羊胡子的脸，不由得长叹一声。 手机忽然响了，他的心中顿时一阵狂跳，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将电话抓在手里，看了眼屏幕上的显示，果然是顾晓妍的来电，顿时心花怒放，暗暗想道，女人心海底针啊，别看表面上冷冰冰的，可心里还是有我的，再怎么怄气，还是惦记着我呀。 他故意让电话响了几声，这才接了起来。 “到家没？”顾晓妍的声音很平静。 “刚到。”他道：“昨天晚上吓坏了吧？以后值班，还是尽量安排男同志吧。” 顾晓妍嗯了一声：“今天确实多亏你了，真的非常感谢，不过这是最后一次值班了，我马上就要回机关工作了。”说到这里，她略微停顿了片刻这才又继续道：“在回去之前，还有点事想跟你商量下。” 一听这话，以为是想征求下他的意见，不由得心中窃喜，但表面上却还是故作平静的道：“嗯，你说吧。” “平阳段的施工进行了一半，现在项目部里又都是年轻同志，刘哥明年春天又要调走，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交给你比较稳妥，你对整个工程很熟悉，能力也没问题，只不过这样一来，担子就更重了，估计得两头跑，怎么样，能应付得过来吗？你要是同意的话，今天在会上，我就正式提出来，建议由你来兼任平阳段项目部的经理，估计刘总也会同意的。” 他没想道顾晓妍打电话过来是要说这种事，不由得有点失望，随即冷冷的道：“我没你那么多精力和工作热情，应付不来这么重的担子，一个安川分公司就已经焦头烂额了，还要分神管平阳段，想活活累死我不成啊。” 顾晓妍沉默了下，还是很平静的道：“陈曦，现在公司面临很严峻的局面，咱们都得克服一下，你在华阳干了十多年，总不会希望公司在我们这一代人的手中垮掉吧？并不是我死抓着你不放，而是工程的工期很紧，换了个不熟悉情况的人，一时也摸不着头绪，所以......” 满心指望顾晓妍打过电话来，是说两个人之间的事，哪怕是争吵和质问都是好的，却没想道说得是工作，而且还是以这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他不禁有点不耐烦，于是直接便打断了：“公司怎么样，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没你那么高的思想境界，只干自己份内的工作，至于平阳段的施工组织，你还是另想别人吧，偌大个华阳集团，号称人才济济，到处都是有钱有势有能力的精英，哪里差我这么个小瘪三。” 第489章 别以为我是个花心大萝卜 一句话似乎将顾晓妍激怒了：“陈曦，我最讨厌你这种口气，没人拿你当小瘪三，但你要是非把自己当成小瘪三，那也没办法！” 这句话令陈曦也有些恼火，其实，他的心里一直有个结儿。 田老爷子出五十万让他分手，从根儿上说，就是把他当成了个小瘪三，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被撅了面子的老爷子，马不停蹄的返回平阳，当天晚上把顾晓妍叫回家吃饭，结果当天晚上两个人就闹了起来。 他至今也没搞清楚，顾晓妍是如何对他在认亲会上的表情了如指掌的，这显然太诡异了，都快赶上现场直播了。 顾晓妍肯定没这个能力，更没这个精力，那问题就很一定出在那位半拉眼没瞧得起他的田老爷子身上。 老爷子为什么要下这么大本钱呢？他想，我现在好歹也算是个潜力股吧，并非一无是处呀！事情明摆着，肯定是有人在后面煽阴风、点鬼火了！那这个人一定是杨之谦这个狗逼！纠缠了这么久，什么手段都用上了。也是该这小子露脸，胡总这一病，本来是个虚衔的副手，可转眼就掌握了实权，上任以后，工作没见怎么干，第一件事就是把晓妍调到了身边！ 这下应该是顺了田老爷子的心思了，在他的眼中，也许只有杨之谦这样的精英，才配得上他的孙女，而我这种货色，是注定要滚蛋的！ 这样一想，随即冷笑着道：“晓妍，我看这样吧，你也别当什么项管办副主任，搞来搞去，还是给杨之谦打下手，分公司经理我不干了，干脆你来分公司主持工作吧，这样岂不是更好，你要看我不顺眼，我可以辞职走人，市政二公司的康总跟我谈多少次了，也没必要非烂死在华阳集团这条破船上！” 顾晓妍对陈曦这种怄气的说话方式很熟悉，听罢之后，略微沉默了片刻，很平静的说道：“你去干什么，我管不着。你可以去市政二，还可以去当杨家的上门女婿，这是你的自由，但我是华阳集团的职工，拿着公司的薪水，就要服从公司的安排，如果组织上决定让我负责分公司，我自然责无旁贷，但现在让我负责的是项管办。” 狗屁组织上，不就是杨之谦嘛？他在心里嘟囔一句，转念一想，不管怎么样，披星戴月跑回来，就是想求得顾晓妍的原谅，总不能光在这里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呛着，说到底，还是自己做事欠考虑，于是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晓妍，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这么多天，我也一直在反省自己，这件事做得确实不对，其实，我下了高速公路，本来是想回家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拐到去项目部的路上了，我想，这就是咱们俩的缘分还没尽吧，老天爷特意这么安排的......” 话还没等说完，便被顾晓妍打断了。 “没有什么老天爷的安排，我们的每一个选择，都是自己做出来的，你不要再说了，过去就过去吧，其实，你也并没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不过是面子矮，不忍拒绝别人罢了，我已经原谅你了，我们还是好同事、好朋友，至于别的嘛......就不要再提了，你现在身上的担子很重，还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吧。” 好同事，好朋友？这话听着咋这么别扭呢？分手就是分手，说得再婉转，也是分手！他不禁有点急了，连忙又道：“晓妍，既然你知道我面子矮，不好意思拒绝别人的要求，那就也该清楚，我心里还是在乎你的，况且，那天我回来之后，就意识到错误的严重性了并主动坦白了，就是犯罪分子，坦白自首还得宽大处理呢，咋到了你这里，党和政府的政策就全不好使了呀？” 顾晓妍淡淡的笑了：“不是不好使，即便现在，我也并不讨厌你，危难之时，还是情不自禁的想依赖你，但这不是爱情！我以前和你说过，不希望我的感情和婚姻有任何一点瑕疵，当然，这也许是不现实的，但至少现在我还是这么认为的，并且难以说服自己......” “有没有搞错啊，晓妍，我对你是什么感情，难道你不清楚吗？咱们俩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为了这么点小事就跟我分手，是不是太草率了呀！”他急得插了一句。 “这不是小事，而且，风起于青萍之末，任何小事最后都可能演变成大事。”顾晓妍的语气突然加重了许多：“陈曦，既然你口口声声说爱我，那就请尊重我的选择好吗？我再说一遍，我原谅你了，但并不等于想跟你继续下去，你不会也跟杨之谦似的，纠缠起来没完没了吧，如果是那样的话，非但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反而会让我坚定自己的选择。” 陈曦无语，半晌，这才轻声嘟囔了句：“杨之谦怎么了，没完没了，最后你不也认可了吗？不然的话，以你的性格，怎么会去给他当副手呢！算了，既然这么说，我啥都清楚了，我知道你姥爷他们都不同意咱俩在一起，你小题大做，抓住点事就正好分手了，我能理解，我这种穷逼，配不上你们的高贵人家！” 听他这么说，顾晓妍冷笑一声：“我的婚姻和感情，任何人也左右不了，这点你最清楚不过了。至于说到我姥爷，他老人家怎么想，那是他的事，我非常爱她，也非常尊敬他，同样，姥爷也非常爱我，他会尊重我的选择的。” 陈曦豁出去了，也顾不上曾经对田老爷子做出的承诺，直截了当的道：“他确实很尊重你的选择，甚至不惜用五十万块钱去买选择的结果。” 顾晓妍听罢一愣，连忙追问道：“什么五十万，买选择的结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也不想再隐瞒，索性将那天上午，田老爷子亲自跑到安川，将他约出来的事说了，说完之后，苦笑着道：“其实，也怪不得他老人家，说到底还是我自己做事不检点，让人家抓到了把柄，我不知道那天晚上，老爷子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但现在想来，断章取义甚至添油加醋是肯定的，好吧，我认赌服输，但是，有一点是必须说清楚的，我敢对天发誓，从头到尾，心里只有你一个女人，我是很穷，也没什么势力，别看现在当个分公司经理，可杨之谦掌了权，能把你提拔上去，也许明天一句话，就把我打回原形了，所以，确实配不上你，分手可以，但你得给我一个正确的评价，别他妈的认为我是个花心大萝卜，我要是花心......”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话茬不对，再说下去，岂不等于不打自招了吗，于是连忙把话咽了回去。 “你要是花心，又能怎么样呢？”顾晓妍却不依不饶的追问了一句。 第490章 公司开会了 “我的意思是，我一点都不花心。”他赶紧解释道：“算了，再多说也没什么意义，这样挺好，等于给你姥爷省了五十万，从今天开始，我绝对不会再骚扰你，同时，你所说的项目部经理，还是另请高明吧，我没那个闲心伺候，开完会，我立刻就返回安川，随时恭候公司的免职通知。”说完，也不待顾晓妍说话，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顾晓妍马上将电话又挂了回来，他想了下，还是接了起来，冷冷的道：“顾副主任，请问还有什么指示？” 顾晓妍叹了口气道：“陈曦，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气，没有人要撤你的职，即便有，我第一个就不同意，至于你说得五十万这件事，我一点都不知情，如果真是如此，那我可以代老人家向你道歉，但不管我们俩之间的关系怎么样，工作都要继续干下去，这个工程，凝聚了我们大家很多心血，所以，请你认真考虑下我刚才的话，今天开会的时候，我会把这个建议提出来的，还望你别意气用事，一切以大局为重吧。”说完，略微停顿了下，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憋了半天，最后只是淡淡说了句再见，便结束了通话。 以大局为重，狗屁吧！他在心里嘟囔了句，我撅个屁股卖苦力，让杨之谦舒舒服服在家追女人，想得美，谁爱干谁干！他恨恨的想道，假如有一天，真把分公司经理的职务撤了，我立刻就跳槽去市政二公司，就凭我现在的能力，当个项目经理总是没问题的吧，反正都是打工，给谁干还不是一样！ 这样一想，心情虽然还是沉重，却也多了几分悲壮，只是想起与顾晓妍这段轰轰烈烈的恋情，因为照一张相片，就稀里糊涂的结束了，实在是心有不甘。 算了，也许这就是命吧，他想，咬咬牙，最多一个月也就过去了，反正被女人踹也不是第一次了，从局面上看，这次还是有进步的嘛，起码比当初被许茹雪弃之如敝履要强得多！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起身简单收拾了下，拿了把雨伞，便出了家门。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城市的早高峰，又赶上个雨天，出租车的生意便异常繁忙，等了一会，别说空车，连并座的车也没有，索性便信步走到公交车车站，挤上了一辆塞得满满当当的大公交。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曾几何时，公交车是他出行的首选交通工具，可过了几个月的有车生活，再挤公交，忽然感觉心里怪怪的，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 中途换乘了一次车，前后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等他进入公司院子的时候，已经是八点五十了，一路小跑进了机关大楼，推开会议室大门，发现里面几乎都坐满了。正四处踅摸着想找个不显眼的位置，却见老刘正在角落里朝他招手，于是赶紧坐了过去。 “好家伙，单骑救双美，你这是一发不可收拾啊，大老远的从安川赶回来，居然还能赶上这种事。”老刘低声笑着道。 他不禁苦笑：“你都听谁说的呀？” “还用听谁说嘛，今天刚到项目部，黄家岭派出所的警察，押着两个犯罪嫌疑人来指认现场了，我和顾经理出来的时候，警察还没走呢。”老刘说道：“估计很快就又要传开了，我就纳闷了，你小子是不是有点招坏人呀，咋走到哪里都能遇到犯罪分子呢？” “我也合计这事，得找个大仙算一卦，今年特别不顺，可能是犯小人了。”他低声嘟囔了一句。 老刘则嘿嘿一笑：“去你的吧，你还打算怎么顺，事业爱情双丰收，非得当上集团一把手，才叫顺嘛?”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正在此时，会议室的门一开，刘汉英、林俊雄、钟乃文、杨之谦以及杨学义等人依次走了进来，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谁也不说话了。 几位领导就坐之后，先是低声互相耳语了几句，然后杨之谦扫视了下会场，笑眯眯的说道：“晓妍来没来？” “来了！”顾晓妍应了一句。 “刘总让你到上面就坐。”说完，示意李阳给加以把椅子，李阳赶紧起身，颠颠儿的搬过一把椅子，放在了杨之谦的旁边。 “合计啥呢，快点上来。”见顾晓妍还坐着没动，刘汉英笑着说道：“咋的，还得把你抬上来呀？” 会场里顿时发出一阵轻微的笑声，有几个好开玩笑的起哄道：“我来抬，我来抬。”顾晓妍见状，连忙站起了身，朝大家微微一笑，快步走了过去，紧挨着杨之谦坐下。 杨之谦低声在顾晓妍耳边说了句什么，本来绷着脸的她还抿嘴乐了下。这一切陈曦看在眼里，心中却说不出来的难受和别扭，有心站起来抬腿走人，可又知道不能那么做，只好在心里默默的叹气。 主持会议的是杨之谦，他先是轻声咳嗽了下，然后大声说道：“好了，在正式开会之前，我先通报下胡总的病情和治疗情况。” 胡介民主政十余年，华阳集团目前的中层干部，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所以众人对老领导的病情还是很关心，都聚精会神的听了起来。 “胡总目前已经渡过了最危险的阶段，但还没从icu病房出来，恢复状况不错，昨天晚上，启明书籍和钱柿长都亲自去探望了，现在正在联系省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等胡总从icu出来之后，就转到省城去治疗，毕竟医大附属医院的医疗水平要高一些，所以请大家放心，胡总会很快康复的。” 众人听罢，随即窃窃私语起来，会场里略微有点纷乱，杨之谦略微停顿了下又道：“最近大家就不要去探视了，让胡总好好休息，等从icu病房出来之后，再去探视也不迟。好了，言归正传啊，下面开始咱们今天会议的第一项内容，宣读一下市国资委的任命文件。” 大家一愣，却见杨之谦拿起一份文件，高声朗读道：“《关于刘汉英同志任职的通知》......” 刘汉英这么快便被国资委正式任命为华阳集团的总经理了，这倒是有点出乎陈曦的意料，由此不难判断，胡总的病情，并不像杨之谦说得那么乐观，至少短时间内康复的可能性不大了。 唉！铁骨铮铮的硬汉，在疾病面前，也是束手无策啊，真不知道躺在病床上的胡介民，现在心里在想着什么，假如他听到了这个任命的决定，应该也会慨叹一个时代的终结，或许从今天开始，胡介民就会成为一段历史，渐渐被人们所遗忘了。 任职通知很简单，还没等陈曦发完感慨便读完了，话音刚落，会议室里便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下面请刘总讲话。”杨之谦大声说道。 第491章 意外的推荐 在华阳集团，刘汉英其实一直是胡介民之外的第二号人物，所把持的项目管理办公室，其实就是华阳集团的生产指挥调度中心，不仅如此，凭着与胡介民的私交，在很多问题上，更是有先斩后奏的特权，所以，他坐上总经理的宝座，不需要适应和过渡，直接就可以发号施令、统领全局。 “同志们，感谢大家给予的掌声，这是我当总经理后的第一次全体干部大会，把诸位都请来，是要宣布几个决定。”说道这里，他停了下来，扫视了一眼会场，见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这才继续说道：“首先，是关于公司内部干部的调整问题，想必大家已经看过文件了，如果按照组织程序的话，这个任命起码还要走上一两个月，但是目前公司所面临的局面不允许这么拖下去，只能先任命，后走程序，今天在会上通报一下，如果有的同志对此不满或者有意见，可以当面提出来，或者直接向上级反映，一切后果，都由我来承担。” 当然没人会自讨没趣，会场里静悄悄的、鸦雀无声，刘汉英见状微微点了下头，这才继续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还是那句话，将来出现一切问题，都由我来承担。下面再说一下另外几项人事安排，顾晓妍同志调任项管办之后，平阳管道工程项目部经理的职务，就不便兼任了，一来工作繁重、无暇顾及，二来，也不能自己管理自己，那对其他项目部来说也不公平，所以需要另外安排一位同志负责，大家畅所欲言，可以推荐，也可以自荐。” 会议室里顿时热闹了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开了，聊了一阵，刘汉英轻轻敲了下桌子，大声说道：“都别在底下开小会，有啥话拿到桌面上，来，谁先说！” 别看在下面说得热闹，可真要发言，却都不吱声了，接替别人的工作，本身就是个费力不讨好的事，更何况前任是顾晓妍！各项管理指标一贯名列前茅，无形中给继任者空前的压力，况且还有一个明年七一前必须竣工的军令状，接手这项工作，无疑是个自己找罪受呢！ 足足沉默了半分钟，还是没有任何人说话，会议室里竟然有些冷场了。 刘汉英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消失了，最后皱着眉头说道：“啥意思，这不是拆我的台吗？华阳集团号称人才济济，平日里为了个芝麻绿豆点的利益，都能争个头破血流，今天这是怎么了？项目经理这么重要的岗位，大家为啥都谦让起来了呢！” 听他这么说，孟朝晖四下看了看，见还是没人吭声，便在下面接了一句：“刘总，你别着急，要是实在没人干，我老孟愿意上去顶一下，只是干不好，大家别笑话我不自量力就成。” 刘汉英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朝孟朝晖微微一笑：“朝晖这算是自荐，很好，能不能胜任暂且不说，起码态度是端正的。” 孟朝晖虽然没当过项目经理，但常年从事焊培工作，对管道施工有一定经验，虽说有点勉强，但也并非在起哄。 “刘总，我推荐个人可以吗？”一直没吭声的杨之谦突然开口了，众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只有陈曦没抬头。 对施工一窍不通，能推荐个屁！无非就是要安插自己的亲信呗，这年头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什么阿猫阿狗的，只要拍对了马屁抱对了大腿，都有提拔的机会！ “当然可以啊，说说看，你心目中谁最合适？”刘汉英笑着道。 杨之谦没有立刻说话，而且用目光在会场中搜寻了一圈,这才缓缓说道：“我认为陈曦同志最适合这个岗位，理由如下，第一，他的业务能力没得说，完全可以胜任这个职务，第二，也是最主要的，他对工程和施工队伍都很熟悉，这是得天独厚的，任何人也无法替代，刘总，你觉得有道理吗？” 陈曦万万没想到，杨之谦推荐的竟然会是他，由于没有思想准备，一时竟然愣在了那里，有点不知所措。 刘汉英听罢，往下面看了看，笑着问道：“陈曦哪里去了？我咋一直没看到呢！这小子肯定又猫犄角旮旯偷摸睡觉去了。” 众人皆笑，陈曦无奈，只好举了下手，刘汉英这才在人丛中发现他，于是正色问道：“怎么样，杨总可点你的将了，敢不敢应战啊？” 他的脑子飞快的转着，要说施工难度，平阳段比安川段小很多，只是距离稍长和场站建设的任务比较重。说起工程管理水平，现在安川段的各项指标和平阳段基本持平，而且，整个项目部的人员他都很熟悉，还有老刘这样一个技术大拿把关，即便中途接手，应该也并没什么问题，最重要的是，从今天会议的情况上看，如果他同意接手，无疑是挺身而出，为新上任的刘总解决了一个难题，可是，一想到自己这样做，等于是给杨之谦追求顾晓妍创造方便条件，他的心里就像是塞进了一团乱麻，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说不出的别扭！ “我说，你小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啥呢？咋的，昨天打一宿麻将，还没睡醒？行与不行，倒是给句痛快话呀！”刘汉英笑着催促道。 “我......”他支吾着，还有点拿不定主意，别看早上和顾晓妍发牢骚，但事到临头，面对着刘汉英那期待的目光，他实在没有勇气拒绝，要知道，刘汉英和胡介民一样，都是非常强势的领导，你撅他一次，那这辈子就休想再有什么机会了。 “我同意，我愿意接受陈经理的领导！”还没等他说话，旁边的老刘突然笑着说了句：“项目部没有这小子，连个吹牛逼讲笑话的人都没有，这段日子，我都快抑郁了！” 此言一出，大家顿时哄堂大笑，刘汉英则指着老刘道：“文远啊，你这话说得可有毛病啊，咋的，好像你在晓妍的领导下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的，还抑郁，我看是没人陪你喝酒吧！” 老刘和刘汉英同庚，说话还是比较放得开的，听刘总这么说，也笑着道：“喝酒不是咱们华阳集团的光荣传统嘛，我这不也是传帮带、培养接班人啊。” 大家一听，气氛顿时就活跃起来了。你一句我一句的，差点就跑了题儿，气得刘汉英狠狠拍了下桌子嚷道：“谈工作的时候都装哑巴，一提喝酒就来精神是不？还有陈曦，你别跟个老娘们似的，赶紧表个态！” “刘总，我也觉得陈曦比较合适。”顾晓妍突然轻声说了句，声音虽然不大，但整个会场却莫名其妙的静了下来。 第492章 彻底乱套了 自从余振海事件之后，陈曦和顾晓妍的恋情，在公司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虽然自古有举贤不避亲的先例，但直接推荐自己的男朋友，不论理由多充分，大家的眼神却总是怪怪的。 顾晓妍的脸似乎微微一红，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正色说道：“这个项目，从征地开始，陈曦就始终担任重要岗位，对工程有比较全面的了解和掌控，调任安川分公司之后，安川段的各项管理指标，均达到甚至超过了平阳段，这足以证明他的工作能力是完全可以胜任的，而且，这本来就是一个项目，是因为成立分公司才被一分为二，现在由他继续负责组织施工，无疑是最佳人选。” 顾晓妍在公司素来以敢说话著称，现在又主政项管办，进入了集团的核心管理层，最重要的是，提出这些理由也确实无懈可击，大家即便心里有点感觉别扭，但谁也挑不出啥毛病来，只好都随声附和，纷纷表示同意，至于内心深处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就无人知晓了。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陈曦就算心里有一百个不情愿，但也没有勇气拒绝，他也不看顾晓妍，而是直接面向刘汉英说道：“刘总，如果公司相信我，这个担子我可以挑，但是......”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刘汉英打断了：“停，别跟我说什么但是，什么活儿都没干，就琢磨着讲条件？岂有此理！这事就这么定了，明天就下发正式任命，你这几天也别着急回安川了，和晓妍把工作交接一下。” “可是......安川那边还一大摊子事呀！”陈曦苦笑着道。 “哪里都是一大摊子事，怎么的，安川分公司离开你就玩不转了呀，那只能说明你的管理不到位。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不再议了。”刘汉英直截了当的说道：“下面宣布公司领导班子的另外一个决定。” 见他这么说，陈曦就只能闭嘴了，刘汉英见众人都安静下来，这才略微斟酌了下说道：“根据市国资委的部署，集团公司决定，对公司下辖所有二级单位的财务工作进行重新调整，听好了，我说的所有二级单位，包括安川分公司，财务人员要进行调岗换岗，至于具体方案，近期就会出台，希望大家做好思想准备。” 这句话，犹如一个水珠儿滴落到滚开的油锅里，会议室里顿时就炸开了锅。嗡嗡的议论声差点把门都给顶开，杨之谦连着示意了几次，让大家安静，却没有任何效果。 “刘总，公司本来就把财务控制的死死的，项目部的财务顶多就算是个能记账的出纳员而已，来回折腾个什么劲儿啊。” “就是嘛！再说，新来的同志还要适应环境，得不偿失嘛！” “为啥安川分公司就能财务独立呀，都是公司的二级单位，我们差啥呀！谁有我们第一项目部干得工程多，这么多年，公司每年三分之一的产值都是我们创造的，让我们当二等公民也就罢了，没事还穷折腾，还让不让人安心干工作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嚷道，刘汉英则双臂抱在胸前，笑眯眯的听着，一副既不急也不恼的架势，倒是一旁的林俊雄和杨之谦有点坐不住了，纷纷站起来示意大家先不要吵，有什么意见可以一个个的提，可是，华阳集团下属有三十多个二级单位，这些单位的头头儿，可没一个是省油得灯，一旦鼓噪起来，杨、林二人根本就弹压不住。 陈曦一听说有人拿安川分公司说事儿，赶紧回道：“话不能这么讲吧，虽然都是二级单位，但成立时的环境和条件不同，你光看到我们财务独立，可你咋不说，胡总给我下达了三年产值达到一个亿的指标呢?” 刚才嚷得最凶的人叫袁军，绰号袁大头，是第一项目部的经理，这是华阳集团最先成立的项目部，已经有十多年的历史了，这么多年，一直是公司的产值和利税大户，袁军当年也是胡介民的老班底之一，要论资历，甚至不比刘汉英差多少，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要不是因为没有学历，早就提拔上去了。 见陈曦一个晚辈居然敢出言顶撞，顿时一肚子的邪火全冲他来了。 “你小子别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一个亿怎么了？很难实现吗？我们第一项目部去年为公司创造了4.5亿的产值，可那又怎么样？现在我请甲方吃顿饭，也得颠颠儿的拿着发票到财务中心报销，逢年过节，我还得孝敬财务这帮小丫蛋子和老娘们，你年纪轻轻的，一上来就享受这么宽松的政策，还他妈的不让说，在这个问题上，我就是不服气，介民没病的时候，我就跟他提过多次了！连他都没说什么，你个小兔崽子逼逼什么？” 陈曦的心气本来也不是很顺，听袁军说话骂骂咧咧的，当时也把眼睛一瞪道：“袁经理，咱们这是在公司开会讨论工作，你嘴巴干净点啊！” 袁军是个暴脾气，听陈曦这么说，呼的一声站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喝道：“你就是个小逼崽子，无非是靠着女人的大腿，才在胡总这儿捞了个破官吗？还真拿自己当根葱了呀！咋地？现在你是独立王国，顾晓妍把持着项目管理办公室，他妈的再过几年，我看这华阳集团成了你们的夫妻店了！” 其实，别看表面上都客客气气的，但在很多人的心里，都普遍认为陈曦是个颇有心计的男人，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是靠着女人的裙带关系，更有些心理阴暗的家伙，甚至认为顾晓妍是脚踏两只船，一边给胡介民当小蜜，一边供养着陈曦这个小白脸。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一些无聊的人，愿意将一切事都归结到男女关系上，在他们眼中，一个女人的成功，肯定与身体上的付出有关，除此之外，别无他选。 如果换成平时，任何人这么说，陈曦都会立刻跳起来冲上去，可今天他却没有动，只是冷冷的看着袁军，淡淡一笑道：“袁经理，要是胡总没住院的时候，你敢这么说的话，估计他能一个大嘴巴子把你从十六楼上抽下去，你这不是看不起我，你是看不起胡总吧！” 袁军一时冲动，说出这句话之后，也感觉有点失言，但话又收不回去，一时语塞，只好比比划划的要冲过来，索性被众人拉住了，陈曦则鄙夷的一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原地一动未动。 “都给我闭嘴！”刘汉英忽然厉声喝道。大家这才回过身来，扭头一看，却见顾晓妍沉着脸，已经快步朝会议室外走去。扣扣：841682548，欢迎骚扰。 【作者***】：西风确实有一个朋友，就是顾晓妍这样的女性，出了名的工作狂人，全年365天无休，谁做她的领导都脑袋疼，后半夜打电话汇报工作时常有的事，付出就有回报，她因工作突出，如今身居高位，不靠别的，就靠自己的努力。 第493章 咋办实话都说出来了呢 一见顾晓妍走了，杨之谦赶紧喊了句，见没什么反应，便也起身离席，快步跟了出去。 陈曦看在眼里，恨在心头，有心也跟出去，又怕当着众人的面讨个没趣，只好暗暗咬牙，坐在那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老袁，我只说调整下财务人员的岗位，你至于这么激动吗？怎么的，你现在是老虎屁股摸不得呗？”刘汉英冷冷的道。 袁军也把眼睛一瞪：“汉英，你什么意思，老胡在的时候，向来都是围拢着一起打天下的这帮老兄弟，现在轮到你当家了，咋的，准备拿我们开刀呗！什么调整财务人员的岗位配置，你到底想干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一个记账会计，有什么可调整的，就是孙洪彬亲自到我们项目部，干得也就是这点活儿，无非就是想在这上面做文章，撵我们走呗，行，不用你撵，我自己走！”说完，也不理睬众人，站起身来，摔门扬长而去。 刘汉英面色凝重，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半晌，忽然冷笑了一声道：“还有谁要走？” “刘总，你这么做确实有失公允，其实，老袁提出的问题，我们也有同感，集团把二级单位卡得死死的，你不在基层，不知道我们被财务这些条条框框束缚成啥样，制度是该遵守，可它毕竟是人定的呀，总得考虑实际情况吧？你们坐在办公室里，一拍脑门就定下了规矩，压根也不考虑下面的怎么干工作！如今是到处都用钱，不瞒你说，我现在是从自己家里拿现金，给公家办事。”说话的人叫王岩，是第六项目部的负责人，他虽然没有袁军的口气强硬，却也是一副据理力争的架势：“工程是低价中标，利润本来就很低，可要钱的衙门却越来越多，你让我们怎么干？我手里现在还有十多万块钱的白条子，没法走账报销，老婆动不动就埋汰我，说别人干工程都挣钱，你可好，还往里搭钱，可不搭钱办不了事，搭了钱又没地方报销，你总不能让我个人掏腰包，给公司创造利润吧！” “要你这么说，华阳集团占了你的便宜呗？”刘汉英反驳道。 “公司没占我的便宜，但做事越来越不公平，还是接着刚才老袁的话说，像安川分公司，这么好的外部条件，财务还独立出去了，这不就是等于自己说了算吗？我对陈曦同志没任何看法，小伙子人不错，有能力，但我就觉得，都是一样干工作，凭啥是两个待遇呀？怎么的，我们上缴的产值和利润，都是他妈的缅甸币啊！”王岩越说越激动，最后也骂上了。 骂完之后，叹了口气，朝陈曦微微点了下头：“小陈啊，我这是对事不对人，和你一点关系没有，咱们永远都是好同事，你可千万别挑理！” 陈曦只剩下了苦笑，刘汉英的眉毛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沉着脸道：“发了这么一大通牢骚，你也打算走呗？” 王岩却把胸脯一挺：“刘总，我本来不打算走，可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就非走不可了，不就是个项目部经理，屁大个官，不干也罢！”说完，起身便朝门外走去，他这一走，又有七八位也跟了出去，剩下的人面面相觑，虽说没走，但实际上也动了走的心思，只不过在观望而已。 康铭辉曾经预言过，只要胡介民一走，华阳集团立刻就得乱套，以刘汉英的能力和威信，根本就控制不住局面，陈曦听的时候，还颇不以为然，可如今一看这状况，方知康铭辉绝非在危言耸听。 康铭辉只是说胡介民调任市政府之后，可现在的情况可比那糟糕得多，难道外表看上去井井有条、秩序森严的华阳集团，真就能因为胡介民的倒下，而迅速变成一盘散沙吗？这样想着，他的心都不由得一颤。 公司是不可能一下撤换掉十多名项目部负责人的，这些人都是独当一面的业务骨干，摸爬滚打多年，真要全都甩手撂挑子，谁来接替呀！ 施工组织，并不是什么高科技工作，最重要的是经验，既要懂技术和管理，为人又要聪明机灵，最好在这个圈子里还的有一定人脉，要做到上述这些，不在工地上混上个十年八年，还真就不好使。华阳集团虽说号称有三千八百多名员工，可真正在生产一线的，却只在三分之一左右，剩下的三分之二则属于越来越庞大的机关，真要想一下找出十多位合格的二级单位负责人，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刘汉英本来以为，凭自己的威信和地位，一切都顺理成章，却没想道上任之后的第一通锣鼓，就没敲在点儿上，对此，他显然没做好思想准备，恼羞成怒之余，不禁也有点傻眼了。 会议室里的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就在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往下该怎么办的时候，大门一开，袁军、王岩等刚刚离场的一帮人，又都低着头回来了，这倒是有点出乎大家的意料，再仔细一看，顾晓妍微笑着走在大家中间，杨之谦落在最后，只是表情上有点讪讪的。 “刘总，这帮人不好好开会，都跑出去抽烟了，让我全给逮回来了。”顾晓妍笑吟吟的说道。 刘汉英是个情商极高的人，见此情景，脸上立刻也露出了笑容，随即示意大家都坐下，然后略微思忖了片刻，这才对袁军说道：“老袁啊，怎么样，这烟也抽了，火气下来点没？” 袁军叹了口气道：“汉英，对不起，我刚才有点失态了。”说完，转身朝陈曦拱了拱手，淡淡的说道：“陈经理，刚刚是我不好，不该说那些不靠谱的话，您是新贵，就别跟我这个快退休的糟老头子一般见识了。” 虽说是道歉，但陈曦听得出来，这话很是言不由衷，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只好给个台阶就下，于是也微笑着道：“什么新贵，在有的人眼里，我不过是个垃圾股和小瘪三，要说新贵，杨总那样的人才配得上这两个字呢！”一言出口，自己都有点纳闷，这说得叫什么话呀，夹枪带棒的，咋一张嘴把心里想得实话都给说出来了呢！ 第494章 巾帼不让须眉 不管怎么样，人毕竟被顾晓妍又圈了回来，会议便继续进行了下去，作为新上任的总经理，刘汉英当然不能被这么一闹就把刚出台的决定收回去，只不过语气缓和了下来，反复强调，这也是上级布置的任务，请大家不要过于紧张和敏感等等，袁军和王岩也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事到如今，即便有天大的委屈和不满，也只能暂时先忍着，真要闹急了，直接给你来个一撸到底，也是干瞪眼没办法！ 各怀心事，只能各自妥协，这样一来，会议的气氛渐渐和谐了起来，剩下的几个议题也都没什么争议，很快便说完了。 “就这样吧......”负责主持会议的杨之谦，正打算宣布散会，顾晓妍却突然站了起来，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稍等一下，杨总，我还有几句话要说。”她轻声说道，说完，缓缓的扫视了一眼现场，先从包里将昨天晚上打印好的材料拿在手里，然后平静地说道：“在座的都是我的前辈和老大哥，不论是年龄还是资历，都值得我尊重，但尊重归尊重，有几句话，我必须说在前面。” 别看顾晓妍是个女性，但这些年在公司素来以敢作敢当著称，在众人面前，还是有些威信的，听她这么说，本来都已经收拾东西准备离场的大家，又都纷纷坐了下来，想听听这位新官上任的顾副主任到底要说点什么。 顾晓妍略微沉吟了下，缓缓说道：“首先，我想说一下我和胡总之间的关系。” 这分明是针对刚刚袁军的那番话，所有人顿时来了兴趣，就连刘汉英等人，也都互相对视了一眼，面露惊讶之色。 只听顾晓妍继续说道：“胡总经理是我最尊敬的人之一，我想，你们和我也有同感，至于说到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觉得根本没有必要解释什么，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无论任何人，如果有什么龌蹉的想法，那只能说明你心里肮脏，你们有不少是胡总的同龄人、老部下，他是什么样的人品和性格，我想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软中带硬，令在场所有人都暗暗竖起大拇指，袁军坐在下面，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好不尴尬。 “其次，我想解释下我和陈曦同志之间的关系。”顾晓妍说道。陈曦一听还有自己的事，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瞪大了眼睛、竖着耳朵听了下去。 “我和陈曦曾经是恋人关系，这一点大家都清楚。”顾晓妍的声音非常平静：“但现在已经不是了，他之所以能取得胡总的信任和赏识，是与平阳段征地工作中的出色表现分不开的，我以人格和党性担保，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而且，胡总任命干部，从来都是注重能力，请问在座的诸位，你们哪一个人，是靠给胡总送礼得来的职位，如果有，请举手示意。” 当然没人举手，大家都默默的听着。 “既然你们都不是，可凭什么就认为，陈曦是靠着女人和送礼得到了胡总的提拔呢？陈曦刚才说得对，这不是瞧不起他，是瞧不起胡总，如果他没病，今天就在这里，肯定会把说这番话的人骂的狗血淋头，试问一下，谁有这个胆量，敢当着胡总的面把质疑的话说出来？” 确实没人敢，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由得都做低头沉思状。 “我再强调一遍，我和陈曦现在只是好同事，好朋友，没有其他任何关系，至于说什么再过十年，华阳成了我们俩的夫妻店之类的话，就更没道理了，华阳是有六十多年历史的国有企业，只要存在一天，就永远姓共，不可能属于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顾晓妍正色着道。 别看是个年轻女人，但这番话说完，整个会场都鸦雀无声，就连刚刚闹得最厉害的袁军和王岩几个人，也都低头沉默不语。 事情明摆着，有些事确实是捕风捉影，本来就经不起推敲，一旦较真，立刻就没什么话说了。就算有点不服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挺大个老爷们，总不能站起来跟个和自己孩子年龄差不多的女娃辩论，输赢都是没面子的事。 陈曦一直在默默的听着，当听到顾晓妍用那么平静的语气宣布，和他之间只是好同事好朋友的关系，他的心里却有种说不出来的苦涩，那一瞬间，他的心情变得更加阴沉，整个大脑仿佛锈住了似的，什么也想不起来，只回荡着那句话。 “到底怎么回事？”老刘在下面捅了他一下，低声问道：“你们俩又闹别扭了？” 他这才回过神儿来，朝老刘淡淡笑了下，轻轻叹了口气。 “唉！你小子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放着好日子不过，就作妖吧！”老刘恨恨的嘟囔了一句，也不看他，转头朝还站在主席台上的顾晓妍望去。 只见顾晓妍将手中的几页材料翻了翻，继续说道：“本来，我是打算在后天项管办开电话会议时候说这个事的，但是一想到诸位大佬们平时都忙，电话会议的时候也未必重视，今天就简单先说几句吧，这里是全公司三十八个二级单位本年度的各项管理指标，完全可以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别跟我说创造了多少产值，公司把这么大的家业交给你们，难道就是挣点人工费吗？谁能告诉我利润何在？” 这句话，如果换成别人问，估计没准会立刻有人站出来，拿什么低价中标、利润空间压缩没了之类的理由说事儿。但顾晓妍本身就是项目经理，对工程上的所有猫腻心里一清二楚，即便是通过日报和月报上的数据，都能分析个八九不离十，跟这样伶牙俐齿的业内人士辩论，绝对占不到任何便宜，所以，众人照例都选择了沉默。 顾晓妍扫视了一圈，表情严肃的继续说道：“后天，项管办召开电话会议，要求所有二级单位负责人必须参加，到时候，我会拿出一个详细的管理方案来，可以提前透露一个信息，从明年开始，二级单位要实行末位淘汰制，每季度的总成绩的最后两名，第一次警告，第二次下岗。好了，我的话讲完了。”说罢，扭头看了眼目瞪口呆的杨之谦。 第495章 滚 陈曦低着头，跟着大家一起往会议室外走去，今天的散会场景有点与众不同，往常都是大家一边说笑着，一边相约喝酒打麻将，可今天所有人都心事重重。不光是下属各二级单位，就连机关所属的各办公室负责人，也都表情凝重，大家都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其实，如果不是心情不好，陈曦对这种压力倒是并不以为然，毕竟这么多年，顾晓妍从来就是这个样子，只要一提到工作，立刻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用陈曦的话说，永远是脚踩着风火轮，手里拿着乾坤圈和混天绫，一副三头六臂的哪吒形象，他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他心里也清楚，自己在安川之所以能干得如此得心应手，跟顾晓妍这四年间，整天拎着鞭子紧盯在屁股后面是分不开的。 刚走到会议室门口，却听顾晓妍在身后喊了句：“陈曦，你等一下。” 他微微一愣，却并没有停下脚步，心中暗想，既然你都在会议上公开表态了，咱俩什么关系都没有，那我也就犯不着颠儿颠儿的听你使唤了，于是索性装作没听见，也不管周围人质疑和惊讶的目光，还是径直往门外走去。 身边的老刘见状，一把将他扯了回来，低声说道：“你聋啊，没听见顾经理喊你。”说完，不由分说，硬是将他拽到了顾晓妍的面前，这才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 会议室里的人基本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杨之谦还跟在顾晓妍身边，见陈曦回来了，顾晓妍扭头看了眼他，冷冷的道：“杨总，你还有事吗？” 杨之谦却一改往日的苦涩和无奈，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连声说道：“没事......嗯......那你们聊着，晓妍啊，回头你来我办公室下，我有点事还要跟你碰一碰。”说完，还朝陈曦微微点了下头，这才转身快步离开了。 陈曦的心里却想起了一个多月前的竞聘会上，杨之谦贴在自己耳边骂得那句穷逼，扭头看了眼他的背影，冷冷的一笑。 “谢谢你答应替我接管项目部，真的，这个工程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问题，今年公司的利润率，就全靠它了。”顾晓妍轻声说道：“你先别着急回安川，我专门留出一天的时间，咱俩把工作交接一下，剩下的就全拜托你和刘哥了。” 陈曦听罢撇了下嘴：“没什么可交接的，你把你自己的东西都带走，剩下的就是留给我的了。我不可能两头跑，得把小周派回来，这小子脑子活，人也机灵，有他和刘哥在，基本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开什么玩笑，你一定要两头兼顾，要是光把小周派回来，还要你这个项目经理干什么，而且工作交接也必须进行，还有几十万块钱的公款呀.......”顾晓妍道，还没等说完，就被陈曦打断了：“没必要，我了解你，绝对不会出错的，你留下多少是多少，再说还有账可查。”说完，也不看她，转身便往门外走去。 “陈曦！”顾晓妍喊了句。 他连头都没回，直接便扬长而去。 他妈的，老子为了救你，把命都豁上了，前前后后四次了，最后换来了这么个结果，真够狠的了，当着全公司中层干部的面，当众宣布跟我没任何关系，咋的，急于和我撇清关系，是怕我扯你的后腿还是嫌我丢人呀！老刘说我是放着好日子不过，整天作妖，我看这话正好应该掉过来！不就是分手嘛，谁怕谁啊，奶奶的，早知道这样，当初真不该和你姥爷客气，管他拿我当什么，就当是个瘪三又能如何，先拿五十万花着再说，起码房贷就还利索了！他恨恨的想道，大步走到了电梯前，按了几下呼梯按钮，却发现一时半时还下不来，而身后顾晓妍已经快步跟了上来，索性转身直奔楼梯，噔噔噔的大步走下楼了。 也许是心里有事的缘故，他半路上碰到了几个熟悉的女同事，互相打了个招呼，便擦肩而过，可他却总感觉两个女人的目光中有一丝讥笑的成分，言外之意是，这下瘪茄子了吧，让顾大美女给踹了...... 这令他越发愤懑和恼火，看看时间也快十一点了，一会吃午饭了，机关里会更热闹，他可不想再逐一给解释和顾晓妍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便溜达着出了大院，心里却打定了主意，应该去医院探视下胡介民了。 雨已经停了，但风还挺大，一场秋雨一场寒，深秋的风吹来，让他感到一阵寒意，情不自禁的将衣服裹了下，在附近的一家花店买了个花篮，又在银行里取了五千块钱。这才上了辆出租车，直奔医院而去。到了医院，直接奔icu病房。 可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胡介民今天已经从这里转回到普通监护病房了，这倒是个好消息，于是赶紧三步并做两步，刚一进脑外科病房，远远的便看见胡介民的妻子正在护士站说着什么，于是快步走了过去。 “阿姨，我是胡总的同事。”他低声自我介绍道。 胡总爱人闻声，扭头看了眼，随即微笑着说道：“你是......你是陈曦吧？” “是的，没想到阿姨还记得我。”他赶紧说道：“胡总怎么样了？” “挺好的。”胡总爱人苦涩的一笑，随即微微叹了口气。 普通监护病房的探视要宽松的许多，当他第一眼看到胡介民的时候，心都不由得一阵紧缩。 就一个礼拜的时间，原本身材高大魁梧的胡介民整整瘦了一圈，连两腮都塌陷了下去，面色苍白，直挺挺的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好像是睡着了。 “还没拆线吗？”他轻声的问。 “已经拆了。”胡总爱人也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没什么大事了，剩下的就是康复了。” 他略微沉吟了片刻，试探着问道：“那康复需要多久呢？” 胡总爱人叹了口气：“不好说，要看具体情况，至少要半年吧，也许会更长，他的出血量很大，对脑神经有一定损伤，这种损伤都是不可逆的......” 话刚说到这里，胡介民忽然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陈曦见状，连忙蹲了下去，手扶着床沿，轻声说道：“胡总，我来看您来了。” 胡介民的眼中忽然噙满了泪水。说实话，这么多年，陈曦从来没见过他流泪，今日一见，也不由得鼻子一酸。 “我们老胡啊，一辈子从来不流泪，我还以为他不会哭呢，谁知道闹了这一场大病，不知道怎么了，动不动就爱掉眼泪了。”胡总爱人在一旁苦笑着解释道。 “陈......曦”胡介民很吃力的说出了一句话，显然，他的语言功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说完这句话，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张了几下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最后无奈的长叹了一声，无力的挥了挥手。 陈曦不知道啥意思，还愣愣的蹲在那里，却见胡介民费了半天劲，最后像是硬挤出来一个字。 “滚！” 陈曦听罢，却扑哧下笑了。 “胡总，就冲这个字，您的病很快就会好的。”他道。 第497章 真拿自己当女王了 胡介民听罢，只是苦笑了下，再次闭上了眼睛，他爱人则拿出纸巾，轻轻将他眼角溢出的泪水擦干，陈曦看在眼里，缓缓的站起了身，默默的叹了口气。 “他性子本来就急，现在连话都说不清楚，就更急了。”胡总爱人轻声说道。 胡介民闻声又睁开了眼睛，先是瞪了老婆一眼，然后朝陈曦努了努嘴，看那个意思，应该还是要让他赶紧滚蛋。 “走吧，他心情不好，看一眼就行了，别惹这头大倔驴了。”胡夫人笑着道，然后见胡介民还是吭哧着说不出话来，赶紧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我这就让他走还不成！”说完，推着陈曦便往门外走去。 陈曦连忙将装着钱的信封掏出来，口中低声道：“阿姨，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话还没等说完，却被胡夫人坚决的推了回来。 “这可不成，老胡昨天就告诉我了，把收的钱如数退回，我早上给汉英挂的电话，让他安排人办这个事，不然的话，你们公司来了这么多人，我也对不上号啊，所以，你这钱就算我收下了，日后还得退回去，再说，晓妍是我的干闺女，咱们都是一家人呀，还扯这些干什么？” “阿姨，既然是一家人，那就更不用客气了。”陈曦当然不同意，两个人正撕扯，病房的门一开，顾晓妍拎着个饭盒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一见陈曦在这里，不由得微微一愣，两个人四目相对，谁也没说话，只是都有点尴尬。 “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再说，晓妍的钱我收下了，你们俩还能收两份呀。”胡夫人笑着道。 顾晓妍也不看陈曦，直接把饭盒递给胡夫人，然后径直走到胡介民床边，故意学着电影中老干部的口吻道：“小胡同志啊，身体恢复得不错嘛，你要好好养病，争取早日康复，还要继续为党和人民工作呀！平阳四百多万人民群众，一刻也离不开你嘛。” 胡夫人一听，不禁也笑了：“看见没，现在就晓妍能对付得了他，比我都管用。”陈曦听罢，歪着脑袋望去，果然见胡介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顾晓妍见状，呵呵笑着道：“刘总说了，市里已经给联系好了省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干诊病房，明天就去省城，看看对你多重视你呀。” 胡夫人听了，走过去将顾晓妍拉在意旁，轻声说道：“晓妍，你赶紧说说你们家陈曦，让他把那钱收起来，你们俩我收一份就可以了。” 顾晓妍迟疑了下，转过身淡淡的道：“不用给了，刘总交代过了，让我把公司同事送的钱都退回去，你就别来回折腾了。”话刚说到这里，却见胡介民伸出一只手，先指了下顾晓妍，又指了下陈曦，好半天，才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你们俩......都给我滚出去，别在这儿......烦我！” “我的天啊，小胡，你进步太大了，居然能说这么多字了。”顾晓妍咯咯笑着道，胡介民被她搞得无可奈何，说又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的长吁短叹。 胡夫人见状，赶紧劝道：“撵什么撵，孩子刚来给我送饭，好歹让她坐一会呗。”说完，却见胡介民一个劲儿递眼色，这才笑着道：“哦......明白了，你们俩先出去，我们老胡要撒尿了。” 顾晓妍一听，只好转身往门外走，陈曦犹豫了下，也跟了出去。 到了病房外，两个人都停下了脚步，顾晓妍低着头，沉默了片刻，这才轻声说道：“你先回去吧，下午在家里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去项目部，咱们办理交接手续，我的那间办公室就留给你了。” 陈曦是个倔脾气，听顾晓妍这么说，直接便冷冷的回了一句：“我没时间，明天回安川，至于交接嘛，你把物品和钱清点好，拉个单子，我回来签字就可以了。” “陈曦，你能不能像个成年人似的处理问题，这是工作，不是过家家儿！”顾晓妍尽量压低了声音说道。 陈曦则哼了一声：“这是你的工作，跟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在病房外面，估计顾晓妍当时就能发作，可此时此地，她只能强压着心头的火气，往病房里看了眼，还是低声说道：“什么叫跟你没关系？今天你不是在会上都答应刘总了呀？难道你当这是儿戏嘛？” “答应了又能怎么样？明天我在不在华阳公司干，都他妈的两说呢，谁管你什么交接不交接！整个华阳集团，除了胡总，有一个算一个，表面上装得跟人似的，动不动就以为精英自居，其实就他妈的是一群王八蛋！”说完这句话，他也不看张口结舌的顾晓岩，转身便往病房大门走去，一边走一边默默的想道，都当众宣布分手了，居然还对我指手画脚的，凭什么啊！真拿自己当女王了，就算你是女王，老子也不伺候了。 大步走出脑外科病房的大门，他略微犹豫了下，还是停下脚步，转回事，将身子紧贴在门边，偷眼往里面看了下，只见顾晓妍一个人呆呆的站在监护病房的门口，一动不动，好半天，似乎是擦了把眼泪，这才转身进了病房。 那一瞬间，他的心情很复杂，既有出了一口恶气的快感，又有怅然若失的遗憾，更多的则是莫名的悲伤。 劳燕双飞，或许是命中注定吧，既然如此，那就互相狠狠的伤害一把，让这分离的痛苦永远的留在记忆里，彼此再无思念和牵挂！他默默的想。 从医院出来，他没有立刻上出租车，而是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去，迎着呼啸的秋风，点上一根烟，刚抽了一口，却被呛着了，辛辣的烟在气管里恣意折腾，搞得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好半天才算缓过一口气，可冷不丁一抬头，却发现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从马路对面的一间咖啡厅里走了出来。 这条马路并不是很宽，只有两排车道，间距也就十米左右的样子，所以看得非常清楚，那女人竟然是冯蕊，只见她身边还跟着个男人，可样貌却不怎么像中国人，皮肤黝黑，头发弯曲，明显是东南亚一带的特征，两个人低声交谈着，从表情上看，说得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他看了眼那间咖啡厅，是一间非常普通的店面，如果是商务招待的话，肯定不会选这种档次，而要是朋友聚会，以冯蕊的经济能力，还有那种小资情调，就更不该来这种地方了。 正想着，却见那个男人转身离开了，而冯蕊则从挎包里拿出一副墨镜，先是往四下看了看，正打算带上，却一眼发现了马路对面的他。 第497章 那也不能去菲律宾呀！ 十多米的距离，无异于面对面，冯蕊显然吃了一惊，略微愣了一下，这才恢复了正常，朝他嫣然一笑，像一只欢快的小鹿，轻盈的穿过马路，几步便跑了过来。 本来因为那天晚上的事，他的心中多少有点忐忑，见冯蕊过来了，只是勉强笑着点了下头，不料冯蕊却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笑吟吟的问道：“公司这么忙，你咋还跑回平阳了呢？”说完，眼珠转了转，恍然大悟地道：“我知道了，你是回来和顾经理约会的。” 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解释，于是灵机一动，正色说道：“你先别问我，你回来干什么来了？” 冯蕊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笑道：“有没有搞错，我回来干什么，需要跟你请示汇报嘛？” “当然啊，你是安川分公司的副总经理呀，擅自离岗，难道不得跟我这个一把手打招呼嘛？还有点组织性纪律性没有！” 一句话把冯蕊逗笑了，忽闪着大眼睛道：“坏了，我该不会挨处分吧。” 见话题岔开了，他这才看了眼对面的咖啡厅，好奇的问道：“你咋跑这里来了呀？刚刚我看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好像不是中国人呢。” 冯蕊略微迟疑了下，轻描淡写的回道：“哦，是个菲律宾的朋友。” “李长江在菲律宾还有投资呀？”他问。 冯蕊摇了摇头：“不是，是我的朋友，谈点私事。” 听人家这么说，他自然不便再多问什么，于是便道：“那你先忙，我走了啊。”说完，转身刚要走，却听冯蕊在身后轻声说道：“嗯......那个.......” “怎么了？还有啥事嘛？”他随即转回了身。 冯蕊迟疑了片刻，浅浅的笑了下：“没事了，那......再见吧。” “再见。”他道，然后快步往前走去，其实，到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去哪里，只是此时此刻，他实在没心情和冯蕊聊什么，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自己呆上一阵。可走出去一段，忽然听到后面有脚步声，随即那软软糯糯的声音怯生生的传来过来：“你......你要是方便的话，能陪我一会儿嘛？” 他只好再次停下脚步，还没等说话，冯蕊便抢先说道：“是这样的，我刚才就想说的，但怕你和顾经理有约会什么的，就没好意思开口，可是......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所以......” “离开这里？你不当分公司副总了呀？”他问。心中却暗想，这个消息李卫国要是听了，还不得乐得牙都呲出来。 冯蕊幽幽的叹了口气：“是的，不当了，而且，我很快也要从大洋集团离职了。” “离职大洋集团？为什么？”这回答令他大惑不解，要知道，并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做到冯蕊今天的位置，即便是想用身体做交换，可李长江也要看得上呀。况且，她那天晚上不是说，要为父母报仇吗？难道仇报完了？李长江已经被她......一想到这里，不禁出了一声冷汗，瞪着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冯蕊，好半天才试探着说道：“你到底是啥意思？” 冯蕊却微微一笑：“别瞎合计了，我只不过是想换个环境而已，不想在国内生活了，想出国定居？” “出国定居？一个人？”他疑惑的问道。 “你要是肯跟我一起的话，那就是两个人了。”冯蕊笑着说道，那目光柔柔的看过来，搞得他心微微一颤。 这个话题，他没法子往下接着唠，只好淡淡一笑。冯蕊见状，也笑着说道：“跟你开玩笑呢，瞧把你吓得！不过我确实在联系出国，初步打算是去东南亚。” “东南亚？”他忽然想起了那个皮肤黝黑，一脑袋卷毛的家伙，于是便迟疑的问道：“别告诉我，你要去菲律宾！” 冯蕊却把脸一扬：“菲律宾不好吗？马尼拉号称东方的纽约，充满热带风情，而且，华人也非常多，我很喜欢啊。” “我的天啊，别人出国，移民也好，定居也罢，都是去欧洲或者美国，你咋能跑去东南亚呀？那地方还赶不上咱们中国呢，就那个菲律宾，除了菲佣，谁知道他们国家还有什么玩意啊，放着蒸蒸日上的祖国不呆，去那老破地方干嘛?还东方的纽约，谁给封得这称号啊，在我的记忆中，菲律宾政府一直在树上呢！” 一句话把冯蕊逗得笑出了声。 “你还能行不！猴儿才在树上呢，其实，东南亚国家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落后，而且，我非常喜欢热带风情，可热带地区，要么就是白人，要么就是黑人，我看着都害怕，感觉他们像没进化完是的，而东南亚地区和我们风土人情相近，所以就首选那里了呀。” “那也能不选菲律宾呀，那地方多乱啊，马尼拉是世界上绑架案件发生最高的地区，平均每三分钟就有一起刑事案件，多恐怖了，如果一定要去东南亚的话，可以去泰国或者新加坡嘛，都比那个菲律宾强多了。”陈曦非常认真的说道。 冯蕊则不以为然：“我只是想去菲律宾住上一阵，又不是在那里永久定居，而且当地还有很多朋友，没事的。” 听冯蕊这么说，他也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走？”他轻声问道，不知道为啥，心中却升起一丝莫名的惆怅和淡淡的忧伤。 “还没最后定，但不会很长时间，也就最近几个月吧。”冯蕊低着头说道：“所以我想......和你坐一会儿，当然是在你方便的前提下，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怕给你和顾经理之间造成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误会......他在心里苦笑了下，老子现在什么都怕，就不怕他妈的误会了，从今往后，再也没人误会我了。这样想着，随即往四下看了看，问道：“你吃中午饭了吗？” 冯蕊忽闪着眼睛，略微想了下，反问道：“你吃了吗？” “我没吃呀！正有点饿呢。”他摸着自己的肚子道。 “那......我就也没吃。”冯蕊笑着说道：“这样吧，我请你吃饭，你负责买单！” 他会心一笑：“凭啥呀？我觉得应该是我带着你，你带着钱才对。” 冯蕊则一本正经的道：“你是我的领导呀，而且还是男士，总该有点绅士风度吧，让一个女下属花钱请客，这可有点不合常理哦！” 第498章 这个没商量 冯蕊这种的女人，永远是男人喜欢的类型，娇小玲珑、温柔可人又善解风情，说实话，她的请求，真令陈曦无法拒绝。另外他开了一夜的车，早上又没吃东西，现在也确实饥肠辘辘了，于是便答应了下来，两个人也没往远走，直接进了马路对面的一家饭店，点了几样家常菜，刚一端上桌，陈曦肚子的咕噜咕噜的声音便传了出来，一时也顾不上什么礼貌，端起碗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我的天啊，你是一顿没吃饭吗？我怎么感觉你好久没吃了似的？”冯蕊并没有动筷，而是一只手托着腮，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柔声问道。 他忙着将嘴里的一块肉囫囵咽下去，这才憨笑着说道：“我这吃相有点难看吧？” 冯蕊捂着嘴吃吃的笑了：“不难看，你这吃相，适合在网上直播，估计对治疗厌食症什么的能有点辅助作用，反正我看着挺有食欲的。” 听着冯蕊说话，他手上可没闲着，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已经将一碗饭吃了个干净，冯蕊看着一个劲儿皱眉，轻声说道：“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小时候，我妈总告诉我，吃饭要细嚼慢咽，每一口至少要咀嚼三十下，这样才能保证食物被彻底嚼碎了。” “你可别逗了，要都按照她老人家的说法，一顿饭下来，腮帮子都能累肿了。”他笑着说道，说完，也不客气，又让服务员添了一大碗饭，甩开腮帮子继续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在心里默默的想道，真是奇怪，前几天还央求我不要和李卫国联手对付她，说什么还要在李长江身边呆一段时间，为啥这么快就要出国了呢？刚才问她，还遮遮掩掩的，莫非真把李长江搞定了，打算远走高飞了？ 想到这里，他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抬头看着冯蕊，试探着问道：“你的那件事......不做了？” 冯蕊嫣然一笑：“为什么不做，给我一个理由先？” 一句话把他给问楞了，还以为冯蕊没听明白，于是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说的是......你和李长江之间的那些事。” 冯蕊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怎么会认为我不做了呢？要是不做，这么大的代价，我岂不是白白付出了吗？” “可是......你要出国了呀？而且还要离开大洋集团。”说完，他神秘的往四外看了看，见没什么人，便把身子往前凑了凑，用近乎耳语级别的声音问道：“难道你已经把......不会吧这么快吧？！” 冯蕊扑哧下笑了，笑过之后，正色说道：“瞎合计什么啊，好好吃你的饭吧，别操心我的事了，这些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说过的，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自己的方式......他看着冯蕊那双如秋水般清澈的眼睛，半晌，还是轻轻叹了口气道：“我还是觉得......”话还没等说完，冯蕊突然夹起一块锅包肉塞进了他的嘴里，咯咯笑着道：“吃饭不许说话！这也是我妈妈说的。” 他无奈的笑了下，也知道不宜打听太多，只好闷头吃饭，不再问什么了。 这顿饭吃的时间不长，整个过程其实就是他一个人狼吞虎咽的吃，而冯蕊则静静的坐在对面，默默的看着他，偶尔说上几句话，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半个小时之后，他终于感觉吃饱了，看了眼桌子上的空盘子空碗，又瞧了瞧一筷子没动的冯蕊，脸微微一红，讪笑着说道：“瞧这事闹的，我这人一饿了吧，就什么礼数都忘记了，你一口也没吃呀。” “我吃过了，其实，就是想和你一起坐坐。”冯蕊淡淡地道：“你吃饱了吗？” 他挠着头，心中暗想，妈的，平时也没感觉自己这么能吃啊，过去听说，有的女孩子一失恋，要么就疯狂购物，要么就使劲吃东西，说是能缓解压力，难道我个大老爷们，也要用这种方式来减压？ 见他只是憨笑，冯蕊也不再说什么，直接喊来服务员，便要结账，他自然不肯，也连忙掏出钱来，两个人争执了半天，最后还是被冯蕊抢着把钱付了。 “等回安川，你再请我吃一顿吧，在我走之前。”冯蕊低声说道。 两个人出了餐馆，却发现天空又阴沉了起来，这场秋雨好像一直没有下透，憋着要来一场大的。 “你开车了吗?”冯蕊问道。 他摇了摇头，看了眼阴沉的天空说道：“得赶紧走，看着乌云的架势，这场雨小不了。” “没事，我开车送你。”冯蕊说道，说完指着马路斜对面的车位道：“我车就在那儿，你等我下，我这就去开。” “不用，我自己打车......”话还等说完，冯蕊已经灵巧的穿过马路，小跑着朝车子而去，他见状也就只能作罢了。 不大一会，一台白色奥迪a4开了过来，冯蕊降下车窗，笑吟吟的朝他招了招手。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顿时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定睛一看，车子里一尘不染，感觉脚垫比自己家的床还要干净，都有点不忍心把自己的脚踩上去。 “你回单位吗？”冯蕊一边驾驶着车辆一边说道，他则略微犹豫了下：“不了，我直接回家。”说完，大致看了下方向，微笑着道：“就顺着这条路一直开，一个弯也不用拐，一条笔直的大马路，到了我告诉你。” 说话之间，黄豆粒的大的雨点劈哩啪啦的落了下来，狂风卷着深秋的落叶满天飞舞，眨眼之间便大雨如注，雨刷器开到最快档，视线仍旧有点模糊。 路面上不出意外的开始拥堵起来，车子如蜗牛般的蠕动着，陈曦一开始还有点紧张，生怕冯蕊的驾驶技术不过关，遇到这种大雨天气难免有点手忙脚乱，可观察了一会儿，却发现冯蕊的车技相当不错，根本无需担心，于是渐渐放松了下来。 昨天一夜未眠，今天又是连轴转，再美美的吃了一顿，不知不觉之间，上下眼皮竟然开始打起架来，开始的时候，他还硬撑着，不时和冯蕊闲聊几句，借以缓解困意，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下子就睡着了。 他睡得很沉，直到隐约听见冯蕊在轻声说话，于是努力的想让自己醒过来，可眼皮却好像是粘在一起了似的，说什么也睁不开。 “他必须死，这个没商量。”冯蕊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他的耳朵里，他顿时一惊，赶紧睁开了眼睛。 第499章 够你用好几辈子的 雨还在下，而且很大，密集的雨珠落在车顶棚上，发出砰砰的声音，车厢里很黑，只有仪表发出幽暗的光，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了。 冯蕊很警觉，见他醒了，一句话没说，便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朝他甜甜的笑了下，柔声问道：“睡醒了？” 他故意装出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打了个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问道：“几点了，我睡了多久？” 冯蕊看了眼手表：“五点多了，你大概睡了快三个小时吧。” “我靠！”他嘟囔了一句，往窗外看了一眼，却不由得傻了，外面一片漆黑，连个路灯都没有，明显不像是在市区里的样子，再联想起刚刚冯蕊在电话中说的那句话，忽然有一种诡异和惊悚的感觉，后脊梁飕飕的冒凉风。 “这是哪儿呀？你把车开啥地方了呀？”他一边说一边努力的辨认着，却无论如何也搞不清楚身在何处。 冯蕊却噘着小嘴道：“我哪知道这是啥地方啊，你就告诉我，让我顺着路一直开，一个弯不拐，中间我喊了你一次，可你睡得特别沉，一点反应也没有，我想你可能是太累了，就没再惊动你，然后就一直顺着路开，开到这里，往前再也没路了，就只好停了。” 听冯蕊这么说，他又往车窗外仔细看了看，终于搞清楚了具体位置，无奈的笑道：“我可真服了你，你这开出来能有三四十公里了，幸亏没路了，不然的话，再往前开，咱俩就掉海里了呀！” 沿着陈曦家门前的那条路一直往前三十公里左右，确实就到海边了，因为清朝的时候曾经在这里修筑炮台，至今还有遗址，所以当地人称为“北炮台”，别看在平阳呆了十多年，可这地方陈曦也就来过几次而已，冷不丁的还真辨认不出来。 冯蕊听罢，只是忽闪着一双大眼睛，一副做错事孩子可怜巴巴的形象，低声嘟囔道：“我又不认识路，你说一直往前走，谁知道前面是大海呀！” “怪我，怪我。”他笑着道：“我也没想能睡这么死，哎，看来岁月不饶人啊，想当年我上大学的时候，能连着打两个通宵的麻将，照样啥都不耽误，可现在这一上了年纪，稍微起了点早就扛不住了。”他没好意思说自己昨天一夜没睡，而只是说今天起得有点早，捎带着还胡说八道了两句。 本来以为冯蕊听了会笑，或者抢白他几句，不料却没吭声，只是望着车窗上雨幕出神，半晌才幽幽的叹了口气，喃喃地说道：“你睡得可香了，真的，那样子就像个孩子。” 他没想到冯蕊会突然说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不由得愣了下，挠着头笑道：“你可别逗了，我都扔下三十奔四十了，还像个孩子？说我像孩子他爹还差不多。” 冯蕊却淡淡一笑：“我说你像孩子，并不是指外表，其实，你自己可能没意识到，你的眼睛和笑容，就跟孩子一样率性和真诚，睡着的时候就更像了，还吧嗒嘴儿呢,跟个小猪崽儿似的，我就一直坐在旁边看着，好几次差点笑出了声.......”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陈曦打断了：“你的意思是说，这么长时间，你就坐在这里看着我？” 冯蕊一听，把嘴一撇：“那你认为我还能干什么咋的，要不，你检查下身上的钱丢了没，或者看看，是否有失身的迹象。” 一句话倒是把陈曦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赶紧摇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哪个意思？”冯蕊笑着反问了句，说完启动了汽车，打开大灯，熟练的调了个头，然后白了他一眼道：“这回你可别再睡觉了，不然的话，我可还顺着路一直往前开，搞不好，直接就开回安川了。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冯蕊的车开得很快，没用多长时间，便进入了市区，放眼望去，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夜晚的都市，在丝丝秋雨中，显得愈发艳丽迷人。 “刚才听见我打电话了吧？”在一个路口等信号的时候，冯蕊突然问了句，然后也不看他，只是目视前方，表情很是平静。 他迟疑了下，最后还是微微点了下头。 “我只听到了最后一句。”他苦笑着说道：“你不会要杀人灭口吧。” “那可没准。”冯蕊板着脸说道：“其实，你已经被我的内力震伤了，不出七天，必会经脉逆行，七窍流血而亡。”说完，自己都没绷住，咯咯的笑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这是一句玩笑，略微沉吟了片刻，还是斟酌着说道：“我能发表点看法吗？” “不能，因为你没有发言权。”冯蕊突然收回了笑容，很严肃的说道：“再说，这件事和你也没关系，就权当什么都没听到吧，事实上，我也没想背着你，这个世界上，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 两个人都沉默了，信号变成了绿灯，又往前开了一段路，他远远的看到了自家小区的大门，便让冯蕊靠边停车，待车子停稳，他却并没立刻下去，而是坐在那里，沉吟良久，这才缓缓说道：“我不清楚你到底要做什么，只是感觉你为了仇恨付出得太多了，真的不值得，如果我是你最信任的人，那能不能听我一句劝，就此打住，踏踏实实的过平常人的日子，以你的能力，在中国的任何一个城市，都能谋到一个高薪的职业，过体面的生活，这样难道不好吗？” 冯蕊看着他，脸上忽然掠过一丝苦笑：“要是三个月前的那个夜晚，李长江不来那个电话，我也许真会这么做的，但现在一切都晚了，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胡说，你现在什么都没做，有什么不能回头的。”他提高了些声音说道：“再说，你想过后果吗？李长江是什么身份，他要是出事了，一定会是个惊天大案，甚至会惊动到北京，现在警方的侦查手段多高明呀，你是不可能跑得掉的，难道你打算去另一个世界和父母团聚吗？就算不被判死刑，起码你的后半辈子，也得在监狱里度过啊，你好好想想，这样做值得吗？！” 冯蕊没吭声，只是默默的看着他，半晌，忽然轻声问道：“你会去告发我吗？如果这样的话，李长江也许会给你一大笔钱，够你用好几辈子的。” 第500章 一定有大问题 “为了钱，我不会，但是为了让你别干傻事，我也许会。”他几乎不假思索的道。不料冯蕊听罢却摇了摇头，然后盯着他看了会，微笑着说道：“你和成功人士，只有这一句话的差距。” “什么意思？”他愣愣的问道。 冯蕊的目光中突然多了几分爱意，声音也变得很温柔，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他不寒而栗。 “成功人士面对我的提问，应该是这样想的，为了钱，当然可以去告发，但首先要看是多少钱，一百万？才懒得去管那个闲事；一千万？有点意思了，值得考虑；一个亿？那还合计什么，赶紧给公安局挂电话呀！晚了就来不及了！至于是否干傻事，跟我有什么相干，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冯蕊说完，凝视了他片刻，才继续说道：“这才是成功人士的标准答案，这样的人我接触过很多，或许他们嘴上不这么说，但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 听完这番话，他沉默了，良久，无奈的笑了下道：“看来，我这辈子注定就只能做个失败人士了。” “是否能成功，我不清楚，但你是个好人，可惜的是，这个世界里，好人往往很吃亏，就像我父亲，他就是个好人，却落了个家破人亡的凄惨下场。”冯蕊叹了口气说道：“我相信你不会去告发，即便你那么做了，其实也奈何不了我，只能让我孤注一掷，让事情发展得更快而已。所以，你还是静观其变吧，让我一步一步按照预定的计划来，起码要给你争取到几个大合同呀，李长江死了，但大洋投资有限公司却不会有事的，照样会存在下去，不论换谁当这个董事长，合同都要执行，如此双赢的局面，何乐而不为呢？” 他默默的听着，忽然感觉自己有点可笑，既自作多情，又有点自以为是，在冯蕊面前，就像是个三岁的孩子。 “好吧，刚才的话算我没说，你好自为之吧。”他淡淡的说道，说完，伸手拉开了车门，然后扭头又道：“谢谢你送了我一下午，等回安川了，我请你吃饭。” 冯蕊甜甜一笑，笑容还是那么的纯真可爱，与她刚才说得那番话，风马牛不相及，扯不上半点联系。 目送着奥迪a4消失在马路的尽头，他长叹一声，这才穿过马路，快步朝小区大门口走去。刚刚下过雨，夜风很凉，冷不丁从热乎乎的车厢里出来，被深秋的风一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刚走到自家楼前，手机却响了，拿出来一瞧，原来是李卫国的来电，于是连忙接了起来，哆哆嗦嗦的喊了声李哥。 李卫国却呵呵的笑了：“干啥坏事呢啊？咋声音都变了呢?” “大哥啊，我这是冷的呀，今天平阳下了场大雨，气温下降得......老厉害了。”他说着，三步两步钻进了楼门，这才感觉暖和了些。 “哦，你回平阳了呀！”李卫国笑着道。他便将公司开会的事说了，李卫国听罢，略微沉吟了下，颇为神秘的道：“我发现了点问题，本来想约你出来好好聊聊的，既然你不在安川，那就简单说几句吧，你帮我参谋参谋，看看到底是咋回事。” 他说了句稍等，快步上了楼，进了家门，这才笑着道：“李哥啊，我发现你这脑袋一刻也不闲着呀，又发现啥事了啊？再说，就我这两下子，能给你参谋啥啊？” 李卫国却很认真的说道：“老弟啊，这么多年了，我总结了一条经验，那就是黑暗丛林法则，知道吗，我们所有人，就如同都生活在一片漆黑的丛林之中，每个人既是猎手，也随时可能成为别人的猎物，要想活下去，不被别人猎杀，那办法只有一个，就是不断的消灭对手。所以啊，这脑子一刻都不能闲着，必须保持高度的警戒，否则，下一个被猎杀的人，也许就是我们自己哦。” “没这么残酷吧，让你说的，怪吓人的。”他笑着说道，心里却默默的想，是啊，其实，情况确实如此，今天会上的态势就足以说明问题了，别看表面上都客客气气的，实际上背后都摩拳擦掌、对我屁股下面的位置不服气的大有人在啊,没准啥时候，背后就得给我捅上一刀，从目前的情况上看，刘汉英远没有胡介民的威信和能力，真要是面临选择的话，估计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对我的支持。要真是那样，我就是一个在黑暗丛林中，被猎杀掉的人了。 “你别掉以轻心，这事很有点意思，是关于冯蕊的，我发现这个女人身上有大问题。”李卫国说道。 一听是关于冯蕊的，他顿时警觉起来，连忙问道：“她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李卫国略微沉吟了下道：“长话短说吧，我今天翻看公司的内部人事资料，发现冯蕊是浙江杭州人，五年前进入公司，由于是学工程管理的，进公司之后，就一直在跟项目，足迹基本在西北和东北一带，中间有半年多在东南亚，菲律宾、泰国、马来西亚等等吧。” 他插了一句：“这些能说明什么？” “你听我往下说呀。”李卫国继续道：“他的父母都是杭州人，她在上海读的大学，在北京读的研究生和博士，可她却能说一口流利的粤语，你跟我说说，这个怎么解释？” 陈曦听傻了，说心里话，对李卫国的心思之缜密，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略微思忖片刻，故作轻松的道：“大哥，你这有点想多了吧，粤语不也是中国话吗，会说不太正常了吗？” “兄弟，你把问题想简单了，是中国话不假，但相对于我们北方人，广东话基本上就等于是一门外语，要熟练掌握，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啊。”李卫国说道：“我在香港和广东工作和生活了两年多，广东话也仅仅是能听个大概，说还是不行的，那发音和我们普通话完全不同。” 他眼珠转了转，笑着道：“也许冯蕊是个语言天才呢，再说，大洋集团是港资企业，里面说广东话的人很多呀，自然就学会了呗。” “那你可说错了，董事长为了企业的发展，十年前就已经把公司总部迁到深圳了，大洋投资集团的总部，除了普通话，再就是说英语的多，说广东话的人还真就没几个。而且，我听过冯蕊和董事长用粤语交谈，她的广东话绝对不是用语言天才四个字就能解释得通的，说得太地道了，我敢肯定，她一定是广东人或者香港人，语言这个东西，没有环境，就算你是个天才，也不可能达到那种程度。” 第501章 有种你一天别出来 陈曦的心顿时一沉，类似这样的问题，恐怕连李长江自己都没有想过，然而，李卫国却能察觉得到，如此敏锐的嗅觉，不当警察，真是有点屈才了。 他不想李长江出事，更不愿意看到冯蕊的身份被识破，于是眼珠一转，笑着说道：“李哥啊，你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了呀，你分析了这么久，能说明什么问题？难道会说粤语也能成为挤走冯蕊的理由？” “挤走？如果我的判断得到证实的话，那就不是挤走他那么简单了。”李卫国冷笑着道。 他的脑子嗡的一声，连忙问道：“你到底啥判断啊？” 李卫国沉默了片刻：“冯蕊广东话说得这么好，说明应该是香港人或者广东人，这本来并没什么，可是她却故意隐瞒了这一点，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大哥啊，你这脑洞未免太大了，董事长就是香港人，他自然也会注意到这一点的呀，他都没怀疑什么，你这是不是有点草木皆兵了呀？照我看，还是在小周和冯蕊的关系上做点文章，这个才是正道儿。”两害相衡取其轻，此时此刻，他宁愿李卫国把注意力转移到男女关系问题上，极力的想提冯蕊掩盖真相。 “这个事说来话长，董事长也问过，但被她巧妙的糊弄过去了，其实，我以前也没怀疑过什么，只不过今天偶尔翻了公司的人事档案，才发现不对劲的，在电话里也不方便说什么，我这段日子都在安川，等你回来了，咱俩见面在详细谈吧。”李卫国说道：“我敢跟你打保票，这件事绝对不那么简单，我已经委托杭州的朋友给调查了，很快结果就能传过来，到时候就一切都清楚了。”说完，话题又转到了工业园燃气管道的项目上，说了一会，这才结束了通话。 放下电话，他的心情越发纷乱起来，显然，如果李卫国真托人去调查的话，这件事很容易就可以搞清楚，只要找到当地派出所，调出原始户籍资料，一看就什么都明白了。 而李卫国掌握了这些之后，会毫不犹豫的将一切都通报给李长江，真要是那样的话，冯蕊即将面临的，就是一场灭顶之灾，说得夸张一点，能不能保住性命都在两可之间。 唉！真他娘的愁人啊，这日子，简直是摁下葫芦起了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咋好像所有闹心事都赶到一起了似的! 他点上了一根烟，深深吸上了一口，陷入了沉思。 怎么办？把和李卫国刚刚的话转告冯蕊吗？这件事，本来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无论发生什么结果，都不会牵扯到我的身上，但如果真要这么来回传话，那恐怕就渐渐有了关系了呀，平白无故的搅合进这样一个大麻烦里，是不是有点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呢？ 可不告诉冯蕊，那她就只剩下三个字了：死定了！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把牙一咬，拿出手机，拨打了冯蕊的电话，然而，让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冯蕊的手机居然关机了！ 我操！有没有搞错，怎么可能关机呢！他又连续拨打了几次，确实关机了，而且不是手机没电的那种关机，一般情况下，因断电而导致的关机，中国移动会这样告诉你：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而冯蕊是实实在在的，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看了眼时间，其实两个人分开也就半个多小时的样子，这么点时间，是什么事至于让冯蕊把手机都关了呢？他忽然想起偷听到的那个电话，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我是不是有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呢，自己一脑门子官司都没处理利索，还有闲工夫替别人操心，冯蕊也好，李长江也罢，包括李卫国在内，个顶个都是人精儿，他们之间爱怎么折腾，与我何干，至于冯蕊，不过是曾经喜欢过的一个女孩子而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何必如此当真呢！想到这里，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手机扔在一旁，心中暗道，算了，心思尽到了，我就这么大能耐，谁也改变不了，还是一切顺其自然，而我则静观其变吧。 想着想着，倦意又悄悄袭来，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他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的，睁开眼睛一看，阳光已经洒满了整个房间，手机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没完没了的响着，只闻其声，不见其形，找了半天，才在沙发垫子的夹缝中翻了出来。 是顾晓妍的来电，而且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四十了，他顿时一阵慌乱，正要接起来，忽然才意识到，今日不同以往，根本没必要手忙脚乱了，于是随手把电话往茶几上一放，趿拉着鞋进了卫生间。 电话执着的响着，搞得他心烦意乱，连屎都拉不出来了，这个顾扒皮，我就不接电话，看你能挂到什么时候，他想，于是狠狠的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陈曦属于那种只要坐在马桶上，没有个把小时就起不来的男人，卫生间里经常放着一本喜欢看的小说或者杂志，一边如厕一边细细品读，也算是人生的一大乐趣。 今天也是如此，去安川的长途大客都在下午发车，既然打定主意不去跟顾晓妍办理什么交接手续，那上午就没什么事了，于是更加不着急，坐在马桶上，一边放松着自己的肠胃，一边优哉游哉的看起书来。等一切都搞定，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手机早就不响了，他拿起来瞥了一眼，我靠！40多个未接来电，这个顾晓妍啊，真是....... 刚想到这里，房门忽然砰砰的响了几声，随即听顾晓妍在门外喊道：“陈曦，你个混蛋，给我开门！” 他吓了一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蹑手蹑脚的走到房门前，顺着门镜往外一看，只见顾晓妍正气呼呼的站在门外，双手叉着腰，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我知道你在里面呢！有种你一天别出来！”顾晓妍恨恨的道，说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也把眼睛贴到了门镜上。 她当然什么也看不到，但陈曦却看到一只仿佛要喷火的眼睛，吓得他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这可咋办！看样把她给惹毛了，他一时竟然有点束手无策，正犹豫之间，却听顾晓妍在门外继续嚷道：“陈曦，你还是不是男人！说好的事，转脸就变卦，还学会不接电话了，你可真长能耐了，动不动就骂别人王八蛋，就你这样的行为，我看王八蛋都不如！你就是王八蛋里最怂最没出息的那个蛋！” 第502章 我服了！ 陈曦差点笑出声，也就是顾晓妍，能想出这么一句既文明又解恨的准脏话，可关键不能让她总堵着门呀，想来想去，索性把心一横，直接打开了门。 顾晓妍正要挥拳砸门，不料房门却突然开了，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了半步，对陈曦怒目而视。 “大早起的，你发什么神经，这不是项目部，这是我家，别在这儿扰民好不好？”陈曦冷冷的说道：“再说，你也不想想，一个女同志，堵在男人家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呢！” 换成一般女人，就这一番话，不说是无地自容，起码也得臊个满脸通红吧，可顾晓妍却只是淡淡一笑。 显然，她不是一般的女人。 “我行得正，走得端，有什么可想的，陈曦，你要是这么爱惜自己的羽毛，就应该把工作做好，无论谁都挑不出毛病来，而不是感情上出了点问题，便寻死觅活的、什么心思也没有了，这是一个成熟男人该有的作风吗！”顾晓妍大声说道。女性特有的高音，估计楼上楼下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下轮到陈曦傻眼了，这个房子已经买了好几年了，左邻右舍的都很熟悉，顾晓妍这么一嚷，真是情何以堪，无奈之下，只好把态度放缓和了些，低声说道：“你别吵吵了，进来说话吧。” “我进你家干什么？”顾晓妍把眼睛一瞪：“少废话，赶紧给我上项目部去！” 陈曦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咬着后槽牙说道：“那你得等，我没车，一个小时之后吧。”说完，见顾晓妍还是怒目圆睁的样子，突然扑哧下笑了：“你瞪眼也没用，咋的，还想扣发我的补助呀？对不起，现在可不好使了，那个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话还没等说完，只听顾晓妍冷冷的道：“你信不信我下个月就从安川把你调回来，到项管办工作，怎么样，想试验一下不？我说到做到！” 说心里话，这句话真把他吓了一跳。昨天顾晓妍在会上唱的这出独角戏，无疑让她在刘汉英心目中的位置提高了很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这娘们要是发起狠来，没准真能把我给调回去，要是那样的话，我的天啊，简直就是噩梦啊......几乎只有辞职不干这一条路了。 他的气焰顿时就不那么嚣张了，默默的翻了个白眼，低着头不吱声了。 顾晓妍见状，也不再说什么，看了眼手表，平静的说道：“现在是上午十点，给你五分钟换衣服下楼，我在车上等你，记住了，就五分钟，你要不下来，就回安川等调令吧。”说完转身便朝楼下走去。 他默默的站在门口，足足过了半分钟，不由得长叹一声。冷不丁想起了《三国演义》中的一句话：既生瑜，何生亮！ 想啥也没用，此时此刻，只有赶紧收拾东西下楼，他知道顾晓妍的性子，这个时候正在气头上，还是暂避锋芒比较好，否则一旦较上了劲儿，以目前的实力对比，吃亏的肯定是自己啊。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一边下楼一边劝自己道，今天也算是出了口恶气，见好就收吧，再说，总归是在全体干部大会上应下来的事，权当是给刘总的面子了！ 出了楼门，往四外一瞧，只见那辆丰田霸道就停在小区的路边，于是便低着头快步走了过去。到了车前，略微犹豫了下，伸手拉开了后车门，还没等坐进去，就听顾晓妍在前面略带讥讽的道：“屁股还挺大，当自己是领导啊，后面是你坐的吗？” 一般来说，领导上车，都是坐在后座的，副驾驶位置上坐得都是秘书之类的人，他听罢，无可奈何的道：“我不愿意坐在你边上，难道不行吗？你啥意思啊，难道让我坐后备箱里啊？” “想得美，后备箱是用来拉狗的，你也配坐那里！”顾晓妍说着，开门下车，直接拉开驾驶员后面的车门便坐了进去，然后看了眼目瞪口呆的他，冷冷的道：“合计啥呢，开车去，咋的，打算让我给你当司机呀？” “我凭啥给你当司机啊？”他嘟囔了一句，顾晓妍也不吭声，只是看了眼手表，淡淡的道：“还有半分钟，如果你不想被调进项管办，那就动作快点吧。” 他实在忍不住了，咬牙切齿的说道：“好啊，你现在牛逼是吧，来吧，我在这里等着，我看你怎么把我调回去！” 顾晓妍瞥了他一眼，不屑的一笑：“跟我叫号是吧？你别后悔就好。”说完，当着他的面拿出手机，拨通了刘汉英的电话，而且打开了免提。 “刘总，我是晓妍。”电话一接通，她笑吟吟的说道：“我突然间想起个事，想征求下您的意见。” “什么事啊，你说吧。”刘汉英说道。 顾晓妍抬头看了他一眼，微笑着继续道：“您说，把陈曦从安川调回来怎么样，项管办里的人，大多没什么施工现场的经验，我需要他这么个滑头，起码现场这些猫腻，他心里都清楚，不容易被糊弄啊。” “这个嘛......”让陈曦吃惊的是，刘汉英居然沉吟了起来，半晌，才斟酌着说道：“这个可以考虑，其实，虽然这小子在安川干得不错，但公司里这帮人看法很大，有好多人不服气啊，以前是介民硬给摁着，现在你还没看出来嘛，有点要鼓包啊，调回来任命个副科级倒也是个缓解矛盾的办法，而且还等于给你配了个得力的助手，可是，你们俩这个......工作起来方便吗?” “那有什么不方便的，这是两码事呀！”顾晓妍笑着道。 “嗯，那我考虑一下，这样吧，等你回来了咱们再议！”刘汉英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事实上，在刘汉英没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陈曦已经转到了驾驶员的位置，开门上车，等顾晓妍挂断了电话，他连安全带都系好了，推上前进挡，轻踩油门，车子缓缓开了出去。 “怎么样，还叫号不？”顾晓妍冷笑着道。 “不了，顾副主任，我服了。”陈曦一边开车，一边苦笑着说道：“您还是给我留条活路吧，华阳集团有上千名适龄男性，没必要吊死在我这棵歪脖树上。” 顾晓妍嗤了一声：“别臭不要脸了，本姑娘有的是歪脖树，为啥非要吊死在......”话刚说到这里，却发现又被陈曦绕进去了，于是赶紧住了口，狠狠瞪了陈曦的后脑勺一眼，气哼哼的道：“你才吊死呢！” 第503章 少学我的一身臭毛病 两个人一路上再没说话，顾晓妍的手机基本上几分钟就会响起一次，显然，还没等正式上任，她便已经进入了角色。 到了项目部楼下，陈曦刚把车停好，顾晓妍开门便下了车，径直朝楼里走去。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先是往外面看了下，见没什么人，这才也拉开车门，低着头，几步便钻进了楼门，一边走一边想道，不对啊，我现在是项目部经理了呀，咋跟做贼似的呢！这样一想，赶紧挺直了腰杆，背着手，缓步朝楼上走去。 办公室里略显凌乱，一部分物品已经被搬走了，有点空荡荡的。顾晓妍指了下办公桌上的一堆文件和保险箱说道：“你先清点一下吧，然后再清单上签个字，至于工作方面，等交接过后，我在和你交代。” 他没吭声，大致扫了眼，其实无非是各种记录和一些票据之类的东西，再就是公司配备的电脑打字机等等，最贵重的就是那个保险箱，里面应该装着生产备用金和项目部的小金库。 “这有什么可清点的，我说了相信你。”说完，他拿起笔，直接便在交接清单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笔往桌子上一丢，冷冷的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顾晓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陈曦，胡总要是知道你这个状态，怎么可能放心把分公司交给你？你知道他对这个分公司给予了多少希望吗？” “这是两回事，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需要你教给我，你还是省点心，把自己的事处理好就行了。”他也不看顾晓妍，只是淡淡的说道。 顾晓妍略微思忖了片刻，无奈的苦笑了下：“好吧，你也是老职工了，确实不需要我教给你怎么做。不过我告诉你，机会只有一次，不论是工作还是爱情，这次你抓不住，就不会在下一个路口等着你。”说完，将自己的那份清单收好，然后从挎包中拿出个日记本，指着沙发道：“坐下吧，我把工程的整体情况给你介绍下。” “有什么可介绍的？”他不屑的道：“就那么点事，我闭着眼睛都知道该怎么做，再说，日报月报上写得清清楚楚的，何必脱裤子放屁费那个二遍事呢？您的时间多宝贵呀，还是赶紧去处理更重要的事吧，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那才是你的职责。” 要论嘴皮子，两个顾晓妍绑在一起，也不是陈曦的对手，气的她将日记本一合，双手抱在胸前，半晌，勉强控制着心头的火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陈曦，请你尊重下我，同时也尊重下你自己好吗？这是造价几千万的工程，你当是儿戏吗？看看日报和月报，就能了解全部情况？要是那样的话，还设立项目经理干什么呀？我们俩是分手了，你要真是个男人，应该拿得起放得下，而不是在这里破罐子破摔，拿无知和不负责任当潇洒，这样只能让我越来越看不起你！” 陈曦是个顺毛驴子，哄高兴了，干多累的活儿甚至挨上几鞭子，照样撒欢，可要是呛着碴儿却非尥蹶子不可。听了顾晓妍刚刚的那一番话，顿时把脸一沉道：“你瞧得起瞧不起，与我怎么做人做事没关系，我又不是活给你看的，混好了，是我的造化，混不好，有朝一日要了饭，即便饿死街头，也不会吃你家一粒米的。今天跟你过来，已经给足面子了，字也签了，东西也点过了，我还有事，没时间跟你在这里扯淡。”说完，将车钥匙往桌子上一丢，上下打量了顾晓妍两眼，眼珠转了转，忽然微笑着道：“请吧，顾副主任。” 顾晓妍微微一愣，似乎有点没太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他则撇了下嘴：“这里现在是我的办公室了，我还有工作要处理，您请便吧，我就不送了。” 顾晓妍的脸上瞬间就罩上了一层严霜，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胸口一起一伏的，眼泪在眼窝里一个劲儿打转，要不是极力控制，差点就掉了下来。 陈曦看在眼里，忽然心中有些不忍，但话已经说出了口，也无法再往回收，只好硬挺着，转身走到办公桌后面，一屁股坐在了顾晓妍的那把大转椅上，把牙一咬，索性来了个一不做二不休，将两条腿往办公桌上一举，然后大大咧咧的点上一根烟，抓起桌子上的电话，直接拨通了老刘的手机。 “刘哥，麻烦一会回来一趟呗，把大家都召集起来，咱们开个短会。”他煞有介事的说道，眼睛虽然没看顾晓妍，但还是用余光偷偷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顾晓妍在原地站了一会，也不说什么，将日记本往挎包里一放，转身往门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略微迟疑了下，扭头对他轻声说道：“卧室的柜子里，有个塑料袋，里面装得都是你在我家用过的东西，我都给你拿过来了。” “拿过来干嘛，直接扔掉就是了。”他打断了顾晓妍的话，顾晓妍惨然一笑：“你随便吧。”说完，快步下楼，不大一会儿，便听到霸道车轰然启动，呼啸而去，渐渐开远了。 他还保持着那种夸张放肆的姿势，心里却如同被刀剜似的难受，瞪着两只眼睛，看着天花板，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回算是干净彻底坚决毫无任何悬念的分手了，他想，也罢，是梦就总是要醒的，早醒比晚醒要好！ “陈经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出来，定睛一瞧，赵慧正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的往屋里看着，于是赶紧将两条腿放了下来，但并没有起身，只是笑着道：“有事吗？进来吧。” 赵慧嗯了一声，迈步进了办公室，先是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轻声说道：“我得先谢谢您，昨天要不是您出手相救，我和顾姐就危险了。” 他则摆了摆手：“可别这么说，这点事不值一提，对了，那几个歹徒抓到了吗？” “警方说，已经抓到了两个，跑掉了一个。”赵慧轻声说道：“还有......这个是顾姐让我给你的。” 他不禁一愣，伸手将黑色塑料袋拿过来，打开一看，最上面是一条浅灰色的羊绒裤，包装得非常精美，一看就是高档货，还有一大摞袜子，数了下，居然有三十双，再就是两条中华烟。 看着这些东西，他的心不由得一阵发颤。 安川的冬季气温偏低，顾晓妍早就张罗着要给他买一条既轻便又保暖的羊绒裤，至于袜子嘛，则是因为他平时比较懒，袜子洗得也不是很勤，所以才一下预备了这么多，而这两条烟...... “这东西是今天早上顾姐交给我的。”赵慧轻声说道。 他深深吸了口气，低着头道：“她还说什么了？” “顾姐说，让我跟着你好好干工作，多跟你学业务......”赵慧怯怯的道，还没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少学我的一身臭毛病，对吧？” 第504章 正好，我缺个司机 快中午的时候，老刘他们都回来了，陈曦趁着午饭前，在食堂给项目部的全体人员开了个会，算是正式宣布接替顾晓妍，担任项目部经理的职务。 其实，这个消息早就不胫而走，大家基本都知道了，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他刚宣布完，食堂里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技术部有几个和小周年纪仿佛的，已经算是元老了，在陈曦面前也敢开几句玩笑，待他说完，便起哄着问新皇继位，是否该大赦天下，全体放假一周。他略微想了下，把手一挥，大声说道：“放假是肯定不成的，这样吧，咱们今天晚上聚一聚，找个最好的饭店，狠狠吃一把！” 众人皆欢呼雀跃，几个年轻人还煞有介事的山呼万岁，正闹得开心，却见老刘沉着脸站了起来，不由得都愣住了。 “不过年不过节的吃哪门子饭？自己有多少活儿不知道啊？”老刘嘟囔了一句，然后也不理睬众人，转身便出了食堂，径直回办公室去了。 老刘不是个爱发表议论的人，更很少发脾气，陈曦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他这样，不禁也有些莫名其妙，赶紧撇下众人，快步跟了出去。 到了老刘的办公室，却见他正倚在床上，闷头抽烟，于是笑着问道：“大哥，这是咋了，是我哪句话说错了吗？” 老刘叹了口气：“对不起兄弟，今天心情不好，这样吧，晚上你带他们出去吃吧，我就不去了。” “别啊，你要不去，那还有什么意思，跟那帮小崽子喝个什么劲儿啊。”他说着，拉过把椅子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问道：“到底咋了？跟嫂子闹离婚了呀？” “去你的吧！”老刘笑着轻轻踹了他一脚，然后坐了起来，有些伤感的道：“晓妍刚刚去工地了，把我喊进车里，什么也没说，就是哭了一鼻子，唉，咱们这一大家子就算是彻底散伙了，再想聚在一起恐怕就难了。说实话，一想到这些，我心里怪不好受的。” 一句话也勾起了陈曦的感慨，不过还是安慰道：“别那么煽情好不好，有什么难的，都在一个公司，只要想聚，不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吗？” 老刘斜了他一眼：“就你和晓妍闹成这个奶奶样，还聚个屁吧，算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们几个年轻人翅膀都硬了，也该独当一面了。”说完，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问道：“跟我说实话，你和晓妍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在外面又撩猫逗狗、沾花惹草的，把她给气着了，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改天我联系下方圆，老大哥老大姐一起上阵，给你们撮合下，话说开了就没事了。” 他哭笑不得，不过嘴上还挺硬：“我谢谢你了哥，这事你就别管了，再说，凭啥就认为一定是我干坏事了呀？” 老刘则把眼睛一瞪：“我还不了解你？你和周强，没一个好东西，见到漂亮女孩，就围前围后的献殷勤！晓妍是多好的姑娘啊，今天她当着我的面一哭，我就知道肯定心里有委屈......” “她说啥了吗？”陈曦赶紧问了句。 老刘叹了口气：“她是那种随便把心里话就能说出来的女人吗？大哭一场，什么也没说，自己就开车走了。”说完，将一个日记本扔到他的手里，苦笑着继续道：“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你小子啊......就作妖吧！早晚有你后悔的那一天！” 这个笔记本就是刚刚在办公室里，顾晓妍打算跟他交代工作时候拿出来的那个，他信手翻开，里面密密麻麻的，记得都是工作中出现的一些问题，字迹虽稍显潦草，但不失隽秀，拿在手里，仿佛还有她的味道和体温，这一切，都令陈曦的心瞬间便拧到了一起。 “你好好看看吧，其实工程上还是存在一些问题的，既然你来做这个项目经理，就应该把这个活干好，别听那帮小兔崽子起哄，吃什么饭，把心思放到正事上！”老刘气哼哼的道。 陈曦没吃中午饭，因为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屋子里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显然是赵慧干的。 他先进了卧室，将装他私人物品的塑料袋拿了出来，打开一瞧，有一套睡衣还有内衣内裤之类的东西，居然连毛巾牙膏牙刷都有，最夸张的还有一块香皂和肥皂。 他不禁哑然失笑，这个晓妍啊，就算跟我分手，也不至于连香皂肥皂都不要吧，咋的，难道这东西我用过了，就没资格在留在那个房间了？要真是那样，你本人也被我用过了呀，咋不把自己给扔了呢？ 轻轻叹了口气，将这些东西和赵慧拎上来的放在了一起，拿出笔记本，认真的翻看了起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最后也不禁暗暗佩服。 每个人的成功都不是偶然的，顾晓妍的工作态度确实认真和端正，别看一个小小的笔记本，但上面所记的内容，都是非常关键和重要的，包括发现的问题和一些最原始的数据。陈曦当然清楚，那些日报和月报上数据，都是表面文章，真正有用的则是本子记下来的这些，毕竟，掌握和解决问题才是把工作做好做细的关键。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去安川的大客车，最晚五点半还有一班，今天他是必须赶回去的，分公司的工作刚起步，还真离不开自己，至于这边嘛，可以暂时先让小周回来，自己只能两头跑了。 幸好招聘会上白捡了个卢宁，不然的话，真是活活累死我的节奏啊，他想。 把东西收拾了下，给老刘挂了个电话，正打算找个人开车把他送到长途客运站去，手机忽然响了，拿起来一瞧，原来是冯蕊的来电，猛然想起了李卫国昨天的那番话，于是便赶紧接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回安川呀？”冯蕊笑吟吟的问：“能不能搭个顺风车？” “可是我没开车呀！正打算坐大客往回走呢！”他道。 “那你就搭我的顺风车呗。”冯蕊调皮的说道：“正好，我这儿缺个司机。” 第505章 你可以拒绝 “好吧，那你就来接我下吧，我在项目部，你不会忘记了怎么走吧？”他开玩笑的道。 冯蕊淡淡一笑：“怎么可能，那地方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你等着吧.......嗯，这个......”不知道为啥，她似乎犹豫起来，支支吾吾的，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怎么了？你要是有事的话，我就坐大客走。”他连忙说道。冯蕊却笑了：“你误会了，我没什么事，主要是怕你不方便嘛，万一要是让顾经理看见你坐我的车，没准又要吃醋了。” 他一听则笑道：“没事的，你放心吧，现在没人吃醋了。你就赶紧过来吧，现在天黑得早，我们俩早点走，省得开夜车。” 冯蕊答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大概过了四十分钟左右，楼下忽然传来一阵汽车喇叭声，他探头一看，只见那辆奥迪a4正停在了楼前，于是抓起东西便出了房间，先跟赵慧打了个招呼，然后便直接上了冯蕊的车。 “你怎么在顾经理的办公室呢？我是不是该上去打个招呼呀？”冯蕊迟疑着问道。 “我得说明一下，那现在是我的办公室。”他面无表情的道：“你也不用上去打招呼，她已经不在这儿了。” 冯蕊一愣，随即问道：“那现在项目谁负责呀？” 他没吭声，只是微微一笑，冯蕊眨巴了几下眼睛，随即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恍然大悟道：“现在整个工程都是你负责？不得了啊！大权在握呀！” 他轻轻叹了口气，眼睛看着远方，好半天，才故意慢悠悠的说道：“我也想低调，可实力不允许啊！” 冯蕊顿时咯咯的笑出了声，笑过之后，一边启动汽车，一边嘟囔道：“我说你现在胆子这么大呢，闹了半天，是顾经理不在这儿呀！对了，你们俩到底打不打算结婚呢？趁着我还没走，还想随一份厚礼呢。” 他无奈的耸了下肩膀：“估计你这份礼是随不出去了。” “为啥啊，你们俩暂时不打算结婚吗？”冯蕊还真有股子刨根问底的劲头。他略微沉吟了片刻，觉得也没必要隐瞒什么，于是便很平静的答道：“我和她分手了？” “啥？分手了！”冯蕊的反应有点强烈，竟然将车靠在了路边，直勾勾的看着他，很紧张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天，正式分手了。”陈曦被冯蕊的表现给闹糊涂了，愣愣地道：“咋了，难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冯蕊的脸微微一红，低着头，轻轻咬着嘴唇，小心翼翼的问了句：“不会是因为......我吧？” 他这才明白了过来，赶紧笑着解释道：“怎么能因为你呢，和你没关系，我们俩闹别扭已经有一段日子，只不过是昨天正式把话挑明了。” 冯蕊长出了一口气，手轻轻捂着胸口，低声说道：“我的天啊，刚才你一说分手了，我还以为是因为昨天非拉着你去吃饭，然后晚上又耽误了那么久造成的呢！吓死我了，要真是那样的话，我岂不成了罪人。”说完，白了他一眼，撅着嘴撒娇似的又道：“不行了，心脏吓得噗通通的跳，开不了车了，还是你来吧。” 陈曦压根没想让她开，也没废话，直接开门下车，两个换了个位置，由他驾车前行。 “方便告诉我，你们俩为什么分手吗？”开出去一段路，冯蕊试探着问了句。 “能不谈这个话题吗？”他轻声说道，冯蕊见状，微微一笑道：“好吧，既然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不过我得解释下，并非我这个人八卦，主要是觉得你和顾经理挺般配的，分手了实在有点可惜，刚才我还不自量力的想，要是可能的话，最好能帮你撮合撮合，当然，很快就放弃了这个不切合实际的想法。” “那也得谢谢你。”陈曦说完，正想将李卫国昨天打电话的事和盘托出，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心里顿时一惊，来电话的正是李卫国。 妈的，这事闹的，真不是个时候。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奥迪a4的内部空间并不算很宽敞，两个人并排坐着，他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操作手机，根本无法避开冯蕊的视线，正尴尬之际，却见冯蕊微微一笑，柔声说道：“是不是我在车上，你不方便接啊，要不，停一下，我先下车，等你们俩通话之后再开，别耽误了正事。” 陈曦没吭声，又往前开了一段路，突然问道：“昨天晚上咱们分开之后，你为啥要关机呢？” 冯蕊没想到他会问这么个问题，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你怎么知道我关机了呀？” “废话，我给你挂电话了呗。”他道。 “你给我挂电话，要说什么呢？”冯蕊笑呵呵的问。陈曦扭头瞪了他一眼：“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冯蕊略微沉吟了片刻，突然学着他刚才的口气说道：“能不谈这个话题吗？”她本来是标准的吴侬软语，硬是学着东北话的腔调，还真有点可笑，听得陈曦都呵呵的笑了。 笑过之后，他略微沉吟了片刻，先是将昨天晚上和李卫国通话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缓缓说道：“他已托杭州的朋友帮忙调查，昨天我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他刚才来电话，没准也和这件事有关，所以我才没接。” 本来以为冯蕊听罢会很紧张，不料她却面色如常，看不出丝毫的异样，低着头思索了一会，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想到这一层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这个老李，还真是个人才啊。” “那你打算怎么办？别告诉我，真要加快行动！冯蕊，我昨天给你挂电话，你关机了，当时我也曾劝自己，不要多管闲事，而且，这件事也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但是今天早上睁开眼睛，还是觉得应该再劝你一次，毕竟我们俩......总之，你答应我，别做傻事，好不好？” 冯蕊没有吱声，而是直直地看着他，半晌，才低声说道：“能当着我的面，给李卫国回个电话吗？当然，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你可以拒绝。” 第506章 难道不想分一杯羹？ 他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就答应了，应下之后，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轻轻叹了口气道：“我这么做，真是愧对老李大哥的这份信任了啊.......” 冯蕊淡淡一笑：“放心吧，我不会对李卫国说什么的，更不会采取什么不利于他的行动，我一个弱女子，又不是黑社会，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怕，只是想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好决定我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无奈的笑了下，也不再说什么，先是将车停在路边，略微思忖了片刻，这才拿出手机，回拨了李卫国的电话，同时也打开了免提。 “李哥，刚刚说话不方便。”电话接通之后，他笑着说道：“找我有事？” 李卫国显得很兴奋：“老弟啊，有特别重要的事！这件事要是弄好了，我们俩后半辈子的幸福生活就全搞定了。” 他则嘿嘿一笑，故意装糊涂的道：“咋了，你知道下期福利彩票的特等奖号码了呀？” 李卫国明显不屑一顾：“福利彩票，那算个屁啊，就算中个头奖，最多就是一千万呗，可我说的这件事，一个亿都不止啊。” “啥事这么值钱啊，是不是又有啥新项目下来了？”他继续明知故问，李卫国显然有点急了，直截了当的说道：“什么新项目，是昨天晚上和你说得有关冯蕊的事呀，咋的，你是忘了还是没走心啊？” “冯蕊的事？她的事哪里能值那么多钱啊。”他还是在引导着李卫国往下说。李卫国却冷笑了一声，略带埋怨地道：“我操，闹了半天，昨天跟你说了那么多，一点都没往心里去啊，老弟啊，我可批评你呀，这年头在社会上混，脑袋里不能只装着工作上那点事，要想成就一番事业，必须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拿冯蕊这件事来说吧，你知道，我都调查出什么来了？说出来，能吓你一溜跟头！” “哥啊，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他笑着催促道。 “你现在什么地方？”李卫国似乎没有立刻说的意思。他也没说实话，只简单的说正在回安川的路上，还没上高速公路，李卫国听罢，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这样吧，今天晚上你回来之后，咱俩找个地方坐下来，我再细细跟你聊。”说完，急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他看了眼身边的冯蕊，微微耸了下肩膀，无奈的道：“估计是有什么重大发现，要面谈，要不，晚上你也一起呗，咱三人边吃边谈，他有啥说得不对的地方，你再给补充下。” 冯蕊知道他又在耍贫嘴，但却没像往常那样咯咯的笑，而是低着头想了下道：“你还真给我提了个醒，我觉得确实有必要跟李总好好谈一谈了，至少不能总让他在里面瞎搅和。” 冯蕊的从容让他有点意外和茫然，不知道为啥，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在做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无形中又犯了自以为是的老毛病。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令他感到无奈的是，本来是一件和自己毫无关联的事，却没想到，绕来绕去的，又被牵扯进去了，而且，好像还扮演了个傻乎乎的角色！还有，这李卫国也是吃饱了撑的，好端端的非要找我商量个屁？一个亿也好，十个亿也罢，自己挣岂不是更过瘾？越想越迷糊，感觉谁的心思也揣摩不透，不禁在心里长叹一声。 “谢谢你。”冯蕊突然轻声说了句：“能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我，否则，我还真有点措手不及了，说句不该说的话，我刚才甚至有点后悔了，后悔自己错过了一个这么好的男人，三个月前的那个晚上，如果不接李长江的那个电话，我们现在可能就......”说到这里，她忽然有些伤感，将头转向车窗，看着外面的景色，半晌，才幽幽的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算了，天下没有卖后悔药的，说这些没什么意义，走吧，回安川。” 一路上，两个人都莫名其妙的沉默了，各自想着心事，开了一多半路，前方正好有个服务区，冯蕊突然提出来要休息下，于是他便将车驶进停车场。 “稍等我下，我去趟卫生间。”冯蕊轻声说道，然后也不看他，开门下车，径直便走了。 他也下了车，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然后点上一根烟，望着远方峰峦叠嶂的群山出神。一根烟抽完，并没有见冯蕊出来，他不禁有点纳闷，但也不能跑去女卫生间找，只好锁上车，信步进了服务区的超市，随便买了点吃的东西，从超市里出来，本以为冯蕊早该在车附近等待了，可抬头一瞧，居然还是不见人影。 搞什么名堂，难道掉厕所里了?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 回到车上，吃了几口，看了眼时间，从停车到现在，已经快半个小时了，就算女性上卫生间时间久一点，可也早该完事了，心中不免有点着急。略微想了下，拿出手机拨打了冯蕊的电话。 占线！ 哦......原来是躲开我，去打电话了呀！他不由得苦笑了下，又吃了几口东西，索性将座椅放倒，躺在上面闭目养神了。 又过了大概十多分钟的样子，冯蕊这才回来，拉开车门坐进来之后，笑吟吟的道：“对不起，中间打了个电话，给耽误了,让你等了这么长时间，没着急吧。” “怎么没着急，我差点报警，还以为你掉厕所里了呢。”他嘟囔了一句，将座椅调整好，启动汽车，一边开一边若无其事的问道：“又有啥事了吗？” “没有，我给李卫国打了个电话，和他谈了谈，其实，这不过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了比较好，省得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他没想到冯蕊会如此的坦诚，暗暗佩服之余，心里多少还有一点忐忑，生怕李卫国知道自己泄露了二人之间的秘密而不高兴，冯蕊似乎看破了他的心事，笑着道：“你放心吧，我没有提到你，李卫国也不会怀疑你什么，其实真不该把你牵扯进来，这下好了，从现在开始，你跟这件事再没有任何关系了，继续安心做你的工作，我会尽做大能力，帮你拿下几个大项目的，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李长江在乌兹别克斯坦签下了个大合同，买断了该国一个天然气田的开采和经营权，他准备修一条Φ1216管径的主管线，直接供应国内北方天然气市场。” 陈曦一听，眼睛立刻就瞪了起来。 天然气进口，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大生意，但前期投入巨大，一般中下游的经销商，即便知道其中的利润巨大，但首先没有进口权限，其次受资金限制，所以，只能干瞪眼没办法，而上述这些问题，对李长江这样手眼通天的资本大鳄来说，却都是不在话下的。 “这可太牛逼了，据我所知，好像还没有民营企业有进口权呢！这样一来，大洋燃气不再受上游石油企业的盘剥了，利润会成倍提高。”他兴奋得道。 冯蕊微微一笑：“国家早就允许民营资本进入石油天然气市场了，只是上游市场被中石油垄断得太厉害了，不给民企任何可乘之机，所以始终没见什么动静，大洋燃气这次进口天然气，还是需要租用中石油的一部分管道和加压站，但也算是迈出了一大步。这可是大项目呀，光是管道建设，就要投资数十亿元，难道安川分公司不想分一杯羹吗？” 第507章 到底是咋回事呢？ 这个消息令陈曦很兴奋，干了这么多年管道工程，他深知其中利润丰厚，别看二环路改造，引来省内众多市政企业的疯狂追逐，可如今道路工程的利润空间已经被压到最低点了，就算如愿以偿得到了一个标段，可利润也高不到哪去，比起管道工程，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而且Φ1219管径这种干线管道，施工难度虽然大一些，可利润却更加可观。 大洋集团投资的管道工程，石油系统内部的国有施工企业应该不会参与竞争，首先是放不下身价，堂堂国有企业，怎么能给私人老板打工呢？其次，目前正处在国内管道建设的高峰期，几家国有大公司的工期都排得满满的，人家也未必感兴趣。 这样一来，等于少了很多强劲的竞争对手，以华阳集团近些年的施工经验和实力，是完全可以承建的，真要把这个项目搞下来，那就不是站稳脚跟的问题了，可以说是提前进入了发展壮大的快车道，前景一片光明！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再过五年，分公司的生产总值，真有可能接近甚至超过总公司了。 唉！胡总真是高瞻远瞩，有战略眼光啊，当年要不是他力排众议，成立了管道工程项目部，并取得了施工资质，现在华阳集团还得跟众多的市政以及工业安装企业挤在一起，拼得你死我活的，要从这个角度上看，胡总的威信和地位，真是无人可及啊！ “这个项目什么时候能开始投资建设啊？”他问。 冯蕊抿嘴一笑：“合同已经签订了，李长江这次会从欧洲直接飞乌兹别克斯坦，最后洽谈和落实一些细节，估计全面开工建设，要明年夏天吧，毕竟前期还有大量的基础工作要做。” “你要真能帮我把这个项目搞定，我就......”不知道为啥，说到这里，他突然有点卡壳了，憋了半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你就什么？”冯蕊笑着问道。 “我就带着公司全体员工，在你面前恭恭敬敬的三鞠躬，让你永远活在我们心中。”他灵机一动，信口胡说了句，总算把刚刚的卡壳应付了过去。 “讨厌！”冯蕊吃吃的笑了，随即正色道：“就算我不帮你，以李长江现在对你的信任，这个项目肯定会有你一块，但我有我的作用，总之，我会帮助你把利益最大化的，至于我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估计在你签约之前，我就已经离开中国了，但不论我走到哪里，都会在心里默默祝福你的。” “你的意思是，那时候李长江已经......”他迟疑着道：“我还是觉得你这么做有点太疯狂了，为什么非要......” 话还没等说完，便被冯蕊打断了：“不用再说了，不论我和李长江之间发生了什么，对你都不会有任何影响的，你对应的是大洋燃气公司，只需要一心一意干你的工程就可以了。” 他无语了，沉默良久，最后只是长叹一声。 “还是跟我聊聊你和顾经理的事吧，说心里话，我真替你们俩感到惋惜，如果只是性格上有一点冲突，你作为男人，应该更宽容些，还是多珍惜这个缘分吧。”冯蕊说这番话的时候，那神情就好像个知心大姐，搞得陈曦忍不住想笑。 “你能不能别用这个口气说话，感觉特别奇怪。”他笑着道：“而且，我实在不想多谈什么，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冯蕊淡淡一笑：“你的眼睛早就出卖了你，我能看得出，你心里还是有她的，既然如此，何必要欺骗自己的心呢，其实，我认识很多像顾经理这样的职业女性，状况都差不多，因为忙于事业，所以让她们看起来有点冷漠，其实，每个人的内心都很脆弱，渴望得到一份真爱，顾经理就是这样的人，你们俩在一起这么多年，她一定是暗暗喜欢你很久了，这样一份得之不易的感情，真不该轻易放弃的。” 嘚啵嘚啵的说了半天，却见陈曦只是一声不响的开着车，冯蕊只好无奈的一笑，微微摇了摇头，不再吭声了。 进入安川境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也许是各自都有心事的缘故吧，两个人的话始终聊不到一起，渐渐便都不怎么吭声了，车厢里的气氛竟然有点沉重。 五点半，汽车驶下了高速，抬头望去，夕阳西下，瑞丽的霞光仿佛给层林尽染的群山披上了一件金色的斗篷，气象万千，蔚为壮观。 “多美的秋天啊......”冯蕊叹道。 “你要去了东南亚，就再也看不到这么美的秋色了，那边没有春夏秋冬，只有雨季和旱季。”他嘟囔了一句。 “让你说的，我都快怀疑自己的决定了。”冯蕊嫣然一笑道：“走吧，先送你回工业园，然后我自己开车回万方。” “那怎么行，还是先送你吧，然后我自己打车走。”他道，随后直接驾车便朝万方酒店的方向驶去，冯蕊也没说什么，就算是同意了。 半个小时后，他到了万方酒店的地下车库，停好了车，还没等进电梯，李卫国的电话就又打了进来，当然，他不需要再掖着藏着了，当着冯蕊的面便接了起来。 “回来没，老弟?”李卫国明显心情不错，连说话声都透着一股子兴奋的味道。 “我刚进安川。”他道：“还没下车呢。” “好吧，那我一会直接去你公司，另外告诉你个好消息，申请追加费用的审计报告出来了，委托的是一家香港的工程审计机构，只审下来八万块钱，非常理想，下周等董事长回来，我就找他签字，估计这笔钱会跟工业园项目的预付款一起打到你账面上。” 这可真是好事成双了，他心中一阵狂喜，这个卢宁真是一台印钞机啊，今天晚上回去，得好好跟这个小伙子聊聊，他想。 “好吧，那一会见。”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冯蕊则淡淡一笑：“你的申请做的确实很有水平，说是滴水不漏也差不多，其实，能审下来八万块钱，已经是鸡蛋里挑骨头了。快走吧，李卫国还等着你呢。” 见冯蕊平静的样子，他一时还真有点糊涂，心中暗道，下午的时候，不是说想听听李卫国到底发现了什么秘密吗？咋这么一会，突然像是不感兴趣了呢？难道在服务区挂了一阵电话，把事情都搞定了？不会吧，李卫国那种老油条，每天心里琢磨的都是黑暗丛林法则，怎么可能轻易被别人摆布呢？有心想问几句，可是电梯下来了，两人进了电梯，从地下车库上到了地面，到了一楼，电梯门一开，还没等他说话，冯蕊却先开口了。 “再见吧，谢谢领导给我当了一下午的司机！”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甜甜的笑着，满脸都是幸福和满足。 陈曦茫然的出了电梯，在酒店门口上了出租车，开出去好远，心里还是没转过这个弯。 唉，本来以为是个可怜无助、整天生活在仇恨中无法自拔的女孩子，不料却是淡定从容，谈笑之间就化解了一场大危机，难道对李卫国也使美人计了？可这位老哥不好这口啊。 第508章 可能有点误会 出租车开得飞快。二十来分钟之后，便到了分公司，在大门外下了车，抬头一瞧，不由得吃了一惊。 自从租下这栋办公楼，每到夜幕降临，偌大的三层楼房，顶多有两三个房间亮着灯，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冷清，可现在抬眼望去，整个楼房灯火通明，往常空荡荡的楼前，居然停了六七辆小汽车，而电动车和自行车则整齐的停放在墙边，更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刚走到门口，门卫室居然出来了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直接问道：“请问你找谁？” 还没等说话，另外一个眼尖，已经认出了他，赶紧笑着说道：“什么找谁，这是咱们的陈总经理，赶紧开门。” 他歪着脑袋瞧了瞧说话的这年轻人，依稀记得好像在招聘会上见过，便微笑着点了下头，迈步进了院子。 “都几点了，怎么还不下班呢？”他一边往办公楼里走，一边问道。 “各部门都在利用业余时间培训啊。”那年轻人赶紧应了一句，他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转回身对两个年轻人道：“一会有个开三菱suv的人来找我，那是咱们甲方的李总，你们俩客气点，别问这问那的，赶紧让进来就是了。” “知道了！”两个年轻人齐声答道。 他迈步上了台阶，还没等进楼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笑声，不禁有些好奇，侧耳一听，笑声应该是从最东侧的一个房间里传出来的，等进了办公楼再一瞧，每个房门上都挂上的铭牌，一楼东侧的几个房间，依次是值班室、小车队、设备科，而传出笑声的房间则是会议室。 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站在门口，顺着门缝往里看了眼，只见会议室里坐着三十多人，有男有女，大多是二十三四岁的样子，而卢宁则站在一面黑板前，讲得正来劲儿。 卢宁讲得应该是他做工程审计时遇到的一些趣事，他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只听卢宁兴致勃勃的说道：“我为了不让施工单位作假，特意决定搞个突然袭击，原定上午十点到，我却起了个大早，骑着车就奔工地去了，眼看就要到了，正好我们所长来了个电话，我伸手刚要掏手机，结果迎面突然冲出一位老哥来，不容分说，飞起一脚，就把我从电动车上踹下来了，我想坏了，肯定是遇到抢劫的，爬起来拼命就跑......” 陈曦这才意识到，卢宁讲的是那天早上的事，不由得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不料这一笑，却被卢宁听到了，他几步走到门前，推开门一看，不由得也是一愣，随即尴尬的挠着头道：“陈总，我这可不是背后说你的坏话啊，我是想给大家介绍下我们俩的缘分。” 陈曦则连连摆手，微笑着说道：“没事，你继续。”说完，转身正要走，却被卢宁给拉了回来。 “陈总，既然你回来了，就跟大家见个面说几句呗。”卢宁说道，他想了下，觉得也确实该说几句，便转回身，快步走进了会议室。 “各位同仁，这位就是咱们的安川分公司陈曦陈总经理。”卢宁大声介绍道，会议室里的众人一听，连忙都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还鼓起掌来。 其实，近些年，随着他年龄的增长和地位的提高，虽说还是个小字辈，但在项目部里，多少还是受到了些尊重，来安川这段时间就更不用说了，小周他们几个整天围前围后，陈哥长、陈总短的喊个不停，但这么多人齐刷刷的站在面前，好像接受检阅似的还是第一次，这令他很是受用，两天来积压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美得都有点找不到北了。 还没等他说话，卢宁又抢着说道：“大家知道是谁把我一脚踹下来的嘛？就是我们的陈总！下面就请他继续介绍下当时的情况吧。” 众人全都傻眼了，谁也没想到，公司的总经理和总工程师之间，还有这么一段奇缘，不由得都来了兴趣，抻着脖子瞪着眼，就等着陈曦往下说。 陈曦瞪了卢宁一眼，笑着道：“我让你搞岗前培训，你却在这里讲故事，你小子是不是不想干了啊！” 卢宁则嘿嘿一笑：“寓教于乐嘛，大家都上一天课了，最后讲点开心事，活跃一下气氛，再说，我今天才知道力擒悍匪余振海的人就是你，这才明白了当时你为啥那么警惕，所以觉得讲一讲这件事，也算是弘扬正能量呀！” 陈曦本就是个爱说爱闹的人，其实对卢宁的做法还很欣赏，听他说完，略微想了下，便笑吟吟的说道：“你哭爹喊娘的丢脸事，还是自己讲吧，我今天先说说你的露脸事。”说完，见众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这才继续道：“咱们的卢总工程师，在应聘当天，就被我抓了劳工，替我们公司编制了一份追加费用申请，这份申请经大洋燃气委托香港专业工程审计机构审核，一百多万的费用，只给审下来八万块钱，怎么样？服不服气？反正我是服！” 话刚说到这里，却听门外有人说道：“我也服！确实有水平，连审计所的造价师都说，这个报告肯定是同行中的高手给做的，想找出点漏洞，还真挺难！” 陈曦闻声回头一瞧，只见李卫国手里拿着一大卷图纸，正笑眯眯的站在门外，于是赶紧迎了出去，一边握手寒暄，一边回头跟卢宁交代了几句，然后，撇下众人，拉着李卫国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几天没见，你这儿可是大变样啊，有点大干一场的氛围了。”李卫国笑着道。 他则赶紧说道：“那就更得仰仗李哥您了，现在大洋燃气可是我们公司的大金主。” 李卫国哈哈一笑：“应该叫共同发展、携手发财！” 二人说笑着上了楼，小周几个闻声也出来了，大家互相打了个招呼，李卫国还煞有介事的问冯蕊的办公室在哪里，小周连忙打开一间屋子，陈曦往里一瞧，里面早已经布置温馨典雅，明显是个独立的房间，心里不禁有点纳闷，瞥了眼小周，这小子则连忙笑着说道：“原来定的是我和冯总共用一间办公室的，可我这人邋遢的很，冯总又是极干净的人，在一起办公实在不方便，后来我们几个一合计，还是给冯总单独留出一间。” 这倒是有点出乎陈曦的意料，李卫国却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转了一圈，东拉西扯的说了一阵话，这才和晨曦一起进了房间。 关好了门，沏上一壶茶，陈曦这才笑着问道：“李哥，你下午说得那么热闹，到底是什么发现价值一个亿不止啊？” 李卫国听吧，态度却忽然有点含糊了，略微支吾了下道：“这个事吧，可能有点误会，下午给你挂完电话，我又仔细琢磨了下，发现我之前的思路跑偏了，多亏没有轻举妄动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第509章 暂时放一放 “误会？”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的盯着李卫国，心中暗想，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说得激情澎湃的，又是天大的秘密，又是价值一个亿不止，还说能吓我一溜跟头，等到了面对面，一句误会就打发了？这未免有点太儿戏了吧，就算是想糊弄我，总要找一个比较靠谱的理由呀！ 李卫国也看出了他的疑惑和不解，连忙笑着解释道：“兄弟啊，这里面的事挺复杂，有些话，恕我暂时不能直言相告，之所以想找你商量，主要是觉得，在对待冯总的问题上，我不合适表现得太过积极，董事长是个疑心极重的人，即便我反映的问题是正确的，他也会怀疑我另有所图，但你不一样啊，你是个外人，有些话说起来比较方便，可现在看起来，我当时的思路确实是跑偏了，这思路一偏，整个事情就完全变了味道，所以，还是先放一放吧，这件事以后再说。” 陈曦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李卫国之前提到冯蕊的时候，只要不是公开场合，一般都是直呼其名，在他面前，更是经常加上一句那个小娘们之类比较轻慢的话，可刚才却很正式的用了个冯总，别看冯总和冯蕊这一字之差，但这个小小的变化，其中却是大有学问啊。 “放一放？你的意思是......咱们不把冯蕊弄走了啊？李哥，你上次不是说，让我关注她和小周之间的动态吗，我侧面了解了下，她和小周之间确实不一般，我们可以在这上面做点文章的。”他故意这样说道，说完，满脸真诚和期待的看着李卫国。 李卫国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珠转了转，喝了口茶，沉吟良久，支支吾吾的说道：“这个事嘛......你还是先别轻举妄动，另外千万别跟小周说什么，现在的年轻人，嘴上都没个把门的。” 陈曦彻底傻眼了，李卫国态度转变之大，实在有点匪夷所思，真不晓得冯蕊到底跟他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让这么一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身。 “李哥，总这么放着不成啊，有她在，终究是个隐患，以她的精明和对业务的熟悉，日子久了，难免会看出问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啊？”他苦笑着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李卫国显得很紧张，斟酌着说道：“老弟啊，有关冯总和董事长之间的关系，你们公司还有谁知道？” 他愣了下：“这个......我不清楚啊，起码小周能知道吧，那小子嘴碎，估计没少跟其他人瞎逼逼。” 李卫国无奈的摇了下头，轻轻叹了口气道：“唉，这事闹的，真是麻烦。” 他默默的盯着李卫国，心里却始终想不明白，这一切的变化到底源自于什么。好一阵，李卫国这才又缓缓说道：“这样吧，老弟，关于冯总的问题啊，你和下面的人说一下，尤其是小周，让他千万不要再乱说话了，至于别的事情嘛，你就先不要管了，一切听我的安排，实不相瞒啊，这里复杂得很啊，我现在也有点理不出个头绪。” 听李卫国这么说，他则故作失望的道：“大哥，说来说去，我白高兴了一场了，你下午这一个电话，给我弄得热血沸腾的，不怕你笑话，我连挣一个亿之后怎么花都算计好了，结果可好，闹了半天啥事没有，你可不能这么忽悠人啊，我这年轻脆弱的心脏，哪里禁得起这么大起大落的刺激呀！” 李卫国哈哈一笑：“这事是大哥的不对，我脑袋一热乱说话了，不过，你那一个亿的梦也并不白做，我看还是有梦想成真的可能啊。” “你可别逗我了，我那一个亿，是津巴布韦的钱，换算成人民币的话，估计是个万元户的梦吧。”他笑着说道。 李卫国也笑：“行了，咱们闲话少说，我今天来，主要是想跟你商量下工业园管道的事啊，我刚接到董事长电话，后天安排我出差，所以，有些事得提前跟你交代下，省得你进场施工的时候耽误事。”说着，把图纸在桌面上摊开了。 陈曦一见，赶紧开门把小周喊了过来，命他把王洪明和卢宁也找来，等几个人都到位，李卫国这才指着图纸，详细说了起来。 李卫国是内行，所讲的问题也很专业，几个人边听边研究，很快就拿出了解决方案，李卫国也表示满意，又聊了一阵，这才起身告辞，几个人一直送到了大门外，临上车的时候，他无意中问了句：“李哥，你上哪里出差啊，啥时候能回来？” 李卫国却叹了口气，嘟囔道：“缅甸和菲律宾，大洋燃气在那边有项目，我现在是个救火队员，啥地方有问题都把我往上堵，其实，那都是当年萧忆南主持的项目，冯总应该也在，一晃三四年了还没弄利索，董事长非常头疼，结果就抓了我的劳工了。” “这是好事呀！李哥，董事长这么重视你，我看你不止做大洋燃气平阳公司的经理，恐怕大洋燃气总经理的位置，将来也是你的囊中之物啊。” 李卫国听罢，把嘴一撇道：“说实话，要是论业务能力，现在大洋燃气还真没什么人，几个老总都是搞投资的出身，可天然气的工程和运营，专业性很强，他们确实摆弄不明白。不过这次出国是个苦差事，缅甸也好，菲律宾也罢，全都是烂摊子，治安环境又极差，盗匪横行不说，当地政府也都是一帮废物加混蛋，我现在脑袋都有点大！”说完，叹了口气，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又道：“好了，你就抓紧工业园的施工吧，我这一去，估计要一个多礼拜才能回来，你必须都有所动作啊！” “放心吧！”他道，几个人目送李卫国驾车离开，这才转身往回走。 “陈哥，咱们是不是得喝点啊，连顾姐的职位都让你跟顶了，这可是了不得的事啊，在华阳集团，敢接顾姐干过的项目，除了你，恐怕找不出第二个吧。”小周笑嘻嘻的说道。 他则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喊住小周，把那辆帕萨特的车钥匙要了下来，转手交给了卢宁，小周的脸立刻就耷拉了下来，只是当着陈曦的面，没敢发作而已。 第510章 这好像也不是保镖呀 他也不说话，伸手搂过小周的肩膀便往楼里走去，直到进了房间，这才笑着说道：“咋了，车给出去了，有点不高兴呀？” 小周苦笑了下，话里有话的道：“你现在是老大，只要你高兴就行呗，管我们这些兄弟干嘛？你咋说咋是，我服从指挥，反正最近也都是跑工地，我还继续开那个老桑呗。” “老桑也不能给你，那车暂时得留在公司机关，这么多人，我们都把车开走了，一旦有个事，总不能让大家打出租车吧！过一段时间，公司还能调过来几辆车，到时候再说吧。”他平静的道。 小周再也忍不住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也不抬头，嘟嘟囔囔的道：“陈哥，你啥意思啊，要是看我不顺眼，把我撵回去不就完了吗？何必在这里拿我寻开心呢？我周强自认为没啥对不起你的。” “你还真说对了，我确实要把你撵回平阳。”他一本正经的说道，说完，故意停顿了下，看着目瞪口呆的小周，半晌，突然呵呵的笑出了声。 “瞧你那个熊样！让你回平阳，是代替我主持项目部的日常行政工作，生产上你不用操心，有刘哥给把关，你就把日常工作抓起来就行，怎么样？我够意思不？这下中了你的意吧，可以每天都跟你女朋友黏糊了。”他笑着道。 自从来安川，小周是闹得最欢的，几乎每隔一断日子，就嚷着要回家，本来以为这小子一听这话，能一蹦多高，不料却是双眉紧锁，满脸的愁云惨淡。 “咋了，让你回家，咋还抽抽脸了呢？你不是一直闹着要回去吗？” 小周长叹一声：“哥啊，此一时彼一时啊，现在我和秀秀妹子正热乎呀，你让我回去，这不等于是釜底抽薪吗，把秀秀一个人放在公司里，谁来安抚她空虚寂寞的心灵呀？” 陈曦简直哭笑不得，这小子分明要作死的节奏，再这么下去，非搞成三宫六院不可！按理说，作为单位领导，他是不便干涉员工的私生活，但小周他们几个毕竟是他从平阳带出来的，撇家舍业出门在外，他这个当大哥的，还真不能不操心，于是把眼一瞪道：“差不多行了啊，你和女朋友不是都快结婚了吗？偶尔荒唐一次半次的，还情有可原，不能没完没了吧？怎么的，难道打算和女朋友分手，跟那个什么秀秀妹子长相厮守吗？” 小周却嘿嘿的笑了：“那倒不至于，但我们俩不是正热乎着吗？这就分开了，我这心里怪舍不得嘛！” “你要再废话，明天我就把那个什么秀秀给开除，省得你一肚子花花肠子！”他直截了当的道，一听这话，小周顿时就不敢吱声了，只是一个劲儿嘿嘿的笑。 “行了，回去收拾下吧，明天早上就走。”他挥了挥手。不料小周非但没动，反而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嬉皮笑脸的问道：“哥，你和顾姐到底是咋回事，啥事闹成这样啊？” 他把脸一沉，没好气的道：“和你有关系吗？该你问的就问，不该你问的，别瞎打听！别废话了，赶紧回去睡觉吧，我可告诉你，回了平阳一定要把工作担起来，干不好，别说我跟你翻脸。” 小周见状，只好悻悻的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却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笑吟吟的道：“顾姐虽好，但只不过是万花从中的一朵而已，不能为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呀，其实，最好的永远是下一个......” 话还没等说完，陈曦已经抄起拖鞋扔了过去，他赶紧闪过，一溜烟就跑没影儿了。 唉，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他颓然的坐在椅子上，长长叹了口气，其实，他心里清楚，这点事肯定早就传得连公司的保洁阿姨都知道了，但经小周这么一提，还是感觉连憋气带窝火，刚刚好了点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正闷闷不乐之际，电话突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看，居然是杨老大的来电，于是不敢怠慢，赶紧接了起来。 “杨叔，我才从平阳赶回来，也没顾得上给您挂个电话......”电话一接通，他连忙解释道，可还没等说完，就被杨老大打断了：“瞧你说的，我没那么多说道，年轻人都忙，我理解。” 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抱歉的笑了下，然后问道：“您有什么事吗，杨叔？” 杨老大轻轻叹了口气：“我之前答应过你，说要把百涛约出来，跟你们说和说和，本来想把铭辉老弟也一起喊上的，可惜他最近一段时间不在安川，不过这样也好，就我们三个说话更方便，怎么样，今天有时间吗，晚上去老虎那里坐一坐？” 杨老大相约，他当然不敢拒绝，况且还是跟自己有关的事，于是连声答应，问清楚了地址，换了身衣服，简单收拾了下，便急匆匆的出来了。 所谓老虎那里，就是南市场的名湖居。陈曦倒也是轻车熟路，没多大一会儿便驾车到了酒店门前，刚停好了车，杨老大的一个手下便小跑着迎了过来，殷勤的开了车门，带着他朝酒店里走去，刚走到门口，却忽然发现从另外一个方向走过来几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个中年男人，此人身材高大，衣着也很考究，身后跟着五六个壮汉，个个面目狰狞，一看都是混社会的主儿。 他忽然觉得这个中年男人颇为眼熟，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男人却也不看他，低着头快步往饭店里走去。 我靠!这不是晓妍的舅舅吗！他猛得想了起来，于是紧走了几步，可又不知道怎么称呼，只好在身后喂喂的喊了两声。 那男人就是晓妍的舅舅田建州，他并没有认出陈曦。听到身后有人喊，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这才依稀记了起来，略微迟疑了下，咧嘴苦笑着道：“是小陈吧，怎么你也在安川？” 陈曦正打算走上前去，却被一个壮汉伸手挡住去路，同时，那汉子用非常警惕的眼光上下打量了着他，然后冷冷的道：“你是干啥的呀？” 陈曦第一反应是，这几个壮汉是田建州的保镖，也并没在意，认为田建州会马上制止这种不礼貌的行为，不料等了片刻，却发现田建州并没什么反应，心中顿时有点不悦，暗暗想道，真有意思，比你有钱的人见得多了，李长江身价千亿，也没说出门前呼后拥的，至于摆这么大谱嘛，我他妈的也是吃饱了撑的，跟晓妍的分手，还跟他舅舅打哪门子招呼呢。 心里这样想着，于是便往后退了一步，淡淡的朝田建州点了下头，田建州也没说话，只是苦笑了下，那几个壮汉明显不那么客气，颇为不耐烦的催着快走，田建州轻声叹了口气，朝他拱了拱手，转身朝楼上走去。 他忽然感觉有点诧异，这好像不是保镖啊，咋感觉像是在押解呢？他默默的想。 第511章 这个情你必须领 此时早就过了饭点，酒店里基本没什么人了，他不禁有点纳闷，便问杨老大的手下道：“这伙人是干什么的呀？” 那手下淡淡一笑道：“应该是在那边玩百家乐的赌客，这个时候过来，估计是来借喜儿来了。” 所谓借喜儿，就是借高利贷，陈曦一听，不禁暗暗吃了一惊。相比起中国人习惯的打麻将、推牌九等等，百家乐这种从西方传过来的赌博方式，几乎没任何技术含量，输赢全靠运气或者运气以外的一些手段，有这个嗜好可不是啥好现象，而且田建州居然输红了眼，要借高利贷，这可有点过分了...... 不至于吧，他想，田家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富之家，但时代超市经营了三十年，肯定还是有一定资本积累的，别的不说，从顾晓妍身上也可见一斑啊，这位田大舅舅得输成啥奶奶样啊！ “玩多大的呀，还至于输成这样？”他低声问道。 “多大的都有，那赌场是老虎哥开的，有小打小闹的，也有玩得比较大的，听说有人一夜输掉上千万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我是没见过。”那手下小声说道，两人边走边聊，上到二楼，却发现田建州一行人直接奔三楼去了，他瞥了眼，只间往三楼去的楼梯口处放着个小牌，上面写着一行字：财务重地，顾客止步。 “楼上是酒店的财务和办公地点，老虎哥的金融服务公司也在上面。”那人轻声介绍道，说完，还生怕他没听懂似的，又解释了句：“金融服务中心其实就是放喜儿的。” 他当然知道，并没有再问什么，而是默默的跟着那人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门前，那人先是轻轻敲两下，听见杨老大在里面喊进来，这才推开房门，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陈曦迈步进了房间，定睛一看，只见林百涛和杨老大正坐在一个八仙桌旁，悠闲的喝着茶水，于是连忙诚惶诚恐的道：“不好意思，让您二位等我了，实在是罪该万死。” 还没等杨老大说话，林百涛率先笑着说道：“没那么严重，什么罪该万死，一听这话就言不由衷，你能死一万次嘛！用不着那么客气，其实啊，之所以这么晚才约你出来，主要是因为我，我这个身份，想在外面吃口饭实在比较麻烦，本来就是个正常的朋友聚会，都得搞得神神秘秘的，没办法啊，现在是处处都要加小心啊。” 这倒也不是假话，陈曦听罢，嘿嘿笑了两声，杨老大见状，指着旁边的一把太师椅道：“傻站着干嘛，赶紧过来坐吧。” 他嗯了一声，连忙走过去坐下，屁股刚挨到椅子，便听林百涛慢条斯理的说道：“小陈啊，告诉你个好消息吧，今天上午市里开了个会，基本确定了二环路以分段形式进行招标，怎么样，这算是中了你的意吧。” 这确实是个梦寐以求的好消息，以分公司的实力，中标一个标段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他不由得大喜过望，连忙笑着说道：“这太好了，感谢安川市政府各位领导的英明决策啊，我这句话可不是言不由衷啊，绝对是发自肺腑！” 林百涛和杨老大听罢都笑了。 杨老大轻松的道：“本来我还琢磨着今天晚上该怎么说，主要怕给百涛添麻烦，没想到事情完全按照小陈的想法来了，这下好，我连话都省了，就是不知道铭辉老弟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不会有些失望，他可是满心欢喜的，想要一口全吃下啊。” 林百涛淡淡一笑：“我已经和康总沟通过了，其实都是一样的，一口吃下风险也大，众人分食，虽然挣得少了些，但毕竟比较稳妥吗，大洋集团还是很有实力的，公开提出，二环路不搞低价中标，这在我们省高速公路的建设中，还是第一次啊，真是应了赵本山的那个小品了，人家就是不差钱啊！”说完，转向陈曦微微一笑：“小陈啊，还有个事我得提醒你一下，你知道这件事能最后促成该感谢谁吗？” 陈曦略微思忖了片刻道：“林副柿长，您不用说了，我心里明白。” “知道就好，钱柿长为了你这个要求，可是没少费口舌啊，省里市里的，该找得都找过了，虽然不能说他影响了安川市政府最后的决定，但起码起到了相当的作用，这个情你必须得领啊。”林百涛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和语气都很诚恳，就跟真事似的。 多年以后，陈曦才知道了其中的详情，虽然早已时过境迁，但回想起今天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不由得慨叹，有些官员天生就是个演员，他们的全部生活和工作就是在演戏，能把一些压根不存在的事和想法，声情并茂、活灵活现的展现出来，想不服都不行！说句玩笑话，真应该授予他们一个终生荣誉表演奖。 不过此时此刻，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些，尽管对钱宇谈不上什么感激之情，但还是觉得，这位钱大人起码是个说话算数的人，而且活动能力确实非同凡响。 几个人正说着，房门突然开了，高老虎笑容可掬的走了进来，陈曦见状，连忙站起了身，而杨老大和林百涛则端坐着没动。 高老虎往八仙桌上扫了一眼，皱着眉头道：“大哥，百涛，你们这是啥意思啊，瞧不起我呗，哪有到了饭店光喝茶水的道理啊，我这里的厨师长可是鲁菜大师的亲传弟子啊，绝对的正宗，难道伺候不了您二位吗？” 杨老大则笑着道：“你别瞎吵吵了，我们都吃过了，再说，你以为百涛跟咱俩似的，他出来一次多难啊，坐一会就得走了，哪有工夫吃饭喝酒。” “说得也是！官身不由己啊。”高老虎说着，先拍了下陈曦的肩膀，示意他坐下，然后轻声说道：“还是当年好啊，二十年前，百涛风华正茂，咱们在一起喝酒聊天，好不快活啊。” 杨老大也笑，笑过之后，扭头对陈曦道：“我生平最得意的就是天生一双慧眼，这么多年以来，我看好的年轻人都没让我失望，百涛、铭辉都是这样的，其实，我们认识的时候，他们还都是很普通的干部，铭辉当年甚至有点落魄，但事实证明，是金子早晚都会发光的，其实你也是一样，不光是我，大家都很看好你哦！” 第512章 常赌无胜家 陈曦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杨老大之所以这么多年，历经磨难而不倒，在政商两界游刃有余、呼风唤雨，其实与多年以来大力扶植年轻人有关，一茬一茬的年轻人在他的支持和帮助下走向了成功，同时也给他带来了无尽的人脉资源，靠着这种无形的回报，他的生意才能越做越大，最终有了今天的成就。 看来，*襟和格局决定了人的成就，杨老大的这种扶植，虽然有一定的功利性在其中，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一个有战略眼光的企业家。这样想着，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豪气，朝杨老大微微点了下头。 几个人又聊了一阵，林百涛看看时间已晚，便起身告辞了，大家也没做过多的挽留，送走了林百涛，高老虎则张罗着吃点宵夜，然后去泡温泉，杨老大也没什么事，便答应了，陈曦则有些犹豫，正合计着想推辞，忽然看刚刚挡在自己和田建州之间的那个壮汉晃着膀子从饭店里出来了，一眼瞧见高老虎，顿时换了副嘴脸，规规矩矩的喊了声老虎哥，然后一声不响的溜边儿走了。 高老虎则只是轻轻撩了下眼皮，甚至都没正眼看这个汉子，只是和杨老大有说有笑的往饭店里走，陈曦略微沉吟了下，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悄声问道：“老虎哥，刚才过去的那个汉子，是什么人呀？” 高老虎微微一愣，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笑道：“咋的，你认识他？” “不是不是。”他连忙解释道：“是这样，我刚刚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他，好像是押着一个人往楼上走，我这么说也不知道准确不准确。” 高老虎嗯了一声：“就算准确吧，怎么了?” “这个......”他忽然感觉自己有点话多，抛开和顾晓妍之间的感情纠葛不说，这万一要是田建州的隐私，自己随便打听，是不是也欠妥当呢？ “咋还吞吞吐吐的呢？这里也没外人，有啥话你直说就是了。”高老虎满不在乎的道，说完，还忙忙叨叨的喊来一个服务员，告诉厨房准备宵夜。 三个人又回到了刚刚那个房间，高老虎没开口，杨老大却笑着说道：“那帮人都是给老虎看场子的，其实啊，我劝过他多次了，不要做这种生意，可他就是不听。” “大哥，你才说错了，我不做，安川照样有人做，他们做的比我更黑更狠，还不如我亲自来呢。”高老虎笑着道，杨老大则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吱声了。 高老虎这才转向陈曦，若无其事的问道：“对了，你刚刚说了半截话，然后呢？” “然后......”陈曦略微支吾了下：“也没什么然后，就是我认识那个被他们押着的人，打了个招呼，就过去了。” 高老虎淡淡一笑：“哦，那种赌鬼，最好是不认识。其实，倒也不能说是押着，应该是他借的喜儿数额比较大，不派几个人盯着他，万一撒丫子跑了，我上哪儿找他去？这各行有各行的规矩，所谓认赌服输，在我的场子里，赢了一千万，保证能让你安全带走，可输钱借喜儿想赖账也不成。”说完，忽然嘿嘿一笑，凑过来低声问陈曦道：“对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想去试试手气不？我这地方，在咱们东北三省也算是小有名气的，连很多南方老板也经常关顾呢，别看是非法的买卖，但绝对安全正规，荷官都是从澳门高薪请来的......”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杨老大打断了：“别听老虎忽悠，这一赌一毒，年轻人万万碰不得，什么小赌怡情大赌伤身，那都是屁话，有时间多想点正事才是真格的。” “大哥，你这话说得我就不爱听，赌博存在至少有几千年了吧，打有人类社会，就有这桩生意，这肯定是有原因的呀，谁都想以小博大，这是人之常情，你要说是坏事，可为啥有那么多国家承认赌博是合法的呢？我觉得所谓坏事，一定是所有人都公认的才能叫坏事，比如说杀人放火、拦路抢劫，在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是犯罪，可这赌应该不在其内吧。” “强词夺理，满嘴胡言！”杨老大无奈摇了摇头：“你啊，怎么劝都不听，早晚吃个大亏就老实了。” 陈曦无心关注赌博和人性之间的讨论，更没有这方面的嗜好，只是隐隐的有点替田建州担心了。 说心里话，虽然和晓妍的这个舅舅只有一面之缘，但从他对李百川父子的不屑上看，至少内心并不缺乏正义感，而且，别看田老爷子很冷淡，但田建州却一直很热情，如今身在异地，沦落到这步田地，自己又正好遇到了，真要是撒手不管，实在有点于心不忍。 “老虎哥，他到底欠了多少钱啊？”他还是试探着问了句。 高老虎要摇了摇头：“那可不知道，财务上的事我很少过问的？你就说想干什么吧！” “我......”他一时语塞，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替人家还债？这好像有点不切合实际，田建州欠的钱，肯定不是个小数目，否则，也不至于被赌场的人押着，那还能干什么呢？打听明白了，让晓妍帮忙想办法？先不说这是否多此一举，顾晓妍能不能接自己电话都是在两可之间。这样想着，不由得苦笑了下，低着头不说话了。 高老虎见状，也不再说什么，出了房间挂了个电话，不大一会推门进来，笑呵呵的问：“你的那个朋友是姓田吧？” 他连忙点了下头，却听高老虎继续道：“这哥们有点实力，其实已经在我这里玩百家乐一年多了，最开始的时候手气还不错，赢了不少钱，可最近这半年就不行了，基本上赢少输多，前前后后大概进去了一千多万的样子吧，今天又输了五十多万，估计是输红眼了，借了六十万的喜儿想翻本，可转眼又输光了，这就得按规矩办了，钱不还上，人就得先扣在这里，我这里都是按月计息的，托得时间越长还得越多，早点还上，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陈曦当时就傻眼了！七八百万......我的天啊，这未免太疯狂了吧，而且这一晚上连本带借的，又进去一百万，有多少钱，也不够这么折腾的啊。 杨老大听罢，默默的叹了口气，点上一根烟，笑着道：“看到了嘛，这就是标准的赌徒，赌场最喜欢这样的人，小陈啊，你这个朋友是做生意的，还是官场上的啊？” 陈曦微微一愣：“怎么了?” “要是官场上的还好办，只要手中有实权，打个电话，别说几十万块钱，就算再多点，也会有人买单的，可要是做生意的话，那就不好说了，一般的生意，这半年将近一千万，没几个难撑得住的，现在估计想筹钱，就只能变卖家产了，要不咋说，这赌是坚决不能沾的啊，害人匪浅啊！” 第514章 劈头盖脸一顿骂 陈曦无语，只是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这事管不了，即便自己和顾晓妍没分手，自己也是无能为力，原来他想的是，假如要是十万二十万，正好有红姐给的那笔封口费在，大不了就给田建州堵窟窿了，可一听六十万，真要是想解决的话，那就只能卖房子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而且，这事还不能轻易说出去，毕竟属于田建州的隐私，还涉及到田家的生意，还真不是乱跟着参合。 “我说，这人和你到底是啥关系呀？”高老虎问道。 “哦......”他略微沉吟了下：“算是我的一个长辈吧。其实，也不是很熟，这是咱俩第二次见面。” 高老虎听罢，不以为然的道：“我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关系呢？一共才见过两面，那和陌生人有什么区别？刚才我还想了呢，要真和你有啥关系的话，就把利息给他免了，还上本金就可以了，现在看就算了，这种人，你还是少搭理比较好，他现在正四处借钱呢，没准一会还能给你打电话借。” 陈曦苦笑了下，事实上，田建州根本不知道他的手机号码，就算是借钱，也借不到他的头上，只不过有点纳闷，对田建州这样的人来说，六十万块钱，应该也不能算做一个天文数字吧？咋还至于到处借钱呢...... 正琢磨着，手机却响了，高老虎则咧嘴笑道：“看见没，这电话就来了，肯定是这家伙借钱的。” 陈曦也吓了一跳，他知道肯定不是田建州的，但这么晚了来电话，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拿出来一瞧，原来是方姐的来电，心里不免有点纳闷，赶紧接了起来。 “你跑哪里去了？”电话一接通，方姐便劈头盖脸的问道，语气显得很激动，大有兴师问罪的架势。 “我......我在外面。”别看当了领导，但他对这个老大姐还是心存敬畏的，冷不丁被这么一问，不免有些发慌，说话也支吾了起来。方姐不待他说完，直接又道：“陈曦，你他妈的还是男人不？”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给骂懵了，连忙站了起来，朝杨老大二人微微点了下头，拿着电话几步出了房间，还没等开口说话，听筒里又传来方姐的吼声：“当个屁眼子大点的官，至于把你嘚瑟成这样吗？你还没发达呢，就开始装大瓣蒜了呀！我他妈的最看不上的就是你这种货色！” 方姐是出了名的泼辣，属于那种发起飙来不光是敢骂人，动手都不含糊的东北老娘们，陈曦了解她的脾气，倒也没太生气，只是有点莫名其妙，于是笑着问道：“姐啊，啥事发这么大脾气啊，我最近也没惹你啊？” “你要惹我就好办了！”方姐恨恨的道：“我问你，你做什么对不起晓妍的事了！？” 一听方姐这么问，他简直哭笑不得，只是无奈的道：“姐啊，你做调查研究了嘛，劈头盖脸就骂我一顿，你知道我多冤吗？这事压根也不怪我呀！” “你还舔脸说不怪你，陈曦，你现在要是在我面前，我都能大嘴巴子抽你信不！”方姐还是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 他则无奈的笑了下：“好好好，亲姐姐，等明天见了面，我主动把脸伸过去，让你抽个够，这样行不，你先别闹了，我这边还有事呢。” “谁跟你闹！”方姐的口气略微缓和了点：“陈曦，我从来都拿你和晓妍当自己的亲弟弟亲妹妹看待，要是换成别人，我才懒得骂你，你们好与坏，跟我有什么相干！但是这件事上，你必须听我的，马上给晓妍挂电话承认错误去，就是到他们家门口跪三天三夜，也得让她回心转意......”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大姐，这事你就别跟着起哄了，晓妍在公司的中层干部大会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宣布，跟我没任何关系，你让我还说什么？况且，我是有错在先，但也不是啥了不得的大事，她分明是小题大做，至于心里到底怎么想的，那就只有天知道了，要说到承认错误，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你还让怎么做？再说，她现在也不给我承认错误的机会啊，至于你说的到她家门口跪三天三夜，对不起，这个我做不到，我没有给别人下跪的习惯。” “陈曦，你知道吗？晓妍怀孕了。”方姐冷冷的说了一句。 “她怀孕了也不能......”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顺着话茬正要往下说，可话说了一半，冷不丁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猛然惊呼道：“啥，你说谁怀孕了？” “你猪脑袋呀，当然是晓妍怀孕了，要是我怀孕了，还需要告诉你吗！”方姐怒道：“她一心一意的对你，你可好，跑去跟什么首富照全家福，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要是真想当安川首富的上门女婿，那今天的话，就算我放屁了，从此以后，咱们谁也不认识谁了！” “我压根也没想当啊，这都哪儿跟哪儿呀！”他都快要急哭了，稍微稳定了下情绪，连忙又问道：“姐，晓妍真怀孕了，你没骗我吧？” “冲你说这句话，就得挨一百个大嘴巴子，你爱信不信！”方姐吼了一句，吼完之后，长叹一声，语重心长的道：“陈曦，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对女人，更不能提上裤子不认账，那都不是老爷们的作风，你要觉得自己还配站着撒尿，就赶紧去找晓妍，把话说清楚，她是个宁可晚上回家趴被窝里哭个死去活来，嘴上也不肯服软的人，我们俩打了一晚上的电话，好话替你说了一卡车，剩下的就看你怎么做了。她这个人吧，本来就对婚姻有点恐惧，如今发现自己怀孕了，可你又在外面做了这么一件离谱的事，换成任何一个女人，也不能咽下这口气啊，更何况是她！” “行了，你别说了，姐。我这就给晓妍挂电话。”他道，说完，也不待方姐说话，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他在拨打顾晓妍电话的时候，手都有点微微发抖。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中国移动轻声说道。 我操！他嘟囔了一句，气得差点没把手机摔出去！怎么办？他的第一反应是马上赶回平阳，于是拔腿便往酒店外走去，可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低着头默默的想了片刻，忽然改了主意。 三步并做两步的回房间，推门一瞧，却见八仙桌上已经摆上了几样精美的小吃，杨老大和高老虎正相对而坐，见他进来了，便招呼过来赶紧吃东西，他则走过去，淡淡一笑道：“老虎哥，我想见一下那个朋友。” 第514章 这事能没得商量 高老虎微微愣了下，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放，笑眯眯的道：“怎么，你要打算帮他还钱吗？”他笑了下，沉吟着并没有立刻回答，高老虎和杨老大对视了一眼，略微斟酌了下说道：“小陈啊，不是我只认钱不认人，可开赌局放喜儿是非法生意，这口饭吃得风险很大，出了事就得蹲笆篱子，而且，江湖上都是各种关系，这个口子一开，日后的生意就没法做了。所以，帐肯定不能烂，不过既然你张嘴了，利息可以免了，其实，你根本没必要见他，直接把六十万打到账面上，他马上就没事了。” 他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老虎哥，不瞒你说，我根本没那么多钱，但我这个朋友，家里还是有些实力的，在平阳经营了个连锁超市，已经二三十年了，照理说不应该凑不出这笔钱的，我是合计跟他见上一面，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我可以代为帮忙。” 听他这么一说，高老虎爽快的答应了，随即说道：“那咱们就先吃饭，吃过了饭再去见他不迟。”说完，见他站着没动，于是微微一笑，拿出手机挂了个电话，不大一会，房门被轻轻敲了几下，一个胖乎乎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老郭啊，你带陈总上楼去一趟，见下那个田老板。”高老虎指着陈曦说道，老郭连声称是，转身朝他微微一笑，他则赶紧和杨老大以及高老虎点头示意，跟着老郭快步出了包房，径直朝三楼走去。 上到三楼，在最里面的一个房门前停下，老冯直接拿出钥匙开了门，先是探头往里看了眼，然后才转过身来，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在迈进房间之前，陈曦的脑海中出现的画面是这样的，一群凶神恶煞般的壮汉，叼着烟卷，手里拎着木棒或者斧头，而田建州则蜷缩在角落里，身上血迹斑斑，衣服被撕成一条一条的，额头嘴角的伤口还汩汩的涌出鲜血，那些壮汉们恶狠狠的说道，不拿钱，今天就弄死你！而他进去之后，应该冷冷的扫视一圈，然后不屑的道，都给老子滚出去......这场面，太牛逼了！ 可等进了房间，却发现根本就不是那回事。 房间里的装修虽然算不上豪华，但典雅温馨，地上铺着鲜红的地毯，脚感非常舒适，清一色的欧式家具，一看就是高端产品。田建州则呆呆的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面前还摆放着几样水果，就连茶几上的香烟都是顶级的南京九五之尊，一百块钱一包的高价烟。 听见有人进来了，田建州也不抬头，只是低声说道：“着什么急，我还能差你们钱是咋的！” 老郭见状，赶紧很客气的说道：“田老板，您别误会，有朋友来看您来了。” 田建州明显吃了一惊，抬头一见进来的人是陈曦，顿时就愣住了。 “你怎么来了？”他的表情有点尴尬，叹了口气道。老郭则指着门边的一个按钮道：“陈总，一会您要是想出去的话，就按这个铃，我就过来给你开门了。”说完，小心的朝二人微微鞠了一躬，这次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舅......”他咬了咬牙，觉得还是这个称呼比较合适，虽然多少有点别扭，但还是叫了声。 田建州颓然的往沙发上一靠，拿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吸上一口，苦笑着问道：“傻小子，别人都躲着，你咋还主动往上凑呢？” 他淡淡一笑：“正好遇上了，总不能装不认识吧？” 田建州看了他一眼，惨然一笑道：“唉，想不到我田建州，竟然落魄到这步田地了，真是太他妈的丢人了。” 他听罢连忙说道：“瞧您说的，不就是输了点钱吗，对您来说，这还算事呀！” 田建州没吭声，只是长叹一声，半晌，示意陈曦坐到身边，然后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小子，我可不是输点钱的事，这一年多，我快把家底输光了！现在，连肯借给我钱的人都没有了，一看是我的电话，干脆就都不接了。” 陈曦当时就傻眼了，他做梦也想不到，田建州竟然败家到了如此地步，愣在了那里，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原来，田建州嗜赌成性，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是玩个麻将，一宿下来，输赢虽然也有几万块钱的时候，但还不至于伤筋动骨。他这个年纪的成功人士，没事好打麻将消遣的人很普遍，而且麻将属于输赢来回拉锯型的游戏，玩来玩去，无非就是兜里的钱换个地方而已，所以家人包括田老爷子在内，也都并不在意。可自从前年去了趟拉斯维加斯，他便迷上了百家乐这种风靡全球的赌博方式，并一发不可收拾。 相比打麻将等传统赌博，百家乐更快更直接，用东北话说，这叫一揭两瞪眼，刺激得很，没什么技术和规律可循，玩得就是运气和胆识，大起大落，大开大合。 刚开始的时候，田建州是去澳门赌，但那毕竟路途遥远，耽误时间，后来经人介绍，才找到了安川高老虎这里，刚玩的几个月，他还真赢了几十万块钱，然后便越赌越大，直到三个月前，他把手中价值一百五十万的筹码都押上去，却一把输了干净。也就是从那一刻起，他的噩梦就开始了。越赌越输、越输越赌，他陷入了一个可怕的漩涡之中，根本无力自拔。 事实上，时代超市，远没有陈曦想象的那么挣钱，尤其是最近几年，零售业在网购的冲击下进入了寒冬期，再加上大型连锁超市的挤压，使得经营了快三十年的时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境。 从田老爷子没退休的时候开始，田家就尝试着对其他行业进行投资，除了置下些房产升值之外，其余投资基本都血本无归，到了田建州掌管企业，又投入资金，先是开办了一家婚庆服务公司，可效益却非常一般，后来赶上平阳的出租车手续被炒到了七十多万一台，父子俩一商量，觉得肯定是个前途无量的行业，于是斥巨资一次性收购了三十多台出租车。本来以为有营运手续攥在手里，日后肯定会暴涨，可万万没想到，网约车的出现，一下子便打乱了整个市场的格局。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出租车营运手续从七八十万，一路狂跌至三十万，而且还是有价无市，真正要出手的话，实际价格可能更低，三十多年积攒下来的家底眨眼就缩水了三分之二，田家父子心疼得半个月都没睡好觉。 最近一两年，除了时代超市总店，其他店面基本都是处于维持的状态，收入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当然，这些情况外人并不知情，其实，这也是田老爷子极力反对顾晓妍和陈曦在一起的深层次原因之一，在商场打拼了一辈子的老人，深知生意场的险恶和艰辛，所以，他太想给这个心爱的外孙女找一个有社会地位和政治地位的如意郎君了。 田建州赌博用的钱，就是时代超市的营业款，最开始他还有所顾忌，只拿一部分，可随着输红了眼，每次都想将上次输的钱捞回来，他越陷越深，赌到今天，不说是身无分文也差不多了。 “供货商的钱，已经拖了三四个月了，再不给钱，人家就要清帐退场了。”田建州长叹一声，双手抱头，无奈道：“身边的朋友，也都知道我的嗜好，现在谁也不敢再借钱给我，事实上，我也都借遍了，旧账还没还，谁能再借呢......” 陈曦无法想象，外表上看起来豪气十足的田家，竟然会衰败到如此程度，不由得也是一阵唏嘘，低着头默默的想了下，把心一横道：“我手里还有二十万，再给晓妍挂个电话，大家凑一凑，这笔钱就有了呀。” 不料田建州一听，却连连摆手道：“不行，绝对不行，不能让晓妍知道，更不能用她的钱，这事没商量。” 第515章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田建州的这个态度，倒是有点出乎陈曦的意料，如今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要说是田老爷子，因为年事已高，怕听了消息再气个好歹的，瞒着可以理解，可自己的亲外甥女，有啥不能让知道呢？ 田建州也看出了他的心中的疑惑，于是叹了口气道：“晓妍能有几个钱？她又是个极爱面子的孩子，知道了我的事，以她的性子，宁肯卖车卖房子，也不能张嘴跟别人借钱，可那房子和车子，都是我姐......唉，你让我怎么忍心呢？真要是那样了，让我这个当舅舅的脸往哪里搁啊！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一句话说得入情入理，陈曦听了也是干瞪眼没办法，只是在心里默默的想到，那怎么办？就算是高老虎把利息给免了，但本金不还，人肯定还得扣在这里啊，总不能就这么硬*着吧？ “再等等吧，我还有个哥们答应帮我凑钱了，估计明天上午能给我回信儿，放心吧，问题不大。”田建州勉强笑着的道。 “舅，我认识赌场的老板，刚才和他说了，他表示利息可以免了，只要你把六十万本金还上就行。”他低声说道。 田建州听罢，心情有些激动，用力的握了下他手：“谢谢你，小子，你能过来一趟，就已经很让我感动了，至于别的事你就别管了，更不要告诉晓妍，记住没？” 陈曦也清楚，对田建州这样身份的人来说，有的时候，面子比里子更重要，况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无论如何落魄，六十万块钱对人家来说，应该也算不上啥了不得的数目，于是只好点了点头。 “回去吧，我听晓妍说过，你在安川负责项目，肯定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做，我这边也没什么事，赌场还是很讲究的，知道我的经济实力，对我非常客气，你不用惦记。”田建州轻声说道，说完，略微迟疑了下，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苦笑着道：“对了，我也是糊涂了，你和晓妍之间是不是出了点状况啊?” 他无奈的一笑：“是的，我们已经分手了。”他有心把晓妍怀孕的事说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还是算了吧，这位舅舅大人现在肯定是一肚子火，就别再给人家添乱了。 听罢他的话，田建州先是愣了下，随即叹了口气：“肯定是我爸给搅合的，这老爷子啊，从小就拿晓妍当自己的心肝宝贝，把所有的一切都给安排得妥妥的，如今更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必须由着他的心思来。不过，晓妍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我还是很了解她的，能看得出，她非常喜欢你，别看你们俩暂时出了点问题，但将来怎么样，还真不好说，所谓好事多磨嘛，你也别灰心。本来我这个当舅舅的该说句话，可现在我自顾不暇，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祝你好运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就只剩下告辞了，按了下门铃，不大一会，老冯开了房门，并且告诉他，高老虎和杨老大已经去泡温泉了，临别之时叮嘱，让他出来之后也过去。 此时此刻，他哪里有心情去休闲放松，略微想了下，拿起手机拨通了杨老大的电话，推说自己明天还有工作，就不过去了。 杨老大也没强求，只是在挂断之前，很委婉的说，如果有什么困难尽可以开口，别有什么顾虑。 他当然清楚这句话指什么，其实，在和田建州说话的时候，他便想到了这一层，真要和杨老大开口，这点钱根本就不在话下，可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好不容易算是和扬琴撇清了关系，还是别欠人家这么多了！本来晓妍就耿耿于怀，现在即便是因为他舅舅，最好也是谨慎为妙，用田建州的话说，顾晓妍宁肯卖房子卖车，也不会轻易张口借钱的，我要是求杨老大，搞不好又是个费力不讨好的结局。 挂断了电话，驾车返回了公司，一路上，他还试着拨了几次顾晓妍的电话，但都处于关机状态。进院子的时候，往楼上看了眼，只有方姐的房间还亮着灯，知道这个热心肠的大姐一定是在等着他，心里不禁有些感动。 轻手轻脚的进了楼门，刚上到二楼，却见方姐已经站在走廊里，斜着眼睛，冷冷的看着他，于是连忙低着头走了过去。 “我给晓妍挂电话了，可她一直关机。”他压低声音说道。 “我知道她关机了，今天挂不通，就明天挂，明天还挂不通，后天就直接杀回去。”方姐冷冷的道：“陈曦，我把话放在这儿，要是错过了顾晓妍，你会后悔一生的，你这辈子，不对，你下辈子都不可能再遇到一个这么好的女人了！” 他苦着脸点了点头：“姐啊，你就别说了，我这心里也着急啊。” “你才知道着急啊，早干屁去了！”方姐却还是不依不饶：“那个杨副主任，开招聘会那天，我就发现她看你的眼神有点*，你个瘪犊子玩意，居然还跑去跟人家拍全家福，这就是欺负晓妍老实，要是换成我，非把你闹到没脸做人不可！” “她老实？说出去谁信啊？”他不服气的嘟囔了一句。 方姐则把眼睛一瞪：“这边给你怀着孩子，发现你在外面哄别的女人开心，一声不吭，打掉牙往肚子里咽，这不是老实是什么？还舔着脸说，是不是真想挨抽啊？” 一见这状况，他赶紧陪着笑说道：“行，我错了行不，今天太晚了，你真要抽耳光的话，会影响大家休息的，还是等明天吧，您睡一宿觉，也攒足了力气再抽。” 方姐对他也没啥办法，只好叹了口气，白了他一眼，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早点歇着，明天早上就给晓妍挂电话。”方姐头也不回的说道。 他应了一声，生怕这位大姐再磨叽起来没完，赶紧一溜小跑回了自己房间，进了屋，刚关上门，手机却响了，拿出来一看，心顿时便提到了嗓子眼，来电话的竟然是顾晓妍！ “晓妍！”接通了电话，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着说道：“怀孕这么大的事，你为啥不告诉我呢......”话刚说到这里，却被顾晓妍打断了。 “我知道方姐肯定会把这一切告诉你的，也知道你一定会给我来电话，本来不想和你说什么，但是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有必要把事情交待清楚。”顾晓妍的声音非常平静，但却透着一股子寒意，好像是深秋夜晚的风。 第516章 活生生能气死人呀 “你听我说......”他还想说点什么，却再次被顾晓妍打断了。 “还是先听我说吧。”顾晓妍平静的说道：“怀孕是我没想到的，上次你跑回来看我，非要那样，我当时以为自己在安全期内，也就......结果前段时间突然发现怀孕了，我之所以一直没把这件事告诉你，第一是我只是自己用验孕试纸测了下，对结果并不把握，直到昨天我才抽空去医院化验了下，这才算是确定下来；至于第二嘛，则是我始终在犹豫。” “犹豫？犹豫什么？”陈曦忽然自己的心猛得抽紧了一下，浑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只听顾晓妍又道：“我在犹豫，是否留下这个孩子，倒不是怕什么别人怎么说，主要是生孩子势必会影响工作，我当时觉得，我们还都年轻，完全可以再等上几年。” “我们还都年轻？晓妍，我马上就要三十四周岁了，你也三十二了，你认为这还算很年轻吗？我农村的同学里，孩子都有上高中的了呀！”他连忙跟了一句。 顾晓妍没有顺着他的话茬往下说，而是自顾自的道：“我刚刚说的是当时的想法，几天之后，我们之间就出现了状况，所以，就更没必要告诉你了。你说我小题大做也好，借题发挥也罢，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经过审慎的思考，最后做出了属于自己的决定，陈曦，与其说你不适合我，不如说我不适合婚姻，方姐今天和我说，婚姻要学会包容和糊涂，要抓大放小，求同存异，但我做不到。我想要一份完美无瑕的爱情，没有半点欺骗和谎言，清澈得像一碗水一眼可以看到底儿。” 他一听便急了，声音也无形中提高了很多：“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样的爱情，我是做错了事，但并非原则性的问题，而且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错误，这是在可以原谅的范畴之内吧？为什么你就死抓着这点不放呢？现在，我们有了孩子，你还是不肯原谅我，难道你想让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父亲吗？” 顾晓妍突然沉默了，听筒里没有一点声音，他喂了两声，心不由得开始发起慌来，瞬间手心里就满是汗水，连举着电话的手，都有点微微发抖了。 “你......你......你真不想要这个孩子？”他惴惴不安的问道。 听筒里还是没有声音，他傻眼了，一屁股坐在床上，喃喃的说道：“别这样好吗.......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求你了！” “我已经考虑过了。”顾晓妍突然说了句。 “晓妍，你这是何苦呢？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我也知道你心里还有我，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们就不能组成一个家庭，你的心干嘛要这么狠呢？孕育生命，是多伟大和神圣的一件事啊，终止无异于犯罪！”他一时情急，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略微想了下，又补充道：“再说，手术会对你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而且，特别疼啊，老疼了.......” 顾晓妍忽然轻声的笑了下。 “吓唬我不解决任何问题，而且你知道我到底做出什么决定了，就在这里瞎吵吵！” 他这才反应过来，赶紧问道：“那......那你到底怎么决定的呀？” 顾晓妍平静的道：“我决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我的天啊，说话大喘气可真能吓死人啊，他顿时松了口气，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柔声说道：“晓妍，你别生气了好吗？我马上回平阳，咱俩这就去登记结婚，其实奉子成婚是现在很时兴的事，再说咱们都这个岁数了，太正常不过了......”话刚说到这里，却被顾晓妍冷冷的打断了：“陈曦同志，请你听清楚了，我说决定把孩子生下来，但并没说要和你结婚，这是我的孩子，跟你没什么关系！” 一句话噎得他差点背过气去，无奈的道：“你这不是说胡话吗？孩子怎么能跟我没关系呢？难道你一个人就能生孩子呀？” “不是我一个人生的，难道你能帮我生吗？你所做的，无非就是在我身上最后哆嗦一下而已，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孕育之苦，生产之痛，哪个你能替我分担？说得客气点，你只是孩子生理学上的父亲罢了，放心吧，名份肯定会给你的，孩子将来一定姓陈，至于别的嘛，就不劳你操心了。”顾晓妍淡淡的道。 他简直哭笑不得，只好无可奈何的道：“晓妍，你别说这种怄气的话好吗？我怎么可能不操心，难道能让你一个人带孩子呀？” “为什么不能呢？”顾晓妍冷笑着道：“不论从任何角度出发，我都具备抚养孩子的条件和能力，根本不需要一个男人来辅助。陈曦，你刚刚反复强调，问我为什么不能原谅你，事实上，我说过早就原谅你了，但我对和你组成家庭和生活在一起充满了恐惧，真的，我不想再受任何伤害，发现怀孕之后，我一直犹豫着是否留下孩子，但自从遇到那几个歹徒之后，我忽然改变了想法，我是女人，不可能永远这么天南海北的跑下去，所以才决定回机关，也许工作压力会更大，但起码是正常的生活状态，而不是连家都回不了，也正是综合了这些因素，最终才决定把孩子留住，能为人母，我的人生就算圆满了。” 陈曦被这番话给弄懵了，举着手机，呆呆的坐在那里，半晌，突然跳了起来，急头白脸的吼道：“晓妍啊，你这不是开玩笑嘛？你自己养孩子，我只是生理学上的父亲，你凭什么剥夺我对孩子抚养的权利啊！就是离婚打官司，咱俩也得平分吧？” 顾晓妍嗤了一声：“咱俩压根就没结婚，哪有什么平分之说，话又说回来，财产可以平分，孩子怎么平分，抚养权怎么分?是把孩子一扯两半，还是你抚养半年，我抚养半年？哦，对了，你可以给钱，不过不好意思，我不需要钱!” “那.......那.......”他吭哧了半天，最后气急败坏的说道：“反正孩子有我一份，要不咱俩就再生一个，你一个我一个！” 顾晓妍被这句话逗得扑哧下笑出了声，但马上又憋了回去，还是淡淡的道：“别胡说八道了，我给你打电话，就是要告诉你这些事，我累了，想休息了，请你看在肚子里的孩子面上，不要再来烦我，让我踏踏实实的睡一觉。而且，我警告你，不许擅自跑回平阳来，如果你那么做的话，别怪我立刻翻脸，后果自负！静下心，踏踏实实的把分公司的业绩搞上去，才是你现在最重要的事！”说完，也不待他吱声，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陈曦则愣愣的坐在床上，有心再把电话打回去，可又怕真打扰了顾晓妍的休息，犹豫良久，最后往床上一躺，眼睛盯着天花板，在心里嘟囔道，这败家娘们，简直是油盐不进，活生生能气死人啊！ 第517章 我曾经的未婚妻 心里有事，这一宿也没睡踏实，第二天五点多，陈曦便起来了，洗漱过后，下楼一瞧，食堂居然有人在做饭了，一问才知道，原来新招聘来的厨师和食堂工作人员今天就正式上岗了，早上是开灶第一餐。 这当然是好事情，至少可以告别每天猪食一样的餐饮。六点半，早餐摆上，虽说不算丰盛，但比起之前的稀饭咸菜，不知道要美味了多少倍。 吃罢了饭，他便催着小周快点出发，力争赶上第一班车，可这小子却磨磨蹭蹭的就是不动地方，估计是想等着八点半上班之后，跟那个秀秀妹子黏糊一阵再走。 他本来心里就烦，再一见小周见了女人就迈不动腿的德行，更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上去踹上一脚，忍了再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总算没发火，只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转身出了食堂，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进了屋，姚远便跟了进来，很小心的告诉他，公司项管办昨天就通知了，今天上午九点召开集团所有二级单位的视频电话会议，要求一把手必须参加，而且中途不许退场。 “设备都安装在办公室了。”姚远笑着道：“还是那个房间比较正规。” 这栋楼里原来就有个总经理办公室，由于是私企老板，所以办公室无论是面积还是装修，搞得都很奢华，他去看过，甚至比胡总的办公室还要高端气派。依他的想法，自己刚刚上任，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可大家都不同意，说是新公司新气象，太寒酸了也有碍公司的整体形象，再说，所有东西都是和房子一起租下来的，又没乱花国家的一分钱，谁也挑不出啥来，他想想也是，便就勉强同意了，可是到今天为止，他从来没去过，总感觉自己坐在那么奢华的办公室里有点装逼的味道，毕竟刚刚当上这个总经理，屁股还没坐稳，还是谨慎低调一些为妙。 八点半，员工陆陆续续都到岗了，办公楼里热闹了起来，他也到了办公室，推门一瞧，姚远已经把视频会议设备调试好了，便端端正正地坐好，心里默默的想，今天是孩儿妈上任后第一次主持会议，自己这个孩儿爸必须得好好表现啊，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还要发个言啥的，要征得晓妍的原谅，必须要全方位的表现出自己的诚意才行嘛。 八点四十五，中心会场开始点名，可点完名之后却就没了下文，一直等到九点多，还是没任何动静，这可多少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顾晓妍是个时间观念非常强的人，在一起工作这么多年，类似开会这种事，就从来没有过迟到的现象，今天是在项管办上任的第一天，怎么可能出现这种状况呢。 又等了十多分钟，耳机里渐渐传来了一些质疑的声音，这眼看九点半了，总不能把所有人都绑在这里啊，终于，负责主持会议的人说话了：“不好意思啊，顾副主任临时有点要紧的事，所以今天的会议只能推迟一下，至于什么时候开，大家再等通知。” 可以想见，肯定有人会将耳机往桌子上一摔，关掉通话器之后，嘟嘟囔囔的说些不满的话，甚至骂上几句的也会有，可陈曦却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他隐隐的有些不好的预感，这预感让他心乱如麻，如坐针毡。 不会出了啥意外吧？他想，脑海中闪过各种不好的画面，索性也管不了那么多，拿出手机，正要拨打顾晓妍的电话，可还没等拨出，高老虎的电话却打了进来，他只好先接通了。 “小陈啊，说话方便不呀？”电话一接通，高老虎便笑着问道。 “没事没事，您说吧。”他连忙说道。 高老虎略微沉吟了下：“这个事吧......怎么跟你说呢，你的那个朋友答应上午十点之前把钱凑上来，可这马上就到点儿了，我刚才问了下，他那边还什么动静都没有呢，以我的经验判断吧，好像是够呛了。” 他思忖了片刻，直截了当的说道：“老虎哥，您有啥话就直说吧。” 高老虎哈哈一笑：“昨天晚上，杨大哥特意叮嘱我，这件事上要给你留个面子，我也想了，咱们爷俩之间也算打过交道，我还是挺欣赏你这个小伙子的，可是......你这位朋友如果一直不给钱，那我就得给他换个地方了，不能总这么供大爷似的呀，这也是赌场上的规矩，但又怕你这边......” 陈曦心里清楚，高老虎和杨老大，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能对自己如此客气，已经是给足了面子，再提其他要求，就有点蹬鼻子上脸的味道了，而且，人家也未必能答应。 几乎是在一瞬间，他便做出了决定。于是直接说道：“老虎哥，我想跟您商量个事，如果这笔钱由我来出，您能不能先放他回去呢？我也不知道这么做合不合乎规矩，反正是舔着脸说了，要是您不同意，就权当我说梦话呢。”高老虎听罢愣了下，有点惊诧的问道：“你这个事你想好了嘛？” “想好了，要不，我这就去找您，给你打个欠条。”他道。 “欠条就免了，你这张脸，在我这里不止能刷出去这个数，我相信你，但有一样啊，时间不能太长。” 他略微想了想，试探着问道：“最多不超过一个礼拜，行吗？” 高老虎听罢却笑了：“你难道不是打算跟杨大哥借钱嘛？要是跟他张嘴，别说六十万，就是六百万，也是分分钟就能到账的啊。” 他淡淡一笑：“不是的，我不打算和杨叔借钱，要是想借的话，昨天当面就借了，这件事，我自己来想办法。” 不知道因为啥，高老虎还有点犹豫，沉默了片刻，这才很谨慎的说道：“小陈啊，我给你挂这个电话，并没有逼你帮他还债的意思，这件事，其实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咱们爷们之间虽然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但我知道杨大哥很器重你，所以冲着这份的面子，我对你的朋友也不会太过分的。” “瞧您说的，这都是我自己愿意的，您已经很给面子了？不怕您笑话，其实那位田老板，是我未婚妻的亲舅舅。”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又继续道：“准确的说是我曾经的未婚妻，我......这么说，您能明白吗？” 第518章 这个决定是否有点草率呢？ “曾经的未婚妻......”高老虎笑着道：“那不就是啥关系都没有了吗？我说小陈啊，咱们爷们之间办事，讲的就是一个信字！不瞒你说，如果你今天张嘴求我免了这六十万，我也有可能答应你，这就叫讲到哪、做到哪儿，现在你说这笔钱你来还，那从现在开始，这个帐我就只能朝你要了，六十万不是个小数目，这样吧，我给你一上午的时间，你想好了再给我挂电话。” “不用想了，老虎哥，欠债还钱，认赌服输，这笔钱，他认我也认，您能给免了利息就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我再要求别的就过分了，就这么定了吧，你这就把他放了，一周之内，这笔钱我肯定打到你账面上。”他毫不犹豫的说道。 “好小子，够仗义。”高老虎笑道：“不怪杨大哥这么喜欢你，你为人处世确实有过人之处啊，那就这样，我马上让他们放人。” 挂断了电话，他把身子往真皮大转椅里一靠，将双手枕在脑后，眼睛望着窗外，脑子却飞快的运转起来。 六十万......怎么凑这笔钱呢？自己手里有二十万，项目部小金库的卡里，还有二十多万，实在不行，可以先挪用一下，剩下的十多万，该怎么办呢？ 借？杨老大也好，谢天宇也罢，包括红姐，只要肯张口，以这些人的经济实力都不成问题，但他不想这么做。 况且，借钱是要还的，我拿什么还呢？正常情况下，以田建州的经济实力，还上这笔钱是不在话下的，但从昨天的讲述上看，他面临的绝对不仅仅是这六十万的问题，那是个超级大窟窿，想要彻底堵上，恐怕需要点时间！所以，还真不敢指望这位田大老板，至少短时间内指望不上。思来想去，最后把牙一咬，心中暗道，也罢，自己手里还有七八万块钱的存款，也都填上！ 关键是还不够啊......而且他突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还有俩个月就新年了，正常情况下，小金库里的钱，年底都要分掉的，这么多年了，顾晓妍一直是这么做的，可我要是给挪用了，这个窟窿咋办啊？拆东墙补西墙，总归不是个办法。 忽然之间，一个想法出现在脑海里。 田建州说，晓妍要是知道了，宁肯卖房子卖车，也不会求人的，既然这样，我把房子卖掉就是了。从目前看，短时间内自己是不可能回平阳了，房子一直处于闲置状态，而且，那是和许茹雪一起住的，其实他也早就动了处理掉的心思，索性卖掉算了，这样一来，也省得借钱和挪用公款的麻烦。至于今后嘛......他想，堂堂七尺男儿，凭我现在的发展势头，难道还愁再买不起房子吗？再过几年，老子买个更好更大的，才不在那个六十几平的蜗居里混呢！ 这样一想，拿出手机，从电话簿中调出一个号码，直接便拨打了过去。 这是他的一个大学同学，毕业后自己创业，办了一家房产中介，由于经营有方，这些年不断发展壮大，已经成了一家非常有实力的正规中介服务公司，光是店面就有十多家，在平阳也算是小有名气。 电话拨通之后，简单寒暄了几句，他便将自己急等用钱，想把房子处理掉的事说了，随后又详细的将装修和家里的陈设详细介绍了一番，同学听罢，略微思考了片刻，随即给出了个报价，57万。 说实话，这个价格有点偏低，平阳虽然不是一线大城市，但由于地处沿海，经济很发达，房价这两年涨的很快，当年他买房子的时候均价才5000左右，而如今那个地段，基本上都在8500以上，像他这种69平方米的小户型就更抢手了，一般成交价都在8700-9000每平方米左右，而且，房子虽然是简单装修，但该收拾的都收拾了，家电家具什么的一应俱全，57万，就算不是白菜价，至少也是让人家捡了个大便宜。 同学告诉他，如果急等钱用的话，这个价位出手比较快，要是还想更快的话，那就只能由中介公司代为收购，只不过那样的话，需要一万块钱的手续费，看在同学的份上，打个对折，五千块钱就可以了。 这个挨千刀的奸商！他在心里暗骂，可转念一想，大便宜都让他占了，哪里还差这五千块钱，还不如来个痛快的。于是让他先别挂电话，快步出了办公室，到了小周房间一瞧，这小子果然还没走，正和那个常秀秀起腻，他也懒得废话，直接将自己的家门钥匙给了他，并把房产中介的电话号码也告诉了，让他回平阳后务必马上送过去。 回到办公室，把自己的房产手续放在家的什么地方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同学，同学还笑着问，是否还有啥值钱的东西不想一起卖掉的，他则开玩笑的说，最值钱的就是他本人了，要是遇到个年轻漂亮的女买主，就帮忙问一问，买房子还可以免费赠送老爷们一个，看看人家要不要。 同学也笑，最后约定，等一切手续办好之后，他本人回来签字，这边签字，那边钱即时到账，当然，是扣除了偿还银行贷款之后的金额。 挂断了电话，他大致算了下，将欠银行的钱还上之后，还应该能剩下35万左右，这样一来，加上那二十万和手里的积蓄，六十万就凑上了。 虽说倍感轻松，可一丝惆怅却又悄悄袭上心头，曾几何时，拥有一个自己的房子，是他最大的梦想，可如今他却将这个已经实现的梦想轻而易举的贱卖了。假如今天所做的一切，仍旧无法挽回晓妍那颗决绝的心，那这个决定，是不是有点可笑和草率呢？ 不对，为了晓妍，我连命都舍过，一套房子又算得了什么呢？这样一想，心里便顺畅了很多。正犹豫着是否该把这件事告诉顾晓妍，不料手机哇哇的响了，拿起来一瞧，是个平阳地区的手机号码，于是便接了起来。 “小陈，我是田建州，赌场把我给放了，说是你替我把钱还了。”听筒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你在单位吧，我正开车往你那里去呢，你把具体地址告诉我下呗。” 第519章 欠了这么多钱？！ 半个小时之后，田建州来了，陈曦当然不敢怠慢，亲自到楼下迎接，两人打了个照面，他不由得吃了一惊。 田建州身材高大，容貌俊朗，虽然五十多岁了，但保养得非常好，陈曦昨天晚上见的时候，只是感觉神情有点沮丧，但眉宇之间还有一份倨傲之色，看上去仍旧派头十足，可今天却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原本乌黑铮亮的头发，一夜之间竟然多了些许白发，眼角唇边的皱纹也呈现了出来，脸色灰暗，状态也很萎靡，挺拔的腰板不知道咋的也有些佝偻了，再加上衣服轱辘了一宿也有些皱皱巴巴的，看上去和昨天简直判若两人。 进了办公室，田建州咧嘴苦笑了下，颓然的往沙发上一坐，从衣兜里摸出香烟，点上一根，深深吸上一口，随即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陈曦见状，赶紧倒了一杯水递过去，田建州也不接，待咳嗽轻些了，这才用沙哑的声音道：“小子，你到底还是告诉晓妍了，是吗？” 他淡淡一笑：“没有，你不是不让我告诉嘛。” 田建州一愣，直勾勾的看着他，半晌，才惊讶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这钱，不是晓妍出的？” “当然不是，是我给您凑的。”他平静的道。田建州沉默了，忽然连目光都变得黯淡了，好一阵，才长叹一声，低着头，朝他拱了拱手道：“谢谢了......你放心，舅舅不会赖账的，我会很快还给你。” 他则连连摇头：“不着急的，我的钱什么时候还都可以，不过......说句不该说的，您以后还是别赌了.......” 田建州的嘴角掠过一丝凄惨的笑容：“不赌了，想赌也没钱了。对了，你说你没告诉晓妍，也就是说，晓妍压根不知道是你替我还了这笔高利贷，对吗？” 他点了点头：“她是否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能平平安安的回家。” “我哪还有脸回家啊......”田建州闭着眼睛说道，说完，整个人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掐着太阳穴，又不出声了。 陈曦也不方便问什么，只好默默的坐在一旁，过了大概几分钟的样子，田建州的手机忽然响了，他的身子轻轻颤抖了下，神态异常紧张，拿出电话看了眼，赶紧接了起来。 “是我，情况怎么样？”他道。 房间里很安静，电话听筒里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陈曦听得一清二楚。 “暂时没什么大事，闹事的几个都被劝回去了，就是嫂子吓得够呛，幸亏顾小姐及时赶到了，这才把局面控制住，否则，还真要出大乱子。”说话的是个男声，应该是田建州的亲信。 “我爸还不知道吧？”田建州又问。 “应该不知道，老爷子昨天晚上去翠溪山和王道长下棋去了，估计得明后天才能回来。”那人接着道。 田老爷子酷爱围棋，结识了不少棋友，翠溪山里有一位王道士，也是嗜棋如命之人，两个老头每隔一段日子都要切磋棋艺，下过棋后，难免还要盘桓几日，来来回回的有时候一去就是个把礼拜。 田建州明显松了一口气，又问：“你嫂子怎么样了？” “她被九州商贸的蒋大鼻子推了一把，摔了个跟头，不过没啥大事，只是腰闪了一下，后来，顾小姐来了，为这个打了蒋大鼻子一耳光，那家伙也没敢吱声。”那人又道：“田总，我看你暂时还是先别回来了，我听这帮人说，晚上要去你们家楼下守着，倒不是怕他们，主要是你这脾气急，见了面三句话两句话说不痛快，再起了冲突，事情就更麻烦了呀。” 田建州没吱声，低着头思忖了片刻：“你马上去趟翠溪山，设法单独见下王道长，拜托他务必把老爷子留住，至少住上个把礼拜再说。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他知道，他要是得到了消息，非气死不可，真要是那样，我人就没法做了，只能当鬼了。” 那人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田建州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扔，朝陈曦苦笑了下，摇了摇头道：“惭愧啊，让你见笑了，这生意让我做得太没面子了，债主都逼上门了，今天多亏晓妍给挡了一下，要不然的话，还指不定出多大乱子呢。” 其实陈曦听到一半就明白了，闹了半天，顾晓妍是被舅妈给找去了，这才把这么重要的会议推迟了，想来当时的情况一定非常紧急，否则，以她对工作的态度，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可是，晓妍就能顶一阵吧......到底欠这帮供货商多少钱啊，至于闹成这样？”他试探着问了句。 田建州低着头，深深叹了口气道：“三十多家，最多的一百多万，少得也有二三十万，其实也不怪他们急，正常情况是一个月一结账，最多也没有超过三个月的，可现在都快欠半年了，确实有点撑不住了。” “那一共要多少钱啊？”陈曦听得心惊肉跳，小心翼翼的问道。田建州抬起头，瞪着两只无神的眼睛，看着天花板，喃喃的道：“不知道，大概在**百万的样子吧，开始的时候，我还能拆东墙补西墙的堵上，对欠的账心里还有个数，可后来窟窿越来越大，我就懒得算了，也不敢算，一想这些心里就发慌，只想着赌把大的，一晚上把钱都捞回来。” 他的脑袋嗡的一声，我的天啊，这么多钱啊，别说卖一套房子，就是卖十套房子也不够用啊，这......可咋整啊，看这架势，这位田大舅舅也是束手无策的样子，可总不能把晓妍一个人顶在最前线呀，再说，她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那......那怎么办啊？”他支吾着问道。心中却想，反正房产过户必须得我本人到场，索性我就回去一趟，再怎么说，也不能让顾晓妍一个人应付这样的局面啊，她肚子里还揣着我的孩子呢，万一要是有个闪失，多少钱也买不来后悔药啊。 田建州并不知道他心里在盘算着什么，只是苦笑着道：“还能怎么办，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败家我认呗，我手里还有两套房产和几台出租车，都处理了，估计也能凑上个五百多万，至于剩下的，就只能再想办法了。好在老爷子正好出去了，山里又没手机信号，不然的话，就今天这场面，非把他气死不可，他要是死了，我也没脸活了，那明年的今天，就是咱们爷俩的祭日了。” 第520章 你务必得过来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觉得不至于这么严重，以您的实力，肯定会有解决办法的。”陈曦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好说一些无关痛痒的吉祥话，说完，看了眼手表，微笑着又道：“快中午了，要不，咱爷俩吃顿饭吧，您来安川，我怎么也得请一顿呀。” 田建州摆了摆手：“算了，我现在什么也吃不下去，之所以跑过来一趟，就是想当面谢谢你，说来惭愧，要是没有你仗义出手，我目前还被扣在赌场里，真是情何以堪啊。说良心话，我本来该撮合你和晓妍在一起，可现在......还是等我把事情处理完了再说吧。” “瞧您说的，今天的事，与我和晓妍之间到底怎么样无关，您别有什么顾虑。”他大度的道。 田建州叹了口气：“就不给你添麻烦了，我还是得马上赶回平阳，不能把乱摊子丢给晓妍来处理，再说，她也处理不了。”说完，缓缓的站起了身，朝陈曦苦笑了下，踉踉跄跄的朝门外走去。 “舅，您还是吃了饭再走吧......”他说了句，见没什么反应，只好起身跟了过去，猛然发现田建州的脚步有点蹒跚，隐隐的感觉不对劲，正打算问下情况，却发现他的身子一歪，无力的靠在了走廊的墙上，然后软绵绵的滑了下去。 他大吃一惊，赶紧抢步上前，伸手去扶，感觉田建州的身体异常沉重，再低头一瞧，只见脸色惨白，嘴角微微的抽搐着，好像是想说点什么，可是嘴唇张了几下，却没发出什么声音，最后眼睛一番，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舅！你怎么了？舅！”他喊了两声，没什么反应，不禁有点慌了，赶紧喊道：“来人啊，快点打120。” 众人听到声音，纷纷从办公室里跑了出来，大家正张罗着要把田建州搬到屋里的沙发上，却被常秀秀及时制止了。 “千万不要动。”她大声说道，说完，非常熟练的扒开田建州的眼皮看了下，又将手伸到他的鼻子下面和颈动脉处摸了摸，然后让人找来几件旧衣服铺在地上，指挥着让田建州平躺下，这才说道：“很有可能是突发性的心梗或者脑梗，大家千万不要随便移动，赶紧挂120。” “120挂没挂？”陈曦问道。 “打了！”姚远回了一句：“我刚刚安排人去路口等着了，车一到，马上就可以引过来。” 陈曦点了下头，看了眼常秀秀，惊讶的问道：“你是学医的？”常秀秀没有回答，而是全神贯注的测着脉搏，片刻之后，才朝他微微一笑道：“陈总，我是学护理专业的，就算是半个学医的吧。” “不会有生命危险吧？”闻讯赶来的方姐皱着眉头轻声问了句，常秀秀道：“目前还有心跳和呼吸，应该能坚持到救护车来，他们来就好办了。” 方姐听罢，将陈曦拉到一边儿，轻声问道：“这人是谁啊？” 他则长叹一声，贴在方姐的耳边说道：“晓妍的舅舅。”方姐瞪着两只眼睛，满脸都是匪夷所思的表情，似乎还像再问几句，却被陈曦用眼神制止了。 救护车很快赶到了，医护人员初步诊断是急性心梗，并且马上采取了一些救治措施。他略微想了下，将自己的工资卡塞给了方姐，然后说道：“你和常秀秀送他去医院吧，有啥事随时跟我联系。”方姐点了点头，带着常秀秀，急匆匆的跟着救护车走了。 人抬走了，同事们也都各自散去，他则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这事简直太悬了！他想，还多亏有个常秀秀，不然的话，大家七手八脚的一通瞎折腾，还没准搞出啥意外了呢，如果要是因此导致病情加重甚至不治，那自己前面做的所有事，岂不都成了无用功啊！还别说，小周这小子无形中也算立了一功啊。 不过，田建州突然这么一病，田家可就更麻烦了，田老爷子不敢告诉，田建州再重病住院，她的舅妈又是个很懦弱的女人，如今债主天天堵着门，就只能靠顾晓妍一个人撑着了，一边是繁重的工作，一边是家里的一摊子烂事，别说是个女人，就是个大老爷们也扛不住啊！而安川这边公司刚刚运营，一个工程面临收尾，一个即将开工，千头万绪的，自己又不能轻易抽身，这可真是难为了顾晓妍啊，最关键的是今时不同以往，现在晓妍肚子里还有自己的娃呢！要是给累坏了咋办啊！ 一想到这里，心情越发烦躁起来，将刚抽了两口的烟往烟灰缸里一掐，拿起手机，便拨打了顾晓妍的电话，不料却发现，自己的号码居然又被拉进了黑名单，气得他站起身，走到窗口，望着天边的朵朵白云，心中暗想，这个晓妍啊，真是倔县犟乡憋死牛村的女人，肚子里怀着孩子，居然还要跟孩儿他爹分手，这虎了吧唧的娘们到底是咋想的呀！ 其实，陈曦不知道，这一天对顾晓妍来说，也过得惊心动魄，活了三十多岁，她猛然发现，自己一向引以为豪的家，竟然面临着如此大的困境。 由于上午要开电话会议，所以，她起了个大早。怀孕初期虽然没什么妊娠反应，但却变得慵懒了许多，要不是硬撑着睁开眼睛，她感觉能一口气睡到中午去。 洗漱完毕，吃罢了早点，简单化了点妆，尽量让自己保持在一个最佳的状态上，七点四十准时下楼，正驾车行驶在上班的路上，手机突然响了。她的第一反应是陈曦打来的，不禁皱着眉头想道，这个瘪犊子，听说我怀孕了才知道着急，瞧前两天神气的，小脸仰着，小嘴撇着，小脚往办公桌上一举，都快牛到天上去了，真以为自己了不得了，我非给他个教训，让这个混蛋后悔一辈子不可！ 可把手机拿出来一看，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来电话的是舅妈，心中不由得有些纳闷，这一大早的，找我干什么，别是又要我晚上回家吃饭吧...... “舅妈，你有事啊！”电话接通之后，她笑着问了句。 “晓妍啊，不好了，出大事了......”由于紧张，舅妈的声音都在发颤：“你快点去超市吧，快！” 她立刻出了一身冷汗，连忙问道：“怎么了？你慢慢说，是姥爷身体出啥状况了吗？” “不是，是超市出事了，刚才总店的经理来电话，说是大门被供货商给堵上了，现在正吵着要强行砸开门，进去搬东西呢！保安阻拦，结果被他们给打了。”舅妈一口气说道：“你姥爷和你舅舅都不在家，我一个人根本应付不来，你务必得过来！” 第521章 美女也会耍花招 “搬东西......他们疯了呀？为什么要这么做呀？”她惊讶的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啊，经理说，欠供货商钱，人家不干了......”舅妈稀里糊涂的说道。 欠钱......怎么可能呢？她默默的想，随即又道：“可是，就算我去了也没用啊，要解决问题，你得赶紧给我舅挂电话，让他回来才行啊，他跑哪里去了？” 舅妈略微迟疑了下，怯怯的道：“打了，可是打不通啊......建州的电话是关机的，经理说，现在人越聚越多，都嚷着让我们家里人去，不然恐怕要出乱子了。” 舅的电话关机，供货商堵门要钱？开什么玩笑！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正想再详细问问，舅妈却带着哭腔说道：“晓妍啊，你就别问了，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你就赶紧来吧，你要是不来，我就只能找老爷子了......” 一听舅妈这么说，她只好安慰道：“你先别着急，姥爷年龄大了，还是暂时不告诉他为好，我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那你可快点啊......”舅妈声音颤抖着哀求道。 她也不再说什么，挂断电话，在前面路口掉了个头，驱车朝超市方向驶去。 顾晓妍的舅母生性懦弱胆小，平时极少过问生意上的事情，对舅舅几乎言听计从，是一个标准的传统女人。在平阳，田家也算得上有点势力，可她丝毫没有阔太太的飞扬跋扈，最大的爱好就是在家里侍弄花草和猫猫狗狗，连逛街购物都没啥兴趣，真要是让她去处理这种事，确实有点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为今之计，也就只有自己去看一看。 可到底出了啥事呢？超市经营这么多年了，各方面已经非常成熟了，甚至可以这样说，即便田建州一个月不上班，也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咋会突然发生供货商堵门要钱的事呢？她一边开车，一边拨打了舅舅的手机，果然是关机状态，这令他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安。一种不好预感悄悄袭上心头。看了时间，眼看就要八点了，而九点钟还有上任的第一个会，心里不由得越发焦虑，只好将猛踩油门，甚至不惜跨线强行超车，宁肯被电子警察拍下来扣分罚款也在所不惜了。 时代超市总店是一座三层楼，位于繁华的商业地段，这幢建筑物原本是区里的文化宫，2001年，在罗远山的帮忙运作下，以极其低廉的价格租给了田家，而且合同一签就是三十年，平均下来，一年的租金现在仅够在同地段租一个二百平米左右的门市房。 当年各方面管理都比较混乱，才会有机可乘，捡这么一个大便宜，换在今天，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顾晓妍驾车刚拐进路口，便远远的看到超市的大门前聚集着一大帮人，道路两侧停满了各种厢式货车，连交警都赶过来了，正在维持路面上的交通秩序，场面非常混乱。 她把车停在了稍远的位置，并没有着急下车，而是先给公司挂了个电话，告知她这边有点急事，可能会稍晚点回去，让主持会议的同事暂时给应付一下，她力争处理完之后，尽快赶回去。 挂完电话，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开门下车，快步朝人群走去。 刚走到众人身后，便听一个男人吼道：“你别跟我说这些，咱们合作这么多年了，按理说不应该闹到这个地步，但建州说话是越来越不靠谱了，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这一推半年多了，压一百三十多万的货款，哪有这么办事的啊，我们家给全省的超市供货，家乐福、沃尔玛这样的国际大店，也都是月顶月的结算，压钱也就算了，现在又开始玩失踪，谁知道你们到底咋想的啊，真要是卷钱跑路了，我们找谁要钱啊！” “老齐啊，你咋这么说话呢，好端端的，我们怎么可能卷钱跑路呢！你和建州合作快十年了，难道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一个女人说道，正是舅妈的声音。 “弟妹，不瞒你说，要不是看在合作十多年的份上，我根本就不可能让老田压这么多的货款，不信你问问大家，在场的哪个不是合作了十多年的，这里面还有当年和老爷子合作过的呢！？可现在建州玩得这路子，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地球人都知道，他现在整天除了耍钱还是耍钱，万一他输急眼了，真跑路了咋办？况且他红嘴白牙说了，白字黑字也写了，今天结账，结果可好，从昨天晚上开始电话就关机了，你让我们怎么想！”那男人明显越说越来气，声音也高了很多。 “对啊！齐老板那样的大公司还能挺上一阵，可我们这样的小买卖根本就压不起啊，半年了，压了二十多万了，我就是个卖菜的，半年不给结账，谁能受得了啊？”有人说道 “大公司也受不了啊！这年头人吃马嚼的到处都得用钱，费用多大啊，时代的销量这么大，十多个门店，一天流水好几十万，钱都哪去了呀？”老齐大声质问道。 “不行，今天不给钱，我们就直接进去搬东西！” 众人七嘴八舌的嚷成了一片，舅妈的声音则完全被淹没了，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句：“啥也别说了，田建州那瘪犊子肯定早他娘的跑了，咱们就别傻等了！” 这句话，好像是一滴水落进了滚开的油锅里，现场顿时便炸开了，人群纷纷往前涌去，舅妈高声尖叫着，却被一个身材胖大的男人一把薅了出来，踉跄了几步，直接摔了个跟头。 顾晓妍见状，一时也顾不上舅妈，几步挤到前面，伸开双臂，拦在了众人面前。 突然被一个大美女挡住了去路，在场的人都不由得一愣，身材胖大的男人斜了顾晓妍一眼，冷笑着道：“这不是顾大小姐吗？这里恐怕没你啥事吧，你上你的班，超市的事你做不了主吗？” 顾晓妍却把眼睛一瞪道：“超市的事，我是做不了主，但打我舅妈，我当然要管！要钱就说要钱，打人干什么？好歹你也五十多岁了，怎么的，回家对你老婆也抬手就打吗？” 不论怎么说，打人肯定是不对的，那胖男人也自知理亏，但又不想认账，微微一愣，随即说道：“我啥时候打她了，分明是她自己不小心摔了嘛，咋的，你还想讹人啊！” 顾晓妍一听，二话不说，走上前去扯住那个男人道：“你想不认账吗？告诉你，这门前都有监控，想赖也赖不掉！今天你必须给个说法！” 第522章 无计可施 在施工现场干了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接触得太多了，应对这种群体突发事件，顾晓妍还是有一定经验的，由于暂时无法清楚超市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了控制局面，她只好借题发挥，来了个转移重心，一边扯住那胖男人不放，一边拿出手机拨打了110报警电话。 别看围了一大帮人，但都是供货商，并没有社会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堵在超市门口，其最终目的无非是想要半年的货款，谁也无心将事情闹大，所以顾晓妍这边态度一强硬，这帮人顿时面面相觑，一时竟有些怯阵了。 那个胖大的男人姓齐，是平阳九州商贸的老板，这间公司代理了国内好几个品牌的奶制品，同时，还是东北地区最大的奶制品进口商，由于价格比较优惠，最近还搞过几次促销活动，业绩非常不错，这半年在时代的所有门店累计销售了一百四十多万元，当然，也顺理成章的成了被压款最多的供货商。 齐老板虽然被死死扯住，但脑子还很清醒，立刻意识到顾晓妍在转移话题，于是厉声喝道：“丫头，这里没你的事，你别胡搅蛮缠，赶紧给我撒手，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顾晓妍一听，也把眼睛一瞪道：“是不是胡搅蛮缠，一会去派出所说去，怎么的，你对我不客气试一试？” 老齐当然不吃这一套，稍一用力便她的手甩开了，随即大声骂道：“什么他妈的玩意！真是给你们家田老爷子丢脸，干了快三十年的生意，搞成这个熊样，欠债不还，弄几个老娘们在这里放泼耍赖！”说罢，也不理睬顾晓妍，直接便朝守在门口的几个保安去了。 这句话彻底将顾晓妍激怒了，正打算冲上去理论，却被舅妈死死拦住，眼看着几个保安就要招架不住了，急得她花容失色，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老齐显然也真恼了，仗着身高力大，将挡在门口的几个保安三下两下扯到一边儿，推开门就进了超市，众人见状，随即一哄而上，都涌了进去。 超市里的店员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纷纷躲在一旁，谁也不敢吭声，只有经理走上前去拦了下，老齐见状，直接将其扒拉到一边儿，然后指着鼻子喝道：“我告诉你，这件事和你没关系，田建州在外面耍钱，把我们大家上千万的货款都耍没了，说句不好听的，告他诈骗都不冤，你少跟着参合！我们今天也不是打砸抢来了，我只拉自家的货，至于欠债，咱们法院见吧。还有你们，赶紧自己想辙吧，这个月工资能不能开出来都没准呢，还给他卖什么傻力气啊！” 这句话还真起到了一定作用，事实上，这两个月超市员工的工资也拖欠着没开，工资款都被输红眼的田建州拿走了，员工们一听，不由得都傻眼了，店面经理也叹了口气，默默的闪在了一旁。 超市虽大，但这三十多家是最主要的供货商，真要让他们把东西都拉走，那这生意就彻底没法子干了。正乱作一团之际，却听见有响动，大家回头一瞧，只见顾晓妍不知道啥时候将电动卷帘门给放下了，随后将钥匙拔下，往自己的挎包里一放，一个人站在门口，不卑不亢的说道：“诸位，超市欠你们钱的事，我不清楚，但今天你们强行搬东西，肯定是不可以的，货物进了卖场，那就是超市的商品，这都是有合同的，你们这么做，百分之百是违法行为，今天有我在，谁也别想把任何东西搬出这个门！” “我们也不想这么做，可是，田老板答应今天给结账的啊，这都拖了半年了啊！”有人大声喊道。 “可现在还没到九点啊，距离今天结束还早着呢？半年你们都忍了，何必急于一时呢？”她嘴上还很硬气，其实，心里已经越来越没底儿了。 “建州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失联了，丫头，你就别跟着瞎搅合了，他要么就是连裤衩都输进去了，要么就是卷着钱跑路了，我们现在对他没信心了！再拖下去，只能损失更大。”老齐直截了当的说道。 舅舅平时喜欢玩麻将，顾晓妍当然知道，逢年过节或者平时没什么事，经常和朋友们一起在家里玩，现在说话的这个老齐，也是麻友之一，一场下来，输赢万八千块钱是常有的事，可怎么会几百上千万的输呢？真是打破脑袋也想不清楚啊。 事情虽然想不明白，但她却认准了一条，不管怎么样，今天就是一根针，也休想从卖场里拿出去，于是略微沉吟了下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要是真欠大家的钱，我舅舅不还，我姥爷也能还，当年他老人家两手攥空拳，把自己的房子都卖掉了，也没欠过供货商的一分钱，所以请大家放心，我拿人格担保，谁的帐都不能烂，大不了跟当年一样，我们卖房子卖车呗，但你们今天私自往外面搬东西，那是绝对不可以的，即便要退场，也得等我舅舅回来，依照程序办理。” 话刚说到这里，忽听门外传来一阵警笛声，原来接到顾晓妍报警后，附近派出所的警察同志出警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开了大门，几名警察走进商场一看，见聚集了这么多人，不由得也有点紧张，生怕激出什么群体事件，赶紧用对讲机呼叫支援，不大一会，又有两台警车赶到了，下来了十多名辅警，局面这才渐渐稳定了下来。 老齐和顾晓妍以及舅妈被带回了派出所，当然，三人并没有在所谓打人事件上纠缠，彼此很快便取得了谅解，顾晓妍也看出这个老齐是本次事件的领军人物，所以借着在派出所，便把情况详细的了解了下，当看完舅舅出具的各种欠款手续，她彻底的无语了。 再听老齐把这三十多家的情况大致一说，她不仅仅是无语，而是有些绝望了。 做梦也想不到，舅舅经营的超市，居然有这么大的一个窟窿，半年多的时候，累计欠三十八家供货商近九百万货款，如果再加上两个月的员工工资，那就要超过千万，这么多钱，居然都被舅舅给输掉了？我的天啊，这也太可怕了吧！姥爷要是得知了整个消息，还不得当场气死啊！她默默的想道。 “舅妈，到底是咋回事？我舅怎么能输掉这么多钱呢？他人哪去了呀，是躲起来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你总得跟我说句实话吧！”她真有点急了，说话也不那么客气。 “我根本啥也不知道啊。建州回家从来不提公司的事情，我也几乎不问啊，至于他耍钱，这大家都知道啊......谁曾想能输这么多啊？老齐啊，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舅妈也是一脸的茫然，显然这个不问世事的女人，被老齐的一番话给吓懵了！ “我算看出来了，弟妹，你不是装糊涂，你可能是真糊涂啊，这都啥时候了，还误会......我真不知道该说你啥了。”老齐无可奈何的道。 顾晓妍也不吱声，只是不停的拨打着舅舅的手机，可却始终处于关机状态，急得她一个劲儿跺脚却毫无办法，正无计可施之时，忽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拿起来看了眼，竟让是方姐。 一定又是为了陈曦，她想，这个时候，哪有心思纠缠这些破事，于是干脆就没接，不料方姐却一直挂起来没完了，没办法，只好耐着性子接了起来。 “晓妍，你舅舅在安川，急性心梗发作，目前正在抢救呢！”方姐直接来了这么一句，差点没把她下的跳起来！ 第523章 危机重重 “我舅在安川？你有没有搞错！”顾晓妍连忙问了句，那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 “是的，他确实在安川，我刚刚签过字，医生准备给他用溶栓药了，幸亏送医及时，否则，命就保不住了。” 旁边的舅妈一听通话内容，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哆哆嗦嗦的一个劲儿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顾晓妍只能先将她安抚住，这才问事情的究竟，当听方姐讲述完全过程，她举着手机，愣愣的，好半天没缓过神儿来。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舅舅怎么跑到陈曦那里去了呢？他们俩也不认识啊！莫名其妙的跑去安川，又到了分公司......本来以为方姐能给出答案，不料她也说不清楚，只说所有的医疗费用都是陈曦支付的，再就是人仍在抢救之中。 老齐也听到了通话内容，一听田建州生命垂危、正在抢救，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连忙张罗着回去，把情况和大家通报一下，不管怎么样，总不能这个时候逼债啊。 三个人回到了时代超市，顾晓妍又给方姐打了电话，问清楚了医院的具体位置，然后马上安排司机送舅妈过去，那些供货商听老齐说了田建州的事，纷纷表示一切等田老板康复出院再说，随即也都散去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 风波虽然暂时平息，但危机远远没有过去，舅舅欠下了如此巨额的债务，当然不是这一病就能解决的，如今的情况，必须先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才行。陈曦那边肯定知道一些情况，但最重要的还是超市这边，得先从根儿上查起。反正今天也耽误了，她索性把总店的经理找了来，不问则以，一问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这位经理姓蓝，已经五十多岁，是当年田老爷子一手培养的，在时代超市工作了二十多年，见证了这么多年企业经历的风风雨雨，谈起时代的现状，未曾说话，便先是长叹了一声，原来，偌大的连锁超市，十多家门店，可账面上仅仅剩下了不到五千块钱，连采暖费都交不起了。 “田总玩百家乐已经有大半年了，每隔一段时间，就把营业款拿走一部分，连供货商的进场抵押金都支走了，这七八个月，先后从财务拿走了八百三十多万。”经理苦笑着道：“不瞒你说，店里的员工工资已经拖欠了两个月了，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都没交，说心里话，再这么下去，时代就快要倒闭了。” “那你是干什么的啊，这么大的事为啥不早说呢！”顾晓妍气的一个劲拍桌子！ “我能说啥啊，时代超市是田总自己的产业，我们只不过是打工的。只要他愿意，就是把超市给砸了，也没人管得了啊。”经理叹了口气道。 顾晓妍傻了，这就是家族式企业的弊端，缺乏制约和监管机制，如果是上市公司还好点，可像时代超市这样的企业，说得好听点叫公司，客观的讲，就是大型小卖店而已，老板想怎么做，谁也管不了。 “能输这么多钱，肯定是在赌场玩啊，你知道我舅都去哪里赌吗？”略微思考片刻，她这样问道。 经理摇了摇头：“只有司机小何知道，田总还有一部手机，就只有小何知道号码。” “这个小何在哪里？”她追问道。经理想了下：“早上我还看到他了，不过后来警察来之后，他好像开车走了。”说完，看了顾晓妍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晓妍见状，微笑着说道：“蓝叔叔，有啥话您就直说吧，而且，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掖着藏着的有啥用啊？” 蓝经理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试探着说道：“这个小何是田总的亲信，在时代超市，他只听建州一个人的，别人谁也管不了他，但据我所知，这小子社会背景很复杂，经常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而且嗜赌成性，我一直怀疑，建州就是被他给拉下水的，而且很有可能是他设下圈套，做局赢了田总的钱，当然，我这么说缺乏证据，仅仅是凭我自己的猜测，所以，才有点犹豫。” 顾晓妍听罢，连忙说道：“那你给我联系下他，最好把他找来，这个人得想办法先控制起来再说。” 蓝经理点了下头，拿出手机开始拨打司机小何的电话，可半晌，却苦笑着道：“一开始是不接，后来干脆就关机了，没办法，这家伙眼里只有田总一个人，根本不听我们的。” 顾晓妍没说什么，只是要了司机小何的手机号码，然后又安抚了蓝经理几句，叮嘱他要稳定住局面，正常经营，另外暂时不要将这件事告诉老爷子等等，蓝经理自然满口答应，最后颇为伤感的道：“我二十七岁应聘来时代超市当理货员，一晃干了二十六年，来的时候，孩子刚满月，现在都参加工作了，我早就把时代超市当成自己的家了，放心吧，我一定是坚持到最后的那个人。” 顾晓妍无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用力的握了下蓝经理的手，转身出了办公室。 在回公司的路上，她一边开车一边又给方姐挂了个电话，得知舅舅的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只不过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仍在重症监护病房，听到这个消息，。她的心里总算稳当了些，连连拜托方姐多关照，说舅妈已经出发了，估计还有两个小时就能到了。 方姐自然满口答应，大包大揽之余，笑嘻嘻的问：“你给陈曦挂电话了吗？晓妍啊，他今天的表现绝对值得表扬啊，对舅丈人相当够意思。” 她只是哼了一声，并没有接下茬，推说自己在开车，便挂断了电话。放下电话，心中却暗想，确实得问问陈曦了，要搞清楚舅舅为啥跑去安川和这一天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眼下只能问这个瘪犊子了，而且，不管怎么说，他毕竟等于救了舅舅一命，也该感谢一下啊，现在是不想让姥爷知道，假如姥爷知道了这一切，又会作何感想呢？ 可是，一想到上千万的亏空，她的脑袋却还是嗡嗡直响，这么多钱，怎么凑啊？如果不告诉姥爷，就是把房子和车子都卖掉了，恐怕也不够啊！ 到了公司，回到了自己的新办公室，关好了房门，略微想了下，拿出手机拨打了陈曦的电话，然而，让她颇为意外的是，听筒里传出的始终是嘟嘟嘟的忙音，她一开始以为是电话占线，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咋没有中国移动的语音提示呢？又拨了几次，她突然恍然大悟，陈曦竟然将她拉进通话黑名单了！ 这个混蛋瘪犊子！居然明目张胆的报复！她不禁被气乐了，无奈的将手机往桌子上一丢，正无计可施，突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杨之谦探进半个头来，笑着问道：“顾主任，我可以进来吗？” 第524章 你给我姥爷挂电话了？ “你是集团副总经理，兼项目管理办公室主任，所以，应该叫我顾副主任。”顾晓妍冷冷的道。 杨之谦淡淡一笑，也不争辩，而是推门进了屋，直接坐在了她对面，略微沉吟了下，这才压低了声音问道：“超市出什么问题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顾晓妍愣了下，警觉的问道。 杨之谦则轻声说道：“上午我去市政府开会，正好路过时代超市总店，看见门口聚着一大堆人，还停着好几台警车，另外超市也没营业，后来又听说项管办的电话会议也推迟了，所以就猜到肯定是出了大事了呀。” 顾晓妍猛然想起了杨之谦和姥爷之间的关系，不由得紧张起来，连忙追问道：“你给我姥爷挂电话了？” “当然没有。”杨之谦连连摇头，不过看顾晓妍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随即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把身子往前凑了凑问道：“到底怎么了？需要我帮忙吗？” 顾晓妍也不看他，只是淡淡的道：“没什么，已经处理完了。”说完，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份分案，低着头认认真真的翻了起来。 杨之谦略有些尴尬，呆呆的坐了一会儿，讪笑着道：“晓妍，其实，我来是想告诉你个好消息的。”说完，见顾晓妍没什么反应，只好继续往下说道：“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你爸爸不当大学校长了。” 顾晓妍没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不当就不当呗，当教师更好，传道授业解惑也许更适合他。” 杨之谦则哈哈一笑：“你想什么呢？什么传道授业解惑，以你父亲的能力，应该为党和国家做更多的事呀，所谓学而优则仕嘛，他担任更重要的职务了。” “该不会是去省教委了吧，那个职位他觊觎很久了。”顾晓妍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杨之谦听罢，笑吟吟的站起身，转过办公桌，走到她身边，一只手扶着顾晓妍椅子靠背，俯下身神秘的说道：“那你可说错了，再猜一猜，这回把眼界放开一点，别总局限在教育口。” 对杨之谦的这种姿势，顾晓妍明显有点反感和抗拒，歪着头冷冷的盯着他，杨之谦也发现了她目光中的不满，于是讪讪的一笑，又走回了办公桌对面，只不过并没坐下，而是双手扶着桌沿站在那里，似乎在等着顾晓妍往下猜。 “对不起，杨总，我对他的事情没任何兴趣，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那就......”说到这里，她抬头往门口看了下，那意思几乎是不言而喻了。 杨之谦当然能读出这眼神中的潜台词，可他也不恼，还是微笑着说道：“晓妍，你父亲被任命为省发改委主任了，你知道嘛，他有关宏观经济方面的很多论述和观点，引起了北京方面的关注，去年他在东北亚经济发展论坛上的讲话，更是对整个亚洲乃至全世界的经济形势做出了准确的预判，这种能力和水平，绝对不是一般人所具备的，现在国家提倡学者型的干部，所以他任命就是正职，这可是非常少见的呀，他今年才54岁，厅级干部一般可以干到65岁，还有十年的大好时光啊！” 省发改委可不是一般的政府职能部门，负责全省经济的发展规划，项目审批、市场价格等等，发改委主任更是集大权于一身的省府要员，父亲从大学校长一跃而担任如此重要的职务，确实有点出乎顾晓妍的意料，吃惊之余，忽然感觉有点可笑，抬头看了杨之谦一眼，轻声说道：“杨总，我发现你对他了解的很全面嘛，感觉好像是你爸爸，而不是我爸爸呀？” 杨之谦的脸微微一红：“瞧你说的，我也是因为你，才特别关注顾叔叔的，接触了几次之后，随即被他的睿智和博学所吸引，事实证明，我不是拍马屁啊，连北京方面都注意到了，这绝对凭得是他老人家的硬实力呀。” 相比起杨之谦的兴奋，顾晓妍则显得很平静，这么多年，父亲这个称谓在她的心目中早就变得很淡了，很多时候，只代表一个血缘关系的符号，与感情扯不上任何关系。 “我知道了，如果你见到他，请转达我的祝贺吧。”她轻声说着，眼睛则还是看着那份文案。 没想到杨之谦很执着的说道：“晓妍，这个周末，咱们俩一起去看望下他呗，我知道你们之间有点隔阂，但毕竟血浓于水嘛，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亲生父亲呀，何况他这次任职......” 话刚说到这里，却突然发现顾晓妍的脸色变了，目光也犀利了许多，不由得一愣，赶紧停了下来。 “杨总，这里是办公室，请你不要跟我说工作以外的事情，而且，我的家事，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操心了呢？如果你对省发改委顾兆峰主任很感兴趣的话，可以单独接触，但不要硬拽上我，更不要再我面前提什么血浓于水，顾兆峰同志要是认可这句话，那当年就不会抛妻弃女、义无反顾的跟着那个可耻的女人跑掉了。在我看来，从他出轨那天开始，就已经放弃了做父亲的资格，而且，据我所知，他还有一位千金，也快大学毕业了，既然你那么急于想攀附位高权重的顾主任，可以试着追求下嘛，怎么样，需要我把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介绍给你吗？” 杨之谦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呆呆的站在顾晓妍对面，好半天，才长叹一声，无奈的道：“晓妍，你咋能这么认为我呢？难道我为你父亲高兴也错了嘛？省发改委主任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得上啊！” “你没错，是我错了总可以吧。”顾晓妍说完，忽的一声站了起来，拿着手中的文案，径直往办公室门口走去。 “你干什么去？”杨之谦在身后问了句。 “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顾晓妍头也不回的说道。 出了办公室，他本来是打算去刘汉英那里商量点事，可刚走到电梯口，手机却响了，撇了一眼，竟然是时代超市蓝经理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蓝叔叔，你有什么事嘛？”她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压低了声音说道。 蓝经理轻轻叹了口气：“顾小姐，我知道给你打电话有点突兀，超市的事本来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可是现在这局面，我也只能跟你商量了。” 第525章 到哪去弄那么多钱呢？ 顾晓妍苦笑了下道：“瞧你说的，这么艰难的局面，你都撑了好几个月，有事跟我商量一下，是太正常不过的了，不用有什么顾虑，尽管说就是了。” 蓝经理略微思忖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是这样的，明天就是超市开工资的日子了，十多个店面一百来号人，已经两个月没开资了，如果不出今天这点事，我还能应付一阵，可供货商这么一闹，大家都人心惶惶的，现在连收银都不干了，说是要再不开资的话，大家就罢工了。你别见笑，在超市打工的，经济条件都一般，三个月不开资，很多人确实扛不住了，我知道，这些事本来不该和你念叨的，可现在田总病着，他老婆又是个不扛事的女人，还不敢惊动老爷子，我是实在没办法了......” 还没等蓝经理说完，顾晓妍便打断了他，直截了当的问道：“开资需要多少钱啊？” “一个月大概在四十万上下吧。三个月的工资加在一起，得一百二三十万左右，这还不算代缴的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蓝经理说道：“是这样的，顾小姐，我手里还有一笔钱，这是老爷子当初立下的规矩，留下一笔钱做应急之用，这笔钱连本带利的一共是八十七万四千五百多。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这块，还能再拖一个月，但工资实在不成了，我合计把这笔钱支出来，然后你再想办法凑点，明天就把三个月的工资给大家结了，这样一来，起码超市能正常运作下去啊，另外，还有三个门店的房租下个月也到期了，我合计了下，这三个店营业额也不是很高，就暂时不开了，把商品和人员都撤回来，这样也能减轻点负担。” 顾晓妍一边听一边皱眉头，说实话，参加工作这么多年，她为很多事着急上火过，唯独没有为钱犯过愁。 她和陈曦一样，都是赶上了华阳集团飞速发展的十年，工程项目一个接一个，产值利润每年以百分之二十左右的速度猛增，真真正正的不差钱！家里就更不用说了，只要她想要的东西，除了飞机大炮，几乎是有求必应，都能满足，所以，在她思维惯性中，做事情也好，干工作也罢，基本不用考虑钱的问题，只想着怎么做好就成。 可如今面对着蓝经理的请求，她忽然感觉，钱才是最令人头疼的问题。 要么就把事情告诉姥爷吧，老爷子手中应该还有钱，至少不用自己为难了，她想，可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被她否定了，姥爷已经年逾古稀，为了这个家，辛苦了一辈子，而且，最近一两年身体也大不如从前，本来是该安享晚年了，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真要是得知自己历经艰辛打拼下来的家业，被舅舅半年就给败成这样，老人家能否经受得起这份打击都不好说啊...... 不行，还是我先想办法，等事情过去了，再一点点的透露给姥爷。打定了主意之后，她赶紧说道：“好吧，蓝叔叔，就按你的想法来办，一会你统计一下，把缺多少钱的准确数字告诉我，明天中午之前，我会把钱给你送过去的，这段时间，有什么事你都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总之一句话，无论如何也要把企业稳定住，绝对不能再出现任何闪失。” 蓝经理一听，自然大喜过望，连声道谢之后，很快就挂断了电话，没用半分钟，就把信息发了过来，她看了眼，四十五万。 唉！我上哪儿弄这么多钱啊，她不禁叹了口气。 办法倒是还有一个，舅舅不论怎么败家，但家中肯定还有些钱，实在不行，名下还有几套房产，也可以抵押或者出卖，暂时应付下是没问题的。 这样一想，于是快步出了办公楼，到了自己车里，这才拿出手机，拨打了舅妈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刚喊了声舅妈，听筒里便传来一阵抽泣声，她的心里也不免一阵难受，鼻子一酸，眼泪也差点掉下来。 “别难过了，舅舅不是没事吗?”她只好柔声安慰道。舅妈还是在低声呜咽，好半天，才止住了哭声，叹了口气道：“人是没啥事了，可这日子咋过呀？他输了那么多钱，上千万啊，这个窟窿可咋堵呀？我现在一想这些，死的心都有了，晓妍啊，我刚刚在想，就别瞒着老爷子了，不然的话，建州就彻底没救了，谁能管他呀......” 一听舅妈这么说，她的心里不免有些生气，暗道，你们俩口子也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老爷子把这么大个家业交给你们，结果折腾成这个局面，还舔脸去让一个古稀老人出面解决问题！再说，你们是夫妻啊，难道对我舅舅一点不了解吗？早都干嘛去了啊！但凡要是说一声，也不至于到了如此无法收拾的境地呀！越想越生气，本来想怼舅妈几句，可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只是轻声说道：“这件事暂时还是别告诉姥爷，你放心吧，我来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啊？来的这一路上，司机把情况都详细告诉我了，现在超市连采暖费都交不起了，员工也两个月没开资了，就连车辆加油的钱，都是司机自己垫的，我真是不敢想象，建州咋能把好端端的一个家业败成这个样子呢！现在他可好，往床上一躺，啥都不管了，可我们娘们咋活呀？我刚才还犯愁呢，马上要给晨晨转钱了，现在拿什么转啊？他一个人在美国，没钱可咋活呀？” 晨晨是田建州的儿子，他本来结婚就晚，有孩子的时候，已经三十五岁了。这个老田家的独苗自然得到了全家的无限宠溺，从小学钢琴，十四岁就送到美国读书学音乐，再加上父母每年都要去美国陪上几个月，一年下来，花费都在百八十万，本来以田家的经济实力，负担起来并不算什么，可如今遭此巨大的变故，一下子就艰难了。 “舅妈，你手里没有钱吗？”顾晓妍问道。 舅妈听罢却叹了口气，苦笑着道：“不怕你笑话，我嫁到田家快二十多年，但始终是个外人，所有的钱财房产，没有一样是在我名下的，都说我不管事，其实，是人家根本就不让我管，从你姥爷那儿开始，生怕钱被我这么个外人给拐跑了，所以处处提防，跟防贼差不多，早年间，为了这些事，我没少跟你舅舅吵架，甚至不惜以离婚相威胁，那时候你们都小，恐怕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招数都用过了，时间一长，我也就懒得问了，你要说我手里一分钱没有是假的，但这么多年，随挣随花也没特意攒，现在手里这十多万块钱，也就是过日子正常开销，可要是干别的，那无异于杯水车薪啊。” 一番话听得顾晓妍两眼发直，彻底没了办法，就算是要处理房产，至少也要等舅舅康复了才行，可明天超市员工等着开资，还差着将近五十万，这笔钱可咋办啊？ 正茫然不知所措之际，忽听舅妈那边说道：“先不说了，小陈来看你舅舅了。” 她一听，赶紧说道：“哪个小陈，是陈曦吗？” “是啊，除了他，还能有谁？” “你先把电话给他，我问他点事。”顾晓妍平静的道。 第526章 一对儿欢喜冤家 在陈曦的记忆中，这位做房产中介的朋友，做事是出了名的拖拖拉拉，可万万没想道，在收购自己这套房子上，这家伙的动作之快，绝对可以用雷厉风行四个字来形容。 当天中午，他便打来电话，再次就卖房意愿以及价格进行了确认，并传真过来一份授权文件，让他签字之后，连同身份证的复印件一起传真回去，并告诉他，一两天之内便会有结果，到时候让他必须携带有效证件回平阳办理过户手续，只要签字生效，房款分分钟就可以打到他的账面上。 这个电话打了将近一个小时，东拉西扯的说了很多，聊到最后手机都快没电了，这才算挂断了电话。 这个奸商，肯定是狠狠赚了我一笔，不然，这小子做事才不会这么麻利呢，估计是怕我反悔，这才急三火四的操作，放下电话，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无所谓了，如果自己这么做，能让晓妍回心转意的话，价格上吃点亏又算得了什么呢？这样一想，心情顿时倍感轻松，不由得想起了唐寅唐伯虎的名句：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虽然说得是两回事，不过也算简单勾勒出了此刻的心情。 由于近期要返回平阳，而且有可能还要逗留几日，所以他必须提前将公司的工作安排利索，于是把近期的工作列了个计划，然后把卢宁找来，不料还没等他开口，这位卢总工却拿出个小本本，一二三四的先谈了起来。 原来，昨天他将帕沙特给了卢宁，对小伙子的触动非常大，这哥们今天上午一刻也没闲着，和王洪明带着几个新招聘来的技术人员，将两个施工现场详细转了一圈，并已经把安川段的施工队伍抽出来一部分，进驻了工业园的施工现场，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下午做准备工作，明天便正式破土动工。 这令陈曦非常满意，本来还有点担心自己最近事情太多，工作这边难免会有疏漏，现在看起来，有了卢宁，一切就都好办多了，细论起来，这小伙子比老刘还能干，老刘只是在技术环节上比较强，可组织和协调能力，比卢宁就差多了，有这么一个得力的帮手，自己真就是走上个十天半月的，也能放得下心啊。 “小卢啊，最近几天，我可能要回趟平阳处理一些私人的事，我不在家，整个施工上的所有事情，可就全都交给你了啊！”他道。 卢宁则很认真的回道：“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陈总，我也走过几个单位，你这么信任，我无以为报，只能把全部身心都放在工作上了。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淡淡一笑，伸手拍了下卢宁的肩膀：“兄弟啊，这才哪到哪啊，就跟着我好好干吧，以后会有更大的项目等着你，你就是我的萧何和韩信啊，有朝一日，我真要是当了皇帝，一定封你为太子！” “谢谢陈总！”卢宁对他说话的方式还不是很适应，只听了上半句，下半句也没细想，便想当然的以为是自己想象的意思，于是张嘴便说了句谢谢，可说完之后才发现不对劲，不由得一愣。 陈曦则差点笑出了声，不过一看卢宁那目瞪口呆的样子，忽然又后悔了。唉！晓妍说得对，我总是管不住自己这张破嘴，这些话要是跟小周说，两人能你一句我一句的逗上半天，可对卢宁就有点不合时宜了，看来，真得改一下这顺嘴胡说的毛病了，领导就得有个领导的样子！ 想到这里，赶紧道歉道：“对不起啊，我这个人说话就好开玩笑，平时也胡说惯了，你可别介意。” 不料卢宁却道：“没事的，太子就太子，好歹也算是二号人物嘛，对了，父王，您啥时候驾崩啊，最好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做好登基前的准备呀。” 一句话把他给逗笑了，愈发觉得这个卢宁不光是个人才，而且还跟自己挺对脾气，不禁心情大爽，要不是方姐突然回来了，父王和太子没准能聊到下班去。 见方姐进了屋，卢宁很识趣的就退了出去，待关好了门，他这才问方姐道：“怎么样，咱舅舅没啥大事了吧？” 方姐微微点了下头：“应该脱离危险了，医生说很及时，而且他年纪也不大，溶栓的效果挺好的，治疗一段日子就没事了。对了，我把事情告诉晓妍了，他没给你挂电话？” 他摇了摇头：“没有啊。” “这个顾晓妍，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居然连句谢谢的话都没有，这可就有点过分了，你等着的，晚上我再问问她，还有啊，你一直也没说明白，这到底是咋回事呀？晓妍舅舅咋跑到咱们这里来了呢？” 陈曦清楚，有些话，经方姐或者田建州的嘴说出去，比自己说效果更好，于是也不隐瞒，便将田建州来安川豪赌，被扣在赌场，自己为他偿还了六十万高利贷的事说了。 方姐认真的听着，待他讲完之后，皱着眉头，有点不太相信的问：“六十万？你哪来这么多钱？” 他淡淡一笑：“我把房子卖了。” 方姐一听，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叹了口气道：“唉！你们两个啊，简直就是一对欢喜冤家，估计是上辈子爱恨情仇的没折腾够，这辈子还要互相继续折磨，尤其是晓妍，明明是爱得死去活来，却非要拿出一副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而你个瘪犊子，偏偏又是个让人爱恨交加、难以捉摸的主儿，真是一对儿绝配啊。” 他苦笑了下，故意说道：“姐，我合计这个事暂时先别告诉晓妍，还是等他舅舅自己说吧。” 方姐并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聊，而是看了眼手表道：“晓妍的舅妈赶过来了，你应该去看一看，现在也快下班了，你这就去吧。” 他知道自己该去探视一下，于是便简单收拾了下，急匆匆的驾车出了单位，到了医院，还没等说话，晓妍舅妈便将手机递了过来，轻声说道：“晓妍要和你说话。” 和我说话，咋不直接挂我的电话呢？他默默的想着，接过电话喊了声晓妍，却听那边冷冷的说道：“陈曦，你现在当了分公司经理，感觉翅膀硬了是不是？居然把我的手机号码拉进通话黑名单，以后不打算接受项管办的领导了呗？” 他被这句话给说懵了，先是朝舅妈微微点了下头，然后出了病房，到了走廊里，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我的小姑奶奶，是你把我拉进黑名单了好不好？您现在就是我的女王陛下，我这当臣子的，哪里敢拒接您老人家的电话啊！” 第527章 这才是当领导的派头 “少跟我耍贫嘴！”顾晓妍气呼呼的道：“你要没把我拉进通话黑名单，为啥中午的时候给你挂电话，一直占线？” “占线.......”他想了下，连忙解释道：“那应该是我正在通话呀，所以你打过来就占线了呗。”顾晓妍则不依不饶：“通话?你和谁通话那么长时间，再说，你以为我不懂啊，要是通话状态，中国移动应该有语音提示的！” 他愣了下，挠着头，无可奈何的道：“那你就得问中国移动啊，谁知道是咋回事呀，他们的服务向来跟抽风似的，要不，你打电话好好批评他们下。” 顾晓妍哼了一声，一句话没说，突然将电话挂断了，他冷不丁的没反应过来，正在心里暗暗埋怨自己不会说话，非但没哄好，反倒是给惹生气了，正后悔不迭，自己的手机却响了，掏出来一瞧，原来是顾晓妍把电话打进来了，于是赶紧接通了，还没等说话，却听顾晓妍略带讥笑着道：“行啊，你这操作挺熟练啊，这么快就取消通话设置了，看来是经常摆弄吧？” 他简直哭笑不得，可又不敢发作，只好苦笑着道：“晓妍，我跟毛主席保证......”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少打扰毛主席，他老人家哪有闲工夫听你保证！我告诉你，通讯必须24小时保持畅通，这是公司对所有二级单位负责人的要求，以后要是再发现设置黑名单之类的行为，别说我对你不客气！” 他平时和顾晓妍斗嘴习惯了，竟然脱口而出一句话：“你咋还学会不讲理了呢？妊娠反应也没有这方面的呀！” 听筒里突然没了声音，他也自感这句话说得有点突兀，毕竟两个人的关系还在寒冰期，此时此刻，怀孕这种敏感的话题还是尽量少提为妙啊，正琢磨着该咋把话往回拉一拉，却听顾晓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陈曦，请你以后别再给我挂电话，我再也不想跟你废话了。” 他都被气乐了：“我的活祖宗啊，这个电话是你给我打的呀！我倒是想给你挂电话，可你把我拉进黑名单了啊，根本就打不通呀，口口声声说，要二级单位负责人24小时保持联络畅通，可我要是有紧急的事情找你汇报，那不就彻底耽误了嘛。” 顾晓妍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找的陈曦，也有点自知理亏，支吾了半天，最后哼了一声道：“算了，这事就不提了，下不为例。” 啥就下不为例啊......这女人简直太不讲理了，他想，有心怼几句，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还是老实点吧，这顾大美女本来就刁蛮霸道，如今肚子里再有了个小家伙，那就更加惹不起了，别说是她，以前在农村的时候，家里养得大黄狗平时可温顺呢，可一旦怀孕了，脾气都酸的不得了啊。 这样一想，赶紧低声嘟囔道：“好，那就算我错了，你别生气了成不？” “我跟你有什么气可生的！”顾晓妍似乎余怒未消，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又支支吾吾的说道：“嗯......我舅的事，谢谢你了。” 唉，这哪里是道谢的口吻啊，冷言冷语的，一点诚意都没有，他想，于是故意哼哼唧唧的道：“啥，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顾晓妍并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说完这句话之后，随即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确实有点不近人情，于是只好换了语气，低声说道：“对不起，我刚刚态度不好，我道歉，真的非常感谢你，要不是你及时送医，舅舅就没命了，还有，他的抢救费用都是你垫的，一会儿把收据都给我舅妈，她会把钱如数给你的。” “什么钱不钱的，一家人总提钱干什么，我这么做，还不都是应该的呀。”油嘴滑舌一直是他的强项，这种恬不知耻的话，根本不需要回家去取，几乎是张嘴就来。 顾晓妍没吭声，沉默了片刻，这才又问：“他怎么会跑你那儿去了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陈曦则微微一笑，他心里清楚，就算自己不说，估计很快方姐也能把事情说出去，以目前二人这种关系，由方姐把话传过去，再从中调解一下，效果会更好，于是假装沉吟了下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他突然就来了，具体的，还是等舅舅病好了，你自己问他吧。” 顾晓妍冰雪聪明，再加上和陈曦之间太熟悉了，一听他那装腔作势的语气语调，便知道不是实话，哼一声道：“不肯说是吗？其实，没必要卖关子的，我没时间跟你兜圈子，再问你一遍，要是还不说的话，我可就要挂电话了。” 他心里有底儿，于是不慌不忙的道：“电话在你手里，别说想挂，你就是直接摔了，我也没办法啊。”话音未落，听筒里便传来了嘟嘟的声音，顾晓妍果然挂断了。 唉！这女人，真是被惯坏了，将来要结婚了，一定得好好扳一扳这脾气，他在心里嘟囔了句。快步回了病房，将手机还给了舅妈，免不了好言好语的安慰了一番，田建州还很虚弱，一直昏睡，中途醒了一次，睁开眼睛看了看他，那目光显得很呆滞。 从医院出来，天已经有点黑了，驾车返回了公司，一进大门，就瞧见王洪明和卢宁正站在楼门前，见他开车进来了，连忙迎了过来。 “陈哥，冯总来了。”王洪明低声说道。 他微微一愣：“她来干什么？” “什么也没干，来了之后，楼上楼下挨个房间转了转，视察了一圈，就进了她的办公室，关上门，到现在也没出来。我们也没好意思去打扰。”王洪明回道。 他点了点头，随即问卢宁道：“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卢宁则淡淡一笑：“我合计跟小王去工业园的施工现场转一圈呢，陈总要是没啥事，咱们一起去啊？” 他则把眼睛一瞪，学着胡介民的口气道：“胡说，上工地这种事，要是还得我这个总经理亲自去的话，还要你们这帮人干啥，反正生产上的事就交给你们俩了，干不好，直接把你们俩推出午门、开刀问斩，”说完，开门下车，到背着双手，径直朝办公楼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想，这才是当领导的派头，以后就照此办理，不然的话，这陈总岂不是白当了！ 上到二楼，瞥了眼冯蕊的办公室，站在门口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轻轻敲了几下门。 “请进。”屋里传来冯蕊那软软糯糯的声音， 第528章 能陪我喝一杯吗？ 房间里飘着一股淡淡的茶香，冯蕊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转椅里，见他进来了，并没有起身，只是微微笑了下，指着对面道：“陈总，请坐。” 他走过去，在对面坐下，瞥了眼桌子上的茶壶和茶盏，笑着道：“今天咋这么清闲，跑来自斟自饮？这是打算举杯邀明月呗？” 冯蕊嫣然一笑，欠了下身，给他倒了一杯茶，然后环视了一圈，似乎有点惆怅的道：“我来看看，活了这么大，第一次被任命为副总经理，总得让我过下瘾吧，我刚才还在想，能不能召开个全体职工大会什么的，让我在台上讲几句，哪怕就是强调下劳动纪律也好啊。” “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嗜好。”他笑着道：“这个好办，不过现在已经下班了，这样吧，明天上午，我把公司员工都召集起来，让你给大家训训话。” 冯蕊却幽幽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我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呀，训什么话啊，我就是那么一说而已，来这里坐一坐，就很满足了，多年以后回忆起来，也是一段美好的记忆。” 陈曦忽然感觉冯蕊这话有点怪怪的，正斟酌着想问个究竟，冯蕊却指着他面前的茶盏柔声说道：“这是我老家杭州的西湖龙井，尝一尝吧，这可是顶级的，很贵重的，一般人有钱都未必能买得到。” 他只好收住话茬，端起茶盏，还没等入口，便感觉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不由得赞道：“真是好茶啊，这香味确实与众不同。” “还没喝呢，就瞎嚷嚷。”冯蕊笑着白了他一眼。 他浅浅品了一口，果然是入口清冽，唇齿留香，于是，一仰脖将剩下的茶直接都喝了，然后吧嗒着嘴道：“不赖，真不赖，用咱们东北话说，这叫相当凑合。”说完，猛一抬头，却见冯蕊正一只手托着腮，默默的盯着他，那眼神像柔美月光似的清澈，可不知为什么，又有一丝如轻烟一般的惆怅。 “你们东北人，喝茶都透着一股子豪爽劲儿，跟喝酒似的，其实，茶是要细细品的，你那一口下去，哪里品得出味道？”冯蕊柔声说道。 他则憨笑了下，故意用东北口音说道：“咱们东北这嘎儿，没什么文化沉淀，当年都是逃荒过来的呀，所以不像中原和江南一带讲究那么多，我们这不兴细细品，时兴的是感情深一口闷啊。” 冯蕊听罢，抿嘴一笑，然后指着办公桌上的一个装茶叶的精美礼盒道：“喜欢嘛？喜欢就都送给你了，还有这套茶具。” “这......不太妥当吧，无功受禄，寝食不安啊。”他支吾着道。 冯蕊浅浅的笑了下：“怎么能说是无功受禄呢，堂堂的总经理，不是还给我当了半天司机嘛。收下吧，古人说，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我没有宝剑，想来想去，只有这茶。”说到这里，她略微停顿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又接着道：“很多时候，我就好像这茶叶，在盛开中被摘下，然后再开水中又获得了新生，幽香历久弥新，韵味悠长，只有品尝过的人，才知道这片树叶的故事。但愿你以后喝茶的时候，能想起我这么个杭州女孩，曾经在你生命中擦肩而过，却永远都把你记在了心里。” 陈曦听着听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将茶盏放在一边，低着头思忖了片刻，这才轻声说道：“我不知道你跟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意味着什么，不过，这件事憋在我心里好久了，你想听我说一说吗？” “我不想听，你的想法，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不说也罢。”冯蕊直接便拒绝了，说完，缓缓的站起了身，朝陈曦笑了下，只是那笑容中竟然有一丝凄凉和苦涩。 “晚上有时间吗？陪我喝一杯。”她平静的问道。 陈曦的内心非常矛盾，冯蕊的异常举动，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安，隐隐的觉得，他一直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即将发生了。 他知道这件事有多恐怖和麻烦，想去制止，却又感到无所适从。如果仅仅是面对普通的犯罪，只需动动手指，拨打110报警电话即可，剩下的就交给警察和法律了，但冯蕊是个特列，显然不能报警，可不报警又该怎么办呢？告诉李长江，那可能还不如直接报警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就这么任由事情发展下去啊，不论李长江犯下什么样的罪行，执行惩罚的人，都不该是冯蕊，她这么做，无疑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和幸福为仇恨买单，可明知如此，又能怎样？总不能一拳把她打晕过去，来终止这种荒唐的行为吧！ “你怎么就不能听我一句劝呢？为啥一定要这么做！”他压低了声音吼道：“你连只鸡都未必能杀得掉，现在居然想去杀人，简直是疯了！” 冯蕊忽然笑了，那笑容居然很灿烂。 “说什么呢？我啥时候说要去杀人了呀？真有意思，我那都是逗你玩的！你还当真了呀。”她笑得非常自然和真实，就像是个孩子恶作剧得逞了似的。 “我只是问你有没有时间，能不能陪我喝一杯，瞧你说这么一大堆。”笑完之后，她忽闪着大眼睛说道。 陈曦有点傻了，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了半天，竟然搞不清楚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了。 沉吟良久，他还是做出了最后的决定，算了，我自己的事都没弄明白，就别在这扑所迷离的局中浪费时间和精力了，况且，我真的无能为力，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不起，晚上我还有事，恐怕不能陪你了，改天吧。”他抱歉的说道。 冯蕊点了下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环视了一圈办公室，这才款款的伸出一只芊芊玉手，微笑着说道：“那就再见吧，等你有时间了，一定要陪我喝一杯。” “一定。”他道。 两个人出了办公室，他一只将冯蕊送到了楼外，目送她驾车离开，这才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的女人，真是搞不清楚了，一个比一个费解，他想。 由于早就错过了饭点，食堂也没什么吃的了，他翻出了两袋方便面煮了，顺便还下了个鸡蛋，刚盛到碗里，手机却响了，只好放下筷子，掏出来一瞧，来电话的原来是顾晓妍，于是连忙接了起来。 “你把房子卖了？”电话一接通，顾晓妍直截了当的问道。他则淡淡一笑，心中暗想，效果出来了，方姐那嘴，用不着等到晚上，估计已经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于是叹了口气道：“没办法，欠赌场的钱不还，那边根本就不放你舅舅的。” “房子卖了多少钱？”顾晓妍问道。 “53万。” “你个傻狍子，那个地段的房子，卖好了能到60万的，再说，就算要卖房子，也轮不到你呀，为啥不给我打电话，自己就擅自做主了呢。”顾晓妍埋怨道：“再说，你把房子卖了，回平阳住哪里呀？” “大不了就露宿街头。”他笑着道:“肯定不会去骚扰你的，这一点你就放心吧。” 第529章 别跟我套近乎 “废话，你混好了怎么都好说，可要是沦落到露宿街头的地步，让将来美美如何面对！”顾晓妍声音不高，音量有点像是自言自语。 陈曦一时没绕过来，而且由于顾晓妍的声音略低，他误把美美听成了妹妹，心中还有点纳闷，什么妹妹，我也没有妹妹啊，于是，试探着问道：“什么妹妹......我咋没听明白呢？” “不是妹妹，是美美！”顾晓妍重复了一句。 他愣了下，努力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寻着，但始终找不到一个叫美美的人，只好继续问道：“晓妍，咱俩说得是不是两回事啊？美美到底是谁啊，我也不认识啊。”说完，依稀感觉顾晓妍轻轻笑了下，于是更加糊涂了。 “很快你就认识了，再过三十八周吧。”顾晓妍轻声说道。 他这才恍然大悟，连忙笑着道：“闹了半天，你说的是肚子里的小家伙呀。”说完，略微沉吟了下又道：“这个......作为孩子生理学上的父亲，我觉得起名这个事，还是不要操之过急为好，毕竟男孩女孩还不确定啊，万一要是个男孩，叫美美也不好听啊？” “谁说只有女孩才能叫美美。”顾晓妍反问了一句。 他不由得一愣：“晓妍，你思维别这么另类好不好，谁家男孩子叫什么什么美啊，将来还不得成为大家取笑的对象啊。” “怎么没有，你们老陈家就有。”顾晓妍理直气壮的道。陈曦都被她给弄没辙了，苦笑着道：“我的大小姐，你认识咱们家人咋的？再说，我们老陈家根本就没有叫什么什么美的。” “陈世美，不是你们老陈家的吗？”顾晓妍突然问了一句，陈曦正好刚喝了一口方便面的汤，还没等咽下去，听了这句话，噗的一口全喷了出来，还呛了下，咳了好半天，这才喘匀了这口气。 “我的姑奶奶啊，不许这么玩啊，叫啥也不能叫陈世美啊，你这不是开玩笑嘛。”他笑着道。 顾晓妍却不屑一顾的说道：“陈世美怎么的，《铡美案》那出戏是杜撰的，历史上真实的陈世美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没文化，真可怕！” 他都快笑哭了：“你可拉倒吧，不行不行，这个绝对不行......”话还没等说完，却听顾晓妍道：“有啥不行，我就给孩子起名叫陈世美，谁让你背着我，跑去跟姓杨的照什么全家福！对了，你不是杨副主任的意中人吗，她家里是安川首富，亿万身家，六十万算啥啊，你咋不去跟她要呢，虚情假意的卖房子干什么啊？” 听顾晓妍这么说，陈曦连忙正色道：“晓妍，我跟你说多少次了，照相的那个事，确实有点欠考虑，实在是事出有因，但对杨副主任，我真没有动过一点歪心思，我心里只有你一个，说良心话，我一个农村出来的穷小子，能有你这么个媳妇，绝对是咱们全村的骄傲了，哪里还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啊，再说，我们俩在一起四年多了，我是啥样人，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实不相瞒，我是跟杨老大和林百涛副柿长一起出去吃饭，在饭店门口偶遇的舅舅，后来，问清楚了事情之后，杨老大当场就暗示了，用钱的话吱声，我也知道，真要是跟他张口，六十万块钱不算什么，但我丝毫没犹豫便拒绝了，不冲别的，就冲他是你舅舅，也冲他看得起我，没把我当成个小瘪三！所以，就算是把房子卖了，我也认！” 他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不免想起了田老爷子那倨傲和鄙视的笑容，于是话也有点不那么客气，不过说完之后，随即就有些后悔了，正想试着把话往回拉一拉，却听顾晓妍轻轻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堵着这口气，但是，至少在我心里......”说到这里，忽然挺了下来，支吾着不再往下说了。 “在你心里怎么了？”他追问了一句。 顾晓妍还是不吱声，半晌，这才缓缓说道：“陈曦，谢谢你，谢谢你默默的为了我做了这么多，房子已经卖掉了，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这样吧，这笔钱，我会如数还给你的，你可以再买个房，这样也不至于露宿街头，给美美丢脸了。” 他当然知道顾晓妍管孩子叫美美是句玩笑话，但听到还钱的事，却连连摇头道：“开什么玩笑，咱们之间，根本就不需要的，再说，你能忍心看我露宿街头吗？” 不料顾晓妍却很认真的道：“当然忍心啊。” “你......你还是人不啊？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一着急，他连日本话都出来了。 顾晓妍却咯咯的笑了：“算了，不开玩笑了，我这个人做事，向来恩怨分明，你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但是我从来不会亏欠任何人，当然也包括你。只不过，你恐怕得略微等一阵，因为目前家里的事也挺挠头的，资金捉衿见肘，实在有点倒腾不开......” 话刚说到这里，却被陈曦打断了：“你舅舅说，他前前后后大概输了上千万，是这样吗？” 顾晓妍叹了口气：“是的，事实上，他这半年弄出的大窟窿，已经不止一千万了，说了也不怕你笑话，家都快让我舅舅败光了，姥爷手里可能还有一部分积蓄，但现在暂时不想告诉老人家，所以资金才会这么紧张。” “既然这样，那还非还我这笔钱干什么呀？”他连忙说道：“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一家人啊，我就是没那个实力，否则，我还可以再拿些，至少帮着你先把难关渡过再说呀。” 顾晓妍听罢却正色道：“第一，你没有义务替我舅舅偿还高利贷，卖房子就已经让我过意不去了，钱是必须还给你的，就不用废话了，这是原则问题，第二，我提醒你下，我们不是一家人，请你别瞎套近乎，我不吃这一套。” 他则嘿嘿一笑：“晓妍，我毕竟是美美的生理学父亲吗，咱们早晚是一家人的。” “停！美美是谁？你啥意思，你难道已经有孩子了？”顾晓妍煞有介事的惊呼道：“天啊，你也太复杂了吧，赶紧老实交代，这到底是咋回事？” 他傻眼了，张口结舌的道：“不是......这不是你刚刚说的嘛，说给孩子起名叫陈世美，咋的，你属耗子的呀，撂爪就忘？” “你缺心眼啊！”顾晓妍咯咯的笑着道：“中国人谁能给孩子起名叫陈世美啊，那还不如叫秦香莲呢！” 他没想到顾晓妍会来个翻脸不认账，也只好笑着道：“反正，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我们就是一家人。” 顾晓妍却把嘴一撇：“这事，你可说了不算，到底能不能是一家人，还要看你的表现哦，算了，本副主任很忙，还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处理，你跪安吧！” 第530章 李董来电 放下电话，陈曦的心情好到了极点，这么多天积压在胸口的愤懑和惆怅一扫而空，硬是把眼前的加蛋方便面吃出了佛跳墙的味道，吃完之后，直奔二楼方姐的房间，敲开房门，不容分说就来了个热情的拥抱，说来也凑巧，正好赶上姚远一推门，见此情景，惊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愣在当场，一时都不知所措了。 “你个小瘪犊子，发什么神经！”方姐脸涨得通红，用力的推开了他，然后狠狠怼了一拳。他则朝姚远一瞪眼，大声说道：“看个屁看，赶紧回屋去，别耽误我和姐抒发感情。” 此言一出，方姐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他也顾不上许多，直接便进了房间，随手还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只留下姚远傻傻的站在走廊里。 “疯了啊，你个兔崽子，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方姐笑着道。 “要什么脸，那玩意没用。”他贱兮兮的笑着，硬把方姐摁在椅子上坐好，然后收起笑容，后退半步，规规矩矩鞠了个躬。 “谢谢你姐，我和晓妍要是能终成眷属，你居功至伟，我们俩结婚以后，一定在家里供上你的牌位，早晚三炷香的孝敬您老人家。”他笑着说道。 方姐可没那么好的脾气，听他说完，跳起来就是一巴掌，口中嗔道：“你个混蛋玩意，给你点阳光就嘚瑟上了，我告诉你，不是每次都有这样的好运气的，你必须改改那些臭毛病，好好珍惜晓妍吧。” 他则连连点头，兴高采烈的将刚才和晓妍的通话内容和方姐大致说了下，方姐听得也是咯咯笑个不停，笑罢之后，这才感慨的道：“我参加工作二十年了，就是在项目部这段日子过得最开心，真就拿你和晓妍当成自己的弟弟妹妹了，你们俩个小瘪犊子要是能走到一起，也不枉我在你们俩身上搭了这么多心思。” “那是那是，将来我和晓妍还能给你养老送终呢。”他一高兴，又开始信口胡说了。 方姐则白了他一眼，仍旧皱着眉头道：“不过，现在的局面也真够晓妍呛的了，工作压力就不必说了，家里这一大摊子乱事可怎么处理呀？他舅舅这个败家子，几乎把家业败坏光了，这么大的窟窿，拿什么堵啊？” 陈曦倒不以为然：“没什么事吧，所谓瘦死骆驼比马大，一千多万，在咱们眼中那就是一辈子也挣不来的天文数字，可对老田家来说，也未必就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儿，你没见过他姥爷，那老头可牛逼了，现在他们是没敢告诉老头儿，但早晚是会知道的，我估计，他手里肯定还有钱，至少度过难关是没问题的。” 他对田老爷子没什么好印象，当着方姐的面提及，自然也不那么恭敬，说心里话，差点没直接说成那个老东西！ 方姐听罢，无奈的点了点头：“但愿吧，这事我们都无能为力，就算是再急，也帮不上忙，来吧，先别扯这些没用的，我正好有事要跟你商量，是关于人员工资的。”说完，打开笔记本电脑，他见状连忙收起了笑容，两个人针对工作中的一些问题研究了好一阵，直到达成共识，他这才告辞出来，三步两步回了房间，想了一下，还是颠儿颠儿的拨通了顾晓妍的手机。 电话响了一阵，顾晓妍这才接了起来。 “又要干什么？”顾晓妍的声音虽说不是冷冰冰的了，但听起来声音却有一丝疲惫和焦躁：“咱俩不是刚打过电话吗！” “我这不是及时给你汇报下思想动态吗？现在你是项管办的副主任啊，等于是我的业务主管嘛。”他嬉皮笑脸的道。 顾晓妍只是笑了下，轻声说道：“别闹了，我这边还有事，忙着呢，你不用汇报什么动态，好好干工作，别整天惹我生气就成。” “你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谁敢惹你生气，那不是肚脐眼拔罐子，没病找病嘛。我过两天要回去办房产的过户手续，想给你带点好吃的，你这时候得多吃啊，可不能再顾及什么体型形象啥的，一切要以宝宝的需要为主，对了，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顾晓妍听罢，扑哧下笑了，可还没等说话，却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于是便急匆匆的对他说道：“以后再说吧，我这边还有事，你就别磨叽了，挂了吧。”说完，也不待他吱声，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唉！这个晓妍啊，除了吵架的时候能多说几句，平时总是这样，也不知道她一天到晚哪来这么多工作，其实，当领导是个多轻松的活儿，可在她那儿，却硬生生变成了个累死人不偿命的买卖，他默默的想。 看了看时间，也快九点了，于是打开电脑，让自己静下来，把最近的工作重新梳理一番，可刚开了个头，手机就响了，他还以为是顾晓妍那边忙完回电话了，于是赶紧抓了起来，定睛一看，居然是李长江的来电。 他的心一动，猛然想起冯蕊谈到李长江时那怨毒的眼神，还有今天下午那些莫名其妙的举动，心情不由得有些沉重了。 唉！真是左右为难啊......到底该怎么办呢？ 带着满心的纠结，他将电话接了起来，刚说了句董事长您好，便听李长江笑吟吟的说道：“小陈啊，忙不忙啊......” “瞧您说的，董事长来电话，就是再忙也不忙了呀。”他赶紧说道。 李长江哈哈一笑：“是这样的啊，我在乌兹别克斯坦，明天晚上直飞平阳，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具体谈一谈，还要烦请你跑一趟哦，把手头的工作安排一下，明天晚上在平阳的凯宾斯基酒店等我，咱们连夜谈，后天早上我还要飞回深圳。” “好的，那就明天平阳见。”他几乎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放下电话，他长叹了一口气。 李长江是个非常精明的商人，原来以为他入股安川分公司，是为了安川以及全省的管道建设，可现在看来，人家心里有更大的一盘棋，谈下乌兹别克斯坦气田这样的大项目，自己手里拥有一支成熟的建设队伍，这才叫做真正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所谓未雨绸缪，要从这点上看，李长江和胡介民，都是极具战略眼光的企业家，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两个人都对我非常信任，可是如今横空出来一个冯蕊，非要置李长江于死地，真是一件令人左右为难的棘手事啊。 凭心而论，他当然不希望李长江出状况，他这个级别的人物，能取得一个财大气粗、手眼通天的富豪的支持和信任，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李长江的存在，对他的事业发展所起到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从这个角度上说，他太需要这个人了。 可冯蕊呢？一个清清爽爽的女孩子，萍水相逢，顶多算是生命中的过客而已，取舍好像是不言而喻的。 只要我把冯蕊的身世和想法告诉李长江，那对我来说，无异于开创了一个全新的局面啊，想到这里，他的心都砰砰跳了起来。 我到底该怎么做呢？他一时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之中，却良久也无法最终下定决心。 第531章 挑战不可能 躺在床上，他还纠结其中无法自拔，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沉沉睡去了。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他从睡梦中吵醒，翻身将电话抓在手里，迷迷糊糊的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两点多了。来电话的是小周，这让他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一些，心中暗骂，这个王八蛋，不在家里消消停停的搂着女朋友睡觉，半夜三更的给我打哪门子骚扰电话呢！ “你有病啊，你看看现在是啥时候！”他接起电话，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 小周讨好的笑着：“陈哥，不好意思，打扰你的清梦了，我也是没办法了，万般无奈才给你挂了个电话......”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耽误我睡觉！”他眼睛也不睁，以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说道。 小周略微犹豫了下，试探着问：“陈哥，能不能麻烦你去冯总那里看一下？” “你发什么神经，后半夜两点，我去她那看什么？你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吗？”他不耐烦的道：“行了，你要没正经事，就赶紧挂了吧。” 小周一听就急了，连忙说道：“等一下，陈哥，你听我说.......” “我靠，你还有啥事啊？能不能一次性说完！”睡得正香被打断，又没什么正经事，换成任何人，心情也不会很爽，如果不是极力控制着，他都几乎要发火了。 “陈哥，你别生气，我是怕冯总出事，所以才给你挂这个电话的。”小周支吾着说道，他一听这句话，不由得吃了一惊，顿时睡意全无，翻身坐了起来，直接问道：“出什么事？到底怎么了？” 小周则叹了一口气，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从夜里十一点多开始，冯蕊就一直给小周挂电话，而且应该是喝多了，说话含糊不清、思维混乱，前言不搭后语，这倒也罢了，关键是言语之中，流露出一种很莫名其妙的情绪，悲观、失落、惆怅、厌倦、留恋等等吧，总之很难说得清楚，小周一开始并不以为然，但冯蕊几乎每隔半个小时，就要把电话打过来，一会哭一会笑的，最开始，他还没当回事，以为不过是冯蕊又撒酒疯了，可越听她说的那些话，越感觉不对劲，细思恐极，不由得慌了手脚，可思来想去，这事谁也帮不上忙，所以把电话打给了陈曦。 “陈哥，其实，自从秀秀进了公司，我就和冯蕊说分手了，该不会是这女人一时想不开，要寻什么短见吧？刚才她一直念叨一句话.......” “什么话？”陈曦赶紧问道。 “她说，我要走了.......永远也别想再见到我，我们擦肩而过，你当我是个过客，可我却会一直把你记在心里。”小周支吾着说道：“就这句话，她翻来覆去的说了不下上百遍，听着我心里也怪难受的，我刚才冷不丁的想，就怕因为和我感情上的这点事，她在一时想不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啊。” 陈曦沉默了，他心里清楚，冯蕊的这句话是说给谁的，只是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做。 小周略微想了下，又接着道：“对了，她还断断续续的说，一切都要结束了，还说什么妈妈，我想你了之类的，听得我浑身一个劲冒冷汗......陈哥，我知道她挺敬重你的，要不，你就去一趟万方国际，好歹安抚下，千万别让她想不开啊，真要是为了我有个好歹，这辈子我心里都会有阴影的，再说，这事也有你一份儿，当初可是你让我去勾引她的。” “放屁，我什么时候让你干这种缺德事了？周强，你小子要是再胡说八道，别怪我跟你翻脸啊。”他冷冷的道。 小周一听，赶紧笑着说道：“我错了行不，陈哥，拜托你了，要不，我这一宿觉都睡不好。” 他低着头思忖片刻：“好吧，你甭管了，我来处理。”小周一听，自然千恩万谢，这才挂断了电话。 怎么办？到底去不去呢？ 冯蕊不会寻短见，即便是寻了短见，也不会跟小周扯上任何关系，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但她今天下午和晚上的表现确实有点反常，再加上明天李长江就要回来了。所有这一切加在一起，似乎答案只有一个。 冯蕊的复仇计划马上就要付诸行动了，而她的这种发泄，也可以视为最后的疯狂吧，也许此时此刻，她的内心也充满了恐惧和绝望，需要有一个宣泄的对象来缓解压力，于是，刚提出分手的小周便顺理成章的承担了这个角色。 不行，尽管多次告诫自己，不要卷进这个恩恩怨怨的迷局之中，但事到临头，他还是做出了决定，必须得制止冯蕊这种愚蠢的行为，与其说是为了她，不如说为了我自己，他想，李长江也并非十恶不赦之辈，即便有罪，也罪不至死，况且时过境迁，当年的是非曲直，早就无法评说了。 制止冯蕊，既能阻止她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又能挽救李长江的性命，而且还会给自己争取到最理想的发展空间，这一举三得的事，还有什么犹豫的呢？至于具体怎么做，现在也没个准主意，只能是见机行事了，这样想着，索性一跃而起，抓起衣服，胡乱往身上一套，便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 驾车出了公司，直奔万方国际而去，一路上，他在心里设计各种台词和方案，可想来想去，却又觉得都没什么说服力，这件事难就难在，救李长江的同时，还要保全冯蕊，想要让势同水火的两方相安无事，真是有点央视王牌栏目《挑战不可能》的味道。 算了，现在想什么都没用，为今之计，也只有到地方再说吧！至少先别让她再喝了。 后半夜的路面上鲜有车辆和行人，不到半个小时，他便抵达了万方国际酒店，停好了车，直接坐电梯上楼，到了李长江常年包租的套房外，先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摁响了门铃。 叮咚......叮咚......门铃清脆的响着，但没有任何回音，他不禁有点着急，抬手砸了两下，仍旧没什么反应。 唉!估计是醉得人事不醒了，这个时候别说门铃响，就是在耳边敲锣打鼓也未必能听得见啊，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正打算转身离开，可房门却无声无息的开了。 穿着真丝睡衣的冯蕊出现在门前，醉眼朦胧的看着他，半晌，忽然咧嘴笑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她含含糊糊的道。 陈曦能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你喝了多少酒？” 冯蕊则惨然一笑：“你来......就是问我这句话的吗？”他叹了口气，还没等说话，却突然发现，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外国人出现在冯蕊身后，那男人穿着浴袍，显然是刚刚洗过澡，见了门外站着的陈曦，二人四目相对，一时都有点傻眼了。 “这是我的法国朋友。”冯蕊半闭着眼睛，笑眯眯指着那个外国人说道：“他的床上功夫很好，是来跟我共度良宵的。” 第532章 敢在我面前喝醉一次吗？ 陈曦无语，只是愣愣的看着冯蕊，好半天，才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这是何必，为啥一定要这样糟践自己呢？” 冯蕊歪着头，脸上掠过一丝苦笑，喃喃的道：“你想多了，我只是在享受李长江带给我的美好生活而已，另外，也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要说到糟践，你做的那些事，恐怕才是对我的糟践吧？” 他没想道冯蕊会突然说这么一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冯蕊则嫣然一笑道：“算了，不说那些无聊的事了，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吧，正好咱们一起玩儿，也算是我留给你一个疯狂的回忆吧。” 听冯蕊说出如此不靠谱的话，他忽然感觉大半夜跑这么一趟有点多余，这么多天的犹豫就更是多余的，面前这个女人，早就不是自己心目中那个乖巧可爱的冯蕊了，就应该直接把情况告诉李长江，或者干脆报警，压根没必要纠结什么。 这样一想，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厌恶之情，但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还很平静的微笑了下，缓缓说道：“是小周给我挂电话，说你喝多了，怕你出什么意外，让我来看看，现在看起来没这个必要了，既然这样，我就不耽误你们俩嗨皮了，再见吧。”说完转身刚要走，却听冯蕊在他身后冷冷地说道：“你指使小周拍得那些视频，看着过瘾吗？要是画面不够刺激，今天正是个好机会，你可以亲自拍一段，然后马上发给你的李董事长，那样的话，一定会得到他更多的信任和支持，将来何愁不飞黄腾达呢？他可不是一般的商人，说得夸张点，他的钱可以帮助你达成一切愿望，不论是政治上还是经济上的。” 他本想一走了之，但听完冯蕊这句话，却还是停下了脚步，低着头略微沉吟了片刻，转过身来，尴尬的道：“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解释一下,事情其实并不是你认为的那样。” “好啊，我洗耳恭听，那就进屋来，陪我喝一杯吧。”冯蕊斜倚在门框上，醉眼朦胧的说道。 他犹豫了下，指着那个法国人说道：“让他先滚蛋，我单独和你说。”不料话音刚来，那个法国壮汉却突然上前一步，瞪着那双淡灰色的眼睛，低声说道：“应该滚蛋的是你，你个sb！” 他做梦都想不到，这个法国人能听懂汉语，而且说得还这么流利，普通话发音甚至比安川本地人还要标准，那句著名的脏话更是带着一股子京腔，要不是长着一双白内障似的灰色眼珠儿，他差点以为说话的人是个来自北京的胡同串子。 “我靠，这二货会说中国话啊。”他惊讶的道。 冯蕊却淡淡一笑：“他是万方健身中心的首席教练，来中国十多年了，现在汉语比法语说得还顺溜......”话还没等说完，那个法国壮汉突然对陈曦出手。 作为健身中心的首席教练，这位法国朋友的肌肉非常发达和漂亮，目测胳膊应该比陈曦小腿还要粗，或许，在他的眼中，这个瘦弱的中国男人根本不堪一击，真要一拳打过去，不打死也容易致残，所以他出手虽然很快，却并不很重，没敢使出全力，只是想掐住陈曦的脖子将他推开，起到一个震慑作用，省得这小子在这里磨磨叽叽的，影响他的美事。 可他万万没想到，陈曦的动作比他还快，居然都没看明白怎么回事，肋下就狠狠的挨了一记重拳，他被打得连连后退，随即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地面上，感觉五脏六腑都拧到了一起，疼得连叫都发不出声音，只是蜷缩在一起，在地上抽搐着，根本动弹不得。 陈曦这一拳，却使上了全力，他心里清楚，如果不能一招制敌，真要被这个壮汉抓住，在双方绝对力量对比悬殊的情况下，再想反抗可就难了，所以闪电般的出了一拳。 这一拳之重，让这个身材高大的壮汉顿时失去了战斗力，半天，才挣扎着爬了起来，却已经没有了继续打下去了能力和勇气。陈曦瞥了他一眼，推开站在门口的冯蕊，进了房间，扫视一圈，见沙发上有一身男人的衣服，于是抓起来，直接扔给了那法国大汉。 这家伙把衣服接在手里，两只眼睛死死的瞪着陈曦，灰色的瞳孔如同要喷火似的，虽然哈着腰呲牙咧嘴的，但明显还有点不服气，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一旁的冯蕊见状，突然轻声用法语和他说了几句，那壮汉听罢，气焰明显不那么嚣张了，上下打量了陈曦几眼，把衣服胡乱往身上一套，一手捂着肋骨处，一句话不说，悻悻的离开了。 “你跟他说了些啥？”陈曦问。 冯蕊淡淡一笑：“我说，你是wbo的65公斤级亚洲拳王，他就只好自认倒霉了。”说完，朝他抿嘴一笑，又接着道：“我喜欢看你打架的样子，特别帅，特别男人，要是再加上点音效和动作就更好了。” “你那是武侠片看多了，打架就是打架，没什么效果，打趴下就行。”陈曦苦笑着嘟囔了一句。 冯蕊则关上了房门，就跟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款款的走到酒吧，取了一瓶酒和两个酒杯，然后往沙发上一坐，慢悠悠的倒了两杯，这才抬头看着陈曦道：“你说过，一定会陪我喝一杯的。” 他无奈的笑了下，坐在冯蕊的对面，并没有拿酒杯，而是略微思忖了片刻，轻声说道：“小周那件事，其实并非你想象的那样......”话还没等说完，却被冯蕊打断了：“别说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是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并可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我和小周发生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包括拍摄那些视频，他以为我喝多了，做得又很隐蔽，根本不会被我发现，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只不过是懒得揭穿而已。” 他没吭声，只是感觉眼前的冯蕊，愈发神秘莫测，很多事情，已经完全出乎了意料，几乎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按理说，她不惜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终于得到了李长江的信任，应该异常小心才是，可现在看起来，她非但不小心，反而是过分得很，甚至到了明目张胆、肆无忌惮的程度。 在李长江常年包租的套房里，她大摇大摆的和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男人发生关系，而且，在明知小周拍摄视频的情况下，却压根就没制止，这简直无法解释了，难道她不怕这段视频最后落到李长江手里，而自己会被扫地出门？实在有些不合常理啊...... 还有，明明李卫国已经查明了她的身世，这同样是一件异常危险和棘手的事情，李卫国不是小周，绝对是个老油条，大洋燃气那么多资深高管，最后都被他不动声色的搞了下去，可冯蕊只是一个电话，便让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改了口风，而且还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这就更无法解释了，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地下情人，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能量呢？ 冯蕊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端起酒杯，甜甜的笑了下道：“想不通了吗？你要能在我面前喝醉一次，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第533章 喝醉很容易 陈曦淡淡一笑：“喝醉很容易，如果你那么喜欢看我喝醉，五分钟之内，我就可以把自己灌成一滩烂泥，可是你觉得那样有意思吗？” 冯蕊沉默了，眼睛里忽然没有了醉意，那眼神好像两簇火苗，在眉毛下闪着炽热的光。良久，她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的火苗渐渐黯淡了下去，将身子半躺在沙发上，也不再看他，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看不起我了，是吗？”她望着天花板，喃喃的道。 陈曦则显得很从容：“没有，如果看不起你，我今天就不会来了，之所以过来，就是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一份情义和信任.......”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冯蕊打断了：“不要在我面前提什么情义和信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劝我不要做傻事，其实，傻与不傻，外人根本不足以评说，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即便知道了，也无法感同身受，所以，在你看来这一切是不值一提的傻事，可在我心目中，这是我这辈子最有意义的一件事。 “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你总要考虑下后果吧？冯蕊，咱们不是在玩电脑游戏，死掉的人，只要点一下原地复活，就重新站起来了，况且李长江这样的人一死，那注定是个惊天大事件，你根本就没机会逃掉的，这些你都想过吗？” 冯蕊听罢，却只是淡淡笑了下：“放心吧，我会以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你就别操心了。” 他急得一个劲儿搓手，苦笑着道：“说实话，我真看不出来，你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这和你的外表太不匹配了。” 冯蕊则叹了口气：“你说错了，其实，我也很害怕和犹豫，每天内心都在挣扎，所以我选择了告诉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陈曦被这个问题给搞糊涂了，连忙追问道。 冯蕊还是自斟自饮，而且是一杯接着一杯，看得他都有点眼晕，真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大酒量。眨眼之间，小半瓶红酒又喝进去了，她的脸色也愈发惨白，最后整个人几乎瘫软在沙发上，也不睁眼睛，只是呵呵的笑着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我把一切告诉你，是希望你给李长江通风报信，或者选择报案，总之，终止我的行为，直接把我送进监狱，这样一切就都结束了，我也就彻底解脱了，真的，我没骗你，确实是这么想的，我每天都生活在痛苦和挣扎之中，既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又期盼着永远不会发生。” 陈曦被这番话所震惊，直直的看着冯蕊，半晌，才轻声说道：“既然这样矛盾，那何必还非要去做呢？如果你真希望由我来终止，那我现在也可以这么做。” 冯蕊忽然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抓起身边的挎包，将手机翻了出来，往茶几上一扔，笑着说道：“电话在这里，你现在就可以打给李长江。” 说完，见陈曦没动，便直直的盯着他道：“你不会的，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这么做，你会选择袖手旁观，但绝对不会去通风报信，我赌你不会，现在我赢了，所以说，如果我成功了，你也算是帮凶。” 陈曦听罢，却淡淡一笑：“终场哨还没吹啊，你咋知道你能赢？就不怕我现在报警吗？” 冯蕊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踉跄着绕过茶几，几乎是把自己摔倒在陈曦的身边，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指着指茶几上手机，像是在自言自语的道：“报吧，当着......我的面。”说完，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猫，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依偎进了陈曦的怀里，闭着眼睛呢喃道：“其实，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做的，你不会......” 他想挣脱出来，可又有点不忍，只好叹了口气道：“你赢了！我确实不会那么做，可就是想不清楚，你这是何苦啊，放着好日子不过，为啥非要往死里折腾呢......” “好日子......我没有好日子，每天都生活在地狱里，你是不会明白的。”冯蕊如同梦呓般的嘟囔着：“我真想让时间永远停止在三个月前，要是那样该多好啊，有人爱的感觉真好......知道我为啥明知道小周拍摄，却没有制止吗？我想让你看......看我和别人做那件事，那一刻，我觉得在我身体里的就是你，今天晚上也是一样，我挂电话的时候，还是把他当成你。”说到这里，她忽然吃力的抬起头，盯着陈曦的眼睛，柔声问道：“我猜，你一定没看那段视频，对吗？” 陈曦不敢直视那目光，只是低着头道：“是的，我没看，直接删除了。” 冯蕊吃吃的笑了，笑了几声之后，眼泪忽然夺眶而出，瞬间便泪流满面。 “谢谢你，谢谢你在心里还给我留了一个位置，没把我当成个无耻的女人，我知道你一定没看，如果看了，我早就被警察抓走了。” 陈曦微微一愣，准确的说，他也很难说清楚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有对自己行为的不耻和自责，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于是深深叹了口气道：“不管你把小周当成谁，那份视频只要落到李长江手里，你恐怕立刻就得从这里滚蛋，失去已经拥有的一切......” 话还没等说完，冯蕊突然轻蔑的笑了，她擦了把脸上的泪水，将身子又往陈曦的怀里靠了靠，低声说道：“你以为我怕李长江吗？其实他根本奈何不了我......他不敢把我怎么样......” 陈曦越听越糊涂，不对啊，那天冯蕊一直央求我不要和李卫国联手对付她，还说要留在李长江身边，这台词前后也太矛盾啊...... 李长江给她提供了这么好的物质条件，她居然不怕金主知道自己和别的男人有染，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真是怪事，我无意中撞到她在电脑上拷贝资料，倒是令她很紧张，可和别的男人乱搞，却又一副理直气壮的架势，这到底是咋回事啊，咋越想越糊涂了呢？ 算了，现在考虑这些有什么意义呢？还是好好琢磨眼下该做什么吧!他想，既然来了，那就最后再劝她一次，也算仁至义尽，刚刚她自己不是也说了嘛，每天都生活在彷徨和犹豫之中，这就说明她也害怕，毕竟这是杀人呀，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坦然面对呢，这样想着，略微思忖了片刻，然后柔声说道：“你想过吗？是否还有其他解决途径呢？我这么说你别生气，人死不能复生，事已至此了，为啥不能在经济上寻求补偿呢？你这么年轻漂亮，人又极聪明......”说到这里，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低头一瞧，冯蕊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睡得很沉，发出细微的鼾声。 “喂！喂！你醒醒，听我把话说完。”他轻轻推了下，见没有任何反应，伸手又拍了拍冯蕊的脸颊，但还是一切如故。 我靠！他在心里嘟囔了句，费力的将冯蕊的身子挪开，站起身来，略微活动了下，盯着桌子上手机，心中忽然闪过了报警的念头。 这应该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吧......至少比给李长江通风报信更能在良心上被接受，可是，这个电话要是打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只要警方介入，等待冯蕊的肯定是一场牢狱之灾。 他回头看了眼在沙发上昏睡的冯蕊，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第534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不管该怎么办，自己似乎都不适合在留在这里，他想了想，毅然起身朝门口走去，刚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扭头看了眼躺在沙发上酣睡的冯蕊，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卧室，想找个被子给冯蕊盖上再走。 卧室很大，但略显凌乱，几套衣服随意的扔在床上，一个漂亮的行李箱敞放在地面上，里面的衣服叠得倒是整整齐齐的，最上面放着一本书，他拿起来看了眼，是一本泰戈尔的中英文对照版诗集，信手翻开，却见扉页上有一行娟秀的字体：生如夏花之绚烂，死若秋叶之静美。 这字迹是冯蕊本人的，所谓字如其人，小巧秀气又带着几分风骨。他在心里默默的诵读着泰戈尔的名句，却无法揣摩冯蕊在写这两句诗的时候，内心到底在想什么，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将书又轻轻的放回原处。 环视了一圈，除了床上那个巨大的双人被之外，并没有其他可以盖在身上的东西。 不应该啊，这种高级套房，设施肯定非常完备齐全，至少应该有个毛毯之类的东西呀，他想，再仔细一看，原来房间里还有一个衣帽间，于是便走过去，拉开门一瞧，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衣帽间里挂满了各种女装，大致看了下，几乎全是一线大品牌的服装，奢侈品也不乏其中，各种高档的女包，至少有二三十个之多，鞋子就更是多得数不过来。奇怪的事，所有东西都像是原封没动，连商标都好端端的挂在上面。 我的天啊，李长江在冯蕊身上真是下本钱了呀，就这一衣柜的穿戴，估计也得个一两百万了吧，可说来奇怪，为啥从来没见冯蕊穿过呢？ 想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便只能作罢了，在衣帽间里找了一圈，最后在角落里发现了个羊毛毯，便伸手拿了出来，刚要离开，却发现一样东西掉在了地面上，应该是刚刚压在毯子下面，不小心被了带出来。 他弯腰拾了起来，定睛一瞧，原来是两本护照，上面一本是中国的，主人是冯蕊，这并不稀奇，而第二本则全是英文。打开一瞧，却傻眼了，这本护照上的照片竟也是冯蕊，只不过名字和出生日期都换了，最不可思议的是，竟然是一本菲律宾护照。 他立刻回想起上次在平阳，偶遇冯蕊和一个菲律宾男子在一起的事，歪着头想了下，似乎有点明白了。 有了这本护照，冯蕊就等于有了第二个身份，只要她飞到菲律宾，然后将中国护照一销毁，从此以后，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人间蒸发，而她则用这个新身份，继续堂而皇之的生活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 由此看来，冯蕊已经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怪不得她今天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晚上又如此折腾，看来，她也知道，这有可能是她以冯蕊身份出现在人们视线中的最后一段时光了，就像她和小周说过的，我走了，你们谁也休想找到我...... 陈曦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他下意识的看了眼手表，已经是凌晨四点了，再过十多个小时，李长江就会在平阳落地，而那时候，冯蕊的行动就要开始了。 可是，她到底要采取什么行动呢？ 莫非她也和方远途李晓飞一样，买凶杀人？其实，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别看李长江身价那么高，但安保措施并不很严密，只有一个贴身保镖，还兼任着司机，依稀记得胡介民还为此发过感慨，说人家身价数百亿，却只带个司机兼保镖，可当下咱们国内的一些所谓名人，出门前呼后拥，那阵势比美国总统都不差，实在是让人笑掉大牙。 要从这个角度上看，如果找到一个像余振海那样的悍匪，劫杀李长江也并非不可能。可是，把这种粗鄙暴力的手段和冯蕊联系起来，总有点那么不相匹配的感觉，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有点幼稚可笑，但却始终认为，冯蕊不会这么做。 “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的。”冯蕊的这句话突然浮现在脑海当中，自己的方式，她到底会用什么方式呢？ 忽然，在角落最里面的一样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是一个著名奢侈品品牌的手包，从外观上看，应该是经常使用的，与整个衣帽间里的所有物品的原封不动有很大的反差。 他将手包拿起来，打开一瞧，里面有五六个一次性注射器，还有几个药瓶，拿起药瓶看了眼，药液略显浑浊，呈混悬液状，药瓶的标签上全是英语，根本看不明白。 陈曦的英语非常一般，大学时代，跟头把式的过了个四级，六级则压根就没敢报考，而且，这十多年更是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即便不忘，药瓶上的英语单词基本上都是专业名词和术语，估计也看不大明白。 所幸他生活在当今这个科技高速发达的年代，掏出手机，将上面的单词输入百度，很快便找到了答案。这药瓶里装的是一种进口的长效胰岛素。 胰岛素？冯蕊肯定没有糖尿病，估计是李长江用的，他想，刚要将包收好，却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里面一共有七支胰岛素，但只有这一个药瓶上面有标签，而另外六个药瓶全是光着身子，显得有点突兀。 他随手拿起一个，仔细看了看，却越发觉得不对劲儿了，这六个药瓶上面的标签应该是被人揭下去了，上面依稀还有粘的痕迹。 为啥要把标签揭掉呢？他不禁来了兴趣，揭下来的标签又去哪里了呢？ 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脑海当中，令他顿时来了精神，转过身从衣帽间里出来，走到冯蕊的旅行箱前，小心翼翼的翻动了起来，掀开最上面的衣物，果然在箱底发现了一个药盒，从药盒上的标识判断，正是那种进口胰岛素。 他将药盒取出，打开一瞧，里面不多不少有六只，拿出一只看了看，似乎没什么区别，于是又返回衣帽间，将里面的药瓶取来一个，借着灯光对比着观察了起来。 第535章 有趣的通讯录 对照之下，还是发现了不同，从衣帽间里取出的那瓶药液，似乎混悬状更明显些，而冯蕊箱子里找出的这瓶药，看上去要略清澈，但这只是在对比情况下才能发现的，如果是单拿出一瓶，则很难有所察觉。 再仔细观察一下，更加看出了端倪。一般来说，药瓶上的标签，都是流水线机器自动粘贴上去的，位置高度几乎完全一致，而衣服箱子里这六只药瓶上的标签粘贴得却不够规范，有几个还略微歪了一点，虽说并不明显，但如果认真看的话，还是可以发现的。 他盯着这六个药瓶，心都开始砰砰的跳了起来。 胰岛素，是糖尿病患者的常用药，所谓长效胰岛素，也不过只能维持24小时左右的血糖指标，一般情况下，是需要每天注射的。 李长江虽说是富商巨贾，但他常年奔波于各个投资项目之间，不可能有人专门为其注射胰岛素，所谓久病成医，皮下注射又是个非常简单的事，所以很有可能自己动手了。 而他前一段时间出国了，正常情况下，出境是不允许携带注射用药剂的，当然糖尿病患者除外，只不过需要医疗单位出具的医学证明，并在登机之前向有关部门报备，经过审批后，才允许将相应药量的注射液带上飞机，这个手续很麻烦，类似李长江这样天南海北满天飞的商务人士，当然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他一定是计算好时间，在登记之前先注射一只，然后等落地之后，再在当地购买，毕竟胰岛素这种药，在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都不难买到。 从乌兹别克斯坦飞到平阳，估计怎么也要七八个小时左右，从时间上推算，李长江下飞机之后，或者第二天早餐前，就应该需要注射了，而这些药被冯蕊放在旅行箱里，应该就是要带给他的。 可关键是，这些药已经被调包了，至于药瓶里装的到底是什么，恐怕就只有冯蕊一个人知晓了。 “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冯蕊的这句话又在他的脑海中萦绕着，看来，这确实是属于她的方式，李长江会自己动手，把被调包的药注射进身体里，而后果呢...... 陈曦不清楚会有什么后果，但估计肯定不会是生龙活虎。 他几乎没有多想，立刻返回衣帽间，将剩下的针剂全都取了出来，依次放进药盒，然后将药盒重新封好放回旅行箱，想了一下，又将那些被调包的药揣进了自己的衣兜，做完这些，不由得长长出了一口气。 暂时只能这样了，能缓一步是一步吧，他想，拿着毛毯朝卧室外走去，可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略微思忖片刻，还是觉得有点不妥，于是又将毛毯送回原处，然后才出了卧室，将房门轻轻关好，一眼瞥见一件白色的浴袍搭在椅子上，便走过拿在手里，轻轻的盖在了冯蕊身上。 睡梦中的冯蕊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翻了个身，轻轻的抽泣了几声，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梦。 此时已经是凌晨五点半了，本来决定立刻离开的他，却忽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这一切，该不会是冯蕊导演的一出《蒋干盗书》吧......可转念一想，理论上似乎有可能，但实际上，刚刚发生的一切，有太多偶然因素在其中，任何一个节点上出现问题，整个事件就都不存在了，所以应该不会是那样的情况。 不过这个念头还是让他改了主意，决定留下来，等七点左右，把冯蕊叫起来，观察一下她的反应再说，不管怎么样，我这么做是为了她好，即便被她发现了，也没什么。 这样想着，先是将衣兜里的六个药瓶放进了自己的挎包，这才在冯蕊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可坐了一会儿之后，却有点百无聊赖之感，于是伸手将茶几上冯蕊的手机拿了起来。 他没有私自翻看别人手机的习惯，但今天是个例外，这个手机的主人，实在有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了，神秘莫测，令人无法不产生浓厚的兴趣。 冯蕊用的是一部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出乎他意料的是，手机上没有设置任何开机密码之类的保护措施，打开看了下，确实不需要设置，里面空空如也，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又翻了下，一条信息忽然跃入了眼帘。 这是一条携程网订购机票的认证信息，上面很清楚的显示，冯蕊订购了一张今天中午12点05分，从平阳国际机场直飞马尼拉的机票。 也就是说，今天中午，冯蕊就要离境了？他想，这样最好，只要她抬腿一走，一切就都结束了，药被我神不知鬼不觉的换掉了，李长江扎了自然平安无事，自己苦苦追求的，其实就是这个结果，既保全了李长江，而冯蕊也就此消失。 真是老天爷开眼，李长江命不该绝啊，让老子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秘密，他想。又随便翻了几下，却被通讯录给吸引了。 和正常人的手机通讯录不同，冯蕊的手机通讯录看上去怪怪的，备注人名千奇百怪叫什么的都有。 有王八蛋、有大懒虫、小迷糊等等，其中居然还有令狐冲和任盈盈这样武侠小说里的人名。他好奇的点开令狐冲看了眼，却不由得惊呆了。 备注令狐冲的正是他的手机号码，惊讶之余，再点开任盈盈的看了眼，也非常熟悉，竟然是顾晓妍! 他愣愣的看这手机，猛然想起了一件事，为了工作方便，他和冯蕊曾经互相加过qq好友，而冯蕊的qq昵称叫仪琳师妹！ 这些金庸先生武侠名著《笑傲江湖》中的人物，在年轻人当中耳熟能详，令狐冲，放荡不羁、武功高强，任盈盈，魔教教主之女，刁蛮任性，却与令狐冲成就了一段佳缘，而仪琳师妹则是恒山派的女弟子，美丽贤淑，虽然喜欢令狐冲，却只能默默的将爱埋藏在心底，最后伴随着孤灯清影渐渐老去...... 唉!也许在冯蕊心中，早就料定了这份结局吧，他的心里不由得有点发酸，再往下看，居然还有个岳不群！不用说，这个挥剑自宫的伪君子一定就是李长江了，他想，点开一看，不仅哑然失笑，原来竟然是小周。 正看得出神，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看了眼屏幕上的备注：哮天犬！ 天啊，这又是谁啊？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之际，对面的冯蕊忽然翻身坐了起来，他拿着手机，一时有点尴尬，略微愣了下，这才支吾着说道：“对不起......正好来电话了，我就......” 第536章 别问我为什么 冯蕊也不吱声，只是很随意的打了个哈欠，示意他把手机递过来，然后也不回避什么，就斜倚在沙发上接通了电话。 来电话的是公司的司机，应该是与冯蕊事先约定好的，两人通话很简短，说了几句之后便挂断了。 放下电话，冯蕊抬头看了看他，很平静的问道：“你居然没走，这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说完，又瞥了眼身上的浴袍，浅浅笑了下道：“你给我盖上的？” 他也微微笑了下：“你醉成这样，我不放心，所以就没走。” 冯蕊听罢，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红晕，目光也柔和了许多：“谢谢你，有你在这儿，我睡得非常踏实。” “是挺踏实的，一个劲儿打呼噜。”他笑着道。 冯蕊一愣，随即皱着眉头道：“胡说，我睡觉才不打呼噜呢。”说完，白了他一眼，起身朝卧室里走去，走到门口，略微思忖了片刻，转过身说道：“我上午回平阳，一会司机来接我，咱俩一起吃个早饭吧。” 他没吭声，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冯蕊则抿着嘴笑了下，低着头进了卧室，轻轻关上了房门。 不知道为啥，陈曦竟然有点紧张，事实上，即便冯蕊发现他把胰岛素调包了，也奈何不了他，可那我还紧张什么呢？真是莫名其妙！他这样对自己说道。 可片刻之后，他似乎想明白了，目前的状态，与其说是紧张，不如说是焦虑更准确，而焦虑之中，还带有一丝淡淡的忧伤和惆怅。 如果冯蕊没有发现端倪，那今天这顿早餐，应该就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最后一段时光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奇怪，每天见面，未必有什么印象，可万千之中的一个回眸，却可能永远定格在内心深处。细细想来，自己和冯蕊真正相处的时间，其实加在一起也没多久，但只要闭上眼睛，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仿佛刻印在脑海中一样。 他不清楚这种感觉到底算什么，说是爱情，有点勉为其难，说是亲情？那就更不靠谱了。也许是老天爷安排的一次缘分吧，他默默的想。戛然而止，可能是最好的结局。 正胡思乱想，卧室的门开了，冯蕊已经洗漱完毕，换好了衣服，或许是因为化妆的缘故，虽然还有些憔悴，但整个人的状态明显好多了。 她一只手推着行李箱，出了卧室，一眼看见陈曦还坐在沙发上，噘着嘴道：“你没去洗漱下啊，外面不是还有个卫生间吗？” 他不以为然的道：“不用了，洗脸伤元气的，能不洗尽量不洗。” 冯蕊咯咯的笑出了声：“你这都是听谁说的呀？连歪理邪说都算不上，完全就是胡说八道。快去洗一下，收拾利索点。” “干嘛？”他不禁有点纳闷，冯蕊则不由分说，走上前来，硬是把他推进了卫生间。 “拜托，把胡子刮一下可以吗？谢谢！”冯蕊在门外说道。 搞什么搞！他在心里嘟囔一句，不过往镜子里看了眼，也不由得一愣。原来，这几天一忙，胡子也确实有点长了，再加上昨天晚上没休息好，这张脸看上去竟然有点人到中年的沧桑，再看了看洗手台面，各种男士洗漱用品一应俱全，而且和普通客房的那种比较廉价的简装不同，这里的一看就是高档货，索性便打开水龙头，认认真真的洗了把脸，又把胡子刮了，再看了眼镜子，心中暗道：我的天啊，这谁家小伙这么帅啊！ 推门出来，冯蕊抬头一瞧，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歪着脑袋看了看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嘛，和刚才比，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说完，拉着他便朝门外走去。 下到一楼，进了自助餐厅，各自取了些东西，二人面对面的做好，冯蕊这才笑着说道：“对不起啊，昨天喝多了，我也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不着边际的话，让你见笑了。” 他默默的看着冯蕊，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淡淡笑了下，半晌才迟疑着问道：“你这是去哪里？” 冯蕊则平静的摇了摇头：“我回平阳，中午的飞机。董事长今天下午也能到平阳，不过他明天还要赶回深圳，估计就不能来安川了。” 看来，冯蕊并不知道李长江已经约了我，他想，于是便不再说什么，只是低头吃东西。 冯蕊似乎没什么胃口，只拿了一片面包和水果，却也没吃多点，只是坐在对面，默默的看着他。 “陈曦。”她突然说了句。 陈曦连忙抬起了头：“干嘛？” 冯蕊犹豫了片刻，这才支吾着道：“没什么......” “到底干嘛？别吞吞吐吐的。”他笑着道。 冯蕊听罢，却低下了头，一声不吭的轻咬着嘴唇，良久，这才轻轻叹了口气道：“其实，真没什么，就是想喊你一声，可喊过之后，又不晓得该说什么了。” “哦，那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就是看见我啥也不想说了呢？”他跟了一句。 冯蕊嫣然一笑：“也许是吧，一看见你，就真不想说了。” 他思忖了片刻，还是试探着道：“其实，我倒是有几句话想跟你说，只不过你昨天睡着了，现在你想听吗？” 冯蕊微微点了下头：“说吧，我想听。”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斟酌着说道：“还是关于你和李长江之间的事，我始终觉得，你应该冷静下来想一想，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真没必要还陷在其中，这样只能给自己徒增烦恼，而你所要采取的极端行动，更是愚蠢透顶的行为，为什么不能谋求另外一种解决方式呢？” “你说的另外一种解决方式，是指钱吧？”冯蕊问。他有点尴尬的挠了挠头，苦笑着道：“你别生气，我知道，你可能会认为，用钱来解决是一种侮辱，毕竟，与父母的爱相比，钱一文不值，可是......”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冯蕊打断了：“不，你错了，我从来没这么认为过，钱确实是个好东西，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能视金钱为粪土者，试问天下，也没几个，我们都是凡夫俗子，谈钱不丢人，只是我觉得我选择的方式更适合而已。” 陈曦微微一愣，正想再说点什么，冯蕊却抬头往餐厅门口看了眼，随后说道：“不聊了，司机来了。”说完，朝他嫣然一笑，起身推着行李箱，朝门外走去，他见状，也只好跟了过去。 出了自助餐厅，司机快步迎了过来，接过了冯蕊手中的箱子，冯蕊则转回身，默默的伸出了一只手，他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也把手伸了出去。 两只手握在一起的一瞬间，冯蕊轻盈的往前上了一步，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一愣神的功夫，却听冯蕊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如果你把这一切都说出去，我也不会怪你的，但是......”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往后退了半步，直视着陈曦的双眼，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但是，我相信你不会那么做的。”说完，转身快步朝门外走去。 “为什么这么认为？”他在身后大声问了句。 “别问为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冯蕊头也不回的说道。 第537章 我也不能输 陈曦在酒店里站了好久，直到大堂副理端着一杯热咖啡笑吟吟的出现在身边，他这才回过神儿来。 “谢谢，我不用。”他道，然后快步朝酒店外走去。 今天是个大晴天，秋日的阳光竟然有些刺眼，抬头望去，一行南归的大雁飞过，给湛蓝的天空增添了一些灵动之气。深秋凛冽的风迎面吹来，感觉把他的心都吹乱了。 冯蕊走了，今日一别，可能终生不能再见。也许命运一直在跟我开玩笑吧，他想，同样的场景，为啥让我经历两次呢？虽然这两次的心境不同，但那种惆怅却是一模一样的。 只是可惜，我最终还是没能劝阻冯蕊放弃复仇，在回去的路上，他一边开车一边想道，如果不是将药瓶换掉了，那后果可就真是个悲剧。想到这里，他伸手将挎包里的药瓶掏了出来，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却惊得目瞪口呆，随即一脚刹车，将车停在路边，来不及伸手一个个的往外拿，直接将挎包里的东西一股脑都倒在副驾驶的座位上。 六个药瓶全都是光着身子的，显然，所有的药又都被冯蕊换回去了！怪不得非逼着我去卫生间洗脸刮胡子，原来是趁着这个时候，又换走了呀，这......这......可是当时她明明已经醉得人事不醒了呀，咋会啥都知道呢？这个冯蕊，真是后脑勺都长了一双眼睛，睫毛都是空的呀！ 这可咋办？难道真要报警解决吗？他坐在那里，瞬间就急出了一身汗。 正拿不定主意，手机却响了，抓起来一瞧，来电话的竟是冯蕊，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陈曦，药已经被我换回来了，其实这件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已经尽力了，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到此为止吧，好吗？”冯蕊的声音很平静：“这个世界上，像李长江这么有钱的商人总有几千个了吧？但我的母亲，却只有一个，我永远忘不了她临死前那绝望无助的眼神，你让我用钱来解决问题，恕我无法接受。” 他一时无语，只好深深叹了口气。 “你可以报警，也可以告诉李长江，这是你的权力和自由，我说过，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不会怪你，我只会记得你对我的好......”冯蕊喃喃的说道：“我现在高速公路上，如果你报警的话，警察或者在公路的出口等着我，或者在我上飞机前拘捕我，但是我还是想赌你不会这么做，亲爱的，你能让我赢下这一局吗？” 他无奈的笑了下：“好吧，你赢了，我不报警，可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你虽然有了新护照，但是到了菲律宾，也未必就安全吧，杀人属于刑事案件，只要中国警方把信息通报过去，菲律宾那边也不会放过你的，即便有了新身份，恐怕还是逃不掉的。” 冯蕊听罢，却淡淡一笑：“这就不用你操心了，看来，你对菲律宾还不够了解，这个美丽的热带国家，除了盛产各种热带水果和菲佣之外，还流行着一种非常可怕的社会疾病，那就是腐败。马尼拉是全世界最著名的绑架和失踪之都，其实就是这种社会疾病造成的。在那里，只要花钱，就可以拥有一个甚至多个合法身份，所以，你不用为我的安全担忧，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还会见面，当然，那次见面也许会是在监狱里。” “现在停手，一切还来得及......”他几乎是在轻声哀求了。 “对不起，我停不下来。我知道，李长江死掉了，对你一定是个巨大的损失，所以，你最希望他平安无事了，但对我母亲而言，就太不公平了，至于你嘛......将来肯定还会遇到其他贵人，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冯蕊淡淡的道：“你的成功是早早晚晚的，因为你具备了成功的条件，而对我而言，机会就没那么多了，况且就算这次收手了，我还会继续寻找下一个机会，即便你报警把我抓进去，只要不判我死刑，我出来还是不会放过他的，他才五十多岁，起码还有三十年的时间，足够我们俩折腾了。” “好了......不要再说了，祝你好运吧。”陈曦打断了她的话：“到了马尼拉，记得给我寄回来点香蕉榴莲什么吧。” “没问题。”冯蕊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她坐在奔驰房车舒适的大沙发上，手里拿着那盒胰岛素，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久，最后按开了通话器，对前面的驾驶员说道：“老王啊，这盒药我放在后面了，晚上你接董事长的时候给他，千万提醒他，一定别忘记了注射，有时候，他一忙起来，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知道了，冯总。”司机在前面回道。 她嗯了一声，又关闭了通话器，随即将脸转向车窗，看着满山的枯黄，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几乎是与此同时，陈曦这边也启动了汽车，一脚油门，车子猛得窜了出去。一路飞驰回到了公司，快步进了办公楼，迎面正好碰到姚远，于是直接说道：“你去给我查一下，从乌兹别克斯坦飞平阳的国际航班，什么时候降落。” 姚远本来是打算出去的，听他说完，转身便朝楼上跑去，他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麻利的换了身衣服，将挎包里的东西略微整理了下，刚站起身，就见姚远推门走了进来。 “从乌兹别克斯坦飞过来的国际航班只有一架，是在乌鲁木齐中转的，晚上七点半在平阳降落。”姚远说道。 他点了点头，随后示意姚远关好房门，这才压低声音说道：“那二十万块钱呢？” “存在我的一张银行卡里。”姚远道。 他略微思忖片刻：“你白天抽时间，给我转过来。另外，我要回平阳，短则一两天，长则三五天，公司这边的事，就都交给你们几个了，生产那边不用你操心，就把公司的日常行政管理抓好就成。” “放心吧，陈哥。”姚远笑着道，说完，往前凑了凑，低声说道：“麻烦你给顾姐姐带个好，哦......不对，要从我舅舅那边论，我得喊她一声顾姨。我听方姐说，她怀孕了......等将来生宝宝的时候，我还得随一份厚礼呢，当初是顾姨点名把我要到项目部的，要是没有她，哪有我的今天啊。” 陈曦简直哭笑不得，这个方姐啊，真是个小喇叭，唉！咋啥事都说呢，还能不能保守点秘密了呀！心里这样想着，也没时间掰扯这些事，只是笑着拍了下姚远的肩膀，便几步出了办公室。 坐进车里的时候，他在心里默默的念叨了一句：“冯蕊啊冯蕊，我可以让你赢，但我也不能输啊。” 第538章 她开哪门子会啊？ 陈曦当然不想输，李长江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如今还有二环路改造和境外气田两个大项目，如果这位老哥真出了意外，那对安川分公司来说，无疑是灾难性的。 其实，他早就打定了主意，既然已经答应了冯蕊，那肯定要说到做到，至少他既不会选择报警，也不给李长江通风报信，但是，这不等于他袖手旁观，他完全可以阻止李长江注射胰岛素。而且以李长江的聪明机警，只需他这么做一次，就应该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就是他的真实想法，冯蕊可以赢，但他也不能输！ 由于李长江要晚上七点才能下飞机，所以，他还有几乎一整天的时间。略微想了下，决定立刻动身返回平阳，李长江现在飞机上，肯定是非常安全的，那这白天的时间，我就可以先忙活点自己的事了。 晓妍怀孕了，又这么劳累，必须得补充营养，他想，这次回去，应该带点安川特产，毕竟这里山高林密，几乎没什么污染，有很多营养价值非常高的动植物产品嘛。 汲取了上次在土特产品商店买假货的经验，这次他没敢贸然出手，而是驾车直奔谢天宇的农机公司。 两人有日子没见了，免不了要寒暄一番，一听说他要给怀孕的女朋友买点补身子的东西，谢天宇大嘴一咧便笑了：“大侄子啊，你算是找对人了，这方面我太内行了。”说完，直接便打发二肥去置办，然后关上了门，笑嘻嘻的道：“大侄子，其实，这两天我还打算去找你呢，想和你商量个事儿......” 不待谢天宇说完，他便直接打断了：“三大爷啊，自打我来安川，你就没少帮我，所以啊，咱们之间就别用什么商量两个字，有啥事你就直接说，能办的我就办，办不到的，你跟我商量也没用。” “好，爽快，就冲你说的这句话，我谢老三也没认错人啊。”谢天宇笑道：“其实很简单，我听杨老大说，你们公司正在承揽二环路改造工程，这块肥肉要是到手了，能不能分三大爷口汤喝？” 其实，谢天宇还没等开口，他便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心里也早就打定了主意，说实话，欠这位三大爷的太多了，也该有所表示了，只是不知道谢天宇说喝口汤指的是什么，于是便笑着道：“咋的，三大爷打算改行干工程了呀？” 谢天宇则把大嘴一咧：“我可没有那本事，我是想，修路一定要用沙子和石子啊，这就包给我吧，我保证质量，要多少有多少。” 修建高速公路，砂石骨料的需求量非常大，而且不同路基层所用的砂石也是不同的，一般需要碎石加工设备，从投资规模和技术要求上看，谢天宇倒是具备这个条件和能力。 他略微想了下，笑着道：“这个没啥问题，但前提条件你得有个石料场，能按规格要求破碎加工，别的标段我不敢保证，但我中标的标段，只要你的石子质量没问题，我肯定用你的。” “好，够意思！”谢天宇大手一拍道：“今年冬天，我就着手把碎石场办起来，明年开春你们一动工，我马上就投产运营。” 陈曦也点了下头：“那玩意技术含量不高，买套设备就行，最主要得有石料来源。” “安川别的没有，石头遍地都是，你就放心吧。”谢天宇信心满满的道，又闲聊了一会，二肥回来了，他下楼一看，当时就傻眼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这小子居然来了满满一车东西，人参、鹿茸等等这些大补的药材自不必说，还有两箱子乌鸡蛋，外加两个大号的保温箱。 “这都是啥东西啊？”他问。 “纯散养、吃粮食的乌鸡，一共四只，都给您杀完收拾利索了，还有笨猪肉和狍子肉啥的，绝对新鲜绿色的。”二肥介绍道。 他不禁暗笑，这些东西，估计顾晓妍一年都吃不完，真要拉回去，非得埋怨他不可，但既然已经弄来了，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便一股脑都塞进了奥迪车的后备箱里。 “别跟我谈钱啊，咱们爷们之间，要是提钱就伤感情了。”还没等他开口说话，谢天宇便抢先说道：“赶紧走吧，路上慢点开。” 他知道这些土特产价格不菲，更清楚谢天宇根本不可能要钱，于是无奈笑了下，也不再多说什么，和谢天宇挥手告别，驾车朝高速公路而去。 一路无话，两个多小时后，他回到了平阳，下高速的时候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 冯蕊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登机了，李长江落地之时，可能她已经摇身一变，成了菲律宾公民。他想，真是个心思缜密的女人啊，但愿她从此能摆脱心理阴影，隐姓埋名的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或许她会对我今天的所作所为有一丝怨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应该会了解我的一片苦心吧。这样想着，心情顿感释然，也顾不上吃午饭饭，驾车全速朝公司方向驶去。 快到机关大楼的时候，他拨通了顾晓妍的手机，电话一接通，兴匆匆喊了声晓妍，却发现顾晓妍的声音透着一股子焦虑和疲惫，心中不由得一沉，连忙问道：“怎么了？身上不舒服吗？” “没事，可能是有点累了。”顾晓妍轻声说道。 他想了下，小心翼翼的道：“我声明一下啊，我回平阳是有正经事的，是李长江要我回来的，他晚上下飞机，明天还要飞深圳，所以特意把我从安川找回来，说是要有很重要的事跟我谈。” 本以为顾晓妍会问到底怎么回事，没想到她只是嗯了一声，这反而让他有点慌了，连忙说道：“晓妍，到底怎么了？” 顾晓妍沉默了片刻，这才问道：“你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是啊，马上就要到公司了。”他道。 “我没在公司，你直接来时代超市总店吧，我在这边儿。”顾晓妍说道，然后也不待他回答，便挂断了电话。 难道是超市又出什么事了？心里想着，在前面路口拐了个弯，直奔时代超市方向而去。到了超市门前才发现，确实气氛有点不对劲。 超市的卷帘门拉着，显然没有营业，他往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发现顾晓妍的那台丰田霸道，这更令他纳闷了，于是停好了车，走到卷帘门前，伸手敲了几下，卷帘门应声缓缓的升了上去。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探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是陈先生吧？” 他连忙点头，那男人随即开了里面的大门，很热情的将他让了进去。 “顾小姐说，让你在楼下等她一下，她正在上面给员工开会，很快就能下来。”男人说道。 给员工开会？她给开哪门子会啊.....他不禁有点纳闷，于是试探着问那男人道：“超市咋不营业呢？” 那男人叹了口气，正想开口说话，却见顾晓妍风风火火的走了下来，身后还跟着一帮超市的工作人员她先是瞥了眼陈曦，然后转身对众人说道：“辛苦大家了，就按我们刚才说的，先正常营业吧。” 众人应了一声，纷纷走向各自的岗位，顾晓妍则低声和那男人耳语了几句，然后，也不理睬陈曦，径直便往超市外面走去。 第539章 有你这么当司机的吗？ 陈曦太了解这位顾大小姐了，别看在电话里说没事了，但必须得给足面子，把梯子架得妥妥的，再好言哀求，这才能四平八稳的下来。于是也不恼，只是颠儿颠儿的跟在身后，待出了超市，身边没什么人了，这才笑嘻嘻的走上前去，轻轻拉了她一把。 顾晓妍停下脚步，转过身，故意装作很惊讶的样子道：“你谁啊？我也不认识你啊！” 陈曦则满脸堆笑：“我是陈世美他爸呀！” 顾晓妍听罢，扑哧一下笑了：“我看你不是陈世美的爸爸，你就是陈世美本人。” “我是陈世美，那你不成了潘金莲......”他嘴一瓢，也不知道咋搞的，竟然把秦香莲说成了潘金莲，然后自己也呵呵的笑出了声。 顾晓妍也笑，轻声骂道：“你个瘪犊子，活生生差点被你气死。”说完，见四下没人注意，伸手狠狠掐住了他的胳膊，还用力一拧。大马路上，陈曦也不好意思大呼小叫，只能硬挺着，站在原地做五官挪移之状，好一阵，顾晓妍这才缓缓松开了手。 “告诉你陈世美，我不是什么秦香莲，我是包拯包大人，你要再敢胡作非为，我亲手铡了你。”她贴在陈曦的耳边说道。 陈曦则赶紧缩了下脖子，顾晓妍这才满意的点了下头，不料他却笑嘻嘻的道：“我一定继续胡作非为，争取早日死在你手里。” 顾晓妍哭笑不得，只是轻声叹了口气，无奈的道：“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了。”说完，见他还嬉皮笑脸的站着不动地方，于是皱着眉头喝道：“傻站着干嘛，有你这么当司机的吗，把车开过来呀！” “得令！”他应了一声，赶紧一溜小跑，将奥迪车开了过来，然后麻利的跳下车，绕到顾晓妍身边，拉开车门，伸手便要去抱人。顾晓妍被他的这个举动吓了一跳，脸都红了，连忙笑着推开他，嗔道：“耍什么活宝！”说完，生怕陈曦一时兴起，在大街上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赶紧自己上了车。 启动了汽车，他这才随口问道：“你咋没开车呢？” 顾晓妍则很平静的道：“我把车卖了。” 他吓了一跳，吃惊的瞪着顾晓妍，还没等开口说话，顾晓妍却淡淡一笑：“你连房子都卖了，我卖个车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何况那车我早就不想要了，趁着现在年限短，还能卖上价钱，再开几年就更不值钱了。” 这台丰田霸道，其实才买了一年半，顶级配置，全部手续连同保险办下来，将近70万，虽然算不上什么豪车，但也并非一般人能负担得起，尽管让顾晓妍开到沟里一次，但修过之后，基本没什么影响，说卖就卖掉了，实在是有点可惜，说心里话，陈曦觉得比卖掉自己的房子还心疼些。 “为啥啊？难道也是为了超市？”他问，心里却暗暗嘀咕，不至于吧，田家经营了快三十年，难道真得连千八百万的窟窿都堵不上了？这和他卖房子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他卖房子是因为不想让顾晓妍知道，非自己硬撑着解决，可顾晓妍把车卖掉了，问题好像就有点严重了。 顾晓妍却叹了口气：“一百多员工，已经三个月没开资了，再不把工资解决了，大家就快要罢工了，工资款还差四十多万，我又不想四处张罗借钱，就只能先把车卖掉了。” 陈曦还是有点不解，一边开车，一边试探着道：“难道你姥爷......连四十万都拿不出来？当初他去安川找我的时候，五十万都不再话下呀，说得轻飘飘的!” 顾晓妍无可奈何的道：“姥爷这几天正好没在家，而且，我暂时也不想告诉他，七十多岁了，心脏也不是很好，辛苦了一辈子，怕他经受不住这么突如其来的打击，我合计着，先想办法把事情解决了，然后再一点点的告诉他。” “你拿什么解决呀？总不至于连你自己的房子都卖掉了吧？再说，一千多万，就算你卖了房子，也是杯水车薪啊。”陈曦苦笑着道，说完，往顾晓妍肚子上瞥了眼，拿腔作调的继续说道：“要是那样的话，我儿子命也太苦了吧，还没等出生，车子房子就都没了，看来得跟爸爸妈妈一起住工地了。” 顾晓妍却不以为然：“放心吧，我舅舅名下还有两处门市，另外还有十多辆出租车，都转让出去，基本也差不多了。还不至于把我的房子都卖掉，我卖车是为了救急，毕竟他还在医院躺着，就算要处理这些财产，起码也得等他康复了再说呀，而且，那车我早就不想要了，我想换个更大的。” 陈曦听罢，却咧着嘴苦笑：“你舅舅把家都败成这样了，财产都变卖堵窟窿了，日子咋过都不好说呢，哪有钱给你换更大的车啊！” 顾晓妍把眼睛一瞪：“说什么呢？我换车，凭啥让我舅舅拿钱啊，那我还要你个瘪犊子干嘛？” “我......”他愣了下，只好讪笑着道：“好吧，那你别着急，等过几天，我直接给你换个直升飞机。” 顾晓妍白了他一眼：“这还差不多，对了，李长江为啥要把你从安川折腾回来啊，有什么重要的事？” 陈曦则嘿嘿一笑：“这个嘛......我想暂时保密，因为现在很多情况都没落实，所以我还没跟公司汇报呢，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定是个惊天大项目。” 顾晓妍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哪里肯轻易放过，他被逼得没招儿了，只好将情况大致说了下，但还反复强调，现在只是一厢情愿的猜测，一切要等晚上见过李长江之后才能最后有结论。 顾晓妍听罢大喜过望，低着头思忖了片刻道：“当初在承揽平阳-安川段管道项目的时候，李长江就透露过，说是在国外谈一个大型油气项目，不过只是刚刚开始接触，还没进入实质性阶段，没想到这么快，这李长江的办事效率确实非同一般。”说完，歪着头盯着陈曦看了会，忽然抿嘴一笑：“看来，我得建议集团公司对安川分公司领导班子适当调整下了，要是能拿下这么个大项目，你的尾巴还不得翘上天啊，到时候，谁还能管得了你。” 陈曦则笑着道：“瞧你说的，不管安川分公司发展到什么程度，那也是华阳集团下属的二级单位嘛，都得归项管办统一领导和指挥，我永远在你的下面。” 顾晓妍的脸一红，正想说什么，不料无意之间往车窗外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喊了一声停车，然后不待车子停稳，开门便跳了下去。 第540章 机场餐厅 等陈曦停好了车，回头再看，却见顾晓妍正扯着一个老者，两个人似乎在低声争吵着什么，定睛一瞧，老者正是晓妍的姥爷田兆军。 田老爷子还跟之前一样，衣冠楚楚、腰杆笔直，只不过远远望去，却见双眉紧锁，脸上似乎罩着一层严霜，表情也很凝重，顾晓妍则死死的扯着老头儿的一只胳膊，急头白脸的在说着什么。 说心里话，看见田老爷子的一瞬间，陈曦的心中陡然升起了一丝快意，只不过很快便意识到这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再怎么说，老人家也是顾晓妍的至亲之人，突遭如此大的变故，又年逾古稀，有这等想法实在不够厚道，于是还是几步走了过去。 还没等他说话，却听田老爷子说道：“晓妍，你啥也不用说了，事情我都知道了，现在你拦着我也没什么意义，建州是我儿子，他欠下的债务，理应由我来承担，只是天经地义的事，我总得了解下全面情况吧，这么多钱，不是闹着玩的。” 顾晓妍听罢，皱着眉头道：“情况我可以跟你汇报呀，等晚上我回家了，就把所有情况详详细细的讲给你，我掌握的更全面，肯定比你挨个找人问要强。”说完，硬是要将老爷子往车上拽，不料却被甩开了。 “宝贝啊，我知道你担心我，但你多虑了，我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区区这点事，我还是能经受得住的，说穿了，不就是钱嘛？我田某人做生意，从来就不欠过别人一分钱！”田老爷子说完，也不理睬顾晓妍，迈步便朝超市的方向走去。顾晓妍则急得一个劲跺脚，陈曦见状，只好连声安慰她先别着急，顾晓妍略微思忖了片刻，轻声对他说道：“算了，你不用管我了，先忙正事要紧，等晚上和李长江谈完了，直接回家就成。”说完，转身快步便追老爷子去了。 陈曦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一老一少的背影渐行渐远，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上车，还没等启动，手机就响了，来电话的正是他的同学。 由于本身就是做房产中介的，所以对房屋交易的程序轻车熟路，在加上与各相关职能部门非常熟悉，所以办事效率极高，就这么两天的工夫，一切就都办理所了，就差陈曦本人到场签字认证了。本来是想约明天，可一听说他已经在安川了，便让他马上过来，直接房产局去办理过户手续。 他也乐得一次性解决问题，于是驾车直奔房产局，本来以为是很简单的事，不料这房产过户还真挺麻烦，还跑了趟银行，前前后后折腾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下班之前，才最后办利索了。 同学也不含糊，手续办完之后，两人当面算清了款项，几分钟后，便将钱转到了他的工资卡里。上午的时候，姚远已经将那二十万块钱转了过来，再加上里面自己的积蓄，已经有六十多万了，给高老虎的钱是肯定够用了。由于有转账限额，无法用手机银行操作，只能第二天在柜台办理，于是他先和高老虎通了电话，要来了银行卡号，并告知明天上午就把钱转过去。 高老虎也没客气，只是连声赞他办事讲究，说话靠谱。 一切都办完，同学从自己的车里搬出一个大号的纸壳箱子，笑着告诉他，里面都是从他家里收拾出来的私人物品，也没清点，反正都放在箱子里了。让他看看还缺什么，如果缺的话，现在还可以回去取。 他也懒得看，由于后备箱已经被装满了，只好将这个纸壳箱子强塞进了车厢后座，开车出来，不禁有点伤感，那个房子虽小，但也曾经承载了他的梦想和快乐，如今却再也不属于他了。 也许这算是我人生新阶段的开始吧，从此告别屌丝蜗居的生活，这样一想，心情便渐渐开朗了起来，看看时间也五点多了，于是驱车直奔机场而去。 在路上，他给顾晓妍挂了个电话，本来想问问情况，可那边却很纷乱，人声嘈杂，顾晓妍只是说没事，让他放心，便急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唉，这个晓妍啊，天生就是个操心受累的命，她想，这么连轴转，不注意休息，万一要是累着了该怎么办啊！不行，晚上回去一定得好好劝一劝她。 这样想着，车子一路飞驰，很快就到了国际机场，他看了眼时间，才六点多钟，还有一个多小时飞机才能落地，这一天忙忙活活的，连饭都没顾得上吃，此时早就是饥肠辘辘，于是停好了车，直接进了机场的麦当劳快餐店。 狼吞虎咽的吃了两个汉堡，又咕咚咕咚的喝了一杯可乐，感觉肚子里有了点底儿，于是拿出手机，随便翻看了起来。 机场的麦当劳店，客流量很大，出出进进的食客不断，他感觉对面坐下了个人，却也并没在意，还是低头翻看着自己的手机。 没过多一会儿，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这香味沁人心脾，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有点熟悉，这令他很奇怪，不由得抬起了头。 冯蕊居然坐在对面，他差点直接跳起来，搞得邻桌的几个顾客都被他吓得够呛，纷纷投来惊诧的目光。 “你......你......”你了半天，他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冯蕊则微微一笑：“你怎么没走？是想问这句话吗？” 他这才反应过来，颓然的低着头，半晌，苦笑着说道：“冯蕊，你别逼我好吗？就算我求你了，放手吧。” “我没有逼你，我早就说过，不论你怎么做，我都不会怪你的。”冯蕊淡淡的说道：“一会儿李长江出来，你可以当面告诉他，真的，我说的是真心话。” “这就是在逼我！”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答应过你，不会报警，也不会通风报信，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件事发生，不论从你我之间的私人感情还是社会的公序良俗出发，我都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冯蕊一直没吱声，只是两只手托着腮，默默的听着，待他讲完，这才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的，所以，在登机的最后一刻，我选择留下了，我说过，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的，你已经帮了我这么多，为啥不能继续当个看客呢？” 第541章 悉听尊便吧 “换成是我，你会当个看客吗？”陈曦问道。 “如果换成是你，我当然不会当个看客。”冯蕊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会毫不犹豫的和你站在一起，帮你完成心愿的。” 本来以为这种换位思考的问题会令冯蕊哑口无言，不料却被冯蕊的回答给弄没词了。他愣愣的坐在那里，半晌，叹了口气道：“算了，我去抽根烟。”说完，起身朝麦当劳门外走去。 站在候机楼外，他点燃了一根烟，深深的抽了一口，望着深邃的夜空徐徐吐出，那白色的烟雾瞬间便被夜风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实，人生就如同这烟。”身后传来冯蕊糯糯的声音：“转瞬即逝，如同根本没来过这个世界一般，只能在唇齿之间残留些许味道而已。” 他没有转身，只是淡淡的道：“既然你知道这个道理，何必这么执着呢？为什么不能将心中的怨恨放一放，烟消云散岂不更好？” 冯蕊惨然一笑：“烟消云散......说得轻巧，可谈何容易呢？” 他再次无语，凝视着川流不息的旅客，良久，才缓缓的说道：“对不起，我既不能当看客，也无力帮你完成心愿，我只知道，如果李长江真就这么死了，我也许会做一辈子噩梦的，所以......”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冯蕊打断了：“谢谢你能这么坦诚，我既然没走，就是打算直面这一切，我不敢说自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但至少不会放弃，至于你想怎么做，那就只能悉听尊便了。”说完，微微一笑，转身往候机楼里走去。 他望着冯蕊的背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半个小时之后，伴随着机场广播员甜美的声音，一架中国航空公司的波音747客机徐徐降落在平阳国际机场，出关闸口外，接机的人很多，场面一时有些纷乱。 陈曦站在人群的最后，冯蕊则默默的站在他的身边，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只是注视着鱼贯而出的旅客。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的样子，李长江那颗巨大的脑袋出现在二人的视线当中，由于长途飞行的缘故，他的脸上略显疲态，但腰板还是拔得笔直。司机兼保镖的汉子推着行李箱，亦步亦趋的跟在身旁，两人一边走，一边轻声交谈着什么，从表情上看，似乎很放松。 陈曦扭头看了眼身边的冯蕊，却发现她皱着眉头，表情有些凝重。 “出来了。”他说了句，然后快步迎了过去，感觉冯蕊也一直跟在身后。 “董事长，旅途辛苦了。”他迎上前去，笑着问候道。李长江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笑着说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越好在酒店见面吗？” 他则赶紧说道：“您旅途劳顿，有什么话，回酒店的路上就可以跟我聊，这样也能早点休息嘛。”李长江听罢，哈哈笑着道：“很好，小陈啊，你还真是有心之人，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说完，这才发现站在陈曦身后的冯蕊，脸上顿时跟开了朵花似的，歪着那个大青蛙脑袋，笑眯眯的道：“小蕊，你不是说，今天中午就回深圳吗，怎么没走呢？” 冯蕊则淡淡一笑：“我想跟你明天一起回。” 李长江一听，更加喜不自禁，连声说了几句好，这时候，开房车送冯蕊过来的司机也迎了上来，接过保镖手中的行李箱，几个人一边说一边出了航站楼，朝停车场走去。 到了奔驰房车前，李长江正想上车，却忽然停了下来，扭头问陈曦道：“你是自己开车，还是有司机？” 陈曦连忙说道：“我自己开车。” 李长江略微沉吟了下：“那我坐你的车吧，正好路上聊几句。”说完，和司机简单交代了下，跟着陈曦便朝奥迪车走去，冯蕊见状，也快步跟了过来。 李长江回头看了眼她，微笑着说道：“你坐我的车吧，那个比较宽敞。” “没事的，我跟你们俩一起。”冯蕊柔声说道，李长江则微微点了下头，竟然也不避讳陈曦，直接轻轻搂过冯蕊的肩膀，亲昵的说道：“我这次去法国，还跟你带了好多礼物哦。” 冯蕊也不说什么，只是低着头笑了下，陈曦看在眼里，忍不住暗暗摇头，可又不便说什么，只好快步到了车前，打开车门的一瞬间，这才意识到后座上还有个大纸壳箱子，于是便愣住了。 “怎么了？”李长江问道。 “对不起董事长，我忘记了，车的后座上有东西。”他挠着头道。李长江拉开门往后座看了眼，笑着道：“没事，那我就坐前面。不过，小蕊还是别坐了，太挤了，还是坐我的车，顺便还可以看看给你带了些什么礼物。” 冯蕊却摇了摇头，二话不说，直接就钻进了车厢，李长江往里看了眼，还特意探进身子，替冯蕊把箱子往另一侧推了推，怜爱宠溺之情溢于言表，然后才转身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这什么东西，装了这么大一箱子。”汽车启动后，冯蕊在后面问了一句。 “都是我家里的一些东西。”陈曦头也不回的说道。冯蕊则不解的问：“家里的东西怎么放在车里了呢？” 他迟疑了下，有点尴尬的道：“我把房子卖了。” 李长江听罢，则笑着道：“看来，陈总是要换大房子咯。不过我建议你暂时别换，省得再过一两年，你要换别墅的时候，还得来回折腾。” 还没等陈曦说话，冯蕊却追问道：“好端端的卖房子干嘛？难道是打算和顾经理结婚，要凑彩礼吗？不对啊，顾经理不至于啊？” “什么，你要结婚？”李长江也好奇的问。 陈曦被这俩人一连串的问题给问住了，最后只好笑着道：“结什么婚，是有点急事，手里的钱不够用，于是就把房子卖掉了。” 此言一出，李长江和冯蕊都不禁一愣，李长江歪着青蛙脑袋，上下打量了陈曦几眼，颇感兴趣的问道：“你有几套房子呀？” 陈曦苦笑着道：“董事长，你可别逗我了？就这一套房子，还在还贷之中呀。” 李长江更加来了兴趣：“那什么事如此紧急，需要你把仅有的一套住房卖掉呢？中国人历来讲究安居乐业，你居无定所，如何能全身心的投入到事业中呢？” 其实，并不是李长江好奇心强，像他这个级别的人物，是非常注重细节的，而且善于通过细节更全面和准确的了解一个人。他很喜欢和欣赏陈曦，目前还打算将一个大项目交给这个年轻人来运营，当然要格外关注些。所以听说陈曦把仅有的住房卖掉了，便认真的追问起来了。 陈曦心里想的都是如何应付冯蕊这件事，压根没合计话题会突然扯到卖房子上，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当着李长江的面，又不敢胡说八道，只好叹了口气，实话实说了。 第542章 药带来了吗？ “是这样，我的一个朋友在安川赌场里欠下了六十万高利贷，人也被扣下了，一时没办法，不得已才把房子卖掉了。”他轻描淡写的道。 乍一听起来，这个解释还是有些不太合乎情理，在当下，房产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多少房奴，奋斗了一辈子，无非就是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替朋友还赌债，这种侠肝义胆、义薄云天的情节出现的概率应该并不算很高，况且，都沦落到借高利贷的地步了，以后拿什么还呢？ “你的这位朋友是做什么的，你把房子卖掉了，以后如何偿还呢？莫非你压根就没想让他还？”李长江似乎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刨根问底的没完了。 要想把这件事说清楚，必须得从和顾晓妍的关系说起，可陈曦并不想这么做，因为这涉及顾晓妍和田建州的隐私，另外，别看表面上嘻嘻哈哈，但陈曦的心思也很缜密，今天最要紧的是阻止冯蕊的疯狂举动，而在这个节点上，大谈自己为了顾晓妍，宁肯卖掉唯一的房产，显然是不太合适的，难免会有节外生枝的可能，这样一想，只是淡淡说道：“他是做超市生意的，本来家境殷实，这一年多，在赌场输掉了一千多万，手头实在没钱了，又不敢告诉家里，所以才被困住了。”说完，直接将话题转到了目前安川段的施工上。 李长江见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的意思，也就不在继续问了，两人聊了一阵工作，不料冯蕊在后座上轻轻叹了口气道：“看来，你和顾经理很快就要结婚了，不然的话，你把房子卖了，回平阳住哪儿啊？” 他呵呵笑了下，对冯蕊的话未置可否，而是继续问李长江道：“董事长，您这次去乌兹别克斯坦，还算顺利吗？” 李长江则得意的笑了下：“比预期的要顺利，这也是我急于把你找来的原因，你恐怕还不知道，我找你研究什么吧？” “您不说，我上哪里知道啊。”他连忙说道。 李长江把身子往后靠了靠，语气略有些激动的道：“我在乌兹别克斯坦买了下一座气田的开采和经营权，这个气田的天然气资源非常丰富，位于最靠近我国的一个天然气开采区，储量高，开采成本低，我这次去，已经和乌国政府签订了合作协议，由大洋集团出资开采，每年至少可以供应40亿立方米的优质天然气，这也算是开民营企业进口天然气的先河了，虽然现在占比总进口量还很低，但随着产量的增加，进口量也会逐年上升，起码打破了国内的油气进口垄断。” 李长江说这番话的时候，满脸都是豪迈之情，声音虽然不高，但所传递出的信心，将整个车厢都差不多填满了。 “董事长真是大手笔啊！”陈曦由衷的赞道，这不是虚情假意的恭维，是发自内心的佩服。 “我当初入股安川分公司，就是为了这件事，所以，今天才急于把你找来，有几件事，你现在就要着手准备。”李长江道。 “董事长是打算让安川分公司承建输气管道吗？”他试探着问道。 李长江哈哈一笑：“我投资，当然我说了算，难道放着自己的队伍不用，让外人挣我的钱嘛？输气主管道500余公里，其中在乌兹别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境内200余公里，这部分估计得分给当地的企业一段，但是他们是否有这个施工能力还未可知，至于国内部分嘛，就不用搞什么招投标了，这是咱自己家的事，就直接由安川公司建设了，怎么样，有没有信息承接啊？” 他的心里一阵狂喜，赶紧笑着说道：“有董事长在背后撑着，就是让我到月球上修管道也没问题。对了，冯总是不是跟着项目一起走啊？在输气管道上，她可是个高手啊。” 他故意把冯蕊拉了进来，说完，还回头看了眼，却发现冯蕊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李长江也回头看了眼，笑着问：“小蕊啊，你怎么想的？” 冯蕊淡淡一笑：“我怎么都行。” 李长江则略微沉吟了下：“女孩子，就不要满世界跟着跑了嘛，那边的条件比较艰苦，我看你还是留在大洋燃气总部吧，等卫国把东南亚那边的事处理利索了，我打算让他主持大洋燃气的全面工作，你就当他的副手吧。” 冯蕊没吭声，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说话之间，凯宾斯基酒店已经出现在视线之中，李长江伸了个懒腰，看了下时间，很随意的问道：“药带过来了吗？” 陈曦的心顿时一阵紧缩，正想开口说话，却听冯蕊在身后柔声说道：“带来了，放在老王的车上。” 李长江一只手掐着后脖颈，微微活动了下脑袋，笑着对陈曦道：“我这身体啊，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啊。” “我看您身体挺好啊，精神头比我还足。”陈曦略微思索了下，顺着话茬往下说道：“您生病了呀，需要上医院吗？” “不用去医院，是注射胰岛素。”李长江很平静。 他则故意拿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是嘛，真看不出来您是个糖尿病患者。不过没什么，这也算是富贵病，用胰岛素是完全可以控制的。” 李长江苦笑了下：“我这可不是富贵病，这是当年被人所害才导致的。” 他没想到李长江会突然说这么一句，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问道：“被人所害？” 李长江点了点头：“是啊，二十年前，我被人下毒了，后来经抢救才保住了性命，但也不知道是毒药还是治疗药物的副作用，康复之后，不仅患上了糖尿病，而且还让我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其实，我以前还是蛮帅的，不是这副尊容哦。” 陈曦始终认为李长江这种大青蛙似的长相，属于天赋秉异，可却万万没想到是因为中毒所致，实在是有点出乎意料，不由得用余光偷偷看了几眼。 “别看啦......我自己都不敢照镜子哦，这副模样，晚上出门会吓死人的啦。”李长江很豁达的自嘲道。 陈曦连忙将目光收回，见李长江不再往下说，自然也不便再多问什么，只是稳稳的将车停在了酒店的门前，往后视镜里看了眼，奔驰房车也跟了上来，紧贴着自己的车停了。 “走，咱们边吃边谈，车子你不用管了，让他们给你停就是了。”李长江说完，自顾自的开了车门，他和冯蕊也下了车，还没等进酒店大门，却见司机从房车上跳了下来，手里拿着一个药盒，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冯蕊也不说话，紧走几步接了过来，陈曦驻足望去，却发现她的脸如月色一般苍白，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紧张，身子似乎都在微微发抖。 第543章 你敢吗？ 杀人，当然不是说得那么简单，不论因为什么，也不管事先准备多充分，真要到面对的时候，任何人都会胆怯和犹豫的。 冯蕊此刻要做的，与那些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人不同，事实上，谋划得越久，对实施犯罪者的心理越是折磨和考验，甚至不是有一颗大心脏就可以的。 此刻的冯蕊，尽管看似平静，实际内心已经紧张到了极点，早就没了以往的从容和淡定，所幸是李长江一直和陈曦说着工程上的事，否则也许早就看出了端倪。 几个人进了酒店，办理完入住手续，李长江的则扭头对冯蕊道：“你先陪着陈总在西餐厅等我下，我上楼换件衣服，顺便打一针，很快就下来。”说完，伸手示意冯蕊把针剂递过来。 陈曦不由自主的往前跨了一步，正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冯蕊迟疑着并没有动，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神情略微有点恍惚，于是又把话憋了回去。 李长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走到冯蕊身边关切的问道：“是不是哪里舒服？”说完，拉过冯蕊的手摸了一下，脸色微微一变：“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病了？” 冯蕊低着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没事，可能昨天晚上喝多了，没休息好，刚刚有点晕车。” 李长江微微皱了下眉头，低声埋怨道：“喝这么多干嘛？”冯蕊则淡淡一笑：“没什么，就是心里烦。” 李长江叹了口气，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略微想了下道：“这样吧，你也跟我一起回房间，一会就别下来吃饭了，早点休息就是了。”说完，朝陈曦点了下头，然后轻轻楼过冯蕊的肩膀，便往电梯方向走去。 “董事长......”他突然在身后喊了一句。 李长江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惊讶的道：“有事吗？” 他略微迟疑了下，最后还是把心一横，说道：“我想跟你私下谈谈......现在！” “现在？”李长江似乎有点惊诧，他则轻轻点了下头，目光死死盯着冯蕊手中的药盒。 李长江隐隐的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先是朝保镖递了个眼色，随后缓缓松开了搂着冯蕊肩膀的手，正要迈步往回走，却被冯蕊一把扯住了。 “还是先回去把针扎了吧。”冯蕊轻声说道。李长江没吭声，伸手接过药盒，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对陈曦说道：“这样吧，你也一起上去，有什么话到房间里说。” 三个人进了电梯，冯蕊似乎故意与二人保持着距离，一个人贴着轿厢墙壁站着，低着头一声不吭。陈曦也默不作声，心里却如同着火似的。 这样面对面，几乎没有可能保全冯蕊，李长江只要发现问题不对，也许会立刻报警，这样的话，冯蕊没有任何逃走的机会。 唉！这事可真麻烦，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啊！本来是想来个两全其美的，可这个冯蕊非但没有远走高飞，反而又返回来了，这女人到底是精明还是傻啊，这不是自寻死路吗？真搞不清楚她到底是咋想的。 李长江的表情很自然，就跟什么都没看见似的，电梯门一开，他也不理睬冯蕊和陈曦，迈步便朝外走去。 进了房间，李长江脱掉外套，坐在沙发上，看了眼陈曦，平静的道：“你先等我下，皮下注射，非常快。”说完，从自己的皮包里取出个一次性注射器，然后便伸手打开了药盒。 “等一下！”还没等陈曦说话，冯蕊突然喊了一声，李长江一愣，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冯蕊，半晌，才微笑着柔声问道：“为什么？” 冯蕊没说话，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身体微微颤抖着，连牙齿都发出咯咯的响声。 李长江还是很平静，低着头想了下，轻声问道：“是不是这药有问题？”话音刚落，本来在门口收拾东西的保镖立刻走了过来，直接从李长江手中将针剂拿了过去，看了一眼，后退半步，堵住了房门的去路。 陈曦傻眼了，他实在搞不清楚，冯蕊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的紧张可以理解，可为啥事到临头，却又阻止了呢？这妮子是不是酒喝得智力出问题了呀？他默默的想，这分明是自己把自己玩死的节奏嘛！ 正不知所措之际，冯蕊却突然开口了：“是的，这药确实有问题，陈曦之所以没在酒店等着，而是直接跑到了机场，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的，你应该感谢他，否则，现在恐怕就不是这个局面了。” 李长江瞥了眼陈曦，微笑着点了点头：“谢谢你。” 他略微沉吟了下，觉得必须得说句话，尽管这个时候他的话未必能起什么作用。 “董事长，我能说几句吗？”他试探着道。 还没等李长江说话，冯蕊却抢先说道：“你不用说什么，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不需要你做调解人。事实上，你也调解不了。” “可是......”他还想说什么，却被李长江用眼神制止了。 冯蕊深深吸了一口气，指着保镖手中的药盒道：“这里面的药，被我调包了，目前是一种可以引发心脏骤停的毒药，注射后十五分钟即可发作。”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沉默良久，忽然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敢注射吗？” 陈曦被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彻底惊呆了，愣愣的注视着二人，打破脑袋也想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让他更意想不到的事情竟然出现了，简直令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你觉得只有我死了，才能获得原谅的话，那我可以满足你的这个要求。”李长江平静的说道，说完，朝保镖招了下手。 保镖略微迟疑了下，但还是走了过来。 “把药给我。”李长江命令道。 “董事长，你这是......何苦呢？”保镖一听，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将药盒背到了身后，就想生怕被李长江抢走似的。 李长江则叹了口气：“拿来吧。我事先声明下，我死之后，你们谁都不用报警，就按正常死亡处理即可。”说完，见保镖还是没有动，索性站起身，走上前去，硬是从他手中将药盒拿了过来，打开之后，取出一支，熟练的吸入注射器，然后抬头看了眼冯蕊，微笑着道：“小蕊，我这针扎下去，你能原谅爸爸吗？” 第544章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 爸爸？！李长江是冯蕊的爸爸！他被这句话惊得目瞪口呆，不过随即恍然大悟，这几天发生在冯蕊身上的种种奇怪现象瞬间都有了答案，李卫国从咬牙切齿眨眼就变得唯唯诺诺，以及李长江的种种宠溺和纵容，包括冯蕊的有恃无恐.......闹了半天，人家原来是这个身份，怪不得呢！ 看来，冯蕊一直也没跟我说实话，其实，这也并不奇怪，毕竟要杀的人是她的父亲，换成任何一个人，恐怕也没有勇气实话实说。可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让父女之间竟然隔阂如此之深，以至于冯蕊非要置亲生父亲于死地而后快呢？ 带着这些疑问，他抬头望去，却见冯蕊的脸色愈发惨白，浑身不停的颤抖着，整个人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饶是如此，却还是咬着牙，缓缓的说道：“当你亲眼看着我妈被那帮恶棍侮辱致死、还谈笑自若的时候，想过有朝一日会被原谅吗？如果不是警方临检，截获了那条破船，我几乎被你送到泰国，在地下鸡院成为被人凌辱的玩物，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想过被原谅吗？事到如今，居然还恬不知耻的开口要我原谅！你去问我母亲吧，看看她能不能原谅你！”冯蕊越说越激动，片刻之间，便已经声嘶力竭，哭成了个泪人，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李长江一声不吭，只是默默的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注射器，眼睛看着天花板，良久，长叹了一声道：“算了，也许这就是我的命了......欠你的，还你就是。”说完，三下两下将衬衣脱了，拿起那个注射器，便朝自己左臂外侧的皮下扎去。 陈曦见状，赶紧冲上前去，一把扯住了李长江的手腕，而保镖则手疾眼快，伸手直接将注射器抢了下来。 李长江奋力挣扎着，发疯似的要抢回来，却被陈曦和保镖死死摁在沙发上，动弹不得，过了好一阵，才渐渐力竭，瘫软在那里，只是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三个人扭成一团，冯蕊却站着没动，而且渐渐平静了下来，她冷冷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微笑。 “别演戏了，我知道你不会死的，你现在呼风唤雨、手眼通天，怎么可能舍得死呢？只不过在我眼里，你就是一块散发着恶臭的行尸走肉，我今天之所以没走，就是要告诉你，别以为给我别墅游艇，还有那么多昂贵的奢侈品，就可以补偿这么多年的亏欠，就算是把全世界的钱都放在我面前，也换不来我妈的命，除非你像当年对待我妈妈一样，让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否则，只要我活着，就一定要你死！” 李长江低着头，颓然的坐在沙发上，半晌，突然朝陈曦和保镖挥了挥手：“你们俩先出去一下，我和小蕊单独聊一聊。”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挪动地方，李长江见状，苦笑着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只是有些话，不方便让你们听罢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二人似乎也没理由拒绝，保镖想了下，将药盒往口袋里一揣，朝李长江微微点了下头，转身快步往门外走去，陈曦一见，也只好跟了过去，不过走到门口，还是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下，见两个人都没什么变化，这才轻轻叹了口气，开门出去了。 陈曦出来之后，并没有把门关严，而是用脚后跟轻轻顶着，保镖见了，微笑着朝他竖了下大拇指，他则无奈的笑了下。 “这......这到底是咋回事啊？冯总咋会是董事长的女儿呢？”他用极低的声音问道。 保镖没吭声，只是走过来，扶着门把手，侧耳往里听了下，见没什么异常，这才轻声说道：“董事长在商界，是一个有传奇色彩的人物，其实，他和冯总早就父女相认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对外公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那种暧昧关系呢，除了我之外，你算是第二个知道的。” 他心中暗道，估计李卫国也知道，这位老哥没准还暗自庆幸，幸亏没对冯蕊采取什么行动，否则，辛辛苦苦争取来的一切，估计眨眼之间就被李长江拿走了，到死也未必能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可既然都父女相认了，咋还闹成现在的样儿呢？”他不解的问，保镖看了他一眼，并没回答，仍旧全神贯注的倾听着房间里声音。他也感觉这个问题有点无聊，而且，作为李长江最信任的贴身保镖，即便知道，也绝对不会轻易告诉他什么的，于是便苦笑了下，将身位让给了保镖，自己则闪在了一旁。 两个人在门外站了一会，房间里始终静悄悄的，依稀能听到李长江好像在说什么，眨眼二十分钟过去了，好像还听见冯蕊在轻轻的抽泣，于是提着的心，渐渐都放了下了，陈曦看了保镖一眼，掏出烟来递过去一根，保镖并没有接，只是指了下墙上无烟酒店的铭牌。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正想将叼在嘴上的香烟收起来，却忽然听见房间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不由得大吃一惊，香烟也直接掉在了地上，二人没有犹豫，直接推门便冲了进去。 李长江还是坐在沙发上，冯蕊则坐在他的对面，双手掩面，痛哭失声。 陈曦扫了一眼，发现茶几上豁然放着一个注射器和小药瓶，不由得大惊失色，耳边猛然想起冯蕊那充满自信的话：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的......不由得愣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胰岛素注射器是一种专用的笔式注射器，对普通人而言，价格比较昂贵，一只注射器会用很长时间，甚至连针头都是消毒后反复使用，而对李长江来说，钱当然不是问题，为了避免出现交叉感染之类的情况，200多块钱的注射笔，除非极特殊情况，否则一般用过就直接丢掉了，所以，他身边经常携带多只，保镖虽然将药盒拿走了，可却没料到，冯蕊身上居然还有那种毒药。 情急之下，保镖连连跺脚，拿出手机正要拨打120急救中心，却听李长江平静的说道：“阿辉，不用拨了，趁着毒性还没发作，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你做。” 第545章 我选择离开 保镖愣愣的看着李长江，半晌，突然转身对冯蕊道：“冯小姐啊，你做得这叫啥事呀！天底下哪有女儿逼着爸爸死的呀？当年的事我虽然不知情，但我跟随董事长这么久，相信他一定是有苦衷的，自古弑父弑君，都是大逆不道之事，是要遭天谴的！”他明显很激动，声音也越说越高，最后几乎是在吼了。 “阿辉！你闭嘴！”李长江制止道。 阿辉则长叹一声，转过身来的时候，眼泪已经夺眶而出，看得出，他与李长江之间感情很深。 “别磨蹭了，我时间不多，有些话必须写下来，我死之后，就由你全权代为处置了。”李长江显得很从容，语气平静的继续吩咐道：“马上给我连线欧阳律师，我有话要和他说。” “董事长，还是赶紧挂120吧。”陈曦插了一句，说完，也不待李长江答应，便直接拨通了120急救中心的电话，刚说了一句喂，却突然听冯蕊在身后说道：“不用挂了！” 他也没回头，还是继续说道：“我这里有一个中毒的人，在凯宾斯基酒店.......” 话刚说了一半，便被冯蕊高声打断了：“我说过不用挂了，他根本就没中毒，注射的就是一只普通胰岛素而已。” 此言一出，包括李长江在内，大家都傻眼了，陈曦呆呆的看着冯蕊，一时也难分真假，只是任由电话里120的接线员还喂喂的呼叫着。 冯蕊缓缓的伸出左手，众人这才看清楚，她手里竟然还握着一个药瓶，李长江见状，正欲发问，冯蕊却惨然一笑道：“我恨你入骨，但在最后一刻，还是无法下这个决心，这才是那种可以诱发心脏骤停的毒剂，而你刚注射的，就是胰岛素。” “小蕊......你这算是原谅爸爸了吗？”李长江本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都打算安排后事了，可听冯蕊这么一说，不由得大喜过望，连忙有些激动的问了句。 “不，但这并不代表我原谅你，只怪我没有你那般铁石心肠而已。”冯蕊缓缓的说道。 李长江则苦笑着道：“难道你是故意折磨我，想让我再死一次？” “你错了，我没那么恶毒，死与不死，都是你的权力，我不是法官，没资格决定你的生死，虽然我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但在你扎那一针的时候，还是决定放弃了，现在，你已经在我面前死过一次了，恩怨就算两清了，有朝一日，我在天堂再见到母亲，也算有了交待。”冯蕊说这番话的时候，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说完之后，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翻出一块移动硬盘放在茶几上，继续说道：“这里是我从电脑中拷贝下来的重要文件，你应该知道都是什么，如果我把这些东西交上去，就算有人发现你被杀了，估计也没人敢深究，因为在有些人眼中，死人才是最安全可靠的。现在，这些都没用了，我也该离开了......” “小蕊......别离开爸爸，好吗？”李长江轻轻喊了一声，随即眼泪如开了闸的洪水般涌出，在他那张疙疙瘩瘩的脸上纵横流淌，一扫刚才的从容淡定，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冯蕊擦了把脸上的泪水，却将目光转向了陈曦，柔声说道：“这就是我自己的方式，我赢了，但你也没输，或许，这是你最想要的两全其美的结局吧。”说完，淡淡一笑，转身缓步朝门口走去。陈曦则连忙紧走几步，直接挡住了去路，却被冯蕊轻轻推开了。 “你说过，在全中国的任何一个城市，我都会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所以，我选择离开，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开始新生活吧，否则，我会永远沉浸在仇恨之中、无法自拔。”冯蕊低声说道：“谢谢你，这段时间，你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没有你，我根本就挺不下来。” 他叹了口气，略微思忖了片刻道：“既然问题已经解决了，那就没必要一定要逃避了，留下来吧，将来我还指望你继续做甲方代表呢。” 冯蕊苦笑了下，没有吱声，而是绕过他，缓缓的朝房门走去，他犹豫着伸了下手，却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也许冯蕊是对的，尽管他不确切的知道这父女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冯蕊的叙述中，也能略微感受其惨烈程度。离开，虽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也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时间可以抹平一切痛苦和创伤，第一个二十年不够，那就再用一个二十年吧。 冯蕊走了，走得悄无声息。就如同她在机场说过的那句话，人生就如同这烟，瞬间就飘散的无影无踪，只会在唇齿之间，留下些许味道而已。 李长江已经平静下来了，冯蕊刚刚离开，他便将阿辉叫过来，低声耳语了几句，阿辉则不住的点头，然后抓起衣服，快步也出了房间。 他则继续坐在那里，半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朝陈曦微微一笑：“抱歉，今天的事情，让你见笑了。” 他则连忙说道：“其实，该说抱歉的是我，我早就知道了冯蕊......可是却一直犹豫着，没有提醒您，结果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实在是罪过......”话还没等说完，随即被李长江打断了：“这些恩恩怨怨已经几十年了，与你无关，更谈不上什么罪过，如果你愿意听的话，以后有机会，我可以详细讲给你，不过今日之事，实在是应该我感谢你才对。”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下又道：“约你来，本是想谈工作上的事，不过此刻我心神已乱，也谈不了什么了，还是等我平静一些，从深圳回来之后，咱们在详谈吧。” 说实话，陈曦此刻巴不得马上离开，听李长江这么说，赶紧起身告辞，李长江也没挽留，只是颓然的坐在沙发上，朝他点了下头。 出了房间，他坐电梯下到了一楼，四下望去，早已没了冯蕊的身影，不知道为啥，忽然有给她挂个电话的冲动，可在拨出那一瞬间，还是放弃了。他出了酒店，缓步走到自己的车前，刚刚按开车门，便听自己的手机哇哇的响了，心里一惊，拿出来一瞧，原来是顾晓妍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你那边怎么样了？”顾晓妍的语气有些急促。 他隐隐的感觉一丝不祥，连忙说道：“谈完了，正准备往回走呢。” “你直接来第一医院急诊中心吧，我姥爷病了。”顾晓妍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他不禁苦笑，心中暗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这老头下午的时候还神气活现、牛逼哄哄，看来，还是经不起这份打击啊，他病不病的倒也无所谓，关键现在全家就剩下顾晓妍一个人了呀，这么重的担子，都压在她一个人的肩膀上，别说是个女人，就是个老爷们也受不了啊！这样想着，赶紧开门上车，还没发动，却发现一辆红色的法拉利疾驶而来，就在不远处停下。 他猛然感觉这台车有点面熟，不禁微微一愣，于是定睛望去，只见车门一开，方远途从车里钻了出来，他穿着一件深褐色的皮衣，腋下夹着个手包，嘴里仍旧叼着跟粗大的雪茄，先警觉的往四下看了看，然后低着头，快步往酒店里走去。 第546章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狗日的老东西，取保候审期间，居然还敢这么招摇！他恨恨的想道，而且，看上去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又搞什么名堂，有心下车跟过去看个究竟，可一想到顾晓妍那焦急的语气，只好在心里问候了一遍方远途的母亲，然后驾车急匆匆的朝市第一人民医院方向而去。 急诊中心就诊的患者并不算很多，他扫了一眼，发现有几个医生正围在一张诊疗床前低声商量着什么，于是走过去一瞧，床上躺着的正是晓妍的姥爷。 田老爷子直挺挺的躺着，鼻子上插着氧气管，双目紧闭，呼吸急促，脸色也很苍白，显然病得不轻。 晓妍哪去了？他四下看了看，却不见人影，正纳闷之际，却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只见顾晓妍手里掐着一大摞单据，几乎是一路小跑的走了过来。 “什么情况？”他连忙迎上前去问道。 顾晓妍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也顾不上回答他的问题，直接走上前去，对几个医生说道：“钱交完了。还有，这些是验血和尿的报告单。” 医生接过去看了眼，说了句跟我来，便转身急匆匆而去，顾晓妍则对他说道：“愣着干嘛，快过来帮忙啊。” 他这才反应了过来，走上前去，两个人合力推着诊疗床，跟在医生身后，直奔ct室而去。 田老爷子的神志还算清楚，应该是听到了外孙女说话，无力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发现推床的人是他，脸上随即掠过一丝难以名状的表情，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喉咙里呼噜了几声，却没说出来，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又将眼睛闭上了。 二人将诊疗床推到ct室，陈曦又帮着把老爷子搀下来，待一切弄利索，把他也忙了一身汗，退到ct室外，待那扇厚重的防辐射门关上了，他这才问顾晓妍道：“老爷子这是咋的了？” 顾晓妍则轻轻叹了口气，这才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原来，下午她陪着姥爷去了超市，最开始的时候还有点紧张，可呆了一会就发现，员工一瞧老爷子来了，就好像有了主心骨似的，而姥爷也很享受这种感觉，与众人谈笑风生，丝毫没显现出什么着急上火的样，无时无刻不在传递着一个信息，那就是不论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我老人家出面，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当然，光传递信心是不够的，田老爷子简单安抚了众人几句，便在蓝经理的陪同下，一头扎进了财务室，顾晓妍陪了一会，感觉姥爷的状态没什么问题，远不像她想象的那般脆弱，暗暗赞叹之余，自然惦记自己的工作，于是和蓝经理打了个招呼，便悄悄离开了。在公司忙了一下午，下班之后，她又赶回了超市，推开总经理办公室门一瞧，坐了满满一屋子人，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就是那些供货商，只不过气氛和逼宫那天完全不同，众人都有说有笑，比较放松。 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些人都是老爷子请来的，经过协商，已经初步达成协议，从明天开始，分批进行偿还，尽管钱不能一步到位，但田老爷子的威望和信用明摆着，大家心里都有了底，纷纷表示可以理解，并且愿意与时代超市共同度过这个难关。 眼看着一场危机就被姥爷化解了，顾晓妍钦佩老人家之余，自然是很高兴，等到开过了会，祖孙俩这才一起回了家。 东北人有句俗话，叫做倒驴不倒架！田老爷子就是这样的人，别看遭此巨大变故，儿子几乎将家底都败光了，但仍旧腰板笔直，走路带风，颇有几分大将风范。 顾晓妍自然是各种恭维外加撒娇卖萌，为的就是讨老人家欢心，借以分散他的注意力。晚饭吃得还算平静，席间顾晓妍将陈曦把房子卖掉，替舅舅偿还高利贷的事也说了，老爷子听罢，沉吟良久，并没说什么，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吃罢了晚饭，田老爷子便开始打电话，想将手中的二十几套出租车营运手续一次性转让出去，可连着找了几家出租公司的负责人，得到的答复都不尽人意。 平阳的网约车发展异常迅速，对出租车市场的冲击很大，营运手续虽然还号称价值三十余万，但完全处于有价无市的状态，不论是个人还是公司，收购的意愿都不强烈，真正要成交的话，价格估计也就在二十万上下，而且，还不可能一下都卖掉。 道理明摆着，二十万块钱，还不如直接买台家用轿车做滴滴，收入跟出租车差不多，自用还方便，谁还会花那么多钱，买一套营运手续压在手里呀。 一通电话打完，田老爷子的脸色微微有些变了，不论顾晓妍再说什么，都是双眉紧锁，面沉似水。后来，见宝贝外孙女有点着急了，这才强撑着露了点笑容，反过来还安慰她别上火，说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没有闯不过去的火焰山。 然而，她没想到，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悄无声息的飘落了下来。 就在顾晓妍准备回家的时候，田老爷子突然接到了罗远山的一个电话，罗秘书长显然并不知道时代超市出了这么大的变故，略微寒暄几句，说出了一个令顾晓妍都大感意外的事情。 原来，时代租用的原区文化宫即将面临拆迁，那块土地被一家知名的房地产公司拍下了，在原址要进行商业开发，虽然还没具体落实，但以这家公司的执行力，估计也用不了多久了。罗远山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时间便将电话打了过来。 当年，就是在罗远山的运作下，田家才白捡了这么个大便宜，以白菜价一租就是十五年，但拆迁是政府行为，属不可抗力因素，合同上也有明文约定，只能无条件挪地方！ 虽说不至于明天就动迁，但偌大的超市要搬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况且，此时的商业路段，早就是寸土寸金，真要再想租个同等规模的店面，年租金至少在百万左右！ 田老爷子是个要面子的人，并没在电话里把儿子败家的事告诉罗远山，况且，这件事和动迁也扯不上关系，即便儿子将超市经营得红红火火，该搬也得搬！ 挂断了电话，顾晓妍突然发现，姥爷脸上的皱纹，好像瞬间便深了许多,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她一时也没了主意，只能在一旁说些无关痛痒的宽心话。 半晌，田老爷子长叹一声，苦笑着缓缓站起了身，顾晓妍见状，正打算安顿老人家回卧室休息，不料老爷子却身子一歪，一头栽倒了。 第547章 这事儿闹的. . . .… “别看表面硬朗，可毕竟是七十七岁的老人了，辛辛苦苦一辈子积攒下的家业，半年就被败得精光，说不上火谁信啊，只不过他不愿意被外人看笑话，一直硬撑着而已！其实，姥爷晚饭的时候就无意间流露过，他说，要是再年轻二十岁，就算什么都没有了，他也不怕，大不了重头再来，可如今是迟暮之年，真是雄心不在了。”顾晓妍叹了口气道：“还有，我算是服了我舅和舅妈了，一个能败家，一个不扛事，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告诉姥爷，结果可好，舅妈还是把老爷子给惊动了，这俩人，真是无语了......” 说到家事，陈曦自然不便随便发表议论，只是淡淡笑了下，正在此时，ct室的门缓缓打开了，二人一见，赶紧走了进去。 由于是急诊，片子出得很快，医生看了ct片子和化验结果后告之，目前老人的身体并无大碍，之所以突然晕倒，应该是情绪激动导致血压急剧升高所致，也就是老百姓俗话所说的急火攻心，只需静养几日，注意调整心情即可痊愈。 顾晓妍听罢，这才松了一口气，医生又给开了点滴，叮嘱今天晚上暂时留院观察，如果没有其他症状，明天便可回家休息。 口服了降压药并挂完了点滴，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如果按顾晓妍的意见，今天晚上就在医院观察一宿，如果没什么事，明天再回家不迟，可田老爷子却执意不肯，她也不敢太拗着，而且，见老人家的状态确实不错，于是也就答应了。 三个人回了家，安顿姥爷回房间休息，一切忙活完之后，顾晓妍已经精疲力尽，往沙发上一靠，一步也不想挪动了。 老人家病了，家里只有一个做饭和打扫卫生的阿姨，顾晓妍自然不放心，于是便决定今天晚上不走了，陈曦倒也没啥意见，略微想了下，先是给顾晓妍倒了杯水，然后便急匆匆跑下了楼，将后备箱里那些东西全都搬了上来，顾晓妍一开始还没怎么在意，可一看见他拿上来这么多东西，也不由得傻眼了。 走过来一瞧，不禁扑哧下笑出了声：“你个傻瓜，弄这么多肉，谁吃得下去啊，还有，人生鹿茸什么的，都是活血大补的药材，怀孕是不能随便吃的，你懂不懂啊？” 他则挠着头憨笑道：“瞧你说的，长了三十多岁，我还没怀过孕呢，哪有你这么经验丰富啊，我以为，只要是好东西就行呢。” 顾晓妍伸手戳了他一指头：“贫嘴！什么经验丰富，这都是常识，还买这么多狍子肉，俗话说傻狍子傻狍子的，吃多了，孩子能聪明得了吗？” 他听罢，隐隐的也感觉有些道理，于是便笑着道：“没事，你要是不吃的话，这些狍子肉就给我吃，反正我也傻到家了，不差再傻点。” 顾晓妍吃吃的笑了，可笑了几声，忽然收住了笑容，手按着小腹，眉头紧蹙，低声说道：“不知道怎么了，晚上在医院，我就感觉小肚子有点丝丝拉拉的疼，腰也特别酸，这会疼得更厉害了。” 陈曦顿时紧张起来，急头白脸的道：“那在医院你咋不说呢？也好找医生看看呀。”顾晓妍却白了他一眼道：“你嚷嚷什么，多大点事，我心里有数的。” “你有个屁数啊，就跟你怀过多少次孕似的，不行，赶紧去医院瞧瞧，是不是累着了，动了胎气啊。”说着，起身拉着顾晓妍便要走，却被甩开了。 “你知道啥叫胎气啊?”顾晓妍笑着道：“没事的，放心吧，这个小家伙，跟你一样属狗皮膏药的，粘上了想揭都揭不下来。”说完，指了指地上一大堆东西接着道：“赶紧都收拾了，然后把你和李长江怎么谈的汇报下，本主任都困了，说完好赶紧睡觉。” 他只好按照顾晓妍的吩咐做，将东西归置好，然后又把有关乌兹别克斯坦输气管道的事大致说了下，当然，他并没提那段父女恩怨，只是说李长江有糖尿病，旅途劳顿，身体欠安，明天还要飞回深圳，所以有很多具体问题也没来得及细谈，只是相约从深圳回来之后再洽谈。 顾晓妍边听边点头，由于兴奋，刚刚的疲态一扫而光，在心里大致估算了下，笑着道：“这将近五百公里的管道工程，造价至少要10个亿，真要是全交给安川分公司，再加上二环路改造和安川市内的管网建设，我看除了在云南的项目部，剩下这俩个项目部都划给你，人手也不够用，看来，还得继续招兵买马啊。好家伙，照这个发展势头，再过几年，我这个项管办真的管理不了你啊。” “那是不可能的，我永远服从你的领导。”他嘿嘿的笑着，凑过去在顾晓妍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行了，别说这些了，你现在应该马上睡觉，有天大的事，也明天再说。” 顾晓妍也确实累了，简单洗漱了下，便回了房间，两个人躺在床上，她将陈曦的胳膊拽过来，枕在上面，撒娇的道：“不许拿走，我就要这么睡。” 陈曦则趁势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吻着额头和鼻尖，柔声说道：“晓妍，既然有宝宝了，那咱们就结婚吧！” 顾晓妍轻轻嗯了一声，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喃喃的道：“不结婚咋办，你个瘪犊子把房子都卖了，我总不能真让你流落街头啊......权当是收留一条流浪狗吧。” 他还真听话，张嘴便咬住了顾晓妍的鼻子，顾晓妍既痛又痒，不由得咯咯笑出了声，伸手在他肩膀上擂了一拳。他则轻抚着顾晓妍光滑的后背，坏笑着动了下...... “干什么！”顾晓妍立刻推开了他：“这会儿你就不怕动了胎气了呀？” 一听此言，他不禁有点扫兴，抓耳挠腮了半天，贱兮兮的笑着道：“我轻一点，应该不会的。” 顾晓妍却干脆转了过去，将背后对着他，笑着道：“轻一点也不行，赶紧睡觉。”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瞪着两只眼睛，勉强抑制住了心头的欲火，嘟囔道：“这事闹的,要是怀胎十月，都不能......还不把我憋出病来啊。” 顾晓妍哼了一声：“放心吧，保证憋不坏，别胡思乱想了，我累了，赶紧睡觉吧。”说完，便不在吱声了。 他却没有一点睡意，不知道为啥，方远途鬼鬼祟祟的样子忽然浮现在脑海中，转眼一个多月了，余振海案没有任何消息，安川警方也没再找过他，方远途取保候审了，李晓飞呢？该不会也逍遥法外了吧？ 想起这些，心里不由得烦躁起来，于是略微沉吟了下，低声说道：“晓妍，我今天在凯宾斯基酒店遇到方远途了。”说完之后，却没有回音，他轻轻推了下，却发现顾晓妍已经睡着了。 唉！这么多事搅合在一起，也真够她受的了，他想。 第548章 我正好要找你呢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发现顾晓妍并不在身边，侧耳听了下，隐隐的感觉房间外有说话的声音，再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多了，于是赶紧一跃而起，三下两下穿好衣服，推门一看，顾晓妍正挽着老爷子胳膊，站在楼下客厅的阳台上，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见他出来了，顾晓妍微笑着点了下头，他则快步下了楼，穿过客厅，几步走到二人身边，低声问田老爷子道：“您好点了吗？” 田老爷子听罢，朝他微微一笑，轻轻甩开顾晓妍的手，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然后示意他坐到对面。 “小陈啊，晓妍把你卖房子的事说了，我非常感激，没有你的仗义出手，建州可能还要吃些苦头......”说到这里，他低着头沉吟了片刻，最后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但是这笔钱，肯定是不会让你出的，所以......”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顾晓妍打断了：“姥爷，这事你就不用管了，陈曦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我，您说得对，这笔钱确实不该由他出，但是咱们现在不是暂时资金周转有点紧张嘛，所以，他的钱不着急，等以后慢慢再说。” 不料田老爷子却淡淡一笑，神态自若的道：“资金的问题其实并不大？这点钱，还难不倒我。”说完，从睡衣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到故晓妍手中：“我今天就不出面了，这张卡里有四百多万，你都提出来，我和蓝经理都商量好了，他手里有个还款明细，你按照明细把钱付给供货商，然后将所有人的收据都拿回来，由我统一保管，剩下的钱，你就都给小陈吧，只多不少，多出来的部分，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顾晓妍略微愣了下，看了姥爷一眼，似乎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只是轻轻皱了下眉头，陈曦则笑了，心中暗想，看来，这老头是真牛啊，都到了这个份儿上，还在我面前硬撑着，真是搞不清楚，是有钱人都这么爱面子，还是咱们爷俩犯冲啊，横竖就是瞧我不顺眼？ 见两个年轻人都不吭声，田老爷子则挥了挥手道：“好了，就这么定了，咱们先吃饭，吃完了饭，你们该上班就上班，不用在家陪着我，我还没到离不开人的地步。” 保姆早就把早餐做好了，陈曦只是喝了一碗粥，顾晓妍好像没什么胃口，喝了几口牛奶，便推说吃饱了。从田家出来，在去往单位的路上，陈曦一边开车一边嘟囔道：“我怎么觉得，你姥爷还是不怎么接纳我呢？” 顾晓妍低着头想了下，淡淡一笑道：“你娶的是我，又不是我姥爷，他是否接纳你并不重要。” “可你们终究是一家人啊......”他道，话还没等说完，却被顾晓妍打断了：“他只是我姥爷，我姓顾，他老人家姓田，从严格意义上讲，并不是一家人，况且，我家的户口本上，就我一个人哦，户主叫顾晓妍。” 他听罢挠了挠头，苦笑着道：“那以后......你是户主，还我是户主啊？” “当然是我，你是投奔我来的。”顾晓妍撇了下嘴道：“先不说这些没用的了，一会到了公司，你先去跟刘总汇报下，这么大的项目，只有他掌握情况了，才能统筹安排，提早做准备。” 他嗯了一声，猛然想起昨天晚上说了半截的话，于是又道：“对了，我昨天在酒店碰到方远途了，还是那副得瑟的样子，要不是你姥爷病了，我真想下去抽他一顿。” 顾晓妍听罢则笑了下：“我早就见过他了，前段时间，他还去探视过胡总呢！今天上午，可能还会去公司呢。” “啥？这家伙也太嚣张了吧？闲着没事，来我们公司干嘛？”陈曦不忿的道。 顾晓妍则微微一笑：“按照法律规定，取保候审阶段，只要不离开居住地城市，保证随传随到，不从事影响案件审理的活动即可，他去探视下胡总，并不算违规，至于来公司，是要谈分公司投资款的事，当初胡总和他已经达成过协议，增加投资额度，现在他的账户被冻结了，所以入股资金迟迟不能到位，估计这才来，就是要谈这件事的。” 陈曦哼了一声：“他妈的，真是小人当道，我要是说了算，就该拒绝他的投资，不要他的脏钱。” 顾晓妍听罢，却正色说道：“你说错了，首先，人民币是我国的法定货币，不能因为是从方远途口袋里掏出来的，就被说成是脏钱，换句话说，他没有资格玷污人民币，其次，他的收入，也并不都是非法所得，我们也无法甄别，最后，其实也是最现实的，今年公司的资金非常紧张，所以，这笔钱真要到账的话，估计也要被公司占用一部分。你是不当家不知财米贵啊，包括我自己也是一样，以前总是把问题想得过于简单，没用全局观，现在回头想想，其实胡总真是不简单，其实，别看我们号称大型国企，其实却是个非常尴尬的处境，既没有中建集团、中交集团那样的技术实力和规模，又没有石油和电力这样的垄断地位，还比不了民营企业的灵活性，上不去下不来，高不成低不就，要是没有他，没准早就被市场淘汰了。用他老人家的话所，法无禁止皆可为，只要不违法乱纪，怎么干都是对的，所以啊，你就别那么矫情了，方远途的钱也是钱，他想投资，干嘛不要？” 他无语，只好默默的叹了口气。 车到了公司，两个人并肩进了办公楼，随即引来众多惊诧和关注的目光，别看陈曦平时大大咧咧的，其实脸小面子矮，被众人这么一看，脸都微微有些红了，顾晓妍倒是落落大方，不仅没表现出丝毫的紧张和羞涩，反而微笑着和同事们打着招呼，并不掩饰与陈曦之间的亲密关系。 由于正是上班时间，电梯里同事很多，他站在人群中，默默的承受着众人投来的目光，实在是有点窘迫不堪的感觉，低着头，在心里暗暗埋怨自己，真是个熊蛋包，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啊! 顾晓妍先到了，临走之前低声对她说道：“你和刘总谈完之后，就来我这里吧。”说完，这才款款走了出去，他木然的点了下头，电梯门刚一关上，原来物资部的一个老科长忽然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开玩笑的道：“这年头，好白菜都让猪拱了啊！” 其实，两个人的关系不错，他也知道并无恶意，不过话音刚落，轿厢里的人都哄堂大笑起来，有个和他熟悉的年轻人还凑热闹似的问道：“陈哥，你给介绍下拱白菜的经验呗，我喜欢财务中心的白燕很久了，可他妈的拱了好几次，根本也拱不下来啊！” 此言一出，大家笑得更欢了，正热闹之际，电梯门一开，刘汉英出现在门口，众人一见领导，立刻都肃穆而立，谁也不吭声了，刘汉英被刚刚大家的笑声给闹糊涂了，愣愣的扫视了一圈，正要迈步往里进，却一眼看到了陈曦，于是便笑着道：“你小子咋跑回来了，我正好还要找你呢！” 第549章 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跟着刘汉英进了办公室，二人落座，刘汉英斜了他一眼道：“你不在安川好好主持工作，没事总往回跑什么？”他则嘿嘿一笑，先是掏出烟，恭恭敬敬的递上一根，然后又殷勤的给点上，这才颇为得意的道：“报告领导，我这次回来可赚大了，昨天谈了个项目的意向，这不，今天一早就来跟您汇报了。” 刘汉英看了眼手表：“那就快点说，我还能给你十五分钟的时间，一会我还要去财务中心开个会。” 他则微微一笑：“是这样的，大洋集团在乌兹别克斯坦买下了个油气田的经营权，预计三年后往国内输入进口天然气，拟建一条五百余公里的输气管道，与中石油的主管道相连，这个项目基本确定由我们安川分公司承建。” 此言一出，刘汉英明显一愣，盯着的看了一会儿，笑着道：“你小子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他则赶紧说道：“刘总，这事能开玩笑吗？千真万确啊！” 刘汉英听罢，略微思忖了片刻，抄起桌子上电话机便打个了办公室的王主任，让他代替自己去财务中心开会，然后又给总工程师许俊雄挂了个电话，待许俊雄来了，这才急切的说道：“快点，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再从头到尾，详详细细的给我和许总介绍下。” 他当然不敢怠慢，便将与李长江谈话的全部内容，一字不落的重复了一遍，讲完之后，两位老总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是既惊讶又兴奋，外加着一点不敢相信。 “李长江现在还在平阳吗？”刘汉英把身子往前探了下道：“如果在的话，今天晚上就把他请出来，咱们可深入接触一下。” “他今天回深圳了，不过很快就会回来。”陈曦说道。 刘汉英低着头想了下：“不成，这事必须要主动，以免节外生枝，你千万别掉以轻心啊，这样吧，你暂时先别回安川了，就在这里给我守着，只要他飞回平阳，务必把一切落到实处，光有个意向不行，这么大个项目，一旦拿下，三年之内，华阳集团就靠你撑着了。”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许俊雄也插了一句：“刘总说得对，没揣进腰包的，就不能算是自己的钱，啥时候合同签下来才算大功告成啊，可别想当年省城快速干线的大成站立交桥似的，从立项开始，我们就积极跟进，可到最后签合同的时候，却被北方建设集团横插了一杠子，结果一年多的心血全都白费了。” 当年的那个项目，确如许俊雄所说，华阳集团的前期投入很多，由于省城的建委主任和胡介民是同学，而且，当时已经和主要竞争对手市政二公司达成了默契，所以大家都认为是手拿把掐的事情，结果等到一开标，中标的却是省城的北方建设集团，这让胡介民大为光火，当场拂袖而去，从此和那个老同学割袍断义，并且与北方建设集团结下了梁子，经常在公开场合评价该公司为流氓加臭无赖型的企业。 “放心吧，二位领导，李长江这事，跟当年完全不一样，当年北方建设集团给的回扣比咱们高一倍甚至几倍，当然就能把工程抢走，可这对李长江没用，他是完全从自己的利益出发啊，安川分公司有他的股份，自己投资的项目，当然给自己的建设队伍啊，安川分公司挣了钱，他还要分红利呢。”他却有点不以为然。 刘汉英却一本正经的道：“你千万别把事情想得这么简单，李长江是要从自己的利益出发，但是他的生意很大，也许把这个项目给出去，可以换到更大的利益，那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舍弃安川分公司的，所以，就像老许说得那样，只有把合同签下来，才是最后的胜利，这样吧，这段时间，我和老许权力配合你，如果需要我们俩出面，保证随叫随到。” 话刚说到这里，办公室门突然被轻轻敲了几下，还没等刘汉英说请进，杨之谦便推门走了进来，由于许俊雄正好坐在了陈曦的对面，挡住了杨之谦的视线，再加上他也没注意看，所以，并没发现陈曦也在屋里，进来之后便笑着道：“刘总，四海石材的方总经理来了，要我说啊，方老板是真够意思，陈曦把他折腾成这样，可人家还不计前嫌.......”话刚说到这里，却忽然发现陈曦正坐在沙发上，一时竟然呆住了。 由于事发突然，跟在他身后的方远途压根就没意识到什么，还笑容满面的接着道：“那都是误会，没事的，陈老弟也是性情中人，日后见面，没准就相逢一笑泯恩仇了。”说完，这才一眼看见了陈曦，剩下的话直接被他咽了回去，噎得一个劲儿翻白眼。 这种尴尬的气氛持续了大概五秒钟，方远途终归要比杨之谦老练一些，往前上了一步，讪笑着道：“原来陈老弟也在啊......” 陈曦没吭声，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方远途眼珠微微转了下，随即说道：“哦......你们在开会是吧，要不，我改天再来。”说完，转身欲走，却被陈曦喊住了。 “方老板留步。”他站起身，瞥了眼杨之谦，慢条斯理的说道：“我是跟领导汇报工作的，现在也汇报完了，你们谈吧，我走就是了。” “这个......要不，还是改天吧。”方远途窘迫异常，支支吾吾的说道。 刘汉英当然知道这位方总经理是李百川的表弟，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不好弄得太尴尬，见状连忙站了起来，笑着说道：“是啊，方总，小陈已经谈完了，你就别走了，今天咱们就把投资入股的事定下来。” 方远途听罢，这才迟疑的转回身，也不看陈曦，低着头走到沙发处，许俊雄一见，连忙站起来打了个圆场，让方远途坐在自己位置上，然后轻轻拉了陈曦一把，将他拽出了办公室。 到了走廊里，许俊雄这才微笑着说道：“你啊，还是年轻气盛啊，俗话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方远途这样的龌蹉鼠辈，最好的办法是敬而远之，胡总在位的时候，也从来是把他奉若上宾啊，但你以为老胡不讨厌他吗？” 陈曦还是有点不忿，扭头看了眼办公室的大门，恨恨的骂了一句脏话。 “我真想抽他几个耳光，就这种人渣，法律难道就奈何不了他？”他恨恨的道。 许俊雄则淡淡一笑：“陈毅元帅说过，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全部都报！看来，你的性子还得好好磨一磨啊。”说完，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转身飘然而去了。 第550章 有点事要跟您汇报下 望着许俊雄的背影，他无奈的一笑，转身朝电梯方向走去，还没等走到，却见顾晓妍和孙洪彬迎面走了过来，不由得一愣。 “陈总啥时候回来的啊？”还没等顾晓妍说话，孙洪彬热情的问了一句：“要是有时间的话，一会去我哪儿坐坐呗，有点事跟你聊聊。” 他连忙答应，眼睛却还是盯着顾晓妍，孙洪彬见状，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下头便先走了。见孙洪彬走远了，顾晓妍这才低声问道：“和刘总汇报完了?” 他嗯了一声，顾晓妍则淡淡一笑：“方远途来了，刘总找我和洪彬上来研究点事，你要是没地方呆，就去我办公室吧。”说完，将钥匙塞进他的手里，抿嘴一笑，便快步奔刘汉英的房间而去了。 他妈的！如今真是笑贫不笑娼的年代，一个取保候审的人渣，就因为手里有几个糙钱，居然走到哪里都是座上宾，投资入股安川分公司？我要是说了算，方远途就是拿出一个亿来，我也照样把这个老王八蛋扫地出门。 还有晓妍，当初差点被这家伙占了大便宜，现在居然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还能坐下来面对面的研究事儿，真是有点想不通了，是我太幼稚太简单，还是大家都太成熟太世故了呢？ 越想越不痛快，也没去顾晓妍的办公室，坐电梯下了楼，本来是想到车里独自坐一会儿，不料在电梯里遇到了两个以前的同事，不容分说，硬是把他拽回了物资部。 物资部的几个领导今天没在家，众人一见当下全公司最红的陈总回娘家了，顿时便炸了营，纷纷围拢上来，有让请客的，有求关照的，还有几个比较贫的，直接拿来个本子求签名，搞得他哭笑不得，不过这么一闹，刚刚那一丝不悦倒是被冲淡了许多。 东一句西一句的扯起来没完，一晃到了午饭时间，正打算去食堂，手机忽然响了，拿出来一看，原来是李长江的电话号码，当然不敢怠慢，和大家打了个招呼，便躲到一旁接了起来。 本来以为这个时候，李长江肯定是在机场，不料电话一接通才知道人家根本没走，不由得有些意外。 “临时有点变动，我暂时不回深圳了。”李长江平静的道：“这样一来，时间就很宽裕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晚上出来聊一聊啊？” 他连忙说道：“好啊，那您什么时候方便？” “这样吧，晚上六点，你来酒店，我们在下面的酒吧里坐一坐。” 他点头答应，放下电话，看了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而顾晓妍一直没有消息，说明那个会还在继续。啥事啊，至于连中午饭都不吃？他想，干脆去看一看，正好把李长江相约的事汇报下，刘总不是说了吗，要随时随地配合嘛！ 刘汉英办公室的对面是秘书的房间，一般情况下，房门总是开着的，秘书会随时留意，是否有闲杂人等在领导办公室门外逗留，凡是没有预约的人员，秘书会一律挡驾，除非是几个领导班子的成员，其他人即便有再急的事情，至少也还是需要通禀一声的。不过，此刻正是午饭时间，值班秘书也去楼下食堂吃饭去了，所以，当他走到办公室门前的时候，并没有人阻拦。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正要伸手敲门，忽听里面传来顾晓妍的说话声。 “第一，方远途现在的做法，完全是无理取闹，投资比例不可能随意更改，这不符合相关的规定，而且也存在一定的隐患，我坚决反对，第二，有关安川分公司的体制问题，胡总当初的设想是组建一个独立核算、自负盈亏的二级单位，不论是用人标准还是分配原则，都要彻底打破现状，按他的构想，安川分公司应该是体制改革的一个试点，取得经验后，在集团内部推广，从根本上改变公司体制僵化，人浮于事的现状。当然，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设想，最后能否实现还是个未知数；现在突然提出要划归公司统一管理，这个和陈曦怎么解释？公司的政策总不能朝令夕改，没个准数吧？而且，划归公司了，分公司的人员编制怎么算？据我所知，市发改委对我们的人员编制审批很严的，一下子增加了这么多人，如何解决？难道都算成是临时工吗......” 杨之谦突然打断了顾晓妍的话：“我插一句，晓妍，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公司年内就要划归省管了，所以，人员编制这一块，我想不成问题，你爸爸是省发改委的主任啊，到时候还不是他老人家一句话的事呀！” “咱们现在开会研究工作，你提我爸干什么啊？”顾晓妍的声音明显提高了许多：“再说，他当什么主任，和我有啥关系？你们要是觉得这层关系可以利用，那是你们的事儿，我再次郑重声明啊，他是他，我是我，别总往一起搅合！” 我靠，晓妍的爸爸真是官运亨通啊，省发改委主任，这可是大权在握的领导干部，了不得啊，他想。 房间里又传来了刘汉英的声音。 “晓妍，你也别这么说，朝中有人好做官吗？介民之所以把公司搞得如此红火，与他在国资委的经历有很大关系，再说，这屋里也没外人，何必这么认真呢？” “刘总，这不是有没有外人的事，关键是......”顾晓妍有点急了，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刘汉英打断了：“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再磨叽一会，什么吃的都没有了，我的顾大美女，咱们能否吃完饭在谈啊，你总不能不让领导吃饭吧？” 里面随即传来一阵笑声，他犹豫了下，正想先回避，毕竟躲在门外偷听领导讲话不是很妥当，可刚一转身，却见秘书小王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还没等他张嘴说话，小王便笑着道：“陈经理，您有事吗？” “我......”他支吾着，一时有点语塞。就在此时，办公室的门一开，刘汉英率先走了出来，见他站在门外，似乎微微皱了下眉头，然后笑着道：“咦，你小子又来干嘛？” “有点事要跟您汇报下。”他连忙说道，目光却落在了走在后面的顾晓妍身上。 第551章 未免太不够意思了吧？ “停！”刘汉英笑着道：“天大的事，也等吃完中午饭再说。”说完，也不理睬他，迈步往前便走。 “陈曦，你啥时候回来的？昨天我和刘总还念叨呢，说是打算过断时间去安川看一看。”也许是想为刚刚的尴尬找回点面子，杨之谦的态度显得很热情，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满是真诚的笑容，甚至还想主动握下手，可伸了一半，见陈曦的反应很冷淡，于是便临时改了路径，直接掩住了口，假意咳嗽了几声。 事实上，陈曦干脆就没看杨之谦，就好像这个人压根就不存在似的。而是关切的对顾晓妍说道：“想吃点什么？” 华阳集团为机关员工供应三餐，伙食标准非常高，收费却极其低廉，一餐只象征性收取两元钱而已，这也算是公司的一种福利。 不仅如此，领导还有专门的小餐厅，能享受这个待遇的，全公司不过十多个人，刘汉英说没吃的了，当然是一句笑谈，小餐厅随时随地可以为领导准备伙食的。顾晓妍现在是项管办副主任，已经进入了公司的核心管理层，自然是在小餐厅就餐的，只不过陈曦对此并不知情，以为这个时间段食堂已经没东西了，打算和顾晓妍去外面吃一口。 顾晓妍听罢，却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说道：“不吃了，和建行已经约好了，咱们先去取钱吧。” 一下要取400多万现金，当然要事先预约，晓妍的姥爷昨天便已经和银行打了招呼，相约趁着中午银行顾客比较少的时候去办理取款业务。陈曦听罢，只好点了点头。 出于礼貌，顾晓妍还跟杨之谦微笑示意，而陈曦则继续当他不存在。两个人走出去好远，杨之谦还愣愣的站在走廊里，望着他俩的背影发呆。 “什么事研究这么长时间啊？”他故意留了个心眼，并没说自己偷听到了什么，而是佯作不知的问道。 顾晓妍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略微沉吟了下道：“没什么，意见目前还不统一，你就别打听了，对了，你找刘总啥事啊？” “嗯......你也别打听了。”他故意学着顾晓妍的口气说了句，顾晓妍则笑着白了他一眼。 我靠，跟我还玩保密，他在心里暗想，这个晓妍啊，就是认真过了头儿，有点分不清家里家外了，把分公司收回公司统一管理，对我来说，这是多重要的事啊，瞒着不告诉我，是不是缺心眼啊！ 真要是收回去了，有太多的问题无法解决，别的不说，我答应卢宁那么多待遇问题，就根本行不通，这不是扯淡嘛！ 等晚上回家的吧，一定要好好教育下这个傻娘们，天底下哪有跟自己老公藏着掖着啊，咱俩得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才是。 心里这样想着，于是便也不再说什么，出了公司，陈曦开车直奔建设银行，由于他的银行卡也是建行的，所以趁着顾晓妍这边办理取款业务，他顺便将那六十万也转给了高老虎。 由于事先有了准备，所以不大一会，钱便取出来了。活了三十多岁，陈曦第一次看见四百多万现金放在一起的样子，感觉很震撼，银行方面也非常重视，提前和金融护卫公司打了招呼，由专业安保人员护送这笔巨款。 400多万现金，重量在100公斤上下，到了时代超市，四个金融护卫中心的保安外加陈曦，五个人将两大袋子现金在众目睽睽之下抬上三楼的财务室，累得通身大汗、气喘吁吁。 正常情况下，企业之间的业务往来，应该是由转账支票结算的，但由于超市欠账太多，众多供货商都对支票失去了信心，出于无奈，这才采用了这种最原始的结算方式，按照事先的约定，除了两家欠款不多的一次性结清之外，剩下的供货商先给付三分之一，其余的三分之二，三个月后一次性清账。 由于田老爷子的信用很好，众多供货商也都同意了这个还款计划，大家的秩序很好，没用一个小时，所有供货商的钱款发放完毕，四百万现金还剩下了六十七万，按照田老爷子的交代，剩下的钱，就都是陈曦的了。 顾晓妍也没问他，直接将剩下的钱都装进一个口袋里，然后看了眼时间，笑着道：“你不是还有事跟刘总汇报吗，咱俩这就回去吧。” 他点了下头，两个人从财务室里出来，还没等下楼，却发现有点不对劲，原来，领完了钱的供货商并没有走，所有人都聚集在三楼的楼梯口处，见他们俩出来了，大家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挡在了顾晓妍的身前，笑着问道：“诸位老板，你们啥意思啊，钱都拿了，还有啥事吗？” “这没你啥事，我们也不认识你！”身材高大肥硕的齐老板大声嚷道：“按理说，这事跟顾小姐也没什么关系，但好歹她也算是田家的人，现在建州在医院躺着，老爷子也不出面了，就弄这么个女人，拿出三分之一的钱来忽悠我们，未免太瞧不起人了，所以，没办法，我们就只能拿她是问了。” “这位先生，你这叫什么话，谁忽悠你了，这协议不是你们自己和田老爷子签的吗？”他往前上了一步，用手指着齐老板，很不客气的说道。 齐老板身高力大，脾气也挺暴躁，再加上看陈曦身材并不强壮，不免有些轻慢，抬手照着陈曦的胳膊就是一巴掌，口中还不干不净的骂道：“你个小崽子，再他妈的跟我指指点点，小心削死你！” 不料话音未落，手腕已经被陈曦捉住，随即一个反关节，疼得他哇哇大叫，胖大的身躯立刻便矮了几分。众人见此情景，都纷纷后退了半步，口中嚷道：“怎么还打人呢？” 顾晓妍赶紧跨前一步，示意陈曦先松手。齐老板手腕不疼了，人顿时来了脾气，比比划划的要冲上来，却被其他人拦住，他刚吃了亏，别看咋呼得挺欢，其实不过是色厉内荏，见有人劝阻，虽然骂骂咧咧的，却也并没有真正冲上来。 “齐老板，你不该这样啊，我姥爷第一个就是和你谈的呀，而且，这次给你的钱也最多......”顾晓妍有些不满的说道，可话还没等说完，便被打断了。 “丫头，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文化宫的地皮已经被市政府卖了，三个月以后还款？三个月以后超市就他妈的没了，还还个屁款啊！”齐老板大声嚷道：“这未免太不够意思了吧？拿咱们这么多人当傻子开涮啊！” 第552章 没一个好东西 顾晓妍听罢，脸色顿时变了，不过还是镇定得说到：“第一，你说地皮被卖的这件事，没有任何政府部门通知我们，到底是真是假，谁也不清楚，第二，即便这件事是真的，你凭什么认为时代超市会欠大家的钱不还呢？” “顾小姐，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家里怎么可能不知道啊？田老爷子和市里的领导关系走得很近，这也不是啥秘密，到底是真是假，你们家人自己心里有数，何必在我们面前打马虎眼呢？”又有几个人嚷道。 齐老板也大声说道：“时代超市的法人代表是田建州，到了最后。他成了光杆司令，半死不活的往医院一躺，别说我们，就是法院也没办法啊，这套路早就不是新鲜的了。谁知道你们到底怎么想的？万一你姥爷拿出几百万来拖我们三个月，然后趁着这个机会，最后狠狠坑一大笔，我们哭都找不到地方，所以，现在说啥也没有，让你姥爷赶紧滚出来，我们大家跟你没啥可说的。” “姓齐的，你说话嘴放干净点啊，否则，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见齐老板这么说话，顾晓妍也不禁有点生气了，态度变得强硬起来。 “对我不客气，你说话口气挺大啊，我老齐走南闯北，啥样不讲理的人没见过，你个臭娘们敢跟我这么说话，怎么的，欠钱的是大爷呗！我今天偏不信这个邪，看看你到底能对我怎么不客气！”齐老板说完，甩开众人，往前上了半步，气势汹汹的说道。 陈曦当然也不肯示弱，撸胳膊挽袖子的也要往前冲，却被顾晓妍拦住了。 “你们既然有这么多疑问，为啥领钱之前不说呢？”她大声问道。 “领钱之前要是说了，连这点钱都没有了，现在要么把田建州找来，要么就让田老爷子出面给咱们重新写欠据，而且，以后再供货，我们一个礼拜一算账，否则，我们明天就起诉，申请法院冻结田建州的财产！”众人七嘴八舌的嚷道。 顾晓妍做梦也没想到会出现这个局面，一时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被一帮人围在当中，吵得脑袋都有点大了。陈曦一见，索性把心一横，拉着顾晓妍分开众人便往外走，大家刚才见他露了一手，知道此人不好惹，虽然不敢出手阻拦，但仗着人多势众，仍旧堵住去路。 当着好几十人，陈曦也不敢轻举妄动，他灵机一动，拿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然后对准众人便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挡着我们俩没有任何道理，说白了，这叫非法限制人身自由啊，我现在录像了啊，到时候吃官司了，别说我没事先提醒你们！” 这句话还真起到了点作用，在场的毕竟都是生意人，而且也清楚目前的做法讲不出任何道理，近些年因为债务引发的纠纷很多，有的甚至升级成刑事案件，谁也不想钱没要来，最后再惹上一身官司，于是一看镜头过来了，纷纷转过身去，陈曦趁着这个机会，拽着顾晓妍便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不能让他走，今天必须把田家说话算数的人找来！”不知道是谁在后面喊了一句，于是众人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蜂拥着便追了过来。 顾晓妍似乎并不甘心就这样落荒而逃，有几次想停下来，可陈曦却根本不管那套，直接将她拽出了超市，二话不说塞进了车里，随即锁上了车门，这才转过身来，高声说道：“诸位，请你们都冷静一点，田老爷子是讲信用的，答应今天给大家结三分之一，就说到做到了，他之所以今天没来，是因为昨天晚上病倒了，毕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实在是身体欠安，并不是要故意躲避些什么.......”话刚说到这里，忽然见两台黑色轿车疾驶而来，就在超市的门前停下，众人都转头看去，只见车门一开，田老爷子微笑着下了车，而那辆轿车没有停留，旋即掉了个头，迅速驶离了。 陈曦瞥了一眼，那是一台挂着政府号段的黑色奥迪轿车，隐隐约约感觉后座上还坐着一个人，而再看另外一台车，不禁瞪大了眼睛。 杨之谦从驾驶室里钻了出来，快步走到老爷子身边，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朝这边走了过来。 众人一见，纷纷撇下陈曦，转身朝田老爷子拥去，杨之谦则跨前一步，挡在老爷子面前，高声说道：“大家不要挤，田老今天来就是给你们解决问题的，老人家身体不好，请保持一定的距离。” 众人还真听话，果然都没太往前凑，只是将二人围在了当中，田老爷子则平静的道：“齐大胖子，每次都数你闹得最凶，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个惹事的头子啊！” “老爷子，我也不容易啊，现在利润很低啊，这么多钱，换谁也吃不消啊，您老就别挑理了。”齐老板挠着头道。 “走吧，别在外面站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超市出了啥状况呢，咱们里面坐下来慢慢谈。”田老爷子镇定自若的道，说完，径直往超市里走去，众人也都紧跟其后。杨之谦却没有跟着一起，而是快步朝陈曦这边走来。 “你来干什么?”陈曦冷冷的问。 杨之谦微微一笑，指着车里道：“我跟晓妍说几句话。” 尽管心里老大不情愿，但陈曦没有理由阻拦，只好往旁边闪了下，但还是挡着半个车门。里面的顾晓妍见姥爷来了，心里当然惦记，本来是打算跟着进去看看的，可见杨之谦来了，知道现在下车，肯定又要磨叽起来没完，于是便坐着没动，只是把车门微微打开了一条缝。 “晓妍啊，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为啥不告诉我呢？”杨之谦一本正经的埋怨道：“我说你最近总是请假，原来是被这事闹的，今天要不是我舅给我挂了个电话，我还一点不知情呢，真是的，这种事怎么能让你来处置呢？都是一帮贩夫走卒，没必要跟他们费口舌的！” “你到底要说什么？”顾晓妍被杨之谦的一番话给弄糊涂了，无奈的道：“有啥话你就直说吧，别兜圈子了。” “这还用说嘛，咱们两家是什么关系啊？出了这样的事，我能不管吗？不就是钱嘛，这年头，还有比钱更容易解决的问题吗？” 说实话，这句话说得陈曦一阵反胃，恨不能直接给杨之谦一脚，真他娘的能装！他想，就冲你说这句话，你也好，你舅舅也罢，就没一个好东西！ 第553章 甩手就走 顾晓妍对这句话也有点反感，但她心里清楚，目前家里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境，而解决困境的唯一办法就是钱，杨之谦这么说话倒也并非在吹牛，这年头，人的政治地位和经济地位往往是挂钩的，对有权的人来说，钱当然不是问题。 刚刚也看到了，那辆挂着政府号段的轿车，就是罗远山的座驾，而这件事如果他插手的话，以人家的社交圈子和活动能力。短时间内筹集个几百万的资金，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无论如何，能帮助姥爷渡过难关是最重要的，听杨之谦这么说，顾晓妍心里还是很高兴的，略微想了下，觉得要是表现得太冷淡，似乎有点不近人情，于是开门下车，先是对杨之谦淡淡一笑，然后转身对陈曦道：“走吧，咱俩进去看一看。” 陈曦的心里却相当不是滋味，也不看顾晓妍，沉着脸，丢下一句我不去了，然后转身自顾自的上了车。顾晓妍没想到他会突然耍脾气，想说点什么，可张了几下嘴，最后也没说出什么来，只是朝陈曦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然后扭头便往超市的方向走去，杨之谦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 顾晓妍走了几步，忽然听见身后有车辆启动的声音，回头一瞧，发现陈曦把油门踩得轰轰作响，奥迪车如同被弹射出去似的，一下便窜出去好远，引得路边的行人纷纷侧目。 见此情景，她不由得皱了下眉头，在心里叹了口气，暗道，这头倔驴，脾气还不小，没咋地就开始尥蹶子了，居然敢扔下我就走，这分明是要造反的节奏，等我回去了，非好好收拾下这个臭小子不可！ “我听说，你把自己的车都卖了？”杨之谦轻声问了句。 “那车我早就不想要了，正打算换台新的呢。”顾晓妍若无其事的说道：“跟这事没任何关系。” “你就嘴硬，不管多大的事，也不肯张嘴求人帮忙，工作上也就算了，可这种事不是硬撑着就能解决的呀，再说，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打交道，也有损你的身价啊。”杨之谦轻声说道，本以为这种既贴心贴肺又略带恭维的话，顾晓妍听着肯定顺耳，不料却没什么反应，只好讪笑了下，不再吭声了。 两个人到了三楼，走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前，顾晓妍正打算伸手推门，却听里面传来一阵掌声，于是便将手收了回来，侧耳倾听起来。 只听有人大声说道：“老爷子，既然今天你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我就带头表个态，我相信你！这么多年了，咱们之间凭的就是个信字，我什么字据也不要，三天之后，我来取钱，如果到时候你没兑现承诺，那就算我倒霉了，不就是三十万块钱嘛，我赔得起，一分钱不要了，权当是我看错了人教学费了。” 话音刚落，又传来了姥爷的声音：“好！老吴，你这话说得太爷们了，我田兆军谢谢你了！时代超市经营了快三十年，家乐福、沃尔玛这样的全球零售巨头都没压垮我，区区这几百万饥荒，能耐我何？还是刚刚那句话，我姓田的，就算是卖房子卖车卖儿卖女，也绝对不会赖账不还的！” “田老，你不用卖房子卖车，咱们俩拉个亲家吧，你那外孙女我相中了，干脆给我当儿媳妇吧，要是那样的话，什么钱不钱的，一律一笔勾销了。”听着说话的声音，就应该是刚才闹得最欢的齐大胖子。 “滚一边儿去，你家那傻小子，我又不是没见过，长得比你还磕碜，还想娶我的宝贝外孙女！这不是白日做梦吗？”田老爷子也不客气，直接就怼了一句。 众人随即一阵哄堂大笑，不过那个齐老板却很认真的道：“你还真说错了，我儿子在美国读得名牌大学，海归博士，一表人才，就是眼光太高了，真的，这事咱们能商量下不？” “这事没商量，再说，你跟我商量也没用，我也做不了晓妍的主，废话少说，齐大胖子，欠你的钱最多，咋样，刚才老吴都说了，你也表个态吧？”田老爷子说道。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齐老板略微沉吟了片刻道：“老爷子，我对你从来没二话，只不过建州这几年确实有点过分了，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同意，咱们就等三天，三天之后，一切见分晓！” 齐老板是欠款最多的供货商，他一表态，大家自然没话说，于是便都随声附和，顾晓妍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了，扭头看了眼杨之谦，微微笑了下，算是表达了谢意。 杨之谦见状，赶紧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下放心了吧？你就不用操心了，这样吧，我先送你回去，这边的事由我帮着姥爷搞定。” 顾晓妍略微想了下，觉得也没必要再进去，再说单位也是一大摊子事情，这两天光是忙着家里的事，积压了大量的工作，于是便点头同意了。 从超市里出来，坐进了杨之谦的车里，这才不无感慨的道：“二十多年前，要不是罗叔叔仗义出手，时代超市早就不复存在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仰仗了他，才得以渡过难关，不怪姥爷总说，罗叔叔是他一辈子的知己啊.......” 杨之谦淡淡一笑：“是啊，我舅舅也经常念叨，说老爷子与他，亦师亦友，他们之间的友谊，早就超越了普通的朋友关系，说是俞伯牙和钟子期也一点不为过啊。就像今天，舅舅一接到老爷子的电话，下午的柿长办公会都没出席，开车带着老爷子就找我来了。” “找你？”顾晓妍疑惑的问了句：“找你干嘛？” “弄钱啊，好几百万，你以为我舅舅有那么多钱呀？”杨之谦说道，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顾晓妍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念头的出现，令她好像吃了个苍蝇似的那么难受。 “难道这钱，是你给解决的？”她淡淡的问道。 杨之谦却轻轻叹了口气：“越是我舅舅这样身份的人，说话办事越不方便，现在各方面监管得也严，他更不敢随便说话了，但我无所谓啊，一个企业干部，还监察不到我们这里，所以，我出面比较方便一些。” 顾晓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不吱声，只是默默盯地着杨之谦。杨之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低着头想了下，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是想先把这件事应付过去再说，所以，也没事先和你商量就......”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并没有立即往下说，而是观察着顾晓妍的表情。 “就怎么？”顾晓妍淡淡的问。 杨之谦似乎松了一口气：“我就自作主张了，给方总挂了个电话，你也知道，现在的经济环境不是很好，一下子能拿出几百万的人，也不是很多......” “哦，方总答应了？”顾晓妍平静的问了句。 “是啊。其实，老方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尤其是在钱财方面，从来不抠抠索索的。”杨之谦小心翼翼的说道：“你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这个事他也和我聊过，实际上都是李晓飞那个混蛋干的，跟他真没什么关系。” “嗯，我心里有数。”顾晓妍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然后非常客气的说道：“麻烦你先靠边停下。” 杨之谦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好将车停在了路边，车子一停稳，顾晓妍直接拉开了车门，然后转身对他说道：“我还要处理点事，你就不用送了，我打车走就可以。”说完，也不待回答，直接下了车，快步穿过马路，伸手拦下了一台出租车。 第554章 这咋还赖上我了呢？ 顾晓妍直接打车回了超市，还没等到地方，便远远的看见陈曦的那辆车正停在超市门前的路边，于是让司机将车停在了后面，开门下车，故意从陈曦的车前晃了一圈，然后才迈步往超市里走去。 别看刚刚油门踩得挺狠，其实，陈曦并没有走远，开出去一段路之后，忽然有些后悔了。 我这不是缺心眼嘛，甩手一走，岂不等于给杨之谦创造了一个与晓妍单独相处的机会？真是糊涂透顶啊，而且，耍脾气也要分对象啊，跟顾晓妍来这一套，不说是以卵击石，起码也属于瞪眼往枪口上撞，非但起不到任何作用，搞不好还会适得其反，正常情况下，最后还得我承认错误，这不是吃饱了撑的，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嘛！ 这样一想，不禁抓耳挠腮的连连叹气，于是决定趁着还没闹僵，赶紧转回去，打个马虎眼也就过去了。可出来容易，再想回去就费事了，超市门前是单行线，想要返回，必须得兜上一圈，本来距离也不算远，可不知道为啥，路面上却突然变得拥堵起来，夹在车流当中，进退不得，一时竟然把他急了一身汗。 想给晓妍挂个电话，可一想到有可能让杨之谦白捡个笑话，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咬着牙跟着车流如蜗牛般的蠕动，两公里多的路程，居然走了四十多分钟，好不容易挪回到了超市门前，急三火四的下了车，楼上楼下的转了好几圈，却不见顾晓妍的人影，出来再仔细一看，发现杨之谦的车也不见了，不由得懊恼到了极点，重新坐回车里，把牙一咬，拿出手机便拨打了顾晓妍的电话。 电话还没等接通，猛然一抬头，却发现顾晓妍原来就在车外，似乎还有意无意的瞥了他一眼，于是赶紧打开车门，低声喊了句晓妍。 顾晓妍就跟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去，见此情景，他不禁哑然失笑，知道这是顾大美女在耍小姐脾气，于是连车也顾不上锁，几步就追了过去。 “晓妍......”两人几乎走了个并肩，他贱兮兮的笑着，轻声喊了句。 顾晓妍停下脚步，斜了他一眼，故作惊讶的道：“你不是走了吗，咋又回来了呢？” 他自知理亏，嘿嘿笑了两声，憋憋着嘴道：“我就是看不惯杨之谦，听他说话心里就烦，怕一时没忍住再给他个大嘴巴子，所以......” “你烦他可以，但跟我耍什么驴啊？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替我分担也就罢了，还学会甩手就走了，你自己说，这是一个男人该做的吗？”顾晓妍停下脚步，理直气壮的对他说道,由于声音略高，引得超市的几个保安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 “我错了行不？再说我也没走远，这不是转一圈就回来了嘛。我的姑奶奶，您老人家别生气了中不？”他讪笑着低声哀求道。 本来以为说几句软话也就算了，不料顾晓妍却把眼睛一瞪道：“我凭什么不生气啊，再说，你耍够了，跑回来不疼不痒的承认个错误，我就得原谅你？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哭笑不得，只好无奈的道：“认个错就完了呗，咋地，你还能枪毙我呀？” 顾晓妍却翻了他一眼道：“就你这样的，枪毙都是便宜的，告诉你，要是法律允许的话，我都恨不能把你宰了炖肉吃！”说完，自己没憋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他则趁机往前凑了凑，嬉皮笑脸的说道：“行，那咱俩去超市里买点花椒大料啥的，晚上回家就炖。” 顾晓妍并没真生气，伸手怼了他一拳，噘着嘴往超市里走去，他则紧紧跟在后面，两人刚一进超市的大门，却见田老爷子和蓝经理从卖场里走了过来，顾晓妍一见，亲热的喊了句姥爷，笑着迎了过去。 “之谦呢？你们俩没在一起吗？”田老爷子往孙女身后看了眼，先是很客气的对陈曦点了下头，然后才微笑着问道。 “我没跟他在一起。”顾晓妍皱着眉头道：“姥爷，我想和您单独说几句话，您有时间吗？” 田老爷子被孙女这一本正经的态度给闹愣了，笑着道：“傻丫头，你跟我说话，不需要问有没有时间的，说吧，到底有啥事？” 顾晓妍没吭声，旁边的蓝经理见状，赶紧说道：“要不，去办公室说吧。”顾晓妍听罢，微微点了下头，也不理睬姥爷，转身往楼上就走，田老爷子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无奈的嘟囔了一句，只好跟了过去。 陈曦则站着没动，刚刚顾晓妍说了，要单独和老爷子说几句话，既然是单独，他自然就不方便跟着了，只不过心里还有点纳闷，不知道啥事非要搞得如此神秘。 顾晓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发现他还呆呆的站在原地，无奈的笑了下，朝他喊道：“站着干嘛，赶紧过来呀！” 闹了半天，还有我的事呀？那这也不叫单独谈一谈了呀，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可脚下却不敢怠慢，三步并做两步的跑了过去。 三个人进了经理办公室，关好了房门，田老爷子瞥了眼陈曦，这才笑着问顾晓妍道：“到底啥事儿啊，搞得神神秘秘的？” 顾晓妍略微思忖了片刻，试探着道：“姥爷，您今天是找罗叔叔了吗？” 田老爷子听罢，轻轻叹了口气：“我本来是不想找他的，可是这么多事赶到了一起，总得想办法缓一步啊。时代超市是我毕生的心血，不能眼睁睁看着垮掉啊。” 顾晓妍沉默了，半晌，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是的，您说得对，时代不应该垮掉......” “当年我辞职下海，靠着东拼西凑的两万五千块钱起家，发展了三十六年，历经多少磨难才走到了今天，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儿，超市就一定要开下去！”田老爷子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泪花，显然是动了感情。 陈曦看在眼里，心中也不由得慨叹，是啊，在外人看来，超市只不过是个生意罢了，能干就干，干不了关门就是了，可在老人的心目中，这个生意已经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了，或许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比他的生命还重要。 “对了，宝贝儿，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呢？”田老爷子恢复了平静，笑眯眯的问顾晓妍。 顾晓妍则嫣然一笑：“没事了姥爷，我......我刚才让这个瘪犊子给气糊涂了。”说完，伸手指了下陈曦。 我靠，这咋还赖上我了呢？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 第555章 我才不干那自讨没趣的事呢 还没等他说话，田老爷子却笑着道：“胡说，小陈是多好的小伙子啊，不用问，我都知道，一定又是你耍小性子了。对了，今天不是还剩下67万吗，我让你都给小陈，你给了没啊？” 顾晓妍没想到姥爷会突然提到钱的事，略微愣了下，随即笑着道：“现在资金这么紧张，先不用着急吧。再说，他的钱就是我的钱，权当我给您的，这样总可以吧？” 田老爷子听罢，却皱着眉头正色道：“开什么玩笑，小陈和你舅舅非亲非故，为了让他脱困，人家把房子都卖掉了，这就已经够样了！他够意思，我们也不能瞪眼装糊涂啊，钱必须马上还，否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再说，田建州是我儿子，他欠下的债，我这当老子的责无旁贷，岂能让你个外甥女扛饥荒？这事没商量，你少跟我废话，马上把钱拿来。” “姥爷......”顾晓妍还有点不太情愿。 田老爷子却异常严肃的道：“宝贝儿，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如果是你把房子卖掉了，姥爷可以心安理得的把钱用了，但是你让我用小陈的钱，我心里不踏实，听话吧。” 顾晓妍似乎想说点什么，可张了几下嘴，最后却没说出来，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将装钱的那个口袋递了过去，老爷子伸手接过，打开看了眼，然后走到陈曦面前，郑重其事的说道：“这里应该是六十七万，多余的钱，就算我的一份心意了，你无论如何得收下。” 六十万换回来六十七万，这应该是件高兴事，从经济角度出发，至少等于房子没卖赔钱，可陈曦的心理却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不知道为啥，始终感觉有点说不出来的别扭，他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站在那里，轻轻的叹了口气。 田老爷子见状，淡淡一笑道：“小陈啊，我之前对你有些误会，实在是老眼昏花了，看在我这么大年纪的份上，你就多多原谅吧，这笔钱你无论如何要收下，否则，我真是没脸做人了。” 他没想到老爷子能这么说，不免有点诚惶诚恐，赶紧说道：“您千万别这么说，我承受不起的，您是长辈，什么误会不误会的，就是骂我几句，甚至打我几巴掌也是应该应分的事啊！” “既然你认我是长辈，那还磨蹭什么，听话！”老爷子还是正色道：“我做事向来是一码归一码，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的心意我领了，再推辞就是看不起我咯！” “拿着吧，正好我换车还没钱呢！”顾晓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陈曦只好伸手接了过来，还没等说话，顾晓妍却走过来，一把将口袋扯了过去，笑着道：“这么多钱，还是我给你保管吧！”他只是嘿嘿一笑，正琢磨着该再说点什么，忽听房门被轻轻敲了几声。 “进来吧。”田老爷子应了一声。 门被轻轻推开了，杨之谦探头往里看了眼，微笑着问道：“没打扰到你们吧？” “是之谦啊，快进来。”田老爷子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亲热的招了下手。 杨之谦迈步进了房间，也不看陈曦，直接对顾晓妍说道：“晓妍，你手机刚刚落在我车上了，我知道你业务忙，这不，赶紧给你送回来了。” 顾晓妍定睛一瞧，果然是自己的手机，连忙伸手接过，心里还有点纳闷，自己啥时候把手机丢了都不知道呢....... “刘总刚刚来电话，我怕是要紧事，就替你接了，他说有急事找你，让你马上回公司。”杨之谦补充了一句，顾晓妍看了眼手机，果然有一个刘汉英的来电，于是转身对田老爷子说道：“姥爷，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你忙吧，这边就不用管了，对了，晚上回家吃饭吧，你罗叔叔他们都来。”老爷子微笑着说道。 “嗯......到时候再说吧。”顾晓妍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句，朝陈曦点了下头，两个人便出了办公室。 回到了车里，陈曦憋了半天，最后还是酸溜溜的问道：“你刚才坐杨之谦的车了？” 顾晓妍却白了他一眼道：“废话，你耍驴跑没影儿了，我自己又没车，不坐他的车咋办？”他听罢，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嘟囔了句：“你......就不能打出租车啊。” 顾晓妍扑哧下笑了，伸手戳了他一指头：“瞧你那点出息，我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小心眼啊，既然不愿意我坐他的车，那以后就别动不动耍驴扔下我就走，我警告你啊，你要还这个熊样，我就天天坐他的车，气死你个瘪犊子！” 他则轻轻叹了口气，有点无奈地道：“不是我没出息，其实，你别看他当个什么副总经理，但我从来就没看得起他，可关键是你姥爷啊......老爷子表面上跟我客气，心里还是把我当成外人，不然的话，也不会资金如此紧张，却非要把钱先还给我，而且还要多还，意思是明摆着的，不想欠我的人情，可是对杨之谦就不一样了，今天晚上让你回家吃饭，不就是因为要招待罗远山和这家伙吗？谁远谁近，一目了然啊，你说，我看到这家伙，心里的气能顺吗？” 顾晓妍听罢，却哼了一声：“你少来，我姥爷喜欢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则苦笑着道：“怎么可能没关系呢？他是你最尊敬的人，如果他执意反对我们俩在一起，你觉得我们能走多远？即便强挺着走到了一起，将来会幸福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顾晓妍无语了，半晌，才默默的叹了口气道：“算了，我这次就原谅你的小心眼了，不过，耍脾气还是不对的，以后必须改正。”说完，低着头想了下又道：“晚上你跟我一起回去，好吗？” 他淡淡一笑：“我可不回去，你姥爷也没邀请我，赖皮赖脸的去了，岂不是自讨没趣？我才不干那种事呢，另外，晚上李长江还约我呢。” “他不是回深圳了吗？”顾晓妍问。 “说是临时有事，又不走了，正好跟我详细谈一下输气管道的事。”他道。 第556章 顿时有了主意 顾晓妍想了下道：“也好，既然你不去，那我就不回去了。”他心中暗喜，不过嘴上却还是假装很大度的说道：“别啊，你该回去就回去呗。” 顾晓妍斜了他一眼：“一听就言不由衷！” 他则嘿嘿一笑:“主要是你这两天没车，到时候杨之谦没准又要张罗着接你送你的，比较烦人......” “哦，你担心的是这个呀，那太好解决了呀，你把车给我，我开车回家，这样他就没法献殷勤了。”顾晓妍很认真的道。 “嗯......这个嘛.......”他支吾了半天，最后嘿嘿笑着道：“那太麻烦了，要不还是按你刚才说的那样吧，这两天你也累得够呛，正好在家里歇一歇。” 顾晓妍咯咯的笑出了声，笑过之后，却叹了口气道：“我并不是要躲着杨之谦才不回去的。其实，是想出去办点事。” “你要办啥事？”他问。 顾晓妍幽幽叹了口气：“说了你也别不高兴，资金字所以这么快得以解决，是因为杨之谦联系了方远途，这位方老板这几年发了横财，千八百万的自然不是问题，我刚刚把姥爷找到办公室，本来是想劝他不要拿方远途的钱，可后来听他说得那些话，又有点不忍心了，毕竟时代超市凝聚了一生的心血，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不说什么，还有三天的时间，我想试一试，看看能不能筹集到资金，如果能的话，也好理直气壮的让姥爷拒绝方远途的钱。” 听顾晓妍这么说，他的心里也不禁一沉。绕来绕去，钱，永远是一道躲不开的坎儿，上千万的债务，超市还要搬迁，没有钱，说出龙叫来也是枉然啊！ “可是，这么多钱，时间又如此紧，你又能有什么好法子啊。”他苦笑着问道。 顾晓妍叹了口气：“想办法呗，总要试验一下，我有几个做生意的朋友，看看他们能不能帮下忙，哪怕付点利息，也比用方远途的钱强。他投资入股的事，当初和胡总是有协议的，一切按照合同办，我没二话，但就我个人而言，真不想跟他扯上一分钱的瓜葛。” 他没说话，可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人---杨老大，要论经济实力，杨老大肯定比方远途要强，只要开口，应该也没什么问题，这样想着，正琢磨着如何说，却听顾晓妍又道：“告诉你啊，方远途的钱我不用，那个什么安川首富的钱，我也不稀罕，别打着帮我的旗号去央求他，真要是那样的话，休怪我跟你翻脸！” 他暗自吐了下舌头，皱着眉头问道：“这个不用，那个不行，可你万一要是筹不到这么多钱，又该怎么办呢？” 顾晓妍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望着窗外，半晌，平静的说道：“不管怎么样，方远途和杨老大的钱，我绝对不会要的，有的事可以变通，但这两件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我想了，实在不行，我宁肯去找我爸爸，他现在当了省发改委主任，大权在握，这么点事总是有办法的。” 你爸爸的办法......只怕是你能接受，你姥爷又死活不肯了，他这样想着，可嘴上并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的开着车，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 顾晓妍不再说什么，而是拿出手机，拨打了刘汉英的电话，一问才知道，原来明天上午，省市两级国资委安排人来公司做资产清查，公司对此非常重视，刘汉英安排她和杨之谦陪同，找她回来，是打算提前研究下接待内容。 “有杨总陪同就可以了吧，我才调回机关，对公司的情况掌握的不很全面，就没这个必要了吧？”顾晓妍说道，其实，她是最不愿意干这类工作的，以前在项目部，除非是胡介民前来，其他领导的接待工作，都是能推便推，大部分都是陈曦帮忙搞定。 “我还没说完，杨总主要负责接待国资委方面的，你另有重任。”刘汉英说道：“省发改委顾兆峰主任明天来我市调研，主要是考察交通、能源和国企效益的问题，他也是明天上午到，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由你来陪同比较合适.......” “刘总，你开什么玩笑，我接待他，见面多尴尬啊，再说，让外人看到了也不妥当吧？”顾晓妍急头白脸的道。 刘汉英听罢，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你得怎么说，放心吧，你父亲刚到发改委，没人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我们公司知道的也就这几个人，更不可能乱说了，而且我明天跟你一起，这总可以了吧？行了，你就别废话了，赶紧回来吧，我还有事跟你商量呢。” 放下电话，顾晓妍长长叹了口气，苦笑着道：“这不是胡闹吗，这个刘总啊......” 陈曦想了下道：“我看没啥，万一要是你解决不了资金问题，明天不正好可以和你父亲说一下嘛，也省得你再找他了。”顾晓妍听罢，皱着眉头想了下，随即不再吱声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不大一会儿，车子到了机关楼下，顾晓妍略微犹豫了下，指着装钱的袋子道：“一会把钱存上，别弄丢了，另外，不用来接我，和李长江见面之后，就直接回家。”说完，便急匆匆的下车走了。 他看了眼时间，和李长江约得是晚上六点半，现在还没到下午三点，时间还很宽裕，于是便调转车头，出了机关大院，先在附近的小饭店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又找个洗浴中心，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一切都收拾利索，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才驾车直奔凯宾斯基酒店，进到酒店大堂，给李长江挂了个电话，没多大一会工夫，电梯门一开，李长江笑容满面的走了出来。 “你很准时嘛。”李长江笑道。 他则谦恭的道：“董事长这么忙，和您谈事，必须守时啊，您的时间多宝贵啊。” 李长江听罢，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边往大堂另一侧的酒吧走，一边说道：“计划没有变化快啊，本来是打算回深圳的，可临时接到个通知，明天省发改委的顾主任要来平阳调研，其中一个主要项目就是民用能源的价格和布局，听说我正好在平阳，特意打电话想见上一面，没办法啊，省发改委可是大衙门啊，顾主任又是新官上任，这个面子必须给。” 他听罢一愣，闹了半天，李长江是为了晓妍的爸爸特意留下的，这样一想，心里忽然微微一动，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顿时有了主意。 第557章 两个选择 两个人进了酒吧，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李长江喊来服务生，要了一瓶红酒，各自倒了半杯，这才笑着问道：“对了，你们公司现在谁主持工作呀？” 他连忙答道：“是刘汉英刘总，他现在是公司的一把手。” 李长江歪着头想了下：“嗯，这个人我有印象，应该是胡介民的左膀右臂，这是个正确的选择，他对公司的情况比较了解，可以保证平稳过渡。” “是的，刘总在华阳集团还是挺有威信的。”他介绍道：“我把有关乌兹别克斯坦的事汇报了，刘总还着急想要见您呢。” 李长江听罢微微一笑：“这是着急要把项目敲定下来呀。这一点他可比不上胡介民，老胡能沉得住气，谈生意绝对是把好手，不急不躁，稳扎稳打，是个一点亏都不肯吃的主儿，平阳-安川段管道项目就是这样，跟我硬是对峙了三个多月，背地里还使了各种招数，最后把我逼没招了，迫不得已才同意了他的条件。” 提到胡介民，陈曦不免有些感慨，但也不便多说什么，于是只是淡淡笑了下，并没有接下茬。李长江喝了一口酒，略微沉吟了片刻，低声问道：“你难道不像知道冯蕊怎么样了呢？” 他想了下，正色道：“我是挺惦记冯总的，只不过，这是您的家事，我也不方便冒然打听，再说，我相信您一定会妥善处理的，索性就不问了。” 李长江则轻轻叹了口气：“你知道吗？小蕊不光对你的印象好，而且评价也很高，说心里话，要不是她反复在我面前念叨你，我还真就不会对你产生兴趣。” 听罢此言，他的心里略有点难过，苦笑了下，轻描淡写的道：“我们在一起工作了几个月，相处的非常愉快，冯总......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 李长江点了点头，颇为感慨的道：“我能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我问过他，为什么不公开自己的感情，她回答说，你已经快和顾经理结婚了，不愿再搅合进去，所以只能把感情埋藏在心里，我当时还以为是真心话，现在看来，这不是她的真实想法，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她恨我入骨，一直想杀掉我，背负了如此大的心理负担，怎么可能有心思谈情说爱呢......”说完这句话，他的眼眶突然有点湿润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陈曦没说什么，此时此刻，他觉得最好的做法是倾听，而不是主动问什么，况且，李长江这样的人，如果他不想说的话，不论你怎么问，也不会吐露半个字的。 果然，李长江连着喝两杯酒，放下酒杯，默默的凝视着他，良久，这才主动说道：“其实，我今天找你来，谈工作是次要的，主要就想和你聊一聊我和小蕊之间的关系，或许是爱屋及乌吧，我也挺喜欢和信任你的，我不希望在你心目中，把我当成一个恶人。” “您说错了，我从来没把你当成一个恶人。”他连忙说道。 李长江听罢，却饶有兴趣的道：“这恐怕未必是你的真心话吧，难不成你还把我当成了个忠厚老实的好人？” 陈曦略微思忖了片刻，正色说道：“恕我直言，您肯定也不是个好人，因为好人不可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这么成功，当然。您一定不是个恶人，恶人也会有钱，但您拥有的财富，已经超过了恶人拥有数额的上限，老天爷是最讲道理的，不可能让一个无恶不作的坏蛋拥有如此巨大的财富。” 李长江很认真的听着，待陈曦说完，微笑着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我算不上好人，但也绝对不是个恶棍。”说完，为自己倒了杯酒，缓缓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保镖阿辉曾经对陈曦说过，董事长在商界，是个有传奇色彩的人物，陈曦还只当是一句褒奖之词，不过今天听李长江细细一讲，才知道那句评语一点不过分。 李长江出生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由于家境贫寒，他读完初中便辍学打工了，第一份工作就是在一家贸易公司做业务员，实际上就是负责给各个建筑工地送水泥。 七十年代，正是香港经济高速发展的阶段，同时也是黑社会泛滥的年代，那时候的香港，到处都是建筑工地，建材需求量非常大，自然就成了黑帮眼中的一块肥肉。 李长江供职的公司，就是著名社团新义安的一个头目经营的，所以，他的成长之路，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江湖恩怨。年轻时候的李长江不仅敢冲敢打，而且显露出很强的领导和组织能力，渐渐取得了老大的赏识。 新义安是香港黑帮中最早开始公司化的，李长江的老大，在新义安中经济实力很强，甚至与帮中的几位超级大佬平起平坐。 随着绰号“四眼仔”的新义安首领被捕，新义安处于群龙无首的境地，李长江的老大渐渐独立出来，自立门户,在几次大规模的扩张和兼并之后，终于确立了建材市场的霸主地位，最嚣张的时候，全香港的建筑工地所用的沙子水泥等原材料，都由他独家供应，可谓日进斗金。 李长江就是在这个阶段脱颖而出的，渐渐成长为社团的四大金刚之首，不仅如此，老大还将自己的独生爱女嫁给了他，俨然就是社团的未来掌门人。 然而，谁都不知道，其实李长江早在当马仔之时，就和一个叫陈姓女子相爱，这女人为他育有一女，这个女孩就是冯蕊，只不过当时叫李岚。 虽然娶了老大的女儿，但李长江却并没有和这母女俩断绝来往，陈姓女子清楚自己的位置，尽管一肚子委屈，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心甘情愿的把自己变成了李长江的地下情人。 纸里终究保不住火，几年之后，这件事被他的老婆发现了，勃然大怒之余，却并没有选择离婚，而是采取了更为极端的方法。 她将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父亲，社团老大。 老大的女人多得数不过来，但却不能容忍女婿家外有家，一个电话把李长江叫回来，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亲手杀死那个陈姓女子，要么就自己死。 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香港，正是黑社会横行之际，著名影星李连杰的经纪人，就曾被当街枪杀，黑帮之嚣张程度可见一斑。所以，李长江知道，老大的这番话，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权衡再三，他最终选择了亲手杀死自己女儿的母亲，那个与他相濡以沫十多年的女人。 第558章 结果居然是这样 听李长江讲到这里，陈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有点怀疑他在编故事。 李长江似乎看出了陈曦的疑惑，苦笑着道：“是不是听起来像是在扯淡，有点不相信吧？” 他略微斟酌了片刻，还是很客气的说：“并不是不相信，就是有点无法理解，感觉你说的像是电影里的情节，在我的印象中，香港是个社会治安非常好的地方，可在你嘴里，却是个充满暴力和犯罪的城市。” 李长江喝了一口酒，叹了口气道：“那个年代，香港的黑势力非常猖獗，虽然没有黑帮电影那么夸张，但杀人放火也是常有的事，九十年代，张子强、叶继欢横行之时，香港人上街都绕着金店走的，其实，你有些误解了，社会治安好，和黑社会组织存在是两回事，日本的黑帮一直存在，可人家的社会治安一样很好。” 陈曦对这个问题并没什么兴趣，而是试探着问道：“那您真的亲手杀了.......” 李长江苦笑着摇了摇头：“老大并没真让我那么做。而是当着我小蕊的面，把她杀死了，她临死的时候直勾勾的看着我，那眼神充满了绝望和怨恨，二十多年了过去了，我甚至不敢回忆，因为要想起，便浑身发抖。”说到这里，他忽然双手掩面，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好半天，才渐渐恢复了平静，深深吸了一口气，自我解嘲的道：“小蕊要在场，也许又要骂我假慈悲了，其实，我也感觉自己很无耻，每每想起，总是感觉无地自容，我的表现，实在不配做个男人。可是当年没得选择，否则，恐怕早就被扔进海里喂鱼了。” 陈曦没吭声，心里却在默默的想，如果换做我，我会怎么做呢？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死在眼前......我宁愿死，也做不到！可李长江却做到了，要从这个角度上说，他能取得今天的成就，也算不得什么，一个连这种事都能承受得住的男人，又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李长江也不看他，还是自顾自的说道：“老大做事，向来都是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不仅杀死了我的女人，而且还要把小蕊卖到泰国去，我实在不忍心，可又不敢公开对抗，只好给警方通风报信，结果那条船被查获了，小蕊虽然得救，但是我不敢让她在呆在香港，只好委托一个朋友，将她送到国内的亲戚家里暂时寄养，合计等日后风平浪静了再做打算，不料这一别，就是将近二十年。” 陈曦忍不住插了一句：“董事长，我冒昧的说一句，您既然能违背老大的意思，把冯蕊救下，可为什么不反抗，而甘愿任人宰割呢？难道你没想过要和老大决裂吗？” 李长江无奈的笑了下：“进入九十年代以后，因为回归在即，很多社团纷纷改做正行了，只有我们还在继续做黑道生意，所以他当时的势力很大，如果我因此和他决裂，估计只能咱们三个人一起消失，而且.......”说到这里，李长江忽然沉默了，默默的喝了几口酒，最后无奈的一笑，接着说道：“当然，这也是我最不能原谅自己的地方，事实上，当年要真是决裂，也并非完全没有机会，只不过我算来算去，觉得即便胜了，扳倒了老大，最后的结果恐怕还是两败俱伤，而我不愿放弃已经拥有的一切，那就只能放弃她们母女了.......” “为什么不能报警吗？”陈曦还是不解的问了句。 李长江摇了摇头：“没用的，警方里也有他的人，报警的话，我可能会死得更快。”说完，擦了下眼角的泪水，一句话不说，只是大口大口的喝酒。 陈曦忽然感觉自己今天有些多嘴，于是略微沉吟了下，笑着道：“对不起董事长，我是不是有点问多了呢？毕竟这都是些往事了，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李长江却淡淡一笑：“无所谓的，这些事在我心底埋了几十年，今天总算有机会和人聊一聊，不过，如果你不愿意听的话，那咱们也可以说点别的。”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连忙说道。 李长江叹了口气，又把后来的事讲了出来。 冯蕊当时被送回到了广州的亲戚家，最开始的时候，李长江还不时派人捎些钱过去，可一年多之后，这位亲戚去世了，由于是孤寡老人，等李长江得到消息，派人再去打听，周围的邻居只知道冯蕊被一个年轻女人接走了，至于年轻女人是谁，又将冯蕊接到了何处，便无人知晓了。 他知道冯蕊的母亲还有一个妹妹，料定冯蕊是被这个小姨接走了。但当年联系不多，他也不确切的知道这个小姨子的具体情况，又不敢大张旗鼓的去调查，于是错过了最佳时机。 香港回归祖国怀抱以后，老大移民海外，不久便病故了，他和老婆接管了整个社团，虽然实权还掌握在妻子手中，但回归之后，社团的活动空间也被压缩殆尽，也急需转行，于是他渐渐掌握了一部分财权，便投资做起了股票和期货生意。 他是个天生的商人，很快就在股票和期货市场赚到了人生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97年的亚洲金融风暴，多少人在股票市场赔的一干二净，可他却赚了个盆满钵满，并且趁此时机，收购了一批地产。2000年，他在股票和期货市场已经拥有了数千万美金，再加上低价收购的地产开始飞涨，让他迅速跻身富豪的行列，于是彻底脱离了社团，将自己洗白了。 “03年，我和妻子离婚了，她非常恨我，后来派人给在酒里给我下毒，我当天有事，酒喝得很少，反倒是我的一个助手喝了多一些，结果助手死掉了，我经过抢救，又活了过来，只不过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李长江苦笑着道。 尽管李长江讲得很平静，但陈曦依然从这平静中体味到了当时的惊心动魄，于是追问道：“那这个女人后来怎么样了？” 李长江喝了一口酒，半闭着眼睛，长长叹了口气：“事发之后，她被捕了，由于是谋杀罪，而她又有黑社会背景，所以不能保释，结果诉讼旷日持久，还没等审结，她就病死在狱中了，由于至死也没有认罪，所以这个案子到目前为止也是一个悬案。” 听到这里，陈曦也不由得感叹道：“上次阿辉说，你是个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今天听您这么一讲，真是一点不假啊。” 李长江微微一笑：“谈不上什么传奇，只不过是时势使然而已，可以说是时代造就了我，换成现在，绝对不会有人再有相似的经历了。” “那您后来又找过冯蕊吗？”他追问道。 李长江点了点头：“当然找过，但时过境迁，当年的户籍管理也不够科学和正规，我和冯蕊母亲虽然要好，但是对她在国内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所以找了几年也没有下落，最后也就只好放弃了。很多时候，我夜不能寐之际，曾经无数次的想过，如果苍天有眼，再把这个女儿送到我面前，我一定让她过上全世界最幸福的生活，只是没想到，这个梦想真的实现了，可结果居然是这样的.......” 第559章 他就是个恶人 冯蕊在这二十年中到底经历了什么，李长江也不清楚，用他的话说，冯蕊不说，他也没脸问。所能做的，就是最大限度的在物质上给予补偿。 别墅、游艇、豪车、各种奢侈品，还有大量的钱，可惜的是，冯蕊对这些东西基本不碰，生活状况一切如故，李长江以为是女儿还心存芥蒂，倒也并没多想。 至于二人之间的关系一直不对外公开，则是冯蕊的要求。其实，这也正中李长江的下怀，毕竟对他而言，当年的事是奇耻大辱，一旦公开，不仅名誉扫地，而且搞不好还会惹上官司，所以他也想暂时把事情压一压，等做好准备之后，再找一个恰当的时机对外公布。 于是，两个人便保持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以至于在外人眼中，冯蕊就是董事长的新欢。起初他还挺感动的，以为女儿理解他的难处，甘愿被人误会，可现在才知道，这只不过是冯蕊计划的一部分，不公开两人的关系，是因为在冯蕊心目中，从来就没把他当成父亲，而保持亲密关系，则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一个杀死他的机会。 “如今回过头来一想，其实，我这个女儿心思非常缜密，所有的事都在她的计划之中，一步一步环环相扣，只不过到了最后实施的那一刻，她还是动摇了，毕竟我是亲生父亲，这种血缘的纽带实在无法割舍。或者是如她所说的那样，她没有我那么狠心。”李长江感慨的道。 听到这里，陈曦也感同身受，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举起酒杯道：“董事长，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找到了女儿，虽然现在你们之间还有隔阂，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伤口慢慢愈合了，一切就都过去了，我祝您父女早日团圆！” “谢谢你的祝福！”李长江也举起了酒杯，两人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他笑着道：“我已经在经济上做最大限度的补偿了，我现在有能力，可以让所有帮助过她的人过舒适和满意的生活，包括养育了她二十年的小姨一家，当然，还有你！” 陈曦微微一愣：“还有我？” “当然啊，小蕊说了，要是没有你，她恐怕无法支撑下来，更何况，你那天的所作所为，实际上也是救我一命啊！”李长江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不由得一愣，要知道，这句话出自李长江的口，意义当然非同小可，人家随便帮一把，就可以改变人生的命运走向，这令他都有点激动了。于是赶紧说道：“您这么说，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其实，我好像也没做什么......” 李长江则淡淡一笑，打断了他的话：“机会都是自己争取来的，你是个很善于掌握机会的聪明人，我喜欢聪明人。”说完，略微沉吟了下有道：“怎么样，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可否到大洋投资来工作，我能给你更大更广阔的平台，只要你好好干，几年之内，多了不敢保证，身价几千万是没问题。” 他知道这句话的分量，甚至几乎有点动心了，不过片刻之后，还是恢复了平静，抑制住内心的喜悦之情，郑重其事的说道：“谢谢董事长的信任，不过，我暂时还不想换工作，希望您能理解，我......我也许没您以为的那么有能力，其实，顶多也就算是个好人,还是踏踏实实的先干本职工作吧。跟着您干,一旦要是搞砸了，岂不是要丢您的脸。” 李长江听罢，爽朗的笑了：“你和李卫国一样，聪明里有狡猾的成分，所以，顶多算是半个好人，但都是能做事的人，你不肯来大洋投资，说明比李卫国更有抱负，他眼睛里只盯着钱，可你却想干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相比而言，我更喜欢你这样的人。” 他连忙笑着道：“既然您知道我想干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那我就斗胆请您多多栽培、大力扶植了。” 李长江听罢，将手一挥道：“扶植和栽培都谈不上，安川分公司有我的股份，我开发的项目，当然首选自己人，你放心吧，乌兹别克斯坦的输气管道工程，现在正在设计之中，预计明年下半年开工建设，这个事我还真要跟你们的那位刘总见面谈一下，你给我约个时间吧。” 他大喜过望，连忙点头应允，心里却在默默盘算着另外一件事。 晓妍目前面临着一个两难的局面，一方面，不想要方远途的钱，另一方面却又不忍看着姥爷辛辛苦苦经营了一辈子的生意垮掉。如果李长江肯出手帮忙的话，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可是......这个时候，冒然张嘴和李长江借钱，会不会引起人家的反感和误会呢？ 正犯愁之际，忽然听李长江说道：“小蕊已经回杭州了，她特意给我打了个电话，叮嘱我一件事，让我问一问，你卖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确实有什么困难的话，让我务必帮忙解决，怎么样？你愿意和我说一说吗？” “您和她还一直有联系？”他惊讶的问道。 李长江则微笑着道：“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她，怎么可能再让她消失呢？当天晚上我就让阿辉去查了，很快就找到了她购买机票的记录，今天中午她刚进家门，我就把电话打过去了......” 陈曦很感动，没想到冯蕊的心如此之细，那天晚上只不过随口说了几句，她居然就走心了，还特意叮嘱李长江帮忙解决，无形中等于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实在是情何以堪！ “说说吧，那天我感觉你也是欲言又止，到底是因为什么要卖房子呢？那可是不动产啊，连我处理不动产，都要三思而行呢！”李长江笑着问道。 他低着头略微思忖了片刻，最后轻轻叹了口气：“不瞒您说，还真是遇到了点麻烦事。”于是便从替田建州偿还高利贷说起，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讲了一遍。李长江也不插言，待他讲完，这才笑着道：“闹了半天，就这么点事啊，很好解决嘛！” 他则苦笑道：“在您眼中，这点事当然不算啥，可对我而言，这简直是天大的难题。” 李长江没说什么，而是略微思索了片刻，皱着眉头问道：“这个方远途，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陈曦听罢，无奈的一笑：“要是按照我的分类，这家伙就是个恶人，而且是个很有钱的恶人，虽说以他的格局，就是干两辈子，也不可能有您这样的成就，但对普通老百姓而言，他的财富已经相当可观了。” 第560章 只差一个机会 说到方远途，陈曦的话自然多了起来，先是从当初管道工程征地开始，后来又谈到了李晓飞，当然，他还着重讲了在徐记海鲜世家，李晓飞酒后失德，冒犯冯蕊的事，并且，添油加醋的增加了不少内容，嘴上说着，心里却想，这么说也不算信口雌黄，就那个恶棍，缺德事干得太多了，比我说得还过分的肯定也不少。 李长江一边听一边皱眉头，脸色也渐渐阴沉了下来，陈曦又讲了余振海的事，虽说他不确切的知道，方远途和李晓飞在这件事中到底做了什么，但认定这两家伙脱不了干系，于是也没客气，直接便说成了受方远途和李晓飞指使。 李长江毕竟当年也曾混迹于江湖，而且余振海这件事也确实惊心动魄、险象环生，不由得来了兴趣，追问了很多细节，待陈曦讲完，歪着脑袋上下打量着他，半晌，这才笑吟吟的道：“冲冠一怒为红颜啊，为了心上人，敢舍得性命，用你们东北话讲，这才叫好老爷们呢！怪不得小蕊会喜欢你。”说完之后，低着头沉吟良久，却是长叹一声。 陈曦听得出李长江这声长叹所包含的内容，自责、羞愧、无奈、惋惜等等，总之千头万绪，很难说得清楚，他也不知道是该劝几句还是说点别的，便只好淡淡的笑了下，并没吭声。 半晌，李长江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说道：“征地的事，我知道些，但并没有太在意，以为无非就是要些钱而已，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多故事，至于李百川吗，我也多少听说过，但并没见过面，不过一个省级领导，还是个副手，应该也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高官，他的表弟和儿子居然如此横行霸道，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 陈曦无奈的一笑：“是算不上什么高官，但李百川在平阳主政多年，门生故吏很多，大家也都要给些面子。” 李长江微微点了下头：“是啊，这种地方的豪强人物，我倒也打过交道，有的确实嚣张跋扈，狂得没边儿。其实，我对余振海这类人倒并不厌恶，不管什么时候，拿自己性命讨生活的人，都不算是十恶不赦之辈，就如同当年横行香港的张子强和叶继欢，那都是有胆有识的人，他们干得那些事，确实触犯法律，必死罪无疑，但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有更多比他们还要坏十倍甚至百倍的人，只不过这些人居于庙堂之上，平日里招摇过市，走到哪里都被奉若上宾，张嘴原则闭嘴政策，这种人更可恶。” 他听罢，不住的点头，苦笑着道：“您说得很对，要论社会危害，这样的人要比那些犯罪分子危害更大，犯罪分子不过是祸害了几个人，而他们祸害的却是整个社会和国家。” “算了，先不讨论这个问题，我虽然有些钱，但和你一样，不过是个草民而已，咱俩聊这么大的话题，有点妄议时局的味道。”李长江笑着道。他一听赶紧连连摇头：“董事长千万别这么说，您要是自比草民，那我就只能算是个蝼蚁了啊。” 李长江则哈哈一笑：“中国人自古排序就是仕农工商，即便是当今，商人地位有所提高，不过在那些仕的眼中，商人仍然是草民而已，这并不是我无病呻吟哦，不过也无所谓啦，我这个草民，就先谈一谈如何帮助另一个草民解决眼下的困境吧。” 陈曦听罢，无奈的一笑，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将身子往前凑了凑，认认真真的听了下去。 “我有两个解决方案，你可以随便选，第一，搞清楚资金具体缺口，然后给我挂个电话，我把钱借给你，听好了，是借给你！一年为期，利息按照银行同期的贷款利率。第二，这个时代超市我去过一次，感觉经营状况还不错，在平阳也算有点名气，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投一部分钱，不仅帮他渡过眼下的难关，还可以扩大规模，把超市打造成一个大型的购物中心，当然，这就需要和超市的老板具体谈判了，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会趁人之危，会最大限度的签订一个公平的协议。怎么样，这两个方案可行吗？” 陈曦听罢，当然大喜过望，为了能让这件事彻底落实，略微思忖了下，斟酌着说道：“董事长，您可能还不知道，明天您要见的省发改委主任顾兆峰，就是顾晓妍的父亲，也是时代超市老板田老爷子的女婿。” 这句话倒令李长江非常惊讶，有点不相信的说道：“女婿是省发改委主任，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吗？这好像不符合咱们的国情吧？”说完，还意味深长的一笑。 他赶紧将顾兆峰和田家的恩怨简单说了下，李长江听罢，哈哈笑着道：“这么一解释就合理了，想不到这位顾主任还是个性情中人，不错不错，我更喜欢和这样的官员打交道。放心吧，一切就按咱俩刚才商量的办，我借给你钱，不需要任何手续，凭得是我对你的信任，但投资入股则不同，需要坐下来详谈，你回去跟顾小姐好好商量一下，近期答复我就可以了。” 陈曦如释重负，没想到两个多小时竟然解决了这么大的难题，不禁又连声道谢，李长江则颇不以为然，二人又聊了会，却见保镖阿辉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在李长江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李长江听罢，随即起了身，陈曦见状连忙告辞，李长江也不挽留，只是握着他的手道：“我本来以为你只是个聪明人，可今天一聊才知道，你不仅聪明，而且还有情有义，或许和人生的成功，只差一个机会而已，既然这样，那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如果您肯给这个机会，那我一定会加倍珍惜，不让您失望的。”他正色说道。李长江则淡淡一笑，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对别人，我只给一次机会，对你可以破个例，给你两次！” 从酒店出来，陈曦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坐在车里，真想大吼一声。 所谓英雄莫问出身低，李长江这样身价百亿的大老板，当年也曾混迹江湖，寄人篱下。自从进了华阳集团，我时常慨叹自己没有后台、没有根基、没有靠山，认为这辈子只能碌碌无为了。即便当上了分公司经理，也是畏首畏尾，根本不敢真正的施展拳脚，可现在想来，李长江那句话时对的，或许我与人生的成功，只差一个机会，如今这机会来了，何尝不是我的时代呢？ 这样想着，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把车开得飞快，恨不能一步就跨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顾晓妍，也省得她再为资金的事犯愁，同时也让田老爷子看看，别以为只有罗远山和杨之谦这种所谓的精英能帮你渡过难关，我能搬动李长江，可那些精英们，就算是上杆子去巴结，李长江还未必肯搭理呢！ 第561章 我可以拒绝 心情好了，车也开得异常顺畅，一路上几乎没遇到红灯，不到二十分钟，便到了顾晓妍所住的小区。 到了楼下，抬头往楼上一看，却发现窗口一片漆黑，显然，顾晓妍还没回来。瞧了眼时间，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不禁有点着急，于是拿出手机，拨打了顾晓妍的电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嗯？！他有点纳闷，关机......要知道，顾晓妍的电话向来都是24小时开机的，除了前段时间两人闹别扭，为了不接他的电话，才迫不得已关过机。 可是咱俩现在挺好的呀，咋会突然关机呢？难道是为了不接别人的电话？他想，很有可能啊，没准就是杨之谦，以为自己有功了，搞不好真会没完没了给晓妍挂电话的。 他没有顾晓妍家的钥匙，现在电话又关了机，目前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是等。本来是满心欢喜，可被这事一闹，情绪不由得有点低落，在车里坐了一会，忽然想起车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洗过了。 小区大门外就有一家昼夜洗车店，价格也很便宜，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洗个车吧，这车现在造得就跟个泥猴差不多，实在有点丢奥迪a6的脸。 这样一想，于是驾车出了小区，到了那家洗车店一看，生意还挺忙，几个洗车位都满着，等了大概十多分钟的样子，总算是空出一个，他才将车开了进去。 洗车店里有个车主休息室，里面有wifa，还可以喝茶水看电视，他推开门看了眼，里面正坐着三个年轻女孩，见他探头探脑的往里看，顿时投来警惕的目光，其中一个还下意识的将手提包往身后掖了下。 他不由得暗笑，几个傻丫头，哥刚刚和百亿富豪对坐畅饮，你们居然怀疑我是坏人，真是太没眼光了，算了，既然你们如此没有安全感，我就别进去制造紧张空气了，正好在外面抽根烟。这样想着，便关上休息室的门，转身走到洗车店外，掏出香烟，点上一根，深深吸上一口，还没等吐出来，却见一台奥迪车开过来，缓缓的停在了洗车店门前的路边。 我靠！这不是杨之谦的车吗，尽管看不见车辆牌照，但那四根最新款的花式钢圈异常显眼，他一眼就认了出来。老太太穿高跟鞋，平阳仅次一台。 他的第一反应是晓妍肯定在车里，心里顿时有点说不出的别扭，正想出去看个究竟，却见副驾驶的车门一开，顾晓妍从车里走了出来。 那一瞬间，他莫名其妙的犹豫了，非但没有走过去，反而把身子往里缩了下，躲在了大门的阴影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感觉心在砰砰的跳。 杨之谦也下了车，绕过车头，快步走到顾晓妍面前，比比划划的不知道在说什么，顾晓妍皱着眉头，一声不吭的朝小区大门方向走去，杨之谦则紧跟其后，嘴里喋喋不休的，但因为声音不高，也听不大清楚。 奶奶的，咋还没完没了呢？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正打算追上去，却见杨之谦突然伸手扯住顾晓妍，却被狠狠的甩开了，随即听顾晓妍大声说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是我的私事，请你尊重我的选择，也尊重你自己，好吗！” 此刻已经将近十点，初冬的深夜，街道上基本没什么行人，非常安静，顾晓妍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 他迟疑了片刻，并没有立刻冲过去，而是继续站在阴影里，打算观察一下到底会发生什么，毕竟近在眼前，事态也没到失去控制的程度，何必那么着急呢？正好还可以看看到底会怎么样。 杨之谦还在说，但声音仍旧不高，只是断断续续的听到几句，似乎是在解释，并说自己也是一片好心等等。 “我知道你是在帮忙，我虽然没权力让姥爷拒绝，但我自己可以拒绝，我不接受这份好意总可以吧？！”顾晓妍说完，转身还欲走，却被杨之谦一把扯住，她甩了几下并没奏效，二人一时呈撕扯状态。见此情景，他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喊了句晓妍，然后几步便冲了过去。 他的突然出现，把杨之谦吓了一跳，连忙松开了手，偏巧顾晓妍正在用力挣脱，由于用力过猛，冷不丁被晃了一下，身不由己的往后倒退几步，最后竟然噗通一声，仰面摔倒了。 他大惊失色，几个大步抢上前去，伸手将倒在地上的顾晓妍扶了起来，再回头一瞧，杨之谦还愣愣的站在原地，怒火顿时便冲到了头顶，正欲发作，却被顾晓妍一把拉了回来。 “杨总，还是刚才的那句话，谢谢你和罗叔叔帮忙，我没有资格劝老爷放弃什么，但我可以放弃，从今天开始，时代超市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顾晓妍正色说道，说完，拽着他便走，他还有点不甘心，走了几步，还想折回去，却被顾晓妍死死扯住，一直扯到了小区门口，这才停下了脚步。 “你拽我干什么？”他苦笑着道：“让我回去。” 顾晓妍却瞪了他一眼道：“回去干啥，打架呀？还嫌不够乱咋的？” “姑奶奶啊，打什么架啊，再说，就杨之谦那样的，也配和我打架吗？一拳把他的屎都能打出来。”他笑着道：“我车还扔在洗车店，得把车取回来啊。” 顾晓妍扭头看了眼，杨之谦早就没影儿了，这才松开了手，叹了口气道：“那你不早说！” 他则嘿嘿一笑，一路小跑去取了车，然后开到门口，让顾晓妍上了，开进小区停好，两人下了车，他故意没马上说李长江已经答应帮忙的事，而是微笑着道：“你别着急，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顾晓妍却白了他一眼：“你能想什么办法，咋的，房子卖完，打算卖身了呗？我警告你啊，不许去找什么杨老大，用他的钱，还不如用方远途的呢！别说我跟你翻脸。” “你以为我就认识个杨老大啊？”他撇着嘴道。 “难道还认识个杨老二？”顾晓妍嘟囔了一句，也不理睬他，低着头往楼门口走去，他则跟了过去，轻声说道：“你先告诉我，他又跟你磨叽什么了？” 第562章 还是去医院吧 顾晓妍没吱声，只是默默的往前走着，进了楼门，借着走廊里的灯光，他忽然发现顾晓妍的脸色有些苍白，不禁有点担心。连忙问道：“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顾晓妍皱着眉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没什么，就是腰有点疼，可能是刚刚摔那一下扭到了。”他顿时紧张了，连忙说道：“用上医院去看一看不？” “大半夜的去什么医院，回去休息一下就没事了。”顾晓妍说道。两人进了家门，顾晓妍连衣服都没换，便直接躺在了沙发上，半闭着眼睛，喃喃的说道：“可能是怀孕的缘故吧，我最近特别的累，刚才上楼的时候，连腿都有点抬不起来了。” 他不敢怠慢，烧了些热水，然后想当然的放进了些红糖，端了过来，柔声说道：“先喝点水吧，喝完了，你再体会一下，如果腰还疼得很厉害的话，那就赶紧去医院。”实际上，他本来是想说，肚子里的孩子可千万别有啥事吧，但又觉得不吉利，于是临时改口，只是问腰疼不疼。 顾晓妍坐起来，喝了点水，略微活动了下，微笑着道：“瞧你紧张的，生怕陈世美出问题是吗？没事的，刚才就是抻了一下，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见她这么说，陈曦的心这才稍微放了下点，于是伸手轻轻搂过顾晓妍的肩膀，低声说道：“晓妍，我刚刚没开玩笑，钱的事确实解决了。” “真的？怎么解决的？”顾晓妍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得微微一愣，赶紧追问了句。 他这才将李长江提出的两个方案详细说了一遍，顾晓妍听罢，简直不敢相信，愣了半天，忽然凑过来，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笑着道：“你个臭瘪犊子，咋不早说呢，倒是给我挂个电话啊！” “我给你挂了，可是你电话关机了呀！”他无奈的道。 顾晓妍微微一愣，这才想起自己确实关机了，拿出电话开了机，然后叹了口气道：“唉！都是让我姥爷搅合的，这老头儿啊，真是拿他没办法了。” 原来，晚上她约了几个做生意的同学吃饭，本来是想看看谁能帮忙，可见面之后，大家一聊，她便感觉没什么必要，于是压根没提筹钱的事，只是说好久没见了，想和大家聚一聚。 吃到一半的时候，姥爷就打了个电话，让她回家，她推说今天有个很重要的聚会，跟大家在外面吃饭，姥爷又问在什么地方，她也并没多想，便如实说了，而且没说不回去，只是应付说稍晚一会儿，等这边结束了再说。 可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姥爷的电话刚刚挂断，杨之谦就又打了进来，还是刚才老爷子那套话，说什么大家都等着她吃饭呢，让她快点回来。这令她很反感，心中暗想，我姥爷磨叽几句也就罢了，你算什么啊，凭什么要求我呀？但碍于情面，也并没当场翻脸，只是简单应付几句便挂断了电话，没想道过了一会儿，杨之谦居然又把电话打了进来，这令她很是不爽，但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又不愿意反反复复的接电话，便将手机调成了静音状态放在了一边儿。 也许是杨之谦觉得为田老爷子解决了这么大的难题，理应换来顾晓妍的几分感激，于是电话竟然打起来没完了，她越想越恼火，最后索性就关机了。 “后来，杨之谦居然开车找到了酒店，硬是把饭局给搅黄了。”顾晓妍恨恨的说道：“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我又不便发作，只好跟他上了车。” 顾晓妍是个爱面子的人，陈曦可以想见当时的场面，她一定是强做笑颜，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心里却憋着一肚子火。 “然后呢？”他问。 顾晓妍撇了下嘴，把后来的情况又简单说了下。 杨之谦知道她和姥爷的感情很深，可能觉得做了这件事，自己的腰杆也硬了的缘故，上车之后，仍旧还喋喋不休的磨叽，顾晓妍则没在给面子，当即翻了脸，直截了当的说，不会用方远途的一分钱，杨之谦则有点不理解，反问她忍心看着姥爷辛苦经营了一辈子的时代超市就这么垮掉吗？问完之后，见顾晓妍沉默不语，便知道这句话点中了要害，于是又信誓旦旦的说，方远途和陈曦之间的事纯属误会，其实，都是李晓飞干的等等，最后又问，安川分公司也有方远途的股份，难道也不要吗？ “我早就说过，安川分公司也不该用方远途的钱！”听到这里，陈曦恨恨的嘟囔了一句。 “那是两回事，公是公，私是私，公司的事要按合同办，但我个人的事，绝对不会用那个人渣一分钱的。”顾晓妍平静的道：“我告诉他了，姥爷可以接受，但我绝对不会接受，姥爷应该感谢他和罗叔叔，但我不感谢。” “对！方远途的钱，擦屁股我都不用！”陈曦撇着嘴道：“这下好了，李长江肯出资，超市什么问题都没有了，临走的时候，他还叮嘱我，让赶紧选定一个方案，近期就通知他，另外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明天你爸爸在平阳调研，点名要见李长江呢......”话刚说到这里，却忽然感觉顾晓妍的表情有点不大对劲，于是赶紧起身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去下卫生间。”顾晓妍说了句，然后站起来缓步朝卫生间走去，他突然有点紧张，连忙跟了过去，却被顾晓妍轻轻推开了。 “没啥事，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她柔声说道，说完，进了卫生间，并把门反锁上了。 足足过了一分钟，里面还是没什么动静，他不禁有点急了，敲了几下卫生间的门，大声问道：“到底咋了呀？” 顾晓妍没有回应，他能听到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正急得连连跺脚，卫生间的门一开，顾晓妍手扶着门框走了出来，她面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声音颤抖着说道：“可能出问题了，我......流血了，还是赶紧去医院吧。” 他大惊，连忙问道：“血流得多嘛？” 顾晓妍几乎要哭了，眼泪汪汪的道：“前几天就有血，但是量很少，我正合计这几天忙完了就去医院看一看呢，可刚才发现......挺多的，而且，我现在肚子也开始疼了。” 第563章 拿你没办法了 听顾晓妍这么一说，陈曦的额头上顿时就见了汗珠儿，赶紧穿上衣服，扶着顾晓妍便出了家门，在往医院去的路上，顾晓妍的状态越来越差，最开始还能紧咬牙关，硬撑着不出声，可后来渐渐就挺不住了，蜷缩在座位上，闭着眼睛，轻声呻吟起来。 目前已经将近午夜十一点了，路上的车辆和行人很少，但红绿灯还是有的，可一瞧身边的顾晓妍难受成那样，他心里就跟着火了似的，直接打开双闪，一路狂按着喇叭，连着闯了两个红灯，恨不能直接飞到医院去。 “别闯信号.......万一出了事......就更麻烦了。”顾晓妍断断续续的说道。 他也不吭声，只是瞪圆了双眼，全神贯注的驾驶着车辆，朝医院方向疾驶而去。 当车停在医院急诊大楼的门前时，顾晓妍已经浑身发抖，连车都下不来了。他也顾不上许多，抱起来便冲了进去。 诊断很快出来了，顾晓妍流产了。 当医生把这个消息告诉陈曦的时候，他呆呆的站在那里，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先去交钱吧，你爱人还要做清宫手术。”急诊医生早就见惯了生离死别，一个流产自然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口气异常平静的说道。 “可好端端的为啥会流产啊？”半晌，他才问了一句。 “早期流产的原因非常复杂，孕酮水平低、染色体异常，错服药物都可以引起，另外过度劳累和一些外力因素，比如撞击、摔倒或者房事过度也都是可以造成，如果需要找原因的话，则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还是先做清宫术吧，否则流血会越来越多的。”医生面无表情的说道。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木然的转过身，朝收款处走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默的想到，肯定跟刚刚摔那一跤有关系！杨之谦，我日你奶奶的，你明知道晓妍已经和我在一起了，还他妈的搅和起来没完，美其名曰是公平竞争，鬼才知道你心里到底想什么，你等着吧，这次非让你长点记性不可！ 交过了钱，目送顾晓妍被推进了手术室，他几乎崩溃，只是目光呆滞的站在走廊里，眼睛盯着手术室的门，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手机突然响了，是顾晓妍的。 难道又是杨之谦，这小子真是找死啊，他想，从手提包里翻出手机，定睛一瞧，来电话的竟然是晓妍的姥爷。 对田老爷子，陈曦一直也没什么好印象，于是干脆置之不理，不料电话却挂起来没完了，一个劲儿响个不停，只好皱着眉头接了起来。 还没等他说话，听筒里便传来老爷子略带埋怨的声音：“晓妍啊，你咋才接我电话呢？” “晓妍现在接不了你的电话。”他也没客气，冷冷的道：“她在医院的手术室里呢。” 田老爷子明显吃了一惊，随即意识到接电话的是陈曦，连声追问道：“晓妍怎么了？干嘛在手术室里。” “她流产了，正在做处理。”他强压着心里的火气，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回道。 “流......流产！晓妍怀孕了？晓妍什么时候怀孕的，我咋一点都不知道呢？在什么医院，我马上过去！”老爷子有些慌了。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 他越听越来气，冷冷的哼了一声道：“你能知道啥，除了你的那个超市，你心里还能想什么？再说，这大半夜的，你过来又有什么意义！还是在家里睡觉吧！” 老头儿向来受人尊重，极少有人以这样的口气跟他说话，不由得有些恼了，厉声喝道：“陈曦，你怎么说话呢？你帮了建州的忙，我很感激，但是我也没亏了你，告诉你，你没资格这样跟我讲话，再说，晓妍流产了，我还没找你问罪呢，居然还跟我发起火来了，你什么东西！” 他的情绪本来就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田老爷子的这几句话，就好像点燃了导火索，于是再也控制不住，瞬间便失控了，直接朝话筒吼道：“你还有脸问这问那？晓妍就是因为你才流产的，她这边要忙单位的事，那边还得替你和你儿子堵窟窿,就是个老爷们，这么累也挺不住啊，这还不算，杨之谦为了讨好你，让方远途拿钱来救急，你他妈的知道方远途对晓妍做过些什么嘛？她根本就不可能接受！今天晚上，杨之谦竟然还把晓妍推了个跟头，所有这些事赶到一起，她能不出事吗？流掉的是我的孩子，我怎么没资格跟你发火了？！” 田老爷子并不知道方远途对外孙女曾经做过什么，冷丁听陈曦一说，不由得一愣，又听说杨之谦把晓妍推了个跟头，就更加不相信了，于是气哼哼的说道：“方远途对晓妍做什么，我确实不清楚，但之谦根本不可能伤害她，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我警告你陈曦，别在我面前耍花招，要是让我发现，晓妍流产是你造成的，我绝对饶不了你。” 他冷笑了一声，轻蔑的说道：“滚一边去吧！”说完，直接便挂断了电话。可老爷子当然不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结束通话，于是电话一直在响，他则将手机往包里一塞，干脆不理睬了。 清宫术并不复杂，没多大一会儿，顾晓妍便被推了出来，他赶紧迎上前去，轻轻的握着顾晓妍的手，柔声说道：“晓妍，你没事吧。” 顾晓妍看了他一眼，还没等张嘴说话，眼泪便扑簌簌的滚落了下来，只是将脸贴在他的手上，默默的抽泣着。 “宝宝......没了。”半晌，顾晓妍才说了一句，随即便失声痛哭起来。 他心里也难受，可见顾晓妍哭成这样，只好轻声安慰道：“咱们还都年轻，以后还可以在要嘛，只要你没事就好。” 哭了一阵，顾晓妍渐渐平静下来，侧耳听了下，发现自己手机在响，于是轻声说道：“把电话拿过来。” 他将电话拿在手里，一瞧还是老爷子的来电，于是叹了口气道：“是你姥爷，刚才他就来电话了，我一时没控住，就和他吵了一架。” 顾晓妍听罢，只是苦笑了下，无奈的道：“你啊......我算是拿你没办法了，简直就是头活驴啊。” 第564章 到底说什么呢？ 刚刚做完手术的顾晓妍还很虚弱，但还是示意陈曦将他扶坐起来，接通了电话之后，轻声喊了一声姥爷，随即各种委屈和心酸便一起涌上心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在田老爷子心目中，这个外孙女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听顾晓妍一哭，不禁情绪也有些激动，瞬间便老泪纵横，即便如此，还是用颤抖的声音劝道：“宝贝啊，别哭，不论有啥事，都有姥爷给你做主，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我这就去收拾陈曦那个混蛋，妈的，今天非打断他的狗腿不可！” 一听姥爷这么说，顾晓妍赶紧止住了哭声，擦了把眼角的泪水问道：“你打他干什么？” “废话，怀孕不是他搞的吗？不打他打谁！”老爷子气呼呼的道。 顾晓妍却轻轻叹了口气：“姥爷，我知道你们俩刚才吵架了，其实，他也是因为心疼我，一时糊涂才冒犯您的，不过我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实在不想多说话了，我一会就回家，你也不用惦记，更别来回跑了，有啥事咱们明天再说吧。” 田老爷子听罢，连忙说道：“回什么家，你就一个人，谁照顾你呀，还是到姥爷这里来吧，我这里起码有个保姆，吃喝什么的肯定没问题，明天给家政公司挂个电话，再让他们派个手脚麻利的阿姨过来，专门照顾你的起居.......”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顾晓妍打断了：“我没那么娇气的，再说，陈曦这两天正好在家，一样可以照顾我，你就别操心了。” “他一个大老爷们，粗手粗脚的，能照顾个屁！不行，必须来我这里吧。”田老爷子还是不放心的道，顾晓妍却实在坚持不下去了，用很虚弱的声音说道：“姥爷，您别争了，我真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挂了吧。”说完，也不待姥爷说什么，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挂完了电话，她靠在陈曦身上，又坐了一会儿，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走吧，咱们先回家。” “回啥家？难道不需要住院吗？”陈曦惊讶的问。 顾晓妍则苦笑着道：“住什么院，这点病根本不需要住院，回家养一养就好了，别大惊小怪了，赶紧扶我一把。” 陈曦无奈，只好扶着顾晓妍缓步往外走去，到了门口，他先将自己外套脱下来，直接裹在了顾晓妍的身上，然后穿着件衬衫便跑了出去，将车一直开上门外，又将顾晓妍扶了出来，一切弄妥了，这才重新返回驾驶室，将暖风开到最大，然后启动汽车，往家驶去。 “你个瘪犊子，我都十多年没来过医院了，跟你好了几个月，你说进了多少次医院了，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我的剋星，早晚得死在你手里。”开出去一段路，顾晓妍的状态稍微好了些，坐在那里，轻声嘟囔了一句。 陈曦没吭声，只是默默的开着车，半晌，才恨恨的道：“今天这事，杨之谦那个sb是罪魁祸首，我绝饶不了他，等老子倒出空儿的，非给他点教训不可。” 顾晓妍听罢，微微皱了下眉头：“你胡说什么，我刚才问医生了，其实，我前两天流血和腰疼，已经属于先兆流产了，就应该及时来医院就诊，如果采取点保胎措施，可能就没事了，其实，最应该怪的人是我自己，这事太含糊了。” 他则咬牙切齿的道：“就算是这样，今天要不摔了一跤，应该也不至于吧，所以说......”话还没等说完，却被顾晓妍打断了：“没什么所以说，我告诉你啊，不许胡来，可别再闹得满城风雨的了，再说，你现在正处在事业的上升阶段，要学会妥善处理矛盾，不要四面树敌，何况，就算是怪他，你现在做什么都晚了啊!” 他不吭声了，可心里却开始默默的埋怨自己，要是一开始就出去，也许就不会出现后面的事了，他妈的，我当时到底咋想的呢，躲在那里看什么啊？真是鬼迷心窍了。越想越憋气，越想越窝囊，最后气得狠狠给了方向盘一拳。 顾晓妍却轻轻叹了口气，柔声说道：“我姥爷经常说一句话，是儿不死，是财不散，也许这个孩子跟咱们没缘分吧，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事，你就别多想了。” 他长叹一声，也不再说什么。不大一会，车进了小区，停好了车，把顾晓妍搀扶下来，刚走了几步，却见迎面走过来一个人，借着路灯一看，竟然是田老爷子。 老人几步走到跟前，看了眼宝贝外孙女，未曾开口，眼泪就流了下来。 “姥爷啊，这大半夜的你来回折腾什么啊。”顾晓妍无奈的埋怨道。老人叹了口气，回身指着不远处站着的一个人道：“不光我来了，我把徐阿姨也给你带来了，她在我们家这么多年了，你吃她做的东西最顺口，这段时间啊，就让她住在你这里吧。”说完，招了下手，将保姆喊了过来，几个人也不再说什么，簇拥着顾晓妍，往楼里走去。 进了房间，老爷子先打发保姆去厨房给做点软的东西，然后自己亲自动手，服侍着顾晓妍回房间躺好，这才转身出来，不料却与陈曦走了对脸。 别看陈曦刚才你一句我一句，甚至最后都骂上了，但冷静下来之后，也有点后悔，毕竟是顾晓妍的姥爷，年龄比自己的爸爸还大，如此说话，实在是有点失礼。最关键的是，老头子压根就反对他和晓妍在一起，本来还互相留着面子，这样一来，就等于是彻底抓破脸了，以后一点回旋的余地恐怕都没有了。 从打进屋，两人连眼神都没碰一下，如今走了个顶头，他也想趁机缓解下紧张的关系，于是闪在一旁，低着头轻声说道：“姥爷，对不起......” 话还没等说完，田老爷子已经将手一挥：“你不用说对不起，我也受不起这三个字。” 躺在床上的顾晓妍一见这情景，无奈的一笑，轻声说道：“姥爷，你先别走，我想跟你说几句话。”老爷子一听，斜了陈曦一眼，转身回了房间，随手关上了房门。 陈曦苦笑了下，心中暗想，算了，反正也这样了，爱咋咋地吧。这样想着，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本以为两人说几句话也就拉倒了，不料保姆把做好的鸡蛋面都送进去了，二人的谈话还在继续。 这是聊什么呢啊，晓妍这个时候应该多休息才是，都后半夜了，咋还说起来没完了呢？有心进去看看，可一想到田老爷子那鄙视的眼神，便只好放弃了。 百无聊赖的在阳台抽了两根烟，看看时间都已经一点多了，而房间里的谈话似乎还没结束，他不免有些担心，毕竟刚做完手术，身体还很虚弱，有啥话明天再说呗！这样想着，轻手轻脚的走到房门口，刚要抬手敲门，不料房门一开，田老爷子低着头走了出来。 第565章 无言的梦境 两人几乎面对面站着，这场面令他很是尴尬，勉强笑了下，支吾着正打算解释解释，却发现田老爷子低着头，在他身边侧身而过，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很无奈，往屋里一瞧，只见顾晓妍正倚在床上朝他招手，于是也顾不上老头儿，赶紧进了房间。 “说什么呢这么长时间，你得注意休息才是啊。”走到床边，轻轻的握住顾晓妍的手，柔声说道。 顾晓妍却微微一笑：“你和姥爷，是这个世界上我最亲近的人，总不能让你们俩整天怒目相对吧？趁着现在你们谁也不敢惹我，还不多说几句？要不然的话，就你们俩这脾气，话还没等说完，没准就都尥蹶子跑没影了。”说完，又感觉这么说话对姥爷有点不敬，于是想了下又补充道：“我说尥蹶子，指的是你啊！没我姥爷啥事。” 他嘿嘿一笑：“效果怎么样？老爷子能原谅我吗？” 顾晓妍把嘴一撇，得意洋洋的道：“那当然，你以为我姥爷跟你似的啊，混犟犟的不讲理？” “我哪里混犟犟了，李长江.......”他刚说到这里，顾晓妍却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贴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李长江的事，我没敢说实话，冒了你的功，只说是我给联系的，等一切办好了，再把真相和盘托出。” 陈曦倒并不在乎这些，听顾晓妍说罢，也微笑着低声说道：“用不着，以后也不用告诉他的。” “那怎么可以，该是谁的功劳就是谁的功劳,家庭内部也要建立奖励机制啊，有奖有罚，才能和谐发展嘛。” 他淡淡一笑，正想再说点什么，却听老爷子在客厅里说道：“晓妍，我先走了，明天再过来看你。” 顾晓妍应了一声，轻轻推了他一把，低声说道：“快去送送我姥爷，告诉你啊，说话客气点啊，要是再惹老人家生气，可别怪我跟你翻脸啊。” 他点了点头，赶紧起身出了房间，抬头一看，老爷子已经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了，于是也顾不上穿衣服，几步便赶了过去。 田老爷子看了他一眼，也不说什么，只是迈步往楼下走去，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到楼门口，老爷子停下脚步，并不回头，似乎是沉吟了下，这才说道：“回去吧，外面冷，你穿得少。” “没事，我开车送您回去。”见老爷子语气有所缓和，他也连忙说道。 “不用的，我自己开车了。”老爷子说完，默默的站了一会，轻轻叹了口气，缓缓的转回身，继续道：“这几天，你好好照顾晓妍，需要啥就给我挂电话。” 他嗯了一声，老爷子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苦笑着道：“回去吧，晓妍还等着你呢。”说完，大步朝外面走去。他并没有再跟，而是站在楼门口，目送老人驾车离去，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这才转身回家了。 推开卧室的门，正想说点什么，却发现顾晓妍已经蜷缩在床上睡着了，于是连忙蹑手蹑脚的换了衣服，轻轻躺下，身子还没等彻底放松，顾晓妍突然翻了个身，将头拱进了他的怀里....... 他一动也不敢动，只是保持着一个姿势，直到听见顾晓妍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这才稍微活动了下，却发现半个身子都有些麻了。 这一夜，他睡得很不踏实，一直在做梦，梦到自己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脚下是泥泞不堪的土路，身边时陡峭险峻的悬崖，抬头望去，前方云雾缭绕，似乎没有尽头，往后一看，却是万丈深渊，深不见底。 我靠，这他妈的是啥地方啊，我咋走这儿来了呢？该不会是做梦吧？他在梦里想道。 隐隐约约的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他连忙紧走几步，却见一个小女孩正蹒跚前行，如此崎岖的道路，这么小的孩子，如何能走得了？他在心里默默的想着，于是便欲走过去将孩子抱起来，可无论怎么加快脚步，却始终无法赶上，最后累得连气都不够用了，抬头一看，与那小女孩的距离反而越拉越远了。 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想继续追赶，浑身却没有一点力气，正在此时，那小女孩突然停下了脚步，缓缓的转回身。他定睛望去，那小脸居然就是顾晓妍，只不过是缩小版的，只见那女孩站在一片轻雾之中，微微噘着嘴，朝他淡淡笑了下，随即便突然消失了.......他大惊，骤然醒来，浑身的冷汗竟然把衬衣都湿透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发现顾晓妍的一只胳膊正压在他的胸口上，于是轻轻的挪开，正打算翻身坐起，忽听顾晓妍在身边轻声说道：“你做噩梦了吧?” “没有。”他回了一句，然后将顾晓妍搂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肩膀，柔声问道：“上午我去公司，到刘总那里给你请个假，这事总不能连他都瞒着呀。” 顾晓妍把头埋在他的臂弯里，略微想了下道：“请假的事不用你管，我自己跟刘总打电话，你哪也不许去，抓紧时间把超市的事办利索，姥爷说了，他选择第二种方案，这需要和李长江具体的洽谈，他们不认识，还得你负责联络。” 他不以为然的笑了下：“没问题的，我琢磨着，李长江也不可能亲自来谈什么，这点投资，在他眼里是个小项目，估计能委派个下属过来吧，他说了，不会趁人之危，肯定会给一个公平的合同，既然这样，谈判就简单多了，应该很快就能弄利索。” “那样最好，只要把超市的事摆平，你就赶紧回安川，别在家里晃悠。”顾晓妍轻声道：“你不用管我，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何况还有保姆伺候。” 他清楚，在顾晓妍的心目中，工作永远是第一位的，这个时候跟她掰扯也没什么意义，搞不好还给惹生气了，于是只好点头答应。二人又说了几句话，听到外面有动静，看看时间，已经是早上六点了，应该是保姆起来做早饭了。 要是按照陈曦的意思，本来是要把饭菜端到房间里来的，可顾晓妍坚决不同意，最后也只有依着她，三个人在餐厅吃了饭。 吃罢了饭，八点多的时候，他给李长江挂了个电话，把情况一说，李长江倒是非常爽快，直接就告诉他，今天就安排人和超市方面洽谈，但平阳没有大洋投资的分支机构，谈判人员要从省城赶过来，估计最快也要中午左右才能到，并嘱咐具体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他尽快帮忙解决。 放下电话，他对顾晓妍说：“我得去找一下你姥爷，赶紧把这件事落实了。另外还真得去趟公司，昨天晚上一忙，我都给忘记了，李长江要我约刘总出来坐一坐，这可是大事啊。”顾晓妍听罢也点了下头，先给姥爷挂了个电话，把事情简单说了下，然后便催促陈曦赶紧动身。他也没耽误，抓起衣服便往外走，可心里想得却是另外一件事。 第566章 这账就一起算吧 他不是个记仇的人，但顾晓妍流产的事除外。 昨天晚上那个奇怪的梦，更是让他的胸口如同压了块大石头，憋得喘不上气来。从事发到现在，他随便表面还算平静，但内心已经愤懑到了极点，如果不是顾晓妍身体还很虚弱，他早就如火山般的爆发了。 或许梦中的那个小女孩，就是流掉的宝宝吧，她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所以就托了个梦给我，也算是个告别.......尽管知道这个想法有些荒谬，但一经产生，还是迅速占据了他的内心，在这个想法的作用下，他简直感觉自己就要疯掉了。 他咽不下这口气，除了深深的自责，怪自己没有及时出现之外，剩下所有的怨恨和愤怒，就都落在了杨之谦的脑袋上。 昨天晚上在手术室外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绝对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完事，杨之谦必须为此付出代价，否则，都对不起晓妍遭得这些罪了。 如果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也许会将这件事默默的埋在心底，然后找准一个机会，突然出手致对方于死地，然而，他等不到这样的机会，即便等到了，也没有那个本事。正如冯蕊所说，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事实上，他和杨之谦积怨已久，十多年前在一起培训的时候，就因互相看不顺眼闹翻过，进入公司以后，二人虽然没什么交集，但杨之谦也没少给他脸色看，最近一段时间事情就更多了，从被陷害故意泄露征地方案开始，到后来的竞聘，几乎都有杨之谦的影子。 每当想起竞聘结束之时，杨之谦一边微笑着和他握手，一边贴在他耳边说穷逼走着瞧的场景，他都恨得牙根直痒，后悔当时反应太慢，真应该直接就一拳打过去！ 也罢，今天就跟这个家伙算个总账吧，他想，反正时间也有的是，收拾完这小子，再去田老爷子那里也不迟。 当然，他还没愚蠢到要犯罪的程度，参加工作这么多年，类似的情况见得太多了，其实，只要掌握好分寸，不用大动干戈，效果一样不错，就拿杨之谦来说，处理得当，只需一拳，既不违法也不犯罪，缺足以让这家伙在华阳集团颜面扫地，再也没脸见人了。 他知道杨之谦上午有接待任务，总不能当着省市两级国资委工作人员的面干这种事呀，那可就给企业丢脸了，而且造成的影响太大，对自己也不利，所以，还是关上门，内部解决比较稳妥。 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四十多了，他并没立刻上楼，而是先在楼下转了一圈，发现杨之谦的车已经在了，这才快步进了办公楼。 几个老总的办公室，都在一个楼层，下了电梯，他刚走到办公室门前，对面屋的秘书便迎了出来。 杨之谦的秘书与他相熟，互相打了个招呼，笑着问道：“陈经理，你稍等一下，杨总和人谈事呢。” 他故意很轻松的问道：“这么早就谈工作啊，这也太勤政了吧。” 秘书也笑：“是四海石材的方总，你要是着急，我这就进去说一声？” 他则连连摇头：“没事，我等一会吧，别影响领导谈正事。”说完，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你开的是个本田飞度吧？” 秘书一愣，连忙说道：“是啊，怎么了？” “那就对了，我刚才停车的时候，车队有台车，把你的车给刮了，好像还挺严重的。”他煞有介事的说道。 机关大楼兴建的时候，车辆还没有这么多，所以并没考虑停车问题，近些年私家车越来越多，机关大院里早就车满为患，来得稍微晚一点，就只能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了。而且，由于车辆太多，再加上新手的技术也不过硬，互相刮蹭的事时有发生。 他依稀记得杨之谦的秘书开得是一台本田飞度，而且秘书是不可能来晚的，一般八点不到就在岗了，所以，车肯定会停止机关院子里。 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一点没有破绽，秘书一听，不禁有点着急了，连忙起身朝门外走去，走了两步还回头对他说：“陈经理，你给我照看着点啊。” “放心吧，我给你盯着，来人一律挡驾。”他笑着道。 他现在是公司正当红的二级单位经理，秘书当然不会怀疑什么，于是说了声谢谢便赶紧跑了。 见秘书走远了，他这才起了身，出了房间，走到杨之谦办公室的门前，看看四下无人，轻轻的将门欠开一条缝隙，侧耳听了下。 “你别着急，增股的事，估计还得把李长江找来，所有股东坐在一起研究才能最后定下来，一会我还有个接待任务，就不陪你了，你赶紧去超市，把晓妍姥爷的事搞定。”这是杨之谦的声音，由于楼道里非常安静，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还有点纳闷，晓妍这边不是都联系李长江了嘛，可田老爷子却并没拒绝方远途呀？可转念一想，毕竟还没到九点，也许是还没来得及沟通吧。 房间又传来方远途那略带沙哑的声音：“那就这样，我先走了，至于那个陈曦嘛，你也不用生气，收拾他还不容易嘛。” 我靠！这个老东西，口气还真不小呀！要不是钱宇出了二十万封口费，外加二环路招投标的事做回报，你没准还在看守所里蹲着呢，取保候审才几天啊，牛逼劲又上来了。他恨恨的想，妈的，我一会就给钱宇挂个电话，把这件事好好掰扯一下，看看到底谁害怕！正在心里想着，只听杨之谦叹了口气道：“现在这小子成气候了，不好弄了。”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胆子小嘛！要是依着我，征地的时候，再稍微做点手脚就彻底坐实了，拘留十五天，出来之后，以当时老胡的脾气，没准直接就开除了，哪有现在这么多麻烦事。”这还是方远途的声音。 我日的，看来，一点没冤枉姓杨的啊，征地的事果然是他给下得套，好吧，既然这样，那一会儿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吧，正想再听听还说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扭头一瞧，秘书已经从电梯口处拐了过来，见他正站在杨总办公室门口，不由得一愣，刚要张嘴说话，他则微微一笑，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的两个人一见他突然进来了，也被吓了一跳，方远途更是紧张得站了起来。他则淡淡的笑了下，也不说话，轻轻关上了房门，随即将门反锁，想了一下，顺便还把防盗链也挂上了。 第567章 好像不那么简单 杨之谦的反应也很快，马上站了起来，但随即意识到此地是自己的办公室，于是将脸一沉，皱着眉头，颇为不满的道：“你什么意思啊晨曦，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了呢！难道连进屋要敲门都不知道吗？” “对不起啊，杨总，我一着急就把这个事给忘记了。”他微笑着说道，然后便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一只手拎着衣服，仍然带着几分戏谑的语气说道：“要不，我在重新给你敲一次啊？” 杨之谦被他这套莫名其妙的举动和言语给弄懵了，愣愣的看着他，一时有点不知所措。陈曦却也没再说什么，随手将外套放在了沙发靠背上。方远途如今是一看到陈曦就头皮发麻，隐隐的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妙，于是站起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朝他拱了下手道：“杨总，陈老弟，你们聊着，我先回去了。”说完，抓起皮包便要走，却被陈曦给拦住了。 “往哪走啊？你刚刚不是还嫌杨总胆子小嘛，咋这一会，自己的胆子也小了呢？”他冷冷的道。 此言一出，杨之谦和方远途的脸顿时变了颜色，杨之谦还算镇静，若无其事的说道：“大早上的没睡醒咋的，怎么睁着眼睛说梦话呢？说吧，你到底有啥事啊？” 可方远途却已经有点哆嗦了，他心里清楚，自己刚刚说的那番话，估计是被陈曦听到了，这时候再解释或者抵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最好的办法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毕竟自己目前还处在取保候审阶段，时时刻刻受制于人，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论以任何理由起冲突，都是个干吃哑巴亏的局面。更重要的是，他和陈曦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了，深知这个愣头青不好惹，真要发起狠来，就他和杨之谦两个，根本就不是对手。 “我......你......陈老弟，这里可能有点误会。”他支支吾吾的说了句，连连往后退去，并且全身紧绷，做好了防备，生怕突然遭到攻击。可出乎他的意料，陈曦只是将他扒拉到一边，两只眼睛则死死的盯着杨之谦，那表情就好像要吃人似的，吓得他瞬间放了一裤衩的凉屁。 杨之谦也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劲，但心里还是有点底儿的，毕竟这里是公司，一个电话，保卫处的保安立刻得颠儿颠儿的跑上来，至于门被反锁上了，他则压根没放在心上，就那个破门，就是个老娘们一脚也踹开了呀！ 见见陈曦拧眉瞪眼的逼上来，虽然有点紧张，但还是于色厉内荏的质问道：“陈曦，你要干什么？放规矩点啊，这里是办公室，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话还没等落地，陈曦已经出手了。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陈曦还是有点小看杨之谦了，为了保持俊朗的外表，杨之谦常年坚持健身，虽然不属于那种肌肉发达类型的，但匀称敏捷，与方远途的一触即溃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两人中间隔着一张桌子，按照他的想法，应该是一把薅住杨之谦的衣领，然后直接将他拖过来，不料却被敏捷的闪开了，随即利用办公桌为掩护，还跟他玩起了捉迷藏，一边绕着桌子转圈，一边高声喊道：“你冷静点啊，别过来，小赵！小赵！” 小赵，就是刚才被陈曦支走的秘书，回来之后，见陈曦笑呵呵的进了杨总的办公室，心里却非常不爽，搞不清楚晨曦为啥要作弄自己，正坐着生闷气，却突然听杨总在办公室里大呼小叫的喊自己，于是连忙起身去推门，却发现门已经被反锁了，侧耳听了下，房间里叮叮咣咣的，还伴随着惨叫声，由于那叫声严重变形，也分不出是发自于谁，总之，绝对是不正常！不由得大惊失色，连连拍打办公室的大门，口中还大声喊道：“杨总！杨总！你开门啊！” 这一楼层都是公司领导，所以平时极少有人大声喧哗，他这么一喊，顿时把整个楼层都惊动了，几乎所有办公室的门都开了，大家纷纷往这边望过来。 最先闻讯赶来的是办公室副主任李阳，他本来就是杨之谦的亲信，一听小赵大呼小叫的，赶紧放下手中的工作，直接就跑了过来，听小赵把情况简单说了下，再侧耳一听，二话不说，往后退了几步，照着办公室大门便是一脚，本以为这种所谓的实木门，只不过外表好看罢了，没想到还真结实，连着踹了几脚，居然一点用也没有。 人越聚越多，连刘汉英和钟乃文等领导也赶了过来。一听说陈曦在房间里，刘汉英随即上前一步，用力拍打着办公室的门，大声喊道：“陈曦，我是刘汉英，你赶紧把门打，快点！陈......” 话还没等说完，办公室的门忽然开了，陈曦满脸轻松的出现在门口，擦了把额头上的喊，淡淡一笑道：“刘总，你找我？” 刘汉英一见，抓住了陈曦的手腕子，直接将他扯了出来，厉声质问道：“你小子搞什么名堂？”还没等陈曦回答，便听李阳在房间里大声喊道：“快打120，杨总被打昏过去了。” 刘汉英一听，不由得吓了一跳，甩开陈曦，几步冲进了办公室，随即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房间里一片狼藉，各种文件散落一地，办公桌对面的两把椅子也东倒西歪，杨之谦满脸是血，仰面倒在地中间，而方远途则蜷缩在角落里，龇牙咧嘴的捂着肚子。 随后跟进来的钟乃文见此情景，顿时皱着眉头怒道：“这简直是胡闹！”说完，转身对李阳命令道：“你去，把陈曦给我找回来，不能让这小子跑了。” 李阳一听，苦着脸道：“钟书籍，都打成这样了，谁敢拦他啊，要我说，还是先报警吧。” 钟乃文想了下道：“也好，马上报警，太不像话了！” 刘汉英并没吭声，而是低着头在想着什么，听钟乃文说让报警，正打算制止，却听方远途吃力的说道：“不要......报警。” 已经把电话拿在手里的李阳微微一愣，不解的看向方远途，却听他断断续续的说道：“这里面......的事，一言难尽，还是赶紧送之谦去医院吧。” 众人一听，都转而看向两个领导，刘汉英略微想了下，把手一挥道：别打120了，等他们车到了，黄瓜菜都凉了，马上开车送杨总去医院。”说完，转身问方远途道：“方总，你怎么样，需要去医院看一看吗？” 方远途苦笑着摆了摆手：“不用，我没啥事，没啥事......”说着，在几个人的搀扶下，挣扎的站了起来，然后缓缓的朝外走去。 刘汉英和钟乃文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意识到这件事似乎不那么简单，两个人也不说什么，叫上秘书小赵，把情况详详细细的问了一遍。 问过之后，关上了门，刘汉英这才低声对钟乃文说道：“老钟啊，我跟你说个事，今天顾晓妍来电话请假，说自己流产了，我忽然感觉和这起打架事件有关，要我看，还是先别着急报警，一会省国资委的人该到了，我去接待，麻烦你跑趟医院，听听之谦到底怎么说。” 第568章 你太小看我了 陈曦下了楼，却并没有马上离开，他需要先冷静冷静，不仅如此，他更需要休息和调整一下，毕竟刚刚的一场打斗，他也使出了全力，下楼的时候，感觉自己的两条腿都有点发抖了。 显然，事情并没有按照他预想的那样发展，从一开始就失控了。 杨之谦虽然不擅打架，但也并不怂，发现情况不妙，片刻的惊慌之后，很快就镇定下来。先是利用办公桌和他做迷藏，在转到外侧之时，突然抄起桌子上的一个烟灰缸，直接朝他砸了过来。 两个人近在咫尺，他根本来不及躲避，本能的用手挡了一下，玻璃烟灰缸狠狠的砸在他的左臂上，疼得他差点当场叫出了声，当时是一股子激劲儿，并没什么感觉，可现在左臂却钻心的疼，想来被砸得不轻。 趁着他负痛一分神的工夫，杨之谦则顺势朝门口跑去。 俗话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今天，杨之谦就倒霉在了这个猪一般的队友身上。两人对峙时间虽然不长，但也足够方远途冲到门口，开门跑出去了，可这个老家伙却被眼前的场面吓呆了，等反应过来要跑的时候，正好与杨之谦撞到了一起。 这一撞等于给陈曦提供了时间，他越过办公桌，一把抓住了杨之谦的后脖领子，直接就是一个过肩摔。杨之谦也不含糊，仗着年轻身体好，摔倒的一瞬间，一骨碌身便爬了起来，不过，陈曦却再没给他机会，一记鞭腿踢中了他的肋下，杨之谦惨叫一声，蜷缩在地上，疼得浑身抽搐，再也动弹不得。 方远途向来都是个有大哥风采、却没大哥底蕴的家伙，见此情景，早就没了脾气，只是讨好的笑着，还想说几句服软的话，却被陈曦一脚踢中心口，顿时倒在地上，连喊都喊不出声，只剩下哼哼了。 如果到此为止，一切则刚刚好，杨之谦只能干吃个哑巴亏，可此时的陈曦，早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完全失去了理智，走过去，照着倒在地上的杨之谦便是一顿猛踢，直到发现杨之谦似乎昏过去了，这才停了下来。 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大，而且还传来了刘汉英的声音，他隐隐的感觉自己可能是捅娄子了，于是抓起外套，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趁着大家都进屋查看杨之谦的当口，他没坐电梯，而是顺着楼梯一口气下到了一楼，出了楼门，四下看了看，直接进了机关车队的办公室。 机关楼对面，建有一排车库，主要用于停放通勤车和领导的公务车，车队的办公室和司机休息室，就在办公楼对面，透过窗户，正好可以观察办公楼这边的情况。 队长和陈曦关系不错，见他来了，还特意沏了壶新茶，两人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他则默默的关注着外面的情况。 很快，杨之谦被李阳和一个保安搀扶了出来，上了早就停在门口的一辆车，随即迅速驶出了机关大院，不久，方远途步履蹒跚的从楼里走了出来，好不容易才挪到自己的车前，表情痛苦的坐进车里，缓缓驶离了。 队长也注意到了这一切，由于距离比较远，也没太看清楚，正纳闷之际，办公室的门一开，一个年轻司机闯了进来，满脸都是兴奋的表情道：“队长，出大事了，陈曦把杨总给削了，打得老狠了。牙都给干下来了......”说完，这才一眼看见陈曦就坐在旁边，不由得一愣，随即摸着脑袋尴尬的笑了下，喊了声陈哥，便讪讪的退了出去。 机关车队队长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待司机出去了，赶紧起身将门关好，压低了声音问道：“咋回事，这小子说得是真的吗？” 他淡淡一笑：“是真的。” “我靠！老弟啊，你这......”队长支吾了下，似乎觉得此时发表看法有点欠妥当，于是便将话又咽了回去，只是笑着道：“我算看出来了，华阳公司，谁也没有你牛逼！” “牛逼个屁，都他妈的骑在我脖子上拉屎了，还不许我挪个窝？”他冷笑了一声，随即起身道：“行了，我也歇差不多了，就不打扰你了。” “好吧，我就不留你了，赶紧走吧，省得一会儿麻烦。”队长苦笑着说道，然后很客气的将他送了出来。 今天是个大晴天，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初冬凛冽的北风迎面而来，把大门上方写着“热烈欢迎省市国资委领导莅临检查指导工作”的红色横幅吹得哗哗作响。 两个人刚走到车前，陈曦一眼便看见刘汉英从办公楼里走了出来。刘汉英显然也看到了他，沉着脸正想说点什么，正好两台丰田面包车鱼贯驶入，只好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快步迎着面包车而去。 “赶紧走吧，一会电话联系，有啥事我及时告诉你。”队长催促道。 他笑了下，微微点了下头，开门上车，打了一把方向，驶出了机关大院。 唉！冲动是魔鬼啊......他一边开车一边想，这一顿拳脚，搞不好把分公司经理这顶乌纱帽给打丢了。可转念一想，不就是个芝麻绿豆大点个官吗？这么多年闲云野鹤的，照样逍遥自在，不干就不干。别说分公司经理，就算是华阳集团也呆不下去了，这口气也必须出。否则，还能算老爷们嘛。 天下之大，何处容不下我？实在不行，我就去市政二公司给康铭辉打工去呗。这样一想，心情也放松了许多，强忍着左臂的巨疼，驾车直奔田老爷子家的方向而去。 敲开房门，却发现老爷子已经穿戴整齐，好像正要出门似的，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要去看晓妍。 “姥爷，这马上中午了，大洋集团的人马上就要来了......”他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被田老爷子打断了：“他们的人下午一点才能到，已经和超市联系过了，我心里有数，还是先去看看晓妍。” 已经联系过了？他不由得暗暗佩服，李长江公司的执行力简直太恐怖了，我也没告诉他们超市和田老爷子的联系方式啊，人家居然这么快就已经联系上了....... “没想到最后是晓妍帮了我的忙，这三十多年真没白疼啊，比亲闺女亲儿子都管用。”老人苦笑着道：“走吧，正好坐你的车，咱们边走边说。” 他则点了下头，出了家门，下楼的时候，他伸手想扶一下，却被老爷子拒绝了。 “小子，我还没到需要被人搀扶的地步，你太小看我了。”老爷子冷冷的说道。 第569章 你脑袋是不是进水了呀？ 坐进了陈曦的车里，两个人一直也没怎么说话，气氛稍显沉重，开出去一段路，为了缓和下局面，他这才试探着说道：“昨天晚上......我当时急昏头了，所以......说了些失礼的话，对不起了。” 田老爷子却轻轻叹了口气，淡淡的道：“算了，已经都过去的事了，就不要再提了。” 这明显是在释放原谅的信号，他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毕竟这是晓妍最尊敬的长者，真要是因此闹僵了，以后实在是个麻烦事。 心情放松了，话自然就多了起来，他想了下，又问是否推掉方远途了，老爷子却告诉他，事实上，对于杨之谦请方远途出面帮忙的事，他也并不很接受，始终也下决心，只是相约今天再具体洽谈。 老爷子是做的两手准备，一方面以低价处理自己的财产，力求在短时间内凑出钱来，不用别人帮忙，另一方面也在积极联系各方面的朋友，当然，如果今天还没什么结果，那就只能接受方远途的帮忙了。 “本来昨天在电话里和方总约好了，上午九点半到我家里具体谈，可现在十点半都过了，他也没来，估计也就不能来了吧。”田老爷子说道。 他却脱口而出：“是的，他肯定不能来了。” 田老爷子一愣，连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自觉失言，连忙解释道：“方远途这个人，一贯说话不靠谱，我都怀疑他是否拿得出这么多钱，要论经济实力，还得说是李长江啊，人家是榜上有名的大老板，他答应晓妍了，绝对不会趁人之危，肯定最大限度的给一个公平的合同，而且只要达成协议，钱即时到账。” 老爷子听罢，长叹了一声道：“看来，我真的老了，应该退出历史舞台了，现在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我一直当晓妍是个孩子，却没想到她能和李长江这个级别的大亨说上话，关键时刻救我于危难，真是太让我意外了啊。” 听了这话，他不由得有些得意，心中暗道，其实你应该叹服的是我，就不知道日后知道了真相之后，这田老爷子能作何感想。 说话之间，已经到了顾晓妍家楼下，两个人下了车，还没等上楼，他的手机便响了，拿出来一瞧，原来是刘汉英的来电，当然不敢怠慢，连忙示意老爷子先走，自己则走开几步，这才接了起来。 电话接通，他刚喊了句刘总，便听刘汉英在电话中冷冷的道：“陈曦，我对你挺够意思的吧？” “咋了，刘总，您对我绝对够意思！”他感觉有点不妙，但还是赶紧说了句。 刘汉英哼了一声，口气仍旧很生硬：“既然这样，你今天办得这叫啥事？在办公楼里把公司副总打成重伤，在华阳集团六十多年的历史里，你小子是头一份儿啊，你这不是打杨之谦，分明是打我的脸啊！我问你，要是介民当这个一把手，你敢这么放肆嘛！怎么的，他妈的是看我好欺负，以为我收拾不了你，是不是？”刘汉英和胡介民不同，说话很少带脏字，今天用了个他妈的，几乎是他骂人的极限状态了，由此可见被气得够呛。 他当然知道刘汉英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人，于是赶紧解释道：“刘总，你听我说，你不知道这小子干了啥缺德事......”话还没等说完，却被刘汉英打断了：“我确实不知道，再说，现在知道也没啥意义，我告诉你，之谦的门牙掉了两颗，面部颧骨骨折，肋骨也断了一根，还有轻微脑震荡，你知道这些伤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嘛？” 他没想到会打得这么严重，当时完全跟疯掉了似的，下手确实狠了点，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意味着啥？难不成还能判刑？” “你以为呢？这已经属于轻伤害了，你上网查查去吧，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管制拘役，刑法上写的一清二楚。”刘汉英急头白脸的说道：“陈曦啊！这年头谁还抡拳头打架啊？靠武力能解决问题吗？就算杨之谦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不是还有组织，还有我嘛！再说，你小子脑袋是不是进水了呀？打两下就完了呗，你以为是余振海嘛，打死也不用偿命？” 说实话，刘汉英的一番话，让他的脑袋真有点大了，轻伤害属于犯罪行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杨之谦非要追究的话，自己搞不好还真要面临一场牢狱之灾了。 见他不出声了，刘汉英这才叹了口气道：“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马上到公司来，一会跟我去医院，首先要征得人家的原谅，剩下的事以后再说。” 沉吟良久，他这才苦笑着道：“刘总，我打人不对，可以赔钱，但是让我去求他原谅这个事，就免了吧，我不需要他的原谅，麻烦你转告杨之谦一声，真要追究责任，那我就奉陪到底，咱们就在法庭上辩一辩，看看他这顿打挨得到底冤不冤！” “你!”刘汉英被他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半晌，才恨恨的说道：“好！你小子够牛逼，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听不听是你的事，既然这样，那咱俩就公事公办吧，打官司的事我管不了，但内部处分我说了算，从现在开始，暂停你的所有工作，在家闭门思过，听候处理吧，在此期间，工资补助一律停发。” 他嘿嘿一笑：“那我就谢谢领导的关心了，正好可以伺候小月子，连假都不用请了。对了刘总，还有个事得说一下，李长江要约您吃饭，谈一下乌兹别克斯坦管道项目的事，您看时间怎么安排？” 刘汉英一愣，冷笑着道：“忽悠谁呢？我这边停你的职，那边李长江就约我吃饭？你这心眼转得挺快啊！” “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忽悠您啊，真的，他本来是要走的，结果晓妍爸爸新官上任，要搞调研，其中就包括民用能源啊，一个电话就把李长江给留下来了，要不这样吧，我把他的电话号码发给您，你们领导之间自己联系吧，省得我在中间还碍事。” 这倒是给刘汉英出了个难题，事实上，他和李长江并不熟悉，只是见过几面而已，自己联系倒也可以，但毕竟没有陈曦从中斡旋比较妥当，于是沉默了片刻，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这样吧，你和李长江商量下，看看后天晚上可以不？如果可以的话，我去酒店拜访他。” “妥了，可是刘总，那停薪的事，是不是得从您和李长江见面之后才开始计算啊？”他笑嘻嘻的问了句。 第570章 一切等到明天再说 等挂完电话，进了房间，却见晓妍正和姥爷坐在客厅闲聊，祖孙俩的心情显然都不错，顾晓妍还问他，为啥这么久才去姥爷家，他打了岔也就糊弄过去了。吃罢了午饭，老爷子便急匆匆的走了，顾晓妍还一再叮嘱，只要有了结果，第一时间就要打电话告诉一声。 顾晓妍恢复得很快，忙惯了的人冷丁闲下来，自然浑身难受，但自己又干不了什么活儿，于是便指挥着陈曦将房间来了个全面大清扫。 其实，在他看来，这屋子根本就不需要收拾，可又拗不过，只好拖着个带伤的胳膊，咬着牙干了起来，一边干活一边想，超市那边儿一旦有了结果，我还是赶紧回安川吧，晓妍累死人不偿命的毛病又犯了，现在指挥不着别人，光可着我一个人练，实在是有点吃不消啊。可转念一想，自己目前正处在停薪停职状态，回安川能干什么呢？只好默默叹了口气。 干活累一点，他还能将就，此刻最怕的就是顾晓妍知道他打架的事，于是以小月子期间不能摆弄手机为由，将顾晓妍的手机实行了管制，然后偷偷将qq群里有关此事件的所有聊天记录都删除了，最后索性把电话也关机了，这才感觉心里稳当了点。尽管做了这么多，但当天晚上，事情还是露馅了。 六点多的时候，姥爷那边还没什么消息，顾晓妍有点着急了，于是便找来手机，一看关机了，倒也没多想，重新开机之后便打了过去。姥爷的声音虽然略显疲惫，但状态倒是不错，笑呵呵的告诉她，一切顺利，只是在就一些细节方面做具体的协商。 顾晓妍听罢，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他则正琢磨还得想个办法把手机给关了，一个电话突然打了进来，瞥了眼屏幕，心就不免一沉。 来电话的是方姐！这可绝对不是啥好事。他的脑袋顿时嗡的一声，暗暗埋怨自己一时疏忽，提前和这位知心大姐姐打个招呼就好了，可此刻说啥都晚了，只剩下一个办法---溜呗。 顾晓妍接起电话的时候，他便悄悄的出了房间，偷偷抓起衣服，正打算出去先躲一躲，可大门还没等打开，就听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顾晓妍已经走了出来，满脸怒气、面沉似水。 “你要干嘛去？”顾晓妍斜了他一眼问。 他讪笑着，支支吾吾的回道：“我......我......烟没了，我出去买包烟。” 顾晓妍低着头，默默的叹了口气，撇了眼还在厨房忙着收拾的保姆，低声命令道：“进来，我有话问你。”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他无奈的苦笑了下，也只好跟了进去。 本来以为顾晓妍会发火，不料关上了房门，却走过来，指着他的胳膊柔声问道：“还说什么肩周炎犯了，是不是打架的时候伤着了？” 他脸一红，微微点了下头：“晓妍，你别生气，我今天确实有点冲动，但是.......”话还没等说完，却被顾晓妍打断了：“我生气不是因为你打了杨之谦，这家伙确实该打，换成我是个男人，也得揍他一顿。” 一听这话，他不禁咧嘴笑了：“这就对了嘛，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才是两口子该有的样子，所谓夫唱妇随嘛.......”可话还没说完，却见顾晓妍的脸沉了下来，不由得把后半段给咽了回去。 “我生气是因为你头脑简单，而且还不听话！”顾晓妍说着，戳了他一指头道：“你知道吗，现在公司正处在动荡的阶段，本来很多人就看你的位置眼红，就算要打架，难道不能找个没人的地方打嘛？大白天的，在办公室里殴打副总经理，要是不处理你，以后还怎么管理别人？” “找没人地方打架，那还有什么意义，我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削他！”他不以为然的嘟囔了一句。 顾晓妍却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抓起他左臂看了眼，见小臂上一大片淤青，赶紧出了房间，去药箱里找来云南白药气雾剂，连喷带揉的，待一切都忙活完了，这才白了他一眼，拿过电话，略微想了想，拨通了财务总监孙洪彬的手机。 顾晓妍和孙洪彬是一个圈子里的人，私人关系一直不错，而且，孙洪彬和杨之谦也走得很近，是个了解情况的不二人选。电话打了将近半个小时，放下电话，顾晓妍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原来，今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得知消息的罗远山这才赶到了医院，一见外甥伤成这样，不禁勃然大怒，二话不说，直接将电话打给了华阳集团所在地的公安分局局长，十多分钟之后，分局局长便亲自赶了过来。 大致查看了下伤情，基本认定构成了轻伤害，当然，这还需要专业鉴定机构给出结论之后才能确准，但如果领导亲自过问的话，鉴定结果是很快就能出来的。 “洪彬说，当时杨之谦和罗远山在病房里谈了好久，罗远山又跟分局局长嘀咕了半天，至于具体说什么，就谁也不清楚了，后来，分局的警察又把咱们公司保卫处的处长找去了，估计是了解你的自然情况。”顾晓妍看了眼时间，此时已经是快夜里七点了，低着头喃喃的道：“如果是正常情况，分局或者派出所警察，早就应该找你了，到现在一直没动静，这是啥意思呢？” “管他啥意思，我早就想好了，爱咋咋地！”他满不在乎的道。 顾晓妍却斜了他一眼，噘着嘴道：“匹夫之勇，莽汉所为，又臭又傻的瘪犊子！” 他则嘿嘿一笑：“瘪犊子还要跟你汇报个事呢，上午的时候，刘总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停职反省，在家好好伺候你。” 顾晓妍听罢，幽幽的叹了口气：“你就偷着乐吧，这是刘总，要是胡总的话，没准大嘴巴子早就抽过来了！不过，停职反省只是个缓兵之计，还是得赶紧想办法解决问题才行啊，我可告诉你啊，洪彬说了，轻伤害是要判刑的，真等着警察找上门来，那就来不及了呀。” “要不，我赶紧跑吧，从此浪迹江湖，行侠仗义！”他故意说道。 顾晓妍听罢，并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默默的思忖着什么，就在此时，陈曦的手机忽然响了，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心里都莫名的紧张起来。 “也许是分局的人找你。”顾晓妍道：“不用慌，不管他们让你干什么，就说没时间，一切等到明天再说。” 第571章 后生可畏啊 陈曦的手机和挎包，都放在客厅，他嗯了一声，开门出了房间，心中也微微有些忐忑。 等拿起手机一瞧，来电话的原来是刘汉英，顿时松了一口气，感觉顾晓妍也跟了过来，于是把手机让她看了眼，赶紧接了起来。 “刘总。”他先打了个招呼。 “怎么样？和李长江联系了吗？”刘汉英问道。 他则微微一笑：“还没啊，下午人家不是陪着领导调研吗，我就没敢打扰，这会刚想挂电话，结果您就打进来了。” “没打正好，是这样，时间还得改一下，后天晚上不成，你问下，能不能后天下午见个面？”刘汉英说道。 “没问题......”他笑着道，正打算往下说，手机却被顾晓妍一把抢了过去，喊了一声刘总，然后便朝卧室走去，他只好无奈的笑了下，并没跟过去，而是在阳台点上一根烟，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出神。 他并不是个怕事的人，而且对今天的所作所为也没后悔，思来想去，觉得还是那句话，好汉做事好汉当，总不能让个女人跟在身后擦屁股，打人肯定不对，但也事出有因，与其这样在家里求这个问那个的，还不如主动去公安局把问题说清楚！ 杨之谦的舅舅是市政府的秘书长不假，但公安局也不是他家开的，说到最后不还是得讲理嘛！这样一想，便暗暗下了决心，正打算回去和顾晓妍交换一下想法，却忽听有人敲门，保姆把门一开，田老爷子乐呵呵的走了进来。 老头进门之后也不看他，径直朝房间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说道：“晓妍啊，全都谈妥了，合同也签完了，这下超市算是彻底没事了。” 顾晓妍闻讯也挂断了电话，将老爷子迎到客厅坐好，待仔细一聊，不由得大喜过望。 李长江说话算数，确实没有趁人之危。来谈判的人是大洋投资集团在省城分公司的经理，由于李长江事先有了交代，所以态度非常谦恭。 其实谈判进行得很顺利，之所以拖了这么长时间，是因为大洋集团的人先查看了超市近三年的营销情况，又去下面所有分店转了一圈，回来之后，还要听取蓝经理和田老爷子的具体介绍，这些占用了大量的时间，等一切结束之后，甚至都没用再跟李长江请示汇报，便给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案。 时代超市目前的资金缺口在七百万左右，而且非常急，当然，这对于动辄以亿为单位的投资公司而言，这点钱并不算什么。经过协商，很快就达成了协议。 首先，明天早上十点之前，第一笔七百二十万会存入时代超市的账户，用于解燃眉之急，这笔钱，双方约定半年还清，利息全免。 其次，李长江在平阳黄金地段兴建了一个高端写字楼，刚刚落成，正在对外招商，其中一至二层，总建筑面积将近4000平方米，一次性租给了时代超市，并由大洋集团负责装修，以租金和装修费作价入股时代超市，占比45%，董事长以及法人代表还是田老爷子，但总经理则由大洋投资方面选派一名职业经理人担任，目前超市的蓝经理继续留任副总，其它员工则一直维持到超市搬迁。以后需经过考核择优录用。 新超市的店名，仍保留了时代两个字，只不过改成了新时代超市,这个名字不仅更加上口，而且突出三十年老店的品牌传承，未来的经营目标，就是要打造成平阳最舒适的平价购物广场。 “晓妍啊，你真是帮了姥爷的大忙，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啊，其实，我早就想过要寻求资金，扩大经营规模，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没想到现在却如愿以偿了。至于总经理换成职业经理人，我看更好，咱们家族式企业本身就问题很多，我自己年龄大了，又不放心让建州再继续经营，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哪怕有一天，我和你舅舅都死了，但时代超市肯定还能继续经营下去。”田老爷子兴奋得道。 待老人说完，顾晓妍笑吟吟的走过去，坐在姥爷身边，轻轻挽着他的胳膊，撒娇的问道：“佩服我不？” “佩服，宝贝啊，我和小陈说过，姥爷没白疼你这么多年，关键时刻，比自己儿子都管用啊。”老爷子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我这算不算是立了一个大功啊？”她继续问。 “当然算啊，这等于是救活了时代啊，不然的话，我辛辛苦苦经营了三十年的生意，可能真就要沦落为社区里的小卖部了。”老爷子轻轻拍着顾晓妍的肩膀，感慨的说道：“不光是我，超市一百多名员工都要谢谢你，不然的话，他们就都得下岗回家了，像小蓝，在时代干了二十五年，连他自己都说，真要是超市黄了，都不知道去哪里打工了。” 听姥爷说完，顾晓妍忽然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对不起，姥爷，有件事我撒谎了。” 老爷子一愣，怔怔的看着外孙女，不解地道：“什么事撒谎了？” “所有这一切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你联系李长江，并争取来这么多优惠政策的人其实是他。”说完，伸手指了下陈曦。 田老爷子的脸上掠过一丝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看顾晓妍，又瞅瞅陈曦，忽然呵呵的笑了,伸手轻轻刮了下外孙女的鼻子，叹了口气道：“你啊......不用跟我抖这个小机灵。” 顾晓妍却淡淡一笑，对陈曦说道：“看见没，我姥爷不相信，你是不是该给李长江挂个电话了啊，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总要表示下感谢，另外刘总不是要约见面嘛，正好一块儿说下。” 他想了下，也没推辞，拿出手机拨打了李长江的电话，电话接通之后，自然是表示一番感谢，李长江却哈哈笑着道：“没什么，现在是个合作共赢的年代，时代超市有完整的营销网络和很成熟的经营模式，我们联手正好可以互补嘛，他们已经跟我汇报了，我很满意。公司会从上海抽调一个商业经验非常丰富的职业经理人，下周就能到位，也许明年，平阳人再逛超市，就都要去新时代咯。” “那也要谢谢您，董事长给了这么优惠的政策，实在是令我感动。”他故意又加了一句。 “算了，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一笔小生意而已，你知道吗？今天去谈判的只是个部门经理，他每年的投资任务是两个亿哦，如果都是时代超市这样的投资项目，一年下来，他的任务肯定完不成咯。”李长江笑着说道。 陈曦听得连连咂舌，连忙又将刘总约见的事说了，李长江也爽快的答应了，定好了时间，这才挂断了电话。 从通话开始，田老爷子就呆呆的看着他，等挂断了电话，老爷子长叹一声，苦笑着道：“后生可畏啊......看来，我真的不中用咯。” 第572章 能不能别兜圈子？ “谁说您不中用，你是一只大老虎，只不过是打了个盹儿而已，让我们这两只猫咪露了个小脸，等您睡醒了，抖擞精神，这大局还得您老人家掌控啊！”顾晓妍一边轻轻摇晃着姥爷的胳膊，一边笑着道。 老人不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随即站起了身道：“我回去啦，你们也早点休息。”说完，转身朝门口走去，二人连忙起身相送，走到门口的时候，老人突然停下脚步，略微犹豫了片刻，伸手拍了下陈曦的左臂，说了句谢谢，这才转身朝门外走去。 “谁也别送了，我这只大老虎还能拼几年。”他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 关上房门，顾晓妍看了眼陈曦，抿嘴一笑道：“看到没？做事要动脑子，解决问题有很多方式，未必非要动手打架。” 陈曦连连点头称是，搂着顾晓妍的肩膀，一边往卧室走，一边笑着说道：“你就是智慧和美貌的化身，我这辈子也比不上你啊。” 顾晓妍听罢，得意洋洋的哼了一声，两人进了房间，他略微思忖了片刻，这才说道：“刚刚你和刘总打电话的时候，我考虑了一下，有个事想和商量商量。”话刚说到这里，手机忽然响了，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但看着挺眼熟，正愣神的工夫，顾晓妍却突然反应了过来。 “这是方远途的手机号码。”她这么一说，陈曦也马上想了起来，盯着手机屏幕，自言自语的嘟囔道：“这个老东西给我来电话干什么？” 顾晓妍却淡淡一笑：“接起来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他歪着头想了下，冷笑了一声，将电话接了起来。 “陈老弟吧，我是方远途，你现在说话方便吗？”听筒里传来方远途那略带沙哑的声音。 “有啥事你就直说吧。”他平静的道。 方远途略微沉吟了下：“嗯......是这样，有些话，在电话里说不方便，能否冒昧的请你出来坐一坐呢？” 他想了下：“方老板，我上午给了你一脚，该不会是想报仇吧？” “怎么可能呢？”方远途赶紧说道：“老弟啊，方某人这点胸襟还是有的，咱们之间一直有点误会，我是合计着约你出来，把话彻底说开了，省得总存在心里，真的，我对天起誓，要是有别的想法，天打五雷轰！” 他不由得笑了，略微想了下，随即应道：“好吧，什么地方。”话音刚落，顾晓妍却扯了他一把，一个劲儿朝他摆手，示意不要答应，却被他用眼神制止了。 “要是不放心的话，我去你府上可以吗？”方远途似乎生怕他不答应，说话异常小心客气。 一旁的顾晓妍则连连点头，并且伸手欲抢电话，却被他轻轻推开了。 “算了，还是你说个地方吧，放心，我肯定去。”他道，二人约好了见面地点，这才挂断了电话。 “你不让他来家里，我就跟你一块去！”顾晓妍噘着嘴道。他则微微一笑，轻抚着顾晓妍的秀发，柔声说道：“放心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倒要看看，这个老瘪犊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顾晓妍也知道，陈曦肯定不会让她去，于是只好叹了口气道：“那你可千万别再冲动了，不管他说啥，你就先听着，回来咱俩商量下再说。” 他没回答，而是凑上去，在顾晓妍的耳唇上轻轻吻了下，苦笑着说道：“冲动是肯定不会了，这胳膊现在抬起来都费劲，刚刚你姥爷拍了一下，震得我连肝儿都疼，差点没喊出声。”说完，抓起衣服和挎包，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你小心点，有啥事就马上给我挂电话。”顾晓妍在他身后说道。 “知道啦。”他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句。 也许是为了表示诚意，方远途把见面地点约在了华阳集团门口，陈曦驾车开到的时候，远远便看见一台奔驰300停在路边，依稀记得这应该是方远途的车，便停在了后面，然后也没按喇叭，只是用灯光闪了下。 随即，奔驰车驾驶员位置的车门一开，方远途钻了出来，跟上午的狼狈相比好了很多，快步走过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便坐了进来。 “谢谢老弟赏脸！”他微笑着道：“怎么样，找个地方坐一坐吗？” 他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反正是说话，在哪里还不都是一样，就在车里说吧。” 本以为方远途还会坚持，不料他却爽快的说道：“也行，其实就是想和你说几句贴心话，真是在什么地方都一样。” 他笑了下，掏出一根烟，自顾自的点上，深深抽了一口，歪着脑袋盯着方远途道：“说吧，把你的贴心话都说出来听听。” 方远途略微思忖了片刻，这才笑着道：“兄弟，在你眼中，我也许是横行霸道的人。”说完，看了眼陈曦，见他没发表什么意见，这才又继续道：“实话实讲，这么多年，我也确实做了不少荒唐事，包括上次对顾经理......在这里，我真心实意的向你道歉了。” 陈曦还是没吭声，只是默默的点了下头，示意他往下说。 方远途咬了咬牙：“至于杨总嘛，年轻气盛，很多时候他的做法我也不是很赞成，但你也知道，罗远山是黄书籍面前的红人，我根本就得罪不起。” “嗯，继续，你到底要说什么？”陈曦忽然觉得方远途的这个开场白似乎信息量很大，于是饶有兴趣的说道。 方远途叹了口气：“不怕你笑话，其实，我和李百川之间并不是实在亲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想改变命运，就硬是巴结上了他，这虽说有点下三滥，但好像也不为过吧？” “是的，这很正常。”陈曦点了下头。 “在李百川父子眼中，我不过是一条狗而已，高兴了叫过来摸上两把，不高兴一脚就把我踢门后去了。”方远途颇为感慨的说道。 “方老板，这大晚上的，你把我找出来，不是要跟我吐苦水吧？再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也没那么可怜啊？”陈曦笑着接了一句。 方远途却苦着脸：“老弟啊，你是光看我挣了几个钱，没见我给人家当孙子啊，不是要跟你吐苦水，说这些话的就是想告诉你，很多事其实我也没办法，只能看人家的眼色行事啊，不然，晚上回窝，碗里连点狗粮都没有。” 听到这里，陈曦扑哧下笑出了声，抽了口烟，还是盯着方远途道：“方总啊，你说得这是自己吗？我咋感觉你今天怪怪的呢？和平时有点不大一样呢！” “这当然是我自己啊，而且是最真实的我，就好比征地那件事，你以为翠溪山里的那块地，是我想要啊？我自己长多***、穿多大裤衩，心里还是有数的，有些话，只是没法子说出口罢了。还有这几个月，发生在我们俩之间的一些不愉快，实际上都是在替人背黑锅，要不，怎么说咱们之间是误会呢。”方远途信誓旦旦的道。 陈曦则冷笑：“误会？就你这么说半截留半截的，我也没听出有什么误会啊，我这人脑袋笨，你能不能别兜圈子，直接点呢？” 第573章 一切听您安排 方远途道：“好吧，那就不兜圈子，别的不说，就说今天上午吧，我是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可那也并非我的初衷......” 他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陈曦挥手打断了：“等一下，方老板，你别告诉我，连杨之谦也惹不起，这可不符合逻辑啊。” “你以为呢？我当然惹不起啊，他一个电话，让我给顾经理姥爷的超市扛上千万的债务，我连个屁也不敢放啊，一千万啊，那可不是小数目啊，要不是出了这么档子事，这笔钱我都不知道从哪里出呢！” 陈曦心里清楚，方远途今天把他找出来，绝对不仅仅是想说这些不着边际的鬼话，于是将抽了一半的烟掐灭在烟灰缸，冷笑着道：“方老板，你在我面前哭穷或者装熊都没啥意义，咱俩打过多少次交道了，你是啥样的人，我心里最清楚不过。如果你还是这么说话，那我看咱俩就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我家里还有点事，就不奉陪了，你请便吧。”说完，看了眼车门，示意方远途下车。 方远途没有动，而是低着头，沉默了片刻，这才苦笑着道：“既然老弟这么说，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今天找你来，主要想把上午那件事解决了。” “等一下。”他插了一句：“解决什么？方老板，你不是打算跟我要钱吧？” “当然不是。”方远途摇了摇头道：“你应该也知道了，杨总伤得挺重的，如果真按照轻伤害的标准追责的话，恐怕对你也......挺麻烦的吧。”说到这里，方远途停顿了下：“我的意思是，能否找个人从中调解一下，毕竟你们都是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没必要闹这么僵，至于顾经理那.......我也不方便前去探视，只能准备了点心意，还望笑纳。”说着，从怀里掏出个鼓鼓囊囊的信封递了过来。 陈曦被方远途的这番话给弄懵了，并没有伸手去接信封，而是愣愣的盯着他，半晌，才迟疑着问道：“你啥意思，什么不方便探视，你听说什么了？” 方远途尴尬的笑了下：“你就别问了，反正我什么都知道，除了这点心意之外，只能表达问候之情了，所幸的是，你和顾经理还都很年轻，孩子的事......以后还有机会嘛。” 陈曦彻底傻了。 顾晓妍流产的事，到目前为止，除了刘汉英之外，公司绝对没有第二个人知道，难道是刘汉英说出去了？就算说出去了，可他也不知道详情啊！再就是晓妍姥爷，可那个老头就更不可能了啊！ 可方远途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看样子也不想信口胡说啊，这可真是奇怪，这个老家伙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 见陈曦满脸都是匪夷所思的表情，方远途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不过转瞬即逝，只是将信封又往前递了递，很恳切的说道：“收下吧，这是咱们私人之间的感情，又不违法违纪的。” 我靠，我和你之间有什么私人感情，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将方远途的手推开，略微思忖了片刻道：“心意我可以领，但这个请你拿回去，既然你说要找个人来调解一下，那具体要怎么做呢？” 方远途赶紧说道：“这件事罗秘书长很生气，你也清楚，他虽然职位不高，但绝对是个实力派的人物，你给我一脚，咱们权当是闹着玩了，可老罗不干啊，他非要追究你的责任不可......” “追就追呗，到哪不都得讲理嘛？我打人确实不对，应该承担后果，可杨之谦和你到底干了些什么缺德事，是不是也得拿出来晒一晒啊？”他直接打断了方远途的话，冷冷的说道。 方远途一听，不禁有些急了，连忙说道：“我就说咱们之间有误会嘛！老弟啊，我是个小角色，无足轻重，不值一提，但你不一样啊，年轻有为，事业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何必非要为了一时之气闹到两败俱伤的地步呢？还是化干戈为玉帛吧，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轻轻重复着这段话，眼睛看着方远途，冷笑着道：“你心里现在就是这么想的吧？” “我现在这个熊样，还能有什么大谋啊？”方远途苦笑着道：“你太高看我了，我没你想像的那么强大，刚刚不是说了吗，我只不过是人家的一条老狗而已。” 他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微微一笑：“算了，你是不是老狗与我没关系，那就说来听听，到底要让谁来做这个和事佬，不会是你自己吧？” “我哪有这个面子啊！”方远途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车继续道：“和事佬就在车里，请老弟过去谈一谈吧，保证获益匪浅。” 在车里！？陈曦嘟囔了一句，转头看向方远途：“你这是玩得什么路子，神神秘秘的？”说完，心中忽然一动，似乎想明白了点什么。 “我也没办法，领导总是不大方便嘛，你就别多想了，进去一聊，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嘛。”方远途低声下气的说道。 他也不在说什么，随即打开了车门，方远途见状，也连忙下了车，先他一步跑到自己的车前，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待他上车之后，连忙关好了门，自己却溜溜达达的穿过马路进了斜对面的一个小超市，显然是躲开了。 事实上，陈曦心里已经猜出了八九分，等坐进车里，果然见奔驰车副驾驶位置上坐着的正是钱宇，这事两人的第二次见面，他的心里也不那么紧张了，于是略微沉吟了下，随即主动说道：“钱.......”可还没等说出口，钱宇却直接打断了。 “还是喊老钱吧，这样说话方便些。”钱宇微笑着道。 他则有点迟疑：“这不妥当吧，我哪有资格这么称呼您啊？” 钱宇转过身，不以为然的道：“没什么，只是个称呼而已，并不代表什么，怎么样，刚才老方都跟你说了吧？” 他点了下头，钱宇则直截了当的道：“老方这个人，其实还是蛮不错的，知进退、识大体，他和李晓飞不同，那就是条疯狗，有些话我不便多说什么，日后等案子有了结果，你自然就清楚了。” 他也不知道该说点啥，只是默默的点了下头。 “怎么样，二环路招投标的问题解决了吧？”钱宇一本正经的问道。 “已经解决了，钱......”他停顿了下，还是觉得直接喊老钱有点别扭，于是索性跳过，直接了当的问道：“方老板说，您要出面给调解下这件事？” 钱宇轻轻叹了口气：“也说不上什么调解，只是觉得，你们之间还是有些误会，要互相谅解，而不要闹到对薄公堂的地步，如果那样的话，对双方来说，都未必有什么好结果。这样吧，罗秘书长那边的工作我来做，你和小顾也消消气，打也打了，就不要得理不饶人了。我看可以让她去南方疗养一段时间嘛，明天我给你们刘总打个电话，让他来安排。大家尽释前嫌，以和为贵，谁也不要追究了，怎么样，能给我这个面子嘛？” 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不过也清楚，目前是个见好就收的最佳时机，于是连忙谦恭的笑着道：“您都发话了，一切听您的安排。” 第574章 大名鼎鼎的向总裁 钱宇满意的点了点头,慢条斯理的说道：“小陈啊，林百涛对你的评价很高，其实，我也蛮喜欢你的，前段时间我和黄书籍去医院探望老胡的时候，还谈到过你，你也许不相信，关注你的人还是很多的，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在工作上，尽快做出点像样的成绩，而不是纠结于这些恩恩怨怨，这都是旁枝末节，成大事者，目光还是要放得远一点嘛！” 他则连连点头，钱宇后来又说了很多，用语重心长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虽然陈曦好几次想打断他，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见他回来了，顾晓妍赶紧迎上来，等他把所有的事一说，顾晓妍也有点傻眼了，两个人琢磨了半宿，也始终没想明白，流产的事到底是怎么被方远途得知的。最后陈曦无奈的道：“无所谓了，现在钱宇出面，杨之谦这顿打应该是白挨了，估计这家伙以后再也不敢骚扰你了。” 顾晓妍则默默的叹了口气，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喃喃的说道：“以后可不许再干这种傻事了，否则，早早晚晚你会因此摔个大跟头的。” 之后的一天风平浪静，甚至连公司的qq群也沉寂了，这件足以让全公司沸腾的大事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就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他给小周和卢宁各打了个电话，询问了安川的情况，让他欣慰的是，所有工作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尤其是施工，安川段的管道已经全部竣工，现在就等着最后一批大型设备到货进行安装调试。而工业园方面更是进展神速，一切都在卢宁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倒是小周支支吾吾的，似乎想问点什么，可见他的态度不怎么明朗，最后也没敢说出口。 大洋投资的钱准时准点的到账了，在田老爷子的亲自主持下，将所有拖欠的货款都一次性还清，中午的时候，超市方面也接到区政府下达的正是书面通知，要求三个月之内搬迁，这个原本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如今却已经引发不起任何波澜。 处理完一切，田老爷子来了个电话，告诉晓妍，他打算去一趟安川，毕竟田建州还在医院里躺着，总归是儿子，就算惹了天大的祸事，当爹的还是惦念者，按照他的想法，如果田建州的身体情况允许，还是要把他接回平阳治疗，这样照顾起来也比较方便。 顾晓妍恢复得很快，第三天早上起来，她甚至吵着要去上班了，陈曦当然不允，两人正争执不下，刘汉英把电话打来了，一说才知道，原来，按照相关规定，市劳模每年可以享受去海南疗养半个月的待遇，全部费用由市总工会承担。 顾晓妍已经连续三年荣获平阳市劳动模范称号了，而且还是省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按理早就该享受这个待遇。也不知道是被遗忘了还是中间出了什么差头，总之，她自己也是头一次听说还有这个政策。 “晓妍啊，这么多年了，你也该好好休息下了，你享受这个待遇是当之无愧的，机票已经给你订好了，下周一出发，市总工会方面有专人负责接待，你就放心去吧，住上半个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刘汉英笑着说道：“这个事就这么定了，你把电话给陈曦，我跟这家伙说几句。” 顾晓妍本来还想推辞，可听领导这么说，也只好将电话递给了陈曦。 “陈曦啊，今天下午一点，你来我办公室，开车拉着我和许总去见李长江。”刘汉英说道。 “好的。”他道，然后赶紧又问了句：“刘总，晓妍去海南疗养，是不是应该带个家属啊？” 刘汉英听罢呵呵的笑了：“带什么家属，这是市政府给劳动模范的待遇，你别跟着起哄了。”说完，也不待他说话，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对顾晓妍说道：“钱宇说要刘总安排你去疗养，我还以为随便一说，没想到是真的。不过也不错，从打咱俩认识，你每天都是满负荷工作，这么多年，就是机器也得保养下吧。” 顾晓妍却淡淡一笑：“真是怪了，我当劳模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个待遇啊，这咋出了点事，一下子什么都想起我来了呢，刚刚还想呢，这待遇到底是给劳模的，还是钱柿长给你的呢？” 他倒是不以为然：“管他给谁的，先去享受半个月再说呗。”顾晓妍听罢却没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吃过了午饭，安顿好了一切，他驾车直奔公司，进了大院之后，略微犹豫了下，并没有下车，直接给刘汉英打了个电话，不大一会，只见刘汉英和许俊雄二人从办公楼里走了出来。 一路无话，到了凯宾斯基酒店，刚一进门，阿辉便迎了过来，一问才知道，是李长江特意安排在楼下等候的，这让陈曦感觉非常有面子，刘汉英和许俊雄也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由得面露惊讶之色。 上到楼层，电梯门一开，却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站在门外，他中等身材，神态冷峻，衣着考究，一件深灰色的羊绒大衣很随意的披在身上，显得霸气十足。在他身后，还站这两个年轻人，也是西装革履，身姿挺拔，一看就是随行的工作人员。 正常情况下，进出电梯的规矩是先下后上，尤其是在五星级酒店这种比较高端的场所，出入之人一般都有些身份，还是很遵守这种约定俗成的规矩的。 可那个中年人的脑海中却像压根就没这个概念似的，直接迈步往里就进，差点与正要出电梯的陈曦撞了个满怀。 他有些不满，斜了这家伙一眼，正打算给他两句，却听刘汉英笑着道：“这不是向总吗？你怎么来平阳了呢？” 那中年人往陈曦身后看了眼，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不过很快便又恢复了冷峻的神态。 “刘总，许总，你们这是.......”他往后退了一步，待大家都出了电梯，依次与刘汉英和许俊雄握手之后，这才轻声问道。 “哦，我们来见个朋友。”刘汉英轻描淡写的道、 中年人眼珠转了转：“你们是来找李长江吧，我刚刚和他见过面，看来我们还是同道中人啊。”说完，咧嘴笑了下，在陈曦看来，那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有点像便秘时使劲的样子。 刘汉英却微微一笑：“那可未必，我们俩家是同祖不同宗，同道不同路，向总的大手笔，一向甩我们华阳集团好几条街。” 中年人也不再说什么，还是以便秘表情的笑了笑，然后微微点了下头，算是告辞了。 见电梯门关上了，陈曦这才问道：“向总？难道是北方集团董事长向北？” “是啊，你还没见过吧？这可是个难缠的人物，连介民拿他也没办法啊。”刘汉英轻声说道。 由于最近今年都从事管道施工，对于这个大名鼎鼎的向北向董事长，陈曦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天算是一睹尊容了。 不怪胡总说北方建设集团是个流氓加无赖的企业，这个向北连起码的礼貌都没有，他领导下的企业，又怎么能守规矩呢？这样想着，不禁轻蔑的撇了下嘴，扭头问阿辉道：“这个向总来了多久了?” 阿辉看了时间，轻声道：“也就半个小时吧，本来董事长不打算见他，他来了好几次电话，软磨硬泡的，才勉强给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第575章 要不，我给您磕个头吧 到了李长江的房间外，阿辉刷了房卡，几个人迈步进去，宽敞明亮的客厅里去不见人影，侧耳一听，卧室里传来说话的声音，显然，李长江正在里面挂电话。 阿辉走到卧室门口，轻轻敲了几下门，李长江随即探出头来，微笑着朝陈曦打了个招呼，示意他们几个先坐，然后又关上房门继续打电话了。 阿辉招呼几个人坐下，先是沏上一壶茶，为每个人倒上一杯，然后又端来一大盘水果，这才悄悄退了出去。 这个电话足足挂了半个多小时，等得陈曦都有点坐不住了，本来合计到走廊里去抽根烟，走到门口，才想起这是家无烟酒店，只好悻悻的又退了回来，还没等坐下，卧室的门一开，李长江微笑着走了出来。 “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啊！”他客气的道，陈曦赶紧起身介绍，大家握手寒暄，分宾主落座。 “李董真很忙啊，记得上次跟胡总去省城拜访你，足足等了一个半小时啊。”刘汉英道。 李长江则微微一笑：“忙一点好啦，忙才能有钱赚啦。”说完之后便打听胡总的病情，听说已经转到省城治疗了，又问了医院的具体科室，然后表示，即便自己没时间去探望，也会安排手下前去慰问的。 “胡总经理是个人才啦，我接触过太多国内的干部，像他这样精明强干的很少见哦，平阳-安川这段管道工程，他可没少让我吃苦头啦，可惜啦，这一病恐怕是要耽误很多事情的，听说他已经被任命为副柿长了，实在病得不是时候啊。”李长江说完，还轻轻叹了口气。 几个人也不免唏嘘，略微沉默了片刻，刘汉英率先说道：“董事长对我们胡总的评价这么高，说明我们之间还是有合作基础的啊，小陈跟我汇报说，董事长在乌兹别克斯坦搞了个大项目，这不，我们又来跟您讨活儿来了。” 李长江点了下头：“基础确实有，如果胡总不生病的话，这个项目就算是给华阳公司承建，我也一定得好好折腾他一番，在省内他有恃无恐，可到了国外，他那套就玩不转了，可惜啊，他不给我报仇的机会。” 一句话把几个人都逗笑了，刘汉英连忙说道：“董事长如果真有兴趣，那我把话带过去，以介民那脾气，没准一听董事长要跟他过招儿，立马堵塞的脑血管就彻底疏通了啊。” 李长江也笑，笑过之后，起身从办公桌上拿来一摞文件递给了众人，接过来一看，原来都是有关油气田项目的，于是连忙看了起来。 刘汉英和许俊雄都是行家，看了几眼，内心都是一阵狂喜，五百多公里的管线，利润当然相当可观，最关键的是，以大洋集团雄厚的经济实力，工程回款一定非常有保障，真要是将这个项目拿下，安川分公司不仅是站稳了脚跟，而且上缴集团的利润至少得在一个亿以上，这对目前陷入困境的华阳集团来说，实在是太关键了。 “董事长，小陈可都在我面前立下军令状了，说这个工程肯定拿下，你真答应他了呀？”刘汉英问道。 李长江淡淡一笑：“我确实答应过了，但我见过安川分公司的家底，以目前的状况，很难搞定这么大的项目，之所以想和你们二位见下面，就是想问一问，如果我把这个项目给了安川分公司，华阳方面有什么对应的举措呢？” 刘汉英看了眼许俊雄，许俊雄赶紧说道：“除了在云南施工的项目部之外，可以把公司所有的管道项目部全划归安川分公司，另外这是干线管道，管径大，质量也大，可能要临时租用一批起重设备和车辆，自动焊机还要购进一部分，如果能敲定的话，我们现在就的着手做准备了，我看了下，除了境外部分，国内的管线也都在新疆，这么远，人生地不熟的，至少要提前两个月做准备才够。” 李长江听罢满意的点了下头，转而问陈曦道：“你知道刚刚我接谁的电话吗？” “谁啊？”他愣愣的问。 李长江随即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三个人听罢，都不禁一怔。此人在石油天然气系统，是龙头大哥的地位，同时还兼任着政府的高级职务，三人自然都听说过，不由得隐隐感觉有些不妙。 “我的管线要租用中石油的分输站和加压站，而且还要借用一段石油系统的主管道，这都是他批的，如今他打算让我把管道工程交给一家民营公司承建，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李长江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了，一本正经的问道。 陈曦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沉吟良久，这才试探着说道：“董事长，我能理解您的难处，毕竟您下得是一盘大棋，需要从全局方面考虑，肯定要有所取舍，您刚才问我怎么办？说实话，以我目前所站的高度，是很难给出答案的，我所能说的就是，只要您把项目给了安川分公司，我一定全力以赴的干好，让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 李长江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似乎在思考什么，半晌，抬头看着刘汉英和许俊雄道：“不瞒二位，整个油气田项目最终能谈下来，这位朋友确实没少帮忙，提供了大量的方便，按理说，既然他提出了这个要求，我是应该答应的，但我还是拒绝了，因为我答应给陈曦一个机会，所以，我把这个项目留给了安川分公司。” 此言一出，刘汉英和许俊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互相对视了下，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好继续往下听。 李长江略微停顿了下，转向陈曦道：“这并不意味你的面子比他还大，你们俩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完全没有可比性，这就算是还你一个人情吧。” 五百公里的天然气管线，工程造价几十个亿，这个人情未免太大了吧！一番话听得刘汉英和许俊雄面面相觑，略微愣了下，连忙说道：“陈曦啊，你合计啥呢，还不赶紧谢谢李董事长的信任啊！” 他则赶紧起身道：“董事长，你这人情实在太大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要不这样吧，我给您磕个头吧。” 李长江听罢，爽朗的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道：“你那不是给我磕头，而是给钱磕头，所以，这个头不磕也罢。” “给钱磕头也没什么啊，您就是财富的象征嘛！”他说着，还真拿出一副要跪下磕头的架势，却被李长江用手势制止了。 第576章 康总来了个电话 “磕头是扯淡，把工程干好才是最重要的，否则，你就是跪在这里磕一百个头也没什么意义，我说过，会给你两次机会，这是第一次，但丑话说在前面，我允许你出错，但不接受懈怠和糊弄，如果发现了我无法接受的现象，那第二次机会就自动作废咯。” “我争取不出错。”他很认真的道。 李长江听罢却摇了摇头：“错误是在所难免的，我们每天都在犯各种各样的错误，所有的工作，就是在不断修正错误的过程中，才得以最终完成的，这句话，是你们胡总经理去年对我说的，我觉得非常有道理。” 刘汉英连忙接了一句：“是的，介民确实经常说这句话。” 李长江也不再说什么，起身取来一瓶红酒和几个酒杯，陈曦见状，连忙接了过来，为几个人都斟了酒，李长江率先端起酒杯，微笑着道：“来吧，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咱们先干一杯。于是，大家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喝罢了酒，双方又针对一些细节进行了磋商，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在前期准备和资金投入上达成了协议，最后由许俊雄执笔，草拟了一份意向书，双方签过了字，这才算告一段落。 虽然意向书并不具备法律效力，但至少对双方的承诺有了书面的约定，属于现阶段能达成的最有效协议了。一切忙完之后，看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刘汉英提议就在酒店的餐厅吃顿饭，却被李长江拒绝了。 “饭就免了，我晚上还约了人，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他道。 几个人当然明白这句话的含义，连忙起身告辞，李长江也不挽留，很热情的一直送到了电梯口，在等电梯的时候，陈曦忽然想起了那位牛逼哄哄的向总，于是试探着问：“董事长，我们来的时候，在电梯里遇到了北方建设集团的向总，他也是来找你谈工程的吗？” 李长江点了点头，只是简单说道：“是啊，他是来谈二环路工程的，我们第一次接触，感觉此人说话办事与一般的施工企业领导不太一样。”说完，微微笑了下，便不再多谈了。 正好电梯也到了，于是大家逐一握手告别，等回到了车上，刘汉英突然伸手打了陈曦的后脑勺一巴掌，然后微笑着道：“你小子什么时候跟李长江攀上交情了？这事咋不提前汇报呢？” 许俊雄也嗔道：“是啊，你们之间又是承诺又是机会的，还让我和刘总来干什么啊？我堂堂总工程师，成了你的秘书了，还得给你个臭小子起草合作意向，真是岂有此理，废话少说，你得给我拿稿费，不多，给十万块钱吧。” “十万块？！凭啥这么多啊。”他嘿嘿笑着道：“许总，你们家缺长工不，干脆我给你扛活去算了。” 刘汉英则道：“我看十万不多，将近五百公里的管线，造价得几十个亿，要你十万块钱很多吗？不光这十万，还得给我加二十万的跑腿费。” 他一听，哭丧着脸道：“二位领导，我提醒你们下，几十个亿也好，一百个亿也罢，那也不是我的钱啊，那都是企业的、国家的啊，除了工资，我一分钱也拿不走啊，你们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滚蛋吧，你还老实人，可别糟践老实这两个字了。”刘汉英嘟囔了一句。说完，自己也呵呵的笑了。 许俊雄则颇为感慨的道：“当初胡总选陈曦的时候，反复强调他是一员福将，现在看来，这小子不仅仅是福将那么简单啊，却有过人之处，事事机缘巧合，假以时日，成就不可小觑。” 刘汉英却不屑的哼了一声：“什么不可小觑，他目前还在停职反省阶段呢，可别给他戴高帽了，明天我就在班子会上提议，免去他的分公司经理职务，直接调到门卫当保安，我看他能有什么成就。” 许俊雄听罢，只是淡淡笑了下，并没有接下茬。 他则赶紧说道：“刘总，今天这事，算不算我有重大立功表现啊，能不能给个宽大处理？” 刘汉英却叹了口气道：“陈曦啊陈曦，你还不知道吧，市政府授予你见义勇为好市民荣誉称号的通知，礼拜一正式下发到公司，还没等告诉你，结果你就干了这么件荒唐事，十二月底，市精神文明办公室还要开会表彰，由启明书籍颁发奖金和证书，你自己说该怎么办？让不让你去？” 一听说还有奖金，他顿时来了精神：“当然得让啊，一码是一码呀，表彰我，是因为勇斗歹徒，将犯罪分子扭送到了公安机关，和打架不发生关系嘛！” “胡说，这当然有关系了。”刘汉英瞪了他一眼：“你见过犯罪分子上台领奖的吗？开玩笑吗！” “我也不是犯罪分子啊？”他争辩道。 刘汉英却把脸一沉：“陈曦，是否构成犯罪，那取决于杨总的态度，如果人家认准要追究，到底怎么样还真不好说，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下，假如你还是这样嘻嘻哈哈的态度，那我倒是觉得该给你个教训，省得日后你吃大亏。” 他一时无语，不过低着头想了下，苦着脸轻声嘟囔道：“我汲取教训可以，但停了我的职，这么一大摊子事，让我怎么搞啊，名不正言不顺啊。” 刘汉英白了他一眼，转身问许俊雄道：“老许，你的意见呢？” 许俊雄捏着下巴想了想：“这个嘛......我觉得工作还得干吧？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嘛，只要他没被开除，那就得继续干活啊！” “有道理，许总说得对。”刘汉英一本正经的道：“经过领导班子研究决定，陈曦同志暂时代理分公司经理职务，听候处理，即时生效。” 他哭笑不得：“二位领导，能不能别这么玩我，停职和复职，总得下发个正式通知吧？就你们俩一句话就完事了啊，这不是忽悠吗？” 两个人听罢都哈哈的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刘汉英这才正色道：“通知什么啊，停你的职，压根就是我口头命令，复职当然也是我一句话了。不过陈曦，我严肃的告诉你，不管杨总最后什么态度，但公司一定会严厉的处分你，这一点你要做好思想准备，用你自己的话说，一码是一码，不能因为你为公司创造了效益就有所姑息，那样我们当领导的，以后工作就没法子做了，不管你有了多大的门路，只要你还是华阳集团的职工，就得按照规矩来。” 陈曦嘿嘿一笑道：“刘总，你说得这么严重，不会是要开除吧？”话音刚落，手机却响了，他拿出来一瞧，竟然是市政二公司康铭辉的来电，略微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起来。 第577章 还真不能等闲视之啊 “陈总你好啊。”电话一接通，康铭辉便亲热的打着招呼:“我听说你把公司副总给削了啊？咋了，是不是干得不顺心啊，我早就跟你说过，华阳集团有什么可干的啊，除了一帮官僚，再就是一群白吃饭不干活的人，累死累活的养活他们，一分钱也不多挣，还得处处看那帮玩意的脸色，跟他们扯啥啊，干脆来我们市政二算了，我给你个副总的位置，年薪三十万，奖金提成另算，就凭你这能力，一年百八十万的不成问题嘛。” 他没想到康铭辉会突然说这么一大套，车厢里很安静，康铭辉嗓门又大，刘汉英和许俊雄都听得一清二楚，这令他很是尴尬，于是连忙说道：“对不起康总，我在开车，一会儿给你回过去。”说完，也不待康铭辉回答，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车厢里没人吱声，气氛显得有点微妙，半晌，刘汉英才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个康铭辉，到处挖墙脚，实在太可恨了。” 许俊雄也感慨的道：“听说他从中建路桥集团高薪聘了个高级工程师，年薪给出了150万的天价，此人参与过国内多座高难度桥梁的施工组织，就是咱们平阳人，去年退休后，被康铭辉给挖来了，别说还真有效果，有了这位高手，市政二公司马上就以2.3亿中标了省城的白水河公路桥，那个项目招标的时候，我陪胡总去实地看过，地质环境复杂，施工难度非常大，回来以后琢磨了好久，最后还是觉得技术上没底儿，只好放弃了。” “要这么说，康铭辉给陈曦开出的价钱也不算高啊，年薪三十万，差太远了。”刘汉英开玩笑的道。 他略微思忖了下，正色说道：“给再多的钱，我也不会离开华阳的，除非华阳抛弃了我。” 刘汉英和许俊雄听罢，只是相视一笑，都没再说什么。 将二位领导送回了公司，他调转车头驶出大院，在路边找了个车位停好，这才拿出手机，给康铭辉回了个电话。 “不好意思，康总，刚才几个公司领导在我车上，所以我就只好先挂了。”他解释道。 康铭辉听罢，嘿嘿一笑：“放下电话，我就有点合计过味儿了，看来以后得先问问对方是否方便，可不能顺口胡说了，怎么样，没给你造成啥严重后果吧。” “那倒不至于。”他若无其事的道：“不过，我打架这个事，你是咋知道的呀？” 康铭辉得意的一笑：“对于华阳集团我还是非常重视的，实不相瞒，我有内线啊，你们公司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楚得很，有很多事，你不知道，我却知道。” “我靠，这咋还玩上无间道呀，至于这样嘛？”他惊讶的问。 康铭辉却显得很认真：“怎么不至于，商场如战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不了解对手的内部情况，怎么能在关键时刻给你们致命一击呢？” 他不由得苦笑，难怪华阳集团最近总是吃亏，对手在研究兵法了，而我们却每天开会扯淡，对阵之时，不打败仗才怪呢。想到这里，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康铭辉无法体会他的心情，而是继续说道：“说到你打架的事，要我看，打就打了，那个杨之谦，不过就是官二代而已，常常以精英自诩，这路人我见得多了，你说没本事吧，可人家学历高，你要说有本事吧，但一见真章，十个有九个不过是纸上谈兵的赵括而已，对了，你为啥要削他啊？是不是这小子想整你啊？” “我......”他本来想说几句，却忽然感觉有点跑题，于是便收住话茬，笑着道：“康总，你打电话就是问我这个事吗？” 康铭辉听了，微微一愣，哈哈笑着道：“瞧这事闹的，光顾着八卦了，差点把正经事给忘记了，还是安川二环路工程的事，当初你拒绝和我联手，结果现在麻烦来了，北方建设集团出手了，刚刚他们的向总给我挂了个电话，要召集所有准备参加投标的企业在安川聚一聚，他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所以，就让我代为通知了。” 他听罢不禁皱了下眉头：“北方建设集团召集开会，他有啥资格召集我们开会啊？我一定要参加吗？” 康铭辉无奈的叹了口气：“市场经济就是这样，实力决定座次，北方建设集团目前是省内最大的建筑企业，他召集大家开会，你确实可以不去，但万一所有参会单位在他的撺掇下达成了某种默契，你就不仅仅是被排除在外的问题了，搞不好还会成了对立面，这就得不偿失了呀，所以，我建议你参加，至少要知道他想干什么呀。当然，这个也不强求，去不去的，你自己拿主意。” 他想了下，还是点了点头：“好吧，我去。” 康铭辉听了，笑着道：“好，下周一在安川的万方国际酒店，兄弟，我可提前说一句啊，要是从杨大哥那里论，咱哥俩可是一家人啊，在会上得彼此关照，遥相呼应才是，不能让向北一个人把持局面。” “放心吧，康总，我心里有数。”他道，略微想了下，又试探着问：“我下午在凯宾斯基酒店遇到这个向北了，感觉是个很狂妄的人，他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啊？” 康铭辉叹了口气，简单的将这位向总的背景介绍了下。 这位向总的身世，一直是个谜，就连神通广大的康铭辉对此也讳莫如深，但是，从北方建设集团的发展轨迹上看，还是可以发现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北方建设集团的前身是省城的第三建筑公司，改革开放以后，由于适应不了市场竞争的节奏，到本世纪初，已经行将倒闭了。谁也没想到，突然冒出了一个叫向北的人，以超低价格买断了这家有几十年历史的老牌国企，经过一番整顿之后，改名为北方建设集团，很快便异军突起，其速度之快，令业内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只用几年的时间，北方建设集团便成为了一个几乎涵盖所有建筑领域的超级企业集团，而这位向总，更频繁见诸报端，荣誉等身，被省市领导奉若上宾。 “你们华阳就吃过向北的大亏，当时，北方建设集团还没有如今的经济体量，如果换成现在，那绝对是玩死你不商量。”康铭辉道：“向北的背景极深，有些话恕我不能如实相告，这么跟你说吧，就是咱们的省的一把手，也要给他几分面子的，所以，狂有狂的道理和资本，还真不能等闲视之啊。” 第578章 打听他干什么？ 唉！康铭辉的市政二公司就已经够难对付了，如今又杀出一个北方建设集团，由此可见，省内市政行业之间的竞争，真是到了白刃战的地步，绝对是刺刀见红啊，他在心里想道。如果换在半个月前，康铭辉的这番话无疑会让他的心情变得沉重，可此时此刻，他却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 有了乌兹别克斯坦的管道工程，二环路这个项目，他甚至可以考虑战略性的放弃，然后集中全部精力，一心一意的把这五百多公里的管道干好，毕竟这才是自己的主营业务，利润空间也更大，同时，安川市内的燃气管网明年也要开工建设，省内没有任何竞争对手，这活干得多舒心啊，何必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呢？这样想着，点上一根烟，重新启动了汽车，一脚油门，汇入了晚高峰的车流之中。 他几乎是一路哼着小曲回到家的，进了屋，却发现顾晓妍在卧室打电话，开始还以为是跟姥爷通话，也并没多想，等仔细一听，却感觉有点不对劲。 见他回来了，顾晓妍笑了下，然后对电话里的人说道：“不好意思向总，我这边还有点事，咱们以后再说把。”说完，便挂断了。 “向总？”他惊讶的问道：“哪个向总，莫非是北方建设集团的向北吗？” 他本来是随口一说，不料顾晓妍点了点头：“是啊，他说今天在凯宾斯基酒店遇到刘总和许总了，但他不认识你，估计当你是随行的人，所以并没有提。” 他颇感意外，坐在顾晓妍身边，笑着问道：“你啥时候认识这个向北的啊？平时从来没听你说过呀？” 顾晓妍略微想了下：“大概认识一年多吧，是我和胡总去省里开会，他当时也在，吃饭的时候正好坐在了一起，就聊了几句，不过我不喜欢他的作风，回来之后，再也就没什么联系，你自然就不知道了。” “那他怎么想起今天给你打电话了呢？”他追问道。 顾晓妍皱着眉头，轻轻叹了口气：“这也正是我要跟你说的，这件事还真挺麻烦的。” “咋了？不会是也跟杨之谦似的，死皮赖脸要追求你吧。”由于心情很好，他故意嬉皮笑脸的说了一句，顾晓妍却瞪了他一眼，缓缓将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北方建设集团也发现了天然气管道市场的巨大利润空间，并于今年初成立了管道建设工程公司，主营石油天然气管道建设和工业安装，并于上个月取得了施工资质，不仅如此，向北从石油系统高薪挖来了一大批工程管理人员，大幅度提升了公司的技术实力，基本具备了承接大型项目的能力。 “向北说，他的管道工程公司有望承接一个境外的大项目，投资人是大洋集团。还说，为他牵线搭桥的是......”顾晓妍的话还没等说完，陈曦便抢先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顾晓妍不由得一愣，笑着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轻轻点了下头，微笑着道：“我们去的时候，正赶上此人给李长江挂电话，应该就是给向北的管道工程公司要这个项目，但是被李长江拒绝了，乌兹别克斯坦的管道工程肯定是交给安川分公司了，今天连合作意向都签订了，只不过向北还没得到消息呢。” 别看他说得挺轻松，但心里也有些打鼓。看来，康铭辉说向北背景强大并不是信口胡说，连这么大的人物都在为他承揽工程卖力气，实力真是不可小觑。最麻烦的是，北方建设集团的触角已经伸进了天然气管道市场，估计很快就要和华阳集团全面竞争了，自己刚刚还在想，安川分公司在省内等于没有竞争对手，却没想到对手来得这么快，而且强大到一开始就需要仰视的地步。 奶奶的，都说我是一员福将，可咋感觉是一步一个坎呢？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 “咋了，犯愁了啊？”见他沉默不语，顾晓妍笑着捅了他一下。 “犯什么愁，我长这么大，压根就不知道犯愁俩字咋写。”他笑着说道：“对了，他为啥要告诉你这些呀？”他问。 顾晓妍却颇为自得的一笑：“你说干什么，想把我挖过去呗，许给我五十万年薪，让我去管道工程公司做副总经理，另外还有安家费和公务用车，条件还是很丰厚的哦。” “他这是在为这个工程做准备，毕竟公司刚刚成立，人手还不是很齐，想短时间内提升自身实力，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挖人了。”陈曦感叹道：“都说二十一世纪人才最值钱，我今天是深有体会啊，连我这样的货色，都有人出年薪三十万，本来我还挺得意的，不过比照你的标准，康铭辉明显给得太低了呀。” 顾晓妍只是笑了下，并没接着话茬往下说，而是皱着眉头，沉吟良久，这才缓缓说道：“向北请来这么高级别的人为他牵线搭桥，肯定是志在必得，如果知道工程被你拿走了，能善罢甘休吗？关键是给他说话的那位，是个大权在握的人，我怀疑李长江是否敢真的拒绝。” 他没吭声，而是将下午谈话的整个过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忽然有种感觉，似乎李长江也有点犹豫，至少与当初的爽快还是有很大差别。这样一想，心情不免有些沉重，不过表面上还是镇定自若的道：“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化吧，毕竟签了合作意向，以李长江的身份，总不至于出尔反尔吧。” “意向书不是承包合同，没有法律效力，只能算是个约定备忘录而已，其中还有很大变数的。”顾晓妍低声道：“不行，我还是跟刘总说一声，周一的疗养不去了，这么多事，我就是去了心里也不踏实啊。” 他不由得笑了：“我的姑奶奶啊，你就放心的去疗养吧，不要把自己想得那么重要，华阳集团不可能因为你疗养半个月就出状况的，太阳照常升起，你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去你的！”顾晓妍听罢，笑着怼了他一拳：“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则趁势将顾晓妍搂在怀里，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下：“来，让狗亲一口！” 顾晓妍咯咯的笑出声，两个人正嬉闹之际，手机忽然又响了，拿起来一瞧，居然还是向北的来电。 “又来电话干什么？”顾晓妍嘟囔了一句，朝他做了个嘘的手势。这才接通了电话。 “顾经理，不好意思，还得打扰下。”向北很客气的说道。 “没什么，你说吧。”顾晓妍回了一句。 向北直截了当的问道：“我想跟你打听个人，华阳安川分公司的经理陈曦，这个人你熟悉吗？” 顾晓妍听罢，撇了眼陈曦，微笑着道：“认识啊，怎么，向总也想把他挖走吗？” 第579章 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吧 向北略微愣了下，随即说道：“不是的，说了你恐怕不相信，整个华阳集团，除了你之外，包括你们胡总在内，我都没看上眼，真的，这句话说得可能有点狂妄，但却是我的真实想法。” 顾晓妍听罢，淡淡一笑：“谢谢向总的赏识，既然如此看重我，为啥还要打听陈曦呢？” 向北思索片刻，笑着道：“是这样，这个人最近似乎很活跃，但我却一点印象也没有，我问了几个朋友，居然连听都没听说过，于是就有点好奇了。你知道的，我在华阳也不认识谁，即便认识，也不可能轻易给他们挂电话，没办法，只能又打扰你了，能给我简单介绍下吗？” 顾晓妍眼珠儿一转：“这个人很普通呀，不是我们本地人，当年是大学毕业招聘进华阳的，我们的关系一般，并不是很熟，他一直在物资部工作,近些年被派到项目部做统计员，默默无闻，当然没人认识了。” “哦......物质部......统计......”向北自言自语的嘟囔着，沉吟片刻，还是很客气的道：“那就谢谢顾经理了，另外，来北方集团的事还请你考虑下，如果在待遇方面有什么具体要求的话，咱们还可以商量，我随时恭候你的来电。”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顾晓妍看了眼陈曦，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 “看样是得到消息了。”陈曦耸了下肩膀道：“估计这时候正纳闷呢，也搞不清楚我是个什么来路，居然把那么大领导的面子都给顶了，搞不好今天晚上得琢磨一宿。” 尽管没怎么和北方建设集团打交道，但有关这家传奇企业的事，陈曦还是没少听的，事实上，与其说华阳公司不屑和这种流氓加无赖的企业同台竞技，不如说是避其锋芒，选择了主动放弃。 尤其是最近两年，随着北方建设集团越做越大，实力和规模早就超过了华阳，只要他们看中的项目，华阳方面基本没什么机会，毫不夸张的讲，在省内的建筑市场，北方建设集团早已呈一家独大的局面，据说，去年开始进军北上广深一线大城市，也是所向披靡，成绩斐然。 或许在向北看来，有实力派大人物的从中斡旋，这五百多公里的管道工程应该是手拿把掐的事，结果竟然未能如愿，当然咽不下这口气，这么急的四处打听我的消息，肯定是想要有所动作。 看来，我把情况想简单了，这场较量可能刚刚开始，还真不能掉以轻心，他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道。 “能不能再和李长江接触下？”顾晓妍皱着眉头道：“别说是你，当年胡总为了平阳-安川段的工程，也是死缠了李长江两个多月啊，为了见上一面，等几个小时是常有的事，不论到啥时候，付出和回报永远是成正比的。可我咋总感觉你这事跟白捡似的呢？幸福来得未免太容易了吧！” 其实，陈曦并不同意顾晓妍的说法，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付出，是未必能得到回报的，所谓付出必将得到回报，只不过是那些成功人士给大众的一碗毒鸡汤罢了。 况且顾晓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事实上，李长江之所以决定将这个项目给他，正是因为他付出了，只不过付出有点不足与外人道而已，倒不是有意要瞒着顾晓妍，只是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毕竟李长江和冯蕊之间的恩恩怨怨属于个人隐私，未经当事人允许，即便是告诉晓妍，似乎也并不妥当。 虽然问心无愧，但还是少说为妙，这女人的心思，真是琢磨不透啊，指不定哪句话就能让人家逮着毛病，自己还得翻来覆去的解释，实在是没啥必要。 “好吧，最近我再找机会接触一下，盯得紧一点，力争早日把合同签了，这样才算稳当。”他轻声回了一句。 顾晓妍也不再说什么，看看时间也快六点半了，于是笑着问道：“光顾着说事了，你应该没吃饭吧。” 他的肚子非常配合的咕噜咕噜的叫了两声，噘着嘴道：“可不，本老总都快饿得现原形了！” “我以为你跟刘总出去，怎么的晚上还不混一顿饭啊，谁合计你瘪着肚子跑回来了啊，家里晚饭都没带你的份儿。”顾晓妍笑着道：“等着啊，我让阿姨再给你做。”说完，拉着陈曦往卧室外走去。 陈曦对吃要求得不高，阿姨张罗着要给重新做，被他拒绝了，翻出点剩饭剩菜，往锅里一烩，连汤带水的盛了一碗，稀里呼噜的便吃了起来，顾晓妍则坐在旁边，看着他的吃相，不禁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 “你笑啥？”他问。 “没笑啥，就是感觉你吃饭的架势，跟猪吃食差不多。”顾晓妍说着，哈哈的笑出了声。 他正想回一句，自己的手机却响了，拿出来一瞧，是小周的来电，不知道为啥，心中却有点隐隐的不安，于是连饭都没来得及咽，便赶紧接了起来。 “陈哥，出大事了。”电话一接通，小周直接就来了这么一句，他听罢一着急，咕噜一声便将那口没怎么嚼的饭咽了下去，噎得脸红脖子粗的，但也顾不上这些，强挺着问道：“出什么大事了？” “a15加压站安装设备的时候，吊带突然断了，结果......”由于紧张，小周的声音有点发颤，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明白。 “结果怎么了！”他吼道：“快他妈的说！” 小周缓了口气，哆哆嗦嗦的道：“陈哥，你别生气，我现在正往现场赶呢，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应该是把人砸在下面了......挺严重的，等一会我到了现场，随时和你取得联系。” 这绝对是个坏消息，放下电话，他将碗筷推到一边儿，站起来走了一圈，气的狠狠跺了下脚。 片刻的慌乱之后，他很快平静了下来，随即拨通了卢宁的电话，可电话一直响，始终也无人接听。 顾晓妍没吭声，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将电话放下了，这才轻声说道：“事儿出了，着急也没有用，这样吧，你马上动身，连夜返回安川，不过路上慢点开车，注意安全，回去之后，切记不要冲动，现在你要做的事妥善处理好善后，把损失和影响降到最低，然后找出事故的原因，逐层问责，杜绝再次发生。至于发脾气耍性子，那都于事无补。”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么办了，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唉！这帮人啊，一刻也不让我省心，天天得提着耳朵跟在屁股后面，否则，只要我离开，没准啥时候就捅个大娄子。” 顾晓妍却哼了一声：“你这么说本身就是错误的，出了事故，一定是管理上有问题，管理上有问题，你就难辞其咎，先不要说别人，还是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吧。” 第580章 都是你采购的吧？ 他驾车刚刚驶出小区大门，卢宁就回电话了，一问才知道，原来刚才正在事故现场组织救援，由于太过嘈杂，所以根本就没听到来电。 “到底怎么回事？人有事吗？”他急三火四的问道。 “万幸，人没有死，但伤得挺重的，已经送医院了。”卢宁说道，然后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按计划今天到货的两台大型设备，其中一个厢式变电站，总质量在九点三吨，本来预计是上午送达，可运货车半路出了点故障，等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 按照预先的规划，厢式变电站到货之后，直接吊装到位，但由于时间上的变化，导致另一台设备先行卸车，这样一来，运送厢式变压器的大货车便无法驶入最佳位置，只能在稍远的地方进行吊装作业了。 吊车是从当地租用的一台40吨汽车吊，从作业半径和起重极限上看，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可谁也没想到，厢式变压器被吊起来之后，其中一根承重十吨的吊带突然发生断裂，导致设备瞬间跌落，落地之后顺着斜坡又发生了倾覆，一名距离最近的司索工躲避不及，右腿被变压器砸在了下面，当场就昏死过去了。 “当时谁在现场？”他问。 卢宁想了下道：“王洪明，他打的电话，我当时就在工业园的施工现场，距离近，直接就开车过来了。不过，这跟谁在施工现场无关，吊带突然断裂了，是谁也无法预见的情况。” “周强呢？他现在到没到？”他又问了句。 卢宁却略微迟疑了下，支吾着道：“周总......应该也到了吧，可能我没注意。” 他哼了一声，其实，分公司距离a15加压站并不远，也就是十多分钟的车程，小周至今未到，说明压根就不在公司，没准跟那个秀秀妹子跑啥地方起腻去了。不过此时此刻，也来没心思管这些事，皱着眉头想了下，还是不解的问道：“吊带突然断了！怎么可能呢？我们吊带更换得已经够勤了呀，稍微有一点毛病就都扔掉，而且国标的十吨吊带，事一比七的承重极限，两个吊带起重十吨货物，怎么可能出现断裂呢？” 卢宁却叹了口气：“这个.......我就不好说了，陈总，还是等你回来自己看吧，吊带已经封存了。” 他嗯了一声，又询问伤者的情况，卢宁说，伤者已经被送往医院了，目前还在抢救之中，王洪明全程陪着，虽然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估计那条腿是肯定保不住了。 “箱子抬起来的时候，腿已经压扁了。”卢宁低声说道。 尽管没再现场，但仍不难想象当时场景的惨烈，于是恨恨的嘟囔了一句脏话，便挂断了电话。 十五分钟之后，小周把电话也打了过来，和卢宁说得情况基本差不多，他也没问为啥这么久才赶到，只是追问那个出事的吊带是哪来的，小周则支吾着说：“这两根吊带是从平阳带过去的，应该是公司去年统一采购的，具体情况还需要进一步核实。” 直到此刻，他的心里才多少稳当了些，毕竟没死人，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略微想了下，叮嘱小周要严密封锁消息，告诉在场所有员工，任何人不要乱说乱讲，否则一经发现严肃处理。 这边刚放下电话，顾晓妍的电话又打了进来，了解完情况之后，明显也松了一口气，又安慰了他一番，这才结束了通话。 车子上了高速，行驶到一半，王洪明那边终于有消息了，哆哆嗦嗦的汇报说，受伤的工人经过全力抢救，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右腿几乎全部截肢。 对这个情况，他心中早已经有了思想准备，由于在高速公路上，打电话也分神，所以并没多说什么，只是稍微安慰了王洪明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一个多小时之后，他回到了分公司，刚在楼前停好了车，车门还没开，小周第便迎了过来，苦着脸说道：“对不起，陈哥，我工作没做好，给你惹麻烦了。”他也不吭声，沉着脸快步往办公楼里走去，进到楼里，这才转身告诉小周，把相关人员都召集到他的办公室开会。 不大一会，包括施工队长在内的一共六七个人鱼贯而入，所有人都耷拉着脑袋，满脸的愁云惨淡，等大家都坐好了，他先是轻声咳嗽了下，这才平静的说道：“都别没精打采的了，事已至此，着急上火也没用，还是先把事故原因调查清楚，然后处理善后吧。”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这才打起精神，王洪明和施工队长把当时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并将当时的作业现场画了一张草图，几个人详细研究了一番，并找来四十吨吊车的技术参数，经过对照确认，吊装作业本身没有任何违规操作的行为，不存在因为违章作业导致吊带承重超过极限而断裂的可能，两名司索工的站位略有些靠前，但也是由于现场空间有限所致。 可是，这根承重十吨的吊带为啥就会突然断裂呢？ 那根出问题的吊带就放在办公桌上，他仔细研究了一番。吊带虽然磨损很严重，但上面生产厂家以及承重极限等标识还依稀可见，从外观上看，应该就是公司经常采购的那种国标扁平吊带，但是断裂处的茬口却有点异样。 陈曦在物资部门工作了十多年，见过各种磨损程度不一的吊带，一般而言，十吨吊带的编织是非常密实的，即便有磨损，也没有这样齐刷刷断裂的，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就只有一个，所吊装的货物严重超出了吊带承重的极限。可一个厢式变压器满打满算也没有十吨重，怎么可能断得如此严重呢？ 一般而言，国标的吊带承重极限为一比七，即便一些小厂家执行所谓的厂标，也不会低于一比五，也就是说，即便是两根小厂家出品的非国标吊带，吊装一个厢式变压器，也富富有余。 显然，这不是误操作导致的事故，问题就出在这根吊带上，他沉默了片刻，皱着眉头问道：“这是咱们公司采购的吗？” “是的.......”小周抢着说了一句。他没吱声，而是转身对问姚远道：“咱们一共有多少跟吊带啊。” 姚远连忙回道：“目前一共有一百六十根吊带，其中十吨吊带六十根。” “都是公司统一采购的吗？”他问。 姚远想了下：“不全是，发大水的时候，吊带丢失了一部分，后来我们就在安川采购了一些。一共买了七十根，其中包括十吨的十根。” 他点了下头，略微思忖了片刻，轻声说道：“好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另外强调下啊，这件事要注意保密，尤其是对公司那边，都把自己的嘴管住了，谁走漏了消息，别说我翻脸啊。”说完，转脸对小周冷冷的道：“你留下，我跟你说点事。” 待所有人都走了，他点上一根烟，抽了一口，沉着脸问道：“那批吊带是你采购的吧？” 第581章 你又该怎么办呢？ 小周坐在那里，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他也不说什么，拿出一根烟扔过去，小周木然的伸手接过，却没有点燃，仍旧低着头，颓然的坐着，半晌，长长叹了口气，用极低的声音说道：“陈哥，对不起，你要是还能念及这么多年的感情，就给我留点脸，让我自己辞职，行吗？” “你先把不要脸的事给我说清楚，然后我再考虑是否给你这个面子。”他冷冷的道。 小周听罢，低着头想了下：“我实在没脸当着你的面说，还是写出来吧，明天上午给你。”说完，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犹豫了片刻，把话又咽了回去。 “有屁快放，别磨磨叽叽的。”他自然看得出来，不耐烦的催了一句。 小周苦笑了下，沉吟良久，还是试探着说道：“就是......关于常秀秀，陈哥，就算去求你了，我走了，你别为难她。” 我靠！他差点被这小子给气乐了，真想过去给他一巴掌。低着头想了下，强忍着心里的火气问道：“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和常秀秀在一起？” 小周没想到他会问这么句话，略微愣了下，颇为无奈的道：“是的，我这不是才从平阳回来嘛，有日子没在一起，所以就合计.......”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周强，对你来说，和不同的女人上床，真就那么有意思嘛？” 小周的脸一红，低着头又不吱声了。 他将手中的烟掐灭，略微思忖了片刻道：“放心吧，这件事和常秀秀无关，我不会无缘无故的对她做什么，但是如果她自己不干了，那可就怪不得我了。算了，时候也不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记得明天上午把材料给我交上来，如果你也在乎我们之间的感情，那就说实话！别跟我打马虎眼，真话假话，我用屁股都看得出来。”说完，也不看他，直接挥了挥手。 小周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偌大的办公室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他点上一根烟，掐着自己的额头，心里却乱到了极点。 采购劣质吊带，以次充好，导致突然断裂，重伤一人，如果真要追究责任的话，小周不仅是受处分的事，之前华阳集团的物资采办部门也曾出现过类似的事，并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但事发后，胡介民当即开除了该人的公职，而且直接报案，最后检察机关以国有企业人员职务犯罪批准逮捕并判了刑。 如果从所造成的后果上看，小周明显更为恶劣，吊装作业是危险性很高的行业，任何一个疏忽都可能造成人员伤亡，公司从来都是通过正规渠道采购国标产品，而且发现破损便立刻更换，而小周这种做法，无异于拿工人的生命开玩笑，实在是其心可诛、罪无可恕！ 晓妍说得对，得先从我自己的身上找原因，也许是我对他太过放纵和信任，才导致了这小子心越来越贪，胆子越来越大。 可到底怎么处理呢？如实上报，就算刘总能网开一面，不报案处理，但至少要追回损失、开除公职，小周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容易，最关键的是这么多年，两人情同手足！真要是这么处理的话，他实在有点不忍心。 可不上报，就只能私下协商解决，而这就涉及到赔偿金的问题了。 华阳集团为每个工人都购买了人身意外伤害保险，保额最高为一百万，私下解决，则意味着无法向保险公司索赔，而一条腿截肢，终生残疾，这笔赔偿金肯定也不是个小数目，按照目前的物价标准，估计至少也得几十万块钱吧，现在还不清楚厢式变压器的损坏状况，如果损坏严重，这笔修理费更是不菲，所有这些钱，都由谁来出呢？ 正心烦意乱之际，手机却响了，拿起来一瞧，是顾晓妍的来电，再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午夜时分了，不由得叹了口气，连忙将电话接了起来。 “这都啥时候了，你咋还不休息呢？”电话一接通，他便埋怨道。 顾晓妍则淡淡一笑：“你也不给我来个电话，我这心里一直惦记着，能睡得踏实吗？赶紧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叹了口气，把情况如实说了，顾晓妍听罢，沉吟良久，最后缓缓的问道：“你怎么想的？” “要是如实上报的话，周强就算是不被送进去，至少工作是肯定没了，他眼瞅二十九了，又马上要结婚，这个时候丢了饭碗，以后日子咋过呀？”他无奈的道。 “二十九岁很老吗？就算没了工作，只要他汲取教训，干什么都来得及啊。”顾晓妍平静的道：“以前在项目部的时候，我就发现他有点爱占小便宜，私下里不止一次的提醒过他，我告诉你，一根国标十吨吊带，公司的采购价四百多块钱，而市场那种劣质的吊带，不过几十元而已，这种吊带用的不是丙纶，而是一种复合材料，成本很低，承重极限也不错，但是耐疲劳程度和国标的差很多，其实非常危险，小周一次采购了七十根，至少拿了一两万元的回扣吧！现在造成了人员伤亡，你居然还心慈手软，我不同意你的想法，这件事必须如实上报，严肃处理。” 顾晓妍说得那些话，陈曦心里当然清楚得很，事实上，他以前也接触过这种廉价吊带，平心而论，这种新型复合材料，也没有顾晓妍说得那么不堪，用得人很多，否则，小周也不敢大批量购进。至于突然出现断裂，实在是活该这小子倒霉，或许这根吊带本身就存在材质以外的质量问题吧。 “我再考虑一下吧.......”他迟疑着道：“不过，我刚才忽然想起征地信息泄露的事了，当时，你不也没放弃我吗？” 顾晓妍听罢，却轻轻叹了口气：“那是两回事，我不放弃，是相信你不会因为一己私利，泄露那么重要的秘密，但小周这个不一样啊，他以次充好吃回扣的事，这是跑不掉的，而且非常容易证明，这样的人，不值得你犹豫。” 他则长长叹了口气：“还是让我考虑一下吧。” “不要犹豫了，正好以此为契机，在分公司立下个规矩，陈曦，要想把企业搞好，哥们义气可以有，但规矩更重要，这一点，你从胡总身上还没学到吗？胡总对他的哥们很讲义气，处处维护，可你觉得，如果当初刘总犯了类似的错误，他会想办法保全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交情归交情，但规矩绝对不能破坏，否则，随着分公司业绩的不断提升，肯定会出现第二个甚至乃至性质更恶劣的情况，那时候，你又该怎么办呢？” 第582章 我不用走了吗？ 陈曦当然清楚顾晓妍这番话的分量，但是让他拿小周开刀祭旗，却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 辗转反侧了一夜，也没能最后下决心，只好决定先去医院探望下受伤的工人。这位民工师傅是去年才来华阳公司打工的，由于没什么技术，只能在施工队里干一些力气活，但为人勤快，不论啥地方有事，只要喊一嗓子就成，由于没有劳动局相关部门颁发的司索工资格证，当天纯属客串，也正是因为缺乏经验，站位选得不够理想，以至于躲避不及才遭此不幸。 如果从严格意义上说，这也属于无证上岗，真要是较真的话，现场的指挥人员也要被问责。 所幸的是，工人师傅很豁达，尽管伤痛难忍，但见他亲自来慰问，还是硬挺着聊了几句。这两个施工队里的工人大多来自内蒙古，可这位师傅一张嘴，却是本省的口音，于是他便随口问道:“你不是内蒙的呀？” “我就是咱们黄县人啊，这队里的焊工王大拿是我的连襟，是他介绍我来公司上班的。”工人师傅道。 唉！黄县......还是个老乡，这事闹的！他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于是笑着说道：“我们是老乡啊，你是黄县啥地方的呀？” “我是杨甸乡刘家沟的。”工人师傅连忙说道：“陈经理也是黄县人？” 他简直不敢相信，刘家沟和他的老家就隔着一条河，同属一个乡镇，如果再刨根问底的挖下去，没准互相都能套上亲戚。这其实是个麻烦事，一旦处理不好，这乡里乡亲的，还不得骂我一辈子呀，这样一想，赶紧笑着道：“我早就搬出来了。” 又聊了几句，他便起身告辞，临走之时，握着工人师傅的手，轻声安慰道：“现在啥都不用想，安心养伤，一切等身体恢复了再说，你行动不方便，住院期间，最好让家里过来个人照顾起居，陪护人员的误工费交通费什么的，都由公司负担。”说完，转身告诉队长马上张罗这件事，又让王洪明去方姐那里先借一部分现金以备急用。 临上车的时候，他问送出来的施工队长道：“这师傅叫什么名啊？” “叫刘文梁。”队长说道，他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默默的上了车。 从医院出来，他又去了事故现场，箱式变压器已经被重新吊装到位了，经过检查，只是外观有些损毁，至于内部是否存在问题，则需经厂家的专业技术人员检验才能最后确定。 卢宁说，今天早上就已经和厂家沟通了，技术人员下周一就能到。他没说什么，只是把接待厂家方面的任务全托付给了卢宁，并叮嘱一定要好好款待，请人家予以最大的协助，将损失降到最低。 卢宁自然满口答应，他又四处转了转，见没什么大事，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独自便驾车离开了。 今天是周六，除了施工人员外，机关并没人上班，办公楼里静悄悄的，他没去办公室，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正打算拿钥匙开门，却见隔壁的房门一开，小周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 “陈哥......”小周低声喊了句。 陈曦没有动，也不看他，只是冷冷的道：“材料写完了吗？”小周点了下头，他略微犹豫了下，收起钥匙，转身朝小周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异常凌乱，一个大号的旅行箱放在屋子中间，里面塞得乱七八糟的，桌子上的电脑开着，烟灰缸里满满的都是烟头，可能是为了换换空气，窗户被欠开了一条缝，风将烟灰吹得到处都是。 “都在电脑里了。”小周低声说道，说完，又指了下抽屉道：“里面还有一张银行卡，是我拿得回扣，一共是两万七千。” 他走过去，打开文档看了看，内容和他判断的差不多，下面还有一段小周的检讨，无非是些什么辜负了领导的信任，为企业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甘愿接受一切处罚之类的话。 他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电脑屏幕，半晌，转头看了眼地面的箱子，冷笑着问道：“这是打算走人了呗?” 小周苦笑着道：“不走咋办？也他妈的该我倒霉，其实，公司统一采购的吊带，也经常用这种便宜货，采办那边拿得回扣比我还高，但这么长时间，从来没出过事，谁合计轮到我了，就这么几个月，便惹了这么个大麻烦.......陈哥，我知道说对不起没用，但除了对不起，我真的说不出啥来，我辞职就是了，也省得给你添麻烦。” 他哼了一声：“你辞职，我的麻烦就没了吗？周啊，你应该清楚公司都是怎么处理类似情况的，再说，工人截肢了，设备也有损坏，产生的费用由谁来承担啊，一根吊带，你收了300块钱回扣，可造成的经济损失一使劲就奔一百万，这个窟窿怎么算啊，难道你打算让老子给你堵吗？” 小周默默的听着，脸色越发苍白，他心里清楚，陈曦不是在开玩笑，可还是咬着牙硬撑着说道：“我上网查了，单腿截肢，最高能定到五级伤残，在经济发达地区，最高赔偿额有六七十万的，在我们这里，估计五十万怎么也拿下了，公司有意外伤害险，不会有什么损失，至于设备嘛......如果真摔坏了的话，我砸锅卖铁也赔。” 他无奈的笑了下：“你他妈的还研究挺透彻呢！连几级伤残都搞明白了，那你没研究下，要是公司报案了，你这点事够判多少年的吗？” 小周苦着脸不吭声了，最后叹了口气，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真该削你一顿！”他恨恨的嘟囔了一句，说完，起身往外走去，路过那个大号旅行箱时，却停下来踢了一脚，头也不回的说道：“箱子给我收起来，另外把房间打扫一下，弄得跟猪窝似的。” 听他这么一说，小周连忙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怯生生的问道：“陈哥，你的意思是.......我不用走了吗？” “走个屁！闯了这么大的祸，抬起屁股就走人，想得美！”说完，他掏出自己房间的钥匙扔了过去。接着命令道：“把我的房间也给打扫下，哪也不许去，就在屋里等着，等我回来再收拾你个王八蛋！” 第583章 正好喝两杯 人生就是这样，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能掌握的只有现在。 现在，他有能力把这件事压下去，尽管知道这么做未必正确，但最终还是做出了选择，那就是不向保险公司索赔，而由分公司自行解决，至于小周这个王八蛋嘛，还是关上门打孩子，自己教育就成了，也省得家丑外扬，让别人白捡个笑话。 想要让这件事迅速风平浪静，刘文梁自然是关键，必须尽快于老乡达成和解协议，当然，这就意味着在赔偿方面要适当放宽条件，做一些必要的让步。 五十多岁的壮劳力，一条腿没了，等于丧失了劳动能力，对一个农民而言，这意味着什么是不言而喻的，就算多给点补偿也是应该的，何况还是乡里乡亲，他想。 当然，这需要钱，而小周显然是拿不出这么多钱的，只能由他来想办法。所以，从小周那儿出来，他直接敲开了方姐的房门。 进了屋之后，他先把晓妍流产的前前后后详细说了一遍，方姐听罢，恍然大悟之余，也是连声惋惜，又追问他打架的事最后怎么处理的，他当然不便将和钱宇之间的谈话告之，于是便含含糊糊的说，公司领导出面调解了，估计暂时没什么大事。然后话题一转，这才聊到了这起事故。 听他把全面情况一说，方姐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办？” 他想了下：“我打算把这个事压下来，周强虽然可恨，但毕竟是自家的兄弟，出了事，一脚踢开，我良心上过不去，晓妍劝我不要姑息，从严处置，但我想来想去，还是狠不下心。” 方姐微微一笑：“我早就猜到你一定会这么做，从感情上讲，我欣赏你的有情有义，但要从工作角度出发，你这么做确实有待商榷。” “我知道。”他无奈的道：“可一旦如实上报，按照公司的惯例，就算不追究刑事责任，开除是在所难免的，我总不能眼瞅着他灰溜溜的被扫地出门吧。” 方姐想了下：“钱没问题，但你考虑过吗，以后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你该怎么处理呢？难道每个人都再给一次机会？” “我没想那么多......”他叹了口气道：“姐，你就说这么做是否可行吧？” “没什么可行不可行的，你是一把手，你说行就行，但我还是想劝你慎重些，这个事要是开了头，以后的工作可就不好做了。”方姐还是沉吟着道。 他思忖片刻，用力拍了下大腿道：“先不想那么多，就这么定了，一切责任由我来承担，你把钱准备好，等刘文梁病情稳定下来，我亲自出面和他谈，力争以最快的速度达成协议，让他拿了钱赶紧回家，至于这笔钱嘛.......我合计着，跟大洋燃气的李卫国商量下，从咱们的追加费用里把这笔钱弄出来。” 工程款提现这种事，作为财务主管的方姐自然心里有数，大致估算了下，觉得也基本可行，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我可提醒你，以后绝对不能让小周在管钱管物了，真要是再出问题，那可不是一般的打脸啊，你这张脸得被打肿。”方姐说道。 他则苦笑：“其实啊，这家伙就是倒霉催的，公司采办那帮人谁不吃回扣？就拿吊带来说，一根吊带用了几个月就换，说得好听一点，是为了安全生产，其实......算了，不说这些了，我赶紧回去跟那个王八蛋再谈一谈，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啊，还是要给他点教训的。” 方姐听罢，伸手戳了他一指头，笑着道：“你别后悔就成，俗话说慈不掌兵，你当领导却一脸抹不开肉，这毛病要是不改，早晚是个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另外，还得跟你们家顾大美女打好招呼，别你这边压着，她那边给你放一炮，到时可就不好收场了。” 他则嘿嘿一笑：“没事，我先拖她两天，周一她就去疗养了，等飞到海南了，我再把处理方案告诉她，到时候鞭长莫及，她也没办法，再说，类似的事她也做过呀，前年，项目部的一个焊工被管子砸吐血了，不也没用索赔，私下处理的呀，为啥她能做得，我就做不得？” 方姐听罢却把嘴一撇：“你少来，那次是纯属意外，不上报是为了不出现安全生产事故，和这完全是两码事，反正你自己掂量着办，你这套话和我说说也就罢了，真要是说给她听，非跟你急不可。” 他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跟方姐做了个鬼脸，便转身出了房间。 决定做了，心情自然放松了许多，三步并做两步上了楼，还没走到房门口，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瞧，原来是康铭辉的电话，于是赶紧接了起来，一边说了声康总你好，一边推开了自己的屋门。 小周正拿着拖把擦地，见他进来了，连忙站直了身子，他也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小周见状，赶紧放下手中的拖布，小跑着溜了出去。 “陈总啊，现在说话方便不？”康铭辉笑着道：“这回我可先问了呀。” “哪有那么多不方便，康总有啥事？”他连忙说道。 康铭辉这才说道：“你回安川了嘛？”他嗯了一声，康铭辉听罢，随即笑着道：“那太好了，我马上也到了，怎么样，能赏脸出来坐一坐嘛？礼拜一向北这顿饭，不说是鸿门宴也差不多，咱们两家必须都同进退才行，这就好比是三国鼎立，吴蜀必须联合起来，才能对抗曹操呀！” “没那么夸张吧。”他还真有些不以为然。 康铭辉却连忙说道：“兄弟啊，你还不知道吧，向北已经对你有所重视了，昨天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询问你的情况，我当然不会多说什么，他这个人属于不按规矩出牌的选手，手段比较独特，你还真要不当会事儿啊。” 听康铭辉这么说，他的心里也微微一动，向北来势汹汹，而且与安川分公司的全面竞争在所难免，既然这样，那就先在二环路工程上比量下吧，也算互相试探下虚实，这样一想，于是便道：“好吧康总，那咱们一会见，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没请你吃过饭呢，正好喝上两杯。” 第584章 豪华车队 按照陈曦的想法，大中午的，又不能喝酒，随便找个地方坐会儿就成，可康铭辉却不同意，用他的话说，两个企业家岂能在街边的小吃部里研究大政方针，传出去实在有些丢人，必须得找一个上档次的地方，所以最后选定了安川市中心一家最高端的粤菜海鲜酒楼---南海明珠。 安川是座山城，海鲜自然比较稀缺，据说这家酒楼的海鲜，全部是从广州、三亚空运至平阳，再当天转运而来的，各种高档货更是应有尽有，当然，价格也贵得离谱，一顿饭万八千块钱是很常见的事情。 陈曦来安川几个月了，自然也有所耳闻，他曾听高老虎和杨老大闲聊，说是南海明珠新来了个厨师长，最拿手的就是著名的佛跳墙，仅此一道菜售价就过万，两人当时还相约要去品尝一下，听得他都没敢插话。如今康铭辉张嘴就点了这么个高大上的地方，实在是有点出乎意料，关键是刚刚又嘴快，说是要请客，于是不免有些含糊。 不料康铭辉却笑着道：“别紧张啊，我知道你们财务比较严，今天这顿饭，老兄我请客，反正是周六，下午也没啥事，咱哥俩就稳稳当当的边吃边聊。” 这话令他感觉有点惭愧，于是连忙解释道：“瞧你说的，财务审得再严，吃饭的钱也还是有的，康总舟车劳顿，理应我给你接风吗。”康铭辉则哈哈一笑，也不再说什么，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他看看时间，简单收拾了下，换了身衣服，开门出来，可走到楼梯口，想了下又折回到小周的房间，伸手推了下门，却发现反锁着，本来还以为没在屋，正欲离开，忽听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门轻轻的开了，小周低眉顺眼的出现在门口，讪笑着轻声喊了句陈哥。 见这小子的一副贱兮兮的样子，他便感觉有点不对劲，歪着头往里面看了眼，果然发现常秀秀正低着头坐在床边，不禁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你离开女人能死吗？”他压低了声音，在小周耳边轻声问了句。 小周则往前凑了凑，笑着道：“死倒是不能死，但是会很难受。” 说心里话，他当时真想直接一个大嘴巴子扇过去，可最终还是忍住了，狠狠瞪了小周一眼，也不说什么，转身大步离开了。 “陈哥！”小周在他身后喊了句。 他停下脚步，却并没有回头，小周见了，几步走到他身后，略微沉吟了下，轻声说道：“哥，谢谢你......没撵我走，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这份情义的。” “那你还是赶紧忘了吧。”他恨恨的道：“因为我后悔了，你这路货，不摔个大跟头，一辈子也不带长记性的。”说完，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在往南海明珠去的路上，他一边开车一边想，或许晓妍和方姐的想法是对的，小周应该为自己的错误承担责任并付出相应的代价，而自己的所作所为，很有可能是害了他，这次不过是两万七千块钱的回扣，下次，没准就是二十万二百万，贪欲之门一旦打开，便再也无法关上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长叹了一声，说实话，真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了，这一瞬间，他甚至想直接拨通刘汉英的电话，将事故如实汇报上去，可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算了，毕竟在一起这么多年了，终归是自己人，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关键时刻，还是小周这样的亲信靠得住，再说，话已经说出口了，拉屎还能往回坐嘛,以后多多盯着点这小子就是了，这样想着，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 周六的路况还算顺畅，半个多小时之后便开到了南海明珠，由于价格昂贵，这种饭店一般不存在顾客盈门的情况，停车场里空位很多，他停好了车，快步朝门里走去。 本来以为康铭辉还不能到，可刚一进门，便听有人喊他的名字，循声望去，却见康铭辉正坐在大厅一个靠窗的位置朝他招手，于是赶紧走了过去。 “你咋这么快呢？”他问，然后四下看了看，正合计喊服务员过来要个包房，却被康铭辉制止了。 “你是打算要个包房吧？”康铭辉问道：“没了，楼上十五个包房都被预定了，也不知道谁这么有实力。” 他也一愣，笑着道：“不会是杨叔吧？” “不太可能，杨大哥从来都是在万方国际的。”康铭辉无奈的耸了下肩膀：“算了，我也懒得换地方了，咱俩就在大厅里吃吧，反正也没什么人。” 他往四下里看了看，其实，整个大厅就坐了他们两个人，和包房的唯一区别就差个房门。 “也成，我看这里也挺好，多敞亮啊。”他笑着道。随即朝前台招了下手，一个身材高挑、穿着红色旗袍的服务员立刻快步迎了过来。 “请问先生有什么需要。”服务员彬彬有礼的问道。 他则微微一笑，很潇洒的道：“点餐啊，把菜谱拿来。” “这位先生已经点过了。”服务员很客气的指着康铭辉，浅笑着道。他转过头，略带埋怨的说道：“说好我请客，你咋把菜都点了呀？” 康铭辉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让服务员先退下，然后笑眯眯的盯着他说道：“谁请还不是一样，咱们之间，还差一顿饭吗？我也没问你爱吃什么，有没有忌口，就私自做主了，这顿饭，老哥哥我请客，你就客随主便吧。” 他无奈的笑了下，也就只好同意了，不大一会，服务员奉上了一壶陈年普洱，二人各自斟了一杯，康铭辉把身子往前探了探，颇为神秘的问道：“你知道向北这次都请了谁吗？” 他摇了摇头。康铭辉继续道：“算上你我和他自己，一共七家，那几家分别是省市政建设总公司和邻省的三家市政企业，据我所知，想参与二环路改造工程招投标的企业大概有十五六家，其中以咱们这七家实力最强，剩下的都是些等着喝汤的，根本就没资格吃肉，所以向北压根就没看在眼里。” 他对省市政建设总公司还算了解，于是便追问道：“邻省那几家企业规模怎么样啊？” “也都不错，实力最强的是中建路桥集团下属的一个工程局，没少参与我们省的高速公路建设，在北方地区还是有一定竞争力的。”康铭辉说道：“不过，我算来算去，如果咱两家联手，胜算还是蛮大的......”正要往下说，却突然发现窗外驶来一个豪华的车队，最前面打头的是三台黑色的奔驰大g,复古的造型典雅霸气，非常抢眼，后面则跟着一台宾利，更是豪车中的豪车，再往后则是十多台路虎和丰田霸道，虽然颜色不一，但都打着双闪灯，气势逼人。 “这派头不小啊......”康铭辉嘟囔了一句，两人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抻着脖子朝窗外望去，等那个宾利车的车门一开，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由得都吃了一惊。 第585章 行动！ 从车里走下来的人竟然是高老虎，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貂皮大衣，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满面红光、气度不凡，站在酒店门口，俨然一副大哥大的派头。 其余车辆的门也开了，一大帮人纷纷下了车，陈曦略一打眼，便知道都是些混社会的人物，大金链子大金表在阳光下熠熠闪光，拇指粗的雪茄、硕大的戒指以及各种高档名牌服饰更几乎是每个人的标配。 高老虎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迈步进了酒店，所有服务员立刻都迎了上去，本来很冷清的大厅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怪不得，闹了半天是老虎哥，我刚刚还想，在安川，也就他和杨大哥能有这么大的排场。”康铭辉微笑着道。 他略微想了下，犹豫着问：“我们俩用过去打个招呼不？” 康铭辉往人群那边看了看：“我觉得......没这个必要，你没看这些人嘛，好像都是社会上的，跟咱们不是一路人，过去打招呼还怪麻烦的，反正他也不知道咱俩在这吃饭，就权当没看见吧。” 这也正中他的下怀，于是点了点头，待那帮人呼呼啦啦都上了楼，大厅里这才又渐渐安静了下来。 点的菜也都上来了，康铭辉还真大方，虽说就四个菜，但都是硬通货，龙虾、帝王蟹、象拔蚌，光是这三道菜，就已经把陈曦惊得目瞪口呆。 “康总，你这是干嘛啊，这也太奢侈了吧，再说咱俩吃得下这么多吗？”他苦笑着问道。 康铭辉却把眼睛一瞪：“吃不了就慢慢吃呗，一下午的时间呢。”说着，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一瓶五粮液，笑着继续道：“吃海鲜喝啤酒会引发痛风的，必须喝白的，来吧，今天下午，咱俩必须把这些东西消灭掉。” 陈曦也有日子没喝酒了，见康铭辉如此豪爽，觉得再推辞也有点没劲，于是便点了点头：“好吧，我正好领教康总的酒量。” 两人推杯换盏的喝了起来，酒过三巡，康铭辉这才挠着头说道：“我靠，让高老虎这么一折腾，把刚才说到哪儿都给忘记了。” 他则微微一笑：“你说，如果咱俩联手......” “对！从地缘上论，咱们俩家都是平阳的企业，不仅如此，你我还都跟杨大哥相交莫逆，所以，没有理由不联手啊，而且，我听说你跟大洋集团的李长江董事长关系不错哦，这是得天独厚的优势啊！”康铭辉兴奋的说道：“向北是有些背景，但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在安川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他未必能怎么样！实不相瞒，林百涛这边我有百分之百把握的搞定，你再做一做李长江的工作，一举拿下也并非痴人说梦吧？” 他不禁一愣：“一举拿下？难道你还想一口把整个工程吞下？” 康铭辉把酒杯往桌子上一墩,苦笑着道：“我说兄弟，咱们不拿下，北方建设集团就要拿下，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好端端的召集大伙开会，你不会以为是发福利吧，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向北是要来一个标前劝退啊。” “劝退......”他若有所思的重复着这两个字：“不至于吧？那未免也太赤裸裸了，一旦要是走漏了风声，这可是违法行为啊，搞不好要被追究刑事责任的。” 康铭辉把嘴一撇：“第一，以向北的背景，人家也不怕什么走漏风声，第二，你们胡总经理不是早就评价了嘛，北方集团就是个流氓加无赖的企业，既然是流氓，难道还怕违法？兄弟啊，看来你对最近的市场环境不太了解啊，自从向北横空出世，这个圈子早就没了规矩，不对，也不能这么说，现在的规矩都是向北制定的，他说什么是规矩，什么就是规矩了。” 陈曦这几年确实远离了市政工程的圈子，还真没想到北方建设集团已经到了如此肆无忌惮的地步，听罢不由得一愣，可转念一想，又不解的问道：“可你们市政二公司发展得不挺好的吗？好像也没受什么影响啊？” 康铭辉叹了口气：“怎么没受影响，谁遭罪谁清楚，不怕你笑话，最近一两年，北方建设集团已经把我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了，跟你说句实话吧，我就是要在二环路工程上，跟向北好好掰掰手腕，如果此战再失利的话，以后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他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盯着一桌子的生猛海鲜出神，半晌，这才试探着问道：“二环路采用是的分段招标，我们俩家联手，能在十多个标段中都中标吗？胜算到底有多大呢？还有中标之后，咱们俩家如何分配呢？” 闻听此言，康铭辉正色道：“我之前是想和胡总联手，可老胡拒绝了，安川分公司虽然只是华阳集团的下属二级单位，但依托母公司，你又和投资方老板能说得上话，实力可以说不降反升啊，再加上我市政二公司，胜算起码在百分之七十以上，我的想法是，分段招标也好，整体招标也罢，咱们俩人分头做工作，即便不能全搞定，至少也能搞定七八成，至于中标后如何分配，那可以再具体商量，毕竟现在还有时间呀！” 他略微思忖了片刻，正想说点什么，冷丁一抬头，却忽然发现周围的环境似乎有些异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厅里多了不少人，东一个西一个的，看似杂乱无章，却又有一种各司其职、各负其责的架势，一愣神的工夫，却见有一个中年男子快步朝他俩走了过来。 “对不起，二位同志，我是公安局的，麻烦你们俩换个地方就餐可以吗？”中年男人走到餐桌前，先亮出证件表明了身份，然后非常客气的说道。 “出啥事了嘛？”康铭辉愣愣的问。 “没啥事，请配合下我们工作。”中年男人收起证件，然后朝服务员招了招手，两个服务员走过来，非常麻利的将餐桌上的菜和酒挪到了远离门口的一个角落处。 陈曦和康铭辉互相对视了一眼，都隐隐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刚走到新位置上坐下，就见六七个警察簇拥着一个穿便装的男人走进了酒店，由于距离比较远，只能依稀看见那男人头发已经花白，年龄至少是五十多岁了。 “该不会是来抓高老虎的吧？”康铭辉轻声嘟囔了句：“没想到咱俩还能赶上这么个热闹看。” 陈曦没吭声，他的目光被一个身材高大，如黑铁塔般的背影所吸引，只见那人看了眼手表，然后猛得挥了下手。 “行动！” 随着这声命令，外面警笛大作，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一下冒出了十多辆警车，几乎眨眼之间，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特警队员便涌进了酒店，与刚刚已经就位的人员一起朝楼上冲去。 “都不许动！双手抱头！”一声声威严的断喝传了下来，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听得两个人都傻眼了。 第586章 此一时彼一时 两个人被这惊心动魄的场面惊呆了，本能的站起来，也想上楼看个究竟，可往前走了两步，便被负责警戒的特警战士厉声喝止，只好乖乖的退回原处，远远的往楼梯口处张望着。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的样子，逐渐有人被从楼上押了下来，被押之人一律带着手铐，身后则是两名高大威严的特警战士，所有人直接被押进早就停在门口的一辆警用大巴。由于车窗上都拉着窗帘，也看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况，总之很快一辆大巴就驶离了，然后第二辆大巴又开了过来。 酒店门前的街道已经被戒严，数十辆警车闪着警灯停在周围，执勤的各警种警员至少有上百人。 “这么大的阵仗，看来，称霸安川多年的老虎哥要够呛啊。”康铭辉低声嘟囔了一句：“就是不知道杨大哥会不会受牵连，地球人都知道，他们俩是最要好的哥们啊。” 陈曦没理嘟嘟囔囔的康铭辉，而是死死的盯着楼梯口，终于，吴迪那黑铁塔般的身影出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花了眼，他竟然感觉吴迪好像是往这边看了眼，嘴角上似乎还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 别看上次两个人闹得挺不愉快的，但陈曦对这个粗中有细的刑警队长还是颇有好感。只见吴迪大步走到那个穿便装的男子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那男子微微点了下头，好像又交代了几句，然后便转身出了酒店，上了门口一辆黑色的奥迪车，随即迅速驶离了现场。 不大一会，又有一些人被押了下来，与前面的不同，这些人头上都被罩上了黑色的头套，同样也是由两名特警押着，警用大客车已经装满走了两辆，如今已经是第三台车了。 两个人都没看见高老虎，想来那些人都戴着头套，即便是有也无法分辨。很快，楼上再没什么人下来了，但楼梯口处仍有两名持枪的特警战士把守，任何无关人员也不许进入。 “这属于一勺烩连窝端啊。”康铭辉沉吟着道：“看来，老虎哥早就被警方盯上了，特意选了个这么日子集中收网，不行，我得给杨大哥打个电话。”说完，连忙把手机掏了出来，可还没等拨出号码，却见吴迪大步朝这边走来，一时竟然有些慌了，手忙脚乱的将手机又放了回去。 陈曦坐着没动，见吴迪过来了，也不吭声，反而是闷头啃起那只帝王蟹了。 “你好啊，陈曦同志，我们又见面了。”吴迪走到桌前，一屁股坐下，瞥了眼菜肴，嘿嘿笑着道：“两个人吃这么高端的菜，未免太腐败了吧？” 他也不抬头，只是淡淡的道：“我们花得是自己的钱，怎么吃也算不上腐败，再说，你不是去省厅高就了嘛，这才几天啊，难道又被省里给打发回来了？” 吴迪不吱声，只是歪着头瞧着他，半晌，突然伸手狠狠拍了他的左肩一下，这下有点出其不意，他根本来不及躲闪，尽管并没有碰到伤处，但吴迪的手跟个大蒲扇似的，力气又极大，这一下仍然震得他受伤的胳膊剧痛难忍，不禁呲牙咧嘴的有些恼了。 “你干什么啊？”他大声吼道：“疼死了！”由于声音挺大的，引得门口处的警察都纷纷往这边看了过来。 “你不是挺能耐的嘛。”吴迪憨笑着道：“再说我也没使劲啊，咋的，你还敢碰警察的瓷啊。” 他皱着眉头哼了一声，吴迪却把椅子往他身边拉了下，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知道你小子心里想什么，不就是方远途取保候审的事吗？告诉你，法律不会姑息任何一个坏人的，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说完，又转头盯着康铭辉道：“你好康总，我刚才看你要打电话，我猜是要打给杨老师吧？” 康铭辉和吴迪仅仅是认识而已，但并不很熟悉，如今被那两道利刃般的目光一看，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连忙陪着笑脸道：“嗯......这个......其实，是个业务上的电话。” 吴迪却淡淡一笑，正想说点什么，却见陈曦掏出手机，不由得一愣。 陈曦也不看他，不慌不忙的调出杨老大的手机号码拨了出去，电话接通之后，直接便说道：“杨叔您好，我是陈曦。” “是小陈啊。”杨老大笑着道：“怎么样，最近忙什么呢？ “没忙什么，杨叔，我想跟您说个事，我刚刚和康总在南海明珠吃饭，正好遇到一大帮警察把高老虎抓走了，不光是抓了他一个，还有好多人，带队的就是你那个傻大个学生。”说完，还特意撇了眼吴迪。 “哦......是这样啊，我知道了。”杨老大的声音异常平静：“好了，没什么事就挂了吧，以后见面再聊。” 挂断了电话，他将手机放回挎包里，抬起头，挑衅似的看着吴迪道：“吴大队，这不算通风报信吧？” “不是。”吴迪正色道。 他则深深吸了一口气，略微思忖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既然你刚刚提到了方远途，那恐怕不知道他目前在干什么吧？方总现在牛逼依旧，整天招摇过市，四处洽谈业务，丝毫没看出来是取保候审的样子，还有李晓飞，我听传闻说，好像已经做精神鉴定了，没准过几天，很快就要精神不正常了，那样多好啊，可以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还有，这个案子自从移交给了安川市局，再就没任何人找过我......”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吴迪打断了：“找你干啥啊？听你讲如何力擒悍匪啊？牛逼吹一次两次也就行了呗，还没完了啊？真挺拿自己当盘菜呢。” “可是.......”他被吴迪这句话噎得够呛，略微支吾了下，想到还有康铭辉在场，也不便多说什么，最后索性挥了挥手道：“算了，我不跟你废话了，要吃，就坐下一起吃，不吃，就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吴迪也不恼，只是微笑着站起了身：“好了，那我就不打扰二位老总用膳了，咱们回见。”说完，转身大步朝门口走去。 望着那个黑铁塔般的背影，康铭辉仍旧心有余悸，半晌，擦了把额头的冷汗道：“妈的，我一看见这个瘟神，浑身就起鸡皮疙瘩。兄弟，没想到你还这么牛逼，连这个黑鬼都不怕，要是拿出这份精气神，十个向北也不在话下啊。” 他没吭声，低着头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的说道：“康总，我得更正你一下，其实，他真是个好警察。” 康铭辉没想到他突然说这么一句，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只是讪讪的笑了下，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干脆拿起酒瓶要给他倒酒，却被他制止了。 “不喝了，我还有事，至于联手竞标嘛，我以前不怎么感兴趣，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想通了，就按你说得做，这样吧，等参加完向北的这次会，咱俩坐下来详细谈，否则，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的放矢，你说对不？” 第587章 你跑来干什么？ 从酒店出来，街道上已经恢复了正常，冬日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洒下来，不那么灼人和刺眼，暖暖的的慰籍着这个喧闹的世界。 他上了车，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车里给顾晓妍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之后，自然嘘寒问暖一番，又叮嘱去海南的注意事项等等，说得就跟他曾经去过似的。 聊了一阵，顾晓妍还是追问事故的处理情况，他早有准备，推说目前还在调查之中，要等一切都坐实有了结论，再做最后的决定。 对此顾晓妍倒也并无异议，不过，随后告诉他一个消息，倒是有点出乎意料。据可靠消息，杨之谦很有可能离开华阳集团，直接调任市国资委任副主任，虽说行政级别没有变，但国资委毕竟是政府机关，相比起在一个风雨飘摇的国企里任副总，国资委副主任的职务不论从任何角度说，都更有前途和发展的。 他心里清楚，这意味着交易成功了，挨了一顿胖揍的杨之谦以不追究为代价，换取了钱宇在工作调动上的支持，毕竟，从国企直接调任公务员，虽说有先例，但操作起来难度还是很大的。 当然，对他而言，这应该是个好消息，可听罢之后，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反而觉得心里沉甸甸的，连他自己也感觉有点纳闷，想来想去，也不晓得这份沉重因何而来。 回到了单位，还没等进大门，便见王洪明急匆匆的从楼里出来，直奔那台桑塔纳，显然是要出去的样子，于是按了下喇叭，王洪明见了，连忙一溜小跑的赶到了车前。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医院那边在催费，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还不到24小时，一万块钱便用没了，所幸的是截肢以后，主要的就是康复了，费用倒也不会太高。 听王洪明说完，他苦笑着点了下头，又询问是否已经通知刘文梁的家里，得到的答复却也是喜忧参半。 刘文梁的妻子前年就因病去世了，他既无子女又没续弦，属于光棍一个。村子里倒是有几个直系亲属，但都年事已高，自顾不暇，根本不可能来照顾他，侄男外女的年轻人基本都再外面打工，联系了几个，都说没时间，其实，这也并不奇怪，当下的年代，除非是照顾自己的父母，为了一个表叔或者表舅，哪个年轻人能轻易放下工作来伺候呢？ 如果从处理善后的角度上说，这无疑是个好消息，谈判就怕人多，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出谋划策的一多，自然就不好达成协议。而麻烦在于，照顾起居的事就只能从施工队里抽人了，可问题的关键是目前干活的人都不够用，哪里有人去专门伺候病号呢。 实在不行，干脆就让小周这个混蛋去，闯了这么大的祸，一共就蔫了几个小时，现在又得瑟上了，就算是劳动改造了，他恨恨的想，王洪明见他沉着脸，连忙说道：“对了，陈哥，刘文梁还有个叔伯侄女说是能过来，但侄女伺候叔叔也不是很方便，所以现在正犹豫着呢。” 他没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打发走了王洪明，自己开车进了院子，还没等熄火，手机就响了，瞥了眼，是杨老大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小陈啊，刚刚我说话不大方便。”杨老大的声音还是很平静，听不出任何异样：“你说的那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怎么样，来我这里坐一坐呀？好久没见面了，咱爷俩聊聊？” 他也正想问一下高老虎被抓的事，于是直接便答应了。放下电话，调转车头，朝杨老大家的方向开去。 到了杨老大别墅，还没等按喇叭，铜制大门便缓缓打开了，他驾车驶入，大门随即关上了，抬头一瞧，只见杨老大正笑吟吟的站在楼门口，于是停好了车，无意间扫了一眼院子，却发现空荡荡的好像少了点什么，略微想了下，随即意识到，往日院子里总是停着三四台车，如今却一辆也没有了。这令他多少有点奇怪，下车之后，先是笑着问道：“杨叔，你这院子里冷丁一空，我还有点不习惯了呢。” 杨老大也不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转身朝楼里走去，他则紧跟其后，二人上了楼，进了书房坐下，杨老大这才慢条斯理的问道：“老虎被抓的时候，场面挺壮观的吧？” 他点了下头：“跟美国大片似的，全是荷枪实弹的特警，把康总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哦？原来你和明辉在一起啊。”杨老大饶有兴趣的问了句。 他也不隐瞒，便将北方建设集团老总向北请客的事说了，杨老大听罢，略微沉吟了片刻道：“你们俩家要是联手，还是有戏可唱的，现在讲究取长补短、合作共赢，不能什么都靠自己，智者当知借力而行嘛。” 他并不想就这个问题多谈，而是又把话题扯到了高老虎被抓的事上。 “杨叔，吴迪不是被调到省厅去了吗？咋会亲自带队回来抓人呢？难道这案子是省里面办的吗？而且，这么大动干戈，说明盯他已经好久了呀，高老虎到底犯了什么事啊？”他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杨老大并没有挨个回答，只是淡淡一笑：“这具体我就不知道了，这么多年，老虎做了太多不靠谱的事了，说起来，话就太长了，不过，从今天的架势看......”说到这里，他却停了下来，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他不说，陈曦自然也不便多问，只好默默的坐在一旁，半晌，杨老大才又接着道：“老虎这个人，生性就爱招摇，我劝过多次，可他就是听不进去，今天是他的生日，每年都要大操大办，弄一帮乱七八糟的人连喝带玩的，这下可好，警方省得挨个逮了，直接就来了个一窝端，你们俩还算多个心眼，要是也去跟着喝酒了，那可真叫倒霉催的，没准现在也在公安局里蹲着呢。” 一句话说得他有些后怕，实际上就是一念之差啊，当时他还真想过去打个招呼，毕竟晓妍舅舅的事，高老虎多少也算给了些面子，以当时的情况，如果他过去了，非得让高老虎拽着一起喝酒不可。 真要是那样的话，吴迪冲进来，一看我坐在包房里，估计得乐出鼻涕泡来。他知道，这个黑大个虽然是个好警察，可两人之间却始终别着一股劲儿，真要是被抓个正着，挨顿折腾是在所难免的，用吴迪话说，谁让你犯在我手里了呢！这样想着，也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自言自语的道：“当时至少有六七十人，光是大巴车就来了三台......” 话音刚落，却听书房的门被轻轻敲了几下，随即房门一开，扬琴探头进来，喊了一声爸，随即发现他正坐在沙发上，不由得微微一愣。 他赶紧站了起来，笑着喊了声师姐。杨琴却歪着脑袋，表情严肃的道：“你跑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杨叔。”他支吾着道。 杨琴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用略带讥讽的口吻说道：“你们平阳人看望长辈，都是空着两只手吗？” 第588章 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他一时无语，由于来得比较匆忙，还真忽略了这个事儿，于是挠着头，正想解释下，杨老大却笑着道：“是我把他找来的，你别捣乱了，怎么，有什么事吗？” 杨琴似乎犹豫了下，但还是走了进来，低声说道：“爸，我听说高叔叔被警方抓了......” “哦，小陈也是为这个事来的，他当时正好在现场。”杨老大朝女儿递了个眼色，连忙打断了话茬。 杨琴会意，果然不再说什么了，低着头思忖了下，说了声你们聊吧，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见女儿走了，杨老大这才微微一笑：“她一直跟你怄气呢，在家里，别说不能提你，就连有关华阳集团的事也不能随便说，否则马上就摔脸子。” 他有点尴尬，实在想不出该如何往下说，憋了半天，只好叹了口气，无奈的道：“对不起......我......” 杨老大却哈哈一笑：“你可别误会，我这么说，只是想跟你解释下小琴为啥态度这么冷淡，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我早就告诉她了，感情这东西，还是要看缘分的，既然没缘分，大可不必耿耿于怀嘛，放心吧，过一段日子就没事了。” 他苦笑着点了点头，正想说点什么，忽听大门外有动静，顺着窗户往外一瞧，只见谢天宇腆着个大肚子从车里钻了出来，显然，他对杨家已经非常熟悉了，笑着和门卫打了个招呼，晃晃悠悠的进了院子，径直朝楼里走来。 “消息灵通人士来了。”杨老大笑道，说完，起身开了书房的门，对楼下大声说道：“谢老三，快走几步，你大侄子也在呢。” “是吗，那太好了。”谢天宇应了一声，随即咚咚咚的上了楼，进了房间，跟陈曦简单寒暄了几句，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道：“大哥，老虎哥这点事可挺麻烦啊，这不是安川办的案子，是省厅直接督办的，抓人的警力都是平阳和省城调过来的，咱们这边一点消息都不知道，不光抓了人，老虎哥所有的生意都查封了，听说，南市场那一带，现在交通还管制呢，我来的路上还有点后怕，要不是您叮嘱我，我差点也去跟着凑热闹了，真要是那样的话，此刻没准也在局子里蹲着呢。” 杨老大一声不响的听着，半晌，轻轻叹了口气道：“完喽，老虎这次是真悬了！” 谢天宇把身子往前凑了凑，颇为神秘的道：“听说这是我们省打黑除恶的重点督办案件，看来，老虎哥是被当典型了，真要是给定性个黑社会组织，那今天吃饭的这些人，估计谁也出不来了。” “黑社会？至于这么严重嘛？”陈曦惊讶的问。 谢天宇却把嘴一撇：“老虎哥在安川这么多年了，沾黑的事不需要调查，一抓一大把，只要把材料一凑，想怎么定性就怎么定性，说得夸张点，先毙后审，都不带出错的。” 杨老大听罢，略微沉吟了下，对谢天宇说道：“别光说老虎，你自己也是一样，最近都要低调一点，别四处张扬了，我听说你办采石场，跟当地的老百姓发生了冲突，还打伤了人，有这事吗？” 谢天宇嘿嘿一笑道：“没那么严重，不过是有点纠纷罢了，再说，早就处理利索了。” 杨老大却摇了摇头：“包括老虎在内，我都无数次的劝过，做事一定要小心谨慎，别以为有了几个钱，就横行霸道，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真要是那样，迟早有人收拾你，可你们这帮家伙都不信邪，现在怎么样，小黑屋一关，全都傻眼了。” 谢天宇听罢，挠着大脑袋道：“我不合计着借大侄子点光吗？那现在咋整，都扔进去一百多万了，设备也进来了，总不能就这么放下呀。” 陈曦听得也一个劲皱眉头，心中不由得有些后悔，不应该当初轻易答应谢天宇，于是连忙问道：“三大爷，采石场到底出了啥事呀？” “也没啥事，这山不都分给当地的村民了嘛，认为我开采石场越界了，结果就闹了起来，那天也是赶上我脾气不顺，结果三说两说就急了，打伤了几个人，不过都没什么大事，现在也都处理完了。”谢天宇轻描淡写的说道。 他清楚谢天宇说得未必是实话，但也不便刨根问底，只好叹了口气：“你投资这么大，万一工程我要是没拿下来可咋办啊？” 谢天宇则满不在乎：“那有什么，你拿不下来，我就跟拿下来的做生意呗，反正谁干这个活儿，也离不开石子。” 他笑了下，本来想再说几句，可发现杨老大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心事，于是便把话又咽了回去。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半晌，杨老大才抬起头，轻声说道：“老谢啊，你要是肯听我的话，采石场这个事就先放一放，百十来万，我相信你赔得起，当下形势不太对劲，我感觉这是一场大风暴，再这么瞎弄下去，你自己倒霉不说，搞不好把小陈都能牵连了。” “没那么严重吧，大哥，我们这都是正经生意，不偷不抢，而且，我和老虎哥没法比啊，他是老虎，我顶多算是个耗子，就是有二十级的台风，也刮不进我这个耗子洞里吧。”谢天宇咧着大嘴，不以为然的道。 杨老大听罢，只是淡淡一笑：“说不说在我，听不听在你们，真要是出了状况，可别怪我没提醒，就像老虎，十年前我就劝他，可他就当是耳旁风，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抓了个典型？” 对于采石场的事，陈曦本来并没怎么在意，毕竟这事完全是谢天宇一厢情愿，他半点都没参合，走到哪里都说得清楚，可听杨老大这么说，也觉得还是慎重些为妙，便也劝道：“三大爷，工程现在也存在一定的变数，要不，就听杨叔的话吧，先缓一缓，等等再说。” 见两个人都这么说，谢天宇也只好点头答应了，之后，三个人又聊了很多，基本都是围绕着高老虎被抓的事，杨老大的情绪明显不高，虽然神态语气仍旧镇定自若，但陈曦隐隐的感觉到他的焦虑和不安。 天快黑的时候，杨老大张罗着要留二人吃饭，他却以单位还有事拒绝了，谢天宇本来想答应，可见他不吃，也有点索然无味，便也推辞了。 谢天宇没开车，正好搭陈曦的车回去，出了杨家的别墅，他回头张望了下，神秘的一笑道：“我说大侄子，你看出来了吗？安川的老大也有点慌啊，毕竟在安川，高老虎要真被定性成了黑社会，杨老大是首当其冲，三岁孩子都知道，他和高老虎关系最铁。” 他忽然感觉一股莫名的厌恶，瞥了眼坐在旁边的谢天宇，冷冷的道：“要这么说的话，那你不也一样？” 车厢里很黑，谢天宇并没有注意到他表情上的变化，还是大大咧咧的道：“我算个屁啊，再咋折腾，也收拾不到我头上，不过，我倒是双手支持打黑除恶，这些大佬要是都完蛋了，那安川可就是我老谢的天下了。”他摇头晃脑的道。 “高老虎真是黑社会吗？”他问了句。 谢天宇冷笑了一声：“当然，他连骨头都是黑的，其实，就是杨老大，也白不到哪里去，我把话撂在这儿，那个叫吴迪的傻大个，很有可能来个大义灭亲哦，倒时候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第589章 心里便是一沉 看着谢天宇那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陈曦忽然感觉很恶心，如今看来，这位三大爷不仅仅是粗鄙不堪，而且还是个阴险的野心家，攀附权贵之时，不惜奴颜卑膝，而一有风吹草动，便巴不得天下大乱，自己好趁机上位，人品实在是令人不齿，当初怎么就和这路货色搅合到一起了呢？ 也许是因为太兴奋的缘故，素来善于察言观色的谢天宇竟然没发现他的冷淡与不屑，仍旧喋喋不休的说道：“高老虎和杨老大，这一黑一白，横行安川快二十年了，呼风唤雨，钱挣老鼻子了！所谓风水轮流转，就算打麻将，也他妈的该换个庄了吧？” “听这话茬，看样是你想坐庄了呗？”他冷冷的跟了一句。 谢天宇却歪着脑袋看着他，笑眯眯的道：“我为啥就不能坐庄呢？” 他一时无语，只是斜了谢天宇一眼，淡淡一笑道：“坐庄未必是好事啊，你想没想过，高老虎今天的下场，也许就是你的明天。” 谢天宇却不屑的哼了一声：“话是这么说，但这庄总要有人坐嘛，大侄子，我怀疑杨老大早就听到了风声，这段时间他就闭门谢客，极少外出，连院子里的车都藏起来了，老虎哥这一进去，他更是吓破了胆，你说我不坐这个庄，难道让别人来坐吗？” 他听罢只是默默的叹了口气，再也没说什么。 到了天宇农机公司，谢天宇跟往常一样，搂着他的脖子，亲热的留吃饭，却被他断然拒绝了，不冷不热的说了几句，便驾车返回了分公司。 本来是打算把小周找过来，认认真真的谈一谈，却无论如何也提不起精神，总感觉有点心不在焉，于是便作罢了，草草吃了口饭，回了房间和顾晓妍打了一会儿电话，躺在床上便睡着了。 也许是这两天比较累的缘故，他睡得非常沉，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正懒洋洋的望着天花板发呆，忽听卢宁在门外轻声喊道：“陈总，你起来了嘛？” 他赶紧翻身坐起，打开房门，睡眼惺忪的问：“大早起的，有事呀？” 卢宁笑着道：“大洋燃气的李总经理来了，今天要去东岭那边再看一眼，估计还是追加费用的事，他就在楼下，你不跟着一起去看看吗？” 他的第一反应是李长江，正愣神的工夫，却听李卫国在楼下大声喊道：“陈总啊，这都快八点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昨天晚上是跑哪去干坏事了咋的，睡这么久还不起床。” 他这才回过神儿来，连忙应了一声，和卢宁交代了几句，然后转身回了房间，简单洗漱了下，匆匆忙忙的下了楼，见李卫国正和卢宁在一楼中厅里闲聊，于是快步迎了过去，笑着说道：“李总，你这趟东南亚可没白去啊，本来长得就黑，这回更黑了，真要扔煤堆里，不笑根本就找不着啊。” 李卫国虽然晒得跟块黑炭似的，但明显春风满面，听他这么说，也哈哈笑着道：“可不咋的，昨天在平阳，董事长第一眼都没认出我来，还以为来了个非洲朋友呢。” 两个人说笑着握了手，李卫国这才正色道：“关于追加费用的事，董事长要求我再去实地勘测下，走吧，咱们边走边聊。” 出了办公楼再一瞧，原来不光是李卫国，还来了几个大洋燃气工程部的技术人员，互相寒暄几句，众人纷纷上车，李卫国朝他递了个眼色，他自然心领神会，也不多说什么，拉开车门便上了李卫国的三菱吉普。 几台车随即启动，依次驶出了院子，开出去一段路，他这才笑着道：“李哥，我是不是该给你道喜啊？” 李卫国得意洋洋的瞥了他一眼：“我觉得咱们俩应该互相道喜才是。”说完，自顾自的嘿嘿笑了起来。 他拿出香烟递过去一根，自己也点上，抽了一口，这才试探着问：“李哥，你要真当上了大洋燃气的总经理，平阳这块由谁来负责呢？” 李卫国淡淡一笑：“你就放心吧，都是咱们自己人，到时候我会给你安排妥当的，其实，平阳这一块才多大油水啊，马上要干的五百公里管道，那才是真正的大蛋糕，平阳这点活儿，权当是塞牙缝了。” “蛋糕要吃，牙缝也得塞嘛，多多益善。”他笑着道。 “对！多多益善。”李卫国点了点头，随即正色道：“不过，追加费用这块，我今天还得给你砍下个十多万块钱，你心里有数就是了。” “一切听大哥的安排。”他道。李卫国满意的笑了下，沉吟了片刻又道：“其实，总经理这个差事并不好干，风口浪尖的，盯着这个位置的眼睛太多，目前董事长只是跟我口头谈了下，让我负责油气田项目的前期协调和组织，其中就包括跟华阳集团方面的，那份意向书我也看了，有大量的工作需要做，这应该也是对我的一种考察吧，现在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你也别往外说，咱俩都低调点，先把眼下的工作干好。” 陈曦自然清楚这个道理，于是连连点头，两人又聊起了冯蕊，李卫国显然并不知道冯蕊的去向，还问他是否清楚，他当然不便多说，索性来了个一问三不知，李卫国见状，便也不再问了。 今天是周日，路面上车不多，半个多小时之后，车子便抵达了东岭，顺着路往里又开了一阵，最后所有人都下了车，技术人员扛着测量设备，大家深一脚浅一脚往大山深处走去。 根据卢宁所做的造价，技术人员进行了实地勘测，正干得热火朝天，忽然听山谷外传来一阵刺耳的警笛声，众人不由得一愣，都抻着脖子闻声望去。 不大一会，便见一大帮警员押着个人出现在山谷的另一端，由于他们所在的地势较高，陈曦一眼便看见了吴迪那高大魁梧的身影，尽管距离比较远，但一只骆驼站在羊群里，总是比较扎眼。 “我靠，咋来这么多警察呢？”李卫国自言自语的嘟囔了句。 一个技术员正好带了台高端的长焦相机，连忙拿出来，调整了下焦距朝那边望去，一边看一边惊呼道：“哇，还有带枪的特警！这儿不会是刑场吧，太刺激了！” 话音刚落，几个年轻人都凑了上来抢着要看，却被李卫国狠狠瞪了一眼，吓得都偷偷吐了下舌头。 “能有点正经的不！”李卫国板着脸喝道：“都滚一边去，让老子先看看。”说完，将几个年轻人轰走，自己则将相机拿在手里，饶有兴趣的看了起来。一口气看了十多分钟，这才将相机递给陈曦，笑着说道：“你也瞧瞧，挺热闹的。” 他并没有看那些警察，而是将镜头对准了被押着的那个人，只看了一眼，心里便是一沉。 第590章 这还用商量吗？ 镜头里那苍白的面孔和一撮令人讨厌的小胡子还记忆犹新，正是老虎哥手下绰号叫狗头的家伙。 警察押着他到这里干什么？不知道为啥，他的心里忽然有些隐隐的不安。再定睛望去，发现警方已经在周围拉起了警戒线，然后几个年轻人拿起铁锹和镐头，在狗头的指引下，在一块低洼处挖了起来。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的样子，挖掘似乎有了结果，一个人拿着相机，换着位置和角度不停的拍照，另外两个穿白大褂法医模样的人则下到了刚刚挖掘的坑里。虽说是冬天，但郁郁葱葱的针叶林还是遮挡了他的视线，根本看不到坑里的人到底在干什么，于是只好将镜头又转向了狗头。 狗头脸色惨白，哆哆嗦嗦的站在一边，如果不是身边两个身材高大的持枪特警架着，似乎连站都站不稳。 “应该是指认犯罪现场吧。”一旁的李卫国淡淡的道，随即转身对抻着脖子的手下喝道：“都别看热闹了，赶紧干活，下午还有事呢。” 陈曦听罢，淡淡笑了下，将手里的相机递还给那个技术员，众人在李卫国的吆喝下，都又重新开始工作，过了一会儿，不知道因为什么，李卫国和卢宁争论了起来，而且还很激烈，他却无心理睬，仍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默默的关注着山下的情况。 实地勘测，本来是走个过场，可李卫国非要按真事那么演，于是整个工作就一直在争吵中进行着，半个多小时之后，总算搞差不多了，众人收起工具，原路返回，打算对下一个点进行测算。 警方的工作应该也完成了，他们刚下了坡，便见两个年轻力壮的工人抬着担架从树林里走了出来，担架上放着一个白色的袋子，依稀是一具死尸。 狗头也被押了出来，他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耷拉着脑袋、脚步踉跄，走几步身子便一软，两个特警战士只好架他一下，连拖带拽的勉强往前走去。 吴迪披着一件警用大衣，到背着手站在路边，远远的见陈曦他们过来，似乎愣了下，脸上随即露出了一丝笑容。 “我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你呢？这大冬天的，你们还施工吗？”他笑着问。 “你们不是一样，大冬天也在工作。”这次他没有冷言相对，而是微笑着回了句，随即朝担架方向看了眼，问道：“对了，这是干嘛啊，挖出的尸体是谁啊？” 吴迪却撇了下嘴：“和你有关系吗？操心事还挺多的呢！” 他们俩就好像天生犯冲似的，好话也没法好说，两句话不到，便又呛了起来。陈曦一听，随即收起了笑容，沉着脸道：“吴大队长，方远途和李晓飞的事，你总得给我个说法吧？另外，我是受害人啊，有权利知道案件的审理工作进行到什么地步了吧？” 一听他又把话扯到了方远途身上，吴迪无可奈何的笑了下：“陈曦同志啊，你的权力是啥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没有权力对你透露任何案件审理的情况，你稍安毋躁，别整天跟个小公鸡似的，见到我就浑身炸毛，要相信法律，相信正义嘛，具体的说，就是相信我！”说完，也不看他，转身大步朝山谷外走去。 望着那高大的背影，陈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他还真挺喜欢这个黑铁塔的，虽然说话有点呛茬，但身上那股子正气，却让人肃然起敬。 “吴大队，最近要是不走的话，我请你吃顿饭吧。”他喊了句。 闻听此言，吴迪停下了脚步，转回身，皱着眉头大声道：“咋的，不跟我斗嘴了啊，换策略了，想拉拢腐蚀革命干部呗，告诉你，这套不好使！” 陈曦都被这家伙给弄没辙了，苦笑了下，索性不再吭声了，吴迪见了，则像是占了便宜似的，咧开大嘴哈哈的笑着道：“等我电话啊，还是我请你吧！”说完，带着人大步流星的出了山谷。 见警察都走了，警戒线也撤了，众人便一窝蜂涌进了树林，到了刚刚警方挖掘的现场，定睛一看，坑已经被回填了，从坑的大小来看，足以装下一个人。 “我靠，这下面没管线嘛？你们干活的时候咋没挖出来呢？”有人问道。 卢宁前后看了看，指着一个警示桩道：“管线在那边呢，这地方在作业面之外，跟管线一点关系都没有。” 众人又七嘴八舌的议论了一番，只有陈曦默不作声，盯着那被冻土掩埋的大坑，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人的名字：秋哥！ 那个漆黑的夜里，他带着谢天宇手下的几个人，假扮警察将敲诈他的秋哥从南市场的足疗店里掳走，连蒙带唬的一通折腾，最后，还借刀杀人的将秋哥交给了高老虎...... 所有这些事，如同电影般的在他脑海中闪过，令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高老虎把秋哥杀了，然后埋尸于此，那个狗头是高老虎的得力干将，如此大事自然参与其中...... “老弟，你认识刚刚那个警官？”李卫国的一句话，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出来，略微愣了下，随即笑着说道：“就算认识吧。” 李卫国听罢，颇为感慨的道：“这哥们天生就是个当警察的料，长得跟门神爷似的，犯罪分子看一眼，就吓尿裤子了。” 他没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实地勘测进行了整整一上午，在不断的解释和争吵中终于结束了，最后李卫国大笔一挥，在确认单上签上了名字，正如同他所说，最终硬是给砍掉了十二万，同时也意味着，其余的款项用不了几天，就会转到分公司的账面上。 回去的路上，陈曦把事故的情况详细告诉了李卫国，并提出，提现以后，想先用这笔钱来处理事故的善后，李卫国听罢，几乎没怎么考虑，便爽快的答应了，并且笑着道：“瞧你费这劲，这点钱，抛去税款也就七十来万，咱俩一人一半，不过是三十五六万的样子，多大点事啊，这还用商量吗？你先用着就是了。” 第591章 不会这么巧吧？ 处理善后的钱有了着落，当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车子进到了市内，在一个路口停下，二人握手告辞，他回到了卢宁的车上，两路人马分道扬镳，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送我去医院吧，我去看看老刘的情况。”他道。 卢宁嗯了一声，在前方路口拐了个弯，朝医院方向开去。 “陈总，我冒昧的问一句，这起事故，你就打算这么轻描淡写的压下去吗？”开出去一段路，卢宁突然问了句。 他一愣，略微思忖了片刻，笑着问道：“你是不是想说点什么啊？” 卢宁没吭声，只是默默的驾驶着车辆，好半天，才叹了口气道：“我是不是有点多嘴了啊，还是干好我的本职工作算了。” “你是总工程师，也是分公司的领导班子成员之一，怎么能算是多嘴呢？”他正色道：“我确实想把事情给压下去，当然，这也并不全出于私人感情，而是多方面因素考虑的结果，但我也不瞒你，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下最后的决心，所以，很想听听你的意见。” 卢宁淡淡一笑：“我是个外人，提得意见有用吗？” “外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解的问。 卢宁略微思忖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相比起你和周总之间的关系，我当然是个外人，其实，现在公司这五六十人已经分得很清楚了，你、周强、王洪明、姚远还有方大姐，你们都是从华阳集团过来的，人事关系和家都在平阳，而且我听说，你们原来还都是一个项目部的，在一起工作都好些年了，彼此知根知底，当然是一伙的呀！而我们这些新招聘来的人员都是安川本地的，原来以为我们也算是华阳集团的正式职工，可后来才知道，我们这帮人，只是安川分公司的职工，不在华阳集团的编制之内，所以，我们当然是外人了呀。” 其实，卢宁的理解并不正确，国有企业是不存在编制之说的，只有政府机关和事业单位，才有所谓的编制，在编人员的工资福利都是由财政支付的，而企业则完全是两回事。虽然没有编制的限制，但国企招聘员工，是需要上级行政主管部门的批准，从严格意义上说，安川分公司这批员工，也是经市国资委批准后招聘的，只不过分公司为独立法人单位，薪资标准都是另外制定的，所以才造成了大家的误会，认为和华阳集团没什么关联。 陈曦先将这个问题简单解释了下，随后笑着道：“你目前享受的薪资待遇，如果放在华阳集团，比胡总还要高，如果觉得不平衡的话，我可以把你的人事关系转到集团，不过薪资方面，你就得按照正常的标准开了，你这个学历的，估计一个月能五千来块钱吧，算上各种补助，保证月收入八千，咋样，想比量下不？我随时可以满足你。” 一番话说得卢宁哑口无言，嘿嘿的笑了下，低头不吱声了。他则继续道：“行了，还是谈下你对这起事故的看法吧，我听听你到底是咋想的。” 卢宁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已经清楚事故是什么原因造成了的吧？” 他点了点头，示意卢宁继续说。 卢宁斟酌了下又道：“周总个人呢，比较招摇，你不在的时候，对我们的态度很恶劣，完全把大家当成了二等公民，我第一次见到这批吊带的时候，就发现有问题，旁敲侧击的点过他几句，但他告诉我，好好gan你的活儿，少装犊子，实在要装，就他妈的给老子装孙子！” “他真这么说的？”陈曦不禁皱起了眉头。 卢宁淡淡一笑：“我学得不完全，其实，当时他还骂了句脏话。” 他听罢，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抱在胸前，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事实上，周总采购的物资中，吃回扣的绝对不止这一项，这还不算，如果你问下施工队长就清楚了，他连工人的伙食费都克扣，两个施工队，一共五十来人，每个月的伙食费是22000元，到安川眼看四个月了，你可以调查下，实际上一共给了施工队多少伙食费，剩下的钱又都哪里去了？”卢宁平静的说道。 陈曦万万没想到，小周已经贪婪到了如此程度，他知道，以卢宁的聪明和造价师的运算功底，不用仔细研究，稍加留意便可做到心里有数儿，应该不存在诬陷的问题，外表平静的他，其实心里的火已经快烧到脑门了。 “陈哥，如果你想干一番事业的话，周总这样的人，就必须严肃处理，我是直性子，承蒙你赏识，对我这么信任，今天就多说几句，我知道你和周总的关系不一般，如何决定，还是你自己拿主意吧。”卢宁平静的说道。 他听罢，微微一笑，伸手拍了下卢宁的肩膀：“谢谢你跟我说这么多，放心吧，我会妥善处理这件事的。” 说话之间，医院已经到了，他下了车，一眼瞥见王洪明的那辆桑塔纳也在，于是便告诉卢宁先去忙工作，一会儿他可以坐王洪明的车回去，卢宁也不客气，打了个招呼，便驾车驶离了。 进了病房一瞧，刘文梁却显得比昨天要蔫了不少，一问才得知，术后最疼痛的阶段已经过去了，可疼痛轻了，想的事自然就多了。 这也难怪，一条腿没了，从此进入了残疾人的行列，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件非常痛苦的事，五十多岁，没劳保，没技术，如今再没了一条腿，今后的生活靠什么呢？他理解这份酸楚和无奈，于是坐在床边，先是嘘寒问暖一番，随后便东拉西扯的聊起了家常，过了一会儿，刘文梁的情绪这才渐渐好了起来。 两人正说着，却见王洪明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见他也在，赶紧过来说道：“陈哥，老刘的家属从黄县过来了，下午两点半的大客车，我去车站接一下，一会队长和王大拿他们都能过来，您先替我盯一会儿。” 他应了一声，转头问刘文梁道：“家里都谁来了呀？” 刘文梁叹了口气：“家里也没啥闲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是本家的一个堂兄和他闺女来了，没办法，真是拖累人啊。” 他点了点头：“堂兄多大年龄了？照顾病人可是个辛苦活儿，能干得下来吗？” 刘文梁道：“堂兄快七十了，不过身子骨还算结实，他闺女和您年纪差不多，在县里开了个小卖部，为了照顾我，连生意都不做了，刚才我还在想，与其这么拖累人，还不如直接被砸死算了。” “这叫什么话！”他赶紧劝道：“别那么悲观好不好。”嘴上说着，心中却忽然感觉有点诧异。 和我年龄差不多，在县里开个小卖部，姓刘......我靠，不会那么巧吧，难道是梅子？ 第592章 真是没咒念 “你堂哥的女儿叫什么名字啊？”他小心翼翼的问了句，问过之后，心都砰砰的跳了起来。 “叫刘梅，非常孝顺的一个孩子，我老伴患病的那些年，她就没少照顾，现在又来伺候我，这份情义，这辈子恐怕也还不上了。”刘文梁叹了口气，喃喃的说道。 当听到刘梅两个字的时候，陈曦整个人都凝固了，以至于刘文梁后来又说了些什么，他压根就没听清楚，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思绪一下就回到了那段青涩而美好的岁月，一时竟然有些恍惚。 准确的说，刘梅是他的初恋，曾经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是他梦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女孩子，说来也奇怪，即便是在参加工作以后，包括和许茹雪同居那三年之中，偶尔还会梦到刘梅那羞涩腼腆的笑容，甚至在梦中曾经有过亲昵的行为，每当被憋醒，他都会感觉很奇怪，明明已经十五六年没见面了，这个女孩子为啥还会停留在记忆深处呢？一念及此，他就会很愧疚，感觉自己像是做错了什么似的，第二天早上起来，都不敢正眼看许茹雪。 倒是和顾晓妍在一起之后，刘梅在梦中出现的频率低了下来，但是自从上次和孙培彰一起吃饭聊到了她的近况，便又有点故态复萌，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也许初恋就像是彩虹吧，短暂却很美丽，这才是始终无法忘怀的原因。 他曾经幻想过，假如有一天自己衣锦还乡，再见刘梅时的情景，可却做梦也想不到，这个时常游弋在梦中的女孩，会以这种尴尬的形式出现在面前。这一刻，他无奈在心里嘟囔道，周强这个王八蛋运气真好！没想到最后救这小子的竟然是我的初恋。 正常情况下，五级伤残的保险理赔，是得不到太多钱的，在公司这么多年，他参与过类似事情的处理，保险赔偿的标准，是按照被保险人所居住地的平均工资来计算的，而绝大多数农民工的所在地，都是经济欠发达地区，平均工资很低，所以，一条腿截肢，七七八八的算下来，基本不会超过三十万。 私下协商解决，刘文梁也许会多得一些，当然，这要看他肯出多少，不过，不论是出于同情心，还是看在刘梅的面子上，肯定是要多给一些，至少让这个五十多岁的庄稼汉的后半生能多一分保障。 “陈经理......陈......”刘文梁见他呆呆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心翼翼的喊了他几句，这才将他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哦，没事，刚才有点走神了。”他含含糊糊的应付了一句，然后又说了几句安慰话，便借口出去抽烟，独自离开了。 很快，施工队长和王大拿都来了，见他在走廊里站着，没进病房，先讨好的过来打招呼，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简单的聊了几句，便打发他们去照顾病人了。 他独自站在走廊的尽头，努力的回忆着刘梅的样子。然而，让他感觉非常诧异的是，当真正要回忆的时候才发现，刘梅在他记忆深处的形象已经很模糊了，所能想起来的，只是几个支离破碎的画面而已。 正沉浸在无尽的回忆之中，手机忽然响了，掏出来看了一眼，竟然是黑铁塔吴迪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陈经理，怎么样，出来坐坐呗？”吴迪在电话里的声音同样瓮声瓮气的，震得他的耳膜都有点疼。不由得无奈的道：“吴大队长，麻烦你小点声可以吗？” “我声音很大嘛。”吴迪笑着道：“这不很正常吗？其实，我这叫正气十足。” 他没心思和吴迪斗嘴，于是笑着道：“你说个地方吧，晚上我请客。” “什么你请客？晚上我也没时间啊！”吴迪道：“我的意思是说，让你现在出来坐坐，怎么样，肯赏脸不？” 开什么玩笑，这不晌不午的，谁跟你出去坐坐，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有心直接回绝，可转念一想，觉得确实有不少事得跟这个黑大个念叨念叨，于是便答应了下来。两人约好了见面地点，他去病房里交代了下，随即转身出来，在医院门前上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见面地点而去。 见面的地点位于市郊的一个宾馆，虽说有点偏僻，但并不难找。出租车还没开到，他远远便看见吴迪正站在门前，待车子一停，便笑着迎了上来。 略微寒暄了几句，二人便进了宾馆的大门，等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来来往往的都是警察，他不由得一愣，惊讶的问道：“哪来这么多警察，这宾馆出啥事了咋的？” 吴迪则淡淡一笑：“这家宾馆被我们专案组给包下来了，做临时办公之地。” 他呆呆的看着吴迪，半晌，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似的，转身便往门外走去，吴迪伸手要拦，却被他灵巧的闪开了。 “你啥意思啊？”吴迪在他身后大声问道。 他则停下脚步，瞪了吴迪一眼：“我啥意思！？我还想问你啥意思呢？你这是要约我出来坐坐吗？我怎么感觉你要抓人似的！” 吴迪咧开大嘴笑道：“你小子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要想抓你，还至于费这么多口舌嘛！我实在是忙得没时间，所以才把你叫到这里来，你以为这地方谁都能来呢啊？告诉你，级别不够的犯罪嫌疑人都来不了这里，你这多大的面子啊！” 我靠，还多大的面子，这个黑大个，简直不可理喻，他哭笑不得，也不再说什么，直接迈步出了宾馆大门，正要伸手叫出租车，却听吴迪在身后说道：“陈曦，我确实想和你说几句心里话，你要是走了，别后悔就成。” 他愣了下，将已经伸出去的手臂，又缓缓的收了回来，站在门口迟疑了片刻，还是无奈的转回了身。 “这就对了嘛！”吴迪笑着道：“告诉你，你要真把我晾在这儿了，我立马就派人把你抓回来，先拘几天再说。” 一听这话，他的倔脾气当时就上来了，二话不说，掉头就走，不过这次却被吴迪一把搂住了。 “跟你开玩笑啊，咋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呢，别生气，我说错了行不！”他咧着大嘴，哈哈的笑着道。 让陈曦感觉没办法的人还真就不多，小周算一个，吴迪无疑也算是一个。面对着这个黑铁塔，说深了不成，说浅了也不成，来硬的够呛，来软的估计也没啥用，惹急眼了，大黑脸蛋子一沉，看着都瘆得慌，还真有点没咒念啊。 第593章 你这毛病得改 吴迪的办公室，位于宾馆二楼的最东侧，是一个套房。推开房门，一股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令陈曦这个老烟民都不禁皱了下眉头。 屋子里略显凌乱，一堆衣服随意的扔在沙发上，办公桌上堆满了各种文件，茶几上的烟灰缸早就满了，目前是一个水杯在担任接纳烟头的重任。 “有点乱，你凑合坐，我忙得也没时间收拾。”吴迪一边说，一边把外套脱了，将腋下的枪套也摘了下来，走到办公桌前，掏出钥匙打开抽屉，将手枪放了进去，又重新锁好后，抬头一看陈曦还站着，不由得皱着眉头道：“咋的，称总经理，你这干工程，也是走南闯北、四海为家的人，不至于这么矫情吧。” 他淡淡一笑：“我还是站着吧，省得你啥时候再开那种不着四六的玩笑，我好直接抬腿就走。” 吴迪听罢，微微叹了口气，指了下对面沙发道：“不开玩笑了，坐吧，我真想和你聊聊。” 他也不再说什么，走到沙发前，将吴迪的几件衣服往旁边推了推，这才算坐了下来，吴迪见状，掏出烟来扔过一根，待点上之后，笑眯眯的盯着他问道：“兄弟，你身手确实不错，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碰上功夫这么好的，等忙过了这一段，咱俩找个时间切磋下呗？” 他撇了下嘴道：“你也好意思？100来公斤的体重，身高快两米，我体重70公斤，身高1.75，咱俩怎么打？” “怎么不能打，要按你这么说，上阵杀敌，还得提前量体重呗？这什么混蛋逻辑！”吴迪白了他一眼道。 “那是杀敌，咱俩是比赛，能是一回事嘛，真要上阵杀敌，就你这傻乎乎的大个子，目标这么明显，早就被一枪撂倒了，谁跟你费那事！”他不屑的道。 吴迪听罢，咔吧了几下眼睛，突然把身子往前探了探，嘿嘿笑着道：“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怕了？” 他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如果是比赛的话，我基本没胜算，但要是生死相搏，那就未必了，得看谁先下手。” “说得对！先下手为强嘛。”吴迪轻轻的拍了下桌子。他则皱着眉头，试探着问道：“吴大队长，你把我找来，不会就是要聊这些事吧？” 吴迪略微思忖了片刻，正色道：“是的，确实不是，你还记得咱们俩那次谈话吗？今天我想接着谈。”说完，拿出一个笔记本，摊开之后，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曦，那目光好像要看到他心里似的。 陈曦并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迎着那两道锐利的目光，对视良久，这才缓缓说道：“可以，但是谈之前，我也有个条件。” “你还有条件？”吴迪挠着头笑道：“陈曦同志，你是国企的干部，配合公安机关工作，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业务，这个道理还用说吗？跟我讲条件，你是脑袋让门夹了，还是出门忘吃药了呀！” 陈曦也不恼，只是微笑着道：“既然你提到了公民的权力和义务，那我就给你做个普法教育吧，其实，公民还有保持沉默的权力，别说是我现在的身份，就是犯罪嫌疑人，也可以保持沉默，我说得对吧？” 吴迪听罢，哈哈的笑了起来：“你个小兔崽子，居然还敢跟我搞普法教育，好吧，那就先说说什么条件吧，我听了之后，再决定你是否可以保持沉默。” 陈曦思忖了片刻，缓缓的问道：“你能告诉我，上次是接了谁的电话，就突然终止了谈话吗？” 吴迪脸微微红了下，尽管黝黑的皮肤并不明显，而且转瞬即逝，但还是被陈曦的双眼捕捉到了，显然他自己也意识刚刚的失态，尴尬的一笑，低着头，沉吟良久，这才轻轻叹了口气道：“对你而言，这并不重要吧。” 陈曦却郑重其事的摇了摇头：“不，这对我非常重要，你得让我有信心啊，否则，我怎么敢轻易说出来呢？得罪一个李晓飞，就差点招来杀身之祸，还好悬把女朋友搭进去，再多说话，搞不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吴迪没吭声，两人就这样默默的对视着，半晌，他移开目光，看向窗外，既像是在问陈曦，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的道：“我是个好警察吗？” “从你那天第一个冲上山，我就相信你一定是个好警察。”陈曦正色道：“但这个社会的很多问题，不是你一个好警察就能解决的。” 吴迪点了下头，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我不能告诉你什么，但是，我以一个好警察的名义发誓，有关那个电话的事，我已经和组织上汇报过了，而且我还可以承诺，在我们的队伍里，好警察很多很多，这个社会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你也看到了，高老虎就是最好的例子，在安川二十多年了，各级领导走马灯似的的换来换取，谁也奈何不了他，但不等于他可以永远嚣张下去，只要时机成熟，任何犯罪都是公安机关打击的对象，不管有什么背景和身份。” “如果杨叔也有事，你怎么办呢？”陈曦突然问了一句。 吴迪一愣，沉默了片刻，但还是坚定的说道：“杨老师是我最尊敬的人，我能当上警察，其实也是他安排的，但是，如果他涉嫌犯罪的话，我一样不会手软的，这是两回事，我们之间的感情替代不了法律，你不要以为我在说漂亮话，其实，在大是大非面前，绝大多数执法者都能做到这一点。” 这回轮到陈曦沉默了，足足过了一分钟，他最后下了决心。 “好吧，我配合你。”他微笑着说道。 两个人聊了很久，从顾晓妍接到那个神秘的匿名电话开始，到之后发生的所有事，陈曦都详细的说了一遍，当然，也谈到了神秘的红姐和方远途，以及始终无懈可击的钱宇。至于那二十万块钱，他也如实讲了，并坦言钱被用于替田建州偿还高老虎的高利贷，同时表示，如果需要的话，这笔钱他可以随时上缴。 吴迪还跟往常一样，认真的听着，不时还提一些问题，直到把所有细节都搞清楚才作罢。当合上笔记本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看来，你的身上发生了很多故事啊。”吴迪笑着道：“这么多大人物轮番登场，好戏连台啊。” 他则苦笑了下：“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被搅进了这迷局之中，而且越陷越深，感觉自己像一片漂在大海里的树叶，身不由己，只能随波逐流。” 吴迪则哈哈一笑：“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你跟余振海拼命的时候，我可没看出来你像一片树叶。” 临别之际，吴迪突然一本正经的对他道：“对了，有个事我忘记告诉你了，方远途已经被安川警方重新收监了。” 他吃了一惊，连忙问道：“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取保候审，并不是无罪释放，只是他当时的身体条件不适合羁押而已，但现在身体情况好转了，而且侦查显示，他不宜继续在监外，当然要重新逮进来呀。我警告你，再因为这个事跟我胡搅蛮缠、吹胡子瞪眼睛的，小心我收拾你！”吴迪说着，习惯性的又要伸手拍肩膀，吓得他赶紧将那蒲扇般的大手挡住了。 “别老动手动脚的，你这毛病得改一改，能拍死人的。”他笑着嘟囔了一句。 第594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从宾馆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在夜空中飘舞着，很快，街道两侧的树木便被晶莹剔透的雪花覆盖，在夜晚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愈发妖娆动人。 相比起雨，陈曦更喜欢雪。 在他眼中，雪是大自然最公平的使者，不论高耸还是低洼，也不管是豪宅还是窝棚，都平等均匀的覆盖一层，将整个世界都装点成一片银装素裹。而雨则不一样，所谓水往低处流，雨水总是对低洼处造成的麻烦更大一些，而且水无孔不入，动辄便遁形于大地之中，而雪则更直观，没有那么多的变化。 在某种程度上，雪契合了陈曦对社会规则的要求，那就是公平、公正和公开。此时此刻，他站在飞舞的雪花之中，想到方远途那个老混蛋蹲在看守所里的样子，不由得会心一笑。 他马上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顾晓妍，晓妍听罢，也是连连赞叹安川警方的办案力度，东拉西扯的聊了几句，话题始终围绕着事故的善后，最后又叮嘱他最近务必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能再出现任何闪失了。 挂断了电话，他略微想了下，随即拨通了王洪明的手机。一问才知道，刘文梁的哥哥和侄女已经抵达安川，并被接到了医院，王洪明还特意招待了一顿晚饭，现在父女二人正在病房陪着老刘聊天，而他则打算去附近找个小旅店，也好让父女二人轮番休息。 “我这么安排可以吧？还有什么疏漏的吗？”由于知道他最近心情不好，王洪明小心翼翼的问道。 “很好，你考虑得挺周到的，就是别找旅店了，老刘住院也就十天左右，直接找个宾馆吧，条件可以稍微好点。按一天200块钱的标准，把这爷俩招待好了，也有利于日后解决问题。”他沉吟着说道：“另外，我一会也过去，你安排好宾馆，在那等我下，我没开车。” 王洪明听罢连连答应，结束了通话，他随手拦下一台出租车，直奔医院的方向而去。一路上，不知道为啥，他的心情竟然有些忐忑，倒不是对刘梅还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十五六年没见面了，期待和兴奋兼而有之，似乎还夹杂着一丝难以名状的惆怅，总之真就有点说不清楚。 到了医院，轻手轻脚地走到病房前，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顺着窗户往里看了眼，只见一个老汉正坐在病床前，和刘文梁说话，却不见刘梅的人影，不由得一愣，正迟疑着是否要立刻进去，忽听身后有人说道：“请问你找谁？” 虽然历经了十五六年，但那声音却还是令他的心一阵紧缩。缓缓的转回身，一张被岁月侵蚀摧残的面孔出现在眼前，眼角细密的皱纹和那苍白憔悴的面容，令他有点不知所措，愣愣的站在那里，竟然一时无语。 这确实是刘梅，只不过和同年龄的城里女人相比，明显要苍老许多，也许是生活的担子太重了，让本来就很瘦弱的身子，看上去更加单薄，所谓物是人非，早就不是他梦中的模样。 刘梅也认出了他，先是瞪大了眼睛，张了几下嘴，最后苦涩的笑了下，低着头喃喃的说道：“陈曦.....没想到.....这是......” 他默默的叹了口气，佯作惊讶的道：“梅子，你和老刘是亲戚？” 短暂的慌乱之后，刘梅很快恢复了平静，撩了下额头的碎发，轻轻的点了下头，他正想再说点什么，却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瞧，原来是王洪明赶回来了。 见他俩正站在门外，王洪明连忙介绍道：“刘姐，你们可能还不认识吧，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咱们公司的陈总。”说完转向他，可还没等开口，就被他用手势制止了。 “不用介绍了，我们认识。”他淡淡的道。 “啥！你们认识？天啊，这也太巧了吧。”王洪明惊讶的道。 他则淡淡一笑：“确实很巧，看来，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啦。”说完，看了眼刘梅，却发现她只是表情木然的站在那里，嘴角微微颤抖了下，并没说出什么来。 外面这一说话，里面的老汉也闻声出来，王洪明赶紧又介绍一番，听说陈曦认识刘梅，那老汉连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急切的问道：“领导也是咱们黄县人嘛？” 还没等他说话，一旁的刘梅怯生生的说道：“爹，他就是河对面大柳树村老陈家的老三啊，小时候还经常来咱家玩的呀？” 老汉皱着眉头想了下，猛得一拍大腿道：“想起来了！有一次河涨水了，你回不去家，还是我背着你过去的，对不对！” 这些往事本来尘封已久，甚至很多已经开始模糊了，可一经提及，却瞬间鲜活起来，虽然并不算遥远，但对这么多年忙忙碌碌，疲于奔波的他而言，那些色彩斑斓的画面，竟然好像是隔了一个世纪，虽然亲切，却透着一股子陌生了。 扭头再看被时光雕刻过的刘梅，更是感慨万千，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这简直是太好了！”刘梅爹并没注意到这些，老头激动的道：“亲不亲故乡人，好歹咱们都是喝一条河里的水长大的，咱家老七这点事，就拜托了，看在乡亲的份上，求领导务必多多照顾啊。” “爹......”刘梅喊了一声，似乎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则平静的道：“放心吧，我会尽力的，你们也多开导他，事情已经出了，现在想什么都没用，还是坐下来好好商量，把善后处理圆满了，这才是对他最大的负责。” “对，领导说得对！”刘梅爹道。 “叔，你可别喊什么领导，就叫我陈曦吧，一喊领导，把咱们关系都给喊远了不是。”说完，转身看着刘梅，笑吟吟的道：“对不，梅子！” 刘梅的身子似乎微微一颤，并没吱声，只是苦笑着点了下头。 又寒暄了几句，他从挎包里拿出两千块钱递了过去，正色说道：“叔，梅子，我工作比较忙，你们大老远的赶过来照顾老刘，我代表公司表示感谢，这就是点心意，你们先收下。” 二人坚决不接，撕扯了一会，他也不容分说，直接抓住刘梅的手，硬是将钱塞了过去。刘梅还要挣扎，手却被他紧紧握住，也不知道为啥，眼圈突然就红了。他的心里也一阵难过，赶紧将头转向了别处。略微缓了片刻，这才若无其事的道：“走吧，我进去看看老刘，不对，这回得喊七叔了。” 第595章 一唱一和 那天晚上，他在医院呆到很晚，却没跟刘梅再说什么，甚至连目光的交流都很少，完全就像是两个陌生人。 绝大多数时间，他都在跟刘文梁唠嗑，谈家乡的变化，聊儿时的记忆，套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说实话，这么多年，他都没陪自己的父亲说过这么多话，上次往家里打电话，都已经是一个半月之前的事了。 话是开心锁，三叔七叔的叫着，聊着聊着，刘文梁紧锁的双眉渐渐舒展开来，情绪也好了很多，尽管聊天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在拉近彼此之间距离方面，还是有很大作用的，而此时此刻，他所需要的正是这些。 局面完全按照他的预估在发展着，聊到最后，刘文梁主动问道：“陈总啊，我这点事，公司到底打算怎么处理呢？” 他低着头，故作思考状，沉吟良久，轻轻叹了口气，转而问王洪明道：“洪明，保险公司那边联系好了吗？” 王洪明鬼机灵，听他突然问这么一句，眼睛眨巴了下，随即心领神会，连忙说道：“应该是联系了吧？不过今天是周末，估计可能要周一才能处置。” 这是一句两头堵的话，进可攻退可守，怎么论都不犯毛病。他听罢点了点头，把手一挥道：“你跟他们说一声，咱们不报案了，七叔的赔偿，我们自己想办法。” 王洪明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说道：“陈哥，这能行吗？自己想办法，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呀？” 他则苦笑着道：“如果报案的话，按照保险公司的那个算法，七叔这条腿根本就给不了几个钱，而且一旦走了保险，我们就不好再出面了，这笔钱，还是我来想办法。” 王洪明机灵得连眼毛都是空芯的，他的话音刚落，便满脸为难的嘟囔了一句：“陈总，你这么做集团公司那边能同意吗？刘总还不的怪你多事啊，搞不好......”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挥手打断了：“不用说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刘文梁见状，感动得脸涨得通红，连忙说道：“陈总，你可别因为我的事在犯错误啥的，我知道保险公司赔得少，大拿和队长他们都给我打听了，也就二十五万上下吧，得先去做伤残鉴定，等鉴定出来之后，还要履行不少手续，磨磨叽叽的老麻烦了。” 他则淡淡一笑：“七叔，不瞒你说，换成别人，我肯定公事公办，通过保险公司，我这边少了很多麻烦，赔多赔少与我不发生任何关系，就算你不服，打官司也是和保险公司，可那样的话，你就吃亏了，谁让咱们是乡亲呢，我没办法让这条腿再长出来，但尽我的所能吧，让你多得到些补偿，能做的就这么多，到时候你别挑我的理就成。” “不能不能，你这么为我着想，我哪能挑理呢！”刘文梁赶紧说道。他听罢，见火候差不多了，于是便站起了身，笑着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安心养伤，这事包在我身上，保证让你满意就是了。”说完，朝王洪明点了下头，两人便朝病房外走去。 刘梅父女也起身相送，一直到了楼外，刘梅爹还拉着他的手，颇为感慨的道：“陈曦啊，文梁这点事就拜托你了，他没儿没女，能多给他弄几个钱就多几个，将来老了，总不至于没着落。” 他连连点头，正欲上车，却听刘梅轻轻喊了声他的名字，于是便又退了出来，见刘梅欲言又止的样子，便亲热的将她扯到了一边儿，低声问道：“咋了梅子，你还有啥事吗？” 刘梅低着头，半晌，才喃喃的说道：“我知道你是个重义气的人，但是......别因为七叔这点事......再犯错误啥的，你当领导也不容易。” 他的脸一红，幸亏夜里看不清楚啥，也不敢看刘梅的眼睛，只是压低了声音说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说完，转身上车，王洪明则启动汽车，缓缓驶出了医院的大门。 “陈哥，我刚刚没说错话吧？”开出去一段路，王洪明这才笑吟吟的问， 他轻轻点了下头，随即说道：“洪明，我记得你有个同学在平安保险吧。” “是啊，可公司的意外伤害险不是平安的啊，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啊。”王洪明不解的道。他淡淡一笑：“不是要他帮忙，你让同学找个这方面的专家，把老刘这件事到底能赔偿多少给我算出来，我要准确数据，越详细越好，而且要尽快，在老刘出院之前，能搞定不？” “没问题，这根本不算事啊。”王洪明爽快的答应了。 他没再说什么，而是点上一根烟，默默的望着窗外的夜色出神。其实，这场谈话相当成功，通过反复的试探，他已经大致掌握了刘文梁的心理底线，本来是应该高兴的，可此刻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明明并没做什么亏心事，就是感觉心里发虚，想了好久，终于想清楚了原因。 这么多年了，一切都悄然发生了变化，没变的却只有家乡人的那份纯真和善良。 他之所以要一唱一和的跟王洪明演这出戏，无非就是怕刘文梁看出他的真实意图，然后趁机来个狮子大张口，或者提什么无理要求，毕竟私下解决最怕纠缠不清，一旦拖起来，那才叫麻烦呢！ 可能真应了那句话，我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用我所谓的聪明在善良面前抖机灵，看似得计，实际上却是令人作呕的虚伪与拙劣。 想到这里，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身边的王洪明见状，连忙低声说道：“陈哥，要我看，老刘这人傻乎乎的，挺好忽悠的，不行我再给他敲敲边鼓，到时候多给他个万八千的，赶紧打发走算了。” 他没说什么，只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王洪明见他的情绪不大好，连忙闭上了嘴，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快夜里十点了，小周那边儿还亮着灯，可他实在懒得跟这家伙废话，于是径直回了房间，进屋的一瞬间，小周应该是听到动静，也推门出来了，似乎想说什么，他却连看都没看，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那天晚上，他又梦到了刘梅，与以往的模糊不同，这次刘梅的形象异常清晰，连脸上那些细密的皱纹都一清二楚，他想过去说点什么，却发现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无论他如何加快脚步，都始终无法走到近前，定睛再看，刘梅似乎又变成了当年的样子，整个人也渐渐模糊起来...... 第596章 处理决定 周一上午是有例会的，所以他起得很早。顾晓妍今天要启程去海南疗养，虽说出行的全程都有专人照顾，但他还是有点不放心，睁开眼睛就把电话打了过去，各种叮嘱和唠叨，搞得顾晓妍都有点诧异，笑着问他是不是干啥坏事了，否则，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体贴。 洗簌完毕，他并没有下楼吃饭，而是出去敲了下隔壁的房门，听到小周在里面应了一声，也不待出来，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不大一会，小周笑嘻嘻的推门走了进来。 “坐吧。”他指了下椅子，自己则斜倚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沉默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你说说看，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 “你咋说咋是呗，我都听你的。”小周说着，掏出烟递过来，他伸手接过，拿在手上，却并没着急点燃，只是轻轻的把玩着，半晌，才平静的道：“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也没用啊。”小周说完，发现他的脸色似乎有些阴沉，于是略微思忖了片刻又道：“陈哥，打进公司就是你带着我，这么多年，吃苦遭罪的，我没抱怨过什么，拿回扣这事肯定是错的，但也不止我一个，出了问题，就算我活该倒霉吧，我当你是亲哥哥，关上门，你打我骂我都行，但求你在大家面前给我留点脸，尤其是姚远和那个卢宁，都眼睁睁等看我的笑话呢，你别以为他们俩是啥好货，有些话，我不爱跟你说就是了。” 他皱了下眉头，冷笑着问道：“既然拿我当亲哥，就别说一半留一半，有话直说。” 小周却叹了口气：“现在说了你也未必相信，况且又拿不出什么证据，总之你加小心就是了，反正一句话，我不过是贪了点钱，但绝对没有二心，只想一辈子给你当小弟、牵马执鞭，可别人心里咋想的，那就没准儿了。” 小周确实没什么野心，即便有，也不过是一夕连御十女，而绝对不是在事业上有所成就，这一点，他倒是非常清楚。略微思忖片刻，叹了口气道：“我看副总你就别干了！” “行，你说了算。”小周有心理准备，所以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说完之后，抬起头一本正经的对他说道：“陈哥，我这一大家子，就全托付给你了，我爸、我妈、还有我这几个老婆，以后你就多照顾吧。” “你啥意思啊，不让你当副总了，就要寻死去啊？少他妈的跟我来这一套，你爸你妈，跟我有啥关系？倒是你那几个老婆我可以收编了。”他嘟囔了一句。 小周也不恼，只是嘿嘿的笑个不停，他则无奈的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我咋能认识你这么个王八蛋呢！” 说心里话，他何尝不是拿小周当了自己的亲弟弟，三年多了，整天跟在屁股后面，陈哥长陈哥短的，生气了吼上几嗓子，转过脸就又楼脖子抱腰，古人说，苟富贵勿相忘，这句话，两个人喝到酒酣耳热之际，说了不知多少遍，现在让他当挥泪斩马谡的诸葛亮，又谈何容易呢？ “不干副总了，那我干啥啊？总不能就这么闲呆着呀？”小周可怜巴巴的道。 “想得美，凭啥闲呆着啊。”他撇着嘴道：“你先看几天大门去吧，等事情处理完了再说。” 小周一听当时便急了，脸红脖子粗的道：“士可杀不可辱，陈哥，你这不是磕碜我吗！那你干脆开除我算了。” “还可杀不可辱？你也配！想被开除嘛？那还不容易，我马上就可以成全你，一会开例会我就宣布，你今天就滚回平阳去。”他冷冷的道。 小周傻眼了，眼巴巴的看着他，半天，这才哭丧着脸道：“那......那我去门卫是当班长吗？” 他真拿这小子没辙了，抓起枕头便砸了过去，口中骂道：“你奶奶个腿的，都要饭了，还挑肥拣瘦的，再他妈的废话，我让你看一辈子大门！给我滚出去！” 小周鸡贼，一听他这话，就知道在门卫不过是暂避避风头而已，连忙将枕头放在椅子，笑嘻嘻的往门口退去，他则还不解气，恨恨得道：“明天从我隔壁搬走，滚到门卫住去！” “好！好！我这就搬家，马上！”小周说着，像一只兔子似的窜了出去。 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成语：姑息养奸！不由得叹了口气，我这么做真得对吗？他默默问自己，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却无法给出答案，只知道除此之外，似乎再无选择。 让这小子看几个月大门，然后干脆给我当司机算了，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省得再捅娄子，也算是对得起这份交情了，至于以后嘛......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在中层干部的例会上，他宣布事故的调查结果，并将那两万七千块钱上缴财务，同时也正式公布了对周强的处理决定。 免去分公司副经理职务，扣发半年工资，暂时安排到门卫室工作，以观后效。周强目前所负责的工作，分别由卢宁和王洪明分担。同时，他也反复强调，事故由公司自行解决，各部门要注意保密，严禁外传，一经发现，将严肃处理。 会议的气氛有些沉闷，大家都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各自的心里在想什么。由于只有他一个人唠唠叨叨的讲话，会只开了半个小时就草草结束了。 所有人都走了，他却独自坐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点上一根烟，一口没抽便又掐灭了，只感觉心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乱麻，莫名的烦躁不堪。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利益冲突，而作为一个团队或单位的领导，协调大家之间的利益关系，往往比工作要难得多，事实上，这也是他最不擅长的。 唉，都想当领导，岂不知，这领导还真不好当啊！他默默的叹了口气。 正想起身回办公室，忽听外面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随即会议室的门一开，小周探头往里看了眼，一见他在，快步走到他的面前，啪得来了个立正，然后大声说道：“报告陈总，外面来个装逼犯要见你！” 他的鼻子差点没被气歪，斜了这小子一眼，气哼哼的站起身，也不理睬，径直朝门外走去，小周则颠儿颠儿的跟在屁股后面，笑着说道：“真的，老能装了，就你这脾气，一会见了都能削他。”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无奈的道：“周啊，你能不能有点正经的啊，咋了，门卫也不想好好干呗。” 第597章 差点笑出猪叫声 小周却一本正经的道：“报告陈总，我没跟你开玩笑，他说自己姓向，我一看那副欠揍的样就来气，所以没开大门，让他在门外候着呢。” 姓向？他不由得一愣，连忙转向窗口，往外一瞧，只见一辆白色丰田埃尔法正停在大门外，车外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北方建设集团的向北。 “就是他，装逼绝对满分。”小周在一旁得意洋洋的说道：“但在我这儿没用，满分也不好使，大门遥控器在我手里，就不给开门，咋样哥，我这大门看得给力不？” “给力个屁，赶紧开门。”他嘟囔了一句，说完转身出了房间，快步朝楼下走去。小周则愣了下，无奈的拿出遥控器，先把大门打开，然后几步跟了上来。 他从楼里出来的时候，埃尔法已经开进了院子，向北仍旧没上车，正到背着双手，四下打量着整个院子。 “向总你好！”他微笑着说了句。向北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动，而是将皮手套摘下来，站在原地微微伸出了手。 这个举动令他有点不爽，啥意思？这谱摆得有点没必要吧，既然已经来了，何必还要拿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呢？人家李长江身价几百亿，也没至于如此啊。 这样一想，随机停下脚步，灵机一动，转身冲小周一瞪眼，直接吼道：“你还想不想干了，这是北方建设集团的向总，告诉你，以后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是向总来，必须马上开门，再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马上给我滚蛋！” 小周绝对是戏精转世，况且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一个眼神便可心领神会，见他突然换了腔调，马上拿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他则不依不饶，走上去照这小周的屁股就是一脚，口中喝道：“傻站着干嘛，还不快去给向总道歉，态度诚恳点啊！”小周应了一声，快步朝向北走去，而他则站在台阶上，皱着眉头，双手叉腰，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 向北本来拉好了架子，等着陈曦主动过来握手，可没想到一个看门的保安跑了过来，连忙将手收了回去，小周则几步到了面前，也不知道是执行的什么标准，先是立正敬礼，然后又深深鞠了一躬，毕恭毕敬的道：“对不起向总，我错了，请您原谅。” 向北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也不说什么，绕过小周，径直朝台阶走去，陈曦则笑着侧了下身，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二人并肩上了楼，进办公室的时候，他却发现，一个秘书模样的年轻人也跟了进来，倒也没多想，只是热情的张罗着让座，可等落座之后才发觉有点奇怪，这个年轻人并没坐下，而是在向北的侧后方垂手而立。 “你也坐啊，别站着！”他笑着说道。那年轻人没有回答，只是朝他礼貌的笑了下。 这是啥意思？保镖？不至于吧，在我的办公室里，跟我面对面坐着，还要配个保镖？有心说几句，却又感觉不妥当，只好假装没看见。办公室的常秀秀正要沏茶，却被向北制止了。 “不好意思，陈总，我只喝自己的水。”话音刚落，身后的年轻人已经从皮包里取出一个精美的玻璃杯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他颇有些不爽，但转念一想，也许人家受过什么伤害吧，据说很多名人都这样，从来不喝外边的水，可以理解，于是勉强压制住心中的不悦，挥手让常秀秀出去，然后客气的拿出烟来，可还没等张嘴说话，眼前发生的一切，却把他看得眼花缭乱，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人生了。 只见向北微微的抬起了右手，食指和中指做剪刀状，他正想不明白这是啥意思，身后的年轻人却如同变戏法似的，飞快的从包里拿出一个拇指粗的雪茄，稳稳的放在向北的两根指头之间，随即掏出一盒特制的火柴，嚓的一声点燃，然后非常熟练的将火苗对准雪茄的头部。并且不断的调整着角度，保证火苗将雪茄的一圈都引燃。 年轻人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向北则没有丝毫的理会，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而是微笑着对他道：“陈总，我今天来得比较冒昧，没打扰到你的工作吧。” 陈曦的全部注意力还集中在年轻人和那根雪茄上，听向北问话，连忙将目光收回来，愣愣的道：“没有，没有，上次在凯宾斯基酒店太仓促了，也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 说话之间，雪茄头部已经被火苗烧黑了，周围出现了一圈灰白色，并且缓缓的冒出了一缕轻烟。让陈曦感到惊讶的是，这么久，那根火柴却并没有被烧断，年轻人轻轻吹灭，并将熄灭的火柴收好，这才又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没想到你这么年轻，我打听了很多朋友，居然没人认识你。”向北说着，将雪茄放到嘴里，吸了一口，随即缓缓吐出。 “我是个小角色，自然没人认识。”他道。 与烟草燃烧后产生的辛辣不同，雪茄的味道则比较醇厚，片刻之间，一股浓浓的雪茄香味便在办公室里弥漫开来，他也不由得暗暗赞道，真是他妈的正经玩意啊...... 向北则微微摇了摇头：“说自己是小角色的人，其实往往是最有实力的，不用谦虚，我对华阳集团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这么多年的老牌国企，人才肯定有一些的。” 他未置可否，随即试探着问道：“向总，你这次来是......” 向北的手又微微抬了下，年轻人迅速将雪茄接了过去，手中不知道啥时候，竟然又多了一个做工异常精美小巧的烟灰缸，年轻人将雪茄的烟灰轻轻掸在烟灰缸里，然后又重新放回到向北的两指之间。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连贯之极，拿捏得恰到好处，分毫不差，看得陈曦眼睛都直了，他实在无法想象，如果自己身边也有这么个人的话，一天下来，能把他忙叨出心脏病来。 妈的，向北跟媳妇办事的时候，这小子是不是也得在边上伺候着呀？办着办着，烟瘾上来了，小手一伸，雪茄立刻得给夹上啊！ 显然，这已经是向北生活的一部分了，对此没有丝毫的不习惯，抽了一口雪茄，慢条斯理的说道：“是这样，我下午召集大家在万方国际聚一聚，所有请来的，都是市政行业的老朋友，唯独你是第一次见面，所以，有些话想想提前和你聊一聊，也算是打个招呼吧。” 陈曦就是想笑，只是一直强忍着，听向北这么说，生怕一张嘴再憋不住，于是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之后，向北先是把北方建设集团的现状简单介绍了下。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陈曦原来只知道北方建设集团目前是省内最大的施工企业，但今天一听，不由得大吃一惊，事实上，北方集团即便是在全国也是能排得上号了。 全集团去年完成产值260多亿元，集团下属四十余家子公司，上万名员工，今年截止到目前，已经完成产值315亿元，其经济体量，绝对是华阳集团望尘莫及的。 可是，不管如何集中注意力，他还是不时被那个年轻人熟练而又精准的动作所吸引，甚至默默的在心里祈祷，希望出现一次失误，假如一个不小心，把雪茄放反了，向总经理被烫得嗷一声蹦起来，那会是个多精彩有趣的画面呢？一想到这里，他甚至得用力咬住自己的舌头，否则，真能笑出猪叫声。 第598章 你会输得很惨哦 显然，向北并不认为自己的举止有什么不妥，也许在他心目中，生活本就是这个样子，有钱当然可以任性，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所以他丝毫没受任何影响，还是按照自己的思路往下说道：“我这个人说话办事，向来都是直来直去，实不相瞒，二环路这个项目，我想自己做下来，所以，今天才请大家出来谈一谈，商量个妥善解决的方案......” 陈曦越听越感觉这话离谱，最后实在忍不住了，直接打断了向北：“向总，对不起，我能插一句吗？” 向北收住了话茬，将夹着雪茄的手轻轻一伸，那年轻人立刻将雪茄接了过去，不过这次并不是掸下烟灰，而是直接掐灭掉了。向北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然后盯着目瞪口呆的陈曦，微微一笑道：“说啊，我听着呢。” 他确实分神了，因为他搞不清楚，身后的年轻人，是通过什么判断向北到底是要掸烟灰还是掐灭呢？回忆良久，却还是找不到答案，正百思不得其解，忽然听向北说话了，这才反应过来，不过却早把自己想说什么给忘记了。 “嗯.......这个......我刚才说到哪儿了？”他挠着脑袋道。 “你说想插一句。”向北微笑着提醒道。 他这才把思路重新连上，略微思忖了片刻，斟酌着道：“向总，你的意思就是，不让我们公司参与竞标了呗。” 向北听罢，连忙摇了摇头：“没有那个意思，你误会了，我哪有那个权力啊，只要具备施工资质，满足竞标条件的企业都可以参与投标，而且，我很坦诚的告诉你，北方集团不惧怕任何形式的竞争。我把大家找来，只是想通过协商手段，以最合理的代价和方式获得我想要的结果。” 他歪着脑袋想了片刻，苦笑着道：“向总，我这人脑子笨，你说这些，还是有点不大理解，能给详细讲一下吗？” 向北则淡淡一笑：“一会到了万方国际，我会当着大家详细讲，此番提前来，主要是想和你认识下，毕竟之前没打过交道，彼此很陌生，另外也想来看一看，华阳集团的安川分公司到底是一家什么样的企业。” 尽管对向北的那套夸张举止有点不屑，但陈曦还是敏锐的察觉到，此人绝对是个难对付的角色，用康铭辉的话说，狂有狂的道理和资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于是连忙谦逊的道：“我们这儿有啥可看的，连办公楼都是租的，刚刚挂牌两个来月，一切都没上轨道，和北方建设集团这样的巨无霸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向北听罢却摇了摇头：“看一个人，不能光看穿着打扮，观察一个企业，也不能只看办公楼是否气派，我刚刚未经允许，就去了你的几个工地转了转，非常不错，管理水平很高，不怪连李长江这样的投资专家都赞不绝口，说实话，我参观过很多你们公司的施工现场，管理都很粗放，与大型国企的名声不匹配，其实，管理水平低不光是你们一家，国有企业普遍都存在类似的问题，这也是制约国企发展的主要原因之一。” 一番话竟然说得陈曦无言以对，只好无奈的笑了下。向北说罢站起了身，朝他微微一笑：“好了，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咱们一会见，等到时候，还希望你多多支持啊，我是这样想的，与北方集团这样的企业，交朋友总比做敌人要好，如果真要竞争的话，恐怕你会输得很惨哦。” 这一段时间，向北没做什么多余的动作，那个年轻人自然就消停了，让整个谈话过程显得比较连贯，陈曦的注意力终于可以集中起来了。 对向北夸张的做派，他本就看着别扭，如今又听他说如此狂妄的话，更是激起了心中的斗志，于是冷笑着问道：“向总交个实底儿呗，到底能惨到什么程度。” 向北歪着头想了下，很认真的说道：“我可以和你展开全方位的竞争，不靠任何非法手段，彻底拖垮你。”说完，微微一笑，转身朝门外走去。 直到那辆埃尔法消失在马路的尽头，他还在默默回想着向北刚刚的那句话，半晌，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是的，作为一个年产值300多亿的巨无霸企业集团，向北所言绝非危言耸听，别说安川分公司，就是华阳集团或者市政二公司这样的企业，真与向北陷入恶性竞争之中，也很容易被拖进泥潭，时间久了，资金链一旦断裂，都不是大伤元气的事，搞不好直接便万劫不复了，其实，这也可能就是胡总选择避其锋芒的原因吧。 那我该怎么办呢？继续韬光养晦的避下去，还是放手一搏呢？可还没等想清楚，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瞧，原来是康铭辉的来电，便赶紧接了起来。 “兄弟，怎么样，战斗马上就打响了，你是打算回家喂猪还是一起上刺刀冲锋啊？”康铭辉还跟往常一样，大大咧咧的说道。 他笑了下：“我是个小字辈，到时候只要大哥一声令下，我唯你马首是瞻。” “好！那咱就一言为定。”康铭辉信心满满的道：“其实，向北的杀手锏无非是低价中标而已，先用价格战把竞争对手拖垮，然后把项目拿到手，再动用各种关系争取追加投入，不过这套路子在二环路这个项目上不好使了，林总指挥说了，二环路不搞低价中标，而是评审委员会指定中标单位，所以他才临时改变了策略，把大家召集起来，等开会的时候，你不用吱声，由我打头阵，反正我和向北早晚要进行一场决战，不瞒你说，私底下我都串联好了，到时候，不求你助一臂之力，只望看在杨大哥的份上，别关键时刻背后给我一刀就好。” 他忽然感觉康铭辉说得有点悲壮，不禁也心生感慨，略微思忖了下，缓缓地道：“放心吧，我没有背后捅刀子的习惯，再说，为了自身的发展，我们之间的联合是一种必然，既然商场如战场，那咱们就并肩作战吧，看看能不能打一个漂亮的阻击战，让不可一世的北方集团也吃点苦头，不然的话，再过几年，我们恐怕连开会的机会都没有了。” 第599章 能否给个面子呢？ 他故意迟到了五分钟。 刚一迈进万方国际酒店大堂，立刻有两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迎了上来，非常礼貌的打过招呼，然后将他引至三楼的一间包房，推开门一瞧，其他人早就已经到了。 康铭辉率先站了起来，亲热的握手寒暄之后，指着一个五十多岁、身材微胖的男人介绍道：“陈总啊，这位是咱们省市政行业当之无愧的老大哥，省市政建设总公司的苏南星总经理。” 陈曦在第一项目部的时候，曾经在一次招标中与苏南星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对此人的学识和气度至今记忆犹新，于是连忙走上前去，伸出双手握住苏南星的手，很谦恭的说道：“苏总您好。” 苏南星为人宽厚，并没什么架子，很亲热的和他寒暄了几句，康铭辉则又扯着过一个身材干瘦、衣着很随意的中年男人，笑着道：“陈总，这位是路桥集团第五工程局的高广昌总经理。” 第五工程局虽然是邻省的企业，但经常在省内承揽工程，他虽然从来没见过这位高总，但是和五局物资处的很多人相熟，一边握手寒暄一边提了几个人名，高总自然都知道，两个人不免多聊了几句。 康铭辉又将余下的两位介绍了，自然也是市政行业里大名鼎鼎的人物，这么多年，陈曦是只闻其名，今天都是第一次看见真人。 除了他是个生面孔，这些位其实互相都很熟悉，大家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气氛倒也很轻松。 “这都啥时候了，说好下午四点，向北这是啥意思啊，把咱们约来了，他反倒没影儿了呢。”康铭辉看了眼手表，有点不满的嘟囔了句。 一旁的苏南星却微微一笑：“人家公务繁忙，日理万机，略微迟到几分钟，是正常的事嘛，咋的，你还有啥事啊？” 康铭辉则笑:“我当然有事啊，晚上我还约了人呢。” “老康，你晚上约得谁啊？男的女的？”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高广昌突然一脸严肃的问道：“我可听说你不少花边新闻啊，安川遍地是美女，你是不是在这儿还有个别苑啊！” 众人一听，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康铭辉则撇着嘴道：“有个别苑也正常，我那叫有劲使在正地方，不像你，整天就知道学138号文件，一点健康的生活情趣都没有。” 所谓138号文件，其实就打麻将的戏称，这位高总嗜赌，尤其以打麻将最甚，陈曦听五局物资处的人聊过不少他的趣事，总之一句话，在五局，不能陪高总打麻将的人，永远没有进步的机会。 高广昌听罢，随即哈哈笑了起来，扫视了一圈众人道：“对了，一会吃了饭，咱们组织一局呗，最好把向北也喊上，别看他做生意精明，打麻将可是个臭手，上次我和老苏，一晚上赢了他五万多块钱，老过瘾了。” 康铭辉却连连摇头：“不玩，我受不了他那些臭毛病，就身后站着那个主儿，我见了就生气，你们说这年头还有地方讲理嘛？那小子年薪二十多万啊，他妈的，辛辛苦苦上大学，然后在工地摸爬滚打十多年，也未必能挣到这么多钱，可这货靠着能把向北伺候明白，就开这么高的工资，这也太打脸了吧？” “那有什么，人家也是凭本事吃饭，一样付出劳动了，你要是能修炼到那个地步，向北能给开二百万的年薪！”高广昌笑着道。 “五百万老子也不干！”康铭辉道，说完，转身问陈曦道：“陈总，给你五百万，你干不？” 他淡淡一笑：“我先干一年，挣上五百万再说。” 众人一听，都哈哈的笑了起来，正热闹之际，包房的门一开，一群人簇拥着向北走了进来。 向北穿着一身深色西服，披了件灰色的羊绒大衣，迈进包房的门便双手抱拳，微笑着道：“不好意思，诸位老总，我临时有点事，迟到了几分钟，实在抱歉！”说完，肩膀微微一动，将大衣抖落下去，身后的年轻人则一把接住。两人之间配合之默契，已经到了如火纯青、天衣无缝的境界。 陈曦看在眼里，再回想起在自己办公室的场景，心中暗道，这哥们别说年薪二十万，五十万都值，这点活儿看着简单，其实还真不是谁都能干得来啊。 随着向北入座，菜肴很快便都上齐了，陈曦瞄了眼，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席面豪华之极，向北简单说了几句，无非是大家好久不见，今天务必尽兴之类的客套话，说完之后，便正是开席了。 可令他感到不解的是，向北的面前竟然没有餐具，而他只是端坐不动，和大家东拉西扯的说着闲话。 不大一会，服务员将一晚面条端到了向北的面前，身后的那个年轻人随即将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粉色结晶状东西递了过去，向北伸手接过，用一把非常精致的小刀，在结晶状物体上削了些，放进了面条里。 按理说，陈曦也算是见过些世面了，可对向北的这些举动还是有些发懵，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身边的康铭辉见了，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知道那是什么吗？那叫岩盐，据说那么一块就两三万人民币，人家只吃这种天然盐，怕加碘盐对身体有害，看见那面条了嘛，也是他自己带的，饭店的东西一概不吃，就这么能装逼！” “这么贵？”他实在是闻所未闻。 康铭辉却把嘴一撇：“贵个屁，那东西我见过，在产地不值几个钱，其实是商家硬把价格给忽悠起来的，说穿了，就是要挣他们这帮sb的钱。” 他默默的点了点头，正打算再说几句，忽见向北将手中的碗筷放下，先是轻轻咳嗽了一声，众人见状，也纷纷停了下来，不知道这位向大老板，要发表什么高论。 “各位老总，我说几句。”向北微笑着说道，说完，扫视了一圈会场，见大家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着，这才继续道：“在开说之前，我有个小小的要求，因为以下的话涉及到一些商业机密，所以我请求大家将手机关掉，不知道是否能给我这个面子呢？” 第600章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向北虽然狂妄，但做事还是非常谨慎的，突然提出让大家关掉手机，则意味着他不想有人偷偷录音或者录像，生怕一旦外泄，会造成不良影响。 众人听罢都是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省市政公司的苏南星率先拿出手机，当场关机，然后往桌子上一放。大家见老大哥这么做了，也无话可说，只能纷纷效仿。 本来以为这么做就差不多了，不料房门一开，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一个类似天线状的东西，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两圈，然后朝向北微微点头示意后，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并将包房的门关上了。 众人都面面相觑，康铭辉则皱着眉头道：“向总，你这啥意思嘛！至于搞得这么神秘嘛，再说，你这可有点侮辱人啊，摆明了是信不着我们嘛。” 向北则起身朝大家拱了拱手，笑着道：“谢谢诸位的理解，这年头无时无刻不得加小心啊，指不定谁就在背后捅你一刀。”说完，斜了一眼康铭辉，这才慢条斯理的继续道：“安川二环路改造工程，目前有投标意向的，一共有十八家企业，我看了下，真正有实力中标的也就是我们七个公司而已，剩下的不是来打酱油的，就是等着捡点小便宜什么的，都不足为虑。”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下，见众人都没什么反应，便接着道：“在座的都打过多年交道了，像苏总和康总，都是我非常敬重的前辈......” 话刚说到这里，却被康明辉打断了：“我可不是前辈啊，向总，要说是前辈，只有苏总够这两个字，当年我还是施工员呢，人家就已经是公司的副经理了，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前辈。” 向北似乎对康铭辉屡次打断他的话有些不满，微微皱了下眉头，也不理睬他，还是自顾自的道：“请大家来呢，不仅仅是要聚一聚，同时还有个想法要跟诸位商量一下。” 整个包房里静悄悄的，气氛很是凝重，陈曦偷眼看去，只见众人虽说都全神贯注的听着，但神态不一，明显各怀心事，不禁暗暗摇头。 “我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二环路这个项目，我们北方建设集团想自己做下来。”向北略微提高了点声音说道。 话音刚落，康铭辉再次打断了他的话：“向总的意思，是想让我们这六家都退出呗。” 向北瞥了他一眼，微笑着道：“是的，我想让你们都退出，不过请放心，我不是黑社会，不强买强卖，我说的退出时有偿自愿退出。” “有偿自愿退出？”一直沉默的高广昌也接了句：“这是什么意思？” “这样吧，我先说说我的条件。”向北的声音还是很平静，显然，他对即将面临的情况有着充分的准备，所以非常从容：“首先，我在这里郑重承诺，北方集团今年只承揽安川二环路这一个工程，年内本省所有市政工程一律不参与竞标。其中，五局竞标的邻省市政工程，我公司也不参与。其次，如果今天能达成协议的话，北方集团愿意拿出一千万由大家平分，作为一点补偿和谢意，这笔钱可以转到你们指定的任何一个账户，只要大家同意，24小时内即可到账，怎么样，我的方案可行吗？” 相对于造价十几个亿的工程所带来的利润，一千万并不算很多，大家心里都清楚，大洋投资集团，是亚洲闻名的大财神爷，完全可以用不差钱三个字来形容，这个工程的利润一定非常丰厚，即便拿下一个标段，利润也不止一千万，但是，如果现在退出，等于是什么也不用干，不费一枪一弹，便白捡了一百六七十万，细算起来，也还是有利可图的。 本来以为还要有一段的考虑时间，不料向北的话音刚落，邻省一家公司老总当即表示同意，另外一个略微犹豫了下，也苦笑着赞同。倒是五局的高广昌没吭声，他先是看了眼康铭辉，随即低着头，沉吟良久，一直没有表态。 向北看在眼里，不慌不忙的道：“高总，我知道总公司给你们五局的任务很重，这样吧，如果你退出的话，我中标之后，可以把两处隧道的施工转包给你，你们五局这方面最有经验，至于具体收取多少管理费，咱们可以坐下来再谈，你看这样行吗？” 隧道施工，造价虽高，但难度很大，稍有不慎，还极易发生安全事故，历来是个难啃的硬骨头，路桥集团的第五工程局确实是这方面的高手，有着非常丰富的施工管理经验，向北这么做，其实也等于是将风险转嫁出去，不操心不受累，还至少坐收10%的管理费，也并不算吃亏。 高广昌低着头思忖了片刻，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啊，我算看出来了，这年头谁有钱谁说了算啊。”说完，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起身，朝向北一笑道：“向总，诸位，我还要赶回邻省，就不跟你们聊了，咱们电话沟通吧。”另外两家一见，也纷纷告辞，向北则起身送至门口，待三人走了，他这才转过身，正要说话，却见苏南星站了起来。 “向北啊，我老了，明年就要退休了。”他微笑着道：“既然你有这么大的抱负，那我就只能成全你了，还望你日后对我们省市政公司网开一面啊，别赶尽杀绝就好，行了，话说多了就没啥意思了，我也告辞吧。”说完，淡淡一笑，迈步朝门口走去，向北赶紧迎上前来，很谦恭的拉着苏南星的手，一直送出了包房。 刚刚还热闹的房间，转眼就剩下了康铭辉和陈曦俩个人，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康铭辉则轻轻叹了口气。 “他妈的，串联了半个月，没想到几句话就被搞散伙了，这真是个有钱便是爹的年代啊。”他嘟囔道：“拿出一千万，瞬间就摆平了三个竞争对手，这招确实够狠，只是没钱学不来啊。” 陈曦没说话，只是无奈的笑了下。 “算了老弟，你这边有天然气管道工程撑着，也犯不着跟向北死磕到底，一会他回来，肯定先问你的意见，索性就答应了吧，剩下我和他，在这里掐个你死我活。”康铭辉说着，伸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陈曦想了下，试探着问：“你一定要和北方集团竞争到底吗？” “其实，你们胡总在位的时候，对向北采取的就是退避策略，而我的主营就是市政工程，所以，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死拼到底，这块肉吃不上，明年上半年公司就得饿肚子了。”康铭辉道：“没什么，北方集团确实实力雄厚，可我们市政二公司也不差，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第601章 我想试一试 陈曦并没立即表态，此时此刻，他也在心里掂量着自己的分量。 面对北方建设集团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有必要拼个你死我活吗？胡总尚且退避三舍，以我目前这点本钱，跟向北较劲，是不是有点不自量力呢？ 说心里话，这一刻他真的犹豫了。现在答应，还能白得一百六七十万，有了这笔钱，起码处理事故方面绰绰有余了。 正犹豫不决之际，向北笑吟吟的推门走了进来，也不看他们俩，径直坐回到自己的位置，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下，身后的年轻人立刻将一杯红酒递到了他的手里。浅浅的酌了一口，放下酒杯，这才看着康铭辉道：“康总，就剩下你们俩了，你先表个态呗。” 康铭辉听罢，却是微微一愣，瞥了眼陈曦，有些不解的问：“有没有搞错，我觉得咱俩应该最后谈吧？” 向北却摇了摇头：“不，你还没资格跟我最后谈，说吧，你到底怎么想的。” 康铭辉眼珠转了转，忽然冷笑了一声：“行，向总，你是真牛逼啊，这路子玩的，我都快看不懂了，不过，你也别得意太早，咱们投标会上见真章吧。” 向北却淡淡一笑：“老康，你以为搞定一个林百涛，就有资格和我竞争了嘛？做工程，最后拼得是综合实力，你觉得你的综合实力够吗......”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康铭辉打断了：“你少来这套，什么叫我搞定林百涛？还综合实力，你那套路子也不过如此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真把我惹急了，你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向北不屑的一笑：“好吧，那就请便吧。不过我警告你，竞争可以，但别搞小动作，否则，我让你身败名裂。” 康铭辉死死的盯着向北，半晌，哼了一声道：“最爱搞小动作的人是你，串通了我的财务部长，想抓我的小辫子是吗？告诉你，我明天就能把这小子送进监狱。” 向北却冷冷一笑：“老康，你喝多了咋的，你的财务部长进监狱，跟我有什么关系？那只能说明你内部管理混乱啊。” 康铭辉也不再说什么，起身正欲走，却忽然犹豫了下，又重新坐了下来。然后嘿嘿一笑，指着一桌子饭菜道：“光顾着跟你掰扯了，饭都没吃饱，既然都走了，那我就自己照顾自己吧。” 向北也哈哈一笑，做了个有请的手势，然后站起身，走到陈曦身边，笑着说道：“陈总，能和你单独谈一谈吗？” 陈曦没动，他忽然感觉做生意确实需要学点兵法，至少今天晚上向北就运用自如，先来了个釜底抽薪，随后再各个击破，眼下好像还要玩一出反间计，这路子简直太牛逼了。 短短几秒钟，他做出了人生最重要的一次选择，说来有点令人难以置信，如此重要的选择，凭得仅仅是直觉。 他没有动，而是抬起头，淡淡的道：“好话不背人，背人没好话，还是就在这里说吧。” 向北似乎有点吃惊，歪着头看了他一会，默默的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沉吟片刻，这才微笑着说道：“陈总，我下午的时候提醒过你，和我做朋友，要比做对手强，看来，你没听进去。” 陈曦想了下：“我听进去了,但是，我觉得自己不够资格，真的，我们之间相差太悬殊了。” “所以，就决定做对手？你的思维方式很特别嘛。”向北笑道。 他沉思片刻，最后笑着道：“做企业，不可能没有竞争对手的，多几个我这样实力不济的对手，对向总来说，也未必是件坏事吧？” 向北没说话，先看了眼康铭辉，又瞧了瞧陈曦，忽然笑着道：“看来，你们俩打算来个联合抗曹，火烧赤壁咯？” 康铭辉原本阴沉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笑容，也不说话，坐在那里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 陈曦则正色道：“向总，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花钱劝退这些公司，就凭实力，北方建设集团也很有可能是招投标中最大的赢家，十七个标段，你拿走十个还不成吗？剩下的大家分一分，不是个皆大欢喜的事情吗，为啥非要一家独大呢？你再大，还能大过中交集团和中建集团吗？竞争对手总是有的，就算我们几个退了，你就敢保证，不会再半路杀除个程咬金？” 向北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下，明显在克制着内心的怒气，半晌，还是用平静的语气对他说道：“这两天，我对你进行了全方位的调查研究，甚至可以这样说，我现在比你自己更了解你，实不相瞒，我甚至动了心思，想把你和顾晓妍一起挖到北方集团来，所以，我才决定把你留下来最后谈，老弟啊，你应该再好好考虑下，千万不要以为靠上李长江这个大财主就万事大吉了，他不过是个香港暴发户而已，确实有几个钱，但那点钱，可能稍有风吹草动，立刻就赔得狗屁不是了，你以为在中国做生意，光有钱就可以啊？经济搭台，得政治唱戏才行啊!” 陈曦知道向北这番话指得是什么，同时也感觉到了一股沉重的压力。 六十多公里的高速公路尚且非争不可，那五百多公里的管线，以向北的风格，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要从这个角度上说，今天的决定还真就是正确的。 争，尚且没有胜算，不争，就更是必败无疑，至于什么输得很惨之类的话，其实对他并不构成任何威胁，本来就一无所有，天上掉馅饼似的当了个分公司经理，几天前还差点被刘汉英一撸到底，惨又能惨到哪里去呢？再怎么说，安川分公司有李长江的股份，就算是败了，分公司也不至于有什么大闪失，再说，李长江也并非仅仅是个商人，那也是手眼通天的角色，都是老狐狸，谁也别给谁讲聊斋！ 这样一想，微微笑了下道：“谢谢向总看得起，不过，我暂时还不想离职，如果有一天，真要离开华阳集团了，那我和晓妍，首选就是去向总的公司讨饭吃。” 向北听罢，哈哈一笑，随后缓缓的问答：“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跟我做对手了呗” “嗯......”他略微沉吟了片刻，点了下头道：“我想试一试。” 向北低着头思索片刻，微笑着道：“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们了，二位慢用吧，顺便还可以商量下对策，和我竞争，可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哦。”说完，推门扬长而去。 “我说向总，这饭钱你别忘记给结了啊。”康铭辉在身后喊了句。 第602章 我让你找他了嘛？ 陈曦本来也要走，康铭辉却说啥不同意，喊来服务员，吩咐将所有东西都撤下，重新点了酒菜，非要来个一醉方休不可。 “老弟，你知道我现在最佩服谁吗？我现在最佩服杨大哥。”康铭辉搂着他的肩膀道。 这句话令他多少感到有点意外，于是笑着问道：“这里有杨叔啥事啊？” 康铭辉也不说话，先是给他倒了一杯酒，然后感慨的道：“下午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杨大哥家，说实话，那时候我以为你是最有可能放弃的，因为你有天然气项目顶着，没必要和北方集团这样强大的对手死掐，老胡就是这样做的嘛，可是杨大哥说未必，他说更看好你能坚持到底。” “是嘛......”他笑着道：“其实，我也不过是一念之差而已，也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否正确，不瞒你说，现在还略微有点后悔，毕竟刚刚只要点个头，不费吹灰之力，一百六七十万就到手了啊。” 康铭辉没想到他如此坦诚，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 “一百多万？将近20个亿造价的工程，如果北方集团都拿下来的话，利润率至少在20%左右，那就是将近4个亿，如果在加上追加的话，两年下来，保守估计也净赚5亿上下，拿出一千万来，岂不是打发要饭的吗？”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手中的酒杯出神，好半天，突然问道：“杨叔怎么样了，高老虎的事，是不是对他会有所冲击呢？” 康铭辉还沉浸在强烈的兴奋之中，听他突然问起杨老大，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笑着道：“应该不会吧，这么多年，想在他身上做文章的人很多，但迄今为止没有成功过，再说，五年前，高老虎也被抓进去过，可关了几个月，最后还是放出来了，很多事不过是一阵风而已。”说完，端起酒杯，大声接着道：“来吧兄弟，为咱们的并肩作战先干一杯！” “我开车呢，不能喝酒！”他道，康铭辉则不容分说，直接将酒杯塞进他的手里：“司机有的是，你就放心喝，就是喝出三个脑袋来，也保证你平安回家！” 陈曦本就是个爽快之人，另外也觉得今天晚上发生的事确实值得痛饮几杯，索性不再推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康铭辉见了，自然不肯示弱，也来了个一口闷。 几杯酒下肚，两个人的情绪渐渐高涨起来，边吃边聊，经过一番研究，初步达成了如下共识。两家公司联合进行投标，双方的技术人员、基础数据等各项资源无条件共享，中标后按照五五比例分配标段，至于目前则各自分头行动，康铭辉主攻林百涛以及市政府方面，而陈曦则要盯紧李长江，毕竟，招投标工作是一项集智慧、技术和实力为一体的工作，方方面面的因素都要考虑在内，必须全方位努力才行。 “据林百涛说，招投标预计在今年底明年初举行，估计很快就要在网上公告了，要这么看，我们的准备时间并不算宽裕，我已经想好了，这两个月，就钉在安川了，另外，应该立刻着手成立一个联合办公机构，统一协调指挥，避免重复劳动和内耗。”康铭辉说道。 陈曦连连点头，他也暗暗打定主意，这周力争把刘文梁的事搞定，然后集中精力抓二环路和油气田项目的事，俗话说，跑工程跑工程，没有哪个项目，是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挂电话就能承揽下来的，即便是胡介民，也是常年奔波在各地。而他目前的状态有点不对劲，角色没转变过来，仍然把自己当成个项目经理，整天往工地上跑，事无巨细都要过问，这怎么行呢？妈的，回去就开个会，王洪明、姚远、尤其是卢宁，得把这些人的积极性调动起来。 正喝到兴头上，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瞧，居然是小周的来电，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头。这小子又出什么幺蛾子，他在心里默默的嘟囔了一句，略微迟疑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陈哥，胡总来了，让你马上回来呢。”小周声音很低的道。 “滚一边儿去！”他骂道：“没正经事别老给我挂电话，没时间跟你废话。” 不料小周却一本正经的道：“我没跟你开玩笑，胡总真来了，撒谎是孙子！” 他不免一愣，迟疑的问道：“你......说的是哪个胡总？” “我的亲哥啊，还有哪个胡总，胡介民胡总经理呗，你赶紧的吧，正在你办公室骂娘呢！”小周低声说道，他不禁有些慌了，忽的一声站了起来，急头百脸的问：“不是......胡总不在省城住院呢吗？他怎么来了啊？” “你问我，我问谁啊？你快点的吧，都来了一个多小时了？”小周无可奈何的道。 “一个多小时！”他吼道：“那*的干什么吃的？早干屁去了，咋才给我打电话呢？” 小周则苦笑：“哥啊，胡总不让啊，脸一直黑着，谁敢通知你啊。” 他顿时便出了一声汗，放下电话，把情况一讲，康铭辉也大感意外，连忙把自己的司机喊来，让司机驾车送他回去，他也没客气，心急火燎的便往外走去。 回去的路上，又跟姚远以及王洪明等人通了个电话，这才知道，小周确实没撒谎，胡总真来了。 下午四点半，还没下班，一辆奥迪车突然开到了大门前，小周正躺在门卫室的床上抽烟，听到外面有汽车喇叭声，看了眼监控，原来是一台奥迪轿车，再仔细一瞧，居然是胡总的座驾，不禁吃了一惊。 他的第一反应是刘汉英或者钟鼎文之类的公司领导来了，顿时紧张起来，心中暗想，莫非是陈哥把事故汇报上去了？要不就是谁走漏了风声，不然的话，没接到任何通知，公司领导怎么会突然来了呢？ 急匆匆的从门卫室出来，到了轿车近前，却见后车窗徐徐降下，胡介民正皱着眉头坐在里面，当时便傻眼了。 开了大门，一溜小跑的跟在车后面，正琢磨着去通知其他人，却见胡介民朝他做了个手势，于是赶紧走了过去。 “不许吱声，老子看看，你们一天到晚都他妈的忙什么呢！”胡介民说话，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原有的风格。 微服私访？小周猛的冒出了一个念头。 司机下了车，打开车门，熟练的将胡介民搀了出来，他这才发现，虽然神态依旧，但胡总的手上却多了一根拐杖，每走一步，都显得很吃力。 “陈曦那个兔崽子呢？”他问。 “他......出去了，没在。”小周支吾着答道，说完，拿出手机就要挂电话，却被胡介民狠狠瞪了一眼：“我让你找他了吗？把电话收起来，胆敢通风报信，腿给你打折！” 第603章 大不了推倒重来 五十多岁的男人，在当下也可以算做正值壮年，胡介民病情虽重，但本来身体素质就极好，再加上治疗也很及时，所以康复神速，到省城之后，语言方面就基本恢复正常了，目前虽然行走不很方便，但起码自理没问题了。 病体虽说见好，但处境却显得很尴尬，由于副柿长的任命早就下达了，所以，病重期间，便被组织上免去了华阳集团总经理的职务，可目前的身体条件又不能去市政府上班，只能继续修养，忙了大半辈子的他，整天躺在高干病房长吁短叹，当得知了公司发生的一系列变化之后，更是连着急带上火，最后还是忍不住了。虽然不是总经理，但面子还在，给刘汉英挂了个电话，便将那台奥迪车和司机一起征用了。 他就这样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将三层楼的每个办公室走了一遍。 此刻已经临近下班，除了财务室的几个人仍在静悄悄的闷头干活之外。其余的办公室里基本成自由市场状态，有人在打电话约晚上的麻将局，有人在上网聊天打游戏，还有人东屋走西屋串，总之，就是没有干工作的。 新招聘的员工，没人认识这位声名显赫的胡总经理，见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有些憔悴的男人，拄着个拐杖走来走去的，都投来惊讶的目光，而跟在身后的小周以及王洪明等人又不敢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递眼色，搞得大家一时都有点蒙圈了。 足足用了四十多分钟，胡介民终于停下了脚步，他的脸色阴沉，胸口一起一伏的，额头上的汗珠儿顺着脸颊一滴滴的滚落下来。 方姐毕竟年长些，而且是胡介民今天唯一给过笑脸的人，于是便仗着胆子，将一张纸巾递了过去，低声说道：“胡总，您擦擦汗，走廊里冷，还是到屋里坐吧，省得感冒了。” 胡介民轻轻叹了口气，接过纸巾，擦了下额头的汗，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方圆啊，你到安川工作，家里孩子老赵一个人能照顾得过来吗？” 方姐连忙说道：“有啥不能，都是大小伙子了，明天都上高二了。” 胡介民点了点头，方圆连忙又道：“要不，先去陈曦办公室吧，他那屋比较宽敞，您先歇一歇。” 胡介民没吭声，只是拄着拐杖，缓缓的往前走去，方圆则紧走了几步，伸手相搀，胡介民开始还有点拒绝，但估计也确实有点累了，最后也就同意了。 进了陈曦的办公室，坐在了沙发上，他四下看了看，哼了一声道：“这小子办公室这么阔，比老子还牛逼啊。” “是这样的，胡总，办公室原来就是这样，我们一样东西也没添置。”姚远连忙解释道。 胡介民没吭声，略微休息了片刻，抬头问小周道：“你不在施工现场呆着，跑去门卫室干什么？” 小周的脸色当时就变了，支吾着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方姐却再一旁道：“小周最近表现有点懈怠，是陈曦罚他在门卫值班呢。” 胡介民淡淡一笑，也不再理睬他，而是又问：“那现在施工现场谁负责呢？” “新招聘来的一个总工程师，叫卢宁，这段日子，施工现场基本是他在抓。”方姐从容的应对着。 胡介民点了点头，双手拄着拐杖，扫视了一圈众人道：“来吧，把你们最近的工作都给我汇报下，捞干的说，别东拉西扯的。”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都示意方姐打头阵，方姐也不推辞，直接便把近期财务的工作状况简明扼要的汇报了下，胡介民听罢满意的笑了下：“你们都听见了吗？方圆给你们打了个样儿，接下来谁说？” 几个人也知道早晚得说，于是姚远、王洪明先后也说了，最后剩下小周，正抓耳挠腮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胡介民却摆了摆手，：“你小子就免了吧，都他妈的被罚去看大门了，还汇报个屁！”此言一出，正不知道该怎么说的小周如释重负，暗暗吐了下舌头。 “行了，把陈曦那个兔崽子给我找回来，老子跟他算算帐！”胡介民道，说完，朝几个人挥了挥手，把大家都撵了出去。 听了这些细节，陈曦紧张的心情总算放松了些，显然，胡总的身体恢复的很快，这无论如何是个好消息，上次去医院看他的时候，连说话还有些含糊不清，现在至少能骂人了，说明好了很多，至于走路还不方便，那是后遗症导致的，经过一段时间的康复治疗，应该会越来越好的。 这样想着，连声催司机快开，不大一会，便到了分公司楼下，他连车门都没顾得上关，便三步并作两步的上了楼，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门前，先轻轻敲了几下，听胡介民在里面应了一声，这才推门探头往里望去。 一场重病，让胡介民整个人瘦了一圈，面容也略显憔悴，但仍旧端坐在那里，目光如炬，令人生畏。 “探头探脑的干什么，这他妈的是你的办公室，合计啥呢，赶紧滚进来。”胡介民喝道。他连忙迈步进了房间，几步走到沙发前，小心翼翼的问道：“胡总，您怎么来了......” “喝酒了？”胡介民提鼻子闻了下，皱着眉头看了眼手表，冷笑的道：“几个菜啊，把你喝得酒气熏天的，再说，你这酒局挺早啊，说说看，都跟谁在一起喝酒啊。” 他尴尬的笑了下，把酒局上的人一一说了遍，胡介民听罢，似乎也有点吃惊，笑着说道：“这顿酒档次挺高啊，我看可以叫做g7峰会呀！看来我不该把你喊回来啊，要不这样，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别耽误陈总的大事。” 他连连摇头：“您就别损我了，再说，酒局都散了，就剩下我和康铭辉。” “散了？”胡介民不禁有些纳闷，略微思忖片刻，笑着道：“看来这顿酒喝得挺有意思啊，本来想骂你一顿，没想到你小子还学会卖关子了，来吧，先跟我讲一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也不敢隐瞒，从向北约大家吃饭说起，到今天饭局上发生的事以及自己的态度，都详详细细的讲了一遍，胡介民听罢，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见此情景，他也不敢打扰，好半天，才仗着胆子说道：“胡总，您这身体......” “我的身体，不用你操心。”胡介民头也不抬的说了句，然后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嘟囔道：“没想到老子才病了一个月，就天下大乱了，康铭辉是打算跟北方集团拼刺刀了啊，可他们玩命，你搅合进去做什么呢？” 一听这话，他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暗叫不妙，事实上，他也知道这个决定有点意气用事，出于个人好恶的成分多些，于是试探着问道：“胡总.....我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草率啊？” 胡介民翻了他一眼：“废话，当然草率。” 他当时汗就下来了，支支吾吾的道：“那......那怎么办啊？” 胡介民哼了一声：“你说咋办？要不，你现在给向北打个电话承认错误，然后备上一份厚礼，再亲自登门谢罪，实在不行，就当着他的面，狠狠抽自己的大嘴巴子，估计这事也就过去了。” 他知道胡介民的这句话是开玩笑，可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挠着头嘿嘿笑了两声。 胡介民见了，却冷冷的斜了他一眼道：“牛逼都吹出去了，还能脸一抹不认账嘛？什么怎么办？硬着头皮往前冲呗，狭路相逢勇者胜！管他有什么背景后台，打赢了，一战成名，从此在这个圈子里没人敢小觑你，打不赢，大不了推倒重来，反正你也没啥家底，都砸烂了也不值几个钱！” 第604章 拿业绩说话，才是真格的 一听胡介民这么说，他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笑着道：“我明白了，其实，我之所以这么决定，实在是看这个向北不顺眼。” “你明白个屁！”胡介民白了他一眼：“我之所以选中你来坐这个位置，就是看中你鬼点子多，既能用巧劲，也敢打硬仗，如果你连这点本事都丢了的话，那我看你干脆辞职滚蛋算了。” 他的脸微微一红，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只是当了分公司经理之后，想法有点变了，顾虑也多了，做事反而有些畏手畏脚了。” 胡介民哼了一声：“顾虑多了？畏手畏脚？别他妈的在我面前捅这些花里胡哨的词，你肚子里那点墨水，还赶不上我呢，就直截了当的说，怕丢了自己的乌纱帽不就完了吗？何必怪这么多弯！” 他被说中了心思，更加窘迫难堪，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胡介民见状，略微思索片刻，很认真的道：“向北这个人呢，虽然令人讨厌，但能力确实有，北方建设集团这些年发展的确实迅猛，与他的能力是分不开的。”说到这里，瞥了眼陈曦，见他正聚精会神的听着，便又继续道：“最近几年，我确实一直回避与北方集团正面竞争，倒不是怕他，而是国企身上的条条框框太多了，当年省城的立交桥就是个例子，建委主任是我同学，我们也跟了那么久，为啥最后没如愿拿到手呢？其实，无非就是钱嘛，向北能拎着一皮箱现金，直接给送建委主任家去，可这对于华阳集团来说，实在是无法做到的。” 他默默的听着，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胡介民。 胡介民微微一笑：“看我干嘛，我也拿不出来，公司账面上的钱是国家的，花一分钱，都得报账，提一皮箱现金，就是我同意，孙洪彬也不能干，其实，事儿就这么简单，就像今天，拿出一千万来，要把大家都劝退！我们公司账面也有这么多钱，但不可能给你这么使，即便敢用，那就等着挨收拾吧，撤职查办是便宜的，搞不好，直接就被送进去了。” 说完，见他还愣愣的不吭声，不禁有些急了，用拐杖咣咣的敲着地板道：“你合计啥呢，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吗？陈曦啊陈曦，安川分公司是独立的法人单位，我给了你绝对的自主权，我曾经说过，只要不把钱揣进自己的腰包，任何事情都可以搞，既然这样，你还有什么顾虑呢？现在你和康铭辉联手，我看即便打不赢，起码也不会输得很惨，搞不好能来个平分秋色，所以，你尽管放手去干就是了，你小子向来有点好运气，这可是你扬名立万的好时机啊。” 这番话算是让他的心彻底放下了，立刻来了精神头，连忙掏出烟来，可还没等递过去，却被胡介民制止了。 “我戒了，你也别抽了，省得勾起老子的烟瘾。”他道，说完，把身子往后靠了靠，沉着脸道：“别嬉皮笑脸的，老子的话还没说完呢。知道我为什么来吗？” 他一见胡介民的脸又沉下来，也不敢怠慢，略微思忖了片刻，小心翼翼的摇了摇头：“我......还真不知道。” 胡介民叹了口气：“你现在多牛逼啊，敢冲进办公室里殴打公司的副总经理，实话告诉你，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我连着打了两天的点滴，气得差点又来一次脑出血，我当时就想，陈曦这得是多有恃无恐啊，至少得扛华阳集团的半边天吧，不然哪来的这么股子狂妄呢？所以，我今天就来亲眼见识下，可转了一圈才发现，你也不过如此啊，没见你有什么新举措和新气象。” “打架......这件事，我确实不对，但事出有因.....” 他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胡介民挥手打断了：“首先，我已经不是华阳集团的总经理了，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其次，也没什么可解释的，事出有因这句话，在法庭上说比较合适，跟我说没有任何意义，我只想告诉你，如果我还当这个总经理，不管你有什么样的理由，肯定直接报案，先治安拘留你十五天再说。” 他无言以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胡介民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说道：“我不妨告诉你，打人的事我只是生气，但我今天来分公司，看到的这一切，却对你很失望。” 这句话说得挺重的，尽管知道胡介民是因为工作纪律的问题生气，却没料到他会用失望两个字，正想解释一下，却见胡介民面临无奈之色，良久，才缓缓说道：“我本来是想打造一个年轻有活力的团队，为华阳集团开创一片新天地，结果却发现，却又搞了个华阳集团的缩小版，在华阳身上存在的问题，毫无例外的又重新出现在分公司上，我刚才一直在想，或许我的想法很幼稚吧，靠着目前的这些人，想彻底改变国企懒散的作风是不可能的，这可能并不是你的问题，换别人来，也是一个结果。” “对不起，胡总，我马上整顿，今后保证不出现类似的状况。”他赶紧说道。 胡介民却淡淡一笑：“不用保证什么，我今天来，本身就有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味道，我现在的身份是一个还没上任就重病在床的副柿长，已经无权插手华阳集团的事了，这是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后一次，我只提出问题和看法，至于如何解决就是你的事儿了，另外，我这次来也不要声张，传倒汉英的耳朵里，难免会引发误会，记住了吗？” 他连忙点头，正想问问病情具体的恢复情况，胡介民却已经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走了，接力棒交给你了，我再也不用为这些破事操心劳神了，至于能干成什么样，就看你小子的造化和本事了。”胡介民说完，缓缓朝门外走去。陈曦见状连忙走上前去，打算伸手相搀，却被直接甩开了。 “少弄这套虚头巴脑的事，拿业绩说话才是真格的，剩下全都是扯淡！”他道。 第605章 目瞪口呆 送走了胡总，他的心情有点沉重。略微想了下，并没有和大家说什么，而是直接把卢宁给找了回来。 现在最重要的是二环路和油气田管道两个项目的承揽，至于胡总提到的诸如劳动纪律和工作状态之类的问题，可以在以后的工作中逐步强化，而且，要从他本人做起。 之后的几天，与市政二公司的联合办公机构很快组建起来，办公地点就设在分公司。康铭辉特意抽调了几名技术骨干，他这边则由卢宁带着两个预算员参与。目前虽然还没有正式图纸，但一些基础数据的采集工作是完全可以进行的。 追加费用很快也一次性到账了，同时，大洋燃气还给结算了一笔三百万的工程款，手里有了钱，说话办事自然就有了底气。王洪明的同学给出了五级伤残的大致赔偿数目，确实与事先预估的差不多，满打满算，也没超过三十万元。 有了这个参照，他的心中有了方向，只是目前刘文梁还没有痊愈，此刻谈赔偿为时尚早，于是便先将此事按了下来。只是叮嘱王洪明每天都去照看一下，吃的喝的多卖点，也省得刘梅父女再搭钱。 他的卡里还有几万块钱，之前每个月要还房贷，现在房子卖掉了，手头一下还宽裕不少。暗暗算了下，决定等一切谈妥之后，自己再拿出一万块钱给刘梅，扶贫也好，恋旧也罢，就算是为这个不时出现在梦里的女人做点实事吧。 顾晓妍在海南住得不错，当听说他对小周的处理决定之后，却并没有发火，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笑着说早就料到是这个样子，真要是上报公司，公开处理周强的话，反而会感到有点意外了。 “你以后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的。”顾晓妍平静的道：“这是你自己部门的事，你有权自行解决，但我持保留意见。” 他并不以为然，后悔，有什么可后悔的？无非就是小周不汲取教训，还那个熊样呗？那又能怎么样，这么大个买卖，也不差他一个人混日子，只要别闯祸，我就认了，谁让这家伙喊我一声哥，又鞍前马后的跟我这么多年呢！ 一周之后，二环路改造工程在政府相关网站上公布了招标信息，一共分为十七个标段，所有参与竞标的单位，持有关材料，在十个工作日内报名，投标保证金为五十万元人民币。 信息公布的当天，他和康铭辉给联合办公机构的全体人员开了一个小型的誓师会，正式确认由卢宁全面负责该项工作，康铭辉更是许以重奖，这一举措瞬间便将大家的情绪调动了起来，纷纷摩拳擦掌，就等着报名之后，拿回设计图纸便着手制作标书。 由于需要一些企业注册方面的材料，他第二天一大早便赶到了工业园管委会，进楼的时候，无意间瞥了一眼大厅的公示牌，却忽然发现，扬琴的照片和名字都被抹去了，不由得微微一愣。 难道师姐另有高就了？这段时间他一直也没和杨老大联系，对杨琴的情况就更不清楚了，正合计着等一会办完事，顺便去杨琴办公室看一看，却迎面见五六个工人打扮的人，搬着一些办公家具从楼上走了下来，定睛一看，一块律师事务所的金色牌匾也在其中，心里的疑惑就更大了，于是也没顾得上办事，直接便上了二楼，到了杨琴办公室门前，还没等敲门，却听身后有人说道：“你找谁啊？” 他回头一瞧，原来是管委会的范主任，于是连忙笑着道：“你好范主任，我是华阳集团的陈曦。” “哦！陈总，有日子没见你啊，怎么样，最近工作忙不忙?”范学明亲热的走过来和他握着手道。 “还行，一天到晚瞎忙。”说着，他指了下杨琴的房间，可还没等张嘴问，范主任却神秘的一笑，压低声音道：“杨主任辞职了，怎么，你还不知道吗？” “辞职了？”他顿时瞪大了眼睛，茫然的摇了摇头：“我还真不知道，干得好好的，为啥要辞职啊？” 范主任则一本正经的道：“反正她也不差钱，不爱干了呗。” 他半天也没回过神儿来，呆呆的愣了一阵，这才苦笑着问道：“这是啥时候的事啊，她没说辞职以后去哪里呀？” 范主任先是扭头往身后看了眼，见四下没什么人，这才低声说道：“据说是要移民了，不光他走，他哥把律师事务所都卖掉了，好像全家都要走了。” 他似乎想明白了点什么，默默的点了下头，范主任则意味深长的一笑，随即张罗着让他到办公室里坐一坐，却被他婉言谢绝了，开好了证明材料，便急匆匆的返回了公司。 将材料交给了卢宁，自己则借口还有事，驾车出来，直奔杨老大家方向而去。到了之后，便越发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别墅大门上方有监控探头，几个值班的小伙子在别墅一楼的房间里，便可清晰的看见门外的车辆情况，平时他刚一到，大门便自动开了，可今天等了半天，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禁颇为纳闷，于是只好下了车，伸手按了下门垛上的门铃。 又等了一会，门还是没开，正打算挂个电话问一问，铜制大门忽然缓缓的打开了，抬头一看，只见杨老大正站在别墅门口，于是赶紧把车开了进去。 “杨叔，我听说师姐辞职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边下车，一边急切的问道。 杨老大只是笑了下，并没吭声，而是示意他进去说话。两个人进了房间，分别坐定，杨老大这才平静的道：“没什么，她和少刚早就有这个念头，想换个环境发展，我们在澳洲也有点小产业，正好过去打理。” 他愣愣的听着，半晌，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杨老大则略微沉吟了下，突然说出了一句话，惊得他目瞪口呆。 第606章 l留个纪念吧 “我三年前就加入澳大利亚籍了。”杨老大平静的道：“当时是想带着老伴，到那边享享清福，没想到刚办理完入籍手续，她就一病不起......如今她也不在了，我一个人更是没什么牵挂，所以想出去溜达溜达，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了。” 陈曦默默的注视着这位在安川叱咤风云二十几年的人物，忽然发现，一个礼拜左右没见，杨老大似乎衰老了许多，往日那种谈笑自若的神态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失落和无奈，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也没了光芒，目光显得空洞和凄凉。 “那您的公司怎么办啊？还有这么多产业。”他试探着问道。 杨老大淡淡一笑：“公司没什么，还有其他股东，我走了之后，照样可以正常运营，至于产业嘛......”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下，指了下房子：“我把这幢楼租给玉石研究会了，一年租金十块钱，租期二十年，将来他们打算在这里搞一个安川玉石博物馆，至于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就无所谓了，都托付给老谢啦，无非就是替收各房租什么。” 这分明是要跑路的架势啊，他默默的想，用谢天宇的话说，高老虎和杨老大，这一黑一白盘踞安川这么多年，不足与外人道的事一定太多了，此时抬腿一走，没准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呢。想到这里，微微叹了口气，笑着道：“那也好，澳大利亚那边自然环境更好一些，您去了，保证能健康长寿。” 杨老大没说什么，而是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小盒子递了过来：“其实，你要不来，今天晚上我也正想去找你呢，我快七十了，此番远行，再回来恐怕就是魂归故里之际了，这里有两块玉，是我心爱之物，就送给你和吴迪，你们俩一人一块，留个纪念吧。”说道这里，略微停顿了下，苦笑着又道：“吴迪公务繁忙，现在是省厅督办高老虎案件的负责人，你也知道，我和老虎之间的关系挺特殊的，值此敏感之际，也不方便和吴迪多联系，所以，就请你代为转交吧。” 他略微迟疑了片刻，伸手接了过来。定睛一瞧，木质的盒子做工异常精美，盒盖上嵌着几朵银质的兰花，木盒显然年代久远，上面有一层厚厚的包浆，在阳光下泛着油光。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对儿玉牌。两块玉牌呈淡黄色，拿在手中，便感觉质地细腻异常，再迎着光一看，通体晶莹剔透，没有一丝裂隙和杂质。 陈曦并不懂玉，也说不出具体怎么好来，但尽管如此，还是一眼看出乃价值连城之物，于是赶紧小心翼翼的放了回去，抬头笑着道：“杨叔，既然是您心爱的东西，我看还是留在身边吧，我不知道吴迪怎么想的，但我有点受之不恭啊，再说，我也不懂玉，您给我岂不糟践了这宝贝......”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杨老大打断了：“君子如美玉，你和吴迪都是正人君子，这两块玉牌非你们二人莫属，就不要推辞了，这东西虽说值几个钱，但也并非什么稀罕之物，权当留个纪念吧。” 他想了想，觉得要是再推辞，就有点不给面子的意思，况且，还有一半是给吴迪的，自己坚持不要，似乎也不很妥当，于是便只好收下了。 “还有这个。”杨老大说着，又将一个信封递了过来：“这是杨琴给你的，他和少刚都去北京办签证了，由于走得比较匆忙，所以也没来得及跟你道别，临走时，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他微微一愣，不晓得杨琴会给自己什么东西，伸手接过信封，打开一瞧，里面是一摞钞票，随即便想了起来，这是杨琴母亲去世之时，他随的五千块钱礼金，不禁无奈的一笑，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听杨老大道：“收起来吧，其实，她一直挺喜欢你，人生就是这样，往往都是一厢情愿，我说你是个正人君子，也正是因为此，换做大多数人，估计都不会拒绝杨琴，即便不喜欢，也很有可能看在钱的份上虚与委蛇，而你却并没这么做，足见人品端正啊。况且，我们家办红白喜事，从来就不收一分钱礼金，退还给你，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没有再坚持下去的理由，只好将信封装进挎包，正打算再聊点什么，没想到杨老大却主动说道：“我还要去处理点事，就不留你了。” 闻听此言，他只好站起身，一边往门外走一边低声道：“杨叔，你啥时候走，我来送送你。” “好的，你听我电话！”杨老大爽快的说道。 从杨家出来，他的满腹疑惑中又添了些许惆怅，一边开车一边想，唉，真是世事无常啊，昨天还呼风唤雨，转眼之间便要背井离乡，看来，这场风暴过后，安川真是要换了天地啊。 或许，谢天宇即将粉墨登场了，若干年后，安川少了杨老大，却多了一个谢三爷，照样是号令江湖，就是不知道那时候，这位三大爷是啥样一副嘴脸呢？ 拐过一个路口，猛然记起，顺着这条路再开下去，大概两三公里的样子，就到了吴迪他们租住的宾馆，干脆顺便给送过去算了，省得以后还得再跑一趟，而且这两块玉看上去挺值钱的，别放在我这里再丢了或者摔坏了啥的，低头看了下时间还早，于是一脚油门便开了下去。 到了宾馆，在门口停好了车，刚一进大厅，却被两个值班的警员给拦住了。问明了情况，值班警员让他稍等，给吴迪打了个电话，不大一会，楼梯口处传来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那个黑铁塔。 略微寒暄了几句，跟着吴迪回了办公室。屋子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凌乱和烟臭扑鼻，他也懒得废话，直接将杨老大的话重复了一遍，随后把木盒打开，指着两块玉道：“吴大队长，你挑一个吧，剩下的就是我的了。” 吴迪没吭声，伸手拿出一块，放在巨大的手掌中仔细端详着，沉吟良久，这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杨老师说啥时候走了吗？”吴迪问。 他摇了摇头：“没说，只说过一阵，我说想送他，他让我等电话。” 吴迪淡淡一笑，一句话不说，将玉牌放进抽屉里，随后站起身，到背着手站在窗前，默默的望着窗外的蓝天出神，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杨老师和师母都是好人，尤其是师母，为人至善至纯，只是可惜了......”半晌，吴迪突然喃喃的说道，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说给他听。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气呼呼的走进来，进屋便大声嚷道：“简直太过分了，看守所那边又把方远途给放了，这叫啥事，我怀疑.......”刚说到这里，猛然发现房间里有外人,于是赶紧住了口，瞥了眼陈曦，也不说什么，转身便又出去了。 第607章 还有一样 吴迪听罢，也不理睬陈曦，快步追了出去，大概过了十多分钟的样子，也不见回来，他有心想走，可又打算等吴迪回来问个究竟，于是便耐着性子等了下去，足足过了半小时，终于听房门一响，还以为是吴迪回来，可抬头一瞧，却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警员。 “陈先生你好，吴大队请你先回去吧。”小伙子站在门口，很客气的说道。 他愣了下，缓缓的站起了身，还是有点不甘心的问道：“他去哪儿了？” “他和刘队一起去市局了，临走时让我告诉你，不用等他了。”小伙子说道。 他无法判定吴迪是躲出去了还是真去了市局，也不便多问，只好悻悻而去，那年轻警官很客气的一直将他送到门外，直到他驾车驶离了宾馆的院子，这才转身回去了。 方远途又被放出来了，这个消息肯定是准确的，而且从那位警官怒气冲天的态度上判断，他们对此肯定也是非常不满的，而且，那人好像还说了一句我怀疑......然后才戛然而止的。 看来，有人为了方老板，是真下了血本了，这个人是谁呢？钱宇？也许比钱宇的官还大，想到这里，他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 可再往深处一想，除了无奈之外，一丝惶恐便出现在心头。事情明摆着，上次跟吴迪谈了那么多，如果方远途没事的话，那对我岂不是非常不利？这样一想，不免又焦虑起来，略微思忖了片刻，将车停在路边，拿出电话直接拨通了吴迪的手机。 电话刚响了一声，便被挂断了！ 我靠！啥意思，凭啥挂断我的电话啊！他不禁有点恼了，想都没想，直接又拨了过去，结果是一样，照例被挂断了。 他是个倔脾气，本来心里就有点窝火，被吴迪连着挂断了两次电话，更是恨得牙根直痒，索性第三次拨了过去。 这次没有被直接挂断，电话一直响着，就在他以为很快要自动掉线的时候，听筒里突然传来吴迪的吼声：“你有完没完！我忙得狠，没时间跟你扯淡！” “我也忙得很，我更没时间！”他也大声说道：“吴大队长，你们到底啥意思，如果办不了方远途，那他将来要是打击报复我怎么办？到时候，你们能来保护我吗？” 吴迪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半晌，才压低声音说道：“方远途确实有糖尿病并发症，他又有些身份，市局这边压力也很大，万一在看守所里出了状况，是个授人以柄的事，对整个案件的审理更麻烦，所以，你就别闹起来没完了，另外，还是那句话，请你相信我！” 吴迪的这个态度，已经算是最大限度的隐忍了，他也清楚，此时此刻，嚷也没啥意义，于是叹了口气，说了句再见，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刚要启动汽车，手机又响了，他还以为吴迪有啥话没说完，又将电话打回来，也没仔细看，直接没好气的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电话那一端似乎愣了下，随即传来卢宁的声音：“陈总，你搞错了吧，是我，卢宁。” 他这才看了眼屏幕，于是连忙笑着解释道：“我还以为是......咋了，有事吗？” “是有点事。”卢宁的声音略显无奈：“我们在二环路工程指挥部，目前这边不允许我们和市政二公司联合投标。” “为啥啊？”他不解的问道。 卢宁迟疑了下：“只说是上级规定，还是回去再说吧，这里人多，说话也不方便，我们几个正打算回去，康总一会也能到。”他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启动汽车，全速往公司驶去。 等碰了面，听卢宁把情况一介绍，他和康铭辉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按照《招投标法》的规定，对于一些大型工程，是可以由两家甚至两家以上的企业联合投标的，只需在报名时提供合作协议，注明合作方所承担的权力和义务即可。当然，如果招标方有特殊约定，也可以禁止联合投标，但在项目指挥部公示中，并没有相关的字眼，这也就意味着，联合投标应该是没问题的。但指挥部的工作人员不给报名，又只说是上级规定，这未免有点说不过去了。 “我给林总打个电话。”康铭辉嘟囔了一句，说完，转身出了房间，过了一会儿，沉着脸转了回来了，冷笑着道：“这一定是向北搞得名堂，林总说，他们也是上午才接到的省发改委方面的书面通知，凡不属于施工难度极高，涉及多个行业协同的工程，原则上不允许联合投标，目的是为了遏制非法围标和利益输送，这简直是莫名其妙，我算看出来了，这个规定，就是直接冲着咱俩来的。” 他却淡淡一笑：“没什么，康总，既然不能联合投标，我们就各投各的，这也不影响我们互相资源共享啊。只不过，原来准备的东西就都没用了，还得重新调正下。” 康铭辉想了下道：“这样吧，你们先等下，我这就去趟指挥部，和林总当面再谈一谈，看看是否还有变通的余地，毕竟我们俩家分开，实力就有所减弱，所以最好还是联合投。”说完，也不待他答应，便急匆匆的走了。 其实，从内心上说，他更愿意各投各的，集中精力，挑几个主要的标段投标，这样把握更大一些，只要一个标段中标，任务就算完成了。以目前安川分公司的实力，即便不用垫款施工，最多也就同时干两个标段，再多些根本就承接不过来。 最主要的是，输气管道才是明年的重中之重，不可能把人员和精力全都投在二环路上，所谓贪多嚼不烂，步子太大，也容易扯到蛋啊。 这样想着，朝卢宁递了个眼色，两人出了房间，在外面简单商量了几句，卢宁和他的意见基本一致，马上着手准备去了。 他回了办公室，先是将那块玉收好，然后随手拿出信封，打算把里面的钱取出来，不料却发现信封里还有一样东西，定睛一看，心不由得微微一动。 第608章 怎么会堵车呢？ 信封里有一张照片，就是那张在酒店拍摄的全家福。照片中，他的神态略显尴尬，身体也有点紧绷的感觉，而杨琴则依偎在他身边，笑靥如花，春风满面。 他端详着这张照片，再联想杨老大目前的凄凉，不禁有种恍然隔世之感，半晌，只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快下班的时候，康铭辉回来了，面沉似水，满脸的沮丧，进了陈曦的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也不说话，直接掏出烟来点上，默默的抽了起来。 不用问，看这神态，就知道没啥好结果，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康总，我看没什么，各投各的，咱们一样可以合作啊。”他笑着道。康铭辉没说什么，而是将刚抽了几口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略微思忖了片刻，苦笑着道：“向北采用的还是各个击破的策略，到时候，他肯定会串通一些小公司，对关键标段围标的，我们各自投的话，虽然可以分工协作，但在某个标段上，难免就成了竞争对手的关系，这不光是实力上减弱了，也更容易让向北钻空子。” 这个道理，陈曦自然也清楚，但政策既然不允许，那说啥也没办法，与其纠缠于此，还不如再想对策，正想劝几句，康铭辉却把手一挥，笑着道：“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是较量，那就各显神通呗，走吧，咱们开个会，再重新研究个方案。” 他一听，也轻松的道：“这就对了嘛，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我正好有个想法，咱们好好商量一下。”说着，拉着康铭辉便朝门外走去。 到了联合办公室，几个人关上了门便研究了起来，一口气讨论到晚上八点半，终于拿出了一套双方都认可和满意的方案，正打算出去吃点东西休息下，他的手机忽然响了，拿出来看了眼，是李卫国的来电，连忙接了起来。 “陈总你好。”李卫国的语气很正式：“董事长让你明天来一趟平阳，油气田管道的设计方案下来了，有一些情况还需要和你具体商量下，工程预计在明年六月份开始施工，这么大的项目，只有半年的准备时间，还是很紧张的，恐怕你得立刻着手准备。” 他不敢怠慢，连忙答应了，李卫国又道：“我和董事长明天就要回深圳总部，所以，只能辛苦你了，明天上午越早越好。” “没问题，你放心吧。”他道。 这才是真正的好消息，五百多公里的输气管线，才是他最看中的项目，从目前的情况上，基本上十拿九稳了。放下电话，他克制住心里的喜悦之情，和康铭辉简答说了几句，带着卢宁回了自己的房间。 由于不知道此番回平阳是否能立刻赶回来，只能提早做准备，于是把王洪明和姚远也喊了来，将近期的工作详细布置了一番，并委托卢宁全面负责。 安排完了一切，他关上房门，和顾晓妍打了个电话，把情况一说，晓妍也非常高兴，两人又兴致勃勃的聊了好久，最后顾晓妍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笑着道：“完了，你房子卖了，我又不在家，你回来岂不真要流落街头了，行了，先别说了，我这就给打扫卫生的阿姨挂电话，她有家里的钥匙，我让她多配一把，明天下午在家里等着你。” 顾晓妍常年雇一个打扫卫生的钟点工，一般隔天去打扫一次，为了方便，便将家门钥匙也给了她一把，没想到这回还派上了用场。他自然点头答应，两人又聊了几句，便挂断各自休息了。 第二天凌晨五点，他便动身出发了，按照正常情况，七点半前后，便可赶到平阳，时间绰绰有余。 天还没有完全亮，静谧的街道上鲜有车辆和行人，城市还在酣睡之中，他驾着车很快便驶上了高速公路，一路顺畅，还没到七点，便已经进入了平阳辖区，照这个速度，用不了七点半就可以下高速公路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前方的车辆渐渐多了起来，又往前开了一段路，车越来越多，最后竟然将两条车道塞得满满的，连应急车道都被堵塞了。 高速公路行车，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连绕行的机会都没有，除非肋生双翅，否则，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堵在车流之中。 堵了一阵，车流开始缓慢的移动，他看了眼前面路标，距离平阳收费站还有二十五公里。 妈的，真是倒霉，再早出来半个小时就好了，现在看起来，这二十五公里，还不一定得堵到啥时候呢。 高速公路堵车，百分之九十是因为车辆肇事，从堵车的规模上判断，前方的这起事故应该不轻，他降下车窗，点上一根烟，探出头去，忽然闻到空气中有股子焦糊的味道，不由得一惊，心想，难道还着火了？看来事故不小啊。 刚刚还缓缓移动的车流重新停止了，附近的车辆纷纷熄火，驾驶员和乘客也都下了车，有几个年轻的索性站在公路的隔离带上，迎着凛冽的北风往前方眺望着。 “前面到底咋了？”有人问道。 “听说是肇事了，挺严重的，两台太脱拉把一辆法拉利给夹二饼了。”一个人回道。 夹二饼，本来是一句麻将术语，在平阳当地泛指三辆车连环相撞时，中间的那辆受损最严重的车。 “我靠，那法拉利上的人呢？”又有人问。 另一人叹了口气：“车都扁了，人还不成肉馅了呀，反正电台里是这么说的。” “可惜这车了，好几百万呢。” 法拉利......夹二饼......陈曦默默的听着，心里忽然隐隐的有一丝不安，连忙打开了车载收音机，调到了交通台的频率，听了一会，果然主持人开始滚动拨出路况了。 “据高速公路管理局方面的消息，安川至平阳路段230公里处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至少造成两人死亡，我们的路况报道员已经赶到了现场，下面请路况报道员振宇为大家介绍下具体情况。” 一段广告过后，一个略带磁性的男声说道：“各位听众，司机朋友们，我是交通台路况报道员振宇，下面向大家通报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今晨在安川至平阳路段发生了一起三车连环相撞的事故，其中一辆法拉利受损严重，车内的驾驶员和乘客当场死亡，场面非常惨烈，目前警方和消防人员还在清理现场中，我初步看了一下，大概有两三公里的车辆滞留现象，建议条件允许的司机朋友，提前在十里河收费口下道，绕行事故现场......” 第609章 别胡思乱想了 他关掉了收音机，开门下车，也跳上路中间的隔离带，朝远处眺望着。可目力所及，只是一望无尽的车流，剩下便是天边低垂的乌云，再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无奈之下，只好又跳下来，可刚一转身，却发现身后的不远处正围着一群人，大家议论的内容似乎与这起肇事有关，于是连忙凑了过去。只听一个三十来岁的小伙子兴致勃勃的说道：“绝对错不了，车友会的群里都嚷嚷遍了，死的就是方老板和他的司机，肇事的一瞬间，一个车友就在后面，还下去救援了呢，据说方老板当场就断气了。” 他的心咯噔一下，身不由己的打了个寒战，往前凑了凑，若无其事的问道：“哥们，你说的是哪个方老板啊？” 小伙子把嘴一撇道：“就是四海石材的方远途啊，平阳的牛逼人物呀！我们车友会里有认识他的，老惨了，整个*扁了......” “咋撞这么狠呢？后面的大货司机喝酒了吧？”一旁有人说了句，随即被人反驳了：“我看未必，开大货跑长途的，谁能喝酒啊，肯定是疲劳驾驶睡着了......” 他没在往下听，而是默默的退了出来，低着头回到车上，浑身竟然微微有些发抖。 这绝对不是一场普通的车祸，应该是有人发现情况不妙，直接选择灭口了，方远途这一死，指不定有多少秘密便永远被他带走了，可是，到底是谁干的呢？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钱宇，可是又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可能吗？这可是杀人啊！以钱宇的身份和地位，真要做这种事，那岂不是太疯狂了？可除了钱宇，还能使谁啊？李百川？天啊，那就更可怕了！ 也许是另有其人吧，他想。随即忽然明白了杨老大为啥要举家迁往国外，没准他也面临着同样的局面，搞不好，连儿女都会受到威胁...... 点上一根烟，尽量让自己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略微想了下，关好车窗，拿出手机拨打了吴迪的电话。 “喂，这大清早的，你还有完没完啊，又有啥事？”吴迪不耐烦的问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吴大队长，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就在刚刚，安川往平阳的高速公路上发生了一起严重车祸，死者是方远途。” 吴迪明显愣了下，随即冷冷的道：“你说什么？方远途死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被堵在高速公路上，虽然不是亲眼所见，但是大家已经嚷嚷开了，有鼻子有眼的，不由得我不信。所以，才决定给你挂了这个电话。”他轻声说道。 “好了，你先挂了，我核实下！”吴迪说完，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车流再一次缓缓的蠕动起来，大概前行了半个多小时的样子，在几名交通警察的疏导下，车子的速度才渐渐提了起来，又往前开了一阵，事故现场终于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两台土黄色的大型货车，一前一后的停在超车道上，等开近些才发现，中间还夹着一堆铁皮，估计是撞击后还引发了局部起火，七扭八歪的铁皮和最后一台大货车的头部，被烧成了一片漆黑。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陈曦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把这堆铁皮和法拉利联系在一起的，至少从外观上看，除了能判断出这是一辆小轿车外，再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交警在事故现场设置了隔离桩，所有车辆都借应急车道通行，每台车路过肇事现场时速度都很慢，大家都抻着脖子观望着。 地面上到处散落的汽车的零部件，由于气温很低，地上的几大滩鲜血已经凝固了，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尸体已经被运走了，交警和工作人员正在对现场进行清理。 手机突然响了，铃声吓了他一跳，赶紧接了起来。 “陈曦，你为什么在高速公路上？”吴迪的声音冷冰冰的，透着一股子寒意。 他并没多想，脱口而出：“我要回平阳啊。” “你回平阳干什么？还有，你是几点上的高速公路？”吴迪继续问道。 他这才反应了过来，颇为不满的道：“你是不是有毛病啊，怎么还审上我了呢？我回平阳干什么，需要跟你汇报吗？这不是开什么玩笑嘛，至于我几点上的高速公路，你可以自己去调监控嘛，要是非问我不可，那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吴迪听罢，叹了口气，语气凝重的说道：“陈曦，我没跟你开玩笑，我问你的每一句话都很重要，请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见吴迪这么说，他也没啥办法，只好叹了口气，将自己为啥赶回平阳以及上高速的时间说了。吴迪听罢，略微思忖了片刻，然后平静的告诉他，手机务必24小时开机，随时保持通讯畅通。 “说了这么多，你核实了吗？到底是不是方远途啊？”他追问道。 吴迪哼了一声：“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因为我正在赶往事故现场的途中，除非我亲眼所见，并由法医做出科学的判断，否则，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你就安心办你的事，别胡思乱想了。”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个黑铁塔！打官腔一个顶俩，他默默的在心里想道。过了事故现场，行车速度渐渐恢复了正常，片刻之后，平阳收费站已经出现在视线之中，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八点半了。 尽管心情有些沉重，但也顾不上多想，只是全速朝凯宾斯基酒店方向驶去，四十多分钟后，总算是敲开了李长江的房门。 “对不起，董事长，高速公路上发生了点意外，足足堵了一个多小时。”进了屋，他便连连解释道。 李长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笑了下，倒是李卫国皱着眉头，略有些不满的嘟囔了几句，他自然满脸赔笑，简单寒暄过后，李卫国打开笔记本电脑，参照着卫星拍摄的实景地图，将工程的概况详细介绍了起来。 他一边听，一边皱起了眉头。 管道所途径的基本上都是高海拔地区，人烟稀少，自然环境恶劣，在这种地方施工，虽说没有征地的麻烦，但难度却大了很多，施工人员的交通和生活，物资装备的运输与保管等等，都与平原地区完全不同。 “你得拿出个具体的方案来。”李卫国道：“人员设备何时进场，物资在什么位置中转，打算分成几段进行施工，所有这些，都必须有详细的方案，另外，等图纸出来之后，恐怕得实地踩一踩吧，这么长的管线，光坐在办公室里看图纸，恐怕是不行。” 一旁的李长江听罢，也笑吟吟的道：“我非常喜欢卫国的这一点，不论是施工还是管理，做工程的，必须要深入施工现场，做实地考察，我看明年春天你们俩可以一起去。只不过卫国马上要荣升大洋燃气公司的总经理了，就怕那时候公务繁忙，抽不出时间了啊。” 果然不出所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李卫国连升三级，从平阳燃气公司的副总，一跃而成为大洋燃气公司的总经理，成为大洋集团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这速度，就算不是坐火箭，至少也是坐高铁了。 第610章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都是董事长栽培。”李卫国谦恭地说道，然后转向陈曦：“陈总，乌兹别克斯坦油气田项目，是我就任大洋燃气总经理后的第一个大项目，也是董事长对我能力的全面考核，咱们虽然在一起合作过，但相比起这个项目，无论是规模还是施工难度，安川平阳这些工程都不值一提，所以，我的要求可能会严格一些，还希望你多多理解，千万别在董事长面前说我的坏话啊。” 他赶紧摇头：“借我八个胆儿，我也不敢说业主方领导的坏话啊。” 一旁的李长江听了，呵呵笑着道：“卫国，你多虑了，我对你的人品和能力，还是有一点考量的，你只要认真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即可，不要在乎别人说坏话和好话，事实上，别人说什么都没有用的，我自己心里有一个评判标准。” 李卫国听罢，自然连连点头，笑着道：“我知道，这也是我最佩服您的地方，天生一双慧眼，不说能洞悉一切，至少能看到人的内心深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李卫国的马屁拍得还算含蓄和斯文，陈曦也暗暗佩服，偷眼再看李长江，却发现面色如常，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正打算也恭维几句，李长江却淡淡一笑：“工程设计比预计的要快，目前卫星选址和电脑优化已经完成了，只是个别地段需要设计人员再实地勘测一下，估计明年一月中旬设计图就能下来，我把钢管和主要设备的采购都包给了石油系统的采办部门了，价格可能比我自己搞要贵一些，但他们经验丰富，轻车熟路，设计方案一出来，很快就能搞定，所以，你这边也要抓紧，两年之内是否能投产，关键就在于你的进度，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哦。” 他用力的点了下头，随后略微思忖了片刻，试探着问道：“董事长，北方建设集团的向北.......最近没来找过您吧。” 李长江微微一笑：“来过一次，这个向总生意做得很大，据说最近还要上市，实力肯定是没得说，其实，上次当着你们刘总经理的面，我也不便多说，向北成立了个管道工程公司，我的那位朋友，就是想让我把工程交给向北的这家公司施工的。” 他没吭声，只是默默的往下听着。李长江则继续说道：“不瞒你说，我本来打算搞一个折中的方案，将整个工程分成两段，一半给你，另一半就算是还我朋友的一个人情，结果这个向总......”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下，无奈的一笑：“结果这位向总好像并不满意，既然如此，那我就没办法咯。此人很狂妄，估计是有些背景吧，我不喜欢。你不要管这些，这个项目和安川二环路改造工程不同，完全是我自己说了算的，我想给谁就给谁，他可能是跟政府官员打交道惯了，用对付官员的手段和一个商人办事，实在是很可笑，这么多年，国内最顶级施工企业的老总我都打过交道，但像他这么牛的，还是第一次遇到，这在你们东北叫.......” “装逼犯！”陈曦脱口而出。 李长江随即哈哈的笑了起来，连连点头道：“东北话总是那么有趣，你看看，这词既贴切又豪爽，还朗朗上口啊。” 李长江喜欢听东北的方言土语，这陈曦早就知道，所以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李卫国眼珠一转，在一旁继续道：“董事长，其实在我们这儿，那仨字后面一般还跟着一句话，也算是对这仨字的一个总结吧。” “哦？”李长江明显挺感兴趣：“什么话。” “装逼犯，迟早得完蛋！”李卫国笑嘻嘻的说道。 李长江听罢，笑得连眼泪的流了出来，好一阵才止住了，起身对陈曦说道：“行了，情况也了解的差不多了，一会卫国把相关资料传给你，你抓紧时间和公司方面汇报沟通，及早拿出一个具体详尽的方案，然后发给卫国，到时候，我们得坐下来开个会，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陈曦知道李长江还要飞回深圳，当然也不便多留，于是便起身告辞，李长江也不挽留，只是打发保镖阿辉相送。出了酒店，他略微思忖了片刻，并没有去公司，而是驾车直奔黄家岭镇的平阳段项目部。 由于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断，以至于他很长时间没有过问平阳段方面的工作了，所幸的是有老刘坐镇，不过工程竣工在即，事情总还是有一些的，既然回来了，自然得去看一看。 项目部的工作一切如常，他赶到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正好所有人都在，大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吃了午饭，然后也顾不上休息，便开始了一项最重要的工作----签字。 日常的工作中，需要负责人签字的情况太多了，各种票据、报表、工程量确认单，施工队生活费支出以及工资等等，总之摆满了办公桌，看着都迷糊。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问几句，简单了解下情况，后来签得多了，也懒得废话了，几乎是看也不看，拿起来就签，即便如此，也是干了一个来小时才算签完，累得手腕子都隐隐作疼了。稍事休息，又和老刘一起去了施工现场，转了一大圈，等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三点了。 他得赶回顾晓妍的家里取钥匙，否则，晚上就得在项目部睡了，在返回的途中，正好路过那片松树林，于是便将车停在了路边。 在冬季空旷的原野上，这片茂密的松树林显得有些突兀，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前又浮现出高速公路上那惨烈的一幕，再瞧那片树林，竟然有种阴森森的感觉，不由自主的打个寒战。 方远途为了破除家族里那离奇的魔咒，最后连置身世外的余道爷都给请了出来，可却还是命丧黄泉，惨遭横死，不知是苍天有眼还是命中注定呢？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啊，以余道爷的法力，尚且不能让方远途躲过这场血光之灾，也许这就叫在劫难逃吧。正感慨之际，顾晓妍来电话了，还以为是家里的阿姨见他一直没回去有点着急了，于是赶紧接了起来，不料电话刚一接通，顾晓妍便直截了当的问道：“我听说方远途出事了，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淡淡一笑，便将自己正好遇到的情况说了，顾晓妍听罢，略微沉吟了片刻道：“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方远途这么一死，李晓飞如果把所有事都往他身上一推，那岂不是又啥事都没有了嘛？” 他还真没想到这一层，听罢，不由得愣住了。 第611章 马路对面高大的身影 “应该不至于吧。”略微想了下，他平静的道：“区区一个李晓飞，不对，就算是他老子李百川，也未必能如此明目张胆的玩弄法律，真要是那样的话，这个社会岂不病入膏肓了吗？” 顾晓妍幽幽的叹了口气：“我也希望不是这样，但是，你相信方远途的死，真是一场意外吗？其实，玩弄法律的人一直都在，而且大有愈演愈烈之势，这场车祸，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他无言以对，只是默默的叹了口气。 “但愿警方不会轻易被蒙骗过去，不对，话不能这么说，应该是，但愿警方不会轻易相信才对！”顾晓妍沉吟着说道。 他冷笑了一声：“只有傻子才会相信是一场意外，但是，想让他死的人，其目的应该与李晓飞无关吧，毕竟这件事已经拖了一个多月了，想找个替罪羊的话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呢？我猜是这个老东西知道的事太多了吧，被安川警方盯得实在太紧了，危及到了某些人的自身安全，迫于无奈，才会铤而走险的。” “这肯定是原因之一，但也极有可能是一箭双雕，反正他死了，为啥不充分利用呢？”顾晓妍沉吟着道：“陈曦，我觉得你最近也要加点小心，毕竟......” “不至于，你想多了，我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而且啥也不知道，如果连我都不放过的话，那未免有点丧心病狂了吧，你就别瞎担心了。”他不以为然的说了句。顾晓妍还是显得有点忧心忡忡，他则嘻嘻哈哈的劝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回家取了钥匙，看看还没到下班时间，于是便拨通了刘汉英的手机，把今天和李长江所谈的内容大致说了下，刘汉英听罢，非常重视，二话不说，命他马上回公司详细汇报。 他本来是合计晚上约老刘和几个相熟的同事出去小酌几杯，可见刘汉英心急火燎的样子，也就只好作罢了。先打开电脑，将李卫国传过来的资料下载到移动硬盘中，这才驱车往公司赶去。 当他推开刘总办公室大门才发现，不光是刘汉英和许俊雄，还有工程技术部的两位负责人也在，见他来了，除了刘汉英外，其他人都纷纷起身握手，待寒暄过后，刘汉英这才笑吟吟的道：“陈曦啊，我看未来几年，华阳集团就全靠你支撑了，所以我刚才还和老许商量呢，你这职务还是有点低啊。” “对啊，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吗，职务升上来，想得问题自然就多了。”许俊雄也在一旁说道。 他只当是领导开玩笑，于是嘿嘿笑了两声，取出移动硬盘，连接在电脑上，然后便开始汇报了起来。这些人当中，只有总工程师许俊雄有在新疆施工的经验，其他几个人，包括刘汉英在内，甚至都没去过新疆，待陈曦把情况介绍完，许俊雄却眉头紧锁，沉吟良久，这才缓缓说道：“陈曦啊，这个五百多公里的管线，可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容易啊。” 陈曦知道许总经验非常丰富，于是连连点头，静静的听他往下说去。 “首先，乌兹别克斯坦不与我国接壤，这也是李长江能用很低价格谈下来的主要原因，如果接壤并且距离近的话，那就根本轮不上他了，这就意味着，这条管线还需经过哈萨克斯坦，最后才能进入我国。在两个城市干活都是个麻烦事，何况是两个国家呢，你可得做好心里准备啊。其次是地貌，我刚才看了下，管线全程海拔都在1300米以上，还要翻越两座三千米以上的垭口和伊犁河，施工难度不小啊，所以你还真不能高兴得太早，想要把这块肥肉吃下去，可得有一副好牙口啊。” 他连连点头，转头对刘汉英道：“刘总，其实，我早就想好了，工程以安川分公司的名义承揽下来，但收入按比分配，其他项目部承建部分的工程款，到时候都如数上缴集团财务。” 刘汉英听罢，和许俊雄对视了一眼，笑着道：“看见没，这小子比猴都精明，明明自己根本干不下来，却拿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架势，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早就想好了，这不是废话吗？这事还用想嘛？你虽然是分公司，但却是独立的法人单位，我们是两家啊，凭啥白给你干活啊？要按你的意思，是不是打算把工程分包给我们，然后再收集团点管理费呗?” 他憨笑着挠了挠脑袋：“刘总，咱们一家人，还能说两家话呀。” “停！你少来这套，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别扯什么一家人，前期投入部分由集团公司承担了，等工程竣工之后，咱们有帐不怕算，谁干的活，钱就是谁的，这件事，我得跟你小子立下字据，否则，还真怕你不认账。”刘汉英笑着道。 众人皆笑，随即对很多细节问题展开了讨论，一口气谈到了七点多，也仅仅是拿出了个初步方案，用许俊雄的话说，这么大的工程，必须坐下来认真研究几天才可以。 “要不咱们先吃点饭吧，明天陈曦暂不回安川，把老刘也跟喊上，我给你们弄个房间，配上投影设备，你们几个好好研究下，拿出一套现实可行的方案来。”刘汉英说道。 大家都没吃饭，一听这个倡议，自然都举双手赞同，最后刘汉英亲自拍板，指着陈曦道：“我看这顿饭，就由我们的财大气粗的陈总请客吧。”几个人也都跟着起哄，他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从公司出来，几个人也没走远，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他停好了车，跟着众人说说笑笑的往酒店里走，却冷不丁发现马路对面有一个高大的身影。 虽说已经是冬季，但七点多钟的街道上仍旧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如果不是吴迪的身材实在有点显眼，他还真就注意不到。 吴迪来平阳，是为了方远途车祸的事，可这大晚上的，在马路边站着干啥呢？他心里琢磨着，嘴上没吭声，进了饭店之后，借口去卫生间，转身又出来了，隐在阴影之中，默默的朝马路对面望去。 吴迪应该是在等人，而且略显焦虑，一边抽烟，一边不住的看着手表，过了一会，一台黑色的商务车缓缓驶了过来，正好停在了吴迪的面前。 那一刻，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三步两步上了自己的车里，发动汽车，便驶出了停车场，紧紧的跟了上去。 商务车开得并不快，这令他的跟踪毫不吃力，走了一段路，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原来是刘汉英的电话。 “你跑哪去了？咋的，听说要请客，就吓得躲在厕所里不出来了啊？”刘汉英笑着问道。 第612章 跟我玩路子？ “对不起刘总，我突然有点急事需要处理，这顿饭您给我记上，明天我请大家正经八百的吃一顿。”他一边解释着，眼睛却还是死死的盯着前面那台商务车。 刘汉英被他给弄懵了，略有些不满的道：“陈曦，你小子跟我玩路子是不是？还能有几句实话不？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能允许我以后再解释吗？”他低声央求道：“刘总，我真不是跟您玩路子，确实有点意外情况。” “好吧，那就以后再说吧。”刘汉英略微思忖了下，冷冷的说了句，随即挂断了电话。他能听得出刘总的不满，但也无计可施，只好把牙一咬，一路跟了下去。 商务车穿过了繁华的市区，拐上了一条相对僻静的路段，他不敢跟得太近，只好远远的缀着，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他隐隐的猜到了吴迪此行的目的地。 就是那个市领导专属、由武警战士把门的小区！几个月前，他曾经专门被邀请去黄书籍家共进晚餐，当时走的就是这条路，可吴迪去那个小区要见什么人呢？钱宇是否住那儿他不清楚，但李百川家是肯定住在那里的。 难道.......他简直有点不敢往下想了，如果吴迪也被裹挟进了其中，不论属于哪一伙的，都不是件好事情。而且，自己前几天刚跟吴迪谈了那么多，方远途今天就被车撞成了肉泥，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这样一想，他感觉自己的后脊梁一个劲儿冒凉风，真的，假如是这样的话，那这些人比余振海要可怕一千倍甚至一万倍。余振海虽然是个悍匪，但总归是个只能躲在阴暗角落里的人，而这些人则不同，他们用光鲜的身份做掩护，可以让你合理合法的消失，就好比方远途，如果公安机关认定这就是一场普通的车祸，凶手不外乎判个三年五年就没事了呀，这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啊。 正胡思乱想，忽然见商务车打开了转向灯，他知道前方就是小区大门了，而自己的车是不可能被允许进入的，于是只好踩了脚刹车，先靠边停下来，见商务车拐进了小区大门，这才重新启动开了过去。 果然，商务车应该是小区内部的车辆，门口值班的武警并没有盘查或者阻挡，他开过大门的时候，商务车已经消失在小区里，门口只有两个站得笔直的武警战士。 他在前面掉头转了回来，将车停在了马路对面，降下车窗，点燃一根烟，死死的盯着小区大门。 能不能想个办法进去看看呢？他四下看了看，小区的围墙并不高，很容易就能翻墙而入，刚要拉开车门，忽见一队武警战士从小区里列队走了出来，沿着小区围墙而行，一看那架势，就是在夜间巡逻。 算了，可别扯淡了，别说是这种住着高级领导的地方，就是稍微高档一点的园区，监控摄像头都是全方位无死角的，甚至还有报警装置，坐在监控室里便看得一清二楚，真要跳墙进去，搞不好再被当成小偷，让武警战士抓到，说不清道不明的，白挨一顿揍不说，关键是丢不起那个人啊。 其实，不跳墙也有个办法，我可以说去找王雅萍啊，这应该没问题吧，这样想着，连忙掏出手机，拨打了王雅萍的电话，电话响了一阵，王雅萍终于接了起来。 “小陈啊，怎么想起给我挂电话了呢？”王雅萍笑着说道。 “哦，萍姐，我回平阳，正好路过你们家，想进去看看您。”他连忙说道。 王雅萍一愣，略有点遗憾的道：“天啊，那太不凑巧了，我不在家啊，我陪着老爸老妈在北京看病，都快半个月没上班了。” “哦，是这样啊。”他不禁有点失望，连忙追问道：“老人家怎么了？” 王雅萍则笑着道：“没什么，我爸爸是*病，只是来北京做了个复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没......没什么，我就是路过，顺便想来看看。”他应付道，说完，连自己都感觉这话有点不怎么靠谱。 王雅萍是个聪明人，听他支支吾吾的，便知道肯定有事，只是不方便说而已，于是便咯咯笑着道：“好吧，既然这样，那就等我回去吧，要不，你什么时候方便再打给我，我啥事没有，随时随地可以接听。” 他嗯了一声，无奈的挂断了电话。 唉！总不能说去找黄书籍吧，他想，算了，还是别瞎折腾了，不进去也无所谓，我就在这里等着，看看吴迪在里面待多久再说。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九点多的时候，那辆商务车缓缓的开了出来，他也立刻启动汽车，紧紧的跟了上去。 让他没想到的是，车子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走了另外一条路，在市区里东拐西绕的，也不晓得到底要去什么地方，转了快一个钟头，最后眼看车子拐进了一条小马路，也来不及细想，便紧跟其后，可拐进去却突然发现，那台商务车竟然神奇的消失了，而且，更令他惊讶的是，路的尽头是一堵两米多高的围墙，道路两侧是几幢居民楼，由于路面太窄，也没停什么车，只有几盏路灯孤零零的站着，发出昏黄的光。 这是他妈的啥地方啊？他不禁有点懵了，将车停在了路边，开门下去，四下张望了好一阵，最终才算搞清楚了具体方位。 原来，前方那面两米多高的围墙，就是平阳市公安局的后墙，两侧楼房则是公安局的家属住宅楼。 可车哪里去了？总不至于飞了吧，正想往前走几步再仔细看看，却忽然感觉肩膀上被人拍了下，吓得他差点叫出了声。 “跟踪我是吗？”身后传来吴迪瓮声瓮气的声音。 他一惊，刚想转回身，却忽然感觉自己的后脖颈被一只大手死死的掐住，顿时便喘不上气来，整个人也被牢牢按在了路边的一个路灯杆子上，无论怎么挣扎，却丝毫动弹不得。 “小样，就你那两下子，还想跟我玩这一套，告诉你，老子闭着眼睛都照样玩死你！”吴迪恨恨的道。 “你松手！再不松手，我可喊人了啊！”他拼尽全力，总算说出了一句话，可随即感觉吴迪更用力了，胸口被死死的抵在路灯杆子上，肺都快被压憋了。 第613章 喊啊，使劲喊 “喊啊，使劲喊，我看看你能喊多大声。”吴迪冷笑着道：“告诉你，跟踪人民警察，涉嫌窥探机密，这本身就是违法行为，单凭这一点，我就可以把你先拘起来再说。” “我......我......没......跟踪你。”他勉强说出了这几个字。 吴迪哼了一声，这才缓缓的松开了手。 他开始剧烈的咳嗽，蹲在路灯下面，好半天才喘匀了这口气，扶着灯杆站了起来，转过身，恶狠狠的盯着吴迪，有心出手教训这个黑铁塔一番，可掂量下自己目前的状态，也只好咬牙忍了。 吴迪却到背双手，一脸得意的坏笑，见他咬牙切齿的样子，笑嘻嘻的道：“我知道你想啥，是不是想打我啊，那就过来吧，正好再给你加一条袭警，告诉你啊，我身上可带着枪呢，我要是说你意图抢夺枪支，甚至可以当场击毙你哦。” 他忽然感觉很害怕，一时搞不清这黑铁塔到底想干什么，略微一琢磨，还是决定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于是便哼了一声：“想得美，这地方有监控，你以为你说啥就是啥啊！”说完，转身缓缓的朝自己车走去。 “那是我不想做，如果我想的话，至少有一百种办法，让你死无对证。”吴迪在他身后说道：“所以，以后别耍小聪明，动不动就去跟踪别人，所谓术业有专攻，你的特长是修路修桥，跟踪抓人是我的本职工作，不要拿你的业余爱好挑战我的专长，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听吴迪这么说，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气，停住脚步，猛地转回身，冷笑着道：“吴大队长，你这是在恐吓我吗？” 吴迪却正色道：“陈曦同志，请注意下你的措辞，我是人民警察，是省厅刑侦总队的副队长，我不会恐吓任何人，就连犯罪嫌疑人也包括在内，我刚刚对你说的那些话，并不是恐吓，而叫警告，听明白了吗？” “警告？你也这么警告过方远途吧？”他的倔脾气被激了起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往前上了一步，直视着吴迪说道。 吴迪并没恼，看了他一会，忽然呵呵的笑了：“小兔崽子，你应该感谢自己生了个好时候，这要换在二十年前，我非好好收拾你一顿，让你长点记性不可，整天跟我吹胡子瞪眼的，像老子欠你似的。” 他愣愣的站在那里，反复的揣摩着吴迪刚刚的这句话，总觉得其中好像并无恶意，可他今天的行为却又如此诡异，真是令人琢磨不透了。 “合计啥呢，赶紧走吧？咋的，还等着我跟你汇报工作啊？你觉得有可能吗？”吴迪笑着道，说完，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随即，那台商务车从两栋楼房的阴影中开了出来，他走到陈曦面前，歪着脑袋看了看，低声道：“没事吧，要不就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我这手比较重。” 说完，主动伸出了一只手，见陈曦没什么动作，又笑着道：“干嘛，还真生气了啊，大老爷们，别那么小家子气，来握个手吧。” 陈曦低着头想了下，只好无奈的伸出了手。 “你可以质疑我的能力，但不要怀疑我的职业！”吴迪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说完，大手猛得一用力。 陈曦没料到这家伙还有这么一招，猝不及防，手顿时被捏扁，只感觉像是被个老虎钳子夹住了似的，疼得五脏六腑都一个劲儿翻个，强忍着没喊出声。 吴迪一招得逞，竟然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似的，嘿嘿笑着，松开手，也不理睬疼得呲牙咧嘴的她，几步跨上了车，商务车瞬间启动，呼啸而去，只留下他蹲着路边，揉着手不住的哎哟。 *奶奶的，这个傻大个，整天神神叨叨的，动不动就跟我打官腔，等有机会非让他吃点苦头不可，他在心里恨恨的想道。可除了在心里过过嘴瘾，却也啥办法没有，在路边傻傻的站了一会，只好驾车回家了。 那天晚上，躺在顾晓妍的大床上，他翻来覆去的想了好久，却始终觉得疑雾重重，说心里话，他宁愿相信吴迪是个好警察，可这家伙晚上到底去见了谁呢？还有，他莫非后脑勺都长了眼睛？否则，是咋发现自己一直在跟踪呢......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感觉胸口还是隐隐作疼，又在心里将吴迪骂了一番，也懒得做早饭，在附近的早点铺随便吃了点，便直接去了公司。 凭白无故放了刘汉英的鸽子，当然得解释赔罪，于是便早早的守在办公室外，八点半，远远的见刘汉英刚一出现，便一路小跑的迎了过去。 “对不起，刘总，昨天的事......”他满脸堆笑的解释道，可话还没等说完，却被刘汉英挥手制止了：“没什么，你不用解释了，我也没兴趣，你来得正好，我有件重要的事跟你商量。” 他不明所以，只好颠儿颠儿的跟在刘汉英身后，进了办公室，分别座下，刘汉英这才一本正经的说道：“小陈啊，昨天我和许总商量了下，这个工程接下来之后，公司的几个管道工程项目部都交由你统一指挥，这就存在一个协同的问题，你和另外几个项目部之间，都属于公司的二级单位，工作起来也不是很方便，所以，我打算成立一个管道工程部，由你做总负责人，至于级别嘛，暂定集团公司副总级，这样也便于你将来的工作，怎么样，对这个决定，你有什么打算。” 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一时竟然有点蒙圈了，愣愣的坐在那里，只感觉幸福降临得太突然，甚至有点无所适从，刘汉英见了，略微沉吟了下又道：“我是这么想的，按你现在的贡献，正式提个副总经理也不为过，但谁合计你小子脑袋转筋，把杨总给打了呢？这件事轰动挺大的，现在要是把你提上来，难免有人说三道四，还是先缓一步，这个管道工程部属于临设机构，你先干着再说，等合同签订了，施工开始了，杨总也正是调走了，这件事的影响渐渐过去了，再名正言顺的任命也不迟。” 第614章 这也太巧了吧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集团公司副经理！半年前，这几乎还是遥不可及的事，而如今却近在咫尺、唾手可得，一瞬间，他似乎有了一种49年的感觉---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 心里虽然美出了鼻涕泡，但脸上却不敢有太过夸张的表情，还是很谨慎的道：“这个......谢谢刘总了，一切都听您的安排。” “好，那就这么定了。”刘汉英微笑着道：“先别着急回安川，我把老刘也给你调回来了，工程技术处、物资处，项管办所有人员，包括正副处长，一律归你调遣，给你两天的时间，拿出一套详尽的方案来。” 他听罢则挠了挠头：“刘总，这设计图纸还没出来，也没法太详尽吧？目前出来的，只能是个大致的方案。” 刘汉英却连连摇头，很严肃的说道：“你这个想法是错误的，设计图纸是没出来，但不等于施工组织方案出不来，陈曦，你恐怕还不知道北方建设集团也成立了管道工程公司吧？” “是吗？啥时候的事?”他佯作不知，故意拿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刘汉英叹了口气：“一个月前吧，注册资本一个亿，实力相当强劲啊，我们在省内的管道建设方面一家独大的局面再也没有了，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去李长江那里的时候，遇到过向北嘛，现在看来，很有可能他也盯上了这个项目，所以啊，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一切要往前赶，务必把这个项目拿下来，毕竟现在主动权还是掌握在我们手里的。要是因为我们工作的懈怠，而导致了最后与工程失之交臂，那可就太遗憾了。” 陈曦自然清楚此时此刻自己应该怎么做，于是连连点头，很认真的道：“刘总，还是您看得远啊，我还没想到这个层面，您放心，我马上就着手搞方案，两天之内保证完成任务。” 任何一个领导，都喜欢既有能力，又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低的下属，这也是人之常情，恃才傲物、居功自傲的人，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已经被历史和现实无数次的证明过了，陈曦出身草根，自然更加明白这个道理。他的态度令刘汉英非常满意，起身亲自将他送到了门口。 事实上，在没有设计图纸的情况下搞一个施工方案，是不可能太详尽的，因为很多数据只能做大致的推算，他并没有如刘汉英所说的，征集各部门的人员协同，只是将许俊雄请来，加上他和老刘三个人。 许俊雄本身就是搞技术的出身，早年又有在新疆施工的经历，虽说时过境迁，但好歹也比他们这些连新疆都没去过的要强一些，三个人关上门，连中午饭都是打发人给送上来的，一口气干到下班，方案终于有了个雏形。 他索性来了个一不做二不休，许刘二人下班走后，他则独自一人留下，打算连夜整理汇总，将方案形成文字，明天就可以呈给刘汉英审阅，一经核准，也好马上传给李卫国。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卢宁来了个电话，告诉他已经正式报名投标了，图纸也取回来了，正在和市政二公司的几个技术人员研究具体的投标方案，初步看了下，十七个标段中，可投的大概有三四个的样子，这三四个标段应该也是其他公司投标的重点，竞争势必非常激烈。而康铭辉的意见是，为了避免两家形成竞争关系，所以建议他们改投其它标段，这几个标段由市政二公司主攻，直接和北方集团竞标。 卢宁略微沉吟了下道：“陈总，我看了下，这四个标段应该能占到总工程量的百分之四十左右，以我们公司目前的实力，只要拿下一个就算完成任务了，而其余十三个标段，要么涉及到隧道和河流穿越，要么就是在山区施工，即便造价略高一些，但难度高风险大，不论是质量管理还是成本管理，都要求极高，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赔本赚吆喝，所以.......” 话还没等说完，他便直截了当的道：“我们就投这四个标段，你就按照这个来准备，这件事我回去和康总具体协商，竞争关系也没什么，这不也是双保险吗，总比让北方集团拿去强。” “好的，既然这样，那我就按照这个去准备了。”卢宁道。 挂断了电话，他本来想马上跟康铭辉谈一下，不过转念一想，反正明后天就回去了，还是等见面说比较妥当，毕竟离正式投标还有十来天的时间，也不差这一晚上，现在最要紧的是集中精力先把方案弄出来再说。 一口气干到晚上八点多，总算将一份洋洋洒洒几千字的方案搞了出来，自己又仔细看了一遍，觉得基本没什么问题了，正打算打印出来，然后好回家休息，手机却忽然响了。 来电话的是杨老大，他连忙接了起来。 “小陈啊，我已经在平阳了。”电话一接通，杨老大便轻声说道。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说道：“是嘛，那太好了，我也在平阳啊。”不过说完之后，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杨老大也是一愣，沉默了几秒钟之后，这才颇为无奈的说道：“那太巧了，本来，我是不想惊动任何人的，没想到......”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又接着道：“看来啊，咱们爷俩还真有些缘分，或许这就是老天爷安排的吧，既然如此，那你就来送送我吧，我是买得是十点半的机票，反正也闲着没啥事，正好和你聊聊天。” 他已经意识到，杨老大之所以到了平阳才给他挂电话，本意就是不想让他送的，只是想在电话里道个别罢了。 这可以理解，此时风光不再，而且有点跑路的意思，以杨老大为人的倨傲，自然不想被人看到灰溜溜的样子，可是没料到他也回了平阳，这也许就叫天意吧，于是连忙应了一声，约好了机场见面的地点，赶紧收拾了下，急匆匆的出了办公楼，驾车往机场方向而去。 第615章 机场送别 平阳国际机场，一号航站楼。 当陈曦赶到的时候，杨老大正坐在一楼咖啡厅靠窗口的位置，低着头专心致志的看书。他看得非常认真，以至于陈曦走过来都没有察觉，直到坐在了对面，这才抬起头，微笑着道：“来得这么快啊，我还以为要等一阵呢。”说完，将书合上，放进随身携带的一个小旅行箱里。 陈曦瞥了眼，这个小旅行箱几乎装不下什么东西，根本不像是要远赴异国他乡定居的样子。 “您就带这么点行李啊？”他好奇的问。 杨老大则淡淡一笑：“没什么可带啊，我本来对生活的要求就很低，而且，最心爱和最值得留恋的东西是根本无法带走的，至于其它的，则根本不值得带在身边。”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很暗淡，表情也略显惆怅。 陈曦也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于是只好默默的笑了下。 杨老大叹了口气，低着头略微思忖了片刻，这才试探着问道：“那东西.......你送给吴迪了嘛？” “送了，他也收下了。”他连忙说道。 “哦......那就好。”杨老大微微颔首，思忖片刻，又问：“那......他没说什么吗？” 他想了想，便将当时的情况大致说了下，然后道：“他挺伤感，只是念叨说，师母是个至纯至善的人。”其实，吴迪当时还说可惜了，但他始终没想明白这三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暂不告诉杨老大，也省得给这位即将离开的老人平添一个费解的难题。 杨老大听罢，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窗外无尽的黑夜，良久，才轻声说道：“这两块玉，据专家推断，应该是元末明初的产品，起码有六百多年了，从材质上看，就是我们安川玉，是我老伴的传家之宝，三十年前就有人出十万的高价收购。” 陈曦听得目瞪口呆，三十年前，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十万能在北京买两个不错的四合院了，要按照此价格推算，现在这两块玉，即便不是价值连城，至少也能抵得上平阳的几十套房子了。 如此珍贵之物，杨老大以一句留个纪念就送人了？这未免也太豪爽了吧？ “杨叔，这么贵重的东西，您送给我......我这.....要不，还是还给您吧。”他支支吾吾的道。其实，还真不是假装客气，自古道无功不受禄，平白无故的哪能收人家如此珍贵的礼物呢？ 杨老大却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中国人自古就有佩玉的习惯，玉石更是身份和人品的象征，所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嘛，我这一生结交了无数人，但能够得上君子二字的，也就只有你和吴迪两个人而已，此番远赴异国他乡，外国人也不喜欢这东西，我想来想去，还是留下吧，还望每逢年节，你们能去墓园祭奠下我老伴儿，这也算是我对你们的一点小小的要求吧。” 听杨老大这么说，他也不禁有些伤感，连忙低声说道：“您放心吧，我会经常去看阿姨的，再说，您也别说得这么悲观，澳洲虽远，不过就是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而已，只要您想，随时随地都能回来的。” 杨老大却惨然一笑：“但愿吧。”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半晌，他才试探着问道：“杨叔，那师姐和杨律师，也不回来了吗？” 杨老大沉默了片刻，苦笑着道：“我都走了，他们还回来干什么啊？”说完，见他一脸的茫然，随即无奈的长叹一声：“不瞒你说，这次远行，实在也是万不得已，你也知道，老虎这次出了事，他在安川这么多年，交下了不少人，也得罪了很多人，如今风向变了，到了算总账的时候，他自然难逃此劫，而我们全家，和他都有着极深的交往，包括少刚和杨琴，这里有太多说不清楚的事了，所以，离开这是非之地，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他没敢接下茬，只是默默的听着，杨老大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说道：“其实，每个人都一样，钱挣多了，事业发展快了，试问能不忘初心者，天下之大，又能有几个呢？我只敢说没做过昧良心的事儿，但这并不等于能挺直腰杆，换句话说，这个世界上的有钱人，又有几个能经得起查呢？只要查，问题总是有的，我年纪大了，不想再跟公检法司打交道，一走了之，也算是让朋友们能安心些吧。” 他忽然有点明白了，杨老大送吴迪一块玉，应该是一种试探，或许是两个人之间早就有过什么约定，而自己无意之中，充当了一个使者。 这样一想，不由得在心底暗暗苦笑，如果真是这样，杨老大所谓的君子美誉，恐怕也不过是口不应心的应付之词，还真别把自己看得那么高大上，君子不敢当，这年头，只要不做小人，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杨叔，我觉得你把问题想得太悲观了，要是按照谢天宇的说法，这不过是一阵风而已，刮一刮也就过去了。”他笑着说道。 杨老大却不屑的哼了一声：“老谢虽然是个聪明人，只不过和老虎一样，既不研究政治，也不懂政治，只爱招摇过市，所以只要有风吹草动，便是个出头的椽子，成为众矢之的。这可不是一阵风的问题，这里面学问可大咯，我告诉你，不论表面说得多么冠冕堂皇，什么打黑除恶，什么净化社会秩序，其实都是扯淡，归根结底，就是权力斗争，而权力斗争，就一定要有牺牲品，要有人为失败者陪葬，历朝历代，概不如此。其实我也早看出这一点了，只不过年龄大了，也总是心存侥幸，再加上老伴病体缠身，不堪远行，所以，才一直拖到了现在。否则，我早就远走高飞了，哪里会等着被人割羊毛、看笑话呢。” 陈曦对政治并不关心，杨老大说得这些，他虽然能听得懂，但也并不知道其具体所指，他只知道，随着杨老大的悄然离境，一个时代便彻底的结束了，同时也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当初并没有和杨家人走得太近，否则.....唉，还是算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否则，他默默的想道。 杨老大看了眼手表，起身说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过安检了，咱们就此别过吧。”说着微笑着伸出了一只手，他也站了起来，正打算伸手去握，却突然发现杨老大的表情有点异样，脸上的肌肉仿佛凝固了似的，整个人犹如木雕泥塑一般。 第616章 我给你找个地方 他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杨老大也突发急病，不禁瞬间急出了一头汗，不过很快便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心里一惊，连忙回头一看，只见吴迪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咖啡厅的门口，正笑吟吟的朝二人走过来。 等他再回过头来的时候，杨老大已经重新坐下，神色也恢复了正常，那表情反而不像刚才那么凝重了。 “杨老师，您好。”吴迪径直走过来，在二人身边坐下，说完，还跟他也微微点了下头。 杨老大苦笑了下，喃喃的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吴迪的神态很自然，微笑着说道：“杨老师，谢谢您的那块美玉，我非常喜欢。” 杨老大听罢，却轻轻叹了口气，盯着吴迪道：“你知道的，那是你师母的传家之物，干净得就跟玉质本身一样，没有任何瑕疵。” 吴迪深深点了下头：“我知道，所以我才说谢谢你，玉，我收下了。” 陈曦默默的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似乎明白了些，却好像没完全明白，可又不方便问，略微思忖片刻，试探着问道：“我在这里不影响你们说话吧？” “不影响。”吴迪沉着脸道：“你哪也不许去，一会我还有话对你讲。”这句话的语速很快，口气也略显生硬，有点像是在发布命令，陈曦听了，不由得皱了下眉头，思忖再三，还是决定先忍了再说，默默的坐在一边，不再吱声了。 杨老大也不看他，却用一种商量的口吻对吴迪说道：“陈曦只是来送送我，而且，还是我把他找过来的......”话还没等说完，却被吴迪打断了：“放心吧，杨老师，我都知道，这小子脾气可倔了，昨天晚上还偷偷跟踪我，结果被我给狠狠收拾了一顿。” 杨老大听罢，脸上立刻露出了惊讶的神情，笑着道：“还有这种事？不用问，你们俩这脾气，肯定一言不合就动手了啊！吴迪啊，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这么大的体格，岂不是欺负人吗？” 陈曦的脸一红，瞥了眼吴迪，不服气的道：“他也就仗着身强力壮，真要是处在生死相搏之际，也未必就能打得过我。” 杨老大听罢，却微笑着道：“你可不要小瞧了他啊，十五年前，他曾经卧底国际犯罪组织，单枪匹马与残忍的悍匪周旋，经历了太多次生死相搏，最后将该团伙一网打尽，荣立了一等功，是实打实的公安英模啊，别看他傻大憨粗的，其实心思比女人还细，你跟他斗，绝对占不到任何便宜的。” 陈曦没想到吴迪还有如此传奇的经历，心中的那几分不服气，随即被震惊和敬佩所替代，他清楚，杨老大所说的绝对不是吹捧之词，自己总以为和余振海真刀真枪的比量过，便天下无敌，其实在人家眼中，那也许只是小儿科罢了。 “我的天啊，杨老师，这都是多少年的老黄历了啊，你要不说，我自己都快忘记了。”吴迪笑着说道：“其实，我能走到今天，都是您的栽培，真的，从省体校到专业队，您教给我的太多了，就连我这份警察的工作，都是您给托人办的啊，那年市局跟本就没指标，是您硬从省里给要来一个，我才如愿以偿穿上了警服，您说，我要是不好好干，能对得起您吗？” 杨老大听罢，深深叹了口气。 谈话到此戛然而止，三个人莫名其妙的沉默了，半晌，杨老大缓缓站起了身，陈曦见状，连忙也站了起来，只有吴迪却没动，还是静静的坐在那里。 “你跟我一起吗？”杨老大平静的问道。 吴迪颓然的摇了下头：“不，我申请回避了。”杨老大微微点了下头，然后对陈曦笑了下，拉起皮箱，便朝门口走去，陈曦已经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却还是身不由己的跟了一步，不过被一只大手给拽了回来。 杨老大走到门口，马上有三四个人迎了过来，其中一人伸手接过他的旅行箱，另外几个人则将他围在当中，簇拥着朝候机楼外走去。 陈曦一直目送杨老大的背影出了候机楼大门，这才转过头来，盯着吴迪，压低声音问道：“你是来抓他的吗？” 吴迪没说话，只是深深的低着头，将那高大的身材蜷缩在椅子里，沉默良久，深深叹了口气道：“我对你说过，即便是杨老师犯罪，我也一样会亲手抓他的，我从来不开玩笑。” 他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个黑铁塔，半晌，还是有点不解的问道：“他让我送你玉的时候，你就知道他要走了，为啥不在安川就扣留他呢？还特意折腾到平阳，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嘛。” 吴迪斜了他一眼，伸腿在下面踢了他一脚，皱着眉头道：“就你机灵！你懂个屁！我可很严肃的告诉你，本来这件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谁合计你居然自己往枪口上撞，按照规定，连你也得被控制起来，否则，真要走漏了风声怎么办？是老子用人格和党性担保，不然的话，你也得进去蹲上个十天半个月的。” 他吃惊的瞪两只水汪汪的小眼睛，忽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警方之所以在平阳抓捕杨老大，其主要目的应该就是为了保密，所以，吴迪的这番话还真就不是开玩笑！ 看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吴迪无奈的叹了口气，使劲抓了下自己的头发，朝他挥了挥手道：“行了，你赶紧走吧，我心里乱，想自己呆一会儿，从现在开始，你要主动向我汇报自己的行踪，电话24小时开机，不许玩失联，否则别怪我翻脸啊。” 他嗯了一声，站起身朝咖啡厅外走去，可走了几步却停下了脚步，略微思忖了片刻，又转了回来。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吧，他想，重新坐回到吴迪身边，先是警觉的往四下看了看。吴迪被他这怪异的举动给弄糊涂了，愣愣的盯着他，有点无可奈何的问：“你个小兔崽子，又要出啥幺蛾子啊，我烦着呢，别来惹我。” 他则嘿嘿一笑：“吴大队，你能告诉我，昨天晚上到底去谁家了嘛？” 吴迪满脸都是哭笑不得的表情，也不吱声，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往自己的后腰摸去，他见势不妙，赶紧趁势使了一个反关节，吴迪猝不及防，胳膊虽然粗壮，但手腕却承受不住陈曦整个身体的重量，疼得哎呦叫了一声，他挣脱出来，几步便窜到了门口，搞得咖啡厅里其他顾客都投来惊讶的目光。 “别跑啊，我给你找个地方，彻底满足下你的好奇心。”吴迪在他身后笑着道。 第617章 容我想一想 不论采取什么样的保密措施，杨老大并没有去澳洲的消息，还是很快传开了，他返回安川的当天中午，便接到了谢天宇的电话。 尽管对这位三大爷渐生厌恶，但他还是接听了，电话一接通，谢天宇便神秘兮兮的说，据可靠消息透露，杨老大并没有去澳洲，而是神秘失踪了，问他是否知道什么情况。 他实在懒得在谢天宇面前演戏，又不可能实话实说，只是淡淡说不太清楚，他这种冷漠的态度令谢天宇颇感意外，随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说话也变得小心翼翼，决口不再提杨老大的事，只是拉了几句家常便挂断了。 挂断了电话，他的心却莫名的烦躁起来，默默的抽了一根烟，还是决定和卢宁研究下投标的事，可还没等起身，办公室的门一开，康铭辉皱着眉头走了进来，进屋之后，几步走过来，压低声音问道：“兄弟，杨大哥出事了，你知道吗？” 康铭辉不同于谢天宇，还是要敷衍一下的，他只好佯作不知，惊讶的道：“出啥事了？” 康铭辉略微沉吟了片刻：“具体还不清楚，但是突然失踪了，社会上有好几个版本，不少人说他被高老虎所牵连，偷摸跑路了，但我觉得不大可能，如今是信息时代，他有名有姓的，能往哪里跑啊，所以我估计是被抓进去了，难道你真一点也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最近我在平阳啊，上哪里知道这边的消息，对了，向北请客那天，你不是还在杨叔家里吗？他没跟你说啥呀?”他反问了句。 康铭辉茫然的挠了下头：“没有啊，那次一切正常啊，他什么都没说，聊得都是有关二环路工程的事。” 他则淡淡一笑：“你们是二十多年的交情，尚且啥都不知道，我刚认识杨叔几天啊，就更不可能知道什么了。”康铭辉沉思片刻，无奈的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说道：“说得也是，不过兄弟，我现在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安川乃至全省，应该要有一场大风暴，风暴过后，我们省的政治格局可能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他妈的可不是个好现象。” 他却不以为然：“这都哪跟哪的事儿啊，还什么政治格局，谁上台谁下台，跟我们搞工程的能有啥关系，退一步讲，就算杨叔被抓了，无非个人有点经济问题呗，这年头，哪个民营企业家，敢说自己没有经济问题？说句不好听的，先毙后审，没有冤假错案，和政治扯不上关系。” “经济问题，最后一定会牵扯到政治问题的。”康铭辉默默的道，然后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自然也不愿多聊，于是便将话题扯到了招投标上。不料这个问题分歧更大，说来说去，两人各持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局面一时有点僵了。 “你看，向北一定最愿意看到这个局面，他要是知道咱们为这点事争得面红耳赤的，肯定乐得大板牙都呲出来了。” 他听罢不由得笑了，略微思忖了片刻道：“这很正常，康总，我们俩个公司的联合本来就不牢固，属于那种松散型的，一旦有利益冲突就难免产生分歧，但为了不让外人看热闹，我建议咱俩各自都让一步，这四个标段，我们共同投两个，其余两个，由你来投，这总可以了吧？” 见他让了步，康铭辉想了下，也只好无奈的点头同意了，随即把卢宁找来，三个人就分工合作的问题正式达成了一致，正打算做进一步的协商，手机忽然响了，拿起来一瞧，原来是王洪明的来电，于是便接了起来。 “陈哥，老刘这边出了点状况。”王洪明张口便道，他不免有点紧张，连忙问道：“怎么了？身体出啥事了？” “那倒是没有。”王洪明道：“我上午去医院，突然有个律师自己找上门来了，说是什么法律援助中心的，要免费帮老刘打官司，保障农民工的合法权益。” “哪来的狗屁律师！？”他嘟囔了一句，略微思忖了片刻，对王洪明道：“你在医院等着我，我马上就到。”说完，起身和康明辉打了个招呼，然后抓起衣服，快步往外走去。 驾车到了医院，还没等下车，王洪明便迎了过来。 “那律师还在吗？”他直截了当的问道。 王洪明点了下头：“还在，正跟老刘他们聊呢，妈的，我就纳闷了，这家伙是咋知道的呢？而且，口气特别的大，张嘴就告诉老刘，如果由他来代理打这场官司，起码能给要来六十万的赔偿金，而且还是免费的。” 他没下车，而是思忖了片刻，最后觉得这个时候出现，既不能硬生生打断律师的谈话，又不方便在一旁听着，总之是个非常尴尬的局面，于是便示意王洪明先上车，这才又问：“老刘他们什么态度？” “我也不清楚啊，当时我合计着，如果在边上听着，就好像是监视老刘他们似的，怕再产生对立情绪，本来关系挺融洽的，这眼看要出院了，一旦闹僵了，连缓和的余地都没有了，所以我就出来了。我是这么想的，这事挡也挡不住，逼急了，还容易激化矛盾，还不如来个冷处理，顺便也看看老刘到底啥态度。” 他想了想，平静的点了下头，正说话之间，只见一个五十岁上下戴眼镜的男人，拎着个公文包，快步从住院部大楼里走了出来，王洪明指了下道：“就是这家伙，说是安川劳动局指定的法律援助中心的。”说完，开门便要下车，却被他一把拉了回来。 “你要干嘛？”他问。 王洪明则道：“我把这个老家伙喊过来，跟他聊一聊呗，看看到底是咋回事？” 他瞪了王洪明一眼道：“你缺心眼啊，跟他有什么好谈的，俗话说，歪打官司斜告状，旧社会管律师就叫诉棍，这路人一个比一个难对付，心眼比咱俩加一起都多，一个不小心，就应了美国电影里那句台词了，咱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王洪明眨巴了下眼睛，嘿嘿笑着道：“那你的意思是，咱俩应该保持沉默呗。” 他哼了一声，点上一根烟，望着律师的背影，喃喃地说道：“你先安静一会儿，容我想一想。” 第618章 争执 尽管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个律师，但他在打感情牌的同时，也预备了最后一招儿。毕竟，是否能圆满处理好类似事件，最后起决定因素的还是所开出的条件。 正常情况下，经济补偿的额度越高，双方达成谅解的可能性就越大，可如果无法拿出太多钱，那就得设身处地替对方多想想，帮助解决一些实际问题。否则，光靠套近乎是肯定不够的，这年头谁也不傻，别说是这种现套的近乎，就算是父子兄弟，在利益的驱动下，该翻脸也照样翻脸。 他有个打算，当然是作为最后的筹码，可如今突然冒出个律师，节奏不免有点被打乱了，略微思忖片刻，最后决定还是先按兵不动，观察一下老刘的态度再说。 这样想着，便将王洪明打发走了，在附近的超市里买了点水果，然后溜溜达达的上了楼。推开病房的门，发现刘文梁和刘梅爹正小声研究着什么，而刘梅则低着头站在一旁，冷不丁见他进来，三个人都微微一愣。 “咦？王洪明跑哪里去了?”他故意这样问道：“这小子今天没过来吗？” “没有，他每天都过来，刚刚还在，这会可能是出去吃东西了吧。”刘梅说着，赶紧迎了过来，将他手里的水果接过，低声说道：“你又买这么多，上次的还没吃完呢。” “没吃完就抓紧吃呗，这还不简单。”他道，然后走到刘文梁的床前，笑吟吟的问：“怎么样，七叔，前几天我回平阳汇报工作，一直也没过来看你，我瞧你气色可好多了。” 刘文梁呵呵的笑着，将身子往边上挪了挪，示意让他坐下，然后才道：“差不多了，明天就拆线，医生说，拆线之后再住一天就可以出院回家养着了。” “嗯，这是好事。”他笑着道，略微停顿了下又问：“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呀？要不专门抽个时间，咱们爷几个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呗？” 此话一出，刘文梁反而低着头不说话了，半晌，还是刘梅爹支支吾吾的道：“小陈啊，不瞒你说，我这兄弟人老实，又讲义气，要是依着他的意思，就是一切听你来安排，咱们是乡里乡亲，他就信着你了，可是.......”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刘文梁挥手打断了：“五哥，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但是陈总是个好人，这件事确实是个意外，说实话，已经给公司和大家添了很多麻烦，不就是少了一条腿嘛，可我还有两只手啊，养活自己没问题的，这个事就这么定了，我还是这个意见，一切听陈总的安排。” 话音刚落，刘梅爹便接着道：“老七，你还是慎重点，我的意思也不是想要和小陈打官司，主要是找个明白人帮着参谋下，这也不为过吧。” “不为过！这么大的事，应该找个明白人给参谋下。”他赶紧笑着道，然后略微思忖片刻，又试探着道：“这样吧，赔偿方面呢，我现在就可以向你保证，肯定比保险公司要多一些，但是，具体的数目还需要我们坐下来慢慢谈，另外就是有关你日后生活的问题，这也在我考虑的范围之内，我看这样吧，七叔，这是个大事，你也好好想一想，等一切都想好了，出院之前，随时给我挂电话，咱爷俩坐下来，喝着聊着就把事解决了。” 之所以这样说，是不想让刘文梁觉得，他特别着急，想要将这个包袱一脚踢开，并因此产生抵触情绪，不料刘文梁听罢，却苦笑着摆了摆手道：“陈总啊，我这辈子，最怕的就是给别人添麻烦，如今这一伤，拖累单位不说，还把哥哥侄女都绑在这里，小梅家里还以大摊子事呢，侄女婿身体不好，两个孩子，一个读书，一个上幼儿园，家里的开销全靠她开个小店，在这里陪着我，店里的生意肯定受影响，我这心里都火烧火燎的，另外，你的情况，洪明也念叨过，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机会，可别因为我再耽误了前程，我压根就没本事，如今又是个废人，再成了大家的累赘，那还活个他妈的啥劲儿啊。”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病房里的几个人听了，心里不免有些难受，都低着头沉默不语。 刘文梁略微停顿了下，苦笑着道：“陈总，我没啥文化，也看不明白那么多法律条文，但好歹你喊一声七叔，我琢磨着，坑谁，也不至于坑我吧，正好今天你来了，咱爷俩就把事定了，我也不用考虑什么，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答应，只求这事快点过去，让大家都解脱出来！” 话音刚落，刘梅爹却把脸一沉道：“老七，我是为了你好，世上没有买后悔药的地方，你的一条腿没了，又没儿没女，总要为以后考虑下吧？口口声声说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可你手里不攥几个钱，老了咋整，谁来伺候你？” 眼看两个老哥俩要吵起来，一直没说话的刘梅赶紧劝道：“爸，七叔，你们都先别急。”说完，转身对陈曦道：“曦子，你可能还不知道，刚刚来了个律师，说这是一起安全责任事故，可以帮七叔免费打官司，至少能拿到六十万的赔偿，我爸也并不是想为难你，只是七叔的情况有点特殊，想为他多争取点养老钱而已，其实根本没那个必要，我......了解你的人品，不论从哪个角度出发，肯定会妥善安置好七叔的，我说得对吗？” 这是两人见面之后，刘梅说得最多的一次，说完，直直的凝视着他，眼神中充满了信任和期待。 “梅子说得对，本来我还想过几天再谈，可今天既然把话说到这里了，那我就多说几句吧。”他缓缓的道：“说到赔偿，我肯定拿不出六十万，我交给实底儿吧，四十万是上限，再多了，那恐怕就得我个人掏腰包了。” “可这差了二十万啊。”刘梅爹抢着说道：“那个律师说至少能赔六十万，你到底让我信谁的啊？” 他则淡淡一笑：“五叔，这个律师的底细我不清楚，至于他说得六十万从何而来，我也不好下定论，你要是非让我说的话，我建议你可以先让梅子找几个懂行的人咨询一下，看看类似七叔这种伤残到底能获得多少赔偿，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个律师说得是真的，能多要来二十万，可这二十万，以现在的生活水平，就真够七叔将来养老的吗？” 一番话说完，刘梅爹愣了下，沉默了片刻后道：“我也知道不够，但能多一点就是一点吗？曦子啊，那你说咋办，将来我们这老哥几个都死翘翘了，侄男外女的，谁能管他这个老光棍子啊！” 第619章 大有文章 这话说得虽然有点不中听，但却是句大实话，刘文梁听罢，也是长叹一声，苦笑着默不作声了。 陈曦听罢，却不慌不忙的道：“我明白你们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让七叔有个营生，将来老了不至于太落魄，这在情理之中，我能理解，但是，你们只想着多要点钱，就没想过还有其他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吗？”说完，见几个人都面面相觑，这才又继续道：“钱，肯定就这么多了，但是，我想让七叔继续在公司上班，当然不是去工地了，但像门卫这样的工作，还是可以干的嘛，工资虽然不高，但管吃管住，作为长期临时工，公司还给缴纳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将来到了退休年龄，还可以有一笔养老金，你们看，这个方案如何啊？” 说实话，包括刘梅在内都认为，陈曦会给一笔钱，然后从此便撇得一清二楚，万万没想到他还打算把刘文梁继续留下来，听罢此言，实在是大大出乎意料。 “陈总，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吧？”由于激动，刘文梁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他正色道：“七叔，不瞒你说，假如你是公司的正式员工，没了这一条腿，企业得养你一辈子，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我不敢说一辈子，但只要我当这个公司经理，就永远不解雇你，你就踏踏实实的在公司干活，我知道你是勤快人，就算是少了一条腿，也不会让人说三道四挑毛病的。” 刘文梁当即笑着道：“那还说啥了，我还有两只手嘛，咱不是那种藏奸耍滑的人，只要我力所能及，照干不耽误！” 他听罢又转向刘梅爹问道：“五叔，怎么样，我这么安排可以吗？还用找那个律师解决问题吗？” 刘梅爹憨笑着挠了下头：“既然这样，那还找律师干啥啊。” “那好，既然大家都同意了，我明天就安排人，把赔偿协议书拿过来，签字之后，一个小时之内，赔偿款就打到七叔的银行卡上。另外，五叔和梅子的相关费用，明天也一起结了，后天出院之后，我安排车把你们送回黄县，让七叔先在家里修养一段时间，等彻底恢复了再回来上班。” 几个人听了，自然欢天喜地，大家又闲聊了一会，他这才起身告辞，刘梅则一直送到了楼外，临上车之际还一个劲儿的道谢，搞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刚打开车门，还没等坐进去，忽见一辆印有安全监察字样的面包车开进了医院，直接停在了住院处楼前，车门一开，两个身穿制服、带着大盖帽的男子下了车，快步朝楼里走去。 他不由得一愣，看这身打扮，应该是安监局监察大队的人，他们怎么会来医院呢？该不会是因为老刘吧？于是连忙跟了上去，眼看着两个人上了二楼，直接拐进了外科病房，心里顿时一沉。 但愿这病区里还有别的伤者，也是因安全事故住进来的，否则，*的是活见鬼了，他在心里嘟囔道。 事实证明，他真的大白天活见鬼了，两个安监执法人员，径直走到刘文梁的病房门口，先是往里张望了下，随即推门走了进去。 “他们是警察吗？”跟在他身后的刘梅惊讶的问。安监局执法人员的制服跟警察的衣服有点相似，刘梅冷不丁的也分不清楚。 他也顾不上回答，赶紧几步走了过去，刚到门口，便听里面有人说道：“刘师傅，你好，我们是安川市安监局监察大队的，这次来，主要是想跟你了解下事故的情况。” 一听这话，他赶紧推门走了进去，刘文梁和刘梅爹正发愣呢，见他进来了，连忙说道：“这是我们单位领导，你还是问他吧。” 两个人扭头看了眼陈曦，其中一个年长的些走了过来，很客气的说道：“您好，请问您是华阳集团安川分公司的负责人吗？” 冲这句问话，他便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于是连忙笑着道：“我是我是，请问二位是.......” 男子随即将自己的证件递了过来，他接过来一瞧，只见证件上赫然写着：安川市安监局安全生产监察大队大队长，韩明。 大队长亲自出马？不至于吧，他心里虽然一惊，但还是笑着道：“你好，韩大队长，我是安川分公司的经理陈曦。” 韩明也点了下头，随即示意身后的年轻人做好记录准备，然后直截了当的说道：“陈经理，我们接到群众举报称，本月12号，你们在工业园的一处施工现场，发生了一起安全责任事故，请你把具体情况说一下。” 他没有立刻回答，先是瞥了眼刘文梁，然后低声说道：“韩队长，能借一步说话吗？” 正常情况下，对方是应该给这个面子的，毕竟大家属于鱼水关系，关系搞得太僵，对谁都不太好，可万万没想到，韩明却板着脸道：“没这个必要吧，就在这儿说吧，请你配合下我的工作。” 我靠！这啥意思，公事公办？开什么玩笑，他不由得皱了下眉头，沉吟着道：“韩队长，不至于这么严重吧？这点事连一般事故都算不上，你们安监局连这种轻微事故也管吗？” “陈经理，我先给你普及下安全法规吧，按照《安全事故调查和处理条令》之规定，10人以下重伤，属于一般事故，事故发生一小之内，必须上报当地安监部门，故意隐瞒不报是违法行为，我们有权对企业负责人处以年收入百分之八十的罚款，对你们单位也可以进行相应的处罚，这是白纸黑线写的清清楚楚的，需要我把相关文件给你找来看看吗？”韩明冷冷的道：“我再重申一遍，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并认真回答每一个问题，否则，后果自负。” 参加工作这么多年，陈曦没少跟政府相关部门的人打交道，当然也包括安监。一般来说，政府工作人员的个人素质还是比较高的，说话都比较客气，而且尽管是管理与被管理的关系，但大家都很默契，互相也都留有余地，而像韩明这样，上来就拉出一副公事公办架势的，则比较少见。 作为施工单位，没有造成人员死亡的事故，一般不会上报安监部门的，即便上报，安监也不会来调查，顶多就是委托企业自行调查处理，然后将处理结果报备下即可，可今天先是来了个律师张罗打官司，然后市安监局竟然主动找上门来，而且口称是群众举报，看来，这里面大有文章啊。 第620章 怕人家不给面子 他稳了下心神，往前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韩队长，我和林百涛林总指挥认识，要不，我先给他挂个电话？”说着，拿出手机，调出林百涛的电话号码，但并没拨出，只是递给韩明看了眼。 这句话明显起到了作用，林百涛分管交通和安监工作，连局长见了也要恭恭敬敬的，更何况一个监察队长呢？韩明当然晓得其中的利害关系，微微愣了下，脸色立刻便缓和了下来，略微思忖了片刻，也不说什么，自顾自的低着头往门外走去，陈曦见了，也快步跟了上去。 到了走廊里，找了个相对僻静些的角落，这才停下脚步，转过身，微笑着对陈曦道：“你们华阳集团，也是省内知名的国有企业，处理安全责任事故的程序，不应该不清楚吧，这种一般事故，主动报备下，几乎没什么影响，为啥非要瞒报呢？现在有人举报，领导派任务下来，我们做具体工作的就很难办了。” 这既是实话，也可以说是在打官腔，这年头，只要没有出现死亡的情况，任何一家施工企业，谁也不可能主动跑去安监部门汇报，退一步讲，即便死了人，也是想办法争取私下解决，实在瞒不过了，才会上报安全监察部门，说穿了，这就是目前的国情，谁愿意给自己找麻烦啊？ 作为监察大队的队长，韩明从事安监工作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种情况心里肯定清楚，陈曦听罢，也不解释什么，只是微微一笑，仍旧低声说道：“韩队，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给林总挂个电话，让他直接跟你们局长过个话，这样不就好办了嘛？” 韩明想了下：“好吧，那我就等你一会儿。”说完，朝那个年轻的手下点了点头，两个人缓步朝走廊的尽头的窗口而去。 见二人走远了，他反而有些为难了。其实，他和林百涛并没什么交情，满打满算不过见了两次，在一起说了几句话而已，对于林百涛这个级别的人而言，是否能记得住他，都在两可之间。如果杨老大不出事的话，通过这位安川首富中间牵线搭桥，是最稳妥不过的了，可惜现在这个便利条件不复存在了，当然，还可以通过康铭辉，但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自己试一下。 无非就是被撅回来呗，他想，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再找康铭辉也不迟，总之先把眼前的局面应付过去再说，否则，真要是这两人死抠老刘不放，问来问去的，还指不定搞出多大的事呢！ 这样想着，硬着头皮拨通了林百涛的手机，电话响了很长时间也没人接听，他的心也随着听筒里的嘟嘟声起伏着，就在几乎绝望之际，电话竟然接通了。 对方刚喂了一声，他便连忙说道：“您好，林总，我是华阳集团的陈曦。” “嗯，我知道，有什么事。”林百涛的声音很平静。 他不敢怠慢，言简意赅的将情况介绍了下，林百涛听罢，略微思忖了片刻道：“不会吧，仅仅重伤一人，这样的事故，需要韩明亲自出面调查吗？你让他接电话，我问问怎么回事。” 他应了一声，拿着手机，一路小跑送到了韩明面前，韩明见了，连忙接过，一听是林百涛的声音，谦恭得说了句领导您好，然后便走开几步，陈曦和那个下属见了，也主动后退了些，拉开了一段距离。 刚开始的时候，韩明说话的声音还算正常，后来就渐渐低了，似乎是怕被陈曦听到，最后索性拿着手机到走廊拐角处去接听了。 电话打了两三分钟，韩明这才返回，将手机交还给他，然后笑着道：“既然领导有话，那我们就好办多了。”说完，将公文包打开，取出一摞纸，草草写了几个字递了过来。 “你别误会啊，这停工整改通知书，只是走个过场而已，过几天，你把事故的调查和处理情况送到局里就可以了。” 这是法定程序，既然接到群众举报，安监方面必须有所作为，至于是否真要停工整改，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陈曦当然清楚这些，伸手接过，笑着道：“韩队，留个电话呗，改天我请哥几个出来坐一坐。” 韩明则哈哈一笑：“通知书上有我的电话号码，其实没必要的，这根本就不算事。”说完，还伸手亲热的拍了他一下。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从楼里出来，陈曦一直将韩队长二人送上了车，目送那辆面包车驶远，这才算松了一口气，转身正欲走，却发现刘梅正站在不远处，于是便笑着招了招手。 刘梅见了，赶紧迎了过来，神情很紧张的问道：“不会有事吧？” 他若无其事的笑道：“放心吧，没什么事。” 刘梅点了下头，轻声说道：“七叔让我告诉你，明天签过协议，他就出院，省得在这儿给你添麻烦。” 他的心里一热，微微点了下头，简单和刘梅说了几句，便匆匆驾车赶回了公司。进了联合办公室一看，正好康铭辉还没走，于是便将他拉了出来。 “干嘛，神神秘秘的？”康铭辉问道。 他则嘿嘿一笑：“康总，能不能帮忙安排和林百涛见上一面呢？” 康铭辉愣了下：“你们不也认识吗？直接给他挂电话不就完了吗？” 这个事，他在路上就想过了，今天所发生的绝对不是个偶然事件，别看眼下应付过去了，但并没有从根本上得到解决，如果不及时处理，等于还是个定时炸弹，必须挖出根儿来才行。 而想做到这一点，林百涛当然是非常关键的人物，有他在中间，安监局那边就好办多了，但以自己和林的交情，今天就已经是很冒昧的了，如果再请人家出来见面，多少有点蹬鼻子上脸的味道，最好是有个中间人，这样彼此都能更方便些，而此事就非康明辉莫属了。 听康铭辉这样一说，他连忙笑着道：“我仅仅是见过几面，说了几句话而已，真要是张嘴，怕人家不给面子呀，这事只能拜托你了。” 康铭辉想了下，也不问他到底要干什么，便爽快的答应了：“没问题，正好我最近也想约他出来呢，明天晚上吧，咱俩一起去。” 第621章 新官上任 刘文梁确实是个实在的东北汉子，他拒绝了医生拆线之后再观察一天的要求，当天下午便办理了出院手续。 第二天拆线之后，麻利的在赔偿协议书上签了字，陈曦这边也让方姐第一时间将四十万的赔偿款打进了他的银行卡，然后又安排王洪明驾车送三个人返回黄县老家，并一再叮嘱，让刘文梁不要着急，在家休养一段日子，等身体彻底恢复了，再回来也不迟，工作是板上钉钉的事，绝对差不了。 临分别之际，他偷偷给了刘梅一万块钱，刘梅当然不肯要，结果被他硬按着把钱塞进了口袋。汽车启动的那一刻，刘梅哭了，恐怕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啥要哭，总之泪雨滂沱、泣不成声。 他的心里也挺难受，可当着王洪明的面，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只能故作平静的安慰了刘梅几句，然后赶紧转身离开。 赔偿协议的签订，意味着事故善后处理工作圆满完成，虽然他此刻还不清楚，到底是谁在暗中做手脚，但这招釜底抽薪，也足以让他高枕无忧了。 剩下的，就是把安监局这边彻底搞定，在他看来，只要林百涛说句话，这几乎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等一切尘埃落定，再着手调查，看看到底是谁在捣鬼。 然而，一直等到眼瞅下班，康铭辉那边也没任何消息，这让他略感不爽，心里不由得暗暗埋怨这位康总说话不靠谱，既然说好了的事情，不论成与不成，总要给个信儿吧，毕竟我这边还拉架子等着呢！ 有心打个电话问一问，却又不想让康铭辉觉得自己沉不住气，于是便只好耐着性子等下去。 五点半！就在他打算下楼吃饭的时候，办公室的门一开，康铭辉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走了进来，进了屋也不说话，颓然的坐在沙发里，半晌，才深深叹了口气。 “兄弟，出大事了。”康铭辉喃喃的道。 他一愣，连忙问道：“又咋了？” 康铭辉没说话，而是点上一根烟，默默的抽了几口，这才头也不抬的说道：“我预感到会有一场风暴，却没想到风暴来得这么快，而且势头如此之猛。” “康总，你就别加这么多形容词了，快说到底咋了，我这都急一身汗了。”其实，直到此刻，他也没真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 康铭辉苦笑了下：“林百涛出事了，应该是被规了，据说是中午被突然叫走的，事先没有任何迹象，同时被带走的，还有他的秘书，这还不算，二环路工程指挥部的几个主要岗位也全换了人，之前熟悉的人全部被调离了，一下午的时间，我这几个月的努力就他妈的全打水漂了。” 这绝对不是个好消息，抛开即将开始的招投标工作不论，就说目前安监这一块，也意味着想要解决的难度陡然增大，短暂的慌乱之后，他又渐渐平静了下来。 重伤一人的事故，实在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事，即便有人想以此做文章，那意义也不是很大，毕竟这事太小了，不论怎么上纲上线，也掀不起多大波澜来，至于招投标嘛，即便没有林百涛保驾护航，以目前公司的实力，中标一两个标段，应该还是没问题的，相比而言，这件事对康铭辉的市政二公司影响可能更大一些，毕竟他对工程的要求和自己有很大差别。想到这里，略微沉吟了片刻，还是平静的道：“现在着急上火也没有用，康总，我建议马上把大家喊来，我们得重新调整策略。” 康铭辉无奈的点了下头，很快，联合办公机构的几个人都被找到了他的办公室，还没等介绍情况，康铭辉和陈曦的手机几乎同时响了，拿出来一瞧，都是安川本地的座机号码，等接听之后才知道，挂电话的原来是二环路工程指挥部工作人员，电话的内容也基本一致，通知明天下午一点半，在指挥部召开所有投标企业的通气会，要求各投标企业的主要负责人必须参加。 “新官上任三把火啊，看来，市里已经确定了新的工程总负责人，这是要和大家见个面，没准还会有什么新举措。”康铭辉喃喃的道。 他倒是不以为然：“这些事我们都左右不了，还是赶紧研究咱们自己能把握的吧。” 经过连夜研究，最后确定，市政二公司从原来准备投标十五个标段，下降为七个，而陈曦这边则由原来的两个，增加为四个，两家也不搞什么分配了，陈曦所投的四个标段，市政二公司也参与其中，事实上，目前的所谓合作已经名存实亡了。两家企业之间，完全变成了全面竞争态势，之前所构想的信息数据共享等等，基本上变成了一句空话。 在要散会的时候，他略微思忖了片刻，笑着说道：“康总，如果我能拿下两个标段，我只干其中一个，另一个转包给你，管理费减半收取，但是要是一个没中的话......” 康铭辉也爽快的道：“你要是一个没中，那我就也转包给你一个，前提条件是我中标两个以上。” 大家听罢都笑了，这也算是今天晚上最令人开心和感动的一句话了。 第二天吃过午饭，他和康铭辉一点钟就到了工程指挥部，等到了之后才发现，其他公司的负责人到得更早，小会议室里几乎已经坐满了。 由于之前的几家比较有实力的公司退出了，剩下参与竞标的企业规模和实力都很一般，见康铭辉来了，纷纷主动过来打招呼求关照，康铭辉一边应付，一边在会议室里踅摸了一圈，陈曦知道，他一定是在找北方建设集团的人。 一直到开会前几分钟，北方建设集团的参会人员才出现，当然并不是向北，而只是一个年轻的副总，虽然没有向北那种夸张的举止，但同样盛气凌人，进屋之后，也不和任何人打招呼，径直走到前排中间的位置，旁若无人的坐下了。 一点半，会议室的门一开，四个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微微有些秃顶。康铭辉一见此人，脸色顿时一变，低声对陈曦道：“这是唱得哪一出啊，咋把他派到安川来呢？” 陈曦正想具体问问，那男人已经开始讲话了：“大家好，在坐的诸位有的对我还不熟悉，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姓宁，叫宁宪东，原来一直在省会的建委工作......” 第622章 高！实在是高！ 假如胡介民在场的话，估计立刻就得拂袖而去了，因为这个宁宪东，就是他那位背信弃义的老同学。 几年前，北方建设集团以低于成本价百分之十五左右的价格一举中标省城大洋河立交桥，从此拉开了超低价中标的序幕，那个项目招投标工作的负责人，就是这位时任建委副主任的宁宪东。 这个项目，也成了省内工程招投标的一个分水岭，从此以后，北方建设集团以低价中标这一招，打遍省城无敌手，迅速成长壮大起来，仅用几年的时间，便一跃而成为年产值数百亿的大型企业集团。而宁宪东也从副主任荣升主任，如今又空降安川，从目前的情况上看，估计至少是接替了林百涛的职务。 “这位宁主任，人称北方集团的宁财神，如今在安川上位了，看来，财神爷也能搬家啊。”康铭辉一边鼓掌，一边低声嘟囔了句。 待大家的掌声平息了，宁宪东这才又接着道：“我刚才大致看了下，这里还是有很多生面孔的，不过没关系，通过这个项目，我们很快就能成为朋友。” 会议室里再次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宁宪东则微笑着挥手示意，随后又将身边的几个人一一做了介绍，分别是工程采办部、技术部和质检部的几个负责人。 这三位都是安川当地的干部，从履历上看，原来基本上都是市建委的科级干部，其中质检部的负责人仅仅是市质监站的一名普通管理人员，如今被抽调到二环路工程指挥部任部门负责人，这也算是一步登天了。除了总调度人选没换之外，整个工程指挥部的主要班子成员，几乎一夜之间全换成了新人，这也意味着，之前的所有承诺，不论是明的还是暗的，都一律过期作废了。 “我属于临危受命。”宁宪东继续道：“昨天下午接到组织上的通知，连夜赶到安川，现在就和大家见面了，从接到通知到走马上任，还没超过24小时，现在还处于两眼一抹黑阶段，可能有些事做得不够周全，还请诸位多多谅解啊。”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静静的听着这位总指挥的就职宣言，不知道这位宁财神，又要玩什么新路数。只听他继续说道：“二环路改造，是安川打造宜居型城市的重要组成部分，省市两级政府都非常重视，有关领导多次批示，二环路工程不搞低价中标，同时，这也是投资方大洋集团的要求。今天把大家召集来，主要谈两点，第一，不搞低价中标，由评审委员会指定中标，这个方针不变。第二，为了避免一些信誉不好、有前科劣迹的企业扰乱正常的招投标工作，经请示后决定，凡三年之内，出现过重大质量事故，被相关部门处理过，或者一年之内出现安全责任事故，造成人员伤亡，以及存在拖欠工人工资，被人民法院和劳动仲裁部门依法宣判执行过的企业，均不允许参加本项目的投标，请在座的诸位回去自查一下。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有上述行为的企业依然参加投标的话，那么一律按照废标处理。” 话音刚落，会场里当时就炸开了锅，康铭辉率先站了起来，大声质问道：“宁主任，你这分明是给北方集团保驾护航来了啊？我能问一下，你所说的经请示，是请示的哪位领导吗？” 还没等宁宪东说话，北方集团的副总直接起身回道：“康总，你不要乱说话啊！什么叫给北方集团保驾护航，我们的政府是给所有合法企业保驾护航的！” 康铭辉的脸涨得通红，不屑的看了眼那个副总，冷笑着道：“小郭，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修过的路，比你走过的都多，一边呆着去，别说是你，就是向北在我面前也不敢这么放肆！” 姓郭的副总也不示弱，非但没退，反而往前上了一步，大声说道：“你修过的路确实很多，但都是劣质工程，居然还有脸说！平阳卧牛岭跨线桥，竣工不到一年，就出现桥体裂隙，现在被列为危桥，禁止车辆同行，给国家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把安川二环路交给你这样的企业施工，谁敢保证不出现类似的问题。” “那是设计的问题，和施工质量无关！”康铭辉扯着脖子喊道，说完，也不理睬他，径直走到宁宪东面前，几乎是指着鼻子问道：“《招投标法》十八条明文规定，招标方不得以不合理的理由限制投标人，不得对投标人实行歧视待遇！你把话说清楚，你刚刚讲的那几条，依据是什么？谁批准的？要是不能当众说清楚，那就是违法行为，我今天豁出去工程不干了，也非要跟你掰扯掰扯不可！” 宁宪东端坐未动，双手抱在胸前，冷冷的盯着脸红脖子粗、唾沫星子横飞的康铭辉，淡淡的道：“老康，你先冷静下，我们在开会，不是比谁嗓门大，首先，我是否违法，你说了不算，其次，我也没必要把请示谁告诉你，换句话说，你也没资格知道，最后我告诉你下，拒绝信誉不好、有质量和安全问题的施工企业竞标，是省里最新的指示精神，这个不是我别出心裁。至于你说要什么掰扯掰扯，那是你的权力和自由，但我没时间陪你折腾！”说完，冷笑着站了起来，环视了一圈会场，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指挥部突然大换血，原因是什么，我想大家心里也明白个*分，我知道有人一定会跳出来，因为之前的投入都打水漂了嘛，不过我并不这么看，没有打水漂，组织上很快就会查得一清二楚的，在这里我奉劝一些同志，不要搞歪门邪道，安川二环路的招投标工作，一定会在公开透明的机制下进行的，一切见不得光的操作，都会被拒之门外。” 康铭辉没说话，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冷笑一声，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北方集团的副总则率先带头鼓掌，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开始跟着鼓掌，不大一会，整个会议室里爆发出一片热烈的掌声。 陈曦没有鼓掌，只是平静的坐在座位上，一直默默的注视这宁宪东，国字脸，浓眉大眼，鼻直口阔，虽说略微有点秃顶，但一脸的正气，怎么看都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干部！ 但他心里有数，很多时候，人真不是看外表，就能确定人品的。而且，他也深深的领教了向北的那句话，跟我斗，你会输得很惨的。 现在的局面是，真正的较量还没开始，仅仅来个前奏，自己就已经败下阵来。 “一年之内出现过伤亡的安全责任事故的企业，不允许投标。”面对着这条几乎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规定，深感无懈可击的同时，心中只有一句话：高！实在是高！ 第623章 就我一个傻小子 尽管心里憋气带窝火，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和向北比起来，确实要稚嫩很多。从表面上看，向北不过是赢在阴谋诡计和玩弄权术上了，但实际上静下心想一想，便很快意识到，其实这一切都是缘自对竞争对手充分的了解和周密的准备。 向北曾经对他说，在见面之前未经允许，便参观了几处施工现场，并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当时他听了还有点沾沾自喜，现在看来，也许人家就是通过参观施工现场，便轻而易举的掌握了刚刚发生安全事故的情况，至于到底用什么办法把话套出去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向北抓住了这一点并加以利用，最后合理合法的将他一脚踢出了局。 从工程指挥部出来，在回单位的路上，他猛然记起，今年上半年，省建委确实下发过一份关于整顿招投标市场乱象的文件，当时集团公司在各项目部中进行了传阅。其中就有关于禁止信誉不良和出现安全责任事故的企业参与大型项目投标的内容，只不过在大家眼中，这种文件没有任何价值可言，连上厕所都嫌硬，绝大部分人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 他倒是扫了几眼，不过看过也就罢了，压根也没往心里去，现在看来，要想搞好企业，不光要在经营方面下功夫，而且还要研究竞争对手，更重要的是，对政府的相关政策，也要烂熟于胸才行啊。由此看来，此番输得一点不冤，相反，如果真要是能轻而易举的就在与向北的角逐中取得胜利，反而有些不正常了。 这样想着，除了长叹一声，便只剩下摇头苦笑了。 回到公司，见康铭辉的车停在楼下，正打算上楼去劝一劝这位脾气暴躁的老哥，可还没等停好车，却见康铭辉下了车，快步走了过来，也不说什么，直接拉开车门，坐下之后，苦笑了下道：“让你见笑了，兄弟，我刚刚有点失态，主要是让那个老瘪犊子给气的，不过没办法，现在看来，我是肯定出局了，只能靠你一个人对抗北方集团了。” 他多了个心眼，并没将自己也被踢出局的事据实相告，而是试探着问道：“康总，这个事能不能有变通的办法呢？比如找找门路，疏通一下......” 康铭辉摇了摇头：“够呛，本来就有难度，今天又跟宁财神抓破了脸，这样一来，就更没什么希望了。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怕向北拿质量事故做文章，省里也确实有过相关文件，只是没有具体细化的规定而已。”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无奈的又道：“我之所以想和华阳集团联合投标，就是为了避免出现这种被动局面，可惜，向北看出了我的意图，提前把这道屏障给破了，本来还仗着有林百涛从中撑腰，却没想到这棵大树也突然倒了，唉，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啊。” 听康铭辉这么一说，陈曦才明白，为啥这位老哥在争取华阳集团联合投标未果的情况下，又宁可自降身价，与安川分公司联手，事实上，两家联手对市政二公司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闹了半天，他是相中了华阳集团这块金字招牌了，却不曾想招牌不管用，靠山又倒了，就注定要输个稀里哗啦。不过话说回来，闹了半天，就自己是个傻小子，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精明，粘上毛就是猴儿啊。 “林百涛一出事，我就感觉到不妙了。”康铭辉道：“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挽回的余地，再纠缠下去，只能是瞎耽误工夫，兄弟，我就带着人先撤了，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啊，还得赶紧盯别的项目去，我跟他们说了，把所有的资料都给你们留下，剩下的就全靠你了！”说话之间，联合办公室的人也从楼里出来了，卢宁也在其中，大家握手告别，场面略有些伤感。 送走了康铭辉，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问卢宁道：“资料都留下来了吗？” 卢宁点了下头：“都留下了，市政二这几个技术人员水平不错的，我刚才大致翻了下，都是高手。省了我们不少事。” 他嗯了一声，转身往楼里走去，卢宁则在他身后低声说道：“陈总，现在他们走了，我们的计划是不是也要调整下呢？” “不用调整了，我们也被踢出局了。”他平静的道。 卢宁当时就愣住了，连忙问道：“为啥啊?” 他则头也不回的说道：“别那么多为啥，你再找几个人，从现在开始，把所有工作都放下，集中精力弄标书。” 卢宁都被他绕糊涂了，紧走了几步问道：“不是说被踢出局了嘛，还弄标书干嘛？” 他则淡淡一笑：“踢出局了，那就再想办法进去呗！你就抓紧吧，明后天我还能给你弄些帮手回来，距离正式投标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一共九个标段，弄不出来，我活埋了你！” 卢宁吐了下舌头，笑着道：“弄不出来活埋，要是弄出来了呢？” “弄出来，就宰了之后再埋!”他一本正经的道。 其实，他在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向北能找个借口把安川分公司踢出局，但别忘了，安川分公司只不过是华阳集团的一个二级单位而已，想把华阳集团踢出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作为老牌国企，华阳集团荣誉等身，aaaa级信誉企业，连续十年无重大责任事故，每年的优质工程率稳居省内施工企业的头把交椅，如果说华阳集团也不具备竞标资格的话，那在省内，就没有任何一家企业具备这个资格了。 向北！你嫌分公司的体量和级别不够，那就给你换个更大的，至于模式，可以和管道工程一样，对外以华阳集团的名义承揽，内部另行核算不就完了吗！ 只是这么做，需要征得刘总的同意，并且重新办理报名手续，但这都不是事，华阳集团有专门办理类似业务的人员，对程序非常熟悉。之前胡总不想竞标，是怕资金过于紧张，而现在的情况是不需要垫款施工，这样一来，资金紧张的问题就不复存在了。 只不过以集团公司的名义投标，安全事故是肯定瞒不住了，但也没什么，目前事故已经处理完了，结果也算圆满，即便汇报上去也没什么了。 回了办公室，关好了房门，略微思忖了片刻，拿起手机便拨打了刘汉英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还没等他张嘴，刘汉英便笑着说道：“你小子长能耐了啊，我们刚下高速公路，你就听到消息了？是谁给你通风报信的啊！” 第624章 研究下再说 刚下高速......他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刘总，难道您来安川了？” 刘汉英哈哈一笑：“未经同意，就闯入你的地盘了，欢迎不欢迎啊？” 他被惊得不轻，手忙脚乱的便要安排人去迎接，却被刘汉英拒绝了，放下电话，他看了眼时间，连忙通知下去，所有人员一律放下手头的工作，全部在一楼大厅集合，等布置好了一切，又让小周提前开了大门，他则带着方姐和卢宁站在楼前等候，过了十多分钟的样子，只见三台轿车鱼贯驶入，还没等车子停稳，他便小跑着迎了上去，伸手拉开了车门。 刘汉英春风满面的下了车，先是四下看了看，随后笑着道：“本来想给你小子搞个突然袭击，没想到还是被你提前得到了消息。” 他心里清楚，其实是个误打误撞的事，但却故意不说，只是狡黠的嘿嘿一笑。还没等寒暄，却见后面两台车车门一开，许俊雄和其他几个管道项目部的负责人也纷纷下了车，让他更感意外的是，老刘居然也在其中。 “走吧，华阳集团的管道事业部今天就正式挂牌成立了，咱们先开会，后庆祝。”刘汉英说着，迈步往楼里走去，刚一进门，便被满大厅的人给吓了一跳。陈曦在后面做了个手势，于是所有人便都鼓起掌来。 刘汉英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回头看了眼陈曦，笑着道：“你搞欢迎仪式可以，但这未免也太简单了吧？连个送鲜花的都没有......”话音刚落，常秀秀和另外一个年轻女孩，一人手捧一束鲜花，快步走上前来，分别送给了刘汉英和许俊雄，二人猝不及防，一时还有点被搞懵了。 他则跨前一步，大声说道：“我给大家介绍下，这位是我们华阳集团刘汉英刘总经理，今天刘总是来慰问我们的！” 大家的掌声更热烈了，刘汉英见状，笑着大声说道：“陈曦说得对，其实，我早就应该过来看望下同志们，分公司刚刚成立，各方面条件和集团总部相比，还是要差一些，大家都辛苦了！既然是来慰问，那就得有所表示，今天晚上，让你们陈总找个地方，咱们大家好好聚一聚！”说完。扭头对陈曦道：“先开会，后吃饭！别让大家都饿着。” 陈曦以为只是几个人开会，没想到刘汉英所指的是开全体职工大会。办公楼里，没有能装得下这么多人的房间，无奈之下，只好在大厅里进行了。 大家七手八脚，搬桌子抬椅子，不大一会，一个简易会场便布置好了，见所有人都就位，刘汉英这才说道：“刚刚陈曦说我是来慰问的，其实，是这小子想敲我的竹杠，但他并不知道，我此行确实是有慰问目的，分公司刚刚成立，条件虽不能说是艰苦，但与总部比起来要简陋一些，同样是华阳集团的职工，同样的工作，同样的奉献，但却没有享受一样的待遇，我这个当总经理的，深感愧疚啊。”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下，环视了下会场，又缓缓说道：“分公司的日报和月报，我非常关注，在这样的条件下，能取得如此的工作成绩，是全体干部职工共同努力的成果，我代表集团公司领导班子，向安川分公司全体员工所做出的努力，表示深深的谢意。” 话音刚落，陈曦便带头鼓掌，众人也都附和，大厅里一时掌声雷动，经久不息，最后还是在刘汉英的主动示意下才停了下来。 “另外，我这次来，还要宣布集团公司的一项重要决定。”说完，看了眼身边的许俊雄，许俊雄则拿出一份文件宣读起来。 按照文件，华阳集团管道事业部于今天正式挂牌成立，与分公司合署办公，采用“一套人马、两个班子”的形式。办公地点就设在在分公司，事业部下辖四个项目部，总负责人为陈曦，享受集团副经理级待遇。 “陈曦啊，你的施工方案，集团已经审核下来了，其中成立管道事业部，也算是我们整合人力和技术资源的重要举措，我已经给你加进去了。”许俊雄说道：“这个方案，你明天就可以传给李长江。另外，还告诉你个好消息，经过公司协调，把老刘给你留下来了，你们俩互相熟悉，将来去新疆施工，正好搭班子。” 这可是个好消息，他大喜过望，使劲握了下老刘的手。 见许俊雄说完了，刘汉英接过话茬道：“我说来慰问，是实打实的，走的时候，特意从总经理基金里取出了一万块钱，咱们今天就吃这一万块钱的。要是不够的话，那就得让陈曦添了！下面进行会议最后一项，散会，准备吃饭！” 众人听罢，皆欢呼雀跃，刘汉英则指着陈曦道：“钱就这么多，剩下的你安排吧，档次不用太高，主要是咱们大家坐在一起热闹热闹就行。” 陈曦则赶紧把姚远喊来，吩咐他去找饭店和安排宾馆，然后拉着刘汉英轻声道：“刘总，我正好有个事想跟你请示下，咱们到楼上去谈呗。” 刘汉英听了点了下头，到了他的办公室，坐下之后，他便将最近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然后提出了以华阳集团名义竞标的想法，不料刘汉英听罢却微微皱着眉头不吭声了。 他还以为是对瞒报事故不满，正想进一步解释下，不料刘汉英却开口说道：“我觉得这个时候，跟北方集团陷入全面的竞争不太妥当，市政工程方面，公司明后年的任务确实排满了，这么大的工程，一旦中标，即便资金方面的压力不大，但人力和物力还是有些捉衿见肘，况且，目前的重中之重，是李长江的这个管道项目，至于这个二环路嘛，你逼这么急，好像意义不大啊，干工作不能东一耙子西一扫帚的，还是要抓重点抓主要矛盾，这肉要一口一口的吃，贪多嚼不烂啊。” 他想了下道：“刘总，我建议您再考虑一下，这么好的项目，放弃了实在可惜，以我们公司的实力，干两三个标段应该不成问题。” 刘汉英沉吟良久,最后只是告诉他，这件事需从长计议，至少要回去之后，和第一项目部经理袁军等人研究下再说。 第625章 一直没消息 让他没想到的是，刘汉英走后，此事便没了下文，倒是大洋集团那边反应非常快，第二天中午他把施工方案传过去之后，当天晚上九点多钟，李卫国便将电话打了过来。尽管说话的语气很正式，但还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告诉他，董事长对施工方案非常满意，同时也对华阳集团成立管道事业部的积极举措表示赞赏，已经责成他下周飞赴乌兹别克斯坦，全面接手油气田项目的工作。最后还压低声音说，目前说话不方便，等稍微晚些时候再联系。 他知道李卫国肯定有非常重要的事，于是也不敢休息，不料一直等到午夜十二点，困得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心中暗想，这个李老黑，估计是忙起来就把打电话的事给忘记了，于是便洗漱上床，刚迷糊过去，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连忙将电话抓起来，含含糊糊的说了声喂，便听李卫国笑嘻嘻的道：“是不是睡觉了？” “我的李总啊，这都十二点半了，谁不睡觉啊。”他嘟囔了句，翻身坐了起来。 李卫国却叹了口气：“要不现在的年轻人咋都愿意当公务员或者进国企呢，挣得虽然不算多，但是既稳定又舒坦啊，你知道吗？我现在一天最多睡五个小时，其中还有一个多小时是在车上睡的，这资本家用人，是一定要把你榨干而后快啊。” 其实，这倒也并非危言耸听，在北上广深这些一线大城市，类似腾讯、网易这样的知名企业，员工加班到后半夜是常有的事，办公大楼通宵灯火辉煌，早就不算什么新闻了。 他听罢嘿嘿一笑：“有事做，待遇又高，让我加班，我也干，可我这儿不成啊，想多干，也没那么多工作给你做啊，晚上不睡觉，那就只能上网打游戏了。” 李卫国嗯了一声，随即说道：“刚才我在公司，说话不方便，现在回来了，有几句话必须和你交代下。” 他没吱声，只是静静的往下听着。 “油气田项目是未来十年之内大洋燃气的工作重点，也是我能否坐稳这个位置的关键。”李卫国缓缓的道：“明年开工建设的管道工程，就算是开场锣鼓吧，这个调子要是定不好，以后我就不好往下唱了。” 他听罢连忙说道：“这个我清楚，你放心，我绝对不给大哥添堵。” 李卫国淡淡一笑：“其实，董事长把这个工程给你，也顶着很大的压力，你恐怕不知道吧，北方建设集团的那个老总向北，这几天一直在深圳，今天晚上请我和董事长在深圳君悦酒店的主席楼吃的晚餐，他对这个工程盯得非常紧，而且，背后还有大人物给从中斡旋，说实话，本来我都有点灰心了，没想到董事长一直没松口，在回来的路上告诉我，管道工程这一块，基本就定下来给你做了，让我接手项目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催设计，所以，你这边也不能闲着，施工方案出来了，得落实到行动上啊，你们现在就得安排人员打前站，等设计出来，合同一签，立刻就能组织人员进场。” 本来的睡意，被李卫国的这一番话彻底弄没了，他听罢连忙说道：“好的，我明天就跟公司汇报，力争这礼拜就把人派出去。” “这礼拜？今天已经是礼拜三了，等你汇报完，公司那边再开会研究妥当，估计下周能把人员安排出去就不错了。”李卫国笑着道：“你们的办事效率，我是领教过的，要说企业的执行力，和大洋集团比起来，差得绝对不是一个档次，行了，说啥也没用，你就掂量着办吧，你不是第一天干工程，应该知道看图纸和实地的差异有多大，目前的方案，都是你看着卫星地图做出来的，对真实的地形地貌并不掌握，尤其是那两个海拔三千米以上的垭口，不做实地考察，光坐在办公室里想当然，是绝对不行的，我可丑话说在前面，从咱们哥俩的感情上论，我是一百个一万个想把工程交给你，但是，我也不能拿自己的前程和命运开玩笑，从现在开始，就算是假戏，咱俩也得当成真的那么唱，否则，你我都长久不了，而且别以为合同签了就万事大吉，李长江的钱可不是那么容易挣，合同里一定会有解约条款，只要你工作不得力，触及解约了条件，别说是你，就是他亲爹，也未必跟面子。” 陈曦清楚李卫国所说的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干了这么多年工程，他对此深有体会，私人投资的项目，比国家投资的大型项目要难干得多，国家投资的项目，大家都睁一眼闭一眼，因为谁都知道，不论多了少了好了坏了，都是国家的事，没有必要太较真。可资本家则不同啊，每一分钱都是个人的，当然锱铢必较，一切都按照合同的要求来，差一点也不好使。 “我知道轻重的，李哥，你放心吧，我一切抓紧。”他道。 挂断了电话，睡意全无，索性披衣而起，给自己列了个详细的工作时间表，并决定明天上午，召集各项目部负责人开个电话会议，他目前是公司管道事业部的负责人，是有这个权利的。 必须得承认，集团突击成立了这个管道事业部，还是非常及时的，省去了很多繁文缛节，第二天上午，只用了半个小时，大家便拿出了一个方案，先选派三个同事去新疆对管道沿线进行实地考察，对方案中预定的各种场地进行最后的确认，并在当地建立一个临时机构，负责联络协调，所有费用，都由分公司承担。 他思来想去，决定把小周派过去，总不能一直让这家伙看大门啊！另外，这也算是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好歹是自己的亲随嘛。 电话会议结束之后，他把小周找来，将情况一说，这家伙自然满口答应，他少不了又反复叮嘱了一番，这才打发走，关上房门，看着办公桌上的电话，心里却暗暗犯愁，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公司那边到底研究得怎么样了呀？总得给个信儿，卢宁那边点灯熬油的做标书呢，要是不投的话，就别费那个劲儿了呀！ 第626章 机场偶遇 顾晓妍提前结束了休假，她没告诉任何人，自作主张，和总工会负责接待的人打了个招呼，便自费预定了返回平阳的机票。 海南的热带风光固然*多姿，但她却始终心不在焉，一个礼拜下来，脑子里想得全是工作方面的事，当从方姐口中得知了陈曦在二环路投标中出师不利的情况后，便再也呆不下去了，本来想给陈曦挂个电话，再问问具体情况，可转念一想，索性省去了这个环节，直接订了机票，当天晚上便飞回了平阳。 下了飞机，正等着托运的行李箱，却忽然听身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连忙回头一瞧，竟然是北方集团的向北。 “顾小姐，真是太巧了，你这是......”向北惊讶的道。 她也一愣，随即微笑着道：“向总，你也是从三亚飞回来的吗？在飞机上我怎么没看见你。” 向北则摇头：“哦，不，我是从深圳飞回来的。” 说话之间，顾晓妍的行李箱已经到了，还没等她伸手去拿，向北的随从已经抢先一步，将箱子从传送带上拎了下来。并轻轻的放在了她的面前。 “谢谢！”顾晓妍客气的道。 一旁的向北则关切的问：“有人来接你吗？要是没有的话，正好坐我的车。”顾晓妍略微犹豫了下，也就点头答应了。 上车之后，两人先是闲聊了几句，向北突然笑着道：“顾小姐，我觉得你这个人不诚实啊。” 顾晓妍被这句话给闹一愣：“我怎么不诚实了？” 向北则板着脸道：“我上次给你打电话，问有关陈曦的情况，虽然我们俩没什么交情，但对你从来都是尊重有加，按理说，打听这点事，你是不应该骗我的，可是，后来我却发现，你说得都是假话哦！” 顾晓妍这才意识到向北指的是这件事，脸不由得微微一红，嘴上却还是辩解道：“嗯......这可不算不诚实，其实，我告诉你的都是实话，至于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你也没问啊，我自然也没必要告诉你吧？” 向北却把嘴一撇：“我记得，你亲口说过，和陈曦并不很熟，可事实上，你们俩之间的关系，恐怕很难用不熟来形容吧。” 顾晓妍却淡淡一笑：“向总，我和陈曦到底熟不熟，这个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呢？” “当然是你说得算。”向北道。 顾晓妍听罢，随即一本正经的道：“这就对了嘛，就是你现在问我，我也还是要告诉你，我和他真的不熟，所以，你不能以此就认定我不诚实。” 向北则爽朗的笑了：“你很像我的妹妹，她就是这样，从小我就说不过她，现在我们都人到中年了，可她还是那样，家里家外，只要她一张嘴，没理也能抢三分。” 顾晓妍哼一声，得意洋洋的笑了。 向北却很认真的继续道：“不过说实话，我挺喜欢你们俩的，真的，尤其是陈曦，身上有股子现代人普遍缺乏的东西，当下的人，都太现实了，包括我在内。可你的这个男朋友却有点与众不同，是个有想法的男人，有魄力，有胆识，只是缺乏历练，是一块璞玉啊，真要雕琢一下，将来肯定大有成就。” 顾晓妍歪着脑袋盯着他，笑吟吟的道：“你看，我说跟他不熟悉嘛，你说的这个人，我压根就不认识，还璞玉？说他是个厕所里的石头还差不多，又臭又硬的。”说完，自己都扑哧下笑出了声。 向北却没笑，还是很严肃的道：“顾小姐，我没开玩笑，华阳集团不过是一条锈迹斑斑的大船，看似庞然大物，其实早就烂到了骨头里，完全不堪一击，船上的不是官僚老爷，就是碌碌无为之辈，像你们俩这样的年轻人，真没必要为这条破船守下去，还是来我们北方集团吧，条件随你们开，我绝不还价。” 听向北这么说，顾晓妍也收起了笑容，沉思片刻道：“向总，陈曦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暂时是不会离开华阳的，但是，我非常感谢您的赏识，对此只能深表遗憾了。” 向北听罢，微微点了下头，叹了口气道：“看来，你们俩是铁了心，非要和我做竞争对手不可了，说实话，本来我压根没把华阳集团放在眼里，可没想到，暮气沉沉的华阳集团里居然还有你们俩这样的人才，看来，需要重新定位下了。” 顾晓妍淡淡一笑：“其实，要论才干，在华阳集团，比我和陈曦强的人比比皆是，这一点没有夸大其词，只不过是你没接触到而已，真就如你所说，把我们俩都挖到了北方建设集团，华阳这条大船，照样会劈波斩浪的前行。” 向北只是默默的看了顾晓妍一眼，便不吭声了，半晌，忽然又问道：“陈曦被二环路指挥部提出了局，那下面，是不是该华阳集团出场了呢？” “这是领导决定的，我不清楚。”顾晓妍平静的道。 向北看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夜色，像是自言自语的道：“当年胡介民说我们是个流氓加无赖的企业，拉出一副羞与为伍的架势，其实就是给自己找个台阶，理直气壮的高挂免战牌而已，什么叫流氓加无赖？不过是我不按套路出牌罢了，之所以不和我同台竞技，是因为他清楚自己的手段和斤两，出战必败，现在搞了个安川分公司，便以为可以摆脱体制的桎梏，就可以和我掰手腕了？” 顾晓妍低着头想了下，缓缓说道：“胡总怎么评价你，那是他的问题，不过我认为，北方集团再您的领导下，短短几年期间便取得了如此大的成就，确实非常不简单，至于什么流氓加无赖的话，应该是一句戏言。但既然今天你说到这儿了，我就冒昧的说几句。” “好啊，我洗耳恭听，看看华阳集团四大美女之首的顾小姐，有什么高论。”向北说着，习惯性的伸了下手，一根雪茄马上出现在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可随即发现顾晓妍的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雪茄，不由得微微一愣，破天荒的转过头来对随从道：“不抽了，顾美女不喜欢闻烟味，还是尊重一下女士吧。” 第627章 为啥不参与呢？ “谢谢向总，在我看来，成功的企业家，都应该是个绅士。”顾晓妍微微一笑，略微思忖了片刻，这才接着说道：“刚才您提到了掰手腕的事，恕我直言，我是这么看的，一个企业是否有竞争力，不能光看产值利润等等这些数据，这就跟判断一个人是否有文化，不能光看他的学历是一样的。企业的竞争力不仅仅体现在财务数据和执行力上，还包括凝聚力和文化传承。我承认北方集团发展得很快，这是大家都看得到的，但缺乏沉淀和传承，也是不争的事实。举一个不恰当的例子吧，华阳集团没了任何人，生产指标和管理水平，照样该提高的提高，该发展的发展，可如果北方集团没了向总，那恐怕就未必了吧。” 向北饶有兴趣的听着，见顾晓妍说完了，只是微微一笑：“我赞成你的前半段，但对你关于北方集团的评价却不敢苟同，不客气的讲，你和胡介民犯同样的毛病，妄自尊大、实乃井底之蛙，你们根本不了解如今民营企业的发展，只是想当然的以为世界还是想象中的样子。与国有企业公司化的脚步停滞不前相比，很多民营企业已经完全公司化了，明年，北方建设集团将实现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让公司彻底脱离个人色彩，实现资本的永久结合，这也是我急需大量的专业技术人员和职业经理人的原因，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不论我是否在，企业都会健康有序的发展下去。” 向北侃侃而谈，对北方集团的管理、运营等方面做了一番深入的阐述，见解之独到与精辟，令顾晓妍暗暗吃惊，在她的印象中，向北不过是个有背景的暴发户而已，表面上的趾高气扬，其实只是用来掩饰内心的发虚，不料随着聊天的深入，却发现此人并非想象的那么不堪，不论学识还是见解，都有一定的功力，由此可见，北方集团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成绩，也绝非偶然。 向北轻轻咳嗽了下，指着他身后的年轻人道：“我知道，很多人都说我爱装，不论走到哪里，都带着他，当初胡介民还埋汰我，说明明是个太监，却非要拿出一副黑社会的派头，我说得没错吧？” 胡介民确实说过类似的话，顾晓妍听罢，只是微微笑了下，未置可否。 向北却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愿意为琐事分神而已，有人替我做这些事，可以让我集中所有的精力，去思考更重要更有价值的事情，如果有一天，我不当这个董事长了，那会立刻解雇他，因为他目前所做的事，我自己也都能干。” 顾晓妍默默的听着，本来还想再说几句，不料一抬头才发现，自家的小区已经出现在视线中，于是便笑着道：“本来还想跟向总请教一下企业管理方面的问题，可惜我到家了，就只能改天再聊了。” 向北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吩咐司机将车停好，然后命手下替顾晓妍把旅行箱取了，便挥手道别了。 回到了家里，本来想给陈曦挂个电话，但长途飞行之后，身体实在很疲惫，另外也暂时不想把自己回来的消息告诉他，于是简单洗漱了下便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当她迈进机关办公楼的时候，忽然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她心里清楚，这是陈曦暴打杨之谦后，自己第一次出现在同事们面前，估计肯定又成了各办公室一天的主要话题，此时此刻，越是遮遮掩掩的，越会引发众人的关注，既然议论在所难免，那也就只能坦然面对了。 所幸的是，她早就习惯了这种关注，落落大方的和同事们打招呼寒暄，并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奔刘汉英的房间。 刘汉英正在翻着今天的报纸，听有人敲门，喊了一声进来，抬头一看是顾晓妍，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才几天啊，不说是半个月吗？”刘汉英问。 她则淡淡一笑：“我提前回来了。” 刘汉英无奈的摇了摇头，指了下对面的椅子，笑着道：“晓妍啊，海南疗养可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的待遇啊，你说回来就回来，这简直是一种浪费嘛，咋了，难到对我的工作不放心呀？要不，我跟国资委建议下，干脆你来当这个总经理算了。” 这当然是句玩笑话，顾晓妍听罢，连忙解释道：“刘总您误会了，我是担心一直不上班，自己的工作出了问题，再挨您的批评啊，所以，就只能赶紧回来了。” 刘汉英哭笑不得，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问道：“你这身体恢复了吗?” 顾晓妍的脸一红，微微点了下头，刘汉英将手中的报纸放在一边，继续嘟囔道：“我真拿你没办法了，你都快把自己卖给华阳集团了，女孩子家家的，这么拼命干工作有啥用啊，赶紧结婚算了，结了婚有了孩子，估计你就彻底消停了。”不过此话一出口，便感觉有些失言，毕竟顾晓妍刚刚流产过，实在有点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意思，不禁暗暗责怪自己，连忙把话岔到了别处：“不过，这可是你主动送上门的啊，不是我不让你休息，既然回来了，那正好，一会咱们开个会，研究点事。” “啥事？”顾晓妍追问了句。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几下敲门声，随即办公室的门一开，第一项目部经理袁军和第二项目部经理王岩相继走了进来。 两个人职务虽然不高，但都是公司的元老级干部，顾晓妍见状，赶紧起身打招呼，不大一会，许俊雄和孙洪彬也来了，一见顾晓妍居然在，都是微微一愣，免不了又嘘寒问暖的聊了几句。 “行了，咱们言归正传吧，今天把大家找来，是想研究下安川二环路改造的事。”刘汉英开门见山的说道，随即把安川分公司因安全责任事故被取消投标资格的事大致讲了一遍，又将陈曦提出，以华阳集团名义继续重新报名的打算也说了。 待他说完，袁军冷笑了一声道：“这是北方集团一贯的手法，明里一脚、暗里一脚，等到正式投标的时候花活儿就更多了，跟他们竞争，必须把这些盘外招都考虑在内，陈曦还是太嫩。” 刘汉英点了下头：“是啊，要不怎么说，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呢，把你们找来，就是需要你们的经验嘛，和向北这种老油条比量，光靠一股子冲劲是不行的，还得多预备几个心眼才好，大家议一议吧，二环路也是李长江投资的，这次提出不搞低价中标，而且中标之后便先支付百分之十的工程预付款，其余款项按施工进度拨付，资金方面基本没什么问题，所以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我们到底是否参与这次竞标呢?” 一直没吱声的王岩突然问了句：“刘总，你能不能先说一下，我们为啥不参与呢？” 第628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刘汉英笑道：“你哪只耳朵听我说过不参与的话啊？” 王岩听罢则正色道：“安川二环路这个项目，半年前我就听说过，当时还在立项阶段，我和介民提过建议，但介民不同意，给出的理由是，目前集团的资金实力，根本无法承接这么大型的工程，我只是个项目经理，对公司的具体经营状况并不了解，领导说不成，那就只能作罢了。不过现在既然投资方承诺不用垫款施工，我觉得应该参与竞标啊，这么多年，要不是我们躲着北方建设集团走，他们也不可能发展这么快，其实，在修建高速公路方面，北方集团的经验和水平，是跟我们没法子比的，咱们可是全省第一家有资质的施工单位啊。” “我同意老王的看法！”袁军接着说道：“别人的情况我不了解，就拿我们第一项目来说吧，明后年的新建工程基本没有，都是今年的结转的，到明年年底，手头这几个大项目竣工之后，就没什么正经八百的任务了，都是些修修补补的活儿，耗时耗力不说，利润又没多少，表面上看着忙得热火朝天，实际上就光他娘的挣人工费了。所以，我觉得这根本就没必要开会研究，直接投就是了，十多个标段，我们起码能中三分之一吧。” 刘汉英也不说什么，而是将目光看向许俊雄和孙洪彬，可二人都低头不语，最后他只好开口说道：“孙总，你这个财神爷，就不能说几句吗？” “什么财神爷，我现在是兜里比脸上还干净。”孙洪彬苦笑着嘟囔了一句：“那我就简单说几句，我是财务主管，按理说，承揽工程这种事，轮不到我发表意见，既然刘总点名，那我就从财务状况方面提一些看法，给领导的决策提供参考。” 一旁的袁军却不耐烦的道：“行了，都是自己人，又没说让你负责，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孙洪彬淡淡一笑：“大家可能还不清楚，近两年，公司的工程回款大幅度降低，被拖欠的工程款，累计已经达到了将近四个亿，其中，有百分之五十已经拖欠超过三年以上，这造成了公司流动资金的严重不足，去年公司的资产负债率就已经突破了百分之六十，今年预计将到达百分之七十左右，这个增长速度是非常可怕的，意味着一旦发生资金链断裂，公司将面临巨大的困境，我们不是房地产企业，人家有地皮、有楼可以转卖抵债，我们是做工程的，总不能把建设好的大桥给卖了吧，正常情况下，施工企业的资产负债率应该控制在百分之四十左右，可是前些年，公司为了高速持续发展，不得已采用了高借贷的经营方式，但偏偏又赶上了经济大环境不好，回款缓慢，所以才导致了目前尴尬的局面。” 袁军和王岩虽然是公司的元老级人物，但并不属于决策层，孙洪彬所说的情况，他们也并不完全掌握，如今听了，不免面面相觑，与王岩的沉默不语不同，袁军还是催促道：“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是个啥想法啊，别总给我们摆问题，再说，你说的这些，我们也听不明白呀。” 孙洪彬也不理睬他，而是看了刘汉英一眼，见他微微点头示意，于是便继续说道：“持续承揽工程，继续贷款，是解决高负债率的一个方法，很多地产企业走的就是这条路，不让自己停下来，让企业在高速发展中，逐步缓解高负债率的问题，现在我们面临的也是这样的状况，二环路这个工程，干与不干，都各有道理，不过，我要提醒下诸位，不要轻信什么不垫款施工，安川政府方面要是把李长江的投资款挪用了呢？拖上个一年半载的，是非常可能的，真要是那样的话，资金压力就凸显出来，这也是必须考虑在内的。” “我听出来了，你的意思就是不承揽，可什么活都不干，资产负载率也照样下不来啊？”袁军不解的问道。 孙洪彬淡淡一笑：“我没有说不承揽，只是说在承揽工程方面，尽量挑一些利润比较高，回款快的工程，同时配合追讨欠款，这样经过一两年的调整，是可以渐渐将资产负债率降下来的，这也是胡总将工作重心转移到了天然气管道上的主要原因，其实，近两年，如果没有天然气管道项目的收入，大家可能连工资都开不出来了。” 袁军叹了口气，无奈的对王岩道：“老王啊，你听出来没？我们整天累个瘪犊子样，闹了半天，还是被别人养活，这他妈的跟谁讲理去。” 刘汉英笑着插了一句：“话不能这么说，公司是一个整体，不存在谁养活谁的问题，市政工程回款比较慢，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的事儿，但回款慢，不等于不回款，贡献是一样的。” 孙洪彬却不以为然，针对袁军刚才的话说道：“袁经理，你也不用说怪话，现在已经临近年底了，这一年下来，第一项目部总共干了多少活，花了多少钱，回款多少，你自己心里有数，那点收入恐怕连你们的人员工资都不够吧，整天埋怨我把钱控制得死死的，我不控制，公司四千多员工，吃啥喝啥啊？” 有账不怕算，第一和第二两个项目部，是华阳集团最大的两个二级单位，每年完成的产值也都以亿计，但由于市政工程的利润空间被压缩到了极点，拖欠工程款的现象比较严重，再加上管理上的一些问题，导致了干得越多，赔得越狠的怪现象，当然，其中的不足与外人道的东西，大家也是心知肚明，只不过无人说破而已。如今被孙洪彬点了一下，袁军也不敢较真，只是翻了翻眼睛，不再吱声了。 “老许，晓妍，你们俩咋不发表点看法呢?”刘汉英问道。 许俊雄一直默不作声，听刘汉英点了名，这才勉强笑了下道：“经营上的事，我是个外行，还是别发表意见了，不论最后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 许俊雄为人谦和，颇有点老奸巨猾的味道，昨天刘汉英跟他说，要把袁军和王岩召集来开个会，他就隐隐察觉到其中必有文章，这种事，根本不需要征求下属项目部的意见，几个公司领导关上门研究即可，把这两个大刺头找来，肯定是另有深意的，本来心里就起疑，孙洪彬再一张口，他的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 上次开会，袁军和王岩当众驳了刘汉英的面子，这件事，换成任何一个领导人，也不可能轻易善罢甘休，看来，今天这个会，刘汉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孙洪彬、顾晓妍、包括被挤走的杨之谦，这些都是公司的新贵，如今已经渐渐掌握了话语权，从刘汉英将陈曦提拔到副经理的情况上看，刘总已经开始了他改朝换代的步伐，值此新老交替之际，他可不想加入任何一个阵营，反正他总工程师的位置是稳稳坐定的，既然如此，你们爱咋折腾与我何干呢？ “我这可不是耍滑头啊，真的，对经营我是一窍不通，还是少说多听吧，再说，刘总是行家里手，有他把关就足够了。”他笑着说道。 第629章 要得就是这个效果 刘汉英早就看明白了这位副手的心思，于是也不再追问，而是将目光投向顾晓妍，微笑着道：“晓妍啊，谈谈你的想法？” 顾晓妍略微沉吟了下，刚要开口说话，刘汉英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示意先等一会，然后便将电话接了起来。 来电话的正是陈曦，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这个电话在他的职场生涯中将起到一个什么样的作用，不过，在刘汉英看来，电话来的恰到好处，不论是内容还是时机，火候都刚刚好。 陈曦并没有直接提二环路的事，他觉得那样有点催领导的意思，而是先将大洋集团对施工方案的反馈信息讲了，然后又把和几个项目部召开电话会议的事详细汇报了下。 刘汉英一边听，一边连声称赞，表示对他的处理非常满意，见领导的兴致不错，他才试探着问道：“刘总，二环路竞标的事，公司研究得怎么样了啊？” 刘汉英哈哈一笑：“咋了，着急了呀，我们正在开会研究啊，这不，晓妍刚要发言，就被你打断了。” “晓妍？她不是在海南吗？”陈曦被刘汉英这句话给搞糊涂了。 刘汉英也一愣，随即问道：“她都来上班了呀，难道你不知道？”说完，指了下顾晓妍，示意她过来接电话。顾晓妍则连连摆手，刘汉英则笑着道：“人家不接啊，行了，我们这边正研究事呢，你俩有啥话，等散会以后再说吧。” 放下电话，他点上一根烟，美美的吸了一口，环视了下众人，却不提让顾晓妍发言的事，而是先将陈曦召开下属四个项目部会议，并作出了决定的事说了，然后笑呵呵的道：“整合人力资源，是机构体制改革的重点，通过成立管道事业部，让我深有感触啊，都说我们国企机构臃肿、人浮于事，效率低下，可你看看，经过重新整合之后，成效就立竿见影了。” 孙洪彬马上接了句：“是啊，刘总，说到整合人力资源，我也想从财务管理方面说几句，目前公司一共有十七个项目部，每个项目部都有自己的会计，而且，有的还不是我们财务中心委派的，属外雇人员，这本身就是一种资源浪费，而且不方便垂直管理，我觉得也可以参照管道事业部的搞法，先将这十七个项目部按经营范围整合一下.......”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袁军打断了：“洪彬，你这是啥意思嘛，今天刘总把我们找来，是要研究竞标的事，怎么又扯到财务方面了呢？而且，你这话里有话呀！十七个项目部，不就我和老王是外雇的会计吗？都用了十多年了，咋突然就碍了你的眼睛呢？大会提，小会提，找个机会你就蹦出来喊两嗓子，看我们俩不顺眼呗？” 这两个项目部成立的比较早，当初的财务中心没有那么多人可用，于是便外雇解决了，后来情况发生了很大变化，丹外雇人员始终没有辞退，这么多年下来，渐渐的就成了个历史遗留问题。 孙洪彬也不示弱：“我只是就事论事，从来没有针对过个人，你们俩个项目部的财务管理方面，确实存在很大问题，成本高居不下，回款率偏低，这难道不能说吗？第一项目部和第二项目部的产值，占集团公司总产值的百分之三十，可你们的利润在哪里？今年你们俩每年从公司支出了多少钱，你们心里没数吗？这些钱都用在什么地方，你们说得清楚吗？” “有啥说不清楚？一笔笔都有账！”袁军的声音虽大，但却有点色厉内荏。 孙洪彬冷冷一笑：“袁经理，不要在我面前提什么账，你们那也叫账？除了白条子就是假发票，说句不好听的，和经济犯罪没什么区别，也就是胡总和刘总对你们客气，换成个较真的领导，早就翻脸了！” 这句话一出，袁军呼得一声站了起来，大声喝道：“姓孙的，你给我把话数清楚！” 孙洪彬也起了身，针锋相对的道：“有什么说不清楚的，你那账全是假的，今年公司划给你们项目部七千多万资金，你敢说都用再生产了嘛？” 眼看两个人就要当众吵起来，刘汉英突然敲了下桌子，然后冷冷的道：“下面请晓妍谈一下对二环路工程的看法吧。” 这简直是句风马牛不相干的话，袁军听罢不由得一愣，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身边的王岩拉了一把，只好气呼呼的坐下，双手往胸前一抱，瞥了眼刘汉英，便低着头不再吱声了。 顾晓妍是个聪明人，她当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况且，对于公司几个老项目部管理中存在的乱象也非常清楚，胡介民是个很奇怪的人，在日常工作中，对待贪腐现象从不手软，可唯独对袁军和王岩却总是百般纵容，明知有问题，也是想尽一切办法捂着盖着，她曾经趁着胡总心情好的时候，旁敲侧击的问过，胡介民只是无奈的说，这俩位都是为公司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自己主政这么多年，却始终没有提拔上来，感觉心中有愧，只要他们不出大格，便睁一眼闭一眼了。可如今换了刘汉英当家，形势可就不一样了。 事实上，公司年轻一代的干部，对袁军和王岩这种人意见是很大的，他们仗着资格老，根本不把相关规定放在眼里，别的不说，每个月提交的月报，几乎就是把上个月的复制粘贴下，换个日期就发给了项管办，这对顾晓妍而言，实在是无法忍受的。而且，从昨天和向北的谈话中，她也深深的感受到了一种压力，在北方集团，向北的权威是不可动摇的，也正是有了这种超强的权威，才让企业在生产经营中具备了绝对的执行力。可在华阳集团，因为有一大批如袁军和王岩这样的人存在，公司制定的规定不能贯彻到位，更为可怕的是，这两个人已经不仅是管理乱象的问题了，如果一查到底的话，经济问题肯定跑不了。 这样想着，于是略微沉吟了下道：“我认为不该放弃这个机会，同时还可以利用这个项目，推动企业的体制改革进程，公司目前有七个从事市政工程建设的项目部，实力有强有弱，发展得不均衡，我同意孙总的看法，应当进行重新整合，并由公司进行统一管理，把成本控制下来。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中标之后的利润空间，否则，搞来搞去，又是个赔本赚吆喝的项目，长此以往，公司会被拖垮的。”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几个人都默不作声，半晌，刘汉英笑着道：“晓妍当项目部经理的时候，成本和质量控制，在全公司名列前茅，她还是有发言权的。我看可以成立个市政工程项目部，就由她来做这个负责人。” 一旁的袁军突然冷冷的插了一句：“陈曦把持着天然气管道，顾晓妍掌握着市政工程，以后华阳集团，岂不成了他们的夫妻店了嘛？” 顾晓妍当即反唇相讥：“袁经理，你想多了，不论谁管事，华阳集团永远是国家的。胡总主政了这么多年，华阳集团不也没姓胡吗？” 袁军还想说什么，一旁的王岩忽然叹了口气道：“汉英啊，我今年五十六了，比你还大一岁，最近实在是感觉身体有点吃力了。我也看出来了，公司的新一代也起来了，我们这些老梆子也该腾地方了，今天就算是口头辞职了，你赶紧安排人交接工作吧，忙了这么多年，我也该退二线享享清福了。” 第630章 有消息了 吃中午饭的时候，陈曦的手机忽然响了，拿起来一瞧是顾晓妍的电话，便将饭碗一推，抓起手机便出了食堂，几步走到办公楼外，这才接了起来。 “晓妍啊，你咋突然回来了呢？不是说疗养半个月嘛，再说，你回来也得告诉我一声啊，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性了？”电话一接通，他劈头盖脸的便嚷道。 顾晓妍咯咯的笑了：“少废话，你都当上副经理了，我还不得赶紧回来啊！不然的话，这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啊，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哥，没人管着你点怎么行？” “我的小姑奶奶啊，我那也不叫当副经理啊，只不过享受副经理待遇罢了，而且还是个暂设机构，再说，我就是当了华阳集团的总经理了，也永远在你的下面啊。”说完，嘿嘿的坏笑了两声，压低声音又道：“亲爱的，身子恢复了吗？要不，我抽空回去一趟，咱俩上面下面的庆祝一下？” “去你的！三句话不到就没正经的。”顾晓妍嗔道：“别扯淡了，说正事之前，我先跟你通报个内部消息，袁军和王岩今天上午正式辞职了。” 他被这句话吓了一跳，这两个人在项目部经理的任上已经做了十五六年了，和胡介民、刘汉英等人称兄道弟，绝对算得上元老级干部，别看只是个二级单位负责人，顶多算是个科级，但在华阳集团，绝对属于老虎屁股摸不得的人物，干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辞职呢？正想问个究竟，却听顾晓妍又道：“这个事目前还没有正式公布，你知道就可以了，要注意保密，别四处乱讲去。” 他嗯了一声，心里却很快就想明白了，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上次开会，两人当着全体中层干部的面大闹了一场，只不过当时刘汉英刚刚宣布任职，屁股还没坐稳，只有暂时忍了，现在一切都稳定了，算账的日子也到了，辞职也许是给留面子，搞不好是被免职了吧。 “另外，上午还确定了一件事，就是关于安川二环路工程投标的。”顾晓妍说道，他一听连忙追问道：“怎么样，刘总同意了嘛？” “同意了，以公司的名义投标，许总下午就给技术部开会，估计明天就能安排人手过去，和你们的人一起做投标书。具体情况，很快会正式通知你的。”顾晓妍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子兴奋的味道：“还有，公司决定成立市政工程部，将目前从事市政建设的七个项目部整合起来。” “那由谁来负责呢？”他连忙问。 顾晓妍略微沉吟了下：“刘总说让我兼任，但被我推掉了。” “为啥啊？这至少也是个副经理级别的位置啊！”他颇为不解。 顾晓妍却淡淡一笑：“你负责管道工程事业部，我再把市政工程抓在手里，难免被人说闲话，没那个必要，而且，我对市政工程并不熟悉，不懂业务，当什么负责人？我估计刘总很有可能让杨学义先暂时代管着，然后再物色人选。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次整合就是为了集中全公司的力量，力争在安川二环路的项目上打一场大胜仗，所以，投得不可能是一两个标段，我估计至少要投十个以上，这样一来，你这边的压力就大了，有大量的工作要做，工程部虽然派去了些人手，但你不能有任何松懈，现在一切都紧锣密鼓，你可别关键时刻掉链子。” “这个你放心，我目前就是按照九个标段准备的，再多几个也无妨。”他笑着道，正想再说几句暖心的话，却听顾晓妍道：“行了，就这么多了，我这边还有事，等晚上再说吧。”说完，也不待他回应，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完了，流产一次，满打满算才休息了十来天，现在可好，又呈满血复活状态，跟上了发条似的，他默默的想道，真要将来结婚有了孩子，这败家娘们虎劲一上来，保不齐能直接把孩子送孤儿院去，然后自己继续上班工作！想到这里，也只有摇头苦笑了。 回食堂转了一圈，见卢宁没在，便急匆匆上了楼，推开办公室的门一瞧，只见卢宁和几个小伙子已经在埋头干活了。 他把情况一说，几个人乐得连嘴都合不拢了，用卢宁的话说，要再不来帮手，他们几个就快要疯掉了。 制作投标书，并不是件轻松的工作，首先要详细阅读业主方的招标文件，二环路工程的造价将近20个亿，业主方的招标书多达300多页，别以为只需简单看一下就可以，这里的每个章节都有用，必须认真通读一遍。 剩下的就是各种证明和大量的技术方案，每一项都需认真编制，并做到心中有数，任何一个失误，都有可能被当做废标处理，陈曦就遇到过，公司名称在打印时候少了一个字，与公章不符，结果就直接被pass掉的情况，大家辛辛苦苦准备了那么久，只因为一个字，就付之东流了。 最后还要准备应对评标委员会的各种质询，这同样是非常重要的环节，按照规定，评标委员会的专家采用临时抽取的方式组成，但中国是个人情社会，大家又都在一个圈子里，彼此之间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安川市政府将二环路的招标工作委托给了省城的一家招标公司，从以往的情况上看，凡是这家公司的招标项目，北方建设集团中标率极高，至于其中到底有没有猫腻，恐怕就只有鬼知道了。 在接下来的十来天中，陈曦带着卢宁和公司派过来的技术人员，几乎是以连轴转的状态工作着，当把最后一份标书密封之后，大家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 “陈总，今天晚上是不是该犒劳大伙一顿啊。”卢宁笑着问道。 “还没开标，万里长征连第一步都没迈出去，就想要犒劳，是不是有点早啊？”他道。 “没开标就不能犒劳了呀，良好的开端等于成功的一半嘛。”卢宁不服气的嘟囔了句。 他撇了下嘴，其实，心里却早就想好了。这么多天，大家确实很辛苦，而且还有公司技术部的人，理应放松下，于是假装沉吟了片刻，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众人一听，当然欢呼雀跃，可刚出了楼门，还没等上车，却见一台出租车开了过来，就停在了大门口，随后车门一开，吴迪迈步从车里钻了出来。 他见状连忙迎了过去，笑呵呵的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怎么不能过来？”吴迪扫视了一圈，沉着脸道：“咋的，要出去啊？” 他不由得皱了下眉头，反问了句：“你到底有啥事？” “先别出去了，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谈，很重要！”吴迪说完，也不看他，径直便朝办公楼里走去。 命令我？这个黑大个越来越不客气了，实在是可恨，他在心里恨恨的想道，有心干脆不搭理，但还是觉得不妥，于是转身跟卢宁交代了几句，便快步跟了进去。 第631章 彻底傻眼了 两个人进了办公室，吴迪沉着脸往沙发上一坐，摸出香烟，自顾自的点上，然后也不抬头看他，只是瓮声瓮气的问道：“最近挺忙吧？” 吴迪的这种态度令他的心里越发不痛快，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然后才冷冷的道：“是的，最近准备一个项目招标，比较忙一些。” 吴迪哼了一声，只是皱着眉头抽烟，既不说话，也不看他，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这令他有点奇怪，印象中，这个黑铁塔向来是直来直去的性格，如今天这般心事重重的，实在有点反常。 “吴大队长，你不会是想找个地方抽烟吧？”他笑着问了句。 吴迪听罢，这才抬起头，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觉得，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嘛？” “老大啊，你不无聊就快说呀，我这还一大摊子事呢，没时间跟你这么耗下去。”他无奈的道。 吴迪白了他一眼，将魁梧的身躯往沙发上靠了下，仍旧不紧不慢的道：“谁没事？我也忙得很，老子都没着急，你还急上了，给我老实儿坐着！” “凭啥啊？我可告诉你啊，要是没事，那我就先走了。”陈曦是个顺毛驴，向来不吃吴迪这一套，说完，起身便往门口走去，一只手拉开房门，这才转过身来，见吴迪还坐在沙发上没动，不禁有点无可奈何了：“大哥，你到底啥意思啊，被省厅开除了咋的？你要真没地方去了，我公司正好缺一个保安队长。” 吴迪冷笑了一声，又思忖片刻，最后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才缓缓说道：“陈曦，我们谈过很多次话，但你始终漏掉了个很重要的情节，我搞不清楚，你是故意的，还是真忘记了。” 他不由得一愣，心中忽然隐隐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安，略微迟疑了下，将房门关好，重新回到座位上，这才试探着问道：“我漏掉了什么情节？很重要吗？” “是的，很重要。”吴迪点了下头：“你好好回忆下，我希望你自己说出来。” 一丝不详的预感骤然掠过他的心头，迟疑了片刻，还是把心一横，硬着头皮说道：“没有......什么啊，再说，我也没必要隐瞒什么吧。” 吴迪却叹了口气，又点了一根烟，深深吸上一口，眼睛突然射出两道寒光，让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这样吧，我给你提个醒，你始终没跟我提李运秋的事，此人绰号秋哥，是个身负多起命案的大贼头，公安部门追踪了十多年，始终没能将它抓捕归案，前一阵子，你也看到了，在东岭被挖出来的那具尸体，就是这家伙的。别告诉我，你压根就不知道这个人，或者和他没有任何交集，如果那么说的话，那我马上就走。” 他心里咯噔一下。 奶奶的，真是怕啥来啥！他默默的嘟囔了句，不过转念一想，其实也没什么，那天晚上顶多算是个荒唐事，总还是说得清楚的，毕竟有那么多人在场啊，这样想着，于是故作轻松的嘿嘿笑着道：“这个......我确实没说......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吴迪低着头道：“换句话说，如果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解决的，我都不会来找你的。”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知道，那天的事，确实有点荒唐，所以，我就没跟警方提及。” 吴迪点了下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略微回忆了下，他便将李运秋借要给他提供信息之际，打算敲诈五十万，然后他和谢天宇暗中定了个假冒警察的计策，将秋哥强行从高老虎在南市场开的按摩店抓走，在车上迫使他说出很多关于高老虎和杨老大的黑幕，最后以此逼其就范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吴迪默默的听着，待他讲完之后，这才问道：“后来呢？你应该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才是最关键的。” 他一时语塞，后来发生的事，他既清楚也不清楚，愣愣的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谢天宇其实玩了个一石二鸟之计，表面上帮他解决了难题，实际上等于借高老虎的手，了结了与秋哥之间多年的宿怨，但这件事...... 秋哥死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非同小可，他沉吟良久，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后来，谢天宇把事情告诉了高老虎,高老虎就......”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吴迪打断了：“你是想说，高老虎把秋哥杀掉了，对吗？” 他谨慎的点了下头：“难道不是这样吗？”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秋哥是被高老虎杀掉的呢？亲眼所见？”吴迪平静的问道。 他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连连摇头道：“怎么可能，我啥都没看见，甚至连高老虎本人都没看见，只看到他的车了。” 吴迪又沉默了，半晌，才缓缓的说道：“陈曦，按理说，我今天是不应该来的，更不该和你说这么多，从严格意义上讲，我这是严重违纪行为，甚至足够扒了我这身警服。” 他被这番话彻底惊呆了，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静静的往下听去。 “我相信自己的直觉，但直觉不能用来办案。这个道理，你明白吗？”吴迪平静的问道。 他茫然的点了下头，还是没大搞清楚这句话的具体含义。 吴迪仍旧一口接一口的抽烟，好半天，才又缓缓的说道：“李运秋的尸体找到了，但高老虎否认这件事与他有关，这意味着什么，你不会想不明白吧？” 一句话，让他顿时出了一声冷汗，连忙说道：“怎么能无关呢？带着你们去东岭挖死尸的人外号叫狗头，是高老虎最得力的爪牙，尸体是他埋的，人当然是他们杀的呀！” 吴迪却撇了下嘴：“哪条法律规定，埋尸体的人，就一定是杀人的那个？埋尸和杀人，既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两个人，罪行的轻重不可同日而语，这个难道还需要我给你解释吗？” 他傻眼了，愣愣的看着吴迪，好半天，才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现在怀疑是我杀的秋哥？” 吴迪苦笑了下：“高老虎只承认他指使狗头埋尸，并不承认杀人，而所有的目击证人，都只能证明秋哥最后是和你一起离开的，当然，这里所指的离开，就是被你找来的那帮假警察抓走的。” 第632章 你是来通风报信的？ 一滴冷汗顺着他的后脊梁悄悄的流了下来，浑身瞬间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仅仅慌乱了几秒钟，便迅速的恢复了正常，连忙说道：“秋哥确实是被我们抓走的，当时假冒警察的，都是谢天宇的手下，他们可以证明，我们那天只是想吓唬他一顿，完事之后，就把他撵下车了。” 吴迪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盯着他，足有半分钟，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可谢天宇说，他从来就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他差点跳了起来，由于激动，声音竟然都有些凄厉了：“他撒谎，所有事都是他一手策划的，那帮人就是他拳馆的。” 吴迪撇了他一眼：“别那么激动，谢天宇非常配合警方的调查工作，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法子证明整个事件与他有任何关联。” 他绝对想不到，这位仗义的三大爷，竟然会在这个关键的节点上，使出了这么一招儿，为什么？陷害我？不可能啊，没有动机呀，不论我怎么样，都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啊....... 可既然如此，谢天宇为什么要撒谎呢？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吧！ “很惊讶是吗？”吴迪平静的道：“我们也试图找出证据，很可惜，高老虎为了怕警方监视他的不法行为，早就将按摩店附近的监控探头都破坏掉了，有关部门明知有问题，却因拿了他的好处，听之任之，结果导致现在无法收集到有价值的影像资料，载着那几个假警察的车也有意在几个关键的点上，避开了路面监控，所以，到现在为止，我们没掌握那辆面包车里到底是些什么人，这也意味着，无法验证你刚才所说的那些话。除非你能提供这些假警察的真实信息。” 陈曦傻眼了，想了半天，只是颓然的叹了口气道：“别说姓什么叫什么，就那么一会儿，而且注意力又都集中在秋哥身上，那几个人的模样我都没记住，现在就是走个脸对脸，也认不出来啊，但我敢肯定是谢天宇的手下，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拳馆的人。” 吴迪没吱声，从挎包里取出一摞纸递了过来，他接过一瞧，竟然是谢天宇的搏击俱乐部学员花名册，照片、姓名、籍贯、血型等等，应有尽有，大致翻了下，除了大牛之外，剩下的连看着眼熟的都没有。 “这是搏击俱乐部的人员名册，注册的搏击选手共计55人，有名有姓，你好好辨认下吧，如果有那天的人，你可以指出来。” 他茫然的摇了摇头：“我真不记得了......” 吴迪盯着他，冷冷的道：“知道什么叫作茧自缚吗？你现在就叫作茧自缚！” 他沉默片刻，突然拍案而起：“不行，我这就去找谢天宇，他在说谎！这里面肯定有阴谋！”说完，迈开大步便朝门口走去。 “站住！”吴迪突然大喝了一声，声音之大，震得整个房间都嗡嗡作响。 他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缓缓的转回身，苦着脸道：“咋的，我去找这个老东西，有什么不可以的。” 吴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之所以冒着违反纪律的风险和你说这么多，就是因为相信你是无辜的，高老虎和那个狗头拒不认罪可以解释为想减轻自己的罪责，进而逃避打击，可谢天宇的所作所为就值得怀疑了，那台车是邻省的一辆被盗车辆，车辆号牌是伪造的，运行途中还有故意规避监控探头的行为，最后，选择的地点，是安川一处待拆迁的棚户区，所有这些加在一起，你不感觉有点像事先安排好的一样吗？” 他的冷汗一层一层的出着，瞬间，便将自己的衬衣湿透了。为了冷静下来，他并没坐下，而是在办公室里来回走着，努力的回忆着每一个细节，突然，一个画面浮现在脑海中，于是连忙说道：“当时好像有个人，说是之前干过辅警.......” “你看，这就对了吗！”吴迪笑着道：“再想想，这个人长什么样，多大年龄，叫什么？” 他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除了依稀记得说话好像不是本地口音之外，再就什么印象也没有了。 “不是本地口音......”吴迪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沉吟良久，这才说道：“这个范围太大了，几乎没什么意义，你再好好想一想，一旦想起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马上通知我。”说完，缓缓的站了起来。 “为啥不让我找谢天宇，我可以和他当面对质。”他还是有点不服气的问。 吴迪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我跟你交个底儿吧，你现在已经被警方认定为有重大嫌疑，理由非常充分，你有动机，因为李运秋要敲诈你，而且，他的手下设计坑过你,最关键的是，你是最后一个接触他的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可我压根没必要为这点事就杀人吧？”陈曦苦笑着道。 “如果从你所说的情况上，确实不至于杀人，但现在没人能说得清楚，你和秋哥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吴迪平静的道：“那个小枫始终没有归案，方远途又一命呜呼了，李运秋也死了，你告诉我，还有谁知道整个事件的底细呢？” 小枫没抓住？这个消息令他很是吃惊，不过转念一想，这也并不奇怪，这家伙本来就是个小角色，根本无足轻重，警方不可能在这样的人身上投入很大精力。可关键是，方远途一死，本来很容易搞清楚的事，一下就变得迷雾重重了。 他将所有人在心里捋了一遍，知道这件事底细的人倒是有几个，杨琴是当事人之一，知道些情况，但并不详细，杨老大也是一样，高老虎和谢天宇算是知情人，但从目前的情况上看，指望他们俩给我作证，几乎是不可能了，再恐怕就是红姐了，但如今方远途一死，想让这个奥斯卡影后说实话，难度就更大了，况且他背后还有一个钱宇...... “警方也许会对你采取一些措施，你不要慌，更不要抗拒，尽量配合，要稳住心神，知道吗？”吴迪轻声说道。 冷不丁的，他还没太听明白吴迪这句话的意思，只是木然的点了下头：“放心吧，我会配合的。”不过说完之后，又咂吧了下，这才感觉有点不对劲，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说啥，警方要对我采取措施！开玩笑吧，凭啥啊！” 吴迪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所以才特意先跟你打个招呼，此时此刻，喊冤叫屈和不服气都没有任何意义，把问题搞清楚才是真格的，你懂我说的意思嘛？” 他简直快疯了，愣了半天，这才苦笑着问道：“要这么说的话，你岂不是来给我通风报信的？” 第633章 原来如此 “随便你怎么理解吧。”吴迪笑着道：“其实，这件事憋在我心里有一段日子了，实不相瞒，秋哥被杀的这个案子，与我们工作重点不相符，经省厅统一安排，已经交由安川市公安局负责继续侦破，你小子又臭又硬，我是怕你吃亏，所以才决定过来和你说一声，其实，这属于严重违纪的行为，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吃错药了！” 陈曦很感激，可是感激之余，又有点想不明白，这个黑脸大汉，连自己最敬佩的老师都不放过，却对他如此照顾，正纳闷之际，却听吴迪说道：“你多感谢杨琴吧，她昨天从澳大利亚给我来了个电话，主要是打听杨老师的情况，最后提到了你，我告诉她，你是唯一送杨老师到机场的人，她听了以后就哭了，让我转达对你的谢意，同时......还让我多关照你。” 说到这里，吴迪沉默了，半晌，才又自言自语的道：“我比杨琴大十六岁，她小的时候，杨老师经常带她去球队，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孩子，所以只要她去，我的训练就变成哄孩子，背着抱着的，都快成她的专职保姆了，说句过分点的话，跟我比跟他亲哥感情都好。杨老师的事我帮不了什么，所以，也就只能帮帮你了。” 他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一时心潮起伏，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估计很快安川方面就会有人找你，要想还自己一个清白，就要全力配合警方的工作，提供更多更有效的线索，我的话，你明白吗？”吴迪缓缓说道。 此刻的他，心乱如麻，略微有些恍惚，听吴迪说完，竟然没什么反应，只是站在原地发愣，吴迪见状，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咋了，蒙圈了啊，有什么啊，面对余振海那样的悍匪，你尚且敢拼死一搏，如今只不过是需要配合调查，难道我们人民警察比余振海还可怕吗？” 他这才回过神儿来，长叹一声道：“这是两码事啊。” 吴迪哼了一声道：“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不是你做的，警方也不可能无端就冤枉你，另外，我在安川这么多年，对社会上乱七八糟的人还是比较了解的，那个谢天宇是个老油条了，大坏事没干，小坏事也没少做，是个非常难缠的家伙，你带着一肚子火气去找他，起不到任何作用，还容易激化矛盾，导致节外生枝，所以，我劝你三思而行吧。”说完，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朝门外走去。 送走了吴迪，他愣愣的站在大门口，越想越憋气，越琢磨越窝火，最后把心一横，有什么不能找谢天宇的，我偏不信这个邪，非要当面问问他，到底是咋回事！ 这样想着，发动汽车，一脚油门便驶出了公司，朝天宇农机的方向而去，可开出去一段路，却又渐渐冷静了下来。 我现在去找谢天宇，如果他还是一口咬定啥也不知道，那我该怎么办？当时商量这个事的时候，就我们俩人在场，连个旁证都没有，他瞪眼不承认，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把车缓缓停到了路边，将吴迪说的那些反复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 其实，这件事的重点，并不在于谢天宇说什么？即便谢天宇否认和此事有关，顶多说有点不够意思，却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毕竟是为了帮我平事，现在闹大了，人家不想惹麻烦，这太正常不过了。换句话说，如果要从哥们义气的角度出发，应该是自己把事担下来才对。 这件事真正的重点在于，高老虎是突然被捕的，事先没有任何征兆，审讯期间，更不可能互相通气，可高老虎和狗头却跟商量好了似的，一口咬定跟他们无关呢，这是咋做到的呢？ 警方审问犯人，当然不可能是心平气和的聊天，肯定是各种斗智斗勇，否则，不可能把秋哥埋在哪儿都查出来了，承认埋尸却不承认杀人，这要是没有充分的理由，恐怕是说不过去吧？ 这样想着，拿起手机便拨通了吴迪的电话。 “吴大队，我有个事还想问问你，秋哥的尸体是狗头埋的，可不是他杀的人，他为啥要埋尸呢？这说不通吧！” 吴迪却平静的道：“陈曦，不要让我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好吗？你脑袋长屁股上了吗？你都想到的问题，我们会想不到吗？狗头对此当然有很合理的解释。” “什么解释，能跟我说一说吗？”他追问道。 “你说呢？”吴迪反问了一句。 他不禁有点急了：“可这很关键啊！我有权利知道呀。” 吴迪却无奈的道：“你确实有权力知道，但我没有权力告诉你呀！安川警方在调查的时候，会选择一个恰当的机会告诉你的，但目前我不能说呀，这点道理，难道还需要和你解释吗？别让我后悔今天的选择！”说完，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这个老黑！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这会儿原则性又上来了！正无可奈何之际，吴迪却又把电话打了过来，接通之后，也不待他说话，便自顾自的嘟囔道：“反正也是犯错误，那就索性犯倒底儿吧，狗头说，他是奉了高老虎的命令埋尸的，而高老虎交代，他当时接到了秋哥的求救电话，等赶到的时候，秋哥已经快不行了，最后死在了他的车上，没办法，他只能先把尸体处理了再说。” “他撒谎，当天晚上他和谢天宇的车都在现场，不信的话，一查监控就什么都清楚了！”他激动的说道。 吴迪冷冷一笑，并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而是继续道：“我们调取了高老虎手机的通话记录，事发当天夜里，他确实接到了秋哥的来电，通过技术手段查明，那个电话就是从事发地附近的移动通信基站拨出的。所以，你不要再问那些幼稚的问题，我们做了大量的工作，你能想到的，我早就想到了。还是好好回忆下那几个冒充警察的人吧，只有把这几个人找到，才是最关键的。” 他低头不语，只恨自己的记性太差，正懊恼之际，却听吴迪又道：“陈曦，我相信这件事与你无关，事实上，这也是专案组始终没对你采取措施的原因。我们一直试图证明自己的判断，可惜未能如愿。目前案子移交给了市局，也许侦破思路不同，但大方向不会有变化的。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让你质疑警方的工作，而是希望你多想想，看看能否找出其他线索！” “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打类似的电话了。”他抱歉的说道。 吴迪略微停顿了下，又缓缓说道：“另外，我还可以告诉你，公安交管部门的监控信息一般只能存储一到两个月，除非是重特大案件，经有关部门批准，请高端技术人员进行数据恢复，但要恢复三个月前全市的交通数据，这难度就很大了，就算能做到，我们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所以，你就不要在谢天宇和高老虎的车上纠缠了，我问过技术人员，要想将那个时间段谢天宇和高老虎车辆的轨迹完全调查清楚的话，工作量超级大不说，还需要几分运气，难度太大了。” 第634章 天宇农机搬家了 手机响了，是卢宁的来电，此刻他心烦意乱，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呢？但一想到那么多人正等着自己，于是只好耐着性子将电话接了起来，只说自己有事，让卢宁领着大家吃饭，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在车里一口气抽了两根烟，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要去拜访下这位久违的三大爷，既然对谢天宇一口否认的事可以理解，那当面聊一聊也未尝不可，关键是想看看，这位平日里自诩义薄云天的谢三爷到底如何回应这件事。 他刚回安川的那天，谢天宇曾经打电话询问杨老大的事，见他语气很冷淡，便没多说什么，只是闲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从那之后，一晃十来天再也没联系过。 天宇农机公司距离工业园很近，十多分钟之后便开到了，可停稳车之后，他忽然发现有点不大对劲儿。之前楼前的空地上，总是摆满了各种大型农机，即便是晚上，一楼也是灯火通明，可如今只有两台拖拉机孤零零的停在门口，整个二层小楼一片漆黑，卷帘门也落着，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下了车，走到楼前，顺着窗户往里看了眼，一楼的营业大厅里空荡荡的，原来堆积如山的化肥、种子之类的商品也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真是见鬼了，也就十多天的功夫，难道这位谢三爷也打算跑路了？他拿出手机，正想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却听身后有人问道：“是陈叔吧？” 他回头一瞧，只见二肥拎着个手电筒笑嘻嘻的走了过来，于是指着卷帘门疑惑的问道：“这啥意思，买卖不干了吗？” 二肥似乎愣了下，随即道：“没有啊，咱们搬家了呀！咋，您不知道吗？” “搬家？搬哪儿去了？”他愣愣的道：“我最近忙，也没和三大爷联系，还真就不清楚。” 二肥伸手往前一指：“再往前走大概一公里吧，原来是杨老大的玉石加工厂，前段时间，杨老板把玉石都低价处理了，厂子就租给三爷了。” “闹了半天是鸟枪换炮了啊。”他自言自语的道。 二肥则嘿嘿笑着接了句：“可不，简直是鸟枪换火箭了，杨老大的厂子老阔气了，弄得跟皇家花园似的，三爷他们都搬过去了，这不，连狗都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看家了。” “哦......那我过去瞧瞧。”他道，又和二肥简单聊了几句，便驱车顺着路往前开去，不大一会，一幢四层楼出现在眼前，等走近些在仔细一瞧，大门外金玉佳缘的四个铜字还没来得及抠掉，显然就是二肥所说的新址。 他把车停在了大门外，正打算下车和门卫打个招呼，伸缩门却自动开了，随即两个年轻壮实的小伙子走了出来，其中一个竟然是大牛。 他降下车窗，笑着问道：“大牛，不给我当司机，跑这里来看大门，啥意思，看不起我呗。” 大牛则憨笑了下：“陈总，你们公司太正规，我是个散漫人，只能跟着三爷混。” 他笑着点了下头，随即问道：“三大爷在不在？” 大牛连忙指着二楼一个亮灯的房间道：“在，和韩姐在楼上说话呢。” 韩莉也在，他想，看来两口子还挺美满的，当年可怜巴巴的女孩子，现在成了这里的老板娘，这命运真赶上坐过山车了。 等进了院子才发现，二肥所说的皇家花园，一点也不夸张，这个院落比分公司那个要大好多，布置得非常雅致，亭台楼阁、怪石翠柏、当然也少不了小桥流水，只不过正值隆冬，流水已经结冰，但在灯光的装点下，却也别有一番景致。 和大牛打了个招呼，他便推门进了办公楼，整个一楼，是将近两千多平方米的展厅，清一色大理石地面，整洁干净，原来停放在门外的那些农机设备，全都被移到了屋子里，只不过农机设备一般做工比较粗糙，放在这么漂亮的展厅里，显得有点不搭调。 刚上到二楼，忽然听到一阵哭声，他吃了一惊，循声望去，那哭声正是从谢天宇房间传出来的，还隐隐夹杂着骂声，楼里非常安静，虽然关着门，但谢天宇的大嗓门，还是清晰的传了出来。 “你个败家老娘们，老实在家里呆着就完了呗，你能做鸡毛生意啊？动不动还出差！傻逼呼呼的熊样，今天出去，明天就能让人给你卖了！” “可是我都答应田经理了呀......”韩莉抽泣着说了句。话音刚落，却被谢天宇打断了：“别他妈的跟老子废话！田经理田经理，再提这个狗篮子，明天我就让大牛把腿给卸下一条，告诉你啊，哪也不许去，你要是那么愿意上班干活，从明天开始，到楼下给我卖货去，真他娘的贱骨头！” “我不！”韩莉回了一句。 这句话似乎激怒了谢天宇，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总之噗通一声，随即韩莉便痛苦的*起来。 “日你奶奶的，还他妈的敢顶嘴了，再他妈的跟我装逼，明天我花点钱把二宝弄出来，让他*你！”谢天宇恶狠狠的骂道。 他无语，站在走廊里，一时有点进退两难，倒是不在乎谢天宇的感受，主要是不忍心看韩莉那可怜委屈的模样，本来还以为从此过上了好日子，不曾想只不过是出了狼窝，又进了虎穴罢了。 略微犹豫了下，还是轻手轻脚的退到了一楼，拿出手机拨打了谢天宇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听筒里便传来谢天宇那大大咧咧的声音：“大侄子，今天咋这么闲呢？是不是想找人喝酒啊？” 他平静的道：“我就在楼下，都搬新家了，也不说告诉我声，看来，你也是办事不收礼啊。” “啊？！你都过来了呀。”谢天宇说完便挂断了电话，之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即那胖大的身躯晃晃悠悠的出现在了楼梯口。 “大侄子啊，咱爷俩可有日子没见了，你现在官越做越大，人越交越广，我这路货色已经看不上眼了啊。”他咧着大嘴，笑嘻嘻的迎了下来。 第635章 彻底傻了 古人说，凡成大事者，当喜怒不形于色。 如果古人总结得对，陈曦显然不是能成大事的人。用东北人的话说，他太挂相了，厌恶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控制不住的表现出来。 现在就是如此，看着谢天宇那张油光铮亮的大脸，忽然觉得自己真没必要来，既然他说什么都不知道，那索性我就全担下来呗，所谓他可以不仁，但老子不能不义啊！ 一转念之际，谢天宇已经走了过来，无奈之下，只好勉强笑了下，为了不让目光流露出自己的厌恶之情，故意往四下看了看道：“这地方确实不赖，租金多少啊？” 谢天宇亲热的搂着他的肩膀，低声说道：“啥租金啊，杨老大根本不在乎那几个钱，其实，他的意思就是让我给守着这个地方罢了。走，上楼再说。”说完，扯着他便往楼上走去。 推开办公室的门，却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并没有韩莉的影子，他微微愣了下，有心问几句，可还没等张口，谢天宇已经把房门关了，然后走过来，压低声音问道：“大侄子，是不是有杨老大的消息了？”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还打算问问你呢。” 谢天宇叹了口气，给他递上一根烟，苦笑着道：“我上哪里知道去，杨老大和高老虎的案子都是省里抓的，安川这边一点消息也没有。再说，这个时候谁敢打听啊，市里的头头儿都被弄进去好几个了，现在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生怕给自己惹麻烦。” 他笑着道：“该有麻烦的，躲也躲不掉，没有麻烦的，惹也惹不来嘛。” 谢天宇却摇了摇头：“理儿是这个理儿，可你说，杨琴和杨少刚能有啥事，不也都跑去澳大利亚吗，昨天大家还议论这个事儿呢，他们说叫......叫什么来着。” “什么？”他歪着头问道。 谢天宇做抓耳挠腮状：“大概意思就是，鸟窝都让人家给掏了，那蛋还不得摔稀碎啊。”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接了一句。 “对！就他娘的这么说的，要说读书人牛逼呢，这话说得多贴切啊，裤裆都着火了，蛋还不得给烤糊了呀。”谢天宇很认真的说道：“现在的局面就是，不管有事没事，大家谁也不敢靠前，这时候火星子乱串啊，万一把自己裤裆燎了咋整，谁的蛋蛋也不抗烧啊。” 谢天宇的比喻，总是让他无话可说，无奈的笑了下，随即直接把话题转到了秋哥身上。 “三大爷，我可听到点不好的消息。”他缓缓的道。 谢天宇连忙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啥不好的消息？” “秋哥死了，尸体被找到了。”说完，他死死的盯着谢天宇油腻腻的大脸，略微停顿了下，这才继续道：“这可不是个好事呀。” 谢天宇的眼珠子叽里咕噜转了几圈，不解的道：“这有啥的，跟咱们也没啥关系啊？秋哥又不是你杀的。” “可是，是我们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从南市场带走的呀，那几个假冒警察的哥们儿，都是你给我找的啊，这事总跑不了吧？还有，最后，不是你把消息告诉的高老虎吗？” 谢天宇微微愣了下，随即笑着道：“闹了半天，你担心这个啊，这算啥事啊？再说，谁冒充警察了？我们穿警服了还是开警车了呀，什么都没有，凭啥说冒充警察？当时在屋子里发生的事，只有秋哥知道呀，可他现在嗝儿屁了，那就咱们咋说咋是了，还有就是，当时高老虎也没在啊，我啥时候把消息告诉他了。” 这一路上，他设想过谢天宇面对这个问题的很多种反应，却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不由得愣了下，随即皱着眉头，正想继续问下去，谢天宇却笑着道：“你好好回忆下，我只说那台车是高老虎的，可从来没说高老虎在车里啊，事实上，那天就是狗头开的车，我只是过去和他打了个招呼，说我们走了，再就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呀。” 他努力的回忆了下，这段记忆还是蛮清晰的，谢天宇确实没说高老虎在车上，只是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跟咱们没关系之类的话。 “我傻逼啊，杀人放火的事能随便往里参合嘛！”谢天宇笑着道：“至于狗头后来干什么，那我就不清楚了，而且高老虎鬼着呢，他知道啥轻啥重，肯定早就想好了退路，才不会承认自己杀人呢！所以啊，你就把心放肚子里，保证啥事没有，退一万步讲，真有点麻烦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做了点荒唐事呗，花几个钱就摆平了。” 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没有任何破绽，可令他却越发糊涂了，略微思忖了片刻，索性直截了当的问道：“最近警方找过你没？” 谢天宇一愣，连连摇头道：“没有啊，警方找我干嘛啊？我就是放个高利贷呗，挣几个辛苦钱而已，在高老虎和杨老大面前，只不过是个小玩闹，他们的事牵扯不到我身上的。”说完，见他的脸色很阴沉，于是连忙问道：“咋了，是不是警方为了秋哥的事找你了呀？” 他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追问道：“那几个哥们儿，还能联系上吗？我合计着，将来万一有事，也好有个证人啊。” 谢天宇听罢，却面露难色：“这个可有点费劲，这帮人都是*上的，常年四处流窜，具体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我也不是很清楚，冒充警察这种事不能让俱乐部那些孩子去干，只能找这帮人，不过完事之后，拿了五万块钱就远走高飞了，现在没地方找去了。” “五万块钱？” 谢天宇则不以为然的道：“可不，这个价格还算优惠了，冒充警察罪过挺大的，说句不好听的，给你五万块钱，让你去冒充，你能干吗？” 他简直无话可说了，本来是打算兴师问罪，可没想到说来说去，还把以前欠的人情给问出来了，真是情何以堪。 谢天宇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将椅子往他这边挪了挪，很认真的问道：“你突然来肯定是有事啊，是不是警察真去找你了啊？如果是的话，我告诉你这事该怎么说。” “咋说？”他问。 谢天宇狡猾的一笑：“这不是明摆着嘛！秋哥要敲诈你，你带着几个弟兄跟他谈判，结果谈崩了，一气之下，就把这个老贼头挟持走了，到了荒郊野外，找个地方教训了一番，就完事呀，至于其他的事，一概不知。” “那警察要是问我，这帮弟兄是哪来的呢？”他冷笑着问道。 “提我呀，我给你找的呀！”谢天宇把胸脯拍得啪啪响：“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对付这个老贼头，怎么搞也不算过分吧。” 他瞪着两只眼睛，彻底傻了。 第636章 一句真话也没有 这一瞬间，他甚至有些动摇了。 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相信吴迪所言的基础之上，可万一要是吴迪没说实话呢？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便被他否定了。 吴迪不可能骗我，也没有那个必要，既然如此，那撒谎的就只能是面前这位信誓旦旦的三大爷了。 陈曦始终认为，一个人在撒谎的时候，不论是眼神还是面部表情，肯定都会有细微的变化。并且自诩火眼金睛，目光所及，可以识破所有的谎言，这种自信在小周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验证，只要这小子眼珠转一转，他马上便能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可是，最近他却突然发现，这点引以为傲的本事有点玩不转了，从红姐到方远途再到钱宇，直至现在的谢天宇，可以说是演技一个比一个逼真，根本辨不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啊。 “大侄子，你是混官场的，年轻有为，前途无量，这种破裤子缠腿的事最好别参合，我无所谓啊，到时候你就把所有事往我这里一推，由我来应付警方。”谢天宇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实在不想看那副即可笑又可恨的嘴脸，只是沉吟着道：“当时，我们逼着秋哥说了一些关于杨老大和高老虎的事，不过是想以此为要挟，让他供出是谁在暗中设局坑我，所以并不算深入，基本上就是点到为止。事实上，从秋哥的反应上看，他也并不认为高老虎会因此杀掉他......” 谢天宇没吭声，大眼珠子眨了眨，试探着问道：“大侄子，你这话是啥意思？” 他皱着眉头道：“我现在也说不好，总之就是觉得这里面好像有点什么问题没搞清楚，如果高老虎要是因为这点事就能起杀心的话，那他这么多年在安川得杀多少人啊？” 谢天宇未置可否，而是将手一挥道：“高老虎到底咋想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就知道秋哥嗝儿屁了，人不是我们杀的，这就足够了。你也不用琢磨这些没意义的事，一切就按我教你的那么说，保证啥事没有。走吧，咱爷俩有日子没见面了，找个地方好好喝点。”说完起身穿上外套，便张罗着要往外走，却被他制止了。 “不了，还是改天吧，我最近事比较多。”说着，他也站了起来：“就这样，我先回去了。” 谢天宇却把脸一沉：“好不容易来一趟，连半个小时都没坐上就要走，我说大侄子啊，你未免太不给面子了吧。” 他则淡淡一笑：“不是不给面子，我确实有事，二环路工程后天下午开标，别说吃饭喝酒，这段日子，我连觉都没睡多少。” 谢天宇一听是工程上的事，自然不敢怠慢，又问具体进展怎么样，他简单介绍了几句，便起身往门外走去。 “对了，刚才大牛说韩莉也在，咋没见她呢？”出了屋门，他才若无其事的问了句。 “哦，她早就走了，这傻逼娘们现在整天比我还忙，给人家打工，还干得跟真事儿似的，纯属他妈的缺心眼。”谢天宇嘟囔了一句。 真是一句真话也没有啊，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于是也不在说什么，只是往外走去，谢天宇亲热的一直送到了楼外，又说了很多贴心贴肺的话，目送他驾车驶上了公路，这才转身问站在身边的大牛道：“韩莉走了吗？” “陈总进去没多久，韩姐就骑车走了。”大牛连忙说道。 谢天宇则把脸一沉，狠狠的瞪了大牛一眼：“*的脑袋里都是浆糊啊，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来访，要提前给我挂个电话！再记不住，就赶紧给老子滚蛋。” 大牛一愣：“外人，陈总也不是外人呀？” 谢天宇也不说什么，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往楼里走去。头也不回的说道：“把小梅给我接过来！” 陈曦从谢天宇厂区出来之后，先是给卢宁挂了个电话，叮嘱不要吃得太晚，明天上午十点是提交标书的最后时限，别耽误了正事，卢宁自然满口答应。 他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便驾车往单位方向驶去，一边开车一边琢磨着谢天宇刚刚的表现，越想越觉得疑点颇多。 口口声声称不会轻易参合进杀人放火的事，既然如此，为啥要和狗头一直等在不远处呢？而且，他的那帮手下，打架斗殴什么都干，冒充个假警察黑吃黑，有啥不能干的呢？何必非要花五万块钱，专门雇一些*的人来做？不对，那几个人虽说有点外地口音，但一口一个三爷，感觉彼此很熟悉，根本不像是临时雇来的人，可为啥现在不承认呢？*上的！说得轻松，凭空哪来那么多*人物？ 正琢磨着，手机忽然响了，他瞥了眼，是一个安川当地的陌生号码，心里不免一惊，该不会是安川市公安局的人找我吧？连忙接了起来，刚说了一声喂，听筒里便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女声。 “陈大哥，我是韩莉。” 他一愣，惊讶的道：“韩莉，你啥时候换了电话号码啊？” “早就换了，这个是号码是琴姐给我的，她说我原来用的电话号码不吉利，就让用这个了。”韩莉喃喃的说道。 “哦.......”他略微沉吟了下：“找我有事吗？” “有点事。”韩莉支吾着道：“我知道你去三爷那里了，其实，当时我也在的，只不过......我看你从他那儿出来了，才给你挂的电话，有点事想和你商量下。” 他则无奈的笑了：“好啊，是在电话里说，还是见面说呢？” “见面说吧，我正往你单位去呢，你车开得快，在门口等我下就行。”韩莉说话明显很吃力，感觉应该是正在蹬自行车。 他也没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原地掉头，顺着路往回开去，开了一段，远远的看见一个人正在闷头骑车，于是微微一笑，驾车便迎了过去。 或许是车灯太亮的缘故，见一辆车开了过来，韩莉被吓得够呛，手忙脚乱的跳下了车，连人带车闪在了路边，直到见他开门从车上下来，这才捂着胸口道：“你吓死我了！” 他笑了下，借着灯光望去，韩莉似乎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穿着一件深红色的长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的，电动车换成了自行车，感觉好像比以前还略有些退步了。 第637章 我怀疑 “就剩下几步了，你还开回来干嘛？”韩莉低着头道。他也不说什么，打开后备箱，将韩莉的自行车夹进去。等上了车，这才笑着道：“你也是的，既然看见我出来了，就直接给我挂电话呗，这大北风天，顶着风蹬自行车，不累死也得冻个好歹的。” 韩莉则浅浅的笑了下，伸手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珠：“不至于的，一点也不冷啊，我都出汗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驾车往单位方向驶去。 到了公司，他没回卧室，而是把韩莉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坐好之后，回头一瞧，却发现韩莉并没有坐，而是怯怯的站在站那里，显得有点拘束。 “合计啥呢，赶紧坐下啊，我们这儿也是你曾经的工作单位，别那么客气，另外，把羽绒服脱了呗，屋里热，穿那么多出一身汗该感冒了。”他微笑着道。 韩莉嗯了一声，缓缓的脱掉了羽绒服，陈曦抬头望去，却她的身材似乎比以前圆润了些，可能是刚刚被冻的缘故，两个脸蛋红彤彤的，显得肤色也不那么黑了。 见陈曦正在看她，韩莉略显羞涩，也不抬头，只是将羽绒服抱在怀里，规规矩矩的坐在了沙发上。 “坐那么远干嘛，过来坐这儿，说话方便。”他笑着指了下对面的椅子。 韩莉犹豫了下，起身坐在了对面，只不过还是将羽绒服紧紧的抱在怀里。 “那件破衣服是租来咋的，你总抱着它干嘛。”他无奈的站起身，走过去将羽绒服拿在手里，随手放在了沙发上。 韩莉笑了下：“你这房间里这么干净，我都不敢乱放啊。” “干净啥，这都是别人收拾的，我多邋遢，你还不清楚嘛，别这么拘束，你这样搞得我也怪紧张的。”他道。说完重新坐回到对面，心里却想起了刚刚在谢天宇那儿听到的声音，不禁又仔细打量了韩莉几眼，倒也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陈哥，我想......和你商量点事。”韩莉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低的跟蚊子叫差不多：“其实，我早就想来找你，只是怕给你添麻烦。”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一直拿你当亲妹子看待，以后别这么说话，有事直接给我挂电话就是了。”他平静的道：“说吧，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 韩莉的眼圈红了下，低着头想了想，这才试探着问道：“我想去看看干爹......我也不认识什么有本事的人，跟三爷提过这事，却被他骂了一顿，剩下的就只有你了......” 他无语，沉吟良久，叹了口气道：“我恐怕没这个能力。” 韩莉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失望，半晌，轻轻叹了口气道：“那就算了！我知道这事挺难的，本来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他苦笑了下：“别说我和谢天宇，现在就算你找到安川的市领导，估计也办不成这事儿。” 韩莉茫然的看着他，喃喃地道：“我始终想不明白，为啥干爹这么好的人，会被警察抓了，还有琴姐和刚哥，他们都是好人啊，刚哥帮着没钱的人打了那么多官司，怎么会是坏人呢？陈大哥，我没什么文化，就是感觉这其中有问题，我有点怀疑......”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了，迟疑着并没有说下去。 陈曦见状，不由得来了兴趣，微笑着追问道：“你怀疑什么啊，咋不往下说了呢？” 韩莉无奈笑了下，低着头不再吭声了。 他清楚韩莉懦弱的性格，知道逼也未必有用，于是便也不再追问，而是起身去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平静的问道：“我听老谢说，你最近工作挺卖力气的，业绩怎么样啊？” 提到了工作，韩莉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光芒，脸上的表情似乎也生动起来，不过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了凝重的神态。 “我的业绩......其实，都是干爹帮我卖出来的，上个月，环卫所跟我签了两台大型除雪车，一百多万块钱，光是我的提成，就有八千多。”她低声说道。 “我靠！这么多啊，那你现在牛啊，挣得比我都多啊。”他惊讶的说道。 韩莉却幽幽的叹了口气，沉默良久，最后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似的缓缓说道：“我这人笨，但是并不傻，环卫所接我的单子，其实，都是给干爹的面子，本来合计等开了工资，就请他和琴姐好好吃顿饭，结果......”说到这里，她的眼圈一红，哽咽着说不下去了，略微调整了下，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又继续说道：“我刚才说了半截话，其实并非不敢说，只是觉得事关重大，我又没什么见识，怕判断错了，不过我想，就算我说错了，你也能理解的，对吗？” 他听罢连连点头，也不插言，只是示意韩莉继续往下说。 “我怀疑，是有人在暗中陷害干爹。” 陈曦被吓了一跳，赶紧坐直了身子，诧异的盯着韩莉问道：“陷害？谁在陷害？你有证据吗？” 韩莉则苦笑了：“我没证据，只是一种感觉，而且，也不知道这种感觉对还是不对。” “嗯，没事，你说来听听，我来帮你判断下。”他正色说道。 韩莉想了下，一本正经的道：“我怀疑，是三爷在暗中陷害干爹。”说完，直直的看着他，好像是在等着他的态度，然后再决定是否继续往下说。 他心里暗暗吃惊，却并没表现出来，而是平静的点了下头，轻声道：“说说为什么，就算是感觉，也该有点理由吧。” 陈曦的态度让韩莉明显松了一口气，随即说道：“高老虎过生日那天，本来他也要去祝寿的，还说要带我一起去，可是早上的时候，他突然接到了干爹的一个电话，于是便说不去了，我当时还问为啥不去了呀，因为我都请假了，可他啥也没说，当天下午就听到了消息，晚上回来我还挺害怕的，说我们俩幸亏没去，要是去了的话，保不齐也被抓进去了，没想到他却狠狠骂了我一顿，告诉我这事不许往外说，还说要是泄露出去，连干爹都得一块完蛋。” 陈曦默默的听着，他知道韩莉说的是实话，当天下午他在杨老大家遇到了谢天宇，也大致是这套说辞。如此看来，莫非是杨老大提前得知了消息？ “大概半个月前吧，有一天半夜，突然来了几个警察，说话挺客气的，就把他带走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回来之后，我问怎么回事，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让我闭嘴，不许跟任何人说，第二天我刚一上班，我们经理就说，外面都传，杨老大被抓起来了。” 第638章 你改行吧 韩莉的这句话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连忙追问道：“那些警察是安川本地的吗？” 韩莉很认真的点了下头：“就是本地的，那天晚上来的人中，有一个黑脸大个子，跟干爹干妈很熟的，我认干亲的时候，他还去了呢，你应该也认识的。” 他知道这个人肯定是吴迪无疑，便点了下头。 韩莉则继续自顾自的道：“我之所以感觉不对劲，是因为他进了门之后便喊三哥，然后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一点也不像是警察办案的样子！” 他当然清楚，吴迪的有说有笑中肯定暗藏着玄机，但也无心跟韩莉解释什么，只是又问：“这也不能说明啥吧。” 韩莉想了下：“陈哥，我知道你和三爷的关系挺好的，但你不了解他，其实，他这人挺坏的，二宝在里面咬住他放高利贷的事不放，他听说以后，就花钱让看守所里面的犯人把二宝眼睛打瞎了一只，这倒也没什么，就是把那个混蛋的两只眼睛都打瞎了也不为过，可是他却让人带话给二宝，说是我找人打的，你说多阴险啊。” “我靠，为啥要这么做啊？”陈曦不解的问。 韩莉苦笑着道：“他说我要是不听话，就花钱把二宝弄出来，然后让二宝*我。”说到这里，可能是因为害怕的缘故，竟然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这也就罢了，可有一次他喝多了，我开门的时候稍微慢了些，便发脾气......骂我。”说到这里，韩莉明显停顿了下，将那个几乎说出口的打字，临时改成了骂字，然后叹了口气，这才又接着说道：“说不要以为认了杨老大的干亲，就敢在他面前呲毛，还说，什么杨老大高老虎，在他眼里狗屁不是，只要一个电话就统统送进监狱，这辈子都别想出来。我一开始以为他喝多了胡说，后来，他清醒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还说你.......” “说我啥了？”他饶有兴趣的问了句。 韩莉笑了下道：“他说你最精明了，琴姐那么上杆子，你却说啥也不肯，就是因为看出来杨老大早晚得出事，所以才躲得远远的。” 他听罢也笑了，并没有接着韩莉的话往下说，而是略微想了下，问道：“这就是你怀疑谢天宇暗中陷害的全部理由嘛？” 韩莉郑重其事的点了下头，表情凝重的道：“我知道这些都算不上什么理由，说了也没啥用，所以憋了好久也没有勇气告诉你，今天正好听说你来了，忽然觉得应该提醒你下，其实，三爷这个人比二宝还坏还狠，你还是多加点小心吧。” 面对着这个善良纯真的女人，他无言以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和她解释与谢天宇之间的关系，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笑着道：“嗯，我知道了，其实，我跟他最近来往得很少了，今天去，不过是想问他点事而已，其实，我一上楼，就听见他在屋里骂骂咧咧的，说心里话，那一刻挺不是滋味的，当初明知道谢天宇这儿也是火坑，却也无能为力......” 话刚说到这里，却被韩莉打断了：“这不怪你，陈哥，我天生就是个苦命的人，我早就认命了，不管怎么说，现在吃穿不愁，还能帮姐姐姐夫些，我已经非常满足了。不说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明天还要出差。”说完，缓缓的站起身，惨然一笑，默默的穿上羽绒服。 他也连忙起了身，将外套穿上，打算开车送韩莉回去，却被坚决的拒绝了。看着那个瘦削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忽然产生了一个很奇怪的想法，当初要是答应了韩莉，这个女人应该会心甘情愿的做自己的情人，如果那样，现在又会是个啥状况呢？可转念一想，自己这个设想实在有点不堪，不由得苦笑了下，转身往回走去。 整个晚上，他的心里都阴沉沉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身边危机四伏，令他毛骨悚然，思来想去，却始终搞不清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第二天，他和卢宁将密封好的投标书准时送到了二环路工程指挥部。之后又去施工现场看了看，安川段的施工，于今天全部结束了，比预计的工期提前了整整一个月，剩下的便是着手做竣工资料和等待验收。 忙忙碌碌的一天下来，感觉心情倒是轻松了很多，晚上也睡了个好觉。 转天下午，便是正式开标的时间。 所谓开标，就是将投标人的标书拆封后当众宣读，确认无误之后，便正式进入了评标环节。不要以为这只是照本宣科走过场，其实，较量从这一刻，便算是正式开始了。 吃罢了午饭，他便带着卢宁出发了，赶到二环路指挥部的时候，发现各单位负责人已经来了不少，会场上乱哄哄的，两个人刚找了个位置坐下，却听身后传来一阵喧闹声，连忙回头一瞧，只见向北缓步走进了会场。 北方集团的向总出场了，当然引人注目，大家纷纷过去打招呼，向北则还是那副倨傲的神态，只是和众人微微点了下头，四下看了看，便径直朝他这边走来。 “你好，向总。”出于礼貌，他还是起身客气的打了个招呼。 向北微微一笑，算是做了回应，然后像是很随意的说道：“前几天我在机场碰到顾小姐了，怎么样，你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他没想到向北会突然问这么不相干的问题，略微思忖了片刻，笑着道：“等忙过这一段吧，到时候你得随份大礼啊，你这身份，低于一百万，也拿不出手。” 向北听罢，嘴角微微翘了下，笑得非常含蓄和内敛。 “钱不是问题，我的意思是，最好抓紧时间把婚事办了吧，因为你会变得越来越忙，整天疲于奔命、狼狈不堪，在痛苦中睡去，然后从噩梦中醒来，这种状态会维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的，这是我竞争对手的常态。”向北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正眼看他，可说完之后，却半天没听到回应，扭头一看，却发现陈曦正在专心致志的玩着一款手机游戏，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 “向总，我看你别当总经理了，既然什么都知道，不如改行当算命先生吧。”陈曦头也不抬的说道。 第639章 陪你玩玩呗 一点整，会议室的大门一开，宁宪东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微笑着和大家打了个招呼，便快步上了主席台，会场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一个很精干的男人起身走到了话筒前，先微微鞠了一躬，然后朗声说道：“大家好，我是金鼎工程管理集团有限公司的副总经理高翔，受安川市人民政府和大洋投资集团有限公司的委托，担任安川二环路改造工程的唱标人，下面宣布工程开标。” 会场里顿时响起了一阵掌声，接下来，高翔对参加开标仪式的几位领导做了介绍，宁宪东简短讲了几句，无非是保证三公原则和预祝招投标圆满成功之类的话，随后由安川市公证处的公证人员现场检验所有投标书密封完好，并确认签字。 开标仪式正式开始，随着高翔对投标书的高声朗读，会场里鸦雀无声，大家都在侧耳倾听和认真记录，偶尔有人咳嗽几声，都是将声音压得很低。 唱标，就是将投标单位的工程报价以及工期和质量承诺公诸于众，并记录在案，由双方签字备案，以示公平。二环路总计十七个标段，每个标段至少有七八家公司竞标，而唱标有着固定的流程，该说的话，一句也不能少，整整用了两个多小时，才将所有认定有效的投标书宣读了一遍。 陈曦很认真的听着，由于承诺不搞低价中标，所以，没有太离谱的超低报价，彼此相差并不悬殊。北方建设集团对全部标段都进行了投标，其报价普遍略高，在与华阳集团存在竞争关系的十二个标段中，加在一起，总价高出了将近一千万，这个数字听起来挺吓人的，其实，在每公里造价以数千万计的高速公路建设中，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所有投标书宣读完毕，就在即将进行双方签字确认之际，向北忽然举手示意要讲话，高翔表示同意，并让工作人员将话筒递了过去。 向北接过话筒，先是朝主持人和宁宪东点头示意，随后扫视了一圈会场，用很平静的声音说道：“各位领导，各位同仁，我是北方建设集团的董事长向北，我正式向业主方和投资方提议，取消华阳集团的投标资格。” 此言一出，会场里顿时一片哗然，大家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宁宪东倒是很镇定，和主席台上的几个人低声商量了下，随即主持人高翔正色问道：“向总，请说明一下您的理由。” 向北不慌不忙的说道：“平阳市政二公司向原二环路工程总指挥林百涛行贿一百万人民币，获取了十七个标段的绝大部分标底，我们已经将确凿证据提交给了相关部门，目前公安机关已经立案调查。市政二公司和华阳集团安川分公司本拟联合投标，并成立了办事机构，市政二公司被清退之后，我有理由怀疑，他们将标底泄露给了华阳集团，这是对所有投标单位的严重不公平，这种严重扰乱招投标秩序的公司，根本没资格出现在这里，他们的投标也理应当做废标处理。” 话音刚落，会场里顿时传来一阵附和之声，好多人情绪激动的嚷着，场面一时有点混乱。 卢宁显然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脸顿时便涨得通红，刚要举手说话，却被陈曦拉住了。 “这也太过分了吧！就算要质疑，早干什么去了，到这时候才想起来，分明是无理取闹！”卢宁低声嘟囔道：“陈总，你赶紧说几句啊。” 陈曦则显得很淡定，只是示意他不要激动，卢宁虽然闭了嘴，但还是急得满头大汗，毕竟这十二份标书，凝聚了陈曦大量的心血，可见他如此从容，于是也只好抑制住内心的愤怒，坐在那里不吭声了。 向北也颇感意外，歪着头看了眼身旁的陈曦，他则以微笑回应，二人对视了片刻，谁也没说什么。 “请大家静一静，不要喧哗！”主持人高声说道。会场里渐渐安静了下来，主席台上的几个人又商量了几句，宁宪东接过话筒，先是清了下嗓子，然后对着台下说道：“华阳集团来了吗？” “来了！”陈曦连忙举手示意。 宁宪东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正色说道：“你不想针对向总提出的问题解释几句吗？” “我认为不需要解释，华阳集团对捕风捉影的猜测和恶意中伤没有任何兴趣，同时保留追究造谣者责任的权力。”陈曦大声说道：“如果向总能拿出确凿的证据证明，市政二将标底泄露给我公司，那我们现在就自行退出，否则，就要对今天的话负责。同时，我也恳请指挥部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做出判断，不能因为一个无法证实的推断和猜测便取消我们的投标资格。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也建议取消北方集团的投标资格，因为他涉嫌非法围标。” 向北冷笑了一声：“陈总，麻烦你说话过下脑子，非法围标，此话从何说起，你口口声声说我是猜测和造谣，那你说的这些，难道就有证据吗？” 陈曦微微一笑，从挎包里拿出一页打印好的纸，大声说道：“这份清单上的公司，都参与了此次投标，他们表面上和北方集团没有任何关系，但实际上，常年有资金和业务上的往来，而且，有几家明显就是空壳公司，如果需要，我可以提供更详尽的材料，甚至可以诉诸法律，请公安机关来调查！”说完，将那张纸交给了走上前来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转交给了宁宪东，宁宪东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和主席台上的几个人微微点了下头，随即纷纷起身离席，快步出了会场，主持人宣布暂时休息一会儿，也匆匆跟了出去。 会场里仍旧非常安静，大家都知道，北方建设集团和华阳集团，是省内市政行业的两个巨头，这两家闹起来，肯定是个渔翁得利的局面，于是都暗中祈祷两家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才好。 向北很镇定，把身子往陈曦这边挪了挪，压低声音说道：“居然还搞了一份黑名单，准备的蛮充分嘛。” 陈曦则微微一笑，贴在向北的耳边悄声道：“不充分怎么行，吃亏长见识呀，不能总让你玩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把戏，反正我无所谓，就陪着你玩玩呗。” 第640章 暗叫了一声不妙 向北听了，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朝他微微竖了下大拇指，陈曦也报纸以微笑，还很夸张的拱了拱手。其他人也不知道二人在搞什么名堂，都不免面面相觑。 本以为几个领导一会儿就能回来，不料研究起来没完了，一晃个把钟头过去了，仍旧没有任何消息，会场里的人渐渐坐不住了，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由于此刻大家的报价已经都出来了，彼此之间少不了互相询问和试探，片刻之后，会议室里便如自由市场般的热闹起来。 向北没有说话，仍旧端坐在那里，一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架势，而陈曦则还是专心致志的玩着手机游戏，不时和卢宁还互相交流几句。 又过了一阵，会议室的门突然开了，宁宪东率先走了进来，众人见状，赶紧都闭了嘴，只见他快步上了主席台，待其他人员都坐定了，这才微笑着说道：“不好意思，让同志们久等了，刚刚我们研究了下，请示了有关领导，并把情况向投资人李长江做了简要说明，最后达成了如下意见。”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下，见众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这才继续说道：“第一，市政二公司行贿林百涛，非法获取标底一事，公安部门目前正在侦查之中，是否属实，尚无定论。第二，本次招标，采取的是专家综合评定的方式，标底价格并非是中标的主要依据。第三，市政二公司是否将标底价格泄露给华阳集团，目前无法确认，第四，华阳集团提出北方建设集团有非法围标嫌疑一事，同样也缺乏有效证据。综上所述，经研究决定，华阳集团和北方建设集团的投标有效，开标仪式继续进行，如果对这个决定持有异议，可以向有关部门反映情况。” 表面上看，这是个折中的决议，实际上却是对向北的一种否定，宁宪东说完，笑着对台下的向北道：“怎么样向总，能接受吗？” 向北则很有风度的一笑：“当然接受，但我保留向有关部门反映情况的权力。” 宁宪东连连点头，随即又看向陈曦：“嗯......这个......”他对陈曦不熟悉，刚才虽然介绍了下，但估计是忘记了，冷不丁想不起来如何称呼，身边的工作人员连忙附身在他耳边说了句，他这才眯缝着眼睛道：“陈总，年轻有为啊，新一代华阳人的代表！怎么样，你的意见呢？” 陈曦看了眼向北：“我和向总一样，无条件服从工程指挥部的所有决定，同时，也保留反应问题的权力。” 宁宪东听罢哈哈一笑：“好！不过要我说嘛，你们俩家都是省内建筑施工行业的代表，有序竞争才能促进良性发展的道理，应该都清楚吧，所以还是以和为贵，共同努力，把工程干好，把钱挣到手，这才是真格的，你们说对不对啊？” 见陈曦和向北都连连点头，宁宪东这才将话筒交给了唱标人高翔。 之后的签字确认就比较顺利了，一切按部就班，有条不紊，一个小时之后，高翔宣布，开标圆满结束，正式进入评标阶段。 本次评标委员会已经于昨天下午在省专家库中抽取产生，一共由七人组成，按照规定，委员会专家名单是严格保密的，定标之前不允公布，由于工程量大，投标单位比较多，所以本次评标工作时间较长，要在二十个工作日左右方能最后确定中标单位。 陈曦和向北是并肩从会场里出来的，临分别之际，两人一边握手，向北一边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那些黑材料，都是康铭辉提供的吧？” 陈曦微微一笑：“向总，你确实应该改行算命去，我敢保证能成为一代大师。” 向北却叹了口气：“看来，老康在我身上没少下本钱啊，他也是个人才，不过相比之下，我更喜欢你。” “谢谢向总了，等中标结果出来了，我请你吃饭。”他客气的说道。 向北没说什么，转身朝自己的车走去，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回过头缓缓的说道：“俗话说，老要张狂少要稳，你还年轻，不要学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应该踏踏实实的走正路，哪怕摔上几个跟头，吃几次亏也没什么，年轻就是本钱嘛，现在把根基打牢固了，日后的崛起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他却淡淡一笑：“向总，你的意思就是，我就该心甘情愿、老老实实的吃亏，然后权当是长见识了呗？谢谢你的好意，如果是针对我个人，我完全可以接受，但企业不行，我摔倒了可以爬起来，但华阳集团要是总这么摔下去，就爬不起来了。” 向北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朝他挥手示意，随即上车离去了。目送车辆驶远了，一旁的卢宁这才笑着道：“陈哥，你啥时候准备的这些材料啊，真是太牛逼了，不过好歹也告诉我一声，当时把我给急坏了，惊出一身白毛汗。这毕竟是我们辛辛苦苦半个来月搞出来的成果，真要这么稀里糊涂被否了，能把我给窝囊死！” 他则得意的笑了下：“你每天带着弟兄们忙得头不抬眼不睁的，我就是想告诉，你也没时间听啊，其实，我们早就预计到向北很有可能会耍什么手段，所以暗暗做了准备。这点事还多亏了康铭辉，毕竟他和向北缠斗了这么多年，搜集了不少有价值的东西，就拿今天那份名单上的企业来说吧，要查清他们与北方集团之间的利益关系，那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说实话，我等于坐享其成，白捡了个大便宜。” 卢宁嗯了一声，兴致勃勃的道：“对，有了这个杀手锏，以后就再也不怕北方集团耍花招了，大家相安无事也就罢了，真要是较真，他们也未必有啥好果子吃！” 此言一出，他的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暗暗叫了一声不妙。 第641章 完了，中计了 标底，作为招投标中的重要机密，一直备受关注，但在采取综合评定或者最低价中标模式下，其重要性已经相对打折了。 拿二环路工程来说，并不是你的报价最接近标底就可以中标，评标委员会的专家会对所有报价合理的投标人进行综合评定并打分，以分数最高者胜出，如果两个企业得分相同，才会参考投标报价，至于标底价格，无非是作为衡量报价合理性的一个参考值而已。 类似华阳集团和北方建设集团这样的企业，对招投标工作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再加上预算人员的水平都比较高，即便不知道标底，所做出的报价也基本上差不多少。更重要的是，就算市政二通过行贿手段获取了标底，但是硬说华阳集团也有嫌疑，这几乎毫无道理可言，说句难听点的话，分明就是在无理取闹！ 向北是什么身份，年产值几百亿的企业集团董事长，即便要使手段，怎么可能会找如此低级无聊的借口呢？ 他不禁回想起在万方国际一杯酒劝退四位市政行业大佬的事，手机关机都不成，还要用设备再检测一番，生怕被人抓到把柄，是何等的谨慎缜密，为啥今天用如此低劣的理由对华阳集团这样省内知名的企业发起攻击呢？这既不合乎常理，也不符合向北不动声色，出手便是一招制敌的作风啊。 “这个向北实在太嚣张了，就算那个宁财神是他的人，可这么大的工程，也不可能是一个人说了算的事，我都想了，他们今天真把我们的标书给废了，那咱们就直接上诉到省建委，我就不相信他能一手遮天，完全没道理嘛！”卢宁一边开车一边嘟囔道。 他则在心里长叹一声。 完了，中计了！人家只是略施小计，我便心急火燎的将底牌亮了出来，这最后的大招一旦曝光，向北会立刻着手修复漏洞，等真正的较量开始之际，自己再想以此反击恐怕就没用了，以向北的能力，很快便会将一切处理的干干净净、让你无懈可击。 怪不得这家伙临走之际煞有介事的说什么让我别搞歪门邪道，我还自以为得计的嘚啵嘚啵的跟人家穷对付，唉，实际上，向北心里指不定怎么嘲笑我呢！ 看起来，跟这帮高手相比，我还是太稚嫩了！老要张狂少要稳！老祖宗的话说得一点没错啊，这亏，就吃在不稳上了。 在心里顿足捶胸、后悔不迭，但当着卢宁的面又不好表现出什么来，只不过刚刚的神气活现眨眼就变成了垂头丧气，话也少了许多。 回到了单位，先是打电话跟刘汉英汇报了下，他没好意思说可能中计的事，只说一切正常，刘汉英很高兴，告诉他，据可靠消息，安川这次扫黑反腐风暴中，所波及的官员范围之广是前所未有的，光是落马的正局级以上的干部就多达三十余人，其中也包括林百涛这样的厅级领导，值此风口浪尖之际，即便宁财神和向北一贯穿一条裤子，但刚刚上任的他，也未必敢太明目张胆，况且还有李长江这道最后的保险，作为投资人，虽然对工程没有最终决定权，但他的意见肯定是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宁财神搞得太过分了，要是把李长江这个真正的财神爷惹急眼，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啊，我觉着中标四五个标段是没问题的，搞好了，跟北方建设集团平分秋色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到时候，给你小子记首功！”刘汉英兴致勃勃的道。 他讪笑着，也没敢多说什么，刘汉英又问了下最近安川方面的工作，他则简要汇报了下。之后他又打给了顾晓妍，但那边明显在开会研究着什么，顾晓妍接起电话，只说了句晚上回家再聊，便直接挂断了。 天已经黑了，放下电话，他独自在屋里坐了会，正琢磨着该如何补救今天的失误，手机却响了，拿起来一瞧，竟然是向北的来电，不由得愣了下，心中暗想，啥意思，这是打算继续对我进行火力侦察，还是准备嘲笑我一番呢？ 不管怎么样，电话还是要接的，只不过再跟向北打交道，一定要三思而行、慎之又慎，切记今天这般浮躁轻慢，实在是有些露怯啊。这样想着，深吸了一口气，稳了下心神，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您好，向总，有什么吩咐。”心态放平了，说话自然也客气了很多，事实上，向北比他大了十多岁，资历又摆在那里，不管怎么样，礼貌一些也是应该的。 “你好，小陈啊，有兴趣出来坐一坐嘛？”向北的语气也很轻松，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就我们两个人，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一会打出租车去找你。” 这倒是令他有点意外，略微思忖了片刻，便答应了下来。简单收拾了下，便起身下楼，进了门卫室，和两个值班人员闲聊了几句，大概过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样子，一台出租车便停在了门口，他则赶紧推门迎了出去。 见他出来了，向北降下副驾驶的车窗，示意他坐在后面，他犹豫了下，还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上车之后却发现，还真的就是向北一个人，不禁有点纳闷，那个递雪茄的哥们呢？没了他，向总要是突然想抽烟，小手一伸，后面啥反应没有，能习惯吗！？ 正胡琢磨呢，却见向北探过身子问道：“吃饭了嘛？”他摇了摇头，向北见了，转身对司机说道：“走吧，就去你说的那家。” 他不禁有点纳闷，于是笑着说道：“你要去哪一家啊？” 向北淡淡一笑：“刚才司机师傅给我推荐了一家炖肉的小馆子，十五块钱，一碗炖牛肉，一份大米饭，米饭随便盛，咸菜随便吃，多实惠啊，咱们去尝一尝呗？” “啥，十五块钱？”他简直哭笑不得，大名鼎鼎的北方建设集团总经理，去吃十五块的份饭，开什么玩笑，那都是出租司机和打工仔吃饭的地方呀！ “咋的，咱俩人三十块钱，有饭有肉，够丰盛了！”向北头也不回的说道。 第642章 我有的是本钱 等到了地方一看，和陈曦想象的基本差不多，不大的店面，挂着厚厚的棉门帘子，连个招牌都没有。顺着窗户往里望去，热气腾腾的坐满了人。进了屋才发现，不仅是坐满了人都不准确，应该说是几乎站满人才对，由于席位有限，很多人在等座，一个挨一个的，转身都得加小心。 与拥挤嘈杂的环境相比，扑鼻的肉香倒是令他情不自禁的咽了下口水，扭头再看向北，却发现丝毫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感觉，已经在排队交钱了，只不过那身高端商务人士的衣着，在人群中略显突兀。 排队、交钱、等座。 所幸的是，来这种地方吃饭的人基本都是形色匆匆，鲜有坐在那里细嚼慢咽、吃起来没完的主儿，不到半个小时，两个人便在最里面的一个角落里等到了个位置，还没等坐下，服务员将餐盘端了上来，陈曦低头一瞧，心中暗道，不怪这地方生意这么红火，满满一碗炖牛肉，有肥有瘦，可谓是色香味俱全，没等入口，哈喇子都快出来了。 饭菜都很可口，美中不足的是，小店的环境卫生实在乏善可陈，由于顾客太多，服务员根本来不及认真打扫，桌子上只用抹布简单一擦，地面上更是脏得粘糊糊的，要是顾晓妍来的话，估计一口饭也吃不下去了。 陈曦正想跟服务员要几张餐巾纸，至少将桌子好好擦一下，可向北却已经大模大样的坐下了，见他还愣愣的站着，于是笑着道：“合计啥呢，赶紧趁热吃啊！”说完，拿起筷子便大口吃了起来。吃了几口之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站起身来，找服务员要了两头大蒜，很认真的道：“在这里吃饭，还是吃点大蒜比较稳妥，预防闹肚子。” 他在对面坐下，无论如何也不能把面前的这个人和之前印象中的向北联系起来，一瞬间，甚至感觉自己不是在做梦就是认错了人。 “向总，您这是打算和劳动人民打成一片呗？”他笑着问道。向北吃了一口大蒜，抬起头认真的道：“你这叫什么话？我每天至少工作十二个小时，全年无休息日，难道不是劳动人民？” 他想了下道：“你这属于偷换概念，玩文字游戏，我所指的劳动人民，是指从事社会基层劳动的人，比如说产业工人、农民或者服务业，你就是每天工作二十四小时，也是属于老板阶层，这是在今天，换在四十年前，你属于资产阶级，是专门剥削劳动人民的。” 向北听罢，却摇了摇头：“剥削这个词，已经不适合现代社会的价值观了，没有谁剥削谁，只不过是社会分工不同，创造的价值也不同而已，行了，你别磨叽了，还是赶紧吃饭吧。” 他笑了下，拿起筷子也闷头吃了起来。 陈曦自诩属于那种狼吞虎咽吃饭的人，没想到向北吃的更快，他刚吃了一半，向北那边已经吃得干干净净了。抬眼望去，甚至怀疑这个老哥将饭和肉偷摸倒掉了，下意识的往四下看了看，这才确定真是都被吃光了。 向北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微笑着道：“我在部队呆了十四年，所以吃饭比较快。” 他点了点头，也赶紧几口将剩下的吃了。由于吃得有点猛了，还被噎得够呛。 “着什么急嘛，我这是练出来的，嗓子眼粗。”向北笑着道。 好歹将噎得那口顺了下去，这才算长出了一口气，向北则歪着头看着他，半晌，缓缓说道：“带你来这种地方吃饭，是不是感觉很奇怪啊？” 他点了下头，只是静静的等着向北往下说。 略微沉吟了下，向北又继续道：“其实，我就是想告诉你，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动物，看一个人，要看其最本质的东西，而不要被一些外在的东西所迷惑。” “你的意思是，现在的你，才是最真实的？”他问。 向北微微一笑：“真实与否，需要你自己去判断，而不是由我来告诉你，事实上，商场或者官场中的对话，往往都带有很强的目的性，这并不意味欺骗和狡诈，只是为了自身发展而采取的一种手段罢了。光明磊落的人，只是理论上存在的，事实上，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本身就是互相利用和欺骗，你要能看破这一点，就距离成功迈进了一大步。” 他低着头想了想，苦笑着道：“我怎么听，都感觉你在嘲笑我，嘲笑我今天在开标会上的愚蠢表现......我承认被你给涮了，但这没什么，你下午的时候不也说了吗，年轻就是本钱，我年轻，有的是本钱！况且，到目前为止，你也未必就一定胜啊。” 听他这么说，向北狡黠的笑了：“其实，我早就知道老康暗中搞我的材料，只是不清楚他搞到什么程度了，今天看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便猜一定是手里攥了些了货，于是便临时起意，随便试探了下，本来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你的脾气这么冲，不过，我倒是挺喜欢你的直率，说心里话，如今敢跟我当面叫号的人，真不是很多了，你和老康，都是人才，真的，这是我的心里话！所以才决定晚上请你出来吃饭嘛，也算是表达下我的谢意。” 向北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一本正经，但得意之色溢于言表，还略带着几分揶揄，看得陈曦真想在桌子下面给他一脚。 略微停顿了下，向北又继续道：“至于胜负吗？其实我已经胜了，从用一千万劝退那四家开始，就胜券在握了，只不过，没想到半路杀出你这么个程咬金，结果让你白捡了个大便宜而已，本来算计的好好的，只是被你个一通瞎搅合，硬是从碗里抢走了好几块肉。你的运气不错，其实，一个成功的人，很多时候，确实需要点运气的。” 他冷笑了一声：“既然我有本钱，还有好运气，那你可真得要加小心了。” 向北点了点头，随即站了起来，缓缓说道：“如果我们是朋友，你的好运气会一直有的，否则，就不好说了。” “我觉得，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最真实的。”陈曦也微笑着说道 第643章 亮哥 两个人出了小店，陈曦却意外的发现，那台埃尔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过来，就停在路边，向北一出来，车门便缓缓打开了，那个西装革履年轻人迅速的跳下了车，两人也不说话，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水杯便递了过来，向北喝了一口，那年轻人伸手又将水杯接了过去，全程无缝连接。 “我很久没吃得这么饱了。”向北笑着道：“其实，我非常喜欢这种地方，很纯粹，不需要思考什么，更不用提防谁，就是专心致志的吃饭。”向北感慨的道：“好了，我马上要赶回省城，就不送你回去了。” “您忙，我自己打车走。”他道。 二人握手告别，目送着向北的车开走了，他心中暗想，这个人真是太复杂了，可惜是个对手，否则，实在是个有趣的家伙。 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他站在路边，等了好一阵，竟然没有空驶的出租车路过，凛冽的北风将刚刚炖肉带来的热量很快消耗殆尽，正打算往前走几步，换个地方再打车，却见一辆亮着空车灯的出租车开了过来，于是赶紧伸手示意。 出租车并没有停在他面前，而是停在距离他两米多远的路边，他正打算走过去，却见驾驶员打开车门，于是连忙问了句：“师傅，走不走啊？” “哦，对不起，我是来吃饭的，你坐别的车吧。”那司机说道，然后也不看他，快步往炖肉店里走去，他不禁有些懊恼，再一抬头，却见又有车开过来，于是连忙伸手拦下了，拉开车门的一瞬间，忽然听到一个男人说道：“亮哥，今天这开的是啥班啊，咋这个点才吃饭呢？” “别提了，虎子病了，我今天连班，累死我了。”一个外地口音回应道。 不知道为啥，他的心里忽然闪了下，亮哥......对了！那天晚上拿着假手枪，说是当过辅警的年轻汉子就叫亮哥，说话也是这个口音！于是赶紧回头望去，惊讶的发现说话的男人，就是刚刚的出租车司机，只见他站在顿肉点门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跟一个胖子聊着。 “哥们儿，上不上车啊?”出租车司机催道。 他犹豫了下：“哦......对不起，我不坐了。”随即轻轻关上了车门。 “有毛病啊！”司机嘟囔一句，一脚油门，出租车忽的一声开了出去。 他则连忙进了炖肉店，四下看了看，此时应该是过了饭点，顾客没有刚才那么多了，那个叫亮哥的男人已经在闷头吃饭了，本来想直接走过去，但略微思忖了片刻，还是决定先观察下再说。 说心里话，对于当天晚上参与行动的那个几个人，他几乎没什么印象了，看了几眼，只感觉似曾相识，却实在不敢确定什么。 “这位师傅，你要点餐吗？”柜台里的服务员很热情的问道。 他没吭声，转身出来，几步走到出租车的附近，躲在一棵树后面，两只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小店的门，不大一会，那男人拎着个大水杯，晃晃悠悠的出来了，走到出租车前，掏出钥匙正要上车，他则从树后闪了出来，大声问道：“走不走师傅！” “走，上车。”司机并没多想，爽快的答道。 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那男人也上了车，启动之后，点上一根香烟，问道：“去哪儿。” “工业园。”他道。 车子开出去一段，他先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司机聊了会儿，然后突然歪着脑袋，笑眯眯的道：“哥们，我咋看你有点眼熟呢？” 那司机也扭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道：“是吗？你以前坐过我的车？” “不是，不是，我问你，你是不是谢老三的朋友啊？”他试探着问道。 “是啊，你也认识三爷？”司机又看了他一眼，还是很含糊的道：“不好意思，我还真记不起来你是谁了。” 他心里一阵狂喜，眼珠一转，笑着道：“他们管你叫亮哥，以前你还当过辅警，对不对！” “*，连这你都知道啊。”司机咧开大嘴笑了：“可是我咋对你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呢？” 得把这小子交给吴迪，他心里暗暗想道，于是只是笑了下，拿出手机拨通了吴迪的电话，然后示意司机稍微等等。 电话接通了，他不待吴迪说话，开口便说道：“吴老板啊，东西我都拿到了，想现在给你送过去，你还在原来的那个宾馆吗？” 吴迪非常机警，一听他这话，连忙说道：“在，我还在那儿，这样吧，你马上送过来，我在楼下等你，大概多少时间能到？一共几个？” “怎么也得半个小时吧，就一个，我打出租车给你送去。”他道。 “好吧，我等你。”吴迪应了句。 放下电话，他笑着对司机道：“哥们儿，不去工业园了，咱们去市郊的草湖宾馆吧。” 司机点了下头，在前面路口调了个头，然后一边开车，一边挠着脑袋道：“我这人真是眼拙，还是没想起来你是哪位？” 他眼珠子转了转，笑着道：“想不起来，就先别想了，我这正好有个肥活儿，你想不想干啊？” 司机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连忙追问具体情况，他则信口说道：“跑平阳，一天一个来回，送电子原件，油钱过路费都是我的，给你六百块钱，上午去，下午回来，怎么样？” “没问题啊！啥时候去啊？”司机连忙问道。 “你先把电话给我，明天上午我联系你，咱俩可说准了啊，到时候别秃噜了，那边急等着用。” 司机一听大喜，连忙说了自己的手机号码，他装模作样的存在了手机电话簿里，然后便东拉西扯的聊了起来，尽量分散对方的注意力，心里却盼着赶紧到了宾馆，把这家伙交给吴迪就万事大吉了。 从这里去草湖宾馆，需要横穿整个城市，两人边说边聊，开着开着，司机忽然嘿嘿的笑了：“我想起来了，你是三爷的朋友，平阳来的陈总，对吧？” 他暗暗吃了一惊，不过脸上却不动声色的道：“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给忘了呢！” “不能够啊，帮你办了那么大的事，咋能忘了呢，刚才是一下懵住了。”他道，然后将车靠边停下，很自然的道：“你等我下，陈总，我去撒泡尿。” 第644章 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他本想阻拦，却又怕亮哥起疑，略微迟疑了下，于是便也笑着道：“正好，我也去放点水。”说完，伸手拉开了车门。一条腿还没等迈出去，便感觉有点不对劲，扭头再看，亮哥已经没影了，他大惊失色，赶紧跳下了车，定睛一瞧，就这么一眨眼工夫，亮哥已经跑出去二十米开外了，速度绝对和博尔特有一拼。 “站住！别跑！”他大喊了一声，拔腿便追。 亮哥跑得非常快，斜穿过马路，径直朝一片低矮的平房窜去，他则紧追不舍，眼看着亮哥钻进了条小胡同，等他赶到之际，却发现胡同里一片漆黑，借着月光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个黑影在前面拐了个弯，于是把牙一咬，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等到地方再一瞧，不禁彻底傻眼了。原来这胡同居然还有岔路口，此时已经看不到人影，只能从脚步声大致判断亮哥逃走的方向。 他又往前追了几步，最后还是决定放弃了。 黑灯瞎火，地形又不熟悉，在这种地方是极容易遭到暗算的，如果稀里糊涂的挨上一闷棍，那才叫冤到家了呢，吴迪知道了，非得把大牙都笑掉不可。 奶奶的，不追了，既然这小子是开出租车的，那完全可以从车辆的登记信息上查到线索，谅他也跑不出警方的天罗地网。 这样想着，便顺原路返回，一边往回走一边纳闷，为啥这家伙一想起我是谁，就跑得比兔子还快呢？难道知道我要把他送给警察？这也不可能啊！ 正百思不得其解，手机却响了，拿出来一瞧，原来是吴迪的电话，便赶紧接了起来。 “喂，我说，你走到哪儿了？是不是找不到了呀，要不，我去接你下啊？”吴迪笑呵呵的道。 他则叹了口气，苦笑着道：“别提了，人跑了！真是气死我了！” “跑了？！”吴迪的口气马上严肃起来：“你在什么位置，原地不要动，我马上过去。” 他说了大致的方位，然后加快脚步出了胡同，抬头一瞧，出租车还停在路边，由于驾驶员两侧的车门都开着，发动机也没有熄火，所以引来了一帮人围观，他赶紧走过去，将看热闹的都撵走，正想坐进车里喘口气，却见前方警灯闪烁，吴迪开着一辆警车打着警报器逆行开了过来，直接停在出租车的前面。 “往什么地方跑了?”吴迪跳下车便问。 他苦笑着往那片平房指了下，吴迪看了看，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儿是安川最大的一片棚户区，能有上万户居民吧，道路四通八达，大晚上的钻个人进去，不熟悉情况的，根本就没地方找去。”吴迪道：“行了，先跟我说说是咋回事吧。” 他这才将在饭店偶遇亮哥的经过详细说了遍，吴迪听罢，呵呵笑着道：“既然是开车的司机，那就好办了。”说完，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不大一会，交通治安派出所就把信息反馈了回来。 该车是一台个体营运性质的出租车，靠挂在安川运输公司名下，登记的车主叫常宝亮，三十五岁，是邻省人，在安川生活十多年了，去年开始跑出租。再仔细一查，该人十年前曾经因流氓斗殴被判过两年有期徒刑，属有前科劣迹人员，只不过之后便再没有犯罪记录了。 “我就纳闷了，本来聊得好好的，为啥一搞清楚了我的身份，突然就要跑呢？这小子是察觉到什么呢？”他不解的问。 吴迪却淡淡一笑：“这事恐怕就得问问你那位三大爷了，肯定是他交代了什么，这个常宝亮才如此警觉的，说你笨还不承认，猪脑子啊，试探什么啊，啥也不用说，直接把它带到我这里或者任何一个派出所不就完事了吗？即便搞错了也没啥，跟人家赔礼道歉，补偿损失呗！” 他被训的哑口无言，连窝囊带憋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暗暗骂自己道，一天之内，连着办了两件错事，真是蠢出了天际。 “没什么，既然他有正当职业，那就好办了，很快就能抓到的。”吴迪笑着道：“但我建议你暂时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谢老三，先憋他几天，看看他能不能主动去找你，反正我们这边是暂时不会动他的。” 他点了点头，正想问为什么，吴迪却嘿嘿一笑道：“咱们拭目以待，看看这位打算当新一代安川江湖大哥的谢三爷，到底想玩什么路子。” 他听罢也微微一笑：“是啊，谢天宇说过，就算他不当这个老大，也总会有人要出来当的，与其听别人吆五喝六，还不如自己说了算。” 吴迪却冷笑了一声：“谁说了算？这天下姓共，永远是党说了算，谁想当老大也不成！”说完，安排人将车子开走，然后和陈曦交代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他又截了一台出租车，等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快九点了。可能是由于刚刚撵亮哥*太猛的缘故，感觉有些疲惫，回到卧室，简单洗漱了下，正打算休息，顾晓妍的电话打了过来。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九点了，心中暗想，这个晓妍啊，肯定是一口气干到了现在，于是接起电话便埋怨道：“我的大小姐，你能不能注意点自己的身体，要知道，你现在不仅仅属于自己，也属于我啊，这么玩命的干活，真累出点毛病，我以后怎么用啊？” 顾晓妍听罢咯咯的笑出了声，嗔道：“讨厌，谁让你用！一天到晚的，就知道说风凉话，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干啊，目前机关的工作作风太懒散，必须得好好整顿下，不然的话，管理层的问题不解决，再好的政策和举措也贯彻不下去啊，还谈什么扭转局面啊。” 他在心里暗笑，顾扒皮的外号可不是闹着玩的，当年在项目部，差点没把大家折磨死，这下轮到项管办那帮闲散惯了的少爷和少奶奶们遭罪了！估计现在所有人正恨得牙根发痒呢。 “机关的作风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从我上班就是这样，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解决的。”他道。 顾晓妍却哼了一声：“别的部门怎么样我管不了，但我的团队，就不允许这样的工作状态，告诉你，只要你把要求别人的事自己先做到了，就没有什么短时间内解决不了的问题，行了，先不说这些了，刘总今天私底下跟我说了，公司明年就要划归省管了，省国资委方面已经找他谈过话了，提出了几点具体的要求，其中，专业化和年轻化便是其中之一，所以，公司明年的班子要进行大幅度的调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第645章 过了年我就二十五了 他当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只不过故意装糊涂的道：“天啊，省国资委该不是想让你来当这个一把手吧？要是那样的话，华阳集团可就毁了，还不得整天笼罩在你的淫威之下啊。” 顾晓妍被他给气乐了，呸了一口道：“能不能有点正经的，要再胡说八道，我可要挂电话了啊！” 他则连忙笑着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实，我更愿意留在安川，在这里踏踏实实的干自己的事挺好的，我一直自诩聪明，可最近才发现挺笨的，或者说，那点聪明劲儿压根没用在正地方，尤其是接触康铭辉和向北，包括李卫国，和这些人相比，我都已经不是笨的问题了，在人家面前，简直就是个傻子，有太多需要学习和提高的地方了，说实在的，以我目前的能力，做点具体工作还可以，但真要统揽全局，非耽误大事不可。” 顾晓妍大感意外，不禁笑着道：“我的老天爷啊，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咋地，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头一次听你如此客观准确的评价自己，你不是一直说，给你个联合国秘书长也能干吗？” “那是开玩笑，我倒是能干，但就怕联合国不干啊。”他笑着道：“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还年轻嘛，过了年才二十五岁.......” “等一下！”顾晓妍连忙打断了他的话：“陈曦同志，你把舌头捋直了说话，过了年你多大了。” “二十五啊！咋的？”他一本正经的道。 顾晓妍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我不跟你说了，开了一天的会，现在口干舌燥的，刚说了正经的，就又开始胡说八道了，赶紧休息吧，对了，公布中标结果的时候，刘总和许总都能过去，到时候，我......也能去，你得做两手准备！不论最后结果如何，场面上都必须撑得住才行。” 他连连点头，两人又腻歪了一阵，这才结束了通话。 一觉醒来，又是忙碌的一天，安川段的施工虽然结束了，但工业园厂区用气工程的设备安装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之中，之后的几天里，连续有数台大型设备到货，有了上次事故的经验教训，他再也不敢稍有懈怠，几乎全天都钉在施工现场，直到所有设备都安全卸在指定的位置。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亮哥竟然就此失踪了，他给吴迪打过两次电话，但得到的消息都是目前还没有找到这个人。这令他难以理解，甚至质疑安川警方的办案能力，本来嘛，又不是什么流窜的悍匪和惯犯，有名有姓的，咋能这么长时间还没抓到呢？ 吴迪倒是不以为然，只是告诉他找一个藏起来的人并不是如他想象的那么简单，需要动用大量的人力和资金，让他耐心等待就是了。 他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老大的不满意，但又毫无办法，只能闲着没事就拨打亮哥的手机，但接听者毫无意外的都是中国移动那个女孩，客气的告诉他，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谢天宇那边也没有任何反应。 很明显，谢天宇在亮哥的身份上撒谎了，而且，从亮哥认出他之后便选择逃走的情况上分析，此人与谢天宇之间，一定是有联系的，至少知道秋哥已经死翘翘了，既然如此，会不会是谢天宇把这个人藏起来了呢？ 可这位说得比唱得都好听的三大爷，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用他的话说，就算是假冒警察，也无非给秋哥这个大贼头来了个黑吃黑，整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以谢三爷的活动能力，是完全可以摆平的，没必要从中作梗啊。 一晃十来天过去了，一切都平静如常。公司接到了评标委员会的书面通知，要求对几份投标书中的工程量做进一步的说明，他当然不敢怠慢，做好之后，亲自和卢宁一起送了过去，从指挥部出来，正打算回单位，卢宁却说要请假出去办点事。 “干嘛，相亲啊？”他也没在意，只是随便问了句。 卢宁摇了摇头：“相什么亲，我是去花都水上中心退钱。” 他不免一愣：“花都水上中心？” 卢宁苦笑着道：“我这个人啊，天生没有运动的命，前一阵子，被同学硬给拽着办了一张一万块钱的贵宾卡，我合计着，用这张卡，游泳洗澡免费，还赠送spa，在里面吃饭消费一律打七折，虽然一万块钱拿着有点肉疼，但也还在接受范围之内，咬咬牙也就办了，谁知道办了之后就开始忙，一共也没去上几次，结果可好，花都突然换老板了，昨天给我来电话，通知我去退年费，为期三天，过时不候。” “换老板？换谁了呀？”他皱着眉头问道。 “我哪里知道换谁啊，其实，我早就觉得花都的消费偏高，在安川恐怕难以长久，当时办年卡的时候，他们那个销售经理还信誓旦旦的说，企业会一直经营下去的，结果怎么样，没出一个月就被我言中了，事实证明，我的眼光还是相当准的。”卢宁一边开车一边道。 他低着头沉思了片刻，若无其事的道：“你就偷着乐吧，好歹还给你退钱了呢，要是人家卷款逃了，新接手的又不肯认账，那你的一万块钱就彻底打水漂了。走吧，正好我今天没啥事，就陪你转一圈，顺便也开开眼，看看这一万块钱年卡的游泳馆到底啥档次。” “跑到不至于，一千多个会员呢？等于上千万，真要是跑了，还不得算是诈骗啊！”卢宁道。 两人说说笑笑，没多大一会，便到了花都水上运动中心，从外表上看，一切正常，目前还在营业，虽说是隆冬季节，但门前的停车场里停满了各种车辆，生意还挺火，又联想起刚才卢宁所说的一千多个会员，不由得暗想，看来，红姐的这个生意突然不做了，应该不是经营方面的问题，没准和方远途的死有关啊。 想到了方远途，那起惨烈的车祸突然浮现在眼前，令他的心不由得一阵紧缩，大千世界，朗朗乾坤，谁知道在明媚的阳光下，有多少罪恶在悄悄进行着呢？曾经不可一世的方老板，转眼就变成了一摊肉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啊。 更可怕的是，这起车祸幕后的主使者，很有可能是个位高权重之人，说实话，每念及此，他都情不自禁的打个冷战。 第646章 你猜 二人进了大门，直奔二楼的会员服务中心，等上去一瞧，发现已经有三四十人在排队等候了，看这架势，至少要一两个小时才能排到。卢宁见状，只好劝他先回去，他想了下便点头答应了。 到了楼下，还没等出门，却听有人在身后喊道：“赵哥，是赵哥吗？” 他也没多想，还是径直朝门外走去，不料身后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连忙回头一瞧，却见一个高大帅气的年轻人正急匆匆的朝他跑过来，不由得一愣。 追上来的人，正是宇阳，而那声赵哥，显然就是喊他了。赵甲--造假，要不是宇阳喊的话，他早就把这个低劣可笑的假名字忘得一干二净了。 “刚才我在二楼就看见你了。”宇阳跑过来，笑呵呵的道：“正想跟你打招呼，结果你就走了，这不，我只好追出来了。” 陈曦对这个小鲜肉有点挠头，生怕他又缠着非要做什么玉石生意，只好淡淡的笑了下道：“我陪着朋友来退年卡的，碰巧临时有点事，只能赶紧走了。” 宇阳听罢，脸上随即露出一丝失望之色，叹了口气道：“哦，那就算了，其实，这几天还想给你挂电话呢，但是怕打扰了大哥，既然你还有事，就改天再说吧。” 一听这话，他更犯愁了，实在不愿意在骗下去，索性笑着道：“对了，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我已经不做玉石生意了，过了新年就回平阳老家种地去。”说完，心中暗想，管你相信不相信，先彻底绝了这哥们的念头再说吧。 宇阳却微微一笑：“赵哥是自带气场的高人，不论做什么生意都能赚钱的，不过你误会了，我找你不是想学做玉石生意，是有样东西要交给你。” 这句话倒令他颇感意外：“什么东西？” 宇阳先是往四下看了看，然后走近了些道：“这里说话不方便，还是去办公室吧。” 他略微迟疑了下，便点头答应了。两人上到三楼，不料宇阳竟然直接推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的大门，他不由得愣了下，宇阳则回头道：“红姐早就走了，目前就是我在这儿处理善后，进来吧。” 办公室里布置得非常豪华气派，宇阳也不说话，径直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将一个信封拿在手里，然后微笑着递了过来。 接到手里的一瞬间，他便已经猜出了个大概，打开信封一瞧，果然正是那几张和杨琴游泳的照片，只不过比发到顾晓妍手机上的要多不少，他随便翻了翻，冷笑着道：“给我看这些东西干嘛，早就没用了。” 宇阳却不慌不忙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没用了，权当留个纪念吧。” 他未置可否，只是将照片和信封收好，然后抬头看着宇阳，平静的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别误会，我什么也不想干，之所以把这些照片给你，是因为压根就是属于你的，咱们要是不认识的话，我可能直接就扔掉了，但是想来想去，觉得那样不太妥当，赵哥，哦......”说道这里，宇阳略微沉吟了下，苦笑着继续道：“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我还是继续喊你赵哥吧，习惯了，冷不丁改口也不得劲儿。” 他愣了下，眼珠转了转，试探着问道：“你这话是......” 宇阳却轻轻叹了口气：“你不姓赵，你是华阳集团的陈总，对吧。” 不管怎么样，被当面拆穿谎言，总是件比较尴尬的事。他的脸微微一红，低着头笑了下，支吾着问：“你是......啥时候知道的？” 宇阳想了想：“从七老爷山下来之后，我和红姐第二天不是早早就走了嘛，在回来的路上，他就把你和杨家大小姐的情况告诉我了，后来咱俩在游泳馆见面又遇到的时候，你说叫赵甲，我就知道你在骗我。” 这倒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不过转念一想，随即感觉不对劲，于是连忙问道：“不对吧，我和红姐也不认识啊，就算她见过我的照片，可那天晚上一直黑咕隆咚的，跟本也认不出来呀，另外，她更不可能认识杨琴啊。” 宇阳听罢，颇为神秘的一笑：“你看，跟我说话有收获了吧。” “到底怎么回事？你就别卖关子了。”他不禁有点急了。 宇阳得意洋洋的道：“红姐当然没认出你来，但她和高老虎很熟啊，那天晚上遇到了高老虎，高老虎一说，她自然就什么都清楚了呀。” 他瞪圆了两只眼睛，惊讶的道：“你说啥？红姐认识高老虎？” “准确的说，是方远途认识高老虎，两人虽然交往不多，但关系却挺密切的，花都还有高老虎百分之七的股份呢！只不过外人不知道而已。” 陈曦忽然感觉后脊梁一阵发凉，怔怔的看着宇阳，半天也没再吭声。 方远途居然和高老虎早就认识，而那个负责联络收钱的小枫，是高老虎的干儿子，要这么说的话，方远途设这个局，高老虎至少是知情者之一啊，天啊，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那天你和杨家大小姐一起来游泳，刚一进门，正好我和方总送高老虎出来，走了个顶头，只不过当时你们俩有说有笑的，根本没注意，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会有这些照片呢，你没发现照片都是专门拍你们俩的吗？那都是我特意调的角度啊。”宇阳笑呵呵的道。 他这才恍然大悟，于是又追问当时的具体情况，宇阳也不隐瞒，略微回忆了下道：“是方总先看到的你，等你们俩进去之后，我也不知道方总和高老虎到底咋研究的，等高走后，方总就带着我进了监控室，直接把镜头对准了你和杨小姐，拍下了那些视频和照片。事后方总还叮嘱我，跟任何人也不要说这件事，但现在也无所谓了。他去西方极乐了，高老虎估计也出不来了，我也马上要离开这里了，所以，才决定把这些事都告诉你，省得成了个千古谜案。” “你咋知道方远途死了？”他追问了句。 宇阳无奈的笑了下：“全省人民应该都知道了吧，这早就算不上什么新闻了，再说，他要是不死，这好好的生意，能不做了吗？” 这倒是句实话，陈曦听罢，微微点了下头，沉吟片刻，正色说道：“兄弟，我是没告诉你真名，但也并非像要骗你什么，不过还是跟你正式道个歉。” 宇阳却不以为然的笑了：“不用的，大家都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咱们彼此彼此，其实，我的真名也不叫宇阳。” 他听罢微微一笑：“是的，你姓郭，叫郭宇光，是个学计算机专业的大学生，对吧。” 这些都是红姐当初在平阳的欢喜酒店里说的，他一直记忆犹新，于是直接便说了出来，宇阳一听，脸色微微一变，神态明显不像刚刚那样潇洒自如了，随即吃惊的问道：“你是咋知道的？” 他则把嘴一撇：“你猜！” 第647章 你到底要做什么 宇阳低头想了下，无奈的一笑道：“肯定是红姐告诉你的，她还说我什么了？”说完，见陈曦略显犹豫，于是挥挥手继续道：“算了算了，我也不问了，其实，说什么也不重要了，反正都告一段落了，从此天各一方，井水不犯河水。” 陈曦没想到宇阳如此豁达洒脱，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于是连忙笑着解释道：“其实，就算我不说，你应该也能猜到她说了些什么，无非就是你纠缠不清之类的话，哦对了，还说你可能是方远途安排在她身边的人，但我估计是扯淡，你怎么可能和方......”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宇阳打断了：“红姐说得对，我就是方远途安排在她身边的。” 他被这句话吓了一跳，顿时警觉起来，冷冷的看着宇阳。不再吭声了。宇阳则淡淡一笑，轻声说道：“我是贫困家庭的孩子，在方总的资助下，才读完了大学，毕业后又进四海石材公司，他给了很多关照，拿我当自己的孩子看待，我知道他为人处世多受诟病，但对我而言，是实打实凿的大贵人，要是没有他的资助，我现在可能正在某个建筑工地上搬砖，或者在饭店当个服务员。后来，他把我介绍给了红姐，那段日子，红姐和钱宇之间的感情出了点问题，情绪不是很稳定，方总怕她一时想不开，乱说乱做的，于是就想出了这么一招儿......”说到这里，宇阳却停了下来，长长叹了口气，苦笑着又道：“说来都丢人，堂堂七尺男儿，却扮演了这么个可笑的角色，说来实在是惭愧啊。” 陈曦的大脑在飞速的转着，这年头有钱人都喜欢搞点慈善，方远途腰缠万贯、日进斗金，每年捐个几百万，权当给自己打广告了，资助贫困学生更是小菜一碟。听宇阳说话的口气，对方远途颇为尊重，由此可见，这最起码是个有良心的人，而且，他对这个小伙子也并不讨厌，于是略微斟酌了下，尽量用委婉的语气说道：“话不能这么说，我一点也没看不起你，真的，这年头，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太多了，相比之下，你这也算是凭本事吃饭，没什么惭愧的。” 宇阳却惨然一笑：“别人凭得是真本事，我凭得是床上的本事，伤肾。” 他低头思忖片刻，忽然笑了：“方远途这招挺损啊，这不等于抓了红姐的小辫子吗？” 宇阳也笑：“可不嘛，不过红姐也不傻，很快便有所察觉，后来的局面是，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所有的邪火全他娘的倾泻在我身上了，要不怎么说伤肾呢，两年下来，这女人都快把我给掏空了，要不是后来姓钱的转了一圈，发现还是这个老情人贴心，两人又重归于好了，那我就算彻底被这个女人给弄报废了。” 他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于是继续试探着问道：“方远途这一死，红姐把这么好的生意也放弃了，以后你们怎么打算的呢？” “以后？以后就各走各的呗，她给了我一笔钱，算是分手费吧，咱们就两清了，我也许南下广州深圳，也许出国，总之，不想再回来了。而红姐有钱宇那样的大人物给兜底，自然另有安排，具体做啥我就不清楚了。”宇阳喃喃的说道：“对了，刚才说了个半截话，其实，我主动接近你，也是方总安排的，至于他具体咋想的，我就不清楚了，总之是让我想尽办法和你套近乎。” 他不由得苦笑，心中暗道，看来，这个方远途对我是恨之入骨啊，在我身上真没少下工夫。 宇阳也不看他，还是自顾自的说道：“这么多年，方总跋扈惯了，从来没人敢撅他的面子，在你身上吃了亏，自然是恨得咬牙切齿，其实，我劝过他，让他收敛一点，得饶人处且饶人，可他听不进去，结果就闹了个可悲可叹的下场，细说起来，我也是捡了一条命，本来那天说好是我开车送他回去的，结果红姐这边临时有点事，就换成了花都的司机。” 听到这里，他把身子往前凑了凑，低声问道：“老弟，你说，这事是车祸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呢？” 宇阳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你说呢？这种事，就是傻子都想得明白，但是最后怎么处理，就不好说了，难道你对这件事感兴趣吗？” 他连忙摇头：“我没什么兴趣，只是有点好奇，这得多大的仇啊，做的未免太绝了吧。” 宇阳则叹了口气：“仇到未必，其实要我看，他的死，和你有关！” 他吓了一跳，连忙道：“开什么玩笑，怎么会和我有关呢？” 宇阳很认真的说：“李公子和他不都是因为和你的纠葛才被抓的吗？这件事的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但听红姐说是买凶杀人。我敢断定和方总的关系不大，其实，你们都不了解他，他这人看着挺凶的，其实胆子不大，在李家父子面前，经常被骂得狗血淋头。” 这倒是句实话，想起方远途那副怂样，他心中不由得暗笑。 宇阳继续说道：“依我看，只有李公子才会做如此疯狂的事，别人根本不可能这么干。被捕之后，方总很快被保出来了，我听红姐说，李公子估计也没什么大事，最后把余振海一毙，就一切ok了，可没想到你盯得特别紧，再后来，高老虎一被抓，局面就有点失控了，其实，方总也是个牺牲品.......” 陈曦一时也想不好该说点什么，于是索性闭了嘴，掏出一根烟递了过去，点燃之后，宇阳深深吸上一口，闭着眼睛，把身子往沙发上靠了靠，幽幽的说道：“赵哥，我知道你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你和方总之间即便有些恩怨，但他人死了，一切也就该烟消云散了，我今天和你说这么多，其实有两个目的，第一，不想让有些事随着方总的死成了永远的谜案，第二.......”说到这里，他突然缓缓的抬起头，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陈曦，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方总不能白死，得有人为他的死买单！” 陈曦吃了一惊，默默的注视着面前这个隽秀的年轻人，好半天，才试探着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648章 我本布衣草民 世界是多元化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好恶，即便是大奸大恶之辈，也会有一些死忠。方远途更是个很复杂的人，一方面仗着是李百川的表弟横行霸道、疯狂敛财，而另一方面，他对企业员工还是不错的，四海石材的福利待遇好，在平阳市的民营企业中算是首屈一指，之前陈曦也有耳闻。 尽管如此，可当宇阳说出要有人为方远途的死买单这句话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他清楚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更重要的是，也知道后果不是闹着玩的。 “你能帮我这个忙吗？”宇阳盯着他问道。 他歪着头想了下：“为什么一定要找人帮忙呢？这种事，你自己就能办啊，如果你掌握了什么，完全可以联系警方呀。” “警方......”宇阳的笑容里充满了无奈：“你恐怕还不知道吧，肇事司机跑掉了，到现在也没抓着，即便抓到了，也很有可能按照肇事逃逸处理，我现在要去找警方的话，没准下一个肉饼就是我了。” “情况没你想得那么糟糕吧，我还是相信咱们人民警察的。”他微笑着道。 宇阳轻轻叹了口气，苦笑了下，随即低着头陷入了沉默，良久，才低声说道：“算了，我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没听到，这样行吗？”说完，缓缓的站了起来。 “耽误你时间了，不好意思。”他客气的道。 陈曦也觉得应该结束这场危机四伏的对话，于是微笑着点了下头，起身朝办公室门外走去，宇阳则很客气的一直送到了外面，临分手之际，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事呢？” 宇阳略微思忖了片刻，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如果不跟你说，那我还能跟谁说呢？” 一句话反而把他给问住了，愣愣的站在那里，半晌，这才又问：“可是，要是按你的说法，连警方都......那我又能有啥办法啊？” “至少你还认识黄启明这样的大人物，而我则两眼一抹黑，而且，我相信你！既然有胆量和方总掰手腕，足以说明你是个好人。”宇阳笑着道：“我知道方总私下里做的那些事，实在有些不齿，准确的说，他的死可以算是咎由自取，事实上，大家也都在当吃瓜群众看热闹，但是我不能那么做。”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而是转身大步离去了。 那天晚上，他失眠了，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很久，心里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方远途死不足惜，但除了法律，任何人也无权剥夺他的生命。更重要的是，随着他的一命呜呼，很多事情永远的成为了悬案，别的不说，如果不是今天遇到了宇阳，恐怕到死也搞不明白，方远途怎么就会在游泳馆里盯上他和杨琴。 如果我把这个情况反应给吴迪，那么当时设局坑我的事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但是，那个黑铁塔要是刨根问底儿的话，我又如何回答呢？总不能说是在马路上听到的吧！ 还有，这个宇阳到底掌握了什么，他和方远途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要知道，这么做已经远远超过了老板和员工之间的情谊，并且是非常危险的，用宇阳自己的话说，没准下一块被撞成肉饼的，就是他了。 这样想着，索性披衣而起，打开电脑，略微思忖片刻，先是搜索到了四海石材有限公司的官方主页，然后认真的看了起来。 与很多企业不重视官方网站相比，四海石材的主页做得非常正规，从创办到至今，始终保持着实时更新，由此可见方远途在管理企业上还是有一定套路的，并非草包一个。 他输入了资助、贫困学生等几个关键词，很快便在几千条更新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 这是一篇发布于六年前的文章，题目叫做《大爱无疆--平阳四海石材公司董事长方远途资助寒门学子圆梦大学》。文章并非原创，而是转载于当天的平阳晚报，在文章的最后，为了证明真实性，公布了受资助人的姓名和籍贯，共计二十人。郭宇光的名字赫然在目，而更令他惊讶的是，这个小鲜肉竟然也是黄县人。 按照文章中所提供的信息，他很快又在相关网站找到了更详实的材料，六年前，黄县教委面向社会开展了一项名为“圆百名寒门学子大学梦”的主题活动，并在教委的网站上公布了一百名黄县贫困家庭学生的相关资料，恳请爱心人士帮助这些孩子求学。郭宇光当时就读于黄县一中，也被选中了。按照公布的信息显示，郭宇光家住黄县大梨树乡九陇地村，父亲早亡。 看来，宇阳并没撒谎。他关上电脑，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到底该怎么办呢？方远途这种货色，死有余辜，至于谁该为他的死买单，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可是....... 顾晓妍的那话突然浮现在脑海里，既然方远途死了，那李晓飞把所有的事往这个死鬼身上一推，岂不是轻轻松松就没事了吗？宇阳今天也说了，要不是高老虎被抓，就等着将余振海一毙，李晓飞可能就出来了啊。如果是这样的话，呵呵，那方远途的死就太有价值了！ 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那就是，这个幕后的主使者到底是谁呢？钱宇？李百川？还是另有其人？ 不管是谁，其体量肯定是自己无法比拟的，假如发现我手中掌握了某些足以致他们与死命的东西，那我岂不也危险了？不行，还是算了吧，这个麻烦惹不起。 如果换在几个月前，他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宇阳的恳求，并且乐于充当这种正义的角色，但自从经历了余振海事件，尤其是目睹了那场惨烈的车祸之后，他开始有些害怕了。 没有人不惧怕死亡，尤其是稀里糊涂的被做掉。生活多美好啊，事业有成，爱情甜蜜，一切才刚刚开始，至于正义是缺席还是迟到...... 唉，我本布衣草民，这种大是大非的事，还是让吴迪那样的食肉者谋之吧。 第649章 我怕糟践了 他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直到把电话抓在手里，看清楚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心里猛得咯噔一下，这才算是完全精神了。 来电话的是他的大哥，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这个时候来电话，恐怕不是啥好事情，该不会是......他都不敢往下想了，连忙将电话接了起来。 “老三啊，你赶紧回来吧，爹出事了，怕是不行了。”电话一接通，大哥直接就来了这么一句。 上个礼拜，他给父亲的银行卡里打完钱，还跟老爷子挂了个电话，虽然只是简单说了几句，但感觉爸爸的身体状况和状态都很正常啊，怎么会突然就不行了呢？ “到底咋回事？”他忽的一声坐了起来，大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今天回来的晚，到家都快十二点了，见爹的房子还亮着灯，就有点纳闷，于是就过来看看，可进了屋便发现不对劲，他吐了一地，而且怎么喊也不醒，先不说了，老李二哥给出车，我得赶紧送他去县医院！”大哥心急火燎的说完，也不待他回答，便挂断了电话。 他完全傻了，愣了一会，这才赶紧去卫生间擦了把脸，将衣服胡乱往身上一套便出了屋门，没敢惊动其他人，只是把姚远喊了起来，将情况简单一说，又叮嘱了几句，便快步下楼，驾车驶出了单位。 陈曦的父亲已经七十六岁了，他离家之后，便一直独居，大哥虽然也在村子里住，但早就另建了房子，两家之间倒也有些距离，而二哥给邻乡老岳家做了上门女婿，住得就更远了，这深更半夜的，骑摩托车赶过来，至少要半个多小时。 老头虽然是年逾古稀，但身体相当硬朗，自己一个人养猪种地，倒也自得其乐，没听念叨有啥不舒服的啊，他一边开车一边想，唉，我这儿子当的，都说养儿防老，可到了我这里，除了每个月拿几个钱，其余什么孝心也没尽过，一忙起来，经常是十天半个月连个电话也不挂。 一念及此，心中不由得充满愧疚，脚下油门也踩到了底儿，恨不能一下就飞回黄县。 安川距离黄县不过一百二十公里左右，而且全程高速，他心里着急，车子更是开得如飞起来一般，除了路过测速探头能慢一点，其余路段时速始终在180公里左右，没用一个小时，便驶下了高速公路。 前年因为刚买了房子，而去年春节和许茹雪去南方旅游，他连续两个春节没回家过年，下了高速才发现，这段日子，黄县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路比以前宽了，两侧的楼房也起了不少，颇有几分城市的热闹和靓丽。 他也顾不上欣赏这些，驾车直奔县医院的急诊中心，急三火四的闯进去一瞧，见大哥、大嫂和二哥都在，于是连忙问道：“爹呢？怎么样了？” 大哥叹了口气，指着抢救室道：“在里面洗胃呢。” “洗胃？”他惊讶的问：“吃了啥不干净的东西？” 大哥则苦笑着摇了摇头，指了下二哥，二哥则无奈的说道：“不是，是吃了药。” 陈曦的两个哥哥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平时里本来话就不多，小时候哥仨在一起吵架，大哥二哥俩人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如今有时候提起来，他还引以为傲，可现在却发现，这俩个哥哥说话可真够肉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活生生能把人急死的节奏。 “到底吃了什么药呀，你赶紧说啊，真急死人了。”他叽叽歪歪的吼道。 二哥还是没说话，打开挎包，指着七八个小药瓶道：“都在这里呢，就这些。” 他也不说话，一把扯过挎包，大致扫了一眼，里面有降血压的，有治感冒的，有骨关节疼的，还有治疗神经衰弱睡不着觉的，最令他奇怪的是，居然还有盒止疼药，他看了下说明，专门用于缓解癌症晚期疼痛的。 “这都是哪来的药啊？”他指着止疼药问。 大哥凑过来看了一眼：“这应该是隔壁二姑家的，二姑他老公公前年肝癌去世了，剩下了些止疼药，就被爹给拿回来了。” 他都听傻了，愣了半天，最后还是不解的问：“可是......可是，他为啥要吃这么多药啊，是不是你们俩谁惹爹生气了，一时想不开？” “没有啊，谁也没惹他啊，要说惹，也是你惹的，连续两年都不回家过年，十天半个月都不打一回电话！”二哥在一旁嘟囔了句。 “我......我那不是忙嘛!”一提这个事，他总是有点心虚，说话也支吾了起来。 “忙就连爹都不要了呀，春节的时候，爹还骂呢，说白供你念大学了，什么也指望不上不说，现在可好，连家都不回了。”大哥也跟了句。 他不禁急了：“我那不是有事嘛，再说，你们俩都在眼前呀，咋的，爹是我一个人的呀？！” 眼看哥仨又要吵起来，抢救室的门一开，一个五十来岁、头发花白的男医生探出头来问道：“家属在不在。” “在！”三个人一听，赶紧都凑了过去。 医生拿出一个单子道：“先别吵吵了，把这个钱交了，你们偷着乐吧，送来的挺及时，洗过胃就没啥事了，记住了，在老人面前多尽孝，别总互相指责和挑理！这年头什么都是假的，就爹是真的，懂不！” 三人的脸都微微一红，陈曦更是愧疚难当，伸手接过单据，也不抬头，转身便往收款处而去。 等交完了钱，拿着交款通知回了抢救室，发现大哥二哥正围在父亲的身边，于是便赶紧凑了过去，低头一瞧，老爷子面如土色，皱着眉头，牙关紧咬，眼睛也闭着，心里不由得一阵难受，赶紧蹲在床边，握着父亲的手，轻声喊了声爹。 老头缓缓睁开了眼睛，一看是他，原本皱着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些，但刚刚洗过胃，身子还是虚弱，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爹就是偏心，刚刚我喊了半天，他都不搭理我，老三刚喊了一声，他就把眼睛睁开了。”大哥嘟囔了句，话音刚落，就被大嫂怼了一拳。 “爹，你干嘛吃那些药啊？”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老头哼哼了两声，有气无力的说：“我......我看......那些药都快过期了，怕不吃就糟践了......” 第650章 老班长来了 哥仨做梦也想不到，老爹吃了这么多药，竟然是因为怕过期，一时都愣在那里，半晌，陈曦才算反应过来，无奈的笑着说：“爹啊，你以后要是再发现药马上过期了，就给我哥吃啊，他身体好，保证全能吸收，省得像您这样，吃了还得吐出去！” “去你的，你个小兔崽子，两年不回家，回家就气我！”老爷子有气无力的说了句。 哥仨都笑了，只是笑容中多了几分苦涩。 老人家又当爹又当娘，独自一人拉扯三个孩子长大，节省了一辈子，在他手里几乎没有可以扔掉的东西，虽说这几年条件改善了许多，但积习难改，这才险些酿成悲剧。 一念及此，陈曦的心里就很愧疚，愧疚自己没本事，不能让辛劳一生的父亲过上好日子；愧疚自己不孝顺，将年迈的爹丢在乡下吃剩饭剩菜，自己则在外面大鱼大肉；更愧疚平时连个电话都想不起来打，倒是跟顾晓妍腻起来没完没了，真应了东北那句俗话：大公鸡、尾巴长，有了媳妇忘了娘.......不对，是忘了爹！ 虽然大半夜的折腾够呛，但总算是虚惊一场，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医生又给挂了点滴，等把老爷子安顿好了，他便让两个哥哥都回去，自己独自一人在医院陪护。 老人虽说没什么大碍，但毕竟年纪大了，为了稳妥起见，医生还是建议留院观察几天，陈曦也同意了，所幸的是，距离公布招标结果还有一周的时间，而施工也基本结束了，暂时也没什么太重要的工作，第二天他先给父亲办理了住院手续，随即做了个全面检查，等忙活完了，也快中午时分了。 简单吃了点东西，又拨通了顾晓妍的电话，把情况一说，顾晓妍也让他多在家陪陪父亲，而且，放下电话便给他转过来一万块钱，说是实在无法抽身，也不能去看望伯父，这点钱就算是未来儿媳的一点心意吧。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让他欣慰的是，除了有点轻微的营养不良之外，父亲的各项生理机能和主要脏器都非常健康。事实也证明了老人身体素质，上午还稍有些不适，到了下午的时候，便没有任何感觉了，身上一松快，老人就又开始心疼花钱了，非闹着要出院不可，要不是他强拧着没同意，老头子差点当天晚上就走了，好说歹说，总算是同意住到明天。 当地有句俗话：老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 别看老头七十六了，但看见自己最疼爱的老儿子，还是眉开眼笑，陈曦也贫嘴，总能把父亲逗得呵呵笑出声。县医院住院的人也不多，整个病房里就爷俩，倒也宽敞。吃罢了晚饭，爷俩正坐着闲聊，忽然听门响，陈曦扭头一看，却见刘梅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梅子，你怎么来了？”他惊讶的问道。 刘梅则嫣然一笑，责怪道：“你可真是的，大叔住院了，为啥不告诉我一声呢？要不是王洪明给我来电话，我还不知道呢。” 原来，今天早上，姚远便将陈曦父亲病重，昨天半夜走的事告诉了大家，领导家里有事，下属自然要表示慰问，这也是人之常情，今天一上午，众人便纷纷打来电话询问情况，得知没什么大事之后这才作罢。 王洪明心比较细，尽管知道老爷子并无大碍，但还是怕他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于是便想到了刘梅，刘梅得知消息之后，便马上赶了过来。 “我的天啊，多大点事啊，惊动了这么多人。”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被人重视的感觉确实非常受用。 刘梅听罢，却认真的道：“你帮我那么多，我也没别的本事，出点力还不是应该的呀。” “出啥力啊。”他笑着道：“我爸就是吃错了药，洗胃之后，就啥事没有了，明天就打算出院了。”说完，又给父亲做了介绍，没想到老爷子记性还真好，略微想了下便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河对面老刘家那个二丫头，是吧？” “您还记得我呀？大爷！”刘梅笑道。 老爷子却把脸一板，一本正经的道：“怎么不记得，当初你爹还想把你嫁给我们老三呢，跟我提过多少次呢！” 一句话把刘梅说得脖子都红了，低着头，也不好意思看陈曦，他则连忙埋怨道：“爹，这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你咋还想起这个来了呢？” 老爷子却瞪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啊，当初确实有这事嘛，要不是你上大学了，现在孩子没准都好几个了。” 我的天啊，爹是老糊涂了，咋越说越不靠谱了呢！他在心里嘀咕道，正想找个话题岔开，病房的门又开了，呼啦一下涌进了五六个人，有男有女，走在最前面的是个胖子，进了屋正好听到了老爷子的这句话，直接便接了一句：“对！老爷子说得对，陈曦这家伙就是个陈世美，上了大学，就把梅子给忘记了！我倒是没忘，可梅子当年死活看不上我呀！” 他定睛一瞧，来的人全是自己的高中同学，刚刚说话的正是当年的班长蒋大志。 “大志，你们这是......”他惊讶之余，再一瞧几个人手里拎着的水果和花篮，心里不由得一热。 “是梅子告诉通知我们的，陈曦啊，你不够意思啊，在外面混得好了，也不和咱们这帮老同学来往了，咋的，怕咱们跟你借钱啊！”蒋大志嗓门挺大，哈哈笑着说道。 说心里话，他和同学来往得少，恰恰是觉得自己混得不好，虽说是在平阳，进了国企，但十多年了，还是个普通职工，要房没房，要车没车。而在黄县的同学中，有房有车早就算不上什么了，就说这个蒋大志，父亲原来就是县里的实力派人物，和陈曦一样，读了个普通本科，回到县里之后，没多长时间就被提拔当上教委副主任，结婚的时候，家里早就把二十多万的本田雅阁准备好了。最近几年，伴随着工作待遇的普遍提高，人家早就在省城和平阳买房置业，相比之下，他那六十多平方米的蜗居，实在不值一提。 第651章 给你记上一功 “开啥玩笑，你还用跟我借钱？随便一个电话，全县的校长还不得站着排给你送钱来呀！”他笑着怼了一句。 蒋大志听了也不恼，只是指着他嗔道：“不用你嘚瑟，等我看过老人家，一会出去再收拾你。”说完，把他扒拉到一旁，走到床前，亲热的和老爷子聊了起来。 “曦子，大志现在是县领导了，是咱们的副县......”刘梅的话还没等说完，却被蒋大志打断了：“别瞎说，还在公示阶段，任命还没正式下来，目前还不能这么叫啊！” 陈曦一愣，赶紧笑着对爸爸说：“爹啊，你看你多有面子，吃错药住个院，连咱们县领导都来看你来了。” 老人家一辈子胆小老实，就怕见官，一听说是县领导，反而有点紧张了，连忙翻身坐起，蒋大志见了，笑着说道：“别听他们胡说，这里只有同学，没有领导！” 听他这么说，老爷子才渐渐放松下来，又东拉西扯的聊了会，蒋大志便张罗出去吃饭，陈曦却推辞道：“大志，要不今儿就免了吧，等明天我爹出院了，再多找几个同学出来坐一坐，我请客。” 蒋大志却嘿嘿一笑：“明天我就没时间了，梅子说了，她替你在这儿陪护，走吧，五六年没见面了，今天晚上非好好喝点不可。” 虽说让刘梅陪护有点不好意思，但蒋大志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推辞就有点不给面子的意思了，于是他便只好答应了，和父亲一说，老爷子却坚决不让刘梅在这里，非让他们一起去吃饭不可，陈曦想了下，父亲确实没什么大碍，早就满走廊溜达了，根本不需要专门弄个人陪护，略微思忖了下也就同意了。 几个人出了医院，他取了车，蒋大志驾车在前，他则载着刘梅紧跟其后，本来以为会在县城里找一家饭店，不料车子去穿城而过，直奔郊外开去。 “大志这是要去哪儿啊？”他不禁有点纳闷，轻声嘟囔了句。 刘梅微笑着解释道：“他现在是县里的领导，估计是不想太招摇吧，反正跟着他就是了。” 他一想也确实是这个理儿，便不再说什么，只是紧紧的跟在后面。 “大志挺够意思的，这些年，对同学们都挺关照。说实话，现在像他这样念旧的人不多了。”刘梅颇为感慨的说了句。 陈曦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嘿嘿笑着问：“对了梅子，当年大志确实对你有想法的，那时候，你咋不答应他呢？” 刘梅听了，只是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幽幽的叹了口气，并没有回答。他也感觉这个问题有点无聊，便赶紧将话题转到了刘文梁身上，两人又聊了几句，却见蒋大志的车忽然打开了转向灯，直接拐进了路边的一个大院，他连忙也跟了进去。 这是一个很大的院子，足有两亩地大小，院子里有一座二层小楼，其他地方光秃秃的，连棵树都没有，整个院落既没有招牌也没有灯光装点，黑咕隆咚的，如果不知底细的人，做梦也想不到这里是个消费场所。 下了车，蒋大志笑吟吟的道：“陈总啊，你这开奥迪a6的干部，来这种地方吃饭，可别嫌档次低啊。” 他则哈哈一笑：“少来这套，你来的地方，档次怎么可能低！” 蒋大志则附在他耳边说道：“这里比较清净，要是在县里吃饭，熟人太多了。”说完，亲热的拉着他的手往楼里走去。 别看饭店没什么人，但饭菜的质量可丝毫不差，山珍野味生猛海鲜，应有尽有，喝得酒虽说不是名酒，但也是黄县当地一家酒厂自酿的纯粮酒，窖藏十年以上，开封便酒香四溢，未曾入口便醉人三分。 “我可开着车啊，喝酒行吗？”他犹豫着道。 蒋大志却不以为然：“别的地方不敢保证，但在黄县，你就敞开量了喝，保你没事。”说完，不由分说，便直接给陈曦倒了满满一杯。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烈起来，蒋大志问了陈曦的现状，他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几个人听罢，纷纷举杯贺喜，他兴之所至，自然也是来者不拒，开怀畅饮。 正喝到兴头上，蒋大志却突然来了个电话，大家只好暂时安静下来，电话应该是他的下属打过来汇报工作的，大概意思是说，今天去了大洋燃气公司，但对方推说领导不在，让等老总回来研究之后再说，蒋大志听了微微皱了下眉头，只是嗯了几声，便挂断了电话。 “你们找大洋燃气干什么？”陈曦问了句。 蒋大志叹了口气：“别提了，现在天然气管道都修到家门口了，可是咱们县却始终没有开通，老百姓都知道，天然气比煤气好用，既安全又省钱，所以呼声很高，县里也挺着急的，这几个月我一直在跑这点事，可大洋燃气是外资企业，牛逼得很，根本不把我们这样小县城放在眼里，两个多月了，我连他们的总经理长啥模样还不知道呢。” 一听这话，他不由得来了兴致，直接拿出手机，便拨打了李卫国的电话，把情况一介绍，李卫国则笑着道：“闹了半天，你是黄县人啊，黄县的情况比较特殊，涉及到原来煤气管道的产权问题，这段时间我也比较忙，暂时也没时间具体研究，就先放下了。” “别啊李哥，黄县人民都翘首以盼啊，再说，目前抓这个事的县领导是我的同学，你就权当是帮忙了，赶紧给研究下，至于什么产权的问题我不懂，总之就坐下来谈呗，别总挂着呀！” 李卫国想了下，便爽快的答应了，放下电话没有五分钟，蒋大志的手机便响了，接起来一听，原来是大洋燃气平阳公司的一个副总经理，表示明天上午就来黄县，针对开通天然气的事做具体协商。 “我的老同学啊，有这路子你咋不早说呢！这两个月把我给折腾的，一会儿省城一会儿平阳的，光是过路费和油钱就花了好几千！”蒋大志说着，拿起酒杯，用力的碰了下：“来吧，我代表黄县的五十万父老乡亲敬你一杯！到时候天然气开通了，肯定给你记上一大功！” “谁知道你当了县领导了，我还一直以为你在教委呢。”喝了杯中酒，他这才笑呵呵的说道。 蒋大志则道：“我两年前就从教委出来，那几年省城有个私企老板，在黄县搞教育扶贫，前前后后连资助学生带捐款啥的，总计投入了七八百万，结果弄出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事，我也不愿意跟他们搅合，索性就调回机关了，图个眼不见心不烦。。” “私企老板？是四海石材的方远途吗？”他连忙问道。 第652章 感情得喝回来 蒋大志一愣：“咋的，方远途你也认识？” “也不算认识，只是打过几次交道，他是李百川的表弟，在平阳也算是个名人。”他轻描淡写的应了句。 蒋大志则耸了耸肩膀，无奈的道：“这个方老板吧，倒是不差钱，出手也阔绰，就是做事有点不靠谱，本来是个善举，结果他和教委的两个年轻女干部搞在一起了，最后这两女的互相争风吃醋，还打起来了，闹了个满城风雨、乱七八糟，把好端端的一件事，硬是给办成狗血剧了，那么多钱投进来，最后只能草草收场。” 陈曦对此倒是并不感觉意外，只是淡淡笑了下。 蒋大志又接着道：“前一阵，我听说这个方老板出事了，被抓起来了，还特意跟现在的教委主任沟通了下，县里还有个乡镇小学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这老哥要真出了问题，学校的名就得换下来啊，不过后来到底怎么样，就不清楚了。对了，你知道他的近况吗？” 他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于是便含含糊糊的说好像是听说了，但具体情况也不了解。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蒋大志自然没再追问，只是继续张罗喝酒，他的脑子里却忽然一闪念，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道：“对了，大志，六年前，县教委搞了一次助百名寒门学子圆梦大学的活动，你还有印象吗？” “有啊，这个活动就是我抓的，一百名孩子，我每家都走访过，绝对真实可信，你咋想起问这个事了呢？”蒋大志不解的问道。 他眼珠一转，笑着说道：“我正好认识其中的一位，但感觉这小伙子家里好像不那么困难呀，大志，你老实交代，这里是不是有猫腻啊。” 蒋大志一听便急了，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放，正色道：“陈曦，这还不是吹牛逼，在那之后，县里也搞过几次助学活动，是否有猫腻我不敢保证，但六年前的那次，我敢拿脑袋担保，一百个孩子，每个都是认真筛选过的，绝对不会存在任何问题，你认识哪一个，姓啥叫啥！说来我听听。” 他假装想了想，然后试探着说道：“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好像叫郭宇光，是咱们县西北大梨树乡的，有这么个人吧。” 本来以为时隔多年，谁也未必能记得那么清楚，不料他话音刚落，蒋大志便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道：“那你可是扯淡，这个孩子我太知道了，当时在我们黄县一中读书，他父亲早亡，母亲身体也不好，家中一贫如洗，真就跟赵本山小品里演得那样，唯一的家用电器就是个手电筒。小伙子挺聪明的，人也长得帅气，而且品学兼优，当年在黄县一中，全学校就他一个穿带补丁衣服，每顿饭只吃馒头和咸菜，如此艰苦的条件，成绩还一直在前二十名，大学还考了个211院校呢，他是方老板资助的，一直到大学毕业，教委方面都有跟踪和信息反馈。” 这倒是出乎陈曦的意料，不由得挠着头道：“我靠，大志，你这工作可以啊，这么长时间了，还记得如此清楚，我记得你上学的时候可是出名的稀里糊涂啊。” 蒋大志却很严肃：“那当然，别的事可以糊弄，但这事不能啊，得对得起企业家的善心善款，否则，岂不是两头昧良心！” 众人听罢，都竖起了大拇指，陈曦也被这句话所感动，站起身，郑重其事的敬了蒋大志一杯。 喝光了杯中酒，蒋大志抹了下嘴，笑着道：“其实啊，我也不是所有人都记得这么清楚，主要是这小伙子人品挺好，知道感恩，至今跟我还有联系，今年开春，他母亲病故了，他回来料理后事，把农村的房子卖掉了，当时有些东西没带走，还寄存在我这里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陈曦不由得微微一愣，若无其事的问：“啥东西还用寄存啊？” “就是一箱子书，他工作也不稳定，带在身边不方便，就暂时放在我家的仓房里了。”蒋大志道：“临分手的时候我还叮嘱他，要是在外面不顺利，那就回家乡发展。” 显然，宇阳并没有跟蒋大志说实话，他毕业就被招进了四海石材，用他自己的话说，方远途对他关照有加，待之如自己的孩子，想来生活条件应该不会太差，而且，年初的时候，他应该已经在花都水上中心，月薪数万，生活非常优越了。 把一箱子书寄存在故乡一个不相干的人家里，这件事实在有点蹊跷，再联系到故意隐瞒自己生活和工作状态，就越发令人起疑了。 “看看，跑题儿了不是，咋扯到这上了呢！”蒋大志似乎有点喝高了，舌头根子发硬，说话也含含糊糊的：“曦子，咱们好几年没见面，今天见面就帮我这么个大忙，我得咋感谢你呢？” 他有些心不在焉，信口说道道：“谢什么谢啊，小事一桩，这几年，我们公司一直做大洋集团的燃气管道工程，别说是李卫国，就是你要找董事长李长江，我也是一样能给你请来。” 陈曦本来并不是爱炫耀的人，今天是当着同学的面比较放松，另外喝酒之后也有点兴奋，于是顺嘴就说了出来，不料话刚一出口，蒋大志便兴奋的扯住了他的手道：“天啊，老同学，你真能跟李长江说上话？” 他不禁有点后悔，可牛逼吹出去了，也无法往回收，便只好硬着头皮点了下头，蒋大志则忽得一声站了起来，态度异常认真的追问道：“曦子，你没逗我吧，这几年县里打算开发旅游资源，但始终为资金所困，你要真能和李长江那样的大金主说上话，这个忙你一定得帮我！” 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嘛！他在心里默默的嘀咕了一句，可再一瞧蒋大志那期盼的眼神，也只好把牙一咬：“没问题，李董事长目前在深圳，只要他回来，我就给你引荐，但能否说得动，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蒋大志听罢连连点头：“那是自然......”话还没等说完，却被一旁的刘梅打断了。 “大志啊，你要是和陈曦谈工作的话，那我们可就先告退啊。” 另一个同学也敲着桌子嗔道：“是啊，啥意思啊，说起来还没完了，都忍你们俩半天了，要么咱们大伙就走，要么你们俩自罚三杯。” 蒋大志听了，挠着脑袋嘿嘿一笑：“谁走梅子也不能走啊，当年我那么追求都没好使，其实，就是心里还惦记着陈曦呀，如今这初恋情人回来了，必须得把感情喝回来才行呀！” 第653章 告别电话 尽管是句玩笑话，但酒桌上的气氛却顿时被引燃了，于是乎众人便纷纷开始起哄，陈曦脸皮虽厚，但被大家一逗，居然有点不好意思了。 正不知所措之际，刘梅却红着脸站了起来，众人见状，纷纷闭了嘴，只听她低声说道：“大志，陈曦，你们俩都是我的好朋友，这次我家七叔的事，陈曦没少费心，大志就更不用说了，这么多年，全靠他接济我，我也没什么能耐，恐怕无法回报了，啥也别说了，全在酒里了，我敬你们俩一杯。” 蒋大志也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对，梅子说得对，啥都不用说，全在酒里了。”说完，一口把杯中酒喝了个干净。刘梅见了，也试着喝了一口，但却被辣得连连咳嗽，说啥也咽不下去了，正左右为难，陈曦却伸手接过酒杯，一仰脖便喝了下去，然后将自己的酒也一口喝掉。 “大志啊，知道当初为啥梅子不喜欢你，却得意陈曦了吧，我算看出来了，就算时光倒流，再重活一次，你还是不好使啊。”同学们都笑着道。 蒋大志则憨笑着挠了挠头，口齿不清的说道：“我......乐意，梅子虐我千百遍，我......待梅子如初恋！”一句话逗得大家都笑岔了气，刘梅更是狠狠怼了这家伙一拳。 这顿饭一直吃到夜里十一点，陈曦吐了两回，蒋大志也人事不省，最后大家拨打了他司机的电话，把情况一说，司机不敢怠慢，赶紧带着别的驾驶员赶了过来，这才将所有人送回了县城。 陈曦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愣愣的看着病房雪白的墙壁，一时还有点糊涂，搞不清楚身在何处，直到几分钟后，才算彻底清醒过来。 翻身坐起，却发现病房里空无一人，老爹不知道哪里去了，不由得暗骂自己该死，说好了是来陪护父亲，结果喝了个酩酊大醉，躺在床上呼呼睡了一宿，这叫啥事儿啊！ 出了病房一瞧，父亲倒也没走远，正在走廊里和人闲聊，连忙喊了声爹，老头一见儿子醒了，几步走了过来，关切的问道：“没事了？”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无奈的道：“喝酒真是耽误事。” 老爹却微笑着说道：“陪着领导喝酒，不喝多也不行啊？” 他一愣：“陪什么领导？”父亲则一本正经的道：“你那个姓蒋的同学不是县领导嘛？” 他这才明白过来，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算狗屁领导。”不过转念一想，随即又叮嘱道：“对了，爹，待会我把蒋大志的电话号码给你，以后我不在，要是你或者我哥家里有啥难以解决的事，就给他挂电话，保证能给办利索了。” 老爷子一听，自然眉开眼笑，告诉他一会两个哥哥都能过来，等出院了，爷几个一起吃个饭，他也挺高兴，简单擦了把脸，正打算去楼下办理出院手续，手机却响了。 来电话的是宇阳，他连忙接了起来。 “你好赵哥！”宇阳还是没有改口，仍旧喊他赵哥：“我要走了，跟你告个别，打完这个电话，这个号码我就不用了。” 他一愣：“走了？花都那边都处理利索了?” “是的，其实也没什么可处理的，就是退还会员费，已经全部都结清了。”宇阳的语气似乎有些惆怅。 他略微迟疑了片刻，试探着问道：“那你想好去哪里了吗？” “没有。”宇阳淡淡的道：“先回趟老家，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安安静静的把这些年好好梳理下，然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回老家......他的脑海中闪过了昨天蒋大志说过的那些话，忽然有一种想问一问的冲动，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对不起老弟，我没能帮你.......”他略有些支吾，也不知道为啥，竟然有一种亏欠了这个年轻人什么似的感觉。 宇阳倒是显得很坦然：“没什么的，我能理解，事不关己嘛，这年头，谁愿意给自己惹麻烦啊。其实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好了赵哥，咱们就此别过，他日若有缘，也许还能再见面的。” “那就......再见吧。”他叹了口气道。 放下电话，沉默良久，心里却愈发感觉沉重，直到两个哥哥先后赶到，仍旧有些心不在焉。办理好了出院手续，也已经是快中午了，爷几个正收拾东西，准备出去吃饭，却见房门一开，蒋大志和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先是很客气的和老爷子打过招呼，然后才笑着问道：“干嘛，真打算出院啊，就让你爹多住几天呗，现在有合作医疗，也花不了几个钱的。” “不是钱的事，压根也不严重，最重要的是，他住这里也不习惯，还是回家舒坦。”他连忙解释道。 蒋大志也没再往下说，而是指着身边那中年男人介绍道：“这是咱们县的一把手吕延军，今天特意过来看老爷子，顺便也想和你聊聊。” 吕延军则微笑着朝他点了下头，主动伸出了一只手。 这是真正的父母官，陈曦当然不敢怠慢，连忙双手握住，口中不住的表示感谢，然后又给父亲做了介绍，在黄县，吕延军的名字当然如雷贯耳，老头子听了，更是惊得目瞪口呆，紧张的连话都不怎么会说了。 简单问候了几句，蒋大志很认真的说道：“今天一上班，我就把昨天你说的那件事汇报了，吕县听了非常重视，这不，急着忙着就赶过来了。” 陈曦颇感意外，一县之长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干部，但毕竟是黄县的最高行政长官，如此屈尊跑来见他，实在有点不大应该，于是连忙笑着道：“瞧这事闹的，应该我去拜访领导才是嘛。” 吕延军却微微一笑：“没什么，谁来见谁都是一样的，我没那么多说道儿，把事情办成了才是真格的！怎么样，小陈同志，咱们找个地方坐一坐，能不能再详细交流下？” “嗯......”他迟疑着扭头看了眼父亲和两个哥哥。 吕延军则一挥手：“让老爷子一起去呗，中午也不能喝酒，我们就是吃个便饭，边吃边聊。” 他也无法推辞，把情况跟父亲和哥哥们一说，一家人更是受宠若惊，连连点头答应。 蒋大志更是笑着对老爷子说道：“你们家老三要真能帮着咱们县把这件大事给办了，那可就是有功之臣了！将来在黄县，你们老陈家腰杆可就硬起来了！” 陈曦很少和家里提及自己工作方面的事，当上了分公司经理以后，只是和父亲简单说了下，倒是两个哥哥意识到弟弟是有了出息，不由得都喜上眉梢、笑逐颜开了。 第654章 神秘邮箱 中午饭是在黄县宾馆吃的。虽说没什么太高档的菜肴，倒也是有鱼有肉，满满一桌子。 吕延军和陈曦接触过的政府官员不大一样，说话不拐弯抹角，更没有藏着掖着，一张嘴，便开门见山的道出了黄县面临的困境。 黄县的经济发展始终滞后，除了农业之外，再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产业，前年，县政府特意从北京请来了城市发展规划的专家，为黄县经济出谋划策，经过实地考察之后，专家对黄县丰富的旅游资源产生了浓厚兴趣，并给出了一个非常详尽科学的规划方案。 由于经济落后，黄县的自然环境保持得比较好，西部的龙潭山属大兴安岭余脉，山势险峻，植被茂密，基本上处于原生态，如果加以开发利用，势必带动整个黄县的经济发展。 但这些都只不过是专家的美好计划罢了，开发旅游产业，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而黄县人民最缺的就是钱了。 作为老牌贫困县，黄县的财政收入常年入不敷出，只能靠国家的扶贫过日子，想筹措几十亿的资金搞基础建设，不说势必登天也差不多。 最近几年，受经济大环境不好的影响，各行各业都紧缩银根，财政方面控制得更为严格，类似这样平地起高楼的大项目，想靠国家投资，一句话，门也没有！ 这一年多来，吕延军挖空心思，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的拉投资，但效果甚微。并不是投资者都缺乏战略眼光，实在是开发这种旅游产业，投入资金巨大，建设周期又长，真正收益至少要在十年之后，没有强大的经济实力做后盾，在大环境不好的情况下，没人愿意碰这种大项目。而作为一县之长的吕延军，又太想在任期内干点实事了，用他的话说，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屡败屡战，仍旧初心不改。 陈曦喜欢直率的人，而且，也愿意为家乡出一点力，更希望因此能让自己父兄生活得以改善，于是，当着吕延军和蒋大志的面，便给李长江打了电话。 把情况一说，没想到李长江还真给面子，很爽快的表示可以安排相关人员去看一看，并当即和吕延军通了话，还约定了大致的时间。 临走的时候，蒋大志安排人拿来了不少大米白面豆油之类的生活用品，把奥迪车的后备箱塞了个满满当当，搞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大志，你这也太客气了吧？”他笑着道。 蒋大志却不以为然：“这算什么啊，李长江要真能在黄县投资的话，我们还得重谢呢。”说完，用力的拍了下他的肩膀。 陈曦清楚这些东西并不值几个钱，于是便也就没再推辞。正打算开门上车，蒋大志那边却来了个电话，听他接起来喊了声宇光，陈曦便将开车门的手又收了回来，侧耳听了下去。 电话很简短，蒋大志只是嗯了几声，挂断之后，笑着对他道：“就是你昨天说的那个孩子，今天下午回来，找我取那个箱子，要不这几天我也想找他呢，目前县里正好里缺一个懂计算机的，这人才现在流失得太严重了！” “有你在，谁流失也不叫事儿。”他笑着开了句玩笑。 蒋大志郑重其事的点了下头：“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两人皆笑，随即挥手告别，他驾车驶出了黄县宾馆的停车场。 老爷子和两个哥哥生平第一次坐这么高端的轿车，不免很是兴奋，爷几个一路上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家，哥仨又一起动手，把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等都忙活完了，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万块钱，给了两个哥哥五千，毕竟自己常年在外，照顾老人方面，还是兄长出力多些。剩下的五千则给了父亲，叮嘱他别舍不得，想吃啥就买啥，另外还郑重其事的承诺，今年春节，一定把顾晓妍带回来。 看看时间也快下午三点了，尽管心里难受，可也只能强做笑脸和父亲话别，临分手之际，还没忘叮嘱千万别再乱吃药等等，总之是洒泪相别。 从家里出来，驾车开了一段路，心情这才渐渐平静下来，将车停在了路边，给黄县客运站挂了个电话，得知安川和黄县之间，每天只有一个班次的长途客车，每天上午十点从黄县发车，当天午后三点从安川返回。 放下电话，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午后三点半，正常情况下，还有一个小时，班车就要到了。 宇阳平时是开一辆本田雅阁车的，但那车估计应该是花都的，现在他离职了，正常情况下，回黄县应该是坐大巴的，当然，也许图方便直接打辆出租车，但这种可能性不是很大。 我到底该不该管这件事呢？他默默的琢磨着，却始终拿不定主意。想抽根烟，却发现烟盒已经瘪了，于是便启动汽车，往前开了一段路，见路边有个小卖店，便下车走了进去。 也许是心里合计事的缘故吧，从挎包里拿钱的时候，竟然一不小心，将宇阳给的那个信封带了出来，里面的几张照片落了一地。 他赶紧弯腰拾起，却意外的发现，一张照片的背后，竟然有一行字，仔细一瞧，原来是一个gmail的电子邮箱地址，另一行则应该是邮箱的登录密码。 任何人看照片，都是看正面，所以他上次并没有注意到背面有字，如果不是照片掉落，估计很长时间之内都不会发现。 gmail是美国谷歌旗下的一个产品，其邮箱以容量大、安全性高著称，从邮箱地址中vip字样判断，这还是一个付费邮箱。 宇阳在照片背后写个邮箱地址，还留下了登录密码，这到底是啥意思呢？从小卖部出来，回到车里，拿出手机便开始登陆邮箱，可一试才发现，国内的网络是无法登陆该邮箱的，如果想登陆的话，得需要找个代理服务器，虽说并不高难，但在手机上显然无法实现。 忽然之间，他竟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这个宇阳，路子挺深啊，搞来搞去，等于是硬把我拽了进来，这个邮箱里保存的，肯定不是冠希哥的摄影作品，而是非常重要的文件。奶奶的，这分明是害死人不偿命的节奏啊，幸亏老子发现了，否则，真是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第655章 酒还没醒咋地？ 默默的在车里抽了一根烟，最终还是下了决心。不管怎样，先把邮箱里到底保存了些什么搞清楚再说，这样想着，拿出手机正要打电话问个究竟，却想起上午的时候，宇阳已经说了，这个号码以后就不用了。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打了过去，果然是用户已关机，于是叹了口气，启动汽车，朝客运站方向开去。 还是跟宇阳见面谈一谈吧，至少要知道，他都掌握了什么，为什么不敢直接报告给警方，然后再决定自己该怎么做，他想。 黄县客运站规模不大，往来的客车，就在客运站前的广场上停放，此刻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广场上一共也没几台车，由于天气寒冷，负责给大巴车揽客的人，都躲进候车室里了，广场上显得空荡荡的。 他把车停在了马路对面，点上一根烟，默默的望着空旷的广场发呆。 一会见了宇阳，最好是先不动声色的跟着，看看这个小鲜肉，还搞什么花样。如果他没出现的话，那就说明是乘坐别的交通工具了，只能给蒋大志打电话，让他务必把宇阳留住。 正胡思乱想，一台出租车缓缓的开了过来，正好停在了他的对面。司机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开门下车，似乎还朝他这边瞥了一眼，然后便斜靠在车身上，点上一根烟抽了起来。 出租车司机在客运站拉活儿，也是很常见的现象，所以他也并没怎么在意，可这台出租车却显得有点与众不同，一般而言，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东北地区的出租车，很少有贴深色玻璃膜的，而只台车却前后都贴着透光率极低的黑色玻璃膜，几乎看不清楚车厢里的情况。那个司机也略有些奇怪，接连拒绝了好几拨要打车的人，看那个意思，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又过了一阵，一台米黄色的大巴缓缓的驶入了广场，原本空旷的广场上一下便热闹了起来，也不知道从啥地方突然钻出了不少人，大巴车还没等停稳，便纷纷围了上去。 由于视线很好，他并没有下车，仍旧坐在车上，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下车的乘客，果然，没过一会，一个高挑的身材出现在视线之中，都没用看清楚容貌，从那时髦考究的衣着上，他便一眼认出，正是宇阳。 宇阳背着个双肩包，手揣在羽绒服的口袋里，低着头，快步走到路边，那个魁梧的汉子笑呵呵的说了句什么，然后非常殷勤的拉开了后车门，宇阳也没吭声，直接便钻了进去。 啥意思？这车是专门来接宇阳的？他也启动了汽车，缓缓的跟了上去，那台出租车往前开了一段路，忽然在路边停了下来，随即两个男人从左右同时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车门还没等关严，车子便再次启动，由于起步得太猛，前轮竟然在原地空转了两圈，硬是把一辆普通的捷达开出了f1赛车的效果，将旁边的一辆轿车直接别到了逆向车道上。 陈曦的心里猛然一惊，隐隐的感觉不妙，再一抬头，那辆出租车已经过了前方十字路口，而信号还有两秒钟就要变成红灯了。 他也不及多想，脚下猛踩油门，奥迪a6的发动机发出一阵轰鸣，呼啸着向前冲去。 他没敢像电影里那样横冲直撞的闯红灯，而是打开双闪，狂按着喇叭，试探着一点点的闯了过去，眼看着那台出租车在前面的路口右转了，可等开过去，竟然还是没能跟上。又往前开了一段路，连着撵上了好几辆出租车，却发现都不是刚刚那台贴着黑膜的，不禁有点傻眼了。 天色渐渐的黑了，而他也几乎绝望。 见鬼了，黄县才他娘的多大点地方啊，而且前后不到一分钟的事，一辆车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他想到了报警，可是除了记得那台车贴了车膜之外，车牌号码什么的都没啥印象，而且，报警说啥？说有人被绑架了？目前似乎还有点操之过急吧。 他将车停在了路边，冷静了下，将刚才发生的情况在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随即得出了结论。那辆车在路口右转之后，自己一路追下来，都不见踪影，唯一的可能就是，车子右转之后，直接便拐进了路边的小区或者停车场之类的地方，否则，一辆捷达，就是飞，也飞不了那么快的。 这样一想，调转车头又转了回去，仔细一看，果然发现右转之后，路边就有一个居民小区，而且是那种没有物业管理的老式小区，大门随便出入。 他进了小区，很快便在两栋居民楼前发现了那台贴了黑色车膜的出租车。开门下车，几步走过去，顺着风挡玻璃往里瞧了眼，车内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了。 难道是上楼了？他一时还有点犯迷糊了，略微迟疑了片刻，伸手拉了下车门，却意外的发现车门并没有锁。探头往里看了看，车厢里很干净，只是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甜丝丝的，也说不出是股子什么味儿。 正打算关门，却发现后车座上有一块白色毛巾，心里忽然一凛，拿起来放在鼻子下轻轻闻了闻，随即感觉一阵恶心，顿时明白了过来，赶紧退了出去，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才觉得好多了。 这条毛巾上的味道一定是乙醚。显然，这是一起蓄谋的绑架，后来上车的两个人，出其不意将宇阳夹在了中间，用这条带有乙醚的毛巾迅速制服了他，而从这辆车被遗弃在此处判断，这伙人肯定是将昏迷不醒的宇阳转移到另外一辆车上，随即大摇大摆的开走了。 我靠！光天化日，这未免也太嚣张了吧，难道没有王法了不成，他的心在剧烈的跳动着，连手都有点微微发抖了。片刻的慌乱之后，立刻拿出手机，拨打了蒋大志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急的他差点骂娘，蒋大志总算才接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老铁，我正开会呢。”蒋大志低声说道：“等一会我给你打过去啊。” “等一下，大志，十万火急，我问你，郭宇光来取东西了嘛？”他心急火燎的问道。 蒋大志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愣愣的道：“取了呀，就在二十分钟前，我这边忙，就让家里阿姨给他拿的。” “不可能，二十分钟前，郭宇光已经被绑架了！”他道。 “绑架？！”蒋大志却笑着道：“曦子，你酒还没醒咋的？” 第656章 一时急昏了头 “我清醒的很，你告诉我，二十分钟前，是郭宇光自己给你打的电话吗？”他急切的追问道。 蒋大志颇不以为然：“不是啊，是他的一个同伴，用他的手机打给我的，说宇光正陪着老板谈事，抽不开身，所以替他过来取一下，我就答应了，就是一箱子破书，也不是值钱的东西，否则，也不可能扔在我这里嘛。” “然后呢？”他又问。 蒋大志有点莫名其妙：“然后我就把咱家地址告诉他了呀，叫他在小区门口等着，给家里的阿姨打个电话，让阿姨把箱子送出去了，你问这些干什么啊？” “我靠！那箱子里......唉！”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急得连连跺脚。 “你别大惊小怪，咋了，那是一箱子明版书啊！”蒋大志笑着道：“兄弟啊，我真开会呢，等一会儿再闹！” “我没跟你闹，他真被绑架了！”由于着急，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大志，你无论如何得帮我！” 蒋大志被他的态度给弄懵了，略微愣了下，还是蒙头转向的道：“可是......我咋帮你啊，就算他被绑架了，那你得赶紧报警啊，你总不能让我去抓绑匪吧？” “废话，我还不知道报警啊，但这件事挺复杂的，我是想，你能不能......”他一时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描述自己的想法，支吾着有点卡壳了。 蒋大志听了，连忙打断了他，用商量的口吻道：“曦子，我这屋里还几十号人呢，要不，你先等一会？把这边处理完，马上给你打电话。” 陈曦也没办法，只能点头同意，然后低声叮嘱道：“大志，人命关天啊，你务必快点，真是特别急的一件事。” “好！好！”蒋大志连声答应着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他警觉的往四外看了看，见附近没什么人注意自己，赶紧小跑着返回到自己车上，然后将车门反锁，点上一根烟，刚抽了一口，却被呛了下，顿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高速公路上惨烈的车祸，出租车里带有乙醚的毛巾，所有这一切都释放着可怕的信号，一瞬间，他甚至有点后悔了。 面对危险，每个人都难免胆怯和懦弱，没有人天生就是战士！陈曦也是如此。我是不是有点自不量力了呢？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充什么勇斗权贵的硬汉，有这个必要嘛? 短暂的惊慌失措之后，他还是很快平静了下来。事已至此，后悔没有任何意义，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年轻的生命消失吧？方远途死有余辜，可宇阳不应该啊，小伙子风华正茂，虽说人生道路有待商榷，但至少从知恩图报这一点上看，倒也并不能算是个坏人，最关键的是...... 最关键也是最可怕的是，自己很有可能已经被裹挟进来了，那张照片背后写的邮箱里，极有可能保存着非常重要的文件。从宇阳下车就被绑架的情况上看，肯定有人暗中监视，既然如此，那我和他在办公室里聊了那么久，今天又通话等等这些事，自然也在对方的掌握之中，如果从宇阳的箱子里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那下一个针对的人，岂不就是我了嘛？退一步讲，就算在箱子里发现什么，那同样会怀疑我也是知情者啊！一念及此，不由得又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办？他的大脑飞速的转着，却发现找不到答案。 正心烦意乱之际，手机忽然响了，铃声吓了他一跳，拿起来一瞧，蒋大志回电话了。 “我说兄弟啊，到底怎么回事？”电话一接通，蒋大志便急三火四的问道：“你把话说清楚，谁绑架郭宇光了？这绑匪是吃错了药，还是忘吃药了，绑他个穷小子干嘛？” 他本来打算跟蒋大志详细说一说，可在开口的一瞬间，却忽然改了主意。 算了，何必再把更多的人牵扯进来呢？如果想要把这件事说清楚，势必得从自己与方远途的恩恩怨怨讲起，那样一来，话难免越说越多，最后，等于把蒋大志也给牵扯进来了。人家没招谁没惹谁的，三十五岁升了个副县，正是前途一片光明之际，可别给添乱了。 刚才也是有点急昏了头，为啥只想到蒋大志，而把吴迪给忘记了呢？虽然宇阳认为警方不可靠，但在他看来，这个黑铁塔还是值得信任的。而且，身为省刑侦总队的副大队长，吴迪一个电话，全省的警力都能调动起来啊。 这样想着，便连忙说道：“对不起，大志，我刚才有点欠考虑，我道歉，改天请你喝酒，当面赔罪。” “等一下！”蒋大志打断了他的话，不依不饶的追问道：“少跟我来这套，我刚刚给小郭打电话了，电话关机，你跟我说实话，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蹊跷。” “我真是开玩笑呢！”他道：“你先挂了吧，一会再说。” “陈曦！”蒋大志突然大吼一声：“你搞什么名堂！怎么的，信不着我蒋大志是吗？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要再跟我这儿胡说八道，别说跟你割袍断义，从此翻脸啊！” 他长叹了一声：“大志啊，你就别逼我了，刚才我一时着急，有点乱了方寸，冷静下来之后想了想，这事不能告诉你，把你牵扯进来，一点忙帮不上，还会给你带来无尽的麻烦，真的，你就啥也别问了，权当我刚刚耍酒疯了！” 听他这么说，蒋大志那边明显愣了下，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这样吧，你现在什么位置，我马上过去找你，咱俩见面聊。” 他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地方，蒋大志也不再说什么，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这边电话一挂断，他便将车开出了小区，在路边停好，随即拨打了吴迪的手机，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黑铁塔的电话竟然是关机状态！ 我靠！他看了眼时间，此刻已经快晚上五点半了，距离宇阳被劫持眼看要一个小时了，再耽误下去，恐怕黄瓜菜都凉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却突然发现一辆警车开了过来，直接停在了不远处，车门一开，蒋大志和另一个穿警服的男人下了车，径直朝他走来。两个人也不说话，直接拉开车门便坐了进来。 “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咱们县局的李宏伟李局长，是我换命的哥们！怎么样？老同学，这下我们可以谈了吗？”蒋大志得意洋洋的道。 陈曦看了眼蒋大志，又瞧了眼那位李局长，不由得长叹了一声，心中暗道，大志啊大志，你可真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啊！ 第657章 绝对保证你的安全 一时联系不上吴迪，如果再不告诉面前的这位李局长，那宇阳可就太危险了。略微犹豫了下，他只好将当时的情况简单说了下，李宏伟听罢，二话不说，立刻和他进了小区，找到那台出租车，很小心的拉开车门，大致检查了下，便意识到问题的研中心，随即便询问他和宇阳之间的关系，事到如今，想不说也不成，无奈之下，他只能尽量绕开钱宇这样比较敏感的人，简明扼要的大致说了下，饶是如此，当他讲完的时候，还是把面前的两个人惊得目瞪口呆。 李宏伟略微沉吟了片刻，拿起手机便命令交警大队，让查看一下事发时段小区门前路面上的监控录像，看看那辆出租车驶入之后，又有什么车辆进出小区。 不大一会儿，交警大队那边把信息反馈了上来，在那台出租车进入小区之后不到一分钟，就有一台丰田海狮面包车开了出来，交警方面查了这两台车号牌的登记信息，结果却发现，两台车的车辆号牌都是伪造的。 按照沿路的摄像头所拍摄的画面，已经基本确认，这台面包车驶入了通往邻省的国道，目前还在继续追踪之中。 李宏伟马上部署警力，沿国道进行搜索盘查，重点就是一台白色的丰田海狮面包车。随后又通知刑侦人员，准备对被嫌疑人遗弃的出租车进行现场勘察，看是否能提取到指纹和其他有价值的信息。 “眼下只能做这么多。”李宏伟说完，看了眼时间道：“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如果这台车一直沿着国道开的话，那很快就会进入邻省境内，要是那样的话就比较麻烦了，还得请邻省警方予以配合。” “宏伟，你先等一下。”一直没吱声的蒋大志忽然插了一句。说完，低着头又想了下，这才继续道：“这个......刑侦工作，我是个外行，但就这件事而言，还是觉得挺蹊跷的，会不会存在什么误会呀？” “误会?你的意思是......”李宏伟若有所思的看了蒋大志一眼，沉思片刻，这才喃喃的道：“从目前的情况上判断，误会的可能性不大，别的不说，就冲那两台车都是挂的假牌照，也是应该查一下的，不过......”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蒋大志打断了：“这个我知道，查肯定要查，但目前情况还不明朗吗，投入这么多警力，兴师动众的，恐怕不合适吧，咱们的经费很紧张啊，当然，我这只是以朋友的身份提个建议啊，并不是对你的工作指手画脚。” 李宏伟略微想了想，转向陈曦说道：“我刚才说了个半截话，就被大志给打断了，其实，情况已经很明朗了，这肯定是一起绑架案，只不过，由于很有可能涉及到一些高层人士，所以由我们县里来查办，不论是侦查手段还是办案力度都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尤其是大志刚才说的，我们的经费非常紧张，实在是有心无力啊，我刚刚听你说，和安川打黑行动专案组的领导能联系上，那最好直接反映给他们！从目前看，这起绑架案，与安川打黑的专项行动没准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我想，一定会引起重视的，由省里统一指挥，我们这边全力配合，也有利于案件的侦破。”说完，和蒋大志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将目光都投向了他，似乎在等着他的回答。 陈曦知道，这位李局长也并非在推诿，这样的案件由他们来负责侦查，实在是有点勉为其难，于是便连连点头，马上又掏出手机，再次拨打了吴迪的电话，本来担心还是关机，不料却接通了。 “喂！有啥事？”听筒里传来吴迪的大嗓门。 他也顾不上问为啥刚刚电话关机，急三火四的把情况说了一遍，吴迪听罢，说了一声我知道了，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曦子，你这几年在平阳都干了些什么啊，咋啥人都认识呢？”见他挂断了电话，蒋大志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了句。 他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一旁的李宏伟也饶有兴趣的问道：“闹了半天，那个横行多年的悍匪余振海，就是被你给擒获的呀，真是不简单，此人身负十多起命案，是a级逃犯，省厅悬赏十万呢？对了，奖金没给你吗？” “还有奖金？”他惊讶的道：“咋从来没人跟我提过这事呢？” 李宏伟听罢，不由得连连挠头：“不会吧，估计可能是还没走到这个程序呢，你放心吧，这笔钱早晚是你的。”话音刚落，他的手机便响了，拿起来一看，随即说道：“你看，市局领导来电话了，你们先聊着，我接个电话。”说完，开门便下车了。 见李宏伟走了，蒋大志这才往陈曦身边凑了凑，低声说道：“曦子啊，要按你的说法，这个郭宇光寄存在我这儿的那个箱子里，肯定藏着非常重要的东西咯？” 陈曦没有回答，而是默默的看着蒋大志，半晌，苦笑着道：“这个我真不清楚，对了，那箱子一直在你家里放着，难道你就没看看吗？” 蒋大志却叹了口气：“不瞒你说，那箱子在我家放了大半年了，我连碰都没碰过一次，小郭这孩子还真不简单，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寄存在我家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想得还挺周到。” 陈曦点了下头：“是的，他非常聪明，只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说实话，我心里挺不好受的，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当时我要是再快一步，也许就把那出租车给拦下了。” 蒋大志听罢，冷笑着摇了摇头：“你得庆幸自己晚了一步，否则，就算你把出租车拦下了，以一敌三，把小郭给救出来，又能怎么样呢？这种事，根本不是个人能解决的，说良心话，我刚刚听你一说，心里都捏着一把汗，这里面没准牵扯到什么大人物呢，无端的搅合进去，搞不好就成了个垫背的！” 他则轻轻叹了口气，笑着道：“我当时真是急懵了，其实，不该给你打电话的。” 蒋大志则连连摆手：“给我打电话时对的，毕竟在黄县地面上，而且，还跟我有关！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倒是你挺不好办的，真的，最近得加点小心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话刚说到这里，却见李宏伟急匆匆的走了过来，直接拉开驾驶员的车门，笑着对陈曦道：“市局领导有命令，让我绝对保证你的安全，所以，请你跟我回局里吧，省厅专案组方面已经安排人来接你了。” “保证我的安全？”他一愣，还没等问是怎么回事，手机便响了，拿出来一瞧，原来是吴迪的来电，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第658章 神秘来电 吴迪的电话很简短，只是说已经安排人专程去黄县接他了，让他一切服从当地警方的安排，不许擅自行动。他清楚黑铁塔的脾气，只好连连点头答应，放下电话，转身对李宏伟道：“不好意思，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瞧你说的，抛开工作不说，就是从大志这里论，咱们也是好哥们嘛，咋还客气上了呢。”李宏伟笑着道。 三个人又聊了几句，负责现场勘察的刑侦人员便赶到了，李宏伟随即安排人护送陈曦回局里，蒋大志本来也要陪着一起，但临时有点公务，便只能作罢了。 陈曦被直接送进了李宏伟的办公室，听说他还没吃饭，护送的警员又专门从附近饭店叫了外卖，如此殷勤周到，搞得陈曦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其实，他根本没什么胃口，只是勉强吃了两口，便放在了一边儿，心烦意乱的点上根烟，刚抽了两口，手机便响了，他还以为是吴迪或者李宏伟那边有了什么进展，赶紧抓起来一瞧，却是姚远的来电。 “陈哥，刚才接到了二环路指挥部方面的电话通知，公布投标结果的时间提前了，定在了后天下午，你能回来嘛？”姚远轻声问道。 这倒是有点出乎意料，提前公布投标结果，一种可能是评审进行得非常顺利，专家评委们的意见基本一致，分歧不大。当然，也还有可能是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中标单位其实早就内定了，所谓评审不过是走个过场，于是便草草收场了。 “我今天晚上就回去。”他道：“公司那边通知了吗？” “我看眼看就要下班了，就没着急，打算明天早上再说。”姚远说道，随后又关切的问老爷子的身体恢复情况，他简单应付了几句，随即叮嘱姚远提前准备接待工作，这才挂断了电话。 看看时间，已经是七点多了，估计吴迪那边安排的人也快到了，于是便动手将吃剩下的便当收拾在一起，以便走的时候丢掉，刚弄利索，手机却又响了，他瞥了一眼，只见屏幕上显示的只有四个字：中国大陆。 奶奶的，这叫啥来电显示！他皱着眉头嘟囔了句，一般情况下，这种莫名其妙的电话均属推销或者广告范畴，他也没多想，随手挂断，然后将电话放在了一边，不料没多大一会那个号码竟然又打了进来。 这谁啊，这么执着，他想，于是只好接了起来。 “你好，陈先生。”听筒里传来一个很奇怪的声音，他的第一印象竟然是出自《变形金刚》中的威震天之口，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迟疑着问道：“你是哪位？” “这不重要。”电话里还是威震天的声音：“重要的是我下面要说的话。” 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随即感觉头皮一阵发麻，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思忖了片刻，最后把心一横说道：“如果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那怎么能确定你的话到底重要还是不重要呢？” 听筒里传来一阵呵呵的笑声，那笑声夸张的轰鸣着，透着一股子寒意，好像是来自地狱的声音。 “陈先生，不要在这些幼稚的问题上纠缠好吗？既然我敢给你挂这个电话，那就有非常充分的准备，一会来接你的人就要到了，如果你想全家平安的话，那就谨言慎行吧，这样对大家都好！”威震天缓缓说道：“你父亲年纪大了，难道不想让辛苦一辈子的老人家安享晚年吗？还有你哥哥和三个侄儿......” 不待威震天的话说完，他已经跳了起来，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对着听筒骂道：“我靠！威胁我是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你敢动我爹，我豁出命去也要把你揪出来。” “你不可能知道我是谁！而且不要那么冲动，小品里不是说了嘛，冲动是魔鬼。”威震天平静的道：“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你是个聪明人，前途无量，知道该怎么做的。好了，先说到这里吧，以后我们再联系。”说完，也不待他回答，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则愣愣的站在原地，半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两条腿竟然都微微发抖了。 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房门一开，李宏伟带着两个年轻警官走了进来，见他呆呆的站着，不禁微微愣了下，关切的问道：“咋了，有事吗？” “没有，坐累了，起来活动下。”他强作镇定的解释了句。李宏伟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而是给双方做了简单的介绍，原来，这两位警官，就是吴迪特意安排来接他的人，彼此寒暄了几句，陈曦便随着二人出了办公室。 到了楼下一看，竟然发现还有四名特警战士，震惊之余，再联想起刚刚的那个神秘来电，不禁有点心有余悸。李宏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神态上的变化，于是轻声问道：“是不是哪不舒服啊，我看你脸色有点差。” “是吗？”他苦笑了下，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于是自我解嘲的道：“这架势，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押解什么要犯呢。” 李宏伟则拍了下他的肩膀：“有备无患嘛，加点小心总是没错的，这也说明领导对你的重视程度啊！” 他点了点头，迈步朝自己的车走去，不料刚走了几步，却被警官拦住了，用极其客气而坚决的态度，把他请上了一台警车，而奥迪车则由其他人员负责驾驶。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四名特警战士所乘坐的车辆率先启动，载着他的车辆紧跟其后，奥迪车缀在了最后，三台车鱼贯驶出了县局大院，全速朝安川方面开去。 一路上，车上的警官显得非常紧张，不时通过对讲机与前后车辆保持着联络，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可他却渐渐平静了下来，通过刚刚的那个电话，基本可以确定，这一路上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威震天不是说了嘛，以后再联系，看来，还是有条件可谈的。 心里有了底儿，自然从容了许多，全程闭着眼睛，在后座上默默的想着心事，权衡再三，最后打定了主意。 他相信正义必将战胜邪恶，但不等于肯拿自己亲人的生命安全做赌注，所以，面对神秘人的威胁，只能选择妥协。尽管妥协也未必就一定能换来平安，尤其是自己的平安，但此时此刻，摆在他面前的似乎只有这一条路。 一个小时之后，三台车抵达了安川，直接开到了专案组所在地---草湖宾馆。 刚打开车门，吴迪便迎了上来，先是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然后重重的拍了下他的肩膀，笑着道：“闯红灯的记录我可给你删了啊，咋样，够意思不，那是扣六分的啊！” 他哼了一声：“我压根就没驾驶证，就是扣600分，也扣不到我头上。” 吴迪听罢，哈哈一笑道：“那你就更得感谢我了，无证驾驶还闯红灯，可以按危险驾驶罪论处，那可是要判刑的哦。” 吴迪大大咧咧的开着玩笑，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直到进了办公室，关上房门，表情忽然严肃了起来， 第659章 深夜敲门声 两人面对面的坐好，吴迪不仅拿出了笔记本，居然还打开了录音设备：“不介意录音吧？” 他摇了摇头：“没事，随便。” 吴迪掏出烟来扔过来一根，自己也点上，这才说道：“那就开始吧。” 与之前的谈话一样，吴迪问得非常仔细，将他和宇阳从认识那天开始，到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抠了个遍。他回答得也很认真，只不过隐瞒了照片和晚上那个神秘的来电。 “你们找到宇阳了吗？”在谈话的最后，他试探着问了句。 吴迪没抬头：“那辆面包车已经找到了，但这伙人具有非常强的反侦查能力，在一段监控空白地段再次换了车，目前技术人员正在对现场痕迹进行勘察检验，并走访群众，看看有没有目击者。” “大晚上的，公路两侧都是农田，上哪去找目击者。”他嘟囔了句：“也就是说这帮人彻底消失了，对吗？” 吴迪冷笑了下：“消失是不可能的，任何犯罪都会留下蛛丝马迹，发现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 他叹了口气：“时间问题.......也许你们下次发现的，恐怕就是他的尸体了。” 吴迪看了他一眼，并没吱声，只是用大手捏着自己的太阳**，似乎在想什么问题。 他略微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问道：“能冒昧的问一下，你今天的电话为什么会突然关机呢？至少耽误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吴迪也不看他，只是轻声说道：“不光我的电话关机了，今天专案组全体成员的电话都上缴关机了，这是执行任务的要求，必须切断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与这起绑架案并没有直接关系。”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午夜时分了，觉得也没什么可说的，于是起身问道：“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吴迪仍旧沉默不语，点上一根烟，深深的抽了一口，这才说道：“宾馆房间有的是，我看你最近就住在这里吧。” 他苦笑了下：“就算我住在这里，白天我也要去上班啊，总不能一直让四个特警跟着我吧，再说也没那个必要，毕竟他们针对的是宇阳。” 吴迪似乎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沉思良久，这才缓缓的说道：“如果你和我说得都是实情，那问题确实不大，但是.......” “但是什么？”他笑着追问了句。 吴迪斜了他一眼：“但是，我怀疑你小子有所隐瞒，如果我的怀疑是正确的话，那你的处境就不妙了。” “我的吴大队长，我有什么可隐瞒的啊。”他的心里一惊，但表面上还是若无其事的道。 吴迪抬起头，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半晌，用一种质疑的口气说道：“陈曦，你从家里出来，没有直接返回安川，而是驾车去客运站，想再和宇阳谈一谈，这在逻辑上有点说不通，你打算谈什么？接受他的请求吗？” “难道不可以吗？”他反问了句。 吴迪却冷冷一笑：“请给我个理由，包括你的心路历程，不要跟我说为了惩恶扬善、弘扬正义或者什么社会责任感之类的话，我要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他一时无语，只是愣愣的看着吴迪。 吴迪则继续道：“而且，如果你想这么做的话，那中午宇阳给你打电话告别的时候，为什么没直接答应呢？” “这有什么啊，那个时候我还没下决心啊。”他故作镇定的道。 “所以我才要问你，是什么样原因，导致你在其后的几个小时里，做出了这么重要的决定？”吴迪步步紧逼。 他张口结舌，眼珠转了几圈，无奈的笑着道：“大哥，有没有搞错，难道勇敢战胜了懦弱是错误的吗？这好像也不需要什么原因吧？” 吴迪听罢，淡淡的一笑：“陈曦同志，咱们俩辩论这些没有任何意义，这件事有多大的风险，我想你心里是清楚的。当然，也许你认为我不可靠，所以要保持沉默，我可以理解，但是我告诉你，这是非常危险的做法，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现在所面对的局面非常复杂，稍有不慎，很有可能成为第二个方远途，而我最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你明白吗？” 他猛然想起了杨老大对吴迪的评价，外表粗犷，内心缜密，今天算是彻底服气了，这一瞬间，他几乎想把实情说出来，可犹豫再三，还是憋了回去。 “我没隐瞒什么，你可能想得太多了，其实，也就是一闪念的事，具体也说不清楚当时到底怎么想的。”他低声说道：“你不用为我的担心，还是全力以赴，想办法把宇阳解救出来吧，小伙子人不错的，真要有个闪失，实在太可惜了。” 吴迪盯着他看了很久，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站起身，跟他一起往门外走去。 在他驾车离开的一瞬间，吴迪突然伸手敲了下车窗，他赶紧踩了脚刹车，降下车窗问：“还有啥事？” “要是想起什么来，一定马上给我挂电话，记住了吗？”吴迪将头伸进了车窗，低声叮嘱道。 他笑了下，微微点了点头，缓缓启动汽车开了出去。 回到了公司，他没惊动大家，蹑手蹑脚的回了房间，先是简单洗漱了下，然后打开电脑，下载了个翻墙软件，操作一番，确认可以使用后，这才从挎包中将那张照片拿了出来，输入地址和密码之后，登录了这个gmail邮箱。 邮箱只在草稿箱中保存了一个压缩文件，解压并下载到了桌面，点开只粗略的翻看了几眼，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里面不仅有大量文字资料，还有数量众多的录音和影像资料，记录了近几年与方远途有利益交换的众多官员，所涉及范围之广，级别之高，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力。 其中影像以及录音资料内容更加火爆，甚至可以负责任的说，随便抛出去一份，便足以引起一场大地震，所有这些材料加在一起，简直就是一颗悬在省城官场上的超级炸弹，一旦爆炸，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前途和命运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从天堂转眼便跌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我靠！这个方远途，手里攥着这些东西，不成肉饼才怪！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可随即心中一凛，现在这些东西落在了我的手里，那下一块肉饼，岂不就是我了？ 不行，这玩意绝对不能留在手里，必须交给吴迪，他一边快速浏览着，一边拿起手机，调出吴迪的号码，就在拨出的一瞬间，竟然发现省厅的一位主要领导也豁然在名单之中，不禁又将电话放下了。 正犹豫之际，突然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缓缓的朝自己的房间走来，他顿时警觉起来，赶紧将电脑关了，还没等站起身，便听房门被轻轻敲了几下。 第660章 一部手机 “谁！？”他压低声音问了句。 门外传来姚远的声音：“陈哥，是我。”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起身开了房门，微笑着问道：“大半夜咋不睡觉呢？” 姚远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你不是说今天晚上回来嘛，我就一直没睡，可等着等着也不知咋的就睡着了，刚才隐隐约约的听见楼下大门响，等我彻底醒过来才发现，你已经回房间了。” 他听罢笑了下：“大半夜的，我也不想惊动大家，就悄悄上楼了。”说完，见姚远还站在门口，于是便问道：“找我有事？” 姚远点了下头，他略感意外，大半夜主动找上门来，想必是非常重要的事，于是便示意姚远进屋，关好了房门，这才问道：“啥事这么急？” “倒也不能说很急，只是挺蹊跷的，我怕耽误了你的事，所以才一直等你的。”姚远说着，将一个封好的牛皮纸袋子递了过来，他伸手接过，略微掂量了下，多少还有点分量，于是便问：“这什么东西？” 姚远摇了下头：“我也不知道，傍晚的时候，咱俩打完电话，我正要下楼吃饭，保安就送到我办公室了，是有个小伙子放在门卫的，还说那人反复叮嘱，说是非常重要的东西，让他们无比亲手叫给你，保安害怕门卫人来人往的，再给弄丢了，于是就送到我这里来了，本来想给你打个电话说一声的，可又不知道你那边忙不忙，还怕影响你开车，所以就只好一直等着了。” “什么样的一个小伙子啊？”他没着急打开纸袋子，而且继续追问道。 “保安没注意，说是骑个电瓶车，还以为是送快递的，也没怎么细看。”姚远说完，似乎略微迟疑了下又道：“需要查看下门前的监控吗？” 他低着头想了下：“算了，不用了。”说完，随手将牛皮纸袋子放在了办公桌上，姚远见状，很识趣的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说完，转身快步出了房间，并轻轻将门带上了。 这里面到底装得啥东西呢？姚远走后，他盯着牛皮纸袋子看了足有一分钟，最后还是决定打开看一看，找来剪刀，将袋子铰开，然后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办公桌上。 里面放在一部手机。就是那种市面上最廉价的老人机，只不过是崭新的，还配有充电器，被装在一个塑料密封袋里。 送礼不送脑白金，改送老人机了？他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将电话拿在手里，翻过来掉过去的研究了半天，确认没什么问题，这才轻轻按了下开机键。 手机的电话簿里竟然存着一个电话号码，但是并没有备注，他思忖片刻，似乎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于是便将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刚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只不过这次传出的不再是威震天的说话声，而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男人平静的说道：“谢谢你的配合，看来，你很有诚意，而我们之间又不乏合作的基础.......” “等一下！”他打断了男人的话，冷笑着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晚上给我打电话的那位吧，还成，这次没用变声软件，不过说到合作基础和诚意，请你过一下脑子好吗？几个小时之前，你还在以我家人的安全相要挟，到现在为止，我他妈的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居然还有脸跟我谈什么诚意和基础！不觉得很可笑吗？” 男人却爽朗的笑了：“这很正常嘛，其实，所有的合作就是在互相的要挟中完成的，最重要的是，通过合作，我们双方能得到什么，只要彼此都能获得满意的结果，过程并不重要，我说得对吗？” 他未置可否，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好吧，那你就具体说一说吧，看看什么样的结果，我们双方都满意。” “其实非常简单。”男人道：“简明扼要的说吧，你把方远途留下的东西交给我，然后，我送你登上人生和事业的巅峰。” 他冷笑了一声道：“首先，我压根也没想过要登上什么巅峰，说句实话，不成为第二块肉饼就已经烧高香了，其次，我也根本不知道方远途留下了什么东西，刚才和警方也是这么说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我只是个农村出来的穷小子，机缘巧合，当上这么个所谓的领导，与方老板之间的矛盾纯属个人恩怨，没有任何政治因素在其中，而且，他现在也死了，这件事就算彻底过去了，以后我也绝对不会再提，所以，恳请你放过我，我真的没想搅合你们这些大人物的事，至于什么巅峰，更是想都没想过。” 这并非他的推诿之词，确实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尤其是在看过那份文档之后，更是打定了主意，我本蝼蚁，怎么可能撼动一棵参天大树呢！还是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算了吧！ 为今之计，否认自己知道任何秘密并永远保持沉默，或许还能侥幸过关，否则，就算把邮箱和密码交出去，恐怕也难逃成为第二个方远途的命运。 男人听罢也沉默了，半晌，才缓缓说道：“陈先生，我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也许我们彼此之间还缺乏信任，这样吧，我可以先给你一个惊喜，然后咱们再联系，这个手机你就带在身边吧，等你收到惊喜之后，可以再拨打电话，或许到了那个时候，你就改变了想法。” 他都快愁疯了，但脑袋却还是飞速的思考着，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判断，至少到目前为止，宇阳并没有把邮箱的事说出来，否则，这位爷完全可以明侃了，毕竟已经到了刺刀见红的地步，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宇阳是个聪明人，他更应该知道自己的处境，一旦实话实说，那只能死得更快，咬紧牙关，或许还能还有脱险的机会，毕竟杀人不是闹着玩的，这帮人在无法无天，也不敢接二连三的这么杀下去。 这样一想，于是便换了一副腔调，低声哀求道：“老大，我不想要什么惊喜，只想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就算你给我一万个惊喜，我也还是啥都不知道啊！” 男人呵呵的笑了：“惊喜已经准备好的，只是需要你签收下罢了，说实话，本来我们只是在关注宇阳，却没想到他把你给扯了进来。其实，我也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通过这个惊喜告诉你，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可信的，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先休息吧。”说完，也不待他回应，便挂断了电话。 他则愣愣的坐在那里，半晌，无奈的长叹了一声。 【作者题外话】：时光荏苒，转眼又是一年！值此新年之际，西风向我的衣食父母致敬，感谢一年以来大家的陪伴，感谢对原创文学的支持！并祝所有的读者朋友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我爱你们！ 第661章 十万，现金！ 彷徨、无助、愤怒、惊恐，所有这些情绪统统搅在一起，令他辗转反侧，一夜未眠。无论怎么绞尽脑汁，也始终无法找到一个万全之策。这几乎是一个无解的死局，到了最后，他几乎绝望了。 站在窗口，望着窗外无尽的黑夜，一根接一根的吸烟，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发现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整个人还是被惶恐和焦躁折磨得快要崩溃了。 这个躲在暗中的人到底是谁呢?这是一个始终困扰他的谜题。最开始以为是钱宇，可随着情况的变化，却又感觉不是很像，那么是李百川？看起来似乎也有点牵强，这些人虽说都位高权重，但毕竟只是政府的领导，按理说是无权插手案件的侦破，可和自己通话的这位，却对他的所有行踪，包括在吴迪那里说了些什么都了如指掌，这就有点奇怪了，难道是警方内部的人？ 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名单里出现过的省厅领导，于是还特意百度了下，发现此人虽然一直从事政法工作，但基本上都是副职，履历平平，是去年才被提拔到省厅任职的。 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大能量吧？可除此之外，还有谁能对警方内部情况掌握得如此详细呢?把名单上的人统统过了一遍，虽然职务有高有低，但却都与警方关联不大。倒是有几个平阳分局的头头，但这些人的级别又太低了。 或许宇阳知道这个人的底细，毕竟他是方远途最信任的人，否则，绝对不会对警方有如此的戒心，只可惜他和宇阳每次聊得都不够深入，彼此始终在互相试探，不过现在后悔也没用了，此刻的宇阳生死未卜，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面了。 对了，宇阳曾经提到过黄启明，说我至少还认识这么个大人物，这句话是不是暗示我，可以把这份材料送给他呢？可是，黄虽然贵为平阳的党政一把手，但在这件事上，似乎也起不到什么关键性作用吧？ 想来想去，最后感觉脑袋都有点大了，索性把心一横，先是将压缩文件转存到自己的一块移动硬盘里，然后将电脑中的彻底粉碎删除，最后恨恨的想道，就算是个烫手的山芋，也决不能轻易撒手，只要攥牢了这东西，就等于掌握了主动权，起码不至于任人宰割。只是自己也得留个后手，要真是出了点啥意外，那就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 可是，这么重要的任务，谁能承担呢？他这才发现，别看生活中呼朋唤友，可到这种时候，真正值得信赖的人几乎没有。 说心里话，方远途确实老谋深算，他一定早就看到了这一层，于是才发掘培养了宇阳，从这个角度上说，这个老家伙的眼光确实独到，宇阳还真就把这件事担了起来！ 整整一天，他都魂不守舍、*靡不振，大家也看出了他的反常，不过都以为是照顾病人过于疲劳所致，吃中饭的时候，方姐还劝他晚上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毕竟明天就公布投标结果，公司领导要亲临安川，目前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实在有碍观瞻。 吃罢了午饭，顾晓妍来了个电话，先是询问了老人的病情，得知已经出院之后，这才兴致勃勃的告诉他，明天公司将派出一套最强阵容，刘汉英、许俊雄，还有新成立的市政工程项目部负责人杨学义以及几个项目经理都要亲自前往安川，当然也包括她本人。 “刘总对中标结果抱有很大的信心，昨天我们开会的时候还分析了，将近二十个亿的工程，评标委员会中，肯定会有投资方的代表的，而且，投资方是意见会起到相当的作用，别看宁宪东号称是北方建设集团的专属财神，但在这个项目上，也未必敢做得太明显，所以，很有可能是以两家平分秋色收场，这绝对是个提振士气的好机会，退一万步讲，即便是中标结果不理想也无所谓，权当是展示咱们国有大企业的风采和实力了。”顾晓妍一口气说道。 换在平常，他肯定也会很兴奋，可如今胸口堵着块大石头，喘气都费劲，自然也没什么兴致，于是便嗯了一声，又问了具体人数、当天是否留住安川等等，顾晓妍也一一说了，等交代的差不多了，这才柔声问道：“我听你嗓子有点哑，是不是这几天着急上火累着了呀？” “没有啊，我爸又不是大毛病，没怎么上火的。”他若无其事的道：“累倒是累了点，但还不至于的，放心吧。” 顾晓妍听罢点了点头，又叮嘱他注意休息，另外明天穿得正式一点等等，这才挂断了电话。 也许是一夜未眠的缘故，他也确实感觉头昏脑涨的，于是把姚远喊来，将明天的接待工作安排了一番，便推说头疼，直接回了卧室，一头倒在床上，没过多一会，便沉沉睡去了。 睡得正香，却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了，闭着眼睛将手机放在耳边，迷迷糊糊的说了声喂。 “陈总，我是常宝亮。”听筒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很含糊的问道：“常宝亮？拿个常宝亮......”说完之后，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赶紧翻身坐了起来，惊讶的道：“你是亮哥？” “对，我是亮哥。”男人平静的道：“陈总，我需要一笔钱，你能给我吗？” 他被这句话给弄懵了，扑哧一声笑了：“亮哥，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呀，我们之间好像没什么交情吧，再说，你上次不是见了我就跑吗？这回借钱，不跑了呗。” 亮哥苦笑了下：“跑是肯定还得跑，秋哥被弄死了，这点事说得清楚嘛？你们都是有钱有势的人，最后背黑锅的百分之百是我们这些混社会的土鳖，就算没当替罪羊，被收进去关上一年半载的也不划算。” 他听罢无奈的道：“你这什么逻辑啊，明明啥事没有，为什么首先想到的就是跑呢？你要是相信我的话，咱俩一起去见警方，我保证你啥事没有！再说，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个有钱有势的人啊？” 亮哥却哈哈的笑了：“你就是没钱没势，也比我有能耐得多，而且，就算秋哥这点事说得清楚，但那天晚上我拿着假枪还冒充警察，就这一点，也够判我几年的，我可不想再遭这牢狱之苦了，所以，能避一时就避一时，等风头过去了再说，陈总，你也不用费什么口舌，就直截了当的告诉我，能不能给我这笔钱吧？” “凭啥啊？”他冷笑着道。 “你的钱不白花。”亮哥平静的道：“我说不清楚，但有办法让你说得清楚，只要你肯拿钱，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他不禁一愣，略微思忖了片刻，试探着问道：“你要多少钱？” “十万，我要现金。”亮哥缓缓的说道：“我没狮子大张口，这点事，五十万都不止！” 【作者题外话】：最近两天更新略少，新年开始，一切恢复正常！ 第662章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十万！”陈曦差点跳起来：“开什么玩笑，三千五千的还差不多，张嘴就十万，你以为我是开银行的呀？实不相瞒，我就是个普通的工薪族，每个月挣的工资，还没有你开出租车赚得多呢。” 亮哥却不紧不慢的道：“别这么急头白脸的，你听我把话说完，十万当然有十万的道理，你难道不想知道，秋哥到底是死在谁手上的吗？还有那天晚上三爷和高老虎是咋商量的？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其实，这一切都是特意为你设计的，三爷找我们这帮兄弟，也就是为了日后没有对证，毕竟当天黑灯瞎火的，就那么匆匆一面，你是不可能记得住大家的。”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 陈曦一愣，连忙催道：“然后呢？往下说啊。” “然后......那就不能白说了。”亮哥喃喃的道：“我这一走，啥时候再能不能回来都不好说了，就这些事，要你十万，简直就是个白菜价！” 他沉默了，半晌，才又问道：“可是，我怎么知道你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呢？万一你要是故弄玄虚敲我的竹杠怎么办？” 亮哥听了，信誓旦旦的道：“既然是要卖钱，当然得是真的，否则，你也不能答应我，这样吧，你带着钱来找我，咱俩当面锣对面鼓，你要是发现我忽悠，那这十万块钱，我也拿不走呀！前提条件是你必须一个人来。” 他略微想了下：“我只能出五万！” 亮哥听了则冷笑一声：“不行，少一分钱都不成，我这已经是白菜价了，要不是我着急抬腿，根本不可能要这么少。” 他思忖片刻，忽然问了句：“高老虎虽然进去了，可谢天宇还在呀，你把内幕告诉我了，就不怕谢天宇对付你吗？” 亮哥听罢却哼一声：“以前社会上的朋友就都说，谢三爷表面仗义，其实比谁都鸡贼，当时，我还不怎么相信，不过现在算是领教了，他不仁，就不能怪我不义了。一会儿我把实情都说了，你就知道这个三大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 陈曦真的动心了。目前所有的麻烦，如果追根溯源的话，都是来自方远途当初设下的局。自从那件事之后，或主动或被动，总之越陷越深。时至今日，随着矛盾的不断升级，卷入其中的人也越来越多，本来看似非常简单的一件事，竟然变得愈发复杂了。 而这个原本并不起眼的亮哥，掌握的内情似乎还挺多的，从他刚刚所说的判断，应该是和谢天宇闹得很不愉快，如果趁着他急于跑路，手头没钱之际，诱出来将其一举抓获，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这样一来，不仅是为当天晚上的事找到了一个重要的证人，更重要的是，就此可以解开不少谜团。 这样一想，便拿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咬着牙道：“好吧，我答应你，十万现金，但是你必须当着我的面讲，否则，你小子拿了钱，再想那天晚上似的撒丫子了，我上哪找你去！” 亮哥听罢，哈哈一笑：“陈总，你也不用跟我玩这些虚头巴脑的事，我知道你想趁机抓我，但我劝你还是别费那个心思了，咱们办事都爷们一点，十万块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买个心里透亮，难道不值吗？你指望高老虎和谢老三和你说实话，那得等到公鸡下蛋的那一天。” 被人家看破了心事，自然有点小尴尬，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还是平静的道：“放心吧，我一个人去！只要你说得是实情，十万块钱一分不会少的。” “妥了，现在是下午三点整，两个小时之后，就在上次我逃走的那个地方见。”亮哥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他略微思忖了片刻，觉得不能再犯之前的错误了，于是直接拨通了吴迪的电话。电话接通之后，将情况一说，吴迪听罢笑着道：“这就对了嘛，看来这个亮哥还知道不少内情，你把钱带上，正常赴约，剩下的由我来安排，保证不会让这小子再跑掉了。” 他对吴迪还是有信心的，如果连亮哥这样的小毛贼都抓不住的话，那就别当什么大队长了，只是这十万块钱倒是个麻烦事，本来想随便找点什么东西糊弄下，可转念一想，又怕没等见面就露出破绽，于是便开车去附近银行，将自己卡里的钱都取了出来，一共七万多，虽然不够，但装在口袋里，也是鼓鼓囊囊的，倒也分辨不出来，看看时间还早，正打算回单位换件衣服，手机却响了。 “陈总，你太不够意思了，真把我抓进去，对你好像也没啥好处吧？”电话一接通，亮哥便冷笑着道。 他心里一惊，故作不解的问：“你啥意思？我也没说要抓你呀？” “我既然敢约你过来，当然就有所准备，可是你不讲信用，那这事儿就算了，没你这十万块钱，我也照样能跑路。”说完，亮哥便直接挂断了电话，他不禁有些急了，一时也分不清楚是亮哥发现了什么破绽，还是故意想诈一下他，总之立刻就把电话回拨了过去，不料那一端竟然无人接听了。 心急火燎的一口气打了五六遍，亮哥总算将电话接了起来。 “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了，连耗子是不是本地的都一清二楚，突然冒出那么多便衣来，你当我不知道咋回事呀？”亮哥冷笑着道：“我真是搞不清楚你们这帮有钱人是咋想的，好歹我也帮你做过事儿，而且咱们是各取所利，我对你也没任何威胁，你至于做这么绝吗？” 本来还想继续装傻充愣，可见亮哥已经把事挑明了，觉得再硬撑着也没啥意思，于是叹了口气道：“我也没办法，这段时间被搞得焦头烂额的......”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亮哥打断了：“再怎么焦头烂额，还能比我惨啊，我如今就是条丧家狗，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这事到此为止吧，你告诉那些警察，大冷天的，别在外面冻着了，赶紧回去暖和暖和，下班回家吧。” 一听这话，他不禁有点急了，连忙说道：“等一下，兄弟！咱们还能再商量下不？” “干嘛？非憋着让警察抓我不可呗？咱俩之间没那么大的仇吧？”亮哥冷冷的道：“别做得那么过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作者题外话】：新年伊始，万象更新，祝愿我亲爱的读者当下如水，未来如歌，元气满满，诸事顺达，2020年的每一天，都有那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心境！ 第663章 咋就这么难呢？ 他把心一横说道：“对不起，我刚才确实通知了警方，没有遵守承诺，这个我道歉，咱们之间并没什么恩怨，只不过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有太多想不明白的地方了，我真的非常想知道实情，所以就......” “所以就想把我交给警方呗。”亮哥接过他的话茬继续道：“可你花钱一样能解决问题啊，何必非把我送进去呢？别告诉我，是因为你舍不得这十万块钱。” 他心中暗想，你还真说对了，我不光是舍不得这十万块钱，而且，现在压根就拿不出这笔钱，不过嘴上却连忙说道：“这样吧，这次不算，咱们再约个地方，我保证不报警，怎么样，能再相信我一次不？” 亮哥迟疑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好吧，那我就再信你一次，晚上八点，南市场有个幻影酒吧，我们那里见面吧，希望你这次爷们点，别玩那些花花肠子！” 放下电话，他默默的坐了片刻，最后把牙一咬，驾车直接返回了公司，下车之后，直奔财务室，从方姐手中借了三万块钱现金，与自己的钱放在一起包好。 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先给吴迪挂了个电话，将亮哥发现附近有便衣警察出没，于是便取消约会的事说了，吴迪听罢，惊讶之余，也承认有点大意了，不过还是叮嘱他，亮哥的经济很拮据，现在急于跑路，从冒这么大风险，却只要十万上看，他应该非常着急要钱，所以，别看他现在取消了约会，但估计很快还会找上门来的，他自然连声称是，二人又简单说了几句，便结束了通话。 心里着急，感觉时间过得异常缓慢，好不容易捱到了七点，他就迫不及待的驾车出发了，到了南市场，打听了幻影酒吧的位置，驱车到了地方一瞧，顿时明白了亮哥为啥把他越到了这里。 酒吧位于南市场的中心地带，由于是老旧商业区，街道狭窄不说，而且小巷纵横、四通八达，要在这里抓捕，难度确实非常大，只要往巷子里一钻，就算是来再多的人也是白搭，根本就施展不开。 他刚把车在酒吧门前停好，手机便响了，拿起来一瞧，正是亮哥的来电，于是连忙接了起来。 “来得挺早呀，既然来了，那就上来吧，你的正前方有座居民楼，二单元，301房间。”不知道为啥，亮哥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怪怪的。他正想问问是咋回事，却发现电话已经挂断了。他也没多想，下了车，径直朝楼房走去。 这应该是一座建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老楼，楼道里堆满了各种杂物，显得拥挤不堪，不知道是压根没有感应灯，还是灯泡坏了的缘故，站在楼门口，他连跺脚再咳嗽的，楼道里还是一片漆黑，没办法，只好打开手机照亮，迈步往里走去。 上到三楼再一瞧，两个房间的门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感觉都不像常年住人的样子，略微犹豫了下，轻轻的敲了下301的房门，却意外的发现没有回应，他还以为是声音太小了，于是便又用力敲了下，不料房门竟然自动开了。 与现在的入户门基本朝外开不同，上个世纪的老房子，很多入户门是往里开的，他这一用力，等于是把房门推开了。 门没锁？他不由得愣住了，站在门口往里看了眼，黑咕隆咚的，连个人影都没有，顿时警觉起来。 “亮哥！亮哥！”他压低声音喊了句。还是没人回应。 搞什么鬼名堂，他在心里嘟囔了句，借着手机的光亮往房间里望去。这是一套老式的住宅，两个卧室和卫生间的门都关着，只能看到小餐厅放着一张桌子和两个塑料凳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亮哥，你在不在？”他提高声音又喊了句，但依然没有回答。想了下，直接拨打了亮哥的手机，却发现电话已经关机了。 这是啥意思？难道我敲错门了，他退出来又看了眼门牌，确认是301无疑，站在原地，连着拨了几次亮哥的手机，但毫无意外的都是关机状态。 难道有什么埋伏？心里猛然一惊，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略微思忖片刻，转身迅速下楼，几步便返回到车上，关好了车门，这才感觉稳当了些。 不对，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认真的回忆着每一个细节，随即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刚刚和他通话的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亮哥，如果这个判断是正确的话，那就意味着，这又是个陷阱！他奶奶的，不至于吧！我到底得罪谁了呀，有必要在我身上动这么大心思吗！ 沉思良久，最后把牙一咬，暗暗打定了主意。 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已经来了，总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回去，这样一想，将十万块放进副驾驶的杂物箱，然后开门下车，打开后备箱，翻了半天，最后只找到了个轮胎扳手。 这就足够了吧，顶多就是亮哥想抢钱呗，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小子算是自找倒霉了！这样想着，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朝楼里走去，上到三楼，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确认没有危险之后，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依次打开了两个卧室的门，却发现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呆呆的站在屋子里，不甘心的继续拨打着电话，可结果都是一样的，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无奈的从房间里出来，站在走廊里，看了眼对面的房门，心中暗想，难道是我听错了，不是301，是302？索性走过去，重重的敲了几下，可依旧没什么反应，心中正一片茫然，忽听楼下的房门开了，随即有人大声问道：“你找谁啊？” 一见有人搭言，他连忙说道：“不好意思，请问下，301这房间有人住吗？” “平时没人住，那房子是几个开夜班的出租车司机合伙租的，偶尔带小姐来过夜，你要是找的话，后半夜来吧。”那人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他无奈的苦笑了下，转身下楼，站在寒风里，心里一片茫然。 最近到底怎么了，感觉到处都是机关和陷阱，好不容易看到点希望，却又是这么个扑朔迷离的结局，老子连十万块钱都豁出去了，不过是想知道个实情，可咋就这么难呢！ 第664章 在坚持坚持 该不会是亮哥在试探我吧？他想，于是重新坐回到车里，点上一根烟，默默的等了起来，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手机再也没有响起过，他试着又拨打了亮哥的电话，还是关机。 我靠！真是活见鬼，他恨恨的嘟囔了句，看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只好启动汽车往回开去。 或许是早就成了惊弓之鸟的亮哥有点草木皆兵了，发现周围有点异常，便想当然的认为我带警察来了，于是便又躲了起来，躺在床上，他默默的想道，除此之外，实在找不出任何理由。 吴迪说了，亮哥急需用钱，除了我之外，他很难一下筹到这么多，所以，还是稍安勿躁，耐心等着吧，没准明天这小子就又能联系我了，他这样安慰自己。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感觉两个太阳**好像针扎似的疼痛，洗脸的时候照了下镜子，发现自己憔悴了不少，两个眼圈也有点发黑，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亮哥始终没有再打电话过来，那个神秘人所说的惊喜也毫无消息，所有这一切都让他感觉无所适从，不知道身在何处，更不清楚未来即将发生什么，以至于连迎接公司领导这么重要的事，都略有点打不起精神了。 上午九点整，刘汉英的座驾打头，六台奥迪轿车依次驶入了公司的大门，这场面令早已等候在办公楼前的他也略感吃惊，不待车辆停稳，便赶紧迎上前去。 车门一开，刘汉英和顾晓妍分别从两侧下了车，还没等他说话，刘汉英便笑眯眯的道：“陈曦啊，我把晓妍给你带来了，特批她在这里多逗留一天，你可要照顾好呀！” “那是，那是，请领导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他强打精神说道，说完，偷眼瞄了下顾晓妍，却发现她也正往这边看，四目相对，顾晓妍的脸微微红了下，连忙将头转向别处，笑着朝方姐走去。 其他车辆的门也都纷纷开了，除了许俊雄、杨学义和孙洪彬之外，其他几个从事市政工程的项目部负责人也都来了。由于招投标结果上午十点钟公布，于是大家简单寒暄了几句，便又重新上车，准备前往工程指挥部。 顾晓妍本来还想坐刘汉英的车，却被撵了下来，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红着脸坐进了陈曦的车里，开出去一段路之后，脸上的红晕才渐渐消退下去，看了他一眼，关切的说道：“你的气色非常差，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 “要么就整天吊儿郎当，要么就干起工作来不注意身体，真是服了你！”顾晓妍埋怨道：“是不是为了二环路的事上火了呀？我今天一进院子，就看你满脸愁云惨淡的，用刘总的话说，一看就是心里没底儿的模样。”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挂相，但嘴上却还不肯承认，只是笑着回道：“瞧把你能耐的，没下车就能看出来啊？” 顾晓妍却白了他一眼道：“废话，咱们在一起四年了，你平时啥样，我最清楚不过了，还用下车，隔着电话线都能知道，昨天下午我就感觉你的情绪不大对头，你别这么患得患失好不好，路要一步一步走，饭得一口一口吃，就算今天的结果不那么令人满意也没什么，所有工作才刚刚开始，刘总都没急，你有什么可急的？” 他苦笑了下，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对了，能否把那份名单交给顾晓妍呢？可随即又否定这个想法，不行，最好别把晓妍牵扯进去，还是先看一看事态的发展再做决定吧。这样想着，于是便将话题转到了时代超市上，询问最近是否有什么进展，一提起这件事，顾晓妍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甜甜的笑容，略带羞涩的说道：“新超市已经开始装修了，我舅舅也恢复了不少，前天我回家，姥爷主动问......问咱们俩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不着急。”他脱口而出，说完，却又后悔了，于是连忙装腔作势的说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大丈夫先立业后成家，我这正忙着横扫天下呢？岂能被家庭束缚住前进的脚步？还是等我功成名就之后，在考虑婚姻这样的琐事吧。” 顾晓妍听罢，扑哧一声笑了，伸手戳了他一指头，嗔道：“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抑郁了呢，耷拉个老脸，跟长白山似的。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昨天让方姐磨叨了我一晚上，然后就改主意了，要不，咱俩明年开春就结婚呗？你也眼瞅奔四十的人了，再不成家，结婚的时候，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是二婚啊！” “你家三十四完了就是四十啊，你这数学这么差，当年考大学是不是抄的呀！”他苦笑着道，说完，忽然嘿嘿笑着道：“对了，你明年也三十四了，是不是怕自己人老珠黄，再被我甩大鼻涕了啊？” 顾晓妍被这句话给气乐了：“那就拜托你赶紧把我甩了吧，你属狗皮膏药的，正愁抖落不掉呢。” 他捉住了顾晓妍的一只手，轻轻的捏了下，坏笑着道：“你再坚持坚持，等过了今天晚上，再把我抖落掉也不迟。” 顾晓妍的脸一红，瞥了他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 没多大一会儿，车队便抵达了二环路指挥部，算上陈曦的车，一共七辆黑色的奥迪轿车浩浩荡荡的开进了停车场，依次停好，场面绝对够气派。 今天各投标单位都过来了，指挥部里地方有限，再加之室内禁止吸烟，所以大部分人都聚集在门口抽烟闲聊，目睹了车队的阵容，都面面相觑，有点被震住了。 大家下了车，簇拥着刘汉英往里走去，还没等到门口，却见宁宪东笑容满面的迎了出来。 “刘总大驾光临，真是彰显咱们国企正规军的风采啊。”他大声说道。 刘汉英和宁宪东打过多次交道，也算是老相识，听他这么说，连忙紧走几步，亲热的握着宁宪东的手道：“宁主任，如果能中标的话，我们这正规军，可就都在您的治下了，到时候要多多关照啊。” 宁宪东还没等说话，却听有人在身后说道：“如果华阳集团要算正规军的话，那我们就得是王牌军了吧！” 第665章 中标结果公布 大家抬头一瞧，却见向北沉着脸缓步走了过来，都不由得微微一愣。 宁宪东见状，哈哈大笑着道：“华阳集团和北方集团，一个是老王牌，一个是新王牌，都是业内的翘楚和代表，不仅如此，我希望在二环路的建设中，涌现出更多的王牌企业，为安川人民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这种官话和套话，对于宁宪东这样的人来说，自然是信手拈来，说得就跟真事似的，说完之后，主动迎上前去和向北握手，寒暄几句，便招呼众人都进屋，投标结果马上就要公布了。 大家纷纷进入会场，待坐定之后，金鼎工程管理集团的副总经理高翔快步走上主席台，先是朝大家微微鞠躬示意，然后大声说道：“大家好，我公司受安川市人民政府委托，承办了安川二环路改造工程的招投标工作，并依法履行了全部程序，经评标委员会专家的认真评审，于今天正式向全社会公布中标结果，首先，我公布下评标委员会的专家名单。” 这也是法定程序，评标委员会的名单要在评标工作结束后进行公示。陈曦仔细的听着，果然不出所料，评标委员会由七名专家组成，其中六人是从省专家库中随机抽取的，另有一人，是大洋投资有限公司执行副总裁，工程管理学的海归博士。 专家组成员公布完之后，高翔继续说道：“在中标结果正式公布之前，先请安川市副柿长，二环路工程的总指挥宁宪东先生讲话。” 众人连忙鼓掌，宁宪东接过话筒，先是轻轻咳嗽了一声，待大家的掌声平息下来之后，这才张口说道：“其实，这个场合本来不需要我讲什么，之所以要说几句，主要是针对相关问题做一个解释。按照规定，本次招投标是要先公布三名中标候选人，公示三日之后，再由市里和投资方一起决定最后的中标单位，但是，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吧，最后经过研究决定，授权评标委员会的专家直接选定中标企业。当然，此举也是符合《招投标法》的相关规定的，我想，值此特殊时期，这个决定是最能保证三公原则，也是最合理最科学的了，好了，我就说这么多，下面就请高翔同志公布中标结果吧！” 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聚精会神的听着，生怕错过了一个字，陈曦更是紧张得连手心都出汗了。 高翔接过话筒，扫视了下全场，郑重其事的朗声说道：“a1-101标段，中标单位为华阳建设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中标价格为47183682万元！” 话音未落，卢宁率先便发出一阵欢呼，华阳集团的人群中也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其他单位也有人附和，会场里顿时热闹起来了。高翔见状，停了下来，微笑着说道：“恭喜华阳集团啊，不过请等所有结果公布之后再鼓掌，谢谢！” 众人皆笑，随即安静了下来。 伴随这高翔的宣布，陈曦竟然感觉眼前一阵眩晕，结果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一共十七个标段外加工程监理以及一些配套设施，总计有二十二个项目参与了本次招标，在施工类中，共有八家企业中标，其中华阳集团一举中标六个标段，北方集团中标五个标段，剩下的六家公司各中标一个标段，而其中施工难度最小，里程最长的a1-15和a1-13两个标段，居然都被华阳集团包揽，这两个标段的总造价接近一个亿，是名副其实的肥活儿。 相比华阳集团，北方建设集团所中标的标段就显得不那么理想了，其中还包括b2-201和b2-202两处隧道工程，造价虽高，但风险和成本控制都存在一定难度，说是个烫手的山芋一点不为过，最重要的是，向北提前花了一千万劝退了四家最有实力的市政企业，如今就拿到了这么个结果，实在是无法让人满意。 当高翔将最后一个中标结果公布完之后，整个会场顿时沸腾了，中标单位的人互相拥抱祝贺，击掌相庆，倒是北方建设集团这边没什么动静，几个随从都在小心翼翼的看着向北的脸色，谁也没敢轻举妄动。 向北双手抱在胸前，低着头沉默了半分钟，然后缓缓的站起身，微笑着朝刘汉英走了过来。 “刘总，恭喜你啊，刚走马上任，就打了个大胜仗。”他道。刘汉英也笑着道：“应该说，是咱们两家都打了个大胜仗才对！” 向北则淡淡一笑：“准确的说，这个结果和我期待的相差甚远，所以说，你们才是最大的赢家，虽然我并不服气，但还是真心实意的向华阳集团表示祝贺。” “那我就谢谢咯，向总，怎么样，晚上一起吃个饭呗，咱们俩家的标段基本都是紧挨着，以后少不了互相关照啊。” “实在抱歉，我晚上还要飞深圳，饭恐怕不能吃了，这样吧，等正式开工的时候，咱俩家再好好聚一聚。”向北轻声道，刘汉英也不过是客气一下，所以并没再多说什么，两个人又耳语着交谈了几句，便握手告别，向北则转身朝陈曦这边走来。 此刻的陈曦，正被几个项目经理围在当中，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根本没注意向北走过来，倒是顾晓妍轻轻扯了他一下，他这才察觉，出于礼貌，连忙分开众人迎了过去。 “恭喜你，小陈！”向北亲热的握着他手，微笑着道：“恭喜你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对手。” “这是我的荣幸！”他平静的说道：“正好可以和您多学习。” 向北含蓄的笑了下，用力的拍了下他的肩膀：“行百里者半九十，这才刚刚开始，不客气的讲，省内的建筑市场，已经不是我们北方集团的工作重点了，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在更广阔的平台上同台竞技。” “我也很期待。”他的态度仍旧很谦恭。 向北颇有风度的笑了下，也不理睬其他人，只是朝主席台上的宁宪东微微拱了下手，便转身快步朝会议室外走去。 “同志们，大家静一静！”宁宪东大声说道：“招投标工作圆满结束了，下面请各中标单位的负责人留下开会，其他人员可以先去办理退还保证金手续了。” 第666章 难道这就是惊喜？ 刘汉英和许俊雄留下继续开会，其他人则纷纷退场了。省内的市政企业之间互相都有交流，很多人彼此都很熟悉，出了指挥部之后，免不了互相寒暄问候，大家倒也热闹。 陈曦却避开众人，直接回到了车里，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的让激动的心情平静下来。 首战告捷！而且击败的竟然是连胡介民都要退避三舍的北方建设集团，这简直太意外了，按照他的预计，能中标2-3个标段，就已经非常满足了，没想到战绩如此的辉煌。 六个标段，工程总造价接近5个亿，占比华阳集团年产值的四分之一强，是近五年以来，公司承揽的最大项目，如果说在此之前，还有人对他出任安川分公司经理有些微词的话，那从今天开始就都得闭嘴了。 正新潮澎湃之际，顾晓妍拉开车门坐了进来，笑吟吟的看着他问道：“干嘛一个人躲起来？大家都找你呢。” 他嘿嘿笑了下：“我想静一静，否则，感觉自己走路都发飘，忽忽悠悠的像要起飞似的。” 顾晓妍听罢咯咯的笑了：“还行！有进步啊，不过，我个人认为，此时此刻是可以适当飘一下的，这个胜利值得骄傲！” 他歪着头看了顾晓妍一眼，拿腔作调的道：“小顾啊，你这个想法有点不对头嘛，任何时候都要脚踏实地的做人！这是我的座右铭，将来也会成为我的墓志铭，希望我们共勉吧。” “你个瘪犊子！说你胖你还喘上了。”顾晓妍笑着怼了他一拳，碰巧卢宁正好拉开了车门，目睹了这一切，尴尬的笑着，说了句对不起，他则把眼睛一瞪喝道：“你有病啊，没见领导在这里打情骂俏吗？”卢宁则连连挠头，也不说话，连忙又把车门给关上了，随即站在门口处大声说道：“都不许过来啊，陈总在车里打情骂俏呢！” 我靠！这个混蛋，他拉开车门便跳了下去，卢宁却早就跑没影儿了。 倒是杨学义大声招呼道：“行了，都别闹了，咱们回去等刘总，别耽误陈曦同志打情骂俏了。”众人听了，纷纷哄笑着上了车，车队鱼贯驶出，浩浩荡荡的往分公司方向开去。 一个多小时后，刘汉英和许俊雄也回来了，并且立刻把众人召集在一起，传达了刚刚工程指挥部的会议精神。按照统一要求，明年四月十五号之前，所有标段必须开工，工期为18个月，逾期不能完工的单位，除了扣发一定比例的工程款之外，还要被处以罚款，同时，此次中标的工程监理公司是大洋集团旗下的，所以，估计要求会异常严苛，合同中也特别约定了，对监理公司提出问题整改不利的，发现三次以上，同样要进行处罚。 “同志们啊，这资本家的钱不是那么好挣的，人家连预付款都足额拨付，而且还按进度结清工程款，这样优惠的政策，想稀里糊涂的把钱挣走是不可能，所以，大家不要高兴得太早，项目拿到手了，但能不能干好还是个未知数，八个公司在一起施工，互相肯定是有对比的，现场管理、质量控制和成本控制这些指标一目了然，作为省内第一家取得高速公路施工资质的企业，我们要是干砸了，那这张脸可就等于被那七家踩在脚下了。”刘汉英正色说道：“其实，我觉得开工之后，大家可以去北方建设集团的施工现场转一转，看看人家的管理水平，找一找差距所在。” 大家刚刚还沉浸在喜悦和兴奋之中，刘汉英的这一番话，等于是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学义，陈曦，这个重担就得你们俩挑了。”刘汉英缓缓说道：“一老一少，以老带新，组合还是非常不错的，学义有非常丰富的工程管理经验和组织能力，陈曦则比较有干劲和闯劲，各方面的关系我也都给你们理顺了，再干不好，那就只能拿你们俩是问了！” 杨学义听了，连忙笑着道：“我做参谋，还是以小陈为主吧，现在也该轮到年轻人挑大梁的时候了。” 陈曦一听，则赶紧连连摇头，可还没等他说话，刘汉英却把脸一沉：“你少来这套，是该年轻人挑大梁，但是陈曦还没到时候，起码这个工程，还是得以你为主，再说，他还有天然气管道那一块呢，难免要分神，所以，从明年开始，你就来分公司办公吧。”说完，又把目光投向了陈曦，开玩笑的道：“陈总经理，你也表个态呗。” 他赶紧站了起来，诚惶诚恐的道：“我首先声明下啊，在座这么多人，有资格被称为总经理的，只有刘总一位，我永远是他老人家最忠诚的部下，其次，我觉得这个事不用表态吧，服从组织安排，一切行动听指挥，是我们华阳集团的光荣传统呀，我保证配合好杨总的工作，和兄弟们齐心合力，共同把这六个标段拿下来！” 刘汉英盯着他看了一阵，忽然转头对坐在身边的顾晓妍道：“晓妍啊，你介绍下经验呗，是怎么把一个落后青年，教育得这么谦虚谨慎会说话的？” 众人皆呵呵的笑了，顾晓妍脸一红，低声说道：“陈曦说得对，不论从哪个角度出发，杨总来主持整个项目的工作都是最合适的。” 刘汉英点了点头，随即说道：“那就不议了，就这么定了，学义就抓紧做准备工作吧，下面咱们研究下，今天晚上去哪吃吧。” 大家一听，顿时都来了兴致，你一句我一句的嚷了半天，最后决定，还是去万方国际饭店，于是陈曦赶紧命姚远去准备，安排好了一切，却见刘汉英朝他招手，便赶紧走了过去。 “走，去你办公室，我和你说点事。”刘汉英笑着道。他则连连点头，和刘汉英上了楼，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二人坐定之后，刘汉英这才道：“明年集团公司就要划归省管了，省国资委对我们的班子建设提出了些建议，所以，明年要进行大幅度的调整，我打算让你担任集团的副总经理，同时兼任安川分公司的经理，你准备下，把对工作的规划和思路写个材料交给我。” 尽管早就从顾晓妍的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可当刘汉英亲口说出来的时候，他的内心还是很激动，只是一个劲儿的道谢，刘汉英则正色道：“你小子赶上了个改朝换代的好机会，不瞒你说，我三十多岁的时候，只不过是机关里的小科长，你现在却是几步便登上了人生的巅峰啊，这个位置很多人干一辈子也未必能坐得上。” 人生巅峰？这四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心里，顿时便愣住了。 工程招标大获全胜，转眼之间又要被正式任命为副总经理，难道这就是送给我的惊喜吗？ 第667章 别闹！ 见他愣愣的不说话，刘汉英反而倒有点糊涂了，迟疑着问道：“咋了？副总经理的位置还不满意嘛？就算你想当总经理，可总得等我下去再说吧。” 他一听赶紧解释道：“没有，您误会了，我是怕自己能力有限，胜任不了这份工作。” 刘汉英却把嘴一撇道：“谦虚过分，可就是虚伪了呀，再说，有没有能力，不是靠嘴上说的，实打实凿的为企业创造价值才是真格的，你就别虚头巴脑的了，今天在来的路上，我还跟晓妍说呢，这辈子我最佩服的就是介民，当时他把你提拔上来的时候，我还有点想不通，可现在看起来，他看人用人确有独到之处，堪称慧眼识珠啊。” 提到胡总，他不禁有点伤感，于是默默的叹了口气，刘汉英见了，起身笑着道：“你要真有心，就干出点成绩来，也不枉胡总提携你一回。”说完，照着他的肩膀给了一拳，起身往门外走去，他则苦笑了下，快步跟了过去。 取得了这么好的成绩，这顿庆功宴自然规格很高，除了公司过来的人之外，卢宁、方姐、姚远以及参加制作标书的几个年轻技术人员也都出席了。 酒宴开始之前，刘汉英做了简短的发言，充分肯定了本次投标工作取得的成就，并用了诸如里程碑、开创性等等溢美之词，听得大家都晕乎乎的，许俊雄也讲了几句，对卢宁的业务能力赞不绝口，称其为不可多得的技术人才。 领导讲完之后，便是开怀畅饮的时间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席间的气氛渐渐活跃起来，大家频频举杯，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这顿饭从中午十二点半开吃，一直喝到了将近下午四点才接近尾声，除了驾驶员之外，包括顾晓妍和方姐在内，都微微有了些醉意，陈曦更是喝得面红耳赤，两眼发直，舌头根子都有点硬了。 尽管所有人还都在兴头上，但由于要往回赶，所以只能到此为止了。临分手之际，刘汉英拍着陈曦的肩膀道：“我把晓妍留下了，但有一点，她可不仅是你的女朋友，更是我们华阳集团的宝贵财富，你小子给我悠着点。” 众人皆笑，一旁的孙洪彬撇着嘴道：“刘总，你这说了也跟没说一样，咱们还是快点走吧，你没看陈曦急的眼珠子都红了嘛。”此言一出，大家哄笑得更厉害了，顾晓妍虽然泼辣，但面对这么多男人的起哄，也是只有干瞪眼的份，微笑着站在一旁，红着脸不敢吭声了。 刘汉英倒是没笑，只是用力的握了下陈曦的手，这才上了车，众人也纷纷过来和陈曦道别，目送车队渐渐走远，他这才轻搂着顾晓妍的肩膀，转身往酒店里走去。 别看二人早就有了鱼水之欢，但顾晓妍活了三十多岁，第一次跟男人在酒店开房，总是感觉有点羞涩，一直到进了房间，陈曦迫不及待的扑过来，她还是有些放不开，伸手推开，娇羞的躲进了卫生间。 酒后的男人本来就有点兴奋，陈曦此刻早就按捺不住，紧跟进去，不容分说，一把将顾晓妍拥入怀中...... 也许是酒精的缘故吧，两个人都非常的尽兴，激情过后，顾晓妍进卫生间洗澡了，他躺在床上，刚点上一根烟，正想休息一下，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老套的和弦铃声听起来有点怪怪的，冷不丁的还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这才意识到是那部老人机。 他赶紧翻身坐起，抓过自己的挎包，手忙脚乱的翻了出来，可略微犹豫了下，还是挂断了电话。 “谁的电话响？”顾晓妍从卫生间里探出头来问了句，随即发现他正拿着一款老式电话坐在床边，于是也不再说什么，在里面简单冲洗了下，便披着浴巾走了出来。 “哪来的这么个手机。”她坐在陈曦身边，指着那部电话问道。 陈曦有点后悔，后悔忘记了关机，其实，饭吃到一半的时候，他还想到过这个事，只是当时被打了个岔，然后便越喝越多，稀里糊涂的也就忘记了。 “公司装宽带送的。”他随口应付了句，正打算按下关机键，却被顾晓妍一把抢了过去，瞪了他一眼道：“我就知道你心里肯定有事，跟我老实交代，这手机到底是哪来的？” 他则苦笑着道：“你就别问了，都是工作上的事，以后我再告诉你。” 顾晓妍对这个含糊其辞的解释当然不满意，正想再问下去，手机又响了，他伸手欲抢，却被顾晓妍狠狠瞪了一眼，只好又把手缩了回去。 “要造反啊！给我老实坐着。”顾晓妍噘着嘴嘟囔道，然后斜了他一眼，便将电话接了起来。 “你好，哪位？”她问。 电话的那一端沉默了片刻，随即听一个男人说道：“哦，麻烦找一下陈总。” “他没在，你有啥事直接跟我说就行了。”顾晓妍一边示意他不许说话，一边颇为霸气的说道。 男人呵呵的笑了：“请问你是哪一位啊？” “我是他女朋友，你是.......” 男人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很客气的说道：“哦，我是陈总的朋友，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这样吧，一会等他回来了，麻烦你转告下，让他在方便的时候给我回个电话，什么时候都可以，我随时恭候。” “那你......”顾晓妍还想再问点什么，男人却已经挂断了。她拿着电话研究了半天，最后皱着眉头问陈曦道：“这个人到底是谁啊？你俩单线联系，看来挺机密的呀？” 陈曦眼珠转了下，笑着道：“我在你面前，哪有什么秘密可言啊。”说完，讪笑着凑了过去，轻轻咬了下顾晓妍的耳唇，然后顺着那细长的脖颈亲吻下去，不料刚吻了两下，就被顾晓妍推开了。 “少来这套，想用美男计蒙混过关啊！”顾晓妍咯咯的笑着道：“赶紧跟我说实话，否则......”说着站了起来，不料本来围在身上的浴巾却忽然脱落了，于是连忙伸手去拽，陈曦一见，立刻又嬉皮笑脸的凑过去，一阵乱亲乱摸。 “别闹！”顾晓妍娇笑着道：“快告诉我这男人是谁，否则我可翻脸了啊。” 第668章 敢不娶我？ 他犹豫再三，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此时此刻，如果有一个贴心的人能帮着分担下压力或者出出主意，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但他更清楚那份材料的分量，一旦顾晓妍被牵扯进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于是把心一横，暗暗打定了主意。 即便是天大的祸事，也要自己扛下来，绝对不能让晓妍和家人再受任何伤害，这样想着，伸手结果电话，直接回拨了过去。 “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的，如果以后你再打电话，那别怪我报警了。”电话一接通，他不待对方说话，开口便来了这么一句。 电话的那一端几乎没有停顿，立刻便回道：“陈先生，你先不要别恼啊，我也是和你商量嘛，实在不行，价格上可以再让一让，这样吧，你再考虑几天，如果改主意了，随时联系我。”说完，便主动挂断了。 他哼了一声，将手机往床上一扔，冷笑着道：“想敲诈我，门儿也没有。”说完，也没用顾晓妍再问，便将亮哥和神秘人来了个张冠李戴，顾晓妍听罢，皱着眉头叹了口气道：“唉，想不到当初方远途搞得这点事，一直到现在还留下这么多麻烦。” 他则满不在乎的道：“没什么，实在不行，我就借给他钱，引他出来，然后.......”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顾晓妍打断了：“你别逞强，如果他再纠缠不清的话，就立刻报警，这种事交给警方处理是最妥当的，根本不值得牵扯你的精力。” 他连连点头称是，也不想在这件事多说，于是便讪笑着将手伸进了顾晓妍的睡衣里，正想往深一步发展，却被硬推了出来。 “干嘛？刚才你不是说还想要吗？”他笑着道：“我正好满足你的要求。” 顾晓妍羞涩的笑了下，随即把脸一板问道：“进了屋你就跟急猴儿似的，我还有话要问你呢！跟我说实话，最近那位安川首富的千金又联系你了嘛？” 他听罢嘿嘿的笑出了声，本来想逗顾晓妍几句，可见她醋意正浓，又怕给逗急了，于是将杨老大被抓，杨家兄妹二人远赴澳大利亚的事如实说了，顾晓妍听了，惊讶之余，也是连连咂舌。 “安川是由扫黑开始，如今已经渐渐转移到了反腐上，从林百涛往下，落马的各级官员已经有几十个了，可谓是一场大地震啊。”他笑着道：“你没听今天宁财神说嘛，现在叫特殊时期，其实，要不是赶上了这个阶段，估计我们也不能轻而易举的打败北方集团。” 顾晓妍点了点头：“这不是安川一地，全省目前都是这个态势，官场上的事，不归咱们管，但公司的事却得用点心啊，你先给我说说，明年这么好的局面，有什么新的思路和打算吗？” 他听罢苦笑着道：“在浪漫温馨的客房里，两个衣不蔽体的男女，不做干柴烈火的事，却谈论起工作来，你不觉得有些煞风景嘛？我的小姑奶奶啊，咱们能干点正经事不？” 顾晓妍笑着怼了他一下：“我跟你说的不就是正经事嘛！” “狗屁正经事！”说完，他一把将顾晓妍抱了起来，直接往床上一扔，然后自己钻进了被窝，顾晓妍开始还假意的挣扎了几下，但很快便被疯狂的亲吻所征服了....... 当两个人再次平静下来的时候，顾晓妍蜷缩在他的臂弯里，喃喃的说道：“咱们明年结婚吧，我是认真的。” 他侧过身,将那柔软温暖的身体搂近了些，在顾晓妍的额头上亲亲吻了下，柔声说道：“我更认真，只是......到目前为止，我还是两手空空，连个彩礼都拿不出来。” 顾晓妍嫣然一笑，伸手在他鼻子上刮了下：“谁稀罕你的彩礼！婚姻要是把彩礼作为一个必要条件，那只能说明女方缺乏自信，我要嫁的男人，并不需要用彩礼来衡量其可靠性。” 一番话听得他心里热乎乎的，略微沉吟了下，还是犹豫着说道：“是不是有点仓促了？好歹我也是第一次结婚啊。” 顾晓妍则咬了他一口，嗔道：“废话，谁不是第一次结婚！我是这样想的，过了春节，咱俩先登记，然后去房产局把房子加上你的名字，变成共有的，这样新房设在那里就名正言顺了。剩下操办酒席等等一切事宜，交给舅舅的婚庆公司即可，还有，姥爷最近的资金也周转开了，你给舅舅垫的那笔钱，过些日子我就转给你，正好用来支付酒席什么的，彩礼可以不要，但你总得给我买个钻戒吧？另外，你还得当众求婚，这个是必须有的！” 他挠着头憨笑道：“还要当众求婚，那也太难为情了吧，你要求这么多，我不娶了行不？” 话音未落，耳朵便被顾晓妍拧住了。 “你个瘪犊子！把我祸祸完了，想不认账呀！告诉你，敢不娶我，耳朵给你揪下来。”他疼得呲牙咧嘴，连声讨饶，顾晓妍这才松开了手。 他一边揉着耳朵，一边嘟囔道：“你个顾扒皮，还没等结婚就开始家庭暴力，就你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敢要！” 顾晓妍则把嘴一撇，翻身坐起，正色说道：“行了，结婚的事就这么定了，一切由我来安排，还是说下明年的有什么想法吧。” 一听这话，他将被子往脑袋上一蒙，苦笑着道：“我的姑奶奶，咱能不能别在床上谈工作的事！你工作有瘾是咋的？” 顾晓妍却一把将被子掀了，一本正经的道：“我多呆一天，就是为了这个事的，在三亚疗养这段时间，正好跟咱们市科协的一个同志住在隔壁，他给我推荐了甲骨文管理系统，这是一家美国公司开发的管理软件，目前国内像海尔和福耀这样的顶级企业都是甲骨文的用户，我们省也有很多公司在用，北方管理集团就是其中之一。” 一听说北方管理集团在用，他不禁来了兴趣，便认真的听了下去，原来甲骨文公司是一家世界驰名的软件公司，由其研发的这套管理系统，自带强大的数据库，对人力资源、成本控制以及财务管理等方面都可以实现无缝衔接，很多世界五百强的大公司都在应用。 “我私下打听过北方建设集团的朋友，据他们反应，公司上了这套系统之后，管理水平明显上了一个档次，确实不同凡响，相比之下，我们华阳集团的在这方面要落后很多，要想在未来的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管理软件必须全面升级。”顾晓妍说道。 第669章 301亮着灯 对目前公司所用的管理软件，陈曦是有深刻体会的，有很多设置不合理和功能重复的地方，而且也不够细化，无法全面和真实的反应出物资消耗的准确情况，缺少横向对比，与公司的其他管理系统协同性也很差。这还仅仅是物资管理方面，其他诸如财务和劳资，估计问题会更多。孙洪彬就不止一次的抱怨过，说目前的财务软件，简直是弱智型的，实在太不方便了。 他清楚办公软件对现代化企业管理的重要性，可听完顾晓妍的全面介绍，却皱起了眉头。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顾晓妍在三亚这段日子，几乎全在研究这款管理软件，并且已经与甲骨文公司在北京的分支机构取得了联系，昨天，该机构的讲师团已经为刘汉英和公司全体中层干部上了一堂培训课，效果相当不错，明天，还会安排一名软件工程师专程来安川，为分公司的相关人员进行讲解。由于这套管理系统价值不菲，虽然大家认为物有所值，但刘汉英还没有最后点头。 “天啊，你这十来天，也不是在疗养啊，等于是跑三亚学习去了啊！”他苦笑着道。顾晓妍却不以为然：“疗养有很多种方式，学习和充实自己，也包括其中。” 他忽然感觉自己挺无知的，整天稀里糊涂的，学校里学的那点东西，早就忘得一干二净，浑浑噩噩的整天瞎忙，对企业管理的认知，还停留在上个世纪的水准，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正想说点自我解嘲的话，却突然听见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咕噜......咕噜......咕噜噜......好像是谁的肚子在叫。 他看了眼顾晓妍，惊讶的问道：“你肚子咋叫起来了，难道刚刚没吃饱？” 顾晓妍则噘着嘴，委屈得道：“吃什么吃啊，光灌了一肚子酒，我就这样，喝点啤酒就涨肚，什么东西也吃不下了，这会被你一折腾，那点能量都消耗得差不多了，能不饿吗？” “我的天啊，从十二点半一直吃到四点半，你居然没吃饱，说出来谁信啊！”他笑着道。顾晓也嘟嘟着嘴：“谁都不信，可我肚子不撒谎，其实，刚才你要第二次的时候，我就已经饿了，只是没好意思说。” 他听罢连忙起了身，抓起床头柜上的电话就要往外拨，却被顾晓妍拦住了。 “打电话干嘛？” “叫楼下餐厅给送点吃的东西呀，咱俩也享受下这五星级酒店的服务。”他道，顾晓妍听了，连忙示意他将电话挂了，然后埋怨道：“叫餐多贵呀，你陪我出去吃点东西吧，正好我也想透透气。” 尽管两次床上运动之后略感劳顿，但为了显示自己的龙精虎猛，他随即一跃而起，笑道：“好吧，我给你穿衣服，咱们正好出去溜达溜达。” “讨厌，谁用你给穿衣服。”顾晓妍嗔道。 两人腻腻歪歪的又纠缠了一阵，总算穿好了衣服，出了房间，下到一楼大厅，他正打算问下吧台的服务人员，附近哪里有比较清淡些的餐饮，不料顾晓妍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突然想吃烧烤了。” 他吃了一惊，上下打量了顾晓妍几眼，低声笑道：“要不是刚刚才办过那事儿，确定了你的身份，我简直怀疑你是个赝品，打我认识你，你就说烧烤是垃圾食品，既没营养，又不卫生，咋突然换了风格呢？” 顾晓妍浅笑了下：“我也不知道，自从流产之后，我发现自己变馋了，总想吃味道浓厚的东西。” “可这大冬天的，上哪里去找烧烤店呀？”他不禁有点挠头，顾晓妍却不以为然，拉着他便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问下出租司机不就知道了，安川这么大，还能没有烧烤店呀。” 在门前上了一辆出租车，跟司机一说，司机随即热情的推荐了个去处，并拍着胸脯保证，这家店绝对是安川烧烤的美味之王，吃过肯定不后悔，二人听了也就答应了。 此刻已经是夜里八点多了，喧闹了一天的城市渐渐趋于平静，街道上的车辆和行人也开始稀少了，出租车开得很快，两人坐在后座上，亲昵的相拥在一起，低声说着悄悄话。 在一个路口等信号的时候，他冷不丁一抬头，却发现周围的景色有点熟悉，再定睛一瞧，原来正是南市场附近。 “你说的那家店在哪儿？”他问了句。 司机头也不回的道：“不远了，就在前面。” 他往四下看了看，迟疑着问道：“在南市场里吗？” “是呀，这家店从八十年代末一直开到现在，二十多年了，你这个点儿去，能有个位置就不错了，老火了！”司机兴致勃勃的道：“你打听下就知道了，安川人民吃烧烤的首选。” 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出租车驶入南市场，在狭窄的街道里穿行着，最后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司机指着一条小巷道：“再往前面，我就过不去了，道太窄了，你看见那个幻影酒吧了嘛，烧烤店就在酒吧旁边，那一溜有好几家烧烤店，别进错了，叫老姜烧烤。” 他顺着司机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可以看到幻影酒吧的霓虹灯箱，距离不过五十米左右，于是便点了下头，扯着顾晓妍下了车。 穿过小巷再一瞧，幻影酒吧旁边确实有家烧烤店，巨大的招牌上老姜烧烤的四个大字异常醒目，他歪着头看了看，心中暗想，我前天晚上怎么没注意这里还有个烧烤店呢？ “看着好像挺火的。”顾晓妍笑着道：“门前的车都停满了。”说完，迈步往前走去，可走了几步，却感觉陈曦好像并没跟过来，回头一看，只见他还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旁边的一老旧的楼房发呆。 其实，穿过小巷，陈曦就意识到，自己旁边的这栋居民楼，就是亮哥约见面的那栋，下意识的抬头往楼上看了眼，竟然意外的发现301亮着灯。 他的第一反应是搞错了，于是又仔细看了看，绝对没错，那亮着灯的房间，就是二单元301室。 “傻站着干嘛？快走啊。”顾晓妍喊了一句。他则迟疑着，正打算找个借口上去看一看，却突然听见楼道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凄厉的尖叫声。几乎没用多想，他几个大步便冲到了二单元楼门口，还没等站稳，就感觉一个黑影朝他扑了过来。 第670章 惊悚画面 借着路边昏暗的灯光，陈曦隐约看见楼道里是个女人，还没等他想明白是咋回事，那女人已经尖叫着冲了过来。 由于情况不明，加之又是个异性，他只好闪身躲过，定睛一看，却发现这女人竟然光着两只脚，上身也只是穿了个轻薄的小衫，披头散发，一副慌不择路的架势，跌跌撞撞的穿过马路，一头钻进了幻影酒吧。 顾晓妍闻声跟了过来，旋即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了一跳，张口结舌的愣在了那里，他见状赶紧挡在了顾晓妍的身前，还没等缓过神儿来，就听楼道里扑通一声，再往里一看，只见一个男人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 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剔着个光头，羽绒服不知道怎么搞的，被刮了个大口子，夜风一吹，白色的羽绒随着他的脚步纷纷扬扬的飞了出来，出了楼门，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捂着心脏，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表情也异常痛苦。 这么一通闹腾，楼道里的几户居民纷纷开门出来，路过的行人也停下了脚步，众人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问这问那，可那男人去只是坐在那里，眼见身子越来越软，最后几乎瘫软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见此情景，陈曦连忙俯身问道：“哥们，你是心脏不好受吗？” 那人缓缓的睁开眼睛，嘴唇轻轻颤抖着，似乎想说点什么，可含含糊糊的发不出完整的声音，抬了几下手，又无力的垂了下去，最后只是用眼神示意自己的上衣口袋。 “你这里有药，对吗？”顾晓妍还算冷静，立刻反应了过来，那男人已经不能开口说话，只是微微点了下头，陈曦听了，连忙伸手从他的衣兜里将一个药瓶掏了出来。 “这是速效救心丸，心绞痛急性发作的时候，可以一次性含服10-15粒。”顾晓妍大声说道，说完，见陈曦一时有点手忙脚乱，索性伸手接过，打开瓶盖，将药丸倒在手心里，随后喂进了那男人的口中。 “吃这么多能行吗？”陈曦有点不放心的问了句。 顾晓妍也不看他，而是蹲**子，紧张的盯着那男人的脸，见他痛苦的表情略微缓解了一些，这才扭头说道：“没错的，我姥爷也有冠心病，这种常备急救药的服用方法和剂量我都知道。” 又过了几分钟，男人明显恢复了很多，在众人的搀扶下缓缓坐了起来，随即朝二人笑了下道：“谢谢二位。”说完，似乎要站起来，却被顾晓妍及时制止了。 “你最好别动，我看还是先叫120吧。”顾晓妍关切的道。 那男人苦笑了下：“我没啥大事，不用叫120，得先挂110，楼上死人了。” 一句话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陈曦的心更是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连忙追问道：“谁死了？” 男人伸手指了下301的窗户，哆哆嗦嗦的说道：“一个养车的朋友，不知道被谁给弄死了，藏在衣柜里，那鬼样子差点没把我吓死。”说完，叹了口气，也不理睬众人，从衣兜里掏出手机，颤颤巍巍的拨打了110报警电话，说完情况之后，无力的靠在路边的一个电线杆子上，抬头往楼上看了眼，喃喃的嘟囔道：“亮子啊，咱哥俩是有缘啊，你这是想要我陪你一起走啊。” 陈曦的头发丝都竖了起来，被凛冽的寒风一吹，头皮跟针扎似的疼。男人的那句话，令他感觉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傻傻的站在那里，只是盯着301的窗户出神。 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警笛声，随即，两台警车快速驶了过来，车子还没等停稳，几个警察便跳下了车，四下看了眼，径直朝这边跑了过来。 “是谁报的警？”一个中年警官大声问道。 男人微微举了下手，几个警察立刻就围了上来，陈曦和顾晓妍虽然被隔开了一段距离，但还是能清晰的听到那男人提到了常宝亮三个字。 随即，男人被带上了警车，中年警官并没有立刻上楼查看，而是通过手台向上级做了汇报，并吩咐警员守住现场的出入口，禁止无关人员靠近。不大一会，又有数台警车相继赶到，并且在楼前拉起了警戒线。 “走吧，别看了，先吃饭去。”顾晓妍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 他木然的点了下头，转身往烧烤店的方向走去，在路过幻影酒吧的时候，两个民警快步从后面走过来，问聚集在酒吧门前的出租车司机道：“哪个是光头的车？” 司机们指着一台崭新的捷达，两个警官也不说话，打开车门坐进去，直接将车开走了。他则偷偷瞄了眼车号，并且默默的记在了心里。 “你个傻小子，刚刚听那女人一喊，你第一个就冲过去了，幸亏她只是被吓的，可万一要是后面有坏人咋办。”顾晓妍埋怨道：“见义勇为咋还上瘾了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对的，但以后不许这么冒失了，就算要出手，至少也要看清楚形势才行啊，而且，这种情况，最好的处理办法是报警。” 他没反驳，只是咧嘴干笑了两声，伸手搂过顾晓妍的肩膀，一边往烧烤店走，一边偷偷扭头往301的窗户又看了一眼。 亮哥死了，被藏在衣柜里.......如果没判断错的话，昨天晚上那个声音有些沙哑的人就是凶手，或者是凶手之一！可这个人是谁呢？为什么要这么做？正常情况下，杀了人应该尽快逃走才是，可他居然留下来，而且还给我挂了电话。最可怕的是，这个人一定认识我，知道我的车牌号，所以，我刚刚到，他就把电话打过来了并约我上楼，难道还要杀我？可杀我干嘛啊？莫非打算抢我的十万块钱？ 似乎有这种可能，但如果仅仅是为了抢劫，那杀掉亮哥又无法解释了，这成本也未免太高了吧？所有这些问题都在他的脑海中环绕着，搞得他心烦意乱，无所适从，连脚步都有些沉重了。 我进去的时候，亮哥已经死掉了，在漆黑的房间里，他的尸体被塞在衣柜里，而我就站在外面，这他娘的分明就是惊悚片的情节呀！一念及此，甚至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老姜烧烤的味道确实不错，但他却一口也没吃，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也许是饿了的缘故，顾晓妍的注意力基本都集中在了食物上，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不过犯了眼睛大、肚子小的毛病，点了不少，可撸了几个肉串，便吃不下去了，笑着说道：“太香了，香得我都吃不动了。”说完，见他一声不吭的样子，抬腿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 “愣着干嘛，倒是帮我吃点呀！” 第671章 冷静分析 尽管没什么胃口，但他还是勉为其难的吃了几口，两人边吃边谈论着刚刚发生的事，不免感慨和唏嘘。 东北烧烤店的特点是越晚越红火，到午夜时分才是客流的最*，随着时间的推移，店里的顾客越来越多，环境也愈发嘈杂起来。 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夜里十点半，二人也吃得差不多了，于是便起身结账，出了烧烤店再一瞧，警方的警戒线还没有撤，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任凭天寒地冻，寒风刺骨，仍旧兴致勃勃聚集在警戒线外，一边看一边饶有兴趣的议论着。他抬头望去，301室灯火通明，窗口不时还出现穿着白大褂的法医身影。 二人在幻影酒吧门前上了出租车，司机很健谈，话题很自然就扯到了这起事件上。 这名司机经常在南市场一带的酒吧和按摩店拉活儿，虽然和亮哥并不认识，但和那个光头比较熟，聊起来自然头头是道儿，按他的说法，301室就是几个开车的司机和按摩店里的小姐办那种事的地方，死的这位估计情杀的可能性挺大的。 “这种案子很容易就能破，如今满街都是监控探头，只要把死亡时间推算出来，按照时间把进出该楼的人抓起来一审就完了嘛。”司机轻松的说道：“现在的技术手段多厉害啊，给我穿上警服，我都能把凶手抓到。” 他听罢并没吭声，只是觉得心里有一丝不安，不过当着顾晓妍的面，也不方便多说什么，于是又将话题转到其他方面了。 回到了酒店，简单洗漱了下，二人便上床休息了。累了一天，顾晓妍很快便在他的怀中睡着了，可他却心事重重，一直到天蒙蒙亮，才总算迷糊了一觉。 第二天照例是忙碌和紧张的。由于目前所有施工任务都停了，所以顾晓妍便将分公司的全体职工召集到了一起，请甲骨文公司的技术推广人员给大家上了堂培训课。 他也跟着听了一会儿，便借口有事离开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将房门反锁，直接拨通了吴迪的电话。 这是他早就想好了的，所以电话接通之后，他开口便道：“吴队，亮哥死了，你知道吗？” 吴迪那边似乎愣了下：“市局刚把情况反馈上来，你这消息怎么比我还灵通？” 他把昨天晚上的经历讲了一遍，说完之后，吴迪半晌无语，最后叹了口气道：“你知道吗，现在你要是站在我面前，我恨不能抽你个大嘴巴子！如果前天夜里你不是私自行动，而是把消息告之警方，那完全就是两个结果！即便未必能阻止这起凶案，但以目前的刑侦手段，发现及时的话，凶手可能很快就会被缉拿归案，可现在过去了24小时，尸体才被发现，破案的最佳时机都被贻误了！简直是典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并非不想通知警方，可第一次通知了，结果你们被亮哥看出了破绽，这能怪我吗？”他辩解道。 吴迪却冷笑了一声：“第一次看出了破绽，就意味着第二次也会被看出来吗？未免太小瞧人民警察了吧？你想没想过，即便亮哥没死，你用十万块钱换来了那些所谓内情又有什么意义呢？咋的，难道想反过来指导我怎么破案吗？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了！” 他本来就很烦躁，被吴迪这么一顿损，不禁也有点恼羞成怒，于是便怼了一句：“我也越来越搞不懂你了！我昨天想了一夜，始终感觉这件事很蹊跷，亮哥和我联系的事，只有你清楚，现在他被杀了......” “停！”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吴迪打断了：“你的意思我有作案嫌疑呗？” “我没那么说，我只是想不清楚，亮哥非常机警，他约我去幻影酒吧见面，应该没任何人知道，但怎么就能被杀了呢？”他恨恨的道。 吴迪那边却没了声音，半晌，语气略微平静了些：“我也不知道他约你去幻影酒吧，假如我知道的话，肯定会制止你这种愚蠢透顶的行为！另外我提醒你下，对我和警方的不信任是没有任何道理的，陈曦，我知道你肯定有事瞒着我，这是非常危险的，我劝你要三思而行，千万别自作聪明！”说完，也不待他回话，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将手机往办公桌上一丢，起身在办公室里走了两圈，感觉浑身上下如同着火了一般，烦躁不安的情绪几乎令他到了崩溃的边缘，如果不是在单位，真想扯着脖子大吼两声。 不，要冷静，他这样告诫自己道，随即重新坐下，闭上眼睛，将所有的事从头到尾的梳理了一遍，终于，渐渐从纷乱的事件中理出了一点头绪。 如果说，所有麻烦是从方远途设局开始的话，那悍匪余振海似乎只能算是个插曲。无论是钱宇还是郭宇光，都曾经明确的表示过，买凶杀人的事肯定是李晓飞所为，与方远途并无关系。 他仔细回想了下，觉得也大概是这么回事，道理是明摆着的，如果方远途打算买凶杀人的花，那就根本没必要费劲心思的设这么个局了。 按照这个思路往下想，基本可以得到如下结论。 首先，方远途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设下了这个局，从表面上看，是想要拆散他和顾晓妍。为了实现这个目的，他特意到了安川，并找到了高老虎，两人经过协商，先是拍摄了他和杨琴一起游泳的画面，然后再由高老虎的干儿子小枫出场，搞了一出两头瞒的闹剧，并且基本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不过，这一切都是宇阳告诉他的，虽然无法保证完全真实可信，但从逻辑上推断，可信性极高，而且从亮哥的话上至少可以验证一部分。 其次，小枫的身份信息，是谢天宇提供的，原来以为是这个三大爷神通广大，急公好义，可如今回过头来看，这位谢三爷城府极深，与高老虎之间似乎有什么默契，当然，这也是亮哥所言，现在他挂掉了，但种种迹象表明，这一切基本属实。 最后，也正是由于谢天宇提供了小枫的准确信息，令本来一件毫无头绪的事，很快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于是便有了那次冲突，秋哥渐渐浮出了水面。随后秋哥试图以告知真相为由敲诈，结果稀里糊涂的丢掉了性命。 在此之后，他和顾晓妍重归于好，整个事件似乎到此为止了，不料余振海突然杀了出来。现在看，余振海这伙人，应该属于一个偶然事件，与这条主线并无关联，但客观上却把整个事件推向了一个不可控的方向。 第672章 想不明白 由于余振海的出现，事情瞬间就变了味道，而且也引起了警方的高度重视，如果自己真死在了余振海的手上，而这家伙又全身而退的话，那就可能成了永远的谜案。可谁也没想到，横行多年的悍匪，躲过了警方的数次围捕，最后却折在了他这么个无名小卒的手里，由此，整个事件便开始失去了控制，变得愈发混乱起来。 首先是方远途和李晓飞的被捕，这应该得力于安川警方的办案力度，而方远途被捕之后，很快便以取保候审的方式出来了，似乎可以回证钱宇和郭宇光的说法，或许警方也认定方远途在买凶杀人事件中责任较轻，所以才会同意取保候审。 在此期间，红姐、钱宇、林百涛轮番登场，绕了一大圈，虽然出发点不同，但归根结底就是一点，方远途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一些手握实权的人，不想让他出事，想尽办法打算息事宁人。当然，这已经不用质疑了，事实上，方远途这么多年所勾结的权贵，远不止钱宇一人，当然，大发横财的同时，也给自己提前掘好了坟墓。 方远途的重新被收监和安川扫黑风暴搅在了一起，这应该算是个转折点吧，作为普通老百姓，可能无法了解其中是否有关联，但对于一些位高权重之人来说，他们可能会从中嗅到危险的味道。于是，高速公路上便上演了惨烈的一幕，毕竟，这个世界上最能保守秘密就是死人，所以，方远途以如此方式完成了人生的谢幕，也算是众望所归了。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个阶段，他最大的麻烦也不过就是秋哥被杀的那点事，虽然有些说不清楚，但从警方始终没有找他的情况来判断，至少侦查的主要方向并不在他身上。 然而，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拨弄着他的人生轨迹，在一个无所事事的下午，他莫名其妙的跟着卢宁迈进了花都水上中心的大门，于是，和宇阳的那半个多小时的谈话，将他彻底的拽进了这个巨大的漩涡之中。 记不得是哪位哲人说过，所有的偶然之间，都一定有必然的联系。 其实，回过头来想一想，即便那天他不去，宇阳也很有可能主动找上门来。这个方远途多年之前煞费苦心培养的心腹，早就肩负着守候秘密文档的重要使命，令他无可奈何的是，方远途这个老混蛋，居然如此有眼力，还真就没有看错人。 而自己现在无非是两个选择，第一，将那份文档交给警方，第二，交还给神秘的威震天，这两个选择都存在太多不可控因素了，似乎都不妥当，所以，他做出了第三个选择，那就是谁也不给，静观其变。 而亮哥的死，到底和这些事有没有关联呢？他默默的想道,表面上看，似乎没什么关联，亮哥只不过是个社会上的小混混，之所以急于要跑路，所担心的不过是当天晚上冒充警察的那点事，可从亮哥的几次通话中，似乎他又不那么简单，至少对高老虎和谢天宇以及秋哥之间的事知道的很多，按理说，他这个身份的人，是很难和高老虎、秋哥这样的大佬有什么交集的，那这些内情，他又是从何而知的呢？ 不，亮哥绝对不简单，否则，就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杀掉了。 会不会也是神秘人一手策划的呢？这个念头一经冒出，顿时让他出了一身冷汗。很有可能，神秘人可以对宇阳的一切了如指掌，依此类推，知道自己和亮哥相约的事，不也就顺理成章了嘛！如果不是此人所为，前天夜里发生的事就太难解释了。 可是，神秘人为啥要杀掉亮哥这么个小角色呢？思路到此为止，任由他想破脑袋，也找不出答案，正冥思苦想之际，手机忽然响了，拿起来一瞧，原来是顾晓妍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我组织培训，你却没影了，还能不能有点组织纪律性了？”顾晓妍嗔道。 他则连忙将思绪收回来，笑着道：“哦，我回办公室写个材料，刘总着急要呢。” 顾晓妍哼了一声：“课讲完了，我正好坐他们的车回平阳，明天公司还有个会。”他一听，说了句稍等，挂断电话，快步出了办公室，到了楼下一瞧，顾晓妍正和方姐在楼门口说话，见他急匆匆的过来了，二人低声耳语了几句，随即咯咯笑了起来。 “笑啥呢？”他愣愣的问。 顾晓妍的脸微微红了下：“没笑啥，方姐说你越来越帅了。”方姐却连连摇头：“我可没那么说，陈总不是越来越帅，而是一直就帅，简直帅出了天际，直奔宇宙深处了。我刚才说的是关于那矫健的步伐和轻盈的身姿，你可别随便篡改呀，让我们领导听了，还以为我原来认为他不够帅呢。” “到底说的啥啊？”他笑着问。 两个女人一听，更是咯咯的笑个不停，半晌，顾晓妍才勉强收住了笑容，正色道：“好了，不闹了，我这就走。” “好歹吃了中午饭再说呀？至于这么急吗？”他嘟囔道。顾晓妍却不以为然：“饭在路上吃吧，甲骨文那边比较急，他们晚上要赶回北京。”说完，朝他嫣然一笑，转身朝楼外走去。 他了解顾晓妍的作风，说走就走，容不得半点耽误，于是只好低着头跟在后面，到了车前，先与甲骨文北京公司的讲师握手道别，然后又将目光转向了顾晓妍。 顾晓妍也正看着他，那份浓浓的爱意令他的心里暖洋洋的，略微迟疑了下，觉得握手根本不足以表达自己此刻的情感，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真想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忘情的亲吻一番。 “你注意身体，还有，就是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那件事，以后千万别再逞能，知道吗？”顾晓妍柔声说道。 他木然的点了下头，不知道为啥，鼻子里竟然有点酸酸的感觉，眼圈随即微微一红。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顾晓妍当然发现了他神态上的变化，连忙低下头，轻轻咬了下嘴唇，悄声说道：“快回去吧，外面冷。”说完，也不看他，拉开车门便上了车。 第673章 我想请两天假 送走了顾晓妍，他突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在楼门口独自站了一会，转身回了办公室，连午饭也没吃。 为了让自己纷乱的心境尽快平复下来，他决定赶紧将刘汉英布置的材料写了，于是打开电脑，字斟句酌的搞了一中午，总算完成了初稿。素来自诩文笔不错，可写完之后，怎么看都别扭，感觉前言不搭后语，通篇都是废话空话，越看越来气，最后索性直接删掉，将电脑一关，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眼下的这个大麻烦不解决，等于身边始终埋着个定时炸弹，哪里能静下心来好好干工作呢！没准啥时候响了，自己就被崩个粉身碎骨了啊。可是，要解决麻烦，又该从何处入手呢!？ 想战斗，就要知道对手是谁！本来就是一场实力悬殊的博弈，这一明一暗的格局，处处受人牵制，岂不是必败无疑！可问题是，要查清楚这个神秘人的真实身份，又谈何容易呢？ 是李百川也好，是钱宇也罢，或者是那份名单上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问题的关键在于，必须让这个始终隐藏在背后的人跳出来，只有面对面的时候，自己才可能有胜算。否则，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搞不好还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或许因为昨天没休息好的缘故，想着想着，一丝倦意悄悄袭来，不知不觉的便睡着了。 他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抓起手机一看，是顾晓妍的来电，不知道为啥忽然紧张了起来，瞬间便出了一身汗，于是赶紧接通了。 “晓妍，怎么了？”他紧张的问。 顾晓妍却吃吃的笑了：“没怎么呀，我到家了，刚跟姥爷通完电话，把我们俩要结婚的事告诉了他，他说，不同意......”说到这里，拉了个长音，沉吟着不说了。 心刚刚放下，却被顾晓妍的这句话搞得又提了起来，暗暗想道，这老头子未免有点过分了吧，你能渡过难关，全靠着我的帮忙啊，虽说钱不是我出的，但要是没有我从中介绍，李长江怎么可能把钱投给时代超市呢？ 这样想着，难免有点不忿，于是略带不满的问：“他为啥不同意啊？” 顾晓妍听罢，却狡黠的笑了：“不为啥啊，他说，那房子已经买了两三年了，当新房不合适。” 他被这句话给弄糊涂了，愣愣的问：“你姥爷到底不同意啥啊？”顾晓妍听罢，这才嘿嘿笑着道：“他不同意拿我的那处房子做新房呀，说是要再买一套。” 他这才明白过来，顾晓妍平时很少开玩笑的，冷不丁整这么一句，自己还真让她给唬够呛。 “不必了吧，姥爷现在资金也挺紧张的。”他支吾着道，心里却暗自庆幸，多亏刚刚态度没有太过分，否则，还不好收场了呢。 顾晓妍则轻轻叹了口气：“我也是这么劝他的，可他说，这笔钱是早就准备好的，前一阵资金那么紧张，他都硬挺着没动，不仅有房子钱，还说要买台新车呢。我本来拒绝了，可姥爷说，这都是他答应我妈的，我也就......同意了。”提到过世多年的母亲，顾晓妍不禁的有些伤感，略微停顿了片刻，平复了下心情，这才又道：“最近安川那边也没啥事，你抽空回来下呗，咱俩一起去看房子和车，对了，你打算买个啥样的车？” 这当然是好事，他自然满口答应，顾晓妍也显得很兴奋，少有的聊了十多分钟，最后还意犹未尽的道：“本来我想一切从简，可姥爷说了，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只能从奢，不能从简，他明天要请先生给推算日子，一会把你的生日时辰给我发过来，顺便让先生看下你明年的运势。” 他听罢不由得笑了：“你啥时候也开始信这些了呀？” 顾晓妍则哈哈一笑：“这不能算信吧，结婚这样的人生大事，讨个彩头也是应该的呀。” 他听罢则苦笑着道：“那正好，我最近眼皮一个劲儿跳，你让先生给好好瞧一瞧，是不是有啥祸事。”顾晓妍听罢连忙呸了一声：“胡说八道，平白无故哪里来的什么祸事，眼皮跳是因为休息不好造成的，你晚上别熬夜，睡个好觉，明天就不跳了。”说完，略微停顿了下，又继续道：“还有个秘方，撕一小块白纸贴在跳的眼皮上，让它跳也白跳，就万事大吉了。” “你这秘方也不咋秘吧，我姥姥的姥姥都知道。”他无奈的嘟囔了句。 顾晓妍呵呵的笑了下：“好了，不跟你瞎扯了，你把工作安排下，定好哪天回来提前告诉我，我这边也好把时间排一下。” 挂断了电话，他的心情好了许多，先将自己的生日时辰发了过去，然后起身站在窗口，看着晴朗的天空，默默的想道，生活或许就是这个样子吧，烦恼和快乐交织在一起，在希望和绝望中艰难前行，乌云再多，也挡不住太阳的光芒。 至于眼前的麻烦，倒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先暂时和这个神秘人周旋一段时间，反正东西在我手里，他不敢贸然采取什么行动，至于他到底是谁，能搞清楚最好，搞不清楚也别费那个心思了，只要时机成熟，在能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把手里的文档交出去，让警方来处理才是最稳妥的。 实在不成，就直接送给黄启明，黑铁塔不也经常说嘛，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这样想着，便打算先将姚远和王洪明找来，把工作安排下，也好早日抽身回平阳，毕竟买房子买车，不是在市场上买大萝卜，去了就拿，贵贱也差不了几分钱，肯定是需要转几天的。新房子下来了，还要装修什么的，啰啰嗦嗦的事儿还挺多呢。 还没等出去，却听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下，随即常秀秀轻轻推门走了进来。 “陈总，我想请两天假。”她怯生生的说道。 事实上，对这个小周的红颜知己，他还是很客气的，听常秀秀这么说，于是笑着道：“怎么了，家里有事啊？” 常秀秀点了点头：“是我一个堂叔去世了，他是外地人，在这边就我爸爸一个亲戚，所以，得帮着料理下后事。” 红白喜事请假是肯定要给的，他也没多想，直接便答应了，出于关心，又随口问道：“需要人帮忙不？小周不在，要是有啥事，你就跟我说吧，谁让我是他哥呢。” 常秀秀却轻轻叹了口气：“不用的，他是意外死亡的，遗体还在市局呢，明天尸检结束后我们取回来，直接就送殡仪馆了，也不打算操办。” 第674章 书法作品 他微微一愣，略微沉吟了下，试探着问道：“意外死亡，还要尸检，咋这么严重？” 常秀秀听了，连忙解释道：“我也不大清楚，警方只通知说是一起凶杀案，说具体情况明天取遗体的时候就知道了。” “哦......是这样啊，看来还挺麻烦的。”他皱着眉头想了下，又道：“对了，你堂叔叫什么名？我在市局有几个朋友，可以帮忙打听下内情的。” 常秀秀赶紧说道：“那就拜托您了，我堂叔叫常宝亮，是开出租车的，应该是昨天晚上出的事。” 他心里一惊，可表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暗暗慨叹，没想到周强四处沾花惹草，却在这个关键时候起了作用，倒也算是无意中帮了自己个忙，至少可以搞清楚亮哥到底是什么人，于是思忖片刻，微笑着说道：“周强也不在，你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总得有个人帮忙张罗吧，这样吧，一会儿我送你回去，顺便看下情况，如果需要的话，我安排人帮你处理，人死为大，葬礼也不能太潦草，就算对逝者的一个交代吧。” 常秀秀没想到他想得如此周到，一时有点受宠若惊，呆呆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则淡淡一笑：“我拿小周当自己的亲弟弟看待，安排他去新疆，也是为了给他个东山再起的机会，如今他远在千里之外辛苦奔波，我总得尽当大哥的心思吧，而且现在也不怎么忙，如果换在施工季节，想帮忙也没闲工夫啊。” 一番话说得倒也入情入理，常秀秀颇为感动，连声道谢。他则不再说什么，简单收拾了下，二人便下了楼，常秀秀提前给父亲挂了个电话，得知父母都在堂叔家里归置东西，于是将具体地址说了，他便驾车载着常秀秀，直奔亮哥家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他有意无意的将话题扯到了亮哥身上，常秀秀倒也没多想，断断续续的讲了些，虽说并不深入，但也听得他目瞪口呆。 亮哥比他大两岁，十七岁就当兵到了安川，在部队一干就是十年，从士兵到士官，也算是一帆风顺，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他的人生之路基本稳定之际，却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被部队除名了。 转业之后的亮哥没有再回原籍，而是留在了安川，由于没正式工作，就是四处打工，还当过半年多辅警，后来因为琐事和人发生了冲突，将受害人的眼睛打瞎了一只，被判刑三年，因为在狱中有立功表现，只服刑两年，便被提前释放了。 出狱后的亮哥，从此就正式混社会了，靠着身体好，出手狠，还真打出了点名堂，也是小有名气，倒是最近几年消停了不少，买了台出租车，算是有了个正经营生。 “他这些年挣了点钱，买这台车的时候，正是出租车营运手续最贵的时候，连车带手续，一共花了将近七十万，我们都挺高兴的，跑出租也不少挣，我爸爸前段时间还说呢，打算给他介绍个对象，没想到......”常秀秀说着，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你的这个堂叔，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他轻声说道：“江湖儿女，爱恨情仇，总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常秀秀则苦笑了下：“他很少跟我们聊以前的事，十多年了，到现在他为啥被部队开除，谁也不清楚，而且，打架的那件事也挺蹊跷的，对方还是个当官的，大家都以为他会被判重刑，可没想到只关了两年，就放出来了，而且出来之后，好像一下就有钱了，当年我们家买房子，他还给拿了二十万呢。那时候的二十万可值钱了，当年安川的房价还不到3000块钱呢。” 他没吭声，只是默默的驾驶着车辆。没多大一会儿，便到了那片棚户区附近，常秀秀显然对这一带非常熟悉，指挥着他东拐西绕的，最后在一个胡同口停了下来。 “这里叫沙子沟，是安川最大的贫民窟了，我就是这里长大的，穷人家的孩子，陈总别笑话。”常秀秀自我解嘲的道。 他则微微一笑：“我是农村出来的，咱们彼此彼此。” 二人说着，往胡同里面走去。亮哥的家位于整条胡同的中间，独门独院，进了房间，却见一对中年夫妇正在归置东西，而且已经打包好了一部分，看样是准备带走，见女儿突然带着个陌生人进来了，夫妇俩都不免微微一愣。 常秀秀连忙给介绍，一听说是闺女单位的领导，夫妻俩顿时热情起来，男人忙不迭的拿出香烟递过来一根，又殷勤的替陈曦点上，这才笑眯眯的道：“周强没少在我面前念叨你，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跟亲哥哥一样。” 他被这句话吓了一跳，惊讶的看了眼常秀秀，常秀秀则略显羞涩，低着头轻声解释道：“他经常来我家的，我爸爸特别喜欢他。” 我的天啊，这个瘪犊子是玩真的？可他在平阳的那个女朋友，不是说都要结婚了吗？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啊，我还真得抽时间问一问，这玩得有点太过了呀。 心里这么想，可是表面上却还很正常，只是笑着道：“是啊，我和周强在一起好几年了，真跟亲兄弟差不多。这不，他去新疆了，我听小常说家里出了这么大事，就特意过来看看有啥需要帮忙的。” 常秀秀父亲无奈的笑了下：“让领导见笑了，真不用帮什么，我这个兄弟啊，这辈子也算是波澜起伏，钱没少挣，可随挣随花，一分也没攒下，最后还闹了横死的下场，你看他这家，说四壁皆空也不为过。” 他往四下看了看，一铺小炕，几个木头柜子，柜子上的电视机竟然还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产品，笨重得能砸死人。可是，就这么个简陋的房间里，墙壁上居然挂着一幅书法作品，显得与环境有点格格不入。 卷面上“百炼成钢”四个大字，苍劲有力，气势不凡，落款是鸿轩书于戊戌年冬月。虽然装裱了，但常年挂着，卷面上满是灰尘，而且微微有些泛黄，估计有点年头了。 鸿轩......这个人名咋好像有点印象呢？他默默的想道。 第675章 挑明了吧 “这字写得不错，不会是哪个名家的作品吧，你们不带走吗？”他故意问了句。 常秀秀父亲瞥了眼，摇了摇头道：“不可能，宝亮上哪里认识什么名家，估计可能是哪个当年的战友写的吧，看着倒是不错，关键是拿走了也没地方挂去，最后还是得扔掉，我们刚才还合计呢，宝亮挺喜欢这幅字的，等出殡的时候，连这些行李，索性一起给烧掉，省得在那边儿还惦记。” 他没说什么，只是盯着这四个字又看了一会儿，然后问道：“需要我帮什么忙吗？要不，我叫两个同事过来帮你们收拾呀？” 常秀秀一家都连连摇头，说他能亲自过来看一眼，就已经非常荣幸了，再说，也确实不需要帮忙，明天领回遗体，直接就送殡仪馆了，只有几个生前的朋友在加上他们一家，非常简单。 “亮子活着的时候，就不喜欢热闹，如今死得不清不楚的，就更没必要张罗了，我们也商量了，等到案子破了，凶手也抓到了，那时候再好好摆上几桌，把他生前的战友和哥们能请的都请来，如今就免了吧。”常秀秀父亲叹了口气道。 他听罢点了下头，思忖片刻，拿出五百块钱递过去，却被常家人拒绝了。 “陈总，您和宝亮素未平生，能过来看一眼，问候一声，就已经是给足了我们家秀秀的面子，怎么可能还收您的钱呢？心意领了，钱，请您务必收回。”常秀秀父亲坚决的说道。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硬塞似乎也没什么必要，他只好无奈的把钱收了起来，四下看了看又道：“反正今天也没啥事，正好帮你们把这些东西都运走吧。” 他当然有自己的打算，想要了解亮哥的具体情况，常家人是最有发言权的，只不过没什么交情，问得多了难免显得有点突兀，只能先套个近乎，再一点点了解，其实，他这个时候最后悔的是把小周派出去了，如果这小子在的话，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不用的，谢谢领导了，就这么点东西，宝亮几个开车的朋友马上就能过来，有他们弄就可以了，哪里敢劳烦您啊。”常秀秀父亲很客气的道，话音刚落，便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随后几个男人走了进来，陈曦定睛一瞧，那个光头竟然也在其中，只见他脸色蜡黄，眼圈发黑，看上去有些憔悴。光头倒是没认出陈曦，这也不奇怪，当时他心绞痛发作，加之又黑灯瞎火的，虽然和陈曦说了几句话，但估计很难留下什么印象。 常秀秀父亲给做了介绍，大家互相点了下头，也没再多说什么，几个男人便开始往外搬东西，他见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起身告辞，常家人也没挽留，只是很客气将他送了出来。 胡同里道路本来就很狭窄，三台出租车停在亮哥的家门口，便将道路堵得严严实实了，常秀秀见了，正要张罗着让司机给挪车，却被他拦住了。 等了十多分钟，东西都装好了，三台出租车相继启动，缓缓从胡同里驶出，他也跟了出来，拐上了正路，故意放缓了车速，等几辆车开远了，这才加速跟了上去，紧紧的盯着光头的那台车。 其实，他也不确切的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总之就是隐隐的觉得亮哥似乎是个很关键的人物，有必要把此人的背景好好挖一挖，而这个光头显然和亮哥私交不错，或许能知道一些内情，所以便决定先跟着再说。 还有，那个鸿轩到底是谁呢？分明有点印象，可咋就想不起来了呢？他边开车边努力的回忆着，稍一分神，差点跟丢了，于是只好暂时将这个事放下，全神贯注的驾驶车辆。 出租车先是到了常秀秀的家，将东西搬上楼之后，没多大一会，便各自离开了，只有光头并没马上走，而是在小区里接了个电话，聊了十多分钟，这才驾车缓缓驶离。 光头丝毫没有察觉他在跟踪，不紧不慢的开着车，看样子也不打算拉活儿，径直开进了一个住宅小区，将车子停好之后，晃晃悠悠的朝楼门走去。 这哥们昨天晚上被吓个半死，身体应该不很舒服，估计是想回家休息了，他想，看看四下也没什么人，正打算借此机会，追上去问问昨天晚上的具体情况，手机却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瞧，竟然是谢天宇的来电，略微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起来。 “大侄子啊，忙啥呢呀？”电话接通之后，谢天宇亲热的问道。 “瞎忙，咋了，三大爷，你有事吗？”他平静的问道。 谢天宇哈哈了两声：“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呀，我合计跟你喝两口呢，咋样，能赏脸不？” 他想了下，笑着道：“那就喝呗，你说去哪？” “在外面喝酒多没意思啊，我把南海明珠的主厨给请来了，咱爷俩就在公司，消消停停的品尝大师的厨艺！” 他听罢不由得一愣，南海明珠，就是高老虎搞生日会的那家酒店，菜贵得离谱，一般来说，这种酒店的主厨身价不菲，平时很少掌勺的，谢天宇居然给叫到家里来做饭，这个面子可不小，看来江湖地位真是不同以往了，于是笑着道：“三大爷，你现在这面子可够大的了，高老虎和杨老大也未必能把主厨给喊家里来吧。” 谢天宇则嘿嘿笑着道：“狗屁面子啊，就是花钱呗，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是个厨子？只要钱给到位，别说让他给做顿饭，就是让他给唱个小曲儿，也得乖乖应着啊。” 他一时搞不清楚这个老家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便只是淡淡的笑了下，未置可否，谢天宇见了，略微沉吟了片刻，又笑嘻嘻的说道：“我听说二环路招投标的结果了，你们拿下了五个多亿的工程啊，五个亿啊！这得需要老鼻子石子了啊，我现在可得好好溜须着你这个财神爷啊，下半辈子的幸福生活全靠大侄子成全了。” 说实话，最近事情千头万绪的，他早就把采石场的事给忘了，听谢天宇一说，这才想起来。当初满口答应，是觉得亏欠这位三大爷，可如今却有一种被忽悠的感觉，又不好反悔，于是思忖片刻，还是平静的道：“好吧，那我一会过去，正好也有事想跟你谈一谈。” “成，我等你。”谢天宇应了句。 放下电话，他大致在心里估算了下，六个标段所需的各种规格的砾石量是非常巨大的，总价至少要在六七千万元左右。砾石的生产成本很低，真要是包给了谢天宇，那一年多下来，利润可比他卖拖拉机高多了。 想吃肉可以，但要拿出个诚恳的态度来，一边算计我，一边还打算在我这儿分红利，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今天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跟这个老狐狸把话挑明了，如果说不出个道道儿来，那就另当别论了，他恨恨的想道。 第676章 有钱就是爹 他赶到天宇农机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黑了，刚一拐进大门，便见谢天宇笑容满面的从楼里迎了出来，主动替他拉开车门，还煞有介事的将一只手搭在车门框上。 “大侄子，我可恭候多时了，你现在是名副其实的财神爷，我刚才还想呢，干脆以后我喊你三大爷得了。”谢天宇咧着大嘴，笑嘻嘻的说道。 对于这副嘴脸，陈曦倒也不觉得奇怪，几个月前，为了巴结杨老大，这位谢三爷也曾甘愿以女婿自居，当众跪舔，毫不顾忌众人鄙夷的目光，如今竟然在他的面前故伎重演，无奈之余，也实在是哭笑不得。 “谁是财神爷，谁就得长一辈儿啊？要按照你这个逻辑，我岂不要管李长江喊爹了？”他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谢天宇却一本正经的道：“那有什么啊，这年头，谁有钱谁是爹，你要是把石子的活儿都包给我，让我管你叫爹也成！” 他实在无言以对，只好微笑着摇了摇头，迈步往楼里走去。谢天宇则在身后大声喊道：“大牛！把大门给老子关好了，我和我爹谈点事，今儿谁也不见，就是美国总统来了也不好使。” 进了办公室一瞧，屋子当中摆了个八仙桌和两把太师椅，坐定之后，谢天宇潇洒的拍了下巴掌，随即房门一开，两个身穿雪白衬衣、带着白手套的小伙子推着一辆精致的餐车走了进来，先是朝二人微微鞠躬，然后便轻手轻脚的将餐车上的菜品摆在了桌子上。一切搞定之后，说了句请您慢用，便规规矩矩的退了出去。 四冷四热八道菜，每样都精美的仿佛是艺术品一般，而且香味扑鼻，陈曦本来就有点饿了，虽然端坐未动，可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 “饿了吧，来吧，咱爷俩边吃边聊。”谢天宇说着，开了一瓶茅台酒，正要给陈曦斟上，却被他拦住了。 “三大爷，咱俩吃饭，没必要搞这么隆重吧，你这顿饭是不是有啥说道儿呀？”他问。 谢天宇也不说什么，还是先给他斟满一杯，这才笑着道：“主厨到家，是南海明珠新近推出的特色服务，五万起价也不算贵，现在到处都在反腐，你是国企干部，我怕你不方便，于是特意在家里安排了这么一顿，正好说话也方便，来吧，都说这佛跳墙是粤菜中的极品，咱们今天也他娘的尝尝。” 他歪着脑袋看了谢天宇一眼，笑道：“三大爷，你啥时候也变得这么谨慎了呀？前些天不是还说，要当安川的江湖老大吗？咋的，豪情壮志这两天就被吓回去了呀？” 谢天宇却叹了口气：“江湖老大顶个屁啊，又不当钱花，想挣钱，不还得指望你嘛！” 他则冷笑一声：“指望我？那你这投入也太有限了吧，你知道六个标段需要多少砾石吗？总价格至少六千万打底，这还是保守估计，砾石的生产成本不过十块钱每吨，售出均价都是在五十块上下，边角废料还可以加工成机制粗砂，售价更高，要是都包给你的话，一年半下来，几千万就到手了，你可好，五万块钱请我吃顿饭，就想把事办了，这算盘打得挺狠呀！” 谢天听得两个眼珠子一个劲放光，陈曦的话音刚落，他便竖起大拇指道：“爹就是爹，这话说得太专业、太在行了，既然爹说了，那我就也实话实讲吧，我这人向来是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石子属于生意上的事，自然要按照生意上的规矩来。” 他微微一笑：“那好吧，你就说说，这生意上是怎么个规矩，不然，这顿饭吃着心里也不踏实。” 谢天宇低着头想了下，正色道：“大侄子，我前期投入了二百多万，场地设备都已经就位了，营业执照和资质正在办理之中，不出意外的话，春节前就都能办下来。咱们安川地区遍地都是花岗岩，原料不成问题，现在就等你的一纸合同，只要落实了，马上就可以组织生产，我老谢喜欢钱，但是并不贪心，事成之后，咱爷俩四六分成，我六你四，咋样？” 陈曦没吭声，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谢天宇见了，把牙一咬：“爹，我说错了，您老别生气啊，是五五分成，这样行不？” 他还是摇了下头，谢天宇被这态度给弄懵了，愣愣的看着他，试探着说道：“你不会是打算要我四你六吧？” 他淡淡一笑：“三大爷，我没那么黑，我这个人说话算数，砾石的事早就答应你了，只不过有言在先，你必须得保证手续齐全和质量，这样吧，你拿到营业执照，我就安排人去你的厂子实地考察，只要具备生产能力，这个合同肯定给你，而且，我一成也不要。” 谢天宇瞪着两个大眼珠子，吃惊的看着他，似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才愣愣的问：“一成不要......不妥当吧，俗话说，有钱大家赚嘛，你和钱有仇啊？” “这是两回事，还是那句话，只要能保证质量，合同肯定是你的，但是，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他缓缓说道。 “别说一件，就是一百件也没问题。”谢天宇把胸脯拍得啪啪响，然后将那张大脸往前凑了凑，目光都快盯到陈曦的肉里了。 他冷笑了一声：“你得先告诉我，在秋哥那件事上，你到底和高老虎是怎么商量，还有，亮哥到底是什么人，他又是被谁杀的......” “你等一下，亮子被杀了，你这听谁说的？”谢天宇满脸惊讶的打断了他。 看着那张大脸上夸张的表情，他真想直接上去给一脚，微微皱了下眉头，冷笑着道：“三大爷，这有意思嘛？别跟我说，你压根就不知道。” 谢天宇两个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了好几圈，最后才长叹一声道：“大侄子啊，我还真就不知道，这他娘的也太悬了吧！实不相瞒，他遇到你之后，跑来找过我，想要一大笔钱跑路，我不是心疼这俩个钱，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高老虎的主意，我是被硬扯进去的，如果现在给他拿钱，日后他被警察逮住了，我他娘的还说不清楚了，所以想来想去就没答应，这小子一听就恼了，二话不说，直接就尥蹶子走了，我这两天还踅摸着再找他聊聊，真就不知道他被人弄死了。”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侄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他真死了？” 他冷笑了一声，并没有说话，谢天宇见了，一拍大腿道：“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真不知道亮子被人干掉了，要是有半句谎话，出门就让车撞死。” “发这种誓没有任何意义。”他平静的道：“这点事憋在我心里好久了，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你挑明了，如果你能说真话，我就坐这儿好好听，要是还是忽忽悠悠的，那别说五万块钱的饭，就是五十万的，我也一口不吃，转身就走。” 谢天宇沉吟良久，这才抽抽着脸说道：“其实，上次你突然来找我，我就已经意识到瞒不过去了。好在你也没啥损失，本来我合计等事情平息些再和你聊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亮子给挖出来了，细说起来，要不是因为你，他可能还不至于死得这么快吧。” 第677章 复杂的关系 “因为我？”他听罢不由得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谢天宇则无奈的叹了口气，略微沉吟片刻，这才将有关亮哥的情况从头讲了一遍。 亮哥是在武警部队服役的，他所在的中队是专门负责安川市政府的警卫工作，一般情况下，能在这里执勤的武警战士，各方面素质都是非常不错的，可见当时的亮哥肯定是个要求上进、积极肯干的好兵。 他在部队干了将近十年，据说本来可以晋升中级士官的，可是名额被一个干部子弟给顶了，于是一怒之下，和中队长大吵了一架不说，还动了手，结果便被部队除名了。 从部队出来之后，他并没回原籍，而是在安川四处打工，房无一间，地无一垄，日子过得挺潦倒的。后来不清楚因为什么，与时任安川道西区继红街道办事处主任发生了点摩擦，三拳两脚就把人家的眼睛给打瞎了一只。 街道办事处也是一级行政机关，主任是正经八百的国家干部，而且，这位办事处主任的来头还不小呢，此人姓丁，原本是市发改委的领导，也是个大权在握的主儿，因为生活作风问题受了处分，被贬到继红街道办事处当主任，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所有人都认为，亮哥至少得被判个十年八年的，可没想到判决结果一出来，他只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而且，仅仅在监狱里呆了两年零一个月，便因为有立功表现，被提前释放了。 出狱之后的他，非但没有穷困潦倒，反而突然有钱了，花钱大手大脚，还结交了不少社会上朋友，终日花天酒地，活得那叫一个潇洒。最不可思议的是，据说还和高老虎搭上了关系，当时有人还不大相信，以为他在吹牛逼，可后来他被安排到派出所当上了辅警，大家这才感觉其中有点名堂，毕竟是个刑满释放人员啊，要是没有非常硬的后台，不可能干上这份工作的。 “要按你这么说，他是高老虎的人？”陈曦惊讶的问。 谢天宇苦笑着道：“当然啊，你以为是我的手下呀？” “不太可能吧，如果亮哥是高老虎的人，那秋哥怎么会不认识他？”陈曦不解的道。 谢天宇却不以为然：“那有什么啊，老虎哥横行安川二十年，手下的人多了去了，秋哥怎么可能都认识？而且，亮子和高老虎之间的关系也非常微妙，平时来往并不多，连我也是事后才知道这些详情，安川地方虽然不大，但好歹也有将近四百万人口，秋哥是个老贼头，整天东躲西藏的钻在耗子洞里，不认识亮子太正常了。” 陈曦低着头想了想，倒也解释得通，但仍旧冷冷的问：“你说了这么多，但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吧，什么叫可能因为我，才死得这么快呀？” 谢天宇听罢，神秘的一笑：“你先别着急啊，你知道被亮子打瞎了一只眼睛的那个丁主任是谁吗？” “是谁？”他一脸茫然的问道。 谢天宇却不接着说了，指着一桌子饭菜道：“大侄子，今天晚上，我保证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但你也得给我个面子，五万块钱都花了，这么好的饭菜不吃岂不糟践，再说，我也有点饿了，现在你是财神爷外加爹啊！得看你的脸色行事，你不动筷子，我也不敢吃呀。” 他也确实有点饿了，而且见谢天宇说话还算靠谱，于是便微微一笑，也不吭声，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谢天宇见了，咧着大嘴哈哈一笑，又夹菜又敬酒，殷勤得一塌糊涂。 陈曦本来面子就矮，生平最怕的只有两件事，第一是女人的眼泪，第二就是有人在面前低三下四的说软话，谢天宇偏偏又是个这方面的高手，演技纯熟，几个回合下来，搞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一直阴沉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三大爷，我这个人最重感情，来安川之后，你是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有误会不怕，只要把话说开了就好。”吃了一会儿之后，他正色说道：“今天既然把话挑明了，心里的疙瘩要是解不开的话，我可就赖上你了，从今往后，每天都得五万块钱的饭供着我，吃到你破产为止。” 谢天宇则一拍大腿：“大侄子啊，从进屋到现在，就这句话我爱听，咱爷俩之间本来是贴心贴肉的关系，可硬生生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搞夹生了。其实，三大爷也是身不由己啊，俗话说，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当时我想站直腰板说话，可条件不允许啊！” “行了，你就别装可怜了，赶紧说到底怎么回事吧！”他无可奈何的催道。 谢天宇喝了一口汤，这才又继续讲了起来。 闹了半天，那个丁主任就是当年给钱宇戴绿帽的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这种事情，难免传出来，而且还得是有鼻子有眼的。 当时正是李百川主政期间，这个老丁被从市发改委主任的位置一脚踢到个偏远的办事处，说是一撸到底也差不多了。 亮哥打的就是此人，据说起因微不足道，并且颇有点没事找茬的味道，而且事后判罚得又很轻，于是不免让人产生无限的联想。 “你的意思是说，亮哥打人这件事，有可能是钱宇暗中指使，为了报这绿帽之仇？”他皱着眉头问道。 谢天宇却摇了摇头：“具体是不是我就不清楚了，总之大家都是这么猜的。至于到底是真是假，也许就高老虎和钱宇知道吧，总之，这件事挺蹊跷的，那个老丁虽然被处分了，但毕竟为官多年，还是有些人脉资源和手段的，而且这事摆明了判得过轻，亮子又是个穷光蛋，一分钱经济赔偿也拿不到，换成谁也咽不下这口气啊，可偏偏这家伙还真就咽下去了，连个屁都没敢放，自己掏钱治好了伤，然后卷铺盖卷灰溜溜的调离安川，去省城了。事后多年，才有人透露出来，当时老丁本来是不服气的，可半夜接到了老虎哥的一个电话，第二天就改了口风，偃旗息鼓，再也不提了。” “要这么说，钱宇和高老虎也认识？”他沉吟着问道。 “当然认识啊，他们俩不光认识，而且还联手搞了不少事情呢，钱宇当时任商业局局长，老虎哥做假玉石，送到香港去展销，那都是他操办的呀，后来钱大人在安川主管城市建设，开发动迁，对付钉子户，老虎哥围前围后，更是没少出力，当然钱也挣老鼻子啊！就是到了平阳之后，和老虎哥也一样有联系，那个平阳大名鼎鼎的方老板，就是通过钱宇才和老虎哥认识的，两人还结拜把兄弟了呢。” 第678章 老虎哥的能量 高老虎和方远途之间的关系如此密切，这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默默的回想着和高老虎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不由得暗自佩服这位江湖大哥的行事作风，明明心里想要弄你，可表面上却丝毫不露声色，连杨老大都没看出什么端倪？可转念一想，该不会杨老大也心知肚明，只是不肯说破吧？不禁苦笑了下，轻轻叹了口气。 见他沉默不语，谢天宇索性起了身，将太师椅挪到了他的身边，重新坐好之后，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那个方老板来安川找高老虎，本来是打算让老虎哥暗中搞你一把的，至于为啥，我就不清楚了，反正老虎是答应了，可后来他发现杨琴对你有点那个意思，于是就打起了退堂鼓，临时改了主意，这才把秋哥推上前台，说了你别不相信，我一个劲儿撺掇你和杨琴，表面上是为了巴结杨老大，其实也是为了你好啊，只有你成了杨老大的女婿，高老虎才永远也不会对你下手呀。” 他万万没想到，谢天宇还能说出这么一番道理来，不禁扑哧下笑出了声，无可奈何的道：“三大爷，你就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说我能相信嘛？” 谢天宇长叹一声：“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天地良心，我确实是这么想过，*的才撒谎呢！”说完，见他还是面带嘲笑之色，于是又道：“你不了解高老虎，不知道他的手段，我告诉你，他比真老虎还要狠，绝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安川这地方，自古就是土匪窝子，从来不缺恶人狠人，但这么多年下来，不是被他弄死了，就是给送进监狱了，他和秋哥是几十年的交情，可下手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你是个外地人，在安川人生地不熟，他真要想算计你，你就长十个脑袋也玩不过他呀！” 他并没有接着话茬往下说，而是低着头想道，高老虎和方远途确实认识，这是肯定无疑的了，至于谢天宇所说的，也并非危言耸听，于是淡淡笑了下，轻声说道：“那我就谢谢三大爷的救命之恩了。” 谢天宇只是咧嘴苦笑了下：“救命之恩谈不上，也是你命里有贵人，偏偏杨老大的闺女就看上你了，在安川，高老虎唯一不敢惹的人，就是这位杨老大。” 提起杨老大和杨琴，他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便又沉默不语了。谢天宇继续说道：“你千万别以为，是因为我们诈出了秋哥的几句实话，高老虎就动了杀机，其实，他早就想除掉这个老朋友了，只是需要个恰当的机会，我合计着，从方老板找他帮忙的那一刻，他没准就打定主意了。” 他吓了一跳，于是赶紧问道：“你的意思是，高老虎玩得是借刀杀人之计？” “借谁的刀我不清楚，反正他是不想自己动手，这么跟你说吧，小枫的身份就是高老虎告诉我的，为的就是把你往秋哥这边引，得让你们俩见面呀，不见面哪里来的矛盾和冲突，有了矛盾和冲突，他才好进行下一步行动。”谢天宇说完，拿起酒杯，自斟自饮了一杯，然后将酒杯轻轻放在桌子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颇为感慨的道：“想不到吧，这才叫高手呢，玩得都是路子。” 他彻底傻眼了，随着谜团的一点点解开，内心却丝毫也没有畅快的感觉，反而觉得愈发迷茫了。 “至于高老虎到底是怎么挑拨的，我就不清楚，总之，秋哥这个老狐狸上当了，张嘴就跟你要五十万，老虎哥也料定你肯定不会给，于是就把亮子找来了。现在回过头来想一想，亮子肯定就是专门给老虎干脏活的，所以平日里俩人才尽量不来往，为的就是避人耳目。当然，这一切都是通过我来出面办的，第一，要不是我来操办，你肯定不能接受，第二，将来真要出了点啥事，我这里也是一道屏障呀，至少得先查我吧，他跑路也来得及呀。” 他不由得倒吸来一口凉气，思忖片刻，皱着眉头问道：“也就是说，就算那天秋哥什么都不说，也是必死无疑，对吗？” “当然，埋他的坑都挖好了，还哪有什么活路。”谢天宇苦笑着道。 他无语，把身子靠在太师椅里，细细的品味着谢天宇刚刚说讲的每一句话。半晌，这才抬起头问道：“据我所知，警方是找过你的，可你为啥不把这些如实说出来呢？高老虎已经被抓进去了，你替他隐瞒，岂不是害了我吗？当天谁都知道是我带着一伙人把秋哥弄走的，你左一个够意思右一个替我着想，现在矢口否认，岂不是要害死我？” 谢天宇的大萝卜脸少有的红了下，低着头嘟囔道：“我确实没说实话，但也不能说就因此害了你，那不过是个缓兵之计嘛，我是想先拖上一阵再说，说白了，还是怕高老虎啊，谁知道这扫黑风到底能刮多久，万一过几天他又出来了呢？知道在背后凑他的黑材料，那我岂不没活路了？”说完，见他的脸色还有点阴沉，想了下又道：“大侄子，你别看我咋呼的挺欢，可和高老虎比起来，实在是个小角色，他吩咐下来的事，我只能照做，否则，人家一翻脸，我就得吃不了兜着走，这点就请你多理解吧。” 他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在心里将事情从前到后认真的捋了一遍，感觉谢天宇的话基本可信，至少目前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于是便无奈的笑了下，摆摆手道：“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提了，不过，你还是没说明白，为啥因为我，亮哥死得就快了呢？” 谢天宇听罢，把双手一摊道：“这不是明摆着嘛，亮哥藏得很深，几乎没人知道他，现在被你盯上了，很快就会纳入警方的视线，真要是被抓住了，难免拔出萝卜带出泥。首先是高老虎，他应该指使亮哥干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现在看来，老丁那件事可能都不算什么，他关在里面，哪轻哪重，自然心里是有数的，所以......”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陈曦打断了：“他押在里面，还能做杀人灭口的事，你开什么玩笑？” 谢天宇惨然一笑：“我的大侄子，你还是低估了老虎哥的能量，我告诉你吧，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人家做不到的！这么说吧，五年前也有过这么一阵风，高老虎被抓进去了，可审了半年，最后说是证据不足，又给放出来了，你就敢保证，这次不是一样的结果吗？” 第679章 你在威胁我吗？ 他无语了，沉默良久，无奈的拿起酒杯道：“来吧，喝了这杯酒，一切就算过去了，咱们重新开始吧。” 谢天宇听了，把身子往前凑了凑，试探着问道：“爹啊，你这重新开始的意思，是理解和原谅呗?” 说心里话，他挺看不起这个厚颜**，又野心勃勃的家伙，虽然两人之间的误会说清楚了，但心里的疙瘩却并没有完全解开，鄙夷之中又添了几分提防，如今见这副嘴脸，便把身子往后挪了挪，冷冷的道：“三大爷，你要是再这么说话，我可马上就走了。”说着，忽的一声站了起来。 谢天宇连忙一把扯住了他，硬把他摁回到太师椅上，然后嬉皮笑脸的道：“我错了成不？我的大财神爷，我现在最怕你生气。” 他撇了下嘴道：“那就好好说话，做生意，咱们是甲乙双方，身份是平等的，没有谁高谁低，要是从私交的角度上说，你这年龄肯定是长辈，所以，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我真的不喜欢。” “啥也别说了，我自罚一杯。”谢天宇说完，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才一本正经的道：“不瞒你说，我也想跟杨老大那样，无论走到哪里，都前呼后拥的，但没那份实力，只能装孙子，不过话又说回来，杨老大也好，高老虎也罢，当初刚起步的时候，比我也强不到哪去，只不过后来发家了，以前那些丢人现眼的事，就没人敢再提而已，我是个粗人，这辈子就认准一句话了，谁有钱，谁就是爹，你手里捏着几千万的大合同，想不当爹都难！” 他实在是无言以对，只是淡淡笑了下，闷头吃起东西来，谢天宇则丝毫不觉尴尬，还是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五万块钱的饭菜，他吃的如同嚼蜡，上千元的名酒，更是喝得索然无味，整顿饭一直皱着眉头，默默的想着心事，最后，连脸皮厚得跟城墙差不多的谢天宇都有点挂不住了，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放，沉着脸道：“我说大侄子啊，我老谢是做了点亏心事，但也是迫于压力，不得已而为之，而且，我想来想去，好像你也没啥损失，今天我给足了面子，好话说了一箩筐，连爹都叫了，你要再这么挑我的理儿，可就有点不仗义了吧？” 陈曦本就生性豁达，听谢天宇这么说，也觉得自己的表现有些欠妥当，但心中的烦闷又不足以和他商量，于是只好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道：“你别误会，咱们爷俩之间的事就算过去了，我现在的麻烦，你也帮不上忙，别跟着瞎起哄了，放心吧，石子的事就这么定了，你营业执照办下来，就给我挂电话，我马上安排人过去考察，要是有什么不合格的地方，你尽快整改，只要能保证质量，这个合同肯定是你的，而且我说话算数，一成也不要！”说完，缓缓的站起身，可还没等迈步，却感觉天旋地转，赶紧又坐了下来。 “咋了，就这么点酒，还至于喝醉了呀？”谢天宇关切的问：“到底有啥麻烦事啊，把你愁成这样，我说了你可别不爱听啊，其实，打你进屋，我就看你印堂发黑，这可不好啊！” 他笑了下，略微缓了会，还是硬撑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往门口走去，谢天宇见状，赶紧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间，到了楼下，被夜风一吹，这才感觉精神了些，头也不那么晕了。 “你还是别开车了，晕头转向的，回头再撞树上，真要那样，我这几千万的合同就泡汤了。”谢天宇笑着嘟囔道，随即把大牛喊了过来，大声说道：“大牛啊，必须安全把爹送回去，否则，老子把你炖了！” 回到了单位，还是感觉头昏沉沉的，也懒得再想那些闹心事，正打算上床休息，那部老款手机忽然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 一瞬间，他突然有一种将这个破手机直接扔到窗外的冲动，忍了再忍，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按下了接听键。 “陈先生，你不会一直没有空吧？”电话里的声音很平静：“我等了你整整一天，未免有点太忽视我的存在了吧？” 也许是酒精的缘故，听到神秘人那盛气凌人的声音，他再也无法控制压抑已久的情绪，直接提高了声音说道：“一天到晚装神弄鬼的，我认识你是谁啊？凭什么要重视你？！少在我面前摆谱，我不是方远途，也不是高老虎，别用这个口气跟我说话！” 电话里突然传来一阵冷笑：“看来，今天晚上的酒喝得不怎么痛快。” 他的头发丝几乎都竖起来，顿时出了一身冷汗，略微思忖片刻，索性把心一横，针锋相对的道：“你跟我下这么大功夫，一点意义都没有，还是那句话，我啥都不知道。” “陈先生，不要跟我兜圈子，我送了那么大个惊喜，难道还不足以让你改变主意吗？”神秘人的语气平静如常，听不出有任何波澜变化。 “惊喜？什么惊喜是你送给我的？别告诉我二环路工程中标是你的功劳。”他冷笑着说道。 “当然不是，中标的事怎么能算是惊喜呢？那是你们努力的结果，还有，你即将被任命为华阳集团的副总也不是，那都在意料之中，算不得什么惊喜。”神秘人笑着道。 我靠，除了这些，最近也没发生什么事啊，难道是......他在心里想道。 “亮哥就是我送给你的惊喜呀。”神秘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是在谈论一件很寻常的事，语气之平静令人不寒而栗：“你今天知道了那么多有关他的情况，难道不觉得他的死是个惊喜吗？” 他沉默良久，冷笑着说道：“你在威胁我是吗？” “我在和你谈条件，你把东西还给我，我送你上人生巅峰，否则，你就只能和亮哥走一条路了。” 陈曦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连牙齿都格格作响，好半天，才渐渐平静下来。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所以，咱俩没法谈，至于你所说的人生巅峰嘛，我看还是免了吧，我身子骨单薄，爬那么高，就算没累死，一不小心掉下来，也得摔死。”他缓缓说道。 听筒里突然没了声音，好半天，才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看来，你还没下决心，所幸的是还有时间，但我提前声明，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更不要试图耍花样，否则，下一个惊喜，明天就会收到，保证你痛彻心脾，肝肠寸段！” 第680章 鸿轩？ 放下电话，他一拳砸在了办公桌上。 这个人到底是谁？钱宇还是李百川？为什么对我的情况掌握得如此清楚！就算是暗中监视我，可总不至于连我聊什么都知道吧，这未免太离谱了！ 不对！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可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他站起身，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圈，最后目光落在了那部手机上。 这是一部诺基亚电话，从外观上看，做工还算精良，是真是假很难判定，但按键大，铃声响，通话的声音也够清晰，倒是很适合老年人使用。 将电话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啥来，索性找来螺丝刀，将后盖打开，取下电池，轻手轻脚的将手机拆开了。 与如今的智能机相比，这款诺基亚的主板结构简单得多，他对电子产品的了解很有限，端详了一阵，也没看出啥问题来，正打算重新装上，却意外的发现，主板上的一个芯片好像有点与众不同，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手机主板上的芯片，都是在工厂由机器人焊接上去的，焊点非常规整，而这个芯片的焊点略有瑕疵，总之，看上去和其他几个芯片不大一样。 找来纸和笔，将芯片上的一长串英文字母和数字记了下来，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在百度上查询了好一阵，最后在一个网友多年前发布的帖子里找到了答案。 这个芯片的功能就是语音处理，早期很多手机监听，就是靠在主板中植入这种芯片实现的，不论电话是否关机，只要带着手机，就能达到窃听效果，现在虽然这种手段有点过时了，但老款手机功能少，更不容易引起怀疑，只不过由于发射功率的问题，监听效果略差。 原来如此，怪不得亮哥和我通话之后就被杀掉了，闹了半天，我竟然被监听了，这简直太可怕了！他的第一个想法是将被做了手脚的电话毁掉，但随即又否定了。 砸掉窃听器，除了泄愤之外，对整个事件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完全超过了他的处理能力，如果再这么硬撑下去，不光自己会有危险，很有可能会祸及他人，如果父兄或者晓妍因此而受到了伤害，那将会令他抱恨终生的。 不能再犹豫了，至少得先将情况告诉吴迪，不管怎么样，这个黑铁塔还算是值得信任的，这样想着，他先小心翼翼的将电话重新装好，略微思忖了片刻，把吴迪的手机号默默的记在心里，然后转身出了房间。 此刻才晚上九点多钟，姚远以及方姐的房间里还亮着灯，他下到二楼，敲开了方姐的房门。 方姐正在看电视，见他这个时候来了，还认为是有重要的事，于是拿起遥控器便要关电视，却被他拦住了。 “不用关，我没事。”他笑着道：“把你手机借我下。” 方姐也没多问什么，只是指了下门口的拎包道：“在包里呢，自己拿！” 他也没客气，将皮包打开，可翻了半天，却没找到。 “你啥意思啊，不想借就直说呗，包里也没有啊。”他开玩笑的道。方姐一听，赶紧起身四处去找，嘴里还不住的嘟囔道：“怪了，让我给扔哪里去了呢?” 他只好站在一旁等着，无意中瞥了眼电视，却立刻被正在播放的节目所吸引了。 这是央视的一个非常火爆的知识竞技类节目《中国成语大赛》的半决赛，两个年轻选手面对面站着，交替着用极快的语速说着四字成语，每个成语中都带有“剑”字。 口蜜腹剑、剑拔弩张、刻舟求剑、剑胆琴心...... “让我给放卫生间了。”方姐将电话递了过来，顺口问了句：“咋了，你手机没电了呀？”可问完之后，却没听见回答，抬头一瞧，只见他直勾勾的盯着电视屏幕，如同木雕泥塑一般。 “喂！喂！合计啥呢，你不要手机吗？”方姐说着，轻轻捅了他一下。 他这才反应过来，眼珠转了下，挠着头支支吾吾的道：“哦......先不用了，我......我回去了。”说完掉头便往门外走去。 “你脑袋进水了呀！”方姐在他身后嘟囔了句，可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禁又关切的问：“你没事吧？” “没事，你歇着吧。”他木然的回了一句，快步朝楼梯走去。 剑胆琴心！他终于想了起来，当初在吴迪的办公室里，墙上挂着的就是这四个字，而落款便是鸿轩。那四个字写得也是气势雄浑，与亮哥家中的字绝对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这个鸿轩到底是个谁呢？吴迪和亮哥，两个身份背景完全不同的人竟然同时拥有它的书法作品！ 吴迪当时任刑警大队的大队长，虽说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干部，但能挂在他办公室墙上的书画作品，肯定是有一定社会地位之人所写，一种可能是书画名家，再有一种可能就是某位领导所书。而亮哥是个混社会的，按说不会跟上述两类人有什么交集呀！ 真是活见鬼，一个鸿轩，竟然把亮哥和吴迪联系在了一起，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名堂呢？他不禁又想起几天前，吴迪在平阳的神秘行踪，最后把心一横，暗暗想道，不行，这件事还是要慎重，万一这个黑大个也有不可告人的另一面，那我可就等于是拿自己的脑门往人家的枪口上去撞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好久，最后还是打定了主意，对！豁出去了，我就这么办！ 第二天一上班，他便将卢宁和王洪明喊到了办公室，说自己要回平阳处理点急事，这边的工作让他们俩具体负责，二人自然满口答应，他简单收拾了下，驾车直接驶出了公司，快上高速公路的时候，才给顾晓妍拨了个电话，说自己马上就要回去了，顾晓妍听罢，笑着埋怨道：“猴急猴急的，不是说了嘛，让你提前告诉我下，我这边也好安排时间呀。” 他则嘿嘿一笑：“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呀！”可说完之后，心里却微微一沉。 第681章 你们家有搓衣板吗？ “惊喜什么，我这儿一大摊子事呢，一天到晚都快忙死了。”顾晓妍嗔道：“这样吧，你回来就中午了，我这边把工作安排下，然后咱俩下午去转转，晚上到姥爷家吃饭。” “然后呢？吃完饭之后呢？”他故意问道。 顾晓妍听罢，吃吃的笑了：“吃完饭......你连夜回安川呀。” 他则哼了一声：“好啊，这可是你说的，倒是别拽着不让走就成。” “别臭美了！好好开车吧。”顾晓妍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甜蜜的爱情总是能让人愉悦，通话之后，他的心情好了许多，脚下更是猛踩油门，奥迪车驶入高速公路，如飞一般朝平阳开去。 没到中午十一点，他便回到了公司总部，停好了车，刚一开门，却见王雅萍从楼里走了出来，于是便笑着打了个招呼。王雅萍也看见了他，随即笑着走了过来。他想了下，将那部老人机连同挎包都一起扔在了车，这才亲热的问道：“萍姐，您啥时候从北京回来的呀？” 王雅萍淡淡一笑：“咱俩通话之后的第二天，我就回来了。”说完，见周围也没啥人，这才笑着问道：“那天神神秘秘的，到底有什么事呀？” 就算王雅萍不提，他也正想接这个机会问一下，只不过这件事说起来挺麻烦，一时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谈起，于是略显犹豫了些，王雅萍见了，微笑着道：“是有关我姨父的事吗？” “不是的。”他连忙道：“杨叔的事.......唉......” “没什么，其实，他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的，所以才全家都办理了移民，不过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王雅萍无奈的道：“不说也罢，这都是命里注定的事啊。” 他想了下：“萍姐，能去你屋里说几句吗？” “可以啊。”王雅萍点了下头，说完，歪着脑袋笑眯眯的问：“你这是才从安川回来？” “是呀。”他不知道王雅萍为啥会突然问这么一句，冷不丁还有点纳闷。 王雅萍撇了下嘴：“回来了，不马上去顾大美女那里报到，不怕晚上回家跪搓衣板呀？” “跪搓衣板？开什么玩笑！”他大大咧咧的道：“我是那种人吗，晓妍在我面前，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说完，却猛然发现王雅萍一幅忍俊不禁的表情，隐隐的感觉有点不对劲，回头一瞧，却见顾晓妍和刘汉英不知道啥时候走了过来，就站在他的身后，估计刚才那句吹牛逼的话，肯定是被听歌正着，于是便挠着脑袋嘿嘿的笑了起来。 “晓妍，你们家有搓衣板没？”刘汉英一本正经的问道。 顾晓妍很认真的想了下，然后慢条斯理的道：“没有，不过，是时候考虑买一个了。” “我下午就去买！”他赶紧接了一句，顾晓妍听罢，红着脸瞪了他一眼，刘汉英和王雅萍则实在憋不住了，呵呵的笑出了声。 “行了，最近也没什么事，给你三天假，把该办的事都办利索了。”刘汉英说完，伸手给了他一拳，然后快步朝楼里走去。 “办啥事？该不是要结婚吧？”王雅萍惊讶的问。顾晓妍略显羞涩，微微点了下头，王雅萍则手捂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我的天啊，你这大龄剩女总算是嫁出去了，这么大的事，咋能少得了我这个工会主席呀！再说，我还是咱们集团的妇联主任呢，对了，日子定没定？” “还没呢。”顾晓妍赶紧说道：“我还打算请王姐给主持婚礼呢。”说着，亲热的挽住了王雅萍的胳膊。 王雅萍则连连摇头：“我可不成，这样吧，婚礼主持的事就包给我了，我有个朋友，和文艺圈里的人很熟，让他给帮忙联系个。” “那就拜托姐了。”顾晓妍道，说完，扭头看了眼陈曦：“你不是要和萍姐说点事吗？还不赶紧的，一会中午就开饭了。” 王雅萍听了呵呵笑着道：“听见了吗，你们家领导批准了，走吧，咱俩长话短说。要不，错过了食堂的饭点，你还得管中午饭。” 他应了一声，偷偷朝顾晓妍做了个鬼脸，快步跟着王雅萍朝办公室走去。 集团工会就在二楼，只有主席外加两个干事。王雅萍是个超然洒脱之人，按理说，工会主席也相当于副经理级别，是完全应该有一间独立办公室的，而且，胡介民也早就安排好了，但却被她拒绝了，迄今为止，一直和两个年轻干事在一个房间里办公。 见他和王雅萍进来了，两个干事都连忙站了起来，纷纷过来和他打了招呼，其中一个拿着张请柬道：“王姐，省书法家协会后天在市文化宫举办书法展，特意给送了请柬，请你参加呢。” 王雅萍接过来，随手放在桌子上，转身对陈曦微笑着道：“看见了吗，这就是我的工作，集团每年都被强行摊派一些赞助，这不，我都快成文化人了，整天和这些画家书法家打交道。” 他则微微点了下头，两个干事知道领导应该是有什么事要谈，于是便识趣的起身出去了，关上了房门，王雅萍这才道：“说吧，到底有啥事。” “其实，也没啥大事，就是想问下您，你们小区里，谁家有一台黑色别克商务车呢？”他小心翼翼的问道，随后把车辆牌照也说了。 王雅萍皱着眉头想了下，摇了摇头道：“我印象中没有，你怎么确定是我们小区里的车呢？” “因为值班的武警没阻拦呀，外面的车应该不能随意出入吧？”他道。 王雅萍则微微一笑：“也未必啊，凡是有市政府机关通行证的车辆，都可以进入的，门卫一般也不会拦着，你说的这台车，很有可能是市政府机关车队的。” “哦，是这样......”他沉吟着点了下头。 “怎么了？这台车有什么问题吗？”王雅萍疑惑的问。 他则连忙解释道：“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 王雅萍冰雪聪明，一听他这话，随即就不再往下问了，看看也快到了吃饭的时间，便起身张罗去食堂，临出门的时候，又将那张请柬抓过来递给了他。 “你不是要结婚吗，正好去看一看，新房客厅里挂点名人字画多雅致呀，这届书画展，有很多作品是卖的，名家不少，反正顾大美女也不差钱，让她挑最贵的买。” 他接过请柬，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便问道：“萍姐，你和省内的书法家联系挺多嘛？” “挺多的，我们集团公司老干部处不是有个书法协会嘛，经常请省内的一些书画家给讲座授课，所以跟书协和美协的人接触得多一点。”王雅萍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道。 “那咱们省有一个叫鸿轩的书法家吗？”他问。 不料王雅萍听罢，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笑容里多了几分惊讶。 “行啊，小伙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怎么知道鸿轩这个人的呢？” 第682章 真是拿你没办法了 “咋了，这个人很有名气吗？”他傻傻的问道，竟然还有点为自己的孤陋寡闻而感到不好意思了。 王雅萍却摇了摇头：“名气算不上，但身份很特殊，这样吧，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鸿轩的。” 他想了下，只是说在安川的一个朋友家里看到一幅字上的落款，感觉写得非常漂亮，于是便问鸿轩是谁，那个朋友说，这个保密，不能说，他也是一时好奇，便随便问问。 “那你的这位朋友是做什么的呢？那副字上又写的什么呀？”王雅萍还是很认真的问道，这下他就只能实话实说了：“这人叫吴迪，是一名刑警。是在他办公室看到的，四个字，剑胆琴心，写得非常漂亮。” 王雅萍听罢，微微点了点头：“嗯，这就对了，其实，写字的人你认识的，就是钱宇呀，他自号鸿轩，由于字得好，偶尔也会送出去一两幅，而他不喜欢张扬，所以都落款才只写鸿轩而不留名字。你说的这个人，一定是安川警界非常有名气的人，钱宇在安川主管过政法，估计很喜欢这个下属，所以才会将自己的墨宝相赠了。” 他听罢连连点头：“是的，我的这个朋友曾经卧底犯罪集团，立过大功，获得过荣誉称号。” 王雅萍则兴致勃勃的继续道：“钱大人的书法确实有水平，而且左右手都能写，让你朋友好好收藏吧，将来没准能值钱呢。” “再过二十年，估计能在北上广深换套房子。”他信口胡说道，可心里却默默的想，吴迪把钱宇的题字公然挂在自己的办公室，这就等于是明显的站队呀，看来，这个黑铁塔和钱宇应该算是一条线上的。 按照钱宇的履历，应该算是吴迪的间接领导，惺惺相惜倒也不奇怪，并且，以吴迪的神勇，也配得上那四个大字，只是，亮哥不过是个混社会的边缘人，怎么可能和钱宇扯上关系呢？ 还有就是，吴迪和亮哥之间，会不会也有什么关联呢？这些问题搅合在一起，一时之间，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此刻正值午餐时间，往餐厅去的路上，不断有熟人过来打招呼，王雅萍见状便先走了，他正跟几个相熟的同事嘻嘻哈哈的说笑，忽听有人在耳边轻声说道：“你媳妇来了。”回头一看，只见顾晓妍正朝这边走来，众人见了，纷纷识趣的散开了。 “又吹牛来着，是不是？”顾晓妍走到他身边，嘴唇都没有动的问了句。 他很认真的点了下头：“嗯，我也就是痛快下嘴儿，不然的话，被你压迫得太久了，会抑郁的。” 顾晓妍听罢，偷眼往四下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注意，伸手狠狠拧了他一把，疼得他差点叫出了声。 “走吧，咱俩出去吃。”掐完之后，顾晓妍若无其事的道，他则呲牙咧嘴的揉着痛处，紧走了几步，低声说道：“先不着急吃饭，我有点事跟你商量。” 顾晓妍一愣，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不解的道：“一边开车一边说呗。” “这事不能在车里说。”他压低了声音说道，说完，扯着顾晓妍便往电梯方向走去。顾晓妍被他搞得一头雾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他紧张兮兮的，也就只好由着他了。 进了办公室，他随手便将房门反锁，顾晓妍见了，脸突然红了，笑着怼了他一拳道：“你疯了呀，大白天锁门干什么？” “瞧你，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想法。”他苦笑着道：“这件事必须得关上门说。” 顾晓妍被他这架势给弄懵了，呆呆的看着他道：“陈曦，你搞什么名堂？” 他叹了口气，这才将在花都水上中心见到宇阳之后发生的这些事，从头到尾详细的讲了一遍。顾晓妍听罢，眉头紧锁，好半天才叹了口气道：“陈曦啊陈曦，我就感觉你那几天魂不守舍的，肯定是有点什么难以解决的事，结果你到现在才跟我说实话，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这种事想都不要想，必须马上反应给有关部门，这是唯一的、也是最稳妥的办法。” “我知道，但这个对手太强大了，我又被监听着，轻举妄动，万一他狗急跳墙了咋办？我要是真出点啥意外，剩下你一个了.......还不知道便宜哪个王八蛋呢！” 顾晓妍没想到在研究如此重要的事情时，陈曦能突然弄出这么一句来，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啥，眼圈竟然红了。 “你个瘪犊子，都啥时候了，你还有这份闲心！”她噘着嘴道。 “这可不是闲心，所谓食色性也，男人一辈子就这点事最重要，我能不惦记吗，之所以急着赶回来，就是想赶紧把这事处理了，然后好踏踏实实的办你，省得在床上心都悬着。” 顾晓妍也没功夫和他斗嘴，只是关切的追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本来昨天晚上，我想先告诉吴迪，可后来觉得，这个吴迪也不是很可靠，所以，我想直接找黄启明，他是平阳的一把手，如果连他都靠不住，那我就自然倒霉了。”他哭笑着道。 顾晓妍想了下，点点头道：“黄书籍和钱宇以及李百川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这在平阳早就算不上秘密，抛开政治因素不论，就冲这一点，这个选择也是正确的。” 他听罢却摇了摇头：“你把这事想简单了，和方远途有利益交换的人那么多，鬼知道这些人是否和黄之间......你懂我说的意思嘛？” 顾晓妍沉默了，陈曦的顾虑并非杞人忧天，当下的社会，每个人都生活在一个巨大的关系网中，位置越高，其关系网也就越复杂，而且网与网之间是有交集的，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其中的微妙之处，是外人很难真正看清楚的。 放眼天下，没有任何一个人的灵魂禁得住拷问，黄启明当然不能独善其身，谁敢保证方远途名单里的那些人，会不会与黄启明之间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真要是那样的话，这份文档交上去，那后果....... 这简直不是烫手的山芋，活脱脱就是个冒着烟的手榴弹嘛！想到这里，她也就只剩下一丝苦笑了。 陈曦并没有注意到顾晓妍神态上的变化，还是自顾自的说道：“事态越来越紧迫，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把宝押在黄的身上，另外，为了不打草惊蛇，你得帮我一个忙。” “你是想让我把东西给黄启明吗？”顾晓妍问。 “不，东西必须我自己给，你去见他一次，把情况简单说一下，我要单独和他面谈。” 顾晓妍眼珠儿转了转，忽然扑哧下笑了：“你总算是学聪明了，早就该这么做。” “猎人太狡猾了，我们这些当狐狸要是不学聪明点，简直没活路了。”他开玩笑的道，顾晓妍听罢，却幽幽的叹了口气：“你啊！天大的麻烦落在身上，也还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样，真是拿你没办法了。。” 第683章 你还把他当外人呀 黄启明贵为平阳最高领导，当然不是想见就能见得到的，不过这倒难不住陈曦和顾晓妍，两人很快就想出了个比较稳妥的办法。 从公司出来，二人在附近的一家饭店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开始了选房之旅。顾晓妍对房子的要求非常高，首先必须是国内知名房企开发的园区，其次，要面朝大海的海景房，最后，周围环境要好，交通得便利。按照以上条件筛选之后，可供挑选的其实也就三四个楼盘而已。所幸的是顾晓妍姥爷早就为这个心爱的外孙女准备了一大笔钱，有了资金的保障，一切似乎变得容易了起来。 转了一下午，最后敲定了两处房子，打算明天带着姥爷过来看看再做最后的决定。从售楼处出来，天已经渐渐黑了，两人便驾车往家而去。 顾晓妍的情绪相当不错，又跟陈曦商量了买车的方案，最后决定，房子可以贷一部分款，这样下来，买车的钱就宽裕多了，能选一辆更中意的。 “我合计着，等咱们结婚之后，就把你爸爸接过来吧，他那么大年纪了，在家里也没人照顾。”顾晓妍说道，他的心里热乎乎的，轻轻握住了顾晓妍的手，也不说什么，只是贴在嘴上吻了下。 “好好开车，别闹。”顾晓妍嫣然一笑，将手抽了出来。 到了姥爷家，刚一进门，田建州便蹒跚着走了过来，陈曦一见，连忙将手里拎着的水果交给顾晓妍，紧走几步迎了过去，笑着道：“舅，你这恢复得真快啊，我看你最近好像还胖了些。”田建州则苦笑着摇了摇头：“能不胖吗，整天吃饱了就睡，跟个猪似的。” 顾晓妍在一旁笑吟吟的道：“胖点有什么不好，至少麻将不玩了，一只手抓不住牌呀。” “没事，等以后恢复了再玩。”他连忙安慰道。 田建州听了却叹了口气：“不玩了，我彻底戒赌了，陈曦啊，你可能还不知道，其实，我之所以输这么多，都是那个司机小何和高老虎设的圈套，这小子已经被抓起来了，幸亏这次安川的风暴力度够大，把高老虎逮了进去，不然的话，我可能一辈子都蒙在鼓里，奶奶的，真是应了那句话啊，赌博害死人啊！” 陈曦听了不禁微微一愣，心中暗想，由此看来，与谢天宇所说的五年前还是有区别的，至少高老虎的一些犯罪事实被查出来了，当然，这也许是他故意避重就轻，但肯定不会跟上次似的，最后来个证据不足，稀里糊涂的就放掉。 正想说几句，忽听楼上有人说道：“小陈来了啊。” 抬头一瞧，田老爷子正笑吟吟的从楼上走了下来，于是赶紧走到楼梯口，规规矩矩的站好，谦恭的道：“姥爷您挺好的呀。” “原来我以为自己不中用了，可没想到这一忙起来，发现还成啊，也许人生就该这样，活到老干到老才对！”田老爷子呵呵笑着说道。 “您还别说，我感觉您最近好像年轻了不少似的。”他不失时机的奉承了一句。 田老爷子则摆了摆手：“别忽悠我啊，年轻是不可能了，只要不老得那么快就知足了。”说完，四下看了眼，纳闷的问：“晓妍哪去了，你们俩不是一起回来的吗？” “我在这儿！”顾晓妍从房间里探出头来喊道：“你们先聊着，我回个电话。” “这丫头，走路跟猫似的，一点声音都没有。”老爷子笑着嘟囔了一句。 几个人在沙发上坐定，陈曦主动问了下超市的情况，一提到这件事，田老爷子的兴致便来了，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正说得热闹，却见顾晓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边往门外走，一边笑呵呵的说道：“姥爷，你和陈曦先聊着，我回公司办点事，一会就回来。” “你卖给华阳集团了呀，现在都下班了，还要忙啥？”田老爷子嗔道，顾晓妍也不说话，走过来搂着老爷子便亲了一口，然后得意洋洋的说道：“没办法，就是这么重要，华阳集团离开我一会就玩不转了。”说完，像一只敏捷的小鹿似的朝门口跑去。 “你早点回来！等你吃饭。”老爷子在身后喊了句。 “知道啦！”顾晓妍头也不回的应道，说完，开门便出去了。 陈曦没吭声，只是默默的瞥了眼放着那部手机的挎包，勉强抑制住内心的忐忑不安，继续微笑着和老爷子攀谈起来。 聊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家中的阿姨把饭菜也做好了，可还是不见顾晓妍回来，老爷子不禁有点着急了，看了眼手表，皱着眉头嘟囔道：“这孩子，从小就这样，作业不写完就不吃饭，长大了还是如此，干起工作来，就什么都忘记了，就是不知道将来她自己有了小孩能啥样，可别忙起来，连奶都不喂了，那还不得把孩子饿得嗷嗷叫啊。” “我看悬啊！”田建州接了一句，然后笑着对陈曦道：“要不，你挂个电话催催他。” 他略微犹豫了下，将电话拿出来，可还没等拨号，却听房门一响，顾晓妍推门走了进来。进门之后便嚷道：“饿死我了，咋还没开饭呢？” “臭丫头，大家都等着你呀，你可好，回来还抱怨上了。”田老爷子埋怨了句，随后起身笑道：“马上开饭，可别把咱家的大丫头给饿坏了。” 一家人都上了桌，动筷之前，田老爷子端起酒杯，郑重其事的道：“小陈啊，这第一杯酒，我代表我们全家敬你一杯。” 陈曦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姥爷，你可别这么说，就算要敬酒，也得我先给您敬呀，你这么做，我可受不起。” 田老爷子却微微摇了摇头：“要是你和晓妍结婚了，咱们成了一家人，那我给你敬酒，确实有点不像话，但是现在你们俩还没结婚嘛，所以，我敬你这一杯，还是说得过去的。” 话音刚落，一旁的顾晓妍去突然插了一句：“啥！？姥爷，你咋还把他当外人呀！” 第684章 大吃一惊 田老爷子怜爱的看了眼顾晓妍，然后转头对陈曦道：“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总之，这杯酒喝完，就算我把晓妍交给你了，她从小娇生惯养，除了学习工作，也不会做什么家务，而且脾气还挺臭，细说起来，也许不算一个合格的妻子。但晓妍是个至真至纯的女孩，只要你们俩在一起，她都会用全部身心来爱你的，所以，你还是多多包容吧。” 他挠了下头道：“姥爷，您言重了，我们俩在一起工作四年多了，早就不存在什么包容的问题了，至于你刚刚提到她脾气臭，我倒是想多说几句。说了您可能都不相信，她曾经拎着拖布把子，狗撵兔子似的追着我打，我哪敢不包容呀？胳膊腿儿还不给我打折啊。” “你别造谣行不！我有那么凶吗？”顾晓妍咯咯笑着道。 田老爷子也跟着笑，可随即又感觉身为长辈，这个态度有点护犊子的嫌疑，于是连忙把脸一绷道：“晓妍啊，你怎么搞的，俩人闹别扭，吵几句也就算了，咋还能动手呢！” “就是嘛！动手就动手呗，咋还能操家伙呀！”田建州也插了句，说完，连自己都没忍住，扑哧下笑出了声。 陈曦也笑着站了起来，略微想了下，端起酒杯道：“姥爷、舅舅、舅妈，你们是晓妍最亲近的人，刚刚姥爷说要敬我杯酒，不管他老人家怎么说，这杯酒我都受不起，所以，我就斗胆先敬三位长辈了！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就请大家看我的实际行动吧，别的我不敢保证，但绝对不会让晓妍受一点委屈，这一点说到做到。” 说完，毕恭毕敬的将酒杯举到田老爷子面前，随后便一饮而尽，一家人见状，正打算吃东西，却见他又给自己满了一杯，不由得面面相觑，闹了半天，陈曦所说的敬三个长辈一杯，是一人一杯的意思。 三杯酒下肚，他还没有坐下，微笑着又斟满了一杯，转身对着顾晓妍，深情的道：“晓妍，我也敬你一杯，谢谢你能喜欢我这么个穷小子，眼前的这一切，我做梦都没想到过，真的，我没脸说让你将来过上好日子的话，因为你从生下来那天过的就是好日子，我只想告诉你，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一口酒没喝，顾晓妍的脸颊便已经掠上了一抹红晕，浅浅的笑了下道：“我相信，因为这么长时间，你一直都没让我失望过。”说完，拿起酒杯，和他轻轻碰了下，可还没等喝，却见田建州猛拍了下桌子，不禁愣住了。 “爸，我们都上当了！”田建州瞪着两个眼睛说道：“今儿这酒可有来头呀，这是85年的泸州老窖，我敢说全省也找不出第二瓶来，拿一箱茅台也不换啊，这么好的酒，眼瞅着被这小子给喝没了呀。”此言一出，全家人顿时笑成一团，顾晓妍听罢，伸手便将那瓶酒抓在手里，煞有介事的道：“这么贵重啊，那还是别喝了，封上之后，明天我和陈曦拿回家去喝。” “不用的，宝贝儿，姥爷还有，你舅舅这个大酒包磨了我好几年，我都没舍得给他，将来都给你。”田老爷子贴在顾晓妍耳边说道，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一家人其乐融融，晚餐的气氛轻松愉快，吃罢了饭，又闲聊了几句，田建州夫妇就回自己家了，而田老爷子最近忙于超市的装修，也有点疲惫，坐了一会儿，便回自己的卧室休息了。 见人都散了，顾晓妍刚要说话，却被陈曦用手势制止了，随后指了指楼上的房间，顾晓妍会意的点了下头。 进了屋，关好了门，顾晓妍这才压低声音道：“咱俩在这屋说话，那个窃听器就没什么用了吧？” 他歪着脑袋想了下，一本正经的道：“我也不清楚。但目前也就只能这样了，我琢磨着，那伙人又不是美国fbi派来的，应该没那么厉害吧。”说完，轻轻搂住了顾晓妍纤细的腰肢，在她耳边轻声问道：“见到黄启明了吗？” 顾晓妍微笑着挣脱出来，白了他一眼道：“当然呀，要不能去了那么长时间吗。” 其实，那个手机窃听装置是否在发挥作用，他们俩谁也搞不清楚，但为了稳妥起见，二人还是采取了一些必要的措施。首先，下午的时候，在售楼处看房子的间隙，顾晓妍便偷偷给黄启明打了个电话，她与黄倒是见过两次，但并没什么来往。黄启明更没有将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过她，冷不丁接到电话，不免有些惊讶。 当得知顾晓妍是受陈曦之托打这个电话的时候，更是大惑不解，于是便问为何陈曦不自己打，顾晓妍直截了当的有人监听的事说了。黄启明一听，立刻警觉起来，连连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晓妍便说想要面谈，黄启明略一思忖，随即答应了，并约好晚上在家里见面。 顾晓妍又给机关车队挂了个电话，让车队安排了一辆车，提前在姥爷家小区门口等候，两人回家之后，她便以单位有事做借口，独自出来了。直接上了等候的车辆，直奔黄启明家而去。 等到了黄启明家中，简明扼要的把情况一说，更是把这位平阳最高领导惊得目瞪口呆，但身居要职的他，自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略微沉吟片刻，便答应了陈曦的一切要求。 “黄说，让你哪也不要去，明天就在家里等着，他安排好之后，会打发人来接你的。”顾晓妍微笑着说道：“怎么样，我这个任务完成得出色不？”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是福是祸，就看明天怎么样了！” 顾晓妍却不以为然：“别那么悲观，我还是对黄启明有信心的！” 逛了一下午，晚上又喝了不少酒，两人也都有些倦了，聊了几句之后便休息了，第二天一早，他还迷迷糊糊的没睁开眼睛，便被顾晓妍轻轻推醒了，瞥了眼时间，已经是快八点了。 “快起来，黄启明来电话，车就在我们家楼下等你，让你马上过去。”顾晓妍说道。 他愣了片刻，这才回过神儿来，赶紧一跃而起，简单洗漱了下，也顾不上吃东西，抓起挎包便飞奔下楼，刚一出楼门，便有一个年轻人迎上来轻声问道：“是陈曦同志吧。” 他点了下头，年轻人也不说什么，只是示意他跟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一辆停在路边的轿车前，年轻人拉开车门，做了个有请的手势，他探头往里看了眼，却不禁大吃一惊。 第685章 那是你应该问的吗 车里面坐的人竟然是吴迪，此刻正斜着两个大黑眼珠子，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合计啥呢？赶紧上车呀！”吴迪冷冷的道。 他愣了下，手扶着车门框，迟疑着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稀罕你呗，几天见不到就想你了。”吴迪哼了一声，随即把手一挥，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别废话，赶紧上车。” 他仍旧没有动，抬头往四外看了看，正打算再问几句，却听吴迪瓮声瓮气的道：“看啥啊，是黄启明派我来接你的，别磨蹭了，领导们都等着呢。” 此言一出，不由得他再怀疑什么，于是只好弯腰上了车，刚刚的年轻人替他关好了车门，然后快速的绕到副驾驶位置上了车，轿车随即启动，缓缓的往小区外开去。 “拿来我看看。”吴迪冷冷的道。 他翻了这个黑铁塔一眼，警惕的问：“什么拿来你看看？”话音刚落，后脑勺上便挨了一巴掌，吴迪的手重，尽管没太用力，但仍打得他两个耳朵都嗡嗡作响，顿时便有点恼了。 “你还敢跟我瞪眼睛！？苦口婆心的，嘴皮子都磨平了，可你小子就不说实话，怎么的，信不着我呗！你跟我说说，到底啥地方让你产生怀疑了？”吴迪也把眼睛一瞪道：“小样的，我告诉你，要不是我拦着，昨天安川方面就把你控制起来了，南市场附近的监控显示，在常宝亮被杀的时间段，你不仅出现过，而且有足迹可以证明，你还进入过现场，这都是事实吧？你有重大作案嫌疑，所以，把你控制起来，一点也不为过！” 他本来想开口反驳，可是又担心那部有窃听器的电话，于是深深叹了口气，低着头默不作声。 吴迪见状，只是轻蔑的一笑：“不敢说话呀，怕被窃听啊，熊样吧，警惕性还挺高呢。” 他没想到吴迪会如此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一时有点无法判断，只好继续装糊涂：“你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陈曦同志！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干啥的？我从警三十年，要是这么点小儿科的手段都应付不了，那干脆就回家卖烤地瓜算了，你就别装了，放心吧，这车上有屏蔽装置，别说那点老掉牙的东西，就是再先进的设备也没用。”吴迪不屑的道。 他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个黑大个说话如此嚣张，略微想了下，将那部电话拿了出来，吴迪伸手接过，直接便递给了坐在前面的年轻人。 年轻人也不说什么，非常熟练的打开后盖，大致扫了眼，然后转身朝吴迪微微点了下头。 吴迪则歪着脑袋，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笑着问道：“对了，你小子不干刑侦倒是屈才了，你咋判断这东西是窃听器的呢？” 他哼了一声，并没有回答吴迪的问题，而是反问道：“真是黄启明让你来的？” 吴迪哈哈一笑：“咋的，我现在要是告诉你不是，你还能跳车呀。”他都被这个黑大个给弄没脾气了，愣愣的盯着这家伙，半晌，才无奈的道：“我们还能好好聊天不？” “不能！你都不跟老子说实话，一屁俩谎的，凭啥要求我跟你好好说话呀，告诉你，我现在的态度都是客气的，你拒不配合警方的调查，故意隐瞒重大线索，给案件的侦破工作设置障碍，另外，我还有理由怀疑你与常宝亮被杀事件有关，现在就把你铐上，押回安川，先审几再说天，任何人也挑不出毛病。”吴迪还是不依不饶的架势。 他也有点急了，冷冷的反驳道：“吴大队，你的职责是破案，是抓真凶，并非让是所有人都挑不出毛病！难道你对自己的工作要求这么低吗？把我收进去，不让任何人挑出毛病有狗屁用啊？” 吴迪却嘿嘿一笑：“那我管不着，谁让你不跟我说实话呢！” 陈曦听罢，一时无言以对，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吴迪嚷了一大通，气似乎消了些，点上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这才正色说道：“那个郭宇光已经有下落了，他很有可能还活着，你得感谢人家，他肯定没将实情说出来，否则，你早就完蛋了。” 这个消息令他精神为之一振，连忙追问具体情况，可吴迪却还是把脸一沉道：“这是你该问的吗？不知道自己啥身份呀？” 他实在拿这个黑铁塔没办法，只好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在心里骂我呢是不？”吴迪却笑呵呵的道：“骂也没用，这是纪律！另外我很严肃的告诉你啊，一会你要见的都是大人物，这次千万不要再有所隐瞒，一定要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他听罢不由得有些好奇，于是问道：“都什么大人物啊？” “见了你就知道了，现在告诉你也没用。”吴迪冷冷的道：“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到底为什么不信任我？我什么地方让你产生了怀疑？” 事已至此，似乎也没有啥隐瞒的必要了，他略微想了下，便直截了当的说道：“你上次在平阳，大半夜的被接进了市领导的小区，到底是去见谁了？” 吴迪歪着脑袋想了下，笑眯眯的道：“就这一点？” “还有，你的办公室里挂的一幅书法作品，落款是鸿轩，那是钱宇写的，而常宝亮家里也有一副字，也是钱大人的作品，所以......” 他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吴迪打断了：“我的天啊，你小子对细节观察得这么细啊，真是天生具备侦查员的素质呀，居然还能记得我办公室里的一幅字，佩服，实在佩服！还有，你是咋知道鸿轩就是钱宇呢？”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他平静的问道。 “这有狗屁可解释的？”吴迪撇着嘴道：“那天晚上，我就是去见黄启明的，有一些事情，需要平阳这边予以配合，我当然得找他呀，谈完之后，我还把发现你偷摸跟踪我的事汇报了，黄说，那就收拾这个混小子下，你要是不信的话，一会儿可以当面问他。至于那幅字，就更没什么了，当时钱宇在安川主管政法，我表现突出，他送我一幅字，既合情又合理，还很风雅？我挂在办公室里有什么不妥？剑胆琴心，那不就是我真实写照吗？” 他被驳得哑口无言，愣了半天，还是有点不甘心的问道：“你不是在安川办案嘛，咋还需要平阳这边配合呢？”可话刚出口，一见吴迪那眼神，便意识到问了也是白问。 “那是你应该问的吗？”两人不约而同的说了句。 第686章 我不相信 “就知道你得这么说。”他嘟囔道，吴迪却嘿嘿一笑：“这就对了，有进步就是好同志，足见你是个可造之材嘛。”说完，瞥了眼车窗外拥堵的路面，又看了眼手表，对司机说道：“时间有点晚了，打开警报，快点开。” 司机嗯了一声，打开了灯光和警报器，车子随即从车流中驶出，一路飞驰，穿过喧闹的城市，朝市郊方向驶去。陈曦本来想问到底去哪儿，可一看吴迪那张大黑脸，便只有作罢了，索性将眼睛一闭，靠在后座上打起盹来。 四十多分钟之后，轿车进入了翠溪山，平阳地处沿海，气候湿润，尽管是在隆冬季节，但高大挺拔的针叶林依然是一片苍翠之色，与奇峰怪石和皑皑白雪相映成趣，构成了一幅绚丽唯美的画面。 车子在蜿蜒的山路上急速行驶着，不大一会，拐进了一个宽敞的院落，停稳之后，吴迪率先开了车门，然后扭头对他道：“下来吧，你点名要找的人，都恭候你多时了。” “这是啥地方呀？”下车之后，他四下看了看。院子很大，几栋小楼依山势而建，错落有致，非常幽静。 吴迪也不看他，迈开大步往一幢小楼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这里是省厅的疗养院，我也是第一次来，别到处瞎踅摸了，赶紧进屋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楼，楼里的装修也非常高档，感觉和星级酒店差不多，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门口，吴迪停下脚步，轻轻敲了几下门，片刻之后，一个穿西装的年轻男人将门开了，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闪在一旁。 吴迪朝他点了下头，迈步进了房间，他则紧跟其后，进屋一瞧，这是一个套房，客厅里坐着三个人，年龄都在五十岁上下，穿着便装，其中一个正是黄启明。 见他进来了，黄启明率先站起了身，并且主动伸出了手。 “小陈啊，听你们刘总说，你最近干得蛮不错嘛，成绩斐然啊。”两人一边握手，黄启明一边笑吟吟的说道。 “托您的福，还算顺利。”他谦恭的说道。 黄启明则把脸一板：“这话我不爱听，什么叫托我的福，你的工作成绩，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嘛，我更喜欢那个率真的你，不要学这些官话和套话。” 他尴尬的笑了下，还没等说话，黄启明便又接着道：“我给你介绍下，这两位都是.......” 听完黄启明的介绍，他惊得目瞪口呆，说实话，做梦也想不到，他居然能惊动这个身份的人，而且是从省城起了个大早，驱车几百公里赶到平阳，来见他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辈。 “怎么样？是想跟我单独聊，还是一起呢？”黄启明试探着问道。 他略微沉吟了下，笑着说：“既然都来了，那就无所谓了，领导们决定吧。” 黄启明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先坐下，然后扭头对那两位道：“我看一起吧，还有吴迪同志。”几个人都表示同意，于是大家围坐好，四个人八只眼睛，齐刷刷的看着陈曦，搞得他还怪紧张的。 见他迟迟没开口，黄启明连忙说道：“小陈啊，你不要有什么顾虑，你也看出来了，有关部门对你反应的问题非常重视，我以人格向你担保，所有的一切都会有结果，绝对不会出现不了了之的情况，请相信我们的国家是有这个决心的！” 他点了下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先是将宇阳交给他的几张照片和移动硬盘从挎包里掏出来，轻轻放在桌面上，然后便从与顾晓妍发生误会开始说起，一直到最近发生的所有事，详详细细的讲述了一遍。 所有人听得都很认真，待他讲完之后，几个人又提了很多问题，尤其以吴迪最甚，细到每一分钟都要抠个明白。 谈话进行了整整两个小时，说得他口干舌燥，光是茶水就喝了两大杯，尿都有点快憋不住了，吴迪却还是眉头紧锁，问个不停。 “吴大队长，我能打断你一下吗？”他笑着说道：“我想去趟卫生间。” 几个人听罢都笑了，互相对视了一眼，吴迪将手中的笔记本合上，起身出了房间，不大一会儿，带进来个年轻人，黄启明见状，对他轻声说道：“小陈啊，你先跟这位同志去别的房间休息下，一会我还想跟你单独聊几句，好吗？” 他自然点头应允，跟着工作人员到了楼下的一个房间，上了厕所，出来一瞧，茶几上连水果都给准备好了，于是便坐在沙发上。 等着吧，他想，这么大的事，领导们肯定要研究，就是不知道黄启明一会要跟我聊什么。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等便是两个小时，十二点的时候，有人将饭菜给他送了进来，虽然是份饭，但也是两荤两素四个菜，香味扑鼻。 心里有事，哪里吃得下去东西，勉强吃了几口，便推在了一边儿，又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他的心情渐渐烦躁起来，起身在房间里走了几个来回，正打算开门出去看个究竟，却听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房门一开，黄启明和吴迪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着急了吧？”进屋之后，黄启明便道。 他点了下头，黄启明则微笑着示意他坐下，然后指着吴迪说道：“小陈啊，老吴非常喜欢你，刚才跟我说，要破格把你调入警队，怎么样，想不想去啊？” 他当然知道这是句玩笑话，于是撇了下嘴道：“我可不去，我看见他就脑袋疼。” 吴迪却把大眼珠子一瞪：“你个小兔崽子，我哪里得罪你了！”说完，自顾自的呵呵笑了起来。 黄启明听罢，正色道：“看见了吗，人家不同意，刑侦工作重要，可经济建设也很重要呀，我觉得，小陈在经济领域一样可以干出成绩来，所以啊，你就别跟着瞎起哄了。” 这样一个开场白，让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略微沉吟了片刻，黄启明这才又接着道：“陈曦，首先，我要感谢你提供了这么重要的线索和材料，这不是官话，是发自内心的，其次，从现在开始，你的一切行动，必须无条件的服从老吴的安排，咱们大家齐心合力，将这个隐藏在背后的神秘人揪出来，不管他是谁，都要接受法律的审判，当然，老吴会百分之百的保证你和你的家人安全，怎么样，能做到吗？” 他低头想了下，苦笑着道：“我不会成为第二个方远途吧？” 黄启明微微一愣，看了眼吴迪，郑重其事的说道：“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不仅仅是老吴工作的失职，而是整个社会的悲哀，我不相信会发生类似的情况。” 第687章 谁能这么缺心眼 从省厅疗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三点多了。和来的时候一样，他和吴迪并排坐在后座上，只不过心情丝毫没有轻松，反而愈发沉重了。 车子在翠溪山蜿蜒的公路上飞快的行驶着，转过一个山坳，眼前的山坡上突然出现了一片建筑工地，施工用的临时便道与公路相连，这是一幢尚未完工的四层小楼，从外观上看已经封顶了，不知道为啥，现场的彩钢板围挡被撕了个大口子，看上去有些凌乱。 工地周围都是高大的树木，翠溪正好从房子东边流过，隆冬季节，溪水已经封冻，远远望去，宛如一条白龙环绕在小楼周围，如果是在夏季，清澈的溪水估计会是另外一番景致。 “这就是方远途在翠溪山里盖的别墅，他死之后，就彻底停工了，可能是欠工程款的缘故，工程队把里面能搬走的全搬走了，目前就剩下这么个烂摊子。”吴迪叹了口气，恨恨的道：“好好的一个山坡，被这家伙弄得跟长了块牛皮癣似的，封山禁伐禁牧三十年，被他一下午就开出这么一大片空地，实在是可恨。” 车子开过去好远，他还一直回头望着，心中默默的想道，不论你有多大势力，有多少钱，只要为非作歹，即便能请来余道爷那样的活神仙，也无法逆天改命，或许这就叫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吧！ 见他始终沉着脸，吴迪则微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别紧张，一切就按计划行事，有我老吴在，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他实在没心情和这个黑铁塔斗嘴，只是翻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进了市区，他给顾晓妍挂了个电话，得知她今天正常上班了，于是便赶到了公司，刚拐进大门，迎面却见刘汉英和顾晓妍正与李卫国在办公楼前握手告别，不由得一愣，暗想，李卫国啥时候回平阳了呢？他现在的身份可不一般了，是大洋燃气有限公司的总经理，掌管着全国上百个城市燃气经营权，用老百姓的话说，绝对是大老板了。 跟在刘汉英身边的办公室副主任李阳一眼发现陈曦开车进来了，于是往这边指了一下，他则赶紧下车，几步便走了过去。 “李总，您啥时候回来的呀？”他笑着问道。 李卫国一见他，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不过转瞬即逝，眨眼就换成了一副严肃的表情道：“你来的正好，我刚刚可都和你们刘总谈了，马上就要年底了，你们在新疆那边一点动作都没有，这怎么能行呢？这么大的工程，明年五月份开工，能撸起袖子就干吗？陈总啊，我可提醒你啊，你要是这个态度的话，我可绝对不答应。” “谁说我们没动作，打前站的同志已经派出去了呀。”他赶紧解释了句：“前天小周还汇报过呢，他们已经做了很多工作了。” 李卫国却把嘴一撇：“不够！我刚刚和刘总已经谈半天了，就不跟你在废话了，总之一句话，做得远远不够。” “陈曦啊，李总还有事，你就别多说了，人家甲方提出要求了，我们尽量去做就是了。”刘汉英笑着说道。李卫国听了，也点了点头，与陈曦简单寒暄了几句，便匆匆上车走了。 见车子开出了机关大院，他先和顾晓妍用目光交流了下，这才笑着道：“这个老李现在是急于要干出点成绩来，所以，对油气田管道这件事看得比命还重啊。” 刘汉英没吭声，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走吧，咱们回去议一议，这件事的进程确实有点慢了。”说完，也不理睬二人，转身自顾自的朝楼里走去。 “怎么样？”见刘汉英走远了，顾晓妍拽了下他的衣襟，悄声问了句。他则微微一笑，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低声回道：“等晚上回家再说。” 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刘汉英点上根烟，先让顾晓妍将李卫国此行的情况简单给陈曦介绍了下，他听罢不禁也皱起了眉头。 原来，油气管道的设计图纸已经出来了，与之前相比，发生了一些变化，首先是境外部分，原定管线经过塔吉克斯坦进入我国，但由于该国目前局势比较动荡，所以经过多方论证，更改为由吉尔吉斯坦入境，吉尔吉斯坦有现成的输气管道可以租用，所以境外部分的工程量锐减，这样一来，整个工期也要随之缩短，原定建设两年，现在要求一年零八个月就全线投产，而其中有半年以上的寒冬期无法施工，净时间也就在一年左右。五百公里的管线，这么急的工期，如果在平原地区当然不是问题，但在施工条件比较艰苦的新疆，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李卫国来嚷了一大通，说我们的行动太迟缓，要求马上建立一个联络中转站，并将存放设备的场地敲定下来，新年过后，他就要组织进钢管和设备，明年五一之前，必须全线开工建设。”顾晓妍说道。 一旁的刘汉英也点了点头，忧心忡忡的补充了句：“他还说，目前北方建设集团的管道公司，也在紧跟这个项目，如果我们还是这个态度，大洋方面有可能考虑将工程一分为二，由我们和北方集团共同承建。” 陈曦清楚李卫国的心思，他现在就是要在李长江面前树立自己办事能力超强的形象，所以对工作抓得极紧，但说到要把工程分给北方集团，应该还是虚张声势的可能性大一些，于是便笑着道：“建立中转联络站并不难，租场地也很容易，新疆地广人稀，什么都可以缺，就地方不缺，但至少要把合同签下来呀，这个老李未免有点急过头了吧。” 刘汉英却摆了下手：“按照事先签订的合作意向，这些工作确实是该在正式合同签订前就做的，陈曦啊，最近我一直在忙公司转省管的事，这方面也没怎么追你，你可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啊，煮熟的**要是飞了的话，那可太影响士气了。”说完，见陈曦面露无奈之色，随即又把话往回拉了下：“我知道你最近也没闲着，二环路招投标牵扯了很大的精力，另外你们俩还要结婚，这也是.......” “结婚不是问题。”顾晓妍插了一句，然后一本正经的接着道：“实在不行，婚期可以推迟，陈曦同志曾多次表态，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他要先立业后成家，婚期推迟一段日子，正可以让他实现远大志向。” 刘汉英一听，歪着脑袋瞧着陈曦：“你还说过这话？” 他挠着头憨笑了下，正打算解释几句，却听刘汉英道：“你是不是傻？还先立业后成家，你不怕晓妍被人拐跑了呀？” “拐她干嘛？”他笑着道：“拐个姑奶奶回家供着呀，我是被讹上了，没办法，谁还能这么缺心眼啊。” 话音刚落，顾晓妍在桌子底下便狠狠给他一脚。 第688章 父亲来电 “结婚是人生的大事，而且你们俩年龄也大了，不宜再拖了，工作是挺忙的，但还没忙到连婚都不能结的地步，我的意思是说让你们把工作尽量往前赶。”刘汉英说完，扭头看了眼顾晓妍，笑眯眯的道：“尤其是你啊，千万别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好像你要不上班，华阳集团就经营不下去了似的，婚礼之后，踏踏实实的休个假，可以出国去转一转，欧洲美国都可以，反正你也不差钱，我敢打包票，等你休假归来，华阳集团肯定不会垮掉的。” 刘汉英等人并不清楚顾晓妍姥爷刚刚遭遇了重大变故，还习惯性的认为她是个不差钱的千金大小姐。 尽管知道刘汉英是在开玩笑，但顾晓妍还是被说得脸微微一红，低着头不吭声了，三个人又简单商量了下，最后决定，还是由陈曦牵头，以公司管道事业部的名义运作，利用目前正在新疆实地考察的人员，立刻着手成立中转联络站，为明年的施工提前做好准备，所需费用则先由安川分公司这边承担。 此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谈完之后，刘汉英便张罗着回家了。他俩也出了办公楼，上车之后，顾晓妍很警惕的指了指陈曦的挎包，他则会意的一笑，轻声说道：“没事的，警方已经上了手段，具体怎么弄的我也不清楚，反正告诉我，随便说，不用加任何小心。”说完，便将今天在省厅疗养院里和黄启明见面的情况讲了，顾晓妍听罢，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就一切按照组织和警方的安排做吧，千万别逞强，这不是表现个人英雄主义的时候，必须得依靠组织的力量，才能最后解决问题。” 他点了下头，正想说说方远途的烂尾别墅，李卫国的电话打了进来。 “兄弟啊，黄县燃气管道的事谈妥了，我可不是在你面前卖乖，这绝对是私人感情影响了工作进程，按常理，黄县这点事根本就提不到议事日程上来。”电话一接通，李卫国便开门见山的邀起功来。 “那我就代表黄县五十万父老乡亲谢谢李哥了，改天请你吃饭！”他连忙说道。 “吃什么饭，我现在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里有闲工夫吃饭啊！”李卫国叹了口气道：“你是没给李长江打工，他的工作安排，是精确到分钟的，想要跟上他的思路和节奏，必须开足马力才行，稍一分神就被甩出去好几里远啊。黄县的事，我就是告诉你一声，给你打这个电话，主要是想说油气田管道的事，对了，你说话方便吧？” 他嗯了一声，也不待李卫国说什么，直接将刚刚研究的方案讲了，本来以为差不多，可李卫国却好像还是不甚满意：“兄弟啊，不是我追你，你们的步子总是迈得太慢，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北方集团的向北，今天陪着董事长去乌兹别克斯坦了，一直要到新年之后才回来，具体做什么我也不清楚，总之，在合同正式签订之前，一切皆有可能啊。而你们迟迟没什么动作，你说我能不急吗？” 这个消息倒是让他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向北和董事长咋突然走得这么近了呢？” 李卫国叹了口气：“有石油系统的高层人物从中牵线搭桥，他自身的经济实力又很雄厚，董事长自然要给面子，最关键的是，人家有极强的合作意愿，所以，最近他们俩接触得非常多，我上次听总裁办的人说，大洋投资打算和北方集团签署战略合作协议，这些迹象，必须引起重视，当然，这也并不意味着工程上会出什么问题，我和你说这些，就是让你尽量往前干，董事长对效率要求得非常高，他之所以欣赏你，跟你在安川的表现是分不开的，可现在你的样子，则拖拉多了。” 他不禁无语，确实，最近事情多，难免有点分神，和当初组织安川段施工的心无旁骛相比，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 “我这边已经通过中石油的采办部招标了，结果很快就能出来，假如新年之后签订合同，钢管二月中旬就可能发货，到时候场地什么都没落实，新疆又那么远，货物运到地方了，你们现联系场地能来得及吗？”李卫国连珠炮似的说道。 他清楚李卫国的担心也并非毫无道理，于是连忙说道：“放心吧，李哥，我保证不拖你的后腿，一两天之内，我就把落实的情况反馈给你。” 李卫国听罢这才算基本满意了，挂断了电话，一直没吭声的顾晓妍则幽幽叹了口气道：“我们的工作效率和执行力确实差了一点，很小的一点事也要开会研究，研究来研究去，折腾好几天也定不下来，这种体制内的顽疾，是多年形成的，还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啊。” 他没吭声，而是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打算晚上给小周挂个电话，再问问新疆那边的具体情况，另外，组建中转联络站的话，则需要常驻人员，现在的几个人恐怕也并不合适，还要另行安排。 顾晓妍发了一通感慨，见他默不作声，便以为他还在为上午的事担心，于是便柔声说道：“你的神经也别总这么绷着，以现在的技术手段，警方很快就会锁定那个神秘人的，而且，既然已经引起了高层领导的重视，那不论幕后是谁，恐怕也难逃法网的。”刚说到这里，手机却响了，从挎包里拿出来一瞧，却迟疑着一直没有接起来。 “怎么不接呢？谁的电话？”他一边开车一边问了句。 顾晓妍笑了下，轻声道：“是我爸的，我不想接。” “哦......这样不好吧，还是接下吧，你们之间不能总这样啊，而且，我也正想和你商量呢，咱俩要结婚的事，还是应该告诉他的，毕竟是你父亲呀。”他思忖着说道。 顾晓妍轻轻叹了口气，苦笑了下，将电话接了起来。 “晓妍呀，我回平阳了，怎么样，晚上有时间吗？陪爸爸吃顿饭好不好？”车厢里很安静，听筒里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 顾晓妍犹豫了下，瞥了眼他，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问道：“你不是连家都搬到省城了嘛？回来做什么呀？” 顾兆峰任发改委主任之后，组织上破例把她夫人也调进了省城，安排在了机关事务管理局工作，这样一来，等于是搬出了平阳，所以顾晓妍才这样问了句。 “不做什么，爸爸就是想你了，有些事打算和你谈一谈。”顾兆峰柔声说道：“其实，我中午就回来了，知道你现在担子重，工作比较忙，所以特意等到这个时候才给你挂电话的。” “你要谈什么呀？”顾晓妍皱着眉头问道。 顾兆峰却呵呵的笑了：“咱们一边吃饭一边聊，好吗？要谈的事挺多的，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 “好吧。”顾晓妍点头答应了，父女二人约好了见面地点，这才挂断了电话。 “你陪我一起去。”顾晓妍对他说道，他则犹豫了下，支吾着道：“这不好吧，我听那个话茬，好像是打算和你单独谈，再说，你刚才也没告诉他和我一起去呀！” “这有什么不好！”顾晓妍说完，看了眼手表，笑着道：“走吧，正好把咱俩要结婚的消息告诉他。” 第689章 态度转变 他在前面的路口调转车头，朝市迎宾馆方向开去。 平阳市迎宾馆，原来是市府机关的招待所，八十年代末期经过改扩建更名为平阳市迎宾馆，虽然装修略显老套，但地处海滨的黄金地段，环境优雅静谧，一直承担着接待贵宾的重要任务，是家没有星级的高档宾馆。 迎宾馆分为南北两部分，北苑对外营业，价格也相对较贵，而南苑则位于半山处，视野开阔，海滨风光尽收眼底，这里是不对外营业的，大门口站的不是保安，而是武警战士。 顾兆峰今天就住在这里，别看刚刚就任发改委主任，但身份地位立马就和大学校长不一样了。 站岗的战士应该提前被打过招呼，二人到了之后，只是登记了下车辆牌照便放行了。顾兆峰住在八号楼，车子刚到楼前，便有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迎了过来，非常客气的将二人让进了楼门。 顾兆峰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一份文件，听到门外有动静，摘下老花镜，抬头一瞧，却见女儿和陈曦一起走了进来，不由得微微一愣。 “爸，你好。”顾晓妍淡淡的打了个招呼，只不过听着说不出来的别扭。 顾兆峰站起了身，微笑着道：“晓妍啊，你带小陈过来，怎么不提前和爸爸打个招呼呢？” “这还用打招呼吗？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吧。如果你要是觉得有他在不方便，那就让他走呗。”顾晓妍冷冷的说道，然后用一种挑衅的目光看着父亲。 顾兆峰听罢，连忙摆手道：“这叫什么话，我哪里说他在不方便了，我的意思是，你提前打个招呼，我也好让他们多准备几个菜嘛。” “没事，他吃不了多少东西的。”顾晓妍微微一笑，随即转头问陈曦道：“是吗？” 他实在不想卷入这对父女之间的纠葛之中，感觉无论怎么做都有点欠妥当，于是便笑了下，朝顾兆峰微微鞠了个躬道：“顾叔叔好！” “你好，来吧，都过来坐吧。”顾兆峰说完，几步走了过来，主动和陈曦握手，而且还亲热的拍了下他的肩膀。 顾兆峰做大学校长多年，虽然是个学者型的干部，但身上也是官气十足，举手投足之间，处处透着一股子领导身上特有的气质和风度。 三个人在沙发上坐定，顾兆峰先是微笑着对陈曦说道：“我听说你在安川干得不错，在二环路的竞标中，一举中标六个标段，连向北都成了你的手下败将，不简单啊。” 这句话倒是令二人都微微一愣，陈曦更是暗中吃惊，首先是没想到顾兆峰居然还挺关注自己，而且听他的话里话外，似乎跟向北也认识，于是便试探这问道：“顾叔叔和向总也认识吗？” “认识啊，我们是老朋友了。”顾兆峰道：“我在大学期间，他就经常和我讨论一些经济方面的问题，当然，都是坐而论道，空谈而已，向总很有才华哦，人家是北大的高材生，起点很高。” 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初见向北，觉得只不过是个官二代或者富二代而已，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可接触久了，又感觉此人个性鲜明，与众不同，如今又听说人家毕业于中国的顶级学府，不由得连连咋舌。 “向总确实有水平。”顾晓妍也附和道：“我和他聊过一次，和狂妄的外表相比，他的才华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顾兆峰听罢，哈哈一笑道：“他的举止是有些夸张，包括我在内，第一次见面也总感觉怪怪的，但接触久了，就觉得这个人蛮有才气的，见解很独到，并且，他在北方集团的经营也证明了这一点。”说完，转向陈曦又道：“他很喜欢你哦，知道他怎么评价你吗？” “不知道。”他摇了摇头。 顾兆峰慢条斯理的道：“他说，你和当下绝大多数年轻人不同，谦卑的外表下，隐藏着来自骨头里的傲气，一旦时机成熟，没准能把天捅个窟窿。” 他没想到向北对自己的评价如此之高，不由得愣住了，倒是一旁的顾晓妍抿着嘴笑道：“要这么说，我就是从羊群中发现了一匹千里马的伯乐了。” 显然，顾兆峰是个很善于交谈的人，几句话便将刚刚尴尬的气氛调整了过来，见女儿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这才指着餐厅道：“来吧，咱们边吃边聊。” 到了餐厅一瞧，果真如顾兆峰刚才所说，桌子上一共就四个菜，而且都是很素淡的那种，菜量也不大。陈曦早上没吃饭，中午在省厅招待所也只吃了几口，现在早就是饥肠辘辘，看了眼桌子上清汤寡水的四盘菜，心中暗想，这点东西估计我一个人就能包圆了。 顾兆峰也不说什么，直接拿起电话，吩咐后厨再做两个肉菜，然后再拿瓶白酒过来。 “小陈啊，咱俩是第二次见面，上次在介民家里，也没来得及聊什么，今天反正也没什么事，正好喝上一杯。”他道。 顾兆峰态度转变之大，令陈曦有点受宠若惊之感，上次在胡介民家中，始终是冷脸相对，而且最后更是毫不客气的反对女儿和他在一起，直接导致了那顿饭不欢而散，这前后相隔也不过几个月而已，为啥会发生这么大变化呢？ 顾晓妍对父亲的态度也颇感意外，但并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坐在一旁。没多大一会儿，房门一开，服务人员将热气腾腾的菜送了进来，一盘东坡肘子，另一个则是砂锅闷鸡肉，一端上桌，便香气扑鼻，引得陈曦不住的咽口水。 “咱们是吃家常菜，聊家常事。”顾兆峰笑着道，说着将白酒也打开了，陈曦瞥了眼，酒也非常普通，不过是市面上200多块钱的中档白酒。 他连忙接过酒瓶，先给顾兆峰满了一杯，然后才给自己也倒上，顾晓妍要开车，所以只能以茶代酒，也倒了一杯，顾兆峰见状，端起杯子，先看了眼女儿，然后轻声说道：“来吧，我们一家人很难有这样的机会坐下来，安安静静的吃顿饭，这第一杯酒，就算是......” 话刚说了一半，突然被顾晓妍打断了：“爸，你不是说，有事要跟我谈吗？到底是什么事呢？” 第690章 是不是有谁跟你说什么了呢？ 说实话，陈曦也感觉顾晓妍的态度有点过分，好歹顾兆峰也是爹啊，总不能连话都不让说完吧，而且还是当着他的面，着实有点撅面子。 顾兆峰的脸色也微微变了下，不过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尴尬的笑了笑，将酒杯放下，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晓妍啊，我本来是打算单独和你聊的，倒不是有什么背人的话，只是觉得有些话让你转告小陈更妥当些，毕竟我们俩不很熟悉，他又是个很有个性的年轻人，怕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不过既然来了，那我也不客气了，咱们还是边吃边聊吧。” 他没想到这里还有自己的事，不由得微微愣了下，见顾晓妍也不吭声，于是，为了缓解气氛，便笑着说道：“好啊，我早就有点饿了。”不料话一出口，却被顾晓妍狠狠瞪了一眼，只好将拿起的筷子又放了下来。 “爸，还是先说吧，说了再吃，心里踏实。”顾晓妍冷冷的道。 顾兆峰无奈的笑了下，叹了口气道：“那就先说第一件事儿吧，是关于杨之谦的。” 杨之谦？！陈曦听罢，心中暗道，这货自从挨揍之后，销声匿迹了很长时间，怎么又跟顾晓妍的父亲扯上关系了呢？ 只听顾兆峰道：“是这样，之谦这个小伙子呢，我一直很喜欢，这次他从华阳集团出来，本来是要调进市国资委的，手续也交上去了，钱宇也签字同意了，可最后还是让我给要走了？” “让你给要走了？这是什么意思？”顾晓妍诧异的追问道。 顾兆峰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们之间有些嫌隙，但之谦确实是个人才，脑子灵活，思路清晰，尤其在经济大局观上有过人之处，他在国企任职过，对经济问题和政策把控有更深层次的理解，我刚刚走马上任，需要一个得力的助手，所以就把他调到省里了。” 顾兆峰本人是大学校长，事业编制，调任发改委工作是有关领导特批的，而杨之谦是国企干部，虽然行政级别是副处，但直接调任省直职能部门任职，难度是非常大的，真不晓得是动用了什么样的关系，才能这么快就批下来。 “这和我有关系吗？”顾晓妍淡淡的道：“他学历高，能力肯定是有的，不过相比起能力，他缺点也很突出，就是喜欢玩阴谋诡计，为人的格局也不高，但你认为是人才，那就是人才呗。” 顾兆峰笑了下：“他把你们之间的事都和我讲了，很坦诚，也对给你造成的伤害深表歉意，爸爸今天和你说这些，不外乎就一个目的，想请你原谅他，毕竟他做了我的助手，以后难免会经常打交道，你们之间总是这样夹生着，也不方便嘛。” 顾晓妍低着头想了下，冷笑着道：“平心而论，那天我摔了一跤，导致......责任不全在他，而且他也不知道我怀孕了，所以，在这件事上，无所谓什么原谅，过去了就算了，只是我有一点有些想不通。” “什么想不通？”顾兆峰问道。 顾晓妍低着头，轻轻的咬着嘴唇，半晌，惨然一笑道：“算了，还是不说了。” “别啊，晓妍，有什么话，你就跟爸爸直说呗。”顾兆峰急切的说道。 顾晓妍还是沉默不语，好半天，才缓缓抬起头，陈曦忽然发现，她的眼圈竟然红了。 “如果流产的人是彤彤，你还会是这个态度吗？”她几乎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顾兆峰与第二任妻子所生的女儿叫顾晓彤，目前正在省城大学读书，他万万没想到顾晓妍会突然提出这么个问题，心中不由得一震，张口结舌的半天没有回答上来。 虽然都是自己的女儿，但一个自打离婚之后，就很少见面，长大后更是视他若仇人，而另一个则在身边长大，备受宠溺，爱若掌上明珠，谁亲谁疏是不言而喻的。 做父母的都说自己能一碗水端平，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十个手指头伸出来还不一般长，难免有厚此薄彼之分，更何况是他这种相对复杂的家庭关系呢？ “说实话，我对杨之谦甚至还有点愧疚，毕竟被陈曦给打成了重伤，但你的做法却让我很惊讶，这好像不是一个父亲该有的态度吧？”顾晓妍苦笑着道：“对不起，爸爸，也许我不该用彤彤来打这个比方，她是无辜的，而且对我也很好，我也一向拿他当自己妹妹看待。” 顾兆峰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足足过了五分钟，这才缓缓说道：“晓妍，对不起，也许我考虑的不够周全......”话还没等说完，就又被顾晓妍打断了：“不用再说了，这件事就此过去了，我刚刚说对杨之谦甚至还有几分愧疚，那是真心话，至于调他进发改委，则完全是工作需要，谈不上什么周全不周全，所以，你根本不需道歉的，另外，我也要告诉你，以我的了解，杨之谦是个野心很大的人，你让这样的人当自己的助手，还是要慎重些。” 话虽然说得很轻松，但隐隐的带出一股火药味，只是父女二人都在极力克制，谁也没有发作而已。 两个人都默不作声，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陈曦好几次想张嘴说话，可是始终找不到一个好的切入点，最后只好笑着道：“要不，还是先吃饭，一会都凉了。” “不，还是把话说完吧，还有什么事？”顾晓妍仍旧固执的说道。 顾兆峰的脸色开始变得阴沉了，看得出，他在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良久，长长出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再就没什么了，就是想针对小陈目前的处境，谈一下我的看法，现在看来，不说也罢。” 听顾兆峰这么说，陈曦连忙说道：“别啊，顾叔叔，我正打算洗耳恭听您的教诲呢，还是说说吧。”一旁的顾晓妍则显得很平静，只是淡淡的问道：“你该不会也想把它调进发改委吧？” 顾兆峰无奈的笑了下：“当然不是，我也是最近听到了些传言，其实真假虚实也没考证过......不过是几句经验之谈，想与他分享，或者说是共勉也可以。” 不知道为什么，顾兆峰略显支吾，感觉说每一个字都要斟酌似的，一副谨小慎微的架势。 “你到底要说什么？”顾晓妍问道。 顾兆峰略微思忖了片刻，这才转而对陈曦说道：“你任职安川分公司这半年，业务和生产等各方面都取得了不小的成绩，这是有目共睹的，但越是在此时，越是应该沉下心来，尽量少参合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安安静静的做自己的工作，这个世界上，不论什么政治体制都存在弊端，不良的社会现象古今中外概不如此，不要动辄就拍案而起，拔刀相助，要学会静观其变，坐享其成，智者当知借力而行嘛。古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是第一位的，也就是说，首先要做好自己，就你目前而言，我觉得目光要放远一些，宜静不宜动，宜稳不宜躁，多交朋友少树对手，埋头发展自己，才是硬道理啊。” 洋洋洒洒说一大篇子，却把陈曦给绕糊涂了，他歪着脑袋认真的品味着未来岳父的这番谆谆教导，始终感觉有点怪怪的，却一时也不知道其中到底隐含着什么玄机。 “您说得非常对，我受教了。”见顾兆峰不说了，他赶紧回应了一句，扭头再看顾晓妍，却发现双眉紧蹙，满脸疑惑不解，于是轻轻拽下她的衣襟。 “要不，还是先吃饭吧，有啥话，咱们吃完再说呗。” “是啊，再不吃就都得拿回去重新做了。”顾兆峰也道。 顾晓妍却抬起头，盯着父亲问道：“爸，是不是有谁跟你说什么了呢？” 第691章 能见面谈谈吗？ “没有的，我刚刚不是说了嘛，只是听到了些传言，而且也没考证过。”顾兆峰轻松的说道。 “传言？就陈曦和安川分公司那点事，会传倒省里吗？这不大可能吧？”顾晓妍微笑问了一句。 顾兆峰则一本正经的道：“怎么不可能，华阳集团明年就要转成省管了，领导们也很重视呀。改革开放三十年了，国家对大型国企的改革与发展，始终非常关注，毕竟稍有不慎，就会造成国有资产的流失，而且，老胡在全省也是大名鼎鼎的明星企业家，华阳集团的一举一动，自然更加引人注目，说了你们可能不相信，连省领导也经常过问你们公司的情况呢。” 话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总是感觉有点牵强，只不过二人也不便追问起来没完没了，于是便只好作罢了。 尽管有酒，但整顿饭的气氛都略显沉闷，陈曦也只浅酌几口，做个样子而已。顾兆峰倒是说了很多，当听说二人准备年后结婚的时候，一句话没说，从皮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轻轻的放在了顾晓妍的面前。 “晓妍啊，这算是爸爸给你的嫁妆吧，从我和你母亲离婚之后，我就每年都存一笔钱，最初几年我挣得比较少，一年也就能存个两三千块钱的样子，后来收入渐渐增加了，存的相应也就多了，现在这里面虽说算不上一笔巨款，但也足够你买一台好车了。” 顾晓妍并没有伸手去拿，而是默默的看了一眼，平静的说道：“不用了，我暂时不缺钱，你还是留着给彤彤用吧。”说完，似乎也感觉这句话有点像是小孩子怄气，于是又笑了下道：“你别多想，我确实不需要钱。”说完，将银行卡又推了回去。 顾兆峰微微叹了口气，久久的凝视着女儿，半晌，才苦笑着说道：“晓妍啊，我知道你始终不肯原谅我，但是你结婚这么大的事，我这当父亲的有所表示，也在情理之中吧，而且......”话还没等说完，顾晓妍已经站起了身，很客气的打断了他：“爸，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顾兆峰嘴角的肌肉颤抖了几下，似乎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默默的起了身，神情暗淡的跟着顾晓妍往门口走去。 顾晓妍走得很快，三步两步便出了房间，陈曦只好缀在后面，礼貌的与顾兆峰握手道别。临分手之际，顾兆峰突然将那张银行卡和一张名片塞给了他，然后低声说道：“这么多年了，在晓妍身上，我确实没尽到当父亲的责任，实在是惭愧啊，所幸的是，你们都年轻有为，能独挡一面了，不过论起人脉资源，我还是有些优势的，这也是年轻人比较欠缺的，我这一路走来，全靠自己打拼，能坐到今天的位置，付出的实在太多。现在我有条件了，当然很愿意助你们一臂之力，所以，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晓妍可以不把我当爹，但是我总不能不认女儿女婿嘛！” 这番话说得到也情真意切，他听了连连点头，顾兆峰见状，又语重心长的说道：“另外，你目前事业刚刚起步，今后的路还很长，遇事一定要三思而行，万不可意气用事啊。” 陈曦一直觉得顾兆峰今天的话里有话，如今见顾晓妍已经上了车，于是便笑着问道：“顾叔叔，您今天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呀，我这个人愚笨，您最好能直说，否则，我可能理解的不透彻。” 顾兆峰轻轻叹了口气：“你别多心，没什么具体所指，事实上，有很多事情我也看不太清楚，你也知道，我一直在教育系统，如今这省里的关系错综复杂，我所能做的，也只是每日三省吾身，时刻提醒自己谨言慎行而已。” 他还是没有品出未来岳父话中的含义，只好先点了下头，然后看了眼手中的银行卡，为难的道：“顾叔叔，这卡......” “你替我给晓妍吧，密码是她的生日。”说完，用力的握了下他的手：“走吧，有啥事，可以直接给我挂电话，还有就是，晓妍脾气倔，你平时多让着他点。”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也不便再推辞什么，只好告辞离开了。回到了车上，顾晓妍启动汽车，一边开车一边瞥了他一眼道：“我爸跟你说什么？” 他没吭声，只是将银行卡递了过去，顾晓妍冷冷的看了眼：“你留着吧，我不要。” 他听罢苦笑着道：“我留着算啥事啊，这是你爸爸给你的，你要是不想要的话......” 他的话还没等说完，顾晓妍突然伸手接过银行卡，降下车窗，直接便扔了出去,他吃了一惊，可再想阻拦也来不及了，只好轻声叹了口气道：“这是何必呢，就算不要，也可以还给他呀。” “我没改姓田，如今还喊他一声爸爸，就已经是给足面子了，从他抛弃我们母女那天开始，这父女的缘分就已经尽了，别说我还有钱，就算穷到要饭的地步，也不会用他一分钱的。”顾晓妍平静的说道。 没有切肤之痛的人，是很难理解顾晓妍所受到的伤害有多大的，陈曦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在他心中，总是觉得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就算是再大的伤口，也该慢慢愈合了。可见顾晓妍如此决绝的态度，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于是便将话题转开了。 “我怎么觉得，你爸爸今天好像有什么要说的话呢？可能是因为我在的缘故，他一直没说出来。”他道。 顾晓妍也皱着眉头：“是的，我也有这种感觉，我当时想问他下的，可后来一琢磨，说不出来更好，真要说出来，没准又是不欢而散了。” 他苦笑了下，还没等说话，那部手机忽然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赶紧拿出来一瞧，原来是神秘人又来电话了，于是连忙对顾晓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才接了起来。 “陈先生，我警告过你，不要耍花样，看来，你并没放在心里，你在挑战我的底线是吗？”神秘人的声音透着一股子寒意。 尽管吴迪已经将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提前做了预案，并详细讲解过，但他听神秘人这么说，心中不免还有些紧张，略微迟疑了片刻，硬着头皮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筒里突然安静了下来，足足过了一分钟，没有一点动静，他以为掉线了，于是主动喂了一声，问道：“你还在吗？倒是说话呀？” “我问你，你自己的手机和这部电话，为什么总是处于无法接通状态？”神秘人阴恻恻的道。 这个问题完全在预料之中，看来，目前警方的所采取的技术手段，让这家伙一时也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这令陈曦紧张的心情渐渐放松了下来，于是略微思忖了片刻，忽然试探着说了句：“你到底是谁？我们能见面谈谈吗？” 第692章 我改主意了 神秘人愣了下，随即警觉的道：“为什么要见面谈呢？难道你改主意了，想要登上人生巅峰了嘛？” “我不想什么巅峰，我只想要钱。”他缓缓说道：“我要结婚了，需要一大笔钱。” 神秘人思索了片刻：“你结婚应该不是很需要钱吧？据我所知，顾小姐是个不差钱的富二代哦。” “她确实有钱，但我不想当上门女婿，我需要自己的钱。”他苦笑着道，说完，还瞥了眼顾晓妍。 “哦......原来如此，事关男人的脸面，可以理解。”神秘人笑道：“钱不是问题，只要你有合作的诚意，你不光可以有钱，我还会兑现所有的承诺。” “别扯那些没用的吧，我只要实实在在的钱，拿了钱，咱们从此两不相欠，谁也不认识谁。”他平静的道。 “那么你先告诉我，你打算要多少钱。”神秘人问。 “我要一千万。”他道，这个数目是他和吴迪以及几个刑侦专家经过反复论证之后做出的决定，基本符合他面对风险时所能承担的心理底线。 “一千万......”神秘人沉吟道：“你的胃口不小嘛。” 他则冷笑一声：“想省钱很容易，让我做第二个方远途就完了呗。” 神秘人冷笑了一声，略微思忖片刻，缓缓说道：“这样吧，你等我电话，稍后我会联系你的。”说完，也不待他回答，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这能行吗？”见他把电话收了起来，顾晓妍局促不安的问了句。他则笑了下：“我也不知道行不行，总之，得试一试。” 顾晓妍没吭声，而是默默的扶着方向盘，半晌，深深的叹了口气道：“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恐怕是内心的真实想法吧？” 他不由得一愣：“哪句？” “你说，我不想当上门女婿，我需要自己的钱。”顾晓妍喃喃的道：“我猜你心里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他无奈的笑了下，柔声说道：“天下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有这个想法的，想让自己的女人过好日子，再正常不过了，而且，什么都是你花钱，将来日子咋过呀，我的家庭地位何在啊？” 话音刚落，额头上便被顾晓妍戳了一指头：“谁花钱能怎么的，就算房子车子都是你买的，你就想在家里称王称霸呀？告诉你，这个家必须是我说了算！还想要家庭地位？想造反啊！” 他连忙嘿嘿笑着道：“我错了行不，你就是我们家的东方不败，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顾晓妍扑哧下笑出了声，噘着嘴斜了他一眼，旋即又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道：“瘪犊子，你知道吗，那个破电话一响，我心里就跟被塞进个大石头似的，堵得一点缝都没有，就怕......” “我也怕。”他苦笑着接过了话茬：“昨天我还想呢，要是余道爷活着就好了，让他老人家给掐算下，看看我今年是不是犯太岁了，这麻烦事咋一个连一个呢，而且还都是要命的事！” 不料顾晓妍听了，却非常认真的点了下头：“我姥爷说了，给我们定日子的那个老师，是个全国闻名的易学大师，可以让他给算一下，要真是犯太岁，那再求个破解之法。” 顾晓妍对这种事向来是嗤之以鼻的，如今为了自己心上人，竟然也开始病急乱投医了，陈曦听了，心里微微一热，柔声说道：“嗯，让大师再给掐算下，你啥时候能生孩子，一窝能生几个？” “去你的，你家才一窝一窝的呢。”顾晓妍咯咯的笑出了声。 一直到进了小区，神秘人也始终没有来电，两人停好了车，刚一进楼宇门，却见楼道里站着三四个男人，顾晓妍被吓得花容失色，本能的躲到了他的身后，要不是他连忙给介绍，几乎拽着他就打算跑了。 “你们还能行不？这大晚上的躲在楼道里，邻居要是撞上了，还不得马上报警呀？”他埋怨道，说完，赶紧给顾晓妍介绍道：“晓妍，这就是我说得那个吴大队长。” 吴迪憨笑着朝二人点了下头，顾晓妍这才缓过神儿来，手捂着胸口道：“这事闹的，我还以为遇到坏人了呢。” “咱们能进屋说吗？”吴迪压低声音问道。顾晓妍知道事关重大，连忙点了下头，带着几个人快步朝楼上走去。 进了房间，吴迪这才笑呵呵的说道：“顾小姐，实在是抱歉啊，事先也没来得及和您沟通，让您受惊了。” 顾晓妍此刻已经恢复了正常，浅浅一笑：“没什么，你们也是工作嘛，陈曦经常提起你的。”说完，便张罗着让坐，又去洗了些水果。 吴迪很客气的将她请进了卧室，这才对陈曦说道：“情况发生了点变化，所以，我才急着过来了，下次他再来电话的时候，你想办法再多说一阵，总之拖得时间越久越好。” 警方已经对那部老人机实施了监控措施，所以，神秘人来电话的事，吴迪几乎同步得知了。 “发什么了什么变化？”他隐隐的感觉有点不安，连忙追问了一句。 吴迪看了他一眼，略微沉吟了片刻道：“宇阳找到了，我们本来以为他还活着，可惜......” 他没吱声，只是默默的盯着吴迪，半晌，才轻声问道：“他死了多久了？” 吴迪点了下头：“根据初步尸检显示，他在被绑架的24小时之内，就被杀害了。本来不想告诉你，但我相信你的承受能力和心理素质，放心吧，我们对你采取了最严密的措施，而且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你身边有可疑人员，之所以把情况告诉你，就是想让你知道，这些人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图穷匕首见，此时此刻，容不得半点犹豫和含糊，你一定要绝对服从我的指挥和安排，千万别像余振海那次似的跟我耍花样了。” “我要说做不到，你能把我怎么样？”他笑着接了一句。 吴迪的两只眼睛顿时就瞪了起来，好像要喷出火来似的，声音虽然很低，但是却异常严厉的道：“陈曦同志，我没跟你开玩笑，也请你别跟我开玩笑！” 他没说什么，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宇阳死了，这个可怜的年轻人，用自己年轻的生命为方远途的肮脏交易买单了，说不清是可悲还是可叹，他忽然感觉心里恨难过，那是一个很可爱的小伙子，本来该有一个大好前程，结果就这样稀里糊涂的送了性命，而自己明明可以帮他的，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掳走，又因为愚蠢和懦弱，丧失了最佳的救援时机。 如果我当时就答应帮忙呢？事情也许会是另外一个样子，至少宇阳可能不会死掉。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不知道为啥，他突然想起了这句话，于是不免扼腕长叹，黯然神伤。 第693章 不知道有什么高论 吴迪似乎看出了陈曦情绪上的变化，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道：“不客气的讲，郭宇光的死你负有一定的责任，如果早把知道的一切告诉警方，他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其实你们俩都犯同一个毛病，那就是对正义战胜邪恶持谨慎的怀疑态度，这是非常危险也是毫无道理的，所幸的是，你还没有到执迷不悟的地步，在最后关头选择了相信组织。” 他却轻轻叹了口气：“说心里话，我相信你，胜过相信组织。” 吴迪白了他一眼，把大手一挥道：“这叫什么屁话！算了，不扯这些了，还是抓紧时间，把具体安排跟你谈一下吧。”话音未落，那部手机却响了起来。 顾晓妍听见手机响，也连忙推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吴迪见状，立刻示意所有人都别出声，并将手机调到静音，见大家都弄利索了，这才朝陈曦点了点头。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电话接了起来，刚说了一声喂，听筒里便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陈先生，你很不厚道，难道不清楚和我耍花招的下场是什么吗？还是你压根就没瞧得起我，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他吃了一惊，额头上顿时便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心也咚咚的跳了起来，瞥了眼吴迪，略微思忖片刻，把牙一咬，故作糊涂的道：“简直是莫名其妙，你说的什么啊，我咋听不明白呢？” “还跟我装是吗？告诉你吧，警方里有我的人，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神秘人冷笑着道：“看来，你是下定决心要跟我对着干了，好吧，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来个鱼死网破吧，大家谁也别想好，你就等着惊喜吧，从明天开始，会一个接一个的送达的，我说过的，保证你痛彻心脾，肝肠寸断，说到做到！”说完，也不待他回应，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马上将电话回拨了过去，却发现对方已经关机了，这下彻底傻了，举着电话愣在那里，半晌，一把薅住了吴迪的脖领子，发疯似的吼道：“这他娘的就是你所说的正义战胜邪恶吗？你告诉我，现在怎么办？我爹，我哥，还有晓妍，他们的安全谁来保证！” 所有人都惊呆了，另外两个人正打算将陈曦拉开，却被吴迪用眼神制止了。 “你嚷嚷什么，能不能冷静点？”吴迪平静的道。 他眼珠子都红了，用沙哑的声音低声吼道：“废话！要是你爹、你哥和你老婆面对这样的局面，你还会这么镇定吗？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也知道这伙人已经丧心病狂了，既然发现我和警方接触，一定会疯狂报复的，如果是仅仅针对我也就罢了，可他们很有可能对我的家人下毒手的，现在你让我冷静，这不是扯王八犊子嘛！” 吴迪冷冷的看着他，语气仍旧平静如常：“你先把手松开！” 激动也好，发疯也罢，他当然清楚，薅着吴迪脖领子没有任何意义，略微犹豫了下，缓缓的松开了手，随即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圈，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顾晓妍身上。 “不行，家里不能呆了，你们得先给晓妍找个地方，把她保护起来再说。”他急三火四道。不料顾晓妍听罢，却微微一笑道：“你先别着急，听听吴队长怎么说。” 一直没说话的吴迪也撇了下嘴道：“瞧你那熊样，关键时刻，还比不上女同志，要我看啊，你爱人比你强多了。” 他愣了下，看了看顾晓妍，又瞅了瞅吴迪，最后长叹了一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抓起香烟，点上一根，深深吸了口，然后将身子往后一仰，眼睛看着天花板，默默的发起呆来。 冷静！事已至此，急躁和焦虑于事无补，必须冷静下来。这帮家伙行动再怎么快，也没有警方的动作快，一切还来得及，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这样想着，心情渐渐平静下来，这才又对吴迪道：“你别不吱声啊，总要想个应对的办法呀！？” 吴迪并没回答，而是一声不响的低着头，半晌，用异常坚定的口吻说道：“什么也不用做，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他在试探你，我可以拿自己的脑袋打包票，你和警方接触的事，绝对不可能泄露出去，警队里或许有他的眼线，但专案组里肯定没有！” 他嗤了一声：“这不是在用你的脑袋打包票，这是在用我和我家人的脑袋打包票！凭什么这么肯定？” 吴迪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了，直直的盯着他，目光如同匕首似的闪着寒光，陈曦当然不肯示弱，也用同样的眼神回敬，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足有一分多钟，吴迪伸手指了下身边的两个同伴，然后缓缓说道：“陈曦，我不想跟你讲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我只想告诉你，他们都是最忠诚的战士，经受过无数次的考验，还有其他知晓实情的人，都是我可以将自己性命托付的同志，唯一不太了解的就是黄启明，而黄启明是你最信任的人，甚至超过了对我的信任，我没有任何理由怀疑这些同志走漏了消息，我刚才仔细想了下，整个部署和行动绝对没有纰漏，所以，我还坚持自己的判断，因为手机监听失效的缘故，让他们产生了怀疑，但也无法确定什么，再加上你突然提出要钱，于是便使出了这招来试探，如果我们现在采取一系列保护措施，势必要扩大知情范围，至少要通知黄县警方配合，那样一来，反而是更危险的。” “说了这么多，你的意思就是，什么也不做了呗。”他斜了吴迪一眼，嘟囔道。 “对，什么都不做，静观其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他还会主动联系你的。”吴迪信心满满的道。 他无语，思忖再三，还是拿不定主意，最后双手扯着自己的头发，整个人陷入到一种极度焦虑的痛苦状态之中。 静观其变......这话说得轻松，可一旦有变，那就可能是血淋淋的惨案，神秘人那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不停的在耳边回响着：惊喜会一个又一个的送达的! 没有人是无所畏惧的，当自己面临危险的时候，也许还会爆发出勇气、拼死一搏，可当危险转嫁到自己最亲近的人身上时，那种无助和绝望，是任何人都难以抵御的，一旦自己的亲人无端受到了伤害，将是终生无法释怀的遗憾。 “陈曦，我觉得吴大队长说得有道理。”顾晓妍突然说了一句，这句话声音不高，却令屋子里的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陈曦更是惊讶的望着她，不知道这位顾大小姐要发表什么高论。 第694章 你打算怎么解释呢 顾晓妍朝大家微微笑了下，慢声细语的对陈曦说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更相信吴大队长和他的同事们，他们都是忠于自己信仰的人，而且有着极高的职业素养，应该不会出现泄露情况的。”顾晓妍继续说道：“我不懂刑侦，但究其原理，不过是双方智力博弈的过程，这个时候，任何的轻举妄动，都会导致局面向不可控方向发展的。” 还没等陈曦说话，吴迪却赞许的拍了几下巴掌，随后笑吟吟的道：“听见了吗陈曦，这就叫巾帼不让须眉，另外我告诉你个实底儿吧，真要是发现你把材料已经交给了警方的话，这帮人恐怕未必有时间报复，跑路才是他们最想做的事，没工夫跟你扯淡！” 说完，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眼睛看着顾晓妍，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怪不得你死活不肯跟小琴，闹了半天，这个才是极品啊，别说，你个臭小子眼光还真不赖啊。” 此刻的他，哪里有心思逗闷子，只是没好气的将那只大手扒拉到了一边儿。 玩笑归玩笑，但吴迪还是做了非常周密细致的安排，当着他的面给相关领导做了汇报，并抽调了两名绝对可靠的侦查员前往黄县陈曦的老家，暗中进行观察守候，情况一但有变，也可以马上采取措施。 他也从最初的惊慌失措中渐渐走了出来，为今之计，只有完全相信吴迪，否则，也没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吴迪走后，他又多次拨打了那个预存在手机里的号码，但无一例外都是关机状态。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顾晓妍洗漱过后，从卫生间里出来，见他还坐在沙发上拨打着电话，于是便走过来，不容分说，连拉带拽的将他推进了卫生间。 钻进了被窝，顾晓妍蜷缩在他的臂弯里，柔声说道：“你别太紧张，我觉得那个吴迪分析得挺有道理的，那帮人现在已经是惊弓之鸟了，一旦发现事情败露，首先想到的就是跑路，怎么会跟你较劲呢？” 他则轻轻叹了口气：“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牵扯到你和家里人，我的心里就发慌，万一你们要是有个闪失，我这辈子可咋活呀？” 顾晓妍听了却吃吃的笑了，轻轻咬着他的耳垂，温柔的道：“现在不是都说，男人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婆嘛，我要真有个闪失，岂不正遂了你的心愿，有那么多红颜知己啊，比如杨副主任，虽然不是安川首富了之女了，但一样富可敌国，再回来身份还变了，成了爱国华侨了。还有黄启明的闺女黄薇，上次我去黄家，就是她给我开的门，听说我是华阳集团的，还特意问了你的近况呢！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没想到就你这个货，还有不少人惦记呢。” 他简直无话可说，转过身来，一把将顾晓妍搂在怀里，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下，喃喃的嘟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吃醋，难道不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嘛？” 顾晓妍被他抱得太紧，都有点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挣扎出来，笑着怼了他一拳，噘着嘴嗔道：“就是火烧眉毛了，我也吃醋，告诉你，要是你心里还惦记什么杨副主任的话，我就......把你咔嚓了。”说完，害羞的将头埋进他的怀里。 “别咔嚓我了，还是让我把子弹全都消耗在你身上吧，这样咱俩心里就都踏实了。”他笑着将手伸了过去。 顾晓妍则娇笑着道：“你个瘪犊子，刚刚还愁眉苦脸，这会就又来折腾我，都快十二点了，全平阳的两口子都睡觉了，你还让不让人活了！”他也不吭声，只是雨点般的吻了过去....... 那一夜，顾晓妍依偎在他的身边，睡得很香甜，而他却瞪着一双眼睛，直得天光大亮。 清晨六点，天还没有完全亮，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客厅里传了过来，他从床上一跃而起，冲出房间，将那部老人机抓在手里，却意外的发现，来电号码竟然不是预存在手机里的那个，而是又变成了一长串莫名其妙的数字，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地区的代码。 顾晓妍也推门跟了出来了，他也顾不上多想，直接便接通了电话。 “陈先生，没打扰你休息吧？”还是神秘人的声音。 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少扯这些虚头巴脑的，电话关机干嘛？咋的，真想把对付方远途那一套，在我身上重新来一次吗？告诉你！没那么容易，你说得非常对，大不了我们就来个鱼死网破！” “你开什么玩笑，谁想跟你鱼死网破了，我一直在谋求合作共赢啊。”神秘人明显把话又拉了回来：“陈先生先不要生气，事关重大，我们都要互相考量下吗？你不也是经过很激烈的思想斗争，才最终选择了合作的道路吗，所以说，互相理解吧，大家都不容易。” 吴迪的判断是正确的！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杨老大说过，这个黑大个外表粗犷，其实心思比女人还要缜密，看来所言非虚啊。 这样想着，于是冷笑了一声道：“这么说，你考量的差不多了呗，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见面谈一下吧。” 神秘人略微沉吟了片刻：“见面的事嘛，我是肯定会安排的，但见的未必是我，其实，我只不过是个传声筒而已，见不见我也没什么意义。至于大老板嘛，恐怕暂时还不是很方便，但既然合作了嘛，日后总是有机会的。这样吧，你先告诉我，郭宇光到底给了你什么东西，这总可以吧？” 他微微一愣，随即淡淡的说道：“你开什么玩笑，没有见到钱，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神秘人听罢，哈哈的笑了：“陈先生，你没必要这么谨慎，既然想合作，总要拿出点诚意吧？” “诚意？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还有脸跟我谈什么诚意？你先给我弄几百万花花，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在哪里？”他恨恨的道。 “好啊，钱今天上午就给你送过去，两百万现金，你先用着，可以把房子买了呀，也算是给你未婚妻一个惊喜呀！” “现金？你有毛病啊，那么多钱，我怎么弄啊，你直接转到我银行卡里多省事啊?”他惊讶道。 神秘人却连忙说道：“不行，只能给你现金，银行转账风险太大了，这个你多理解吧，另外，你想好怎么跟顾小姐解释这笔钱来自何处了嘛？” 这个问题看上去轻描淡写，实际上却是暗含玄机。如果陈曦真打算用手里的东西换钱的话，那至少得给顾晓妍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也可以算是神秘人判断他真实意图的依据之一。所幸的是他早有准备，于是很从容的道：“我怎么解释，与你没什么关系，还是赶紧准备钱吧。” “方便跟我透露下吗？别告诉我，你打算实话实说。”神秘人追问道。 他略微沉吟了下，随即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帮老家黄县解决了天然气管道的接入问题，还联系了李长江投资，虽说还没最后落实，但我可以说，这笔钱是我的老同学蒋大志给我出的，虽然有点牵强，但暂时应付过去是没什么问题的。” 第695章 这笔钱怎么算啊 放下电话，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从目前看，神秘人已经在小心翼翼的试探了，并没有要采取过激行动的意思。 顾晓妍也挺高兴，只是叮嘱他，越是此刻，越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能被对手看出任何破绽。 “他说今天就给我送来两百万现金，轻松得就像闹着玩似的，可这么多钱，我往哪里放啊，对了，两百万现金能由多重啊，我拎得动不？”在上班的路上，他一边开车一边嘟囔道。 顾晓妍听罢微微一笑：“两百万应该有五十斤上下吧，你肯定拎得动，至于怎么处理，到了公司之后，你给吴迪挂个电话，征求下他的意见。” 他也拿不定主意，只好无奈的点了下头。 到了公司之后，他直接去了顾晓妍的办公室，关好了门，给吴迪打了个电话，把情况一说，吴迪却哈哈笑着道：“我也正想和你联系呢，刚才我们研究了下，如果今天真把钱给你送过来了，那你得花呀，既然张罗着要结婚，那就先用呗，该买啥就买啥，房子，车子，总之你自己拿主意。” 他被吴迪的态度给弄懵了，略微思忖了片刻，很认真的问道：“吴大队长，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吧？这笔钱难道不算是赃款吗？将来是需要上缴国库的吧，我现在给花了，到时候不用还了嘛？” “我哪句话说可以不还了呀？”吴迪惊讶道：“你小子想干什么，耍臭无赖呀？我只是让你先用着，也没说这笔钱就是你的了呀。” “可我都用了，到时候房子也买了，车也买了，人家也不能给退啊，我拿什么还啊？”他苦笑着道。 吴迪略微支吾了下：“这个嘛......这不是工作需要嘛，等以后再慢慢研究呗，再说，你别哭穷好不好，地球人都知道，你的未婚妻顾小姐不差钱呀，听说他家开了个大超市，跟家乐福的规模差不多，到时候让她还不就完了吗？” “你听谁说的呀？还跟家乐福差不多，这不是没影儿的事嘛！”他苦笑着道：“再说，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我花的钱，凭啥让她还呀？我们俩还没登记呢，不是法定夫妻，她没有义务为我偿还债务的。” 吴迪一时被他给问住了，吭哧了半天，最后哼哼唧唧的道：“那我不管，至少你先把房子买了再说，总之得让对方相信，你确实急于用钱，这样才能和你进一步接触，也才能隐藏在暗处的真凶浮出水面，否则，这戏就不够逼真了呀，至于以后嘛，那就以后再说，但我事先声明啊，这笔钱肯定不是你的，别总问我该怎么办，你小子这么聪明能干，肯定会处理好的。”说完，也不待他讲话，便直接挂断了。 我靠！这个老黑，简直是忽悠人嘛！放下电话，他恨恨的嘟囔了一句。 一旁的顾晓妍听了，也是眉头紧锁，姥爷确实给她准备了一笔钱，数目也不过才一百六十多万，不然的话，两个人也不至于想在房子上贷一部分款了，毕竟结婚不光是买房买车，装修、家具、家电、婚礼，所有这些都需要钱，家里现在也不比从前，正是资金紧张之际。真要是把二百万都花了，日后偿还还真是个麻烦事。 顾晓妍大概算了下，如果把两个人的积蓄都算在内，倒也够堵这个窟窿，于是便苦笑着道：“要不，你就去花吧，将来有一天案子破了，我们再把钱还回去呗。” 陈曦想了下，似乎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正无可奈何之际，却猛然间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愣了半天，抓起手机，再次拨通了吴迪的电话。 “有个事我问下，刚刚我给你挂电话，你说也正想找我，还说你们已经研究好了，这是啥意思？你怎么知道那个神秘人跟我通话的内容的呢？” 吴迪愣了下，随即解释道：“是这样的，经过有关部门批准，我们对你的两部手机都进行了监听，当然，履行了法定程序，这属于案件侦查的一部分，其目的也是为了最大限度的保护你的安全。” “可你咋没告诉我呢？”他不禁有点恼火了。 吴迪却一本正经的道：“没有必要一定要告知你啊，这是法律赋予警方的权力，只要履行审批程序，可以对任何一个公民的通话进行监听和检查，不需通知本人的，咋的，你对此还有什么异议吗？” 他不由得张口结舌，支吾了半天，这才急头白脸的道：“可是......可是，那我的隐私谁来保护呀？” “我们也不会泄露你的隐私啊！”吴迪笑着道。 他吭哧了半天，最后也没说出什么来，只是嘟囔了句脏话，然后便挂断了。 “奶奶的，这监听到底是啥效果呀，会不会咱们昨天半夜办的那点那事儿，也被吴迪他们给听了去啊，这也太过分了吧。”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垂头丧气的道。顾晓妍听罢，脸立刻就红了，皱着眉头思忖了片刻，喃喃的道：“不能吧，当时手机不是放在客厅了嘛？” “可是，我自己的手机就在床头柜上呀，吴迪说，对两部电话都进行了监听，谁知道这玩意是不是啥都能听到，你最后叫的声又那么大。” “你咋那么烦人呢！”顾晓妍的脸颊掠过一丝红晕，娇笑着怼了他一拳：“我啥时候叫了啊。”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刘汉英迈步走了进来。 正常情况下，进别人房间是应该敲下门的，可刘汉英连进胡介民的办公室都从来是推门而入，更不用说现在当上总经理了，而且，顾晓妍的工作态度是出名的，根本不可能在工作时间在办公室里做私事，所以更加无须避讳。不料却见他们俩正在那里捅咕，不由得一怔，站在门口，一时进退两难。 “刘总，你有事啊。”顾晓妍赶紧站了起来，心里暗暗埋怨自己太含糊，应该把门锁上就好了。 刘汉英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也不说话，默不作声的转身又出去了。顾晓妍见状，狠狠瞪了陈曦一眼，赶紧快步跟了过去，剩下他自己，坐在沙发上不住的挠头。正在此时，手机忽然响了，拿起来一瞧，是集团内部的小号，具体是谁也不清楚，于是连忙接了起来。 “陈总你好，我是保安室的小刘，刚刚有个送快递的，给你送来一个包裹，说是安川那边寄过来的重要文件，让我们马上转交给您。” 安川寄过来的重要文件？不可能啊，要是安川那边有事，姚远或者卢宁肯定会事先给我挂电话的呀，我靠，该不会是神秘人真把钱给我送来了吧？ 第696章 还是全款划算 急三火四的下了楼，到了门卫一瞧，果然见桌子上放了一个编织袋，用黄色胶带缠得严严实实，伸手拎了下，分量挺重的，感觉就是五十斤左右，于是心中不禁一惊。 “陈总，用我帮你拿上去吗？”保安说着便走了过来，看那意思好像是要来帮忙，却被他制止了。 五十斤，说重不重，说轻不轻，从大门的门卫拎进电梯，手勒得生疼。同行的几个熟人还问什么东西，他含含糊糊的说是厂家给邮过来的材质单和产品合格证，可心里却忐忑异常，砰砰乱跳。 回到了办公室，赶紧将门反锁，然后从抽屉里找出一把裁纸刀，轻轻的将编织袋划开了。 钱独有的味道顿时弥漫开来，令他感觉有点窒息。活了三十五岁，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现金摆在眼前，不仅仅在视觉上形成了强大的冲击，而且深度震撼了他的心灵。 这就是钱，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画面，现在就这样摆在眼前，唾手可得，不费吹灰之力！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那部老人机响了，他赶紧接了起来，不知道因为什么，手竟然有点微微发抖。 “请查收一下，两百万，一分不少。”神秘人的声音显得很轻松：“大老板说了，只要你肯合作，钱不是问题，两百万与你未来的成就相比，不过是小意思而已。” 他盯着那些钱，苦笑着道：“我有点后悔了。” 神秘人显然一惊，连忙追问道：“后悔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后悔要少了，别说一千万，就是两千万，五千万，对你们来说也算不上什么。”说心里话，他也说不清楚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甚至有一个奇怪的念头在心头萦绕，早知如此，就不把情况告诉吴迪了，狠狠敲上一笔，从此便人生无忧了。至于那材料上的人和事，跟老子又有什么关系？ 唉！可惜啊......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在心里默默的苦笑了一声。 听他这么说，神秘人松了一口气，略微沉吟了下，笑着说道：“不用后悔，我说过，相比你未来取得的成就，这点钱不算什么，其实，你把事情想复杂了，但凡能合作解决，谁愿意动用极端的手段呢？好了，先不和你聊了，我建议你去享受下花钱的乐趣，你很快会上瘾的哦。” 刚挂断了电话，门外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即房门被推了几下，顾晓妍在外面轻声问道：“陈曦，你在里面吗？” “在，等一下。”他起身便要去开门，可走了几步又转了回来，手忙脚乱的把编织袋推到办公桌里侧，这才开了办公室的门。 “大白天锁门干什么？”顾晓妍纳闷的问了句，他则紧张兮兮的往门外看了眼，见身后没什么人，连忙将顾晓妍扯了进来，随手又把门反锁上了。 “钱送来了。”他压低声音说道。 顾晓妍也吃了一惊：“这么快？怎么送来的，你见到人了嘛？” 他把情况简单说了下，然后那一大编织袋钱拽了出来，顾晓妍见了，皱着眉头思忖片刻，无奈的笑着道：“既然都送来了，那你下午就去把房子买了吧。” “真买呀？”他问。 “当然真买啊，警方不也是这个意思嘛。”顾晓妍笑着道。 “可是买哪个呀？你不是说，还想带姥爷去看一看吗？”他迟疑着问道。 顾晓妍却叹了口气：“不用了，就从咱俩相中的那两处房子里挑一个吧，这次完全由你说了算，选哪个我都喜欢，让你彻底享受下一家之主的感觉。” 他无语，用胶带将编织袋重新封好，深深吸了一口气，摇头晃脑的道：“这冷不丁当上一家之主，还有点不习惯呢。”说完，瞥了顾晓妍一眼，努了下嘴又道：“去，给一家之主倒杯水。” 顾晓妍一愣，站着没动，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他却把眼睛一瞪道：“咋的，一家之主说话不好使呗？” 顾晓妍扑哧一声笑了，伸手戳了他一指头：“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是为了配合警方的工作，也就是随便那么一说，你还真把自己当一家之主了呀！想什么美事呢？赶紧把袋子给本宫拿走，省得我看着闹心！” “我的姑奶奶啊，这么多钱，你让放哪儿啊？”他无奈的道。 “又不怕丢，就直接扔车里算了，真要丢了，就再跟他们要！”顾晓妍道。 他想了下，倒也是这个理儿，于是也不说什么，拎起编织袋便往门外走去。 “就买枫林别苑那套吧。”顾晓妍在他身后低声说了句，他停下脚步，回身笑着道：“闹了半天，你都想好了呀，这也没让我说了算啊。” “别贫了，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我一会要跟刘总去市里开会，你买完了房子就直接回公司等我，别到处乱跑。”顾晓妍还是小心翼翼的叮嘱道。他点了点头，夸张的将编织袋往肩膀上一扛，大步出了办公室。 坐电梯下楼的时候，正好遇到几个同事，其中一人还开玩笑的问他，陈总，装钱都用编织袋了呀，他也笑着回道，可不咋的，扔了可惜，留着太多也没用，于是众人皆笑。 放进奥迪车的后备箱，他启动汽车，出了机关大院，直奔枫林别苑的售楼处。 进了售楼处，还没等说话，便有一个售楼小姐迎了上来，小姑娘二十多岁，身材高挑，长着一对儿小酒窝，看上去甜甜的。老远便喊了声哥，那声音亲切的就好像是亲哥来了似的。 “上次好像不是你接待的我吧？”他随口问道。 小姑娘甜甜的道：“下次就一定是我接待了。” “下次？”他微微一愣。 “是呀，买房子嘛，来个三五次很正常的，枫林苑价格这么高，业主都是挑了又挑呀，您要是再来的话，就提前给我挂个电话，我也好在这儿等着您呀。”小姑娘很会说话，一看就是做销售的好手。 他点了下头，缓步走到沙盘前，指着上次看好的那套房子问道：“这套卖出去了吗？” “哇，哥，您真有眼光，这是我们主推的海景阳光大套，很稀缺的，整个园区也就不到十套，是专门为哥这样的成功男人准备的，三室两厅两卫，148平方米，单价13980，总价2069000元，公司最近搞活动，可以给打到95折，也就是1965000。”小姑娘语速极快，显然业务非常熟悉。” 这些情况和上次那个售楼员介绍的差不多，他点了点头。 小姑娘偷偷瞄了他一眼，微笑着低声说道：“您也可以贷款呀，首付70万......” 话还没等说完，却听身后有人低声说道：“贷款岂不是一辈子给银行打工了嘛，还是全款划算。” 第697章 你缺女朋友吗？ 陈曦回头一瞧，却见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身材瘦削，戴着一副金丝边眼睛，看上去文质彬彬的。 “你好，陈先生。”那人笑着道。 这声音虽然和听筒里传出来的略有不同，但他还是立刻辨认出，此人就是那个一直和他通话的神秘人，不禁紧张的往后退了半步，警觉的往四外看了看，却见周围一切如常，心里这才稍稍稳当了些。 “妹子，这几栋别墅怎么卖的呀？”神秘人也不理睬陈曦，而是指着沙盘上的一排别墅问道。小姑娘还以为中年男人和陈曦是一起的，于是连忙介绍道：“这是我们园区最高端的海景别墅了，尤其是这三栋，视野极其开阔，户型也非常好，均价在四百多万吧，这也就是在平阳，如果是在北上广，这样别墅至少千万起价，过亿都不稀奇。” 中年男人歪着头看了看，最后指着其中的一栋说道：“这栋卖了吗？” “哥，你真是好眼光，这栋是我们园区的楼王，地上两层，下沉式车库，赠送一百平方米的庭院，总价498万，如果一次性付款的话，最高可以打到九折。”小姑娘兴致勃勃的介绍道。 “不是有那句话吗，成功人士必须买最贵的。所以，就是这栋了。”中年男人笑着道。 平阳地区经济虽然比较发达，但总价近五百万的房子，也不是说卖就能卖得出去的，最关键的是，两人只看着沙盘就做出了购买的决定，显然太土豪了。小丫头明显很兴奋，连忙指着沙盘上的别墅又重新确认了下：“哥，您说得是这套吗？498万的？” “楼王嘛，就是它。”中年男人说着，轻轻拽了下陈曦，笑着又道：“走吧，交钱去。” 陈曦被这个中年男人的夸张举动搞糊涂了，他歪着脑袋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位，笑着道：“啥意思，不够的钱你出呗。” 中年人听罢，淡淡一笑，附在他耳边说道：“你理解错了，不是剩下的我出，而是所有的钱都由我来出，而且，不在你要的一千万之内。”说完，示意小姑娘前面带路，他则亲热的拉着陈曦的胳膊缓缓跟在了后面。 “你不是一直想要和我面谈吗，怎么见了面，却没话了呢？”中年男人边走边轻声说道。 陈曦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试探着反问道：“你到底是谁？” “这不重要，我是个小角色，在你的成功路上无足轻重。”中年男人微笑着道。说话之间，已经走到了财务室门口，经理听说楼王卖了，也连忙笑吟吟的迎了出来，小姑娘更是一路小跑将售楼合同送了过来。 “把合同给他，是他买。”中年男人指着陈曦道。 小姑娘非常麻利的将三份合同摊在办公桌上，然后笑嘻嘻的问：“哥，请您签字吧。” 陈曦略微迟疑了下，抬头又看了眼中年男人，心中暗想，爱咋咋地吧，反正事已至此了，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总之是不用我掏钱，于是拿起笔来，便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旁的中年人朝售楼处大门口招了下手，只见一个司机模样的人，分三次将三大袋子现金拎了进来。 买五百万房子的不算稀奇，可用五百万现金买的，就比较另类了，尤其是在银行转账支付如此便利的当下，出门带这么多现金的人，总是有种土老帽暴发户之嫌。 售楼处所有工作人员都被惊动了，大家纷纷围拢到财务室，看着堆了满满一桌子的现钞，都惊得目瞪口呆。 售楼小姐拿着合同看了眼，笑嘻嘻的道：“哥，你才三十五岁呀，能冒昧的问一句，您结婚了吗？” 陈曦也没多想，随口便说道：“没有.......”他本来想说，买房子就是为了结婚，可话还没等说出口，就被那小姑娘打断了。 “哥，那您缺女朋友不？要不，就在我们售楼处选一个吧。” 此言一出，众多售楼员都呵呵的笑出了声，陈曦也被这个调皮的小丫头给逗笑了，一旁的中年男人则起哄似的说道：“我们陈总可是全平阳数一数二的钻石王老五啊，目前还单身，有意者赶紧留电话号码。” 这下现场更热闹了，大家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搞得他还有点不好意思了。将近五百万的现金，光是清点就用了好一阵时间，等所有手续办完，已经是快中午了。 从售楼处出来，那中年男人往四下看了看，低声说道：“怎么样，陈先生，你应该感受到我的诚意了吧，下面是否也该展现下你的诚意呢？” 他略微思忖了片刻，微笑着道：“可以，那怎么展现呢？” “我这个人做事向来爽快，这么久了，再拖下去也没什么意义，索性今天就把话都说开了，然后......”中年男人说着，伸手指了下停在不远处的一台商务车道：“剩下的钱就在车上，我可以直接都给你。” 他低着头想了下，淡淡一笑道：“说良心话，我并没看出你有什么诚意，倒是看出了你的经济实力，到目前为止，我对你一无所知，你自己说，这种所谓的合作是不是很可笑呢？一千多万，在我看来，是一笔天文数字的巨款，可在你眼中，或许根本算不了什么，我刚刚还在想，别墅这么好，就是不知道我有没有福气住呢？” 中年男人听罢，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你多虑了，情况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糟糕，不论什么时候，合作都是首选的，对抗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所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 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突然缓缓开了过来，就在距离他俩不远处的地方停下了，车门一开，两个男子下了车，一边说话一边朝两人站的方向走了过来，陈曦瞥了一眼，立刻认出正是那天晚上跟着吴迪去家里的两个同伴，随即意识到警方的抓捕行动即将开始，身体下意思的往旁边挪了下。 中年男人也注意到了这个意外情况，尽管表面上不动声色，但一只手却悄悄的伸进了大衣里。 第698章 先解决眼下的事吧 陈曦脑海中预想的场面并没有发生，吴迪的两个同伴说说笑笑的进了售楼处，尽管隔着门，但仍然清晰的听见二人与售楼员亲热打着招呼，从交谈的内容上看，应该不是第一次光顾了。 中年男人明显松了一口气，手也缓缓的从大衣里拿了出来，看了陈曦一眼，微笑着说道：“陈先生，你太紧张了吧。” 虽然搞不清楚吴迪安排这俩人出场的目的何在，但可以肯定，警方的人应该就在附近，整个局面都在控制之中，这样一想，他也就放心了，冷笑着白了中年男人一眼，用略带挑衅的口吻回道：“要我看啊，你好像比我还紧张，咱俩这就叫麻杆打狼--两头害怕啊。” 中年男人自我解嘲的哈哈一笑：“紧张是源于彼此的不信任，在目前阶段是可以理解的，算了，先不说这些了，这大中午的，咱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边吃边聊好吗？” 他想了下，也只好点头答应了，中年男人朝司机做了个手势，然后直接上了陈曦的车。 “有个很麻烦的问题你想过吗？将近五百万的别墅，让我怎么跟晓妍解释，凭空哪来这么多钱？难道你想让我对她也实话实说吗？”关好了车门，他苦着脸问了一句。 不料中年男人听罢，却微微一笑：“其实，二百万解释起来也很牵强，以顾小姐的聪明，根本不会相信你编的那个理由，所以，二百万和五百万是一样的，在我看来，她并不很适合你，这个世界应该由男人来征服，女人负责征服男人就可以了，而顾小姐却比较另类，她既要征服男人，还打算征服世界，和这样的女人过日子，你会很累的。” 他默默的听着，一时竟然无言以对，只是启动了汽车，缓缓驶出了售楼处门前的停车场。 “去哪里吃饭？”他问。 中年男人想了下：“翠溪山里有个去处，味道非常不错，最主要是很清净，咱们就去那里吧。” 他听罢不由皱了下眉头：“吃顿中午饭，至于跑那么远嘛，从这里开到翠溪山，至少要一个小时，等到了地方，都饿过劲儿了，就近找一家随便吃一口就算了吧。” “没事的，正好可以一边走一边聊呀，到了地方，也聊得差不多了。”中年男人若无其事的说道，说完，见他还有点不大情愿的样子，又微笑着补充道：“陈先生，你不会认为我会对你下毒手吧，这大白天的，我还没疯狂到那个地步的，再说，我们现在已经开启合作模式了呀。” 他却冷笑了一声：“拉倒吧，这年头，晚上能干的事，大白天也一样做，方远途不就是大白天成了一滩肉泥吗，我还想留着这条命，好好享受五百万的大别墅呢。”说着，直接缓缓把车停在了路边，侧身对中年男人道：“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怀里揣着的是枪吧？” 中年男人沉默了片刻，淡淡一笑道：“不愧是力擒余振海的选手，冲你敢问这句话，就算是有胆有识了。不瞒你说，我身上是带着家伙，不过，这玩意并非是打算针对你，你大可不必担心。”说完，直接将手伸进了怀里，竟然将一把手枪掏了出来。 二人近在咫尺，说不害怕是假的，毕竟，只要轻轻扣动下扳机，任凭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没用，他被吓得出了一身汗，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心中暗道，他母亲的，这家伙该不会在这里就跟动手吧，可转念一想，不对啊，他还啥也不知道呢，花了将近五百万给我买了个大别墅，再一枪崩了我，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这样一想，心里多少安稳了些，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你带着这玩意，让我跟你去翠溪山，你说我能跟你去不？” 中年男人低头沉思片刻，竟然做出了一个连陈曦都没想到的举动。只见他将弹夹退出来，揣进口袋，像电影里那样，潇洒的将手枪在手中转了个圈儿，然后直接便递了过来。 “怎么样，这回敢不敢了？放心吧，我不是余振海那样的亡命徒，我更希望以合作的方式解决问题。”中年男人轻声说道。说完，见他还没有动，于是又道：“拿着吧，没有子弹的枪，还赶不上一块砖头有杀伤力呢。” 他木然的把枪接了过去，拿在手中，感觉沉甸甸的，由于一直贴身带着，枪身并不冰冷，似乎还带着中年男人的体温。 “开车吧，吃饭不重要，重要的是换个心情，边走边聊。”中年男人说道。 尽管心中仍有些犹豫，但思忖片刻，还是把牙一咬，将手枪放在车门的杂物箱里，然后调转车头，朝翠溪山的方向开去。 “对了，刚刚说了个半截话，我觉得那个顾小姐不适合你，她太强势了，你应该找一个温柔乖巧型的女孩做终生伴侣，这样更有利于你事业的发展。”中年男人漫不经心的说道。 陈曦斜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我感情上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还是说说你到底想聊什么吧？或者介绍下你自己。” 中年男人没吭声，只是从口袋里将弹夹拿了出来，把子弹一颗颗的卸下，又认真的重新装填好，这才喃喃的说道：“那就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姓梁，你以后就喊我老梁吧。”说完，抬头看着陈曦。 “完了呀？”他问。 “是啊，这就足够了。”老梁笑着道：“陈先生，我已经最大限度的体现了诚意，你是否该把郭宇光交给你的东西拿出来了呢？否则，这个合作就没法进行下去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瞄了眼后视镜，见那台商务车正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于是问道：“你那车里真还装着八百万吗？” 老梁却微笑着道：“八百万很多吗？方远途如果不死的话，每年捐出去的钱也不止这个数，你这么年轻，用不了几年，千八百万的，在你眼中不过就是小菜一碟了，其实，钱不应该成为你最重要的追逐目标，还是把眼光放远一些，也许你很快就会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区区华阳集团算什么，会有更大的舞台让你尽情施展才华的。” 他长出了一口气，笑着道：“你勾勒的这幅画面，实在是太令人向往了，新星......别他娘的一不小心成了流星就不错了！我还是脚踏实地的，先把钱弄到手再说吧。” 老梁听了只是无奈的笑了下：“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轻易相信的，没关系，可以一步一步的来，那我们就先解决眼下的事吧。” 第699章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陈曦活了三十五年，第一次面对如此复杂诡异的局面，虽然表面上还算镇定自若，可内心却紧张到了极点，以至于说每一个字之前，都要在心里斟酌一番。 “能告诉我，宇阳现在怎么样了吗？”他故意试探着问道。 本以为老梁会拒绝回答，不料他略微沉吟了片刻，轻声叹了口气道：“他死了，我也很遗憾，一个不错的小伙子，可惜被方远途利用了。” 尽管已经从吴迪的口中得知宇阳遇害的消息，可当老梁慢声细语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是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那亮哥又是怎么回事，他和这件事好像没什么关系吧，为什么要杀掉他呢？”见老梁似乎并没什么避讳，于是索性便追问了下去，至少将心中的谜团搞清楚再说。 老梁把身子往座椅里靠了靠，用手轻轻推了下鼻梁上的金丝边眼睛，平静的回道：“在这个局里，没有人是无辜的，他虽然只是个不起眼的角色，但因为被你缠上了，所以只能被做掉，否则，如果让警方在他这么个货色身上打开突破口的话，那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就好比当年一个很著名的案例，小偷行窃被抓，供出曾经在某家盗得巨款的犯罪事实，结果一查，这家主人是个官员，明明丢失上百万的巨款，却没有报案，于是顺藤摸瓜，几十人受牵连落马。亮哥就相当于那个小偷，在他身上摔跟头，太不值得了，丢人现眼！必须除掉。” 他连连点头，思忖片刻，忽然笑着问道：“可为啥我这么幸运呢，要按你这个说法，我这路货色，也是必死无疑才对吧。” 老梁低着头想了会，很认真的道：“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是完全靠武力能够彻底解决的，包括战争，不也是打打停停，边谈边打吗？杀人也是如此，不可能一路杀下去，必须在某一个合适的点停下来，用其他办法最终解决问题，或许你恰好就是这个点吧，这是其一，当然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已经有了防备，所以，就不适合再采取极端手段了，因为那会导致局面失去控制的。” 他没想到老梁会说得如此痛快，不由得赞道：“你的坦诚太让我意外了。” 老梁听罢却微微一笑：“以诚相待，是合作的基础。我说了这么多，下面陈先生是不是也该说点了呢？其实，事情发展到了现在的地步，我们双方已经没必要在掖着藏着了，坦诚一点，彼此信任，各尽所能、各取所需，才是最佳的解决问题途径。”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却还是顾左右而言他：“我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而且举止言谈，也不像是混社会的，冷丁听起来，还真有点水平呢。” 老梁没往下接，只是默默的摆弄着手中的弹夹。 车子此时已经出了市区，驶上了去往翠溪山的公路，这条公路是市里专门为翠溪山风景区修建的旅游专线，春夏之际，车水马龙，繁忙异常，而冬季则显得萧条一些，往来的车辆要少很多，他又看了眼后视镜，却发现那辆商务车并没有跟在后面，于是便道：“你的司机好像没跟上来。” 老梁的脸色却渐渐阴沉了下来，只是嗯了一声，双手抱在胸前，冷冷的道：“陈先生，迄今为止，你还什么都没说，这个态度，好像有点不大合适吧，你就打算这么继续和我兜圈子吗？我警告你，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他苦笑了下：“你多理解吧，不是我兜圈子，实在是怕话说出来，就是我的死期了。” 老梁则无奈的摇了摇头，皱着眉头道：“我能理解，可是我已经最大限度的敞开心扉了，难道还不足以打消你的顾虑吗？” 话音刚落，陈曦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出来一看，原来是顾晓妍的来电，于是质询的看了眼老梁，老梁则耸了下肩膀，示意可以接听，他见状这才接了起来。 “你跑哪儿去了？”电话一接通，顾晓妍边急切的问道。 他生怕顾晓妍多说话，于是连忙说道：“哦，我和一个朋友去翠溪山谈点事，午后就回去了。” 顾晓妍明显愣了下，随即马上问道：“大冬天的，去翠溪山谈什么事啊？” “嗯......你就别问了，等回去再说。”他支吾着回了句。顾晓妍仍不甘心，似乎还要再问什么，他则赶紧说道：“算了，这边还有事，先不说了啊，挂了吧。”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样吧，你先告诉我，郭宇光到底给了你什么东西吧。”见陈曦电话挂断了，老梁问道：“这个问题，你总能回答我吧？” 他的脑子飞快的转着，奇怪，难道宇阳至死什么都没说？天啊，要真是这样，这个小伙子的嘴可真够紧的了！这样想着，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说道：“其实，他给我的不能称之为东西，只是一个电子邮箱的账号和密码而已。” “电子邮箱？”老梁听罢，眉头立刻便皱了起来，沉吟良久，突然轻声说道：“麻烦靠边停下车。”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徐徐将车停在了路边，老梁似乎犹豫了下，只是叮嘱道稍等片刻，随后便开门下车。他顺着后视镜望去，只见老梁站在路边打了个电话，没用半分钟，那辆商务车便全速开了过来，紧贴在他的车尾处停下，老梁则迅速的钻进车里。 他忽然想明白了为啥一定要来老翠溪山，冬天的这条路，往来车辆很少，而那台商务车又只是远远的跟在后面，如果车里还有其他人员的话，只要稍加留意，便可对出现在他后面的车进行甄别，从而判断是否有警方暗中跟踪，即便是不断的变换跟踪车辆，在市内还勉强可以应付，可一旦驶入这条长约二十公里的旅游专用路，再采用诸如变换车速临时调头等反侦查手段，跟踪车辆想不被识破就太难了。 看起来，这个老梁是个高手啊，从容淡定，谈吐不俗，而且极其嚣张，甚至连随身携带的武器都放在我手里了，要不是胸有成竹，怎么敢如此有恃无恐呢？ 正胡思乱想，却见后面的商务车车门一开，一个壮汉和老梁同时跳下了车，那壮汉满脸横肉，面目狰狞，一看就是狠角色。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先是将车门锁上，然后推上了d档，心中暗想，情况不妙啊，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吧！ 第700章 好好享受生活吧 就在他即将松开刹车的一瞬间，却突然听到车后传来笃笃的敲击声，往后视镜里一看，发现老梁正站在车后，看手势应该是示意他打开后备箱。 啥意思？他不禁有些犹豫了，踩着刹车的腿都在微微发抖。老梁还以为他没听见，竟然直接走到他的车窗边，大声说道：“把后备箱打开，我把剩下的那些都给你。” 他一愣，回头看了眼，只见那个壮汉正从商务车里拖出两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吃力的搬倒他的车尾。 剩下的......钱？这到底玩的啥路子啊，咋越来越糊涂了呢！略微犹豫了下，还是把心一横，按开了后备箱锁。 随着两个大袋子被装进后备箱，他感觉车子晃动了下，显然分量不轻。八百万啊，至少也得二百来斤，八万张百元大钞，别说往外花，就是坐在家里数，估计也得把手累抽筋了。一想到这些，他的心都不由自主的一阵紧缩。 壮汉装完钱，砰的一声将后备箱盖关了，然后便返回了商务车。老梁朝他微微一笑，转到副驾驶的位置，轻轻敲了下车窗。他开了门锁，老梁一屁股坐了进来，一边擦着眼镜上的哈气，一边哆哆嗦嗦的道：“天还真冷，这么一会儿就把我冻够呛。”那语气和神态，就好像和陈曦是老朋友似的。 “你搞什么名堂，我什么都没说，怎么就把钱都给我了呢？”他冷冷的问。 老梁默默的将眼镜戴好，然后叹了口气道：“你已经说了呀，郭宇光给了你一个电子邮箱和登录密码，这句话，就值一千万了。” “你没开玩笑吧？”他死死的盯着老梁的脸，疑惑的问道。 “谁拿一千万开玩笑？”老梁不紧不慢的说了句：“信任是合作的基础，为此，我连防身的枪都可以给你，何况这点钱呢，八百万，一分不少，怎么样，需要下去验下吗？” 他愣在了那里，反反复复的琢磨着老梁怪异的举动和这句含含糊糊的话，可不论怎么想，还是没有任何头绪，半晌，这才又试探着问道：“那句话就值一千万？难道你不想知道电子邮箱里都保存了什么吗？” 老梁叹了口气：“我想知道，但并不急在一时。” “为什么？”他继续问道。 老梁死死的盯着他，半晌，缓缓的道：“我敢保证，邮箱里的内容你都看过了，是吧？” 这下轮到他沉默了，良久，这才笑着说道：“如果我说，我一眼也没看的话，你能相信不？” 老梁的眼珠子转了转，阴恻恻的道：“也许鬼才会相信吧，这事你最好问问方远途他们几个。” 说这句话的时候，老梁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容，只不过那笑容中透着一丝诡异，令人毛骨悚然。看得他瞬间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对不起，玩笑开得有点过了，别介意，我收回就是了。”老梁收了笑，郑重其事的道。 他哼了一声，直接挂上行车挡，然后冷冷的说：“笑话也讲完了，钱也给利索了，就没有必要吃饭了吧，还是回吧。” 老梁没吭声，只是默默的点了下头。他调转车头，全速朝市内开去。 一路上，两个人都默不作声，直到进了市内，他实在忍不住了，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扶手箱里取出笔和本子递过去，不料老梁却没有接，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平静的问道：“这是干什么？” “我把邮箱账号密码都告诉你，这件事就算两讫了，从今往后，咱们谁都不认识谁，你也别再来找我。”他道。 老梁没看他，眼睛望着窗外，像是在自言自语的道：“大老板的意思是，既然你都看过了，那再要账号和密码就没什么意义了，或者说意义不大，还不如就让你保管着吧，这些能让人头落地的内容，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样吧，这件事先放一放，忙了这么久，大家连惊带吓的，也都累够呛，还是休息下吧。这些钱够你用上一阵了，至于以后嘛，你知道该怎么做的，我相信你不会乱说乱讲的，毕竟那样对谁都没有好处的。” 陈曦被这番话给彻底搞糊涂了，这他妈的都哪跟哪儿，天上一脚，地下一脚的，刚刚还凶相毕露，跟要玩命似的，可转眼就轻描淡写，一副鸣金收兵的架势，反差也太大了点吧。电影电视剧里也不是这么演的啊，最后贪官不都得狗急跳墙才是吗，可眼前这位咋突然来了个大撒把呢！ “可是......”他还想再问几句，却被老梁用手势制止了。“别再问了，从现在开始，好好享受生活吧，一千多万，虽说算不上什么巨富，但也是绝大多数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奋斗一辈子，也未必能挣到这么多钱，而且，很快你还会有新惊喜的。当然，我这里说的惊喜，不是咱们以前所说的那种。” 说完这些话之后，老梁便沉默了，从此一言不发，他又试探着问了几次，但得到的答复都是沉默，于是便只好闭嘴了。 带着满腹的疑惑和不解，开车难免有点分神，好几次差点发生了刮蹭，拐过了一个路口，老梁忽然示意他停车，他连忙靠边停稳，老梁则微笑着道：“把枪给我吧，就不给你留作纪念了。” 他不敢怠慢，连忙将手枪递了过去，老梁伸手接过，当着他的面上好了弹夹，然后从容地揣进大衣，一句话不说，开门下车，紧走几步，随即钻进了在路边等活儿的一辆出租车。 目送出租车消失在视线里，他忽然感觉好像在做梦，好半天才算回过神儿来，拿出手机，正打算给顾晓妍打个电话报平安，后车门却突然被敲了下，回头一看，竟然是吴迪。于是赶紧开了锁，吴迪把自己高大的身躯塞进车厢，大黑脸往前探了探，笑嘻嘻的说道：“辛苦你了，我们大家都为你捏着一把汗。” “我也替自己捏了一把汗。”他苦笑着道，可说完之后，却忽然感觉吴迪这句话有点不对劲，咂巴了下其中的滋味，不由得恍然大悟，随即瞪着两只眼睛问道：“你们为我捏了一把汗？难道全程不是在你们的控制下吗？” 吴迪无奈的挠了下头：“绝大部分是在我们的控制下的，但你的车拐上往翠溪山的路之后，我们就不敢再跟了，这事怪我想得不够周全，事先安排的车辆有点少，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为了保密起见，专案组的成员都是从全省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员有限，实在是派不出那么多人啊。” “你先等一下。”也不待吴迪说完，他便打断了话茬：“也就是说，在往翠溪山的那条路上，没有任何人保护我，是吗？” 第701章 咋了，害怕了呀？ 吴迪没说什么，只是苦笑着点了下头。 陈曦不是个矫情的男人，更何况自己也毫发无损，所以也没埋怨什么，只是白了黑铁塔一眼，用略带挖苦的语气说道：“我算看出来了，关键时刻，你是真敢把我豁出去啊。” 吴迪惭愧的笑了下，随即却正色道：“确实挺危险，但也没你想得那么严重，我当机立断，临时征用了三台出租车，对现场进行了封锁布控......”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拉倒吧，三台出租车能布控个屁，你可别忽悠我了，那家伙身上带着枪，别说三台，就算是三十台也没用啊，手指轻轻一动，我就呜呼哀哉了。” 吴迪沉默了，半晌，突然伸出大手，在他肩膀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是的，他身上携带了至少两把枪，所以说，我们大家都替你捏了一把汗。” “两把枪？”他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时张口结舌：“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迪得意的一笑：“还记得我的那两个同事嘛，他们假扮购房人故意接近你俩，为的就是想探一下虚实，当时我在稍远的位置，用望远镜观察了他的一举一动，从肢体动作上判断出他身上至少携带了两把武器，一只在腋下，另一只在后腰处。从配枪的习惯上看，他应该受过一定军事训练，是个很难对付的角色，这个人是第一次浮出水面，对他的情况还不掌握，所以，一会还得麻烦你把车开到市局刑警队去，有专业技术人员对车内进行勘察，力争提取到指纹或者毛发什么的，这样就可以把他的身份查清楚了。” 他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黑铁塔上车便坐在了后座，闹了半天是为了保护现场。 然而，一想到老梁身上带着两只枪，却不由得心有余悸，低着头思忖了片刻，苦笑着道：“要这么说的话，他今天非要把我带进翠溪山，极有可能还是想要我的命啊。” “有这个可能，关于他到底想干什么，我们还要进行全面的分析，最后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吴迪缓缓说道。 想到自己很有可能是在鬼门关上晃了一圈，他也暗暗后怕，只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也没必要再纠缠不清，于是便将话题转到了别处。 “在售楼处的时候，我看到你的那两个同事，还以为要进行抓捕呢，当时还紧张够呛。”他道。 “不可能当着你的面抓捕的，万一他要是把你挟持成人质咋办，那岂不更麻烦？当时只是侦查下，看看他是否携带武器而已。”吴迪说道：“其实，发现这个情况之后，我们内部争论也很大，有几名同志主张立刻把你撤出来，包括我们领导也是这个意见，但是......” “但是你没同意，对不对？”他笑着问道。 吴迪坦然的点了下头：“是的，我没同意，你刚刚说，我把你豁出去了，其实......这话没错，我确实是把你豁出去了。怎么样，你要是觉得心里憋气，现在可以打我一顿，我保证不还手。” 他看着那颗大黑脑袋，心里有气，却恨不起来。 其实，吴迪在某些方面和顾晓妍有点相似，都是那种为了工作，可以拼上一切的人，真诚得有点可怕。如果需要，他们随时可以把自己豁出去，更何况是别人？ “我要是真有个好歹，你会受处分不？”他笑着问了句。 吴迪歪着脑袋想了下：“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我们俩换个位置，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豁出去，更重要的是，我相信你的应变能力和身手，关键时刻，还是能保自己一条命的。” “我靠！”他骂两句：“你简直疯了。” 吴迪听了，咧着大嘴哈哈一笑，随即郑重其事的朝他敬了个礼，虽然是在车厢里坐着，但这个礼敬得正气凛然，令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我代表所有同事，像你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感谢你的勇敢和担当！”吴迪的声音不高，但这句话说得铿锵有力。 他苦笑了下：“算了，下次还是别这么豁出我了，我现在可是个有钱人了，性命金贵着呢，五百万的别墅啊，平阳有几个能住得起的呀？” 吴迪撇了下嘴：“这个......关于房子嘛，你还是先别装修，稍微等等，等我和领导研究下，看看到底怎么处理。” “凭啥啊，你把我豁出去的时候，咋不和领导研究一下、等等再说呢，我告诉你，现在看起来，别墅等于是我拿命换的，反正钱也交完了，过几天我就去办理产权证，到时候，你们看着办吧。”他自顾自的嘟囔道，说完，启动了汽车。 吴迪也不理睬他，只是笑着道：“你随便，爱咋折腾就咋折腾，反正这是非法所得，到时候案子破了，赃款赃物一律没收，你给法院掰扯去吧。” 他简直快被弄疯了，哭丧着脸道：“你们还能讲点道理不？我这咋就成了非法所得了呢？” “那就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你的收入，不吃不喝一辈子，也未必能买得起这么大的别墅，说说吧，钱哪里来的？”吴迪瞪着两眼珠子道：“还跟我磨叽起来没完了，能有点国家干部的素质不？” 他实在拿这个黑铁塔没办法，回头恶狠狠的怒道：“下车，赶紧滚蛋，看见你就闹心！” 吴迪听了也不恼，反而把大黑脸从后座伸过来，笑着说道：“别废话了，赶快把今天的情况跟我讲一讲，这么长时间，你们俩都说什么了？” 别看开玩笑，但他也清楚此事非同小可，于是连忙将这半下午和老梁发生的事详细讲了一遍。吴迪听罢，眉头拧成了个疙瘩，沉吟良久，最后轻轻叹了口气：“要按你这么说的话，他处心积虑的把你带到了翠溪山，就不是有可能，而是可定打算对你下手的，可为什么听了你的话之后，便突然改了主意呢？” 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挠着头着道：“我今天晚上得喝酒庆祝下，这叫死里逃生啊。” “狗屁死里逃生，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吴迪说着，白了他一眼。 “反正是够悬乎的，我声明啊，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他半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吴迪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像是自言自语似的低声说道：“我估计可能是发现情况与他们掌握的不一样吧，所以，才临时改了主意。可到底什么地方不一样呢？” “掌握不一样？那我岂不是随时还有危险？”他还真有点慌神了。 吴迪淡淡一笑：“咋了，害怕了吗？” 第702章 你挺厉害呀 “说不害怕是假的，说句不好听的，你要是挂了，没准还能追认个烈士，可我要是完蛋了，狗屁也得不到，实在太亏了。”他嘟囔了一句，略微沉吟了下，又急切的道：“现在老梁已经露面了，你们还等什么呀，赶紧收网啊，把他抓起来一审，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何必总把我这么个老百姓往外豁呀？” 吴迪却苦笑着摇了摇头：“哪有那么简单，这个老梁只是个冲锋陷阵的过河卒子而已，不掌握真正主谋的确凿证据，抓他没什么价值，反而会打草惊蛇的。” “老大，你们折腾了这么久，连到底谁是幕后主谋还没搞清楚吗？拿着纳税人的钱，一天到晚的瞎忙活啥呢！”他不免有些不满的埋怨了一句。 不料吴迪听罢，脸色立刻就变了：“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我们拿着纳税人的钱，让你们说的，好像我们人民警察就是吃白饭似的，告诉你，老子也是纳税人，每个月的个人收入调节税一分不差，再说，你以为破案跟你干工程一样呀？拿着图纸照猫画虎就成，破案得要证据，尤其是这种案子，没有如山铁证，能轻易采取行动吗？我再强调一遍，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到底怎么做，我自有安排，别在这儿吹胡子瞪眼睛的瞎起哄。” 他本来是随口逗一句，也并没当真，不料吴迪却拉出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架势，不禁有点恼了，刚要发作，手机却忽然响了，瞥了下，原来是顾晓妍的来电，于是只好恨恨的瞪了吴迪一眼，先将电话接了起来。 刚说了声喂，便明显感觉到顾晓妍的声音都在发颤：“你还在翠溪山吗？” “我已经出来了，正和吴队长在一起。”他轻松的道。 听筒里突然没了声音，半晌，传来一阵轻轻的抽泣声，随即听顾晓妍哽咽着道：“你个混蛋王八犊子，出来了咋不给我来个电话呢，知道我急成啥样了吗？我给那个吴队长打过好几次电话，他只说你没事，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可是我这里都跟着火了似的.......” “他掌握个屁！”陈曦嘟囔了句：“行了，先不说了，我马上就要回去了，放心吧，见面聊。”放下电话，他瞥了眼吴迪，没好气的问：“咋地，你是下车还是怎么的？” 吴迪却又嘿嘿的笑了：“我跟你回去，你到了地方，得让我把车开走。” 陈曦懒得再跟这个黑大个废话，也不再说什么，直接驾车便朝公司方向驶去。 “对了，后备箱里现在有一千万现金，你们勘察结束后，就直接都拿走吧，放在我车里再丢了，我可赔不起。”开出去一段路，他无奈的嘟囔道。 吴迪听罢却连连摇头：“那可不行，这么多钱，我也没地方放呀，还是你自己想办法吧，可以先存进银行吗，总之，不能放在我这里，我是搞刑侦的，怎么能管钱呢？” “不说是赃款吗，你不管谁管？”他怼了一句。 吴迪却认真的道：“赃款是一定的，但那是破案之后，由人民法院宣判才能罚没的，现在让我咋处理？目前只是嫌疑人和你做罪恶交易的证据呀，还是先放在你这里比较合适。” 他实在无言以对，又略微思忖片刻，还是不无担心的问道：“还有个事，我一直没搞清楚，老梁这伙人，是怎么知道我去枫林别苑的呢？既然他们对我的行踪这么清楚，那我和警方接触，岂不也被发现了？” 吴迪微微一笑：“这个你不要担心，据目前掌握的情况看，这伙人还不知道我们之间有接触。我们调过路面的监控，发现在把钱送给你之后，那台商务车就一直停在华阳集团门口，见你出来之后，便一路跟踪过去的。这件事很蹊跷，其实，老梁除了送给你一部老人机，对你的通话进行监听之外，似乎并没采取其他措施，感觉他们对你并不重视，包括杀死亮哥，他给出的理由都略显牵强，当然，也可能是人手不够的原因，可惜郭宇光死了，否则，他一定能知道更多内情的。” 提到了宇阳的死，他难免有些唏嘘，低着头不做声了，正在此时，吴迪的手机却响了，他倒也没避讳，直接便接了起来。 “一号目标在四平街路口下车，进了欢喜酒店。”听筒里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 “老肖和老赵不要跟了，他们俩在售楼处出现过，目标反侦查能力很强，很有可能有印象，让克林和小白以情侣的身份进去，但要小心，不要靠得太近。”吴迪下达了命令。 欢喜酒店......陈曦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很大胆的念头，待吴迪挂断电话，他沉吟了片刻，斟酌着说道：“我有一种感觉，不知道是否正确，让你手下注意点，那个红姐好像应该出现了。” “为什么？”吴迪惊讶的问。 “不为什么，红姐上次约我去过这个地方，感觉她对这个酒店很熟悉，对了，她还在平阳吗？”他问了句。 吴迪想了下：“目前还在，但预定了后天北京飞菲律宾的机票和明天去北京的机票。” 菲律宾！他的心里一惊。 “这个红姐要跑路了。”他肯定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吴迪惊讶的问，他苦笑了下，挠着头道：“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但我知道，只要肯花钱，菲律宾那边可以给合法的新身份，以前有人办过，红姐入境之后，把中国护照一销毁，拿着新身份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消失了。” 吴迪都听傻眼了，愣愣的看着他：“以前有人办过，谁能耐这么大，为什么要办新身份？” “这个我可不能告诉你，但总之一句话，红姐肯定要抬腿了，这个女人可是影后级的，千万别小看她，宇阳的死，百分之百和她有关！”他信誓旦旦的道：“老大，你不能总怕打草惊蛇呀，在这么犹豫下去，蛇就都跑没影儿了，光剩下一堆蒿草了。” 别看吴迪从事刑侦工作多年，但菲律宾能办理假护照一说，还是头一次听说，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一时也难辨真伪，正犹豫之际，手机又响了，接起来只听了一句，顿时朝陈曦投来惊讶的目光。 “小兔崽子，挺厉害啊，红姐果然去了。”放下电话之后，他笑吟吟的道：“说真格的，别干工程了，我跟领导汇报下，把你特招进警队，跟我干刑侦吧，男人嘛，就得当警察，除暴安良，伸张正义！” 第703章 不打自招 不料陈曦听罢，却把嘴一撇道：“你开什么玩笑，我现在后备箱里装着一千万，在枫林苑里还有栋价值五百万的海景别墅，你让我去当警察？有毛病啊！再说，你少跟我打马虎眼，我告诉你，钱你不拿走，明天我就买车去，我才不管什么赃款不赃款呢，买辆豪车，先开几天再说，等你把案子破了，要钱没有，要车拿走，反正我这是配合警方的工作！” 他拿吴迪没办法，其实，吴迪拿陈曦也是干瞪眼没辙，听他说完，腮帮子鼓着，瞪着两个铃铛似的大眼珠子，半晌，才哼了一声道：“好啊，买车干嘛啊，我看你直接买个飞机算了。” “我没飞行驾照，再说，一千万也买不下来飞机，不然你以为我不敢啊。”他也不示弱，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呛着，很快便拐进了华阳集团所在的马路，还没等到大门口，他远远的就看见顾晓妍正站在路边，一头秀发被凛冽的寒风吹得有些凌乱，一边焦急的四处张望，一边不住的跺着脚。 他的心里一热，赶紧加速开了过去，打开车门的一瞬间，清晰的看见眼泪正在顾晓妍的眼圈里打转儿，不禁鼻子也跟着一酸。 “你都快急死我了！”顾晓妍狠狠的擂了他一拳，打完之后才发现吴迪也从车里钻了出来，脸顿时红了，连忙转过身去。 “嗯......这个......你们俩忙着，我先走了，等处理完了，我打发人给你送回来。”吴迪含含糊糊的打了个招呼，然后钻进了驾驶室，迅速驾车离开了。 见吴迪走了，他转到顾晓妍前面，歪着头，嬉皮笑脸地说道：“我的顾大美女，着急了呀，不高冷了呀，这可和你往常的风格不咋像呀。” 顾晓妍被他给气乐了，瞪了他一眼道：“滚！” “哎，这就对了，这才是你固有的风格嘛。”他笑着道，说完，扯着顾晓妍便往公司院子里走去。 回了办公室，顾晓妍的情绪也趋于平静，便追问这大半天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他自然不敢实话实说，只是轻描淡写的讲了下，顾晓妍听罢，却皱着眉头道：“你肯定没说实话，瘪犊子玩意，整天就糊弄我有能耐，一眨眼一个鬼主意。” 他则嘿嘿一笑，凑上前去，神秘的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顾晓妍则把脸一沉道：“少跟我卖关子，痛快说！” 他轻声咳嗽了下，得意洋洋的道：“这个嘛......结婚的房子买了，这肯定是好消息吧。” 顾晓妍点了下头：“那坏消息呢？” 他也不吭声，只是将购房合同和发票都掏了出来，默默的递了过去，顾晓妍不知道他搞得什么名堂，伸手接过，先扫了一眼发票，两个眼睛顿时就瞪圆了，又打开合同看了看，更是惊得嘴都合不拢了，好半天，这才指着购房发票道：“四百七十万......你......你开什么玩笑！这到底是咋回事！” 他苦着脸，将老梁硬是给交钱买别墅的事说了，讲罢之后，叹了口气道：“这就是那个坏消息，我刚才还合计呢，以后这钱咋还呢，开发商要是不给退房的话，我们卖都不好卖啊，这么大的总价，光是契税和交易税就得是十多万，这可咋整！” “我的天啊，简直全乱套了？”顾晓妍也算见过些世面，可面对如此状况，也是有点抓瞎了。 “这五百万算是额外赠送，那一千万还在我车的后备箱里呢，刚才我让吴迪拿走，可他不管，要先放在我这里，我合计着，不行就先存银行吧，万一要是弄丢了，这可真赔不起了。” 顾晓妍听了也是长叹一声，喃喃的道：“这么多现金，存进银行，还不把人家给吓着啊。”他却不以为然，摇头晃脑的道：“胡说，在殡仪馆工作，能怕死人吗？在银行上班，还能被钱给吓着，这不是扯淡嘛！” 顾晓妍也没心情和他斗嘴，只是盯着购房合同发呆，沉吟半晌，这才缓缓说道：“其实，上次咱俩去的时候，我就相中这套别墅了，只是价格无法承受，所以压根也没做打算，现在既然都买下了，那也算是天意吧，这样吧，我现在住的房子还能卖上个一百三十万上下，算上咱俩手里的，我再借点，一咬牙，就买下算了！” 他却连连摇头：“借什么借？谁也不借，我想过了，你要真喜欢，咱们就这么住着，我和吴迪说了，等案子破了，要钱没有，爱咋咋地。” “那不成了耍臭无赖了嘛？”顾晓妍笑着道。 他却把嘴一撇：“臭无赖咋了，今天老梁身上带着两把枪，我差点就回不来了......”话刚说了一半，便意识到自己说秃噜嘴了，赶紧嘿嘿一笑，吐了下舌头，收住了话茬。 顾晓妍的脸顿时就变了颜色，直勾勾的盯着他，一见瞒不过去了，他这才叹了口气道：“唉，看来，我这人很难保守秘密，一高兴就不打自招了。” 顾晓妍听罢，走过来拉着他的手道：“我告诉你一百次了，千万别逞强，你咋就不听呢，到底怎么回事，再不说实话，我可翻脸了啊。” 事到如今，也只好实话实说，顾晓妍越听脸色越难看，不待他讲完，抄起手机就要打电话，却被他一把夺了下来。 “你要干啥？”他问。 “不行，这个吴迪太莽撞了，你真要是有个闪失，他拿什么负责？难道为了破案，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就可以置之不顾嘛，简直是胡闹！”顾晓妍情绪激动的道。 “我的天啊，你可别大惊小怪了，我这不是没啥事嘛，我的姑奶奶，你可别闹了呀。”他好说歹说，总算是把顾晓妍安抚下来，正打算在哄一哄，不料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也没多想，伸手便接了起来。 “小顾啊，我是向北。”听筒里传来向北那略带磁性的男中音。 “你好，向总，我是陈曦，你是找晓妍吗？”他客气的说了句。 向北愣了下，随即笑着道：“小陈啊，你也在平阳啊，那正好，晚上我请你和顾总出来坐坐呗。” 顾晓妍闻声也走了过来，他见状，连忙说了声稍等，然后将电话递了过去。 【作者题外话】：第四章，将在上午十点左右更新，敬请您的关注。 第704章 感慨万千 “你好向总。”顾晓妍把电话接了过去，很礼貌的打着招呼。他则坐在了沙发上，习惯性的点上了一根烟，刚抽了一口，却见顾晓妍朝他一个劲儿瞪眼睛，于是嘿嘿一笑，连忙掐灭了。 据李卫国说，向北陪着李长江去了中亚地区，至少要到新年后，咋突然回来了呢?还特意要请顾晓妍晚上出来坐坐，这其中又有何玄机呢？难道是管道工程有什么变动？一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了。 “好吧，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和陈曦准时赴约。”顾晓妍爽快的答应了。放下电话，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轻轻叹了口气，面露为难之色。 “怎么了？”他问。 “我刚刚不答应好了，现在这种局面，你还是少在公共场合露面比较妥当，万一要是有什么危险怎么办？”顾晓妍忧心忡忡的说道。 他却不以为然的一笑：“没事的，要下手，今天下午在翠溪山里多好啊，一枪打死，往雪里一埋，搞不好明年开春才能被发现，何必等到现在呢。” “可是，这个老梁到底怎么想的，目前谁也不清楚啊，还是得加点小心，这样吧，我一会给向北挂个电话，把约会推掉，咱俩哪也不去，就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吧。”顾晓妍还是有些不放心。 “在家呆着就一定安全呀？”他微笑着道：“不是我逞能，你冷静的分析下，他根本没有动手的理由嘛，别胡思乱想了，正好我这心里也不托底儿，油气田管道是明年的工作重点，向北在二环路工程上吃了亏，肯定会想着在管道这方面找回来，见个面探探虚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斟酌着说道。 顾晓妍低着头想了下，尽管不太情愿，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看看时间也快下班了，他不想让顾晓妍的心理压力过大，于是便把话题转到了那栋别墅上，商量来、琢磨去，却发现不管怎么处理，都是件麻烦事，最后顾晓妍噘着嘴道：“无端被送了个海景别墅，反而成了件闹心事，说出去谁信啊。” “你就是想不开，所谓既来之、则安之，要是依着我，就先住着再说，我这也叫冒着生命危险啊！吴迪要是不把钱拿走，明天我就买车去，管他三七二十一，先买辆豪车过下瘾再说。”他半赌气半认真的道。 顾晓妍倒也没当真，只是白了他一眼，看看时间差不多哦了，起身简单收拾了下，便张罗着前去赴约了。 向北约的地方，正是平阳最火爆的海鲜酒楼---徐记海鲜世家。两个人下了出租车，陈曦抬头往金碧辉煌的大厅里看了眼，心里不禁感慨万千。 活了三十五年，浑浑噩噩、平淡无奇，甚至连他自己都认为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上班下班，波澜不惊。然而，做梦也没想到，命运之神的眷顾却不期而至了。 就在此地，他愤然出手，一顿拳脚打出了人生新天地，从此之后，形形色色的人物，你方唱罢我登场，走马灯似的出现在他平静的生活里，甚至可以说，这半年多的时间，他所经历的人和事，其复杂程度甚至超过了之前的总和。 见他驻足门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顾晓妍则轻轻挽起他的胳膊，在耳边柔声说道：“你知道吗，我每次路过这里，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那天晚上的一切，都刻在我的脑子里了，清晰得就跟刚刚发生似的。” 他狡黠的一笑，故意逗道：“是吗？像素那么高呀，你脑子内存那么小，能放得下吗？” 顾晓妍轻轻怼了他一拳，嗔道：“讨厌，你才内存小呢！” 他则忽然认真的问道：“晓妍，那天要是我袖手旁观的话，我们俩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呢？” 顾晓妍歪着头想了下，忽然把嘴一撇道：“这个问题应该这么问，如果李晓飞那帮家伙欺负的不是我和冯蕊，而是......比如杨之谦吧，他当时也在场啊，你会袖手旁观不？” “我......”他一时语塞，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二人正沉浸在回忆之中，却忽听有人高声说道：“怎么不进来呢？外面多冷啊。” 抬头一瞧，却见向北从旋转门里迎了出来，可能是比较匆忙的缘故，他穿得有些单薄，而那个年轻人则紧跟在身后，将一件貂皮外套搭在了他的身上。 三人简单寒暄了几句便进了酒店，向北亲热的拉着陈曦的手道：“老弟啊，我不能总请你吃炖肉米饭，咱俩也得换个口味嘛。” 他连忙笑道：“其实，炖肉米饭也挺香的，啥时候回安川，我也请向总吃一顿。” 顾晓妍在一旁却听得一头雾水，愣愣的问什么叫炖肉米饭，陈曦正要给解释，向北却一脸严肃的说了句，这是属于男人的秘密，说完，自己先哈哈的笑出了声。 向北请客，自然准备的非常周全，几个人刚在包房坐稳，服务员便将菜品端了上来，各种海鲜应有尽有，摆了满满一桌子。 年轻人非常熟练的给几个人斟上了酒，向北端起杯，微笑着说道：“我本来是想约顾小姐一个人出来谈点事，没想到小陈也在，不过这也不错，有几句话，正好跟你们两口子聊聊。” 陈曦听罢，开玩笑的跟了句：“向总又要搞什么阴谋诡计啊。” 向北却正色道：“邓公曾经说过，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一句话，开启了中国四十年的改革开放之路，那我也斗胆附和一句，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只要达到目的，就是好谋！”说完，直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陈曦见了，也将酒干了，然后歪着头看着向北，心想，向北上来就说了这么一番话，到底是要表达什么意思呢？ 那小伙子也没用向北说话，直接便给二人又斟满了，向北这次没有端杯子，而是颇为感慨的道：“这段时间，我陪着李长江去中亚五国转了一圈，受益匪浅啊，怎么样，想听听吗？” 二人都饶有兴趣的点了下头，向北见了，这才继续道：“李长江出身江湖，没什么文化，可如今发展到身价数百亿，生意遍及整个亚洲，你们俩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一直没吱声的顾晓妍浅浅一笑道：“向总这是去西天取了生意的真经了吗？” 向北则轻轻叹了口气：“不能完全这么说，其实，道理我们都懂，但是真正能做到李长江那样的，普天之下，却是为数不多的。” 陈曦和李长江接触不可谓不多，但只是觉得此人天赋秉异，倒还真没往深层次想过，听向北这么一说，不禁也来了兴趣，于是赶紧问道：“那向总就赶紧说一说吧，李长江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第705章 又打算挖墙脚吗 不料向北却不再往下说了，只是张罗着吃东西，二人也不便追着屁股问起来没完，再加上也确实有点饿了，于是便边吃边聊了起来。 向北还是一如既往的夸张做派，凡事连手都不伸，也不知道和身后的小伙子是否真的心有灵犀，总之，所有的菜都是小伙子给夹到他面前的小碟子里。陈曦还留意了下，每次小伙子给他夹菜，时机都恰到好处，丝毫不影响领导的谈话，最厉害的是，手法非常稳健，从未发生过漏汤漏水的情况，而且每次夹的量都差不多，如此会伺候人，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吃了一会儿，向北将筷子放下，身后的小伙子立刻递上一个雕花纯银的保温杯，他接过来喝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刚才说到李长江的过人之处，事实上，如果仅仅从表面上看，他这个人并没什么过人之处，相反倒是比平常人的起点低很多。” 陈曦和顾晓妍都不禁一愣，正纳闷之际，只听向北又继续说道：“李长江出身江湖，早年有社团背景，是回归之后才彻底洗白的，这肯定不能算过人吧，说是人生污点更恰当些。” 在陈曦这样的草根听来，这句话颇有点不那么顺耳，有社团背景怎么了，那也算是毕业于社会大学啊，起码实践经验丰富呀！可在精英阶层眼中，混社会的经历根本不值得炫耀，往往是为人所诟病。 尽管心里不太服气，但他没反驳什么，只是微微点了下头，继续往下听。 “他读书少，没受过高等教育，知识水平有限，除了对建筑业算是比较熟悉之外，剩下诸如金融和贸易等几乎一窍不通。这次去中亚五国，表面上是我陪他去考察，实际上是被他硬抓劳务了，这些天我几乎啥都没干，一天到晚光给他上课了，可笑的是，这老哥还黑上我了，说我讲得好，深入浅出，一听就懂。”向北略显得意的说道。 陈曦听了却微微皱了下眉，迟疑着说道：“不太对吧，他跟我说，当年是靠着股票和期货发家的呀，如果一点不懂，还不得赔个稀里哗啦呀，怎么可能挣到钱呢？” 向北却轻蔑的一笑：“当然不能说一点不懂，可他懂得非常有限。事实上，股票分析的专家入市，未必挣大钱，相反，家庭妇女和退休工人成股神的也并不少见，李长江炒股的时代，这好赶上亚洲金融危机，他自己也承认，金融危机令无数人倾家荡产，可他却鬼使神差般的获利了，用他自己的话说，简直有如神助一般，这就叫做小财靠挣、大财靠命，他的第一桶金，就是这么误打误撞淘来了的。” 陈曦听过李长江的故事，倒也不觉得怎么样，顾晓妍却听得津津有味，连声催促向北继续往下说。 向北又道：“请注意，我以上说的这些，都是表面现象，如果从上述情况分析，李长江要么就是继续混社会，当然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被绳之以法，要么就是勉强洗白，做些服务类的行业，开个酒店歌厅什么的，做到头，也不过是个土豪暴发户而已，可他却把大洋投资经营成了一个国际化的大公司，这就很不寻常了。” “向总就别买关子了，还是快点揭晓谜底吧，我们也好学习和借鉴下。”顾晓妍笑着插了一句。 向北微笑着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在我看来，李长江最大的过人之处在于知人善任。正是因为自己不懂，所以，他非常尊重知识型人才，不仅如此，他还有自己的一套特别的用人理论，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那就是尽量使用缺点比较显著的人才。” “用有缺点的人才？这是什么意思？”陈曦好奇的问。 向北得意的一笑：“先声明下啊，这不是他说的，是我总结出来的。这段时间，我们俩接触得多了，我渐渐发现，他聊起手下人的缺点简直是如数家珍，张口就来，举个例子吧，大洋燃气的现任总经理李卫国，这个人你们都认识，李长江对他的评价就是，比较贪财，爱耍小聪明，甚至有贪污的迹象。” 此言一出，陈曦不由得大吃一惊，顾晓妍也惊讶不已，瞪大了眼睛道：“有贪污的迹象？那这种人还怎么用啊？” 向北点了下头，缓缓说道：“是啊，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李长江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李卫国非常聪明，事业心和办事能力强，至于在经济上有些问题，那根本不算什么，他是这样算账的，用一个聪明能的干总经理，一年能给他创造10个亿的利润，贪污一个亿，他还赚九个，可如果这个总经理一年只能创造5个亿的利润，就算一分钱不贪，全都交给了他，细算下来，不还是赔钱吗？” “可是，贪欲是无止境的，如果这个总经理要是把十个亿的利润都贪了呢？”顾晓妍道。 向北摇了摇头：“那是不可能的，李长江的能耐就是，只要你能做事，那就允许你贪，但贪多少，在他心目中是有限度的，以前的大洋燃气总经理萧忆南也是个例子，李长江说，这位萧总不仅贪，而且还有一定野心，所以，只干了一年半就被果断拿下，一撸到底，扫地出门了。他就是按照这个原则，任用了一大批能做事、但缺点显著的干部，最大限度的使用你的能力，同时也在一定范围内纵容你的缺点，其结果就是，大洋集团，现在已经发展成为了全亚洲都知名的大财团，每年的产值利润以百分之二十左右的速度递增，怎么样，服气不服气？” “水至清则无鱼，就是这个道理吧？”陈曦沉吟着说了一句。 “对！非常对，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推而广之，整个社会或者国家都是一样的，要允许社会体制中存在问题，要学会包容和理解，这一点说起来容易，但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到啊，比如说我，我就更喜欢听话的手下，不喜欢那些跟我耍心眼的人，哪怕有天大本身，我也不愿意用的。这也是我跟李长江相处这段时间，从他身上学到的最宝贵的经验。”向北说得眉飞色舞，显然兴致颇高。 “闹了半天，向总今天请我们俩出来吃饭，就是为了分享下学习经验啊。”顾晓妍笑呵呵的说道。 向北听罢，却把脸一板：“光分享经验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学以致用，明年北方建设集团就要在上交所挂牌上市了，融资以后，我还打算进一步资产重组，目前省内的几家施工企业，已经在收购名单之内了。所以，急需大量顶级的管理人才。” “向总又打算挖墙脚吗？”顾晓妍笑着问道。 第706章 不是我去，是你去 向北听罢，淡淡一笑：“这不能叫挖墙脚，这叫人才的自由流动和人力资源重组，你们俩先不要着急拒绝，可以听听我的条件，然后好好考虑下再做决定。” “向总，你费这事干嘛啊，明年北方集团一上市，直接把华阳给并购不就完了吗？我们立马就给你打工了呀。”陈曦开玩笑的说了句。不料向北却很认真的道：“实不相瞒，华阳集团确实在收购名单之中，只不过省里对此意见并不统一，毕竟涉及到国有资产流失的问题，现在都很慎重，谁也不敢轻易拍板，但从华阳最近几年的发展轨迹上看，已经呈下滑趋势，胡介民是个老派的干部，主政十多年，像个小脚老太太，步子始终迈不大，而现在的刘汉英更缺乏魄力......”说到这里，他看了眼陈曦，忽然呵呵的笑了。 陈曦是个有点挂相的人，在他心目中，胡介民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加之对他还有知遇之恩，所以听向北这样评价胡介民，心里颇有点不忿，于是便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看来，小陈同志挺不服气的嘛。”向北笑着道。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很认真的道：“不是不服气，只是有点不同看法而已，至少从现在看，明后两年，华阳的经济效益还应该是稳步上升吧？你是怎么看出来有下滑的趋势呢？至于说到胡总，我觉得你的评价也不太客观，连李长江也很佩服他呀。” 向北点了点头：“胡介民有一定能力，但他是官员出身，这么多年，华阳集团在他的治下，更像个臃肿庞大、效率低下的官僚机构，而不像是个充满活力的企业。你们有将近四千多职工，可每年的产值不过二十几个亿而已，人均利润率远不如康铭辉那个游击队式的市政二公司，至于你所说的明后两年稳步上升，应该是指二环取得了六个标段吧，可六个标段不过才五个多亿造价，就算把管道这块都算上，也不过十几个亿而已，然后呢？据我所知，再就没什么像样的大项目了吧。” 陈曦对公司的整体经营状况并不甚了解，被向北如此一驳，一时语塞，倒是顾晓妍从中打了个圆场：“先不说我们公司的事，还是说说你挖墙脚的条件吧？” “很简单，七位数的年薪，三险一金在外，再加上安家费和各种其他补贴，别说在省内，就是放眼全国，也绝对属于高收入阶层，这还不算，公司上市之后，我还赠送股份，你们俩百分之三，估计每年的红利也得有个几百万吧，随着公司的不断发展壮大，几千万也是有可能的哦”向北笑眯眯的说道。 陈曦听了，眼珠转了下道：“我身价看涨了呀，以前康总也想让我过去，只给五十万年薪，还把我激动够呛呢。” 向北则正色道：“老康也算是个人才，不过，他才更愿意玩阴谋诡计，而相比之下，我阳谋多一些，比如当初我用一千万劝退那几家公司，就是典型的阳谋嘛。至于说到你的身价，我向北相中的人，至少得是这个价码呀。” 他仔细回想了下，与向北接触这么久，似乎确实是这样，或许是自认实力超群的原因，即便是搞小动作，也都是把话提前讲到明处，显得有恃无恐。 他无奈的笑了下，正琢磨着该怎么拒绝这个热情又诱人的邀请，一旁的顾晓妍突然主动举起了酒杯，很平静的说道：“好吧，向总，我俩会认真考虑的，不论结果怎么样，近期都会给你一个答复的。另外，我还有个问题，刚刚你讲了半天李长江的用人之道，显然很有心得，那么你认为我们俩的缺点很突出吗？” 向北听罢，狡黠的一笑：“你们俩的缺点都非常突出，怎么样，想听听我对你们的分析吗？” “想啊，说来听听。”顾晓妍笑着道。 向北却卖起了关子：“想听可以，但必须是在你们起义之后，否则，这也算是商业机密哦，不能轻易透露的。” 陈曦对别人如何评价自己并不感兴趣，在他看来，别人怎么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怎么看别人。不过顾晓妍刚刚的态度倒是令他有点惊讶，质询着瞥了眼，却被顾晓妍在下面踢了一脚，于是也就只好作罢了。 之后的话题渐渐扯到了油气田管道项目上，向北倒也不避讳，坦然承认了还在积极争取中，至于最终结果如何，还要看李长江如何选择。 “这个项目我的胜算不大，但北方集团管道公司刚刚成立，安川分公司又有李长江股份，你们占点优势很正常，但两年之后怎么样就不好说了，不客气的讲，安川公司属于天生的畸形儿，外表看起来是一个正规的股份制公司，可实际上搞得还是国企那一套，从人事管理到待遇分配，都存在很多隐患和问题，而且，这些都是你根本无法解决的，时间一长，矛盾暴露出来，光是内耗就够你们忙活的了。”无论什么时候，向北总是充满了自信，陈曦不得不承认有道理，别的不说，就说工资待遇这一块吧，卢宁的待遇目前最高，如果光计算工资的话，其年薪甚至高于刘汉英，而这是他顶着巨大压力确认下来的，至于他和方姐以及小周几个，现在还是按照公司的工资标准开资，只是补助普遍提高了一个档，如果真要是按照当初胡介民承诺的，年底分红，也来个年薪过百万，集团公司那边立刻就得炸了庙，人脑袋都能打出狗脑袋来。 见他沉默不语，向北则得意的一笑：“好好考虑下吧，老弟，北方集团的大门，永远为我的对手敞开，其实，包括康铭辉，要是有一天他不在市政二公司了，来我北方建设集团，绝对是第一副总经理的待遇。” 接下来的话题就更轻松了，向北又讲了此番前往中亚五国的一些见闻，谈笑风生，丝毫不像彼此之间有什么芥蒂的样子。 这顿饭大概吃了两个小时，临分手之际，向北握着陈曦的手，忽然语重心长的说道：“小陈啊，我想送你一句话。” 他连忙说道：“那太好了，我洗耳恭听。” “远离政治，踏实做人。”向北缓缓说道，他愣住了，思忖片刻，试探着问道：“向总，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向北却淡淡一笑：“解释不了，有些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喜欢你的率真和勇气，所以才送你这句话，也可以说是提醒你吧，听得进去就听，听不进去，只当是耳旁风也无所谓。” 他怔怔的点了下头，心中却满是疑惑，不知道向北为啥会突然送了这八个字。 在回去的路上，吴迪来了个电话，说是车子已经勘察过了，打发人给送回了公司，车钥匙放在门卫。两人赶回了机关大院，上车之前，他先打开后备箱，见三个大袋子还在，只是有一个的位置比较靠外，于是吃力的挪动了下，一不小心，袋子口突然开了，成捆的大钞哗啦下涌了出来，那情景真是触目惊心。于是赶紧把后备箱关上了，扭头看了眼顾晓妍，发现也是一脸无奈的苦笑。 “对了，刚才你为啥说要考虑向北的邀请呢？难道你真打算跳槽去北方建设集团？”他问了句。 顾晓妍轻轻叹了口气：“不是我去，是你去。” 第707章 朕有些倦了 “我去？”他惊讶的问了句：“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去北方建设集团？”顾晓妍却白了他一眼，笑着道：“让你去，自然有让你去的道理，走吧，咱俩回家再说。” 等回到了家，洗漱过后，二人盘腿坐在了沙发上，顾晓妍才将其中的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自从当上了项管办主任，顾晓妍等于进入了公司的核心管理层，对华阳集团的经营状况有了全面的掌握，深知公司所面临的状况确实不容乐观，像陈曦这样年富力强的技术骨干和管理人才，如果有合适的单位，出去闯荡一番，实在是个不错的选择。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昨天，陈曦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了句，什么都是你买的，那我的家庭地位何在？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不知道为什么，顾晓妍的心里突然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其实，顾晓妍的母亲就是很强势的女人，当年的顾兆峰与如今的陈曦也颇有几分相似之处。顾兆峰抛妻弃女的理由之一便是没有家庭地位，在田家被人瞧不起，尽管田家人都矢口否认，但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她还是对父母这段惨痛的婚姻有了一个客观和理智的评价。 田家对顾兆峰虽说没有瞧不起，但轻慢肯定是有的，偏偏赶上顾兆峰又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男人，迫于各种原因，只能忍了，而当他具备了一定社会和经济地位，又有一个肯仰视他的女人出现之时，一切便再也不可收拾了。 她不想让母亲的悲剧在自己身上重演，可偏偏走得又是母亲的老路，所以，必须有所改变。而向北的邀请，正好可以满足一切要求。 让陈曦跳槽去北方建设集团，收入会大幅度提高，七位数的年薪，各种福利和补贴，再加上年底的分红，一年下来，几百万不成问题，而以陈曦目前的能力，是完全可以胜任的，这样一来，既解决了家庭经济地位的问题，又可以大幅度提高二人的收入，别的不说，至少那栋海景大别墅肯定没问题了。 “不能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顾晓妍笑着道：“咱俩都在华阳，一旦将来公司效益不好，收入会锐减，当然，真要有那一天，我们也不至于下岗没工作，但是未雨绸缪总是对的吧。趁着现在的热乎劲，还可以跟向北好好谈谈条件，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和发展空间，你说对不对？” 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陈曦还真有点动心了。略微沉吟了片刻，他皱着眉头问道：“公司现在的情况真的很糟糕吗？” “还不能说糟糕，但是不容乐观。关键是机构过于庞大，效率又很低，想要有所转变，但各方面互相掣肘，阻力太大，别的不说，前一段，公司决定分流一部分职工，把类似焊培中心和文化活动中心这样的机构和主业剥离开，结果方案递到国资委，就被以不利于稳定团结的大好局面为由给驳回来了，目前公司非生产经营性的部门有二十多个，员工将近千人，这些人基本创造不出任何价值，却每年消耗上亿的资金，当然，相关部门也有难处，华阳这艘大船，只要不到最后时刻，是无法抛弃任何一个成员的，但这样下去，这艘船只能搁浅，而且会越陷越深，再也无力远航了。” 顾晓妍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有些暗淡，陈曦很少见她有如此的神态，惊讶之余，也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每天就知道闭着眼睛干活，还真不清楚面临着如此的困境。”他道。顾晓妍听罢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这些事，我和胡总聊过，胡总说，再难还能比当年还难吗？其实，他说对了一半，现在的局面确实比当年好多了，但当年的人和现在的人不一样，那时候大家都憋着一口气，咬着牙要把局面扭转过来，可现在......现在的人都是，钱一分也不能少，活可半点都不能多干，甚至不干活白拿钱才好呢，我们统计过，公司常年有班不上，工资照领的人员就有四十多个，都是市领导的亲戚，还有退休的郭总和高总，都五六年了，还占着两台奥迪车不放，都成了他们的私家车了，光这两台车一年的油钱和修理费就高达十多万，这种情况在北方集团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可在我们这儿，胡总也干瞪眼没办法，只能听之任之。” 这些事倒也算不上什么秘密，陈曦也有耳闻，只是不知道这么详细，如今听顾晓妍一说，也颇感无奈。 “可是，我要真走了，有人欺负你咋办？”他挠着头道。 顾晓妍却把嘴一撇：“只要你个瘪犊子不欺负我，别人谁敢欺负我？别说这些孩子话了，你好好考虑下，就算是为了给我买那栋海景大别墅吧。” 他淡淡一笑：“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可考虑的，关键是条件，只要向北给出的条件够优惠，我在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 顾晓妍也连连点头：“得抽时间坐下来认真研究，不光是和向北，我也得跟那个吴迪好好谈一谈，这点事纠缠起来没完了，还让不让人活了呀？你明天哪也不许去，就老老实实给我在家里呆着，我给姚远和王洪明都挂电话了，他们说安川最近没什么事，只是忙着做竣工资料，所以，你也不用着急回去，我必须和那个黑大个好好掰扯下，弄这么多钱丢在我们这儿不管，还把你当侦查员用，这岂不是拿人民群众的生命当儿戏嘛！” “你跟他谈？那家伙油盐不进，还是别费事了，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你就放心吧。”他笑着道。 顾晓妍却把眼睛一瞪：“这么大的事，我能放心得了吗！你就别管了，明天在家呆着上网看电视，没有我的命令，哪也不许去！”说完，噘着嘴站了起来，他一见，连忙也起身凑了过去，轻轻搀着顾晓妍的一只胳膊，嬉皮笑脸的问：“陛下，今天晚上还需要老臣伺寝吗？” “朕有些倦了，今天晚上就一个人睡了，你滚犊子吧。”顾晓妍还挺配合，像模像样的说了句。 陈曦也不吭声，直接拦腰将她抱了起来，一边往房间里走一边笑着嘟囔道：“陛下倦了，臣可一点都不倦，非要伺寝不可！” 顾晓妍则咯咯的笑出了声，假意挣扎着，羞羞的道：“来人啊，把这个瘪犊子给我拖出去砍了！” 第708章 我先研究研究 凌晨时分，睡得正香的陈曦忽然被推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发现顾晓妍正泪眼婆娑的躺在身边，于是连忙关切的问：“咋了，是做噩梦吗？” 顾晓妍擦了下眼角溢出的泪水，噘着嘴点了下头，随即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喃喃的道：“我梦到......咱俩开车去售楼处，可到了地方，却发现整个园区里阴森森的，一个人也没有......我一回头，发现你也没影了，就到处找你，最后发现你被一蒙面人给塞进了车后备箱里，后备箱里的钱落了一地，被风吹得到处都是，我一看就急了，便拼命的喊，后来就哭醒了。” 也许是惊魂未定的缘故，说到这里，他明显感觉到顾晓妍打了个冷战，于是连忙搂紧了些，轻抚着光滑的后背，柔声安慰了起来。 顾晓妍渐渐平静了，将他推开，翻身坐起，双手抱着膝盖，沉思片刻，然后抬起头缓缓说道：“案件的侦破，我们无法左右，既然卷进来了，也就只能硬挺着，但这么一大笔钱，放在后备箱里，整天带着东游西逛的，实在太危险了，万一招来别的祸事怎么办？我想了下，存银行是个办法，但这么多钱会有数额不菲的利息，而这笔利息将来也是个扯皮的麻烦事，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义之财一分钱也不能花，所以，还是交由警方来处理，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明天我去找一趟吴迪，商量个稳妥的解决办法，你就在家里等我消息吧。” 他听罢却还是有点不甘心，叹了口气道：“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事，我没偷没抢，也没泄露国家和企业的机密，更没贪污公家的一分钱，方远途留下的那些东西，我也交给警方了，任何一条法律也没触犯吧，你说找吴迪，我倒是觉得应该先找个律师，咨询下这笔钱到底算不算合法收入。” 顾晓妍却白了他一眼，嗔道：“你想钱想疯了呀，这还用咨询律师吗？用脚丫子都能想明白的事，怎么可能是合法收入呢？再说，你和律师怎么说这笔钱的来路，这种事是随便都可以讲给人听的吗？” 这倒是个很棘手的问题，他不禁有点挠头，可嘴上去还是对付了一句：“可以策略点说嘛，实在不行，我就上网查下法律条款，先自己研究研究。” 顾晓妍听罢，无奈的叹了口气，柔声说道：“别费事了，你乖乖听话，哪儿也不许去，就在家里呆着，告诉你，就是一座金山也不能要，再说，你如果去了北方集团，一千万，没准几年就挣回来了呀，劳动所得，花得心里多踏实。” 他知道拗不过顾晓妍，于是便只好点了下头，可心里却默默的想，法无禁止皆可为，即便不方便咨询律师，也应该研究下法律条文，万一要是有合理性呢！？一千万啊，搁谁身上能不动心呀！ 这么一闹腾，觉肯定是睡不着了，两人索性起床穿衣，洗漱过后，他又下厨做了个拿手菜，煎了两个荷包蛋。 切片面包煎鸡蛋，外加一杯牛奶，又吃了点水果，早餐就算对付过去了，东拉西扯的闲聊了几句，顾晓妍便张罗着上班，他把车钥匙递过去，顾晓妍却连连摇头，说啥也不要，说是拉着那么钱心里不踏实，宁肯做单位的通勤车。 临出门的时候，免不了又叮嘱一番，直到他保证哪也不去，这才放心的走了。 顾晓妍上班走后，他马上打开电脑，把相关法律条文通看了一遍，一口气研究到中午十一点，也没研究明白什么，倒是累得腰酸腿疼，头晕眼花，于是往沙发上一躺，心中暗想，看来啊，这律师真是必不可少的人物呀，法律条文浩如烟海，各种司法解释又艰涩难懂，像自己这种比较特殊的情况，想钻法律的空子，还真得找个高手指点一二。可关键又怕泄密，这样一想，心里不由得有点沮丧，点上一根烟。默默的抽了起来。 抽了半支烟，他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老梁咋一点消息都没有了呢?折腾这么欢，我答应合作了，钱也收下了，房子也买了，就一切拉倒了？这好像不大合乎逻辑呀？ 想到这里，呼的一声坐了起来，将老人机拿在手里，略微思忖了片刻，把心一横，直接便拨了出去，可听筒里传来的却是中国移动的声音。 “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我靠，昨天打还是关机，今天就变空号了，这未免也太快了吧，开什么国际玩笑，中国移动闹鬼了呀！连着又拨打了几次，还是一个样，他大惑不解，随即又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调出那个一大串乱七八糟的号码拨了出去，结果同样令人失望，移动的小丫头客气的回复道，你所拨打的号码不存在！ 他简直无语，上网一查才知道，那一长串号码是境外的网络电话，因为使用的虚拟服务器，想要追查非常困难，需要有极专业的手段。 消失了？未免太诡异太离奇了吧！ 他呆坐在沙发上，甚至连手中的香烟都忘记抽了，琢磨了半天，也想不清楚到底是咋回事，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正打算把电脑关了，回房间里补上一觉，却突然被浏览器弹出的一则广告所吸引了。 广袤无垠的沙漠中，一辆黑色的suv在飞速行驶着，被扬起的沙尘瞬间便被甩到了后面，镜头切换至车内，香港著名影星任达华正驾驶着车辆，目光坚韧，嘴角挂着一丝迷人的微笑。 奥迪q7，势为强者！一个浑厚的男中音传了出来，震得他的心都微微一颤。 陈曦接触过的豪车并不多，相比起市面上比较常见的奔驰宝马沃尔沃等品牌，他对奥迪情有独钟。至于那些更高端的顶级豪车，可能是由于距离自己太过遥远的缘故，所以，反而倒没太大的兴趣。 奥迪轿车，**美观，稳重大气，是各级领导的首选座驾，虽然他现在也开上了奥迪a6，但能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奥迪车，还是他的梦想之一。 忍不住又把宣传广告看了一遍，心中暗想，反正在家闷着也没啥事，干脆去看车吧!q7买不起，买个q5也不错呀，这样一想，起身收拾了下，抓起衣服便出了家门。 第709章 一个大胆的决定 平阳的汽车4s店，基本都集中在城市西部的汽车城附近，中午路况很好，也不堵车，没用多长时间便开到了，在路边的车位停好了车，四下看了看，便朝距离最近的广州本田店面走去。 转了一大圈，总是感觉本田系列的车型做得抠抠搜搜的，秀气有余，霸气不足，丰田陆巡倒是够霸气，可又有点傻大憨粗的味道，而且，顾晓妍之前有过一辆霸道，再买日系车，难免大同小异。 思来想去，还是感觉奥迪车秀外慧中，说不出的喜欢，于是便直接朝附近的一家奥迪4s店走去。 这是平阳最大的一家奥迪专营店，现货销售奥迪全系车辆,a3、a4、a6、a8、q5、q7还有一些纯进口运动系列，总之应有尽有，他刚一迈进店门，便有一个年轻小伙子迎了过来，热情的打过招呼，然后询问要看哪一款。 他想了下：“我先看看q5吧。” 小伙子听罢，随即将他引至一辆白色的q5面前，详细的介绍了起来。 q5属于奥迪车中针对年轻人群体的一款主打车型，价格在三十到五十万之间，属于他和顾晓妍目前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虽然没有霸道那么宽敞，但空间也足够用了，而且要秀气很多，更适合女孩子驾驶。 q5展位旁边，就停着一辆宝石蓝颜色的q7,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可两台车并排放着，咋看那台q5都不顺眼了。 “这辆q7多少钱？”他顺口问了句。 小伙子连忙应道：“这是纯进口的，您看得这台是3.0t发动机，全驱动，八变速手自一体变速器，这么说吧，目前市面上高端车辆的配置几乎都有，唯一差的就是后排的液晶电视，我们也可以给加装，这台是尊贵版顶配，售价98.28万，您要是一次性付款的话，可以给打到九五折。”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拉开车门往里看了眼，越看越喜欢，心中暗想，其实这也并非可望而不可及吧，我如果真跳槽去了北方建设集团，没准很快就能买得起这么一辆了。 正胡思乱想，忽听身后传来一个很熟悉的女声。 “老郭啊，我还是喜欢白色。” 他心里一惊，连忙回头望去，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不由得目瞪口呆，说话的女人竟然是自己的前女友许茹雪。 自从上次在小区门口的饭店吃了顿饭，两人已经有快半年没见面了。许茹雪似乎胖了些，脸色也很红润，穿着一件米黄色的貂皮短大衣，过膝的长筒靴让两条腿更显修长，胳膊上挎着个精美的小包，陈曦扫了一眼，是一个著名的奢侈品牌子，随便叫一个都在万元以上。 “那就买白的。”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到背着双手，缓步跟在她的身后，很潇洒的说了句。 “先生，这款车白色是要加价的，不知道您是否同意。”销售人员小心翼翼的问道。 “加多少？”男人问道。 “5000。” “哦，没问题。”中年男人颇有风度的点了下头。 陈曦定睛望去，这男人身材高大健硕，器宇轩昂，穿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一看那派头就是个领导。 好像在啥地方见过呢！他想了下，猛然记了起来，此人就是黄启明请客那次，在黄家遇到的市招商局局长，依稀是姓郭，而且，方远途留下的那些视频中，好像也有他，录得还挺全，居然有半个多小时，十足的中年猛男啊！ 我的乖乖，许茹雪真不简单，居然把这位郭局长拿下了？得感谢人家提前把我踹了，否则，真要是结婚了，我在外施工，脑袋上还不得常年绿油油的啊。这样想着，不由得无奈的一笑。 许茹雪也看到了他，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脸上随即露出一种很复杂的表情，一时还真解读不出来。 略微愣了几秒钟，许茹雪很快恢复了正常，几步走了过来，笑盈盈的道：“陈曦，你怎么在这儿啊？真是太巧了，我们俩有大半年没见面了吧。” 他微微点了下头：“是啊，自从那次......”他本来想说那次吃饭，可瞥了眼许茹雪身后的郭局长，又觉得有些不妥，于是便把话又咽了回去。 “是啊，上次是在黄书籍家里吧。”许茹雪很自然的接了句，然后回头朝男人甜甜一笑：“老郭，你还有印象吗，华阳集团的陈曦，你们俩见过面的。” 郭局长似乎没什么印象，但出于礼貌，还是朝陈曦微笑点了下头。 “这是我未婚夫，我俩下个月就结婚了。”许茹雪介绍道，说完，还夸张的挽起了郭局长的胳膊，一副甜蜜蜜的架势：“这不，想买台车呢，对了，你过来干什么，也要买车吗？” 两个人曾经同居了三年，陈曦太了解面前的这个女人了，许茹雪最大的毛病就是特别爱显摆，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不仅没什么可显摆的，还经常被别人的显摆气得够呛，如今傍上这位生猛的郭局长，总算是有了可以炫耀的资本了。 “我就是过来看看。”他淡淡的说道，随即主动给了许茹雪一个显摆的机会：“你要买什么车啊。” 许茹雪得意的一笑，指着不远处的一台奥迪a6l道：“就那个，其实，我还真不喜欢，可我们家老郭说，奥迪比较低调，所以先凑合开吧，对了，我不在招商局了，你知道吗？” 你不在招商局了，我他娘的上哪里知道！他在心里嘟囔了句，而且，说你胖你就喘，奥迪a6l，怎么也得五十多万，在你口中，居然成了低调的车，真是不怕风大扇了舌头，看来，这位郭局长黑钱是没少收啊！ 一旁的郭局长似乎对他们之间的谈话不怎么感兴趣，朝他点了下头，说了句你们先聊着，我去交款办手续，转身便离开了。 见未婚夫走了，许茹雪朝他扑哧一笑道：“你可真行，都这么多年了，人家逛街，你逛4s店，还是光看不买呗。” 他确实有这个嗜好，当年两人一直张罗着要买台车，只是手里比较拮据，始终没能如愿，所以他没事就来4s店转转，就算过眼瘾了。刚开始的时候，许茹雪还陪着他来过两次，可后来就死活不肯了，以至于还经常拿这件事取笑。 说实话，即便是在一起的时候，每当许茹雪这么说，他的心里都略微有点不是滋味，更何况是分手之后呢！ “不开玩笑了，你还在华阳集团吗？”许茹雪正色问道。 他被问懵了，愣愣的道：“这话说的，我不在华阳能去哪里啊？” 许茹雪却轻轻叹了口气：“你不是救过黄薇嘛？既然和黄启明搭上了关系，这么长时间，咋能一点变化都没有呢？” 他哑然失笑：“哪条法律规定，和黄启明搭上关系，人生就得发生变化呀？” 许茹雪听罢，微微耸了下肩膀，苦笑着道：“算了，性格决定命运，你这自命清高的脾气，这辈子是改不了了，好了，你继续过瘾吧，我去提车了啊。”说完，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却又折返回来，掏出一张名片递过来：“拿着，我现在外经贸局，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陈曦没有伸手去接，也说不出为什么，总之，他突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第710章 别给我打折 “小伙子，这台车有黑色的吗？”他也不看许茹雪，而是指着那台宝石蓝色的奥迪q7问道。 “有黑色的。”销售的小伙子连忙说道：“现车，交钱就提车。” 他点了下头：“那我买了。” 小伙子听罢，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喜上眉梢，连忙又确认了一遍：“先生，你是指这台98.28万的进口3.0t的奥迪q7吗？如果是的话，全款购车，可以打九五折。” “对，就这台，别给我打折，98.28，这个数字我喜欢，就按照标价来吧。”他大声说道，心里却想，花赃款还用打折？指不定哪天连车带钱就一块被国家给收走了，还不如得瑟一把呢。 销售的小伙子第一次遇到这样买车的，惊得连嘴都合不拢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鞠躬带握手，一个劲儿的说着谢谢，随即毕恭毕敬的请他去财务办理购车手续。 一旁的许茹雪却只是冷眼旁观，等小伙子不说话了，这才笑着道：“陈曦，你都多大了，咋还这么幼稚呢？你可真愁人，啥时能成熟点啊。”说完，见销售小伙一脸蒙圈的样子，又笑着补充了句：“别听他忽悠你，他哪有钱啊，不信你跟着他，他要是能拿出这么多钱，我就把这台奥迪车给吃了。” 小伙子也觉得陈曦的举止有点怪异，但一时也确定不了什么，又不敢多问，只是愣愣的看着他，苦笑着道：“大哥，我这个月一台车也没卖出去，您可别拿我寻开心了成吗？” “我啥时候拿你寻开心了，在这儿等着我，我这就去取钱。”他笑着道，说完，亲热的拍了下小伙子的肩膀，转身往店外走去，小伙子扭头看了眼许茹雪，许茹雪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往财务室方向走去。 “五分钟，我很快就回来。”他头也不回的说了句，小伙子犹豫了下，望着他的背影，脸上一片茫然。 他的车停得并不远，到了之后，先从车里找出一个超市的大号购物塑料袋，然后打开后备箱，将十万一捆的钞票拿出十捆，往塑料袋里一塞，关好后备箱，快步走了回来，还没等到门口，销售的小伙子已经迎了出来。 “我没忽悠你吧？”他问。 小伙子瞥了眼塑料袋，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连声说道：“大哥，你下个月还买车不？” “我没想好，要是再买的话，我还找你。”他得意洋洋的道。 小伙子一听，更是恭维道：“其实，打您一进屋，我就看出您气度不凡，现在真有能耐的人，都像您这么低调的。” 废话，我也想高调，可是条件不允许啊，他在心里嘟囔了句。 进了财务室一瞧，许茹雪那边还没办完手续，原来交钱的时候，财务这边告知，白色的奥迪a6需要加价10000提车，多了5000块钱，双方一直没达成协议，正僵在这儿。 自从他进屋，许茹雪的两个眼睛就直了，见他将一百万现金哗啦一下倒在桌子上，更是张口结舌。 “这位先生说了，不要折扣，就按原价购车。”销售员忙不迭的说道。 店内销售的奥迪系列车中，q7属于最高端的车型了，如今又听说买家不要折扣，非要按原价付款，在场的所有人都连连咂舌，一时将许茹雪两口子晒在了那里，都过来忙活陈曦了。 有了上次购房的经历，他对这种备受瞩目的场面已经适应了许多，懒洋洋的往沙发里一坐，点上一根烟，然后将销售经理喊过来，低声说了几句，销售经理连连点头，然后笑眯眯的走到许茹雪面前，悄声说道：“陈先生说，那5000块钱由他承担了。另外问你，是打算红烧着吃，还是清蒸者吃。” 许茹雪满脸都是惊讶和尴尬的神情，呆呆在那里，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郭局长听罢微微一愣，歪着头看了眼未婚妻，笑着道：“什么清蒸还是红烧？” 许茹雪叹了口气，轻声和爱人耳语了几句，郭局长边听边微笑不止，待听完了，转身朝陈曦拱了拱手，大声说道：“谢谢了，不是这5000块钱的事，主要是他们说话不算数，坐地涨价，太黑了。” 他却把嘴一撇，故意说道：“黑的就不加价了，白色的a6确实很少见的，加一万不多。” “就是呀，这款是纪念版的，加价一万真不多的。”销售经理也附和道。郭局长听罢，也只好无奈的笑了下，拿出一张银行卡递了过去：“算了，一万就一万吧，你们这简直就是明火执仗的打劫啊。” 很快，两个人都办好了手续，销售人员将两台车都开了过来，陈曦也不说什么，直接坐进了驾驶室，大致熟悉了下里面的电子设备，然后朝许茹雪微微一笑：“我还在华阳集团，电话号码没变，你啥时候想吃这个车，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说完，升上车窗，一脚油门便扬长而去。 在城市拥堵的路面上，3.0t的发动机显不出太大的优势，由于没上牌照，也上不了高速公路，只能在起步和超车时，体验下澎湃动力所带来的推背感。一边开车，一边想着刚才许茹雪那目瞪口呆的样子，心里莫名其妙的升起一种快意，尽管知道这种感觉很幼稚，但还是抑制不住的兴奋，甚至产生一种奇怪的冲动，想给许茹雪挂个电话，用冷峻而低沉的声音告诉她，你的那位未婚夫，没准哪天上班就回不来了！那台奥迪车，搞不好也得算是赃物被罚没，到时候就咧着大嘴哭吧！ 当然，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滑稽可笑，于是不免叹了口气，暗暗想道，钱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人变得浮躁和庸俗，明明是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视金钱如粪土的大好青年，有了几个钱，咋突然就变成了个俗不可耐、心里阴暗的暴发户了呢！到底是钱在作怪，还是人自身的问题呢？ 我还是我，肯定是赃款把我原本纯洁的心灵给污染了！他自欺欺人的为自己开脱着。 兴高采烈的跑了一圈，猛然想起a6的后备箱里还放着九百万现金，而车子就停在路边，万一有个闪失，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了。 可是，自己又不能开一个拽一个，正琢磨着找人过来帮忙把那台车先开回家，手机却忽然响了。 “你跑哪里去了？怎么没在家？”顾晓妍急切的问道。 他眼珠一转，连忙说道：“我在家里呀。” “在什么家里，瞪眼跟我撒谎，我都看家里的监控了，你中午的时候就出去了，又跑哪里野去了。”顾晓妍嗔道：“赶紧到公司接我，咱俩现在就去找吴迪。” 第711章 完善细节 他听罢不由得连连苦笑，心中暗想，看来晓妍还是把问题想得过于简单了，拿豆包不当干粮，吴迪还真不是想见就能见得到的，于是叹了口气道：“那家伙整天神出鬼没的，上啥地方找他呀。” “我已经联系好了，你赶紧回来就是了。”顾晓妍平静的道，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开什么玩笑，这个黑铁塔整天板着一张臭脸，动不动就打官腔，啥时候和顾晓妍联系上了呢？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在心里嘟囔了句，略微思忖了片刻，还是决定先去接顾晓妍，正好让她把车也开去吴迪那里。 这样想着，便驾车直奔公司，到了机关大院门口，犹豫着并没敢直接把车开进去，而是停在了大门外的路边，给顾晓妍挂了个电话，不大一会，见顾晓妍急匆匆的从大门里出来，站在路边往四外张望着，他心里暗笑，用车灯闪了下，顾晓妍往这边一望，明显愣了下，然后皱着眉头，三步并作两步便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车哪来的？”顾晓妍上车之后，沉着脸问道。 “买的呀！”他嬉皮笑脸的回了一句：“怎么样，纯进口的，帅不帅！” “陈曦！”顾晓妍突然大吼一声，两条眉毛都竖了起来：“你疯了啊！谁让你动那笔钱的？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却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啊，到时候，把车上缴不就完了吗？我就是开几天过过瘾，你就偷着乐吧，我够低调了，只买台q7，其实，就算是买个法拉利啥的，钱也够用的。” “你......你......”顾晓妍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你你的半天，最后气得连连跺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先别着急生气，那台车还在汽车城停着呢，赶紧去把车开回来再说。”他笑着道：“车里还有九百多万，丢了可就麻烦了。” 顾晓妍真生气了，眉头紧蹙，面沉似水，也不看他，只是将头转向了一边儿，他也知道，此刻说啥话都没用，于是便住了口，驾车直奔汽车城方向而去。 赶到停车场一瞧，车还好端端的停在那里，顾晓妍也不吭声，拿了车钥匙便上了车，启动之后调了个头，继续往西开去，他则驾车跟在后面。 不知道是顾晓妍在生气还是赶时间，总之车开得飞快，他必须全速才能跟得上，开了一段，竟然发现驶上了去翠溪山的公路。 难道和吴迪约的地方是省厅的疗养院？正琢磨着，忽见顾晓妍的车打开转向灯，缓缓的靠边停了下来，他也连忙停在了后面。刚打算下车问问是怎么回事，却见迎面开过来一台警用桑塔纳，车窗开着，驾驶员正是吴迪。 桑塔纳直接逆行着开了过来，紧贴着陈曦的车停下，吴迪探出头，那张大黑脸耷拉着，眯缝着眼睛盯着崭新的奥迪q7，冷冷的问道：“刚买的？” 他降下车窗，笑嘻嘻的说道：“是啊，牌子还没上呢。” “陈曦啊陈曦，你这不是胡闹吗！”吴迪恨恨的道:“不用你臭美，你等完事的，我非得给你点教训不可。”说完，调转车头，径直朝山里开去，顾晓妍也随之启动，紧跟其后，他没有立刻跟上，而是坐在车里，点上一根烟，心里多少也有点忐忑。 这件事，确实有点欠妥当，可是转念一想，反正也做了，爱咋咋地吧，我要把钱交给你们保管，你们都往外推，放在我手里，用了还不行，这又不是国家和集体的钱，我既不是贪污也不是受贿，胡闹就胡闹，谁能奈我何？于是冷笑一声，启动汽车，全速追了上去。 三台车鱼贯驶入了疗养院大院，吴迪下了车，先是和顾晓妍握了下手，然后拿白眼仁瞥了他下，一句话不说，转身朝楼里走去，顾晓妍则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着道：“走吧，进去谈。” 进了房间才发现，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已经等候多时了，吴迪直接给做了介绍，原来此人叫于怀楚，是省厅的一把手，兼任专案组的组长，是吴迪的直接领导。上次陈曦和黄启明在这里见面，就是这位给安排的，只不过当时在北京开会，所以并没有露面。 “领导，我得先汇报个事，陈曦用那笔钱买了台车，他事先和我打过招呼，我当时认为，这么做也未尝不可，至少可以先稳住他们，所以就同意了，本来是想今天和您汇报的，没想到这小子性子急，直接就把车给买了，这个......责任在我，要批评就批评我吧。”吴迪开门见山的道。 他没想到吴迪会这么说，不由得一愣，刚想张口说话，顾晓妍却轻轻拽了他下，于是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 于怀楚并没表现出不悦，只是低着头思忖片刻，然后微笑着问道：“买了辆什么车呀？” “奥迪q7。”吴迪还是抢着回答道。 于怀楚没说什么，点上一根烟，悠悠的抽上一口，这才缓缓说道：“既然已经买了，那就得把戏码做足才是啊。” 吴迪听罢，连忙将身子往前凑了凑，试探着问道：“您的意思......” “是不是我钱花少了呀？”陈曦突然问了句。 顾晓妍都快没辙了，当着外人的面又不好说什么，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吴迪却歪着脑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倒是于怀楚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是的，你确实花少了，我觉得还可以再稍微多一点，因为小顾同志的家境比较殷实，你就算再买贵一点的车，比如说一百几十万的，也是完全可以解释得过去，不会有人怀疑你钱来路不明。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车都买回来了，好在奥迪q7档次也凑合。只是在一些细节方面，还要进一步弥补下。”于怀楚慢条斯理的说道。 吴迪听罢也点了下头：“嗯，买车这个事虽然有点操之过急，但基本符合这小子此刻的心态。” “要这么说的话，我明天可以继续消费去。”他倒是来了精神，笑吟吟的说道。 于怀楚点了下头：“你得到了这笔钱，不外乎两个选择，第一，偷摸藏起来，秘不示人，第二，就是急于消费，穷人乍富嘛，难免要显摆显摆，这都是符合正常心理的，既然你开了头，那还真就得继续花下去。” 顾晓妍都听傻了，愣愣的看着几个人，苦笑着道：“还花？可这么花下去，以后能说得清楚吗？” 于怀楚则淡淡一笑：“小顾同志，其实，今天之所以把你请来，原本也是想跟你商量下，能否配合下我们的工作，可没想到小陈同志先走一步，既然这样，那就更需要你的大力配合了。” 顾晓妍忽闪着大眼睛，半晌，才笑着道：“您所说的配合警方工作，该不会是又拿陈曦当侦查员使吧？” 于怀楚则连连摇头：“当然不会，那件事我已经批评吴迪了，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类似的情况，而且，我会安排专人保护你们俩和小陈家人的安全，这个请你放一百个心，我刚刚所说的配合，是指一些细节上的。” “细节上的？”顾晓妍疑惑的问。 “是啊，我问你，假如你并不知道这件事，陈曦突然拿出一栋海景别墅和奥迪车来，你会是个什么态度呢？”于怀楚问。 “我会追问钱的来路，如果他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绝对不会要的。”顾晓妍坚决的说道，说完，眼珠转了转，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于怀楚继续道：“对，这是你的正常反应，如果陈曦对外宣称，别墅和车子都是你出的钱，你会当众戳穿吗？” 顾晓妍低着头沉思片刻，犹豫着道：“这个......应该不会吧，至少在我们俩感情存续期间，我不会这么做的。” 听到这里，吴迪咧着嘴呵呵的笑了，转而问陈曦道：“我也问问你，如果小顾对你的解释不满意，你会说实话吗？” 他几乎没用考虑，直接便道：“我能硬撑一阵，但最后实在挺不过去了，就只能实话实说了。” 吴迪听罢，哈哈笑着道：“看见没，其实，这小子是个怕老婆的软骨头。” 陈曦听了，不禁有些急了，张嘴便反驳道：“谁说我怕媳妇.......”刚说到这里，一眼瞥见顾晓妍正注视着自己，于是赶紧把话茬转了过来：“怕媳妇也没什么呀，这年头，谁不怕媳妇呀？这是好男人的特点呀！” 于怀楚也笑：“对啊，这就是我所说的细节，一会请我们这方面的专家，给你们俩详细讲解的，我们联手唱一出好戏，让这个一直在幕后的大佬浮出水面。” 顾晓妍听罢，半信半疑的点了下头，陈曦则试探着问了句：“那份文档中所记录的，难道还不足以破案吗？” “我们现在所做的，就是要找到确凿的证据，来证明文档中记录的事真实发生过，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些人受到法律的严惩。”于怀楚认真的道。 他更关心奥迪车后备箱里那三大袋子钱，于是还是追问道：“可是，我就这么一路消费下去，以后这笔账怎么算呢？” “这个嘛......”于怀楚皱着眉头，半晌才苦笑着道：“不瞒你说，这种情况，我们也是第一次遇到，没有什么可借鉴的例子，所以暂时无法回答你，总之，有账不怕算嘛，将来等案子破了，你能说清楚就行呗，先不说这个了，还是请我们的心理学专家，给你们详细讲解下如何完善细节吧。” 第712章 原则问题 谈话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结束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吴迪把二人送了出来，非常客气的握着顾晓妍的手，反复的说着诸如感谢和理解之类的话。 陈曦的则略显尴尬，因为吴迪始终对他很冷淡，甚至连个笑脸都没有，好不容易等到二人互道再见了，他这才赶紧把手伸了过去，讪讪的道：“吴队，谢谢你......”可话还没等说完，吴迪却把脸一扭，转身朝楼里走去。 “我靠，你啥意思啊？我不就是买台车嘛，又没花你的钱，至于这样吗？”他在吴迪身后嘟囔了句。 吴迪听了，停下脚步，缓缓的转回身，冷笑着道：“陈曦，你别逮便宜卖乖好不好？还舔脸在这儿跟我废话，知道你今天干的这叫啥事吗？” 尽管有点色厉内荏，但他还是把胸脯一挺，强撑着说道：“我干的啥事啊，一不违法二不犯罪，你们领导不也什么都没说出来吗？” 吴迪把眼睛一瞪：“放屁，你好歹也是国企的干部，大小还当个经理，就这点组织性纪律性啊，一不违法二不犯罪，你对自己的要求挺高啊？我提醒你下，是否违法犯罪要法律说了算，告诉你，我之所以把责任揽过去，是因为你媳妇，你找了个好老婆，就偷着乐吧，要是没有她，今天非狠狠收拾你一顿不可，拿无知当理由，拿愚蠢当潇洒，再这么胡闹下去，你早晚要摔个大跟头。” 一番话把陈曦给说傻了。其实，如果不是被许茹雪刺激了下，他也未必能这么做，现在回过头来想一想，自己的所做所为确实有点草率，只不过，吴迪的话挺重的，当着顾晓妍的面，多少有点挂不住，于是便将脸一沉道：“你要这么说的话，咱们这就回去找你们领导，把话说清楚，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行得直走得正，倒要看看，你能给我安个什么罪名。”说完，迈步往楼里走去。顾晓妍见状，连忙伸手拉了一把，却被他甩开了。 “你个小兔崽子！”吴迪本来就是火爆脾气，见陈曦这个态度，顿时火冒三丈，嘴里嘟囔了句，一个大步跨过来，抬手就是一巴掌。 他吃过吴迪身高臂长、力大无穷的亏，一看那蒲扇般的大手抡过来了，也来不及多想，闪身躲过，顺势一带，同时脚下使了个绊子。 别看嚷得挺凶，但毕竟当着顾晓妍的面，所以吴迪并没想真动手，本来是合计比划一下，陈曦转身一跑，也就算了，却不料陈曦可没想闹着玩，他的身材高大，重心本来就很高，脚下一踉跄，很难在保持平衡，扑通一声轰然倒地。 这下把顾晓妍也吓了一跳，连忙走上前去，口中忙不迭的说道：“吴队长，您没事吧。”说完，抬头朝陈曦喝道：“你干什么，疯了呀！” 吴迪一翻身站了起来，拍了下身上的土，不怒反笑，指着陈曦骂道：“你个混蛋玩意，居然还敢袭警，他奶奶的，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事实上，陈曦心里也有点怯了，吴迪怎么说也是五十岁的人了，身体条件再好，和年轻人也没法子比的，真要个摔出点毛病，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顾晓妍却几步走过来，厉声喝道：“陈你闹够了没有！” “我......”一看顾晓妍真急了，他的气焰顿时矮了一大截，讪笑着道：“我......也没闹啊。” “你马上过去，给吴队长赔礼道歉！”由于激动，顾晓妍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他借着灯光一看，却见嘴唇都再微微发抖，显然气得不轻，一看这架势，他也不敢再废话，规规矩矩走到吴迪面前，低着头说了句对不起。 顾晓妍见状，也走过来不住的道歉，又问是否需要去医院看下，这么一搞，吴迪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咧着大嘴笑道：“没事，我们俩经常这么闹的，上次我差点没把他掐昏过去，也没给他道歉，千万别搞得这么正式啊。” 顾晓妍是个认真的人，很难理解男人之间这种奇怪的友谊，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什么，只是还关切的问这问那，吴迪却把手一挥道：“小顾啊，你别太紧张，其实，陈曦这小子身上的浑劲儿，倒是颇有我年轻时的风采，你别看我吼他，可心里还是挺喜欢这个王八蛋的。”嘴上说着，冷不丁照着陈曦的肩膀就是一拳。 由于视线被顾晓妍遮挡，再加上也没想到吴迪会突然出手，他根本来不及躲闪，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被打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顾晓妍大惊失色，赶紧将他扶了起来，皱着眉头转过身，却见吴迪已经几个大步跨进了楼门。 “这......你们......简直是胡闹！”顾晓妍气得一跺脚，丢下陈曦，转身上车，直接便驶出了院子，他也赶紧跳上了q7，忙不迭的跟了出去。 这一路上，肩膀都隐隐作疼，他心中暗想，这个老黑出手是真够狠了，这一拳是打在了肩膀上，如果是一记勾拳直接打在头部的话，就算不死也得来个脑震荡。 开始的时候，顾晓妍的车开得挺快的，可渐渐速度就放缓了，进到市区之后，并没有回自己家，而是直接开到了姥爷家的小区。 田老爷子还是有些家底的，当年房价很便宜，车库也不贵，老爷子在小区里一下买了两套全跃层的房子和五个车库，前年高价卖掉了两个，成交价都快赶上当年五个的价钱了，剩下的三个，两个停车，另一个也没出租，只堆放了点杂物。 顾晓妍将车停进了空着库里，这才低着头上了陈曦的车。 “还生我的气呀？”他笑嘻嘻的问道。 顾晓妍却幽幽叹了口气：“我不是生气，陈曦，你总是这个样子，上来那个吊儿郎当的劲儿，实在是让我无语，本来以为你当上个分公司经理，能成熟一些，可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了。” 他淡淡笑了下，斟酌着道：“买车这事，确实是一时冲动，但不也误打误撞了嘛......”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顾晓妍打断了：“你打算永远靠误打误撞活着吗？你的运气用完了怎么办？再说，这是原则问题，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我的姑奶奶，别那么上纲上线好不好，你也别把我看扁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也有我的原则，不会昧着良心挣黑钱的。”他也正色道。 顾晓妍听了，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叹了口气。 见此情景，他也顺势将话题转到了别处：“对了，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吴迪说的那些话都是啥意思啊，还有，你和那个于怀楚又是怎么联系上的呀？” 第713章 你明天是怎么安排的？ “今天上午，我给吴迪打了十多个电话，可他居然不接，当时把我气够呛，没想到下午的时候，于怀楚竟然主动把电话打了过来，又解释又道歉的，讲了一大堆客气话，最后才说，想和咱们俩见上一面，我知道准没什么好事儿，可这么大的领导张一回嘴，也不好不给面子，于是特意把工作推了，这才联系你。”说到这里，顾晓妍斜了他一眼，苦笑着道：“我不知道你买车了，早知道你这么干，我压根就不能陪你去丢这个人。” 他听罢，还是不服气的辩解道：“你凭什么就认准我丢人了呢？我又不是偷的抢的.......” “停！我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了，丢人也好、不丢人也罢，你都已经这么做了，再争讲也没啥意义，但我对你这种行为持保留意见。”顾晓妍冷冷的说道：“今天唯一的收获，是通过这件事，让我对吴迪有了个新认识，是不是好警察，我不敢下定论，至少是个好人吧。” 他不由得笑了：“其实，这个黑大个不错的，当初抓余振海的时候，他是第一个冲上来的，余振海手里有枪，冲在最前面意味着什么是不言而喻的，而且他曾多次立功受奖，在安川警界，是响当当的人物，我和你的意见正好相反，他肯定是个好警察，但是不是好人就难说了。” 顾晓妍却摇了摇头：“这年头，肯替别人扛事的太少见了，去的路上，我把你用那笔钱买车的事在电话里告诉了他。陈曦，不管你能讲出什么歪理来，但私自动用这笔钱肯定是不对的，至少是违纪行为！我当时想，主动汇报，总比让人家质问强，起码闹个好态度，可没想到他听了之后，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便安慰我说没什么，这件事由他来跟领导解释，说实话，我没想到他能主动把责任拦过去，如果上级追究的话，倒是不能把你怎么样，可他是专案组负责人之一，肯定会受处分的。” 虽然不是公务人员，但他在国企这么多年，对组织原则还是了解的，顾晓妍说得没错，这种事确实可大可小，像吴迪这种把责任全揽过去的做法，一旦被咬住不放，挨个处分都是轻的！这样一想，不禁有些惭然，低头无语，半晌，这才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也是鬼迷心窍了，其实，我出去的时候，只是想转一转，压根没想买，可是......唉！” 听他这么说，顾晓妍淡淡一笑：“算了，用你的话说，这也叫误打误撞，只不过你最近运气超好，瞎猫总是抓到死耗子，真是没地方讲理了。” “你才瞎猫呢！”他嘟囔了句，一边开车，一边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个略显荒唐的行为，竟然会得到专案组组长、省厅一把手于怀楚的认可，当然，这也跟侦破工作陷入僵局是有一定原因的。 方远途留下的那份文档固然重要，但那只能称之为线索，换言之，光凭那些，还不足以将这些贪腐分子送上法庭，最关键的是，虽然警方对一直隐藏在幕后的大老虎有所掌握，但始终没确凿的证据，本来以为通过老梁可以顺藤摸瓜将此人揪出来，可锁定通讯信息之后才发现，老梁接受的所有指令，竟然都来自境外，而境外的调查取证工作就更麻烦了，涉及到很多方面，一时半会的，根本无法取得进展。 令人费解的是，在陈曦将情况和盘托出之后，一切突然平静了下来，今天红姐已经飞往北京，专案组经过审慎研究，最后还是决定暂不惊动这个神秘的女人，这也就意味着，红姐在马尼拉落地之后，极有可能甩开警方的监视，再想寻找，则无疑于大海捞针。 更加麻烦的是，不知道是有所察觉，还是预先设计好的预案，今天上午，老梁利用地铁换乘的机会，愣是从警方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并且随即切断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玩起了人间蒸发。 剩下的几个手下倒是还在控制之内，但根据判断，这些人掌握核心机密的可能性不大，冒然抓捕，只会打草惊蛇，所以，只能继续监视，按兵不动。 老梁故意将一只枪交给陈曦来换取他的信任，这说明至少当时他们是打算对陈曦下毒手的，至于为什么中途改了主意，目前还不清楚，而眼下的突然平静，最大可能是这位幕后大佬对行动有了重新的部署和调整，其狡猾可见一斑。 也正是因为以上的原因，警方必须做出了相应的改变，用于怀楚的话说，这一千多万，总不能白白扔给陈曦吧，既然如此，那就在这笔钱上动动脑筋呗。 “我还以为你不能答应呢，没想到你比我还痛快。”他笑着对顾晓妍说道。 顾晓妍却叹了口气：“不是我觉悟高，之所以这么痛快就答应协助警方，有一多半的原因是为了你，毕竟这个幕后主谋一天不归案，你就总是多一分危险。” 他心里一热，感激的看了眼顾晓妍，柔声说道：“可是，我就怕把你牵扯进去，再有危险。” 顾晓妍却不以为然，微笑着说：“不想牵扯也牵扯进去了，我相信于怀楚和吴迪的分析，他们一定还在试探。” 他微微点了下头：“我倒是希望这帮家伙永远这么试探下去，用金钱做成的糖衣炮弹使劲的砸我，让我也过几天有钱人的瘾。” 顾晓妍听罢，却把嘴一撇：“你个傻小子，一千万就叫有钱啊，你最近可能没关注新闻，今天网上有人爆料，说安川林百涛在美国和加拿大有价值过四千万的房产，还说杨老大全家早就加入澳籍了，在澳洲有庄园和农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位杨大小姐身为澳大利亚公民，居然还能在开发区管委会任职，这本身就是严重违规，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大富豪，至于财富是否合法取得，那就是另外的事了。” 提到了杨老大和杨琴，他不免有点尴尬，挠着头道：“好端端的，咋扯到他们俩身上了呢？” 顾晓妍哼了一声：“咋的，你心里又没鬼，聊聊怕什么，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交朋友要心里有数，像吴迪这样的人，才值得你掏心掏肺的好好相处，而刚刚说的那些，表面上看着人五人六的，其实心怀鬼胎，没一个好东西！” 他不由得哑然失笑，连忙附和道：“对，他们都坏银！就你一个是好银！” 顾晓妍噘着嘴白了他一眼，无奈的道：“我是认真的，要多交挚友和诤友，少交那些狐朋狗友和酒肉朋友。” “你说的挚友和诤友，别是指吴迪吧？”他苦笑着道：“那家伙心狠手黑，老脸一耷拉，一律六亲不认，和这样的人交朋友能有啥用，指望他能帮你办点事，势比登天......”话刚说到这里，却忽然发现顾晓妍的眉头紧锁，目光中透着些许寒意，于是连忙把话咽了回去。 “我发现你最近有点变了。”沉默片刻，顾晓妍平静的说了句。 他微微一愣，随即笑嘻嘻的道：“变丑了还是变俊了？” 顾晓妍没回答，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他，良久，轻轻叹了口气道：“算了，不说这些了，既然答应了吴迪，那就把这出戏认认真真的演下去吧，说说看，你明天都是怎么安排的？” 第714章 都快把我愁死了 “我先把保险和牌照办了，然后就按照计划行事呗，反正都答应人家了，至于效果如何，大老虎到底能不能自己跳出来，那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他说着，打了一把方向盘，将车开进了小区。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顾晓妍的兴致始终不高，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无论他怎么献殷勤和说笑话，反应都不算积极，甚至略显冷淡。这种情况令他多少有些沮丧，渐渐的情绪也不免有些低落了。 洗漱之后，躺在床上，两人也没什么亲昵的举动，顾晓妍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可他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索性披衣而起，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站在阳台的落地窗前，望着天边的一钩弯月发呆。 晓妍的冷淡不是无缘无故的，肯定和我用这笔钱有关，或者在她心目中，我这么做是无耻和卑微的吧，还有，她说我变了，我真的变了吗？他在心里默默的问自己，想了半天，最后得出了结论，其实，自己并没什么改变，而是别人审视他的目光变了，变得更苛刻和严格。 这半年多，他的人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用天翻地覆四个字来形容也一点不为过。首先是身份，从一个普通的技术人员，一下成了个拥有相当权力的管理者，多年以来平静的生活被彻底打乱，社交圈子也随之发生了改变，谢天宇、杨老大、高老虎、林百涛、钱宇、李长江、向北，所有这些人，即便是谢天宇那样粗鄙不堪之辈，也是称霸一方的小土豪，剩下的要么富甲一方，要么大权在握，这些以往都只能远远仰视的人物，竟然都成了他的朋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其次，是凭空又有了这么多钱，当然，按顾晓妍所说，一千万也许算不得什么，可对一个几个月前，还住着六十几平方米的房子，连一台十几万块钱的家用轿车都买不起的穷小子来说，一千万现金、价值五百万的海景别墅，只能出现在梦中，不对！准确的说，他连类似的梦都没做过。 人走得太快了，灵魂难免被甩在后面。无论气质还是思维，自己还停留在几个月前的状态，行事自然就显得有点突兀和欠妥当了。 或许我该停下脚步，等一下自己的灵魂，这样一想，忽然又感觉自己很可笑，旋即，一种自卑所带来的愤怒充斥了整个身心，为什么我要去适应别人呢？难道就不能率性的活着吗？ 有人生来便富贵，比如晓妍和杨琴，而我生来贫困，今天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和命运的眷顾，又何必非要拿出摇尾乞怜的模样去迎合别人傲慢和轻视呢？那个老梁说，顾晓妍并不适合我，她太强势了，和这样的女人一起生活会很累，还有余道爷的那句谶语，莫非......一念及此，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真是混账想法，刚过了几天好日子，居然就有这等荒唐的念头，这份感情来自不易，经历了生死的考验，相比而言，自己那点可笑的自尊，简直一钱不值。 不想了，回去睡觉，一觉醒来，便什么都过去了。 这样想着，轻轻的转回身，却发现顾晓妍不知道啥时候已经从卧室出来了，正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我的妈呀，你属猫的吧，咋走路一点动静都没有呢，啥时候过来的呀？”他道， 顾晓妍听罢，嫣然一笑，走过来轻轻挽起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柔声说道：“我过来五分钟了，见你就这么一直站着，便没打扰你。”说完，扬起头，深情的凝视着他，良久，又继续说道：“对不起，陈曦，我今天的态度不好，其实，我并没有瞧不起你，只是觉得你的做法欠考虑而已，或许是我的表达方式太直接了，你原谅我好吗？” 两人认识了这么久，顾晓妍主动承认错误，还请求原谅的情况，还真是第一次出现，惊讶之余，更是有些感动，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下来。 正想说几句暖心的话，不料顾晓妍却突然把脸一沉，皱着眉头道：“大半夜的不睡觉，站在这里合计啥呢？咋了，是不是我说杨老大在澳洲有农场庄园，你又后悔自己没接受那位杨大小姐的爱慕之情啊？” 我的天啊，他简直哭笑不得，心中暗道，又中了美人计了，顾晓妍一贯这样，声东击西，打你个措手不及。 “你脑子进水了啊，我要是那么喜欢庄园农场，还用跑澳大利亚去啊，回黄县跟我哥哥种地不就完了吗。”他笑着道：“有你这样的女人，我谁也不想，你就是我的飞亚达手表，一旦拥有，别无所求！”一着急，把这句老掉牙的广告词都想起来了。 “算你还老实，那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给我回屋去。”顾晓妍白了他一眼，嗔道：“讨厌，一睁眼发现你没影了，还以为你被大灰狼叼走了呢！”说完，扯着他便往卧室走去....... “我又不是小红帽，哪有那么容易就被大灰狼叼走。”他笑嘻嘻的道。 那一夜，顾晓妍一直死死的抱着他的胳膊，睡着了也没撒手，他挣脱不得，只好由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半边身子都是麻的。 翌日，他先去交了购置附加税，又去交警支队办理了车辆牌照，一切都忙活完，已经是中午时分了。找了家汽车美容，把车子洗干净，又上了一遍蜡，这么一收拾，奥迪q7更是光彩照人，怎么看怎么顺眼。驾车直奔公司，开进机关大院之后，还没等停稳，几个同事便聚了过来。 “q7啊，太牛逼了，刚买的呀？”有人问道：“多少钱啊？” 他尽量用低调的神态和语气说道：“全下来一百多万吧。”众人皆面面相觑，目光中的羡慕嫉妒恨，都快要把整个机关大院填满了。 正热闹之际，薛明和孟朝晖正好路过，见一帮人围着他，便也走了过来。 “买新车了，看来这是打算办事情呀!”薛明笑着道：“到时候告诉一声，我们必须给陈总捧场去呀。”大家一听，也纷纷附和，你一句我一句的又问具体啥时候等等。 “还没定呢，等定下来，我一定挨个上门通知，到时候谁要是不来......”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下：“实在不来也行，钱给我送来就行啊。” 众人免不了一阵哄笑，正兴高采烈之际，顾晓妍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刚接起来，便听顾晓妍笑着道：“别臭显摆了，我在楼上都看见你眉飞色舞的样儿了，赶紧上来开会吧，本来以为你回不来，都没通知你。” 他连忙答应了一声，和众人打了个招呼，便往办公楼里走去。 原来，薛明和孟朝晖也是上楼开会的，三个人正好同行，一路上，他却发现孟朝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显得有些憔悴，于是便低声问道：“咋没精打采的呢，焊培那边年底忙啊？” 孟朝晖听罢，却微微叹了口气：“别提了，家里一摊子烂事，都快把我愁死了。” 第715章 对，我就是不服气 他不免一愣，本想问问具体怎么了，可电梯里人多，说话也不是很方便，于是便只好作罢了。 三个人进了八楼的小会议室，屋子里已经稀稀落落的坐了几个人，简单寒暄过后，扭头一看，却见孟朝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低头摆弄着手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于是便走过去，在身边坐下，低声问道：“孟哥，刚才说了个半截，家里到底咋了？” 孟朝晖往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俩，这才苦笑着道：“还记得我哥吗？” 他心里一沉，连忙说道：“记得啊，上次车祸恢复得怎么样啊？” “身上的伤倒是恢复差不多了，可是这里又伤了。”孟朝晖说着，指了下自己的心口，无奈的道：“而且，这次伤得更重，一股急火，脑出血住院了，本来被撞了一下就元气大伤，如今再这么一病，也就只剩下半条命了，生活不能自理不说，人也有点傻了，医生说，是出血导致脑神经受损，以后再也恢复不过来了。”说到这里，深深叹了一口气。 孟朝晖一张嘴，他便猜出个大概，只是没想到红姐的离婚，彻底的把这个家给毁了，想起那个奥斯卡影后的总总拙劣表演，心里不由得恨得牙根发痒，但又不便挑明，只好沉默不语，等着孟朝晖往下说。 “我嫂子外面有人，前一段时间，没有任何迹象，突然提出和我哥离婚，谁劝也不行，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我哥那人本来就脾气急，心眼窄，还不像我，有啥事吵吵闹闹就都发泄出去了，他是一律憋在心里，结果就成了现在的模样，还多亏我侄女那天晚上回家了，要不然，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孟朝晖道：“我父母走得早，是我哥把我拉扯大的，现在他病倒了，媳妇没影儿了，侄女还在读书，你说我能撒手不管吗，这段日子，都快把我累吐血了。” 他不免唏嘘，略微想了下，低声说道：“孟哥，你看我能帮啥忙不？” 孟朝晖连连摇头：“谢谢你了兄弟，这是我的家事，你帮不上什么忙，能有这句话，我就很感激了。” 他叹了口气，掏出烟来递过去，孟朝晖见了却道：“别抽了，上个礼拜你们家顾大美女就公布了，开会的时候禁止抽烟，违者罚款一百。” 他则把嘴一撇：“没事的，抽根烟怎么了，我上班十多年了，哪次开会，会议室里还不都是乌烟瘴气的，凭啥到了她这里，烟还不许抽了啊，点上，那个败家娘们，敢废话我立马收拾她。” 孟朝晖也是个老烟民，不让抽烟本来就憋得难受，听他这么一说，竖起大拇指道：“兄弟，我早就说过，华阳公司，就你最爷们！”说完，两人各自点上，抽了两口，他又试探着问道：“知道你嫂子外面的人是谁吗？” 孟朝晖神秘的一笑，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这段日子，我也没闲着，基本查清楚了，说出来你都不相信，你知道那个贱人和谁是相好吗？” “谁？”他故作不知的问道。 “钱宇！”孟朝晖低声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咱们平阳的最高行政长官，说来都有点传奇，他们俩竟然已经好了十多年了，自打钱宇在古塔区任职期间，就勾搭在一块了，提起这事，我就生气，我哥这人也是糊涂，这么多年，媳妇在外面搞破鞋，他愣是一点没察觉得到，真是糊涂到家了。” 他愣愣的听着，心里忽然冒出了个念头，正琢磨着是否可行，却听孟朝晖又道：“我也豁出去了，必须替我哥出这口恶气不可，让这个贱人和钱宇付出代价，否则，太他娘的窝囊了，十多年啊，这绿帽子戴得也太瓷实了，我平日里还对那个臭娘们毕恭毕敬，嫂子长嫂子短的，高接低送，现在想想，她背地里还指不定笑话成啥样呢，这不是一家子傻叉吗！从出事之后我是没见着她，要是让我逮着，非扇她几个大嘴巴子不可。” “你打算怎么做？”他问。 孟朝晖恨恨的道：“我已经实名举报了，领导干部乱搞男女关系，这最起码是违纪吧，另外，他们肯定还有经济问题，只是苦于手头缺乏有说服力的证据。” 他还想往下问，却见会议室的门一开，刘汉英、许俊雄以及顾晓妍等人推门走了进来，二人见了，连忙将抽了半截的香烟扔到了地上，用脚踩灭。 顾晓妍对烟味很是敏感，进了屋便皱着眉头问道：“上周刚刚宣布了，禁止在会议室里抽烟，谁这么不长记性啊？” 大家都嘿嘿的笑，谁也不吭声，刘汉英扫了一圈，一眼瞥见陈曦和孟朝晖俩人正襟危坐，于是微微一笑，指着他们俩道：“别问了，肯定是这两个瘪犊子，没看那鼻子眼还冒烟呢吗？晓妍啊，要不，咱们从下次再开始罚款吧，这次还是以批评教育为主吧。” 顾晓妍把脸一沉：“都公布的事了，怎么能说改就改呢？陈曦和孟主任，每人罚款一百，一会自己去财务交钱啊，拒不交钱的，直接从下月工资里扣除，还要收取百分之二百的滞纳金。” 孟朝晖一听，看了眼陈曦，低声嘀咕道：“你不是说没事吗？赶紧说话呀，不然的话，一百块钱没了，能买好几斤肉呢。” 他低着头沉思片刻，猛然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可还没等张嘴说话，顾晓妍却冷冷的道：“你站起来干啥，咋的，不服气啊？” “对，我就是不服气！”他大声说道，孟朝晖一见，不禁有点后悔了，生怕陈曦犯了驴脾气，为了这点事，两口子再闹矛盾，于是赶紧伸手扯了他一下，却被甩开了。 “孟哥本来不抽的，是我硬塞给他一根，所以不应该处罚他，这两百块钱都罚我吧，就算我抽两根了。”他大声说道。 刘汉英却把手一挥：“随便，谁拿钱我不管，反正两百块钱交到财务就可以了。” “罚就罚呗，谁怕谁啊？”他笑嘻嘻的道。刘汉英则歪着脑袋斜了他一眼，转身对顾晓妍说道：“晓妍啊，我建议把处罚决定修改一下，就陈曦这种明知故犯，而且还理直气壮的货色的，一经发现，罚款一千。” 顾晓妍也不吭声，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孟朝晖则松了一口气，笑者道：“兄弟，你可真是我的偶像了，能屈能伸，说到做到啊，连跪搓衣板都能跪出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本色来。” 碍于顾晓妍的面子，谁也没好意思笑出声，都是强憋着。见人也来得差不多了，刘汉英环视了一圈，正色说道：“好了，开会之前，我宣布个重要的事啊，从今天开始，华阳集团正式划归省管了，根据省国资委的指示精神，公司明年要进行全方位的改革，今天就算是个务虚会吧，我先提出几个思路，大家听听，心里也有个数。” 第716章 距离倒霉不远了 刘汉英的话音刚落，众人立刻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会议室里顿时乱了，刘汉英见了，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头，顾晓妍则敲了下桌子，大声说道：“静一下，听刘总把话说完。”大家一听，这才都相继闭了嘴。 刘汉英满意的看了眼顾晓妍，微微点了下头，继续说道：“省国资委对我们提出了以下几点要求，第一，深化机构和人事改革，精兵简政，将机关人员至少缩减三分之一。第二，加快班子年轻化、专业化的进程，添加二至三名四十岁以下的年轻干部进入集团的核心管理层，第三，主业副业分开，将与生产建设无关的部门和分支机构剥离出来，单独成立一个华阳集团基地管理公司，独立核算、自负盈亏。第四，按照安川公司的模式，将从事市政和土建以及工业安装的各项目部整合后成立全资子公司或股份公司，经济上独立核算，。第五，全员实行聘任制，对没有聘任合同的同志，暂时由集团公司代管，通过学习培训，组织二次聘任，仍无用人单位聘任者，那就只能下岗了。” 这几点要求一公布，会议室里顿时便开了锅，足足嗡嗡了五分钟，这才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没想到，从市管到省管，居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与会者有的兴致勃勃、摩拳擦掌，但大多数人都眉头紧锁，一脸茫然。 事实上，刘汉英说的这些，陈曦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坐在角落里，默默的想着心事。原以为红姐的突然离境是因为察觉到了什么危险，可现在看，也许和孟朝晖的实名举报有关，纪检部门的调查力度本来就很有限，红姐再一走，方远途和宇阳又都死了，再想查证就很困难了，折腾几个来回，最后只能以查无实据收场，而孟朝晖了解的情况肯定很有限，仅仅凭一些想当然的控诉，想扳倒钱宇这样的人物，则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可不可以透露些证据给老孟呢？他想，不过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值此局面错综复杂之际，还是别轻举妄动了，目前知道钱宇和红姐关系的人肯定不多，从红姐离境前去欢喜酒店见老梁的情况上分析，钱宇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幕后者，至少和那个幕后人有非常深的关系，这样一来，如果孟朝晖突然拿出非常有力的证据，很容易就能联想到我，要是那样的话，吴迪设计好的一切就都成了空谈了，而且搞不好还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陈曦啊，陈曦！”刘汉英大声喊道，他连忙应了一声“到！”刘汉英见状，笑着问：“你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想什么鬼点子呢？咋了，罚了一百块钱心疼了呀，你现在可都是开百万豪车的人了，还能在乎这块八毛的小钱呀？” 会议室中有的同事还不知道陈曦买车的事，听刘汉英一说，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一旁的孟朝晖则赶紧解释道：“我们的陈经理刚刚购进奥迪q7一台，尊贵版顶配，落地价一百多万，据我所知，是我们华阳集团私家车里最贵的了，之前财务有个小丫头开过卡宴，不过那是个二手车，到手不过七十万左右，和陈总的大手笔没法比啊。” 在华阳集团，顾晓妍始终是个不差钱的形象，这段时间，新时代超市的广告更是铺天盖地的，大家更对她的经济实力丝毫没有怀疑，如今两个人即将结婚，陈曦开了台百万豪车，倒也并不算啥稀罕事，所有人都认为，这一定是顾晓妍出资购买的，只是对陈曦坐拥豪车和美女的艳福羡慕不已。 “行了，人家有钱，就是买个航空母舰也没人管。”刘汉英继续说道：“先把车的事放一放，对我刚才的那番话，有何感想啊？” “哦,我......我服从组织安排！”他压根就没怎么听，自然谈不出什么想法，只能顺口应付了一句。刘汉英却皱了下眉头，不满的道：“什么就服从组织安排啊，你小子压根也没听我讲话吧！”说完，又转向孟朝晖问道：“老孟啊，你谈几句呗？” 孟朝晖显然有些想法，站起来便侃侃而谈，对即将成立的华阳集团基地管理公司兴趣颇大，提出了一些构想和建议，刘汉英边听边不住的点头。 陈曦也想集中注意力，可只听了几句，便又有点心不在焉了，别看说得挺热闹，其实，还是圈子里的几个人在玩，华阳集团永远是换汤不换药。孟朝晖一直是刘汉英的死忠，属于圈子里的重量级人物，从现在的局面上看，基地管理公司总经理的位置，估计已经内定了，非孟朝晖莫属，其实，改来改去，无非就是折腾下面的老百姓罢了。 如果不是被胡介民力排众议，硬是提拔了上来，像今天这样的会，他是根本没资格参加的，所谓改革，对他而言，无非就是当个看客而已，看着圈子里的大佬们重新排坐坐、分果果，然后还得撅着屁股干活去。 正胡思乱想，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拿出来一看，是个平阳地区的手机号码，略微犹豫了下，还是起身快步出了会议室，到了走廊里，这才把电话接了起来。 “陈曦，我是小雪。”电话里传来许茹雪的声音。 他一愣，连忙又走开几步，距离会议室远了些，这才说道：“哦，啥事啊，我正开会呢。” “没啥事，就是想和你聊聊，怎么样，晚上有时间嘛，出来坐一坐。”许茹雪的声音很柔，感觉有点怪怪的。 他的心里忽然感觉一阵刺痛，沉默了片刻，平静的说道：“好吧，你说去哪儿？” “来我家吧，领袖家园b座1602，我等你。” 放下电话，他在走廊里站了许久，最后长叹了一声。 一切就好像是冥冥之中早就安排好了似的，转来转去，还是这么几个人，他默默的想，其实，许茹雪今天的电话刚一打过来，他就意识到，这个曾经和自己同居三年，哭着喊着要去寻找自己想要生活的女人，距离倒霉的日子不远了。 第717章 扯皮的会 尽管目前无法确定老梁到底听命于谁，但警方还是通过技术手段，掌握了老梁近半年的大致活动轨迹，并且对他接触最频繁的几个人进行了锁定，其中就包括许茹雪的未婚夫郭局长，当他从吴迪口中听到招商局局长郭阳名字的时候，心里便微微一沉。 虽然被许茹雪抛弃过，但他并不恨这个女人，每个人都有权利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和选择自己的生活道路，从这一点上说，许茹雪的离开没有任何过错，甚至在某种意义上，他应该感谢人家，毕竟那次无情的抛弃，成了他人生的一个转折点。 其实，两个人都有正式工作，许茹雪还是个公务员，按理说也不至于过得太拮据。其实从他们俩同居那天开始，就一直实行的是aa制，在某种程度上，许茹雪的离开是注定要发生的。 两个人在经济上算得很清楚，房子是陈曦自己掏钱买的，贷款也一直是他自己偿还，用许茹雪的话说，如果连个六十几平方米的房子都供不下来的男人，就没资格拥有女人了。 客观的讲，许茹雪个很世俗的女人，把钱看得很重，爱攀比，虚荣心强，对此，陈曦自然是清楚的，当时他只能安慰自己，这些也算不上什么大毛病，几乎是现代人的通病。 从年龄上判断，这位郭阳郭局长肯定是有过婚姻的，许茹雪极有可能是扮演了一个*上位的角色，其艰辛和挣扎是一定的，否则，也不会和他分手之后，又曾经短暂的谋求复合。拼了这么久，总算为自己赢得了一席之地，刚刚傍上的大树又被警方盯上了，至少从现在看，这位郭局长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如果郭阳被抓，那许茹雪肯定也会受到牵连，搞不好拼死拼活考了三年的公务员身份都有可能被剥夺，果真如此，这个曾经让他爱过痛过的女人，又将何去何从呢？想到这里，心中竟然有点莫名的伤感了。 在走廊里站了一会，默默的叹了口气，将电话改成静音状态，这才重新回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的气氛略显沉闷，大家都在私下里小声嘀咕着，并没人公开表态，他推门进屋，先是和顾晓妍用眼神交流了下，默默的走回座位，还没等坐稳，便听刘汉英说道：“我再重申一下啊，这叫机构改革、资产重组，不叫拆分和国有资产流失，请同志们要端正态度，改革会触及一些人的切身利益，但从长远角度上看，是符合企业健康有序发展需要的。” 话音刚落，却听有人说道：“刘总，改革我不反对，可省里这是啥意思吗？像我们这样的老职工怎么办？搞全员竞聘，谁会聘用我们这些老梆子？现在华阳集团五十岁以上的员工有上千人，有一多半是女同志，除了个别技术骨干之外，绝大部分都是普通职工，为企业拼死拼活干了一辈子，眼看要退休了，突然搞这么一出，这还不如九十年代一刀切集体买断工龄呢，那时候好歹还给一大笔钱，现在可好，聘不上岗位嘛，还要代管培训，培训啥啊？都干一辈子了，就这么点活儿，有啥可培训的呀？” 说话的人叫乔永年，与王岩和袁军是同龄人，现任工业安装项目部经理，也是华阳的元老之一，最近几年，工业安装市场极不景气，已经呈亏损状态，而且，他的下属中，老工人居多，这次改革，显然对他们非常不利。 刘汉英微微一笑：“老乔啊，你这话我就不赞同了，我要是当工业安装公司的经理，第一个就聘任你，有你这样的老将压阵，干什么心里都有底啊。” 乔永年苦笑了下：“刘总，我无所谓，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现在公司让我下岗，我明天就能找到饭口，干了一辈子了，在这个圈子里还算有点名气，到哪里都能混日子，可别人就未必行了啊，比如说你师傅常大姐，今年五十三了，你说，谁能聘她？” 刘汉英早年在生产一线的时候，干的就是工业安装，改革开放初期，工业安装的项目很多，当年也曾经是华阳的主营业务。常大姐是焊工班的班长，当时刘汉英刚出校门，就拜常大姐为师学电焊。 常大姐技术一般，能当上班长，主要是因为人好心肠热，大家都喜欢她，这些年，随着焊接技术的不断升级，她所掌握的那点技能，几乎快进博物馆了，当初成立管道项目部的时候，刘汉英本来想把师傅塞给顾晓妍，却被退了回来，两人当时还闹得挺不愉快。 一句话把刘汉英真给问住了，沉吟良久，最后苦笑着道：“那也未必吧，常大姐经验还是蛮丰富的嘛。” 乔永年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道：“汉英啊，我觉得你还是要慎重点，应该和省国资委方面再沟通下，改革可以，但步子不宜迈大了，可别激出什么变故来，那可就不好收场了啊。” 此言一出，全体与会者都面面相觑，谁也不吱声了。 顾晓妍轻声咳嗽了下，缓缓说道：“我讲几句吧。”众人一听，都将目光聚集过去，想听听这位公司的新贵，到底有何高见。 “我不赞同乔经理的说法，改革就是要大刀阔斧，步子小，解决不了实际问题。”顾晓妍开门见山的阐明了自己的观点：“华阳集团是省内唯一一家施工类大型国企，九十年代的时候，我们是全省第一家取得高速公路施工资质等级的企业，是建筑类施工总承包特级企业，机电设备安装一级企业，年产值过亿，我们一家的产值，相当于省内施工类企业总产值的三分之一强，当时我们只有一千三百多名员工，可是，这十五六年间，我们的职工总数达到将近四千人，产值也逐年增长，可却被省内的其他施工企业渐渐甩开了，论年产值，我们排在全省第五，要是按人均利税算的话，估计连前十名都进不去，数据是不撒谎的，这说明了什么问题呢？”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扫视了一圈会场，缓缓说道：“在座的都是资深的管理者，有不少是我的长辈，不用我说，你们心里也都很清楚，按照目前的发展态势，如果不能彻底改变经营模式，用不了五年，华阳集团将会面临极其困难的局面，说是毁在我们手里，也一点不为过！” “这话可说得不中听，怎么能说是毁在我们手里，应该是毁在你们手里才对！”乔永年冷笑着说道：“小顾啊，我们都快退休了，为华阳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把企业发展成现在的规模，到了盖棺定论的时候，不表扬也就罢了，还把这顶大帽子扣过来，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呀！” 陈曦突然感觉一阵厌倦，在他的记忆中，几乎每次参加公司的会议，都是这种无休无止的争吵和指责，胡介民在位的时候，还能靠着***镇住些场面，而目前的刘汉英显然不具备这种实力，以至于风气愈演愈烈，在会上已经形成不了什么有效的决议，时间和机遇，就在这么无端的互相扯皮中悄悄的溜走了。 【作者题外话】：最近大致翻看了下几篇爆红的网文，有兵王的，有都市的，男主无一例外都是那种无所不能的角色，各种装逼打脸，与故事里的所有女人都打情骂俏，尽鱼水之欢，我很疑惑，说实话，我写得很累，尽管有的情节略显牵强，但还是在认真的构思，如果按照那些书的写法，要简单很多，用男欢女爱凑故事，相对简单得多，可能读者也觉得更爽，就是不知道，大家是怎么看的呢？麻烦告诉西风，拜托了！谢谢！ 第718章 四选三 你来我往、针锋相对的辩论了一个多小时，下班的时间也到了。整个会议在和谐的气氛中开始，最后以尴尬的局面结束，或许正应了刘汉英开篇的那句话，这是一个务虚会，既然是务虚，那形成不了什么决议也在所难免。 许俊雄看了眼手表，和刘汉英低声耳语了几句，示意争得面红耳赤的顾晓妍和乔永年先停下来，然后才笑眯眯的说道：“国企的改革不是一蹴而就，既要保障全体职工的权益，又要杜绝国有资产的变相流失，同时还要让企业轻装前进，这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大家提出的问题都很有代表性，我们会听取来自各方面的意见，最后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的，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了，咱们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听领导这么说，大家纷纷起身，默默的往门外走去，陈曦则几步凑到顾晓妍身边，正想悄悄说几句话，却听刘汉英说道：“陈曦，晓妍，还有老孟，洪彬，你们几个到我办公室来一趟。”会后领导点名，当然是有重要的事商量，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朝顾晓妍耸了下肩膀。 进了刘汉英的办公室，四个人依次坐定之后，刘汉英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水，瞥了眼顾晓妍，见还沉着脸，便微笑着说道：“咋了，晓妍，还跟老乔生气啊？没这个必要的，他有他的想法，我们有我们的主张，出发点不同，意见难免有分歧，都是为了工作，别那么较真。” 顾晓妍听罢却反驳道：“刘总，工作就要较真，事关企业的命运，当然含糊不得，我个人觉得，省国资委提出的这五点都是很有必要的，华阳集团确实到了动大手术的时候，可现在的情况是，不论想做什么，都是互相推诿掣肘，一触即到个人利益，立刻就火冒三丈，老乔今天不就是这样嘛，居然提出要去省里上访，这简直就是公开要挟嘛！” 这么多年以来，由于有胡介民撑腰，再加上业绩出色，顾晓妍在公司可以说是横冲直撞、无人敢惹，在自己的项目部就更不用说了，向来是说一不二，发起火来，也就是陈曦敢对付几句，其他人都唯唯诺诺，连大气都不敢出，所以，别看职位不高，但脾气却不小。 如今被提拔到项管办主任的职位，进入了公司核心领导层，表面上职务提高了，手中的权利也大了，可说话办事反而没有之前那般随心所欲了，她本来就是个急脾气，做事又容不得半点糊弄，其结果就是每天都是各种不顺心，在办公室里发火已经是常态了。 今天上午，刘汉英已经就会上的内容和她提前通过气，她也做了很充分的准备，料到肯定会有阻力，但没想到反应如此强烈，乔永年当众和她辩论了一个小时，而且言语之中也不是很给面子，这更令她大为光火，直到现在，还是气鼓鼓的。 “刘总说得对，都是为了工作，不至于的......”陈曦也劝了一句，话还没说完，却被顾晓妍狠狠瞪了一眼，连忙一吐舌头，笑着说道：“那好吧，你继续生气吧，我闭嘴就是了。” 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孙洪彬见状，皱着眉头正色道：“陈曦啊，刚刚听说你买了豪车，我还以为你这地位有所提高，可现在算是看出来了，别说奥迪，就是买个宾利，你也还是个司机啊，档次始终上不去啊。” 孙洪彬平时为人谦和，虽然是干部子弟，但却没有杨之谦身上的娇纵之气，和陈曦之间的关系也算说得过去，自然敢开这种玩笑，顾晓妍听了，也感觉自己的状态有点不对劲，于是便无奈的笑了下，自我解嘲的道：“我也是太性急了，总想一下把存在的问题都解决了，让企业的发展纳入正轨，看来，想法还是有点幼稚啊。” 刘汉英点了点头：“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公司从来都是这个样子，要照顾到方方面面，你还年轻，将来如果有一天，真让你当这个家，就你这脾气，用不了三个月，准得被气住院了。这一点啊，你得跟陈曦这小子好好学学，这家伙一贯没心没肺，左耳朵听右耳朵冒，甚至压根连听都不听，可你要以为他傻，那就大错特错了，人家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啊。”说完，看着陈曦道：“我总结得对不？” “刘总，你表扬人的方式，总是这么与众不同、超凡脱俗的。”他笑着嘟囔了一句。 “看见了吧，这就叫没心没肺，外加二皮脸，天生就有当领导的潜质。”刘汉英笑着道：“对了，豪车买了，豪宅定下来了吗？啥时候也让我们这些穷人去参观下，开开眼啊？” 他瞥了眼顾晓妍，这才说道：“房子也买了，在枫林雅苑。” “我靠，海景大盘啊，均价一万以上。”孙洪彬惊呼道：“那是有名的*社区啊，美女如云，晓妍啊，你可得瞪大眼睛看住陈曦啊，别让哪个寂寞难耐的女人给勾搭走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愣，孙洪彬见了，连忙给解释了一番，大家这才搞明白。原来，他有个亲戚就在枫林雅苑物业上班，据亲戚说，枫林雅苑的一期业主中，有大量单身女性，整天也不见她们正经上班，却住豪华大房，出入豪车代步，时间长了才渐渐发现，这些年轻女人些被圈养的金丝雀。于是便有了*社区的戏称。 平阳是省内为数不多的沿海城市之一，气候温暖宜人，冬季的平均气温很少超过零下十度，相比起动辄零下二三十度的内陆城市，这里简直就是东北的小江南，所以外地人来平阳购房的很多，越是高档楼盘，越供不应求。枫林雅苑就是如此，那些年轻漂亮的单身女子，基本上都是某些权贵和富商的偏房，在此地购房居住，既掩人耳目，又可尽享沿海的秀美风光，可谓一举两得。 “现在都说要防隔壁老王，晓妍，你也不例外啊，得提防隔壁小王啊。”孙洪彬很认真的道。 顾晓妍听罢，却微微一笑：“不用的，我们家没有隔壁，再说，如果真有人相中了陈曦，那趁早领走，我还乐得清净了。” “没有隔壁？”一直没说话的孟朝晖惊讶的道：“难道是独栋别墅吗？” 顾晓妍没吭声，大家随即把目光投向陈曦，他则挠了挠头，嘿嘿笑着道：“是的......” 屋子里静了几秒钟，包括刘汉英在内都被这句话给吓着了，高档楼盘的独栋别墅啊，没个三五百万的，根本拿不下来，这实力真是令人瞠目结舌。半晌，孙洪彬才讪讪的道：“唉！可惜啊可惜！” “可惜啥？独栋还可惜？”孟朝晖不解的问。 “我是说晓妍可惜，这么好的一朵鲜花，就插在牛粪上了，这年头上哪讲理去啊。”孙洪彬摇头晃脑的道。话音刚落，陈曦已经笑着跳了起来，孙洪彬见了，连忙闪在一旁，口中还忙不迭的嚷了句：“大家注意啊，牛粪要行凶了！” 刘汉英也被几个人给逗得哈哈笑了起来，笑过之后，这才正色说道：“行了，别闹了，说正经事，经过研究决定，在你们四个人中，选出三个任命为集团公司的副总经理，今天把你们留下，就是想听一听你们对这件事的想法。” 第719章 我退出 四选三！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孟朝晖最先笑着道：“刘总，这不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嘛，他们三个都是青年才俊，我四十多了，无论是学历还是能力都相差甚远，还有什么可选的，我乖乖退出就是了，也省得领导们难心。” 刘汉英听罢，却很含蓄的笑了下：“朝晖，这你可就说错了，把你们四个人找来，是有充分考虑的，可以这样说，你们四个都具备了担任副总经理的资格，而且，这是经过班子研究的，不是我一拍脑门定下来的，你的学历确实比不上他们三个，但协调能力强，管理经验丰富，善于应对复杂局面，也是他们三个所不及的啊，所以，不要动辄妄自菲薄，没等上阵就举白旗，至少在我看来，你还是有一定竞争力的。今天算是个不公开的竞选吧，我想提前听听各位对这个副总经理职务都有什么构想，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扯淡！分明是在玩路子，这是陈曦内心的真实想法。刘汉英搞的这套把戏，和向北的标前劝退有异曲同工之妙。从表面上看，四个人当中，孟朝晖确实是条件最差的，但实际上他却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那就是和刘汉英的关系最铁，同时与杨学义、薛明等人也相交莫逆，刘汉英的班子里，怎么可能没有一个自己的心腹呢？要从这个角度上看，副经理的位置，孟朝晖几乎是坐稳了的。 再就是孙洪彬和晓妍，这两人都是业务骨干，孙洪彬是集团公司的财务总监，顾晓妍担任着项管办主任，虽然没有副总经理的职务，实际上已经进入核心管理层了。一个掌管着财政大权，一个是铁腕治军的代表人物，提拔为副总经理是顺理成章的事，相比而言，自己的位置反而略显尴尬。 我目前担任安川分公司的经理，还兼任着管道项目部的负责人，是中层干部却享受副总经理待遇，既然已经享受了，好像就没必要在任命了吧？而且，刘汉英之前曾经主动和他提过一次此事，还吩咐他写一个书面材料，结果事情一个连一个，忙活得也没来得及写什么，可刘汉英也没再追，这个小小的细节，似乎也预示着什么。 唉，这复杂微妙的人事关系，真比干活还累，本来冬季没什么工作，正好可以放松一下，可好端端的却又搞上机构改革，改就改呗，还要提拔副总经理，现在刘汉英把四选三的问题抛了出来，摆明了就是要送个空头人情，希望有人主动退出，既然如此，那我何不成全领导的良苦用心呢？ 而且，按照晓妍的想法，还打算让我跳槽去北方集团，要是这样的话，就更没必要占着副总的位置了？这样一想，轻声咳嗽了下，正打算开口说话，却突然发现顾晓妍朝他微微递了个眼色，不由得愣了下，稍一犹豫，顾晓妍已经抢先说道：“洪彬是公司的理财专家，这么多年，要是没有他死死守住钱袋子，企业早就乱套了，而孟主任工作经验丰富，既雷厉风行又细致入微，是标准的管理型人才，至于陈曦嘛......”说到这里，她沉吟片刻，脸微微红了下，笑着说道：“胡总曾经给出过评价，是一员福将，事实也证明了，主政安川分公司期间，无论是生产指标还是管理指标，都在公司名列前茅，最重要的是，在他的搅合下，硬是从北方建设集团口中，抢下了造价六个亿的工程，而且，油气田管道工程也签约在即，这份成绩，恐怕不是福将两个字能诠释了，所以，我建议任命他们三个。” 此言一出，大家都傻眼了，刘汉英却不慌不忙的追问道：“你还没说说自己呢？哪有竞选光提别人，不谈自己的呀？” 顾晓妍淡淡一笑：“我年纪最轻，又是个女同志，更适合最具体工作，而且，我和陈曦马上要结婚了，夫妻俩都是班子成员，也不符合组织原则。” 刘汉英听罢却不以为然：“如果在政府机关，那当然不行，别说不能同时进班子，在一个单位都不符合相关规定，但咱们是企业，这些条条框框也不必看得太重。” “那也不妥当，这事我已经决定了，请公司充分考虑我的意见，首先，与他们三个比，我能力确实不足，其次，我也不想让别人说闲话，所以，我退出是最正确的选择。” 本来以为会有一场勾心斗角的暗战，没想到顾晓妍的坚决退出，让微妙局面瞬间变得清晰起来，几个人互相看了眼，一时都无语了。 半晌，刘汉英轻轻敲了下桌子，斟酌着说道：“既然这样，那今天这个小会开得就没意义了呀，这样吧，明天我把晓妍退出的事跟老许他们几个再碰一碰，然后再做最后的决定。” 几个人听了，连忙都站了起来，刘汉英则坐着没动，盯着顾晓妍道：“晓妍啊，我建议你再慎重考虑一下，明天上班之前改主意，还来得及。” “不用的，这就是我慎重考虑的结果。”顾晓妍微笑着道。 出了机关大楼，回到自己车上，陈曦皱着眉头问道：“你为啥要退出呀？就算要退，也是我退啊，你不是让我去北方集团闯荡下吗？” 顾晓妍听罢却把嘴一撇：“正是因为你要走，所以这个副总才必须当，这是身价问题，你去北方集团干啥，难道过去当项目经理啊吗？再说，你还没看出来吗。其实刘总心里早就有谱了，孟朝晖是他的亲兵卫队，别看条件一般，但这次提拔是百分之百要上位的，洪彬在财务总监的位置干了五年，业务能力、为人处事都没得说，也不可能漏下，剩下就咱们俩人，是必须下去一个的，与其让他做最后的决定，还不如我自己退出，这样大家都痛快了！” 他想了下，其实，顾晓妍分析的情况和他认定的差不多，只不过...... “可是，我还是感觉你的决定做反了。”他道。 顾晓妍摇了摇头：“今天上午的时候，刘总已经和我通过气了，我考虑的很充分，你来做这个副总，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局面，就算不去北方集团，也一样不吃亏啊，你就听我的吧。” 他相信顾晓妍经过权衡之后做出的选择肯定是有道理的，可一想到当上了副总，便要整天和这帮人开会扯皮，脑袋就嗡嗡作响，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先不说这事了，开会的时候，你出去了趟，是不是有人联系你了？”顾晓妍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挠了挠头：“是的，只不过这个人......”他吭哧了半天，也没想好该如何介绍其中的关系，反倒是把顾晓妍给弄糊涂了。 【作者题外话】：新春佳节到来之际，西风给广大读者朋友拜年了，感谢衣食父母一年来的支持和理解，祝福亲爱的书友们，新春快乐，阖家幸福，生意兴隆，身体康健！ 您的陪伴，是西风永远的动力，我爱你们！ 第720章 你个傻狍子 “到底是谁啊，咋这么费劲呢？”顾晓妍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表情严肃的问道。 他叹了口气，苦笑着回道：“打电话约我的是......许茹雪，不过，你可别多想啊，她现在是招商局局长郭阳的未婚妻。” 当听到许茹雪名字的时候，顾晓妍明显一愣，又听他提到郭阳，眉头更是拧成了一个疙瘩。 “郭阳......未婚妻......信息量挺大啊。”她轻声嘟囔了句，斜了陈曦一眼，忽然扑哧一声笑了：“陈曦同志，我们的政策从来都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所以，我看你还是主动交代比较好一点，说说吧，你们三个之间，到底有什么猫腻，告诉你啊，别耍滑头，否则，休怪我大刑伺候！” “天地良心，啥关系也没有......”他信誓旦旦的道。 顾晓妍没吱声，而是低着头思忖了片刻，随即正色道：“难道是前女友要求复合，你们三个人要来个现场谈判吧？” 他简直哭笑不得，叹了口气道：“别闹了好不好，吴迪都说过，这个郭阳是为数不多和老梁有过接触的，现在表面上是许茹雪，其实，一定是这个郭局长想要见我，难道你连这都看不出来吗？” 顾晓妍噘着嘴巴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道：“哦，原来如此啊，看来，这前女友是必须得见啊，否则，会耽误组织上交付的任务，这理由太高大上了，想不同意都不成啊。” “我怎么听着你的醋味这么大呢？”他笑着说了句。 “开什么玩笑，我是那种吃醋的女人吗？”顾晓妍歪着头道：“从来都是别人吃我的醋，我怎么可能吃别人的醋呢！” “对！太对了，全平阳的女人都吃你的醋！对你各种羡慕嫉妒恨，就因为你有了我这么优秀的男人。”陈曦赶紧附和道，说完，自己哈哈的笑了起来。 顾晓妍没笑，只是斜了他一眼道：“既然你对自己这么有信心，我要是不配合的话，那岂不煞风景？” 他没听明白这句话到底是啥意思，正打算再问问，却听顾晓妍一本正经的继续道：“你就放心去见前女友吧，我肯定不会吃醋的,不过.......” 接下来的话，却变了味道：“要不，你先回家洗个澡，再换身干净衣服，对了，我再给你定一束鲜花吧，这样才能彰显你浪漫的情怀啊。” 他当然知道是在开玩笑，也没当真，嬉皮笑脸的接着顾晓妍的话往下说道：“最好再带瓶上好的红酒，孤男寡女，又洗澡又换衣服的，鲜花都拿了，怎么可能少了美酒呢......”话还没等说完，却突然发现顾晓妍的脸色有点变了，连忙笑着道：“我错了行不，逗你玩呢，还真生气了呀。” 顾晓妍哼了一声，也不看他，冷冷的道：“我才懒得和你生气呢，谁还没有个婚前好友啊，正好有日子没见了，我也联系下，在一起叙叙旧也是不错的嘛。”说完，伸手拉开车门便要下车，一见这情况，他连忙一把抱住，在顾晓妍的脸颊上吻了下，笑着道：“不开玩笑了，我早就想好了，咱们俩一起去。” “我才不影响你和前女友再续前缘呢！”顾晓妍嘟囔道，可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他却皱着眉头，缓缓说道：“其实，我知道你根本就不会吃这种扯淡的醋，之所以决定咱俩一起去，是打算把这出戏唱得更逼真些，所谓一唱一和嘛。” “这还差不多，总算还长点脑子”顾晓妍微笑着点了下头：“走吧，先回家。” 他听罢一愣，看了眼手表道：“回家干嘛呀，约好了晚上六点半，这马上就要到时间了呀，咋的，还真打算让我洗澡换衣服啊。” 顾晓妍却白了他一眼：“想什么呢？是我得回去换身衣服，见你的前女友，我还不得打扮下啊，这可不能含糊啊，再说，跟他们也不用那么强的时间观念，约的六点半，咱们就七点钟去，让你的前女友等着吧，难道你还心疼呀？” 他哭笑不得，也不再说什么，启动汽车，朝家的方向开去。 本以为顶多就是换身衣服，不料顾晓妍说还得打扮下，洗头洗脸，重新化妆，然后从衣柜里翻出一大堆衣服，在征求了他n次意见之后，总算是挑出了一套，这还不算完，又为了穿什么鞋和拿什么包纠结了好一阵，当一切都尘埃落地，他看了眼手表，七点十五了。 “这都啥时候了……要不今天就别去了。”他挠着头道。 “不就是晚了点吗？又不是啥重要聚会。”顾晓妍脸一沉道：“你要是嫌带我去不方便就直说。” 还没等他解释，手机却响了，拿起来一看，正是上午许茹雪的那个电话号码，于是接了起来。 “陈曦，你不来了吗？”许茹雪柔柔的问了句。 见顾晓妍也侧耳听着，他略微犹豫了下，还是打开了免提，然后才说道：“哦，不好意思，单位有点事，刚刚耽误了，我正打算出发呢。” 许茹雪明显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不愿来了呢，那我赶紧把菜热一下。” 他吓了一跳，偷偷瞥了眼，却见顾晓妍正冷冷的看过来，于是连忙说道：“菜？还要吃饭呢？” 许茹雪听罢，咯咯的笑了：“吃饭不是很正常的嘛，谁晚上不吃饭呀，大家都干坐着呀，那多没意思。”他一时有些无语，沉吟了片刻，这才又问道：“你不介意我带未婚妻一起去吧？” 许茹雪略微愣了下，随即笑着回道：“当然不介意了呀，都说你未婚妻是华阳集团出名的大美女，不仅漂亮，家里还有钱，正好带过来，我也有幸认识下。”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又道：“其实，我们老郭也在家，上次在4s店见过你之后，他就一直念叨想和你交个朋友，所以，我才决定约你来家里坐坐的。” “哦，是这样啊，那好吧，我们一会就过去。”放下电话，却发现顾晓妍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不由得尴尬的笑了下，支吾着道：“笑啥，这也没什么好笑的呀？” 顾晓妍也不说什么，伸手在他额头上戳了一指头。 “我说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跑去买了台车呢，闹了半天，在4s店就见过面了呀，事前不请示，事后不汇报，你这是想造反啊！快点跟我说说，到底是咋回事！” 他尴尬的笑了下，将那天在4s店偶遇许茹雪并一时怄气买车的事大致说了一遍，顾晓妍一边听一边笑，待他讲完，这才柔声说道：“你个傻狍子，咋不跟我说呢？早知道是这么回事，我就不跟你生气了。” 【作者题外话】：新春伊始，冠状病毒肆虐神州，在此，西风向奋战在抗击疫情第一线的医护人员致敬！同时祝愿广大书友平安健康，保护好自己，也要保护好家人，武汉加油！中国加油！！ 第721章 远亲不如近邻 他无奈的笑了下：“不是怕你多心吗，其实，买车的事也并不全因为被许茹雪激了下，我确实喜欢奥迪q7，最重要的是手里正好有这么一大笔钱，所以才脑袋一热就买了。” 顾晓妍听罢，笑着道：“虽然我不赞同你的做法，但充分理解你的苦衷，而且你现在是本宫的人了，当然不能被前女友比下去啊。”说完，还煞有介事的摸了下陈曦的头，殷殷关怀之意溢于言表，搞得他哭笑不得。 “启禀老佛爷，为了彰显您超凡的经济实力，我建议再买一台更好的，反正不花白不花，现在是花了也白花，不义之财，咱们就使劲造呗，吴迪他们干瞪眼没办法的。”他笑嘻嘻的道，顾晓妍听了，笑着瞪了他一眼：“这事待议，还是赶紧走吧，再晚一会，前女友还得热一遍菜。”说完，笑吟吟的挽起他的胳膊，朝门外走去。 两人出了家门，驾车直奔领袖家园，等敲开许茹雪家门的时候，已经是快晚上八点了。 这是一个复式结构的房子，楼上楼下两层，面积并不算很大，两室两厅，装修也很简单。许茹雪穿着一身藕荷色的家居服，与顾晓妍的精致相比，显得有点随意。 开门的一瞬间，两人都有点尴尬，尤其是许茹雪，看了眼他身后的顾晓妍，微微一愣，表情略显惊愕。顾晓妍倒是落落大方，主动问了声好，许茹雪这才反应过来，勉强笑了下，回头朝屋里喊道：“老郭！陈曦来了！” “欢迎欢迎！”随着话音，郭阳笑容满面的迎了出来，陈曦定睛一瞧，不禁微微一愣。 尽管只见过两面，但他对这位郭局长还是有些印象的，此人属于天生就派头十足的男人，再加上衣着考究，往那一站，总给人一种气度不凡的感觉，可今天面前的郭局长却是扎着个围裙，袖面高挽，两只手湿漉漉的，一看就是正在厨房忙活，活脱脱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样子，与之前的形象大相庭径。 “我这手上都是油，就先不握手了。”郭阳笑眯眯的说道：“你们俩先稍坐一会，我还有一个菜，咱们马上开饭。” 陈曦被这份莫名其妙的热情给搞懵了，与顾晓妍对视了一眼，说道：“这.....别麻烦了吧.......”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郭阳打断了：“一点也不麻烦，茹雪你先陪着，我马上就来。”说完，转过身，急三火四的奔厨房去了。 二人也无可奈何，只好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许茹雪又端上水果和茶水，其殷勤程度，就好像招待的不是被自己一脚踹了的前男友，而是某个大人物似的。 忙活了一番，许茹雪在对面坐好，也不看陈曦，倒是朝顾晓妍微微一笑，两个女人互相打量着，表情矜持而内敛，眼神中是各种斗智斗勇，气氛一时有些微妙了。这令陈曦感觉有点别扭，低着头略微思忖片刻，轻声咳嗽了下，试探着问许茹雪道：“你搞这么隆重，到底要干什么？” 还没等许茹雪说话，正好从厨房出来的郭阳却把话茬接了过去：“小陈言重了，我们就是随便吃点东西，何谈隆重二字？” 话是这么说，可大家谁心里都有数，陈曦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笑了下，郭阳则继续道：“来吧，请入席吧，尝一尝我的厨艺如何。”许茹雪见状，也连忙起身相让，陈曦本来还想客气下，可转念一想，觉得事已至此，也没必要多此一举了，索性大大方方的拉着顾晓妍往餐厅走去。 餐厅不是很宽敞，四个成年人入座之后，略显局促。他瞥了眼，桌上的一共六道菜，有荤有素，有鸡有鱼，只不过都是家常做法，没什么讲究。 “二位这么盛情，总要给我个理由吧，否则，这无功受禄，寝食不安啊!”他笑着道。 郭阳却一本正经：“我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你把我们想庸俗了，你别看我当个招商局局长，整天迎来送往的，但那都是工作需要，生活中真没什么朋友，上次在4s店里，和你一见如故，真的，回家之后，我就和茹雪念叨，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所以才硬逼着她把你给请来了。” 很多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能把假话当成真话说，而且说得言之凿凿、情真意切，郭阳显然就是这方面的高手，说上面那番话的时候，眼神之真挚，态度之恳切绝对看不出任何破绽，说心里话，陈曦都差点相信真是这么回事了， “是啊，我们老郭平日里除了上班，就是宅在家里，很少听他念叨喜欢什么人，冷不丁说想和你交个朋友，想不答应都不成啊。”许茹雪也随声附和道。 陈曦歪着脑袋，重新审视着面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忽然感觉很好笑，正琢磨着想敲打她几句，不料身边的顾晓妍却突然问道：“郭局长一直住这里吗？” “我离婚以后就一直住在这里，实不相瞒，这房子是茹雪买的，我等于是借宿哦。”郭阳平静的说道。说完，拿起桌子上的红酒，若无其事的给陈曦和顾晓妍各自倒了半杯，然后依然慢条斯理的说道：“小陈啊，我知道你和茹雪之前的关系，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觉得，这并不应该妨碍我们成为朋友吧？” 你要是不介意，我才不在乎呢，他在心里嘟囔了句，可表面上却还是很淡然的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应该没什么影响吧？” “那就好，那就好！”郭阳连连说道。 一旁的顾晓妍忽然吃吃的笑了：“郭局长真是个有心胸的人啊。” 这句话明显有揶揄的成分，不料郭阳听了，丝毫不生气，而是正色说道：“我们彼此彼此嘛，顾小姐今天能来，说明对这些往事一定也看得很淡，所以我才这么直言不讳，我是这样想的，我们之间的友谊应该建立在对感情的信任上，不知道你们两是否同意呢？” 陈曦听了却冷笑一声：“郭局长，我倒是觉得你不够磊落，其实，你想和我交朋友，动机应该并不那么纯吧，我看还是直接捞干的说吧，这么东绕西拐的兜圈子多没意思啊，说实话，我感觉挺累的。” 郭阳愣了下，随即呵呵的笑了。 “小陈啊，你是不是想多了啊，我是真心实意想和你交朋友的，所谓远亲不如近邻嘛，将来我们彼此打交道的机会实在太多了呀！” 他彻底被搞糊涂了，愣愣的问道：“远亲不如近邻？你这是啥意思？” 第722章 有点蹊跷 -1 第723章 仅供参考 陈曦之所以敢那么肯定，是因为他和许茹雪分手之前，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在一起，具体多久虽然记不很清楚，但半个多月总是有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两人虽然没结婚，但毕竟同居*年了，为了避免意外怀孕，许茹雪是上了节育环的，怎么可能怀孕呢？ 可令他感觉很蹊跷的是，两人是在六月底分手的，现在还没到年底，许茹雪却说已经怀玉五个多月了，就算是两人分手之后，许茹雪第二天就将节育环摘除了，那至少也要等身体恢复一两个月才能怀孕吧，怎么可能怀孕五个来月呢？ 除非是许茹雪和郭亮把怀孕时间给记错了，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可如果没记错的话....... 正常情况下，五个多月前和前女友是否发生过亲昵举动，是很难有印象的，但由于有分手这样痛彻心扉的事做参照，本来很含糊的事就变得清晰起来了。 在许茹雪出差之前，二人是发生过夫妻行为的，之后许茹雪便去广州谈项目了，一走就是半个多月，回来之后毫无征兆的突然提出了分手，并且当天晚上就搬走了，如果按照这个时间来推算的话......天啊，咋还有点悬呢？ “咋不说话呢？心里合计啥呢？”见他低头不语，顾晓妍问了句。 他愣了下，讪笑着道：“没有啊，我合计装修的事呢？” 顾晓妍却白了他一眼，冷冷的道：“别装了，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呢，其实，我也一直在琢磨，一般来说，女人对怀孕这种事还是心里有数的，而且，没听这位郭局长说嘛，他前妻一直没有生养，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许茹雪怀孕才导致他最后离婚，真要是这孩子姓陈的话，那可是天大的事了，所以，应该和你没什么关系，就别想入非非了。” 听顾晓妍这么说，他赶紧笑着道：“我的姑奶奶啊，要不是你突然问这么句，我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冷丁被你这么一问，给我还吓一跳呢，我早就说了，和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顾晓妍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可还没等开口，陈曦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拿出来一看，发现又是那种乱七八糟的一大串号码，于是连忙示意顾晓妍别吱声，然后才接了起来。 “你好，哪位？”他若无其事的问了句。 听筒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是我，陈先生，老梁。” 尽管他早就意识到这个来电可能不一般，但当听见老梁的声音时，还是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老梁？”他故作惊讶的道：“我发现你挺神啊，又是刀又是枪的，弄得跟美国中情局似的，然后突然扔下钱就没影儿了，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这么一大笔钱到底怎么算啊？” 老梁却嘿嘿的笑了：“你车都买了，还能怎么算？那就是你的钱啊，没什么算不算的，你随便花呗！至于我一直没消息，也再正常不过了，早就告诉过你，我只不过是个小角色，大老板不拿主意，我自然就只能等咯。” “哦，那要是这么说，大老板现在有主意了呗？”他笑着问了句：“老梁，你就不能跟我说句实话，这个大老板到底是谁吗？总这么打哑谜，多没意思啊？” 老梁却轻轻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兄弟，我只不过是个跑腿送信儿的，也不知道大老板是谁，这事，你问了也白问，不过你放心，将来你们总会有见面的时候。” 他看了眼顾晓妍，二人相视一笑，这才又接着说道：“算了，那你就说说吧，这次要给我送什么信儿？不会是又快递个诺基亚啊？我给你提个建议啊，再送手机，能不能送个好点的，弄个老人机，这也太不讲究了吧？” 那部诺基亚老人机，陈曦一直带在身边，生怕什么时候突然叮叮咚咚的又响了。 老梁听罢没吭声，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还是那句话，我就是个跑腿送信的，只能将你的这番话转达上去，至于送啥不送啥，我就说了不算了，这次和你联系，主要是问你一下，看看还有什么具体需要，比如房子装修和婚事什么的。” 陈曦现在也想开了，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无所谓了，索性敞开了折腾吧，思忖片刻，笑着说道：“这么大的房子，装修也得一大笔，我今天跟一位邻居算了下，就是自己张罗，连工带料的，怎么也要个百十来万，这还不算家具和家电，要是请家装公司，那就更高了，估计装修费用就得在两百万上下，说实话，当时我咬了半天牙，使老大的劲儿才喊出个一千万，现在看来，这点钱其实真不算什么，一点也不抗折腾，说没就没啊。” 他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老梁打断了：“这么好的房子，必须要请专业的家装公司啊，毕竟人家更有经验呀，再说，你和顾小姐都是事业型的，哪能在这些琐事上浪费时间呢？还是找一家信得过的装修公司吧，平阳本地的都不行，这么高端的房子，必须要找北京上海的公司来做，否则就糟蹋了，至于费用，你就不用管了，一切自然有人替你安排。” 他无声的笑了，看来，今天这顿饭吃得很有名堂啊，事已至此，也就只能顺着往下演了，看看这位幕后的大老板又要耍什么花招。 “我可以把你的这句话理解成，装修费有人给出了呗？”他问。 “当然啊，老板说了，不光装修，连家中所有的应用之物，全都包括在内，你安心工作就是了。”老梁肯定的道。 他没有吭声，好半天，老梁还以为他掉线了，又轻声的问了句：“喂，陈先生，你还在吗？” “我一直在，之所以没说话，是在合计你的这位大老板到底是啥意思，为了方远途留下的那点东西，你们杀了这么多人，为啥到我这里，突然就戛然而止了呢？我非官非富，没权没势，在我身上这么花钱，是脑袋进水了，还是另有啥打算啊？这事搞不清楚，晚上睡觉天天做噩梦啊。” 老梁听罢，却哈哈的笑了：“陈先生，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回答不了你的疑问，只能谈一谈我的想法。” “你的想法？”他迟疑着问了句。 “对，我个人的想法，一个局外人对这件事的看法，仅供参考。”老梁缓缓说道。 第724章 这算狗屁道理 “看过前些年热播的电视剧《潜伏》吗？”老梁问道：“里面有一句很经典的台词。” “你闲心挺大啊，还有工夫看电视剧。”他嘟囔了句：“说说看，是哪一台句？” 老梁呵呵一笑，学着电视剧里人物的语气说道：“现在......有两根金条放在这里，你能告诉我哪一根是高尚的,哪一个是龌蹉的吗？” 他愣了下，似乎明白了老梁想说什么。 见他沉默不语，老梁继续说道：“不义之财也好，合法收入也罢，不过都是钱而已，套用这句台词，当这些钱摆在面前的时候，你能分清哪张是高尚的，哪张是龌蹉的吗？退一步讲，即便能分清楚，又能怎样呢？龌蹉的钱去商店买不来东西吗？所以，别想那么多，闭着眼睛花就是了，人生在世，读书学习，辛苦劳作，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和家人过上稳定幸福的生活吗？既然如此，那富贵摆在眼前，又何必畏首畏尾呢？我要是你，才不管那么多呢，尽情的享受生活，让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过上好日子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你所说的非富非贵，没权没势之类的话，那就更是暂时的了，这年头，谁知道哪块云彩有雨啊，指不定哪天，你就高官得坐、骏马得骑啊，我不是和你说过嘛，只要你合作，保证登上人生巅峰，说穿了，你和巅峰的距离，也不过是一个梯子那么远而已，只要你想，就没有做不到的事。” 他听罢无奈的摇了摇头：“我靠，又是人生巅峰，我以为你能说出什么道理呢，闹了半天，还是这些不咸不淡的废话，算了，这样吧，上次咱俩说了个半截话，我刚说了个电子邮箱，你就撒丫子跑了，再就音信皆无了，今天正好，我把电子邮箱的账号密码都告诉你，咱们就算两清了，那笔钱我也花得心安理得了......”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老梁打断了：“求你了，千万别告诉我，我对那些没有任何兴趣，这年头，知道太多，可不是个好事儿，老板没说要，你就是给了我，我也得强迫自己忘掉，你大可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还是那句话，尽情的享受生活吧！” “可是......”他还想再说几句，但听筒中却传来了一阵忙音，老梁已经挂断了。 他看了眼顾晓妍，嘟囔了句脏话，苦笑着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天下竟然有这样的美事，有人非要把钱塞过来逼着我花！就算是要拉我入伙，也不用这么夸张吧？糖衣炮弹，一颗就足够了，没必要轮番轰炸啊。” 顾晓妍听罢，却轻轻叹了口气：“或许只有你大把的花钱，那位幕后的大老板才会更放心吧，只是不知道，他们为啥突然对邮箱里保存的东西不感兴趣了呢？这可有点令人费解了。古人说，福祸相依，越是这样，我的心里越是发慌。” 陈曦当然也清楚，如今看似平静的局面下，或许就隐藏着凶险的杀机，但事到如今，已经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他自己倒也无所谓了，只是如今硬生生将顾晓妍搅合了进来，总是感觉有些不安。 顾晓妍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驾驶着车辆，在前面路口等信号的时候，往后视镜里看了眼，忽然低声对陈曦说道：“后面的那台车，好像一直跟着咱俩。” 他吃了一惊，连忙扭头看去，果然见后面跟着一台黑色轿车，顿时紧张起来。 “跟了多久了，你啥时候发现的？”他一边观察一边问道。 “至少有五六分钟了，再之前我也没注意。”顾晓妍皱着眉头道，他思忖了片刻，微笑着安慰了句：“才几分钟而已，也许就是顺路，别太草木皆兵了，要不这样，过了交通岗，你找个地方停下，看看这车怎么办？” 顾晓妍点了点头，过了交通岗，走出去一段路，便打开了转向灯，缓缓的将车停在了路边，他回头望去，却发现那辆车竟然也开了过来，紧贴着他俩的车停下了。 啥意思，还真是跟着我的？他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正想让顾晓妍马上驶离，却见那轿车的后车窗降下，吴迪的那张大黑脸探了出来，呲着一口雪白的牙齿，正朝他俩笑呢。 奶奶的，是这个家伙，大半夜的，想吓死人啊！他在心里嘟囔了句，顾晓妍也松了一口气，连忙把车窗降下，正打算开口说话，却见吴迪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俩跟上，随即升上车窗，轿车立刻启动，朝前面开去。 顾晓妍还有点惊魂未定，看了眼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则无奈的一笑：“看我干啥？跟着这个老黑呗。”顾晓妍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启动了汽车跟了上去。 吴迪的车开得很快，在午夜寂静的街道上穿行着，绕来绕去的，也不知道想要开到什么地方，转了好大一圈，最后陈曦才算看明白，又是到了那天夜里伏击他的地方，市局的后墙外家属区。 还跟上次一样，眼瞅着轿车拐进了胡同，可等他俩也跟进去的时候，却发现吴迪的车无影无踪了，顾晓妍吓了一跳，赶紧一脚刹车站住，他却笑着往两个楼之间的阴影里指了下说道：“他们在那儿呢？” “在哪儿？”顾晓妍还有点发懵，正四处张望，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黑暗里钻了出来，不由得惊讶的道：“天啊，你的眼力可太好了，我都被转糊涂了。” “不是我眼力好，是这家伙故伎重演，上次就在这地方，差点没让这个老黑给掐死。”他恨恨的道。顾晓妍听得目瞪口呆，愣在那里，一时无语了。 吴迪快步走了过来，也不说话，直接拉开车门便钻进了车厢。 “还是q7宽敞啊，有钱人就是牛逼啊。”上车之后，吴迪直接来了句，说完，可能意识到还有女同志在场，自己说话有点粗鄙，于是连忙笑着道：“不好意思啊，说粗话了，我就是想表达一下对有钱人的羡慕之情。” 他听罢却冷冷的道：“有钱是社会价值和自身价值的体现，确实值得羡慕，只不过我这钱来得莫名其妙，搞不好哪天就又被打回原形了，所以，你还是少开这种玩笑的好。” 吴迪却晃着大脑袋道：“胡说，平阳人民都知道，你们家顾小姐身价好几十亿，就算这事过去了，你们俩也照样是有钱人啊。” “你别造谣好不好！几十亿，要是没那么多钱，剩下的从你工资里扣啊。”他笑着道，吴迪倒是瞪着两个大眼珠子，很认真的继续道：“就算没几十个亿，几个亿总是有的嘛，我上次路过新时代超市了，都装修好了，马上就要开张了呀，我看规模比沃尔玛也差不多吧。” 两人无言以对，只好相视一笑，顾晓妍抢先说道：“吴队长，你跟着我们俩，是有啥重要的事吧？” 【作者题外话】：好多书友要求多更，西风惭愧，家中大小神兽两头需要饲养，实在是力不从心，估计要等神兽上班上学之后才能恢复正常更新量，病毒肆虐，还望书友们稍安勿躁，稳坐家中，为国家和社会做贡献吧。 第725章 我们概不负责 吴迪点了点头，把身子从后座探过来，轻声问道：“其实，这段时间，一直有我们的同志暗中跟着你俩，厅领导指示过，必须得百分之百保证你俩的绝对安全呀，这还不算，通过远程指挥车上采集到的各种信息，对你们周围的安全环境进行全方位的评估。” “那评估的结果怎么样呢？”他和顾晓妍几乎异口同声的问了句。 吴迪嘿嘿的笑了：“评估的结果出乎我们的意料，你们俩身边绝对没有任何可疑人员，说心里话，这种情况令我们都有点挠头了，搞不清楚对手在打什么鬼主意。” 二人听得面面相觑，半晌，陈曦叹了口气，开玩笑的道：“看来，再强大的猎人也斗不过狡猾的狐狸啊。”吴迪听了，却正色道：“那你可就小瞧咱们人民警察了，狐狸再狡猾，尾巴早晚要露出来的，这一点你就放心吧，无论怎么隐藏和掩盖，一切都在警方的掌控之中，只要时机成熟，随时可以将这帮家伙捉拿归案。” 这句话倒是令二人为之一振，他则连忙追问道：“要这么说，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大佬到底是谁，你们已经掌握了？是李百川还是钱宇呀？” 吴迪没说话，只是歪着脑袋笑吟吟的看着他。 他见状，无奈的哼了一声：“我又忘记自己身份了，对嘛？” “也不能这么说，在某种程度上，你知情越少越安全，不告诉你，也是对你的一种保护吧。”吴迪认真的说。他也清楚这话的分量，只不过还是有点不甘心的嘟囔道：“倒不是我好奇心那么强，就是整天这么闷葫芦似的，实在是有点堵得慌。” 吴迪听了，伸手拍了他的肩膀下：“别着急，是疖子早晚会出头的，耐心等待，到时候谜底一揭，猛然间恍然大悟，那多刺激啊。” 刺激？没事我找这刺激干嘛！他心中暗想，可拿这个黑大个实在没啥好办法，于是只好无奈的笑了下：“行了，你就别忽悠了，说实话，你不来，我们也正打算找你呢，今天那个郭阳主动找上门了，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故意的，咱们还成了枫林雅苑的邻居，今天晚上，特意把我和晓妍找去，东拉西扯的，最后提出装修的事，这还不算，刚刚老梁突然来电话了，明确表示，装修的钱有人给我负担，让我找最好的家装公司，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地上地下三层的别墅，外加一个花园，几百万轻松弄进去，这可是一大笔钱啊......” 吴迪认真的点了下头，没有提钱的事，而是严肃的道：“对，这个老梁的出现才是最关键的，这说明，他们要采取进一步行动了。” 一句话把二人吓了一跳，顾晓妍更是紧张异常，忽闪着大眼睛问道：“进一步行动？难道他们要行凶嘛？” 吴迪摇了摇头：“应该不会，不过，目前我们急需查明老梁的行踪，所以，下次他再来电话，不管采取什么办法，务必要把他约出来......” “约出来有个屁用，上次也约出来了，不还是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吗？我现在严重怀疑你们的专业水平，这都叫啥事啊，瞪眼让一个大活人跑了，然后还就此失联，当下这信息时代，满大街都是摄像头，抓拍个违章，连抽得啥牌子的烟都能看清楚，人却说没就没了，说出去谁信啊！”他不软不硬的怼了一句。顾晓妍感觉这话有点过分，一直在下面轻轻拽他的衣襟，却也没起到什么作用。 吴迪似乎有点难堪，轻轻叹了口气道：“小子啊，案件的侦查，不是你从电影电视剧里看的那样，需要做大量的基础工作，这个案子更是如此，涉及的人都有相当的身份，拿不到确凿的证据，我们会很被动的，这是一个斗智斗勇的过程，机会不成熟，我们宁可等，而绝不轻举妄动。” 别看他说怪话，但心里对吴迪还是很敬佩的，听完之后，低着头思忖片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微笑着问道：“约老梁的事好办，到时候我见机行事，总是有办法的，可我刚刚说的那件事，你别又装糊涂啊，咱们得把话说在明处，这房子和车的钱，我们想想办法，还能负担得起，即便负担不起，将来等案子破了，国家需要追回，实在不行还可以退货吧，可现在要装修，这钱可不是小数目啊，我刚刚说了，估计至少也要两百万往上，将来要是算账的话，装进去的东西又没法子抠下来，你别指望我和晓妍堵这个窟窿，所以，咱们得丑话说在前面......”话还没等说完，吴迪已经挠着脑袋嘿嘿的笑出了声。 “陈曦啊，你把丑话说到啥地方也没用，这事我根本说了就不算，即便现在答应了什么，将来也算不得数。” 他一听就炸了，瞪着两只眼睛道：“吴大队，你要这么说，那我可得掰扯掰扯，好歹我也算是给警方当卧底吧，最后总不能让我吃亏呀，你左一个说了不算，右一个啥用没有，这不是蛮不讲理嘛！要这么说的话，可休怪我撂挑子啊，老子还不伺候了！” 吴迪却把嘴一撇：“小兔崽子，跟谁说话老子老子的，居然还敢拿撂挑子来威胁我，告诉你，身在局中，干与不干由不得你了，咋的，不配合警方工作，打算跟贪官污吏同流合污了呗？那下场肯定是很凄惨的哦！” “你脑袋进水了啊，我不给警方当卧底，就一定要和他们搅合在一起吗？把钱一退，继续当我的老百姓不行吗？”他针锋相对地怼了一句，话音刚落，顾晓妍却扑哧下笑了。 “你们俩人真有意思，明明是好朋友，可每次见面非要互相呛着说话，动不动就吵个脸红脖子粗的，这算什么路数呢？”顾晓妍说完，很认真的看了眼吴迪和陈曦，又继续道：“吴队长，陈曦虽然说气话，但情况也确实是这样，现在你们把责任往外推，最后矛盾都会集中在我们俩身上，这可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呀？另外，你是不是真的认为，我家里有好几个亿啊？我告诉你，我姥爷确实有点钱，但被我舅舅给折腾得差不多了，现在新时代超市，是李长江的投资，至于说什么和沃尔玛规模差不多，那就更是没边儿的事了，沃尔玛是世界五百强企业，岂是我姥爷那点生意所能比的呢？如今陈曦这边儿要配合警方工作，那窟窿肯定是越来越大，这个问题不解决，迟早是个麻烦事，所以，我建议你们引起重视，赶紧和有关领导商量出个对策，否则，一切后果我们概不负责！” 一番话说得不软不硬，有礼有节，吴迪听了，也只好连连点头，表示一定和领导反映，临分手之际，还没忘抢白陈曦道：“多跟你媳妇儿学学吧，有她一半的口才和能力，你也不至于混成今天这样！”说完，开门下车，扬长而去。 顾晓妍无奈的笑了下，重新发动了汽车，望着夜空中低沉的乌云，喃喃的道：“刮北风了，这两天这么暖，看来非捂出一场大雪不可啊。” 第726章 有点张不开嘴 第二天早晨，陈曦往窗外一看，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晶莹的雪花正漫天飞舞，树梢、房顶、窗台上都落了厚厚一层，停在路边的车辆都完全被积雪覆盖，从楼上看去，像是一头头圆滚滚的小猪趴在那里，样子有些呆萌。 虽然是东北的城市，但由于地处沿海，平阳的冬天很少下雪，偶尔飘落几个雪花，刚一落地便融化掉了。在他记忆里，来平阳十多年，这样的大雪应该是第一次遇到。 “哇！好大的雪啊！”顾晓妍的声音里都透着一股子兴奋：“咱俩今天早点出去，你给我照几张相呗。” 他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转身洗漱去了。 吃早餐的时候，顾晓妍问他怎么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是不是因为要约老梁出来的事，他想了下，便顺水推舟的点了点头，顾晓妍听了，略有些担心的问：“你是怕有什么危险吗？” 他低着头想了下，笑着说道：“那倒不至于，这么长时间了，要是有危险的话早就来了，我只是怕这家伙又消失了。” 顾晓妍听罢却摇了摇头，颇有些得意的说道：“我倒是觉得这件事快到头了，不信你就等着瞧吧，我的预言一向很准确哦，这场大雪就是现成的例子嘛！” 他未置可否，淡淡一笑，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张罗着赶紧出发，根据经验，今天的交通肯定会堵得一塌糊涂，不早点出去的话，上班非迟到不可。 两人提前四十分钟下了楼，顾晓妍兴致勃勃的拍了些照片，他则一边清理车上的积雪，一边往四下观察着，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人，心中暗想，吴迪说一直有他们的人暗中保护，这他娘的哪里有人啊！ 心里正犯嘀咕，手机却响了，拿出来一瞧，正是吴迪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我说，外面堵车老严重了，你不赶紧上班，东张西望的看什么呢？”吴迪有点挖苦的道：“你这人吧，心理素质就是差，不告诉你吧，怕你心里没底，告诉你了吧，你出门就到处瞎踅摸，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有经验的对手，一眼就能看出破绽来，我的小陈同志，能不能淡定一点，赶紧开车走吧！” 挨了顿训，反倒让他更加好奇了，忍不住又往四下望去，口中还问到：“你在哪儿呢？” “我在哪儿没必要告诉你，别废话了，赶紧上班吧，以后别东张西望的了！”吴迪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朝顾晓妍耸了下肩膀。 出了小区才发现，路面的拥堵状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在密集的车流中蠕动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是抵达了公司。还没等下车，手机又响了，拿出来一瞧，竟然是小周的来电，不由得微微一愣。 小周去新疆已经有半个多月了，从实地考察小组带队变成了新疆联络站的负责人，其间二人通过几次电话，工作开展的还算顺利。 新疆和内地有两个小时的时差，这边八点半，那边也就是刚刚起床，这么早来电话干啥？别是又闯什么祸了吧，心里想着，赶紧接了起来。 “陈哥，没打扰您老人家的休息吧？”电话一接通，小周便嬉皮笑脸的问道。身边的顾晓妍见状，也没多问什么，只是叮嘱他一会去办公室，然后便开门走了。 他哼了一声：“都啥时候了还休息，我在单位了，你有事吗？” 小周嘿嘿的笑了几声：“我没啥事，就是想哥了，想跟你聊一聊。” 坏了！这小子一犯贱，肯定没什么好事，搞不好又是借钱，他在心里嘟囔了句，肯定是听说我买了新车，于是便来敲竹杠了！这样一想，便将脸一沉，冷冷的道：“你想个屁，我这边还有事呢，你要是没正经话，我就挂了啊。” “别啊，我有正经事！”小周连忙说道：“陈哥，说了你都不相信，我昨天在霍尔果斯61兵团团部碰到李卫国了！这边零下二十多度，下着大雪，这老哥开车从乌鲁木齐过来，700多公里啊，都把我给惊着了！” 他也吓了一跳，李卫国现在是大洋燃气公司的总经理，年薪过百万的高级职业经理人，大冬天的，居然亲赴西北边陲的苦寒之地做实地考察，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份执着和认真，实在令他汗颜。 “我靠，老李可有股子狠劲啊，而且，你们俩也挺巧，这叫他乡遇故知，也算是人生的一大喜事呀！”他笑着说道。 小周听了也连声道：“喜事绝对是喜事，要说巧，倒也不是很巧，这地方总人口就十多万人，还没平阳的一个镇子人口多呢，大街上的人互相都认识，我当时正好在团部办点事，他也来问路，一打照面，咱俩都傻眼了，那真叫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为了这个，晚上还喝了点，他对我们联络站的工作挺满意的。今天还要沿着管线继续西行，我怎么劝也不听，一副为了工作要玩命的架势！” 他叹了口气：“其实，我们都该学人家这种精神啊。” “有啥可学的。”小周不忿的道：“大洋集团给他的年薪是二百四十万，华阳集团要给我这么多钱，我也一样玩命。就现在这点工资，凭啥让我玩命啊，陈哥，这边比咱东北还冷，晚上最低气温零下三十多度，北风嗷嗷的，开车走，车况要是不好的话，一旦抛锚在荒郊野外，冻死都没人知道！” 他听罢也是不住的摇头：“老弟，辛苦你了啊！等回来，我一定好好犒劳你。” 小周满不在乎的道：“辛苦不算啥，给大哥当开路先锋，是我做小弟的本分啊，这必须的！” 他多少有点感动，说心里话，周强虽然有点麻烦，但对他确实没得说，深了浅了，鸡眼了骂上几句都没二话，这年头，能有这么个手下，也真是不容易。 “嗯，我心里有数，你就安心在那边干，春节前直接飞回来，另外，我这段时间在平阳，你要是家里有啥事的话，直接给我打电话，我就都帮你操办了。” 不料小周听了，却突然支吾了起来，吭哧了半天，这才低声说道：“陈哥，我......我还真有点事。” 他无奈的笑了：“奶奶的，就知道你犯贱肯定是有事，又打算借钱吧？”小周听了，却轻轻叹了口气：“还真不是借钱，这老破地方，跟本也没啥可消费的，物价死贵不说，而且还没啥好东西，这半个多月，我除了吃饭抽烟之外，没有任何额外消费。” 他不禁笑了：“天啊，要不是借钱，还能是啥事让你这么难张口啊，可别告诉我，你又看中个少数民族的姑娘！” “那倒没有，这边姑娘倒是挺漂亮，就是身上那味儿我受不了。”小周笑着道：“陈哥，确实有点事想麻烦你给帮个忙，说实话，我确实有些张不开嘴。” 第727章 这叫啥事啊 小周的态度令他很是意外，这家伙的脸皮比城墙薄点有限，连他都有点张不开嘴的事，还真是不多见。 “到底啥事啊，痛快儿说吧！”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很是忐忑，生怕这小子又惹了什么大麻烦。 “是秀秀......的事”小周支吾着道：“她......她......” 一听是常秀秀的事，他的心里多少还稳当了点，于是便开玩笑的说道：“她怎么了？怀孕了啊？” 小周明显被吓了一跳，惊讶的问：“你咋知道的呢？” 他简直无语，苦笑着道：“我知道个屁，就那么随便一说，咋的，真怀孕了啊？” 小周长叹了一声：“哥，这事你无论如何得帮忙。” “周啊，你还能行不，你女朋友怀孕，我能帮什么忙？”他无奈的道：“再说，我现在都想骂你！你自己说，这是老爷们办的事嘛？平阳这边要张罗结婚，安川又挂上个常秀秀，搞点小暧昧也就算了，你居然跑去人家里，和她父母还见了面，现在又把女孩肚子给弄大了，这有点过分了吧？还舔脸让我帮忙，我都替你不好意思！”他连珠炮似的说道。 小周被他给骂懵了，愣了片刻，这才苦笑着问道：“哥啊，你咋知道我去她家里了呢？” 他哼了一声：“废话，你一撅尾巴，我都知道你拉什么屎！就你那点事，我什么不知道，告诉你啊，别的麻烦我能帮忙，这种感情债，自己欠的自己还，我帮不了你！行了，要没别的事就挂了吧。” “等一下，陈哥！”小周忙不迭的说道：“你怎么骂我都行，但这个忙必须得帮，这两天我都快愁死了，真的，昨天晚上一宿也没睡踏实，我远在千里之外，什么也做不了，是真没办法了，才厚着脸皮给你挂的这个电话，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爹我妈，我只能求你了。” 陈曦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生平最怕的就是别人说软话。听小周这么说，也只好叹了口气道：“行了，你就别煽情了，说说看吧，我能帮什么忙？” 听他这么说，小周这才吭哧着将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一个礼拜前，常秀秀突然发现自己怀孕了，把情况跟小周在电话里一说，随即便提出了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结婚！ 小周的问题在于，纵情声色也好，到处留情也罢，只要不是强迫，对现在年轻人而言，好像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而他在和常秀秀的交往中，走的却是绝对的感情路线，至少在常秀秀眼中，周强是认真的。其结果就是，常秀秀付出了一个女孩子能付出的所有感情，真挚而纯洁，却不知道，这压根就是一场没有结局的游戏。 “我劝了她一晚上，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总算是同意把孩子做掉，可是又提出不想在安川做手术，说是安川太小了，她同学就在市医院的妇产科，而剩下的几个区级医院又信不着，非要来平阳做。”小周喃喃的道：“我不在家，总不能让她一个小姑娘自己去做这种手术吧，而且，手术完也不能马上回家，怕被她爸妈看出端倪，所以还得在这边休息几天......我想来想去，也就只能求你了。” 如果周强现在就在面前的话，他真想狠狠给这家伙一脚，这事做得属实不地道，游戏人生可以，只要俩人是自愿的，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但忽悠女孩子的感情，就有点缺德了，现在怀孕了，又连哄带骗的让人家去做人流，实在是禽兽不如的行为。 “你个王八蛋，自己做的孽，我才不给你擦屁股呢？自己想辙去！”他恨恨的道：“我真应该把你的两个女人召集到一起，将你干得这些缺德事都告诉她们俩，让你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看你以后还敢得瑟不！” “陈哥，你现在就是骂我八辈祖宗都可以，但无论如何得帮我，而且，秀秀今天早上已经坐车来平阳了，她没出过远门，人生地不熟的，心情又不好，我都告诉她了，说你能去车站接她......”小周怯怯的说道。 “我靠，你还要脸不？”他简直哭笑不得。 “哥，在你面前，我要脸干嘛？我的脸，不就是你的脸吗？”小周很认真的说道。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所谓一物降一物，面对小周这种舍得一身剐、誓将马屁拍到底的家伙，他还真就一点办法没有，很多时候，更像一个家长面对顽劣的孩子，束手无策、一筹莫展。思忖再三，最后长叹一声，无可奈何的道：“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你个王八蛋的，说吧，你要让我做什么？” 听他这么说，小周明显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陪她去医院做个手术，我都预约好了，另外给安排个住的地方，条件稍微好点......再有就是，她刚做完手术，身子虚，行动也不方便，你得给弄点吃的，最好是能补一补的......” 话还没等说完，他便苦笑着打断了：“这还叫没什么事？周强啊周强，我算服你了，这不等于让我伺候月子了吗？”没想道小周听了，却一本正经的道：“没那么夸张吧，陈哥，其实就是手术后的第一天，第二天就没事了，她就回安川了。” “可是......”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小周见状，也不容他多想，直接便道：“哥，秀秀坐的是早上九点的大客，十二点到平阳客运站，剩下的事就都拜托你了，啥也不说了，你就是我的亲哥！最亲的哥！”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我的天啊，这小子还真信得过我，他无奈的想道，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九点了，想想自己一会儿即将扮演的尴尬角色，不由得长叹一声。 车窗忽然被轻轻敲了几下，把他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原来是刘汉英的司机，于是连忙开了车门。 “刘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司机说着，往办公楼指了下，他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却见刘汉英正从车里下来，背着手朝他微微笑了下，然后转身朝楼里走去。 他和司机打了个招呼，锁好了车，一路小跑着跟了过去，在电梯口处追上了刘汉英。刘汉英笑眯眯的看着他道：“在车里给谁挂电话呢？这么专心致志的，我车停在你边上都不知道。” 他不由得微微一愣，灵机一动道：“是周强来电话，说他在霍尔果斯遇见李卫国了。”刘汉英也吃了一惊：“是嘛，李卫国去新疆了啊？这总经理当的，实在是太卖力气了！” 第728章 必须你掌舵呀 进了办公室，刘汉英脱了外套，他赶紧伸手接过，挂在了大衣架上，等转过身，发现刘汉英正拿着水壶要接水，于是连忙笑着说道：“这种琐碎事，怎么能让领导亲自干呢，您歇着，我来吧。” 刘汉英有饮茶的习惯，办公室里茶叶和茶具都是全套的，烧了一壶水，问清楚了今天要喝什么茶，麻利的沏好，然后小心翼翼的给端了过来。 “你小子进步挺快啊！”刘汉英歪着脑袋看着他，笑眯眯的道：“当了几天分公司经理，不光能承揽工程，溜须拍马的本事也见涨啊。” 这当然是句玩笑话，可他却丝毫没当玩笑话听，一本正经的道：“我平时在安川，想拍您的马屁也没机会，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时机，当然得表现的积极点呀。”说完，低头看了眼刘汉英的皮鞋，见上面有几个泥点儿，于是又煞有介事的道：“刘总，您这鞋有点脏了，要不，脱下来我给你擦擦啊？” 话音未落，孟朝晖正好推门走了进来，一听陈曦这么说，连忙紧走几步，笑着道：“刘总，擦鞋我最在行了，还是我给你擦吧？” 刘汉英憋着没笑，故意板着脸：“要不，你们俩一人一只吧！”此话一出，三个人再也崩不住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笑罢之后，刘汉英伸手指了下办公室的门，孟朝晖会意，赶紧走过去将门关好，等重新落座之后，刘汉英悠悠的喝了一口茶，这才郑重其事的说道：“让你们俩来，不是给我擦鞋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讲。”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正襟危坐，等着领导的训示，只听刘汉英又继续道：“其实，介民没病的时候，我们就考虑过班子的更新换代问题，只不过一直没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介民为人比较强势，在他眼中，对谁都不是很满意，所以这事始终悬而未决。其实，我今年五十二了，只能算是个过渡性人物，不出意外的话，华阳集团的未来掌门人，应该是从你们俩个之间产生。” 如果换在半年前，陈曦听到这句话，没准能激动得昏过去，可如今却只是微微感觉有些意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只是静静的往下听着。 “本来，我也考虑过晓妍和洪彬，甚至有一段时间，更倾向于培养晓妍，但昨天她突然退出四选三，让我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毕竟是个女同志，随着年龄的增大，家庭事业面临着两难选择，而且，这母仪天下的角色可不好演啊，还是应该慎重，至于洪彬嘛，他是做财务工作的，谨慎有余，霸气不足，气质类型不太合适，所以最后选来选取，还是倾向于你们俩。”刘汉英慢条斯理的说道：“朝晖四十一，陈曦三十五，年龄都符合标准，至于表现嘛，朝晖是出名的多面手和救火队长，能力有目共睹，陈曦就更不用说了，出任分公司经理这半年，可谓石破天惊，打了包括我在内所有人的脸，想不服都不行，昨天晚上，我和省国资委的领导做了电话汇报，他对你们俩都很满意，责成我正式和你们俩谈话，明确作为后备干部人选的重要意义，下周省里要召开国有企业的改革与发展的研讨会，我会带你们俩出席，省国资委对我们华阳集团很重视，有关领导还特意叮嘱，想要见见我们公司的青年才俊呢。” 陈曦听罢，心中忽然一凛，试探着问道：“省里的有关领导想见我们，不会吧？” 刘汉英却笑着道：“怎么不会，这是国资委赵天华主任亲口告诉我的呀，届时百川同志和晓妍的父亲，新上任的发改委主任顾兆峰等都将出席会议，估计是他们要见你们俩吧。” “李百川？”他吃了一惊，随即苦笑着道：“那我还是别去了，他现在宰了我的心都有。” 刘汉英却摇了摇头：“你和李晓飞的事，我多少也听说了点，但并不确切，但李百川从政多年，我想这点觉悟还是有的，再说，去年省里工作调整，他目前主管工业，这个会是肯定要参加的，顺便和省管企业的代表搞个座谈，也在情理之中，所以，你也先别想太多。见了面再说呗。” 他低着头想了下，忽然眼前一亮，隐隐约约的意识到了什么，心中暗想，难道晓妍的话真那么准吗？这个幕后大佬就是李百川，如今要浮出水面，和我彻底摊牌了？要是那样的话，吴迪他们收网的时候也就到了，这件事没准真就到头了。 这样一想，心里豁然开朗，于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刘汉英又大致讲了下行程，然后说道：“好了，你们俩先回去吧，这几天准备准备，多做点功课，尤其是有关企业发展和管理方面的，记住，和高级领导谈话，切记夸夸其谈，要言之有物，要想让领导在短短几分钟里记住你，那就得看你们俩的本事了。”刘汉英叮嘱道，说完，还用力拍了下两人的肩膀。 出了办公室，孟朝晖突然扯了他一下，示意到僻静处说话，他也不明白啥意思，只好愣愣的跟着，到了走廊拐角处，孟朝晖嘿嘿一笑，低声说道：“老弟，不管刘总怎么说，但我有自知之明，放心吧，我老孟只会尽量辅佐你，绝不会跟你争位置的。” 他被这番话给闹糊涂了，略微愣了下，赶紧说道：“孟哥，你这说的都是什么啊，八字还没一撇呢，哪跟哪儿啊？” 孟朝晖往四下看了看，颇为神秘的一笑：“兄弟啊，你有所不知，我把话放在这儿，不出三年，你就会成为华阳集团的新一代掌门人。” “你这都听谁说的呀？还有鼻子有眼儿的！”他笑着道，心里却想，老孟突然这么说，是简单的试探，还是有什么深意呢？毕竟是刘汉英的亲信之人啊，我还真别得意忘形了。 不料孟朝晖却正色道：“你别管我听谁说的，只要记住我刚刚那句话就成。”说完，见电梯那边走过来几个人，便扯着他往楼梯走去。 “孟哥，咱别开这种玩笑成吗？”一边往楼下走，他一边认真的道。 孟朝晖则意味深长的笑了下：“啥也别说了，咱哥俩事上见吧！”说话之间已经下了一层楼，还没到楼梯口，忽听有人大声嚷着什么，侧耳细听，二人互相对视的一眼，都无奈的笑了。 “快去看看吧，你家的顾大小姐又发威了。”孟朝晖笑着道：“项管办那帮少爷和少奶奶，一看见她，腿肚子都发软啊。这么厉害的女人，都被你给降服了！就冲这一点，未来的华阳集团，必须得你来掌舵啊，不然的话，顾总一发威，还不逮谁灭谁啊！” 第729章 罚你没商量 项管办就在总经理办公室的楼下，由于是公司重要的职能部门，虽然在职人数不多，但却占用了整个楼层。 刘汉英在位的时候，由于他本人和胡介民的关系特殊，在公司无人敢惹，所以，项管办的工作人员也跟着牛逼够呛，每天坐在办公室里，看看各种报表和数据，除了汇总编制日报月报之外，再就是定期召开项目负责人会议，针对发现的问题进行训诫和指导。只不过这种所谓会议往往流于形式，甚至演变成了刘汉英个人情绪的宣泄口。 顾晓妍上任之后所做出的第一个调整就是把项管办的工作人员从办公室里撵了出来，用她的话说，连工地都没下过，何谈项目管理？分管项目在本地的，每周要在工地工作三天，项目在外地的每个月至少也要去一次，这还不算，在工作的具体内容上，也做出了硬性规定，那就是，今后的月报，不报成绩，只报存在的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措施。 据说这条规定一经公布，当即有人便提出了不同看法：只报问题？哪有那么多问题！顾晓妍则冷笑一声：你去施工现场看一看就知道了，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问题需要解决，来自方方面面，如果你连发现问题的能力都失去了，那我看就没必要在这里工作了，外派到施工现场工作几年，也许就知道问题有多严重了。 于是众皆无语，全场默认。 顾晓妍就是这样的人，对待工作，从来不允许任何敷衍和糊弄，要求下属做到的，她也一定会首先做到。 比如今天。 在她看来，不迟到不早退，是对工作最起码的态度，而事实上，项管办作风懒散是出名的，公司行政处虽然有严格的考勤制度，但对刘汉英的团队，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 虽然雪后交通拥堵，但顾晓妍还是准时到岗，挨个屋转了一圈，发现到岗人员还不足百分之五十，于是脸色顿时便沉了下来。也不说什么，直接让人搬过一把椅子，在电梯口的走廊上一坐，凡是迟到的，一律被请进小会议室。 绝大多数人还是知错的，态度也都可以，但刺头总是有的，工程管理科的副科长尚云鹏就是其中的代表。 这位尚副科长的父亲是华阳一位退休领导，他本人的年龄与陈曦相当，虽然没上大学，但是从部队转业回来之后，还是直接被招进了公司。胡介民对这种根红苗正的华阳子弟素来很照顾，连基层锻炼都免了，直接便安排进了项管办，在刘汉英手下听差，参加工作十多年，虽然没得到破格提拔，但也是顺风顺水的当上了工程管理科的副科长。 整个工程管理科，一个科长，三个副科长，真正干活的只有一个科员。顾晓妍上任之后，和刘汉英提过多次，认为这种机构设置不合理，必须精简，但都被刘汉英以太极手法化解了。 既然精简不了，那就干活吧，顾晓妍就是这个态度，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养不了这么多闲人。这本来也无可厚非，但脾气火爆的尚副科长却相当不忿，在他的心目中，华阳今天的局面都是他的父辈们拼死拼活打下来的，你一个外来户，凭什么上来就指手画脚啊，想折腾我，门儿也没有！有这种想法作祟，冲突便再所难免，事实上，两人之前就已经互相憋着一股劲儿了。 九点十五，这位尚副科长才晃晃悠悠的从电梯里出来，一眼看见顾晓妍正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眉头紧蹙、面沉似水，心里自知理亏，也不免有些打怵，于是便主动的点了下头。 顾晓妍低头看了眼手表，也不抬头，只是缓缓说道：“你迟到了四十五分钟，按照公司的行政管理条例，迟到半小时以上者，当日按无故旷工处理，扣发当月奖金。” 公司的行政管理条例公布多年，但形同虚设，很少有人按章执行，尚副科长一听，眼珠子立刻就瞪了起来。 “顾主任，我确实迟到了，但今天下大雪啊，你去外面看看，路上都堵城啥样了？这难道不算特殊情况吧？”他不服气的道。 顾晓妍斜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你家住在城中花园，距公司的直线距离不超过2公里，堵车不是理由，这么多同事，住得最远的，有超过十公里的，人家都不迟到，你凭什么迟到？” 一句话把尚云鹏怼了回去，张口结舌的愣了一阵，冷笑一声，转身朝自己办公室走去，刚走了两步，又听顾晓妍在身后道：“今天是24号，是本月月报的截止日期，你现在还没报上来，我再给你十分钟，九点半开会之前，你要还没动静的话，那就不光是奖金了，这个月工资也别要了。” 尚云鹏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九点半，顾晓妍推开了会议室的门，将笔记本电脑放在桌子上，然后扫视了一眼噤若寒蝉的手下，轻声说道：“开会之前，宣布下对今天迟到人员的处理决定，超过半小时的，按无故旷工处理，扣发当月奖金，半小时以内的，罚款一百元，从当月工资里扣，这都是公司行政管理条例中明文规定的，如有质疑，可以自行查询公司的相关文件。”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大家都低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 顾晓妍见状，打开笔记本电脑看了眼又道：“今天是上交月报的最后时间，我刚才看了下，尚云鹏同志负责项目的月报还没有交上来，按照规定，扣发他这个月的工资......” 话音未落，会议室的门被砰的一脚踹开了，尚云鹏阴沉着脸走了进来，直勾勾的盯着顾晓妍，冷笑着道：“顾主任，迟到扣奖金确实是公司管理条例上写着的，但不交月报扣工资，这个条例上没有规定啊，你恐怕没这个权力吧？” 顾晓妍也不示弱，将身子往后靠了下，双手抱在胸前，平静的道：“公司管理条例上是没有这一条，但这是我们项管办内部规定的，作为部门负责人，我有权力对违反内部规定的员工进行经济处罚，这是职工代表大会上通过的，怎么？难道需要我把会议纪要给你找出来看看吗？” 第730章 滚 以上这些事，都是陈曦事后才知道的，他当时闻声走到会议室门口的时候，尚云鹏正和顾晓妍吵得面红耳赤。 “姓顾的，别把你在项目部作威作福那一套搬到这里来，你今天罚我个试试？”尚云鹏大声说道：“咋的，认了胡总当干爹，华阳集团就你说了算啊！” 这么多年，不管顾晓妍工作如何出色，但胡介民对她宠溺有加，还是招来了一些闲话，其实，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是说得清楚的，可偏偏胡介民是个孤傲之人，不屑于在这种事情上做过多的解释，公司里除了刘汉英等几个关系至近的人知道底细外，绝大多数都不甚清楚。 而他又自恃问心无愧，依旧我行我素，时间一长，各种猜测和传言便越来越多了，只是在位的时候，轻易不敢有人提及而已。如今重病退位，很多人说话自然少了几分顾忌。 尚云鹏就是如此，在他的内心深处，对美女下属和强势领导之间的微妙关系，总是有点龌蹉的猜测，这倒也不足为怪，当下的年代，这种事本来就司空见惯，屡见不鲜。当然，平日里还只是私下议论议论，可今天一激动，竟然脱口说了出来。 顾晓妍精明强干，对这些流言蜚语自然一清二楚，她也始终认为，只要我工作出色，你说什么都没用。今天听尚云鹏突然这么说，冷笑一声，不慌不忙的道：“我和胡总的关系确实很好，但你显然并不了解情况，我从来没认胡总当什么干爹，我认的是胡夫人做了干妈，之所以认这门干亲，是因为我母亲和胡总是同学，又很早过世了，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和龌蹉，不要用你肮脏的思维方式去思考这个世界的一切问题！我参加工作十一年，不敢说业绩突出，起码是问心无愧，你要是想在这方面挑毛病，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告诉你尚云鹏，华阳集团我说了不算，但项管办我说了算，不光你这个月的工资，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来上班了，爱上啥地方当大爷就去啥地方，总之，我这里不欢迎你！” “你吹牛逼吧！不让我上班，华阳集团又不是你家开的......”话音刚落，就听顾晓妍猛的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尚云鹏，你说话注意点，再不干不净的，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一听两人叫上了劲儿，陈曦不免有点急了，有心进去，可毕竟这是项管办内部开会，贸然闯入影响也不大好，正举棋不定，却听里面的同事纷纷起身相劝，而尚云鹏显然有点恼羞成怒，在屋里大声骂道：“*的小人得志，你算老几啊！华阳集团还轮不到你们这路货色嚣张，一个臭娘们一个老倒子，瞧把你们俩得瑟的！” 老倒子，是平阳人对农民的一种蔑称，无法考证出自何处，也不清楚为什么这么说。但可以肯定的是，尚云鹏口中的老倒子指的就是陈曦。 陈曦是黄县人，在尚云鹏这样的人眼中，是个十足的老倒子，其实，不光是尚云鹏，包括当年的杨之谦和现在公司的很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这种计划经济时代城乡差别所带来的群体歧视，在很多平阳人乃至东北人心中都根深蒂固，时至今日，甚至都不知道优越感从何而来了。 会议室的门开了，几个同事连拉带拽的将尚云鹏弄了出来，饶是如此，他口中还骂骂咧咧的，冷不丁一抬头，忽然发现陈曦站在对面，不由得吓了一跳，嘴里不干不净的话顿时便憋了回去。 大家都愣在了那里，气氛不免有些尴尬，陈曦深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朝尚云鹏微微笑了下，平静的说道：“哥们，别动不动就老倒子，我刚上班的时候，你父亲尚总还在位，开会的时候经常标榜自己是农民的儿子，要从他那儿论的话，你也是老倒子的后代。” 尚云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有心发作，但掂量了下自己的斤两，又怕成了第二个杨之谦，只是翻了陈曦一眼，甩开众人，大步朝楼梯走去。 他望着尚云鹏的背影冷笑了一声，在心里骂了句脏话。众人见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都纷纷闪在一旁，他探头往屋里看了眼，却见顾晓妍端坐在桌子后面，面色铁青，嘴唇都微微发颤，不由得一阵心疼，刚要迈步进去，顾晓妍却站了起来，也不说什么，低着头快步朝他走了过来。 “别跟这种人生气了！”他连忙说了句，顾晓妍也不吱声，径直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他苦笑了下，只好紧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顾晓妍走到办公桌前，抄起电话便打给了刘汉英。 简明扼要的把情况一说，最后明确表示，这个人坚决不要了，请公司另行安排工作，否则，项管办主任的活儿，她就不干了。 陈曦一直在边上默默的听着，待顾晓妍挂断了电话，这才递过一杯水，笑着说道：“我的姑奶奶，喝点水，消消气吧。” 顾晓妍叹了口气，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无奈的道：“我并不是和尚云鹏一个人生气，而是跟机关整体的作风生气，说心里话，我宁肯回去当我的项目经理，真不想把时间和精力都耗费在抓劳动纪律和工作作风上！这些都是一个职工必须具备的素质，现在可好，每天还得为迟到早退的事开会强调，这不是扯淡嘛！” 他淡淡一笑：“你也得改一改了，这里不是项目部，项目部的人都是你自己挑出来的，老实能干，可机关不一样，不是少爷就是少奶奶，都牛逼着呢，再按照当年那套打法，肯定就是这个局面。你得根据实际情况调整自己的工作思路和方法啊，不能一套拳脚打全场.......” 话还没等说完，顾晓妍却白了他一眼，不耐烦的道：“去，一边呆着去，我就这个性格，就是到联合国上班，也是这么个工作方法，爱受不受，不受就给我滚犊子！” 他哭笑不得，正琢磨着再说点什么，办公室的门一开，刘汉英端着个茶杯，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咋了，谁惹咱们的顾大美女生气了！我收拾他。” 见领导来了，两人连忙站了起来，顾晓妍还是阴沉着脸，淡淡的道：“刘总，我没别的要求，尚云鹏要是不走，那我就走。” 刘汉英听了哈哈一笑：“走什么走？谁也不能走。” “刘总，我得先走了。”他笑着插了一句，说完，转向顾晓妍道：“我出去处理点事，中午就不回来了，要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顾晓妍愣了下，随口问道：“你又干啥去？” “我去伺候月子。”他笑嘻嘻的说道。 顾晓妍还以为他又信口胡说，不过当着刘汉英的面也没法多说什么，只是瞪了他一眼，低低的说了一声：“滚！” 第731章 市二院 从公司出来，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华阳集团所在地距离市中心的客运站还有一段距离，如果把堵车的时间也计算在内的话，十二点之前都未必能赶到。 路面上的拥堵略微缓解了些，几个小时的时间，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已经魔术般的消失了，随着气温的上升，原本洁白的雪变成了路面上黑色的污水，随着车轮四处飞溅着，把往来的车辆都造得跟泥猴差不多。 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十二点之前到了客运站，刚停好了车，就见一台安川牌照的大客车缓缓开了过来，于是赶紧下车跟了过去。 旅客都下得差不多了，常秀秀才低着头走出了车厢，也许是心情不好的缘故，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见了他之后，苦涩的笑了下，轻声说道：“对不起，陈总，给您添麻烦了。” “没什么麻烦的，周强这个瘪犊子啊......算了，不说了。”本来想说几句，可是一张嘴才发现，说啥都不太合适，于是只好把话题转到了最原始的问题上：“你吃饭没？” 常秀秀摇了摇头：“我一点也不饿，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他叹了口气，又试探着问道：“小周在电话里说，手术已经预约好了，什么时候？哪家医院？” 常秀秀没吭声，眼圈忽然红了，见此情景，他更是不敢再提什么，只是忙不迭的说道：“走吧，外面挺冷的，先上车再说。”说完，快步朝停车的方向走去。 两个人上了车，常秀秀的神色基本恢复了正常，好奇的打量着q7的豪华内饰，笑着说道：“这车可真漂亮。” 他微微一笑：“你告诉周强，让这小子在新疆好好干工作，明年也能买上这样一台。” 常秀秀的脸微微红了下，用很低的声音说道：“陈总，你对他真是太够意思了，其实，我自己能行的，是小周非要.......”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挥手制止了。 “别说这些了，另外也没必要陈总陈总的，我今天的身份不是公司经理，这么多年了，我拿小周就跟亲弟弟差不多，咱们今天完全是私人感情，你就当我是小周的大哥吧。”说完，略微思忖了片刻，又斟酌着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总之就是别上火，你们俩才二十多岁，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嘛。” 其实，这就是一句废话，只不过，除了这句废话，他也想不出该说点什么。 常秀秀苦笑了下，仍旧低着头道：“我知道的，其实......就是有些害怕。” 他无言以对，实在不知道还能再怎么劝，只好无奈的挠了下头。两个人都不吱声，车厢里的气氛说不出的尴尬，足足五分钟，搞得他都有点局促不安起来。 “预约的市二院的妇产科，下午一点半。”最后还是常秀秀打破了沉默，喃喃的说了句，说完，又轻轻叹了口气。 市二院就是原来的平阳妇婴医院，这方面比较专长，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半了，于是点了下头，驾车直奔二院方向而去。 到了医院一瞧，午后来做手术人的并不很多，两人默默的取了预约的号，等医生上班之后进了诊室，又开了验血和b超之类的常规检查，做过之后，医生便下了手术通知。 这种常规的妇科手术，对市二院妇产科的医生而言，已经是轻车熟路了，而且现在都运用无痛技术，手术在麻醉的状况下进行，痛苦也很小。 常秀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忐忑不安，听了医生介绍后，情绪稳定了不少，进手术室前，还特意出来和他打了个招呼。 望着那个瘦削的背影，他不禁有点慨叹，挺好的一个小姑娘，本来在药房当个售货员，完全可以正经八百的处个对象，恋爱、结婚......如果不是那天他非拽着小周去买安全套，或许就不会稀里糊涂的认识这么个魔头，更不会遭这份剜肉之苦了，由此可见，人生真是无常啊，很多事情完全不在自己的生活轨迹上，一次偶然，可能就会改变整个人生的命运走向。 常秀秀是如此，自己何尝不也是呢？ 默默的发了通感慨，渐渐感觉有些无聊，起身问了下服务台的护士，才得知人流手术虽小，但算上术前的准备时间和术后的苏醒，前前后后也要一个小时左右，看看时间还早，于是便打算去楼外抽根烟，可刚站起身，竟然意外的发现，许茹雪正缓缓的朝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打电话。 这应该是来做产检吧，正合计着过去打个招呼，可转念一想，自己目前的身份有点麻烦，容易产生误会，还是假装没看见吧，也省得还要解释。于是连忙将头转了过来。 “我在诊疗区门口。”许茹雪的声音虽然不高，但走廊里很静，他听得很清楚。 本来是想躲，可许茹雪就站在诊疗区外，是去往楼梯的必经之路，没办法，他只好低着头往另外一侧走去，可走了一段之后才发现，走廊的尽头竟然是产科病房的入口，男士止步的四个大字异常醒目。 算了，何必偷偷摸摸的呢，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顶多就是费点口舌解释下呗，他想，于是便挺直腰杆，大步往回走去。 回到诊疗区门口，却发现许茹雪早就不在了，不禁为自己刚刚的行为哑然失笑，晃晃悠悠的出了门诊楼，刚掏出烟来，还没等点燃，却听到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 “陈曦，你怎么在这儿？” 他回头一看，却见许茹雪正站在身后，目光里满是惊讶的神情。 “哦，我......我......”他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身上不舒服吗？”许茹雪关切的问，问完之后，又四下看了看，迟疑着问道：“就你一个人吗？” 市二院的前身虽然是妇婴医院，但经过改扩建之后，已经是平阳市的一家综合性三甲医院了，所以，许茹雪的第一反应是来看病的。 “不是，我赔个朋友来的。”他连忙说道：“你来......” “哦，我来做检查。”许茹雪很平静的说道。话音刚落，却见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戴着一个五十来岁，略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走过来。 “小许，这是检测中心的段主任。”女医生介绍了句，然后道：“我先回去了，你们聊。” 不知道为什么，许茹雪的脸上掠过一丝惶恐，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只是对他微微一笑道：“我这边有点事，等有时间再聊啊。”说完，便赶紧和那个秃顶男人快步离开了。 【作者题外话】：今起每日三更，敬请关注，谢谢！ 第732章 这一天你跑哪去了啊？ 见许茹雪走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毕竟省得解释了，于是不慌不忙将烟抽完，看看也快到时间了，便转身往楼里走去，到了诊疗区外一看，常秀秀还没出来，正打算找个地方坐着歇一会，小周的电话打了过来。 “哥，秀秀......怎么样了？”小周支支吾吾的问道。 “你还有脸问！”他回了一句，可能是声音略高了些，立刻引来周围人质疑的目光，于是往四下看了看，找了个相对僻静点的角落，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周强啊周强，你就作孽吧！” “行了，哥，你现在骂我也没用，快告诉我她怎么样了？”小周赖叽叽的说道。 他哼了一声：“还能怎么样，手术呢呗，还没出来呢？” “我靠，这都啥时候了，咋这么长时间还没出来啊。”听声音，小周似乎还真有点着急了：“哥，你没去问问啊，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做个人流能有什么意外！”他骂道：“你这路货色，就该给你阉了，省得你到处祸害良家妇女。” 小周听罢，却恬不知耻的嘿嘿笑了：“哥啊，其实，要说起来，秀秀的事，你得负一半责，那天晚上，要不是陪你去药房买安全套，我根本就不可能认识她，也就没有后续的事了，所以说，你这个忙帮得一点都不冤。” 他简直无语了，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道：“周啊，按理说，我不该过问你的私生活，可是，你总这么下去，到啥时候是个头儿啊，现在常秀秀进去做手术了，可手术之后又该怎么办呢？继续两头忽悠，还是一刀两断？这些事难道你都不想吗？” 小周却不以为然：“想啥啊，走一步看一步呗，人不风流枉少年，这不都是你教给我的嘛？三年前，我刚出校门，纯洁的跟一张白纸似的，结果进了华阳就认识了你，在你的言传身教下，终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他越听越来气，直接打断了小周的话：“行了，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啥也别说了，一会我把看病的收据给你拍个照片，你麻溜把钱给我转过来，告诉你啊，少一分都不好使，别想跟我耍臭无赖。”说完，也不待小周吱声，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收起手机，无意间一抬头，却发现身边的墙上挂着一副巨型宣传板，扫了一眼，随即被上面的一幅照片所吸引了。 照片中的男人五十多岁，略微有些秃顶，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 这不是刚刚许茹雪找的那个人吗？他想，可再往下看去，却感觉有点不大对劲儿了。 这是平阳市第二人民医院遗传基因检测中心的宣传板，那个秃顶男人，就是检测中心的主任，医学博士段宏。 介绍上写道：平阳市第二人民医院遗传基因检测中心，是国家定点的dna检测机构，省司法鉴证指定单位，成立于2008年，目前承担着国家重点科研攻关课题，在基因测序和应用方面有非常显著的成绩等等。 基因......陈曦对这种前沿科学了解的并不多，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亲子鉴定！ 我的天啊，难道许茹雪是来做亲子鉴定？不会吧！莫非她肚子里的孩子真有可能姓陈？一念及此，心里顿时忽悠一下，可转念一想，一则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始终有避孕措施，二则以许茹雪的聪明，怎么可能在这个问题上打马虎眼呢？分明就是在玩火嘛，一旦有问题，那绝对是灭顶之灾，再说，身为女人，不至于糊涂到谁是孩子爹都搞不清楚吧！现在好像有一种检测手段叫基因筛查，看胎儿是否有遗传疾病啥的，没准许茹雪是冲这个来的！ 可是，筛查和检测都是正常现象呀，好像没必要把主任给找出去私下谈吧，这么一想，心中不由得烦乱起来，一着急，差点直接给许茹雪打电话问个究竟，正闹心之际，却听诊疗区那边有人高声喊道：“常秀秀家属在不在？” 喊第一声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护士喊第二遍，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就是常秀秀家属，赶紧应了一声，几步跑了过去。 “你爱人出来了。”护士面无表情的说道，话音刚落，手术室的门一开，一个护工打扮的中年妇女，搀扶着常秀秀走了出来，他见状赶紧迎了过去。 “回家注意休息，别着凉了。”护工叮嘱了句，说完，见他还站在一边，便埋怨道：“过来扶一下呀，你媳妇刚做完手术，身子很虚的。” 他嗯了一声，硬着头皮走上前去，伸手扶住了常秀秀的胳膊。 常秀秀的面色惨白，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陈曦搀着她的胳膊，明显能感觉到这个女孩子在轻轻的发抖，于是思忖片刻，试探着问道：“要不，先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常秀秀摇了摇头：“没事，我自己能走。”说完，轻轻的将他的手推开了，缓步往楼梯口处走去。 他并没坚持着要搀扶，只是小心翼翼的跟在左右，开始还可以，可走了几步之后，常秀秀便再也挺不住了，身子一软，重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别逞能了，要不，我背你走吧。”他低声说道。 常秀秀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坚决的摇了摇头。在他的肩膀上靠了会儿，感觉恢复了一些，脸上也见了血色，于是重新起步，扶着楼梯扶手，缓慢的下了楼。到了门口，陈曦让她在里面等着，直接把车开到了台阶上，正要开门下车，不料常秀秀已经咬着牙自己坐了进来。 “没那么严重的，刚刚是有点晕，现在好多了。”常秀秀喃喃的道：“谢谢你了，来回的折腾......” 他也不说话，直接驾车便驶出了医院。 “要去哪儿？”常秀秀问道。 “给你安排个住的地方，休息下啊，你这个样子，暂时也回不了安川。”他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常秀秀苦笑了下，掏出手机递了过来，轻声说道：“旅店我都在网上订好了。” 他一愣，连忙将车靠边停下，接过手机一瞧，果然有一个携程的订单，旅店就在客运站附近，是一家连锁的快捷酒店。 “你把我送过去就行，然后就没事了，我自己什么都能做。”常秀秀低声说道：“已经够麻烦的了，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启动汽车，在前方路口调了个头，向那家快捷酒店开去。 进了酒店的客房一瞧，虽然有些简陋，倒也干净整洁，两个人也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将常秀秀安顿好之后，他便起身告辞了。 出了房间，正想给小周挂个电话，将情况知会一声，顾晓妍的电话却先打了进来。 “这一天你跑哪儿去了？”电话一接通，顾晓妍便直截了当的问道：“真去伺候月子了啊？” 第733章 顾晓妍的无奈 “孩子都做掉了，还伺候什么月子啊！”他无奈的道。一句话把顾晓妍给搞糊涂了，连忙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这才将小周和常秀秀的事说了，顾晓妍听罢，咬牙切齿的骂了周强几句，随后说道：“这样吧，你先回来，等下班之后，我也过去看看。” 这倒挺出乎他的意料，不由得笑道：“没这个必要了吧，咋了，项管办主任想改行当工会主席了呀？。” 顾晓妍听罢，却轻轻叹了口气：“你知道流产对一个女人的生理和心理要造成多大的伤害嘛，我不过是感同身受而已，再说，顺便也算替你关心下女下属了。” 他这才恍然大悟，也没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便驾车返回了公司，本来想上楼，可一下车，就被杨学义拽去机关车队的办公室里喝茶，他也没啥正经事，于是给顾晓妍打了个电话，便跟着去了。 一帮人边喝茶边海侃，一直到下班，见顾晓妍从办公楼里出来，他这才赶紧迎了出去。 上车之后，他抢先问道：“尚云鹏怎么处理的呀？” 顾晓妍苦笑了下：“还能怎么处理？刘总讲了半天情，又让他当着大家的面给我赔礼道歉，并宣布扣发了当月奖金，然后就拉倒呗，他继续当他的副科长，大家相安无事，表面上好像我占了上风，实际上等于是没奈何得了人家。” “尚云鹏的爸爸，当年是公司的副总，没想到退了这么多年，刘总还真挺给面子啊。”他诧异的说道。 顾晓妍淡淡一笑：“这就是国企的弊端之一，尤其是华阳集团这样的老牌国企，六十多年的历史，父一辈子一辈的人太多了，圈子套圈子，其结果就是谁也动不了谁，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当年胡总最艰难的时候，尚云鹏的父亲鼎力相助，所以到了他这里，胡总自然要极力照顾作为回报，刘总说，如果我非较真不可的话，早早晚晚，胡总也得给我挂电话，我想了下，也就只能作罢了呗，再说，总不能谁的面子都不给吧！” 听顾晓妍这么一说，他也只好耸了下肩膀，华阳集团就是这样，人事关系复杂而微妙，看似一个普通职工，可往深挖下才发现，指不定有什么显赫的身世和过硬的后台，而且，好多员工之间还有亲属关系，姐夫小舅子、儿女亲家之类的，比比皆是，外表是个现代化的企业，其实更像一个农村大镇子，亲情和友情往往在工作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如果你不了解其中的奥妙，一不小心就触了霉头或者得罪了一大片，真是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说良心话，胡介民能在华阳集团取得成功，刘汉英能坐稳现在的位置，与他们都是华阳公司的子弟有很大关系，从小在一个大院里长大，父辈之间就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所以才能如鱼得水、游刃有余，要是真换成一个外来的干部，想站稳脚跟，并取得成绩，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刘总今天找我和孟朝晖谈话了。”他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我知道了。”顾晓妍平静的道：“你怎么看这件事？” 他想了下：“暂时没什么想法，先看看再说吧。” 顾晓妍也点了点头：“陈曦，我今天说，宁可回去当项目经理，也不想当这个项管办主任了，并不是气话，真的，华阳所面临的问题，根本不是靠个人的力量就能解决的，我突然想起两年前，有一次在胡总家里，他就曾经说过，华阳是一艘早就该进修理厂的大船，但现在没人敢动，因为就这么凑合着，还能继续开，真要送进修理厂，拆开一看，完！只能报废了。” 他叹了口气，默默的往下听着。 “我以前也不服气，私下里觉得胡总固步自封，胆子太小，可现在看，想要彻底改变华阳，至少我这辈子是做不到的。说了你可能都不相信，下午三点一过，就没人正经办公了，天天如此，每个部门都如此，你怎么改？要么我就改变自己，适应这个环境，要么，我就得永远站在大家的对立面上，这两个选择，我都不喜欢，可惜的是，迄今为止，我还没找到第三个选项。”顾晓妍缓缓说道。 和顾晓妍在一起工作四年多了，很少听到这样灰心的言论，在他的记忆里，顾大美女总是充满了信心，随时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去，万万没想到，现在居然也有点无可奈何了。 “那你的意思......真不打算当项管办主任了？”他试探着问了句。 顾晓妍苦笑了下：“我没信心，但不等于要认输！只不过......”说道这里，她却停了下来，略微思索了片刻，这才又缓缓说道：“原来我建议让你出去闯一闯，但眼下还不是很明朗，你也不能轻易放弃这大好的局面，还是再等等吧。” “对了，刘总说，下周要带我和孟朝晖去省里开会，还说李百川和你爸爸可能要接见我们。我始终想不通，你父亲学识渊博，现在学者型干部吃香，受重用在所难免，可李百川这样的人，有其子必有其父，看李晓飞和方远途那两个货色，想必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凭啥出了这么多事，这家伙还能稳坐高位呢？另外，你说，他会不会就是那个大老板呢？” 顾晓妍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眼睛望着车窗外，沉思良久，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你知道胡总是怎么评价李百川的吗？” 一句话勾起了他的兴趣，连忙问道：“怎么评价的？” “胡总说，李百川是个有能力的恶人，一方面贪得无厌，玩弄权术，另一方面在工作上也确实有些想法，他在安川和平阳主政多年，业绩有目共睹，贪是贪些，但比起那些啥也不干就知道贪的庸官和懒官，也算是有可取之处，或许这就是他官运亨通的原因吧，至于到底是不是那个大老板，那就不得而知了，对了，那个老梁再没联系你吗？” “没有。”他道：“我现在还真怕老梁又玩失踪了。” 顾晓妍却抿嘴一笑：“没事，要想让他出来，你就使劲花钱呗，花冒了，自然他就出来买单了。” 他想了下，别说，还真是这个理儿，不由得笑道：“我靠，你这主意挺绝啊，就是有一点不妥，花钱这种事，容易上瘾啊，真要是花习惯了，没钱花可咋整啊！” 顾晓妍却把眼睛一瞪：“没钱花，就想办法挣啊，男子汉大丈夫，咋就说这种没志气的话呢？”说完，往路边看了眼，突然喊了声停车。他吓了一跳，将车停下之后，愣愣的问：“干嘛？” “买点东西啊，难道咱俩空着手去呀？”顾晓妍笑着道。 【作者题外话】：今天两更 第734章 未雨绸缪 路边有家超市，顾晓妍进去之后，买了些进口奶粉和滋补品，满满当当一大口袋，又在附近一家花店买了一大捧鲜花，他则连声说没这个必要，帮忙关照常秀秀就已经给足小周的面子了，搞得这么隆重，真是给这个混蛋玩意脸上贴金了。 嘟囔了一阵，见顾晓妍也不理睬他，就只好闭嘴了，将东西塞进车里，这才驾车直奔酒店而去。 到了酒店，刚一下车，顾晓妍便皱起了眉头，低声对陈曦道：“这地方也太寒酸了吧?周强固然混蛋，但毕竟是你的亲信，贪污吃回扣你都能原谅，现在他的女人做流产，跟你张一回嘴，你就给扔这种破地方呀？” 他无奈的道：“这不是我安排的，是常秀秀自己预定的酒店，我倒是想给她安排的好一点，可人家都定完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这关系很不好处理的，说了你别笑，我还怕热情过头儿，你再多想呢。” 顾晓妍听罢，吃吃的笑了，白了他一眼道：“想得还挺周全啊，最近表现越来越好了。” 他则一本正经的附和：“这都归功于你教导有方呀。”说完，眨了眨眼睛，贴在顾晓妍的耳边轻声又道：“我非常迫切的希望今天晚上能和你探讨一下有关做人方面的问题，当否，请批复！” 顾晓妍当然听得出这句话中的暗示，抿嘴笑着在他的胳膊上轻轻掐了一把。 两人说说笑笑的到了房间门口，敲了几下，却没有回应，侧耳一听，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没记错吧？”顾晓妍问了句。 他看了眼门牌号，确认肯定就是这个房间，正打算伸手再敲，房门却突然无声无息的开了，常秀秀出现在门口，陈曦瞥了眼，发现她眼圈红红的，脸上似乎还有泪痕，似乎是刚刚哭过。 见顾晓妍也在，常秀秀不由得一愣，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赶紧张罗着把二人让进了房间。进屋之后，顾晓妍四处打量了下，见桌子上放着一桶方便面，旁边放着一些薯片之类的小食品和几瓶矿泉水，不禁连连摇头。 “你就吃这个？”她问。 常秀秀苦涩的笑了下，故作轻松的道：“我懒得去饭店，就随身带了点，其实，我平时也吃得很少的，每天有点东西就行。” 顾晓妍轻轻叹了口气，略微思忖片刻，直截了当的说道：“这不是开玩笑嘛！收拾东西，走。” 陈曦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去哪儿啊？” “这里的供暖太差，而且条件也太简陋，连叫餐服务都没有，哪有刚做完手术吃方便面恢复身体的？小周是个糊涂蛋，你也糊涂啊！”顾晓妍埋怨道：“走吧，换家好一点的酒店。” 常秀秀一听，连忙摇头道：“不用的，顾总，这里挺好的，再说，我就住一晚上，明天就回去了。” 顾晓妍听罢，很认真的对常秀秀道：“周强跟我干了两年多，他喊我一声姐，我就拿他当自己的兄弟，所以，你就别跟我废话了了，既然到了这里，就一切听我这个当大姐的安排吧。” 常秀秀听罢，眼圈一红，也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感动，总之眼泪扑簌簌的滚了下来，顾晓妍则微笑着拍了下她瘦削的肩膀，柔声说道：“这个时候最好别哭，哭多了将来会落下病根儿的，听话。”此言一出，常秀秀哭得更厉害了，顾晓妍见状，只好将她轻轻搂过，安慰了好一阵，这才止住了哭声。 顾晓妍当项目经理多年，又天生是个大姐大的性格，做事素来大包大揽，她打了一通电话，在距离单位不远处的一家星级酒店定了个房间，带着常秀秀过去，直接在酒店餐厅预定了三天的伙食，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这才和陈曦告辞离开。 如此的周到体贴，令陈曦都有点始料不及，在回家的路上，一边开车一边笑着道：“小周要是知道你如此给面子，估计得感激涕零，对你五体投地。” 顾晓妍却把嘴一撇：“小周这个人毛病挺多，但人很机灵，而且跟了你这么长时间，知根知底，将来不论在华阳还是去别的单位，你身边都需要这么个人的。我这是冲着你，不然的话，让我给他处理善后，门也没有！就这种事，我都恨不得扇他几个嘴巴子！” 说心里话，他对小周的所作所为也深感不齿，不过听顾晓妍说完，还是忍不住问道：“别的单位？难道我跳槽去了北方建设集团，还能把小周带走呀？” 顾晓妍撇了他一眼，笑着道：“那就要看你有多大能耐了，要是真当上了集团的副总经理，向北再想挖人，你要求带上自己的管理团队也并不过分，至于他是否答应，就得看你日后能给北方集团造成多大威胁了，威胁越大，你就越有话语权。”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顾晓妍又接着道：“其实，我现在之所以局面打不开，就是身边缺少几个小周这样的死党，在项管办，我是个孤家寡人，所有人都是我的对立面，这个滋味实在不好受。我昨天还想呢，要是跟当初似的，另起炉灶，重新挑一拨人，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为此我还真跟刘总谈过，但他告诉我，那是不可能的，机关里的人事安排，牵一发而动全身，轻易不会有什么变动，于是我就只有硬挺了。我在用人上吃亏，那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一切来得太突然，没有给任何准备时间，但你不一样，将来留在华阳也好，去北方集团也罢，都有充足的时间，从现在开始，你就得注意培养自己的团队了。” 他听罢挠着头道：“让你说的，就好像我马上要成为什么大人物似的。” 顾晓妍却瞪了他一眼：“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等下雨了再想起盖房子就来不及了，这道理还用我说吗？听我的没错，我都给你物色好几个了，小周算一个，还有姚远，小伙子也非常不错，另外安川分公司招聘来的那个总工程师卢宁也是个人才，大家非常认可他的业务能力，许总甚至建议要把他破格调进公司，我和这个人没什么接触，不是很了解，但既然是许俊雄认可的人，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你可一定要看好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样的人才将来一定要为自己所用，否则，岂不浪费了呀！” “嗯，这小伙子是我一脚踹出来的宝贝。”他笑着将和卢宁相交相识的过程讲了一遍，顾晓妍听罢，也是连声称奇。 说话之间也快到家了，他刚拐进小区大门，手机忽然响了，拿起来一瞧，正是卢宁来电话了，不由得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不，我的人才来电话了。” 第735章 伯乐和千里马 此刻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这个时候卢宁来电话，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接通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多少有点忐忑，生怕安川那边真出了什么问题。 “陈总你好，我想咨询点事，您现在说话方便不？”电话一接通，卢宁很客气的说道。 他淡淡一笑：“先说是公事还是私事吧？” “当然是私事啊，现在天寒地冻的，施工都停了，哪有什么公事。”卢宁连忙说道。一听是私事，他的心里顿时稳当了很多，于是便道：“这样吧，我正开车，还有几分钟就到家，等回家之后，我再打给你。” 放下电话，他找了位置停好了车，和顾晓妍回了家，换好了衣服，在沙发上坐定，这才拿起手机拨通了卢宁的电话。 “说吧，卢人才！”他笑着道。 卢宁一愣：“什么卢人才？” 他也没隐瞒，将公司这边对卢宁的评价和赏识大致说了下，卢宁听罢，这才恍然大悟，得意之余，还是很谦恭的说道：“就算我是人才，那也是你发现的呀，这个世界上，没有伯乐，千里马就永远只能驾辕拉车，古人早就说过，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所以，我这辈子跟定你了，唯陈总的马首是瞻，不然的话，指不定哪天，就又被拉去驾辕了。” “是嘛，闹了半天，我这么重要啊？”他笑呵呵的说了句。卢宁则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是的，非常重要，我要是带兵多多益善的韩信，你就是芒砀山斩蛇起义的高祖刘邦......” “停！你还人才呢，什么学问啊，有这么打比方的吗？我是刘邦，你是韩信，那最后，岂不是我把你给弄死了，这个比喻不好，扣五十分，不及格，赶紧换个！”他道。 卢宁想了下：“那我就是神机妙算的诸葛亮，你是三顾茅庐的刘备，这总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他点了点头：“行了，吹捧暂时告一段落，下面进入正常聊天程序，说吧，你到底要咨询啥事？” 卢宁一愣，随即笑着道：“瞧这事闹的，一高兴，把正经事给忘记了，是这么回事......” 原来，卢宁有个至近的亲戚，是安川本地人，因为财产纠纷，需要做亲子鉴定来证明彼此间的关系，但安川当地没有做这种鉴定的机构，上网查了一下，搜索到的结果一大溜，可打电话一问，基本上都是中介机构，要价有高有低，多的上万，少的几百，顿时便有点晕了，把情况跟卢宁一说，卢宁对这方面也不甚了解，查询了半天，还是心理没底，这才把电话打给了陈曦。 “我问过，省内只有平阳和省城有这种鉴定机构，我亲戚的情况还比较特殊，涉及到一些隐私，所以，他想亲自去一趟，和鉴定机构面谈，而且非常急，最好明天就去，我一时半时又查不到，就只能麻烦领导了。”卢宁说道。 “你还真问对人了，平阳确实有这么个机构.......”他话说了一半，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许茹雪和那个秃顶的段主任，心中莫名其妙的有点忐忑，于是眼珠一转，把话又咽了回去，略微沉吟了下道：“这样吧，你稍微我一会，我得确认下之后再回复你。” 放下电话，看了眼正坐在对面沙发上摆弄手机的顾晓妍，试探着的问道：“晓妍，平阳有做亲子鉴定的机构吗？” 顾晓妍其实已经听了个大概，也并没在意，头也不抬的道：“有啊。” 他略微思忖片刻，明知故问道：“在哪呀？” “这事，你得找无所不能的雅萍姐啊，她应该知道。” “真的假的？你能确定不，那边等着回复呢。”他认真的追问了句。 顾晓妍仍旧摆弄着手机：“我记得她以前帮谁办过类似的事，好像是非婚生子落户口，需要做亲子鉴定，但时间太长了，你挂个电话问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他也没再说啥，直接拨通的王雅萍的电话，把情况一说，王雅萍爽快的道：“是的，咱们平阳第二医院有个基因检测中心，就能做亲子鉴定的。司法鉴定也可以，隐私鉴定也可以，但价格不一样，司法鉴定收费稍微高一点，好像也就几千块吧，那个中心的主任是我同学，很方便的，有事您说话！” “萍姐，我算看出来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您办不成的事呀。”他由衷的赞道。 王雅萍咯咯的笑了：“少拍我的马屁，赶紧给你朋友回话吧。” 放下电话，他又打给了卢宁，把刚刚打听的情况讲了，卢宁自然非常高兴，说是马上和他亲戚联系，定下具体怎么办，他又问了下安川那边的近况，说自己最近暂时不能回去，让卢宁多留心单位的动态，有情况随时来电话等等。 卢宁自然满口答应，两人又闲聊了一阵，这才挂断了电话。 顾晓妍已经不摆弄手机了，而是洗了几个苹果，正聚精会神的削皮，他见状凑过去，扯了下顾晓妍的胳膊，笑嘻嘻的问道：“刚才的请示，你还没批复我呀？” “什么请示？”顾晓妍一边吃苹果，一边愣愣的问。 “就是有关做人的那个请示呀？咋样，咱俩一会进屋实践下呗？”他一本正经的道，顾晓妍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吃吃的笑了，刚笑了几声，一不小心还被呛了，连连咳嗽不止，好不容易才算缓过来，伸手怼了他一拳，嗔道：“讨厌，一天到晚没正经的。” “到底同意还是不同意啊？”说着，手已经伸进了顾晓妍的衣服里，还没等摸到正地方，却被人家给推开了：“这才八点半，谁年轻轻的这么早就......” 话还没等说完，人就已经被他抱了起来，顾晓妍咯咯的笑着，挣扎着嚷道：“你个瘪犊子，咱俩还没吃饭呢？你还能行不？饿着肚子就办这事儿啊！” 他这才想起来，两人忙忙活活的一晚上，晚饭还没吃，只不过此时此刻，心里的火苗已经烧起来了，一时也管不了许多，便急三火四的道：“等完事了，我再给你做好吃的！” 顾晓妍当然不同意，扭动着身子表示抗议，却被他直接摁在了床...... 情到浓时，顾晓妍紧紧的缩在他的怀里，在他耳边呢喃道：“其实......我也想要个孩子了......真的。” 他则温柔的亲吻着顾晓妍细腻的脖颈，柔声问道：“要不就现在吧，还来得及，我直接.....” “不行，我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这次不行，过段时间吧，最好是今年夏天。”顾晓妍喘息着，渐入佳境...... 第736章 到底想干什么呢？ 卢宁没再来电话，他们俩也没吃饭，缠绵过后便相拥着睡着了。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蹑手蹑脚的出了卧室，下厨房准备了一份丰盛的早餐，等把一切都弄好了，望着餐桌上的一切，不禁哑然失笑。 这事闹的，电影电视剧里，都是完事之后，女人起来给男人做早点啊，可到了我这里，咋还调过来了呢？我的人生也太与众不同了吧。 正在心里暗暗发感慨，卧室的门一开，顾晓妍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到了餐厅一瞧，不禁莞尔。 “谢谢你，大瘪犊子！”顾晓妍走过来，搂着他的脖子，在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依偎在他的怀里，喃喃的说道：“本来合计早上起来给你做的，可说啥也醒不过来，结果还得让你给我做饭，我这个妻子是不是不合格啊？” “这叫什么话。”他吻着顾晓妍的秀发，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懒，不过没关系，就是头懒猪，我也喜欢！” “能把你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吗？”顾晓妍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口，声音还是柔柔的，可那只芊芊玉手却已经做好了拧人的准备。 他狡黠的一笑，故意装糊涂的道：“刚才哪句？是我也喜欢吗？” “小样，求生欲挺强嘛，狡猾大大的。”顾晓妍说着，手上虽然没什么动作，却张开嘴，在他肩膀上轻轻咬了一口，嗔道：“居然敢说我是懒猪，有我这么漂亮的猪吗？再说，我那是懒吗？” “当然不是，你是没时间！”他严肃的道：“堂堂华阳集团的项管办主任，哪有时间做早餐啊，脑子里装得都是全公司几千人生死存亡，像做饭这种琐事，就只能是我这个未来的副总经理干了。” “去你的吧！”顾晓妍嗔道：“鉴于你表现良好，给你个奖励吧。” 他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色迷迷的道：“莫非......早上还想来个梅开二度？” “什么梅开二度！”顾晓妍怼了他一拳：“回屋把被子叠了，脑子里都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你就不怕我累着啊。”他一边往卧室走，一边不情愿的嘟囔了句。 “不怕，你跟个毛驴子似的，肯定用不坏！”顾晓妍在卫生间的说道：“麻溜的吧，一会我检查！” 两人洗漱完毕，说说笑笑的吃罢了早餐，简单收拾了下，正打算下楼，他的手机却响了，拿起来一瞧，原来是卢宁的来电。 “陈总，不好意思，昨天晚上和我那个亲戚商量完，已经快十点了，怕打扰你休息，就没再挂电话。”电话一接通，卢宁客气的说道：“他今天上午开车去平阳，要是方便的话，我让他直接去找你好吗？” 他想了下，觉得也没必要再跟王雅萍确定什么，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驾车到了公司，顾晓妍照例急匆匆的上了楼，他则直接去了二楼，到了工会一瞧，王雅萍还没到，便和两个年轻干事闲聊了起来，快九点的时候，王雅萍这才迈着轻盈的脚步走了进来，一见他在，便微笑着问道：“干嘛，是为了昨天晚上说的那事吗？” 他点了下头，把卢宁那边的情况一说，王雅萍也不吱声，将外套脱了，直接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通之后，笑吟吟的说道：“老段啊，上午我有个朋友要过去找你下，你在不在单位啊？” “我在。”电话那边应道。 “那好，我把你电话号码给我朋友了呀。”王雅萍说道，那边显然也爽快的答应了。 挂断了电话，王雅萍无奈的耸了下肩膀：“我这个老同学啊，从小就是这样，是个惜字如金的主儿，跟他说话，能多赏你一个字，那都是老大面子了，和我通话一般就是两字两字往外蹦，要是冷丁多说几句，我都激动得想买一挂鞭放了。” “这么夸张啊。”他附和道：“这也是奇人啊。” 王雅萍点了下头：“我上午还有事，就不能陪你了，你直接去找他就成。他叫段宏，是二院基因检测中心的主任，到时候，你就说是我弟弟就成。”说完，将手机号码发给了他。 他也没多逗留，从工会出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先给小周挂了个电话，电话一接通，这家伙便是一通感激涕零，好话说了一箩筐，就差山呼万岁了。 顾晓妍的一席话，陈曦确实走了心，以前是混日子，有没有圈子无所谓，现在不同了，想要干事业，那就另当别论。 有了这种想法，和小周说话时候的语气和态度自然也发生了很大变化，既有训诫又有安抚，最后还暗示自己有可能要被提拔到副总经理的岗位。 “哥，要按这么说的话，用不了几年，华阳集团就彻底换了天地了啊。”小周兴奋的说道：“到时候，我可是你御用的兄弟啊，后半辈子，就全指望陈哥你了，你可不能不管我呀！” 他淡淡一笑：“你把嘴上的门给我把住了，这事还没正式公布，目前还存在一定变数，暂时不要外传。”他尽量绷着道：“周啊，你要是真拿我当大哥，就在新疆好好干，把前期的准备工作做足做细，进口天然气管道这个工程，是公司明后两年的利润支撑点，也是我能否有话语权的关键，我下周跟着刘总去省里开会，新年之后，合同签下来，我就去新疆把你替换回来。” 小周一听，则连连表示不用，他却叹了口气道：“我不是心疼你，之所以替你回来，是想让你赶紧把感情上的事处理利索了，不能再这么脚踩两只船，忽忽悠悠的，要是在这个问题上摔了跟头，那可太不值得了。” 小周听罢，也只好苦笑着答应了，两人又聊了点工作上的事，这才挂断了电话，他看了眼时间，还没到九点半，卢宁的亲戚也不可能来这么早，于是便出了办公楼，打算找个地方把车洗一下。 崭新的车，被昨天下得那场雪搞得一塌糊涂，咋看咋别扭，可是还没等开出大门，手机就响了。 不会吧，卢宁的亲戚这是几点从安川出来的呀，这么快就到了？他想，拿出手机一瞧，原来是许茹雪的来电，不由得微微一愣，略微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许茹雪的声音很低，似乎在试探什么：“陈曦啊，我们家老郭让我问你，他这两天就把装修公司的人约来见个面，你有时间吗？” “行啊，你们约吧，约好了给我打电话。”他淡淡的道。 许茹雪嗯了一声，然后用很低的声音问道：“你在单位吗？” 他能察觉到语气中的试探，心中暗想，这个前女友到底想干什么呢？ 【作者题外话】：今日两更，本来是想多更的，但家里实在乱得厉害，我们这儿也有个确诊病例了，这两天全城抢购，忙得不亦乐乎，在加上大小神兽的各种不省心，从早到晚都被气得鼓鼓的！唉..... 第737章 惊出一身汗 “我在单位，你有什么事吗？”他略微迟疑了下，尽量平静的问道。 “我......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约你出来坐坐，想和你聊几句。”许茹雪的声音很低，试探着问道：“你方便吗？” 和我聊几句？他心中暗道，开什么玩笑？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咱俩还有什么可聊的啊，于是便沉吟着没说话。 见他不吭声，许茹雪明显轻轻叹了口气：“算了，你别多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其实不过是心里闷得慌，想找个人说话罢了，不该给你出难题的，算我什么都没说吧。”说完，也不待他回答，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女人到底想干啥？他默默的想道，再续前缘？这种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可如果不是感情上的事，找我还能是什么事呢？难道真和肚子里的孩子有关？越想心里越糊涂，最后索性也不想了，出了公司，在附近找了家汽车美容，车洗到一半，卢宁亲戚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其实，他完全可以直接将段宏的电话号码转过去，无需跟着跑一趟，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再去见一见这位段主任，于是便与对方约在了市二院门口碰头。 等他洗完了车，赶到市二院的时候，卢宁的亲戚已经到了，见面寒暄过后，两人便直奔基因检测中心而去。 到了检测中心门外，他先给段宏打了个电话，表明了身份，然后说自己已经到了。 “进来吧，最里面的房间。”段宏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位段主任还真是言简意赅啊，他想，要不是王雅萍事先有交代，冷不丁的还真有点让人接受不了。 进了检测中心，刚走了两步，就见最里面办公室门一开，一个戴墨镜的女人低着头走了出来，他只看了一眼，顿时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整个人便呆住了。 这个女人正是许茹雪。 也许是心有灵犀吧，尽管没有抬头，但许茹雪还是感受到了来自他的惊愕，于是放慢了脚步，缓缓的朝这边看过来。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足有十秒钟，谁也没说话。 相比起陈曦，许茹雪的反应平静许多，苦涩的笑了下，率先说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张了几下嘴，皱着眉头回了句：“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许茹雪听罢，眼珠转了转，脸上随即掠过了一丝不安，没头没脑的问了句：“你已经知道了？是老郭告诉你的？” “什么啊，这都哪跟哪儿的事？我啥也不知道啊。”他蒙头转向的道。 两个人的这几句对话，虽然只有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但他的脑子里嗡嗡直响，手脚发麻，整个身子都有点半身不遂的感觉了。 这句回答似乎让许茹雪稍微安心了些，只不过还是茫然的看着他，半晌，支吾着问了句：“那你......你这是......” “你是雅萍的朋友是吧？站走廊里站着干嘛，赶紧的，一会我还有事呢！”段宏应该是有点着急，出来站在门口往这边看了眼，大声喊了句。 他挠了挠头，说了句稍等，然后带着卢宁的亲戚进了房间，互相简要的做了个介绍，便告辞出来了，等到了办公室外一瞧，许茹雪早就没了踪影，于是三步并做两步的下了楼，出了门诊楼大门，站在门口往四下看去。 上午的医院，人来人往，患者很多，看了半天，也没发现许茹雪的影子，心里简直乱成了一团麻。 你已经知道.......这句话所包含的内容，令他细思恐极。值此与顾晓妍马上要结婚之际，如果许茹雪肚子里的孩子真是他的，那可真叫麻烦透顶啊，尽管这一切是在与顾晓妍确定关系之前发生的，但换成任何一个女人，恐怕也无法接受吧！ 不，不可能，许茹雪一直带着节育环，怎么可能怀孕呢！别慌，也许她来这里是有别的事情，基因检测的功能很多，不光是一个亲子鉴定，他这样安慰自己道。 对！现在一切都没搞清楚，我慌什么，再说，就算果真如此，那事已至此，想办法解决就是了，一切还来得及，实在不成......可以劝许茹雪把孩子流掉呀，毕竟这孩子生下来，郭阳也不能干啊！ 这样一想，心情多少平静了些，略微思忖了片刻，决定还是跟许茹雪联系下，最好趁着这个热乎劲儿把事情搞清楚，也省得总闷在心里，于是拿出手机，还没等拨号，肩膀上忽然被轻轻拍了下。 或许是由于注意力太集中的缘故，他被吓了一大跳，手一哆嗦，电话差点掉在地上。转身一看，许茹雪正站在身后，外表看似平静，可眼角眉梢却透着一股子淡淡的忧伤，依稀还有些无奈和茫然。 “我靠，你跑哪去了，冷不丁吓我一跳。”他道。 许茹雪叹了口气：“你真什么都不知道吗？” “废话，我知道什么啊，我来这里，是陪一个安川的朋友来做亲子鉴定的。”他苦笑着道，说完，往四下看了看，拉着许茹雪便往自己车的方向走去。 许茹雪微微挣扎了下，也并没有摆脱他的手，只是顺从的跟着了。 两个人上了车，关好了车门，他这才试探着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今天说话天上一脚、地下一脚的，都快把我弄懵了，你来这里到底干什么？” 许茹雪直勾勾的看着他，半晌，苦笑了下，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声说道：“咱俩找个地方坐一坐，可以吗？” 他看了眼时间，低着头思忖了片刻，把心一横道：“小雪，咱俩各自都要结婚了，就别没事找个地方坐了，有啥话你在这里说吧。” 许茹雪听罢，只是无奈的笑了下：“都说一孕傻三年，我这还没生，就已经开始变傻了，早上刚刚被你给撅回来，可还是不长记性啊，竟然又提这种可笑的要求。” 许茹雪确实是个小资情调很重的女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经济上不算宽裕，但也是经常会搞一些小温馨和小浪漫，陈曦虽然对此并不感冒，但也只能依着她了。 “别扯这些没用的了，在什么地方说，效果都是一样的。”说完，他不耐烦的点上一根烟，刚抽了一口，却发现许茹雪正冷冷的看着他，略微想了下，还是掐灭在烟灰缸里，然后将两个前车窗都降了下来。 “我来做亲子鉴定。”许茹雪平静的说道。 尽管早有思想准备，但当听许茹雪亲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前还是阵阵发黑，额头和手心瞬间便出了一层汗。 “你可别告诉我.......这孩子是.......我的。”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可说完之后，却又觉得这句话说得有点下三滥，实在是不够男人，于是便轻轻叹了口气，改口道：“为什么要做亲子鉴定呢？” “说了你别不高兴，其实，我也不想孩子是你的，真的，但是，我现在心里真没底儿。”许茹雪淡淡的道。 尽管这句话听着不那么顺耳，但还是让他的心里稳当了些，可随即又疑惑的问道：“不对啊，咱俩在一起的时候，你一直带着环啊，难道你偷偷摘下去了？” 第738章 饮食男女 许茹雪摇了摇头，苦涩的一笑：“我没摘，后来检查过，医生说是节育环的位置下移了，所以才会导致避孕失败，意外怀孕的，其实，这是很常见的情况，按照计划生育政策，带环怀孕，还要享受国家的法定休假呢，难道你连这都不知道吗？” 他哑口无言，低着头思忖了片刻，指着许茹雪的肚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孩子在你肚子里，总不至于心里没数吧，而且，话说回来，也没你这么处理问题的啊，咱们已经分手了，既然你确定不了，那就应该早点做掉啊，都挺到这个时候了，真要是生下来，发现是我的......那郭阳也不能干啊？还不得跟你玩命呀？” 许茹雪长长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也不想这样，只不过事情都赶到一块儿了，一步一步的推着我往前走，也是身不由己啊......” “推着你走，到底是咋回事？”他惊讶的问道。 许茹雪沉吟良久，最后像是下了好大决心似的，才将实情说了出来。 原来，自从进了招商局，郭阳就对她青睐有加，出门办事也时常带在身边，从最开始的试探和挑逗，渐渐发展到直接的表白，攻势之猛，令她早就有些招架不住了，实际上，在去广州之前，两人就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了。 许茹雪之所以始终下不了决心，当然是因为郭阳的婚姻状况，郭局长年过四旬，结婚十多年，虽然没有孩子，但家庭一直很和睦，而且，作为领导干部，相关部门对他的婚姻也有一定管控，离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接受这样一个男人的爱，也就只能做一个隐形的红颜知己。相比而言，当时的陈曦虽说混得一般，但至少两人年貌相当，最关键的是，陈曦是她的专属爱人。 没有人愿意分享自己的爱情，哪怕那份爱情看上去有点卑微。正因为此，面对郭阳的猛烈的攻势，尽管怦然心动，但还是坚守着最后的底线。 其实，说了可笑，亲吻、拥抱，这些都有过，只是没有最后那一下而已，去广州的前一个晚上，她就是在车里和郭阳纠缠了好久之后，才勉强逃回了家，那天正赶上陈曦回来的早，知道女朋友明天要出差，而且一走就是半个多月，于是便主动求欢，她的内心虽然很挣扎，但最后也只好顺水推舟了。 一夜云雨，说不尽的缠绵，情到浓时，她竟然有点分不清楚身上的男人到底是陈曦还是郭阳了。 去广州出差，算是她人生的一个重要拐点，在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套房里，一瓶法国红酒和一枚克拉钻戒，让她彻底缴械投降了，从那天晚上开始，在广州的半个多月里，除了工作之外，她和郭阳的绝大多数时间，都用在了男欢女爱的事情上，每一次都充满了疯狂和浪漫，让她欲罢不能、无力自拔。 于是，在回到平阳的当天，她便直接回家收拾好了东西，并给陈曦挂了个电话。她无法同时接纳两个男人，尽管知道未来的路也许很崎岖，但也只能咬着牙放弃这个同居快三年的穷小子。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就这么悄悄生活在郭阳阴影里一辈子的准备，不料一个多月后，整个事情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以至于完全改变了她的人生。 “我的月经不是很规律，所以，最开始的时候并没在意。”许茹雪缓缓说道：“一个月后，才发现自己怀孕了，说实话，我很纠结，无法判定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本来是想偷偷的做掉，然后找个借口回老家，休息一段时间再说，可是......没想道郭阳竟然发现了我包里的化验单，让我没想到的是，他非常激动，并且从开始就认定这个孩子肯定是他的。” 成功男人总是充满自信的，尽管这种自信有时候会很可笑。陈曦无奈的摇了摇头，试探着说道：“他一直没有孩子，所以才会如此高兴。” 许茹雪惭愧的点了点头：“是的，他结婚十多年，但因为爱人身体上的原因，始终无法怀孕，这也成了他人生的一大憾事。其实，他也曾经说过，想让我生个孩子，但被我拒绝了，我不想做单亲妈妈，我自己怎么都能凑合，但那样对孩子太不公平了。至于他为什么丝毫没有怀疑，我想是因为那段日子，我们俩每天都在一起，所以......” 陈曦听罢，皱着眉头苦笑了下，并没吱声，许茹雪也不看他，继续往下讲去。 拿着化验单的郭阳，自然是欣喜若狂，而许茹雪却心怀忐忑，当郭阳问她到底想怎么处理的时候，她几乎毫不犹豫的表示，这是个意外，必须去做手术，至于原因则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她自己可以当地下情人，但不能让孩子也当地下孩子！ 郭阳沉默了，抽了好几根烟，说了句给我一个礼拜的时间，便默然离开了。 让许茹雪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一周之后，郭阳竟然离婚了，无声无息，净身出户，干净利索。她被这个举动惊呆了，那一刻她哭了，为了这个男人的爱，也为了自己终于找到了归宿。同时，更加不敢说出实情，生怕郭阳一旦起疑，会立刻反悔，好不容易到手的一切，会瞬间失去，甚至连被打回原形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几个月，我一直在纠结，每天吃不好，也睡不踏实，不怕你笑话，你别看我外表挺光鲜的，其实，内心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许茹雪苦着脸道：“我偷偷去省城咨询过，现在虽然有的号称两个月就能给腹中胎儿做亲子鉴定，但准确率稍低，准确率高的则需要子宫穿刺，又有一定危险性，准确率高、又没有创伤性的，只能等到12周之后，做静脉血分离术来做，所以，就一直等到了现在。” 陈曦听罢，眉头拧成了个大疙瘩，半晌，无奈的看了眼许茹雪，挠着头道:“这事闹的，你咋不早告诉我呢？” 许茹雪淡然一笑：“告诉你干嘛？让你为我负责?还是等孩子生下来，让你领走？其实，如果不是那天又碰到了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你说这些的。” “是我的孩子，难道也不告诉我？”他冷笑着说了句。 许茹雪的两只眼睛望着车窗外，幽幽的说道：“你觉得我会傻到给前男友生一个孩子，留作纪念吗？” 第739章 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说实话，许茹雪是个很精明的女人，精明得有些世俗。在一起生活了*年，陈曦对此自然一清二楚。 思忖片刻，他还是有些不解的问：“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还告诉我干嘛呢？难道是突然发现我有钱了，就临时改主意了？” 许茹雪缓缓将目光从车窗外收了回来，歪着头看了他一眼，狡黠的一笑：“我也说清楚为什么，也许有这方面的因素吧，你知道吗？我已经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就在刚刚，他用小脚踢了我一下，没当这时候，我就更加纠结和茫然，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所以，我今天才给你打了个电话，毕竟这件事，我只能和你聊，跟任何人都说不出口。” 他再一次陷入了沉思，虽然无法对孕育生命这样的事感同身受，但基本能理解许茹雪内心的挣扎，斟酌再三，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做亲子鉴定的目的何在呢？” 许茹雪的嘴角抽搐了下，很勉强的一笑：“我当然有我的想法，如果是老郭的，那一切都好办，万一要是你的话......”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了下来，直勾勾的看着陈曦，很认真的道：“假如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他还真被问住了，愣了片刻，皱着眉头道：“我无法回答，这是一个伪命题，我永远也不可能是你，我们俩所面临的问题也永远都是不一样的，这种假设没有任何意义。所以，还是说说，你想怎么办吧？”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许茹雪微笑着道：“如果在几个月前，我知道是你的孩子，会毫不犹豫的打掉的，但现在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到底怎么个不一样呢？他迫切的想往下听，许茹雪却闭口不谈了。 “说啊，你到底想怎么办？”他忍不住追问道。 许茹雪淡淡一笑：“还是等结果出来以后再说吧？” “结果出来？”他愣愣的问：“你找我的意思，是让我跟你去做鉴定吗？” 许茹雪愣了下，突然咯咯的笑了：“当然不是啊，我只需证明孩子和老郭之间的关系就可以了，不是他的，自然就只可能是你的咯。” “那总得抽他的静脉血啊，你怎么跟他说呀？”他疑惑的问，许茹雪白了他一眼：“你真太out了吧，提取dna有很多种办法的，毛发，唾液等等都可以，老郭喝过的矿泉水，抽过的香烟，都能作为提取物的，技术上没有任何问题。” 他这才恍然大悟，苦笑着摇了摇头，沉吟良久，最后把心一横说道：“鉴定结果多长时间能出来。” “七个工作日。”许茹雪答道。 “好吧，那就七天之后，再做决定吧。”他缓缓的说道。 许茹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幽幽的叹了口气：“做决定？你能做什么决定？所有的决定，只能由我一个人来做。”说完，也不看他，直接拉开了车门，在下车的一瞬间，忽然又停了下来，转过身，微笑着说道：“如果是你的孩子，你敢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吗？” 他歪着头想了下，平静的道：“没什么不敢的，你都敢生，难道我还不敢养吗？但是，我觉得你不会那么做的，说心里话，我真不希望是我的孩子，那样对你和我来说，都是个解脱。” “那就求老天爷保佑吧。”许茹雪道：“对了，老郭和装修公司那边联系了，新年之后就能从北京过来，那时候，结果也出来了，孩子要真是你的话，装修的时候，可要提前留出个房间哦。”说完，朝他微微一笑，下车飘然而去。 我靠，真是活见鬼了，望着许茹雪的背影，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这是老天爷还嫌我不够乱啊，硬生生又给我安排了个闹心啊！想到这里，不禁长叹一声，摸出烟来，还没等点上，忽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斜对面停着的一台吉普车里钻了出来，定睛一看，正是黑铁塔吴迪。 一愣神的工夫，吴迪已经几个大步走到车前，伸手拉开车门，一屁股坐了进来。 “有烟没，我的抽没了。”吴迪说完，也不客气，直接将蒲扇般的大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他默默的掏出烟来递了过去，吴迪抽出一支，点燃之后，极其自然的将烟盒直接揣进了自己的口袋，看得他眼睛都直了。 “你瞅啥？这包烟被警方征用了。”吴迪大大咧咧的道：“明天去局里取手续吧。” 他无奈的笑了下：“你咋来了？”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吴迪深深吸了一口，徐徐吐出，然后又道：“你和郭阳的未婚妻说什么了？” 他略微沉吟了下，犹豫着问道：“我可以不说吗？” “不可以。”吴迪的回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郭阳是个很关键的人物，这个女人最近活动很频繁，我们需要进一步了解,对了，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感觉不像是刚认识吧？” 他犹豫了下，还是平静的道：“他是我的前女友。” 吴迪一愣，歪着脑袋，用一种质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前女友？你以前怎么没说过？” 他皱了下眉头：“你也没问啊，再说我没有必要把自己所有的隐私都告诉你吧？”吴迪听罢也不恼，身子往他这边歪了下，笑嘻嘻的道：“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挺有女人缘的呢！交代一下吧，这么长时间，你们俩在车里都唠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说话能注意点不？什么叫见不得人的事！”他皱着眉头道。吴迪却哈哈一笑：“对不起啊，陈总经理，我用词不当，不开玩笑了，赶紧和我说说吧。” “我不想说，这是我私人的事，我有这个权力。”他坚持道：“吴大队，我只是配合警方工作，没义务把所有的事情都汇报吧，况且，我以人格担保，这件事和案件没有任何关系，完全属于个人隐私！” 吴迪听罢，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要不这样吧，我给顾小姐挂个电话，让她来问问你呗？”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堂堂省厅的刑警副总队长，居然用这种要挟的手段，不由得笑道：“吴迪同志，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啊？” “一点也不过分！。”吴迪回答的斩钉截铁：“一不违法、二不违纪，何谈过分二字？要说是过分，也是你逼我的，本来很简单的事，谁让你非得藏着掖着的啊！” 他实在哭笑不得，不过转念一想，忽然又改了主意。事实上，和吴迪聊一聊也未尝不可，首先，绝对不用担心他会泄露，其次，许茹雪说得虽然入情入理，可他就是感觉有点莫名其妙，却一时又找不出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让吴迪帮着分析下，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740章 大不了就实话实说 这样想着，先在心里将事情的前后重新捋了遍，然后才从头到尾，详详细细的讲了出来，说完之后，叹了口气，无奈的道：“既然你这么感兴趣，那正好，我这闹心着呢，帮忙分析下吧？” 吴迪一只手摸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不紧不慢的道：“这有什么可分析的呢？” 他皱着眉头道：“我就是感觉这件事有点莫名其妙，又想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你是个局外人，应该能看出点不对劲的吧？” 吴迪白了他一眼：“我原来还想把你招进警队，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是错误的，你这人啊，不光心理素质差，而且智商还不在线，多简单点事啊，这不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吗？” 和这个黑大个打交道久了，他也渐渐习惯了这种说话方式，倒也并不生气，只是摊开双手道：“明摆着？什么明摆着啊？你要是看出什么了，就麻烦赶紧说，别卖关子好不好？” 吴迪也不瞧他，掏出烟来，递给他一根，自己也叼在嘴上，这才一本正经的说道：“看在这包烟的份上，我就给你分析下吧。” 闻听此言，他立刻打起精神，盯着吴迪，静候这位大侦探的高论，不料等了半天，却不见这个黑铁塔开口，于是愣愣的问道：“说啊！” “说啥啊，我给你根烟，你连点都不给点上啊，咋的，你们华阳集团的人连这点起码的规矩都不懂吗？”吴迪摇头晃脑的道。 他简直拿这个大老黑没办法，只好耐着性子掏出打火机，恭恭敬敬的先给人家点上，然后这才苦笑着道：“这回总可以了吧？” 吴迪抽了一口，笑眯眯的道：“首先，我得感谢你提供了这么重要的线索，破案就是这样，从杂乱无章的信息里找出蛛丝马迹，然后一点点的还原事情的真相。” 他有点傻了，实在想不出自己和许茹雪这点破事会对破案有什么价值可言，正打算问个究竟，却听吴迪继续说道：“我听了你刚刚的讲述，也确实感觉这件事有点蹊跷，如果你的讲述是完全客观真实的话，那说明你的前女友是个很现实的女人，而且颇具心机，至少比你有心机，我说得没错吧？” 他想了下，确实如此，于是默默的点了下头。 吴迪见状，微微一笑道：“这样的女人，对自己的未来有着非常明确的规划，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按照常理，她不应该将这么一件危险的事拖这么久的，当然，我们可能没将女性面对这种情况的纠结和挣扎考虑在内，但我认为，这都不足以对她有太大的影响，这是最令人起疑的！退一步讲，就算七天之后，检测结果出来了，这个孩子真是你的，那她是绝对不会留下的，所以，你放宽心就是了，这件事不会影响你和顾小姐的婚事。” 他想了下，疑惑的问道：“要按照你前面的推断，她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非要做亲子鉴定，也是有原因的？” 吴迪歪着头想了下：“应该是吧，但具体什么原因，现在很难判断。” “你刚刚说，我提供的线索很重要，这句话又是啥意思？”他追问道。 吴迪咧嘴笑了下：“这你就别打听了，总之是非常有价值的。你就记住了，从现在开始，发生在你身上的任何一件事，都很重要，必须如实汇报，知道嘛？” 他愣愣的看着面前的黑铁塔，心里却更乱了，将抽了半截的香烟掐灭，双手用力的搓了下自己的脸，长长叹了口气道：“今年这是咋了，一步一个坎儿，好不容易到年底了，结果又无端整出个孩子来，真是头疼。” 吴迪却很不以为然：“别着急，所谓今年一步一个坎，应该是按照阴历年算的，离过春节还有一个半月，所以，你还得做好思想准备了，没准还会有啥意想不到的事发生。” 他都快被吴迪给弄疯了，有心怼这家伙几句，可一时又找不出啥合适的话来。见他张口结舌的样子，吴迪又笑着安稳道：“其实，就算孩子是你的，也是发生在你和顾小姐确定关系之前的事，根本无须多虑吧，顾小姐我接触过几次，是个非常明事理的职业女性，应该不会介意的，谁让他稀罕你这么个货色呢，权当嫁了个二婚男呗！” “你才二婚男呢！”他笑着怼了一句。 不料吴迪很认真的道：“我就是个二婚男啊，前妻因为受不了我忙起来不顾家，十年前就离婚了，现在的妻子是我警队的同事，这有什么啊，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过不好就离婚呗！光明正大，我二婚，可也没为这个骄傲啊。” 他被吴迪特有的幽默逗笑了，笑过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对，我二婚，我也不骄傲，不对，啥时候我成二婚了啊！” “几婚都无所谓，关键看你怎么对待婚姻！”吴迪道：“一次婚没离过，但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那也不算好男人。行了，没时间给你上课，我问你，这俩天老梁联系你没？” “没有啊，自从那个电话之后，就音信皆无了。”他斟酌着道：“我和晓妍琢磨着，不行就猛花钱，把钱花冒了，自然老梁就出来了。” 吴迪听罢却连连摇头：“不，千万别那么做，你就一切按部就班，不要有任何超常规的举动，狐狸总会露出马脚的。” 他扑哧一声笑：“吴大队长啊，你的语言总是这么有特色，狐狸露出马脚，那请问，你到底抓的是狐狸还是马啊？” 吴迪的大眼珠子翻了翻，嘿嘿的讪笑着道：“我抓的是一只骑马的狐狸，咋的，不行啊？你不就上过大学吗？臭显摆啥啊？” 换在平时，他也许能顺着话茬说几句，可今天实在没什么心情，轻轻叹了口气，喃喃的嘟囔道：“骑马的狐狸......看来，也不是一般的狐狸啊，我一直想不通，这么多达官显贵，骑着高头大马，坐着八抬大轿，盯着我这么个在路边要饭的干嘛啊，一天到晚把我整得提心吊胆的，这帮人图啥啊，我又不能带给他们什么利益？” 吴迪瞥了他一眼：“你虽然不能带给他们什么利益，但却影响他们继续非法获取利益，相比而言，给你那点钱，不过是毛毛雨而已，在你看来，是有人花了血本，可在人家眼中，不过是花点小钱买个平安罢了，这两天你没看新闻啊，某官员落马，在家中起获赃款现金几个亿，点钞机都烧坏了两台。所以，沉住气，没准你很快也会成为大人物的呀？老梁不是说了吗，要登上人生巅峰嘛，这才哪到哪呀！” 他被吴迪这番话给惊着了，思忖片刻，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哥啊，我听你这意思，这破案还早着呢啊，难道我在卧底这样光荣而艰巨的岗位上，还要干很久吗？” 吴迪笑着道：“别往脸上贴金，你还不能算是卧底，顶多算是配合警方工作吧！另外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没事少打听这些，做好自己该做的就是了，好了，谢谢你的烟，我走了。”说完，拉开车门，几步便走回到自己的车，那台车也随即启动，缓缓驶出了医院。 他独自一人在车上愣愣的坐了很久，反复揣摩着吴迪刚刚说的那番话，最后不由得无奈的一笑。 既然命运选择了我，非要给我这三十五年平淡的生活添点色彩，拿就坦然面对吧，顺便也体验下登上人生巅峰到底是个啥滋味！至于许茹雪嘛......就只能静观其变，看看这位弃我如敝履的前女友，到底会做什么，不就是个孩子嘛，大不了就和晓妍实话实说呗。 第741章 出类拔萃的宋阿姨 不论如何宽慰自己，他的心情难免还是有些忐忑，尤其是在面对顾晓妍的时候，以至于连平时最喜欢的床上运动都没什么兴趣了。 所幸的是临近年底，顾晓妍有大量的案头工作，周六周日也没休息，忙忙叨叨的，并没发现他情绪上的异常。 由于周一他要跟刘汉英去省城开会，俩人特意起了个大早，出席这么重要的场合，自然要捯饬一下，一切都收拾利索，顾晓妍看了他眼，笑吟吟的道：“嗯，有点华阳集团副总经理的派头了。” 他对着镜子照了照，歪着头道：“要是把大衣披着，身后在来个跟班儿，估计效果更佳。” 顾晓妍当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也没接下茬，而是轻声叮嘱道：“这次开会，很有可能遇到杨之谦，千万别说什么额外的话，你现在的身份不同了，还是要拿出点风度来，记住了吗？” 他点了点头，心中却忽然感觉很可笑，以前自己总认为某些官员一张嘴全是假话和作秀，自己这还没当官，只是出席了这么个会议，就也要言不由衷了，如此看来，那些官员也是身不由己啊。 吃罢了早饭，接他的车也到了，等上了车才发现，只有刘汉英一人，孟朝晖并没在车上，他不禁有些纳闷，于是便问怎么回事，刘汉英沉着脸，并没做具体的解释，他见状也没敢多问。 一路上无话，三个多小时之后，车子开进了省城，去组委会报了到，被接待人员直接安排到了宾馆休息。 他已经五六年没来过省城了，本来合计趁着下午没什么事，出去溜达溜达，可刚吃过午饭，房间的电话就响了，他还以为是刘汉英来电话找他，赶紧接了起来。 “小陈啊，我是顾兆峰。”电话一接通，听筒里传来一个浑厚的男中音。 他吃了一惊，连忙说道：“顾主......”本来想喊顾主任，可迟疑了下，还是改成了顾叔叔。 顾兆峰嗯了声，很亲热的道：“难得你来趟省城，到家里坐坐怎么样？” 正常情况下，按照礼数，他来省城，应该去主动拜访未来的岳父大人，昨天晚上，他也就这个事和顾晓妍商量过，但顾晓妍的反应却很冷淡，于是便绝了这个念头。可现在顾兆峰主动把电话打过来，搞得他还有点不知所措了。 “哦，我本来是打算晚上拜访您的.......”他的反应还算快，连忙圆了一句。 “明天上午还要开会，晚上还是应该早点休息才是，这样吧，还是今天下午吧，咱们三点钟开饭，就在家里，家宴。”顾兆峰笑着道：“你阿姨为了接待你这个新姑爷，还特意请了半天假呢。” 不管此话是真是假，顾兆峰能这么说，就已经是给足了面子，他完全没有推辞的理由，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我已经和你们刘总打过招呼了，一会儿安排司机去接你，你在房间里等着就是了。”顾兆峰说道。 放下电话，思忖再三，觉得还是跟顾晓妍知会一声比较妥当，否则，万一落下什么埋怨，自己岂不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这样想着，便赶紧拨通的顾晓妍的电话，把情况一说，顾晓妍略微沉吟了片刻，冷冷的道：“那就随你吧，你想去就去呗。” “我的姑奶奶，这是你爹，又不是我爹，什么叫我想去就去啊？你要是不同意，我也不是非去不可的。”他苦笑着道。 顾晓妍听罢，半晌无语，最后也只好无奈的答应了。 二十分钟之后，房门被轻轻敲了几下，打开门一瞧，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西装革履，帅气干练，未曾开口，便满脸堆笑：“您是陈总吧，我是顾主任的司机，是他让我来接你的。” 被人尊重总是件愉快的事，他连忙点头，简单收拾了下，跟着小伙子出了房间。上车之后，并没有直接去顾家，而是在附近找了个商场，买了两条中华烟和两瓶茅台酒，毕竟自己初次登门，总不能空着两只手吧。 顾兆峰在省城的家，位于城郊的一个高档住宅小区，据司机介绍，省城的房价相比平阳要便宜些，这里的地理位置略偏，价格就更低了，顾兆峰上任之后，省里拨付了一笔安家费，他当大学校长多年，手中也有些积蓄，于是便将楼层的两套房子都买了下来，改造之后，变成了一套三百多平方米的大房子，气派得很。 两人到了门口，还没等司机伸手敲门，房门便开了，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出现在门口，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很优雅的笑着道：“是小陈吧？” 他愣了下，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但听口气，肯定是和顾兆峰关系很近的人，于是连忙点头道：“我是陈曦，您是.......” 一旁的司机连忙介绍道：“这是顾主任的夫人，我们都喊她宋大姐。” 他吃了一惊，面前这个女人，怎么看也就四十岁上下，和方圆的年纪差不多，怎么可能是顾兆峰的夫人呢？心里惊诧，表情上难免带出来一些，女人见了，随即浅浅一笑，款款的道：“你可不能喊我宋大姐，得喊我宋阿姨才对，别在门口站着了，赶紧进屋吧。” 直到在宽敞的客厅里落座，他还是有点没缓过神儿来，出于礼貌，也不好意思多看，只是趁人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瞄了几眼，发现这年轻还真不是化妆化出来的，无论是皮肤还是身材，就是三四十岁的样子。 顾夫人应该是早就习惯了别人惊讶的目光，丝毫不以为然，东拉西扯的聊了一阵家常，既亲热又不失矜持，丝毫没有领导夫人的那种骄横之气，举止言谈之间，透着一股子优雅的气质，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知识女性。 顾晓妍对这个让母亲郁郁而终的女人，当然不会有什么好话，每次提及，不是嗤之以鼻，就是用贱人两个字称呼，所以，陈曦也一直以为，这个女人顶多就是个狐狸精级别的，即便有些美貌，也一定俗气得很，今日一见，却发现与自己的想象大相庭径，心中不由得暗暗慨叹，怪不得顾兆峰能抛妻弃女，看来，这个宋阿姨也却是出类拔萃啊。 【作者题外话】：欢迎关注微信***，与西风一起探讨剧情吧！ 第742章 要改做连襟了？ 两人正闲聊着，忽听有人敲门，家里的保姆将门开了。 “是小杨来了吧？”顾夫人朝门口的方向轻声问了句。 “是我，阿姨。”一个男人应了声。 这个声音，陈曦太熟悉了，不由得皱了下眉头，见顾夫人起身往门口迎去，他也只好跟着站了起来。 杨之谦和一个身材胖大的男人正站在门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手里大包小裹的似乎是拿着很多厨具。顾夫人见了，笑着对那个胖大的男人说道：“李师傅，真是麻烦你了，还得让你来家里。” 那胖大男人看样子是个厨师，听顾夫人这么说，胖脸上顿时笑得跟蒸开了花的馒头似的，连连点头道：“瞧您说的，这是我的本职工作呀，咋能说是麻烦呢，应该应该的。”说完，招呼身后的人赶紧将各种家什运进去。 他们这边忙活，顾夫人转身看了眼陈曦，见他还站在客厅，于是笑吟吟的道：“快过来呀，你的老同事来了。”他无奈，只好低着头走了过去。 这是两人打架之后的第一次见面，陈曦感觉说不出的别扭，看了眼杨之谦，只是微微笑了下，正斟酌着想说点什么，不料杨之谦却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笑呵呵的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亲热的道：“陈曦，咱俩可有日子没见面了，今天必须好好喝点。” 他被这份热情给弄糊涂了，愣愣的点了下头，杨之谦则继续问道：“晓妍怎么样？身体......恢复了吗？” “她......还那样。”他支吾着说了句。杨之谦则轻轻的叹了口气。 “之谦目前在发改委做主任助理。是兆峰最得力的助手。”顾夫人介绍道：“不光是工作上的助手，也是我们家的大总管了，准确的说，我们家现在是他当家。” 听了顾夫人的介绍，他深深为杨之谦的角色转换能力而惊讶，微笑着瞥了眼，淡淡的道：“杨总是高学历的大才子，货真价实的人才，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 也不知道杨之谦是否能听得出他话中不屑的成分，反正表面上是一切如故，仍旧微笑着道：“我只不是个纸上谈兵的赵括，陈曦才是多多益善的韩信呀！”说完，转向顾夫人问道：“小卉是不是还没回来？” 顾夫人摇了摇头，杨之谦说了句我去接她，然后很客气的和他打了个招呼，便急匆匆的走了。 厨房那边显然已经开始忙活了，这令他感到很局促，试探着说道：“阿姨，这......有点太麻烦了吧？” 顾夫人微微一笑：“一点也不麻烦，就是我们家里的几个人，还有你顾叔叔的一个好朋友，本来我说要亲自上灶的，但最近我身体不是很好，另外老顾嫌我做的那些都是家常菜，上不了台面，这才把机关食堂的厨师长给请过来帮忙的。” “还有顾叔叔的一个朋友？”他不禁微微一愣。 “是啊，其实你们也认识的，北方集团的向总啊，他和我们老顾是多年的好朋友了。”顾夫人说完，略微想了下又补充道：“对了，还有之谦，他就更不是外人了，听说你要来省里开会，好几天前就张罗，你们俩个年轻人在一起也有话题，省得全是帮老家伙，气氛一点都不热闹。” 他没吭声，忽然感觉今天这顿饭似乎并不寻常，或者说，因为杨之谦的突然出现，给本来和谐的气氛平添了一丝虚伪的成分，但又没办法说什么，只好默默的点了下头。 “你第一次登门，必须隆重招待呀，我们老家有句俗话，叫新姑爷上门，公鸡吓没了魂儿呀。”顾夫人笑吟吟的说道。话音刚落，就听房门一响，抬头一瞧，原来是顾兆峰推门走了进来，陈曦连忙起身迎了过去，毕恭毕敬的道：“顾叔，你好。” “老顾啊，你不是总说逢年过节，没有姑爷给你送礼吗，这回终于如愿了，小陈给你这个岳父大人送了一份厚礼。”一旁的顾夫人指着茶几上的烟酒，笑呵呵的说道。 顾兆峰往茶几上看了眼，开玩笑的道：“盼了几十年，终于当上老丈人了，这个礼品的档次还可以，要再接再厉，把这个好传统保持下去啊。”说完，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见爱人回来了，顾夫人便去厨房忙活了，二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好，顾兆峰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道：“对了，有个事还得跟你说一下，我没把你和之谦闹误会的事告诉家里人，我觉得没这个必要，你认为呢？” 他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于是连忙点头道：“确实没必要，放心吧，顾叔，我不会乱说话的。” “嗯，这就对了。”顾兆峰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们俩个都是青年才俊，应该携手共进才是，有点误会和分歧不怕，相逢一笑泯恩仇嘛，能看得出来，你是个很豁达的人，以后和晓妍在一起，还是要在这方面多多引导她，她的性格啊.......和她母亲一模一样，认死理，爱钻牛角尖。” 提到了顾晓妍的母亲，他也不便妄加评论，只好淡淡的笑了，沉吟着道：“其实，我来之前，晓妍还叮嘱我，让我来看看你的。” 这当然不是实情，只是觉得有必要尽量弥合这对父女之间的裂痕，于是才撒了个谎。不过顾兆峰听罢，却只是叹了口气：“你就别说这些宽心话了，我自己闺女是啥性格，我太清楚不过了，她才不可能让你来拜访我呢，没什么，慢慢来，以后有你从中多多斡旋，我们之间的关系会越来越好的。” “我尽力而为吧。”他认真的说道。 顾兆峰想了下：“对了，我还约了向北，他才从深圳回来，听说我们一家人要聚餐，非要来凑个热闹不可，话里话外的，感觉他对你挺感兴趣啊，好像是要把你从华阳集团挖走似的。” 他微微一笑：“是的，向总跟我和晓妍都提出过类似的想法。” 顾兆峰听罢，明显很感兴趣，追问道：“是吗？给你们俩开出了什么价码啊？” 他大致说了下，顾兆峰听罢连连摇头道：“开什么玩笑，这个价码太低了，你知道吗，他从石油公司聘来个退休的总工，年薪给到一百五十万，你们俩都年富力强，正是干事业出成绩的时候，凭啥就给那几个钱啊，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自古就是这个道理，这个向北啊，分明是要捡便宜嘛。” 话音刚落，房门一开，杨之谦和一个身材高挑，二十多岁的女孩子走了进来，陈曦抬头一瞧，发现这个女孩和顾晓妍的眉眼高度相似，只是略显柔弱一些，不由得暗暗慨叹顾兆峰的遗传基因还真是强大，两个妈生的女儿，居然还如此联相。 “小卉，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下。”顾兆峰招了招手。 那女孩走过来，歪着头，用一种很调皮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陈曦，还没等顾兆峰开口，她便主动说道：“这就是准姐夫吧？” “这孩子，姐夫就姐夫，咋还弄出个准姐夫！”顾兆峰笑着道，眼神中充满了慈爱，说实话，陈曦还真没发现，他用这种目光看过顾晓妍。 “叫姐夫可以，但总得给个红包吧？改口钱嘛！”顾晓卉的性格明显要开朗活泼，顽皮中还带着点小刁钻。 “这个......”他没有准备，一时还有点尴尬了。 顾兆峰则在一旁笑着道：“这丫头，没大没小的，赶紧换衣服，去厨房帮妈妈忙吧。” 顾晓卉应了一声，还没忘记朝他挤了下眼睛，夸张的压低了声音道：“记得红包哦。”说完，一阵风似的往自己房间去了，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扭头对杨之谦喊道：“杨助理，过来一趟。” 杨之谦尴尬的一笑，看了眼顾兆峰，见顾兆峰微微颔首，这才连忙跟了过去。他看在眼里，忽然心中一惊，我靠，这杨之谦和顾家走得这么近，难道是不和我当情敌，要改做连襟了呀！ 第743章 话里有话 顾兆峰应该是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什么，见杨之谦走了，便笑着低声问道：“感觉你还有点尴尬，是吗？” 他苦笑了下，未置可否，略微沉吟了片刻，将话题岔开了：“顾叔，上次在平阳的时候，您送了我八个字：远离政治、踏实做人，回去后我一直琢磨，可恕我愚笨，始终没有参悟到其中的奥妙，现在正好没什么事，您就给详细讲解下呗！” 顾兆峰听罢，低着头斟酌了片刻，缓缓说道：“其实，并没什么太深的道理，就算是我的一点人生感悟吧，咱们中国人历来讲究学而优则仕，包括我在内，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当我真正踏上仕途之后才发现，政治这东西，远非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能玩得起，宦海沉浮，只能随波逐流，原本那点理想和抱负，早就消耗殆尽，最终只不过成为一个平庸而无为的政客，在当今的政坛，放眼望去，这样的人比比皆是，饱食终日，不思进取，碌碌无为，实在是件很遗憾的事，于是便有了这份感慨，分享给你，也算是一种共勉吧。” 他听罢不由得哑然失笑：“顾叔叔，您原来是大学校长，现在是省发改委主任，无论如何也不能算是普通老百姓吧？” 不料顾兆峰听罢却连连摇头：“我这里所说的老百姓是与权贵阶层相比的广义概念，你以为大学校长和省发改委主任是很大的官吗？其实，距离真正的权贵阶层，还差得很远，在人家眼中，我们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生杀予夺，不过是一句话而已，要想吃政治这碗饭，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甚至包括你做人的底线！说实话，如果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宁愿继续治学教书，也绝不踏上这条崎岖的路，当然，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我已经随波逐流，身不由己了。” 他默默的听着，细细咂巴着这句话中的味道。 顾兆峰略微停顿了下，颇为感慨的道：“其实，人生的成功有很多条路可选择，比如北方集团的向北，他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陈曦的兴趣，连忙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顾兆峰这才说道：“向北身上有着非常纯正的红色基因，如果他从政的话，要么是位列朝堂，要么是封疆大吏，总之，职位和权力肯定远远在我之上，但他就是看透了这一点，毅然下海经商，利用手中的资源，十年之间，便搞出了产值几百亿的大企业，今年，北方建设集团已经进入了全国建筑施工行业的前二十强，如果明年再能成功上市的话，那还会迎来一个高速发展的阶段，以他的才干，我敢预言，五年之后，北方集团将成为一个能比肩中建集团和中交集团这样的超级大公司，我个人认为，这样实现人生价值，丝毫不比当个什么长要差。” 他早就知道向北有着强大的背景，但听了顾兆峰的介绍后，还是惊诧不已，略微思忖了片刻，连忙问道：“听您的意思，似乎也有意让我去北方集团吗？” “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每个人的道路，必须是自己选择的，别人的话只能作为参考。你是个聪明人，会做出正确选择的。” 他听罢连连摇头：“我那不过是点小聪明，不值一提。” 顾兆峰却正色道：“俗话说，小钱靠挣，大钱靠命，这句话看似粗俗，其实非常有道理。说实话，我最开始并不很看好你，为此还和介民争执过，但没想道短短几个月，你就异军突起，打开了局面，这既是时运，也是实力，二者兼而有之。”顾兆峰缓缓说道：“其实，成功不外乎两点，首先，清醒的认识自己，其次，审时度势，站在时代的潮头，所以，妄自尊大不好，但妄自菲薄也不可取。” 顾兆峰是学者出身，一张嘴自然是一套一套的，陈曦都被绕糊涂了，低着头琢磨了一阵，忽然有点明白了，这反正话都让顾兆峰说了，看似语重心长，其实，不过是废话一堆，真实想法到底是啥，还是一头雾水。 他不禁想起了钱宇，也是顾左右而言他，东拉西扯，云山雾罩的，或许当领导的都是这种说话方式吧，相比之下，还是胡总更直接些，敢恨敢爱，敢骂敢吵，是真性情的男人，而这些人却好像都带着一张面具，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统统隐藏起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两个人忽然陷入了沉默，正在此时，顾晓卉突然笑吟吟的走了过来，也不看父亲，径直走到陈曦面前，将手一伸道：“我姐有旨，让你给个红包，不能低于五千块钱。” 说来也奇怪，顾晓妍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并不讨厌，两人一直有联系，陈曦是知道的，所以，听顾晓卉说完，倒也不觉得惊讶。 临出门的时候，顾晓妍特意给他带了三万块钱，怕有个急用什么的。心里有底，表现得自然就很潇洒，毫不犹豫的打开挎包，刚要伸手掏钱，电话却响了，瞥了一眼，正是顾晓妍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晓卉要红包，你看着给吧。”顾晓妍在电话里淡淡的说了句，说完，也不待他回话，便直接挂断了。 见他把电话放下了，顾晓卉则连连催促道：“看吧，我没撒谎吧，快给钱吧！” 他倒是挺喜欢这个快人快语的小姑娘，而且，现在最不差的就是钱，于是伸手拿出一捆钞票，直接便递了过去。顾晓卉一见，随即甜甜的笑着道：“哇塞，姐夫，你好帅啊。”说完，忽闪着大眼睛往他挎包里看了眼，狡黠的继续道：“我觉得吧，好事应该成双，你包里面好像还有哦。” “晓卉，别胡闹，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顾兆峰说了句。 不料陈曦想都没想，直接便又拿出一万块钱递了过去。顾兆峰打算阻拦，顾晓卉却手疾眼快，一把抢了过去，边往房间里跑边笑着嚷道：“干嘛，这是姐夫给**的改口钱！” “什么改口钱，赶紧把钱拿回来。”顾兆峰在身后喊道，顾晓卉却早就一溜烟跑回自己的房间了。 “这丫头被我给惯坏了。”顾兆峰面露惭愧之色，说完起身要去追讨，却被陈曦拦住了。 “别了，这就是晓妍的意思。”他灵机一动，顺口撒了个谎。 这句话还真挺管用，顾兆峰听罢，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被顾晓卉这一闹腾，刚才略显沉闷的局面似乎有了些改观，顾兆峰满意的看了眼他，斟酌着说道：“对了，我听说，你和李百川的儿子之间有些恩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他隐隐的感觉到，似乎要说到正题了，从平阳那次见面开始，顾兆峰对他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前倨后恭，莫名其妙。 难道会和李百川有关？他默默的想道。于是也不隐瞒，将李晓飞和方远途所做所为，一五一十的说了，当然隐去了后来发生的事情，顾兆峰很认真的听着，眉头渐渐拧成了一个疙瘩，听到最后，用力拍了下沙发的扶手，恨恨的道：“真是丧心病狂啊！怪不得李百川亲自给安川市法院写信，要求严惩逆子和方远途，这两个家伙，实在是死有余辜！” 【作者题外话】：欢迎关注微信***，卷帘西风666，和西风一起为陈曦和顾晓妍操心吧 第744章 培养成第二个你？ 陈曦听罢微微一愣，随即冷笑着道：“还有这事啊，看来咱们的百川柿长觉悟还挺高呀，只不过有点晚了吧，顾叔，您是平阳人，估计对李晓飞也有所耳闻，方远途虽说不像李晓飞那么恶名远播，但也是个为非作歹的货色，不然的话，怎么敢公然给晓妍下药呢？这两个家伙，就是仗着李百川在平阳主政多年，才敢如此为非作歹？作为父亲和表哥，他对此非但不加约束，还听之任之，纵容包庇，现在发展到买凶杀人，才想起表态，这不就是在作秀吗，再说，严惩不严惩，跟他写不写信也没什么关系吧。” 顾兆峰却微微摇了下头：“首先，诸如纵容包庇，听之任之这样的话，根据是什么呢？恐怕你也说不出来吧？既然说不出来，那就属于妄下定论。其次，李晓飞的恶行我当然听说过，当年介民就曾经狠狠揍过这小子一次嘛，不过，总体而言，他是他，李百川是李百川，还是应该分开来看吧。” 提起李晓飞和方远途，他的心情不免有些激动，说话也不那么客气和委婉了，直截了当的道：“就算我说不出什么根据来，但对这个李百川，也没什么好印象，胡总当年不就是因为教训了李晓飞，结果被李百川从国资委一脚踢到了华阳集团吗？明显的公报私仇，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吧。” 顾兆峰淡淡一笑：“你还年轻，很多事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介民这个人向来就是个专门给领导找麻烦的刺头儿，当时他抓住了偷东西的李晓飞，报警处理就足够了，结果他可好，将李晓飞五花大绑，然后还一顿皮带，打了个皮开肉绽，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啊，李百川好歹是市领导，这个面子还是总是要给的吧？当父亲的，看见儿子被打成那个奶奶样，心里怎么可能不别扭呢？事实上，他们俩之间本来就有些矛盾，说良心话，要说官报私仇，我看是五十步笑百步，两人没什么本质的区别，将心比心，要是我的孩子被打成那样，即便有错在先，我恐怕也做不到心静如水的。” 听顾兆峰这么说，陈曦有一句话几乎到了嘴边，不过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晓妍被杨之谦推了个跟头，导致了流产，咋没见您老人家心里有什么起伏呢？不仅没有起伏，还对肇事者委以重任，提拔成了心腹，这修养和水平，比李百川高多了嘛！ 这句话如果说出来，估计今天下午的这顿家宴就不欢而散了，他低着头，默默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顾兆峰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有什么漏洞，还是侃侃而谈道：“当年华阳集团面临被拆分的局面，把介民这样与华阳有深厚渊源、又有闯劲的干部派下去，不失为扭转局面的一个办法，事实也证明这是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呀，介民如果继续在国资委的话，就和我刚才说的一样，无非是个默默无闻的官僚而已，哪里会有今天的成就？” 他无言以对，只是默默的看着未来的岳父大人，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后脊梁阵阵发凉。 “要学会辩证的分析问题，只有这样，才能做到更准确和客观。李百川在平阳主政期间，还是干了很多事的，平阳的gdp目前稳居全省第一，他功不可没，至于在子女教育问题上有些瑕疵，并不意味着他本人也有什么问题，至少我是这么看的，对了，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他现在分管全省的工业，对华阳集团的现状非常关注，这次开会，他还要跟部分青年干部座谈，你是钦点的第一位哦。”陈曦本来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可听了这句话之后，不由得又来了兴趣，正想继续往下问，忽听门外传来敲门声，顾兆峰看了眼时间，笑着道：“应该是我们的向总裁到了。” 话音刚落，保姆已经开了门，向北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顾兆峰起身相迎，他也赶紧跟了过去，却意外的发现，向北竟然是一个人，身后并没有那个跟班儿。 “顾兄，我没迟到吧？”向北问道。 顾兆峰连忙说道：“向总裁不到，这饭也不能开席啊，何谈迟到二字？” 向北听罢，爽朗的笑了起来，笑过之后，歪着头看了陈曦一眼，一本正经的道：“你好啊，陈总。” 他挠了挠头，苦笑着道：“别这么称呼好不好，在北方集团的总裁面前，我们这个级别的人物，哪里配这个总字？” “啊哟！是被你的岳父大人教育了吧，变谦虚了啊，不跟我舌枪唇剑、针锋相对了呀，我一直把你当对手啊，你可不许临阵退缩啊,否则，连个对手都没有，我多寂寞啊。”向北一本正经地道。 说话之间，顾夫人，顾晓卉以及杨之谦也闻声迎了过来，互相寒暄了一阵，顾夫人便张罗着开饭了。 虽说是家宴，但出自大厨之手，档次自然不低，顾兆峰居中而坐，右边是夫人，左边则是陈曦和向北，而杨之谦和顾晓卉坐在了末位。 正式开饭之前，顾兆峰先清了下嗓子：“颇为感慨的继续道：“我生平有两个心愿，一是以我所学，回报社会，这个愿望基本实现了，或者说正在实现中，第二个就是能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最好再添上两个大外孙子，那就叫人生圆满。” “老顾......”听顾兆峰这么说，顾夫人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襟，低声道：“今天是小陈第一次上门，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是少说吧。” 顾兆峰却淡淡一笑：“怕什么，小陈很快就是一家人了，有些事他迟早要知道，向总和咱们是通家之好，更没什么避讳，不碍事。” “嫂子，顾兄是有感而发，直抒胸臆，但说无妨。”向北平静的道，说完，习惯性的将右手一抬。 正常情况下，身后的小伙子就该把那根拇指粗的雪茄塞到他的两指之间，但举了一下，随即意识到没人，不免尴尬的笑了。 大家也都忍俊不禁，顾晓卉见状，起身离席，跑到客厅里，从向北的皮包里翻出雪茄，颠儿颠儿的给送了过来，口中还笑着道：“向叔，等我毕业了，你就把那个小赵给辞了吧，这活儿由我来干？你看好不好。” 向北接过雪茄，白了他一眼道：“好啊，你要真肯来北方集团，那我一定把你培养成第二个顾晓妍！” “那不算厉害，你要是能把我姐姐培养成第二个顾晓卉，那才叫真本事。”顾晓卉一本正经的道。 “培养成第二个你？”向北做思索装，然后很认真的道：“那岂不是给社会添乱吗，不妥当吧？” 第745章 我得扳回一局啊 向北平时很少开玩笑，说是整天板着脸也差不多，冷不丁幽默一把，大家还有点不习惯，先是愣了下，随即都会心的笑了。 “好了小卉，别闹了，听爸爸把话说完。”顾夫人说了句，顾晓卉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见母亲沉了脸，也就只好闭嘴了。 顾兆峰对顾晓卉宠溺有加，虽然被女儿打断了讲话，但非但不恼，反而是慈爱的看了女儿一眼，然后才转向陈曦道：“我离婚之后，晓妍就一直和她母亲生活在田家，抛开这件事的是非曲直不说，就说十多年的时间，田家人不让我和晓妍见面，这本身就既不合人情，也有悖常理。本来，离婚是我和她母亲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纠葛，可我们父女却被硬生生割裂开来，导致相互之间的裂隙越来越深，所以，她现在对我冷言冷语的，我一点不生她的气，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会渐渐好起来的，而你的出现，无疑会加速这个进程，我越来越相信，第二个心愿很快就会实现了。” 有关晓妍父母之间的恩恩怨怨，陈曦了解得并不多，顾晓妍每次提及，基本上都是咬牙切齿，指责和怨恨多一些，很少谈到细节方面，今天听顾兆峰一说，似乎其中还有不少隐情，只是也不便多问什么。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感情纠纷更是如此，很难说责任完全在哪一方，陈曦自然懂得这个道理，见顾兆峰说完，连忙笑着回应道：“顾叔，作为晚辈，我没资格对当年发生的事做评论，但不论从哪个角度出发，一家人团聚总是应该的，只是我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 “我相信你的豁达，会影响晓妍的。”顾兆峰说着，举起了酒杯：“来吧，咱们欢迎小陈成为家庭的一员，也为了早日达成我的心愿，大家共饮一杯。”众人听罢纷纷举杯，小酌一口，气氛很是融洽。 如果不是因为刚刚谈到李百川时的态度，陈曦对这位风度翩翩、谈吐不俗的岳父大人还颇有好感，可现在心里却多了一层隔阂，不知不觉的便加了些小心。 几杯酒下肚，向北和顾兆峰的话渐渐多了，两个人学识渊博，对当下的很多社会和经济现象的评述一针见血、妙语连珠，这并不是谁都能做到的，敬佩之余，他只是专心致志的听着，听着听着，目光却渐渐被杨之谦和顾晓卉吸引了过去。 与他的沉默寡言不同，杨之谦偶尔会插上几句，这不足为怪，本来这位杨总就是名牌大学的硕士毕业，学问肯定是有的，以前在华阳集团，也动辄就是长篇大论，对企业管理和经济发展进行全方位的阐述。 陈曦发现，杨之谦每每说话的时候，顾晓卉听得都很认真，一双大眼睛里满是钦佩之情，这还不算，两个人经常窃窃私语，目光交流之时，也颇有些默契，显然关系非同一般。杨之谦则更是呵护有加，不时将距离远一点的菜夹过来，虾剥皮，蟹剥壳，伺候得有滋有味，一副大暖男的样子。 刚开始的时候，他只是冷眼旁观，心中还觉得有点好笑，杨之谦和自己同岁，顾晓卉正在读研，顶多也就是二十四五的样子，两人至少差十岁，虽说这个差距倒也不算特别大，但关键是杨之谦转变得太快了呀？一个多月前，还在苦苦纠缠姐姐，可转眼就对妹妹展开了攻势，实在令人无法接受，关键是连自己都看出了端倪，顾兆峰自然也心知肚明，真不知道这位岳父大人心里是咋想的。 可是，瞧着瞧着，却隐隐的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杨之谦的舅舅罗远山，在平阳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上上下下都给几分面子，想来与李百川之间也一定交情不错，杨之谦就更不用说了，他和方远途本来走得就很近，如果不是方老板突然命赴黄泉，两个人捅捅咕咕的，鬼才知道会搞出什么新花样。而原本以为顾兆峰只是因为学识出众才被提拔上去的，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那么简单。再加上向北，一位有纯正红色血统的著名企业家，尽管岳父大人口口声声称自己是普通老百姓，可这些人凑在一起，不是权贵阶层又是什么呢？退一步讲，就算他们不是，至少也是和权贵阶层有着紧密的关联。 关键是，李百川肯定属于权贵阶层。甚至有可能就是那个幕后的大老板，随着吴迪他们侦破工作的深入，所有真相都会渐渐浮出水面，真要是那样的话，只要牵连在内的人物，恐怕都将面临灭顶之灾，而顾兆峰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是否也是这个利益集团的一部分呢？ “小陈啊，怎么不说话呢？”见他低着头沉默不语，顾兆峰问了句。 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笑着道：“你们谈都得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我实在插不上话啊。” 一旁的顾夫人也道：“老顾啊，我也提个抗议啊，你和向北从来都是这样，只要见面就聊那些谁也听不懂的话，动不动还得辩论一番，以前我和小卉都敢怒不敢言，现在终于有人肯站出来了！我支持小陈，从现在开始，不许聊这么沉重的话题，说点轻松的！” 向北听罢，却哈哈笑着道：“嫂子，你上当了，陈曦是第一次登门，有点不太适应，所以才假装老实，其实，这小子鬼点子可多了，连我都吃了他的亏啊。”说完，转向陈曦道：“我说得对不？” 他淡淡一笑：“鬼点子都是被您给逼出来的，和您这样对手过招儿，不多长几个心眼就被踢出局了呀。” 向北听罢则连连摇头头：“心眼再多，该出局一样会出局，决定胜负最终是实力，我从来都是靠阳谋取胜，对你更是如此了，既然在安川二环路上你先胜了一局，那油气田管道这个项目，我要不扳回来的话，那岂不没面子了？” 此言一出，陈曦不由得吃了一惊，正要往下问，手机却响了。拿出来一看，是李卫国的来电，顿时感觉有点不妙，于是赶紧和众人点头示意，拿着手机，快步走到了客厅的窗口处，这才接了起来。 “老弟啊，情况有点变化啊。”电话一接通，李卫国便忧心忡忡的说道。 【作者题外话】：元宵佳节，西风祝所有的读者朋友身体健康！身体健康！！身体健康！！！我想此时此刻，没什么比健康更重要了。全国停摆的元宵节，也许是百年一遇哦！ 第746章 冒出了个念头 “怎么了，李哥？”他压低声音问了句，顾家的房子超大，倒也并不担心被人听到。 李卫国未曾开口，先是轻轻叹了口气：“我昨天夜里从新疆飞回来，今天上午去见董事长，把我在新疆沿管线的实地考察情况和你们联络站的准备工作都汇报了，董事长挺满意的，可我问明年签合同的事，他却让我先等一下，说是有些环节还要重新考虑下。” “重新考虑......董事长没说是什么环节吗？”他连忙问了句，说完，往餐厅那边儿瞥了眼，却见向北正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心中暗想，看来向北真是要扳回一局了，果真如此，那我们可就赔了，高速公路和管道建设相比，利润率要低很多...... “董事长没说，这种事我是不能多问的，问多了会引起反感。”李卫国道：“董事长做事向来认真，他要变动的事，肯定是有非常充分的理由，别看我是大洋燃气的总经理，但这种情况，甚至连建议都不能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能理解李卫国的苦衷，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么个位置，现在立足未稳，生怕说话做事不慎引来李长江的不满，自然要加倍小心。 “我能理解的，李哥。”他小声说道。 李卫国叹了口气：“这个事吧，其实也怪你们，这么长时间，跟进的态度始终不是很积极，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这年头，合同不签下来，一切都是白扯，这个道理难道还用我说吗？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意义了，对了，你最近在忙啥呢？” “我在省城开会。”他不由得苦笑：“你就别埋怨了，这不是快年底了吗，公司那边本来计划是等过了年就要全面铺开的。” 李卫国听罢，无奈的一笑：“你们那破公司啊，一天到晚除了开会就是开会，可光开会却不见解决实际问题，纯粹的官僚作风，真是没办法了，这样吧，你晚上抽时间给董事长挂个电话，可以旁敲侧击的问一下，不过千万别说漏了啊。” 他嗯了一声。李卫国略微沉吟了片刻又道：“据我分析，如果工程上有变动的话，很有可能跟北方建设集团有关，他们的那个向总最近一直跟董事长在一起，两个人去了趟中亚，回来之后又一起去北京呆了一个多礼拜，关系很密切，你要是有条件的话，可以侧面了解一下，看看北方集团最近有什么动作，这样可以有的放矢。” “还真让你说对了，我正跟这个向北在一起吃饭呢，他这个人傲得很，话里话外已经露出来了。”他将身子往窗口靠了靠，紧贴着听筒低声说道。 “那就对了，别看他咋呼的欢，但北方集团有个最大的短板，他们的管道公司刚刚成立，不管财力多雄厚，但施工队伍的整体素质，不是靠钱堆出来的，董事长对这个项目很重视，你要多在这方面做文章。”李卫国叮嘱道。 “放心吧，先不聊了。”他道。 低这头回到了餐桌旁，顾兆峰见了，关切的问道：“怎么，是有什么事吗？” 他微笑着摇了下头，还没等坐下，坐在对面的杨之谦举着酒杯站了起来，笑吟吟的说道：“陈曦啊，咱们是不是该喝一个啊？” 他略微想了下，眼珠一转，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 别看在一个公司工作，但两人上次在一起喝酒，还是十多年前的事，当时是培训结束，第二天就要奔赴各自的岗位，于是搞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聚餐，杨之谦酒量很差，属于不喝正好，一喝就多的选手，也就是在那天，两人话不投机，当场就互相薅了脖领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杨之谦的酒量据说见涨，用胡介民的话说，杨总是专门用来收圈的。 在华阳集团的酒局里，最后一轮酒叫做收圈，一般情况下，这时候桌上的人已经喝差不多了，而杨之谦此刻出手，一杯酒喝下去，还能板板正正坐在椅子上的，也就没几个人了。 也不知道为啥，每到酒局的最后，胡介民总是让前期没怎么喝的杨之谦来扮演收圈角色，于是一来二去，甚至得了个杨一杯的外号。 今天虽然是家宴，但饭菜档次并不差，酒喝得是53度的飞天茅台，而且两瓶都启开了，由于没人拼酒，他也不过喝了大半杯，按照酒量算，不过是刚刚开了个头。 他看了眼杨之谦，也不说什么，拿起酒瓶，先给自己倒满，然后郑重其事的端起来，用很诚恳的语气说道：“杨总，咱俩确实应该喝一杯，其实你不提议，我也正想找你喝呢，来吧，我先干为净。”说完，一口将满满一杯白酒都喝了进去。 杨之谦收圈好多年了，一口闷的本事还是有的，也不含糊，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喝完之后，潇洒的将酒杯往桌子上一放，顾晓卉率先鼓起掌来。 “好！这才叫喝酒嘛，我爸爸和向叔叔那种喝法跟喝茶差不多，一小口一小口的抿，一杯酒能从下午三点一直喝到后半夜三点，太没意思了。”她笑着嚷道。 顾兆峰听了，瞪了女儿一眼道：“你是看热闹不怕事大啊！”话音刚落，却发现陈曦已经将另一瓶酒拿在手里，自顾自的斟满，然后端起杯来，笑呵呵的对杨之谦说道：“好事成双，我也回敬一杯，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这杯酒喝了，一切就都烟消云散了。” 这倒是有点出乎杨之谦的意料，略微愣了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酒杯，正犹豫着想说点什么，陈曦却手疾眼快，已经微笑着给他满上了。 杨之谦面露难色，偷眼看了下顾兆峰，本意是想让这位一家之主出面制止这种拼酒的行为。不料顾兆峰却被两人刚刚一饮而尽的豪爽所感染，对他的酒量很有信心，再加上也误会了，以为是在征求领导的意见，于是便点头笑道：“晚上也没什么事，你们年轻，喝点也无妨。” 向北端坐在一旁，似乎看出了点端倪，歪着头，看看杨之谦，又瞧瞧陈曦，笑吟吟的道：“看来这杯酒挺有内容啊，要实在喝不下去的话，我建议唱首歌吧，就算活跃下气氛，不然这顿饭就听我和顾兄两人的了。” 杨之谦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听向北这么说，把牙一咬，真将酒杯端了起来。 第747章 就不告诉你 陈曦心中暗笑，正琢磨着再说几句话，把杨之谦的嘴堵瓷实了再喝，不料手机却响了起来。 “先不着急，打完电话再喝也不吃，别耽误正事。”顾兆峰笑着道。 他看了眼手机，来电话的竟然是顾晓妍，自然不敢怠慢，赶紧跟众人示意下，起身又跑到了客厅的窗口处，这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还没吃完吗？给你做了几个菜啊？”顾晓妍的话中明显带着点揶揄的成分。 他嘿嘿笑了下，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小声问道：“亲爱的母老虎，您有啥指示吗？” 顾晓妍听罢，扑哧一声笑了：“讨厌，你才母老虎呢，我还有一个小时就下高速了，你也别吃了，马上回宾馆，有要紧事。”闻听此言，他吓了一跳，惊讶的道：“啥，你来省城了干嘛？” 可能是太感意外的缘故，他的这句话声音有点高，以至于餐厅那边都听得一清二楚，众人纷纷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你嚷嚷什么，赶紧回来吧，我正开车呢，说话不方便，见面再说吧。”顾晓妍说完，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顾晓妍亲自驾车赶到了省城，肯定是有非常要紧的事，放下电话，他忽然有种预感，很有可能和油气田工程的事有关，略微思索片刻，快步走回餐厅，抱歉的对顾兆峰夫妇道：“顾叔，阿姨，公司临时有点急事，晓妍正开车往省城来，我得马上赶回宾馆，所以.......” “哦？晓妍来了？”顾兆峰也不由得一愣。 他点了下头：“是的，已经在高速公路上了，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要到了。” 顾兆峰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一旁的向北却只是笑而不语，双手抱在胸前，默默的注视着他，杨之谦则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赶紧把手边的酒杯推到了一旁，转而将目光投向顾兆峰，等着领导发布命令。 顾兆峰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了眼身边的妻子，微笑着道：“那就没办法了，工作是第一位的，既然公司有要紧事，那就赶紧回去吧，饭什么时候吃都可以，以后有的是机会。”顾夫人听罢，也连忙点头称是。 顾兆峰缓缓的站了起来，走到陈曦面前，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其实，我还有很多话，本来是打算吃过了饭再和你促膝长谈的，现在看来，只能等以后找机会了。” “改天我一定登门聆听您的教诲。”他笑着说道。一边说一边往门口走去。众人也都纷纷起身，顾晓卉机灵，直接跑到客厅，将陈曦的外套和挎包都取了过来，笑吟吟的问道：“姐夫，你啥时候还来啊？我非常想念你......的红包。”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按照预先的计划，这顿饭还要吃上一阵，所以顾兆峰和向北都把司机打发掉了，而事发突然，临时叫回来又来不及，剩下的男人都饮了酒不能开车，顾晓卉便自告奋勇，非要开车送他不可，他当然不肯，再三推辞，双方争执不下，他则直接甩开众人，告辞之后，从楼里出来，便快步朝小区门外走去。 等到了小区大门口才发现，这里确实相对偏一点，此时正值晚*阶段，按理说应该车水马龙才是，不过小区门前的路面上，车辆和行人都不多，想叫一辆出租车，还真不是很方便，别说空车，拉着乘客的车，几分钟也见不到一辆，正心急如焚之际，忽然见一台银灰色的宝马5系从大门里拐了出来，缓缓的停在了他的面前，随即车窗降下，顾晓卉脆生生的喊道：“上来啊，姐夫，我送你回去。” 他愣了下，歪着头往里看了眼，顾晓卉则把嘴一撇：“看啥啊，还等着我给你开门呀，赶紧的吧。”见此情景，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你......会开车吗？”坐好之后，他略微迟疑的问了句。 顾晓卉咯咯的笑了：“实不相瞒，我是上个月才拿的驾照。”说完，指了下安全带，郑重其事的道：“安全起见，还是系上吧。” 我的天啊，上个月才拿的驾照，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女新手吗？他在心里嘟囔了句，忙不迭的把安全带系上，不料刚系好，车子便轰然启动，猛得窜了出去，搞得他的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连声说道：“慢点开，我不着急。” 顾晓卉也不吱声，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很潇洒的搭在排档上，白了他一眼道：“你是不着急，可我着急啊，一会儿我还有事呢！” 开出去一段路，陈曦却意外的发现，顾晓卉的驾驶技术相当不错，不论是超车还是变道都麻利果断，车速极快，却又不东摇西晃的，到了市内的拥堵路段就更显得技高一筹，在如织的车流中往来穿梭，见缝插针，一看就是有多年驾驶经验的老司机了。 “你这手法，也不像是上个月才领的驾照啊？”他笑着嘟囔了句。 顾晓卉却一本正经的道：“我确实是上个月才领的驾照，真的，撒谎是小狗。” 他惊诧不已，愣愣的问道：“真的假的啊？” 顾晓卉看了他一眼，调皮的眨了下眼睛，突然汪汪的叫了两声，他这才反应过来，无奈的笑道：“别说，你这个小狗，技术还真不赖，比你姐强多了，她前一阵子还把车开沟里呢。” 顾晓卉撇了下嘴，哼了一声道：“我姐那肯定是让你给气的！”一句话把他噎得够呛，咔吧了几下眼睛，硬是没说出话来。 顾晓卉的性格外向活泼，虽然和他第一次见面，却丝毫不像一般女孩子那么羞涩拘谨，噎完了他之后，还是喋喋不休的问道：“对了姐夫，你俩结婚的日子定下来了吗？” 他摇了摇头：“还没呢，你姐请先生给掐算日子，这两天忙，我也没来得及问。” “定下来之后就告诉我，我给你们备一份厚礼。”顾晓卉大大咧咧的说道。他则淡淡一笑：“能有多厚啊，你又没工作，哪来的钱？” 顾晓卉却把嘴一撇道：“我就这么一个姐姐，她结婚我当然不能空手啊，再说，这也是一种投资吗，等将来我结婚的时候，正好加倍往回要呀，我姐那人，只要你敢开口，她就敢给，比买任何理财产品都划算，最重要的是零风险啊。” “你是学财会的吧，这么会算账？”说实话，他很喜欢这个快人快语，活泼可爱的**，说话自然放松了许多。 顾晓卉白了他一眼：“会算账就得是学财会的呀，要按你这么说，菜市场卖猪肉的，都得是学经济的呗？告诉你，本姑娘是学历史的，主攻近现代史，怎么样，高大上不？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这是纯学问！” 他不禁哑然失笑，在一般人的印象中，学历史的都得是正襟危坐，一副老学究的样子，而面前这个女孩子，咋看都是个又精又怪的鬼丫头啊。 顾晓卉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正好赶上等信号，于是扭脸看着他道：“咋的，看我不像是学历史的呀？我姐还说你挺能打架的呢，我看着也不像啊！” 他没想道顾晓卉会知道这么多，不禁笑着问：“你姐还说我啥了？” 顾晓卉歪着脑袋想了下，神秘的一笑：“很多，你想知道吗？” 他赶紧点了点头。 顾晓卉见状，将身子往他这边挪了挪，压低声音，一脸严肃的道：“就不告诉你！” 第748章 你还不得喝到后半夜去啊 他被这个鬼机灵的丫头逗得呵呵笑了起来，笑过之后，猛然想起个很重要的事，连忙问道：“对了，你知道我要去哪儿啊，就这么一直瞎开？” “我当然知道，杨之谦告诉我了，你们不是住在梅林酒店嘛，我从高中开始就在省城，七八年了，就没我不认识的地方，你没发现我说话都没有平阳口音了吗？”顾晓卉笑着道。 提到了杨之谦，他的心里微微一动，眼珠转了转，试探着问道：“我看你和杨总关系挺好的呀。” 顾晓卉似乎并无意回避什么，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是的，我挺欣赏他的，他这个人既有水平，又有风度，还是个资深帅哥外加大暖男，比起我的那些同学，更沉稳和干练，其实，不光我欣赏他，我的好几个学姐，一看到他就流口水哦，纷纷让我从中做媒，发誓要嫁给这个钻石王老五呢。” 听顾晓卉对杨之谦的评价如此之高，他的心里当然不很痛快，但并没表现出什么，只是淡淡笑了下，沉吟着道：“杨总确实很优秀，在华阳集团的时候，也是很多女性的梦中情人呢，而且......”还没等他说完，顾晓卉却打断了他的话：“让你们的女同事都死了这条心吧，他已经被我的闺蜜预定了，我都答应好几个了呀，近水楼台先得月嘛。”说完，自顾自的咯咯笑了起来。笑过之后颇为感慨的道：“没办法，我身边的好多学姐，都是些读书读昏了头的女人，学着学着猛然发现，自己已经奔三了，别人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了，如今好不容易发现了这么个品学兼优、气质优雅的老帅哥，还是留给我们享用吧，现在是个狼多肉少的年代，本来下手就晚了，再不动点真格的，那岂不得一个人独守空房、终老此生了呀！” 听完顾晓卉这番长篇大论，他忽然感觉自己也有点老了，十岁的年龄差，现在的女孩子居然都如此的奔放大胆吗？这样想着，索性笑着问道：“你这么说，不是打算留给自己的吧？” 顾晓卉听罢，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的事，我对杨之谦仅限于欣赏而已，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文弱有余，霸气不足，我更喜欢贝克汉姆和巨石强森那种类型的男人，又酷又帅，还有男人的味道。” 这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正想再说点什么，却猛然发现，梅林酒店已经出现在视线之中，于是便微笑着说道：“你这车开得确实够快，这么快就到了。” 顾晓卉颇为得意，很潇洒的打了把方向盘，将车稳稳的停在酒店的门前，然后将脸一扬：“好了，我任务完成了，给我姐带好，我还有事，就不见她了，有事随时给我挂电话。” 他连声道谢，开门下车，还没等站稳，宝马车便一阵风似的的开了出去，眨眼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这丫头，多亏是台宝马，要是给她辆法拉利，还不得开出起飞的气势啊，他默默的想道，看了眼时间，估计顾晓妍也快到了，于是赶紧快步进了酒店，上楼之后，径直到了刘汉英房间的门前，按了下门铃，不大一会，房门开了，刘汉英惊讶的看着他道：“你不是去顾主任家吃饭了吗，咋，这么快就吃完了呀？” 他愣了下：“是晓妍打电话让我回来的，说是公司有急事。” 刘汉英听罢，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这个晓妍啊......”说完，示意他先进屋。进了房间，坐下之后，刘汉英才道：“本来我合计让你安心吃饭的，还特意叮嘱她先别告诉你，谁知道到底还是把你给拽回来了。” “到底怎么了？这么急把她从平阳调来干什么？”他追问道。 刘汉英轻轻叹了口气：“不光是她，明天上午许总也能过来，有点事确实挺麻烦的。” 他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试探着问：“是不是李长江那边的事？” 刘汉英点了下头：“是的，下午三点多钟，李长江突然给我来了个电话，说他明天飞省城，听说我和你都在，于是便提出要见一面，我还以为是要签合同，不料他却提出，工程上有点变动，有些事需要再进一步协商下，而且要我们把公司近些年管道施工的具体情况汇总一下，他要详细了解。放下电话，我就感觉不对劲，这老李好像是要变卦的意思，可我们之间是有合作协议的，虽说没有法律效率，但这么大的事，总不能说变就变吧，既然他提出来了，还得认真对待，和老许商量了下，觉得要说最了解公司管道施工全面情况的，那非晓妍莫属啊，于是就把她也调过来了，本来是让她明天上午来，可没想道连夜就赶过来了。” 果然不出所料，看来，向北这段时间的工夫没白下，李长江应该是迫于各方面的压力，真要改主意了，只不过目前还不晓得，他到底想要怎么变动...... 刘汉英见他低头不语，打了个哈哈道：“先别慌，一切还没定论，我们和李长江之间毕竟还有一纸协议，他这个级别的人，说话办事还不至于太不靠谱。”说完，略微停顿了下，话锋一转，笑吟吟的问道：“怎么样，去岳父家的感受如何啊，新姑爷上门，肯定是满招待吧？” 他苦笑了下：“倒是满招待了，不过就是晓妍和他爸爸之间的关系太僵，我夹在中间，有时候很难办。” 刘汉英点了下头，思忖片刻，将身子往前探了探，认真的说道：“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你的岳父大人目前在省里很受重视，连李百川这样的人物都要给面子的，据说是北京方面，有某位大领导非常赏识他，他今年才五十五岁，官运看似晚了点，但这个级别的领导，至少也要干到65岁，甚至更长一点，所以啊，你还真得做一做晓妍的思想工作，还是应该和父亲搞好关系嘛，这是得天独厚的资源啊，天底下哪还有比爹最亲的人啊，闹成这样，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没吭声，只是默默的点了下头，思忖片刻，斟酌着问道：“对了，刘总，我今天听晓妍爸爸唠嗑，好像跟李百川关系还挺好，他们俩是早就认识的吗？” 刘汉英想了下:“这个我不太清楚，但估计应该认识吧，我记得李百川刚调到省里的时候，就是主管文教，晓妍的父亲当时是大学校长，两人肯定会有交集的呀，而且那几年平阳大学发展的非常迅速，估计和李百川有一定关系，实话实说，李这个人，还是有些本事的，抓哪个行业，哪个行业就出成绩，就他娘的人黑了点。” 话音刚落，门铃响了，刘汉英看了眼手表，笑着道：“你们家领导来了。”陈曦见状，赶紧起身去开了房门，顾晓妍果然站在门外，长途驾驶之后，神态略显疲惫，他不禁埋怨道：“一个人开这么远，多累啊，明天让司机送你来不好吗？” 顾晓妍却白了他一眼：“我要不过来，今天晚上你还不得喝道后半夜去啊。” 第749章 我发现你矛盾的 他讪笑着道：“瞧你说的，就好像我没喝过酒似的。”说完，赶紧殷勤的将提包接了过来。喝了小半斤酒，嘴里难免有些酒气，两人面对面站着，顾晓妍当然闻得到，不由得皱了下眉头，白了他一眼，也不说什么，径直进了房间。 和李汉英简单打了个招呼，便让他将提包中的笔记本电脑取出来，开机之后，连上移动硬盘，然后指着屏幕上的各种统计表格说道：“刘总，公司近几年承建的所有油气管道工程的详情都在这里，您看一下，是不是还有什么遗漏的。” 刘汉英大致浏览了下，笑着道：“你搞出来的东西，我就不用仔细看了，肯定没问题。”说完，思忖片刻，又问：“对了，这上面有没有设备和人员的状况啊？” 顾晓妍淡淡一笑，不慌不忙的讲了起来，从大型的挖掘机、吊车、平板拖车到自动焊机以及各种施工专用的设备，娓娓道来、如数家珍，说完设备又对管理人员的年龄结构、学历、专业职称以及技术等级工人的占比做了详尽的论述。听得二人从心里往外的佩服。 “你要是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咱们的家底这么厚呢。”刘汉英开玩笑的道。 顾晓妍却很认真：“虽然我们前年才取得石油天然气管道的施工资质，但华阳集团有着六十多年的历史，这得天独厚的沉淀和积累，是绝大多数企业无法比拟的。我与国内很多专业石油管道企业做过横向对比，除了几家大型的老牌国企之外，其余的还真没有对手，别的不说，就说技术工人吧，我们随便叫出来几个，都是具有中级技术职称的，高级也是一抓一大把，甚至还有像王大拿那样的特级技工，这在其他企业，是想都不敢想的。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份家底，所以，我们起步虽晚，但发展得却非常快，甚至可以说，三年走完了很多企业三十年的路。” 顾晓妍说的这些，陈曦也感同身受，连忙插了句：“前年，公司派我和老刘去石油管道系统的专业公司观摩学习施工管理和物资管理，咱俩在几家著名的油建公司走了一圈，发现有很多地方，他们还不如咱们呢，这还真不是吹。至少在物质管理这一块，我们华阳集团绝对是国内一流。” 刘汉英听罢，默默的点上根烟，抽了一口，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一手好牌，让我们这些年打个稀巴烂啊，有体制的原因，也有人的原因，实在是不应该啊！” “虽然面临很多问题，但我还是有信心的，毕竟咱们的实力摆在这儿呢。”顾晓妍轻声说道。 “可惜，现在的建筑市场，没人看你的真正实力，有太多乱七八糟的公司，像康铭辉的市政二，东拼西凑一帮乌合之众，要么是靠挂的，要么就干脆是假的，居然也发展得红红火火，甚至北方集团也是一样，一夜之间冒出那么多工人技师和专业管理人员，谁都知道是咋回事，可就是没人管啊。” 作为业内人士，陈曦对这种乱象自然清楚得很，也毋须多言，他的心里一直在合计李卫国说的那些话，犹豫再三，决定还是提醒下刘汉英，于是便小心翼翼的道：“刘总，我们最近的动作是否有点小，或者不够主动呢？” 刘汉英苦笑着摇了摇头：“傻小子，我何尝不知道这些，可怎么主动呢？我们这次面对的是北方集团，而向北和石油系统的高层走动很频繁，你看看北方集团管道事业公司的***就清楚了，都他妈的快成了石油管道系统的老干部活动中心了，其中的利益关系，傻子也能看明白，现在李长江要开发天然气市场，自然不敢和上游公司关系搞得太僵，否则，随便一个环节制造点麻烦，都能把他折腾个半死，向北等于是抓住了他的七寸，而我们和石油天然气系统没什么联系，纯属外来户，目前只是和李长江能说得上话，可李长江是个人的生意，是给回扣还是给他送礼啊？这些常规招数都没有用啊！” 陈曦本来以为刘汉英对此并不清楚，没想到人家早就心里有数，而且了解和掌握的情况一点不少，刘汉英说得没错，向北走得是高层路线，挟上游公司以令李长江，相比之下，华阳集团所能做的就很有限了。 “不过，向北有向北的打法，我们也有我们的优势。”刘汉英继续说道：“这条天然气管线，说到底是李长江的私产，所有投入都是他自己掏的腰包，北方集团管道公司才成立不到两个月，一个工程没干过，聘了几个石油系统的退休高管对提高实力没什么太大的帮助，李长江也未必愿意让向北用他的重点项目锻炼队伍，我们有比肩专业管道公司的技术力量和施工能力，李长江肯定会考虑这个因素的，所以说，还是应该在这方面多做文章。” 刘汉英当了这么多年领导，还是有些见识的，简单几句话，便点中了要害，完全契合了李卫国的提醒，陈曦听罢，也不禁连连点头，一旁的顾晓妍则直接起身对陈曦说道：“走吧，咱俩马上着手开始准备。” “准备什么？这么快就有思路了？”刘汉英笑着问道。 顾晓妍点了下头：“我和陈曦研究出个具体方案，然后第一时间汇报的。” 刘汉英一听，连连摆手道：“不用，你办事、我放心，不用第一时间汇报，明天早上口头说下就成，千万别大半夜的给我挂电话，我可没有介民的精神头，你全权负责就是了！” 此话一出，陈曦不由得呵呵的笑出了声，顾晓妍则瞪了他一眼，吓得他把剩下的笑声又憋了回去。 从刘汉英那里出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顾晓妍这才显出了疲态，往沙发上一坐，噘着嘴嘟囔道：“自从流产之后，我现在开车时间稍微长了点，腰就酸疼，也不知道是不是落下什么病根了。” 他赶紧走过去，一边轻轻按摩一边柔声说道：“你压根就没必要自己开车过来嘛，反正也不差这一天。” 顾晓妍却轻轻叹了口气：“怎么不差，我听刘总在电话里一说，就意识到是向北在搞动作，这油气管道工程对安川分公司未来几年的发展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必须全力以赴，再说，我要是不来，你今天晚上还不得喝起来没完啊，我警告你啊，我还是那句话，从顾兆峰抛弃我们母女那天开始，我就没有父亲了，如果你真愿意巴结省发改委主任的话，那就离我远点。” 他实在无话可说，可歪着脑袋想了下，还是笑着说道：“我发现你这个人挺矛盾的。” “我有什么矛盾？”顾晓妍推开了他的手，表情很严肃的问道。 他略微斟酌了下，这才说道：“你不承认顾兆峰是父亲，可却认顾晓卉这个妹妹，这不是矛盾吗？” 顾晓妍却哼了一声：“这一点也不矛盾，晓卉确实是个挺可爱的女孩子，聪明伶俐，性格开朗，今天你也见了，难道不是吗？”说到这里，忽然坐直了身子问道：“对了，你给了多大一个红包啊？” 第750章 我早有准备 他嘿嘿一笑：“也不算很大，两万！” “两万！？”顾晓妍直接跳了起来，伸手在他额头上戳了一指头，嗔道：“你疯了啊，干嘛给她那么多，真当钱是大风刮来的呀？” 她却不以为然：“是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不清楚，我就知道后备箱里还有两大袋子呢！还是那句话，不花白不花，花了也白花，而且，你不是说让我看着办吗？你那个妹妹鬼机灵，就差直接从我兜里往外掏了，还莫不如就来个大方的，再说，她好歹喊你一声姐，这么做，你的面子上不也好看嘛？” 顾晓妍瞪着大眼睛，苦笑着道：“我面子好看不好看能怎么啊，这钱不是你的呀，你买车装修，多多少少还能跟案件侦破扯上点关系，可你给晓卉发红包，总不能算在这里面吧？” 他却叹了口气道：“怎么不能算，你知道你父亲和我说什么了吗？” 顾晓妍微微一愣：“说什么？” 他想了下，将顾兆峰的长篇大论和对李百川的评价如实说了，然后苦笑着道：“说实话，我当时有点后脊梁发凉，真怕你父亲也被搅合进去，要真是那样的话，这件事简直太麻烦了。” 顾晓妍听罢却冷笑一声：“首先我更正你一下，我不承认他是我父亲，其次，他被搅合进去也一点不奇怪，所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他与李百川臭味相投再正常不过了，都是一丘之貉！” 一番话把他都怼没词儿了，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应对和反驳，感觉怎么说都不合适，只好苦笑着叹了口气。 顾晓妍也不再说什么，起身打开电脑，然后对他道：“你明天还要开会，早点休息吧，我连夜把材料整理出来，刘总和李长江约的晚上见面，还得给他留出点准备的时间啊。” 他微微一愣：“可这大晚上的，你要整理什么啊？” 顾晓妍却神秘的一笑：“我早就提前做功课了，半个月前，我通过关系，把北方集团管道公司申报施工资质的相关材料复制了一份，这段时间，我安排专人对材料上所有信息进行了核实，不管北方集团的实力多雄厚，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不可能挖来那么多工程管理人员，技术工人就更不用说了，甚至比管理人员还稀缺，申报材料上至少有一半的人员是东拼西凑借来的，我今天晚上把这些人员都汇总到一起，拉一份详细的单子，到时候给李长江一看，他自己投资的项目，这么多钱砸进去，如果宁愿让这么一家公司来练手，那我们就无话可说了。” 他惊讶的瞪圆了眼睛，半晌，才憨笑着道：“我的天啊，你是咋想到这些的呢？而且，咋从来没听你念叨啊。” 顾晓妍把嘴一撇：“我早就告诉过你，下雨了才想起盖房子就来不及了，未雨绸缪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我和向北接触了几次，感觉这个人心思非常缜密，后来又听孙洪彬说，在公司的财务中心，就有个别人员和向北走动频繁，洪彬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苦于没什么证据，只能找个借口，给那人换了个岗位，我当时就想，向北口口声声说搞得是阳谋，其实，背地里阴谋早就搞上了，只不过，这套业务也算不上什么高精尖的技术......” “所以你就来了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笑着打断了顾晓妍的话。 顾晓妍颇为得意的将脸一扬：“怎么样，我厉害不？” 他竖起了大拇指，连声说道：“高，实在是高！”说着，走上前去，双手捧起顾晓妍的头，在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顾晓妍则笑着在他的胸口上擂了一拳，嗔道：“滚远点，满嘴酒气的，难闻死了。” 他却还是嬉皮笑脸的道：“我这媳妇，炕上炕下，都是一把好手！实在是太招人稀罕了。”说完，将外套脱了，正色说道：“现在还没到八点，反正我也睡不着，索性咱俩一起弄吧，抓紧时间弄完，然后在搞点体育活动，丰富下业余文化生活。” 顾晓妍知道他喝完酒就兴奋，也懒得再纠缠，于是便让他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也拿来，两个人分头干了起来。 其实，前期大量的甄别核对工作才是最麻烦的，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将存在问题的人汇总起来，这就简单得多，没用一个小时，一份关于北方建设集团管道公司在管理人员和技术工人方面弄虚作假的材料便弄了出来，洋洋洒洒竟然有十多页之多，两人又反复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错误和遗漏，这才算彻底放心了。 “连我们都能查清楚的事，有关部门怎么可能不知道呢？真是无话可说了”他叹了口气道：“今天在你.....在顾主任家，向北还大言不惭的说靠实力，我要早知道这些，非当场怼他几句不可。” 顾晓妍无奈的摇了摇头：“向北确实有实力，这是毋庸置疑的，你没听刘总说嘛，北方集团的管道公司领导层，都快成了石油管道系统的老干部活动中心了，人脉资源也是实力的一种体现，由不得你不服。有这些曾经的当权派撑门面，取得施工资质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但这只是个开头，他也清楚，企业要发展，光靠这些退休的老头是不成的，所以才这么着急的四处挖人才，从这个角度上说，你这次要是再能狠狠的打疼他一次，将来真要跳槽谈条件时就更有话语权了，得让他知道物有所值。”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工作做完了，心情自然也放松了许多，他这才将杨之谦在顾家的表现说了，说完之后，皱着眉头道：“你父亲应该并没有把杨之谦追求过你，并和我发生冲突的事告诉家里人，我始终想不通，他真就那么喜欢杨之谦吗？大女儿不成，宁愿把二女儿也奉上？如果我是他的话，心里肯定会很别扭的。” 顾晓妍默默的听着，并没说什么，只是不停的冷笑。半晌，才淡淡的道：“晓卉性格外向，涉世不深，我还真得抽个时间和她好好聊聊，总得让她知道一个真实的杨之谦吧！至于我们的顾大主任到底怎么想的，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第751章 艺术源于生活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顾晓妍把连夜整理出来的材料交给了刘汉英，刘汉英一边吃早餐一边大致翻看了下，看过之后，问清楚了信息的来源，苦笑着道：“真是商场如战场，现在连《潜伏》里的手段都用上了。洪彬也专门找我谈过，我们公司内部确实有人和向北交往很频繁，对此我们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听之任之。这也导致了我们公司内部的很多情况，都在人家的掌控之中，现在回过头来想，当年我们在大成立交桥项目上遭了北方集团的暗算，很有可能是有人吃里扒外，将公司的工作安排泄露出去所致。” “所以说，来而不往非礼也。”顾晓妍笑着道：“我们同样可以在北方集团内部发展几个好朋友呀，大家彼此彼此，心照不宣。” 刘汉英点了下头，并没有对此事做进一步的评述，只是轻描淡写的聊了几句，吃罢了早饭，顾晓妍继续留在宾馆等待许俊雄，而陈曦和刘汉英则上了组委会的大巴车，直接前往会场。 大会地点设在省政府会议中心，下车之后，陈曦才发现，这个会议的规模还真不小，光是大巴车就有三台，另外还有其他车辆。进入会场，抬头望去，只见主席台上方悬挂的横幅上写着省国有企业经济发展论坛暨青年干部研讨会的字样。红底白字，异常醒目。 全省十多个市的一百四十多家国有企业都派人参加了本次会议，行业涵盖了钢铁、煤炭、机械、交通、建筑、房地产、商业等多领域，可以说是全省国有企业的一次大聚会。 刘汉英和陈曦被安排在了前排居中的位置，显然颇受重视，每个人的面前都有名签，坐定之后，他发现刘汉英身边还有一个空位，名签上写着的是孟朝晖，有心想问问这位老哥为啥没来，可见刘汉因阴沉着脸，犹豫再三，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参加如此高规格的会议，心情难免有些激动和好奇，不时偷眼往四下望去，见还有省电视台的摄像记者，心中不由得暗想，我靠，今天晚上回去得看看电视，没准我还能上咱们省的新闻联播呢！ 九点整，会议室的大门一开，一行人进入会场，缓步走上主席台，坐在最中间位置的，正是分管全省工商业的李百川。 陈曦在平阳读书和参加工作之后的几年，正是李百川主政期间，经常在报纸和电视上见到这位叱咤风云的人物，定睛望去，却意外的发现，这位李大领导的面相似乎没怎么变样，只是头发略微白了些，坐在主席台上，不时与身边人轻声交谈几句，神态自若、气度不凡。 省国资委主任何伟宣布会议正式开始，首先讲话的，自然是李百川。 李百川的讲话内容不多，先是对大型国有企业在国民经济中的重要地位进行了论述，又对国企发展中所遇到的瓶颈进行了简要的剖析，最后针对部分国企体制改革提出了表扬，其中第一个点的就是华阳集团。 “华阳集团是一个有着光荣历史的企业，在炮火连天的朝鲜战场上，修路架桥，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涌现了十多名烈士，七十年代划归地方管理之后，一直是我们省建筑行业的排头兵！”李百川慷慨激昂的说道：“不瞒大家说，我在平阳工作多年，对这家企业有很深厚感情，近些年，华阳集团也处于一个发展的瓶颈期，但他们的做法是另辟蹊径，开辟第二战场，进军石油天然气管道市场，三年的时间，油气管道工程的收入已经占比集团总收入的三分之一，今年又成立安川分公司，主营油气管道，从游击队变成了正规军，这种模式和思路，值得我们全省学习和推广。” 李百川之后又点了几家企业的名，大多是褒奖之词，在讲话的最后，他表情凝重的说道：“同志们，国有企业是国民经济的支柱，为共和国的发展做出过重大的贡献，在经济转型期，如何让国有企业摆脱体制的束缚，激发潜能，走上正确的发展轨道，从而避免国有资产的无形流失，是一个重大课题，也是我们必须完成的任务之一，我愿与诸位一起，为重振国企的雄风而努力奋斗！”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陈曦也跟这鼓了几下，可心里却很不以为然。 再之后就是省国资委主任何伟致辞，他的讲话要具体得多，有大量的数据，长篇大论，磨磨叽叽，足足讲了半个多小时，听得他都有点困了。 要是在公司开会，他这会儿估计就打起瞌睡了，但在这里却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大家都正襟危坐，一副全神贯注聆听领导讲话的架势，自己要真睡着了，实在有点不协调，另外，省电视台的摄像机不时便转向与会众人，每当镜头摇过来，大家都赶紧伏案做记录状。 他觉得实在没有记录的必要，因为这种会议之后，有关领导的讲话，一定是会形成会议纪要下发的，既然有人专门整理，开会的人又何必多此一举呢？但见大家都在记录，他也只好摊开面前的笔记本，装模作样的写了起来，写了几笔，偷眼看了下旁边的刘汉英，发现刘汉英真在做记录，不由得暗中称奇，往另外一侧看了眼，却差点笑出了声。 他的另外一侧坐着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士，一头秀发高高挽在头顶，虽然算不上漂亮，但眉目很清秀，尤其是皮肤，白皙细腻，和年龄明显不很相称。 女人正专心致志的在笔记本上画着，准确的说，是在给正在讲话的何伟画了一幅肖像，只不过用的是漫画笔法。重点突出了何伟的秃顶和大鼻子，虽然寥寥几笔，却颇为传神。 女人似乎察觉到了陈曦的目光，脸悄悄的红了，也不抬头，只是赶紧将那页纸翻了过去，然后才偷偷朝他这边瞥了一眼。 见此情景，他赶紧将目光收回来，表情凝重的盯着主席台，见摄像机镜头并没有转过来，这才偷偷朝女人竖起了下大拇指，同时还微微点了下头。女人见状，低着头浅浅的笑了。 “预祝本次论坛圆满成功！谢谢大家！”何伟冗长的讲话终于结束了，会场里照例爆发了热烈的掌声，他趁着鼓掌的时候，瞥了眼女人面前的名签，只见上面写着刘怡两个字，不禁哑然失笑，这名起的，正应了本山大叔的那句台词，叫刘快乐多好啊！看来，艺术真是来源于生活啊。 第752章 现场提问 李百川没有出席下午的会议，主席台上中间的位置，坐着的竟然是顾兆峰。 从下午一点半开始，几位经济领域的专家学者纷纷上台做了主题演讲，大多围绕着经济形势和国企面临的一些问题，有些观点倒是很新颖和犀利，在陈曦看来，反而比上午那些官话和套话听起来不那么瞌睡。 他很认真的听了几个学者的发言，可听着听着，一个问题忽然浮现在脑海当中。这种看起来很高大上的会，其实好像也没什么实际意义，不论专家学者说得多天花乱坠，但回到现实工作中，一切还是照旧，该玩不转的照样玩不转，该磕头作揖的地方，少磕一个头都不好使。 那举行这么个会的意义何在呢？他默默的想道，耗费这么多钱，聚集这么多人，大家坐在这里，到底要解决什么问题呢？ 最后一个发言的顾兆峰给了他一个标准答案。 顾兆峰的发言并不很长，上来便直接列举了一组数据，分别是最近五年省内国有企业在全省gdp中的占比，通过数据对比，他提出了自己的观点，省内的国有企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在逐年下降。于是问题就来了，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 随后他又列举了另一组数据，这组数据主要来自省内的大型工业企业，这组数据就更直接的说明了问题，最近五年间，大型工业企业年产值增长速度，远远低于全省gdp的增长，其中以交通和建筑业最甚，整整低了5个百分点。 “这两组数据告诉我们，在目前的经济架构中，国有企业在金融、能源、通讯等领域内仍旧处于绝对优势，这种优势在未来的十年甚至更长时间不会改变，而其他领域就不同了，比如说机械、交通和建筑，尤其是建筑业，目前全省国有公司的总产值，还不如北方建设集团的四分之一，这就很说明问题了。”顾兆峰缓缓说道。 会场里鸦雀无声，大家都在认真的听着，陈曦发现，就连一直有点心不在焉的刘怡，也放下了手中的笔，皱着眉头，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 “我们兴师动众开这么个会，目的何在呢？让建筑业向金融、能源行业学习管理经验吗？”顾兆峰微笑自问自答道：“跨行业之间，确实有可以借鉴的东西，但并不很多，金融、能源有一定垄断性，他们的成功经验，其他行业想学也学不来，所以，这并不是主要目的，我个人认为，这个会的意义在于，把同志们聚在一起，静下心来，找出问题的症结所在，至于如何解决，那就得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成功不可复制，但可以借鉴，上午的时候，百川同志提到了华阳集团，那我也继续拿华阳集团举例吧。” 陈曦忽然感觉有点异样，其实，华阳集团只是在建筑业中颇具代表性，但在省内的大型国企中，无论是人数还是经济体量，只能算是中等规模，在一个会议上，两位重量级人物反复提到华阳集团，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只听顾兆峰又道：“我再公布一组数据，这是华阳集团近五年的产值，大家看出来了吗？每年百分之十一左右的增速，尤其是近三年，增速达到了百分之十五，试问一下，在建筑行业整体效益滑坡的情况下，华阳为什么能取得如此骄人的成绩呢？百川同志上午已经说了，华阳开辟了第二战场，先人一步，进入了油气管道施工市场，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大家有没有发现其他原因呢？毕竟，不是随便哪一家建筑企业都具备转型的能力，华阳有非常深厚的人才和技术储备，这是几十年沉淀和积累，所以才能顺利的取得施工资质，并且在短时间内形成战斗力，这是个特例，并不具有普遍性，其他企业冒然转型是很危险的，所以，哪位同志能帮我分析下，是否还有其他原因。” 顾兆峰说完，目光扫视了一圈会场，最后落在了刘汉英和陈曦身上，两人都微微一愣，刘汉英正想举手发言，却被顾兆峰制止了：“华阳集团的刘总想给大家介绍下经验，但我觉得这有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之嫌，所以，我还是想看看，其他同志有没有想说点什么的。” 一般情况下，省相关领导主持的会议，下面是很少有机会说话的，除非是问到你头上，否则，只有认真听讲的份儿，不过顾兆峰是高校教师出身，自然知道活跃课堂气氛的重要性，于是突然来了个现场提问，只不过众人都没什么准备，一时大眼瞪小眼，竟然有点冷场了。 正尴尬之际，陈曦身边的刘怡突然举起了手。顾兆峰应该并不认识她，只是笑着问道：“这位举手的女同志是......” 一旁的国资委主任何伟连忙笑着介绍道：“这位是咱们省市政建设总公司的副总经理刘怡同志，老苏的得力助手，明年六月份老苏退休之后，她就是省市政建设总公司的一把手了。” “刘怡......”顾兆峰微笑着重复了一句：“这名字起得辈份挺大啊。” 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不过气氛也明显活跃了很多。 陈曦没有笑，在他看来，这个偷摸在下面给领导画像的女人，顶多是哪个老总的秘书或者助理之类的人，没想到竟然是省市政建设总公司的未来掌门人，苏南星作为全省市政行业资格最老的资深专家，他能相中的人，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啊。 事实证明，刘怡身上，至少有三把以上的刷子。只见她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话筒，落落大方的道：“大家好，刚刚顾主任提出的这个问题，我们之前曾经专门研究过，所以就简单谈一下，权当是抛砖引玉了。” 此言一出，会场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听刘怡继续说道：“油气管道工程，确实给华阳集团带来了丰厚的利润，但如果将油气管道工程抛开在外，我们就会发现，华阳集团的总产值还是以每年百分之四左右的速度递增，这个速度，基本上与全省gdp增速持平。我们对华阳集团近几年承建的工程做了全面分析，发现了一个显著的特点，那就是主动放弃了一线城市和大型项目，转而将工作重点放在了省内的二线城市和一些中小型项目上，也正是这种类似田忌赛马的打法，令华阳集团在建筑行业经济效益整体不景气的情况下，持续保持增长势头，我想这就是华阳成功的另外一个原因吧。” 话音刚落，顾兆峰在主席台上便笑着说道：“看来，刘怡同志辈分高是有道理的，分析问题确实有一套。” 第753章 一家一本难念的经 相比起各种官话和口号，顾兆峰的风趣幽默显然更受欢迎，会场里的气氛愈发活跃起来。 刘怡也笑着道：“不管名字辈分有多大，但在这么多领导和前辈面前，我永远是个小字辈。刚才的话，只能算是一家之言，我们站的角度和高度可能都不够，分析得肯定不够全面和准确，还请顾主任和大家多多指正。” 顾兆峰微微一笑：“不要这么谦虚，你们的分析很有道理，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要说指正，还是请华阳集团的刘总谈一谈吧，他才是最有资格的。” 听顾兆峰点名了，刘汉英连忙起身接过话筒，斟酌着说道：“刘怡同志分析的基本正确，不过，我要补充一句，其实，我们并不是主动放弃，而是被迫放弃的。” 这句话倒是出乎众人的意料，会场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只听刘汉英继续道：“其实，最近几年，全国的经济形势都不是很乐观，当然，这不是我们所能考虑和改变的，我们要做的，只是适应。我个人认为，华阳集团的适应是主动与被动相结合，而且是被动大于主动，刚才刘怡同志提到了改变经营策略，其实，这是一个很无奈的选择，众所周知，我们省建筑业有一个超级航母型的企业，那就是北方建设集团，这家民营企业的出现，彻底改变了省内建筑市场的格局，我想，这种经历，在座的很多同志都感同身受吧，人家不按套路出牌啊，一招低价中标，把整个市场搅得天翻地覆，也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啊。正是因为如此，时任总经理的胡介民同志才制定了避其锋芒、积蓄力量的策略，我们不是害怕竞争，只是不想在这种畸形的竞争中消耗实力，所以才将工作重心转移到了省内的二三线城市，甚至是一些县城，力争将被动的调整逐渐转变为主动的出击，正是在这种经营方针的指导下，公司的经济效益才得以保证，但是，凡事都有两面性，从长远角度上看，这种调整也存在一定的问题，我们近期也在反思，不论是主动还是被动，放弃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顾兆峰显然对刘汉英的发言非常满意，直接将话题接了过来：“刘总的话十分具有代表性，目前很多国有企业都面临着这种竞争困境，其实，市场是最好的试金石，抱怨对手没有任何意义，主动谋求变化，才是唯一解决问题的途径。”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下又道：“但是，正如刚刚刘总所说，凡事都有两面性，在我看来，华阳的这种经营思路略微保守了一些，也正是由于他们选择的主动放弃，北方建设集团这样的民营企业才迎来了一个高速发展的黄金阶段，你想的是积蓄力量，可等你的力量积蓄好了，抬头再看，对手已经发展成了一个巨无霸，原来还只是不按套路出牌，现在的局面是，就算是按套路出牌也没什么胜算了。” 会场里鸦雀无声，大家都静静的听着，陈曦也全神贯注，深深被老丈人的分析问题能力所折服。 “我们还是继续用数据来说话吧。”顾兆峰说着，在电脑上操作了一番，然后指着主席台后方的大屏幕道：“这是省市政建设总公司近五年的数据，相比华阳集团，市政建设总公司的经营范围很单一，所以他们无法采取回避和放弃的策略，而是紧紧咬住北方集团不放，根据省建委方面的统计数据显示，近三年期间，凡是北方集团参与投标的项目，省市政建设总公司基本都参加了，虽然中标率远远低于对手，但市政建设总公司还是取得了骄人的成绩，产值和利润同样保持年百分之四左右的增长，这说明什么？说明低价中标也并非就能包打天下。投资者的眼睛是雪亮的，也是最精明的，一定会选择最适合的承建单位，所以，提升自己的适应能力，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一直没说话的国资委主任何伟接过话茬说道：“我非常赞同顾主任的说法，不光是建筑业，所有面临困境的国企都是一样，虽然近些年人才流失严重，但咱们的家底还是很雄厚的，华阳集团和市政建设总公司给我们提供了两个很好的范例，只要做好市场定位，根据企业自身条件制定现实可行的经营方针，还是有能力转变局面的。下面先休息一会儿，剩下的时间和明天上午，我们按行业进行分组讨论。” 坐了将近两个小时，大家也都有些倦了，听何伟宣布休息，便纷纷起身，陈曦也站了起来，跟着人流出了会议室，在吸烟室里抽了一根烟，刚一出门，却见刘怡正好迎面走了过来，于是连忙伸出了手，笑着说道：“你好，刘总，我是华阳集团的陈曦，你的发言比画更精彩。” 刘怡白皙的脸颊上微微红了下，和他握了下手，然后轻声说道：“就这么点小把柄，还让你给抓住了，不许乱讲啊！” 他将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我也不爱听，都差点睡着了。” 刘怡听罢，低着头吃吃的笑了，笑过之后，这才正色道：“苏总跟我提过你，他对你的评价还蛮高呢。” 省市政建设总公司的老总苏南星，是省内市政建设行业的资深专家，当时向北提出以一千万为条件，要求其余公司退出时，苏南星是第一个表示同意的，而且言谈之中，颇有些英雄迟暮之意，陈曦对此记忆犹新，如今听刘怡提到这位老前辈，连忙笑着说道：“他是前辈，我做的那点事，在他面前不值一提。” 刘怡却很认真的道：“不能这么说，最近几年，北方集团在省内已经没有对手了，连你们的胡总经理不也都退避三舍吗？可在安川二环路这个项目上，你能一举拿下六个标段，就凭这一点，苏总的评价也一点不为过。” “那是因为苏总提前退出了，不然的话，以市政总公司的实力，再加上苏总的人脉和气场，也一样会中标的。”他客气的回道。 刘怡摇了摇头：“现在的安川二环路就是我们公司在十年前建设的，施工难度之大，苏总记忆犹新，现在虽然有了李长江的投资保障，但既然华阳和北方两家都虎视眈眈，那最好的几个标段肯定被你们瓜分了，剩下难啃的骨头丢给我们，即便中标了，利润空间也非常有限，苏总正是考虑到这些因素，所以才做出提前退出的决定，但他确实没想到，你能取得这么大的成绩。得知招投标结果后，苏总对我说，向北有对手了，这些年，国家已经开始关注低价中标所造成的市场乱象，北方集团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第754章 你们俩唱主角 “实话实说，能中标六个标段，连我们自己都没想到，客观的讲，确实有运气的成分在其中，招投标工作本来就存在一些不确定性，往往某一个本来不相干的因素，却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安川二环路这个项目，正好赶上原来的工程总指挥林百涛落马，牵扯了一大批人，空降来的宁宪东也不敢太过分，再加上评审委员会中，有大洋集团的专家，而安川分公司又有李长江的股份，所有这些因素凑到了一起，才最终导致了这个结果。”他实事求是的道。 刘怡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这是最近几年，北方集团第一次在省内的大型市政项目的招投标中落败，要是算上那一千万，向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他这个人野心很大，你恐怕不知道吧，他最近正式向国资委打报告，提出要收购我们.....”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陈曦打断了：“收购省属国有企业，不大可能吧？这不等于是国有资产的变相流失吗？国资委不可能批的。” 刘怡却叹了口气：“现在还不好说，国家对这种混改模式目前也在探索之中，我们公司的历史遗留问题太多，在现行体制下，很多问题根本无法解决，而通过收购和重组，产权关系发生变化之后，一切就变得简单多了，国内已经有过类似的成功案例，我们省在一些小型国企中也搞过试点，据说效果不错。所以，到底能否批下来，还真就不好说。” 两人边走边聊，进入了分组讨论的会议室。事实上，类似这种会议的分组讨论并没什么严格的规定，大家可以畅所欲言，甚至关上门，发几句牢骚也并不稀奇。 整个建筑行业被分在一组，而刘怡很快便成了众人的焦点，各种提问一个接一个，她倒是不慌不忙，有条不紊的逐一回答着，不时还针对一些感兴趣的话题发表点看法。而刘汉英则皱着眉头坐在一旁，也不吱声，只是低头摆弄着手机，好像是在回信息。 领导不说话，他自然更不能多说，只是隐隐的感觉，刘汉英似乎有什么事，但当着这么多人，又不方便多问什么，只能默默的听着刘怡和众人高谈阔论。 一直到讨论结束，在坐大巴返回宾馆的途中，他实在忍不住了，见周围没什么人注意，这才压低了声音问道：“刘总，是有什么事吗？” 刘汉英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轻叹了口气，半晌，才喃喃的说道：“朝晖被抓进去了。” 他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为啥啊？” “妈的，这年头，没地方讲理去了，等没事了我再跟你细说吧。”刘汉英恨恨的道，说完，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搓了把脸，又道：“晚上还要跟李长江谈判，谈完之后，我连夜就赶回去，明天你跟会务组请个假，就说我心脏病犯了。” 他嗯了一声，也没敢再多问什么。 “对了，刘总，我下午的时候听刘怡说，北方集团跟省国资委打报告，要收购省市政建设总公司。”见领导心绪不佳，他只好将话题岔开了，本以为刘汉英会很诧异，不料却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平静的道：“这一点不奇怪，市政公司算什么，去年南方一家上市的钢铁企业都被民企收购了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以北方集团目前的经济体量，收购市政总公司太有可能了，没准向北还想把咱们华阳集团也收购过去呢！” 他听得张口结舌：“不会吧，省市政公司也是四五十年的老国企了，这么大的家业，凭啥卖给向北啊？这不是国有资产的变相流失吗？” “那叫资产重组，什么变相流失！”刘汉英叹了口气道：“算了，这也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爱怎么弄就怎么弄吧，朝晖这点事闹得我心里乱七八糟的，脑袋嗡嗡直响，一会对付李长江，就全靠你和晓妍了啊。” “别啊，您是一把手啊，这种事必须得亲自把关呀，我们只是助手，再说还有许总呢，他是副总经理兼总工程师，资历和经验摆在那儿，怎么能轮得上我和晓妍做主呢？”他赶紧说道。 刘汉英却白了他一眼：“胡说，一把手就得亲力亲为啊？要那样的话，还要你们作甚，至于老许，你就更别指望了，那是个老滑头，什么都弄利索了，让他给提点建议还成，类似这种讨价还价的事，即便是去了，也不会说什么的，主要怕担责任，多了少了、赔了赚了的，不论到啥时候，都和他没任何关系，其实，我把他喊来就是充个门面而已，你就当他是个牌位，啥也不用问，该怎么谈就怎么谈。” 说话之间，大巴车已经拐进了梅林酒店的停车场，众人说说笑笑的下了车，刚一迈进大堂，顾晓妍便急匆匆的迎了过来。 “刘总，李长江已经到了。”顾晓妍低声说道。 刘汉英听罢一愣：“什么时候到的？现在人呢？” “有半个小时了吧，知道你也快回来了，就没给你挂电话，许总正在房间里陪着呢。”顾晓妍回道。刘汉英点了下头，快步往电梯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又了下来，扭头对跟在身后的陈曦和顾晓妍道：“你们俩就不用跟上去了，在楼下餐厅安排个包房，把饭菜点了，一个小时之后我们下来，另外陈曦把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些，再和晓妍念叨下。”说完，便急匆匆的走了。 “刘总和你说什么了？”见刘汉英上了电梯，顾晓妍这才问道。他无奈的笑了下：“刘总说，让咱们俩负责和李长江谈判，不用指望许俊雄了。对了，刘总还说，孟朝晖被抓了，你听说了吗？” 顾晓妍听罢，微微点了下头：“是的，我也是下午才听公司里的人说的，据说是昨天晚上被从家里抓走的。但具体因为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他的心中不由得一凛，随即意识到了什么，正想再往下说，却听顾晓妍道：“刘总说得对，许总是个不爱担责任的人，今天晚上还真得咱俩唱主角，先抓紧吧，赶紧把晚餐布置好了再说。” 第755章 全都傻眼了 李长江有糖尿病，所以饮食比较清淡，陈曦是知道的，所以晚餐并不算丰盛，甜品肯定是不能有了，不仅如此，生猛海鲜也根本没要，肉菜只点了一道东北家常做法的红烧肘子，其余便是些蔬菜和豆腐之类的食物，主食是荞麦面条，而且反复叮嘱后厨，一定要低糖低盐。 一个小时之后，刘汉英、许俊雄陪着李长江进了包房，众人坐定之后，李长江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肴，皱着眉头说道：“这是干什么呀？我有糖尿病，你们没有啊，怎么能都陪着我吃这些没滋没味的东西呢？” 刘汉英却哈哈一笑：“我们这是本着同甘共苦的原则嘛，董事长不吃，我们岂能在这里大快朵颐？而且，吃清淡些，也有益于健康啊！再说，吃不是目的，主要是借这个地方，大家坐着谈事嘛。”李长江听罢，无奈的笑了下，也没再表示异议。 晚餐的气氛很轻松，李长江聊了些前段时间在中亚五国的见闻，众人都默默的听着，偶尔插几句，主要是听他一个人在说。陈曦一句话也没讲，心里始终在默默的盘算着，一会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切入正题比较合适。 话题很快就转到了油气管道的工程上，李长江先是了解了下新疆联络处的准备情况，又详细询问前期发生了的所有费用，最后低着头思忖片刻，这才转向刘汉英说道：“刘总，我当初答应过小陈，这条管线都交给安川分公司来承建，后来还签了合作协议，但现在情况发生了些的变化，实在是令我有点左右为难了。” 刘汉英眼珠转了下，笑着道：“既然董事长是和陈曦有过约定，那还是你们之间商量吧，说良心话，能承揽到这个工程，也完全是他一个人的功劳，在这个项目上，董事长和陈曦的私人感情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最后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无话可说，至于前期发生了点费用，那都是小意思，我们和大洋集团有过这么多合作，要是连这点小账都算的话，那岂不伤感情了嘛？” 刘汉英这么说，其实也并不为过，事实确实如此，李长江听罢，淡淡一笑道：“刘总是个太极高手啊，这招四两拨千斤，实在是让李某汗颜啊。” 陈曦却隐隐感觉不妙，以李长江的身份和目前双方所处的位置，即便是有承诺在先，现在反悔了，想把工程拿出一部分，也在情理之中，虽然不能说理直气壮吧，但至少不用这样支支吾吾的，甚至还用上了诸如汗颜这样的字眼。 该不会是把整个工程都给向北？想到这里，他不禁有点着急了。刚要张口说话，一直没怎么吱声的顾晓妍却抢先接了一句：“董事长不用这么说的，毕竟我们没正式签订合同，发生任何变动都在情理之中，作为建设方，我们只能最大限度的理解，这种情况既不是第一次，也不可能是最后一次，您就直说吧，我们能撑得住。” 这句话颇有几分黑色幽默的味道，李长江听罢，只是无奈的笑了下，斟酌着说道：“实不相瞒，我目前的压力很大，油气田买下来了，但不可能从乌兹别克斯坦直接修一条输气管道到内地的储运中心，就算我肯投入那么多钱，国家政策也不允许，所以只能租用中石油的管道和加压站，在一定程度上，我们还是要受制于上游公司，现在石油系统的高层对这个工程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我考虑了很久，只能做出让步，这个还请大家理解吧，尤其是小陈，帮我不少的忙，我也信誓旦旦的承诺过了，到了这个时候又变卦，实在是有点难以启齿。” 听了这番话，陈曦的脑袋嗡的一声，虽然不能说是煮熟的**飞了，但其失落程度也差不多，皱着眉头思索片刻，还是觉得心有不甘，于是便试探着问了句：“董事长，项目是您投的钱，最后交给谁承建都在情理之中，虽说我们签了个意向书，但发生变动，我也只能认了！只不过，我听说北方建设集团参合了进来，如果您要是把项目给了他们，那我就有几句话想说一说，当然，前提条件是您愿意听。” 李长江微微愣了下，歪着头看了他一眼，饶有兴趣的说道：“好啊，那就说来听听吧。” 他淡淡一笑，直截了当的说道：“董事长，北方建设集团是我们的主要对手之一，由于我们两家都是综合性施工单位，所以在省内的各种大型项目上竞争非常激烈，彼此之间也很了解，他们的管道公司才刚刚成立了两个多月，施工资质上个月才批下来，人马刀枪还没真正凑齐，您真敢让他们承建如此重要的项目吗？” 本来以为这番话多少能起到点作用，料李长江听罢却是一副很不以为然的样子，只是微笑着说道：“小陈啊，我先纠正你一个概念上的错误，大洋投资有限公司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我是公司的董事长，个人持股最多，占比百分之十七，剩下的钱，都是各个股东的，所以，我要对全体股东负责，类似油气田这样的大项目更是如此，我的每个决定，都是经过董事会审批的，并非你想象的那样，我自己就能说了算。” 他连忙点头，李长江见状，这才又继续说道：“至于你刚刚提到了北方建设集团，看来，你们之间互相的情报工作都已经非常到位了，我就不多说了，其实，要说最先跟进这个项目的，还真就是北方集团的向总，他从石油系统高层获悉我在乌兹别克斯坦签下了油气田之后，便主动找上门来，来来往往很多次，不过，我始终没有松口。” “可是，您现在为什么又同意了呢？”顾晓妍轻声说道：“北方建设集团虽然经济体量很大，但在油气管道施工方面却是个新手啊，就算有几个石油系统的高级管理人员坐镇，可施工队伍的素质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提升的呀！” 李长江把身子往后靠了靠，双手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打着，微笑着说道：“这些情况我都了解，我当然不可能把这么大的项目交给一个刚成立的公司，拿我的工程练手，一旦搞砸了，让我怎么和股东交代呀？” 一句话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傻眼了，互相对视了下，不免有点灰心了。 第756章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钟，最后还是李长江打破了沉默，他看了眼陈曦，不无遗憾的道：“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只不过现在看，得暂时缓一缓，目前压力实在太大了，这个项目嘛......你就先放一放，等下次有机会的，我肯定补偿你。” 身价数百亿的大佬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陈曦也无话可说，只是还有点纳闷，于是苦笑着问了句：“我能理解的，董事长的选择肯定是有原因，只不过，我一直没搞清楚，您没把工程给北方建设集团，难道是给了石油系统内部的管道公司吗？” 李长江点了下头：“是啊，没办法，这个项目从审批到最后落实，石油系统的高层领导帮了不少忙，现在人家提出要将工程交给管道公司来做，我实在没理由拒绝的。”说完，转向刘汉英又道：“刘总，这件事确实是我爽约在先，所以前期发生的一切费用，都由大洋公司承担，明天你拉出个明细来，我马上就把钱转过来。” 刘汉英听罢则大方的摆了摆手道：“李董，你这叫什么话啊，咱们俩家合作两三年了，这点费用算什么啊，怎么还能让你报销呢？再说，我们华阳集团还能在乎这点钱啊，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钱是没多少，但这是两回事，我理应承担费用的。”李长江的态度很是诚恳，刘汉英却执意不肯，两人争执一番，最后刘汉英轻轻拍了下桌子，笑着说道：“这样吧，李董事长，今天晚上这顿饭由你买单，权当是给了那笔费用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吧，咱们之间来日方长，以后还指望在董事长这里挣大钱呢，这点费用到时候连本带利就都赚回来。” 刘汉英心里清楚，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不如大方一点，送个顺水人情，也为日后的继续合作打好基础，至于前期发生的那点费用，无非是几个人的差旅费和补助费，满打满算也不过一两万块钱，对企业而言，实在算不上什么，斤斤计较未免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李长江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于是便不在坚持了，只是无奈的道：“说心里话，这件事确实是有点意外，立项之初，我还真打算请石油系统的管道公司来干这个工程，首先是他们比较专业，另外也算是一种回报嘛，可当时人家根本就没看上眼啊，这一点都不奇怪，近些年石油天然气管道大发展，西气东输的一线和二线工程，总投资几千个亿，全国就那么几家专业公司，国家投资的工程都干不过来，哪里肯给我这个私人老板打工？于是我就只有自己找施工队伍了，可没想到一切就位了，这帮人又变卦了，打了我个措手不及，就一个闺女，却来了两伙提亲的，而且后来的这个还得罪不起，实在是......”说到这里，一时无语，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再难更改，大家谁也无话可说，前期准备了那么多，可现在发现，一样也没用上，说实话，这个结果甚至比被北方集团抢去了更令人沮丧，甚至连个反击和争辩的机会都没有，只剩下摇头叹气了。 李长江的表情也略有些尴尬，毕竟欠着陈曦一个人情，而且之前又把话说得太满，现在这个局面，着实令他很是难堪。 “李董事长最近还有什么安排吗？”见气氛略显沉闷，刘汉英赶紧把话题岔开了。 李长江苦笑了下：“我是个停不下来的陀螺，只能让自己拼命的转下去，否则，就只有摔跟头了，这次来省城只能逗留两天，明天上午要拜会省里的几位领导。后天飞北京，大后天飞马来西亚，之后的行程待定，我的助理阿亮说，我是全世界最忙的董事长。” “看见了吗，这就是成功人士的行程，你看我们，明天回平阳，后天还在平阳，大后天仍旧是平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以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我们几个只能呆在平阳，哦对了，陈曦还有可能回安川，什么叫差距，这就是差距啊。”刘汉英开玩笑的道：“从行程上就很直观的反应出来了。” 一句话让本来有点沉闷的气氛又活跃起来了，李长江连连摆手：“没办法，我也想休息下，可是公司最近今年发展得太快，很多环节都没上轨道，我只能多跑一跑，就比如我这趟跑省城，为的就早就谈好的事了，可省里换了领导，前任答应的事就推翻了不认账了，只能再重新谈一次，而且，省发改委这样的机构，权力很大，不管什么项目，拿不到发改委的批文，往下一律免谈，你说咋办？” 一听这话，刘汉英眼珠转了下，微笑着问道：“是吗？什么批文卡在发改委了，这事我们能帮忙啊。” 李长江顿时来了精神，连忙说道：“就是在全省兴建三百个lpg加气站的项目呀，原来的发改委主任早就答应了，但这老哥应该知道自己的工作要调动，所以只是口头答应，批文始终迟迟没下，结果两个月前，发改委主任换了，我当时就预感到不妙，还及时拜会了这位新上来的顾主任，但人家说了，自己刚上任，工作还不熟悉，让我先等一等，反正也不急在一时，我就只有等咯，一等就是两个月，批复终于下来了，可只同意兴建一百二十个，这不，我只能再跑一趟。” 刘汉英看了眼顾晓妍，转而颇为神秘的道：“李董啊，我觉得吧，管道工程这个事，你还是应该重新考虑下，否则，这个批文你永远也拿不下来。” 李长江听罢不由得一愣，刘汉英则哈哈的笑了。指着顾晓妍得意的道：“我开玩笑的，李董，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发改委顾主任，就是我们顾总的父亲啊，这事你找她呀，保证今天晚上就给你解决了。” 李长江恍然大悟，看了眼顾晓妍，正思忖着想说点什么，不料顾晓妍却率先开口了。 “董事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油气田管道工程，一定是给了管道公司第七工程局了吧？” 李长江愣了下，晃着大青蛙脑袋，吃惊的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757章 太不厚道了 顾晓妍没吭声，直接从挎包中掏出一份打印好的文件递了过去，然后微笑着道：“李董事长，您恐怕对北方建设集团管道公司的人员构成还不大清楚吧？我这里有一份比较详尽的名单，您拿回去看一下，以您的睿智和见识，不难看出其中所存在的问题。” 李长江伸手接过，大致翻看了下，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低着头略微思忖了片刻，还是很平静的说道：“关于向总的管道公司，你们应该还有更深入的资料吧？” 顾晓妍点了下头：“不仅深入，而且准确。事实上，这个公司还没来得及组建施工队伍，您搞投资这么多年，应该清楚技术工人的重要性吧，向总是不差钱，也许会高薪从其他企业挖人，但挖来的只是个别技术骨干，不可能把人家整个队伍都挖过来。而施工不是靠几个技术骨干就可以的，需要大量熟练的技术工人，至于他申报资质材料上标明的那些人，则基本都是假的，我说这些是有依据的，如果你感兴趣的话，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免费提供，而且还有赠品哦。” 一句玩笑，让本来很沉闷的话题轻松了不少，李长江微微点了下头，若有所思的又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众人一直送到了大门外，临分手之际，李长江这才对顾晓妍说道：“我明天要去拜访令尊大人，如果真有什么为难之处，还望顾小姐帮忙斡旋啊。” “董事长是神通广大的人，哪里需要我们这些小人物的帮助呀。其实，我父亲刚刚上任，情况还不熟悉，有些事也未必是他能做主，我相信以您的人脉资源，摆平这点事是没问题的。”顾晓妍的这句话等于是给李长江吃了个软钉子，他听罢，也只好呵呵的笑了下，没再说什么，与大家握手道别，上车走了。 李长江走后，刘汉英便张罗着要回去，始终一言未发的许俊雄自然也跟着，顾晓妍见状，将车钥匙交给了陈曦，也说要一起走，刘汉英笑着劝她多留一晚，却被拒绝了。 几个人回房间收拾东西，陈曦并没有跟着，独自一人出了酒店，在门口点上了一根烟，刚抽了几口，却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顾晓妍拎着个大挎包走了出来。 “大冷天的，别抽了。”顾晓妍埋怨了一句。 他轻轻叹了口气，将大半截烟头掐灭在门外的烟灰缸里，颇有些沮丧的嘟囔道：“这事闹的，高兴了好几个月，最后却是这个结果，真是扫兴。” 顾晓妍听罢，却微微的摇了摇头：“别这么说，我倒是觉得还有一线希望，你知道我为什么认定李长江要把项目给管道第七工程局吗？” 他淡淡一笑：“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个和低价中标之后，再想办法追加预算是一个道理，北方集团管道公司现在的总经理是七局退休的一把手，目前的技术总监和几个关键岗位，也都是七局的退休高管，这说明向北和七局之间关系非同一般，让七局把项目接下来，然后暗中转给他做，既有丰厚的收入，同时还能锻炼队伍，李长江这一个活儿下来，施工队伍就成型了。” 顾晓妍点了下头：“对，我进修的时候，认识不少七局的人，现在还都有联系，明天我找个时间给他们挂个电话，打听下七局明年的工作安排，就什么都清楚了，如果真像咱俩分析的这样，李长江也不是傻子，投了上百个亿的大工程，就宁肯给向北锻炼队伍吗？我不相信！所以说，我们还有机会。另外，我刚才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他问。 顾晓妍将他拽回到了大堂，两人在沙发上坐下，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你还记得当年省里和市里因为大洋燃气在安川的特许经营权吵得一塌糊涂那件事吧？” 一句话提醒了陈曦，当时安川到平阳段施工都差点停了，大洋集团甚至以撤资为要挟，李长江更是亲自跑到了北京，不知道搬动了哪位大人物出面，才最终得以解决。省里是怎么个态度他不清楚，但市里的钱宇等人是持反对意见的，以此类推的话，李百川肯定也是一条线的。 而自己的岳父大人当时还是大学校长，肯定和这件事没什么瓜葛，但现在身份变化了呀，要从前天的谈话上看，顾兆峰一定也是李百川圈子里的人，由此可见，大洋集团之所以拿不下这个批文，也是有深层次原因的。 “你的意思......”他沉吟着问了句。 顾晓妍却叹了口气：“官场和职场大同小异，到处都是圈子，我......你岳父也不能免俗的，所以，加气站的批文，李长江估计拿不下来。” 他却被顾晓妍说话时的停顿给逗笑了，往前凑了凑，问道：“张嘴闭嘴我岳父，我岳父是你什么人啊，你啊，咋就怎么犟呢？” 顾晓妍却一本正经的道：“你愿意攀高枝，认下个当领导的岳父，那是你的事，和我没任何关系，还是那句话，我没有父亲。说这些不过是要提醒你，可以在批文这件事上做做文章，三百个加气站，才批下来一百二十个，李长江当然不甘心啊......” 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他打断了：“李长江是手眼通天的人，上次能跑去北京，这次就不能了呀？我们有什么文章可做？” 顾晓妍却颇不以为然：“就算他手眼通天，但那些大领导也不可能啥事都管，即便要管，也未必能直接影响到省发改委的决定，我感觉这件事还是可以利用下的，你不是在岳父家混得挺好的吗？特意把机关食堂的厨师长都给请家做饭去了，茅台酒开了两瓶,多有面子啊，套用一句你经常说的那句恬不知耻的话，这关系叫不用白不用，用了也白用呀。” 他听罢挠了挠头，笑着问：“和你妹妹通电话了吧？” 顾晓妍哼了一声。他听罢赶紧追问道：“对了，你妹妹对我的评价怎么样？” “没怎么评价你，只是说我眼睛越来越近视了。再过一段时间，甚至有失明的可能。”顾晓妍很认真的说道，他被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你啥时候眼睛近视了呀？是不是上次翻车造成的后遗症......”刚说了一半，忽然明白了顾晓妍这句话的含义，不由得哑然失笑：“你这个妹妹啊，太不厚道了，我那两万块钱白花了！” 第758章 喊刘姐总比喊刘姨强 送走了刘汉英和顾晓妍，他并没有马上回房间，而是驾车出去逛了一圈，其实，也没什么具体事，就是太喜欢这台奥迪q7了，几天没开，都有点想这个铁家伙了。 虽然气温比平阳低很多，但省城的夜晚同样璀璨和喧闹。马路上车流如织，街边两侧霓虹闪烁，路过几个商业区的时候，甚至感觉涌动的人流把寒冷的夜晚都变得温暖了。 漫无目的的驾车在街道上游逛着，脑子里却还在琢磨晚上发生的这些事，越想越憋气，这么大的项目，谈得好好的，连合作意向书都签了，联络处也派出去了，居然被向北的一招釜底抽薪给搅黄了，实在是有点不甘心啊。 关键是李长江到底怎么想的呢？难道不清楚向北玩得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把戏吗？应该不知道吧，如果知道的话，那就说明有更大的利益交换存在，要真是那样，自己这边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就这么一路开一路想，最后还是做出了个重要决定。 回去睡觉！ 开会这个事，看似轻松，其实也挺折磨人的，爱听不爱听，都得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领导讲话，还得假模假式的做记录状，实在是令人身心疲惫。 驾车返回了酒店，刚一进门，便远远的看见刘怡正坐在大堂的沙发上打电话，便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刘怡的电话正好也挂完了，见他进来了，连忙站了起来，笑着问道：“这么晚还出去了呀？” “哦，也没啥事，就是出去转了转。”他随口说道。本来是想随便聊几句就算了，却猛然想起下午的时候刘怡说安川二环路的施工难度极大，于是略微迟疑了下，试探着问道：“刘总，你有时间嘛？我有点事想请教下。” 刘怡看了他一眼，不解的道：“请教我？” “是啊，要是有时间的话，我想问问你们当年在安川施工的时候，都遇到过什么问题。”他认真的说道。 刘怡听罢，抿嘴一笑：“这不能算请教，说是共同探讨比较合适，另外，别喊我刘总，你年龄大，喊我小刘就可以了。” 他眼睛转了转，尴尬的笑着道：“我年龄......很大吗？” 刘怡也意识到了自己可能失言了，于是连忙抱歉的道：“不好意思，我的话不对，你年龄不大，其实挺年轻的。真的，我一直以为你才三十多岁呢。” “我......我压根就三十几。”他苦着脸：“你别这么夸人好不好，我有那么老吗？” 刘怡的脸顿时红了，支吾了半天，这才说道：“实在对不起，我这个人天生就对男人的年龄不感冒，实在是太抱歉了。”说完，一个劲儿的道歉。 其实，整天跑工地，风吹日晒的，又不像女同志那样注意保养皮肤，让他的外貌看起来确实比实际年龄要大一些，但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跟四十好几似的，可看刘怡道歉得非常诚恳，又不像是在开玩笑，便只好苦笑着道：“其实，我才过完三十四周岁的生日。” “是嘛，要这么说的话，你得喊我一声刘姐了。”刘怡笑着道。 “成，喊刘姐总比喊刘姨强。”他连忙说道：“刘姐，是去房间还是就在这里聊？” 刘怡略微犹豫了下：“还是去我房间吧，这件事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这酒店大堂有点冷。”说完，迈步朝电梯口走去。 回到了房间，刘怡很热情的给他沏了一杯茶，然后认真的问道：“说说吧，你们中标的是哪六个标段。” 陈曦听罢不免微微一愣，心中暗道，口气可不小啊，就好像我说出标段，你就知道咋回事似的。刘怡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浅浅一笑道：“十年前第一次修建二环路的时候，我是现场唯一的女施工员，全程参与了整个工程的建设，而且，我就是安川人哦，所以对二环路非常熟悉。” 他这才恍然大悟，赶紧掏出手机，找出存在自己邮箱中的相关资料，然后一边看，一边讲给了刘怡。 刘怡听罢，笑呵呵的道：“还别说，你这六个标段，基本都在南段，除了李家窑那段之外，难度都不大，最难的都集中在北段，尤其是那两个隧道，当年我们付出了死亡一人的惨重代价啊。安川多山，山体岩石非常松散，极易塌方，而且还有地下水冒顶，总之难度极大，这次两个隧道都要加宽，北方集团可算捡了个难啃的硬骨头，另外北段风积沙路段很多，还有大量岩堆路段，最可恨的是，外表看着不错，可设备一上去立刻就变样，既费工又费力，费用又追加不了很多，当年苏总就说过，安川这点活儿，真是标准的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接到手就是破裤子缠腿，想抖搂掉都难。” 怪不得苏南星那么痛快就同意拿钱退出，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他默默的想。 见他沉默不语，刘怡以为他有点犯愁了，于是赶紧说道：“你这几个标段条件不错呀，山地很少，基础也好，利润肯定差不了。只是有一点啊，安川当地的石灰岩和花岗岩质量不是很好，特别是牯岭一带，液限和塑性指标都不合格，当地的砾石供应商和检测部门互相勾结，送检样品都是邻省的，全部合格，可卖给我们的却是本地产的，结果导致我们在工程验收的时候吃了不少亏，安川是个江湖气息非常浓郁的城市，很多事根本不能走正常程序，最后只能是靠各种社会关系摆平，这也是二环路才建成十年就问题不断的原因。当然，现在的情况和十年前不一样了，不过，你们在施工中还是要多加小心。” 听着刘怡的介绍，他不由得暗暗惊讶，十年前，刘怡也不过二十几岁，一个年轻女孩子，又不是技术骨干，咋能知道这么多内情呢？这样想着，于是便问道：“刘姐，你这记性可真好啊，十年前的事，说起来如数家珍，你说当年只是个施工员，可我看你对整个工程的了解情况，感觉更像是项目经理呀。” 刘怡听罢，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是安川土生土长的人嘛，自然了解的详细些。另外......”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了下来，陈曦不明所以，还愣愣的追问道：“另外什么？” “没什么。”刘怡浅浅的笑了下，那笑容里似乎包含着很多内容。 第759章 粉墨登场 他也不好多问，只是礼貌的笑了下，觉得情况也了解得差不多了，正琢磨着再简单聊几句就告辞，不料刘怡却接着说道：“你别误会，并非是要隐瞒什么，只不过是偶尔想起一些往事罢了，与咱们现在的话题没有任何关联。” “我能理解。”他连忙说道，说完，略微沉吟了片刻又道：“你刚刚说，安川是个江湖气息很浓厚的城市，我也是感同身受，在安川这小半年，接触的人和事，还真是如此。” 刘怡点了点头，很认真的说道：“城市的文化，受历史影响很深，安川在明清两代都是关外的屯兵之地，所以民风剽悍，而且山高林密，朝廷的政令很难被有效执行，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以江湖规矩替代行政管理的风气，其实，最近这些年，情况已经好多了，我小的时候，社会治安非常差。经常发生群体性斗殴，那场面可吓人了，最多的时候有上百人参与，警察来了都不敢管，只能在外面围着，等打得差不多了，双方也都没劲儿了，这才敢进来收拾残局。” “是嘛，那可真够凶的。”他随口应了句，说完，看了眼手表，起身道：“刘姐，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刘怡只是笑了下，也没做什么挽留，礼貌的将他送到了门口。 “对了，你参加明天下午的青年干部研讨会吗？”临分手之际，刘怡忽然问了句。 “参加呀！你有事吗？”他问。 刘怡微微一笑：“没什么事，我们苏总说了，开完会打算请你和你们刘总经理出来坐一坐，应该是想商量点事.......” “哦，我没问题，只是刘总身体有点不舒服，刚刚已经回平阳了呀。”他连忙说道。刘怡愣了下，关切的问：“是嘛，这么严重呀，很要紧吗？” 他一听赶紧解释道：“实不相瞒，其实身体没事，单位有点紧急情况，需要回去处理下而已。” 刘怡听罢，皱着眉头道：“多亏问了句，那好吧，我这就跟苏总汇报下。” “好吧，那你先忙着，我回去了。”说完，他点了下头，转身快步离开了。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简单洗漱了下，正打算上床休息，手机却响了，拿起来一瞧，是刘汉英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陈曦啊，刚才省市政的老苏给我来了个电话，说是打算明天晚上约咱俩出去坐一坐，我就不能去了，你全权代表吧。”电话一接通，刘汉英便直截了当的道。他嗯了一声，思忖片刻问道：“刘总，他请咱们出去坐坐，应该不光是为了尽地主之谊，是有什么事要商量吧？” 刘汉英沉吟了下：“我也是这么想的，刚刚在电话里，也没往深里问，不管怎么说吧，苏总是老大哥，德高望重，老奸巨猾的，既然张口了，面子肯定要给的，你就踏踏实实的去，他说什么先听着，等回来之后我们再研究呗。”他连连答应，这才挂断了电话。 其实，这一天并没干什么，可就是感觉非常疲惫，躺在床上没多大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的会程基本就是在扯淡，大家坐在一起，东拉西扯，倒也热闹，刘怡照例是众人的焦点，她今天穿了件淡黄色的高领衫，修长而不失**的身材被衬托得更加婀娜，冷眼看去，真不像是奔四的女人。 陈曦的情绪照例不是很高，油气管道的事搞得他心绪不宁，对什么都没了兴趣，只是默默的坐在角落里，不时偷偷摆弄下手机，要么就是听着众人的高谈阔论发呆，全程一声没吭。 午休的时候，许茹雪的一个电话，让他本就烦闷的心情更是乱到了极点。 许茹雪在电话里说，后天上午十点结果就出来了，约他一起去市二院的基因检测中心，他还有点纳闷，不是说要七个工作日吗，到后天才五天啊，咋这么快就出来了呢？不过一问才知道，其实dna检测最快的当天就可以出结果，例如有些破案急需线索的司法鉴定，所以，五天出结果是很正常的了。 “我没有勇气办理加急，其实，只要多付点钱，三天就可以出报告，说实话，我有点不敢去面对，生怕......唉，其实也是自欺欺人的一种逃避吧。”许茹雪无奈的道：“但愿老天爷不要跟我们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不论是对你还是对我，都是件非常头疼的事情。” 放下电话，他默默的叹了口气，感觉胸口像是被压上了千斤重担，连呼吸都不那么顺畅了。 省国有企业青年干部研讨会于午后一点半，准时在省府会议中心二楼的小会议室召开。 由于参加的人数并不多，而且是研讨会，所以并没有设主席台，所有与会人员都围坐在一起，当然，位置是早就安排好了的，他入座的时候看了眼，发现另一侧竟然摆放着李百川的名签，不由得微微一愣，心中暗道，看来，我是真挺受重视啊。抬头再瞧，刘怡被安排在了对面靠门口的座位，从位置上看，明显属于末席。 一点四十，会议室的门一开，李百川和国资委主任何伟以及两个副主任快步走了进来，所有人立刻起立鼓掌，他也只好跟着站了起来，象征性的拍了几下巴掌。 李百川还跟昨天一样，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只不过没扎领带，显得随意一些，一边走一边微笑着朝大家挥手，显得派头十足。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都入座。随后自己先缓缓坐下，众人见状，这才都纷纷坐了下来。关注“卷帘西风666” “在座的都是省内国企的青年才俊，是未来国民经济各领域中的领军人物，我刚才看了下资料，平均年龄三十七岁，全都是本科以上学历，不简单啊，你们是国家和企业的宝贵财富，是咱们省经济发展的希望所在，在我看来，个个都是宝贝！”李百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洪亮，这个开场白之后，小会议室里随即又爆发出一阵掌声。 他实在懒得鼓掌，可就坐在李百川身边，又不好表现的太冷淡，只好跟着拍了几下，鼓掌过后，歪着头看了眼红光满面的李百川，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词：粉墨登场。 【作者题外话】：敬请关注微信***卷帘西风666，评论留言，讨论剧情，谢谢 第760章 那我就说几句 研讨会的性质决定了其气氛要相对轻松，既然是研讨，当然是畅所欲言，不过开始阶段还是李百川一个人唱独角戏。李百川确实有些水平，用出口成章、妙语连珠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从省内的经济形势谈起，到国有企业的干部特殊性，再到如何摆脱体制束缚，最大限度的发挥青年干部的能动性等等，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讲就是半个多小时。 他默默的听着，不时凝视着那张国字脸。宽阔的额头，两条浓密的眉毛，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闪烁着睿智和干练的光，鬓角些许的白发，让这个男人更显成熟和理智，再配上高耸的鼻梁和洪钟般、底气十足的说话声，天生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怎么看都是个正人君子，往那一坐，绝对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干部。 如果光看外表，真的很难和李晓飞联系起来，他努力的回想着那位公子哥的容貌，依稀是一张刀条脸，细眉细眼的，目光阴冷，嘴角还总挂着一丝令人厌恶的邪笑。真是怪事，这儿子和老子，简直判若两人吗，如果不知道的话，站在一块，根本也看不出来是亲生的呀！ “好了，我也说差不多了，下面该大家谈一谈了，什么都可以说，既可以谈战略性的话题，也可以聊具体的，比如企业面临的问题等等，怎么样，谁来带个头？”李百川笑吟吟的说道，说完，拿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水，然后扫视着会场。 刘怡第一个举手示意，李百川应该是认识她，于是微笑着道：“哦，是咱们的小刘同志，来吧，我听听你有什么想法。” 刘怡朝大家微微一笑，然后才慢条斯理的说道：“首先感谢省领导在百忙之中能接见我们，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当着这么大的领导面前讲话，还真有点紧张。”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顿时传来一阵轻轻的笑声，李百川更是笑眯眯的道：“你就别忽悠了，首先，我们也算不上什么大领导，其次，我也没看出你有啥紧张，别卖关子了，赶紧言归正传吧。” 刘怡甜甜的笑了下，字斟句酌的说道：“其实，我今天谈的这个话题，和本次会议并没什么关联，但还是斗胆说出来，请领导千万不要怪罪，如果说得不对，讲完之后，可以直接把我推出去斩首示众。” 一句话把大家都给吓到了，互相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李百川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默默的点了下头。 “北方建设集团向省国资委提交了一份报告，要对省市政建设总公司进行收购，这已经不是秘密了。”刘怡开口说道，她的发言并不长，先是大致介绍省市政总公司的自然情况，又简要说了目前公司存在的一些问题，最后一口气的质疑道：“把一个目前发展状况良好的大型国有企业并入北方建设集团，到底有没有必要？就算要并入，可市政建设总公司有五十年的发展历史，其无形资产如何评估？总不至于是某些人一拍脑门就决定吧？企业被收购之后，历史遗留问题倒是得以解决，可现有职工绝大部分面临下岗再就业，对他们的经济补偿是否又成了新的历史问题？这种并购，名义上叫资产重组，可最后由什么部门来监督和审核，国有资产到底是否流失.......” 话还没等说完，便被国资委主任何伟沉着脸打断了：“刘怡同志，我打断你下，第一啊，你这个发言有点跑题儿了，第二呢，北方建设集团确实打了个报告，但国资委并没有批下去啊，我们还在慎重研究中，第三，你刚刚提的这些问题，也正是我们所关注的，作为国有资产的管理机关，保证国有资产不流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换言之，我们比你更关心这件事。” “何主任，据我所知，情况好像并不是这样吧？”刘怡颇有点针锋相对的味道，直接便怼了一句，何伟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冷笑着道：“据你所知？你能知道什么，我们怎么研究的，难道对你现场直播了吗？刘怡同志，你说话要负责任。” 刘怡的脸顿时便涨得通红，正要再说点什么，却被李百川笑着打断了：“好了，不说了，这件事暂时到此为止，有什么事，咱们会后再聊。” 领导开口了，刘怡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悻悻的闭上了嘴，李百川也不看她，突然转而对身边的陈曦说道：“小陈啊，怎么样，你谈一谈呗，华阳集团是我们省国有企业的代表啊，既有光荣的历史，又有高速发展的现状，未来十年，你这样的青年干部，很有可能成为这艘巨舰的掌舵者，说说看，你对企业的发展有什么想法？” 他压根就没想发言，所以也没什么准备，突然被点了名，不由得有点慌了。可是这个场合，既然被点了名，如果不说，或者说得驴唇不对马嘴，那就不光是个人丢脸，更是给华阳集团丢脸，最主要的，他也不想在李百川面前扮演一个唯唯诺诺的角色，索性把心一横，略微思忖片刻，便平静的说道：“那我就说两句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刘怡的发言引发争论所致，本来轻松活跃的气氛被凝重和严肃所代替，所有人都正襟危坐，侧耳倾听，等着他的高论。 他真很紧张，活了三十多岁，这应该是在最高级别会议中的发言，幸亏不用站起来，否则，紧张的腿肚子都有点发抖呢。 “我算不上什么青年才俊，只是个普通的管理干部，对经济形势和企业的发展也缺乏系统的研究，真说不出来什么大道理，只能谈一点粗浅的看法吧。”他缓缓说道：“刚才刘怡同志提到了北方建设集团，那我就也针对这个企业说几句。” “小陈啊，百川同志是让你谈对华阳集团的发展有什么思路，你怎么扯到北方建设集团了呢？”何伟插了一句。 “何主任，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北方建设集团有很多值得借鉴的经验嘛。”他笑着说道。 【作者题外话】：敬请关注微信***卷帘西风666评论留言，西风的新作品，会直接在***上连载，大家可以免费阅读， 第761章 不吐不快 何伟被这句话给噎得够呛，自然有点不甘心，正打算反唇相讥，却被李百川制止了。 “老何啊，我们先听听小陈同志说什么吧，座谈研讨嘛，总不能不让人说话呀！” 李百川发话了，何伟也不便再说什么，只好无奈的笑了下，将手中做记录的笔啪的一声丢在桌面上，双手抱在胸前，冷冷的看着陈曦，一声不吭了。 陈曦见了，只是淡淡一笑，心中暗想，看来，这位何主任没准和宁宪东差不多，也是向北的御用官员，不然的话，为啥只要提到北方建设集团，便一蹦多老高，张牙舞爪的，那眼神，就好像我跟他老婆睡觉了似的。我今天还偏不信这个邪，北方集团也好，向北也罢，非要呛着说几句不可，否则，心中这口恶气实在是难以下咽。 至于什么政治前途，他还真没考虑太多，毕竟是个企业干部，再说，将来到底怎么回事还不一定呢，所以丝毫没有顾忌。 “北方建设集团是近些年才异军突起的，前身是省第三建筑公司，被向北低价买断后组建而成。”他平静的说道：“从踏入建筑市场开始，北方建设集团就凭着低价中标这一招，打遍全省无敌手，并迅速发展壮大，不到十年，已经发展成为了一个产值几百亿的企业集团，势头之猛，令人瞠目结舌。”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下，环视了下会场，又继续说道：“所谓低价中标，到底低到什么程度了呢？以当年我参与投标的省城大成山立交桥为例给大家说明一下吧，当时我们华阳集团的投标价是一亿三千万左右，具体我记不清楚了，但这些在建委的档案中都是有据可查的，领导们如果不相信，可以调出来看看，当时参与投标的一共有七家公司，投标价基本都差不多，可北方建设集团投标价格竟然是六千五百万！六千五百万是什么概念，我们平阳火车站的跨线桥，单层双向六车道，直线长度为500多米，就是这个造价，而大成山立交桥是三层四方向，主桥双向八车道，直线长度800多米，大家算一算，六千五百万，怎么可能建得下来呢？”关注“卷帘西风666” 李百川喝了一口茶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旁的何伟似乎想说点什么，可瞥了眼身边的领导，犹豫着把话又咽了回去。 “于是，北方建设集团就以远远低于成本价的报价中标了。但是，大家知道嘛，大成立交桥的最终结算价格是多少呢？一亿七千万，我说这些都是可查的，如果有异议，可以去查下北方集团的账，看看到底结算了多少钱，要是我凭空捏造，但愿承担法律效果。”其实，北方集团的结算价到底是多少，他也不清楚，一亿七千万这个数据，是从康铭辉那里听到的，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于是直接便说了出来。事实上，他也清楚，不可能有人去调查，甚至他今天说的这些话，其实跟放屁也没什么区别，但实在是不吐不快！就是想说出来，让这帮高高在上的大老爷们听听，别以为大家都是傻子！ “小陈啊，别激动，慢慢说。”李百川若无其事的说了句。 陈曦也不看他，只是自顾自的继续道：“至于为什么六千五百万中标，最后以一倍还拐弯的价格结算，其中都包含了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我今天说这些，不过是想说明一个事实，国企的体制确实存在诸多弊端，管理上也有很多问题，人浮于事，机构臃肿，但我们并非没有竞争力，而是市场放开之后，类似北方集团这样的企业采用非常规手段竞争，在这种不对等环境下，在牛逼的国企，也没有胜算。”也许是太激动，最后竟然说了句脏话。 客观的讲，他的这番话有以点带面之嫌，别看说得理直气壮，实际上也经不起认真的推敲。 一番话说完，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只有刘怡朝他投来感激和赞许的目光，其余人都低着头，甚至连表情都没有。 与会之人，都是省属国有企业的青年干部，绝大多数担任重要职务，是企业重点培养对象，在这样的会上乱讲话，万一要是影响了前程，岂不是前功尽弃？ 何伟的脸色由阴沉变得铁青，见陈曦见完了，勉强笑了下道：“小陈同志的思路很犀利，不过今天开得是青年干部研讨会，主要是讨论经济问题，你说的这些，好像应该往纪检监察部门反映更妥当吧。” 他此刻已经豁出去了，索性直接回了句：“何主任，竞争难道不是经济问题吗？我只是想说，相关部门能不能给我们创造一个相对公平的竞争环境，现在是两极分化，要么就是金融、能源那样的垄断行业，民企根本没有立足之地，要么就是我们这样市场放开的，他们简直是野蛮生长，什么手段都敢用，什么钱都敢花，谁也管不了。” “这句话说得非常好！”一直没吱声的李百川突然插了句，说完，目光炯炯的盯着他，用非常赞许的口吻继续说道：“小陈啊，你提出的问题有战略意义，只不过这个问题太大了，在这个会上很难展开讨论，不过我个人赞同你的看法，我相信，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市场环境只能越来越规范，管理也会越来越科学，事实上，国家住建委已经发现低价中标所造成的市场乱象了，近期就发过文，要求政府投资的基础设施项目，不宜采用低价中标，而建议采用评定中标法呀，你看，这不就是在改变吗？” 领导就是有水平，一句话把陈曦刚刚发了半天的牢骚便给化解了一半，随后他又总结性的说道：“公平的竞争环境，是一定会有的，这一天指日可待嘛。” 他看着那张充满正气的国字脸，一时竟然无语，心中暗想，我要是网络小说里那种异能人士就好了，真应该看看，这位道貌岸然的李大领导心里到底是咋想的。 正胡思乱想，却听李百川又继续道：“同志们啊，我倒是觉得，我们大家都应该向小陈同志学习学习，学什么呢？学他这种敢说真话，敢说实话的精神，实话和真话，有的时候听起来是不那么顺耳，但对我们的事业却是大有好处的。咱们的干部队伍，要是都能这样求真务实，那才是国家之幸、民族之幸啊。” 陈曦都听傻了，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这番话竟然与国家和民族扯到了一起，这个高帽戴得实在是有点莫名其妙，可又不得不佩服李百川的总结拔高能力，愣是把牢骚怪话变成了求真务实，连他自己都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了。 【作者题外话】：敬请关注卷帘西风666，关注人数多一点，西风的新文将在那里连载，大家可以免费阅读，另外，欢迎大家写书评，为剧情出点子，对精彩评论者，西风有红包相赠，钱不在多，就是个心意。 第762章 差点就相信了 “这个......我......”他支吾了半天，竟然有点卡壳了。 “你和介民有几分神似嘛。”李百川侧过身，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都是个刺头儿，不分时间地点场合，装上药就放炮，这也就是老何，换成一个小肚鸡肠的人，你日后的提拔就彻底歇菜了。” 李百川的一句话，让会议室里的气氛重新缓和了下来。何伟见状，也连忙笑着道：“咱们今天是青年干部研讨会，讨论的是深化国企的体制改革，可别搞成诉苦大会呀，总体而言，国企的生存环境还是很不错的，别的不说，就说大学生择业吧，首选还是公务员和国企嘛。” “何主任，大学生择业首选的是电力、石油、银行那些垄断性行业的国企，我们华阳集团这样的施工单位，顶多是第三或者第四选项吧。”他也放开了，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都说过了，没必要在绷着，权当是在公司开会，直接就跟了句。 “要按你这么说，那我们北方制药就得是第五第六选择了。”北方制药厂的副厂长也道。话音刚落，省城客运公司的代表也笑着道：“那我们肯定更惨了，只能算是第七第八甚至第九第十的选择了。” 众人皆笑，李百川却正色道：“大家不要光排座次，你们想过这样一个问题没有，比如北方制药吧，同样是药厂，为什么哈药集团就那么红火呢？在哈尔滨，哈药集团绝对是好单位啊，一般的大学毕业生，没点本事的还进不去呢！请问诸位，原因何在？” 说完之后，他扫视了一圈会场，见大家都没说话，于是继续道：“答案其实非常简单，因为哈药集团现在是哈尔滨国资委控股的中外合资企业，通过资产重组，为企业卸下了包袱，盘活了整个局面，职工待遇好，收入稳定，不仅如此，还给了年轻人极大的发展空间，所以人家那边是人才济济，可我们这里确实门可罗雀，这就是根本原因。” 一番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停顿了片刻，李百川又道：“我们省国有企业改革开放的步子始终很小，究其原因，就是思想观念落后。二十一世纪都过这么多年了，可有些同志的认知水平，甚至还停留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这当然不可以！跟不上时代的步伐，那就只能被时代淘汰，省里召开这个研讨会，其主要目的，就是要让我们的青年干部彻底摒弃僵化保守的思维模式和经营方针，放开手脚大步向前。落后不可怕，不思进取才是最可怕的啊。” 李百川又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陈曦默默的听着，却渐渐品出了点味道。 从李百川谈话所释放的信息来看，北方集团并购省市政总公司这件事，是很有可能最终实现的，向北之所以相中了省市政总公司，当然是因为其雄厚的技术力量和良好的资产结构，虽说具体方案还没出来，但肯定在和国资委讨价还价中。 当然，从大环境上看，国有企业的改革和重组肯定是个趋势，也只有通过这个手段，才能让企业焕发青春，摆脱束缚，走上高速发展的轨道，只不过由北方集团来扮演这个角色，就是让他感到十二分的不爽。 在李百川的引导下，研讨会渐渐步入了正轨，大家纷纷踊跃发言，围绕着国企改革的话题谈感想、提建议，聊得热火朝天，只有陈曦和刘怡两个人略显失落，默默的坐在那里不吭声了。 会议热烈的气氛一直持续着，三点整，李百川的秘书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他随即笑着道：“同志们，我还有点事，恐怕要先离开一会儿，你们继续。”说完便缓缓站了起来。众人见状，也都赶紧起身，簇拥着他往门口走去。 临出门之前，李百川依次和大家握手道别，陈曦站在后排，本来认为没自己什么事，只等着握手结束后便回座位，却听李百川喊道：“华阳集团的小陈呢？” 大家纷纷回头，他也只好走上前去，出乎意料的是，李百川不仅和他握了手，而且还亲热的拉着他往门外走去，他也不知道这是啥意思，又不好挣脱，只能亦步亦趋的跟了出去。 到了走廊里，李百川见会议室的门也关上了，随即朝身边的工作人员挥了挥手，工作人员见状，赶紧往后退了几步，与二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小陈啊，我得跟你道歉啊。”李百川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那个逆子，跟你添了不少麻烦，作为父亲，我教子无方，实在是汗颜啊。” 说心里话，他预料过李百川很有可能和自己说什么，但始终认为应该和钱宇差不多，东拉西扯，绕来绕去的，真实目的只能靠猜。没想到李百川如此的直接，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默默的笑了下。 “还有方远途，这个家伙打着我的旗号，四处招摇撞骗，着实可恨，所有这些情况，我都和组织上汇报了，并给司法机关写了亲笔信，请他们秉公处理，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同时，我会严格按照法院的审判结果，替他对你做出经济补偿的，没办法，子债父偿嘛，谁让我生了这么个混蛋呢！”李百川说得情真意切，包括目光，都透着一股子歉意。 如果不是因为方远途以及宇阳和亮哥的相继被杀，如果他没看见过方远途留下的那份长长的利益交换清单，如果没有神出鬼没，身上带着两把枪的老梁，他甚至可能被这真挚的目光所打动了。 “没什么，都过去了。”或许是多少有点紧张的缘故，他稀里糊涂的说出了这么句话，说完之后，自己都有点感觉可笑，什么啊，就过去了呀，这是哪儿跟哪儿的话啊。 李百川却认真的点了点头：“对的，都过去了，还是要往前看，小陈啊，实话实说，我很欣赏你，就跟当年欣赏介民一样，你们俩身上都有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儿，而且敢说敢做，是个有担当的人，你千万不要误会，我的这份欣赏与那些不愉快的事无关，如果说有关联的话，我觉得还是跟华阳集团有关吧，我在平阳工作了很多年，对这个英雄的企业充满的敬意，不然，当年也不可能把介民派过去嘛。”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笑，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我，还有你爱人小顾。”说到这里，李百川长长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啊，我和你的岳父大人关系非常好啊，晓飞这个混蛋玩意，这不是......唉，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啊，他就是让方远途给拐坏的，也怪我整天忙，没有及时发现，以至于现在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了。” 陈曦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想了半天，还是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最后只好微笑着继续点了点头。 “好了，我和你岳父打过招呼了，他会把我电话号码告诉你的，对了，你岳父这个人很了不起啊，学富五车，胸藏锦绣啊，说良心话，当个发改委主任，都是大材小用了。”李百川说完，颇有深意的一笑。 【作者题外话】：欢迎关注卷帘西风666，关注多了之后，功能开全了，西风会对书评精彩，意见精辟者进行物质奖励，哈哈，并非是钱的事，是我的一份心意。 第763章 别糟践河豚了 李百川走后，陈曦一个人在走廊里站了好久，反反复复琢磨这位领导所说的每一个字，试图从中找到蛛丝马迹，来证明此人就是一直躲在幕后，让吴迪和自己苦苦寻觅的那个大老板。然而，思考的结果却是让他很失望。 与其说李百川就是那个幕后大老板，还不如说更像一个痛心疾首又无可奈何的父亲，对逆子所做的一切，充满了愧疚和忏悔，极力的想用自己的诚意去讨好受害人，以期获得对方的谅解。 至于把责任推到方远途身上，也属人之常情，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儿子再混蛋，也是亲生的，而方远途则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所谓亲戚，孰轻孰重自然一目了然，最重要的是已经嗝屁了，咋说咋是啊。这个时候，为了能让儿子减轻点罪责，瞪眼说点瞎话，也并不稀奇。 事发至今，他一直认为那个心狠手辣又神秘莫测的大佬非李百川莫属，可今天看来，又感觉是似而非。还有老梁，自从上次打过电话之后，就又消声觅迹了，吴迪还指望让他将老梁约出来，可现在是连老梁的声音都听不到...... 所有这些令他好像置身于一团迷雾之中，迷茫而惶恐，不清楚前方和未来即将发生什么，只能提心吊胆的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登上人生巅峰？他苦笑了下，先不说这登顶之路杀机四伏，即便登上了巅峰，可一失足，下面就是万丈深渊了啊。 事实上，他已经被这件事搞得有点麻木了，从最开始的惊慌失措，寝食不安，到如今已经淡定了许多，呆呆的站了一会，叹了口气，正打算返回会议室，继续开那个热火朝天的研讨会，却听到会议室里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随即大门一开，国资委何主任率先走了出来，身后则跟者两个副手。 与李百川的器宇轩昂、一身正气相比，这位何大人的样貌实在不敢恭维。五短身材，大腹便便，脑袋上几绺稀疏的头发整整齐齐的梳向了一边，看上去有点滑稽可笑。八字眉，三角眼，外加一个超大的蒜头鼻子，如果要是演个恶霸地主土匪汉奸什么的，无须化妆即可出镜。 两个人几乎走了个头碰头，出于礼貌，他赶紧闪在了一边儿，何伟却如同没看见他似的，连瞥都没瞥一眼，便在他面前扬长而去，倒是两个副主任微笑着朝他点了下头，其中一个还亲热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与会者也纷纷走了出来，他的挎包还在里面，所以只好一边和大家点头示意，一边逆着人流而行，刚迈进会议室，却见刘怡笑吟吟的迎了过来。 “我给你拿出来了。”刘怡将包递了过来。他伸手接过，说了声谢谢，然后并肩往外走去。 “谢谢你今天的仗义执言，没让我一个人孤军奋战。”刘怡低声说道，说完，朝他浅浅的笑了下。 他叹了口气：“什么仗义执言，不过是说几句真话而已，我也知道没什么用，就是想借这个机会发声，也让这帮官老爷们知道下，别以为我们这些草民什么都是傻子！这几年，北方建设集团都快牛上天了，尤其是那个向北，十足就是个......”说到这里，却忽然停了下来，挠着头，尴尬的笑了。 “是什么？”刘怡追问道。 他支吾了下：“算了，背后骂人不厚道，还是不说了吧。”刘怡听罢却扑哧下笑了，歪着头看了他一眼：“还挺有修养的呢，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你和李百川出去之后，何主任脸都绿了，腮帮子鼓鼓着，那模样就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河豚似的。” 河豚发怒或者受惊的时候，会将腮帮子鼓起来，让自己变庞大一些，这是动物的一种自我保护行为，但在人类看起来，却有点呆萌可笑，刘怡的这个比喻倒是颇为形象和生动，他听完微微一愣，随即撇着嘴道：“你可别糟践河豚了，那鱼多鲜啊，你要是把何主任给炖了，那锅汤得腥成什么样啊！” 刘怡被这句话给逗得咯咯笑出了声，走在前面的两个人闻声回头问道：“刘总，啥事这么高兴啊，捡着钱了呀？” “嗯，她捡着个河豚。”他一本正经的插了句。 前面的人被搞得一头雾水，愣愣的问：“河豚？那东西有毒啊，不能随便吃。” “刘姐捡的河豚是养殖的，没什么毒。”他继续说道，那边的刘怡却早已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了，直到上了大巴车，坐在他的身边，还在低着头偷笑。 会议虽然结束了，但组委会提供的房间一直到明天上午，所以今天晚上就成了自由活动时间，这正是个积攒人脉资源的好时机，所有人都各屋乱串，互相留着电话或者交换名片，忙得不亦乐乎。 这确实是个彼此交流的好机会，他本来也想挨个房间转转，可顾晓妍的一个电话却让的心又乱了起来。 其实本来是一件好事情，结婚的日子定下来了，据说大师反复推演掐算，最后还特意发功为这个特殊的日子祈福过，耗费了好多功力，将十多年前在泰山之巅采集的精华之气都用了大半，终于得出了结果，农历三月初九，阳历四月十八号，是个礼拜天。 顾晓妍的情绪非常不错，兴致勃勃的对他说，感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两人也该要个宝宝了。 提到了孩子，他的心里不由得一紧，情绪立刻就低落了下来，顾晓妍倒是没察觉到什么，又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可他却兴致全无，往床上一躺，瞪着天花板发起呆来。 孩子......唉,许茹雪肚子里的孩子要真是我的，可咋办呢？*的够十五个人愁半个月的了。 正闹心之际，门外却传了几下轻轻的敲门声，随后听一个男人问道：“陈总，你在房间吗？” 他也听不出是谁，想来应该是一起开会的人，于是便赶紧起身开了门，等房门一开，却发现正是北方制药的那个副厂长。 人就是这样，努力想获得的时候，往往失之交臂，可嫌麻烦要躲开，各种机会却接踵而来。他目前就是如此，曾几何时，他也嫌自己的朋友圈太低调了，低调到最大的干部，就是个科长，可现在提升朋友圈档次的机会来了，他却没了热情和兴致。 所幸的是，他今天在会上的表现，尤其是最后和李百川亲密的交谈引发了大家的关注，隐隐觉得这是个有些背景的人，殊不知，他只有背影，没有背景。 跟这位副厂长聊了几句，便又有人主动上门了，他只好耐着性子接待，没想到好不容易送走一拨，门还没等关上便又来一拨，大家正聊着，却听门响，抬头一看，只见刘怡笑吟吟的走了进来。关注卷帘西风666 由于不开会了，刘怡换掉了正装，脸上的妆也重新化了，在灯光下更显靓丽妩媚，白天盘着的头发放了下来，自然的披散在肩头，举手投足之间，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屋子里的几个男人都莫名其妙的有点局促了。 “苏总已经在楼下了。”她轻声说了句。 陈曦连忙站了起来，抱歉的和众人解释了下，说晚上有个重要的约会，大家听罢，连忙识趣的起身告辞，那一刻，他清晰感觉到众人那种略带醋意的目光。 【作者题外话】：敬请关注卷帘西风666讨论剧情，把您的看法告诉西风，近期正在备稿，关注人数稍微多些，西风将连载新故事，请大家免费阅读，以报答衣食父母的厚爱。 第764章 端上一碗何主任 中国人的饭局包含了太多的内容，是社交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陈曦现在是深有感触。 苏南星说出来坐坐，当然不是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而是直接将他带到了一个非常特别的地方。这是位于城市中心的一个四合院，三进的院子，占地面积很大，亭台楼阁，古色古香，在东北实属罕见。 据苏南星介绍说，这里最早是清末一位驻军将领的府邸，民国时候被省城著名的富商赵半城买了去，扩建之后，便成了现在的规模，解放后一直作为当地区文化馆，改革开放初期，一位广东富豪无意之间相中了此地，经过与市政府的多轮谈判，最后花巨资购得了产权。 有钱人的世界总是让人无法理解的，花了那么多钱买回去，修缮一新之后，这位富商竟然一次也没来过，这个宅子就这样被闲置了十年，直到去年，一位餐饮届的名流，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联系到了这位富商，将这处宅子租了下来，开了一家私房菜。 如果刘汉英在的话，光听这些故事，一口菜不吃就能喝半斤白酒，陈曦虽然没那个本事，但置身其中，不自觉的便会产生一种穿越感，仿佛时光倒流，真的回到了一百多年之前。 “在这种地方吃饭，本身就是一种享受，文化沉淀可以让人的心彻底放松下来。”苏南星笑着道：“坐在屋里，你闭上眼睛想象一下，你就是这里的主人，那个号令三军，金戈铁马的将军，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能多喝好几杯。” 他笑着点了下头，心中却想，扯什么蛋，金戈铁马，号令三军？坐在这豪宅之中，能想象得到这些吗？在这房子里应该只能想象三妻四妾、夜夜笙箫才是。 “这里的老板和我是至交，否则，在他家吃饭，要提前一个月预定，像今天这样临近新年的时候，提前两个月都未必能定得上，关键这里的地方小，人家一晚上只做六桌菜，预定不上，你有再多的钱也没用。”苏南星颇为得意的道：“汉英这家伙没口福啊，说实话，本来是给他预备的，也算是恭贺他荣膺华阳集团总经理的位置，谁知道他还临时有事跑回去了。” “那我今天晚上就多吃点，算是代刘总饱口福了。”他连忙说道，尽管心情有点郁闷，但苏南星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他也不敢稍显冷淡，强打精神应付着。 苏南星听罢却连连摇头：“汉英是个酒神啊，你光多吃可不成，还得多喝，否则，不足以代表他。” 说实话，他真没喝酒的心思，但今天酒又是必不可少的，只能咬着牙点了点头。 入座没一会儿，饭菜很快就摆了上来，各种菜品果然是精致异常，而且香味扑鼻，服务员最后将一道汤也端了上来，撤去碗盖，更是清香四溢，都不用品尝，便知道鲜美无比。 “这什么汤啊，闻着太鲜了。”他情不自禁的问了句。 服务员轻声说道：“这是我们家大厨的拿手菜，煲河豚，诸位请稍候，因为我家选用的河豚是纯天然野生的，毒性比较强，一会儿我们厨师照例先喝第一碗，然后大家在放心食用。” 此言一出，陈曦和刘怡对视了一眼，刘怡便再也忍不住了，低着头吃吃的笑出了声，苏南星被搞得一头雾水，愣愣的问：“笑什么？” “没......没笑什么。”刘怡一听，笑得更厉害了，一边笑一边指着那一大碗汤道：“这个......我今天是喝不下去了。” “请放心食用，我们开业一年多，从来没出过任何问题，野生河豚和现在那种养殖的口感差别很大的，一会儿您尝一下就清楚了。”服务员不明所以，还很认真的解释道，话音刚落，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个身穿白色工装，头戴高帽的厨师打扮的人走了进来，简单自我介绍一番之后，从服务员手中取来餐具，盛了小半碗汤，缓缓的喝了下去，喝完之后，双手合十，说了句请慢用，便悄悄退了出去。 厨师进来的时候，出于礼貌，刘怡硬把笑憋住了，现在虽说不笑了，但两颊绯红，更显娇艳，她先是起身给苏南星和陈曦各自斟满了酒，又将汤给每个分了一碗，但轮到自己的时候，迟疑了片刻，还是将汤匙和碗放在了一边儿。 苏南星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举杯对陈曦说道：“来吧，小陈，我喝一个，你喝俩，怎么样？” “为啥啊？”他惊讶的问。 “替汉英喝一个呀！”苏南星一本正经的道：“咋的，难道不喝，还能给倒地上吗？” 这当然是句玩笑话，他听罢不由得哑然失笑，挠着头道：“苏总，要不这样，你喝一个，我替刘总喝一个，至于我那杯，就倒在地上，权当是我喝了吧。” 苏南星虽说是个长者，但生性随和，好开个小玩笑，听陈曦说完，歪着头想了下，一本正经的道：“我看还是你自己喝自己的，替汉英喝的那杯倒在地上吧，他在那边也不会怪你的。”说完，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酒过三巡，陈曦放下酒杯，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汤，顿觉其鲜美程度，很难用语言表达，不禁赞道：“这汤真的美味啊。”说完，对刘怡又道：“刘姐，你也尝一口，何主任的味道真不赖。” 刘怡虽然作陪，但并没饮酒，刚喝了一口饮料，听陈曦这么一说，噗的一下全喷了出来，顿时囧得满脸通红，一边笑一边连声道歉。 苏南星见状，皱着眉头问道：“刚才你们俩就神头鬼脑的，到底怎么回事，这汤里咋还有何主任呢？” 领导问话，刘怡也不敢再笑，连忙强挺着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苏南星听罢，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着道：“你们这帮年轻人啊，这要是让老何知道了，还不得气个半死啊。” 他听罢却正色道：“苏总，我感觉这个何主任跟向北的关系不错，今天在会上表现的非常明显......”话还没等说完，却被苏南星打断了。 “你们还真说错了，老何这个人，是反对北方集团并购的，只不过在省里，他的话语权很有限啊。” 第765章 需要一个领头羊 省国资委主任，听起来是个好大的干部，负责管理全省国有企业，不说是呼风唤雨，至少也是大权独揽吧，而事实上，这个职位距离真正的权力核心还是有相当距离的，尤其在一些关键问题的处理上，并没有绝对的话语权。 “其实你们不了解老何，他这个人还是不错的，能力虽然不很强，但为人正直，关键时刻还是敢说几句真话的。最重要的是，不像某些人那么黑。”苏南星微笑着说道。 这个某些人指得是谁，大家心照不宣，不过对何主任的评语却让他有点无法苟同，偷眼看了下刘怡，发现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心中暗暗联想起何伟今天在会上的表现，再加上那副尊容，实在很难与苏南星的评价建立起有效的联系。 苏南星显然不想就这个话题多谈，说完之后，便绝口不提了，又吃了几口菜，这才将酒杯放下，直接将话题扯到了别处。 “小陈啊，你在安川二环路上，敢于和向北掰手腕，最后还战而胜之，很让我刮目相看啊，但你想过嘛，与北方集团的竞争，不是在这一个项目上，以后会是全方位的，据我所知，向北已经组建了管道建设公司，估计很快就要在油气管道上跟你们过招儿了，你们在省内一家独大的局面应该就要成为过去式了。” 一句话算是点到了他的痛处，不禁长叹一声：“苏总，您说对了一半，其实不是很快，是已经开始过招儿了，并且几乎是扳回了一局。” 苏南星一愣，连忙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略微思忖片刻，由于市政建设总公司跟油气管道没任何关系，双方之间也不存在什么竞争，所以也用不着隐瞒什么，于是便将向北在李长江油气田管道上走上层路线，硬是把工程抢了去了的事大概讲了遍，苏南星听罢，眉头紧锁，沉吟良久，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没办法，这也是实力的一种体现，向北的家族背景很深，从祖父辈到父兄都是高级干部，这些优势是得天独厚的，任凭你羡慕嫉妒恨都没用。”苏南星说道：“说实在的，也正是靠着这些，北方集团才能迅速发展起来，尤其最近几年，他利用高额的银行贷款，连续收购吞并了十多家公司，经济体量迅速做大，目前已经是个集设计、施工、监理于一体，横跨整个建筑行业的企业集团了，其实，这才是他在竞争中的最大优势。” 陈曦默默的听着，隐隐约约猜到了苏南星今天特意约他出来的用意，于是试探着问道：“苏总，您是不是有什么能克制北方集团的打算呢？” 苏南星微微一笑：“是的，总不能坐以待毙吧，最近三年，我们被北方集团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了，你别听开会的时候，领导们说什么产值持续增长，其实那都是写屁话，光产值增长有什么用，企业要的是利润，而省市政的利润已经低到惨不忍睹的境地了。” 其实，华阳集团也面临着同样的处境，陈曦当然感同身受，于是叹了口气道：“北方集团仗着经济体量大，把工程造价拖到了谷底，我们也深受其害啊。” 苏南星苦笑：“你们的日子还好过些啊，胡介民还可以选择避其锋芒，开辟第二战场，我们不成啊，经营范围单一，只能和北方集团硬抗到底，实不相瞒，这几年是外表风光，其实元气大伤了。所以，我一直在想，现在的局面，就跟美国打海湾战争差不多，双方经济体量相差悬殊，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所以伊拉克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完全不堪一击，可你换个角度想一想，假如中东那些国家，要是都联合在一起呢？那美国恐怕就玩不转了吧？不敢说平分秋色，至少说话办事之前，得掂量掂量吧？” 联合在一起，他恍然大悟，赶紧追问道：“苏总的意思是，我们俩家联手？” 苏南星点了点头：“第一，不仅仅是我们两家联手，第二，这个联手不是口头上的，我打算搞一个企业联合体。” “企业联合体？”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概念，顿感新鲜，于是侧耳倾听下去。 苏南星微微一笑，指了下刘怡道：“你给小陈详细讲解下吧。”刘怡听罢，先是清了下嗓子，然后便侃侃而谈起来。 其实，企业联合体就是经济联合体的一种表现形式，算不上什么新生事物，要从宏观上论，最大的经济联合体就得说是欧盟了。也正是靠着这个联合，欧盟成了世界经济三足鼎立的一部分，并拥有了更多的话语权。 而企业联合体，在国内的农牧业和商业中更是屡见不鲜，有很多成功的案例，只不过在建筑业中还比较少见。 企业联合体一般有三家甚至更多组成，通过诸如联合采购、共同运营、资源平台共享等等手段，最终实现共赢发展的目的。 “联合体可以具有法人资格，有常设的办公机构和共同品牌，当然也可以暂时不具有，这些都可以具体商量。”刘怡介绍道。 陈曦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主意肯定是好主意，但他做不了主，最后怎么办，还是得刘汉英拍板，于是只好微笑着道：“苏总，从我个人角度上说，我对这个提议非常感兴趣，但具体的得回去和刘总汇报，待领导研究过后，才能做最后的决定。” 苏南星淡淡一笑：“我知道，白天的时候，我和汉英已经在电话里详细谈过了，现在不是装模作样的签订个协议，然后还各做各的，那就没什么意义了，必须要制定详尽的合作条款，明确彼此的权利义务，然后清清楚楚的写在合作协议里，签字盖章，并严格按照执行，才能最终取得效果。我明年年底退休，我的愿望就是在退休之前，把这件事办成，也算对这一辈子有个交代吧。我十七岁进省市政，从工人做起，风风雨雨四十多年，让公司在我的手里被人家收购了，我情感上接受不了。”苏南星说这番话的时候，略显激动，眼睛里竟然有了泪光。 他能理解苏南星的心情，更清楚这是对抗北方集团最现实可行的办法，于是继续追问道：“可这个联合体就我们两家吗？是不是有点少啊。” “当然不是啊，目前已经有十多家企业表达了兴趣，康铭辉的市政二公司，还有咱省城的工业安装公司，岩土工程总公司都明确表态了，现在需要一个领头羊啊，而这个领头羊非华阳集团莫属！”一直没说话的刘怡轻声插了一句。 【作者题外话】：欢迎关注卷帘西风666，西风的新文，将在***上连载，大家可以免费阅读，谢谢 第766章 岂止是认识！ “这个构想，最先就是小刘提出来的，目前整个事也由她全权负责运作，你回去和汉英汇报之后，尽快给我答复，如果同意了，得我们俩家联名起草一个报告递交到国资委。”苏南星道。 他听罢疑惑的问：“我们成立企业联合体是市场行为吧，这个还需要国资委批准吗？” 苏南星微微一笑：“成立企业联合体，当然无须国资委批准，但报告一定要递上去，由咱们俩家老牌国企牵头的事，国资委方面不知情，那岂不要捅马蜂窝吗？该给的面子，是必须要给的，否则，主管部门要是挑理儿了，对咱们以后的发展也不利啊，事实上，对国资委来说，我们这么做也是好事嘛，毕竟成立联合体，加强竞争能力和抗风险能力，是对国有资产的一种保护，企业的经济效益上去了，国有资产增值了，主管部门脸上也有光啊。” 他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得想起不久前看到的一则视频，一个国内著名的民营企业家，在谈到成功之路的时候，情真意切的对着镜头说道：我感谢国家这么多年对我的培养，不是我有什么本事，我能取得今天的成就，全是国家培养的结果...... 他当时还有点莫名其妙，如果是某个运动员或者科学家这么说的话，还可以理解，但一个民营企业家这么说，听着总有点怪怪的，不过刚刚苏南星的一席话，顿时让他参悟出了这位企业家成功的秘诀。 在中国，如果你认为成功完全是因为自己的才干，那注定不会走远的，一定要把功劳记在党和国家身上，否则，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离倒霉不远了。 成立企业联合体也是如此，没有主管部门的大力支持，就算搞起来，恐怕指不定哪天就无疾而终了。 “我还是想得比较简单。”他无奈的笑着道。 苏南星却摇了摇头：“年轻人，简单一点是可以的，我的看法是，四十岁之前，可以简单，可以闯祸，甚至可以偶尔荒唐，只要能认真做事，踏踏实实的钻研业务，就算是可造之材，但四十岁之后，就应该多一些圆滑和世故，要讲政治，要有大局观，你还年轻，不要现在就学什么为官之道，早早的便把自己身上的棱角都磨平了，未必是个好事情。就拿你今天在研讨会上放的那一炮来说吧，可能很多人认为这是胡闹，是自毁前程，但我却不这么看，年轻人就该有这个冲劲儿，整天想着做官的人，最后还真就未必能如愿，话又说回来，没有担当和责任心，就算你做了官，恐怕也是个贪官和庸官。” 他一直以为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是闯祸，却没想到苏南星给予了这样的评价，不由得挠着脑袋道：“苏总，你可别安慰我了，我今天纯属一时冲动，把何主任气得脸都绿了，说实话，他要是讨厌我、或者找我点麻烦倒也无所谓，可就怕因此给企业造成什么不良影响，那就得不偿失了，不怕你笑话，我都有点后悔了。” 苏南星听罢却哈哈的笑了，指着他和刘怡道：“你们俩犯了以貌取人的错误，老何长得磕碜了点，但人非常不错，慢慢你们就了解他是个啥样的人了！来吧，闲言少叙，咱们继续喝酒。” 他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话也明显多了，但毕竟当着行业前辈的面，又代表着公司的形象，所以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言行举止，斟酌而言，不敢稍有造次。 这顿饭吃的时间并不长，没到九点便结束了，刘怡执意要送他回酒店，推辞不过，也就只好答应了。 “真是不好意思，还得麻烦姐，其实我自己回去就可以的。”坐在车上，他还客气的说道。 刘怡一边驾车一边认真的道：“你是苏总的客人呀，哪有请客人吃完饭，直接就扔下不管的道理。再说，我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类型的，回去了也没什么事。” 他听罢不由得一愣，哦了一声，有心想问个究竟，可又觉得不大礼貌，便只好将话题岔到了别处。 “刘姐很多年没回安川了吧？”他问。 刘怡似乎轻轻叹了口气：“有十年了吧，修二环路那年是我最后一次回去，之后就离婚了，后来我父母也搬到了省城，就再也没回去过了。” “是这样......安川的经济发展一直很滞后，你全家来省城就对了。”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好顺嘴胡诌了这么一句。 刘怡却很认真的摇了摇头：“安川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山川秀美，安川玉石享誉全国，中国人对玉情有独钟，这得天独厚的条件，却根本没有被利用起来，究其原因，就是主政者的无能，这么多年，安川历任领导都是和当地的豪强联手，一门心思挣取不义之财，根本没把心思放在发展城市经济上，最近落马的那个林百涛就是个例子，其实，他只是个小角色，大头在后面呢。” 他没想到一句话能引来刘怡这么一大通评论，不由得笑着道：“想不到刘姐对安川的时局还是很关注的呀！你还真说对了，安川这次动作很大的，有个外号叫高老虎的大哥被抓的时候，我正好赶上了，那阵势跟拍电影似的，老精彩了。” 刘怡淡淡一笑：“安川真正的大哥是杨老大，高老虎不过是他的爪牙罢了。” 他顿时来了兴趣，惊讶的道：“天啊，刘姐对安川这么熟悉啊！” “安川人哪有不知道杨老大的？”刘怡撇了下嘴道：“他在安川横行快二十年，坏事没少做，黑钱挣得没数儿，也该遭报应了。” 他万万没想到刘怡对杨老大会是这样的评价，不由得微微一愣，歪着脑袋想了下，觉得其中好像不那么简单，于是便试探着问道：“杨老大.....有这么坏吗？” 刘怡淡淡一笑：“大奸大恶之人，往往看上去都义正言辞的，还有人自诩是阎王脾气、菩萨心肠，其实，那都是装出来的，只有真正了解，才能知道他们的本来面目。” 他对杨老大以及杨家人的印象还是非常不错的，听刘怡这么说，不免感觉有些偏颇，于是便反驳了一句：“据我所知，杨老大的人性还不错吧，被抓主要是因为经济问题......”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刘怡打断了：“你又不认识他，怎么知道他是什么人性？” “要这么说，刘姐认识杨老大？”他好奇的问了句。 不料刘怡点了下头，很平静的道：“我不仅认识，而且还很熟，我的前夫杨少刚，是他儿子，我给杨老大当了三年儿媳妇呀。” 【作者题外话】：敬请关注卷帘西风666最近有大动作哦 第767章 我厉害不 一句话惊得他目瞪口呆，嘴都合不拢了，刘怡见他这副模样，微微一笑问道：“你也认识杨老大？” 他略微犹豫了下，支吾着道：“我......谈不上认识，只是见过几次而已，感觉还可以吧......” 刘怡冷笑了一声：“你才见过几次，当然感觉还可以，当年的杜月笙，一年四季穿长衫，看上去儒雅的很，甚至比文化人还有文化，但实际上却是上海滩最大的流氓，杨老大虽然比不上他，但也是一副嘴脸，这些年他钱赚足了，开始想把自己洗白，自然要拿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可十多年前，他还在资本积累阶段，那时候的他，才是人性最真实的，贪婪、狡诈、阴险、恶毒，令人不寒而栗。” 作为曾经的儿媳妇，刘怡的这番话，让他颇感意外，即便是因为和杨少刚的感情纠葛，可也不至于牵扯到老公公身上吧，而且这评价也未免有点过了！无论如何也无法跟他心目中的杨老大扯到一起，正想问个究竟，却听刘怡叹了口气道：“算了，不聊这些了，陈年往事，提起来心里就堵得慌，还是说点别的吧。对了，你刚刚说油气田管道的那个项目，我感觉目前还是不要轻言放弃，毕竟向北的管道公司刚刚组建，而这个项目是李长江个人投资，没有官方背景，所以，你还是有些优势的，至少砍下一部分是有可能的。” 他轻轻叹了口气：“谈何容易啊......向北也意识到这点了，所以他现在将管道七局摆在前面，李长江再有钱在再牛，也不敢得罪中石油啊。” 话刚说到这里，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瞧，是顾晓妍的来电，于是连忙接了起来。 “说话方便嘛？”电话一接通，顾晓妍直接便问道。 他略微沉吟了下：“嗯......我吃过饭了，正在回酒店的路上。” “哦，是这样啊，那你回酒店之后马上给我挂电话。”顾晓妍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简单说了句，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是你爱人查岗吧？”刘怡瞥了他一眼，微笑着问了句。 他挠了挠头：“哦，是女朋友，我还没结婚。” 说完这句之后，两个人便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他一直在默默的琢磨着刘怡对杨老大的那番评价，有心将话题转回去，可又不想太过明显，正在心里盘算如何开口，却忽然发现，酒店已经到了。 “好了，我就送到这里了。”刘怡笑着说道。 他无奈地点了下头：“那就谢谢苏总和刘姐的款待了，日后有机会去平阳，一定给我挂电话，到时候，我请姐吃饭。” 刘怡歪着头想了下：“如果你们同意了苏总的提议，那我会专程去一趟平阳的，你刚刚的这句话，我可记在心里了呀，到时候必须请我吃海鲜。” “说到做到，保证让你打嗝都是飞蟹的味。”他道。说完，轻轻拉开了车门。 刘怡并没有下车，只是降下车窗，和他挥手示意，便驾车离开了，见车走远了，他迈步进了大堂，并没有回房间，而是直接便拨通了顾晓妍的手机。 “我回酒店了，啥事这么急？”他问。 顾晓妍颇为得意的一笑：“我和七局的朋友联系过了，把情况一讲，他们都说不可能，未来三年，七局都在干西气东输二线的管道，再说，现在国家的管道工程都忙不过来呢，怎么可能跑去大西北给私人老板干活儿呢，不光他们七局，其他几个工程局也差不多，而且，新疆那边条件太艰苦，就是国家投资的工程，他们几家都不爱干呢。” “这么说，与我们分析的情况基本一致呗，可惜现在空口无凭啊，光这么跟李长江说，好像也不管用吧，最好能搞到点证据。”他沉吟着说道：“而且，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李长江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心里压根就知道七局把工程承揽后会交给北方集团，可迫于无奈，也只能硬挺着，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现在做的一切，就等于是打他的脸了，搞不好还会有负面效果。” 顾晓妍听罢哼了一声：“我宁愿相信是第一种情况，耍这种花招是向北的特长啊，如果第二种情况，李长江何必从七局这里过一手呢，直接把工程交给向北不就一切ok了？难道就是为了给我们一个交代吗？感觉没那个必要吧。” 他听罢也连连点头：“那你找我到底要干什么呢？是让我去找证据吗？” 顾晓妍嘿嘿的笑了：“等你把证据拿来，黄瓜菜都凉了，工程都快干完了，不是让你去找证据，是让你去取证据。” “取证据？上哪里取？”他被顾晓妍的话吓了一跳，怔怔的问。 顾晓妍这才讲出了实情。 原来，向北虽然是个地地道道的民营企业家，但可能是由于红色出身的缘故，让他对体制内的很多工作习惯和作风情有独钟。 据说向北的办公室，是完全按照国家领导人的办公室布置的，取材于新年讲话的电视直播画面，包括公司商务洽谈的房间，也是完全按照人民大会堂的风格来的。 而且北方建设集团的所有文件，一律按照正式公文形式编制，文件编号、保密级别、抄报抄送、印数、主题词一样不少，并且按照级别进行传阅，同时，所有向北参加和主持的会议，都要形成会议纪要，并下发到相关部门，换言之，他的讲话，在北方集团就相当于圣旨，每个人必须天天学习、烂熟于胸。 而在前段时间公司的一次例会上，向北就说了一段关于管道工程方面的话，这段话被原原本本的记录了下来，经秘书整理后在会议纪要中下发了。 “你把这份会议纪要搞来了?”他忍不住打断了顾晓妍的话。 顾晓妍呵呵的笑出了声：“咋样，我厉害不？” “这个......厉害是厉害，不过，这可是涉嫌窃取商业机密呀？”他迟疑着说道。 顾晓妍却满不在乎：“我咨询过公司的法律顾问了，这份会议纪要虽然是北方集团的内部资料，但属于公开下发的，并没有标明密级，我甚至可以说是在废品收购站里找到的，所以，这不算什么窃密行为。而且,我们目前正在......”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了下来，略微沉吟了下又道：“算了，有些话还是别在电话里说了，等你回来再聊，你走的时候，我给你带了三万块钱，给了小卉两万，还剩下一万，你再去附近银行取两万块钱，拿文件的时候，把三万块钱都给那个人。” 【作者题外话】：敬请关注卷帘西风666把你心里话告诉西风，另外近期西风的新文将在***里首发，大家可以免费阅读 第768章 无间道 “啊？还要给钱啊？”他惊讶的道。 “废话，不给钱，谁给你当间谍啊！”顾晓妍笑着道。他听罢连连苦笑：“可是，我记得咱们的地下党打入敌人内部都不要钱，这不是革命工作吗！？” “去你的吧，这跟革命工作没关系，你就偷着乐吧，人家张嘴要五万，我硬给降到三万的。”顾晓妍道， “可是......这钱，公司能给报销吗？该不会是咱们自己出吧？”他赶紧追问了句。顾晓妍并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只是说了个地址，然后还发给了他一个手机号码，让他到了地方之后，一手拿文件一手交钱就是了。 三万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换在平时，就这么稀里糊涂拿出去，他还真不能同意，不过现在不差钱，所以也没过多追问，索性连房间也没回，直接出了酒店，在附近的一家银行的自动柜员机上提了两万块钱现金，然后便上了一辆出租车。 等到了地方才发现，其实，这个*地点就在北方建设集团总部附近。 做为一个员工近万人的企业集团，北方建设集团的总部大楼比华阳集团的要气派好多，二十多层的摩天大厦，伫立在省城商贸区的黄金地段，楼顶上的北方建设集团六个大字，在灯光的照耀下异常醒目，一公里外都清晰可见。 虽然此刻已经是夜里近十点，但整个大楼依然有很多房间亮着灯，放眼望去，依稀还有人出入，显然都是在加班的员工，这种景象，在北上广深或者杭州这样的一线大都市里并不算什么，可在省内乃至全东北境内，还是比较罕见的。 他下了出租车，四下看了看，街道上已经鲜有行人，商铺也基本都打烊了，凛冽的北风吹过，让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这哥们胆子够大的呀，他想，此处距离北方集团总部大楼就隔着一条马路，还真不怕被人发现。这样想着，掏出手机，拨打了顾晓妍给的那个电话号码，不料嘟嘟的响了半天，却始终无人接听。 搞什么名堂，他在心里嘟囔了句，电话已经自动挂断了，正打算重新拨打一次，却忽然发现，一辆银灰色的轿车缓缓开了过来，正好停在了他的身边。随即车窗降下，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钱带来了吗？” 他探头往车厢里看了眼，赶紧说道：“带来了。”那女人又道：“拿过来。”他犹豫了下，伸手从挎包里将钱取出递了进去。女人也不说话，只是示意他将钱放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然后递过一个塑料密封袋，他刚伸手接过，还没等放进挎包，却听那女人说道：“麻烦你告诉顾总，以后出这个价钱的话，就不要再找我了，这次就算是我还她的人情了。” 女人说这番话的时候，陈曦借着路灯才看清楚她的样貌。年纪并不大，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样子，戴着个黑框的近视镜，脸色略显苍白，身子也很瘦弱。 他点了下头：“好的......”话还没等说完，车窗便已经升上，车子随机启动，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年头真是太疯狂了，大姑娘小媳妇居然都做起无间道了，这么下去的话，岂不是把我们老爷们的饭碗都抢了，他在心里默默的嘟囔了句。 天寒地冻，北风刺骨，他也没做过多的停留，伸手拦了一辆开过来的出租车，上车之后将目的地告诉了司机，便将密封袋打开，把那份文件拿了出来，借着昏暗的灯光，迫不及待的翻看了起来。 文件非常规范，标题是北方建设集团有限公司十二月例会会议纪要，下面是文件编号，开篇写道：各分公司、项目部及集团各办公室，按照集团公司统一要求，现将十二月份例会的会议纪要转发给你们，望各部门负责人组织全体人员认真学习董事长的讲话并践行。 往下是正文，一共六页，他大致翻了下，在最后一页上，有一段用红笔做了标记，认真一看，只见上面写到：管道公司刚刚成立，不要急于创造效益，要以锻炼队伍为主，要把眼光放长远，明年的承包指标不做具体要求，我再重申一次，不要把和华阳的竞争放在第一位，从战略的角度上说，他们不值一提，如果明年省里能把我们并购市政总公司的议案批下来，再加上我们现有的北方市政设计院和北方监理公司，那么我们在全国的市政行业里，都属于顶尖的队伍，安川二环路算什么？让华阳抢走了六个标段，无非就是让他们高兴几天罢了，明年公司要上市，市政工程要做急先锋...... 一般而言，会议纪要只对领导讲话做提纲似的记录，并下发给各单位，而这份会议纪要显然是将向北讲话原封不动记录了下来，这也可能是向北的要求，他的话，就相当于金科玉律，必须一个字不漏的传达下去。 再往下看，果然是他想要的内容。 只见文件上写到：李长江油气田的管道项目，已经和七局达成了协议，七局方面会派几名管理人员，大家对外要口径一致，尤其是对业主，至少在开工半年之内，这个消息不能走漏出去，谁走漏消息，要严肃处理！至于以后的事，由我来安排。 再往下谈的都是有关施工的细节问题，就没什么价值了。 他将文件合上，重新装好，轻轻叹了一口气。 现在看来，李长江确实被蒙在鼓里，可是，真要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又会是个什么效果呢？说实话，很难预料。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李长江未必敢因此和石油系统的高层人物翻脸，跟向北也是一样，事情具体朝哪个方向发展，还真有点不可控的意思，毕竟其中的关系错综复杂，需要考虑的因素实在太多了，而作为整个利益链条的最底层环节，华阳集团所处的位置就比较尴尬和微妙了。 从向北的讲话内容上看，这件事已经是落得稳稳的了，此时此刻，李长江和管道七局的合同没准都签署了。不对，应该还没签，如果签了的话，李卫国应该会来个电话的。 这样想着，猛然间一抬头，却发现出租车的行驶路线好像不大对劲，来的时候都一路是繁华的市区，可现在车窗外却是一片漆黑，两侧都是低矮的民房，只有几盏路灯发出昏暗的光。 “师傅，你这开哪儿来了？我要去梅林酒店。”他探头问了句。 司机也不说话，只是把油门踩到了底，出租车发动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在寂静的街道上飞速前行。 “师傅！麻烦你靠边停车！”他有点慌了，声音也大了些，见司机还不吱声，索性直接伸手怼了下，喝道：“听见没！让你靠边停车！” 话音刚落，手机哇哇的响了。他一惊，拿出来一瞧，是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号码，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 “你先接电话吧。”司机头也不回的说了句。 【作者题外话】：敬请关注卷帘西风666了解故事里的故事 第769章 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和老梁有关，心中暗叫不妙，坐别人的出租车要钱，坐这台出租车很有可能要命啊！正打算先将驾驶员控制住再说，却听那司机说道：“是向总的电话，那是他在新加坡的手机号码。” 一句话把他闹愣了，低头又看了眼手机屏幕，这才发现，这个号码和之前老梁的来电显示还是有些区别，略微迟疑了片刻，这才接了起来。 “是不是很意外呀？”听筒里传来向北的声音，透着一股子得意洋洋的味道：“我刚刚和顾小姐聊完，你们俩啊，根本不是干这种事的材料，年纪轻轻，居然还跟我玩无间道，用这种歪门邪道想在我身上讨便宜，难度很大的哦。” 靠的！折腾了半天，一切都在人家监视之中，现在等于是被抓了个现行啊，不对，也许压根就是个圈套，晓妍被那个女人给忽悠了！这样想着，不由得默默的叹了口气。 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其实，我应该提醒晓妍的，向北这样的老江湖，怎么可能对这情况不加防范呢？现在可好，让人家来了个人赃并获，丢点脸倒也无所谓，关键是这么一来，李长江这点活儿算是彻底没戏了。 见他默不作声，向北则呵呵一笑道：“没什么，吃一堑长一智，年轻就是本钱，吃亏不怕，怕的是吃亏之后不总结经验教训，一会让小张带着你参观下我们公司的内保中心，还是那句话，我这个人更喜欢阳谋，一定搞到你心服口服为止。”说完，也不待他吱声，便挂断了电话。 说心里话，手机要不是钱买的，他当时真想顺车窗给扔出去，向北那盛气凌人的口气，令他好像当胸被狠狠踢了一脚，感觉气都有点不够用了。 “陈总，我是小张。”不知道啥时候，车速已经渐渐慢了下来，司机回头冲他呲牙一笑，很客气的说道。 他这才发现，原来司机就是那个整天跟在向北屁股后面的年轻人，不由得连连苦笑。 “兄弟，你不跟着向北伺候局儿，他老人家要是想抽烟或者想喝水咋办啊？”他问。 小张淡淡一笑：“向总去新加坡是回家，一般情况下，就不需要我再跟着了。” “回家？他家在新加坡啊？”他惊讶的问道。 小张一边开车一边点了点头：“是啊，向夫人和公子早就入新加坡籍了，而且家也都搬过去了，只有他目前还在国内，毕竟有这么一大摊子事业嘛，入了外籍，工作起来也不方便。” 这就是有权有势之人的现状，和杨老大一样，全家人早就移民了，只剩下一个光杆司令在国内挣钱，挣的钱也很有可能就此流向海外，国家三令五申，但也只能对公务人员有约束，向北不在体制内，完全是来去自由，谁拿他也没办法。 正在心里默默的发着感慨，忽然发现车子缓缓停在了一座二层楼前，于是赶紧问道：“这是哪儿啊。” “哦，这是我们北方集团的内保中心，向总特意交代，让您过来参观一下。”小张解开安全带，很客气的说道。 他没有动，望着灯火通明的二层楼问：“内保中心？为什么不设在总部大楼呢？还要单独弄这么个地方？” 小张很坦诚，直截了当的解释道：“总部大楼内的监控值班室是隶属于内保中心，我们这里跟省厅天网信息中心合作的，设备和器材都是最先进的，可以对集团所有单位的要害部位进行全方位的监控，并且有人脸识别系统，可以在0.1秒的时间内，对进出人员进行甄别。” 他暗暗吃惊，可表面上却还是冷笑着道：“这是做了多少亏心事啊，才能防范得如此严密。” 小张听罢，微微一笑，不卑不亢的道：“安全防范也是企业经营的一部分，向总说，国内很多企业的安保意识，还停留在雇个打更老头和在门卫养几条狼狗的状态，光知道防着毛贼偷东西，却不知道，企业的核心技术和经营策略才是最值钱的，大量的信息被竞争对手轻而易举的获得，导致在经营活动中处处被动，最终吃了大亏，这些年，国内的一些顶级公司，尤其是互联网企业已经开始重视安全保卫问题了，在这一点上，我们北方建设集团在全国绝对是一流的。” 一番话说得他目瞪口呆，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吧，那我就跟你开开眼，看看全国一流到底是个什么样。” 小张麻利的跳下了车，替他开了车门，非常专业的将手搭在了门顶上。活了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享受这个待遇，往外探了下身子，却感觉说不出的别扭，于是笑着道：“我说，你别这么夸张好不好，我不是向北，没那么多说道。”可说完之后却发现，小张还纹丝不动的站在车门口，微微弓着腰，连脸上的笑容都没什么变化，也只好依着了。 下车之后，小张轻轻地关上了车门，随后紧走几步，在楼门前刷了下卡，然后打开厚重的防盗门，微笑着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他也懒得再客气，迈步往楼里走去。楼里还有一层门禁，门禁处两个高大健硕的保安跨立而站，表情严肃的跟门神爷差不多，小张又刷了一遍卡，而且还输入了密码，门禁这才开了。 “陈总请。”小张毕恭毕敬的道。他点了下头，刚迈了一步，不料两个保安啪的一个立正，随后还来了个标准的敬礼，冷不丁把他吓了一跳。 参观是从主控制室开始的，置身其中，他竟然有一种错觉，似乎这里不是北方集团的内保部门，而是英国的军情五处或者是美国的联邦调查局，将近二百平方米的大厅里，整齐的排列着数百台显示器，小张指着其中的一部分介绍道：“这些就是总部大楼的监控画面，比总部值班室里的画面更全。”他顺着小张手指的方向看去，竟然发现，就连他刚刚和神秘女子碰头的地方也在画面之中，而且异常清晰。 “你们就是在这里发现我的？”他指着屏幕问道。 小张则微微摇了下头：“当然不是，这个女人在公司的秘书处工作，其实，我们早就发现她和顾小姐有来往，所以一直很关注她的行动。” 他听得后脊梁发凉，试探着问道：“那......你们把她怎么样了呢？” 第770章 只能奉陪到底了 小张平静的道：“企业工作人员故意泄露商业机密是违法行为，我们完全可以追究她的刑事责任，非常简单，向市局经侦大队报案即可，不过......”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笑眯眯的看了眼陈曦才接着道：“她运气好，看在您的面子上，董事长决定不予追究了，只做开除处理。” 话刚说到这里，主控制室的门开了，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快步走了进来，将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递给了小张，然后便转身退了出去。 小张将信封递了过来，微笑着说道：“这是您的三万块钱，请查收。” 他窘迫异常，低着头把钱接过来，看都没看，直接变塞进了挎包里，然后却发现小张还微笑的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略微愣了下，这才明白过来，连忙将那个密封袋取了出来，讪笑着递了过去。 “谢谢。”小张的彬彬有礼都令他有点恼火了，心中暗道，这个马屁精说话咋这么哏呢！还谢谢，这不是埋汰人嘛！ 小张当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接过文件，打开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密封袋放进文件柜里，随后转过身来，在电脑上操作一番，指着监视器说道：“您看，这就是人脸识别系统。甚至不需要你的正面，只有个侧面便足够了。”说完，将鼠标指向电梯轿厢里的一男士，男士正低头摆弄着手机，摄像镜头只能照到他的额头处的一小部分，就这么一点，系统还是立刻识别了出来。 小张轻点键盘，于是这名男士的全部资料便清晰的显示在电脑屏幕上，他颇为得意的又道：“系统每天都会对所有进出大楼的人员自动扫描，排查可疑人员并自动跟踪，并对其的行动轨迹进行分析甄别，发现问题自动提醒。” 他无语，怔怔的望着这一切，只是在心里默默的长叹一声。小张又兴致勃勃的往下介绍着，而他却被一些空白画面所吸引，于是不解的问道：“这些没画面的是监控探头有故障了嘛？” 小张摇了摇头：“不是的，这些画面被加密了，因为涉及到一些重要部门，所以，只有具备权限的人才能查看，但报警功能都正常。” 说实话，想不服气都不成，与这里相比，华阳集团的监控室甚至连初级规模都算不上，设备简陋不说，而且还故障频频，有好几个摄像头已经罢工一两年了，由于更换比较费事，所以一直就那么凑合着。那十多名保安，年龄最小的也快四十了，平均年龄五十岁上下，其实，晚上值班就是换个地方睡觉而已。 “硬件设施只是安全防范的一部分，其实规章制度才是确保企业机密的关键所在。”小张滔滔不绝的介绍道：“向总有部队的生活经历，所以公司内部实行的是军事化管理，岗位职责明确到每个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在员工守则上写得一清二楚，每个人必须倒背如流。” “停！”他打断了小张的话，坏笑着问道：“请问你是什么职务啊。” “我是董事长的私人助理，兼集团内保中心的副主任。”小张爽快的说道。 他歪着脑袋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心中暗道，闹了半天，这马屁精还有兼职，我还以为他专门就是伺候向北的呢，这样想着，眼珠儿转了下问道：“那你的岗位职责是什么呢？” 小张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开口便背，一二三四五，其熟练程度，和他上学时背诵课文差不多。 他听得张口结舌，待小张背完了，这才苦笑着问道：“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吗？” “是的，每个人。”小张回答得异常肯定。 我的老天爷啊，晓妍还让我从华阳辞职，到北方建设集团来闯荡一番，现在看来，这事要重新考虑一下了，让我也站得溜直背这些东西，实在是勉为其难啊。 “其实，背诵只是形式，执行才是关键，公司所有岗位都有具体的数字化指标，并且实行末位淘汰制，评比结果全程公开，排名第一者，向总会从董事长基金中拨专款进行奖励。”小张道， 说了半天，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管理这门科学，说复杂就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其实，只要做到了两个字，一切就都不在话下了，这两个字就是公平。 不患贫、患不均！所有人都是这个心态。只要管理者能做到一视同仁，有奖有罚，大家自然没话说，这么简单的道理，可在华阳集团却根本做不到，别的不说，就连他最钦佩的胡介民，也是对自己圈子里的人情有独钟，像刘汉英这样的铁杆，就算犯了天大的错，最多不过是吼上几嗓子，骂完娘，转身还是楼脖子抱腰的喝酒。 胡总尚且如此，下面的人就更不用说了，说实话，他也是一样，小周贪污公款，不也是被他硬保了下来，啥事没有吗？可是，如果公司出现第二个周强，那又该如此处理呢？ 见他不吭声，小张则继续说道：“向总出手很大方的，我们内保中心的一个年轻保安，是外地来省城打工的，前年被公司录用，表现一直不错，今年在执勤时发现了重大隐患，并及时处理，避免了公司的经济损失，向总直接奖励了一套市中心的商品房，价值八十多万。” 他听罢连连咂舌，这还仅仅是针对一名保安，要是对工作业绩突出的核心人员，奖励恐怕就更多了，这年头，没有什么能比物质刺激更能激发人的积极性了，也难怪北方集团近些年能取得如此骄人的成绩。 两人正聊着，手机忽然响了，他看了眼，还是向北的来电，小张见状，赶紧闭上了嘴，并主动往后退了几步，伸手示意他先接听。 “怎么样陈总，服不服气啊？”向北问道。 他甚至能想象得到向北那副自命清高的模样，这令他很不爽，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我服气不服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天您说，不许我临阵退缩，否则该没了对手，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我也就只能奉陪到底了啊。” 第771章 高低立判 向北听罢，爽朗的笑了，只不过那笑声在陈曦听来有些刺耳。 “企业之间的竞争，暗中搞些手段是常有的事，但归根结底，靠得还是自身的实力，在经济体量不对等的前提下，你们那些甚至都不能称其为手段，最多就是不入流的伎俩罢了，我欣赏你，并不是因为你多懂管理，或者有多大的能力，只是觉得你和当下的年轻人不太一样，不要用你所谓的倔强和性格来挑战我对你的欣赏，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向北冷冷的说道：“别的不说，就说今天这件事吧，如果不是看在你岳父的面子上，我可以轻而易举的把你送进看守所，说你是对手，是给你面子，事实上，你现在还不配做我的对手呢！” 陈曦心里清楚，向北的话并非危言耸听，如果换成一种比较委婉的方式表达的话，他甚至有可能接受，毕竟今天的经历，让他心服口服，北方集团的领先，不仅仅是技术和设备层面上，而是从管理到理念的全方位领先，其优势之巨大，短时间之内根本无法超越。 和这样一个对手竞争，显然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其实，有条件的合作还是可取的，最重要的是，双方有充分的合作基础。 然而，向北的话，还是深深刺痛了他，将骨子里的那份傲气激发了出来。同时，他心里也清楚得很，即便要合作，也不能选择在这个时候，不论有多么充分的合作基础，俘虏总是没啥条件可谈的。 “那我就谢谢向总的宽宏大量了，参观差不多了，我也领教了北方集团的一流管理水平，麻烦送我回酒店吧。”他平静的回了一句。 听筒里没了声音，半晌，才听向北说道：“把电话给小张。” 他嗯了一声，朝小张点了下头，示意过来接电话，小张见了，赶紧快步走了过来，毕恭毕敬的双手接过电话，说了声向总您好，然后便唯唯诺诺的连声应着，最后道了句晚安，这才挂断了电话。 “向总让我送您回去。”小张将手机递还给他，轻声说道。 他把手机往挎包里一揣，迈步便朝门口走去，小张见状，连忙紧走几步，抢在他前面，打开了主控室的门。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低头不语，小张也不吭声，只是默默的驾驶着出租车。车子很快驶入了市区，在路过北方集团总部的时候，他看了眼手表，已经是临近午夜，可大楼里依旧灯火通明。 “这大半夜的，还有人在加班，你们哪来那么多工作呀？”他好奇的问了句。 小张笑了下：“当然有呀，总部大楼里有很多部门，比如设计和研发部门，他们每天的工作量都是很大的，另外，由于实行数字化管理，每个人都想把工作往前赶啊，每个人每天完成的工作量都是一清二楚的，看着本部门的排名，谁不着急啊。” “可这么加班，向北给加班费吗？”他还是很难理解。 “没有加班费，但加班能享受免费的晚餐，还可以带两名家属，我们的晚餐还是很丰盛的，档次比普通饭店的自助餐还要高，而且，集团的文化活动中心免费对员工家属开放，吃过了饭，大家可以健身、跳舞，每周还可以看三场电影，总之内容丰富多彩，这还不算，公司还从专业教学机构聘请了教师，给职工的孩子做课后辅导，所以，大家都自愿加班到深夜的，从来没听说谁有怨言。”小张微笑着介绍道，那种自豪和满足溢于言表。 这些福利待遇，即便和北上广的一流企业相比，也丝毫不逊色，也正是因为此，北方集团才能在短短的十年之内迅速发展起来，他不由暗暗慨叹，什么叫企业文化呢？华阳集团也是个强调企业文化的公司，但仅仅限于光辉的历史，而北方建设集团则更侧重于对员工现状的关爱。 人不可能总活在历史的记忆里，满足生活现状的需求，才是最根本的，要从这一点上看，两家相比，可谓高低立判啊。 回到梅林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了，垂头丧气的进了房间，在床上躺了一会，还是翻身坐起，拨通了顾晓妍的电话。 顾晓妍显然一直没睡，电话只响了一声，便立刻接了起来。 “对不起......”顾晓妍喃喃的道：“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无奈的笑了下：“这事不怪你的，主要是向北这个老狐狸太狡猾了，咱们缺乏斗争经验嘛。” 顾晓妍听罢，明显松了一口气：“我都有点着急了，生怕你倔脾气上来，再跟他们起冲突。” “起啥冲突，被抓了个现行，人赃并获的，还敢起冲突，你以为我傻啊，那不是找不自在嘛。”他笑着道：“而且，向北很客气的，不过最后还是牛逼哄哄的告诉我，要不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就凭今天晚上的事，完全可以把我送进监狱。” 顾晓妍一时无语，只是长叹一声。 在他的记忆中，顾晓妍从来都是充满了激情和斗志的，鲜有如此低落的时候，想来是被今天的事给打击得够呛，其实，这也难怪，这么多年，在胡介民的庇护下，她的一切都太顺了，在华阳集团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没遇到过什么挫折和不如意，如今天这样被人戏耍，更是前所未有的，冷不丁的转不过弯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相比而言，陈曦反而淡定许多。这么多年的摔摔打打和冷遇，早就让他对挫折和失败有了充分的耐受性，今天这种情况更是不在话下，本来也没什么嘛，既没丢钱，又没挨揍，无非就是被向北损了几句，那又能怎么样？也不耽误吃喝，而且，在向北这样级别的人物面前吃了点亏，还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的哦，说起来，也是日后吹牛逼的资本呢！ “别这样，其实，你的思路是对的，主要是输在经验不足上了，还有，向北是为了显示下实力吧，让我参观了下他们公司的内保中心，设备一流还是次要的，主要是整体的防范意识非常强，对了，你是什么时候和那个女人开始联系的呀？” 【作者题外话】：今日三更，敬请关注卷帘西风666 第772章 您打算怎么办？ 顾晓妍想了下道：“大概一个多月前吧，他是小卉的大学同学，叫苏红，因为没有考研，直接就参加工作了，我也是和小卉闲说话的时候，无意中得知她有这么个同学在北方集团的秘书处工作，正好当时听洪彬说，财务中心有人和北方集团交往很密切，于是便动了这个念头。偏巧赶上苏红弟弟在平阳出了点事，我就顺便给帮了个忙，就此算是搭上了关系。” 他点了点头：“按他们的说法，早就发现这个女人和你有来往，已经注意她很久了。” 顾晓妍轻轻叹了口气：“我刚刚和苏红通电话了，她说公司并没有追究她的责任，只是开除了公职，我感觉挺对不起人家的，毕竟北方建设集团的待遇还是很优厚的......” 还没等顾晓妍的话说完，他便直接打断了：“你不用这么内疚的，你知道这个苏红今天和我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顾晓妍问。 他便将见面时，苏红说的那句话转述了一遍，然后无奈的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很现实，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从来没把你当朋友，只认为是生意罢了，所以，你不欠她的，做生意嘛，当然有赔有赚，谁也不能保证稳赚不赔呀。” “话是这么说，但毕竟是丢了工作，我这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顾晓妍低声说道：“我合计着，是否可以把她安排到安川公司，你同意吗？” “就怕人家还不愿意来呢，你是不知道北方集团的待遇有多好，相比之下，华阳集团就差多了，而安川公司就更差了，别的不说，就我们那食堂吧，无非是比施工队做饭的地方能干净点。”他笑着道，说完，将自己亲眼所见和小张的介绍都一五一十的讲了遍。 由于分别在不同的城市，两家企业的关系又比较紧张，所以彼此确实缺乏了解，只是听说北方集团的待遇不错，但真没想到，人家的管理如此人性化。听罢他的介绍，顾晓妍也连连咂舌。 “吃亏长见识，企业的凝聚力来自多方面。”他道：“这一点确实值得我们学习，晓妍，你别上火，也不用内疚，就是没有这份文件，我们手头掌握的这些，也可以和李长江谈一下的，是非曲直，让他自己判断呗。” 顾晓妍听了却苦笑了一声：“向北很会做人，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绝口不提你和我，只是反复强调，苏红这种行为构成了犯罪，按照法律规定，判个三年五年的没有任何问题，真要是那样的话，苏红这辈子就彻底毁了，就算是她把这件事当成了生意，我的心里还是很愧疚的，而且，事情真要闹起来，也会有损公司的形象，最麻烦的是，难免还要惊动......你的岳父大人，所以，我考虑再三，便承诺不把目前掌握的这些情况告诉李长江，向北这才答应不追究苏红了。” 他听罢不由得长叹一声，事到如今，也就只能如此了，尽管清楚这是向北的一石二鸟之计，可也毫无办法，最重要的是，以顾晓妍的性格，苏红要是真因此摊上了官司，会纠结一辈子的。 他奶奶的，这亏吃得太窝囊了，他在心里嘟囔了句，但生怕自己的低落，令顾晓妍更加自责和愧疚，于是便将话题岔开，谈起了苏南星的构想，如果换在平时，顾晓妍肯定会兴趣大增，可今天实在是情绪欠佳，只是默默的听着，也没发表什么看法，他见时候也不早了，于是又安慰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各自休息了。 第二天他起了大早，吃罢早餐便驾车返回了平阳。一路无话，到了公司之后，先上楼和顾晓妍打了个招呼，便直接去了刘汉英办公室。轻轻敲了几下门，听刘汉英在里面应了一声，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刘汉英正在打电话，眉头紧锁，表情稍显凝重，见他进来了，只是朝对面沙发指了下，示意他先坐下，然后继续和电话里的人说道：“王局，这事就拜托你了，还是先把人弄出来再说，我这边也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和钱宇搭上话，另外，你家外甥的事就这么定了，让他明天就过来，直接找我。”说完，将电话挂断，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这是.......”他试探着说了句。 刘汉英也不吭声，扔给他一根烟，自己也叼在嘴上，待他给点燃之后，深深吸了一口，这才无奈的道：“老孟这点事啊，还真挺麻烦啊。” “对了，我听晓妍说，他被抓进去了，到底是因为什么啊？”他连忙问道。 刘汉英哼了一声，指了下办公室的门，他会意，连忙起身将门关严，回来之后重新坐下，心里却已经猜出了个大概，于是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呀？” 刘汉英点了下头：“他那个潘金莲嫂子出轨离婚，他哥一气之下，闹了半身不遂，现在整天躺在家里，人不人鬼不鬼的，只剩下了半条命，老孟气不过，非要给他哥讨个公道，可他嫂子的姘头你知道是谁吗？” “是谁？”他明知故问道。 “钱宇啊！你说这公道讨得回来嘛？而且，他嫂子离婚之后就没影儿了，据说已经出国了，这娘们也真够狠的了，连养了二十多年的闺女都不要了。老孟手里面没什么有价值的证据，这女人又失联了，所以，任凭他四处反映，可就是没人理睬。我劝过他多次了，都已经这样了，还是先把大哥的病治好再说呗，可这个瘪犊子犟得很，说什么也不听，就是豁出去了非要给哥哥讨公道不可。也不知道谁给出了个损招儿，让他把事捅到网上去，老孟也真听话，在网上四处指名道姓的发帖子不说，让有奖征集线索，这下可惹麻烦了，直接就被咱们南湾分局给拘起来了，罪名是造谣中伤领导干部，扰乱社会秩序，已经立案侦查了，很有可能还要起诉！”刘汉英越说越气，最后敲着办公桌道：“这姓钱的也不要个脸了啊，有点欺人太甚了吧，出了这种事，息事宁人才是正道，他居然来狠的，老孟在里面放出话了，只要不判死刑，就是把官司打到北京去，也非要这口气不可！” 他实在无话可说，低着头思忖片刻，试探着问道：“那您打算怎么办？” 第773章 一夜白头 “还能打算怎么办？先把他弄出来再说呗，这年头，小胳膊还想拧过大腿呀，再说，手里也没什么切实的证据，这不是以卵击石嘛。”刘汉英苦笑着道：“你刚才不是听到了吗，为了捞他，还得把市局王局长的外甥给安排了，你来的正好，公司现在好多子弟还都没安排你，现在把王局的外甥弄进来，目标太大了，先放在安川分公司吧，等过一段时间再给他弄回平阳。” “嗯，没问题。”他连忙点头。 刘汉英将抽了两口的烟往烟灰缸里一掐，挥挥手道：“先不说这些，老苏头昨天晚上都和你聊什么了，跟我具体谈一谈吧。” 他将苏南星和刘怡所讲的内容，几乎一字不漏的汇报了一遍，刘汉英一边听，一边捏着自己的下巴，似乎在考虑什么，直到他说完了，这才皱着眉头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但这么多家企业凑在一起，怎么互相制约和管理呢？这可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吧，尤其是像康铭辉那样的，插上尾巴就是猴儿啊，一眨巴眼一个鬼主意，聚在一起，整天啥也不用干了，光剩下跟他斗智斗勇了，这能行得通嘛？” 他也有这方面的顾虑，道理是明摆着，自己人还整天矛盾重重，动不动就吵翻了天，那么多家企业，经营理念和思路各不相同，用各怀心腹事来形容也一点不过分，凑在一起，搞不好再来个互相拆台，那可就让向北白捡个大笑话了。 “这件事得从长计议啊，明天我们召开个班子会，大家讨论一下，再回复老苏头。”刘汉英说道，说完之后便起了身，将外套抓在手里，他见状也赶紧站了起来。 “你先回家休息下，我去趟看守所看下老孟。”刘汉英一边走一边道。 他略微迟疑了下，跟在身后低声问了句：“刘总，要不，我陪您一起去，行吗？” 刘汉英愣了下，停下脚步思索片刻，最后点了下头。 看守所是羁押处在侦查阶段犯罪嫌疑人的地方，一般来说是不允许探视的，但凡事都有例外，所谓不允许，那得看对谁而言。 在安川，谢天宇能托人带他去见韩莉，甚至还要安排两人在里面办那种事，而刘汉英求得是市局的王局长，当然就更不在话下了。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到了看守所门外，刘汉英挂了个电话，等了大概十多分钟的样子，小角门一开，一名警官快步走了出来。二人见状，连忙下了车，司机也忙不迭地从后备箱里拿出个黑色的塑料袋递给了刘汉英。 “是华阳的刘总吧？”警官客气的问道。 刘汉英连忙点头，然后还指着身边的他介绍道：“这是我们公司的副总陈曦。” 警官略微愣了下，还是主动和他打了个招呼，刘汉英直接将黑色塑料袋递了过去，低声说道：“给哥几个办点小福利，不成敬意啊。” 警官也不客气，伸手接过，笑着道：“那我就谢谢刘总了呗。”说完，朝二人点了下头，然后转身往看守所里面走去。 看守所里永远是最整洁和干净的，二人跟着警官进了办公楼，被引至一个房间坐好，互相点上了一根烟，刚抽了两口，门一开，孟朝晖便被一个年轻看守送了进来。 “你们聊吧，我先出去了，啥时候聊差不多了，给我打电话。”警官说完便离开了，并将房门在外面锁上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他抬头望去，心里不由得一阵难受。 孟朝晖一夜白头，原本乌黑的头发竟然有些花白了，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上的一般，让他看上去更显憔悴和衰老。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见了他们俩之后，瞬间便闪出了泪光。 刘汉英没说话，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给你添麻烦了，刘哥。”孟朝晖用沙哑的声音说了句。他和刘汉英是老邻居，多少还沾点亲戚，所以私下里都是以刘哥相称的。 刘汉英掏出烟扔过去，然后苦笑着道：“自家兄弟，谈不上什么麻烦，不过你这点事啊，闹得动静挺大啊，昨天晚上，介民把电话打到了黄启明那里，最后黄给市局王局长过了个话，今天咱哥俩这才能见上一面。” 这句话倒是令陈曦一愣，没想到胡总居然也参合了进来，而且给捅到平阳一把手黄启明那里，以他的经验判断，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出戏还真有得看。 “啥也别说了，刘哥，你和胡总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孟朝晖说完，又转向陈曦接着道：“还有你兄弟，患难之处见真情，从今往后，咱们就是生死弟兄，我老孟都记在心里呢。” 他正想说点什么，一旁的刘汉英却挥了挥手道：“别扯这些没用了，我今天来看你，主要是两个事，第一，把心放在肚子里，有介民和我在，就不会丢下你不管，第二，你还是得考虑下，这件事要适可而止，互相都给个台阶，闹大了可就收不了场了啊，再说，你小子脑子是不是让驴踢了啊，这种事，你没凭没据的，怎么敢四处公开乱说呢？还指名道姓，这不是自讨苦吃吗？人家嘴大你嘴小，说话办事就更要加小心了，哪有你这么胡搞的啊！话又说回来，就算你把钱宇扳倒了，你哥哥病能好呀？咋的，你还真想当武松啊，可就算你想当武松，那钱宇可不是西门庆啊，人家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孟朝晖听罢，惨然一笑：“刘总，陈老弟，我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可我哥从小把我拉扯大，我看着他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样，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咽不下也得咽！”刘汉英说完，起身走到孟朝晖身边，用力的捏着他的肩膀，低声说道：“老孟啊，我知道你心里憋屈，可没办法啊，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靠你手里掌握的那点东西，根本就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再斗下去，只能是将自己都搭进去！” 第774章 不撞南墙不回头 孟朝晖低着头不吱声了，房间里安静下来，三个人只是默默的抽着烟，足足过了五分钟，他这才抬起头，缓缓的问道：“刘哥，那你的意思是......” 刘汉英深深叹了口气：“朝晖啊，我和王局已经商量过了，他们现在也挺难办的，警方不可能承认自己抓错人或者办案过程中有什么问题，所以，只能是你先认个错，他们也好给钱宇那边一个交代，毕竟是市领导啊，这个台阶必须得给啊，这样一来，才可以先把你放出来......至于其他的事，就只能等以后再说。”说完，略微停顿了下，又补充道：“这也是介民的意思，他让我告诉你一句话，追求效率和结果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过程则无足轻重。” 孟朝晖的嘴角掠过一丝苦笑，用力的吸了一口烟，然后仰着脸，半闭着眼睛徐徐吐出，似乎在思考什么。良久，这才看着刘汉英说道：“刘哥，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但是，认错是不可能的，钱宇身为领导干部，破坏别人家庭，而且，还官报私仇，现在让我认错，这世界还有道理可讲吗？我大前天夜里被拘传到南湾分局，在没有正式立案的情况下，直接就被刑事拘留了，这办案程序上就有问题，而且，我曾经向各级纪检部门实名举报过，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部门和个人找我调查核实过，申诉无路，迫不得已才在网上公布的，到底是造谣还是事实，相关部门也没调查过呀，既然没有调查，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我还是那句话，除非关我一辈子，要么就判我死刑，否则，今天放我出去，我明天就去省城，省城解决不了，我直接去北京，非把这件事搞个水落石出不可！姓钱的欺人太甚了！我孟朝晖豁出去前程性命不要了，非较这个真不可！” 刘汉英直直的盯着孟朝晖，无奈的苦笑了下，转头对陈曦道：“合计啥呢？快帮我劝劝这个犟种，要不，你跟来干什么？” 他愣了下，忽然感觉有些话几乎到了嗓子眼，可最后还是硬给咽了回去。 “孟哥......我......我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但是，胡总和刘总都是非常有经验的人，既然他们俩都这么主张，我觉得你还是应该认真考虑下，所谓光棍不吃眼前亏嘛......”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孟朝晖打断了：“兄弟，啥也别说了，你今天能来，我老孟就一辈子感激不尽了，你要是真拿我当哥们，就拜托你去家里帮忙照应下，我媳妇身体不好，儿子正读高三，还有我哥......我这出事了，家里就没了主心骨。” “这个你放心，我前两天在省城开会，从今天开始，你家里的事我全包了。”他拍着胸脯保证道。 孟朝晖的眼圈又有点红了，走过来用力握了下他的手，然后转身对刘汉英道：“刘哥，我就不跟你客气了，等这事过去了，我带着老婆孩子给你和胡总磕头谢恩去！你们都挺忙的，赶紧回去吧。” 刘汉英端坐着没动，半晌，轻轻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拨打了电话，没过多一会，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房门一开，刚刚那个警官和年轻看守走了进来，待看守将孟朝晖带走了，警官关好了门，这才微笑着问道：“谈得怎么样？” 刘汉英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这个兄弟啊，外表老实巴交，可从小就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儿，做事一条道跑到黑啊。” 警官听罢，皱着眉头道：“这就不好办了，他这边必须得有个态度啊，否则，市里面追得很紧，这种案子事实清楚，他本人也供认不讳，这种事，要是态度好的话，拘留几天也就算了，可如果态度比较不好，先不说可以判刑，就是关上几个月，也是有理由的。” 刘汉英点了点头，略微思忖片刻，转身对陈曦说道：“你先出去下，在外面车上等我一会儿。” 一听这话，他连忙起身朝门外走去，警官也跟了出来，找来一个工作人员，将他送出了看守所。 出了大门，司机见只有他一个人出来了，还开玩笑的问道：“咋了，刘总被扣在里面了呀？” 他笑着道：“嗯，要不，咱俩干脆先回去吧。” 上车坐好，司机看着黑漆漆的大铁门道：“孟主任怎么样了？没少遭罪吧，这几天还不得被折腾没人样了呀？” 他苦笑了下，并没有接着司机的话往下说，而是问道：“公司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多吗？” 司机歪着头想了下：“挺多的，至少小车队的司机基本都知道了，对了，咱们开通勤的姜师傅以前和他嫂子认识，据老姜说，十多年前，在古塔区的时候，他嫂子就和钱宇有一腿了，只是没想到这么长时间，居然还在一起，要按这么说的话，这钱大人可有点不讲究了，差不多得了呗，这不是要把老孟往死里整吗！” 他没吭声，只是望着湛蓝的天空和那堵高墙发呆，心里莫名的有一种冲动，却始终拿不定主意。 虽然他也拿不出什么证据，但至少可以提供大量的线索，有了这些线索，孟朝晖的申诉可能就会有转机，关键是......我是否该搅合进去呢？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的样子，刘汉英在那个警官的陪同下也走了出来，二人在门口握手道别，又低声说了几句，这才快步朝车的方向走来。 司机见了，连忙下车替刘汉英开了门，而那警官显得非常客气，一直站在门口处，目送车子驶离，这才转身回去了。 开出去一段路，刘汉英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司机道：“一会取十万块钱，送哪儿我到时候告诉你。”司机也不多问，伸手接了过去。 “回公司吗？刘总。”司机问。 “不，先去老孟家里。”刘汉英低声说了句，随即将身子往后靠了下，用手捏着自己的额头，不再吭声了。 领导不说话，他自然不便多问，只好默默的坐着，过了好一阵，刘汉英突然问道：“陈曦啊，李长江那边没什么消息吧？” “目前还没有。”他轻声应了句。 刘汉英叹了口气：“看来，输气管道这个项目是基本没什么希望了，既然这样，你得及时调整下工作思路，先把周强他们几个调回来，别在新疆瞎耽误工夫了，另外，还有两天就元旦了，你是不是也得回去把工作安排下？” 【作者题外话】：今日三更 第775章 一个省心的也没有 他略微想了下，试探着道：“刘总，我正想具体跟你汇报下，我的想法是，不想就这么放弃，还想在努力下，至于安川那边的工作，你就放心吧，我早就安排妥了，保证不会影响明年的开工。” 刘汉英嗯了一声，微笑着道：“打算怎么努力呢？你们家顾大美女，昨天跟我神神秘秘的说，很快要有新突破，让我等好消息，咋的，你们抓住向北什么把柄了嘛？” “这个......”他一时语塞，支吾着，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刘汉英坐直了身子，皱着眉头道：“不管你们想干什么，但我得提醒你们俩，不要耍小聪明，向北这个人，冷眼一看，不过是个嚣张跋扈的官二代，其实城府极深，心眼鬼着呢，可别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那可就更丢人了。” 他的脸一红，连连点了下头。 刘汉英又接着道：“向北野心很大，现在提出要并购省市政总公司，明年还要上市，照这个节奏发展下去，用不了三年，真就成了一个巨无霸企业了，和这样的对手竞争，硬碰硬肯定不是最明智的选择，像油气田管道这个项目，我个人认为，反复纠缠没什么意义，不要总想着一口吃个胖子，还是要静下心来，踏踏实实的发展自己。” 刘汉英的话也不无道理，事实上，说话没能算数，李长江肯定心存愧疚，要从这个角度上说，工程没拿到未必就是坏事，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利用李董事长的愧疚多做点文章，李长江极有可能在别的项目上给找点平衡。 “我懂了刘总，这件事我会把握好分寸的。”他赶紧说道。 刘汉英点了下头：“我们现在的年产值，还赶不上北方建设集团的一个零头，老苏头说，根据省建委的统计数据，全省的施工企业产值加在一起，也仅仅是北方集团的四分之三，在这种比例下，竞争更要讲究策略，要积小胜为大胜，安川二环路招投标属于个特例，以后很难发生类似的情况了。所以，你的思路必须调整下，不能总想着大项目、大工程，得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打持久战。” 他沉吟着道：“要这么说的话，我倒是觉得苏总的提议是正确的，我们确实该有所举措才是。” 不料刘汉英却轻蔑的一笑：“鬼知道老苏头打的什么主意，这个事暂时压一下，不用着急回复他，企业是国家的，又不是你和我的，作为国有资产的管理机关，省国资委都没这方面的动议，咱们私下串联什么？万一搞出点乱子，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他没想到刘汉英是这个态度，不过转念一想，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其实，刘汉英的这番话，也正是很多国企领导的内心真实想法，在这些人眼中，企业是国家的，他们只是在做官，至于企业的发展和未来，和自己并没什么关联，不犯错误，平平安安的起飞着陆才是最理想的，至于自己离任后企业走向何方，反而并不重要了。 “另外，你别看表面上省市政总公司和北方建设集团紧咬着不放，一副寸土不让的架势，其实，早就有人传，说老苏头和向北私交很好，所以说，这里面的水又深又浑，咱们的每一个决定，都必须要慎之又慎才行啊。”刘汉英继续道。 参加工作这么多年，陈曦一直在基层工作，对企业高层领导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知之不多，听刘汉英这么一说，不由得细思恐极，正想再多问几句，却发现车子已经拐进了一个住宅小区，很快在一栋居民楼前停了下来。 刘汉英也不再说什么，开门便下了车，他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朝单元门里走去。 这是一栋建于九十年代末期的老楼，楼道里堆满了各种杂物，显得很是破败，上到二楼，敲了几下门，房门一开，一个四十多岁，面色苍白的中年女人出现在门口，一见是刘汉英，便急切的问：“刘哥，你见到老孟了吗？” 刘汉英嗯了一声，女人见状，忙不迭往屋子里让，刘汉英和陈曦还打算换拖鞋，女人却死活不允，直接让进了客厅。 坐定之后，刘汉英看了眼女人，微笑着道：“老孟挺好的，也没遭什么罪，精神头足着呢，我都给安排妥当了，你就放心吧。” 女人苦着脸，眼巴巴的看着刘汉英，低声说道：“大哥，你就别说这些宽心话了，进到局子里，能不遭罪吗？这都是意料之中的，我有心理准备，就是麻烦您多费心了。” “我和朝晖他哥是光屁股长大的好朋友，朝晖就跟我亲弟弟差不多，出了这么档子事，我能不管吗？把心放肚子里，过几天他就出来了。”刘汉英轻松的道：“怎么样，前两天我去省里开会了，也没过来，家里有啥需要帮忙的吗？” 女人苦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的，有点小事，老孟的同事都帮着做了，就是.......”说到这里，欲言又止，看了眼刘汉英，眼圈突然红了。 “咋了，就是什么啊？”刘汉英连忙追问道。 女人擦了把溢出的泪水，哽咽着道：“就是孟凯的班主任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孟凯已经两天没上学了，老师一开始也没怎么在意，以为孩子生病了，今天发现又没来，才打电话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上学？那他干什么去了呀？”刘汉英一听也有点急了，连忙追问道。 女人的眼泪扑簌簌的滚了下来：“我也不知道啊，他这两天都很正常，就是不怎么说话，整天都闷着，今天早上走的时候，还跟我要了两百块钱，说是学校要订复习材料，我身体不好，孟凯从小到大，都是老孟一手照顾，父子俩感情极深，他们老孟家的人，个个都是死心眼犟脾气，我刚才还在胡思乱想呢，真怕这孩子一时冲动......” “那你没给打电话没？”刘汉英打断了女人的话。 女人无奈的道：“学校也不让戴电话呀，所以......” 话还没等说完，刘汉英便直接站了起来，抬腿朝门外走去，女人见了，在身后问道：“大哥，你要干嘛去？” “你说干嘛，找孟凯去啊，你们这一家人啊，一个省心的都没有，真愁死我了！”刘汉英嘟囔道。 第776章 拿你是问！ 说是找孩子，可是平阳这么大，好几百万人口，一点线索都没有，谈何容易？ 从孟朝晖家出来，回到了车上，他低声问道：“刘总，孩子出门要了钱，会不会是偷摸跑去网吧玩了呢？” 刘汉英摇了摇头：“应该不能，孟凯这小子从来不调皮捣蛋的，学习成绩不算优秀，但也是中上游，平时都没听说他偷摸上网，现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要是还有这份闲心，那简直也太不是人了吧。” “那要这么说的话，人海茫茫的，上啥地方找呀？”他挠着脑袋嘟囔了句，话音刚落，却见一辆出租车疾驶而来，就在他们车前方不远处停下，随即车门一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从车上跳下来，急匆匆的往楼里跑去。刘汉英一看，连忙打开车门喊道：“孟媛，孟媛！” 这个叫孟媛的女孩子，就是刘丽红和孟朝晖哥哥的女儿，今年正在读大四了，孟朝晖哥哥被车撞住院的那次，陈曦去医院探视时见过一面，依稀还有点印象。 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孟媛停下脚步，定睛一看是刘汉英，连忙跑了过来，到了车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刘叔......快点......孟凯......要出大事。” 刘汉英还算镇定，打开车门，让孟媛上了车，待坐稳之后，这才轻声说道：“别着急，慢慢讲，要出什么大事了。” 孟媛喘匀了气，这才将事情讲了一遍，几个人一听，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原来，孟凯这两天没上学，倒也没四处乱跑，而是去了大伯家。 孟朝晖父母早故，是哥哥一手拉扯大的，所以对兄嫂非常尊重，平时没事的时候，只要休息，肯定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去哥哥家，近些年刘丽红经常出差，他去的就更频了。 由于两家人总在一起，所以，孟媛和孟凯这姐弟俩的关系，自然就更亲近些，孟媛对这个弟弟关爱有加，很有点大姐样。 母亲出了这么档子事，父亲一病不起，对二十二岁的孟媛所造成的伤害，是外人无法感同身受的，刘丽红离家之后，孟媛郁郁寡欢，除了上课之外，就是在家照顾卧床的父亲，基本不出家门，甚至连相交多年的男友都避而不见了。 孟朝晖被抓走之后，孟凯第二天便来了，说是来帮她照顾大伯，她知道弟弟正在高三的最后复习阶段，自然不同意，可孟凯说，在哪里都能复习，一点不耽误，她想了下，自己一个人既要上学还要照顾瘫痪的父亲，确实忙活不过来，于是也就答应了。 姐弟俩也算有个伴儿，一天下来，孟凯除了看书复习，就是帮着他伺候大伯，端屎端尿的，也毫无怨言，闲暇时偶尔摆弄会电脑，她也并没在意。 今天早上，孟凯又准时来了，跟前两天不同，进了屋就直奔电脑，开机之后摆弄了一阵，说是学校有事，便急匆匆的走了，高三最后这半年，又是网上报名，又是信息确认的，孟媛也经历过，自然没有多问。弟弟走后，她给父亲安顿好了一切，正打算出去买点菜，却无意间发现电脑没关机，于是走过去一瞧，顿时冷汗就下来了。 孟凯走得比较匆忙，qq没下，而聊天记录上显示，他这两天进了一个名为平阳万事通的聊天群，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群，平时没人闲聊天，群主和管理员的主要职责，是帮着群里的人打探各种消息，当然是收费的。 孟凯再付了五百块钱之后，群主给了他一个定位，这个定位，就是平阳柿长钱宇的家。 “孟凯从小脾气就犟，上小学的时候，跟邻居家的中学生打架，被打得鼻青脸肿，也不服气，现在他花钱打听钱宇家的准确位置，该不会是要......”孟媛说着，眼泪都急出来了，哽咽着道：“为了我家的事，二叔已经被抓进去了，他要是再出点啥意外，可咋办啊！刘叔，你无论如何得帮忙啊！” 刘汉英听罢，气得一个劲儿拍车座扶手，口中恨恨的道：“这......他娘的真是有啥爹就有啥儿子，老孟家这遗传基因也太强大吧，这不是胡闹吗！简直气死我了！” 刘汉英和胡介民不同，平日里极少说脏话，今天当着个孩子的面竟然骂了句他娘的，可见被气得不轻。 陈曦还算冷静，略微思忖片刻，连忙说道：“刘总，你先别着急，现在是大白天，孟凯就算知道了钱宇家的位置，也不可能有什么行动，另外那个小区我知道，平时有武警把门，外人根本就进不去，所以情况未必那么严重。”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刘汉英，心急火燎的对司机道：“走，去花园街三号。” 市领导居住的小区并没有名称，大家只是用这个门牌号来代替，驱车赶到之后，绕着小区转了一圈，并没发现孟凯的踪影，几个人商量了下，刘汉英给王雅萍打了个电话，简要的把情况说了下，让她马上回家，也好带大家进小区里看看。 半个小时之后，王雅萍驾车赶了回来，和门卫的武警战士沟通之后，带着刘汉英的车进了小区，在自家门口停好，几个便分头在小区里转了起来。 市领导的住宅小区，面积超大，几个人转了一大圈，什么异常也没发现，最后只好先进了王雅萍的家。 王雅萍指着斜对面的一幢独栋别墅说道：“那就是钱宇的家，旁边紧挨着的，就是李百川的，李晓飞被抓之后，就一直空着了。” 刘汉英看了眼时间，低着头想了下，转身对孟媛说道：“大白天的，钱宇在上班，家里也没人，孟凯就算想做什么，也一定是想等着天黑之后，所以，咱们现在守着也没啥意义，这样吧，你先回家去照顾你爸，我下午还有个重要会，必须得回公司，回去之后我安排些人手，把这附近都盯上，一发现这混小子，立刻拿下。” 孟媛也没啥好办法，只好点头答应了。刘汉英又跟王雅萍交代了几句，王雅萍随即给门卫打电话，说是今天家里临时有点事，单位会经常有人过来，请门卫通融放行，门卫自然满口答应。 回去的路上，刘汉英一直阴沉着脸，不住的叹气，快到公司的时候，他低声对陈曦说道：“我一会要去市里开会，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必须把这小子给我抓住了，千万不能发生任何事情，否则，我拿你是问。” 【作者题外话】：值此疫情肆虐之际，有多年英语一线教学经验的我，愿意为面临高考和中考的孩子免费答疑解难，如有需求，敬请关注卷帘西风666，西风愿将多年积累的学习经验和各科学习方法倾囊相授 第777章 凭啥总是我呀？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竟然冒出一个很奇怪的念头，如果孟凯真要是能干出点石破天惊的事，那整个事件朝哪个方向发展，还就不一定了呢。 如今不管多么复杂的事，就怕引起社会的关注，只要舆情一起，相关部门很快就闻风而动，而钱宇和刘丽红那点苟且之事，是禁不起认真调查的。 前些年，平阳当地曾出现了个类似的案例，某局长常年与女下属乱搞，女下属的丈夫知道后，百般申诉，但无人理睬，最后还被这位局长纠集一帮社会闲散人员暴打了一顿，于是一怒之下，大白天持刀闯入局长室，将这位局长砍成重伤，事发之后，舆论大哗，在连续几个反转之后，真相终于浮出水面，于是群情激奋，对这个可怜的男人充满的同情，纷纷要求调查下这位霸道的局长到底有什么背景，结果一查之下，问题一箩筐，于是这位不可一世的局长，从病房出来之后，直接便住进了看守所。 这两件事大同小异，如果孟凯真豁出去了，以当下网络的发达，钱宇恐怕也难逃那位局长的命运，只是这孩子的前程就彻底废了...... 他忽然感觉自己有点阴险，让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充当掀锅盖的角色，而掌握大量真相的他却躲在后面看热闹，这行径实在令人不齿。 我为啥就不能站出来呢？他想了好久，也没给自己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最后只好自我安慰道，算了，还是息事宁人吧，善恶终有报，老天爷都给记着呢，何必急在一时呢！再说，我自己也一脑门子官司啊，我帮别人，可谁能帮我呢？ 刘汉英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又把具体的安排跟他讲了，他都记在了心里，回到公司之后，刘汉英便和许俊雄走了，他则去机关车队，跟杨学义转达了刘总的指示，杨学义听罢，关上门骂了几句世道不公、小人当道，便张罗人手和车辆去了，他呆着也没啥事，便溜达着去了顾晓妍的办公室。 顾晓妍正聚精会神的在电脑上操作着什么，见他进来了，头也不抬的问道：“你和刘总出去了呀？” 他嗯了一声，在对面坐下，伸手拿起顾晓妍的水杯，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口，然后笑着道：“有吃的没，给我弄点。” 顾晓妍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问：“和刘总出去，连顿中午饭都没混上啊？” 他轻轻叹了口气：“不仅我没吃，连刘总也没吃。”说完，起身在办公室里四下翻了起来，果然在柜子里找到了一盒小点心，不容分说，三下两下全都塞进了嘴里。 “你慢点吃，别噎着。”顾晓妍一边说着，一边将水杯递了过去：“你们俩跑哪儿去了，走了这么长时间。” 他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又喝了口水，这才将刚刚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下，顾晓妍听了，也是眉头紧蹙，面露焦虑之色。 “孟凯这个孩子我见过的，老孟去年带到单位来过，别看才十七八岁，可长得人高马大的，好像还获得过跆拳道的段位，可不是我们想象中的小高中生的样子。”顾晓妍不无忧虑的说道：“老孟被抓进去了，孩子要是再出点啥意外，这个家就彻底毁了。要说起来，刘丽红和钱宇是真够狠的了，行苟且之事也就罢了，为啥还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呢？” 他无奈的笑了下，把身子往沙发上一靠，自言自语的说道：“我刚才还在想，真应该站出来，把这两个烂货的那些破事好好抖搂一下，让平阳人民看看咱们的钱大官人都干了些什么勾当！” 顾晓妍听罢却连连摇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还不够乱啊，这个时候，还是把你的正义感先收起来吧，至少目前还不需要你说什么，刘总不是说，事情已经被胡总捅到黄启明那里了吗？先观察一下，该你出手时再出手也不迟，另外，那个老梁和吴迪最近都没什么动静吗？” 他摇了摇头。 “那就更不能轻举妄动了，还是听刘总的，先把这个孩子找到再说。”顾晓妍道。他点了下头，往前凑了凑了，压低声音说道：“先不说这个了，我有个想法，咱俩合计下。” 顾晓妍一愣，笑着道：“我怎么感觉，你又憋什么坏主意了呢？” 他嘿嘿一笑：“还是你了解我，不过，这不能叫坏主意，完全是被向北给气的。” 顾晓妍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起身将办公室的门关好，重新坐在了对面，然后一本正经的道：“有什么克敌制胜的鬼主意，赶紧呈上来吧，本主任都等不及了。” 他眼睛眨了下，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顾晓妍听罢，不住的连连点头，起身走到他的跟前，拿出一副老干部关心下一代的样子，伸手轻抚着他的头发道：“小鬼，你这点子不错嘛，咋不早说呢，昨天晚上，把我窝囊得一宿没睡，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份羞辱，低三下四的和向北说话，快把我气死了都！” 他翻了一眼，直接将顾晓妍的手扯了下来。 “俗话说，男不摸头，女不捏腰，这老爷们的脑袋，是随便碰的嘛！”他嘟囔道，说完，却伸手在顾晓妍的腰间轻轻掐了一把。 顾晓妍的腰上，全是各种痒痒肉，被捏这一下，不禁咯咯的笑出了声，正欲躲避，却被他一把拽进了怀里，不由得花容失色，嗔道：“你疯了啊！”说完，赶紧挣扎了出来，刚站直了身子，办公室的门就被敲了几下。 “顾主任，你在不在？”门外传来孙洪彬的声音。 顾晓妍赶紧应了一声，起身将门开了，孙洪彬见了，还笑着问道：“大白天锁门干什.....”最后一个字还没等说出口，这才发现陈曦也在，先是微微一愣，随即讪笑着问道：“来得不是时候吧？耽误你和牛粪的正事了？” “你还真说对了，确实耽误正事了。”他大大咧咧的来了句。顾晓妍则臊得满脸通红，回头瞪了他一眼，然后赶紧问道：“洪彬，你有事吗？” 孙洪彬点了点头，迈步进了房间，坐定之后，这才沉吟着说道：“晓妍啊，后天就是年底了，你们项管办这边核销的费用迟迟还报不上来，这是啥情况，咋的，想拖到明年吗？” 顾晓妍听罢，却轻轻叹了口气：“这事我也正打算和你商量你。”说完，打开抽屉将一大厚摞票据拿了出来，递给了孙洪彬道：“你看一下吧，这么多白条子，让我怎么弄？” 孙洪彬接过单据，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最后皱着眉头道：“这都是......” 顾晓妍也不吱声，只是往上面指了下。 顾晓妍办公室的上面，就是刘汉英的办公室，二人都心照不宣，孙洪彬挠了下脑袋，笑嘻嘻的道：“那你上去问问呗？让他自己说咋办。” 顾晓妍却把脸一沉：“凭啥啊，为啥这得罪领导的事，总把我往前推啊，以前胡总的时候是我，现在刘总当家了，我才不干了呢！你们一个个皮糙肉厚的，让我个女同志当挡箭牌，丢不丢人啊。” 孙洪彬瘪着个脸，扭头看了眼陈曦，眼珠一转，笑着道：“对了，陈曦啊，你现在正当红啊，要不，你上去问问领导呗。” 他不用问都能猜出个大概，刘汉英在项管办当主任，从来花钱不眨眼，有的能走账，有的干脆没法子走账，胡介民是睁一眼闭一眼，现在轮到他当一把手了，这些擦屁股的事，总不能自己干吧，于是就全都丢给了继任者顾晓妍了。 “我还有事，你们先聊着。”说完，他起身便朝门外走去。 “你多带些人去！”顾晓妍在他身后叮嘱了一句。 第778章 到底咋进来呢？ 人手的事，根本就不用他操心，杨学义早就给张罗好了，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一共召集了三十来个人，除了自驾车辆之外，又从机关车队调了两台商务车和一辆轿车，另外把车队和保安室所有的对讲机都给划拉到了一起，每台车上都配了一部。 他赶到车队的时候，杨学义正在给众人开会布置，见他进来了，连忙笑着道：“正好，陈总给大家具体安排下吧。” 他扫一眼，这些人里有很多生面孔，不过既然是杨学义张罗的，肯定是比较靠得住的，于是便笑着道：“辛苦各位了啊，刘总指示了，今天务必把孟主任的儿子给逮住，这十七八岁的孩子，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脑袋一热，天王老子都敢惹，所以，我们还真别含糊，都得把眼睛瞪大了，刘总说了，事情办好了，他请客。” 最后这句话是他临时加上的，不过只要一提喝酒，刘汉英后脑勺都能乐开花，所以也不能算假传圣旨。 杨学义插了一句：“孟凯这小子随他爹，身体素质好，一米八五的大个子，体重怎么也得在一百七八十斤的样子，从小还练过跆拳道，不管谁发现了，都别轻举妄动，先用手台联络好，别再让这小子跑了，就更不好逮了。另外，今天的事啊，回去之后都把嘴给我管住了，谁也不许四处乱嚷嚷，都记住没？”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他看看也差不多了，便和杨学义一起带着众人出发了，赶到了花园街三号附近，先和王雅萍联系了下，杨学义亲自带着几个人进了小区，他将剩下的人召集在一起，大家简单进行了分工，围绕着小区的各个点都安排的人员蹲守，他自己则驾车作为机动人员，另外也负责给大家提供后勤保障。 刚开始的一两个小时，大家的情绪还蛮高涨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凡是看见年轻高大的男孩子，都要在手台中互相通报一下，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便渐渐懈怠下来了。 天渐渐黑了，别的不说，包括他自己在内，肚子都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于是，他的身份从总指挥变成了采购员，开车跑到附近的饭店，按人头买了盒饭，又在超市买了两条烟和几箱矿泉水，再挨个车送了去，一圈下来，还真忙得够呛。 刘汉英来过两次电话，说是已经跟老孟爱人和孟凯学校都联系过了，这孩子既没回家，也没上学，今天晚上肯定想要搞事情，所以让大家一定把眼睛瞪大了，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状况。 顾晓妍中间过来了一次，呆了一会儿，被他给劝走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转眼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杨学义在王雅萍家里打来电话告知，钱宇刚刚回家了，让大家都打起精神。 他在手台里把情况和大家说了下，然后开车继续围着小区转了起来。转了两圈之后，忽然感觉不大对劲，花园街三号，住得都是市里的主要领导，小区整个的安防措施非常完备，两个门都有武警战士值守不说，监控摄像头每隔十米左右就有一个，估计应该是全方位无死角覆盖，这还不说，每小时武警战士还有例行巡逻，虽然只有两三个人，但也是绕着小区的外墙走一圈，这么严密的安保，别说孟凯是个没见过啥世面的小高中生，就是个江洋大盗，估计也得望而却步吧？ 这小子要是想翻墙而入，那简直就是自投罗网，走不了几步，就得被赶过来的武警战士生擒活捉了。反正要是我，肯定不能这么干！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搞这么多人，守在这里，岂不是瞎耽误工夫吗？可转念一想，也别高估了孟凯的智商，没准这小子就是个愣头青，可能真就想得很简单，所以，人还不能撤，守株待兔也好，瞎猫撞上死耗子也罢，反正是有备无患，至少不能让他跳进去。 一口气等到午夜时分，大家都有点打蔫了。 “陈总，咱们别是让这熊孩子给耍了吧。”有人在手台里嘟囔了句。 “这都眼看十二点了，小兔崽子没准跑哪个网吧包宿去了，咱们真要在这里守一晚上呀？”又有人跟了句。 说实话，他也有点犯愁，正犹豫不决之际，刘汉英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怎么样？有啥动静吗？”刘汉英问。 他叹了口气：“连个人影都没有了，刘总，孟凯回家了吗？” “没回家，老孟媳妇都快急疯了，刚刚孟媛来电话说，发现家里一把砍骨头的斧子也不见了，怀疑是被孟凯偷摸拿走了，我是真拿这爷俩没辙了，一个比一个犟，就这么点事，非要闹出人命来不可啊，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刘汉英抱怨了一大通，最后说道：“我刚才和介民沟通了下，实在不行，就得先报案了，至少得让园区的警卫人员多加提防啊，你别看小区有那么多武警，可这么多年，从来没出过什么事，人都懈怠得很，真要是一时疏忽,让他把钱大人给砍了，那事可就闹大了。” 他嗯了一声，心里却不由得一沉。 报案当然是最省事的选择，把问题交给警方，所有人都解脱了，本来这件事和大家就没什么关联，完全是老孟家的私事，而且，孟凯在动手之前被抓住，总比在实施行动中或者之后被抓住要强得多，至少还有回旋的余地，可是....... 孟朝晖那布满血丝的双眼和一夜之间白了的头发忽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令他有种莫名其妙的愧疚，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其实，从今天上午在看守所里见到孟朝晖的那一刻，这种感觉便时常出现在他的心里，尽管他不停的告诉自己，我并没做错什么，而且我还一大摊子闹心事呢，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保持沉默也没有任何问题，可当刘汉英说要报警的时候，这种感受愈发强烈起来，以至于根本无法控制了。 “不要报警，刘总，还是.......”他脱口而出。 刘汉英听罢叹了口气：“我也不想报警，可不能为了老孟这点事，把二三十人派出去值夜班啊，这毕竟是私事，说心里话，如果我要还是项管办主任，那一切都无所谓，可现在我是华阳的一把手，也得考虑下影响啊，况且，这小子今天晚上不出现咋办？明天还接着来？那岂不是没头了嘛！” 他略微思忖了片刻：“这样吧，刘总，我自己一个人留下，其余的就都先回去吧，我刚才想了，咱们之前的思路不大正确，人多了也没啥用，你想啊，他如果真要是想报复钱宇，那我们盯着钱宇家不就完了吗？弄这么多人围着小区，无非是想在他跳墙进去之前截住这小子，要是能接受他跳进去被武警抓住的结果，那就无所谓了，我一个人就足够用了。” 刘汉英沉思了片刻，最后无奈说道：“好吧，我们也尽力了，总不能一天24小时派几十人守在那里，孟凯这个混小子真要是翻墙而入，直接被武警抓了，那就是他自毁前程，也怪不得我们了。” “那好吧，我这就让大家都撤了，我去雅萍姐家，她家的后窗，正对着钱宇家的楼门，相聚不过二十米，看得一清二楚。”他笑着道。 刘汉英叹了口气：“好吧，那就辛苦你了，就今天一晚上，咱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挂断了电话，他用手台把领导的决定宣布了下，众人听了，也没多说什么，很快就走了个干净，他在车里默默的抽了根烟，驾车围着小区又转了一圈，一边开车一边想，如果我是孟凯，才不傻乎乎的翻墙头呢，可如果不翻墙头的话，又该怎么进入呢？ 猛然之间，电影《疯狂的石头》中的一个桥段闪现在脑海当中，钻下水道啊，神不知鬼不觉的，不就进去了吗？可认真一想，这个念头似乎比翻墙头还缺心眼。 下水管道分为两种，一种是污水管道，一种是雨水管道，污水管道是收集生活废水的，现在的小区污水管道都是封闭的，各种污水和秽物直接排进小区的化粪池，并不与外界相连。而雨水管道肯定要与外面的市政管线连接，可到底在什么地方碰头的，别说孟凯一个高中生，就是他这么一个从事过市政工程的人，不看当年的施工图纸也很难搞清楚。 总不能挨个钻着试吧，另外，小区内的雨水管线，一般是直径300mm的，一米八五的大个子钻进去，非憋个半死不可。 暖气管道也是个选择，但同样需要非常丰富的专业知识，否则，钻进去就没准爬到哪里去了。生活不是拍电影，显然，这些想法都缺乏可操作性。 可除此之外，还能怎么进呢？他默默的想，总不能飞进去吧？转了一大圈，最后到了正门前，值班的战士听他说是华阳集团的，也并没多问，便直接放行了。 王雅萍家还亮着灯，他刚停好了车，院子的门一开，王雅萍探出头来，笑着说道：“半天也不见你过来，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我又转了一圈。”他道。 进了房间才发现，杨学义也没走，只是满脸倦容，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 “要我说啊，你们今天兴师动众来这么多人，根本就没啥意义，孟凯又不傻，非得翻墙头进来呀。”王雅萍给他端上一杯茶，然后说道。 他也皱着眉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不翻墙，还能咋进来呀？” 王雅萍淡淡一笑：“走大门进来呗。” “可门口有武警守着，外人也不让进啊！”他惊讶的问。 【作者题外话】：宅在家里，被神兽给搞没辙了吧？欢迎关注卷帘西风666有多年教学经验的我，可以和大家分享与神兽斗智斗勇的经验。 第779章 哲学家的名言 “园区管理确实挺严的，但时间长了，难免有点松懈，正门还好一点，西门是消防通道，平时没有车辆通行，除了小区的住户，很少有外人出入，所以就比较松一点，孟凯穿着校服，背着个书包，别看个子挺大，但一看就是个孩子，所以，就是大摇大摆走进来，也一点不稀奇。”王雅萍说完，看了眼陈曦，又继续道：“去年春节，姨父他们全家来串门，小琴和少刚自由出入，门卫从来没盘问过。” 其实，这种情况一点也不奇怪，花园街三号住的都是市里有头有脸的人，即便偶尔发现有个别生面孔，基本上也是某家的客人，这年头，达官显贵们脾气都很大，盘问多了，指不定哪句话惹着人家，还得挨顿训，所以，执勤的小战士都加着十二分的小心，也是看人下菜碟，要是穿得埋埋汰汰的，估计能给拦下，可一看西装革履，大摇大摆的，一般也不怎么阻拦，孟凯是个学生打扮，就更不会引起注意，还真有可能稀里糊涂的混进来。 别看有武警战士站岗放哨，但说到底，毕竟只是个住宅小区，与军事重地或者要害部门还是有相当区别的，管理得太严格，影响了领导的生活起居也不成。 “我的亲姐啊，这事你咋不早说呢，害得我们这么多人，傻乎乎的在外面蹲了大半宿。”他苦笑着道。 王雅萍却把嘴一撇：“这是你把人都打发走了，我才能这么说，不然的话，我能随便插嘴吗？汉英和孟朝晖关系那么近，急得火上房似的，而且又事关重大，我一个外人，哪里敢随便发表意见吗？万一要是说错了，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这也在情理之中，王雅萍向来为人做事很低调，极少发表什么看法和观点，在这种事上说话有顾虑再正常不过了。 他无奈的一笑，转身对杨学义道：“杨总，您也先回去吧，盯着钱宇的家，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杨学义听罢，略微沉吟了片刻道：“那也好，我这年纪大了，现在连打麻将都坚持不了一宿了，还真有点挺不住了，呆在这里也是打瞌睡，还不如回家踏踏实实睡觉呢。”说完，起身和王雅萍打了个招呼，便告辞往门外走去，王雅萍则热情的一直送到了院门外。 他则关了房间里的灯，站在窗口，朝对面望去。 钱宇家只有二楼的一个房间还有灯光，估计应该是卧室或者书房之类的地方，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半了，显然，一市之长的钱大人还没有休息，或许此时此刻，也在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闹心吧，他想。 “你真打算就这么守一夜吗？”王雅萍送走了杨学义之后，又转了回来，见他站在窗口处，于是便轻声问了句。 他连忙转过身，低声说道：“嗯......这个......不影响家里人休息吧。” 王雅萍淡淡一笑：“没事的，我父母都在楼上，你又没鼓捣什么动静，有啥可影响的。”说完，起身去了厨房，没多大一会，端过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是不是饿了？要不是大半夜，我就给你炒几个菜了。”王雅萍笑着道。 他确实有点饿了，伸手接过，口中连连道谢，稀里呼噜几口便给吃了下去。抬头一瞧，却见王雅萍正笑吟吟的看着他，不禁有点难为情了，擦了下嘴，讪笑着道：“我这吃相不好，让姐见笑了。” 王雅萍浅浅一笑：“大小伙子，吃饭就应该这样的，细嚼慢咽的岂不成了伪娘嘛。” “晓妍说，我吃饭跟猪吃食差不多，她才吃了两口，我一碗就进肚了。”他苦笑着道。 “顾大小姐生于富贵之家，当然事事都很讲究，这一点我还真要提醒你，等日后生活在一起了，你要多注意这些细节问题，否则，生活琐事也能引发很多矛盾的呀。”王雅萍语重心长的说道。 他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刘怡说过的那些话，见王雅萍似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长夜漫漫，闲着也是闲着，打听一下也未尝不可，于是便斟酌着问道：“萍姐，杨琴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王雅萍叹了口气：“半个月前，我们通过一次电话，也不瞒你，在电话里还提到你了呢，她问你最近怎么样，什么时候结婚，要结婚的话，还委托我给随一份厚礼。” 他不禁有些怅然，无奈的笑了下：“那就谢谢她了，其实......”说到这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讲下去，只好苦笑着叹了口气。 王雅萍倒是很大度：“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我姨父在安川呼风唤雨这么多年，他自己也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才会偷偷把杨琴和少刚都安排出去，说实话，他们俩入澳洲籍的事，连我都不知道，可见一切都非常隐秘，生怕走漏了风声啊。” “其实......应该也就是经济问题吧，这年头，没有哪个人经得起查的。”他试探着说了句。 王雅萍听罢，却微微摇了摇头：“话也不能这么说，比如说我父亲，在市里当领导十年，他就敢拍着胸脯说，经得起任何部门的任何调查，他经常说，别说亏心事，这一辈子，连句假话都没说过！” 这话无疑有点扯淡的意思，这个世界上，估计没有谁能保证自己没说过假话，他听罢微微愣了下，迟疑着并没说什么。 王雅萍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在吹牛，或者我父亲在吹牛呀？” “没有没有。”他连忙说道，本来是想接着说点诸如老爷子光明磊落、高风亮节之类的话，可又觉得实在有点肉麻，毕竟他对王雅萍的父亲知之甚少，如果真这么说的话，几乎就是在瞪眼说瞎话了。 “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哦。”王雅萍歪着头，很认真的说道：“其实，我父亲并没有吹牛，真的，现在我也敢这么说，最近十年，我也没说过一句谎话。” 这倒是令他有点纳闷了，不由得愣愣的看着王雅萍。 王雅萍则不慌不忙的道：“对官员而言，要能保证不说假话，确实有点难度，而对于你和我这样的人来说，一点不困难。” 他不由得来了兴趣，笑着问道：“萍姐，那你可得教教我，到底怎么才能做到不说假话呢？” 王雅萍一本正经的说道：“十八世纪，德国有一位著名的哲学家叫康德，他早就给出了答案，他说，我可以保证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但是，不能保证把所有的真实都说出来。” 第780章 一个人影 我能保证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但是，不能保证把所有的真实都说出来！他被这句话震撼了。 是的，面对丑陋和虚伪，保持沉默，也是一种风骨和气节，中国人太讲究拍案而起和拔刀相助了，其实更多的时候，能做到保持沉默，就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 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王雅萍淡淡一笑，继续说道：“我父亲就是这样做的，为官十年，错过了好多次升迁的机会，不然的话，他也许不止是个副市级，至于我嘛，就更无所谓了，想说的就说，不想说的，完全可以避而不谈，也落得个问心无愧，逍遥自在。” 他抬头看着这个睿智的女人，由衷的赞道：“萍姐，不怪胡总和刘总都这么佩服你，你真可以做人生导师了。” 王雅萍却白了他一眼：“少来忽悠我，什么人生导师，我现在不过是浑浑噩噩过日子的女人而已，我得感谢这个体制，也就是华阳这样的国企，能白养活我这么个闲人。一个没理想没追求的人要是当导师，那岂不是误人子弟嘛？” 王雅萍的坦诚让他一时接不上来，略微思忖了下道：“也不能这么说，其实，大家都彼此彼此，华阳集团混日子的人多了，那些在会上经常谈主义谈理想的人，我看也不过如此。” “不，你这话打击面太广了，我确实是在混日子，至于别人怎么样嘛......反正，你和晓妍还是在认认真真做实事的，也包括汉英，每天都是绞尽脑汁的在思考，想要把华阳集团发展得更好。”王雅萍轻声说道。 他不想就这个话题再继续聊下去，而是将目光投向窗外，不知道啥时候，对面房间的灯已经熄灭了，估计钱大人应该上床睡觉了，园区里静悄悄的，只有几盏路灯孤零零的站在路边，发出幽暗的光。 “你不用守一夜的，我估计，如果孟凯真要对钱宇做什么，倒是很有可能趁着明早上班上学的时间段混进来。”王雅萍道：“你要是不肯回去的话，就在楼下的客房睡吧，别嫌简陋就成。” 他赶紧说道：“不用的，萍姐，我就在这里坐着，要是睡觉的话，那还不如回家睡呢，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 “我闲人一个，再说熬夜都已经习惯了。”王雅萍笑着道：“你一个人盯着多闷啊，我陪你唠会磕，也能打发些时间嘛。” 见王雅萍这么热情，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略微想了下，于是便试探着问了句：“我前两天在省城开会，遇到省市政总公司的一个人，她说，她是杨少刚的前妻，叫刘怡......” “刘怡？”话还没等说完，王雅萍便惊讶的插了一句：“你遇到她了？她和你说些什么了呢？” “嗯......倒也没说什么......”他支吾着道，王雅萍见了却淡淡一笑：“其实，不用问我也知道，她肯定不会说什么好话的。” 他低着头想了下，斟酌着道：“她和杨少刚之间可能有点感情纠葛吧，所以，说话难免带着一些情绪，也未必客观。” 王雅萍未置可否，只是微微一笑：“对了，我听杨学义说，你今天和刘总去见孟朝晖了，是吗？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这个弯拐得有点急，他愣了下，看了眼王雅萍，猛然想起了刚刚的那句话，不由得会心一笑。 不把所有的真实说出来！是的，王雅萍真的践行了这句话，或许她不想说假话，但又不方便说实话，所以干脆就避而不谈了。 虽然这令他更加好奇了，但却也不便再多问，只好顺着王雅萍的话题往下说道：“老孟的状态还可以，就是一夜白头，原来我一直认为这只是文学作品中描写的，没想到真是这样，不过，别看上火，可精气神还挺足，明确表态了，绝对不会认错，非和钱宇干到底不可。” 王雅萍叹了口气：“钱宇刚到平阳的时候，跟我父亲还短暂共事过，只不过那时候他立足未稳，所以做人做事都很低调，这些年，他顺风顺水的，据说越来越跋扈了。我听大家都传，说他在古塔区的时候，就跟老孟嫂子在一起了，当然我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看老孟这个态度，估计是差不多，如果真是这样，钱宇这么处理就欠妥当了，据我估计，这里面的事恐怕不那么简单，应该是我们这些老百姓无法想象的吧。” 他心里当然清楚，刘丽红离婚是迫不得已的选择，只是不便和王雅萍多说什么，于是只好微微点了下头，无意中往窗外看了一眼，却吃了一惊，随即忽的一声站了起来。 依稀有一个人影出现在钱宇家的楼门前，只是一闪，便又重新躲进了外楼梯的阴影里，看不清楚了。 “怎么了？”王雅萍见状，也赶紧凑了过来，紧张的问。 他指着钱宇家的楼门口，低声说道：“我刚才好像看见了一个人，不过一闪就不见了，应该是躲起来了。” 园区的独栋小楼，都带有一个面积很大院子，很多人家都将围墙加高了，像李百川家，更是干脆砌成了一人多高的砖墙，配上端庄华丽的铝制大门，显得很是气派。作为平阳的一把手，钱宇应该是考虑的比较多，所以，他家的院墙没做任何改动，还是最原始的一米多高的木质栅栏。 院子里种了些果树，楼前还堆了些杂物，尽管有路灯照亮，但如果有人躲在外楼梯的阴影里，还是很难被发现的。 “你不是眼花了吧？”王雅萍一边张望着一边道：“哪有人啊。” 他没吭声，死死的盯着刚刚人影消失的地方，半晌，却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我出去看看。”他道，说完，转身便朝屋外走去，王雅萍见了，赶紧抓了件外套穿上，又找来了手电筒，也跟了出来。 两人刚出了院门，远远便看见两名巡逻的武警战士从远处走了过来，走在前面的人发现了他们俩，随即问道：“是王姐吗？怎么了，家里有事呀？” 还没等他说话，站在身后的王雅萍却率先说道：“是刘班长吧？我弟弟家的孩子跑了，我们俩正四处找呢，你们刚才看到了吗？” 第781章 你这是钻哪去了呀？ 王雅萍为人谦和，平时对执勤的武警战士很客气，所以深得大家的尊重和喜欢，那个刘班长一听，连忙跑了过来。 “多大的孩子啊。”刘班长问。 “高三了，今天才跟我弟弟过来，因为学习的事跟他爸爸吵了几句，一赌气就跑了，我们俩也是才发现，正打算出去找呢，对了，你们俩刚刚巡逻的时候，没见一个男孩子嘛？挺高的，一米八五的大个子。” 那个刘班长和身旁的战士互相对视了一眼，茫然的摇了摇头，然后又转向陈曦道：“你这胆子也太大了，现在高三的孩子还敢惹？去年，三号楼赵副主任的千金，也是高三，被他妈嘟囔了几句就跑了，找了三天，最后在省城给找回来了，刘副主任心脏病都吓犯了，住了半个月院啊，现在高三的孩子，那就是家里的活祖宗啊。” 他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撇了下嘴，可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钱宇家门口的阴影，连眼珠都没眨一下。 “您别着急，王姐，我这就带您去监控室看一看，大晚上的，孩子应该跑不远。”刘班长说道。 王雅萍连连点头，转身对陈曦递了个眼色道：“我去查监控，你再四处转转。”说完，将手电筒塞给他，然后扯着刘班长便走。 他见王雅萍和两个武警战士走远了，深深吸了一口气，迈步朝对面楼走去。 到了钱宇家的栅栏外，找了个比较理想的角度，拿出手电筒，略微思忖了片刻，并没有马上打开，而是压低声音说道：“孟凯，我是你爸爸的好哥们，我知道你躲在这儿呢，我可告诉你啊，现在麻溜给我出来，啥事没有，一会儿要是让巡逻的武警给你逮着，那性质就变了，还考大学，蹲笆篱子吧！” 没有回音。 他有心跨过栅栏，可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只是继续说道：“小兔崽子，再不出来，我可要用手电照你了啊，你小子别傻了吧唧的乱跑，听见没有！”说完，这才打开了手电，但仍然没敢直接照向外楼梯的阴影，生怕一下子把孩子给惊着了，真撒丫子跑了，两人在园区里一闹腾，再惊动了执勤的战士，难免还要费一番口舌。 他一点点的将手电朝阴影处移动着，可一点动静也没有，搞得他心里有点没底了，暗想，难道是我刚刚看错了？ 就在手电光柱即将照到楼梯角落的时候，一个人忽然从黑影里钻了出来，尽管有心理准备，但冷不丁的还是把他吓了一跳，借着手电光他再仔细一瞧，却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男孩子身上的黑色长羽绒服被撕开了好几个口子，白色的羽绒都钻了出来，脸上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跟个小花脸似的有好几种颜色，再往下一瞧，鞋也丢了一只，一米八五的大个子，佝偻着腰，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拎着斧子要替父亲报仇的壮士，活脱脱就是个在工地上打工的傻小子。 不管怎么样，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回到肚子里，他若无其事的说道：“孟凯，听话，赶紧过来，这大冷天的，再呆一会还不冻坏了呀。” 孟凯迟疑了片刻，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到了栅栏边，身高腿长的优势倒是充分体现，轻松一垮便出来了。 他二话不说，拉起孟凯，几步便进了王家的院子，然后拿出手机拨打了王雅萍的电话，刚说了句孩子找到了，王雅萍那边便道：“等着，我马上回去。” 没用一分钟，王雅萍便一路小跑的赶了回来，三个人进了房间，开了灯再仔细一瞧，情况比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孟凯的脸上和手上有多处伤口，血液都凝固了，孩子的脸色惨白，不知道是饿的还是吓的，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直在微微发抖。 “我的个小祖宗啊，你这跑哪里去了呀！”王雅萍嘟囔道，赶紧把孟凯带进了卫生间，将手和脸都洗干净了，又找来件衣服给他换上，鞋是实在没办法，没那么大号的，只能让他先穿着拖鞋对付着，仔细检查了下伤口，发现有几处像是被动物撕咬过，根本不是在家里能处理得了的，也来不及细问什么，赶紧让陈曦去发动车，然后生来硬拽的将孟凯塞进了车厢，直奔附近的医院而去。 孟凯不认识陈曦，但和王雅萍很熟，在去往医院的路上，在王雅萍的反复追问下，这才吞吞吐吐的将这一天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原来，他花了五百块钱，买了钱宇家的准确地址后，将家中的斧子藏在书包里，打了辆出租车，便赶到了花园街三号，可到了之后才发现，小区有武警把门，根本就进不去，他也曾动过想翻墙而入的念头，可很快就放弃了，围着小区转了两圈之后，让他发现了个漏洞，西门对人的盘查并不很严，虽说是需要门禁卡才能进入，可如果正好赶上里面有人外出的时候，直接跟着也就进去了，值班的武警虽然站得笔直，但对进出的人基本不怎么关注。 于是，他便决定等晚上趁着下班的*混进小区，那个时候出入的人多，而且天色也有点黑了，应该很容易得逞。 打定了主意，便找了个网吧养精蓄锐，在网吧里，他看了好几部关于报仇和暗杀的电影，最后还真找到了点灵感，好不容易等到了天黑，他便打算开始行动了。 他顺利的进入了小区，按照计划，本来是打算在钱宇家附近，等他下班回来的时候再动手的，可等了一会才发现，钱宇并不是那种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柿长大人的下班时间，还真没准啥时候。 六点前后，在小区里进进出出的人挺多，晃悠一会并没人注意，可时间再晚点就不好说了，如果再继续游荡闲逛的话，很有可能引起执勤战士的怀疑，他想了下，最后决定把动手时间改成明天早上。 你不按时下班，总要按时上班吧！孟凯想。 进来一次不容易，为了确保明天能准时行动，他决定在小区里呆一夜，而且，对此他居然还有预案。 小区里只有一栋多层建筑，其余不是独楼就是连体别墅，根本无处可呆。为了能顺利的过夜，他进来的时候，就在最东侧的楼后，找到了一个暖通井，大冬天的，守着热乎乎的暖气管道，里面还很干爽，别说呆一宿，就是呆两宿也没问题啊。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当他钻进暖通井后才发现，事情远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作者题外话】：敬请关注卷帘西风666 第782章 别逼我出手啊 暖通井是暖气管道的检查井，东北地区暖通井深度一般在一米五左右，井底的面积要看是否是主管道。孟凯误打误撞选的这个井，面积有两平米左右，算是比较宽敞的了。 他趁着四外没人，用预先准备好的铁钩子将井盖打开，跳进去之后，又在里面将井盖弄好，刚喘了一口气，就听到有车辆开过来的声音，心中暗想，不会这么倒霉吧？ 事实上，他就是这么倒霉，电影中的场景真实的发生了，这台轿车正好停在了井的上方，虽然没像电影中那样死死压住井盖，但轿车的底盘很低，就算他把井盖打开，可想爬出去就难了。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非但没有爬出去，反而闹了个满身大汗、精疲力尽。正坐在井里犯愁之际，一件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井里居然有耗子。 耗子这种动物，个头不大，长相也并不凶恶，但绝大多数人见了，都浑身起鸡皮疙瘩，像孟凯这样的城市孩子就更不用说了，一听到那吱吱的叫声，顿时吓得头发丝都竖了起来。 井里空间狭小，跑又跑不出去，更不敢大声求救，只能硬着头皮与耗子展开了对峙。 暖气地沟里有耗子，在东北是很常见的事，冬季地沟里既干爽又暖和，当然是各种城市野生动物理想的栖身之地，或许是认为领地被侵犯的缘故吧，耗子竟然越来越多，从开始的一两只，最后竟然发展到了十多只。 “我用斧子砍死了几只，剩下的就都跑了，本来以为没什么事了，可没想到，突然来了一只超大的黑耗子。”孟凯说这句话的时候，浑身还不住的哆嗦，可以想见当时的惊悚：“我头一次见到那么大的耗子，都快赶上我姐家的猫了，咱俩搏斗了半个多小时，最后被我给打死了。” “我的天啊，你手上和脸上的伤，都是被老鼠咬的？”王雅萍听罢，吓得脸都白了，连连催促陈曦快点开。车子到了医院，三个人直奔急诊，可医生一听是被老鼠咬的，也是连连咂舌，告之他们这里处理不了，需要尽快去市传染病医院的防疫门诊注射出血热血清和狂犬疫苗，于是三个人又驱车赶往市传染病医院，一切处置结束，已经是后半夜三点多了。 重新回到了车上，孟凯已经平静了许多，一声不吭的坐在后座上，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傻小子，算你今天走运，那台车晚上又开走了，要是一直停到明天，你困在井里，连惊带吓的，能受得了呀。”王雅萍数落道。 孟凯没有回答，还是闷声不响的坐着。 王雅萍心里清楚，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正值青春期，难免有点叛逆，于是也不在细问，只是柔声道：“你怎么想的，是先回家，还是在阿姨那里住几天？” “我不回家，钱宇这个混蛋，毁了我大伯一家不说，现在还要毁我们家，这种烂货，居然还穿得人模狗样的，整天给别人讲话做报告，我非弄死他不可。”孟凯冷冷的说道。 “你这孩子是不是疯了呀！弄死钱宇，就能解决问题吗？你爸爸就能放出来吗？”王雅萍被孟凯的倔强激怒了，大声吼道：“还嫌不够乱是吗？你大伯只剩下半条命，整天躺在床上，你爸爸被关着，大家都在想办法，作为老孟家唯一的男人，你就打算用这种方式来回报所有人的关心吗？你这不叫骨气，叫傻！叫缺心眼！” 陈曦听罢，冷笑一声，直接发动了汽车，径直开了出去。王雅萍一愣，连忙问道：“你要去哪儿？” 他哼了一声：“回花园街三号啊，不是要手刃贪官吗？好啊，那就成全他呗，省得钻地沟里，出师未捷，再让耗子给吃了咋整？萍姐，你啥也别管，忙活了大半宿，赶紧回去睡觉，我陪孟壮士坐着，车里暖和和的，让他养精蓄锐，早上钱宇一出来，我倒要亲眼见识下，看他是怎么替天行道的。”说着，脚下猛踩油门，车子全速向前驶去。 王雅萍愣了下，随即也不吭声了。没用多大一会儿，便回到了小区，他将车停在钱宇家楼门对面，也不熄火，点上一根烟，回头看了眼孟凯，冷笑着道：“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明天早上钱宇出来了，你要是不敢抡斧子砍他，我非抽你几个大耳刮子不可。” 孟凯听罢，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他，目光里还真有股子狠劲儿。 “你瞅啥！”他冷笑着道：“咋的，不服气啊？告诉你，我要是你爹，腿给你打折，为了找你，好几十人忙活了大半宿，你可好，充好汉还没完了，我今天就陪着你，你要真是个爷们，到时候别怂就行！” 孟凯哼了一声，把脖子一梗，脸转向了窗外，盯着钱宇家的大门，咬牙切齿的嘟囔道：“好吧，那我就让你瞧瞧，什么叫爷们。” 我靠！这绝对是孟朝晖的儿子，百分之百没抱错，他在心里笑道，老子被关在看守所里，扬言要把官司打到北京，儿子堵在钱宇家门口，非要手刃贪官，多亏是太平盛世，这爷俩要是生于乱世之年，就凭着这份执着和勇气，没准还真能成就一番事业。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可脸上却一沉，气呼呼的开门下车，也不顾王雅萍的阻拦，直接拉开后车门，伸手便把孟凯薅下了车。 “你奶奶个腿的，油盐不进是吧，既然这么牛逼，那还等什么，走，现在就敲门找他去。”一边说着，一边扯着孟凯的脖领子朝钱宇家的方向走去。 孟凯比他高出一大截，自然没把这个略显单薄的叔叔放在眼里，本来就年轻气盛，再被损了几句，心中更是有气，挣扎了几下，没有甩开，于是便去掰他的手，陈曦见状，心中暗想，看来，必须的让这混小子吃点苦头了，不杀一杀他的锐气，这点事还没完了。 这样想着，把心一横，反手扣住孟凯的手腕，身体趁势一转，直接就来了个过肩摔。孟凯猝不及防，被狠狠摔在了地上，挣扎了几下，竟然没马上爬起来。 “你干嘛啊，把孩子摔坏了咋办！”王雅萍大惊失色，赶紧抢上前去，正要伸手去扶，孟凯却忽的一声站了起来，指着陈曦道：“你别逼我出手啊。” 第783章 关键时刻，还得当头棒喝管用 他却把嘴一撇，冷笑着道：“你个王八犊子，还想跟我动手，我告诉你，既然喊老孟一声大哥，我就有资格教训你，敢跟我动手，把屎给你打出来！” “王姨，你闪开。”孟凯压低声音吼道，两个眼睛瞪得跟小包子似的，显然真恼了。 王雅萍哪里肯让两个人打起来，拼命挡在身前不动，孟凯见状，也不说话，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在了一边，然后往前迈了一大步，对着陈曦就来了个高鞭腿。 跆拳道非常注重腿法的训练，运动员在比赛时，也基本都是用腿来攻击对手，可是这玩意在赛场上管用，真要是街头野战，对付一个受过散打搏击训练的人，可谓漏洞百出，等着挨揍。 见孟凯的腿来了，陈曦非但没退，反而往里欺身，飞起一脚，直接踢向了他的支撑腿。 孟凯的腿长，踢得又高，攻击线路长，却被近身化解了，而陈曦的腿短，踹得比较低，攻击线路短，所以后发先至。 这一脚正踢在孟凯支撑腿的大腿外侧，他心里有气，也使出了全力，就连吴迪那样久经沙场的老将，被他一脚踢中，也是半天站不起来。孟凯就更不用说，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大腿肌肉痉挛引发的剧痛，令他再也无法忍受，咧着嘴哎呦个不停。 “这咋还打起来了呢。”随着话音，两个执勤的武警战士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正是刚刚的那个刘班长，一见这场面，也是不住的挠头。 “大哥，你这出手也太狠了，教育儿子，也不能往死里打啊。”刘班长瞥了眼疼得满地打滚的孟凯，低声劝道，然后示意身边的小战士过去帮忙，却被陈曦喝止了。 “谁也别管他！妈个巴子的，不知好歹的混蛋玩意！”他恨恨的骂道。 小战士没敢动，刘班长见状，则赶紧对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王雅萍说道：“王姐，你赶紧劝劝啊，有天大的事，也不好在外面打啊，这影响多不好，回家再说呗。” 刚才那一幕，只是眨眼间的事，王雅萍几乎没怎么看明白，孟凯便痛苦的倒地了，听了刘班长这句话，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走上前去，刘班长和战士也跟了过去，三个人合力，才将身材高大的孟凯从地上扶了起来。 “孩子，你爸爸也是为你好，将来你就知道了。”刘班长嘴碎，在旁边嘟囔了句。 “他不是我爸！”孟凯咬着牙道。 “我也没你这样的混蛋儿子！直接送派出所算了！”他也大声呵斥道：“进去吃几天苞米面窝头，你就什么都明白了，把你狂的，不知道自己长多大腚，穿多大裤衩了！” “行了，都闭嘴吧，大晚上的，你们不睡觉，别人还睡觉呢，有啥话回家再说。”一直没吱声的王雅萍突然低声说了句，说完，狠狠瞪了陈曦一眼，然后转身对孟凯道：“听话，赶紧回家。” 孟凯也不傻，看见武警战士，心里也有点打怵，被王雅萍这么一说，低着头不出声了，在几个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进了王家的院子，王雅萍又和刘班长连声道谢，关好了院门，这才沉着脸对孟凯道：“你闹够没有？” 人往往就是这样，柔声细语说一天，可能都没有当头棒喝一句话管用，孟凯的锐气，在地沟里被耗子撕咬去了大半，剩下这点，被陈曦这一脚踢得差不多了。 见王雅萍面沉似水，不知道是委屈还是难受，嘴一咧，居然呜呜的哭了起来。别看个头挺大，但毕竟还是个十八岁的孩子，折腾了这么长时间，紧张的神经再也绷不住了。 孟凯一哭，王雅萍的心又软了，赶紧走过去，轻轻将他搂在了怀里，柔声安慰起来，这下可好，这小子哭得更厉害了，哽咽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了宝贝儿，不哭了，赶紧回屋，都快给我冻死了，另外给你妈打电话报个平安，她身体本来就不好，你这么胡闹，就不想想，真要是把她气死了咋办？”王雅萍说着，拉着孟凯的手，朝楼门走去，走了几步，扭头看了眼还站在院子里的陈曦，笑着道：“干嘛，赶紧进来啊，咋的，你还没完了呀！”。 他轻轻叹了口气，低着头跟了过去。 进了房间，孟凯的腿还是不敢动，坐在沙发上，疼得呲牙咧嘴，他只好走上前去，帮着给推拿了一番，这才渐渐好转了。 “他还是个孩子，你也不能出手这么狠吧，打坏了，怎么跟老孟交代。”王雅萍在一旁埋怨道。他抬头看了眼孟凯，苦笑着道：“你小子就偷着乐吧，我脚下留着情呢，要是真打架的话，直接就踢你的小腿了，一脚下去，估计你就得直接进医院的骨伤科了。” 孟凯虽然还有点不服气，但是已经不像刚刚那样和他怒目而视了，只是低着头，默默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他叹了口气：“我年轻的时候，也跟你一样，学了几天散打，就感觉这辈子再也没人敢欺负我，后来我踏入社会才知道，拳头能解决的问题很少，甚至可以说，基本上解决不了问题。” 孟凯渐渐停止了抽泣，虽然没抬头看他，但可以感觉得到，正在认真的听着。 他略微停顿了下，继续说道：“我今天和刘总去看守所里见了你爸爸......” “他怎么样？”孟凯的两只眼睛顿时冒出了光，急切的问道。 陈曦平静的道：“我要说，你爸爸红光满面、喜气洋洋的，你会相信嘛？”孟凯愣愣的看着他，茫然的摇了摇头。他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你爸的状态不怎么好，一夜白头，憔悴得很，他最牵挂的就是你和你母亲，反复叮嘱我和刘总，要照顾好你们娘俩。” 话还没等说完，孟凯的眼泪就又迸涌而出，再次泣不成声。王雅萍见状，不住的柔声安慰，还连连向他递眼色，示意不要再说了。可他却淡淡一笑，继续说道：“我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从来就是不公平的，在权力面前，我们这些草民不值一提，你的斧子一旦举起来，就算问题得以解决，可这辈子也彻底毁了，而这会让你爸爸抱憾终生的。想要不被欺负，不是靠拳头，而应该努力读书，为自己挣个好前程，只有强大起来，才能不让自己和家人受欺负。” 孟凯沉默了，半晌，抬起头，擦了把脸上的泪水，哽咽着说道：“我爸还说什么了吗？” 第784章 那才叫你有真本事呢 陈曦直截了当的道：“你爸说，豁出去前程和性命不要，就算把官司打到北京去，也非要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不可，要从这一点上看，你们可真是亲爷俩。” 孟凯默默的听着，一旁的王雅萍却轻轻叹了口气。 他又接着道：“为了这件事，你爸豁出去了，这个我理解，他是你大伯一手拉扯大的，咽不下这口气，这叫手足情深。但不能都豁出去吧？咋了，以后日子不过了呗？你要是个男子汉，这个时候，就更应该挺身而出，把家给担起来，至少让你爸爸没有后顾之忧，而不是在这里逞匹夫之勇！” “道理我都懂，可是我爸爸怎么办......”孟凯哽咽得道：“太欺负人了，那天晚上，他们像抓一条狗似的，把我爸从家里拖出去，然后塞进面包车的车座下面，我这辈子也忘不掉这场面，凭什么？是姓钱的做了见不得人的事，难道就不能说吗！说了就犯法了吗？” 他沉默良久，最后长叹一声，苦笑着道：“啥也别说了，你现在还小，有很多事，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你当下的任务就是好好复习，争取考个好大学，家里一切，有我们大家照顾着，放心就是了。总之，千万不能做傻事了，再说，就你那两下子，连个耗子都能把你咬个半死，可别瞎胡闹了。” 他刚说完，王雅萍又接过话茬苦口婆心的劝了起来，两个人说得口干舌燥，也不知道孟凯是否真听进去了，总之，最后表示，不会再胡闹了。 天已经渐渐亮了，王雅萍的父母也起床了，下楼见了他们三个人，自然惊讶不已，连忙追问是怎么回事，王雅萍也不隐瞒，便将事情大概讲了下，老爷子听罢，皱着眉头，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孟凯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母亲得知儿子平安无事，现在正在王雅萍家里，当然喜出望外，说了几句之后，让孟凯将电话交给了王雅萍，两个女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见王雅萍一个劲的擦眼泪，想来也是在倒苦水吧。 顾晓妍早就来过电话了，得知他一夜未眠，总算将孟凯找到了，高兴之余，叮嘱他赶紧回家休息。 因为怕打扰刘汉英，昨天他并没汇报，此时见尘埃落地了，这才出了房间，在车里给刘汉英挂了个电话，把情况一说，刘汉英乐得嘴都合不拢了，连连夸奖他办事得力，说是解决了个大难题。 正通话之际，却见孟凯和王雅萍出来了，于是赶紧和刘汉英说了声，便挂断了电话。 “要去哪里啊？”他拉开车门问道。 王雅萍微笑着指了下孟凯：“去给孩子买身衣服呀，还有鞋，我这里也找不到他能穿的。” 平阳有一个服装批发市场，早上三四点钟就开始营业了，虽说没什么太高端的品牌，但高中生平时穿得阿迪耐克之类的服装还是有的。 “我带他去就成，你就歇着吧。”他道，王雅萍却不同意：“买衣服这事，当然得是我们女同志内行啊，你把我们娘俩送去，就回家休息吧，买完衣服，我直接送他上学校，刚刚和他妈说了，这两天就让他住在我家，反正也有的是房间。” 他心中不由得赞叹，不怪王雅萍在华阳集团人人挑大拇指，做事确实是周全，这样的人怎么能不受欢迎呢。心里想着，连忙跳下车，替王雅萍拉开了后车门，待二人上了车，猛一抬头，却见一台黑色的奥迪轿车缓缓开了过来，正好停在钱宇家门口，车刚一停稳，楼门一开，钱宇拿着个黑色的保温杯，缓步走了出来。 他看了眼时间，还没到七点半，心中暗道，一市之长这么早就上班了？这未免太勤政了吧。 见领导出来了，司机连忙下车，将后车门打开，钱宇走到了车前，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忽然抬头往这边看了眼，正好与陈曦的目光不期而遇，不由得微微一愣。 一秒钟之后，钱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朝他招了下手。 车厢里的王雅萍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见他站这没动，连忙在底下捅了他一下，轻声说道：“合计啥呢，赶紧过去啊!” 他略微迟疑了片刻，低头说了句等我一会儿，快步走了过去。 钱宇从车的里侧绕了出来，站在路边，微笑着伸出了一只手，他则紧走几步，连忙握住了那只指引全市人民前进方向的大手。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呀？”钱宇微笑着问。 他回头指了下王雅萍家的楼：“雅萍姐家里有点事，我来给帮个忙，当司机。” 钱宇微微想了下，随即做恍然大悟状：“哦，我想起来了，王老的女儿在华阳集团，你们是同事，是吧。” “对，王雅萍。”他点了下头。 钱宇听罢，微笑着道：“那你可得好好给服务啊，王老是我的老领导啊，德高望重，怎么样，需要帮忙的话，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嗯，我知道了。您这么早就上班啊？”为了避免太尴尬，他主动问了句。 直到此刻，钱宇才缓缓松开了手，轻轻拍了他的肩膀：“没办法啊，市里最近跟东盟的几个财团有个招商活动，我这一市之长得出席啊，今天要飞马来西亚，我现在是天上一脚，地下一脚啊。好了，先不说了，我还要赶飞机，回头再聊。” “哦，那祝您一路顺风。”他连忙说道，然后稍稍退了半步，钱宇微笑着点了下头，然后转身上车，司机礼貌的跟他按了下喇叭，这才缓缓驶离了。 望着黑色奥迪渐渐驶远了，他这才快步走了回来，坐进驾驶室，回头往后座上看了眼，只见孟凯的腮帮子鼓得多高，坐在那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不由得无奈的笑了。 “傻小子，干嘛呢？是不是想冲出去直接给他一下？”他问。 孟凯没吭声，只是将头扭向一边，两个拳头紧紧的攥着。 “我说了你可能不相信，其实我刚刚也想一拳砸过去，然后薅着脖领子，往他脸上吐口唾沫。” 听他这么说，孟凯的一愣，又将头转了过来，略有点不屑的说道：“别吹了，你有那胆子吗？” 他淡淡的笑了下：“让你说对了，我还真没那个胆。一拳打过去，马上就得被执勤的武警扭送到派出所，拘留都是轻的，搞不好可能会被判刑，而钱宇只不过是疼一会儿而已，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可我这辈子就算毁了啊，这种赔本的生意，只有傻子才会做呢。” 孟凯翻了他一眼，又不吱声了。他则嘿嘿一笑：“傻呼呼的，连个耗子都打不过，还在这儿拉硬，你懂个屁，好好学习，准备高考吧，还有半年的时间，要是一股劲考上清华北大，那才叫你有真本事。” 第785章 感觉有点不妙 将王雅萍和孟凯送到了服装批发市场，他在附近找了个早点铺子，随便吃了口东西，回到车上，却感觉一阵倦意袭来，有点昏昏欲睡了。 其实，他坚持挺这一宿，一方面是为了阻止孟凯做傻事，还有另外一方面的考虑，毕竟，他今天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重要到只要想起，心里就慌得一塌糊涂。 今天是亲子鉴定出报告的日子，许茹雪约他中午一起去市二院的基因检测中心等结果。这件事几乎成了一块心病，以至于他总是尽量回避，不愿意多想，甚至自欺欺人的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然而，一切最终还是到来了。 他把车窗降下，让清晨寒冷的风吹进来，然后点上一根烟，狠狠的抽上两口，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心情平静一些。 手机响了，是顾晓妍的来电。 “回家了吗？”顾晓妍问。 他努力平复了下焦虑的心绪，笑着说道：“还没呢，我送萍姐和孟凯去服装批发市场，刚刚在外面吃了点东西，这就打算往家走呢。” 顾晓妍的情绪不错，美滋滋的说道：“那就抓紧时间休息，晚上姥爷让咱俩回家吃饭，今天新时代超市正式开业了，前两天试营业期间，搞了几次大型的酬宾活动，效果非常不错，姥爷挺高兴的，说是必须和你好好喝上几杯，也顺便商量下结婚的事，有些事，你这新姑老爷不拍板，也定不下来啊。” 顾晓妍越这么兴高采烈，他的心里就越忐忑不安，但又不敢表现出来什么，只能强做欢心的应付着，东一句西一句的又说了阵，顾晓妍这才挂断了电话。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已至此，闹心也没用，既来之则安之吧，再说，事情还不是板上钉钉，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跟自己没啥关系，他这样安慰自己道。而且，许茹雪也不傻，即便真是我的孩子，她肯定会选择做掉的，这件事最后只能是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就是可怜这个尚未出生的孩子，茫茫人海，大千世界，好不容易轮上个投胎的机会，结果连看一眼这个美丽世界的机会都没有，如果从这点上看，实在是罪过啊！ 怀着难以名状的复杂心情，他驾车回了家，到家之后，给顾晓妍打了个电话，谎称自己洗个澡就准备睡觉了，顾晓妍应该已经到了单位，只是连连嗯了几声，便结束了通话。 他冲了个热水澡，感觉精神了不少，换了件干净衣服，看看时间还早，打开电脑，正打算上网随便看看，谢天宇却把电话打了过来。 “大侄子啊，你在公司吗？”谢天宇还是大嗓门。 他实在懒得跟这位三大爷说什么，只是淡淡的道：“没在，我这段时间回平阳了，你有啥事吗？” “还真有点事。”谢天宇嘿嘿笑着道：“咱爷俩上次不是说好了吗，采石场的营业执照和资质下来，你就安排人来考察吗，我这紧赶慢赶的，总算把所有手续都办下来了，这不，第一时间就给你打电话了，我的财神爷爷，您老人家给安排下呗。” 这确实是已经答应了的事，尽管心里烦得要死，但也只能说道：“哦，这样吧，你现在就去公司，找一个叫卢宁的，他全权负责这件事，把所有材料都交给他就可以了，等有了结果，我随时通知你。” “妥了，大侄子说话办事就是爽快，对了，你啥时候回来？”谢天宇没有挂断的意思，仍旧黏黏糊糊的问道。 “没准。”他冷冷的道：“没事的，我是否回去和前期审核不发生关系，只要你的厂子没问题，合同肯定是你的，我说话算数。” 谢天宇听罢，却哈哈笑着道：“这个我知道，咱爷俩处这么久了，你是啥样人，我最清楚不过了，大侄子啊，三大爷是直性子人，我就和你实话实说了吧，生意场有生意场的规矩，钱是个好东西，但不是一个人赚的，必须得互相帮衬......” “等一下！”他不待谢天宇的话说完，便赶紧打断了：“三大爷，生活中可以互相帮衬，但工作中不能，我还是那句话，答应你的事肯定原封不动，但前提是你的采石场和产品可以满足工程的要求，这一点是没商量的，满足不了，说出龙叫来也不成，至于其他的，就一切都免了吧。” 他知道整个砾石的采购合同值多少钱，更清楚谢天宇绕来绕去到底想干什么，只是不愿意跟这位游走于黑白之间的人物有太多交集， 既然答应了，那就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保持一定距离才是最明智的选择。而且，一会给卢宁打个电话，让他严格把关，查不出问题没办法，要是能查出点问题是最好不过了，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我说大侄子啊，你先别跟我打官腔，我老谢确实喜欢钱，不管黑心钱还是白心钱，只要是钱，我就敢挣，但吃水不忘打井人啊，这可是个原则问题！这么说吧，不论事情最后怎么发展，就冲着咱们之间这份情义，三大爷也该有所表示，否则，日后传扬出去，我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啊。” 他听罢连忙摇头道：“行了，三大爷，你有这句话，在江湖上就能立足了，况且，今日不同以往，我真就不差钱了，你的那点表示，我心领了，就这样吧，我还有事，不说了。”说完，也不待谢天宇搭话，直接就挂断了电话。略微思忖片刻，马上拨通了卢宁的手机。 把情况和卢宁一说，卢宁自然满口答应，他生怕卢宁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还着重强调道：“据我所知，安川地区花岗岩和石灰岩的液限和塑性指标都不合格，所以，对采石场的原料地，你要严格把关，尤其是牯岭一带的，更是坚决不能用，不要看他给你提供的送检试验报告，你要亲自取样，送平阳的质检部门做试验。” 卢宁听得一愣一愣的，笑着道：“陈总，我越来越佩服你了，我这安川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都不知道这些，你才来半年，是怎么了解这么详细的？” “废话！要没两下子，怎么领导你们这帮货。”他得意洋洋的道：“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啊，一定把好关，出了问题，你就别当什么总工了，到现场当施工员吧。” 话刚说到这里，听筒里忽然传来一阵嘟嘟声，显然有个电话打进来了，他认为肯定是谢天宇还要继续磨叽，心里不禁有些烦了，可看了眼屏幕，却隐隐的感觉有点不妙。 【作者题外话】：家中琐事缠身，今天一更，敬请谅解为盼，明日正常更新 第786章 再也忍不住了 来电话的是他大哥，平时兄弟俩联系，基本都是他打电话，大哥很少主动打来，除非是有啥非常着急的事。 该不会是老爹又病了吧，要不就是家里出啥事了......这样一想，不由得紧张起来，和卢宁说了句还有事，便直接挂断，然后将大哥的电话接了起来。 “老三啊，你忙啥呢？”电话一接通，听筒里便传来大哥兴高采烈的声音，并不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顺口说道：“我在单位呢，哥，有啥事吗？” 大哥呵呵笑着道：“没事，是爹让我给你打个电话，告诉你别再往家里运东西了，现在天冷，放在外面还能冻住，可是转过年开春了咋整，再说，这东西一时半时也吃不了啊，连咱家仓房都塞满了，爹说，实在不行，就开个卖店算了。” 他被大哥的话弄糊涂了，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一般情况下，每年春节，他会给父亲和两个哥哥置办点年货，最近两年因为嫌麻烦，已经改成直接给钱了，今年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忙得脚打后脑勺，再说距离春节还远着呢，所以压根没合计这事，不知道大哥这话从何说起，于是愣愣的问：“你说啥乱七八糟的，我也没往家里捎什么东西啊。” 大哥那边也愣了下，突然嘿嘿的笑了，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我明白，说话不方便是吧，那我就不多说了，老三啊，就是告诉你一声，东西都收到了，而且，施工队也联系妥了，转过年五一动工.......” “你先等一下！”他赶紧打断了大哥的话：“哥，你别头一句腚一句，什么施工队，到底是咋回事？” 这下轮到大哥发懵了，略微愣了片刻，这才说道：“今天早上七点多钟，来了两台车，有个瘦高个子，三十来岁，开着个面包车，说话是安川那边的口音，后面还跟了辆货车，拉了一车东西，大米白面豆油还有一头刚宰的黑猪，再就是各种水果和海鲜大礼包，反正是塞的满满的，说是你让给送来的呀。” 瘦高个......开个面包车，安川口音，他想了下，这不是二肥子吗！再联想起刚刚谢天宇在电话中说的那些话，顿时恍然大悟，没错，这事肯定是谢天宇做的。这样一想，连忙又问：“那施工队是咋回事啊？” “他们把东西卸下来之后，那瘦高个就给了我三十万块钱，说是你要把家里的房子翻一下，盖个二层小楼，让我负责给张罗，还说等开工之后，他再过来，钱不够的话随时追加，后来看我的房子也有些旧了，说干脆就一起重新盖算了，让我马上联系施工队，明年五一动工。” 我的天啊，这算什么，行贿？堵我的嘴？开什么玩笑，他在心里嘟囔道，可又不便和大哥多说什么，低着头略微想了下，于是若无其事的说道：“嗯......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先等等，别着急找施工队，我打电话再核实下，另外，那些东西也先别动......” “东西已经动了呀？猪都给卸开了，小四百斤的大肥猪，不趁热乎收拾出来，大冷天的冻实了，谁能弄得动啊？”大哥道：“另外，爹已经给老二挂电话了，他都开三轮车往这边来了，这么多东西，得分一下呀。” 他简直哭笑不得，可转念一下，无非就是点吃的东西，一车有万八千块钱足够了，动了就动了，大不了把钱还给谢天宇就是了，于是便道：“行，东西就这样了，不过施工队的事你先缓一缓，那三十万块钱绝对不能花啊，至于怎么处理，等我电话再定。” 放下电话，他默默的坐了一会儿，最后冷笑了一声。 这摆明是贿赂我啊，可谢天宇未免也太小瞧人了吧，六个标段的砾石供应合同，价值保守估计也要五六千万，给我家送点大米白面和一口肥猪，外加翻盖个农村房子，这就算是互相帮衬，他就能在江湖上立足了？用东北人的一句俏皮话说，上坟烧报纸，你糊弄鬼啊！ 趁早拿走，别来恶心我，况且，老子现在也是开奥迪q7、住海景别墅的男人了，后备箱里还扔着好几麻袋钞票呢，这点破东西还真没放在眼里。另外，卢宁那边如果真查出问题来，别说一头肥猪，你就是把养猪场给我搬家去，我也不能要啊！ 本来想直接给谢天宇打个电话把话说清楚，可看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一会还要开车去市二院，而这点事又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完，便只好先放一放，起身简单收拾了下，急匆匆出了家门。 一路无话，赶到了市二院，停好了车，并没有立刻下去，而是点上一根烟，默默的抽了几口，这才把心一横，开门下车，直奔门诊楼而去。 上到二楼，远远的看见基因检测中心的大牌子，心便不由自主的咚咚跳了起来，两条腿也不知不觉的沉重起来了。正踟蹰不前，却忽然感觉肩膀上被人轻轻拍了下，扭头已看，许茹雪正站在身后。 “来得挺早啊。”许茹雪说完，看了眼手表，淡淡的道：“看来，你也是在家里坐不住，是吧？” 他愣了下，随即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不也一样，来得比我还早。” 许茹雪听罢，脸上掠过一丝惨笑：“是啊，我今天送老郭去机场，然后从机场直接就来这里了，刚刚我看护士已经将一大摞报告单从实验室那边取回来了，说实话，事到临头，我还是没有勇气面对，你要是不陪着我，我都不敢进去了。” “可别扯犊子了，既然结果都出来了，那还等什么啊，赶紧进去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苦笑着道。 “废话，你说得轻松，孩子在我肚子里，你知道我面临多大压力吗？”许茹雪白了他一眼道。 不提孩子还好一点，许茹雪的一句话，他心里憋了好几天的火便再也忍不住了。 第787章 我改主意了 “小雪，本来我不想说什么，这件事呢，也谈不上谁埋怨谁，不过你刚刚的那句话，我听着确实不怎么顺耳，还真得说几句。”他冷冷的道：“你是女人，和谁在床上办过事，自己应该心里有数吧，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留，你可好，硬是拖到快五个月了，才想来做检测，早合计什么来着，事到如今，口口声声说什么压力，难道我的压力比你小吗！” 许茹雪被他抢白了几句，脸色微微有些变了，低着头，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眼泪在眼圈里一个劲的打转，忍了再忍，才算是没让泪水流出来。半晌，深深叹了口气道：“算了，我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听你的意思，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能陪我来呢？” 毕竟同床共枕了三年的时光，感情总还是有的，见许茹雪这个样子，他的心里有点不忍，觉得自己刚刚的话说得狠了点，此时此刻，互相指责和埋怨没有任何意义，还是想办法赶紧把问题解决了才好，这样一想，于是便将语气缓和了下来，轻声说道：“走吧，还是进去看结果吧，你也别想得太多，毕竟还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是郭阳的呢。”说完，迈步朝检测中心走去，许茹雪迟疑了片刻，快步跟了上去。 由于做的是隐私检测，所以，两个人被护士直接请进了主任室，接待他们俩的，正是那位不苟言笑的段主任。 段主任面无表情的看了陈曦一眼，略微皱了下眉头，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最后并没说出来，而转向许茹雪问道：“他是......？” “哦，没事，段主任，您直接说就是了。”许茹雪也不看他，轻声说了句。 段主任拿起桌面上的检测报告，扫了一眼，然后平静的说道：“我们从您送检的毛发中提取了dna，经过检测，与您腹中的胎儿没有血缘关系。”说完，直接将报告单递了过来。 许茹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并没有伸手去接，陈曦见状，连忙起身接了过来，翻到最后一页，看了眼结果和那个大红印章，心里跟三九天顶着北风灌了一瓢凉水似的，从脑瓜顶一直凉到了脚后跟，即便如此，还是抱着一丝侥幸，试探着问道：“段主任，您的这句话是啥意思？” 段主任还是不看他，指着许茹雪道：“你问她。答案只有她清楚。” 许茹雪这才缓过神儿来，伸手从他将报告接了过去，然后微笑着对段主任道：“谢谢您了。”说完，起身便朝门外走去，他微微一愣，也顾不上客气，赶紧跟了过去。 两人出了主任办公室，许茹雪一直低着头默默的往前走着，他则紧走几步，一把扯住了许茹雪的胳膊，焦急的问道：“你别走啊，给我交个实底儿，到底是谁的呀？” 许茹雪停下脚步，歪着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因为什么，神态却比刚才要平静了许多，似笑非笑的道：“看来，这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吧，不过，陈曦同志，恭喜你中奖了！” 尽管早就猜到了大概，但当这句话清清楚楚的从许茹雪口中说出来的那一刻，他还是感觉眼前一黑，缓了好一阵，这才又试探着问道：“那些送检的毛发，你不会搞错吧？” 与之前的焦虑不安、魂不守舍相比，此刻的许茹雪反而显得很轻松，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淡淡笑了下，反问道：“你觉得呢？” 他颓然的站在那里，半晌。这才支支吾吾的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许茹雪深深吸了口气，低着头，沉吟片刻，这才喃喃说道：“你刚才埋怨我，为什么一直拖到现在，就好像我的优柔寡断给你造成了多大麻烦似的，其实，我没你想像的那么傻，因为我怀孕，老郭离婚了，就算我想要做掉这个孩子，也要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吧，而这都需要时间，我们俩每天都在一起，你让我怎么办？今年夏天，市里就和东盟的几个财团谈判招商，我合计着，正好趁着他出差做亲子鉴定，如果孩子有问题，就......可谁知道钱宇也不知道整天都忙些什么，这件事就被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了今天。” 听到这里，他猛然记起早上和钱宇的偶遇，这才明白，原来郭亮也跟着一起去马来西亚了。 也许这就是命里注定吧，从夏天开始，钱宇这边估计也是焦头烂额，根本没心思管什么招商的事，所以才一拖再拖，一直靠到了现在。 许茹雪说得不假，流产不是小事，夫妻俩朝夕相处，想隐瞒几乎是不可能的，最好是趁着郭亮不在，否则，实在是难以交代。 不管怎么说，许茹雪的态度让他的心里多少有了点底，于是叹了口气，低声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做？” “做什么？”许茹雪把脸一扬，冷冷的道。 他被这句话吓了一跳，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的说道：“做手术啊？你的意思不是说，要趁着郭阳不在的时候，做流产手术吗？” 许茹雪听罢，忽闪了下眼睛，突然抿嘴一笑道：“我以前是那么想的，但是......现在改主意了。” 他被吓得差点跳起来，瞪着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许茹雪，惊讶的道：“改主意？你改什么主意？” “我还没想好，反正老郭这一走，至少要一个来月，东南亚之后是欧洲，回国后还要去深圳和李长江谈几个大型项目，时间有的是，既然拖了这么久了，那我就再好好斟酌下呗。” 他都快傻了，张口结舌的半天，最后苦笑着道：“茹雪，我刚刚态度是有点急，但你也不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吧，难道你还打算把孩子生下来呀？如果是那样，郭亮还不得跟你拼命呀？” 许茹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轻蔑的嗤了一声。 “为什么不敢，你不是孩子他父亲吗，现在不同以往了，你有房有车，有钱有权，不能让你白中一次大奖吧。” “我靠!”他情不自禁的骂了句脏话，懵头转向的在走廊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最后皱着眉头道：“我说，不带这么开玩笑的，你不是说过嘛，还没傻到给前男友生个孩子留作纪念啊。” “我是说过，可刚刚突然想起一个人。”许茹雪微笑着道：“王菲，华语歌坛的天后，就给前男友生下了两个孩子，留作纪念了呀，既然她都敢，我一个普通老百姓，有什么不敢的。” 这娘们疯了！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可猛一抬头，却发现许茹雪朝他嫣然一笑，然后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等我电话吧，兑奖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许茹雪头也不回的说道。 他傻傻的站在那里，直到许茹雪的背影消失，还是有点没回过神儿来。 第788章 居然是老梁 直到坐在了车里，他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望着医院里熙熙攘攘的人流，感觉好像在做梦一般。 “我改主意了！”许茹雪的这句话始终在他脑海中萦绕，搞得他头都有点大了。这娘们到底想干什么呢？难道真要把孩子生出来？不可能啊，那几乎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可咱们俩之间，似乎也没必要这么做吧。 如果不是真想把孩子生出来，那她就是想以此要挟我什么，可这也不太合乎情理啊，要挟啥？钱？许茹雪现在貌似不缺钱啊，可是除了钱，他实在想不出许茹雪还会有什么要求。 正心烦意乱，手机却响了，拿起来一瞧，还是大哥的来电，只好耐着性子将电话接了起来。 “哥，又有啥事......”他略有些不耐烦的说了句，听筒里却传来父亲的声音：“老三啊，是我。” 一听是父亲，他连忙换了声调，笑着道：“爸，你咋想起给我挂电话了呢？” 父亲听罢，笑呵呵的道：“是这样，刚刚你的那个朋友和镇子上刘大麻子一起过来了。” “刘大麻子？”离家这么多年了，家里的很多人和事他都不很熟悉了，不由得问道：“刘大麻子是谁啊？” “他是咱镇子上专门搞基建的呀，十里八村的房子都是他盖的，刚刚来转了一圈，给咱家和你哥家的房子放了尺，说是回去就给做个详细的预算，我合计着，用不着盖二层楼，太扎眼了，起个楼座子就成，让你哥给你打电话，可他说让我给你打。”父亲兴致勃勃的说道，口气里的自豪和满足溢于言表。 他有些惭愧，父亲辛苦了大半辈子，村子里的好多人家早就新盖房子了，可他们家却还是五十年代的红砖房，山墙都开裂了，每到冬季，外面刮大风，屋子里刮小风，不论怎么烧炕也不暖和。 其实，早就该给老家的房子翻修下了，只不过这么多年，他的经济始终很拮据，虽说不至于捉衿见肘，可实在没什么闲钱，所以一拖再拖。没想到，这本该他这个儿子做的事，却被谢天宇插了一杠子，关键是，这一杠子插得可不那么简单，是肯定不能接受的。 如果实话实说，难免会让老爷子觉得扫兴，于是略微沉吟片刻，把牙一咬道：“爸，你就别管了，就按我说的做，给你盖个二层楼，这么多年了，你也该享受享受了，至于我哥那边嘛......” 还没等他说完，老爷子就乐得嘴都合不拢了：“那好，我就听你的，你的那个朋友说了，一个羊是赶，两个羊是放，两个楼一起盖，既省工又省料，也不多花几个钱，另外还有个事你想过没，你二哥那边咋办呢？不能一点表示没有吧。” 我的天啊......他简直都快没辙了，只好苦笑着道：“放心吧，二哥那边也亏不了，他当了这么多年上门女婿，也该让他直直腰了。” “这就对啊，老三啊，你知道嘛，当年要不是你二哥主动放弃了读书，你能不能念上这个大学还是两说呢，我一个人，根本供不起两个学生的。”父亲叹了口气道：“他现在有时候抠门点，你可千万别挑他就是了。” “我啥时候挑我二哥了呀。”他苦笑着道：“对了爸，还有个事要告诉你呢，我结婚的日子定下来了，农历三月初九，阳历四月初八，你和我哥他们说一声，提前把家里的活都安排好了，到时候我开车回去接你们。” 听说自己最得意、目前最有出息的三儿子终于要结婚了，老爷子更是乐出了声，一口气连着说了三个好，他见差不多了，又简单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被这件事一冲，纷乱的心情多少平复了些，略微想了下，这才拨通了谢天宇的手机。 “三大爷，你这唱得是哪一出啊？”他冷笑着问。 谢天宇却嘿嘿一笑：“大侄子，我先声明下啊，这不叫行贿，送点吃的喝的，给农村翻盖个房子，这他娘的算个屁啊，满打满算也花不了几个钱儿。我这是冲着咱们爷们之间的感情。你爹就是我爹，你哥......哦，不对，差辈儿了啊。”说到这里，咧着大嘴哈哈的笑开了。 谢天宇的这副嘴脸，他早就领教过了，倒也不以为怪，只是正色道：“三大爷，我到安川，你没少关照我，实际上是我欠着你的人情，至于砾石合同的事，你整这一套就更没意义了，我都告诉你一千遍了，只要你的厂子和产品满足要求，我分文不取，合同肯定是你的，但你要达不到要求，你给我送什么都没用，我们的外包和采购合同，是要在业主那儿报备的，到时候业主会复核，发现问题，就是签了也得作废，我这么说你明白不？” 听他这么说，谢天宇却急了：“大侄子，你啥意思啊，咋的，现在牛逼了，瞧不起我这个乡巴佬的三大爷了呗，咱爷俩说句掏心窝的话吧，采购合同怎么也得值个几千万吧，我要真是为了这几千万的合同，能就下这么点本钱嘛？再说，真要是那样的话，我直接把钱给你好不好啊，何必拐这么大个弯儿呢？这纯粹是咱们爷们之间的感情，你咋就不理解我呢？” 我理解你个六！他在心里嘟囔道，不过转念一想，真要和这家伙掰扯起来就又没头儿了，于是直截了当的道：“行了，你的心意我领了，这样吧，东西都送去了，也不能往回拉了，我回安川之后，把钱都如数给你，至于翻盖房子的事，我深表谢意，但是这么做确实不妥当，所以你赶紧给二肥挂电话，让他别瞎张罗了。” “你这是打我的脸啊！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咱爷俩就啥都别说了，我这就去你们公司，把那些材料都要回来，合同我不签了，这谁也说不出啥了吧？”谢天宇执着的道。 他简直哭笑不得，对付这么个滚刀肉似的人物，没点耐心还真不成，可现在他最缺的就是耐心，实在是没那份闲情逸致跟谢天宇扯淡，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打定了主意，反正现在有的是钱，五百万的别墅都买了，还差给我爹和我哥翻盖个房子吗？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就接着花呗！ 这样一想，正打算告诉谢天宇，随便怎么折腾，到时候钱一分不少的还给他，却忽然感觉不远处的一个人有点眼熟，定睛一瞧，居然是老梁！ 第789章 马上给我回来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啊，大侄子，你要再这么撅我的话，合同我真不要了，老爷们挣钱是为了啥呀，还不就是为了这张脸？现在脸都被你给扔地上了，钱挣不挣还有啥意思？”谢天宇仍旧喋喋不休的说着。 他却根本无瑕理会，索性直接挂断电话，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站在不远处的老梁。 老梁跟之前一样，衣着光鲜笔挺，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一看就是个成功人士，尤其那副浅绿色的墨镜更是让他在人群中非常抢眼。此刻的他正站在医院门外的路边，不时四下张望着，好像在等什么人。 自从上次突然打了个电话，这个神秘人物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任何消息了，今天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一种偶然，还是跟自己有关呢？他快速的思考着，却一时很难做出判断。 正拿不定主意，只见一台银灰色的商务车徐徐驶来，在老梁身边停下，车门缓缓打开，老梁警觉的往四下看了看，低着头钻进了车厢。车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他依稀感觉里面还有人，而且不止一个。 他立刻启动了汽车，推上前进挡，可踩着刹车的脚却迟迟没敢松开。从直观上判断，老梁应该并不知道他就停在医院里，既然这样，冒冒失失的把车开出去，是否妥当呢？他还真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不知道为什么，商务车并没有立刻启动，而是停在了原地，他只好又将挡位切换到驻车状态，略微想了下，掏出电话，正打算拨打吴迪的手机，还没等找到号码，屏幕一闪，谢天宇的电话挤了进来。 他根本没心思和这个滚刀肉废话，于是干脆就挂断了，然后打开通讯录，把吴迪的电话号码调了出来，可再一抬头，却惊讶的发现，就这么几秒钟的工夫，那台商务车已经开走了。 我靠！他在心里骂了句，手忙脚乱的启动了汽车，刚从停车场里拐出来，手机又哇哇的响了。 这个谢老三，咋还磨叽起来没完了呢，他一边开车一边在心里嘟囔了句，也没细看，直接便接了起来。 “你别再磨叽了好不好，我还是那句话，所有费用到时候一并都给你，这是个原则问题，没得商量......”好歹谢天宇是在巴结他，所以，尽管不耐烦，但他的话还算是客气。 听筒里没有声音，他正有点纳闷，却传来顾晓妍笑吟吟的声音：“不错啊，有进步，开始讲原则了，快跟我说说，你的原则和底线都是什么。” 他一愣，看了眼手机屏幕，这才发现刚刚打进来的电话是顾晓妍的，于是苦笑着道：“我还以为又是那个谢天宇呢，都给我磨叨烦死了。” “又怎么了呀？”顾晓妍笑着问：“再说，不在家好好睡觉，跑哪里去野了？” 他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举着电话，两只眼睛却不停的搜索着那辆银灰色的商务车，真可谓是一心三用了。 “说呀，咋没动静了呢？”听他这边没声音，顾晓妍追问了句。 “等晚上回去再细说吧，我刚刚看见老梁了。”他急三火四的说了句，本以为会就此打住，不料顾晓妍一听，立刻紧张起来，连声说道：“那赶紧通知吴大队长，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啊，另外你马上回公司，告诉你啊，绝对不许你又逞能，这可是命令！” 他没回答，还是继续四外张望着，却见路面上车流如织，再也找不到那台商务车的踪影，这令他非常懊恼，气的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 “陈曦，我说话你听到没有！咋这么犟呢，这不是你的本职工作，会很危险的。”见他这边没动静，顾晓妍显然是有点恼了，在电话里大声吼道：“马上回来，公司下午要开会，刘总点名让你参加的！听见没有！” 他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道：“我听见了......马上回公司，开会，刘总点名的。” “这还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内，必须让我看见你，否则，军法从事，死啦死啦的有！”听他这么说，顾晓妍松了一口气，笑着道：“听话，给吴迪挂个电话，然后赶紧回来。” 他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在前面路口拐了个弯，朝公司方向驶去。一边开车，一边拨通了吴迪的手机，将刚刚的情况讲了，吴迪听罢，却只是淡淡的说了句知道了，这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我的吴大队长，这个老梁到底是什么人啊，这么长时间了，你们有点数没呀？说实话，我严重怀疑你们的能力和效率。”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吴迪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种略带调侃的讲话方式，丝毫不恼，只是平静的回道：“你怀疑也没用，我拿的是国家的钱，国家信任我就足够了，你还是集中精力做好自己的事吧，整天怀疑我，没有任何意义。不过，对你今天的行为提出表扬啊，以后都要这么做，及时汇报，不擅自行动。” “那你赶紧让手下人去查路面的监控呀，这样顺藤摸瓜，不就把老梁彻底揪出来了吗.......”他继续说道，可说到一半，忽然感觉自己的话有点多余，按照以往的经验，如果他刚刚提供的信息有价值，这个黑铁塔都能顺着电话钻过来，可看现在的架势，估计是已经有所掌握了，所以才是这样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这样一想，便叹了口气，讪笑着道：“我是不是又说多了啊？” 吴迪听罢，呵呵的笑了：“能意识到自己的无知，就说明你在斗争中成长了，好了，我这边还有事，就不聊了。” 见吴迪像是要挂断的意思，他连忙说道：“别啊，我话还没说完，有好多事想跟你念叨呢。” “我真的很忙啊，没时间跟你扯淡，你到底还有什么事，赶紧说成不成！”吴迪无奈的道。 他知道这个黑铁塔并非在打官腔，于是也不兜圈子，直截了当的说道：“三个事，第一，老梁今天出现在市二院，和我是否有关系？” 吴迪略微沉吟了片刻：“这个目前还无法判断，暂时不能给你答案。” 完，等于没问一样，他在心里嘟囔了句。只好继续往下问道：“还有，我前几天认识了一个人，叫刘怡，说是杨少刚的前妻，而她对杨叔的评价非常不堪，我就想问你，杨老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有，他犯的是什么罪呢？” 第790章 又要把我豁出去？ 这个问题应该是出乎吴迪的意料，沉默了几秒钟，这才轻轻叹了口气道：“刘怡确实是少刚的前妻，他们俩离婚有十年了吧，这件事当年在安川还挺轰动的，至于刘怡怎么看杨老师，那完全是他个人的事，我就不好过多评价了吧。总之，在我心目中，杨老师是最尊敬的长者和恩师，无论是生活还是事业上，都给我了极大的帮助，这辈子我都很感激他。” “你这话说的，跟新闻发言人答记者问似的，除了废话就是套话，我可真服了你了。”他不满的嘟囔了句，说完，见吴迪没动静了，于是又接着道：“往下说啊，他到底犯了什么罪呢？” “你让我说什么，杨老师犯了什么罪，我说了也不算啊，是否有罪，那得是人民法院的判决才有效的。”吴迪平静的道。 他听罢苦笑着道：“大老黑啊，别看我跟你斗气，但其实很敬佩你，抓余振海那天，你第一个冒死冲上了山，要从这件事上论，咱俩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你能不能别总在我面前打官腔？就不能说点掏心窝的话吗？” 吴迪陷入了沉思，足足有半分钟，一声不吭，只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搞得陈曦都有点沉不住气了，正要开口说，如果不方便就算了，不料却听吴迪缓缓的说道：“从人性的角度出发，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是恶念丛生的，如果没有法律的约束，甚至可以说，这个世界一定到处都充满了血腥和杀戮，这不是危言耸听，每个人都有两面性，只不过在法律和道德的约束下，绝大部分人都是善念压制了恶念，而有一少部分人，是恶念压制了善念，这种人就是犯罪分子，而杨老师呢......他应该算是个特例吧，在他身上，善和恶是旗鼓相当的，所以，如果你看到的是他善的一面，那就一定认为他是个正人君子，而要是看到了他恶的一面......”说到这里，吴迪停了下，并没有往下说，而是轻轻叹了口气。 他默默的听着，并没有跟以往似的插话，过了一阵，只听吴迪又接着道：“其实，七八年前，有关部门就已经开始暗中调查杨老师了，包括安川警方，也一直在收集相关证据，甚至包括你，都曾经被纳入到警方的视线当中。只不过后来发现，你和杨老师之间接触完全在正常范围之内，这也是我对你很感兴趣的主要原因，这么多年以来，和杨老师接触密切的人当中，能置身其外者，目前看，只有我们两个人而已。” 他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问道：“七八年前就开始暗中调查，为啥调查了这么久啊？” 吴迪笑了下：“原因很复杂，涉及的人级别太高，人数又多，很多事情调查取证非常困难，再加上一些非技术的原因，总之就拖到了现在，所幸的是，大家始终没有放弃，其中也包括我。” “这么说，这些事你早就知道？”他试探着问道。 吴迪轻轻叹了口气：“是的，我不仅知道，而且由于和杨老师之间特殊的关系，我还是负责人之一，只不过是保密的，全省知道这件事的，应该不超过五个人。”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片刻，这才又继续道：“行了，和你说这么多，已经是破例了，其实，你本身也挺传奇的，说实话，我做梦都没想到，你会搅合进来，而且还搅合得如此之深。硬生生把自己搞成了关键人物。对了，我前天在看守所见到杨老师了，和他聊了几句，他还让我给你带好呢。” “你等一下，你刚刚说，我成了关键人物？这话是啥意思？”他连忙追问道。 吴迪却呵呵的笑了：“别紧张，关键人物是指在某些环节上的起到了一定作用，这可能是你的无心之举，并没什么特殊的含义，你这人吧，什么都好，就是心理素质太差，听到点事就问起来没完，然后还自己瞎分析。行了，第二个问题就到此为止了，你的那个第三是啥啊，我这边还有事，赶紧说吧。” 他都快听傻了，但也清楚，这个老黑要说不行，那任凭你软磨硬泡也没用，惹急眼了大黑脸一拉，完全是六亲不认的节奏，于是只好无奈的道：“第三个事，是我个人的，上次不是和你说过前女友怀孕的事吗？” “嗯，怎么了？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吴迪笑着问。 他抽抽着脸道：“是啊，我中奖了。这倒也无所谓，谁让老子枪法准呢，关键是，我前女友好像要把孩子生下来，我现在心里有点乱，搞不清楚她到底想干什么，你是局外人，快拿出冷静和睿智来，帮我分析下，这娘们到底要干什么？” 吴迪听罢，略微思忖片刻，很认真的说道：“放心吧，你的前女友和郭局长的婚礼定在明年五一，她是不可能把孩子生下来的，她的现任老公郭阳陪着钱宇去了马来西亚，表面上是去招商引资，实际上是在搞资产变现，你不要以为后备箱里装两麻袋钱就了不得了，这么跟你说吧，郭阳和钱宇的钱，换成欧元都比你多，所以，你千万别想多了，你的前女友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女人啊，绝对比你成熟和老练得多，不可能做那种缺心眼的事，杨老师这一被抓，很多人都慌了神，如坐针毡啊！” “你的意思是说，郭亮和钱宇，跟杨老大的事也有牵扯？”他都被绕糊涂了，实在无法想像，这到底是个多大的局，只是惊讶的追问道。 吴迪哼了一声：“行了，三个问题回答完了，我没时间和你扯淡，挂了......” “等一下，等一下！”他连声说道：“我还有事。” 吴迪显然有点不耐烦了，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有屁快放！真当我这儿答记者问啊，有啥话赶紧说，另外我告诉你啊，要是想再瞎打听什么就免了，别怪我挂你电话。” 他知道黑铁塔的脾气，再问下去，肯定不会有什么结果，但是刚刚提到了钱宇，让他忽然产生了个想法，于是便将孟朝晖被拘留的事说了出来。 不料吴迪听了，却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问道：“你打算拔刀相助？” “难道不可以吗？”他反问道：“你不会告诉我，这也违反什么纪律吧？” “不违反，这是你的权利，我没资格干涉，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吴迪淡淡的道：“不过，你手头有什么证据吗？” “我没有证据，但是我能提供线索啊。”他直言不讳。 吴迪却哈哈的笑了：“线索顶个毛用，谁给你核查去？没有证据，还不是瞎起哄吗。” 他被吴迪的这句话给打击得够呛，不禁有点泄气，苦笑着道：“要按你这么说，这件事就什么办法也没有了呗。” “那也未必哦。”吴迪嘿嘿笑着道：“你没有证据，我可以帮你搞到一些证据啊。” “你帮我搞？！”他吃惊的道。 吴迪拿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道：“是啊，路见不平一声吼吗，该出手时就出手，我老吴是个有正义感的人，岂能看着人民群众蒙受这种不白之冤呢！这样吧，你先把电话挂了，明天等我消息，到时候，我告诉你咋办。”说完，直接便挂断了。 我靠，这老黑玩得啥路子，咋感觉他又想把我豁出去呢？他默默的想道。 第791章 心烦意乱 今天是全年最后一个下午，吃过了中午饭，机关大楼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除了项管办全员在岗之外，其他部门的人基本上溜之大吉了，整个楼里没了平时的喧闹，静得走路都有点回音。 他推开办公室大门的时候，孙洪彬正和顾晓妍低声商量着什么，见他进来了，笑着道：“陈总，麻烦你稍等片刻，我和晓妍商量点事，马上就走。” 他也懒得说什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却还是合计着吴迪刚说的那些话，渐渐也悟出了其中的一些道理。或许警方急需一个突破口吧，而孟朝晖死咬住钱宇不放这点事，如果加以利用，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对钱宇进行控制和调查，然后再逐步扩大战果。 对！肯定是这么回事，吴迪那个大黑脑袋里全是这种道道儿，否则，才不会主动提出要给我提供证据呢。 奶奶的，无形中又被当枪使了，关键是，这家伙还口口声声说是在帮我的忙，怎么想都有点冤大头的感觉，可又毫无办法，只好无奈的笑了下。 “干嘛笑得这么猥琐？”孙洪彬和顾晓妍谈完了，回头看了他一眼，直接便逗了句。 “你才猥琐呢！”他白了孙洪彬一眼：“赶紧走吧，这么大的人了，好歹也是个领导，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孙洪彬听罢，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微笑着道：“你要这么说的话，我还真就不走了，晓妍啊，弄点茶呗，大中午的也没啥事，正好咧咧一会儿。” 他二话不说，站起身来，一把将孙洪彬拽了起来，直接往门口推去，一边推，口中还念念有词的嘟囔道：“你个泼猴，赶紧回你的花果山吧，别在这儿当电灯泡了。” 孙洪彬长得瘦弱，有点尖嘴猴腮，再加上又姓孙，于是大家私下里就给起了个外号叫孙猴子，他为人随和，除了工作上较真之外，对此倒也并不以为然，所以一些年龄相仿的，当面也敢喊这个外号，陈曦自然不例外。 把孙洪彬推了出去，关好了门，他转过身来，笑着对顾晓妍说道：“你往停车场里看看，全公司估计也没剩下几个人，你何必非把大家都扣在这里呢？” 顾晓妍却白了他一眼：“今年元旦假期是明年一月的1、2、3天，今天又没放假，凭啥不上班啊，别的部门怎么样，我管不了，项管办就要正常上班，再说，刘总也在上班啊，一会还要开会呢。” 他无言以对，只是淡淡的笑了下，走到沙发前坐下，双手掐着发木的太阳**，喃喃的问道：“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今天又要研究什么啊？” 顾晓妍没回答，而是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柔声问道：“看见老梁的事，你告诉吴大队长了嘛？” “你老人家的命令，我敢不执行吗，到时候死啦死啦怎么办？”他笑着道，说完，便将看见老梁的前前后后详细说了一遍，只是把地点改了下，没敢说是在市二院，而谎称是在小区门口。 顾晓妍倒也没怀疑什么，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嘛，老梁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还是让警方去对付吧，既然没主动找你，何必非要往上凑呢，不瞒你说，我现在想起那天下午去翠溪山的事，心里还直突突呢。” 他未置可否，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想的是什么。 “还有，谢天宇到底怎么回事？跟你磨叨什么了？”顾晓妍又问。 他听罢坐直了身子，压低声音将谢天宇的所作所为讲了一遍，顾晓妍听罢，很认真的道：“这应该仅仅是个开始，估计他还会有下一步行动的，你还真得做好思想准备，这个钱，一分也不能要，这样吧，这个假期，我陪你回趟老家，那些礼品，作价给钱，至于修房子的钱，你要回来，假期之后就回安川，如数都还给他。” 听顾晓妍说要陪他回老家，心里自然美滋滋的，但脸上却拿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道：“行吧，丑媳妇早晚见公婆，藏着掖着的也不是长久之计，回就回吧，我也想开了，再丑也是自己的女人，屁股臭也不能割扔了不是。” 顾晓妍被逗得咯咯的笑了起来，伸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嗔道：“你满平阳打听下，谁敢说我是丑媳妇？” 他嘿嘿笑着，尽量拿出一副轻松的神态，可心里却跟烧开了的水似的，咕嘟咕嘟一个劲翻个。 许茹雪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让他的焦虑和不安几乎到了极点，被老梁的事冲了一下，再加上和吴迪通话时信息量又极大，让他一时无瑕多想，可如今面对着顾晓妍，这点事便又浮现在脑海里。 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呢？任凭他想破脑袋，也还是琢磨不透！ “走吧，去刘总那儿吧，时间也差不多了。”顾晓妍说着，起身拿起自己的笔记本，迈步朝门口走去，他则深深吸了口气，缓步跟在了后面。 刘汉英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杨学义，薛明、许俊雄、钟乃文、孙洪彬围坐在一起，除了孙洪彬之外，其他人都在吞云吐雾。 顾晓妍一推门，便皱着眉头道：“开会的时候不许抽烟，违者罚款，你们是不是嫌自己挣得多啊？” 杨学义见状，赶紧说道：“晓妍啊，公司规定，在会议室抽烟要罚款，可这里不是会议室啊，这是汉英的办公室，所以，按律不能罚款。” 钟乃文年纪最长，又是纪委书籍，见顾晓妍这么说，第一个将烟掐灭，并抱歉的道：“对不起啊，光顾着考虑自己，没替别人着想，其实，洪彬是受害最深的，这么多年，只要开会就默默的挨熏......”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孙洪彬笑着打断了：“将来我要是肺癌了，必须给我算工伤，百分之百报销医药费。” 众人听罢，都哈哈的笑了起来，刘汉英见状，连忙示意众人都把烟掐了，然后让陈曦和顾晓妍坐下，先清了下嗓子，然后缓缓说道：“人都到齐了，咱们现在就正式开会了，主要是研究下成立企业联合体的事，陈曦啊，你先把情况给大家介绍下吧。” 第792章 不同意不好吧？ 由于此前刘汉英的态度很冷淡，所以他早就把这件事给忘在脑后了，没想到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竟然在这么个全员懈怠的日子里急三火四的把大家召集起来开会研究，还真有点出乎意料。 尽管心绪烦乱，但他还是耐着性子，把苏南星的想法大致介绍了下，待他说完，刘汉英接过了话茬缓缓说道：“今天上午，国资委何主任给我来了个电话，省里对成立企业联合体的想法非常重视，认为这在我们建筑业是一个创举，有利于竞争市场的有序发展，并且有意让我们华阳来牵头，我和老许碰了下，他是咱们这些人中最老奸巨猾的......哦，不对，这个形容不准确，许总是咱们这些人里学问最高的，下面就请许总给具体分析下。” 胡介民在位的时候，刘汉英就经常和许俊雄开各种玩笑，大家早就习以为常了，许俊雄更是自我解嘲的道：“人老奸、马老滑，我老奸巨猾再正常不过了，下面我就针对企业联合体的事，给大家普及下相关知识吧，其实，这并不是什么新生事物，我们身边就有一个成功的案例。” 原来，省内的饲料行业竞争非常激烈，原有的十多家企业互相之间早就刺刀见红了，几年下来，大家都陷入了恶性竞争的泥潭中，苦不堪言。后来在省工商联与行业协会的倡议下，这十多家企业坐在了一起，经过充分协商，成立了九星农牧饲料有限公司，这就是一个标准的企业联合体。 “九星农牧由十多家企业共同出资，设立了常设办公机构，人员也是从各企业选送的，在这个联合体的协调下，十多家企业统一了商标和价格，并且对市场范围进行了合理划分，通过几年的经营实践，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目前九星商标，已经成了全国农牧饲料行业的明星品牌，竞争力明显提高了一个档次，参与企业的经济效益也取得了明显提高。”许俊雄介绍道：“当然，农牧饲料行业跟我们建筑业还是有很大差异的，最起码，当年的饲料业里，没有北方集团这样一个巨无霸企业，大家实力差不多，旗鼓相当，谁也吃不掉谁，只能坐下来好好谈判，才能确保自己生存下来，可我们面临的局面无疑要复杂一些，所以，具体怎么办，我的意见是......还是大家拿主意吧。” 这就是许俊雄一贯的作风，他只负责提出问题，至于怎么解决，就悉听尊便了。 刘汉英微微一笑，扫视了下大家：“怎么样，都谈一下自己的想法吧？谁先说！” 由于事先没有通气，所以众人还都处于思考阶段，一时面面相觑，有点冷场。 “我先说几句吧，抛砖引玉。”顾晓妍率先说道：“如果从与北方集团抗衡的角度上说，成立企业联合体无疑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我们和饲料行业不同，饲料行业的透明度比较高，生产成本，销售成本，中间商能赚多少，零售商又能赚多少，甚至包括给了多少回扣和好处费，大家都心知肚明，谁也忽悠不了谁，所以，他们有坐下来谈判的基础，而建筑业则不同，环节复杂，不可控因素众多，凭空弄这么联合体，感觉虚张声势的面大一些，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在提升自己竞争力上多做点文章，比如现在，我刚刚跟北方建设集团的一个朋友在网上聊了几句，他们今天下午一切正常，而我们至少有一半的人都没影了，这种工作状态，成立什么样的联合体，该不成，照样不成！” 刘汉英尴尬的笑了下，沉吟着道：“晓妍啊，你这话说得，让我这个总经理情何以堪啊......” 顾晓妍却很认真的道：“刘总，我这句话不是针对您，其实，在座的都清楚，就是胡总在的时候，公司也是这个样子，而且，不光我们公司是这样，其他国企也大同小异，我们每天喊改革，说什么体制束缚了企业的发展，我看未必，还是应该在提高自身素质上多下功夫，想和北方集团同台竞技，靠得是自身实力，而不是东拼西凑个草台班子就行的。” “晓妍，你别把话题扯远了，还是先说企业联合的事吧。”一旁的孙洪彬提醒了句。顾晓妍听罢，正色说道：“我一直在围绕这个事说啊，如果非要说具体的话，那就是我不同意搞联合体，这完全是在浪费时间，这么多家企业聚在一起，纯属散兵游勇、乌合之众，没有任何凝聚力，最后搞不好还得不欢而散。” 顾晓妍素来以敢说话著称，她开篇这几句，说是给会议发言定了个调子也差不多，在她咄咄逼人的目光注视下，剩下的人，都不怎么吭声了。 由于是开会，所以，陈曦并没跟顾晓妍坐在一起，这么多年，每到开会，他从来都是找个角落一猫，虽说现在身份地位变化了，但习惯却没改，进了屋，直接就搬了把椅子，躲在了孙洪彬的后面，介绍完情况，一只手托着下巴，低着头做沉思状。 昨天一宿没睡，今天又折腾了整整一上午，此时此刻，他还真有点倦了。许俊雄发言的时候，他听着听着，就感觉声音好像断断续续的，上下眼皮也不住的打架，但是还硬撑着勉强听完了，顾晓妍一发言，他还习惯性的抬头看了一眼，随后没用一秒钟，整个人便进入了睡眠状态，以至于顾晓妍到底说了些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见。 “学义啊，你对这个事是怎么看的啊？”刘汉英直接点了杨学义的名。 杨学义皱着眉头，沉吟良久，这才斟酌着说道：“这个......我是这么想的，搞这么大的事，光是我们开个会恐怕不成吧，是不是得搞下调查研究啊，许总刚刚不是说了吗，九星饲料是个成功的范例，我看可以组织相关人员去取经学习嘛，现在就在这里谈同意或者不同意，是不是有点草率呢？” “没那个必要。”顾晓妍直截了当的道：“完全是瞎耽误工夫，省里面的某些领导，也是一拍脑门就敢做决定，他们想得是自己的政绩，根本没从企业的实际情况出发。” “晓妍，话也不能这么说吧，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呀。”杨学义笑着道。 顾晓妍也笑：“那也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我始终认为，提升企业的竞争力，还是要静下心来，踏踏实实的修炼内功，整体管理水平上去了，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下，看了眼刘汉英又继续道：“刘总，我可不是提意见啊，之前我提议公司引进最先进的甲骨文管理系统，培训也搞了，课也上了，一晃快两月了，天天追着问您，可也没见您召开个会议研究下，企业提升竞争力是个循序渐进的科学过程，绝对不是靠一个松散的联盟就能解决一切问题的。” 杨学义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话还没等说出口，就听刘汉英笑呵呵说道：“晓妍啊，我算看出来了，你今天是带着情绪来的啊，这伶牙俐齿的，我们这些老家伙谁能辩得过，我看这样吧，你先消停一会，听听大家的意见成不？” 顾晓妍听罢，只好笑了下，坐在那里不吭声。 孙洪彬见状，支吾着道：“嗯.....我本人持谨慎的支持态度。” “陈曦，你说几句呗，别在那里装死狗，咋的，怕说错话回家挨媳妇削啊。”刘汉英大声说道。 他猛然惊醒，顿时睡意全无，只不过一时还有点发懵。 “啥意思，你刚刚睡着了咋的？”见他一副蒙头转向的样子，刘汉英笑着问：“来吧，说说看，你对成立企业联合体，是个什么看法啊？” “我同意啊。”他愣愣的道：“饭都吃了，不同意不好吧！” 第793章 我在外面等你呢 一直到下班，顾晓妍都沉着个脸，坐进了车里，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我的姑奶奶啊，都跟你解释一千遍了，当时我睡着了，也没听你说什么呀，再说，这事也不怪我啊，那天跟你说的时候，你也没提反对意见啊，我哪里知道你是这个态度。”他苦着脸道。 顾晓妍白了他一眼，气呼呼的道：“让你上午回家休息嘛，你却出去野跑，等到开会研究正事的时候，你就迷迷糊糊的犯困......”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嬉皮笑脸的打断了：“我这点毛病你还不了解吗，只要一开会就犯困，这么多年了，就咱俩在床上开会我不困，剩下啥会还不都是睡得迷迷糊糊的。” “滚一边去！”顾晓妍白了他一眼：“整天就知道胡说八道。”说完，还感觉不解气，伸手狠狠掐了他一把。 他强忍着没出声，直到顾晓妍松开了手，这才抽抽着脸道：“土匪一样的女人，手咋这么狠呢！掐得我前列腺都疼了。” 顾晓妍扑哧一下笑出了声，笑过之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以前你是个材料员，开会睡觉没人管你，可你现在是领导干部，能不能有点责任感？” “这不是特殊情况吗？你以为孟凯那么好对付啊，这一宿给我累完了。”他嘟囔了句，启动汽车，缓缓开出了机关大院。 街道上节日气氛很浓，两侧的商铺张灯结彩，到处都是喜迎元旦的景象，开出去了一段，他见顾晓妍还低着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于是便笑着道：“你也是，为啥非要跟大家唱反调呢？我睡了半个会，睁开眼睛，没到半分钟就听明白了刘总的意思了，之前他对此事不感兴趣，是因为整件事是苏南星在张罗，现在不同了，省里直接把大旗扛到了他肩膀上，搁谁还不得引起足够重视啊。” 顾晓妍听罢，却轻轻叹了口气：“这摆明就是个扯淡的事，拉大旗作虎皮，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最后一哄而散。自己一大堆问题没解决，联合在一起，只能让矛盾更凸显出来，弄这么一伙人，各怀鬼胎，同床异梦的，怎么可能和北方集团抗衡呢？你那天跟我说的时候，我就没什么兴趣，当时以为不过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省里这帮领导脑袋一热，真是拿企业管理当儿戏！” 他嘿嘿一笑：“你就是太认真了，华阳集团又不是你的私产，爱咋折腾就咋折腾呗，别那么较真好不好，再说，刘总的面子必须得给啊，你没看他后来都有点坐不住了吗，散会的时候，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这是何苦呢？” 不料顾晓妍却把眼睛一瞪，一本正经的道：“华阳集团确实不是我的私产，但我爱这个企业，凝聚了我太多的心血和感情，所以一门心思的想把华阳搞好，这难道也不对吗？而且我也并非不给刘总面子，这属于正常的争论，对事不对人，他要是连这点心胸都没有，那就别当这个总经理了。还有你！陈曦，我郑重其事的告诉你，如果你对工作真就是这个态度，那永远做不出什么成绩，干一辈子，顶多就是业务熟练点的材料员而已。” “好，好，您老别生气，您永远正确，全是我的错行不？”他赶紧服软了。 顾晓妍却还不依不饶：“知道错误就得改！以前说要有主人翁精神，现在叫荣辱与共，你要是连这点起码的觉悟都没有，怎么可能把企业搞上去呢？” 他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连连点头，过了一会儿，见顾晓妍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了，赶紧把话题岔开了：“咱俩哪天回老家？” 顾晓妍低头想了下：“明天吧，赶早不赶晚，上午出去置办点东西，中午就出发，晚上请大家到县里吃顿饭怎么样？” 这些当然都不是问题，他略微沉吟了片刻，试探着说道：“这些都好办，我想的是，你晚上住哪儿？” “住你家呗！”顾晓妍愣愣的道。 他苦笑着挠了挠头：“我家就一铺炕，怕你不习惯。” 一般情况下，东北的农家，每个房间都有炕的，可陈曦家一共就三间房子，中间的是厨房，东边的房间是父亲住的，算是家里的主卧吧，西屋倒是也有炕，可这么多年没人住，早就成了堆放杂物的地方了。 东屋的炕倒是不小，别说睡老爷子加他们俩，就是再多上几口人也没啥问题，东北冬季严寒，即便是现在，一家老小挤在一铺炕上睡觉，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可顾晓妍生于富贵之家，从小养尊处优，第一次登门，就这么个睡法，总是感觉心里有点没底儿，生怕为了这事，再委屈了人家。 不料顾晓妍却淡淡一笑：“那有什么，农村不都是那样吗，我没你想像的那么娇气，再说就一晚上，怎么也能将就过来。放心吧，不会让你为难的。”说完，歪着头想了下，很认真的又道：“我还是第一次睡炕呢，我姥爷说，睡炕最舒服了，热热乎乎的，睡醒了腰不疼、嘴不臭。” 他想了下，一本正经的道：“我虽然是农民的儿子，但还是更喜欢资产阶级的生活方式，如果是沙发和火炕同时让我选择的话，我会义无反顾的选择沙发的，啊呀不好！我是不是人生观和价值观出问题了，看来，得加强下政治学习了。” 顾晓妍知道他又在顺嘴胡说，只是浅浅笑了下，说话之间，车子已经开进了小区，在楼下停好了车，两人拉着手进了楼门。 刚一进屋，田老爷子便笑吟吟的迎了上来，拉着他的手道：“小陈啊，新时代能顺利开业，你功不可没，不夸张的讲，没有你的鼎力相助，时代这个牌子，很可能就砸掉了，所以，今天晚上咱们必须好好喝点。你也敞开了量，可不许临阵脱逃啊。” 他也赶紧谦恭的回道：“只要您高兴，我就陪您喝到天亮也没问题。” 话音刚落，手机却响了，拿出来一看，是吴迪的来电，顾晓妍看了眼，皱着眉头道：“这个吴大队长，该不会是找你有啥事吧？” 他歪着脑袋想了下，苦笑着道：“悬啊，他和你一样，都是干起活来就没有时间概念的人，才不管什么过节不过节呢。要不，干脆别接算了。” “还是接吧，万一有什么要紧事呢。”顾晓妍叹了口气道。 他无奈的笑了下，接通了电话，刚说了声喂，就听吴迪在电话那一端道：“我说，你赶紧下楼，我在外面等你呢。” 第794章 我吃啥呀？ “老大，我还没吃饭呢，再说，今天是啥日子，你该不会不知道吧？”他笑着问道。 吴迪哼了一声，愣愣的道：“今天啥日子，不就是12月30号吗，咋了，有啥特殊含义呀，难道是你过生日？” 我的天啊，这个黑铁塔!他简直无言以对，无奈的摇了下头，继续对付道：“吴大队长，今天过节啊，我刚进家门，正打算吃个团圆饭，你要是没啥特别要紧的事，就等明天再说呗，这一大家子人呢。” “废话，找你当然是有要紧的事，难道我找你打麻将嘛？别磨叽了，痛快出来吧，你好歹还进了个家门呢，我都两个月没回过家了，前天我儿子给我来电话，说是他和他妈都快把我给忘了！”吴迪有点不耐烦的道：“给你两分钟，我在楼下等你。” “你知道我在哪儿，就说在楼下等我？”他还是不甘心。 “小样，我要是连你这么小兔崽子的行踪都搞不定，还怎么当这个总队长啊，麻溜下楼，再跟我扯东扯西的，惹急眼了，别怪我上楼把你抓出来啊，那脸上可就不好看了。”吴迪说完，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他看了眼站在身边的顾晓妍，无奈的耸了下肩膀。顾晓妍也不说什么，转身进了厨房，抓了些熟食放在塑料袋里，递给他道：“吴迪找你，没准得聊到啥时候，他又不管饭，你饿了就自己吃点。” 一旁的田老爷子被搞得一头雾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看陈曦，又瞧瞧外孙女，笑着道：“这啥事，至于忙成这样啊？” 他无奈的笑了下，和老爷子简单说了几句，便转身出了家门。 到了楼外，果然见不远处有个高大的黑影，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那个黑铁塔，于是便快步走了过去。 “到底啥事啊，你还让不让人消停了！”他埋怨道。 “上车再说。”吴迪将手中的烟头往地上一扔，亲热的搂着他的肩膀，朝一辆面包车走去，坐好之后，还没等他开口，吴迪却用力吸了几下鼻子，然后盯着他手中的塑料袋道：“这是啥啊？” “不是没吃饭嘛.......”他无奈的道，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吴迪打断了：“要不咋说，咱哥们有交情呢，这年头，除了我老婆，也就是兄弟你还惦记着我没吃饭，这事闹的，那我就不客气了啊。”说完，大手伸过来，一把将塑料袋扯了过去。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赶紧说道，刚说到这里，却见吴迪已经掏出一个猪蹄子，大口啃了起来。自己啃还不算，又将塑料袋递给了司机，一边嚼着一边含含糊糊的道：“我这兄弟想的就是周到，吃吧，都饿瘪了快。” “哇！鸡腿！”司机是个小年轻，接过塑料袋便发出一声惊呼，几乎是与此同时，已经将一个鸡腿塞进了嘴里，啃得有滋有味。 他无语，只好轻轻叹了口气。 “你给我留点！”吴迪对司机喊道，就这么一会的工夫，一个猪蹄子就吃下去了，速度到在其次，关键是这牙口，真是令他瞠目结舌。 司机还有点护食，藏着掖着的不肯给，被吴迪直接摁在了方向盘上，硬是抢过几个春卷，一股脑塞进了嘴里，咔嚓咔嚓的嚼了几下，便咕噜声咽了下去。 他都看傻眼了，心中暗道，这个黑铁塔，简直快赶上我爹养得那头老黄牛了，嗓子眼粗得可以直接往下倒。 吴迪咂巴了下嘴，找出纸巾来把手擦了下，掏出根烟递过来，两人都点上了，然后伸手敲了下司机的座椅靠背：“别吃了，赶紧出发，于厅还等着呢。”说完，这才转向他，笑嘻嘻的问道：“刚才光顾着吃了，你是不是想说什么呀？” “你都吃没了，我还说个屁！”他嘟囔道。 吴迪把两手一摊，愣愣的道：“这不饿了嘛，再说，咱哥俩谁跟谁啊，我还用得着跟你客气啊？” 他实在是哭笑不得，苦着脸道：“我说吴大队长，你哪只耳朵听我说，这东西是给你带的呀？” “你不是给我带的，还能给谁带啊？”吴迪瞪着两个铃铛似的眼珠子问道。 “废话，我自己也没吃饭啊，那是我媳妇怕我饿着，给我带的吃的，结果可好，你们俩个跟饿狼似的的，一眨眼的工夫就给吃没了，那我吃啥啊？”他哭丧着脸道：“再说，人民警察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啊，你吃我的东西，是不是得照价付钱啊？” 吴迪听罢，这才明白过来，笑得前仰后合，笑过之余，捏着下巴颏，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了两圈道：“我们确实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但你虽然是人民群众，可咱们还是战友呀！战友情，比天高，比海深，两个猪蹄一个鸡腿，你小子还要钱，这不是玷污这么高尚的感情了嘛。” “谁跟你是战友，笨得跟个大狗熊似的，我是标准的人民群众啊。”他都被吴迪给气没电了。 “不管你承认不承认，咱们都是战友，上午的时候不是还说了吗，咱们是过命的交情，咋了，这才几个小时，命就不过啦，你到底哪句话时真的！”吴迪把眼睛一瞪，理直气壮的说道：“为了救你，老子连命都不要了，吃你个猪蹄子，还想要钱？告诉你，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再磨叽，以碰瓷论，先拘留七天再说。” “送哪个派出所？”司机不失时机的接了一句，说完之后，两个人更是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叹了口气道：“这大过节的，你急三火四的把我叫出来，到底要干嘛啊，有啥话在电话里不能说吗？” “当然不能在电话里说呀！”吴迪一本正经的道：“就是你上午说的那个事啊，你不是要路见不平一声吼吗，这我必须得成全啊，兄弟交待的事，我能不上心嘛！” 他听完不禁长叹一声，心中暗想，我真是吃饱了撑的，现在可好，还被这个老黑给抓到理了！ 第796章 到底是谁？ 年轻司机熟练的操控着汽车，在繁华的街道上快速穿行着，陈曦往窗外看了眼，发现并不是往翠溪山去的路，于是问道：“这也不是去翠溪山的路啊？” “我也没说要带你去翠溪山啊。”吴迪笑着道：“你就别问了，我带你去个风景如画、闲人免进的去处，到地方你就知道了。”他也懒得再问什么，索性闭目养神，晃晃悠悠的，不知不觉的竟然迷糊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感觉脸上被人狠狠拍了一巴掌，火辣辣的剧痛令他瞬间倦意全无，睁眼一看，吴迪正瞪着两个大牛眼珠子看着他，不由得有点恼了，扯着脖子吼道：“打我干什么！你有病啊！” 吴迪哼了一声，撇了下嘴：“我有病，你有药咋的？心真他娘的大，居然还打呼噜！” “废话，我昨天晚上一宿没睡。”他一边揉着脸颊，一边探头往四下看去，却见周围黑咕隆咚的，只有不远处的一座大铁门处亮着刺眼的灯，再仔细辨认下才发现，原来正是昨天和刘汉英刚来过的看守所，不免愣住了。 “你确实有病，这就是你心目中风景如画的好去处吗？”他问，说完，白了吴迪一眼又嘟囔道：“也对，倒是闲人免进了。” 吴迪先是清了下嗓子，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陈曦啊，经请示，有关领导同意了你的想法......” “等一下！”不待吴迪把话说完，他便直接打断了话茬：“你少来这套，打马虎眼是不？啥叫我的想法，我什么想法都没有，不要跟我玩路子，有事就挑明了说，别跟上次似的，饶着是把我豁出去，你还整得大义凛然的，我可不想当你成功路上的垫脚石。” 吴迪沉默了，皱着眉头直勾勾的盯着他，半晌，深深叹了口气道：“姓陈的，你这话说得有点过分吧，难道在你的心目中，我就那么不堪吗？” 其实，话一出口，他就感觉有点过了，但又不想服软，只是低着头，也不看吴迪那如刀锋般的目光，喃喃的嘟囔道：“我的意思就是，咱们能不能互相有点信任，我没别的要求，就是想听你说句真话，难道这个也过分吗？” 吴迪哼了一声，掏出烟盒，却发现已经空空如也，随即打开车窗，将烟盒捏成一团扔了出去，然后将大手一伸，喝道：“给我根烟？” “吴迪同志，你们警方内部，都是用这种口气跟别人要烟抽吗？”他针锋现对的回了句。 吴迪二话不说，突然一把将他扯了过去，伸手就往他的挎包里摸，口中还念念有词：“小个不高，还整天背个包，要根烟抽还这么多废话！” 他当然不肯就范，奋力挣扎，可两人的力量相差悬殊，如果是地方宽敞，还可以施展闪转腾挪抵挡一阵，实在不成还能跑，但在车厢里，又被吴迪抓住了，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被那双如老虎钳子般的大手死死摁在座位上，眼睁睁的看着吴迪从挎包里的两包中华烟掏了出去。 “我靠！软中华，你太夸张了吧！这么贵的烟，就你那点工资，能抽得起嘛？我看你小子肯定是吃了工程款的回扣了。”吴迪咧着大嘴道，然后也不客气，直接撕开包装，自顾自的点上，略微迟疑了下，讪笑着也递给了他一根。 他无奈的笑了下，活动着被掐得发麻的肩膀和手腕，伸手接过，瞪了吴迪一眼,恨恨的道：“你等着的，早晚非削你一顿不可！”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在绝对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没用，所以说，在我这儿，你永远是挨揍的角色，想削我，下辈子吧。”吴迪得意洋洋的道，说完之后，瞥了他一眼，徐徐吐出一口烟，这才缓缓又道：“别总怪我不和你说实话，其实，这也是对你的一种保护，知道多了，真的很危险，你只要按我说得做就可以了，何必非要刨根问底儿呢？” 他没说什么，只是低着头默默的抽烟，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说话，半晌，才听吴迪叹了口气道：“好吧，那我就简单和你说下吧。” 一听这话，他马上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颗大黑脑袋，咧嘴笑了下。 “你应该知道安川有好多官员落马的事吧。”吴迪平静的问道。 他嗯了一声：“你是指林百涛吧，据说还有十多个处级干部，光是二环路改造指挥部，就从上到下换了个遍。” “那不过是些小角色，包括林百涛在内，都无足轻重。”吴迪苦笑着道：“早在五年前，安川市局就抓过高老虎，但由于证据链不够完善，在关键的几个点上被人钻了空子，结果闹了个灰头土脸，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实不相瞒，这个案子涉及到太多高层人物，包括李百川和钱宇这些曾经在安川工作过的领导干部，他们的职务很高，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不能轻易动的，这也是拖了这么久的主要原因。” “这些事，和杨老大都有关吗？”他好奇的追问道。 吴迪冷笑了一声，反问道：“你说呢？” “要这么说，他......犯得罪是很严重，是吗？”他继续问道。 “我不清楚，还是那句话，是否犯罪，罪行有多严重，只能是以人民法院的审判为准，我说了也没有任何意义。”吴迪淡淡的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由于办案不利，我们内部有好几位领导受了处分，撤职或者调离原岗位，其中还包括一位省厅的领导。” 他没想到案件的侦破工作竟然如此曲折，于是聚精会神的往下听去。 吴迪深深的抽了一口烟，凝视着漆黑的夜空，良久，才又接着道：“杨老师和高老虎，在安川的根基很深，盘根错节，几乎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办案难度非常大，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就在我们大家都束手无策之际，你突然出现了。” “我？我这么关键？”他惊讶的道。 吴迪嘿嘿一笑：“是啊，谁也没想道，安川的案子，突破口是从平阳那边打开的。抓捕余振海，牵出了李晓飞和方远途这两个非常关键的人，尤其是方远途，他是一手托好几家的人物，身上的信息量极大，虽然很快被灭口了，但通过对他的审讯和深挖，我们掌握了大量的线索和证据，可以说，你给陷入绝境的侦破工作撕开了一个大口子，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他还真没想到自己竟然起了这么大的作用，不由得挠着脑袋道：“这......将来是不是该给我记上一功啊。” 吴迪正色道：“也许是这帮人的气数已尽吧，阴差阳错之间，你一步步的从无足轻重的配角，变成了不可或缺的主角，现在可好，竟然将幕后的大老板都牵出来了，这都是我们始料未及的，所以说，不仅仅是要给你记上一功，而是要记上一大功！” 陈曦本身就是个热血男儿，听吴迪这么一说，埋藏在心底那份以天下为己任的正义感顿时被激发出来，摩拳擦掌的道：“老黑啊，这个幕后大老板，到底是谁？李百川还是钱宇？” 第796章 好同志还是很多的 不料，这句话问完，吴迪却又不吭声了，只是斜着眼睛看着他，冷冷的道：“你这个小子，不光心理素质差，好奇心还贼强，好奇害死猫，这句话你没听说过吗？该你知道的，我自然会告诉你，不该你知道的，你问了也没用？首先，这是纪律不允许的，另外，你知道了也没意义，其实，我刚刚说了那么多，总结起来无非三个字，你很重要！” “你很重要！这是三个字嘛？”他苦笑着道。 吴迪却翻了他一眼：“你看，这毛病还不改，我说几句字就几个字呗，总瞎打听什么啊！” 他叹了口气：“我算服了，从认识你，就没从你嘴里听到过一句完整的话，不是胡说八道，就是说一半留一半，你就把所有的真相都憋在肚子里吧，早晚憋你个心脏病。” 吴迪哈哈一笑：“既然你对我的评价这么高，那我就给你爆个料吧，余振海案初步定于明年二月公开审理，目前被羁押在省城的李晓飞已经翻供了，将主要责任都推到了方远途身上，怎么样，你听到这个结果，有没有心潮起伏的感觉啊？” 他听罢只是淡淡的笑了下，轻声说道：“有什么可起伏的，我早就想到了，翻供都是轻的，没准过几天，李公子再做个精神鉴定，说是患有某种精神疾病，搞不好很快就出来了。前两天，我在省城见过李百川，李大领导对我百般呵护，估计是在为这件事做铺垫呢，只要把我的嘴堵严实了，一切才能顺理成章啊。” 吴迪冷笑了一声：“是的，很有可能，你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我更不想看到的。不论什么样人犯罪，都必须受到法律的制裁，否则，就是我们这些执法者的失职，从穿上警服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是这么认为的，直到今日也初心不改，这也是我能亲手抓杨老师的原因。如果你不想看到李晓飞大摇大摆的走出看守所，那就配合我们的工作吧，或者说，我们需要你配合。” 他忽然感觉那张大黑脸一本正经的样子挺可爱的，不由得抿嘴一笑：“你总算说了句我爱听的话。” 吴迪听罢却轻轻叹了口气：“侦破案件，远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尤其是涉及到一些高级领导干部，那就更是阻力重重了，实不相瞒，我们现在急需从一个重量级的人物身上取得突破，而钱宇是最合适的人选。身为平阳最高行政长官，道德败坏，生活腐化，被揭发后还动用手中的权力，将举报人抓起来，单凭这些，就足够将他控制起来。” 听吴迪这么说，他却苦笑着道：“可惜啊，那个刘丽红跑去菲律宾了，估计现在早就换了身份，再想找......” “这件事，我也得谢谢你。”话还没等说完，吴迪突然伸手狠狠拍了下他的肩膀，笑着道：“不管你是从什么渠道获取的消息，总之，在得到你的提醒之后，我们紧急对刘丽红的通讯上了技术手段，发现她确实有在境外身份造假的嫌疑，她是这个案件中非常关键的人证，而且和老梁有接触，为了避免她潜逃，我们动用了点小关系，将他滞留在北京了，到目前为止，她非但没能出境，而且还一直处于警方的监视之中。” 一听这话，他顿时来了兴趣，不过略微思忖了片刻，还是不无忧虑的道：“你别高兴得太早，我和这个红姐打过几次交道，她看似简单，其实是个奥斯卡影后级的人物，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别的不说，就凭能在十多年时间里，愣是能将自己出轨的事瞒得严严实实，这份心理素质，一般人也没有啊，所以说，千万别小看她，很有可能已经识破你们的手段了。” 吴迪却嘿嘿一笑,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们动用的是非常规手段，她做梦也想不到的。” “到底啥手段啊？”他也故意小声问道。 吴迪眼珠转了转，诡秘的笑了下，摇头晃脑的道：“这个属于绝密范畴，打死也不能说，急死你！” 他哭笑不得，也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 吴迪却恢复了常态，正色的说道：“还是说点正经的吧，钱宇目前跟着市里的招商团去马来西亚了，最快也要十天左右能回来，所以，这段时间，正好是个真空阶段，咱们共同努力，争取等他回国一下飞机，等待他的就是接受审查的决定吧。” “那我能做点什么？”他也正色道。 吴迪从公文包里拿出个文件袋递了过来，然后说道：“钱宇和刘丽红非常谨慎，他们在安川同居的房产，产权是方远途的，花都水上运动俱乐部的所有人和持股人，也查不出什么问题，包括他们俩在安川使用的车辆，也基本上都是方远途的，刘丽红名下的存款也不过十多万块钱，均属合法收入，他们早就把大量非法所得转移到境外去了，可谓滴水不漏啊。” 他一边听一边将文件袋打开，几张照片和一摞银行对账单掉落了出来。 照片是那种比较劲爆的画面，男女主人公分别是钱宇和刘丽红，从画面背景上看，照片并不是在一个地方拍摄的，而且也不是一个时间段，感觉应该有几年的跨度。 “你还别说，这四十好几的女人，身材还真不错啊，怪不得钱大人对他青睐有加，想来床上的功夫应该很了得。”他饶有兴趣的端详着照片，笑嘻嘻的发表着感想，话音刚落，后脑勺上却被吴迪给了一巴掌。 “你还能有点正经的不？”吴迪道。 他脸一红，赶紧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问道：“这些照片从哪里找到的。” “这些照片，都是在方远途办公室里找到的。”吴迪说道：“应该是他偷偷装了摄像头，其目的肯定是为了日后要挟吧，总之，这帮人之间也是勾心斗角的。” “既然你掌握了这么多证据，为啥不直接抓钱宇呢？”他不解的问。 吴迪狡黠的一笑：“光凭这点东西，是扳不倒钱大人的，最多是个生活作风问题嘛，而且，由警方把这个料爆出去，会产生一系列连锁反应，有的反应是不可控的，但是，如果是刘丽红的丈夫把这门帘子掀开，社会反映会更强烈些，同时，警方也更主动，这里面涉及到很多问题，我就不详细跟你说了，你也没必要知道。” 什么跟什么啊，一个没必要知道就把我给打发了，咋总感觉这个黑铁塔连蒙带骗的要把我往火山口推呢。他在心里默默的嘟囔道，又打开那一摞对账单，发现上面全是英文，于是愣愣的问：“这是啥啊？” “这是刘丽红在境外银行账户的流水，她名下的存款高达400万欧元，咋样，就这么个不起眼的女人，钱也比你后备箱里的多吧？而且，这仅仅是我们掌握的，至于是否还有其他账户，目前还不可知。”吴迪冷冷的道。 英文虽然看不懂，但上面的一大串阿拉伯数字，他还是看得明白的，只感觉触目惊心。 见他沉默不语，吴迪指了下看守所那黑漆漆的大铁门道：“还有你的那个叫孟朝晖的同事，钱宇给平阳警方施加了很大压力，一定要求正式逮捕并提起公诉，如果是那样的话，即便不判刑，至少也是六个月的拘役，但分局方面始终硬扛着没办，这说明，我们的队伍里，好同志还是很多的！” 第797章 是不是有啥打算啊？ 听吴迪这么一说，他的心里也不免一沉，区区一个南湾分局，当然不敢公然和钱宇唱反调，而且，从目前来看，孟朝晖也确实拿不出什么确凿的证据来支持自己的实名举报，公开在网上散布消息，说是造谣诽谤也不为过，所以，最后很有可能真就逮捕起诉，一旦要是到了那个地步，孟朝晖这辈子就算是彻底毁了，还有孟凯...... 一想那个牛犊子似的孩子眼中那执拗的目光，他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果真如此，谁知道还能出什么乱子啊！ “别说了，你就告诉我，想让我做什么吧？”他直截了当的道。 吴迪淡淡一笑：“暂时不需要你做什么，不过一会你进去见下孟朝晖，把这些情况和他聊一聊，看看有什么反应.” “老孟的情况我比较了解，他这个人......”他沉吟着说了句，还没等说完，就被吴迪打断了：“你了解没意义，得我了解才管用，我必须通过自己的观察才能做出相应的决定，明白吗？” 他被噎得够呛，白了那个大黑脑袋一眼，用鼻子哼了声。 “走吧，咱俩现在就过去，你敞开了说，什么牛逼都可以吹，我就在隔壁听着呢。”吴迪说完，伸手拉开了车门。 两人下了车，一前一后的往大铁门走去，走了几步，他突然在身后问了句：“你到底用的什么手段把刘丽红控制起来了啊？” 吴迪听罢，略微迟疑了下，停下脚步，朝他神秘的一笑：“我可以破例满足下你的好奇心，就算是对你今天表现的一种奖励吧。” 本来以为问了也没用，不料黑铁塔居然说了这么句话，令他颇感意外，赶紧往前凑了凑。吴迪故作神秘的往四下看了看，然后附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我们通过一个特勤人员，把刘丽红的护照换成了一本假的，结果她出境的时候，就顺理成章的被海关给扣下了，估计她现在也懵着呢，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好端端的护照咋就变成假的了呢？” 他先是一愣，看着吴迪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便知道这歪招一定是出自这家伙的手笔，于是便笑着道：“我算看出来了，刘丽红是奥斯卡影后，你就是奥斯卡导演啊。” 吴迪把嘴一撇：“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啊，不许外传，胆敢泄露，我打断你的狗腿。”说完，大步朝前走去，他会心一笑，赶紧跟了上去。 晚上的看守所里安静异常，偶尔传来一辆声警犬的吠叫，在偌大的院子里回荡着，两个人在一个警官的陪同下进了办公楼，将他安排到一个房间之后，吴迪和他微微点了下头，将刚刚抢走的烟扔给他一包，便跟那个警官退了出去。 与上次和刘汉英来时所进的办公室不同，这个房间显然是个审讯室。一个固定并带有约束板的椅子，孤零零的伫在屋子中间，对面的两个写字台和两把椅子，其余再无他物，显得空荡荡的。天棚上呈对角线安装的两个摄像机镜头，可以全方位的监控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他拿出烟，还没等点上，走廊里就传来了脚步声，随即房门一开，一个年轻警官将孟朝晖带了进来。 孟朝晖本来耷拉着脑袋，猛一抬头，发现他正坐在房间里，不由得微微一愣，然后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朝他笑了下。年轻警官也不说话，掏出钥匙将手铐打开，便直接退了出去。 “你咋来了？”孟朝晖走过来，瞪着两个布满血丝的眼睛问道。 他笑了下，也不说什么，掏出烟递过去，孟朝晖伸手接过，急不可耐的点上，贪婪的抽了几口，身子忽然一晃，踉跄着险些摔倒，他见状，赶紧伸手扶住了。 “咋了？”他问。 孟朝晖苦笑了下：“没事，两天没抽，冷不丁抽几口，有点犯迷糊。”说完，推开他的手，走到椅子前坐好，缓了一会儿，这才叹了口气道：“是不是刘总让你过来的？” 他摇了摇头。 “那你这是......”孟朝晖不解的问道。 “是我自己想过来的，有点事，打算和你单独聊聊。”他斟酌着说道。 孟朝晖微微愣了下，将身子往前探了探，试探着问道：“兄弟，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我家里出啥事了？” 他笑了下，将孟凯闹得那一出详细说了遍，孟朝晖一边听，一边默默的流泪。 “你放心吧，现在孟凯在雅萍姐家里，我白天没再挂电话，但估计没什么大事。”他平静的道：“就是昨天晚上一时生气，出手狠了点，将来你可别怪我就成。” 孟朝晖听罢，咧嘴惨笑了下，站起身来，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孟朝晖直接就深深鞠了一躬。他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也站起身，连声说道：“孟哥，你这是干嘛？” “孟凯是个孩子，他不知深浅，可我心里有数，昨天晚上你那一脚，等于是把他从万丈悬崖边上踹了回来，这小子要真把钱宇给砍了，那这事的性质就彻底变了，估计咱爷俩就得在看守所里过春节了。”孟朝晖苦笑着道：“所以啊，这一躬，就算是我替孟凯鞠的吧。从今往后，孩子你就多费心吧，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我绝没二话。” 此时的他心里有底，自然就很放松，客气几句，二人重新坐好后，他翘着二郎腿，笑着问道：“我听你这意思，是打算把孩子都托付了呗，咋的，真不打算出去了呀？” 孟朝晖又点上一根烟，默默的抽了几口，冷笑着道：“我这人没啥大能耐，做人做事，就是爱较个死理儿，我不相信，平阳市就钱宇一个人说了算，这两天我也想明白了，无所谓，大不了就判呗，还是那句话，只要不枪毙、只要不关一辈子，我非掰扯明白不可！” 他不说话，盯着孟朝晖那双血红的眼睛，半晌，突然微微一笑。 孟朝晖是个聪明人，否则，也不能在华阳集团混得八面玲珑，见他笑而不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珠儿转了下，往前凑了凑，低声问道：“老弟，这年终岁尾的，你不在家里喝酒吃饭，突然赶过来，是不是有什么打算啊？” 他低着头想了想，不慌不忙的说道：“实不相瞒，我确实有点打算，这点事压在心里好久了，始终拿不定主意，我不想说什么漂亮话，其实就是怕给自己惹麻烦，但思来想去，又觉得真要眼睁睁就这么看着，良心上有点过不去，所以，今天就特意托了个朋友，想进来和你聊一聊。” 在华阳集团的绝大多数人眼中，陈曦的身上也充满了各种神秘的光环，十多年碌碌无为，却毫无征兆的就异军突起、青云直上，而且还把多少男士的梦中情人顾晓妍给划拉到手，最不可思议的是，居然还见义勇为，救下了黄启明的女儿，这绝对是个小概率事件，天天跟在黄启明闺女屁股后面转悠，都未必能赶得上这种美差。最不可思议的是，连胡介民都要给三分面子的杨之谦，被他胖揍一顿，竟然连屁也没放一个，夹着包灰溜溜的调离了公司，这件事简直都有点逆天的味道了。 所以，听他这么一说，孟朝晖的眼中立刻闪过一丝光亮，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连呼吸都有点急促了。 第798章 等我的消息 “兄弟，我知道你是个深藏不露的人，要是能在这件事上帮我的忙，我老孟，不，是我们老孟家所有人，都一辈子感念你的大恩大德。”由于激动，孟朝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略有些扭曲，声音也微微发颤。 他连忙笑着道：“孟哥，你要这么客气的话，那这事我还真得再考虑下。我一句话没说呢，你连大恩大德都整出来了，未免太吓人了吧？再说，我也担待不起啊。” 孟朝晖听罢，低着头思忖片刻，然后略显支吾的说道：“有件事我得提前说明下，但你可别见怪。” 一听这话，他不由得来了兴趣，连忙点了下头。 孟朝晖沉吟了下，这才缓缓说道：“其实，我早就猜到你可能了解些内情，没准和那个贱人还认识，第一次和你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就是想探下你的话，你当时没多说什么，我也就作罢了，其实，你怎么做都是正确的，帮忙是情分，不帮忙是本分，换成是我，同样未必肯多说什么，毕竟面对的是钱宇这样级别的人，谁能愿意凭空给自己添麻烦呢，今天我一看见你，就有种很强烈的预感，预感你能在这个关键时刻拉大哥一把。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能帮我的忙，出了胸中这口恶气，老孟一辈子做你的手下，为你牵马执鞭、冲锋陷阵，绝对没有二话。” “你这猜想都从哪里来的呢？”他都有点傻了，挠着头问道。 孟朝晖低着头沉思片刻，苦笑着道：“实不相瞒，有人给我透露过点消息，恕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是谁，但我拿全家的性命担保，我们绝没有半点恶意，要是口不应心，我一家老小都不得好死.......” 听孟朝晖这么说，他连忙制止了：“停，到此为止，我不问了成不。” 孟朝晖也点了下头：“我答应过，不把这个人说出来的，但你放心，等事情过去了，我一定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说到这里，二人忽然不约而同非沉默了，只是闷头抽烟，良久，他将手中的香烟掐灭，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不慌不忙的道：“你猜对了，我确实认识刘丽红，而且还打过些交道，对他和钱宇的那些事比较了解。” 孟朝晖的两个眼珠子闪着兴奋的光，试探着的问道：“你打算站出来吗？” 他淡淡一笑：“我站出来顶个毛用，搞不好，和你的下场也差不多，我可不想进来和你作伴儿。” 孟朝晖有点茫然，眼巴巴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着继续问：“那你到底打算怎办？” 他则颇为得意的一笑：“这年头打官司，光靠人多声音大没用，没有证据都是瞎扯淡，如果我给你提供证据，你敢不敢干到底呢？” 孟朝晖直直的盯着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老弟，只要你把证据给我，老孟豁出命不要了，也非把姓钱的这个伪君子拉下马不可。而且，你放心，不管事情最后发展到什么程度，我绝对不会把你牵扯进来，说话不算，全家不得......” 一听这哥们又要赌咒发誓，他赶紧说道：“好，你可别说那些恶心人的话了，我既然敢给提供证据，就不怕搅合进去，顶多就是一起扛事呗，真要是都被抓进来了，咱俩好歹也是个伴儿，省得在里面挨欺负。”说完，便将他所知道的，刘丽红和钱宇之间的事详细说了遍，最后把那些照片和刘丽红在海外银行巨额存款的事也和盘托出。 孟朝晖听罢，忽得一声站了起来，他还以为这位老哥是有点激动过头了，正想劝几句，不料孟朝晖噗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吓得赶紧从椅子上跳起来，伸手去拽，可孟朝晖却死活不肯动地方，仍旧死死的跪在他的面前，流着眼泪道：“兄弟，我替我哥谢谢你，他被刘丽红那个贱货气得瘫痪在床，现在半死不活的，实在是太憋屈了，你能仗义出手，老孟我给你磕头了！”说完，真就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头。 他拽不起来，也阻拦不住，只好将身子侧开，一时有点手足无措。磕完头，孟朝晖站起身，擦了把脸上的眼泪，平静的道：“说吧，我现在什么都听你的，这一百多斤就全交给你了，你让我咋干，我就咋干！” 他拉着孟朝晖重新坐好，点上根烟，稍微平复了下心境，这才说道：“钱宇给南湾分局施加压力，要逮捕你，但南湾分局认为这里面有问题，所以一直扛着没做，现在钱宇跟着市招商团去马来西亚了，至少要十多天才能回来，我认识省厅刑侦总队的领导，可以想办法把你先放出去，剩下的事，就看咱们能不能在这十多天里，把天给捅个窟窿了。” 孟朝晖冷冷一笑：“放心吧，老弟，只要把那些证据给我，保证三天之内，让这个伪君子上各大头条，火遍全中国，就是刘丽红那个贱货提前跑路了，否则，让这对狗男女一起出名！” 他神秘的一笑：“刘丽红没出国，她还在北京。” “真的假的？”孟朝晖被这个消息给惊着了，嘴都有点合不拢了：“兄弟，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他的话还没等说出口，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瞧，竟然是吴迪的来电，于是连忙接了起来。 “差不多了，别满嘴跑火车了。”吴迪笑着道：“那个事对任何人也不许说。” 他哼了一声，直接便挂断了电话，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摄像头，然后继续对孟朝晖说道：“这么跟你说吧，我还知道很多事，要是都说出来，不光钱宇和刘丽红两人原形毕露，就连某个黑大个，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什么......黑大个，你是啥意思？”孟朝晖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给弄糊涂了，有点摸不着头脑，愣愣的问了句。 刚说到这里，审讯室的门开了，那个年轻警官出现在门口，冷冷的道：“行了，别聊了，时间到了。” 孟朝晖有点不情愿的站了起来，仍旧满眼狐疑的看着他，他则微微一笑，伸手拍了下孟朝晖的肩膀：“回去好好睡一觉，等我的消息。” 第799章 急不可耐 孟朝晖前脚刚被带走，他便听到隔壁的房门响，随即吴迪咚咚的迈着大步走了进来，朝他一瞪眼，低声喝道：“你个小兔崽子，不听指挥是不是？想找挨揍啊！” “我凭啥听你指挥，你又不给我开工资。”他笑着道：“别瞪你那两个牛眼珠子，太磕碜了。” 吴迪被气得鼓鼓的，伸手想去薅他，却被灵巧的躲过了，又试了几下，也没得手，小腿上反而挨了一脚，疼得一个劲哎呦，正欲发作，却听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显然刚刚的警官赶过来了，于是只好作罢，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转身朝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嘟囔道：“要不是看你小子还有点用，今天晚上真应该把你留在这儿过夜。让你跟我得瑟！” 看着吴迪腮帮子鼓鼓的样子，他心中暗笑，乐颠颠的跟在后面，出了看守所，上了面包车之后，生怕吴迪再出手，空间狭小，那可就吃亏了，于是连忙主动承认错误，然后一本正经的道：“放心吧，我不会把你违法乱纪的事抖搂出去的，再怎么说，你还算是个好同志嘛。” 吴迪白了他一眼，命令司机开车，随即起身坐到了面包车的最后排，拿出手机，声音很低的开始打电话。 这个电话打了足有十分钟，结束之后，重新坐回来，将那个文件袋往他手里一塞，然后正色说道：“明天上午十点过来接人，剩下的事，就让他自己办，你先别跟着瞎搅合，需要你出手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记住，如果你想把这些伪君子的面具撕下来，并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就要一切行动听指挥，不许轻举妄动，更不许胡说八道。” “那得看我的心情咯！”他双手抱在胸前，笑嘻嘻的说了句，说完之后，却发现吴迪目光如炬，透着一股子威严，赶紧收起了笑容，郑重其事的点了下头。 “这还差不多，你小子，就是欠归置，真要在我的手下，好好敲打敲打，将来没准是个可造之材。”吴迪冷冷的道。 “你可拉倒吧，我宁肯不当那个可造之才，也不跟你这个傻大个混。”他撇着嘴道。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半了，家庭聚餐早就结束了，田老爷子这两天忙于超市的业务，身体疲惫，已经回卧室休息了，只有顾晓妍一个人还坐在客厅里，听见门铃响，赶紧开了门。 “正想给你打电话呢。”见他进了屋，顾晓妍迎了过来，噘着嘴道：“这么久，又有啥事啊？” 他没回答问题，而是指着厨房低声问道：“先别说这个，还有吃的东西吗？我都快饿疯了。” 顾晓妍连连点头，一边给他热饭热菜，一边问：“不是给你带吃的了嘛？咋还饿成这样。” “别提了，一上车，就被那个老黑给抢走了，他那嘴也大，几口就全吃光了，连个渣儿都没给我剩下。”他苦着脸道，说完，从冰箱里拿出一盘饺子，抓起来就往嘴里塞，却被顾晓妍一把夺下，埋怨道：“冰凉的，吃了胃里能舒服吗，热一下再吃。” 几分钟之后，顾晓妍把热好的饭菜给端了上来，他也顾不上许多，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你慢点吃，别跟咱家虎子似的。”顾晓妍坐在边上，不住的唠叨着。 虎子是田建州养的一条德牧，八十多斤的大狗，吃起东西来，一副风卷残云状，而且还有点护食，吃饭的时候，只要有人靠近，便怒目而视，发出阵阵低吼。 他把嘴里东西咽了下去，笑着道：“你再这么夸我的话，别说我咬你啊。” 顾晓妍扑哧下笑了，见他吃得不那么急了，这才又问道：“到底什么事啊，折腾了这么久。” 他这才把情况详细讲了，顾晓妍听罢，皱着眉头沉吟良久，最后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平阳也要来一场官场地震了，不过我们的有些领导干部，也确实过分了，胡总以前就骂过，说钱宇和李百川这样的人，先枪毙后调查，百分之百没有冤假错案，看来，一点没错啊。不过......” 他将筷子放下，启开一瓶啤酒，嘴对嘴的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这才笑着道：“不过什么，是不是有点担心啊？” 顾晓妍幽幽的叹了口气，并没有接着话茬往下说。 “没什么可担心的，本来我的麻烦也不少，反正是麻烦，就一起来呗，而且，我总觉得，这些事都是串在一起的，我帮孟朝晖，其实也就等于是在帮我自己，把这些人脸上那张人皮都撕下来，最后的那个大老板也就浮出水面了，我的麻烦便彻底解决了。”他平静的道。 顾晓妍抬头看了他一眼，无奈的一笑：“反正你都答应了，那就放开手脚干吧，也不用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就算是摸着自己的良心做事吧。” 他却嘿嘿一笑，起身把那个文件袋取了，然后满脸坏笑的将那几张照片掏出来递给了顾晓妍。 顾晓妍接过来一看，脸微微一红，笑着道：“这......简直也太......我真难以想像，钱宇还好意思整天在大会小会上谈理想和情操，这得多厚的脸皮啊？” “他多厚的脸皮，跟咱们没关系，你没从这些照片上发现点深层次的问题吗？”他一本正经的道。 顾晓妍听罢，翻来覆去的将几张照片看了很久，有点茫然的问道：“有什么深层次的问题啊？” 他往前凑了凑，低声说道：“你好好看看，这两人的姿势，这契合度，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我感觉，我们俩今天也可以尝试下呀！” 顾晓妍这才明白过来，咯咯的笑出了声，伸手掐了他一把：“你咋那么恶心呢，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取长补短吗，活到老学到老呀。”他说完，嬉皮笑脸的扯着顾晓妍就往楼上走去，口中还念念有词的嘟囔道：“走，学以致用，咱们回屋好好研究下。” 顾晓妍轻轻捶了他一拳，娇笑着道：“别闹了，赶紧睡觉吧，明天不是还要回老家吗？” “那不耽误，一百多公里而已。”他道，见顾晓妍还有点拒绝的意思，索性一把抱起，转身便往楼上走去，顾晓妍则一边笑一边在他耳边说道：“你疯了呀，快把我放下来，我自己上去还不成吗！再说，碗筷还没收拾呢。” “等研究完了再说！”他都有点急不可耐了。 第800章 我身子骨不行 针对照片上的大信息量内容，两人饶有兴趣的研究起来，整个过程心跳加速，气喘吁吁，事毕之后，也是精疲力尽，连动都懒得动了，草草收拾了下，便相拥着睡着了。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顾晓妍把打算跟陈曦一起回老家的事讲了，田老爷子听罢，当即表示早该回去看看了，然后直接给超市打了个电话，吩咐蓝经理准备各种礼品，并且反复强调，一定要高端大气上档次。 田老爷子的热情，让他感觉有点过意不去，另外还有句说不出口的话，其实，弄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并没什么意义，远不如直接来点人民币更实惠。 顾晓妍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架势，听姥爷给蓝经理打电话，还嚷着要进口的奶粉和蛋白粉，他在旁边轻轻扯了下，低声说我爹也不喝那玩意啊，却被顾晓妍直接扒拉到了一边儿。 “你咋知道他不喝呢，买回去不就喝了吗？我姥爷每天都喝，配方奶粉，更适合老年人和小孩服用，蛋白粉就更不用说了，可以提升身体免疫力，你懂个六啊！” “对!还是晓妍想得周到。”田老爷子连声附和，随即命令蓝经理，一样准备一箱。 盛情难却，他也只好不住的道谢，田老爷子则微笑着道：“这有什么可谢的，咱们都是一家人嘛，再说，这些东西超市里都有销售，也不用去外面买，方便得很，不值一提。” 顾晓妍更是撒娇的扯着姥爷的胳膊，一边摇晃一边得意洋洋的道：“就是，谢什么谢，超市还有我的股份呢，就算给我提前分红了。” 田老爷子听罢，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轻抚着顾晓妍的秀发，目光中的宠溺之情，都快把整个房间填满了。 由于他还要去看守所接孟朝晖，所以，顾晓妍决定利用这个时间去做头发，说是第一次登门，必须得打扮漂亮点，否则，万一婆家人看不上咋办，他则皱着眉头，不无忧虑的跟了一句：“那你要是费尽心思打扮完了，我爹还看不上，岂不跟难堪。” “那就赖上你了，人都让你霍霍了，敢不娶我，让我舅舅找人揍死你。”顾晓妍在他耳边轻声嘀咕了句，说完，咯咯笑着上楼换衣服去了。 他先开车将顾晓妍送去做头发，然后在附近的银行取了些现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直接驱车直奔看守所。 到了大铁门外，给吴迪打了个电话，等了一会儿，只见小角门一开，孟朝晖迈步走了出来。 也许冷不丁还有点不适应的缘故，孟朝晖出了看守所，愣愣的站在原地，四下看了看，似乎有点茫然，他见状，赶紧拉开车门，快步迎了过去。 “兄弟，我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见他过来了，孟朝晖苦笑着说了句：“大恩不言谢，咱们来日方长，你看我老孟怎么做人做事就是了。” 他微微一笑，伸手搂住孟朝晖的肩膀，亲热的说道：“都是自己人，那么客气干嘛？不过我今天还要回趟老家，就不能给你洗尘了，明天晚上，我从黄县回来，咱俩在好好聚一聚，把刘总他们几个都请来，先喝后洗，好好去一去身上的晦气。” 孟朝晖点了下头，用力的握了他的手，表情有点激动，嘴唇抖动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他最受不了这场景，于是赶紧拉开车门道：“别酝酿感情了，赶紧回家，我给雅萍姐打过电话了，她把孟凯也送回去了。” 孟朝晖也不再说什么，二人上了车，他将那个文件袋递了过去，随后便启动汽车，一脚油门，驶离了看守所。 孟朝晖的情绪已经恢复了平静，认真的翻看着那几张照片和银行对账单，眉头紧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兄弟啊，我越来越佩服你了，你到底咋......”话说了半截，孟朝晖又咽了回去，笑着道：“对不起，我错了，不该问这些事。” “没什么。”他平静的道：“都是从方远途那儿搞到的，他弄这些东西，估计是想在关键时刻，用来控制和要挟钱宇的吧，不过这家伙嗝屁了，到底是咋回事，恐怕就只有鬼知道了。” 孟朝晖没吭声，默默的想了会，冷笑着道：“方老板车祸的事，在平阳也是轰动一时，到现在没下文了，要我看，这里面的黑幕没准和钱宇有关，这回妥了，拔出萝卜带出泥，我要把这些东西捅出去，捎带着再提下那起离奇的车祸，估计姓钱的就得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了。” 他淡淡一笑，若无其事的问：“对了，你打算怎么搞啊？还继续实名举报吗？” 孟朝晖嗤了一声：“实不相瞒，这件事我早就有打算，只不过以前条件不成熟，现在兄弟你帮我搞到这么多有力的证据，那我就豁出去了，跟姓钱的拼个鱼死网破，不把他拉下马，我他娘的就此改姓，不活了！” “别说得那么吓人，我觉得还是策略点好。为了这点事，还真要把身家性命都搭进去啊。”他劝了一句。 孟朝晖没回答，只是冷笑了一声，略微沉吟片刻，正色说道：“我堂哥就是个粉丝过千万的网络大咖，他对我哥的这个事，也非常气愤。在网上公布消息，就是他给我出的主意，只是当时他看了我的材料，认为没什么确凿的证据，所以不敢轻易发声，这回好了，有了这些料，让他给我爆一下，只要扩散开来，我就不相信有关部门不管，别的不说，就这个贱人名下的400多万欧，也足够这对狗男女吃不了兜着走的。” 他还真没想到，孟朝晖竟然有这路子，不由得笑道：“这么牛逼？千万粉丝的大咖，你堂哥是哪位啊？！” 孟朝晖嘿嘿一笑：“秦桧还有仨朋友啊，别看我混得不济，但我可是正宗的圣人之后啊，咱们老孟家还是有不少各界名人的，我本家的堂哥，是文化界的知名人士，这些年在网上挺有名气的。”说完，便将堂哥的名字说了，他听罢之后，不禁瞪大了眼睛，惊讶的道：“我的天啊，他可不是挺有名啊，那是大大的有名啊，我经常在电视里看到他啊，绝对有影响力，说是振臂一呼、应者百万也不为过，他的微博上经常披露一些幕后消息，我之前还关注过呢，闹了半天，你们是亲戚啊。” “是实打实凿的亲戚，他父亲和我父亲是亲兄弟。”孟朝晖道。 “要是他能发声的话，那钱宇和刘丽红，估计真能上头条啊！”他笑着道。 孟朝晖深深点了下头：“兄弟，等扳倒了钱宇这个混蛋，我跟我堂哥商量下，给你宣传一下，让你也火一把！” “你可拉倒吧，我这小身子骨可不成，没等火，就被燎成灰了。”他连忙说道。 【作者题外话】：方便的时候，敬请关注卷帘西风666看故事之外的故事，谢谢 第801章 我是不是领错人了呀 孟朝晖并没有回家，按照他的说法，这几天造得灰头土脸，胡子拉碴的，就这么进小区，熟人看了，还不得以为是从看守所里逃回来啊，于是便在附近一家浴池下了车，说是要洗得干干净净的，再昂首挺胸的回家。 “啥也不说了，等明天晚上你回来，咱哥俩再边喝边说吧，都在酒里了！”临分手之时，孟朝晖用力握了下他的手。 他笑了下，并没有说什么。 顾晓妍那边的头发做好了，两人开车去了新时代超市，打了个电话，蓝经理便将准备好的各种礼品送了出来，他大概扫了眼，除了顾晓妍钦点的进口老年奶粉和蛋白粉之外，米面肉菜、烟酒糖茶，人参鹿茸以及各种营养品一应俱全，另外还有从里到外的一套衣服，外加一双澳洲进口的ugg的羊毛皮靴。 “鞋是按你的鞋码拿的。”顾晓妍笑着道：“你爸要是穿不合适，你就留着。” 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紧紧的搂了下顾晓妍的肩膀，低声说了句谢谢，顾晓妍却噘着嘴道：“光说谢谢就拉倒了呀？” 他嘿嘿一笑，低声说道：“那我就只能以身相许，今天晚上好好表现呗。” 顾晓妍听罢，伸手偷偷拧了他一把，他也很配合，极夸张的做呲牙咧嘴状。 q7的后备箱还是很给力的，这么多东西竟然全部塞了进去，两人和蓝经理握手道别，兴高采烈的出发了。 一边闲聊着孟朝晖的事，一边开着车，一百多公里的路程，很快就到了，在黄县下了高速，拐上了回家的公路。 “对了，我刚才想起个事。”顾晓妍说道：“这次回去，你想着把谢天宇给的钱要回来，这个事你千万别含糊，我想过了，等过两年，咱们自己出钱给老人家把房子翻一下。” 他笑了下：“这还用你说啊，咋的，还担心我受贿啊？我还不至于眼光那么浅，再说，砾石采购合同，至少价值几千万，好处费怎么也要五百万吧，谢老三这个人，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其实一肚子鬼头蛤蟆眼儿，我才不吃他这一套呢。真要是那么有心，直接把钱给我不就完了吗？给我爹修房子，还用他献殷勤啊？” 顾晓妍没吭声，沉思片刻，缓缓的说道：“陈曦，我可给提个醒啊，别看公司现在一团和气的，大家见了你，都一口一个陈总喊着，实际上，多少人的眼睛都盯着这个位置呢，在项目部，我们只负责干工程，钱经手的机会很少，现在你独立经营了，又承揽了这么大个活儿，谁心里都清楚其中有各种门道儿，华阳集团别的没有，要说是鼓捣这些事，一个比一个精通。你可要把握好，千万不要为了一时的贪念，毁了自己的前程。这不义之财，取一分钱都是罪过。” “我知道啦，顾书记！”他有点不耐烦的道：“你就别给我做报告了，我一定严格要求自己，拒腐蚀、永不沾，做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您老就放心吧。” 顾晓妍听罢，无奈的叹了口气，嗔道：“一天就跟我穷对付，我跟你说正经的呢，还有，那两麻袋钱，也不要随便花，听见没有！” “我倒是想乱花，可都在车库里锁着呢吗！我又没有车库钥匙。”他嘟囔道。 顾晓妍听罢，白了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 车子在公路上飞快的行驶，路边的山川和农田很快便被甩在了身后，开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拐过了一个山坳，他指着路边一片房子道：“到了，那就是我们村。”说完，打了把方向，驶入了便道。转过一片树林，便远远的看见村口站着一个人，定睛一瞧，正是自己的父亲。 “看你多有面子，我爸都亲自出来迎接了。”他笑着道，顾晓妍一听，赶紧将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下，然后还看了眼遮光板上的化妆镜，似乎还有点紧张。 “我可告诉你啊，我爸要是看不上你，咱俩立刻就离婚。”他笑嘻嘻的道：“哦，不对，咱俩还没结婚呢，应该是立即就把你踹了，你自己打车回平阳吧。” 说话之间，车子已经开到了老人面前，他开门跳下了车，紧走几步，大声说道：“爸，这大冷天，你站这儿干嘛？” 老头好像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略微愣了下，这才说道：“我合计着你该到家了，就出来迎一下呗。” “迎我干嘛，我又不是不认识路。”他说完，扭头一看，却见顾晓妍低着头站在自己的身边，丝毫没有了往日的趾高气扬和神气活现，怯生生的，还真有点新过门小媳妇的羞涩，心中不由得暗想，啥意思，这咋还变了个人似的呢？ “伯父您好。”顾晓妍主动说了句，然后规规矩矩的给行了个礼。 老爷子乐得两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脸上的褶子都不那么深了，一个劲儿的点头，口中说道：“好，好，好！” “爸，咱上车回家再说呗。”他道，可老头瞥了眼崭新的车，又看了眼自己脚上的那双沾满尘土的老头鞋，却连连摇头，说啥也不肯，非要自己走回去，顾晓妍见状，也不说什么，直接走过去，伸手挽着老人的胳膊便往村里走去。 小村子不大，路又很窄，顾晓妍和老爷子在前面走，他就只能驾车在后面缓缓跟着，一路上只要遇到熟人，老爷子肯定停下脚步，不厌其烦的给介绍一遍。 “这是我们家老三的媳妇，上门看我来了，平阳的，和咱家老三是同事。” 每逢此时，陈曦便只能下车寒暄一番，这么一通折腾，足足走了十来分钟，这才总算到了家。 大哥和大嫂已经在家了，听见大门响，赶紧都迎了出来，一见顾晓妍，都被面前这个如花似玉、美艳动人的女子给震住了。 陈曦的嫂子快人快语，上下打量着顾晓妍，啧啧的道：“老三啊，你这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三十好几不搞对象，可说搞对象，直接就找这么漂亮的，咱们村在外面工作的小伙子不少，可谁的媳妇也比不上你的呀。” “听见了吗？嫂子说了，你是咱村媳妇中的颜值担当，属你最漂亮。”他笑着道。 也不知道是天冷冻的，还是真有点害羞，顾晓妍满脸通红，只是低着头抿着嘴笑下，然后低低的说了声：“大哥好，大嫂好。” “好，都好，都好，赶紧进屋吧，外面怪冷的。”大哥大嫂笑着说道。 他歪着脑袋看着顾晓妍，心里一个劲的嘀咕，半个小时之前，还一本正经的给我做报告，这咋一眨眼的工夫，就变成了个唯唯诺诺的小媳妇了呢？我是不是领错人了啊，这还是昨晚跟我一个被窝睡觉的那个女人吗？ 第802章 专门拱好白菜的猪 陈家的房子，说是百年老屋也不为过，早年间是村子里唯一地主家的房产，解放后分给了陈曦的祖父，中间经历过几次修葺，一直使用至今。 近些年，村子里这样的老房子基本都扒掉重新盖了，唯独陈家的始终没动过。由于年头太多了，房子有些轻微的变形，地基下沉的更厉害，看上去一副呲牙咧嘴的模样。 “怎么样，我家这房子，见证了劳动人民从被剥削被奴役到当家做主和改革开放的全过程，要是再挺几年，都他娘的快成文物了。”他苦笑着道。 顾晓妍似乎皱了下眉头，但还是微微一笑：“就你会说。” 大哥在一旁叹了口气：“我爸这辈子，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我们哥仨身上了，供完老三读大学，本来合计能缓一缓了，不料身体又不好了，所以房子就一直没动，不过这回妥了，老三出息了，咱们盖个全村最牛的房子，让爸也享受一把。” 陈曦和顾晓妍对视了眼，无奈的摇了摇头，搀扶着父亲，迈步往屋里走去，顾晓妍跟在后面，好奇的往四下望着。 进了家门，陈曦却意外的发现，早就变成仓库的西屋居然被收拾了出来，不由得有些纳闷，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听说他要带媳妇回来，大哥和大嫂带着两个侄子，用整整一白天的时间，突击给收拾了出来。 “这事闹的，未免太隆重了吧。”他都有点被大哥大嫂的行为给感动了。 “这有什么啊，小顾是城里人，第一次登门，咋也不能和老爷子在一铺炕上睡觉啊。”大嫂笑着说道：“再说，你为咱们做了这么多，我们出点力气，还不是应该的呀。”说完，将两个孩子喊了过来，一一给顾晓妍做了介绍。 两个孩子都在县里读书，一个高三，另一个高一，见了顾晓妍，还都有点羞涩，喊了声婶儿，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顾晓妍则伸手从包里拿出两个红包，直接递了过去。 “我走的比较匆忙，有心给孩子买几身衣服，也不知道多高多大，一人一千块钱，自己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吧。”顾晓妍笑着道。 两个孩子犹豫着没好意思接，陈曦在一旁道：“赶紧拿着吧，都揣好了，别让你妈再给没收了，然后麻溜跟我卸车去。” 两个侄儿这才将红包接过，欢天喜地的跟着陈曦搬东西去了。 后备箱里的东西一样样的被搬进了屋，堆得跟小山似的，顾晓妍拿出两瓶酒和一条烟，恭恭敬敬的递给了大哥，然后又从里面找出一个纸袋递给大嫂，笑着说道：“这是点化妆品，是特意给两个嫂子带的，一人一份。” 一家子人都被这个周到大方的新媳妇给哄得眉开眼笑，他自然更开心，没有什么比媳妇给面子让一个男人满足和自豪了。闲聊了几句，得知二哥也很快要来了，便问晚饭安排在什么地方，大哥说在镇上的一个酒楼。他一听便连连摇头。 “我的天啊，镇上能有什么好饭店，这不扯淡嘛，不成不成！”他嘟囔道，低着头略微想了下，拿出手机，拨打了蒋大志的电话，把情况一说，蒋大志那边更是痛快，笑着道：“曦子啊，你要不回来，过完新年，我也打算陪着吕县一起去平阳找你呢。今儿正好，你就啥也不用管了，消停在家等着，我一会安排车去接你们。” 放下电话，他朝顾晓妍微微一笑：“搞定了，我这个同学现在是副县，一切由他来安排就是了。” 顾晓妍甜甜的一笑，用一种很崇拜的眼神看着他，轻声说道：“嗯，都听你安排就是了。” 他默默的打了个激灵，心里暗道：这个顾晓妍，今天发得什么神经，好端端的咋变这么温柔，这么多年，让她连指使带吼的都习惯了，冷不丁一变样，真是有点瘆得慌啊。 趁着大家不注意，他低声对顾晓妍说道：“我的姑奶奶，你啥意思，装这么可爱温柔干嘛？” 顾晓妍也不看他，就跟什么都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张罗着让老爷子换上新衣服，老头儿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架不住儿女们的一再撺掇，万般无奈之下，还真就把外衣都换上了，大家定睛一瞧，陈曦的大嫂率先说道：“我的老天爷，咱爸这一捯饬，跟咱们镇上的王百万差不多，这老头儿也太帅了吧。尤其这原皮原毛的靴子，我看比咱们张镇长的那双还好。” “我爷这是澳大利亚进口的！肯定比张镇长的好。”陈曦的大侄儿比较识货，大声说了句。 “是吗？进口鞋啊！我的妈呀，这鞋肯定是坐飞机到中国的呀，那比我强多了，我还没座过飞机呢。”大嫂笑着道，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说话之间，门外传来一阵突突的声音，顺着窗户往外一瞧，原来是二哥二嫂开着三轮车来了。照例又是一番客气和寒暄，礼物自然也少不了，总之皆大欢喜。 一家人正其乐融融，陈曦的手机忽然响了，拿出来一看，正是蒋大志的来电，于是便接了起来。 “曦子啊，我到你们村口了，你出来下呗，我还真找不到你家了。”蒋大志笑着道。 他嗯了一声，连忙出了家门，往村口走了几步，却见两台车一前一后开了进来，前面的是辆帕萨特，显然是蒋大志的座驾，后面跟着一辆面包车，应该是准备来接人的。 蒋大志也看见了他，车子开过来，笑吟吟的下了车，咧着大嘴道：“陈总啊，你这衣锦还乡咋不提前通知我一声呢，我也好带领全县人民夹道欢迎啊。” “大志啊，你能有几句正经话不？”他也笑着道。 两个人简单聊了几句，便往家的方向走去，到了门口，蒋大志一眼发现了院子里的q7,不由得惊讶的道：“我靠，就这么两天，又换车了呀！曦子，我现在谁也不服啊，就服你。” “你喝多了还服（扶）墙呢。”他回了一句，说话之间，一家人都迎了出来，陈曦指着蒋大志对顾晓妍介绍道：“晓妍，这是我的老同学老班长蒋大志，目前是咱们黄县的父母官。” “蒋县你好！”顾晓妍微笑着主动伸出了手。 “大志啊，这是......”话刚说到这里，却发现蒋大志怔怔的站在原地，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禁有点纳闷，伸手轻轻怼了下，蒋大志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握了下顾晓妍的手，然后感慨的道：“陈曦啊陈曦，我算看出来了，你是个专门拱好白菜的猪啊。” 第803章 叛变得也太快了 陈曦这才反应过来，回头再瞧顾晓妍，却见面带红晕，低头莞尔，一副娇羞模样，活生生就是颗水灵灵的大白菜，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你是光看贼吃肉，没看贼挨揍啊。” 一句话出口，所有人都哈哈的笑了起来，笑过之后，蒋大志亲热的和陈曦父亲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张罗着让大家都上车。待都安排妥当，他搂着陈曦的肩膀，在耳边低声说道：“曦子啊，就冲你有这么漂亮的媳妇，咱俩这辈子都必须是好朋友！” 他笑着怼了蒋大志一拳：“我算看出来了，黄县人民在你的领导下，算是彻底没希望，你小子哪里有个领导的样儿啊！” “什么领导，我是人民的勤务员！”蒋大志正色道：“再说，今天除了家人就是同学，谁要是拿我当领导，我跟谁急！” 话音刚落，却听顾晓妍在身后说道：“陈曦啊，让爸坐你的车吧，省得跟大家挤在一起，我坐咱们县领导的车。” 他听罢不由得一愣：“你坐他的车干嘛？你和爸都坐我的车呗，又不是坐不下。” 顾晓妍却微微一笑：“不嘛，你们爷俩在一起可以说点贴心话，我正好跟领导学习学习。”说完，顽皮的朝他挤了下眼睛，转身对蒋大志道：“蒋县，欢迎不欢迎啊？” 蒋大志把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满脸堆笑的道：“这话说的，我是求之不得呀，就怕我们的陈同学担心。” “就你那脑满肠肥的熊样，我有什么可担心的。”他不屑一顾的道。 蒋大志听完，也不反驳，而是紧走几步，煞有介事的拉开了车门，口中还有模有样的道：“顾小姐，请上车。” 顾晓妍狡黠的瞥了眼陈曦，抿嘴一笑，转身朝那辆帕萨特走去。 这搞得啥名堂？他在心里嘟囔了句，见几台车都相继启动，也来不及多想，赶紧把老爸扶上了副驾驶的位置，驾车跟了上去。 蒋大志的安排非常周到，这顿团圆饭被安排在了黄县唯一一家星级酒店的豪华包房里，席面自然丰盛之极，山珍海味应有尽有，还开了一瓶茅台酒，陈曦大概估算了下，这顿饭至少得三千块钱以上。 老同学如此给面子，他自然感觉脸上有光，蒋大志更是频频举杯，对他推崇备至，吹捧的话就跟不要钱似的，说了整整一箩筐。 饭局进行到了一半，正好赶上县教委的几个领导也来就餐，听说蒋副县在此宴请宾客，特意过来敬酒，其中一人是高中的校长，一见陈曦的两个侄子都穿着校服，便问了年级和姓名，这下蒋大志更来劲儿了，借着三分酒意，大大咧咧的指着高中校长介绍道：“曦子，王校长是咱们的老学长啊，跟我关系没得说，以后孩子要是有啥事，就直接找他，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 这下就更热闹了，大家坐下来一唠，原来王校长的儿子正好在平阳读大学，居然和陈曦还是校友，于是免不了互相留电话，相约日后再聚等等。 饭局在愉快热烈的气氛中进行到了最后，待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半了。 农村不比城市，这个时候已经算是很晚了，大家也没再聊什么，都各自回家了，陈曦烧好了炕，正打算休息，却听门一响，大哥抱着两副被褥走了进来。 “家里的被褥都太旧了，这两套是你嫂子新做的，还没用过，正好给你们俩，这被子是新棉花的，盖着肯定暖和。”大哥说道。 他被哥嫂的细心和周到所感动，一直将大哥送出大门外，等回了屋，却见顾晓妍斜倚在炕上，两只手放在嘴边，一个劲儿的哈气，于是笑着道：“不适应吧，咱家这温度实在太低了，可别把你冻感冒了。” 顾晓妍确实有点不适应，小巧的鼻头都红红的，见他进来了，主动依偎过来，搂着他哆哆嗦嗦的道：“我可能真感冒了，早知道你家这么冷，我就多穿点了。” 一见这情况，他赶紧拉过被子给顾晓妍包裹上，又将那两只冰凉的手塞进自己的衣服里，心疼的道：“让你受委屈了，将就一晚上，咱们明天就回平阳。” 顾晓妍听罢，却淡淡一笑：“瞧你说的，我没那么娇气，冷点就冷点，我刚刚在想，房子这么冷，把你爸扔在这里，咱们自己却住着海景别墅，实在是不像话，本来想等过两年再翻盖，现在看不成，房子今年就盖。咱俩没时间，就让你哥哥张罗，我认识个卖韩国进口家用锅炉的，回去就联系，等房子盖好后安装个小锅炉，这样冬天就不至于这么遭罪了，那三十万块钱也别跟大哥要了，你直接还给谢天宇就是了，省得来回折腾。” 他心里一热，轻轻在顾晓妍的额头上吻了下，柔声说道：“其实，也不用那么着急，爸早就适应这个温度了，再说，同时翻盖两个房子，费用也不少的，现在也没那么多闲钱啊。” 顾晓妍坚决的摇了摇头：“不，让老人住这种地方，我心里不安稳，至于钱嘛，我想过了，不成就先用那笔钱垫上，大不了以后再想办法还上呗，用你的话说，不用白不用嘛。” “那怎么行？不义之财，取一分也是罪过呀。”他故意说道。 顾晓妍却翻了他一眼：“凡事都有两面性嘛，这也可以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再说，咱们是借用，就这么定了，一切听我来安排。” 他嘿嘿一笑：“刚习惯既可爱又听话的你，结果就这么一会儿，又凶相毕露了，这来回切换得太快了，实在不适应啊。” 顾晓妍吃吃的笑了，轻轻戳了他一指头道：“我舅舅说了，在婆家人面前，必须温柔点，等关上门再立规矩，咋的，你有啥不同意见吗？” “我没有！”他道，说完，长长叹了口气：“就是你演技太好了，我入戏又深，一时有点跳不出来，要不，你再容我点时间呗。” 顾晓妍白了他一眼：“你还是别入戏了，快老实交代下你的黑历史吧！” 他一愣，随即想明白了顾晓妍今天为啥非要坐蒋大志的车，于是苦笑着道：“你可千万别相信蒋大志那个瘪犊子的话，对了，他都跟你说啥了？” “少来这套！”顾晓妍噘着嘴嘟囔道：“你个混蛋，我今天才知道，你从上学的时候就不老实，蒋大志都说了，现在还有好几个女同学对你念念不忘呢，我算被你给骗苦了！” 他简直哭笑不得：“你可别听他胡说八道了，我上学的时候，就是个农村穷小子，哪有女同学能喜欢我呀？” “怎么没有，不是有个叫刘梅的嘛！蒋大志说了，刘梅是好多男同学的梦中女孩，结果被你给始乱终弃了。”顾晓妍不依不饶的道。 这下他可傻眼了，挠着头道：“我靠，这王八蛋，叛变得也太快了吧，他还跟你说啥了？” 第804章 城乡差别 “还说啥？一个班花还不够啊，那你接着交代，还跟哪个女同学暧昧过？”顾晓妍说完，狠狠的掐了他一把，气呼呼的道：“你个瘪犊子，我挑来选去的，没想到被你给忽悠了！” 他却一本正经的道：“晓妍，你错了，你知道什么叫忽悠吗？” 顾晓妍被他问住了。歪着脑袋想了下，喃喃的道：“忽悠......就是说假话骗人呗。” “不对，你还真不理解什么叫忽悠。”他摇头晃脑的道，说完，清了下嗓子，一本正经的接着说道：“所谓忽悠，就是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得是真话，却费尽心机的让别人相信，你懂了吗？” 顾晓妍忽闪着眼睛，默默的琢磨着这句如同绕口令似的话，半晌，微微点了下头，算是表示同意了他的说法。 “这就对了嘛！基于以上论述，我从来都相信自己说得是真话呀，所以说，我压根就没忽悠过你。” 要论玩这种小聪明，顾晓妍当然不是他的对手，被他稀里糊涂的给绕了进去，不过略一思忖，随即想明白了，嗔道：“你把假话当成真话说，那不还是忽悠吗！你个臭瘪犊子，真应了那句俏皮话了，二分钱买个破瓶子，就剩下个好嘴儿了，不行，我强烈要求退货，我......” 话还没等说完，人却被陈曦搂进了怀中，假意挣扎了几下，便任由他的双唇在脸上恣意的亲吻起来。 “那今天就让你见识下我这好嘴儿的厉害吧。”陈曦坏笑着道。 顾晓妍咯咯笑着，找了个机会将他推开了，嗔道：“别闹了，今天先饶了你，等回家再好好收拾你个混蛋，赶紧睡觉，我脑袋都冻木了，这屋里也太冷了。” “那你不退货了呀？”他笑着问。 顾晓妍叹了口气：“退什么退啊，都这样了，只能凑合用了，认倒霉呗。”说完，只把外衣脱了，便赶紧钻进了被窝，饶是如此，还是冷得牙齿都咯咯直响，只好蜷缩在陈曦的怀里，好半天，才算暖和了过来，就这样相拥着，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上半夜还好，炕还很热乎，但随着炉火的熄灭，炕也渐渐凉了下来，天蒙蒙凉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呼吸困难，一下就憋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原来鼻子被顾晓妍给捏住了。 “你干嘛，要谋害亲夫啊。”他嘟囔了句。翻了个身，正打算再睡一会儿，顾晓妍却贴了过来，在他背后喃喃的道：“实在太冷了，冻得我都饿了。” 他扑哧一声笑了：“饿就是饿了，跟冷没关系。”说完，揉了下眼睛，翻身坐了起来，伸手一摸，炕上已经没了温度，于是抓了件衣服披在身上道：“你再躺一会儿，我去烧炕。” 顾晓妍却也坐了起来，低声说道：“我也起吧，去下卫生间。” 他哑然失笑：“我的顾大小姐，咱别这么拽成不，农村哪来什么卫生间，广袤肥沃的土地，到处都是解决问题的好去处呀。” 顾晓妍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他又在胡说八道，伸手怼了他一拳道：“又忽悠我！农村还能没厕所啊。” 他呵呵的笑了：“这就对了嘛，别总卫生间卫生间的，说厕所不就完了吗。”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从炕上跳下来，顾晓妍急匆匆的出去了，他到了外间屋，还没等点火，却见顾晓妍满脸通红的跑了回来。 “咋了，这么快？”他笑着道：“没找到厕所啊？” 顾晓妍苦笑着道：“找到了，就是......” “就是啥啊？” “就是冻屁股。”顾晓妍低声说了句，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东北农家的厕所，一般都在屋外，与猪圈毗邻，相对比较简陋，新建的房子还特意修一下，多少保暖些，而陈曦家这百年老屋则呈原始状，只是在坑上搭了两块木板，门也是用藤条编的，三九天北风一吹，不冻屁股才怪，他小时候上厕所，经常是拉到一半，回屋子里暖和一会再进行下一半，顾晓妍生于富贵人家，自然更加难以忍受北风吹屁股之苦了。 “不光冷，而且好像外面还有人......”顾晓妍紧张的道。 “有人？”他吓了一跳，赶紧推开门往院子里看了眼。天还没大亮，家里的鸡都没起，哪里有什么人？ “你确定厕所外面有人？”他又问了句。 顾晓妍认真的点了下头：“我听见有哼哼唧唧的声音，但也不敢确定是不是人，反正是给我吓够呛。” 他恍然大悟，笑着道：“我的大小姐啊，那是猪圈里的猪，它听见动静，还以为是我爸喂食来了，当然就哼哼几声。” 顾晓妍听罢，咯咯的笑出了声，笑过之后，还饶有兴趣的跑出去参观了下猪舍，然后很感慨的表示，猪的生存状态实在是太差了...... “要依着你，是不是还得给猪圈接上地热，安装上淋浴装置啊。”他笑着道：“你就知足吧，这是冬天，要是赶上三伏天来的话，猪圈里的苍蝇都能把你撞个跟头，看过之后，保证你连猪肉都不想吃了。” 说话之间，父亲也推门出来了，连连追问是不是晚上太冷了没睡好，顾晓妍则表示不算很冷，睡得还可以。等父亲出去了，他很认真的说道：“你刚刚说的那些话，连你自己都不相信，这才叫标准的忽悠。” 顾晓妍眨巴了半天眼睛，竟然被他给弄没词了。 吃罢了早饭，他便张罗着回平阳，父亲也知道家里条件不好，生怕这个既漂亮又懂事的儿媳妇受了委屈，所以非但没挽留，反而是催促他赶紧上路。 两人简单收拾了下，将哥嫂的被褥送了回去，又商量了下翻盖房子的事，便启程返回了。一路无话，车子刚进入平阳市区，他的手机便响了，拿出来一瞧，原来是孟朝晖的来电，于是便接了起来。 “兄弟啊，你从老家回来了吗？”孟朝晖兴匆匆的问道。当听说他已经进了市区，更是连连说道：“太好了，我这边一切都安排好了，晚上五点，徐记海鲜世家，不见不散。” 说实话，他上次被刘汉英喝进了医院，如今还心有余悸，于是笑着道：“孟哥，咱们都是自己人，其实不用那么客气的......”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孟朝晖打断了：“今天晚上我请得都是自己人，你要是再客气，可就等于是打我的脸了，对了，让顾总也一起来吧，正好还有雅萍姐，咋的，难道还得我亲自上门请吗？” 听孟朝晖这么说，他也就只能答应了。 第805章 刘总的话 顾晓妍不仅被冻感冒了，而且感觉浑身酸疼，他摸了下额头，微微有些发烫，回到了家里，又找来温度计测了下，37.5c，果然有点发烧了。 赶紧找来些药，顾晓妍吃下又躺了会，这才觉得身上松快了很多，自我解嘲的道：“看来，以后得加强体育锻炼了，这身体素质，在农村住一晚上，居然还病了，可真是够愁人的。” “晚上你就别去吃饭了，在家好好歇着吧。”他柔声道。顾晓妍无奈的点了下头，只是有点不放心的道：“我就怕刘总他们喝起来没完，那都是些大酒包，又把你灌进医院。” 提到喝酒，他也有点打怵，可这顿饭是肯定推不掉的，于是也就只能苦笑着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行就提前挂白旗呗。” 顾晓妍却还是皱着眉头：“就怕你上了桌就逞能，拿出一副舍命陪君子的傻劲来，最后遭罪的是自己。而且，孟朝晖请客，去得人肯定不会少，这样一来，岂不是等于当众宣布你要出头吗？那些猛料一爆，你就被置身于风口浪尖了呀！” 一番话说得他心中多少也有些忐忑，可转念一想，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至少背后还有那个黑铁塔嘛，有啥可怕的呢？只不过...... 只不过，老子虽然不怕，但孟朝晖这么做却显得不够厚道，这样一想，不由得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休息了一下午，又补了一小觉，感觉状态恢复了不少，傍晚临出门的时候，顾晓妍又特意给他热了点牛奶，说是提前喝下去可以减少酒精对胃的刺激。 到了饭店一瞧，人来得还真不少，除了孟朝晖一家，刘汉英、杨学义、薛明、王雅萍，还有孟朝晖的几个手下，整个包房基本都坐满了，他一进屋，孟朝晖和老婆孩子立刻起身迎了过来，一见这阵势，就知道又要说什么感谢之类的话，他最怕的就是这种场面，既煽情又别扭，于是笑着转身欲走，却被孟朝晖一把抱住了，然后将他强按到了刘汉英身边。 “杨总和薛总都在，我是个小字辈，怎么能坐这里呢。”他说完，连忙又站了起来。 刘汉英微微一笑，示意他先坐下，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今天是朝晖请客，谁掏钱谁说了算，你就坐这里吧。” 领导发话了，他当然不便再推辞，只好又重新坐下，众人见状，纷纷闪开，孟朝晖一家三口，走上前来，给二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他有点难为情，正打算起身还礼，却被刘汉英扯了下，于是便笑着道：“孟哥，意思下就可以了，真要整三鞠躬，那就感觉是遗体告别了。” 孟朝晖点了点头，大声说道：“今天在座的，都是我最亲近的人，没必要藏着掖着，为了我这点恶心事，大家都没少费心费力，尤其是刘总和陈总，没有他们俩，不仅仅我可能还蹲在号里，孟凯也没准闯下了塌天的大祸......” 话刚说到这里，就被刘汉英打断了：“行了，到此为止吧，再说就有点多了，介民在的时候，就立下过规矩，只要是自己的兄弟，就算是惹了天大的麻烦，只有六个字，不抛弃不放弃！这是咱们华阳的光荣传统，所以说，千言万语，其实所有感情都在酒里了，今天就看你的表现了。” 孟朝晖听罢，随即笑着道：“好，那我今天就是喝死在这里，也一定让大家满意。” “少来这套，你喝死了谁结账啊，咋的，也想跟陈曦似的玩花样啊？喝点酒便装死狗，嘴上说请客，最后是我掏钱，门儿也没有啊，告诉你啊，喝死可以，但死之前，先把账算了。”刘汉英接了一句，众人听罢，都哄堂大笑起来。 酒宴很快就开始了，还跟往常一样，举杯就是干，酒过三巡，陈曦便已经微微有了醉意，可定睛一瞧，刘汉英等人还神色如常，不由得暗暗叫苦了。 不过，有点出乎意料的是，节奏突然缓了下来，又喝了一阵，王雅萍说是家里有事，提前离席，众人都送到了门外，等往回走的时候，刘汉英却轻轻拉了他一把，俩人便缀在了后面。 “老孟把情况都跟我说了。”刘汉英低声说道：“但别人都不知道详情，大家都以为这事是我办的，我说明下啊，这可不是抢你的功劳啊。” 其实，他多少已经察觉到了，听刘汉英这么一说，赶紧笑着道：“瞧您说的，本来也是您的功劳嘛。” 刘汉英却把眼睛一瞪：“别扯那些虚头巴脑的，老孟说了，事关重大，不想把你牵扯进去，是福是祸，他一人承担，但既然从看守所出来了，总得对大家有个交代，所以我被推到了前台。” 孟朝晖还真挺爷们，他心中暗道，于是淡淡一笑道：“我也是气不过，这事实在太过分了。” 刘汉英轻轻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道：“我打心里佩服你的胆识，但还真替你们俩捏着一把汗，如果倒退二十年，我也许敢和你们站在一起，但现在，真的少了这份锐气，说来惭愧啊。” “刘总......”他正要开口，却被刘汉英制止了，又继续说道：“我五十多岁了，混了这么多年，也算有点见识和人脉，如果你和老孟真把钱宇搬倒了，那以后我主动让贤，华阳集团就由你们俩人掌舵，退一步讲，假如没搬倒，出了闪失，刚刚那六个字，我肯定会说到做到的，我的话，你懂了吗？” 说实话，他挺感动，用力的点了下头，又笑着说道：“刘总，就算是扳倒了钱宇，在华阳，你也是当之无愧的老大啊。” 刘汉英却撇了下嘴：“要不是为了这帮多年的兄弟，你以为我愿意做这个总经理啊，是介民硬把我推到这个位置的，当项管办主任多自在啊，没人说没人管，想咋玩就咋玩，现在可好，连个打麻将的时间都没有，整天还得在领导面前装各种孙子，我才不稀罕呢。华阳现在需要个有担当有闯劲的年轻人来掌舵，我们这帮人都老了，也闲散惯了，真的不适合，说良心话，你家那个大美女倒是个材料，可惜是个女同志，俗话说，骒马上不了阵啊，这么大的公司，弄个女同志当一把手，总是不很方面，所以，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他万万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结果，不由得一愣，刚想表个态，却见孟朝晖急匆匆的走了过来，低声说道：“刘总，我三哥到了！” 刘汉英一听，笑着对他说道：“走吧，咱们一起去接下真正的孟先生吧。” 第806章 公众人物 他随即意识到这位三哥很可能就是孟朝晖那个堂兄，一时竟然还点小兴奋，活了这么大，他还从来没机会结识真正意义上的社会名流，这还真是第一次。 孟朝晖的这位堂兄确实很了得，原来供职于全国知名媒体，集记者、主持人、专栏作家为一身，前些年辞职了，成了一名独立撰稿人。此人素以敢爆黑幕和敢讲真话著称，而且还热心慈善和公益事业，名下还有个以他命名的基金，公众形象非常好，在网上更是粉丝无数，是名副其实的社会名流加网络大咖。 三个人急匆匆出了酒店，刚一出门，一个年轻人便迎了过来，跟孟朝晖点了下头，然后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一台商务车，三人会意，连忙走了过去。 到了近前，商务车的门一开，一个中年男人跳了下来，孟朝晖见状，喊了声三哥，便几步走了过去。 男人应该和刘汉英也相熟，与孟朝晖打过招呼之后，便微笑着对刘汉英道：“汉英啊，哦不对，应该叫刘总了，你这官可是越当越大了呀。” 刘汉英打了个哈哈：“你可别拿我寻开心了，你平时交往的都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我这个小破官算个球啊。” 陈曦站在最后面，偷眼打量着这位闻名遐迩的大咖，感觉比照片和电视屏幕上略显瘦一些，衣着也很随意，花白的头发，戴着个黑框眼镜，如果不是嘴角挂着的一丝标志性的笑容，冷不丁还真很难跟那个经常出现在媒体中的光鲜形象对上号。 “三哥，我给你介绍下。”孟朝晖说着，将他拉了过来，笑着道：“这就是我说的那位朋友，我们公司的陈总。” 中年男人听罢，主动的伸出手，很客气的道：“陈总你好啊，我是老孟。”老孟，是他最常用的笔名，也是自媒体上的昵称。 陈曦自然不敢怠慢，连忙伸出双手和这位心目中的大人物握了下手，然后笑着道：“孟老师，您可千万别喊我陈总，叫我小陈就是了。” 老孟听罢连连点头：“好啊，喊陈总确实有点怪怪的，不过，你也别喊我孟老师，我生性散漫，学问也不高，哪里配得上老师这个称号，这样吧，我喊你小陈，你就喊我老孟吧，这样就公平了。”说完，见他迟疑着没吱声，便又微笑着道：“要是觉得喊老孟不得劲，也可以跟朝晖他们一样喊我三哥，谁让我痴长几岁呢。” 一听这话，他连忙喊了声三哥，孟朝晖则在一旁道：“三哥，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啊，走吧，上去喝点，没有外人，都是我最铁的哥们。” 老孟却摇了摇头：“还是免了吧，我这个时候抛头露面，未必是好事，再说还带着位律师朋友，我就这儿等你，你吃过了饭，咱们一起去看看你哥，然后赶紧把事情商量下，我连夜还要回北京。” “三哥说得对，现在不是高调的时候，走吧，回去交代几句，今儿就散了。”刘汉英说道，说完，又将老孟拉到一边，两人低声聊了几句，便互相握手道别，然后转身朝饭店里走去，陈曦和孟朝晖见状，也连忙跟了过去。 刚一进酒店，迎面就见孟朝晖的几个手下正在大堂里四处转悠，显然是出来找人的，见三人进来了，连忙迎了过来，刘汉英也不说话，快步上楼，大家也只好紧跟其后。 进了包房，还没等杨学义和薛明问，刘汉英便笑着道：“临时有点急事，我得马上回去，你们几个继续吧。” 这当然是句客气话，杨学义等人见状，也纷纷表示不吃了，孟朝晖假意挽留了几句，便去结账了。 下楼的时候，刘汉英轻声对陈曦说道：“我就不陪着了，一会三哥应该还要了解点情况，你恐怕要多呆一会儿。” “找我了解吗？”他惊讶的道。 刘汉英点了下头：“当然啊，他是公众人物嘛，考虑得自然多些，在这种事上发声，当然不是闹着玩的，你没看还带着律师吗？说明人家做事非常谨慎。不过这是好事，想捅马蜂窝，自己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否则，马蜂窝没捅成再被蛰个鼻青脸肿的，贻笑大方都是轻的，搞不好是要吃官司的。” 他听罢不禁皱起了眉头，并没立刻说什么。刘汉英见了又道：“你别担心，他经常搞类似的事，换句话说，有非常丰富的经验，知道该如何规避风险，而且，都是家里人，你放心就是了。”说完，意味深长的拍了下他的肩膀。 出了酒店，众人纷纷乘出租车离开，他则一直等到了最后。 “还得麻烦你跟我跑一趟。”孟朝晖把老婆孩子也打发走，转身对他说道：“兄弟，实在是太麻烦你了，不过你放心，保证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我三哥就是想亲自跟你谈一谈，毕竟事关重大，他一旦把消息捅出去，势必成为焦点，有些事还是要提前做好准备的。” “我理解!”他嘴上说着，心里却默默的打定了主意，等一会儿得找个机会给吴迪打个电话，这个老黑，把事情交给我就撒手没动静儿了，看来是真豁得出去我啊。 等跟着孟朝晖一起上了商务车才发现，车里除了老孟之外，还坐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年龄略大些的，文质彬彬，应该就是那位律师朋友，而副驾驶上则坐着一个彪形大汉，剔着个光头，脖子和脑袋几乎一般粗，足见身体之壮硕，外套搭在车座靠背上，只穿了件贴身的卫衣。 虽然只能看见个背影，但他还是发现，此人警觉异常，始终观察着周围的车辆和行人，一看就是个训练有素的保镖。 老孟似乎发现了陈曦的目光一直盯着副驾驶位置，于是便笑着道：“这是我的保镖大姜，没办法，我还是很在乎自己这条老命的。” 大姜闻言，扭头往后看了眼，呲牙一笑，便又转过头去。 “这年头，讲真话绝对是个高风险的行业哦。不是危言耸听啊，去年，我就差点被人暗算，这不，只能花钱请保镖了。”老孟无奈的道。 “我可没收您一分钱。”大姜头也不回的道，一口标准的京腔：“您那些钱，都被公司给挣去了，赶明儿我也辞职算了，咱俩个人对个人呗。” “你少来，到时候，你比公司还黑。”老孟笑道，能看得出来，他和大姜之间的关系很融洽。 听着两个人的对话，车上的人都笑了，他也跟着笑，只不过笑过之后，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第807章 吴迪的正经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讲真话的人越来越少了，越是正式场合越是如此，对此，陈曦深有感触。 不论是公司召开的会议还是下发的各种文件，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假话和套话，就连项目部召开的会议，只要有外人在场，也都假得让人起鸡皮疙瘩，更可怕的是，所有人竟然渐渐习惯了。 真话和实话成了一种奢侈品，是自己人在私底下才能说的。华阳集团是这样，推而广之，整个社会也大抵如此。 这是一个繁花似锦的年代，人民安居乐业，国家繁荣昌盛，民族复兴指日可待，但并不意味着没有问题，而当面对问题的时候，所有人都讳莫如深，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无视或者回避，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或许，这个国家和社会需要一些负重前行的人吧，就像那个黑铁塔，用世俗的观点看，暗中调查自己的恩师，这纯属白眼狼的行为，他完全可以选择袖手旁观甚至通风报信。可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社会的秩序，又有谁来维护呢？ 正胡思乱想着，却发现车已经拐进了一个住宅小区，在一栋楼前停好，孟朝晖和老孟先后下车，那个大姜则紧跟其后，三个人快步朝楼门走去。 见几个人走远了，他点上一根烟，也跳下了车，四下看了看，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拨通了吴迪的手机。 天很冷，举着电话的手一会就冻得发僵，可吴迪却迟迟不接电话，搞得他都有点急了。正在心里骂娘，电话却接通了。 “啥事！”吴迪瓮声瓮气的问道。 “你跑哪了去了，才接电话。”他气哼哼的反问了句。 吴迪却嘿嘿的笑了：“我在家里，刚刚在洗澡。” “你在家里......回安川了啊?”他惊讶的问。 吴迪叹了口气，苦笑着道：“我都快三个月没回家了，领导特批了我一天假，回家看看，你痛快说，到底有啥事，我这边还有正经事要办呢。” 他听罢却嘿嘿的笑了：“家里那点事，还能算正经事，我真服你了，都多大岁数了，还有这闲心？” “放屁！老子今年虚岁才五十，咋的，就许你们这帮年轻的整天吵着闹着想媳妇，我们这些中老年人就得干挺着啊！给你半分钟，有话麻溜说！”吴迪倒是理直气壮。 他眼珠儿转了下，把电话换了个手，坏笑着道：“是这样，情况发生了点变化，我得从头跟你讲，前天咱俩分手之后啊......”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吴迪笑着打断了：“别跟我扯王八犊子，到底有没有事，你要是不着急，半小时后我打给你。” “你需要半个小时那么长时间吗？”他不屑的怼了句。然后笑嘻嘻的接着道：“人到中年不得已，保温杯里泡枸杞了，估计也就三分两分的事吧，别跟我这虚张声势了。” “我靠，你个小兔崽子，没工夫跟你扯淡，我挂了。”吴迪有点恼了。 一见这情况，他赶紧说道：“别啊，我真有事。” “那就快点说！”吴迪笑着催促道。他也不在东拉西扯，简明扼要的把情况一说，吴迪听罢，也是啧啧称奇：“我的个老天爷啊，这个老孟的能量可相当大啊，真没想到，孟朝晖居然能请出这么一位高人了，这绝对是个好消息，你等我一分钟。”说完，也不待他搭话，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这个老黑，幸亏我电话打得及时，不然再晚几分钟，说啥也不能接了啊，他在心里嘟囔道。 没过一分钟，吴迪果然把电话打了过来，接通之后，直截了当的道：“这个老孟现在哪里？” 他一愣：“在平阳，现在正在孟朝晖的大哥家，一会儿还打算跟我聊一聊，但我听他的意思是，今天要连夜返回北京。” 吴迪略微沉吟了片刻，果断的说道：“这样吧，我现在就动身往回赶，大概两个小时能到平阳，你先跟他聊着，无论如何请他等我一下，如果人家实在不同意，你就给我打个电话，我跟他直接说。” 他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不由得微微一愣：“你现在就往回走，那......那正经事不办了啊。” “废话，你小子给我找活儿啊，等以后再说吧。”吴迪说完，还跟上次一样，也不容他再说什么，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不知道为啥，他的心里忽然有点愧疚。食色性也，人之常情，好不容易回趟家，还没等和媳妇亲热，就被自己一个电话给搅合黄了，古人说，君子有成人之美，看来我今天做的事，实在不咋君子啊。想到这里，不禁无奈的一笑。 北风飕飕的，就这么一阵，两只手冻得都快不行了，他将手机往挎包里一放，三步并做两步的跑回了车上。 还没等暖和过来，就见楼宇门一开，孟朝晖和老孟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再仔细一看，身后还跟着人，走近了些才看清楚，原来是孟媛。 三个人也不说话，低着头到了车边，孟朝晖拉开车门，老孟前脚刚迈进车里，却听孟媛在身后轻声喊了句：“三叔......” 老孟听罢，又缓缓退了回去，转回身，轻轻搂着孟媛的肩膀，两个人走出去一段距离，不知道在低声说着什么，孟朝晖也没上车，只是皱着眉头点上了一根烟，发狠似的一口接一口的猛吸着。 他扭头望去，只见孟媛似乎和老孟在争论着什么，由于车门没关，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女孩的抽泣声，保镖大姜非常警觉，走过来轻轻将车门关上了。 声音虽然听不见了，但他还是可以清晰的看见孟媛的肩膀在轻轻颤抖着，半晌，突然甩开了老孟的手，低着头快步往家的方向跑去，老孟并没有去追，而是站在原地不住的摇头，孟朝晖倒是快步跟了过去。 老孟垂头丧气的回到了车上，坐好之后，自顾自的点上一根烟，只抽了一口便又掐灭了，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一直没说话的律师朋友轻声问了句。 老孟无奈的摇了摇头：“侄女有不同意见，说是真要这么闹下去，以当下的网络暴力，家里的所有情况，很快就会被曝光在公众视线中，她以后还这么见人呢？而且，就算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可毕竟是她亲妈，孩子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唉！真是造孽啊。” 第808章 应该就是一个人 过了十多分钟的样子，孟朝晖沉着脸走了回来，上车之后，也不吭声，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怎么样？”老孟问道。 孟朝晖哼了一声：“什么怎么样，一个丫头片子的话还能当真？刘丽红是她妈，可孟朝阳还是她爸呢！不用问，肯定是那个娘们临走的时候，跟她交待过什么，这娘俩没一个好东西！” “话不能这么说。”老孟轻声道：“她们毕竟是母女，可以理解，最好还是别闹僵。” “闹僵能怎么的？只要有我在，我哥又不是没人管，她要是知道自己还姓孟，就别站出来瞎嚷嚷！”孟朝晖的情绪明显激动了，大声说道：“这是看爹不成了，早晚是个累赘，便又惦记那个臭不要脸的妈，真他娘的不是东西，要不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真想抽这败家丫头几个大嘴巴子。” 车厢里的人都沉默了，半晌，老孟才沉吟着道：“先不说这些，那些证据材料呢？” 孟朝晖听了，赶紧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将那个文件袋拿了出来，老孟伸手接过，先大概翻看了下，然后又递给了身边的律师：“老肖，你看下。” 肖律师拿在手里，打开车上的阅读灯，认认真真的翻看了起来。 “朝晖啊，你能确定照片上的这个女人，就是刘丽红吗？”老孟问。 孟朝晖咧嘴笑了下：“能，脱了衣服，我照样认识她！” 老孟也微微一笑，扭头看了眼肖律师。肖律师见状，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些照片是否被p过，需要找专业人员鉴定，至少我目前没看出有什么作伪的迹象。至于对账单嘛，也要重新核实下，这个都需要时间。” “大概要多久？”老孟问。 肖律师略微想了下：“至少要一周左右吧，照片还好办，对账单比较麻烦，这都是境外银行的，需要请熟悉国际业务的人来甄别，搞不好还得通过特殊渠道，联系国外银行的朋友做最后确定，这不是闹着玩的，400多万欧，如果这个数字是真实的话，刘丽红至少犯有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所以，必须得慎重。” 老孟点了下头，转向陈曦，斟酌着问道：“小陈啊，不知道你方便将这些材料的来源说一下吗？” 他微微一笑，未置可否，老孟见了，随即对司机和大姜说道：“你们俩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去吧，我这边完事了，给你们打电话。” 司机和大姜听了，很识趣的开门下车，见两个人都走远了，老孟又看了眼孟朝晖，微笑着道：“朝晖啊，你也回避下呗，还是我和肖律师跟小陈单独聊比较好一点。” 孟朝晖愣了下，倒也没二话，直接打开车门便走了。 “怎么样？现在可以说了吧？哦，对了，我忘记给你介绍了。”老孟说着，指着身边的肖律师道：“北京天启律师事务所所长、肖天启大律师，说肖天启你可能不太熟悉，我跟你说几个案件，你就知道他是谁了。”说完，一口气说了好几宗案子，都是近些年轰动一时的大案，其中有一起明星出轨后的财产纠纷案件，更是最近的热点，陈曦听了，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这些都是肖大律师的杰作，他有非常丰富的经验，今天之所以把他请来，并不是说我们要打官司，而是要尽量的规避风险，钱宇是高级领导干部，能量很大，而且，这种事往往都是一窝一窝的，一旦爆出来了，局面会很混乱，所以，我们必须提前做好一切准备，把风险降到最低。”老孟继续说道。 肖律师始终没说话，只是默默的注视着陈曦，见老孟不说了，突然笑着问道：“小伙子，我觉得你是个有故事的人，开诚布公的讲吧，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给孟朝晖提供这些证据吗？还有，你又是从什么渠道搞到这些东西的呢？请原谅我的直率，我觉得咱们兜圈子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你相信我，那么就敞开心扉，把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这样也有利于我们彼此的合作。” 看着两个人一本正经的严肃样子，他忽然感觉很好笑。或许在这些人心目中，我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是有一定目的的，当然，我也确实有目的，不对，我纯粹是想仗义执言，是吴迪有目的，而那个黑铁塔没准正打着警报，一路风驰电掣的往这边赶呢，既然如此，我就别跟他们废话了，直接把实情说了，至于如何决定，让他们看着办吧。 这样想着，微微一笑道：“三哥，肖律师，其实你们误会了，这些材料并不是我搞到的，说了你们可能不相信，如果我能搞到这些，我早就都给孟哥了。” “不是你搞到的？”老孟和肖律师互相对视了一眼，都面露惊讶和不解之色。 “这么说，提供这些证据的另有其人？”老孟问道。 他点了下头：“是的。” 老孟听罢，转头对肖律师说道：“看见了吧，我就说嘛，这其中大有文章，跑这一趟还是值得的。”说完，又朝他意味深长的一笑，用商量的口吻说道：“方便告诉我们吗？” “当然方便。”他爽快的道：“这些证据都是警方提供的。而且，警方的一位负责人，正从安川往这边赶呢，估计还有一个半小时就能到，他在电话里反复叮嘱我，务必请您等一会，说要跟你面谈。” “警方？”老孟一听，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沉吟着问道：“哪里的警方？” “我们省刑侦总队的，要赶来见你的，是副大队长，叫吴迪。” “吴迪？”老孟吃惊的道：“十年前，我采访过一个警方英模，就是你们省安川市的，也叫吴迪，该不会是一个人吧？”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老孟说的人非吴迪莫属，怪不得这个老黑听了，连媳妇都不办了，尥蹶子往平阳跑，闹了半天，他们俩还有这层关系，只是这家伙的嘴实在是太严了，你倒是提前给我透露个消息啊，省得我费这么多口舌。 “我估计吧......”他笑着拉了个长音，见老孟的好奇心被调动起来了，这才点了下头道：“应该就是一个人。” 第809章 差点冻死人 老孟显然也很惊讶，上下打量着陈曦，半晌，小心翼翼的问道：“小陈啊，你该不会也是警方的人吧？” 陈曦本就爱开玩笑，如今听说老孟和黑铁塔还有交情，心里自然更有底了，不知不觉间，说话也不那么紧张和拘束，故作神秘的笑了下，一本正经的说道：“实不相瞒，我是警方打入华阳集团的卧底啊。” 老孟和肖律师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被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给涮了，不由得相视一笑。 “你还别说，你这副没皮没脸的劲头，还真跟当年的吴迪有几分神似，我当初采访他的时候，本来以为英模人物肯定讲得都是些豪言壮语，没想到这家伙满嘴都是嘎了吧唧的话，愣是把一期英模访谈给做成脱口秀了。”老孟感慨的说道：“领导审核节目的时候，还有点顾虑，怕播出影响不好，没想到那期节目的反响却意外的好，所以，我对他的印象特别深。” 他则连忙正色道：“吴大队长出生入死，立下过赫赫战功，现在更是正义的化身，我哪里敢和他比，刚才的话，只不过是顺嘴胡说而已，其实，我是因为一起案件才和他相识的，这件事说起来话就长了。” “哦？说来听听。”老孟是记者出身，对各类社会事件非常敏感，听陈曦这么说，不由得来了兴趣，便直接跟了一句。 他挠了挠头，略微思忖了片刻，心中暗道，我那点事应该也没什么保密性可言吧，这么长时间了，嘚啵嘚啵的没少吹牛逼，也不在乎再多咧咧一遍，正好可以打发时间。这样想着，于是便从与李晓飞的在饭店的冲突说起，兴致勃勃的讲了起来。 这一讲就是四十多分钟，最开始的时候，老孟和肖律师并没太在意，可渐渐也被故事所吸引，听得专心致志，竟然都忘记了时间。 正讲到他和余振海生死相搏，车窗玻璃突然被轻轻敲了几下，把几个人都吓了一跳，一愣神的功夫，车门被拉开了，孟朝晖探进半个脑袋，苦笑着问道：“三哥，你们还没谈完啊？这都快一个小时了，我鼻涕都冻出来了。” 老孟这才想起外面还有三个人，连忙招呼大家上车，都坐稳之后，保镖大姜一边搓着手一边嘟囔道：“不带这么玩的啊，这是东北，不是广州，三九天我连个帽子都没带，在外面冻了快一个小时了，会出人命的呀！” 老孟和肖律师听罢，都哈哈的笑了，笑过之后，老孟指着陈曦道：“这可不怪我，要怪就得怪他，好端端的给我们俩讲故事，结果听入迷了，就把你们几个给忘了。” “闹了半天，你们没谈正事啊，这也太不拿保镖当回事了吧，以前给山西的一个煤老板干活，他搞车震，我们几个在外面守着，人家完事之后还给发了个辛苦费呢，那不过就半个小时左右，你这眼看一个钟头，不给点额外补助啊？”大姜不依不饶的嚷道。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爱上哪告就去哪告。”老孟正色道。一句话说完，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孟朝晖插了句：“你们大家可能还不知道，在我们华阳集团，陈总绝对是个传奇性的人物，别看年纪轻轻，但故事可不少。” “对！刚才正说到关键之处，你快往下说，后来又发生了什么。”老孟说完，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都别吵。 众人安静下来，都静静的往下听去。 普通人是很难有与人生死相搏的经历，对手又是个横行多年的悍匪，这就更是奇遇中奇遇了。他还没敢太夸张，基本上按照当时的实际情况把经过描述了一遍，饶是如此，众人也是听得惊心动魄，大姜更是好奇的上下打量着陈曦，目光中似乎还有点不大服气的意思。 “当时吴迪是第一个冲上山的，没穿防弹衣，就凭这一点，我就打心眼里敬佩。”他最后说道。 老孟意犹未尽的点了点头：“你说得非常对，十年前，我还在媒体供职，吴迪当年卧底犯罪团伙，破获了一起境内外勾结的重大案件，轰动一时，所以接受了我的采访，我记得当时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在播出的时候还对声音和形象做了技术处理，一晃十年了，想不到他还是这么神勇。更没想到，他跟你还有如此渊源。” 他看了眼手表，笑着说道：“他应该很快就能赶到了，刚刚肖律师的那些顾虑，我看根本没必要，具体的，你们和他一聊就什么都清楚了。” 话音刚落，手机便响了，拿出来一瞧，果然是吴迪的来电，于是连忙接了起来。 电话一接通，听筒里便传来一阵警笛声，显然吴迪是打着警报器，一路全速狂奔着赶回来的。 “我马上就下高速公路了，你们的位置在哪里。”吴迪直截了当的问道。 他还没等开口，却见老孟示意要电话，于是便将手机递了过去，老孟伸手接过，微笑着说道：“吴大队长，我是老孟啊，你还记得我吗？” 车厢里很安静，吴迪的嗓门又大，声音自然清晰的传了出来。 “当然记得啊，我还是您的粉丝呢！” 老孟听罢，继续说道：“那就好，这样，你别着急，安全第一，我老老实实在这里等着你就是了。” 吴迪应了一声，随即又道：“对了，孟老师，你告诉陈曦那个兔崽子，让他也等着我，不许走，我找他还有事呢。” 老孟连连点头，挂断了电话，笑吟吟的看着他道：“你都听见了吧，让你这个兔崽子等着。”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了眼时间，眼看十一点了，心中不由得还惦记顾晓妍，也不知道是否还发烧，而黑铁塔急三火四的赶回来，肯定不能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谈完，磨叽起来，搞不好又是后半夜了。有心想给顾晓妍打个电话，可车上的这几个人却问起来没完，他也不好拒绝，便只能耐着性子一一作答。 一晃二十多分钟过去了，正聊得起劲，却听司机说道：“应该是来了！” 众人抬头一瞧，果然从小区大门的方向开进来一台车，虽然没有警笛声，但蓝红色的警灯在黑夜里显得异常醒目。 第811章 咱俩也潇洒一把 吴迪永远都是风风火火的，跟一天要过出二十五个小时似的。见面之后，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便将老孟和肖律师请上了自己的车，然后还没忘对他说道：“哪也不许去，原地等我，一会儿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他被吴迪那严肃的态度所震慑，本来还想对付几句，也都憋了回去。只好乖乖的在车上等着，不过倒是有时间给顾晓妍打了个电话。 顾晓妍的烧已经退了，睡了一下午，现在也不困，正躺在床上看电视剧，得知他并没喝太多酒，顿时松了一口气，又听说吴迪也在，便更放心了，只是叮嘱他遇事冷静等等便挂断了电话。 车里剩下的几个人都不甚熟悉，没了老孟这样善于聊天的人从中调节，自然就没什么话了，司机更是抓紧时间睡觉，保镖大姜似乎也有了倦意，靠在座位上打起了瞌睡，只有孟朝晖还如坐针毡，瞪着两个眼珠子，不时望着哥哥家的窗口发呆。 夜已经很深了，小区里静悄悄的，只有凛冽的北风呼啸着，扬起的沙尘打在车窗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看来要变天了。”孟朝晖喃喃的道：“平阳有十多年没这么冷过了。” 他低着头想了下，好像还真是这样，平阳的冬天一直不算很冷，这么多年，他早就告别的棉裤，只穿一个薄薄的羊毛裤就过冬了，不过被刚刚的夜风一吹，立刻开始怀念有棉裤的时光了。 他点了点头，喃喃的道：“该下一场大雪了。” 刚说到这里，忽见吴迪的车门一开，老孟和肖律师下了车，快步朝商务车走来，孟朝晖见状，赶紧拉开车门跳了下去，他也只好跟着下了车。 外面真的很冷，他绷紧身体，才不至于发抖，老孟和肖律师几步走过来，直接便钻进了车里，吴迪则站在车外，朝老孟挥了挥手，笑呵呵的道：“就这样了，孟老师，咱们电话联系。” “放心吧，吴队长，你就等好消息吧。”老孟也轻松的道。说完，随即招呼孟朝晖上车，吴迪则拉了他一把，低声道：“你上我的车。”说完，便客气的将车门关上了，商务车随即启动，在前面掉了个头，缓缓驶出了小区。 吴迪一直站在路边，目送商务车走远，这才回头对他说道：“走吧，下面该轮到咱俩谈了。” 他早就冻得浑身发抖，听吴迪这么说，也不吭声，赶紧朝那台警车跑去。 坐进了车里，顿感暖意浓浓，他也没客气，大模大样的点上了一根烟，问道：“啥重要的事啊，都这么晚了，长话短说呗。” 吴迪瞥了他一眼，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了几圈：“重要的事？说什么梦话呢，我跟你能有啥重要事？”说完，也不看他，启动汽车，一脚油门，车子噌得一下便窜了出去。 “我靠，没啥重要的事，你把我摁在这里干嘛啊？”他道：“赶紧停车，我不用你送我，自己打车走。” “谁说我要送你。”吴迪板着脸道。 他都被这个黑铁塔给弄懵了，但又毫无办法，只好苦笑着道：“大哥，你别闹了好不好，大半夜的，咱们都累了，回家睡觉呗。” 吴迪听罢，却把眼睛一瞪：“睡个屁觉，我饿得前心贴后背的，能睡得着吗？把你留下，是让你请我吃顿饭，咋的，这事不重要嘛？我肩负重任，真要饿坏了，那对国家和人民都是巨大的损失。” “你是真不要脸了。”他无奈的嘟囔了句：“再说，你刚刚不是在家吗，难道晚上不吃饭就想和媳妇办事啊！” “我他娘的刚进屋，本来合计洗个澡，然后吃点东西再......再那什么，结果你小子电话就打过来了，放下电话，我立刻就往回赶，哪有时间吃饭啊，刚才在高速上，饿得我胃都拧劲的疼，一分神差点肇事，你自己说，我要真出点啥事，你是不是罪魁祸首。”吴迪说得理直气壮：“话又说回来了，让你请吃顿饭，咋那么多废话呢！太抠门了吧，可别告诉我身上没钱啊！” 他被吴迪这一大套话给气乐了，无可奈何的说道：“这年头真是太疯狂了，穷鬼杀恶鬼，居然还有人打我的主意，我算看出来了，你这个副大队长，当得实在太失败了，我要是你，随时随地打个电话，请吃饭的人，得从平阳排到省城去。” 吴迪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放心吧，就冲你有这样的想法，这辈子也当不上这个副大队长。” “大半夜的，上哪里吃饭啊。”他无心斗嘴，合计赶紧找个地方糊弄一口就算了，可四下望去才发现，这个时间段，街道两侧的饭店基本都打烊了，冬季不像夏季，遍地都是通宵营业的烧烤店，这个时候，想找一家味道比较好的饭店，还真不容易。 “你就放心吧，我带着你，你带着钱就成。”吴迪嘿嘿笑着道。 车子在寂静空旷的街道上飞速行驶着，不大一会便横穿了整个城市，最后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建筑物前停了下来，他抬头一看，鼻子差点没气歪了。 香格里拉酒店，平阳最豪华的五星级商务酒店之一，这里的西餐厅和中餐厅，都是24小时营业的，只不过价格贵得惊人，据说一盘凉拌土豆丝，加上服务费，也要五十八元。 “吴老黑，你啥意思，真当我是土豪啊，这是人吃饭的地方吗？”他双手抱在胸前，摆出一副死活不下车的架势。 话音刚落，吴迪抬手照着他的后脑勺就给了一巴掌，喝道：“你个小兔崽子，这不是人吃饭的地方，难道还是鬼吃饭的地方啊，再说，你后备箱里好几麻袋钱，打算留着下崽儿啊？” “那......钱也不是我啊。”一提到那几麻袋钱，他不禁有点心虚，说话也不那么嚣张了。 吴迪却把眼睛一瞪：“放屁！不是你的，你花得那么痛快呢？又买车又买房的，怎么的，许你自己得瑟，就不能跟老子分享啊！” “可是......” 还没等他的话说出口，吴迪却又换了一副面孔，笑着道：“别可是了，走吧，我还真有重要事，咱俩也潇洒一把，边吃边聊。”说完，不容分说，硬是将他扯下了车。 第812章 你也应该是 吴迪的饭量和他的身高体重是成正比的。 香格里拉酒店中餐厅的蟹黄灌汤包，四个一笼，吴迪一口气吃了十笼，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看得陈曦眼睛都直了。 “大哥，你还没吃饱吗？”他苦笑着问道：“还有，你知道这一笼包子多少钱吗？” 吴迪将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一边丝丝哈哈的吸着气，一边含含糊糊的道：“多少钱啊？我刚才也没注意啊。” “一例108元。”他看着摞起多高的笼屉道：“不算这几盘菜，光是包子你就吃了1080，你脸皮咋那么厚呢？这么大的领导，黑我一个穷老百姓的。” 吴迪瞪着两个牛眼珠子，惊讶的道：“啥，108，这也太贵了吧？” 这个时间段，中餐厅里已经没有顾客，吴迪的嗓门又大，几个服务员不免好奇的朝这边望过来。 见此情景，他赶紧说道：“我的老大啊，你小点声，别出洋相了，好歹你也是领导，还有，吃这种蟹黄灌汤包得先咬个小口，把汤汁吸出来，然后再吃包子，你可好，整个囫囵着往下咽，我算是服了，嘴咋没给你烫吐露皮呢！” 吴迪听罢，却咧开大嘴嘿嘿的笑了：“少在我面前装有见识啊，你忘记我是干嘛的了吧，我是足球运动员出身，哥走南闯北住星级酒店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真当我不知道这玩意咋吃啊，这不是饿了吗？说到底，还不都是被你小子给害的。” 他被噎得够呛，只好叹了口气，呆呆的坐在对面，看着吴迪风卷残云般的将餐桌上的所有东西一扫而空。 “这回差不多了。”吴迪打了个饱嗝，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口饮料，这才摸着肚子说了句。 “那我算账去了啊，然后赶紧回家睡觉。”他见状起身欲走，却被吴迪一把扯住了。 “着什么急，坐一会呗，我话还没说呢。”吴迪道。 他无奈的笑了下：“我的吴大队长，你就别忽悠我啊，你也是，既然和老孟认识，那直接找他不就完了吗，何必非通过我，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吴迪听罢却轻轻叹了口气，正色说道：“我和老孟是认识，但没什么交情，十年前接受采访，那完全是工作需要，之后就再没什么联系了，说实话，我还真没想到，他和孟朝晖是亲戚，所以说，你的功劳还是很大的。” 这应该是事实，黑铁塔确实不像是个很会经营社会关系的人，只是他始终有点搞不清楚，既然已经掌握了这么多证据，为啥不能直接将钱宇控制起来，而非要绕这么一下，正好今天晚上也没什么事，而且，这顿饭的钱也不能白花呀，索性就多问几句。 “对了，你们调查了这么久，掌握了这么多情况，为啥非要通过媒体呢？直接抓起来大刑伺候，不就什么都ok了吗?”他试探着问了句，并做好了被撅回来的思想准备。 不料吴迪却并没像往常那样直接回绝，而是微笑着问道：“你没打过仗吧？” 他把嘴一撇：“我从小就打仗......” “你那叫打架！”吴迪打断了他：“或者叫流氓斗殴，我说的是打仗，两军对垒的打仗。” 他卡巴了下眼睛，愣愣的摇了摇头，不过马上意识到了吴迪这句话的漏洞，于是颇为不忿的道：“我是没打过仗，可你也没打过呀！” 吴迪白了他一眼：“我还真打过仗，是两个犯罪团伙在境外的武装火并，当时我是一名卧底，那场战斗规模不大，双方加在一起有一两百人吧，轻机枪、迫击炮、ak47、火箭筒都用上了，怎么样，服不服。”吴迪说着，撸起自己的袖子，露出小臂上的一个巨大的伤疤。 他都傻眼了，张大了嘴巴，半天没说出话来。 “迫击炮弹片贯穿伤，所幸是弹片，要是ak47的话，这条胳膊就废了。”吴迪轻描淡写的说道。 每个男人都有英雄情结，陈曦更是如此，听吴迪说完，顿时来了兴趣，站起身来，直接坐到了吴迪的身边，低声说道：“老大，快跟我讲讲呗，打仗过瘾不？” 吴迪则瞪了他一眼：“过什么瘾，就你这熊样，上了战场就得吓尿裤子。” “不至于吧，我是那么怂的人嘛？”他道，然后仍旧嬉皮笑脸的问：“快说说呗，到底怎么打的。” 吴迪却摆了下手：“没时间跟你扯淡，我说打仗，是要告诉你，双方对垒之际，要摸清楚对方的状况，最好的办法就是进行有效的火力侦察，通过火力侦察，能大致了解敌人的火力配置，这样才能确定我们的主攻方向，否则，傻乎乎的迎着机枪冲锋，那跟自杀没什么区别。” 他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通过媒体曝光，是在搞火力侦察？” 吴迪点了下头：“是的，以我们目前掌握的材料，以及杨老师的供述，我们可以直接把钱宇抓起来，但光抓起来是不够的，要办成铁案才行，钱宇位高权重，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通过孟朝晖这个点的火力侦察，能让那些隐藏在背后的人浮出水面，最终方能一网打尽。” 他听得热血沸腾，不住的搓手，想了下，又低声问道：“也包括这个幕后大老板吗？” 吴迪微微一笑：“对，这个火力侦察，就是专门为他量身定制的专享套餐，所以，还真要你继续发挥作用哦。” “我靠，咋还有我的事呢！？”他不由得把身子往后挪了下，皱着眉头嘟囔道。 “你已经参合进来了，想躲也躲不掉啊，那两麻袋钱白花了呀？别忘记了，那是他们给你的封口费！”吴迪白了他一眼道。 “可我收了钱，就应该不发声了啊，再这么跟着搅合，那帮人还不得要我的命啊！”他喃喃的道。 吴迪听罢，却冷笑了一声，不屑的道：“看见吧，我说你上战场就得尿裤子，你还不服气，咋的，这么会儿就认怂了啊？” “可......可我是老百姓啊！凭啥担这么大的风险！”他脸上一热，嘴上却还支支吾吾的辩解着。 “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天生就是战士。”吴迪说完，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我就是这种人，而你，也应该是！” 第812章 咋感觉又被忽悠了呢？ 杨老大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吴迪看似粗犷，其实心细如发。事实上，他对这个心爱的弟子了解得还不够透彻，吴迪不仅仅心细如发，而且还是个隐忍和城府颇深的人，自诩阅人无数、火眼金睛的杨老大，可能到现在都没真正搞清楚，一直在暗中调查他的，正是这个得意门生。 而今天，陈曦却意外的发现，吴迪还非常善于做思想工作，话说得虽然不多，但极富煽动性，寥寥数语，便将他心底那份久违的英雄情结调动了起来，令他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不已。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一点多了，顾晓妍早就睡得迷迷糊糊，两人只是简单聊了几句，便各自休息了，可躺在床上，他却迟迟无法入眠，感觉周身上下充满了无穷的力量，假如现在有一个比余振海还凶残十倍的匪徒出现在面前，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 不对啊......我是不是中了老黑的计了呀！激动了一阵，猛然一转念，突然有种被忽悠的感觉。这个念头一出，刚刚激荡不已的心情顿时便平复了许多，冷静的想了想，最后不禁哑然失笑。 这个黑铁塔啊，要是在战争年代，被他一顿忽悠，老子没准已经迎着敌人的子弹冲锋去了，这会估计都壮烈牺牲了，绕来绕去，其实不过还是要把他豁出去，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为了达到破案的目的，真是什么手段都敢使啊。 是不是该收着点呢？毕竟，我是个普通老百姓，这不是分内的工作，能做到现在这样，就已经算是有担当了，何必非要冲锋在前，将自己陷于危险之中呢？他默默的想道，可是...... 可是，总要有人冲出去，别人姑且不论，吴迪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就跟抓余振海那天一样，甩开大步，将所有人甩在后面，或许真如他所说的，他天生就是战士。 算了，管他是不是忽悠呢？老子豁出去了，他想，用吴迪的话说，这叫阴差阳错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与其退缩不前，不如傲立潮头，没准还真能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呢。 想到这里，那团激情之火，又在胸中熊熊燃烧起来，不由得翻身坐起，正踌躇满志，后背上却挨了顾晓妍一脚。 “大半夜的，你来回折腾什么？赶紧躺下睡觉！” 他吓了一跳，也不敢吱声，连忙重新躺下，顾晓妍则伸手将他的胳膊抱在了怀里，口中呢喃了几句，也听不清楚说的是啥，没过一会儿，便又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想挪动身体，但只要微微一动，顾晓妍就抱得更紧些，无奈之下，只好笑着低声说道：“你干嘛抱那么紧，我又跑不了。” 顾晓妍迷迷糊糊的应了声，非但没松手，反而变本加厉似的，将整个身体都依偎过来，头拱在他的胸口，睡得像个孩子。他只好就这么挺着，直到天蒙蒙亮，才总算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没人，侧耳听了下，依稀有说话声，仔细一听，应该是顾晓妍在打电话，于是连忙翻身坐起，轻手轻脚的打开了房门。 “董事长，这事我只能是帮忙给您打听一下，但是具体结果怎么样，实在不敢保证什么。”只听顾晓妍说道：“您也知道我家的特殊情况，即便不是这样，我也很难影响发改委的决定吧。” 他马上意识到，这应该是李长江的来电，于是赶紧走了过去，顾晓妍见状，连忙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继续说道：“其实，北方集团的向总和我父亲关系也非常好，你也可以让他从中斡旋下啊。” 他把脑袋伸过去，仔细的听着李长江在说什么。 “向总也没少帮着说话，但这件事很复杂，涉及到的环节很多，我想约顾主任单独出来坐一坐，可一直未能如愿，所以才想请顾小姐出马。”李长江很客气的说道。 “这个......”顾晓妍沉吟着，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则调皮的凑过去，在那雪白细长的脖颈上轻轻吻了下，顾晓妍赶紧笑着将他推开了。 “这样吧董事长，容我再考虑下，晚上给您回电话，还请您多多包涵。”顾晓妍说道。 李长江那边也没再多说，两个人又简单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以为他早就把这点事搞定了呢，现在看来，硬是被你爸给摁在这儿了。管你手眼通天，身价过亿，没有省发改委的批文，照样不好使，要不咋都想当官呢，在权力面前，再有钱，也得当孙子。”他颇为感慨的道。 顾晓妍没吭声，只是歪着头，似乎在琢磨着什么，他则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微笑着道：“我觉得应该答应下来，就跟咱俩上次商量的那样，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也黑向北一把，目前大洋集团方面跟七局还没正式签合同，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顾晓妍还是低头不语，半晌，才沉吟着说道：“我刚才在想，省发改委之所以死按着不批，肯定是有一定考虑的......”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你别把问题想得那么复杂，其实，批与不批，未必就涉及到国计民生，我更相信是一种权力斗争，李百川他们在大洋集团垄断城市天然气经营权的问题上，始终持不同意见，你爸爸应该也是相同观点，所以才只象征性的批了100个加气站。这些事都不是咱们需要考虑的，爱批多少批多少，我是觉得应该趁着这个机会，把咱们该办的事办了，这才是真格的。” 顾晓妍听罢，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发现你非常愿意和顾兆峰同志接触啊，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要不，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不管了。” 他一听赶紧摇头：“停，算我没说，一提到你爸爸就急眼，我可不跟着瞎起哄了......早饭好了没？我都饿了。” 顾晓妍白了他一眼，起身朝厨房走去，他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一边走一边伸手掐了下顾晓妍的屁股。 “讨厌！”顾晓妍笑着道。 他趁势在后面搂住了顾晓妍的腰，柔声说道：“这确实是个好机会，如果不加以利用，就只能另外找借口和李长江接触，分寸很难把握，我真不是想攀你爸爸的高枝，他就是当再大的官，我也照样不鸟他......”话一出口，又感觉不妥，于是连忙改口道：“不对，这话说得有毛病，鸟还是得鸟的，也不对......其实，我就是不甘心工程被向北抢走！” “别说了。”顾晓妍笑着打断了他，然后转过身来，噘着嘴道：“我明白你的心思，只是一想到还要跟他接触，心里就说不出的别扭！真的，你理解不了的。” 第813章 风暴来了 他确实很难理解，也只好一笑了之。吃早饭的时候，他将昨天晚上的情况大致说了下，但省略了吴迪跟他说的那些内容，倒也不是隐瞒，只是觉得男人的选择，没必要让女人跟着担惊受怕。 顾晓妍默默的听着，待他讲完，沉思片刻，忽然笑着道：“你别以为刘总在跟你开玩笑，他没准真有急流勇退的想法。” 他却有点将信将疑：“不至于吧，总经理干得好好的，凭啥轻易放手呀？” 顾晓妍轻轻叹了口气：“以前在项目部，对公司的整体情况不甚了解，现在进入了决策层才知道很多秘密，就拿刘总来说吧，别看他之前是项管办主任，级别还没有杨之谦高，但每年发生在他身上的各种费用，比胡总还要多，就以今年为例，你知道他报销了多少费用吗？” “多少？”他问。 顾晓妍笑着道：“你可别到处乱说去呀，刘总在项管办主任的任上，总计发生各种费用四十二万，包括招待费、各种办公费，车辆维修、加油等等吧，说句不好听的，这里面至少有一半以上的水分。” 他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半天没说出话来。 顾晓妍微笑着继续说道：“胡总在的时候，谁的费用都卡，唯独对他的一律签字放行，几乎是报多少批多少，而现在他自己当总经理了，反而不好意思如此过分了，你说，这个总经理当得是不是有点亏啊。况且，这么多年，他都闲散惯了，当了一把手，想不忙都不成，所以啊，还真有可能把位置让出来，可让给谁呢？当然是让给一个年轻人啊，到时候，肯定是感恩戴德，对他恭敬有加，而他就可以继续逍遥快活了。” 他听罢，低着头想了下，若有所思的道：“昨天刘总跟我说，说本来你也是个合适的人选，只不过是个女同志，我现在明白了，真要让你当了一把手，他就没啥便宜可占了。” 顾晓妍无奈的摇了下头：“你说对了，我确实无法容忍，以前胡总私下里曾对我说过，当领导，自己不能贪，但要给手下人放点量，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友，要想坐稳位置，必须有一帮随时随地肯光着膀子冲锋陷阵的弟兄。我当时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刘汉英就是这样的人，别看他和胡总动不动也闹别扭，但在华阳集团，如果有人敢于挑战胡总的权威，他第一个就不答应，甚至不用胡总吱声，他就已经把对手摆平了。” 他默默的听着，心中却很是感慨，仔细想来，刘汉英和胡介民之间的关系确实很特殊，既是上下级，又是哥们兄弟，甚至有的时候还有点像父子。 刘汉英不仅是项管办主任，而且还兼任着华阳集团绝大多数第三产业的法人代表，而这些下属单位，基本上就等于他的提款机，这么多年以来，刘汉英的不差钱早就不是秘密，可对贪腐深恶痛绝的胡介民却选择了无视。 两个人始终保持着这种奇怪的关系，而刘汉英则成了胡介民最忠实的拥趸，还别小看了刘汉英的作用，他等于是胡介民的御用大总管，有了他在，胡介民就可以安心干自己想干的事，而从来不担心后院起火。 不怪人们都说，做官其实就是摆弄人，其中的学问既简单又复杂，胡介民也好，刘汉英也罢，都是深谙其道的高手啊，这些招数，还真就不是一天半天就能学得来的。 “其实，我也未必是最理想的人选吧，我总感觉刘总更得意孟朝晖。”他笑着道。 “不，老孟不是你的对手，如果杨之谦在的话，没准和你会有竞争，但孟朝晖肯定不成。”顾晓妍伸手在他的额头上戳了下：“这就叫做人走时气马走膘，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搞不好，你还真能来个连升三级啊。” 他嘿嘿笑着道：“我就是连升八级，也永远在你的领导下，关上门，啥都听你的。” 顾晓妍哼了一声：“我纠正一下啊，不是关上门啥都听我的，而是任何时候，都必须听我的。” 他赶紧点头，起身收拾碗筷，顾晓妍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摆弄手机，碗刚刷了一半，却见顾晓妍举着电话，兴匆匆的跑了过来：“快看，钱宇的事爆出来了！”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却没想到这么快，接过手机一瞧，原来是公司的工作群里有人转发了一篇微博的文章，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平阳某领导钱某指得是谁，大家自然都心知肚明，奇怪的是，这篇微博竟然不是老孟的，而是来自另外一位知名博主，他浏览了下，发现文章中所罗列的内容，远比那份材料要丰富得多，显然，吴迪又额外给了老孟一些证据。 这篇微博是半个小时前发出的，短短三十分钟，就已经有数十万人阅读，转发数量也破万，真要是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用不了半天，钱宇百分之百登上各种头条了。 他找来自己的手机，登录微博翻看了下自己的关注，发现老孟几乎是那篇文章发布的同时，便第一时间转发了，就这么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下面的评论区已经有上千条留言，网民的愤怒瞬间便被激发起来，随着阅读量和转发量的增加，这种愤怒会席卷整个网络，让所有人都为之颤抖。 “这个老孟的能量真是太大了。”顾晓妍一边翻着手机一边道：“好多大咖都转发了这篇文章，现在连浏览器上都开始推送了，这下可热闹了，不光钱宇出名了，连我们华阳集团都跟着沾光了。” 他虽然不动声色，可心里却砰砰的跳了起来，他清楚，这仅仅是个开始，真正的决战很快就要到来了，或许那时候，就是他这名战士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正胡思乱想之际，顾晓妍的电话却突然响了，他抬头望去，却见顾晓妍盯着手机屏幕发呆，于是赶紧走过去看了眼，来电显示的备注上只有一个字：顾。 “你爸的电话？”他试探着问了句。 顾晓妍点了点头，随即将电话递了过来：“还是你接吧，就说我不舒服，还没起来呢。” “这不好吧......”他还有点迟疑。 顾晓妍却直接将电话往他手里一塞，白了他一眼道：“我不管了，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就当我不存在好了。”说完，转身朝房间里走去，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他拿着手机，无奈的笑了下，将电话接了起来。 “晓妍啊......”听筒里传来顾兆峰那略带磁性的男中音。 “是我，顾叔叔，晓妍昨天跟我回老家着凉了，有点发烧，现在还没起呢。”他赶紧说了句。 “哦......那没去医院看一看呀？”顾兆峰明显一愣，还是很关切的问道。 第814章 绕来绕去的电话 “没事的，只是偶感风寒而已，已经吃药了，休息下就好了。”他笑着道：“顾叔，您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为什么，顾兆峰显得有点支吾：“哦......也没什么事，就是随便打个电话，怎么样？回老家见到你父母了吗？” 这不是废话吗，他心里嘟囔了句，但嘴上还是很客气的道：“见到了，还请我们家里吃了顿饭，全家人对晓妍都非常满意。”话刚说到这里，却见房门一开，顾晓妍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轻盈的在他身边坐下，将头伸过来，看样是打算听听到底在说什么，于是赶紧用手捂住送话器，笑着低声道：“你不是说，当你不存在吗，又出来干嘛，回屋呆着去吧。” 顾晓妍则嘟嘟着嘴，狠狠瞪了他一眼，伸手做拧人状，一见这架势，他只好笑着作罢了。 只听顾兆峰又说道：“那就好，晓妍从小被田家人娇惯坏了，你可要多多担待啊。” “您放心吧，其实，晓妍很懂事的，平时在一起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他照顾我。”他故意这样说道，说完，还邀功似的看了眼顾晓妍。 “是嘛，这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啊。”顾兆峰呵呵的笑着道：“对了，你们俩结婚的日子定下来了嘛？” 他连忙将日期说了，顾兆峰又问具体的准备情况，东拉西扯的聊了好久，最后把他都给搞糊涂了。 顾兆峰之前是大学校长，如今是省发改委主任，虽说算不上什么高级领导，但也是公务繁忙之人，没听说平时有爱拉家常的习惯，今天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聊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有撂电话的意思。 “你们俩最近的工作怎么样，还顺利吗？我前几天和介民通过一次电话，听他说，华阳内部问题还是很多的啊，以前有他在，关键时刻还能起到个定海神针的作用，现在这个刘总，感觉好像是偏软弱些吧？”顾兆峰话题一转，突然谈到了华阳集团的现状，这个弯拐得实在有点急。 “问题嘛......总是有的，其实，胡总在的时候，问题也不少。”他斟酌着说道：“至于刘总吗，好像不能说是软弱，应该是理念不同吧。” “哦，是这样啊。”顾兆峰沉吟了片刻，然后像是很随意的问道：“哦对了，说到你们公司，我突然想起个事来，你们是不是有个叫孟朝晖的人啊？” 他和顾晓妍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里都不免微微一沉，略微停顿了下，佯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说道：“有啊，他是我们焊培中心的主任，您是不是听说什么了啊？” 顾兆峰迟疑了下，含含糊糊的道：“也没听说什么，只是网上有些传言，说他和钱宇闹得很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果然如此，看来，我的这个岳父大人对这件事很关心啊，第一时间便把电话打过来，绕了半天，最后才转到正题上，按理说，他应该不是个喜欢八卦的人，如此感兴趣，一定是有深层次的原因。就是不知道其中的奥妙何在。 “怎么说呢......”他略微沉吟了下，看了眼顾晓妍。顾晓妍则微微点了下头，他自然心领神会，于是便将孟朝晖和钱宇之间发生的这些是是非非都大致讲了一遍。顾兆峰听罢，轻轻叹了口气道：“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钱宇这个人.......我倒没打过什么交道，不过事情既然闹得这么凶，而且人家掌握了非常确凿的证据，想必不是空**来风啊，实在太狗血了。” 他嗯了一声，眼珠儿转了下，试探着说道：“顾叔，其实，就是你不来这个电话，我也正有个事要找您呢。” “是嘛，什么事，说来听听。”顾兆峰平静的道。 他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说道：“大洋集团的董事长李长江，也是我们安川分公司的股东，还兼任着安川分公司副董事长，实际上就等于是我的领导，他刚刚来了个电话，说是有个批文卡在省发改委，想要请您出来单独坐一坐，应该是被您回绝了，所以，想托我们......” 话还没等说完，顾兆峰那边已经呵呵的笑了：“闹了半天，就是因为这件事啊，这很好办啊，既然都找到你和晓妍，面子当然得给啊，这样吧，你替我跟他约个时间吧。” 他没想到顾兆峰如此爽快，不禁有点受宠若惊，连声致谢，顾兆峰却笑着道：“这件事挺麻烦的，大洋集团拟在全省建设三百个epc加气站，已经报上来好久了，省里的意见不是很统一，像百川同志就强烈反对，三百个加气站一旦建成，就等于把汽车用气的市场全部垄断了，这对于咱们本省的天然气公司构成很大冲击啊，所以，只批了一百个，对此李长江很不满，甚至扬言要把问题反映到北京，这不是激化矛盾吗，那就更解决不了啊。” “我看好解决呀，让我们省天然气公司先建设不就完了吗？没了市场，李长江自然就不闹腾了。”他开玩笑的道。 “傻小子，你知道建设一个加气站要多少钱吗？土地外加配套以及环保设施，至少投入百万以上，如果是在省城和平阳这样大城市的繁华地段，费用还要翻几番，300个加气站，光是基本建设就要好几个亿，全部搞下来，没有十多个亿的资金是玩不转的，省里的天然气公司上哪里去弄这么多钱啊。李长江就是抓了这个弱点，才狮子大开口的，一张嘴就是300个。”顾兆峰笑着道：“行了，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见面坐一坐可以，什么事都是可以商量的吗，我自己女儿女婿的面子，难道还能不给吗？” 话越说越热乎，搞得他都有点晕乎乎的感觉，看了眼顾晓妍，却发现只是不住的冷笑，心中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还没等说话，就听顾兆峰又道：“好了，先不说了，李长江的事，你就安排吧，安排好了就给我打电话，另外，这个......你和这个孟朝晖的关系怎么样啊？” “我们关系不错的，您有什么事吗？”他问。 “哦，也没什么事，就是随便问问。”顾兆峰明显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第815章 大功告成 “你岳父大人蛮给面子的嘛。”见他挂断了电话，顾晓妍用一种略带讥讽的口吻道。他也见怪不怪，满脸堆笑的回了句：“地球人都知道，其实主要是给你面子。” 顾晓妍哼了一声，低着头思忖了片刻，若有所思的道：“你不觉得他对老孟这件事的关心程度，有点异乎寻常吗？” 他想了下，迟疑着说道：“开始我也有点诧异，可后来一想，你父亲在平阳任大学校长期间，正是钱宇主政，没准两人有些交情，所以关注下也是在所难免的。” 顾晓妍歪着脑袋想了下：“大学直接对口省教委，又不归市里管，正常情况下，他们俩应该不是很熟的，而且，这么长时间，我也从来没听说他跟钱宇有什么交情。” 虽说几乎不来往，但毕竟是父女，何况还有胡介民这层关系，顾晓妍对自己的父亲总是有些了解的，他听罢微微一愣，但还是有点不以为然，开玩笑的道：“那你的意思是......你父亲如此关心这件事，是有啥不可告人的目的？” 顾晓妍冷笑了声：“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话，这句话是胡总说的，那时候我刚到公司不久，有一次无意中谈到了他，胡总颇有感触的说，他不仅饱览群书、学富五车，最难能可贵的是并没有成为一个书呆子式的学者，而是有极强政治的敏感性，非常善于审势度时，将来的职位肯定不止当个大学校长的。” “胡总说得非常对啊，这不，现在你父亲就当上了省发改委主任，这职务和大学校长不可同日而语啊，连李长江这样身价百亿的大老板，也得颠儿颠儿伺候着，否则，就是不给你批文，爱咋咋的。”他笑嘻嘻的道。 顾晓妍白了他一眼，皱着眉头思忖片刻，忽然一本正经的道：“我有种预感，李长江的这个批文，很有可能办下来。” “为什么？”他好奇的问。 顾晓妍忽闪着眼睛：“我也说不大清楚，只是一种感觉，姑且不论他的批文是否有希望，我刚才反复考虑了，这确实是个非常好的机会，如果能按咱们俩商量的那样，就算工程最后没拿到，起码能教训一下向北。” 提供情报的内应被抓，心上人被北方集团摁了个现行，被逼无奈之下，只能低三下四的说软话，还承诺这件事到此为止，绝不透露给李长江，这对顾晓妍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越想越憋气，越琢磨越窝囊，只怪自己做事不够周密小心。 与顾晓妍的暗气暗憋，深深自责不同，陈曦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尽管二环路招标略胜一筹，但向北真要把新疆的管道工程抢去了，那对公司来说，实际上是损失大于收益。最主要的是，这种煮熟**飞掉的情况对士气的影响太大了，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 可是，向北占尽了先机，上有石油系统高层的撑腰和斡旋，下有顾晓妍的承诺，说是铁板一块也不为过，纵有浑身力气，却也无从下口。 不过，他的鬼点子还是很多，脑芯转了几个来回，便想出了一个主意，只不过，想要达到目的，则需要李长江的配合，至少要把这位大老板单独约出来。 然而，李长江可不是一个随便就能约出来的人，先不说是否有时间，即便是有时间，也轻易不会和陈曦或者顾晓妍这样级别的人闲坐聊天，毕竟无论从哪个方面论，双方的差距都太大了，所以，点子虽妙，却迟迟没能付诸于行动。 现在李长江主动送上门来，这几乎是可遇不可求的良机，如果不加以利用，实在是有点遗憾。 “你想通了？”他笑着问道。 顾晓妍抿嘴一笑：“以大局为重嘛，我只能勉为其难了。” “怎么样，佩服我不，这不是吹牛，全中国，哦不对，就咱们全省吧，敢摆弄李长江和向北的人，估计也就是我了。”他得意洋洋的道。 顾晓妍却把眼睛一瞪：“咋，难道这里没我的份儿吗？” 他一听赶紧嘿嘿笑着道：“我错了，应该这么说，全省境内，敢摆弄李长江和向北的人，也就是在顾晓妍同志领导下的我了。而且，没有你老人家的英明领导和正确指挥，我狗屁都不是，咋样，这么说满意不？” 顾晓妍听了，抿着嘴点了点头：“差不多，知道该突出谁的作用，有进步，表扬一次。” “光口头表扬啊，就不能来点实质性的。”他说着便凑了上去，顾晓妍见状，赶紧咯咯笑着躲开了，然后拿起手机，示意他不许说话，见他老老实实的坐下了，两人将具体细节又推敲了遍，确认没什么漏洞，这才拨通了李长江的手机。 “董事长，我跟......我父亲通电话了。”顾晓妍平静的说道。 “顾主任同意了吗？”李长江明显有点着急，忙不迭的追问了句。 顾晓妍和陈曦相视一笑，慢条斯理的说道：“他同意了，但是，来家里不是很方便，打算找个清净的地方坐下来聊一聊。” “我理解，没问题，想去什么地方，顾主任是否有具体的指示？”能听得出来，李长江似乎松了口气，毕竟，只要能答应出来，剩下的就好办了。 顾晓妍略微沉吟了下，故意问道：“董事长有比较理想的地方吗？” 李长江想了下，很谨慎的道：“我看还是顾主任选个地方吧，这样比较妥当。” “那就去皇家森林俱乐部吧，那里挺肃静的，我这边有俱乐部的会员，也省得董事长破费。后天您等我电话，到时候，我和陈曦也一起去。”顾晓妍微笑着道。 皇家森林俱乐部，是省城一家著名的私人会所，据说全套管理班子都是从北京长安俱乐部挖来的，无论是管理还是服务，都是一流中的一流，这家俱乐部依山而建，最出名的是里面的天然氧吧。 两千多平方米的钢结构全玻璃大厅里，种植了各种名贵树木和绿植，由于具有恒温恒湿功能，所以还有不少热带亚热带植物，一条人造小溪环绕其中，此时虽然是东北隆冬季节，但室内却是鸟语花香、满眼苍翠，至于健身、**、餐饮等等更是一样不缺，绝对是高端人士最理想的休憩娱乐场所。 更重要的是，这家俱乐部只接待会员，停车场设在内部，外人连大门都进不去，能有效的保护自己的隐私，于是，从成立至今，便成了省内社会名流和达官显贵举行高端会谈首选之地。 李长江久混生意场，和官员经常打交道，自然清楚这是顾主任小心谨慎，生怕留下什么把柄，于是连连笑着道：“好的，一切听顾主任的安排，你先替我谢谢他的款待。” 顾晓妍淡淡一笑，说了句好的，便结束了通话。 “大功告成，好戏准备上演了。”他笑着对陈曦说道 第816章 说不出是个啥滋味 节后上班，陈曦和顾晓妍刚一走进办公楼，便感受到了一丝异样，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神秘的微笑，大家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就连门口站岗的几个保安都躲在值班室里聊得热火朝天。 顾晓妍还跟往常一样，面无表情、目视前方，径直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而他则在楼里转了两圈，最后敲开了刘汉英办公室的门。 “我正要找你呢。”见他进来了，刘汉英满脸笑容的道，说完站起身，先示意他坐在沙发上，然后走到门口，打开门对外面的秘书说道：“我和陈总谈点事，你看着点，别让乱七八糟的人打扰我们。” 安顿好了一切，这才笑吟吟走过来，并没有坐在对面，而是在他身边坐下，然后照着他的肩膀狠狠怼了一拳，低声说道：“介民真有眼光，我就纳闷了，他是咋把你个猴崽子给挖掘出来的呢？” 他嘿嘿一笑，也没说什么，只是掏出香烟，拿出一根，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刘汉英也不客气，伸手接过，他则连忙拿出打火机，双手给点上，这才满脸赔笑的道：“不管谁挖掘的，我现在是您的兵，而且只服从您的指挥。” 刘汉英吸了口烟，歪着头瞧了他一眼，笑着道：“行，不错，但愿你小子心口如一。” “口不应心，出门就让车轧死。”他赶紧正色道。 刘汉英却把手一挥：“行了，不说这些扯淡的话了，陈曦啊，我这个人向来有一说一，前天跟你讲的那些，都是实打实凿的心里话，老孟这件事，你干得太漂亮，抛开我们之间的工作关系，我刘汉英佩服得五体投地！真的，华阳集团交到你这样人手里，我放一百个心！” 他听罢连忙说道：“刘总，您别拿我开心了。” “我是很认真的。”刘汉英正色道：“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等老孟这件事过去之后咱们再细聊，我跟介民不同，他是一门心思要做一番经天纬地大事业的人，我没那么远大的理想和抱负，只要能舒舒服服的过太平日子，没事能喝点小酒、打个麻将便心满意足了。说实话，当这个总经理，实在太累了。” 话刚说到这里，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了几下，刘汉英不禁皱了下眉头，带着几分不悦的问道：“谁啊？” “老刘，开门。”门外传来许俊雄的声音。 许总来了，秘书当然不敢拦，刘汉英只好起身把门开了，许俊雄兴匆匆的迈步进来，一眼瞥见陈曦在，不由得微微一愣。 “你们俩谈工作呢吗？” 刘汉英回手关上门，笑着道：“谈什么工作，今天整个华阳集团，不对，应该说是除了晓妍同志的项管办，整个华阳集团就没有人谈工作，全都在议论老孟那点事，我们也不能免俗嘛。” 许俊雄听罢，哈哈一笑：“对，领导干部要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才对吗。”说完，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对面，压低声音说道：“这件事闹大了，据说舆情已经惊动了北京，有关部门责成省里成立专门机构调查核实，就在刚刚，咱们市府还在网上发布了一个声明。” “是吗？这么快声明都出来了，怎么说的呀？”两人顿感惊讶，没想到这件事发酵得如此之快，连忙追问道。 许俊雄笑着道：“这回热闹可大了，市里面公开声明，说这是对钱宇同志的公开诋毁和陷害，要追究相关人员的法律责任。” 陈曦和刘汉英都被这句话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结果，不由得都皱起了眉头。 “诋毁和陷害？这不是瞪眼说瞎话吗？那照片上的人清清楚楚就是钱宇，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想抵赖，这是要玩命、还是打算作死啊？。”刘汉英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陈曦。 他心里也有点发慌，但表面上还是很镇定，只是淡淡一笑道：“某些人已经习惯拿老百姓当傻子了，既然敢公开声明，那就走法律程序呗，我不相信钱宇敢让南湾分局的人去北京抓人，他要真敢那么做，那恐怕就是疯了。” “那也未必啊，毕竟话语权掌握在人家手里，我还真替朝晖捏一把汗，不过，也确实佩服他的胆色，这年头，像他这样犟的人真不多了。”许俊雄一边说，一边拿手机，可翻了半天，忽然咦了一声。 “又咋了，一惊一乍的。”刘汉英笑着问。 “那个声明没了呢？”许俊雄嘟囔道，又翻了一阵，这才笑着道：“我进屋之前还看了呢，前后就不到五分钟就不见了，看来是被删除了，这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咱们有关部门这些同志，真是不知道咋想的，行事如此草率，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子吗?” 刘汉英听罢，好奇的凑过身去，也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阵，最后冷笑了一声：“有些人也确实过分了，钱宇玩女人，早就不是啥新鲜事了，据说还专门搞结过婚的，纯属有毛病！” 他一时兴起，于是便将从杨老大那里听来的有关钱宇的离奇故事讲了，听得刘汉英和许俊雄大眼瞪小眼，半晌，刘汉英才笑着道：“老许啊，看来咱俩都是土老帽啊，这么热闹的事，我从来都没听说过，还赶不上这个臭小子知道的多呢。” 许俊雄听罢也颇为感慨：“是啊，长江后浪推前浪，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年轻一辈起来了，我们该彻底没戏了。” “你不是没戏，而是没用！”刘汉英嘟囔了句，说完，两人相视大笑。 又聊了几句，许俊雄便告辞了，他也站了起来，微笑着说道：“刘总，我明天想请个假，处理点私事。” 刘汉英也不问什么，直接便道：“可以，你自己掌握时间吧。”说完，见他并没动地方，于是又问：“还有啥要求？难道需要我跟着。” 他连连摇头，试探着道：“刘总，能不能把皇家森林俱乐部的会员卡借给我用下。” 刘汉英是出名的会享受，皇家森林俱乐部刚一开业，他就以方便业务招待为名，购买了黄金会员，一次性缴纳八十八万会员费，当然，这笔钱都是公司承担的。事实上，除了零星几次业务往来招待外，这张卡便成了他的私人物品。每逢年节，经常带着亲朋好友前往省城潇洒快活，大家对此早就有议论，可胡介民却充耳不闻，权当啥都不知道。 本来以为刘汉英即便不刨根问底，怎么也得询问几句，他也早在心里准备好了应付的对策，不料刘汉英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打开抽屉，拿出一张黑色的卡片递给他，笑眯眯的道：“今年十月份刚交了五十万年费，放心用吧。” 从办公室出来，他看了眼那张会员卡，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说不出是个啥滋味。 【作者题外话】：今天两更，三八妇女节，祝福女性朋友节日快乐！ 第817章 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凭心而论，刘汉英对他还是相当不错的，如今更是提出将总经理的宝座拱手相让，当然，这肯定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他必须得保证刘汉英继续过从前那种逍遥快活的日子，其实，这个要求似乎也并不为过，胡介民主政华阳十余年，刘汉英一直都是这样，一人之下、众人之上，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刘汉英有句经常挂在嘴边儿的话，叫做兄弟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公家的事再大也是小事。这么多年，他无时无刻不身体力行的践行这句话，更有甚者，他的这种践行几乎影响了整个华阳集团的风气。 这很难说是好事，却也并不能说事坏事。 一张基本用于个人消费的俱乐部会员卡，堂而皇之的吞噬了企业上百万的资金，要这么比起来，小周吃掉材料款的回扣，真的算不上啥事了。 关键是，公司资金紧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用于生产和经营的钱，每一分都要在孙洪彬那里过一遍筛子，稍有问题便会被打回来，可这上百万......可能还有更多的钱，不就是名正言顺的入账了吗？ 也许孙洪彬也是那句名言的信众吧，换言之，这一百多万即便不充会员卡，也不可能揣进自己个人腰包，所以，何必为了公家的事，和刘汉英闹不愉快呢？ 这就是华阳集团的现状，一个秩序井然却又混乱无章的大型国企，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算了，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华阳是国家的，又不是我个人的买卖，操这些闲心干什么？况且，就算有一天在其位了，恐怕也只能随波逐流，试图改变.....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还是先把自己眼前的事处理好再说吧，心里这样想着，晃晃悠悠的下了楼，溜溜达达的奔项管办而去。 果然如刘汉英所说，项管办的各个办公室里平静如常，至少从表面上看，没有扯淡唠闲嗑的，偶有人走动，也都是行色匆匆，一看就是在处理公务。 顾晓妍的办公室门开着，她正端坐在写字台后面，两只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双眉紧锁，脸色有点阴沉，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探头往里看了眼，还没等迈步进屋，就见顾晓妍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机，拨通之后，沉着脸说道：“杨旭，你在公司嘛？”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又继续道：“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现在！” 杨旭是第一项目部的副经理，今年四十多岁，也是一名老员工了。袁军主动辞职，他便主持第一项目部的工作，市政施工的几个项目部整合之后，由杨学义兼任总负责人，而他目前负责处理日常工作。 顾晓妍挂断了电话，这才发现他正站在门口，脸色稍微缓和了下，他见状赶紧迈步进了房间，低声说了句：“一切都搞定了。” 顾晓妍点了下头，也不再看他，而是继续盯着电脑屏幕道：“那你就回家准备下吧，咱俩明天也好早点出发，别在机关里乱串，大家都盯着你呢。” “有啥可准备的啊，就咱俩，抬腿就走呗......”他不以为然的道，可一见顾晓妍那阴沉的脸色，连忙将剩下的话又咽了回去，笑着道：“好吧，我这就回家。”顾晓妍嗯了一声，甚至连头都没抬，只是挥了挥手，他只好默默的转回身，耷拉着脑袋往门外走去。 这个世界上如果只有一个认真干活的人，那也许就是顾晓妍了。如果两人之间不是这种亲密关系，他还真有点难以忍受，事实上，即便是现在，他也还是无法接受顾晓妍这种工作和生活态度，所有的矛盾不过都被当下的甜蜜掩盖了而已。 刚走到门口，正好与急匆匆赶过来的杨旭撞了个满怀，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杨旭便赶紧走到了顾晓妍的对面，小心翼翼的问道：“顾主任，你找我啥事？” “我强调过很多次了，要据实上报，你是拿我的话当耳旁风，还是以为我是傻子，就这种数据，你也敢往上报，当项管办是个摆设吗？”顾晓妍冷冷说道。 他本来已经走到门口，闻听此言，忍不住偷偷回头瞄了眼，只见身高一米八多的杨旭，规规矩矩的站在办公桌对面，就像一个犯了错误被老师批评的小学生。 本来是打算要回家的，可刚一出办公楼，迎面正好遇到孟朝晖，见面之后，不容分说，扯上他便走。 到了焊培中心，孟朝晖把所有人都打发走了，关好了门，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太过瘾了，这口气总算是出来了，我有个同学就在市府，他刚刚给我来电话，说市府机关现在都轰动了，钱宇手下那几个死党都瘪茄子了，有关部门已经电令钱宇马上回国接受调查，我同学说，这是平阳有史以来最牛逼的新闻，老弟啊，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啊！” 看着孟朝晖激动的样子，他却只是淡淡一笑：“孟哥，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咱们既是同事又是哥们，我不帮你帮谁，况且，姓钱的确实欺人太甚，要是不给他点教训，老天爷都说不过去的！” 孟朝晖用力的点了下头，然后把身子往前凑了凑，不无忧虑的继续说道：“还有个事，我得和你说下。消息是三哥的一个朋友最先捅出来的，我开始以为是三哥有啥顾虑，于是就打电话问，可他告诉我，这都是事先计划好的，等事情发酵几天之后，他会披露更多和你有关的消息，我当时就懵了，兄弟，我对天发誓，这绝对不是我的主意啊，风险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把你牵扯进来了......”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这事和你没关系，是我自愿的。” 孟朝晖怔怔的看着他，半晌，忽然轻轻叹了口气：“老弟啊，我算彻底服了，所谓真人不露相，你才是真正的高手啊，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啊。” 他听罢不由得笑了：“我的大哥啊，你就别瞎捅词了，其实，咱俩是一样的，都是过河的卒子，只能向前，不能后退，身不由己啊。” “身不由己？”孟朝晖听得一头雾水，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最后咧着嘴笑道：“算了，我也不打听了，总之就是一句话，将来不管发生什么，我老孟就跟定你了。” 第818章 你们禁得起查嘛？ 如果不是卢宁来了个电话，孟朝晖能一直聊到中午，搞不好还得打发人弄点酒菜，躲在屋里喝上一杯。 他并没有当着孟朝晖的面接卢宁的电话，而是直接挂断了，然后借口还有事，便告辞出了焊培中心，回到了自己的车上，这才重新打给了卢宁。 卢宁办事确实很得力，利用元旦休假这几天，将谢天宇的砾石场调查了一清二楚。 从硬件设施上看，采石场还是相当不错的，注册资金、占地面积、设备机构、场地硬化等等完全符合标准，由于采石碎石作业的技术含量并不高，且又完全是机械化作业，只需短时间培训，工人即可上岗操作，所以生产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是，采石场的位置就在牯岭镇杨士村，原料就地取材，用得就是牯岭一带的花岗岩和石灰岩。第一批石样，经安川市建筑质量检测中心检验，均达到高速公路的设计要求。 “不过，我要求重新取样检测，那个谢老板却不怎么配合，推三阻四的，还真印证了你所说的，看来，牯岭一带的石头确实有问题。” 他冷笑了一声：“不行，必须重新取样，委托第三方检测机构检验，而且得你亲自监督全过程，你告诉谢天宇，这是原则问题，没有商量的余地。” 卢宁听罢，却嘿嘿笑着道：“我早就跟谢老板说了，可他塞给我两万块钱.......” “你收下了？”他打断了卢宁的话。 “我拒绝了，可晚上他又打发人给送家去了，没办法，我就收下了，不过今天上班就交给方姐了。”卢宁平静的道：“可是，拿人家手短啊，我只好告诉他，说是这事得找你，只要你点头，我啥话没有。” “我靠！”他无奈的嘟囔了句：“你可真是够狡猾的了，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推，那还要你干嘛？” “你既是老大又是领导，还是我的偶像，不推给你推给谁！”卢宁理直气壮的道：“再说，那个谢老板明显是混社会的，手下个个都凶神恶煞似的，我看着心里都直突突，所以，还是你来对付吧。” 他被这句话给逗笑了，不由得想起卢宁在派出所咧着大嘴哭的形象，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 让一个老实本分、动不动就咧大瓢的书生应付谢三爷，确实有点勉为其难，也只好自己亲自上阵了。这样想着，便笑着道：“好吧，那就我来对付他。” 他又问了下公司最近的情况，卢宁也一一讲了，只是一个劲追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说是他不在家，所有人过得都没滋没味的，整天大眼瞪小眼，一点意思都没有。他只好回答说，平阳这边还有事情没处理完，暂时回不去。卢宁听了却支支吾吾的问道：“陈哥,你是不是有啥事瞒着大伙呀？” 这句话倒是把他闹愣了，连忙问是怎么回事，卢宁吭哧了半天，这才讲出了实情，原来，有几个跟小周关系不错的人私底下传，说是他要被任命为华阳集团的副总经理，到时候安川分公司的一把手就是周强了，虽然只是在小范围议论，可分公司就那么五六十人，大家很快便都知道了。 “陈哥，我能到公司，就是冲着你，真的，我就是这个脾气，看不顺眼的领导，给我多少钱也不伺候，你要是真走了，我就不干了。”卢宁有点惆怅的说道。 这个周强啊，真是个小广播，奶奶的，也怪我自己，没事跟这小子嘚啵什么啊。他在心里嘟囔了句，略微想了下，很认真的说道：“卢宁，我确实有可能被任命为公司的副总经理，但这事目前还八字没一撇，只是找我谈了一次话，具体操作到什么地步，也没个定数，所以啊，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另外，别看咱俩没认识多久，但我非常欣赏你的工作能力，更当你是自己兄弟，退一步讲，就算我当上了副总，那安川分公司也不可能交给周强，这小子有前科劣迹啊，让他当一把手，他要缺钱了，都敢把公司给卖了。所以，你安心工作，真要有那一天，别人我不敢保证，但一定会给你个最合适的位置。” “陈哥，你该不会让我当分公司经理吧？”卢宁鬼机灵，紧跟着便问了句。 “为什么不能呢？你的业务能力和人品，完全够得上这个职务呀。”他一本正经的道。 卢宁听罢，愣了下，随即便嘻嘻笑着道：“那你啥时候当副总经理啊，我都有点等不及了。” 他被这小子给逗笑了，骂两句滚犊子，便挂断了电话。 剩下的时间也没啥事，他索性直接回了家，整个下午，一直在关注钱宇事件的进展。 事件的发酵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还没到二十四小时，各大主流网站都对此事进行了报道，评论区里除了强烈要求没有马赛克的照片之外，再就是一片骂声，言辞之强烈、语言之污秽，实在是让人瞠目结舌。 而且，孟媛最担心的事已经发生了，有关刘丽红以及孟家的各种信息，铺天盖地的被披露了出来，甚至有的媒体已经派记者来平阳，专门调查这位身价400万欧元的女人的一切。 网络的滔天大潮，来势汹汹、泥石俱下，令他不由得有点担心，按照吴迪的设计，随着火力侦察的深入，他也将被推到前线，真要是按照这个态势，可别对晓妍以及自己的家人构成什么伤害吧......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有关部门对该事件的正式回应出现了，权威媒体透露，在高层的指示下，由省市两级相关部门组成的联合调查机构已经进驻平阳市府，正在国外的钱宇被紧急召回，准备配合组织上的全面的调查，有关领导也表示，如果情况属实，将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他不禁想起了冯导的贺岁片《私人订制》里的一句台词，检察官面对着一帮权贵，用充满蔑视的语气，结结巴巴的道：“你们......经得起查嘛！” 是的，别说钱宇，当下的官员，敢说自己经得起调查的人，不说是凤毛麟角也差不多，看来，钱宇距离倒霉真的不远了。 正看得兴高采烈，房门一响，顾晓妍回来了。 第819章 逗你玩 顾晓妍看上去有些疲惫，脸色也略显苍白，他见状赶紧起身迎了过去，柔声问道：“咋了，是不是感冒还没好呀？”顾晓妍摇了摇头，将包放下，往沙发上一坐，用手掐着太阳**，低声嘟囔道：“累死我了，跟这帮人吵了一天，我真是无法理解，工作认真一点就那么难吗？换句话说，就算想糊弄，也多少动点脑筋呀，总不能瞪眼说瞎话吧。” 他无奈的一笑，走过去，轻轻揉着顾晓妍的肩膀：“你啊，就是太较真了，工程口这些人，早就习惯了这种工作模式，你才上任几天，非要把某些人半辈子的毛病改过来，这能不吵架吗？” “就是一辈子的毛病，只要错误的，也必须改。”顾晓妍固执的道：“这个没得商量，在错误的道路上按照错误的方式前进，怎么可能到达正确的终点呢？” 他也知道辩不过，再说几句，没准两人还得吵起来，于是便不再吭声了。 顾晓妍双手抱在胸前，沉思片刻，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目前所有的项目，对材料消耗和人员工资方面，都存在瞒报和谎报现象，尤其是人工费，水分大得离谱，就说那个杨旭吧，你知道他12月份发生了多少人工费？” “多少？”他问。 “33万！”顾晓妍无奈的苦笑着道：“原第一项目部有劳务外雇工人75名，施工季满员工作的时候，人工费最多也没超过24万每月，现在是十二月份，绝大部分工人已经放假回家了，除了在未竣工现场负责值守的几个人外，再就是还有十来个人，干点修修补补的零活，33万的人工费咋发生的，这不是扯淡嘛，瞪俩眼珠子报上来，还想让我批，真是无话可说了！” 他听罢不禁苦笑：“我的领导啊，这无非是要走点额外的费用嘛......” “废话，我还不知道是要走额外的费用呀！可是，总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走啊，我们项目部每年也有无法核销的费用，你自己说，咱们啥时候这么走过？”顾晓妍理直气壮的道。 这一点，还真不得不服，顾晓妍治下的项目部，也有很多费用是无法核销的，但从来没在人工费和材料费上走过，也就是说，没把这部分钱摊到企业的生产成本里。 顾晓妍手中的小金库，基本上都用于这部分费用了，而且，在项目部内部，小金库完全是明账，年底公开，结余部分就算是大家的福利了。 “我的姑奶奶，天下有几个像你这么仗义还不差钱的领导啊。”他笑着道：“谁不是把钱揣进自己的腰包，然后把费用摊进成本啊，用自己的钱给公家垫上，那不是傻嘛......哦不对，那不是太雷锋了嘛。” 顾晓妍被他临时改口的这句话给逗笑了，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并不是用自己的道德标准绑架别人，我只要求动点脑筋，即便是作假，也总要做得逼真一点吧，这已经是最大限度的让步了，可这帮人居然还当耳旁风，简直活活气死我了。” “那最后咋办了？”他笑着问。 顾晓妍把眼睛一瞪：“什么咋办！一律驳回，爱咋办咋办，自己想辙去！” “对！全给他们驳回，让这帮王八蛋上班不带脑子！”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暗暗想道，项管办的权力在于，对各种费用有审批权，顾晓妍不签字，财务就不给报销，所以，估计这帮工程口的哥们得恨得牙根只痒，但也敢怒不敢言啊。 顾晓妍应该是真累了，懒洋洋的往沙发上一躺，噘着嘴道：“跟他们吵一天，精疲力尽的，我啥都不干了，就想躺着。” “好，你就躺着哼哼，我去做饭。”他笑着道。 顾晓妍还挺配合，真就用鼻子哼哼了几声，然后拿起手机摆弄了起来，他则赶紧起身直奔厨房，扎上围裙便忙了起来。 刚做好准备工作，顾晓妍走了过来，满脸惊讶的道：“这一天我都没关注，钱宇这件事闹这么大了呀！” 他笑着点了下头：“今天全公司都嚷嚷得房盖都快顶开了，唯独项管办在你的淫威之下，谁也不敢吱声，真是苦了这帮同事了，无缘参与这么一场全民狂欢，实在是太遗憾了。” 顾晓妍听罢白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道：“风雨欲来风满楼，今天晚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彻夜难眠，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了。” 他嗯了一声，并没有顺着话茬往下说，而是直接转到了明天的事上：“对了，我都跟刘总请好假了，会员卡也拿到了，你现在不用跟李长江联系下嘛？” “不联系。”顾晓妍道：“先憋着他，吃完了饭，你跟那个.....顾联系下，把时间敲定好。” 他应了一声，不大一会，将一荤一素两个菜端了上来，两人吃罢了晚饭，归置好了碗筷，他这才拿起电话打给了顾兆峰。 把情况一说，顾兆峰那边满口答应，听说他和顾晓妍也要来省城，更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又关切的叮嘱路上开车要注意安全等等，这才结束了通话。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顾晓妍笑着道：“下面该本姑娘出手了，胜败在此一举。” “对，母老虎上阵，一律拿下。”他一本正经的跟了句。 顾晓妍得意洋洋的哼了一声，然后拿着电话进了房间，他并没跟进去，而是在客厅的沙发上继续浏览新闻，看各种有关钱宇的消息。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的样子，顾晓妍垂头丧气的开门走了出来，一见这副表情，他不由得心里一沉，连忙问道：“咋了？出啥状况了吗？” 顾晓妍不吭声，轻轻叹了口气，往沙发上一坐，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一句话也不说。 他的心凉了半截，事情就是这样，不管你设计得多巧妙，但总是有不确定因素，人家不上钩，照样没办法啊。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不行咱们再研究下，看看是否有什么补救的办法。”他焦急的问道。 顾晓妍却扑哧下笑了：“逗你玩呢，一切ok！还有我这头母老虎搞不定的事？” 第820章 让李长江等着呗 翌日，吃罢了早饭，陈曦便驾车出发了，一路飞驰，两个小时之后进入了省城境内，他没做停留，直奔皇家森林俱乐部，到了之后，找来大堂经理，安顿好了一切，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才拨通了李长江的手机。 “小陈，你有什么事吗？”电话接通之后，李长江亲切的问道。 “董事长您好，我是专程来替您办事的。”他很客气的说道。李长江听罢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似乎多少有点惭愧，叹了口气，轻声说道：“难为你还特意跑一趟。” “瞧您说的，为董事长效劳，就是我的分内工作嘛。”他谦恭的道：“我都安排好了，今天午后两点，皇家森林俱乐部，房间我都预定了，您来的时候，和门卫说一下我的名字就可以。”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哦。”李长江说完，随即又问：“顾小姐和你一起来的吗？” “她没过来，单位临时有点事，好在她把一切给联系好了，我就全权代理了。”他平静的说道。 李长江不无遗憾的哦了一声，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顾晓妍曾经跟着胡介民和刘汉英来过一次皇家森林，可他还是头一次，进了大门，便被这种高端会所的奢华和气派所吸引，放下电话，免不了四处参观了一圈，东瞧瞧、西看看，不知道为啥，竟然有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刘汉英的这张会员卡是俱乐部的顶级金卡，可以免费享用俱乐部的自助餐，他也正好饿了，于是便饱餐一顿，吃过了饭，稍事休息，这才驱车前往了省府机关。 省府机关当然不是谁都能进去的，他提前给岳父大人挂了个电话，等他赶到的时候，早就有一位年轻工作人员迎候在大门口，在门卫办理好了登记手续，这才进了机关大院。 省府机关面积超大，十多座楼房掩映在苍松翠柏之间，显得静谧别致，环境绝对一流，在年轻人的引导下，又过了一道门岗，最后在一幢三层楼前停了下来。 “闹了半天，里面还有一道门啊，我还头一次进来，以前就来过会议中心。”他笑着道。 年轻人满脸赔笑的介绍道：“外院主要是会议中心和机关事务管理局以及接待处等这样后勤部门，里面则是省直的各职能部门以及领导的办公场所。”说完，做了个有请的手势，然后快步朝楼里走去。 这是一幢上个世纪兴建的办公楼，外表虽然有些陈旧，但里面明显重新装修过，非常干净整洁。他被直接带到了二楼的一个办公室，年轻人打开房门，客气的将他让了进去。 “顾主任和省领导谈点事，您恐怕要稍等一会，这是他的办公室，您随便坐。”年轻人的态度异常谦恭，一口一个您，搞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待他坐好，年轻人先是走到办公桌前，将桌子上的文件收起来放进文件柜里，然后给他沏上了一杯茶，又客气了一番，这才悄悄的退了出去。 他坐在沙发上往四下望去，不禁有点惊讶。 办公室不大，满打满算也就三十多平方米的样子，所有的办公家具略显老套和陈旧，他去过钱宇的办公室，不论是装修还是各种用品，明显比这里要高出若干个档次。 省发改委主任，这也是正厅级干部了吧，就在这种地方办公？他默默的想，要不是办公桌上摆着的好几部电话以及悬挂的国旗和党旗，就这房间里的摆设，最多也就是项目部老刘办公室的水平。 正胡思乱想，办公室的门一开，顾兆峰快步走了进来，他见状赶紧起身迎了过去。 “等着急了吧？”顾兆峰笑着道，然后往四下看了看，惊讶的问：“晓妍呢，你们俩没在一起吗？” “哦，是这样，公司临时有点事，她实在是无法脱身，没办法，就只能我一个人来了。”他赶紧解释道。 顾兆峰听罢，微微皱了下眉头，在办公桌后面坐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低声问道：“是很麻烦的事吗？” 他笑了下：“也不是很麻烦，主要是晓妍这个人做事太认真，事无巨细，必须亲自动手，所以......”说到这里，他无奈的苦笑了下。 顾兆峰听罢，似乎松了一口气，把身子往后靠了靠，叹了口气道：“晓妍做事认真的劲头，还真是来自我的遗传基因啊，她母亲可不这样，比较随意。” 他微笑着嗯了一声，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手表，已经是一点四十五了，即便此时立刻出发，恐怕也会误了相约的时间。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顾兆峰捕捉到了，微微一笑道：“不着急，让李长江等着呗，咱俩先说会话，时间有的是。” 这就叫官员的气派，管你多大老板，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让你候着，就必须候着。不想等，那以后就连等的机会都不给你。 发改委主管着全省的经济发展与项目规划，别说是李长江，就是下面的一些市领导来了，照样得在外面排着，顾兆峰虽然履新，但显然已经适应了这种节奏和风格。 “我刚刚和百川同志聊了一会儿，他对钱宇的事也很关心啊，对了，有什么最新消息没？”顾兆峰像是很随意的问道。 他摇了摇头：“就是挺轰动的，说是省市组成了联合调查组，这些肯定您都知道，至于别的，好像就没什么了。” 顾兆峰沉吟了片刻，还是若无其事的问道：“这个孟朝晖的活动能量挺大啊，居然能调动这么多网络资源为自己发声，相当不一般啊。” 他微微一笑：“哦，据说他有个哥哥，在国内的文化界颇有影响力，但是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您要是感兴趣的话，我这就给晓妍挂电话，让她给问一问。”说完，直接将手机掏了出来。 “不用不用。”顾兆峰连忙摆手道：“随便问问，其实我和钱宇也不是很熟，再说，现在组织上已经介入了，估计很快就有结论了。” 第821章 竹子引发的情怀 之后的谈话就进入到了东拉西扯的废话阶段，一直磨蹭到两点半，顾兆峰这才起身，将外套拿在手里，笑吟吟的道：“走吧，我们去见一下这位李大老板，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诉求，还非得把我约出去说。” 出了房间，顾兆峰先是和手下的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这才跟着他快步出了办公楼，上车之后，饶有兴趣的问道：“这是单位的车，还是你个人的呀？” “哦，这是晓妍新买的车，目前公司管得比较严，公务车出行要登记的。”他平静的说道。 顾兆峰微微一笑：“看来，我这闺女用车的档次越来越高了，以前是个丰田霸道，现在换成了奥迪q7，一百来万啊，可真是不差钱丫头。” 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淡淡的笑了下，随即启动了汽车。 一路顺畅，半个小时之后，车子开到了皇家森林俱乐部，二人下了车，顾兆峰到背着双手，一边四下看着，一边溜溜达达的往俱乐部里走去。 一进门，就是那个闻名遐迩的天然氧吧，此刻的省城，正直隆冬季节，平均气温零下二十多度，说是滴水成冰也一点不过分，而俱乐部大厅里却是一片翠绿，各种花卉和树木郁郁葱葱，耳边是潺潺的水声和婉转的鸟啼，空气中带着一股子淡淡的花香，置身其中，实在是令人心旷神怡。 “想不到省城还有这么个好地方。”顾兆峰微笑着道：“我还真是第一次来，这里消费不低吧？” 他想了下，憨笑着道：“我也是第一次来，这地方都是晓妍给安排的，她之前陪着公司的几个领导来过，说是这里环境比较好，而且只接待会员，除了节假日，平时基本上没什么客人，您现在身份比较特殊，也不适合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所以就选了这里。” 顾兆峰听罢，非常满意的点了下头，笑着道：“晓妍想得还真挺周到啊，可惜她没来，其实，我们父女俩真应该好好谈一谈了。” “以后会有机会的。”他道，说完，快步朝自己预定好的包房走去。 这里所谓的包房，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房间，而是用各种植被隔出来的一个个空间，顺着地势和周围的环境，有大有小，可谓独具匠心，颇有些浑然天成的味道。 他预定的是一个面积比较大的包房，四周除了一些爬藤类植物，再就是种植了很多竹子，冬日的阳光从巨大的玻璃棚顶上投射下来，穿过繁密的竹叶，在地面上形成了斑驳的光影，如果不是身上穿着棉衣，冷不丁的还真就有种置身南国竹林的感觉。 房间里没什么多余的摆设，一个巨大的茶台和四把椅子，都是根雕作品，古拙质朴、与竹林的风格非常搭调。 两个人刚走进竹林，李长江便笑着迎了出来。 “李先生，不好意思啊，有点事耽误了，让你久等了。”顾兆峰笑着率先说道。 李长江闻言，连忙谦恭的道：“哪里哪里，顾主任公务繁忙，日理万机，我等一会儿是应该的。” 三人落座，顾兆峰往四下看了看，微笑着点了点头：“真是别有洞天啊，竹林之中，品茗煮酒，很有点魏晋风范嘛。” 中国的文人对竹子情有独钟，视为风骨和高贵品格的象征。竹子与梅、兰、菊并成为四君子，东坡先生更有“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名句传世，可见在中国文人心目中的地位。 顾兆峰学者出身，自然对这些典故烂熟于胸，他刚刚的话指得是魏晋时期名扬天下的竹林七贤，当时以嵇康为首的七位名士，常年聚集在竹林之中，畅饮纵歌，藐视权贵，一时传为美谈。 陈曦本来以为李长江可能对此不甚了解，正打算将话题岔开，不料李长江却随口说道：“魏晋文人崇尚自由，藐视法礼，虽然开风气之先，但并不能引导时代的潮流，顾主任学者出身，却能将所学用于国计民生，这才是当代知识分子的楷模啊。”说完，拿起茶壶，毕恭毕敬为顾兆峰斟了一盏茶。 我靠，这大青蛙有两下子啊，他默默的想道，出生江湖，却有这等学问，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最关键是这马屁拍得，绝对称得上是高雅别致，超凡脱俗。于是瞄了眼满脸堆笑的李长江，偷偷竖了下大拇指。 顾兆峰似乎也有点意外，淡淡一笑，并没接着往下说，而是端起面前的茶盏，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浅浅饮了一口，随后半闭着眼睛，轻声说道：“还别说，这地方确实物有所值，别的不说，在消费场所能喝到这么高端的大红袍，实属不易啊。极品！” “顾主任是品茗的行家啊。”李长江连连拍手，不过拍了几下，赶紧又停下了，压低声音说道：“不好意思，一时忘形，声音有点大了。” 陈曦正想说点什么，顾兆峰却笑着道：“没事，咱们今天所说的没有背人的事，再说，这偌大地方，好像就咱们几个吧？你就是扯着脖子喊，估计也没人听。” 他见状也笑着道：“是的，确实就咱仨，晓妍说，这里除了节假日，平时根本就没什么人。” 李长江听罢，也点了下头：“顾主任是文人雅士，咱们今天就效仿竹林七贤，来个品茗论道。” “好啊，没想到李先生也是爱茶之人啊，咱们这也算志同道合。”顾兆峰微笑着道。 然后，两个人就从这一片树叶的故事聊起，从产地到各种茶叶的特点以及口感，最后又深入到茶文化对中华文明进程的影响，听得陈曦眼睛都直了。 一壶大红袍品过，又换上一壶陈年普洱，再加上几份精美的小茶点，两人口若悬河，妙语连珠，陈曦默默的坐在一边，饶有兴趣的听着二人对话，不由得暗暗称奇。 整个聊天的过程中，李长江对批文的事只字未提，仿佛绕了这么大圈子把顾兆峰约出来，只是为了喝茶聊天而已，而顾兆峰也似乎早就忘记了什么批文，兀自谈笑风生，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唉！这才叫真正的高端会谈啊，他一边听一边默默的想道，看似轻描淡写，可每句话都暗藏玄机，诉求也好，想法也罢，最后可能就是在不知不觉之中达成了某种默契。 两个人正聊得性起，竹林外却忽然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由远及近，似乎是朝这边走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顾兆峰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第822章 让他自己往下说呗 刚开始的时候，李长江似乎并没在意，但随着女人说话声越来越近，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惊讶之色，正欲起身出去看个究竟，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晓妍啊，你啥时候在这里办了会员呀？” 大厅里非常安静，男人的声音浑厚低沉，一口京腔，正是向北。 顾兆峰和向北相交多年，顾晓妍又是自己的女儿，对这两个人的声音自然再熟悉不过了，不由得抬头看了眼陈曦，却发现他端坐未动，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好像是张口想问，可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李长江更是聪明绝顶之人，他甚至都没看陈曦，而是将茶喝了，然后轻轻把玩着精美的茶盏，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皇家森林刚开业，我们公司就办理了会员，为得就是一些高端商务招待。”顾晓妍说着，明显朝这边走了过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应该进了竹林另外一侧的房间。由于还有一道爬满树藤的墙遮挡，所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那你这算是假公济私咯。”向北开玩笑的问了句。 “这话可听着有点别扭啊。”顾晓妍咯咯笑着道：“我请向总喝茶，难道不算是公务吗？” 向北爽朗的笑了：“好吧，那就算是公务吧，对了，你没去看看你父亲吗？他可没少在我面前念叨你呀，要我说，你们父女俩的关系应该重新规划下了，这么多年了，就算有再多的恩怨，也该释怀了，毕竟血浓于水嘛。” 听到这里，顾兆峰却是惨然一笑，默不作声的给自己斟了一盏茶，慢悠悠的喝上了一口，还是一声不吭的侧耳倾听着。 李长江却突然抬起头，对陈曦投来一丝质疑的目光，他并没有回避，而是朝满脸狐疑的李长江微微笑了下，然后便低着头不吱声了。 事实上，此时此刻，不论是顾兆峰还是李长江，都已经清楚的意识到，眼前发生这奇怪的一幕绝非邂逅，而是陈曦和顾晓妍故意安排的一个局，至于到底要干什么，目前还不得而知，所以，两个人都默不作声，拉出一副静观其变的架势。 “向总，我本来想请你吃顿饭的，但想来想去，始终觉得吃饭太落俗套，所以才请你来了这个地方，以一壶清茶聊表谢意了。”顾晓妍柔声说道，说完，又听见脚步声，显然是服务员将茶具和茶送了上来。 “晓妍啊，从你爸爸那里论呢，我应该是你的长辈，今天我就以长辈的身份发表点言论，怎么样，能接受吗？”向北说道。 “当然能啊，我专程赶来，就是想听听向总的教诲的。”顾晓妍道。 向北忽然停顿了下来，过了一阵，才听他迟疑着又道：“不对啊，你这风格变化得挺大啊，各种甜言蜜语的，我怎么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呢？你们小俩口，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是不是在给设什么套啊。” 顾晓妍吃吃的笑了：“你不总说，最后决定胜败的，一定是自身的实力吗？既然这样，又何必担心什么套呢？” “还真让你说对了！”向北信心满满的道：“说心里话，以北方集团现在的经济体量，至少在省内的竞争中，已经没有对手需要我动用什么阴谋诡计了，也包括你们华阳集团，真的，在我眼里，都不值一提。” “哦，你怎么说怎么是吧。”顾晓妍轻声说道，听上去似乎有点不怎么认可的意思：“向总，我这次来，是专门为上次的事道歉的，另外，苏红的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关系，一直被公司扣着，她没脸找你，给我来过好几个电话，我也只能厚着脸皮相求了，所有都是我的错，求你放她一马吧，让她把关系转出来，否则，这几年就白交了，还有住房公积金，这点钱你可能不在乎，可对她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话还没等说完，就听向北笑呵呵的道：“你开什么玩笑，我都决定不追究她的刑事责任了，还扣着那些关系有啥必要啊，估计可能是有什么环节出了点岔头吧。”说完，拿出手机，直接拨打了公司人力资源部的电话，把情况一说，严令马上将事情办利索，交代完了，这才又对顾晓妍说道：“晚上六点之前，苏红只要到公司，立刻就办理离职转出手续，今天要是来不及，明天也可以，保证随时随地。” “谢谢向总！”顾晓妍轻声说道：“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这下我彻底放心了。你稍等，我这就给苏红打电话。” 与苏红的电话自然很快，几句话便结束了。只听向北又笑着说道：“对了，刚刚说了个半截话，我听你的意思，好像对我的话有不同看法，或者说，不太服气，是不是？” 顾晓妍没有说什么，估计是以沉默来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向北略微沉吟了下，斟酌着说道：“你不服气，是因为新疆油气田工程的事吧？” 此言一出，李长江立刻警觉起来，扭头望向陈曦，他则微微耸了下肩膀，拿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我所说的实力，不仅仅是指经济方面，而是综合实力，人脉关系也是实力的一种体现啊。”向北说道， “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就无言以对了，你的人脉资源是得天独厚的，我们永远都比不上。”顾晓妍叹了口气道。 这句话应该是正中了向北的下怀，他呵呵的笑出了声，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这就对了，在中国做生意，没有关系绝对是寸步难行的，这不仅仅包括生意伙伴的关系，更包括与政府之间的关系，而后者往往是决定成败的关键。不要以为有钱就能摆平一切，李长江有钱吧，那是富豪榜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可那又怎么样？一个加气站的批文，不照样卡在你父亲的手里，说不批就不批吗，找到北京都没用。” 顾晓妍还是不吭声，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新疆管道工程也是这个道理，李长江答应了陈曦，但石油系统的高层发话了，他一样没咒念，我这叫釜底抽薪。” “然后呢？”顾晓妍似乎有点忍不住了，紧跟了一句。 这边的陈曦听了，却在心里叹了口气，暗道，这个晓妍啊，都到了这时候，咋还沉不住气呢，让向北自己往下说呗。 第823章 戛然而止 听到这里，李长江自然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笑眯眯的看了眼陈曦，然后起身，小心翼翼的为顾兆峰斟了上一盏茶，还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只听向北在那边继续说道：“在你们看来，我是因为安川二环路那点事，故意找你们的别扭，其实根本不是那回事，我做事从来不计较一时之得失，之所以费了这么大的周章，实在是因为我急需培养自己的管道施工队伍。” 顾晓妍扑哧下笑了：“向总，你别这么夸张好不好，用几个亿造价的工程锻炼队伍，就不怕赔钱呀？” “我压根也没指望在这个工程上挣钱，除去给七局的高额管理费之外，能维持收支平衡就可以了。”向北轻描淡写的道：“别人做事，都是由易转难，我却更愿意反其道而行之，从难的开始，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用别人摩天大厦练手，回家再给自己砌猪圈，不就简单多了吗？” 其实，只要有充足的资金做保证，再加上科学管理，向北的做法也并非行不通，这么做的好处就是，可以极大缩短队伍的成长时间，由经验丰富的技术和管理人员坐镇指挥，在加上完善的管理体制，自然心里有底。 出现问题就解决问题呗，一个复杂点的工程干下来，在解决各种各样问题的过程中，便积累了大量的经验，总结之后，整个施工队伍就基本成形了。 李长江歪着脑袋听着，脸上似笑非笑，表情有点难以琢磨，顾兆峰此时也听出了个大概，但也不便说话，只是望着那片翠绿的竹林发呆。 “你刚刚说，要给自己砌猪圈，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不仅仅是进军天然气管道建设市场，应该是有更大的布局吧，不知道方便透露下不？”顾晓妍问了句。 向北听罢，爽朗的笑了，笑过之后，颇为得意的继续说道：“还真让你说对了！你知道吗？大洋集团最近十年之所以发展得如此之快，就是得益于天然气项目，别听他吹什么业务遍及全亚洲，据我了解，大洋集团每年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利润来自旗下的大洋燃气公司，由此可见天然气市场的重要性，李长江的打算是立足本省，辐射整个东北以及内蒙地区，这是多大的市场啊，而咱们的国有燃气公司以老大自居，都兵临城下了，还没有一点危机感，照样按部就班的过日子，他就钻了这个空子，花点小钱，把当地的几个主要领导一搞定，然后直接就谈特许经营权，一旦谈下来，那就是几十年的旱涝保收啊，在这一点上，我省很多领导还是非常清醒的，包括你父亲，还有李百川等等吧，他们就对大洋集团的这种扩张持谨慎态度，不然的话，那300个加气站的项目早就批下来了啊。” 越说信息量越大，这边的李长江和顾兆峰互相对视了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都会心一笑。 向北的兴致明显很高，只听他又继续说道：“北方集团今年上市之后，短时间内会募得大量资金，有了资金保障，我们也可以和李长江掰掰手腕呀，再说，这么大的市场份额，凭什么让他一个外资企业独吞啊。” “他可不是外资，大洋投资的总部设在深圳，是地地道道的国内民营企业。”顾晓妍笑着纠正了句。 向北却不以为然，哼了一声：“换汤不换药，那都是为了享受国家的优惠政策，其实，这个老李就是个标准的港英余孽。” 顾晓妍听罢，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并没说什么，听到这里，陈曦的心算是彻底放下了，顾晓妍已经完全把握了节奏，剩下的，就看得意忘形的向北怎么嘚啵了。 “晓妍啊，抛开我和你父亲的关系不论，单就业务能力上说，我也是非常欣赏你，包括陈曦，你们俩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还是那句话，华阳集团死气沉沉，行将就木，把大好青春浪费在这样一个没有希望的企业上太不值得了，我是求贤若渴，真心实意的希望你们小俩口都来北方集团，职务、年薪，所有这些都不是问题，最关键的是，我能提供最好的平台，让你们俩干一番事业啊。”向北恳切的说道。 “这个.......”顾晓妍的口气似乎有点松动，迟疑着道：“我们华阳的前景，也未必如你说的那么不堪吧？” 向北冷笑了一声：“华阳还有什么啊，哦对了，今年还有个安川二环路改造，那点活还够你们吃上两年的，我听说康铭辉和老苏还要张罗个什么联盟，这简直是在开玩笑，我都懒得搭理，靠这些就能和我竞争了吗？省内空间已经被挤压得差不多了，可要是出了省，失去了地方保护政策，华阳就更没什么优势可言了。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不出五年，华阳集团就会走到尽头，你相信嘛？” “我不相信。”顾晓妍冷冷的道：“好了，向总，我还有事，就不陪你接着聊了，账我已经结完了，咱们今天就到这里吧。” 向北正说得兴高采烈，却没想道顾晓妍来了个戛然而止。不禁有点傻了，略微愣了下，迟疑着说道：“晓妍啊，你这是啥意思？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别误会，我确实有事。”顾晓妍平静的道：“谢谢向总赏脸，我就先走了。”说完，竟然起身真的离开了。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顾兆峰的嘴角微微抖动了下，似乎是想笑，可立刻又憋了回去，李长江则面无表情，只是双手抱在胸前，眉头紧锁，也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虽然看不到向北的样子，但可以想见，此刻墙那边的向总裁一定是目瞪口呆、百思不得其解。果不其然，足足过了一分钟，又听见脚步声响起，随即一个男人轻声问道：“向总，顾小姐怎么自己走了？” 陈曦能听得出，说话的男人正是那个跟班小张。半晌，才听向北喃喃的道：“奇怪了，这丫头搞什么名堂，莫名其妙的，我咋感觉被她给忽悠了呢？” 小张没吱声，过了阵，听向北又问：“她怎么走的？” “一个人打出租车走的。”小张小心翼翼的道。 又是沉默，良久，才听向北道：“不对，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我今天也是一时疏忽，话说得有点多......” “您是怕她身上有什么录音设备吗？”小张问了句。 向北听罢却冷笑了一声：“以我对她的了解，应该还不至于，再说录音能怎么样？交给李长江？要真是那样的话，那她可就是自找倒霉了，她是个聪明人，不会那么做的，退一步讲，就算真那么做也没什么，李长江知道了能怎么样，敢跟我掰扯，让他整个项目都得下马。” 第824章 刚刚得到的消息 一直等到向北和小张走远了，顾兆峰这才轻轻叹了口气，颇有点感慨的道：“看来，无论一个人的地位如何，身份怎样，在任何时候都要谨言慎行，否则，说得夸张一点，叫做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李长江也连连点头：“顾主任说得非常有道理，不仅要谨言慎行，最重要的是说话之前，先去隔壁看一看，是否有人偷听。” 此言一出，三人都呵呵的笑了，可笑了几声之后，顾兆峰却一本正经的道：“偷听这个词，用得好像不怎么准确，偷字，是带有很强主动性的，所以说，我们刚刚这不能算是偷听吧？” “对！我这个词用得不贴切，咱们这应该叫......”李长江赶紧说道，可又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形容，卡在那里说不下去了。 陈曦见状则微笑着道：“这个确实不能叫偷听，因为一切都是晓妍和我特意安排的，就算是给两位安排了一场专属的现场直播吧。” “就是为了让向北自己把一切说出来，对吗？”顾兆峰饶有兴趣的问道。 他略微想了想，平静的道：“是的，向总是个有身份的人，很多话，如果经我们的嘴说出来，他会不高兴的，所以......” 话刚说到这里，顾兆峰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出来看了眼，并没有接，而是面无表情的又放回了皮包里，然后低头看了眼手表。 见此情景，李长江连忙站起身，微笑着对顾兆峰说道：“顾主任，您既是发改委主任，又是经济领域的专家，加气站是否该批，肯定有科学和全面的考量，作为投资商，我无条件接受政府作出的任何决定。今天能把您请出来来一叙，已经是非常荣幸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占用您过多时间了。” 顾兆峰听罢，微微点了下头：“好吧，今天就这样，刚刚你也都听到了，这件事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很多时候，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定下来的，好在到目前为止，正式批复还没下来，一切还有商量的余地。你也别着急，咱们慢慢来。”说完，主动伸出了手。 李长江走上前来，与顾兆峰握手告别，又朝陈曦微微点了下头，然后转身朝竹林外走去，顾兆峰则很客气的一直送了出去，目送着李长江的背影走远了，这才转过身来，皱着眉头说道：“我大概能猜得出你们俩想干什么，或许会取得一定的效果，但我并不赞同这种做法，小陈，你记住我的话，靠耍小聪明，是走不远的，况且，李长江也好，向北也罢，都不是轻易让你牵着鼻子走的人，在他们俩面前搞这种把戏，弄不好是会适得其反的。” 他本以为顾兆峰会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没想道被披头盖脑的教训了一顿，不由得愣住了。 见他不吭声了，顾兆峰似乎也感觉话说得有点重，于是便拍了下他的肩膀，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知道刚刚谁来的电话吗？” “谁？”他问。 “向北啊？”顾兆峰道：“这家伙绝顶聪明，没准是咂巴出来点什么滋味了，所以才给我挂了个电话，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他是想先问问我，是否知道晓妍来省城了，然后再......” 话刚说到这里，手机又响了，他笑了下，自言自语的嘟囔道：“肯定还是他，这是越合计越不是滋味了。”一边说，一边将手机拿了出来，可看了眼屏幕，脸色却微微一变。 “嗯......这个......我接个电话。”他沉吟着说道。 陈曦当然明白这是让他回避一下的意思，于是赶紧点了下头，转身朝大门口的方向走去。先去前台签字结账，然后迫不及待的拨通了顾晓妍的手机。 电话刚一接通，听筒里便传来顾晓妍美滋滋的声音：“怎么样，效果如何呀？” “效果非常好，李长江的脸都听绿了，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能忽悠啊，我感觉向北都被你给搞得晕晕乎乎的。”他笑着道。 顾晓妍咯咯笑着：“并不是我多能忽悠，主要是抓住了他的弱点而已，他这个人嚣张得很，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爱装，所以我就厚着脸皮玩命恭维，肉麻的话说了好几吨，说到最后，我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活了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夸张。” 他听罢却很认真的说道：“对了，你父亲好像对我们俩的做法不怎么满意。” 顾晓妍却很不以为然：“他的意见不重要！本来这出戏就不给他唱的，重要的是李长江的反应。” 他点了下头，略微迟疑了下，还是试探着道：“我现在担心的是，李长江即便知道了实情，也未必能有什么办法，” 顾晓妍略微沉吟了片刻，还是很有信心的道：“我并不这么看，向北有背景不假，但李长江也非等闲之辈，也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向北不也说了嘛，李长江最赚钱的生意就是天然气，而这个项目耗费巨资，当然不能心甘情愿的为向北锻炼队伍，更重要是，今天又听说北方集团也要进军天然气市场，这等于是来钱他的钱一样，所以，肯定不会稀里糊涂的就这么算了，咱们就拭目以待，等着看一出龙虎斗吧。” “但愿如此吧。”他说着，猛一抬头，却见顾兆峰急匆匆的走了过来，于是赶紧对顾晓妍道：“你爸过来了，我得送他回家，你不用等我，先开车回平阳吧，路上慢点。” 由于今天上午顾晓妍还有工作要处理，所以，两个人是各自驾车来的省城。听他这么说，顾晓妍也没再多讲，只是简单叮嘱他注意安全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他赶紧迎着顾兆峰走了过去，等走近了些，却发现岳父大人的脸色有些阴沉，眉头也拧成了一个疙瘩，不由得一惊，心中暗道，为了这点破事，至于跟我生这么大的气吗？ 顾兆峰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快步往门外走去，他则紧跟其后，两人出了俱乐部，上到车里，他正打算问要去哪儿，却听顾兆峰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刚刚得到的消息，钱宇自杀了。” 第825章 我算是被套牢了 他被这句话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问道：“自杀了？啥时候的事！”可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的态度明显有点过了，连忙摇着头笑道：“这应该叫自绝于人民吧？” 顾兆峰的表情很凝重，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道：“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用自己的生命为一切买单了，从某种意义上说等于是解脱了。” 他没有吭声，心中却暗想，完了，老黑还指望要搞一个火力侦察，这下可好，非但没侦查出来什么，目标反而消失了，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把钱宇控制起来呢！这不成了弄巧成拙了嘛。 正胡思乱想，却听顾兆峰又道：“消息还没有公开，不要四处乱讲，记住了吗？” 他连忙点头，又问是否回家，顾兆峰却摇了摇头，说是要回单位，他也不便多说什么，驾车直奔省府机关而去。 一路上，顾兆峰始终沉默不语，眼睛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快要到地方的时候，突然轻声说道：“小陈啊，我考虑过了，既然李长江找到了晓妍和你，倒是可以卖他个面子，这样吧，你告诉他，有关批文的事，让他先不要着急，具体情况等过一段时间再说。” 等过一段时间再说......这句话从顾兆峰嘴里说出来，其中所包含的内容自然非常丰富，他听罢赶紧点头称是，只听顾兆峰又道：“其实，要是按照我的看法，300个加气站是完全可以批的，市场竞争就是这样，总是有人会抢占先机，政府只能引导，而不应该去横加干涉，为了保护地方企业而限制外来的良性资金，这不符合经济发展的规律。但是，发改委的决策往往要考虑到很多方面的因素，甚至会受到个人好恶的影响，这是现行体制所决定的，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我能理解。”他赶紧应了句：“放心吧，顾叔，我会把这些话原封不动的都告诉李长江。” “把前面的话告诉他就可以了，后面那些就免了。”顾兆峰微笑着道：“李长江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他知道该怎么去做的。” 说话之间，车已经到了省府门口，顾兆峰示意停车，随后说道：“我自己溜达进去就行了，你和晓妍今天晚上是怎么安排的？要是不回平阳，就去家里坐一坐吧。” “哦......这个......晓妍已经回平阳了，我也......”他支吾着道。 顾兆峰听罢，只是淡淡一笑：“也好，这两天我也比较忙，以后还有得是机会。”说完，开门下车，他也赶紧跟了下去，两人握手道别，目送顾兆峰渐渐走远，他这才重新上了车，并立刻拨打了吴迪的电话。 “钱宇自杀了，你知道吗？”电话一接通，他便直截了当的问道。 吴迪那边似乎愣了下，随即笑着说道：“你都知道了，我要是还不知道，那岂不是乱套了呀？先说下，是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能咋的，你还有闲心打听这个！”他皱着眉头道：“我刚才在想，钱宇这一死，你的火力侦察不就彻底失败了吗？” “谁说我失败了？你懂个屁！”吴迪道：“该干嘛干嘛，少跟我指手画脚的，自己啥身份不清楚嘛？战斗员和指挥员的分工不同，你所要做的，就是冲锋陷阵，一切行动听指挥，别老瞎打听，知道不？” 他被这个大老黑都给弄没辙了，笑着嘟囔道：“你嘴咋这么大呢？我是老百姓，能做到这些就已经很不错了，问你几句，你还来脾气了，我警告你啊，惹急眼了，别怪老子撂挑子不干啊！” 吴迪听罢却也不恼，只是思忖片刻，然后正色说道：“你知道吗，生活中绝大多数人，是不可能有这种惊心动魄的机会的，别说是普通老百姓，就是在警方内部，也只是极少数人有这样的经历，这点事，足够你吹半辈子牛逼的，所以，请加倍珍惜吧。” “我靠！你还真会做思想工作，明明是把我豁出去了，还搞得跟我占多大便宜似的。”他笑着道。 “把你豁出去？”吴迪缓缓的道：“你应该感到荣幸，有多少人想被我豁出去，可惜我还看不上呢。” 放下电话，他不禁苦笑着叹了口气，心中暗想，奶奶的，我算是彻底被这个老黑给套住了，算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既然吴迪成竹在胸，那我这个过河的卒子，就只能向前了。 驾车驶离了省府，在路上给顾晓妍也打了个电话，将钱宇自杀和顾兆峰说的那些话都告知了，顾晓妍听罢，也是非常震惊，但因为在开车，并没多说什么，只是相约回家再详谈。 很快，他就驶上了返回平阳的高速公路，心情不错，行程也就轻松了很多，没用两个小时，平阳收费站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手机嗡嗡的响了，他想，肯定是晓妍惦记，又来电话问走到哪儿了，可低头一看，竟然是刘汉英的来电，不禁有点诧异了。 “你在什么地方？”电话接通之后，刘汉英开口便问道，语气似乎有些焦虑。 “我在回家的路上，您有啥事吗？”他连忙说道。 “先别回家了，直接来公司，见面再谈。”刘汉英说罢，也不待他回答，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搞什么名堂？他在心里嘟囔了句，随即拨打了顾晓妍的手机，却发现处于占线状态，于是只好将电话放在一边儿，出了收费站，径直朝公司方向驶去。 一路上，他又拨打了两次顾晓妍的手机，但始终没有拨通，心中的疑虑不由得更大了，只好猛踩油门，巴不得一下子就飞到公司。 此时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路上也不堵车，半个小时之后，他驶进了机关大院，跳下车，抬头往楼上望去，只见刘汉英办公室楼层灯火通明，再往四下里看了看，公司几个主要人物的车都在，顾晓妍开得那辆奥迪a6也在其中。 他心中暗想，这大晚上的，人来这么齐，该不会是出啥大事了吧？ 第826章 能不能给定个调子呀？ 急匆匆的上了楼，推开刘汉英办公室的门一看，更是吃了一惊，满满一屋子的人，除了刘汉英之外，许俊雄、钟乃文、杨学义、薛明、孟朝晖、顾晓妍，甚至还有袁军、王岩和杨旭以及好几个中层干部，扒拉着人头算了下，唯一没在场的就只有孙洪彬了。 见他进来了，刘汉英阴沉着脸道：“来得正好，找个地方坐下吧。” 正常情况下，总会有人打个招呼什么的，但今天的气氛却有点异常，谁也没吱声，甚至连抬头的都没有，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四下扫了一眼，最后还是选择在顾晓妍身边坐下了。 “出啥事了，搞得这么吓人。”坐好之后，他低声问了句。顾晓妍并没回答，只是示意他听刘汉英讲话。 “事情已经出了，现在重点是如何处理善后，先不要想责任的问题，该是谁的责任，想赖也赖不掉。”刘汉英缓缓的说道：“我建议马上成立一个暂设机构，一方面配合有关部门查明原因，另一方面尽早开展善后处理工作，刚刚我们几个商议了下，这个机构就由钟书记亲自挂帅，但下面还缺一个具体负责的，你们想一想，谁来干这个活儿？” 这当然是个费力不讨好的买卖，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没有人表态，刘汉英见状，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竟然落在了他的身上：“陈曦，我看这个担子就由你来挑吧。” 他都有点傻了，苦笑着道:“刘总，到现在为止，我还不知道啥事呢，要是就这么答应下来，是不是有点草率啊？” 刘汉英微微点了下头，随即转向杨学义：“你把情况再给陈曦介绍下吧。” 杨学义听罢，先是轻轻咳嗽了下，随即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他听完之后，也是大吃一惊。 原第一和第二项目部的办公地点，设在位于平阳北郊的一处施工现场。这是华阳集团于前年承揽的省内国道大修工程，工期设计为十二个月，但因为资金不到位，拖拖拉拉的一直干了快两年也没有竣工，由于工程由两个项目部同时承建，两家的关系也比较融洽，索性就合署办公了。 他们租用的是当地一栋四层民宅，民宅的院子很宽敞，还停放了一些车辆和设备，去年陈曦去过一次，回来还跟顾晓妍念叨，说和人家相比，咱们项目部的办公地点简直就是个猪圈。 今天晚上八点多，这栋四层楼突然燃起大火，附近村民立刻报警，消防车也及时赶到了，虽经全力扑救，但因火势太猛，还是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财产方面也就罢了，关键是大火扑灭之后，从一片废墟中发现了两个已经成焦炭状的尸体，后来经过辨认，确定均为施工队留守的值班人员。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吧，财产损失情况还在具体核查之中。”杨学义说道。 “怎么样，这回听明白了没？”刘汉英看着他问道。 他眨巴了几下眼睛，试探着说道：“这是原第一和第二项目部的事，由我来负责处理善后，好像不大妥当吧？” “没什么不妥当的，在没搞清楚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之前，这两个项目部的同志都必须回避，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陈曦直接向我和老钟负责，一会学义给他张罗个临时办公室。省得这小子跟个要饭花子似的到处乱串。” 杨学义听罢，连忙表示散会之后就办。刘汉英满意的点了下头：“我强调下啊，在整个调查和处理过程中，无论涉及到谁，都必须无条件配合，否则直接停职反省。”说完，扭头和钟乃文低声商量了几句，又接着说道:“杨旭，你今天晚上就别睡觉了，明天上午九点钟之前，你要是没把具体的损失情况报到陈曦那里，就不用来上班了，直接回家抱孩子去吧。” 杨旭也没敢抬头，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随后钟乃文又讲了几句，相比刘汉英，他的语气要缓和许多，主要是让相关同志别有思想负担，积极做好善后工作，总结经验教训等等。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低头不语，最后，刘汉英轻轻敲打着办公桌的桌面，表情严肃的说道：“回去都告诉自己手底下的人，在正式调查结果出台之前，所有人都把嘴给我闭紧了，谁敢四处乱嚷嚷，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好了，陈曦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众人如释重负，纷纷起身往门外走去，顾晓妍也转身欲走，却听钟乃文道：“晓妍啊，你也留一下。” 顾晓妍听罢，连忙停下脚步，又重新坐了回去。等所有人都走了，关上了房门，刘汉英点上一根烟，一只手揉着太阳**，轻轻叹了口气道：“陈曦，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负责这个事吗？” 他无奈的笑了下：“我老实呗，这得罪人的差事，别人不爱干，你就只能欺负我了。” 刘汉英瞪了他一眼，正想说点什么，却听顾晓妍小心翼翼的道：“刘总，我感觉这场大火烧得有点蹊跷，虽然也说不出什么具体的理由，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你没想多，这场火确实不那么简单。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挑来选去，才把你们家陈曦拎出来了。”刘汉英说完，指了下钟乃文道：“这也是老钟的意见。怎么样，你不会也认为，这是在欺负他吧？” 顾晓妍微微笑了下，并没有说什么。他则只剩下挠头的份儿了，吭哧了半天，最后斟酌着说道：“刘总，钟书记，我是这么想的，烧死了两个人，这就已经超出我们的管辖范围了，既然这样，就不需要调查什么了吧，首先是安监，其次是消防和警方，这些部门肯定会介入的，他们能出具最权威的结论，所以，我这工作是不是有点多余了啊。” “不，一点不多余。”钟乃文说道：“你的工作不仅仅是调查事故，还有善后处理，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管最后的结果怎样，我们自己首先得做到心里有数吧，所以你必须打起精神，虽然不能给事情做最后的定性，但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和损失情况摸清楚，以便公司领导的最终决策。另外就是对死亡人员家属的抚恤工作，总之，责任重大啊。” 听到这里，他不由得咧嘴苦笑道：“请领导放心吧，我保证完成任务，就是不知道，二位领导能不能先给定个调子啊，我也好按章办事，以免跑偏。” 第827章 你还舔脸说！ “胡说，这种事有先定调子的吗？实事求是就是调子！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在调查过程中存在包庇私纵或者知情不举的行为，可别怪我拿你开刀啊，再说，就算我饶了你，你家晓妍也不能答应啊。”刘汉英说完，转向顾晓妍又道：“我说得对不对？” 顾晓妍淡淡一笑：“对，我也不饶。”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算看出来了，你们这是打算把我架在火上烤啊，袁军和王岩的事，谁敢往深里纠呀？” “闭嘴吧，这大半年，好事都让你占全了，也该挑点重担了，再说，这是给你机会，不处理这种事，***怎么树立啊？”刘汉英正色道：“从现在开始，少说废话，埋头做事，记住了吗？” 他深深吸了口气，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刘汉英见状，这才转向顾晓妍：“刚刚你说蹊跷，现在具体谈一谈吧，也算给陈曦提供点思路。” 顾晓妍略微沉吟了下，缓缓说道：“市政的六个项目部整合之后，原第一和第二项目部的物资账始终没有报上来，我追问过几次，都被以还在整理为由推回来了，我感觉挺费解的，按理说，物资账无非是出库入库而已，也没什么需要整理的呀，但袁军和王岩都是老同志，我也不便多说什么，就只能依着他们了。本来说好下周一就全交上来，可没想到突然着了一把大火，如果这把火把账都烧毁了，是不是有点太巧了呢？当然，这都是我个人的猜测和疑问，而且是在设定他们的账目有问题的前提下的，这种先入为主的设想，很有可能影响了我的判断，所以，我不主张陈曦按照这个思路去调查和处理。” 刘汉英低头不语，只是闷头抽烟，倒是钟乃文笑着说道：“对，还是不要先往坏处想，我还是很相信同志们的，就跟几个月前征地泄露那件事，别看我找小陈谈话，但在心底，还是对他很有信心的。” 刘汉英听罢却哼了一声：“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所以，既不用持怀疑态度，也不需要什么信任，只要把事件如实还原即可。”说完，起身抻了个懒腰，喃喃的嘟囔道：“这个破总经理当的，一天到晚都是些闹心事，实在是没啥干头。”也不理睬众人，抓起外套缓步朝门口走去。大家也只好纷纷起身，紧跟其后。 陈曦和顾晓妍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快夜里十一点了，白天的那点兴奋和满足，都被这件事冲得一干二净，再说奔波了一天，也确实有点累了，洗漱之后简单聊了几句，便上床休息了。 “请问下专家，物资材料账作假有意义吗？”顾晓妍轻轻捅了下他。 他眼睛看着天花板，略微思索了片刻道：“如果是一年半年的，作假就没什么意义，因为物资消耗是有定数的，发生了多少工程量，消耗了多少物资，出入太大了，明白人一眼就看出来了。但这两个项目部有十多年的历史了，那在物资账目上作假就很有必要了。” 顾晓妍歪着脑袋想了下，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又笑着问道：“如果物资账目上真有问题，你能看得出来吗？” 他相当不以为然：“那点事都在我脑子里装着，我都不用细看，只须看一下每年的合计，就能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顾晓妍听罢，把身子往前凑了凑，悄声问道：“对了，在我们项目部，你在物资账上做过手脚没？” 他翻了个身，颇为得意的道：“当然做过呀，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照样发现不了，这么跟你说吧，我们几个平时喝点小酒，买点烟抽啥的，都是在各种材料上.......”话刚说到这里，却发现顾晓妍的目光冷冷的，顿觉失言，于是赶紧打了个哈欠：“太困了，还是先睡觉吧。”说完，闭上了眼睛，还装模作样的打了两声呼噜。 第三声呼噜还没等打出来，鼻子就被狠狠的捏住了，疼得他哎呦了一声，赶紧挣脱了。 “怪不得你对小周百般庇护，闹了半天，你们都是一路货色！隐藏得还挺深呢，这么多年，我愣让你给骗了！”顾晓妍嗔道。 他使劲揉着发木的鼻子，苦笑着道：“我从干物资统计那天开始，师傅就这么教的，整个华阳集团所有统计员，也都是这么干的，再说，这也不能全怪我啊，你总强调一人多职，让我既干统计又做保管，没有了监管，时间一长，当然会出问题呀！” “你还学会倒打一耙了，我让你干统计和保管，是出自对你的信任，可你就这么回报我的信任吗？居然敢偷摸在物资上做手脚，给自己换酒喝啊！还舔脸说！”顾晓妍还有点不依不饶了。 他则长叹一声：“你就偷着乐吧，我和老刘还算是有底线的，只是闹个小酒喝，你知道吗？康铭辉的市政二公司，每年从华阳集团低价买走几百吨的沥青混凝土，这还仅仅是我知道的，我不知道的，那就指不定有多少猫腻了。” 沥青混凝土和商砼一样，都是有专业供应商的，每吨价格在四千到五千元之间，在实际工作中，有很多项目部采用增加基础层厚度的方法，变相降低混凝土层的厚度，而将节余的沥青混凝土以2-3000元一吨的价格转卖给其他施工单位，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种物资，其他建筑材料也基本都是这个路数，像第一和第二项目部，每年产值过亿，消耗的物资自然非常庞大，一年下来，卖个百八十万的，根本就是稀松平常的事。 这种事，在财务账目上是很难体现出来的，但是在物资账上，就比较明显了。公司对此类事件也有察觉，并且采取了很多防范措施，比如在混凝土运输途中和现场分别设置登记点，每天对购入和消耗的数量进行核对，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尤其是袁军和王岩这样的老油条，这种所谓的措施对他们都起不到任何作用，说事有一百种方法破解也不为过。 顾晓妍听得张口结舌，愣愣的道：“你说这些，我咋一点都不知道呢？” “废话，谁敢和你说呀，再说，我们和市政施工不一样，咱们这儿的物资，大多是专用的，能转卖出去的比例很小，钢管倒是值钱，可是谁敢买啊，买回去也没用呀？”他笑着道：“你别总盯着物资材料账，事实上，随着这场大火，所有不足与外人道的东西，统统化为灰烬了啊。” 第828章 属耗子的，撂爪就忘 别的大学生进公司，都要在基层锻炼几年，比如陈曦，这一锻炼就是十多年，而顾晓妍则是个特例，进入华阳之后，便被胡介民留在了身边，干了两年，又被委派到石油管道第七工程局学习进修，从七局回来之后，华阳的管道项目部便成立了，顾晓妍被直接任命为项目部副经理，两年之后，原项目部经理退休，她便顺理成章的当上了项目部负责人。 业务上虽说历练的差不多，但对这些私底下小捅咕的事知道却很有限，当上领导之后，又是严谨能干著称，大家敬重之余，戒心就更重了。 要不是今天陈曦一时得意忘形说秃噜了嘴，她始终天真的以为，自己手底下的人，个个都是奉公守法、爱岗敬业的劳动模范呢。 事实上，工地上卖点材料，这在华阳集团是非常普遍的，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嘛，靠着这么大的国有企业，不吃不拿，岂不是缺心眼？相比而言，陈曦他们几个与其说是有心里底线，不如说是没有后台，胆子比较小，所以最多就是大家混顿饭吃、弄几包烟抽也就罢了，至于再过分的就不敢做了。 可以这样说，华阳就像一个没有收银台的大超市，所有人进来购物，是否给钱全凭自觉，但现实是很残酷的，像陈曦和老刘这样，贪点小便宜就心满意足的，已经算是好同志了。剩下的人，都是想尽办法，通过各种渠道，尽可能多的将超市里的东西往家里搬，公司为此也公开处理过几个人，但谁心里都清楚，那只不过是抓倒霉垫背的而已，于是，大家心照不宣，一切照旧。至于袁军和王岩那样的老资格，几乎已经到了明目张胆、丧心病狂的地步。 “那如今让你具体负责，你心里有个打算吗？”顾晓妍轻声问道。 陈曦无奈的一笑：“我能有打算什么？你到了这个时候还没看明白嘛，如果要是没烧死两个人的话，这事肯定稀里糊涂的过去了，刘总当项管办主任的时候，也曾在这个锅里吃过肉，而且，估计还没少吃，现在你非要把肉捞出来，放在秤上称一称分量够不够，这不，把这哥俩给逼急眼了，直接把锅给砸了，现在让我负责调查处理，我才不跟着搅合呢！” “那你的意思就什么都不做了呗？”顾晓妍歪着脑袋问道。 他想了下：“也不能那么说，还要处理善后呀，至于最后如何定性，那就不归我管了，你没看刘总今天愁眉苦脸的嘛，心里一定是在骂，这俩混蛋放火之前倒是把人弄出去啊！真是一点不省心啊。” 顾晓妍沉默了，她忽然感觉自己有点幼稚，竟然天真的以为，只要努力和坚持，那么扭转华阳的被动局面也并非不可能，但现在看来，华阳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重症患者，身上所有的器官都有问题，从里到外，烂到无法收拾。 钱对于人的诱惑真就那么大嘛？她实在是有点不屑，为了钱，就可以放弃底线，做那些丢人现眼的勾当！可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自己生活在一个富贵之家吧，从小所有的愿望几乎都能满足，即便参加工作之后，姥爷给她的零用钱，也远远超过了她的工资收入，可假如没有这些优厚的物质条件呢？ 车子、房子、漂亮衣服、各种名牌包包，哪个不需要花钱？而靠工资那点收入，是几乎不可能支撑她过上现在富足的生活，果真如此，自己又会作何选择呢？ 那我也不会贪污企业的一分钱，她最后这样对自己说，尽管底气似乎不是很足。 “对了，钱宇的事，大家好像还都不知道啊。”她又轻声问了句，可半天没有回声，于是伸手轻轻捅了下陈曦，却发现还是没动静，再过了一会儿，鼾声渐起，显然，身边这位已经睡着了。 唉！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呀，这多事搅合在一起，居然还能睡得呼呼的，她在心里嘟囔了句。 这么多年的磨练和摔打，确实让陈曦变得有点没心没肺了，具体表现就是，无论天大的麻烦，闹心基本上不超过一个小时，而且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丝毫不放在心上。 他早就看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很多事情并不以自己的主观愿望为转移，着急上火于事无补，只能给自己平添烦恼，索性就做个撂爪就忘的耗子，倒也活得轻松快乐。 早晨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了，听顾晓妍正在厨房忙碌，于是也没着急起来，躺在床上拿起手机翻看了一阵，却惊讶的发现，就这么一晚上的时间，钱宇自杀的消息，已经在网上传开了。 爆料者说得有鼻子有眼，说钱宇在马来西亚接到国内有关部门的通知之后，表现得非常淡定，由于仅仅是通知他回国配合调查，所以，工作方面一切正常，甚至还参加了当天与东盟几个财团的招商活动，活动结束后，便回宾馆休息了，可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却一直不见他露面，于是手下工作人员便去敲他房间门，但并没有回应，打电话也处于关机状态，让宾馆方面打开了房门再一瞧，房间里空空如也，这下所有人不禁都有点慌了。 就在乱作一团之际，钱宇从酒店28楼的露台上一跃而下，现场之惨烈，将好几个人的心脏病都吓犯了。 当地警方随即封锁了现场，并调取了酒店的监控录像，经过调查，认定钱宇确系自杀，随即联系了当地的中国使馆，目前善后工作正在处理之中。 看着这些颇具画面感的文字，他心中不免有些唏嘘，不管怎么样，又一个生命终结了，如果有阴曹地府的话，此时此刻，没准钱宇已经和方远途以及宇阳见面了，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在阎王爷那边是否能掰扯清楚。 如果说方远途的死是完全被动的话，那钱宇这纵身一跃，多少显得有些悲壮，或许他想以自己生命为代价来终结一切，可是，吴迪似乎并不这么看，所以，这一跳也许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吧。 “好啊，闹了半天，你都醒了啊！”正胡思乱想，房门一开，顾晓妍举着一只手走了进来，噘着嘴道：“就怪你，醒了不去做饭，我手都被油给烫了！” 第829章 都怪你！ 与工作能力相比，顾晓妍的家务水平实在是很一般，但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贤淑，她一直很努力的尝试改变。 比如今天。 由于心里有事，昨天晚上也没怎么睡好，所以早早就醒了，看陈曦睡得四仰八叉，鼾声如雷，于是便没叫他，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暗暗打定主意，要为自己的男人做一顿丰盛的早餐。 熬了点粥，又拌了两个小菜，完成之后，信心满满的尝了一口，却发现没什么味道，于是便又添了点佐料，再尝了口，坏了，又有点咸了，而且是那种令舌头发木的咸，用东北话说，齁死人了！ 没办法，只好全部倒掉了，这么一折腾，本来充足的时间就显得有些紧张了，最后只好以煎蛋代替。可主食吃什么呢？天天吃面包点心，也有点没胃口，打开冰箱翻了半天，最后找出了一袋汤圆。 姥爷家的保姆经常把汤圆放在锅里炸一下，外表金黄，咬一口，又酥又甜，非常美味，这样想着，于是便在锅中倒了些油，待油温升高之后，一股脑的将汤圆倒进了油锅...... 很快，汤圆受热之后开始了自我膨胀，伴随着啪啪的几声，白皙细腻的芊芊玉手便被飞溅出来的油点子烫了好几下，开始的时候，她还勉强能够坚持，但随着汤圆的爆裂加快，密集的油点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溅出，最后只好用锅盖做盾牌挡在脸上，勉强关闭了炉灶，然后举着一双手，回房间来寻求安慰了。 陈曦见了自然忍俊不禁，可又不敢笑，连忙起身直奔厨房，定睛一瞧，景象惨不忍睹。 火虽然熄灭了，但油温还是很高，汤圆在油锅中持续裂开，不仅油喷溅得到处都是，汤圆里的馅溢出，将一锅油变成了粘稠状，而本来圆滚滚的汤圆，此刻却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漂浮在油面上，一副蔫瘪的模样。 他强忍着笑，找来些药膏给顾晓妍涂了，然后又麻利的将残局收拾利索，再看了眼时间，两人也就只够吃煎蛋了。 上班的路上，顾晓妍还嘟嘟个嘴，最后把一切都归罪于他醒了之后没马上起床，他也不敢辩驳，只能一个劲儿的点头称是。 到了单位，刚一进办公楼，杨学义正好从电梯里出来，见了他之后，笑吟吟的道：“来的正好，先去办公室视察下呗，看看有啥不满意的地方，我也好立刻整改。” 他一听连忙笑着道：“你可别拿我寻开心了，一个暂时机构，随便有个坐的地方就成呗，什么满意不满意的。” 杨学义却连连摇头，也不说什么，拉着他便往楼外走去。 在机关车队的楼上，杨学义专门腾出了一个房间，足有四十多平方米，进屋一瞧，他都被吓了一跳。 所有的办公家具和办公设备一应俱全，而且收拾的干干净净，说实话，那档次绝对比顾兆峰的办公室要高。 “我刚给联通公司打过电话，一会让他们过来给安个座机。”杨学义笑着道。 他则连忙摆手：“安座机干嘛呀，现在都有手机，再说，这是暂时机构，处理完之后就撤销了，可别那么浪费。” 杨学义却不以为然：“这咋能叫浪费呢，处理这种事，难免要跟有关部门打交道，办公室太寒酸，也丢企业的脸嘛！你就啥都不用管了，一切我来安排。” 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微微点了下头。杨学义见状，转身关上了房门，然后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这才压低声音问道：“老弟，你是咋想的啊？” “什么咋想的？”他明知故问道。 杨学义微微一笑：“就是这把大火呀！你打算从什么地方入手呢？” 他略微思忖了片刻，试探着说道：“实不相瞒，我还真没什么思路，要不，杨总指点下？” 杨学义听罢，盯着他看了一会，这才斟酌着说道：“老弟啊，之前胡总把你提上来的时候，汉英和我们几个都不是很赞同，当时大家更倾向用朝晖，但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我们老哥几个对你都非常满意，哦不对，是非常佩服，小伙子够机灵，为人还仗义，尤其是敢动手削杨之谦，就这份血性，我竖两个大拇指！” 无缘无故的戴高帽，肯定是为后面的话做铺垫。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便苦笑着道：“大哥，你要是当我是自己兄弟，就不用兜圈子，我这个人笨，有啥话，你尽管直说，我照做就是了。” “好！爽快！”杨学义一拍大腿道：“就冲这句话，将来有一天你要是主政华阳，我杨学义第一个赞成！” “我的亲哥啊，你就别忽悠我了，华阳集团高手如云，哪里能轮得上我这个土鳖啊。”他赶紧连连摆手。 “狗屁高手如云，都是一帮鼠目寸光之辈。”杨学义撇了下嘴：“算了，咱们到啥时候说啥话，现在聊这些还多少有点早，先把这事放下，还是言归正传吧。” 他点了点头，没吱声，只是默默的往下听着。 “老弟啊，火已经烧了，人也死了，现在说啥都不赶趟了，至于责任，那纯属扯淡，把老袁和老王各判五十年，那两个人也活不过来，你说是不是？”杨学义确实不打算兜圈子，一张口便直奔主题。 他嗯了声，沉吟着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本来也没什么可查的，把死者家属安抚好才是最重要的。” “对喽！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杨学义笑着道：“汉英住院前，特意叮嘱我和你谈一谈，要把握好尺度，低调处理.......” 他不由得一惊，连忙打断了杨学义的话：“你刚才说什么？刘总住院了，啥时候的事啊？” “就是早上嘛，他心脏本来就不好，都是喝酒喝的，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一闹，昨天晚上就感觉不舒服，今天直接就去第一医院了，刚刚来电话，说是已经住上了。” 市第一医院干部门诊，是专门为市府领导和够级别的干部服务的，门诊环境优雅，条件也非常不错，关键是床位比较宽裕，只要想住，几乎是随时随地。 早不住，晚不住，偏偏挑这个节骨眼上住院，到底玩得是啥路子呢？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第830章 原来如此 “放心吧，汉英没什么大事，他每年都要去住上一阵的。”杨学义大大咧咧的说道，说完，轻轻叹了口气：“我们都老了，薛明大哥明年就退休了，我和汉英也眼看就五十五了，没啥奔头，如果这年轻一代中，真有人能堪大用，咱们这些老梆子还不是乐得清闲啊！说句心里话，该吃的也吃了，该玩的也玩了，也到了让位置的时候了，主动让出来，还能留个念想，总比日后被人一脚踹下来要强。” 刘汉英早就明确表示过，所以，杨学义的话，他并不感觉惊讶，只是低着头思考片刻，然后不无担心的道：“可是，这死了两个人啊，安监和警方一定会介入的，能稀里糊涂就拉倒吗？” 杨学义却满不在乎的一笑：“有啥啊，安监和警方也懒得管，又不是啥凶杀案和了不得的大事故，只要咱们这边把死者家属安抚住了，他们那边好办。市局的王局长和汉英是亲同学，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原来如此！把握尺度，低调处理......其实，这与他的判断差不多，如果没有刘汉英和杨学义等人暗中撑腰，袁军和王岩也不敢这么嚣张，至于是否存在利益交换，那就只有鬼知道了。 这样一想，却不禁有点诧异，挠着脑袋道：“那既然这样，何必还要拉这么大架势呢，大家都睁一眼闭一眼不就完了嘛，把我推到前线干什么呀？” 杨学义狡黠的一笑：“老弟啊，这你还不明白嘛，汉英是在培养你呀，这是树立***的大好时机啊，袁军和王岩可都是公司的实力派啊，他们俩手底下那帮人，是华阳集团最老的家底，你要是把这两位给摁住了，再交上朋友，那将来在华阳集团，你说第二，哪个敢说第一呢？” 他做恍然大悟状，连着哦了几声，憨笑着道：“我这脑子，转得就是慢，我还以为刘总故意收拾我呢，昨天晚上窝囊的半宿没睡觉。” 杨学义听罢，哈哈笑着道：“傻小子，汉英老稀罕你了，说你是干将加福将，日后成就不可限量，怎么可能故意收拾你呢？你就听大哥的话，保证没错。” “嗯，好，我听大哥的！”他用力的点了下头。 刚说到这里，却听门被敲了几下，杨学义喊了声进来，门一开，杨旭探头往里看了眼，见他俩都在，赶紧颠儿颠儿的走了进来。 “陈总，这是有关这场大火的损失调查结果，请您过目。”杨旭的语气非常客气，说完，毕恭毕敬的将几页打印好的纸递了过来。 杨学义见了，赶紧起了身，笑嘻嘻的道：“我就不打扰陈总办公了啊。”说完，转身朝门外走去，他自然不敢怠慢，一直送到了门口，这才转回来，伸手接过那几页纸，大致翻看了下，心里却轻轻叹了口气。 杨旭身材高大健硕，但人却很老实，平时胆小谨慎，很少惹什么祸端，站在他面前，甚至还有意佝偻着腰，就像生怕他说话的时候需要仰视似的。 “大旭啊，你别这样好不好？”他笑着道：“你这么一整，搞得我都不会说话了。” 陈曦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曾经在袁军和王岩的项目部都呆过一段日子，杨旭为人谦和厚道，很少欺负新同事，所以关系还算不错。 听他这么说，杨旭轻轻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道：“我他娘的也是倒霉，好事摊不上，坏事一样也落不下。” “这事跟你也没啥关系吧？”他迟疑着问道。 杨旭苦笑：“咋没关系，袁经理和王经理都辞职了，现在项目部的收尾工作由我负责，结果就出了这么大一件事，还死了两个人，这不是倒霉催的嘛！” 他没再说什么，而是盯着那几页纸上长长的清单发呆。 这场大火，那栋四层民居过火面积达到百分之八十，楼体基本报废，同时，院内停放两台轿车和一辆胶轮式振捣压路机也烧得只剩下个铁架子，楼内的各种办公设备以及测量用的仪器等等更是付之一炬，连个渣都没剩下。初步估算了下，至少损失在百八十万，这还不包括赔偿楼房和死者家属的钱，要是把这两个大项也加上的话，三五百万都未必挡得住。 “就这些嘛？”他问。 “我能想起来的就这么多。”杨旭说道：“火灾现场封着呢？消防方面要调查起火原因，好说歹说昨天晚上让我进去看了下，但很多地方都不让碰，我们两家东西多，肯定还有遗漏的。另外财务室和资料室有一些无形的损失还没来得及统计。再有就是物资保管，好像火就是从那个房间烧起来的，我们两个项目部近十年的物资账都在里面......”杨旭说着，似乎瞥了他一眼。 他却满不在乎的道：“那些破账烧了就烧了呗，权当是卖废纸了，要不整合以后，那些也什么用都没有了。” 杨旭呵呵的干笑了两声，并没有接着话茬往下说。他则起身道：“走吧，你陪我去现场瞧一瞧。” “现在啊？”杨旭愣愣的问：“可消防那边不让进啊。” “有啥不让进的，咱们又不偷东西。走吧，过去看看再说。”他笑着说道，然后迈步往门外走去，杨旭迟疑了下，也只好跟了上来。 到了楼外，刚走到车前，便听到身后有喇叭声，回头一瞧，孟朝晖把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满脸堆笑的喊道：“陈总，你要出去啊？” 今天这个世界上最开心的人，估计就是孟朝晖了，他也笑了下，指着杨旭道：“我跟大旭去现场看一看。” 孟朝晖听罢，说了句稍等，然后麻利的将自己的车停好，下车之后，一路小跑的过来，二话不说，直接拉开奥迪q7驾驶室的门便坐了进去，见此情景，他也只好无奈的一笑，绕到副驾驶位置上了车。 “孟哥，你这是打算干嘛，以后要专门给我开车咋的？”他开玩笑的道：“关键我也用不起你啊。” 孟朝晖却一本正经的道：“兄弟，大哥说过，一辈子为你牵马执鞭，当个司机也有何妨呢？” 第831章 天理和公道 杨旭驾车在前，他的车紧跟其后，两台车鱼贯而出，直奔火灾现场而去。一路上孟朝晖显得很兴奋，围绕着钱宇自杀的事发了好一通感慨，中心思想不外乎不够解气，应该把这个狗官送上审判台，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他基本上没怎么插话，只是默默的听着，偶尔跟着附和几句。 “兄弟，咱俩上次说了个半截话，你是不是知道刘丽红那个烂货的下落？这个贱人逍遥快活了十多年，决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骂完了钱宇，孟朝晖话锋一转，追问起刘丽红了。 有关刘丽红的事，吴迪反复叮嘱过不许四处乱说，他当然知道分寸，于是想了想，微笑着道：“咱们说过这个话题吗？我咋不记得？” 孟朝晖愣了下，随即意识到问的有点多了，于是赶紧把话收了回来：“哦，那可是能是我给记错了......” “应该是你给记错了，不过你就放心吧，连钱宇都被拿下了，区区一个刘丽红，怎么可能跑得掉呢？”他意味深长的说了句。 孟朝晖听罢，连连点头。他则不无担心的说道：“那天晚上，我看你侄女的情绪挺大的，其实，你应该抽时间多做做孩子的思想工作，别因为这点事，让亲情再出现了裂痕，那就得不偿失了。” 提到家事，孟朝晖的心情明显有些沉重，轻轻叹了口气道：“我能理解孩子，不论刘丽红做得如何过分，但毕竟是亲妈，这份母女之情很难割舍，可是，如果光是顾及她的母女之情，我哥的委屈又跟谁说呢？凡事都要讲个公理，往小了说，这是我的家事，要往大了说，这也是社会的公道，如果任由钱宇和刘丽红这种恶人逍遥法外，那岂不是对法律和天理的嘲笑吗？”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反而把他给弄没词儿了，沉默了片刻，只是无奈的笑了下。孟朝晖见状，便也不再提了，他则干脆把话题扯到了这场大火上。 “先别聊那些公道天理的大事了，我正为眼下这点事闹心呢，你总念叨什么牵马执鞭，那就实打实的给我出点主意吧。”他笑着道。 孟朝晖听罢连连摇头：“兄弟，你可别逗了，你这么聪明能干的人，这点事还摆不平，哪里需要我跟着瞎呛呛啊。” “怎么不需要？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呀，快帮我出点主意，我现在也懵着呢。”他叹了口气道。 孟朝晖想了下：“既然你问我，那我就说点掏心窝的话吧，第一，这场火烧得有点蹊跷，再加上死了人，这就更令人费解了，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第二，明知道有隐情，但这事却没法查，就好比一团乱麻缠在一起，你根本无法判断会牵扯到谁，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是赶紧赔钱了事，你要是信得过我，这倒是我的强项，保证半个月之内，把事办利索。至于最后如何定性，那就是有关部门的事了。第三嘛......”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下，这才斟酌着又道：“我有种感觉，华阳要换掌门人了，属于你的时代马上就要到来了。” 他不禁一笑，饶有兴趣的道：“这第一和第二嘛，还听着像那么回事，可这第三就有点不靠谱了，我真是搞不清楚，你对我的信心是从何而来呢？” 孟朝晖把嘴一撇：“我的信心当然是有原因的，这样吧，你给我几天时间，我把刘总的实底儿给你套出来，咋样？” 孟朝晖和刘汉英之间沾点亲戚，两人的关系又非常好，这一点陈曦深有体会，于是笑着道：“好啊，那我就先谢谢孟哥了。” “你可别寒掺我了，我能力有限，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回报，就只能给你打探点消息，这还值得一谢吗？”孟朝晖说得倒也是情真意切。 他没再说什么，略微沉吟了下道：“这样吧，孟哥，与房东谈判和遇难者家属的安抚工作，就全拜托你了，我下午抽空和刘总请示下。” “没问题，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孟朝晖排着胸脯说道。 车子很快驶出了城区，又往前开了一段路，孟朝晖指着不远处一个黑黢黢的建筑物道：“应该就是这个楼吧，烧得这么厉害啊。” 他也抬头望去，只见这个四层的楼房已经面目全非，所有的窗户玻璃都没有了，整个楼体呈黑糊状，每个窗口下面都挂着一个冰柱，远远望去，真是呲牙咧嘴、满目疮痍。 两台车在楼外的院门口停下，他和孟朝晖下了车，往院子里看了眼，发现里面停着两台消防武警的车辆，侧耳听了下，依稀还有人在楼里说话。 杨旭也赶了过来，三个人迈步进了院子，他先看了眼已经烧没了形的三台车，有点惋惜的道：“这台胶轮压路机是去年新买的，五六十万，才用了一年就彻底报废了，实在是可惜。” 孟朝晖往四下看了看，撇了下嘴道：“一台压路机算什么，万幸附近没别的人家，这要是在镇子里面，非搞个火烧连营不可，真要是那样，十台压路机也不够赔的。” 正说话之间，却见几个身穿消防武警制服的人从楼里走了出来，杨旭见了，连忙走上前去，朝为首一个中年男人说道：“王队你好！” 中年人很倨傲的点了点头，杨旭又连忙给双方做了介绍，原来此人就是区消防中队的中队长，叫王胜元，王队长听说对方是华阳公司的领导，态度略微缓和了点，简单说了几句，然后要了陈曦的电话号码，便朝自己的车走去。 “王队，我们上楼看看可以吗？不影响你们的工作吧？”杨旭问了句。 王胜元也不说什么，只是降下车窗，微微点了下头，算是同意了。 目送几台车驶离，杨旭苦笑着道：“这王队长官不大，架子可不小，牛逼得狠，说话从来都是爱答不理的。” “现在消防可了不得，是和平时期风险最高的行业，风险高，权力也大，不管你干什么，消防不合格，说查封就查封，一点没商量。”孟朝晖笑着附和了句，他则一声不吭，迈步朝楼里走去。 第832章 没什么问题吧？ 楼里的情况完全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所有木质的房门和家具都已经化成灰烬，铁质的也变形扭曲，由于在扑救过程中用了大量的水，一晚上的时间，地面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整个楼成了一个滑冰场，饶是加了十二分的小心，杨旭还是脚下一滑，摔了个马趴，要不是孟朝晖手疾眼快，差点顺着楼梯哧溜下去。 “他妈的，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放屁砸脚后跟。”从楼梯上爬起来，杨旭喃喃的嘟囔道。 “这有什么啊，俗话不是说呀，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继续趴着嘛。”孟朝晖开玩笑的道，说完，扭头一看，却发现陈曦正站在一个房间的门口，直勾勾的看着里面发呆。 “咋，有啥发现吗？”孟朝晖也往屋子里面看了眼。他没回答，而是小心翼翼的往屋子里走去。 房间不大，也就十五六平房米的样子，位于二楼靠近楼梯的位置，看上去像是值守人员住的，与其他房间的一片灰烬不同，这个房间里过火好像并不严重，只是窗户被烧没了，窗外的不锈钢防盗护栏也有点变形，而地面上用粉笔画着两个人形标记则显得触目惊心。 “他们俩死在屋里了？”他头也不回的问了句。 杨旭嗯了声，指着窗外的护栏道：“咱们租过来的时候，为了防盗，特意把一二楼都安装了不锈钢护栏，现在看来，要是没这玩意，这哥俩还不至于死，就算跳楼也可以逃命啊。” “这个房间没怎么过火，看来，两个人应该是窒息而亡的。”孟朝晖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 “是的，火是从一楼烧起来的，他们俩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晚了，于是就用棉被堵住了门窗，等待救援，可惜火势太大，等消防人员赶到的时候，已经被熏死了，警方说，尸检结果出来之后，就什么都清楚了。”杨旭低着头道。 他往四下看了看，皱着眉头问道：“两个人，怎么有三张床呢？” 杨旭愣了下，略显支吾的回答道：“有一张床......没住人。” 他嗯了一声，也不在说什么，只是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仔仔细细的查看了每一个角落，连卫生间都瞧了半天，最后默默的叹了口气。 “他们都是哪里人啊？”他随口问了句。 “是甘肃来的农民工，在第一项目部干了快三年了，人都不错的，老实能干。”杨旭感慨的道：“本来合计能挣点值班费，没想到却把命搭上了。” 三个人都有些唏嘘，连说话声和脚步都很轻，就好像生怕打扰了两个不曾走远的灵魂。 从房间出来，他又在四处转了转，最后杨旭将他带到了一楼最东侧的一个房间，指着里面道：“消防说，这个屋子就是起火点。”。 他往里面看了眼，这间屋子明显烧得严重一些，几个铁制的卷柜全都严重卷曲变形，甚至有的干脆就被融化掉了，墙面更是呈焦糊状，用手轻轻一碰，墙皮便哗啦哗啦的掉下来一大片。 “虽然判定是起火点，但火源到底是什么还没定论。”杨旭小心翼翼的说道。 “这屋是......？”他问了句。 “这屋就是物资统计的办公室，我们两个项目部近十多年的物资台账和保管账都存在这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平时没人办公，只不过这段时间一直在整理。”杨旭道。 “那些破账有啥可整理的，直接上交不就完了嘛，你们也是，认真的不是地方。”他笑着道。 “这不是顾主任要求的嘛，她做事较真，你又不是不知道。”杨旭道：“十多年的台账，堆积如山，差点没把几个统计员给累死。” “这下没事了，付之一炬，谁也不用挨累了。”他嘟囔了句，转身朝楼外走去。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其他原因，往外走的时候，杨旭又脚下一滑，又差点摔个仰八叉。 “大旭啊，你这可不能叫倒霉催的，这纯属心不在焉啊。”孟朝晖笑着道：“别往心里去，多大个事啊，你慌什么，又没让你赔钱，再说，处理谁，也处理不到你脑袋上呀。” 杨旭没说什么，只是抽抽着脸苦笑了下。 回去的路上，他的心情有点沉重，始终没怎么吱声，孟朝晖一开始还唠叨了几句，见他兴致不高，于是便闭了嘴，到了公司之后，两人便分开各忙各的了。 对华阳集团来说，今年的话题格外的多，钱宇的事热度还没过去，这把大火又成为了大家议论的焦点，整个公司弥漫着一种很奇怪的气氛，在他看来，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吃罢了午饭，和顾晓妍闲聊了几句，正打算回自己的办公室，手机却响了，拿出来一瞧，是刘汉英的来电，于是连忙接了起来。 “杨旭把损失情况摸清楚了吗？”刘汉英的声音很平静。 他赶紧把情况简单介绍了下，然后问道：“刘总，您住几号病房，我合计下午去看看呢，就是不知道是否打扰您休息。” 刘汉英听罢笑着道：“好啊，我也正好想找你聊一聊，现在就过来吧，到了之后给我打个电话，我告诉你房间号。” 他应了声，放下电话，抓起挎包便出了办公室，驾车直奔第一医院而去。 赶到了医院，推开病房的门，却见刘汉英穿着病号服，正斜倚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精神状态倒是没什么异常，只是脸色略显苍白。 见他进来了，刘汉英也没起身，只是指了下对面的沙发。 他坐下之后，打量了下这个一室一厅带卫生间的病房，笑着道：“这干部病房就是不一样啊，跟宾馆差不多。” 刘汉英撇了下嘴：“听你这话茬，好像还挺羡慕似的，咋的，要不你也来住几天。” 他嘿嘿一笑，并没说什么。 刘汉英则轻轻叹了口气，半闭着眼睛，捏着自己的额头道：“你跑了一趟现场，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这个......没什么问题吧，就是一场大火而已。”他小心翼翼的说了句。 第833章 说你行，你就行 刘汉英翻了他一眼：“废话，我还不知道是一场大火呀！我是问你，发现了什么没有？” 他听罢，赶紧从挎包中将那份损失详情拿出来递过去，刘汉英伸手接过，只是扫了一眼便往面前的茶几上一丢，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跟我装傻是不是？” 他挠了挠头：“刘总，您别抬举我，我不是装傻，在您面前，我是真傻。” 刘汉英听罢，无奈的叹了口气，将那份文件又重新拾起，戴上老花镜，认认真真的翻看了一遍，看过之后，将双手抱在胸前，低着头沉默良久，这才缓缓说道：“其实，咱们心里都明镜似的，这把火肯定有问题，这么多年了，袁军和王岩从来都是一摊烂账，他们的会计和出纳不是公司委派的，全是外聘人员，管理很混乱，在财务中心挂了二百多万无法核销，这次整合，财务账虽说交上来了，但也是残缺不全，孙洪彬胆子小，不敢深究，可你们家顾大美女不惯毛病，所以，物资材料的账目就迟迟拿不出来，说句良心话，我前段时间还琢磨，是否该给打个圆场，还没等开口，这把火就来了。” 说到这里，刘汉英停顿了下，似乎想听听他的意见，可他却把嘴闭得严严实实的，只拿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刘汉英见状，只好继续往下说道：“烧了也就烧了，既没烧我家，又没烧你家，无非就是赔几个钱而已，可我就想不明白，这两混蛋脑袋让门夹了还是进水了呢？怎么还能烧死两个人呢？这他娘的不是在作死吗！” 刘汉英平时说话极少带脏字，一句他娘的，足见其内心的愤怒程度，说完这句话，还重重的砸了沙发扶手一拳。 话说到这个份上，基本就等于挑明了，他见状赶紧低声安慰道：“您也别着急.......” “我能不着急嘛！”刘汉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这个总经理本来就是个过渡性的人物，当初国资委本打算空降一个来，可介民说啥不同意，非得把我推出来，你别以为这是虚头巴脑的话，其实，这还真不是个好差事。介民当政十多年，能干的早就干完了，剩下的都是难啃的骨头，谁接手都挠头。这也就算了，好歹我在集团还有点***，能凑合着干下去，可屁股还没坐热乎呢，这帮玩意就捅了这么大个娄子，我真是服了，早知道是这个局面，打死我，都不当这个一把手。” 他也不知道是该表示赞同，还是说点同情的话，只好憨笑着了下，算是回应。 刘汉英似乎误会了他的意思，白了他一眼道：“看你那鬼头蛤蟆眼的样，咋的，心里是不是嘀咕我呢？” 他连忙摇头：“我哪敢嘀咕您啊，我刚刚在想，既然您都解决不了，我这两把刷子就更白给了。” 刘汉英哼了一声：“是挺难的，那是相对而言，解决问题，有办法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得有时间！介民当总经理的时候，就是不到四十岁嘛，所以，他才有时间和精力，将自己的想法贯彻下去，而我都五十五了，眼看就要退出历史舞台了，哪有那份闲心了呀。” 乱七八糟的说了这么多，不是牢骚就是废话，他听得一头雾水，只好试探着问道：“要不，您还是给我定个调子吧。” 刘汉英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点上一根烟，深深抽了几口，这才斟酌着说道：“钟书记后年就退休了，别看他平时总绷着个脸，可却是个菩萨心肠，许总又是个老滑头，这种事就更不可能靠前了，至于别的人嘛......或多或少和袁军王岩都有些瓜葛，处理起来难免缩手缩脚，唯独你是个四六不靠的人物，比较适合担当这个角色。” 听到这里，轻声嘟囔道：“我这不是倒霉催的嘛......” 刘汉英却把眼睛一瞪：“天下没有光占便宜的事，日后你要坐了总经理的位置，就该明白什么叫福祸相依了。” 他眼珠叽里咕噜的转了两圈，嘿嘿笑着道：“那我不坐行不，还是您老人家继续坐着，要不，看谁顺眼就给谁！” “不行！活该你倒霉了，这个总经理的位置，非你不可了。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刘汉英说完，自己都呵呵的笑了，可笑过之后，却正色说道：“陈曦，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机遇的，这就叫风云际会，时势造英雄，老天爷给机会，如果你放弃了，那就没有第二次了。” 沉默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点了下头。刘汉英见了，脸上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现在说说吧，去现场转这一圈，发现什么问题了？说完了，我再给你定调子。” 他略微想了下，小心翼翼的说道：“我不是专业人士，只是凭着直观的判断，这场火是从物资统计的资料室烧起来的，杨旭说，那个房间被资料塞得满满当当的，平时没人办公，估计现在也没人办公，说什么几个统计员在那整理，基本上都是扯淡的话。” 刘汉英点上一根烟，默默的听着。 他则继续道：“火是从房间里烧起来的，这就说明，十有八九是有人纵火，当然，这只是我的初步判断，缺乏依据，最后还得以消防部门给出的结论为准。” “嗯，接着说。”刘汉英点了下头。 “值守人员住在二楼，死的两个人都在里面，那个房间过火并不严重，应该是窒息而死的。”他慢条斯理的往下说道：“但是，据我判断，那房间里应该是住的三个人。” 刘汉英显然对此很感兴趣，连忙追问道：“你确定吗？” 他沉吟了下：“不敢百分之百确定，但是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首先房间里有三张床，每个床上都有被褥，其次卫生间里有三套牙具，这些外雇的劳务工人，基本都是经济欠发达地区的农民工，他们的行李一般都随身携带，很少有人走了，把自己的行李丢在这里的现象。而且，死亡的两个人都是第一项目部的，而第二项目部按理说也应该有一个值守人员，所以，我判定房间里还有一个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却躲过了这场劫难。” “这可越来越有意思了。”刘汉英捏着自己的下巴，微笑着说道。 第834章 无非就是赔俩钱嘛 “当然，这些仅仅是我的初步推断，没有证据可言。”他缓缓说道。 刘汉英皱着眉头想了片刻，最后像是在自言自语的嘟囔道：“可为啥这两人死了，而那个人就没事呢?难道是.....” 他略微思忖了下，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小心翼翼的道：“刘总，你觉得是否存在这样一种可能呢？假设啊，这场火就袁军他们故意放的，所以才选择在晚上，因为白天出来进去总有人，万一要是扑救及时没烧干净，岂不白折腾了嘛，当然，他们肯定不想出人命，应该在纵火之前把这三个值班人员想办法支开，可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差头，结果只走了一个，而那两位就稀里糊涂的送了性命。” “你的意思是，我想多了？”刘汉英问。 他苦笑下：“我把脑浆子都想炸了，也想不出来为啥要烧死两个人啊，而且还是两个值守的农民工，这毫无道理呀，要么就是另外一种可能，这只是一起普通的安全责任事故，不管是怎么，只要把那个没死的哥们找到，就一切都清楚了。” 刘汉英听罢，不住的点头：“好吧，就按照你的思路来，这两天就想办法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你不是总让我给定个调子吗，那我就给你暂定一个，那就是问题必须查清楚，但处理的时候，要以大局为重，你明白吗？” 大局为重......他在心里嘀咕了局，这个老奸巨猾的刘汉英啊，说来说去，还是跟我兜圈子，什么叫大局，要我看，两条无辜的人命，比什么大局都要重！ 见他不说话，刘汉英继续道：“你就先查火灾原因，至于安抚死者家属的事嘛......” “孟哥已经主动请缨了，我正想跟您汇报呢。”他赶紧说了句。 刘汉英呵呵笑着道：“这小子现在对你是感恩戴德啊，这种事也确实是他的强项，那就让他干吧，你抓紧时间，得在警方调查清楚之前，把真相给我查出来，然后我们再研究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却还是有点含糊：“现在出了两条人命，这已经超出了我们所掌控的范围了，调查清楚了又能怎样呢？消防部门要是认定纵火，那警方一定会追究刑事责任的。” 刘汉英却不以为然：“追什么刑事责任，不就是死了两个人吗，意外死亡又不是谋杀，无非就是赔钱呗，你不用管那些，就按我的意思，先把真相查清楚，其他的事我来操作，放心吧，保证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他有些茫然的点了下头，心里却感觉空落落的，像是少了点什么东西。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还是聊聊钱宇吧，我估计他做梦都想不到会折在你手里。”刘汉英把话题岔开了。 听领导这么说，他也只好将心里的疑虑放下，淡淡的笑着道：“这不是我的功劳，出来混，迟早要还的，老天爷早就给他安排好了，在劫难逃。” “所以我刚刚说风云际会、时势造英雄呀，这么多年了，华阳集团也该换血了，其实，我早就建议过介民，可他是个事业心和控制欲极强的人，让他把位置让出去，自己退居二线，那简直势比登天还难，他属于那种永远都要说了算的人！” 这话还真不假，胡介民确实是这样，什么都可以分享，但老婆和权力除外，事实上，这也是他信任刘汉英的原因，因为在他面前，刘汉英永远是具有超强执行力又忠心耿耿的兄弟，不论到啥时候，都不会觊觎一把手的位置。 “我早上和介民通了个电话，他也听说钱宇自杀的消息了，在电话里对我说，让我狠狠给你一脚。”刘汉英笑吟吟的道。 话音刚落，却见病房的门一开，孟朝晖拎着一大包子水果走了进来，一见他也在，更是满脸堆笑的道：“我是不是耽误二位领导谈工作了呀？” 他见状赶紧起身迎了过去，将孟朝晖手中的水果接了，刘汉英则坐着没动，笑着道：“我听说你在陈曦面前主动请缨，要去处理善后？” “这种磨叽事儿，我不干谁干啊？陈总是个做大事的人，焉能去讨价还价啊，有失身份呀！”孟朝晖说道。 待两个人将水果安置好，重新坐下，刘汉英这才又道：“朝晖来的正好，你们俩以后就要搭班子了，这算是第一次合作，还要多多磨合。” “放心吧，刘总，我甘当绿叶，一切以陈总为主。”孟朝晖抢先来了一句。 他冷不丁还有点不适应这种聊天方式，所以只是笑了下，并没吱声。 刘汉英满意的点了下头，继续说道：“我刚才和陈曦统一了下意见，他集中精力调查事情真相，而你全力以赴把善后处理好，不要怕花钱，必须速战速决，明白吗？” 孟朝晖的心情显然不错，笑呵呵的道：“砸钱把事处理了，那不算能耐，二位领导放心，我的能耐是，少花钱也能把事办了！” 两个人都笑了，笑过之后，刘汉英意味深长的拍了下他的肩膀，缓缓说道：“你要合理安排下自己的时间和工作，将来真坐了总经理的位置，安川分公司这一块，暂时不能交出去，因为涉及到明年二环路的施工，这个项目来自不易，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另外，新疆那个活儿没什么希望了，油气管道这一块你还得考虑下布局，这是未来公司的核心竞争力啊，必须继续壮大。我觉得你应该主抓这两方面的工作，至于公司的日常行政管理之类的琐事，就不要操心了，交给朝晖来做，另外还有一个事比较麻烦，就是关于晓妍。” 他听罢一愣，不知道刘汉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正要开口问，手机却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看，居然是向北的来电，心里顿时紧张起来了。 跟刘汉英打了个招呼，拿着手机出了病房，特意走远了些，这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你好向总。”他道。 “你也好啊，怎么样，最近在忙什么？”向北的声音永远是充满自信。 他眼珠转了转：“我能忙什么，瞎折腾呗。” “哦......”向北沉吟了下：“在平阳还是安川呀？” “我目前还在平阳。”他一边回答，心中一边暗想，向北这绕来绕去的，到底想说点什么呢？ 第835章 少的，也许是良心 “哦，有没有兴趣出来坐一坐呢？”向北说道：“我现在也在平阳。” 他心里一动，用略带歉意的口吻说道：“这个......恐怕不行，实在对不起，最近公司出了点小问题，我这里实在抽不开身，要不这样吧，我这边抓紧点，然后再和您联系？” 向北似乎没想到会被拒绝，不禁微微一愣，随即尴尬的笑了几声，支吾着道：“也好，那就等以后再说吧。”然后悻悻的挂断了电话。 他差点笑出了声。 向北是不可能没事约他出去扯闲篇的，没准是李长江那边有了什么动作，一时吃不准情况，想从我这里探个话，我偏不给你这个机会，他想，让这位不可一世的向总裁再懵几天。 这样想着，美滋滋的推开病房的门，却见刘汉英正在接电话，侧耳一听，似乎是李长江的来电，于是赶紧凑了过去。 只听刘汉英笑着道：“董事长太客气了，我们对你的人品是非常了解的，尤其是陈曦，更是佩服得是五体投地啊，那就这样，你啥时候过来，提前给我来个电话，我也好安排他去接你。” 两人约了好了时间，刘汉英这才挂断了电话。 “陈曦啊，我发现你小子这是要起飞的节奏啊，要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华阳集团的池子都有点小了！”放下电话，刘汉英笑着道。 他也来不及客气，连忙追问电话是怎么回事，待刘汉英一说，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原来，李长江在电话里非常明确的告知，由于七局方面出了点变故，所以新疆天然气管道工程将继续交给华阳集团施工，他本人刚刚和七局相关领导会谈结束，双方已经基本达成了一致，七局方面主动放弃了工程，所以，他后天会跟大洋燃气的总经理李卫国一起飞来平阳，并正式与华阳集团签定合同 “不怪介民说你是福将，这煮熟的**飞了一圈，居然又回到盘子里了，简直是有如神助啊。”刘汉英感慨的道。说完，低头想了吓，忽然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你上次跟我在电话里说，还要再尝试努力一下，说等有了结果在跟我详细汇报......难道这不是天上掉馅饼，是你争取的结果？” 他嘿嘿笑了下，坦诚的说道：“这件事吧，有天上掉馅饼的成分，但也确实是我们努力的结果，两者兼而有之吧。”说完，便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讲述了一遍，听得刘汉英和孟朝晖两人大眼瞪小眼，全都有点傻眼了。 半晌，刘汉英轻轻叹了口气道：“有胆有识，有勇有谋啊......” 话刚说到这里，孟朝晖又加了句：“还有情有义。” 他听罢呵呵笑着道：“刘总，孟哥，你们俩轮番给我戴高帽，我咋听着有点害怕呢。” 刘汉英却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道：“这是心里话，好了，先不说这些，刚刚咱们说了个半截，有个事我得先跟你说一下，实不相瞒，我已经给省国资委打报告了，正式提出要退居二线，提议任命你为集团公司的副总经理并主持工作，这完全附和目前干部任用的原则，估计省国资委的批复很快就能下来，但如果这样的话，就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晓妍的职务安排。按照有关规定，夫妻和直系亲属是不允许在同一单位任职的，当然这个规定主要适用政府机关，对国有企业的要求并不严，可如果你当了一把手就有点麻烦了。我咨询过老钟，他也说，如果你主持工作的话，晓妍确实不适合在机关担任要职，否则，华阳集团就成了你们俩的夫妻店了。” “还有这规定？这不是逼着夫妻分道扬镳吗？”他苦笑着道。 “这规定纯属扯淡，钱宇两口子倒是没在一个单位任职，可照样啥也不耽误，该黑的钱，一分也没少黑。”孟朝晖也嘟囔道。 刘汉英却淡淡一笑：“如果是普通干部，也就稀里糊涂过去了，但如果让你主持工作的话，估计国资委方面会对你进行测评的，而这种情况是肯定不能通过的，这件事你和晓妍回家再琢磨下，眼下还不着急。” 他点了下头，心里想得是赶紧把李长江的事告诉顾晓妍，于是便起身告辞，刘汉英也没挽留，只是语重心长的叮嘱道：“我心脏确实不怎么好，一时半会的出不了院，我已经和许总打电话了，由他代理总经理职务，你就抓紧时间，尽快把火灾的事调查清楚，剩下的我来处理。” 他想了想，还是有点担心的说道：“今天区消防中队的一个叫王胜元的领导把我的手机号要走了，说是调查结果出来之后就联系我，我再怎么快，也快不过他们吧？” 不料刘汉英听罢，却颇为神秘的一笑：“放心吧，火灾调查的结论不会很快出来的，你就按我说的做就是了。这就算是我送给你的一份礼物吧。” 他不明所以，只是愣愣的点了下头。 从医院出来，驾车往回走的路上，他却渐渐想明白了。 刘汉英肯定不想追究袁军和王岩的责任，否则，这种事，完全可以直接交给警方来处理，犯罪也好，违纪也罢，该抓就抓，该判就判，何必自己费事？ 而选择在此刻住院，并将公司临时交给了许俊雄，应该是在规避什么，至于提出退居二线，并提议他来主持工作，则不仅仅是心力交瘁的缘故，肯定有更深层次的考虑，这种老油条的心思，用深不可测四个字来形容绝对一点都不过分。 既然这样，他能否顺利的通过副总经理（主持工作）的任命，火灾事故的处理就应该算是一个条件了。只有满足了这个条件，事情才会进一步发展下去，否则..... 不知道为啥，他忽然想起了火灾现场地面上画着的两个人形，两条生命，就因为一些烂账，便稀里糊涂的离开了这个世界，而这两个生命背后还有家庭，老人失去了儿子，孩子失去父亲，妻子失去了丈夫，可所有这些，似乎并不在刘汉英等人的思考范围之内，在他们看来，无非就是赔点钱呗。 赔点钱，这三个字从这些人口中说出来，显得那么冰冷和无情。他猛然明白自己刚刚为什么心里会觉得空落落的，像是少了点什么东西。 少的，也许是良心。 第836章 良心和妥协 良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值钱、也最不值钱的东西，说值钱，是因为它乃人性之根本，换言之，如果没有了良心，甚至都不能称其为人。然后，良心如此重要，却偏偏被丢得遍地都是，当下的社会，真正能不昧着良心做事的，天下之大，又有几人呢？ 陈曦自诩是个有良心的人，可面对着现在的局面，却也有些犹豫了。不知不觉之间，油气管道工程失而复得的喜悦似乎也被冲淡了些，以至于和顾晓妍聊这件的事时候，都有点感觉索然无味了。 顾晓妍对此的反应也显得很平静，待他讲完，只是淡淡一笑，说了句别得意太早，要汲取上次的教训，没吃到嘴里的肉就不算数，等正式签订合同了再高兴也不迟。 之后的话题，不免又集中在这场离奇的火灾上，他将在现场的所见所闻以及刘汉因说得那些话如数讲了，顾晓妍听罢，一声不吭的坐在沙发上，低着头陷入了沉思，良久，这才缓缓的问道：“你目前是怎么打算的呢？” 他想了下，无奈的道：“这不是我怎么打算的事，目前刘汉英是华阳集团的总经理，整个事件的走向只能按照他的意思来，我感觉他是想把事情压下来......”说到这里，轻轻的叹了口气。 “可是他现在住院了，一切都由你来负责，而你的调查结果，直接关系到他的处理决定，当然，作为交换条件，他将在事情平稳过去之后，把总经理的位置让给你，对吗？陈副总经理。”顾晓妍的口气里似乎有了点揶揄的成分：“华阳集团新一代的掌门人，就要以这种方式闪亮登场了。” 他当然听得出顾晓妍的话里有话，于是撇了下嘴道：“你别酸溜溜的说话好不好，咱们认识这么久了，难道还不了解我嘛？我是那种一门心思想当官的人嘛？” 顾晓妍白了他一眼：“一门心思想当官，也未必就是坏事，当了官，才能做更重要的事，这也是人生价值的一种体现，至于你嘛......我还是先分析下你的心路历程吧。” 他不由得来了兴趣，往顾晓妍身边凑了凑，笑着道：“好啊，我看看你分析得对不对。” 顾晓妍略微思忖了片刻，慢条斯理的说道：“你应该有点挣扎。觉得良心上过不去，但是犹豫了会，又觉得如果不按照刘总的意思去处理，很有可能失去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便想，算了，人已经死了，追究责任也没啥意义，还是多给争取点补偿吧，这才是最实惠的，咋样，陈副总，我讲得对嘛？” 他听罢不由得笑了，挠着脑袋道：“你咋啥都知道。” 顾晓妍得意洋洋的把脸一扬：“要是没这两下子，怎么领导你们这帮瘪犊子呀？其实，这是你一贯的思维方式，就是不断的寻求各种妥协，而很少坚持原则和立场，或许在你看来，所谓的原则和立场压根就是扯淡的，是可以随时随地抛弃的东西。” 他琢磨了片刻，有点不服气的回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直坚持原则和立场的人嘛？包括你自己在内，不也是经常会妥协？” “我的妥协是建立在原则上的。”顾晓妍很严肃的道：“而你则不是，你的妥协往往是以丧失原则为代价的。比如说火灾这件事，你听到大家的议论了吗？所有人心里都清楚是咋回事，这已经不仅仅是经济问题了，这是刑事犯罪，是草菅人命！如果这样的事只是赔两个钱就了事，那还要法律干什么？你和刘汉英又与帮凶有什么区别？” 顾晓妍的这番话深深的刺痛了他，愣在那里，半晌无语。那天晚上，两个人的话莫名其妙的少了许多，没有了往日的嬉戏和亲昵，各自躺在床上，摆弄了一会手机，便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到了公司，他先给杨旭挂了个电话，让他通知袁军和王岩以及火灾发生那天在项目部上班的所有人，九点整到他的办公室开会，放下电话，拿出笔和本子，正打算把思路整理下，门却被轻轻敲了几下。 “陈总，你在吗？”是孟朝晖的声音。 “在！”他应了一声，随即房门一开，孟朝晖笑呵呵的探头道：“陈总，你家亲戚来了。” 我家亲戚？他被这句话吓了一跳，赶紧站了起来，还没等开口问是怎么回事，却见一张大脸出现在门口，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 一个多月没见面，谢天宇还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前总是贴在脑瓜皮上、略显油腻的头发不见了，直接剃了个铮亮的光头，衣着也不那么随意，而是穿了件貂皮外套，裤子也非常笔挺，脚上的皮鞋更加是乌黑铮亮，一直背着的那个马粪兜子似的挎包也被一个精致的手包所代替，还别说，这么一捯饬，真就像个有文化的流氓了。 “大侄子啊，这华阳集团的门槛也太高了，大门口的保安都他娘的挺牛逼，愣是拦着我不让进，要不是这兄弟，我还在大马路上撅着喝风呢。”外表虽然人模狗样了，可一张嘴还是粗俗不堪，听得他一个劲儿挠头。 一旁的孟朝晖见状，连忙说道：“是这样，我正好路过，听说是你三大爷，就给带进来了。” 谢天宇听罢，连忙朝孟朝晖抱拳拱手，手上的两个大金戒指黄澄澄的，异常夸张显眼，十足的土得掉渣的暴发户风范。 他心里当然清楚谢天宇是为啥而来，实在是有点心烦，可当着孟朝晖的面，又不好表现得过于冷淡，于是强笑着道：“三大爷，你咋来了？” “想你了呗。”谢天宇大大咧咧的道，说完，将手里拎着的一个黑塑料袋往沙发上一放，然后从手包中拿出烟来，看那架势，似乎是要发一圈，孟朝晖见了，赶紧推说还有事，然后便急匆匆的退了出去。 见屋子里没了人，谢天宇四下看了看，笑嘻嘻的道：“大侄子啊，我听刚刚你那个兄弟说，你就要荣升华阳集团的大领导了？” 第837章 开场白 “别听他胡说，没有的事。”他冷冷的道，说完，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心里却在默默的盘算，如何赶紧把这个跟狗皮膏药似的三大爷打发走。 “还是国企牛逼啊，这院子太他妈的气派了，感觉比咱们安川市政府还宽敞。”谢天宇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四下打量了一番，嬉皮笑脸的说道：“不过，你这办公室可不咋的，感觉有点寒酸，当这么大个家，屋里也没啥值钱东西呀？” 他也懒得和谢天宇废话，看了眼手表道：“三大爷，你看这样行不行，一会我还有个会，估计得开上一阵，你要是没啥大事，就先去市里溜达溜达，等我这边忙活完了就给你打电话，晚上我请你吃饭，到了平阳了，我必须尽地主之谊啊。” 谢天宇听罢却哈哈一笑道：“好啊，我知道你忙，官身不由己嘛，你千万别误会啊，我可不是为了采石场的事，就是来平阳逛一逛，不光我来了，二丫也跟来了。” 他一愣：“韩莉也来了？” “是啊，这傻娘们现在比我还忙，说是要来平阳谈一笔业务，我就顺道把她捎来了。”谢天宇道：“这年头没地方讲理去，不知道谁就能出息，二丫那傻娘们，现在居然成了公司的业务骨干，你说可笑不可笑，她连个加减乘除都算不明白，这不纯属扯篮子吗！” 谢天宇嗓门大，说话总跟吵架似的，一张嘴就是这些上不了台面的话，实在是让他感觉有点丢人，于是连忙起身把办公室的门关了，然后笑着道：“你小点声呗，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打起来了呢。” 谢天宇夸张的捂了下嘴，压低声音道：“对不起啊，大侄子，给你丢人了，我就不影响你办公了，这样吧，晚上咱们聚一聚，也没别人，就我、二丫、你，咋样，这个面子能给三大爷不？” 他巴不得赶紧把这位爷请出去，于是想都没想，便直接点头道：“没问题，那就晚上见。” 谢天宇见状，笑嘻嘻的站起了身，晃着膀子朝门口走去，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下了脚步，回头指着那个黑熟料袋道：“给你带了两条烟，这不算行贿吧？” “你可拉倒吧，我这又不缺，你赶紧拿走。”他这才看见那个塑料袋，连忙走过去抓起来，可抬头一看，谢天宇已经出了办公室的门，有心追出去，可又不愿意在走廊里来回撕扯，于是便只好作罢了。 出于礼貌，他还是亲自送了出来，到了大门口一看，座驾虽然还是那台奥迪a8，但司机却不是傻乎乎的二肥了，换成个精干的小伙子，一身黑色西服，戴着副墨镜，见谢天宇和他出来了，赶紧下车，用非常标准的动作拉开了后车门。 他往车厢里看了眼，却不见韩莉的踪影，谢天宇见状，连忙笑着解释道：“没在，进了平阳就打出租走了，去什么火炬大厦谈业务去了，我也懒得送她。”说完，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副天蓝色的墨镜戴上，这才潇洒的朝他拱了拱手：“我就先走了，晚上再联系。” 他点了点头，目送谢天宇的车开远，不由得无奈的一笑。 造化弄人啊，半年前，这位谢三爷只不过是安川地面上的一个小角色，长期活跃在广大农村，卖点农机设备外加化肥种子，捎带着放点高利贷，可谁能想道，就这么几天的工夫，竟然也摇身一变，成了个大哥级的人物。细算起来，这还都是我的功劳呀，他默默的想，要不是通过我，这个粗鄙不堪的家伙怎么可能和杨老大搭上关系呢？ “陈总......”身后有人轻轻喊了句，他回头一瞧，正是杨旭，于是连忙说道：“大旭啊，你啥时候来的呀。” 杨旭憨笑了下：“我也刚到，正好见你送朋友，就在这儿等着了。” “我靠，你有毛病啊，大冷天的等我干嘛，进屋啊。”他笑着说了句，说完，亲热的拉着杨旭的手往办公楼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只听杨旭支支吾吾的道：“人都通知了，可是......袁经理和王经理没联系上。” “没联系上？”他不由得一愣，停下脚步，扭头盯着杨旭：“你可别告诉我这俩人畏罪潜逃了？” 杨旭听罢，连连摇头道：“不是，就是......就是电话关机，我打了好几遍，都是这样，你要不相信的话......”说着，将手机递了过来。 “我相信！”他道，说完之后皱着眉头，略微思忖了片刻，并没再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然后快步往楼里走去，杨旭则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上到二楼一看，走廊里已经站了十多个人，有男有女，他认识其中的两个，剩下的都没什么印象。 “就这么几个人吗？”他问。 “是的，剩下的基本都放假在家，那天就他们几个在项目部上班，我都给你找来了。”杨旭小声说道。他点了下头，开了办公室的门，然后回头说道：“都请进来吧。” 众人鱼贯而入，杨旭给一一做了介绍，他也微笑着打过了招呼，待大家都坐定，他先是清了下嗓子，然后板着脸说道：“大家也都知道，这次火灾，造成了严重的经济损失，同时还有人员伤亡，公司领导非常重视，责成我具体负责调查火灾事故的整个过程，首先声明下啊，我只负责调查，至于最后如何定性和追责，那是领导和有关部门的事，所以大家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另外还要说明的就是，毕竟现在还是关上门说话，所以，有什么事不要藏着掖着，提前发现问题，我们还有回旋的余地，我的话，都听明白了嘛？” 见众人都连连点头，他则继续往下说道：“按照属地管理规定，每个项目部以及项目部的所有办公地点以及施工现场，都有属地负责人。不论这件事最后如何定性，责任肯定是要一层层的追下去，所以，请大家将自己属地职责和在项目部的全部行程都写一份材料，越详细越好。” 【作者题外话】：上一章节在校对中少了一个环节，可能错别字和语病略多，影响了您的阅读，西风在此真诚道歉，并保证日后不在出现类似问题！谢谢 第838章 第一个会 话音刚落，一个坐在角落里的年轻人便直接站了起来，大声说道：“陈总，我有话说。” “你着啥急啊，等领导把话说完不行啊？”杨旭赶紧说道。 年轻人却是满脸的不服气，斜了杨旭一眼道：“咋的，既然是开会，那就得让说话！” “可是......”杨旭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他制止了。 “说吧，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有话说在当面的，就是好同志。”他笑着道。 年轻人听罢，微微点了下头，开口便说道：“按照公司的属地划分，统计资料室是我的属地，卫生以及安全防火防盗工作都由我负责，可是年底项目部就放假了，我走之前，资料室都是上封条的，结果现在所有人都一口咬定，说火是从资料室烧起来的，这我就有点想不明白了，起火那天我也没上班，难道是发生自燃现象了吗？” 他打量着这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中等身材，一双眼睛圆溜溜的，显得很是干练，依稀记得刚刚杨旭介绍的时候说是第一项目的统计员，于是便笑着道：“你叫侯......” “我叫侯勇，是第一项目的统计员，去年刚参加工作。”侯勇并不怯场，大大方方的说道：“资料室上封条，最后杨主任亲自检查过的，新年以后我就再没上班，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要以属地管理的规定来追责，我表示有看法。” 他微微点了下头，转向杨旭问道：“大旭，你不是说，几个统计员一直在里面归置吗？” 还没等杨旭说话，侯勇抢先说道：“我可从来没去归置，我做统计员期间的账目，早就交到项管办顾主任那里，资料室里都是陈年旧账，我不了解情况，所以从没动过。”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杨旭笑着道：“陈总不是说了吗，他也不是来追究责任的，就是让大家写个材料而已。” 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侯勇打断了，小伙子的情绪明显有点激动，大声说道：“这种材料能随便写吗？再说，资料室的属地管理是上个月才划给我的，之前都是白树华白姐负责，结果可好，到了我手就着火，还烧死两个人，如果真是我工作疏忽给企业造成了损失，那我甘愿承担责任，可明明门都上了封条，现在你们却说火是从资料室里烧起来的，这不是摆明了让我背锅吗！” 杨旭本就老实木讷，被侯勇一句顶一句的给噎没词儿了，缓了一会，这才绊绊磕磕的说道：“谁说火是从资料室烧起来的啊？起火点在哪里、火源到底是什么，消防部门还没有结论，你瞎嚷嚷什么啊？” “要是按你这么说，那我喊来干什么，那么多办公室都被烧了，怎么不见你把属地负责人都找来呀。”侯勇步步紧逼。 杨旭吭哧了半天，最后把手一挥道：“那你现在就走，又没人拦着你。” 所有堡垒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陈曦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杨旭和侯勇争执的过程中，他始终默不作声，直到见侯勇真起身往门外走去，赶紧喊了句：“小伙子，你先别急，我还有几句话要问你。” 侯勇停下了脚步，但并没有再就坐，而是站在原地说道：“陈总，本来我不该来的，这里根本就没我的事，但今天杨主任打电话，我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过来了，为的就是当面把话说清楚，省得有人背后捅咕。” “你！”杨旭被这句话给激怒了，有心反驳，可看了一眼端坐不动的陈曦，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别把同志们想得都那么坏。”他笑着道。 侯勇却不屑的一笑：“古人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这也是没办法，人心险恶，一个比一个狠啊。” 他微微点了下头：“别扯太远了，你先说说，既然你是统计员，为啥整理上交物资账的事不是你来做呢？” 侯勇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冷笑着道：“本来是让我干的，但是被我拒绝了，十多年的台账，物资早就消耗掉了，让我怎么整理？上面写啥就是啥呗！” “哦，是这样。”一旁的杨旭赶紧解释道：“我安排让小侯干了，可他却只把自己经手的账目交上去了，本来以为顾主任那边要了今年的账也就算了，没想到她非要全部的不可，没办法，我也摆弄不了这小子，就只好安排那三个值班的民工......”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了，脸瞬间就涨得通红，半晌，才支吾着道：“不是三个，是两个......” 听到这里，他连忙微笑着道：“什么三个两个的，不用说了，我明白了，就是小侯不在的时候，你把资料室打开了，对吧？” 杨旭似乎从刚刚的窘迫中缓过来些，垂头丧气的点了下头：“是的，我也有那个屋的门钥匙，这本来也是常有的事，可是......谁合计晚上就能着火啊。” 他略微沉吟了片刻，然后抬头对侯勇说道：“要这么说的话，好像还真没你啥事啊，不过，实不相瞒，我去现场看过，资料室确实比其他房间过火严重些，按老百姓的眼光看，火好像真是从那个房间烧起来，当然，我这说得不算啊，具体要按消防部门给出的结论为准。” 侯勇无奈的点了下头：“我也去看过，确实是那回事，而且大家也都是这个看法，要不咋说窝囊呢，我是本年度华阳第一背锅侠。” 他听罢却呵呵的笑了，指着杨旭道：“你才说错了，第一背锅侠是大旭啊，他是整个项目部的属地总负责人，追责首当其冲，你只不过是个小角色，顶多判个死缓，放心吧。” 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侯勇也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见气氛缓和下来，他这才若无其事的道：“我开场就说了，本人只负责调查，真正定性是组织上的事，在这儿争来吵去的没任何意义，还是都留着点精神头，到需要较真的地方辩论吧。”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众人听着却面面相觑，包括杨旭在内，所有人都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拜托大家都支持下我的工作，中午之前，把材料交上来，今天我必须得报上去。”他故意沉着脸道。 第839章 前车之鉴啊 宣布散会的时候，他把杨旭喊住了。待所有人都走了，关好了门，沏上了一壶茶，这才笑吟吟的说道：“大旭啊，你知道我对你印象最深的是啥事吗？” 杨旭略微愣了下，有点茫然的摇了摇头。他则微微一笑，给两人各自斟了一杯，缓缓的讲起了十多年前的往事。 培训结束之后，陈曦便被派到第一项目部实习，当时项目部里年轻人很多，基本都是刚出校门，大家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倒也开心热闹。 当时杨旭就已经三十来岁了，在项目部里担任生产调度，虽然也属于年轻人行列，但比陈曦这帮刚出校门的毛孩子要成熟得多，只不过因为老实厚道，非但没有丝毫的威严，反而经常是这帮家伙捉弄的对象。 一个夏日的午后，忽然暴雨如注，施工只能暂停，大家都躲在帐篷里无事可做，也不知道是谁提议的，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打麻将吧！ 麻将是东北人民喜闻乐见的娱乐方式之一，老少咸宜，而且对场地条件要求也不高，一张桌子四把椅子即可，工地上麻将牌现成的，就是为了没事的时候玩上两把。 这个提议马上得到了响应，于是几个人便支上牌局，认真的学习起138号文件了。 打麻将当然不能白磨手指头，挂点彩头也是司空见惯，项目部同事之间玩得并不算大，一块两块的赌注，虽然注小，但是如果算上各种加番，胡一把大牌的话，也能赢个两三百块钱。 那天陈曦的手气欠佳，两圈牌一把没胡，跟着坐车输了一百多，本来挣得就不多，输了钱更是心疼不已，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却恨不能把另外三家都给炖了吃肉。 雨渐渐小了，按照工地上的规矩，雨停了就得继续施工，于是坐在他对门的杨旭便决定，打完这把牌就不玩了。 眼见捞本无望，他也只能自认倒霉，认赌服输嘛。可最后一把牌抓起来，他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这手牌好的出奇，抓起来就是一上一听的底子，杨旭正好坐庄，随手打了一张东风，他坐手就有三张东风，碰过之后便上听了。 老天爷保佑，给我来个杠上开花！他在心里嘟囔着，用尽浑身力气从牌尾抓了一张，手指触到牌面的一瞬间，心就开始狂跳，拿在手中一看，正是自己要的九筒，于是啪的往桌子上一拍，大笑着说道：“胡了！” 这是一把大牌，三家没开门，外加自提和杠上开花，杨旭是庄家128元，而另外两家分别是64元。 一般而言，这种同事间的小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最后一把可以赖账，尤其是输家，基本上都是把牌一推，抬屁股就走，大家顶多是骂几句王八犊子也就算了。 他这把牌略有些夸张，另外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呼啦一声，便跑了两个，只剩下杨旭一个人坐在对面没动。 “我靠，你们也太不仗义吧，我这礼拜生活费都输进去了！”他大声喊道，却也于事无补，那两个小子早就一溜烟跑没影了。跑了两个，当然也不好意思再跟杨旭要钱，只好悻悻的起了身，不料杨旭却把钱递了过来。 他不由得一愣，并没有立刻伸手去接，而是故作潇洒的道：“既然他们俩都没给，这把就算了。” 杨旭也没说什么，把钱往他手里一塞，说了句把桌子收拾了，然后便转身出去了。 “酒桌和牌桌上，是最能看人品的地方，当时我就认定你是个值交的人，真的，这年头，像你这么实惠的实在不多了，可惜后来我没留在第一项目部，不然的话，咱俩没准就成了铁哥们了。”他颇为感慨的说道。 杨旭卡巴着眼睛，好半天才愣愣的道：“你说这事，我咋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咱俩还打过麻将吗？”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对你而言，认赌服输不赖账是天经地义的事，做了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可对我来说，那126块钱是一个礼拜的生活费啊，反正从那次之后，我几乎就把麻将这个爱好给戒了，因为知道输不起，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听他说完，杨旭不吭声，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他则递过一支烟，然后主动给点上，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就这样相对而坐，一口接一口的抽烟，足足过了五分钟，杨旭将手中的烟头掐灭，轻轻叹了口气：“陈总，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是个实在人，实在是不会撒谎，但有的话我真不能说，你是聪明人，其实心里应该也有数......” “大旭啊，你不跟我说没啥，但是真要是到警方那儿，恐怕想不说也不成吧？”他打断了杨旭的话，及时跟了一句。 杨旭愣了下，无奈的摇了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真要到了那个地步，我也没办法。”说完，缓缓站起了身，朝他咧嘴苦笑了下，也不再说什么，迈步往门口走去。 他没动地方，只是凝视着杨旭高大的背影，轻声嘟囔了句：“大旭，你看到侯勇的表现了嘛，现在是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的时候，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别稀里糊涂的给别人当垫背的，王国亮的事可没几年啊，前车之鉴啊。” 王国亮是华阳集团多种经营处的处长，集团所属的十多家第三产业都归他管辖，是个油水极大的职位。能担任这样的肥差，自然是有些根基的，尽管早就有人反映他有经济问题，但始终查无实据，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可是五年前，突然就被检察院抓了，后来经查明，贪污受贿数百万之巨，结果被开除公职，人也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事后大家都在私底下传，王国亮是替刘汉英背黑锅了，关键时刻，胡介民通过各种关系，力保刘汉英，结果就只能将王国亮舍了出去。 这句话似乎起到了作用，杨旭本来已经走到门口，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沉吟良久，最后也没回头，只是低声说了句：“你去大洼材料仓库看一看吧，有个叫柱子的，那天晚上的事，他比谁都清楚。” 大洼材料仓库，是第二项目部冬季存放各种闲置设备和剩余材料的地方，位于西北城郊，这个消息对于陈曦来说太重要了，他心里清楚，这个柱子，应该就是那个死里逃生的第三人。 杨旭走后，他看了眼时间，还没到十点，事关重大，容不得一刻耽搁，于是抓起外套便往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手机却响了，拿出来一瞧，发现是个安川地区的陌生号码，不由得有些纳闷，略微迟疑了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哪位？”他道，电话里传来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他听罢惊讶的道：“怎么是你呢？” 第840章 忘记姓啥的看门人 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临近中午了，刚刚的那个电话让他的心情多少有点起伏，一边开车一边默默的琢磨着，不知不觉之间，车子已经驶出了城区，拐上了滨海公路。 一侧是巍峨的群山，一侧是茫茫的大海，松涛声和海浪声交相呼应，构成了一幅奇美无比的画面，他无瑕欣赏这大自然的美景，只是猛踩油门，全速往西北郊的大洼方向驶去。 大洼是华阳集团的一块飞地。 早年间，这里曾经有一家机械厂，占地30余亩，规模不小，据说前身是日本鬼子军工厂，后来因为交通不便，八十年代中期就搬迁了，这块地就一直撂荒，建筑物也被附近村民扒得差不多了。 由于这个地方实在有点偏僻，既不能开发利用，又无法改做农田，所以就始终这么扔着，98年的时候，胡介民以华阳集团需要存放设备为由向市里打报告索要这块场地，也没费什么周章，就轻而易举的将30多亩地要了下来，产权划归华阳集团所有。 当年的华阳集团正处于蒸蒸日上的阶段，拿到土地之后，立刻调来各种设备，先是修了一条直通厂区的公路，之后的半年时间里，砌好了围墙，修上了大门，厂区地面做了硬化，接水通电，除了修建仓库之外，还在里面开垦出了十多亩土地，雇当地村民种上了各种蔬菜，愣是将一处荒地变成了个小型农场，消息传到了时任市领导的李百川耳中，他亲自来转了一圈，当即反悔，非要把地收回去，胡介民当然不同意，据说两人为此还闹了个半红脸，就差当场骂娘了。折腾了好几个来回，最后，这块土地还是留给了华阳集团。 近些年，随着城市规模的不断扩展，大洼这块地也飞速增值，据说曾经有个广州的地产商开出了数十亿的天价，却被胡介民严词拒绝了。 “给多少钱也不卖！再过二十年，这块地没准是咱们华阳续命的千年人参呢。”这是胡介民的原话。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华阳集团的产值和利润还在以每年百分之十几的速度猛增，所以，他想当然的设定二十年的期限，只是没想到，五年还没过，华阳的整体效益便出现了大面积的滑坡，以至于刘汉英还开玩笑的说，放心吧，我们还有胡总给留下的一颗千年人参，实在不行，把人参一卖，省着点花，再挺个十年八年的也没问题。 这么重要的地方，一直划归袁军和王岩的两个项目部管理和使用，足见这两个人在公司领导心目中的位置。 半个小时之后，他到了大洼仓库的门口，定睛一瞧，却见大门紧锁，按了半天喇叭，只有几条大狼狗汪汪的吠个不停，却始终不见有人来开门，于是便下了车，不料刚往前迈了一步，几条德牧更加凶相毕露，呲牙咧嘴的扑在铁门上，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他四下看了看，见没什么人，于是便大声喝道：“叫个屁，老子是华阳的副总经理，都给我站好了，再敢叫，今天晚上就把你们给炖了！”说完，自己都嘿嘿的笑出了声。 几条狗估计是没听懂他的话，兀自狂吠不止，虽然中间隔着道铁门，还是令人胆战心惊的，只好远远的站着，生怕把这几个畜生惹急眼了，再从门里一跃而出。 就这么对峙了五分钟，忽然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蹬着个自行车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先是将狗圈住了，然后走到大门口问道：“你找谁啊？” 他掏出香烟递过去，然后微笑着道：“我是华阳集团的，来这里找叫柱子的人。” 男人愣了下，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冷冷的道：“这儿就我一个，压根也没叫柱子的呀。” 他不禁皱了皱眉，索性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是干嘛啊？” “我是看仓库的呀？”男人不紧不慢的回了句。他想了想：“这样吧，你先把门打开，我进去看看。” 不料那男人也不说话，只是伸手指了下大门上的一块牌子，他抬头一看，不禁哑然失笑，牌子上写着八个大字：仓库重地，闲人免进。 “我是华阳集团的，来这里有公干，不是闲人。”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耐心的解释道。 男人还挺认真，摇了摇头：“华阳集团好几千人，我就认识袁总和王总，再就是杨旭杨经理，你要是真有事，就让他们给我打个电话吧，否则，可不敢随便放你进来。” 他没有袁军和王岩的电话号码，只能打给杨旭，电话接通之后，把情况一说，然后将手机交给了守门人。 也不知道杨旭说了些什么，总之，放下电话之后，男人的态度明显来了个一百八十八度的大转弯，满脸堆笑的打开了门，待他将车开进了院子，又颠儿颠儿的跑到车门前，点头哈腰的道：“陈总，杨经理说了，让我带着您四处转转，这里地方大，您得开车，否则，一个钟头也转不完。” 他听罢则笑道：“那你上来不就完了吗！” 男人犹豫了下，嘿嘿讪笑着说：“我身上埋汰，怕把您车给弄脏了。”他听罢则没说什么，直接便开了门，男人见状，只好乖乖上了车。 别看这地方是华阳集团的，但陈曦还真是第一次进来，开车往里一走，不禁有点傻眼了。 这么多年的经营和修缮，里面的各种设施已经非常完善了，转了一大圈，除了几条狗跟着车一路狂奔，再就连个人影也没有了。 杨旭既然说柱子在这儿，那就肯定不会错的，可这里这么大，我上哪儿去找啊？这样想着，瞥了眼身边的中年男人，心里顿时就有了主意。 “你贵姓啊？”他一边开车一边问。 “免贵，我姓......张，您就喊我老张吧。”男人明显有点支吾。 他不禁笑了：“咋的，自己姓啥还记不住吗？” 男人略显尴尬，挠着脑袋道：“不是，我见了领导就有点紧张。” 第841章 柱子急了 “你咋知道我是领导呀？”他笑着问。 老张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了两圈，媚笑着道：“刚刚杨经理都跟我说了，说您是华阳集团的大领导，连袁总和王总都没您官大。” 他淡淡一笑，在前方调了个头，故意放缓了车速，一边开，一边用余光偷偷观察着老张的神态。 “这么大的院子，就你一个人能照顾得过来吗？”他问。 “没问题，这里附近也没什么人，再说，不是还有狗吗。”老张小心翼翼的回道。 他嗯了声，若无其事的问道：“那你平时住哪里呀？” 老张指着不远处的一趟平房道：“就住那儿。”他顺着老张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发现不远处有一排红砖平房，大概有六七间的样子，于是便笑着道：“走吧，去你那里坐一会儿。” “我那儿有什么可坐的，埋了巴汰的，我自己都嫌恶心。”老张赶紧说道，而且神色略显慌张。 他也不说什么，一脚油门，直接将车开了过去，在房前的空地上停好了车，拉开车门便跳了下去，二话不说，迈步往屋里走去，老张似乎想阻拦，可犹豫了下也没敢有什么举动，只是紧紧的跟在后面。 推开房门，他便听见屋子里有动静，探头一看，只见一个汉子正坐在炕沿上穿鞋，汉子二十七八多岁的样子，身材不高却很壮实，只是眼圈有点发黑，脸色也略显憔悴。 “柱子，我来看你来了。”他笑吟吟的喊了句。 那汉子一愣，随即怔怔的道：“您是......”话刚说了一半，却又咽了回去，只是看着他身后发呆。他见状猛一回头，却见老张正挤眉弄眼的示意着什么，被他一看，冷不丁的也来不及变换表情，整张脸便僵在了那儿，显得很是滑稽。 他则把脸一沉，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柱子现在是一号嫌疑人，警方正四处抓他呢，你把他藏在这里，难道是想跟着一起倒霉吗？” 此话一出口，坐在炕沿上的汉子顿时就急了，扯着脖子喊道：“凭啥啊，警方为啥要抓我啊，又不是我放的火！” “废话！不是你放的火，你藏起来干什么，再说，那两都死了，就你一个没死，这事你说得清楚吗？”他心中暗笑，可脸上却一本正经的道。 柱子急得一个劲搓手：“我啥时候藏起来呀，我要回家，可袁经理硬是把我安排在这儿了，还说值班费照给，我这才没走的！” “胡说，袁经理跟警方可不是这么说的。”他冷笑着道。 柱子听罢，不禁有点傻了，直直的看着他，半晌，似乎缓过点神儿来，用一种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试探着问道：“你是谁啊？” “我是华阳集团的副总经理！”他镇定自若的道：“专门负责这件事的调查工作，你用不着拿这种眼神看我，我也不能把你咋地，更无法判断你和袁经理到底谁撒谎，那不是我职责，我只负责把情况汇报上去，至于警方咋处理，我就不清楚了。” 柱子好像有点懵了，求助似的看了眼老张，老张则苦笑着叹了口气，低着头不吱声了。 “不是......领导，我这......这叫啥事啊！”柱子可能是太着急了，一时竟然有点口吃了。 他则不慌不忙的掏出烟来，分别扔给柱子和老张一根，然后往炕沿上一坐，微笑着道：“别着急，有话慢慢说。” 短暂的慌乱过后，柱子很快稳定了下来，低着头思考了片刻，随即起身对他说道：“领导，我曹二柱走到哪里都说得清楚，这样吧，也不用警方四处找我，我这就跟你去警察局，主动把情况说了，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人证物证都有，有啥可怕的。”说完，起身抓起衣服，看那意思，立刻就打算跟他走，老张见了，则连忙说道：“柱子，你等一下，我先给袁经理打个电话。”说完，也不看陈曦，直接拿出手机便拨打起来。 袁军的电话关机，这下老张可有点傻眼了，拿着手机，皱着眉头不吭声了。 “我说老袁，你们办的这叫啥事......”柱子明显有点不满了，话刚说了一半，就被陈曦打断了：“等一下！”他指着老张道：“你不是说自己姓张吗？这咋又姓袁了呢？” 柱子听完，脸色顿时变了，冷笑着道：“袁老四，你咋连姓啥都撒谎呢，你们哥俩的嘴里还能有真话不！” 老张的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出句话来，他则笑着道：“袁老四......那袁老三以及袁老大又是谁呢？” “袁总是他叔伯二哥，他们都是一家的，我早就感觉这里面有名堂，算了，啥也别说了，我可不跟你们搅合这些扯王八蛋的事了。”柱子说完，伸手将站在门口的老张扒拉到一边，大步出了房间，他则微微一笑，也跟了出去，两人上了车，他降下车窗，笑着对袁老四道：“上车啊，去把大门给我开了。”老袁无奈，只好耷拉着脑袋坐到了后座上。 到了大门口，开了院门，他也不看垂头丧气的袁老四，一脚油门便开了出去。 开出去了一段路，他这才笑着道：“柱子，我发现你还挺有法制观念的，这就对了，遇事不要慌，如今的社会还是讲理的，只要心里没鬼，就没啥可害怕的。” 柱子听罢点了下头：“好歹我上过高中，要不是家里太穷，怎么也能混个大学毕业，所以，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其实，我早就感觉不对劲儿，只不过在平阳人生地不熟的，不想惹事罢了，所以就只能按照袁经理他们的要求做。” “袁军他们要求你怎么做了呀？”他心中大喜，连忙追问道。 柱子却欲言又止，看了他一眼，挠着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啊，真是华阳集团的领导呀？” 他哈哈一笑：“这样吧，你现在啥也不用说，一会到了公司再聊。”话刚说到这里，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瞧，原来是谢天宇的来电，于是便接了起来。 “大侄子啊，我下榻在香格里拉大酒店了，他们说这里是平阳消费最高的地方，我这年八辈也不来趟大城市，所以就装逼一把。”谢天宇的嗓门极大，震得他耳朵都有点疼了。 第842章 事情经过 他也不便和谢天宇多说什么，看了眼时间，此刻还没到午后一点，于是便笑着道：“那你就先休息下吧，晚上我请你吃饭。” “开什么玩笑，大侄子，你就记住了，跟三大爷在一起，永远不用花饭钱，再说，咱们爷们之间也没必要弄虚头巴脑的那一套，谁请谁还不是一回事，你就啥也不用管了，到到时带着嘴来就可以了。”谢天宇大大咧咧的说道。 他淡淡一笑：“好吧，我这边还有事，等晚上见面再说。”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一路飞驰回了公司，他没到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带着柱子直接上到八楼，敲开了钟乃文的房门。 钟乃文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看报纸，见他带着一个农民工模样的人进来，不由得微微一愣。 “钟书记，我给你介绍下，他叫曹二柱，起火那天，他也是值守人员之一。”他微笑着说道。 钟乃文听罢，连忙将花镜摘下，打量了曹二柱几眼，惊讶的道：“不是说两个值守人员都遇难了嘛，那他是......？” 陈曦也不说什么，回身将办公室的门关好，然后笑着对曹二柱道：“柱子，我也给你介绍下，看面前这位了吗？他是华阳集团的纪委书籍，火灾事故调查小组的总负责人。” 钟乃文是部队政工干部出身，虽说年近六旬，但身材仍旧笔直，满脸正气、器宇轩昂，身上官气十足，柱子见了，这才算放心的点了点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钟乃文满脸诧异的问了句。他将情况简单讲了遍，钟乃文听罢，脸上的表情顿时便严肃起来，略微思忖片刻，转向柱子轻声说道：“小曹同志，你把那天晚上的情况再谈一谈吧，不要有什么顾虑，实事求是就好。” 柱子平静的点了下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讲了起来。 其实，值守人员确实是两个，一个是他，另外一个叫王长顺，可是第一项目部的包工头赵永临时有点事，歇工之后没有回家，于是便也住在了值班室。 最开始的时候还一切正常，只是例行巡视，可过了新年，杨旭突然给他们仨安排了项新工作---白天去资料室整理台账。 十多年的物资收发台账，涉及到六大类四十多个分类的物资，四个卷柜塞得满满当当的，想要整理谈何容易？几个人都有点打怵，可杨旭告诉他们，其实非常简单，就是将装订好的台账拆开，然后从中随意抽取若干张，再将账目重新装订上即可，只是有一点，绝对不可以直接往下撕，必须是拆开了抽掉。而且，这活不是白干，每个人每天加一百块钱。 三个人一合计，既然活也不难，而且还有钱赚，于是也就答应了，可干上之后才发现，事情远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说是随便拿出来几张就行，可实际上是有要求的，需要核对无误之后才可以。 开始还能凑合，可时间一长，这份工作的枯燥性就显现出来了，台账上密密麻麻的数字看得几个人眼睛都有点花了，搞了三天，连一半都没弄出来。 放假的最后一天，杨旭和袁军来了，把他们抽出来的那些账页都取走了，关上门研究了好一阵，最后杨旭吩咐，到此为止，剩下的不弄了。 三个人如释重负，这几天也确实累得跟孙子似的，真比在工地上干活还遭罪，休息了一天，晚上杨旭又来了，先是结算了三天的工钱，然后说是为了表示感谢，晚上请三人出去吃饭。 这当然是好事，三个人欢天喜地的跟着杨旭出去了，杨旭还真够意思，直接将他们带到了市内的一个饭店，点了一桌子菜，虽然没什么特别高档的，但也是有鱼有肉，吃饱喝足，杨旭又张罗着洗澡，三个人身上确实挺脏的，一听这话，更加欢呼雀跃。 杨旭将他们送到了一个高端**会所，但他却推说自己家里还有事，只是提前将浴资结算了，并告诉他们，洗完之后时候也不早了，就不用来回折腾了，在楼上的休息大厅睡一宿，明天早上还能吃顿自助餐早点，三人听罢当然千恩万谢。 “我头一次进那么高端的澡堂子，金碧辉煌的，弄得跟皇宫差不多，洗完之后我们就上楼休息了，因为要留宿，所以还都登记了身份证，楼上更阔气，有免费水果和火龙浴，休息大厅每人都有独立的电脑，可以上网还能看电视节目，真是太舒服了。”柱子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里还是很享受的样子，可以想见，当时几个人的心情是何等的惬意。 “可是，他们俩咋又回去了呢？”钟乃文不解的问。 柱子的神色忽然有些黯淡了，轻轻叹了口气道：“也许这就是命吧，顺子脑子有点一根筋，别人开了工资，都直接存进银行了，可他偏偏觉得银行不托底，非要把钱带在身边，下半年的工资一共三万来块钱，他就一直带在身上，整天东掖西藏的，谁说也不听，那天杨旭来得挺突然的，本来合计就在附近吃口饭，很快就回去了，没想到折腾了一大圈，还让在外面过夜，他就魂不守舍的，现在想来，真就是有小鬼勾命啊！” “然后他就张罗要回去？”陈曦插了一句。 柱子点了下头：“他今年才出来打工，对平阳也不是很熟悉，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没办法，赵队长只能陪着一起回去了，走的时候，大概是夜里十一点左右吧。” “然后呢？”钟乃文问。 “然后......我睡到第二天六点半，吃完了饭，坐公交回去的，一到项目部就傻了，现场挺乱的，我听说烧死了两个人，当时都懵了，后来袁总和王总就来了，脸红脖子粗的问我，他们俩怎么会回来，我就如实说了，袁总也没说啥，就是一个劲的抽烟，我一见这情况，就张罗着要回家，可袁总不同意，说是哪也不许去，我一看他那架势跟要吃人似的，也就只能服从安排，结果就被他们给送到大洼仓库去了。” “就这么多？他们没再跟你说什么吗？”钟乃文点上一根烟，继续追问道。 柱子苦笑了下：“往大洼去的路上，袁总给了我两万块钱，说这事对任何人也不要提起，让我在大洼先住一段日子，等春节前就安排我回家。” 第843章 正到处找你呢 办公室里很安静，钟乃文和陈曦都在默默的抽烟，他还算正常，而钟乃文的脸上则好像罩着一层严霜，两条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柱子有点紧张，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迟疑着从衣兜里拿出两摞钞票，轻轻放在了茶几上。 “二位领导，这就是那两万块钱，本来就是袁总硬塞给我的，现在我又把事情说了，这钱就更不能要了。” 钟乃文见了，平静的说道：“你做的对，这钱确实不能要，这样吧，一会我给你写个收条，这两万块钱，就暂时先存在我这里吧。” 柱子赶紧摇了摇头：“不用什么收条，这钱压根就不是我的，你拿走就是了。” “那可不行，这是个原则问题。”钟乃文笑着道：“对了，我给你打收条也不妥当，还是让公司财务给你开个正式的收据吧，这钱是要上缴的。”说完，直接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打给了孙洪彬。 趁着二人通话，一直默不作声的陈曦突然问了句：“柱子，下一步你打算去哪里，回家还是继续回大洼仓库啊？” 柱子想了下，很认真的说道：“你不是说警方还找我嘛，反正到哪里都是这些话，一会麻烦你把我送到警察局，我把情况再说一遍，要是没啥事的话，我就回家了，如果警方需要我配合调查，那也没什么，我相信这点事不至于搞不清楚。” 钟乃文那边电话也打完了，听柱子这么说，连忙追问道：“警方找你？不可能吧，据我所知，到现在为止，警方压根还不知道有你这么个人呢？” 一句话把柱子也给搞糊涂了，陈曦见状，赶紧笑着解释道：“我当时要不这么说，你也不能麻溜跟我走呀？” 柱子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算是服了，你们这帮当官的，心眼一个比一个多，真搞不清楚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算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啊，我还是赶紧回家吧，你们可以把我身份证复印下，有啥需要的，随时随地找我。”说完，还真就把身份证拿了出来。 钟乃文和陈曦对视了下，微笑着将身份证推了回去：“不用的，你是劳务雇工，公司劳务中心都有你个人资料的备案，没必要复印身份证的，不过,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也可以说是个请求吧，不知道小曹同志能否答应呢？” 柱子一愣：“请求？” “是啊，我想请你再多留几天，嗯......准确的说，是一到两天吧，不知道能否配合下呢？”钟乃文说话，向来都是和颜悦色，柱子听了，低着头思忖片刻，爽快的道：“好吧，我就再住两天。” “那就谢谢你了，不要多心，其实也没有别的事，主要是我们得把情况汇报给公司的一把手，也许还得麻烦你跟我们刘总见上一面，只不过他目前身体不好，还在住院，所以你得再等上一两天。”钟乃文客气说完，转向陈曦又接着说道：“一会你把小曹同志安顿下来，在附近找个酒店吧，提前把伙食费和宿费都交了。然后回来咱俩再商量下一步该咋办。” 他听罢连忙起身，和钟乃文打了个招呼，带着柱子往外走去，驾车出了公司，在附近的一家宾馆开好了房间，安顿好一切之后，又急匆匆的往回赶去。 还没等进大门，手机却响了，一瞧是顾晓妍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啥事，宝贝儿！”由于心情不错，他少有的犯了*。 顾晓妍冷不丁的还有点不适应，嘟囔了句说些什么疯疯癫癫的话，然后才笑着问道：“你又跑哪里取了，中午吃饭都没见你人影。” “哪有时间吃饭啊，燕雀安知鸿鹄有多忙啊！”他撇着嘴道。 顾晓妍呸了他一口：“没工夫跟你扯淡，刚刚袁军突然来电话，问你手机号码，说是有要紧事想跟你聊聊，我告诉他了，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进展了，我听他的口气好像有点慌啊。” “进展......现在不是进展的问题，是马上就要真相大白了，他能不慌嘛？我上午让他来开会，他电话关机，这时候想起找我了，天下没那么便宜的事，行了，我正往公司赶呢，一会和钟书籍聊完就去找你，你先挂了吧，我也电话关机，许他晒我，就许我晒他。” 挂断电话之后，他真就把手机关了，然后才全速往公司方向开去。 进了钟乃文的办公室，他便笑嘻嘻的问道：“和刘总汇报了嘛？” 钟乃文却淡淡一笑：“这都是你的功劳，我汇报岂不是抢功嘛。” “瞧您说的，这有什么啊，谁汇报还不是一样。”他大大咧咧的道，说完，一屁股坐在了钟乃文对面。 钟乃文并没有他那么兴奋，沉吟片刻，这才低声说道：“陈曦啊，如果按曹二柱所说，这件事的问题就严重了，极有可能是我们最不想看到的局面，你想过没，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呢？” 他斟酌着道：“柱子的话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吧，至少要等消防部门给出火灾原因，才能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当然，如果结论是故意纵火的话.....那就有点麻烦了。” “不是有点麻烦，而是麻烦相当大啊！”钟乃文长叹一声，用手轻轻捶打着自己的额头，半晌才喃喃的道：“袁军和王岩，是华阳集团资格最老的两个项目经理，这么多年荣誉等身，还曾经获得过国家级的劳动模范称号。如果真出了问题，可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啊，让我们怎么跟组织和群众交待啊。” 这个话题太大，他并不想发表什么看法，可又觉得钟乃文似乎话里有话，于是便试探着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钟乃文苦笑了下：“什么我的意思？如果是刑事案件的话，我们的意思没有任何意义，你别误会，我只是痛心疾首而已，而且，这件事很有可能成为一个导火索，会在华阳集团引发一场大地震的，不过也好，公司也确实到了非改变不可的时候了，否则，这样一个光荣的企业，恐怕真就在我们这一代人手中毁掉了。” 话刚说到这里，却听门被轻轻敲了几下，钟乃文喊一声请进，孙洪彬推门走了进来，一眼看到陈曦也在，于是笑着道：“闹了半天你在这儿啊，袁军正楼上楼下的找你呢。” 第844章 闹事的来了 钟乃文听罢，瞥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他则若无其事的道：“他找我干什么？” “不知道啊。”孙洪彬压低声音说道：“不过，我感觉他好像是喝酒了，情绪挺激动的，是不是......有啥事啊。”他微微一愣，歪着头想了下，倒也并没放在心上。 钟乃文见状，指了指茶几上的两摞钞票：“洪彬啊，这两万块钱先放你那儿，然后给我开个收据。” “这是什么钱啊？”孙洪彬随口问道。 钟乃文略微迟疑了下，沉吟着说道：“你就先开收据吧，这件事暂时不要跟任何人说，等以后我再跟你解释。”孙洪彬听了，也不多问什么，将钱拿在手里，正打算告辞，却听走廊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喊声。 “陈曦！你给我滚出来！你个小兔崽子，真拿自己当盘菜了是不是！” 这喊声中气十足，略带点口音，一听就是出自袁军之口。他微微皱了下眉头，冷笑一声，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孙洪彬胆子小，连忙将他拽住了。 “你干嘛，别出去，他嚷嚷两声就走了！”孙洪彬压低声音说道。 “凭什么啊，我又没做亏心事，干嘛要躲着不敢出去。”他甩开孙洪彬的手，迈步往门口走去，刚走了两步，办公室门却被一脚踹开了，身材高大的袁军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显然是没少喝。 “袁军，你想干什么？还有点规矩没？”钟乃文大声质问道。 袁军也愣了下，但随即把眼睛一瞪：“只要是华阳公司的办公室，老子想怎么进就怎么进，就是胡介民的屋也一样！怎么的，这么多年了，吃我们喝我们，现在想一脚把我们踢开也就罢了，还要卸磨杀驴，未免太狠了吧！” “你把话说清楚，这屋子里的三个人，谁吃过你喝过你了。”钟乃文也不甘示弱的怼了一句。 “谁吃我喝我，谁心里清楚。”袁军冷笑一声，说完，瞪着两只血红眼睛，指着陈曦的鼻子道：“姓陈的，给脸不要脸是不是，谁允许你跑到大洼仓库把我的人带走的，你算个什么东西，拿刘汉英的鸡毛当令箭呗，顾晓妍在幕后指挥，你在前面冲锋陷阵，咋的，华阳公司是你们俩口子的呀？告诉你，这里有一位算一位，我姓袁的谁也不欠，刘汉英今天是在这儿，我也敢拍着胸脯这么说！” 他站着没动，看着有点语无伦次的袁军，淡淡一笑，回身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然后平静的说道：“袁经理，你是老大哥，论年纪和资历，骂我几句，我也没得说，不过，有一句话我得提醒你，不管是谁吃你的喝你的，我可从来没花过你一分钱，你说华阳集团你谁都不欠，我告诉你，我也谁都不欠，刚刚你满嘴喷粪，我只当是酒后失言，不予计较，从现在开始，你要是再敢说一个脏字，那就得说道说道了。” 袁军听罢，把嘴一撇道：“口气不小，还要跟我说道说道，你还不够资格，不要以为刘汉英许给你点好处，就自以为自己是块材料了，就你这小德行的，我他妈的见多了，少跟我废话，你赶紧把人给我交出来，否则今天这事没完！” “袁经理，我念你是老大哥，再警告你一次，如果说话还是这么骂骂咧咧的，休怪我不客气。至于你说的那个人，已经送到分局去了，咋的，要不，我领你去找啊？”他也站了起来，直视着袁军的眼睛说道。 袁军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直接就冲了过来，所幸看热闹的人多，及时将他抱住，否则，两人估计就动上手了。 八楼是公司领导的办公室所在地，这么一闹，许俊雄也被惊动了，只好硬着头皮赶了过来。 “老袁，你冷静点，有什么话关上门说，这么丢不丢人啊。”许俊雄低声在袁军的耳边说道，不料此时的袁军似乎已经丧失了理性，转身朝许俊雄吼道：“你滚一边去，钱花完了是不是，告诉你，我这儿都给你记着呢，想弄我，你们谁也好不了，我判死刑，你们就死缓，赶紧把曹二柱给我交出来，不然的话，今天谁也别想好！” 许俊雄一时语塞，脸涨得通红，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半晌，骂了句简直是疯狗，将手一甩，转身便走了。 “对，我就是疯了，今天谁惹我，我就咬谁！他娘的，整个华阳集团，没一个好东西，全是忘恩负义的王八犊子！”袁军扯着脖子吼道。说完，突然甩开众人，朝陈曦猛扑过来。 袁军身材高大健硕，但毕竟是五十多岁了，而且还喝了不少酒，脚步都有些踉跄。陈曦略微迟疑了下，还是决定暂不出手，所以只是微微侧了下身，顺势在脚下使了个绊子。袁军一下扑空，用力过猛，脚下拌蒜，再也刹不住闸，踉踉跄跄的一头撞在了写字台的桌脚上，顿时头皮开裂，血流如注。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可能撞得太狠了点，再加上点酒劲儿，摇晃了两下，又重新摔倒在地面上。众人见状，虽然惊呼连连，却谁也不敢靠前。 就在面面相觑之际，门外一阵纷乱，杨旭和王岩一前一后闯了进来，杨旭将袁军搀扶起来，王岩则不住的跟钟乃文和陈曦道歉。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人的及时出现，让局面暂时得以控制住了。 说实话，他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倒不是怕打架，真要打起来，两个袁军也不是对手，可如果是那样的话，场面可就不好收拾了。 “赶紧把他弄走，别在这儿丢人显眼。”他低声对杨旭说了句，说完，朝门外看了一眼，大声说道：“行了，都别看热闹了，各回各屋吧。”众人听了，也不敢耽搁，纷纷散了。 这一撞，袁军的酒似乎醒了不少，被杨旭扶坐在沙发上，一边用手捂着额头，一边瞪着两个大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陈曦。王岩见状，赶紧低声说道：“陈总，你别生气，老袁大哥就这样，喝点酒就撒酒疯，其实过后你要问他，他啥都不记得了。今天多亏顾主任，要不，这事就闹大了。” 第845章 你怎么有点变了呢？ 这里咋还有晓妍的事呢？他都有点被搞糊涂了，正想往下问，猛一抬头，却见顾晓妍沉着脸走了进来。 “赶紧送医院吧，把伤口处理下再说。”顾晓妍平静的道，杨旭听罢，也不敢怠慢，低声在袁军耳边说了几句，然后搀着他站了起来，袁军酒虽然醒了，但心里的火气还没消，直接甩开了杨旭的手，恨恨的翻了陈曦和顾晓妍一眼，这才捂着脑袋往门外走去，杨旭也不吱声，只是赶紧跟了上去，王岩则略微迟疑了下，似乎还想在说点什么。 “没事了，王经理，你也快去吧，大旭一个人摁不住他，可别再有什么闪失，另外处理利索了给来个电话，省得我惦记。”他轻声说道，王岩听了，苦笑着点了点头，这才转身走了，孙洪彬见状，也打了个招呼，拿着那两万块钱，一溜烟跑了。 待保洁把房间里的血迹都收拾干净，重新关上了门，钟乃文颓然的坐在办公桌后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明年就要退休了，除了痛心疾首之外，真是无能为力了。” “别啊，您是主心骨啊。”陈曦笑着道：“我唯您马首是瞻。” 钟乃文摇了摇头：“我不是推卸责任，你们今天也听到袁军的话了吧，他为啥敢如此嚣张，恐怕不用我解释了，其实，这么多年，问题始终存在，只不过被表面的繁荣所掩盖，介民靠着个人的威信镇得住局面，如今他一离开，所有的矛盾就都显现出来了。如果按岗位职责论的话，我的工作不合格，说是玩忽职守也不为过，但其中的难处，实在是一言难尽啊。” 钟乃文转业到华阳集团十五六年了，为人谦和热情，很少发表什么不同意见，今天突然说出这么一番意味深长的话，令陈曦和顾晓妍都有点惊讶。 “您别这么说，其实......”顾晓妍斟酌着想说点什么，却被钟乃文挥手打断了：“华阳从一个濒临倒闭的企业发展成今天的规模，介民居功至伟，但他的强势和骨子里一些根深蒂固的思维方式，在客观上也导致了企业的畸形发展，这就叫成也是他，败也是他啊。而我却只顾着分享红利，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从这个角度上说，无疑是更可耻的，今天眼睁睁的看着袁军在这里胡作非为、大放厥词，实在是颜面扫地，简直太丢人了。” 一番话说罢，顾晓妍和陈曦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沉默了，半晌，钟乃文挥了挥手道：“行了，你们都去忙吧，我自己呆一会儿，另外别忘了尽快跟刘总汇报，至于最后怎么处理，一切等汉英拿主意吧。” 二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起身告辞，回到顾晓妍的办公室，关好了门，他这才笑着问道：“王岩和杨旭都是你给找来的吧？” 顾晓妍的沉着脸点了点头：“你先跟我说说，这一天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他得意的一笑，把事情详细讲了一遍，顾晓妍听罢，脸色更加阴沉了，良久，这才冷笑着道：“看来，你今天算是点到袁军的痛处了，怪不得这家伙借酒装疯、恼羞成怒了。” “是啊，现在就看消防方面对起火原因的调查结果是什么，如果是纵火的话，那非袁军和王岩莫属，这两家伙真是丧心病狂了，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顾晓妍却叹了口气：“不是胆子大，是心里有底，其实，袁军今天之所以闹这么一出，也算是在施加压力吧，言外之意明摆着，我不好，你们谁也别想好，大不了就鱼死网破。不过你今天的表现还是不错的，我就怕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把他打了，那局面反而更乱了。” “所以你就及时把王岩和杨旭给找来了？”他笑着问。 顾晓妍点了下头：“好在没有闹大，其实，站在袁军的角度上说，局面越乱越好，最好是乱成一锅粥，他才能浑水摸鱼，对了，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跟刘总汇报呀，这是他安排给我的工作，至于汇报完了怎么处理，那就是他做决定了。”说完，眼珠转了下，又道：“还有个事啊，安川那个谢天宇来了，说是晚上要请我吃饭，估计还是要磨叽砾石采购合同的事，怎么样，你跟我一起去呗？” 顾晓妍听罢却摇了摇头：“我可没那份闲心，都快累死了，晚上就想回家歇着，还是你自己去吧。” 他也没在坚持，之后两个人又聊了很多，话题主要是围绕公司的现状和这场火灾所带来的各种问题，相比起顾晓妍的审慎和忧虑，他则有点不以为然。 事实上，在内心深处，他对顾晓妍这种凡事都要较真的作风是持不同看法的，妥协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国家与国家、民族与民族、政党与政党之间都可以妥协，我们搞经营，通过妥协来换取更大的利益，似乎也并不为过，何必非要把矛盾激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呢？ 换言之，这场造成两人死亡的大火背后真正的根源，就是因为顾晓妍的较真，财务账目同样残缺不全，但孙洪彬睁一眼闭一眼，封存了事，可到了顾晓妍这儿则不同，袁军他们很可能是被逼得没办法了，于是才出此下策，本来是想烧掉账目，来个死无对证，可没想到却害了两条无辜的性命。 正应了那句话，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坚持原则肯定是没错的，但适当变通，也是正确的选择，既然第一和第二项目部已经被裁撤，袁军和王岩也都辞职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又何必抓住不放呢。 当然，他没敢把这些话说出来，因为清楚，即便说出来也没用，顾晓妍会有一百个理由来驳斥他，而且都是大义凛然之词。 我这媳妇儿啊，哪儿都好，就是这认真的毛病，实在是令人脑袋疼，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可想过之后，又觉得有些汗颜。 “你晚上不是有事嘛，那正好先别着急和刘总汇报。”顾晓妍沉吟着道：“有些事，容我在琢磨一下。” 他淡淡一笑：“别看刘总在医院，可袁军这么一闹，他肯定能知道，我刚刚也在合计，可以适当缓一缓，看看领导什么态度。” 顾晓妍听罢，却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打量了他几眼，笑着道：“我怎么感觉你现在开始揣摩领导的心思了呢？这可有点不像你了呀，在我的印象中，你可是个领导在前面讲话，你在下面睡觉的主儿啊。” 第846章 这酒咋还甜丝丝的呢？ 顾晓妍的这句话，让他微微一愣，虽然当时打了个哈哈便过去了，可驾车往香格里拉的路上，心里还在默默的琢磨。 或许我真的变了吧，至少现在领导讲话的时候，肯定不会在角落里眯着睡觉了，最主要的是，他如今已经是在主席台上就坐的人物，众目睽睽之下，就算是再听不进去，恐怕也不能睡觉了。 至于揣摩领导的心思嘛......这又有什么不对呢？难道非要跟领导对着干，才叫英雄好汉吗？想到这里，不由得哑然失笑，曾几何时，他真就是这么认为的，只不过现在回头想想，那恐怕是一种因为不被重视而导致的情绪发泄吧，表面上看起来是我行我素、恃才傲物，其实，更多的是内心深处的自卑和不满。 也许，我真的变了，但这种改变也可以称之为成熟，他默默的想道，比如一会儿要面对的这场饭局，就更能体现我的成熟和智慧了。 车子在喧闹的都市里穿行着，很快便到了香格里拉酒店，停好了车，他并没有立刻下车，而是先挂了个电话，问清楚了谢天宇的房间号，这才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谢天宇非常热情的迎到了电梯口，见他出来了，油光铮亮的大脸上瞬间便乐开了花，走上前来，亲热的搂着他的肩膀，咧着大嘴说道：“大侄子啊，我都有点等着急了，生怕你公务繁忙不来了。” “怎么能呢。”他笑着道：“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平阳，我要是再不请你吃顿饭，那也有点不像话了啊。” “你看你看，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跟我分那么清楚干嘛？咋的，拒腐蚀永不沾啊，不至于吧。”谢天宇大大咧咧的道：“走吧，不管怎么说，三大爷还是比你有几个钱的，所以啊，就别跟我虚头巴脑了。” 说话之间，几步到了门口，抬头一瞧，韩莉正站在门里，抿着嘴笑吟吟的看着他。 韩莉的变化不大，衣着一如既往的朴素，一头秀发扎在脑后，脸上几乎没化妆，只是脖子上多了一条珍珠项链，让的脸色看上去好了许多。 “陈大哥。”韩莉轻轻喊了句。 “有日子没见了，你变漂亮了。”他进了房间，上下打量了韩莉几眼道，韩莉听罢，脸微微红了下，低着头浅浅笑了。 “确实好看了，以前就是个农村娘们，现在捯饬下，冷眼一瞅，还真像个城里女人了，不过就是别张嘴，一张嘴跟我一样，满嘴都是苞米茬子味。”谢天宇哈哈笑着道。 他却正色道：“那有什么啊，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我在安川待了半年，现在听你们说话还挺好听呢？尤其尾音往上一翘，感觉还可俏皮了。” “俏皮个鸟啊，土得都掉渣了，难听死了！”谢天宇自顾自的嘟囔道，然后朝韩莉支了支下巴：“站在干嘛，陈总夸你两句，就他娘的找不到北了啊，赶紧给餐厅打电话，让他们把饭菜送上来呀！”韩莉应了声，赶紧转身去打电话了。 他吃了一惊：“干嘛，不下去吃呀？” 谢天宇则讨好的笑着：“大侄子啊，你现在多尊贵啊，管理这么大的企业，手底下好几千人，去餐厅吃饭，那多没面子，我特意定了这个商务大套，为的就是在房间里吃饭，必须让他们给送上来，这才能显出你的身份嘛。” 这套房还真大，外面的本身就餐厅加客厅，中间用一个吧台做为隔断，足有四十平方米左右，非常宽敞，而卧室在里面，他大致瞥了眼，面积估计也不能小。 “三大爷，看来你是今非昔比了，这套房得多少钱啊？”他问。 “1888！”谢天宇撇着嘴道：“多大点事儿，再说咱又不是天天住，实不相瞒，要不是总统套房定出去了，我就直接来那个了，我如今就是仨字，就是他娘的不差钱啊！” 他淡淡一笑，也没再说什么，不大一会，房门被轻轻敲了几下，韩莉赶紧跑过去将门开了，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在前，四个服务员推着两个铮亮的餐车在后，鱼贯而入。在餐桌旁站定，非常专业的铺上桌布，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菜肴端上，等掀开上面的盖子，陈曦定睛一瞧，也是暗暗吃了一惊。 菜品的档次非常高，他大致估算了下，按照一盘土豆丝收58元的标准，这桌菜至少得5000块钱往上，如果再算上那两瓶茅台酒的话，七八千块钱是恐怕挡不住的。 看来，为了今天晚上的事，这位谢三爷是真下了本钱啊，他默默的想。谢天宇见他沉默不语，赶紧凑上来，笑嘻嘻的道：“大侄子，你千万别误会啊，今天这顿饭，跟砾石采购合同那件事没有任何关系，我姓谢的对天发誓，如果谈半句有关生意上的话，让我......” “停！我相信了，你可别动不动就发誓。”他笑着道，说完，歪着头看了谢天宇一眼：“不过这也太丰盛了吧，自古道无功不受禄啊，你破费这么多，我吃着心里可不怎么踏实啊。” “我靠！大侄子，你这也太外道了吧，咱们爷们之间的感情就值这点钱嘛？一顿饭而已，有啥不踏实的，你不能当了领导，就脱离人民群众了呀！”谢天宇似乎有点急了，急头白脸的说道：“你要是嫌这桌饭菜太高端了，那我马上让他们倒掉，就按照杀猪菜的标准，再给我们来一桌，还有这酒，也换成二锅头，这样总行吧！”说完，直接将那个年轻人喊了过来，拉出一副真要重新点菜的架势。 “算了算了！你可别折腾，我吃不就完了嘛！”一见这场面，他赶紧说道。谢天宇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拍着他的肩膀道：“这就对了嘛，你看把我给急的，出了一脑门子汗。” 服务员撤下，三个人坐好，谢天宇殷勤的替他斟上了一杯酒，然后转向韩莉说道：“今天给你个机会，先敬一杯吧，要是没有陈总，你没准都被二宝那个穷逼给卖了。” 韩莉听罢，赶紧站了起来，双手端着酒杯，轻轻咬了下嘴唇，然后低声道：“陈大哥，我确实该敬你一杯，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我......我也不会说什么，先干为敬吧。”说完，一仰脖，将一小杯白酒直接喝了下去。 他见状也只好喝了，可喝完之后，眨巴了下嘴，皱着眉头道：“这酒......咋还有点甜丝丝的呢？” 【作者题外话】：今日两更，望见谅！就算是我留个卡点吧。 第847章 越喝越局促 “是吗？”谢天宇说罢，也尝了一口，然后咂巴着嘴道：“确实有点甜丝丝的，茅台酒的口感，就是不一样啊。” 他把酒杯放下，笑呵呵的问道：“对了，我也没来得及问，你来平阳干啥呀？是有什么事吗？” 谢天宇却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大事，我这不是挣了几个钱吗，就想着扩大经营，这年头卖农机利润太他娘的低了，现在农民都有钱了，以前弄个拖拉机开就不错了，现在很多家庭都买车了，皮卡是个趋势啊，既能拉货，又兼顾舒适性，还有一个最大的优势，就是市里的绝大多数路段不限行，所以我就打算代理个皮卡品牌，来平阳就是为了谈这个事。” “哦，是哪个牌子的呀？”他饶有兴趣的问道。 “福田啊！福田皮卡质量一般，但价格便宜呀，正好适合安川这种购买力的城市，厂家在平阳有一个地区总代理，我今天已经联系上，明天还得继续谈。”谢天宇道：“实不相瞒，我就怕你多心，要不，从安川一出来就给你打电话了。” 他则淡淡一笑：“三大爷，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的厂子没问题.......” 话刚说到这里，却被谢天宇打断了：“我说大侄子啊，咱们可是有约在先啊，绝对不提这件事，你这可属于违规行为，看着办吧？我认为应该自罚一杯。” 他愣了下，挠着头苦笑着道：“你说你不提，我也没说我不提啊！” “我说的是谁都不能提，你态度还不老实，自罚两杯。”谢天宇紧跟了一句，一旁的韩莉也抿嘴笑了。他见状只好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谢天宇见了，连连拍手道：“爽快，我就喜欢大侄子你喝酒这风格，举杯就干，纯爷们！” 有谢天宇插科打诨，尽管只有三个人，酒喝得挺热闹，韩莉也跟着喝了两杯，脸红扑扑的，话也比平时多了不少。 酒过三巡，他突然停住了，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尴尬。 “咋不喝了呢？”谢天宇一边关切的问，一边又给他满了一杯。 “不是，这屋子里太热了。”他嘟囔道。然后似乎是打算站起来将上衣脱了，可刚欠了下身子，却又重新坐下了。 “大侄子，你不至于吧，咱俩这一瓶酒还没喝完，你就多了？”谢天宇笑着问道。 “没有，就是今天这酒喝得......”他支吾着，半天也没说出话来，最后轻轻嘟囔道：“这酒喝得有点怪。” “怪？怎么个怪法？”谢天宇把大脑瓜子往他这边凑了凑，他则略显紧张，赶紧把身子往后挪了下，连声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可能是喝急了。” “哦，那就慢点喝，反正时间有的是，喝多了，我让司机开车送你回家。”谢天宇说着，又给他倒了一杯酒。再往下喝，他越发局促不安了，支支吾吾的道：“三大爷，要不，今天就算了，咱们改天再喝吧。” 谢天宇却皱着眉头道：“一瓶酒没喝完就不喝了，世上哪有这个道理，不成不成，最起码，这两瓶酒得消灭了再说。”说完之后，见他面露为难之色，眼珠转了下，又低声问道：“咋了，是身上不舒服，还是有啥事呀?” “这个......”他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有点局促的道：“我去下卫生间。”说着，正要起身，门铃却突然响了，韩莉赶紧跑过去把门开了，那个年轻司机快步走了进来，贴在谢天宇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谢天宇的脸色顿时变了，沉吟片刻，有点抱歉的道：“大侄子，我有点非常紧急的事要处理，你稍等片刻，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他听罢连忙问：“很麻烦吗，需要我帮忙不？” 谢天宇却淡淡笑了下：“你帮不上忙，都是些江湖上的事。” “要不，我也走吧，正好有点难受。”他道。 “你往哪儿走，喝这么多酒，又不能开车，我也就是个把小时，你先坐着喝点茶水醒醒酒，等我回来了，让司机送你回去。”谢天宇说完，转身对韩莉道：“你好好伺候着，等我回来，大侄子要是走了，小心我收拾你！”说完，抓起外套，和年轻司机快步出了房间。 屋子里就剩下了他和韩莉，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韩莉微微的低下了头.......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谢天宇脸上的笑容顿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和司机下了楼，出了酒店，一辆商务车驶了过来，他拉开车门，并没有上车，而是探头往里看了眼。 开车的还是二肥，车里坐着两个彪形大汉，见他都微微欠了下身，恭恭敬敬的喊了声三爷。 他点了下头，这才上了车，关好了车门，二肥笑着问道：“我们现在就上去吗？” 谢天宇也不看他，只是用鼻子哼了声：“上去干嘛？裤子都没脱，上去顶个屁用。” 二肥则嘿嘿一笑：“那药劲儿挺猛啊，我上次用的时候，药劲一上来，巴不得马上就......” “闭上你的臭嘴吧，你就是头公猪，饲料里拌上一把发展养猪的药面，吃下去连墙都能捅个窟窿，人家是有身份的人，得给点思想斗争的时间嘛。”谢天宇骂了句。 二肥也不恼，讪笑着挠了挠头：“三爷，你说万一要是他没看上二丫，那咱们岂不是白费事。” 谢天宇却把嘴一撇：“他们俩一直就眉来眼去的了，我装没看见就是了，尤其是二丫，早就巴不得陪他睡了，妈了个巴子的，我就不相信，姓陈的能憋住不办事！” 二肥听罢挠着头道：“他可有两下子啊，别一会儿上去了再摁不住这小子。”话音刚落，后脑勺上就挨了谢天宇一巴掌：“放你娘的屁，他光着屁股你还摁不住，那你长这么高大个子干什么吃的！” 二肥嘿嘿笑着，揉着脑袋不出声了，几个人点上了烟，等了大概十多分钟的样子，谢天宇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故意让电话响了几声，这才接了起来。 “陈大哥问你啥时候回来？”听筒里传来韩莉声音。 “挺麻烦的，一时半会回不去，你让他等我一会。”谢天宇平静的道。 韩莉嗯了一声，说了句注意安全，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谢天宇看了眼手表，冷冷的道：“都下去活动活动，十分钟之后咱们上楼，那时候，估计两人正干得热火朝天呢。” 第848章 我滚得远远的 几个人听罢，纷纷开门下车，十分钟后，谢天宇一声令下，众人便快步朝酒店里走去，到了房间门口，谢天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先是侧耳听了听，拿出房卡刷了下，然后轻轻的将门推开了。 客厅里没有人，陈曦的外套和挎包扔在沙发上，而卧室的门紧闭，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谢天宇微微点了下头，把手一挥，二肥首当其冲，几个大步走到卧室门口，猛得将门拉开了。 这种商务大套的卧室也非常宽敞，除了摆放了一张巨大的双人床之外，在窗口还有一组沙发，一个身材高大，面如黑炭的男人端坐其上，而陈曦则斜倚在床头，嘴里叼着根烟，低头摆弄着手机。房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他连头都没抬，似乎这突如其来的一切，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你是......”二肥一愣，看着那个黑脸大汉，不知道为啥，就是感觉头皮发麻，心里莫名其妙的打怵。 “别废话，都进来吧。”那黑脸男人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威严。 二肥这才反应过来，指着黑脸男人喝道：“你是谁啊？” 男人也不搭理他，而是大声喊道：“谢老三，给老子滚进来。” 谢天宇一听这如洪钟般的声音便不由自主的矮了半截，哆哆嗦嗦的探头往里看了眼，眼珠一转，说了句吴队您忙着，然后掉头便走，二肥和另外两个汉子一见这情况，也感觉不妙，跟着谢天宇便往门外走去，可到了门口才发现，门外的走廊里不知道啥时候站了两个穿便装的男子，其中一个双手举着枪，冷笑着道：“都给我回去，吴大队喊你呢，往哪走啊？” 谢天宇脸上的肥肉一个劲儿的发颤，咧嘴苦笑了下，低着头又重新往回走去。持枪男人随即跟了进来，并立刻关上了房门。 “谢老三，我喊你没听见吗？咋的，还打算让我去请你嘛！”吴迪在卧室里喊道。 “听见了！我在我在。”谢天宇连忙应了一声，紧走几步，进了卧室。另外几个人则愣在原地，正不知所措之际，却听那个持枪的男子喝道：“双手抱头，原地趴下！” 二肥最听话，以绝对标准的姿势立刻趴在了地上，另外两个大汉稍有迟疑，腿肚子上便被狠狠踹了一脚，于是便也麻溜趴下了。 谢天宇进到卧室的时候，陈曦已经不玩手机了，只是还倚在床上，双手抱在胸前，冷冷的看着他，而吴迪还是端坐在沙发上，两道目光如利刃般闪着寒光，令谢天宇不敢直视，赶紧低下了头。 “把门关上，找个地方坐吧。”吴迪冷冷的道。 谢天宇关上了门，四下看了看，还算识相，没敢坐着，只是愣愣的站在门口。 吴迪撇了下嘴，冷笑着道：“既然谢总不想坐，那我看你还是蹲一会吧。” 谢天宇听罢，眼珠一转，连忙笑嘻嘻的道：“吴大队说的是，我蹲着就成，这样才合乎规矩嘛。”说完，立刻就乖乖的蹲下了。 “谢老三，刚才你跑什么啊？”吴迪笑呵呵的道。 谢天宇抬起头，咧着大嘴媚笑着道：“我没跑啊，吴大队是安川人民的守护神呀，一天到晚多忙啊，我是怕影响您和陈总......”话还没等说完，吴迪抄起一个沙发上的抱枕便朝他砸了过去，谢天宇蹲着，躲闪不及，脑袋被抱枕砸了个正着，虽然不疼，但身子一歪，坐在了地上。 “我让你说话了吗！”吴迪厉声喝道，说完忽的一声站起来，走到谢天宇面前，抬腿便给了他一脚。被那只45码的大脚丫子踹在身上，绝对不是好滋味，谢天宇被一脚踹翻，疼得不住的哼哼。 “闭嘴！到墙脚蹲着去！”吴迪命令道，谢天宇还真听话，立刻便闭了嘴，连滚带爬的到了墙脚，老老实实蹲在那里，连头都不敢抬了。 “看来当年对你的处理还是太轻了，应该判你几年，让你长点记性，怎么的，高老虎进去之后，听说你要当这个黑道大哥了呀？告诉你，安川的大哥永远姓共，就你这种社会渣滓，穿上个貂皮拎个破包就想当大哥？好啊，不在里面住上几年，怎么号令江湖啊，我可以成全你，让你到监狱去镀下金。”吴迪瓮声瓮气的骂道。说完，见谢天宇没动静，抬腿又给了他一脚，喝道：“说话呀，你能耐都哪去了啊？” 谢天宇也不敢喊疼，只是呲牙利嘴的苦笑着道：“我能说话吗？” “废话！”吴迪嘟囔了句，转身坐回到沙发上：“快点说。” 谢天宇抽抽着脸道：“吴大队长，我也没干什么违法的事啊......” “没干违法的事？”吴迪冷笑着道：“谢老三，跟我耍花招是啥后果你该清楚吧？你把刚刚说的那句话再重复一遍！” 谢天宇听罢，叹了口气，低着头蹲着在那里，一声不吭了。 “做没坐违法的事，你说了不算，法律说了才算，再说，就你这货色，我闭着眼睛都能把你查清楚！就说今天吧，用暴力手段，胁迫妇女做违背意愿的事，就这一条，足够判你几年的。” 谢天宇偷眼看了下陈曦，却发现陈曦也正看着他，于是便苦着脸道：“大侄子，我错了行不，看在咱爷俩相交一场的份上，你赶紧说句话呀，让吴大队长网开一面，我以后再也不动歪心思了，采石场那事......”话刚说到这里，却被陈曦打断了：“三大爷，采石场的事我答应过你，就是到现在，还是那句话，只要你的产品合格，能达到施工要求，合同还是你的，但如果达不到，那就一切免谈，还有，你送给卢宁和我家里的财物，都会如数还给你的。” “那些钱我不要了。”谢天宇哀求道：“你就原谅我吧，今天我实在是一时糊涂，其实，我也没想害你，就是想抓个把柄，把砾石合同签下来。” “那就是在害我。”陈曦冷笑着道：“还有，以前我认为你虽然粗鄙，但身上还有点男人的气概，可今天你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让我失望，你咋能逼自己的女人跟我办那种事呢？为了怕我不上套，还给我下了药，你想挣钱想疯了呀？就算想疯了，也不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吧？再说，韩莉是杨老大的干闺女啊，你这么做，就不怕杨老大万一出来了，找你算账吗？” 谢天宇无地自容，只是深深的蹲着那里，不住的双手作揖，口中还喃喃的道：“大侄子，不是，陈总，我臭不要脸，我不是爷们，求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放我一马，我肯定滚得远远的，再也不来招惹你。” 第849章 你是不是忽悠我呀 谢天宇的这副嘴脸，陈曦倒是已经习以为常了，为了巴结杨老大，甚至连干爹都能喊出口的人，如今面对吴迪，说几句求饶的话，那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我可以不追究这件事，但你得答应我个条件。”他道。 谢天宇一听这话，顿时松了口气，连忙说道：“陈总，你说吧，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很简单，明天和韩莉回安川办理离婚手续，从今往后，永远不要打扰她，能做到吗？”他问。 谢天宇连想都没想，直接便点头答应了：“能，我明天就离婚，然后各走各的，以后走到大马路上碰到了，我掉头就走。” 他冷笑了一声，又补充道：“我希望你说到做到，不仅仅是不打扰韩莉，也不许威胁韩莉的姐姐。” 谢天宇拿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苦着脸嗯了一声。 “好了，这个事解决完了，剩下说说咱俩的事吧。”吴迪插了一句，谢天宇听罢，脸顿时就白了，小心翼翼的问道：“吴大队长，咱俩好像没啥事吧？” “怎么能没事呢？我现在是安川扫黑行动的负责人啊，这是省厅督办的大案要案，你是未来安川的道上的大哥啊，这事还小吗？”吴迪轻蔑的道。 谢天宇听罢，差点哭出了声：“吴大队啊，你还不了解我嘛，除了偷摸放点喜儿，哪里是什么大哥啊，那都是社会上瞎嚷嚷的，其实，就是替杨老大守着几个产业而已啊。” “放高利贷也是这次打击的主要犯罪行为之一，你看，这可是你自己交代的啊，另外，杨常勇把名下这么多财产托付给你，说明你们俩之间关系不一般啊，还有死了的亮哥，这些人跟你都有牵扯，所以，我们必须对你引起重视呀。”吴迪冷笑着说道。 谢天宇听罢，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了转，突然噗通下跪倒在吴迪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吴大队长啊，您是当代的包公和狄仁杰啊，明察秋毛啊......” “什么明察秋毛！那叫明察秋毫，就你这文化，还想当大哥？”吴迪无奈的笑了。 谢天宇这下更如同抓到救命稻草，忙不迭的说道：“就是嘛，我这个大老粗哪配当什么大哥啊，不过给杨老大打工而已，什么关系不一般，您可千万别吓唬我，我服了还不行吗？” 吴迪哼了一声，喝令他到墙脚蹲好，然后开了房门，和外面的两名同事低声商量了几句，不大一会，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随即卧室的房门一开，几个穿制服的警员走了进来。 “谢老三，你的问题以后再说，先跟这几位同志去派出所，把今天的事情经过详细写下来，完事之后马上返回安川，把答应陈曦的事麻溜办利索，记住没？”吴迪冷冷的道。 谢天宇如释重负，也不说什么，只是不住的点头。 “另外电话开机，保证随传随到，还有就是，不要利用杨老大的产业做经营活动，更不允许出租，一切等人民法院判决之后再行处理。”吴迪又补充了句。说完，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赶紧滚，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 谢天宇站起身，做了个罗圈揖，这才跟着那些民警离开了。 见所有人都走了，吴迪这才笑着道：“看你整天吊儿郎当的，没想到还挺讲原则的，要不是死掐着不放，也不至于把谢老三逼得想出这么个歪点子。” 他则淡淡一笑：“受这么多年党的教育，这点觉悟还能没有啊，但话说回来，当时是杨叔在中间说话了，所以，我才承诺只要他的产品符合要求，就把这份合同给他，但安川的砾石原料确实存在质量问题，那就没办法了。不过这么一闹也好，省得再跟他废话了。” 吴迪听罢却摇了摇头：“你也不要小看谢老三，这也是个滚刀肉似的人物，在安川警方是挂了号的，此人貌似憨厚胆小，其实一肚子鬼心眼，你还是不要掉以轻心。” 他听罢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无忧虑的道：“那他会不会对韩莉......” “暂时不会，但时间久了就不好说了，不过你放心吧，这次扫黑行动，省里是下了大决心的，虾兵蟹将一个也不留，之所以现在没动他，是没那么多闲工夫，暂时让他在外面逍遥几天，早晚把这帮家伙都绳之以法。”吴迪笑着道：“好了，今天我帮你这么大的忙，你打算怎么谢谢我呢？” “谢你？为啥要谢你呀？保护人民群众的安全，不是你分内工作吗？”他故意说道，吴迪听了，把眼睛一瞪，伸手便是一巴掌，却被他灵巧的闪过了。 “你个小兔崽子，老子一天多忙啊，还得来管你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分内工作？我的分内工作就是这个呀？你太小看我了吧！”吴迪恨恨的道，见他躲得远远的，抓又抓不着，只好笑着喊道：“你过来，我有事和你商量，快点。” “我可不想跟你商量啥事。”他嘟囔道。 “不商量是不？那我告诉你啊，到时候事情出来了，你可别怪我事先没通知你。”吴迪说完，起身抓起外套，也不看他，迈步便往外走。 见此情景，他只好笑着道：“怕了你成不？你又要出啥幺蛾子啊？” 吴迪却白了他一眼：“你这话说得咋这么难听呢？我堂堂人民警察，做事怎么能叫幺蛾子呢？”说完，将手包往沙发上一丢，搂着他的肩膀道：“小伙子，你很快要名满天下了，咋样，到时候，你真要好好感谢一下我，这年头，想出名的人太多了啊。” “吴大队长，我求求你，放过我好吗？我不想出名，只像踏踏实实过日子。”他苦笑着道。 吴迪却把脸一板：“不行，这事由不得你，钱宇死了，火力侦察不能结束啊，该你闪亮登场了。” 他听罢，简直是无可奈何，不过转念一想，皱着眉头问道：“吴老黑，你是不是忽悠我呢，什么火力侦察，你这是打算拿我当诱饵，来个引蛇出洞吧？” 第850章 还要脸干嘛 “为了正义和良知，你奉献一次，当一把诱饵，难道不是很光荣的事情吗？”吴迪笑呵呵的说道，他却直接将吴迪的手扒拉到一边，撇着嘴道：“大老黑，你少跟我上政治课，良知也好，正义也罢，与我有狗屁关系？” 吴迪听罢却把脸一沉道：“怎么没关系，你刚刚的所作所为，不就是在伸张正义吗？小同志，我了解你的思想境界，行了，闲话少说，还是赶紧把情况跟你介绍下吧。” 其实，他不过是习惯性的非要磨叽几句而已，心里却早就接受了吴迪所安排的一切，甚至还有点跃跃欲试的感觉。于是大模大样的往沙发上一坐，翘着二郎腿，指了下旁边的位置，摆出一副领导接见下属的派头道：“坐下说吧，你们这些同志啊，啥事都来找我，我就纳闷了，要是没有我，工作就不干了吗？” 吴迪也不看他，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然后嘿嘿笑着道：“是啊，没有你，这工作真就没法子干了，你老人家是这盘局中最重要的棋子，炸药包就在你身上，只有你勇往直前，敲掉敌人的碉堡，才能保证大部队顺利突进并取得最后的胜利。” 别看他伶牙俐齿，可在吴迪面前却很少能占到上风，被这番话气得一个劲儿翻白眼，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嘟囔了句脏话，然后继续往下听去。 钱宇自杀，确实有点出乎吴迪和专案组领导的意外，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打乱了整个部署，但还是认为取得了预定的效果，毕竟通过这件事，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包括那位幕后的大老板，也有点开始坐不住了。 按照事先的计划，由自媒体爆出钱宇的丑闻只是第一步，之后，就是要爆出李晓飞横行平阳多年，并不惜买通悍匪余振海滥杀无辜以及方远途神秘车祸的事了。 “我不妨告诉你，李晓飞买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通过对余振海的审讯得知，他为李晓飞行凶数次，致死一人，重伤三人，而目前的情况是，李晓飞对这些一概否认，针对你的那次也是将责任推给了方远途，而只承认知情。”吴迪平静的说道：“你说说看，所谓正义和良知，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难道你希望看到李晓飞这样的恶棍逍遥法外吗？” 他沉默了，半晌，苦笑着道：“这些人简直太可怕了......” “是的，在他们眼中，法律是可以随意玩弄的，用某人私下里的话说，法律的最终解释权在他的手里，这种人所造成的社会危害，比谢老三之流要坏十倍百倍，不予铲除怎么行呢？” “法律的最终解释权在他手里......这到底是谁说的呀？”他笑着追问了句：“这话说得简直是豪气冲天，像我们这些草民，听着就得跪下。” “谁说的并不重要。”吴迪叹了口气道：“重要的是这句话所传递的狂妄态度和造成的社会危害，要我看，冲这句话，枪毙都不为过。” 他沉思片刻，正色问道：“到底需要我做什么呢？” 吴迪微微一笑：“消息捅出去之后，由于涉及到李百川，所以震动肯定会更大，首先那个老梁会跳出来的......” 听完吴迪的讲述，他还是有点不解，皱着眉头道：“我说大老黑，你这是打算让我去玩命啊，到现在我也没琢磨透，这大老板到底是谁？不管是谁，为啥不能直接抓呢？非要把我送到前线去呀！” 吴迪轻轻叹了口气：“事情并不是如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在现行体制下，警方的能力也是有限的，对有些人的侦查受到非常大的限制，没有确凿的证据，光靠几份口供，是根本不可能对其进行指控的，只能让他自己露出马脚，用你的话说，就算是引蛇出洞吧。” 他无奈的挠了挠头，苦笑着道：“万一我要是有点闪失，能给追认个革命烈士不？” 吴迪拍了下胸脯：“放心吧，保证能！” “我靠！你答应可倒是痛快！”他嘟囔了句，低着头沉吟半晌，最后把心一横道：“好吧，我相信你！就按你说的做了。” “我就知道你能行，你小子，天生就是干这事的材料。”吴迪哈哈笑着道：“追认革命烈士的话是开玩笑，放心吧，我会全力保护你的安全的，等案子破了，我一定为你请功。” 他听罢却摇了摇头：“我不在乎什么请功，真有一天案子破了，那一千万不跟我要了就成。” 吴迪啼笑皆非：“我说你咋就这么没出息呢？眼睛里就看着那点钱啊！” “大老黑啊，你嘴咋那么大呢？一千万啊！咱俩绑在一块，两辈子也挣不到那么多钱呀，我当然很在乎了。”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吴迪却颇不以为然：“我是肯定挣不到，但你就没准了，按照这个势态发展下去，谁知道两三年以后，你能成为啥样的人物，万一要是成了全国知名的企业家，千八百万的还算事啊。” 他哼了一声，略微犹豫了下，试探着问：“杨叔怎么样了？我可以打听下吗？” 吴迪歪着头看了他几眼，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见状连忙说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想打听案情，只是单纯的惦记，其实，我对他还是很敬佩的。” 吴迪苦笑了下：“难得你这么有情有义，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杨指导很聪明，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所以到目前为止，不管谁审问，也不管采用什么手段，他都闭口不谈，一句话不说，我想，他还抱有幻想，心存侥幸吧，我挺替他难过的，这个世界上没有攻不破的堡垒，他这么做是徒劳的，只能增加自己的罪责。” 他无语，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对了，韩莉就在楼下的房间里，你还想见一面不？”吴迪明显不愿多谈，直接将话题岔开了。 他想了想，点了下头道：“我去见一面，今天这事还多亏了她，要不是她提前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没准就稀里糊涂上了谢天宇的套了，真要是那样的话，可丢死人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将来都没脸参加自己的追悼会了。” “你肯定能参加自己的追悼会。”吴迪笑着道：“往中间一躺，还要脸干嘛？” 第851章 老乡坑老乡 韩莉很平静，平静的让他都感觉有点吃惊。 见了他之后，只是淡淡的笑了下，然后便低着头不说话了。他也有点尴尬，略微沉默了片刻，这才低声问道：“今后有什么打算？” 谈到了未来，韩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我们公司老总说了，要送我去上海总部学习培训一个月，然后再决定日后的工作安排。” 他听罢一愣：“是吗，你们公司总部在上海呀，看来是个大公司呀？” 韩莉点了点头，很自豪的道：“是呀，我们公司在同行业中，是全国销售前三的企业，我们经理说，公司一年销售总额上百个亿呢。” 他去过那家公司，只知道是一家很正规的民营企业，但没想到竟然有如此的规模，于是不由得笑道：“没想到你竟然能在这么大的公司里站稳脚跟，这可是件挺了不起的事呀。” 韩莉羞涩的一笑：“我天生就会卖东西，真的，以前在市场卖菜，别人卖不动，我的早早就卖完了，在饭店卖啤酒也是一样，从来都是销售冠军，我.....就这么点本事。” “是嘛，这可不是一般的本事，产供销，销售是非常重要的环节啊，大学里还专门有个专业叫市场营销呢，快说说，你的营销诀窍是什么呀。”他兴致勃勃的问道。 韩莉的脸一红：“大哥，你可别取笑我的，哪里有什么诀窍啊，其实非常简单，就是时刻把自己当成顾客呗，设身处地的替顾客想，至于自己挣多挣少的，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又不是一锤子买卖，这次没挣钱，下次就挣了呀。” 他很感慨，做销售真就是这样，韩莉的质朴，正是她的过人之处，越是不在乎一时得失，越能赢得顾客长久的支持。道理虽然简单，可大家都太看重利益了，真正能做到的，也许就只有韩莉这样的人吧。 “上海是世界闻名的大都市，走出去开开眼界，将来没准你成了全公司的销售冠军，那时候可就牛了。”他笑着道。 韩莉听罢，脸上掠过一丝红晕，低着头浅笑了下，随即表情又有些凝重了。 “大哥，其实，我还是有点怕......”她支吾着，却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他听罢淡淡一笑：“怕老谢吗？他怂包一个，放心吧，吴大队长都安排好了，明天你回安川之后，直接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然后你就彻底自由了，对了，你们俩还有什么财产分割吗？” 韩莉摇了摇头：“没有，我什么都不要，只带我自己的东西。” 他听罢点了下头，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两人就这么对坐着，半晌，韩莉又喃喃的问：“大哥，你有干爹和琴姐的消息吗？” 提到杨老大和杨琴，他不禁有点惆怅，思忖片刻，还是决定不和这个简单的女人说什么，于是便摇了摇头。 韩莉似乎有些失望，喃喃的道：“我去过看守所，可是被撵出来了，说是不允许探视，我就是不明白，三爷这样的人都啥事没有，可为啥把干爹抓起来呢？难道就因为他有钱？可现在不是说有钱是光荣的事吗？”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问题，斟酌再三，这才缓缓说道：“人是很复杂的，不能简单的用好人和坏人来划分，杨叔就更是如此了，其实，我们对他的了解都很肤浅，满打满算也没接触多长时间，你说对吗？” 韩莉似懂非懂，愣愣的看着他，良久，还是执拗的摇了摇头：“好人就是好人，比如你和干爹，不论到了什么时候，你们俩都是好人，我想过了，将来他的官司开庭了，我卖房子的钱就都给他请律师打官司，我跟我们老总说了，让他给联系北京最好的律师，一定把干爹救出来。” 他很感慨，却又不忍跟这个简单得如同一碗清水似的女人多说什么，只是笑了下道：“北京的大律师可需要好多钱，你还真得好好干才行。” 韩莉也苦笑：“我们老总也这么说，他说，就我那点钱，北京的大律师，估计连正眼都不夹的......” “那也未必，如果案子有代表性，律师还可能不收钱呢。”他安慰道。也不知道韩莉是真相信还是假相信，总之是用力的点了下头。 他还有很多疑问没解开，而且也不想在杨老大的问题上多谈什么，于是便笑着问道：“对了，你是怎么把谢天宇那个老狐狸给骗过去的？” 韩莉苦笑了下：“他以为我傻，其实，我才不傻呢，那天晚上他逼我的时候，我就打定主意了，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被他们捏在手里，打我骂我，我都能忍，但让我害你，我坚决不能答应，而且，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的。”说到这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谁说我不喜欢你，我只是拿你当亲人。”陈曦笑着道：“是亲人的那种喜欢。” 韩莉扬起头，脸上忽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是的，我也拿你当我最亲的人，难过的时候，就想你说过的那些话，想着想着，就开心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只是淡淡的笑了下。 韩莉接着道：“来平阳之后，他就一直让二肥盯着我，其实，二肥才是真傻，我就把他给......忽悠了。”说到这里，自己吃吃的笑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追问道：“难道你和二肥......” 韩莉听罢，脸顿时红了，白了他一眼道：“你想哪儿去了，我才没那么缺心眼呢，我就是告诉二肥，说三爷背后总骂他，还说要重用大牛，我想和他联手，把大牛搞下去。” 他恍然大悟，猛然想起，谢天宇搬家之后，只是将二肥留在老房子看家，想来也是不怎么得意这个忠心耿耿的老手下，而余振海闹得欢那阵子，大牛给他当过司机兼保镖，感觉小伙子不光身手好，而且人也很机灵，最近一段日子，肯定是深得谢天宇的器重，韩莉能利用这个矛盾，还真是个以巧破千斤的妙招。 “我告诉二肥，采石场这件事要是谈下来，三爷肯定让大牛当主管，所以，必须给搅合黄了，于是二肥就听我的了，然后，我就给你挂了电话，还偷偷把药给换下来了。”韩莉得意洋洋的道。 他都快听傻了，想了半天，还是有点不解的问：“那你咋能肯定二肥就一定听你的呀？万一他要把这些话告诉谢天宇，那不就太危险了。” 韩莉听了，却咯咯的笑了：“我和二肥是一个镇子的呀，从小就认识，他是出了名的呆头呆脑，别说事我，就是头聪明点的猪，都能把他给忽悠了。” 我的天啊，这老乡坑老乡，一坑一个准儿啊，他想。 第852章 争吵还带咬人的 是吴迪亲自驾车把他送回家的，一路上，这个黑脸汉子一直嘟嘟囔囔的，说什么堂堂刑侦总队的副大队长，居然成了他的代驾，他则反唇相讥，我还是副总经理呢，现在不也沦为你的特勤了吗！ 回到了家，顾晓妍还没睡，问了下饭局的情况，他只是简单说，把谢天宇给回绝了，顾晓妍似乎对此并没什么兴趣，话锋一转，问道：“晚上刘总给你打电话了吗？” “没有啊，咋了，他给你打电话了？”他问。 顾晓妍笑道：“你傻啊，他没给你打电话，怎么可能给我打呢？洪彬去医院探视，回来打电话告诉我说，刘总对袁军酒后闹事很恼火，气得血压又上来了，可既然如此，为啥不找你了解下情况呢？” 他笑了下：“这有什么，领导嘛，当然要沉得住气啊，估计是等着我主动汇报呢呗。别瞎琢磨了，还是赶紧睡觉吧。”说完，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等从卫生间出来，却发现顾晓妍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走过去，轻轻扳过她的肩膀，柔声说道：“晓妍，你也别太认真了，没听今天钟书记说嘛，问题从胡总那时候就已经存在了，所有人都睁一眼闭一眼，你又何必非要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呢？” 顾晓妍歪着头，冷冷的看着他，平静的说道：“认真难到有什么不对吗？错就是错，对就是对，如果连最起码的是非都不能分清楚的话，那还整天嚷着管理企业，岂不是空谈吗？” 他还是有点不以为然：“怎么能叫空谈呢？要按你这么说的话，那胡总将一个濒临倒闭的企业带到今天的规模，也都是空谈来的呗，不要一棍子打死嘛。” 顾晓妍被他给了噎了下，眼睛瞪得圆圆的，一时也没找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反驳，愣了片刻，忽然不解的问道：“既然你劝我不要太较真，那你今天下午岂不是多此一举，还把袁军也得罪了，也跟着大家睁一眼闭一眼不就完了吗？” 他低着头想了想，笑着道：“那是两回事，调查事情经过，是领导交给我的工作任务，我自然要全力完成，但在处理上......我的意思......关键是，我们说了也不算啊。” “说了也不算，就可以不说呗？”顾晓妍反唇相讥：“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我们就什么都不用做了，因为谁都说了不算，华阳集团只有刘汉英一个人说话便可以了。” “你这不是偷换概念嘛，这是两回事......”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下，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换成一副笑脸，搂着顾晓妍的肩膀道：“不说这些没劲儿的事了，还是赶紧睡觉，都累一天了。” 顾晓妍却轻轻将他的手推开，很认真的道：“你能跟我说句心里话吗，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他有点恼了，但还是耐着性子，嬉皮笑脸的道：“对了，最近咱们抽空回姥爷那一趟呗，这结婚不是小事，咱俩也不能彻底撒手不管吧。” “你少打岔，回答我的问题。”顾晓妍正色道。 他却扑哧下笑了：“晓妍啊，你转换下角色好不好，咱们现在是在家，半夜十一点了，谁家两口子这个时候不是躺在床上聊点闲篇，哪有像你这样的呀，弄这么严肃和沉重，白天累，是为了干工作干事业，可回了家，就不能放松点吗？” 顾晓妍听罢，却丝毫不为所动，仍旧直勾勾的盯着他，搞得他都有点是哭笑不得。 “唉！我真服了你，这年头，能为了单位的事回家还瞪眼珠子的，普天之下，估计也就是你顾晓妍了。”他苦笑着道。 顾晓妍却很平静：“不要用你的道德水准和工作态度去衡量整个社会。” 这句话听起来很不顺耳，他站起身，有点不耐烦的道：“我的道德标准和工作态度怎么了？难道不是高于社会平均值吗？晓妍，我真得很累了，再说，我也没你想象的那么不堪，明天我带着曹二柱去跟刘总汇报完，一切才有定论，咱俩现在争讲也没意义嘛。” “我也没跟你争讲什么啊，我只是想问问你，你打算怎么办？”顾晓妍还是不依不饶。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索性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还能怎么办？袁军的话今天你也听到了，十多年了，公司领导或多或少都吃过他的好处，搞不好胡总也在其中，事到如今，那你说该怎办？难道真要一追到底，然后把华阳集团翻个底儿朝天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就不能翻个底儿朝天呢？”顾晓妍反问了句，他听罢无奈的摇了摇头：“晓妍，我能理解你，但是别人未必理解你，而且，这事咱俩真说了不算，我的意见是上床睡觉，有啥话明天再说。”说着要去拉顾晓妍的手，却又被轻轻的扒开了。 顾晓妍站起身，连看也不看他，迈步朝卧室走去，将他晒在了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陡然烦躁起来，努力的控制着这种情绪，独自在客厅坐了一阵，这才轻轻叹了口气，低着头进了卧室。 顾晓妍已经躺下了，将被子全都卷在了自己身上，他在床边站了一会，见顾晓妍一动不动的，连呼吸都很均匀，也不敢惊动，小心翼翼的躺下，可脑袋还没等挨到枕头，肩膀就被顾晓妍狠狠的咬了一口。 “你属狗啊，咋还咬人呢！”他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嘟囔道。 “就咬你，咋的？不让咬啊！”顾晓妍噘着嘴道：“长点能耐就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的，错没错！？” “我错了！”他赶紧说道。 “错哪儿了?”顾晓妍紧追不舍。 “我不该对你指手画脚......”说到这里，他眼珠转了转，咧着嘴道：“不对啊，我也没跟你指手画脚啊，是你一直不依不饶的，我就说要睡觉嘛。” 顾晓妍把眼睛一瞪：“那也不行，你必须服从我的领导，让你干嘛你就干嘛！” “好好好，我服从你领导！那你能把被子给我点不？”他笑着商量道，话音刚落，肩膀上又被咬了一口。 “疼啊......”他呲牙咧嘴的嚷道。 “忍着！”顾晓妍命令道，说完，将他的胳膊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第853章 咋还变俊了呢？ 爱情的甜蜜可以冲淡彼此之间的矛盾，但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之后的时间里，两人都尽量避免触碰这个话题，但心里却总是像隔着点什么似的，感觉有点不太舒服。 第二天上午，他一直在等刘汉英的电话，可手机就如同睡着了似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倒是快到中午的时候，韩莉来了个电话，说是离婚手续已经办完了，语气中透着一股子轻松和喜悦。 他不难想象这个可怜的女人此刻的心情，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有的女孩子可能还没结婚，在家里像公主般被父母宠溺着，可韩莉却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出了狼窝又进虎口，本来以为有了杨老大的庇护，能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可总共也没到几天，杨老大又锒铛入狱，而她则又重新过上卑微的生活。或许从今天开始，她的人生即将迎来转机，不需要再仰仗任何人的鼻息，就凭着勤奋和质朴，为自己赢来一份尊严和幸福。 “老谢没说什么废话吧？”他问。 韩莉嗯了一声：“没有，全程都非常客气，办完手续之后，还给我拿了五万块钱，但我没要。如果他不逼着我害你，我也没想过要离婚，其实，我还是挺感谢他的，毕竟在二宝的事上，他没少帮我，而且这半年多以来，也给了我不少钱。” 在善良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说实话，他很难理解，韩莉居然还会感激谢天宇那个混蛋，一个逼妻子跟别人上床的丈夫，又有什么可值得感激的呢！ “你做得对，两不相欠。”他淡淡的道：“对了，你现在住哪里啊？” “公司有宿舍的。”韩莉笑着道：“我后天上午就去上海了，还有，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被总公司评为本年度的最佳新员工了。” “是嘛，这是好事啊，刚加入公司，就能得此殊荣，实在是不容易。”他笑着道：“我算看出来了，真正前途无量的是你啊。” 韩莉羞涩的道：“你可别笑话我了，其实，能得这个奖，完全是干爹和琴姐的功劳，全是仗着他们俩的面子，我才一下卖出去那么多台设备，真正靠我自己并没卖出去几台，我们经理说，最佳新员工能给一笔奖金，我想过了，这些钱都存着，等将来给干爹打官司用。” 面对这个淳朴的女人，他一时竟然无言以对，沉吟了片刻，这才笑着问道：“给自己买几件新衣服吧，去上海培训，也许能见到公司的高层领导，别穿得太随意。” 韩莉嗯了一声，略微停顿了下，又迟疑着问道：“大哥，你坐过飞机吗？” 陈曦一愣，随即说道：“坐过呀，怎么了？” 韩莉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支支吾吾的道：“我从来没坐过飞机，后天就我一个人，同事说，到了机场先换登机牌，然后才能上飞机，可我手里啥都没有啊，咋换那个登机牌呢？......我怕他们笑话我，也不好多问......” 他哑然失笑，连忙将登机的整个流程详细讲了一遍，讲完之后，感觉这个从来没出过远门的女人似乎还是有点发懵，于是便笑着道：“这样吧，后天你到了平阳，给我来个电话，我看看是否有时间，如果有的话，我可以送你一趟，其实非常简单，你走一次就全明白了。” 韩莉嘴上说着不用，可他能听得出来那份发自内心的喜悦。放下电话，他心中的焦虑随即被满满的成就感所替代，不由得有点自鸣得意了。高高兴兴的吃罢了午饭，刘汉英那边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午后上班之后，他实在有点按捺不住了，思忖再三，还是拿起了手机，主动拨通了刘汉英的电话。 “刘总，没影响您休息吧？”电话一接通，他便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有，我也正想找你呢，你在公司嘛？”刘汉英的声音显得很轻松，在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又用商量的口吻说道：“这样吧，有些话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你要是没啥事，就到医院来下吧，正好介民在，他也想见你呢。” 一听说胡总也在，他赶紧答应了下来，放下电话，抓起衣服，三步两步便冲下了楼，驾车疾驶而去。 开出去了一段路，却隐隐的感觉有点不对劲，胡介民的出现，看似探望老友，实则恐怕不那么简单。该不会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吧？他默默的想，于是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车速。 对于这位老领导，他还是心存敬畏的，自己能有今天的成就，与胡介民的破格提拔是分不开的，而且，别看胡介民病休在家，但副市长的名份仍在，身体一旦恢复，走马上任是肯定的，所以，在华阳集团这一亩三分地上，胡总还是一言九鼎的人物。这样一想，心中便打定了主意，全速往第一医院方向开去。 还没等走到病房门口，便听里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显然是来自胡介民的大嗓门，于是紧走几步，轻轻敲了几下门，就听里面有人喊道：“滚进来。”他会心一笑，推开了房门。 刘汉英坐在沙发上，手背上还扎着点滴，而胡介民则反客为主，半躺在病床上，见他进来了，故意瞪着眼睛道：“这人谁啊？” 刘汉英愣了下，随即眨巴着眼睛，非常配合的说了句：“我不认识啊......” “我也不认识。”胡介民上下打量着他，冷冷的道：“这位同志，你找谁啊？” 看得出来，这位老领导的心情不错，他也只好顺着往下演，往前走了几步，嘿嘿笑着道：“胡总，您不认识我了，我是陈曦啊。” “陈曦......我靠！原来是你啊，这咋变样了呢？快过来让我瞧瞧。”胡介民装模作样、煞有介事的道。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又往前走了两步，规规矩矩的站在了床头。 胡介民左一眼右一眼的审视着他，最后微微点了下头，像是自言自语的道：“认出来了，确实是这个王八蛋，还别说，比以前俊了，没那么磕碜了。” 他挠了挠头：“谢谢胡总夸奖，这不是您和刘总一直这么提拔我嘛，我一想，长相方面也得有点进步呀，不然对不起二位领导的栽培和提携，所以就变俊了。” 一句话说完，胡介民哈哈的笑了起来。 第854章 你哪只眼睛看出是意外的？ “这小子不光俊了，嘴还他娘的甜了，马屁拍得也越发娴熟，汉英啊，他这副不要脸的模样，和你当年有一拼啊。”胡介民转身对刘汉英说道。 刘汉英讪笑了几声：“我这不也是一脉相承吗，不要脸这点长处，都是从你那里继承下来的。” 于是，三个人都笑了，笑过之后，胡介民指了下病床对面的沙发，正色说道：“请坐吧，陈总，有点事想和你商量下。” “两位领导在这里，哪有我坐得份啊，我还是站着听训吧。”他赶紧说道。胡介民却把大手一挥：“别他娘的扯犊子，让你坐你就坐，你小子现在是反腐先锋啊，连钱宇这样的大老虎都被你放倒了，要照这个态势发展下去，再过两年，我和汉英还不得找你汇报工作呀，所以啊，别假装客气，其实，你的屁股早就出卖了你。” 他也不在多说什么，在刘汉英身边坐下，然后轻声说道：“胡总，我看您身体恢复得相当不错啊。” 胡介民微微点了下头：“我这身体恢复，有你一份功劳，这么多年，每每想起钱宇这帮势利小人把持大局，我心里就他娘的堵得慌，如今被你一炮干翻，我心情大爽，当然恢复得就快多了，这不，组织上已经决定了，过完春节，我就正式上班。” 钱宇是李百川的嫡系，与胡介民的关系向来不睦，黄启明担任平阳一把手之后，胡介民更是有恃无恐，多次在公开场合撅过钱宇的面子，钱宇也不客气，在胡介民的提拔上设置了不少障碍，两人之间只是碍于各方面原因无法当众翻脸，其实心里都憋着一股劲。钱宇这一出事，胡介民说病立刻好了是开玩笑，但高兴时百分之百的。 “听见了吗，现在还可以叫胡总，等过完了春节，再见面就得喊.......”刘汉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胡介民打断了：“我这辈子就算是卖给华阳集团了，生是华阳的人，死是华阳的鬼，所以，就是到联合国当官，你们见面也还是照样喊我胡总，没什么比这个称呼，更让我感到亲切的了。” 一番话说得还挺动感情，陈曦也暗暗敬佩，胡家父子两代人，都将自己的青春和精力奉献给了这个英雄的企业，这份情感，还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闲言少叙，言归正传。”胡介民说完，盯着陈曦凝视了片刻，这才缓缓又道：“陈曦，我很欣慰，你没给老子丢脸，这半年多，成绩斐然，难能可贵。汉英是个闲散惯了的人，他已经和国资委方面打报告了，要退居二线，把你扶上正位，怎么样，有没有信心把华阳带出目前的困境？” 他用力的点了下头：“有你们两位老领导做主心骨，我什么困难都不怕。” “此言差矣！”胡介民听罢正色道：“汉英退二线了，我在市里工作，没有人能给你当主心骨，非但如此，你不光要自己拿主意，而且还要成为华阳集团三千七百多名员工的主心骨，我的话，你明白了吗？” 他低着头沉思片刻，这才缓缓说道：“我明白，胡总，我会尽全力的。” 胡介民点了下头，略微沉吟了下，话锋一转，直截了当的问道：“袁军这点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他张了几下嘴，犹豫着道：“我听您的。” “放屁！你听我的？我刚刚说完，什么事都要自己拿主意，你还跟我耍滑头，还他娘的能有点出息不？”胡介民翻了他一眼道。 他嘿嘿一笑：“胡总，我现在不是还没当......再说，目前刘总是总经理，所以说，这事还应该是他指示，我照办。” 胡介民却把嘴一撇：“你小子良心大大的坏了！棘手的问题抛给前任，自己却躲清闲等现成的，好事都让你占了，天下哪有这样的差事，做人做事，不论到啥时候，都是有得有失，光占便宜不吃亏，那就叫十足的小人心思，我没闲工夫跟你扯淡，今天在俩就来个一揭两瞪眼，当面锣对面鼓，把事情谈清楚，然后你不用等国资委方面的任命，汉英身体不好，剩下的不是老奸巨猾，就是不堪大用之辈，你就直接代行总经理职责吧。” 他都有点听傻了，管理三千七百人的大企业？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管个安川分公司，自己还手忙脚乱的抓瞎，这说干就干，连点准备和熟悉的时间都没有，能行吗？ 胡介民目光如炬，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咋了，心里没底是吗？告诉你，老子当年被李百川从国资委一脚踢到华阳集团的时候，比你心里还没底，但不也干下来了吗？管理企业其实并没有那么高深，华阳已经成型了，各部门运作早就上了轨道，你所要做的，就是带着大家，最大限度的扩展市场，承揽更多的施工任务，有了活儿，剩下的都好办，没有活儿，坐在办公室里讲得天花乱坠也是扯淡。” 胡介民的话听起来粗放，但其实还真就是这么回事，他在企业多年，这个道理自然清楚，只不过...... 只不过这一切是有先决条件的，这起莫名其妙的火灾，或许就是通往总经理宝座的一张通行证吧，能否如愿以偿，当然是考研智商和情商的了。 刘汉英肯定不能亲自处理这件事，这么多年，刘总的奢侈和不差钱，在全公司是有目共睹的，浑身上下，连袜子和裤衩都是著名品牌，这份排场，仅仅靠工资收入是绝对做不到的，钱到底从何而来，即便是傻子，也能看出点端倪，所以，对刘汉英而言，无论怎么处理，都不是很妥当，所以，他才被以坐火箭的速度推了上来。 说是背锅侠嘛？但是华阳集团一把手宝座是实打实凿的，对陈曦这样的人来说，堪比一步登天，换言之，这个锅背得太值了。 不经意之间，脑海中忽然闪过了顾晓妍昨天晚上冷冰冰的眼神，不过，他暗暗对自己道，晓妍是个至纯之人，在有些问题上，她的看法和观点，只能作为参考，如果真要按照她的话去做，那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想到这里，深深吸了一口气，试探着说道：“要我看......这应该是一场意外吧？” “意外？你哪只眼睛看出是意外了？”胡介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第855章 你也有优势 他被胡介民的这句话吓了一跳，不由得微微一愣，脑子则飞速的转着，暗暗揣摩着这句话的含义。 “这绝对不是意外。”胡介民说得非常坚决：“要我看，有些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说心里话，对于胡介民的这个定性，他颇感意外，只不过又觉得有些是似而非，正打算进一步问清楚，却听胡介民又往下说道：“陈曦，你调查来调查去，就得出个意外的结论呀？要这么说的话，对你的使用就有必要重新考虑了，这不是他娘的扯淡嘛？傻子都能看明白，如果是意外的话，袁军把曹二柱藏起来干什么？” 这算是说到了点儿上，不过，曹二柱的事他还没有汇报，可听胡介民的话茬似乎已经知道，不过转念一想，以胡介民的作风，没准早就把袁军找来问话了，别看袁军骄横狂妄，但胡介民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就是不当华阳的总经理了，也未必敢稍有造次。 “您都知道了呀？”他笑着问。 “废话，啥事都等着你汇报，那领导岂不成了摆设？”刘汉英接了句，一旁的胡介民则把大手一挥，直截了当的道：“我和汉英找曹二柱聊过了，人也给打发回家了。” “啊？回家了，那万一......”他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胡介民打断了：“一个农民工能有什么万一，把人家扣在这里干什么，跟他又没啥关系。” 他的眼珠转了转，隐隐的感觉有点不大对劲儿，可又不敢反驳，只好连连点头道：“也是......确实该让人家早点回家。” 胡介民轻轻叹了口气，翻身坐起，两只大手在床沿上重重拍了下：“袁军这家伙仗着自己是老员工，为老不尊，灌两杯猫尿，居然还敢跑去公司撒野，也就是老钟脾气好，如果换成是我，非抽他几个大耳刮子不可，什么玩意！” “袁经理也是一时糊涂。”他轻描淡写的说道，可心里却有点诧异，袁军的问题，恐怕不仅仅是撒酒疯那么简单吧，胡总对此大发雷霆，却闭口不提烧死人的事，怎么感觉有点避重就轻的意思呢？ 见他只是很随意的说了句，胡介民似乎还有些不满，正色说道：“什么一时糊涂，对这种行为决不能姑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帮家伙会把你的忍让当成软弱，非但不收敛，反而会变本加厉的，这种事以后发现一起，严肃处理一起，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都这样的话，那企业哪里还有正常的办公秩序，简直是胡闹。” 一旁的刘汉英听罢，却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胡介民把脸一沉，转身问道：“汉英，你有啥不同意见吗？” “没有，在你面前，谁敢有不同意见啊，那不是找不自在吗？”刘汉英笑着道，说完，瞥了眼陈曦，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又道：“要细论起来啊，袁军这么做，也是前有车后有辙，所谓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嘛。” 胡介民听罢，略微愣了下，随即明白了过来，狠狠瞪了陈曦一眼，嘟囔道：“妈的，没一个好东西，这就印证了那句话，自己的脚歪，就没胆子挑别人的鞋不正，你小子公然闯入办公室殴打公司副总经理，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这都是不可原谅的，你就偷着乐吧，也就是汉英给你留面子，换成是我，非拘留你几天不可，想造反是咋的！” 他万万没想到，话题居然会突然拐到自己脑袋上，挠着头嘿嘿笑着道：“二位领导，今天议的好像不是我那点破事吧？而且，我跟袁军这个性质也不同啊，最重要的是，这事都过去了呀？！” 还没等胡介民说话，刘汉英赶紧抢先道：“对，确实性质不同，而且，这是咱们三个关上门说，杨之谦也真欠揍，那段日子得瑟的厉害，跟我说话也动辄指手画脚的，说实话，有好几次，我都想削他了。” 刘汉英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个吃素的角色，只不过如今年纪大了，脾气收敛了许多。 “行了，扯远了。”胡介民把话题又拉了回来：“还是说火灾这件事啊，情况已经基本查清楚了，现在就等消防部门给出鉴定结论，结论一出来，严格按程序办，该抓就抓，该判就判，对了，我又忘记自己的身份了，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具体怎么办，你们俩做决定吧。” “瞧你说的，你是我永远的大哥和领导，啥时候说的话，都是指示，我和陈曦坚决执行。”刘汉英信誓旦旦的说道，他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可心里却越发糊涂了。 这风向在突然就变了呢？该抓就抓，该判就判，果真如此，那华阳集团岂不真要被翻个底朝天？袁军不惜烧毁账目，可见其中的问题之大，而且，已经公开把话喊出来了，我不好，你们谁都别想好！这句话与其说是给大家听的，不如说是给刘汉英听的，这谁心里都清楚的，他想，以胡介民的精明，肯定更清楚不过。可这么闹下去，岂不是针尖对麦芒，要同归于尽的节奏嘛？ 难道胡介民丢下刘汉英不管了？就算是这样，刘汉英也不可能自己不管自己啊，前天还在这里语重心长的告诉我，要低调处理，咋转眼就忘记了？ “公司也确实该整顿下了，某些同志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实在不像话了。”刘汉英皱着眉头，像是自言自语的嘟囔了句，随即话锋一转：“陈曦啊，把你和晓妍收拾向北的事跟胡总介绍，另外，李长江今天晚上七点半到平阳，我身体也不好，你和晓妍就代表我去机场接一下吧，人家是来给咱们送好几个亿的大合同，我们总要热情一点吧，晚上的招待规格要高，一会我通知下老许和朝晖，多带一些人，一定要隆重。” 过五关斩六将的事，自然都愿意讲，只不过他还是很谦虚的客气了下：“您肯定都跟胡总说了，我就没必要再讲一遍了吧。” “我讲得不热闹啊。”刘汉英连连摇头。 胡介民也笑着说：“说说吧，这几年我们被北方集团压制得够呛，这也算出了口气。” 他只好将与向北斗智斗勇的过程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胡介民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爆发出爽朗的笑声，他也尽量将那天的场景形象的描绘出来，可谓绘声绘色，形象生动。 这一讲便是一个多小时，胡介民却还意犹未尽，最后拍着他的肩膀道：“陈曦，我送你一句话，小成功需要帮手，而真正的大成功则需要对手，向北这个对手无疑太合格了。” 道理虽然谁都清楚，但面对北方集团这样的竞争对手，一次两次获胜并算不得什么，只要让人家抓住一次机会，还是难逃被碾压的命运，听完胡介民的话，他不由得苦笑：“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还是宁愿选择帮手，向北这样的对手，实在太难对付了，而且说实话，北方集团的领先不仅仅是经济体量，是管理模式和经营理念上的全方位领先，这样的竞争对手，实在是太难缠了。” 胡介民听罢也点了点头：“这个我比你还清楚，但你有一个与生俱来的优势，你自己恐怕不知道吧？” 第856章 我还有优势？ “我还有优势？”他不由得一愣，说实话，还真不清楚这一点。 胡介民听罢，微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向北比我略小几岁，今年应该五十出头了，可你才三十几岁，年轻就是你最大的优势。” 他还以为胡介民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闹了半天是指这个，于是不禁有点气馁，苦着脸道：“胡总，在我看来，年轻更多时候意味着经验不足啊，即便有些优势，也是随时可以转化成劣势啊。”话音刚落，后脑勺上就被胡介民给了一巴掌：“你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货，我这边给你鼓劲，你自己却给自己泄气，还能有点出息不？” 他嘿嘿笑着，赶紧挺起腰杆，着实表了一番决心，胡介民听罢，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现在说多了也没什么用，再过十年，如果你没被向北打趴下，那个时候你就会理解我这番话的真正意义了。”说着，缓缓站了起来，看样是打算告辞了。 他本来是打算过去搀扶下的，却被胡介民用眼神制止了：“滚一边去，少他娘的献殷勤，老子的病早好了。我能自己来，就能自己走！” 他知道胡介民的个性，自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他讪笑着原地没动，刘汉英见状也起了身，直接喊来护士，把点滴拔掉了，两个人一起将胡介民送了出来。 到了楼外，刘汉英笑着对他道：“你送下胡总吧，他是坐出租车过来的。” 他听罢不免有些惊讶，胡介民却平静的解释道：“我也没啥事，再说，调车过来太麻烦了，这是私事，犯不着惊动那么多人，不过，用你小子到是理所应当的，走吧，我临时征用你这台华阳集团最牛逼的私家车了。” 两人上了车，与刘汉英挥手道别，驶出了医院大门，胡介民的脸色瞬间便阴沉下来，皱着眉头，凝视着车窗外，一直走出去了好远，也没说一句话。 见此情景，他也不敢多问，只是默默的开车，不时用余光偷偷观察着。 “贼眉鼠眼的，有啥话就直说。”胡介民突然冷冷说了句。 他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见您有点不高兴，正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胡介民听罢，却叹了口气：“少跟我扯淡，咱俩压根就没说话！你也不用瞎合计，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在跟自己生气，对我在华阳这十多年的工作不满意。” “你可别这么说，钟书记都说了，华阳集团能有今天，您居功至伟，如果您还对自己不满的话，让我们这些后人情何以堪啊。”他笑着应了句，心中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这马屁拍得已经日臻化境了。 不料胡介民听罢，却用鼻子哼了声：“用不着忽悠我，老子一顿能吃几碗干饭，心里清楚得很，我是取得了一些成绩，但问题同样不少，都他娘的离职了，还得回来给这帮王八蛋擦屁股，狗屁居功至伟，我自己都感觉臊得慌。” 他眼珠转了转，并没接下茬，而是默默的往下听去。 “我和汉英谈过了，这是最后一次。”胡介民平静的道：“以后就全甩给你了，能搞出个啥名堂，一看你的本事，二看你的造化。” 他隐隐约约的听出点意思，略微斟酌了下，这才试探着说道：“胡总，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没好意思说，在我看来，这场火灾极有可能是人为纵火，至于烧死了两个人，肯定不是出于本意，应该是误打误撞所致......”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胡介民打断了：“故意纵火也好，安全事故也罢，咱俩在这里说都没用，一切要以消防部门的鉴定结果为主，这些你就别操心了，调查的事就告一段落吧，你和朝晖配合着，赶紧把善后处理好，然后把工作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过去我们总喊，要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双丰收，我说那是屁话，没有经济效益，哪里来的社会效益，企业的生存和发展，都离不开利润，钱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穷得都要饭了，还有什么精神可谈？” “我知道。”他连忙点头。 “另外就是......”不知道为啥，胡介民的话少有的支吾起来，思忖片刻，这才缓缓说道：“就是晓妍，这丫头被我给宠坏了，她是个理想主义者，说良心话，她更适合去搞研究和做学问，真的不适合在企业工作。” 他不知道胡介民为啥会突然说这么句话，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于是小心翼翼的说道：“您是不是担心我们俩在一个单位任职不方便的事呀？” 胡介民听罢却摇了摇头：“那些规定都是针对公务员的，对企业的要求并不那么严格，我和兆峰通过电话，等过了年，我去市里上任之后，打算给晓妍换个环境，这也算是我对你变相的支持吧，不过这事你心里有数就可以了，暂时先别告诉她。” 他嗯了一声，只听胡介民又道：“晓妍太认真了，性子又急，华阳集团沉疴日久，根本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之前她就总在我面前念叨，说什么不破不立，要把一切都推倒重来，都是些很孩子气的话，跟本不现实，我在位，她多少还给点面子，汉英都不好使，轮到你就更不成了，要是在一起工作的话，估计你们整天得为经营理念不同而吵架，这种无谓内耗，实在是太不值了。” 听到这里，他也苦笑着道：“晓妍确实是这样，容不得半点丑陋和肮脏的东西。” 胡介民却轻轻叹了口气：“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丑陋和肮脏的，我们无法改变根本，只能独善其身。” 他默默揣摩着这句话的含义，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我懂了，胡总。” 胡介民微微一笑，略显惆怅的说道：“但愿你真的能懂。” 两个人又沉默了，车子缓缓行进，拐过一个路口，华阳集团总部的办公大楼出现在视线之中，胡介民久久凝视着这个雄伟的建筑物，直到车子驶过大门，还情不自禁的回头望了一眼。 “要不，您回去转一转？”他低声问道。 “不，看看就足矣。”胡介民说完，沉吟良久，又缓缓说道：“我是个重感情的人，但在管理上，更多时候是需要挥泪斩马谡的，可惜我实在做不到，我们这拨人，父一辈子一辈的情况太普遍，有太多情感因素参杂在工作中，当年我流落街头，连饭都吃不上，就是华阳的老一辈叔叔阿姨养育了我，今天吃张家，明天睡李家，汉英、学义也包括袁军和王岩，他们的父母都对我有抚育之恩，所以，我在工作中对他们有太多的纵容，我也知道这样不对，但没办法......” 说到这里，胡介民的眼圈有点湿润了，略微缓了下，这才又用低沉的声音说道：“算了，不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以后，一切就都交给你了。” 从始至终，胡介民的态度都很含糊，既强硬，又温情，让他感觉有点摸不着头脑，倒是最后这句话，算是个画龙点睛之笔，他听罢，总算是明白了胡介民内心的真实想法，可是，难道这一切真能稀里糊涂的过去吗？恐怕够呛吧，起码晓妍就坚决不能同意，别说是胡介民，就是天王老子也不好使呀。 第857章 你恐怕是要出名了 将胡介民送回了家，他没敢耽搁，随即调转车头赶回了公司，然后直奔项管办。 顾晓妍已经接到了通知，晚上要去机场接李长江，还要出席接风晚宴，见他回来了，发现穿着有些随意，特意叮嘱他，晚上得回家换身衣服，毕竟这种场合要着正装才妥当。 他知道该穿得正式些，于是连连答应，没等顾晓妍问，他便将在医院见胡总的事大致说了下，说完之后便急匆匆的出来，上楼去找许俊雄，将晚上的整个行程商量妥当，又去财务中心支出两万块钱现金，等这一切都忙活得差不多了，也到了下班的时候。 商务接待是企业常有的事，所有流程都是轻车熟路，安排下去，各负其责，倒也并不用太操心，他和顾晓妍先赶回家，两人都换了身衣服，顾晓妍还特意重新化了下妆，他见了之后，笑着道：“还是这样好，你平时有点太素了。” 顾晓妍的心情似乎不错，只是嫣然一笑，噘着嘴哼了一声。 两人出了家门，驾车直奔机场，此刻正值晚*，路面上拥堵不堪，车速如同龟行。 “我敢打包票，要是胡总在的话，袁军这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说心里话，我对刘汉英的很多做法持不同意见，只是碍于情面，不便多说而已，俗话说，打铁还须自身硬，总有小辫子攥在别人手里，那还当什么领导啊。”顾晓妍突然冒出一句。 他愣了下，随即笑吟吟的道：“这咋天上一句地上一句的呢，咱俩也没谈论这个话题呀？” 顾晓妍却很认真的道：“可我心里一直在想这件事啊，胡总这样的态度才是一个领导者的态度，而刘汉英却总像是在开玩笑。” 他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其实，他并没有将胡介民所说的话全都告诉顾晓妍，尤其是最后的那句饱含真情之词，而之前的话，如果不是面对面，完全靠语言转述的话，是很难体会得到的玄妙之处的。有心说点什么，可转念一想，真要聊下午，难免又要陷入争吵，于是便只是笑着点了下头。 “对了，胡总身体恢复得非常不错，说是过了春节，就要走马上任了。”他把话题岔开了。 “是嘛！”顾晓妍明显非常高兴，不过随即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这段时间忙的，连个电话都没给他打过，实在是不应该啊。” “那等合同签了，咱俩抽空去胡总家里坐一坐呗。”他道。 “暂时还不成，我打算在全公司所有工程项目的管理中，推行全员考核制，就像我们项目部一样，考核结果与年终奖挂钩，对每个月考核不达标的二级单位，第一次警告整改，第二次直接更换项目部负责人，如果还不合格，那就取消编制，直接并入其他部门。”顾晓妍喃喃的道：“年前我得尽快把数字化目标管理的方案搞出来，这半个月恐怕都没时间，估计还的加班。” 他听罢却相当不以为然，公司下属的各二级单位之间发展很不平衡，比如现在的安川分公司和整合之后的市政工程项目部，这两个部门的产值大，利润高，而其他一些不论是规模还是效益，都相差甚远。硬要放在一起比较的话，难免有失公允，最关键的是，这等于给所有二级单位都套上了紧箍咒，这对于那些懒散惯了的同事们，能行得通吗...... “这个......晓妍啊，我觉得，你不能把我们在项目部的成功经验，生搬硬套到项管办的工作中，毕竟这是统揽全局的，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欠考虑呢？”他斟酌着道。 顾晓妍听罢却咯咯的笑了：“有进步啊，越来越会说话了。” “什么意思？”他不解的问。 顾晓妍白了他一眼：“当年我在项目部推行目标数字化考核的时候，还记得你当时是如何评价的吗？” 他想了想，却早就没了印象，于是茫然的摇了摇头。 “你当时说，这纯属扯淡，是异想天开加胡作非为。”顾晓妍认真的道。 他似乎想起来了，可嘴上却还狡辩：“我这么说了吗？我当时应该举双手双脚赞成吧？” 顾晓妍伸手戳了他一指头：“你不仅说了，而且还当场拂袖而去，扬言老子不伺候了，要调离项目部，怎么的，这才几年啊，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呀？” 他嘿嘿笑了下，一时无语。 顾晓妍见状，一本正经的继续道：“但事实怎么样呢？事实是，考核全面实施后，所有人都能按时按量的完成自己的指标，只不过是比平时紧张一些而已，最终，这套考核方案还是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所以，我对在全公司的推广非常有把握和信心。” 他哑口无言，同时也清楚，顾晓妍要是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于是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 四十分钟之后，他们俩抵达了平阳国际机场，在停车场与大家汇合了。正如刘汉英安排的那样，今天迎接的场面确实不小，许俊雄为首，杨学义、孟朝晖，王主任以及五六个工作人员，悉数正装。接待处还特意安排了两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手捧鲜花，准备为这个远道而来的李董事长送上最热情的祝福。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大家直奔接机大厅，等了一会，只见李长江和李卫国二人走了出来。 身为榜上有名的富豪，李长江简约得有点令人吃惊，除了李卫国之外，身边只有保镖兼司机的阿辉和一个秘书模样的年轻人，远远的看见了陈曦和顾晓妍，还微笑着招了招手。 众人见状纷纷迎了上去，他刚往前迈了一步，却感觉身后有人轻轻拽了他下，回头一瞧，却见孟朝晖正朝他挤眉弄眼的，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于是便赶紧停了下来。 “咋了？”他压低声音问道。 “兄弟，你恐怕要出名了。”孟朝晖神神秘秘的说完，将手机递了过来。 第858章 还能有点准儿不？ 他接过来手机，只是粗略的扫了几眼上面的文字，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是一篇很长的文章，对李晓飞的恶行做了非常详尽的讲述，有时间，有地点，有人物，甚至还配有若干张李晓飞高调炫富的照片，最后用大量篇幅报道了李公子与悍匪余振海勾结行凶、为祸一方的劣迹，他也来不及细看，只是见其中有平阳市华阳集团员工陈某的字眼，正想再多问孟朝晖几句，前面却传来一阵寒暄之声。 “你先过去吧，一会咱俩细聊。”孟朝晖推了他一把。他也只好将手机递还回去，然后紧走几步迎了上去。 李长江正手捧鲜花，和众人依次握手，见他过来了，隔着一个人，主动将手伸了过来，众人见状，纷纷闪开，他则双手奉上，很谦恭的握住了李长江的手。 “董事长您好，您辛苦了！”他微笑着说道。 李长江微微颔首：“辛苦到没什么，就是刚刚一见这么隆重的场面，我的心里就有点打鼓啊，偷偷和卫国说，华阳集团这是下了大本钱啊，要是不签合同的话，估计咱俩很难活着离开平阳的哦。” 这当然是句玩笑话，他听罢赶紧说道：“您说错了，就算合同没签，董事长照样可以离开平阳，但我就没活路了，前期工作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刘总说了，一律由我个人承担，您说，这不是要我的小命嘛。” 李长江听罢哈哈大笑：“你们的这位刘总，可比当年胡总还黑啊，胡总是只对我们这些大老板下毒手，可刘总是连自己人都不放过。”众人听罢，皆哄堂大笑，他又赶紧解释了下，说刘总生病住院，不能亲自前来等等，又与李卫国简单寒暄了几句，然后，一行人快步出了大厅，到了停车场，依次上车，直奔已经预定好的下榻酒店而去。 稍事休息，李长江和李卫国便被请到了楼下的宴会厅，席间觥筹交错，鲜花美酒自不必说。酒宴的气氛始终非常热烈，双方在诸多战略性问题上达成了很多共识，李长江更是当场表示，要与华阳集团在天然气、建筑、金融等行业展开深度合作，让大洋集团的资金优势和华阳集团的地域优势充分结合，立足本省，辐射东北乃至全国。一席话顿时将整个晚宴的气氛引燃了，大家纷纷举杯，预祝双方合作成功，开创互惠双赢的全新局面。 除了在开场阶段敬了两杯酒之外，绝大部分时间，陈曦的话都不多，只是偶尔和身边的李卫国交谈几句。这种场合，摆弄手机肯定是不合适的，所以尽管心里急得火烧火燎，但也只能强作笑颜的陪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他借口去卫生间，起身离席，孟朝晖见了，也悄悄跟了出来。两人出了包房，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见四下无人，他这才皱着眉头问道：“孟哥，那消息是你家三哥发布的吗？” 孟朝晖压低声音道：“不是啊，是南方一家著名媒体刊发的一篇署名文章，老弟啊，我现在对你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你这路子也太广了。” 他也没说什么，连忙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浏览器一看，也不由得吃了一惊，当下的社会，老百姓对这种社会新闻的关注程度高得惊人，而那家媒体的曝光率又极高，所以短短几个小时之内，这篇文章已经开始被疯狂转载，各种评论更是铺天盖天，风头甚至比钱宇那件事还盛。 可是，按照吴迪所说，至少要三天之后，消息才会发布出来，而且路数基本相同，都是由老孟的自媒体率先操作，可怎么突然之间就捅出来了，而且渠道也不同，这又是咋回事呢？这样想着，于是转身对孟朝晖说道：“我打个电话，你先回去吧。” 孟朝晖听罢，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便回包房去了，他则立刻拨通了吴迪的手机。 电话刚响了一声，吴迪就接了起来，笑嘻嘻的说道：“陈大经理，你不好好吃饭，找我有何贵干呀？” 他微微一愣，也来不及多问，便直截了当的问道：“大老黑，你说话还能有点准儿不？不是说三天之后吗，咋现在就捅出来了呢？” 吴迪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架势：“有什么区别吗？” 是啊！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他一时语塞，不过还是颇为不满的道：“这不是有什么区别的事，关键是你说变就变，而且事连个招呼也不打，这未免有点过分了吧？” “过什么分，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指挥员在下达命令之前，难道还得征求战士的意见呀？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呗，哪来这么多废话！”吴迪的口气一贯如此，丝毫不拿他当外人。 他很生气，但也很无奈，只好恨恨的道：“不用你得瑟，等这事过去的，我再跟你算总账。” 吴迪听罢却嘿嘿的笑了：“可以，但前提条件是你不能被追认为革命烈士，否则，什么账都算不了，所以，为了能有机会跟我清算，你必须做到一切行动听指挥，绝对不允许发生擅做主张的行为，也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护你的安全。” “滚犊子吧！”他恨恨的嘟囔道：“听你指挥，啥时候被你卖了，我还帮着数钱呢！” 吴迪听罢，却正色道：“陈曦，我郑重其事的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战友，你可以放心的把生命托付给我，危机关头，我宁肯舍弃自己的生命，也绝对不会让你受半点伤害的。” 他被这句掷地有声的话所震慑，不由自主的收起了刚刚的戏谑，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这次情况变动也属不得已而为之，我就不跟你详细解释了。”吴迪平静的道：“不过也没什么，他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既然咱们已经做好了准备，那暴风雨早来几天又有何妨？” 听到这里，他淡淡一笑：“行了，就别做思想工作了，说心里话吧，我相信你，胜过相信我自己！” “这才叫句人话！行了，那就好好回去吃饭吧！”吴迪笑着道，他却这才反应过来，于是连忙追问道：“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呢，你咋知道我在吃饭？难道又对我上手段了？” 第859章 李长江的小目标 吴迪却撇着嘴道：“废话，我在领导面前拿脑袋担保的，保证你的绝对安全，要不然，你以为能让你个老百姓跟着瞎搅合呀！” “我的天啊，要按你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呗，这还有地方讲理了不？”他实在是无可奈何了。 吴迪却并不在乎他话中揶揄的成分，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你在香格里拉酒店四楼宴会厅的贵宾套房就餐，连你身边坐的是谁，我都掌握得一清二楚，还有啊，我都没爱挑你，上次让你请吃顿饭，他妈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把你心疼得牙都快咬碎了，可你们现在这顿饭，龙虾象拔蚌都上了，是不是太过分啊！” 他不禁哑然失笑：“大老黑啊，你还要脸不，上次是我个人掏腰包，你一个人就造进去一千多，现在是公司商务接待，再说，你知道李长江给我们带来多大个合同不？” “怎么的，在你眼里，钱比兄弟的情谊还重要呗？”吴迪立刻跟了句。他被噎得哑口无言，支吾了半天，最后苦笑着道：“行了，别磨叽了，等事情过去了，我请你来这儿吃一顿。” 吴迪哈哈的笑了：“好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事就定下来了。” 他嗯了声，却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连忙说道：“不对啊，大老黑，应该是你请我吃饭吧，我凭啥请你吃饭啊？” “哦......这个......嗯......先挂了吧，以后没事别给我打电话。”吴迪支吾了句，然后也不待他说话，直接便挂断了。 他娘的，把我豁出去了，让老子给国家卖命，还要骗我一顿饭，这大老黑简直是抠门到家了！他在心里嘟囔着，无奈的笑了下，转过身来，却意外的发现顾晓妍正站在身后，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你干嘛！神出鬼没的，差点没让你给吓死！”他捂着心口，笑嘻嘻的说道，说完，伸手去搂顾晓妍的肩膀，却被推开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晓妍沉着脸问。 他微微一愣，故作糊涂的道：“什么怎么回事？我就是出来打个电话，放心，不是给女人，是给吴迪那个傻老黑。” 顾晓妍叹了口气：“还糊弄我！刚刚方姐给我来电话了，说你和李晓飞的事已经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现在公司都炸锅了，从平阳到安川，都在议论这件事，就我还啥都不知道！我说你吃饭的时候魂不守舍的，闹了半天是因为这个，这么大的事，为啥不早跟我商量呢，咋的，还信不过我呀！” 顾晓妍越说越激动，声音也略微高了点，他见状赶紧嬉皮笑脸的道：“那我错了行不，你先别急，咱们先把李长江这个大青蛙给答对乐呵了，然后回家，我再详详细细的跟你讲。” 顾晓妍也清楚此地非是讲话之所，倒也没什么办法，只好默默的跟着他回了房间。 饭局已经接近尾声，李长江本来身体就不好，加之长途飞行，旅途劳顿，已经显出了疲态，陈曦和顾晓妍刚刚重新入座，便听李长江说道：“承蒙华阳公司各位朋友的热情款待，李某万分感谢，但我身体欠佳，就不多留了，就由卫国代我与诸位畅饮吧，等合同签订之后，我再与大家欢聚一堂。来吧，我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 这种商务宴请，就算是再好的饭菜，也不会有人喝起来没完的，一般也就意思意思，如今李长江说要撤，李卫国当然更不可能独自留下大吃二喝，其实，这番话就等于宣告这顿饭结束了。 许俊雄听罢，率先站起了身，举杯说道：“李董身体欠安，我看就到此为止吧，咱们来日方长，等将一切落到实处，再开怀畅饮也不迟，来吧，我们共同举杯。”众人听罢，纷纷站了起来，喝罢了杯中酒，簇拥着李长江往包房外走去。 出于对甲方大老板的尊重，许俊雄和陈曦亲自将李长江一行送到了房间里，临分手之际，李长江还亲热的握着陈曦的手说道：“小陈啊，合同签完之后，我们正好一起回安川，本月十号安川市府要开会，对市内的天然气管网建设进行论证，我想带你一起参加，你可以站在施工方的角度，提出一些建议和意见。” 这其实就等于将安川市内管网铺设的施工也交给了安川分公司，他听罢心中自然高兴，李卫国则在一旁板着脸道：“陈曦啊，我本来建议公开招标的，但让董事长给驳回来了，董事长说，咱们自己有施工队伍，为啥肥水要流外人田啊。我开玩笑的说，要是这么浇水施肥的话，用不了三年，安川分公司还不得发展成第二个华阳集团啊？你猜董事长咋说的！” “咋说的？”他笑着问了句。 李卫国道：“董事长说我的眼界太小了，在他看来，不是要成为第二个华阳集团，而是要成为第二个北方集团！” 一句话把他吓了一跳，赶紧转向李长江道：“董事长，您这目标也太大了吧，我听了之后，感觉压力山大啊！” 李长江却颇不以为然，微笑着道：“那有什么，北方集团的前身不过是行将破产的省第三建筑公司嘛，要从起步论的话，安川分公司不知道要强多少倍，你有华阳集团这样的国有大公司做后盾，再加上我们的资金投入，发展个两三年，我们运作一下，完全可以搞一个借壳上市，上市之后就好办了，资本运作可是我的长项啊，你有所不知，向北的摊子铺得太大，看上去很热闹，可一旦上市之后，很容易出现问题，任何一个环节有漏洞，都会引发连锁反应，在这一点上，是有很多惨痛教训的，所以，在市值上超过北方集团，并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事情。” 听到这里，徐俊雄突然捅了下陈曦，很认真的说道：“陈总，你现在吸收个人股金不？我赶紧投点钱给你，就等着安川公司将来上市了好发大财啊。” “许总放心，钱投在这里，包赚不赔啊。”李长江笑着道。 第860章 夜半敲门声 这个世界上，最容易骗的往往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当然，陈曦的欺骗是善意的。他深知顾晓妍的性格，一旦知道又是吴迪给他布置的任务，难免会产生抵触情绪，上次因为在翠溪山差点发生意外，顾晓妍便一怒之下，直接找到了省厅领导，搞得吴迪还挨了顿训，所以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索性将事情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当然，按照他和吴迪事先商量的，他是有非常充分的理由的。余振海案开庭在即，而李晓飞把责任全部推到了死鬼方远途身上，为了不让这个恶少逃脱法律的制裁，更为了伸张正义，所以，他和老孟搭上关系之后，便将这件事讲了，并恳请人家帮忙，结果就出现了今天的局面。 可是顾晓妍听罢，却皱着眉头，半信半疑的问道：“这篇文章我看了，里面对李晓飞之前的恶行也有揭露呀，而且还都有名有姓的，这些情况，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嘿嘿一笑，挠着头道：“是大老黑告诉我的，李晓飞很狡猾，除了一起后果并不严重的案件承认下来，剩下的全都一股脑推到方远途身上了，而且这小子在里面要么装疯卖傻，要么一问三不知，再加上李百川的关系托着，按着目前疑罪从无的原则，很有可能轻判个几年就出来了啊。” “这些都是吴迪告诉你的？”顾晓妍问。 他点了下头，顾晓妍沉思片刻，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有没有想过，吴迪为什么要泄露这些信息给你呀？这可是违纪行为啊。” 他故作茫然的摇了摇头：“这违反什么纪律了呀，李晓飞的那些恶行，又不是啥国家机密，再说，过几天余振海公开审理了，也会涉及到很多的嘛。最重要的是，我帮了大老黑那么多，就问这么点事，还不麻溜告诉我呀！” 顾晓妍无奈的一笑：“你啊，遇事就不能多动动脑子，吴迪表面上看似嘻嘻哈哈，其实是个原则性超强的人，才不会无缘无故将警方正在审理的案件细节透露给你的，他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他能有啥狗屁想法，你也别把他想得太高深，其实，这个人真的不错。”他大大咧咧的说道。 “我知道他是个好警察。不过，在这件事上，肯定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说道这里，顾晓妍停顿了下，然后白了他一眼又道：“上次，吴迪当着省厅领导的面，拍着胸脯跟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出现类似情况，可没想到他消停了，你又开始冒傻气，主动送上门去，这不等于给警方当枪使吗？成了他们的排头兵和火力侦察员了！” 他不由得佩服顾晓妍的聪明，同时也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提前有所准备，真要是实话实说，以顾晓妍的个性，非得闹起来不可，于是便笑着道：“小顾同志啊，你的觉悟不是很高嘛，向来都是对社会上的丑陋现象横眉冷对、嗤之以鼻，并且要坚决与之斗争到底嘛，咋到了我这儿，就实行双重标准了呢？铲除李晓飞以及他背后的那些家伙，这不是维护社会秩序的大好事嘛。” 顾晓妍听罢，却把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理直气壮的道：“废话，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我确实主张对这些不良现象零容忍，可社会分工不同啊，在我们自己的工作中当然是责无旁贷的，比如这次火灾，就必须追查到底，可你现在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们的工作范围呀，破案，是警方的工作，什么都要老百姓冲锋在前，那国家还养着吴迪这帮人干啥啊！你也是，平时屁话废话一箩筐，嘚啵嘚啵的没完没了，可这么重要的事为啥不跟我事先商量下呢？自作主张，这不等于把所有矛盾都引到自己身上来了吗？简直是胡闹！” 见顾晓妍有点恼了，他赶紧安慰道：“没事的，你别太紧张，所谓邪不压正，就算我不站出来，也总要有人站出来的，这叫拍案而起嘛！” 顾晓妍听罢，也只有不住的摇头了。他见状则连忙将话题转移到了今天李长江所说的内容上，顾晓妍则始终忧心忡忡，听他讲完，更是长叹一声：“你呀，就是爱逞能，这是多好的时机呀，可你现在根本不可能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之中......”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他打断了：“瞧你说的，难道你愿意看李晓飞等人玩弄法律于股掌之上啊，我倒是觉得，公司的事确实很重要，但并非离开我就不成，起码还有你嘛，而这件事，任何人也替代不了我的作用，面对余振海的枪口我尚且没怕，现在李晓飞关在看守所，我有什么可怕的！这不叫逞能，这叫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顾晓妍被他驳得哑口无言，低着头沉思半晌，最后苦笑着埋怨道：“你个大傻瓜，这会到来了正义感了，上次老梁约你去翠溪山，多危险啊，我到现在想起来还后脊梁冒冷汗，万一要是......”说到这里，她的情绪似乎有点激动，哽咽着说不下去了，他则连忙捡起话茬：“那不正好啊，省得你整天跟我这个瘪犊子着急上火了。”说完，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进顾晓妍后背的衣服里摸了一把，然后嬉皮笑脸的又道：“净瞎说，这也没出汗啊。” 顾晓妍无奈的笑了下，将他的手拽了出来，沉吟片刻，这才又道：“你别总这么嘻嘻哈哈的，要切实的重视起来才行，我明天就去找吴迪，不能光你一个人挺着呀，咱这也算是给国家出力了，总得给予适当的保护吧，这帮人比余振海还要凶残十倍，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他知道劝不住顾晓妍，也就只能作罢了。回家之后，顾晓妍仍旧显得非常谨慎，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房间的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的，他不禁哑然失笑：“这可有点不像你啊，有损你在我心目中光辉高大的形象。” 顾晓妍听了也不说啥，只是默默的看着他，眼圈突然红了。 “咋了？”他见状赶紧走过去，轻轻将顾晓妍拥入怀中，在额头上吻了下，柔声安慰道：“别这么紧张，你这么一搞，把我的心里也搞得七上八下的。” 顾晓妍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紧紧的搂着他的腰，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害怕，真的，感觉心都快到嗓子眼了......” 话刚说到这里，房门突然被轻轻敲了几下，顾晓妍的身体顿时绷紧，满脸惊愕的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看向房门，二话不说，直接便将他往房间里推去。 第861章 吹口哨过坟地 他被这个举动给逗笑了，轻轻将顾晓妍的手掰开，低声笑着道：“你这是干嘛，难道我还需要你保护啊，再说，真要有啥情况，你挡在我前面，其实比我自己面对还要麻烦。”说完，将她推到一边，随即问了句谁。 门外没有回音，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顾晓妍更是紧张得身子都在微微发颤了。 “谁啊？！”他又问了句，门外依然静悄悄的。 此刻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早就过了正常串门的时间段，这敲门声显然不同寻常，说心里话，他也有点紧张，尤其是无人应答，更让之前的敲门声多了几分诡异的色彩。 “谁？”他提高声音又问了句，然后想了下，迈步便要往门口走，却被顾晓妍一把扯了回来。 顾晓妍确实有点害怕，身子抖成了一团，他见状则微微一笑，轻抚了下顾晓妍的肩膀，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到门口，顾晓妍则紧跟其后，死死的抓着他的胳膊，就好像只有如此，才能有安全感似的。 到了门前，并没再出声，而是顺着门镜往外望去。走廊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他用脚轻轻踢了下门，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定睛望去，却是空无一人。 “没人啊，是不是听错了，应该是敲别人家门吧。”他嘟囔道，顾晓妍也赶紧顺着门镜看了看，在确定没人后，转过身，后背紧贴着房门，手捂着心口，喃喃的说道：“不可能听错，肯定是敲咱家的门，告诉你吧，麻烦已经来了，这帮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低着头想了下，示意顾晓妍闪开，顾晓妍则坚决的摇了摇头：“既然没人，还出去干嘛呀？” 他则微微一笑：“我的大小姐，难道你从今往后就再也不出去了呀？什么麻烦来了，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 顾晓妍当然不肯，死死的抱着他的手，因为着急，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说心里话，一见这情景，他的心里都有点后悔了，我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嘛，被大老黑一顿忽悠，脑袋一热就搅合了进来，让自己的女人担惊受怕成这样，真是糊涂啊。 不过转念一想，事已至此，想这些也没用了，明天找大老黑好好谈一谈，让他必须加派点人手，我无所谓，关键是别让晓妍受了伤害。 两人僵持了片刻，最后他还是下定决心，必须要出去看看，略微思忖了片刻，悄声对顾晓妍道：“到厨房把砍骨头的斧子给我拿来。” 顾晓妍没吱声，只是低着头，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半晌，缓缓松开了抓着他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如果真是老梁那伙人，你拿斧子也没用，你说得对，邪不压正，我就不相信他们敢光天化日下行凶。” “亲爱的，你糊涂了啊，现在是深更半夜，哪里有什么光天化日？而且，拿个斧子也还是有点用，这叫吹口哨过坟地。” 顾晓妍一愣：“什么吹口哨过坟地？” “自己给自己壮胆呗！”他笑着道。 此情此景，还能说俏皮话的，估计也就是他了，顾晓妍听罢，紧张的情绪也略微缓和了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直奔厨房，从橱柜中将斧子取来，他伸手接过，随即猛得推开了房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他用力咳嗽了下，楼上楼下的声控灯瞬间都亮了，侧耳听了下，没有任何声音，于是扭头示意顾晓妍别动，自己则拎着斧子出了家门，先是上楼看了看，确定楼上没人之后，便直接往楼下走去。 顾晓妍见状，连鞋都没来得及换，趿着拖鞋便跟了过来，他知道劝不回去，也就由着她了。 下到一楼，打开楼门，往四下望去，整个园区里一片寂静，只有几盏路灯发出幽暗的光，一阵北风吹过，令穿得不多的两个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奶奶的，见鬼了简直。”他嘟囔了句，话音刚落，忽听远远的传来一阵嘎噔嘎噔的脚步声，听声音，应该是女人的高跟鞋走在园区石板路上发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即一个人影从楼房的拐角处闪了出来。顾晓妍紧张异常，不由自主的拉住了他的手。 “你先回去。”他平静的道，说完，往前迈了一步，挡在了顾晓妍的身前，手里紧紧握着斧柄，浑身绷紧，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 黑影越来越近了，伴着昏暗的路灯，依稀可以辨认出是个女人，穿着件羊绒大衣，一边走一边低头摆弄着手机。顾晓妍眼尖，马上认出是楼上的一位邻居大姐，此人在市第一医院急诊上班，偶尔有小夜班的时候，基本就是这个时间段回家。 “是楼上的高大姐，快把斧子收起来。”顾晓妍低声说道，然后正要打个招呼，却发现那女人忽然站住了。 深更半夜，一个女人独自回家，猛一抬头，忽然见自家楼门前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手中还拎着斧子，黑灯瞎火的，也来不及细看，顿时便吓得魂飞魄散，妈呀一声，掉头便跑。 “高大姐，是我，我是二楼的小顾！”顾晓妍见状，连忙大声喊道，然后快步追了出去，那女人跑出去了几步，听到身后顾晓妍的喊声，这才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见果然是顾晓妍，兀自捂着心口，张大了嘴巴喘气，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我的妈呀，这大半夜的，你俩这是干嘛啊，吓死人不偿命啊。”邻居大姐埋怨道。陈曦与这位高大姐有一面之缘，于是赶紧也走了过来，抱歉的道：“对不起大姐，让您受惊了。” 高大姐则瞥了眼他手中的斧子，苦笑着道：“你们俩大半夜的唱哪一出啊，拎个大斧子，我还以为是要抢劫呢。” “我这......别提了，我刚从车里拿过来，没想到正好您过来。”他实在编不出来什么理由，只好顺口胡说道。 俩人不住的赔礼道歉，邻居大姐也没再说什么，三个人依次进了楼门，到了家门口，顾晓妍拿出钥匙开门之际，他无意之间低了下头，不由得愣住了。 第862章 简直是魔鬼 顾晓妍开门进了房间，回头一瞧，他还低着头站在门外，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门口的脚垫下面露出一个白色的东西，于是赶紧蹲下来，仔细辨认了下，应该是个信封的一角。 他伸手掀开脚垫，果然发现一个信封静静躺在那里，略微犹豫了下，还是小心翼翼的拿了起来。 信封瘪瘪的，显然并没装什么，用手摸了下，里面好像有一个小东西，一时也分辨不出是啥，于是两人赶紧进了房间，打开信封，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一颗子弹的弹头掉落在桌面上，他拿在手里，歪着头，认真的端详着。 弹头小巧而**，黄澄澄的，在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拿在手中，感觉沉甸甸的。如果只是看这个做工精巧的弹头，很难会跟死亡联系在一起，但就是这么个小东西，当它呼啸而至之际，会无情的将生命从任何人的身体掠走的。 顾晓妍打了个冷战，直勾勾的盯着他手中的弹头，忽然转身冲进卧室，将手机拿了出来。 “你要干嘛？”他惊讶的问。 “报警啊，这是恐吓，是犯罪！”顾晓妍的面色苍白，拿电话的手都在微微发颤：“简直是丧心病狂了，这帮人不铲除，我们的社会将永无宁日。” 他赶紧伸手将电话夺了过来，笑着道：“既然是恐吓，那就说明今天晚上他们不会采取什么实质性的行动，所以，你报警也没意义，况且这么晚了，一旦报警，咱俩还得去派出所把所有情况从头到尾说一遍，全套折腾完，估计就后半夜了，关键是也未必有啥作用，还是等明天一早，我跟吴迪把情况反映下吧，对付这种事，吴迪他们肯定比派出所的同志要更有经验和办法。” 确实是这个道理，顾晓妍听罢，虽然还有点不大情愿，但也只好无奈的点了下头，颓然的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一声不吭了。 “咋了，害怕了吗？”他在顾晓妍身边坐下，柔声问道。 顾晓妍无语，半晌，轻轻叹了口气道：“说不害怕是假的，但害怕也不解决问题，我只是在想，要怎么跟他们斗下去，并最终把这伙人绳之以法。” 他嘿嘿一笑，伸手在顾晓妍的下巴颏刮了下，笑着道：“这就对了，刚刚这句话，充分展现出一个国企领导干部和党员的精神面貌，当代木兰，不让须眉！” 顾晓妍无可奈何，只是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喃喃的嘟囔道：“你个瘪犊子玩意，自打咱俩好上，就没让我过一天消停日子，不是惹是生非，就是跟着你担惊受怕，剩下的就是用那张破嘴忽悠我，真是气死我了。” 他听罢眼珠一转，满脸坏笑的道：“你前面说的我承认，但关于我的这张破嘴，恐怕定义得不很准确吧，我这张嘴好像还能做很多事情哦。”说完，贱兮兮的往前凑了凑。却被顾晓妍笑着推开了：“你心可真够大了，还有这份闲情！” “这有什么，余道爷说过一句至理名言！”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下，顾晓妍不由得一愣，冷不丁想起余道真和胡道全两位世外高人，还以为能有什么著名的论述，于是很认真的问道：“什么至理名言。” 他轻声咳嗽了下，摇头晃脑的道：“余道爷说，听蝲蝲蛄叫还能不种地啊！任凭他们大金链子小金表，咱们照例是一天一顿小烧烤。” 顾晓妍被这句话逗得扑哧下笑出了声，可笑过之后，却还是幽幽的叹了口气，伸手将茶几上的信封又拿了起来，随即脸色微微一变：“这里面还有东西。” 里面果然还有东西，准确的说，是一张照片。 远处是苍茫的群山，近处是破败的房屋，夕阳西下，一个老人正到背着双手，看着天边的一抹晚霞。落日的余辉洒在他皱纹堆垒的脸上，让老人看上去像一座雕塑般的凝重和沉静。 照片应该是刚刚冲洗出来便被装进了信封，所以便粘在了信封内壁上，他看着这张照片，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个老人就是他的父亲，说实话，照片拍摄得很有点艺术性，只不过在陈曦看来，却透着一股冷森森的杀气，让他周身的血液几乎凝固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赶紧给父亲打个电话，但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临近午夜，父亲早就睡下了，冒冒失失的往家里打电话，除了惊扰老人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这样想着，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将那张照片重新拿在手里，翻过来掉过去的研究了很久，搞得一旁的顾晓妍有点发懵。 “你看什么呢？”顾晓妍问。 他指着照片说道：“这张照片是十二月中旬之后拍摄的。” “你怎么判断的呢？”顾晓妍好奇的问。 “上次咱俩回家，爸爸闲聊时候说，整个冬天就月初的时候下了场雪，再就没下过，你看照片上的山了吗？已经看不出有什么积雪了，这面山上朝阳，只要不是那种特大暴雪，一般十天半个月左右，积雪就化差不多了，另外还有咱家这门窗，咱俩新年回去的时候，哥哥和嫂子都给收拾过了，很干净的，可这张照片上门框和窗户上还有粘对联和窗花的痕迹，从这两点可以判断，这张照片不是最近拍的，大致拍摄于十二月中旬往后到新年之前。” 顾晓妍听得连连点头，看了他一眼，赞道：“怪不得吴迪说你天生是个干侦查员的材料，观察得还挺细呢，只是，这能说明什么呢？” 他歪着头想了下：“我们那个小村子，很少有外人来的，出来进去的基本都认识，从这张照片的效果上看，好像不是用手机拍摄的，感觉是专业相机，这么近距离的拍摄，我爸爸应该有印象的。虽然这可能没什么大用，但起码可以知道，到底是谁接近了我们家呀！” 顾晓妍皱着眉头道：“老梁给你那笔钱，就是年底之前的事，这就说明，他早就做了两手准备，这边用钱堵你的嘴，那边同时安排人窥视你家，天啊，这简直太可怕了，真是一群魔鬼！” 第863章 有失水准 那天晚上，他几乎一夜未眠，为了不让已经紧张到了极点的顾晓妍更加担心，只好硬撑着一动不动，并假装发出细微的鼾声。直到感觉身边的顾晓妍渐渐平稳了，这才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瞪着两个眼睛，望着黑漆漆的房间出神。 几乎可以肯定，所有这些就是老梁以及他背后的大老板所为，这伙人心狠手辣，真被逼急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都能做得出来。不行！明天一早就得给大老黑打电话，豁出去我可以，但不能把我的家人都豁出去，可转念一想，以吴迪的缜密，这些事肯定早有预案，如果急头白脸的打电话质问或者提各种要求，反而把彼此间的信任拉低了。思来想去，除了心情愈发焦虑和沉重，倒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总算稍微迷糊了一会，可刚刚睡着，就被顾晓妍的梦魇声惊醒，赶紧翻身坐起，柔声抚慰，顾晓妍显然是做了个噩梦，惊魂未定，蜷缩在他的臂弯里，好半天才算缓了过来。 “你太紧张了，要不，这段时间我还是回安川吧，这样起码你就安全了。”他低声说道。顾晓妍却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紧紧的搂着他道：“不，你哪也不许去，必须让我随时随地都能看到你，再说，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害怕不等于想要放弃，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只有放手一搏，彻底打败他们，才能最终解决问题。” 他低头不语，正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往下说，手机突然响了。 他被铃声吓了一跳，生怕是家里出了什么事，直接跳起来，冲出卧室，将手机拿起来一瞧，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来电话的是未来的岳父大人顾兆峰。 此刻才凌晨五点，显然是有非常紧要的事，否则，岳父大人是不会在这个时间段打电话过来的，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敢立刻接起来，正打算回去请示下，不料一转身才发现，顾晓妍正站在身后。 “你爸的电话。”他笑着说道。 顾晓妍瞥了眼手机屏幕，略微想了下，示意先接电话，然后拿了件衣服披在了他的身上。 “顾叔，您好。”电话一接通，他很礼貌的问候了句。 顾兆峰的声音显得很平静：“没打扰到你和晓妍休息吧？” “没有，我们都已经起来了。”他赶紧应了一句。顾兆峰嗯了声，略微沉吟片刻，慢条斯理的道：“本来想上班之后再打电话，可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早点打给你，省得心里总惦记。小陈啊，能告诉我网上那篇文章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当然，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也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 他心里已经猜出了八九分，于是眼珠转了转，笑着问道：“顾叔，您确定那篇文章一定和我有关吗？” 顾兆峰微微愣了下，随即笑着道：“不，我没有确定，只是凭着直觉，感觉与你有关，并且，由此联想到了钱宇的事，说实话，你让我越来越看不透了。” “没什么看不透的，我还是我，就是个农村走出来的大学生、穷小子，或许是机缘巧合吧。”他也平静的道：“至于那篇文章嘛，确实和我有关，不过是说几句真话而已，其目的就是不想让李晓飞这样的恶棍逃脱法律的制裁。” 顾兆峰在平阳工作多年，对这位李大公子的恶行自然有所耳闻，听他这么说，倒也没做过多评论，沉吟良久，又试探着问道：“小陈啊，虽然我们接触得不多，但我们全家都非常喜欢你，我更是早就把你当成了一家人。我也不瞒你，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夜，就是感觉像是在有人策划，分步骤的有条不紊的曝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很多人的前途和未来，会因此而发生改变，所以，你能告诉我，这仅仅是你自己的行为，还是一次有组织有策划的行动呢？如果你实在不方便说的话，也可以用不知道来回答我。” 他不禁哑然失笑：“顾叔，您想多了，这件事完全是我个人所为，与任何人都不发生任何关系，我就是气不过，您也知道，李晓飞勾结余振海，差点要了我和晓妍的命，这样的人如果逍遥法外，那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往大里说，这是对法律和社会公序良俗的嘲笑和挑战，往小处说，我自己也出不了这口恶气。” 顾兆峰哦了一声，沉默片刻又问：“可是，你是通过什么渠道，把消息捅到这么大的媒体上呢？我对你的人脉关系感到非常震惊啊，我在大学多年，认识很多文化界和新闻界的朋友，这种全国性媒体的门槛之高，说句良心话，没有点特殊关系，还真就很难做到啊。” 与顾晓妍不同，他并不讨厌这个颇具儒雅风范的岳父大人，略微思忖了片刻，索性也开诚布公的问道：“顾叔，既然您说拿我当了自家人，那我也问您一句话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其实，你一直对我很客气，这样反倒显得疏远了，一家人，就要有什么说什么才对啊。”顾兆峰笑道。 他点了下头：“您打听这些事，是受李百川之托吗？” 顾兆峰明显一愣，不过马上呵呵的笑了：“你误会了，我与他之间是普通的同志关系，只是在很多问题上观点和理念相同而已，所以显得关系比较密切，话又说回来，咱们才是一家人呀，即便是真有什么变故，我当然要选择站在女儿和女婿一边吧。” 还没等他说什么，顾晓妍却伸手将电话拿了过去，冷冷的道：“顾主任，你这句话说得非常有失水准，不是站在女儿和女婿一边，应该是站在正义和良知一边！余振海是十恶不赦的悍匪，李晓飞是横行平阳多年的恶棍，这是路人皆知的事实，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接受法律的审判吗？相比他们的恶行，陈曦做什么并不重要，所以说，你这个电话打得有点多余，我劝你还是多关心下自己的本职工作吧。”说完，也不待顾兆峰讲话，直接便将电话挂断了，陈曦则满脸无奈，只好笑着叹了口气。 “跟他费什么话，绕来绕去的，鬼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顾晓妍恨恨的道。 他赶紧满脸赔笑：“别这么说你爸爸......”说完之后，一看顾晓妍的脸色，连忙改口道：“对不起啊，我又忘记了，那个是.....是我岳父，不是你爸爸，你别这么说我老丈人，这么说可以不！” 顾晓妍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嗔道：“屡教不改！一点记性不长，赶紧做早饭去，我都快饿瘪了。” 第864章 但愿吧 吃早饭的时候，他给父亲打了个电话，若无其事的聊了几句，得知一切正常，便只是叮嘱老爸多注意身体，老人则磨磨叨叨的问婚事操办的情况，他则信口胡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至于吴迪嘛，他不想当着顾晓妍的面通话，于是便推说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想等上班之后找个没安静的机会再详细谈，顾晓妍也就同意了，可是没想到，这一上午，他一刻也没闲着。 几百公里的输气管道工程合同，当然不是说签就签的，双方有太多需要讨论的细节问题了，还在去公司的路上，许俊雄就已经把电话打过来了，让他和顾晓妍直接去办公室开会。 由于小周他们几个的工作比较细，传回了大量有价值的信息，而且之前大家也曾多次简单商议过，所以，很快便针对管线途径地区的实际情况提出了一些问题，经过汇总筛选，最后留下了十余项，准备在下午与李长江的谈判中具体协商。 会议一直开到了午饭时分才结束，出了许俊雄办公室，他并没有和顾晓妍一起走，而是三步两步回了自己的房间，正打算给吴迪打个电话，孟朝晖却推开了房门。 “兄弟，你有时间没?”孟朝晖小心翼翼的问。 他点了下头，孟朝晖听罢，赶紧闪身进了屋，然后回手把门锁上了。 “干嘛弄得这么神秘？”他笑着问。 孟朝晖走过来，压低声音说道：“你上午没关注事态的发展吧？” “我哪有时间啊？开了一上午的会。”他道：“对了，火灾善后的事你搞得怎么样了？” 孟朝晖听罢则摆了摆手：“那点事算个屁啊，无非就是赔钱呗，你就啥都别管了，我保证处理的妥妥当当的，关键是你啊。你知道吗，事情越闹越大了，昨天晚上，那个作者就接到了恐吓电话，这哥们还真有脾气，今天又在媒体上发表了一篇文章。”说着，将手机递了过来。 他接过来一瞧，只见文章的标题叫《方老板的车祸，为什么那么是时候！》，于是便赶紧读了下去。 文章先是对昨天晚上接到的恐吓电话做了详细的讲述，然后声称已经报警，并将电话录音交给了警方，在这么一个颇具爆炸性的开场白之后，又将方远途和他名下的四海石材狠狠扒了一遍，最后提出了三个非常尖锐的问题。第一，方远途车祸的调查原因，为什么至今尚未公布，第二，方远途在收审期间，为什么可以两次获得取保候审，第三，方远途从一无所有到身家过亿，不过短短的七八年时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积累了这么多财富？ 文章逻辑严密，措辞极为强硬，一副不达目的、绝不收兵的架势。 “这矛头已经指向李百川了，和钱宇不同，李百川不论是地位还是资历，绝对不可同日而语，而且，据我三哥说，由于连续出事，目前已经惊动了北京，有关部门已经发话了，责成省里立刻展开调查，而且据说要把李晓飞实行异地关押和异地审理，网上还在疯传，说你才是真正的爆料者，兄弟啊，这分明是把天捅个窟窿了啊，你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孟朝晖不无忧虑的道：“说心里话，我真替你捏着把汗，李百川是个狠角色，真逼急了，你能吃得消吗？” 他听罢淡淡一笑：“有啥吃不消的，你不是也说过吗，只要不判死刑，就是把官司打到北京，也非要出这口气不可！” 孟朝晖听了连连摇头：“这是两回事，我那是钱宇欺人太甚，可李百川不同啊，我听刘总说，你们上次在省里开会的时候，李百川大献殷勤，既然如此的话，那就没必要搞这么僵吧？” 他听罢挠了下头，故意说道：“啊呀，那你咋不早告诉我呢？” 孟朝晖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他是在开玩笑，于是轻轻叹了口气：“我就是担心你，其实，我知道你是个做大事的人，所想所做，根本不是我这样的小人物可以理解的，啥也不说了，就一句话，将来无论发生什么，我老孟都随时听候你的调遣。” “行了，咱们哥们之间就不用总这么表决心了。”他笑着道。孟朝晖听了，苦笑着点了下头，又闲扯了几句，见他有点心不在焉，于是便识趣的告辞了。 送走了孟朝晖，他重新关好了房门，这才拨通了吴迪的电话。接通之后，还没等说话，就听吴迪那边笑呵呵的道：“我还以为今天早上就能给我打电话呢，一直挺到这个时候，看来，心理素质提高了不少嘛。” 他哼了声：“你就偷着乐吧，我是忙得实在没时间！”然后便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大致讲了下，不料吴迪听罢，却表现得非常平静，根本没做任何评论，反而倒是对那张照片所包含的信息挺感兴趣的，听了他的分析之后，又问他是否戴在身上，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说是马上安排人去取，然后让技术人员分析下，看看到底是用什么相机，在什么样的位置拍摄的，然后再排查这个拍照的人。 “大老黑，你别总打岔，我可告诉你啊，我家人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问题，包括晓妍，另外我合计，你是否能想个什么办法，把晓妍从我身边弄走，有她在，我这心里总是悬着。” 吴迪听罢略微沉思片刻，忽然笑着道：“那好办啊，我有个非常好的办法，能够绝对保证顾小姐的安全。” “是嘛！快说说看。”他赶紧说道。 吴迪正色道：“可以把她先抓起来，这样不就一切ok了！” “我靠，姓吴的，你还是不是人，这叫狗屁办法，我真想抽你几个大嘴巴子！”这次，他真被吴迪的这种无聊的幽默给惹恼了，明显变了腔调。 吴迪听罢，却平静的道：“陈曦，我说过，我会用自己生命保护你的安全，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你家人的安全，我说道就能做到，请你以后不要再提这么无聊的问题了，记住，你现在是战士，总这么婆婆妈妈、儿女情长的，还怎么打仗！” 我去！搞了半天，好像是我无理取闹似的，他举着电话愣在了那里，吭哧了好一阵，却又有点理屈词穷之感，最后也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电话挂断之后，他默默的琢磨着刚才吴迪的那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一丝感慨却陡然而生，或许在华阳这十多年，他已经习惯了人与人那种虚伪的塑料感情，忘记了世界上还有一种情谊叫做生死相托。 难道这个大老黑，就是可以生死相托的人吗？他想，但愿吧，但愿我没有信错人。 第865章 谈判 为了显示对李长江的重视，许俊雄特意安排人在办公楼的大门口处拉了个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大洋投资集团董事长李长江先生莅临洽谈业务，大门两侧还摆上一溜花篮，寒冬腊月，鲜花在凛冽的寒风中怒发，给灰蒙蒙的冬天平添了些许鲜艳的颜色。 以许俊雄为首，陈曦、杨学义、顾晓妍等人全都迎候在门外，待李长江的车一到，大家连忙走上前去。 天气寒冷，只是简单寒暄了几句，众人便簇拥着李长江进了办公楼，乘电梯上到八楼的会议室，坐定之后，李长江率先开口说道：“看来，我在华阳集团的地位有所提升呀，以前我也来过几次，你们的胡总对我可没这么重视哦。” 许俊雄听罢，连忙笑着道：“董事长此言差矣，我和胡总为了见您，在省城足足等了好几天啊，那时候，是您对我们待答不理的呀，哪里像现在这么关照。” 李长江听罢微微一笑，又问了下胡介民的近况，闲聊几句之后，很快便开始了正式谈判。 谈判比预想的要顺利得多，李卫国常年从事天然气管道的建设与经营，是绝对的行家，最关键的是，他自己曾亲自沿管线考察过，甚至比小周他们还要详细，所以对华阳方面提出了一些追加问题均表示理解和赞同。而且，在这个工程上，李长江对质量的要求，远远超过对造价的要求，这样一来，施工方提出的一些具体问题，只要在合理范围内的，基本都予以解决，剩下几个略有争议的，也表示可以在合同中注明，在施工过程中，视具体情况再另行研究决定。 原定至少要谈上个一两天的内容，仅用一个下午就谈得差不多了，最后李卫国和李长江低声耳语了几句，随即总结性的说道：“乌兹别克斯坦油气田管道工程，是大洋投资近年来最大的投资项目，也是大洋燃气未来五十年发展规划的重要组成部分，对这个项目，董事长寄予了厚望，大家也看到了，在工程造价上给了最大优惠，但我丑话说在前面，首先，工程绝对不允许转包，一经发现，我方将追究法律责任，其次，管道焊口一次探伤合格率必须达到百分之九十九，整个工程必须在两年之内竣工，除不可抗力因素之外，逾期一天，处罚金十万元人民币，逾期一个月，扣除工程总造价的百分之三，逾期两个月以上，将扣除百分之十五。场站建设和设备安装调试要一次验收合格，并达到优质标准，这是原则也是底线，如果达不到，将按合同执行经济处罚。” 众人听罢，都郑重其事的点了下头，李长江见状，微笑着补充道：“卫国是个工作非常认真的人，开工之后，他出任工程总指挥，并将项目部设在新疆，随时帮助你们解决问题。” 听到这里，陈曦先是咳嗽了下，然后示意有话要讲，见李长江伸手示意，这才缓缓说道：“董事长，其实，刚才谈得都是施工中的具体问题，但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被忽略了，那就是工期，你是搞建筑出身，应该知道工程质量和工期之间的关系，要达到优质工程，所有工作必须做细，而两年的工期本身就不宽裕，说实话，完成下来难度非常大。甚至可以负责任的说，根本就完不成。” 李长江和李卫国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笑着道：“看见了吧，我就知道你最后还得出来讲一轮条件。” 他则淡淡一笑：“这不是讲条件，这叫先讲后不争，合同和图纸都是死的，真正施工中会出现问题是根本无法预料的，新疆地广人稀，地形复杂，气候多变，不知道什么因素就会影响到施工，李总说除了不可抗力因素之外，我觉得这太笼统了，说良心话，三百多公里的管线，外加场站和设备安装，两年的工期就意味着不能出现任何差池，而实际上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刚刚想，能不能略微宽限几个月，这样大家也都有个缓冲。” “可以宽限，但是造价上要减少几个百分点。”李卫国笑着道。 众人皆笑，顾晓妍见状，也用商量的语气道：“李董事长，工期确实有点紧张，就算施工上我们可以抓紧，但物资运输就也难做到了，当年西气东输一线工程施工的时候，我正好在七局进修学习，对整个工程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据我所知，当时的物资百分之百的延误到站，甚至发生过几家施工单位同时停工待料的情况，那可是国家重点工程啊，有各级政府的大力配合，而如今您的这个项目，是很难达到那个标准的，各种物资设备在长途运输过程中，出现延误是在所难免的，所以，您对工期的要求，也要考虑到这些因素。” “这个你放心，为了保证物资到站率，所有物资都是由我们大洋燃气自营的运输公司托运，有专属保障，绝对不会出现西二线的情况。”李卫国信心满满的说道。 话音刚落，陈曦便嗤了一声：“你可别逗了，你们那运输公司更不咋地，平阳安川段的物资，就是你们自营运输的，结果可好，装车时候根本不考虑卸车的方便，稀里呼噜装上就拉倒，正常情况下两个小时就能卸完的，我们要卸六个小时以上，都快坑死人了，就那个破队伍，你还要弄到新疆去，可别恶心人了。再说，你那只是汽运，大量的钢管都是走铁路的，咋的，连铁老大的主你都能做呀？” 物资方面是他的老本行，自然更有发言权，几句话便把李卫国给怼没词了，最后只好瞪了他一眼道：“陈总，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平阳安川段的物资运输工作是存在一定问题，但那时候不是我当总经理啊，那是萧总的事，你总不能算在我头上吧，现在运输公司经过整改之后，面貌一新，你就放心吧，保证不会出现类似情况，至于说到铁路方面.......”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李长江笑着打断了：“我看这样吧，具体工期的事，容我和卫国回去再商量下，反正还要起草合同，时间还来得及，今天就先到这里，时候也不早了，昨天承蒙各位款待，今天我理当回请一顿，咱们就此休会，稍事休整，找个地方坐一坐，我的原则是，投资一个项目，就要结交一批朋友，酒是必须得喝的，今天卫国把他未来新疆项目部的班子也带过来了，正好互相认识一下，日后也好展开工作！” 第866章 魂飞魄散 酒桌是中国人谈生意最重要的场所之一，李长江自然深谙此道，加之又是个不差钱的主儿，所以当天的晚宴非常丰盛，大洋燃气新疆项目部的主要人物也悉数到场，李卫国又给一一做了介绍，这些人有不少都与陈曦和顾晓妍打过交道，倒也亲热熟悉。 李长江身体不好，虽说是以茶带酒，但劝酒却非常在行。由于谈判比较顺利，所以大家的情绪也都很不错，推杯换盏的，气氛一直非常热烈。 宴会接近尾声，大家都酒酣耳热，陈曦忽然发现李长江朝他招手，于是赶紧放下酒杯走了过去,刚一坐定，便听李长江轻声说道：“上午的时候，顾主任给我来了个电话，三百个加气站的项目已经批了，文件不日即将下达，年内规划选址，明年开工建设，怎么样，安川分公司有没有能力把建设任务承接下来啊？” 他听罢不由得大喜，赶紧笑着说道：“别说三百个，有您雄厚的资金做后盾，五百个也没问题。” 李长江微笑着点了点头：“你助我一臂之力，我当然要投桃报李，别小看着三百个加气站，这是我在省内天然气市场布局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批不下来，损失的可不仅是钱啊，所以说，你真帮了我的大忙。” “瞧您说的，这事我说了不算，我要说了算的话，直接就批给你三千个了。”他开玩笑的道。 “让你说对了，我事先估计不足，早知道这么顺利，索性就打拟建五百个的报告了。”李长江笑着道，说完，示意他靠近些，然后压低声音问道：“小陈啊，你在网上这一炮，可把李百川轰够呛啊，知道嘛，他已经主动请求停职，说是要配合调查，申请回避，不过在我看来，这招算是以退为进，这个人我打过几次交道，城府和根基很深，别看在省里不是一把手，但影响力可一点不差啊。” 他听罢不由得微微一愣，笑着道：“我这点破事，连您都知道了？实在是太可笑了，没想到您还挺关注网络新闻的呀。” 李长江摇了摇头：“我平时还真很少看这种社会新闻，因为实在没时间，不过，对南方那家媒体倒是一直很关注的，你恐怕不知道吧，我是这家媒体的第二大股东啊，昨天晚上看到文章之后，还特意跟他们的老总聊了下，他们上上下下对这报道都很重视，而且，写文章的这个记者，就是本省人，据说跟你还认识。” 这句话可把他给闹愣了，歪着头想了想，这两篇的文章都署名叫夏一鸣，想来应该是个笔名，不过，从不记得还有这么个朋友呀？ “认识我？不可能吧......”他憨笑着道：“您是不是听错了呀？” “怎么可能，我才五十多岁，你以为我老糊涂了呀，这点事还能听错，那个记者叫夏一鸣，说是之前就在你们省报工作，去年夏天跳槽去的南方，由于业务能力强，现在已经是他们的首席记者了，专门报道各种社会新闻，很有影响力的。” 他都听傻了，挠着头道：“董事长，您这越说越离谱了，别说我们省报的记者，就连我们省报，我都好几个月才见一次啊，你肯定听错了。” 李长江略微想了想：“对了，这记者在省报的时候，用的笔名叫做欧阳夏露，你好好想想，有印象没？” 欧阳夏露......他脑子里转了转，这才恍然大悟。 去年在洪水中救下的那一家老小，女的就叫欧阳夏露，据小周那个瘪犊子说，好像还是什么新闻电视大赛的季军，省报的美女记者，当时大家私下还议论说，救了这娘们一命，结果就是给写了篇报道，然后再就没影了，说要登门拜谢，也跟放屁似的，说完就拉倒了，闹了半天，原来是跳槽去了南方。 见他愣愣的不吭声，李长江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想起来了吧！？” 他茫然的点了下头，心中却有些感慨，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奇妙了，当时暴雨倾盆，洪水漫天，自己舍命救下了这么个女人，本以为只是擦肩而过，可谁能想道，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再有交集呢。 想必这个欧阳夏露与老孟他们都认识，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最后担负起了如此重任，难能可贵的事，在受到了生命威胁后依然毫不畏惧，由此可见，这女人也不简单啊。 “是有这么个人，去年发大水的时候，我救过她一命，可后来就没什么联系了。”他喃喃的道。 “还救过命？你这年纪轻轻，阅历可够丰富的啊。”李长江笑道，他则淡淡一笑：“这没什么，当时那种情况，又是老人又是孩子的，是个男人，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李长江微微点了下头：“话虽然这么说，但事到临头，并非每个人都有勇气做的，这也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你属于那种平常随意，但关键时刻能挺身而出的人，早年我混迹江湖，倒是有几个这样的朋友，可惜现在的生意场中，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精明，像你这样的人反而凤毛麟角了。” 他听罢赶紧说道：“既然我这么稀有，那董事长就好好考虑下工期的事儿，也算对珍稀动物的一种爱护吧。” 李长江听罢，爽朗的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道：“放心吧，我会重新考虑的，其实啊，你别看卫国和你们争得脸红脖子粗，其实私下里他也曾提醒过我，两年的工期比较紧张，我回去再好好琢磨下，正式签合同之前，肯定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那就谢谢董事长了。”他心满意足的道。 酒宴一直进行到夜里十点多，大家这才尽兴而归。在回家的路上，他把欧阳夏露就是撰稿人夏一鸣的事告诉了顾晓妍，顾晓妍听罢，也是连连称奇。 二人回到了家，顾晓妍在开门之前，还特意又将脚垫掀起来看了眼，下面除了尘土，再无它物，他不禁哑然失笑：“你啊，都快神经质了。” 顾晓妍噘着嘴白了他一眼，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伸手开了灯，猛一抬头，却被吓得魂飞魄散。 第867章 神秘访客 人在极度恐慌的时候，是不会发出尖叫的，因为吓傻了。所幸陈曦没有傻，他一把将顾晓妍薅了出来，然后挡在了身前。 老梁正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动不动，只是低声说道：“进来吧，不要大喊大叫，夜很深了，别影响邻居们的休息。” “你怎么进来的。”他低声喝道，随即看了眼防盗门，却发现门完好无损，一点没有被撬压过的痕迹，心中暗想，奶奶的，看来明天就得把门换了。 顾晓妍被挡在门外，第一反应是拽着他就跑，却被他死死摁住了。老梁见状，还是平静的道：“这个世界上的房门，百分之九十以上是挡不住我的，只要我想进，可以有上百种方式随意出入。” “你想干什么？”他冷冷的问道，脑子飞速的转着，并且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了判断，老梁既然敢来，那就一定是有非常充分的准备，所谓有恃无恐，而且，他的坐姿看似随意，其实却是有讲究的，甚至可以说是处在一种防御状态，而右手始终插在大衣口袋里，没准是握着枪...... 冷静！一定要冷静！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随即暗暗调整好了身体的姿态，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老梁的右手，做好了一跃而起的准备。 老梁则很淡定，仍旧坐着没动，歪着头想了下，笑着道：“没什么，不过想跟你聊一聊，在外面不大方便，只好很冒昧的来你们家了，对不起，事先没跟你们打招呼，让顾小姐受惊了，实在是罪过。” 他低着头略微想了下，转身对顾晓妍道：“晓妍，你先出去溜达一会儿，我跟他单独聊。” 顾晓妍此刻已经平静了下来，默默的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大半夜的，我能上哪儿溜达，梁先生可以不请自来，我这个女主人却没有转身就走的道理。”说完，也不理睬他，硬是挤进了房间。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暗暗埋怨，这个晓妍啊，咋就这么犟呢，你跟进来干嘛，万一有点啥事，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了，真是糊涂到家了！于是一个劲在后背拽衣襟，可顾晓妍却置若罔闻，大大方方的换好了拖鞋，然后将外套挂好，微笑着对老梁道：“你们俩先坐一会，我去给砌壶茶。” 老梁则很有礼貌的欠了欠身，客气的说了句：“那就有劳顾小姐了。”说完，转而看向他，还是很平静的说道：“过来坐吧，不要紧张，我是来谈事的，不会做任何过激的举动。” 他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着这个神出鬼没的人物。头发一如既往的梳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只是金丝边眼镜换成了个黑框眼镜，让他看起来又多了几分深沉和神秘的色彩。雪白的衬衣，淡蓝色的领带，浅灰色的羊绒大衣，看起来气定神闲，风度翩翩。 端详良久，这才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在老梁对面坐下，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你想谈什么？谈人生还是谈理想？” “都可以。”老梁微笑着点了点头：“只要你愿意，我都可以奉陪。” “什么叫愿意奉陪，这话让你给说反了，是你要找我谈嘛，还是你说想谈什么吧。”他冷笑着道。 老梁歪着头想了下，淡淡一笑：“好像是说反了呀，既然这样，那我就开门见山吧，也省得影响二位休息。” 说话之间，顾晓妍端着个托盘走了过来，将茶壶茶杯摆好，然后为二人各沏了一杯。 “谢谢顾小姐，你去休息吧，我想单独和陈先生聊一聊。”老梁很客气的说道。 顾晓妍却嫣然一笑：“我俩向来都一起休息的，我一个人不习惯，放心吧，你们说你们的，我就在一边坐着。”说完，拿出手机，略微迟疑了下，又对老梁说道：“你不介意我摆弄电话吧，放心，我不会录音和录像的。” 老梁呵呵一笑：“我没那么小气，就是录音录像也没什么，无所谓的，你请便，真要是想录的话，也不用偷偷摸摸的，那样效果不好，我这个人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的。”说完，端起茶杯，小酌一口，然后半闭着眼睛，一副很陶醉的样子。 “大哥，别品了，那茶叶都放了快三年了，没什么好味的。”他冷笑着道。 老梁却摇了摇头：“我品得不是茶叶的好坏。” “那是什么？”他问。 老梁想了想，笑着说道：“此时此刻，顾小姐能奉上香茗一杯，难道不比茶叶本身更有味道吗？” 他没接下茬，眼睛仍旧一刻不留老梁插在衣兜的右手。老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朝他微微一笑，随即用非常缓慢的速度，将那只手拿了出来。 “我什么都没带。”老梁慢条斯理的说道，说完，又非常缓慢的将兜底儿也翻了出来，然后很认真的又道：“我说过，只是想过来和你谈一谈，请相信我的诚意。” 他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但还是保持着高度的戒备，淡淡的道：“别兜圈子了，有啥话直说吧。” “钱不够花了吗？”老梁将眼镜摘下来，又拿出一块小巧的鹿皮，一边很认真的擦拭着，一边随意的问了句。 他冷笑一声：“是不够花，刘丽红不过是陪钱宇睡觉的女人，名下还有四百万欧，区区一千万人民币，感觉有点像打发要饭花子。” 老梁抿嘴笑了下，将眼镜重新戴好，从容的道：“这事好商量呀，钱向来不是问题，但你并没有开口啊，事先一声不吭，直接就来这么一下，这就有点不够意思了呀。” 他却冷笑一声：“应该是你不够意思吧？昨天半夜给我送来那么个小东西还有我父亲的照片，你让我很害怕，知道吗！” “是吗？这么说，好像还是我做错了。”老梁说着，眼角眉梢忽然掠过一层杀气。 他注意到了老梁神态上的变化，整个人不由得更加紧张了，脚死死的抵在茶几腿上，心中早就盘算好了，只要发现异常，第一个动作就是将茶几踹过去，不出意外的话，茶几会狠狠撞在老梁的膝盖上，他则趁势而起，然后一击制敌。 “陈总啊，我始终不清楚，我们之间的合作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你为啥非要把事情搞到这个地步呢？”老梁的脸色却又缓和了下来，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你知道吗，老板很生气，我很被动。” 第868章 心理博弈 他眨巴了下眼睛，有些茫然的道：“难道我们不是一直在合作吗？虽然我对那一千万很不满，可是，我也联系不上你，无非就是骂几句娘而已，不过今天正好你来了，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老梁冷笑了一声，将身子往沙发上靠了靠，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良久，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装傻充愣，在我面前没有任何意义，而且，我非常讨厌这种说话方式，如果你不能端正态度的话，那我们就没有交谈下去的必要了。” 他甚至感觉到了老梁眼神中的一丝寒意，内心不免有些慌乱，不过转瞬之间便又镇定下来。尽管事先没想到老梁会突然闯进家里，但是吴迪早就算准此人一定会出现的，所以，提前已经做好了预案。而此时此刻，就是一场心理博弈，谁胜谁负，就看是否有一颗大心脏了。 他算是个比赛型选手，平时偶有走神和不靠谱，可越到关键时刻，却越能超水平发挥。 于是，迎着老梁那冷森森的目光，将脸一沉，淡淡地说道：“第一，我没装傻充愣，第二，我他妈的也非常讨厌你这种说话方式，大半夜的，溜门撬锁不请自来，我没找你毛病也就罢了，你还闹一肚子理！最后，我郑重其事的告诉你，我就这个态度，你爱谈不谈，你瞅啥?你和你的那个老板这么牛逼，直接给我一枪不就完了吗？还他妈的送子弹，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用当年国民党特务的恐吓手段，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老梁似乎没想到他的态度如此强硬，不由得微微愣了下，倒也没发火，只是淡淡一笑：“不怪你能干掉余振海，确实有点胆识。” 由于紧张，他早就口干舌燥，听老梁说完，故意撇了下嘴，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然后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放，呼的一声站了起来。 双方对阵，气势自然是此消彼长，他冷不丁一起身，把老梁吓了一跳，随即像弹簧似的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几乎与此同时，右手伸进了大衣的里怀，神态异常紧张，完全是如临大敌的模样。 他站在原地没动，嘴角掠过一丝轻蔑的冷笑，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我还以为你浑身是胆，跟当年的张子强似的，敢孤身一人去李嘉诚家里谈赎金，闹了半天身上还是带着家伙，你也不咋样啊！”说完，轻轻将顾晓妍拉起来，然后接着着道：“对付我们两个普通老百姓，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吗？你咋不扛着个火箭筒或者迫击炮呢？那多神气啊，看我不顺眼，一炮把整个楼都给轰了！” 老梁被他这顿挖苦给弄懵了，刚刚潇洒自若的神态一扫而空，张了几下嘴，却没说出话来，他则继续说道：“我忙一天了，不想听你阴一句阳一句的敲打我，有话痛快说，没话就请便，我要休息了。” 老梁好像还有点没缓过神儿来，或许在他看来，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陈曦和顾晓妍的家里，就凭这一点，也该占尽心里优势，没想到陈曦居然如此理直气壮，那气势，俨然是丝毫没将他放在眼里，这情况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双方谁也没再说什么，就这样僵持了片刻，最后老梁眼珠一转，率先讪笑道：“瞧这事闹的，咋还急了呢？” “废话，我能不急吗？”他嘟囔了句。 老梁缓缓的将手拿了出来，先是伸手示意他先坐下，然后才试探着说道：“既然你这么直率，那我也就有啥说啥了，这两天网上炒得这么热闹，你肯定是清楚的，能跟我解释下，那两篇文章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他索性硬气到底，把眼睛一瞪：“你大半夜的来找我，就是问这点事？脑袋让门夹了吗？” 老梁被他给抢白的有点恼了，一个劲皱眉，能感觉得到，在极力的压制着心里的火气，尽量平静的说道：“当然不仅是想听你的解释，还有其他的事要商量。” “那你就直接说事，问这些没用的干嘛？”他继续保持了强硬的态势，丝毫不给老梁翻身的机会。 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老梁已经从刚刚的尴尬和慌乱中缓了过来，又恢复了镇定自若的神态，歪着头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冷笑着道：“不，我觉得你还是先给我解释一下比较好，因为这决定了往下谈话的内容。” “我解释个屁，我还想问你是怎么回事呢！”他理直气壮的说道。 这强悍的态度，让老梁彻底乱了阵脚，愣了好一阵，这才说道：“陈曦，你要这么说就没劲了，那个夏一鸣，就是原来省报的欧阳夏露呀，去年曾经在省报上大书特书你见义勇为、洪水中舍己救人的英雄事迹，现在又跳出来搞事情，你说和你没关系，谁信啊？” 此言一出，他心里的一块石头顿时落了地，反而更加轻松了。 显然，吴迪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到目前为止，老梁也好，幕后的大老板也罢，还没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这对他而言，绝对是个利好消息，如果老梁知道真正的对手是省厅的专案组，那恐怕就要狗急跳墙了。 大老黑还真有两下子嘛，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吴迪曾经说过，迄今为止，全中国知道实情的人，绝对不超过十个，他还以为是信口胡说，现在看来，连老奸巨猾的老梁都被蒙在鼓里，这工作还真的是到位。 见他低头不语，老梁以为是点到了痛处，于是冷笑着问：“咋了，说话呀？”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有什么可说的啊，你脑袋真让门夹了，我看你不适合目前的这份工作，更适合干半夜偷摸进别人家里的活儿。” 老梁彻底被激怒了，脸上罩上了一层严霜，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说话客气点，惹我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客气？你让我怎么跟你客气！我是救过那个女记者，但当时场面乱哄哄的，我们俩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来得及留，从那之后再就没用任何联系，她是写了篇通讯报道，但那既是她的工作，也是人家的良心，就凭这个认为，她站出来挑事是受我指使？” “这么说，你也知道夏一鸣就是欧阳夏露了呗？”老梁紧跟了句。 他轻轻叹了口气，拿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态道：“我是一个小时前才知道的，今天我们宴请大洋集团的董事长李长江，李董事长是南方这家媒体的大股东，是他告诉我，我才知道的，不然的话，我还蒙在鼓里呢。实话告诉你吧，我还真懒得参合这些破事，真的！” 老梁不错眼珠的盯着他，良久，皱着眉头问道：“也就是说，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为什么一定认为和我有关系呢？”他忽然笑了：“是不是你们也觉得那一千万的封口费少了点呢？” 老梁沉默了。 事实上，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有超过警方的侦查手段，更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去调查核实，所以，面对迷局，掌握真正核心内容的，永远是代表国家利益的一方。 房间里静了几分钟，老梁轻轻叹了口气，平静的说道：“我更愿意相信你所说的话。” “你爱信不信。”他冷笑着道：“行了，这个问题就到这儿吧，赶紧说，大半夜的到底来干什么？” 第869章 条件任你出 老梁不吭声了，低着头陷入了沉思，显然在思索什么，他则心中暗喜，毕竟一切都在按照预先设计好的步骤往前发展，让他的信心越来越足了。于是掏出香烟，故意没递给老梁，而是自顾自的叼上一根，点燃之后深深的吸了一口，舒缓了下紧张的心情。 “有意思了。”老梁歪着头，自言自语的道：“你总是让我感到很意外。” 他则淡淡一笑：“行了，你就别故弄玄虚了，我先不问你到底来干什么了，既然你找上门了，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那笔钱我不要了，我算看出来了，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可别淹死之前，再把我拖下水！而且，现在看来，那点钱简直就是他娘的埋汰人！” 老梁听罢却冷笑一声：“泥菩萨过河？你开什么玩笑，区区一个记者写篇文章能掀起多大风浪啊，你未免太小看我们了吧，不过，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钱确实少了点，这不是问题，只要你开口......”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停！别提钱，真的，千万别再提钱，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上次那笔钱我都不想要了呢，现在你还跟我谈钱，这不是扯淡嘛？而且，最关键的是......”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下来。 老梁还真被他卖的这个关子给吸引住了，连忙问道：“关键是什么？” 他眼珠转了下，忽然笑着道：“关键是，你还能给多少钱？一个亿还是两个亿？” 老梁却很认真的说道：“钱不是问题，我说过，只要你敢要。” 他笑了，将抽了半截的烟掐灭，直勾勾的盯着老梁道：“这位大老板到底是谁呢？原来我认为是李百川，可现在看来，却又不怎么像了，听你这话茬，感觉他家里是印钞票的吧？” 老梁也笑：“其实，钱是最没用的东西，赵本山不是说过吗，人生最悲催的事，就是人死了，钱没花完，这东西不过是银行卡上面的一行数字而已，当你没有钱的时候，会觉得是世界上最有价值的东西，可是你一旦拥有之后，便会觉得其实，比钱更珍贵的东西很多，比如感情，比如信任，这些都不是用钱可以买得到的。” 这番话入情入理，他听罢也不住的点头。 老梁见状，接着说道：“我深夜造访，当然是有非常要紧的事，实不相瞒，我一直认为，这篇文章的幕后主谋是你，即便现在，我也还是这么认为的，因为你有充分的理由，不过刚刚我想了，这页可以翻过去了，咱们谁都不要再提了，用时髦的话说，这叫往前看。” “往前看？”他冷笑着道：“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吧？这件事会持续发酵，很快就会有人受不了的。” 老梁却撇了下嘴，很是不以为然：“不要把媒体的能量估计过高，舆论导向是可以控制的，你所说的受不了无非是指李百川呗，其实，你太天真了，方远途已经死了，再写十篇文章也活不过来，至于他那个倒霉儿子，说破了大天，无非就是个恶少呗，更何况早就成年了，顶多就是个疏于管教之过。剩下的就是该审就审，该判就判，还能怎么样呢？” 他默默咂巴着老梁的这些话，终于明白了吴迪办案的难度所在了，别看抓了这么多人，但方远途的死，等于把一切拦腰截断，连李晓飞这样的混蛋，都知道把责任往死鬼身上推，其他人更是心知肚明，反正是死无对证。 “说了半天，你还是没扯到正题，快说说，到底什么叫向前看？”他也将语气放缓了，平静的问道。 老梁微微一笑：“你看，话说开了，我们之间的信任自然而然就来了吧，好吧，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即便这两篇文章是你在暗中操作，那咱们也可以谈下条件，这样吧，我先谈下我的看法，让李晓飞那个王八蛋接受审判，别说判上个十年二十年，就算是枪毙了，那也是他自己作死的，而方远途就无所谓了，让警方随便查，查到什么程度算什么程度，但一切到此为止，至于亮哥和宇阳的事，就都不要再提了。怎么样，能接受这个条件吗？我觉得这是和平解决此事的最佳方案了。” 他低着头想了下，拿起茶几上的烟，这次没有自己抽，而是扔给老梁一根，老梁伸手接过，非常有礼貌的对顾晓妍一笑：“顾小姐，我抽根烟不介意吧？” 顾晓妍微微点了下头：“不介意，抽吧。” 老梁这才从衣兜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然后笑眯眯的看着陈曦说道：“我是带着枪，但只是用来防身的，并不是想对付你，杀人不是我的专业，而且，能用谈判方式解决的问题，何必弄的那么血腥呢？” 这句话看似普通，实则暗藏杀机、软中带硬，分明是想将失去的主动权重新夺回去。陈曦立刻识破了老梁的企图，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随即冷笑着说道：“你还别拿这种话吓唬我，余振海也是个狠角色，枪都顶在我的脑门上了，照样被我干趴下，杀人并不一定非用枪，其实，面对面的时候，一把菜刀照样解决问题。” 老梁真没想道，直到此刻陈曦还是如此强硬，不知不觉之间，刚刚起来点的气焰，又被压了回去。 “一切到此为止......”陈曦沉吟着道。 “对，到此为止，不论李晓飞怎么判，都到此为止。”老梁小心翼翼的道：“条件任你出。” “可是，这事真不是我搞的呀？你跟我谈这些也没用呀？如果那个夏一鸣继续穷追不舍，你总不能还算在我头上吧，没事大半夜就跑来一趟，隔三差五的再给我送点小礼物，这谁受的了呀？”见好就收吧，他默默的想，于是话也软了下来。 老梁听罢却会心一笑：“当然不会了呀，宇阳和亮哥的事，别人可不知情哦，到目前为止，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所以说，一切到此为止，至于别的事，当然不会算在你的头上。” 还没等他说什么，一直没说话的顾晓妍突然打了个哈欠，喃喃的说道：“我困了，差不多就行了，赶紧睡觉吧。” 第870章 你出现的似乎晚了点吧？ 顾晓妍的这句话让二人都愣住了，片刻之后，老梁连忙笑着道：“看来，顾小姐已经同意我的条件了，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顾晓妍淡淡一笑：“随便你怎么理解，我说的是实话，确实有点困了。” “实在是很抱歉。”老梁很惭愧的笑了下，然后将目光移向陈曦，似乎在等着他的最终答复。 他没吱声，而是低着头想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我刚刚说过，这件事与我没关系，所以，你让我提条件，是一件很可笑的事，当初收下那笔钱，就意味着在这件事上，我选择沉默了，现在还有什么条件可提呢？” 老梁却狡黠的一笑：“可你说了，嫌那笔钱太少了嘛。” 他冷笑了一声：“确实嫌少，但并不代表我还想再要，你的钱花得心里不踏实。除非是......”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下来。 “除非什么，说说看。”老梁微笑着问。 他略微沉吟了下，这才继续道：“我想和你的大老板当面谈一下，我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这个要求过分吗？” 老梁怔怔的看着他，良久，忽然呵呵的笑了，笑过之后才道：“小伙子，你今天说的很多话，都前后矛盾啊？” “什么话前后矛盾了？”他追问了句。 “你口口声声说不想参合进来，之前还表示，那笔钱也不想要了，可既然如此，又何必想见什么大老板呢？你就不怕越陷愈深吗？” “就是因为害怕越陷越深，所以才想知道你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如果是李百川的话，那估计他也蹦跶不了几天了，这一千万，我立马就得退给你，或者干脆上缴组织，如果不是李百川，那倒是值得再研究下。”他冷笑着回了句。 老梁听罢，歪着脑袋想了下，微笑着说道：“看来，你对百川同志很没信心呀？” “我估计他很快也要走钱宇的那条路了。”他嘟囔了句。 “不会的，他和钱宇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他会平安着陆的。这样吧，我回去商量下，这个要求可以考虑。”老梁说完，缓缓的站了起来：“实在抱歉，冒昧来访，打扰二位休息了，我先回去，你等我的电话吧。” “你这种客气，我听着浑身起鸡皮疙瘩。”他冷冷的回了句，老梁也不恼，微微点了下头，然后迈步朝门外走去，他则起身相送，本来想送到门口意思下也就可以了，不料顾晓妍却将外套给他拿了过来，示意让他送出去。 他不清楚顾晓妍啥意思，但也不便多问，只好披上外衣，一直将老梁送到楼下，到了楼外，目送老梁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正打算赶紧回家，却发现顾晓妍已经站在身后，而且，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已经穿戴整齐，手里还拎着个小旅行箱。 “干嘛？”他惊讶的问道。 顾晓妍却淡淡一笑：“你说干嘛？今天晚上不能在家里住了，咱俩去外面住吧。” 他想了想，也确实如此，首先是房门实在太没安全感了，其次也不知道老梁是否在家里安装了什么窃听和录像装置，住着实在心里有点突突，于是便点了点头。 “去你姥爷家吗？”他问。 顾晓妍却苦笑着摇了摇头：“可别给姥爷添乱了，真要再整这么一出，还不把老人家给吓死啊，咱俩去宾馆吧。” 他无奈的笑了下，拉着顾晓妍的手，往停车场走去。驾车出了园区，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开好了房间，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他摸了下衣兜，笑嘻嘻的道：“完了，烟没带出来，你稍等我下，我去楼下超市买包烟，马上就回来。”说完，起身便往外走去，还没等走到门口，却听顾晓妍在身后道：“烟我都给你带来了，别去了。” 他扭头一瞧，只见顾晓妍笑吟吟的从小旅行箱里拿出一条中华烟来，于是眼珠转了下道：“用不着抽这么贵的，还是留着吧，我去买一包也不费事。”说完，伸手将门拉开了。 “别跟我装了，你是要去给吴迪打电话吧？”顾晓妍平静的道：“回来吧，在房间里打多好，外面怪冷的。” 他憨笑着挠了下头，缓缓的转回身,支支吾吾的说道：“我.......” 话还没等说出口，就被顾晓妍打断了：“其实，从你矢口否认并要求见幕后大老板这两件事上，我就猜到了，绝对不是你所说的，为了让李晓飞接受法律的制裁，所有的一切，十有八九又是吴迪策划的，你啊，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为啥还要瞒着我呢？怎么的，真那么不相信我呀？” 一听这话，他赶紧嬉皮笑脸的道：“不是的，关键是你上次一状告到了省厅领导那儿，把大老黑给吓着了，生怕你听说他又给我安排这样的任务，一生气又闹起来，所以，就让我先瞒着你点......” 顾晓妍听罢狠狠戳了他一指头：“你傻啊，谁远谁近分不开啊，他让你瞒着我，你就瞒着我？再说，你也不想想，凭我这么聪明，你能瞒得了吗？” “说得就是嘛，我这话都跟吴迪说过，我媳妇儿是谁啊，华阳集团最聪明的老娘们，没有之一。”他继续顺嘴胡说道，却被顾晓妍打断了：“别贫了，赶紧打电话吧，一会电话接通了，我先说几句。”说着将手机递了过来。 他迟疑着伸手接过，小心翼翼的说道：“晓妍，你别埋怨老黑，其实，他也挺不容易的，为了这个案子，好几个月都回不了家，说心里话，他确实是个好警察。” “我知道的。”顾晓妍笑着道：“再说，你们俩都已经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了，我再埋怨有什么用啊，我只是想提点建议而已。” “建议也不用提，不就是要他们保证我的安全嘛，你就放心吧！”他苦笑着道，话刚说到这里，门铃忽然叮咚响了一声，把两人吓了一跳。还没等吱声，就听门外有人瓮声瓮气的说道：“开门吧，我是吴迪。” 两人互相对视了眼，他则将手机往边上一放，笑着道：“这下好了，你可以当面提建议了。”顾晓妍则白了他一眼，也不说什么，起身去开了房门。 “吴大队长，你出现的似乎晚了点吧？”开了房门，顾晓妍轻声说了句。吴迪则嘿嘿一笑：“在你们看来，也许是晚了，实际上，我早就到了。” 第871章 铁人也吃不消了 到今天晚上八点，吴迪已经连续工作48小时了，就算是个铁人，也有点吃不消了。 刚在房间里眯了会，一个梦还没等做完，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了。 “吴队，老梁出现了。”电话一接通，听筒里便传来副手高子明的声音。高子明是从邻省抽调来的一名经验非常丰富的老侦查员，进专案组后便担任他的副手，两人脾气相投，配合默契，大有惺惺相惜之感。 “盯紧了，这次绝对不能让他再溜掉。”这个消息让他已经发木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不少，大声说了句，随即从床上一跃而起，抓起外套，便出了房间。 为了保密起见，专案组将办公地点设在了翠溪山中的省厅疗养院，而整个冬季，疗养院是没有任何接待任务的，极少有外人来往，即便如此，为了保密工作的需要，疗养院还是解雇了所有临时工，并给三分之二的正式职工放了假，同时，专案组所在的楼层实行全封闭管理，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而所有专案组成员，基本都是从各地临时抽调而来，甚至包括外省的一些高手，这还不算，专案组对外一律宣称是负责安川扫黑行动的，而实际上，他们肩负着更艰巨的任务。 出了房间，吴迪三步两步冲下了楼，钻进汽车，一阵风似的开了出去。从翠溪山到市内，正常情况下至少需要半个小时以上，而他没用二十分钟变驶入了城区。 夜晚的都市，同样喧嚣热闹，他直接打开警灯，一路呼啸而过，直到接近顾晓妍家，这才关闭了警灯并放缓了车速。拐过一个路口，将车停在了路边的甬道上，然后跳下车，朝不远处的一台中巴车而去。 这是一辆外表看起来非常普通的中巴车，这个品牌的客车在国内比比皆是，丝毫不扎眼，唯一略显不同的是，车窗玻璃上不仅贴着深色的防爆膜，而且被黑色的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从外面根本看不到车内的情况。 他大步走到车前，并没有立刻上车，而是站定之后，警觉的往四外看了看，见周围没什么可疑人员，这才拉开车门，迅速钻了进去。 这是一台经过改装的警用指挥车，各种远程监控和通讯设备齐全，是省厅专门为执行特殊勤务新近购买的，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列入设备名录，便被交付给了吴迪他们使用。 “什么时候出现的？”吴迪一上车，便急切的问道，他魁梧的身材，让中巴车的空间顿时变得紧张起来，里面的几个人不由自主的往边上挪了挪。 “四十一分钟之前。”高子明对时间的描述，从来都是精确到分钟，说完，转身示意旁边的同事将录像回放一下。 指挥车作为终端设备，可以同步接收到其他执勤车辆传回的视频以及音频信息，坐在车内的指挥员通过这些画面便可以做出判断，并及时发出指令。 监控画面显示，八点十三分，一辆挂着外省牌照的黑色马自达停在顾晓妍家小区的门口，几分钟后，老梁下了车，与早就在路边等候的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男子微微点了下头，然后两人快步进了小区大门。 画面切换至园区里，只见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互相并没什么交流，到了顾晓妍家附近，老梁停下了脚步，往四下看了看，而那个年轻人则继续朝楼门走去。 老梁若无其事的站在路边，点上一根烟，拿出手机，好像是在打电话。 “他很狡猾，假装打电话，将附近停的车都检查了一遍，当时我们的九号车距离相对较远，否则，真有可能被他发现。”高子明低声说道。 吴迪点上一根烟，两只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监控屏幕，问道：“他们俩在家吗？” “没在家，他们公司今天好像有个挺重要的商务洽谈，据三号车报告，他俩目前还在饭店吃饭。” “这什么单位啊，咋一天到晚总吃饭呢？太不像话了。”吴迪嘟囔了句。 “吴队，我也饿了，要不，你也请咱们吃一顿呗。”一个同事接了句，吴迪却把眼睛一瞪：“你昨天不是吃过饭了吗？咋还饿呢。” 车厢里的人都无声的笑了，刚刚说话的同事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看，那个年轻的出来了，昨天送信的那个人也是他，这哥们应该是个开锁的高手，据顾家楼下的监控点传回来的信息，他只用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便打开了顾家的防盗门，看来，我们的防盗门厂家需要改进的地方还很多啊。”高子明介绍道。 吴迪哼了声，将画面放大，死死盯着年轻人的脸问道：“这个清晰度，可以人脸识别吗？” “还不成，不过很快就应该能拍到清晰的画面，查清身份并不难。”高子明很自信的道。 监控中的老梁与年轻人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擦肩而过，消失在画面里。 “进顾家了？”他问，高子明点了下头，随即拿出手台，低声呼叫道：“黑豆黑豆，楼上有动静嘛？” 不大一会，手台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没有动静。” “好！继续监听。”高子明道。 “哦了，黑豆明白。”女人回了句。 吴迪点了点头，抽了口烟，轻声问高子明：“你们租顾家楼下房子这件事，不会有什么漏洞吧？” 高子明歪着头想了想：“应该不会，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不知道你所指的漏洞是......” “哦，我是说，一定不要让陈曦这小子发现，这兔崽子胆子跟篮球差不多，要是知道楼上楼下都有我们的人，指不定能嘚瑟成啥样呢，搞不好会被老梁看出破绽。” “不可能的，他好像喜欢比较丰满的吧，黑豆长得又黑又瘦的，估计不会太在意。”高子明笑着道，车里的几个人也都跟着嘿嘿的笑了起来。 吴迪没笑，看了眼手表，有点不耐烦的嘟囔了句：“这都几点了呀，他们公司这酒，咋喝起来没完了呢？” 高子明也皱着眉头跟了句：“要不，我让三号车通知他下，就说家里进去人了，估计这小子可定尥蹶子往回跑。” 第872章 技术优势 吴迪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沉思片刻，转头对高子明道：“告诉三号车，把眼珠子瞪圆了，密切关注酒店附近的可疑人员，另外只要陈曦出来，要马上报告。” 高子明点了下头，随即通过电台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吴队，那个开锁的小子一直驾车在附近转悠，感觉是在做接应。”一个同事指着监控屏幕报告道：“我们的人也不敢跟得太近。” 吴迪瞥了眼屏幕，冷笑着道：“告诉他们，宁肯跟丢了，也不要暴露目标，这是个小角色，应该是给老梁做接应和掩护的，无足轻重。” 话音刚落，高子明那边就收到了三号车传来的信息和图像，在香格里拉酒店的一楼大堂，果然又发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今天晚上出动的人不少呀？难道是要对陈曦他们动手吗？”有人轻声嘀咕了句。 吴迪听罢，一只手托着腮，皱着眉头沉思良久，转而对高子明道：“老高，你怎么看？” “我觉得不会，从老梁偷偷进入顾家来看，更应该是想要谈什么，如果是行凶的话，他完全没有必要抛头露面。”高子明斟酌着道。吴迪没吭声，半晌，还是谨慎的说道：“老梁很自负，也许对手下不放心，或者接受的命令就是必须亲自动手，所以，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这样吧，你继续在这儿指挥，我去黑豆那里看一看，有啥情况我们及时联络。”说完，也不待众人回答，拉开车门便跳了下去。 夜已经很深了，喧闹了一天的城市渐渐安静下来，街道上的车辆和行人稀少了很多，只有北风掠过，吹得路边灌木发出沙沙的响声。 他健步如飞，很快进了园区，直奔顾晓妍家的方向而去。 顾晓妍家楼下的住户是做进出口生意的，在市内有多处住房，平时并不在此居住，在确定了行动方案之后，省厅方面通过各种社会关系，多方联络，最后总算是说动了房东，高价将房子租了下来，当然，这一切都有非常合理的理由，房东并不了解详情。 进了单元门，吴迪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里面停了一阵，通过单元门上的玻璃窗小心翼翼的向外面观察着，确信没有任何可疑迹象之后，这才轻轻敲开了一楼的房门。 开门的是个年轻男人，他闪身进了房间，低声问道：“黑豆呢？” 年轻男人指了下卧室，他也不吭声，径直走过去，推开了主卧的房门。 卧室里的床已经被撤掉了，房间里摆满了各种设备，一个梳齐耳短发的女子背对着他坐着，带着耳麦，似乎没有感觉到身后有人进来。 他没出声，只是默默的站在女子身后，直到女子摘下耳麦，这才轻声问道：“能听到什么吗？” 女子三十多岁的年纪，皮肤黝黑，身材瘦削，但两只眼睛烁烁放光，显得非常干练，她就是被大家戏称为黑豆的警员，监听方面的高手，是省厅特意从南方某省借调过来的。 黑豆皱着眉头道：“他很安静，几乎没有翻动什么，没有吸烟，也没有喝水，走动很少。红外线热呈像显示，他从进入房间开始，便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目前的监控技术突飞猛进，已经到了无所不能的程度，不需要安装摄像头，直接利用红外成像技术，隔着楼板或者墙壁，都可以清晰的发现热源并成像，别说这种普通的民用住宅，军用的红外成像仪，在高空侦察机上，可以对地面目标进行红外线扫描，通过电脑对热源进行分析判断，最终确定地面是否有敌方的军队埋伏。 至于监听就更先进了，普通民居的隔音效果本来就很一般，楼上两口子吵架，声音大一点，隔壁和楼下都听的一清二楚，更何况有专业设备辅助呢！通过功率放大器，可以清晰的听到楼上顾家人的说话声，除非是有意规避，否则，任何声音都逃不过监听人员的耳朵。 “你看，他在用手机发信息。”黑豆指着红外线监控屏幕说道。说完，又带上了耳麦，专心致志的听了起来。半晌，这才转身对吴迪说道：“他身上有枪，我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吴迪皱了下眉头，神情愈发凝重了。就在此刻，电台里传来了高子明的报告，陈曦和顾晓妍从饭店出来了，正在驾车返家的途中。 之后的半小时，对吴迪来说，无异于一种煎熬。他必须对当下的局势做出判断，而这种预判正确与否，直接关系到陈曦和顾晓妍的生命安全。 他独自一人站在客厅里，将前前后后所有的情况在脑子里详细过了一遍，最后得出了结论，老梁深夜潜入顾家，行凶的概率很小，毕竟，杀掉陈曦，对整个事件其实并没什么太大的帮助，只能激起更大的关注，此时此刻，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冷处理，然后等待另外一个爆点新闻的出现，便可迅速的将公众的视线转移过去了。 单元门响了，他清晰的听到陈曦和顾晓妍一边说话一边上楼的声音，心也不由的提到了嗓子眼，赶紧进了卧室，将另外一个耳麦也带上，全神贯注的听了下去。 随着楼上谈话的展开，他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不由得长长出了一口气，直到此刻才发觉，自己竟然出了一身冷汗，汗水甚至将衬衣都湿透了。 “奶奶的，比我自己上去还紧张。”他摘下耳麦，低声嘟囔了句。抓起桌子上的保温杯，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水，又赶紧将耳麦带上了。 听着听着，他不由得扑哧下笑出了声，旁边的黑豆投来惊讶的目光，不清楚这位平日里总是板着脸的领导因何发笑。 这臭小子，胆子确实大，一句顶一句的，竟然丝毫不落下风，有好几次，甚至将老梁给怼没词了。他在心里嘟囔道，直到听见老梁起身告辞，这才摘下耳麦，用手台通知各部门严密监视，然后自己则走到房门前，透过门镜，朝外望去。 看着陈曦和老梁出了楼门，正打算开门出去，却忽然听见脚步声响，再仔细一瞧，原来是顾晓妍拎着个箱子急匆匆的走了下来，于是便将手又收了回来。 第873章 迷雾重重 当然，陈曦和顾晓妍对此一无所知，所以，当吴迪出现在宾馆门口的时候，顾晓妍才会用略带揶揄的口吻说了那么一句。 几个人坐定，还没等陈曦说话，顾晓妍率先说道：“吴队长，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愿意配合警方的工作，但对你的所作所为还是持保留意见，比如今天晚上的事，万一老梁要是行凶怎么办？能告诉我，你都采取了什么保护措施吗？”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吴迪表情严肃的说道：“顾小姐，请相信我的能力和职业操守，我会尽自己最大努力保护陈曦以及他家人的安全，当然也包括你，甚至不惜我自己的生命。” 顾晓妍被吴迪这句话所震慑，不由得微微一愣，沉吟片刻，只好无奈的笑了下：“让你说得，好像我的觉悟也太低了，有点无理取闹的味道了。” “不，你说错了，你和陈曦同志的觉悟都很高，真的，我说的是心里话。”吴迪郑重其事的接着道：“你是党员，陈曦的政治面貌虽说是群众，但无论是道德品质还是思想境界都一点不差，也正是出于这份了解和信任，我才能将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们，我代表专案组的全体同志，向你们俩表示深深的敬意。” 顾晓妍本来就是以天下为己任的个性，听吴迪这么一说，不免热血沸腾，原本心里的责怪和不满，顿时被家国情怀所替代，整个人都为之一振。 “大老黑，你忽悠我还不算，现在还要忽悠我媳妇儿，你啥意思啊，打算把咱们一家都推到前线去啊，你还要脸不！”陈曦从顾晓妍目光中发现了她内心的细微变化，暗叫不妙，赶紧抢着说了句。 吴迪却把嘴一撇：“陈曦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其实，要不是你死活不同意，我早就跟小顾同志实话实说了，以她的政治思想境界，肯定不会有二话的。”说完，笑呵呵的对顾晓妍又道：“我说得对不？” 他鼻子差点没气歪了，有心反驳，可转念一想，事已至此，在顾晓妍面前争讲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于是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顾晓妍却淡淡一笑：“吴大队长，你不用给我戴高帽了，放心吧，我会支持你工作的，其实，我只是担心陈曦的安全，比如像今天晚上，多悬啊，老梁身上可带着枪呢。” 吴迪思忖片刻，正色说道：“既然顾小姐这么支持，那我就破例多说几句，其实，从老梁在你们家小区门口下车那一刻开始，就始终在我们的控制之中，所以你就放心吧。” 顾晓妍将信将疑的点了下头：“既然这样，那你们为啥不把他直接抓起来呢？难道一定要等到图穷匕首见的时候才动手嘛？万一局面失控怎么办呢？你们动作再快，还能有他的子弹快吗？” 吴迪苦笑了下，轻轻叹了口气。 “咋了，你可别告诉我，连老梁也不敢抓？真要是那样的话，那这事就算了吧，折腾了半天，你们谁也惹不起啊！”他见吴迪面露无奈之色，心中不禁有点慌了。 “不是不敢抓，是目前还抓不得。”吴迪无奈的道，说完之后，沉吟良久，最后像是下了好大决心似的说道：“我今天就违反一次纪律吧，实话告诉你们，到目前为止，我们连老梁的真实身份还没有查清楚。” 一句话惊得他差点没把自己舌头咬下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下的互联网时代，要查清楚一个人的真实身份简直太容易了，只需轻轻敲击键盘，嫌疑人的所有信息便会呈现在面前，从老梁正式出现到今天，一个多月过去了，怎么可能还没查清楚真实身份呢？他看了眼顾晓妍，发现也是满脸的茫然。 吴迪当然读得出二人心中的疑虑，于是继续说道：“目前已知的情况是，老梁叫梁海波，邻省人，农民，但我们调查过，梁海波父母早故，无兄弟姊妹，没有文化，智力上稍有缺陷，但并不影响生活，十年前去河北山西一带打工，再就没有任何音信了，因为家中无人，所以直到五年前农村搞土地确权统计的时候，当地派出所才发现此人失踪了，” “这么说，老梁用的是假身份？”他和顾晓妍异口同声的说道。 吴迪点了下头：“是的，据我们分析，真的梁海波可能早就遇害了，我们查询了近十年全国死于意外的无名尸源，但是都没有和梁海波类似的，这就说明，梁海波本人很有可能死于谋杀，并且至今没有被发现。” “死了大活人，怎么可能一直没被发现呢？”他还是有些不解。 吴迪却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罪恶没有得到惩罚，你以为死掉个人，就一定会被发现吗？别的不说，两年前，省城西北郊废弃铜矿的一个竖井中就发现了一具无名尸骨，到现在为止，警方也不知道死者的具体信息。” 两个人听罢，互相对视了一眼，都默不作声了。 “我们通过技术手段，提取到了老梁的指纹和dna，经过与数据库中的比对，他既不是在逃人员，也没有前科劣迹，所以，到目前为止，这个老梁的真实身份还是个谜。”吴迪平静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更应该把他抓起来，只要一审，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陈曦问道。 吴迪摇了摇头：“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破案不是把人抓起来就什么都解决了的，像老梁这样的人，如果不把他的老底挖出来，是很难令其就范的，更何况，他还仅仅是个爪牙，我们真正的对手，是那个在幕后的人。” “这个人是李百川吗？”他紧跟了句。 “你觉得呢？”吴迪反问道。他愣了下，眨巴了几下眼睛，试探着说道：“我最开始以为是钱宇，结果这家伙早早就自我了断了，后来又认为是李百川，可今天晚上和老梁聊完之后，又感觉好像不是了，咋样，我的感觉正确吗？” 吴迪却嘿嘿一笑：“这个你不用问我啊，你不是和老梁提出来，要见一下大老板吗？等见面之后，就什么都清楚了。” 他白了吴迪一眼，嘟囔道：“整天嚷着信任我，可咋从你嘴里说出句实话这么难呢？” 第874章 耍花招是不是？ 吴迪听罢，咧嘴一笑：“我的陈曦同志啊，我今天说的实话就够多了，咋的，难道还要我把案件的侦查情况向您老人家全面汇报下吗？自己啥身份不清楚吗？这已经是破例了，实话告诉你，要不是看在顾小姐的面子上，连这些都没有，你就偷着乐吧！” 这句话虽说有点戏谑的成分，但事实也确实如此，他和吴迪接触这么久，这次谈话算是信息量最大的一次了，有心怼几句，却忽然发现，吴迪的两个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满脸都是疲态，不由得默默叹了口气，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咧嘴笑了下。 要论政治思想觉悟，顾晓妍显然比陈曦要高，听吴迪这么说，连忙正色说道：“我们完全理解，工作的特殊性决定了你不可能讲得太多，陈曦也并不是要打听什么，只是这个老梁神出鬼没的，身上还有枪，说实话，我今天确实非常紧张......”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吴迪打断了：“我比你们俩还紧张，真的，我宁愿是我自己面对这家伙。实不相瞒，到目前为止，这是我接触过最复杂的案件，涉案人员之多，级别之高，各方面阻力之大，远远超出了本来的预想，我知道，让陈曦去打开突破口是要冒很大风险的，我也不想说什么冠冕堂皇的漂亮话，如果不想做，任何时候都可以退出，并且不须承担任何责任，这句话永久有效。” 吴迪说完，瞪着两个铃铛似的大眼珠子，直直的盯着陈曦，看得他都有点不自然了。 “你瞅啥？！”他笑着道：“我没想过要退出，就是合计着，是否该给我来个火线入党啥的，好歹将来也是个提拔的资本嘛。” “你这动机可有点不纯洁啊。”吴迪笑呵呵的道：“不过可以考虑。” 一听两个人说着说着又要跑题，顾晓妍赶紧打断了：“吴大队长，你这么晚来找我们俩，应该是有啥事吧？” 吴迪拍了下大腿，煞有介事的说道：“就是嘛，我就不能跟陈曦这个瘪犊子玩意聊天，多重要的事，都能被他给带偏了，我今天来，确实是想和你们俩研究下一步的计划。” 二人赶紧正襟危坐，拉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吴迪略微沉吟了下，缓缓又道：“今天既然出来了，那就不用回去了，不过从明天开始，你们俩还是回家里去住，一切如故，不要表现出什么来。” “可是，我们家里太不安全了呀，老梁进出跟走城门似的，指不定哪天半夜又溜进来，谁能受得了啊。”他苦笑着道。 吴迪很认真的摇了摇头：“没你说得那么悬乎，老梁手下确实有个锁具方面的高手，其实，对付这种人最简单不过了，防盗门里面有一个手动锁，这个是不受钥匙控制的，你只需要在里面将这个轻轻一锁，除非他把门拆了，否则，啥办法也没有。” 两人这才恍然大悟，只是顾晓妍还是不无疑虑的说：“那老梁不会在家里安装什么窃听装置了吧？我们俩平时说话也不方便啊？” 吴迪将大手一挥：“没有的，他还没这么高明的手段，最重要的是，你们家完全在我们的控制之中，绝对是万无一失，你们俩就放心吧。” 二人知道，吴迪肯定不是信口胡说，更不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于是便不约而同的点了下头。只听吴迪又道：“你不是提出要和真正的大老板见个面嘛，老梁也答应了......” “等一下。”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陈曦打断了：“大老黑，你咋知道我提出要和大老板见面了呢？还说老梁也答应了，打你进屋，咱们仨就瞎呛呛，也没说这件事啊?” 吴迪一愣，眼珠子转了下，支吾着道：“没说吗......哦，是没说，但这不是咱们事先都商量好的吗？” 他则呼的一声站了起来，指着吴迪的鼻子道：“好你个吴老黑，你是不是在我们家安装什么东西了啊？不然的话，咋什么都知道了呢？” 吴迪听罢，把胸脯拍得啪啪响：“你看你，动不动就急，我拿党性和人格担保，绝对没在你家里安装任何监视装备！”这句话说得倒是理直气壮，因为确实什么都没装，一切设备都是在顾晓妍家楼下的。说完之后，嬉皮笑脸的起了身，将陈曦又摁回到座位上，然后耸了下肩膀，做无辜之状。 他却还是有点不大相信，用怀疑的目光盯着那颗大黑脑袋，可琢磨来琢磨去，又感觉不像是在撒谎，最后只好苦笑着嘟囔道：“大老黑啊，你可不带玩赖的呀，就算你在家里安装了什么东西，我也能理解，毕竟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但你必须事先告诉我呀，否则，岂不等于窥探我的隐私吗？” 这件事如果要解释起来，是需要费很多口舌的，而且，因为涉及到个人隐私，在实际操作中的难度非常大，吴迪心里自然清楚得很，索性就来个装傻充愣，事实上，在专案组开会研究的时候，相关领导也提出过类似的问题，但在他看来，陈曦的一点点隐私，根本不足以影响案件的侦破工作，所以当时就毫不犹豫的表示，一切后果由他个人承担。 于是乎，面对陈曦质疑的目光，他也只能将话说得满满的，来个打死不承认。 陈曦和吴迪打交道久了，知道这个黑铁塔属于那种为了破案，可以把任何人都豁出去的角色，尤其是刚刚的那番话，更是让他心里极为不安，所以，不管吴迪表现得如何无辜，他始终皱着眉头，将信将疑。 吴迪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赶紧往下说道：“是这样，一旦老梁答应了你的要求，你得这么做......” 待吴迪将所有计划讲完，陈曦和顾晓妍都情不自禁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愣愣互相对视了一眼，竟然都有点傻了。 “大老黑，要按你这么说，这件事也太大了吧，岂不是要捅破了天？”他喃喃的问道。 吴迪深深叹了口气：“废话，这下你总算知道我有多难了吧，稍有不慎，脑袋上这顶乌纱帽就没了，其实，已经有过先例了，省厅上一任领导，就是因为准备不充分，结果被直接调到北京任了个闲职，明升暗降，让你有苦难言。从接到任务那天开始，我就做好了准备，大不了，老子就回安川，继续当我的普通民警呗！可是，这些毒瘤不铲除，我们的国家和社会岂不是永无宁日？至于说到个人安危......” 话刚说到这里，手机响了，他也没多想，直接便接了起来，说了声喂，便听里面传来黑豆的声音。 “吴队，我把录音又仔细听了遍，发现了个问题......” 话还没等说完，吴迪立刻反应了过来，赶紧打断了：“等一下，回去再说。”说完，直接便将电话挂断了，然后也不打招呼，起身便往门外走去。 房间里很安静，陈曦和顾晓妍听得一清二楚，几乎在吴迪起身的同事，他也跳了起来，脸红脖子粗的吼道：“大老黑，你跟我耍花招是不是？” 吴迪也不说吭声，两步便到了门口，拉开门便出了房间，他正打算追上去理论，却被顾晓妍扯住了。 第875章 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为啥拦着我，大老黑这是侵犯我的人权！”他气呼呼的道：“这不扯淡嘛，咱们晚上要是想亲热下，他们都听个一清二楚，岂不是现场直播了嘛！” 顾晓妍的脸微微一红，轻轻戳他一指头，又将他摁了回去。 “你脑子里一天到晚咋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呢，刚刚还挺佩服你的，一转眼就又开始原型毕露了。”顾晓妍笑着说道：“时候也不早了，连累带吓的，我早就困了，赶紧休息吧，明天还得上班。” 他搞不清楚顾晓妍为啥会是这个态度，不由得一愣，顾晓妍则也不理睬他，径直进卫生间洗漱去了。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两个人都莫名其妙的沉默了。直到洗漱过后，在床上躺下，顾晓妍往他身边凑了凑，轻声说道：“今天就这样了，明天咱俩回家住。” “可是......”他正打算开口说点啥，却被顾晓妍打断了：“相比起那点所谓的隐私，你的安全更重要，在这个问题上，我选择无条件的相信吴迪，况且，你要是怕被人窥探隐私，在家里老老实实不就完了吗？” 他简直哭笑不得：“凭什么呀，总不能为了革命工作，把我这点业余爱好给停了啊，此乃人生的一大乐事呀！” 顾晓妍扑哧下笑了，轻轻掐了他一把，将身子依偎过来，柔声说道：“别开玩笑了，吴迪这么做是对的，这件事确实比我们想像的要复杂和凶险，说心里话，我都有点后悔了，刚刚一直在犹豫，甚至有给他打个电话的冲动，真的，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你的能力和责任，没有必要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他无奈的一笑：“说这些有啥用，用吴迪的话说，本来没我啥事，只是阴差阳错的，一步一步越陷越深，现在想抽身都难，其实，就算吴迪同意我们退出，可那个老梁也不能放过我呀！” 顾晓妍再一次陷入了沉思，半晌才苦笑着道：“我自诩算是个有信仰的人，从来都认为自己在关键时刻能挺身而出，可万万没想到，当真正面对危险的时候，却情不自禁的要退缩，相比之下，你倒是比我从容许多，真搞不清楚是我道德品质不过硬，还是女人天生的怯懦所致。” 他则在顾晓妍的额头轻轻吻了下，笑着道：“糊涂蛋，这跟道德品质有什么关系，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能，你就是强势惯了，认为凡事都要自己往前冲，可这根本不是女人干得活儿呀，选择退避再正常不过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你这如花似玉的，真要是挺身而出，岂不是肉包子打狗嘛，不合算，还是留着让我一个人慢慢吃吧。” “讨厌，你才是肉包子呢！”顾晓妍轻轻怼了他一拳，然后将头埋在他的心口，喃喃的道：“我真的很害怕，余振海绑架我，我都没这么害怕过，因为我相信，一定会有人来救我的，可是现在，却感觉自己站在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边上，只要往前迈一步，就会永远的掉下去。” 他一时无语，只是紧紧的搂着顾晓妍，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太紧张了，不过，别把他们想得那么邪乎，就好比方远途和李晓飞，看着多嚣张啊，其实一个比一个怂，别看现在人模狗样的，真要进了局子里，大老黑一拍桌子，那帮货全都吓尿裤子了。所以，你就放心吧。” “但愿如此吧！”顾晓妍轻声说了句。 第二天上班，机关大楼里平静如常，由于冬季施工基本都停了，所以，整个公司陷入一种散漫无序的状态，这种状态会一直持续到四月份开工之后，年复一年，所有人包括领导在内，都习惯了这种工作模式，并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整个冬季，是华阳集团各种文化活动集中的时间段，乒乓球、羽毛球、台球，甚至还有麻将和桥牌，各种比赛是一项接着一项，由于奖励比较丰厚，大家竞争得不亦乐乎，也算是体现国有企业的优越性了。 陈曦的羽毛球打得不错，去年曾经一路杀进过半决赛，结果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手竟然是胡介民。两人一交手，他便顺利的拿下一局，胡介民的脸当时就沉下来了，第二局还没等打，时任裁判员的王主任便一个劲给他使眼色，他却佯作没看见，照样猛冲猛打，一开局就来了个3比0，眼见胡介民气喘吁吁，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这才渐渐放松，结果胡介民很快将比分撵了上来，二人交替得分，相持不下，最后在一个关键球上，他来了个马失前蹄，于是胡介民便扳回一局。第三局开场，胡介民越战越勇，他则连连败退，最后以二比一的总比分拱手让出了决赛权。 比赛结束后，胡介民握着他的手，笑呵呵的道：“你个小兔崽子，今天要是敢赢老子的话，我就让你当一辈子保管员。” 回想起来，自己能有今天，没准那场比赛也许是个转折点吧。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各种机遇和挑战，一步走对，则脚踩莲花、步步高升，一步走错，难免四处碰壁、最后闹个灰头土脸。 然而，现在所做的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这个问题似乎非常简单，可随着事情的一步步深入，不知道为啥，他的心里却有点没底儿了。 今年的羽毛球比赛马上就要分组举行了，因为公司要为每名运动员发放运动服和运动鞋（当然是以劳保用品的名义发放），所以，工会的干事上午还特意跑过来质询他今年是否报名参赛，他实在没这份闲心，于是便回绝了。 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默默的将这半年来发生的种种不可思议之事回想了一遍，试图想找出答案，可越想脑袋越糊涂，对与错，是与非，实在有点分不清楚，正闹心之际，门却被轻轻推开了。他抬头一瞧，来人是孟朝晖。 “陈总，火灾调查结果出来了。”孟朝晖说着，将几页文件递了过来。他伸手接过，定睛一看，不由得微微一愣。 经消防部门认定，火灾的起因是线路老化和违规用电引发的。调查显示，起火点就是物资统计资料室，由于新年期间，当地锅炉房故障导致供暖暂停，两名农民工在资料室里工作的时候用电暖气取暖，走的时候并没及时关闭，而该楼房线路老化严重，电暖气持续工作到后半夜，最终导致短路并引发火灾。 而那两名死亡工人的尸检报告也出来了，都是死于火灾导致的窒息，所以，经有关部门认定，这是一起严重的安全生产责任事故，目前，负责人杨旭已经被警方传唤并控制。 他将这份文件翻过来掉过去的看了好几遍，最后往桌子上一扔，无奈的摇了摇头。 “大旭真被抓了？”他问。 “抓什么抓，就这么一说呗，刚刚我还看见他了呢，没事。”孟朝晖轻描淡写的道：“对了，善后也处理得差不多了，下周和死者家属签赔偿协议，到时候你得出席下啊，毕竟代表公司嘛。” “赔多少钱？”他问。 “一人五十八万，不少了，绝对是最高标准。”孟朝晖道：“另外，刘总让王岩和袁军每个人又出了十万块钱，就算是一点心意吧。这样一来，每个人能获赔近七十万，就算死个正式职工，也就这个价呗。” 他哑口无言，只是怔怔的看着孟朝晖，不知道为啥，心里却沉甸甸的。 显然，曹二柱的事被压了下来，那天胡介民的态度就非常明确了，没人家什么事，扣在平阳干嘛？而有关部门似乎也并无意深究，于是，这样一个真实存在又至关重要的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被抹掉了。 而袁军和王岩，这两位大佬级的始作俑者，不过是每个人拿了十万块钱，然后由小弟杨旭挺身而出，承担了所有责任，这边赔偿协议一签，杨旭不痛不痒的背个处分，然后等着的极有可能是一路提拔升迁。于是乎，这样一件耸人听闻的惨烈事件便永远的过去了。 区区一个华阳集团，尚且有如此的能力，可以将疑似纵火案变成一起责任事故，那吴迪所面对的......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第876章 我能请你吃顿饭吗？ 孟朝晖之后又说了许多，他基本上没怎么听进去，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正聊着，手机却响了，拿起来一瞧，原来是韩莉的来电。 “陈哥，我已经在往平阳去的大客上了。”电话一接通，听筒里便传来韩莉略显兴奋的声音，显然，心情非常不错。 他这才记起自己答应要送韩莉去机场，于是赶紧笑着回道：“我知道了，一会我去车站接你，然后直接送你去机场。” “嗯......我净给你添麻烦了。”韩莉怯生生的说了句。他淡淡一笑，说了句没事待会见，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孟朝晖见状，连忙起身告辞，他则简单收拾了下，将那份鉴定文件塞进口袋里，出了房间，径直去了顾晓妍的办公室。 工作时间的顾晓妍永远是忙碌的，这段日子，为了尽快拿出全公司的目标数字化考核方案，不光是她，整个项管办都被调动了起来，每个人的时间都排得满满的。 他进屋的时候，针对第二稿方案的讨论刚刚结束，顾晓妍正在埋头整理，见他进来了，抬头笑着道：“你来得正好，物资管理方面你是专家，快来看看我们新制定的目标管理方案，提点合理化建议。” 他并没看那份考核方案，而直接将那份鉴定文件递了过去，顾晓妍伸手接过，只看了一眼，眉头立刻便皱了起来。认认真真的通读了一遍，脸色越发阴沉了。 低着头沉思片刻，将文件先放在一边，起身关上办公室的门，这才低声问道：“你不会也认为，这就是一起安全责任事故吧？” 他歪着头笑了：“我认为是什么不重要，消防部门出具的结论才是最权威的，他们说是责任事故，那就是呗。而且，这应该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刘总、胡总、袁军、王岩，甚至包括杨旭在内，可能都很满意，大家各取所需，谁都没吃亏，至于公司赔几个钱，那就更不算什么了，无非就是摊进经营成本里呗。” “是啊，皆大欢喜.....”顾晓妍喃喃的说道：“可是那两个死掉了工人呢，还有他们的妻子父母和孩子，也会皆大欢喜吗？” 他愣了下，无奈的道：“这就没办法了，只能认倒霉，现在人已经死了，说啥都没用，老孟说，家属能获得近七十万的赔偿，说句过分点的话，如果从钱上论的话，这条命也算值了。” 顾晓妍冷笑了一声，将头转向窗外，良久，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人真是很矛盾，一方面对社会上的种种不公平和丑陋现象深恶痛绝，不惧危险，要与其斗争到底，可另一方面又是这种不公平的获利者，甚至可能是帮凶，大奸大恶和小奸小恶之间，真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关系。” 这句话他听着多少有点不顺耳，于是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的道：“说获利者，我可能是其中之一吧，或者说是获利最大的人，因为这件事之后，我很有可能被推上华阳集团一把手的位置，对我而言，绝对是天翻地覆式的变化。可帮凶这两个字就不那么准确了，起码我不承认，至少我把该做的工作都做了，至于最后结果咋样，我无能为力，在这件事的处理上，我起不到什么关键作用，所有这些都是刘总和胡总一手操办的，你总不至于说他们俩是帮凶吧？” 顾晓妍歪着头想了下，冷冷的说道：“你能给我一个不是的理由嘛？” 他不由得吃了一惊，压低声音说道：“你疯了啊，你对刘汉英有点看法也就算了，怎么能对胡总指手画脚呢？在华阳集团，胡总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他所做的任何决定，都是不容质疑和指责的，再说，你咋糊涂了呢？他媳妇还是你干妈呀，你这不是老母猪啃猪蹄嘛！” 顾晓妍被他突然冒出来的这句俏皮话给弄懵了，瞪着大眼睛，愣愣的问道：“什么老母猪啃猪蹄，这是啥意思？” “自残骨肉呀！”他笑着道：“你跟胡总之间的关系，我看说是父女也差不多吧，他多宠着你呀，要是知道你用这样的字眼评价他，还不得跟你急啊？这不叫自残骨肉又是啥，你听我的，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再说，消防方面都做出鉴定了，你还跟着瞎呛呛啥啊！” 顾晓妍苦笑了下，又拿起那份文件看了看，最后无奈的道：“怪不得胡总张嘴就是严肃处理，一查到底，我才想明白，闹了半天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所以他老人家才能如此理直气壮啊。”说完，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微笑着问：“其实，你的心理也早就有数了吧，只是我一个人傻乎乎的，对吗？”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轻轻叹了口气。 “算了，我都知道了。”顾晓妍平静的道，然后也不看他，低着头问道：“老梁那边没什么消息吧？” 他摇了摇头，也不想再谈这些闹心事，于是便说午饭不吃了，要去机场送个人。顾晓妍没有打听他行踪的习惯，听罢只是微微点了下头，说了句慢点开车，便低着头开始干工作了，他无奈的一笑，也不敢再打扰，起身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项管办里几个和他相熟的同事见他这副模样，不禁捂着嘴笑了，其中一个还低声问道：“咋了，又挨收拾了啊？” 他则把眼睛一瞪：“开什么玩笑，敢收拾我！？”然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外走去。 出了办公楼，驾车直奔长途汽车站，到了之后等了一会，只见一辆安川大客车缓缓驶入，车门一开，韩莉第一个跳了下来。 还跟往常一样，穿着略显臃肿的羽绒服，看上去蠢蠢的样子，不过精神状态却完全换了个人，脸上那种唯唯诺诺的神态被灿烂的笑容所替代，连脚步似乎都变得轻盈和欢快了许多。下车之后，托拽着行李箱，快步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我在车上就看见你了。”韩莉笑着道。 他没吭声，只是歪着头打量着韩莉。韩莉被他的目光看得有点羞涩，连忙低下头，往自己身上看了看，然后略显紧张的问道：“你看啥？我有啥地方不对劲吗？” “你就这装扮去上海总部进修啊？”他皱着眉头道：“上海现在都零上十五六度，人家那边穿个卫衣就能过冬的，你这大棉袄二棉裤的，还不得捂出一身热痱子啊。我不是告诉你，买身职业装嘛，咋不听话呢？” 韩莉抿嘴一笑：“我知道上海的天气，这段时间，我每天都看天气预报，衣服也买了，只不过没舍得穿，在箱子里放着呢。” 他撇了眼那个箱子，居然还是当时在正黄旗村时候用的那个，四个角都已经磨得有点发白了，而且不能平推，只能拖着，非常不方便，有心埋怨几句，但知道说了也没用，于是便无奈的笑了下，伸手将箱子接过，装进后备箱里，回头一瞧，却见韩莉还低着头站在身后，不禁笑着道：“合计啥呢啊？大冷天，赶紧上车啊，咋的，还得我搀着你上呀？” 韩莉飞快的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大哥，我想.....我能请你吃顿饭吗？” 第877章 挑最贵的点 他看了眼时间，笑着道：“现在快十二点了，你下午两点半的飞机，时间这么紧张的，吃什么饭啊，先到机场再说吧。” “两个半小时还紧张呀，咱们吃饭也不会用太久吧？”韩莉似乎有点失望，不解的问了句。 他则无奈的笑了下：“傻丫头，要是做长途大客，时间就很宽裕，但是要是坐飞机就比较紧张，走吧，还是赶紧上车吧。” 平阳国际机场的客流量还是很大的，正常情况下，换登机牌和过安检就要一个小时左右，在加上前往机场的路上也要将近四五十分钟，时间真就不算宽裕。 二人上了车，韩莉显得有些落寞，瞥了她一眼，嘟嘟着嘴，也不说什么，他见状笑着道：“看来最近是挣着钱了，非要请我吃一顿不可呗。” 韩莉很认真的点了下头，然后又赶紧摇了摇头。 他被这前后矛盾的动作给弄糊涂了，一边开车一边问道：“搞什么名堂，脖子上按弹簧了呀，一会摇头一会点头的。” 韩莉听罢扑哧下笑了，笑过之后，这才喃喃的说道：“我没挣到什么钱，其实，这两天一直合计给你买点东西的，可又怕我眼光不好，买了你也不喜欢，所以，就只能请你吃饭了。” 他想了下，一本正经的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诚心，那一会到了机场，就请我吃西餐吧，好好宰你一顿。” 韩莉一听顿时笑逐颜开：“嗯，我准备了三千块钱呢，能够不？” 我靠！这个傻娘们，三千块钱够十五个人吃半个月了，真是个实心眼的主儿，他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还是顺口说道：“差不多吧，机场的西餐可挺贵的，要是不点什么高端的，应该能够。” 韩莉听罢，却连连摇头：“不用，你想吃啥就点啥，我卡里还有钱。” 他煞有介事的点了下头，也不再说什么，脚下猛踩油门，急速朝机场驶去。 机场只有快餐，没有西餐。 今天还算很顺利，办完了登机手续，才刚刚一点半，他看了眼，过安检的人也不算很多，估计不用等太久，最重要的是中午没吃饭，也确实有点饿了，于是领着韩莉直奔机场一楼的麦当劳。 “正宗的西餐，驰名全球的品牌。”他指着麦当劳的大门说道，韩莉就算再傻，麦当劳总还是吃过的，知道被他给忽悠了，可放眼四顾，似乎也没什么其他更好的去处，于是也就只好噘着嘴跟着他走了进去。 “我刚刚看了下，三千块钱足够了。”他笑着道：“快去点餐吧，给我挑最贵的。” 韩莉苦笑了下，将箱子放好，然后独自去点餐，不大一会儿，端着满满一托盘东西走了回来，他扫了一眼，光是汉堡就四五个，薯条、蛋挞、可乐、甜点应由具有，差不多把能买的都给买来了，不禁目瞪口呆、哑然失笑。 “干嘛，你打算喂猪啊，别说咱俩，四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呀？”他嘟囔道。 韩莉却很认真：“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索性就一样来一个，这样你就可以随便吃了。” 一句话说得他心里热乎乎的，于是便收起了戏谑的神态，郑重其事的点了下头：“谢谢你想得这么周到。” 韩莉的脸微微红了下，抿嘴一笑，将一个汉堡递了过来，他也没看是什么，反正麦当劳的东西基本斗是一个味道，拿过来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几口将汉堡塞进肚子里，抬头一瞧，却见韩莉并没有动，而是单手托着腮，正直勾勾的看着他，二人目光相遇，韩莉赶紧低下了头。 “合计啥啊，赶紧吃啊，这么多，我一个人哪里吃的下。”他指着一桌子的东西说道。韩莉却摇了摇头：“我不饿。其实，就想看着你吃。”说完，也不知道心里想起了什么，眼圈莫名其妙的就红了。 他微微一愣，只好赶紧打岔道：“对了，老谢没再为难你吧。” 韩莉飞快的擦了下眼睛，然后摇了摇头：“没有，我听二肥说，他这两天张罗着搬家，要从干爹的厂子里搬回原来的地方。” 他冷笑了声，心中暗道，还别说，这个三大爷倒也算识时务，看来，安川江湖老大的位置是不想做了。正想再说点什么，却见一个戴口罩的女人迎面走了过来。 女人中等身材，略显纤细，长发披肩，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虽然戴着口罩，可白皙的皮肤和一双灵动的眸子，仍可以看得出是个美女，她肩上背着电脑包，手里拖着个大号的皮箱，一看就是个商务人士。 店里空位置很多，她四下看了看。在距离不远处的一个位置坐下，点了杯可乐，也不见她怎么喝，只是低着头摆弄着手机。 女人刚坐下，两个穿羽绒服的青年男子便走了过来，其中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人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女人的对面，另一个尖嘴猴腮则坐在了女人身边。 当时店里的客人并不算很多，他以为三个人是一起的，倒也并没多想，只是继续问韩莉道：“对了，我都忘记问你了，这次培训要多长时间啊？” “我们经理说，大概要半年。”韩莉回道。 “这么久啊，那你可以好好逛一逛，上海可是国际化大都市，跟平阳差得不是一个两个档次，实不相瞒，我都没去过，等你回来了，可以好好给我讲一讲上海的风土人情。”他笑着道。 话音刚落，却听不远处的女人说道：“二位先生，麻烦你们俩到别处坐可以吗？” 女人的声音不高，但店里的很多客人还是清楚的听到了，纷纷扭头望去，陈曦和韩莉也被吸引，不由得侧目而视。 坐在女人对面的刀疤男嘿嘿一笑：“为什么啊，谁规定我们不可以坐在这里的呀？老子坐哪，还需要你批准啊？” “就是，麦当劳是你们家的啊？”瘦猴男也随声附和道。 女子听罢，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冷冷的道：“从下飞机，你们俩就跟着我，我不管你们是谁派来的，请你们立刻离开，别再做这种下三滥的勾当，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的说谁下三滥呢。”刀疤男似乎被激怒了。指着女子的鼻子骂道：“傻叉娘们，再这么说话，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女子冷笑一声，也不再说什么，拎起箱子欲走，却被瘦猴一把给推了回去。 “你们想干什么，大家可都看着呢，再耍流氓我可要报警了！”女人大声喝道。 “妈的，这年头真是怪事多，骂完人的还想报警，你报吧，我看你有多大能耐。”两个男人冷笑着道。 陈曦默默的注视着一切，心里不禁有点纳闷，显然，这两个男人是有备而来的，感觉就是要找别扭，只是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做似乎有点过分了吧？ 正合计着，却见又有两个年轻男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女子见了，连忙大声说道：“小田，我在这里。” 被喊做小田的男子不到三十岁的年纪，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职员打扮，看上去有些文弱，听到女人的喊声，赶紧快步走了过来。 “夏姐，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晚了。”小田道，说着伸手要接女人的箱子，却被刀疤男拦住了。 第878章 原来是她 小田和同伴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大声质问道：“你要干什么？” 声音虽然很高，可却明显有些色厉内荏，陈曦看在眼里，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刀疤男撇了下嘴，伸手指着着女子，皮笑肉不笑的道：“还舔脸问我干什么，这娘们刚刚蛮不讲理还骂人，得给我们赔礼道歉，不然今天就别想离开这儿半步！” 这分明是在胡搅蛮缠，麦当劳的店员见状，赶紧过来劝解，刀疤男却把眼睛一瞪，大声呵斥了几句，店员一看他那份凶神恶煞的模样，也都有点打怵，便只好远远的躲在一边儿，其他顾客更是生怕万一打起来再受什么牵连，纷纷拿起自己的东西，索性离开了。韩莉也有点紧张，偷眼四下看了看，似乎也想走，可还没等张口，就听陈曦低声说道：“别管他们，吃东西。”她愣了下，只好低着头，拿起薯条，紧张兮兮的吃了起来。 那女子却很平静，也不说什么，冷笑一声，拿起手机便要拨打电话，可还没等通话，就被瘦猴劈手抢了过去。女人终于被激怒了，伸手便往回抢，两个人顿时撕扯在了一起，小田和同伴见状，也过来帮忙，却被刀疤男连推带搡的几下就怼到了一边儿。刀疤男身强体壮且气势汹汹，一看就不是善茬，而小田则明显文弱，被人家掐着脖子，竟然动弹不得，而同伴儿也只是在一旁咋呼了几声，压根就不敢上前。 几个人扯成一团，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两名值班民警推门走了进来，见此情景，赶紧厉声喝止了双方。陈曦这才发现，那个女人脸上的口罩已经在撕扯中被拽了下来，他定睛望去，却感觉这女人似乎有点面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正纳闷之际，只听那女人大声说道：“民警同志，我是《时政周刊》的记者，这两个人刚刚一直跟着我，我怀疑他们俩受人指使，请你们认真查一下，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市局的王局长打个电话。” “记者算个屁！跟着你干嘛？你能跟我睡觉呀！”刀疤男坏笑着道：“民警同志，你看这娘们多牛逼多嚣张！机场这么多人，她走她的，我走我的，现在居然说我们跟踪她，真是臭不要脸。” “都不要吵！冷静一下！”两个民警大声喝道。 天啊！怪不得看着面熟，原来这个女人很有可能就是欧阳夏露，他的心理不免咯噔一下，连忙又仔细端详了下，可在容貌上却还是很难对得上号。 其实，这也并不奇怪，两个人只有一面之缘，当时被洪水困了一夜，大家都造得跟泥猴似的，与现在的样子实在差别太大了。 “这里是公共场所，你们都冷静下，不要打扰其他旅客，有什么话，可以去派出所讲。”民警说道。 女人点了下头，刀疤男则置若罔闻，继续嚷道：“民警同志，这个女人不让我们俩坐在这儿，还出口骂人！必须给我们赔礼道歉！” “对！什么素质！麦当劳是你开的，凭啥不让我们坐！”瘦猴也抢着说了句。 能看得出来，女人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鄙视的一笑，冷冷的对瘦猴说道：“把电话还给我！” “警察同志，这女的拿电话打人！”瘦猴的瞎话，几乎张嘴就来。 “你！”女人被气得面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张了几下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两个民警见了，先是从瘦猴手中将电话要了回来，然后带着双方朝门外走去。 望着一干人的背影，他却陷入了沉思。 如果这个女人就是欧阳夏露的话，那她此番回平阳，绝对是和那两篇报道有关的，既然如此，这两个无赖恐怕就不那么简单了。 有心跟过去看个究竟，可看了眼时间，也只好先将疑惑压在心里，朝韩莉微微一笑。 “走吧，你该登机了。”他若无其事的说道。 韩莉生性胆小懦弱，虽说此事和自己没任何关系，可还是被吓得够呛，估计要是没他在身边，早就躲出去二里地了。现在听说要登机了，赶紧将桌子上东西收拾了下，然后拉起箱子，跟着他出了餐厅。 “真讨厌，想吃顿饭，还被那两个坏蛋给搅合了，一看他们俩就不是好人。”出了麦当劳，韩莉低声嘟囔了句，说完，看了眼打包带出来的一大堆食物，试探着又问道：“陈哥，要不，你把这些东西拿回家吃吧。” 他笑了下，也懒得废话，直接将食物分成了两份，自己拿了一部分，然后将韩莉送到了安检口，又叮嘱了一番乘飞机的注意事项，这才微笑着道：“行了，赶紧过去吧，你就要一飞冲天，开始新生活了。” 韩莉忽闪着眼睛看着他，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最后只是咬着嘴唇，默默的笑了下，拖着皮箱，顺着人流去了。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直到看见韩莉过了安检并回头朝他挥手示意，这才转身离开。 他并没有去停车场，而是直奔机场的警务室，可进去一看，里面并没什么人，一打听才知道，刚刚的那两伙人，已经被带去机场派出所处理了，于是打听清楚了下派出所的地址，正想赶过去，手机却响了，拿出来一瞧，是那种乱七八糟的一大串号码，便知道十有八九是老梁的来电，连忙从警务室里出来，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接通了电话。 “陈总，没打扰你工作吧？”听筒里传来老梁的声音。 他淡淡一笑：“你就别虚头巴脑的客气了，有啥话就跟我直说吧。” 老梁也笑：“客气一下还是有必要的，何况我们今后很有可能是好朋友呀。” “我可不跟你当好朋友，你最好离我远点，更不要半夜往我家跑。”他道。 老梁呵呵的笑了，笑过之后这才说道：“好啦，不扯淡了，还是说点正经事吧，昨天晚上你提的那个要求，老板同意了，怎么样，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可以安排你们见上一面。” 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位始终隐藏在幕后的大人物，居然这么容易就露面了？昨天晚上，吴迪虽然始终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所流露出的信息充分表明，这个大老板绝非等闲之辈，论地位和影响力，李百川在他面前，也许只能算是个小弟，这样的人，如此轻而易举的就答应和我见面了？这不会是老梁又在耍什么花招吧？ “喂？你还在吗？”听他没了声音，老梁追问了句。 他愣了下，连忙答道：“我在，不过是有点纳闷，和这么大的人物见面，居然问我是否有时间，你该不会是拿我寻开心吧？” 老梁淡淡一笑：“你想多了，老板是个很随和的人。这样吧，我先安排时间，然后通知你，咱们电话联系。” 他嗯了声，随即故作轻松的道：“你能不能换个固定的手机号码呀？我有事也好能找到你。” “暂时恐怕不成，我只能用这种虚拟地址的网络电话，以后再说吧，来日方长嘛。”老梁笑着道，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这绝对是个大事，他必须马上通知吴迪，这样想着，也顾不上再去什么机场派出所，急匆匆出了航站楼，直奔停车场，上到了自己的车上，关好了车门，立刻拨打了吴迪的手机。 第879章 要出乱子 将老梁的情况说完，吴迪倒是显得很平静，只是淡淡的道：“看来，我们的对手也沉不住气了，这是好事，就按咱们事先商量的那么办吧，放心吧，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你只需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可以了，剩下的事，由我来搞定。” 他点了下头，又将刚刚在麦当劳餐厅里发生的一幕讲了遍，吴迪听罢，略微沉吟了下道：“要按你的描述，这个女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欧阳夏露，余振海案开庭在即，她很有可能赶回来做深入报道，不过，这些都不在我们的计划之中，所以，对她的情况掌握得不多。” “大老黑，你是不是又跟我撒谎啊，欧阳夏露发的那两篇文章，难道不是你安排的吗？怎么可能不掌握呢？”他追问了句，吴迪却呵呵的笑了：“你还真说错了，这一切都是老孟的手笔，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他刚刚爆料了钱宇的事，被关注度太高，所以才选择了利用《时政周刊》这个平台，至于这个欧阳夏露，我们只是通过一次电话，我又不是她的领导，怎么可能掌握她的工作安排和行踪呢。” 听吴迪这么说，他的心里更加不安了，于是不无忧虑的道：“那两个无赖肯定是有来头的，欧阳夏露孤身一人，没有警方的暗中保护，会不会很危险呢？” “这个担心倒也不是多余的。”吴迪说道：“这样吧，我请示下领导，看看具体怎么办。” 他嗯了声，可还是有些不解的嘟囔了句：“我就想不明白，这帮人搞这么一出有啥意义啊？文章已经发出去了，骚扰作者还有狗屁用，难道还能让作者将发出去的东西再收回来不成？” 吴迪冷笑了一声：“这种骚扰首先会打乱当事人的行动安排和计划，其次会对心理造成非常大的影响，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警告吧，当事人无时无刻不感到巨大的压力，如果承受能力差的，就很有可能选择放弃了，这种负面新闻最怕的是连续报道和穷追不舍，因为会引发持久的关注，如果欧阳夏露因此服软了，对他们还是有利的。这招儿虽说有点下三滥，但非常隐蔽，其实，从另一个方面也说明了，我们的对手现在已经开始不择手段了，什么歪点子都想得出来。” “我用去看看吗？”他问。 吴迪却嘿嘿一笑：“那是你的自由啊，这个不需要请示我的，不过得提醒你啊，那个女记者年轻貌美，可不要以此为借口，跟人家黏黏糊糊的，当心你家那头漂亮的母老虎知道了，醋意大发，还不得把你咬个半死啊！” 他哼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算了，还是别给自己找事了，既然去了派出所，肯定不会有危险了，而且，既然吴迪知道了情况，肯定会有所行动的。这样想着，于是启动了汽车，缓缓的驶出了停车场，往市区驶去。 回到了单位，已经是快下班了，休息了片刻，正打算上楼去顾晓妍那里瞧瞧，手机忽然响了，一看是总经理办公室的来电，赶紧接了起来。 来电话的是总经理办公室的工作人员，通知他马上到八楼小会议室开会，会议由刘汉英亲自主持。 “刘总上班了？”他问了句。 工作人员告诉他，刘汉英并没上班，而是正在从医院赶回来的途中，这倒是令他微微一愣，这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事啊，否则，刘汉英不可能急三火四的从医院跑回来。这样想着，赶紧简单收拾了下，急匆匆上楼去了。 推开会议室的门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正纳闷之际，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扭头一瞧，许俊雄拿着个保温杯走了过来，于是连忙问道：“许总，不是说要开会吗？” 许俊雄点了下头，也不说什么，只是用眼神示意先进屋，他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默默的进了会议室，两个人坐定，许俊雄这才叹了口气道：“是要开会，不过，这个会就我们两人，哦，不对，还有小顾。” “啥事这么急啊，刘总还特意从医院赶回来？”他问。 许俊雄轻轻叹了口气：“别说了，一会开会你就知道了。对了，今年你报名打羽毛球了吗？” 这种顾左右而言他的聊天方式，是许俊雄最擅长的，其实，就是怕言多必失，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吧，在职场和官场，这种人非常普遍，明明是圆滑，却经常被视为一种成熟的体现。 “没有。”他笑着摇了摇头。 “哦，那就好，你没报名，那冠军就肯定是我了。”许俊雄笑着道。 “许总，到底咋了？现在就咱俩人，你有啥不能说的呀？”不知道为啥，他隐隐的觉得今天要出什么乱子，于是并没有顺着许俊雄的话茬聊羽毛球，而是继续追问了句。许俊雄则微微一笑：“不是我不说，是我也不清楚嘛，一会等汉英来了，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刘汉英沉着脸快步走了进来，两人见状，连忙站了起来，刘汉英也不理睬他们俩，转身对跟在身后的秘书吩咐道：“把我的水杯拿过来。” 秘书应了一声，转身欲走，刘汉英又把他喊住了：“顾晓妍呢？你没通知吗?” 秘书转过身，轻声说道：“通知了呀？我第一个通知的就是顾主任。” “那你过去看一下，请她上来。”刘汉英皱着眉头说道。秘书也没敢说什么，转身一溜烟便跑了。他愈发感觉不安，于是试探着问了句：“刘总，你身体怎么样？” 刘汉英深深吸了口气，冷笑了下道：“有你们家顾晓妍在，我这身体好不了。”说完，一屁股坐下，两只手平放在桌子上，鼓着腮帮子，手指连续敲打的桌面，显然是在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压制心头的火气。 许俊雄见状，连忙微笑着道：“汉英，你情绪别太激动，凡事都可以商量嘛。” 刘汉英则哼了一声，将目光转向了他，似乎要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咋了，领导，是我做错什么了吗？”他笑着问了句，心里却已经猜出了个大概，估计是晓妍对火灾的调查有什么质疑，这种质疑对刘汉英来说，当然是无法接受的，可关键是，他夹在中间，实在是个很尴尬的角色，似乎站在哪一边都不对劲儿。 刘汉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低着头一声不吭，会议室里陷入了沉默，他和许俊雄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什么。大约过了五分钟的样子，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会议室的门一开，秘书率先走了进来，顾晓妍则紧跟其后。 秘书麻利的将水杯放在刘汉英面前，然后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让大家都下班回家吧，你在办公室等我，记住了，不许任何人来打扰我们！”刘汉英扭头对秘书说道，等再次转过来的时候，脸上却硬是挤出了一丝笑容，低声说道：“晓妍啊，今天就咱们几个，陈曦是你的未婚夫，我和老许更是从来都拿你当自己孩子看待，全是家里人，我就不兜圈子了，可就有啥说啥了。” 顾晓妍微微一笑：“刘总，您不用这么客气，我知道您现在非常生气，不过，我还是想和您解释一下。” 第880章 这总可以了吧？ 刘汉英听罢微微一笑，调整了下自己的坐姿，然后点了点头。顾晓妍则沉思片刻，用平静的声音缓缓说道：“刘总，我认为您没有必要对我大发雷霆，在我看来，据实向组织上反应问题，并没什么不对，当然，刚刚咱俩通话的时候我的态度不好，我在这儿郑重其事的向您道歉。对不起！”说到这里，她站起身，规规矩矩的给刘汉英鞠了个躬。 刘汉英则冷笑了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道歉就免了。你说得非常对，据实向组织上反应问题没有错，但是你应该首先向公司有关领导反映啊，既可以是我，也可以是老钟，为什么非要直接反映到市里吧！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呢？” 顾晓妍却反唇相讥：“这怎么能算是过分呢？我对消防部门的鉴定有疑问，反映给您或者钟书记恐怕没什么意义吧，想要引起足够的重视并解决问题，当然要找市里的相关部门。” 刘汉英猛拍了下桌子，大声说道：“怎么能说没意义呢......”话刚一出口，可能也感觉声音有点大了，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接着道：“就算是要往市里反映，总要经过我或者公司班子的批准吧，你和谁商量过？陈曦还是许总？另外，你是项管办主任，是抓生产的管理干部，既不了解火灾的实际情况，又不负责调查，凭什么就想当然的认定是人为纵火呢？要是按你这么说的话，陈曦是火灾事故的调查负责人，那就是他徇私枉法了呗！” “刘总，您先别急，我没有说任何人徇私枉法，我只是对消防部门的鉴定存疑，这有什么不妥的嘛？《消防法》上写得清清楚楚，对火灾鉴定结论不满意，可以申请复议，我这么做既合情又合理啊！”顾晓妍还是平静的道。 刘汉英则把手一挥，不料动作稍微大了些，将那个精美的玻璃保温杯碰倒了，啪得一声摔了个粉碎，里面的茶水也溅得到处都是。几个人都被吓了一跳，他自己也愣愣的看着地面上的一片狼藉，一时竟然无语了。 陈曦见了，连忙起身出去，找来扫帚和拖布，一边收拾残局一边默默的想道，这个晓妍啊，为啥非要将问题给捅出去了，不怪刘总发这么大脾气，事真要闹大了，指不定牵扯出什么来呢。 唉！也怪我，今天多余把那个鉴定结果给她看，他在心里暗暗责怪自己道，天生就是钻牛角尖的性子，连亲爹的面子都不给，更何况别人呢？ 可现在埋怨这些都没意义了，还是想办法赶紧把事情压下来再说，总不能让两人就这么僵着呀，再说，没准这件事的处理过程中，胡介民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要是再把这位老人家弄进来，那就更麻烦了。 这样一想，于是便笑着说道：“刘总，你消消气，晓妍肯定没有恶意，我感觉这可能是个误会吧。”不过，话一出口，自己都感觉没什么说服力，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我也希望是个误会。”刘汉英老练世故，听他这么说，也自感刚刚的态度有点过了，于是便把话拉了回来：“晓妍啊，我也不瞒你，市里把你反映的问题转给了消防，消防那边很不满意，在电话里跟我吼了半天，人家说了，如果对鉴定结论不满，那就申请上级消防部门复核。可现场都已经没有了，这不是自己给自己出难题吗？你让我这个当领导的如何应对？” 顾晓妍平静的说道：“现场确实没有了，但现场取得的各种物证和录像都在，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证人缺席了呀，为了那个曹二柱，袁军差点没把公司闹了个底朝天，怎么可以只字不提呢？” 刘汉英把眼睛一瞪：“袁军闹事，是他借酒撒疯，认为陈曦未经允许把工人从大洼仓库带走了，这和火灾有什么关系？让曹二柱回家，是介民做出的决定，他认为这种事不宜牵扯过多的人，再说，即便是有人纵火，也绝对不可能是曹二柱，非把他硬扣在平阳干什么！你要不相信的话，可以直接给介民打电话问！” 顾晓妍听罢，却淡淡的回了一句:“胡总已经调任市府任职了，华阳集团是国有企业，不是他的私产，他怎么可以做这个主呢？” 刘汉英的脸色愈发阴沉了，冷笑着道：“介民做不了主，那就是我做的主呗？晓妍啊，你这话我听着可有点寒心啊！从你进公司，我刘汉英待你跟自己闺女差不多，事事维护，时时关心，现在甚至连总经理的位置都要让给陈曦了，我做得还不够吗？你就这么回报我嘛？” 顾晓妍听罢，却正色说道：“刘总，您对我的好处，我永远记在心里，我说过一百遍了，我只是对火灾的调查结论存疑，没有针对您和任何人，我就不明白了，为啥会让您产生这么大的情绪呢？两条人命啊，这么大的事，难道不该有个令人信服的结论吗？您知道公司里都在怎么议论这件事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把刘汉英问卡壳了，颓然的坐在椅子里，半晌，长叹一声。一旁的许俊雄见状，赶紧朝陈曦使了个眼色，然后轻声说道：“汉英啊，现在事情还没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看这样，你们俩都冷静下，让晓妍也再好好想一想，你这身体不好，可千万别太激动了。” 陈曦也连忙劝了几句，然后轻轻扯了下顾晓妍的衣襟，示意她把话往回拉一拉。 顾晓妍执拗的将头转向一边，对他的暗示置若罔闻，刘汉英那边则挥了挥手：“算了，我压根就无心当这个狗屁总经理，一分钱没多挣，操心事还不少，真应了介民的那句话，华阳也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了，老许啊，你也是个老梆子，趁早见好就收吧，到了该给年轻人让位置的时候了，别最后让人家一脚踹下来，闹个灰头土脸。”说完，缓缓的站起了身，迈步往会议室外走去。 许俊雄没说什么，只是无奈的笑了下，紧走几步跟在了身后，他看了眼低头不语的顾晓妍，略微犹豫了下，也起身跟了上去。 刘汉英走到门口，忽然又停下脚步，转身对他说道：“我明天就给省国资委正式打报告请辞，这段时间，公司就由你负责吧，老许在会上公布一下。”说完，也不理睬众人，直接摔门而去。许俊雄低着头站在原地，半晌，扭头看了眼他和顾晓妍，苦笑了下，也转身离开了。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了他和顾晓妍两个人，他思忖片刻，还是柔声对说道：“别生气了，回家再说吧。” 顾晓妍听罢，却微微摇了摇头：“你先回吧，我晚上要加班，今天必须把方案弄出来，明天要召开所有中层干部会，正式讨论。” 他不由得皱了下眉头，沉吟良久，还是耐着性子劝道：“冬天也没啥事，你何必把工作排这么紧呢？差不多就行了呗......” 话还没等说完，却发现顾晓妍的脸色阴沉下来，于是赶紧陪着笑道：“算我没说，你加班就是了，我在门外候着，这总可以了吧？” 第881章 是不是可以慎重点呢？ 顾晓妍的加班，可不是做个样子给别人看的，是实打实凿的加班。 为了能在明天的中层干部会议上拿出一份比较成熟的方案，项管办里灯火通明，会议从晚上六点开始，一直开到九点半还没结束，陈曦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却被推醒了，睁眼一瞧，只见顾晓妍正站在面前，于是赶紧翻身坐起，揉了下惺忪的睡眼，四下看了看，发现办公室里已经空无一人，这才苦笑着嘟囔道：“你也太较真了吧，既然方案是讨论稿，有点瑕疵和不足是很正常的，让大家提提意见再修改呗，现在这帮人就是这样，不管你费了多少心思，可照样意见一箩筐。” 顾晓妍淡淡一笑：“讨论稿也应该是基本成熟的，否则，漏洞百出，到处都是毛病，拿出去让大家怎么讨论？”说完，见他散披着外套便往门外走，又一把扯住，一边替他将羽绒服的拉链拽好，一边埋怨道：“外面那么冷，你睡得热乎乎的，这么出去该感冒了。” 他则嘿嘿一笑，在顾晓妍的额头轻轻吻了下，不以为然的道：“没事，我没那么娇气。” 两个人手挽手出了办公楼，被深夜的寒风一吹，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于是赶紧将身子绷紧，搂着顾晓妍的肩膀，快步朝车上走去。 顾晓妍明显状态不佳，上车之后，便满脸倦容缩在座位上，一声不吭，只是望着窗外静谧的夜色出神，说实话，他心疼之余，实在是有点无法理解。 华阳集团有三千七百多名员工，要论家境，估计比得上顾晓妍的屈指可数，在公司的地位就更不用说了，项管办主任虽说是中层干部序列，但大权在握，而且，有刘汉英当年在位时给打下的底子，实际上比副总经理还要牛，里子面子都足足的，人又年轻漂亮，这样的女人，本来应该过着优雅潇洒的日子，可是她却把自己当农民工使，整天累得跟瘪犊子差不多。 事业上有追求是对的，可这么玩命就有点令人费解了？再说，三千七百人都吊儿郎当的，就凭一己之力，又能怎样呢？ 浑身是铁，能打几根钉子啊！？ “晓妍，你不用这么拼的，公司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再说，我们结婚之后，还打算要个宝宝，就你这种工作状态，那孩子谁管啊？”他心疼的劝了句。 顾晓妍没看他，而是轻轻叹了口气：“你知道这个冬天，北方集团在忙什么吗？” 他冷笑了下：“爱忙什么就忙什么呗，北方集团是向北自己的产业，资本家当然要剥削工人的剩余价值了，但华阳集团不同啊，这是国家的买卖，你就算把自己累死，也不会多挣一毛钱的，当然，我知道你不差钱，可就算是为了实现人生价值，也可以有很多种方式和途径嘛，总之，没有必要这么拼。” 顾晓妍缓缓的抬起头，盯着他看了会，无奈的笑了下：“我不拼，你不拼，大家都不拼，企业的命运何在呢？难道一定要等到房子漏了，才想起修屋顶嘛？” 这种辩论，他绝无胜算，只好默默的笑了下，拐过一个路口，正在心里合计着，该如何把话题引到火灾的那件事上去，也好借机再劝几句，不料顾晓妍忽然问道：“你怎么不问我关于火灾那件事呢？” 他默默一笑，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件事你做得并没什么错，我有什么可问的呀？” 这句话倒是有点出乎顾晓妍的意料，歪着头看了看他，笑着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他认真的点了点头：“是啊，我为什么要骗你！” 顾晓妍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笑容：“还是你理解我！有你这句话，就算得罪了华阳集团所有的人，也值得了。” 他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思忖再三，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真要把华阳集团所有人都得罪了，那代价是不是太大了呢？再说，以后你怎么开展工作呀，难道不想在这儿干了吗？” 顾晓妍平静的道：“这是个伪命题，事实上，我是不可能得罪所有的人，得罪的只是极少数的一部分有话语权的人而已.......” “其中有可能包括胡总。”他不待顾晓妍的话说完，突然插了句，然后停顿了片刻，见没什么反应，这才又继续说道：“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的事，并不能简单的用对与错来划分，所以才有了权衡利弊这样的成语，也就是说，做之前，要看一下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如果是弊大于利，那就算是做了一件正确的事，可意义何在呢？” 顾晓妍沉默了，半晌，刚刚的笑容渐渐消失，最后冷冷的道：“闹了半天在这儿等着我呢，我说今天的态度这么好，原来是跟我兜圈子，你现在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你自己可能感觉不到，真的，以前的你，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甚至不惜吵个脸红脖子粗，急了还能尥蹶子，可现在却变得很策略，学会拐弯抹角了。” 他挠了挠头，笑着道：“我还真没注意有这变化，你这算是夸我，还是损我呀？其实，我没变，只不过是咱俩之间的关系变了，以前我们是普通同事，当然可以吵，可如今咱们是两口子呀，为了工作上的事闹得不可开交，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过日子和工作有关系吗？”顾晓妍平静的道：“起码我能分得清楚，即便是在工作中有再大的矛盾，可只要进了家门，我就是个好妻子，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绝对不会将工作中的情绪带到生活中的。” “那是不可能的，晓妍，你再分得清，心情也难免受影响，如果你说我变了，那也是我太在乎我们之间的感情了，才强迫自己改变的。”他郑重其事的说道。 “要这么说的话，我还得表扬你咯。”顾晓妍看了他一眼，可目光却有点怪怪的。 他并没有注意到顾晓妍目光中的异样，而是继续说道：“晓妍，你能听听我的意见吗？” “好啊，你的意见，对我很重要。”顾晓妍也一本正经的回道。 他沉吟了片刻，斟酌着说道：“首先，你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这毋庸置疑，但是......这件事牵扯面太广了，尤其还可能有胡总，所以，是不是该再慎重一点呢？” 顾晓妍认真的点了点头：“嗯，继续说，你要怎么慎重？” “这个嘛......”他略微支吾了下，试探着继续道：“能否考虑在经济上在适当追加一部分补偿，甚至可以让个人掏腰包，事实上，对死者家属而言，现在没有什么比经济补偿更重要了。” 顾晓妍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缓缓说道：“如果李晓飞找到你，说再多给你一千万，让你不要步步紧逼了，你会把吴迪的计划放在一边吗？” 他不由得苦笑：“这是两回事嘛，李晓飞作恶多端，完全是个恶棍，这种社会渣滓必须接受法律的审判，可火灾这件事，说破了大天，无非就是误伤人命呗，而且，这里还有胡总和刘总的面子，真要抓破脸，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嘛。” 第882章 不知道从何处入手 顾晓妍微微一笑：“你错了，李晓飞横行霸道、买凶杀人是犯罪，华阳的某些人，贪污挪用、故意纵火同样是犯罪，只有轻与重之分，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别。” “可是......”他还要说什么，却被顾晓妍制止了。 “你先听我说完，消防方面负责认定火灾原因的负责人叫王胜元，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我见过这个人，话不多，牛逼哄哄的。”他愣愣的道。 顾晓妍冷笑一声：“他是袁军的大舅哥，据说此人还是钱宇的把兄弟，你能想象吗？两个国家公务人员，身为领导干部，居然歃血为盟，磕头拜把子，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他被这番话惊呆了，眨巴了半天眼睛，最后惊讶问道：“就这一下午，你从哪里打听出这么多消息呀？” 顾晓妍淡淡一笑：“华阳集团藏龙卧虎，消息灵通人士多得很，你别忘记了，项管办里至少有一半少爷和大小姐吧，这帮人工作能力一般，可平阳上上下下的事知道得却不少，其实，都没用我打听了，只是随便听了几耳朵。而且，不用去调查核实，我就敢确定这些都是真的，甚至再说点过分的话，没准这把火，就是那个王胜元给出的主意，毕竟他是专业人士呀，知道该怎么做才能逃避责任。” 他听罢心里一惊，略微想了下，还是连忙说道：“这个......可有点阴谋论的味道，没有证据，可不能瞎说啊。” “我当然不会瞎说，这只不过是内心的一点怀疑而已，难道跟你说说也不可以吗？”顾晓妍平静的道:“火灾调查结论的事，整个华阳公司传得沸沸扬扬，有人甚至说，袁军和王岩为了摆平这件事，拿出了一百万！而且还只是前期打点，如果一切都风平浪静了，至少还要追加一百万。” “这都谁说的呀，咋还有鼻子有眼的呢？”他笑着道：“就算有这种事，那也一定是极其隐秘的，怎么可能传出来呢？我觉得不怎么靠谱。” “无风不起浪。”顾晓妍平静的道：“但愿这些只是谣传，否则，真有点颠覆我对某些同志的认知和价值观了。” 顾晓妍不是信口开河的人，而且，在陈曦看来，真实情况或许比这还要触目惊心，可这又能怎么样呢？捅破这层窗户纸，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说实话，他信心不是很足。更重要的是，此时此刻，他的心态已经悄悄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一个农村走出来的穷学生，甚至都不知道借了谁的光，莫名其妙就被当时如日中天的华阳集团录用了，十二年过去了，一路跌跌撞撞走到了今天，谈何容易？ 曾几何时，他几乎已经放弃了所有的梦想和追求，那点锋芒和棱角，在无休止的漠视和冷遇中被消耗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玩世不恭和嬉皮笑脸。然而，上苍的眷顾忽然而至，不仅仅让他收获了一份令人艳羡的爱情，还为他打开了通往成功的大门。 华阳集团总经理的宝座，几乎是遥不可及的，而如今却唾手可得，可现在...... 假如顾晓妍真紧追不舍，一旦局面失控，那整个华阳即将面临的将是一场十二级的强震，对某些人，包括刘汉英在内，极有可能是灭顶之灾，果真如此，人家怎么可能将位置拱手相让呢？ 不行，还是得想办法阻止晓妍，他默默的想道，一会等回家了，再好好劝劝吧，就算是为了我的前途和发展，这件事也应该慎之又慎才是。 刚想到这里，顾晓妍的手机忽然响了，她从包里拿出电话，看了眼屏幕，眉头却皱了起来。 “这么晚了，谁的电话？”他问。 “胡总家里的。”顾晓妍回了句，随即接通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胡介民的大嗓门：“丫头啊，赶紧来一趟，我有点好事要告诉你。” 顾晓妍微微愣了下，喃喃的道：“这都快十点了，我就不过去了，有啥话就在电话里说呗。” “混账话，老子让你过来，你就麻溜过来，费什么话，赶紧的吧。”胡介民是一如既往的横，说完，也不待顾晓妍回答，直接就挂断了。 “咋办，去吗？”他放缓了车速，轻声问了句。 顾晓妍则无奈的一笑：“要是不去的话，他能打电话骂一个小时。” 他也笑，在前方路口调了个头，朝胡介民家驶去。 “这么晚了，非让我去家里干什么？”顾晓妍自言自语的嘟囔了句。 他没吱声，心里却猜出了几分，搞不好是刘汉英一见情况不妙，于是便把胡介民搬出来了，在华阳集团，如果说顾晓妍还有一个怕的，那就非这位胡总经理莫属了。 “看来，是刘总搬的救兵啊。”顾晓妍冰雪聪明，自然立刻就想到了，喃喃的嘟囔了句，然后苦笑了下。 他则挠了挠头：“我看未必，我听胡总的口气，好像真有什么喜事似的。” 顾晓妍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车子很快便到了胡介民家，敲开了房门，胡介民和老伴儿笑吟吟的迎了出来，一见顾晓妍满脸倦容，随即皱着眉头道：“你的脸色咋这么不好呢？” 顾晓妍愣了下,随即娇嗔的道：“大半夜不让回家睡觉，非得把我给拽来，脸色能好看得了吗？”说完，一把拉过胡夫人的手，噘着嘴道：“干妈，你就不能管管老胡同志啊，越来越霸道了，以前是逼着我干工作，现在可好，连休息的权利都给剥夺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可管不了他。”胡夫人笑着道。 进了屋，二人坐定之后，胡介民也不理睬顾晓妍，而是上下打量着陈曦，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他不明所以，也不敢开口问，只好保持着憨笑的样子。 “你个小兔崽子，华阳到了你手上，有什么打算吗？”胡介民正色问道。 “我......”这个问题实在有点大，根本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他支吾着，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胡介民微微一笑：“千头万绪，不知道从何处入手，是吗？” 第883章 谁也不能干涉我的选择 他苦笑着点了下头，胡介民见状又接着道：“华阳的问题很多，这么多年，我最清楚不过了，你上任之后，先不要急于改，所谓欲速则不达，沉下心来，将问题摸清楚，然后抓住重点，一蹴而就，切记拖泥带水、优柔寡断，我的建议是，先从机构和人事改革入手，要打胜仗，必须得有个过硬的队伍嘛。” 他赶紧连声称是，正等着领导继续传授锦囊妙计，不料身边的顾晓妍却突然说道：“老胡同志，你们二位要是谈工作的话，那我就先回家睡觉了，再说，我这身份好像也不适合听领导谈话吧。” 胡介民听罢，哈哈的笑了，指着老伴儿道：“瞅瞅你这宝贝闺女，越来越没规矩了，我看是三天不打，要上房揭瓦了。” 胡夫人则搂着顾晓妍的肩膀，一本正经的道：“少来，你躺在床上动弹不了的时候，亲儿子都没指望上，还不是晓妍给你端屎端尿的啊，那时候，你咋不说什么没规矩呢?” 一听老伴儿这么说，胡介民还怪不好意思的，吭哧了半天，最后嘿嘿笑着道：“我这辈子，就想要个闺女，自己没生出来，老天爷白送了个，所以，走哪就得把这丫头带到哪，放在别的地方，我也不放心啊。” 此言一出，顾晓妍明显一愣，怔怔的看着胡介民，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 胡介民似乎没有注意到顾晓妍神色上的变化，还是兴致勃勃的说道：“钱宇死了，省里面已经确认，他的位置暂由李世路接任，从目前看，世路继任的可能性非常大，这么一来，班子分工就要重新进行调整，原来世路同志分管的城建和土地都划给了我，春节过后，我就要走马上任了，这头三把火，还是要好好烧一烧的，所以，需要个得力的助手。” 顾晓妍默默的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一声不吭。胡介民则笑吟吟的继续道：“我就想起咱们家的这个宝贝闺女了，要论工作能力和工作热情，全平阳她绝对稳居第二，这样的人才，必须有更高的平台施展才华......” 话还没等说完，便被顾晓妍打断了：“等一下，我稳居第二？那谁是第一啊？” “废话，当然是老子了。”胡介民笑着道：“怎么样，想不想在我这个第一的英明领导下，为平阳的城市建设发挥更大的作用呢？” “可我是企业干部啊，又不是公务员编制，即便到了市府机关，也不可能被重用，更谈不上什么发展了。”顾晓妍沉吟着道。 胡介民却把手一挥：“你不用考虑这些，编制的事由我来解决，保证给你个施展才华和抱负的空间就是了，另外，陈曦如果出任华阳集团的总经理，你也确实不适合在公司任职了，要是那样的话，华阳岂不成了你们俩的夫妻店？白天有点工作，晚上趴在被窝里就研究了，既不符合组织程序，也容易让别人说闲话。” 国有企业干部调任政府机关任职，难度是非常大的，不仅有严格的限制，而且审批繁复，层层筛查，一般情况下，只能任职相应等级的调研员或者非领导职务，即便如此，也要有相当硬的关系才行，当然，这对胡介民来说，都不是问题。 胡介民压根就是市国资委的干部，虽说当年被李百川发配到了华阳集团，但编制还在市里，华阳这几年发展得好，他更加成为个炙手可热的人物，如今钱宇死了，他履新在即，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位新任领导和黄启明以及李世路相交莫逆，所以，调任个干部当然并非难事，最关键的是，顾晓妍是省发改委主任顾兆峰之女，有这层关系保驾护航，更加没人敢说个不字了。 一番话说完，顾晓妍却沉默了，既没同意，也不反对，只是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胡介民本来是笑容可掬，可一见顾晓妍这副模样，脸色也渐渐阴沉下来，一旁的胡夫人见状，赶紧轻轻捅了下顾晓妍，低声说道：“晓妍啊，说话呀，你怎么打算的？” 顾晓妍淡淡一笑：“我如果不想去的话，会怎么样呢？” 胡介民听罢，略微沉吟片刻，缓缓问道：“给我个理由先，为什么不想去。” 顾晓妍想了想：“理由嘛......我对市里的工作不熟悉，去了也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还有，我这个人挺恋旧的，舍不得离开华阳。” 胡介民哼了一声，面露不悦之色。 顾晓妍眼珠转了转，笑着道：“如果陈曦真被任命为华阳的总经理了，那我可以辞去项管办主任的职务，继续当我的项目部经理啊，轻车熟路，拿起来就干。” “简直是胡闹！”胡介民沉着脸道：“不行，这些都不足以成为你拒绝的理由！这件事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实话告诉你吧，我和你爸爸都商量过了，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在企业里没什么发展前途，当项目经理就更他娘的扯淡了，整天跑施工现场，将来结婚生子为人母，怎么照顾孩子和管家？就这么定了，这几天你把手头的工作提前安排下，然后就不用上班了，在家把婚礼的事操办好，等春节过后，调令下来了，就麻溜跟我走。” 顾晓妍听罢，却把头发一甩，将脸扭向一边，低声嘟囔了句：“我已经三十多了，除非我自己愿意，否则，谁也不能干涉我的选择。” “晓妍啊，你也别太犟，现在想进机关多难啊，企业干部调任公务员，可不是谁想办就能办的啊，有多少人眼巴巴的进不去啊，你咋还耍上小孩子脾气了呢？”胡夫人在一旁柔声劝道：“听话，跟着介民，难道还能有你的亏吃啊。” 顾晓妍无奈的笑了下：“干妈，你就别跟着捣乱了。事情没这么简单，这里面......”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胡介民强行打断了：“什么简单复杂的，我知道你心里咋想的，无非认为这是刘汉英搞得釜底抽薪呗？其实，你还真想错了，调你去市里面的事，我和你爸爸老早就商量过，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问，你知道嘛，为了你的工作调动，黄启明亲自给组织部门打过招呼，这是天大的面子，你要再废话，我可真生气了。” 一直没说话的陈曦也赶紧笑着说道：“晓妍，我看这是个好事，到了市里......”话刚说到这里，却发现顾晓妍正狠狠瞪着他，只好把剩下的话又咽了回去，胡介民见状，指着二人道：“你瞅瞅，你一瞪眼睛，他连话都不敢说了，就这种状态，陈曦就算当了总经理，也是你垂帘听政嘛，这不是胡闹嘛，要是那样的话，直接让你来干这个总经理不就完了吗？” 第884章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顾晓妍扑哧下笑了，笑过之后，脸色却一变，郑重其事的说道：“这是在家里，他就得归我管，如果是在单位，我当然摆得正自己的位置，另外，再重申下啊，我哪都不去，就烂在华阳了。” 顾晓妍的话一出口，胡介民的脸顿时便拉了下来，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似的，半晌，还是胡夫人笑着道：“你们爷俩啊，一个比一个犟，真是愁人。” 胡介民面沉似水，双手抱在胸前，良久，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晓妍，我知道你刚刚说的话都是借口，其实，你打算把火灾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这本身并没什么不妥。我现在已经不在华阳任职了，所以不能算是你的领导，但我和你父母都是朋友，我就以长辈的身份谈谈这件事吧，听不听的都由你。” 顾晓妍听罢，坐直了身子，两只眼睛直视着胡介民，静静的听着。 “华阳的问题很多，也很严重，我主政十多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确实到了改动大手术的时候了，只有脱胎换骨，才能让这个英雄的企业焕发新春，但是，我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胡介民缓缓说道：“管理成本居高不下，机构臃肿庞大，人浮于事，效率低下，不良资产挤压良性资产，企业正气不足，人心涣散，毫无凝聚力。浪费、贪污、挪用、侵占等等，所有这些不合理甚至非法现象，华阳都存在，我除了痛心疾首之外，只能独善其身。” “可管理者光做到洁身自好是远远不够的，既然你已经发现了问题，那为什么不想办法解决呢？”顾晓妍理直气壮的追问了句。 胡介民淡淡一笑：“是的，如果从你的认知角度出发，我不是个合格的领导者，但在我看来，不论是当领导还是做普通员工，首先你必须是一个合格的人，要对得起这一撇一捺，否则，就算取得了天大成绩，也不足以说明什么。” 这句话还是有相当分量的，顾晓妍一时无语，而一旁的陈曦却已经咂巴出了其中的味道。 只听胡介民接着道：“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这就是我做人的原则，我胡介民能活下来，考上大学，最终取得今天的所谓这些成就，和华阳老一辈关照是分不开的，同时，也得益于同辈这些兄弟们的鼎力相助，说实话，没有这帮老哥们当年的拼搏和奉献，我就算三头六臂，也不能将这么大的企业带出困境。所以，让我拿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开刀都下不去手，在某种程度上，也正是因为我的纵容和庇护，这些人才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顾晓妍听罢，脸色更加阴沉，冷冷的问道：“可是您现在已经不是总经理了，难道还要一直这么庇护下去吗？这些问题不解决，华阳是永远也不可能回到正确的轨道上的，甚至不用北方集团的挤压，这条大船自己就能沉下去。” 胡介民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了，其实，裁撤第一项目部和第二项目，是我和汉英早就商量好的，这件事，必须在我们的任上完成，只有这样，才能把公司平稳的移交到新任领导手中，而对付袁军和王岩这两个刺头，除了刘汉英能做到，换成别人，恐怕还真就摆不平。” 这倒是大大的出乎意料，包括陈曦在内，都以为对袁军和王岩下手，是刘汉英上任后树威的手段，没想到却是早就商量好的，看来，刘汉英说自己压根就不想当这个总经理，还确实是真心话。 “要给华阳动手术，是需要新生力量的，这个新掌门，必须是独立于华阳小圈子之外的人，否则，一样会被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束缚手脚。本来杨之谦也是个备选人之一，他有头脑，思路很清晰，虽说有点小家子气，但确实是个人才，可惜他自行退出了，否则，这位置还真就未必是陈曦的，因为我更倾向于他。总而言之吧，现在这些难剃的头都收拾利索了，剩下的事，就看你们的本事了，但前提条件是，一切到此为止，不搞清算，也不找后账。”胡介民平静的道：“过去的一页，就永远翻过去了，是非对错，就交给历史评判吧，当然，这确实有悖组织原则，对此我可以负全责。我的话，你们听懂了吗？” 他赶紧点了下头，然后轻轻扯了下顾晓妍的衣襟。 顾晓妍还是没有吱声，低着头沉默良久，最后轻轻叹了口气：“我也听懂了，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但是离开华阳的事，我仍旧不能接受，还是那句话，如果不适合当项管办主任的话，那我就回去当项目经理。” “你！”胡介民被激怒了，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走了两圈，最后将手一挥道：“滚！赶紧滚蛋！” 顾晓妍脸皮薄，被胡介民一骂，眼泪顿时便在眼圈里打转，也不吭声，起身便朝门外走去，胡夫人赶紧追了过去，他犹豫了下，正琢磨着想跟胡介民打个招呼，话还没等说出口，却见胡介民指着他喝道：“合计啥呢，赶紧跟着走啊，你个怂货，连自己的娘们都管理不了，我现在真有点后悔把华阳交给你了。” 他苦笑着挠了挠头，连忙站起来往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却被胡介民喊住了。 “等一下。”胡介民说完，几步走了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回家好好劝劝她，火灾的事到此为止了，谁也不许再纠缠，告诉你，再出问题，我拿你是问。” 他无奈的点了点头，胡介民用力的捏了下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先把自己的女人摆平，别让她跟着瞎搅合。晓妍较真这个劲儿，跟她母亲一模一样，凡事认死理，一条道跑到黑，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因为他爸爸那点事，便郁郁寡欢一辈子，最后早早把自己交代了，这遗传基因，也太他娘的强大了。” 第885章 争吵 他用力的点了下头，说了句胡总再见，出了房门，三步两步跑到外面一瞧，顾晓妍正靠在胡夫人的肩膀轻轻抽泣，胡夫人柔声安慰着，见他出来了，用手指了下，示意赶紧上车。他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打开车门，娘俩又低声说了几句，顾晓妍这才噘着嘴上了车。 他与胡夫人简单的道了别，然后返回到车内，驾车从胡家出来，刚拐上马路，顾晓妍擦了下眼角的泪水，低声嘟囔道：“这肯定是刘汉英搞得鬼，想把我调走了事，越是这样，我越要一追到底，我才不去什么市府机关呢，不让我在华阳，我就去北方集团，给向北打工去。” 说实话，他被顾晓妍的执拗给惹烦了，勉强耐着性子，柔声说道：“你这是何苦呢？胡总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总不能谁的面子都不给吧，再说去市府机关怎么了，难道不是能更好的施展才华吗？” 顾晓妍听罢却白了他一眼：“把我调走，无非就是让我闭嘴呗，既然话都不想让我说，那为什么不允许我选择自己的路呢？与其去机关任个闲职，被别人指指点点，我宁愿去北方集团脚踏实地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最重要的是，我不想接受顾兆峰的任何关照，别说他当个发改委主任，就是当了全省的一把手，我也照样不认他。” “你简直不可理喻了，晓妍，别太过分了，大家其实都是在关心你呀？你也确实该改变下了，天天跟上了发条似的，日子怎么过啊？事业很重要，可家庭呢？你该不是打算把家务扔给我吧？”他笑着说道。 “家务是应该夫妻双方分担的。”顾晓妍冷冷的道：“如果你指望找一个专门替你操持家务的女人，那建议你换个人吧，我肯定做不到。” 话越说越僵，他清楚，再说下去，恐怕就要吵起来了。索性便闭了嘴，闷头驾驶着车辆，半晌，顾晓妍忽然说道：“这样吧，明天开中层干部会，许总能在会上宣布由你主持工作的决定，届时我会提出辞职，毕竟，我们俩在一个公司任职这件事，确实不符合相关规定，辞职之后，暂时不用安排我的工作，我就以华阳集团一名普通员工的身份，非要把火灾这件事调查清楚不可。” 他实在有点忍不住了，略微提高了点声音说道：“晓妍啊，你是不是脑子进水啊，胡总反复强调，不找后账，不搞清算，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为啥非要揪着不放呢，这么搞下去，有什么意义呢？” 顾晓妍瞪圆了眼睛：“陈曦，你这叫什么价值观，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你都含糊不清，当了一把手，又如何开展工作呢？乱世用重典的道理难道你不清楚吗？”说到这里，她突然停顿了下来，沉吟片刻，又苦笑着继续道：“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契机，如果掌控好分寸，可以从此奠定你在公司的地位，今后再没有任何人敢在你面前说三道四、指手画脚，这就是我为什么非要揪住不放的理由，所有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 他被这句话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顾晓妍，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顾晓妍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继续说道：“我不想说这些，因为有私心杂念在其中，显得动机不纯。我是爱较真，但还没愚蠢到不知进退的地步，说到底，只是想尽最大的可能帮你站稳脚跟罢了。华阳的一把手，不是一个任命就能干下来的，你本来就没什么根基，如果再不好好利用这件事做文章，那帮少爷和少奶奶闹起事来，你动得了哪一个？还说我脑子进水了，我看是你脑子进水才是！”说完，突然大喝一声：“停车！” 他被这声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踩了脚刹车，顾晓妍不待车子停稳，开门便跳了下去，他见状赶紧拉开车门跟了下去。伸手去拽，却被狠狠的甩开了。 就在此时，一辆空驶的出租车正好开了过来，顾晓妍伸手拦下，二话不说，直接便钻了进去，他想阻拦，却发现车门已经被顾晓妍锁死了，于是便连忙去拽后车门，还没等碰到门把手，出租车却轰然启动，径直开了出去。 他喊了一声，可眨眼之间，出租车便开出去了好远，也来不及多想，连忙上了自己的车，一脚油门便追了下去。偏巧路口亮起了红灯，眼看着那辆出租车在前方拐了个弯，等30秒过后再开过去，早就没了影子。 他一边开车，一边拨打着顾晓妍的手机，可听筒里传来的却是您所拨打电话已关机的声音，无奈之下，只好驾车先往家的方向开去。 顾晓妍并没回家，这倒是多少有点出乎他的意料，略微想了想，按理说这么晚了，更不可能去姥爷家，可除了这两个地方，还能去哪儿呢？ 再次拨打电话，还是处于关机状态，于是心情愈发烦乱，坐卧不宁的在家里呆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再出去找一找。驾车出了小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午夜时分了。 街道上静悄悄的，别说行人，就连车辆都很稀少，在小区附近转了两圈，还是没有任何收获。 这败家娘们，大半夜的能去哪儿呢？他在心里嘟囔了句，忽然一闪念，对了，应该去单位看看呀，咋把这个地方给忘记了呢。这样想着，赶紧调转车头，往公司方向驶去。 午夜行车，自然顺畅得很，没用多一会，远远的已经能看见机关大楼顶上华阳集团四个璀璨夺目的大字了。他心里着急，车速自然很快，刚驶过一个十字路口，突然发现一辆开着远光灯的汽车逆行迎面而来，由于双方的车速都很快，一愣神的功夫，两台车便已经相距不到十米远了，他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变道靠边，而那台车则丝毫不减速，从他旁边呼啸而过，目测车速至少在120公里以上，所带动的气流，让车体庞大的奥迪q7都忽悠了一下。 第886章 有冤情的名字 我靠！这是要玩命呀！他骂两句，还没等缓过神儿来，又一辆车也紧跟其后，疾驶而过，看得他眼睛都直了。 这年头简直太疯狂了，玩命都是一双一对儿的，他无奈的想道，正打算重新起步，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连忙扭头望去，却发现那两台车，就在不远处调转车头，随后轰鸣着又开了回来。 由于刚才速度太快，他根本没看清楚什么，现在借着明亮的路灯才发现，前面那辆逆行的轿车，依稀是台帕萨特，而刚刚开过去的那台车则是辆日产天籁，只是没有悬挂车辆牌照。 如果从两台车调头的技术上看，天籁明显要高出许多，一个非常漂亮的漂移，车子便调了过来。本来是一前一后，等再次起步的时候，两台车几乎是齐头并进了。 日系车的急加速性能普遍要好于德系车，而且天籁发动机排量比帕萨特也要大，伴随着一阵轰鸣，瞬间便抢出了半个车位，随即一把方向，将帕萨特别停在了路边。 天籁车的车门一开，跳下三个彪形大汉，手里拎着镐把子，不容分说，照着帕萨特的风挡玻璃和车窗便砸了下去。 我的老天爷，本来以为是两个路怒族在飙车，却万万没想到是一场严重的打砸抢事件，正犹豫着是否应该报警，耳边却突然传来一个女人刺耳的尖叫声。 他皱了下眉头，开门下了车，正犹豫着是否该发声制止，天籁的车门一开，一个男人探出头来，扯着破锣嗓子喊道：“看你妈看，赶紧滚，再他妈的看，连你的车一块砸！” 不知道为啥，他隐隐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借着灯光仔细辨认了下，这个破锣嗓子，竟然就是方远途手下的那个光头老五。 他跟这个老五没少打交道，从当时在医院的急诊室单打独斗，到后来坟地设伏将方远途一伙人抓了个现行，都有这家伙的份儿，此人应该是方远途手下一名得力干将，只是如今方老板一命呜呼了，不知道又被哪位大哥收编了。 这样想着，非但没退，反而往前走了几步，老五见状，骂骂咧咧的从驾驶室里抄起一个木棒，晃着膀子冲他来了，三个正在砸车的壮汉也纷纷停了手，扭头朝他这边走来。 “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今天非让你长点记性不可，不然......”老五的骂声戛然而止，脚步也停了下来，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咧嘴笑了下，笑容比哭还难看。那几个同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老五停住了，也都逡巡不前。 “方老板都嗝屁了，你居然还这么嚣张？”他冷冷的说了句。 老五也不吭声，只是朝那三个人使了个眼色，然后扭头便上了车，三个壮汉见状，也感觉有些不妙，纷纷以最快的速度钻进了车厢，连车门都没来得及关严，天籁便迅速启动，眨眼便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这种地痞流氓，就应该抓起来全送到大西北去，看他们以后还敢这么祸害人！他在心里嘟囔道，赶紧走到了帕萨特车前。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帕萨特已经面目全非，风挡玻璃呈碎末状，虽然没有脱落，但已经有多处凹陷，而驾驶员侧的车窗玻璃则完全粉碎，到处都是玻璃的碎片，车门也砸的瘪了一大块。 他探头往里望去，只见一个女人蜷缩在座位上，双手抱着头，手里的电话似乎还处于通话状态，整个人瑟瑟发抖，手背处被碎玻璃扎破了好几处，鲜血正汩汩的往外涌着。 “姐们儿！姐们儿！”他轻声喊了几句：“别害怕了，那帮人走了。” 女人哆哆嗦嗦的抬起头，二人四目相对，他不由得一愣，脱口而出：“原来是你？” 这个女人正式欧阳夏露，她被陈曦这句略显突兀的话给闹糊涂了，怔怔的看着他，好半天才支吾的道：“你是......”显然，那场暴雨中的一面之缘，还不足以让两个人彼此产生什么深刻的印象。 “你是欧阳夏露吧？”他轻声问道。 女人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他稍等，赶紧对着听筒讲了起来，这个电话是打给110的，估计她当时被吓傻了，连话都没来得及说，而110发现这边的声音异常，所以一直没有挂断。 她用颤抖的声音将情况大致说了下，又问陈曦这里的准确位置，等一切都搞利索了，情绪也渐渐稳定了下来。 “您认识我吗？”女人问。 他笑了下：“欧阳记者，你也应该认识我呀。” 或许是还没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神儿来，或许是黑灯瞎火的，也没来得及细看，总之，女人一听这句话，非但认出他，反而更加紧张了，警觉的看着他，并且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他淡淡一笑，赶紧自我介绍道：“你别紧张，我是陈曦，再好好看看，今年夏天在安川......你还有印象吗？” “陈曦！”女人明显一愣，随即又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我的天啊，真是你，可是.......”说到这里，却有些支吾了。 “可是什么？”他追问道。 女人思忖了片刻，略有些尴尬的说道：“可是，我咋觉得你和夏天的时候不一样了呢？那次见你的时候，好像.......” “又黑又瘦是吧？”他把话茬接了过来，心中暗道，看来，以后夏天跑工地，也应该抹点防晒露了，造得跟非洲难民似的，实在是有损我玉树临风的高大形象啊。 女人微微点了下头：“实在对不起，我当时也没......” 说道这里，她略微斟酌了下又道：“欧阳夏露是我的笔名，我叫夏雪。” 夏雪......好奇怪的名字，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夏天的雪，那不就是六月雪嘛，他父母咋想的呀，给起了个带冤情的名字，要这么看，别看我爹没啥文化，给我起的名字却够响亮。 心里胡思乱想，可嘴上却关切的道：“你手上的伤严重嘛？还是去医院处理下吧。” 第887章 让我如何报答啊 夏雪点了点头，说话之间，只见警灯闪烁，一辆110警车疾驶而来，车门一开，下来了两名民警，一看现场的情况，自然非常重视，先是询问夏雪的伤情，然后马上用电台通知了上级，不大一会儿，又有两台警车相继赶到，至少从出警人员的警衔上看，警方对此事件的重视程度有所提升。 见这种场面，陈曦觉得自己的作用已经不大了，于是便说道：“这样吧，你先配合警方的调查，我就先回了，有什么事的话，电话再联系。”说完，转身正欲离开，却发现夏雪似乎有话要说，于是便又问道：“你还有事?” “也没什么事。”夏雪支吾着道：“就是......如果你方便的话，能在陪我一会儿吗？” 这是一个很难拒绝的请求，他略微犹豫了下，说了句稍等，然后拿起手机开始拨打顾晓妍的电话，连着打了三次，都是关机状态，本来想直接拨打顾晓妍办公室的座机，迟疑了片刻，还是先拨通了门卫值班室。 电话响了好久，值班保安才赖叽叽的接了起来，老大不情愿的说了声喂。 “我是陈曦。”他平静的道，保安一听，赶紧换了一副腔调:“哦，您好陈总，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顾主任是不是去公司了？她手机没电了，联系不上。”他轻描淡写的说道。 “顾主任刚才坐出租车来的，直接上楼了，您要有事，我这就给您找去。”保安殷勤的说道。 听说顾晓妍去了办公室，他的心顿时稳当了不少，于是连忙说道：“不用，我打她办公室电话，没事了。” 放下电话，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暗想，这个晓妍啊，别的女人赌气，大半夜都是跑回娘家，脾气大点的，无非就是约上闺蜜出去疯，她可好，居然跑去办公室继续干活了，这事业心未免也太强了吧。 “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其实我也没什么事。”见他电话挂断了，夏雪走过来低声说了句，他则微微一笑：“没事，其实我也正好想跟你聊聊呢。” 夏雪的手虽然看着血淋淋的，其实伤得并不重，在医院简单包扎了下，陈曦便开车拉着她去了派出所，由于他也算是现场的目击证人之一，并且还认识行凶者，所以，也跟着做了询问笔录。 夏雪已经彻底恢复了平静，将晚上发生的事从头到尾的讲述了一遍。 原来，她此番来平阳，就是专门为报道余振海案的审理，同时还肩负另外一个重要任务，那就是对李晓飞涉案的受害人进行跟踪报道，今天晚上第一个约谈的就是当年被李晓飞殴打的交警。 这名年轻的交警当时刚刚参加工作，在执勤时遇到了一辆无牌照车辆，当即便拦下了，结果发现不仅是无牌照，而且驾驶员酒气熏天，连走路都不稳，明显呈醉酒状态，于是便果断采取措施，将车辆扣留，然后一边请求支援一边试图控制驾驶员。 这个酒后的驾驶员就是李晓飞，对李大少爷来说，别说个籍籍无名的小交警，就是市局局长在他眼里也狗屁不是，二人当即发生了推搡和撕扯现象，不大一会，支援的警察没到，李晓飞的手下倒是先赶到了。 仗着人多势众，李晓飞一声令下，五六个壮汉将这名年轻的交警直接打翻在地，连续殴打了五分钟，直到增援的交警赶到，这才一哄而散。 事后经法医鉴定，这名执勤交警的肋骨、颧骨、鼻骨、手指等多处骨折，左眼严重受伤，导致视力下降。这起案件当时轰动一时，社会影响极坏。 李百川的处理倒也算及时，案发之后，第一时间便带着儿子到市局投案自首，并且公开表示，请有关部门对这个逆子依法严惩，绝不姑息，然后第二天又亲赴医院，慰问了受伤的民警，反复道歉，并当场垫付了所有医药费。 尽管时任市长的李百川一再表态，同时，李晓飞的行为也构成了犯罪，但有关部门处理起来，还是加了十二分的小心。待事情的关注度降下来之后，只是轻描淡写的以李晓飞拘役六个月草草收场，事后这名交警不服，认为案件的审判结果不公，一起暴力抗法并袭警的严重刑事犯罪，最后竟然以普通治安案件处理，实在是说不过去，他拒绝了李百川的赔偿，一直在通过各个渠道反映问题，可一晃五六年过去了，领导换了好几茬，问题却始终没能得到解决，最终成了埋在平阳交警心中的一根刺，不论啥时候提起来，都有人愤愤不平，扼腕叹息。 夏雪今天采访了这位交警，如今他已被调到车管所档案室工作，终日郁郁寡欢。 采访进行得非常顺利，两人聊了很多，从晚上七点见面一直谈到了深夜，会谈结束之后，夏雪独自驾车返回宾馆，可走到一半，却发现有一辆没有悬挂牌照的日产轿车在跟踪自己。 由于在广州的时候，就曾被身份不明的人恐吓过，而且今天刚下飞机，又遭遇了恶意骚扰，所以她非常紧张，一边驾车，一边打电话报警，但由于对平阳不熟悉，慌乱之中，也说不清楚身在何处，最后竟然稀里糊涂的驶入了逆行车道，差点跟陈曦来了个亲密接触。 “今天在机场，就有两个无赖跟我纠缠了很久，但机场派出所以没有造成任何后果为由，只按普通纠纷处理了事，可晚上这伙人明显要恶劣得多，我怀疑这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行为，所以恳请警方立刻彻查，保证新闻采访的正常进行。”夏雪很严肃的说道：“我和市局的王局长认识，如果还继续发生类似事件的话，那我就只能通过个人关系往上反映情况了。” 《时政周刊》的名气还是很有影响力的，负责处理的民警听说面前的这个女人就是跟踪报道李晓飞和余振海案件的记者，更是加了小心。从陈曦口中得知，行凶者是以前方远途的手下，绰号叫老五之后，马上将情况汇报了上去。 半个小时之后，市局的一名副局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先是对夏雪好一顿安抚，又详细的询问了案情以及嫌疑人老五的具体情况，最后郑重其事的表示，一定尽快将凶犯缉拿归案，并安排专人，准备将夏雪送回宾馆。 这番美意被夏雪婉言谢绝了，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两人上车之后，夏雪微笑着道：“没想到，你又救了我一次，这两次的救命之恩，让我如何报答啊？” 第888章 对他印象如何呀 他则不以为然：“救命之恩这四个字有点过了，我可担不起，你一个女人，尚且不惧危险，敢于仗义执言，我们这些大老爷们，要是连路见不平一声吼都做不到，那这个社会就没希望了。” 夏雪听罢，歪着头想了想，淡淡一笑道：“话是这么说，其实，上次在安川，要不是你，我们一家人就全军覆没了，本来该登门拜谢，可是......临时有了些变故，最后也未能成行，说心里话，这点事我一直挺遗憾的，你没生我的气吧？” 凭啥不生你的气啊！他在心里嘟囔道，当时我也是舍命相救，结果你就客气了几句，然后便音信皆无了，不生气才怪。 心里这么想，可嘴上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没有啊，再说你不是在省报上写了篇长篇报道嘛，我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报纸上，激动得半个月没睡踏实，这比登门致谢有意义多了，要不，你明天再写篇文章吧，让我继续出点名。” 夏雪却郑重其事的点了下点头：“我这次来平阳，采访的计划中就有你呀，今天正好赶上了，也省得以后再约，我看就来个挑灯夜谈吧？” “你这连惊带吓的，身上又有伤，我建议还是早点休息吧，等身体复原之后再聊。”他道。 夏雪却微微一笑：“没事，我有充分的心理准备，要是连这点风险都承担不了，就不会写这两篇文章了。” 他眼珠转了下，试探着问道：“对了，你都是从啥渠道搞到这么多内幕消息呀？” 夏雪则颇为得意：“这可是绝密哦，《时政周刊》有非常独特和可靠的消息来源，这也是在平面媒体普遍不景气的时代，我们还能历久不衰的原因。” 从夏雪的语气上，他做出了大致的判断，这个知名女记者对吴迪的计划并不知情，甚至有可能连老孟都不认识，她所做的，仅仅是《时政周刊》的一次深入报道而已。 可是，在吴迪的计划中，并没有他接受采访的环节。真要是面对各种提问，自己又该如何回答呢？不行，这件事还是要慎重一点，至少得和大老黑商量下再说。 这样想着，于是便将话题岔开了：“对了，你是什么时候去的广州啊？” 夏雪似乎愣了下，没有回答，而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我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唐突啊？”他见状赶紧说道：“要是不方便的话，那就算我没说。” 夏雪连忙摇了摇头：“没啥不方便的，我是安川人，那次回去，就是为了把孩子送到我父亲那里，结果还遭遇了特大洪水，安顿好孩子之后，返回省城后一个礼拜吧，我就从报社辞职南下了。” 他点了点头，顺口问道：“广州各方面条件那么好，你在《时政周刊》发展得又顺利，为啥不把孩子带过去呢？安川的教育水平和广州不可同日而语的。” 夏雪平静的道：“我离婚了，目前的工作性质需要经常出差，实在是难以分身照顾孩子。” 他吃了一惊，不由得偷偷打量了几眼。看外貌，夏雪不过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他依稀记得那个孩子应该有十来岁，实在和年龄有点不相匹配。 夏雪察觉到了他目光中的疑惑，平静的说道：“那个孩子是我收养的，叫东东。当年我和报社的老同志一起回安川报道一起严重的群体伤害案件，东东的父母都在那次事件中不幸罹难了，当时觉得这个孩子挺可怜的，就办理的收养手续。” “群体伤害案件？”他不禁有点好奇，于是便追问了一句：“啥时候的事啊？” 夏雪答道：“七年前吧，官方最后的定性是因赌博引发的大规模***，最后导致多人死亡和受伤，当时挺轰动的，你一点不知道吗？” 他想了下，确实有点印象，依稀记得当时省内还针对赌博问题展开了专项整治，查封了一大批棋牌社之类的赌博窝点，沸沸扬扬的，折腾了好一阵。于是点了下头：“是的，我听说过这件事，好像是死了好几个人，唉，赌博是真坑人啊，这孩子确实挺可怜的，幸亏遇到了你，否则，这辈子恐怕就彻底毁了，对了，你当时自己没有孩子吗？” 夏雪嫣然一笑：“我当时才二十二岁，还没结婚，哪来的孩子？” “天啊，那你可太了不起了。”他道，这句话确实是发自内心，一个没结婚的大姑娘，收养了个三四岁的孩子，这是需要相当大的勇气和决心的，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出来的。 “谈不上什么了不起，只是不想一个可爱的孩子就此失去家庭罢了，我不是有钱人，给不了他富足的生活，但起码能给他一个安全的家。”夏雪淡淡的说道，语气极其平静，就好像自己收养的不是孩子，而是一只流浪猫那么简单。 “安川是个挺有意思的城市，生活节奏很慢，赌博成风，不管啥时候，麻将馆里都是客满的。”他无奈的道：“这么多年，也丝毫没有改变，看来不论是政府还是群众，早就把这么惨痛的教训忘得一干二净了。” 夏雪无奈的一笑：“你没听清楚我的话，我说的是，据官方公布的结果，其实，这是一起因征地纠纷引发的暴力事件，性质非常恶劣，和赌博没有任何关系。” 他被这句话吓了一跳，吃惊的道：“征地纠纷？那你们是怎么报道的呀？” 夏雪苦笑：“我们当然只能按照官方给出的结论报道啊，其实，这起案件的始作俑者是安川的一个著名人物，你在安川工作过，应该也有所耳闻，他叫杨常勇，绰号......” “杨老大？”他脱口而出。 夏雪一愣，歪着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道：“你也知道这个人？” “嗯......”他支吾了下，随即点了点头道：“打过几次交道而已。” “对他的印象如何呢？”夏雪又问。 他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神通广大呗，听说，安川市府曾经跟他借钱给公务员开资。”夏雪点了下头：“那只是说明他有钱，我是问你，对他人性如何评价。” 第889章 本来面目 说良心话，他对杨老大印象挺好的，可回过头细想，其实，两个人并没什么实质性接触，更谈不上什么了解，如果不是因为杨琴，他根本就不可能认识这个安川的风云人物。 这样想着，于是便斟酌着说道：“我感觉是个忠厚长者，虽然有钱，但为人很低调，身上也没有铜臭气，说是个谦谦君子，似乎也不为过吧。” “嗯，评价非常准确，很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夏雪道：“但是......” 话刚说到这里，车子正好到了宾馆，夏雪收住话茬，微笑着问道：“怎么样，上去坐一坐吧，顺便可以继续对我进行采访。” 本来他是打算找个借口推掉的，等和吴迪商量之后再做决定，可杨老大的话题却令他改了主意，人总是有好奇心的，更何况，他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难用语言表达出来，却让他有点心神不宁。于是略微迟疑了片刻，微笑着道：“我这点水平，哪敢采访你呀。” 夏雪却一本正经的道：“采访，是一种目的性很强的聊天方式，我并不喜欢，通常情况下，我和我的采访对象就是随便聊的，其实，谁问谁都是一样的，重要的是以诚相待，将内心最真实的感受说出来。” 这个观点倒是令他颇感意外，不禁笑着道：“要按你的说法，估计你采访不了官员，因为任何一个官员，都不会把内心的真实感受说出来的。” 夏雪听罢，连连点头：“是的，我在省报的时候，有一次需要采访省里的一位重要领导，我们俩聊了一个多小时，回来我整理了下，发现通篇都是废话和官话，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内容，实在是令人无语，所以，从那之后，再有类似的工作，我便能推就推了。” 他会心的一笑，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将车停好，然后跟着夏雪往宾馆里走去。 夏雪住的是酒店的商务套房，由此可见她在《时政周刊》的地位不低。进了房间之后，她很客气的让陈曦在客厅沙发上坐好，然后沏上两杯热茶，这才略有点羞涩的道：“麻烦你稍等我下可以吗，我换身衣服，这套实在太不像话了。” 由于手上受伤，导致夏雪里外的衣服上都有血迹，再加上头发也乱蓬蓬的，让她看起来有点狼狈，确实该换身衣服，他点头答应，夏雪抱歉的一笑，转身进了卧室，再出来的时候，陈曦抬头望去，顿觉眼前一亮。 与顾晓妍洋气时尚不同，夏雪的美，属于比较古典类型的，身材虽然略显纤细，却也别有一番风味，脸上几乎不施粉黛，但五官轮廓清晰，异常精致。相比而言，冯蕊和杨琴也是不折不扣的美女，但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媚俗之气，而夏雪则更像一株兰花，淡雅清秀，纤尘不染。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夏雪在他对面坐下，端起茶杯，很优雅的喝了一小口，然后微笑着道：“我们接着刚才的话题吧，当年，杨老大相中了一块地，打算建一个玉石加工厂和展览中心，市里也批下来了，但当地的老百姓却死活不肯。安川是个山城，耕地本来就很少，那块地平整开阔，毗邻公路，农机设备进出非常方便，当地农民视如珍宝，双方协商了多次，但始终没有达成一致。” 夏雪说的这块土地，应该就是谢天宇目前替杨老大看护的那个厂子，里面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奇峰怪石，应有尽有，几乎是把苏州园林搬到了东北，只不过没想到，这块土地上还发生过如此惨烈的事件。 只听夏雪继续说道：“这块土地共涉及十二户村民，每家大小不一，东东家的地块最大，位置也最好，他的父母年轻气盛，又有点文化，自然就成了大家的带头人。” “征地补偿这种事，只要钱到位，应该不会出啥大乱子呀，杨老大又不差钱啊，按理说不会搞成这样呀？”他不解的问。 夏雪却摇了摇头：“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在挑战杨老大在安川的社会地位，在安川，他的话比市领导的还好使，区区几个农民，居然敢公开叫板，如果答应了，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怎么办？他这个人向来比较低调，于是，另外一个江湖大佬便悄然出场了，此人绰号高老虎，在安川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他没有杨老大那么低调，所以，直接就下了黑手。” 这倒是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于是认真的往下听去。 “一天晚上，村子里突然闯入了十多个蒙面大汉，直奔东东家，将他的父母殴打致死，村民赶来制止，也被打成重伤，前后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扬长而去。”夏雪说道。 “我靠，这也太嚣张了。”他听罢也皱了起了眉头。 夏雪轻轻叹了口气：“可最后的调查结论竟然是，东东的父母因赌博引发矛盾，最后被身份不明的人杀害，这简直是骇人听闻。而且，你知道行凶那伙人是谁吗？” 他愣愣的摇了摇头。 “据知情人透露，就是悍匪余振海，如果真是他的话，那被你给抓了，也算是给东东父母报了大仇，他们要是泉下有知，真不知道该怎么高兴呢。”夏雪说完，眼睛似乎有些湿润了，低着头，轻轻叹了口气。 天啊，要按这么说的话，余振海和高老虎以及杨老大应该都认识啊，这简直太可怕了，可转念一想，这么大的事，安川方面竟然敢如此处理，未免有点离谱吧？于是便问道：“可是，谁敢把这么大的事压下去啊，日后露馅了，可不仅仅是丢官罢职的事吧。” “一般人当然不敢，但李百川就敢呀。”夏雪平静的说：“据说，他多次出面协调此事，最后，让杨老大拿出五百万作为赔偿，息事宁人，村民早就吓破了胆，没人再敢多说什么，只好乖乖的签字了事。我们去报道此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敢接受采访，最后是一个村民偷偷塞给我们一封信，我们才知道了真相，但知道了又能如何呢？除了收养东东，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第890章 有股女人味 他沉默了，忽然感觉身上有些发冷。这件事和华阳的这场大火何其相似？甚至连最后的结果都如出一辙。自己在对杨老大、李百川评头品足之际，其实也在做着相同的勾当。 夏雪不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见他沉默不语，还以为有什么感触，于是笑着问道：“怎么样，听了之后，是不是对杨老大的认知有所颠覆啊？” 他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思忖片刻，还是有点不解的问：“可据我所知，杨老大和李百川关系不睦呀，李怎么可能出这么大力气帮他办事呢？” 夏雪浅浅的笑了：“你听谁说的？” 他被问愣了，仔细想了下，有关杨李二人之间的关系，其实都是杨老大本人所讲，只不过他对此深信不疑，也并没在求证过，关键是，他在安川不过几个月而已，除了谢天宇之外，和本地人打交道的不多，即便是想求证，也没人可问。 不过，他暂时还不想实话实说，于是反问道：“难道不是这样嘛？” “当然不是啊。”夏雪冷笑着道：“李百川在安川工作多年，不光提拔任用了一大批干部，比如钱宇，同时也和各界人士交往颇多，甚至可以这样说，杨老大的发迹和他密不可分，两人私下里交往很多的。只不过杨为人低调，外人不甚了解罢了。” “你说这些都是真的吗？”他皱着眉头问道。 夏雪似乎对他的这句话有点意外，略微愣了下，眯着眼睛笑道：“当然是真的，从古自今，成功的商人都是和政府有瓜葛的呀？秦朝的吕不韦，明朝的沈万三，清朝的胡雪岩，还有稀里糊涂丢了性命的方远途，哪一个不是如此，杨老大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再说，没有官员撑腰，他怎么可能积攒数额那么大的财富呢？” 他彻底傻了，怔怔的坐在沙发上，竟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闹了半天，杨老大和高老虎、方远途、李百川，甚至包括那个横行多年的悍匪余振海，居然都是一条船上的，而自己则像一个傻乎乎的小丑，在前面卖力的表演着，回想起来，不由得细思恐极。 如果以此关系推断的话，他在杨老大面前谈过的有关李晓飞和方远途的内容，应该早就被传给了李百川，而当初余振海追杀之际，杨老大还煞有介事的为他提供了安保服务，现在想来，实在是有点恐怖的味道，吴迪当时曾多次对他脱离控制而大发雷霆，想必也于此有关。毕竟，大老黑对杨老师的真实面目是一清二楚的。 可杨琴呢，那个对他一往情深的师姐,该不会.....他简直不敢往下想了,坐在沙发上，不知不觉便出了一身冷汗。 但愿是我把问题想复杂了吧，否则，这个世界简直太可怕了，到处都是机关和陷阱，稍不留神，真是连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安川扫黑是警方近十年力度最大的一次行动，打掉盘踞多年的杨老大和高老虎肯定不是最终目的，正因为此，我的那两篇文章才会引来这么多麻烦。”夏雪说完，眯着眼睛盯着他，又缓缓说道：“怎么样？说了这么多，还有胆量接受我的采访吗？” 他将纷乱的思绪收回来，微微点了下头，还没等说话，手机却响了，拿出来一瞧，发现是顾晓妍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陈曦，你个瘪犊子，我半夜跑了，你居然不找我，看来，你对我倒是挺放心的呀？”电话一接通，听筒里便传来顾晓妍不满的声音。 他无奈的笑了下：“我的姑奶奶啊，我当然找了呀，你不是去公司了吗？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顾晓妍听罢一愣，随即问道：“你咋知道我去公司了？” “我给值班的保安打电话了呗。”他笑着道。 顾晓妍就是这样的，脾气虽大，但基本是发过就拉倒，听他这么一说，语气顿时缓和了下来，嗔道：“你咋不给我办公室打电话呢？” “手机你都不接，我打办公室电话你就能接啊！”他不愿意当着夏雪的面和顾晓妍说起来没完，于是赶紧说道：“好了，你在公司等我，我这就去接你回家，白天就别上班了，正好在家休息下。” 顾晓妍听罢却哼了一声：“算你还有点良心，赶紧过来吧，我都饿瘪了，你得赔我一顿早饭。”说完，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不好意思，我临时有点事，今天就先到这儿吧。”他笑着对夏雪道：“改天咱俩再约个时间，你可以来我们公司，这段日子，我一直在平阳。” 夏雪点了点头，试探着问道：“刚刚这个是......” “是我未婚妻。”他道。夏雪听罢，笑吟吟的道：“是嘛，你们结婚可一定要告诉我呀，我得送份大礼，也算感谢你的两次救命之恩呀。” 他未置可否，只是淡淡笑了下，起身走到门口，却又停下了脚步，转回身斟酌着说道：“这伙人很有可能还会出现，你千万要小心，我记得你说过，认识市局的领导，实在不成的话，还是打个招呼吧，起码得保证自身的安全啊。” 夏雪思忖片刻道：“那帮歹徒砸坏的车，是我们平阳记者站的，这已经不仅仅是针对我个人了，是对《时政周刊》的挑衅，今天我会联系总编，由单位出面来协调此事的，你放心吧，其实他们就是在骚扰和恐吓，并不会对我怎样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对我动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这一点，我们早有预案的。” 他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告辞而出，驾车直奔公司。 此刻已经是凌晨五点了，天色灰蒙蒙的，刮着很大的风，一夜未眠的他，却丝毫没有倦意，一边开车，一边默默的想着心事。 到了公司，急匆匆的上了楼，推开顾晓妍办公室的门一看，屋里空空如也，不禁微微一愣。 又跑哪去了？他想，正纳闷之际，却被一双温暖柔软的手轻轻的从后面搂住了。 “你个臭东西！我要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一直让我在办公室呆着啊？”顾晓妍将脸贴在他后背上，撒娇的问道。 他嘿嘿一笑，转过身，将顾晓妍拥入怀中，轻轻在她额头吻了下，还没等说话，却发现顾晓妍皱着眉头，在他胸口上认真的闻着，于是笑着道：“咋的，饿得现原形了，变成狗了呀？” 顾晓妍白了他一眼，喃喃的道：“我咋闻着你身上有股子女人的味呢？” 第891章 改了主意 在医院处理伤口的时候，他曾经替夏雪拿过外套，当时就感觉那件羊绒大衣上有一股淡淡的幽香，可并没有太在意，不料就这么点味道，居然被顾晓妍发觉了。 “你发什么神经，哪有什么女人味，就算是有，也是你的味儿。”他并非想隐瞒什么，只是以顾晓妍的性格，如果讲起来，非得从头到尾、详详细细的说一遍不可，而要是那样的话，个把小时都未必能讲完。 一件衣服的味道毕竟是很有限的，若有若无，再加上他身上还有烟味，顾晓妍闻了几下，也没闻出个子午卯酉，最后噘着嘴道：“我要吃老婆饼和热咖啡，还有卤蛋和意大利面，你马上给我买去。” 他被完全不搭调的食谱给逗笑了：“我的活祖宗啊，你这到底是中餐还是西餐啊，再说，现在还没到六点，我上哪给你买这些东西？就算是去抢，也得等人家店里开门啊！” “那我可不管，谁让你晚上不及时找我承认错误的，这就是对你的惩罚。”顾晓妍轻轻推开了她，娇嗔的说道。 他嘿嘿一笑：“好，我这就去买，不过你得咬牙坚持住啊，估计九点半之前，我恐怕是回不来，你掂量下自己肚子里的馋虫，还能挺到九点半不？” 顾晓妍白了他一眼，歪着头想了下，认真的摇了摇头：“好像够呛。” “那还扯什么蛋啊，生存是第一位的嘛，先填饱肚子再说，我刚才来的时候侦查过了，公司对面那个早点店开了，我请你喝皮蛋瘦肉粥吧。”说完，找来外套，殷勤的伺候着穿上，然后拉着顾晓妍的手朝门外走去。 顾晓妍只是在撒娇耍小性子，被他嬉皮笑脸的一哄，也就作罢了。 两人进了早点店，顾晓妍确实有点饿了，一口气喝了一碗豆浆，又吃了半屉小笼包，这才皱着眉头嘟囔道：“完了，这半个月的减肥效果，这一顿饭就都给找回来了，真是一夜回到解放前啊。” 当下是个全民减肥的时代，女人更是乐此不疲，顾晓妍平时吃饭，基本上是以蔬菜为主，面包也只选择全麦低脂的，别说主食，连水果吃得都很少，生怕果糖转化成脂肪，但她天生就是那种比较丰满的身材，无论如何努力，也始终达不到目前时兴的骨感美状态，为此没少在陈曦面前磨叨。 陈曦倒是不以为然，笑着说道：“你也不胖啊，跟着凑什么热闹？再说，皮包骨就好啊，瘦得连屁股上都没肉，哪有你摸着那么肉头。” “去你的吧。”顾晓妍吃吃的笑了，笑过之后则一本正经的道：“一会把车给我，我回去收拾下，你先去我办公室，昨天晚上我把方案又重新修改了一遍，你好好看看，就算我辞职了，不当项管办主任，你也应该将这个方案推广下去，公司的管理现状不容乐观，再这么稀里糊涂混日子，老本就要吃光了。” 他点了点头，然后认真的说道：“晓妍，关于火灾的事......”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顾晓妍打断了：“咱们不说这件事可以吗？因为那帮烂人的愚蠢和邪恶，导致我们两个人争执不下，实在不值得，我理解你的心思，这件事由我单独来做。” 他却微微一笑：“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啊，张嘴闭嘴争执不下，我们俩为啥要争呢？保持一致难道不是更好吗？” 顾晓妍把嘴一撇：“对不起，咱俩的价值观不同，所谓道不同不相与谋，在这件事上，我没法和你保持一致，实不相瞒，我昨天晚上反复考虑过，并且极力的劝自己，可最后还是做不到，如果我真那么做了，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他的心里不禁有些感慨，当下社会，像顾晓妍这样的女人，不说是凤毛麟角也差不多了，纯真和善良，都快成了人性中的奢侈品，而在她的身上，却无处不在，还有那份执着，实在是令人侧目。 “既然这样，那我和你保持一致，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吗？”他摇头晃脑的说道。 顾晓妍微微一愣，似乎有点不相信，瞪着两只满是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半晌，还是有些将信将疑的问道：“你和我保持一致？这不是在开玩笑吧？几个小时，你的觉悟提升了这么快？” 他则正色说道：“我的觉悟本来就在社会平均值之上，否则，也不会帮大老黑了。我也很认真的考虑过，其实，我最大的顾虑在于，怕因此失去了做总经理的机会，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过于浅薄了，失去底线，比失去机会更严重。” 话说得冠冕堂皇，掷地有声，而内心的真实想法却是大相庭径。 夏雪的一番话，令他在不寒而栗之余，竟也悟出了生存的道理，在充满了狡诈欺骗的社会上，想要谋得一席之地，不拿出点雷霆手段，恐怕是难以站稳脚跟的，晓妍的想法也正契合了这一点，袁军和王岩，包括刘汉英在内，其实是代表着华阳集团的一股势力，而息事宁人，无疑是对这种势力的妥协，果真如此，即便当上了总经理，这帮人也未必给面子，冲突是早早晚晚的事，既然无法避免，那何不就着这件事一举解决呢？ 至于是否会因此失去总经理的位置嘛......其实，别看刘汉英是总经理，但起关键作用的是已经高就的胡介民，而胡介民在取舍之际，是肯定会将顾晓妍以及顾兆峰的因素考虑在内的，这才是他最大的资本。 相比而言，他更愿意面对胡介民，同时也感觉更有把握，最重要的是，胡介民表面上粗犷，其实和吴老黑一样，都是心细如发之人，一番权衡之后，未必就会放弃对他的支持。 顾晓妍无法看穿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总之听他这么说，自然是非常高兴，认真的说道：“你说得非常对，底线确实比机会重要得多，如果失去了底线，就算抓住了机会又能怎样？无非就是做第二个刘汉英罢了，我的男人，不论什么时候，都应该是顶天立地的。” “对，我还得身披金色铠甲，脚踩五彩祥云呢！”他笑着接了句。 第892章 人生得有一双慧眼 从早点店出来，还没到六点半，他并没有把车交给顾晓妍，毕竟一宿没睡，精神头也不足，迷迷糊糊开车，真要再肇事可就麻烦了，于是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这才将满脸倦容的顾晓妍送走了。 风很大，将他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伫立在风中，望着马路对面华阳集团的大门，不由得豪气顿生。 潦倒落寞之际，看着出出进进这个大门的各种车辆，多少次慨叹命运的不公，尽管也曾梦到过百万雄兵，可醒来之时，却发现自己还是那个连台家用轿车都买不起的穷小子。 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未必能碰到的事，在半年多的时间里接踵而来，让他有点手忙脚乱，并且彻底颠覆了对这个社会以及人生的认知。 这就是吴迪所说的机缘巧合吧，他想，在经历了拼死搏杀和各种未知的凶险之后，我还活着，并且即将要成为华阳集团的主人，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在这个英雄企业的历史上，也要留下陈曦的名字，而一切，就将在今天上午变成现实。 不知道是这个时代造就了我，还是我将成就一个新时代，总之，我再不是那个每天喝点小酒，便嘻嘻哈哈混日子的小统计员了。 踌躇满志的进了顾晓妍的办公室，拿起那份文案拿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通读过后，心中愈发佩服，说实话，如果华阳里有十个顾晓妍这样的人，企业绝对是另一番景象。 这样想着，又根据自己的工作经验，对有关物资管理和统计方面进行了些修改和调整，改来改去的，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抬头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快八点了，负责打扫卫生的保洁人员已经到岗了。于是赶紧简单收拾了下，起身出了办公室。 应该趁着这个时候给大老黑打个电话，把情况沟通下，他想，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关好了房门，拨通了吴迪的电话。 电话刚响了一声，吴迪便接了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老梁找你了？要安排见面了吗？”吴迪一口气问道。 “不是的，是有另外的事要和你商量。”他道。 吴迪似乎很失望，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有点不耐烦的道：“那就快点说，我昨天晚上一宿没睡，现在眼睛都睁不开了。” 他知道大老黑的工作强度，于是也没闲扯，简明扼要的把昨天晚上偶遇夏雪的情况说了下，然后问道：“她现在提出要采访我，这事我也做不了主，必须请示下你，才能决定是否接受。” 吴迪听罢呵呵的笑了：“不错，组织纪律性有所提高，值得表扬。” “别废话了，赶紧说正事，刚刚你不还嚷着说一宿没睡嘛！”他嘟囔了句。吴迪这才正色说道：“你暂时不能接受夏雪的采访，可以先找个借口拖着，我和老梁沟通下，看看能否让夏雪更改下工作计划，这个节骨眼上，她搅合进来，不是瞎捣乱吗？按照事先的计划，夏雪的侧重点应该在方远途的死因和李晓飞酒后殴打交警上，怎么把你给牵扯进来了呢？余振海都被抓住了，采访你还有啥价值呢，真是乱弹琴。” 他连连点头，赞同之余，也不无忧虑的说道：“在广州的时候，就有人恐吓她，现在来了平阳，又连续发生了两起意外事件，你们是不是该安排人保护下啊？” 吴迪却轻轻叹了口气：“你操心事可真多，实话告诉你，我帮不了她，这也是为了保密的需要，不过你放心，《时政周刊》在处理类似问题上，还是有些手段的，对自己的记者和工作人员也有相应的保护措施，从目前的情况看，她不会有大的危险，好了，不跟你聊了，我真的太困了。”说完，便准备将电话挂断。 他则连忙说道：“等一下，我还有事。” “你还有啥事啊，如果不要紧的话，下午再说呗。”吴迪不耐烦的道。 “什么下午再说，下午我还没时间呢。”他道，说完，略微停顿了下，缓缓的问道：“老黑，你能告诉我，杨老大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嘛？” 吴迪愣了下，随口说道：“稀罕你呗，爱人肉长脑门上了，人见人爱的。” 他叹了口气：“我没跟你开玩笑，说良心话，如今回过头想，杨老大对我的关照，似乎有点莫名其妙的味道，按理说，我这样的小角色，是根本不应该在他的视线之内，即便是因为杨琴，感觉也有点过了，以前我想过这个问题，但自我感觉良好，以为是我身上的优良品质所致，可昨天听夏雪讲了杨老大的很多事，忽然发现挺可怕的，他和李百川，甚至余振海都是认识的。” 吴迪沉默了，半晌，用很低沉的声音问道：“夏雪是不是跟你讲了那场赌博***案子的事？” “是的。”他说。 听筒里传来啪的一声，吴迪那边应该是点了一根烟，沉吟良久，这才缓缓说道：“关于杨老师的是是非非，说起来话就太长了，根本不是在电话里一句两句能说得清楚，他这个人很复杂，既是正人君子，又是钻营小人，至于为什么对你如此关照，当然也并非想象的那么简单，但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这些事和扬琴无关，她是真挺喜欢你的。” 他无语，只有苦笑。 “好了，我只能先回答你这么多，至于其他的，随着案件的侦破，不用我告诉你，你自己也会知道的。”吴迪淡淡的说道：“其实，很多事情是不能光看表面的，比如那起所谓的赌博案，你知道是谁负责办的嘛？” “谁？” “就是我。”吴迪的声音异常平静：“为此，安川很多人都认为，我是杨老师和李百川的铁杆亲信，说实话，背地里也没少挨骂，只有我自己清楚，这个案子，是早晚要翻过来的。” 他默默的听着，心中忽然想道，看来，所谓正与邪，真和假，如果没有一双慧眼，实在是很难分得清楚啊。 第893章 说话算话，决不反悔 上午十点，当办公室主任宣布会议开始的时候，陈曦扫了眼会场，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没有准时到会。即便在会场的，也是嘻嘻哈哈的闲聊着，直到许俊雄轻轻咳嗽了声，这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好了，不等了，咱们先开会，今天缺席的人，年终奖金扣发一半。”许俊雄笑着说道。 “应该全扣，许总。”也不知道是谁接了句，许俊雄听罢，连连点头，一本正经的道：“嗯，非常有道理，一会由你来宣布这个决定。”于是众人皆笑，会议便在这样一种祥和随意的气氛中进入了正题。 “今天是本年度第一次召开全体中层干部会议，议题有三项，首先请钟书记通报下对原第一项目部驻地火灾事故的调查和处理决定。”许俊雄说道。 会议室里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收起了笑容，静静的往下听去。 钟乃文打开笔记本，掏出老花镜戴好，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火灾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了，我就不再说了。火灾发生之后，公司迅速组成了事故处理小组，由我任组长，陈曦同志负责具体工作，经有关部门认定，这起火灾是一起严重的安全责任事故，原第一项目部驻地疏于管理，岗位职责不清，存在大量安全隐患，最终导致两人死亡的悲剧，事故具体经济损失还在统计中，同时，善后处理已经全面开展，与遇难者家属达成了谅解，赔偿工作将于下周进行。下面，我先把消防部门的火灾认定宣读下。” 钟乃文说罢，拿起火灾责任认定书，大声朗读起来，会议室里很安静，众人虽然看似聚精会神，可表情都很漠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 宣读完毕，钟乃文又公布了公司的处理决定，暂停杨旭的一切工作，等候有关部门的处理意见，同时，在全公司范围内开展一次大规模、全方位的安全隐患排查活动，为期一个月，对所有隐患要逐一登记，落实到人头并限期整改。 之后就是具体要求，洋洋洒洒，老生常谈，陈曦发现，下面有些人已经开始打哈欠和低声交谈，连刚刚的肃静都没有了。 “教训是惨痛的，更重要的是汲取教训，杜绝此类事故的再次发生，所以，这次安全隐患自查工作，大家一定要重视起来，昨天刘总已经签发了有关开展安全隐患自查活动的通知，很快就会下发至各直属处室和二级单位，望各部门认真学习，严格执行。”钟乃文总结性的讲道。 他不由得暗笑，看来，在刘汉英的安排下，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对火灾事故的处理一笔带过，而将侧重点转移到了安全隐患自查上，绝对是游刃有余、轻车熟路。 这样想着，偷眼瞥了下坐在不远处的顾晓妍，却发现她正低着头，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中的碳素笔，似乎在想着什么，总之压根就没听进去。 “好了，这件事就先到这里，下面我宣布集团公司的一个重要决定。”许俊雄接过话茬，大声说道：“因为身体原因，刘汉英同志正式向集团公司提出辞去其总经理职务。” 这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会场里顿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惊愕，有人不解，总之所有人都陷入迷茫之中。 “请安静！”许俊雄大声说道：“刘总辞职后，经集团公司***研究决定，暂由陈曦同志主持工作，现在已经上报国资委，正式任命文件很快就会下达。” 随着话音落地，会议室里意外的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竟然有点面面相觑的感觉。 作为一家有六十多年历史的老牌国企，华阳集团一把手的位置，当然不是谁都可以坐的。在军管时代，华阳集团总经理的位置都是有军衔的，至少是少校，后来划归地方管理之后，一般也都是由市里直接委派，比如胡介民就是市国资委直接下派的，相比之下，陈曦不仅是出身太低，而且提升的速度也有点像是坐着火箭似的。 半年之前，他还仅仅是个统计员，被任命为副总级，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而已，这在华阳干部任用的历史上，绝对属于超常规速度，已经引发了很多猜测和不满，现在居然又要主持工作，简直有点匪夷所思了。 “下面我们请陈总讲几句吧。”许俊雄转向陈曦，笑吟吟的说道，说完，率先鼓掌，众人略微愣了下，也跟着鼓了起来，说实话，掌声不算热烈，准确的说，甚至有点冷清，他的这个闪亮登场，显然不很成功。 他并不感到奇怪，因为面前的一切，早在意料之中。 别看他这段时间声名鹊起，但在华阳的管理层中，真正看好他的人并不很多，甚至绝大部分人都认为，他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所有升迁只是源于找了个好女朋友罢了。更重要的是，人们更乐于接受比自己强大的人占据高级位置，而对于一个原本比自己弱小的人上位，则充满了质疑和不满。 本来都是拉车驾辕的马，凭啥转眼之间，你拿起了鞭子，成了赶车的人啊！ “我知道大家对关于我的任命有看法，这很正常，我完全理解。”他缓缓说道：“说实话，连我自己都怀疑，是否有能力领导这么大的一个企业。” 会场里安静异常，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想知道这位华阳历史上最年轻的总经理到底有什么开场白。 “实不相瞒，早在半个月前，刘总就和我流露出了这个想法，我当时拒绝了，陈曦何德何能，敢坐诸位老大哥和长辈的领导呢？”他继续说道:“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思想斗争，我最后还是决定接受这个挑战，并不是相信自己有多强的能力，而是觉得，作为新一代的华阳人，我有义务为这个英雄的企业贡献全部的热情和精力了。” 陈曦的口才不差，再加上是有备而来，所以短短的几句话，令很多人质疑的目光渐渐缓和了下来。 “许总让我讲几句，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该讲什么，坐在这里，诚惶诚恐，如履薄冰，生怕哪句话说错了或者不合适，更重要的是，我自认没资格在诸位面前长篇大论。在国资委正式任命下达之前，我只不过是代为主持工作而已，在这段期间内，请同志们对我的能力做一个审慎公正的评价，如果认为我不合格，那么正式任命下达之际，就是我自动请辞之时，说话算话，绝不反悔。” 第894章 二人转对独角戏 就职演说谈辞职，这也算是很奇葩的设计了，不过效果还算不错，一番话说完，起码掌声比刚刚热烈了许多。 “嗯......这个,小陈,哦不对，以后我也得改口了，不能再喊小陈了，应该带头喊陈总，否则就有点倚老卖老的味道。”许俊雄笑着说道，说完，将目光转向会场继续道：“以前胡总有一句挂在嘴边的话，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就知道了，说得天花乱坠没有任何意义，拿出真格的本事才是硬道理。任命陈曦同志主持工作，这是公司***经过充分研究和论证的，华阳集团需要这样年轻和有活力的带头人，我个人非常赞同这个决定，并坚决支持陈总的工作。” “陈总上任，今天中午食堂是不是应该加两个菜啊。”物资处的一个副处长和陈曦关系比较好，开玩笑的问了句。 “可以，费用你来出，就算是你给我送礼了。”他直截了当的回道，众人听罢，都呵呵的笑出了声。 “好了，闲言少叙，下面进行今天会议的最后一个议程，由项管办顾主任公布下数字化目标考核的讨论方案。”许俊雄说完，朝顾晓妍做了个手势。 顾晓妍将碳素笔轻轻放在桌面上，抬起头，扫视了一圈会场，用很平静的声音说道：“在公布讨论方案之前，我先讲两件事。首先，根据组织原则，我不适合再担任项管办主任一职，所以，今天正式向公司提出辞职，希望予以批准。”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大家都互相看着，既没有表现出同意，也没人提出反对意见，似乎都在观望着什么。 顾晓妍稍作停顿，继续说道：“其次，我想谈一下对这起火灾的看法，在我看来，这不仅仅是一起安全责任事故......” “你先等一下，顾主任，这件事还是等会后再说吧。”许俊雄及时打断了顾晓妍的发言。 “为什么？”顾晓妍反问道。 许俊雄愣了下，支吾着说道：“这个......这毕竟是你个人看法吗？组织上已经有了定论。” “组织上的定论未必就一定是正确的，我对消防部门的结论存疑，难道不可以在会上公开表态吗？”顾晓妍平静的道。 许俊雄显然对此准备不足，面对顾晓妍咄咄逼人的目光，竟然有点懵了，下意识的看向了陈曦，好像是在求救，而他则置若罔闻，将目光移向别处，根本就不做任何回应。 许俊雄向来就是个不念经的和尚，胡介民也好，刘汉英也罢，都是比较强势的一把手，给这样的人当副手，就更不须他多说什么了，可今天唱独角戏，对手又是以严谨泼辣著称的顾晓妍，自然是心里发虚，吭哧了半天，最后轻轻叹了口气道：“晓妍啊，你别给我出难题好不好，有啥事，你可以和刘总单独沟通，还是不要在会上说了。” “许总，我是对事不对人的，况且，昨天晚上我就说过多次了，我只是质疑消防部门的结论，并不是针对某个人。”顾晓妍淡淡的道。 话刚说到这里，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大家扭头一看，不由得全都傻眼了。胡介民倒背着双手出现在门口，脸色阴沉，双眉拧成了一个疙瘩。 尽管已经不是华阳的一把手了，但胡介民在华阳公司，仍旧是神一样的存在，一见他来了，会场里的所有人立刻都站了起来。 胡介民的突然出现，让许俊雄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正打算说点什么，却被胡介民用眼神制止了。 “不好意思，打扰同志们开会了。”胡介民少有的客气道，然后双目如炬，狠狠瞪了顾晓妍一眼：“你出来，我跟你有话说。” “我在开会，请问这位老同志是谁啊？请您马上离开，否则，我可要喊保安了！”顾晓妍却笑嘻嘻的说道，胡介民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迈步进了会议室，一把扯住顾晓妍的手，直接便往门外走去。 顾晓妍用力的挣扎着，口中还不停嘴的嚷道：“干嘛！老胡头，你现在不是总经理了，凭啥还管公司的事！” 这个场面着实有点可笑，但却没人笑得出来，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如何是好。 “胡总！我能和你解释下吗？”陈曦见状，连忙大声说了句，胡介民听罢，不由得微微一愣，手稍微一放松，顾晓妍便挣脱出去，并且立刻就躲得远远的。 胡介民有点尴尬，他心里当然清楚自己的位置，此时此刻，说多了做多了，搞不好都是自讨没趣，于是沉着脸点了下头，转身往门外走去。 他则和顾晓妍交换了下目光，随后大声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讨论稿下午会公布在公司的内网上，讨论期限为十天，如果大家没有不同意见，就正式实施，散会！” 许俊雄如释重负，连忙也附和道：“对，散会了，大家都忙去吧。”说完，朝他递了个眼色，赶紧朝门外走去。 两人出了会议室，许俊雄压低声音说道：“陈总啊，你们俩这是唱得哪一出啊？我可是向来很支持你工作的呀！” “对不起，许总，这不是针对您的，以后再和您解释。”他也小声道。 许俊雄叹了口气，紧走几步赶到了胡介民面前，没等开口，就听胡介民说道：“老许啊，能否借你的办公室用一用啊？” 许俊雄听罢，苦笑着道：“借什么借，送给你都成啊。”说完，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朝二人做了个有请的手势，待两人进去之后，直接关好了房门，然后摇了摇头，扭头离开了。 其实，今天会上这一切，都是他和顾晓妍早上商量的结果，只是没想到胡介民会突然出现，虽然有点措手不及，但也并没有乱了阵脚。 按照两个人的计划，做通胡介民的工作是最重要的一环，只有取得了这位华阳真正主心骨的支持和理解，才能保证整个计划的顺利实施，而陈曦主动请缨，将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揽了过来。 这令顾晓妍有点惊讶，可在陈曦看来，这份工作确实难度挺大，但也并非不可完成。 第895章 你做好准备了吗？ 进了办公室，胡介民也不吭声，径直走到窗口，双手叉着腰，一声不吭的望着阴沉沉的天空。 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陈曦也不敢稍有造次，只是默默的站在身后，将事先想好的话，在心里又认真的琢磨了一遍。 这种状态持续了将近五分钟，最后他甚至感觉房间里的气氛凝重得有点喘不上气了，于是，眼珠儿转了转，轻轻咳嗽了下，小心翼翼的道：“胡总，您......”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胡介民挥手制止了。 “陈总客气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华阳集团的总经理了，所以这个称呼还是免了吧，跟你媳妇一样，喊我老胡头就行。”胡介民冷冷的说道。 这是一个不太理想的开头，这么多年，华阳集团所有人都知道，胡介民对你一客气，恐怕距离倒霉就不远了。如果要是无缘无故的恭敬起来，那估计余生就没好日子可过了。一见这架势，他赶紧哭丧着脸道：“晓妍就等于时您的亲闺女，她那是跟你闹着玩呢，我自己一顿吃几碗干饭还是清楚的，所以，还是喊您胡总吧。” 胡介民哼了一声，但是并没有转过来。 他则往前凑了凑，继续小声说道：“胡总，这事您不能冲我发火吧，其实，我都劝过她了，可您知道她的脾气，只要是认准的事，我也做不了主啊。” 胡介民猛的转回了身，也不看他，转身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然后双手抱着胸前，冷冷的哼了一声：“少他娘的跟我来这套，你们俩没一个好东西，屁股还没做稳当，就一唱一和的跟老子耍心眼，告诉你，我摆弄的人多了，就你们两个小兔崽子，一撅尾巴就知道要拉什么屎！” 谢天谢地，老胡头又开始骂人了！他暗暗松了口气，笑着道：“您说的是，我那点心思，在您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胡介民掏出烟来，自顾自的点上，深深吸了一口，这才缓缓说道：“我早就过来，只不过没惊动大家，一直在门外听着，你的开场锣鼓敲得不够响啊，略显苍白，心里好像没什么底气，是吗？” 他苦笑着点了下头：“我的底细，您最清楚不过了，华阳三千七百名职工，要是排名的话，我恐怕得排到2500名之后，能有什么底气呢？” “于是便想借追查火灾的这件事，既整顿公司风气，又顺便树立自己的威信，对不对呀？”胡介民平静的问道。 他不得不佩服这位老领导的睿智，只好无奈的笑了下：“是的，我确实有这想法，但您说一切到此为止，不找后账啊，我也就只能作罢了，但晓妍不一样，她做人做事的动机更纯粹一些，总是把良心和底线放在第一位的。” “放屁！要按你这么说，那就是老子没有良心和底线了呗？”胡介民喝道：“别跟我唱高调，这年头，良心和底线一文不值，大丈夫做事，只论成败，只看效果，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就是这个道理，当年项羽倒是讲良心，可最后落得个乌江自刎，刘邦是无赖，做事没有任何底线，却开创了四百年的江山社稷，所以，如果你是想以此树立威信站稳脚跟，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但如果仅仅考虑的什么良心，那就纯属愚蠢透顶。” 这番话令他瞠目结舌，可细细想来，其实与胡介民所谓闯小祸成大事的理论相符，于是连忙低声说道：“我知道，这让您很为难......” “你小子少拿我说事，我有什么可为难的，火灾又不是在我任上发生的。”胡介民冷笑一声道：“既然你有这个想法，那就不妨跟我聊一聊，让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尿性。” 他没有立刻吱声，而是在心里揣摩着胡介民的真实意图，短暂的思考之后，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在火灾这件事的处理上，胡介民肯定是想大事化小的，并且已经付诸于行动，可前提条件是无人深究，而现在顾晓妍站出来了，就另当别论了。 安全责任事故和故意纵火导致人员伤亡之间的区别，胡介民当然清楚，作为领导干部，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更加是心中有数。况且，他现在已经不是华阳的总经理，不论闹到什么程度，都与之没有任何关系，何必非得一杠子插到底呢？最重要的是，别看对别人骂骂咧咧，但对如亲闺女似的顾晓妍，却是瞪眼干没辙。 至于袁军，虽说借酒装疯，闹得胡天胡地，可真到节骨眼上，却不见得有什么底气，旧账可以翻，但未必管用，跟疯狗似乎的一通乱咬，得罪了刘汉英或者胡介民，老婆孩子都是华阳的员工，以后这一大家子人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如果将这些因素都考虑在内的话，胡介民的态度是非常有可能转变的，这也是他主动请缨的原因，虽然心里多少有点忐忑，还是仗着胆子，小心翼翼的说道：“我个人觉得，这件事应该有个说法，而这个说法必须是由公司给的，如果让一个已经辞职的人去主持公道，日后会不会有些被动呢？” 胡介民没吭声，只是一口接一口的抽烟，他停顿了下，见没什么太激烈的反应，于是便又继续说道：“所以，如果还是由我来主持工作的话，那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件事彻底查清楚，当然，最后如何处理，还是得听您的意见。” 胡介民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但还是低着头，默不作声，半晌，这才缓缓说道：“算了，先别跟我卖狗屁膏药了，我问你，知道经营这么大的一个企业，最重要的是什么？” 他有点茫然，略微想了下，试探着说道：“是进取吧？” 胡介民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那就是公平。”他又道。 胡介民明显的嗤之以鼻：“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公平，任何领导者都不可能真正做到这两个字，公平只能是相对而言的，所以，千万不要想着事事公平公正公开，那最后只能搞成一团糟！” “那......我就不知道了。”他苦笑着挠了挠头。 胡介民轻轻叹了口气，慢条斯理的说道：“是平衡。企业的生存和发展，人才的任用和权力的分配，包括各种资源的利用，都离不开平衡这两个字，这么多年，我所做的，就是最大限度的保持这种平衡，你想打破，但做好准备了吗？” 第896章 但愿我没看错你 他沉默了，细细想来，渐渐体会出了这番话所蕴含的道理。 三千七百人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每个人性格迥异，理想和追求也不尽相同，有的平和，有的暴躁，有的机敏，有的愚钝，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要和平相处、步调一致，谈何容易？ 各种规章制度和条令法规起到一定的制约作用，但这些并不是根本，毕竟制度是死的，而人是活的，如果想违反，总是可以找到各种理由和借口，有条件要违反，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违反。 真正把大家聚拢在一起只有两个重要原因，首先是丰厚的经济回报，这是一切的前提。当下的年代，人可以没有追求，但不能没有钱，没有追求还能苟活，但要是没有钱，恐怕一天都活不下去，所以，企业的经济效益永远是第一位的，效益不好，人才就会逐渐流失，从而走上一条恶性循环的道路。 其次，就是要最大限度的保持平衡，这种平衡包括很多方面，用人机制、劳动报酬、公共福利甚至一些灰色收入，只有让三千七百人都感受到了心里平衡，大家才能够相对自觉的遵守各项规章制度，并基本服从领导，否则，企业将在无限期的内耗中，将自身的优势和能量消耗殆尽。 这么说似乎有点悲哀，但实际情况可能比这还要糟糕。理想和信仰的缺失是全民性的，包括陈曦自己，半年之前，他就是满足于相对平衡的状态，并打算稀里糊涂的混一辈子了，从来没想过要改变什么。 “我可能.....可能还没做好准备吧。”他苦笑着道：“您的意思是，我暂时还不能打破这种平衡，是吗？” 胡介民却摇了摇头：“那也未必，任何时候，想要打破平衡，都是要冒很大风险的，只要你下了决心，并做好了为之付出代价的准备，那就可以尝试。” “付出代价？我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他平静的问。 “不好说，肯定不会有生命危险。”胡介民笑道：“但很有可能被撵下台。陈曦，如果我现在支持你，那就意味着，当你因此被排挤的时候，我就无法再帮助你了。我的意思，你听明白了吗？” 他想了想，用力的点了下头。 胡介民的面色缓和了些，指了下对面的沙发道：“陈总经理别站着了，还是坐下说话吧。” 从打进屋到现在，他一直没敢坐下，始终站在那里，现在听胡介民这么说，却还是连连摇头：“我还是站着比较好，这样思路能更清晰些。” 胡介民也不再相让，而是继续说道：“袁军和我是同龄人，说句良心话，要不是因为学历太低，早就该提拔上来了，这么多年，除了我和汉英，在华阳集团几乎没有人敢说他一个不字，你立足未稳，就想拿这样的硬茬开刀，未必是个好选择，毕竟他是华阳集团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你动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大帮人！这是其一；其二在于，质疑火灾责任的认定，无疑是把消防部门也树成了对立面，按照相关规定，对市级消防部门作出认定结果质疑的，需向省级消防管理机构申请复议，这可是让消防自己打脸的事，你有把握拿下吗？” 所有这些因素，他和顾晓妍当然都考虑过，只不过听胡介民再说出来，感觉局势愈发严峻，不由得也有些含糊了。 “昨天傍晚，汉英给我打电话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就猜到你们的心思了，思来想去，觉得时机并不很成熟，至于晓妍的工作调动，则早在考虑之中，他父亲跟我商量过很多次了，现在也正好有这么个机会，于是便都赶在一起说了，只是没料到这丫头竟然一点面子不给，真是岂有此理。”胡介民气呼呼的说道，说完，点上一根烟，深吸了一口又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肯定以为老子也拿了黑心钱，所以才死保袁军和王岩，跟我说实话，对不对？” “没有没有，胡总，我拿人格做保证，绝对没这么想过。”他赶紧说道。胡介民却哼了一声：“想了也没什么，逢年过节，袁军给我送过钱，我也拿了，那又怎么样？确实违规，但如果有人因为这个找我的毛病，我敢当面抽他的大嘴巴子。奶奶的，企业搞经营，光靠耍嘴皮子能行吗？哪个地方不得用钱！老子没把这些钱用在个人享乐上，就已经是高风亮节了。” 他听罢嘿嘿笑了，心中暗想，这个世界上，能拿不是当理说的，估计也就是胡介民了，其实，对任何一家企业而言，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也难怪胡介民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笑个屁，我再给你个机会，趁着事情还没彻底闹大，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但有言在先，你可以做任何选择，我决不干涉。” 他低着头，认真的想了想，正打算开口回答，却忽然听到办公室门被轻轻敲了几下，不禁扭头往门口看了一眼。 “肯定是晓妍，这是看你这么长时间没动静，心里惦记，过来增援了。”胡介民嘟囔道，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挥了挥手，示意他去开门。 他赶紧走过去将门开了，果然正是顾晓妍。 “怎么样了？”顾晓妍不出声的问了句，问完，自己都没憋住，捂着嘴吃吃的笑了，他还没等回答，就听胡介民在里面喊道：“别鬼鬼祟祟的，有啥事进来说话，老胡头在屋里呢！” 顾晓妍一听，赶紧侧身进了办公室，几步走到胡介民面前，笑眯眯的问道：“咋了，真生气了，老胡头这称呼多亲民啊，说明你深得华阳广大女职工的爱戴嘛！” “滚一边去！”胡介民骂道，可脸上却已经露出了笑意。骂过之后，转向陈曦继续道：“怎么样，你媳妇也来了，你们俩需要再商量下吗？” 他平静的摇了摇头：“不用了，胡总，我还是想打破这种平衡，如果没成功的话，最多就是回去继续当我的统计员呗。” 胡介民听罢，正色说道：“好！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愿没看错你，既然你下定决心要这么做，晓妍就更必须离开华阳了，否则，你们俩开夫妻店这一件事，会成为全体职工心里最不平衡的一个点。” 第897章 心里真没底儿 “我可以离开华阳，但能让我自己选择去什么地方吗？”顾晓妍噘着嘴道。 胡介民把眼睛一瞪：“不能！要说起来，这件事也怪我，当初你闹着要下工地，我以为不过是心血来潮，稀里糊涂就答应了，结果可好，这一干就是五六年，越干性子越野，为了这个，你爸爸没少埋怨我，这回说啥也得把你带走。” “他有什么资格埋怨，我的选择和他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提到了父亲，顾晓妍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胡介民可不惯毛病，当即反驳道：“他是你父亲，就算你不承认，他也照样是你爸，不管到什么时候，他都是全世界最疼爱你的男人！” 顾晓妍则冷笑了一声：“他如果真那么疼爱我，当初就不会选择出轨，一个抛妻弃女的男人，根本就没资格做父亲。” 胡介民听罢却叹了口气，苦笑着道：“什么叫抛妻弃女，说得那么凄惨干什么？不过是两口子没过好离婚了呗，你父母的事俩我最了解，兆峰确实对婚姻不忠，但责任也不都在他，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嘛，矛盾都是一点点积累的，你不能光看最后爆发那一刻，就把责任全推到你爸一个人身上呀，而且，过日子不是搞对象，睁开眼睛就是柴米油盐那些磨叽事，日子久了，谁看谁都别扭，你和陈曦现在如胶似漆的，可没准过几年之后，也就.......”话说到这里，忽然感觉这个比喻不是很恰当，于是尴尬的笑了下，一本正经的又道：“行了，这件事没商量，别磨叽了，下周就办理调任手续。”说完，也不看二人，起身便朝门外走去，两人见状只好跟在后面相送，不料走了几步之后，胡介民忽然又停了下来，转回身盯着陈曦道：“别送了，咱俩目前的身份都挺特殊的，明晃晃的走出去，非遭来各种猜测和议论不可，我自己走就行，另外，最后在提醒你下，华阳是个论资排辈的地方，对你的破格使用，已经打破了干部任用的平衡，各方面说三道四的人很多，你肯定也听到过，所以，凡事要三思而行，不要脑袋一热，什么都干！你自己打脸活该倒霉，可要是让老子的颜面扫地，以后就永远不要登咱家的门了。” “放心吧，我爱惜您的面子，甚至超过爱惜自己，绝对不会给您丢脸的。”他微笑着说了句，胡介民只是嗯了声，随即径直出了办公室。 两个人没有再送，都站在原地，半晌，顾晓妍才轻轻叹了口气，喃喃的说道：“一直以为，我会在这个地方干到退休，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离开，说心里话，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一个风雨飘摇的企业有什么可留恋的，你去了市里，那才叫母老虎进深山老林，要大展宏图啊。”他开玩笑的说了句。 “你才是母老虎呢！”顾晓妍白了他一眼。 他则若有所思：“余道爷曾经说，我是虎年虎月虎时生人，天生是一只下山虎，如果在平阳，就应了虎落平阳被犬欺的谶语，注定一事无成，碌碌此生，要按照这个说法，我怕是真要给胡总丢脸了。” 顾晓妍却不屑的一笑：“老虎就是老虎，即便落了平阳，也不是几条狗能欺负的，余道爷的本事再大，也大不过法律，再说，今天的情况你还没看出来嘛？如果不拿出点手段，估计都未必能挺到主动请辞的那一天。” 顾晓妍所说，倒也并非危言耸听，对此他自然也很清楚，于是轻轻点了下头：“好吧，那我就比量下，看看余道爷的话到底准不准。” “肯定不准。”顾晓妍道：“好了，不跟你扯淡了，我回项管办，把工作安排下，明天去趟省城。” “去省城干嘛？”他惊讶的问。 顾晓妍却满脸委屈的道：“都被你们给扫地出门了，还不许我自己找个用人单位啊，我和向北都联系好了，他让我先去公司参观一下。” 他有点急了，连忙说道：“我的姑奶奶啊，你就听胡总的话不成嘛！再说，为了给你调动工作，连黄启明都亲自发话了，你总不能真放胡总的鸽子吧？” “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三岁孩子，凭什么稀里糊涂的听别人的安排，这事你就别管了，我得赶紧回去，估计那帮少爷和少奶奶听说我辞职了，这会儿正欢呼雀跃呢，你忙自己的吧，中午见。”顾晓妍说完，扭头便往门外走去。 他迟疑了下，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顾晓妍前脚刚走，许俊雄和孙洪彬便推门进来了，还没等他说话，孙洪彬便率先笑着道：“陈总，你登基的消息，现在整个公司可都传开了，怎么样，一会儿午餐的时候，是不是给大家简单讲几句啊？也算是个就职演讲呀！” “还是召开一次全体职工大会吧，这样比较正式。”许俊雄也建议道。 他却摆了摆手：“都不用，我现在只是临时主持工作而已，将来咋回事还不一定呢，可别搞那么隆重。到时候万一被撵下来，那该多没面子呀？再说，千头万绪的，我都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还是等适应下再说吧。” “这样也好。”许俊雄说道：“不过我建议下午召开个班子会，你把思路和构想大概讲一讲，我们心里也好有点数。” 这倒确实很有必要，正常情况下，新领导上任，首先要熟悉各方面的情况，把班子成员召集到一起，听听大家的介绍，应该是最快捷的了，虽说这段时间他也参与了公司的决策，但毕竟时间很短，了解的也不够全面，于是便点了下头。 没多大一会，王主任也赶了过来，张罗着要给他换办公室，却被他婉言谢绝了，商量好了开会时间，他便独自离开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正打算将纷乱的思绪整理下，手机却哇哇的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瞧，原来是小周的来电，心里不由得微微一动。 他比谁都清楚，别看大家嘴上说得漂亮，可内心到底怎么想的就不一定了，可以肯定的是，等着看他笑话的大有人在。实话实说，管理这么大的企业，他确实有点力不从心，所幸的是，可以通过火灾的事作为切入点，以点带面，只要打赢这一仗，站稳脚跟之后，一切就都好办了，可是，目前需要一个既得力又贴心的帮手了，而小周这个王八蛋倒是个合适的人选，就是不知道这小子是否靠谱啊。 说心里话，他还真没底儿。 第898章 较量现在就开始了 “哥啊，我可听说个大事啊，能否跟你求证一下其真实性呢？”电话一接通，小周便笑嘻嘻的问道。 他也懒得卖关子，于是直截了当的回道：“不用求证，一切都是真实的，不过，我现在只是临时主持工作，能否站住脚还不一定呢。” “凭啥站不住脚啊？新疆这条管线，就是你谈下来的，保守估计，至少是六七个亿的大项目啊，这贡献谁能比得了？有这个工程打底，谁敢废他妈的话啊？”小周的信心似乎比他还足：“再说，公司这帮货有什么了不起的啊，一个个跟大爷似的，整天在机关喝茶水看报纸，从下午两点开始吹牛逼扯闲淡，一直泡到五点下班，工资一分不少拿，奖金系数比我们还高，贡献不咋地，脾气还一个比一个大，我早就看不惯了。哥，这事你交给我呗，我们这帮兄弟，坚决挺你，谁敢起幺蛾子，我周强第一个跟他干到底！” 他听罢淡淡一笑：“什么干到底啊，又不是打架，你到底想说什么就痛快儿的吧，别跟我表决心了。” 小周贱兮兮的笑着道：“哥啊，我在新疆一个来月了，羊肉串也撸不动了，新疆美女也看腻了，关键是暂时也没啥事，你又正在用人之际，是不是该考虑启用我了呀，别的不说，我可是你最亲的兄弟啊，这么忠心耿耿的狗腿子你不用，留着等升值啊？” 他被这家伙给逗笑了，笑过之后，略微沉吟了下道：“现在还不成，不过你随时做好准备，一切等我消息。” 小周一听，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嬉皮笑脸的道：“哥啊，像我这样一直鞍前马后伺候的人，全公司应该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吧，你能否考虑给个副经理啥的，让我也嘚瑟嘚瑟！” “滚一边去，你要当了副经理，敢把华阳大楼给卖了，少废话，回来给我开车，不爱干的话，你就在新疆继续撸羊肉串吧。”他道：“行了，我这边还有事，挂了吧。” “臣领旨谢恩！”小周煞有介事的来了一句。 挂断了电话，他略微想了下，打开抽屉，找出了本子和笔，一边琢磨一边写，很快拉出了一份人员名单。 其实，周强和他也代表着一个很大的群体，这部分人平均年龄在三十五岁以下，基本都是近十年进入公司的大学毕业生，整体素质和业务能力都不错，但在华阳集团，这部分人被提拔的机会却是非常小的。 胡介民也好，刘汉英也罢，只对华阳集团的子弟情有独钟，在这二位的治下，外来人员想要有所发展，说比登天还难也差不多，十多年里，也就是杨之谦、孙洪彬和顾晓妍几个人得到了提拔重用，而这三个人，虽说不是正经八百的华阳子弟，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更重要的是，背景一个比一个强大。 他手中这份名单中的人，就是这部分不受重视人群的佼佼者，事实上，由于屡受排挤，近些年有不少人都辞职不干了，至少工程部这边，就有两个业务能力非常不错的，被市政二公司高薪挖走了。可即便面对人才流失的现状，胡介民也是初心不改，在用人原则上，照旧是子弟优先。 把列好的名单又推敲了一遍，直到认为没什么遗漏，这才将笔记本合上，心中暗想，从明天开始，就得分期分批的找这些人谈话，都说我没根基没靠山，只要把这帮人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何愁没有自己的队伍呢？ 其实，所谓当领导，无非就是摆弄人罢了，把人搞定，一切便理顺了，所有问题当然不在话下。 正得意之际，手机又响了，他瞥了眼，是个陌生号码，略微犹豫了片刻，这才接了起来。 “是陈经理吗？我是夏雪。”听筒里传来夏雪那轻柔的声音：“不好意思，没打扰到你的工作吧？” 他不由得一愣：“哦......没有打扰工作，不过我正打算去吃午饭。” 夏雪听罢，连忙说道：“那好，我就长话短说了，我也想请你吃顿饭，一来表示感谢，再则也想和你深入的聊一聊。” 这个大老黑，不是说好要跟《时政周刊》那边联系下，让夏雪把工作重点调整下嘛，咋还没动作呢，他在心里默默的想，口中则支支吾吾的道：“吃饭恐怕够呛，我最近非常忙，时间排得满满的，而且，我们之间也没必要搞这么庸俗。” 他的这个态度似乎有点出乎夏雪的意料，略微沉默了几秒钟，试探着又道：“那你什么时候不忙呢？” “应该一直都很忙，实不相瞒，公司最近给我布置了点新工作，我也正抓瞎呢，每天手忙脚乱也理不出个头绪，这样吧，等我这边有时间，马上你打电话，可以吗？”他很客气的回道。 这基本上属于婉言谢绝的范畴，夏雪明显没有思想准备，不由得有点急了，连忙问道：“陈经理，是不是我给你惹什么麻烦了？如果是的话，请务必要告诉我，我已经和单位沟通了，我们领导会直接联系平阳警方，你是知道的，《时政周刊》在这方面力度还是很大的。” “没有没有，我没撒谎，真的，确实没时间，对不起啊，我这边还有点事，一会打给你。”说完，不容分说便挂断了电话。 真是添乱！他不由得苦笑，我现在是克敌制胜的关键人物，肩负重大使命，岂能随便接受采访，心里想着，看了眼时间，也该吃午饭了，便起身出了办公室，朝餐厅走去。 刚一出门，便和迎面急匆匆走过来的孟朝晖撞了个满怀，不由得笑道：“干嘛这么急？” 孟朝晖则则气喘吁吁的道：“兄弟，哦不，陈总，你赶紧去看一看吧，袁军和顾主任在餐厅闹起来了。” 他不由得皱了下眉头，赶紧加快了脚步，可走了几步之后，却又停了下来，转身对跟在后面的孟朝晖道：“孟哥，我这个时候出现不妥当，这事就得麻烦你，务必把晓妍劝到我办公室来。” 孟朝晖听罢连连点头，也不说什么，转身朝机关楼里跑去。 他则快步回了办公室，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最后点上一根烟，默默的想道，看来，较量从现在就开始了啊。 第899章 也该我无故旷工一次了吧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的样子，他听到走廊里传来孟朝晖的说话声，于是赶紧将房门开了，探头往外一瞧，只见顾晓妍和孟朝晖并肩走了过来，说说笑笑的，看神态似乎并没什么异样，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孟朝晖见他迎出来了，简单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离开了，顾晓妍进了屋，关好了门，他这才低声问道：“你咋和袁军闹起来了呢？” 顾晓妍却板着脸道：“为啥不能闹呀？我忍他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因为当这个项管办主任，上次在钟书记办公室里撒酒疯，我就饶不了他，这种人，仗着自己有点资本，平时就飞扬跋扈，现在做了亏心事，居然还理直气壮的，我就是看不惯。” 袁军的人性，他自然清楚，在华阳集团，除了能给胡介民的面子，剩下的连刘汉英都不放在眼里，否则，也不至于公然烧毁账册了。于是略微思忖了片刻，这才缓缓道：“他现在是狗急跳墙阶段，肯定会到处乱咬，没必要跟他较劲，对付他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事实摆在面前！而且，他这种事已经超出了争吵的范畴，这是犯罪行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顾晓妍却狡黠的一笑：“这还用你说！其实，他今天还真没招惹我，是我主动招惹他的。” “啊！？你主动招惹他？”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顾晓妍见状更加得意，歪着头眯缝着眼睛道：“以前我是项目部经理，和他是平级同事，他又是老大哥辈的，不管怎么说，都必须给点面子，后来我当了项管办主任，大小也是个班子成员，就更不能随便讲话了呀，现在好了，我辞职了，他是普通员工，我是白丁一个，什么顾忌都没有了，总算是让我痛快了一次。” 我的天啊，闹了半天，还是顾晓妍主动挑衅，他听罢不禁都傻了。 顾晓妍却往他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告诉你，我这招叫敲山震虎，不管这件事最后能处理到什么程度，先得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周强不是总说嘛，输啥不能输在嘴上。” 他哭笑不得：“你不是一贯对周强那个瘪犊子嗤之以鼻嘛，咋还想起他那些不着调的话了呢？这可不符合你的一贯准则啊，我可得批评你呀，有点堕落了！” 顾晓妍却咯咯的笑出了声：“什么堕落，这叫无官一身轻，想说啥就说啥，看谁不顺眼就怼谁，再也不用在乎什么影响和大家的反应，吵完闹完，我甩手一走，看他们能奈我何？” 他听着着这些话，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顾晓妍，忽然感觉有点不认识了，在一起工作四年了，顾晓妍虽然偶有放松之际，但在人前从来都是一副标准的领导做派，处处以工作为先、大局为重，即便与人争执，也都是对事不对人，从没有主动找茬一说。而像今天这般刁蛮任性，真是闻所未闻。 顾晓妍似乎看出了他目光中的疑惑，顽皮的笑着道：“咋了，不像我是吗？其实，这才是最真实的我，以往整天装出一副成熟理性的样子，快把我累死了，今天总算爽了一把。” 他想了想，忽然挠着头道:“我的妈呀，你隐藏得也太深了啊，我一直以为你是天生的领导，闹了半天，这都是装出来的呀，这也太恐怖了吧，我都有点后怕了。” 顾晓妍却把嘴一撇：“实话告诉你，在项目部的时候，有好几次被你气得牙根都痒痒，要是法律允许的话，恨不能把你剁了才解气，可最后只能忍着，本着团结一个、挽救一个的原则，还得好言好语的哄你，给你买酒喝，买烟抽，你就偷着乐吧。” 他夸张的缩了下脖子，笑道：“我的妈呀！你这老娘们咋这么狠呢！居然还想把我剁了，看来我以后睡觉得睁一只眼睛了，别哪天把你给惹毛了，真行凶可咋整。” 顾晓妍哼了声，却收起了笑容，若有所思的道：“不开玩笑了，今天我主动找茬和袁军闹了这一通，估计对他会有所触动，你不露面是对的，这样会给他更大的压力，毕竟做了亏心事嘛，你就静观其变吧，我可真撒手不管了啊，下午我就不上班了。” “为啥不上班啊？”他问。 “废话，我都辞职了呀，为啥还要上班啊！”顾晓妍说得理直气壮：“我下午去做个头发，明天去省城，总得有个崭新的精神面貌吧，再说，这么多年了，也该我无故旷工一次了吧。” 他一时语塞，只是无可奈何的一笑。 “项管办的工作，我暂时安排由丁溪阳负责，那份讨论稿的事，算是我唯一的要求了，务必要推广下去，这也算是我为华阳做得最后一点贡献了吧。”顾晓妍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略有些伤感。 从刘汉英时代开始，丁溪阳就任项管办的主任助理，顾晓妍也并没更换，此人是华阳子弟，能力一般，但做事比较认真，人品也不错，最关键的是熟悉项管办的工作流程，由他暂时主持，起码这个公司的核心管理机构不至于陷入混乱。 他点了点头，顾晓妍则久久的凝视着他，半晌，噘着嘴道：“其实，我真不想走，可你当了华阳的总经理，我要留下来，以后工作起来，麻烦实在太多了，但是去北方集团，难免又和华阳有竞争，一想起来，也是个闹心事。” “那就听胡总的，去市府任职呗，也算是两全其美。”他还是劝了句。 “我不喜欢坐办公室，更不喜欢机关的那种氛围.......”顾晓妍喃喃的道：“算了，还是先去北方集团看一看再说吧，权当是参观进修了。”说完，轻轻叹了口气，起身朝门外走去、 “不吃饭了呀？”他在身后问了句。 “吃不下，心里堵得慌。”顾晓妍头也不回的说道：“正好出去散散心。” 此刻已经过了午餐的时间，顾晓妍走后，他独自坐了一会，起身出了办公室，打算到外面随便吃口东西，可这一路上，不时有人热情的打招呼，他也只能回应，有的还要停下来简单聊上几句，短短几步路，竟然磨蹭了十多分钟还没走出大门。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最后一个，猛一抬头，却见袁军正站在门卫室，不由得一愣，此时此刻，他实在不想跟此人正面接触，倒不是害怕，只是感觉时机还不够成熟，于是略微犹豫了下，正琢磨着是否该改变方向，不料袁军却快步迎了过来。 第900章 万一我要当真了呢？ 用一句当下比较流行的话说，顾晓妍属于那种没有遭受过社会毒打的人，她从小生于富贵之家，娇生惯养、衣食无忧，养成个公主脾气是再自然不过的了。上学读书一帆风顺，参加工作之后，又有单位一把手罩着，说是为所欲为也差不多，几乎不知道吃亏是啥滋味。 而陈曦则完全相反，从小到大，看过太多脸色和白眼，早就学会了隐忍和察言观色，在华阳集团这么多年，更是在排挤和漠视中变得小心翼翼，知道哪些人可以惹，哪些人是绝对惹不起的。 而袁军，当然在惹不起的范畴之内，他刚进入公司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此人的厉害了。当年的第一项目部，几乎等于是华阳集团的法外之地，公司的条令法规在这里几乎是废纸一张，一切都得按照袁军的想法操作，就连胡介民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只要效益，不问管理。 而且，项目部经常私下里发放自己的小福利，至于钱从哪里来，大家也都心照不宣。 他在第一项目部实习期间，亲眼见过公司的财物人员被袁军骂得狗血淋头，却还得满脸赔笑。所以当时他就知道，这个人不好惹，必须恭敬着。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从小陈变成了陈哥，尤其最近职务的提升，让他与袁军之间的地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饶是如此，当面对这个红脸汉子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打怵的，这也是上次袁军撒酒疯，他并没有当场发作的原因之一，假如换成是别人，也许早就一脚踹出去了。 袁军背后是一大群人，包括刘汉英、杨学义、孟朝晖等等，其实都属于一个圈子里的，别看现在都客客气气的，但较真之际，真能站在自己一边的，恐怕是屈指可数。 说得再通俗点，他可以闯进办公室，胖揍一顿杨之谦，所有人只看热闹不插手，而要是换成袁军，恐怕就没那么便宜了，别的不说，袁军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小舅子都是华阳的员工，光是这帮人，就够他一受了。 他可不想在主持工作期间，就与这样一位元老级的人物撕破脸，毕竟自己立足未稳，还是一枚光杆司令。最关键的是，现在还没到摊牌的时候，何必逞口舌之快呢？ 正要转身往别处走，不料袁军却满脸堆笑的迎了过来，再想回避也来不及了，于是只好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恭喜陈总啊，以后还得多多关照啊，哥这后半辈子，就全指望你了。”袁军说这句话的时候，满脸都是近乎讨好的笑容，最关键的是自称哥，这显然是在释放一种亲切的信号。 当下的很多企业，包括政府机关都有个比较普遍的现象，就是互相之间的称呼以哥哥姐姐为主，张哥王姐的，叫得不亦乐乎。而领导则被形象的称为老大或者老板，这听起来就有点江湖气息了。为此，有关部门曾正式以文件的形式下达通知，要求称呼不要庸俗化，应以同志为主，或者直接称职务。 华阳也曾这样要求过，但胡介民本身就不以为然，下面自然更是拿这当笑话了，在公司内部，大家私下里如果称呼某某为同志，那几乎和骂人无异。 如果从年龄上计算，袁军和陈曦属于两代人，二人并没什么过多的交集，在袁军眼中，陈曦不过是个毛孩子，而他也清楚自己的斤两，平日偶遇，只是恭恭敬敬的喊一声袁经理。可袁军在刚刚那句话中自称为哥，等于是主动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并示好的意思。 “瞧您说的，您是老前辈，到啥时候，也是您关照我啊。”他客气的回了句。袁军听罢叹了口气，讪笑着问道：“对了，刚刚我和顾主任之间闹了点误会，她.......” “是嘛，我不知道呀？”没等袁军说完，他便故作惊讶的道：“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晓妍性子直，说话有时候不很中听，但是他对你还是很尊重的，再说，她已经辞职了，估计以后也没机会跟你抬杠了。” “开什么玩笑，谁辞职，小顾也不能辞职啊，她是华阳的财富啊，你别看我们俩吵架，但论业务能力和敬业精神，我老袁没话说。”袁军满脸严肃的说道，然后略微停顿了下，一拍脑门，做恍然大悟状：“我知道了，说什么两口子不能在一个单位任职，是吧？这不是扯王八蛋嘛，钱宇两口子倒不在一个单位，可不照样胡作非为吗！” 他呵呵一笑：“话是这么说，但规定就是规定，晓妍又是个组织性非常强的人，所以，就只能依着她了。” 袁军不无遗憾的点了下头，两人一时无语，他则趁势说道：“行了，刚才忙活错过饭口了，我出去吃点东西，你先忙着吧，有啥事回头再聊。”说完，转身欲走，却听袁军说道：“巧了，我也没吃饭，咱俩一起吧，我请客。” 他迟疑了下，袁军见状则连忙笑着道：“陈总该不会是连个打溜须的机会都不给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便再拒绝，于是微微一笑：“你可别拿我寻开心了，还是我请客吧。”袁军则哈哈一笑，伸手搂着他的肩膀，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的朝门外走去。 两人也并没走远，就在公司对面的一家小店坐下，要了两碗面条，一碟小菜，稀里呼噜的吃了起来。 “对了，陈总结婚的日子定下了吗？”袁军像是无意似的问了句。 “嗯......今年四月十八。”他一边吃面一边应了句。 袁军听罢，喃喃的道：“四月十八，事业要发，好日子啊，对了，婚礼筹备的怎么样了？需要我帮什么忙不？” 他抬头微微一笑：“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张罗怎么样了，晓妍舅舅名下有个婚庆公司，所有都是他负责筹备，我从来也没问过。” 袁军连连咂舌，叹道：“华阳集团我谁都不服，就服你，能把顾主任这样的大美女收在账下，一般的男人根本就做不到啊，陈总啊，就冲这一点，你也有资格当这个一把手。” “你可拉倒吧，娶媳妇和当一把手有什么关系啊？”他笑着道。 袁军却把眼睛一瞪，一本正经的说：“怎么没关系，这就充分说明你的人格魅力呀，不然的话，华阳集团好几千人，顾大美女为啥对你情有独钟啊。” 他哈哈一笑：“你是光看贼吃肉，没看贼挨揍。”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倒是想挨顾主任的揍，可人家连正眼都不稀看我啊。”袁军文化程度不高，在公司又骄横惯了，说话素来口无遮拦，不过话一出口，立刻感觉有点不妥，于是赶紧轻轻打了下自己的嘴，嘟囔道：“靠，这张臭嘴啊，说话就是没个把门的，我这么个半大老头子，可从来没惦记过顾主任，就是打个比方，你可别当真啊。” 他将吃了一半的面条放下，歪着头想了想，冷笑着道：“这个比方确实不咋地，万一我要当真了呢？” 第901章 保证把她请出去 袁军的表情瞬间凝固，本来就是个赤红脸，现在更是呈猪肝色，半晌，才勉强咧嘴笑了下，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这个......我.....不至于吧......”袁军支支吾吾的说道，还没等说完，他却呵呵的笑了：“当然不至于啊，你是老大哥呀，我怎么可能当真呢？” 袁军明显松了一口气，夸张的擦了下额头的汗，其实，那分明是一碗热汤面所致，可他却煞有介事的道：“急我一脑门子汗啊，关键是我这么大岁数了，真要闹误会，那可太丢人了。老弟啊，我这人吧，就是不会聊天，真的，好多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为啥，就稀里糊涂的把人给得罪了。” “没那么严重，谁能那么小肚鸡肠呀！”他轻松的说道，说完，喊来服务员便张罗着结账，袁军当然不肯，两个人还互相争执了一番，其实，算上那碟小菜，总计消费不过19元，争来抢去的，最后服务员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一把扯过陈曦手中的二十块钱钞票，从围裙里掏出一块钱往桌子上一丢，便开始麻利的收拾起来，估计心里还得嘟囔，两个大老爷们，为十九块钱磨叽个啥劲呢！ 二人也自感无趣，没再说啥，出了小店，缓步往公司方向走去，边走边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聊了几句之后，话题则越扯越远，眼看过了马路就到公司大门，袁军似乎有点沉不住气了，停下脚步，试探着问道：“陈总，我有个想法，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很认真的道：“咱别总这么客气行吗？我在第一项目部实习过，按理说，你是我的老领导，有啥话你就照直说，这么一客气，反而显得外道了。” 袁军点了点头，略微沉吟了下，这才说道：“火灾这件事，给公司造成了非常坏的影响，我挺痛心的，你是明白人，我是直性子，刚才跟你兜了半天圈子，自己都感觉累的慌，索性就来个当面锣对面鼓，一揭两瞪眼吧。” 他则饶有兴趣的看了眼袁军，微笑着道：“好吧，那我洗耳恭听。” 袁军将身子往前凑了凑：“事已至此，不管怎么追责，死的那两个哥们也活不过来了，我虽然退下来了，但第一项目部给公司造成了这么大的经济损失和影响，也应该负一定的责任，大旭是非常老实可靠的一个孩子，在我手底下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也没提拔起来，如今又摊上这事，这不等于是把人家给耽误了吗！我和老王商量了好久，最后决定，一切损失由我们自己承担，不给公司添麻烦，同时也算是给大旭减点担子。” “自己承担？”他抬起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喃喃的道：“这不太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无非就是钱呗，我们俩就算砸锅卖铁，卖房子卖地，也把这个窟窿给堵上。”袁军信誓旦旦的说着，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我和王岩粗略算了下，算上设备损失，大致也就四五百万吧，咱俩干了一辈子工程了，多少还有点积蓄，应该能凑得上来。”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盯着袁军，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应对面前的难题。 见他沉默不语，袁军又加重语气道：“陈总，你是青年才俊，日后是要成就一番大事业的，我眼看要退休了，虽说帮不上什么忙，但经验还在，关键时刻，还是能起点作用的，只要你能给大哥这个面子，让这件事平稳的过去，日后我一定效犬马之劳。” 他当然清楚这句话中所蕴含的意义，正打算说点什么，猛一抬头，却见一台出租车停在了机关大院的门口，车门一开，夏雪走了出来，她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衣服后背绣着《时政周刊》的标志，白底红字，异常醒目。 我的乖乖，这女记者也太敬业了吧，居然自己找上门了，他在心里嘟囔了句，只见夏雪站在路边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和背包，然后快步朝机关大院里走去。刚走到门口，就被站岗的保安拦住了。 夏雪和保安交涉了几句，随即拿出了手机，他见状则赶紧掏出电话，直接按下了关机键。 袁军被他这一系列操作给弄懵了，愣愣的看着他，搞不清楚是啥意思，他也没过多解释，只是微笑着道：“这样吧，你说的这些，容我在考虑下，可以吗？” 袁军轻轻叹了口气：“我现在就是案板上的鱼，刀在你手里，说啥我都得听着。” “这叫什么话，咱这儿是公司，又不是饭店的后厨，哪来的什么刀啊鱼啊的，都是同事关系，只不过有些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得了主的，你也知道，我目前只是主持工作，真正的一把手，其实还是刘总，所以，总要请示和商量下的。” 袁军理解的点了下头：“我明白，另外就是顾主任，我就不跟她当面道歉了，今天中午的事，实在是冒犯了。”说完，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嘴上连声说没事，眼睛却一直盯着马路对面的夏雪。 奇怪的是，夏雪电话好像是打通了，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微笑着和保安聊了几句，保安居然点头放行了。 看来，这保安不适合看大门了，他默默的想，身边的袁军也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于是轻声说道：“老弟啊，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啥时候考虑好了，或者还有什么条件，随时找我就行。” “好吧，只要有结果，我马上和你联系。”说完，见袁军似乎还要说什么，索性也不在理睬，只是微微一笑，便快步朝马路对面走去，把袁军一个人晒在了那里。 站岗的保安一见他过来了，眼睛瞪得跟个小包子似的，惊讶的道：“陈总，你没在公司呀？刚刚那个女记者给你打电话，说是你让他直接去办公室呀？” “猪头，你哪只耳朵听见她给我打电话了？”他白了保安一眼，拐进了门卫室，进屋之后，拿起桌子上的电话，直接打给了孟朝晖。 “老孟啊，你来门卫下，我有事找你。”他道，孟朝晖应了声，没用一分钟，便从办公楼里急匆匆的跑了出来。进了门卫室便笑着道：“咋给我喊这儿来了呢？该别是让我负责看大门吧。” 他示意两名值班的保安先出去，然后才轻声说道：“《时政周刊》的那个记者来了，说是要采访，我现在不想见她，你想办法把她请出去，得客客气气的，别太生硬了，千万别让她在公司里乱串，人多嘴杂的，指不定说些什么。” 孟朝晖知道事关重大，也不多问，只是连连点头，他简单把夏雪的体貌衣着介绍了下，孟朝晖眼珠转了转，笑着道：“放心吧，我这就去办，保证把她平平安安的请出去。” 第902章 满肚子都是各种绝招 孟朝晖走后，他并没有出门外室，而是直接坐在了椅子上，两只眼睛盯着办公楼的大门，好一阵，却并不见夏雪出来，心里不禁有点着急了，可转念一想，老孟素来能说会道，按理说不会出啥岔头，于是便耐心的等了下去。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的样子，才见夏雪急匆匆的从办公楼里出来，出大门的时候，还很亲热的和保安打了个招呼。然后拦了一辆出租车。 见出租车走远了，他这才从门卫室里出来，瞪了眼保安道：“记住了啊，刚刚那个女人，以后不准她进公司大门，什么就跟我约好了，你听着了咋的，直接就放行？谁都可以进，还要你干什么？” 保安是个新来的小伙子，被他这么一顿训，顿时有点蔫了，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他见状也没再说什么，正好孟朝晖也过来了，于是两人便并肩往办公室走去。 进了屋，孟朝晖便笑着道：“还真让你猜着了，记者和一般人就是不一样，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估计可能是见你办公室没人，她便在楼里瞎溜达上了，我是在七楼项管办找到她的，正和小丁在楼梯口聊得热火朝天的呢。” 他吃了一惊，连忙问道：“他们俩咋还聊上了呢?难道和丁溪阳认识？” “那还不简单，女人长得漂亮，那张脸就是名片和通行证啊，几句话不就认识了吗？”孟朝晖道：“我过去的时候，小丁还跟我介绍呢，说是《时政周刊》的记者，来采访陈总经理的，于是我略施小计，她就自动自觉的离开了。” “你咋说的？”他笑着问。 “我说，陈总下午在香格里拉有商务洽谈，你在公司也等不到啊，那记者一听，连忙问是怎么回事，我就说，大洋集团的董事长李长江来了，和你在酒店会晤，晚上还要共进晚餐，而且明天可能要一起飞深圳签约，一来一回的，个把礼拜都回不来，她听了二话没说，拔腿就走了。”孟朝晖说完得意的一笑：“咋样，我这招绝不？” 他点了点头：“孟哥出马，一个顶俩，满肚子都是各种绝招。” 孟朝晖听罢，将身子往前凑了凑，小心翼翼的问道：“兄弟啊，你真就打算在一片寂静中走马上任了呀？我咋有点看不懂了呢？到底是咋打算的，要是信得过我孟朝晖，能不能透露些呢？” 他苦笑了下：“实不相瞒，我也想风风光光、大张旗鼓的走马上任，可今天的局面你还没看出来吗？有多少人的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啊，我越高调，岂不是越招人讨厌吗？所以，只能先低调了呀。最重要的是，目前仅仅是宣布由我代为主持工作，到底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还是个未知数呀，所以说，想得瑟也得瑟不起来呀！” 孟朝晖却不以为然：“除非是省国资委空降个一把手，否则，目前华阳集团，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了，至于场面嘛，人性就是这样，看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这个位置就算轮不到他，但见你坐了，一样心里不舒服，这么说吧，不管是谁来坐这个位置，有些人就是不服气，包括刘总，当初上任的时候，袁军他们几个不也是闹了好一阵吗？” 他无奈的一笑：“我和刘总能比嘛，他老人家在华阳，那是铁帽子王级别的，雷打不动，谁敢不服气，我根基太浅，还是暂时先低调为好。” 孟朝晖略微思忖片刻，正色说道：“既然聊到了根基，我就多说几句，我是华阳的坐地户，对这个圈子最熟悉不过了，过去有句话，叫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年头谁也不傻，袁军王岩他们干得那些事，确实有点过分了，所以，你要是在这件事上做足了文章，一定会赢得很多人的信任的。” 这倒是句肺腑之言，他听罢心中一动，正打算深入谈一谈，忽然听到办公室的门被敲了几下，他也没太在意，随口喊了声进来。 门被轻轻的推开了，夏雪探头往里看了眼，笑吟吟的问道：“对不起，陈总，没打扰您工作吧？” 他顿时懵了，用充满疑惑的眼神看了孟朝晖一眼，潜台词为：你的绝招咋不好使呢，人家也没去香格里拉呀？孟朝晖也是一脸惊愕和不解，眨巴着眼睛，似乎在说：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啊。 夏雪并不在意两个男人的尴尬，又继续说道：“如果打扰的话，我可以在外面等，等你们聊完了我在进来。” 此情此景，再拒绝就不礼貌了，况且他对夏雪也颇有好感，于是连忙起了身，微笑着道：“请进请进，《时政周刊》的大记者来访，哪有让等的道理，回头写篇文章，说我们华阳集团官僚主义，那还了得。” 夏雪抿嘴一笑，迈步进了房间，孟朝晖见状，只好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低着头往门外走去，夏雪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非常得体的微笑着，口中不住的说着谢谢，就仿佛刚刚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似的。 孟朝晖走后，夏雪这才问道：“为什么要拒绝我的采访呢？我专门分析过你的，这不应该是你的性格呀？” “你分析过我？”他惊讶的道。 夏雪很认真的点了下头：“是啊，准确的说，是我的团队分析过你，做新闻的深入报道，必须对当事人有一个客观的分析和评价，这样才能有针对性的提出问题呀，不光对你，我们对余振海、李晓飞案的涉案人员都有过比较深入的分析。” “哦......是这样......我没有拒绝你吧，确实这段时间挺忙的。”他支吾着道，随即将话题岔开了：“对了，昨天晚上那几个家伙抓住了吗？老五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混混，应该很好找的。” “不清楚，抓人不是我的职业，我只关心自己的事。”夏雪说完，从皮包中拿出一个非常小巧的录音设备，然后忽闪着眼睛，柔声问道：“我可以录音吗？” 他想了下，试探着问：“我可以不同意吗？” “当然可以呀，这是你的权力，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就关掉它。”夏雪很认真的说道。 “嗯......那你还是先关掉吧。”他道，说完，略微思忖片刻，也很客气的说道：“这样啊，还得麻烦你稍微等我下，我.....我还需要去下卫生间，肚子有点不舒服。” 夏雪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轻轻点了下头，然后环顾了下四周：“没问题的，我等着你，陈总这办公室里，没有属于商业机密什么的吧？” “没有没有，你放心呆着，我马上就回来。”他说着，起身快步出了办公室，本来想进别的房间，可以犹豫了片刻，索性直接下楼，到了室外，这才拿出手机。待重新开机之后，正要拨打吴迪电话，不料一串幽灵般的数字却突然显示在了他的手机屏幕上， 老梁来电话了。 第903章 大人物真要出场了 “陈总，恭喜你荣膺华阳集团的总经理啊！年纪轻轻，就能做到这么高的位置，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嘛。”电话一接通，听筒里便传来老梁那阴恻恻的声音，听得他后脊梁一个劲儿的冒凉风。 “你消息也太灵通了吧，上午刚刚宣布任命，你就知道了，方便透露下消息渠道吗？”他皱着眉头，不软不硬的回了句。 老梁哈哈的笑了：“这有什么，企业的人事任免，又不是啥机要绝密，很容易就知道了，只不过是对你比较关注而已。不过令人费解的是，咋当了总经理，电话却要关机呢？这好像不是领导的作风呀。” 他冷笑了声：“关机有啥不正常的，谁规定我的电话就得24小时开机，我想关就关呗！” 老梁被怼了句，倒也不恼，还是很平静的道：“嗯，当了领导就是不一样，大权在握，说话霸气侧漏啊，你别多心，我之所以问一下，主要是怕影响你工作啊，电话都关机了，显然是不想被人打扰嘛。” 他略微迟疑了下，索性来了个以攻为守，直截了当的说道：“刚刚是《时政周刊》的欧阳夏露打电话，想约个采访，我暂时不想和她接触，所以就电话关机了，但没想到她主动找上门了，此刻正在办公室坐着呢，所以，你要是有啥话，最好快点说。” 老梁似乎一愣，随即很认真的说道：“你的坦诚让我很感动，同时也非常开心。” “你可拉倒吧，别扯这些没用的，我连你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我们之间还有狗屁坦诚可言，你就直接说事儿吧，别兜圈子了。”他冷笑着道。 “我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身份不值一提，你需要结交大人物。”老梁郑重其事的说道：“你和大老板见面的事，已经安排好了，后天，他会亲自来平阳与你会晤的。” 这倒是有点出乎意料，心不由得一阵狂跳，真正的大人物就要出场了，这是否意味着一切谜底即将揭晓呢？同时，这个大人物如此迫不及待，甚至不惜自降身份，其中又蕴含着什么内容呢？ 这样想着，勉强抑制住内心的波澜，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老梁反问了句。 他思忖片刻，压低声音问道：“李百川真要来平阳见我？” 老梁淡淡一笑：“你为什么就认准是他呢？”他则挠着头道：“属他官大呀，不是他还能是谁呀？” “大人物，未必官就一定大，再说，副省级也算不上什么大官，在省内还凑合，可要到了北京，这个级别的干部，一抓一大把的。”老梁轻描淡写的道：“算了，你就不用瞎猜了，后天见了面，就一切都清楚了，我相信，这应该是你这辈子最重要的一次谈话，足以决定你的人生走向，或平步青云，或趋于平庸，尽在谈笑之间。” 说实话，老梁的态度让他有点琢磨不透，略微想了想，还是试探着问道：“对了，我刚刚说的是真话，《时政周刊》的欧阳夏露就在我办公室，这些事，那位大老板知道吗？” 老梁却很不以为然：“无所谓的，区区一个媒体记者而已，无非是扇风点火，起不到什么决定作用的，《时政周刊》自诩是大众的喉舌，其实，也是在某些人的授意下行事，这些事，高层自然有办法解决，不属于我们考虑范围。” 老梁的这份从容和淡定，令他的心顿时悬了起来，不由自主的替吴迪捏了一把汗，为了进一步探一虚实，于是继续追问道：“那你的意思，我可以接受欧阳夏露的采访？” “当然可以啊，她不就来深入报道余振海案嘛，马上就要公开审理了，你作为当事人，有啥不能接受采访的呢？至于涉及到李公子，那就更没什么了，都上了法庭的事了，而且哄哄到这个地步，哪里有什么秘密可言？李公子纯属自作孽不可活，坑爹专业户，谁也救不了他，横竖都是个废，哪里差你说一句半句的，这小子罪有应得，你敞开了骂，不要有任何顾忌。” 其实，还真是这么回事，有关余振海和李晓飞乃至方远途，确实没什么不能说的，可是，我所知道的事，可不仅仅是李晓飞那点吧...... 老梁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笑着继续道：“那个欧阳夏露，就是个起哄凑热闹的，自以为是为民请命似的人物，实际上只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棋子，她也没掌握什么核心的东西，再说，我们之间可是有言在先的，我相信你的人品，更重要的是，你和大老板见面之后就知道，未来的前景是多么美妙。”说完，淡淡一笑，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局面实在有点诡异，老梁应该是狗急跳墙才对呀，为啥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呢？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后不禁有点懵了。 平阳的冬天，最冷也就在每年一月份的这几天，零下十多度的气温，他又没穿羽绒服，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感觉凛冽的北风几乎快要钻进身上的毛孔了，于是赶紧钻进了汽车，迫不及待拨通了吴迪的电话。 “老黑啊，大老板后天要和我见面了，而且是亲自来平阳。”他开篇就说道。吴迪听罢，连着说了三个好，然后才笑着道：“好家伙，你现在的面子越来越大了，以后我见了你，没准都得立正敬礼了。” “你们不需要准备下吗？比如监听啥的？”他问。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有安排，你啥也不用管，就当我不存在。”吴迪说道。 吴迪的态度倒是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不该说的话，一句也不会多说。他笑了下，又道：“你和老孟沟通过了吗？这个夏雪主动找上门了，我到底该怎么办呀？总不能让我天天躲着吧。” 吴迪却叹了口气：“招呼早就打过了，可她也不受我控制啊，我这儿也正挠头呢，刚刚和老孟通过电话，他这会应该正和《时政周刊》的领导沟通呢，你别着急，可以先应付着，能推则推，如果是实在推不掉，那也可以谈一谈，不就是李晓飞买凶杀人那点事嘛，都在公开审理之列，你实话实说就行，至于其他的问题，则要注意回避，尤其是涉及到李百川钱宇等人的。总之尽量少说话，你最大的短板就是智商，那个欧阳夏露是得过全国新闻记者大赛前三名的，智力水平肯定碾压你，说心里话，我还真有点不放心。” 他被大老黑这番话给气得直哼哼，但也没时间斗嘴，只是嘟囔了句脏话，然后便将刚刚老梁在电话中的表现大致转述了下，吴迪没做任何评论，只是淡淡的道：“与其花心思去揣摩对手，不如下功夫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想多了，自己的节奏难免会被打乱，你听我指挥就是了。” 他哑口无言，放下电话，在车里闷头抽了根烟，这才快步上楼，推开办公室的门，说了句对不起让你久等了，不料夏雪却抿嘴乐了。 “你们华阳集团的人都是在汽车里解决闹肚子的问题吗？”夏雪问道。 第904章 节能减排的新思路 他愣了下，随即意识到自己办公室的窗口正对着停车场，估计是夏雪看见他急匆匆的跑进车里，于是脸微微红了下，不过眼珠一转，开玩笑的道：“现在不是提倡环保嘛，我们也是按照hse管理体系的要求，最大限度的节能减排。” 夏雪被这种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给逗得咯咯笑出了声。笑过之后，竟然顺着话茬往下说道：“节能是肯定的，最起码是省水，可减排挺难的吧？能具体说一下，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吗？” 他巴不得就这么闲扯，于是歪着脑袋做深思状，然后很认真的说道：“肯定减排啊，你想，在自己车里，谁能舍得啊，收拾多费事啊，所以除非实在憋不住了才排放一次，这不就等于相对减排了吗？” “嗯，华阳的做法值得推广和提倡啊，全国的大型国有企业，要是都按你们这个做法，每年得节约多少水资源啊。”夏雪自言自语的道：“我得记下来，明天写个专题报道，题目我都想好了，就叫《环保从治理闹肚子开始》，再加个副标题，华阳集团陈总经理的新思路，估计只要发表，你肯定能火爆全网，大家得排着队到华阳来取经学习。” “嗯，挨揍是肯定的，搞不好得被打个全身不遂。”他道。 “我就听说有半身不遂，从没听说有人全身不遂。”夏雪笑道，他则很认真的解释：“是连着被打了两次半身不遂，就变成全身了。” 夏雪听罢，实在忍俊不禁，哈哈的笑了起来，好半天，才算收住了笑，正色说道：“看看，光顾着跟你胡闹了，差点把正事忘记了，咱们先把环保的问题放一放，能不能和我谈一谈你和李晓飞之间的恩怨呢？” “恩怨这个词用的不够准确吧？”他笑着道：“李晓飞是个无恶不作的烂人，哪里有什么恩，全是各种怨呀！” 夏雪连连点头，纠正道：“对，我这个用词不够贴切，那就谈一下李晓飞的恶行吧，” 他微微一笑：“李大少爷在平阳干得那些缺德事，你都不用问我，随便找个出租司机，就能给列出个十件八件的，而且实在对不起，今天确实有事，实不相瞒，我刚刚被任命主持工作，下午要召开个班子会，现在已经到时间了，大家都在会议室等着我呢？所以......”他满脸愧疚的道。 这确实是实情，班子会是早就定好的，总不能为了接受个采访，就让那么多人等着呀。 夏雪却是一副非常理解的样子：“没事的，我也听说了，今天上午刚刚宣布了你的任命，这很正常，其实，我应该恭喜你的。” 他则连连摆手：“没什么可恭喜的，不过是代为主持工作而已，原来的刘汉英总经理病了，其他几个老同志身体状况也不好，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 “你太谦虚了，这已经非常不简单了，国企是个论资排辈的地方，你这个年龄，能有这样的成就，相当不容易了，我记得以前华阳的总经理，好像是享受副市级待遇吧？要以此类推的话，你现在行政级别也很高呀！”夏雪笑着道。 “胡总压根就是国资委的干部，公务员编制，所以才能享受副市级待遇，现在企业早就没用行政级别一说了，就是在计划经济时代，华阳也不过就是个处级单位，所以，我这个职务，根本不值一提，芝麻绿豆大的官，说出去都让人笑话的。”说完，却发现夏雪仍旧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好缓缓的站起了身，略带歉意的继续道：“要不，今天先这样，我们以后再约时间吧。” 不料夏雪却摇了摇头:“你先去忙吧，我在这儿等着，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啥时候再说。” 他简直被这个执着的女记者跟搞没辙了，低着头想了想，只好耐心的又道：“可是，开完会之后，我还要找几个人谈话，这时间......你也不急在一时吧？” 听他这么说，夏雪的脸色略微有点凝重了，沉吟片刻，这才轻声说道：“陈总，我不清楚你动用了什么关系，以至于连我们领导都来电话通知我，要调整工作思路，将报道重点转到李晓飞殴打交警的事上去，这倒也是对的，符合我们事先制定的工作计划，可是报道余振海和李晓飞案，你是绕不开的，而且，从掌握的情况上看，你应该是个很豁达率真的人，为什么突然对我推三阻四了呢？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如果能的话，我马上就走，否则，明天我还会来的，因为越是这样，我越对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没等开口，办公室的门却被推开了,顾晓妍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可一见屋里有人，不由得愣住了。 夏雪见状，连忙站了起来，他从中一介绍，两个女人脸上都挂着矜持的微笑，很有礼貌的握了手，然后便开始相互称赞对方美丽的容貌和高雅的气质，显得很是亲热，他则趁势对夏雪说道：“我就不陪你了，其实，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复杂，我最近确实没时间，如果一定要采访的话，等忙过这段再说吧。”说完，朝顾晓妍使了个眼色，也不待夏雪说什么，转身便出了办公室。 到了会议室一看，人早就到齐了，许俊雄、杨学义、薛明、孙洪彬、孟朝晖等一个不少，见他进来，孟朝晖率先笑着问道：“那女记者还没走吗？这娘们挺厉害啊，刚刚我问门卫了，门卫说，没见她走正门啊，估计是从后面的小角门进来的。” 他苦笑着点了下头：“不光厉害，还贼执着，撵都撵不走，非要采访不可。” “我说陈曦啊，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你小子这叫桃花不断啊！”杨学义大大咧咧说了句，说完，自感有点失言，赶紧笑着又道：“不对，我收回这句话啊，这不是拿领导开玩笑吗，太不应该了，我道歉。” 他见状赶紧说道：“论年纪，在座的不是我的长辈就是老大哥，论经验就更不用说了，你们参与公司的决策和管理的时候，我还是个毛头小子呢，所以大家千万别那么客气，还跟之前一样，别陈总陈总的，喊我小陈就成，另外说话也不用那么多顾及，客气大劲儿了，搞得我都有点无所适从了！” “对！还是随意点好。”孙洪彬接了句，说完，郑重其事的道：“下面，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陈总经理给大家做指示。”然后带头鼓起掌来，其他人见状，也纷纷附和，会议室里顿时掌声一片，倒也很是热烈。 第905章 面对危机 会议就在一片掌声中进入了正题，大家依次将自己主管的工作汇报了一番，其实，绝大多数都是些老掉牙的事，即便不说，陈曦心里也一清二楚，换在平时，他才懒得听，但此时非彼时，屁股的位置高了，脑子里想得自然就不一样，于是耐着性子认真的听着，不时将一些重点记在自己的本子上。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情况远比他想象的要糟糕，尤其是孟朝晖和孙洪彬的汇报，让他的眉头逐渐拧成了一个疙瘩。 孟朝晖讲的主要火灾事故善后处理和损失调查的情况，火灾总计造成直接财产损失二百四十多万元，其中包括车辆、设备、以及各种办公用品，同时，房屋产权方的赔付预计在百万元左右，再加上两个死亡人员的经济赔偿，总金额大概在四百五十万到五百万之间。 这些还只是有据可查、有账可算的，间接和潜在的损失暂时还无法统计，如果全都加上的话，估计又是一大笔钱。这些还在意料之中，可孙洪彬的汇报则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这么大的一个企业，账面上竟然只有不到两千万的流动资金了，这是远远低于储备金警戒线的数目，每个月职工的五险一金和工资就在一千五百万左右，还要偿还银行贷款，更重要的是，春节将至，年终奖和各种福利眼下还没有着落呢。 “陈总，明天我会拿出一份详细的财务报告，公司全年的收支情况一清二楚，目前的困难在于，应收账款太多了，截止去年12月30号，公司总计应收账款高达四亿多人民币，其中安川-平阳段，也拖欠了六千多万，原第一和第二项目部在建工程被拖欠了二亿三千多万，其中有好几笔款项已经超过一年了，这在财务报告中都有体现，说实话，公司已经被压得喘不上气了。”孙洪彬苦笑着说道：“都说我是孙小抠，我也想敞亮点，可是兜里没钱啊，同志们，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上个月杨总就跟我要机关车队的汽油钱，我一直拖着没给，估计这个月还是够呛，你还得跟加油站商量下，看看能不能先赊一段时间。” 公司现有各种公务用车四十余台，每个月燃油费用要八万块钱左右，这还是在冬季，如果是在施工季的话，大量施工车辆的油耗就更大了。 八万块钱对于这么大的企业而言当然不多，但在孙洪彬看来，现在每一分钱都必须省着花，除非是必须支出的，能省则省了。 “那回款工作进展得如何呢？”他追问道。 孙洪彬拿翻了下本子：“都在积极进行中，估计年前能回一批，但还不足以保证资金安全，不过也没什么，自从我当这个财务总监，资金就始终在警戒线之下，我都习惯了，冷不丁钱一多，反而不知道咋花了。” 这种黑色幽默，着实不怎么好笑，他没吭声，而是低头思忖了片刻道：“平阳-安川段的尾款基本没问题，这段时间我忙忙活活的，也没来得及过问，这笔钱我来负责，明天我就联系李卫国，你把发票准备好就是了。” 孙洪彬连连点头，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又说了好多，总之是各种问题一大堆，听到最后，他脑袋都有点大了，竟然有种被刘汉英忽悠的感觉。 这哪里时让贤，分明是甩锅嘛，将这么个破大家丢给我，他却在医院躲清闲了，老子还得领个天大的人情！奶奶的，看来又上当了。 “陈总，你也别多想，其实，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最近几年一直都是这个状况，胡总为此也伤透了脑筋。”孙洪彬从他凝重的表情上似乎看出了些内容，笑着补充道：“你刚刚上任，按理应该说点鼓舞士气的，可没办法，我只能实话实说。近几年，追款工作基本都是刘总抓，为了要钱，什么招儿都用过，去年这个时候，他带着杨旭，在省城守了半个月，愣是从建委要回来一个亿，为了这件事，他和建委的几个领导干了一架，最后还闯进了主管城建的秋副市长的办公室，总算把问题给解决了。” 陈曦久在基层工作，对生产的各个环节比较熟悉，但经营方面却知之甚少，在他心目中，由政府投资的工程项目，回款应该是非常靠谱的，但听了孙洪彬的详细解释才知道，事情远非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政投项目的资金，一般来说都是由保证的，因为在立项之初就做过充分论证，但问题在于，工程款被挪用的现象非常普遍，甚至有的国家投资项目，钱到了地方财政，就直接被占用了，想要钱，对不起，只能等来年。钱倒是欠不黄，但拖个两三年也一点不稀奇。相反，类似大洋集团这样民间资本的项目回款反而更及时些。 说得更明白点，大洋集团如果拖欠工程款，可以直接起诉，通过法律手段追回欠款，但你要是敢起诉某某市府，即便能胜诉，也意味着要得罪一大批人，而这些人，往往是根本得罪不起的。 “其实，这些情况，晓妍基本都掌握，这也是她一定要在全公司推广数字化目标考核的根本原因，我看了讨论稿，说心里话，我举双手双脚赞成，我们的管理就是太粗放了，需要细化。”孙洪彬继续说道：“方案对施工的产值利润比、回款及时率、产能消耗比等等，都有非常详尽的规定，如果真能推广并认真考核的话，那我们财务工作就好做多了，有钱人的日子谁不会过呀！” 一番话把大家都逗笑了，杨学义也附和道：“是的，方案我也看了，说实话，我不赞成晓妍辞职，从公司的发展角度说，确实需要她这样的人才，敢于负责，更重要的是有负责的能力。” 听大家如此评价自己的女人，他心中自然高兴，于是微笑着道：“让你们说的，我看干脆让她当这个总经理算了，肯定比我干得好。” “那可未必！”很少发表什么看法的许俊雄突然插了句：“晓妍是个好同志，有能力，责任心也强，但更适合做具体工作，当一把手则稍微欠点火候，要我看，坐这个位置的还真就得是你，干事业，有的时候是需要点运气的，这一点，我更看好你哦！” 众人一听，都连连点头，他却唆着牙花子，沉吟良久，苦笑着道：“许总，你的意思是，我属于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呗？” 一句话说完，大家皆相视而笑，许俊雄却一本正经的道：“从古至今，凡成就大事者，哪个不是如此呢？没有点运气，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当个配角。” 【作者题外话】：神兽纷纷开学，手忙脚路，更新略少，见谅见谅 第906章 还挺狡猾呢 会议一直开到了下班，散会之后，他没有走，而是独自一个人在会议室坐了很久，直到顾晓妍拿着他的背包推门进来，这才笑了下，将手中抽了半截的香烟掐灭，缓缓的站起了身， “咋了，一个人在这儿合计啥呢？别告诉我犯愁了。”顾晓妍笑着说了句。 他深吸了一口气：“犯愁有啥用？问题一直都在，只不过从前我并不关心而已，如今面对了，想办法解决就是了。” 顾晓妍听罢微微一笑：“这句话说得像个男人，没什么的，大洋集团的工程款应该问题不大，六千万对李长江来说是小意思，估计很快就能到账的，这就等于给了你一个缓冲阶段，你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进行调整。” 他点了下头，一边往门外走，一边问道：“对了，那个欧阳夏露走了没？” 顾晓妍把嘴一撇：“让我几句话就给打发走了。” 他嘿嘿一笑，压低声音说道：“还是你有办法，早知道这样，直接让你对付她就完了，在这儿泡了一下午了，我问过吴迪了，暂时不便和她多说什么。” “以后也用不着和她说什么。”顾晓妍哼了一声道：“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翻来覆去的有什么可说的呀？再说，余振海案马上就要公开审理了，申请个旁听，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呀，颠颠儿的跑来采访你，这不是扯淡嘛！” 不知道为啥，他忽然隐隐的听出了一股子醋味，于是笑着问道：“我咋感觉，你似乎不喜欢这个欧阳夏露呢？” 顾晓妍白了他一眼：“我又不认识她，为啥要喜欢呀？再说你看她那样，都快瘦成张照片了，风要是大点，都不敢出门，实不相瞒，我看这样的女人就来气，现在的男人也不知道咋了，就喜欢这种病态美。” 顾晓妍属于那种略显丰满类型的，虽然并不胖，但她对此却很不满意，所以，对一些偏瘦的女性，总是存有天生的敌意。他心中暗笑，也不没多说什么。等上车之后，关好了门，这才笑着说道：“你说得太对了，我也不喜欢瘦的，女人，还是身上有点肉的招人稀罕。” 顾晓妍显然对这句话比较满意，歪着头，笑吟吟的看着他问道：“言不由衷吧，现在都喜欢瘦的，越骨感的越时兴。” “这是个审美误区，再说，也不是每个人都这么认为，我就喜欢你这种肥而不腻的。”他一本正经的道。 “去你的吧，你才肥而不腻呢！”顾晓妍轻轻擂了他一拳。 驾车出了公司大门，他本打算将大老板就要来平阳的消息告诉顾晓妍，可转念一想，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与这个神秘的大老板见面，到底会发生什么，到目前为止还是个未知数，用吉凶难料四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既然晓妍明天要去省城，那索性就不告诉她，也省得多一个人惦记。 这样想着，正打算往家的方向开去，却突然听顾晓妍说道：“左转！” “左转干嘛，你连家都不认识了呀？”他惊讶的问，但还是听话的往左打了把方向。 顾晓妍却抿嘴一笑：“我不想回家，你就不能带我出去吃顿饭看个电影啥的啊，咱俩都多长时间没放松了。” 别人搞对象，都是花前月下，你侬我侬，他们俩则跟个陀螺似的，一直转个不停，难得顾晓妍有这个兴致，他赶紧连连点头：“好吧，那你说想吃什么，今天我豁出去了，按照最高标准消费，一人一百，怎么样，够敞亮不？” 顾晓妍知道他在开玩笑，只是浅浅笑了下，低着头略微思忖了片刻道：“我想去酒吧，是那种特别浪漫的，有轻柔的音乐，服务生都非常帅气的那种。” “亲爱的，酒吧是吃饱喝足以后消遣的地方，咱们现在都饿个瘪肚子，去哪地方干嘛？还是先找个吃放的地儿吧。”他笑着道。 不料顾晓妍却噘着嘴道：“不嘛，吃什么饭，越吃越胖，我就要去酒吧。” “咋突然想起要喝酒呢？”他不解的问道。 顾晓妍则轻轻叹了口气：“没什么理由，就是想喝酒，而且想喝醉，这么多年了，我第一次有如此放松的心境，不用考虑明天该做什么，所以，只想痛痛快快的醉一场。” 他忽然有点理解了，轻轻握住了顾晓妍的一只手，柔声说道：“你啊，心里不好受是吗？其实，今天在会上，大家对你搞得目标管理体系赞不绝口，杨学义甚至表态，说不赞成你的辞职，希望你留下来。” “你觉得他说得是真心话吗？”顾晓妍冷笑着道：“除了孙洪彬，是不会有人希望这个方案实施的。你心里应该是最清楚不过了，就跟当初我们项目部内部实行时一样，没人尥蹶子说什么老子不干了，就已经烧高香了，要说是支持，你自己恐怕都没信心吧。” 当初在项目部实施目标管理的时候，就属他反应最强烈，如今顾晓妍一提，脸不由得一红，低着头讪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其实，所谓岗位目标数字化管理，就是将每个人的工作量细化，尤其是机关工作人员，每天处理多少业务、反馈效果如何，都可以做横向比较。工程方面就更是如此，工程量、消耗比、回款率等等，全都清清楚楚、一个月下来，谁干得多，谁干的少，一目了然，扯啥都没用，一律拿分数说话！ 方案一旦实施，对杨学义、薛明这样的年龄比较大，又手握实权的人冲击是最大的，他们早就习惯了每天一杯茶水喝半天的工作节奏，真要是这么比，肯定是要排在后面的。 见他沉默不语，顾晓妍继续说道：“为了搞这个方案，我动用了几乎所有社会关系，借鉴了国内好几家知名企业的成熟模式，自认为还是比较科学合理的。”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道：“我都辞职了，咋还操这份闲心呢，不说了不说了，还是去喝酒吧。” 他叹了口气：“行，我就陪你好好喝一次，可是去哪呀？” 顾晓妍狡黠的看了他一眼，试探着问道：“我也不知道呀，你那么爱喝酒，难道没有熟悉的地方吗？” 他呵呵笑着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别套我的话了，我是喜欢喝酒，可酒吧多贵啊，我哪里舍得去那种地方啊。” 顾晓妍白了他一眼：“还挺狡猾呢？想当初，你那么多红颜知己，娇小可爱，浑身都是浪漫情调，难道就没带你去过吗？” 第907章 偶遇 他知道顾晓妍指的是冯蕊，于是连忙正色道：“胡扯，我活了三十多岁，要不是今天听你说，我压根就不知道酒吧是干嘛的。” 顾晓妍伸手戳了他一指头，然后笑着道：“我差点就相信了。” 他则很认真的道：“实不相瞒，我跟小周他们去过一两次，是挺好玩的，就是消费太高，有点负担不起。” 顾晓妍微微点了下头：“海边有个酒吧不错，我之前去过，叫做清风听潮，就去那里吧。”平阳有一条酒吧街，背山濒海，非常有名，陈曦自然知道，于是猛踩油门，朝那个方向驶去。 “清风听潮”位于酒吧街的中央地带，相比起周边几家的喧闹，门脸显得比较冷清。进去之后才发现，其实顾客还真就不少。 这是一间档次很高的酒吧，装潢设计自不必细说，正中央舞台上放着的三角钢琴就足够买辆家用轿车的。两个人进去的时候，萨克斯独奏正在进行之中，听着那悠扬的乐曲，心情竟然一下就放松了许多。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顾晓妍喊来服务生，很熟练的点了一瓶法国红酒，又要了份水果色拉和甜点。随后便将身子靠在座位上，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喃喃的说道：“我以前经常来这里，尤其是夏天的时候，可以坐在室外，看夕阳西下，听大海的涛声，然后慢慢的品着一杯酒，让自己静下来，认真的梳理下当天的工作。” 他没想到顾晓妍竟然还有这等闲情雅致，不由得饶有兴趣的问道：“我咋从来没听你说过呢？” “那时候，咱俩什么关系也没有，我为啥要告诉你呢？”顾晓妍微笑着道：“这是属于我自己的秘密，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更愿意来这里坐一坐，真的，说了你可能不相信，就是你尥蹶子说不干了那次，我一个人在这里坐到后半夜。” “一个人坐到后半夜？干嘛？你可别告诉我，一直在心里骂我。”他笑着问了句。 “不是的，我在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其实，那是一段段是我思路最清晰、也是对自己最满意的日子，虽然只是当个小小的项目部经理，但感觉自己每天都在进步，都在创造价值，对工作充满了渴望，甚至都不觉得累，可现在......”说到这里，顾晓妍停了下来，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他顺势接过了话茬：“现在感觉特别累，是吗？” 顾晓妍点了点头：“是的，不仅累，而且感觉自己的思路越来越混乱，每天一迈进办公室，心里就跟塞了一团乱麻似的，控制不住的想发火，我甚至以为患上了什么心理疾病，偷偷还去咨询过医生，但后来我想清楚了，其实，根本原因就是，我不善于和不喜欢的人打交道。当初在项目部，虽然也经常发脾气，闹别扭，但我喜欢那些同事，而且也能感受得到，大家也很喜欢我，所以，不论怎么争吵，过后就忘记了。” 一个成功的管理者，更要善于同自己不喜欢的人相处，这是很多人的共识，毕竟，一个团队中，永远不可能都是你喜欢的人。 “难道项管办的人你一个都不喜欢？”他疑惑的问。 顾晓妍无奈的笑了下：“绝大多数不喜欢，说了你别笑，尤其是女同事，没有一个我看得上眼的，明明就是个老百姓，却非要拿出一副豪门贵族的派头，忸怩作态，看着都想吐！其实，有好几次都是我故意找别扭的，我也知道这样不好，但就是控制不住。” 项管办是华阳集团的指挥中枢，权力大，待遇好，所以能进到这个部门的，基本上都是有点根儿的，女性就更是如此了，不是华阳老干部的子弟，就是市里某领导的家眷，有点脾气在所难免，而顾晓妍偏偏又是个不惯毛病的主儿，矛盾自然就很尖锐了。 “你这叫同性相斥。”他笑着说道：“是不是看人家大姑娘小媳妇的都瘦溜溜的，你就来气啊。” 顾晓妍白了他一眼：“我有那么浅薄嘛？企业搞成这样，究其原因，就是这种人太多了，每天她们聊八卦的时间比工作的时间还多，最关键是还说不得、动不得，真是令人无可奈何。” 见顾晓妍的情绪略微有点激动，他则连忙劝道：“你也是太爱较真，其实根本犯不着和那些人生气的。” 顾晓妍却轻轻叹了口气：“这也是我不想去机关工作的主要原因，我太不喜欢这种氛围了，而且，也很难做到和不喜欢的人合作共事，这是我一个非常致命的短板，虽然心知肚明，却无力改变。” “可是，你到了北方集团，也会面临同样的局面啊?”他道。 顾晓妍却嫣然一笑：“谁说的，我可以把项目部成功的工作经验，原封不动的复制过去，当然，这最后要看向北是否同意，不过，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他愣愣的想了片刻，忽然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该不会复制成功经验的同时，也复制一个我吧？那我可就干吃哑巴亏了。” “你放心吧，我们俩之间如果出状况，那原因肯定在你！这个世界上，变心的永远是男人。”顾晓妍郑重其事的说道。 他本来想反驳几句，可转念一想，在这个问题上，顾晓妍是有绝对成见的，争论没什么意义，于是便无奈的笑了下，无意中一抬头，却发现一个女人走了进来，不禁立刻瞪大了眼睛。 进来的居然是许茹雪。 自从上次在市二院分开之后，这半个多月，两个人就再没联系过，但这件事却始终埋藏在他的内心深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轻轻的刺痛他一下。 尽管是前女友，并且当初他是被抛弃的一方，可毕竟孩子在许茹雪的肚子里，而且，不论是孕育还是选择终止，对女人而言，都不是件轻松的事，所以，每念及此，总是莫名的愧疚，以至于他反复的告诉自己，是许茹雪移情别恋了，这事怪不得我，可这种愧疚却还是挥之不去。 许茹雪的身材明显比半个月前要胖了些，行动也略显迟缓，微微隆起的腹部，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孕妇。 有没有搞错！这是真打算生下来?这娘们到底咋想的呀？既然能留着我的孩子，当初又何必弃我如敝履呢？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顾晓妍也发现了他神态上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扭头望去，随即也认出了许茹雪，于是伸手轻轻掐了他一把，低声说道：“眼珠子瞪那么大干嘛，对前女友还念念不忘呀？” 话音未落，酒吧的门一开，郭阳大步走了进来。 第908章 差点跳起来 “是过去打个招呼，还是假装没看见？”顾晓妍低声问道。 酒吧里灯光不那么明亮，加之许茹雪和郭阳又坐在了舞台的另一侧，所以并没有发现他们俩的存在。二人并排而坐，只是点了两瓶啤酒，许茹雪并没有喝，单手托着腮，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舞台上的萨克斯手，似乎陶醉在那迷人的音乐声中，郭阳慢则慢悠悠的喝着啤酒，不时和许茹雪低声说几句。 “还是......别过去了。”他支吾着道：“再说，也没啥可聊的，权当没看见吧。” 顾晓妍歪着脑袋想了想，嫣然一笑道：“我倒是觉得应该打个招呼，咱俩家可是未来的邻居呀，另外今天也正好闲着没事，索性就一块坐坐呗，我记得上次郭局长不是还说，要从北京请个装修公司嘛，咋张罗了半天就没消息了呢，正好可以问问。” “邻居？我看这个邻居恐怕是做不成的。”他冷笑了声：“吴迪说了，这个郭阳是个重要人物，早就在他们的控制之中，现在钱宇死了，他也没几天蹦跶了，估计应该正闹心呢，哪有心思合计装修的事呀。” 顾晓妍听罢，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即把身子往前探了探，压低声音说道：“真要是那样的话，许茹雪可咋办呀？你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是啊，许茹雪咋办啊，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孩子呀！郭阳真倒了台，她难免受到些牵连，最重要的是，她一直想要的生活，恐怕再也没有了。这样一想，心中更乱成了一锅粥，可嘴上却满不在乎的道：“开玩笑，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晓妍却轻轻叹了口气：“女人的悲剧就在于，将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男人身上，而当这个男人倒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无所有，这就叫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啊。” 他未置可否，只是故作轻松的笑了下，其实，自己都感觉笑得有点勉强。 “还是过去打个招呼吧，闲着也是闲着，顺便聊几句，没准还能掌握有价值的线索呢，这不也是你的工作吗？”顾晓妍轻声说道，他思忖片刻，觉得也有几分道理，最关键的是，他不想让顾晓妍看出什么来，于是微笑着点了下头，正打算起身，却忽然发现一个穿深灰色大衣的人径直走了过来，也不打招呼，直接在郭阳对面坐下。 郭阳也不吭声，将啤酒推过去一瓶，那人伸手接过，嘴对嘴的喝了起来。 就跟影视剧中的场景一样，许茹雪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在舞台边上找了位置坐下，仍旧什么都没要，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既像是沉浸在音乐之中，又好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看来，人家不是来消遣的，是来谈正事的，幸亏没过去，不然还挺尴尬呢。”顾晓妍笑着道，说完，却没听到陈曦的回应，定睛一看，却见他正皱着眉头，眼睛死死的盯着郭阳的方向，不由得愣住了。 “咋了，有什么问题吗？”顾晓妍问。 他点了下头：“那个穿深灰色大衣的，好像是老梁手底下的人，上次在售楼中心，我见过一次，只是目前有点不大敢确定而已。” 提到老梁，顾晓妍的神色顿时有点紧张了，警觉的往四外看了看，倒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怎么办？” 他沉吟片刻，用非常认真的口吻说道：“一会咱俩分头行动，你堵住大门，我直接冲过去，直接把这小子抓住，然后扭送到派出所，顺便把郭阳也抓了。” 顾晓妍一听便急了，压低声音说道：“你疯了啊！谁让你这么做的？就算要抓人，你也得先跟吴迪联系呀，你这不是胡闹吗？” 他则嘿嘿一笑：“是啊，我咋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呢......” 顾晓妍这才发现又被他忽悠了，气得一个劲儿哼哼，在桌子下面狠狠踹了他一脚。他则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吴迪的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他将情况大致一说，吴迪那边却呵呵的笑了：“闹了半天你在酒吧里啊，这可真是太巧了，好吧，既然这样，那你先等一会，我这边安排好了，会联系你的。” “啥？我就是报告下情况，你可别给我安排事啊，我现在和晓妍在一起，不方便为党工作。”他赶紧说道。 吴迪听了，犹豫了片刻，随后埋怨道：“那你不早说！” “废话，我这不还没来得及嘛！”他嘟囔道，吴迪却嘿嘿一笑：“行啊，小俩口心情不错嘛，下班不回家，跑出来享受二人世界了，奶奶的，老子真是羡慕嫉妒恨啊。” “你个半大老头子，有啥羡慕嫉妒恨的。”他怼了一句。 吴迪哼了声：“老年人也需要浪漫的，行了，不跟你扯淡了，你俩都不许乱走乱动，就老老实实的等着看戏吧。” 放下电话，他无奈的一笑，对顾晓妍道：“我真是吃饱了撑了，脑袋一热打电话干什么，现在可好，大老黑指示了，让咱俩不许动，老老实实等着看戏。” 顾晓妍却显得很兴奋，低声问道：“是一会要抓人吗？那可太刺激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呢，来来来，咱俩换个地方，我这个位置不得劲儿。” “我的姑奶奶啊，你就别折腾了，老实坐着吧。”他哭笑不得的道。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一个女人大声嚷道：“滚开！”循声望去，却发现嚷的人正是许茹雪。 被许茹雪呵斥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染着一头金黄色的头发，瘦削的身子摇摇晃晃的，一看就是个喝多了的小地痞。 在酒吧搭讪年轻独饮的女性，倒也算不上什么稀罕事，只不过这小子没找对人，郭阳就在边上呢，这不是等着挨揍嘛，他想。 “别他娘的装紧，想请你喝杯酒，不喝拉倒呗，瞎嚷嚷什么呀，给脸不要脸是不？！”黄毛明显不是个善茬，直接就开骂了。 两人这么一吵，舞台上的萨克斯手也不吹了，其他顾客更是纷纷朝二人望去。 郭阳连忙站了起来，几步走过去，挡在许茹雪身前，高声喝道：“我警告你啊，说话注意点啊，再胡搅蛮缠，我可不客气了！” “我靠！你说话挺狂啊，知道我是谁不？今天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黄毛毫不示弱，伸手便将郭阳扒拉到了一边。 “你要干什么！”许茹雪大声质问道，话音刚落，脸上竟然被黄毛狠狠抽了一记耳光。 随着啪的一声，许茹雪被打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那一瞬间，他也差点跳了起来。 第909章 看了一出好戏 这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不仅让他条件反射的攥紧了拳头，也把郭阳彻底的激怒了。 一个已经站立不稳的无赖醉鬼，居然敢殴打自己怀孕的妻子，是可忍，孰不可忍！而且，郭大局长身材健硕，比黄毛足足高了半个脑袋，暴怒之下，也顾不上自己尊贵的身份，大吼一声，抡起拳头便狠狠的砸向了那颗金黄色的枣核脑袋。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陈曦只瞧了一眼便发现了问题，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黄毛看上去东倒西歪的，可面对郭阳的猛扑，却只是微微往后退了半步，便轻而易举的避开了攻击，同时飞起一脚，直接踹中了郭阳的小肚子，这一脚不仅速度快，而且势大力沉，郭阳顿时惨叫一声，弯着腰伏在了地面上。 本以为黄毛会乘胜追击，不料身子却夸张的摇晃了下，补了一脚，非但莫名其妙的踢空了，自己还因为用力过猛，身体失去了平衡，一头也栽倒在地。 黄毛绝对是个打架的行家，就冲刚刚那一下，三五个郭阳这样的冲上去，也是被撂趴下的结局。并且，完全有能力趁着郭阳倒地的机会彻底解决战斗，可他居然一脚踢空，还晃自己一个跟头，这就分明是在表演了。 他的脑子转了下，心中立刻猜出了八九分，再瞧顾晓妍，正瞪圆了眼睛，看得聚精会神，不由得暗笑，于是将身子往后靠了靠，拿起酒杯，浅浅的小酌一口。 大老黑说得对，确实是在看戏啊，他默默的嘀咕了一句。 现场已经混乱不堪，周围的几个顾客见状，早就躲得远远的，而酒吧老板和几个员工则赶过来劝架，那黄毛从地上爬了起来，仍旧满嘴污言秽语骂个不停，郭阳似乎缓过一口气，在许茹雪的搀扶下勉强站起，但还是弯着腰，表情痛苦的对酒吧老板嚷道：“赶紧给我报警，绝对不能让这小子跑了。” “我跑你奶奶个腿！”黄毛比比划划的骂着，拉出一副要继续往上冲的架势，所幸被众人拦住，正乱作一团之际，陈曦却发现，那个穿深灰色大衣的人缓缓的站了起来，伸手抄起桌子上的酒瓶，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 他走到黄毛的身后，似乎还很有礼貌的将旁人劝开，然后抡起酒瓶子便砸了下去。黄毛应声而倒，这次不是装的，是真被砸趴下了。 一击得手之后，大衣男也不做任何停留，转身便朝门外走去，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傻傻的愣在了那里，竟然也忘记了阻拦。 郭阳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喂了一声，话到嘴边，却又憋了回去，大衣男则头也不回，几步便走到了酒吧门口，只差一步便出去了，可大门一开，几名民警迎面走了进来，他则连忙闪在了一旁。 “怎么回事？刚才谁报警了？”为首的警官问道，说完快步走到舞台边上，看了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黄毛，俯身轻轻喊了几声，随即对身后的人道：“叫120吧，伤得不轻。” 见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大衣男也不吭声，低着头再次往门外走去，不料却被守在门口的两个年轻民警拦住了。 “这位先生，麻烦你稍微等一下。”年轻民警很客气的说道。 “民警同志，是这家伙耍流氓在先。”郭阳此时已经站直了身子，大声说了句。 为首的民警点了点头：“先不用这些，双方都跟我回趟派出所吧，对了，这人是你打的？” “是我打的。”郭阳理直气壮的说道。 “是那个人打的。”酒吧老板却指向了站在门口的大衣男。 两个人的话几乎是同时说出口的，为首的民警见状，看了眼郭阳，又扭头瞅了下门口穿大衣的男子，还没等什么，那男子突然拔腿便往门外冲去。 一切似乎早有准备，守在门口的两个年轻民警配合得非常默契，其中一个将他拦腰抱住，而另一个则堵住了门口，并迅速拔出了枪。 “别动！”持枪民警大声喝道，声音之大，将酒吧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与此同时，另外一个民警则大吼一声，一招麻利的抱摔，将大衣男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随即两人合力，迅速将大衣男铐了起来。动作之熟练果断，一看就是受过严格的专业训练，绝对不是普通110民警的身手。 陈曦瞬间明白了，这就是大老黑所说的看戏，一切都是事先设计好的，之所以要费尽周章的演这么一出，应该为的是不打草惊蛇。或许，抓住此人，就可以真正解开老梁的神秘身份了吧。 “天啊，这帮警察干什么呀，咋这么凶呢？那个黄毛才是坏人呀？”顾晓妍看得目瞪口呆，自言自语的嘟囔了句。 顾晓妍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忽闪着眼睛，愣愣的看着他。 他也没再做解释，只是微微一笑：“黄毛是不是坏人我不知道，但他肯定是个演员，并且和我一样，都是被大老黑豁出去的那种。” 郭阳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片刻的慌乱之后，看了眼那个为首的民警，有点恼羞成怒的问道：“你们干什么？不抓耍流氓的坏人，怎么乱搞呢？你是哪个派出所的。” “谁说我们不抓？可这人得先送医院呀？”为首的民警解释道，郭阳则一跺脚，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对着听筒大声说道：“老孙啊，我在酒吧街呢，出了点意外，你们出警的同志把我的朋友给抓了，你赶紧过来一趟。”说完，直接将电话递给了为首的民警，神态倨傲的说道：“你接下电话呗，分局的孙涛局长。” 为首的民警一听是领导，自然不敢怠慢，赶紧接过手机，说了几句之后，毕恭毕敬的将电话递还给郭阳，然后笑着道：“既然是孙局长的朋友，那就更好办了，去派出所做个笔录就没事了。” 说话之间，外面响起了救护车刺耳的警报声，随即门一开，两名医护人员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简单处置下，便将黄毛弄到担架上抬了出去。 “这人没事吧？”郭阳有些心有余悸，轻声问了句。 “应该问题不大吧......”为首的民警含含糊糊的应了句，说完，很客气的对郭阳说道：“郭局长，得麻烦您先去趟派出所？” 郭阳无奈的点了下头，搂着许茹雪的肩膀，缓步往门外走去。 陈曦松了一口气，笑着对顾晓妍说道：“行了，戏演完了，咱俩也该准备回家睡觉了。” “散场了？”顾晓妍歪着闹到，喃喃的重复着这三个字，意味深长的点了下头。而就在此刻，不知道为什么，许茹雪却突然朝这边看了一眼，竟然与陈曦的目光不期而遇。 四目相对，许茹雪先是一愣，面露惊愕之色，感觉嘴角似乎动了下，像是要说点什么，可随即又迅速的将目光移开，低着头默默的朝门外走去。 他顺着玻璃窗望去，只见夜色中警灯闪烁，一行人上了车，警笛长鸣，呼啸而去，只剩下了一群意犹未尽的看客，还在兴致勃勃的议论着。于是，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 第910章 这是哪儿呀？ “刚刚许茹雪好像往这边看了眼，是不是看到咱俩了呀。”顾晓妍低声问道。 他眨巴了下眼睛，含含糊糊的道：“是吗？我没注意呀，再说，就算是发现了也没什么吧，这事跟咱俩也没关系。” 酒吧的工作人员以最快的速度将残局收拾利索，几分钟后，迷人的萨克斯再次吹响，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顾晓妍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一幕中，沉吟良久，苦笑着自言自语道：“我白着急上火了，闹了半天，这是吴迪导演的一出戏，可那个黄毛演得未免太逼真了吧，我真把他当成个小流氓了。” 他微微一笑：“要我看，你的判断极有可能是正确的，没准他真就是个小流氓，本色出演，所以才能惟妙惟肖。大老黑为了破案，是啥人都敢用的，比如我这样的，不也被他推上前线了吗？” 这句话说完，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半晌，顾晓妍轻轻叹了口气道：“每抓住一个人，也就意味着警方的网又收紧了一些，说实话，我也就越担心，生怕你有什么危险。” 他却拿出一副很轻松的表情：“你得换个思路，每抓住一个坏人，意味着老梁的爪牙就又少了一个，对我而言，就越安全。” 顾晓妍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噘着嘴巴道：“好心情都被搅合没了，回家吧，明天我还要去省城，早点休息。你也喝酒了，咱们就都别开车了，一会叫个代驾。”说完，喊来服务生结账，并且将找代驾的事也说了。 趁着服务生去找钱工夫，他还是有点不甘心的劝道：“明天一定要去省城吗？” “当然呀，和向北都约好了的，怎么能不去呢？”顾晓妍满脸认真的回了句，随即抿嘴一笑：“咋了，你是不是真担心我在北方集团复制一个你呀？” 他挠了挠头：“我才不担心呢？就你这样的，谁稀罕谁领走，我还得买挂鞭放，庆祝我重新回归单身狗的幸福生活。我是觉得，你去北方集团发展，未必是最好的选择，而且你想过没，假如向北答应了你的条件，可你加盟北方集团之后，那咱俩岂不成了竞争对手，这不是扯淡嘛！” 顾晓妍听罢，咯咯的笑了：“闹了半天，你是怕这个呀？竞争对手有什么，即便我不在北方集团，两家公司还不是照样要竞争吗？” “那能一样吗！”他苦笑着道：“晓妍，我劝你慎重考虑下，向北这个人，老奸巨猾、深不可测，他吃过咱俩的大亏，万一要是想报复的话，你这不等于是主动送上门去吗？另外，你去了北方集团，势必要在省城工作，这不像我在外地施工，天长日久的，咋过日子呀？” 顾晓妍狡黠的一笑：“瞧你那点出息！整天就想着过日子，就不能有点远大的理想和抱负呀？” 他都快被气没词了:“可是，你也不能光追求诗和远方呀？生活毕竟都是眼前和苟且，至少在我看来，过日子的重要性，一点不比什么理想和抱负差！” 本来以为顾晓妍肯定又是一番义正言辞的大道理，不料却笑吟吟的坐到了他身边，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柔声说道：“实话告诉你吧，我从来就没想过要离开华阳，即便有一天你走了，我都不会走的，胡总经常说，我和我妈妈的性格一模一样，一条道跑到黑，其实一点不假。” “那你这是要干什么呀？”他不解的问了句，可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歪着头吃惊的盯着顾晓妍，惊诧的问道：“我的姑奶奶，你该不会是想去当卧底吧？那就更不妥当了，有损你光明磊落，冰清玉洁的形象啊，这种事应该是我这样的人去做才对啊？” 顾晓妍撇了下嘴：“当什么卧底！用你的话说，为什么不能换个角度去想一下呢？” “换个角度？”他皱着眉头，略微琢磨了下，似乎明白了顾晓妍的意思。 “师夷长技以制夷，懂吗？要想真正借鉴北方集团的成功模式和发展经验，光是蜻蜓点水的观摩下，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有新疆的油气管道和安川的二环路两个大项目，未来一两年之内，华阳的经济效益并不会有太严重的下滑，但以后就很难说了，而我就要利用这段时间，在北方集团深入的学习和实践，给华阳制定一个可持续性的发展规划。” 他没想道顾晓妍居然是这么想的，张大了嘴巴，半天没说出话来。 顾晓妍见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呵呵的笑出了声，继续说道：“华阳是英雄的企业，这么多年的辉煌历史，不能在我们这一代人手里砸牌子，她已经到了必须要改变的时候，从管理模式到用人机制乃至经营思路，都要全方位的改革。残酷的市场竞争，不可能给我们摸着石头过河的时间，所以，必须要尽可能多借鉴成功经验，才能避免走弯路，而这正是我要做的。放心吧，我已经说服胡总了，他也同意我的做法，我们相约一年为限，明年这个时候，再决定我是回华阳，还是跟着他去机关。” “你啥时候找胡总谈的呀？我咋一点都不知道。”他苦笑着问。 顾晓妍却很是得意：“今天下午呗，我压根就没去弄什么头发，而是直接去了胡总家，要论讲道理，老胡头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没用一个小时，就被我驳斥的哑口无言，最后只好乖乖投降了。” 他能想象得到胡介民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于是微笑着道：“这个我相信，你对付他，办法能有一麻袋。” 顾晓妍哼了一声，噘着嘴道：“我这辈子，除了拿你这个瘪犊子没辙，剩下就没怵过任何人！” 他嘿嘿一笑，正要说什么，却见一个穿羽绒服的年轻男人朝这边走来，到了二人的桌边，很礼貌的轻声问道：“请问，是二位找的代驾吗？” 两人连忙点头，随即起身跟着年轻人往酒吧外面走去。上车之后，将地址告诉了年轻人，顾晓妍便亲昵的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他也感觉有点头昏，心中暗想，今天这红酒咋还有点后反劲呢。 年轻人的车开得非常稳，两人在后座上聊了几句便都迷糊着了。直到感觉车子缓缓停了，他这才睁开眼睛，往外一瞧，不由得愣住了。 “我说哥们，你这是开到哪了呀？”他问。 顾晓妍也醒了，往车窗外看了眼，顿时紧张起来，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皱着眉头问道：“师傅，你是没听清楚还是不认识路呀？” 第911章 该揭底儿了吧 年轻人倒是不慌不忙，回头呲牙一笑：“都不是，我是奉命将两位带到这里来的，不好意思了！” 他第一反应是开门下车，手已经搭在车门拉手上，可听年轻人这么一说，还是停了下来，皱着眉头问道：“奉命？你奉谁的命。”话音未落，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车窗外，将脸贴在副驾驶的车窗上，挤眉弄眼的往车里看着。 年轻人见状，赶紧降下了副驾驶的车窗，于是那特有的大嗓门立刻就传了进来。 “咋样？是不是吓一跳？刺激不？”吴迪满脸坏笑，就跟占了多大便宜似的。说完，拉开车门一屁股坐了进来，将那颗硕大的头往后排一探，一本正经的说道：“对不起啊，事先没打招呼，让二位受惊了。” 他简直哭笑不得，本来想嚷几句，却又怕吴迪嘴快，将大老板要来见面的事说漏了，于是便没好气的讲话题岔开了：“你这导演不在拍摄现场，跟我们俩扯什么呀？” “废话，这种小戏，难道还需要我这么个大导演一直跟到底呀？我得做更重要的事，比如和陈总会晤，这才是导演该做的。”吴迪笑呵呵的说道。 他哼了一声，继续打岔：“对了，那个黄毛不是警方的人吧？” 吴迪则面露惊讶之色：“行啊，眼力不错嘛，连这都能看得出来？很有培养前途，跟我说一说，你是怎么发现破绽的？” 他得意的看了眼顾晓妍，撇了下嘴道：“这哥们演得太逼真了，警方的人根本就学不来那副无赖样，所以我猜他一定是本色出演，说实话，这小子一看就不像个好人。” 吴迪点了下头：“是的，他是个特勤，没办法，我们的同志都太正气凛然，身上缺少那种地痞流氓的气质，所以，只能让他来了。” “这一酒瓶子可挺狠啊。”他顺着话茬往下说道：“你简直是个疯子，就不怕砸出个三长两短来，真要是那样的话，可怎么收场呀？” 吴迪却满不在乎：“你要是看了他剃光头之后的脑袋，就知道那一酒瓶子肯定没事，这小子江湖人称铜头老七，别说是酒瓶子，就是个秤砣，也未必能把他怎么样。” 一问一答之间，他倒是感觉有点意外，大老黑今天的表现挺奇怪的，并没有像平常那样一问三不知，动辄就给怼回来，于是便又接着道：“抓个犯罪分子至于费这么大事吗？兜这么大圈子干嘛，直接逮不就完了嘛！” 吴迪却白了他一眼：“我的陈总啊，这破案就跟你干工程是一样的，越是到了最后，越要加十二分的小心，否则一个不经意的失误，就会将之前所有努力葬送殆尽，你可别小看这个穿深灰色大衣的人，他是老梁手下最得力的干将，抓住他，老梁的身份之谜就离揭开不远了。所以，才用这种比较隐蔽的方式逮捕他，为的就是不引起对手的怀疑和重视。” 他却有些不以为然：“你这不扯淡吗？酒瓶子砸脑袋上，顶多就是开个瓢，你凭啥逮捕呀？退一步讲，就算抓了，恐怕也瞒不住吧，用不了几天，老梁那边就什么都知道了呀！” 吴迪瞪了他一眼：“你懂个屁，居然又跑来给老子上课了！实话告诉你，几天就足够用了，要得就是这个时间差，只要在这几天里撬开这家伙的嘴，即便老梁察觉了也来不及了。”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还想再问几句，却听吴迪正色说道：“行了，今天之所以跟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让你知道，采用这种方式和你见面，是非常有必要的。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一番话听得陈曦和顾晓妍心头一震，互相对视了眼，搞得还有点紧张了。 吴迪也不再说什么，而是朝代驾的年轻人递了个眼色，那年轻人点了下头，开门下车便离开了。顾晓妍见状则笑着道：“吴队，我是不是也需要回避下呢？” 吴迪皱着眉头思忖片刻,很客气的说道：“最好是回避下，当然，如果您执意要留下的话......” “就可以留下？”顾晓妍笑着反问了句。 吴迪郑重其事的点了下头：“当然可以，这是您的权力，我无权干涉，只不过要是那样的话，我就得另找个机会和陈曦聊了。” 我靠，这个大老黑，说话咋还学会兜圈子了呢？他听罢不由得暗笑，顾晓妍听罢也是无可奈何的道：“吴队长真能开玩笑，你直说让我回避不就完了嘛？” 吴迪却嘿嘿的笑着：“我这不也是被你搞怕了吗？说心里话，我就怕跟女人打交道，尤其是漂亮女人，一看见就哆嗦。”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种恭维出自吴迪的口中，更加显得真实可信，顾晓妍听罢，也不再说什么，抿着嘴，美滋滋的开门下了车，几乎与此同时，不远处停着的一台面包车车门也开了，刚刚那个代价司机跳下车，示意顾晓妍上车。 “我以前咋没发现，你这么会说话呢？”见顾晓妍上了那台面包车，他这才笑着问道。 吴迪叹了口气：“你家这位姑奶奶不好惹啊，动不动就找领导告状，小嘴还巴巴的，一套一套的贼能说，我必须哄着来，这不叫会说话，这叫政治思想工作。” 他则不住的摇头：“狗屁思想工作，你就不会找个她不在的时候约我呀，现在这么一搞，她回家能不问我吗？你让我咋解释呀？” “你以为咱们是在闹着玩吗？随时随地就可以见面聊几句，或者打个电话就把事情交待了？长的是猪脑子吗？！我刚刚已经和你讲过了，越是到了最后，越要加十二分小心，不能出现任何疏漏，我只能找这样的机会和你见上一面，当面把话说清楚，至于你怎么和媳妇解释，还用我教呀，要是连这点事都搞不定，那你趁早啥也别干了！”吴迪瞪着大眼珠子吼道。 他被这番话给震住了，隐隐的感觉事情远非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只好无奈的点了下头，认认真真的听吴迪往下说。 “找你主要是两件事，第一，后天你和大老板见面的时候，务必想办法把顾小姐支开，倒不是有什么危险，主要是多一个人，我这边难免就要分神，而现在我最怕的就是分神，怎么样，能做到嘛？” “没问题，就是你不说，我也不会让晓妍参合进来的。”他低声说道，说完，直接抢着问了句：“能不能告诉我，这个大老板到底是谁？我心里也好有个数呢？” 吴迪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点上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上一口。 “说话呀？让我卖命，总得跟我说句实话吧，而且，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也该揭底了吧？”他催道。 第912章 原来另有其人 吴迪沉吟片刻，似乎下了最后的决心：“实不相瞒，这位大老板虽然始终没露面，但有关部门早就关注他了，只不过由于一些很特殊的原因，具体的调查结果，不是我这个级别的人所能掌握的......” “你等一下！”吴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你说啥？连你这个级别的人，都不掌握他的调查情况？” 吴迪苦笑了下，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是的，这个人的身份比较特殊，以后你就知道了。” 他始终认为，这个所谓的大老板就是李百川，但今天从吴迪的话中可以做出准确的判断，绝对是另有其人，而且，还被冠以身份特殊这样的字眼，实在令他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于是无奈的道：“大老黑啊大老黑，你到底想干什么呀？这么牛逼的人物呀，一旦发现我是在忽悠，弄死我还不跟碾死个蚂蚁似的呀，你这不是要玩死我吗？” “首先，你不是蚂蚁，其次，就算你是蚂蚁，他也未必就敢碾死你。”吴迪冷笑着道。 他低着头想了下，事到如今，已然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于是轻轻叹了口气：“说了半天，你的意思就是暂时还啥都不能告诉我呗？” “不告诉你，并非对你不信任，而是因为，你本来就不该知道他是谁。如果把一切都告诉你，等真见面的时候，你的心理就会产生微妙的变化，这些变化看似不起眼，但也许会是个致命的漏洞！要知道，我们的对手是非常狡猾的。”吴迪认真的说道：“就如同你刚刚说黄毛一样，本色出演，才是最真实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个大老黑今天态度这么好，有问必答，闹了半天都是有原因的，唉......全他娘的是套路啊。 见他不吭声了，吴迪又道：“第二件事，由于这个人物的特殊性，所以，我们无法采取任何形式的监控，只能在外围保护你，一切都要靠你随机应变。当然，我并不认为后天会有什么危险，所以，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他听罢不禁挠了挠头：“我咋听着这么悬乎呢？倒不是怕有什么危险，关键是事关重大，我一个人随机应变能行吗？万一错了咋办？我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呀？” 吴迪却哈哈的笑了：“有什么可错的，无非就是跟这帮家伙沆瀣一气、同流合污，最后沦为爪牙和党羽呗，其实，你不是一直在这么做吗？又买车又买房的，后备箱里装着好几麻袋钱，既然都错到这个地步了，还有啥可担心的呢？” 他则苦笑着道：“可别跟电影《无间道》似的，最后连自己是黑是白都说不清楚了。” “那是电影瞎编的，现实生活中，是不可能出现那样情况的，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吴迪满不在乎的说了句。他皱着眉头琢磨了片刻，无奈的说道：“好吧，那我最后再问一个问题，是不是见了这个大老板之后，一切就都结束了，你们也该行动，将这伙人一网打尽了呢？” 吴迪没吭声，只是默默的盯着他，他见状哼了声，嘟囔道：“又来了，别瞪眼珠子了，算我没问！” 话刚说到这里，吴迪的手机响了，拿出来看了眼，并没有立刻接通，而是将电话重新放好，然后继续对他说道：“不要小看自己，如今的你已经是个至关重要的人物，有与任何人谈条件的资本，所以，沉住气，尽情发挥，拿出你跟余振海拼命时的勇气和决心，就没什么搞不定的。” “与任何人谈条件？你不会是搞错了吧，我有这么牛逼嘛？”他茫然的道。 “当然是你，只不过你自己还没意识到而已。”吴迪平静的道。说完，伸出大手用力的捏了下他的肩膀，转身下车，急匆匆的朝那辆面包车而去。刚刚那个赝品的代驾司机立刻迎了出来，顾晓妍也跟着下了车。 吴迪和代驾轻声交待了几句，年轻人不住的点头，随后便跟顾晓妍快步往这边走来，吴迪则头也不回的跳上了面包车，车辆随即启动，眨眼便开出去好远。 代驾的小伙子还是稳稳的驾驶着车辆，将他和顾晓妍送到了目的地，便自行离开了，直到进了家门，顾晓妍这才试探着问道：“吴迪神神秘秘的找你干什么呀？” 他没有回答，而是轻轻在顾晓妍的脸颊上吻了下，柔声说道：“你就别问了，总之，大老黑肯定不是让我做坏事。” 顾晓妍直直的盯着他，良久，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我就是怕......” “有啥可怕的，老黑说了，我现在是至关重要的角色，有跟任何人谈条件的资本，你就放心吧，肯定不会有什么危险，其实，我现在最闹心的，事情一步步往前逼近，这帮人很快就要完蛋了，可那笔钱咋算呀，花了那么多，到时候咋还啊！” 顾晓妍当然知道他在打岔，只是喃喃的说道：“我知道你在跟我说宽心话，我听吴迪和那个代驾说，好像是谁又死了，说实话，我这心一直揪着，刚刚还想，你这个混蛋，咋就稀里糊涂的搅合进这么大的一件事呢？” 他吃了一惊，联想起吴迪那匆匆而去的背影，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晚上对大老黑而言，肯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啊。 事实上，吴迪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但却丝毫没有倦意，所有的疲劳都被解开谜底的兴奋替代了。 面包车风驰电掣般的在城市的街道上疾驶，最后在一个派出所门前停了下来，不待车辆停稳，他便跳了下去，和迎出来的一个中年人简单寒暄了几句，便快步走了进去。 上到二楼，他放慢了脚步，蹑手蹑脚的走到一个房间门口，只听里面传来郭阳的说话声。 “我也没说和他认识呀？” “您这就不对了呀，当时我们都亲耳听见了，您给孙涛局长打电话的时候，说是出了点意外，110把您的朋友抓了，让他马上过来。”说话的，就是出警的那个为首的民警。 “我说过嘛这话吗？你开什么玩笑，我根本就不认识他。”郭阳的声音听上去微微有点发颤。 “郭局长，我们已经调取了酒吧的监控，那个穿灰色大衣的人，一直和您坐在一起喝酒呀？怎么能说不认识呢？” 郭阳拍了下桌子：“在一起喝酒就一定认识啊，你这个同志咋能这么说话呢？” “但您这个解释不咋合理呀，如果是个普通的治安案件也无所谓了，没人深究什么，可现在那个黄毛死了呀？这事就闹大了，再说，他要是跑了，你出于哥们义气，硬说不认识，这还可以理解，但他现在被扣着呢，你这么做也没意义呀？”民警笑着说道。 第913章 不眠之夜（1） “这种社会垃圾，死不足惜，活着也是浪费公共资源。”郭阳轻蔑的说了句。 “话可不能这么说。”民警还是很客气的说道：“郭局长，您是领导干部，政策水平肯定比我高，道理就不用讲了，总之，这是法律程序问题，我必须搞清楚的。” “我没工夫也没这个义务帮你搞清楚！告诉你，我爱人怀孕了，被那个黄毛打得现在还有点头晕，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负得了责吗？少废话，我必须立刻带她去医院。”郭阳的语气越来越强硬，说着，站起身便要往外走，却被民警拦住了。 “郭局长，您别让我们为难好不好，这是命案呀，做为当事人，总要把话说清楚吧，我这么让你离开了，出警报告都没法写呀！” “你怎么写跟我有啥关系，不让走也行，马上让孙涛过来，我和他单独讲！”郭亮真的有些恼了，提高了声音吼道：“告诉你，这是非法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再这样下去，我一个电话扒了你的警服信不信！” “老郭，你冷静点。”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应该是许茹雪说话了。 “我已经够冷静了，分明是地痞流氓寻衅滋事，把我扣这没完了，搞什么名堂！”郭阳拍着桌子嚷道。 听到这里，吴迪转身看了眼身后的中年人，微微点了下头，中年人会意，连忙推门走了进去。 “你跑哪里去了呀，咋才来呢？这都快一个小时了。”郭阳略带不满的埋怨道。中年人也笑着道：“别提了，我这不才从医院过来嘛，到底咋回事呀，怎么还死一个呢？” 说话之间，那位民警从房间里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一见吴迪站在门外，正想说话，却被他用手势制止了，于是小心翼翼的关上了房门，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回到了面包车上，吴迪这才笑着问道：“都安排好了？” 其实，这位民警就是他的副手高子明，见吴迪问话，平静的点了下头：“放心吧，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市局和分局这边都打过招呼了，知情的几名同志都非常可靠，其他人员一概不了解情况，就算他们通过关系，要彻底打听清楚，估计也得几天的时间。” 吴迪想了想：“那你可得把老七给看住了，这几天哪也不许他去，必须老老实实躲着，这小子可是个闲不住的货，一旦要是跑出去，那不成诈尸了吗？” 高子明嘿嘿一笑：“我把他关在疗养院的地下室里，估计等出来了，非找你理论不可，饶着挨顿揍，还被拘留还几天，搁谁都得急啊。对了，这个郭阳怎么办？” “先不着急动他，他是现场的目击者呀，还指望他通风报信你呢，我和孙局长说了，一会儿就放他走，暗中盯紧就是了。”吴迪说完，看了眼时间又道：“黑豆他们那边的审讯有什么消息吗？” “目前还没有。”高子明答。 “走，过去看看。”吴迪说着，打开了车门，两个人一前一后，快步朝停在不远处的中巴车走去。 审讯室的情况同步传输到指挥车的监视器上，画面中，穿深灰色大衣的男子闭着眼睛，面无表情的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一声不吭。 吴迪点上一根香烟，将画面局部放大，让男子的脸几乎占据了监视器。他盯着画面看了很久，然后扭头对高子明道：“呼吸平稳，神态自若，一分多钟，连眼珠都没动，这是在养精蓄锐准备应付审讯，还是胸有成竹，无所畏惧呢？” “也许是二者兼而有之。”高子明轻声说道：“我刚刚看了黑豆他们传过来的监控数据，心率、血压、体温一切正常，情绪更是没有丝毫的波动，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看来，是块难啃的骨头呀。” “所以，还得咱俩亲自上阵啊，黑豆他们搞技术可以，但对付这种老奸巨猾的家伙，还得是你我这样有副好牙口的，再硬的骨头，也能啃个稀巴烂。”吴迪笑道：“咋样，咱俩谁先出马？” “还是是我呗，你是主帅，当然要最后出场才是。”高子明笑着道。话音刚落，车载电台里便传来了呼叫声：“三号车报告，在陈曦家附近出现可疑车辆，车内疑似有人，请示是否需要进一步确认。” 二人听罢，连忙往另外一块监视器上看去，只见一台挂平阳当地牌照的小轿车出现在画面中，从周围环境判断，应该就在顾晓妍家附近。 “牌照查过了吗？”高子明抄起对讲机问道。 “查过了，是套用一台报废车辆的。”那边回道。 吴迪沉思片刻，从高子明手中接过对讲机，果断的命令道：“不要惊动他，一会我安排七号车过去增援，盯住即可，注意，没有命令，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允许暴露身份。” “三号车明白，没有命令，不论发生什么，都不暴露身份。”电台里重复道。 “对了，还有那个《时政周刊》的那个女记者也比较难缠，老孟和周刊的领导都给打电话了，可她就是不听，今天她的微博有更新，你看看，这不是添乱吗？”高子明说着，将手机递了过来。 吴迪伸手接过，大致看了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这是一篇长微博，文中除了将近期在平阳所遭遇的种种恐吓描写了一遍之外，还重点提到了陈曦，声称这位曾经在洪水中冒死救人，敢于孤身勇斗悍匪的硬汉，如今居然对采访百般推辞，与之前的所做所为判若两人。 在微博的结尾，她这样写道：我实在不愿将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和陈曦先生莫名其妙的变化联系起来，但总是隐隐的感觉有点不安，李晓飞已然在押，余振海势必伏法，可所有这些似乎根本不是案件的终点，或许，这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真正的罪恶还在阳光下大行其道，为此，我忽然有些无助和愤怒！ 吴迪看罢，将手机递还给高子明，用手掐着额头，沉吟良久，最后苦笑着道：“怕啥来啥啊，媒体这帮人就是这样，不让参与吧，宣传的力度不够，可一旦搅合进来，根本就不听指挥，让她深度报道李晓飞，她可好，盯上陈曦这个瘪犊子了，真是愁人，不成，你还得跟老孟打电话，让他联系周刊的领导，必须下死命令，这几天绝对不许去打扰陈曦！” 高子明点了点头，笑着道：“要我看，实在不成就找个理由控制她几天，省得她捣乱。” “拉倒吧，你可别出幺蛾子了，《时政周刊》的首席记者，那是随便能动的吗，一旦闹出事儿来，即便案子破了，咱们非但一点功劳没有，闹不好还得背个处分，绝对不行。”吴迪态度非常坚决,说完，还白了高子明一眼。 高子明也不恼，只是嘿嘿一笑。猛一抬头，却见郭阳夫妇从派出所大门里走了出来，那位孙局长满脸堆笑的陪在身边，三个人握手告别，并亲热的替郭阳拉开了车门。见车子驶远了，孙局长这才快步往中巴车这边走来，吴迪见状，赶紧打开了车门。 第914章 不眠之夜（2） 孙涛上了车，一眼看见车里这么多先进的设备，不由得也是一惊，四下看了看，笑着道：“吴队，你这设备可够牛的呀，什么时候给我们分局刑警大队也弄一台？” “那你可得等了。”吴迪笑道：“这车，全省就刑侦总队有一台，连平阳支队都没有，要不，你先给市里打个报告？至于什么时候能批下来，那我就管不着了。” 几个人都呵呵的笑了，吴迪继续问道：“怎么样，郭阳和你说什么了？” “他很紧张，问我那个黄毛是不是真死了，我说确实死了，这个消息对他触动挺大的，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我问他和那个动手的人到底什么关系，他支吾了半天，最后一口咬定不认识。”孙涛斟酌着说道。 吴迪没吱声，只是低着头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这才又问：“你没给他施加什么压力吧？” “没有，我只是告诉他，这件事和他没什么关系，但毕竟是当事人，警方肯定会找他了解情况的，让他别慌，有啥事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吴迪点了下头，平静的对孙涛说道：“那就还得麻烦你，一定要想方设法稳住这位郭局长，一旦发现有什么异常，要及时报告。另外，如果有人通过关系找到你，那就往市局推。总之，能拖一天就是一天。” 孙涛一笑：“这个你就放心吧，我有办法的。”说完，便起身告辞。吴迪没挽留，可还没等下车，孙涛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出来一瞧，连忙做了噤声的手势，于是所有人立刻屏住呼吸。 “喂，郭哥，还有什么吩咐？”接通了电话，他若无其事的问了句。 “兄弟啊，我刚刚有点懵了，没跟你说实话，可冷静下来再一琢磨，觉得这事办得有点不对劲，所以......”郭阳的口气略显支吾，似乎有种垂头丧气的感觉。 “咱们哥们之间，就不用吞吞吐吐的，有啥话直说吧，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孙涛笑着道。 郭阳叹了口气：“打人的那哥们，确实是我的一个朋友，这个人叫阿昌，只不过情况有点特殊，我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情况特殊？怎么个特殊法？”孙涛继续问道。 “这个.......”郭阳支吾了半天，最后长叹一声道：“他是个缅甸籍华人，是远航集团的一名海员，至于到底是否还有其他身份，我也不是很清楚。” 孙涛抬头看了眼吴迪，二人用目光交流了下，孙涛会意，随即说道：“远航集团......这是家什么公司呀？” 听筒里没了声音，孙涛以为掉线了，连着喂了几声，才听郭阳无可奈何的道：“是一家国际贸易的公司，以做铁矿石进出口的生意为主，他们的商船经常停靠在平阳港的，这个......这个公司的情况挺复杂的，背景也挺深，人员的情况就更是一言难尽了。” “我的大哥啊，你就别兜圈子了，说了半天，你和这个阿昌到底是什么关系呀？”孙涛追问道。 郭阳略微沉吟了下：“这里面的事挺麻烦的，等有机会我再和你详细聊，你先告诉我，这个人目前是不是还羁押在派出所？” “是啊，不过明天上班之后就送分局了，咋了，你想跟他见一面吗？” “嗯......你先等我电话，我这边还得准备下。”郭阳说完，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吴迪长出了一口气，微笑着道：“看来，和我们预想的基本一致，这帮人总算露出马脚了，远航集团，外籍华人，既有合法身份，又有巨额资金做后盾，看来，老梁这伙人应该都是这一路的！” 高子明没吭声，而是在电脑上飞速的操作着，不大一会，指着电脑屏幕说道：“这个远航集团可不简单啊。” 几个人凑过去一瞧，也都惊讶不已。网上的信息显示，远航集团，全称为远航贸易（集团）公司，成立于1993年，是一家集进出口贸易与远洋运输为一体的大型民营企业，注册地在南方某大城市，注册资金100亿美元，有各种吨位的运输船只900余艘，在国内以及世界各地拥有码头16个，泊位84个，业务涉及全球70多个国家和地区，雇员3万余人，去年公司的营业额高达2000亿人民币。 “这家企业的法人代表是谁？”吴迪问道。 高子明翻看着网页，很快找到了答案：“董事局主席、法人代表程之远。” “看看能不能查到这个程之远的详细资料。”吴迪继续说道，高子明搜索了一番，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详细资料，不过既然是有名有姓的，调查起来应该并不难，一会就能查到。” 吴迪点了下头：“另外你再看一下，远航集团在平阳是否有派出机构，最近有没有商船停泊。” 这些信息都是公开的，很快就有了答案，远航集团在平阳有一家全资子公司，根据工商部门的注册信息显示，公司办公地点在平阳火炬大厦a座26楼。同时，在平阳港拥有俩个可以停泊大型集装箱船的泊位，最近就有一条船正在港内装货。 吴迪想了下，随即对高子明道：“看来你得亲自跑一趟，请港口警方配合下，让港务局方面提供这条商船船员的名单和详细资料，越快越好。” 高子明点了点头，开门下车，急匆匆的离开了。吴迪刚点上一根烟，孙涛那边的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瞧，是郭阳又来电话了。 “兄弟，能帮我个忙吗?”郭阳小心翼翼的问道。 孙涛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架势：“瞧你说的，咱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的，有啥事你直说就行。” “我想见一见阿昌，另外还有个律师朋友，想叮嘱他几句话，这件事毕竟因我而起，现在出了人命，总不能坐视不管吧，我寻思着，目前还在派出所，知情人不多，等明天送了分局，再想见就不那么容易了。”郭阳给出的理由还是蛮充分的。 孙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故意沉吟了片刻，最后才像是很勉强的说道：“好吧，那你得先等一下，我安排安排，把闲杂人都支开，省得人多嘴杂。” “对，还是你想得周全。”郭阳如释重负，连声说道。 放下电话，孙涛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吴迪，却见他双眉紧锁，沉默不语，也不敢多问，只好静静的候着。 半晌，吴迪突然冷笑了一声：“看来，这个老梁比我预想的要狠得多呀，压根就没合计往外捞人，直接就要杀人灭口了。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来个将计就计吧。” 故事写得很累，原来收集了很多相关素材，但因为审核的原因，根本无法使用，只能各种绕路，在某种程度上，降低了整体的合理性和精彩程度，没办法，这就是现状，有太多的限制和红线，希望广大衣食父母能多多海涵吧。以上文字不增加正文收费。 第915章 不眠之夜（3） 半个小时之后，一辆奥迪轿车缓缓的停在了派出所门口，车刚一停稳，孙涛便亲热的迎了出去，郭阳并没下车，只是降下车窗，两人低声说了几句，孙涛便开门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几分钟之后，车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却一共下来了三个人，除了郭阳和孙涛之外，还有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拎着个公文包，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三个人也不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快步往派出所里走去。 基层派出所的夜班一般十人左右，除了几名正式民警之外，剩下的基本上都是辅警。由于辖区内有酒吧街这样的夜生活场所，所以，除了正常接警出警之外，警员还要进行例行巡逻和检查，一晚上下来，工作还是很繁忙的，此刻已经临近午夜，正是酒吧街最热闹的时刻，派出所内除了三名值守人员外，其余人员都在辖区内巡逻执勤。孙局长亲自陪同，值守的几个人当然非常配合，三人进了派出所后，直接便朝楼上走去。 一般情况下，重大刑事案件的嫌疑人是不在派出所羁押的，尤其是命案，嫌疑人会被立刻解往拘留所，但是为了演好这出戏，只能由孙涛出面，命令将阿昌暂时关押在此，派出所方面虽然不大情愿，可主管局长发话了，而且也感觉这个案子非同寻常，于是便只能同意了。 派出所的羁押条件虽然有限，但为了避免发生被羁押人员脱逃的情况，还是专门设有一个全封闭房间，并配有监控设备。而那个神秘的阿昌，就被关在这个房间里。 此时此刻，吴迪正不错眼珠的盯着监视器屏幕，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细节。 听到有人进来，阿昌仍然一动不动的闭着眼睛，直到郭阳说话，他脸部肌肉抽搐了下，立刻睁开了眼睛，等看清楚了屋里的几个人后，随即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这小子来精神了，有戏啊！”一个助手轻声说道，吴迪没吱声，而是点上一根烟，聚精会神的继续观察着。 按照事先的约定，孙涛会留在约束室内的，毕竟，能让郭阳带人进来，就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如果再转身出去，不闻不问的，设圈套的痕迹就太明显了。 几个人的交谈都在正常范围之内，那个戴金丝边眼镜的中年人大致询问了下整个案发的过程，给出了一些比较专业性的意见，诸如怎样回答警方的提问，如何叙述整个案发的过程，强调哪些细节对自己有利等等，听着还确实是那么回事。 吴迪认真的听着每一个字，并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心中不由得有点纳闷，老梁不至于嚣张到准备替阿昌打官司的地步吧？这未免太有恃无恐了吧！ 阿昌听得也很认真，不时还问几句，两个人的交谈也都在正常范围之内，听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就在谈话即将结束之际，金丝边眼镜突然掏出香烟，在征得孙涛同意之后，递给了阿昌一根，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还是被吴迪看出了端倪。 “他手上有东西！”吴迪对身边的助手说道：“回放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助手立刻在另外一台机器上进行了回放，高清摄像头下，一切细节都被慢动作显示的一清二楚，金丝边在递烟的同时，有一个非常隐蔽的动作，将一样东西塞到了阿昌的手里。 吴迪淡淡一笑，随即拨通了黑豆的电话。事实上，在隔壁的房间里，专案组的同志也在密切的关注着一切。 “看清楚他手上的动作了吗?”吴迪问。 “嗯，看清楚了。”黑豆那边压低声音答道。 “等孙涛他们出去了，你们马上进屋，看看这两个家伙搞的什么名堂？”吴迪命令道。 “明白。”黑豆答道。 正事做完了，会谈自然就失去了意义，郭阳和律师又简单聊了几句，便起身离去，孙涛前脚陪着郭阳二人出了房间，黑豆和两个同伴便立刻推门走了进去。 阿昌显然对民警的突然出现没有思想准备，略微愣了下，第一反应是将身子往后靠了靠，闭上眼睛继续装深沉，可几名办案人员却几步冲上前去，将他牢牢的控制住了。 阿昌带着手铐，本来就没什么挣扎的空间和余地，黑豆和同伴又都是经验非常丰富的侦查员，自然不会给他任何机会。三下五除二，就从他的手心里抠出了一样东西。阿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惊呆了，短暂的惊慌失措之后，突然发疯似的反抗起来，几个民警猝不及防，身材瘦弱的黑豆竟然被他扑倒在地，吴迪见了，叫了声不好，正打算开门下车，却见一名警员抡起手枪，枪柄狠狠的砸在阿昌的后脑，这家伙顿时如同一条死狗似的瘫软在地，再也动弹不得。趁此时机，几个人迅速将他背铐起来，并对枪柄造成的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处置。 片刻之后，阿昌悠悠醒来，茫然的四下看着，半晌，忽然发出了一阵哀嚎，隔着屏幕，吴迪都感受到了那份绝望和恐惧。 高子明打来了电话，在港务局的配合下，停泊在平阳港内的远航集团货轮船员名单和详细资料已经拿到了手，阿昌就在名单中，资料显示，此人叫刘焕昌，缅甸籍华人，是远航集团雇佣的外籍海员，同时，船员名单中还有一个叫宋新桥的缅甸籍华人，照片与老梁高度相似，该人与刘焕昌一样，均持缅甸护照，并且合法取得了登岸资格。 “你马上和有关部门联系，通过国际刑警组织调查下这两个人的真实身份。我这边跟省厅领导汇报远航集团的情况，咱俩分头行动。”吴迪抑制住内心的兴奋，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布置着任务，他清楚，谜底揭晓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老梁这伙人，利用多重身份的便利条件，专门为幕后大老板做各种见不得光的勾当，而搞清楚他们的底细并且抓捕，则一定会取得突破性进展，随着这道防线的突破，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大人物将被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 几分钟后，黑豆急匆匆的来了，将一个密封袋交到了吴迪的手中。 密封袋里是一颗乳白色的胶囊，从外观上看，与正常的口服药没什么区别。 “这就是那个律师交给阿昌的东西。”黑豆道。 吴迪伸手接过，端详了片刻，微笑着问黑豆说道：“你们估计这是什么？” “不好说，但肯定不是美国辉瑞生产的那种小药丸。”黑豆一本正经的说道。吴迪听罢，微微一笑，将大手一挥：“我这就去汇报并请示下一步的工作，顺便把这东西送检，你们把阿昌带回翠溪山，今天晚上让他别让他睡觉，先熬他一宿再说，看看这家伙有多大挺头。” 第916章 不眠之夜（4） 为了保密的需要，吴迪与领导的汇报不能通过电话进行，即便是内部的专线电话，也存在被窃听的可能性，所以，必须当面进行，同时，对药物的送检工作也需要在省厅直属的检测中心完成，所以，他只能连夜返回省城。 为了节省时间，上了高速公路，他便让司机打开了警灯和警报，一路飞驰，全速往省城方向疾驶。 司机知道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于是劝他在车上眯一小会，却被他笑着拒绝了。尽管头疼欲裂，但内心却处于极度兴奋状态，另外也担心自己睡着了，再影响司机的驾驶安全，于是便硬撑着和司机东拉西扯的聊天，也算是缓解驾驶员深夜行车的疲劳。 一个半小时之后，车子悄无声息的驶入了省厅住宅小区的大院，在一幢小楼前停了下来，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小楼的一个窗口亮着灯，他跳下车，还没等敲门，楼门便轻轻的开了，他连忙压低声音说道：“对不起啊，领导，我又大半夜折腾你了。” 开门的正是省厅的一把手于怀楚，听他这么说，只是苦笑着道：“没事，我都被你折磨惯了，检测中心的人马上过来，咱们不闲着，也不能让他们睡好觉。” “对！我的原则就是，我不消停，大家谁也甭想歇着。”吴迪笑道。说完，迈步进了楼门。 等到了房间之后才发现，客厅里竟然还坐着两个人，吴迪见了，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立正敬礼，然后略带歉意的道：“二位领导，怎么把你们也折腾来了，真是太不应该了。” 这两个人正是本省的一把手胡旭光与主管政法工作的书记刘灿，均是本案的直接领导人，听他这么说，胡旭光笑着道：“你和同志们在一线奋战，我们俩少睡点觉有什么，就不用客气了，要是真心疼领导，就赶紧说正事，这样的话，也许我们还能回家睡个回笼觉。” 汇报持续了两个小时，对物证的检测工作也同步完成了，几位领导对他提出的下一步行动方案也表示赞同，从于怀楚家出来的时候，一轮红日已经钻出了地平线，瑞丽的霞光瞬间便染红了整个天空，站在车外，吴迪大口呼吸着清新寒冷的空气，用力搓了把脸，迎着清晨刺骨的寒风伫立良久，这才开门上车，对司机说道：“走，回平阳！” “吴队，我有点饿了，要不，咱们吃完早点再走呗。”司机笑着商量道。他却把眼睛一瞪：“你昨天晚上不是吃过饭了吗？这才几点啊就又饿了，不行！没时间吃东西，先喝西北风垫一垫吧。” “西北风？那能喝饱吗？”司机苦着脸嘟囔了句。 他却一本正经的道：“怎么喝不饱，我刚刚就喝了好几口，现在感觉肚子里饱饱的，少废话，等案子破了，我请你们吃大餐，平阳老四季馅饼羊汤，撑死你个混蛋！现在，听我命令，赶紧出发。” 司机苦笑连连，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启动汽车，驶出了省厅住宅小区。一路无话，返回平阳之后，他并没有立刻去翠溪山的专案组所在地，而是先与高子明电话联系了下，互相通报了下工作成果，随后直奔顾晓妍家，在小区门口上了蹲守的七号车，进入园区之后，停在了顾晓妍家的楼附近。 “那台套牌车有动静吗？”他问。 “没有动静，一直停在那里，只是半夜的时候发动过几次，估计是被冻得扛不住了。”助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台小轿车介绍道。话音刚落，却见车门一开，一个瘦弱的男子开门下车，站在车外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闹了半天是这小子啊，看来，老梁手下没什么人了，把个开锁的高手都派出来干监视的活儿了。”吴迪冷笑着道。 说话之间，却见陈曦急匆匆从楼门里走了出来，径直来到奥迪q7车前，开门上车，点火之后又跳了下去，站在车外抽烟，几分钟之后，顾晓妍也出来了，两人在车前低声交谈了一会，看表情都有些凝重。 东北冬季气温较低，车辆露天停放，第二天早上启动之际，车厢里用冰冷刺骨来形容一点不过分，尽管现在车辆都有座椅电加热功能，但还是预热一下比较舒服。 “奶奶的，这小子咋这么孝顺呢，还知道给媳妇提前暖车。”吴迪嘟囔了句。 车里的两个同事都呵呵的笑了，其中一个介绍道：“昨天晚上他们两口子也没休息好，灯一直亮到后半夜，黑豆他们不在，也不知道这俩人在聊什么。” 吴迪点了下头，盯着陈曦看了阵，笑着道：“放心吧，这家伙的心理素质不错，关键时刻还是能顶得住的，你看，还咧嘴傻笑呢。” 陈曦确实在笑，当然，并不是吴迪所说的傻笑。一边微笑，一边替顾晓妍开了车门。顾晓妍驾车缓缓驶离，陈曦则原地没动，目送车辆驶远，这才拿出手机，一边拨打电话一边朝不远处停着的另外一辆车走去。 而那个瘦弱的男子也匆忙上车，待陈曦驾车离开后，也随即启动，紧跟其后，与此同时，在停车场另一端的一台桑塔纳车也开了出来，悄无声息的跟了过去。 “你们也跟上吧，注意互相掩护。”吴迪叮嘱了句，随即开门下车，快步出了小区，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走，回山里。”他道。 年轻司机正大口吃着刚买的热包子，含含糊糊的答应了声，正要启动汽车，手中的包子却被吴迪一把抢了过去。 “混帐东西，领导都没吃，你就敢吃独食，不想干了是不是？”他笑着骂道，司机则苦笑着指了下仪表台上的一个塑料袋：“吴队，我都给你买了呀。” 他这才看见自己面前还有一份，于是咧着大嘴嘿嘿一笑：“这还差不多，就冲这眼力见，说明你还是要求进步的，有培养前途。”说完，直接将包子塞进了嘴里。 “你吃自己那份不行啊！”司机道。 “闭嘴！好好开你的车。”他喝道。 回到了翠溪山省厅招待所，吴迪关上房门，和高子明研究了一个多小时，这才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揉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笑着说道：“走吧，咱俩一起上阵，一鼓作气，让这个缅甸胡子头缴械投降吧。” 第917章 实力不允许啊 陈曦确实没睡好，不仅他没睡好，顾晓妍也没睡好。 顾晓妍冰雪聪明，尽管没有进一步追问吴迪到底和陈曦说了些什么，但已经敏锐的查觉到问题的严重性，看着焦躁不安的陈曦，多少次想问个究竟，但也知道事关重大，生怕因为自己的任性妄为而给破案工作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最重要的是，这种麻烦很有可能危及到自己心爱的男人。 而陈曦则不同，这半年多以来，他一步步陷入这场迷局之中，本该有的恐惧和困惑，早就在一次次惊心动魄的遭遇中习以为常了，对即将到来的一切，他都有充分的心理准备，最重要的是，他相信吴迪甚至超过相信自己，他始终坚信，一旦遇到了危险，那个黑脸汉子绝对可以豁出性命冲在最前面。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可以将性命相托付的人，其实是件非常幸福的事，所以，他要从容许多，甚至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幻想自己能够在这个惊天大案中扮演一个决定胜负的角色，毕其功于一役，足够吹半辈子牛逼了。 真正让他没睡好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许茹雪肚子里的孩子才是他彻夜未眠的根本原因。 这个女人到底要干什么呢？真打算把孩子生下来？还是另外有什么想法？这些倒也罢了，说一千道一万，都是在与顾晓妍确定关系之前的事，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可自己结婚在即，一个新组成的家庭，该如何面对这个孩子呢？这些念头搞得他心烦意乱、焦头烂额，想到最后，脑浆子都有点浑了。 还令他感到不安的，就是许茹雪在酒吧门前那一瞥，同居多年，他对这个女人还是比较了解的，那目光中所流露出的，分明是一种绝望和无奈，这更加难以解读了。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纷乱，他若无其事的和顾晓妍闲聊，上床之后，还故作轻松的求欢，尽管只是做个样子，其实，压根就没那份闲情逸致。所幸的是顾晓妍以明天还要独自驾车为由拒绝了，他也正好借坡下驴，顺势作罢了。 他几乎整夜未眠，为了不影响顾晓妍休息，又不敢做翻来覆去状，只能静静的躺在床上，可眼前浮现的竟然都是许茹雪那微微隆起的肚子和充满绝望的一瞥。 不行！得找个机会和她好好谈谈，这不是闹着玩的，我们之间可以分分合合，但不能拿孩子的未来开玩笑，没生出来也就算了，一旦呱呱坠地，那就一切都来不及了，他想。这娘们如果不是疯了，就是在策划什么阴谋，不论是哪一种，都够我一受了。 没到六点，他就起来了，在卫生间冲了个热水澡，这才感觉混沌的思维清晰了些，于是又张罗着要包饺子，顾晓妍颇为不解，大早起的包什么饺子，多麻烦呀。 “上车饺子下车面呀！你今天要去省城，吃点饺子，诸事顺利。”他道，一句话还把顾晓妍感动够呛，莫名其妙的眼圈就红了，搂着他的胳膊，柔声说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永远和你在一起。” 他则皱着眉头道：“你放心吧，什么都不会发生，而且，你最好别永远和我在一起，就不许我有个外遇啥的呀？否则生活多无聊啊。” 顾晓妍当然知道他在胡说八道，换在平时，至少要狠狠拧上一把，可今天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没多大会儿，饺子包好了，两人心绪不佳，自然也没什么胃口，只是简单吃了几个，便都撂筷不吃了。 为了让顾晓妍安心，收拾利索之后，他又颠颠儿的提前下楼暖车，临分手之际，顾晓妍千叮咛万嘱咐，遇事一定要慎重，切不可意气用事等等，他则笑着宽慰道：“你这都说些什么呀，我跟谁意气用事呀？不就是和大老板见面吗，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倒是觉得，没准谈得好了，大老板一高兴，顺手再给个三五个亿也是有可能的呀！” 顾晓妍也拿他没办法，只是说自己一定快去快回，让他随时保持电话联络，这才忧心忡忡的驾车离开，目送车子走远，他看了下时间，此刻已经八点多了，正常情况下，许茹雪应该在上班的途中，于是拿出手机直接拨了过去，不料对方竟然是关机状态，这让他的心更加不安起来。 难道是昨天晚上的事闹大了？不然，电话关机干什么呢？可不论心里多乱，他目前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上班。 官身不由己，偌大一个公司，千头万绪的整天都是事，作为主持工作的领导，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旷工呢？他奶奶的，这咋当了官，反而不自由了呢？他一边开车一边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一路上，他利用等信号的空闲，多次拨打了许茹雪的手机，但始终处于关机状态，中国移动的小姐姐不厌其烦的用标准的普通话和生硬的英语重复着，听得他恨不能把手伸进电话里，将这个几十年坚守岗位的女人薅出来看看。 到了公司大门口，正打算往里拐，却一眼看见夏雪正站在大门外。今天的气温有点偏低，凛冽的北风掠过，将夏雪的一头秀发吹得有些凌乱。 他开得是那辆奥迪a6，夏雪当然并认识这台车，从面前驶过，也没引起任何注意。他在院子里停好了车，正好看见保安队队长从楼里出来，于是便招了招手。 队长见状，自然不敢怠慢，一路小跑的赶过来，点头哈腰的问道：“陈总，你有啥事？” “门外有个穿红羽绒服、长头发的女人，三十来岁，她是《时政周刊》的记者，你通知下去，不管她说什么，都不许她进来，尤其是家属区小角门的门卫，别整天就知道在屋里扯淡，要是让这女的溜进来，这个季度的奖金就别要了。”他正色说道。 “明白，我这就通知下去。”队长赶紧说道。 他上了楼，可推开办公室门一瞧，却被吓了一跳，一夜之间，办公室竟然变样了。 陈曦在公司本来是没有办公室的，刘汉英成立了个火灾事故调查处理小组，作为负责具体工作的副组长，为了工作方便，临时给他安排了一间，因为是暂设机构，所以布置得相对简单些，当然，他对此也压根没在乎。 宣布他主持工作之后，办公室王主任张罗换一间办公室，却被他拒绝了。事情明摆着，他目前只是临时主持工作，刘汉英还是名义上的总经理，所以，在办公室这种比较微妙和敏感的问题上，还是低调一些为好。 然而，却应了那句话，我想低调，可实力不允许啊！ 第918章 靠山石 一夜之间，办公室的地面被铺上了一层深灰色的地毯，踩在上面，舒服得都想把鞋脱了。原来的办公家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非洲花梨木的豪华家具，富丽堂皇、美轮美奂。 办公桌后面是整面墙的书柜，他走过去扫了眼，除了四书五经这样的儒家经典著作，还有全套的精装版《史记》和《资治通鉴》，再有就是伟人的著作以及现代企业管理方面的书籍，最可笑的，居然还有不少外文书。 他都有点傻眼了，再定睛一瞧，豪华书架对面，居然还有一个巨大的景观鱼缸，两条一米长的银龙正游弋其中，两条鱼不仅身形修长，而且仪态端庄，一看就是上上之品，价格估计不菲。 正愣神的功夫，办公室的门一开，四个穿工作服的工人师傅吃力的抬着一个木制包装箱走了进来。 “慢点！千万加小心！往里抬，放在办公桌后面。”孟朝晖在后面大声指挥着，说完猛一抬头，却发现他正站在房间里，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笑着道：“你啥时候来的，我咋没看到你的车呢？” 他没有回答，而是指着周围的一切，茫然的问道：“这是咋回事呀？” 孟朝晖嘿嘿一笑：“啥咋回事，你现在是华阳的总瓢把子啊，原来的那个办公室也太寒酸了，完全不符合我们大型国企掌门人的身份嘛。” “可是,昨天开会的时候，洪彬不是还说公司的资金紧张吗？连公务车的汽油钱都先赊着，你布置这些，得花多少钱啊？”他皱着眉头道：“再说，我现在还是......”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孟朝晖笑嘻嘻的打断了：“陈总，你就放心吧，这笔费用不是公司出的，是我们焊培中心义务奉献的，而且，这也是刘总的意思，同时许总和钟书记也都同意了，你就不用管了。”说完，走近了几步，压低声音又道：“虽然现在有个主持工作的小名，但总经理这个位置，迟早非你莫属，就算是我提前打溜须拍马屁了，你就给老哥哥一个机会呗。” 他无言以对，低着头略微想了想，回头看了眼书架道：“换个办公家具也就罢了，你弄这么多书干嘛啊?还有英文的，我也看不懂啊，这不是装大象嘛？” “瞧你说的，就算能看懂，也没人看这些玩意，这就是充门面吗？我这可都是完全按照胡总办公室的标准布置的呀，胡总说过，管看懂看不懂呢？摆在这儿，就视为我看了。” 胡介民确实说过类似的话，当时大家也都是一笑了之，没想到却被孟朝晖给用到这地方了。 “胡总办公室可没鱼缸呀？你咋还给我弄这么个大家伙呢？”他笑着问。 孟朝晖神秘的一笑：“这可是请大师给你看得风水啊，大师说了，你属虎，寅虎为木，木克土为财，所以正东方既是你的桃花位，又是你的财位，在这里摆一个鱼缸可以敛气聚财，保你家庭和睦、桃花朵朵，事业芝麻开花节节高啊。” “都桃花朵朵了，家庭还能和睦呀？”他笑着道。 孟朝晖却一本正经的道：“怎么不能和睦，现在讲究的是，家中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嘛。” 他实在无言以对，只是笑着道：“孟哥，没想到你还信这些东西。” 孟朝晖却正色道：“这可不能叫东西，这是科学，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绝对管用。” 他未置可否，而是将目光落在那个巨大的木头箱子上，疑惑的问：“这又是啥玩意？” 孟朝晖听罢，把手一挥，对几个工人说道：“把宝贝请出来吧，都给我加小心啊！” 几个工人应了一声，麻利的开了箱子，他探头往里一看，原来是一块造型很别致的石头。一米多高，通体呈灰绿色，纹理清晰，手感**，还配有一个根雕底座。 “这是正宗的泰山石敢当，镇宅、辟邪的极品，最重要的是，这叫靠山石，你想啊，泰山乃五岳之首，自古都是皇帝封禅之地，这石敢当采自泰山之巅，受日月精华，身上沾有帝王之气啊，有了这个靠山，何愁你不节节高升呢？”孟朝晖不愧是圣人的后代，讲起这些一套一套的，把他都给听傻了。 不管怎么说，被人恭维和尊重，总是个开心事，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憨笑着道：“你搞这么隆重，万一我要是被省国资委给拿下来，那多丢人啊？” 孟朝晖却把眼一瞪：“凭啥拿下来？要是没有你承揽的那两个大项目支撑着，华阳明年工资都未必开得出来，把你拿下来，我老孟第一个就不答应！退一万步讲，就算给拿下来了，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焊培中心花的钱，跟公司一点关系都没有，咱们直接打包带走，我也不在公司干了，跟着你去安川，照样给你牵马执鞭。” 这番话说得倒也是情真意切，他多少有些感动，不由得微微一笑。 在孟朝晖的指挥下，靠山石很快便被安装妥当，清理完现场，又简单聊了几句，孟朝晖便带着工人离开了，他独自一人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点上一根烟，环顾四周，不禁感慨万千。 说心里话，权力所带来的幸福感和满足感是很容易令人上瘾的，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失去了这一切，自己会是个什么样子，失落、痛苦、彷徨、无助、绝望......等等吧，总之，为了继续拥有这种满足感和幸福感，那就必须加倍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才行。 要强大，就需要有团队，所以，短暂的感慨之后，他从挎包中取出笔记本，将那份昨天便草拟好的名单又斟酌了一番，最后挑出了四个人。 第一个就是侯勇。 这个杨旭手下的统计员，在上次开会时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小伙子敢说话，头脑清晰，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机灵劲，而且，跟火灾这件事有直接关系，是一个可以做文章的角色。 电话拨通之后，侯勇一听是他，似乎多少有些紧张，说话也有点支吾了。当听领导要找自己谈话之后，忙不迭的连声答应，说是半个小时就到。 放下电话，正打算和第二个人联系下，门却被轻轻敲了几下，他坐着没动，只是喊了声进来。 房门一开，王主任笑容可掬的推门而入，他见状连忙起身，这才发现，王主任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第919章 四个加号的名字 王主任应该对办公室重新装修知情，进了门，四下瞧了瞧，笑吟吟的说道：“别说，老孟动作真挺快，这么一收拾，才是总经理办公室该有的样子，不过，等正式任命下来了，我建议还是搬到原来胡总的房间，那儿位置比较好，而且十多年了，一直是华阳集团的权力核心所在地，这叫名正言顺嘛。” 他未置可否，只是微笑着问道：“王主任，有啥事吗？” 王主任听罢，郑重其事的道：“是这样的，你当领导的不过去，我们就只能过来了，否则，总经理岂不成了独角戏啊，那可就是我们工作的失职了。”说完，指着身边的女孩介绍道：“她是行政处的小田，去年刚毕业，从今天开始，就由她担任你的行政助理了。” 他打量了小田几眼，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中等身材，白白净净的，很是清秀。听王主任介绍，小田朝他微微鞠了个躬，微笑着说了句陈总好，那声音柔柔的，很是可爱。 他没吱声，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王主任见状则挥了挥手，小田会意，转身退了出去，并且轻轻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我看没这个必要吧，再说，弄个小丫头，也不是很方便呀？”他挠着头道。 王主任却嘿嘿一笑：“没什么不方便的，胡总和刘总一直都用行政助理，原来给胡总服务的关畅，做了六七年了，她的工作经验倒是挺丰富的，只不过年纪有点大了，平时还要照顾孩子什么的，家庭负担比较重，所以，我就又重新物色了一位，这个小田我暗中观察很久，小姑娘手脚勤快，文案能力不错，关键是心很细，比较适合做这项工作。” 华阳集团，只有总经理配专职的行政助理，主要负责领导的工作日程安排、文件收发以及处理一些琐碎的事务，并承担一部分文字整理工作，胡介民主政期间，用的行政助理都是女性，而且要求必须年轻漂亮气质佳，用他的话说，这是企业的公关形象，代表着华阳集团的精神面貌，不选年轻漂亮的，难道要带个老太太吗？出去谈点事，还以为带着个干妈呢！陈曦对此倒是很清楚，只不过自己立足未稳，刚刚主持工作就弄个漂亮小丫蛋在身边，会不会惹来闲话呢？ 见他还在沉吟，王主任却狡黠的一笑：“陈总，你是不是怕顾主任多心呀？” 一句话倒是把他问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忙摇着头道：“那倒不是，就是冷不丁的有点不大习惯。” “渐渐就习惯了，你现在不仅仅代表个人，更代表着咱们整个集团的形象，这个排场必须有，如果顾主任那边不好交代的话.....那我就给你换个男的。”王主任试探着道：“不过，这项工作确实适合女同志来做，心细嘛，想得有周到，弄个小伙子，毛手毛脚的，总是不让人放心。” 陈曦是个要面子的人，听王主任这么一说，于是便笑着道：“晓妍当然不会计较，只是我不想那么张扬罢了，现在还不稳定，不愿意有些人说三道四。” “总经理配行政助理，这是公司早就制定的规矩，一点不张扬，谁要敢说三道四，只能说明他们心里脏。你不用考虑那么多，就这么定了吧！”王主任倒是理直气壮。说完，又对办公室的布置好一顿褒扬，恭维的话说了一箩筐，这才起身离去。 王主任走后，小田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站在他的面前，落落大方的说道：“陈总，我就在你隔壁，有什么事的话，你用呼叫器喊我就是了。” 他点了下头，微笑着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田甜。”小田轻声道。 他不禁哑然失笑，心中暗道，这名起的，一看就是四个加号，小田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脸微微一红，抿着嘴道：“我爸爸妈妈都偏爱甜食，于是就给我起了这么个甜度比较高的名字，从小到大，没少被人取笑。” 他则连忙道：“没有，这名字挺好的，很配你的气质。” 小田没说什么，只是嫣然一笑，他想了想，随即翻开本子说道：“正好，今天我准备找几个人谈话，你一会通知下去。” 小田听罢，连忙找来纸笔，将电话号码和姓名记下，这才转身出去了。 讲话时有人做记录，这种感觉实在是很爽，望着小田的背影，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昨天晚上的心烦意乱顿时被冲淡了许多，坐在宽大气派的办公桌后面，一时踌躇满志，心生豪迈。 没过多久，侯勇急匆匆的赶到了，没用他吱声，小田便手脚麻利的给倒上了一杯水，然后也不说什么，只是用询问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见他满意的点了下头，便立刻转身退了出去。 侯勇坐在他对面，也许是由于紧张的缘故，看上去比开会那次要拘谨许多，小心翼翼的，头也不怎么敢抬。为了缓和小这种气氛，他拿出烟来递过去一根，侯勇赶紧起身，口中连声道谢，然后才接了过去。 他摸出打火机，正打算点上，却发现侯勇已经将打火机点燃，双手捧着递到了面前，不由得暗笑，我靠！这动作以前都是我做的，冷不丁有人给我点烟，还真是不大习惯啊。 男人就是这样，上下级也好，不认识也罢，互相递上一根烟，彼此之间的距离就拉近了不少，这也算是中国人特有的烟文化吧。 深深抽了一口，他这才笑着问道：“你是哪年进的公司呀？” “四年前，我和周强是一批的，咱俩培训的时候还住一个房间呢。”侯勇小心翼翼的说道。 这小子果然机灵，看来是知道我和周强的关系，开篇就把这瘪犊子抬出来了，他想。于是微微笑了下，又问：“家事本地的吗？” “是的。”侯勇答道。 “哦，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呀？”他随口问道。 侯勇苦笑了下：“我是单亲家庭，父母早就离异了，我和母亲一起过，她下岗了，现在天气冷，只能做家政服务，天气暖些，就在早市上买菜。” 这个家庭状况不容乐观，不过倒是挺对他的胃口，略微思忖片刻，饶有兴趣的继续问道：“那你当年进华阳可挺不容易的呀，据我所知，小周能进来，家里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华阳集团每年都公开招聘应届大学毕业生，对学历的要求逐年提高，向当年陈曦的毕业院校，已经基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的，尤其是最近两三年，录用的几乎都是名校毕业的硕士以上学历了。 不知道为什么，侯勇却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这个......咋说呢，我属于误打误撞，凭空捡便宜那伙的。” 第920章 谈得很融洽 不说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原来，侯勇被招进华阳集团这件事，确实挺有戏剧性的。 近十年，大型国企已然成为了大学毕业生就业的热门单位，除了能源、金融这样垄断性行业之外，像华阳这种待遇好，收入稳定的国企，受关注度还是很高的。 侯勇毕业于建筑工程大学，学得是工业民用建筑专业，应聘华阳算是正对口，所以，毕业那年，他也向华阳集团的人力资源管理中心投了一份求职简历，但却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他本来也没报太大的希望，于是便应聘了一家民营房地产公司，上班了一个多月，却突然接到了华阳方面的电话，说是要去面试，这倒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其实，民营地产公司的收入还是不错的，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累，所以，在接到电话之后，他还是决定去试一试，哪怕是给别人当分母，毕竟也是一次机会嘛。 不料到了人力资源管理中心，接待他的中心主任徐丛异常亲切，小勇长小勇短的，把他都给叫懵圈了。简单的面试之后，当场就通知他被正式录用，明天上午来公司报到，下午直接参加培训。 他蒙头转向的回了家，把情况跟母亲一说，母亲大喜过望，娘俩一商量，第二天便辞去了房地产公司的工作，连工资也没要，直接就来华阳集团报到了。 报到之时，虽然再没遇到那位和蔼客气的徐主任，但还是有司机将他送往了位于五十公里外的华阳培训基地，到了之后他才知道，其余参与培训的同事都是坐公司大客来的，享受专车服务的，只有他和另外一个女孩，而那个女孩的父亲是市里的一位领导，所以才能有此优待。 “整个培训期间，上上下下对我都非常关照，当时周强还以为我有什么背景呢，为此没少套我的话，其实，我自己也挺纳闷，只是也不敢问到底是因为啥，不过事后我才知道，原来这是一个天大的误会。”侯勇苦笑着道。 这种客气一直维持到培训结束，等正式签约那天，他忽然被叫到了时任项管办主任刘汉英的办公室。进屋之后才发现，人力中心的徐主任也在，只不过面色惨白，坐在沙发上不停的擦汗。 刘汉英简单的询问了下侯勇的家庭状况，然后沉着脸，一声不吭的摔门而去，将他和徐主任晒在了那里，场面好不尴尬。 他隐隐的意识到了什么，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徐主任则是长叹一声，无奈的拍了下他的肩膀，一句话也没说，便让他回去了。 他的好日子到此为止，一年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当时还有一个叫侯勇的也投了应聘简历，只不过人家是市建委主任的外甥。建委主任一个电话打给了刘汉英，刘汉英自然满口答应，当天晚上在酒桌上把这件事布置给了人力资源管理中心的徐主任。 徐主任也不敢怠慢，第二天便命人从几千份应聘简历中将侯勇挑了出来吗，当然，挑的是此侯勇，而非彼侯勇。 “那时候，我的工作合同都签完了，不可能再辞退，于是也就只能这样了，后来徐主任被调离了管理中心，听说是到培训基地当负责人，每天通勤五十公里，干得挺憋屈的，而那个侯勇半年之后也被招进了公司，直接就被安排进了项管办。”侯勇平静的说道。 听到这里，陈曦也不禁笑出了声。徐丛有个外号，叫徐大迷糊，说得就是此人整天迷迷糊糊的，做事有点不靠谱，因为是华阳集团的子弟，所以才能得到人力资源管理中心主任的肥缺，结果可好，迷迷糊糊的把自己的位置给弄丢了。 提起这些匪夷所思的往事，侯勇的情绪渐渐放松了，身上那股子机灵劲又显露了出来：“别人要么是有权有势，要么就是托人花钱，唯独我，一分钱没花不说，还被当成少爷恭敬了两个多月，所以我总想，这也许就是我跟华阳的缘分吧。” 他点了点头：“确实有点缘分，不过有一点我搞不懂，你学工民建的，市政工程那点业务应该不成问题呀，咋不下工地，却做上统计员了呢？难道这也是缘分所致？”他饶有兴趣的问道。 侯勇无奈的一笑：“我应该不是缘分，估计是袁经理看不上我吧，在第一项目部，能在施工现场工作的，必须是袁总的亲信，工地上的事，外人是绝对不许插手的。” “可统计员也是施工八大员之一呀？难道不参与施工管理？”他不解的问。 侯勇叹了口气：“我这个统计员其实就是摆设，名不符实的，所有的统计数据，都是现场施工员报上来的，他们怎么报，我就怎么统计，物资存量多少根本无从掌握，说句不好听的，这点活儿聪明点的狗都做得来。唯一的好处就是清闲，一天净工作时间，有半个小时足够了，剩下的基本都闲呆着，不过也不错，利用这段时间，我考了一个二级造价师的证。” 他颇为满意的笑了下，随即将话题转到了具体的统计业务上，作为行家，当然无须多言，只简单聊了几句，心里便有了数，这小伙子业务能力肯定没问题，所欠缺的就是历练和经验而已，假以时日，肯定是个可造之材。 “对了，上次开会的时候，你情绪挺激动的，是不是对这场火灾有什么想法呀？”他冷不丁问了句，问完之后，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侯勇。 侯勇明显一愣，沉吟半晌才试探着说道：“不是已经定性为安全责任事故了嘛？” “我没问你定性的事，我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他直截了当的问道。 侯勇眨巴着眼睛，缓缓说道：“陈总，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您，在我看来，我个人的看法根本不值一提，只要不让我背黑锅，领导怎么说就怎么是呗。” “万一要是让你背这个黑锅呢？”他继续追问道。 侯勇的脸刷的一下就变了，瞬间额头就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怔怔的看着他，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了好几圈，忽然咧嘴一笑，小心翼翼的说道：“其实，袁总和杨经理本来是打算让我背着个黑锅的，不然也不会在着火的前几天，把属地管理负责人换成了我，但我知道，您不会这么做的。” “为什么这么说？”他笑着问。 侯勇却收起了笑容，郑重其事的说道：“因为我和周强是好朋友呀，他不止一次的在我面前说过，说您是个仗义的君子，不是阴险的小人。” “是嘛，这个王八蛋没背后骂我吧？”他问。 “没有！绝对没有，他对您的佩服，用五体投地四个字来形容都一点不过分。”侯勇连忙说道。 他则挥手示意不用说了，然后略微斟酌了下，这才缓缓说道：“小侯啊，我刚刚问你对火灾的看法，并不是打算让谁背黑锅，而是觉得，作为一个年轻人，应该对身边的事有一个客观准确的判断，当然，你不回答也没什么，我能理解你的顾虑，也许是我们彼此之间还缺少了解和信任吧，周强是我的好兄弟，既然你们是好朋友，那就也等于是我的兄弟了。” 侯勇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整个人都为之一振。有些激动的说道：“陈总，就冲您这句话，不论让我做什么，我都在所不辞、全力以赴。” 他微微一笑：“别这么早表决心，回去好好考虑下再答复我也不迟，我要的是能同甘苦共患难的兄弟，不是个唯命是从的狗腿子，你明白吗？” 侯勇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正要开口说点什么，陈曦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瞧，不由得一阵高兴，心中暗道，这电话来的，正是时候啊。 第921章 给你介绍个新朋友 电话接通之后，听筒里传来李长江那蹩脚的普通话：“恭喜陈总啦，年纪轻轻就成为华阳集团这样大型企业的掌门人，前途不可限量啊，对了，系不系该摆上几桌，用你们东北话说，偶也好赶个礼啦！” 他对李长江还是心存敬畏的，虽说当上了总经理，但不论身份地位还是经济实力，毕竟和人家都不可同日而语，最重要的，李长江现在等于是华阳集团的财神爷，没有这位商界巨贾的支持，他这个总经理立刻就得抓瞎。 “您可别拿我开心了，什么大型企业呀，和大洋投资相比，华阳这种经济体量的公司根本不值一提啊，不过您说到摆几桌，我还真有此意，倒不是为了让您赶礼，主要是寻思着，希望能把工程款给结一部分。”他很谦恭的说道。 李长江听罢哈哈的笑了起来：“你们干活儿我给钱，天经地义，不用请客吃饭，一分钱都不会差的，其实，我昨天就和卫国打过招呼，也算是对你履新的支持嘛。估计他这两天就能联系你的，要是着急，你也可以直接给他打电话。” 说心里话，如今干工程，要钱是最令人头疼的事，陈曦虽说没有亲身体验过这种折磨，但这么多年下来，类似的故事，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他们跟甲方要钱费劲，供货商管他们要钱也费劲，作为项目部主管物资统计的负责人，他要对各种物资材料的数量做最后签字确认，实话实说，他也经常设置障碍或者直接就是刁难，反正今天脑袋疼明天屁股肿的，就是不给签字，最后勒索顿饭或者弄条烟抽是很寻常的，不仅没感到惭愧和不妥，反而沾沾自喜、引以为傲。在所有人看来，这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所谓有钱大家赚嘛，不放点血，凭啥痛痛快快的把钱给你？ 然而，和大洋集团接触后，却彻底颠覆了他对这个问题的认知，民营资本家花得都是自己的钱，按理说更应该死抠门，可在工程款上，李长江却从不赖账，严格按照合同执行，分毫不差，契约精神实在令人赞叹。 “董事长，您这是雪中送炭啊，真是太感谢了。”他由衷的说道。 李长江听罢却笑着道：“不光是雪中送炭，我还打算给你来个锦上添花呢，新疆油气管道工程的合同已经拟好了，刚刚传真过去了，你们可以研究下，如果觉得没有异议，那就择日签约。” 这当然是个好消息，只有合同签订了，一切才算尘埃落定，他自然心花怒放，连声称好，李长江则继续说道：“新官上任，肯定是千头万绪，工作繁忙，不过能否抽时间来我这里坐一坐呀，我明天就要飞回深圳，有些话想和你交代下，另外还有个朋友打算介绍给你。” 李长江的邀请，当然不能随便拒绝，即便是再忙，也必须答应，于是他毫不犹豫的说道：“好啊，那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李长江略微沉吟了下：“就现在吧，怎么样，方便不呀？” “只要您发话，啥时候都必须方便，我这就出发，大概一小时后能到。”他爽快的说道。放下电话，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看着坐在对面的侯勇，微微一笑：“本来还想跟你深入谈一谈，但临时有点事，就不能多说了，你应该也了解，我目前还属于主持工作阶段，人事安排上暂时不便有什么举措，但我会物色和考察一些人，你就是其中之一，回去好好考虑下，把最近几年工作上的心得和对公司的一些建议和意见写份材料，尽快交给小田就可以了，他会转给我的。” 其实，正常情况下，他是不应该说得如此直白的，之所以毫不隐瞒，一是考虑侯勇和小周是好朋友，以周强那得瑟的个性，即便他不说，估计两人只要一通电话，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其二也是想借此考察下侯勇的人性如何，看看这个年轻人是否沉得住气，假如也跟小周一样，张扬轻浮，肯定用不了几天，全公司就都传开了，果真如此，也是不堪大用之辈。 侯勇并不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当然非常激动，一个劲儿的点头，他则微笑着挥了挥手：“去吧，材料的事要抓紧，另外，要有感而发，如果通篇都是废话和屁话，就不用写了。” 侯勇走后，他立刻给项管办挂了个电话，询问是否收到了大洋集团传真过来的合同文本，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让丁溪阳主持召集工程部和法务部的相关人员对合同逐条进行审核，毕竟这是好几个亿的大项目，合同上的每一个字都不能含糊。 一切安排妥当，这才简单收拾了下，起身出了办公室。刚一出门，小田立刻迎了过来，轻声问道：“陈总，您要出去吗？” 这种感觉很爽，他不由自主的就把架子端起来了，随口嗯了声：“我去和大洋集团李董事长谈点事，公司这边有什么事，打我电话就可以。” “知道了，陈总慢走。”小田在身后说道。 他本来想答应一句，可又觉得那样显得不够深沉，便也没吭声，头也不回的往电梯方向走去。 驾车出公司大门的时候，他还特意四下看了看，夏雪早就没影了，于是心中暗笑，看来，这《时政周刊》的首席女记者是被零下十几度的严寒给冻跑了，不过，等事情过去之后，还是应该找个机会解释下，就冲敢于报道李晓飞的案子，也足以令人钦佩的了。 驱车赶往香格里拉的途中，他尝试着给许茹雪打了几个电话，可仍旧处于关机状态，不禁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看来，老天爷是觉得我最近过得太顺心太滋润了，故意要给我找点麻烦啊，他想，只不过暂时也实在没时间处理这些，只能先放一放，毕竟孩子不是明天就生下来。 快到香格里拉的时候，顾晓妍打来了电话，告之已经抵达了省城，他也将即将签约的事说了，顾晓妍听罢，高兴之余，难免又叮嘱注意安全等等，他则连声称是，然后以马上要去见李长江为由，便挂断了电话。 停好了车，快步进了酒店，到了李长江房间的门外，轻轻按了下门铃。不大一会，房门一开，李长江笑容满面的迎了出来，先是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然后皱着眉头道：“当了总经理，应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才是呀，怎么还有点没精打采的？” 他苦笑着道：“压力大呀，昨天晚上一宿都没怎么睡好。”李长江听罢爽朗的笑了，亲热的将他让进了房间，这才说道：“有压力是对的，有压力说明你用心了，但也没必要睡不着觉呀！我就正好相反，越是有压力，越吃得好睡得香，养足了精神才能更好的工作嘛。”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是每个人都有董事长这份定力的，您经得多见得广，遇事自然气定神闲，泰然自若，我就差远了。” 李长江微微一笑，二人落座之后，点上一根雪茄，笑吟吟的问道：“你当了华阳的总经理，我们之间的深度合作应该加快脚步了，结成战略性合作伙伴这个意向，有必要提到议事日程上来，并且力争在年内搞出点实质性的东西来。” 上次双方洽谈的时候，就这个事也简单议了下，只不过还处于初步的阶段，事实上，他还确实有些想法，听李长江说完，连忙笑着道：“董事长说得对，我也正想就这个问题和您深入谈下呢......” 可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李长江打断了：“先不着急，那不是一句话两句话的事，等我从深圳回来，咱们专门抽出个时间详谈，其实，今天我找你来，主要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他这才想起，李长江在电话里说要介绍一位朋友，于是连忙收住了话茬，李长江则神秘的一笑，轻轻拍了两下巴掌，卧室的门一开，他抬头一瞧，当时就愣住了。 第922章 理解为盼 从卧室里出来的人竟然是夏雪，出得们来，先是浅笑了下，然后款款的走到陈曦面前，主动伸出一只玉手道：“你好，陈总，很高兴认识您，自我介绍下，我是《时政周刊》社会新闻板块的首席记者夏雪，笔名夏一鸣。” 这个开场白令他哭笑不得，偷眼看了下李长江，发现这位李大老板正歪着脑袋，饶有兴趣的旁观，不由得纳闷夏雪为啥会出现在李长江这里，却猛然记起，李长江是《时政周刊》的大股东，和周刊老总非常熟，以夏雪的聪敏机灵，肯定会充分利用这份得天独厚的优势的。 唉，我咋把这茬给忘了呢，他在心里默默的嘀咕了句，和夏雪握过了手后，这才讪笑着问道：“你.....啥时候过来的？” “我啥时候过来的并不重要。”夏雪娇嗔的道：“大冷天，零下十多度，你把我拒之门外，让一个善良正直的女性在寒风中苦苦等了一个多小时，难道就一点不怜香惜玉吗？” “什么莲香**？”他顺嘴应道：“我平常也不去**中心的，太贵！洗澡就在家门口的澡堂子。” 这种信口开河、胡说八道的本领，是十多年的混日子中练就的，基本上属于不假思索，张口就来。夏雪冷不丁的还有点不适应，听罢愣了片刻，随即扑哧下笑出了声。李长江普通话不很过关，晃着青蛙脑袋合计了阵，总算想明白了这谐音梗，于是也跟着嘿嘿的笑了起来。 虽然有点戏谑的成分，但却将尴尬的气氛缓解了不少，笑过之后，夏雪这才一本正经的说道：“陈总，李董事长非常赏识你的才干，说你为人豪爽仗义，与众不同，是年轻人中不可多得的人才，既然如此，那我就当着董事长的面，冒昧的问一句，你为什么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呢？而且还通过领导给我施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原因呢，如果能给一个充分的理由，那我立刻在你面前消失，再也不给你添麻烦了。” 人家郑重其事的提问，他自然不好再胡说八道，关键是一连串的问题都很犀利，搞得他一时无语，只有默默的叹了口气。 一旁的李长江见状，则连忙说道：“小陈啊，是这样，夏小姐和我认识很久了，她能去《时政周刊》工作，也是我给牵线搭桥。今天她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是想要采访你，而你却避而不见，我觉得你可能是刚刚上任，不愿过于张扬，更不想因此得罪李百川，是这样吧？” 他支吾了下，没想好该如何答复李长江，便只是咧嘴憨笑了下，李长江则继续说道：“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我觉得你有点多虑。让李晓飞这么一闹腾，李百川的仕途基本上到头了，不客气的说，能保住自己不出事都算是捡便宜，哪里还敢挟私报复？更何况，他儿子买凶杀人是坐实的案子，你是受害人，面对媒体说几句也在情理之中？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把你给约出来了，怎么样，不会连我的面子都不给吧？” “在您面前，我哪有什么面子呀，您是甲方大老板，一句话，让我干啥我就得干啥！”他笑着道。 李长江却连连摇头，沉着脸道：“这跟我们之间的工作没任何关系，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就是在怪我咯。” 见李长江这么说，他只好借坡下驴，先是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无奈的道：“董事长分析的不错，我目前只是主持工作，属于临时过渡阶段，最后是否能坐稳这个位置，还要等省国资委的批复，这个时候，我确实不想太张扬，所以就.......” “你错了，越是患得患失，越是会影响你的发挥，不过，你有顾虑也是正常的，我都替你想好了，夏雪采访的是李晓飞的案子，案发之际，你还是华阳集团的普通干部，所以现在仍然以这个身份不就一切都ok了吗？”李长江笑着道：“这样一来，不就避免过分张扬了吗？” 他略微思忖片刻，做恍然大悟状：“是啊，我咋就没想到呢？还是董事长心思缜密啊。” 无论啥时候，无论什么人，拍马屁都是最有效的讨好方式，没有之一。李长江听罢很是得意，起身说道：“好了，你现在公务缠身，时间非常宝贵，索性就在我这里聊一下吧，一个小时为限，我正好出去办点事。”说完，朝夏雪微微一笑，然后便朝门外走去。 “谢谢董事长，晚上我请您吃饭。”夏雪赶紧跟了上去，很乖巧的说道，李长江则跟所有大人物一样，只是很矜持的微微点了下头，也不说什么，直接开门出去了。 夏雪转身回来，在他对面坐下，也不吱声，静静的注视着他，良久，这才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刚刚说的不是心里话，肯定还有什么难处，从我在周刊上发表第一篇文章到现在，恐吓和骚扰就一直没断过，这让我对案件能否得到公正的审判都产生了很大的怀疑，而你本不属重点采访对象，实不相瞒，如果不是那天晚上的偶遇，这几天的工作日程中压根就没安排你，但你前后态度的反差，让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尤其是我们总编，平时极少干涉我们的具体工作，这次居然亲自打电话过来，严令我的报道中不许涉及到你，这就更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了。” 听到这里，他不失时机的接了句：“既然你们领导都严令了，你咋还磨叽起来没完呢！《时政周刊》也是体制内的媒体，难道你一点组织纪律性不讲呀？” 夏雪却把嘴一撇：“自古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何况我有工作的自主权，而且，作为新闻记者，你身上所体现出来的内容更具新闻价值，所以，就只能穷追不舍咯。我不相信连滔天洪水和凶悍匪徒都不惧怕的人，会屈服于权利和金钱，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太令人失望了。” 他灵机一动，立刻做垂头丧气状：“对不起，我恐怕真要让你失望了，实不相瞒，就是有人通知我，不要接受你的采访，而且给了我一大笔钱，我见钱眼开，于是就答应了。” “有人通知你,还有一大笔钱.....能告诉我这个人是谁吗？钱又是多少呢？”夏雪冷笑着问道。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哦不对，这么说不准确，是我暂时不能告诉你，过一阵再说吧。”他平静的道，说完，缓缓的站了起来。 夏雪则吃惊的看着他：“难道李董事长的面子就值两句话？你这就打算走？” 他抱歉的一笑：“夏小姐，这件事真不是面子能解决的，另外，我非常非常忙，实在不好意思，等忙过了这几天，咱们抽个时间，我让你随便采，但现在确实不行，我很难做，万望你理解为盼！” 第923章 老郭好像出事了 本以为抬出李长江，陈曦一定会乖乖就范，不料还是一点面子不给，这个局面让夏雪非常尴尬，一时竟然有点不知所措，只是怔怔的看着他。 他不愿意多看那双清澈的眸子，只好无奈的笑了下，转身便朝门口走去，可走了几步之后，却听夏雪在身后说道：“你恐怕不知道吧，除了殴打交警那件事赖不掉之外，李晓飞对勾结余振海买凶杀人的犯罪事实一概否认，全部都推到方远途身上，他不傻，知道一旦承认，就会面对严厉的惩罚，尽管警方做了很多工作，但迫于李百川的影响力，很多当事人还在持观望态度，难道你真打算让这个恶棍大摇大摆的钻法律的空子，最终逃脱应有的制裁吗？陈先生，我觉得你真该给我个更合理的解释，而且，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 他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沉默片刻，缓缓的转回身，苦笑着道：“我当然不想看到这个结局，可我一介草民，人微言轻，凭我一己之力，能影响法院的审判吗？另外，我在华阳苦熬苦撑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机会，不想节外生枝啊，这也属人之常情吧？我很敬佩你，在全民八卦的年代，你敢于站出来，揭露这些丑恶的东西，确实非常了不起，但我只能帮这么多，请你多多理解我好吗？” 夏雪听罢，起身走了过来，直直的凝视着他，拉出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却不能理解你的行为，除非你坐下来，跟我推心置腹的好好谈一谈，否则，我不会放弃的，这不仅仅是好奇，更是我的职责所在。” 他无可奈何：“我算看出来了，你绝对是刨根问底栏目组的，可是，你总要尊重被采访对象吧，总不能掐着脖子愣采呀，那不成了逼供了吗？” “随便你怎么说，总之，我还会去找你的，直到你跟我说真话为止，对了，你总不至于也找一帮人，半夜砸我的车吧？”夏雪笑着道。 他实在懒得跟这个言辞犀利的女记者掰扯下去，耸了下肩膀，一言不发，转身拉开房门，迈步往外走去。 “陈先生......”夏雪还真执着，似乎仍旧不打算放弃，赶紧往前跟了一步，不料陈曦却突然停了下来，她险些一头撞到后背上。 房门打开的那一刻，陈曦便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原本静谧的走廊里，竟然站了一大帮民警，其中有五六个穿便衣的，正聚集在斜对面的房门前低声商量着什么。更令他意外的是，吴迪那高大的身躯也在其中。 他这边的房门一开，所有人立刻投来警觉的目光，一愣神的工夫，吴迪已经一个大步迈过来，直接便将他推回了房间。 “嘘！”吴迪先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压低声音问道：“你跑这儿来干什么？”随即发现了他身后的夏雪，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头。 “我......”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下，可刚一张嘴，就被吴迪用手势制止了。 这个大老黑，搞什么名堂，到底让不让我说话了！他在心里嘟囔了句。 “你好，服务员，给您换洗簌用品。”走廊里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不大一会，客房的门被打开了，几乎是与此同时，事先埋伏在走廊里的人一拥而入。 “不许动！警察！”有人高声喝道。 没有任何挣扎和打斗，整个过程一共持续了不到一分钟，一个带着头套的人便从房间里被押了出来，吴迪说了句原地等我，便转身出去了，应该是去布置手下对房间进行彻底的搜查，他只好等，大概过了两三分钟的样子，吴迪迈着大步又走了进来，看了他和夏雪一眼，还没等说什么，夏雪却抢先问道：“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您是安川刑警支队的吴队长吧？” 吴迪一愣，大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了两圈，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是......” “我原来是省报的记者，当年跟随报社刘昌林老师采访过你，说起来也快十年了，那时候，我是刘老师的助手，你可能没什么印象，但我对你的印象非常深刻呀，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正义感和震慑力的警察了。”夏雪的语速极快，如同机关枪似的一口气说道，好像生怕吴迪听不完似的。 吴迪略微沉默了片刻，忽然咧嘴笑了，含含糊糊的说道：“哦，是这样啊，我有印象，有印象......” “请问吴队长，您今天执行的什么任务呀？”夏雪从陈曦的身边挤了过去，兴致勃勃的问道。 吴迪则把脸一沉：“这个无可奉告，对不起，我还有事，再见吧。”说完，朝陈曦递了个眼色，转身大步朝电梯口走去。 夏雪似乎想追上去，可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过身，微笑着问道：“你们俩应该认识吧？” 他略微思忖了下，觉得再不承认就有点故弄玄虚的味道了，而且属于越描越黑，于是轻轻点了下头，然后生怕这个女记者再纠缠起来没完，说了句我也先走了，便撇下夏雪，快步朝电梯口方向跑去。 坐电梯下到一楼，门一开，便见吴迪沉着一张大黑脸正站在不远处，赶紧几步走了过去，吴迪也不吭声，只是转身朝门外走去，他则紧跟其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酒店，到了停车场，见周围没什么可疑人员，吴迪这才朝他点了下头，随即上了身边的一台轿车，他也紧走几步，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屁股还没等坐稳，就听吴迪气哼哼的道：“不是告诉你了吗，暂时不要接受这个女人的采访，你可好，非但不听，还跑到宾馆开了个高级套房，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 他哭笑不得，无奈的道：“大老黑，你别总往歪地方想啊，那房间是大洋集团李长江的。”说完，将刚刚的事简单说了下，吴迪听罢，脸色这才渐渐缓和了下来：“既然这样，那我向你道歉，刚刚误会你了。” 他哼了一声，有心想问问刚刚抓得是谁，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还是别自讨没趣了，他想。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吴迪两个眼睛布满了血丝，脸上的胡子也有几天没刮了，看上去很是憔悴，于是便问道：“你咋熬成这样，跟好几天没睡觉似的？” 吴迪点了点头：“快两天两夜了，真有点顶不住了，行了，不和你扯淡了，告诉你啊，现在是关键时刻，你必须一切行动听指挥，胆敢胡作非为，可别怪我翻脸。”说完，朝他挥了挥手。 “这就把我打发了呀？你就不能想点办法，让那个女记者别纠缠起来没完呀？”他笑着问道。 吴迪听罢，却歪着脑袋问道：“我哪有时间搭理她！再说，要是连这么女人都搞不定，你就别混了！赶紧滚蛋吧，咋的，难不成你还想请我吃顿蟹黄包呀？” 一想起吴迪这饭量，他二话不说，拉开车门便跳了下去。走了几步，便听身后传来车轮和地面剧烈摩擦的声，回头一看，吴迪的车正跟弹射似的窜了出去。 这个大老黑，桑塔纳都能开车超跑的感觉，他心中暗笑，走到自己的车前，刚拉开车门，手机却响了，拿出来一瞧，原来是许茹雪的来电，于是赶紧上车，关好车门之后，这才接了起来。 “陈曦，我感觉老郭好像出事了。”电话一接通，听筒里便传来许茹雪沙哑的声音。 第924章 老板提前来了 “出事？昨天晚上郭阳也没动手啊，他能出啥事？”他故作轻松的道：“再说，那个黄毛本来就是欠揍，教训一下很有必要的。” 许茹雪轻轻叹了口气：“那个黄毛被打死了。” “死了？不能吧，一酒瓶子也能打死人！”他确实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心中暗想，我的乖乖，大老黑这个导演咋当的啊，这不给导砸了嘛！ “我们最开始也不相信，但分局的孙局长是老郭的朋友，绝对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老郭昨天晚上跟那个孙局长打完电话之后就出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手机关机，也没去单位，所以，我怀疑他出事了。”许茹雪喃喃的道，可声音却很平静，并不像是很焦虑的样子。 他没吭声，脑子里却在飞速的转着，并在最短时间内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判断。既然这一切都是老黑导演的，那位本色出演的哥们又是个身经百战的选手，被一酒瓶子打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极有可能是老黑制造的烟雾弹。 “喂，你在听吗？”见他没动静，许茹雪连忙追问了句。 “哦，我在听呢。”他道：“对了，我从早上就一直给你挂电话，你咋也关机了呢？” 许茹雪叹了口气：“昨天老郭走的时候让我把手机关了，还说不让我跟任何人联系，一切等他回来再说，可这眼瞅下午了，他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我就感觉事情有点不妙，所以就开机给你打了个电话，说心里话，关键时刻，除了你，我谁也指望不上的。” 指望我？他在心里冷笑了声，真不知道这女人是咋想的，甩我的时候义无反顾，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直奔幸福生活而去，可现在摊上事儿了，却又回过头来说指望我，脸未免太大了些吧！ 有心呛许茹雪几句，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算了，好歹也曾同床共枕三年多，虽然缘分已尽，但也没必要冷嘲热讽，而且，那位郭大局长距离倒霉的日子肯定不远了，真要到了那一天，对一心要过有钱人日子的许茹雪来说，也是个很沉重的打击啊。 “在心里骂我呢，是不是？”许茹雪说道，说完，也不待他回答直接又道：“陈曦，你可以瞧不起我，甚至可以鄙视我，但不该瞧不起肚子里的孩子，这可是实打实凿你留下的种，走到任何地方都赖不掉。” 提到孩子，他的心不禁有些乱了，皱着眉头道：“你这叫什么话，我压根也没想赖，再说，我从来也没瞧不起你，倒是你经常瞧不起我，算了，咱俩现在争讲这些没任何意义，还是先忙活眼前吧，我觉得郭局长未必会有什么事，就算那黄毛死了，可他也没动手，怎么会有事呢？” 许茹雪听罢轻轻叹了口气：“昨天晚上那点事当然没什么，可老郭的麻烦远不止这些，你多少该知道些，他和钱宇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钱宇自杀了，但问题并没有因此而终结，有关部门的调查深挖工作一刻也没有停，据说还惊动了高层，老郭曾经对我说过，这段日子，他无时无刻不感觉后背有一双眼睛，整天心惊肉跳，几乎都要崩溃了。” “这个......”他沉吟着道：“你要这么说的话，那就更指望不上我了，你不会认为，我能有办法帮他摆平吧？” 许茹雪淡淡一笑：“我没那么幼稚，其实，自打我跟了老郭，就预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说了你可能不相信，他曾经打算把在境外的一笔钱转到我的名下，但被我拒绝了，不是有多么高的觉悟，而是知道自己的斤两，有老郭这棵大树靠着一切都好办，真要是这棵树倒了，我名下的钱越多，摊的事就越大。钱宇的地下情人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吗？所以，我和老郭说，我一分钱不要钱，只要他能平平安安。” 听到这里，他愈发糊涂了，不禁笑着道：“这可有点颠覆我对你的认知了，在我的印象里，你是个非常在乎钱的女人呀！当初甩了我，其实说穿了，不就是因为我没钱吗？” 许茹雪却淡淡一笑：“你说错了，我能容忍你没钱，但无法容忍你混日子，这些年，你饱食终日、无所事事，让我看不到任何希望，在某种程度上，你真应该感谢我，要不是我一脚把你踹了，你没准还继续混呢！我说得对不对？”， 这番话多少有点道理，有一点事肯定的，如果不是两人分手了，他是不可能跟顾晓妍走到一起的。 “要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当年那相踹之恩呗？”他道。 许茹雪却很认真的说：“感谢就免了，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假如老郭真出事了，你管不管咱们娘俩吧？” 他差点跳起来，大声质问道：“许茹雪同志，你这不是讹诈吗？再说，你让我怎么管啊，难道打算重新开始吧？” 许茹雪听罢却嘿嘿的笑了：“你会跟我重新开始吗？” “不会，没这个可能，过去的，就永远过去了。”他断然道：“而且，我对你目前的做法感到非常不理解，甚至怀疑那个孩子是否真是我的。” “这个你不用怀疑，必要的话，我们可以当着顾小姐的面再做一次亲子鉴定，怎么样，敢尝试下吗？”许茹雪冷冷的道。 他感觉后脊梁一个劲冒凉风，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不认识这个同床共枕三年的女人了，举着电话，半晌无语，最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你到底要干什么？”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甚至感觉自己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了。 许茹雪突然有些激动了，大声说道：“不要用这个态度和我说话，我现在所做的，无非是一个母亲给未出世孩子争取应有的权力而已，难道你这个当爸爸的，不该为孩子做点什么嘛？” “可是，为啥非要留下这个孩子呢？咱俩已经分手了，你完全可以做掉的。”他也毫不示弱的回了句：“你要连我的孩子都可以留下，当初又何必离开我呢？” 许茹雪沉默了，良久，这才缓缓说道：“陈曦，我纠正你一个常识性的错误，这个孩子不仅仅是你的，同时也是我的，留下我们的孩子和与你分手，没有必然的联系。算了，我今天只是跟你打个招呼而已，一切还没有定论，说句不好听的，老郭如果平稳着陆了，你想给孩子当爹，恐怕还没资格呢？你再好好考虑下吧，过几天我们再联系。”说完，也不待他回答，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他将电话往副驾驶座位上一丢，狠狠的给了方向盘一拳。呼哧呼哧的喘了一阵粗气，正要启动汽车，手机却响了，抓起来一瞧，屏幕上这次更过分，直接显示了四个字：未知号码。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老子的来电显示功能难道是假的嘛，他恨恨的想，如果换在平常，对这种来路不明的电话，他肯定就拒接了，但如今因为老梁的缘故，这类电话他只能选择都接起来。 “陈总，你好，告诉你个好消息，老板提前来了，现在就要见你。”电话一接通，听筒里传来的正是老梁那冰冷的声音。 “提前来了？不是说明天吗？”他惊讶的问。 “哦，这是老板临时决定的，我也没办法。”老梁的声音很平静：“这样吧，你现在开车去黑龙山公园，到了之后，会有人给你带路的。” 第925章 较量 尽管气温很低，但吴迪还是将两侧的车窗玻璃都降了下来，刺骨的寒风涌进来，恣意的吹在他的脸上，让车厢里的温度骤降，只有这样，他昏沉沉的大脑才能感觉清醒些。 桑塔纳在拥挤的车流中往来穿梭，不时引来后车不满的喇叭声，他对此置若罔闻，只是将油门踩到了底，不停的便换着车道、加速、再变换。 只有保持注意力高度集中，才能让他瞪圆眼睛，只要车速一降下来，立刻就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不行，得赶紧回去睡一觉，这样太危险了，他在心里嘟囔道，真要是出点啥意外，命丢了都是小事，案子要是耽误了，那可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桑塔纳在他的操控下，呈疯狂状态的行驶着，拐上了去往翠溪山的公路后，他更是将车速提到了140公里，一时间，风声和发动机的噪声混成一片，以至于手机响了都没听见。 回到了省厅疗养院，还没等停好车，高子明就急匆匆的迎了上来，用略带埋怨的口气说道：“老吴，你两天两夜没睡觉了，自己开哪门子车呢？简直是胡闹！打电话不接，急我一身汗。” 吴迪长长伸了个懒腰，揉着眼睛道：“对不起，我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以后再也不这么做了。”说完，亲热的搂着高子明的肩膀，大步往楼里走去。 “怎么样，那个律师撂了吗？”吴迪问。 高子明轻蔑的一笑：“这哥们挺怂的，上了车，都没用怎么问，就什么都交代了，他是远航集团在我们省的法务人员，办公地点在省城，香格里拉酒店的套房是远航集团常年包租的，他此次来平阳，是为了处理船上的一批铁矿石，说是和澳大利亚那边有点纠纷，昨天晚上突然接到公司指令，这才跟着老梁去了派出所。我刚刚给你打电话，是想跟你商量下，是否可以考虑把他先放回去，避免打草惊蛇。” “你觉得有把握吗？”吴迪反问了句。 高子明略微沉吟了下道：“这种事我当然不敢打包票，但是以我的经验判断，此人并不属于老梁团伙成员，本人也表示愿意配合警方的工作，而且，他家庭生活很正常，两个孩子，一个读高三，另一个读小学，我在内网查了下，无犯罪记录，家庭其他成员也没有任何疑点，昨天晚上的事，完全是受公司指派和老梁的胁迫。所以，可以暂时释放。” 两人边走边说，上到二楼，到一个房间门口，吴迪将门轻轻欠开一条缝隙，往里看了眼，只见那个戴金丝边眼镜的中年人正耷拉着脑袋坐在椅子上，负责审讯的同事见状，连忙起身，将一份口供递了出来。 吴迪伸手接过，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在沙发上，将供词从头到尾反复看了两遍，然后点上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又徐徐吐出，良久，这才对高子明说道：“好吧，就按你说的办，不过得给他施加点压力，同时，监控手段要跟上，一旦发现异常，必须立刻归案。” 高子明点了下头，起身去布置了，他则又将那份供词仔细的翻看了遍，然后斜倚在沙发上，手掐着太阳**陷入了沉思，直到香烟燃到了头，将他的手指头烫了下，这才睁开眼睛，连忙将烟掐灭，然后用力撮了把脸，大步出了房间。 在走廊里，他和高子明走了个碰头，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没吭声，径直往楼下走去。 疗养院的主楼，是日伪时期的建筑，据说是伪满洲军方为了关押抗日志士的秘密基地，所以建有钢筋混凝土的地下室，当年的施工质量非常高，历经半个多世纪，仍旧完好如初。 两人顺着楼梯到了地下，穿过两道厚重的铁门，推开了最里面一个房间的大门。 这是一间二十平方米左右房间，除了一个通风口外，四壁都是由混凝土浇筑而成，用吴迪的话说，这地方，抗不抗得住炮弹不知道，至少一个手榴弹是啥事没有。 房间的正中央有一个焊死在地面并带有约束机构的铁质椅子，阿昌正颓然的坐在椅子里，大瓦数的白炽灯照在他的脸上，让脸色愈发惨白。 阿昌显得很疲惫，上下眼皮不住的打架，眼看就要睡着了，负责看守的警员见状，正要起身过去，却被吴迪制止了。 “让他睡一分钟。”吴迪说完，看了眼手表，然后点上一根烟，待时间一到，直接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照着阿昌的脖子后面就是一巴掌。 吴迪的手劲奇大，连陈曦这种受过专业散打训练的人都禁不住，更何况是精疲力尽的阿昌呢，一巴掌下去，阿昌被打得一激灵，随即发出一声惨叫。 “想睡觉了呀？”吴迪笑着问道：“实话告诉你，我比你还想睡觉，老子两天两夜没合眼了，现在跟你说话都是强撑着，但是，事情搞不清楚，你不能睡，我也不能睡，我倒想看看，咱俩谁能熬过谁？” 阿昌斜了吴迪一眼，咧嘴苦笑了下：“警官先生，该说的，我早就说过了，打死了人，你们按法律程序审判就是，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另外，我是缅甸人，我要求和缅甸使领馆取得联系，这是我的合法权益。” 吴迪冷笑了一声：“你还懂得挺多呢？合法权益的重点是合法两个字！你干得都是些杀人放火的勾当，居然还舔脸要求什么权益？另外我提醒下，你是不是对现代刑侦技术一无所知呀？这样吧，我把你的真实身份念叨一下，有助于我们往下的交流。”说完，朝高子明努了努嘴。 高子明打开笔记本，缓缓说道：“你本名叫刘世昌，云南勐腊人，93年因犯故意伤害罪潜入缅甸，在缅甸掸帮第四特区活动，先是给果敢地区的一些老大充当杀手，后来又转而加入掸帮自治军，并取得了合法身份，2010年你以刘焕昌身份潜回中国，受雇于远航集团，摇身一变成了海员。” 一番话说完，阿昌的睡意似乎减轻了不少，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一时无语。 高子明则继续说道：“你在远航集团的注册信息是一名水手，那我问问你，目前停泊在平阳港内这艘货轮是多大排水量，上面装的又是什么货物呀？” 阿昌眼珠转了转：“我就是一个干活的，哪里知道这些。” “好啊，那你说说，你平时都干什么活儿？”吴迪插了句：“让我们也了解下水手的日常生活。” “我......”阿昌支吾着，半天没说话。 “还有，你身为水手，那你说说，船长叫什么名字，大副和轮机长又是谁？算了，你肯定不知道，问你点更简单的吧，就把同事念叨下吧，船上一共有水手、机工、厨师、铜匠上百人，不用全数出来，你给我说出十个人就可以。” 阿昌眨巴着眼睛，半晌，深深叹了口气，无力的垂下了头。 第926章 杨老大是你抓的？ “说话呀？”吴迪冷冷的道：“咋了，还要继续装死狗呀？我可警告你啊，只要证据确凿，零口供一样可以判你。” 阿昌还是耷拉着脑袋，继续一声不吭。 高子明见状，轻声咳嗽了下道：“你和宋新桥，哦不对，应该叫老梁，你们两人从来就没上过船，一直用假身份在内地活动。”说完，示意年轻警员将一摞照片拿过去。 警员起身将照片递到了阿昌面前，并一张张的让他看着。高子明则继续道：“如果再给我点时间，我会找出你更多的活动轨迹，不过那没什么意义，我觉得这些足够了，在几个杀人现场，都有你的影像出现，你不会告诉我，这都是巧合吧？” 阿昌盯着监控截图，额头开始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儿，片刻的惊慌之后，还是很快稳定了下来，淡淡的道：“警官先生，以这些照片的清晰度，不足以证明就是我吧，再说，即便证明是我，那又能说明什么呢？碰巧路过而已，我所犯的最多就是伪造身份呗。” 高子明呵呵的笑了：“那你今天和郭亮见面，也是碰巧呗？” “难道不可以吗？”阿昌仍在负隅顽抗：“我们之前就认识，在酒吧碰到了，随便喝了一杯。” 听到这里，吴迪轻轻敲了下桌面：“刘焕昌，你是不是还幻想大老板能想办法把你捞出去呀？*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呀？人家已经打算要你的命了，你还死扛什么呀？” 阿昌一愣，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吴迪，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不可能！” 吴迪哼了一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页纸，示意警员递过去。 “你上过初中，也算有文化，那上面写得啥，自己应该能看懂，氰化钾是啥东西，不要我给你科普下吧？剧毒化学品，50毫克即可致死，给你那个胶囊里的剂量，足够你死两个来回了。所幸我们给你抢下来了，不然你现在应该躺在殡仪馆的冷柜里。”吴迪冷冷的道：“家里的事不用操心，公司都安排好了，这是你和老梁事先约定好的暗语吧？还有，事情不大，花点钱就能解决，这句话也是，我发现你们挺厉害啊，这暗语设计得太人性化了，冷不丁还真分辨不出来呢！” 阿昌的眉头渐渐拧成了一个疙瘩，黄豆粒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吴迪见状，拿出一根烟扔过去，然后微笑着道：“对了，需要看一下马律师的供词吗？他已经交待了，那粒氰化钾胶囊就是老梁让他趁谈话的时候交给你的，虽然我们还不知道你和老梁之间到底怎么约定的，但这不重要，我认为，你还没愚蠢到打算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同伙的安全，我甚至可以直接推测，你肯定不知道那颗药的真实成分，对不对？” 这句话似乎对阿昌的触动很大，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被刚刚吸了一口的烟呛了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刘焕昌，你能在军阀和犯罪组织林立的掸帮站住脚，说明一定是个聪明人，你老母亲还健在，今年九十多岁了，缅甸还有老婆和三个孩子，难道真想让这些至亲的人领你的骨灰吗？”高子明跟了句。 从审讯理论上说，如果放弃底线的话，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抗得住审讯，每个人都有弱点，只要抓住弱点并充分利用弱点做文章，被审讯者迟早是要崩溃的。 当然，法制社会下，对犯罪嫌疑人的合法权益也是有保护的，所以警方的审讯工作就更要讲究艺术性和技巧。所幸的是，发达的通讯和信息网络，为这一切提供了最便利的条件。 短短的几个小时，通过国际刑警组织的协调，缅甸方面便将刘焕昌的全部资料传了过来，通过对刘焕昌家庭情况的分析，吴迪和高子明一致认定，此人并非亡命之徒，有家有业有儿有女，有太多的牵挂和羁绊，只要彻底打破他的幻想，让他开口讲实话，也并非不可能。 与事先估计的情况差不多，此刻的阿昌已经大汗淋漓，虽然还是一言不发，但神态已经没有之前的淡定和平静，只是闷头一口接一口的抽烟，明显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既然没有了幻想，那剩下的就一定是顾虑了。”吴迪平静的道：“说说看，也许我能帮你，甚至咱们之间可以达成某种默契。” 阿昌似乎被这句话所打动，缓缓的抬起了头，苦笑着说道：“就算我不被老梁弄死，法律也饶不了我，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给老婆孩子留条后路，至于老娘......已经九十岁了，我离家*十年，早就不用挂念了。” 吴迪听出了这番话中隐含的内容，于是微微一笑道：“你想得太简单了，我问你，凭什么认为顽抗到底就是给老婆孩子留条后路呢？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就算你不交代，老梁乃至他身后的大老板迟早都要落入法网，到了那个时候，谁会管你老婆孩子？” 阿昌又低下了头，半晌，长叹一声，喃喃的问道：“请问，你所说的达成默契是指什么？我还能有活路吗？可别跟糯康似的，什么都交代了，摇尾乞怜，最后还是难逃一死。” “你犯的事和糯康性质不同，他制造了惊天惨案，震动全国，挑战的是国家的尊严，所以虽远必诛，相比之下，你远没那么严重，如果有立功表现，很有可能轻判甚至更理想的结果。”吴迪郑重其事的说道。 阿昌缓缓的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盯着吴迪问道：“警官先生，能告诉我您的职务吗？” 没等吴迪说话，高子明率先说道：“这位是省厅刑警总队的负责人，也是专案组的组长。” “专案组.......这个......我想跟更大的领导谈，而且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必须保证我老婆孩子的安全，最好能把他们接到国内来。”阿昌说道。 吴迪和高子明互相对视了一眼，笑着道：“条件可以讲，但不能是无理要求，你们一家都是缅甸人，是不可能接到国内的，所以，这个条件谁都无法满足你，但是，并不等于没有办法，保护你家人安全，完全可以由缅甸方面来做，至于你想见大领导，这个暂时也不大可能，至少你要先说出来，我们才能决定是否有这个必要。” “刘焕昌，别太过分了，吴大队长的级别已经很高了，而且，整个案子始终都是他在负责，连杨老大都是他亲自抓亲自审的，难道这还不够吗？” 阿昌听罢，顿时瞪圆了眼睛，惊诧的道：“杨老大是你抓的？” 各位书友，原本故事要走反腐路线的，但是由于管制严格，经过反复修改，只能另辟蹊径，且看西风如何填坑吧！ 第927章 阿昌的供词 “是的，杨常勇确实是我抓的，如假包换。”吴迪冷笑着道。 阿昌也不吭声，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吴迪，半晌，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好吧，只要能保证我老婆孩子的生命安全，我就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吴迪抑制住心头的狂喜，平静的示意助手做记录，然后略微想了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盒烟，连同打火机一起扔了过去，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竹筒倒豆子，来给痛快点的，别跟挤牙膏似的，交代利索了，咱俩都能睡个好觉，至于你老婆孩子的事嘛，我既然答应了，就肯定会想办法，你就放心吧。” 阿昌点上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将身子缩在椅子里，颓然的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先说说你的直接领导老梁吧。”吴迪像是不经意似的说道。 阿昌低着头想了下，缓缓的开始了讲述，随着他的交代，老梁的面目终于渐渐呈现在大家的面前。 老梁到底有多少个身份，阿昌也搞不清楚，光是他知道的，就有五六个之多。除了是缅甸公民外，还持有一本菲律宾护照，而在中国的身份证也有好几个，当然，最常用的就是老梁这个。 “这些护照和身份证都是真的，照片和信息全部有据可查，我曾经见他用另外的身份证买过机票，这足以证明其真实性。”阿昌说道。 不法分子通过各种手段，甚至买通警方人员获取真实身份的情况，并不算什么新闻，多年以前曾轰动一时的“房姐”和“房叔”都有若干个身份，这种情况在一些高端人群中更是屡见不鲜，有关部门对此深恶痛绝，但始终也没有彻底根除。 “把你能记住的这些身份信息都写下来。”吴迪平静的道。 阿昌点了下头，接过纸笔，边想边写，写完之后，又补充道：“有的我也记不太清楚，只能是大概吧。”吴迪接过来看了眼，直接拨了个电话，不大一会儿，黑豆急匆匆的推门进来，他将那页纸递过去，随后低声耳语了几句，黑豆也不说什么，转身便出去了。 “接着说吧。”吴迪道，说完，见阿昌的嘴角有些白沫子，于是又让助手给拿了一瓶矿泉水，阿昌伸手接过，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喝了半瓶，这才又继续讲了起来。 缅甸掸帮行政特区与中国云南接壤，这个由二十多个民族构成的行政区域，由于历史的原因，素来武装冲突不断，即便是现在，合法武装组织还有六只之多，加之是臭名昭著的“金三角”的一部分，所以，各种非法武装不说是多如牛毛也差不多。 掸帮历史上曾经被封建土司统治过几百年，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正是杨家土司家族的杨茂贤和杨茂良主政，杨氏兄弟横行一时，以毒为业，积攒了天价财富，后来随着杨茂贤被中方抓捕和宣判死刑而渐渐失势，但仍旧富可敌国，并且在掸帮北部以及果敢地区，有着非常大的影响力。 阿昌九十年代潜入缅甸后，最先的落脚点就是掸帮的果敢地区，这里是缅甸华侨聚集地，语言、文字、习俗完全相同，甚至连手机信号都是中国移动的，人民币更是畅通无阻，身在果敢，几乎和在国内没什么两样，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便利条件，所以，大量的中国人因各种原因进入缅甸后，都选择在此地居住。 阿昌身负血案，果敢地区自然是他的天堂，由于身手矫健加之聪明机灵，很快就加入了果敢同盟军，并且在杨家兄弟和彭家声的角逐中脱颖而出，最后竟然当上了杨茂贤的卫队队长，在当地娶妻生子，也算达到了一个人生的小巅峰。 就是在此期间，他结实了老梁，老梁当时是彭家声手下的得力干将之一，由于杨、彭两人都是果敢同盟军的领袖人物，所以在公开分手之前，阿昌和老梁属战友关系，私下里处得还相当不错。 “当时我们都是二十来岁，血气方刚，义气相投，索性结拜成了异性兄弟，老梁也是国内跑过去的，当时大家彼此都很忌讳，所以对在国内犯过的事互相都不打听，只知道他在缅甸叫宋新桥，绰号二司令。”阿昌说道：“后来，杨茂贤死了，杨茂良有勇无谋，很快被彭家声撵下了台，我也就不当卫队长了，改做点小生意。” 吴迪听罢，微微一笑道：“你的小生意，肯定和那个有关吧？” 那个指的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在掸帮，除了那东西，剩下实在也没什么生意可做。 阿昌苦笑了下：“是的，我的货主要往香港出，那边有几个固定的大客户，可随着2000年彭家声全面开始禁止种植之后，生意也越来越不好做，香港那边的市场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渐渐的就洗手不干了。” 不知道为什么，随着阿昌的讲述，吴迪非但没有放松，面色反而越发凝重起来，一只大手不停的摆弄着香烟盒，显得很是焦躁。 高子明也是眉头紧锁，面沉似水，斜坐在椅子上，一只胳膊搭在椅子靠背上，另一只手则不停的敲打着桌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阿昌并没有发现对面两个人神态上的变化，而是继续说道：“老梁那几年在彭家声手下任职，当过果敢同盟军的副总参谋长，二司令的风头之盛，比我可牛逼多了，09年的时候，彭家声被缅甸军方击溃，远避国外，老梁也跟着失踪了。”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又取得联系的呢？”吴迪追问道。 阿昌想了想：“大概是2010年的12月份吧，那时候，我也没什么事做，整天在家闲着，坐吃山空，正没辙的时候，他突然回来了，并且约我一起回国赚大钱，我出来这么多年，也想回家看看，听他一说，就动心了。” “你们打算怎么赚大钱呢？”吴迪不动声色的问道。 阿昌微微耸了下肩膀：“我当时并没细问，总之肯定不是正常生意，我有缅甸的护照，回国不成问题，至于做什么......”说到这里，他做了个射击的动作，然后继续道：“肯定和这个有关，老梁也不会别的，这小二十年，整天就是打仗了。” 吴迪似乎并不着急往下问，而是饶有兴趣的道：“你和老梁参加过多大规模的战斗呀？” 阿昌的脸上掠过一丝得意之色：“几百人的战斗经常打，伤亡几十人是常有的事，轻重机枪、火箭筒、迫击炮都派上过用场，就是现在，同盟军和缅甸军方也有冲突，15年打得最凶的时候，老街有两万多人跑回中国避难，打得可热闹了。” “行啊，你这也算是真刀真枪的比量过呀。”吴迪缓缓说道，话音刚落，黑豆突然推门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吴迪听罢，脸色立刻就变了，和身边的高子明耳语了几句，起身跟着黑豆出了房间，到了门外，随即皱着眉头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七号车刚刚报告，在黑龙山公园附近被甩掉了，目前还在继续搜索之中。” “我靠！”吴迪嘟囔了一句，快步往外走去。 第928章 这就是我的诚意 放下老梁的电话，陈曦在车里默默的坐了一分钟，脑子一时有点发懵，大老板突然来了？这可有点出乎意料。 这个大老板到底是谁呢？如果从吴迪的话中判断，应该是一个高级领导，至少比李百川的官要大，如此大人物，主动屈尊来平阳，本身就有点匪夷所思，现在又突然改变行程，搞了个突然袭击，其中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我该把情况通知吴迪！可转念一想，大老黑不止一次说过，这个大老板身份比较特殊，他们不便采取技术手段，一切只能由我随机应变，所以即便打电话过去，恐怕也帮不上什么，最后还是得我自己解决。而且，在电话里说这种事，也面临着很大风险，不然的话，吴迪也不会每次都要亲自跑来和他面谈了。 管他什么高级领导，颠颠儿的跑来见我，想必是有所求，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可顾虑的，无非就是讨价还价呗，想到这里，把心一横，便启动了汽车，缓缓驶出了停车场。 不过，大老板到底有什么诉求呢？他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自己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大老黑说我有与任何人谈条件的资本，这句话总是感觉有点忽悠的成分。 平阳背山靠海，黑龙山和翠溪山，位于城市的西北部，与翠溪山的山高林密不同，黑龙山不那么险峻，地势相对平坦，每年春秋两季，大批迁徙的候鸟在此栖息，其中不乏珍稀物种，所以平阳市特意将黑龙山一带900余公顷的林地规划成了林地保护区，将近二十年的禁伐禁牧，该地区的自然生态得到了非常好的保护和恢复，林木参天，风景宜人，是避暑消夏的绝好之地。但此刻正值隆冬，保护区范围内应该没什么游客，想必一定幽静得很，适合谈点见不得人的事。 四十分钟后，他进入了保护区境内，沿着蜿蜒的公路前行，两侧的林木被迅速甩在了身后，只有头顶上的几朵白云始终默默相随。 很快，林地保护区的大门出现在视线之中，大门外的停车场零零星星的停着几台车，显得空荡荡的，他驾车在门前转了一大圈，也没发现有什么人，不由得皱了下眉头。正纳闷之际，手机却响了，瞥了眼屏幕，竟然还是未知号码四个字。 “到了吧？”老梁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有什么异样。 他下意识的往四外看了看，并没发现有啥不对劲的，于是便笑着道：“你别总跟我躲猫猫可以吗？既然大老板都要和我见面了，就不能拿出点诚意来呀？” 老梁听罢哈哈的笑了：“我绝对有诚意，只不过事关重大，还是要谨慎点的好。好了，你往正前方看，有一辆白色切诺基，车上的导航都给你设置好了，钥匙在车上，你直接开着，一切听导航的就可以了。” 他抬头望去，果然见不远处停着一台切诺基，略微迟疑了下问道：“那我这台车怎么办？” “放在这里就可以的。”老梁平静的道。 “放在这里？你开什么玩笑，后备箱里还装着三麻袋钞票呢，扔在荒郊野外的，丢了咋办？再说，你搞这么神秘干什么，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连面都不敢露，这就叫你的诚意？拿我当傻小子过是不？整天装神弄鬼的，真是岂有此理，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看见面就没什么必要了。”他提高了声音说道。 老梁也不恼，只是用很诚恳的语气道：“陈总莫急，实不相瞒，昨天晚上出了点小意外，我的一个朋友被警方抓了，现在局势还很不明朗，所以，不得不加点小心，至于你的车嘛，会有人照顾的，保证不会有任何问题，真的，请相信我，现在的一切，完全不是针对你的。” 他眼珠转了下，故作惊讶的问道：“你的朋友被警方抓了？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就更不能去了，搞不好咱们还成了同伙了，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我们早就在一条船上了呀。”老梁笑着道：“而且，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们了，如果连这点事都摆不平，怎么敢给你开这么大的价呢？放心吧，都是暂时的，当然，如果你非要选择离开，我也没意见，来去自由，一切悉听尊便，这就是我最大的诚意。” 老梁肯定不知道他昨天晚上碰巧也在现场，通过这番试探，他基本判定应该是实话。去是肯定要去的，所谓不入虎**焉得虎子，更何况，和大老板见个面，估计也没什么大危险，只不过老梁这伙人属见不得光的，有点风吹草动，当然是紧张的不得了。 理儿是这个理儿，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打鼓，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此时此刻，自己身边肯定没有警方的人暗中保护，公园大门前地势开阔，公路一眼能看出去好远，别说车辆和人，连只鸟都没有。 “需要考虑很久吗？电话费好贵的哦。”老梁开玩笑的催了句。 他则轻轻叹了口气：“好吧，我相信你了。”说完，挂断电话，开门下车，将车辆锁好之后，还特意走到后备箱处，装模作样又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快步往切诺基走去。 上车之后看了眼导航屏幕，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原来距离目的地还有55公里，从地图上看，已经出了平阳市境，直奔深山而去。 黑龙上属大兴安岭余脉，在平阳段内比较平缓，可越往北走，尤其是出了平阳市境之后，山势就很险峻得多，最关键的是，这条路虽然是省道，但近年由于高速公路的兴建，该路段的利用率大大降低，此时正值隆冬季节，更是老半天也看不见一台过往车辆。 不知道为啥，他突然隐隐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安，迟疑半晌，最后还是将牙一咬，心中暗道，捂了这么久，到了最后揭盖子的时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大人物嘛，应该是为了避人耳目才如此小心谨慎吧。 这样一想，启动汽车，按照导航的语音提示向北方的茫茫群山开去。 第929章 有点慌了 山路行车，与一马平川的高速公路有很大的不同，55公里的路程，陈曦开了一个多小时，导航里的林志玲一直喋喋不休的磨叽着，最后柔声提醒道：您已经到达目的地附近，本次导航结束。 这是给我导到什么鬼地方了，他想，猛一抬头，却发现一辆银灰色的丰田商务车缓缓从不远处的一条岔路里拐了出来，于是赶紧踩了脚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 如此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神秘的大老板以这种方式出场，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他的心情不免有些紧张，深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立刻下车，而是点上一根烟，默默的观察着那辆商务车的一举一动。 商务车径直开了过来，两台车头顶着头停好，驾驶室的门一开，一个身材不高的男人跳了下来，走到他的车旁，轻轻敲了几下车窗，待他降下玻璃，这才非常客气的说道：“陈先生，请您下车。” 他略微迟疑下，下车直奔商务车而去，司机见状，连忙紧走几步，用非常标准的动作替他拉开车门。他探头往里一瞧，只见老梁坐在车厢里，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啥意思？你就是大老板？”他往后退了半步，警惕的问道。 见他戒备的样子，老梁连忙笑着道：“开什么玩笑，我只是个小虾米而已，哪里当得上大老板。不好意思陈总，实在是没办法，我也不敢确定是否有警方的人跟踪，只能采用这种最笨的方法来甄别。不过，最笨的办法也往往是最有效的，这样很好，大家的心都放在肚子里了，谈话才能敞开心扉，畅所欲言嘛。” 他歪着脑袋想了下，苦笑着道：“大哥，你的意思是，这50公里都是瞎道，绕来绕去的，就是为了暗中观察我呗？” “非也，非也，我是在观察我自己。你是可靠的，只不过我最近比较麻烦，所以才搞得这么繁琐，对你我而言，安全比什么都重要。”老梁说完，主动起身下车，站在车门口，很优雅的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他仍旧没动，冷冷的问道：“你别是又要搞什么花样吧？打算继续带我兜圈子？再转下去，可以来个平阳一日游了。” 老梁则抱歉的笑着：“对不起陈总，我以人格担保，这次直接去见大老板。” 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好说的，无奈的叹了口气，迈步上车，老梁则紧跟其后，随着车门徐徐关严，老梁脸上的笑容却骤然消失了，这不禁让他的心微微一沉。 车子继续往北行驶着，速度不快，车厢里还播放着轻柔的音乐，一切显得如此的祥和安宁，他和老梁并肩坐在宽大舒适的座椅里，谁也不吱声，似乎都在想着心事。 又往前开了大概十多公里的样子，车辆突然拐下了公路，驶入了一条崎岖颠簸的土路，周围都是高大的针叶林，遮天蔽日的，虽然才下午两点多钟，可车厢内已经感觉有点昏暗了。 他不由得紧张起来，警觉的往车窗外看了看，然后扭头问老梁道：“你这是要往啥地方开啊，大老板那么高级别的领导，怎么可能来这种荒山野岭呢？你到底搞什么名堂？” “你凭什么认为，大老板就一定是个高级领导干部呢？是我跟你说过，还是有人对你暗示过什么？陈总啊，我得批评你，年纪轻轻，思想僵化不说，而且还有点自作聪明。”老梁冷笑着道，说完，又不吭声了。 他凝视着老梁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孔，心里愈发感觉不安，于是皱着眉头问道：“如果我现在说不去了，你还能让我下车吗？” 老梁斜了他一眼，语气突然变得强硬起来：“恐怕不能，我们观察了你这么久，费了这么大力气，才把你带到这里，当然不能做半途而废的事情。” 他的心顿时砰砰跳了起来，不过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还是平静的问道：“观察了我这么久......这是什么意思？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观察我的？” “从你认识杨老大那天开始吧，半年多了。”老梁面无表情的说道：“很惊讶是吧？” 他确实非常惊讶，一时竟然有点茫然，不过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冷笑着道：“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杨老大和我们现在的事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啊。”老梁咧嘴笑了下：“不仅有关系，而且有非常深的关系，你没感觉杨老大对你的关照有点不正常嘛？” 这确实是个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他也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开始的时候以为是自己的人格魅力所致，还曾为此沾沾自喜过，但后来随着对这位风云人物了解的加深，却愈发感觉不那么简单。 杨老大，貌似谦谦君子，实则城府极深、心狠手辣。明明与李百川、方远途等人相交莫逆，可在他面前却滴水不漏，现在想起来，还感觉后脊梁冒凉风。如今老梁又突然提起，更加让他倒吸了好几口凉气，愈发感觉有点茫然了。 见他沉默不语，老梁先是轻轻咳嗽了下，然后又道：“这个问题可以暂时先放一放，很快你就什么都清楚了，不过，刚刚你提到了我们之间的事，那我倒是想问一句，在陈先生心目中，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事呢？” “我觉得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才是。”他轻声说道：“因为从始到终，我一直搞不明白，你为啥对我有这么大的兴趣。” 老梁听罢，只是咧嘴笑了下，便又陷入了沉思。 车子还在山路上颠簸着，没多大一会，就摇晃得他头昏脑涨，可他的思维却一刻也没有停滞，苦苦思索着应对之策和脱身之计。 “别紧张，陈总，我说不让你下车，并不代表要对你做什么，事实上，如果我想做的话，根本不用等到今天，之所以拖了这么久，是因为我们一直怀疑你是警方的卧底，其实，杨老大最初也是这么认为的。”见他低头不语，老梁喃喃的说了句。 他被这句话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自己的身份被识破了，心中一慌，脸色都微微有些变了，所幸的事车厢里的光线有点暗，估计老梁也没看出来。 不过他很快镇定了下来，并作出了判断，老梁此处说的卧底，并不是指他和吴迪之间的这种关系，应该是电影《无间道》中的那种卧底，真刀真枪，实打实凿。 “你以为我是警察？”他试探着问了句，问完，还故意夸张的笑了下。 “是的，最开始我们确实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一直没惊动你，只是在暗中核实了下你的身份，其实，杨老大也这么做了，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问下安川的谢天宇，这项工作，就是他出面做的，这哥们也算是个小能人。”老梁缓缓的说道：“当然，你肯定不是警方的卧底，所以，我们之间才有了合作的可能。” 第930章 我必须继续信任下去？ 他被老梁的话惊得目瞪口呆，闹了半天，那个粗鄙不堪、满嘴都是各种器官的家伙，居然也参与其中，最可怕的是，自己还浑然不知。 现在看来，在安川这半年，完全可以用危机四伏、步步惊心来形容，从方远途李晓飞到余振海和杨老大，乃至谢天宇，无不处心积虑，心怀鬼胎，唯独自己跟个傻狍子似的，对此一概不知，整天还牛逼哄哄的，以为登上了人生的新高度了，真是既可怜又可叹。 “算了，这些都过去了，这个局中的绝大部分人没有翻身的机会，只有笑到最后的，才可能成为真正的赢家。”老梁缓缓的说道，说完，朝他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却有股子说不出来的诡异。 陈曦常常自诩是个比赛型选手，越是关键时刻，越能超水平发挥，从小到大，他的字典里压根就没有紧张和恐惧两个词。可事到如今他却突然发现，字典里并非没有这两个词，只不过，他一直没有字典而已。 这种紧张和恐惧是发自内心的，一时之间，他甚至有拉开车门跳下去的想法，但偷眼看了下老梁，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身形再快，也比不过子弹。 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他将所有能想到的脱身之计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但最后都被否决了。 不，还是要镇定，至少从目前看，还没到拼死一搏的时候，他默默的想道，一边想，一边观察着车外的情况，试图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拐过那个山坳就到地方了。”老梁淡淡的说道：“到了之后，稍事休息，很快大老板就会来和你见面的。” “都这时候了，你就不能说句实话呀，大老板到底是谁？”他缓缓的问了句，并非故作深沉，而是因为需要极力控制自己，以免声音有些发颤。 “很快你就知道了，何必非要问我呢？”老梁不紧不慢的道：“我敢保证，这是你人生最重要的一次见面，不光可以决定你的人生走向，甚至对你的子孙后代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 我靠！还有子孙后代的事，这句话里的信息量未免太大了吧，他在心里嘟囔了句。 商务车在山间的密林中缓慢穿行着，所行驶的土路，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形成的，总之是坑洼不平，而且七拐八绕的，岔路极多。 不行，还是得尽快想办法摆脱这种被动局面，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很不舒服，他想。是否可以在车里解决呢？车厢里空间狭小，二人近在咫尺，如果来个先发制人，老梁这家伙五十多岁，应该不难对付！ 这样一想，于是便故作轻松的将身子往座椅里一歪，有意与老梁拉出一段距离，可还没等做下一个动作，老梁忽然冷笑着道：“看来你对自己很有信心呀？” 他一愣，怔怔的看着老梁，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不要轻举妄动，你不是对手，我杀过的人，比你的年龄都要多。”老梁用平静的口吻说道：“我对你没有恶意的，我们不是打算合作吗？” 还没等有所动作，就被人家轻而易举的识破了意图，这令他很是难堪，为了掩饰，于是苦笑着道：“你想哪去了，其实，我是觉得你卖得这个关子有点没必要，所以突然产生了个大胆的念头，这个大老板不会就是你自己呢！” 老梁听罢，郑重其事的说道：“我已经说过一次了，我就是个打工的，挣人家的钱，就得听人家的话，让我怎么干，就得怎么干，这是规矩！而且，你难道不觉得，谜底到最后揭晓才更有意思吗？” 他无言以对，只好笑了下，继续盯着车窗外出神。 林子越来越密了，十多分钟前，偶尔还能透过树木的间隙看见远处连绵的群山，可现在却呈密不透风状，不时还有合抱粗的大树出现在视线中。落叶松的生长速度相对较快，但长到这个粗细，起码也要三十年以上，如果周围有村落或者人员聚集的话，应该早就被砍掉了，看来，这里应该是黑龙山的腹地了吧。 不好！他猛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连忙掏出手机，往屏幕上看了眼，不由得暗暗叫苦。 “这里手机没信号的。”老梁见状，淡淡的说道：“此地叫大锅盔，别说普通的手机，就连卫星电话都打不出去，而且任何定位设备都失灵，据说是地下磁场干扰的缘故，当地人都轻易不敢进来，稍有不慎就会迷路，一旦迷路，就永远出不去了。” 我靠！这倒霉地方，他在心里骂了句脏话。正想在说点什么，却发现车子缓缓的停了下来。 “好了，到地方了。”老梁说完，打开自己那侧的车门，率先跳了下去，站在车外，大声对他说道：“下车吧，咱们在城市里住久了，整天闻得都是汽车尾气,很少能有机会呼吸到这么新鲜的空气，说实话，每次来这里，我都恨不能永远不走了。” 他没有动，只是探头朝外面望去，只见一间由原木搭建的房子矗立在不远处，这种房子在林区的村落中非常普遍，可出现在荒无人烟的深山密林之中，就多少显得有点不同寻常了。 “怎么不下车呢？”见他没动静，老梁问道。 他想了想，还是用一种比较平缓的语气说道：“梁先生，你们利用了我的信任，一步一步的把我连哄带骗的弄到这么个鬼地方，是否有点过分呢？假如咱俩换一个位置，你能轻易下车吗？”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不承认是在利用你的信任，今天的谈话事关重大，这是必要的保护措施，其实，以你的胆识，不应该这么紧张的，而且，都到了这里了，如果我心怀歹意，你下车与否好像没什么区别吧？”老梁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情况确实如此，他沉吟片刻，笑着道：“要这么说，我必须得继续信任下去了。” “当然啊，大老板还等着见你呢？走吧，别磨蹭了。”老梁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好吧，那我就看看，这个神秘大老板到底是个多大的干部。”说完，直接跳下了车。 老梁见状微微一笑，朝他竖了下大拇指。 “知道吗？谢天宇也来过这里。”老梁说完，指着那个原木屋子说道：“不过，他是被我们连拖带架才弄到屋子里的，我声明下啊，不是强迫的意思，而是这哥们腿软得跟面条似的，根本就迈不动步了，差点尿到裤子里，你应该不至于吧？” 他忽然有点明白了。老梁选这个地方不仅仅是保密性好，而且，会给对手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不用动刀动枪，也足够吓个屁滚尿流了。 “你觉得呢？”他道。 老梁则很认真的点了下头：“本来我以为情况也差不多，但你的镇定有点出乎我的意料，说实话，我甚至对之前的判断有点怀疑了，你真挺像警方的人。” 他笑了下，也不再说什么，迈步朝密林深处走去，他走得很快，因为腿肚子在轻轻发抖，真要是慢下来，估计就得被看出端倪。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默的想道，他奶奶的，我算是彻底被大老黑给忽悠了，这家伙说，让我随机应变，而他在外围负责保护，可到底哪里算外围啊？老黑啊老黑，我可是把命都交给你了，可你现在在哪儿呀！ 第931章 错了？ 此刻的吴迪，正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办公室里团团乱转，瞪着两只熬得通红的眼睛，好像要吃人似的。 从警三十年，侦办过无数大案要案，自诩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自己的一双火眼金睛，可现在却忽然发现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这个错误不仅仅贻误战机，而且很有可能将陈曦送上一条不归之路。 事实上，杨老大早就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具体的侦破工作从几年前就已经开始了，由于低估这个利益集团的能量，办案人员的第一次打击行动非但没有取得成果，反而被反咬一口，只能草草收场了。为此，省厅的一位领导还被内部批评并调离了原岗位，而从那以后，杨老大也更加小心，深居简出，几乎淡出人们的视线。 为了打掉这个盘踞多年的利益集团，省厅领导经过反复考虑，选中了身经百战的吴迪负责暗中调查，在经历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吴迪最后接受了这个艰难而颇有些辛酸的任务。在之后的几年里，他一直默默的搜集证据，直到今年初，已经基本摸清了杨老大所有犯罪事实和保护伞的情况。 客观的说，杨老大确实非常不简单。 他是改革开放后第一批下海经商的体制内人员，上个世纪八十年年代，足球虽然还没有实行职业化改革，但相比起普通老百姓，从业人员的收入还是相当高的，而他作为守门员教练，在圈子里颇有声望，敢于放弃这一切，而选择去当个体户，实在需要点勇气和智慧。 杨老大几乎凭借着一己之力，将安川玉石推向了全国，在玉器市场赚了个盆满钵满之后，他很快就有了更高的追求。九十年代中期，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城市规模越来越大，对土地的需求量也大增，只要手里有了地皮，那就是一本万利的生意，最关键的是，由于监管机制还不完备，可钻的空子实在太多了，甚至都不用投资，只需一倒手，便可坐享巨额的利润。他就曾经多次与李百川联手，以空手套白狼的方式，轻轻松松的赚过上千万。 可以这样说，杨老大的原始积累是源于对市场的敏感和过人的才智，而真正让他暴富的，则是与李百川等人的互相勾结和利用，短短几年的时间，别拥有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巨额财富。 在此期间，他将高老虎收至账下，并且渐渐退至幕后。2009年，更是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与一位真正的权贵搭上了关系，这位曾经在本省短暂工作过的大人物对杨老大非常赏识，而他更是不惜血本，为这位权贵极其子女在国外购房置业，花销之巨，令人瞠目结舌。 其实，巴结权贵并不算什么稀罕事，中国的生意人无一例外，但不显山不露水，甚至做好事不留名的，可就是凤毛麟角了，这种谨慎的作风更是深得大人物的喜欢，有知情者透露，杨老大甚至可以在大人物的家中留宿，由此可见关系之非同一般。 随着这位大人物的青云直上，杨老大更是有恃无恐，到了最近几年，就连李百川这样级别的干部，都要看他的脸色了，因为没有杨大哥从中牵线搭桥，想去拜见这位大人物，绝对是墙上挂门帘---没门儿。事实上，省厅的第一次行动之所以失败，就是这位大人物直接干预的结果。 所有这些情况，吴迪都掌握的一清二楚，只是由于级别上的关系，他没有资格和能力对这位大人物进行调查，所以只能通过省厅向上反映。当老梁突然出现的时候，他的第一感觉肯定与这位大人物有关。 老梁对陈曦的纠缠，始于方远途留下的那个神秘邮箱，而那里面所记录的又都是些与各级官员有关的内容，同时，老梁与钱宇、李百川乃至郭亮等人都有非常频繁的接触，所有信息都表明，这伙人极有可能是受那位大人物的指使，专门为毁灭证据而来的。这也正是由于此，对老梁的侦查工作，专案组加了十二分的小心，生怕一时疏忽，导致几年前的事情再度重演。 而老梁一伙人也确实是难啃的骨头，光是查清身份就浪费了专案组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吴迪和同伴们，几乎是一寸一寸的跟进，在大量细致的基础工作后，最终在刘焕昌的身上取得了突破。 侦查显示，老梁平时独来独往，行踪诡秘，团伙成员均分散各地，只在有任务时才聚集在一起，而阿昌则是老梁的副手，负责具体工作的执行。 通过对郭亮的监听得知，阿昌要与郭亮在酒吧见面，于是吴迪心生一计，决定以治安案件的形式诱捕此人，其实，为了让阿昌上钩，当天晚上设计了好多环节，只不过没想到的是，阿昌脾气火爆，鱼饵刚刚放了个开头，他便急不可耐的咬钩了。 然而，随着审讯工作的深入，他却越发感觉到不对劲儿，一种不详的预感弥漫开来，令他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之中。 阿昌和老梁均来自缅甸掸帮同盟军，和那位大人物之间，风马牛不相及，完全扯不上任何关系，强烈的职业敏感让他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方向！方向！方向错了！ 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远航集团与这位大人物之间也并无瓜葛，尽管审讯还没有结束，但他已经基本判定，老梁一伙对陈曦感兴趣，应该是另有原因的。 如果仅仅是浪费些时间和精力也就罢了，关键是他赋予了陈曦更重要的任务。 按照正常情况，陈曦与幕后大老板的接触，是不可能有任何危险的，通过这次接触，可以彻底摸清这位大人物的真实想法，而这对杨老大案的审理，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毕竟，这块巨石不搬掉，整个案件就不能算是圆满成功。 也正是出于这些考虑，他才说服了领导，最后批准了他让陈曦打先锋的行动方案，然而，现在看来，这是大错特错的了。 当他听到黑豆的报告，整个人顿时就傻了。将审讯工作交给了高子明，便急匆匆的跟着黑豆回到了办公室。 “快跟我说一说，到底怎么回事？”他急三火四的问道。 第932章 信号彻底消失了 “吴队，你先别着急。”黑豆倒是相对平静些：“情况是这样的，你和陈曦在香格里拉分手之后，他应该是在车上接了个电话，哦不对，也有可能是打了个电话，通话时间不长，然后就驾车往黑龙山林地公园方向行驶，七号车一直在后面跟着，并没发现任何异常，可往黑龙山去的那条路上车辆比较少，七号车不方便跟得太近，于是就紧急呼叫三号车支援，可三号车当时被堵在市内，十分钟之后才赶到，所以就......” “行了，不用解释这些，然后怎么了，发现什么可疑情况了吗？”吴迪直接往下催道。 黑豆点了下头：“三号车在林地公园门口发现了陈曦驾驶的那辆奥迪a6，但已经人去车空了，他们没敢采取什么动作，而是周围又进行了搜索，可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不用搜索了，你马上联系移动公司，让他们把陈曦的通话记录发过来，看看那个电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吴迪命令道：“另外，联系下黑龙山林地保护区的管委会，把公园门口的监控调出来，要快！”说完，也不待黑豆回答，抓起外套便往门外走去。 三步并做两步的赶到了审讯室外，推开门，朝高子明递了个眼色，高子明见状，连忙示意阿昌先休息下，然后快步走了出来。 “老高啊，出了点问题，陈曦突然失踪了。我得马上过去看看。”他悄声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了，趁热打铁，别让这小子回过神儿来，务必一次性榨干。” 高子明点了点头，略微思忖了下，试探着说：“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好像......”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吴迪打断了：“你不用说了，我们俩的感觉是一致的，侦查方向出错了，现在没时间交换意见，一切等我回来再说吧。”说完，用力拍了下高子明的肩膀，转身便大步往外面走去。 “让黑豆他们开车吧，你自己能行吗？”高子明在他身后大声说了句，他也没回答，只是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 在驾车赶往黑龙山的路上，黑豆那边的信息反馈了过来，给陈曦拨打电话的手机采用了一种屏蔽技术，使得移动通讯的服务器无法识别，所以，暂时不清楚具体号码，如果想查明的话，需要专业工程师进行逻辑分析后才能显示，不过这需要时间。 另外，林区管委会也联系上了，所幸的是，大门口处的所有监控摄像头都工作正常，目前林区的值守人员已经在监控室等待吴迪了。 “吴队，是否可以考虑拨打下陈曦的电话呢？”黑豆问。 “不行，在搞清楚具体情况之前，绝对不许拨打他的电话，一切等我的命令。”吴迪说道：“这样吧，你马上请示省厅领导，让平阳市局的指挥中心定位陈曦的手机，看看他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另外通知七号车和三号车原地待命。” 挂断了电话，他随即瞪圆了双眼，将油门踩到了底，全速朝黑龙山方向驶去。 半个多小时后，他终于赶到了目的地，由于事先已经取得了联系，林区管委会的相关人员和当地派出所的同志早就在大门口恭候多时了，见面之后，只是简单寒暄了几句，便驾车驶入了公园大门，进了办公楼，直奔监控中心。 调出监控视频，陈曦的一举一动很快便显示在了屏幕上。 “往前面倒一下，看看这辆切诺基是啥时候放在这儿的。”他对工作人员说道，随着镜头的切换，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在陈曦抵达之前二十分钟，这辆白色的切诺基吉普车出现在画面中，驾车人是个身材瘦小的男人，尽管捂得严严实实的，但吴迪一眼就认出，就是那个开锁的高手。 “又是这小子。”他在心里嘟囔了句，正打算问一下黑豆那边的情况，不料黑豆的电话正好打了过来。 “吴队，陈曦的手机定位显示，他现在位于省道的35公里处，正在移动之中，预计还有10多公里，就要离开平阳界了。”黑豆报告道。他嗯了一声，略微思忖了片刻，对当地派出所的同志说道：“能不能给我们找一个熟悉林区环境的同志作向导呢？” “没问题。”派出所的同志爽快的答应了。 他听罢直接站起了身，先是通知指挥车火速赶过来，然后命令三号车原地等候向导，自己则坐进了七号车，一声令下，沿着公路全速追了下去。 光天化日，我就不相信老梁能把一个大活人给变没了，不就是几十公里的距离嘛，我非把这家伙追回来不可。 在他的命令下，七号车开足马力，以近乎疯狂的速度在蜿蜒的山区公路上飞驰，然而，意想不到的情况却还是发生了，半个小时之后，黑豆那边突然传来消息，陈曦的手机信号在67公里处突然消失了，之后就变得极其不稳定，时有时无，指挥中心的同志判断，应该是进山了，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别说进山了，就是上天入地，我也得把你追回来，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然而，情况似乎在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二十分钟之后，黑豆报告，陈曦的手机信号彻底消失，而此时，吴迪距离陈曦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地点已经只有几公里的路程了。 尽管一再告诫自己要冷静，但还是有点慌了。他无法容忍自己犯这样的错误，假如陈曦今天有个三长两短，这事可怎么交代啊！ 事到如今，他只能放慢车速，等指挥车和三号车赶到之后，根据传过来的定位信息，向导很快判定，陈曦确实进山了。 “山里的路况怎么样？”他问。 向导皱着眉头道：“山里的路是六七十年代为了采伐木材修建的便道，这么多年无人养护，早就破败不堪，而且和当地自然形成的道路相交汇，非常复杂。” “山里还有村落和居民吗？”他问。 “保护区范围内肯定没有了，但黑龙山绵延一百多公里，最后与大兴安岭连成一片，其他地区总还是有的。”向导答道。 第933章 出现任何状况都由我负责 “这里距离最近的村镇有多远？”吴迪追问道。 向导歪着头思忖片刻：“距离最近的......应该是赵家窝棚，已经不属于我们保护区管辖了，大概有20公里左右吧，但是车开不进去，最后十来里山路只能徒步，山里天黑的早，这个时候进山，天黑之前是赶不到的。” 吴迪用力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又皱着眉头问道：“那这条路到底是通向什么地方的呢？” 向导听罢，也是不住的挠头，吭哧了半天，最后说道：“这个真不好说，解放以后，黑龙山成立过国营林场，为了运输方便，修过好几条进出的路，六五年的时候，山里发现了个铜矿，有关部门大张旗鼓的张罗了两三年，后来又说没有开采价值，那时候乱糟糟的也没人管，直接丢下个烂摊子就拍屁股走人了。再后来，就开始修建人防工程，最热闹的时候，整天都有军用大卡车出没，说是有上千人驻防，一直到改革开放，军队才渐渐撤离了，所以说，别看是深山老林，但道路却四通八达，虽说这些年疏于维护，但通车没问题，在我记忆里，至少能有两三条路是可以横穿整个黑龙山的，因为出口都在保护区外，所以，具体我也说不太清楚。” 吴迪嗯了一声，双手抱着胸前，望着茫茫的山林出神，半晌，深深吸了口气，对向导说道：“我刚才看了下，这条路上有车轮碾压过的痕迹，不出意外的话，就应该是我们要找的那台车，如果按照车辙印追踪，是否可行呢？” 向导蹲下身子，仔细的看了看路面上的痕迹，犹豫着答道：“这个不好说，里面的路况不一样，有的是土路，肯定能留下痕迹，但有的地方是柏油路，尽管年久失修，但也未必能留下什么，只能试试看，而且，现在已经下午两点半了，山里四点左右就很黑了，天黑之后辨识起来就更困难了，说实话，我觉得并不很乐观。” 吴迪点了下头，示意向导稍等，然后径直返回指挥车，给省厅领导打电话汇报了情况，并请求协调平阳方面武警部队支援。于怀楚听完汇报之后也是大为吃惊，但协调武警支援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下达命令的，只能让他暂时原地待命，等与几位高层领导沟通研究之后再做答复。 放下电话，吴迪深深叹了口气，把牙一咬，询问两台车上是否携带有武器，得到的答复是，由于执行的不是抓捕任务，所以，只有三号车上的一名同志随身携带了一支手枪以及七发子弹，其他再无武器。 吴迪本人带有枪支，于是喊上那名带枪的同志和向导，直接上了七号车，临出发之际，叮嘱其他人原地待命，等增援的武警战士一到，不论白天还是晚上，立刻出发汇合，鉴于山里手机可能无法使用，他会沿途留下明显标记。 几个同事都不很支持他的做法，纷纷拦阻，就连向导也显得信心不是很足，可吴迪却把大手一挥，厉声喝道：“别废话了，这是命令，出了任何问题由我个人负责。”说完，扭头对司机说道：“走，开车！” 大家都知道他的脾气，只是面面相觑，也没人敢再说什么。 七号车是一台老款的三菱帕杰罗，虽说有点老旧，但车况不错，正适合这种崎岖的山路。 最开始的追击还是很顺利的，砂石路面上留下清晰的车辙印记，非常容易辨认，可走了一段之后，柏油路面渐渐多了起来，虽然路面已经很破败，但是车轮印就不那么清晰了。不仅如此，岔路也越来越多，每到一个路口，都要下车仔细的辨认一番，还要留下标记，走走停停的一个多小时，眼看周围越来越黑，可看了眼里程表，其实连十公里都没走出去。 见吴迪双眉紧锁，面沉似水，向导在一旁轻声的劝道：“黑龙山最大的特点就是沟壑纵横，有九沟十八岭之说，再加上当年的无序建设，搞得路乱七八糟的，咱们现在钻的这条山沟叫熊瞎子沟，按照目前的行进方向，前面应该有个岔路，一条是奔大锅盔，另一条是往炮台山。” 吴迪没吭声，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路面，向导略微沉吟了下，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追什么人，但从他们行驶的方向上看，似乎对地形很熟悉，不排除有本地人做向导的可能，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估计他们会往炮台山方向行驶。” “为什么？”吴迪扭头问了句。 向导微微一笑：“大锅盔那边可不是什么好去处，是有名的鬼见愁啊，手机没信号不说，连卫星电话都打不出去，而且林子密不透风，冬天还好点，夏天的时候，人在里面，用不了两个小时，就能热虚脱了。这还不算，连指南针都失灵，别说外人，就是本地的山民，除非万不得已，也很少有人进的。” “为啥这么邪乎呀？”吴迪好奇的问道。 “不清楚，众说纷纭吧，最主流的说法是地下有强磁场干扰，但也没有经过科学验证。而炮台山就不一样了，那边曾经驻防过军队，路况比较好，而且翻过山就能上邻省的公路，四通八达的，非常方便。”向导继续说道。 说话之间，周围已经越来越黑了，司机打开了大灯，吴迪看了眼手表，还没到午后四点。 “冬季午后四点半，林子里就彻底黑了。”向导苦笑着道：“照咱们目前的速度，要翻过到炮台山，估计得下半夜。” 吴迪没吭声，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四点半，黑夜如约而至。与城市喧闹明亮的夜晚不同，山林里的黑夜如同整个天空被蒙上了一块黑布，连月色和星光都被高大的树木遮蔽了。汽车如同一个狰狞的怪兽，在这无尽的黑夜中蜿蜒前行，发动机发出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山谷中传得很远，不时惊飞一片夜宿的乌鸦，扑棱棱的在树梢间盘旋，并发出凄厉的啼声。 “前面就到岔路口了。”向导指着不远处说道。 吴迪等人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却见目力所及，只有参天的大树，都不禁有些纳闷，这向导是咋记得这么准呢？ 第934章 商量个事 向导似乎也看出了吴迪等人的疑惑，笑着解释道：“我就是这山里长大的，后来读了警校，毕业后本来想留在城市，可咱家里没啥路子，就又被分配回林区派出所，这几年，我们所的主要任务就是打击保护区的盗猎盗伐犯罪，一年下来，有半年多都在林子里转悠，时间长了，路自然就记得了，另外你们看，前面那棵两人合抱粗的大树，就是个天然标记物，这树至少三百年以上的树龄，在林业部门登记在册，是有户口本和身份证的树呀。” 说话之间，车子已经到了岔路口，几个人下了车，借着车灯，几乎是趴在路面上，认认真真的查看了半天，最后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有点傻了。 两条路上都没有明显的车辆驶过痕迹，吴迪和同伴各自拿着手电，又顺着路走了一段，仍旧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我刚才说过，他们对路线如此熟悉，肯定有当地人做向导，所以，我判断还是往炮台山方向去的可能性大一些，大锅盔里荒无人烟，而且，那一带已经不在保护区范围内了，我也不是很熟悉。”向导说道。 吴迪习惯性的掏出香烟，可还没等点就被向导制止了，他也意识到在林子里吸烟不妥，于是嘿嘿的讪笑了几声，但还是抽出一根，也不点燃，就那么叼在嘴里，然后一只手捏着下巴，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夜风在山谷中盘旋呼啸，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吹得身上的衣服猎猎作响，向导和两个同事都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年轻的司机率先扛不住了，一边搓着手，一边哆哆嗦嗦的跑回到了车里，另一个同事看了眼屹立不动的吴迪，有心说点什么，最后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吴迪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又放了回去，然后转身对向导说道：“好吧，那就听你的，往炮台山那边追。” 众人听罢，赶紧在路口做好了标志，随后跳上车，司机一脚油门，车子轰然启动，沿着林间的公路开了下去。 正如向导所言，由于曾经驻军的缘故，这条路是按照战备公路的标准修建的，施工质量非常棒，几十年的风吹雨打，虽然有些翻浆路段，但平整度还在，通行状况良好。 车子行驶在上面，尽管有些颠簸，但起码速度能上来，司机也被刚刚那段坑洼路段憋得够呛，这会儿把车开得几乎要飞了起来。 “这段路大概有30公里左右，路况都还可以，唯一麻烦的是炮台山比较险峻，有大概10公里左右的盘山公路，年久失修，咱们又是夜间行车，要格外加小心。”向导介绍道。 吴迪没回答，只是低着头一直在摆弄着手机，向导见了之后笑道：“别摆弄了，山沟里手机信号不好，时有时无的，想要有信号，得到山顶还差不多，放心吧，我做的标记非常显著，他们只要稍加留意就能跟上来......” 话还没等说完，却听吴迪突然喊了句停车，司机被吓了一跳，赶紧踩了脚急刹车，几个人都被晃了下，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吴迪已经拎着手电跳下了车，大家见状，也纷纷跟了过去。 路面上出现了两道车轮的印记，但并不是很明显，司机见了，挠着头道：“吴队，你这是长了一双猫头鹰的眼睛啊，我咋一点都没看见呢？” 吴迪也不吭声，蹲在地上，借着手电光反反复复的研究了好久，然后又让司机驾车来回开了几遍，这才沉着脸道：“不对，我们搞错了，他们肯定是往大锅盔方向去了。” “为什么这么确定？”向导迟疑着问道。 吴迪指着两道车辙印说道：“现在出现的车轮印记和我们之前一直追踪的肯定不是一台车，虽然看不清楚轮胎的花纹，但那辆车的轮距和我们的车差不多，而这个轮距却明显要窄一些，既然此处没留下那台车的痕迹，那就说明我们一定是追错了。” “可是，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换车了呀？”向导还是坚持自己的判断。 吴迪思忖片刻，摇了摇头道：“确实有这种可能，但可能性不大，毕竟这辆车之前并没有出现过，行了，还是听我的吧。”说完，随即招呼大家上车，调转车头，往回开去。 还没等开到拐进来的路口，手机忽然响了，他大喜过望，赶紧接了起来，可在接通的一瞬间，信号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办法，只好又将车缓缓的倒了回去，来来回回折腾了好一阵，中国移动四个字，终于又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与指挥车联系上之后，得到了消息却是喜忧参半。经省厅领导协调，平阳方面已经调集了一个中队的武警战士赶过来支援，同时当地派出所又找到了两名原来的山民，他们都是猎户出身，对黑龙山的自然情况了如指掌，目前也正往这边赶来。同时，省厅明确命令，严禁吴迪擅自行动，必须原地待命，等与大部队汇合之后，再搜索追击。 这边刚挂断，于怀楚又亲自把电话打了过来，语气极其严厉的下达了命令。 原来，对阿昌的审讯工作有了重大突破，据他交代，老梁一伙人有非常丰富的实战经验，并且配有充足的武器弹药，至少五人甚至更多，这些人均受雇于远航集团。 远航集团的总部在南方某大城市，调查取证有诸多不便，至少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搞定，目前已经通过当地警方对该集团的相关人员进行了布控，同时，对杨老大也进行了提审，只不过暂时还没有情况反馈上来。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老梁这伙人的军事素养是一般犯罪分子无法比拟的，你现在的行动非常危险，一旦发生冲突，损失会更大，所以，必须马上原地待命，停止一切行动。”于怀楚在电话里吼道：“吴迪，我提醒你，你现在是指挥员，要为整个团队负责，专案组成员都是从各地抽调上来的精英，个个都是宝贝，包括你本人，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闪失，别废话，马上给我滚回来！” “是！领导，我这就给你滚回去。”他煞有介事的说道。 放下电话，司机正打算启动汽车，却被他拦下了。 “哥几个，我想和大家商量个事。”他平静的说道。 第935章 你干什么吃的？ 几个人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给弄懵了，怔怔的看着吴迪，不知道这位黑脸领导为啥突然客气起来了。 “我先把情况给大家简单通报一下。”吴迪缓缓的说道：“目前省厅已经调集了一个武警中队前来支援，于厅命令我们原地待命，等与大部队汇合之后，再进行下一步行动。” 几个人都默默的听着，谁也没敢插话。 只听吴迪又继续说道：“根据审讯得知，老梁一伙人，有一定的军事素养，在这一点上，我们之前的侦查方向和判断出现了偏差，对此，我承担全部责任。” 此言一出，那个带枪的警员立刻抢着说道：“吴队，话不能这么说，侦查方向是我们全体专案组成员共同研究确定的，即便出现了偏差，责任也该由大家来负嘛，怎么能说是你一个人的呢？” 吴迪瞪了他一眼，示意不许说话，然后才接着说道：“由于我工作上的疏忽，导致了陈曦处于极大的危险之中，他是个老百姓，没有面对和解决这种复杂情况的经验，假如出了点意外，那我将抱恨终生，永远不能释怀。” “吴队，你就直说吧，到底要干什么？”同事也是个急脾气，直截了当的问道。 吴迪深吸了一口气：“我刚才问了，部队刚刚集结到位，目前还在等向导，估计赶过来，至少也要在两个小时之后。现在对我们而言，时间是最重要的，早一分钟追上老梁他们，陈曦的危险就会降低一分，所以，我打算继续追下去，听好了，是我继续追下去，你们几个留在路口等候大部队。另外，得把你的枪也给我。”说完，他看了那个同事一眼。 车厢沉默了几秒钟，那个同事苦笑着道：“吴队，我个人反对你擅自行动，但是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作为下属，我只有服从，不过，枪不能给你，我可以和你一起去，让阿瓜和向导留在这里吧。” 阿瓜是大家给司机取的绰号，小伙子一听，把眼睛一瞪道：“开什么玩笑，我是驾驶员，车就是我的武器，身为一名警员，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把武器交出去呢？啥也别说了，还是我开车。再说，你们的驾驶技术在市里开开还能凑合，真要是跑这种山路，还得是我这种专业人士。”说完，扭头看了眼向导。 “你看我干吗？”向导笑着道：“我也是警察，你们都走了，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开什么玩笑，再说，没有我，你们能走得明白吗？我看还是你们两个留下，我带着吴大队长往前追击吧，既然大部队有本地村民带路，只要告诉他们奔大锅盔方向跟进就可以了。” “你刚刚不是说，往大锅盔方向的路，你也不很熟悉嘛？”司机还有点不服气。 “废话，我再不熟悉，也比你们强啊，好歹我是土生土长的呀。”向导立刻回了一句。 “对，我看还是阿瓜留下比较合适。”那名同事也说道。 阿瓜当然不同意，正要再反驳，却见吴迪的脸沉了下来：“别磨叽了，五分钟又过去了，现在时间比什么都宝贵，两个选择，第一，你们全体留下，我自己开车走，第二，咱们一起往下追，给你们一分钟考虑的时间。”说完，看了眼手表道：“计时开始。” “不用考虑，我选第二个，想下我的枪，没门儿。”同事笑着道。阿瓜也随即表示同意，向导则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是学刑侦的，可这些年干得都是保安的活儿，好不容易赶上一次真刀真枪的实战机会，当然不能放弃，我也选择第二个。” 吴迪略微沉默了片刻，突然正色说道：“谢谢同志们的信任，此行如果有功，都是你们几个的，一旦有过，则由我一人承担.......” 他的话还没等说完，阿瓜已经启动了汽车，而且一边开车一边嘟囔道：“自己说时间宝贵，结果还做上报告了，再磨蹭一会，天都要亮了。” 吴迪被阿瓜的这番话给逗乐了，整个晚上，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笑容。车子很快回到了岔路口，几个人将车里的警用荧光背心找出两件，在口袋里留下了字条，写明他们已经往大锅盔方向追击，请速支援的字眼，然后分别绑在了路边的两棵树上，大部队赶到时，应该能在很远处便发现。安排好了一切，丝毫没敢耽误，便往大锅盔方向疾驶而去。 开出去几公里后，吴迪的话便得到了验证，车辙印又出现在路面上，一发现这情况，几个人顿时更兴奋了，纷纷称赞吴迪料事如神，一时之间，车厢里热闹起来。 吴迪却没表现出得意，相反，表情愈发凝重，两条眉毛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大家见了，连忙都闭上了嘴，不敢再说什么了。 据向导介绍，大锅盔是一个四面环山的盆地，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进出，由于不在保护区范围之内，所以他也没真正进去过，只是在外面打过转转。 几个人听罢，倒也并不太在意，毕竟有车有枪，大部队还紧跟其后，而且这里又不是热带丛林，环境也复杂不到哪儿去，估计只要多加点小心就可以了。可是又往前走了一段，道路两侧的景色却渐渐引起了几个人的注意。 首先是道路变得狭窄了，两侧合抱粗的大树越来越多，在车灯的照射下，宛如一个个高大的巨人一动不动的伫立在那里，看着多少有点瘆人，而且，当他们停车查看车辙印的时候，竟然意外的发现，之前呼啸的北风没有了，周围静谧得匪夷所思，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着异常沉重。 “这里已经接近大锅盔的入口了，由于北面和西面两座高山的阻挡，导致北风吹不进来，所以这里的冬季几乎没有风，到了夏天，更是闷得喘不上气。”向导介绍道。 “这地方真挺邪门的。”阿瓜嘀咕了一句，拿出手机看了看，信号肯定是没有了，打开了手机里的指南针软件，只看了一眼，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几个人连忙凑过去一瞧，只见手机上的指南针跟精神病患者似的乱转着，不论怎么校正水平，始终东一下西一下的，无法指向一个方位。 “手机的电子罗盘工作原理是霍尔效应磁传感器，这附近有强大的地下磁场，传感器受干扰后，自然就无法正常工作了。”向导分析得头头是道，阿瓜听得连连点头。 吴迪瞥了眼，没说什么，而是直接上车，众人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汽车迅速启动，继续往前开去。 “我靠！咋没油了呢？”还没走多远，阿瓜又惊呼一声。这句话可把吴迪吓了一跳，随即把眼睛一瞪道：“开什么玩笑，你干什么吃的？” 第936章 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由于执行任务的不确定性，专案组规定，所有车辆每天早晚各加一次油，随时保持满油状态，所以一听司机说没油了，吴迪的脸当时就沉了下来，正欲责怪，却听向导说道：“未必是没油，在大锅盔，车辆的电子仪表经常出现各种故障，我们以前也遇到过类似现象，越是高级车，来这里越犯毛病，我们派出所有一台老掉牙的北京吉普，几乎没什么电子设备，所有仪表都是机械的，开到这儿反而啥事没有。” 众人一听这才松了一口气，可阿瓜却还是心事重重的，一边开车一边不时低头看着仪表盘，吴迪见状，探头往仪表上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不仅仅是油表，转速表和机油压力表也显示异常，而且，故障检测灯也亮了。 “车开着感觉怎么样？”他问了句。 “暂时还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可看着这些显示，心里有点没底儿。”阿瓜苦笑着道。 电磁传感器和霍尔传感器在现代汽车工业中应用很多，尤其是日系车，这些设备在正常情况下可靠性极高，但在大锅盔这样特殊地段，却俨然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隐患。 “别慌，只要有油有电就没大问题。”吴迪说道：“不用看那些仪表，权当不存在。” 阿瓜嗯了一声，专心致志的驾驶着车辆，继续往无尽的黑夜深处冲去。 进入大锅盔后，道路已经彻底变成了砂石路，在车灯的照射下，车辙印记清晰可辨，又往里开了大概二十多分钟的样子，路况越来越差，车辆颠簸得非常厉害，吴迪身材高大，好几次被从座位上颠起来，脑袋砰然撞到了车棚顶。 他也不吭声，只是死死的抓着车门上方的扶手，挺直身子，两只眼睛紧盯着前方，连眨都不眨一下。车辆正在全速行驶，浓密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个红色的亮点，虽然一闪即逝，但吴迪和阿瓜几乎同时发现了。 “停车！熄火。”吴迪果断的下达了命令。阿瓜连忙刹车，熄火的同时，连车灯也关闭了。 大锅盔的黑，仿佛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浓重而且似乎带有一种压力，令人有点喘不过气来。几个人并没有立刻下车，而是静静的坐在车厢里，缓了好一阵，视力才渐渐适应了这种黑暗。 “刚才是一段弯路，对吧？”吴迪低声问道。 “是的。”阿瓜想了下道：“按照方向盘转动的角度，那个红色亮点应该在十一点钟方向。” “能判断出是什么吗？”吴迪又问。 “我不敢确定，感觉好像是车辆尾灯罩的反光。”阿瓜答道。 吴迪没说什么，拔出手枪，扭头对身后的同事和向导说道：“一会儿我和阿瓜在前，你们俩在后，保持五秒钟的距离。”说完，拽出一个擦车用的抹布，将手电包裹住，打开试了下，亮度降低了不少，这才朝阿瓜点了下头，开门跳下车，阿瓜则从座位下面拽出一根破窗用的撬棍，麻利的跟了上去。 被包裹住的手电，只能发出很微弱的光亮，勉强能看清楚脚下的路，两个人猫着腰，借助着那点光亮，小心翼翼的摸索前行。 大概走了两三百米的样子，拐了一个小弯，影影绰绰的感觉眼前是一片开阔地，吴迪赶紧扯了阿瓜一下，二人随即躲在了一棵树后，并用手电朝后面晃了下，不大一会，同事和向导也悄悄的摸了上来。 “前面好像停着一辆车。”向导低声说道。 吴迪吃了一惊：“你能看清楚？” 向导嘿嘿一笑：“我天生一双夜眼，要不是这里太黑，没准连车牌照都能看清楚，咋样，吴队长，等事情结束后，你把我也调到省厅吧，我也应该属于特殊人才呀。” “嗯，可以考虑。”吴迪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点了下头：“能看清楚是什么车吗？” 向导没吭声，往那个方向看了会，然后说道：“应该是台面包车，车体挺大的，比一般的商务车要大些。” 吴迪想了下，转身对同事说道：“你和阿瓜在这里掩护我，如果有异常，一定不要轻举妄动，判断清楚形势后再做决定。” 二人点了下头，吴迪则轻轻拍了下向导的肩膀：“走吧，看看今天晚上，你这双眼睛到底能发挥多大作用。” 一听这话，向导顿时来了精神，二话不说，跟着吴迪便往车的方向而去。 有了这双夜眼的帮助，一切变得容易了很多，没多大一会，便到了车的附近，吴迪不敢贸然行动，而是拉着向导趴在了地面上，两三分钟之后，见没有任何异常，这才轻声问道：“还能看见什么？” 向导压低声音回道：“丰田考斯特，牌照还是看不清楚，太黑了。” “不是问你这个，你看看附近有没有人！”吴迪道。 向导观察了一阵，肯定的说道：“应该没有，除非对方也躲起来了。” 吴迪深吸了一口气，单手持枪，匍匐向前，向导也紧跟其后，到了车尾，他伸手先摸了下排气管。 排气管没有一丝热度，说明车辆已经在此停放至少在半个小时以上了。尽管如此，他还是很谨慎，趴在地面上又观察了一阵，这才试探着站了起来，双手持枪，做好了随时射击的准备。 周围仍旧是一片静谧，只是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老鸹凄厉的叫声，给这无尽的黑夜更平添了些许诡异的色彩。 向导也站了起来，在吴迪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深吸一口气，猫着腰绕到了车的侧面，轻轻摇晃了下车身，然后立刻卧倒在地。吴迪则将枪口对准了车门，手指扣在扳机上，做好了击发的准备。 然而，车厢里并没有任何动静，半晌，向导再次起身，又用力推了下车身，这次的摇晃的幅度明显大了许多，可还是没什么反应。 吴迪不禁松了口气，向导也站了起来，转到驾驶员的位置，探头往里看了看，然后试探着拉了下车门。 车门是锁着的。 “车里没人。”向导低声说道。可话音刚落，远处却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第937章 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从下车到走进原木屋子，一共不过几分钟的事，可陈曦却感觉足足过了一个世纪。 木屋外表很简陋，可进去之后发现，里面的布置，绝对可以用奢华两个字来形容。 房间的墙壁和地面全部由巨大的落叶松原木铺就而成，令人感受到一种浓浓的原生态味道，四把浑然天成的根雕太师椅，一张宽度在一米五以上的原木茶台，更加彰显出尊贵的气质。这些东西如果摆在平阳的家具市场里，没有个几十万块钱是根本买不下来的。真搞不清楚，老梁他们把这么昂贵的家具放在这深山老林有啥意义，也许真就应验了老百姓平时说的那句话，都是钱烧的！ 更令他惊讶的是，茶台的两个角，各摆着一盏造型别致，古色古香的油灯，随着人的走动，火苗在灯盘中欢快的跳动着，宛如一个黑夜中的舞者，轻盈而充满了神秘。空气中弥漫着木材特有的味道，与淡淡的茶香混合在一起，在这样寒冷的冬夜，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 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背对着门口站着，似乎并没有在意有人进来，而是专心致志的欣赏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壁毯。身上的貂绒外套和海龙帽子，一看就知道并非街头的那种普通皮草可比，这身装扮估计换辆本田suv是没问题的。 “老板，这位就是陈曦陈先生。”老梁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毕恭毕敬的说道。 那人缓缓的转过身，借着昏暗的灯光，陈曦定睛望去，却见五十岁上下的样子，皮肤黝黑，貌不惊人，倒是一条几乎贯穿整个脸颊的伤疤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男人嗯了声，自顾自的坐在太师爷上，然后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他，目光阴骘冰冷，看得他极不舒服。半晌，男人这才说道：“杨琴喜欢上的人，好像也没什么与众不同呀？” 陈曦万万没想到，这位神秘莫测、始终隐身幕后的大老板开篇第一句话居然提到了杨琴，不免有点惊讶，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淡淡的笑了下。 男人的神态仍旧倨傲，只是微微抬了下手，示意陈曦在对面坐下，然后瞥了眼垂手肃立的老梁，老梁会意，连忙走上前去，将茶台上的茶具摆好，为二人各自斟了一杯茶。 “天气寒冷，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再说吧。”男人平静的道，那声音就像是从死人嘴里发出来似的，没有一点热乎气。说完，伸手端起茶杯，放在嘴边轻轻的吹着，可一双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陈曦，那目光仿佛要看到他心里去似的。 陈曦有些紧张，但还是尽量稳住心神，默默的坐下，也不回避那锐利的目光。 尽管大老板和想象的完全是两回事，但折腾了这么久，终于出现在了眼前，不论今天要谈什么，总之，这小半年的种种困惑和不解总算要有答案了，从这个角度上说，其实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而且，局面比他预想得要好很多，对面这老哥虽说看上去牛逼哄哄的，但总比杀气腾腾要强，好歹还给了杯茶喝，进屋直接就是一顿胖揍不也得挺着呀。 抱着这样的心态，他渐渐放松了下来，不过并没有伸手去拿茶碗，而是率先开口道：“喝茶不着急，还是先说说那一千万和海景别墅的事吧，这笔钱咋算？” 此言一出，老梁和那男人都微微一愣，没想到陈曦会突然整出这么句不着四六的话来，在他们心目中，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不论是谁坐在对面，不说是吓得体若筛糠，至少也得心怀忐忑，紧张到想上厕所才对。 “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男人将茶杯放下，一只手捏着下巴，面色似乎缓和了些。 他眼珠转了转：“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就这么谈话，是不是有点不公平啊。” 男人听罢，突然呵呵的笑了，一边笑一边点头道：“有点意思了，不怪杨琴那么喜欢你，这会儿我倒是感觉到有些与众不同了。” “你和杨琴认识？”他皱着眉头反问了句。 男人微微点了下头：“是的，我和她不仅认识，而且还很熟悉，上个月，我们还在澳洲见过面，言谈之间，她对你还是念念不忘啊。” 这句话更加出乎他的意料，低着头思忖半天，实在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奥秘，于是只好苦笑着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姓程，听老梁说，你一直认为我是个高官，至少比李百川还要大的官，其实你想错了，我非官场中人，甚至没有任何红色背景，只是个普通商人而已，远航集团你听说过吗？”男人轻描淡写的问道。 隔行如隔山，对远洋航运业，陈曦知之甚少，于是怔怔的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孤陋寡闻，还真不知道这家企业。” 男人微微一笑：“很正常，远航集团本来是东南亚某国的企业，九十年代末才进入中国海运业，一直默默无闻，也就是最近几年才发展的快一些，在国内的海运业有了一席之地。” “这么说，你是远航集团的老板？”他试探着道。 “我是远航集团的总经理、法人代表，但并不是老板，真正的老板另有其人。”男人缓缓说道：“还有什么需要问的。” 他摇了摇头，可马上又接着问了句：“那一千万是你给我的？” 男人点了点头：“小意思，不足挂齿。” 他略微思忖片刻，深吸一口气，正色说道：“程老板，既然你和杨琴认识，那咱们也算是半个熟人，所以，我就不兜圈子了，请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给我那么多钱？还有，今天连哄带骗的把我弄到这鬼地方，到底想干什么？” “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吧。”男人缓缓说道：“那笔钱就算是我送给你的，没什么具体原因，你不用有什么顾虑，随便花就是了，根本不值一提。” 一千万！根本不值一提......这口气未免也太大了吧，他怔怔的看着对面男人，心中暗想，就是李长江那样榜上有名的大富豪，也未必敢这么嚣张吧？心里这样想，却并没表现出什么来，而是静静往下听着。 男人还是慢条斯理的说道：“至于第二个问题，回答起来则要稍微麻烦些，需要点时间，你要有点耐心，这样吧，在我正式回答之前，你先跟我讲一讲，你和杨琴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被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给搞懵了，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扑哧下笑了：“你说得都是哪跟哪的事儿呀，费了这么大力气，花了这么多钱，就为了问我这些风马牛不相及，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吗？” 男人淡淡一笑：“在你看来，也许是很无聊的，但在我的心目中，这些问题都非常重要。如果日后你知道了杨老大和杨琴的真实身份，就知道我问你的必要性了，好了，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吧。” 他低着头想了想,斟酌着问道：“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然后我才能决定，是否告诉你。”男人的语气不容置疑。 【作者题外话】：五一期间，家中有亲友来访，五月二号，三号，请假两天，望书友海涵，四号之后，西风会将欠稿补上。在此，西风祝愿广大衣食父母五一快乐，阖家幸福！值此*之际，还望大家注意安全！ 第938章 割下舌头喂狗 “我可以不回答吗？”他笑着问了句，其实，并非故意抬杠，只是不想将这些隐私之事说出来而已。 “当然可以。”男人微笑着说道：“只不过要承担一定的后果，而且是很严重的后果。” 这句话软中带硬，明显有威胁的成分，陈曦听罢不由得皱了下眉头，抬头望去，却见程老板的表情并没什么变化，而身边的老梁看上去也平静如常，心里这才稳当了些，于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了句：“能告诉是什么样严重的后果吗？” 男人的嘴角突然掠过一丝冷笑，脸色也随之阴沉了下来。 “陈先生，我这个人做事，向来讲究先礼后兵，已经给足了你面子，所希望的，不过是咱们之间能够以诚相待，各取所需，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无限制的跟我讲条件，比如你刚刚问的这句话，在此后的谈话中，我不想听到第二次，除非你想残缺不全的离开这里，我的意思，你能听懂嘛？” 如果说之前还仅仅是有点威胁的味道，那现在就已经变成彻头彻尾的恐吓了，他不由得紧张起来，默默的评估了下眼前的局面，觉得还没有到拼死一搏的地步。另外，此刻吴迪那边肯定也发现他失踪了，应该正在四处寻找，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追踪到这里，所以，自己这边应该尽量多争取点时间，而不是直接把话说僵，最关键的是，到现在为止，也没搞清楚对方的真实意图，总不能满脑子浆糊，就稀里糊涂的跟对方玩命吧！ 这样想着，连忙讪笑了几声，然后挠着脑袋道：“其实，我之所以不想说，并不是因为有啥秘密，只是觉得这属于我的隐私......算了，既然你非要问不可，那我就实话实说吧。”说完，便将于杨琴从偶遇到后来发生的感情纠葛详详细细说了一遍，为了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他讲得非常细，绘声绘色，生动认真。 男人和老梁倒也不急，一直默默的听着，甚至都没打断他。 待他彻底讲完，男人才微微点了下头，也不做评论，而是继续问道：“那你跟宇阳又是怎么认识的呢？” 这个问题更加有点匪夷所思，几乎把他给搞糊涂了，心中暗道，这个程老板到底想干什么啊，绕来绕去的，问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呢？这好像跟吴迪布置给我的任务扯不上半点关系呀，是敌人太狡猾，还是老黑搞错了呢？咋感觉压根就是两路事呢？ 见他满脸惊愕，男人缓缓的道：“记住我刚刚告诫你的那句话，我这个人向来不说第二遍的。” 我靠，这家伙说话咋这么牛逼呢？这口气完全不是企业的老总啊，倒像是个黑道的老大嘛，跟《古惑仔》里陈浩南有一拼。 不行啊，自打上了老梁的车，就一直被牵着鼻子走，到现在为止，我还是满头雾水、一无所知，这不是扯犊子吗？被人当傻小子玩呢！ 陈曦不是个甘于被摆布的人，除了对顾晓妍有点无计可施之外，在其他人和事方面，都会尽量争取主动，如果不是对老梁的枪心存顾忌，以他对自己身手的信心，早就硬碰硬的回怼了。 可是...... 他的脑子在飞速的思考着，最后还是做出了决定。 身处险境，老老实实的有问必答未必能保得住性命，按照吴迪事先交代的，这幕后大老板是一位权势熏天的人物，这种人既然露面了，那就肯定不会有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如此尊贵的身份，当然不能搅合进这种血腥的勾当，所以，他才始终认为自己是安全的，可现在看起来，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错了，总之是完全拧巴了，如此一来，原来的判断和预案恐怕就都没意义了，用大老黑的话说，只能是我随机应变了。 既然如此，还是得试探一下，否则，实在是太被动了，这个老梁是个笑面虎似的人物，我乖乖的把该说的都说了，他手指一扣扳机，照样可以要我的命，鬼才知道这家伙心里到底咋想的。 这样想着，于是抬起头，直视着对面的男人，冷冷的道：“程先生，老梁不止一次的跟我说，我们之间是合作关系，可迄今为止，我对你们一无所知，始终是你问我答，这他娘的是哪门子合作的规矩啊？” 男人轻蔑的哼了声，然后淡淡的说道：“什么规矩？我的话就是规矩，告诉你，也就是现在，如果二十年前你敢跟我嘴里不干不净的，我能把你舌头割下来喂狗，你相信嘛？” 他被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心中暗道，这点事越来越不靠谱了，本来以为充当的反腐先锋，不料对手却是江湖大哥，割下舌头喂狗......这不是余振海翻版嘛。事已至此，绝对不能再这么软弱下去，说良心话，位高权重者虽然吃人不吐骨头，但总还是要按套路出牌的，做事多少还要计算下成本，可这江湖中人就未必了，与其这样被人牵着鼻子，做引颈受戮之状，还不如强硬点。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么久以来，接触了不少所谓的大佬级人物，方远途也好，秋哥也罢，都是银样蜡枪头的货色，就连横行多年的悍匪余振海，最后不也被生擒活捉了嘛！所以，对付这种江湖人物，他反而感觉轻松些。 “我相信。”他也冷笑着道：“不过你自己也承认，那是二十年前的事，现在我把舌头伸出来，你敢割下去喂狗嘛？先不说这里是否有狗，就算有，我舌头喂狗了，还怎么回答你的问题呢？” 男人似乎对他突如其来的强硬没有心理准备，略微愣了下，转头看了眼身边的老梁，老梁马上谦恭的点了下头，然后绕过茶台，冷笑着直接奔他而来。 说实话，他真被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将茶杯抄在手里，往后退了半步。 “陈总，别紧张，我只是想给你续杯茶。”老梁平静的说道。 他则拉出一副扔手榴弹的架势，厉声道：“你别过来......”话还没等说完，只见老梁的嘴微微动了下，随即感觉手腕处一阵剧痛，茶杯咣当一声掉落了在了地面上，还没等反应过来是咋回事，脖子便已经被死死的掐住了。 第939章 你练的是功夫，我学的是杀人 陈曦向来对自己很自负，毕竟接受过两年专业的搏击训练，普通人在他面前根本不是对手，就连跟余振海那样的悍匪对阵，也丝毫不落下风。 而对面的老梁五十多岁，衣着考究、文质彬彬，怎么看都是个办公室主任的角色，如果不是手中有枪，在他眼中，这路货色只需一个直拳，便可轻易击倒在地。 万万没想到的是，当脖子被卡住的时候，老梁的那只手竟然如老虎钳子一般，不论他如何挣扎，始终无法挣脱，不大一会儿，他便感觉肺好像要炸开似的，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最后浑身瘫软，再也动弹不得。 完了，这下算彻底交代了......他甚至感到生命正在从身体上悄悄溜走，于是几乎绝望。 可就在此刻，老梁的手忽然松开了，呼吸突然顺畅，冷不丁的还无法适应，他被呛了一口，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蹲在地板上，鼻涕眼泪一起下来了，干呕了好半天，才总算喘匀了这口气。 呼吸的问题解决了，他这才低头看了眼手腕，却发现一只钢针正好嵌入腕骨的缝隙处，刚才挣扎之际也没什么感觉，可此刻手掌稍一活动，便感巨疼难忍，片刻之间，黄豆粒大的汗珠便布满了额头，他不想再老梁和程老板面前表现出什么来，于是把牙一咬，缓缓站起了身。 老梁也不吱声，默默的走过来，伸手拽住他的胳膊，轻轻抖了下，看似轻描淡写，然后那根没入手腕半截的钢针竟然自行退了出来，吧嗒一声掉在了地板上。 老梁弯腰拾起，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纸巾，将钢针擦拭了下，然后从口中吐出一根细细的吹管，将钢针重新装入其中，这才微笑着道：“在老板面前说话要懂规矩，否则，下次就没这么幸运了，钢针射中的就是你的眼睛。”说完，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的杀气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陈曦的过人之处在于有一颗大心脏，尽管身处险境，生死牵于一线，但短暂的惊慌之后，还是很快镇定了下来，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判断。 俗话说，光棍不吃眼前亏，从目前的情况上看，再想争取主动已经不很现实了，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保命，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个时候充好汉，应该不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他一只手摸着脖子，轻轻转动着隐隐作痛的颈椎，苦笑着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这身手实在是......真太出乎意料了。” 老梁轻蔑的一笑：“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态度，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按老板的要求去做，那就一切好商量。别以为自己挺能打的，你学的叫功夫，我练的是杀人，这两者之间的差别有多大，不用我跟你解释吧？而且，来的路上我就警告过你，我杀过很多人，现在我再进一步说明下，我说的杀人，不是用枪，而是徒手格杀，就你这样的，三个五个不在话下。” 他听傻了，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老梁，实在无法将那文弱谦恭的外表和这番话联系起来，只能长叹一声，无奈的点了下头。 “好了，请坐吧，我觉得通过刚刚的互相交流，我们之间的谈话能更顺畅些。”一直没吱声的程老板平静的说道，说完，指了下对面的太师椅，示意陈曦坐下。 他心理清楚，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了讲条件的可能，只好乖乖的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脱身之策。 “咱们就接着刚才的话题吧，说说你和宇阳是怎么认识的？” 他略微沉吟片刻，便从受困七老爷山开始，一直到后来宇阳将邮箱托付的事详细说了一边，说完，用试探的语气说道：“那邮箱我都交给你们了，而且里面的东西我也一眼没看......”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程老板打断了：“我对邮箱里的那些内容没有任何兴趣，至于你是否看了就更无所谓了，如果不怕给自己找麻烦，你甚至可以按图索骥，对涉及到的人狠狠敲上一笔，或者直接交给警方，做个反腐英雄，也是不错的选择。” 他被这番话彻底弄糊涂了，怪不得老梁知道是个邮箱之后就再没下文了，闹了半天，他们对此根本没什么兴趣，可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对宇阳紧追不舍乃至行凶杀人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你好好再回忆下，宇阳和你再没谈过别的吗？”程老板问道。 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苦笑着道：“好像真没什么了，我们俩其实交往并不多，总共见面也就那么几次，除了最后那次说到他和方远途之间的关系时聊得能多一点，其他基本没谈过什么正经事。” 程老板一边听一边眯缝着眼睛，那目光中有股子说不出来的诡异，听他讲完，嘴角微微动了下，皮笑肉不笑的道：“好吧，那就再聊一聊你和杨常勇吧，差一点就成了翁婿关系，你们之间总不能什么都没谈过吧？他没跟你讲一讲当年过五关斩六将的英雄事迹吗？” 为了能多拖延点时间，他故意拿出一副很顺从的架势，小心翼翼的说道：“程老板，其实，我和杨老大接触得并不很频繁，今天你这么一问，我还真有点含糊了，不知道你到底想知道哪方面的呢？” 程老板冷笑一声：“陈先生，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我们花费了这么大的精力，把你请到这里，为的就是在一个无人干扰的环境下愉快而无保留的交谈，我个人觉得，你此刻不应该有什么顾虑，更不要抱有任何幻想，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不要逼我做不想做的事。” 他愈发感觉到茫然，整个事情已经完全偏离了预想的轨道，变得扑朔迷离、迷雾重重，以至于对方真实目的一概不清楚，所以，应对之策也就无从谈起了。 奶奶的，这个大老黑，都这么长时间了，你咋还没跟上来呢？再拖下去，老子可要没辙了，这可真是要了亲命了呀！他在心里默默的嘀咕了一句。 正无计可施，木屋的门忽然被轻轻推开了，一个穿羽绒服的壮汉快步走了进来，在老梁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老梁的脸色顿时变了。 第940章 你可以赌一下 他也发现了老梁神态上的变化，正在心里揣摩其中的缘由，却见老梁低声跟程老板交流了几句，程老板边听边微微的点头，然后也不瞅他，只是起身快步往门外走去，那个壮汉也紧跟其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木屋，听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啥意思，就这么一言不发的走了......这可有点意外啊，该不会是大老黑追上来了吧！他默默的想，心中不由得一阵狂喜，不过马上意识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可能会面临更大的凶险，于是赶紧低下了头，努力的克制自己内心的喜悦，尽量不表现出什么来。 房间里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足足过了一分多钟，他实在有点按捺不住，偷眼往对面瞥了下，却与老梁的目光不期而遇。 老梁歪着头，面带微笑，正直直的看着他。那笑容和之前一样，谦和而极富亲和力，可此时此刻，陈曦却感觉那微笑背后，隐藏着太多不可告人的内容了。 “我还是小看你了，陈总，事实证明，你虽然不是警察，但却是在为警方工作，知道嘛，这让我在老板面前非常难堪，也令我很没面子。”老梁缓缓说道。 他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尽管反复的告诉自己别紧张，但还是情不自禁的有点慌了。 “我......你这是啥意思嘛？什么叫我为警方工作？”他支支吾吾的反问了句，只不过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老梁脸上的肌肉微微颤动了下，冷冷的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这么说就没意义了，本来是想在这里安安静静的把话谈开了，但现在看来是不成了，只能给你换个地方，待遇恐怕没这么好，但这也怪不着我，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一听这话，他不禁有些急了，心中暗道，看来，肯定是大老黑追上来了，既然如此，那我就更得抓住这个机会了，否则，再想脱身恐怕就更难了。 这样想着，于是轻轻叹了口气，也不顺着老梁的话往下说，而是无奈的嘟囔道：“我真搞不明白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说良心话，都被你们给弄糊涂了，我白丁一个，你们的兴趣从何而来呢？” 嘴上虽然轻描淡写的说着，可却一直在用眼睛余光偷偷观察着老梁，并用极其细微的动作调整着身体的姿态。 老梁轻蔑的一笑：“别东拉西扯的拖时间了，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没用的，那些警方的人要赶到这里，至少还要一个多小时，你别把他们想象得那么牛，他们抓几个小偷还可以，在我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没有反驳，而是假装挠头，借以掩饰自己的目光。不料这个细微的动作还是被老梁捕捉到了，冷笑着道：“干嘛，想夺门而逃还是动手一搏？我提醒你下，这里是大锅盔，林子基本处于半原始状态，深更半夜的一旦迷路，等警方的人找到你，估计人早就被冻成冰棍了，再说，你觉得有能力过我这一关吗？” 他一时语塞，权衡再三，最后还是放弃了动手的想法，抛开老梁有武器不说，就凭刚刚露那一手，自己也绝非对手，真要硬拼，恐怕会吃大苦头，为今之计，还是要稳中求胜才是，毕竟只要大老黑穷追不舍，机会总还是有的。这样一想，于是便咧嘴憨笑了下：“你们要把我弄哪去？” 老梁听罢，一边把桌子上的东西简单归置了下，一边慢条斯理的说道：“那你就不用操心了，总之只要你听话，是不会为难你的，我们之间的合作还是第一位的。”说完，缓缓的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然后平静的继续道：“枪声一响，就意味着阴阳两隔，我不想动用这东西，所以，还希望你能多多配合吧。” 望着那黑洞洞的枪口，他更加毫无办法，只好乖乖的站了起来，谨小慎微的往门口的方向挪动了一步，口中还不停的商量：“我说，你把那玩意先收起来呗，万一走火了咋整啊，我肯定跟你走就是了。” 老梁也不吭声，只是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快到门口的时候，他的心里突然一闪念，如果利用开门的一瞬间突然发难也不失一个好机会，一想到这里，不禁有点跃跃欲试了。 事实上，当时如果两个人距离近一点的话，他真有可能选择冒险一试。但老梁的经验明显非常丰富，虽然持枪在手，但却并没有逼得很近，两个人之间始终保持在一米左右的距离，而这段距离，却使他无法直接发起攻击，稍一犹豫，便错过了最佳位置，于是只能作罢了。 手指碰到门把手的一刻，另外一个念头浮现在脑海中。管他什么迷路不迷路呢，开了门我拔腿就跑，只要能躲过第一枪，一头扎进这茫茫林海之中，任凭老梁有天大的本事也狗屁用没有，天气虽然冷，但就这么一宿，也冻不死我！ “别指望出了门就跑，那样你就死定了。”老梁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我戴着夜视镜呢，这是美国军用的主动式红外夜视镜，在完全没有光源的情况下，也可以清晰的看到一切，在这么漆黑的夜里，你等于是个瞎子，根本跑不掉的。” 我靠！这个老家伙，连我心里想什么，都被他猜得一清二楚，真是个人才啊！他无奈的想。回头一瞧，果然见老梁不知道啥时候换上了个护目镜样式的装备，戴在脸上显得挺夸张的，依稀在美国电影中看到过，就是特种部队带的那种。 “这可是美国海豹突击队的装备，击毙本拉登的时候，参战人员带的就是这玩意，你不会无知到想挑战它的灵敏度吧？”老梁的话中明显带着揶揄的成分。 他站在原地没动，内心仍旧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我数到五，如果你还站着不动，我会开枪打死你。”老梁平静的道：“说到做到！五、四、三.......” “你不会开枪的，我要是死了，你没法子跟那个程老板交代。”他转过身，试探着说了句。 老梁的脸上掠过一丝冷笑：“那你可以赌一把，看看我到底是否会开枪。”老梁说着，稳稳的把枪举了起来，正对着他的头部。 “二！” “别数了，我走就是了。”他实在没勇气拿自己的性命赌下去，于是只能选择服输。 “那就快走！出了门往左拐！听我指挥，保证不让你一头撞在大树上。”老梁的声音突然变得凌厉起来，透着一股子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第941章 不禁傻眼了 陈曦活了三十多岁，直到今天晚上，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黑夜。 用伸手不见五指都不足以形容大锅盔的黑，置身其中，感觉整个人都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甚至成为了黑暗的一部分。他失去了方向感和位置感，每迈出一步，都像踏进了无底的深渊。 “一直往前走，正常步伐即可。”老梁在身后说道：“好，往左跨一步，然后继续向前。” 奶奶的，这家伙真能看得见，多亏没跑，否则肯定是自讨苦吃，要是倒霉到被稀里糊涂的一枪打死，那才叫死不瞑目呢，他在心里嘟囔道。 “停，往右转！”又走了一段，老梁又说道。 他停下脚步，并没着急往右转，而是低声问道：“我突然有种感觉，那一千万是不是我的买命钱啊？” “随便你怎么理解，现在要做的，就是听我的话！马上向右转，否则我一枪打死你！”老梁的声音不容置疑。 他心里清楚，只要多磨蹭一分钟，吴迪赶到的机会就会大一些，于是还是对付道：“别开枪，千万别急，我服了还不成呀？其实就是想知道下，你们到底要问我什么，总这么闷葫芦，心里憋得实在难受，咱俩好歹也打过几次交道，你就不能跟我说句明白话吗？只要我知道，现在就马上告诉你，然后咱们一拍两散，肯定不找后账还不行吗？” 身后突然没了声音，正有点纳闷，却隐隐约约的感觉有脚步声，心中暗叫不妙，于是也顾不上许多，猛得转回了身。 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眼睛瞪到了最大，但眼前还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正想再说点什么，忽然感觉颈动脉处一阵剧痛，瞬间便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悠悠醒来，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依稀听到耳边有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而眼前也不再是无尽的黑暗，恍恍惚惚的，感觉自己应该是躺在车里，可又不像是在座位上。 我这是在哪儿？他的大脑不仅有点短暂的失忆，而且思维也不那么清晰。几分钟之后才算真正的清醒了过来。 这是一台中巴或者面包车，自己正躺在车厢地板上，而眼前的亮光是车灯和仪表所发出的。见鬼，这帮人又要把我带去哪儿，他想，试图坐起来，可挣扎了几下才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被铐在了车座的腿上，而且还是里侧的腿，这招还真挺损，一条胳膊被栓在车座下面，连坐都坐不起来，只能老老实实的躺在过道上。 “不许乱动！”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喝道，他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人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虽然车厢里很黑，但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却也基本能看得清楚。 令他颇感意外的是，这家伙说得并不是普通话，好像带有南方某地的口音。正琢磨该如何应对，一只大脚却狠狠的踩在了他的脸上，他奋力躲避着，可那只大脚却越踩越狠。 脖子上那点力量，当然和对方的大腿无法相提并论，很快，他就被踩得死死的，以至于连呼吸都不顺畅了，情急之下只有大吼一声，可由于嘴被踩住，很难发出声音，导致那吼声听上去更像是哀嚎。 “老满，你对陈总客气点，他可是老板的贵客。”车辆前排传来了老梁不阴不阳的声音。 那只脚的力道轻了些，他也顾不上疼痛，赶紧大口大口的喘气，可还没等喘匀，太阳穴上便被狠狠踢了下，疼得他惨叫一声，差点昏死过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人骂了句：“给我老实点，否则让你好好吃点苦头！” 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更何况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纵有铮铮铁骨，但被一只大皮鞋踩在脸上，只能像条狗似的呼吸，恐怕也硬气不起来。 他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也只有暗气暗憋，不敢稍有造次，生怕再受着踩脸之辱。偷眼看了下这个被称为老满的络腮胡子，心中暗道，奶奶的，不用你嚣张，等老子翻过身来，非把你也踩在脚下不可。 安静的躺了一会，思维渐渐清晰起来，很快便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来的这一路上，坑坑洼洼的路况极差，可这会儿却感觉不到什么，虽然偶有颠簸，但总体是平稳的，似乎是行驶在正常的路面上。 这就奇怪了，假如有这么好的路，为啥老梁他们偏要带我在山里钻那么久呢？他默默的回忆着来时的路况，就算有相对平整的路面，但距离都很短，一段一段的，印象中没有超过十分钟的时候。 车子还在飞速的行驶着，从发动机发出的噪音判断，时速至少在60公里以上，他闭上眼睛，默默的在心里计算着时间，大概十多分钟，车辆始终保持着这个速度，并且还有加快的迹象，这在来的路上，是根本没发生过的。 肯定是两条路。他虽然看不见，但还是做出了判断，可这又是一条什么路呢？关键是，照这个车速，大老黑他们再想追上来，可就有点难度了。 一念及此，心中顿时焦虑起来，不禁后悔自己刚刚没有拼死一搏，结果现在沦落到这步田地，实在是得不偿失。 不对！不能这样想，至少我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拼死一搏容易，可真要是死了，恐怕连个烈士都追认不上，我才不干那赔本的生意呢！他劝自己道。 突然之间，一阵车辆涉水的声音传了进来，被车轮拥起的水浪在猛烈的撞击着车厢，而且还隐约的听老梁紧张的问水深不深，这就更令他大惑不解，此时正值隆冬，虽说没至于滴水成冰，但也是零下十多度的气温，哪来的这么大的水流呢？ “陈总，你好好睡一觉吧，养足精神，过些天，老板还会抽时间和你谈的。”不知道怎么想的，老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他眼珠一转，赶紧不失时机的说道：“我倒是想睡觉，可被你给吓得憋了泡尿，实在是睡不着！” “直接就尿裤子里，等一会到了地方，再给你换新的，不然的话，一身骚哄哄的，咋跟老板谈事呀？”老梁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了句。 “别啊，敢情你们坐在前面了，让他尿车上，不就我一人闻尿味了呀，还是停车让他在下面尿吧，反正他也跑不掉。”老满赶紧说道。 老梁哼了一声，半晌，听他和司机低声交代了几句，于是车速渐渐慢了，在连续拐了几个弯之后，终于缓缓的停了下来。 “这地方干爽，赶紧尿吧！”老梁说着，开门率先跳下了车。老满也凑过来，将手铐打开，然后一把将他薅了起来，他抬头一看，不禁傻眼了。 第942章 几乎绝望 顺着车灯照射的方向望去，陈曦终于明白了自己身在何处。 深邃而幽长的地下通道，一眼望不到尽头，充满了神秘和恐怖的色彩，四壁和脚下都是混凝土浇筑而成，路面宽度在十五米以上，抬头望去，穹顶至少有五米高，如此规模，双向通过重型卡车毫无压力。 而道路两侧的有一米多宽的排水沟，水流还很湍急，刚刚听到的水声，想必是某个路段水势过大，漫过路面所致。 “我靠，这是哪儿啊？你打算带我来个地下一日游啊？”尽管心里已经乱到了极点，但为了显示自己的镇定自若，他还是苦笑着问了句。 老梁则平静的回道：“不是地下一日游，准确的说，我们目前正在黑龙山的山体之中，这是当年修建的军事要塞或者人防工程，不过早就被废弃了。如果你还不老实，我就把你埋在这里，保证百年之内没人能够发现，你会被按照失踪人口处理，只能活在可爱的顾小姐心里了，也许几年之后，她的心里都不会有你的位置，到了那时候，你就像是个孤魂野鬼，永远飘荡在这钢筋混凝土的宫殿中，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这番颇具文学色彩的话，在这个场景说出来，任何人都会被吓得浑身发抖，陈曦也不例外，如果不是极力的克制，他的牙齿都会发出格格的响声。 “别他娘的思考人生了，不是有尿吗？赶紧的啊！”老满则要简单粗暴得多，见他站着没动，直接就骂道，骂完之后抬腿照着他的后腰便是一脚。 他猝不及防，加之双手被铐在一起，行动也不很灵活，冷不丁挨了一脚，身子往前猛抢了几步，一头栽倒在地，差点拱进排水沟中，额头和鼻子都被磕破，顿时血流满面，显得极其狼狈。挣扎着爬起来，感觉怒火已经撞到了脑门，强忍着没发作，只是死死的盯着老满，在心里将他的母亲问候了好几遍。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老满恶狠狠的说道。 “告诉你轻点！”老梁埋怨了句，说着，走过来简单查看了下伤口，见没什么大碍，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催促他快点解手。 老满则不依不饶，继续骂骂咧咧的道：“我已经很客气了，两三个月了，这小子整天牛逼哄哄的，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也就是老板想得多，要依着我，拿老虎钳子把他的牙一颗颗拔下来，看他还敢废话不？” “闭嘴！”老梁皱着眉头喝了句，说完推了陈曦一把道：“快点吧，别胡思乱想了，更不用指望逃跑，除非你想死。” 他当然不想死，但这样被人肆意的殴打和侮辱，简直是生不如死，老满刚刚的一脚将他心中的怒火彻底点燃了。 人就是这样，只要有一线生机，往往都会瞻前顾后，狠不下心来，所以，才有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说法。陈曦也是一样，几个小时之前，尽管有好几次机会，但局面并不明朗，尤其是知道吴迪已经赶过来的消息后，更是令他心中希望陡增，所以始终无法放手一搏，可如今深陷绝境，眼看脱身的机会愈发渺茫，命悬一线也就罢了，还即将面临无休止的殴打和侮辱，所有这一切，都是他宁死也不肯承受的。 妈的，横竖都是个死，我才不像条狗似的的乞活！他暗暗想道，老梁不好对付，那就拿这个络腮胡子开刀吧，就算真被一枪打死，也可以捞个垫背的。 心里这样想着，人也立刻平静下来。 他确实憋了一泡尿，在动手之前，还真要解决一下，否则，带着一膀胱尿玩命，着实不是个很好的选择。 方便完了，系好了裤腰带，随即假意摇晃了下，然后双手抱头蹲了下去，口中还发出痛苦的呻吟。 老梁见状，微微一愣，正想说点什么，可老满却不耐烦的骂了句装死，大步走了过来，伸手薅住他的后脖领子，像提小鸡似的，直接便往起拎。 “慢着！”老梁赶紧喊了一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陈曦就着老满拎的力道，身形爆起，脑袋后仰，狠狠撞在了老满的下颚上。这一下攒足了气力，撞得他自己的脑袋都嗡嗡直响，老满的下巴自然可想而知。 咔嚓！那是下颚骨碎裂的声音，再就是老满发出的一声惨叫，他则迅速转过身来，顺势又来了一记高鞭腿，全套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一般，堪称教科书式的格斗技法。 在应激状态下，人是能爆发出惊人战斗力的，这一腿踢出，老满连叫都没叫出来，便仰面倒地，昏厥了过去，他则飞身扑了过去，用戴着铐子的双手死死掐住了这家伙的脖子。 他知道老梁的手指一动，自己这条性命可能就彻底交代了，所以便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恨不能立刻将老满那粗壮的脖子扭断。 杀人并不是件简单的事，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个技术活儿。陈曦显然不具备这方面的技术，尽管占尽先机，却仍不能做到一击毙敌。 老梁当然不会给他掐死老满的时间，快速冲过来，抡起手枪柄，照着他的后脑就是一下。 他再一次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感觉脸上和脖子上有些异样，伸手摸了下，尽是粘稠的血。 头像要裂开似的，甚至眼珠转动下，都会引来一阵眩晕和巨痛，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尝试了几下却没成功，只好又无力的躺倒在了地面上。 老梁缓步走了过来，在他身边蹲下，冷冷的盯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真想一枪打死你。” 他看着那张保养得非常好的脸孔，苦笑着道：“好啊，那我就谢谢你了。” 老梁眼神越发阴冷无情，冷笑一声，突然拔出手枪顶在了他的脑门上，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以为我不敢？我这半辈子杀得太多了，不差你一个。” 他轻轻叹了口气，索性把眼睛一闭，连话都懒得再说了。 冰冷的枪管一直停留在他的额头，足足过了半分钟，非但没有吐出死亡的子弹，反而缓缓的移开了。 他愣了下，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老梁还蹲在原地，但枪已经收起来了，只是仍旧目露凶光，满脸杀气。 “你不敢打死我，是吗？”他苦笑着道：“我真后悔没跟你赌下去，否则，现在躺在地上的，没准就是你了。” 老梁则冷笑一声：“打死你很容易，我只是不忍心让可爱的顾小姐独守空房而已，其实，你真应该好好为心上人想一想。” 他的心好像被人狠狠的拧了下，疼得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 该死！这一切到底是因为啥呀！一念及此，他不禁发出一阵哀嚎，好像一只落入陷阱的狼，发出绝望的吼声。 第943章 惴惴不安的一顿饭 整整一天，顾晓妍始终有点惴惴不安，晚上，在向北为她举行的接风晚宴中，这种不安更是达到了极点，只不过，她不想在向北面前表现出异样，于是只好勉强应付着，可心里却如同油煎了似的。 对于她的到来，向北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晚宴的规格相当高，据说标准完全可以接待国家领导人了。 北方集团的七个副总经理中，除了一位因出差没在省城，其余六位悉数到场，同时还有集团的财务总监和行政总监，场面之热烈，连顾晓妍都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向北还跟往常一样，端坐在主位，享受着跟班小张细致入微的全方位服务，待其他人与顾晓妍纷纷握手及互相介绍完毕之后，这才笑眯眯的说道：“怎么样晓妍，北方集团的班子平均年龄37岁，学历均在硕士以上，与华阳的老气横秋相比，完全可以叫做年富力强，蒸蒸日上吧？” 顾晓妍微微一笑：“向总，你这句话说得让我这个本科毕业的情何以堪啊？” 向北听罢，连忙解释道：“学历只能代表素质的一方面，其实，北方集团别说硕士，就是博士也不乏其人，但并不是学历高的，就一定能进入到核心管理层，在我看来，综合能力和工作态度才是更重要的。更何况，我们的班子清一色都是男性，而集团现在女员工占比......”说到这里，略微卡了下壳，似乎数据记得不那么清楚了。 “现有女员工2756人，占比集团员工总数的百分之二十一。”身后的小张低声提醒了句。 向北点了点头，又继续道：“*千女员工，可核心管理层没有女性，这就不很合理嘛，我这也叫虚位以待，就等着你的到来啊。” 顾晓妍没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饭菜很快摆了上来，山珍海味，精美异常，自不必细表。在座众人虽然与顾晓妍并不熟悉，但见向北如此热情洋溢，当然不敢稍有怠慢，大家频频举杯，气氛始终很是热烈。 事实上，在赶赴饭店的途中，顾晓妍就给陈曦打过一次电话，但并没接通，提示对方的手机不在服务区，开始还并没感觉什么，可是连着打了几次，都是同样的结果，这就令她不免有些焦虑了。 落座之后，她又趁着聊天的间隙打过两次，但仍旧无法接通，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上午陈曦说要去李长江那里，还说合同马上就要签下来了，按理说不会有啥意外呀......犹豫再三，她还是按捺不住，借着去卫生间的功夫，很冒昧的给李长江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李长江也颇感意外，只是说陈曦确实来过，但中午之前就离开了，而这个消息在顾晓妍听来，无疑是给本来就沉重的心头上又压了一块巨石。 不对，肯定是出什么状况了，陈曦刚刚代理总经理职务，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失联，这样一想，她的心顿时就乱了，如果不是碍于面子，差点直接起身告辞，来个中途退席了。 带着这样的心境，这顿饭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在遭罪，不论谈到什么感兴趣的话题，她都显得心不在焉，搞得向北也有点莫名其妙，如果换成别人，这位心高气傲的向总裁没准早就勃然大怒、拂袖而去了。可偏偏顾晓妍是顾兆峰的闺女，又是自己极力推崇的综合性人才，于是只有一忍再忍，不时还得给两眼发直的顾晓妍打个圆场。 酒宴就在这样一种奇怪的气氛中热烈的进行着，到了晚上七点来钟，顾晓妍再次尝试拨打陈曦的手机，在仍旧无法接通的情况下，便再也坐不下去了。 略微沉吟了下，她对坐在旁边的向北低声说道：“向叔叔，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下。” 向北素来精明，顾晓妍的反常表现早就引起了他的注意，只不过当着众下属的面，不方便多说多问就是，而且，在公开场合，顾晓妍从来都是以向总相称，刚刚却用了向叔叔这样比较亲近称谓，足见是有很私密的事，于是微微点了下头，若无其事的说道：“好了，晓妍旅途劳顿，今天的饭就到这里吧，所幸的是来日方长，以后如果成了同事，喝酒的机会还有的是。” 众人当然都心领神会，纷纷起身告辞，不大一会便走了个一干二净，偌大的宴会厅里，只剩下了向北、顾晓妍以及跟班小张三个人。 “晓妍啊，从你进屋，就心事重重的，和咱俩刚见面的时候判若两人，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呀？说出来听听，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顾晓妍苦笑了下，抱歉的道：“向叔叔，实在非常抱歉，今天确实有点意外，我要立刻赶回平阳，请你带我跟大家致歉，等事情处理完了，我一定当面谢罪。” “什么事这么急？”向北颇感好奇，半开玩笑的问：“比你要加盟北方集团这么大的事还重要。” 顾晓妍轻轻叹了口气：“向叔叔别问了，这件事确实有点棘手，说来也怪我，来之前我就心神不宁的，应该主动取消此行，可我对形势估计得太乐观，现在看来，麻烦挺大的，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还是等以后我再和你解释吧！” “不至于吧。”听她这么说，向北更感兴趣了，先示意小张出去，然后压低声音问道：“晓妍啊，我还是有些人脉和办法的，别的不敢说，就说在我们省吧，基本上没有解决不了难题，你不妨跟我说说，没准我能帮你的忙呢。哦，对了，除了你的家事以外，当然还包括你和陈曦的感情纠葛，这些我可管不了，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嘛。” 顾晓妍本来着急要走，可是听完向北的话之后，心里不由得微微一动。向北的能力毋庸自疑，假如陈曦真出现了什么意外，自己急三火四的赶回平阳，其实也是两眼一抹黑。如果得到向北帮助，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这样一想，略微迟疑了片刻道：“这样吧，你稍等片刻，我再挂几个电话，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944章 顾晓妍的焦虑 向北听罢连连点头，可发现顾晓妍拿出手机，却并没有立刻拨打，于是笑着问道：“我是不是需要暂时回避一下呀?” 顾晓妍略带歉意的道：“对不起向叔叔，这件事确实挺复杂的，说心里话，真不想麻烦你......”话还没等说完，向北已经起了身，头也不回的快步朝门外走去，到了门口，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道：“我就在外面，啥时候方便了，招呼我一声即可。”说完，还朝顾晓妍微微一笑，那笑容中饱含着成功人士特有的牛逼和自信。 见向北出去了，顾晓妍略微思索了片刻，直接拨打了吴迪的手机，然而，听筒里传来的竟然也是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她连着拨打了几次，都是同样的结果，拿着手机，不禁有点懵了。这可真是奇怪了，如果陈曦联系不上，还能用出了什么意外的状况来解释的话，可在吴迪身上就说不通了。 难道是他们俩在一起开会研究事，或者执行什么任务，不方便接听电话？果真如此，那就是虚惊一场了。可转念一想，不对呀！要是那样的话，通话提示应该是关机呀，以中国移动的技术，不应该连这个都分辨不出来的啊。 不行，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略微犹豫了片刻，最后把心一横，直接拨通了省厅于怀楚的电话。 其实，上次找于怀楚告吴迪的状，是通过王雅萍帮忙联系的。于怀楚早年在平阳工作过，是王雅萍爱人的老领导，王的丈夫牺牲后，于怀楚深感痛心，自然对烈士遗孀关照有加，二人之间一直保持着联系。 那几天顾晓妍四处托人打听有关省厅领导的信息，最后找到了王雅萍，这位热心大姐知道顾晓妍不是胡搅蛮缠的人，毫不犹豫的便从中牵线搭桥，于是天大的难事轻而易举的便被解决了。 尽管打过一次交道，但顾晓妍心里清楚，省厅一把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会接陌生人电话的，最起码人家没那个闲工夫呀。 电话响了好久，但一直无人接听，就在她打算放弃的时候，听筒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喂。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略微愣了下，这才反应了过来，赶紧说道：“于厅，我是顾晓妍，您还记得我吗？” 于怀楚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即马上笑着道：“当然记得啊，你是雅萍的同事，陈曦同志的爱人嘛，怎么了，别是又要告吴迪的状吧？” 顾晓妍无奈的笑了下：“瞧您说的，要真是那样，我岂不成了告状专业户了呀，我只是想问一下，陈曦和吴迪同时失联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也不用瞒我，我知道陈曦一直在协助警方破案，这没问题的，我既理解也支持，只是有点担心，因为最近他和我透露过，情况很复杂，那个幕后.......” 话刚说到这里，就被于怀楚打断了：“这样吧，你先把电话挂断，一会我打给你？”说完，也不待顾晓妍回答，直接变结束了通话。 顾晓妍很无奈，尽管心急如焚，却也只能等待。 所幸的是，等待的时间并不长，没用两分钟，于怀楚便将电话打了过来，只不过这次并不是手机，而用的是座机。 “小顾啊，刚刚我说话不是很方便，所以特意换了个地方。”于怀楚的语气非常客气，开篇居然还解释了下，这反而令顾晓妍更加忐忑不安起来。于是也顾不上客气，直截了当的说道：“于厅，还是刚才那句话，我理解陈曦的选择，也从来没有拖过他的后腿，作为党员，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但起码的安全得有保障吧，他目前干的活儿就等于是警方的卧底啊，现在突然失联，我能不着急嘛，而且连吴队长也找不到了，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呢？” 于怀楚呵呵一笑：“小顾同志啊，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但我不同意用失联这两个字，首先，吴队长就没失联嘛，下午的时候，我们还通过话，只不过因为执行任务的特殊性，可能暂时不方便接听电话而已，而陈曦同志的具体情况我这边不掌握，但我想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这样吧，我一会和吴迪取得下联系，让他方便的时候打电话给你。” 这是道只有一个选项的选择题，她只能无奈的点头答应。 “另外，请相信吴迪，更要相信警方。吴大队长是一名有非常丰富刑侦经验的老侦查员了，绝对会保证你爱人的安全。”于怀楚的这句话有点莫名其妙、是似而非，顾晓妍在国企干了这么多年，对领导这种类似答记者问的回答自然司空见惯，也深知其中的奥妙所在。 这种话看似平淡无奇，实际上却属语言的最高境界，任凭事态往哪个方向发展，翻过来调过去都找不出任何毛病，最关键的是，这种话的背后，往往藏着一些无法公开的隐情，而这才是最令她感到焦虑的。 “好了，小顾同志，我这边还有点事，咱们就聊到这儿吧。”于怀楚还是非常客气，二人互道再见，这才挂断了电话。 打听了一圈，却没打听出任何实质性的问题，她愈发焦虑，一时也管不了许多，只好不停的拨打陈曦和吴迪的手机，但却还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看来，也许真要利用下向北的关系了，这样一想，先把如何介绍这件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于是起身快步朝房门走去，拉开门一瞧，只见向北背着手站在走廊的尽头，见她出来了，也不说什么，直接快步走了过来。 “现在方便了？”向北平静的问道。 顾晓妍笑了下：“向叔叔，这事还真要求你帮忙了。” 向北微微点了下头，随即对顾晓妍说道：“这儿不是讲话的所在，还是到我车上说吧。” 二人出了饭店，上车之后，向北将司机也打发走，关好了车门，这才笑着道：“我这辆车是定制产品，有防窃听装置，现在就咱们俩，你尽可放心的说吧。” 顾晓妍轻轻叹了口气，斟酌着说道：“向叔叔，陈曦他在协助警方破获一起大案，可今天突然失联了，所以......” 第945章 是顾小姐吗？ “你先等一下！”向北本来还面带笑容，可只听了一句，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直接打断了顾晓妍，皱着眉头问道：“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陈曦！协助警方侦破一起大案？” 说实话，那一刻，顾晓妍忽然有点后悔了，隐隐觉得自己有点草率，毕竟此事关系到太多人的前途和命运，消息一旦走漏，后果不堪设想。可是...... 可是，她已经心神大乱，根本顾不上许多，什么原则和觉悟，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多年以后，每每回想此刻的心境，却只剩下了唏嘘和一声长叹。 “是的，省厅刑侦总队的吴队长亲自负责此案，陈曦就是在配合他的工作，至于到底是什么案子嘛......”说到这里，她还是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才好。 见她吞吞吐吐的，向北则颇为理解的笑了下：“如果不方便细说，那也可以不讲，就直接说要我帮什么忙吧。” 这句话倒是正中顾晓妍的下怀，一来这件事千头万绪的，没有个把小时真说不清楚，再则，有很多细节她也确实不知情，又不好胡编乱造和瞎猜，于是便苦笑着道：“向叔叔，并非信不着你，但时间紧迫，而且我也确实说不太清楚，还请你多多原谅吧，等以后有时间，我再和你细聊，现在我就想求你帮忙打听下，省厅方面今天是否有什么行动？如果有行动的话，那陈曦可能只是不方便接听电话，但如果没行动，那他的失联恐怕就不是啥好事了。” 向北眉头紧锁，沉吟半晌，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事还真挺麻烦，直接了当的问吧，知情的未必敢说，不知情的问了也白问，最好是采取策略点的办法，可找谁问呢......” 正在此时，手机忽然响了，他低头看了眼，示意顾晓妍稍等，这才接了起来。打来电话的，就是今天晚上缺席的那位副总，他此刻正在平阳洽谈一笔很重要的业务，按照事先的约定，今天晚上十点要赶回省城跟向北汇报工作。 电话一接通，这位副总便小心翼翼的说道：“对不起向总，平阳现在所有的进出路口全都封闭了，特警对出城的车辆逐一检查登记，我至今还没上高速公路呢，估计十点钟之前无法赶回，怕耽误您的时间，所以......是否可以在电话里汇报下。” 北方集团的工作纪律非常严格，跟董事长约定的事，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也不得更改，就连副总也不敢稍有懈怠，向北更是每天工作到深夜，每逢重大决策，通宵开会研究也是经常发生的。 这位副总本来有点心惊胆战的，不料向北听罢，非但没有发火和埋怨，反而是心平气和的告诉他不用着急，今天就不汇报了，一切等明天再说。 副总受宠若惊，只是不停的自责，说自己没有将意外因素考虑进去，早知道如此，提前一个小时出来就好了。 “算了，不要再提了，你没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导致平阳全城封锁吗？”向北轻描淡写的问道。 “这个还真不清楚，据平阳的交通广播电台播报，具体原因不详，还有听众反应，说是有好几辆武警运兵车，下午的时候，载着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奔西北郊黑龙山方向而去了，估计可能是有什么逃犯吧，部队进山搜索去了。” 这个消息太重要了，向北听罢，也不说什么，直接挂断电话，随即拨通了平阳市局一位主管刑侦工作的领导，电话接通之后，寒暄几句便开始埋怨，说公司的一个副总被堵在平阳回不来，这边还等着他汇报工作，然后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到底咋了，我们副总说，出城路口到处都是特警，逐一盘查，这是要抓谁啊？” 那位领导听罢也是苦笑着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是发下来几张照片，说是有重大嫌疑人，案子是由省厅办的，市里面对此一概不知，但估计不是小事，下午的时候，还动用了平阳的一个武警中队支援呢。” “能否给通融下，安排人先检查下我们副总的车，没有问题就放行呗，我这边还有重要领导等着呢！”向北随口编了个理由。 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对方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于是向北便将副总的手机号码发了过去，等一切安排妥当，这才对顾晓妍说道：“我不知道陈曦到底协助省厅办什么样的大案，但从目前的情况上看，估计可能出了什么状况，这个时候比较敏感，想从知情人口中打探出具体消息难度太大了，所以我看这样吧，一会我安排人送你回去，然后再和你父亲沟通下，咱们双管齐下，看看能否打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顾晓妍已经急得满头大汗，连说话声音都有些发颤了，平日里的从容不迫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了焦虑和不安，听向北说完，连连摇头说不用送，自己驾车现在就出发。 向北当然不同意，此刻的顾晓妍完全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独自开一百多公里的路，确实不让人放心，于是赶紧把小张喊了过来，让他亲自开车送顾晓妍回去。 顾晓妍心乱如麻，已经乱了阵脚，无奈之下，也只能答应，正打算下车，自己的电话却响了，拿起来一瞧，是个陌生号码，于是也没理睬，可对方却很执着，自动挂断之后第二次又打了进来，不由得引起了注意，于是便接了起来。 “是顾小姐吗？我是杨琴。”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柔柔的声音。 顾晓妍吃了一惊，愣了片刻，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瞬间便恢复了平静，淡淡的说道：“是我，你不是已经移民澳洲了吗？找我有什么事呢？” “我回国了，目前在云南，有个非常要紧的事要告诉你，是关于陈曦的，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一听是有关陈曦的，顾晓妍的眼睛顿时瞪了起来，连声说道：“方便，你说吧。” 第946章 不好的消息 顾晓妍答应的爽快，可杨琴那边却似乎有点犹豫了，沉默片刻，这才支支吾吾的问道：“你和陈曦在一起吗？” 她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头，但还是很平静的道：“没在一起，你要是想找他的话，没有必要找我，可以直接打给他。” “我打了，但无法接通。”杨琴喃喃的道，声音中透着一股子焦虑：“能告诉我，今天......你见过他吗？” 这句话顿时引起了顾晓妍的警觉，略微想了想，冷冷的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杨琴无奈的笑了下：“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如果现在你也联系不上他的话，那他恐怕是出事了。” 顾晓妍的脸色立刻变了，连忙追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能说具体点吗？” “对不起，我只能说这么多。”杨琴平静的道。 顾晓妍脑子飞快的思索着，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判断，毫不犹豫的说道：“你说对了，陈曦今天下午就失联了，我现在也正着急呢，能告诉我他在什么地方吗？” “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其实这一切，我也是刚刚知道，是我哥在回国的飞机上告诉我的。”杨琴轻声说道，语气中既有无奈，又有担心：“下了飞机，我就给陈曦打电话，但发现无法接通，犹豫了很久，最后才决定跟你联系的。” “可是，你告诉我这些，对找到他也没什么帮助啊，实不相瞒，警方目前也正在全力寻找，如果你有什么线索，能否先告诉我呢？我以人格担保，不会把有关你的行踪透露出去的。”顾晓妍还是试图多得到些消息，于是勉强抑制住内心的焦躁不安，慢声细语的问道。 杨琴沉默了，半晌，这才幽幽的说道：“我并不是怕你把行踪透露出去，因为我现在已经在边境了，十分钟就可以跨出国境，关键是，我真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话来，因为在这件事情中，我本来就是无足轻重的配角，甚至连句台词都没有，只不过是需要凑个人头而已，不过，我大概推算了下，陈曦如果失联，那就一定是被人挟持了，这些人有船，会从海路把他带走的。” “海路？带去哪里？”顾晓妍大惊失色，忙不迭的追问道。 杨琴轻轻叹了口气：“具体我就不知道了，其实，就连这些，也是我的猜测，甚至也不敢保证正确性。” 顾晓妍听得目瞪口呆，非但没搞清楚什么，心头的疑惑反而更大了。 “杨小姐，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嘛？”她试探这问了句。 电话的那一端突然没了声音，只能隐约的听到杨琴细微的呼吸，半晌，才听她苦笑了一声，喃喃的说道：“说实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一种很奇怪的情感吧，你怎么理解都可以，总之，我不希望陈曦出意外，毕竟，他是无辜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不可能被卷进来的。” “被卷进来？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件事呢？难道是贪腐？可好像不大可能呀？他那点职务，怎么可能有这方面的问题的呢？”顾晓妍百思不得其解，只有不停的追问。 杨琴却并没有继续解释下去的意思，只是淡淡的道：“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什么，而且，即便说了也于事无补，你还是快点行动吧，或者赶紧和警方取得联系，一定要在他们上船之前，把陈曦救下来，否则船一旦出港，再想有所动作就难了。” 见杨琴似乎要结束通话的意思，顾晓妍赶紧又问道：“你知道他们能在哪个港口上船吗？” “不知道，我已经说过了，这些都是猜的，也有可能不准确，只能是赌上一把而已。好了，不和你说了，我要走了，希望你能把陈曦拦截住，否则，真要到了国外，我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了。”杨琴说完，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走海路.......到国外......”顾晓妍默默的念叨着这些话，半晌，苦着脸自言自语的道：“这个混蛋啊，你到底是惹上什么麻烦了呀，咋越搞越乱了呢！” 一旁的向北也听得云里雾里，饶是他见多识广，也被眼前的局面彻底搞晕菜了，见顾晓妍挂断了电话，沉吟着说道：“国际航运都是巨型货轮，省内只有平阳港能停泊，再就是邻省的云山也是著名的深水不冻港，停泊万吨巨轮没问题，而且，凡是北上俄罗斯符拉迪沃斯托克港的货轮，因为俄方收费比较高，所以都会在云山做淡水和油料的补给，我们公司和俄罗斯有贸易往来，所以信息绝对准确，能远洋的货轮，在整个东北地区，就这么两个可停靠的港口。这样吧，这种事，你一个人根本应付不了，既然不法分子挟持了陈曦，那就肯定不是一两个人，而且可能还有武器，你赶紧联系警方，我这边也调集些人手，咱们虽说没有警方的执法权，但办事力度丝毫不比他们差。” 顾晓妍听罢，连连点头，向北随即开门下车，跟小张面授机宜，她则深吸了一口气，又拨了次陈曦的手机，在确定还是联系不上之后，这才将电话打给了于怀楚。 和上次一样，电话响了很久也无人接听，最后自动掉线了，顾晓妍冷笑了声，心中暗想，你要不接电话，我就一直打到你关机为止！ 在第四次拨通之后，电话终于被接了起来。 “小顾同志，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正在开会。”于怀楚虽然还是很客气，但语气中已经透出些许的烦躁了。 “于厅，你就别装糊涂了，陈曦被绑架了，对吧？”顾晓妍也顾不上矜持和客气了，直接就带着质问的语气说道。 于怀楚一愣，似乎有点难堪，略微支吾了下，还是很认真的说道：“目前还不能确定是被绑架，吴大队长也正在追击之中，只不过还没传回什么消息......”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顾晓妍打断了：“你不用跟我解释了，这样吧，据比较可靠的消息，这伙人可能走海路，要把陈曦弄到国外去，咱们附近只有平阳和邻省的云山市能停泊国际货轮，请您赶紧布置下去，将这两个港口控制起来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惊讶的缘故，于怀楚的声音都有些变了。 第947章 立刻出发 “现在不是追问我的时候，您应该马上部署警力，缉拿凶犯，把陈曦救出来，您别忘记了，他只是个普通老百姓，甚至都没有去牺牲的资格，现在却为了协助警方的工作，遭遇了这么大的风险，而你对他的安危毫不关心，却在这里追问消息来源，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呢！”顾晓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几乎是大声吼道。 听筒里静了几秒钟，于怀楚还是非常耐心的说道：“小顾同志，请不要发火，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我也非常着急，不瞒你说，有关领导已经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要确保陈曦的安全，而且，省厅已经采取了相应的措施，其中也包括对平阳港内的控制。追问你消息来源，是因为这非常重要，我们首先要以此来判定消息的准确性，其次这是个重要的线索，顺藤摸瓜，才有可能一举将他们抓获，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不用多解释的。” 顾晓妍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纷乱的心情平静下来，低着头想了下，一五一十的将扬琴电话中所说的内容重复了一遍，最后苦笑着道：“杨琴也挺喜欢陈曦的，所以，我觉得她说的是真话。另外，我刚刚心情不好，对您发火了，我正式向您道歉。” 于怀楚听罢，爽朗的笑了：“不需要道歉的，你太小看省厅一把手的胸襟了，我这个官看似高高在上，其实每天都是焦头烂额的，对我发火的人还真不少，早就已经适应了，其实，我该感谢你提供了这么有价值的信息，好了，先不说了，我这就马上跟相关领导汇报，并和云山方面沟通，请兄弟单位大力协助进行全面布控。”说完，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顾晓妍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拉开车门一瞧，却发现小张已经不见了，向北则正在不远处的打电话，见她开了车门，一个劲朝他招手，于是便赶紧走了过去。 “跟省厅方面沟通过了吗？”向北收起手机，轻声问了句，顾晓妍点了下头：“向叔叔，我马上赶回平阳，就不等小张送了。” 向北听罢却摇了摇头，不容分说，硬把顾晓妍拉回到车里，然后这才笑着道：“晓妍啊，你现在有点慌神了，但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稳住，否则，白搭时间和精力是小事，关键是会错过最佳的营救时机，我的话你明白吗？” 顾晓妍冰雪聪明，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听向北说完，苦笑着点了下头。 “好，那咱们就把这件事好好捋一遍，看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向北说完，盯着顾晓妍的眼睛问道：“你得先如实回答我，刚刚来电话的这个女人是谁，和陈曦是什么关系，她的话值得信任吗?是否存在一种可能，这是犯罪分子故布疑阵，妄图转移警方的注意力呢？” 顾晓妍本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只不过陈曦的安危令她方寸大乱，以至于根本无法冷静思考，可被这向北这一连串问题一激，整个人为之一振，并且很快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低头沉思片刻，皱着眉头说道：“这个人叫杨琴，是安川被抓进去的那个首富杨老大的女儿，对陈曦......”说到这里，不禁有点卡壳，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向北见状，则淡淡一笑：“我明白了，看来，她话可信度还是蛮高的，对吗？” 顾晓妍沉吟了下：“这个......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找不出不相信的理由，我和她接触过，第一印象并不是个恶毒的女人，而且，我记得美国华人神探李昌钰先生说过，犯罪嫌疑人转移警方侦查视线，是非常愚蠢的行为，因为这会留下更多的线索，以当今科技的发达程度，线索越多，对犯罪嫌疑人就越不利，所以高明的罪犯都是把减少犯罪线索放在第一位的。假如杨琴是在转移视线，那就等于又在警方面前暴露了一个人，这是得不偿失的事。不过，她自己也反复表示，所有这些都是猜测而已，也不知道是否准确。” 向北听罢，微笑着说道：“我就说你完全符合复合型人才的标准嘛，一个女孩子，连侦破方面的知识都掌握一些，说出来头头是道的，不简单啊。” 顾晓妍苦笑连连：“向叔，您就别给我戴高帽了，快帮我分析下，我的看法正确吗？如果正确，那下一步应该怎么做，总不能就在家里傻等着呀？” 向北一只手捏着下巴，沉思片刻，深吸一口气道：“姑且不论你分析的是否正确，我先问你，你除了相信杨琴的话之外，还有其他什么现实可行的打算吗？” 顾晓妍愣了下，随即轻轻叹了口气。 “没有什么打算，我现在感觉自己像一只没头苍蝇似的，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一门心思想赶回平阳，其实真回了平阳，我也不晓得能做啥，好像也只能坐在家里等消息。” 向北听罢，猛得拍了下大腿：“也就是说，除了相信之外，并没有其他选择，对吧。” “可以这么说。”顾晓妍无奈的道。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我是这么想的，回平阳意义不大，我刚才又和平阳的那位警方的朋友联系了下，可以确定，被调动的武警中队是去往西北方向的黑龙山执行任务的，这就说明，警方对他们逃走的方向是掌握的，黑龙山属大兴安岭余脉，绵延几百里，与邻省相连，所以我判断，这伙人一定是要从云山港登船。至于歹徒为啥放着高速公路不走，非要跨越黑龙山，这也不难解释，高速虽快，但行踪一旦暴露，便无处可逃，而黑龙山则不一样，有充分的回旋余地，你说有道理吗？” 顾晓妍眼睛一亮，兴奋的说道：“对！那我就马上去云山市。”说完开门就要下车，却被向北拦住了。 “慌什么，傻丫头，我已经安排小张去张罗人手了，我陪你一起去，千载难逢的热闹，怎么可以失之交臂呢，我一直觉得自己有当神探的潜质，这次正好验证下，另外，云山那边我也很熟悉，有点什么事，也可以帮你应急解决。” “这......这不大妥当吧，向叔，你工作这么忙，可别跟着我瞎折腾了。”顾晓妍还真有点感动了。 “胡说，我出的点子，怎么能叫瞎折腾呢。”向北笑着道，说话之间，手机忽然响了，向北接起了，只简单说了几句，随即喊来司机，朝高速公路收费站方向疾驶而去。 第948章 电话突然通了 此时已经将近晚上九点了，路上的车辆并不算很多，行车比较顺畅，半个多小时后，向北的定制埃尔法抵达了高速公路收费站，顾晓妍顺着车窗朝外望去，不禁吃了一惊。 路边依次停着七八辆越野车，路虎、大切诺基、陆巡，为首的是一台悍马，更是异常抢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省城的土豪组成的自驾越野车队呢。 而见向北的车开过来了，小张则一路小跑的迎上前来，向北与其简单交待了几句，小张便用对讲机通知车辆依次出发。两台路虎车在前，悍马紧跟其后，向北的定制商务车被夹在中间，其余车辆则鱼贯跟进，浩浩荡荡的驶入了收费口，往邻省云山市的方向疾驶而去。 “干嘛搞这么大的排场？”顾晓妍不解的问道。 向北则一本正经的道：“这可不是讲排场，用这么多越野车，是为了适应任何地形地貌，以备万一，而这些人也不是来站脚助威凑热闹的，全都有非常重要的作用，比如说，有航海经验丰富的船长和轮机长，还有特种兵出身的追踪专家等等，这些人现用现找哪里来得及，假如那帮人的船已经开走了，等警方的各种请示汇报批下来，至少要几个小时，而咱们只需一个电话，公司的商船便可以起锚追击。” “北方集团还有船？”顾晓妍颇感意外。 向北得意的点了点头：“有啊，北方集团与俄罗斯远东地区一直有贸易往来，海运的运输成本非常低，我们前年购进了两艘中型货轮，专门跑俄罗斯的航线，现在正好有一条停靠在云山港内，我已经电令做好随时起航的准备了。” 向北考虑之周密，确实出乎顾晓妍的意料，不由得暗暗庆幸，自己虽然有些慌乱，但总算是做了个正确的选择，否则，恐怕真就只能在家里坐等消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也毫无办法。 “从省城到云山市有多远？”顾晓妍看了眼时间，不无忧虑的问道。 “不到四百公里，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我们全速行驶，估计三个小时左右可以抵达。”向北显得很有自信。话音刚落，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警笛声，二人连忙扭头望去，只见黑夜之中，蓝红色的警灯闪成了一片，眨眼之间，三辆打着警报器的奥迪车和一台中巴便追上了车队，并迅速超过，目测时速至少在160公里以上。 “看清楚车牌了吗？”向北用车载电台问了句。 很快，小张便回话了：“向总，我看到那台2001号车了。” “嗯，咱们也快点，看来我的判断是正确的，他们肯定也是往云山方向的。”向北命令道。 车队明显提高了速度，紧紧咬住了前面的几台警车不放。向北则得意的对顾晓妍道：“2001号车，是省厅一把手于怀楚的座驾，一般人是不会轻易用的，如果这些警车是赶赴云山的，那么就更证明我判断的正确性了。” 顾晓妍点了点头。省厅一把手亲自出马，这说明对案件高度重视，同时也意味着情况非常严峻，一念及此，心中更加紧张起来，恨不能车子生出一对翅膀，眨眼就飞到云山。 一个小时后，电台里传来了小张的声音，四台警车驶入了去往云山的岔路口，而且车速越来越快，最高已经接近200公里，鉴于安全考虑，他建议由他一台车紧跟，其他车辆恢复正常行驶。 向北表示同意，随即安慰顾晓妍道：“不用着急，再怎么快也就能提前半个小时左右，咱们还是安全第一。” 顾晓妍当然清楚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尽管心急如焚，也只能点头称是。 此后的时间里，她只是一遍遍的拨打着陈曦的手机，也不知道打了多少遍，中国移动那机械的声音听得她简直要发疯了。突然之间，手机嘟嘟的响了，她被这意外的声音吓了一跳，第一感觉是拨错了，低头看了眼屏幕，确认肯定拨通的是陈曦的手机，顿时感觉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似的，只有心脏在砰砰的狂跳！ 接电话！接电话！快点接电话呀！！她在心里反复的念叨着这三个字，瞬间额头上便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儿。 电话没有接通，很快便被挂断了，她几乎第一时间便重新拨了过去，可这次接听的则又是中国移动的值班小姐了，只不过提示音变成了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这至少可以证明陈曦肯定还活着，另外也从侧面佐证了杨琴的话，老梁他们当然不可能把一具尸体弄到国外去，这样想着，于是赶紧拨通了于怀楚的手机，可对方却是占线状态，也不知道在和谁通话，总之十多分钟始终无法接通。 “别慌，我暗中请先生给陈曦看过面相，都说他福大命大造化大，是个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命，所以不会有什么闪失的。”向北平静的道。 顾晓妍听了却微微一愣：“你还相信这些？” 向北却正色道：“所谓相由心生嘛，这不是封建迷信，是有一定科学道理的，实话告诉你，不管是我喜欢的，还是我讨厌的，我都会请高人给相一下，然后再结合我自己的感觉，给出一个综合评定，这可是我的不传秘诀之一哦，轻易不告诉别人哦。” 顾晓妍当然没心思和向北在这种问题上闲扯下去，只是继续拨打于怀楚的手机，几分钟之后，电话终于接通了，她也不待对方说什么，便直截了当的道：“于厅，陈曦的电话刚刚通了一次。” “什么？”于怀楚吃了一惊，连忙追问道：“你们俩通话了吗？” “没有，很快就被挂断了，然后再打就是关机状态了。”顾晓妍说道。 “嗯，我知道了。”于怀楚说完，直接便将电话挂断了。 顾晓妍还想再说几句，可听筒里传来了忙音，气得皱着眉头还要重拨，却被向北拦住了。 “别打了，这会儿肯定在布置电信部门追查陈曦的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位置。”向北平静的说道。 顾晓妍轻轻叹了口气，将手机收好，看着车窗外茫茫的夜色，轻声问了句：“还有多远？” “还有一百公里左右，不用一个小时就能抵达云山。”前面的驾驶员赶紧回道。 第949章 我建议你好好想一想 陈曦的头昏沉沉的，并随着车辆颠簸和晃动而剧烈疼痛，同时，他的待遇也直线下降，现在已经是双手被反铐，双脚也被捆得结结实实，面朝下的被塞在座位下面，后背上还踩着老梁的一只脚。 “我说，你还能讲究点不？好歹我也是你们老板请来的客人，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呀？”尽管头疼欲裂，但他还是不停的磨叨着，不为别的，只为尽量多的搜集有价值的信息，以便找到脱身之计。当然，从老梁这样的人口中，几乎得不到什么，但他还是坚持着，不愿就此放弃。身处绝境，如果连自己都放弃了，那就更没希望了，他默默的想。 老梁没有回答，或者压根就不想回答。 “说句话这么难吗?”他继续嘟囔道：“我渴了，能给口水喝不？” 还是没有回应，只有车轮和发动机发出的噪音在耳边轰鸣。 “我渴了！我要喝水！”他几乎是扯着脖子在喊，喊过之后，也顾不上剧烈的头疼，身子跟一条刚出水的鲤鱼似的，拼命上下扑棱着。 “老实点！”老梁的脚狠狠踩住了他的脊椎，令他动弹不得，时间一长，感觉肺都要被压瘪了。 “别耍小聪明了，而且，对你已经很客气了，要说起折腾人，我至少有几百种办法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是在中国，你就偷着乐吧，要是到了我的地盘，我能把你的屎弄出来，然后再塞回去。”老梁冷冷的道。 只要有对话，就会有信息！他听罢心中微微一动，赶紧问道：“啥叫到了你的地盘，你不是中国人咋的。” “让你说对了，我现在有个小名，叫做归国华侨。”老梁笑呵呵的道：“别打听了，等到了地方，你就啥都明白了，各方大佬都等着你的到来呢！你会享受到最高礼仪的。” 他眼珠转了转，又哼哼唧唧的哀求道：“你轻点行吗，要被你踩断气了。” 老梁的脚果然松开了，可照着他的肋间狠狠踢了下，疼得他顿时缩成了一团。 “你个小兔崽子，下手还挺黑的呢，也怪我大意了，老满的颈椎都被你给打伤了，我可告诉你啊，他要是残废了，你可就摊事了，他的兄弟能活剥了你的皮！”老梁的语气冰冷平静，就如同在说一件很正常的事。 他的心不由得一沉，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已经感受到了老梁一伙人绝非普通的犯罪分子，只是始终没有搞清楚，这帮人到底要干什么，而这才是他最茫然无助的事。 事到临头，死也认了，但总要死个明白啊，他想，于是，待疼痛稍微缓解了些，便还是硬撑着问了句：“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能跟我说句明白话嘛？其实，多大个事啊，为啥就不能好好商量呢？我活得好好的，从来没想过跟任何人玩命啊！” 说完，赶紧憋住一口气，把身体绷紧，生怕再挨一脚。 然而，老梁却再没什么动作，他等了一阵，正想再说点什么，却突然感觉脚踝被人抓住，随即整个人被从车座下拖了出来。 老梁又恢复了以往文质彬彬的样子，轻轻推了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笑眯眯的说道：“你开窍的还不算晚，既然这样，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吧。” 他躺在车厢地板上，也不敢乱动，只好微微点了下头。 “杨老大那么欣赏你，他临走之际没交代给你什么吗？”老梁问道， 在他听来，这个问题实在有点莫名其妙，眨巴了几下眼睛，愣愣的道：“交待......你指哪方面啊？” 老梁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继续道：“比如说，把什么值钱的东西留给你，让你代为保管之类的，有没有这方面的事呀？” 他略微想了下，苦笑着道：“杨老大跟我并没什么深交，他预感到自己要出事，所以提前加入了澳洲籍，临走之时，把所有名下的财产能卖的都卖了，剩下实在拿不走的不动产，都交给谢天宇代为经管......”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老梁打断了：“我不是说那些东西，我说的是物件。你好好想想，我告诉你，这可是给你的最后一个机会了。” 他猛然一闪念，一件事浮现在脑海之中。 当时杨老大曾经送给他和吴迪一人一块古玉，说是价值连城，他虽然对玉石的鉴赏一窍不通，但杨老大说值钱，想必价值不菲，当时还推脱一番，只是杨老大坚决要给，最后盛情难却，才算收下了。给吴迪的那块，还是他亲自送过去的呢。 难不成，他们折腾了这么大动静，为的就是这两块玉？ 不能吧，这两块玉就算再值钱，总贵不过一千万吧？就算是两千万，三千万，也不够老梁他们现在做事的成本啊，还有那个远航集团的程老板，那是开航运公司的大款啊，随便一艘货轮就得价值几百万甚至上千万吧，怎么可能为了块玉石大动干戈，乃至行凶杀人呢？ 难道那块玉石中隐藏着什么秘密？ 可那两块玉我见过呀，没什么雕工，就是两块又腻又滑溜的石头而已，能有什么秘密？ “想起来了吗？”老梁还是笑眯眯的追问道。 他还是没吭声，给吴迪的那块是如何处置的，他不清楚，但他自己的那块，开始是很随便的放在办公室的抽屉里，后来觉得不妥，毕竟是个值钱的物件，于是就放在了方姐的财务保险柜里了。 不行......这件事绝对没那么简单，如果真是为了这两块玉，只要我不说，那就还能保住性命，如果我说了，可能真如老梁所言，把我杀了，然后往这里一埋，保证一百年也没人发现。 这样想着，于是便拿出一副茫然的神态，苦笑着道：“真没有啊，杨老大当时以为我和杨琴在处对象，所以对我照顾有加，可后来知道咱俩不是那回事，其实就冷淡许多了，我们之间非亲非故，怎么可能在临行之际，送值钱的东西给我呢！” 老梁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目光也变得凌厉和凶狠，弯下腰，伸手轻轻的拍了下他的脸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给你机会了，你不说可就怪不得我了，其实，等到了地方，你还是得说出来，只不过那时候会遭很多罪，是你根本无法承受的罪，所以，我建议你再好好想一想。” 第950章 你别吓唬我，我胆小 他躺在地板上，苦着脸道：“梁先生，你觉得一只被捆好并且准备送屠宰场的猪，能有效率的思考问题吗？” 老梁却撇了下嘴：“如果那只猪知道，只要说出自己长胖的秘诀，就可以不被送进屠宰场的话，那我想它会非常努力并且高效的思考问题，不论是否被捆着。这样吧，在我们上船之前，只要你能说实话，那一切还都来得及，可是如果上了船......” “等一下，上船？”他打断了老梁，瞪着惊愕的眼睛，疑惑的问道：“上什么船？这地下工程里还有船？” 老梁则白了他一眼，也不再说什么，不过并没有将他塞进车座下面，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目光之诡异，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是迄今为止，最接近谜底的一次对话，尽管还是有点云里雾里，但至少这伙人的真实意图已经暴露出来了。 目前只是还不清楚，他们是否就冲着那对古玉而来的，如果是，则还可以继续周旋下去，可如果不是，那自己恐怕就要倒霉了，毕竟杨老大只给他这一样东西，有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看你是真打算进屠宰场了呀？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不肯说?”老梁突然说了句。 他心里清楚，此刻已经到了图穷匕首见的关头，光靠耍嘴皮子肯定是行不通的，必须得拿出点真东西来，况且，那块玉石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价值的概念，假如对老梁这伙人非常重要的话，只要能保证自己的安全，给出去倒也无妨，毕竟保命才是第一选择啊。 这样想着，于是拿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声说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杨老大确实给了我一样东西，是一块玉。” 老梁一听，两只眼睛顿时闪过一丝光芒，整个人都为之一振，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和急切，伸手一把将他扯了起来，用激动的声音问道：“一块什么样的玉！这块玉现在什么地方？” 他的心微微一沉，即高兴又紧张。高兴的是自己终于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紧张的是，此言一出，恐怕就到了命悬一线之际，稍有闪失，也许真就要长眠于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工程中了。 于是，他选择了闭嘴，只是默默的盯着老梁，两个人互相对视了几秒钟，一贯沉稳的老梁竟然率先沉不住气了。 “是这样的，陈先生，那应该是两块玉牌，这两块玉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如果你把他交出来，我不仅保证你的安全，而且还......” 老梁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他笑着打断了：“还可以让我登上人生巅峰，是吗？你觉得，我还能相信你的话吗？” 这句话说完，他便打定了主意，这条命肯定是和两块玉牌栓在一起了，不管怎么说，总得放我回去取吧，只要能离开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就有翻盘的机会。 老梁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冷笑一声道：“陈先生，你的这个态度就不好了，既然刚刚自比是一头被捆好的猪，你觉得，猪还有资格谈条件吗？” “猪当然没有了，但我不是猪啊，实话告诉你吧，杨老大只给了我一块玉牌，另外一块他送给了别人，至于送给谁，只有我知道，哦不对，你还可以去看守所问他本人。”他镇定自若的说道。 “你太高看自己了吧，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老梁阴恻恻的道：“我会让你后悔当人，宁愿自己是头猪，因为猪的下场不过是受一刀之苦而已。” 他撇了下嘴，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别吓唬我，我胆子小，而且，你根本不用费那么多事，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杨老大把那块玉牌送给谁了。” “谁？”老梁似乎有点意外。 “吴迪，省厅刑侦总队的副队长，杨老大的得意门生，曾经是他最亲近和信任的人之一，怎么样，你觉得有把握从此人的手里把另外一块玉拿回来了吗？”他慢条斯理的说道。说完，心开始狂跳，不知道这句话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如果说错，那可能生命真就要倒计时了。 “给了吴迪？”老梁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四个字。 “是的，不过，我有办法把那块玉拿回来。”说完，故作神秘的一笑：“别瞪我，我就是告诉你办法，你也拿不回来，这事，必须我亲自去办。” 老梁却意外的沉默了，也不说什么，只是起身和司机耳语了几句，他随即感到车在提速，而老梁则斜靠在座位上，不再看他，只是默默的点上了一根烟，好像在思考什么。 应该是起作用了，他心中暗想，为了进一步证明，于是试探着说了句：“能给我根烟吗？” 老梁撇了他一眼，略微犹豫了下，掏出钥匙，将他的手铐打开，重新将双手铐在了前面，然后又替他点上了一根，并递到了他的手中。 他贪婪的吸了一口，徐徐吐出，这才苦笑着说道：“我还当是什么天大的政治秘密呢，闹了半天是为了求财，这绕的弯路太大了吧，直接说不就完了吗？你们那么有钱，随便拿个三五个亿往我脑袋上一砸，我早就把那两块玉拱手奉上了，对了，那两块玉到底值多少钱啊？” 老梁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苦笑着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早知道这么简单，完全可以通过谈判来解决，只不过，我们都被杨老大给忽悠了，这老家伙太狡猾了。” “被他忽悠了，这是啥意思？”他小心翼翼的追问了句。 老梁却又不吭声了，只是不住的看时间，显得很是焦虑。人防工程中的路况虽说不错，但毕竟这么多年以来疏于维护，还是有些坑坑洼洼的，车速慢一点，还感觉不出啥来，但速度一快，就显得很颠簸了。 在后排座位上平躺的老满，脖子上用两块木板进行了简单的固定，估计是他那一撞和一脚，导致颈椎受伤，这种固定是为了避免因为活动导致二次伤害，显然老梁一伙人还有一定的救护知识。 可随着车辆颠簸幅度的增大，本来一直不出声的老满开始哼哼了起来，口中含含糊糊，也不知道是在骂什么。 老梁却充耳不闻，只是连声催促司机快开，这倒让陈曦心中有点纳闷，这是干嘛，难道着急赶着上船？ 第951章 你简直是个魔鬼 “哼哼什么？闭上你的嘴！”老梁突然恶狠狠的骂了句：“再出声，我就把你卸下去，让你在这里自生自灭！” 这句话还真管用，老满立刻就住嘴了，只是咬紧牙关死盯着陈曦，目光中充满了怨毒和仇恨。 陈曦已经没工夫害怕了，他坐在地板上，半闭着眼睛，看上去似睡非睡，其实，脑子里却一刻也没闲着，翻来覆去的将整个事从头到尾的回忆了一遍，但始终无法理出头绪。 杨老大到底是什么人？安川首富，江湖大哥，红顶商人，这些标签好像都对，却仍旧不足以全面概括，这位外表儒雅的老人身上，似乎还隐藏着更不为人知的秘密，实在是神秘莫测。 还有老梁，口称自己曾经杀过很多人，而且出手不凡，尤其是嘴里还有暗器，这种只在武侠小说里出现的武功，更是令人匪夷所思。与老满那明显带有南方口音的普通话不同，老梁的普通话非常标准，有点像是京冀一带的人士，这帮人南腔北调的，到底是怎么凑到一起的呢？ 还有那两块玉，他努力的回想了下，实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在记忆中，对装玉的那个精美的木盒子的印象更深刻些。 还是不对，他们肯定不是简单的求财，而且，求财也没必要把我弄到国外去呢？最令人不解的是，老梁居然说被杨老大给忽悠了......天啊，我到底卷进了多大的一件事呢？早知如此，真不该当什么分公司经理，在项目部干个小统计，整天三个饱一个倒，优哉游哉多美啊。 每当心烦意乱之际，他就会想起那位神通广大的余道爷，邋里邋遢的穿戴和微微翘起的山羊胡子不时在眼前晃动。 余道爷说，我到安川是虎归山林，可并没告诉我还有劫难啊，难道连他老人家这样的活神仙，也没看出来？可转念一想，老虎在城市肯定是被关在动物园里，虽说失去了自由，但饱食终日，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但进了山林，倒是自由自在，还能称霸一方，可到处都是盗猎者的枪口和陷阱啊，如果从这个层面理解，余道爷没准是话里有话，只是天机不可泄露，不说破而已。 完了，闹了半天，我是命中注定啊，这算是彻底没救了！一念及此，不由得在心里长叹一声。 正胡思乱想之际，忽然感觉车厢里一阵明亮，定睛一瞧，原来不远处竟然还有一台车，正朝这边闪着大灯。他不禁一阵狂喜，心中暗道，莫非是大老黑他们迎头赶上来了，可偷眼看了下老梁，却发现表情非常轻松，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微笑，于是，顿时心又凉了半截。 很快，两台车便并排停下了，也不待老梁说话，司机率先跳下了车，和对面车上的人简单交谈了几句，随即重新返回车上，朝老梁微微点了下头。 老梁则面目表情的对他道：“走吧，陈总，咱们得换台车。” 换车......莫非是要从山体里钻出去了？他暗暗想道，太好了，只要能从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出去，到了地面上，逃跑的机会就来了！这样想着，脸上却拿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苦笑着说道：“来回折腾什么啊，啥车还不是一样。” “给你换一台更舒服点的。”老梁笑着道：“也算是对你贵宾身份的一种认可嘛。” “有被铐着的贵宾吗？”他嘟囔了句。 老梁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示意他赶紧下车，他清楚此刻并非逃走的最佳时机，只能尽量配合，以期降低对方的警惕，于是也不挣扎，乖乖的下了车，往对面一看，不禁吃了一惊。 对面停着的竟然是一辆救护车，车门上清晰的印有某某县急救中心的字眼，车顶还装着警报器。正愣神的功夫，救护车的门一开，两个穿着急救中心工装的男人跳下了车，不容分说，直接将他塞进了车厢。 他被强行按在救护车的诊疗床上，手脚分别用约束带扎紧，一动也不能动。 我靠！这可麻烦了，他顿时有点急了，扯开嗓子大声喊道：“你们要干什么？老梁，你他娘的说话还能算数不！” 两个男人连正眼也不看他，直接拿出一个氧气面罩扣在了他的脸上，这下可好，喊都喊不出来了，只能发出含含糊糊的声音。 “喊什么喊！”老梁也上了车，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这家伙居然还换了身医生打扮，口罩一带，简直就等于是变了个人：“稍安勿躁，我啥时候说话都算数，我们一个个累得跟三孙子似的，你舒舒服服的躺着，难道不是贵宾待遇嘛？识相的就乖乖配合，否则的话......”说完，他伸手指了下旁边的氧气瓶。 “我只要打开阀门，五秒钟内，你就可以陷入昏迷，二十秒，吸入量就足以致死。”老梁的声音里带着透骨的寒意，令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那请你现在就打开吧。”他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的说道。 老梁却嘿嘿一笑，从急救箱里拿出一个注射器，然后慢条斯理的说道：“不到最后关头，我当然不会那么做，但这个就不一定咯，这是最新型的配方，只需两针即可成瘾，而且终生无法戒断，保证你的余生会像一条野狗似的，毫无自尊可言，为了弄到这玩意，你会出卖一切，甚至连顾小姐都可以卖掉，怎么样？有兴趣尝试一下嘛？会让你爽上天的。”说着，举着注射器，笑眯眯的撸起他的衣袖。 他真害怕了，浑身瑟瑟发抖，奋力挣扎着，口中发出绝望的哀求声。 老梁并没有真扎下去，只是做了个样子，便将注射器小心翼翼的收了回去。 “知道害怕就是好同志，我说过，我们之间合作是第一位的，所以，从我个人的角度上说，当然不希望这些东西派上用场。” 他惊魂未定，长出了一口气，喃喃的说道：“你简直是个魔鬼。” “很多人都这么评价我，我并不认为这是诅咒，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既然这个世界上需要魔鬼，那我责无旁贷。”老梁很认真的说道。 第952章 杨老大的神秘身世 救护车缓缓启动，继续往前开去，刚刚面包车的司机和老满并没有同行，车厢里只有老梁和一个穿急救中心工装的男子，由于带着口罩，也看不清楚模样，大概在三十多岁。 老梁坐在他右侧的椅子上，半闭着眼睛，一声不吭，而那个戴口罩的男子则坐在他的左侧，车子开出去一段路，只见这家伙从腰间抽出一支小巧的手枪，低着头默默的擦拭起来。 他被绑得死死的，只能安静的躺在诊疗床上，脑子里却一刻也没闲着。 怎么办？能想到的办法都想到了，可还是脱身无望，难道就这么任由他们摆布，那岂不真成为了一只捆好的猪！ “想什么呢？”老梁突然问了句。 他一愣，转头看了眼，苦笑着道：“我在想那两块玉，当时杨老大给我的时候，我曾经拒绝过，但他执意要送，我实在不忍伤了老人家的面子才收下的，其实，我对玉石一点不感兴趣，那玩意饥不能食，寒不当衣，在我看来，无非是一块漂亮点的石头而已，早知道会有这么多麻烦，说死也不能收下啊。” 这倒是一番心里话，说得情真意切，说完，还长叹一声。 老梁却淡淡一笑：“这就是缘分，是你和杨老大的缘分，也是你和整个杨家的缘分。” 见老梁的态度比较缓和，他连忙往下问道：“杨家？你说的杨家，是杨老大他们家吗？” 老梁神秘的一笑：“当然不是，不过，杨老大虽然回国多年，但在杨家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他的心中还是一片茫然，但感觉老梁似乎兴致很浓，于是也不插话，只是默默的听了下去。 老梁则缓缓又道：“在缅甸有一个地方叫做果敢，世世代代生活的果敢族人，都是中原人的后裔，即便是到了现在，也和国内有非常紧密的联系。从明朝开始，果敢地区的实际统治者就是杨家土司家族，世袭四百多年，甚至比中国的任何一个朝代还要久远。” “杨家土司......”陈曦对此一无所知，愣愣的重复着：“你可别告诉我，杨老大是杨家土司的后人？果真如此的话，他为啥放着土皇帝不当，非得跑回国内呢？” “这个可说来话长了，杨常勇一家迁回中国，还是在抗战之前，他那个时候应该还没出生，他父母如果不跑回来，那就只能被杀掉，这一点不奇怪，跟所有宫斗剧的剧情是一样的，为了权力，即便是父子兄弟，也一样要下狠手。”老梁平静的道：“不过，他父母逃走时，带走土司家族最重要的信物，当年适逢战乱，土司家族的势力又不足以渗透到国内，也就只能作罢了，一晃六十多年过去了，土司家族早就失去了果敢地区的统治权，但存在海外的巨额财富，却迟迟无法启动，因为当年曾经有约在先，必须持有该信物的人，才有资格去瑞士银行开启，现在，二小姐已经是风烛残年，如果不趁着她在世，把这点事处理利索了，二小姐一旦远行，那就更无人能统领全局了，为了这笔巨额财富，果敢的杨家非得杀个血流成河不可。” 他完全听傻了，简直闻所未闻，实在是太传奇了。 “巨额财富？”他试探着问：“能巨到什么程度？” 老梁淡淡一笑：“你听说过金三角吧？果敢就处在金三角地区，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这里堪称世界黑金中心啊，到底巨到什么程度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如果论现金的话，世界首富也比不上杨二小姐。” 他的嘴都合不拢了，半晌，才又问道：“杨二小姐又是谁？” “在国内知道她的人不多，但如果是在东南亚，提起杨二小姐，那绝对是大名鼎鼎啊，她老人家是末代土司杨振材的妹妹，也是杨老大的本家姑姑，如今缅甸政治舞台上的罗兴汉、坤沙等人，当年都是他的小弟，那个被中国抓回来枪毙掉的糯康，连给她磕头的份儿都没有，完全是马仔中的马仔。二小姐是果敢地区的实际控制者，即便是今天，虽然她已经隐居多年，不问江湖事了，但只要一句话，还可以立刻调集千军万马。” 我的亲娘啊，这样的人应该如何定位？土豪？土豪没有那么大的势力，黑色会，好像也不够准确，对了，应该叫割据一方的军阀啊！陈曦默默的想，怪不得这么有钱，别人只不过开个店铺做生意，而杨家开的是工商局和税务局，这生意绝对旱涝保收，一本万利啊！ “那你们和杨家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他好奇的问。 “我不值一提，只不过是给人家打工而已，程老板身份高贵，她是杨家的姑爷，祖上是西旺土司，和杨家也算是门当户对。”老梁说完，点上一颗烟，正要再说下去，车却忽然缓缓停下来了。 “到了。”司机轻声说了句。 老梁听罢，赶紧将香烟掐灭，然后打开车门跳了下去，那个戴口罩的年轻人则还坐在原地，只是拔出了枪，枪口正对着他的脑袋。 到了？到啥了？难道是要上船了？他身子无法动弹，也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只是急得一个劲哼哼，心中暗想，这可麻烦了，真要上了船，被老梁一伙弄到缅甸去，落到无法无天的军阀手中，哪里有我的活路啊！ 可转念一想，从东北去缅甸，不说是万里之遥也差不多，如果是坐船的话，得需要好大的一条船，别的不论，光是这么多人的吃喝，就得装上一卡车，而目前还位于黑龙山的山体之中，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侧耳听了下，也没有什么水声，隐隐约约的听到一种吱吱扭扭和咣铛铛的声音，既沉闷又刺耳，应该是多年未用的铁门被开启了。半晌，车辆缓缓启动，他努力的歪着头，往车窗外望去。 一轮明月突然出现在视线之中，那柔美的月光，令他的心都微微一颤。 第953章 没准还能做上个好梦 从人防工程驶出之后，车缓缓的停了下来，那轮明月正好停留在车窗的正中，宛如一颗巨大的眸子，默默注视着人世间的纷乱和繁杂，并无声无息的用柔美皎洁的光，将这一切轻轻抚平。 他猛然想起了一个成语：重见天日，不对，应该叫重见天月才是，于是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老梁开门上了车，微笑着道：“还是人间好啊，我现在看这月亮都感觉分外亲切......”可能是心情比较好的缘故，他似乎想继续抒发下内心的感慨，可话刚说到这里，身后突然传来了两声沉闷的枪声。 陈曦被绑在座位上，除了那轮明月，剩下什么也看不到，无法判断什么，只是感觉那枪声听上去怪怪的。 一般而言，人是可以从声音大致对距离做出判断的，这两声枪响听上去很沉闷，似乎距离很远，但异常清晰，感觉又挺近，正百思不得其解，又有一阵密集的枪声传来，这次则明显很近，在寂静的山谷中都有了回音，惊得山林中夜宿的老鸹扑棱棱的飞起，发出凄厉的叫声。 “开车！”老梁大吼一声。 司机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一脚油门，车子便窜了出去，在坑洼不平的山路上颠簸摇晃，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尥着蹶子冲上了公路，上了公路之后，更是打开了救护车警灯，一路飞驰而去。 一口气开出去半个小时，在穿越了两个村镇之后，路面上的车渐渐多了起来，老梁这才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我还真大意了，没想到警方的动作这么快。”说完，低头看了眼陈曦：“刚才是不是心花怒放来着？” 他不想撒谎，却也很难实话实说，于是只好苦笑了下。 “其实，你应该庆幸他们没追上来，否则，你的死期就到了。”老梁冷冷的说道：“如果我不能活着离开这里，那就一定会带上你，到阎王爷那里打官司，总要原告被告都到庭才好呀。” 他哼了一声：“你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可乐。” 老梁把身子往前探了探：“对了，你跟我说实话，警方那帮蠢猪，是不是把我们当成什么大领导的党羽了，还以为在办反腐大案吧？” 他叹了口气，故意用恭维的语气说道：“是的，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还是你高明。” “这可不是我高明，其实，咱们都被杨老大给耍了，真正高明的是他，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把所有人都玩得溜溜转，你恐怕不知道吧，杨老大的爹在缅甸有个外号叫小诸葛，这遗传基因真的很强大，有其父必有其子啊。”老梁微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车厢里忽然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陈曦对这个铃声太熟悉了，只听了一耳朵，便知道是自己的电话响，不由得微微一愣。老梁的脸色却突然变了，四下看了看，一把将陈曦的挎包从座位下面拽了出来，打开一看，骂了句这个该死的老满，伸手拿出电话，直接按下了关机键。 “能告诉我是谁给我打电话吗？”他抱着侥幸的心理问了句。 老梁却面沉似水，喊了声停车，然后也不待车辆停稳，开门便跳了下去。 电话一定是晓妍打来的......他默默的想，这么长时间联系不上我，还指不定急成啥样呢,没准已经哭成个泪人了！这样想着，心里顿时拧着劲儿的疼，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下来。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可怎么才能逃走呢？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但老梁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也不知道这家伙心里到底怎么打算的。 正瞎合计呢，车门一开，老梁重新上了车，低声对司机道：“调头，我们回平阳，走高速。” 司机似乎被这个命令给弄糊涂了，扭过头惊讶的看了一眼，老梁却用异常坚定的声音重复道：“调头，走高速回平阳。” 司机见状，也不再说什么，直接调转车头，打开车载导航，按照语音提示全速行驶。 “你的面子好大，连云山这边的警方都被惊动了，现在全市各个主要路口都是武警，看来，是等着我自投罗网的，这可真奇怪了，看来警方里有高手啊，怎么判断出我要从云山走呢？”老梁既像是跟他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眼珠转了转：“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你判断错了吧。反正我一直以为你是某位大领导的代言人，事实上，专案组的几个领导也是这么认为的。” 老梁冷笑了一声：“你说的专案组领导，就是那个傻大个吴迪吧？” “是的，杨老大的那块玉就在他那儿，不过我可以帮你拿回来。”他赶紧跟了句，生怕老梁感受不到这句话的分量，略微想了想，又接着道：“真的，我们俩关系非常好，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可能答应帮警方做事的，那两块玉都给你，然后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不招谁，我也不指望什么人生巅峰，只求消消停停的过太平日子，你则回缅甸继续跟着杨二小姐逍遥自在，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老梁嘿嘿一笑：“你越来越开窍了，程老板在的时候，就这个态度该多好啊，不过现在局势变了，暂时恐怕还得委屈你下。”说完，示意戴口罩的男子将急救箱拿过来，从里面取出注射器和一小瓶药，熟练的将药水吸进针管。 “你要干什么啊，不是说要合作嘛，不带这么玩的啊！”一见这情况，他顿时慌了，拼命挣扎着，无奈被绑得死死的，任凭如何折腾，还是丝毫动弹不得！ “姓梁的！我靠你八辈祖宗！”他是真急了，直接开始破口大骂：“你要这么对我，那两块玉死也不会给你的，让你们的那些黑钱，就烂在瑞士银行长毛吧！” “陈总，你是有身份的人，别这么粗鲁好不好，咱俩之间的事，与我们家祖宗有什么关系，你骂我也就罢了，可把我家祖宗都捎带上，就有点没素质了吧，我对你的表现很失望哦！再说你还不知道要给你打的是什么，这么激动干嘛！？”老梁举着注射器，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他不由得一愣，只是狠狠的瞪着那张苍白而诡异的面孔，身子兀自抖个不停。 “咱们很快要上高速了，你必须得安静下来，否则，我们大家都不方便，这不是我刚刚说的那东西，而是正经八百的药物，安神补脑，滋阴壮阳，扎下去，美美的睡上一觉，没准还能做个春意盎然的好梦呢。”老梁还是慢条斯理的说道。 第954章 看你能撑到啥时候 他确实做梦了，只不过梦境呈碎片状，各种情节搅合在一起，却毫无联系。 他梦到了母亲，或者说，只是母亲的一个背影。忽隐忽现，若有若无，如同儿时一样，他口中喊着妈妈，张开手臂，奋力的追赶着，可不论如何奔跑，却始终有一段距离。 “不要过来......快回去！”母亲转过身，一个劲的朝他摆手，那眼神中充满了慈爱。他停下脚步，愣在那里，不知道为啥，鼻子一酸便哭了出来，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了一声：“妈！” “醒一醒，该吃饭了！”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道，随即感觉脸上被人粗暴的拍了几下，分量与抽耳光基本无异。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神志却还停留在梦境之中，一时竟然有点茫然。片刻之后，记忆才渐渐恢复过来。 见他睁开眼睛了，一个三十来岁、皮肤黝黑的男子，将一碗泡面往床头一丢，转身便往门外走去。 “等一下哥们，这是哪儿啊？”他连忙问了句，男子也不回答，直接出了房门，随即将门反锁便扬长而去。 我靠！这又是啥鬼地方？他四下看了看，房间连个窗户都没有，只有头顶上的灯泡发出昏暗的光，习惯性的想看时间，这才发现手表也不见了。 头疼减轻了不少，摸了下脸上的几处伤口，发现已经结痂，由此可以大致判断，至少过了24小时。他感觉浑身酸软，想必是躺得太久的缘故，于是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似乎有所缓解，于是重新坐回到床边，无意之间，居然发现枕头边还有一包香烟，连忙伸手抓了起来，正打算点上一根，忽听门外有脚步声，随即房门一开，老梁走了进来。 “条件略微差一点，没办法，暂时性的，陈总见谅哦。”老梁虚情假意的客气道。 他将烟盒重新放下，冷冷的道：“这是哪儿啊？” “平阳啊，你生活的城市，难道你没有感觉到连空气都是大海的味道吗。”老梁说着，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 他眯着眼睛，盯着这个诡异的家伙，忽然之间，一个大胆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假如现在一记勾拳打过去，以自己的力道，足以将老梁击昏，然后直接冲出去，岂不一切都ok了？ 对！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值得一试！心里这样想着，便又若无其事的将香烟抓在手里，自己先叼上一根，然后想了下，又拿出一根递给了老梁。 老梁并没有伸手接，而是双手抱在一起，微笑着说道：“古人说，眼乃心之苗，心里想什么，眼睛里就会不自觉的流露出来，你的眼神，已经把你想做的事都出卖了。” 他一惊，暗骂老梁不好对付，却也只能暂时放弃偷袭的念头，苦笑着道：“你啥时候还学会算命看相了。” 老梁哈哈一笑：“什么算命看相，如果你和我一样，半辈子都在杀人与被人杀之间周旋的话，自然就也能看出来，小伙子，你还嫩着点，我提醒你，我可不是善男信女，还是放老实点的好，否则，吃亏倒霉的肯定是自己哦。” 奶奶的，这个老狐狸，我就不信弄不过他！他暗暗咬了下牙，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总是这样瞻前顾后，难免贻误战机，否则，在大锅盔没准就跑出去了！ 心里打定了主意，脸上却仍旧保持着谦卑顺从的表情。 “我已经认栽了，现在只想着赶紧把那两块玉给你取来，然后咱们一拍两散。”他道，为了缩短攻击距离，有意将身子往前探了探，并偷眼观察着老梁的反应，却发现居然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心中不免有点愤怒了。 就算是受过正规训练的搏击选手，如果在毫不设防的状态下，也未必能经得住我一拳，这个老东西五十多岁，即便是实战经验丰富，可也不该如此托大吧，是瞧不起我，还是太自信了呢？难道是身负绝技，修炼了葵花宝典不成？ 管他呢，人生能有几回搏，此时不搏，更待何时啊？把心一横，正打算奋力一击，却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浑身的肌肉似乎不受大脑支配，无论怎么用力，却连拳头都无法攥紧，更不用说攻击对手了，如果以这种力道出手的话，即便打在老梁脸上，也就只能算是抚摸吧。 他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坐在床边，愣了片刻，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于是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 老梁打断了他的话，平静的说：“没做什么，是你太紧张了，需要适当放松下，这种药叫做肌肉松弛剂，能使你充分的放松，只要适量，丝毫不影响你正常生活，但要是多了的话就很麻烦了，会对你的神经系统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所以不要惹我生气啊，万一我被你气糊涂了，手稍微一哆嗦，那你可能就要面临终生瘫痪哦。” 我靠！他长叹一声，直接仰面躺在了床上，无助的看着天花板，半晌，才无奈的说道：“你不就是要那两块玉吗？我想办法给你还不成吗？何必非要动这么多手段呢，有什么意义啊？” “当然有意义！”老梁慢条斯理的说道：“那两块玉，你必须得交出来，用咱们中国人的话讲，这叫物归原主，这还不算，还得麻烦你跟我一起回果敢，因为二小姐要见你。” 他重新坐了起来，苦着脸道：“二小姐要见我？她多大岁数了呀，难道看上我不成？” 老梁的脸色微微一变，郑重其事的说道：“这种话以后不要讲了，她老人家已经年逾八旬，是德高望重的长者，在果敢，你要是敢这么说的话，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他的心乱到了极点，愤怒、恐惧、彷徨、无助等等情绪搅合在一起，几乎让他到了崩溃的边缘，调整了好一阵，才算渐渐平静了下来。 “我又不是杨家的人，跟杨家没有任何关系，那个德高望重的二小姐，见我干什么呀？”他问。 “我只是个打工仔，二小姐的心思，岂是我能窥视的？我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卖命而已。”老梁笑着道：“最近外面查得非常严，暂时上不了船，等过几天，风声渐渐过去了，咱们拿了玉之后，再走不迟。” 这句话的信息量倒是很大，他眼珠转了转，心里多少稳当了些，看来，还有周旋的余地，至少他们还得指望我去取那两块玉，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出去，机会总还是有的。 “别总想着逃走，其实，你跟我去缅甸也未必就是坏事嘛，我警告你啊，我做事是不需要考虑成本的，换句话说，为了达到目的，我可以用任何办法，你的父亲，哥哥，侄子，包括可爱的顾小姐，都随时可以成为我手中的砝码，别指望警方能保护他们，在我眼中，那只不过是一群穿制服的猪而已。”老梁冷冷的说道。 他简直快哭了，憋了半天，最后瞥了眼桌子上的泡面，满腔的怒火和委屈顿时涌上心头，伸手便将泡面扒拉到了地上，然后挑衅似的看着老梁. 老梁则显得很平静：“从现在开始就只能吃这个，如果你真有脾气，可以每天都打翻在地，我看你能撑到啥时候。” 第955章 冒死的追击 对吴迪来说，这一夜的紧张程度，甚至比他当年在境外犯罪集团卧底更严重，事实上，陈曦对他的评价只对了一半，为了破案，他可以把自己完全豁出去，但要豁出别人，就不那么简单了，尤其陈曦还是个名副其实的群众身份，抛开感情因素不说，一旦出点啥意外，实在没法子向各方面交代。 这也是他违抗命令，冒死追击的主要原因。 当听到那阵脚步声后，他赶紧和向导伏在地上，顺着声音望去，却见一束手电光在密林深处不停的摇曳，应该是有个人开着手电走了过来。 “看看是几个人？”他低声问道。 向导盯着光亮看了一阵，压低声音回道：“一个。” “确定吗？” “确定，错了的话，你回去就处分我。”向导的心理素质还真不赖，丝毫不紧张，反而有点跃跃欲试的感觉。 说话之间，手电光束已经越来越近了，在一片漆黑之中显得异常醒目。吴迪将枪支收好，猫着腰伏在地面上，蓄势待发。就在那人拉开车门的一瞬间，身形爆起，闪电般的扑了过去，他身高臂长，从后面一把搂住了那人的脖子，蒲扇般的大手把对方的嘴捂了个严严实实。 那人被吓得够呛，呜呜的发出惊呼，人也拼命挣扎，吴迪却不给他任何机会，一个绊子撂倒在地，用膝盖压在脖子上，腾出手来，麻利的给带上了手铐。 以吴迪的身高体重，被他的膝盖压住脖子，任何人也受不了，而且颈动脉是往头部供血的通道，一旦受阻，血液无法供给大脑，只需片刻，人就会失去意识，吴迪心里急躁，又生怕这家伙反抗再出响动，用力自然更猛，等手铐带完，持枪在手，低声喝了句不许动,却发现没什么反应，再仔细一瞧，那家伙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已经晕厥过去了。 向导凑了上来，伸手探了下鼻息，苦笑着道：“坏了，没气了!吴队，你也太狠了点吧，这人被你给弄死了！” 吴迪吓了一跳，也顾不上把人挪走，就在原地做起了心脏复苏和人工呼吸，手忙脚乱的一通折腾，两人累得出了一身透汗，那人才悠悠的出了一口气，发出了轻微的哼哼声。 谢天谢地，总算活过来了，要不又是一大罪过，他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待呼吸稍微平稳一点，直接用枪抵住了脑袋，压低声音说道：“警察！不许动，动就一枪打死你。” 那人还有点没回过神来，只是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不住的点头。口中连连说道：“我啥都不知道，你千万别开枪。” 吴迪声音不高，但透着一股子威严：“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快说！” “我叫林宝财，就是本地人。”那人哆哆嗦嗦的说道。 本地人......这虽然有点出乎吴迪的意料，但也附和向导的判断。 “你来这儿干什么？”吴迪又问， “这不关我的事，我就是被雇来开车的。”那人哭唧唧的道。 经过简短的审讯，事情大致搞清楚了，这个赵宝财就是附近的村民，受雇于老梁。黑龙山中有各种珍稀野生动植物，均是价值连城的国宝，所以盗猎盗伐现象非常严重，时常有不法分子雇佣当地人开车兼做向导，虽经过多次打击，但在金钱的诱使下屡禁不止。 老梁更是给出了一个月一万五的天价高薪，所以赵宝财明知肯定是不法勾当，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接下了这个活儿。 据他交代，林子里的木屋是两年前地质勘探队修建的，一共两座，由于每年夏天都会有人来次进行科研工作，所以维护得很好，前段时间，老梁让他送过来一些家具，他也没问要做什么，只是照办了。 “现在屋子里还有谁？”吴迪问道。 赵宝财赶紧说道：“和梁老板一起过来个男的，三十多岁，好像也是个领导，听梁老板喊他陈总，两人在车上你一句我一句的，呛呛得不咋愉快，剩下的就啥也不清楚了，梁老板他们的事，我几乎不打听的，到了地方之后，我就在另外一间屋子里休息，刚才梁老板打发手下通知我可以回家了，啥时候再用，他会联系我的。” “他有几个手下？” “通知我的那个人，并不是和我一起来的，所以我真不清楚。”赵宝财抽抽着脸道。 情况紧急，也没有时间甄别赵宝财说得是真是假，吴迪让向导把同事和阿瓜喊来，让他们俩负责将赵宝财押回车上看守，自己则带着向导，蹑手蹑脚的往木屋的方向摸去。 山林中的这种木屋，由于无人值守，所以窗户处都是被封死的，夏天有人来的时候再拆掉木板，安装上防护栏和纱网即可。 林子里黑得一塌糊涂，为了不暴露目标，俩人也不敢打开手电，只能是摸索着前行，向导那双夜眼此刻也就勉强能看到个黑影而已，百十来米的距离，两人足足用了二十多分钟，总算到木屋的边上。 敌情不明，冒然出击肯定要承担极大的风险，但也能占个出其不意的便宜，况且，对双方而言，情况不明是均等的，所以，倒也值得冒险一试。 两个人在门外侧耳听了片刻，一点动静都没有，吴迪隐隐的感觉有点不妙，把心一横，索性打开手电，单手持枪，拉开架势，照着房门就是一脚，然后一个大步冲了进去。 “不许动！”冲进去的一瞬间，他同时大吼了一声。可定睛一看，房间里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一把茶台和四张太师椅，当然，所有这些都被他的吼声所震慑，一动也没敢动。 一愣神的功夫，忽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同时手电光乱晃，他暗叫不妙，赶紧将向导扯了进来，还没来得及做下一个动作，却听有人高声喊道：“吴队，吴队，我是阿瓜，你在哪里？！”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喊了声，不大一会，阿瓜和同事也赶到了。 原来，两个人将赵宝财安置好后，还是对吴迪不放心，便顺原路跟了上来，黑咕隆咚的，他们俩走得更慢，直到吴迪这边手电一亮，便知道情况紧急，也再无顾忌，直接打开了手电冲了过来。 “赵宝财呢？”吴迪问。 “放心吧，他跑不了，再说，放着大鱼不抓，盯着他这么个小虾米没啥意义！”阿瓜嘴快，直接跟了句。 吴迪也深知这个道理，于是也不再问什么，只是命令持枪同事在外面负责警戒，他则带着阿瓜和向导，对房间展开了简单的搜查。 第956章 继续向前 三个人都是行家，而且木屋里陈设又很简单，没几分钟便得出了结论。 有人刚刚离开房间，应该是两个或者两个以上，因为茶壶里的水还是温热的，有两个茶杯明显有使用过的痕迹，为了利于以后提取证据，所以几个人并没有在房间大肆翻动。 检查完毕，几个人又去另外一个木屋查看了下，也是空无一人，吴迪见状，思忖片刻，随即命令将手电全部打开，对周围进行大范围搜索。 四个人，三只强光手电，同时打开之后，顿时将周围照得雪亮，事实上，在无尽的黑夜之中，这么做无异于将自己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之下，但此刻大家也顾不上许多，只是一边互相掩护，一边认真查看每一个角落。 向导常年在山林中打击盗猎盗伐犯罪，所以对野外痕迹的辨识有相当的经验，很快便发现了蛛丝马迹，于是，几个人简单商量了下，吴迪和向导在前，阿瓜和同事在后，四个人保持好战斗队形，沿着痕迹追了下去。 “真是怪事，他们这是要往哪里走呢？”向导一边往前走，一边轻声嘟囔道：“再往里走，就是黑龙山的主峰乌拉岭了，海拔1100多米，虽然不算很高，但冬季积雪很严重，且陡峭异常，几乎没有路，白天上山都费劲，这黑灯瞎火的，几个外地人，在没有本地向导带路的前提下，难道是想玩命吗？” “这山你上去过吗？”吴迪问。 向导摇了摇头：“没有，乌拉岭北坡相对平缓些，我们这边是南坡，特别不好走......”话刚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动。 “咋了？”吴迪问。 “你没感觉到有风吗？”向导皱着眉头道：“自从我们进了大锅盔，我还是第一次感觉到风吹过来。” 听他这么一说，吴迪还真感觉到有一阵微风迎面吹来，歪着头想了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也不吭声，迎着风的方向快步走去。 走了大概五十多米的样子，在手电光的照射下，竟然发现不远处的山体有一个巨大的洞口，走近仔细一瞧，只见原来封堵洞口的混凝土应该是被爆破过，并很规整的清理到了两侧，一股气流正从阴森森的洞里迎面吹来，带着一股子潮湿的霉味。 阿瓜用手电往里照了照，喃喃的嘟囔道：“这下可完了，车开不进来，咱们总不能徒步追吧。” 吴迪也不理睬他，转身问向导道：“你知道这山洞通向哪里吗？” “不知道。”向导摇了摇头，借着手电光仔细看了会又接着道：“这肯定是废弃的人防工程，在我们保护区里也有一个入口，小的时候，我和小伙伴们偷摸溜进去玩过，里面四通八达的，也不知道有多大，所以谁也不敢往里走太深。” 吴迪低着头沉思片刻，转身对几个人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再说。”说完，也不待几个人回答，迈步就往里走去。 走了几步却感觉不对劲，扭头一瞧，三个人都跟了进来，不由得皱着眉头道：“不是告诉你们在外面等着吗，怎么不听命令呢。” 阿瓜年轻，平时话就比较多，听吴迪这么问，笑嘻嘻的回道：“你不在，我们几个害怕，所以就决定跟进来了。” 吴迪当然知道是几个战友放心不下，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甩开大步往里走去。 走了一段路，拐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巨大的空地出现在眼前，历经几十年，但地面上的车位标识还清晰可辨，分明是一处大型停车场。 “这是用来停军用装甲车的，看这车位的大小就知道了。”阿瓜是部队转业的，对这方面比较熟悉，他一边用手电四下照着，一边轻声嘟囔道。 几个人分散开来，借着手电光四下看着，突然，阿瓜发出一声惊呼，大家赶紧顺着他的手电光望去，竟然发现在停车场的边上停放着一辆皮卡车。惊讶之余，便赶紧走了过去。 这是一辆国产的皮卡，在东北地区很常见，没有悬挂牌照，但从车身的状况看，应该是辆新车。阿瓜伸手一拉车门，居然是开着的，再定睛一瞧，车钥匙就放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他纵身上车，启动之后，探出头来喊道：“太好了，满油满电，能开到海南岛去！” 吴迪却没有理睬他，仍旧用举着手电往四下照着，随即伸手将向导喊过来，两个人蹲在地上研究一番之后，这才大声说道：“这里刚刚至少停了三辆车，有两台离开了，就是这个方向。”说完，指了下不远处的一个路口。 “那还合计什么，赶紧上车追啊！”阿瓜喊道。 吴迪没应声，低头想了想，对向导说道：“兄弟，你得留下来，外面的林子和道路你最熟悉，另外车上还押着个赵宝财，你顺原路返回，迎一下大部队，尽快把他们带过来。” 向导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吴迪却把手一挥：“好了，别磨叽了，就这么定了。”说完，命阿瓜将吉普车的钥匙和手电交给向导，然后跳上了车，关上车门之际，又对向导大声说道：“拜托了兄弟，务必以最快速度把大部队带过来，咱们哥仨的安危可全靠你了。”说完，朝阿瓜一挥手，皮卡车轰得一声便窜了出去。 追击很顺利，历经三十多年，混凝土路面的强度虽然还在，但表面已经出现轻微风化，车轮碾压过的痕迹非常清晰，而且岔路也并不很多，阿瓜更是将车开得飞快，一口气追出去半个多小时，却仍旧没见人影，几个人不免有些焦虑，吴迪更是双眉紧锁，不停的催阿瓜快开。 阿瓜嘴碎，一边开车一边嘟囔道：“我的老天啊，当年这战备工程规格可挺高啊，这山体里驻一个整编团都没问题，就这么废弃了，实在太可惜了。” 说话之间，拐过了一个路口，几个人几乎同时瞪大了眼睛，前面不远处居然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减速！”吴迪命令道，随即和同事都拔出了枪，做好了战斗准备。 第957章 遭遇战 令吴迪大惑不解的是，那台轿车似乎并没有逃跑的意思，相反车门一开，一个穿老式军大衣的男子跳了下来，探头探脑的往这边张望着，见车子减速了，还伸出了一只手，比比划划的，好像是在示意他们停下，显然是误以为是自己人了。 “一会你对付这家伙，车里的交给我。”吴迪转头对坐在后排的同事说道：“记住，如有反抗，无须示警，直接开枪击毙。” 同事点了下头，阿瓜则打开了远光灯，然后将车缓缓的靠了过去。 军大衣被雪亮的远光灯晃得什么也看不清楚，本能的手搭凉棚，微微侧身，就在这一瞬间，后门一开，同事如同猛虎般的扑了下去，几乎与此同时，吴迪也从副驾驶的位置跳下车，几个大步转到了黑色轿车的右前侧，利用汽车的a柱做为掩护，双手持枪，大吼一声：“不许动，下车！” 阿瓜也没闲着，尽显优秀驾驶员的本色，熟练的打了把方向，绕过吴迪，死死的将对方的车辆别住了。 “开门，立刻下车！”吴迪继续高声喝道。不料那台车突然强行启动，狠狠的撞向了阿瓜的皮卡，吴迪见状，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两声枪响，那辆车的前风挡玻璃顿时呈蛛网状，可是，车子却依旧如发疯般的向前猛冲，阿瓜也猛踩油门，皮卡车仗着马力大车身高，几下便将黑色轿车撞到了洞壁上。 轿车还在努力的往前挤着，阿瓜则稳稳的操纵着方向盘，最后一脚油门，皮卡车的铁质保险杠，直接将轿车的轮胎撞爆，砰的一声，震得所有人耳膜都嗡嗡作响，阿瓜的胸口也狠狠的撞在了方向盘上，疼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本以为车内的歹徒该就范了，吴迪正打算向前，不料砰砰两声枪响，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于是，他和同事也毫不犹豫的开始射击，几发子弹过后，轿车里再没了动静。 吴迪用手电往车里照了下，依稀能见到前排两个人都倒在座位上，身上血迹斑斑，于是让阿瓜将车子往后倒了下，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正要将车门打开，却听车里传来一个带有南方口音的普通话声。 “别开枪，我投降！我投降！” 吴迪见状，示意同事负责掩护，自己则走上前去，拉开后车门，用手电照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正躺在后座上，脖子上用两片木板打了固定，显然是个伤员。 “下车！”吴迪厉声喝道。 “我颈椎伤了，动不了，麻烦帮我下，我身上没有武器。”络腮胡子可怜巴巴的道。 吴迪先往车前排看了眼，驾驶员和副驾驶位置上的两人都倒在血泊之中，生死不明，于是略微犹豫了下，将枪收好，伸手抓住络腮胡子的脚踝，用力往外便拽。 “疼！疼死了！”络腮胡子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呲牙咧嘴的，好像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吴迪被这惨叫所扰，稍一分神，电光火石之间，络腮胡子骤然跃起，寒光一闪，手中锋利的军刀直接刺向了吴迪的咽喉。 二人近在咫尺，吴迪虽然有戒备，但实在来不及躲避，只是本能的歪了下头，随即感觉自己的脖子一凉，当时也顾不上许多，趁势抓住了对方的手臂，同时将自己庞大的身躯狠狠的往上一扛。 络腮胡子的肘关节被狠狠的压在了车门框上，顿时呈反向变形，随即军刀脱手，剧烈的疼痛让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同事和阿瓜冲了上来，几个人合力将络腮胡子摁倒在地，戴上了手铐，吴迪这才松了一口气，刚站直了身子，却感觉眼前一黑，摇晃了几下，险些摔倒，大家仔细一看，这才发现他的颈部血流如注，短短几分钟，上衣几乎被湿透了。 阿瓜见状，赶紧扶着他坐下，并用力按压伤口进行止血，吴迪疼得满头大汗，但意识并没有模糊，推开阿瓜，自己用手摁住伤口，喘着粗气道：“慌什么，伤得肯定不是颈动脉，如果是颈动脉的话，这会儿血就快流干了，不要管我，赶紧检查下后备箱，看看陈曦是否在里面。” 二人不敢怠慢，可检查了一番，却并没发现什么，吴迪则虎目圆睁，执意要留下同事看押两个俘虏，自己和阿瓜继续追击，两人当然不同意，但见他两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一副要吃人的架势，阿瓜也不敢强扭着，只好重新上车，可启动之后才发现，车子的水箱撞破了，冷却液已经漏得差不多了，就算开出去，发动机也坚持不了几分钟。 这下是彻底没辙了，只能待援，吴迪也没闲着，先将络腮胡子拎过来，不料这家伙凶悍得很，虽然疼得满头大汗，却牙关紧咬，不论问什么，都是一声不吭。 同事见状，直接将这家伙塞进皮卡的车厢，然后把那个军大衣带了过来。 军大衣明显胆小得多，没用怎么审问，便一股脑都交代了。 他竟然也是本地人，只不过是老梁从邻省雇来的，与赵宝财一样，也是给了天价的高薪，原因是他父亲早年曾经参加过人防工程的建设，他从小听父亲讲述过工程的大致结构，长大之后，也多次进来探险，一来二去，倒是成了远近闻名的人防工程专家，其实，这条通道早就是盗猎盗伐分子的安全通道之一，每年都有大量的珍稀野生动植物从这里被偷偷运走并牟取暴利，老梁找他，也正是因为此。 折腾了一大圈，最有价值的线索就是，那个络腮胡子是老梁团伙的主要成员，而这家伙却是个强硬分子，一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德行。 由于失血过多的缘故，吴迪此刻已经开始发冷，同事和阿瓜将外套都脱下来披在他的身上，也还是抖成一团，正束手无策之际，忽听远处传来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转眼之间，雪亮的车灯便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第958章 我想和你单独谈一谈 定睛一看，只见四辆多用途全地形摩托车疾驶而来，车上都是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阿瓜一看，顿时乐开了花。 原来，武警部队接到去黑龙山集结的命令后，立刻意识到可能要进山执行任务，于是便将新近装备的四台全地形多用摩托车也带来了，没想到还正派上了用场，否则，就算来再多的人，也只能望洞兴叹，束手无策了。 每台摩托车上能坐三人，向导和一名副中队长同坐在第一辆车上，两人过来一瞧，吴迪的意识已经有轻度的模糊，于是当机立断，命令一辆车拉着吴迪返回救治，另外留下两名战士看押犯罪嫌疑人，剩下所有人员立刻上车，全速往前追去。 又开了大概十多分钟的样子，从一个巨大的铁门驶出了山体，穿过一片树林，最后开到了公路上，中队长打开了定位仪一瞧，此地位于邻省云山市下辖的某县境内，距离云山市还有40余公里。 位置清楚了，但目标却彻底消失了，山间公路虽然不算繁忙，但毕竟还是有些往来车辆的，追踪痕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奈之下，只好和指挥部取得了联系，随即得到了命令，全体人员立刻赶往云山市，在云山待命，于是三辆颇具科幻色彩的巨型摩托车迅速启动，风驰电掣般的往云山方向开去。 在距离云山还有五公里的公路上，车队被正在盘查过往车辆的当地警方人员拦下了，经过短暂的沟通过后得以放行，并收到了命令，全速开往云山港务局。赶到云山港务局后，立刻会同当地警方对停泊在港内的一艘远航集团的货轮进行全面的检查。 远洋货轮，排水量都在万吨以上，面积之大可想而知，一个通宵下来，所有人都累得精疲力尽，却也无法将整条船搜查个遍。 直到第二天上午十点，搜查才算告一段落，但并没任何收获，远航集团方面极为不满，态度很强硬，通过港务局向云山市府投诉，认为这是一起严重破坏和影响企业正常生产秩序的行为，要求警方必须做出解释，否则，保留向更高级别部门反映问题的权利。 省厅方面也豪不客气，直接将停泊在平阳港内货轮的船长以及相关人员控制了起来，并且通过远航集团所在地的警方，对远航集团主管人力资源的副总和相关人员进行了传讯和羁押，并以老梁涉嫌重大刑事案件为由，发布了通缉令，毕竟，根据阿昌的交代，老梁等人持有非法身份，并在平阳以及安川多次行凶杀人，远航集团对此至少负有失察之责。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远航方面的态度突然缓和了下来，表示会全力配合警方的工作，将不法分子缉拿归案，并且马上组织内部自查，发现雇员中有可疑人员，一律予以清退。 省厅方面要求与远航集团总裁程之远直接对话，却被以程总正在美国洽谈业务，暂时无法回国为由拒绝了。 而直到第二天下午，云山所有出入口的盘查和登记还在继续，但始终未发现老梁的踪影，倒是歪打正着抓获了好几名负案在逃人员。 天气寒冷，执勤的民警非常辛苦，在这种情况下，显然不适合继续设卡，于是，云山方面于当天下午三点将人员全部撤了下来。 与此同时，省厅的几位领导和从平阳赶过来的吴迪以及相关人员借用云山市局的小会议室临时召开了紧急会议，对下一步的工作进行了分析和研究。 吴迪伤得并不算太重，确如他自己分析的那样，没有伤到颈动脉，只是外侧静脉被割破，如果及时采取止血措施，完全不至于陷入昏迷，但当时情况紧急，他又处于搏斗状态，所以才导致出血量过大，缝合之后再加上输血治疗，很快便恢复了状态，他实在放心不下，于是第二天上午便急三火四的赶了过来。 在会上，大家对各自掌握的情况进行了汇总分析，并且很快就确定了下一步的三个主攻方向，首先要继续多平阳和云山港停泊的远航集团货轮进行全面监控，并对南下的陆路通道也进行针对性的布控，其次要对昨晚抓获的络腮胡子进行审讯，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对羁押在安川的杨老大进行重新提审，而这项任务，最后落到了吴迪身上。 散会之后，于怀楚盯着吴迪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了阵，心疼的说道：“你还是休息几天吧，可以把提审杨老大的工作交给老高去做，老高经验也非常丰富，完全可以胜任。” “不，还是我亲自来吧，其实，杨老师被抓之后，我们俩还一直没有正式的谈过，我也有很多话想和他聊聊，这也正好是个机会。”吴迪叹了口气道：“另外，我对他比较了解，更容易攻破其心理防线，只有突破了他，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有的放矢，早日把陈曦救出来，说心里话，这小子一天找不到，我这心里始终悬着，真要有个差池，我可怎么交代啊，干了这么多年刑侦，居然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实在是丢人现眼，还有那个顾小姐，今天给我打了一上午的电话，我愣是没好意思接，现在一想到她，头皮都发麻.......” “是啊，她是省发改委主任顾兆峰的女儿，这个顾主任可有点来头，你还真得客气点，千万别发脾气。”于怀楚笑着道。话音刚落，吴迪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出来一看，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咋了，谁的电话？”于怀楚问。 吴迪耸了下肩膀：“顾主任的千金顾小姐呗，这是要找我兴师问罪，要男朋友来了。” 于怀楚无奈的一笑：“不行就别接了，没事，等过一会儿我跟她解释下，就说你负伤住院了，无法接听。” 吴迪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早晚得面对的事，何必要躲躲闪闪呢，上午不接是因为不想影响工作，现在还不接，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另外正好再跟她聊聊杨琴昨天晚上电话的事。”说完，将电话接了起来。 “你好，我是吴迪。”他平静的道。 听筒里传来顾晓妍沙哑的声音：“你好，吴大队长，我是顾晓妍，我也在云山，想和你单独谈一谈，不知道你有时间吗？” 第959章 难道不是为了他吗？ “我时间不多，这样吧，你现在什么位置，我马上过去找你。”吴迪爽快的说道。顾晓妍也并没有过多客气，直截了当的告诉吴迪，她目前正在云山港内。 吴迪问清楚了具体地点，说了句待会见，便挂断了电话。然后和于怀楚道别，急匆匆的出来，上了阿瓜的车，直奔云山港务局。 到了港务局楼下，车还没等停稳，便见一辆商务车的门开了，顾晓妍探头往这边看了眼，随即便下了车，快步走了过来。 出于礼貌，吴迪还是打开了车门，但因为身材高大的缘故，每次上下车，他都必须微微低下头，可如今颈部有伤，稍一活动，便疼痛难忍，以至于动作不那么利索，等费力的挪下了车，顾晓妍已经走到了眼前。 见吴迪这幅模样，顾晓妍也是一愣。望着脖子上的厚厚的一圈纱布，吃惊的问道：“你这是......受伤了，严重嘛？” “没事，皮外伤，小意思。”吴迪倒是满不在乎，说完之后，朝顾晓妍微微一笑，很客气的问：“顾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晓妍却皱着眉头，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吴迪，紧张的问道：“你昨天晚上和老梁交过手吗？” 吴迪苦笑了下：“准确的说，是和他的党羽交过手，并且抓获了其中几人。” “审了嘛？有什么线索吗？”顾晓妍急切的问道。 吴迪却没有立刻回答，略微停顿了下，然后用很委婉的语气说道：“顾小姐，我还要马上赶回安川，只能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还是赶紧说一说，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吧。” 顾晓妍的脸上划过一丝失望，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四下看了看，很得体的说道：“对不起，我也是一时心急，问得有点多了，这样吧，咱们还是上车吧，你身上有伤，外面还这么冷。”说完，直接便拉开了吴迪车的后门，款款的上了车。 吴迪则还是很吃力的将自己高大的身躯挪进了驾驶室，坐定之后，笑着道：“不好意思啊，顾小姐，我脖子不方便，就不回头了，咱们就这么聊吧。” 顾晓妍嗯了声，思忖片刻，这才缓缓说道：“我昨天接到杨琴的电话之后，就判断老梁他们很有可能带陈曦从云山上船离开，所以，便第一时间赶过来了，但到了之后才发现，警方已经将整个云山港全部封锁了，没办法，我们也进不去，后来通过朋友和港内的另外一艘货轮取得了联系，得知你们正在对远航集团的船只进行检查，于是也就只能坐等消息了，可是很遗憾，从警方上午十点多撤离的情况上看，你们并没有找到陈曦。” 吴迪叹了口气：“是的，全船每一个角落都搜遍了，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可以肯定的说，老梁和陈曦没在这条船上。” “那你一直追击，并且和他们交了手，难道对他们大致的逃跑方向也不掌握吗？是藏匿在附近，还是已经逃出了警方的控制范围呢？” 吴迪用力的挠了挠头：“顾小姐，这个问题，我暂时无法回答你，首先纪律不允许，其次，即便是告诉你，也没什么大的意义，所以，请你不要再问我类似的问题，坦白讲，陈曦这次遇险，是因为我判断失误所致，我不想推卸责任，所以我此刻的心情也非常焦虑和沉重，你是个明事理的女人，不应该在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上纠缠不清，最好长话短说，我真的时间不多。” 顾晓妍沉默了，吴迪以为她会大发雷霆，甚至连哭带闹也是可能的，不料，片刻之后，顾晓妍却还是很平静的说道：“那好吧，我给你提供一个线索，我个人认为，这对破案应该有帮助。” 吴迪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不由自主的扭过头，但随即疼的呲牙咧嘴，连着哎呦了几声。 顾晓妍没说话，待吴迪缓了一阵，这才轻声说道：“据非常可靠的消息，云山港内这艘货轮的轮机长和老梁认识，他们都是缅甸籍华裔，三天前，还有人见过该船的轮机长和老梁在海员俱乐部的咖啡厅喝咖啡，并且神神秘秘的聊了很久......”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吴迪打断了：“等一下，给你提供消息的人是谁？能告诉我吗？” 顾晓妍却无奈的摇了摇头：“此人也是个缅甸籍船员，和老梁等人在缅甸时就认识，人家不想搅合进来，所以，我承诺不透露他的信息。” “那你是怎么想起会找他打听消息的呢？或者是他为啥要主动告诉你这些呢？”吴迪继续追问道。 顾晓妍平静的回道：“是这样，我最开始找他，只是想打听港内的情况，可他听了之后，直截了当的告诉我，远航集团的那条船肯定有大问题，我就问为什么这么说，他犹豫了很久，最后才吞吞吐吐说，船上的轮机长和一帮背景很复杂的人来往甚密，而通过描述后得知，这个人就是老梁。” “他还说什么了？”吴迪紧追不舍。 “他还说，老梁是河北人，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因犯人命案逃到缅甸，后来在缅甸依附过多个政治势力，在当地的华裔中是小有名气的人，我结合杨琴在电话中说自己在云南，并且马上就要离境了，而这条船的终点，就是缅甸的毛淡棉港，所以就得出结论，他们很有可能是想把陈曦弄到缅甸去，不知道我这个判断是否正确。” 说心里话，吴迪被顾晓妍的分析深深折服了，这个判断，和警方的完全吻合，而这个轮机长也是个重要人物，必须进行控制。 “顾小姐，为了能尽快把陈曦救出来，还是请你考虑下，最好能把提供消息的人说出来，我们太需要更详细的信息了。”他还是努力的尝试着。 顾晓妍却摇了摇头：“不行，此人已经在缅甸定居，拖家带口的，我不能为了自己的事，再把人家牵扯进去，这不符合我做人做事的原则，况且，他只是个局外人，也未必了解什么，我倒是觉得，杨琴的父亲杨老大是个重要人物，其实，你着急赶回安川，难道不也是为了他吗？” 第960章 我有自己的打算 吴迪被顾晓妍的这番话所震撼，此时此刻，还能如此行事的女人，着实不简单，不禁一时无语，半晌，轻轻叹了口气：“巾帼不让须眉啊，我还以为你能哭着喊着找我要男人呢，没想到你却这么冷静，还提供如此有价值的线索，实在是太意外了。” 顾晓妍却淡淡一笑：“你太小瞧我了，我确实非常着急，但还不至于撒泼打滚，而且，那么做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我现在只想尽我所能的找各种各样的线索，来协助警方破案，我相信陈曦会平安无事的，同时，我更相信你。因为陈曦说过，如果他有危险，你豁出性命不要，也会尽全力保护的。” 吴迪有些感动，沉思片刻，郑重其事的说道：“我谢谢你的理解和信任，实不相瞒，所有嫌疑人都在审讯之中，并已经取得重大进展，正如你所说，我赶回安川，确实要提审杨老师，只要他开口，一切谜团就都解开了，距离找到并解救陈曦也不远了。” “那就拜托你了。”顾晓妍缓缓说道：“我不占用你的时间了，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希望是我和陈曦一起和你吃饭。” “放心吧，这小子还欠我一顿呢。”吴迪笑着道。 目送吴迪的车走远，顾晓妍并没有立刻返回，而是在原地伫立良久，任由呼啸的北风将一头秀发吹得凌乱。 小张轻手轻脚的走过来，站在她的身后，低声说道：“顾总，您父亲正和董事长通话，董事长的意思是想请您上车说几句。” 顾晓妍听罢这才转过身，很礼貌的对小张点了下头，然后低着头朝车上走去。 向北昨天也跟着忙活了一晚上，虽然没看到什么惊心动魄的热闹，但提供情况的那位海员，其实就是北方集团所属货轮上的大副，也算是没白搭上一宿的精力。 本来是打算趁着顾晓妍和吴迪交谈的工夫打个盹，不料顾兆峰的电话却打过来了。 父亲没有不惦记女儿的，得知陈曦出事之后，顾兆峰也是急得一夜未眠，身居高位的他，想得自然更加周密和复杂。 首先，这件事是否和李百川有关呢？这是他最担心的，李百川在省内的政坛还是有相当地位的，而且，背后还有强大的高层人物，着实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而陈曦和李晓飞以及方远途之间的矛盾早就是公开的秘密，如今突然失联...... 翻来覆去的琢磨了很久，最后还是做出了判断，这件事李百川参与的可能性极小。 因为李晓飞的案子，李百川本来就已经焦头烂额了，目前更是处于半隐退状态，深知官场规则的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铤而走险，去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陈曦呢！就算陈曦手中掌握着什么关键证据，也完全没有必要大动干戈，与其杀人放火，毁灭证据，不如走上层路线，化千钧之力于无形，这才是上上之策。 将李百川这样一个棘手的人物剔除在外之后，形势就变得明朗多了。 一定是陈曦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无意之中搅合进了什么事里，而去年余振海案还历历在目，所以，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自己闺女的安危。 发改委的工作是非常忙的，今天早上他和向北通了一次电话，只是简单询问了下情况，然后便一直在开会，甚至连午休时间也被占用，因为一个市里的领导已经等候了整整一上午，只能趁着午休的时候接见一下。 下午还是继续开会，研究的就是李长江的三百个加气站的批复，会议一直到快下班才结束，他也没顾得上休息，赶紧把电话打了过来。 见顾晓妍上了车，向北赶紧微笑着道：“晓妍啊，跟你爸爸聊几句呗？” 顾晓妍却轻轻摇了摇头：“不了，您和他说就可以了，我太累了，想眯一会。” 向北也没强劝，只是无奈的耸了下肩膀，然后和顾兆峰又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怎么样，和那个黑大个聊得好吗？”向北问， 顾晓妍嗯了声，随后略带遗憾的说道：“他想让我提供那位大副的信息，但我拒绝了。” “你这么做很对，这是做人的原则，况且，他也仅仅知道些皮毛，起不到什么至关重要的作用，一旦消息泄露，还有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向北轻声说道：“我看这样吧，警方怎么做事，我们也无权指挥和干涉，只能把这些信息提交给他们，这个老梁很狡猾，估计是发现了什么，所以临时更改了行动计划，藏匿起来了，所以，我觉得还是先回省城，留下些得力的人手，负责盯着这条船，来个守株待兔，一旦发现异常，或者自行解决，或者通知警方，反正缅甸这么远，从陆上走风险更大，他们只能选择坐船。” 顾晓妍听罢，也微微点了下头。向北则继续说道：“还有，晓妍啊，你就别回平阳了，就在省城先住着吧，可以去你父亲那里，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给你另外安排个地方。” “为什么？”顾晓妍倒是有点意外。 “这也是兆峰的意思，他是担心你，怕你再出啥意外，那可就更麻烦了，余振海的那次教训，难道你忘记了吗？从目前的情况上看，老梁这伙人比余振海更难对付，而且同样毫无底线，所以，还是小心点为好。”向北慢条斯理的说道。 “不，我得要回平阳，辞职申请还没有正式批下来之前，我仍旧是华阳的职工，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无缘无故的不上班，再说，躲在省城也未必就一定安全，这个您就放心吧，我自有分寸。”顾晓妍不紧不慢的说道，尽管是一脸倦容，略显憔悴，但不论是语气还是神态，还是那么镇定自若。 事实上，在事发之初的慌乱失措之后，经过一夜的折腾和煎熬，此刻的顾晓妍早就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和自信。她反复的告诉自己，陈曦肯定会没事的！在这个信念的支撑下，她所要做的，就是尽一切办法去搜集各种线索，为陈曦争取更多脱险的机会，而要做到这些，是绝对不可以躲起来的。 “晓妍，你别耍小孩子脾气，这个时候，安全是第一位的，还是跟我回省城吧，这事必须听我的。”向北的语气很坚决。 顾晓妍却淡淡一笑：“向叔叔，我谢谢你的好意，云山这边的事，就拜托您多多费心了，也就您有这个能力，但我回平阳，也是有自己的打算呀。” 第961章 领导的关心 陈曦失踪的消息，是第二天快下班的时候在公司传开的，偌大的华阳集团顿时炸开了锅。一时间，各种传言和猜测漫天飞舞，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员工，下班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聚在办公室里兴致勃勃的又议论了十多分钟，有人惊讶，有人忧虑，更有人暗暗窃喜和幸灾乐祸，总之，这件事成了华阳历史上最具传奇色彩的一幕，令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 在返回平阳的路上，顾晓妍的手机就响个不停，接听了两个，发现问题的严重性之后，正打算将电话关机，胡介民的电话打了进来。 她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接通，毕竟，这个人在她心目中的位置，甚至比自己的父亲还要重要。 “陈曦到底出什么事？是不是跟李百川那个王八蛋有关系？”电话一接通，胡介民直接便问道。 “胡总，我......我在回平阳的路上，等一会到家之后再跟你细说呗。”她低声说道。一旁的向北听说是胡介民，于是便微笑着示意顾晓妍把手机拿过来。她略微犹豫了下，也不好拒绝，只好将电话递了过去。 向北和胡介民是老相识了，虽然彼此都评价不高，但在公开场合还是比较客气的。 “胡总，我是向北啊！”向北接过手机，微笑着说了句。 不料胡介民那边却一点面子都不给，不耐烦的便道：“这没你啥事，你把电话给晓妍，跟着瞎起什么哄啊！” 在本省的企业界里，敢给向北脸色的，也就是胡介民了，向北听罢，哈哈一笑道：“老胡啊，你这病好了，也当了市领导了，怎么就一点进步没有呢？就你这德性，能当好一方的父母官吗？” 胡介民无奈，只好耐着性子道：“你怎么跟晓妍在一起呢？” “晓妍是兆峰的女儿，那不就等于是我的闺女一样嘛，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这个当叔叔不帮忙，她还能指望谁呢？昨天我跟着忙了一宿啊。”向北的口气里透着一股子得意劲的味道。 顾晓妍心里清楚，这二位只要见面，用不上三句话准得掐起来，如果换在平时，她还得从中调解一番，可如今实在没这个心情，索性将眼睛一闭，靠在车座上打起盹来。 果然不出所料。胡介民立刻反唇相讥道：“你可别扯王八犊子，啥时候成叔叔了，脸皮厚的都快赶上沥青混凝土了，再说，你一个企业老总，不干本职工作，跟着瞎搅合什么？你是懂刑侦还是能破案啊，这不是胡闹嘛！别跟老子废话，把电话还给晓妍，没工夫搭理你！” 向北脾气也不小，听胡介民说话越发不顺耳，也没征得顾晓妍的同意，直接将电话挂断了，然后皱着眉头嘟囔道：“这个胡介民，说起话来，跟街头的混混无异，本来想和他商量点事，现在看来，道不同不相与谋，还是算了吧，我给你挂了，多余跟他废话，再说，这事他也帮上什么忙，只能添乱。”说完，将电话递还给顾晓妍。 顾晓妍无奈的一笑，也不说什么，继续闭目养神，可半分钟之后，胡介民又把电话打了过来，她只好重新接了起来。 “向北，你算什么东西，敢挂老子的电话！”电话一接通，胡介民便骂骂咧咧的道，显然气得不轻。 “胡总，是我，刚才掉线了。”尽管心乱如麻，顾晓妍也只能从中打着圆场。胡介民听是她的声音，连忙用缓和的语气说道：“晓妍啊，你别着急，我这就安排人去高速公路口接你，你下了高速，直接上车就是了，咱们见面再说。” 顾晓妍当然知道胡介民这是在关心自己，于是赶紧点头应允，胡介民知道他和向北在一起，也不再说什么，直接结束了通话。 半个小时之后，车在平阳高速口下了道，刚一过收费站，便见有个穿黑色大衣的男子站在路边正四处张望着，顾晓妍见状，连忙让司机停车，向北则非常周到，不光是叮嘱她注意安全，还留下了两台车，连同车上的人一并听她调遣。 “没这个必要吧.......”顾晓妍推辞道。 “当然有必要。”向北说道：“他们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安保人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你的安全，另外现在是非常时期，难免要用人，用外人既不方便又不安全，还是用他们比较稳妥。” 顾晓妍想了下，觉得有一定道理，特殊时期，多些可靠的人手以备不时之需，也在情理之中，于是便不再拒绝了。 和向北道别之后，她跳下了车，穿黑色大衣的男子见了，赶紧迎了过来，低声问道：“是顾小姐吧，胡副市长派我来接你。”说完，熟练的拉开了车门，待顾晓妍上车之后，连忙转到副驾驶的位置，轿车随机启动，眨眼便融入了滚滚的车流之中。 车开得很快，各种违章逆行，明显是有恃无恐的架势，没用半个小时，就驶入了市府机关大院，值班的武警见车过来了，还啪的来了个敬礼。 车子停稳，男子率先下车，替顾晓妍拉开了车门，随后带着顾晓妍进了办公大楼，坐电梯上到五楼，轻轻敲了几下办公室的门。 房门一开，胡介民迎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顾晓妍一见到那张熟悉的国字脸，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见到了父母，鼻子一酸，眼圈就红了。 胡介民见状，挥手示意男子退下，然后轻轻扳过她的肩膀，一边往房间里走，一边柔声说道：“傻丫头，别着急，跟我慢慢说，到底是咋回事？” 顾晓妍噘着嘴点了点头，可定睛一瞧，发现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中等身材，戴着个黑框眼镜，正是黄启明，于是不由得愣住了。 “陈曦这点事啊，把启明书记都给惊动了，这不，特意赶过来，要听你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胡介民微笑着道。 顾晓妍和黄启明见过几次，深知这位平阳的第一领导公务繁忙，却万万没想到，居然会亲自过问陈曦的事，这实在有点出乎意料了。 “黄书籍，怎么把您也给惊动了呢？这也......”她惊讶的道。 黄启明则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打断了她的话：“我可是请陈曦同志吃过饭的呀，关系相当不一般，他出了状况，理应表示下关心呀。” 第962章 各怀心腹事 随着话题的深入，顾晓妍激动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并且隐隐约约的猜到了黄启明如此关心的根本原因。 在省内官场圈子里，黄启明和李百川分别是两大阵营的领军人物，李百川年纪略长，履历丰富，在政界门生故吏众多，而黄启明则担任了省常委，属于政坛新贵，更重要的是，这两大阵营背后的更高层面，也有激烈的角逐和斗争。 与其说黄启明是在关心陈曦的安危，不如说他是在关注李百川的动态，听顾晓妍讲完事情的全过程，脸上甚至划过了一丝失望的神态，沉吟良久，这才轻轻叹了口气道：“闹了半天，陈曦是在协助省厅的专案组工作，怪不得市里对此事一无所知啊，这情况就比较复杂了，我们无权插手，有劲也使不上啊！” 胡介民没吭声，只是皱着眉头，默默的抽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顾晓妍则苦笑着道：“是啊，以前我和陈曦也私下议论过此事，一度认为老梁就是李百川的代言人，但从目前掌握的情况上看，这伙人和李百川的似乎扯不上什么关系，而且，我感觉省厅方面也持同样的观点。” “晓妍，你刚刚说，陈曦手中有一个方远途留下的邮箱，里面的内容你看过吗？”胡介民说这句话的时候，和黄启明飞快的交换了下眼神，尽管动作非常细微，但还是被顾晓妍敏锐的捕捉到了。 “没有，我没看过，但据陈曦说，那里面都是方远途和一些人的交易记录，另外就是大量的视频证据，都是些不堪入目的，其中也包括钱宇。”顾晓妍平静的说道。 “这些东西，已经交给省厅了吗？”胡介民追问了句。 “应该是吧。”顾晓妍轻声答道。 黄启明微微皱了下眉头，略微思忖片刻，随即起身对顾晓妍道：“小顾啊，我还有点事，就不能多呆了，至于陈曦这件事呢，我已经和市局相关同志打过招呼了，为了防止犯罪分子狗急跳墙，还是应该对你进行必要的保护，至于侦破工作嘛，由于管辖权的原因，我们这边暂时很难有什么作为，不过省厅一旦布置下来，市里肯定会高度重视、全力配合的，你不要太着急，还是应该相信警方，肯定会将老梁一伙人绳之以法，并把陈曦救出来的。” 这番话明显是套话，对黄启明这样级别的人而言，完全是张嘴就来，甚至不需要过大脑，顾晓妍听罢，只是淡淡一笑，说了句我知道了。 “另外我听说你要去北方集团，这个不妥吧，难道我们平阳市就不能给你发挥能力的空间了吗？为了你的工作调动，介民是求爷爷告奶奶，外加拍桌子瞪眼睛，把能用的办法都用上了，我个人觉得，还是留在平阳比较妥当，你也知道，现在争取个职位是很困难的，再考虑下吧。”黄启明一边握着顾晓妍的手一边说道。 “我会认真考虑的，谢谢领导的关心了。”顾晓妍很得体的笑着，和胡介民一前一后陪着黄启明出了办公室，一直送上的电梯，这才转身返回。 重新关好了办公室的门，胡介民这才轻轻叹了口气道：“真想不到，陈曦在安川呆了半年多，竟然搞出这么多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啊，这小子如果能平安归来，日后恐怕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顾晓妍低头不语，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胡介民见状，略微沉吟片刻，起身说道：“走吧，跟我回家，从现在开始，你哪都不许去，就老老实实的呆在我那儿，黄书籍已经安排过了，市局的内保处有专人负责你的安全，别听向北那厮瞎忽悠，他手底下都是一帮虾兵蟹将，招摇过市可以，动真格的，还得是咱们人民警察靠得住。” 顾晓妍却低着头：“不用，我哪都不去，就回自己家。” 胡介民知道犟不过她，于是也不再说什么，直接把电话打给了老伴儿，然后又递了过来：“你自己和干妈说吧。” 顾晓妍和胡夫人之间的感情极深，几乎与母女无异，接过电话喊了声妈，便再也控制不住内心压抑的情绪，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顿时便泣不成声。 胡夫人也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娘俩举着电话，足足哭了三分钟，这才渐渐平静了下来，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但干妈却是个例外，在老太太的强烈要求之下，顾晓妍也只好勉强答应临时住上一晚。 回家的路上，还有好几个同事来电话，她都没有理睬，索性将电话调成了静音状态，心中还暗暗庆幸，幸亏消息还没传到姥爷那边，不然的话，可就彻底乱套了。 到了家，母女二人免不了又抹了一阵眼泪，由于昨天晚上一宿没睡，她疲惫不堪，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回房间休息了。 也许是冷丁换地方有点不适应的缘故，本来精疲力尽，可躺在床上后，却瞪着两只眼睛，翻来覆去的睡意全无，无奈之下，只好拿出手机，本来是随便看看，不料方姐的电话却打进来，略微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起来。 “谢天谢地，你总算接电话了，可要急死我了。”电话一接通，方姐便连声说道。 她实在不想多说什么，只是无力的说道：“你啥也别问，我现在一句话也不想说，真的。” 方姐是个直来直去的脾气，听她这么说，也叹了口气道：“晓妍啊，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姐也帮不上你什么忙，我就跟咱们公司这帮王八蛋生气，好了，知道你没事就放心了，就不跟你磨叽了，别着急别上火，所谓吉人自有天相，陈曦这小子机灵着呢，肯定不会有事的，还有，如果需要我和你姐夫的话，不论啥时候，随时给我来电话。” 尽管只是一句暖心的话，但顾晓妍还是被感动的热泪盈眶，哽咽着嗯了声，也不敢再说什么，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躺在床上，任由眼泪恣意的滚落下来，将枕头都打湿了。过了好一阵，这才渐渐平静下来，其实，她心里清楚，陈曦这点事，肯定又成了公司的一次狂欢，所有人怀着各种各样的心理在消费着她的痛苦和焦虑，甚至连胡介民和黄启明也在其中，这就是生活，当你春风得意、呼风唤雨之际，身边从来不乏恭维之人，可当倒霉降临之时，真正能替你着急却是寥寥无几。 唉！也许是我太狭隘了吧，她这样劝自己，得允许别人有自己的想法，只要不落井下石就都是好同志，这样想着，心情舒缓了许多，听公司的工作群里滴滴的响个不停，于是便打开看了一眼，不禁无奈的笑了。 方姐两口子都在华阳集团，她虽然在安川，但肯定是从爱人的口中得知到了什么，脾气火爆的她无从发泄，竟然跑到工作群里骂上了。 “那些爱嚼舌头根子的烂货们，把你们的臭嘴都闭上吧！再四处散布谣言，不用等陈曦回来，老娘就敢扇你们大嘴巴子！” 在方姐的发言下面，周强居然也冒了下头，发了一个攥紧拳头的表情，并配上了一段文字：对！就是欠抽！ 这两个活宝啊，真是愁人！可惜的是，现在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 第963章 奇怪的感觉 第二天起来，顾晓妍特意把妆化得浓了些，借以掩盖憔悴的面容，吃饭的时候，她提出要照常上班，本来以为胡介民夫妇会坚决反对，不料胡介民很爽快的同意了。 “昨天晚上，我和汉英通了电话，把陈曦的事都告诉他了，这个时候，他就不能继续在医院躲清闲了，必须回来主持大局，最近要抓紧时间把跟大洋集团的合同敲定下来，尽早签约。汉英也很关心你，他的意见是，暂时不批准你的辞职申请，而且目前公司里各种议论很多，居然还有人说，陈曦在安川涉黑，被警方给抓了，简直是胡说八道嘛，你正常上班，也算是一种态度吧，省得这帮家伙整天就知道嚼舌头根子。” 顾晓妍微微一笑：“事实上，不止对陈曦有各种猜测，对我的议论更多，甚至有人把我的突然辞职都串联起来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这些倒也无所谓，我一直想不明白，陈曦失踪这件事，连市领导都不清楚，我们公司的人为啥这么快就得知消息了呢？” 胡介民哼了一声：“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肯定是向北搞得鬼呗，他这个人，看似谦谦君子，其实一肚子小人心肠。” 顾晓妍怔怔的看着胡介民：“不至于吧，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爸爸的朋友，而且，昨天也确实帮了不少忙,另外......”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胡介民打断了：“傻丫头，你懂什么，在陈曦失联的事上做文章，不需要任何成本，也不用承担什么后果，却有可能获得巨大的利益啊。陈曦如果短时间内脱险，所有谣言自然不攻自破，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但假如拖上一段时间，或者......”说到这里，胡夫人突然轻轻咳嗽了声。胡介民也随即意识到有些欠妥当，于是便临时改了口。 “总而言之吧，向北会利用这件事大作文章，其目的就是新疆油气管道的工程，如果我没判断错误的话，李长江方面很快会有所反应，我和他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太了解这老家伙的手段和习性了。”胡介民笑着道：“还有个事，早上我和启明通过电话，市局内保处的同志已经赶过来了，同时，把北方集团那帮保安都打发走了，什么玩意，一个个张牙舞爪、神神叨叨的，我看着就来气。” 顾晓妍对此倒也并不在意，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各怀心腹事啊......她默默的想，或许这个世界上，真正关心陈曦安危的人，也就只有我一个了，哦不对，至少小周和方姐也是关心的，从这个角度上说，四年多朝夕相处的感情还是很管用的。 胡介民继续说道：“昨天我没跟你说，其实，我和启明都以为是李百川在搞鬼，即便是现在，我也还是有点怀疑，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只要案子一破，这个盘踞多年的老流氓就彻底完蛋了，再也别想搞什么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对于胡介民与李百川之间的矛盾和恩怨，顾晓妍当然清楚的很。只不过此刻也没心情议论这些，只是闷头吃饭，一句话也没说。 由于她的车在省城没开回来，所以，胡介民用专车将她送到了公司，当她迈进华阳机关大楼的时候，顿时引来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大家除了投来惊讶的目光之外，也有人想过来问候一下，但慑于她历来的高冷孤傲，所以又怕被撅了面子，不免有些踟蹰不前。 她还跟往常一样，只是矜持跟众人点了点头，便快步进了电梯，一言不发的坐到了八楼，便扬长而去，让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她的后背上。 敲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刘汉英一见是她来了，赶紧起身迎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皱着眉头问道：“有什么消息吗？” 她知道刘汉英问的是什么，心中忽然有些感慨，要说真正关心陈曦安危的，其实还少说了一人，那就是这位刘总，假如陈曦真有什么意外，这位闲散惯了大爷级人物，就只能继续干下去，用他自己的话说，操心劳神的，钱也没见多挣一分，实在不是个好差事。 “暂时还没有。”她平静的回了句。 刘汉英叹了口气：“你别着急，我和朝晖昨天晚上一宿没睡，想来想去，觉得会不会跟钱宇自杀那件事有关联呢？” 顾晓妍一愣：“这能有什么联系？” “你都不知道呀？”刘汉英惊讶的问道。 “我知道什么？”顾晓妍都被搞糊涂了。 刘汉英见状，一时竟然有点懵了，挠着脑袋道：“那......算我啥都没说吧。” 这种含含糊糊的态度，反而勾起了顾晓妍的好奇，于是正色问道：“刘总，你和陈曦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呀？” 话刚说到这里，办公室的门一开，孟朝晖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一见顾晓妍在，连忙走过来，未曾开口，先是长叹一声。 “晓妍啊，我昨天闹心了一宿，思来想去的，觉得陈总这件事很有可能是因我而起，这样吧，我和刘总现在要出去，等下午回来我再跟你详细聊......”孟朝晖道，可说完却发现刘汉英一个劲朝他递眼色，不禁有点懵了。 “你们俩这是咋了，天上一句地下一句的，把我都给弄糊涂了。”顾晓妍笑着道：“别下午了，还是就现在吧。” “可是，我要和刘总去大洼谈事呀。”孟朝晖愣愣的道。一旁的刘汉英见状，苦笑着接过了话茬：“算了，你让司机歇着吧，你开车，拉上我和晓妍，咱们边走边谈吧，反正上午她也没啥事。” 三个人出了公司，孟朝晖亲自驾车，刘汉英和顾晓妍坐在后面，往大洼方向开去，一路上，孟朝晖便将自己和钱宇杠起来之后，陈曦仗义出手，提供了钱宇和刘丽红大量的证据，最后由自己的堂兄老孟捅出去等等一系列的事说了出去，听得顾晓妍目瞪口呆，只是在心里恨恨的嘟囔道，这个瘪犊子，背着我干了这么多事，居然把我瞒得死死的，真是气死人了。 “晓妍，这很有可能是钱宇那伙人的报复，说具体点，搞不好就是李百川，你想啊，李和钱向来穿一条裤子，而且还有他儿子李晓飞和方远途，和陈总之间积怨太深了，要不这样吧，警方到底谁负责，咱俩下午一起去把事情说清楚。”孟朝晖很认真的说道。 “不用了，这事我自己和警方反应下就可以，如果觉得有必要的话，你再出面也不迟，而且，据目前掌握的情况......”说到这里，顾晓妍略微迟疑了下，但觉得刘汉英和孟朝晖还是比较靠谱的人，于是便简单将自己掌握的情况说了，听得二人张大了嘴巴，半天都没合拢。 顾晓妍见状，也不想再多谈，只是将话题岔开了：“对了，刘总，你着急忙活的去大洼仓库干什么呀？” 刘汉英这才反应过来，苦笑着道：“这快地闲置太久了，介民早就念叨，说是要重新规划下，好好利用利用，也能创造点价值。前段时间，我们从北京请了几个规划方面的专家，今天过来实地看一下，我过来主要是想当面听听他们的建议，心里也好有个数，正好，你也来了，就顺便也跟着转一转，就算是散心了吧。” 顾晓妍颇为无奈，但既然已经来了，也不好半路下车，就只好依着了。 到了大洼仓库，和几位远道而来的专家简单寒暄了几句，大家便走进了华阳集团的这块飞地，时而步行，时而上车，专家和刘汉英等人边走边聊，顾晓妍却没什么心思参与，只是远远的缀在了身后，走着走着，无意之中往围墙外看了眼，目光却被两排小楼所吸引了。 这是两排联体别墅，干了一半烂尾了，孤零零的坐落在田野里，显得有点突兀。 孟朝晖见她一个人望着远处发呆，于是便有意放缓了脚步，轻声说道：“这块地的老板好像是一家什么海运公司的大股东，前年买下这块地，本来打算开发个小型别墅区，结果刚干了个开头，也不知道啥原因，人就跑路了，结果就一直扔在这里，好像有两年了。” 顾晓妍点了点头，茫然的望着那两排破败的别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难受。 第964章 今晚就走 房间里没有窗户，手机和手表都被搜走了，陈曦无法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只能大致推算，距离自己在黑龙山公园门口上了老梁的车，至少过去了36个小时。 每隔一段时间，他都尝试着用力，但感觉身上的肌肉还是软绵绵的，如论他怎么使劲，都无济于事。这令他几乎陷入了绝望。 自己所仰仗的，无非是强于常人的身手而已，如果连这点优势都失去了，再想从这个水泥棺材似的建筑里逃出去，就更没什么希望了。 不对啊，老子的智商跑哪去了？他暗暗埋怨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光想着用蛮力，还得以巧破千钧才是呀！ 首先得对环境做出准确的判断，他想。 房子没有窗户，四面都是水泥墙，而且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从这些情况判断，十有八九是个地下室之类的所在，也就是说，一切常规的求救手段基本失效，想要逃出去，就必须另想办法。 他茫然的四下看着，并期望出现影视剧中的场景，突然发现一个工具或者密道之类的，然后......可惜没有然后，房间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这张所谓的床，不过是两个床垫摞在了一起，而床边的小桌子和椅子，都是塑料制品，很难派上什么用场，房间里有个卫生间，蹲便不说，门还被拆走了，唯一有利的条件是没有监控设备，也就是说，不论他做什么，只要不鼓捣出太大的动静，外面的人都无从知晓。 但是这些都不足以构成逃走的必要条件，这房间里实在也没啥可鼓捣的，总不能指望用手指头把墙抠个窟窿吧。 从上了老梁的车开始，他的思维就一直处于应急状态，始终无法静下心来，将事情从头到尾的捋一遍，如今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脱身之计，于是便歪在床上，点了一根烟，把从在黑龙山公园门口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遍。 不想则以，一想却还真有了点收获，若干个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 老梁的谈话中，至少有三点是非常重要的，第一，杨老大肯定对他是杨家土司后人的事一清二楚，虽然这算不上什么显赫的身世，但好歹也是个贵族后裔，当今社会，有类似的身份标签，应该是一件非常值得炫耀的事，可杨老大却深藏不露，至少从未对他吐露过半个字，而且，从高老虎、谢天宇乃至杨琴的口中也从未听到过，如此讳莫如深，肯定是有非常重要的原因，而且，从老梁那句我们都被杨老大给忽悠了来判断，说明杨老大本人应该是有防备的，尽管不知道要防备什么，但对老梁并不信任是肯定的。第二，尽管对缅甸土司的情况一无所知，但是从老梁的口中，还是能够窥视到一点点，杨家土司统治果敢地区四百余年，肯定是个超级大家族，而且金三角又是闻名世界的罪恶之源，一定是各种势力犬牙交错之地，杨家那么多人，在当地影响又那么大，估计也是乱得够呛的一家人，就如同老梁所说，二小姐尚在，还能主持大局，否则，就得血流成河了。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从现在看，老梁不仅仅是要那两块玉，而且还要把他弄到缅甸去，虽然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但肯定说明他在这件事中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否则，老梁也没必要如此折腾，要知道，绑架一个人本身就够麻烦了，还要带到万里之遥的缅甸，其难度比登天也差不多。 既然如此，能否来个将计就计，在杨家人身上做做文章呢？他皱着眉头，冥思苦想起来。猛然之间，一个大胆且近乎疯狂的想法浮现在脑海中，以至于激动得浑身都微微发抖了。 对！此时此刻，不论是否管用，先试下再说，既然深陷迷局之中，辨不清东南西北，那就索性再添上点料，让所有人都迷糊才公平，至于能否起到什么作用和造成什么后果都无所谓，反正现状已经够糟糕的了，再坏也不过如此。 这样一想，顿时来了精神，起身又在房间里转了几个来回，但还是毫无收获，最后灵机一动，猛然想起了一个东西，不禁暗笑自己长了个猪脑子，居然把这么重要的物件给忽略了。 这物件就是他的裤腰带，裤腰带上的金属带头岂不就是最好的武器？真要是出其不意的抡起来，直接抽在对方脑袋上，绝对不仅仅是起个大包那么简单。 将腰带拿在手里，略微掂量了下，还真有点分量，陈曦有武术的功底，早年还练过九节鞭，对这类软兵器的使用多少还明白点，在房间里比量了几下，竟然意外的发现，自己的手臂似乎有力气了，心中不由得大喜，又试着运了下力，果然肌肉的紧张程度恢复了不少，想必是药劲渐渐消退的缘故。 心里有了希望，肚子自然就饿了，这才想起了还有一碗泡面。 方便面早就凉透了，泡得发白，看着实在没什么食欲，可此刻他却感觉喉咙里伸出一只小手似的，于是也顾不上许多，端起来，几口便吃了个干净。 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一碗泡面下肚，非但没能起到充饥的作用，反而打开了肠胃的消化通道，更加抓心挠肝的难受，正打算砸门让再送进一碗来，却听门外传来脚步声，于是赶紧吧裤腰带塞进了被子里，然后斜倚在床上。 房门一开，老梁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第一眼就发现了泡面的空碗，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这就对了吗？不吃东西没有任何意义。”老梁道：“吃饱喝足，我们才能进一步合作嘛。” 他则撇了下嘴：“合作，一碗泡面就合作，你这合作的成本也太低了点吧？” 老梁听罢，哈哈的笑了：“确实有点寒酸，暂时条件不允许，不过咱们今天晚上就离开平阳，等到了船上，保证你有吃有喝，如果需要的话，还可以给你找几个漂亮妹妹玩玩哦。” 第965章 戏法灵不灵，全凭毯子蒙 今晚就走？他的心里一惊，不过表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什么，只是歪着头，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老梁。 老梁对他这种目光颇有些不以为然，估计心里也在纳闷，这小子搞啥名堂？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居然还敢用这种眼神看我？ “今天晚上走......你不是说外面现在查得很严吗？能走得了吗？”他平静的问。 老梁冷笑了一声，脸上划过一丝得意，事实上，他的自信是有原因的，一切正按照他的计划稳步推进，所以，对陈曦的戒备之心难免有些放松，最关键的是，在他看来，此刻的陈曦不过是如来佛祖手中的孙猴子，没什么可蹦跶的了。 “平阳查得严，就不能从别的地方走吗？我们坐车走。”说完，略微想了下，笑眯眯的又接着道：“还得委屈你挨一针，不过放心吧，这种药对身体伤害不大的，就是让你稳稳当当的睡一觉而已。” “那都是次要的！我感觉咱们俩应该好好谈一谈了。”陈曦把身子往后仰了下，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却偷偷握住了皮带。语气中带着一股子居高临下的味道，说完之后，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着老梁的变化。 老梁显然被他的这个态度给闹懵了，略微迟疑了片刻，冷笑着道：“谈一谈......现在还有什么可谈的？你是不是饿糊涂了呀？要不，我让他们再给你来一碗泡面吧。” 他清楚，关键时刻到了。所谓戏法灵不灵，全凭毯子蒙，自己这出戏能否有效果，就全靠下面的发挥了，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道：“你不会蠢到认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的程度吧？杨老大既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我，自然早就有安排，咋的，难道一定要我把话都说透了才行吗？” 这番话纯属胡说八道外加信口开河，甚至往下该怎么说，他心里都没数，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总而言之一句话，先瞎搅合一通再说，能把水搅浑最好，搅不浑也没什么，再想别的办法呗。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此言一出口，老梁的脸色却变了。刚刚不屑的神态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谨慎，半晌，才用试探的口气问道：“那你说说，杨老大到底有什么安排？” 老梁的变化让他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甚至比刚刚更加紧张了。要知道，顺口胡说一句半句的，把对方蒙住并不难，难得是一直蒙下去而不露破绽，尤其是面对老梁这种老奸巨猾之辈，稍有不慎就会被识破，而这个戏法只能变一次，如果不灵，就意味着永远失效，再想找机会就更难了。 说瞎话不被识破，有一个亘古不变的法则，就是要少而精，千万别以为什么谎言说多就变成了真的，那是自己骗自己的，更多的情况是，瞎话说得越多，漏洞和破绽也就越多，被人识破的几率就越大，所以，想要成功的用谎言唬住别人，就一定要少说为妙，保持适当的神秘感。 基于上述厚黑学的理论，他故意拿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平静的反问了句：“他有什么安排，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话要是都说出来，恐怕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吧？” 说完这句话，他赶紧屏住呼吸，就好像怕自己的心跳声会从嗓子眼里传出来似的。 其实他不知道，此刻老梁的心理也是十五个水桶提水----七上八下。 陈曦猜得没错，跟所有封建大家族一样，杨家土司内部，也是宗派林立，互相之间的倾轧比最虐心的宫斗剧还要甚一百倍。 末代土司杨振材能力一般，真正的实权掌握在他妹妹，人称“杨二小姐”的杨金秀手中。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嗜酒如命的杨振材患鼻咽癌离世，杨二小姐也被捕入狱，五年的牢狱之灾后，她性情大变，从此隐居仰光，退出了江湖。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随着杨二小姐的隐退，果敢地区开始了群雄割据的局面，罗星汉，彭家声以及土司家族的杨茂贤和杨茂良兄弟开始崭露头角。 老梁就是以上几人组建的果敢同盟军的干将之一，果敢同盟军解体之后，老梁从彭家声门下改投杨茂贤。九五年，杨茂贤在中国被捕，随即被临沧人民法院宣判死刑，杨家所属的同盟军，竟然嚣张的提出要与中方谈判，以钱买命，在被拒绝后，更是将一门迫击炮架在了南伞关口岸，扬言要炮击中国，这种无知和狂妄很快得到了回报，在中国和缅甸政府的双重打击下，杨部做鸟兽散，杨茂良也被赶出了果敢，成了一条丧家犬。 老梁作为杨氏兄弟的亲信，只能跟着主子流落江湖，之后的十多年里，他辗转东南亚各国，虽然锦衣玉食，但再也无法回到当年那种呼风唤雨的程度了。 从杨二小姐主政时代开始，杨家的巨额财富就一直存放在瑞士银行，这也是出于对资金的一种保护，这笔钱到底有多少，除了杨二小姐本人，谁也说不清楚，但当年果敢地区的年交易额都在十几亿美元，再加上世代积累，说是富可敌国也差不多。 杨振材和杨金秀兄妹虽育有多名子女，但都从小送到欧洲或者美国读书，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基本上与毒无缘，过着平常人的生活，而留在果敢的这些杨家后人，却还是做着非法生意。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论多睿智和有才干的人，只要你手中有巨额财产，那么随着年纪的增大，身边的坏人就会越来越多，古今中外，概不如此。 杨二小姐当年叱咤风云，独霸一方，也逃不过这个命运，如今她已经年逾八旬，身体每况愈下，虽然隐居，但杨家子侄辈中觊觎这笔财富的人还是把她盯得死死的，并且多次通过召开家族会议的方式，逼她将这笔钱交出来。 大家也有道理，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不是土司统治的封建年代，这笔钱家族成员都有份。在所有成员中，老梁的老板杨茂良势力最大，毕竟当年曾经做过果敢同盟军的总司令，最多的时候，杨部有两千多人，虽然经过多次打击，但实力还是不容小觑。 而远航集团总裁程之远则是杨振材的女婿，如果细论起来，别看都属杨家系统，但其实是两个派系，一边是没落的世袭长子的后代，一边则是手握兵权的新贵，表面上你好我好，其实各自心里都有自己的打算。 第966章 杀身之祸 如果按照血缘关系论的话，杨老大的父亲与杨振材和杨二小姐均属同父异母的亲兄妹，只不过，杨老大父亲虽然年长，但由于是偏房庶出，故此，原则上是没资格继承土司职位的。 尽管有如此近的血缘关系，但实际上，血缘背后却有着惨烈的故事，否则，杨老大的父亲也不至于背井离乡、远避中国了。当然，父辈们的恩怨，早就成为了过去，并不妨碍杨老大在家族中的特殊地位，而且，早在八十年代，也就是杨二小姐正在果敢地区呼风唤雨之际，杨老大就已经认祖归宗了，至于他和自己的亲姑姑达成了什么协议，外人无从知晓，总之，杨老大后来能发展得如此之快，据说也是得到了这位果敢王的经济支持。 杨老大之所以地位特殊，是因为他父亲当年逃离果敢之际，将土司家族传承了四百余年的信物带走了。 据史料记载，这两块玉牌并非缅甸翡翠，而是产自新疆的和田玉，当年随着清朝皇帝的册封诏书以及宣慰使的官印一起到了缅甸，这两块玉牌上面没有任何雕琢和文字，寓意风调雨顺，平安无事，也就是所谓的无事牌。 杨家对此视为珍宝，代代相传，后来御赐的宣慰使官印毁于战乱，而这两块无事牌就成了土司身份的象征，如果按严格意义讲，末代土司杨振材以及实际掌权者杨二小姐，都属有官无印，名不正言不顺，所以，面对着杨茂良等人的苦苦相逼，二小姐在一次家庭会议上明确表态，分钱可以，但必须把无事牌拿回来，而且，如果说人人有份的话，远在中国的哥哥一家，也不应该被落下。同时她还表示，谁能在此事中贡献最大，在这笔巨额财富的分配中，会享受到更多的实惠。 带着这样的使命，老梁秘密潜回了中国，任务是将杨老大和无事牌一起请回缅甸。他的老板名义上是远航集团的程之远，毕竟远航集团有雄厚的财力，可以提供合法身份和诸多便利，而这个远航集团，实际上也是杨二小姐的产业，只不过为了避人耳目，才让侄女婿做了法人代表。 当然，这些都是表面的，老梁实际上是听命于杨茂良，或者说听命于自己，此行，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来到中国之后，老梁很快和杨老大取得了联系，说明了来意，不料却被告知，两块无事牌已经丢失了，而且，杨老大现在也不缺钱，无意去分什么财产，这倒是大大出乎老梁的意料。 他假意回去复命，暗中却开始了调查，一调查才发现，杨老大与杨二小姐之间，始终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而各种证据显示，杨老大对远在万里之遥的杨家发生的这些变故心知肚明，这就有点阴谋的味道了，鬼才知道，杨二小姐和杨老大之间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消息传到杨茂良耳朵里，这个曾经割据一方的黑老大直接下了死命令，既然这样，那就让杨老大的骨灰魂归故里吧，但无事牌一定要拿回来。 老梁来中国这一年多，绝大多数时间是在和杨老大打交道，只不过，杨老大在安川的势力很大，他也不敢太造次，试探了几次，也没发现无事牌藏在什么地方，又不敢轻易动这位身份特殊的大佬，正斗智斗勇之际，陈曦突然出现了，并且迅速的成为了杨老大的准女婿，这一切在老梁看来，则充满了匪夷所思的味道...... 也正是因为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所以，当听到陈曦问那句话的时候，老梁的心不免一沉。杨家人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作为一个名副其实的打工仔，老梁周旋其中，随时随地要加十二分的小心，毕竟，不论是杨茂良还是杨二小姐，都不是善男信女，真要发起狠来，要了他的命不说，而且还会祸及家人。 尽管心里犯合计，但表面上却还是镇定自若，而且口气很强硬的说道：“陈总，我没时间和你兜圈子，如果要谈，那就请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打开天窗说亮话？陈曦心里暗自苦笑，我现在一肚子都是鬼话，哪里有什么亮话可说？但肯定得继续往下编，否则火候不到，之前说得那些就都白费了啊。 可他娘的说什么呢......他的脑子如同一台高速计算机，以最快的速度推算着，并且最终做出了个大胆的决定。 从表面上看，自己刚刚的那番话似乎起到了作用，只不过作用点在哪里尚不明确，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选择模棱两可的话往下聊，都留有点余地。这样想着，便故作神秘的一笑：“杨老大把你们之间的事都告诉我了......”他故意放慢了语速，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老梁的神态，以期能看出点端倪，才能决定下一句话的走向。 这句话是老梁最不愿意听到的，却被陈曦误打误撞的说了出来。饶是他久经风浪，冷不丁还是有点慌了，情不自禁的追问了句：“他都跟你说什么了？”不过说完之后，立刻就意识到这句话不妥当，于是轻轻咳嗽了几声，借以掩饰刚刚的失态。 此刻的陈曦，看似漫不经心、若无其事，实则整个人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老梁情绪上的变化，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勉强抑制住内心的狂喜，还是故作深沉的说道：“你都做了什么，难道自己不知道吗？一定要我说出来，岂不没意思？”说完，还洋洋得意的想，这下算是点中了要害，虽说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但也算是老子聪明才智的一种体现嘛，看来，这个老梁貌似机敏，实则智力方面有硬伤，按照这个态势，再胡诌几句，没准这家伙就来个小偷关三年----不打自招了。 其实，招不招无所谓，只要乱了就好，这样想着，随即发现老梁双眉紧锁，低头做沉思状，顿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于是默默的将手伸进被子里，握紧了皮带的一头，正打算出其不意发动攻击，老梁却猛然抬起了头，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你先稍微等我一会，我出去处理点事，马上就回来，然后咱哥俩坐下来慢条斯理的好好谈，一切话都说开了，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老梁很客气的说道，说完，也不待他回答，起身便朝门外走去。 我靠！关键时刻咋又犹豫了，刚刚这是多好的机会啊，望着老梁的背影，他不禁有点懊恼，其实，说来说去，还是对此人的身手有些顾忌，不过也不赖，反正连蒙带唬的，总算是起到了点效果，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默默的想。 此刻的陈曦还不清楚，刚刚的一番话，已经给他引来了杀身之祸。 第967章 我不是来提审的 吴迪曾经无数次的走进过安川市看守所，但这次迈进大门，心里却感觉沉甸甸的，有些不是滋味，坐在审讯室的桌子后面，默默的点上一根烟，看着对面的椅子发呆。 走廊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缓慢而沉重。随即，审讯室的门一开，一名民警把杨老大押了进来。 一个多月没见，杨老大看上去气色还不错，只是头发似乎白了不少，整个人好像还胖了些。 民警将他安置在约束座椅中，打开了他的手铐，正要转身出去，却被吴迪喊了回来。 “不用上锁，打开吧。”他指着约束机构说道。民警听罢，也不说什么，直接开了锁具，然后朝吴迪微微点了下头便退了出去。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的坐着，互相凝视了两分钟，杨老大的这才缓缓的问道：“脖子受伤了？” 吴迪不以为然的笑了下：“是的，被刀划了个小口。” 杨老大盯着那厚厚的一圈纱布，叹了口气道：“你五十多岁了，职位也越来越高，是个指挥员了，遇事要顾全大局，不能总是帽子一甩就往前冲。” 吴迪苦笑：“道理我都明白，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遇到紧急情况，根本就考虑不了那么多，脑袋一热就冲上去了。” “那怎么能行？万一有个闪失，损失岂不是更大？”杨老大一本正经的说道。 吴迪连连点头：“我记得了。”说完，略微沉吟了下，试探着问道：“这里......住着还习惯嘛？如果有什么要求，尽管和我讲，只要是合理的......”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杨老大微笑着打断了：“没什么要求，大家对我不错的，照顾我年纪大了，还享受单独关押和干警的伙食标准，所长说，这已经是看守所有史以来最高待遇了，你看，两个月下来，都把我给养胖了。” 由于杨老大在安川地位比较特殊，所以不便与一些普通刑事犯罪嫌疑人混合关押在一起，再加上他年近七旬，为了安全起见，看守所特意为他准备了个单间。至于享受干警伙食，则是吴迪给走得后门，每天的伙食费也都是他给垫付的。 “另外，谢谢你给我垫付了伙食费，至于钱嘛......我就不给你了。”杨老大平静的接着道。 吴迪咧嘴笑了下，拿出一根香烟，并没有像对待其他被审讯人员那样直接扔过去，而是起身将烟递到了杨老大手中，并拿出打火机给点燃之后，这才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杨老大深深吸了一口，沉默良久，低着头道：“说吧，省厅刑侦总队的吴大队长亲自提审，肯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 吴迪似乎并不着急，微笑着道：“我不是来提审你的，如果是提审的话，也不可能只是我一个人，今天来，就是想和你聊一聊。” “聊一聊？”杨老大抬起头，目光里闪过一丝疑惑：“你想聊什么？” 吴迪不慌不忙的说道：“小琴和少刚回国了，你知道吗？” 杨老大明显愣了下，脸色也微微有些变了，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只是淡淡一笑道：“她和你联系了吗？” “没有。”吴迪说道：“她只在国内呆了半天，然后就出国了，我查了昨天云南口岸的出入境信息，并没有他们俩的离境记录，这说明他们兄妹很有可能使是偷越出境。”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杨老大，杨老大也没有回避他的目光，是无奈的笑了下：“你跟我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我身陷囹圄，自顾不暇，哪里管得了他们兄妹二人。算了，还是别兜圈子了，我知道你很忙，来这里肯定不是要和我拉家常的，还是直说吧，到底想问我什么。” “你是了解我的，我没有兜圈子的习惯。”吴迪平静的道：“之所以提到小琴和少刚，是因为他们俩的行踪和你的案子有关，而我觉得有必要跟你打个招呼。” 听吴迪这么说，杨老大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情绪略有些激动的说道：“吴迪，杨琴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们俩之间的感情与兄妹无异，在某种程度上，她对你的依赖甚至超过了亲哥哥，这么多年，你心里应该清楚，她和我目前的事没有任何瓜葛，就是在工业园管委会当了个副主任，也完全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干上去的，难道这也有问题吗？我知道某些人恨不能置我于死地，无所谓，我自己做的事，该认的都认，但别太过分了，杨琴和少刚已经出国了，难道非要斩草除根吗？” 吴迪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盯着对面的杨老大，直到见他的情绪稳定下来，这才缓缓说道：“我不知道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自己的心里非常难受，同时，中国的法律上，也没有斩草除根这一条，之所以杨琴的行踪被纳入了警方的视线，则是因为陈曦。” “陈曦？”杨老大吃了一惊，眼珠转了几圈，愣愣的说道：“开什么玩笑，怎么还把他牵扯进来了，真是疯了，和人家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而且，关系还挺大呢，实不相瞒，陈曦被绑架了，绑架他的人叫老梁，或者说，公开的身份叫老梁，我想你应该认识吧？”吴迪平静的道。 杨老大的表情凝固了几秒钟，随即苦笑着道：“我不认识什么老梁，至于他为什么要绑架陈曦就更不清楚了，不过我倒是挺喜欢这陈曦的，对了，你确定他真被绑架了吗？” 吴迪冷笑了一声：“杨老师，从我十七岁进了省队，就一直跟着您比赛训练，自认为非常了解您，可现在却发现，我越来越看不透您了，真的，这让我非常苦恼和纠结，多少个晚上我躺在床上睡不着觉，都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杨指导吗？”说到这里，他的情绪也有点激动，只好停了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 略微平静下心情，这才又道：“杨老师，事已至此，我也不瞒你，你的案子已经被列为重特大涉黑涉腐案件上报了，不仅仅是省厅，很快更高层面也会有专人负责案件的审理和查办，蒙混过关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而且，高老虎那边很多问题已经交待了，只不过我们对他供词的真实性持怀疑态度，但通过陈曦被绑架这件事，我才意识到，你肯定还有另外一层身份，我今天来，并不是想以提审的方式和你交谈，因为我觉得，以我们之间的了解和感情，完全没那个必要。” 第968章 杨老大开口了 杨老大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坐在椅子里，低着头，若有所思。良久，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陈曦怎么样，会有危险吗？”他问。 吴迪摇了摇头：“不清楚，老梁这伙人很狡猾，也很难对付，有一定的军事素养，绝非普通的犯罪分子，我脖子上这一刀，就是老梁的手下刺的，在偏几公分，就可以开追悼会了。” 杨老大再度陷入了沉默，显然内心在做着激烈的斗争，吴迪并没有打扰他，而是又递上一根烟，两人就这么相对而坐，一口接一口的抽着。 半晌，见杨老大还没有开口的意思，吴迪不由得皱了下眉头，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其实，小琴回国的事，开始我们并不掌握，是她主动联系陈曦的女友顾晓妍。她在电话里说，在回来的路上，少刚在飞机上把一切告诉她的，所以，她预感陈曦可能要出状况，才提醒顾晓妍，她打电话的时候，绑架已经发生了，其实，我完全可以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将小琴和少刚控制起来，然后通过审问少刚，得知事情的真相，这么做虽然可能浪费点时间，但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把事情搞清楚。但我不想这么做，以我对您的了解，您肯定不愿意他们兄妹被卷进来，尤其是小琴，您视若掌上明珠，难道真希望她在境外被抓吗？” 听到这里，杨老大缓缓的抬起头，冷冷的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吴迪叹了口气：“如果你非要理解成为威胁，那我也没办法，反正我不这么认为，这是我的工作，也是审理案件很常规的手段，办案不是请客送礼，没有欢歌笑语，只能采用这种刺痛人灵魂的方式。我不会把对其他嫌疑人的方式用在您的身上，因为我觉得，我们之间的交流就应该是心平气和的，但如果无法在您这里找到答案，那就只能选择去找小琴和少刚，尽管我也非常不想这么做，但没办法，职责所在，不敢稍有含糊。” 杨老大太了解自己这个得意门生了，于是长叹了一声：“陈曦是个很有意思的小伙子，说实话，我利用了他，只是没想到老梁竟然下手这么急。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他注定就要在这件事中充当一个重要的角色。” 吴迪点了点头，又拿出根香烟递过去，杨老大伸手接过，却并未点燃，只是不停的摆弄着，半晌，这才缓缓说道：“我认识老梁，他是缅甸籍华人，在中国当过兵，打过仗，有非常丰富的丛林作战经验，也就是凭着这本事，他在缅甸的果敢同盟军中担任过重要职务，人称二司令，是个小有名气的人。” 这些情况吴迪早就通过对阿昌的审讯得知了，但也并没有打断杨老大，只是默默的往下听着。 “你说得非常对，我还有一个身份。”杨老大苦笑着道：“这个身份说起来还有点传奇色彩，我的父亲叫杨振声，是缅甸果敢末代土司杨振材同父异母的大哥，1936年，土司家族发生内讧，我父亲只身逃回了中国，他在缅甸的妻子和两个儿子则被杀死，至今连尸骨都未曾找到。” 阿昌的交代中并没有这些内容，吴迪听了也是吃了一惊，连忙追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自己和杨家土司家族有血缘关系的？” 杨老大抬起头，眼睛望着窗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父亲回国后，为了躲避土司家族的追杀，一路北上，逃到了当时的北平，在北平认识了我母亲，抗战胜利后，两人辗转来到了东北，最后在安川定居了，我父亲是1977年去世的，直到临终的前一年，才将身世告诉了我，八十年代初期，我经常随球队去南方比赛和训练，当年的云南昆明海埂基地，是国家队和各省球队冬训的唯一选择，八三年冬天，我特意请了一个月假，在当地一个朋友的帮助下，偷越国境进入了缅甸，最后在缅甸仰光，见到了土司家族辈分最高的女人。” 对于土司家族的历史，通过阿昌的供述和查阅资料，吴迪已经有所了解，于是便接了一句：“杨二小姐杨金秀？” 杨老大微微一愣，随即笑着道：“看来你提前做了很多功课呀。” 吴迪也不隐瞒，直截了当的说道：“我们抓获了老梁团伙的几个主要成员，他们都是果敢同盟军的成员，讲了很多有关杨家土司的事情。” 杨老大点了点头：“杨家土司早就被赶出了果敢，不过，在当地还是有一定影响力和群众基础，所以，杨家的一些新贵们，一直想要打回去，重振杨家的雄风，从2001年至今，各种规模的武装冲突一直没断过，可以说是生灵涂炭，罪过罪过啊。” 吴迪则皱着眉头问道：“这个杨二小姐是末代土司的妹妹，要这么论的话，岂不就是你的亲姑姑？” “是的，她是我的亲姑姑。”杨老大道：“当年杨家内讧的时候，她才九岁，并没参与。据我父亲说，他和姑姑虽然是同父异母，但感情非常好，小时候经常陪着她玩耍，而且，八三年的时候，她已经隐居了，所以，我才动了想去寻根的念头。” “你见到她了吗？”吴迪问道。 杨老大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可以感受得到，认祖归宗这件事对他的重要性，稍微整理了下思路，便缓缓的讲述了起来。 由于有当地朋友的帮助，所以，没费什么力气，杨老大便在缅甸仰光的一处深宅大院中见到了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姑姑。 那时的杨二小姐还没到六十岁，尽管隐居多年，但眉宇之间仍旧透着一股子英气，听面前的这个男人自称是大哥杨振声的儿子，也不由得一愣。 三四十年代的中国，贫穷落后，战乱不断，几乎没有人认为杨振声能活下来，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不仅活下来，而且还在中国落地生根，有了儿子。 第969章 渐渐清晰 杨老大绘声绘色的讲述了他和杨二小姐见面时的场景，吴迪只是认真的听着，一句话也没插，直到他讲完。 “我记得你八四年就辞职下海了，对吧？”吴迪问道。杨老大微微一笑：“难得你记得这么清楚，我都有点快忘记了。” “我记得非常清楚，那年省青年队拿了个全国冠军，回来之后，体委主任设宴，你就不在场，大家当时还有些纳闷，后来才知道，你已经正式辞职了。”吴迪说道：“那时候大家都认为你疯了，毕竟是体制内的高级教练员，不论是收入还是社会地位，都是相当不错的，说实话，我当时也不是很理解，但现在似乎有点想明白了，你八三年和杨二小姐见面、认祖归宗，转过年就辞职下海，看来，其中肯定是有联系的。” 杨老大听罢，轻轻点了下头：“是的，她在资金上给了我很大的支持，最重要的是，我也对当年的生活状态不满，从骨子里说，我不是个有高尚情操和追求的人，是个标准的拜金主义者。” 吴迪低着头思忖片刻，一本正经的问道：“有一点我想不通，从你父亲避难出走，到你认祖归宗，其间有将近五十年的跨度，而且，你又是以后人的身份出现，当年基因检测技术还没有发明，也做不了亲子鉴定，杨二小姐凭什么就能认定你是杨家后人呢？难道她就不怕有人冒名顶替讲故事吗？” 杨老大突然不吭声了，好半天，突然苦笑着说道：“吴迪，你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吴迪立刻点了下头：“只要不涉密和违规，我有问必答。” 杨老大想了想，用一种试探的语气问道：“我想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暗中调查我的？怎么样，这个问题违规吗？” 吴迪略微犹豫了下，微笑着道：“当然违规，目前案件正在调查中，我不能向嫌疑人透露侦破方面的任何信息。” 杨老大的表情瞬间变得暗淡，坐在那里，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不料吴迪又接着说道“不过，我刚才已经说了，今天不是提审，只是作为学生来拜望一下曾经的恩师，所以，我可以破例告诉你。对你的调查，在五年前就开始了，这期间，省厅的领导有过两任工作调动，但侦查工作始终没停，并且一直处于保密状态，全省只有几个人知情。” “五年前......”杨老大眯缝着眼睛，沉吟良久，最后无奈的道：“你调查了我五年，可我一无所知，看来是天要亡我啊。” 吴迪却冷冷一笑：“老师，只要你不做违法的事，就算是有天，也亡不了你。不妨说句实话吧，这五年期间，你做过的绝大多数违法犯罪行为基本上都被我搞清楚了，否则，也不会轻易对你采取行动，所以，你现在也不要抱什么幻想，北京的那位大人物不可能再出面为你说话，因为连他自己的前途都是个未知数。” 杨老大万万没想到吴迪会如此直截了当的提到了那位头面人物，顿时一愣，随即苦笑着道：“唉，我们也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啊，这就是政治，让你死的时候，杀人都不见血。” 吴迪听罢，却正色道：“权力斗争每天都在发生，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知道谁触犯了法律，谁就要承担责任，并受到惩罚，否则，这个政权乃至整个社会就都会不稳定。好了，我说得差不多了，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杨老大将那根把玩了半天的烟点燃，深深吸上一口，苦笑着道：“早知道有今天，当初我把你安排到工商或者税务就好了。” “我也曾经这样想过，但这个假设没意义了。”吴迪平静的道。 杨老大默默的抽完了烟，然后又喝了点水，这才慢条斯理的道：“今天是我被捕的第67天，我清楚的知道，恐怕没机会再走出监狱的大门了，所谓墙倒众人推，现在有太多人想让我死了，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见上一面，只是还没来得及提，没想到你今天突然来了，并且陈曦还被老梁给绑架了，既然这样，那我就索性把所有事都说出来吧。” 吴迪听罢，心中一阵狂喜，勉强抑制住，平静的道：“谢谢您配合我的工作。” “我该谢谢你的坦诚，这么多年，我没少扶持你，这次就算是我最后帮你吧，所谓好人做到底。”杨老大微笑着说道。 接下来的讲述，让吴迪心中的谜团彻底揭开了。 杨二小姐之所以能够与杨老大相认，除了容貌气质等因素之外，最重要的是他手中的两块无事牌，作为土司家族的传家之宝，二小姐自然认识，睹物思人，想起了分别半个世纪，已经客死他乡的大哥，姑侄二人顿时抱头痛哭，这门亲戚就算认了下来。 可以说，杨老大选择认亲的机会非常好，此刻的杨二小姐已经年近六旬，隐居在仰光的豪宅也快十年了，虽然身上英气尚存，但早就没了主政时期的杀伐果断，更像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如果是在十年前，只要这两块无事牌重现江湖，二小姐会不惜一切手段据为己有，可如今非但没有这么做，反而叮嘱杨老大一定要将此物妥善保管，万万不可轻易示人，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 尽管没有了权势，但杨二小姐还是富可敌国。出于对当年大哥悲惨遭遇的愧疚，她首先提出让杨老大一家来缅甸，在被拒绝后，随即又拿出了四十万美金相赠。 这次杨老大接受了，可他不满足于受人馈赠，于是提出将安川玉市场做大的想法，并想让这位姑姑能帮忙。 杨二小姐对玉石生意一窍不通，于是便为杨老大引荐了杨茂贤。并且一再叮嘱他，不要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与杨二小姐当政期间以毒为业不同，杨茂贤任果敢同盟军总司令的时候，主张以毒为主，多种经营，所以，他名下有很多产业，玉石作为缅甸特产，当然首当其冲。 因为是杨二小姐的引荐，杨茂贤自然不敢怠慢，带着杨老大在果敢吃喝玩乐，出则前呼后拥，保镖荷枪实弹，入则珍馐美味，使奴唤婢，尽显土皇帝风采，这倒也不算什么，土司家族嘛，讲点排场也在所难免，最让他感到震撼的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钱。 八十年代的中国，万元户还是稀有物种，杨老大的月收入也就在三四百人民币左右，可杨茂贤让他看得是美元，用箱子装的，整整齐齐的码了一屋子。 钱只不过是一张有价值的纸而已，但这张神奇的小纸片，却能带给人很多奇怪的感觉，看着那些淡绿色的钞票，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渺小和可怜。 第970章 一脚天堂，一脚地狱 “您好像不是很在乎钱吧？”吴迪微笑着说道：“我记得当年在省队，您还是很大方的，我们那么多队员常年去你家蹭饭就是证明啊，毕竟那时候大家挣得都不算多，每个星期十多个大小伙子到家里白吃白喝，对任何一个家庭的经济来说，都是个不小的负担，但从来没听你念叨过啥啊，在我们这帮小队员里，你是公认的豪爽啊。” 杨老大听罢却摇了摇头：“豪爽是性格，爱钱是本性，二者并不一定冲突，而且，你是没见过那么多钱，如果你见了，也未必能禁得住诱惑。” 吴迪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反驳，而是静静往下听去。 在果敢逗留数日之后，在杨茂贤的武装护送下，杨老大秘密潜回国内，但那四十万美元非但没派上用场，反而成了个不大不小的包袱。 八十年代，正值改革开放初期，国家对外币的管理非常严格，通过正常渠道，很难将这么多美元兑换为人民币，而存入银行也需要履行非常繁复的手续，并且支取受到一定的限制。黑市交易是一个渠道，但一不小心就会成为被打击的对象，倒卖外汇，在当年也是不小的罪过。 这么多美元，如果不能流通，就等于废纸一堆，擦屁股都不合格，在杨老大手里存放了半年多，也没兑换多少，八三年的春节，他再次返回云南，联系上了杨茂贤，将此事一说，杨茂贤随即表示，钱可以放在他那里，就算是入股了，红利按天计算。 杨老大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三个月之后，他接到了一封来自昆明的挂号信，打开一瞧，原来是一张对账清单，他的四十万美元，三个月之内便增值了十万，变成了五十万。 当年的美元人民币汇率为一比八，四百万人民币，即便在今天，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何况在万元户还是稀罕物的一九八四年！ 这封信让杨老大失眠了，经过反复考虑之后决定辞职，最初的两年，他主要做玉石生意，常年往返于安川和香港之间，尽管收益相当不错，但与那笔美金的增值幅度相比，无异于小巫见大巫。 转眼到了九十年代初，杨老大的玉石生意遇到了第一个瓶颈期。在他的推动之下，安川玉终于走向了全国市场，但一时跟风者众多，互相之间恶性竞争激烈，虽然他仍旧一家独大，但利润却下降了很多。 经过多年的接触，他和杨二小姐，尤其是杨茂贤兄弟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了，毒业的巨额利润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本就躁动不安的心，终于，在泰国芭提雅的一个夜总会包房里，他和杨茂贤达成了协议，那笔已经翻了十倍的美元成了交易押金，而杨氏兄弟则为他提供独家货源，供应整个中国北方市场。 一脚天堂一脚地狱，从那一刻起，杨老大就已经迈入了地狱。 当年国内对独品打击力度不够大，所以杨老大一路顺风顺水，短短两年，财富便已经过亿，但随着九二年广东警方扫荡平远，他敏锐的意识到，这是一条不归之路，于是决定及时收手，回头是岸了。 既然上了贼船，想再下来当然不那么容易，好在有杨二小姐从中说话，杨茂贤兄弟非但没有刁难，反而爽快的将那笔巨额押金如数退还。 他也并没有将事做绝，而是把接力棒交给了高老虎，替代他成为了杨家兄弟的下线分销商。高老虎压根就是混社会出身，自从跟了杨老大之后，对这位大哥言听计从，佩服得五体投地，接过生意之后，也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虽然交易量没他那么大，但两年下来，倒也没出任何闪失。 不过这一切，都随着杨茂贤九四年在云南临沧被判处死刑结束了，在中国和缅甸警方的合力打击下，果敢同盟军分崩离析，杨家兄弟也被撵出了果敢老街。 源头断流了，下游自然就没了水，不过杨高两人也赚得差不多了，正好借机收手。 应该说，杨茂贤还是很够意思的，并没有供出他和高老虎两个下线，否则，二十年前，他们就已经被送上刑场了。 手里有了巨额资本，本来就聪明过人的杨老大自然如鱼得水，借着改革开放的春风，驶入了高速发展的快车道。 之后的十年，他利用手中的财富开始广交朋友，一时成为了各级官员的座上宾，他也充分利用了这个优势，在土地和几个大项目上赚了个盆满钵满，财富积累又上了一个新台阶，奠定了安川乃至全省首富的基础。 登上了人生巅峰，他并没有像很多富商那样得意忘形，反而选择了急流勇退，渐渐隐身了，本来以为此生无虞，安度晚年，不料万里之遥的缅甸却突发变故，并从此将他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杨氏兄弟当然不甘心被撵出横行多年的果敢，于是不断扩充军力，打算卷土重来，但是，打仗就是在打钱，没有什么比养兵消耗更大的了，冷战时期的军备竞赛，连苏联这样的超级大国尚且无力承受，更何况是杨家呢。 很快，资金便出现了问题。于是便打起了土司家族在海外巨额存款的主意。 理论上说，这笔钱是属于杨二小姐独有的，就跟封建社会，天下只归皇帝一人独有一样。而偏偏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土司的概念早就淡化了，在更多人心目中，土司不过是符号，财富应该是大家共有才对的。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本来跟远在安川的杨老大并没什么关系，可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他的身份居然被曝光了，这还不算什么，关键是那两块无事牌的事也被抖露了出来。 当官的丢了印，是天大的笑话，在杨家人心目中，这两块无事牌有特殊的含义，是杨氏正统的象征，在二小姐手中自然无话可说，可落在一个远在中国的杨氏后人手里，这就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了。 于是，从消息走漏的那一刻起，杨老大就再也过不上安宁日子了。 第971章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由于杨家兄弟以及其主要党羽都是被全球通缉的要犯，所以无法亲赴安川，不过，他们还是通过各种渠道跟杨老大索要无事牌，最开始还是比较客气的，后来渐渐就变了味道，最终演变成了武力冲突。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在安川地面，杨老大自然占尽优势，几个回合下来，远道而来的杀手悉数铩羽而归，杨茂良大怒之下，直接洗劫了杨老大在缅甸和泰国的几个玉石生意的门店，于是双方便从合作的密友，变成了势同水火的仇人。 尽管与杨氏兄弟结怨，但与杨二小姐却始终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晚年的杨二小姐隐居多年，笃信佛教，心性大变，深感生平罪孽深重，立志要洗心革面，将来也好往生西方极乐。名下的巨额财产则成了她唯一的心病，曾经有一度甚至想成立一个基金会，专门用于治理独品所带来的社会危害。 这个消息对于急需经费扩充军力的诸杨而言，绝对是晴天霹雳，于是便汇集族人，轮番上阵劝说，甚至做好了武力胁迫的准备，所有这些，杨老大虽然远在万里之外，倒也都一清二楚，而老谋深算的他，忽然心生一计。 人往往就是这样，没有钱的时候，拼命想要赚钱，可真赚到了几辈子也用不完的钱之后，对钱的概念就会发生本质性的变化。 杨老大也是如此，他接受并支持姑姑的选择，希望这笔巨款用于公益事业，而不是换成杀人的武器，这也许是一种自我救赎，对早年以毒发家的一种忏悔吧。也正是出于以上考虑，他和杨二小姐秘密制定好了计划，默默的等待着机会的到来。 “难道你给我和陈曦的那两块玉牌就是......”吴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插了一句。 杨老大得意的一笑：“是的，那就是土司家族的传家之宝。” “可是，你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们两个外人，而不给少刚和小琴呢？”吴迪问道：“难道是怕给他们惹麻烦？” 杨老大听罢，微微点了下头：“是的，东西在我手里，而我不离开安川，杨家兄弟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望洋兴叹，但时局变了，高老虎、林百涛被抓之后，我很快意识到这场风浪太大了，必须一走了之，而如果带着这两块玉去澳大利亚，无异于揣了个定时炸弹，所以，只能将东西留下来，你和陈曦是最佳人选。我们认识几十年，我对你最了解不过了，陈曦虽然结识时间虽然不长，但他能拒绝小琴的爱，就冲这一点，便是当下绝大多数年轻人无法做到的。我当时想，即便我有生之年再也不能回来，这对玉牌在你们俩手中，也不会出现任何闪失的，最重要的是，只要时机成熟，你们俩都会毫不犹豫的完璧归赵的。” 直到此刻，吴迪心中的谜团才终于解开，老梁之所以在陈曦身上费尽心思，是因为这两块玉牌，可问题在于，老梁是怎么知道杨老大将这两块玉给了陈曦呢？ 他并没有立刻追问，而是顺着杨老大的思路问道：“您和杨二小姐的计划实施了吗？” 杨老大惨然一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要是知道五年前你就开始了调查，我才不会扯这个淡呢，早就一走了之了，事实上，这个机会，被你的行动搅黄了。” “完了，闹了半天，这事还怪我了。”吴迪苦笑着道。 杨老大淡淡的笑了下，继续往下说道：“我什么都算到了，就是没想到老梁会这么快盯上陈曦，而且采用了如此极端的手段，刚才想了很久，问题可能是出在了谢天宇身上。” 谢老三......吴迪皱着眉头，反复在心里重复着这三个字，隐约着悟出些其中的道理。 “老梁半年前来的安川，他一出场，我就知道机会来了，于是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态度强硬的拒绝，而是很客气的接待，摆出了大量的困难和不便之处，他也始终很有风度，我对这个人还是很欣赏的。总体感觉有些头脑，接触过几次之后，我便将事先制定好的圈套放了出来。”说到这里，杨老大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 “哦，这听着可越来越精彩了啊。”吴迪笑着附和道。 杨老大则继续说道：“现在的果敢是彭家声主政，他和缅甸联邦方面素来不睦，与周边的佤邦也经常爆发冲突，统治不是很稳定，而杨家早就是一盘散沙，杨茂良和杨茂安等，都是一介莽夫，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所以，我对老梁说，只要他能除掉此二人，并且承诺全面禁毒，二小姐会向联邦政府方面推荐他接管同盟军残部，并利用二小姐的号召力，重新打回果敢，赶走彭家声，取而代之，成为新一代的果敢王。” “他相信了？”吴迪惊讶的问道。 “当然，你不了解那边的形势，我平时还是很关注有关新闻的，从2000年开始，联邦军队和彭家声的冲突就没停过，老百姓纷纷逃到中国避难，目前急需一个强人站出来收拾局面。”杨老大平静的道。 老梁对果敢地区的局势自然更清楚，同时也知道，杨二小姐的影响力和号召力绝非杨氏兄弟可比，更重要的是，二小姐早年当政之时，是果敢地区最稳定和繁荣的阶段，教育医疗全部免费，颇有点发达地区的味道，如今二小姐风烛残年，真要是取得了这位老姑奶奶的信任，何愁不成就一番大事呢？ 禁毒已经是大势所趋，金三角地区无论是种植还是销售，近些年已经呈下滑趋势，这正是个改天换日的好时机，一旦抓住，便再也不用整天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杀戮日子，毕竟有家有业、有儿有女，谁愿意玩命啊！？ 老梁绰号二司令，足见其在同盟军中的地位，但这不并代表他有掌控全局的实力，只有除掉杨氏兄弟，才能确保自己的地位，但想要除掉这两位，又谈何容易呢？为了能实现这个宏大的目标，他一度和杨老大成了好朋友，经常促膝长谈至深夜，打着共谋大计的旗号，其实也是想侧面了解无事牌的去向。 杨老大何等聪明，自然知道老梁心里的鬼主意，于是便有意无意的将他的关注方向引到了另外一位大老板身上。 此人就是方远途。最近五年，省内最火爆的民营企业家，他名下的四海石材有限公司，不论是发展速度还是经济效益，在省内的民营企业中均名列前茅，个人财富和社会影响力则后来居上，至少在牌面上，几乎与杨老大不相上下了。 第972章 谜底 杨老大认识方远途的时候，四海石材还没有现在的规模。 安川多山，有丰富的花岗岩资源，方远途经常来这里采购原材料，于是在李百川的引荐下，便前来拜码头，毕竟，在安川地面上，认识杨老大，比认识市领导还管用。 当年的方远途还在事业的起步阶段，为人谦逊，做事周到，再加上有李百川从中牵线，所以，两人很自然的搭上了关系。 由于早年曾经以毒为业，所以，杨老大养成了行事低调的风格，尽管他与省内许多领导私交甚笃，却很少打着某某官员的旗号四处招摇，遇事也时常是躲在幕后，中间用若干层关系隔开以保护自己，从不主动抛头露面。而方远途则正相反，巴不得将李百川是我表哥几个字贴在脑门上，走到任何地方，都是用表哥的大名开道，然后结交权贵，出手豪阔。 杨老大最喜欢的就是方远途这类性格的人，于是便处处把出风头的事都让给了他，方远途自然非常受用，觉得杨老大够意思，一来二去，两人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要论起智商和情商，杨老大足够甩方远途好几条街了，几年下来，便把这位新贵的底儿摸了个一清二楚，在得知方远途手中有很多秘不示人的证据之后，还给他出了个主意，就是培养一个可靠的人，将这些东西存在此人手中，以备不时之需。 方远途听从了他的建议，于是便选中了郭宇飞，也就是宇阳，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杨老大将这个无辜的年轻人送上了不归之路。 之所以将老梁的注意力转向了方远途，主要是出于两方面的考虑，首先，这个圈套就是想让老梁和杨氏兄弟内讧并自相残杀，从而一举解脱杨二小姐，但为了达到目的，必须给老梁足够的憧憬和希望。古人说，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不拿出点真东西，以老梁的老奸巨猾，当然不会轻易往套里钻。其次，因为方远途掌握的那些秘密与杨老大手中的无事牌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轻易不肯示人的，另外就是方老板也算是一方豪强，不那么好对付，否则，被老梁几下就搞定了，岂不前功尽弃？ 再经过非常巧妙的安排之后，他以一种类似蒋干盗书的手法，将两块玉牌实际上由方远途代为保管的消息透露了出去。当然，火候把握之准确、情节设计之合理、出场人物演技之高超等等就不用细表了，总而言之一句话，老梁中计了。 得到了这个准确消息之后，老梁信心大增，铲除杨茂良的计划也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如果不是安川扫黑行动突然开始，没准一切已经有了成效。 “至于陈曦嘛，我最开始是有些怀疑的。”杨老大苦笑着道：“夜道走得太多了，看谁都像是鬼，小琴的婚姻一直是个老大难，可在这么个关键时刻，突然冒出个心上人来，实在是让我有点意外。” “天啊，您不至于连自己闺女都不相信吧？”吴迪惊讶的道。 杨老大则轻轻叹了口气：“我当然不会怀疑小琴，当时有两点顾虑，一是怀疑陈曦是老梁或者杨氏兄弟选中的。别看小琴三十多岁了，但其实很单纯，如果是个情场老手，只要投其所好，是很容易骗到手的。第二担心他是警方的人，其实，这么多年，我始终加着十二分的小心，对莫名其妙出现的陌生人都保持一定距离和足够的警惕。” 问题这么一解释，就合理得多了，吴迪微微点了下头，示意杨老大继续往下说。 “小琴的性格像她母亲，单纯善良，对我的事知之甚少，我便顺水推舟，对陈曦隐瞒了和李百川乃至方远途等人都认识的事实，既两头传话，又暗中调查，反复试探考察了一个多月，总算是确定他和任何一方都没有关系，就是个误打误撞闯进来的人。可让我颇感意外的是，面对我家小琴这样的条件，他居然拒绝了，这可就令我刮目相看了，于是愈发喜欢了。”杨老大说这番话的事，脸上掠过一丝遗憾，最后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吴迪则低着头没吱声，半晌，突然问道：“您刚刚说，老梁也许是通过谢天宇得知两块玉在陈曦手中的，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杨老大轻轻叹了口气：“让老梁钻圈套，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我主动说出来的话，他肯定不会相信的，一定是从众多线索中判断出来才有说服力，为了达到这个效果，我带着他结识了很多人，其中包括钱宇、方远途、刘丽红，还有平阳招商局的一个郭局长，当然，引荐给他们是老梁的另外一个身份，远航海运集团的大股东，在平阳有一个烂尾的别墅区项目，最关键的是，在东南亚一带有非常深的人脉资源，只要出钱，便可以给他们办理新身份，事实上，这对老梁来说压根就算不上啥难事，他先后给这些人都办理了假护照，哦不对，是真护照，有了这层关系，最后才设了个完美的局，让老梁中计的。” 这番话讲完，吴迪在心里不禁叹了口气，闹了半天，老梁跟钱宇以及郭阳等人来往甚密是因为这个原因，真是阴差阳错，硬生生给自己造成了错觉，还真以为是某位大人物在幕后掌控呢。 也不待吴迪问话，杨老大便继续往下说道：“老虎出事之后，我先把少刚和杨琴打发走了，老梁就察举到不对劲，但那两天警方盯我很紧，他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当时，我把一些房产都委托给了谢老三经管，本来是打算让他将玉牌和一封信转交给陈曦的，不料陈曦正好来了，所以，如果这件事泄露，那问题就肯定出在谢天宇身上，老谢是聪明的势利小人，外表凶悍，实则怯懦得很，在老梁的面前，估计熬不过三分钟，就什么都招了。” “这么说，方远途的死，和老梁无关？”吴迪一只手捏着下巴，皱着眉头问道。 “当然没有关系，老梁最不希望方远途死了。”杨老大道：“只不过，以这家伙的手段，我估计肯定会有人无辜遇害的，钱宇的那个姘头红姐，还有花都水上中心的叫宇阳的小伙子，这两个人恐怕都不在了吧？” 吴迪没有回答，还是双眉紧锁，突然问了句：“老梁真在平阳有一个烂尾的别墅项目吗？” 第973章 我说过这话吗？ 杨老大略微沉吟了片刻，犹豫着道：“我没调查过，具体情况不大清楚。不过，老梁曾经在钱宇面前提过此事，钱宇当时还建议趁着现在土地价格高，趁早出手，否则将来政策可能会有调整等等，想来应该是真的。” “您对远航集团熟悉吗？”吴迪紧跟了一句。 杨老大则淡淡一笑：“你想了解哪一方面呢？” 吴迪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老梁有很多身份，其中一个就是远航集团塞米号货轮的水手，这艘货轮目前就停泊在平阳港，而且，我们抓获的其团伙成员中，也都是受雇于远航集团，所以，这个企业的问题很严重，您要是知道什么，请务必告诉我，如果对侦破案件有作用的话，也可以算是立功表现，法院在量刑时会充分考虑的。” 杨老大的嘴角微微颤抖了下，惨然说道：“我不需要什么立功表现，之所以告诉你这么多，是因为你说，今天不是来提审的，而是学生来拜见恩师，这句话令我非常感动，就算是对你赠饭之恩的回报吧。” 吴迪呵呵的笑了：“好吧，那您就先讲一讲这个远航集团，至于立功表现的事以后再说。” 杨老大略微思索了片刻，缓缓道出了远航集团的前世今生。 果敢地处内陆，巨资购进的武器弹药等装备，都是通过海上通道运进来的，所以，很早就组建了自己的船队，杨二小姐当政的时代，船队规模得以迅速壮大，并在泰国注册成了远航海运公司，成为了一家合法企业。 老梁他们所处的这家远航公司，全称为远航海运（中国）有限公司，是远航集团的全资子公司，注册地为南方某城市，法人代表程之远是香港籍。 “程之远是末代土司杨振材的女婿，也是杨二小姐最信任的人之一，不过，在我看来，这个程老板表面谦逊温和，其实是个锋芒内敛之人，野心很大，只不过韬光养晦，等待时机而已。”杨老大说道。 “这个程老板和老梁之间，是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吗？”吴迪继续问道。 杨老大想了想：“名义上是吧，毕竟程老板是主子的身份，但实际上，整个土司家族的内部早就是一盘散沙了，每个人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否则，四百多年的统治基础，怎么可能会被彭家声等人几年之间就扫荡了呢。” 吴迪的一只大手轻轻敲打着桌面，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杨老大见状，也不在继续说下去，而是抽出一根香烟，点燃之后，望着窗外发呆。 此刻正是午后四点多钟，一抹夕阳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将房间洒满了阳光，指间的香烟在默默的燃烧着，袅袅升腾的烟雾在夕阳的光影映衬下，显得有些妖娆。恍惚之间，他竟然有了一种幻觉，仿佛还坐在自家的书房里，享受着静谧祥和的午后时光。 “谢谢您，老师，我还有事，改天再过来看您。”吴迪说着，缓缓站了起来。 这句话把杨老大从恍惚之中又拉了回来，他没有起身，还是坐在椅子上，脸上掠过一丝凄惨的笑容。 “好吧，那就再见了。”他平静的说道。 吴迪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试探着伸出了手。 杨老大盯着吴迪的那只大手，仍旧坐着没动，吴迪被搞得有点尴尬，嘿嘿的讪笑了下，正打算将手收回去，不料杨老大却突然站了起来，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不知道为啥，吴迪的心中忽然一阵难受，莫名其妙的鼻子一酸，于是赶紧低下了头。 “来吧，拥抱一下！就算是告别了。”杨老大说完，张开了双臂，搂住吴迪那宽大的肩膀，用力在后背上拍了几下。 “你小子就是个牲口，都五十多岁了，居然还这么结实！”杨老大笑着道。 吴迪没有笑，只是说了句保重，便大步往门外走去，走到了门口，却忽然停下了脚步，低着头沉思片刻，转过身来缓慢而坚定的说道：“老师，开始的时候您说，就是我看到了那一屋子美金，也未必能经得住诱惑，其实，这句话的逻辑错误在于，您认为我一定没见过一屋子美金，事实上我是见过的，不过是一屋子欧元，但是，从来就没有产生过任何动摇，因为我记得刚刚到省队的时候，您就对我说过，人不能光为了钱活着，这句话，我一直牢记在心，但遗憾的是，您自己却忘记了。” 杨老大一愣，歪着头思忖片刻，微笑着道：“是吗？我对你说过吗？” “说过的，看来，您真忘记了。”吴迪说罢，轻轻叹了口气，打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只留下杨老大一个人站在那里，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我说过吗？他不停的问着自己，却没有任何印象了。 从看守所出来，吴迪便命阿瓜驾车返回平阳，在车上，他和高子明互相简要的通报了下审讯情况，当得知云山方面至今没有任何动静，并且对沿途的排查也并未发现异常后，果断的说道：“我有一种感觉，昨天晚上老梁很有可能又返回了平阳，当时我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去往云山方向的检查上，对往平阳方向则比较松懈，最重要的是，老梁在平阳有落脚地。” “非常有道理，烂尾小区没有居民，适合藏匿人质。”高子明道：“我这就安排下去，让市建委方面提供平阳市内所有别墅区的相关资料，尤其是烂尾的。” 放下电话，吴迪靠在座位上，默默的回想着刚刚和杨老大的谈话细节，忽然之间，感觉似乎有点异样，但一时又找不到原因，琢磨了一阵，上下眼皮却开始打架，于是苦笑着说道：“阿瓜啊，你快点开，我眯一小会，有点坚持不住了。”说完，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阿瓜给捅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听见手机正在哇哇的响着，阿瓜则在一旁嘟囔道：“接一下吧，那个顾小姐都来了好几遍电话了。” 第974章 顾晓妍的建议 他打了个哈气，用力的揉了下眼睛，将电话拿在手里，瞥了眼屏幕，无奈的笑了下，这才接通了电话。 “不好意思吴队长，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听筒里传来顾晓妍平静柔和的声音，丝毫没有急得火上房的意思。 “没有，我正在车上，刚刚实在太困了，就迷糊了一觉。”吴迪也不想撒谎，于是就实话实说道。 “是要去云山吗？”顾晓妍的口气像是在拉家常。 吴迪略微犹豫了下：“不是，我正在往平阳的路上。” “你身上有伤，还是多注意休息才是。”顾晓妍关切的说道。 吴迪不由得笑了：“顾小姐，你就别东拉西扯了，有啥话还是直接说吧，国家给我配手机，可不是用来聊闲天的啊。” 顾晓妍听罢，沉默了片刻，试探着问道：“我......其实，我就是想问一下，你对杨老大的提审有什么结果吗？还有，现在已经过去30多个小时了，难道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嗯......这个嘛.......”吴迪少有的沉吟起来。 顾晓妍见状，赶紧补充道：“我知道警队有纪律，但我确实太着急了，所以才厚着脸皮给你打这个电话，如果实在不方便回答，你可以不讲具体细节，只回答有或者没有就可以，让我心里也有个盼头。” 吴迪想了下，只说了一个字：“有。” 顾晓妍似乎忘记了自己刚说过的话，直接便追问道：“什么线索？这件事是杨老大暗中指使的吗？” 吴迪无奈的笑了：“顾小姐，我觉得你了解这些真没什么意义，相信我好吗？我拿陈曦当成自己的兄弟和战友，此时此刻，我的焦虑程度甚至不比你差多少，真的，我会尽全力的，甚至不惜自己的生命。” 顾晓妍幽幽的叹了口气，不再继续追问了，但还是喃喃的说道：“云山那边传过来消息，说是警方还在对酒店和能过夜的场所进行排查，我个人觉得，这完全是在浪费时间和警力。” 吴迪听罢，正色说道：“你错了，在案件的侦破过程中，最原始的办法往往也是最有效的，想要取得突破，就必须做好大量的基础工作，所谓排查，就是要逐项的排除，否则，如何才能确定正确的方向呢？” 顾晓妍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不懂刑侦，不该妄作评论，不过......”说到这里，却忽然犹豫了起来。 “不过什么？” 顾晓妍略微停顿了片刻，还是斟酌着说道：“不过，我想提点个人看法，也不知道是否有价值。俗话说灯下黑，老梁应该也懂得这个道理，我刚刚一直在琢磨，他是否会趁着警方全力封堵云山的时候，又重新返回平阳了呢？” 吴迪呵呵的笑了：“你还别说，在这一点上，咱俩想到一块去了，你们两口子都有点侦查员的潜质啊。” 顾晓妍则苦笑着道：“你可别给我戴高帽了，我就是猜，其实，没有任何依据的。” “那也不简单嘛。猜就是直觉，一个好侦查员，必须有敏锐的直觉，有时候甚至不需要什么道理和证据，凭着这份直觉就能破案。”吴迪平静的道：“实不相瞒，我们正打算对平阳市内可以藏匿人员的场所进行排查，所以，你的这个建议，我采纳了。” 顾晓妍哦了一声，沉默了片刻，忽然又笑着道：“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你刚刚说，要做大量的基础工作才能取得突破，这个我同意，但在我看来，做基础工作的时候，也可以进行大致的甄别以提高工作效率，比如说高档宾馆，就没有必要查了吧，老梁一伙人是不可能带着陈曦住香格里拉的，还有一些正规的小区，这类小区监控设施完备，入住率非常高，凭空关一个大活人，是非常不现实的，除非......除非是陈曦已经......”说道这里，她一时有点说不下去了，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吴迪则缓缓的道：“是的，你的这个想法有一定道理，不过正如你所说，如果陈曦已经遇害了，那这两个地方就有可能是藏尸地点，尽快找到，对抓捕罪犯也是有非常大的帮助，所以，所有地方必须过一遍筛子。” 听筒里没了声音，吴迪能想象得到，顾晓妍听到刚刚那番话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种惶恐和不安，但他觉得，必须让这个女人有一定心理准备，毕竟，从杨老大的叙述再结合自己的判断，老梁一伙人有着非常强的反侦查能力，一旦狗急跳墙，选择杀人灭口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喂！顾小姐，你还在吗？”见顾晓妍一直沉默不语，吴迪很客气的说道：“要不就这样吧，我这边要是有了新进展，第一时间会告诉你的。” “那就谢谢你了。”顾晓妍的声音有点哽咽，听得出来，她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知道在你面前谈破案属于班门弄斧，但还是想提个小小的建议。” “你说，我听着。”吴迪耐着性子说道。 “今天上午，我和公司的几个领导去大洼仓库处理点业务，无意中看到一处烂尾的小区，破破烂烂的，周围也没什么居民，围挡得严严实实，当时就想，我要是老梁，就一定潜回平阳，找个类似的地方一藏，等过几天，风声不那么紧了，再想办法出去，未必一定要在平阳和云山上船，我们这里距离天津塘沽港也不过800多公里，如果开车，五六个小时就到了，非常......” 话刚说到这里，却被吴迪打断了：“等一下，你刚刚说，看到一个烂尾的小区，这个小区在什么地方？” 顾晓妍不由得一愣，赶紧解释道：“我就是随便一说，并不是认为那个小区会有什么问题。” “我知道，你就告诉我在什么位置，是个啥样的小区？”吴迪不紧不慢的说道。 “是个别墅区，据说停工快两年了，大概有十来栋的样子，至少有一半以上的楼没完工。”顾晓妍说道：“位置嘛......我也说不好准确的街道，就在我们大洼仓库的西边，过去是农村，现在应该算是城乡结合部吧。” 吴迪的心里一惊，随即说道：“好了，我先挂了。”说完，也不待顾晓妍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立刻打给了高子明，一问才知道，由于此刻已经下班，建委方面的同志说，明天上班之后，马上把全部信息传过来。 “华阳集团在大洼有个仓库，仓库西边有个烂尾的别墅区，你先把这个小区的详细资料查出来，十万火急，要快！告诉建委方面，人命关天，下班了也得查，如果不配合，直接找平阳的一把手黄启明！” 放下电话，他扭头问阿瓜道：“还有多长时间能到平阳？” “半个小时吧。”阿瓜说道。 “打开警报，咱们俩先奔大洼方向。”吴迪稳稳的道。 第975章 封建迷信害死人 不知道为什么，陈曦的心情一直有点忐忑，他把刚刚和老梁的对话重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倒也没发现有什么破绽和不妥当的地方，而且，从老梁的反应上看，似乎也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那这个家伙话都没说完，咋就急匆匆的跑了呢？请示老板？还是准备什么..... 应该是请示老板吧，他想，否则，还能干什么。 这样想着，便坐在床边，连着做了几组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不料却发现丝毫没起作用，心依旧砰砰的跳个不停，后脊梁一个劲儿冒凉风不说，还莫名其妙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真是见鬼了，他无奈的嘟囔了句，该不会是给我扎的那个针有啥副作用吧。正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由得紧张起来，赶紧将皮带抓在手里。 房门被打开了，一前一后进来了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依稀就是在救护车上负责看管他的黑脸汉子。 “走吧。”黑脸汉子冷冷的说道。 “去哪儿？”他坐着没动，警觉的盯着二人。 黑脸汉子咧嘴笑了下，笑容中有股子说不出来的诡异：“给你换个舒服点的地方，梁哥说了，你是贵宾，住在这里太怠慢了。” “哦......不是说，今天晚上就要走吗，还来回折腾啥？”他低着头，若无其事的嘟囔了句，仍旧没动地方，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着。 “那我就不清楚了。”黑脸汉子平静的说道，而另外一个人则往旁边跨了一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只手揣在衣兜里，始终没有拿出来。 他也说不清楚什么原因，只是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有过如此的惊悚。 “我哪也不去，你把老梁喊过来，我还有要紧的话跟他谈。”他试探着说了句，与此同时，暗暗将身体绷紧，做好了攻击的准备，他清楚，一旦出手，则没有第二次机会，必须在几秒钟内解决掉面前这两个人，否则...... 黑脸汉子与同伴快速的交换了下眼神，然后微笑着说道：“哦，那好吧，你稍微等下。”话音未落，同伴已经从衣兜里掏出一把枪。 正常人的反应速度大概在0.3-0.5秒之间，而类似陈曦这种接受过专业训练的运动员，基本能达到0.2秒，据说世界百米冠军博尔特的从听到枪响到起跑的时间是0.075秒。 其实，胜负往往就在这分毫之间。 从衣兜里往外掏枪，多少还是有点费事的，举着枪的手臂刚刚抬起来，皮带已经呼啸而至，铜制的带头直接命中那人的太阳穴，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便咕咚一声栽倒在地，手中的枪也甩到了墙角。 黑脸汉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惊得目瞪口呆，本能的往后退了半步，稍微犹豫之际，陈曦已经如同猛虎般的扑了过来。 据事后审讯得知，这两个人并非软柿子，都是身经百战的职业杀手，精通枪法和近身格斗，之所以被陈曦一击得手，是因为老梁说那药的劲儿还没过去，陈曦此刻应该还没什么反抗能力，所以在心里上有些大意。当然，老梁也并非是故意的，而是计算失误所致，当时给陈曦注射的时候，正是在被警方重围之际，饶是他身经百战，多少还是有点紧张的，而且这种药的剂量很难掌握，稍微用过量，便会对人的神经系统造成很大的损伤，所以，注射量只是选取了个下限，而偏巧陈曦身体素质极好，对药物的吸收较快，比正常情况下，提前一两个小时恢复了行动能力，这才把两名见过大风浪的杀手打了个措手不及。 另外，缅甸是个佛国，全民笃信佛教，杀手也不例外，杀人越货与烧香拜佛一点都不冲突。在果敢当地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行刑之人是奉命行事，为了不给自己增添罪孽，所以，动手之时，是尽量避免面对面的，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日后到了阿鼻地狱，面对阎罗之际，省得这笔账别算在自己脑袋上。 也正是因为此，所以两个人决定等陈曦起身往门外走之时，由另外一人动手，不料陈曦却不肯动地方，这才临时决定面对面射杀。 所以说，封建迷信害死人，如果进了房间，二话不说直接开枪，纵有天大的本事，陈曦也难逃一死。 陈曦在玩命，当然不会手下留情。扑过去的同时，皮带也套在了黑脸汉子的脖子上，剩下的就是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的勒。 直到黑脸汉子不在动弹了，心里还是不放心，又勒了一会，这才缓缓的松开了手。 刚喘了口气，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扭头一看，那个被打昏过去的家伙，已经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尽管满脸是血，却正四下看着，应该是在找自己的枪。 他也顾不上多想，直接照着这家伙的*便是一脚，这哥们头部刚刚遭受重击，此刻还有点迷迷糊糊的，也没做出什么闪避动作，直接被一脚踢翻，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疼得浑身颤抖，只能发出微弱的哼哼声。 陈曦再也不敢停留，拾起丢在墙脚的枪，几步冲出了房间，关好房门，在往四下一看，原来与自己最初的判断完全一致，这里真就是一处地下室，只不过，这个地下室比较大，一共有三个房间，走廊的尽头是还没有完工的楼梯。 他看了眼手中的枪，心中暗道，这玩意到底咋用啊，是不是一扣扳机就行呢？在电影和电视剧里倒是看到过，应该是先拉一下，让子弹上膛，然后再打开保险，就可以射击了。 这样想着，就按照电影里的样子拉了下，感觉并没有拉动，于是便猜想子弹应该已经上膛了，但是哪个是保险呢？ 刚摆弄了两下，忽听地面上有人低声问道：“弄好没有，杀个猪仔用这么长时间，你们还能干点什么？” 说话之人正是老梁，在他心目中，两个职业杀手去处理一个身体机能尚未恢复正常的陈曦是完全不存在任何问题的，于是一边说一边顺着楼梯走了下来。 第976章 没见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没工夫仔细研究枪，陈曦深吸了一口气，就按照电影中明星的样子，双手持枪，枪口对准了楼梯口。 由于视线的原因，老梁是只能看清楚地下室的一小部分，等下了几个台阶之后，这才发现了陈曦和他手中的枪，不由得愣住了。 “把手举起来，蹲下！”他大吼一声。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影视剧看多了，自然学以致用，管用不管用的，反正气势是绝对够了。 老梁似乎迟疑了下，但并没有按照陈曦的命令去做，而是撇了下嘴，默默的站在楼梯上，双方呈对峙状。 “举起手来，蹲下，否则一枪崩了你！”他这次没有色厉内荏的大吼，而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老梁冷冷的道：“我赌你没胆子开枪。”说完，轻蔑的一笑，竟然又往下迈了一个台阶，然后用一种挑衅的目光看着他。 “老弟，那是美国枪，你玩不明白的，还是放下吧，有啥事咱们坐下来好说好商量呗。”老梁平静的说道。 黄豆粒大的汗珠顺着陈曦的脸颊不停的流下来，片刻便将身上的衬衣都湿透了，其实，老梁只说对了一半，值此命悬一线之际，他当然有勇气扣动扳机，不过，两人之间还有五六米的距离，老梁又站在楼梯上，实在无法保证一枪命中，而枪声一响，局势往哪个方向发展就都是未知数了。 稍一犹豫，忽听身后的房门响，他本能的一回头，发现那个满脸是血的家伙，居然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而且手中多了一把雪亮的匕首。 其实，回头的一瞬间，他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妙，随即以最快的速度转过身，却发现老梁已经趁着这个机会扑到了眼前。 他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然而却感觉扳机似乎被卡住了，无论怎么用力，也扣不到头。 普通手枪的保险就在扳机处，是为了防止意外走火设计的，在扣动扳机前，只需反方向轻挑或者下压，即可打开保险，一个熟练的枪手几乎在射击的同时，便可一气呵成的完成上述动作。 而老梁显然不会给陈曦熟悉枪械的时间，他并没有趁陈曦分神的时候转身逃走，而是纵身一跃，直接扑了过来。 相比用枪，陈曦对格斗更内行些，迅速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朝着老梁便是一枪，只不过，是脱手而出的枪。 两个人尽在咫尺，手枪迎面飞来，饶是反应再快也躲不开，老梁只是本能的低了下头，但手枪还是重重的打在他的脑门上，砸得他皮开肉绽，连连后退，而陈曦也不敢恋战，趁此时机，闪身绕过老梁，几步冲上了楼梯。 就在他跃上地面的一瞬间，身后传来了一声枪响，子弹贴着他的身体飞了过去，正好射在了房子的承重梁上，与墙体里的钢筋激出一串火花。 他根本无瑕多想，只是拼命的朝房门外冲去。外面是一片夜色，但在经历过大锅盔那种无尽的黑暗之后，天边的一轮明月，简直堪比城市璀璨的灯光。 这是一个没有完工的建筑工地，到处是砖头瓦块，他也辨不清方向，只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没命的跑。 跑了一段，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拌了下，一个跟头摔倒在地，几乎与此同时，身后又传来一声枪响。 虽然侥幸又躲过了一枪，但身子失去平衡后，脑袋狠狠的撞在了一个水泥墩子上，顿时感觉一股粘稠的血液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他也顾不上擦拭，只是胡乱抹了把，一个轱辘爬起来，还没等站稳，一条黑影便扑了过来。 两个人在地上扭成了一团，对方手中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好几次差一点刺进了他的咽喉。他已经忘记了所有的技术和动作要领，只是在求生欲的支撑下，在做着拼死的搏斗。 几个回合下来，他竟然渐渐占了上风，右手死死的摁住对方拿匕首的胳膊，而左拳则雨点般的砸了下去，口中还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砰！又是一声枪响，他顿时感觉左肩一阵剧痛，身子像是被巨大的力量猛推了一把，再也支撑不住，直接扑倒在对手的身上。 身下的对手已经被他一顿乱拳打昏了过去，而他的意识还很清醒，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再也没有半点力气，只剩下那钻心的剧痛在撕咬着他的神经。 老梁粗暴的将他的身体踹翻过来，借着月光看了看，见还睁着两只眼睛，冷笑着道：“没想到你这么能打，我还真小瞧你了。” “为啥.....要杀我？”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喃喃的问道。 老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查看了下同伴的伤势，见只是昏过去了，这才扭过头，微笑着道：“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呀，这还用问吗？不都是这个台词吗？” “我那是顺嘴胡诌的，杨老大啥都没跟我说过，再说，你杀了我，咋弄那两块玉啊？”他强忍着疼，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老梁却冷冷一笑：“那两块玉在杨家人看来是比性命还重要的宝贝，可在我眼中，不过是两块值钱的石头而已，相比起我这条老命，根本不值一提，所以，要不要无所谓。”说完，缓缓的举起了枪。 “等一下！先别开枪。”没有人愿意死，他当然不想就这么放弃，毕竟老梁费劲心思的要把他带回缅甸，肯定是有原因的，而这就是他唯一能活下去的机会了。 “我对天发誓，杨老大什么都没跟我说过，我乖乖跟你走还不成吗？”他几乎是在哀求了。 老梁却撇了下嘴：“对不起，我不能冒这个风险，你还是跟老天爷解释吧。”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望着黑洞洞的枪口，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闭上了眼睛，心中默默的想道，我靠，这死得也太他娘的冤啊。 “不许动！否则一枪打死你！”一个如洪钟般的声音突然传来，竟然把老梁吓得打了个哆嗦。 “我是警察！把枪放下，举起手来。”吴迪继续喝道，那声音如同炸雷似的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着，震得陈曦的心都跟着砰砰的跳了起来。 第977章 还能不能有点同情心 以往陈曦听吴迪的大嗓门，总是觉得跟农村的大叫驴差不多，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可今天却发现，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谢天谢地，大老黑终于来了，他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可抬头看了眼老梁，刚刚放松的心顿时就又悬了起来。 只见老梁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着，在惨白的月光照耀下，面部表情有些狰狞，尤其是那双眼睛，如同野兽般的无情而冷漠，令人不寒而栗。 他立刻意识到，危险还远没有过去，但苦于无法动弹，又不敢随便张口说话，只是默默的将牙齿咬得咯咯响。 “陈曦，你听见我说话了吗？”吴迪大声问了句。 他眼珠转了转，话里有话的说道：“托你的福，现在还能听得到，不过下一秒就不知道了。”说完之后，心中还暗想，也不知道大老黑是否听得出这其中的含义。 吴迪听罢，似乎松了口气，语气也略微放缓和了些，平静的对老梁说道：“我说二司令啊，别太冲动，放下枪，你还可能有一条生路，否则就必死无疑，你自己到时无所谓了，但总要为老婆孩子想想吧，阿昌说，你老婆正怀着孕呢，再过几个月，你们家老三就快出生了，咋的，不想见孩子一面啊。” 吴迪是非常有经验的侦查员，他完全有机会一枪击毙老梁，但毕竟还有太多未解之谜，所以更想抓活的，为了避免出现狗急跳墙的情况，便决定采用攻心战术，以期用最小的代价赢得胜利。 而此刻老梁心理也非常清楚，他只要轻轻扣动下扳机，陈曦就立刻一命呜呼了，而枪响之时，也就是自己归位之际，顶多算是拉上个垫背的。 在无数次的实战中，他学会了在最短时间内，对战场形势做出准确的判断，而现在的局面是，到目前为止，只听到吴迪一个人说话，这也就说明警方的大部队还没有赶到，而如果是一对一，他对自己还是有充分的信心，只要以最快的速度将身后的这个家伙解决掉，凭他的本事，全身而退也并非没有希望。 可是，后脑勺上没长眼睛，要干掉身后的人，就必须想办法转过身来，所以，他在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 在老梁的心目中，中国的警察对付小偷还可以，但真要跟他这样上过战场的人相比，无论是手段还是反应，相差不说十万八千里也差不多。 然而，就如同他低估了陈曦一样，他同样也低估了吴迪，同时犯下两个致命错误的人，是很难获得最后胜利的。 “别开枪，我投降。”他没有回头，而是缓缓说道。 “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算是个聪明人。”吴迪嘴上这么说，却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继续命令道：“不许回头，把枪扔过来。” “好的，我这就扔。”老梁故意哆哆嗦嗦的说道：“你千万别开枪啊......”说完，直接把枪往后扔去。 别小看这一扔，其中大有学问。他扔得很高，而且根据声音判断，扔向了吴迪的侧方，就在扔出去的一瞬间，他迅速的从怀里又拿出另外一把枪，并且闪电般的转过身，甚至都没用看清楚吴迪的准确位置，直接就扣动了扳机。 高手过招，胜负本就在毫厘之间，别看没有回头，但心里早就对吴迪的方位有了准确的判断。枪一扔出，吴迪的注意力势必被分散，而这一瞬间就足够了。 在一个武装犯罪集团中，没有过人的胆识和身手，是不可能得到“二司令”这样的绰号，老梁对自己有充分的自信。 一切正如他的所料，吴迪的目光确实被他的动作所吸引，电光火石之间，子弹已经呼啸而出。 可惜的是，这一枪并没有射中吴迪，因为老梁刚刚转过身，后腰处被狠狠的踹了一脚，由于猝不及防，身子顿时朝前抢去，尽管开了一枪，但子弹却被大地母亲无情的没收了。 这一脚就来自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陈曦。 老梁答应投降的那一刻，他便从那双透着寒光的眸子里看到了危险，本来想大声提醒吴迪，可又怕自己一开口，老梁恼羞成怒，真要是抬手一枪，那自己可就等于是倒在黎明的曙光到来之际了，于是便半闭着眼睛，拿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而暗中却凝聚力量，准备在关键时刻拼死一击。 他清楚的看到了老梁拔枪的动作，几乎在老梁转身的同时，身子拔地而起，用尽了浑身的力量，照着后腰就是一脚。 之所以踹后腰，是因为高度适中，攻击线路短，而且，他肩上中了一枪，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太花哨的动作，只不过，这一脚已经足够了。 吴迪当然不会再给老梁任何机会，一个大步扑上来，如同老鹰抓小鸡似的，将老梁捏在手里，在绝对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变得毫无意义，饶是老梁身经百战，但在那双老虎钳子般的大手控制下，也是毫无还手之力，三下五除二便被戴上了手铐。 “快叫救护车，我坚持不住了，再过一阵就死了。”见老梁被铐住了，他扯着脖子便嚷了起来。 “闭嘴，你一时半会的死不了。”吴迪喝道，然后先是查看了那个被他打昏过去的家伙，确定此人已经没有战斗力之后，又将老梁薅了过来，强行摁在地上，用膝盖抵住后背，这才瞥了他一眼道：“别大惊小怪的了，赶紧快过来帮忙。” “你还能不能有点同情心了啊，我中了一枪啊。”他强忍着剧痛，苦笑着说道。 “小口径警用手枪，杀伤力不大的，别那么娇气好不好。”话音刚落，老梁突然又开始了挣扎，吴迪则更干脆，直接抡起枪柄，照着老梁的后脑就是一下。 老梁顿时便如同一条死狗似的瘫软在地，两人刚松了口气，那个被他打晕的家伙却苏醒过来了，这哥们今天没少吃亏，太阳穴上被皮带打出的伤口至今还在流血，如今又见一个如天神般的男人用枪指着自己的脑袋，反抗的勇气和决心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不住的求饶了。 第978章 魂儿都被你吓飞了 陈曦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挣扎着站了起来，可两条腿却有千钧之重，无论如何也挪动不了一步。 他不想再被吴迪说什么矫情之类的话，硬撑着往前走了一步，却感觉眼前阵阵发黑，再也站立不稳，一头栽倒在地。 事后才知道，射中他肩膀的子弹，发自一款美制警用手枪，而警用手枪的特点就是伤害较小，一般不会造成贯穿伤，之所以剧痛，是因为子弹正好嵌入了肩胛骨，而如果是被军用制式手枪击中的话，是足以将他的肩胛骨打碎，并穿透身体，造成一个巨大的空腔，真要是那样，别说活动，当场就得昏死过去。 他倒地的那一刻，意识虽说有点模糊，但还是有知觉的，能够清晰的听到一阵警笛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纷乱的脚步声和警犬的吠叫混成了一片，他想，这下有救了，肯定是警方的大队人马赶到了，于是便再也坚持不住，彻底的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车后座上，吴迪那特有的大嗓门正在打电话。 “我正赶往医院，陈曦受了点伤,嗯......没事，放心吧，伤得不重，这家伙皮糙肉厚的，估计用不了三天就活蹦乱跳了。”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听吴迪咧着大嘴嘿嘿的笑了：“放心吧领导，抓住了老梁，剩下的小鱼小虾就不足为虑了，老高带人连夜抓捕，力争一网打尽，不和您说了，我先把陈曦送医院去，省得这家伙苏醒过来再跟我磨叨。” 挂断了电话，吴迪吃力的扭过头，往后座上看了眼，却与他的目光不期而遇，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笑着道：“你啥时候醒过来的？” 他哼了一声：“就是你说我皮糙肉厚的时候。”说完，这才发现吴迪脖子厚厚的纱布已经被鲜血侵透，不由得吃了一惊。 当时情况危机，再加上黑灯瞎火，他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些，于是赶紧问道：“你脖子怎么了？是中枪了吗？” “不是中枪，这是昨天晚上受的伤，刚才搏斗的时候，应该是将缝合处又挣开了，正好和你一起去医院再处理下，不然的话，哪有时间送你这个王八蛋。”吴迪轻描淡写的说道。 他早就习惯了这种说话方式，哼了声道：“没事，你皮糙肉厚的，用不了三天就活蹦乱跳了。” 吴迪听罢，哈哈的笑了起来：“奶奶的，敢情你早就醒了啊，那还在后面装死狗，连句话都不说。” 他略微活动了下，却发觉疼痛似乎不那么剧烈了，低头一瞧，原来肩膀处被斜着打了一圈绷带固定，但还是有点不放心，不无忧虑的问道：“我这胳膊不能残废了吧，真要是那样的话，你可得给我申报个工伤啊。” 吴迪将身子探过来，指着他的肩膀道：“一会到了医院，在这里开一刀，将弹头取出来，你立刻就没那么疼了，然后我请你去香格里拉吃蟹黄包，咱俩好好喝上一顿。” 他简直啼笑皆非，不过转念一想，这也算是大难不死啊，倒也值得喝上一杯，便笑着点了点头，心情一放松，顿时来了力气，缓缓的坐了起来。 “这就对了吗？大老爷们，挨了一枪就哭爹喊娘的，成何体统？”吴迪笑道。 他却撇了下嘴：“废话，子弹不是打在你身上，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不料话音刚落，开车的司机突然插了一句：“那你还真说错了，我们吴大队长执行任务的时候，曾经两次中枪，其中一次距离心脏就一公分。还有这次，脖子的静脉被刺破了，差点血都流光了。” 他哑口无言，看着这个黑铁塔似的男人，心中不由得暗暗敬佩，有心赞美几句，又感觉那些肉麻的话即便说出来，也表达不了自己的心情，憋了半天，最后只是笑着道：“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呀？” “要说起这个事，是你媳妇儿立的头功。”吴迪说道：“不过我得卖个关子，还是等着你们两口子回家腻腻呼呼的时候自己问吧。”说完，自顾自的咧开大嘴笑了起来。刚笑了几声，手机就响了，拿出了一看，轻轻叹了口气道：“看看人家这媳妇，多贴心贴肉啊，再瞧瞧我们家那位，半个月不回家，她都不带给我打个电话的。”说完，似笑非笑的斜了陈曦一眼，这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有事吗？顾小姐。”他故意拉了个长音。 一听是顾晓妍，陈曦顿时来了精神，赶紧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只听电话里传来顾晓妍焦虑的声音。 “吴队长，是不是大洼的那个烂尾小区真有问题？我刚刚听一个正好住在附近的同事说，去了好多警车。” “是啊，确实有问题，不过已经解决完了，我现在正往医院去，你们家陈曦负了伤，需要抢救。”吴迪也许是心情太好的缘故，少有的开起了玩笑。 “你们找到他了！”顾晓妍几乎是在尖叫，震得吴迪赶紧把电话从耳朵上拿开。 “他伤得重吗？能跟我讲话吗？你们去哪家医院？”顾晓妍连珠炮似的问道。吴迪也不回答，直接将电话递了过来，笑吟吟的道：“再逗几句就该急了，还是你自己说吧，报个平安，也省得她跟着着急。” 他笑了下，接过电话，轻轻喊了声晓妍。 听筒里却没了声音，几秒钟之后，突然听到哇的一声，顾晓妍竟然哭出了声。 “别哭了，我只是受了点轻伤，去医院处理下就没事了。”他的鼻子也一酸，当着吴迪的面，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什么，只是强撑着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顾晓妍哭得像个孩子，哽咽着居然说不出话来，他也只好不住的安慰，好半天，才算平静了下来。 “你去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顾晓妍抽泣着道。 他问明了要去哪家医院，顾晓妍说了句一会见，这才挂断了电话。 “唉！你小子啊，赖汉娶了个好媳妇，这年头真是没地方讲理了。”吴迪不无遗憾的道。 车子很快到了第一人民医院，由于事先已经和院方取得了联系，车子刚刚停稳，外科急诊的医护人员便迎了出来，将陈曦和吴迪直接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很顺利，没用一个小时，弹头便取了出来，一出手术室，顾晓妍第一个迎了上来，未曾说话，已经泪流满面。 吴迪早就出来了，见一对恋人眼泪汪汪的，便简单询问了下手术的情况，得知没什么大碍，于是便纷纷告辞离去了，送走了众人，顾晓妍的情绪稳定了不少，走过来，俯身在病床前，将脸贴在陈曦的手掌里，喃喃的说道：“你个混蛋，魂都让你给吓飞了。” 他却嘿嘿一笑：“给我也吓够呛，我当时合计，这下算彻底完犊子了，我死不足惜，关键是如花似玉的媳妇就他娘的不知道便宜谁了，这才是我最害怕的。” 顾晓妍被这句话给逗得破涕为笑，张开嘴，轻轻咬了下他一口，嗔道：“就知道说疯话，你知道吗，为了救你，惊动了多少人啊，连武警都动用了，就差出动解放军了！” 第979章 得有点献身精神 两天没见面，二人却感觉好像分别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各种暖心的话儿一句接着一句，顾晓妍更是不错眼珠的盯着陈曦，就像怕是一眨眼，这个男人就又消失了似的。 术后疼痛是肯定的，而且还伴有低烧，陈曦反正也睡不踏实，索性就和顾晓妍聊了起来，先是把自己的遭遇用文学性的语言眉飞色舞、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 他讲得热闹，顾晓妍听得认真，全程双手托着下巴，忽闪着一双大眼睛，情绪随着他的讲述而波动，完全被吸引住了，直到讲完，似乎还沉浸在恐惧和绝望之中难以自拔，好半天，才苦笑着道：“说实话，要论起逆境中求生的决心和勇气，我真不如你，同样的情况，如果换成我，估计早就放弃挣扎了，只求一死了之。” 他却嘿嘿一笑，轻轻握着顾晓妍的手，柔声说道：“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其实，我不过是被一种献身精神支撑罢了。” 顾晓妍被这句话给闹了懵了，愣愣的看着他，不解的道：“献身精神，有没有搞错，你的思想境界这么高吗？我咋从来没发现过？”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缺少光明，缺少的只是发现光明的眼睛。”他故作深沉的说道：“如果我死了，你势必还得祸祸别的男同胞，我想来想去，在这件事上，我必须有点献身精神，苦了我一个，幸福其他人，活下来，就可着我一个人造吧。” 顾晓妍没想到这就是所谓的献身精神，不禁扑哧下笑出了声，伸手轻轻戳了他一指头，他则趁势捉住那只手，动情的吻了下，然后便将顾晓妍往自己的怀里拽，不料一使劲，伤口顿时钻心的疼，忍不住哎呦哎呦的哼哼了起来。 顾晓妍柔声安抚了几句，然后嗔道：“老实躺着，别动，听我说说外面的事吧。”说完之后，便将自己所经历的事情也大致讲了一遍。 顾晓妍从事发之后各方面的反应谈起，向北、胡介民、黄启明、李长江乃至公司众人，虽然没什么惊心动魄之处，但也听得陈曦眉头紧锁，心情不免有些沉重。 “你也别多想，其实这太正常不过了。”顾晓妍见他的脸色有点阴沉，便微笑着劝道：“其实，开始的时候我也有点生气，可转念一想，凭啥不允许人家有自己的想法呢？不能指望所有人都雪中送炭，只要不落井下石就算是好人了。” “这可不是你睚眦必报的一贯作风啊。”他笑着回了句。顾晓妍却一本正经的道：“很多事情，只有经历了才会懂得，我之前的性格张扬有余，内敛不足，不过通过你这次出事，却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永远不要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因为那些表面上被你掌控的人和事，不过是假象而已，随时都会出现逆转。” 他叹了口气：“李长江那边有什么变动吗？” 顾晓妍摇了摇头：“暂时没有明确的变动，但他也听说你被绑架的事了，下午的时候还特意给我来过一个电话，询问有关情况，并表示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可以随时联系他，只不过我提到签约的事，他却含含糊糊的说，可以再等一下，先不着急。这就说明，他还在观望之中。” “真没想道，这点事会有这么大的影响。”他苦笑着道。 顾晓妍叹了口气：“开始胡总说向北会利用这件事做文章的时候，我还有点不以为然，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李长江对国内的政治和经济环境非常敏感，应该是有自己独特的判断，退一步讲，假如你真有什么意外，或者被老梁一伙人劫持到了国外，而警方短时间内又不便公开细节，这样一来，就给了大家充分的想象空间，其实就这么两天，各种有关你涉腐的传言就已经有鼻子有眼了，李长江做事谨慎得很，当然要重新考虑了。” 他歪着头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我获救的事，你没跟别人说吧。” 顾晓妍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啊，放下吴迪的电话，我打出租车就过来了，谁也没说。” “嗯，那就好，你先别跟任何人讲，案件是由省厅办的，市里的警方也不了解具体情况，所以，短时间内这个消息走漏不出去，我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观察一下，看看身边这帮人的真实嘴脸。”他缓缓说道。 顾晓妍却微微皱了下眉头：“这样不好吧，我怎么总感觉有点阴谋家的味道呢？” “废话，就许他们跟我三心二意的，我就不可以耍个小心眼？”他则理直气壮的道：“你就按我说得做吧。” 顾晓妍略微想了下，觉得倒也没什么不可，于是便点头答应了。见时间已经晚了，尽管陈曦还想再聊，她却说什么也不同意，连哄带强迫的，总算把陈曦安顿睡了，她自己则在一旁，直到看着点滴挂完，这才伏在床边沉沉睡去。 陈曦其实压根就没睡，烧灼般的疼痛让他无法入眠，只是闭着眼睛，脑子里却一刻也没闲着。 这件事会随着老梁一伙人的被捕而画上个句号吗？好像不会......还有，杨老大和老梁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导致自己无意中的顺口胡诌，都能引来杀身之祸？最后，老梁为啥非要把自己带走呢？所有这些问题，还是没有答案。 这些倒也罢了，毕竟破案不是他的工作，大老黑会把问题搞清楚的，可工作这边的事该如何应对呢？是不是可以先联系下李长江，至少先给他吃个定心丸，以避免被向北钻了空子，新疆这三百多公里的管道，是华阳集团未来几年的利润保证，万万不能有半点闪失。 天快亮的时候，疼痛渐渐缓解了，他总算是睡了个囫囵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病房里空无一人，只是花香扑鼻，扭头一瞧，却见床头柜上摆着一个花篮，五颜六色的鲜花争相竞放，甚是妖娆，不禁微微一愣。 正纳闷之际，却见房门一开，顾晓妍和方姐微笑着走了进来，见他醒着，于是便笑着道：“这可真是你的亲姐，听说你获救了，连夜从安川赶了过来，我算看出来了，比我都惦记你。” 话音未落，方姐也笑着道：“这个死妮子，跟我俩还玩保密，我一听她那语气就不对劲，就这货，要是在战争年代落入敌人的手里，不用严刑逼供，忽悠忽悠，就把实话都说出来了。”说完，两个女人都咯咯的笑出了声。 他却暗暗叹了口气，心想，这下完了，方姐就是个广播站的小喇叭，看来，我脱险的消息没准已经传遍全宇宙了。 第980章 有个不好的消息 方姐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撇了下嘴道：“瞪俩小眼珠子看我干啥，你出点事，没把老娘给急死，还跟我玩保密，亏你想得出。” 他无奈的笑了下：“我的亲姐姐啊，谁想跟你玩保密了，我只不过是想借这个机会，考察下几个人而已。” 方姐却不以为然：“我早就替你考察过了，分公司这几头烂蒜都在我心里装着呢。不过你放心，我保证不把消息走漏出去，让你自己再看个明白，但可有言在先啊，只能坚守秘密48个小时，时间再长就很难说了，关键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嘴啊。”说完，忍不住呵呵的笑了起来。 事实上，这点事在分公司引发的震动更大，尤其是像卢宁这样的人，陈曦的处境和他在公司中的地位和前途有直接的关系，而姚远和王洪明也是一样，两人在公司都没什么履历，安川公司等于是他们事业的起步之地，所以这两天所有人都是忧心忡忡，连工作都干不下去了，当然，最闹心的还是周强，远在新疆，有劲儿也使不上，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差不多。 听方姐简单把情况介绍了下，他心里大致有了底，顾晓妍又出去买了些早点，三人吃罢，正坐着闲聊，忽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两个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二人都是专案组成员，此行的首要目的是将陈曦的一些个人物品送还，简单询问了伤势，见没什么大碍，于是便客气的将顾晓妍和方姐请了出去，然后关上门，让陈曦把事情经过从头到尾详细的讲了一遍。 这是必不可少的程序，陈曦本来以为会是吴迪亲自来，不料却只是安排了两个手下，心中还暗自庆幸，真要是大老黑亲自问的话，以那家伙刨根问底的劲头，非得聊到吃中午饭不可。 不料，这二位大哥也不是省油的灯，其细致程度比吴迪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口气谈了两个半小时，把他谈得口干舌燥，这才起身告辞。 送走了两位警官，他也躺不住了，索性起身活动了下，感觉身体没什么大事，于是待顾晓妍再进来的时候，便张罗着要回家。 顾晓妍本来还有点犹豫，可见他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也就只好同意了。和医院方面打了下招呼，得知医疗费都是吴迪个人垫付的，于是便拿起手机拨通了吴迪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听筒里便传来吴迪那瓮声瓮气的声音：“你又要干嘛，我这儿正忙着呢，有屁快放。” 他笑了下：“我问一下，给我垫付的医疗费，你能报销嘛？” 吴迪听罢哼了声：“你说呢？省厅的经费里，没有给你治病的钱，只能是我自认倒霉呗。” “那怎么可以，我这就给你送过去吧，你现在什么地方？”他问， 吴迪却淡淡的道：“不用了，我现在安川，你还是安心养伤吧，另外，那辆奥迪车停在翠溪山省厅疗养院，车钥匙不是安排人给你送过去了吗？你让顾小姐跑一趟吧，另外还有个事，那块玉牌还在你手上吗？” “当然啊，怎么，需要上缴吗？”他问：“还有那三麻袋钱，肯定也是涉案的，要怎么处理呢？” 吴迪略微沉吟了片刻：“玉牌你暂时保管，是否需要上缴，等研究之后再说，至于那些钱嘛，目前还没有定论，需要等对老梁的审讯之后才能定性。” 他哦了一声，随口问道：“你跑回安川干嘛，咋的，回家跟嫂子度周末啊？” 听筒里忽然没了声音，他还以为是吴迪不喜欢类似的玩笑，于是连忙问道：“不至于吧，还不高兴了呀？” “没有。”吴迪的语气略显沉重：“杨老师死了，我回来看看他，马上要做尸检，其实你不来电话，我也正打算找你呢，你问下顾小姐，杨琴上次和她联系用的是什么手机号码，我这边联系不上他们兄妹，如果可能的话，让顾小姐帮忙再联系下，尸检之后，尸体很快就要火化，最好让他们俩回来，也可以见最后一面，假如不想回来，那就只能是我全权处理了。” 杨老大死了！这个消息令陈曦也吃了一惊，和顾晓妍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放下电话之后，顾晓妍拿出手机，调出和杨琴通话的那个号码，回拨过去，得到的提示音却是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她看了陈曦一眼，无奈的耸了下肩膀。 二人从医院出来，打出租车去了翠溪山，在疗养院里取了车，往回开的路上，顾晓妍还多次拨打了电话，但始终无法接通。 “不用打了，他们兄妹肯定是去了缅甸，也许那个土司家族有什么大事要商量吧。”他喃喃的道，吴迪并没有将杨老大和杨家以及老梁之间的关系详细告诉他，所以，他也只能做大致的推算。 顾晓妍沉吟片刻，斟酌着道：“我刚才忽然有个念头，吴迪会不会借着杨琴兄妹回国处理丧事的机会，把这两人给抓了呀，要真是那样，我这心里还怪不好受的，毕竟杨琴的那个电话，在整个事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而且，她也算是你的红颜知己嘛。” 他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只好捂着肩膀，假装哎呦了两声。 “又疼了啊？”顾晓妍还真很紧张，赶紧把车靠边停了，关切的问：“是不是我开得不稳当，震到了伤口呀？” 他笑着摇了摇头，顾晓妍还是不放心，认真的查看了下伤口处的绷带，见没什么异常，正要启动汽车，手机忽然响了，瞧了眼屏幕，发现正是杨琴用的那个号码，不禁微微愣了下，扭头看了他一眼，试探着问道：“要不，你跟他说？” 他则赶紧摇头：“还是你说吧，我跟她没啥可聊的。” 顾晓妍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忽然抿着嘴笑了：“这还差不多，知道哪轻哪重，口头表扬一次，晚上回家，给你做好吃的。”说完，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打开了电话免提。 “顾小姐吗？”杨琴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是陈曦有消息了吧？” 顾晓妍斜了他一眼，然后平静的说道：“是的，陈曦已经得救了，只是受了点轻伤，我得谢谢你，你的那个电话非常关键。” 杨琴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另外，还有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顾晓妍斟酌着说道。 “什么消息？”杨琴似乎很紧张：“是关于哪方面的？” “是......关于你父亲的，他去世了，吴迪联系不上你，所以......”顾晓妍支吾着说道，感觉不论怎么说，都不很妥当。可话还没等说完，就突然被杨琴打断了。 “不要说了，我知道了，谢谢你，再见。”杨琴说完，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第981章 陈代总经理 杨琴的这番举动多少有点出乎顾晓妍和陈曦的意料，不禁都是微微一愣。互相对视了几秒钟，顾晓妍无奈的笑了下，问道：“你给再打过去吧，好歹也表示下慰问？” 陈曦却摇了摇头：“算了吧，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再说，此时此刻，慰问其实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他心软的跟块豆腐似的，眼窝又浅得很，真要打过电话，那边杨琴一哭，他也非控制不住不可，当着顾晓妍的面，实在是比较尴尬的场面，于是果断的拒绝了。顾晓妍想了想，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一路上，二人的心情都有点沉重，对陈曦而言，不论是杨老大还是杨琴，在他的心目中，都并没什么不好的印象，尽管杨老大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但他却对这个睿智的老人少有反感，杨琴就更不用说了，关键时刻，要不是人家及时打了个电话，省厅方面也不可能及时做出反应，而他没准真就被老梁挟持着，从云山登上了国际货轮，此时正漂泊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顾晓妍并非是胡搅蛮缠的女人，也能理解他心中的惆怅，于是并没有打搅，只是默默的开着车。 回到了家，他的情绪渐渐好了起来，正常情况下，受了枪伤是该住院的，即便回家也应该卧床静养才是，可伤口不那么疼了，烧也退了，年轻轻的，怎么可能在床上躺得住呢？最后顾晓妍几乎翻脸，他这才勉强躺下，将就着睡了一小会儿，便说啥也不干了。 正软磨硬泡的商量着要出去，顾晓妍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瞧，原来是刘汉英办公室的座机号码，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刘总，有什么事吗？”顾晓妍朝他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平静的问道。 “哦，晓妍啊，怎么样，陈曦那边有什么消息吗？”刘汉英很关切的问道。顾晓妍略微迟疑了下，有点支吾的回道：“嗯......还没有。” 刘汉英叹了口气：“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上午打听了一大圈，可市局的人对这个案子一无所知，搞的我这心里也乱糟糟的，你那边要是有什么消息，务必马上告诉我。” “知道了刘总，让你跟着操心，实在太不好意思了。”顾晓妍微笑着说道。 一旁的陈曦听了，却微微皱了下眉头，贴在顾晓妍耳边说道：“他肯定有事......” 顾晓妍也微微一笑，故意问道：“刘总，你还有什么事吗？” “嗯......这个......”刘汉英支吾着道：“也没什么大事，要不，就等过几天再说吧，反正也不是很着急。” “没事的，有什么事你就说吧。”顾晓妍道。 刘汉英叹了口气：“是这样的，省消防部门的复核结论出来了，认定火灾原因确系电路老化所致，这件事拖了很长时间，必须得有个说法，所以，公司决定下午三点在一楼的多功能厅召开全体干部职工大会，公开宣布此事的处理结果，我合计着，你最近心里烦，就不打算告诉你了，可老许却说，最好是和你说下，毕竟当初你持反对意见，现在偷偷摸摸就宣布处理结果了，日后你要找后账咋办？晓妍啊，你可千万别多心，我这绝对不是要打你的脸，我是怕事后落下埋怨，不给你表达诉求的机会，我这个一把手啊，属实没啥干头，方方面面都得照顾到，真是......唉！”说到这里，刘汉英长叹一声，显得颇为无奈。 顾晓妍略微思忖了片刻，微笑着道：“刘总，你这叫啥话，我能那么不知道好歹呀，不过你告诉我是对的，火灾这件事，我始终持保留意见，按照法律规定，对省级消防部门认定结论不服的，可以申请重新认定，重新认定的结论才是最终裁定，所以，我参加这个会......”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刘汉英打断了：“我的顾大小姐啊，你咋就非跟这个事较劲儿呢？这是何苦嘛......” 顾晓妍却呵呵的笑了：“刘总，我话还没说完呀，我去开会，并不意味着要当众发表什么看法，只不过是表达态度而已，做事要有始有终呀，就算我持反对意见，但也不影响我服从组织决定嘛。” 听她这么说，刘汉英似乎才松了口气，苦笑着道：“晓妍啊，还是以大局为重吧，一切尽在不言中啊，事事都要较真，活得太累了。” “我知道，刘总，你就放心吧。”顾晓妍平静的说道。 放下电话，她瞥了眼陈曦，笑着道：“怎么样，陈代总经理，对此事你怎么看？”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上次袁军私下找我，说是由他和王岩个人垫付全部费用，不让公司损失一分钱，不知道省消防部门复核结果出台之后，他还会不会认这个帐。不过，既然维持了平阳市方面的结论，你再次申请省级消防主管部门重新审核，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否则，他们不等于自己抽自己的耳光？” 顾晓妍听罢，苦笑了下道：“其实，这个结果我早就知道了，我有个同学在省消防局，前天我去北方集团，顺便和这个同学见了一面，据他说，这起火灾认定确实有点值得推敲的地方，但这其中有很多微妙的关系，他也不便多说什么，总之最大的可能就是维持原认定结果。” 微妙的关系......他默默揣摩着这几个字，苦笑着摇了摇头，是啊，中国人是个讲究关系的民族，任何事情都要先过一遍筛子，看看是否触碰到了哪些关系。他忽然想起了吴迪，不知道这个黑脸汉子，要是遇到类似的情况又会是个啥状态呢？是坚持原则，还是会网开一面...... “你该不会是想把这些话在会上公开讲出来吧？”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说道：“这话可不能随便讲的，会授人以柄，搞不好给自己惹一身麻烦。” 顾晓妍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傻啊，还记得我跟你说吗，通过你的这件事，让我意识到自己身上的短板，就是张扬有余，内敛不足，认识到了错误就得及时纠正，我这次去开会，就是要改一改锋芒毕露的毛病，静下心来，找出问题的症结所在。” “那好，我跟你一块去。”他兴致勃勃的道。 顾晓妍却摇了摇头：“不行，你既是伤员，又是领导，不宜轻易抛头露面，还是我自己去吧，你在家好好休息，即便要出面，也等我晚上回来，咱俩研究好了，明天再说。” 第982章 嘘！小点声 顾晓妍也知道趁着召开全体大会的时候来个闪亮登场，效果一定非常好，但还是放心不下他的伤情，所以坚决不同意，两个人争执了半天，无论他说什么理由，顾晓妍就是一句话：哪都不许去，在家安心养伤！ 他也知道犟不过，只好表示乖乖听话，顾晓妍见了，轻轻挽着他的胳膊道：“我知道你心里咋想的，是不是等我走了，然后就偷偷溜出去呀？” 他嘿嘿一笑：“哪能呢！？我保证不偷偷溜出去。”心里却暗想，废话，老子为啥要偷偷溜出去，我光明正大的走出去不就得了嘛。 顾晓妍哼了一声，拿出自己的移动硬盘道：“这里有大洋集团发过来的施工合同，公司方面已经研究过了，你如果在家闲着没事做，就把合同好好看下，毕竟最后拍板的人是你，万万马虎不得，每个字都要认真推敲，公司的法律顾问已经将重点段落都标注出来了，工程部那边也提出了很多具体意见，你再好好过一遍，晚上回来了，咱俩就去见李长江，打他个措手不及。” 相比起给同事们一个“惊喜”，合同确实更重要，他听罢只好接过硬盘，连连点头。 此刻已经是中午时分，两个人简单吃了点东西，他则趁着顾晓妍洗澡化妆的工夫，打开笔记本电脑，将合同调出来，逐条认真的看了起来。 一般的工程合同都是由各省建委监制的标准格式合同，但大洋集团的工程承包合同则是由自己编制的，从总则到细则，总计八十多页，文字严谨异常，要求也非常详尽。 审查合同是件非常烧脑的工作，所幸的是公司的法律顾问已经将重点段落做了标注，饶是如此，看着那些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文字，仅仅十多分钟，便感觉头昏脑涨，连伤口都开始跳着疼了。 顾晓妍很快便收拾利索了，又叮嘱了他一番，这才出门走了。他则坐在沙发上，一口气抽了两根烟，勉强坚持着又看了一会儿，见已经是两点多了，于是便起了身，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光明正大的出了家门。 在小区门前上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公司的方向而去。之所以这个时间段出门，是因为到公司的时候，会议应该已经开始了，平时开会总是人齐马不齐的，但宣布火灾处理决定这样的会议，关注度一定很高，所以基本都会按时出席，机关大院除了保安之外，应该很少有什么闲人，也省得刚一露头便立刻引来围观，那样的话，登场的精彩程度要下降很多。 通过顾晓妍和方姐的口中，他对自己失踪这件事再公司引起的反应基本掌握，所以，坐在出租车里，把亮相之后打算说的话又反复揣摩了几遍，直到觉得满意了这才作罢。 情况果然和他预想的差不多，以往人来人往的机关大院里安静得很，门卫室也只剩下了一个保安，他进门的时候，保安还跟他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陈总.....好。”前两个字说完，保安似乎才反应过来，怔怔的望着他，半晌才说出了个好字。 “都开会去了吗？”他平静的问。 “是的......都在一楼多功能厅开会。”保安还是有点没回过神来，支支吾吾的答道。 他点了下头：“你值班吧，另外，不要告诉别人我来了。” “知道了！”保安总算恢复了正常，还郑重其事的朝他敬了个礼。 他没有去办公楼的多功能厅，而是快步往车队楼上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如果在平常，车队的休息室里总是很热闹的，可今天却空无一人，上到二楼，其他几个办公室都是大门紧锁，偌大个二层楼，居然连个人影都没有。 看来，大家对火灾这件事的关注度还是蛮高的，他在心里想道，换句话说，这件事的处理是否得当，确实可以影响班子的威信。 这么多年，华阳集团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早就暗流涌动了，大家对公司的干部任用以及奖惩的双重标准都颇有微词，其直接表现就是凝聚力下降，本来就人浮于事，再失去了凝聚力，说是一盘散沙也差不多了。 包括胡总在内，也时常把这种管理上的乱象归结于年轻一代没有信仰和奉献精神，不给钱就指使不动，其实，不管是胡介民还是刘汉英，都只对华阳子弟情有独钟，而外人能被提拔和重用的，除了他，还真就找不出第二个来。 事实上，胡介民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只不过，性格上的弱点让他无力扭转这种局面，所以才在离任之际，将他这个和任何圈子都扯不上关系的人提拔了上来。 两天之前，他还没觉得这个岗位有什么特别，可在经历过生死之后，如今再站在走廊里，忽然有种恍若隔世之感，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人生不过几十载而已，好不容易有了个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不认真掌握，轰轰烈烈的干一番事业，实在是可惜可叹啊。 正胡思乱想，忽然发现自己办公室的门一开，田甜拿着个浇花的喷壶走了出来，冷不丁一抬头见他站在不远处，顿时就愣住了。 “你怎么没去开会？”没等田甜说话，他笑着问了句。 田甜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半晌才支支吾吾的道：“我.....我是您的行政助理呀，这就是我的岗位......陈总，您不是被抓起来了吗？这到底是咋回事？” “谁说我被抓起来了？”他笑着问。 田甜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低着头浅笑了下道：“我就知道肯定是谣言。” “不是谣言，我确实被抓起来了。”他边说边往办公室走去，一句话把小丫头吓得目瞪口呆，刚刚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好半天都没有收回去。 “不过我又逃出来了。”他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办公桌后面，微笑着补充道。 “逃.....出.....来的？”田甜的声音都有点发颤了。 他点了下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示意田甜将办公室的门关好，这才故作神秘的道：“小点声！别吵吵。”说完，自己都没忍住，呵呵的笑出了声。 第983章 此处应该有掌声 他这么一乐，田甜随即意识到是在开玩笑，脸不由得微微一红，低着头也吃吃的笑了。笑过之后，他往四下看着，发现办公室里整洁异常，纤尘不染，于是正色说道：“我都被抓起来了，你还能把办公室收拾得这么干净，确实不容易，看来我得谢谢你啊。” “这是我的本职工作，再没调离岗位之前，这屋子里每天都会是这样的，其实，这都是保洁阿姨的功劳，我不过是动动嘴而已，不敢当领导的这个谢字。”田甜很认真的说道，神态落落大方，一点不像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小丫头。 他点了下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田甜坐下，然后平静的问道：“说说看，这两天我没来，大家都有什么议论呀？” 全公司都知道方姐和他关系好，而顾晓妍又是他的未婚妻，能传到这两个人耳朵里的话，应该已经算不上什么秘密了，而田甜则不一样，虽说号称是他的行政助理，但实际上满打满算也就两天的时间，在绝大多数人眼中，应该是个比较中立的角色，所以找她打听消息的人肯定不在少数，现在正好没什么事，索性就了解下。 本以为田甜会吞吞吐吐，或者干脆避而不谈，不料小姑娘的回答却爽快利索，有条不紊。 “主要是传你在安川和当地的黑设会人物有勾结，在分公司人员录用上收受钱财，任人唯亲，还有就是把安川二环路改造工程的砾石都承包给一个当地的流氓，从中收取了巨额回扣，剩下的基本是有关顾主任的，说她在公司捞足了，现在你当上了代理总经理，她便一走了之，跟着胡总去市里继续发大财等等。”田甜平静的说道：“基本就是这些吧，还有些其他的，但都是瞎哄哄，根本就没人相信。” 这些和他了解的情况差不多，倒也不足为怪，略微沉吟了片刻，又问：“你知道这些话是从什么渠道传出来的吗？” 田甜想了想：“据我所知，是原来第一项目部的人传出来的，但是没经过调查核实，所以不敢确定。不过，你可以问下孟主任，他昨天下午在车队办公室跟第一项目部的袁经理吵了起来，要不是大家劝开，俩人差点动手，我在楼上没下去，但隐隐约约的听孟主任让袁经理不要太过分，而袁经理则骂孟主任是一条摇尾巴的狗，两人情绪都很激动，说了好多脏话，后来刘总来了，把他们俩都训了一顿，这才算拉倒。” 我的乖乖，闹了半天，这两天这么热闹啊。他心中暗想，看来，还真得感谢老梁，要不是他弄这么一出，还真就看不到这样的场面。 “还有，那个叫侯勇的，你走之后第二天，他就把材料交上来了。不过我听说昨天他被刘总叫去谈话，好像谈得不怎么愉快，最后被刘总给撵出来了。”田甜说完，指了下办公桌上的一个文件夹：“材料我给您放在这儿了。” 他拿起文件夹，翻开看了几眼，小伙子洋洋洒洒和的还真没少写，虽然有的观点很幼稚，但却能看得出，心里确实有点想法，至少比那个快掉进钱眼里的周强好得多。 “好了，你忙去吧。”他挥了挥手，田甜立刻站起了身，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他将侯勇的材料从头到尾详细看了遍，然后合上文件夹沉思片刻，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侯勇的手机。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听筒里乱哄哄的，显然是在一个很热闹的场所，应该不是在多功能厅开会。 “我是陈曦，你在哪儿？”他直截了当的问。 听筒里静了一秒钟，随即传来侯勇惊讶的声音：“陈总，真是你吗？” “废话，你在哪？”他继续问道。 侯勇说了句您稍等，随即听筒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显然是换了个地方。 “陈总，您没事了？”侯勇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子兴奋，声音都有点微微发颤。， 他没有回答侯勇的问题，而是继续追问道：“你没在公司开会？” 侯勇轻轻叹了口气：“没有，我昨天就和刘总说了，这个会我拒绝参加，因为按照属地管理职责，资料室的属地管理人对火灾事故负主要责任，但我拒绝接受这个处分，昨天我就和刘总说了，如果是我的错，别说背个处分，就是开除也没二话，但要是有人让我背黑锅，我坚决不认。刘总情绪有点激动的，直接把我撵出来了，所以我今天就没去，不仅没去，我想好了，如果他们真要敢对我做什么，我豁出去工作不要了，也非掰扯明白不可。” “你脾气还不小呢？”他笑着道。 “这不是脾气，是袁军他们欺人太甚了，大把大把赚黑心钱也就罢了，我一点都不眼馋，但出了状况，却把责任甩给我，凭啥啊，我就是不服。”侯勇恨恨的说道：“这么多年，跟使唤狗似的对我呼来喝去，这些我都可以忍，谁让我没个好爹呢，可这帮人把我的忍让认为是老实好欺负，非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了，这不是欺负人吗？我非较这个真不可。” 听到这里，他呵呵的笑出了声，侯勇被他的笑给搞懵了，愣愣的问：“这有啥好笑的？” 他收起了笑，正色说道：“确实没什么好笑的，这样吧，我刚刚看了你写的材料，还是挺有想法的，你现在马上赶到公司，等开过了会，我们再具体聊一聊。” 侯勇听罢，兴高采烈的说了声马上到，便急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三点半多了，正常情况下，会议应该已经进入了正题，于是把思路整理了下，起身朝门外走去。 从办公室出来，他低着头快步进了主楼，在多功能厅的大门前停下了脚步，轻轻把门推开了一条缝隙，歪着脑袋往里望去。 多功能厅里几乎坐满了，一名消防局的干部，正在宣读事故责任认定书，一边读，一边通过大屏幕上的现场照片进行讲解。 会场里很安静，所有人都在认真听着，他往主席台上看了眼，头面人物几乎都在，顾晓妍坐在最靠外的位置，正扭头看着大屏幕，似乎还在做着记录。 “综上所述，这起火灾的起火原因，就是资料室线路老化和使用电器不当造成的。”消防局的官员朗声说道：“同志们，教训非常惨痛啊，望大家认真总结和整改，避免类似的惨剧再度发生。” 此处应该有掌声，但是会场里却一片寂静。 最后还是坐在主席台上的刘汉英带头鼓掌，众人才勉强拍了几下巴掌，场面显得有些冷清。 第984章 这会开得也太奇葩了吧 主持会议的许俊雄见状，连忙接过话筒说道：“感谢消防局刘警官对事故的精彩分析和讲解，下面请市安监局高副局长讲话。” 会场里的掌声相对热烈了点，但还是稀稀落落的，而且时间很短，用句粗鄙一点的话来形容，一个屁还没放完，掌声就停了。 高副局长接过话筒，先清了下嗓子，然后便开始侃侃而谈。 按照相关规定，死亡三人以下，经济损失在一千万元以内的安全责任事故，属于普通事故，一般而言，只要及时报备，妥善处理，不引发更强烈的社会矛盾，是可以不追究法律责任的。 基于这个调子，高副局长的讲话更像是在拉家常，不痛不痒，和风细雨，完全是一副例行公事的样子。概括起来就是一句话，教训很惨痛，经验要汲取。在提出很温和的批评同时，还对华阳公司的善后处理工作提出了高度表扬。 讲话结束后，刘汉英不待许俊雄吱声，直接拿起话筒说道：“二位领导的讲话，等于是给这件事盖棺定论了，下面我就公布下公司对12.27火灾事故的处理决定吧。” 这句话看似简单，其实也暗含玄机，言外之意是整个事件的最后定性，是消防局和安监局的事，和公司并没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坐在主席台上的顾晓妍忽然站了起来。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麻利的将自己东西收拾了下，转身默默的往主席台下走去，默不作声的坐到了一个角落里。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刘汉英却干脆连头都没抬，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拿出老花镜戴上，清了下嗓子，大声读道：“关于原第一项目部12.27火灾事故的处理决定......”刚读了个标题，却见秘书拿着手机快步走了上来。 刘汉英一愣，随即意识到这应该是个非常重要的电话，于是接过手机，先是看了眼屏幕，然后跟许俊雄耳语了几句，便匆匆下了主席台，转到后面的一个房间去接听了。 许俊雄则笑着解释道：“请同志们稍等片刻啊，刘总有点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 会场顿时嗡嗡了起来，所有人都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正混乱之际，袁军突然大声说道：“老许，一个处理决定，谁念还不成啊，你就接着来呗，省得大家心都悬着。” 许俊雄却连连摆手：“那可不成，这事必须得刘总亲自宣布，我力度和资格都不够啊。” 说话之间，只见刘汉英又快步走了回来，照例还是跟许俊雄嘀咕了几句，然后又将钟书记拉到了一边，三个人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随后许俊雄就非常客气的将消防局和安监局的两位同志请下了主席台，在众目睽睽之下，往大门外走去。 陈曦见了，赶紧闪在一旁，却见三人出了多功能厅，低声交谈着，径直朝电梯方向走去，显然是回了八楼的办公室。 一般来说，把会议安排在午后三点是有说道的，意味着会议结束之后，公司方面要招待与会的领导，见三人进了电梯，他赶紧又从藏身处出来，刚走到门口，却听身后有人轻声喊了句：“天啊，陈总！” 他吓了一跳，回头一瞧，却见孟朝晖正站在身后。 “兄弟，你没事啊？！”孟朝晖的声音很高，估计连会议室里都能清晰的听到。 他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可还是为时已晚，两个物资部的年轻同事探头往外看了下，一见是陈曦，顿时大声嚷道：“陈总！” 这下算是彻底乱套了，并不是说他的影响力有多大，而是失踪这两天，各种传言满天飞，实在是惹人关注，一听有人喊陈总，呼啦下涌出十多个，其中有几个跟他关系还不错，直接围了过来，也不知道是谁，还亲热的扯住了他的手，并用力的摇晃了几下。 他暗叫不妙，本想躲闪，却已经来不及了，随着肩膀的摇晃，伤口一阵剧痛，额头上顿时满是汗珠，疼得一个劲打颤。 大家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大眼瞪小眼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不知所措之际，顾晓妍从人群里挤了过来，见他这般模样，连忙伸手搀扶住，然后沉着脸对众人说道：“他身上有枪伤，拜托大家不要动手动脚好不好？” 和平年代，很多人一辈子也没见过枪伤，甚至连枪伤这个词在生活里出现的频率都不是很高，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尽管一肚子疑问，却再也没人敢靠前了，只有王雅萍走了过来，和顾晓妍一起将陈曦扶着在走廊边上的一把椅子上坐下。 可能刚刚抻得太猛烈的缘故，他疼的脸色发白，坐在椅子上，紧要牙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见此情景，顾晓妍更是眉头紧锁，只是碍于情面，强忍着没发作，倒是王雅萍显得不那么紧张，一直在柔声安慰着。 外面这么一闹，里面的会就更没法子开了，不大一会，便听刘汉英高声喊道：“陈曦！陈曦！你个臭小子，出了这么大状况，事先不请示，事后不汇报，我看你是不想干这个总经理了吧。” 他的疼痛缓解了不少，连忙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站起身强笑着道：“刘总，我这刚被放出来，就赶着来跟你汇报了嘛！” 刘汉英也不说话，径直走到他的面前，先是瞪了顾晓妍一眼，低声嘟囔道：“你等着的，回去再跟你算账。”说完，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他道：“怎么样，您老还能走路不，要不，我安排人把你背上去啊？” 他嘿嘿笑了下：“我肩膀上挨了一枪，不影响走路。” 刘汉英点了点头，转身对众人说道：“好了，今天的会暂时就到这里吧，处理决定暂不公布，至于何时公布另行通知，散会了。” 大家都傻眼了，这会开得也太奇葩了吧，轰隆隆的打了半天的雷，最后居然一个雨点也没掉下来，这是啥节奏？心里纳闷，可谁也不敢问，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陈曦身上。 他略微思忖片刻，站直了身子，朝大家点头示意，然后微笑着说道：“感谢同事们的关心啊，我受了点小伤，但并无大碍，至于传说中的我被抓一事，纯属无稽之谈，等日后我会专门抽时间跟大家澄清的。” “好了好了，下班了，该干嘛干嘛去吧。”刘汉英不耐烦的催促道，然后朝孟朝晖递了个眼色，孟朝晖见状，连忙走了过来，伸手做搀扶状，却被他制止了。 第985章 事实说了算 “孟哥，你别那么紧张，我自己能走的。”他微笑着说道。孟朝晖也不便多问，只是嘿嘿一笑，但还是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护着。 也不知道是谁起哄，大声喊了句：“都让一让，让领导同志先走。”于是众人都笑了起来，一时气氛轻松了许多。 一行人坐电梯上到了八楼，进到刘汉英的办公室，正陪着两位客人聊天的许俊雄见众人簇拥着他进来了，也是吃了一惊，赶紧起身迎了过来。 刘警官和高副局长并不认识陈曦，但听说是华阳集团的代总经理，却有点一头雾水的感觉，刘汉英见状，连忙解释道：“二位有所不知啊，我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的住院，根本顾不上工作，与其尸位素餐，不如趁早把位置让出来，也好让年轻人多锻炼锻炼，我已经向国资委方面打报告，主动要求退居二线了，目前公司的工作其实就是由小陈主持的,所以说，他才是咱们华阳的一把手呀。” 二人一听，这才明白过来，于是免不了一番寒暄客套，刘汉英则笑着说道：“本来我是打算留二位领导吃顿便饭的，可也知道你们公务繁忙，所以就不勉为其难了。”说完，朝许俊雄使了个眼色。 高副局长听罢，随即笑着回道：“老刘啊，咱们之间别弄那么庸俗好不好，再说，现在可别跟我提吃饭，一提吃饭，我脑袋就疼。” 刘警官见状，也起身告辞，刘汉英只是送到了门口，许俊雄则亲自陪同二人去了。 关好了门，刘汉英刚一转过身，顾晓妍便赶紧迎了上去，满脸赔笑着道：“刘总，请您批评我吧，我做得不对，我罪该万死，您老人家要是还不消气，骂我几句或者打我几下都成。” 刘汉英却白了她一眼，气哼哼的道：“少来这套，这笔账我给你记着呢，等日后再跟你算，今天没时间搭理你。”说完，笑眯眯的坐到陈曦面前：“陈总，赶紧给咱们讲讲呗，到底发生了啥？” 陈曦被刘汉英的态度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只好讪笑着道：“刘总，您可别这么说话，我今天来就是打算跟您汇报的。” 刘汉英哈哈一笑：“嗯，不错，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相比你媳妇儿，还是你更厚道些，晓妍这孩子，算是彻底学坏了。” 顾晓妍听罢，只是抿着嘴吃吃的笑，也不说什么，刘汉英瞥了眼傻站在一旁的孟朝晖，皱着眉头道：“合计啥，这么没眼力见呢，赶紧给领导泡茶去啊。” 孟朝晖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找来茶叶，亲手泡上一壶香茗，给刘汉英和陈曦各斟了一杯，正打算给顾晓妍倒，却被刘汉英制止了。 “别给她倒，我的茶不给她喝！” 顾晓妍则做委屈状，孟朝晖当然知道这是在开玩笑，几个人正说笑，办公室的门一开，许俊雄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都安排利索了？”刘汉英问。 许俊雄点了下头：“放心吧，两人都非常满意，一个劲道谢，说是以后有事尽管说话。” 刘汉英轻轻叹了口气：“这都是衙门的大老爷，得罪不起的，必须答对乐呵，否则，明天就给你送来一双鞋，保证小两号。” 这些情况，就算不说，大家也心里明镜似的，早就见怪不怪了，像刚刚那两位的职务和级别，没个万八千块钱的礼物，是根本拿不出手的，其实，这也是企业一笔不小的开销，最后都要摊进经营成本中。 “我可是一路小跑赶回来的啊，就怕错过了精彩部分，咋样，没正式开讲呢吧？”许俊雄乐颠颠的说道。 “没有，就等着你呢。”刘汉英说完，招呼许俊雄坐好，众人便将目光都投向了陈曦，搞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没办法，只好又从头到尾把事情讲了一遍，刘汉英等人也算见过些世面，但陈曦的这番遭遇实在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听到关键之处，也不免瞪大了眼睛，连嘴巴都合不拢了。 待他讲完，刘汉英长叹一声：“时也运也啊！你能在如此惊险万分的情况下全身而退，还能协助省厅将犯罪分子缉拿归案，我看用福将两个字都不足以诠释了，陈曦啊，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算彻底服了，从今往后，华阳集团在你的手里，肯定能开创一番惊天动地的大局面。” 他则淡淡一笑：“刘总，您别这么说，我毕竟是个小字辈，还得仰仗您和许总这样前辈的帮衬啊。” “用不着我们帮衬，我是心甘情愿退出历史舞台了。”刘汉英苦笑着道：“我和老许早就商量好了，咱俩都退二线，剩下的时间就是钓鱼打麻将，每天喝点小酒，四处一溜达，多美的日子啊，这幸福生活还指望陈总成全啊，好歹咱俩给华阳卖了半辈子命了，现在又主动让贤，是不是该享受点待遇呢？” 陈曦当然不敢怠慢，立刻满口答应：“放心吧，只要我在，你们二位一切待遇不变。” 刘汉英一拍桌子笑道：“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顾晓妍见状，赶紧陪着笑道：“我也同意！” 刘汉英却撇了下嘴：“你同意管什么用？再说，你不是打算辞职吗，我这就批了，现在我还是总经理，这个权力还是有的。” 众人皆笑，顾晓妍则小心翼翼的道：“刘总，你就别生我的气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刘汉英撇了下嘴：“生啥气啊，我连一把手的位置都不要了，还在乎被你偷偷下个绊子？” “下绊子？”他被这句话给闹愣了，不知道二人在说什么，愣愣的看着两人，一时有点懵住了。刘汉英见状，这才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刚刚秘书送上的电话，是胡介民打过来的，在电话里，胡介民告诉刘汉英，对火灾事故的处理决定暂不发布，所有一切都留给陈曦的下届班子解决。 刘汉英当时还有点糊涂，中午的时候顾晓妍还说陈曦没任何消息，现在胡介民居然要等着陈曦去处理，这不是开玩笑吗？失联48小时，分明是凶多吉少的节奏呀...... 胡介民这才告诉他，陈曦昨天半夜就得救了，现在正和顾晓妍在一起，他当即恍然大悟，怪不得顾晓妍如此淡定，都到了这时候，还有闲心管公司这些破事，闹了半天陈曦早就脱险了，这倒也罢了，关键是故意对自己隐瞒真相，最后把胡介民搬了出来，这小娘们也太鬼了呀。 尽管有点不高兴，但他对胡介民向来是言听计从，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陈曦啊，你要娶的这个女人，可不简单啊，我是真为你捏了把汗，就你那点智商，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啊。”刘汉英笑着道。一句话把所有人都逗笑了，笑过之后，刘汉英正色道：“既然介民发话了，这件事我可就啥都不管了，最后怎么处理，一律甩给你了，是非曲直，一切你说了算。” “不是他说了算，是事实说了算。”顾晓妍认真的插了句。 第986章 最后的尊重 本来刘汉英是提议要喝酒庆祝一番的，但在顾晓妍的强烈反对下没能成行。大家又聊了一阵，这才各自回家了。 临分手的时候，陈曦拉着孟朝晖的手动情的说道：“孟哥，一切尽在不言中，啥都不说了，咱们事儿上见吧。” 孟朝晖则正色道：“兄弟啊，你闹这一出，愁得我两天没吃下去饭，就怕是因为.....真要是那样，我这辈子心里都不得安生。这下好了，你平安归来，等养好了伤，一切重回正轨，我老孟还是那句话，永远做你的副手，为你牵马执鞭。” 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用力握了下孟朝晖的手。 本来还想跟侯勇聊几句，但总归是尚未痊愈，经过刚刚这么一通折腾，感觉头昏脑涨的，于是便给侯勇打了个电话，一问才知道，小伙子一直在办公室等着呢，他的心里不免有点愧疚，不过侯勇倒是丝毫没有怨气，听他说身体实在撑不住，只是连连催他回家休息，说是等过些日子，专程登门拜访，聆听领导的教诲。 回到了家，顾晓妍正张罗着让他赶紧上床休息，手机却哇哇的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瞧，来电话的是小周，他本来打算接起来聊几句，却被顾晓妍一把夺了去。 “还是我来吧，你们俩要是聊起来，肯定是没完没了。”顾晓妍皱着眉头道，说完，直接拿着手机出了房间，他还想跟出去，却被狠狠瞪了一眼，便只好重新躺下了。 顾晓妍训周强，绝对是轻车熟路，完全不用琢磨词，电话一接通，连珠炮式的一顿吼，最后告诉他，陈曦需要静养，没事少打电话，这段时间不能松懈，抓紧把新疆方面的所有场地和路线落实，为开工做好准备。 小周在这位老领导面前只有唯唯诺诺的份儿，挨了一顿训，屁也没敢放一个，便乖乖挂断了电话。 本以为这就算完了，正打算去做饭，可电话却一个接一个的打了进来，而且有些电话还是长辈或者老领导，自然也不好拒接，搞得顾晓妍跟个接线员似的，足足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把所有人都打发了。 “我以前没发现你人缘这么好啊，看来，这当官和不当官，就是不一样啊。”顾晓妍叹了口气道。 他也点了点头，故意咳嗽了下，然后摇头晃脑的道：“朕有点饿了，晚膳准备得怎么样了？” 顾晓妍被他这个样子给逗笑了，伸手戳了他一指头，嗔道：“光给你当秘书了，哪有时间做饭，我看，今天的晚膳，你就别进了，直接就寝吧。”说完，自顾自的咯咯笑个不停。 两人正说笑，手机却又响了，顾晓妍有些不胜其烦，嘟囔道：“干脆关机算了，不然的话，你这一天到晚就别养伤了，光接电话玩了。”可拿起手机看了眼，却微微一愣。来电话的是吴迪，显然，这个电话不便由她代劳，只好将手机递给了陈曦。 “你小子真从医院溜出去了啊？”电话一接通，吴迪便笑着问道。 “也不是啥了不得的伤，能走能跳的，在医院躺着干嘛？又不是啥好地方，另外也合计给你省点钱吗。”他一本正经的回了句。 吴迪倒也并不以为然：“也行，警用枪支的伤害很有限，这还美国货，要是咱们中国的那种新式的左轮手枪，打在身上都没啥感觉，我说了你别不信，曾经有过犯罪分子连中五枪还浑然不知，照样疯狂拒捕的情况，所以啊，以你小子的身体素质，根本就没什么大碍，很快就没事了。” 他点头称是，然后略微迟疑了下，还是试探着问道：“杨老大.....到底是怎么死的啊？是急病吗？” 吴迪叹了口气：“我也正要跟你说这个事，他不是病死的，很有可能是自杀。” “自杀？！在看守所里怎么可能自杀呢？”他不解的问：“该不会是有人想杀他灭口吧？” 吴迪沉默了，半晌这才缓缓说道：“尸检结果出来了，在他的血液和胃液中都发现了毒素，具体是什么毒素，还要等省厅物证检验中心的化验结果，虽然不排除有人投毒，但以我对他的了解，自杀的可能性非常大，其实，回过头想想，昨天晚上我们俩谈完话，他的情绪就有点不对劲，只是我当时脑子里全都是你的事，一时有些疏忽了。而且，在整理他的遗物之时，还发现了两封信，分别是给我和你的。” “信！给我的？”他惊得目瞪口呆。 “是的，我的那封信已经看过了，也证明了我的判断，他确实是自杀的，至于毒物到底是通过什么渠道送到了他的手里，目前还在调查中，但这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他在安川经营了三十多年，上至省市领导，下至贩夫走卒，尤其是在警队内部，都有大量的关系，有的是我们掌握的，有的则是根本不为人知的，所以，对他来说，在看守所里自杀，也并非做不到。” “给我的那封信里，写的是什么呢？”他好奇的追问道。 “按照规定，我是可以直接拆开看的，但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亲手交给你，由你看过之后，再交给警方，这就算是我对杨老师最后的尊重吧。”吴迪缓缓的道：“我明天返回平阳，上午九点，还得麻烦你来一趟翠溪山，咱们当面看看信里到底写的啥。” 他的心情不免有些沉重，答应了一声，随即想起了杨琴，于是赶紧说道：“对了，我已经和杨琴联系上了，不过......”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吴迪打断了：“我知道了，小琴给我来过电话，她和少刚需要在缅甸办理入境签证，最快也要后天才能飞平阳，到时候，我会去接他们俩的。” 他心里一惊，迟疑着问道：“你......该不会是想接着这个机会，把他们兄妹俩也抓了吧？” 吴迪听罢却淡淡一笑：“如果他们兄妹二人有违法犯罪行为，就算是在澳大利亚，也难逃法律的制裁，没有必要利用亲人去世为诱饵，抓与不抓，并不在于我怎么想，关键在于他们都做过什么，你懂吗？好了，不跟你废话了，我现在脑子嗡嗡直响，明天见吧。” 放下了电话，他和顾晓妍对视了一眼，不禁都轻轻叹了口气。 “还是先进晚膳吧，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翠溪山，也好当面谢谢这个吴队长，为了救你，他确实拼了全力，而且还受了那么重的伤。”顾晓妍微笑道，说完，正打算去厨房，门铃却突然响了。二人都是一愣。除了姥爷，顾晓妍的家里极少有客人来访，莫非是老爷子听到什么消息了？这样想着，两个人都赶紧起身到了门口，拿起可视门铃电话一瞧，却不禁傻眼了。 第987章 有点事想和你沟通下 站在楼门外的居然是袁军！ “见鬼，他咋找到这里来了？”顾晓妍嘟囔道，说完之后，扭头看了眼陈曦，无奈的问道：“陛下拿个主意呗，是接见还是干脆不搭理呢？” 他略微犹豫了下，嘿嘿一笑：“我这个陛下是个伪军，关键时刻还得皇太后拿主意呀，你说了算吧。” “讨厌，我啥时候成皇太后了！你还能行不？”顾晓妍白了他一眼道，然后低着头思忖片刻，直接便开了单元门，然后笑着道：“既来之，则安之，他都敢来，我们有啥不敢见的呢？正好看看，这位袁经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说话之间，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顾晓妍连忙示意他在沙发上坐好，然后打开门，主动迎了出去。 其实，来的是袁军和杨旭两个人，还没等顾晓妍说话，袁军便笑着道：“顾主任，冒昧登门，没打扰你吧？” 顾晓妍微微一笑：“这说的哪里话，袁经理是贵客啊，快请进！” 等两个人进了房间，换上了拖鞋，她这才又道：“我就是有点纳闷，你俩咋找到我家的呀，公司里好像也没人知道我家的地址啊。” 袁军则挠着脑袋：“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顾主任家又不是啥保密单位，还是可以打听得到的。”说完，见陈曦也站了起来，赶紧抢步上前，态度非常诚恳的道：“陈总，您可千万别动，枪伤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杨旭并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朝他咧嘴笑了下，算是打过了招呼。 登门的就是客！虽说这段时间彼此的关系有点僵，但顾晓妍还是表现得热情周到，又是沏茶又是水果的，好一顿忙活。 “顾主任，你别忙活了，我们俩就是来看看陈总，一会就走。”袁军大声说道。 “别啊，你们是稀客，又赶上了饭点，正好品尝下我的厨艺。”顾晓妍说着，还真拿出个主妇的架势，扎上围裙，直奔厨房里忙活上了，袁军见状，赶紧朝杨旭递了个眼色，杨旭会意，起身到了厨房，好说歹说的把顾晓妍劝了回来。 四个人在沙发上相向而坐，袁军这才开口说道：“陈总伤在哪里了？” “肩膀。”陈曦笑着道：“袁经理，咱们先商量个事呗，现在是在家里，而且，要是论起来，你还是我的老领导，就别陈总陈总的叫了，还是喊我陈曦吧。” 袁军听罢则连连摇头：“那怎么可以？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何况你在第一项目部实习，已经是十来年前的事了呢？领导就是领导，再年轻，也不能直呼其名啊，这是规矩！” 他无奈的笑了下，知道再纠缠也没啥意义，于是便不再提这件事了。 “到底是咋回事呢?”袁军试探着道，说完，又赶紧补充了句：“我问这些不冒昧吧？” 说心里话，看着袁军的样子，他的心中很是感慨，这位绰号“袁大头”的老哥，曾几何时，在华阳都是横着走的人物，连胡介民、刘汉英这样的大佬都要给几分面子。十年前，陈曦在第一项目部实习期间，正是袁军最牛逼的时候，华阳集团每年百分之八十的产值和利润都是他和王岩两个项目部创造的，贡献之大，无人能出其右。 即便到了最近几年，虽然利润下降得很快，但产值还是占到集团的一半，是名副其实的利税大户，在公司的地位还是相当高。 在此之前，两人几乎没怎么说过话，或者说，就算他想跟袁军说话，可人家压根没把他这么个小崽子放在眼里，几个月前在中层干部会议上的那次冲突，算是二人之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正面交流，以往只不过是互相点个头而已。 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双方的地位居然发生如此大的变化，曾经的大哥大，居然也谦卑的主动上门，而且用这种谨小慎微的语气说话，冷不丁的，还真有点不大适应。 见他没说话，一旁的顾晓妍随即接过了话茬：“没什么的冒昧的，就是陈曦身体还没完全复原，说话多了，还是有点支撑不住。” “哦，那我就不问了。”袁军连忙说道：“可别为了满足我这点好奇心，再耽误了陈总的康复，那罪过可就大了。” “不至于，没那么严重。”他笑着说了句，毕竟人家是来看自己的，出于礼貌，怎么也得说一点，于是便大致把情况介绍了，省略了绝大多数的细节。 尽管很简短，但还是把袁军和杨旭听得目瞪口呆，以至于讲完之后，竟然一时无语，最后还是杨旭轻轻咳嗽了下，袁军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声赞道：“我的老天爷啊，简直可以拍成电影了，最关键的是，破获了这么大的案子，省厅至少得给你申请个二等功吧？” “你这么一说，还真提醒我了，我找个机会问问吴大队长，看看是否可以享受这个待遇。”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了句。 袁军听罢，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微微皱了下眉：“实不相瞒，你没来这两天，公司里传言很多，尤其是疯传你和安川的黑老大有勾结，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也不知道是谁他娘的缺德，硬说这谣言是出自我的口，为了这个，老孟还跟我吵了一架，这事我非查清楚不可，分明是往我脑袋上泼脏水嘛，真是岂有此理！” “没必要的，我平安回来了，一切谣言不攻自破，算了吧，现在是个全民娱乐的年代，消费领导也是司空见惯的事，不足为奇。”他大度的摆了摆手：“至少我相信不是你造的谣，这就足够了，你说是不？” 袁军很是感动，又说了一大堆肉麻的话，听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只好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但就是绝口不提有关火灾的事情。 他心里清楚，今天的半截会，肯定让这位老哥已经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问过刘汉英，得知这件事要留给下届班子来处理，所以才急着赶过来了。 吹捧的话很快就说得差不多了，甚至多少有点冷场，袁军实在忍不住了，沉吟良久，这才斟酌着说道：“陈总，其实，我今天来，还有点事想跟你沟通下。” 第988章 未必同流合污呀！ 终于要说到正题儿了，陈曦想，于是也不吱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袁军则苦笑了下，未曾开口，先是长叹一声。 “陈总，火灾给公司造成了极坏的影响，同时还有巨大的经济损失，从根儿上说，责任在我。这栋楼之前就出现过电路老化引发明火的险情，只不过发现及时，并没造成什么损失，而我却一直存在侥幸和麻痹心理，最终铸成大错。大旭是项目部解散之后才接手的，工作重点是处理善后，如今却要代我受过，说实话，我真是寝食不安啊。” 这番话说得倒也情真意切，陈曦和顾晓妍互相对视了一眼，微笑着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汲取教训就是了，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袁军还是苦着脸说道：“我听汉英说，他和俊雄都要退二线，钟书记明年也要退休，华阳集团是要彻底改换门庭了，对此，我举双手赞成，企业就应该这样，总是一帮老头子当政，一点活力都没有啊。” 他顾晓妍似乎要发表点看法，于是赶紧偷偷在下面踩了一脚，然后抢着说道：“别这么说，刘总和许总虽然退居二线，但关键的事还是要把关的，另外，像你和王岩王经理这样的业务骨干，必须得继续发挥作用啊，未来的市政板块，肯定是以原第一和第二项目部为班底的，必要的时候，你得出山主持大局呀，毕竟在这个圈子里，你是相当有分量的。” 袁军听罢却连连摇头：“狗屁分量，我比汉英还大两岁，可别出去丢人现眼了，还是老老实实在家里养老吧，这些都是后话，我今天想商量的是关于火灾的处理方面的。” “哦，这也没啥可商量的啊？”他笑着道：“刘总在大会上不是说了吗，消防和安监的有关领导已经给整个事件盖棺定论了，现在善后工作也圆满结束，遇难者家属都非常满意的，就差公布个结果了。” 袁军愣了下，眼珠子转了两圈，试探着继续道：“可结果没公布呀？陈总，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大旭还年轻，没到四十，正是事业的起步期，我是真怕影响了他的前程啊，这么多年跟着我，鞍前马后的，钱没挣几个，最后再因这件事背上个处分，从此淡出管理层，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啊。” 这个老家伙，真是脸皮够厚，半个月前，借酒装疯闯进钟书记的办公室，指着鼻子骂娘的时候，是何等嚣张，可转眼之间就可怜巴巴的拿杨旭的前程说事儿，实在是既可笑又可恨，心里虽然这么想，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仍旧用平和的语气道：“背锅也好，冤枉也罢，出了这么大的事，总是得有人负责，但要说到大旭从此被弃用，我倒不这么认为，大旭的为人和业务能力有目共睹，怎么可能淡出管理层呢？这点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至于处理决定啥时候公布，我觉得并不重要吧，无非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袁军的嘴角掠过一丝不易擦觉的笑容，随即说道：“陈总，还记得前几天我跟你说过的话吗？这次事故的全部费用，都由我和王岩两人承担，不让公司遭受一分钱的经济损失，我说话算数，只要处理决定公布，我立马就把钱送到财务中心去。” 还没等他说话，顾晓妍突然微笑着说道：“这次事故的损失至少在五百万左右，以前就有人说，你和王经理不差钱，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一点不假啊，五百万啊，眼睛都不眨一下，至少我是没这个经济实力。” 袁军当然听得出这句话中的挖苦成分，非但一点没恼火，反而抽抽着脸苦笑道：“顾主任你就别埋汰我了，这年头要说不差钱的，就只有赵本山了，实不相瞒，我把给儿子准备的婚房都卖了，也是东拼西凑才拿出这笔款子，我就是这个性格，不愿意让人背后戳脊梁骨，无非是瘦驴拉硬屎罢了。” 他略微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是这样的，据我所知，由个人垫付集体损失，公司没这个先例，毕竟谁也不是故意要犯错误，所以你先别着急，容我在征求下刘总的意见，不过，我个人觉得没这个必要。而且也不是很妥当，一旦传出去，反而更会引发一些乱七八糟的议论。” “不！我绝不是红嘴白牙忽悠，我是认真的。”袁军的态度非常诚恳：“我知道公司里闲话很多，我这么做，就是为了让那些人闭嘴，同时，也算是从另一个角度支持新班子开展工作，省得大家认为这里有啥猫腻。” 陈曦无意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于是便只是笑了下，未置可否，袁军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随即将一个印有建设银行字样的纸袋子放在了茶几上，笑吟吟的说道：“来得比较匆忙，也没买什么东西，这就是一点心意，我声明啊，这可绝对不是行贿，我无欲无求，完全是个人感情。” 陈曦把身子略微欠了下，探头朝纸袋子里撇了眼，整整一大捆，十万元。 他歪着头盯着袁军，忽然呵呵的笑了：“这么多钱，好像超过了探望病号的标准吧？” “这个......探望病号有标准吗？”袁军故作惊讶的道：“之前刘总和胡总从来没说过啊！”说完，也不待他回答，拉着杨旭站了起来，迈步便往门口走去。 “等一下，你赶紧把这个拿回去......”顾晓妍有点急了，大声说道，可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给拦住了。顾晓妍不明所以，扭头愣愣的看着他，他却还是坐着没动，只是示意送客。 由于激动的缘故，顾晓妍的脸都涨红了，可思忖再三，还是强忍着没说什么，非常礼貌的一直送到了楼下，这才急匆匆的返回来，一进屋，却见他已经将一大捆钞票拿了出来，放在茶几上，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于是便走过来道：“你这是干啥啊，他这就是行贿嘛，为啥不退回去，还要收下呢？” 他却撇了下嘴：“袁大头认为我是个土包子，一定没见过钱，拿了十万块钱就想大事化小，未免有点太瞧不起人了，岂不知，老子后备箱里放着三大麻袋呢，这点钱算个啥？” “那你还收？”顾晓妍嗔道。 “一千万我都敢收，区区十万块钱，有啥不敢收的。”他微笑着道,说完，见顾晓妍两个眼睛瞪得溜圆，于是赶紧笑着道：“我的廉政公主，你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嘛，就算收了赃款，也未必同流合污啊。” 第989章 豁然开朗 顾晓妍被他的这句话给逗笑了，但转念一想，还是有点不放心，不住的追问他到底打算怎么做，陈曦则顾左右而言他，嚷着肚子都快饿瘪了，晚膳再不进的话，伤口肯定会发炎恶化，搞不好整条胳膊就废掉了，顾晓妍无奈，只好暂时作罢，去厨房做饭了。 顾晓妍的厨艺，始终停留在方便面加蛋的阶段，手忙脚乱的折腾好一阵，鼓捣出来的饭菜，自己都感觉难以下咽，最后气得把围裙一扔，抄起电话，毅然决然的叫了外卖。 见此情景，他忍不住笑着道：“我算看出来了，你最大的优点是心理素质好，就这厨艺，刚才居然敢留袁大头吃饭，你就不怕他真答应了？到时候丢人现眼啊！” 顾晓妍噘着嘴道：“废话，我知道他肯定不能在家里吃才会那么说的。” 他则轻轻叹了口气，煞有介事的说道：“我觉得你在家务方面确实需要提高下了，目前这个状态，结婚之后怎么伺候老爷们啊。” 顾晓妍哼了声，也没说什么，将那些饭菜统统倒掉，然后坐在沙发上兀自生起闷气，他哄了一会不见什么效果，索性呲牙咧嘴的哼哼了起来，这招儿还真挺管用，顾晓妍一见，顿时有些紧张，走过来关切的询问是否是伤口不舒服，他则趁势在脸颊上亲了几口，温存一番之后，那点闷气也就烟消云散了。 外卖很快送来了，四菜一汤，外加他最爱吃的猪肉水饺。饱餐过后，他也感觉有些倦了，两人聊了几句闲话便休息了。 第二天起床，第一个感觉就是伤口处明显好了许多，昨天还是丝毫不敢动弹，但今天已经可以轻微的活动了，尽管还有点疼痛，但完全在承受范围之内。 吃罢了早饭，给孟朝晖挂了电话，简单把工作安排了下，两个人便驾车奔翠溪山方向而去，一路上，顾晓妍一边开车，一边没完没了的追问那十万块钱的处置，他被逼得没招儿了，最后只好实话实说。 其实，他早就想好了，今天就把这笔钱存入公司的廉政账户，之所以没有当场拒绝，不过是想给袁军吃个定心丸而已，通过昨天的会场情况，他已经清楚的感受到了大家心中的情绪和不满，袁军等人的所作所为明显触犯了底线，也就是刘汉英靠着多年积攒的威信还能压得住局面，否则，早就开始四处鼓包了，他上任之后如果对此事不追不问，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顾晓妍听罢，抿着笑着道：“不错，你总算是开窍了，胡总都下决心了，你要是再拿不出点力度，那就真有点说不过去了。” 他却轻轻叹了口气：“你没听昨天袁军说嘛，类似的情况，他也对胡总和刘总做过，而且，这么多年，肯定不止一次，恐怕早就是个天文数字了吧，我就怕逼急了，拔出萝卜带出泥，所谓投鼠忌器呀。” 顾晓妍却满不在乎的笑了：“你还真小看胡总了，他老人家明确的告诉过我，袁军确实给他送过钱，而且数额巨大，他也都收了，不过一分未动，全都存进了集团公司的总经理基金，笔笔有账可查。” 他吃了一惊，钦佩之余，不由得叹道:“看来，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话不能这么说，不能简单的用小人和君子来评价我们身边的人，尤其是胡总。事实上，很多问题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但却因为种种原因无力扭转，而且，在买别墅的时候，他手里资金比较紧张，也用过袁军的钱，只不过年底发年终奖的时候，又都如数补回，当然，所有这些事，在这次提拔过程中，胡总都和组织上坦承了，这一点是我最佩服他的地方，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顾晓妍认真的说道：“这就叫心底无私，自然理直气壮，所以才会把最后的处理权毫不顾忌的交给你。” 作为一个大型国企的负责人，胡介民的个人收入还是相当可观的，工资加上各种福利以及岗位津贴等等自不必说了，每年的年终奖，更是拿全公司的最高系数，尤其是最近这几年，年终奖都在三十万左右，尽管如此，面对巨额钱财，能抵得住诱惑并洁身自好，也是非常不容易的。 平心而论，他所顾忌的就是胡介民而已，毕竟这个人在心目中的位置和重要性，是其他人无法比拟的，尤其是还处在个人事业的巅峰期，如果因为火灾的事而受到牵连，心里实在无法接受，而顾晓妍的一番话，则彻底打消了他的顾虑，甚至有点跃跃欲试了。 “你打算怎么查，从什么地方入手？”顾晓妍问道。 他呵呵一笑：“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办法。” 顾晓妍无奈，只是笑着道：“我并不是要管，而是提醒你，袁军这个人，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好对付，别指望随便抖个小机灵就能解决问题，要有足够的重视才可以。” 他没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翠溪山很快到了，车子进了省厅疗养院，刚一停稳，便有一个年轻警官迎了出来，带着二人径直上到二楼，并敲开了一间房门。 房间里的凌乱是可想而知的，而且烟味呛人，门刚一开，顾晓妍便情不自禁的皱了下眉头。 吴迪正躺在沙发上，听见有人进来了，赶紧翻身坐起，一见他身边还跟着顾晓妍，大黑脸蛋子居然微微红了下，有点不好意思的道：“对不起啊，顾小姐，我这里实在太乱了。”说完，对那个年轻警官嚷道：“快点把会议室打开，我这儿实在没法下脚。”顾晓妍嘴上不住的说没那个必要，却非但没有迈进屋，反而是往后退了半步。 会议室还是很整洁的，三个人坐罢，年轻警官还给送来了几瓶矿泉水。吴迪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然后打开公文包，将一个牛皮纸信封拿了出来，轻轻的放在桌面上，就好像动作大了会惊扰到里面的内容似的。 他拿起信封看了眼，完好如初，显然并没有被拆看过，于是有些疑惑的问道：“你真的没看过啊？” “没有。”吴迪摇了摇头，语气略显沉重：“虽然我一直在调查杨老师的犯罪事实，但我非常尊重他，在我的人生路上，他给予了太多东西，甚至可以这样说，没有他在几个关键节点上的帮助，就没有我的今天，所以，这封信是原封不动交到你手上的，请看过之后，再转交给我吧。” 第990章 杨老大的绝笔信 听完吴迪的这番话，他不禁感觉手上的这封信分量似乎有些沉重，扭头看了看顾晓妍，却见也是神色凝重，一双大眼睛充满了好奇，隐约还有一丝紧张。 “打开看看吧。”吴迪喃喃的说道：“看看杨老师和你说了些什么。” 他听罢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的将信封打开，将里面的信纸取了出来。 信写得不长，寥寥几百字，一气呵成，中间没有任何涂改的地方，字迹潇洒内敛，却又不失力度，可谓字如其人。 信是这样写的。 小陈，你好，本以为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但现在看来，已经没有这个可能了。 我这辈子做过很多错事，有相当大的比例是属于伤天害理和为非作歹的行为，肯定伤害了很多无辜的人，但六十岁之前，却很少有过忏悔，在我的认知当中，世界本就是这个样子，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曾经有一度，甚至很自我的认为，如果换成其他人，可能做得比我还狠还绝，所以，那些受到伤害或者倒霉的人，应该庆幸才是。 最近十年，随着年龄和财富的增长，我已经不需要再用那些非法手段牟取暴利了，也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心性也悄悄的发生了变化，逐渐认识到了之前的一些做法很不妥当，但木已成舟，纵然有悔过之心，却大错已铸、于事无补了。 本来以为往后余生，多做善事来弥补之前的过错，不料又在你的身上留下了一个天大的遗憾。 杨琴的感情问题一直是我们全家最挠头的，所谓高不成低不就，虽然遇到过很多优秀的男孩子，但都失之交臂，没有结果，就在大家都绝望的时候，你却突然出现了。 实不相瞒，最开始的时候，我对你产生过怀疑，既怀疑你是土司家族重金雇佣的杀手，又怀疑你是警方的卧底，尤其是你与方远途和李晓飞之间的矛盾，更让我觉得匪夷所思，因为在我看来，即便是我自己，也未必有胆量与这两个人发生公开冲突，更何况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呢？ 所以，我觉得这很有可能是精心设计好的情节，为的就是加深我对你的印象，于是就更加小心了。直到余振海出现之后，我才意识到，我很有可能看走眼了。 对阵横行多年的悍匪，你的表现非常完美，其结果更是令我刮目相看。我当时想，杨琴如果真能与你走到一起，那么此生无虞，即便我不在了，也没有任何人敢欺负她。 然而，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你却拒绝了我的女儿，在我看来是无法理解的。小琴虽然算不上国色天香，起码是上上之品，尤其是还有万贯家财，所有条件加在一起，普天之下，敢于拒绝的男人，应该是凤毛麟角了吧。 我是一个疯狂追逐金钱，却又并不吝啬的人，在我眼中，这个世界上很少有用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是钱还不够。我想，难道是我的财富，还不足以让一个小伙子死心塌地的爱上我如花似玉的女儿？ 我知道你未婚妻的家境也很不错，甚至让雅萍把那个女孩的照片找来，对照之下，感觉容貌虽好，却还是不及小琴温婉可人，当然，或许是我太庸俗了吧，只考虑到外貌和家境，而忽略了爱情的力量。 不管怎么说，在当下的年轻人中，能有你这般勇气和心境的，委实不多见了。 安川的这场扫黑风暴，其实更是一场官场清洗，按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李百川这条线上的官员悉数落马，就连他本人也难逃劫难，从此之后，省内和安川的官场格局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到底是好是坏，实在很难预测。 扯远了！我的意思是说，我低估了这场风暴的级别，所以注定要为此付出代价。事实上，早在一年前，就有人提醒过我，如果那时我就远走高飞，今天的一切就都不存在了。 临行之际，两块家传并有特殊意义的玉牌，成为了我的一大心病，本想存于银行的保险柜中，又怕日后资产一旦被查封，这些物品便都成了涉案的证据，永远无法归还，只能托付给可靠的人，最终选定了你和吴迪。 本想等我到了澳洲，再将玉牌的事和盘托出，请你们代为妥善保管，日后如有需要，敬请完璧归赵，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还没走出国门，我就成了阶下囚。 关于老梁和这两块玉牌的事，我都告诉吴迪了，他会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将一切都讲给你的，在这里就不赘述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我的这份信任竟然给你带来了如此大的麻烦，写这封信的时候，你还生死未卜，假如因此遭受不测，我就等于又犯下了天大的罪过。 和吴迪谈过之后，我便下定决心离开这个世界了。年逾七旬，不堪忍受牢狱之苦，更不愿意在法庭上丢人现眼了，只有一死了之。不论是对我，还是对那些终日心惊胆战的朋友来说，我的死都是一种解脱。 唯一感觉对不起的就是你，如你能脱险并读到此信，请感念我并无害你之心，完全是出于信任，多多谅解。至于那块玉牌，还烦劳你交给吴迪，由他全权处理吧。而如你遭遇不测，你我在地下相见之时，我定当面谢罪。 下面是落款和年月日。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完，轻轻叹了口气，将信递还给了吴迪，吴迪伸手接过，大致扫了两眼，随即缓缓说道：“那块玉牌随身带着吗？” “当然没有，当时他告诉我说，是非常值钱的古玉，我自然很重视，开始放在办公室里，后来觉得不妥，就存在安川公司财务的保险柜里了。如果需要的话，我马上让人专程给送过来。”他连忙说道。 吴迪略微沉吟了片刻：“既然是放在你们公司的保险柜里，应该是比较安全的，也不急于一时，过几天等少刚和杨琴处理丧事的时候，再一并给我吧。这两块玉牌是土司家族的传家之宝，属于私人的合法财产，所以，还是物归原主，交给他们兄妹处置吧，这么做你没意见吧。” “我哪有什么意见，一切听你安排。”他赶紧说道。 吴迪深吸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望着窗外茫茫的群山，良久，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凄惨的笑容。 “我做梦也想不到，杨老师最后会是这样的下场......”他自言自语的说道，说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剩下的时间里，吴迪把有关那两块玉牌和老梁的事大致给他讲了下，听罢之后，他和顾晓妍对视了一眼，不免唏嘘不已。 第991章 晓妍的愤怒 从翠溪山疗养院出来，顾晓妍的车开得很慢，两个人都若有所思，直到快要进入市内了，二人几乎异口同声的问对方道：“你刚刚在想什么？”话一出口，不禁相顾莞尔。 “我在想，自杀这种事，到底需要多大勇气才能做得到呢？”他喃喃的道：“还有，钱对人来说，真那么重要吗？一千万和一个亿，乃至十个亿，似乎也并没什么本质的区别吧？” “这就看从什么角度去理解了，如果仅是为了满足生活最基本的需要，其实并没什么区别，所谓房屋千顷，卧眠不过三尺，说得就是这个道理，但如果从创造社会价值的角度出发，则还是有很大区别的。”顾晓妍认真的回道。 他轻轻叹了口气：“就算有区别，但也犯不着铤而走险，以犯罪为代价吧，结果闹个身败名裂，纵然挣下万亿家财，最后两眼一闭的时候，不还是双手攥空拳，什么也没带走吗！况且人都死了，还得挨上一刀，吴迪说，就算到了火葬场，被推进炉子的那一刻，都要有警方的人监视，人生如果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实在不算是圆满。” 顾晓妍淡淡一笑：“这就叫利令智昏嘛，杨老大在做那些事的时候，肯定想不到会是这个下场的，否则，他也不会去做，其实，就算到了最后，他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真心实意的忏悔，不过是归结为大意，信上不是说了嘛，早在一年前，就有人提醒过他。他把锒铛入狱说成了官场清洗，就好像自己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似的，实在是有点牵强，殊不知人在做，天再看，报应是早早晚晚会来到的。” 他听罢不禁哑然失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来了句：“你这义正言辞的派头，咋好像要上政治课似的呢？” 顾晓妍却把脸一沉，正色说道：“如果你仔细品味那封信，就会发现字里行间充满了无奈和不服，至于对你所表达的歉意，无非是希望你在脱险之后，能够不以此为怨，将那块玉牌归还而已，相比之下，他更相信吴迪，否则，也不会让你把玉牌交给吴迪来处理。” 这番话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咂巴了下滋味，感觉也有一些道理，不禁苦笑着道：“杨老大如果真是这么想的，那这个人心眼也太多了吧，人都死了，还没忘记跟我玩路子。” 顾晓妍冷笑了一声：“恶人永远都是恶人，即便做了点好事，其实也不过是为了掩盖恶行罢了，像杨老大这种人，先以毒为业，坑害了无数人，然后又勾结贪官，大发不义之财，到了晚年，功成名就，钱多得花不完了，这才想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天下哪有这般道理？恶毒已经融入他的骨子里了，根本不是做两件好事、捐点善款就可以洗白的，所以，即便是人之将死，照样是一肚子鬼胎。” 对于顾晓妍这番评价，他虽然并不完全赞同，却也找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来反驳，便只是嘿嘿笑着道：“你还真是嫉恶如仇啊，这观点也太犀利了。” 顾晓妍哼了一声，撇着嘴道：“居然还说我不如他女儿温婉可人，他那个闺女有什么呀，矫揉造作，俗不可耐，一看就是花瓶式的女人，三十来岁，徐娘半老了，还温婉可人，听着就恶心！” 天啊，闹了半天，这才是顾晓妍嫉恶如仇的正根儿，他差点笑出了声，暗自庆幸自己没说错话，否则，搞不好就把这位姑奶奶给惹急了。看来，不论多理性多成熟的女人，只要被说没别人漂亮，顿时就会打翻醋坛子。这样想着，于是连忙说道：“对！杨琴和你压根就没有可比性，还是我媳妇儿沉鱼落雁、知书达理、贤淑大方......”说到这里，一时有点卡壳，也想不出啥更好的词来，只好嘿嘿的憨笑。 “往下说呀！三个词就能概括我呀？”顾晓妍斜了他一眼，催道。 越着急还越想不起来，他只好顺嘴胡诌道：“侠肝义胆、英雄盖世......绝对是条好汉！” 顾晓妍被逗得咯咯笑出了声，不过见他这么一表态，心里那点怨气瞬间便散了。 “等杨琴回来了，你给方姐打个电话，把那块玉牌麻溜给送过去，这一页就算彻底翻过去了，以后再也不要和这样人有什么瓜葛，太麻烦了。” 他赶紧点头称是，心里却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话刚说到这里，手机却哇哇的响了，拿起来一瞧，竟然是李卫国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老弟啊，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平安归来，竟然不告诉声，要不是今天你们的刘总来电话，我还一无所知呢，奶奶的，你小子心里还有我这个老哥哥没啊！”电话一接通，李卫国便嚷嚷道，虽然是骂骂咧咧，但能听得出来，话语之中充满喜悦之情。 “实在对不起，从打我回来，乱七八糟的事就一直没断过，跟你打电话又不是一句半句就能说完的，必须专门抽出个时间，从头到尾的跟大哥和李董事长汇报才行啊，所以就耽误了。”他赶紧解释道。 “少来这套！”李卫国笑着道：“我就问你，该不该罚吧！” “我认罚，改天专程去拜望李董事长和大哥您，当面承认错误。”他笑着说道。 “不用改天了，我和董事长正往你们公司去呢，董事长说了，你有伤在身，咱们还是主动去探视才对！”李卫国兴高采烈的道：“我们已经出发了，大约四十分钟就能到。” 放下电话，他看了看时间，对顾晓妍说道：“正好今天就把合同给敲定下来，也省得向北总捅咕小动作。一会到了公司，我和李长江先聊着，你抽时间给向北打个电话吧，不管怎么说，他也帮了不少忙，还是应该感谢下的。” 顾晓妍听罢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那你还打算辞职去北方集团吗？”他试探着问了句。 顾晓妍却不吭声了，只是默默的开着车，好半天，才喃喃的说道：“容我在考虑下吧，不过，我留在公司，总是不方便你开展工作，闲话是无法避免的，还是离开比较妥当，至于到底去哪里，等你康复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第992章 时运来了 回到了公司，没用十分钟，李长江便到了。见面之后，一句话不说，摇晃着那颗大青蛙脑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了他好一阵，这才咧开大嘴笑了。 “我突然想起了句话，用来形容目前你的状况最合适不过了。”李长江缓缓说道：“叫做马有千里之程，非人不能自往，人有凌云之志，非运不能腾达。这时运要是来了，可行千里，可上凌云，而现在，你的时运真是来了啊。” “董事长，你可别忽悠我了，什么时运啊，我这叫死里逃生。”他苦笑着道。 一旁的刘汉英听罢，立刻一本正经的插了句：“胡说，李董是咱们的甲方大老板和财神爷，他说你时运来了，那就肯定是来了，这年头，谁有钱谁说了算。” 一席话把众人都给逗笑了，李长江边笑边走上前来，亲热的拉着他的手道：“都说你涉黑涉腐，我几乎就相信了，可没想到，居然是被杨二小姐的人抓走了，这简直太神奇了。” 他吓了一跳，正寻思着李长江咋会知道，刘汉英见状，赶紧解释道：“我和李董通电话的时候，已经把你的传奇经历大致介绍了，只不过没有你说得那么热闹，你恐怕想不到吧，李董还认识杨二小姐呢！” 这倒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虽说知道李长江早年在香港有社团背景，但却没想道与杨二小姐相识，不禁惊诧不已，正打算问个究竟，李长江却很认真的讲道：“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杨二小姐在东南亚绝对是风云人物之一，手底下号称四个师的武装，少说也有四五千人，是雄踞一方的土皇帝呀，当年我们新义安和果敢杨家有生意往来，那时候，我还是个马仔，跟着老大去缅甸拜会过她，说认识是夸大其词，我只不过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后来听说她被判了五年徒刑，之后就销声匿迹了，这些年我脱离了社团组织，对她的情况就不很了解了，还以为早就作古了，没想到居然还健在，想来应该八十多岁了！” 李长江有社团经历并不是什么秘密，刘汉英等人都有耳闻，只不过听说他还见过那位神秘的杨二小姐，便都来了兴致，纷纷追问是咋回事，李长江则笑着道：“都是些陈年往事了，那时候年少轻狂，做得都是荒唐事啊。” 越是这么说，大家越感兴趣，最后李长江只好正色道：“诸位，我今天是来探望你们陈总的啊，咋聊起我来了呢，这岂不是喧宾夺主嘛，再说那点烂事都不值一提，还是先听陈总讲一下他的惊险遭遇吧。” 他真不想再念叨一遍，但又没啥办法，心中暗道，估计这点事够我讲上半辈子的了。 李长江想听，那就必须讲，用刘汉英的话说，这叫做谁有钱谁就说了算！于是只好从头到尾的又讲了一遍，不过，有了吴迪的补充，整个事件更为清晰，逻辑性也强了好多，众人听得聚精会神，大眼瞪小眼。 讲完之后，刘汉英率先挑起理了：“陈曦，你不够意思啊，昨天和我们讲的时候，可没这么多内容啊，看来，在你心目中，李董事长的位置比我们高啊，但你可别忘了，咱们可是同事啊！” 他则连忙把早上去见吴迪的事又说了遍，众人一听这才算恍然大悟。 “我建议啊，咱们今天所有工作暂停，马上集合大队人马奔安川，看看这个土司家族的宝贝到底长啥样，就算是开眼界了。”刘汉英一本正经的道。他本来玩心就大，当了几个月一把手，被绑得死死的，整天除了开会就是忙于处理业务，早就憋得嗷嗷叫了，现在可算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了陈曦，一时竟然有点得意忘形了。 众人谁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都只是笑而不答，搞得刘汉英颇为扫兴，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说什么了。李长江则沉吟着说道：“杨家土司统治果敢四百余年，杨二小姐又曾经垄断过金三角的独品贸易，所以，存在海外的那笔款子，绝对是个天文数字，而且是美元。这个杨老大和老梁都被抓了，但杨家人肯定不会就此罢手，所以啊，你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最好找出个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否则，这帮人是属狗皮膏药的，一旦粘上就撕不下来啊。” 他无奈的一笑：“他们远在缅甸，我哪里有什么彻底解决的办法，只能听天由命，所幸的是两地万里之遥，如今所有线索又都断了，估计暂时不会有什么大事。” 李长江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他则趁机试探着道：“董事长，既然来了，那今天就索性把合同敲定下吧，也省得再来回折腾。” 李长江听罢，爽朗的笑了：“我这次来，一是为了探望下你，二就是为了敲定合同啊，这件事拖得太久了，还是赶紧定下来为好，只要合同签订，一周之内，预付款就会打到华阳的账户上。” 这当然是个好消息，众人都不免喜形于色，于是赶紧通知工程部的几个骨干，大家在会议室坐下，便开始洽谈了起来。 有关合同方面的异议，工程部这边早就列出来了，他上次也看了，基本上没有什么原则性的争议，只是一些细节上的完善。 其实，这种工程承发包合同，由于双方地位的不对等，是很难做到绝对公平的，决定权掌握在发包方手中，肯定会对己方的利益保护多些，所谓谈判，无非就是多争取点利益而已，只要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甚至谈与不谈，区别并不是很大。 他跟着听了阵，但时间一久，还是感觉伤口隐隐作痛，于是便打了个招呼，起身往会议室外走去，刚一出门，与上卫生间回来的李卫国走了个顶头。 自从见面，两人还没单独聊过什么，见四外无人，李卫国赶紧走上前来，压低了声音说道：“兄弟啊，你可把老哥我急死了，以后可别弄这么悬事了，你知道吗，就这么两天，煮熟的鸭子又差点飞了，好几个亿的大工程啊，简直是开玩笑！你看把我急得这满嘴大燎泡。” 他抬头望去，李卫国确实稍显憔悴，嘴唇上真起了几个水泡，于是便苦笑着道：“谢谢李哥挂念。” 李卫国也不再说什么，朝他递了个眼神，两人快步走到了楼梯拐角处，这才贴在他的耳边说道：“我跟你交给实底吧，这个工程，现在石油高层很感兴趣，存在一定变数，所以不要在细节问题上过多纠缠，赶紧把合同签了，至于那些旁枝末节，有我在，你怕什么？” 这绝对是个重要的信息，他连连点头，李卫国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用力的握了下他的手，便转身回会议室了，他站在走廊里思忖片刻，正打算把负责谈判的许俊雄叫出来交代几句，手机却响了，看了眼屏幕，是个陌生号码，也没多想，直接便接了起来。 “陈曦嘛，我是杨琴。”听筒里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我后天回国料理我父亲的后事，你能来安川吗？” 第993章 钱多少花冒了点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时候杨琴能把电话打过来，一时有点懵住了，支吾着也不知道该答应还是拒绝。杨琴见状，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当面跟你道歉而已，听吴迪说，你这次是九死一生，遭了不少罪还中了一枪，所有这些都是因为那块玉牌......” 他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说道：“看你说的，事情都过去了，还道歉什么呀，再说，这又不是你的错啊，甚至也不是杨叔的错。”可话一出口，又有点后悔了，事实上，这么说就等于是婉拒了人家，杨琴虽说吃穿不愁，但总归是背井离乡，如今最疼爱她的父亲又去世了，而且是以自杀的惨烈方式，心情之凄苦是可想而知的，哪怕只是个普通朋友，也该亲自前往表示下慰问，更何况二人之间多少还有过那么一段含含糊糊的暧昧呢。 听筒里没了声音，只能听到杨琴细微的呼吸声。他正犹豫着想把话往回拉一下，却听扬琴柔声说道：“那好吧，你不怪我爸爸就好，其实，说了你可能都不相信，关于我的家事和那两块玉牌，我一点都不知情，如果不是在回国的飞机上，哥和我聊起来，我始终以为我就是个闯关东流民的后代。如果我知道的话，是一定会事先提醒你的。” 他无奈的笑了下：“我知道的，其实，这也可能是我命中注定有这么个劫数吧，你也别太难过，还是要多注意身体，节哀吧。” 杨琴嗯了一声：“那好了，我就不打扰你的工作了。”说完，也不待他回应，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不知道为啥，他的心中竟然有一丝莫名的惆怅，在走廊里站了一会，这才往会议室的方向走去，到了门口，打发人进去将许俊雄喊了出来，把情况通报了下，然后便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进了屋，和田甜简单交代了几句，关上房门，拨通了周强的手机。 “哥啊，你总算给我打电话了，我都快急疯了！”电话一通，周强便急头白脸的道：“昨天晚上顾姐冲我发了顿脾气，搞得我也不敢给你再打了，闹得我一宿没睡踏实。” 他笑了下：“我都回来了，你还有啥睡不踏实的。行了，别废话了，你跟我念叨下，新疆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一个多月了，管道沿线的情况摸清楚了没，我要详细的，如果都是诸如大概、估计、差不多的话，那就别说了。” 周强得意的嘿嘿一笑：“哥，你还不了解我嘛，要论工作能力，整个华阳集团，你排第一，那我就是当之无愧的老二啊，这点你心里该有数啊。” 好久没听这个兄弟耍贫嘴了，还真有股子亲切感，他淡淡一笑，连声催促快说。 这一个多月，周强还真没闲着，将近四百公里的管线，他从头到尾走了一遍，对沿途的地形地貌，交通运输乃至经济状况都做了认真细致的调查和记录，甚至连哪个地方美女比较多，都一清二楚了。 “物资集散场地也落实了，兵团六师有个标准的仓库，正好位于整条管线的中间，场地硬化、吊装设备、安保防控完全符合标准，最关键的是，还有一条铁路专用线，距离师部直线距离500米，生活购物消费啥的都非常方便，最关键的是常年闲置，我和他们负责同志连着喝了三天，差点胃出血，总算谈下来了，仓库免费使用，用多久都可以，条件是我们从六师租用所有运输车辆和大型挖掘设备，说穿了，就是要挣咱们一笔佣金，那几天你正好失联，我请示了下刘总，刘总原则上同意了。”小周一口气说道。 小周是个外向性格，而且为人非常机灵，很适合这种外联型的工作，他听罢不由得连连点头，本来有心表扬几句，不料还没开口，周强嬉皮笑脸的又道：“陈哥，还有个事也得跟你汇报下，就是这费用多少冒了点，不过我对天发誓啊，所有钱都用在正地方了，绝对没中饱私囊，这年头出门在外的，连撒泡尿都要花钱啊。” “冒了多少？”他问。去新疆的时候，财务中心给小周带了五万块钱现金，按理说三个人，一个多月是够用的，只不过，钱要到了这家伙手里就没准了。 “不多，冒了两万多块钱。”小周试探着道，见他没立刻吱声，随即又补充了句：“陈哥，你别为难，我也知道你这上任之初，很多事要立规矩，放心吧，这笔钱我自己先垫上，报销不报销的无所谓，谁让我是你的粉丝和兄弟呢，必须带头支持大哥的工作呀！” “去你奶奶个腿吧！”他笑着嘟囔了句，略微沉吟片刻道：“我不管你花多少钱，总之有发票就成，你拿一大堆白条子回来，就算我给你签字，到了孙洪彬那儿，照样给你打回来，你自己看着办吧！” “肯定有正规发票啊，那是必须的。”小周信誓旦旦的道。 他也懒得多问，只是又叮嘱了几句，并让小周将最近的工作形成书面材料传回公司，待研究后好决定下一步的工作安排。 这边刚刚放下电话，办公室的门就被田甜推开了，许俊雄笑吟吟的走了进来，往他对面一坐，将合同文本递了过来：“都谈好了，大洋方面也适当做了点让步，按照你的要求，我也没再过多纠缠，明天上午就签订正式合同，你再过下目，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他接过合同大致翻看了下，随即笑道：“有您给把关，我就不用细看了，李长江呢？” “都已经走了啊，说是还有点事，就不和你道别了，反正明天上午还能见面。”许俊雄轻松的道：“这个合同一签，我和汉英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告老还乡了，起码三年之内，华阳不会有任何问题。” “想得美，告老还乡，门也没有啊，不都说扶上马送一程嘛，你们俩谁也别想躲清闲。”他正色说道，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刘汉英的说话声：“官都让给你了，还不许我们躲清闲，还能讲点道理了不啊。”他抬头一瞧，只见刘汉英和顾晓妍迈步走了进来。田甜则紧跟其后，麻利的给众人沏上了茶，正打算退出去，却被刘汉英喊了回来。 “把孟主任找过来，咱们几个研究点事。” 田甜答应了一声，快步出去了，他则赶紧说道：“刘总，许总，我刚刚和周强联系过了，正好把新疆那边的前期工作汇报下。” 刘汉英则连连摆手：“那事已经和我没关系了，用不着汇报，你们几个做主就是了，我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第994章 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做 孟朝晖很快来了，几个人落座之后，刘汉英先是清了嗓子，然后慢条斯理的说道：“今天就算是我们新老班子主要同志的一个工作交接会吧，本来我也通知老钟了，可他临时去市里开会，咱们就不等他了。” “不用这么着急吧，我现在伤还没痊愈......”他笑着道，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刘汉英打断了：“你伤是没痊愈，可我的病也没痊愈啊，我现在还在住院治疗状态，再说，你才三十多岁，那点外伤啥也不耽误，我这可是心脏的毛病啊，说不行，嘎嘣就没了，你说我该不该着急。” 他被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 刘汉英则继续往下说道：“刚才是玩笑话，但我和老许早就商量好了，咱们要退，就来个干净利落的，绝不拖泥带水，更不想当什么太上皇搞幕后操纵，一切工作就都交给你们放手去做，我对你们几个人的能力，还是有充分信心的。” 说到这里，刘汉英略微停顿了下，点上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继续说道：“数字化目标管理体系的推广、新疆管道工程、机关工作人员的体制改革等等这些问题，就统统留给新班子来完善和组织了，我们几个老家伙不发表任何意见和看法，刚才陈曦说，要扶上马送一程，这话纯属扯淡，有什么可送的，晓妍也好，洪彬也罢，包括老孟和陈曦，哪一个不是在各自的岗位上摸爬滚打了十多年啊，要论业务能力，未必比我们几个差，唯一缺少的就是统领全局的经验而已，而这些经验，根本不是送出来的，必须在无数次的成功和失败中总结和领悟。所以啊，只有彻底的放手，才能让你们迅速的成长，这是我的肺腑之言，也得到了胡总的认可。” 短时间内，胡介民的影子是不可能在华阳集团被抹掉的，尤其是刘汉英，对这位大哥加领导更是崇拜至极，有事没事都要抬出来晒一晒。 事实上，刘汉英说得也不无道理，陈曦等几个人都连连点头表示认同，同时，也隐约着猜到了他下面要说什么。 “唯一遗留问题就是12.27火灾事故的处理。”刘汉英终于说到了正题儿，说完之后，略微停顿了下，似乎很谨慎的又道：“昨天开了个半截会，让陈曦和晓妍给搅合了，但这件事在公司的干部和群众中影响很大，如果总这么拖而不决，很可能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所以，我最后再提一个建议吧。” “刘总，您有啥指示就赶紧说吧，我这儿都准备好记录了。”顾晓妍微笑着接了句。 刘汉英翻了她一眼，斟酌着说道：“我的建议就是，这件事的处理宜快不宜慢，范围宜小不宜大，最好不要超过一个月。袁军昨天晚上给我来过电话，表示愿意主动承担公司的损失，我看这个态度还是不错的嘛，虽然没有先例可循，但值得尝试一下，企业的钱都是同志们辛苦拼搏攒下的家底，凭什么为个人的错误买单呢？以后也可以照此办理，谁的问题谁负责，这也不失为一个提高员工责任感的办法。” 没等其他人表态，陈曦率先说道：“火灾处理这件事，确实拖得时间有点长了，刘总说得对，应该尽快解决，然后集中精力，抓好生产和经营。” “对咯！经济效益永远是第一位的，企业不挣钱，别的方面搞得再好都是扯淡。”刘汉英补充了句：“华阳有三千七百多员工，也就意味着三千多个家庭在等着工资养家糊口，整天光喊口号，抓廉政建设，抓劳动纪律，可效益上不去，工资越挣越少，那是要被骂娘的，会出大乱子的。”刘汉英义正言辞的说道。 没人吱声，所有人都默默的听着，刘汉英又讲了一阵，话题越扯越远，最后自己都感觉有点跑题了。 “今天就到这儿了，明天的签约仪式我就不出席了。”他直接收住了话茬，说完之后，缓缓的站了起来，环顾了下四周，转身对陈曦又道：“你和朝晖都搬到楼上吧，这间屋留给我和老许，咱老哥俩来了，有个坐的地方就成。”说完，便和许俊雄往门外走去。由于就要到午餐时间了，陈曦等人也一并出来，大家边聊边往机关餐厅走去。 进了餐厅，众人免不了过来打招呼，他刚刚走马上任，也不好立刻就端起架子，只好驻足跟同事们聊了起来，没想到人越聚越多，要不是孟朝晖及时阻止，估计这顿饭就变成恳谈会了。 他的身体虽然没什么大碍，但活动久了，伤口处还是隐隐作痛，也许是没有静养的缘故，有些感染发炎，吃饭的时候就感觉浑身发冷，顾晓妍见状，赶紧跑到医务室拿来体温计，一测体温，37.5度，果然是发烧了。 “还是回去休息吧。”顾晓妍皱着眉头劝道。 他也感觉头昏脑涨的，但是一想到还有千头万绪的工作等着自己，于是便轻轻摇了摇头：“不行，还有一大堆事呢，总不能都往后拖吧，先坚持着，晚上去医院挂个点滴就没事了。” 顾晓妍当然知道，掌管这么大的公司不是闹着玩的，于是也没再坚持，只是出去给他买了些消炎药吃了。简单吃了口东西，他便回了办公室，还没等进屋，却见侯勇迎了过来。 “我还正想找你呢？”他笑着道：“你却自己送上门了。” 侯勇笑眯眯的道：“在餐厅的时候，我本来想和您打个招呼的，但人多没好意思，吃完了饭，就直接过来等着了。” 他点了下头，带着侯勇进了屋，关好了房门，直截了当的说道：“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做。” “啥事？”侯勇愣愣的问。 “去一趟甘肃，把曹二柱子给我带回来，不管用什么办法，哪怕是绑，也必须给我绑回来，一周的时间，来回飞机，能不能做到？”他说完，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侯勇。 侯勇低着头思忖了片刻，把牙一咬：“能做到。” 他也不再说什么，从办公桌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万块钱递了过去：“去吧，这件事办完，咱俩再坐下来好好谈，我会给你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但前提条件是把这件事办好！另外，要严格保密，对谁也不要说，费用不用报销，你自己掂量着花吧。” 第995章 我哪里有这么大的面子 侯勇走后，他独自在办公室坐了一会，感觉身上愈发难受，于是倒了些热水，正打算吃点退烧药，手机忽然响了，拿出来一瞧，竟然是胡介民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您好胡总。”他习惯性的说了句。 胡介民听罢，呵呵的笑了：“你个小兔崽子，回来这么久了，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还得老子主动给你打电话，你小子是不是有点忘乎所以了啊。” 一听这话，他赶紧解释道：“晓妍第一时间就把消息告诉您了呀，所以，我就没太着急，而且，刘总说退就退，一点过度时间不给，我这边准备还不够充分，一时手忙脚乱的，还有点抓瞎。” 胡介民嗯了声：“新官上任，抓瞎很正常，适应几天就好了，汉英这么做也是我的意思，不能让你总是拄个拐棍走路，那怎么能跑得快呢？” “我这走还不稳当呢，您就让我跑，就不怕我摔个大跟头啊？”他笑着回了句。 胡介民却不以为然：“谁家孩子学走路的时候不摔几个跟头，那有什么可怕的，摔倒了再爬起来呗。再说，你以为稳稳当当走路就不摔跟头啊，遇到沟沟坎坎的照摔不误，所以，别合计那些，起步就直接挂四档，开足马力往前冲就是了。” 胡介民的话总是具有非常强的煽动性，听得他热血沸腾的，顿时感觉身上都不那么难受了。 “好了，不跟你磨叽了，今天下班之后，和晓妍一起来我家里，我设家宴给你压惊，同时也算是祝贺你走马上任，六点钟准时开饭，不许迟到。”胡介民当领导习惯了，自顾自的说完，也不待他回答，直接就挂断了。 胡介民请客，当然是必须去的，他想了下，将退烧药收了起来，合计先坚持坚持，要吃的话，也得等到临下班的时候再说。 整个下午都是忙碌的，先是和孟朝晖以及王主任研究了下明天签约仪式的流程和安排，然后约了两个事先拟定好的人谈话，谈话刚一结束，还没等喘口气，孙洪彬又来了，把最近的资金状况做了详细的汇报和分析，两个人一直聊到快下班，孙洪彬这才发现他脸色不怎么好看，他自己也感觉浑身上下的关节酸疼，于是又测了体温，已经三十八度多了。 孙洪彬见状，赶紧终止了谈话，催着他马上去医院，他则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难怪刘汉英急三火四的把我推上去，看来，这总经理的活儿，实在不那么轻松啊，他想。 五点整，顾晓妍来了，见他面色苍白，手脚冰凉，便知道病情没有缓解，于是便打算推掉晚上的饭局，但却被他拦住了。 “胡总请客，别说三十八度，就是烧到八十三度，也必须去啊。”他苦笑着道，说完，取出退烧药，直接按照双倍剂量吃了下去，顾晓妍尽管心疼，但也只能依着了。 在退烧药的作用下，赶到胡介民家的时候，他已经浑身大汗淋漓，烧基本退了，就是感觉身上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被夜风一吹，不由自主的抖成了一团。 进了家门，胡介民一眼就看出他的脸色有点不对劲，一问才知道是吃了退烧药前来赴宴的，不由得连连点头，用力握了他的手，轻声说道：“不错，这才是男人该有的状态，不要小看这顿饭，今天保证你不虚此行，甚至可以决定你后半辈子的政治格局。”说完，却发现顾晓妍在一旁噘着嘴，于是便呵呵的笑了。 “放心吧，丫头，这小子壮得跟头毛驴似的，再说发烧算什么，又死不了人，我高烧三十九度，不也照样在施工现场摸爬滚打嘛？男人要是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那还能干什么大事！一会半斤白酒下肚，保证啥病都好了。” “啊！？他都这样了，你还让他喝酒啊！”顾晓妍一听，皱着眉头嚷道：“老胡头，你还有没有点常识啊，他现在不能喝酒。” “屁话！你懂什么，今天这酒，有大说道儿，必须要喝。”胡介民笑道，话音刚落，门铃响了，胡夫人赶紧过去开门，胡介民也起身迎了过去。 让陈曦和顾晓妍都大吃一惊的是，来的人居然是黄启明，进了房间，和胡介民寒暄几句，这位平阳的一把手便亲切握住了陈曦的手，好一阵嘘寒问暖外加赞扬之词，几个人正说笑之际，门铃又响，一个中等身材，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顾晓妍一见，不禁微微一愣，压低声音在陈曦耳边嘀咕道：“李世路，副市长。” 胡介民则笑着道：“世路啊，我给你介绍下，这位就是咱们华阳集团的新掌门人陈曦。”说完，转身对陈曦道：“世路同志刚刚被任命为平阳市的最高行政长官，还愣着干嘛，赶紧过来参见父母官啊。” 陈曦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走上前去，李世路则上下打量着他，笑着道：“这小伙子看着挺文弱的嘛，不像是个武林高手的样子啊，我一直以为你肯定跟老胡似的，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子呢。” 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不住的憨笑。 胡介民则在一旁解释道：“上次你痛打李晓飞，世路听说之后，就跟我发了好一阵感慨，一直想找个机会见见你，他当年主管过政法工作，李晓飞醉驾殴打交警那次，世路同志是坚决主张严查严办的，结果被李百川耍了个花招，最后不了了之，这心里一直窝着火啊。这可不是我吹牛，在平阳市，也就是我和你敢收拾那个王八蛋，所以啊，你不用太拘谨，咱俩都是他心中的英雄加偶像。” 众人听罢，都哈哈的笑了起来，不大一会，又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位是市住建委主任，另一为则是市局的王局长。一时之间，胡介民家宽敞的客厅都有点显得拥挤了。 顾晓妍和这些领导基本都见过，加之现在顾兆峰又在省里正当红，所以大家自然不敢怠慢，说话都很客气，顾晓妍也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倒是陈曦第一次出席这么高规格的聚会，不免有些拘谨，除非有人问，否则轻易不敢乱讲话。 真是怪事，难道这些人来赴胡介民的家宴，就是为了给我压惊？好像不大可能吧，我哪里有这么大的面子，他默默的想，可是，这么多头面人物聚在一起，到底是为了干什么呢？ 第996章 高规格聚会 中国是个讲究人情和圈子的国度，职场如此，官场则更是如此。老百姓遇到了什么开心事，三五知己，找个饭店或小酌几杯，或开怀畅饮是很寻常的事，而领导们就不那么方便了。 所以，只能选择家庭聚会，而胡介民恰恰是这个圈子里比较活跃的人物，人缘好，能张罗，最重要的是他的家住在市郊，又是独门独院的别墅，私密性很好，于是，就成了这次聚会的最佳场所。 出乎陈曦意料的是，他竟然成了这场聚会的焦点人物，在胡介民的倡议下，当着众领导的面，又将与杨老大相识，乃至最后被卷入玉牌争夺的事详细讲了一遍，只不过听众的级别太高，他不敢信口胡说，只能用尽量简练准确的语言叙述，虽然少了些文学性，但精彩程度并未受到太多影响。 在座之人，尽是在平阳甚至省内都有一席之地的风云人物，饶是如此，也被这段传奇经历所吸引，在他的讲述过程中，没人插话，都聚精会神的听着，直到讲完之后，黄启明深吸一口气，感慨的说道：“刚刚小陈说自己是阴差阳错，卷入了这么一场纷争之中，但我却不这么看，这就叫时势造英雄嘛！正是因为他具有嫉恶如仇，勇于担当的优良品质，才能在整个事件中起到关键作用，从与李晓飞发生冲突那一刻开始，一步一步的将这个恶少拖进了泥潭，客观上等于给警方提供了一个突破口吗，李百川、钱宇等人之所以落马，小陈同志功不可没啊。” “主要是我慧眼识珠，教导有方，同志们，有一点可千万别忽略啊，陈曦可是我们华阳集团培养的干部，这笔功劳，我也有一份。”胡介民大声嚷道，于是众人皆笑，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 李百川落马了？！他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怔怔的看着胡介民，一时也不知道是否该刨根问底，胡介民看出了他的疑惑，微笑着解释道：“这个消息还没有正是公布，但李百川已经被控制了，组织部门已经启动的调查程序，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跟那个缺德儿子在里面共同劳动了，这个老流氓盘踞省内三十年，早就该是这个下场。” 话一出口，众人都面面相觑，如果不是有陈曦和顾晓妍两个年轻人在场，估计都能笑出了声。 “老胡！你说些什么话。”胡夫人赶紧在旁边提醒道。 胡介民则满不在乎：“他就是个老流氓，二十年前，老子在国资委的时候就这么评价他！平阳这么多领导干部，谁家没有子女，为啥就他家出了个李晓飞啊，这就说明上梁不正下梁歪，流氓爹当然教育出个流氓儿子来！” 黄启明素来知道胡介民的炮筒子脾气，生怕他当着陈曦和顾晓妍的面再信口开河，赶紧说道：“先吃饭吧，咱们边吃边聊。” 众人也纷纷起身入席，直到此时，陈曦才算彻底明白了过来，闹了半天，今天这次聚会，是为了庆祝李百川的落马啊。 今天的场面比较特殊，顾晓妍再泼辣，也有所顾忌，所以，眼看着胡介民给陈曦倒了一杯白酒，也只是干瞪眼，并没敢说什么。陈曦也豁出去了，把牙一咬，抖擞起精神，端起杯子便跟大家喝了起来。 本以为领导们喝酒，肯定是文质彬彬，一口一口的小酌，却没想到跟老百姓也没啥区别，想来这些人一定关系非常好，又是在胡介民的家里，所以也都放下了身上的官威，有点原形毕露的味道。 酒过三巡，众人都微微有了些醉意，就连向来不拘言笑的黄启明，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开始主要围绕着李百川，后来又渐渐转到了杨老大，市局的王局长又介绍当年省厅查办杨老大失败的事，虽说都是高级干部，但这些警方内部的事，也并不是每个人都知情，于是免不了又发了一通感慨。 黄启明却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谈论过多，只是简单聊了几句，便微笑着问陈曦道：“华阳可是个英雄的企业啊，别说在省内，即便是在全国，也找不出第二家来，如今轮到你来掌舵，有什么新打算吗？” 他不敢顺口胡说，略微斟酌了片刻，这才谨慎的道：“我刚刚接手，目前还在熟悉情况阶段，心里倒是有些打算，但还不够成熟。” 黄启明点了点头：“我听介民说，现在省内的建筑市场是北方建设集团一枝独秀，一招低价中标，打遍省内无敌手，华阳的生存空间被压缩了不少，钱宇在位的时候，由于各方面原因，对华阳的重视程度不够，导致平阳自己的项目都被北方集团抢走了，当然，这里面肯定有利益交换。现在华阳被划归了省管，这等于是把我们自己的孩子卖掉了吗！为了这个事，我当时还跟钱宇发过一通脾气，可惜木已成舟，再难更改了。” 他也轻轻叹了口气：“是啊，华阳现在面临的竞争压力非常大，北方集团的经济体量太大，处于绝对优势，甚至我听到传言，北方集团有意兼并我们，而省里的有关领导对此还持支持态度，说是这种混搭式的机构重组，是体制改革的新方向......” 话刚说了一半，就被胡介民打断了：“纯属他娘的扯淡，什么混搭重组，这就是打着体制改革的旗号，鲸吞国有资产，说得严重点，这是在犯罪！” 黄启明则微微一笑：“介民的话也并非危言耸听，民营资本兼并国有资产，在一些国有煤矿的转制过程中已经暴露出了很严重的问题，上个月省里开经济发展会议，发改委的顾主任还针对这个乱象提了很多意见，中心观点就是要慎之又慎。”说到这里，转头看了眼顾晓妍：“在这一点上，我是感同身受啊，和你父亲持相同看法。” 顾晓妍也不好表态，只好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做了回应。 “世路啊，现在你主政了，难道就不能多给华阳一点政策吗？咋的，难道我们是后娘养的啊！”胡介民扯着大嗓门说道。 第997章 划上个句号 相比起胡介民的张扬个性，李世路则要沉稳许多，他现在等于是平阳的二号人物，说话自然分量十足。 听胡介民问他，于是放下酒杯，正色说道：“你瞎嚷嚷什么啊，早在钱宇出事之前，你还在医院人事不省的时候，我和启明就议过这个问题，方案早就有了啊。” “那就快说说看啊，咋的，这还保密啊。”胡介民催道。 李世路则不慌不忙的道：“最近五年，平阳的产业结构布局不是很合理，钱宇把大量的精力和钱都投入到第三产业中了，其实说白了，无非是要政绩罢了，第三产业繁荣所带来的效果比较直观，但这么做对平阳的经济发展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这番话一说，大家顿时都安静下来，静静的往下听去。 李世路继续说道：“我们省是老工业基地，平阳的机械制造，精密仪表，建筑行业当年都是处于全国领先的，可这么多年下来，已经基本都没落了，工业是国民经济的基础，我们有大量的熟练技术工人，结果却都去开出租车和干餐馆卖服装了，这是资源浪费啊，就说华阳集团吧，当年是全国第一批取得高速公路建设资质的施工企业啊，现在却被一家民营企业挤到了夹缝中求生存的境地，这里固然有体制僵化等等原因，但政府方面不够重视，肯定是难辞其咎的。” 听着平阳的最高行政长官侃侃而谈，陈曦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早就将身上的难受忘得一干二净。 按照李世路的设想，平阳在未来十年内，要大力发展和扶植工业，力争打造几家明星级的企业，其中华阳集团这个有悠久历史的公司就属其中之一。 无论从工程任务的调配、银行贷款的保证，以及其他相关方面，都很快要出台一系列的政策，优先发展，优先扶植，可谓力度不小。 “等忙过了这一段，我和陈总可以专门约个时间详谈，华阳有一定代表性，将来完全可以成为我们平阳的标志性企业和一张靓丽的名片。”李世路慷慨激昂的说道。 陈曦大喜过望，差点一激动就起身鼓掌，瞥了眼顾晓妍，也是喜形于色，心中不由得暗道，这可真应了胡总刚刚的话，叫做不虚此行啊。 整个晚宴在愉快的气氛中进行着，一直到晚上九点多，这才接近尾声，临分手之际，在胡介民的牵线搭桥下，大家又纷纷和陈曦交换了联系方式，这才握手道别。 送走了众人，胡介民看了眼面色微红的陈曦，问道：“怎么样，身上还难受不？” 由于没了外人，他的胆子也大了，笑嘻嘻的说道：“不难受了，感觉还能陪您再喝一场。” 胡介民听罢满意的点了点头：“相比起管理企业，感冒发烧那点病，根本就算不上什么，要是连个头痛脑热都克服不了，那干脆就啥也别干了，跟汉英似的，回家养老算了。” 他听罢正色道：“胡总，谢谢您今天给我这么个机会，您说得对，今天这顿饭，是足以改变人生轨迹的。” 胡介民则淡淡一笑：“你说错了，这都是外部因素，真正能改变你人生轨迹的，还是你自己的努力，现在有这么好的条件和环境，华阳能否焕发活力，就看你的所作所为了，我目前分管工业和城建，在工作上会尽最大努力帮助你的，也算是我对华阳尽一份力了。” 他感动之余，又将明天与大洋集团签约的事也说了，胡介民当然很高兴，反复叮嘱他，一定要抓住李长江这条大鱼，充分利用他在资金方面的优势，一举扭转目前的不利局面。 “有了二环路改造和新疆输气管道这两个大项目，未来三年内，公司的业绩不会出现大问题。”他缓缓说道：“我可以抽出时间和精力，在扩大经营范围和市场方面多下些功夫了。” “这就对了，我给你定个五年计划吧，五年之后，你正好是不惑之年，力争将华阳发展成为一个可以和北方集团并驾齐驱的大型企业集团，怎么样？有没有信心啊？”胡介民问。 他略微沉吟了片刻，很谨慎的说道：“我会努力的。” 胡介民哼了一声，转向顾晓妍道：“还有你，别总想什么师夷长技以制夷了，那都是老黄历，向北也没什么高明之处，无非就是勾结官员，搞市场垄断而已，现在我们也有了政策支持，根本不用学他那一套，你还是老老实实跟着我走吧，这也是你爸爸的意见。” 顾晓妍未置可否，只是低声嘟囔了句。 他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将对火灾事故处理的一些打算如实说了出来，胡介民听罢，沉默良久，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我也对得起公司的老一辈了，至于如何处理，我就不发表什么意见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市局的王局长你不也认识了吗，如果真到了非要司法机关介入的时候，你可以直接找他。” 又聊了一会，看看时间已晚，二人便也起身告辞，在回家的路上，两人的心情都不错，先是聊着饭局上听到了一些所谓内部消息，然后又谈到了公司未来的前景和发展，总之是一路欢声笑语的回了家。 喝酒和好心情，对炎症肯定没有治愈功效，回家之后，体温便又升了上来，顾晓妍连忙张罗着让他休息，刚刚躺下，吴迪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下周二杨老师火化，骨灰直接就安葬了。”吴迪的声音有些低沉：“怎么样，想不想来送他最后一程呢？” 由于上午已经回绝了杨琴，当然就不便再答应吴迪了，于是只好苦笑着道：“我就不必了吧，再说这两天公司的工作很忙，实在是没时间。” 吴迪听罢，却轻轻叹了口气：“那就算我多嘴了，我是觉得，他在人生的最后时刻，还留给你一封信，所以就想当然的认为......算了吧，其实这也都是形式，并没什么实际意义。” 不料一旁的顾晓妍突然伸手将电话拿了过去，平静的说道：“吴队长，我和陈曦会去的，也算是给这件事划上个圆满的句号。” 第998章 你不去？ 他没想到顾晓妍会是这个态度，不由得愣住了，顾晓妍却白了他一眼道：“用那种眼神看我干啥，我这完全是为你着想，吴队长这个人，是值得你交一辈子朋友的，既然他主动提出这个要求，我觉得拒绝不很妥当，尤其是单位比较忙这种理由就更牵强，而且显得没有人情味。” 顾晓妍如此的周到细心，让他的心热乎乎的，于是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谢谢你考虑得这么周全，其实我主要是......”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顾晓妍打断了：“我知道你心里咋想的，是不是因为那个温婉可人的杨琴回来了，如果你答应去的话，怕我会多心呀？” 他被说中了心思，尴尬的嘿嘿笑了，挠着头道：“这只是一方面，关键是不想因为这点事影响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而且，杨老大已经死了，出殡这种事，去与不去，并没什么实际意义，所以就打算推掉了。” 顾晓妍却把嘴一撇：“小样吧，难道这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就因为参加一次葬礼就被破坏了吗？要是那么脆弱的话，则说明所谓的大好局面都是虚的呀，放心吧，我没你想得那么小心眼，而且，吴迪和小周他们那些人不一样，能有这样一个朋友，是你这辈子的福气，会受益终生的。” “天啊，你不是挺讨厌老黑的吗，咋突然变了口风，对他评价这么高？”他笑着问。 顾晓妍却轻轻叹了口气：“你这件事惊动了这么多人，现在回过头来想一想，当时众人的表现，其实是让非常我心寒的，当然，这并不能说明人家的品质有什么问题，只是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打算，真正能为你豁出性命的，除了我这个傻女人，恐怕就是吴迪了，事实上，他脖子上的那一刀，如果再偏几厘米，估计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了，当今这个年代，这样的人不说是凤毛麟角也差不多，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吧，他就是那种可以为你两肋插刀的人，而你身边的所谓朋友，关键时刻，不在你的两肋上插刀就已经不错了。” 一番话说得他心里沉甸甸的，沉吟片刻道：“是的，大老黑确实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别看我总和他拌嘴吵架，急眼了还动过手，可是，心里还是蛮尊重和喜欢他的。” 顾晓妍听罢淡淡一笑：“这就对了，你身边这样的朋友太少了，事实上，我下午的时候和雅萍姐聊了一阵，知道下周二杨家要处理丧事，也知道那个杨琴后天回国，就算吴迪不来这个电话，我也打算建议你回一趟安川呢，毕竟那块玉牌很重要，托付别人送过去，万一出了岔头怎么办？最好是你亲手交给杨家人，也算是有始有终，另外顺便也把分公司的工作安排下。” 提到了分公司的工作，他连忙打断了顾晓妍的话，斟酌着说道：“对了，晓妍，我有个想法，暂时不想把分公司经理的位置让出来，先继续由我兼任，找一个人来负责具体工作，你看这么做可行吗？公司这帮人，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呢？” 顾晓妍想了想，皱着眉头道：“暂时不会，只要你把火灾这件事处理好，树立起了威信，即便有的人想起刺儿，恐怕也未必敢了。不过，你打算让谁负责具体工作？可别告诉我打算用周强啊，要是他的话，我坚决不同意。” 他呵呵的笑了：“用什么周强，这小子我得带在身边，时时刻刻用链子栓住了，否则，一眨眼的功夫，就能给你捅出个天大的娄子，我心里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就是目前分公司的总工程师卢宁。” 顾晓妍并没有和卢宁共过事，但上次二环路投标的时候，公司工程部包括许俊雄，对卢宁的评价都非常高，许俊雄甚至动了想将此人直接调进集团公司的念头，由此可见，业务上肯定是一把好手。如今听他提起，略微想了想，笑着说道：“这个人我见过一次，但不是很了解，总体感觉人很成熟，据说业务能力非常不错，既然你相中了，那也可以试一试。好在财务有方姐把关，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说完，却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愣愣的不吱声。 “咋了？想起啥了咋的？”他不解的问了句。 顾晓妍却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我刚刚突然在想，组织上要求夫妻或者直系亲属不能担任同一单位的领导职务是有道理的，你看，刚才咱俩不就等于是开夫妻店，躺在床上，就把公司的人事安排给决定了呀！从长远的角度上说，这确实不利于企业的发展，毕竟两个人考虑问题，难免会带有一定的主观性。” 他不禁哑然失笑：“天啊，你的组织性也太强了吧，这有什么啊，再说，就算是躺在床上把公司的事给定了，又有什么不妥，只要咱们都是出于公心，不是胡作非为，至于在什么地方，以什么方式，并不重要吧？” 顾晓妍笑了下，也没再继续争论，只是催他赶紧休息，他也确实有点倦了，躺下之后，猛然想起一件事，于是连忙说道：“对了，你好像没有黑色的大衣或者羽绒服，要不，明天去买一件吧，出席那种场合，还是穿黑色的比较好。” 顾晓妍却摇了摇头：“不用的，我就是那么一说，你自己去就可以了。我真要是去了，那位温婉可人的杨小姐还不得更伤心了呀？她父亲新故，心情肯定不好，我就不刺激她了！” “你不去？”他惊讶的问。 顾晓妍白了他一眼，伸手关了房间的灯，轻声嘟囔道：“我又不认识杨老大是谁！出席他的葬礼干嘛？再说，我真要去了，你还难免拘谨，放心吧，我对自己的男人有充分的信心，如果连这点事都不敢撒手，那今后日子还怎么过啊？到时候你就和雅萍姐一起走吧，路上还互相有个照应。行了，别说话了，赶紧睡觉吧。” 第999章 又见杨琴 第二天上午，乌兹别克斯坦油气田输气管道（新疆段）的签约工作在华阳集团的八楼小会议室如期举行。陈曦作为华阳集团方面的代表与大洋燃气集团总经理李卫国在工程合同上签字，工程总造价3.5亿人民币，工期为两年。 签字仪式结束之后，双方打开香槟，把酒言欢，气氛既融洽又热烈。 转天是周六，但陈曦却无法休息，尽管还发着低烧，但只能强撑着继续工作，除了按事先拟定好的计划找人谈话之外，还汇同孟朝晖和孙洪彬、顾晓妍一起，对今年公司的工作进行了全面的梳理，并制定了一个大致的方案。 礼拜一上班之后，又召集公司的全体中层干部开会，公布了数字化目标管理考核的方案，限期一个月，在公司内部进行讨论，初步定于春节后正式实施。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的第一把火就是正式宣布裁撤原来所有项目部，将生产经营划分为油气管道、市政工程、工业安装、土建以及服务公司五大板块，统一由公司负责管理和财务核算，通过强化集权，力争避免出现之前第一和第二项目部脱离管理的乱象。 同时，拟将工程部和项管办以及总调度室合并，成立一个集多功能为一身的指挥中心，指挥中心的领导直接向总经理负责，借以大幅度提高工作效率。所有这些工作，都计划在春节后展开，五一前结束。 几天下来，他前所未有的充实而疲劳着，以至于连晚上做梦，想得都是工作上的事，活了三十五年，第一次体会到了责任两个字的分量。 按照顾晓妍的想法，本来是打算让他周一下午和王雅萍一起赶赴安川的，但由于事情太多，实在无法脱身，便只能改为周二当天起早出发，好在也就两个小时的车程，一切也都来得及，王雅萍倒是想和他同行，顺便聊一聊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姨父，但见他忙得脚打后脑勺，也就只能作罢，提前独自走了。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凌晨四点便和司机出发了。赶到安川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他给吴迪打了个电话，一问才知道，由于杨老大还处于在押阶段，丧事一切从简，所以只在殡仪馆举办个简单的遗体告别仪式，目前亲友基本都到齐了，让他直接赶过来即可。 到了殡仪馆，还没等驶入大门，就见王雅萍正站在门口处朝车子招手，司机连忙靠边停车，王雅萍则将他们引至后门，停好车后，从一个小角门走了进去。 原来，杨老大身份特殊，他的死在安川轰动很大，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让死者安安静静的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有关部门特别批示，在殡仪馆的后楼举行告别仪式，然后遗体走员工通道进入车间火化。 他走近告别厅的时候，遗体还没有被推上来，房间里只有七八个人，杨少刚陪着几个年长的老者在低声说话，而杨琴则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目光有些呆滞。 见他进来了，杨少刚和身边的人低声说了几句，快步迎了过来，握着他的手，声音低沉的说道：“谢谢你能来送我父亲最后一程。” 事实上，他与杨少刚并不很熟，只是为了韩莉打官司的事见过几面而已，现在也不好表现得太亲热，只好连连点头，说了句请节哀，然后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话语来安慰，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关于父亲的身世和那两块玉牌，我是在出国前才知道的，也许是为了保护我们兄妹吧，之前老人家一个字也没透露过，我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是封建土司的后代，真是太匪夷所思了。”杨少刚苦笑着道。 “所有人都没想到，杨叔有这么传奇的身世。”他附和了句，眼睛却偷偷往杨琴望去。 杨琴似乎没发现他的到来，还是默默的坐在那里，两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窗外，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塑，倒是王雅萍轻轻的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低声说着些什么。 “我听吴迪说了，那两块玉牌差点给你惹来杀身之祸，真是罪过啊，我代父亲向你道歉了。”杨少刚说完，退后半步，朝他深深鞠了一躬，他被这个举动吓了一跳，赶紧伸手相搀，口中连声说道：“你这是干什么，没这个必要的。” 说话之间，吴迪大步走了进来，先是和他点了下头，然后便将杨少刚扯到一旁，低声耳语几句，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两人便急匆匆的朝门外走去。他站了一会，和王雅萍的父亲打了个招呼，也实在没什么可聊的，正不知该干点什么，却见王雅萍朝他招手，于是连忙走了过去。 “你安慰小琴下，从打昨天见面，就一句话也不说，呆呆的坐了一晚上了。”王雅萍在他耳边说了句，便去招呼其他人了。 杨琴仍旧呆坐着，既不说话，也不抬头看他，眼睛直直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目光空洞得有点吓人。 “师姐，别.....太难过了......人生总是有分别的，杨叔如果泉下有知，也不会希望你成为这个样子的。”斟酌了半天，他才柔声说道。 杨琴缓缓的将目光转了过来，那双眸子还是那么清澈，只不过失去了光彩，显得有些黯淡。嘴角微微动了下，似乎想说什么，可最后却还是一句也没说出来。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这样下去，只能让爱你的人更担心，所以......” 他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杨琴打断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爱我的人了。” 杨琴的声音异常沙哑，在他听来，竟然带着一丝沧桑。 “怎么没有，你哥哥，还有吴迪，他们都非常爱你啊。”他连忙说道。杨琴苦笑了下，轻轻摇了摇头。 “谢谢你能来，真的，就像你刚才说的，父亲如果泉下有知，知道你来送他，也会很高兴的。”杨琴喃喃的说道，只是一瞬间，泪水忽然夺眶而出，只好紧紧的咬住的嘴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柔弱的肩膀在不停的颤抖着。 第1000章 你可以抓我了 杨老大的告别仪式非常简单，没有悼词，没有哀乐，没有主持人，甚至连哭声都没有，只有低低的抽泣。 在警方和检察院方面的全程监视下，七八个亲友，围着遗体转了一圈，整个仪式就草草结束了。就在工作人员要把遗体退走的时候，却忽然被杨琴拦住了。 吴迪见状，赶紧走上前去，紧紧的搂着杨琴的肩膀，两个人低声交谈了几句，吴迪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朝几名工作人员挥了挥手，然后陪着扬琴缓步走到了遗体面前。 杨琴俯身在父亲冰冷的额头上长时间的吻着，以至于最后吴迪不得不轻轻将她拉开，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 这一吻，从此便是永别。 陈曦也哭了，只不过强忍着没发出太大的声音，而且迅速的转过身，擦干了泪水，然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 人生就是这样，不论你曾经多么辉煌和风光，离去时总是苍白和冰冷的，时间会将所有的痛苦和思念渐渐抹平，只剩下一丝回忆，还停留在亲人的记忆深处，直到最后，连这丝回忆也会模糊不清。 渐行渐远的只有逝者的背影，若干年后，那背影同样会消失在浩渺的宇宙之中，就像是从未在这个美丽的世界出现过一样。 当从告别厅走出来的时候，大家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只有杨琴还是靠在吴迪的臂弯中，默默的抽泣着。 “走吧，一起吃顿饭吧，我在万方国际定了房间。”杨少刚低声说道，众人都默默的点了下头，出了殡仪馆，各自上了车。 陈曦本来不打算去了，可转念一想，压根也没几个人，他再不去，估计连一桌都凑不满，多少有点冷场的意思，既然大老远都跑来了，又何必差这一顿饭呢，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嘛，这样一想，于是便上了车，和司机交代了几句，正要启动，却见吴迪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赶紧降下车窗，探头问道：“咋了，有事呀？”。 “你坐我的车吧，跟你说点事。”吴迪道。 他嗯了一声，下车跟着吴迪往他车的方向走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的一刻，却意外的发现杨琴坐在后座上，不由得微微一愣。 “合计啥呢，快点上来，小琴也有话对你说。”吴迪皱着眉头催道。他只好上了车，却不敢看杨琴那双婆娑的泪眼，只是微微侧了下身，低声说道：“师姐，我知道这时候说劝你的话也没用，但除了说这些没用的话，又实在想不出还能做点什么。” 吴迪没吱声，只是将一盒纸巾默默的递了过去。 杨琴伸手接过，半晌，这才喃喃的对吴迪道：“我不想吃饭了，真的吃不下去，一会到了饭店，你把我送回家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吴迪挠了下大黑脑袋，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你不是说，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对陈曦说嘛？” 杨琴沉默片刻，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说道：“是的，确实有点事。” 他忽然感觉有点莫名的紧张，生怕杨琴提出什么感情上的要求，此时此刻，真不知道该用什么的话去拒绝才好。 “你会马上离开安川吗？”杨琴在身后问道。 “嗯......”他略微沉吟了下，支吾着说道：“倒不至于马上，但也呆不了多久，最近公司的事实在太多了。” “你的枪伤不要紧吧？”杨琴柔声问道。 他满不在乎的一笑：“没事，明天伤口就拆线了。”说完，还很夸张的活动了下。 杨琴轻轻叹了口气，忽然用一种非常奇怪的语气问吴迪道：“吴大队长，丧事也处理完了，你不会对我和我哥哥采取什么行动吧？” 吴迪的脸上瞬间便罩上了一层严霜，半晌，苦笑着说道：“小琴，你可以恨我，但不该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 杨琴冷笑了一声：“从我和哥哥一下飞机，你就在机场迎候，这几天更是形影不离，直到现在，丧事都处理完了，还紧盯着我不放，难道不是要抓人吗？其实，你大可不必费这么多心思，我和我哥手无寸铁。身在安川，完全是任你宰割呀。” 吴迪被杨琴的这番话惊呆了，一脚刹车停在了路边，一双大手死死的攥着方向盘，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陈曦坐在一旁，甚至都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生怕这个黑铁塔般的汉子，一拳把仪表台给砸碎了。 足足过了一分钟，吴迪的情绪才渐渐平静了下来，转过身，盯着扬琴缓缓说道：“你真认为我是在监视你和少刚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不是有任务在身，这个时候，你应该是接受嘉奖才是，一举打掉了盘踞安川三十年的杨常勇黑色会团伙以及其保护伞，这是多大的功劳和荣誉啊，足够你后半辈子躺在上面睡大觉了。或许你是嫌功劳还不够大，打算来个斩草除根？”杨琴一点也不回避吴迪凌厉的目光，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在机场一看到你，我和我哥就做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你还真沉得住气，好吧，你现在就可以动手抓我了。” 吴迪的嘴唇颤抖了两下，并没有说出什么，显然是在极力控制自己的心绪，良久，长叹了一声:“小琴，抓不抓你和少刚，不是我吴迪说了就算，那是法律说的算。不管是谁，只要触碰了法律的红线，就都应该受到制裁，哪怕是我自己，也是一样，或许我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吧，算了，你下车吧，从现在开始，我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们兄妹面前，至于抓不抓你们，我给不出答案，至少到目前为止，我没有接到过逮捕你们的命令。” 话音刚落，杨琴打开车门就跳了下去，他愣住了，拉开车门想追，却又犹豫了下，扭头看了眼吴迪，意外的发现，一滴泪水正顺着那张大黑脸蛋子缓缓的流下来。 吴迪伸手擦了下，苦笑着道：“看个屁，赶紧去追啊，她现在情绪不稳定，你别刺激她，哄着点来。” 他应了一声，也来不及多说什么，赶紧下车，快步撵了过去，还没等追上，就听身后传来汽车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吴迪的车已经呼啸而过，眨眼便开出去好远。 第1001章 还是认你当干爹算了 杨琴走得很快，他伸手拉了下，却被用力的甩开了，只好默默的跟在后面，走了大概百十来米的样子，杨琴渐渐放缓了脚步，他见状连忙紧走了几步，挡在了身前。 杨琴惨然一笑：“不好意思，刚才有点失态，让你见笑了。” 他未置可否，而是斟酌着说道：“你可能误会了，其实，得知你和少刚大哥要回来的消息，我就问过吴迪，是不是会趁这个机会把你们也抓了，他当时很明确的告诉我，压根就没有的事。” 杨琴轻轻叹了口气：“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况且，你知道被定性为组织黑色会犯罪意味着什么吗？” 他微微一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全部财产都要被罚没，吴迪跟了我爸爸四十年，是爸爸最信赖的人，包括我，甚至对他的感情都超过了我哥，想不到，他下手如此之狠，真是彻底颠覆了我对这个世界和人性的认知。真的，感觉我这三十多年，活得太可笑，太幼稚了。”杨琴一口气说道，可以听得出，她的情绪还很激动。 “其实......”他本来想说，其实，你父亲做的很多事情，恐怕你未必知道，可话到嘴边，却还是咽回去了，算了，杨老大已经死了，自己不好去评价一个并不算熟悉的逝者，于是轻轻叹了口气，临时改口道：“其实，他也没办法，谁让他是个警察呢？” 杨琴听罢，苦笑着道：“是啊，要是没有我爸，他根本就不可能穿上这身警服，更不可能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结果可好，爸爸精明了一辈子，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如今想来，真是既可笑又可怜啊。” 他一时无语，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吴迪与杨老大之间的恩恩怨怨，略微思忖了片刻，还是试探着问道：“你哥在万方国际招待大家，这个场合，你不去不合适吧，要不......”说完，回头看了下，见自己的车就停在不远处，司机也正朝这边张望着，于是便接着道：“要不，咱俩还是去酒店吧。” 杨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久久的凝视着他，那目光中蕴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情感，半晌，这才喃喃的说道：“你能陪我呆一会儿吗？” 他略微犹豫了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确实有事要对你说。”杨琴缓缓说道：“是关于那两块玉的。” “两块玉？”他立刻瞪圆了眼睛，不解的问了句。 杨琴苦笑了下：“是的，回家里说吧，那处房子估计很快就要被罚没了，我和我哥明天把爸爸的骨灰下葬，如果我们俩不被抓的话，那后天就离开中国了，恐怕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回来。所以，我现在哪也不想去，就想回家里多呆上一阵。” “好吧，我陪你回去。”他道，转身朝司机招了招手，司机见状，赶紧将车子开了过来，他拉开后车门，待杨琴上车之后，自己则转到副驾驶的位置，开门上车，然后指挥司机往杨家的大别墅方向开去。 半年前，当他第一次见到这座富丽堂皇、宛如宫殿般的建筑物时候，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再看到院子里停着的宾利和保时捷卡宴等豪车，更是深深慨叹有钱人的生活是如此的丰富多彩，以至于羡慕到眼珠子差点掉在马路上。 可时隔不到两个月，当车再次停在别墅大门口，却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放眼望去，整个别墅仿佛蒙上了一层灰尘，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精美的铜制大门紧闭，杨琴下去按了门铃，过了一阵，大门才缓缓打开，让陈曦大吃一惊的是，开门的人竟然是谢天宇。 见了陈曦，谢天宇也吓了一跳，愣了足有五秒钟，油光铮亮的大脸上这才露出了谄媚的笑容，颠颠儿的跑过来，点头哈腰的说道：“陈总，您怎么来了？” 没有跟之前似的，见面就亲切的喊大侄子，这说明这位三大爷对他已经有了敬畏，以至于不敢再充大辈儿了。 陈曦并不是个爱记仇的人，谢天宇固然粗鄙可憎，但毕竟还是帮过自己一些忙的，尽管是出于某种目的，但那又能怎么样呢？换言之，这年头，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谁能保证是出于纯粹的友谊呢？ “三大爷，你怎么在这里？”他笑着问道。 一句三大爷，谢天宇不由得一愣，随即苦笑着道：“陈总，您可别埋汰我了，当年我那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现在可再也不敢了，您还是喊我老谢吧，或者叫谢老三都可以。” “我没有钥匙，所以才给三哥打电话让他过来开门的。”杨琴在一旁低声解释道，从韩莉那儿论，他喊谢天宇三哥，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点了下头，示意司机把车开进去，谢天宇则殷勤的替他拉开车门，小心翼翼的问道：“您这是......” “哦，我来送杨叔最后一程。”他平静的道。 谢天宇的眼睛立刻就瞪圆了，直直的望着他，满脸写满了匪夷所思，好一阵，才讪笑着道：“陈总，您是真爷们，我谢老三彻底服了，要不，我干脆认你当干爹算了，还是那句话，从今往后，我就跟着您混！”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简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实在不愿意多看那张油腻的大脸，跟着扬琴迈步往楼里走去。 相比起外面，别墅里面收拾得还是很干净的，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杨老大的书房，在那张巨大无比的黄花梨条案前坐下，谢天宇又跟个伺候局儿的小厮似的，麻利得给沏上茶水，这才快步退了出去。 见谢天宇走了，杨琴这才轻声说道：“三哥其实也挺不容易的，我知道你瞧不起他，其实，我也并不喜欢他，但相比而言，总比那些背后下刀子的人的要强很多。” 他当然知道，所谓背后下刀子的人指得是谁，于是不软不硬的回了句：“我并没有瞧不起他，恰恰相反，以前是太瞧得起他了，你要是知道了他做过的那些缺德事，就能理解我此刻的态度了。”说完之后，心中暗想，或许在杨琴心里，好与坏，善与恶、对与错，完全是另外一个标准，果真如此，那对这个女人的同情和怜爱，恐怕就要打些折扣了。 第1002章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杨琴似乎没听出这句话中所蕴含的深层次含义，不过也无意继续评价谢天宇的为人，只是坐在那里，环顾着四周，良久，轻轻的叹了口气道：“你知道吗,爸爸最喜欢的就是这间书房，最近几年，他只要在家，几乎整天把自己关在这里，也不知道都在鼓捣什么，现在回过头来想，我好像并不了解他，也从来没真正意义的关心过他，一天到晚的，就知道自己瞎忙，甚至连陪他聊几句的时间都没有。” 他则连忙劝道：“你也不用自责，与父母的沟通交流少，是现代年轻人的通病，这是个社会现象，也是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的必然结果，生活压力和工作压力太大了，大家都是彼此彼此。再说，杨叔是个传奇性的人物，他的内心世界，即便是儿女，也未必能够窥探啊，或许，他很享受这种静谧和安宁，你要真在这里喋喋不休的说起来没完，反而是一种多余了。” “是很传奇，如果不是我去了趟缅甸，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父亲的真实身份，在仰光的那几天，我看到和听到的，完全颠覆了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当然，其中也包括对父亲的，说心里话，我都感觉有点不认识他了。” 他不禁有些好奇，试探着问道：“我听吴迪说，你们是偷越国境的，真是这样的吗？” 杨琴看了他一眼，无奈的道：“是啊，在我理解中，偷越国境是严重的违法行为，甚至随时可能被边防武警开枪击毙，但事实上，中缅边境除了几处口岸之外，其他很多地方是根本不设防的，尤其是当地人，出国简直就跟走亲戚串门一样简单，趟过一条小河或者钻过一片林子，就算是越境了。” 陈曦没出过国，更没有站在国境线上的体验，对偷越国境的感觉无法感同身受，但见杨琴的话渐渐多了，索性就继续往下问道：“你见到土司家族的人了吗？我听老梁说，那位杨二小姐当年是东南亚一带的风云人物，果敢的女皇帝，号令千军，生杀予夺，可神气了。” 杨琴点了点头：“我们越境之后，就有果敢同盟军的人负责接应，全程武装护送，如临大敌，直到出了掸帮，进入联邦政府管辖的地界，好像治安状况才好了些，后来我们到了缅甸的首都仰光，才见到了这位老姑奶。” 说到这里，杨琴忽然停住了，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微笑着问道：“你能猜出她是个什么样子吗？” 脱险之后，陈曦还真上网查过，网上关于这位曾经的果敢最高统治者有很多资料，甚至还有年轻时的照片。于是略微斟酌了下，说道：“我在网上看过杨二小姐的照片，人很漂亮的，只不过很多材料都说她性格刚烈，能双手使枪，是一个果敢地区的......” “大毒枭，是吗？”见他支吾着没说出来，杨琴接过话茬说道。 他挠了挠头：“反正，网上的资料都是这么写的，还说，杨家为首的同盟军，其本质就是一帮有政治诉求的武装贩毒集团。” 杨琴微微点头：“是的，资料上说得很对，事实上，我爸爸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也是来自这条黑色的产业链，姑奶告诉我，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我父亲是金三角输入东北亚地区的总代理人，那个时候，每年的交易额就以亿计，而当年一个上班族的工资才不过两千元左右，绝对是天文数字。” 他还以为杨琴不知道父亲曾经做过毒品生意，不料却是心知肚明，不由得微微一愣。 “说实话，这让我非常震惊，一想到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毒品生意赚来的钱，除了羞耻，就是无奈。”杨琴喃喃的道，说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良久，陈曦甚至感觉略有点尴尬，于是沉吟着说道：“杨叔已经不在了，就没必要再提这些了。” 杨琴却无奈的一笑：“你能原谅他，我也能原谅他，但是法律是不会原谅他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知道他是否为此忏悔过，但终究还是没有逃过身陷囹圄的宿命，要从这点上说，吴迪的所作所为没有错，只是我在情感上无法接受而已。” “其实......吴迪非常挂念你的，他经常说，从你还不会说话，就整天骑在他的脖子上，在他心目中，对你就跟亲妹妹一样......”他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杨琴打断了：“算了，不提这些事了，让时间冲淡一切怨恨和不愉快吧，还是听我讲讲姑奶吧。” 他连连点头，静静的往下听去。 “网上有关姑奶的资料，都是她四十多年前的，连我和我哥也认为，她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女军阀，尽管被软禁，但还是这条罪恶产业链的实际控制者，在去仰光的路上，我哥偷偷对我说，到了地方之后，任何话都不要说，就当自己是个哑巴，虽然身体里流淌着这个家族的血，但毕竟和他们是两路人。”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去呢？”陈曦不解的问。 杨琴叹了口气道：“在我们出国之前，父亲才将这些家族的事告诉了哥哥，并叮嘱他，近期家族可能要召集一次会议，讨论那笔海外巨额存款的分配问题，而象征家族权力传承的两块玉牌在我们手里，所以，届时会带着我哥一道出席，只是没想到他被捕了，于是责任就落到我哥身上，哥说，这次会议是爸爸和姑奶策划已久的，有非常重大意义。” 重大意义......他在心里默默的揣摩着这四个字，不禁联想起老梁最后突然对自己起了杀心，难道杨老大真的和老梁密谋要干点什么吗？ 杨琴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内心变化，还是继续说道：“当我第一眼见到传说中的杨二小姐，我就知道，之前所有的想象都是错误的，时间已经彻底的改变了她，软禁也好，隐居也罢，总之这四十多年的光阴，把她变成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用我哥哥的话说，这就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第1003章 把我转给你算了 杨琴说了很多，把她在杨二小姐隐居的豪宅中所见所闻，一股脑都讲了出来，随着讲述，情绪也渐渐好转，脸颊上多了些许血色，那双清澈的眸子又散发出迷人的光芒。 杨二小姐年逾八旬，儿子早年赴美留学，学成之后便在美国工作和生活，早就脱离了家族的事务。让杨琴所没想到的是，这位传奇的老人第一眼见到她，便立刻就喜欢上了这个聪明漂亮的侄孙女，不仅送了好多缅甸翡翠作为见面礼，而且还破天荒的将杨琴留在了宅子里，一老一少，谈古论今，相聚甚欢。 “土司家族历来就重视传统文化的教育，姑奶虽然是个女人，但自幼饱读诗书，隐居之后，闲暇时间都用来看书，如今知识储备之丰富，简直堪比大学教授了。”杨琴笑着道：“也许正是因为读书，才让她的灵魂得以洗涤和净化，对过去的所作所为有了重新的认识，她深感罪孽深重，所以笃信佛教，希望通过修行来减轻身上的孽债，百年之后也好往生西方极乐世界。” 听到这里，陈曦不由得慨叹人性之复杂，同时，竟然对这个颇具争议的传奇女人产生了一丝好感。 按照杨琴讲述，杨二小姐在得知杨老大被中国警方逮捕的消息后，沉默良久，最后只是念了声阿弥陀佛。 “姑奶早就交出了兵权，所以仅仅是土司家族名义上的精神领袖，也就是说，这四十余年，她已经与那条罪恶的产业链再没半点关系，现在只是个吃斋念佛的老太太而已，不过缅甸联邦方面对她还很重视，最近掸帮各种武装势力冲突不断，联邦方面也想借用她在果敢老百姓中的威信，平息战火并彻底禁毒。”杨琴说道：“我猜想，我爸所说的重要意义的大事，或许和这有关吧，要不就是涉及家族纷争的。” 这些事距离陈曦太过遥远，几乎扯不上任何关系，自然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于是便追问道：“杨二小姐问那两块玉牌的事了吗？” “当然问了，不过是和我哥哥谈的，她们俩关着门谈了两个多小时，具体都说些什么，我也不大清楚，后来我哥说，这点事可能还要牵扯到你，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不可能打电话请你参加父亲的葬礼的。” 我靠！还要牵扯到我！开什么玩笑，这点烂事咋还粘上抖搂不掉了呢？他默默的嘟囔了句，心情不免有点烦躁。 杨琴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微笑着道：“你放心吧，既然她老人家参与其中，肯定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如果见了她就知道了，就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只是没有出家而已，生活起居，都是按照清规戒律要求，这样的老人，怎么可能做害人的事呢?” 他的心中暗想，虔诚的佛教徒也好，杀人的女魔头也罢，和我都没有半点关系，我可不想跟这帮封建余孽和流氓军阀打交道，还是趁早撇清为妙，这样想着，于是便连忙说道：“对了，你要是没啥事的话，我就先回一趟公司，把那块玉牌取来，杨叔在给我的信中交代了，说是由吴迪全权处理，一会把少刚大哥和他都找过来，咱们也好当面做个交接。” 不料扬琴听罢却连连摇头：“先不要取，还是暂时放在你那里吧。” 他当时都有点傻眼了：“别啊，这东西如此珍贵，放在我那儿算咋回事啊，再说杨叔的信里......”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杨琴打断了：“爸爸的那两封信我都看过了，确实是说让吴迪全权处理，但这东西是我们家的祖上传下来的，即便爸爸被定性为黑色会犯罪，也是合法财产，所以，吴迪明确表示，要完璧归赵，而且，已经将他手中的那块玉牌给我哥了。” 他更加大惑不解，瞪圆了眼睛道：“那就对了呀，既然这样，我的这块也给少刚大哥，不正好是一对儿吗？” 话音刚落，杨琴的手机突然响了，她看了眼，然后笑着道：“等一下，我哥来电话了。”说完，便接了起来，也不知道兄妹二人说了些什么，只见杨琴不住的点头称是，挂断电话之后，微笑着对他道：“我哥马上就过来了，他知道你在这里，说请你稍候片刻，有非常要紧的事和你面谈。” 说实话，他有点懵了，怔怔的看着杨琴，突然忐忑起来。 也许是心中的苦楚释放出来的缘故，杨琴的情绪好了许多，见他满脸惊愕的样子，浅浅的一笑道：“你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不该这么大惊小怪吧，我哥说，这个世界上，恐怕也只有你可以担起这份重担了。” 他简直哭笑不得，看着杨琴那双充满了钦佩和希冀的眼睛，又不好说些太怂的话，只好自我解嘲的嘟囔道：“你可别逗了，为了这块玉牌，我差点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一会见了少刚大哥，还是请他别让我挑重担了，总不能可着我一个人祸祸呀，好歹也换一个呗。” 杨琴被他这句话给逗笑了，嗔道：“祸祸你干嘛？现在是法制社会，一切都要在平等自愿的基础上协商解决，你如果不同意，谁还能强迫咋的！” 他也自感失言，不免嘿嘿的笑了起来。 “对了，顾小姐怎么样？这次把她也吓够吧？”杨琴柔声问道：“我听雅萍姐说，你们快要结婚了，可惜我没法子给你们贺喜了。” 他眼珠转了下，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人不来可以，但钱要是也不来，那就说不过去了吧，其实，现在转账非常方便的，要不，我给你留个银行卡号，到时候，你随便给转个三千万五千万的呗？” 杨琴听罢，将嘴一撇：“你说话咋跟吹气似的呢？张嘴就是三千万五千万，你以为我家是印钞票的呀，干脆把我转给你算了吧？” 在年轻人中，类似的玩笑话是经常挂在嘴边的，杨琴脱口而出，可说完之后，却感觉有点不妥当，脸不由得微微有些红了。 “还是算了吧，你太能吃了，一顿至少得半斤饭，真要转过来，非把我们家吃穷不可。”他赶紧说了句，也算是缓解了下彼此的尴尬。 第1004章 一点也不奇怪 正常情况下，丧事过后这顿饭，基本上就是走个过场，没有人会在这种饭局上大吃二喝、没完没了的，毕竟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一般很快就会结束，这顿饭的意义是要大于形式。 出席杨老大告别仪式的，就是几个亲属，而且年纪相对比较大，所以吃得就更快了，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几乎没怎么动筷，便纷纷告辞离开了。 送走了众亲友，杨少刚便坐出租车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杨琴见哥哥来了，虽然也很好奇到底要谈什么，但见大哥的面色很凝重，还是立刻低着头退了出去。 在陈曦的记忆中，杨少刚从来都是西装革履，雪白的衬衣，领带扎得板板整整，头发更是梳得一丝不乱，跟被牛犊子舔了似的，溜光铮亮。 刚才在殡仪馆，只是匆匆说了几句，他的注意力还大多集中在呆坐在一旁的杨琴身上，也没怎么细看这位曾经的杨大律师，如今二人面对面坐定，他这才发现，杨少刚的面色很是憔悴，双眼布满了血丝，身上的西装和衬衣也多了很多褶皱，明显是好几天没收拾了。 “小琴怎么样？”杨少刚苦笑着问道。 他轻声答道：“基本没什么事了，她冷不丁的有点接受不了这么残酷的现实，但应该很快就能调整自己的。” 杨少刚微微点了下头：“她和吴迪发脾气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杨少刚默默的拿出烟，递给他一根，二人各自点燃，吸了几口之后，杨少刚这才缓缓说道：“其实，这事怪不得吴迪，我是做法律工作的，很清楚其中的利害，作为警察，吴迪是没有选择余地的，除非他宁肯跟我父亲一起坐牢，但那是不可能的。” 他对杨少刚的这份冷静和客观颇有些赞赏，本来想说几句，可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合适的话来，看看时间也快到中午了，他已经和卢宁那边约好，下午要召开分公司的干部会议，所以，便决定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吧。 “少刚大哥，你找我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吗？”他试探着问道。 杨少刚将手中的香烟掐灭，略微沉吟了下，这才缓缓说道：“是想和你商量点事，这样吧，你听我从头慢慢给你说。” 原来，按照杨老大的计划，在这次家族会议上，老梁的人就会动手除掉杨茂良和杨茂安兄弟二人，这两个杨家的实力派一死，剩下的人便都不足为虑了。 然后杨老大再将两块玉牌交给杨二小姐，既有老梁的武力支持，又有象征土司权力的信物坐镇，再加上杨二小姐的威信和联邦方面的扶植，便再也没人敢打这笔巨款的主意了。当然，至于杨老大是否还有自己的打算，恐怕就是个永远的谜团了。 一切都准备就绪，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然而，迎来的不是东风，却是安川的扫黑风暴。 事实上，杨老大没有立刻出逃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太相信吴迪了，高老虎被抓之后，他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吴迪，但得到的消息却是不会有什么大事，让他观察一下再说，而林百涛的官员的落马，让他隐隐的察觉到了危险似乎正在迫近，于是，先将儿子女儿送出了国，而自己则决定再继续看看形势，毕竟有吴迪这个内线在，即便有变故，一切也都还来得及。 然而，他很快从高层得到了一个非常准确的消息，这场扫黑风暴，不论是规模还是力度，都远远超出想象，而具体负责侦办的，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始终以为是自己内线的吴迪。 这个消息几乎把他击垮了，他甚至有些绝望，因为他太了解吴迪了。 于是他选择了立刻逃走，在逃走之前，还托陈曦将那玉牌送给了吴迪，嘴上说是临别留念，其实则是一种试探。 他心里清楚，如果吴迪真要抓他，是无论如何也跑不掉的，与其仓皇出逃，被撵得跟一条丧家犬似的，还不如束手就擒，也能保留一点尊严。 但玉牌送出去之后，吴迪那边并没什么反应，于是他心中窃喜，认为吴迪还是看在多年师生情谊的份上，打算放他一马，于是便从容了很多。殊不知，之所以特意选择在平阳机场抓捕，就是为了将影响降到最低，给警方的大范围收网争取时间。 “这些情况，都是吴迪亲口告诉我的。”杨少刚用低沉的语气说道。 “可是......这些跟你要和我商量的事，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吧？”他还是有些不解的问道。 “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正是因为这个因，才导致了后面的果，所以，还是得跟你交代清楚比较好。”杨少刚说道。 杨老大的突然失联，让老梁陷入了孤军作战的状态。本来他是有时间全身而退的，但这位同盟军的“二司令”素以胆大心细著称，在全面分析了局势后，很快做出了准确的判断。杨老大肯定被捕了，而警方的这次行动，主要是在打击涉黑涉腐人员，而自己这伙人，不仅有合法身份做掩护，还有远航集团提供资金支持，进可攻，退可守，暂时肯定是安全的。 于是，他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玉牌先拿到手再说。按照掌握的情况，老梁最先将注意力集中在花都水上中心的宇阳和红姐身上。 当然，这都是杨老大的疑兵之计，故意将他引入了歧途，总而言之，在折腾了一大圈后，最终他们将谢天宇挟持到了大锅盔，这位谢三爷吓尿了裤子，把杨老大将两块玉牌留给陈曦的事说了出来。 奶奶的，闹了半天，问题出在这个家伙身上，他不由得苦笑下，然后皱着眉头继续问道：“老梁为什么一定想把我带走呢？” 杨少刚冷笑了下：“吴迪告诉我，据老梁交代，他做了两手打算，将你带回缅甸，并非要交给杨家人，而是先将你藏匿起来，然后静观其变，而且，这个时候警方的注意力非常集中，非要取走玉牌，无疑于硬往枪口上撞，既得不偿失，也非常危险，所以，他想先控制住人，等局势明朗了在见机行事。” “我真搞不懂了，那两块石头有这么大的用处吗？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谁会听两块石头的号令呢？”他道，对此，实在是难以理解。 杨少刚深吸了一口气，微微耸了下肩膀：“缅甸和国内不同，尽管有联邦政权，但到处是武装割据和地区自治，果敢地处金三角和金新月地区的核心地段，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开始，就是全世界毒品交易的中心，法律在那里是毫无价值可言的，他们有自己独特的一套信用体系和价值观，很多现代社会早就被摒弃的东西，在果敢却是雷打不动的规矩！世界从来都是多样化的，这一点都不奇怪。” 第1005章 这也太乱了吧 一番话听得陈曦目瞪口呆，半晌，才无奈的叹了口气。 “老梁绝对是个人才，他很早就发现有警方的人暗中保护你，于是便将计就计，故意放处烟雾弹，造成自己是某高级领导代言人的假象，导致办案人员紧张异常，不敢轻举妄动，而他则有条不紊的按照事先拟定好的计划行事，如果不是阿昌被捕，吴迪他们还是一头雾水，即使采取了一定的措施，他仍旧可以轻松的将你从警方的眼皮子底下掠走。” 他不禁哑然失笑：“是啊，从始到终，包括我自己在内，都一直以为老梁是李百川乃至更大领导的爪牙，早知道就是一帮缅甸土匪，哪至于费这么大心思。” 杨少刚微微点了下头：“是啊，吴迪和我聊了很多，他说，从警三十多年，第一次遇到老梁这样的对手，非常善于利用时局的变化来掩护自己，几乎把警方耍得团团转，如果不是因为多次火力侦察之后没有任何效果，吴迪也不可能冒险对阿昌进行抓捕，本来是无奈之举，却没想道收获了意外的惊喜。” 一番话下来，陈曦心中的大部分谜团基本都解开了，只要他将那玉牌交给杨少刚，整个事件便该结束了，可想来想去，却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商量。 杨少刚当然看得出他目光中的疑惑，略微沉吟了下又道：“事情到此似乎应该结束了，但事实上，对我和杨琴而言，麻烦才刚刚开始。” 他低着头思忖片刻，隐约着猜出了其中的含义，于是低声问道：“你的意思是，土司家族的人，非要将那两块玉牌搞到手不可是吗？” 杨少刚点了点头。 “那很好办啊。”他笑着道：“我冒昧的问一句，你和杨琴在澳大利亚，不至于为生计发愁吧？” 杨少刚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着道：“肯定不至于，钱还是够用的。” “那就好办多了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既然不差钱，又不想跟那帮土匪搅合在一起，索性就把玉牌给他们不就完了吗？这东西再在你们俩手里，无非就是两块值钱的石头而已，并没有什么潜在的价值，搞不好还能引来杀身之祸，听我的，趁早脱手，甚至可以敲他们一笔钱，然后拿着钱，从此逍遥自在，岂不是两全其美？”他轻松的道。 不料杨少刚听罢，却是满脸苦笑：“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首先，由于杨家土司近年来在果敢的失势，整个家族遭受了巨大的经济损失，这些人除了贩毒，再没有别的技能，所以，只能想尽办法卷土重来，而打仗就需要钱，大量的钱！在毒品交易遭受重创之际，这笔海外巨额存款就成了救命稻草，杨茂良和杨茂安兄弟对二小姐苦苦相逼，如果不是迫于联邦方面的压力，早就兵戎相见了。真要是把玉牌轻易交出去，局面很有可能失控的。” 说良心话，杨少刚的微言大义，在他听来纯属一些没用的废话。局面是否失控，巨额存款到底归谁，乃至军阀混战、百姓荼毒之类的事，和我有狗屁关系？不光是和我没关系，就是和我们伟大的祖国也没一毛钱关系啊，但是碍于情面，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好皱着眉头，拿出一副胸怀天下的架势，认真往下听去。 见他默不作声，杨少刚又继续道：“父亲和姑奶早就打定了主意，想要平息这场纷争，最后将这笔钱用于正道，父亲也好，姑奶也罢，年轻之时都犯过很严重的错误，如今幡然悔悟，想用自己的余生来弥补，我声明下啊，这不是往他们脸上贴金，事实确实如此。如今父亲不在了，我作为儿子，当然想替他完成夙愿，所以，和姑奶便拟了个方案，不过，这个方案需要你配合下而已。” 陈曦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心中暗道，你作为儿子，想替父亲完成夙愿，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但不能把我牵扯进去吧，况且还是个玩命的游戏，我可没这个孝心和义务哦! “需要我配合？”他喃喃的道，一只手捏着下巴，冷冷的看着杨少刚，沉吟着反问了句：“为什么一定需要我来配合呢？” “因为远航集团的程之远见过你呀，知道玉牌在你手里，如果现在突然换成别人，我实在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而且，程之远也根本不会相信的。”杨少刚平静的道：“当然，我现在是商量，绝对没有强迫你的意思。” 程之远......应该就是在木屋中见到的那个大老板，他想，不禁好奇的问道：“他没有和老梁一起被警方抓住？” “没有。”杨少刚摇了摇头：“他已经逃回缅甸了。” “就算程之远知道玉牌在我手上，又能怎么样呢？我交给你不就一切ok了吗？再说，这哥们是干嘛的啊，他也不姓杨啊？跟着瞎搅合啥呀？”他都被快绕糊涂了，皱着眉头问道。 杨少刚把身子往后靠了靠，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个事说来话长，我得跟你从头讲起.......” 一见杨少刚又要长篇大论，他赶紧出言打断了：“少刚大哥，我下午还要回公司处理点业务，你就别从头讲起吧，而且，我对东南亚的国际形势也没啥太大的兴趣，你大致说一下就成。” 杨少刚听罢，微微一笑，点下了头道：“好吧，简单说吧，缅甸从1948年独立至今，将近70年间，内战一直不断，归其原因，就是因为联邦政权和缅北各土司家族的利益冲突导致的，缅北地区，从我国的明朝开始就由土司家族的统治，杨家在缅甸的土中，所控制的地盘和人口其实并不算大，只不过是果敢地处金三角，五十年代以后，才逐渐壮大起来。程之远来自缅北实力最强大的永贵土司家族，永贵土司早就相中了果敢这块满是钞票的土地，如今杨家势衰，群龙无首，自然蠢蠢欲动了。” 我的乖乖，这他娘的也太乱了吧，他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第1006章 和我没有一毛钱关系 事实上，杨家土司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境。果敢被彭家声实际控制，而以永贵土司为首的几大土司家族又都虎视眈眈，欲吞并而后快。外患不断，而偏偏内部又群龙无首，最具号召力的杨二小姐年事已高，且隐居多年，而杨茂良和杨茂安等人，本身就并非土司家族的嫡传，虽然掌握兵权，却总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意思，用东北人的话说，经常在关键时刻莫名其妙的掉链子。 于是乎，这两块象征着土司权力的玉牌，便成了抢手货，谁拥有了它，就等于在纷乱的局面中占了先机，在杨茂良兄弟看来，其意义就更加重大，一旦据为己有，就等于宣告了自己的地位和身份，在这场你死我活的角逐中，有了真正的话语权。 而老梁所依靠得则是另外一股势力，同盟军里的中下层头目常年被土司家族驱使卖命，生活水准却每况愈下，早就有了不满情绪，在老梁的暗中串联下，纷纷决定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都这个年代了，凭啥听几个封建余孽的命令呢！ “程之远逃回缅甸后，各方势力便都知道玉牌落在了一个叫陈曦的中国人手中，这确实是件非常遗憾的事，我心里深感不安。”杨少刚缓缓说道：“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就算你现在把玉牌交给我，或者是直接献给国家，这场麻烦，一时半会恐怕也过不去的，所以，我才要和你商量一个彻底解决的办法。” 他差点跳了起来，怔怔的看着杨少刚，冷笑着道：“少刚大哥，你的意思就是说，这破裤子缠腿的事没完了呗。要是这么说的话，我真得马上回公司，赶紧把那东西取来还给你，然后公开声明，玉已经都给你了，从此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杨少刚点了下头：“你可以这么做，但能否彻底撇清关系、摆脱麻烦就不一定了，简单说吧，缅北地区的主要经济支柱就是毒品交易，所谓的政治势力，本质上就是武装贩毒集团而已，这些人很难缠，手段也非常毒辣，你刚刚所说的那些举动，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对他们来说，你始终是个目标。” 他低着头想了想：“不管谁把我当成目标，我是绝对不想再参合进去了，而且，这件事本身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至于你说的什么彻底解决之道，我看就没必要谈了，我啥忙都帮不上，真的，少刚大哥，并非我不够意思，实在是有点勉为其难啊，杨叔对我不错，一直很关照，所以，之前发生的事就一笔勾销了，但之后就恕我无法奉陪了。”说完，忽得一声站了起来，也不和杨少刚打招呼，迈步便往门外走去，几步到了门口，突然又停住脚步，扭头又道：“麻烦你稍微等我下，下班之前，我打发人......哦不，我会亲自把玉送过来的。”说完，伸手拉开了房门。 杨琴就站在门外，仰着脸，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略微犹豫了下，还是柔声说道：“师姐，我单位还有点事，就不多坐了，改天再来看你。” 杨琴没说什么，只是浅浅的笑了下，默默的闪在了一旁，他微微点了下头，快步往楼下走去，杨琴则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也不吭声，显然是要送他。 谢天宇正和司机站在车外聊天，见他出来了，立刻讪笑着迎了上来：“陈总，您这是要回去了啊？要是没啥事的话，晚上能赏脸吃个饭不？” 他实在没心情搭理这家伙，径直走到车前，刚拉开车门，却听杨琴在身后喊道：“陈曦！” 他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缓缓的转过身，却见杨琴远远的站在楼门口，默默的看着他，半晌，脸上掠过一丝凄凉的笑容，低声说道：“没事了，再见吧。”说完，眼圈一红，转身往楼里走去，谢天宇瞥了眼，并没有理睬杨琴，而是讪笑着凑了上来，压低声音说道：“干爹，我是真心真意想请您老人家吃饭的，以后在安川，还指望您多罩着我呀？” 他的心中陡然升起一种厌恶，冷冷的看了谢天宇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说完，钻进汽车，便扬长而去。 回工业园的路上，他烦躁到了极点，双手抱在胸前，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杨少刚说得客气，其实与要挟无异，什么叫无法撇清关系，我就不信这个邪，一帮缅甸的土匪，远在万里之外，又能奈我何呢？如果说杨老大当年是无心之举，尚可原谅的话，那这个杨少刚分明是想把我硬拖下水，鬼才知道他和那个杨二小姐制定了什么计划，总之，跟我一毛钱关系没有，不对，是一分钱关系都没有！ 赶紧把那两块玉还给他，然后和吴迪商量下，看看通过什么渠道，把消息传递过去，让那帮毒贩们知道，物归原主了，他们爱咋折腾就咋折腾吧。 然而，不知道为啥，杨琴那可怜楚楚的样子却又浮现在脑海中，于是不禁轻轻叹了口气，算了，不是我碗里的菜，还是少操那份闲心吧，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我也无能为力。 车子驶入了分公司的院子，还没等停稳，卢宁和姚远便迎了出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面带微笑着下了车，还没等开口说话，卢宁便笑吟吟的说道：“欢迎集团公司领导莅临指导工作！” 他被任命为华阳代总经理的消息，分公司这边也早就知道了，卢宁的话音刚落，楼里又涌出了一大帮人，王洪明和方姐也在其中。 快一个月没见了，他还真有点想念大伙，毕竟，这个团队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尽管相处时间不长，但那种感觉完全不同，相比起公司机关那种微妙而复杂的人事关系，安川公司则要简单得多，至少面前这帮年轻人对他的拥戴是没得说。 “陈总啊，你这步步高升的，年底的奖金是不是应该给大家多发点啊？”方姐在人群里喊了句。 “没问题！”他笑着道：“春节前，每人先发一个亿，回家花着，用没了再接着发！”此言一出，顿时引来一阵欢笑。 第1007章 玉呢？ 玩笑开过了，众人免不了问这问那，此刻又正直午休时间，楼上楼下的听说他回来了，纷纷涌出来和他打招呼，转眼之间就聚了一大群人，他心里有事，也没心思细聊，简单应付了几句，便径直回了办公室。 卢宁和方姐几个人也跟了进来，他看了眼，皱着眉头，对卢宁等人说道：“谁让你们跟进来的，都在外面候着，我和方姐说几句悄悄话。” 大家面面相觑，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不敢多问，只好乖乖退了出去，他则赶紧起身把门关上，然后压低声音问道：“姐啊，那块玉还在你那吗？” 方姐也被搞得一头雾水，还以为出了啥大事，不料却是问那块玉，于是便愣愣的道：“一直在保险柜里放着呢，咋了，你要呀？” “你赶紧给我拿过来。”他道。 方姐性格开朗，素来就好开玩笑，听他说完，撇着嘴道：“你还能行不！神神叨叨的，又关门又关窗的，我还以为对我有啥特殊想法呢，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闹了半天是要那块玉，这有啥背人的，你直接说不就完了吗！”说完，起身往门外走去。不大一会，拿着那个精美的紫檀木盒子转了回来，他打开看了眼，玉牌静静的躺在里面，完好如初，直接塞进了自己的挎包，心中暗想，阿弥陀佛，一会开完了会，赶紧把这倒霉玩意给杨少刚送去，这哪里是什么玉牌啊，简直就是催命的鬼符。 “现在可以把大家喊进来了吗？”方姐试探着问了句。 他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笑着道：“可以，赶紧把大家伙儿请进来吧。” “精神病！”方姐白了他一眼，嘟囔着转身开了门，众人鱼贯而入，由于被他刚刚这一出给闹的，不知不觉的气氛还有点尴尬，都小心翼翼的，谁也不敢先吱声。 他也不便解释，略微沉吟了片刻，开门见山的说道：“咱们开个短会，在开会之前，有个事跟大家通报下，刘汉英总经理由于身体原因，主动提出退居二线，组织上任命我暂时代行总经理职责，负责集团公司的全面工作，由于国资委方面的正式任命还没下来，所以还不能算是走马上任啊，目前只是代管而已。” 一番话说完，在座所有人互相对视一眼，的脸上都闪现出喜悦之情，这份高兴倒是一点不掺假，谁都清楚，陈曦的提拔与自己的前途是息息相关的，尤其是王洪明和姚远这样的年轻人，二十几岁，刚刚参加工作，就成了总经理的老班底，对日后的发展当然是大大有利。倒是卢宁的神态略显落寞，似乎有点惆怅，与大家的反应格格不入。 “那分公司这块由谁来负责呢？公司打算再安排个总经理吗？”方姐问道：“我看，要不就把晓妍派过来算了，你们俩正好掉个位置。” 他没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扫视了一圈，微笑着问：“我想先听听你们的想法，你们觉得派谁来比较合适呢？” 房间里沉默了几秒钟，姚远试探着说道：“顾姐要是能来，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但我估计可能性不大，我刚刚在想，其实，未必一定非要再安排个负责人吧，陈总兼任不就完了吗？”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卢宁接过话茬道：“今年分公司的主要任务，就是二环路这六个标段，我大概算了下，如果同时开工的话，至少需要上百名技术和管理人员，分公司里目前能上施工现场的，满打满算也就三十来个，还要分出一部分负责工业园的燃气工程，这样一来，人手肯定不够，势必要从公司那边调人过来，新来的同志和我们不熟悉，这就涉及到协同指挥，换个新负责人，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还是陈总继续兼任比较妥当，二环路是咱们分公司成立之后的首个大工程，必须一炮打响，开局很重要的。” 他点了下头，斟酌着说道：“实不相瞒，关于安川公司的人事安排，目前还没有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不过我个人观点是暂时由我兼任，当然，最后怎么样，还要看班子的研究结果。先不说这些，还是把最近的工作跟我念叨念叨，我得先看看这一个来月，你们几个到底干没干活！” 众人听罢，便依次开始汇报，让他感到欣慰的是，这段时间他没在安川，可工作却基本没怎么受到影响，工业园燃气工程的场站土建工作已经抢在封冻前完工，目前正在进行内部设备安装，安川段的全部竣工资料也彻底完成，就等着大洋集团和有关部门做工程验收，而二环路工程的准备工作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卢宁和王洪明已经多次在现场实地勘察，并作出了具体的施工方案。方姐那边就更不用说，她的业务能力和工作态度，连顾晓妍那么苛刻的人都竖大拇指，在陈曦看来，更是无可挑剔。 一圈汇报下来，他挠着头道：“说来说去，整个安川分公司，就我啥正经事没干啊，你们做了这么多，让我这个总经理情何以堪啊！” 方姐却接了句：“这年头，领导的主要工作不就是负责扯淡嘛！这是咱们华阳的传统啊，你不光是继承，还有所发展，搞得还惊心动魄的。” 几个人听罢，强憋着没笑，都做沉思状，他低着头想了想，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嘟囔道：“是啊，我还真是在扯淡，而且越扯越离谱了，还他娘的抖搂不掉了。” 大家也不明白他这句话到底是啥意思，不免都是一愣，方姐正想问个究竟，他的手机却响了，于是便示意先接听。 电话是顾晓妍打来的，别看嘴上说得信心十足，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忐忑，见他一上午没动静，不禁有点沉不住气了，所以说，这个电话或多或少带有点查岗的味道，不过接听之后，听说他正在开会，自然就放心，简单说了几句便挂断了。 放下电话，他微笑着道：“刚才说到哪儿了？” “说到他娘的抖搂不掉了。”方姐大大咧咧的接了句。于是，众人皆呵呵的笑出了声。， 他倒也不生气，正打算把以后的工作具体安排下，不料手机又响了，瞥了一眼，不禁微微一愣。， 这个电话是杨琴打来的。 第1008章 我想送你一样东西 他略微迟疑了下，觉得此刻接杨琴的电话不是很妥当，于是便将手机调成静音状态，放在一旁，然后继续说道：“大家都做了不少工作，我非常满意，不过，下一阶段，我的工作重点肯定在集团公司方面，安川这边难免顾此失彼，所以，目前急需一位同志负责公司的日常管理，怎么样，你们中谁能挑这个担子呢？” 把问题抛出来，总比捂着盖着要强，顺便也能通过这种讨论，观察下众人在面对突如其来的机会时反应如何。 “如果要是从我们几个人中挑一个的话，我觉得小卢最合适。他业务好，人也踏实肯干，我事先声明啊，这么说，并没有贬低姚远和洪明的意思，他们俩也是非常不错的小伙子，别看年轻，但真要是把这个担子交给他们，我看问题也不大。唯一不成的就是周强，他就是在这儿，我也一样这么说。”方姐一贯快人快语，他的话音刚落，直接便表态道，只不过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下，瞥了眼他，又郑重其事的道：“陈曦啊，我知道你和周强好得快穿一条裤子了，如果你心里打算让他来做的话，那我就不发表任何看法了。” 他听罢也笑：“我的大姐啊，你哪只耳朵听说我打算用周强啊，再说，他现在新疆呢啊，一时半会的也回不来呀。” “不用最好。”方姐苦笑着道：“这么多年了，我太了解这小子了，别人都是给点阳光就灿烂，他是给点阳光就疯狂，真要当了家，虎了吧唧的，还指不定捅什么娄子呢！” 他笑了下，没说什么，又将目光转到了姚远和王洪明身上，两人见状，互相对视了下，姚远连忙说道：“我年龄最小，参加工作还没满一年呢，哪里敢挑这么重的担子，方姐说得对，还是让卢宁来吧。” 王洪明也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没有不同意见。 他对这个结果很满意，看了眼卢宁，笑吟吟的道：“大家都这么信任你，你也表个态呗？” 本以为卢宁会爽快的答应，不料沉吟良久，最后却摇了摇头：“我是搞技术的，管理方面并不在行，事实上，周强工作经验丰富，而且善于与人沟通，这正是管理者所必备的条件，所以，还是让他来吧，二环路要五月份才开工，那时候他也从新疆回来了，一切都来得及。” 卢宁的这个态度不禁让他有点意外，隐约着感觉其中似乎有点问题，看了方姐一眼，却发现方姐也是满脸的疑惑和不解。 “陈总，我不是谦虚，确实挑不起这么重的担子，一方面怕辜负了你的信任，另一方面，要是干不好，给公司造成了损失，就更麻烦了，所以，还是你让周强来吧，实在不行，姚远和洪明也比我强很多。”卢宁头也不抬的说道。 搞什么名堂，他在心里嘟囔了句，皱着眉头略微思忖片刻，决定暂时先把事情放一放，等私下里了解下情况再说，于是便不动声色的道：“那好吧，既然这样，我再考虑下，今天就先到这里，晚上我请大家吃饭，去哪儿你们说了算。” 这当然是个好消息，众人听罢，纷纷起身往外走去，他本来想把卢宁喊回来，可手机屏幕却又闪了起来，瞥了一眼，杨琴居然又把电话打过来了，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 等所有人都走了，他关上了房门，这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对不起啊，师姐，刚刚正在开会，手机静音了，错过了你的电话。”他很客气的解释道。 “我知道你忙，没事的。”杨琴平静的道：“晚上有时间吗？陪我吃个饭吧，我请客。” “恐怕不行，今天晚上，我和同事们约好了......要不明天吧？”他抱歉的道。 杨琴沉默了片刻，柔声说道：“那就算了，这样吧，我现在就在工业园管委会对面，你能来一下吗？我想送你一样东西，就算是留个纪念吧。” 送我一样东西？他无奈的笑了，思忖再三，觉得实在不好拒绝，而且，他也正好想赶紧把玉牌还回去，索性便答应了下来，放下电话，跟司机要了车钥匙，驾车驶出了公司。 从公司到工业园管委会也就不到五分钟的车程，拐过一个路口，便远远的看见杨琴正站在路边，于是加大油门开了过去。 杨琴上了车，朝他淡淡笑了下，轻声说道：“不好意思，总这么折腾你。” “瞧你说的，这也算不上折腾啊。对了，师姐，你要送我啥东西啊？值钱不值钱啊？”他故作轻松的道。 杨琴也不吱声，只是示意他掉头，绕过管委会的办公楼，又往前开了一段路，最后拐进了一个空旷的大院子，在一排车库前停了下了。 杨琴从手包里拿出遥控器，轻轻按了下开锁键，一个车库的卷帘门缓缓升了起来。 一辆保时捷卡宴静静的停在里面，陈曦见过这辆车，当时还是在正黄旗村的时候，杨琴开过来一次，但之后就再没见她开过，去杨老大家几次，也没见停在院子里，原来是停在这儿。 “这台车是我自己买的，从上了牌照，就只开过一次，总计行驶90多公里，当时，你说这车太高级了，我也觉得有点扎眼，后来就又买了台捷达。”杨琴喃喃的道。 他没吭声，心里却有点含糊，乖乖，该不会是要送这台车吧？ 杨琴也不看他，只是继续说道：“这次回来，本来是打算处理掉的，但时间不允许，再说也没那份心情，所以，就送给你吧，权当是个纪念。”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你还是卖掉吧。如果实在没时间，就留下个身份证复印件，卖掉之后，我把钱转给你，再说，都说是送本书、送个笔啥的留作纪念，哪有送车的呀，这东西又留不了一辈子，十年二十年的就报废了，真要是那样，岂不是等于那份纪念也报废了！你说是不？”他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口气说道。 杨琴听罢，苦笑了下：“我没想这么多，本来也想送你点能留得住的，可到了安川就被有关部门告知，如果想回家也可以，但必须保证房子里的任何一样东西都不能拿走，否则就只能住宾馆，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台车了，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卖了也行，但钱就不用转给我了，就算是给你和顾小姐结婚的贺礼吧。” 开什么玩笑，简直越搞越乱了，他的心里突然有些烦躁，这算啥意思，这兄妹俩难道是打算塞给我一台车，让我答应继续跟那帮缅甸土匪打交道吧？真要这么想的，那可就未免太看不起人了。 “你走之后，我哥把情况都告诉我了，说你不肯帮忙，他只好另想办法了，其实，说心里话，我也不想让你继续搅合，毕竟太危险了，你还是一心一意干自己的事业吧。”杨琴柔声说道：“说了你可能不大相信，这台车，就是因为认识了你才买的。” 他更糊涂了，瞪着一双惊讶的眼睛道：“因为认识我，才买的这台车？” 第1009章 我穷得只剩下钱了 杨琴的脸微微红了下，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 或许是家里太有钱了，从小便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缘故，杨琴对豪车的兴趣并不是很大，之前她的座驾就是一台普通的奔驰smart,虽说是豪车品牌，但因是小排量轿车，价格不过二十万上下。 那台车她开了五六年，连杨老大都感觉有点酸，好几次提出要给换一辆好点的，却都被她拒绝了。在她看来，开什么车并不重要，事实也确实如此，就算骑个自行车，所有人也会高看她一眼的。 然而，令杨琴万万没想到的是，陈曦的出现，竟然让她的想法悄悄发生了变化。 工业园的会展中心举办了一个车展，几个男同事回来，对参展的最新款保时捷卡宴大加赞赏，杨琴听罢，心里不禁微微一动。 当时，她已经从王雅萍口中得知了陈曦的情况，并且通过几次接触，对这个略有点痞子气的小伙子产生了极强的好感，听几个男同事对卡宴赞不绝口，便好奇的去车展看了下，果然是高端大气上档次，虽说价格不菲，但对她而言，钱当然不是问题。 “说心里话，我当时的心情非常复杂，也说不清楚为啥一定要买。”杨琴苦笑着道：“我一直有个梦想，那就是和自己心爱的男人，驾车畅游天下，而那台smart显然不怎么适合，于是脑袋一热，就买下来了，这是卡宴系列中的顶级车，市场价190万，车展期间，经销商给打了折扣，最后上完牌照，总共花了208万。” 陈曦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低声嘟囔道：“师姐，要这么说的话，我就更不能接受这份馈赠了，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说都不合适，真的，还是帮你处理掉吧。” 杨琴没有吭声，沉默良久，这才缓缓又道：“我不想卖掉，感觉好像是卖掉了自己曾经的一个梦，如果你真不要，那就一直停在这里，直到它变成一堆废铁，反正这个车库也是我买下的。” 他被杨琴的这番话彻底弄没辙了，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坐着，谁也不说话，足足过了十分钟，杨琴才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我和我哥商量过，他也同意我的做法，只不过想法略微有点俗，在他看来，你这次遭遇到了这么多麻烦，都是因为我父亲的一个无奈之举，所以，一直想给你点经济补偿，但又怕你不肯接受，于是觉得送台车也不失为一个解决的办法，但是......”说道这里，她却忽然停了下来，沉吟着不吱声了。 “但是什么？”陈曦问了句。 杨琴抬起了头，一滴眼泪默默的顺着脸颊滴落下来，嘴唇微微颤抖了几下，好半天，才缓缓说出了一句话：“也许是当律师的缘故吧，在我哥的心目中，不论什么事，都是可以作价赔偿，其实，对你而言，以命相搏根本不是用钱能补偿的，所以我才说，他的想法有点俗气，不过，今日一别，恐怕今生今世再也无缘见面，尽管很俗，但我也只能这么做，别再推辞了，车子你留下，如果不愿开，卖掉也无所谓，只求若干年后，你再想起我来，还能会心一笑，而不是嗤之以鼻或者咬牙切齿。” 他则苦笑连连：“师姐，在安川这半年中所经历的人和事，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可你这么一搞，就有点变了味道，真的，我这心里反而有点不很得劲儿了。” “没办法，我现在穷得只剩下钱了，除了钱，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杨琴说完，将一个文件袋递了过来：“所有手续和我的身份证复印件，还有车库钥匙都在里面，收下吧，别让我带着那么多遗憾离开。” 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非要拒绝，难免有点让人难堪，更何况，他对杨琴的感情还是很复杂的。思忖再三，还是决定暂时先将车子收下，等日后再做处理，这样想着，于是便伸手接了过来。 “我先替你暂时保管着吧，没准啥时候，你真能遇到生命中的另一半，那就回来，开着这辆车，继续周游世界去。”他笑着道。 杨琴也点了点头：“但愿吧，我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到时候，如果这台车还在的话，我一定取回来完成夙愿。” 重新锁好了车库大门，他本来打算送杨琴回家，顺便把玉牌还给杨少刚，可却被婉言谢绝了，杨琴说，晚上还约了另外几个朋友，自己坐出租车走就可以了，然后也不待他再说什么，开门下车，径直便离开了。望着那个娇小的背影，除了唏嘘，他也只有一声长叹。 不管怎么说，送还这块催命符般的玉牌，是头等大事，和杨琴分手之后，他驾车直奔杨家的别墅，一路无话，等到了别墅门口，却暗暗吃了一惊。 别墅大门口停着好几台警车，还有三四个年轻民警在院子里四下转着，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他在门口按了下喇叭，谢天宇从楼里颠颠儿的跑出来，一见是他，先是点头哈腰的跟民警说了几句，这才开了大门。 他把车开了进去，刚拉开车门，谢天宇便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吴大队长在里面和杨律师谈话呢。” 他嗯了声，也不理睬，迈步往楼里走去，刚到楼门口，却被拦住了。 “对不起，这位同志，我们正在执行公务，你暂时不能进去。”一个民警客气的说道。 他正想解释几句，却听楼里传来吴迪的大嗓门：“让他进来吧。”那位民警听罢，这才闪开了道路。他快步上楼，直奔书房，推开门一瞧，只见杨少刚和吴迪正坐在茶台边上，见他进来了，杨少刚客气的起身迎了过来。他则一言不发，伸手从挎包里拿出那个紫檀木盒，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杨少刚苦笑着接过，打开开了眼道：“看来，你别我还着急。” “大哥，我不是着急，是害怕！真的，要是再挨一枪，恐怕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他无奈的道：“对不起，我真的无能为力，帮不了你什么忙。” 杨少刚将木盒小心翼翼的收好，然后微笑着说道：“我完全理解你的选择，所谓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嘛，强求不得，这样吧，中午忙忙活活的，饭也没吃好，晚上我请你和老吴吃顿饭吧，既是答谢，也算是告别。” “不了，我单位还有事，改天再说吧，东西送给你，我就算万事大吉了。”他道，说完，转身便走，就好像生怕杨少刚又将那块玉牌塞回来似的。 第1010章 有点不大对劲儿 他甚至都没跟吴迪打招呼，说了句请留步，便转身出了书房，从豪华别墅里出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以至于面对着谢天宇那张油腻的大脸，都不那么感觉讨厌了。 回公司的路上，他和顾晓妍通了个电话，把拒绝杨少刚，并将玉牌奉还的事说了，顾晓妍听罢，当然没什么异议，连声称赞他这次没有拖泥带水，处理的非常果断。 “必须果断啊，现在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我哪有闲工夫参合老杨家那些扯淡的事，万一有个差池，对国家、对民族、乃至对全人类而言，是多大的损失啊。”心情放松，话自然就多了，贫嘴的毛病又不知不觉的溜达了出来。 顾晓妍听罢，呵呵的笑了，问他晚上如何安排，他说打算请安川公司的中层吃饭，快一个月没回来，工作一点没耽误，也算感谢同志们的尽心尽力。这是情理之中的事，顾晓妍自然同意，只是叮嘱他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一定要少喝酒等等。 他犹豫了片刻，将杨琴送车的事坦诚相告，说完之后，还一再表示，自己绝对没想收下，只是觉得此时此刻断然回绝显得有点不近人情，打算日后将车处理掉，再想法将钱转给杨琴。 本来以为顾晓妍会醋意大发，搞不好还得发通脾气，怪他做事考虑不周等等，不料却笑着道：“真没想道，你啥时候还成了个香饽饽了呢？我真是纳闷，这位杨副主任到底看中你身上的啥地方了，都移民海外，做了农场主了，居然还念念不忘，咱俩相处了这么多年，我愣没发现你这么招人稀罕啊。看来，还真得加点小心，时刻提高警惕，瞪圆了眼睛，不然的话，一个不留神，就被哪个女人给抢走了呀！” 见顾晓妍并没发火，他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于是便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做得是否妥当，本来想瞒着你，但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真的，我这心一直提着，就怕惹你不高兴。” “瞧你说的，我有那么小心眼吗？”顾晓妍嗔道：“要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那就不是我了，不过，我刚刚在想，这位杨副主任似乎未必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吧？这个时候跟你打感情牌，多少显得有点突兀，恐怕还是有其他想法的。” 他微微一愣，心中暗想，有什么突兀，哥就是爱人肉长在脑门上了，属于人见人爱类型的，对女人有与生俱来的杀伤力，就连你顾晓妍，不也是乖乖的被我征服了吗？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没敢这么说，只是呵呵的笑了下，未置可否。 “车先放在那儿，不用着急处理，我建议你跟吴迪商量下，听听他的意见。”顾晓妍正色道。 他答应了一声，心里却并不以为然，又闲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回到了公司，先是挨个科室转了一圈，打算找个机会，和卢宁聊几句，可楼上楼下走了个遍，却始终不见踪影，一问才知道，是去工业园设备安装的现场了，便只好作罢了。 下班之后，方姐和姚远，还有另外几个部门的负责人都聚到他的办公室，免不了又问到遇险的事，没法子，他只好耐着性子又大致讲了遍，聊了好一阵，王洪明也回来了，一问才知道，今天到货一台电控组合阀门，十多吨重的大件，吊装难度比较大，所以他一直等到作业结束才回来。 “卢宁呢？没跟你在一起吗？”他问。 王洪明也一愣：“他没回来呀？三点多的时候，他就走了，说是还有点事，我还以为早就回公司了呢？” 他听罢不由得皱了吓眉头，姚远见状，拿出手机便要拨打卢宁的电话，却被他拦住了。 “不要打了，卢宁和我说过了，家里有点事，让我们不用等他，他尽量赶过来。”他平静的说道，然后便张罗出发，一干人等分乘三台车，直奔预定好的酒店而去。 晚饭的气氛始终很活跃，大家把酒言欢，非常尽兴。但卢宁始终没有来，而且连个电话也没有，让他的心里多少感觉有些别扭。 快要结束的时候，王洪明往他身边凑了凑，支支吾吾的道：“陈哥，有个事，我想跟你念叨下，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放下酒杯，看了眼面红耳赤的王洪明，笑着道：“酒也没喝多呀，咋学得这么客气了呢？” 王洪明可能是误会了他的意思，忙不迭的解释道：“我喝一口酒跟喝一瓶酒，脸都是通红，保证没喝多。” 他则微微一笑，拍了下王洪明的肩膀：“行了，别吞吞吐吐的，都是自己兄弟，有啥话不用兜圈子，直接说就是了。” 王洪明点了下头，略微沉吟了下才说道：“我感觉卢宁最近有点不一样，神神秘秘的，好像有啥事瞒着大家似的。” 他微微一愣：“你能说具体点吗？” “自打周哥被免了之后，工程方面就是我和卢宁负责，他综合能力强，这是有目共睹的，反正我是甘拜下风，而且口服心服，其实，这段时间里，大事小情的都是他做主。”王洪明斟酌着说道：“不过，最近这半个多月，他突然有点变样了。” “哦，变成什么样了呢？”他饶有兴趣的问道。 王洪明斟酌了好一阵，这才试探着说道：“这只是我的感觉，也不一定对，说实话，我早就发现有点不对劲，但又不敢随便说，就怕担上个嫉贤妒能的罪名呢。” “放心吧，这点分辨能力我还是有的。”他笑着道：“赶紧说吧，哪来那么多顾虑，跟个老娘们似的磨磨叽叽的。” 话音未落，方姐在一旁道：“谁说老娘们就磨叽，这话要是让你们家顾大小姐知道，还不得把你从床上踹下去啊。” 一句话说完，满屋子的人都哄然笑了。 方姐却继续道：“洪明说得没错，我也感觉最近小卢心事重重的，以往中午吃过了饭，都要云山雾罩的聊上一阵，这半个多月，他吃完了饭就回办公室，大家都说，这小子肯定是在搞对象，回去说悄悄话，可我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今天我特意提出让他负责分公司工作，也算是试探下，结果你们也都看见了，人家拒绝了，这就不太正常了。” 第1011章 陈哥，对不起 王洪明接过话茬说道：“方姐说的那些，还都是表面现象，我们俩整天在一起，感觉更明显，他的工作态度变化非常大，以前是事无巨细，都要亲力亲为，现在可好，很多事都直接甩给我了，连问都不问，工业园的施工现场，他已经一周多没去了，说是还有其他的事，但我心里有数啊，这大冬天的，能有啥事？也不知道他整天躲在办公室里忙活些什么。” 陈曦听罢不禁皱了下眉头：“这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半个多月吧，反差之大，简直判若两人。”王洪明道：“要仅从工资上论，他年薪二十万，再加上奖金和福利待遇，收入比公司的总工程师还高吧，别说是安川，就是在平阳，也算是高收入的上班族了，按理说，不应该是因为钱的事呀，反正我是没琢磨明白。” 一番话说完，本来轻松的气氛变得有点凝重了，几个人都不吱声，只是默默的看着他，他则一只手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由于在安川招聘的人员以应届大学毕业生为主，所以分公司的各部门主管基本上都是从公司抽调过来的，担任要职的，只有卢宁一个本地人。 也正是因为这种不均衡性，导致在公司内部很快便形成了两个圈子，安川本地员工和平阳调过来的这些人，多多少少有点矛盾。 平阳地处沿海，经济发达，自然有种优越感，用周强的话说，安川这帮傻叉，都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鳖，想咋收拾就咋收拾，不服管的就直接开了，反正现在是咱哥们说了算，为此，陈曦私下里没少提醒，并且反复强调，要注意两地同事之间的团结，事实上，如果不是胡介民当时特批，卢宁是不可能拿这么高的薪酬，集团公司那边不少人听说后，也都有不同看法，甚至有人认为是他从中做了手脚，将一部分钱私吞了。之所以顶着巨大的压力高薪聘用卢宁，其实就是在释放一种信号，那就是不论是谁，只要有真才实学，都是可以拿高薪的。可想得很好，但从实际效果上看，似乎并没起到什么作用。 新聘任的员工都是签订的市场化劳动合同，薪资和待遇相对要低，而集团方面派过来的则都担任部门主管，薪酬标准比安川本地员工要高出一大截，每天还拿着数额不菲的补助，这种经济分配上的不均，直接导致了心理上的失衡，于是乎，才成立了几个月的分公司，已经形成两个山头了。 作为安川本地人，卢宁自然成了安川籍员工的代言人，经常为了提高本地员工的待遇出头，有几次还跟他争的面红耳赤。这样想着，于是沉吟着问道：“我说，不会是你们几个合伙挤兑卢宁了吧？” 没等别人说话，姚远第一个发言了：“陈总，要说欺负人，这个我肯定在外，你是知道的，我不被别人欺负就已经烧高香了，哪里敢挤兑别人啊。” “你这叫啥话，就好像我们几个欺负卢宁了似的。”王洪明立刻反驳了一句。姚远则嘿嘿一笑，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了。 说心里话，如果周强在，合伙挤兑人的事确实有可能发生，但眼下这几个人嘛.......他扫视了一圈，感觉真的不是很像。 一旁的方姐也郑重其事的说道：“陈曦，这里我年纪最大，姚远也好，洪明也罢，还有另外两个小伙子，我都很熟悉，如果说工作上一点矛盾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要说是合伙挤兑卢宁，我敢拍胸脯保证，绝对没有类似的情况发生。相反，我们几个都很尊重他，首先，小卢这个人业务能力确实强，工作上挑不出啥毛病来，其次，咱们也不是那种人啊！” 对于这个老大姐，陈曦还是非常信任的，毕竟这么多年了，于是赶紧笑着道：“我也没说啥啊，就是顺便一问，咋还都急了呢？” 大家一听，这才都不吭声了。 他低着头想了想，觉得这件事完全可以当面问一下卢宁，也许是有什么疙瘩吧，他觉得自己还是有这个面子的，于是把手一挥道：“先不说这件事了，等我抽空找卢宁谈一谈，一切就都清楚了，今天高兴，咱们先喝个痛快再说！” 饭局在和谐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了，从饭店出来，他让大家赶紧回去休息，自己却让司机驾车，直奔卢宁家的方向而去。 他曾经去过一次卢宁的家，依稀还能记得，到了楼下，拿出手机拨打了卢宁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卢宁才接了起来，语气略显含糊。 “我在你家楼下，有点记不得你家在几楼了。”他笑着道。 卢宁明显一愣，说了句稍等，不大一会，趿拉着拖鞋便迎了出来，满脸都是惊愕的神态，显然对他的深夜来访颇感意外。 “这事闹的，您怎么过来了？赶紧上楼坐吧。”卢宁诚惶诚恐的道。 他降下车窗，笑眯眯的道：“这么晚了，我上去难免会打扰老人休息，咱们就在车里聊几句吧。” 卢宁听罢，赶紧开门上车，司机见状，则借口去买包烟，识趣的避开了。 “今天晚上怎么没去喝酒呢？”他问。 卢宁苦笑了下：“您知道的，我父母身体都不好，最近犯病了，我只能在家照顾，实在脱不开身。” 这个理由很充分，甚至无可挑剔，他点了点头，略微思忖片刻又道：“兄弟啊，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你家里还有病人需要照顾，我就直说了吧.......”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卢宁打断了，这在以前是从来没发生过的。 “陈总，对不起，我辜负了您对我的厚望，我考虑很久了，决定辞职。”卢宁平静的说道，说完，将一个信封递了过来。 他低头看了眼，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笑着道：“辞职可以，但能给我个理由吗？” 卢宁苦笑了下：“没什么具体的理由，就是想换个环境。” “是我们的环境不够好吗？还是有其他的原因？或者是我这个当大哥和领导的，有啥地方做得不够周全，让你感觉到委屈和迷茫？”他追问道。 “都不是，是我自己的原因，陈总，你就别问了，就请你批准我的辞职吧。”卢宁低声说道。 他思忖片刻，无奈的点了下头。 “好吧，你不肯说，我也不逼你了，咱们哥们好聚好散，我批准就是了。”说完，他伸手接过信封，看也不看，直接往公文包里一塞，然后平静的说道:“我还是希望你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哪怕是在离职之后，从你来安川分公司，我从来没亏待过你，我离任之后，还打算任命你做安川公司的负责人，所以，我觉得有资格提这个要求。” 卢宁轻轻叹了口气，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见状，无奈的挥了挥手：“算了，赶紧上楼吧，省得老人担心。” 卢宁答应了一声，抬起头看着他，半晌，怯生生的道：“陈哥，对不起，我.......” “别他娘的跟我说对不起！”他突然吼道：“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那从今往后，咱俩就谁也不认识谁！” 第1012章 集体旷工 卢宁走后，他独自坐在车里，生了好一阵闷气，感觉伤口都有些隐隐作痛了。可渐渐平静下来之后，却又对自己刚刚的失态有点后悔了。 这是何必呢？现代社会，人员流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卢宁的辞职可以有很多个理由，甚至可以是因为薪酬方面的。 年薪二十万，在华阳这种国企，当然是相当高的了，但要是换成一些私企，以卢宁的业务能力，别说二十万，五十万也有可能的，所以，完全没有必要非问什么理由，可以有一千个理由，也可以没有任何理由，所谓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 这样想着，于是长叹了一声，给司机打了个电话，便返回了驻地。 尽管反复的劝自己不要多想，但当天晚上他还是失眠了，最犯愁的是，卢宁辞职之后，自己分身乏术，安川方面的具体工作又由谁来负责呢？ 王洪明和姚远都是参加工作不到一年的年轻人，肯定不适合担任如此重要的职务，公司抽调过来的其他几个人情况也差不多，思来想去，一时还真没有合适的人选。 看来，只能从公司重新安排一个了，他想。奶奶的，卢宁这小子到底是那根筋不对劲了，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辞职呢？不对，这里面肯定有点岔头，只不过现在没时间，否则，非得查个一清二楚不可。 折腾了一天，早就精疲力尽，躺在床上，想着想着，便进入了梦乡。 按照原定计划，他在安川只能逗留一天，将工作简单安排下，第二天就要返回平阳，可卢宁的辞职却彻底打乱了他的节奏。 上班之后，他把情况和大家通报了下，众人也是面面相觑，谁也道不出缘由。没办法，只能暂时由方姐负责日常管理工作，而他则尽快从公司方面再派一个人来。 方姐倒是爽快，直接就答应了，几个人又把工作重新分工，研究来研究去的，一晃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吃罢了午饭，正打算出发返回平阳，王洪明却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道：“陈总，出了点状况，上午一直在开会研究事，我也没回去看，中午吃饭的时候，才发现我们工程部有八个人没来上班，只剩下一个做内业的小丫头，而且，技术部方面情况更糟糕，压根就没人上班，六个人全体旷工。” 他一条腿都迈进了车厢，听王洪明这么说，顿感事情不对劲，于是便又下了车，径直上到三楼，推开技术部的门一瞧，屋子里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站在门口，皱着眉头沉思片刻，扭头对王洪明道：“让姚远挨个打电话，告诉他们，半个小时之内，如果不来上班的话，那就永远不要来了。”说完，转身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不对啊，昨天卢宁突然辞职，今天工程部和技术部几乎全体人员旷工，这里面似乎有点什么联系吧？坐在办公桌前，他默默的想道。 工程部和技术部这十多个人，是他从一千多名应试者中挑出来的，经过几轮淘汰才最终录用的，陈曦在基层工作多年，深知啥样的人能在工地上摸爬滚打，所以，招聘之际，并没有强调学历，而是把考察重点放在了实际工作能力和责任心上。 别看十多个人年纪轻轻，却都属于即插即用型人才，上岗之后，稍加培养，便可以独挡一面，这也是他引以为傲的事。 可如今卢宁正式辞职，这十来号人集体旷工，冷不丁的还真有点措手不及。 不大一会，姚远推门走了进来，支支吾吾的说道：“电话都打了，但全部处于关机状态，一个也没联系上。” 我靠！这可有点意思了，他歪着头，冷笑着嘟囔了句，看来，这已经不是无故旷工那么简单了，恐怕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集体跳槽啊，连兵带将的，给我来了个一锅端，谁会有这么大的手笔呢？ 虽然憋了一肚子气，但他倒并不以为然，不过是十多个人而已，华阳有三千七百多名员工，熟悉市政业务的技术和管理人员，几百个总是有的，原来第一和第二项目部的主营项目就是市政施工，无论是桥梁还是高速公路，拿起来就干，基本不用预习。只不过这件事所造成的影响非常坏，对士气是个很大的打击。 他低着头想了下，对姚远说道：“继续打，除非他们把手机号都换了，通了之后告诉他们，最好回家先看看劳动合同上怎么写的，合同期内不经批准的辞职行为即视为违约，只要我上诉到劳动仲裁部门，违约金会让他们交到怀疑人生的。” 姚远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他则点上一根香烟，深深吸了一口，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能策划这么多人集体跳槽的，除了北方集团，实在想不出第二家，可是，北方集团这么做意义何在呢？市政施工并不是什么高精尖技术，可用的技术管理人才多如牛毛，挖走我十多个人，无非是短时间内造成点混乱，其实并没什么实质性的意义，除非是...... 他猛然想起了一件事，顿时紧张起来。 这十多个人虽然算不上什么精英，但却掌握了公司二环路施工的全部准备方案，从原材料的采购、设备租用到整个工期的具体安排，一切的一切，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这些东西也算不上什么保密内容，可面对北方集团和向北，那就不好说了。 一个超大经济体量的公司，外加一个老谋深算的向北，真要是在这方面动点手脚的话，是足以将他的脖子掐得死死的啊！ 想到这里，他忽的一声站起了身，几步出了办公室，直奔行政办，推门进去的时候，姚远正举着电话跟一个人在嚷着什么，见他进来了，捂住话筒说道：“是技术部的赵春阳，就他的电话能打通。” 他冷笑一声，从姚远手中将电话接了过来。 “我是陈曦，让卢宁接电话。”他直截了当的说道。 听筒里忽然没了声音，半晌，才听赵春阳支支吾吾的说道：“陈总，我没和卢宁在一起啊......” “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让卢宁接电话，否则，第一个就起诉你，你觉得能和华阳集团打赢这场劳动仲裁的官司吗？”他平静的说道。 第1013章 沉着应对 近年来，华阳集团的人才流失现象非常严重，尤其是技术工人和工程管理人员，针对这种乱象，公司对员工的劳动合同做了相应的调整，这次安川公司招聘人员，签订的都是新合同。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员工单方面辞职即视为违约行为，需要支付企业培训费、服装费以及15-20万的违约金，除此之外，还有一项特别约定，如果员工离职为企业生产经营造成重大损失的，需根据实际情况，额外进行赔偿，具体赔偿金额则视具体情况而定。 赵春阳当然知道这些合同条款，他本来就比较老实，再加上对颇具传奇色彩的陈总经理非常敬畏，听他这么说，立刻就服软了，连声哀求着道：“陈总，您别冲我来，这事不是我抻的头，都是卢宁张罗的，我本来是不想参合的，但一看大家都同意，就......”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不是组织者，马上回公司上班，权当什么都没发生，咱们还是好同事好弟兄，现在你把电话给卢宁，我跟他说几句。” 赵春阳的声音里几乎带着哭腔：“我真没跟他们在一起，要是撒谎的话，出门就让汽车轧死！” 他略微想了下，感觉赵春阳并不是在忽悠，于是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你不要害怕，跟我说实话，卢宁他们现在什么地方？” 赵春阳叹了口气：“我们今天约好的，先去镜湖宾馆开会，然后一起去省城北方集团总部签约。” 他不由得一愣：“镜湖宾馆？你们还特意租了个宾馆？” “不是啊，镜湖宾馆整个被北方集团包下来呀，作为他们的二环路工程项目部所在地，现在已经有人员进驻了，项目负责人是北方集团的一个副总，怎么，您还不知道吗？”赵春阳一口气说道。 他听罢，不禁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是啊，昨天方姐说，华阳的领导就是负责扯淡的，听起来是句玩笑，其实，说得一点都不差，我这一个多月，不就是在扯淡嘛，正经事一样没干，还差点把小命弄丢了，北方集团的项目部都成立进驻了，而且还捎带着把安川分公司的整个生产技术骨干一锅端，我居然一无所知，现在着急上火，真是他娘的活该啊！ 还有，姚远和王洪明这两小子也是个糊涂车子！这么大的事居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真是两个十足的吃货！ 心里恨得牙根痒痒，但表面上却还是很镇定，平静的问道：“这么说，你没去开会？” “是的，我没去，其实我一直挺犹豫的，和父母商量了，他们也不主张我刚上了几个月的班就换工作，所以就想先看看再说。按照事先的约定，今天大家手机一律关机，一上午了，我有点沉不住气，寻思着看看有什么动静，就把电话开了，结果刚一开机，姚经理的电话就打进来了。”赵春阳喃喃的说道。 他嗯了一声，略微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这样吧，小赵，你还年轻，我也不为难你，更不想耽误你的前程，如果真想走，那我现在就批准了，正式和你解约，将来起诉打官司啥的，一律与你无关，我说到做到，但如果你不想走，那就回来上班，还是那句话，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咱们还是好同事和好弟兄。” “陈总，我不想离开华阳，只要你不怪我，我马上就回去上班。”赵春阳的语气很坚决。 他爽朗的笑了，学着赵春阳的口气说道：“好吧，那就麻溜给我滚回来，我要是说话不算，出门也让汽车轧死。” 赵春阳明显松了口气，说了声我立刻回，便挂断了电话。 他没吭声，扫了眼姚远，强压着心里的火气，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把王洪明给我喊过来。” 不大一会，王洪明战战兢兢的推门走了进来，见他脸拉得老长，也没敢吱声，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 “北方集团的二环路项目部设在了镜湖宾馆，这事你们知道不？”他低着头问道。 “不知道......”姚远和王洪明的声音小得跟蚊子叫。 他真想骂娘，但转念一想，还是把火气憋了回去。 这俩小伙子都是刚刚踏入社会，参加工作还没到一年，能把手头的工作干好就已经相当不错了，尤其是姚远，恐怕连镜湖宾馆在哪都不清楚，整天就是埋头忙活自己那点业务，根本不清楚外面都发生了什么。 要是周强这个瘪犊子在就好了，以这家伙的鬼机灵和一肚子坏心眼，没准早就看出了端倪，他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事实上，最近已经有好多次动过类似的念头，这也让他对如何使用干部和人才有了全新的思考。那就是，很多时候，一个人的缺点，往往也是其优势所在，关键看你如何使用和驾驭。 心里这样想着，火气也渐渐消了，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说道：“算了，都别蔫头耷拉脑的，吃一堑长一智，咱们是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趴下总结经验！” 一句轻松的玩笑，让刚刚紧张的气氛缓解了不少，王洪明听罢，满脸惭愧的道：“对不起陈哥，我一天到晚的就知道瞎忙活，什么也没想，没能替你分忧.......” “那就已经不错了，好歹还没给我惹麻烦嘛，这事也怪我，对卢宁太信任了，防范得不够，没想到这家伙胆子这么大，实在是有点出乎意料，没什么，不就是走了十多个人嘛，这年头什么都缺，就他娘的不缺人！何况咱们还有合同在手，完全可以诉诸法律，到时候让他们哭都找不到地方！”他嘴上虽然说得轻松，可心里还是跟被火烧了似的，甚至后悔，刚刚应该安排个车把赵春阳接过来，这样也好尽快全面的了解情况。 “如果真是卢宁暗中串联策划的，那这哥们可太不够意思了。”王洪明皱着眉头道。 他冷笑了一声：“这已经不是够不够意思的事了，等一下赵春阳来了，咱们也听听，看看到底是多大的利益诱惑，能让这么多人集体出走，然后再决定如何应对吧。” 第1014章 陷入焦虑 赵春阳来了之后，将员工集体出走的情况详细一说，包括陈曦在内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风起于青萍之末，任何事情都是有源头可查的。原来，技术部和工程部的十多个人，由于接触得比较多，大家趣味相投，很快就成了好朋友，下班之后经常在一块聚会，卢宁的收入最高，自然是最后买单的人，他为人谦逊宽厚，年纪又最大，所以，一来二去的，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大哥。 对于这帮年轻人来说，能进入华阳集团这样的大型国企，当然是件梦寐以求的事，不料签了劳动合同才发现，自己原来只是个二等公民。 安川分公司员工签订的都是市场化用工合同，所谓市场化，顾名思义，就是根据市场的需要聘任的人员，如果市场环境发生变化了，那公司是有权利无条件解约，并不负担任何补偿的，这还不算，合同中明文规定，安川公司的员工仅限在安川工作，换言之，根本就不算是华阳集团的正式职工。 用大家的话说，本想进了国有大企业，捧上个铁饭碗，不料却是个塑料镀铁的，心理落差可想而知。 这也罢了，平心而论，铁饭碗的概念已经很out了，在当今的就业压力下，不管什么饭碗，只要能有饭吃就行！可这个饭碗里的饭，却委实不怎么样。 安川公司实行全员效益管理，工资收入和经济效益挂钩，五险一金只按最低额度缴纳，这样算下来，在冬季的休工期间，普通员工仅拿基本工资，扣除各种费用之后，到手的不过2000多块钱。可像王洪明和姚远这样同年龄段的人，就因为属于华阳集团的正式职工，每个月连工资带补助，基本都在5000块钱以上，如果赶上法定假日加班，拿三倍日工资的话，收入都直奔7000。 在一个单位上班，干着一样的活，被人领导也就算了，关键是收入相差这么多，换谁心里也不平衡。 当然，卢宁是个例外，他的薪酬标准甚至比华阳本部的人员还要高，但架不住弟兄们的意见太大，所以，他曾经很委婉的将大家这种不满情绪向陈曦反映过，但并没引起足够的重视，在陈曦看来，现在的年轻人目光太短浅了，光看眼前这点利益，为啥就不能想一想，将来效益上来了，收入很快就会大幅度增加呢？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忽略的问题，却被北方集团充分利用并做了文章。 半个月前，北方集团的二环路工程项目部正式挂牌成立，素来不差钱的向北随即将镜湖宾馆整个包租了下来，作为项目部员工办公和生活的场所。 项目部经理叫马化龙，是当年向北从省市政建设总公司高薪挖来的，由于正好是安川人，所以被委任为二环路项目的总负责人。 这位马总五十多岁了，在省内的市政建设行业里名头很大，也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和卢宁联系上了，见面一聊，发现竟然还是校友，于是顿感亲切，待深入了解后，更是对卢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作为一个在施工行业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来说，甚至都不用实际比量，只需坐而论道，便能估摸出几斤几两。 至于马总和卢宁到底怎么谈的，赵春阳就不清楚了。上周末，也就是陈曦还在大锅盔里跟老梁他们打转转的时候，卢宁将所有人都召集在了一起，正式宣布，他要跳槽到北方集团，在座的所有人都算团队成员，如果愿意一起走的话，不仅被录用为北方集团的正式员工，工资待遇会有大幅度提高，而且，按照北方集团现行的内部承包核算制度，工程结算后，会拿出利润的百分之三作为奖励。以二环路工程为例，北方集团四个标段，纯利润至少也要五六千万，奖金总额就是一百多万，平均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最让大家意外的是，居然每人还有1万块钱的签字费，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了。 相比起华阳，北方集团的经济体量更大，名头更响，虽然是民营企业，但也胜过在国有企业里当二等公民，虽然北方集团的工作压力更大一些，但待遇却非常优厚，像他们这种能独立承担工作的年轻人，月收入都在7000左右，好一点的甚至可以过万，相比北上广深这样的一线大城市，这份薪资可能并不算什么，但在安川乃至东北全境，已经算是高收入阶层了。 大哥带头，又是整个团队跳槽，到了新单位，互相还能有个照应，薪酬还能大幅度提高，最重要的是，大家实在无法忍受二等公民的待遇，于是几乎没用什么讨论，并都表示同意跟着卢宁走。 “那天晚上，我们喝了很多酒，还拜了把子，卢宁挺激动的，发誓赌咒的说，咱们这十五个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将来不论走到哪里，都永远是亲兄弟。”赵春阳苦笑着道。 真他娘的见鬼了，卢宁咋像变了个人似的呢？他听了一个劲儿挠头，在他的记忆中，卢宁还是个受了委屈就哭鼻子的大男孩，怎么就能摇身一变，成了带头大哥似的人物，策划了这么一件大事呢！ 暂时也没时间思考这些疑问，他将赵春阳安抚了一番，然后把方姐等几个人召集到一起，先宣布了一条纪律，这件事必须严格保密，一旦传到公司那边，实在是丢不起这人。 同时，今天下班之前，召开一次全体职工大会，将事情通报一下，要明确态度，这属于违反劳动合同的行为，公司肯定要追责，绝不姑息。 “我今天必须赶回平阳，所以，你们几个的任务就是，务必把大家的情绪控制住，绝对不能再出现类似的情况，至于最后如何处理，等我和卢宁联系上之后，再做最后的决定。”他沉着脸说道。 “这件事有点蹊跷。”方姐皱着眉头道：“北方集团给的工资高，卢宁想跳槽，这完全可以理解，就算是不辞而别也一点不奇怪，可他为啥要拉着这么多人一起走呢？北方集团又不缺管理人才，难道还需要他带个团队过去？” 他没吭声，一丝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让他陷入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虑状态。 第1015章 风雨欲来 北方集团挖走卢宁，甚至许给高薪，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以他的业务能力，在任何一家施工单位都是很受欢迎的。 不过，受欢迎并不等于不可或缺，换言之，作为省内建筑行业的龙头老大，北方集团本身就汇集了大量的技术和管理精英，正是因为有如此雄厚的人才储备，才能实现三百多个亿的年产值，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讲，在安川分公司，卢宁是神一样的存在，可到了北方集团，是要付出相当的努力，才能够站稳脚跟的。 所以，卢宁带领一个团队集体跳槽北方集团，并且每个人还有一万块钱签字费，这在陈曦看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向北并非人傻钱多的主儿，绝对不会做这种脑袋让门夹了的蠢事。之所以下这么大本钱，肯定是有深层次原因的。 而这个原因，则正是他焦虑的根源所在。 工程部和技术部这十多个人，共同参与编制了六个标段的施工详细方案，当然，方案本身并没有什么保密性，施工步骤和具体技术应用，大家基本都差不多，但是，其中有一些信息则属商业机密范畴，一旦泄露，后果非常严重。 比如，砾石和沥青混凝土以及其他施工材料的供货商报价和公司的标底价格，还有与几家运输公司洽谈的设备租赁价格等等，所有这些，一旦被北方集团所掌握，以向北的经济实力和手段，是足以制造大麻烦的。 唯一令人费解的是，卢宁作为总工程师和技术总监，从投标到编制施工方案以至和诸多供货商接触，几乎参与了全部环节，尤其是陈曦不在的这段日子，整个公司的经营就是他在主持，所以，挖走他就足矣，可为啥非要一锅端呢？ 这些问题搞得头都有点大了，在回平阳的路上，他不停的拨打卢宁的手机，想亲口问一下这个爱哭鼻子的家伙，为啥非要这么做，可是，卢宁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直到车子驶入平阳市区，始终也没能接通。 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但顾晓妍并没有走，他进屋的时候，正聚精会神的在电脑上操作着什么，见他进来了，只是示意在对面坐下，过了好一阵，这才皱着眉头道：“安川二环路改造工程指挥部昨天发过来一个通知，总调度室才转给我，通知要求所有施工单位于三月二十五日前进场，四月一日前必须开工，说是为了配合安川申报国家旅游和宜居城市，工期从两年缩短为十八个月，我刚才查了下，安川四月份的平均气温为零上十二度，倒是符合施工条件，不过一下缩短了六个月的工期，咋感觉有点开玩笑的意思呢？” 由于二环路工程是以华阳集团名义中标的，所以指挥部方面的各种通知和相关文件，都是直接传真给华阳，安川方面还不知情。 闻听此言，他的心不由得一沉，起身走到顾晓妍身后，将通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罢之后，眉头紧锁，思忖良久，拿起顾晓妍办公桌上的电话，拨通了李长江的手机。 接电话的是李长江的秘书，很客气的告诉他，董事长正在开会，等会议结束之后，会将来电转告。 “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怎么好看，是身上不舒服吗？”顾晓妍关切的问。他没吭声，而是重新坐回到对面，一只手支着下巴做沉思状。 “陈总经理......”顾晓妍故意压低声音喊了句，见他还没啥反应，于是将身子往前探了探，笑眯眯的又道：“喂！陈总，想啥呢？陈曦！瘪犊子！！” 他这才抬起头，顾晓妍则嗔道：“不喊瘪犊子不吱声是不？当了几天领导，居然还学会装深沉了，到底咋了，老实交代吧，是不是那个杨副主任又给你出啥难题了？” 他苦笑了下：“你别胡思乱想了，安川那边出了点状况，我正琢磨是否跟指挥部的这个文件有什么联系呢？” “出啥状况了？”顾晓妍一听，顿时紧张了起来。 他则叹了口气，把卢宁等人集体跳槽的事如实说了，顾晓妍听罢也是吃了一惊，沉吟良久，这才缓缓说道：“我觉得你现在的工作重点，不应该是围绕卢宁这伙人为什么要跳槽，毕竟这已经是既成事实，就算搞清楚了，也于事无补，还是要把重心放在如何应对上，这样才能变被动为主动。” 他点了点头：“我之所以着急赶回来，也就是为了这件事，必须马上从公司抽调一部分技术和管理人员去安川，准备工作要提前就位，而且从这个通知上看，想不提前也不行。” 顾晓妍想了下，不无忧虑的问道：“你有人选了吗？第一项目部和第二项目部这些人，可都不怎么好摆弄啊，骨干都是袁军和王岩的铁哥们，这个时候，你临时抽调他们去安川，万一要是调不动的话，有第二手应急方案吗？” 他冷笑了声：“调不动，凭啥调不动呢？难道他们不是华阳集团的职工呀？” 顾晓妍知道他是个遇强则更强的性格，于是便笑着提醒道：“别太高估自己哦，在华阳集团这一亩三分地，只有老胡头敢拍桌子骂娘，剩下的，连刘总遇事都得商量着来，咱们这里都是一帮大爷，你暂时还没有号令三军的威望，刚刚上台，还是要保持一个谦逊温和的形象比较妥当。” 顾晓妍的话，并非危言耸听，华阳集团就是这个现状，凡事都要讲关系，是哥们，啥都好说，不是哥们，爱咋咋地！就算不公开唱反调，也可以来个非暴力不合作，反正又不能开除，任凭你急得火上房，照样干瞪眼没办法！ 他听罢不由得长叹一声，正打算说点什么，手机忽然响了，拿出来一瞧，原来是李长江回电话了，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董事长您好，没打扰你吧。”他笑着道。 李长江呵呵一笑：“没有，我刚刚正和几个董事开会，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吗？” “董事长，安川二环路工程的工期缩短为十八个月了，这事您知道嘛？”他试探着问。 “十八个月.....你听谁说的？”李长江惊讶的问，显然并不知情。 第1016章 较量一番 一般而言，作为投资人和二十年的产权所有人，工期变动，安川方面是应该通知李长江的，在某种程度上说，工期与工程质量之间是有因果关系的，安川有四个月的封冻期，此外还有一个月左右日平均气温在10度以下，也就是说，十八个月中至少有五到六个月是不具备施工条件的，如此大幅度缩减工期，施工单位要想如期竣工，质量方面肯定要受一定影响。 他将通知的事详细说了，李长江听罢，惊讶之余，也颇为不悦，随即让陈曦先挂断电话，待他和工程指挥部沟通之后再说。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李长江又把电话重新打了进来，接通之后，未曾开口，就先是长叹一声。 “东北的经济之所以滞后，自然有国家政策的原因，但与地方官员的工作作风有绝对的关系。”他开篇就抱怨道：“找投资的时候，求爷爷告奶奶，可钱一到手，立刻就换了一副嘴脸，真是岂有此理。” 他不好过多的评价政府机关人员的工作作风，只是无奈的一笑：“董事长，18个月的工期，确实非常紧张，我刚才测算了下，必须得开足马力，不能有任何窝工和意外，才能勉强干下来，路面部分也就算了，但隧道和三个桥就很难说了，至少汛期肯定要耽误的，想要十八个月建成通车，几乎是不可能的。” 李长江略微沉吟了下：“我知道了，下周我还要去省城，等到了之后，再专门抽个时间研究吧。” 之后两人又针对新疆油气管道工程的准备工作聊了几句，便结束了通话。 “研究也没什么用，安川方面是不会听李长江摆布的，还是做好十八个月工期的准备吧。”顾晓妍道：“咱俩现在就拉个名单，以年轻人为主，明天就抽时间单独找谈话，两天之内力争全部落实，然后赶紧派到安川，让他们及早熟悉环境，不用等到三月二十五号，春节过后就开始测量放线，组织物资和设备进场，今年的平均气温偏高，我看没准三月中旬就可以开工建设了。” 陈曦在基层工作十多年，对公司这帮年轻人还是比较了解的，没用半个小时，二人就筛选出一份名单，这批人的业务能力都不错，最关键的是相对比较好摆弄些。 拿着这份名单又看了遍，他还是忧心忡忡的说道：“我就怕卢宁这帮人把施工组织方案泄露出去，现在工期缩短了，向北要是再借机一搅合，麻烦可就太大了。” “没什么，省内这么多供应商和租赁设备的，向北总不至于全垄断吧，就算全垄断了也无所谓，咱们宁肯花高价从邻省云山市那边采购和租赁，我就不相信，他还能一手遮天了呀？”顾晓妍倒是满不在乎。 他虽然没那么乐观，但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是盯着顾晓妍道：“怎么样，你还打算去给那个阴谋家打工吗？” 顾晓妍微微一笑：“阴谋家这个词用的不很准确，如果这么说的话，那咱俩设局忽悠向北那次，岂不也成了阴谋诡计？事实上，企业之间的竞争本来就存在很多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我们工作中存在漏洞，人家自然要加以利用，与其骂娘或冷嘲热讽，不如下功夫做到无懈可击。” 他被顾晓妍的冷静和客观所折服，深深的点了下头：“是呀，其实施工方案这种事，我们从来就缺乏自我保护意识，想当然的认为没什么可保密的，以前好像就吃过类似的亏，但包括我在内，都没有汲取教训，现在看来，以后在这方面得建立一套完善的管理机制，否则，轻而易举的就让人截胡，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先别那么悲观，卢宁也不是法盲，当真要把这些信息泄露出去，严格的说，是涉嫌违法犯罪的行为，我们可以追究刑事责任的......”顾晓妍缓缓的道，说到这里，突然发现陈曦刚刚舒缓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脸色也微微有些变了,于是连忙问道：“怎么了？是想到什么了吗？” 他点了点头：“我想明白为啥卢宁会带着这么多人一起走了，他和向北应该都想到了，我们发现问题后，会追究责任，而这么多人一起走，就很难调查取证了，北方集团只需把握好尺度，不留下什么把柄，我们就是明知道怎么回事，也还是束手无策。” 按照国家现行法律规定，民事诉讼的原则是谁主张、谁举证。而如果涉及到了刑事犯罪，则由警方负责侦破，最后在移交检察院提起公诉。 类似企业机密泄露这种情况，必须有非常确凿的证据，警方才可能立案调查，而北方集团肯定非常谨慎的，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即便是华阳方面能找到一部分证据，但想要追究起来也注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官司，除非警方全程介入，否则，从十多个人中甄别出到底是谁出卖了信息，不说比登天还难也差不多。 这应该是北方集团的自我保护措施，或者说，也是对卢宁的一种保护。 “怪不得向北如此大手笔，每个人还给了一笔签字费，这么优厚的待遇，摆明了就是非签下不可。”他恨恨的道：“我咨询下公司的法律顾问，向北的做法，应该属于不正当竞争行为！我就不相信，法律奈何不了他。”说完，拿出手机就要拨打电话，却被顾晓妍拦住了。 “没必要，这当然属于不正当竞争，但到了法庭上，向北会有一万个理由来反驳的，比如说我们内部管理有问题，导致员工不满，最后引发集体出走的情况，总之就是一句话，这件事跟他无关。这种扯皮的官司要是打起来，拖个一年两年都没准，你觉得有必要吗？” 他心里刚刚燃烧起来的怒火，被顾晓妍这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不过也让他平静了下来。 是的，越是这种时候，越要集中注意力，而不能把精力放在一些耗时耗力的事情上，打官司是最后、也是最无奈的选择。 冷静！冷静！他反复对自己说道，十八个月的工期就已经是施工的极限了，根本没有时间去和向北打这种无聊的官司，说一千道一万，不就是要给我拆台吗？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较量一番呗。 第1017章 掌声响起 直到第二天上午，卢宁的电话还是无法接通，这令他很是无语，其实，倒也并非想要怎么样，只是想亲口问问，攀高枝可以理解，但为啥要做的如此绝情呢？ 虽然心里不痛快，但上班之后才得知，今天倒是个好日子。 国资委方面对他任职的批复正式下来了，为了表示对华阳集团的重视，国资委主任何伟和一位副主任将亲自莅临，并主持会议宣布任命。 这当然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得知消息后，整个公司立刻动了起来，布置会场、安排食宿，当然还有一些例行的规矩也是必不可少的。 国资委领导大老远从省城赶过来，总不能让人家空手回去呀，包括司机在内，都要有一份与身份对称的礼物，当然，类似这种迎来送往的事，有孟朝晖负责张罗就足够了。 上午十点，何主任的座驾准时驶入了机关大院，众人早就迎候在门前，用本山大叔小品里的台词来形容，那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场面极其热烈。 领导稍事休息，便出席了全体职工大会，由副主任宣布了国资委的任命文件，于是掌声雷动，群情沸腾。 之后何伟主任还做了重要讲话，大概意思就是说作为老牌国企和省内的明星企业，华阳集团始终处在经济建设和改革开放的排头兵位置，近些年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现在又率先实现班子的新老交替，为今后的大跨步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等等。 整个讲话深入浅出、旁征博引，对华阳的历史和发展如数家珍，对胡介民、刘汉英乃至陈曦也都给予了很高的评价。据事后华阳集团官方网站公布的文章统计，何主任短短的十七分钟的讲话，被十二次热烈的掌声打断。 然而，陈曦坐在主席台上，却有点心不在焉。 说心里话，听了这么多年领导的讲话，唯独胡介民的发言，能让他始终保持注意力，到不说胡总的水平有多高，只是因为这个标准的东北汉子敢拍桌子敢骂娘，即便是蛮不讲理，也透着一股子直率的劲头。 而其他人的发言，包括当下的这位何主任，则无不充满了各种官话和套话，词句华丽，气势磅礴，听几句可以，但超过十分钟，便有点昏昏欲睡了。 这些还能克服，好歹现在自己也是领导了，他心理清楚，也许用不了多久，他的讲话很有可能也会是这个模式，所以，认真听一听，权当是学习经验了。 可开会之前王洪明的一个电话，却让他连这份心情都没有了，坐在刘汉英身边，心里如同烧了一壶开水似的，一个劲的翻腾。 昨天晚上，他就通知王洪明马上与安川宏发运输公司接触，按照之前商定好的价格，正式签订租赁合同。 如此大的工程，光是挖沟机和铲车，至少需要十五到二十台，公司自有设备肯定无法满足，所以，施工单位一般都是从当地租赁。 宏发运输公司是安川为数不多的大型运输企业之一，挖沟机，铲车，平板拖车，大型自卸翻斗等等应有尽有，手续齐全，车况良好，自然是租赁的最佳选择，招标结果刚刚公布，他就着手接触，谈好了租赁价格，并草签了一份合作意向，施工所需的所有车辆设备，都从这家公司租赁。 然而，王洪明今天带着合同赶到了宏发运输公司，却被告之无法签约，理由是这家公司的大部分设备，都已经低价转让了，现在的公司，只剩下了一些老旧车辆，根本无法满足施工的要求。 最近几年，安川的城市建设很快，国家投入了大量的资金，所以，宏发公司贷款购进了很多设备，为的就是大干一场，挣笔好钱，怎么会低价转让了呢？ 王洪明在电话里说，运输公司老板上个月被抓了，据说和高老虎来往甚密，估计是受了牵连，被捕之后一个礼拜，他老婆便出面，将值钱的设备低价转让了，接手者是个神秘人士，出手豪阔，也不知道是哪位隐形富豪。 两个月前还是车水马龙的运输公司，转眼就变得门可罗雀，现在只有五六个人在处理善后工作，据说连办公楼和场地也要低价转让或者出兑。 他奶奶个腿的，难道这是巧合吗？他在心里默默的想，疑惑之余，也为自己这一个月的瞎折腾深深懊恼，类似这些情况，如果他在安川的话，肯定会有所耳闻的，现在可好，一概都一无所知，搞得处处被动。 由于马上要开会，他也无法和王洪明细聊，只是简单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所以，整个会议期间，就是宣读他的任命时，算是认真听了一会，剩下的时间里都在思考着对策。 多功能厅里再一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这种鼓掌都是有人带头的，孟朝晖和王主任是这方面的高手，拿捏的恰到好处，能做到既不打乱领导讲话的节奏，又充分展现同志们的热情。 “自从华阳划归省管之后，我还是第一次来，说实话，感触很深啊。”何主任朗声说道：“我们都知道，国有企业是国民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国家的柱石和基础。但是却不止一个人对我说，华阳集团已经行将就木，老气横秋，不足以承载这么重的责任。于是乎，有人提出要并购，说是只有通过资产和人员重组，才能让这个英雄的企业焕发青春，说这些话的人，还拿出了很多数据，分析得头头是道，我几乎相信了，但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华阳集团居然将陈曦这么年轻的干部推到了领导岗位，这让我很震惊，同时，也是今天亲自过来的主要原因。” 何伟的这番话，把他纷乱的思路拉了回来，不由得想起了顾兆峰对此人的评价，心中不由得暗道，还别说，这位其貌不扬的何主任还是能说几句真话，于是便继续往下听去。 “我在华阳看到的，是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是一种团结向上的氛围，这让我坚信了自己的判断，华阳没有老，仍然具有超强的竞争能力，我们有悠久的企业文化，这种文化传承是得天独厚的，是其他新兴企业无法比拟的，我希望同志们充分发扬这个优势，在未来的五年或者十年中，让企业进一步发展壮大，成为咱们平阳的格力电器。” 掌声再次响起，只不过，这次不是有人带头，完全是发自内心。 第1018章 好自为之 会议结束后，众人陪着何主任在一楼餐厅共进了工作午餐。何主任一边吃，一边盛赞华阳的伙食比省府机关食堂还要好，不论是菜品种类还是味道，都明显要高出一个档次。 陈曦心中暗道，何主任的嘴还真好使，要知道，这顿工作餐是特意定制的，光是时令海鲜就有好几种，外加各种精致的美食，平时要是也按这个档次来的话，用不上一年，都能把公司给吃黄了。 由于下午还要去平阳的另外一家省管国有企业调研，所以，吃罢午饭，也来不及休息，何主任便准备动身了，临别之际，亲切的握着陈曦的手，又说了许多鼓励的话，这才上车离去。 目送何伟的车驶出了大门，他和刘汉英打了个招呼，便急匆匆的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去安川这两天，孟朝晖已经将他的办公室搬到了原来刘汉英的房间，当然，全套的办公家具和那块靠山石也一并挪了过来。 进屋之后，他马上抄起电话拨通了王洪明的手机，可通话之后，心情却更加沉重了。 王洪明这次倒是充分发挥了能动性，主动出击，连续走访了两家专业的设备租赁公司，甚至还跑了一趟安川钢材市场附近的货运站。但得到的结果却都不乐观。 两家专业租赁公司的挖掘机和推土机之类的大型设备基本都被常年包租了，而货运站主要是为钢材市场服务的，所以吊车和大型平板拖车居多，鲜有挖沟机和铲车，自卸翻斗就更少了。 “你没打听下，那个低价买走宏发公司车辆的人是谁吗？那么多施工设备，买回去又不能当下酒菜吃，肯定得往外租啊！”他问。 王洪明连忙道：“我也正打算汇报这个事呢，我还真打听出来了，赵春阳有个叔伯哥哥就在安川车管所，他帮忙给了解了下，这批车辆和设备已经办了过户手续，新公司叫做永安实业运输有限公司，注册地点就在安川，目前所有车辆和设备都停在安川老体育场院里。我下午就打算去一趟，你说得对，不管是谁开的公司，买了这么多设备，总要往外租呀，大不了跟他重新谈价钱呗。” 他点了点头，叮嘱王洪明随时保持联络，挂断电话，也顾不上休息，随即按照昨天和顾晓妍拟定好的人员名单开始找人谈话，一口气谈了几个，还都挺顺利，大家都纷纷表示一切听从组织安排，随时可以动身去安川。 他的心情多少好了点，正打算一鼓作气，将人员全部敲定下来，力争明天把人就派过去，手机忽然响了，拿起来一瞧，来电话的竟然是卢宁。 这个小兔崽子，还知道给我来个电话，看来良心还没都被狗吃了。他在心里嘟囔了句，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电话接了起来。 “陈哥......”听筒里传来卢宁怯生生的声音，跟两天没吃饭了似的，显得没精打采，有气无力。 他真想劈头盖脸的臭骂这个王八蛋一顿，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平静的说道：“怎么样啊兄弟，向北给了你多少年薪啊。” 卢宁叹了口气，并没有遮遮掩掩，而是很坦诚的说道：“还行吧，比在华阳要高一大截。” 他点了点头，还是用非常轻松的语气说道：“那该恭喜你才是呀，啥时候得摆上一桌吧，我给你随个份子啥的，祝贺你从此登上人生的新台阶，在北方集团好好干，向北对手下很大方的，业绩突出的，不光有奖金，还赠送股份，以你的能力，假以时日，身价过亿不是梦，日后要是发达了，可别忘了我这个穷哥哥。” “陈哥，你就别挖苦我了，我知道，你现在都快恨死我了......”卢宁支支吾吾的道：“其实，我也有苦衷的。” “是嘛，那就把你的苦衷说说吧，看看我能理解不？”他冷笑着道。 卢宁轻轻叹了一口气，沉默良久，这才又喃喃的说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说什么都没意义了。我这个恶人是坐实了的，无论怎么解释，你也不会原谅我的，今天给你打这个电话，其实只是想对你说两句话，第一，感谢你这几个月来对我的培养和信任......” “等一下！”他打断了卢宁的话：“兄弟，平心而论，我没培养你什么，能耐都是你自己的，所以，不要跟我说感谢的话，我受不起这两个字,至于信任就更别说了，全是他娘的眼泪，就直接说第二吧。” 听筒里没了声音，半晌，卢宁才苦笑着道：“第一你都不接受，那第二就没必要再说了。” 他嗯了声，随即道：“既然这样，那我说几句可以吗？” “可以，我听着呢。”卢宁淡淡的应了声。 “你想谋一份高薪的工作，这本身没有任何错误，谁都想多挣点钱，跟我明说不就完了吗？但暗中策划，一下把公司工程管理方面的所有人都带走，这就有点不地道了，其实，你打得那些鬼主意，我心里清楚得很，只不过懒得跟你深究罢了，真要是较真的话，把你送进监狱吃几天免费饭还是有把握的。还有。麻烦你转告向总，他曾经对我说过，做人做事，要善用阳谋，少用阴谋，这句话，我一直铭记在心，都快成了座右铭了，希望他也落实到行动上，好歹那么大的老板，别他娘的说话跟放屁似的！” 控制控制再控制，最后还是没控制住，一句脏话脱口而出，说完之后，自己都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话说的太没水准了，我现在身份是华阳集团的代总经理啊，还是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行才是，他默默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我会转告向总的。”卢宁说完，停顿了片刻，又缓缓说道：“陈哥，要不，你就骂我几句吧，骂什么都成，你出出气，我心里也能好受些。” “我不会骂你的，你给我制造了这么大的麻烦，凭啥还想在我这儿找心理平衡啊。”他冷笑着道：“除非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者把你的苦衷说出来。否则，你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我骂！” 不知道为什么，卢宁的情绪突然有点激动了，大声说道：“我没有必要把苦衷说出来，今天给你打这个电话，也并不是来乞求原谅，除了想表达下感谢之外，顺便想提醒你，北方集团对华阳是要进行全面打压的，比你想象得要严重得多，以我对公司经营状况的了解，这六个标段是否能完成，都是个未知数，我迈出这一步，是不可能再回头的，对也好错也罢，只能咬着牙继续往前走，希望大哥好自为之吧！” 【作者题外话】：祝福天下所有的宝宝节日快乐，也祝愿我的宝贝儿子健康快乐，能拥有一个美好而充满回忆的童年时光！ 第1019章 忘了正事 陈曦忽然有点理解胡介民对华阳子弟的百般庇护和纵容了，事实上，他们俩是一路人，外表刚烈，其实内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放下电话的一瞬间，他的心竟然如同被刀扎了下似的，疼得连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奶奶的，到底是啥苦衷，让老实本分的卢宁变得如此决绝？莫非是我看走了眼，这小子压根就是脑后有反骨，还是其中真有什么隐情，不得已而为之呢？还有，从卢宁最后的提醒上看，向北这次的行动是有备而来，动静肯定不能小，本来以为宏发公司突然将设备转手属偶然事件，现在看起来，恐怕也未必那么简单。 作为大型施工企业，华阳在机械设备这方面还是有些家底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基本都是五年前甚至更早时间购进的。最近几年，由于各项成本高居不下，利润大幅度降低，所以添置不多。 公司的大型机械设备都由基地公司设备科统一管理，他打了个电话，将设备科张科长喊了来，仔细一了解，心情愈发沉重了。 施工用的机械设备，损耗非常大，工作状况最稳定的就是头三年，平均每年能工作2000小时左右，往后就是老太太过年，一年不如一年，按照设备科的统计，目前公司在册的大型挖掘机、铲车、推土机等等，已经有三分之一接近报废状态，几乎是半天干活，半天修车，而且现在柴油价格上涨，老旧设备的油耗又大，一年下来，修理费、燃油费、人员工资等等加在一起，甚至比设备创造的产值还要高。 “胡总在的时候，我们就多次打报告，要求淘汰和购进新的，但一直没批下来。”张科长苦笑着道：“没办法，这些大型装备，随便一个都在百八十万的价格，现在公司资金紧张，也就只能等等再说了。” 他点了点头，略微思忖片刻，直截了当的问道：“二环路开工之后，你能调过去多少台？” 张科长想了下：“钩机顶多五台，铲车两三台吧，剩下的干不动重活了，运过去也是瞎耽误工夫，还不够运费钱呢。” 陈曦摇了摇头：“不行，二环路六个标段，同时开工的话，这么点设备哪里够分呢？把能用的都给我集中起来，其他部门暂时都别用了，可以先租赁设备施工，必须都给我拉到安川去。” 张科长满脸不解，在他看来，这位新上任的陈总经理脑袋肯定是进水了，这么多大型设备，往安川折腾一个来回，光是运费也是笔不小的开支，正常情况下，安川的租赁价格比平阳还略低些，每小时也就在200多块钱的样子，常年包租的话，价格还能再商量，放着简单的不做，非要搞复杂的，这不是脱裤子放屁，费二遍事吗！ 但设备科的小科长，哪里敢和总经理掰扯，尽管有百般不解，也只能连声答应。 打发走了张科长，他大致算了下，就是把全公司的设备集中在一起，缺口还是挺大的，别的不说，六个标段同时开工，光是推土机这样的设备，至少要同时上二十台左右，否则，总不能让工人抡着铁锹干活呀。 这还仅仅是基础阶段，等到修筑路基和铺设沥青混凝土时，上下六车道的路宽，同时要有三台以上的大型振捣压路机和两台摊平机作业，而且，东北地区最佳的铺设路面时间段，就是每年汛期过后的一个多月，如今工期紧张，必须都赶在一起施工，真要是那样的话，这点设备简直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也不知道王洪明那边谈得怎么样了？如果安川不行，那就必须赶紧着手从平阳乃至其他地方租，宁可多拿点费用，也不能在设备上出问题，真要是那样的话，简直成了天大的笑话，实在丢不起人。 正思忖之际，竟然又有一个坏消息传了过来。 由于安川地区花岗岩原料不达标，所以，包括谢天宇在内的几家采石场的砾石就都被排除在外了，卢宁联系了一家邻省的，价格虽然略高一些，但也在承受范围之内，接触了几次之后，双方便在价格等方面基本达成了一致，只是还没正式签订供货合同。然而，就在刚刚，这个厂家突然打来电话，很委婉的表示，之前谈的一切都作废了，今年他们接了个大合同，产能受限，无法同时供应，所以，让陈曦赶紧想别的渠道。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还算是有良心的厂家，否则，双方什么合同没签，就是口头协议，就算不提前告知，陈曦也挑不出任何毛病，等开工了，一切就绪，就等着砾石的时候才告诉你，那才叫抓瞎呢！ “你那个厂子规模不小啊，开足马力的话，一年生产几千万立方米都没问题的啊，怎么会产能不足呢？我说刘老板，你是不是想涨价啊，真要是那样的话，咱们还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嘛。”尽管心里已经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但他还是在做最后的努力。 刘老板是典型的东北汉子，人高马大，性格直率，听陈曦这么说，连忙解释道：“陈总啊，实不相瞒，开足马力生产的话，别说一千万立方米，就是一亿立方米也能做到，关键是没那么多原料啊，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从来都讲到哪做到哪，确实是产能不足，我寻思着，别耽误了你的事，所以才提前给你打这个电话的。” 他无奈的点了下头，笑着问道：“我这个单子已经够大了，最近省内也没听说有啥大项目啊，谁的用量比修建高速公路还多呢？” “这个嘛......”刘老板少有的沉吟了下，然后叹了口气道：“老弟啊，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就算告诉你了又能怎么样呢，我这边合同都签了，这样吧，附近还有两家采石场，石子的质量也不错，我把电话号码给你，你抓紧联系吧。” 放下电话，他歪着脑袋想了想，其实，这事自己还是有责任的，谈是谈了，但没落到实处，当时把合同签了不就没这么些啰嗦事了吗？其实，卢宁为此还真催过他，说是怕到了施工季再涨价，可以先签合同，适当打一点定金，反正对方家大业大的，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当时也同意了，施工季材料商涨价是常有的事，翻一倍也不足为怪，早签下来，也能省去很多麻烦，只不过后来乱七八糟的事一闹腾，就把签约的事忘到爪哇国去了。 哎！我是光顾着扯淡，忘记了正事啊，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1020章 心里一沉 从刘老板吞吞吐吐的话语中，他多少猜出了一二，不出意外的话，采石场新接的大单子，很有可能就是北方集团的，这种撬行的事，向北绝对干得出来。 看来，真如卢宁所说，向北要对华阳进行全面打压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冷笑一声，心中暗想，这位向总裁，真是狂得没边儿了，难道这点小动作，就能卡住我的脖子吗？ 省内省外，能生产合格的砾石厂家，少说也得有几十家吧，如今是买方市场，这家不成，还有别家呀，顶多就是费用略高，但也不至于离谱，总是在正常的范围之内，相比起高速公路的利润，是完全可以承受的，无非就是少挣点呗，就这手段，既卑劣又小儿科，实在上不了台面。 这样想着，略微思忖片刻，立刻按照刘老板提供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不料却莫名其妙的碰了一鼻子灰。 第一个号码拨通后，他还跟往常一样，先是自报家门，然后便要求对方按照规格报价，可万万没想到，对方却直接拒绝了，理由是不和外省的企业做生意。 这个结果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但转念一想，也许是吃过这方面的亏吧，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见对方的态度非常坚决，于是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又拨通了第二个电话。 这次他多了个心眼，并没有自报家门，而是先说是刘老板介绍的，这招儿果然奏效，对方一听，态度很热情，爽快的报了价格，但当听说是要运往安川的时候，却忽然支吾了起来。 最后的结果是，对方用非常含糊的语言婉拒了他的合作要求。至于理由嘛......没有理由，就是不想做他的生意。 我靠！这可有点意思了，看来，向北的手可能真伸到了邻省啊，不然的话，三家采石场，怎么会同时不做生意了呢？要知道，对采石企业而言，能供应高速公路，是一单非常大的生意，换在平时，对采购人员得恭敬得跟亲爹差不多，高迎低送，各种暗示，现在可好，居然连钱都不赚了。 其实，直到此时，他还没有真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是想当然的认为，有钱不赚是傻蛋，老子手里赚着钱，还愁花不出去吗？ 快下班的时候，王洪明回电话了，他赶到了安川的老体育场，也见到了永安实业的负责人，并提出了租赁设备的想法，对方表示可以商量，但给出的报价，却是完全无法接受的。 一般情况下，省内的施工设备租赁价格基本都在每小时200-300之间，一个台班八小时，一天三个台班，常年包租的话，甚至200块钱就差不多。然而，永安实业的报价竟然高达600块钱每小时，真要是以这个价钱租下来的话，一个台班就是4800块钱，施工旺季的话，设备一天工作两个台班是很正常的，一辆车，一天租金高达10000元，这简直比抢银行来得还痛快了。这还不算，人家还有附加条件，租大型设备，要搭配小车，按1比0.5比例，也就是说，租了两台推土机或者挖沟机，还要附带租用一辆小车，小车的价格也有点扯犊子，一天300块钱。 “我看永安实业的负责人是中午的时候忘吃药了！纯属脑袋有病。”王洪明气呼呼的说道：“真要是按这个价格的话，工程干下来，比买一台还贵！” 他没吭声，低着头想了想，冷笑着道：“这样吧，你再继续转一转，看看是否有零散的设备可租，总之，只要价格合理，能谈下来一台是一台，谈好了就先把合同签了，可以先付给5000块钱定金。” 放下电话，他起身走到窗口，点上一根烟，望着阴沉沉的天空，默默的将所有事重新梳理了一遍，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向北在安川的万方酒店宴请七家施工单位的事又浮现在脑海中，连颇具实力的大型企业都可以轻松搞定，区区一帮供货商，还不得乖乖听话呀，省内的材料商也好，设备租赁单位也罢，只要有点规模的，有谁敢跟北方集团过不去呢？ 果真如此的话，还真就是个麻烦事，市政施工和管道工程不同，管道工程所有的各种物资，均是采购自全国各地，甚至还有国外进口的，而市政建设所需都是常用的建筑材料，钢筋、水泥什么的，尤其是沥青混凝土，都是必须在当地采购的，否则，运到施工现场，就成了个大驼子了。向北掌握了我的采购渠道和采购价格，一手拿大棒，一手拿钞票，瞪眼搅局，谁还敢和华阳做生意呢。 正寻思着，门被轻轻敲了几下，他也没回头，直接喊了一声进来，随即门一开，办公室王主任急匆匆走了进来。 “陈总，刚刚接到通知，二环路工程指挥部下午三点要召开一次视频电话会议，要求所有中标单位的一把手参加。”王主任说道。 “什么会这么重要，还要求一把手参加？”他嘟囔了句。王主任也没说什么，只是无奈的耸了下肩膀。 没办法，业主方的要求，是必须遵守的，时间也快到了，王主任命人将视频电话会议的设备取来，为陈曦安装和调试完毕，这才快步退了出去。 三点整，会议准时开始，工程总指挥宁宪东出现在视频画面上，和两个月前相比，这位宁财神似乎胖了些，满面红光，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 点名之后，会议很快进入了正题。 “各位老总，首先感谢你们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开这个会。我代表安川二环路工程指挥部向所有支持我们工作的施工单位致敬。”宁宪东的开场白还是很客气和得体的，不过很快便话锋一转。 “为了配合安川申报国家级旅游和宜居城市，根据市政府的要求，二环路工程的工期做了相应的调整，通知已经发下去了，想必大家也都看到了。”宁宪东继续说道：“省市两级领导非常重视这次申报，反复强调，这不仅仅是政绩问题，更关系到安川300万人民群众的生活质量，要求我们按照政治任务去对待，所以，我今天再重申一次，二环路工程必须如期竣工通车，这是铁打的规矩，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宁宪东的话铿锵有力，震得陈曦的耳膜都嗡嗡直响，赶紧将耳麦往边上挪了下，心中暗道：这货讲话的时候应该是心里没底儿，否则，开个电话会议，慢声细语的说呗，至于搞得跟喊口号似的吗！这声音，比农村的叫驴也差不多少！ 不过宁宪东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心猛的一沉。 第1021章 巧言辞令 只听宁宪东缓缓说道：“为了确保工程如期竣工，指挥部将对所有中标单位的施工情况进行严格监督，在施工过程中，指挥部聘请的专家小组，每三个月对工程进度以及工程质量进行一次检查评估。评估不合格者，第一次警告并限期整改，第二次还不合格，我们有权终止合同的执行，结清工程款后，指定其他单位继续施工。” 一般来说，施工合同里都有关于合同终止和变更的条款，但在实际工作中，这种条款被触发的可能性极小，陈曦在这个行业里十多年，很少听说哪家施工单位被甲方解约，倒是经常听说施工单位由于被拖欠工程款，最后忍无可忍，一怒之下，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然而，安川二环路工程则可能是个例外。 首先，这个项目是政府投资的，如今又和所谓的政治任务搅合到了一起，于是乎，一项普通的工程，就被赋予了更深层次的意义，说得夸张点，如果因为不能按期完工，导致申报失败的话，那不仅是给安川抹黑，更是耽误了300万人民的幸福生活，这罪过可就大了。 其次，作为实际出资人，大洋集团方面多次明确表示，这个工程既不搞低价中标，也绝对不会拖欠一分钱的工程款，所有款项均按照合同约定，足额及时拨付。如果是别人这么说，那不是吹牛逼就是开玩笑，但陈曦知道，李长江是绝对有这个经济实力和诚信度的。 钱一分不差的拨付给你了，要求你保质保量、按期交工，就没有任何借口延误，至于工期缩短了，那就得施工单位自己想办法了，实在不行，就三班倒的干呗，总之，只要你被评估有问题，解约和变更条款就自动生效，只能麻溜卷铺盖卷滚蛋，合情合理，挑不出任何毛病。 “宁总，这个检查评估，如何能保证其公正性呢？也就是说，凭什么就认为我们的进度和质量有问题呢？这可不能是领导一拍脑门就定下来的呀。”耳麦里传来向北的声音，不用看，陈曦都能想象得到，向总裁一定气定神闲的坐在大沙发上，嘴里叼着根古巴雪茄，身后还站着那个超级跟班小张。 “向总的问题提得非常好，这也正是我下面要讲的。”宁宪东继续说道：“届时的专家委员会将由建委、安监、质检、统计等多名专家组成，为了确保三公原则，我们还专门从北京和广州的交通科研单位聘请了著名教授和学者，一起对施工质量和进度进行检查评估，而且，这个检查是不定时的，也许没到三个月，也许是四个月，事先不通知，一律飞行抽检。评估结果生效后，会在省市两级建委存档备案，五十年可查。” “要是这么说，我们就放心了，看来，安川方面的决心很大啊，这个办事力度，值得我们点赞！”向北跟了一句，两人一唱一和，玩得还挺嗨！ “是的，确实非常重视，同时，这也是大洋集团方面的要求，二环路建成通车之后，头二十年的产权是归李长江所有的，我们缩短了工期，人家就提出怕工程质量受影响，咱们当然就得拿出一套现实可行的方案来，否则，和投资人没法子交代嘛。”宁宪东直接把锅耍给了大洋集团，说完之后，又郑重其事的补充道：“声明下啊，我从事施工市场管理二十多年了，与在座的企业都打过交道，向华阳集团，北方集团，这些都非常熟悉，但是，熟悉归熟悉，私下里我们是好朋友，喝酒可以喝到胃出血，但工作上半点都不能马虎，而且，就算我想讲情面，但专家委员会也不可能给我面子，所以，丑话说到前面，质量和进度有问题，你就是说破了大天也不好使，恕宁某无能为力！”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可陈曦却越听越来气，直接将耳麦一扔，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真想冲着话筒骂句脏话！ 闹了半天，玩得是这套路子啊，他想，这是向北常用的伎俩，与低价中标后再找各种理由追加投资有异曲同工之妙。说穿了，就是勾结官员，巧妙的钻政策的空子，最后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且，从刚才俩人一唱一和的架势看，向北和宁宪东肯定早就达成了共识，什么专家委员会，还定期抽查评估，其实就是针对华阳集团来的。 不怪大家私底下都说，宁宪东是北方集团的专属财神，看来一点都不假，两人配合的相当默契，完全是天衣无缝。 向北公然耍手腕，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他想。是否可以在工期变动上提点意见，或者通过李长江施加点压力，让安川方面改变这个不科学的决定呢？这貌似是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可转念一想，此路不通！为了配合政府的某项决策，对工期进行大幅度调整，是极富中国特色的情况，就如同早年间非要为某某大型活动献礼而抢工期是一样的，你有意见也白扯，政令一下，万难更改，只能咬牙强撑着。 这样想着，轻轻叹了口气，将耳麦重新戴上，继续往下听去。 宁宪东的讲话，立刻引起了几家施工单位的强烈反映，大家对评估结果的公正性提了很多问题，宁宪东也耐心解答，你一句我一句的，呛呛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是告一段落。 “好了，咱们时间有限，长话短说，还有没有问题？”宁宪东问道：“对了，华阳集团一直没动静，怎么样，你们是不是成竹在胸啊？” 陈曦早就将摄像头调到了冲着天棚的角度，他实在不想让宁宪东看自己愤怒的表情 “我在！”他大声答应了句：“我们坚决执行指挥部的所有决定，保证按期完工。” “看见没！这就是咱们老牌国有企业的风采和气势！”宁宪东正色道：“十八个月的工期确实短了点，但也并非无法完成，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无法完成的工程，川藏公路和铁路，需要在海拔四千米的高原永久冻土上铺设，德国和美国的专家都说不可能完成，但是我们的工程技术人员硬是攻克了一个个难关，最终顺利完成了呀！还有华阳集团，当年是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修路架桥呀，比现在的条件要艰苦一千倍一万倍，甚至还有牺牲的危险，不也一样完成了吗？所以同志们，不要动辄就强调困难，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在解决困难上。二环路没搞低价中标，利润相当可观，又有资金保障，市里还全力配合，一路绿灯，这么好的条件，工期紧张一点难道就克服不了吗？” 听着宁宪东的巧言辞令，他忽然感觉很恶心，尤其是居然还大言不惭的提到了华阳的先烈，简直是一种亵渎，真想薅住脖领子，直接抽他个大嘴巴子。 “行了，咱们现在提倡精简会议，我就不多说了，有关检查和评估的细则很快会传真给诸位，望认真学习，严格执行，我不希望你们中的任何一家被终止和解除合同。”宁宪东语重心长的说道。 之后再说些什么，陈曦压根就没听，直接关掉了会议设备，点上根烟，深深抽了一口，心中暗想，看来，用常规手段肯定是不管用了，北方集团体量超大，实力雄厚，如果摆好了阵势过招，自己肯定不是对手，要想取胜，只能剑走偏锋，来个出其不意才行。 可是怎么才能做到出其不意呢？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有了主意。 就在此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孟朝晖探头往里看了眼，笑吟吟的道：“陈总，没打扰你思考改革开放的大政方针吧？” 他淡淡一笑：“有事啊，老孟？” “当然有事啊，而且是正事、大事呀！”孟朝晖神神秘秘的道。 第1022章 接踵而来 孟朝晖所说的正事和大事，其实就是喝酒。 正式任命下来了，按照惯例，今天晚上大家是要聚一聚的，新老班子成员、全体中层干部，理应共济一堂，开怀畅饮一番，才能体现大家激动的心情。当然，这一切都不用他费心，孟朝晖早就都安排妥当了。 公司只要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邀请之列，既有刘汉英、杨学义、薛明、钟乃文这样的老一辈人物，也有顾晓妍、孙洪彬等年轻一辈的代表，另外公司各部门的负责人也悉数出席，就连袁军、王岩等人也在其内，比开中层干部大会还要齐整。 晚宴被安排在了香格里拉饭店的一间豪华大包内，四张十四人台几乎都坐满了，可人都到齐了，但酒菜却迟迟未上，大家不免有些狐疑，私下里低声议论着，本来还以为有什么说道儿，不过心细的人很快发现，陈曦和刘汉英中间还空着一个位置，而那个位置，是主桌主位，显然是在等一个最重要的人。 这个重要的人，当然非胡介民莫属。 作为华阳集团辉煌业绩的开创者，别看胡介民已经离任，可他要是不到场，晚宴的规格无疑要打不少折扣，甚至在某些人心目中，都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味道。 从五点半开始，一直等到将近七点，大家正开玩笑说要先泡几包方便面垫一垫之际，包房的门一开，胡介民笑容满面的大步走了进来，众人见状，连忙闭上嘴，纷纷起身离席迎了过去。 胡介民则双手抱拳，微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啊，让兄弟们久等了啊，启明书记临时找我有点事，结果到了他那儿，话越说越多，我也不好意思说这边还等着我吃饭啊，结果就给耽误了，实在抱歉啊。” “这么多人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一句抱歉就完了呀，咋的，在你心目中，咱们这帮兄弟就比不过黄启明呗？不行，你得自罚三杯谢罪，否则，甭想蒙混过关，大家说怎么样？”刘汉英胆子大，起哄似的来了一句。 还没等大家接下茬，胡介民则把眼睛一瞪：“放屁，为了你们这帮混蛋玩意，老子这些年都快累死了，不然的话，今年能大病一场吗？还他娘的敢罚我的酒！简直是岂有此理，我看应该罚的是你！说明安排的时候考虑不周到，应该把时间推迟一小时嘛！” 刘汉英听罢也不恼，赶紧陪着笑脸道：“大哥批评的是，我们安排不周，麻溜上酒，我自罚三杯。” “少来这套，你休想趁机多喝，要罚也成，来三瓶矿泉水，灌死你个王八犊子。”胡介民说道，话一出口，众人皆哄堂大笑。 自打胡介民进屋，陈曦第一个便迎了过去，一直面带微笑的垂手站在一旁，待众人笑过，这才规规矩矩的说道：“胡总，感谢您在百忙之中......”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胡介民打断了：“停！现在是业余时间，这里是饭店，不是办公室，别跟我捅那些虚头巴脑的词，我不爱听，就直说吧，今天老子特意来参加你的任职酒会，你打算怎么表现吧！” 他当然知道这句话是啥意思，于是挺直了腰板道：“酒场如战场，我唯您的马首是瞻，您指到哪里，我就喝到哪里！” 胡介民咧开大嘴笑了，习惯性的伸手要拍他的肩膀，不过猛然想起他肩上还有伤，于是临时改成了握手：“这句话说得有点模样了，好吧，咱们废话少说，赶紧开整吧，老子早就饿了！” 酒菜很快摆上，陈曦简单致辞，无非是各种感谢之类的话，讲完之后，用东北人的话说，大家就开整了。 有胡介民和刘汉英这样的酒神级人物在场，气氛总是异常活跃，众人你来我往，很快便酒酣耳热了。 “怎么样，当总经理的感觉如何啊？”酒过三巡，胡介民放下酒杯，微笑着问了句。 陈曦苦笑了下：“感觉就一个字，累！” 胡介民则点了点头：“我在这个位置的时候，也感觉非常累，其实，这在某种程度上也说明我们都不是很称职。一个合格的管理者，不应该整天从早忙到晚，道理明摆着，一共就这么多工作，你累，就一定有人不累，凡事都亲自过问，那下面的人就无事可做了，而你的精力是有限的，管得多了，难免有遗漏，所以啊，一个高明的领导，最重要的是调动下属的积极性，而不是把自己累得跟三孙子似的。当然，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起码我就不成，但是你还年轻，应该往这个方向努力，多尝试科学的管理办法，而且要学会适当放权，不能把什么都抓在手里，你的巴掌大小有限，抓不了那么多的。” 见他连连点头称是，胡介民又问：“我这个人就是个劳心耗神的命，都不在其位了，可还是啥事都惦记着，刚刚来的路上还在想，安川的二环路和新疆油气管道是今年公司的两个最重要的项目，你的准备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呀？” 提到工作，他的心情难免受点影响，但现在这个场合和气氛，也不适合说得过多，于是便简单的将准备工作汇报了下，只字未提北方集团做手脚的事。 胡介民外表粗犷，实则心思缜密，可能是从他的神态变化上看出了些什么，正打算追问，却被刘汉英打了个岔，于是也就没再提，只是张罗着继续喝酒了。 由于今天的主题是庆祝陈曦被任命为代总经理，所以，不停的有人过来敬酒表示祝贺，同时顾晓妍也被捎带其中，跟着稀里糊涂的没少喝，饭局进行到尾声之际，陈曦看了眼，却见她已经面色微红，醉眼朦胧了。 正琢磨着再说几句，手机忽然响了，低头看了眼，来电话的是王洪明，心里顿时一沉，此刻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如果不是有非常重要的事，一般来说，王洪明是不会打电话的。 他没声张，只是和胡介民打了个招呼，便快步出了包房，到了走廊，才把电话接了起来。 “不好意思陈哥，有个情况比较急，得跟你具体汇报下。”电话一接通，王洪明直截了当的说道。 “说吧，什么事。”他平静的道，心中却暗想，估计又是件挠头的事啊。 王洪明的汇报很快证实了他心中的不安，原来，安川当地有两座沥青混凝土搅拌站，产能一般，为了二环路工程的需要，都进行了设备改造和升级，然而，据可靠消息，这两个厂子已经被北方集团出资收购了，也就是说，现在的老板是向北了。 沥青混凝土是修建高等级公路的必须品，由于搅拌后需要尽快使用，所以运距不能过远，虽说夏季在料车上存放五六个小时没什么问题，但如果运距过长，车辆在行驶过程中，降温效果非常明显，按照技术要求，混凝土的表面温度低于80度，铺设后的密实度和承载能力都会有一定下降，从而影响工程质量。 “这个消息准确吗？”他皱着眉头问道。 “基本差不多吧，今天晚上，我和公司的几个同事出去吃饭，其中有一位的亲戚就在搅拌站上班，据说是市领导给牵线搭桥的，北方集团收购之后，产能提高了，工人还涨了工资，说比我们分公司挣得还多。我感觉这个消息很重要，所以回来就马上给你打电话了。”王洪明道。 两个搅拌站都被北方集团收购了，这当然不能算是好消息，如果在混凝土上偷偷做点手脚，导致质量出现问题，是非常有可能的，而且，整个二环路都只能用这两家的搅拌料，只要在别的路段不出问题，那最后很难证明到底是谁的责任，倒霉的只能是施工单位。 “陈哥，向北布这么大的局，这是想跟我们杠到底了吧，这两家搅拌站不能也跟采石场似的，压根就不卖给我们混凝土吧？”王洪明忧心忡忡的说道。 第1023章 运筹帷幄 王洪明的这个担心其实是不存在的，向北不可能那么明目张胆的给华阳设置障碍，果真如此，事情反倒简单了。 “向北才不傻呢！行了，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早点休息吧。”他平静的说道，挂断电话，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了包房。 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以往这种场合，刘汉英是当之无愧的酒头儿，可最近他心脏不太好，多少有点力不从心，实力下降明显。 抻头的挂起了免战牌，其他人自然也就消停了，而且明天还要上班，真喝得酩酊大醉，也怕耽误正事。 见他回来了，在胡介民的提议下，众人干了杯中酒，这顿祝贺晚宴便正式告一段落。 临分手的时候，胡介民握着他的手，意味深长的在他耳边说道：“小兔崽子，我对你有信心，只要把你那一肚子鬼心眼用在正地方，肯定会大有作为的，另外，遇事别慌，老子做你坚强后盾，我提前给你透露个最新消息，李百川钱宇一倒台，平阳乃至全省的政治格局都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启明同志很有可能调任更重要的岗位，所以啊，之前向北搞的那一套，未必能行得通了，你就放心大胆的干吧，只要不贪赃枉法，出了任何事，我都有能力给你擦屁股！” 他深深点了点头：“放心吧，胡总，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目送胡介民的上车走远，众人这才互相道别，各自回家。 他和顾晓妍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快夜里十点了，二人也都倦了，草草聊了几句，便洗漱休息了。顾晓妍今天没少喝酒，微微有了几分醉意，躺下之后，很快便进入了梦乡，他头昏脑涨，但却说什么也睡不着，只好躺在床上默默的想着心事。 种种迹象表明，向北此番出手的力度是很大的，凭借着雄厚的经济实力和人脉资源，明里暗里的设置了诸多障碍，就等看他的笑话呢。 如果不能拿出有效的反制措施，按照目前的节奏发展下去，工程一开工，华阳就会面临各种困境，材料供不上，设备不够用，甚至还有更多无法预见的问题，会一股脑的涌现出来。而他则束手无策，最后的结果就是被合理合法的一脚踢出，剩下的工程理所应当的成为北方集团的囊中之物，先是拿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架势承接下来，然后再提出追加预算的要求，因为谁都清楚，擦屁股的活不好干啊！ 这如意算盘打得哗哗响啊，他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侧耳听了下，身边的顾晓妍呼吸声非常平稳，显然已经睡得很实了，于是轻轻挪动了下，见没什么反应，这才缓缓的起了身，披了件衣服，抓起手机，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 他没去客厅，而是径直到了阳台，看看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半了，略微犹豫了下，还是拨出了一个电话号码。 出乎意料的是，电话刚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听筒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么晚了，你咋还没休息？” 他呵呵一笑：“你不也没休息嘛，正好想跟你商量点事。” 这个电话打了将近一个小时，聊到最后，他的耳朵眼都有点疼了，于是便约好最近抽空再面谈，这才结束了通话。 放下电话，他长出了一口气，心中忽然想起了一句成语，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怪前一阵国外的企业家都集体学习《孙子兵法》，这商场如战场，要没点运筹帷幄的本事，还真就被向北这样的人给收拾了呢。 这样想着，不禁得意洋洋的一笑，又抽了根烟，这才轻手轻脚的回了房间，用电影中慢动作的速度爬上了床，脑袋刚刚挨到枕头，耳朵就被顾晓妍给咬了一口。 他疼得一个劲儿哼哼，一边揉着耳朵，一边喃喃的道：“你咋还咬人呢？” “咬你咋的，许你半夜不睡觉，偷偷摸摸出去打电话，就许我咬你，要不是看你身上的伤没好利索，我还想给你几拳头呢。”顾晓妍说完，在他脑门上戳了一指头，笑着继续道：“说说吧，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你到底睡还没睡啊？”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句。 顾晓妍则噘着嘴道：“本来是睡了，可你翻来覆去的一折腾，就醒了，后来见你跟做贼似的溜出去，我就再也没睡，一直见你去了阳台......” “你咋知道我去了阳台?”他愣愣的问了句，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客厅有监控摄像头，通过手机即可观看实时画面，估计是自己打电话的时候，顾晓妍一直在用手机观察呢。于是苦笑着道：“明天我就把这个倒霉监控给拆了！” 顾晓妍撇了下嘴，两个眸子在黑暗里闪闪发光。 “老实交代吧，这个电话打了快一个小时了，而且还手舞足蹈的，跟谁通话这么兴奋呀？” 他嘿嘿一笑：“你这手机都能看到，那还问我干嘛？” “废话，看是能看到，可你声音那么低，我一句也没听到啊，别磨叽了，赶紧老实交代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顾晓妍正色道。 他简直哭笑不得：“你还真沉得住气，这么长时间，咋没出去偷听呢？” 顾晓妍哼了一声：“我可没有偷听别人讲话的习惯，真要是那样的话，就不是我了，再说，没有必要偷听，回来问你不是一样吗？如果连这点自信都没有，还咋领导你这个总经理啊。” 他连连点头，不过眼珠转了转，故意沉吟了片刻，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个事吧，不管你的自信有多强大，都暂时不能告诉你，因为你是即将去北方集团打工的人，所以必须得对你保密，否则，万一你叛变了，那我这所有的部署就都泄露了呀，昨天咱俩不还研究了吗，要建立一套完善的保密机制，确保企业的核心机密不轻易泄露，我得做出个表率呀。” 顾晓妍被他给气乐了，凑过来又要咬他，却被趁势搂进了怀里。 “你个瘪犊子，跟我还保密上了。”顾晓妍笑着道，他则在那细腻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下，然后坏笑着问：“你说实话，是不是怀疑我给哪个女人打电话呢？” 顾晓妍的眼睛忽闪了下：“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怀疑过，但是后来见你打了那么久，还张牙舞爪的样子，就知道肯定说的是正事，要是偷偷跟哪个女人通话，肯定是聊几句就挂断了，谅你也没胆子说这么久的，少废话，赶紧老实交代吧，不然的话，可别怪我大刑伺候啊。” 第1024章 犹豫不决 “打个电话，咋到了你口中，就变成张牙舞爪了呢？”他轻声嘟囔了一句。 顾晓妍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起身出了房间，取来两瓶果汁，递给他一瓶，自己咕咚咕咚的喝了小半瓶，这才轻轻叹了口气，一本正经的说道：“不开玩笑了，其实，我也有话要对你说的，只是今天喝多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这会儿正好也精神了，你先说电话的事，然后再谈关于我的。” 玩笑归玩笑，他当然不会瞒着顾晓妍，于是便将这一天发生的事和自己的计划详细说了，当然也包括刚刚那个电话。 顾晓妍听罢，歪着脑袋上下看了他几眼，忽然扑哧下笑了：“有点意思，也就是你能有这样的鬼点子，不过，这么做能瞒得过向北嘛？如此大的一个局，想要做到一点不露马脚是很难的，不管怎么保密，操作起来，难免还是有些动静的。” “这个不敢保证，总之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呗，即便露馅了也无所谓，只不过是效果略微差了点，但破了向北的损招是肯定的，而且这还仅仅是第一步。北方集团这几年，在省内建筑市场可谓是所向披靡，已经习惯一家独大了，唯独在二环路工程和新疆油气管道两个大项目上栽了跟头，所以我想，不能总是见招拆招的，那样太被动，刚才打过电话，我突然有了下一步的打算。”他沉吟着道。 “哦？先是一招瞒天过海，然后接下来是连环计？”顾晓妍学着电视小品中的台词道：“你这个厨师，不看菜谱，改研究兵法了呗？” 他苦笑着挠了挠头：“没办法，我本良善，但向北咄咄逼人，不给活路啊，如果届时真被专家小组评估出无法按时完成工程而被业主解约的话，在全省乃至全国的施工企业中都能成为新闻，实在丢不起人啊，所以，只有玩点狠的阴的了。” 顾晓妍听罢点了点头，待他把下一步打算讲完，皱着眉头，沉思良久，斟酌着说道：“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虽然未必能一棍子打死，但至少让向北有所收敛，不再敢如此明目张胆了。” 他则正色说道：“平心而论，向北确实有两下子，短短十年之间，将一个濒临破产的建筑公司，发展成一个巨无霸型的企业集团，就算是有些上不了台面的成分，也绝非任何人都能做到的，不论是学识还是格局，都属上上之选，我个人也仅仅是看不惯他的做派，还谈不上讨厌，如果不是他步步紧逼，我也不想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谈不上做绝，用当下时髦的话说，不论是谁，既然出来混，那欠下的债，就迟早要还的。”顾晓妍却显得异常冷静，微笑着说道：“如果他一切都光明磊落，我们想搞小动作也没用，换言之，这也算是咎由自取。只不过，你要加十二分的小心，尤其是第二个计划，这已经超出了正常的商业竞争范畴，还是存在很大风险的，我看可以把周强调回来，他脑子活，做事机警，最关键是你们之间的兄弟情谊，这个时候，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其实，他早就打算把小周调回来了，身边确实需要个得力的助手加走狗，但由于吃回扣的事，顾晓妍对小周非常反感，他也不想因为这点事闹不愉快，所以正合计着找个什么合理的借口，不料顾晓妍却主动提出来了。 “这一点咱俩还想真到一块了，我也合计想把那瘪犊子调回来，还怕你有不同看法呢。”他憨笑着道。 顾晓妍听罢却轻轻叹了口气：“说心里话，我最看不起这种贪便宜的人，不客气的讲，连蝇头小利的诱惑都抵挡不住的人，不堪委以重任，但好在他对你还是很尊重的，况且，孟尝君的手下，也有鸡鸣狗盗之辈，所以，只要严加约束，用其所长，还是能起到一定作用的。” “对！这小子得用链子栓住了，不然，只要一撒手，撵都来不及。”他笑着道：“我明天就给他打电话，让他安排下工作，马上飞回来。” 顾晓妍未置可否，只是默默的看着他，良久，忽然喃喃的道：“我咋感觉你一下就变成熟了呢？” 他微微一愣：“这叫啥话，什么叫变成熟了，我都熟透了啊。” 顾晓妍却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你自己可能没意识到，之前做事，总是有运气成分在其中，所以，才能被贴上福将的标签，事实上，玩世不恭、马马虎虎就不是一个成熟男人应有的表现，我认识你四年多，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找办法解决问题，而且一出手还有模有样的，真让我刮目相看了。” 其实，顾晓妍所说的第一次主动想办法解决问题固然有点夸张，但也不算为过，之前的陈曦，总是懒得动脑筋，工作上那点事，更是轻车熟路，闭着眼睛就稀里糊涂的做完了，即便当上了安川分公司的负责人，也是被动应付的时候多，主动出击的时候少，所幸的是，好运气似乎一直伴随着他，总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否则，就以他的做事态度，没准早就摔跟头了。如今天这般，认认真真的全面谋划这么大的一件事，还真是第一次。 “可能这就叫在其位谋其政吧，总不能让有六十多年辉煌历史的华阳集团，在我手上蒙羞吧。”他斟酌着说道。 顾晓妍认真的点了下头：“对，责任改变了人生态度。陈总经理，恭喜你升格为真正的男人!” 他却把嘴一撇：“扯！我是不是真正的男人，你心里最清楚，这事不用恭喜的。” 顾晓妍咯咯的笑出了声：“光是床上那点事并不能算是真正的男人，真正的男人是胸怀安邦定国之志，有经天纬地之才，身披金色铠甲，脚踏七彩祥云.....”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你说的那是孙悟空，应该叫真正的猴儿才是。” 一句话说完，两人都笑成了一团。 笑过之后，顾晓妍这才说道：“下面说说我的事吧，今天吃饭的时候，胡总对我说了，让我下周就去市建委报到，先熟悉下环境和工作流程，日后的岗位待定，但基本在规划或者监察部门，还说，他今天之所以来晚了，就是跟李世路和黄启明研究这件事，搞到这个程度，我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了，到底该怎么办呢？” 第1025章 意外访客 按照现行规定，公务员原则上是逢录必考，国企干部直接调任市府公务员，难度之大，绝非一般人能办下来的。 这里面固然有胡介民的百般努力，同时顾兆峰的面子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黄启明也好，李世路也罢，都对这个大学教授出身的发改委主任非常看好，未必是要巴结，但想通过此事交朋友是一定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为了女儿的工作调动，顾兆峰曾多次和黄启明、李世路等人通话，彼此之间的关系已经从相识变成了相熟，并很快结成一个新的同盟。 顾晓妍虽然高冷孤傲，但并非不知人情世故之人，心里当然清楚，一旦拒绝则意味着同时撅了太多人的面子，而如果接受的话，又难免被贴上顾兆峰女儿的标签，所以，向来我行我素的她，竟然也有些犹豫了。 陈曦听了顾晓妍的讲述，略微沉吟了片刻，很认真的说道：“站在我的角度上说，我当然希望你跟着胡总去市里任职，机关的工作肯定会清闲些，至少压力不那么大，我们结婚以后，也能抽出点时间照顾家啊。不然的话，按现在的工作节奏，将来生了小宝宝，总不能让我在家里喂奶带孩子吧？” 顾晓妍淡淡一笑：“你想得美，难道打算让我啥都不做，整天就在家带孩子做饭伺候你呀，想都不要想，完全没这个可能，如果你真想要个这样的女人，那就趁早换人吧。” 他则把眼睛一瞪：“咋的，你以为我不敢换人啊，惹急眼了，立马把你给踹了！” “那我得先谢谢你，简直是求之不得啊，自从跟你这个瘪犊子好上，什么福没享，整天提心吊胆的不说，还莫名其妙的吃了好多亏，实不相瞒，我肠子都悔青了，谁要是看好你，马上领走，我还奉送一百斤大米和五十斤鸡蛋。要不，你跟那个杨副主任联系下？就说我低价转让，机不可失啊。”顾晓妍笑着道。 玩笑归玩笑，两人斗了几句嘴，陈曦还是一本正经的说道：“晓妍，说心里话，我真不主张你给向北打工去，北方集团固然有一套成熟的管理经验，但我们两个企业的体制不同，可借鉴的地方不多，最重要的是，未来几个月，我和向北之间还要动真格的，你这个时候去，似乎也不那么妥当，除非是你想去当卧底，否则，还是不去为好。” 顾晓妍轻轻叹了口气：“我活了这么大，从来都是自己给自己拿主意，第一次感觉有点含糊了。” 两人在一起四年多了，陈曦当然清楚顾晓妍的个性，车轱辘话说多了，也没啥意义，于是便笑着道：“我的观点就这些，你自己再好好权衡一下吧，反正还有几天的时间，又不是马上就要做决定，我倒是觉得，我们俩现在可以做些更重要的事。”说完，笑眯眯的把手伸进了顾晓妍的睡衣里。 顾晓妍娇笑着想要推开手，却发现他已经凑了过来，身子不由自主的便软了。 “别闹了，你的伤......”顾晓妍柔声说道。 “没事，明天就拆线了，再说，办那事，也不用肩膀。”说着，三下两下将顾晓妍的睡裤扯了下去...... 第二天上班，他先给周强打了个电话，把想法一说，听筒里竟然没了声音。他还以为电话信号不好，连着喂了两声，才听周强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哥啊，我终于等到你的召唤了，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 “忘是肯定没忘，只是在等待一个最佳时机。”他笑着道：“你赶紧把工作安排下，尽快飞回来，有非常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周强贱兮兮的笑道：“哥啊，能不能提前透露下，啥重要任务啊？是不是打算让我做集团的副总呀？真要是那样的话，我也好提前做点功课啊。” 他简直哭笑不得：“你想什么呢？集团副总，你嘴可真大，干脆我的位置让给你得了。” “那怎么可以，你是大哥嘛，一把手必须你坐，要不这样吧，我看项管办主任也不赖，顾姐，哦不，嫂子不是要调走吗？这个位置空出来了，正好由我来坐，方便为大哥站岗放哨呀。再说，胡总不也是让刘总做这个位置吗，也算是我们华阳的惯例和传统啊。”小周一口气说道。 他不由得苦笑，难怪方姐说，别人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小周是给点阳光就疯狂，这家伙回来，还真要严加约束，否则，以他的嘚瑟，还指不定搞出啥幺蛾子呢， 这样想着，于是沉下脸，认真说道：“周强，我拿你当兄弟不假，但公司的事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简单，我调你回来，并不是要安排你当什么领导，这一点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想当领导可以，但你得做出点让大家心服口服的事来，否则，就算我任命你当项管办主任，你觉得有能力摆弄那帮少爷和少奶奶吗？不是我打击你，用不了三天，就得让那帮人把你的屎给玩出来，哭都找不到地方！” 小周也不傻，见他这么说，立刻收起了戏谑的态度，正色说道：“我明白，哥，你放心吧，别看跟你起贱，但我知道该怎么做，所谓来日方长，不急在一时，总之一句话，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这辈子就算是赖上你了。” 他笑了下：“不怕你赖上，就怕你是烂泥扶不上墙。” “我是800号的快硬性水泥，强度杠杠的！保证扶得上墙。”小周信誓旦旦的道。 放下电话，他的心情舒畅了不少，又分别找了几拨人谈话，一上午的时间，调去安川的工程技术人员已经完全确定了下来。 吃罢了午饭，他把孟朝晖找来，简单商量了下，决定明天上午由公司统一安排车辆，将这十多位同志送往安川，也好尽快熟悉环境，进入角色。至于日常工作，则还由方姐暂时代管，待日后再物色合适的人选。 一切布置完毕，刚松了一口气，正打算休息片刻，田甜忽然敲门走了进来，低声说道：“陈总，北方集团的向总裁来了，想和您见面聊几句。” 向北来了？他不由得吃了一惊，略微想了下，连忙说了句有请，然后起身往门口迎去。 第1026章 一份厚礼 向北笑吟吟的走了进来，小张紧跟其后，始终保持着一会伸手就能够得着的距离，陈曦见状，连忙微笑着说道：“向总，您这么过来了？” “欣闻你执掌华阳，我这个当老大哥的，特意赶过来表示下祝贺啊！”话音刚落，小张转身朝门外招了下手，四个穿黑色西装的年期人抬着两个巨大的花篮走了进来。花篮里各种鲜花争奇斗艳，绚烂多姿，虽说数量众多，却搭配得非常讲究和艺术，看着就那么舒服，肯定不是街边那种小花店的作品。 花篮上各有一条红色绶带，分别用金粉写着春风得意和大展宏图，字迹潇洒漂亮，赏心悦目。 四个年轻人小心翼翼的将花篮放好，依次退了出去，陈曦这才发现，原来还有一个穿中式立领礼服的年轻人，捧着一个锦盒站在后面，不由得微微一愣。 向北也不吭声，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小张快步走上前去，从年轻人手中接过锦盒，轻轻的放在陈曦的办公桌上。 “这是......”他疑惑的问道。 小张从口袋里取出一副白手套带上，轻轻的打开盒盖，然后将锦盒推了过来。 陈曦低头一瞧，里面是一方鸡血石印章，个头不小，足有七八厘米见方的样子，印章的顶部雕刻着一个麒麟，充分利用了鸡血石的纹理，构思巧妙，雕工精美，即便是他这样的外行，也感觉美轮美奂，实属精品。 “这是我前些年在上海的一个拍卖会上买的，正宗浙江昌化鸡血石，你看这血量和颜色多漂亮。”向北走过来，指着印章介绍道：“你这么年轻，就统领华阳集团这样的大型国企，绝对配得上这方大印的，所以就送给你了，权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向总，你这礼物未免太贵重了吧，我可有点担待不起啊。”他笑着道。 向北却颇不以为然：“什么贵重不贵重的，咱俩之间也不涉及行贿受贿问题，你收下就是了。” 他略微思忖了下，正色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将锦盒盖好，然后放进办公桌的抽屉里。 “这就对了嘛，我们两家是兄弟单位，用不着那么客气的。”向北说完，径直走到沙发前，缓缓坐下，一直端着茶具的田甜见了，赶紧走上前去，正要沏茶倒水，却被小张很客气的拦住了。 田甜不明所以，扭头看了眼陈曦，他则微笑着挥了挥手，田甜会意，也不再说什么，连忙退了下去，并轻轻的关上了门。 “小陈啊，上次你遇险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向北关切的问道。 他连忙正色道：“说起这个事，我还没来得及谢您了，本来我和晓妍说，打算忙过了这一段，是想专程去一趟平阳登门拜谢的，结果可好，我还没动身，您却先来了，真是让我情何以堪啊。” 向北很大度的摆了摆手：“没什么可谢的，再说，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就是开车拉着晓妍往云山跑了一趟，顶多是耗费了点汽油钱和过道费，根本不值一提啊。对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社会上传得沸沸扬扬的，说是跟安川的那个黑老大有点瓜葛。” 不管向北出于什么目的，但那天晚上确实帮了顾晓妍很多忙，而且，今天又贺喜又送礼的，所以当然不能怠慢，陈曦轻轻叹了口气，便将那件事从头到尾，详详细细的讲了一遍，听得向北也是瞠目结舌，都讲完了，似乎还沉浸其中，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真没想道，这其中如此错综复杂，实在是匪夷所思啊。”向北叹道：“就凭这份奇遇，充分说明你天生有贵人之相啊，普通人做梦也经历不了这么多啊。” 他听罢哈哈笑着道：“向总，你可别拿我寻开心了，什么贵人相啊，这就是倒霉催的，平白无故挨了一枪，小命差点丢了，贵在那里啊？” “这本身就是贵啊，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用文一点的话说，这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嘛，你看，你平安脱险，这不马上就荣膺总经理了吗！”向北一本正经的说道。 “向总，我得纠正您下，不是总经理，是代行总经理职责，主持工作而已。”他赶紧解释道。 向北却哈哈一笑：“体制内那点事，我最清楚不过了，这个代字只是暂时的，只要你今年不出什么大的意外，平稳过渡，明年这个时候，自然就变成总经理了，我跟国资委的老何很熟的，你要不相信，啥时候来省城，我把他喊上，咱们一块坐坐，让他给你写个保证书都成。” “那敢情好啊，等忙过这一段，我必须去省城找您。”他的态度依旧谦恭，面带微笑，始终使用敬语。 “好，那就一言为定。”向北爽快的道。 话说到此处，两个人忽然莫名其妙的沉默了，足足过了半分钟，向北这才试探着问道：“对了，陈总啊，昨天指挥部召开的那个会上，你好像有点情绪啊，是不是有啥困难呢？” 他微微一愣，迎着向北直视过来的目光，略微沉吟了下，有点勉强的说道：“没有啊，我有情绪吗？不会吧，至于困难嘛，肯定是有些的，两年的工期，一下缩减为18个月，这本来就有点不合理吗，可既然是安川市府的强制性要求，作为施工单位，我们只有听着啊，实在不成，就三班倒着干，歇人不歇马呗。” 向北听罢，也皱着眉头道：“是啊，现在的地方官员啊，只要政绩，根本不管下面的具体情况，这是个通病，没办法，对了，顺便告诉你下，我出资把安川两个混凝土搅拌站给买下来了，不为别的，就怕到时候他们产能和管理跟不上再耽误咱们的事，接手之后，投资了五百多万进行了技术和设备升级，也算解除后顾之忧吧。” 他听罢立刻瞪大了眼睛，惊讶中又带着几分艳羡的说道：“全省这么多市政建设单位，也就您能有这样的格局和实力，这等于是给咱们所有施工单位解决了大难题啊。” 向北神秘的一笑，压低声音说道：“别给我戴高帽，别人怎么样我管不着，实不相瞒，优先保证供应咱们两家的沥青混凝土，其他的公司就对不起了，只能往后排了。” 说完，见他似乎有点不大相信的样子，于是笑着解释道：“傻小子，要从兆峰那儿论的话，你和晓妍都得喊我一声向叔叔啊，咱们是实打实凿的一家人啊，我不帮你帮谁啊？！” 第1027章 将计就计 向北的兴致相当高，东拉西扯的，谈笑风生。其间说到了顾晓妍的工作调动，向北更是以一个长者的身份道出了实情，其实按他的本意，是不希望顾晓妍来北方集团工作，并非不认同顾晓妍的能力，而是北方集团竞争空前激烈，每天加班加点都是常态，他实在不忍心让晓妍承受那么大的工作压力。相反，倒是对陈曦非常感兴趣，不过，现在看来，这都是不可能的了。 说完了顾晓妍，向北话锋一转，又提到了卢宁等人跳槽的事。让陈曦颇感意外的是，他并没有遮遮掩掩，而是很坦然的承认这么做有点不很地道。 当然，他给出的解释也很充分，此事绝非出自他的授意，完全是安川项目部的负责人马某的个人行为，他在得知情况之后，甚至有意拒绝和这些人签约，但考虑到木已成舟，也就只能认可了。 陈曦则表示，企业之间人才流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卢宁等人的突然离职虽然有点让他措手不及，但也并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只是这种不辞而别在情感上有点接受不了而已，既然话都说开了，那也就算了，所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走了也就走了，不会追究这些人的责任。表完态之后，还对卢宁的业务能力称赞一番，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复合型人才，实在有点可惜等等。 气氛始终非常融洽和谐，没有丝毫的争论和不悦，陈曦听的时候多，说的时候少，偶尔开口，也基本都是顺着向北的话茬往下说，和之前总是针锋相对的呛茬唠判若两人，虽然算不上俯首帖耳，但也很恭顺客气。 快五点的时候，陈曦把田甜喊了进来，让她通知孟朝晖准备晚宴，向北见状，这才起身告辞，二人免不了又争执一番，见向北执意要走，陈曦这才作罢，之后又亲自送到了楼下，直到目送向北的车驶出机关大院，他还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站了一阵，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向北的突然造访，又送了两个超大的花篮，在公司自然引起了不少轰动，大家虽然没至于出来围观，但也都心存好奇，不少人站在窗口观望。 有几个胆子大的，试探着走过来问向北来干什么，他只是含含糊糊的应付了几句，并没做过多的解释，便转身往楼里走去。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推门一瞧，孟朝晖和顾晓妍都在，见他进来了，两人连忙围上来问和向北都聊了什么，他则指着两个大花篮说人家是来祝贺的，还送了一份大礼，说完，从抽屉里将那方鸡血石印章拿了出来。 “我不懂这东西，但估计怎么也值点钱吧？”他一本正经的道。 孟朝晖小心翼翼的拿起来端详了一阵，笑着道：“这哪里是值点钱的问题，这块料血量充沛，颜色鲜艳，再加上这雕工，至少在几万块钱吧。” 他吃了一惊，挠着脑袋道：“你没看错吧，向北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干嘛？” 孟朝晖认真的点了点头：“我这都是往少说的，看这个雕工，肯定是某位大师的作品，我说值几万块钱，仅仅是指这块料的价值，并没考虑大师的因素，如果考虑在内的话，那就远不止这个价位了。” “我的妈呀，要这么说，我得赶紧跟钟书记报备上缴啊，我记得公司有规定，收受礼品超过一千元块钱以上的，就需向纪检监察部门报备，本来我合计这东西最多值个三五千块钱，报不报的也没啥大意思，可要听你这么说的话，还必须得赶紧上交，再说，我现在一看见这些玉石啥的就哆嗦，之前收了一块玉，稀里糊涂的差点把命丢了，这会又是块鸡血石大印，可别再出点啥乱七八糟的事，我可是真服了。”他道。 “没这个必要吧，要是某个二级单位或者是材料商送的，那就必须报备上交，可向北跟你之间，也不可能存在什么利益输送和交换，完全属于私人之间的馈赠，我觉得多此一举。”孟朝晖说完，扭头看了眼顾晓妍，又道：“你说呢？顾总。” 顾晓妍微微一笑：“规定确实有，但具体如何界定我就不清楚了。在公司这么多年，就偶尔有人给我送点肉啊鱼啊之类副食品的，从来没收过这么贵重的礼品啊，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啊。” 话音刚落，孙洪彬推门走了进来，只是隐隐约约的听到顾晓妍说什么送鱼送肉，便想当然的以为是公司又要发放什么福利，于是便皱着眉头嘟囔道：“老孟啊，现在你主管后勤和行政，我得跟你提个意见，能不能给大家福利搞得好一点，别总分那些烂刀鱼了呀？” 几个人听罢，互相看了一眼，不由得哈哈的笑出了声，把孙洪彬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听完了解释这才明白过来，也不禁哑然失笑。 说笑之后，陈曦则让田甜把钟乃文请了过来，当面把情况说了，钟乃文沉吟片刻，很认真的说道：“和向北交往，还是多个心眼比较好。” 陈曦听罢也连连点头，于是立刻办理的上交手续，直接封存了事。 处理完了一切，几个人坐下来，针对向北的突然来访进行了分析，普遍的看法是因为卢宁等人的跳槽事件而进行的试探，想看看华阳方面的态度，估计也怕事情闹大了，真要是诉诸法律，两边都不好看。陈曦也表示同意，苦笑着道：“或许是他自己也感觉这事做得不够光明磊落吧，所以，才送了这么份厚礼。其实，他还真小看我了，不过是十多个人的事，他要是能把华阳三千七百多人都挖走，就剩下我一个光杆司令，那才叫本事呢！” 最近几年，公司有很多年轻的技术骨干辞职不干了，各种原因都有，其中也不乏被北方集团和市政二公司这样的企业挖走的，而华阳方面则颇有点国企老大的派头。走就走呗，不过想清楚了，走了之后，再想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聊了一阵，也到了下班的时间，大家便各自回家了，见人都走了，顾晓妍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正想说几句悄悄话，不料手机却响了，接通之后才知道，今天是王雅萍的生日，约了一帮女同事出去吃饭，也邀请她参加。 这种邀请当然不能拒绝，于是叮嘱陈曦早点回家休息，便匆匆的赴宴去了。顾晓妍走后，他简单收拾了下，驾车直奔第一医院。 肩上的伤基本痊愈，在医院换了最后一次药，将缠了一个多礼拜的纱布彻底去掉，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正打算再找个饭店吃点东西，侯勇的电话居然打了进来。 第1028章 医院偶遇 别看他对侯勇说必须一周之内把人带回来，但心里却清楚得很，这事恐怕没那么轻松，平心而论，把难度这么大的事，交给一个二十多岁，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小伙子，多多少少有点难为这个年轻人了。 所以，电话接通那一刻，他甚至做好了心理准备，只要侯勇尽力了，那实在办不下来，也不能把小伙子丢在人生地不熟的甘肃农村喝风，还是赶紧让他回来再说，可万万没想到，侯勇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他现在已经和曹二柱子在去往机场的途中了，为了省点钱，他俩没买直飞的航班，而是买的北京中转的夜航，这样一来，机票倒是打了不少折扣，可飞行时间却大大延长，在北京要停留将近四个小时，明早才能飞回平阳。 这个消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惊讶之余，笑着问道：“行啊，你还真有两下子，我还以为打电话过来是要认怂呢，快跟我说说，到底是用了啥手段，让曹二柱子乖乖听了你的话呢？” 侯勇嘿嘿一笑：“一言难尽啊，还是等回去之后再跟您汇报吧。” “好吧，回来之后，不用着急上班，先找个宾馆，把二柱子安顿下来，然后等我通知。”他道，之后又叮嘱路上注意安全等等，这才挂断了电话。 看来，上任之后的第一件大事就要拉开帷幕了，能否真正站稳脚跟就在此一举，他默默的想。 从门诊楼里出来，心情非常不错，吹着口哨溜溜达达的到自己的车前，刚拉开车门，却见一台黑色的轿车打着双闪灯，喇叭按得震天响，风驰电掣般的冲进医院大门，院子里的人被这疯牛病似的车吓得够呛，纷纷闪在一旁，那车则径直开到了急诊楼前，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停了下来。 估计是车上有危重病人吧，他想，不过，这哥们的车开得也太猛了点，要是再出点事故，岂不是忙中添乱吗！他的一条腿已经迈进了车厢，可目光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所吸引了。 吴迪从黑色轿车上跳下来，从后座上抱起一个人，迈开大步便往急诊楼里跑去，匆忙之下，以至于连驾驶室的车门都没来得及关上，而杨少刚则紧跟在他的身后，口中还高声喊着麻烦请让一让之类的话。 他的心不禁一沉，也顾不上多想，赶紧三步并做两步的朝急诊楼的方向跑去。刚一迈进楼门，便听到吴迪的那大嗓门道：“别磨叽了成不成？求求你们了，先救人要紧！” 他循声望去，却见吴迪正和几个医护人员嚷嚷，于是连忙走了过去，定睛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杨琴正仰面躺在急诊中心的一张诊疗床上，面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一动不动的，似乎没了呼吸！而吴迪则满头大汗，眼珠子瞪得跟包子似的，五官都有点挪位了。 几个护士估计是被这个金刚似的大汉给吓着了，都战战兢兢的谁也不敢吱声，倒是一个年长些的医生厉声对吴迪喝道：“你瞎嚷嚷什么，想要救人赶紧去挂号交钱办手续，闪开！”说完，伸手将吴迪扒拉到一边，招呼其他医生和护士，将杨琴推进了抢救室。 吴迪被医生的这顿吼给震住了，也没敢再说什么，只是紧跟在医护人员的后面，却在抢救室门口被客气的挡住了。正和值守人员纠缠，杨少刚气喘吁吁的拿着挂号单跑了过来，脚步之匆忙，以至于擦着陈曦而过，都没发现他。 杨少刚到了抢救室门口，一个护士探出头来，接过挂号单，然后将一摞已经开好的各种检查和化验单子塞到了他手里。 “赶紧去交钱吧。”护士说道，杨少刚也来不及说什么，转身又飞奔而去。吴迪则站在抢救室门前，抻着脖子哈着腰，试图从门缝往里看，刚看了一眼，刚刚那个年长的医生又推门走了出来。 “你是患者什么人？”他问。 “我是他哥！”吴迪不假思索的道。 医生点了下头：“你妹妹有心脏病史和糖尿病史吗？” “这个......没有吧，我从来也没听说过呀？她身体挺好的，一切正常。”吴迪紧张的道。 “说下发病经过，简单点。”医生平静的道。 “我们从安川过来，要去平阳机场，这一路上她心情不怎么好，也不咋说话，我看她脸色不太好，就问怎么样，她说有点气短胸闷，我也没太在意，快到平阳的时候，她的状态就越发不好了，有一阵连话都说不出来，我感觉有点不妙，就连忙开车往医院赶，可是走了一半，突然就休克了......”吴迪一口气说道。 “中午吃的什么？喝酒了嘛？吃过什么药没？”医生也不待他说完，便直接打断了。 “没喝酒，她压根就没吃午饭，家里出了点变故，我妹子心情不是很好，至于药嘛......应该也没吃过。”吴迪一边回答，一边不住的擦汗。 “好了。”医生说了句，也不看吴迪，转身又回了抢救室。 “大夫，大夫！”吴迪扯着脖子喊了两声，见也没人搭理他，只好长叹一声，无奈的转过身，却发现陈曦就站在身后，四目相对，不由得愣住了。 “你咋在这儿？”半晌，他才怔怔的问道。 “我来换药，刚要走，正好见你把车开得跟要飞起来似的，于是就跟过来了，刚刚看你和医生说话，也没敢打扰。”陈曦苦笑着道：“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我又不是医生，你问我，我他娘的问谁！”吴迪叹了口气道：“小琴也是，简直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他略微思忖了下，压低声音说道：“不会是她一时想不开......” “怎么可能呢！都准备回澳大利亚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吴迪皱着眉头道：“而且，这两天都一切正常啊，今天给杨老师下葬的时候，咱俩也把话说开了，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是非恩怨的，也没什么意义了，话说得挺好的，可谁想到会出这么一档子事呢？也怪我马虎！再多开导她几句就好了。” 看得出来，这个黑铁塔是真急了，说这番话的时候，几乎是顿足捶胸的状态。 正说话之间，杨少刚也回来了，发现陈曦竟然在，也是微微一愣，将各种收据递了进去，三个男人站在门口，一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第1029章 求求你不要走 半个小时之后，抢救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刚刚那个医生又走了出来，三个人见状，赶紧迎了过去。 “你妹妹醒过来了，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还很虚弱。”医生摘下口罩，缓缓的对吴迪说道。 吴迪和杨少刚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大夫，她身体一直非常不错啊，怎么会突然出现休克症状呢？我们到医院的时候，一度连心跳都停了，这也太可怕啊。”杨少刚审慎的问道。 医生微微一笑，看了眼吴迪：“你刚刚说，家里出了点变故，是吗？” “是的。”吴迪点了点头：“父亲去世了，而且走得挺急的。” “这就对了。”医生慢条斯理的说道：“人在伤心过度或者精神受到非常大打击的时候，激素水平会发生巨大的变化，人体会大量释放一种叫做儿茶酚胺的肾上腺素，而当达到一定量的时候，就会引发应急性心肌炎和心尖球形扩张，严重的导致心脏骤停性休克，如果从发病的过程和表面症状上看，与急性心梗或者冠心病非常像，所以非常容易被误诊，你多亏送到我们医院来了，如果水平一般的医院，上来就给你按照急性心梗用药和抢救，那后果是非常严重的，会有生命危险。” 医生的一番话说完，几个人这才恍然大悟，显然，父亲的突然离世，对这个从小在蜜罐里长大，并被宠成公主的杨琴来说，实在是打击太大了，在他的心目中，父亲始终是个神一样的男人，具备所有男人的优良品质，而这个几乎完美的男人，却曾经是一名毒枭和黑老大，这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于是乎，她的精神世界坍塌了，人生观和价值观都发生了扭曲并彻底的失去了方向，所谓哀莫大过于心死，或许就是这个道理。 吴迪木然的盯着抢救室的大门，深深叹了口气，陈曦也一时无语，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只有杨少刚还算平静，赶紧微笑着对医生道：“谢谢您的救命之恩啊。”说完，见四外无人，连忙将一个信封塞了过去。 医生略微推辞了下，但并没有阻止杨少刚将信封揣进白大褂的口袋里。 “你这是.......没必要的。”医生含含糊糊的说道，说完，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了似的，转身问垂头丧气的吴迪道：“对了，你妹夫是不是叫陈曦啊？” 一句话把三个人都吓了一跳，吴迪愣了下，但反应还是真快，也不待陈曦说话，直接便指着他道：“对，就是他。” “哦，是这样，患者苏醒过来之后，一直轻轻的念叨这两个字，护士问是不是想见这个人，她还点了下头，当时我们估计肯定是老公或者情侣，再过一会儿，可以进去看下，但时间不要太长，避免情绪激动，你们先去办住院吧，她暂时还得观察几天。”说完，朝三人点了下头，径直离开了。 见医生走远了，吴迪和杨少刚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陈曦，他的脸皮本来就有点薄，冷不丁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我......”她支吾着，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一会你进去看看小琴吧。”杨少刚苦笑着道：“说来惭愧，其实，她对你一直念念不忘的，在澳大利亚的时候，每次和雅萍打电话，都会提到你的。” 今天上午，她在公司还跟王雅萍聊了几句，王雅萍也是这么说的。由于杨老大的结局实在不怎么光彩，所以，安葬这样的大事，杨家兄妹谢绝了所有亲属参加，而王雅萍本身是烈士遗孀，父母又都是退休干部，就更不适合出席这类场合了。王雅萍提到此事之时，还不免唏嘘一番。 “这不太合适吧？”他皱着眉头，憋了半天，才算吭哧出这么一句来。 “没什么不合适的。”杨少刚继续道：“她见到了你，心情会好起来的，其实，道理是明摆着，关键是看从谁嘴里说出来，这个时候，她可能更愿意听你说话。” “少刚说得对，我和他去办理住院手续，你进去开导她几句吧。”吴迪也道，说完，缓缓的站起身，朝急诊中心的大门外走去，杨少刚见状，朝他苦笑了下，说了句拜托，也快步跟了过去。 他呆呆的站在门口，半晌，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推开了抢救室的门。 房间里很安静，门口的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年轻的护士，见有人进来了，赶紧起身做了个嘘的手势，他也停下脚步，压低声音说道：“我看一眼就走。” 护士点了点头，看了眼手表，悄声道：“给你五分钟，她现在还很虚弱的，少说话，情绪不要激动。”说完，起身将围挡在病床周围的软帘拉开，然后朝他点了下头。 杨琴平躺在病床上，头发有点散乱，脸色虽然还是那么苍白，但嘴唇上微微有了点血色，双目紧闭，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吸氧的缘故，呼吸显得有些急促。 “睡着了，要不，就别说话了。”护士轻声说了句。 说心里话，他也是这么想的，因为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关心？问候？开导？总之，感觉都是多余的，这个时候杨琴所需要的，或许根本就不是这些，而他又无法给予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说几句不痛不痒、非常廉价的安慰话，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好吧，那就等她睡醒再说。”他低声说了句，正打算借坡下驴，转身走掉，不料扬琴却突然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当发现他就站在床边的时候，先是愣了几秒钟，随即泪水便夺眶而出，眨眼之间便哭成个泪人。见此情景，他不由得鼻子也一酸，连忙俯身在床边，柔声说道：“师姐，别哭了，医生说了，情绪激动不利于你的恢复。” 杨琴也不说话，只是紧紧的扯着他的胳膊，好像一松手就会消失似的，好半天才算止住了哭声，抽泣着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喃喃的道：“我刚刚梦到爸爸了，他说你会来看我的，难道这真是梦吗？” “不，不是做梦，你刚刚病了，很凶险，把你哥和老黑都给吓坏了，我正好遇到，就也跟着过来了。”他有意把前因后果交代得清楚些，为的就是怕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可杨琴似乎并不在意他说什么，只是可怜楚楚的看着他，一会的工夫，滚落的泪水，便将他的手都打湿了。 “求你不要走好吗？”杨琴泪眼婆娑的道。 他实在不忍心拒绝这个无理要求，只好轻轻的点了下头。 第1030章 难得她这么喜欢你 他在病床前坐了半个多小时，杨琴的情绪总算渐渐稳定了。杨少刚和吴迪中间也进来看了眼，见杨琴没什么大问题，简单说了几句，便都悄悄退了出去。 虽然没什么危险了，但杨琴还是非常虚弱，医生为了保证她的休息，在点滴中加入了一些安神的药物，很快便又沉沉睡去。 陈曦从抢救室出来的时候，却见吴迪一个人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双手抱在胸前，两只眼睛直勾勾的，也不知道在合计什么。 他走过去，在吴迪身边坐下，见没什么反应，于是便轻轻捅了下。 “想啥呢？”他问。 吴迪没吭声，只是瞥了他一眼，半晌，这才轻声问道：“她睡了？” 他点了下头，吴迪伸了个懒腰，缓缓的站起身，压低声音说道：“走吧，要不这两天我也要找你呢，正好遇到了，就简单谈几句吧。”说完，也不看他，迈步朝门外走去。 “人都抓完了，还要跟我谈什么？”望着吴迪的背影，他问了句，见吴迪没有回答的意思，只好无奈的笑了下，起身跟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急诊楼，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吴迪这才停下了脚步，点了根烟，深深吸了几口，慢条斯理的说道：“找你主要是两个事，第一，老梁已经供述了给你那一千万块钱还有出资购买别墅的事，所以，这些就都属于涉案证据，按照法律规定，你必须移交给警方，明后天我会安排专人找你，尽快处理利索，也省得日后麻烦。” 他却撇了下嘴：“真正麻烦的时候，你说不归你管，现在没麻烦了，反倒是着急往回要，还能讲点道理不？” 吴迪却一本正经的道：“我知道你心里咋想的，就别打什么鬼主意了，这件事没得商量。” 他眼珠转了转，嘿嘿笑着道：“可是那别墅我还打算结婚用啊？收走了，让我上你家结婚去啊？” 吴迪把眼睛一瞪：“你要真要在那里结婚，也得等案件审结之后再说，现在是肯定不成，因为马上就要查封了呀！” 事实上，上次老梁半夜潜入家中之后，他和顾晓妍便打消了用自己的钱把别墅买下来的念头，同时，已经委托朋友在平阳帮忙物色精装房了，要不是他被劫持，没准房子早就定下来了。之所以和吴迪对付几句，其实，主要想为下面的话做个铺垫。 “我靠，那就算了，鬼知道这案子得审到猴年马月去。”他嘟囔了句，略微沉吟了下，这才又接着道：“别墅倒也好办，反正我一分钱没掏，连钥匙都没去领呢，直接拿走就完了，可那一千万就有点麻烦了，我都给花了呀？” “都花了！？”吴迪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道：“你开什么玩笑，买啥能用一千万啊？” 他则做无辜状：“我也没说都给花了呀，只是花了一部分，比如上次在香格里拉，请你吃蟹黄包，那一顿就花了一千多呀？” 吴迪哭笑不得：“你还要脸不？请我吃饭，凭啥用赃款啊？” “废话，不用赃款，我哪有钱请你！”他翻着白眼嘀咕了句。吴迪被他这句话给逗笑了，笑过之后，叹了口气道：“好，你小子够鸡贼，那钱算我请你成不，我这就给你。” “你先别着急啊，还有呢......”他笑嘻嘻的道：“我这次勇斗歹徒，光荣负伤，省厅还不得给个三十万五十万医药费啊？” “我的天啊，你掉钱眼里了咋的，凭啥就给你个三十万五十万啊，再说，你在医院的全部治疗费用，还是老子给垫的钱呢。”吴迪说完，忽然一拍脑门，于是笑着道：“我想起来了，那台奥迪q7是用这笔钱买的吧？” 他则理直气壮：“对呀，说的就是这台车，我当时买车也是为了配合警方的工作，麻痹犯罪分子呀，还有些零零散散用掉的，我也没记账，反正都是用在侦破工作上了。” 吴迪被他给搞没脾气了，大手一个劲的挠脑袋，最后苦笑着道：“你个王八蛋，就会给我出难题!行了，等我请示下领导，然后再通知你怎么处理吧。” “相比你给我找的那些麻烦，我这点难题简直就可以忽略不计了。”他嘟囔了句。 吴迪哼了声，继续说道：“但是我可有言在先啊，从现在开始，不许再动用一分钱了，否则，用多少就得补多少。” 他没吱声，只是白了吴迪一眼，吴迪也不理会，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还有第二件事，厅里对于你的英勇表现非常赞许，已经给有关部门打报告了，为你申请个人二等功，还有特别奖励，一经批下来，会立刻颁发的。” 这倒是令他很惊讶，笑着问道：“能提前透露下，特别奖励是多少钱吗？” 吴迪摇了摇头：“具体不清楚，有关部门会根据案件的影响决定数额，一律由国家财政支付，不过应该还是很可观的，五年前我也被特别奖励过一次，奖金十万元，估计你这次，怎么也不会低于这个数吧。” 他嘿嘿笑着道：“还凑合吧，相对我这种后备箱里曾经有几麻袋钱的人而言，十万块钱，已经提不起什么兴趣了。”说完，又好奇的问：“对了，方便透露下你的那笔奖金派什么用场了吗？” 吴迪淡淡的道：“没派什么用场，我直接就捐给了安川市局的烈士优抚专项基金，相比起那些献出生命的战友，我这点荣誉不值一提，又何况区区十万块钱呢？” 他一时无语，沉吟良久，这才苦笑着道：“让你说的，我都感觉自己的道德水准太低了。” “你别多心，这与道德水准无关，只是个人选择而已。”吴迪说完，轻轻叹了口气:“最后，还有点个人请求，就算帮我的忙吧。” 他没想到吴迪个人还有事相求，于是爽快的道“你说。” 吴迪略微迟疑了片刻，斟酌着说道：“杨老师这件事，虽然我问心无愧，但看着小琴这个样子，还是有点不大好受，她恐怕还得住一段时间院，我工作忙，也不能总过来照顾，而且......她心里还是怪我的，这个疙瘩，可能一辈子也解不开了，所以，就麻烦你没事多来看看她吧，难得她这么喜欢你，权当是做好事，也算是帮我的忙了。” 第1031章 我看你是皮子紧了 说良心话，吴迪的这个请求，让他有点左右为难。此时此刻，即便是出于朋友之情，多陪一陪这个美丽善良的师姐，倒也并不为过，可问题在于，万一让顾晓妍知道了，难免又是件解释不清的事，搞不好两人还得为此闹矛盾，所以，迟疑着并没有马上答应。 吴迪似乎也看出了他的为难，微微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她从小就被杨老师视如掌上明珠，别看活了三十多岁，又当过管委会的副主任，好像是个睿智成熟的女性，其实在我看来，心理年龄和承受能力，也就是个青春期少女的水准，所以面对当下的局面，才会无法接受，几近奔溃。” 他不由得豪好奇的问道：“不至于吧？难道师姐对杨叔做的一切丝毫不知情吗？” 吴迪思忖片刻：“这个不好说，但以我对杨老师的了解，他肯定是努力的扮演一个好父亲好妻子的角色，至于社会上的一些传闻嘛，杨琴当然能有所耳闻，不过每个人都是主观的，难免按照自己的喜好去选择和理解这个世界，换句话说，我们心中的世界和真实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样的，作为女儿，她心中父亲的形象，注定和真实的相去甚远，这并不奇怪。” 他听罢只是赞许的点了下头，但仍旧没答应帮忙。吴迪见状，也理解其中的不便，也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是将手中的香烟掐灭，然后说道：“少刚去买吃的东西去了，我就不等他了，一会他回来，你就说我有急事先走了。”说完，转身刚要走，却被他给拉住了。 “干嘛？说走就走啊，我还有事求你帮忙呢！”他笑着道。 吴迪愣了下，笑道：“求我帮忙？咋了，难道是哪个狐朋狗友被抓进去了，想求我帮着捞人不成？” 他嘿嘿一笑：“那破事能惊动你吴大队长吗，我这个事，可是人命关天的。” 听到人命关天四个字，吴迪顿时皱起了眉头，盯着他道：“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个人命关天。” 他则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去年年底，我们公司第一项目部驻地发生了起重大火灾事故，造成两人死亡，经济损失高达400多万元.......” 待他讲完，吴迪直接追问道：“这个曹二柱子现在哪里？” “我已经安排人把他找回来了，明天上午就能飞回平阳。”他道。 吴迪嗯了声，一只手掐着下巴，斜着眼睛盯着他，疑惑的问道：“这种事完全可以通过正常渠道往上反映呀，何必非要找我呢？”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们已经对平阳市消防局的火灾认定表示过异议，并申请了复核，但省消防局给出的鉴定意见是维持原结果，有消防部门的结论在前，就是找到警方也没用啊！” “你怎么知道找了也没用？死了两个人，而且明显有疑点，警方当然会引起重视的啊？咋的，在你心目中，难道我们都些贪赃枉法之辈吗......” 吴迪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到底是不是贪赃枉法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所以，只能求你给过问下了。” 吴迪没吭声，而是低着头思忖片刻：“这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不过，你找到我，就算是报案了，我可以把案子转给有管辖权的人去处理，放心吧，我早就跟你说过，绝大多数警察，都是忠于自己的职责的，你把这个曹二柱子安顿好，他是个关键性的证人，等我电话，这一两天就会有人找你的。” 他知道吴迪的办事效率，自然喜出望外，连连点头答应，然后往前凑了凑，颇为神秘的说道：“不过，下面这件事，应该就属于你的管辖范围了。” “你还有事？”吴迪呵呵的笑了：“我算看出来了，你小子改行当警察算了，当什么破经理啊，太屈才了。” 他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你要是能把我调进省厅，直接当个处长啥的，我就改行。” 吴迪听罢哈哈的笑了起来：“好啊，我回去就打报告，看看能不能批下来。” 二人又说笑了几句，他这才将第二件事说了出来，不料刚说了个开头，吴迪脸色顿时变了，郑重其事的说道：“先别说了，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事关重大，咱俩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吧。” 他没想到吴迪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一时还有点懵了，略微想了下道：“这样吧，咱们都没吃东西，我还是请你吃蟹黄包吧。” 吴迪一听，咧开大嘴哈哈的笑了：“好啊，你还真孝顺，此计甚妙，不过有言在先啊，这会不管花多少钱，都不能再算在那笔钱里了！” 两人正说着，却见杨少刚开着吴迪的那台车回来了，于是连忙迎了过去，见杨少刚手里拎着好几个便当，都抱歉的表示还有事，杨少刚也并没有挽留，只是问吴迪是否能把车借用几天，杨琴可能还要在医院住上个把礼拜，他有个车也方便些。 吴迪爽快的答应了，将车留下，自己则上了陈曦的车，两人直奔香格里拉酒店。 进了酒店，照例是先来十屉蟹黄包，又点了几个小菜，陈曦驾车没法喝酒，两人只好以茶代酒。 “我中午就没吃饭，现在都快饿瘪了，你先别说那事，容我填饱肚子再说。”吴迪笑着道。 其实，他也有点饿了，反正也不急在一时，于是便点了点头，包子一上桌，俩人便甩开了腮帮子，一路风卷残云，速度之快，把上菜的服务员都看傻眼了，一个劲的抿嘴笑。 十屉包子眨眼就吃没了，吴迪拍了拍微微隆起的肚子，笑呵呵的道：“这下差不多了，基本上是半饱状态，怎么样，再来十屉，经济上能承受不？” “无所谓，反正是你消费，再来二十屉我也没意见。”他笑着道，说完一抬头，却见顾晓妍等一帮公司的女同事簇拥着王雅萍从一间包房里走了出来，唧唧咋咋的，好像在商量着还要去啥地方消费。 顾晓妍也看到他，应该是想说点什么，可发现吴迪在，便猜到了一二，于是只是偷偷朝他眨了下眼睛，便随着众人出去了。 “我看你最近是有点皮紧了，谁都敢忽悠，要不是看你身上有伤，真应该找个地方给你松松皮子了。”吴迪气呼呼的嘟囔了句。 第1032章 吓够呛吧？ 那天晚上，陈曦和吴迪在香格里拉的中餐厅里一直谈到了十点多，令他颇感意外的是，本来是恳求吴大队长帮忙，不料最后竟然演变成了另外的模式。 吴迪对他讲述的内容非常感兴趣，跟像之前谈话一样，对每一个问题都刨根问底，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尤其对其中涉及到的关键人物，更是几乎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挖了出来。 问完之后，又独自出去打了一通电话，说是请示下领导，然后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方案。他被这种情况给弄糊涂了，隐隐的感觉到，自己可能把事情想简单了，这其中是有大文章的。 吴迪再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充足了电似的，虎虎生风，连表情都变得生动了许多，内心的喜悦和激动溢于言表。 “我说大老黑啊，我咋感觉你有点兴奋呢？是不是我说的这件事，涉及到什么大人物了？无意中又沦为你手中的工具，成了火力侦察了啊？”他苦笑着道：“其实，你愁眉苦脸的样子挺好看的，我现在一看见你笑，腿肚子就转筋，不知道你又要搞什么名堂。” 吴迪却把眼一瞪：“胡说，这分明是你要搞名堂吗，怎么跟我扯上关系了？” “可是......你又请示又汇报的，还这么兴奋......”他嘟囔道。 “请示汇报是必须的，这是组织性和纪律性的问题，另外，这件事牵扯的人可都不一般啊，不请示下，万一日后出了麻烦，谁给兜着呀？”吴迪一本正经的道。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可这话经吴迪的嘴说出来，怎么听都像是在忽悠。 “行了，别瞎琢磨了，我还能害你咋的。”吴迪说完，将整个计划详细讲了一遍，见他还是怔怔的样子，便笑着道：“你就按照我的部署做吧，这件事你不能亲自出面，必须得有个做事机灵能忽悠的，关键还得靠得住，怎么样，有人选吗？！” “有。”他道，说完之后，默默的叹了口气，也罢，反正事已至此，退无可退，索性就相信大老黑吧，再说，不信他，又能信谁呢？ 回家的路上，他给小周打了个电话，询问那边工作安排得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回来，不料得到的答复竟然是，一切已经就位，目前已经在赶往乌鲁木齐的路上，后天下午的飞机，当天半夜抵达平阳。 “哥啊，我知道你想我，所以必须昼夜兼程的往回赶嘛。”跟往常一样，小周这张嘴，就是一副忽悠死人不偿命的节奏。 他心中暗笑，还别说，让周强扮演这个角色，简直都不需要化妆和彩排，属于本色出演。这也叫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啊。 “你少耍贫嘴，这次回来，先把尾巴给我夹起来，切记四处得瑟，做好了，日后前程似锦，做不好，那就趁早滚得远远的，别指望以后我还能用你。除非有一天华阳来了新领导，否则，你就一辈子在工地当统计员吧。”他用非常严肃的口气说道。 小周似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态度，少有的郑重其事道：“陈哥，你啥也不用说，我知道你调我回去，肯定是有大用场，放心吧，不论你交给我啥工作，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吧，但愿你能说到做到。”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回到了家，顾晓妍还没回来，他倒也没太担心，如今的职场女性，玩起来一点不比男人差，没准这帮老娘们喝完了酒，又去k歌之类了。 忙了一天，也确实有点倦了，躺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摆弄着手机，没多大一会儿，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隐隐约约的听到房门响，睁眼一看，原来是顾晓妍回来了，小脸红扑扑的，明显没少喝。他看了眼手表，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了。 顾晓妍平时总是忙于工作，很少有机会能如此放松一次，他自然不敢有啥怨言，而且见顾晓妍换鞋的时候，身子有点摇晃，于是赶紧从沙发上跳起来，走过去扶了一把，笑着道：“敢情女人也拼酒啊，这是让雅萍姐给灌多了？” 顾晓妍把身子靠在他的怀里，醉眼朦胧的道：“萍姐也喝多了，所有人里，我是最清醒的了。” 我的个妈呀，这都喝到快扶墙了，还是最清醒的，他心中暗笑，也不敢说啥，只是搀着顾晓妍在沙发上坐定，又取来些水果和茶水。 吃了半个苹果，又喝了点茶，顾晓妍这才渐渐恢复了常态。 “你找吴迪了？”她问。 他嘿嘿一笑：“还是明天再说吧，我感觉你现在的意识有点模糊，估计也听不进去什么。” 顾晓妍哼了声，噘着嘴道：“小瞧人是吗？不至于的，我就是有点头晕，说说吧，和他谈得怎么样？” 他也不隐瞒，先将侯勇的事说了，又把和吴迪谈话的内容详细讲述了一遍。只是隐去了杨琴生病住院的事，搞得心里多少还有点忐忑不安。 顾晓妍听罢，也是啧啧称奇，微笑着道：“看来，这里面大有文章啊，演好了，绝对是一出大戏。还有，那笔钱有了着落，也算是去了我的一块心病，不然，总是提心吊胆的惦记着。” 他则不无遗憾的叹了口气，顾晓妍见了，也没再说什么，而是将话题转到了小周身上，问什么时候能回来。 “后天就能回来，这家伙归心似箭，日夜兼程的往回赶呢，我刚刚还在想，这小子居然还成了关键人物，简直没地方讲理了。” 顾晓妍一边听一边点头，待他说完，笑眯眯的道：“我也有个决定要告诉你，我不去北方集团了，下周一就去市建委报到。” 这倒是个好消息，他不由得笑着问道：“咋这么快就做了决定呢？” 顾晓妍却白了他一眼，嗔道：“还不都因为你！？” “因为我？”他愣了下，随即反映了过来，赶紧伸手搂住了顾晓妍的肩膀，柔声说道：“舍不得离开我，是吗？” 顾晓妍却轻轻推开了他，低着头，恨恨的嘟囔道：“我说要去北方集团，所有人都反对，给出的理由竟然是，只要我走了，你个臭小子非得沾花惹草不可，就算你不想，也得有人上杆子往上贴，萍姐说，现在的小丫头们，可比我们这一代人豁得出去，意志在坚定，也架不住糖衣炮弹蜂拥而至啊，还说让我把你看住了，别人不说，他的那个表妹杨副主任，就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呢。” 他刚喝了口茶水，听顾晓妍这么说，也不知道为啥，莫名其妙的就呛了一口，于是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好半天才算缓过这口气。 我的个乖乖，顾晓妍想必说得不假，萍姐看样是真喝多了，这咋啥话都说呢！他默默的嘟囔了句 “咋了，被识破了真面目，吓够呛吧？”顾晓妍笑着道。 第1033章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本来还打算找个恰当的机会把杨琴生病住院的事和顾晓妍坦承，可一听这话，顿时觉得还是先瞒着比较妥当，尤其是此刻就更不能说了，于是灵机一动，叹了口气道：“我算看出来了，不论平时多知书达理、温柔贤惠，这女人只要是聚在一起，尤其再喝点酒，立刻彻底原形毕露了，你昨天不还说，谁把我领走，你还倒搭一百斤大米五十斤鸡蛋吗，咋突然又要盯着我了呢？再说，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呀？” 顾晓妍却把眼睛一瞪，理直气壮的道：“这和信任不信任没关？与事业相比，家庭和爱情一样很重要，不想成为孤家寡人，就必须要守护和经营自己的爱情，我之前对你放手得有点过了，萍姐说，男人必须得勒紧缰绳，否则，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他也不想争辩，只是嘿嘿一笑道：“放心吧，我肯定不跑，你也不用守护，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这辈子就让你一个人祸祸还不成吗？” “谅你也不敢让别人祸祸！”顾晓妍说罢，自己也扑哧下笑出了声。 他见今天的话题有点跑偏，生怕说多了再引出别的事来，于是便赶紧张罗着休息，顾晓妍也确实倦了，简单洗漱了下，二人便睡觉了。 第二天刚到单位，就接到了吴迪的电话，告诉他已经和领导研究过了，让他把花掉的钱写一个情况说明，然后连同剩余部分和车，一并交给办案人员。 他一听就急了，心中暗想，开什么玩笑，写情况说明，那白字黑字的，岂不成了呈堂证供？于是当即表示，奥迪车和剩下的钱，随时可以拿走，但情况说明不能写，理由自然充分，他没那个义务，这笔钱又不是公款，有啥可说明的，花了就是花了呗，再说也记不清楚都花什么了，总之一句话，爱要不要，不要拉倒，就这觉悟！ 吴迪也是干瞪眼没办法，两人在电话里锵锵了一阵，最后他真有点恼了，大声吼道：“大老黑，我提醒你下，我是人民群众，不是你的手下，不受那些条条框框的限制，豁出命去配合你工作的时候，你咋不给我写个情况说明呢？现在居然跟我玩这套，真是岂有此理！” 一句话把吴迪给怼没词了，最后叹了口气道：“算了，还是我来处理吧......一会专案组和银行的同志就去你单位，还得麻烦你配合下。” 见吴迪这么说，他心里的气这才消了些，吴迪又告诉他最近注意接听电话，会有平阳市局的人找他调查火灾的事，两人又聊了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派往安川分公司的十多名工程技术人员也都按时到了，为了表示重视，他特意安排了两辆面包车，同时，还购进了一批全新的办公设备和生活用品，也一并运往安川。 刚把这一切忙活完，两名专案组的民警和几个银行工作人员便赶到了，当着他的面，对那几麻袋钱进行了清点登记，随后连同那台奥迪车一起都带走了。 这件事在公司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一时众说纷纭，连着议论了好几天，总算才渐渐平息下去。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市局很快启动了对火灾事故的调查，而小周和侯勇也成了他的心腹，都被赋予了非常重要的使命。 在住院治疗了一个礼拜之后，杨琴康复出院了，在此其间，他偷偷跑去看了几次，但始终没敢跟顾晓妍实话实说，随着病情的好转，杨琴的情绪也逐渐稳定，非但没有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还不住的跟他道歉，说是那天晚上情绪有点失控，让他千万原谅。 杨琴走的那天，他并没去机场送行，后来据吴迪说，杨琴始终郁郁寡欢，带着无限的眷恋和遗憾，登上飞往澳大利亚的飞机。 经过反复论证，数字化管理考核办法终于得以在全公司推广实施，尽管各种抱怨不断，但效果却是立竿见影，整个华阳集团重新紧张了起来。 公司的机构改革也在他的大力主张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多个部门合并重组，将近三分之一的人员被分流到生产一线，虽说无法从根本上解决机关臃肿的顽疾，但总算是适当瘦身，效率也提高了不少。 顾晓妍离开了心爱的华阳集团，正式调入了市建委，在城市建设监察管理办公室任主任助理，在短暂的适应期后，她迅速进入了角色，一如既往的忙得不可开交。 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中，尽管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可实际上却暗流涌动，一场席卷整个行业的风暴，正在悄无声息的酝酿之中。 转眼新春将至，以往的这个时候，公司早就是一片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景象，而今年却不同以往，尤其是工程管理部门，全体人员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以至于都有点喘不上气了。 八楼小会议室内，陈曦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坐着，听着周强和新成立的市政工程项目部几名负责同事的汇报。 周强是前些天从安川赶回来的，他负责各种施工物资的采购和准备，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工作压力可想而知。 “陈总，周边的几个砾石生产厂家都跑遍了，但暂时还无法落实，我看索性就用本地的呗，何必舍近求远呢？”小周苦着脸说道：“总不能从三四百公里之外采购砾石吧，要是那样的话，运费比砾石本身都贵。” “废话，我还不知道这些啊，安川本地的花岗岩液限指标普遍不合格，将来出了问题，你能负责吗？”他沉着脸反问了句。 小周则把手一摊：“凭什么让我们负责啊，安川的厂家有正规的材质单和合格证，我们是施工单位，又不是检测机构，肉眼识别不了啊，就算有问题，那也是供货商的问题，怎么能怪到我们头上呢？再说，液限指标无非就是指含水量嘛，多少有点鸡蛋里挑骨头的意思，说穿了，无非就是造成公路使用寿命降低一些，其实对质量本身并没什么太大影响。世界上任何一条高速公路，也不可能用到设计年限，顶多十多年就大修了呀！” “不行，安川本地的坚决不能用。”他的回答不容置疑。 小周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就还有一家，只不过稍微远了点，是你们老家黄县那边的，大概在一百四十公里左右，如果要是觉得运费方面能接受的话，那我下午就动身去看一看。” 第1034章 小周的本事 事实上，整个二环路的开工准备工作，整体差强人意，物资、设备，尤其是施工用的大型专业机械，都没有落实到位，多少有点手忙脚乱的意思。 这种管理乱象始终得不到有效的纠正，渐渐导致了公司内部有了批评声音，以至于都传到了胡介民和刘汉英的耳朵里。 一直在家逍遥快活的刘汉英有点坐不住了，毕竟他还是名义上的总经理，今天上午特意给陈曦打了个电话，很委婉的提了几点意见，其中就包括对原第一和第二项目部一些老职工的使用问题，毕竟这些人管理经验很丰富，比如杨旭，现成的人才弃之不用，而把一些从未挑过大梁的年轻人推到重要管理岗位，多少有点操之过急。 他虚心接受了刘汉英的批评，并非常诚恳的表示，会尽快调整工作思路，充分发挥老同志经验丰富的长处等等。 “刚刚刘总给我来了个电话，对我们目前的工作不利提出了严厉的批评。”他扫视了一圈会场，一张张年轻的脸上都写满了内疚和茫然，耷拉着脑袋，没人与他的眼神交流。 他略微停顿了下，这才接着道：“距离指挥部要求的开工日期，还有不到一个半月的时间，中间还赶上春节假期，时间非常紧迫，就你们目前这个状态，到时候是肯定要抓瞎的，工作任务布置给你们了，至于能不能完成，那就看个人能力了，总之一句话，我看好你们没用，考核成绩不合格，那就只能卷铺盖走人，不想灰溜溜的滚蛋，那就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吧。” “陈总，好久不吃奶了，都忘记咋用劲儿了。”小周嘟囔了句。会议室里随即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他则狠狠瞪了周强一眼，恨恨的道：“不用你贫，砾石的事落实不下来，到时候就把你塞到路基里！”说完，起身朝门口走去，头也不回的喊了声散会。 见他走了，五六个年轻人都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周强。 “看我干啥啊?我也没辙啊......”周强苦笑着道：“早知道这点事这么难干，还不如在新疆晃荡呢，好歹闹个心情舒畅啊。” “你和陈总关系好，就不能给大家说几句公道话啊，不是咱们不努力，分明是有人暗中捣鬼嘛！”有人嘟囔了句：“干了这么多年，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这事连我都看明白了，为啥陈总就视而不见呢？” 周强叹了口气，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了几圈，伸手示意大家都凑近些，众人见状，以为他要透露啥重要消息，于是赶紧聚拢过去，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他的身上，整个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比刚才陈曦在的时候还安静。 周强先是轻声咳嗽了下，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陈总之所以视而不见......”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下，扫视了一圈众人，见大家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脸上忽然跟变戏法似的，换上了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 “我他娘的哪知道啊！这两天都快被他给逼疯了，再这么下去，我都要辞职不干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闹了半天是被这家伙给忽悠了，气得揍他一顿的心都有了，而他则跟条泥鳅鱼似的钻出人群，也不理睬众人的骂声，三步两步便窜出了会议室。 周强天生一颗大心脏，从会议室出来，照例楼上楼下的乱串了一通，最后在电梯里遇到了陈曦，被狠狠骂了一顿，这才灰溜溜的开上那台老桑塔纳，出发直奔黄县而去。 黄县这家砾石生产厂家，是他从北方集团项目部的同行口中打听出来的。由于交际能力超强，尤其是对年轻女性有与生俱来的搭讪能力，所以，自从回来之后，他就如鱼得水，很快和二环路的几家施工单位都混熟了。 因为卢宁和跳槽过去的十多个人都被安排在北方集团的项目部，所以，镜湖宾馆几乎成了他的第二办公地，有事没事就去坐一坐。 有熟人自然好办事，很快，项目部的上上下下就都喜欢上了这个口无遮拦，又很会讨人喜欢的小伙子，就连项目负责人马化龙也不例外，两人称兄道弟的，俨然成了铁哥们。 小周这张嘴，绝对是五星级的，特别是讨女人欢心方面。没多久，居然和北方集团一个叫沈冰的出纳员勾搭到了一起，沈冰比小周大好几岁，已经是有夫之妇，可常年出差在外，难免有些空虚寂寞，而小周则是个色胆包天的角色，两人一拍即合，很快便搞了个如胶似漆。 北方集团的管理非常严格，正常情况下，发现驻外员工私生活有问题，都会严肃处理，调离岗位甚至直接开除。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男欢女爱的事当然瞒不了多久，很快就有人察觉并反映给了项目部负责人，但马总却对此置之不理，于是两人的胆子就更大，开始还是在外面偷偷幽会，最近已经肆无忌惮的直接留宿了。 黄县这家采石场的信息，就是沈冰透露给小周的，之所以要告诉他，是因为这家采石场的报价比较低，如果按照正常市场价格签下来，肯定会有一笔数额不菲的回扣。 和女人交往，当然需要钱，尤其是这种婚外恋情，谁也没想成家过日子，无非就是各取所需而已，所以，钱就愈发重要了。这年头，光凭一张好嘴显然是不够用的，小鲜肉再招人稀罕，看久了也难免会腻，枕席间的功夫再强悍，也不过就那么几招几势，让一个已婚女人心甘情愿的陪着睡觉，不拿出点硬通货怎么能行呢？ 最关键的是，砾石采购始终没有落实下来，而这个时候居然有如此一举两得的好事，真是和天上掉馅饼差不多。 小周驾车出了公司，立刻拨通了沈冰的电话。 “冰姐，我这就往黄县去了，估计两个多小时之后到，你先跟他们联系下，我晚上还得赶回安川，你让他们把材料准备好，这样也能节省点时间。”他大大咧咧的道。 “这都几点了呀，这么匆忙干什么？在黄县住一宿多稳当啊。”沈冰不解的道， 小周则嘿嘿一笑：“那兔子不拉屎的破地方，我才不住呢！再说，只要晚上睡觉不搂着你，我就肾疼。” 沈冰咯咯的笑出了声，柔声叮嘱他开车注意安全等等，两个又在电话里腻了一番，这才结束了通话。 第1035章 讨价还价 两个小时后，桑塔纳进入了黄县，在卫星定位的帮助下，非常容易的找到了这家位于黄县西北的砾石场。 砾石场的规模挺大，占地面积至少有上百亩的样子，背后是一座光秃秃的山，由于连年开采作业，山体几乎被削去了一大半，远远望去，有点触目惊心之感。一栋二层小楼孤零零的伫立在偌大的院子里，显得很是突兀。 大门是敞着的，门卫室的窗户玻璃上有一层厚厚的灰尘，估计里面也没有值守人员。 小周驾车驶入了厂区，没奔那栋小二楼，而是直接开到了山根底下的作业面上，跳下车，围着几台碎石机和传送带转了两圈，正打算去办公楼，却见一辆吉普车正朝他这边开过来。 车子到了近前，一个黑脸汉子跳下车，笑容满面的说道：“是华阳集团的周总吧？” 小周点了下头，那黑脸汉子赶紧走上前来，很礼貌的递上一张名片，他接过来看了眼，只见上面写着，荣顺发石材有限公司总经理黄永顺。 “你好啊，黄老板，我是冰姐介绍来的。”他微笑着道，并且主动伸出了手。 黄永顺身子前倾，以一种很低的姿态和他握了手，然后笑着道：“我在县里有点事给耽误了，要不早就回来恭候周总的大驾了，走吧，咱们到屋里谈。”说完，转身正欲上车，却被小周喊了回来。 “我说，你这厂子咋跟要黄了似的啊，虽说是冬季歇工，可也不至于这么冷清吧，这些设备还能用吗？”他微笑着问道。 黄永顺也不回答，几步走到配电柜前，掏出钥匙打开了柜门，推上电闸，然后走到一台碎石机前，按了下启动按钮，机器顿时轰鸣起来，巨大的噪音震的脚下的土地都颤动了。 “都好使，我把那几个也打开你瞧瞧。”黄永顺扯着脖子喊道。 小周连连摆手，示意不需要了，黄永顺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四台碎石机和传送带统统打开，一时间，耳边如同万马奔腾，面对面扯着脖子喊，都听不清楚了。 见他不住的点头，黄永顺这才关闭了设备，然后笑嘻嘻的道：“冬天没啥活儿，夏天我们这儿可热闹了，你从县城听着我们开山炸石头的炮声就能找来。” 二人上了车，到了办公楼前，黄永顺推开楼门，将他带进了一间办公室。 房间挺大的，布置得倒也中规中矩，二人在沙发上坐定，黄永顺又是递烟又是沏茶，好一阵忙活之后，这才从办公桌里取出一份砾石价目表。 他接过来一瞧，上面按照砾石的规格和材质均有详细的报价，确实如同沈冰所说，价位比市场价格低百分之十五左右。 “你这价格......”他沉吟着道。 “我这价格非常低了，基本接近底线。”黄永顺接过话茬说道：“既然是沈会计介绍的，想必都是好朋友，所以，你有啥要求，尽管直说就是了，咱们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用藏着掖着。” 这段日子，小周接触了太多厂家，他人又非常聪明，一来二去的，对砾石的生产流程以及成本利润啥的摸了个门清，俨然已经成了半个专家，听黄永顺说完，沉吟着道：“黄老板，你这价位，不是接近底线吧，我看已经是底线了，这个价钱，你还咋挣钱啊。” 黄永顺嘿嘿一笑：“我挣不挣钱，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吗？” 小周歪着脑袋想了下，扑哧下笑了：“你这人谈生意还真怪，一点不按套路出牌，把我的思路都给打乱了。” 黄永顺则一本正经的道：“我们这个碎石场是十年前修平阳到省城高速公路时建的，当年工程所需的所有砾石都被平阳四海石材的方老板包下来了，实际上他一分钱没投，就相当于是个二道贩子，沿线一共四家碎石场给他供货，他再转手卖给高速公路，一年下来，除去给我们的钱，人家是空手套白狼，直接挣了3000多万，工程结束之后，其他的几家厂就相继倒闭了，就剩下我这么一个。” 小周不知道黄永顺说这么多想要表达什么，于是也没有打断，只是默默的往下听去。 “我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就是因为有北方集团这么个大客户，实不相瞒，我们之间有保价协议的，这个价格只能提供给他们家，但既然你和小沈是好朋友，那我就破个例，最重要的是也想多挣点钱。” 听到这里，小周连忙问道：“北方集团也在这里采购？” 黄永顺微微一笑，打开抽屉，取出一份合同递了过来，小周伸手接过，大致翻看了下，果然是北方集团与永顺发公司签订的砾石采购合同，价格和他手中报价单上的一模一样，运输目的地就是安川，合同的最后签字正是二环路项目部的负责人马化龙。 “你一家能供得过来吗？”小周疑惑的问道。 黄永顺听罢，一拍胸脯道：“一点问题没有啊，四台机器，满负荷工作的话，每小时200吨，别说供应两家，就是三家四家也丝毫没有压力啊。”说完，又拿出一大摞资料，包括工商税务方面的相关执照和登记证明，产品说明及照片，砾石的质检合格证等等，应由具有，非常正规。 小周满意的点了点头：“一会你还得给我拿些石样，我们公司要求很严格，必须要亲自送检合格后才行。” 黄永顺爽快的答应了：“这个没问题，其实，我知道你怕什么，咱们黄县和安川的地质结构不一样，据专家考证，黄县一带的花岗岩主要来源于地幔，是造山运动的产物，科学上叫m型或者铝质化花岗岩，各项指标全部合格，我这儿遍地都是石头，你随便拿！”说完，起身带着小周出了办公楼，在作业面上随便挑了几块石头，帮着装进了桑塔纳的后备箱，然后从自己的车里拎出两个黑色的塑料袋，不由分说，拉开车门便放了进去。 “大老远跑一趟，我理应招待下，可小沈说，你晚上还要赶回安川，所以也不留你了，一点心意，你和沈会计一人一份。”黄永顺笑着道。 “黄老板，你太客气了吧，这合同还没签就送礼，让我情何以堪呀。”小周大大咧咧的说了句。 黄永顺两个眼睛瞪得溜圆，一本正经的道：“这叫啥话，生意可以不成，但朋友必须得交啊。”说完，往前凑了凑，用拇指和食指比量了个八字。 小周没吭声，只是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黑脸汉子。 黄永顺略微思忖片刻，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 “九个点，怎么样？这已经不低了，多少得给我留点肉吧？”他道。 小周却把嘴一撇：“骨头上有没有肉，那还不是我说了算嘛？你也别跟挤牙膏似的，合同按照市场价签，我要十二个点，你要觉得能接受，就等我消息，不接受，那就没办法了。” 黄永顺低着头想了想，苦笑着道：“周总，狠了点吧。” 小周听罢，二话不说，拉开车门便要走，黄永远赶紧一把扯住了他，笑着道：“好，就十二个点，咱们一言为定！” “妥了！等我消息呗。”小周的脸上顿时绽放出了笑容，亲热的握手道别，转身上车，一脚油门便开了出去。 从永顺发出来，拐上了公路，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陈曦的电话。 “陈哥，向北亮底牌了。”他缓缓说道。 第1036章 有点小兴奋 每年的这个时候，华阳的财务状况都比较紧张，今年也是一样。 适逢春节，除了发放各种福利之外，还有一笔巨大的开支，就是兑现年初的风险抵押金。 华阳集团采用全员风险抵押金制，按照职务高低，每人年初缴纳数额不等的风险抵押金，集团领导级别的，一般在5万左右，最普通的员工，也是5000块钱。 一年下来，根据公司的经营状况，再按照比例返还，当然，这种返还只多不少。公司效益最好的几年，胡介民曾经拿到过40万，近些年效益差了些，但也在20万上下，其实这就是年终奖，只不过是变换了个方式，更便于财务方面的操作而已。 整个公司三千七百多人，一次性发放完毕，绝对是一笔巨款，而且这么多年下来，从未因任何情况延误过，已经成了雷打不动的规矩。 然而，今年的情况却有点特殊。 随着国家整体经济增速的放缓，产业政策也相应做了调整，导致大项目越来越少，全年下来，除了平阳-安川段以及云南的中缅支线管道工程收益不错之外，其他几个主营板块的效益都很惨淡。 以市政工程为例，以往每年的产值均在7-8亿元左右，占比公司总产值的一半还多，但今年总计完成产值4.8个亿，仅仅是往常的一半，土建和工业安装方面虽然略有增长，但这两个行业的竞争异常激烈，利润率很低，所以，盈利非常有限。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以往是吃粮不管穿，如今坐上了总经理的宝座，陈曦才知道，三千七百人的大家庭，日子比想象的要难过的多啊。而作为这个大家庭的财务负责人，孙洪彬更是终日为钱发愁，今天下午，他找到陈曦，提出了要挪用大洋集团的新疆管道工程预付款解燃眉之急，两人正在研究此事，小周的电话打了进来。 “啥事？”陈曦皱着眉头的问道。 “陈哥，向北亮底牌了。”小周回了句。 他不动声色的嗯了声：“好吧，等一会我打给你。”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孙洪彬见状，赶紧说道：“你要是有事，那就等明天再说，反正也不急在一时。” 他摆了摆手，略微思忖片刻道：“就按你说的办吧，兑现抵押金耽误不得，这么多年了，从来就没出过岔头，我刚一上来，就揭不开锅，对士气实在是个影响，先用这笔钱应付一下，不过春节过后，你得给我预备出来五百万，这笔钱雷打不动，就是砸锅卖铁，也必须凑上来，少一分钱都不行。” 孙洪彬一愣：“这笔钱你要做什么？” 他沉吟片刻：“暂时不能告诉你，但动钱的时候，我会把来龙去脉跟你说清楚的，放心，保证不违反任何政策法规。怎么样，能做到嘛？” 孙洪彬想了下：“没问题，这五百万肯定能做到，但这么一来，工程方面就更吃紧了，你还得逼老孟，让他加大追缴欠款的力度，我这边已经和银行打过招呼了，打算用大洼那块地做抵押再贷一部分，我们双管齐下，力争把难关度过去。” 他点了下头：“今年市里要调整产业结构，会对我们有一些扶植政策，你先联系贷款，我这边找时间跟胡总念叨下，看看能不能从政策上再给予点帮助。” “对！有困难，不能光找市场，也得找市长嘛！”孙洪彬笑着道。说完，又闲聊了几句，便告辞出去了。 送走了孙洪彬，他起身关好了办公室的门，连忙拿起手机，拨通了小周的电话。 “快跟我说说具体情况。”他迫不及待的问道。 小周则将黄县之行的情况详细说了，讲完之后，笑嘻嘻的道：“我要12个点的回扣，他都敢答应，这几乎是赔钱的买卖啊，看来，黄老板是铁了心要签下我们这个单子，其实，他有点着急了，应该再跟我拉几回合的锯才更合乎情理的。” 他冷笑了声：“好啊，既然他这么急，我倒觉得，你可以再提点更过分的要求，估计他也能应下来。” 小周恍然大悟:“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哥啊，要不我咋最佩服你呢，如果说到臭不要脸，我跟你相比，那是王奶奶遇到玉奶奶，差一点啊。” “去你奶奶个腿吧！”他笑着骂道：“反正别跟我要钱了，我现在是一分钱也拿不出来了，让你小子办点事，就是一个字:太他娘的费钱！” “哥啊，你要这么说的话，那就有点不仗义了，我这一天到晚的多难啊，我媳妇、常秀秀、如今又弄了个冰姐姐，我都快被这三个娘们给抽干了，尤其这个冰姐，如狼似虎的年纪，谁能受得了啊，你恐怕不知道吧，这一个来月，我都有白头发了，肯定是严重肾亏造成的呀！”小周一口气嘟囔道：“为了公司，我贡献了全部的青春和活力，跟你要点营养费，还这么多废话，你自己说，我这工作，是谁都能干得来的嘛！” 他刚喝了一口水，听了小周这番话，顿时都喷了出来。 “你小子是狗掀门帘子，全凭一张嘴啊，居然还有脸说自己在干工作，哪家公司能把工作干到女人的被窝里呀？总之一句话，钱是一分没有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小周听罢，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算看出来了，这年头亲哥也靠不住啊，我可以自己想办法，不过有言在先啊，到时候，你可不许找后账。” 他心里清楚，周强所谓的自己想办法，无非就是在这份砾石采购合同上做文章，以小周的本事，肯定能连蒙带唬的弄出一笔钱来。 其实，这也正应了他的心思，既然向北抛出了诱饵，索性就来个扮猪吃老虎，认认真真的把戏份做足，直到最后掀锅盖的时候，才发现是一锅夹生饭吧。 这样想着，于是便点了下头：“办法可以想，但要把握好尺度，别弄过分了，还有那个冰姐姐，差不多就可以了，趁早找个借口分手吧，别总在一起黏糊了，我可警告你啊，一旦日久生情，这女人要是真喜欢上了你，那可是天大的麻烦事。” “放心吧，哥，对付女人，我有好几万种办法呢。”小周满不在乎的道。 放下电话，他站起身，兴奋的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圈，然后坐下来，半闭着眼睛，把整个事件从头到尾细细的捋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破绽，这才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 “侯勇嘛，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第1037章 向北的如意算盘 与华阳集团紧缩银根，资金捉衿见肘不同，位于省城的北方建设集团却是一片人欢马叫的场面，用某位领导视察时候的话说，北方集团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截止到去年12月30号，北方建设集团总计完成产值407亿元人民币，连续十年同比增长超过百分之十五，这在建筑企业中实属罕见。 如今的北方集团不仅在省内一枝独秀，在整个东北地区也是独占鳌头，即便放眼全国，除了中建集团和中交集团等几家超大型国有企业外，在施工类民营企业中排在第二位，仅次于深圳的一家知名公司。 这样的成绩，足以让向北感到满足和骄傲了。 按照惯例，每年的春节前夕，北方集团都要召开年会，这也是一万多名员工翘首以盼的一件大事。 事实上，在北方集团，能被邀请参加年会本身就是件非常荣耀的事。年会一般都安排在国内著名的风景名胜，北方集团会提前包租下整个五星级酒店或者度假村，那份奢华和排场绝对是世界五百强公司的派头。 在年会上，首先是向总裁做年度工作总结，然后是奖励贡献突出的团队和个人。 在奖励方面，向北一贯出手大方，前年贡献最突出的团队是承建南方某市五十五层地标性大厦的项目部，项目部两位主管各获得奥迪a6一台，其余管理人员则是每人一台帕萨特，馋得其他人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 如果说这份殊荣并非每个人能企及的话，那之后的年终奖金，就是人人有份了，据说连保安和保洁人员，年终奖都在一万块钱左右，其他管理人员和技术骨干是多少钱，就可想而知了。 所有奖金由财务部门直接打到公司员工的银行卡中，当天夜里12点之前，准时到账，数额则一律保密，但保守估计，高级管理人员的年终奖至少在二十万到一百万之间。这份收入，即便是在北上广深等一线大城市，也算是相当可观了。 向北每天的日程都安排得满满的，从上午九点半到公司，一直到晚上八点半离开，每天工作十个小时以上。虽然外界对他的人品和手段多有诟病，但这份敬业精神是毫不含糊的，说得更具体点，华阳集团任何一个员工，都没有这份态度，包括忙得脚打后脑勺的胡介民在内。 今天算是个例外，快到下班的时候，他少有的清闲了。 坐在办公室里，点上一根价格不菲的古巴雪茄，悠闲的透过落地窗，审视着窗外忙忙碌碌的芸芸众生，一种君临天下的豪迈感不禁油然而生。 他所一手缔造的这个商业帝国，今年迎来了一个大发展的机会，通过收购广州某上市建筑公司的股权，北方集团即将借壳上市，一旦操作成功，会在短时间内募集大量的社会资金，从而使企业进入资本时代。 这个里程碑似的跨越，不仅会给企业发展带来无限的商机，同时他的个人财富也会成倍、甚至十几倍的增长，进而一跃而成顶级富豪。 也许是这些年发展太顺的缘故，让他竟然产生了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寞感，而陈曦的出现，则成了平淡乏味工作中的一点调剂，至少让他瞪圆了眼睛，否则，他早就把华阳集团这个级别的企业排除在竞争对手之外了。 既然不服气，那我就陪着初生牛犊玩玩呗，权当让他吃亏长见识了，他这样想。 向北是个完美主义者，体现在与竞争对手的较量上，就是要让对手心服口服，而且，他非常享受这个过程，看着对手一点点走进自己精心布置的圈套，然后痛苦的挣扎，在耗尽最后一点体力之后，他甚至还会送上一个温馨的祝福。 对待陈曦和华阳集团，他也是按照这个思路来的。其实，如果全面施压的话，以两家公司的经济体量差异，华阳很快会被压到喘不上气，但那样的话，胜利所带来的幸福感和满足感会降低很多，所以，他只是在二环路这一个工程上发力，并没有全线出击。就如同猫捉到了老鼠，并不急于吃掉，而是先玩弄一番一样，他希望这场角逐更具游戏性和故事性，最好能跌宕起伏、一波三折，才能显现出他卓越的领导才能。 所以，他才选择温水煮青蛙的方式。 首先，马化龙成功的抓住了卢宁的一个把柄，迫使他带领十多个人集体跳槽，并顺利的拿到了安川公司制定的详细施工方案，对所有供货商的信息了如指掌。 然后他把这些供货商召集到了一起，如同当年劝退竞争对手一样，用几分采购合同，就摆平了一切，剩下的就是全面封锁，这件事冷丁听起来有点不大切合实际，但却是完全有可能的。 市政施工用的主要物资就那么几项，只要掐住其中一两个最重要就完全可以了，比如砾石和沥青混凝土。 这两类物资的生产厂家并不很多，以北方集团的经济体量和势力，想要控制住市场是轻而易举就可以做到的。至于施工用大型设备就更好办了，省内有规模的设备租赁公司屈指可数，几乎都跟北方集团有业务往来，向总一个电话，没人敢得罪这个大客户的，只能乖乖听命了。 至于安川的宏发公司则是个例外，其实，这家公司被低价收购的背后，正是那位在会上慷慨激昂讲话的宁宪东一手操纵的。 宁财神在建筑市场混了多年，深知这个行业的水深水浅，在工程项目的承发包和工程款上做手脚，是很容易被人盯上的，所以，他选择了一条相对比较安全的发财之道。 这条路就是搞设备租赁。 向北对这位宁财神也关照有加，租赁他的设备，给出的是双倍乃至三倍的价钱，而且，所有设备都是由向北出资购进的，实际上就是向北花巨资租赁自己的设备，而钱则不声不响的进了宁财神的腰包。 这套路子，他们俩已经玩得轻车熟路了，在安川则属于搂草打兔子，捎带着将陈曦给收拾了。 所有这些还仅仅是准备活动，无非是制造点麻烦而已，而真正的杀招则是砾石采购和沥青混凝土的供应，这算是他为搞垮陈曦准备的双保险。 第1038章 拉开序幕 正品着雪茄，享受着玩弄对手于股掌之间所带来的乐趣，办公室的大门被轻轻敲了几下，随即秘书快步走了进来，轻声说道：“向总，马副总刚刚来电话，问你今天日程排满没？” 掌管一万多人的大型企业集团，确实不是闹着玩的，向北几乎每天都非常忙，一般情况下，想见他是需要预约的。即便是集团副总这个级别的，有特殊情况需当面汇报的，也得提前打电话，以便他能挤出一点时间。 他想了想，微微点了下头：“让他过来吧，给他半个小时。” 不到五分钟，办公室门再次被推开，二环路改造工程的项目负责人，北方建设集团的常务副总裁，马化龙快步走了进来。 如果换在华阳集团，常务副总经理这样的职务，肯定是班子成员，在一把手面前还是有点面子的，但在北方集团，不管你是谁，也不论你担任什么职务，在向北面前只有立正稍息的份儿，稍有不慎，随时可以一撸到底，打回原形，连后悔的时间都不给你。 马化龙进了办公室，径直走到向北面前，毕恭毕敬的道：“向总，一切如你所预料的一样，华阳集团已经开始和永顺发接触了。” 向北并没表现出任何的得意和高兴，只是平静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下午，陈曦的助手周强去了黄县，跟荣顺发的黄老板谈了，并且取走了石样。”马化龙轻声说道：“另外，周强狮子大张口，直接就要12个点的回扣，老黄也答应了，下面就等着正式签订采购合同了。” 向北皱了下眉头：“糊涂，怎么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就答应呢？砾石的净利润也就在百分之十五左右，这还是在管理非常到位的情况下，真要给百分之十二的回扣，那岂不是做赔本生意？周强又不傻，用屁股都能发现其中有问题，这个老黄啊，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鱼儿都咬钩了，为啥就不能耐下心来，再周旋一番呢？着什么急嘛！” 马化龙也不敢反驳，只是连连点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半晌，见向北似乎并没有发火的意思，于是便试探着道：“我是这么想的，周强现在非常需要钱，就算他意识到其中有问题，但只要石样送检合格，他还是会想尽一切办法促成签约的......” “周强不是因为吃回扣被公司处分过吗？”向北打断了他的话，皱着眉头问道。 马化龙赶紧答道：“是的，周强原来在安川分公司担任副经理，在购买吊带时收受了两万多块钱的回扣，结果吊带质量不合格，造成了重伤一人的安全责任事故，被就地免职了，这件事在安川分公司轰动挺大的。” 向北吸了口雪茄，双手抱在一起，略微思忖片刻道：“这也是件很可疑的事，正常情况下，有这种问题的人，是不会再被安排做采购工作的，陈曦怎么可能让他去谈这么重要的业务呢？” 马化龙往前凑了凑，轻声说道：“据卢宁他们说，周强和陈曦的私人关系很好，上次吃回扣的事，虽然被撤职了，但很快就被派到了新疆，负责油气管道工程的前期准备，其实还是很受重用的。而且，周强也不止一次的在我面前说过，他和陈曦之间情同手足，比亲兄弟还亲。” 向北未置可否，只是沉默不语，半晌，这才缓缓说道：“你别小看陈曦和他的这个团队，虽然年轻，但绝非不堪一击，之前就是低估了他们的能力，所以才在局部陷入了被动，所以啊，千万不要掉以轻心，要把事情考虑周全些，一旦露出破绽，他们还是有回旋余地的，如果折腾来折腾去，最后人家还是坚持着把工程干下来了，那岂不成贻笑大方的事嘛？” “是，我知道了。”马化龙俯首帖耳的答道。 “另外，告诉老黄，春节过后，让他找回几个工人来，拿出个生产的样子，砾石采购是个大单子，我分析，陈曦很有可能亲自去考察的，那厂子一看就是要关门的样子，谁敢和这样的企业签合同？”向北布置道。 马化龙虽然连声答应，但却面露难色：“老黄那边已经把工人都辞退了，一时半会的，恐怕......”话刚说到这里，忽然发现向北的脸色阴沉下来，于是赶紧正色道：“好的，我来想办法，不过恐怕要发生些费用，您看......” “具体的你控制吧，直接在项目部核销。”向北说道、 “好的，我明白了。”马化龙赶紧说道。 话说到这里，向北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指了下对面的沙发：“坐下吧。” 北方集团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总裁能让你坐下讲话，就说明对你近期的工作比较满意了。 马化龙如释重负，赶紧坐在了对面，向北则微微一笑：“说一说二环路的准备工作吧，毕竟这是今年的重点项目之一，你不能整天想着跟陈曦斗智斗勇，把正经事给耽误了，那我可不答应哦。” 马化龙不敢怠慢，赶紧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逐项开始汇报工作，说是半个小时，但一讲起来时间就长了，等全部都汇报完了，早就过了下班的时间。 向北满意的点了点头：“宪东说，四月一号，指挥部要搞一个隆重的开工仪式，省市领导出席，电视台还要现场报道，届时北方集团代表施工单位发言，你得把现场的气氛搞得热烈些，必须展现出我们的绝对实力和精神面貌，你拿出个具体方案，我看过之后，就立刻开始布置。” “这个您放一百个心，保证让您满意。”马化龙说道。 向北微微点头：“那就这样，赶紧回去吧。” 马化龙赶紧站起身，毕恭毕敬的说了声您忙，然后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向北没有起身，还是坐在沙发上，思索片刻，拿出手机，拨通了宁宪东的电话，电话接通之后，也没有寒暄客套，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老宁啊，我突然想起个事，开工仪式那天，安排华阳集团代表施工单位讲话更有意义吧？人家是国企，属于主旋律正规军嘛。” “是吗.......”宁宪东沉吟片刻，似乎领悟了其中的含义，于是笑着道：“还是你想得周到啊，至于华阳集团到底算不算正规军和主旋律，我倒是持保留意见，不过既然你说是，那就肯定是呗，现在是谁有钱谁说了算嘛。” 向北也笑：“既然这样，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这事就这么定了，让华阳方面讲话，而且，把他们的场地安排在主席台对面，总之是越显眼越好。” 宁宪东略微沉吟了下：“向总，我应该代表华阳集团向你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感谢你给了他们这样一个在全省人民面前丢人现眼的机会。”说完，自顾自的哈哈笑了起来。 第1039章 假戏要真做 陈曦并没有如向北分析的那样，春节过后才去黄县考察荣顺发公司，而在得知情况后的第三天，便和小周一起赶了过去。当然，此行还有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目的，那就是给老爹置办些年货，同时，捎带着还要慰问下老刘，毕竟属于因工致残，今年是第一个春节，理应有所表示。 将所有这一切都办利索了后，他又专程拜访了老班长蒋大志，在这位县领导的帮助下，很快将这个荣顺发公司的真实情况查了个一清二楚。 该公司成立十多年了，其间几易其手，如今的经营人黄永顺并非本地人，前年接手后，由于经营不善，曾经一度面临停产，去年虽然有所恢复，但始终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据说黄老板已经萌生了退意，只不过没有找到合适的下家而已。 从蒋大志那儿出来，小周一边开车一边道：“那厂子一看就是要倒闭的样儿，我当时还质疑过，不过黄老板说是因为冬天没什么活儿的缘故，也算勉强说得过去。” 他点下头，笑着道：“向北费尽心思的把这个荣顺发塞给我们，肯定是有想法的，今天咱俩就看一看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其实，你多余跑这一趟。”小周却有点不以为然：“将计就计不就完了嘛，反正咱们另有准备。” 陈曦白了他一眼：“向北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虽说是假戏，但一定要真做才行，说心里话，以前我没发现，他这个人好像有点理想主义的情怀，要不就是太自负了，觉得在我们这样角色面前栽跟头实在丢份儿，所以，在哪里摔倒，就必须在哪里把面子找回来。其实，企业竞争是一盘大棋，完全没必要在乎一时的得失，在我看来，结果比过程重要得多。” “你可别给他脸上贴金了，什么理想主义情怀，无非就是想玩够了再弄死咱们，用更通俗易懂、喜闻乐见的话说，就是个装逼犯！他和咱们斗，就好比自由搏击冠军对阵半身不遂的患者，完全可以来个简单粗暴，几秒钟解决战斗，可他偏要打出一套组合拳，还得摆几个造型，等他耍差不多了，半身不遂那位哆哆嗦嗦的把枪掏出来了，砰！”小周撇着嘴道：“光顾着亮相，忽略对手可能带枪了。” 他不禁哑然失笑：“你这比喻还真恰当，既然如此，那咱们俩就更得认真扮演好这个半身不遂患者了，不然多没意思呀！” “嗯，一会弄个轮椅，我把你推进去。”小周认真的道：“最好你再淌点吃水啥的，那就更逼真了。” 二人说说笑笑，没多大一会，车子便到了荣顺发公司附近，远远望去，却是吃了一惊。 “我靠，就这么几天，大门咋还修好了呢？”小周嘟囔了句。 等走近一些，这才发现，不光是大门修好了，而且门卫室也被收拾了出来，窗明几净不说，里面居然还坐着一个穿制服的保安。院子里明显被打扫过，办公楼前停着两台车，完全没有前几天那种破败不堪的样子。 “向北还真下本钱啊，这圈套的成本越来越高了。”小周笑道。说话之间，车子到了大门口，保安很认真的出来询问了下，听说是来洽谈义务的，立刻开门放行了。 二人下了车，还没等迈进楼门，黄永顺已经笑容可掬的迎了出来。 “周总，你咋也不事先打个电话呢？还搞上突然袭击了呀。”黄永顺道。 小周则连忙介绍道：“黄老板，我给你介绍下啊，这是我们华阳集团的陈总，二环路工程的总负责人，我的直接领导，你可要引起足够重视啊，只有他拍板，这个合同才能定下来。” 黄永顺一听，连忙走上前来，非常热情的和陈曦握手寒暄，然后毕恭毕敬的将二人请进了办公室。 坐定之后，照例是奉茶递烟，好一阵忙活，然后将一张报价单递了过来，小周扫了眼，随即笑着说道：“这个不用看的，砾石的报价全省基本都差不多，出入不大，我们陈总来，主要是想考察下你们的生产能力。” “我们的生产一点问题没有。”黄永顺随即介绍了起来，从设备型号、产量开始讲起，一直到公司近年的产值利润以及技术人员的配置等等，总之非常全面和细致。 陈曦听得很认真，不住的点头，黄永顺介绍完后，又带着二人到作业面上转了一圈，并指着堆积如山的砾石道：“光是这库存，也够用上一阵了。” 陈曦围绕着石料转了一圈，随口说道：“这些大该能有个两百来吨吧？” “陈总的眼里可以啊，真是内行，这些总计是220多吨，全是我们黄县自己的母材。”说完，指了下不远处岩石裸露的山体。 “我们陈总是物资统计出身，眼力是杠杠的，偷工减料，绝对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啊，到时候，你可别玩这套路子，那是要挨收拾的。”一帮的小周跟了句。 陈曦也不吭声，倒背着双手，围着石料转了半圈，然后大步往山根儿处走去。到了山脚下，信手捡起几块碎石，反复的端详了起来。 “您放心吧，陈总，黄县的花岗岩质量非常好，各项检测指标全部合格，咱们向来都是就地取材的。”黄永顺跟在身后，陪着笑脸说道。 陈曦点了下头，将石头扔掉，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慢条斯理的道：“我就是黄县人，咱们黄县自古就出石头，我听老辈人说，当年张作霖在奉天修建大帅府，就是用的我们黄县的石料。” “是吗，敢情陈总是黄县人啊，那你就更得大力支持家乡的经济了，看来，这个单子必须得给我了呀。”黄永顺笑着接了句。 还没等陈曦说话，一旁的小周插了一句：“黄老板，你这话说得非常有道理，陈总确实应该支持家乡经济，但你也要对老乡讲点情面嘛，是不是在价位上让点利啊。” 黄永顺略微支吾了下，苦笑着道：“二位领导，现在不比十多年前，劳动力成本太高了，砾石这种附加值很低的产品，利润非常有限，让利恐怕有点难度了。” 陈曦淡淡一笑：“大家都有难处，现在工程也不好干，我们公司一共有六个标段，全程将近40公里，你是行家，需要多少砾石，不用我说，心里也该有个数，这样吧，你再好好算下账，看看到底能挣多少钱，然后再谈是否让利的事。我也不瞒你，现在还有几家跟我们正联系着呢，在质量合格的前提下，我当然是要选择最便宜的咯。” 第1040章 好事成双 既然是来考察项目，当然不能走马观花的随便看看，陈曦本着假戏真做的态度，认认真真的好一顿转悠。大三九天的，北风呼啸，气温很低，到了最后，小周都有点坚持不住了，一个劲儿的跟他递眼色。 从荣顺发出来，小周噘着嘴嘟囔道：“哥啊，你这戏有点过了吧，我跟你认识好几年了，在自己的施工现场都没见你这么认真过，好家伙，溜溜转了一个小时，差点没给我冻死。” 他笑了下：“谁让你得得瑟瑟的穿这么少，天寒地冻的，你油头粉面跟个棍儿似的，冻死你都活该。” 小周是真被冻够呛，一个劲的打喷嚏，鼻涕眼泪的都下来了。 “完了，我这人只要感冒就发烧，这不是耽误我晚上的发挥嘛。”小周哼哼唧唧的道：“不行，你得给报销点药费啊。” 他也不理睬小周，只是低着头想着心事，开出去一段路，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示意靠边停车，然后笑着说道：“你这就给黄老板打个电话，就说咱俩已经分开了，看看这家伙啥反应。” 小周会意，直接将电话拨了过去，电话一接通，便听黄永顺抱怨道：“周总啊，你们这位陈总可不咋好说话啊，我怎么感觉这单生意有点悬呢？” “这不用你操心，一切有我，前提条件是那12个点的回扣必须到位。”小周慢条斯理的说道：“陈总跟我关系最铁了，你别看他嘴上那么说，但肯定会给我面子的。” 黄永顺略微沉吟了片刻，支支吾吾的道：“周总，有个事吧，我还得跟你商量下。” “你说吧，”小周说完，和陈曦互相对视了一眼。 “就是关于那12个点的回扣，我昨天回去算了下，实在是太高了，砾石销售压根就没这么大利润空间，而且，今天你们领导还要我在价格上再让点，真要是这样的话，我都不是挣多挣少的问题了，压根就得赔钱啊。算来算去，我最多给你9个点，要是还得便宜的话，那就只能给8个点了。” “我说老黄啊，你还是老爷们不？拉出来的屎还能往回坐呀？都讲好的事了，咋能说变卦就变卦呢？你要这么做生意的话，那我看咱们之间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小周板着脸道。 黄永顺一听，连忙陪着笑道：“不是我变卦，实在没那么大的利啊，你是明白人，砾石这东西，利润空间到底有多大，心里肯定清楚，12个点确实太高了，我敢说，全省任何一家也给不了你这么高。” 小周眼珠转了转，做沉吟状，半晌，这才缓缓说道：“12个点是肯定不能变的，你要是做不到，那我就只能另选别家了，你再好好考虑下吧。”说完，也不待黄永顺讲话，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奶奶的，咋还变卦了呢？”小周挠着脑袋嘟囔道。 陈曦哼了声：“废话，砾石的利润没那么大，一般给回扣也就在五六个点左右，最多也就是七，再高的话，那就得在供货量上做手脚了，否则，就是瞪眼赔钱。你可好，一张口要12个点，我知道你小子心里打什么鬼主意，可你这么搞，分明是胡闹嘛！” 小周听罢，嘿嘿笑着道：“哥啊，看来你是业内人士啊，对行价一清二楚呀！坦白吧，这么多年，你一共吃了多少回扣？” 他哼了声：“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胆子比篮球还大？脑子里除了娘们就是钱！整个就是只掉进钱眼里的种猪。” 小周被抢白了句，也不敢反驳，只是挠着脑袋讪笑了几声。 他略微沉吟片刻，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正常情况下，黄老板是不可能接这单赔本生意的，向北应该是想到这一点的，估计是怕咱们产生怀疑，所以才让黄老板变卦的，这是打算再周旋一番，最后让我们心甘情愿、毫不怀疑的钻进圈套啊，你看看人家对工作的态度，明明是在做戏，但却一丝不苟，这份敬业精神值得我们学习啊。” 小周则一个劲挠头：“这年头太难了，干工程还得学表演，真是头回听说。” 他轻轻叹了口气：“人生如戏嘛，既然登上了这个舞台，锣鼓点一响，就认真演呗，所幸的是，你小子天生就是个好演员，演技绝对在线，就是智商堪忧，没我这个导演把关，百分之百的演砸。” “对！我这智商，也就是拍点爱情动作片啥的还凑合，上不了台面，必须得哥给掌舵才行啊。”小周笑着启动了汽车，朝平阳方向开去。 之后的一段时间，荣顺发那边再没了任何动静，在陈曦的授意下，小周也没主动联系，而是继续跟个没头苍蝇似的碰壁于各砾石厂家之间，其他时间继续与沈冰夜夜笙歌，黏糊得难舍难分。 陈曦则忙于寻找资金，终日陪着孙洪彬穿梭于平阳的各大银行，请客送礼拉关系，为了获得贷款，连续三天喝得酩酊大醉。 所幸的是，努力总算有了回报，在李世路和胡介民的协调下，经过几轮洽谈，最终以大洼的那块飞地作为抵押，从平阳城市发展银行贷款1.5亿，两年之内按期拨付到位。 这笔资金，对于华阳集团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也让陈曦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资金安全，是企业的重中之重，资金链有了保障，一切的计划和方案才有实施的可能，与此同时，另一个重大利好消息不期而至，以至于他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了。 据胡介民透露，黄启明在年后即将调任省里，出任第一副书籍，在未来的几年里，极有可能升格为全省的一把手。相比而言，黄启明的升迁对胡介民和李世路等人的仕途是有很大帮助的，可接下来的人士变动，就与他有莫大的关系了。 由于高层对顾兆峰的能力非常看好，所以，在黄启明离任之后，这位学者出身的知识型干部，很有可能被委以重任，调回平阳，接替黄启明的角色。 发展和改革委员会，是省属各委办中是级别最高，权力最大的部门，其负责人如果被委派到市里工作，基本上都是担任一把手，顾兆峰本身就是学者，又曾经主管过全省的经济发展，如今再添上一份执政大城市的履历，那日后的政治前途，绝对是非同小可。 陈曦当年救下了黄薇，便被盛传可能成为平阳的第一姑爷，没想到，短短半年之后，这个传言却以另外一种方式成为了现实。从最底层国企普通员工，一跃进入真正的上流社会，速度之快，让他都有点头晕目眩的感觉。 第1041章 咋感觉你要讹人呢？ 相对于陈曦的喜形于色，顾晓妍的反映却冷淡而平静。两人甚至为此还闹了点小小的不愉快。 在陈曦看来，顾晓妍对父亲的态度有点过分了，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是是非非的，很难做出准确客观的判断，最关键的是，就算顾兆峰有再多的错，但那也仅仅是针对顾晓妍母亲而言的，对女儿还是怜爱有加。天下离婚的夫妻不计其数，如果都跟顾晓妍这样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岂不到处都充满了怨毒和仇恨？ 而对顾晓妍来说，外人很难对她曾经的痛苦感同身受的，哪怕是陈曦也是一样。她永远不能原谅一个男人对婚姻和家庭的背叛，因为这种背叛让她的母亲在极端痛苦中挣扎了十年，最后郁郁而终。这种伤害刻骨铭心，终生难以释怀。 “我曾经说，我没有父亲，到现在为止，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当然，正常的交往和必要的面子，还是会给的，但并不意味原谅了他。”顾晓妍冷冷的说道：“一个抛妻弃女的男人，根本就不配做父亲，从小到大，我没吃过他做的一顿饭，没花过他的一分钱，凭什么要我去认这个父亲呢？当然，你尽可以去抱他的大腿，但最好少在我面前提，因为我觉得恶心。” “你这叫啥话，什么叫我抱大腿呢？你父亲要真回平阳任职的话，难免会有接触的，总不能让我处处躲着吧？再说，胡总和他关系也非常好，难道也是在巴结和抱大腿吗？”他反驳道，其实，心里很是不痛快，只是强忍着没有发火。 “胡总是胡总，你是你！你们之间有可比性吗？我并没有要求你处处躲着，只是希望你顾及下我的感受，这个要求不过分吧？陈总经理。”顾晓妍的情绪似乎有点激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圈微微有点红了。 见此情景，他也只好苦笑着道：“好，你的要求不过分，我照顾你的感受还不成吗？”说完，轻轻的叹了口气。 顾晓妍也并非是那种纠缠不清的女人，见他服软了，便没再说什么，但连着好几天，情绪都很低落。 伴随着春节的到来，家中的访客开始逐渐增多，各种高档烟酒以惊人的速度增长的，甚至让他产生了一丝不安，同时也很感慨。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去给胡介民拜年送礼，如果从这个角度上说，自己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实在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同时也再一次印证了胡介民的人品。 好歹掌管着将近四千人的企业，逢年过节有人上门送礼，倒也算不上啥稀罕事，可出乎意料的是，作为建筑市场管理办公室的主任助理，区区一个副处级干部，来看顾晓妍的人也非常之多，甚至有很多人的级别和身份远在顾晓妍之上。而且，所送的礼品，完全摆脱了烟酒这类比较庸俗的东西，基本上以高端奢侈品牌服饰、包和化妆品为主，间或还有名人字画，玉石原石，更有甚者，直接就是两根黄澄澄的金条。 不论顾晓妍如何拒绝，但这些人基本上是扔下东西就走，搞得她无可奈何，只好面对着满屋子豪华礼品发愁。 顾晓妍心里清楚，这些人不可能平白无故的给自己送礼，其实，都是冲着即将就任的顾兆峰来的，这更让她感到别扭，甚至动了直接将这些礼品上缴至建委廉政账户的念头。 但刚刚调任不久，如果真这么做了，无疑会成为另类，不利于日后工作的开展，所以权衡再三，还是决定暂时缓一缓，待春节过后，再如数退还。 为了避免类似情况反复出现，两人便直接搬去了姥爷家，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头两天还算清净，但很快，送礼者便又找上们来，搞得田老爷子也不得安宁。 没办法，两人简单商量了下，最后决定离开平阳，回黄县过年。 没等到春节假期开始，腊月二十九，两个人把工作简单安排了下，便动身出发了。 在陈曦老家勉强住到了初三，顾晓妍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其他还能凑合，唯独是上厕所这件事，对于略有洁癖的她而言，实在是无法克服。于是，大年初四的下午，两个人潜回平阳，进了家门之后，便将大门紧闭，电话关机，紧张兮兮的，跟躲债差不多。好不容易捱到了初八上班，送礼的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春节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华阳基本上没人办公的，大家免不了楼上楼下的串个门，互致问候。当然，陈曦的办公室是最热闹的，整个上午，办公室的大门就没关上过，他还好些，就是把田甜累得够呛，光是茶水就沏了十多壶。 吃罢了午饭，陈曦并没有回自己屋，而是神秘兮兮的将孙洪彬拽了出来，亲自驾车驶出了机关大院，一口气开到了滨海路，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这才停了下来。 “咱俩又不搞对象，把我弄这儿来干什么？”孙洪彬开玩笑的问， 他则淡淡一笑：“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了春节要五百万的事吗？” 孙洪彬点了点头：“记得啊，钱早就预备出来了，你打算干什么呢？” 他略微思忖片刻，缓缓将这笔钱的用途说了出来，孙洪彬听罢，也是惊得目瞪口呆，怔怔的看着他，好半天才笑着道：“闹了半天，这一个多月，你鼓捣了这么多名堂啊？” 他叹了口气：“没办法，你是知道的，公司里有很多人跟向北走得非常近，这属于私人交往，我们也无法约束，如果我不这么做，估计早就传出去了，这么说吧，整个华阳集团，对我的计划全面了解的，就你一个，要是走漏了风声，那就是你的责任了。” 孙洪彬被他的这句话吓了一跳，苦笑着道：“我咋感觉你要讹人呢？什么叫就我一个人知道，那侯勇或者小周，他们不也知情吗？你就能保证，他们俩不走漏消息呢？还有，你搞这么多事，难道刘总和胡总都一点不知道吗？” “让你说对了，刘总和胡总一点不知情，胡总认为我工作不得力，大过年的还臭骂了我一顿呢！至于小周和侯勇嘛，虽然不敢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起码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是不会走漏的。毕竟这件事关乎他们俩的前程，总之一句话，走漏了消息，就是你的事！”他平静的说道。 孙洪彬一个劲儿挠头，最后无奈的道：“这可麻烦了，还让你给赖上了，不过这招扮猪吃老虎可够绝的了，就是不知道向北是否会中计。” “差不多吧，并不是我多高明，而是他太狂妄了，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他笑着道。 第1042章 特殊的贺礼 春节过后的第三天，华阳方面得到了二环路工程指挥部的正式电话通知，四月一号，在二环路a-301标段的一片空地上，将举办盛大的开工仪式，届时多名省市领导莅临现场，电视台还要进行采访报道。 安川市领导、大洋集团总裁李长江都将在开工仪式上讲话，同时，经指挥部反复研究决定，由华阳集团代表所有施工单位发言，望认真对待，精心准备。 为了电视台录制效果，也为了展现施工单位的实力和风采，更为了突出工程指挥部的管理水平和能力，指挥部要求所有施工单位将各种大型设备一律按位停放在开工仪式现场，参加开工仪式的人员要统一着装等等。 “陈总啊，华阳集团是咱们省施工企业中的王牌主力啊，是全国第一批取得高速公路施工资质的企业，也是我们国家第一条高速公路的参建单位之一，见证了我们省乃至全国公路交通的发展过程。二环路改造，你们一家中标六个标段，连实力超群的北方集团都被你们击败，充分体现了大型国企的竞争力啊，所以啊，发言非你们莫属啊。”电话听筒里传来宁浩东热情洋溢、中气十足的声音，震得陈曦耳朵都嗡嗡响。 “这个......嗯......宁总，要不，还是让北方集团代表施工单位发言吧，我们这边......”陈曦支支吾吾的，似乎有什么困难似的。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宁宪东打断了：“开什么玩笑，北方集团是民营企业呀，他们肯定不合适，这个场合，必须突出国有企业的形象嘛，我提醒你啊，这不仅是我的意见，也是市领导的指示，你要是再推辞，就是不支持我的工作咯。到时候，可别怪我干完活不给钱啊。”宁宪东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再说，开工仪式的组织方案都已经报上去了，你打退堂鼓，这不是拆我老宁的台吗？行了，就这么定了吧。” “哦......那好吧。”他答应的相当勉强。 放下电话，他略微思忖了片刻，随即拨通了周强的手机。 电话接通后，听筒里传来周强略显慵懒的声音：“陈哥，啥事啊？” “啥时候了，还没睡醒？”他问。 周强打了个哈气：“昨天晚上睡得晚了，跟卢宁他们几个打麻将来着，奶奶的，我怀疑他们出老千，这两天赢了我两千多块钱。” 他微微一笑：“就你那智商，跟卢宁打麻将，不输钱就怪了？那小子多聪明啊，还用出老千，闭着眼睛都能把你裤衩子赢下来。” “你可拉倒吧，打麻将又不是搞科研，就是比尔盖茨上桌，手气不好也照输不误，我就不信这个邪，再玩几天，让我抓到他们合伙玩路子，非弄残他不可。”小周咬牙切齿的道：“简直要造反了，我看以后是不想在华阳混了。” “你脑袋进水了啊，人家压根不在华阳混了，说你智商有问题还不承认。”他笑着道。 “我靠！我咋把这茬给忘了呢？”小周嘿嘿笑着道：“完了，估计是最近房事过于频繁，把脑子给累坏了。” 他差点笑出了声，实在拿这个兄弟没办法，知道要是顺着话茬往下聊的话，这家伙指不定能说出什么不着调的话，于是便赶紧收住，郑重其事的说道：“给你个新任务，这两天想办法在北方集团那边造点势，就说我们着急租设备，不为了干活，就为了四月一号那天摆个造型，但是要策略点......”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小周打断了：“放心吧哥，不就是忽悠嘛，这是我的长项啊，你就等着看好戏吧，保证把这帮傻叉全给忽悠瘸了。” 对小周这方面的能力，他有十二分的信心，于是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追问黄永顺那边是否有什么动静，小周则嘿嘿一笑：“昨天晚上他给我来个电话，我故意没接，本来还想跟你请示下呢，要不，我今天给他回一个呗？陈哥，要我说啊，反正是忽悠，你就放手交给我呗，我也好弄几个零花钱用，不然，我可连打麻将的钱都没了啊。” 他想了想，感觉时机也差不多了，于是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放下电话，正琢磨下一步的计划，孙洪彬推门走进来，径直在他对面坐下，压低声音说道：“支票已经拿走了，但是这笔钱没法子下账，因为对方不能提供相应的发票，只能按照借款的方式先挂在你的名下，数额这么大，财务制度是不允许的啊，你别含糊了，最好抓紧时间处理。” 他则连连点头，两个人正闲聊，田甜忽然推门走了进来，低声说道：“陈总，有个叫吴迪的先生要见你。” 他吃了一惊，说了声有请，然后站了起来，本来打算去迎一下，不料还没走到门口，吴迪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孙洪彬见他还有其他客人，便起身告辞了。 他关好了房门，笑吟吟的问道：“大老黑，你咋突然过来了呢，再说，咋不给我打个电话呢？” 吴迪嘿嘿一笑。 “我刚好路过，顺便就上来看一看，你当了一把手了，我都没来得及表示下祝贺啊。” 他则愣了下，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快中午了，于是歪着脑袋道：“少来这套，我怎么感觉你是来蹭饭的呢？” 吴迪咧开大嘴哈哈的笑了：“有这个打算，不过，也确实是想来向你表达下祝贺之情，而且，我可不是空着两只手来的哦！” 他上下打量吴迪几眼：“啥意思，还要给我送点贺礼吗？” “当然，只不过我的贺礼比较特殊而已。”吴迪郑重其事的道：“就在半个小时之前，平阳市人民法院已经对李晓飞买凶杀人案做出了一审判决，余振海以及两名党羽均被数罪并罚，判处了死刑，这小子还挺牛，当庭表示只求速死，不上诉了。而李晓飞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估计他们爷俩在有生之年，很难再见面了。怎么样，这消息算是合理不？”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拖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有了结果，所谓善恶终有报，这个恶少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他娘个腿的，这个混蛋在平阳横行十多年，别的不说，光是女人让他祸祸了多少，做了这么多恶事，最后才判二十年，犯罪成本也太低了吧？我要是法官，直接判枪毙三次。”他恨恨的说道 吴迪却微微一笑：“这个结果在预料之中，按照现行法律，基本就是这个样吧。估计下午或者晚上，新闻方面就能报出来。” “对了，他爹李百川怎么样？能判多少年，还有，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件事......”他一口气问道。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吴迪打断了：“我来，就是打算和你谈这件事。” 第1043章 又惹啥祸了 他和吴迪聊了一个多小时，连饭都没下楼吃，而是打发人给送到了办公室。 事实上，吴迪带来的都应该算是不错的消息，在某种程度上说，整个事件的进程基本按照预期的设想在进行，并且主动权牢牢的掌握在他的手中。 可是吴迪走后，他非但没有感觉轻松和高兴，心里反而却沉甸甸的，好像塞进了一块大石头。 对吴迪而言，案子越复杂，牵扯人物越高，侦破难度越大，也越能体现自身的价值，能拿下这样的案子，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除了荣誉等身之外，也是为社会进步和法制建设贡献了一分力量。 但如果抛开这些高大上的因素，仅仅从人性善恶的角度来解读案件，其实往往会是另外一个结果。 向北不是李晓飞，至少没有那么多恶行，这一点是肯定的。说得更透彻一点，他和向北之间并没有任何个人恩怨，甚至对这位个性张扬的成功人士，也并没有太多的讨厌。所有的矛盾都集中在企业竞争上，既然如此，现在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已经超过了企业竞争的范畴呢？ 更令他不安的是，如果按照吴迪所说，他所提供的诸多线索，已经引起了高层人物的重视，其实，这也就意味着，整个局面已经完全失控了，他的命运被裹挟其中，根本不受自己的掌握了。 当今社会，不论国内国外，企业竞争或多或少的都要参杂政治因素，谁利用得好，谁就如鱼得水，可利用不好，则会被滔天的巨浪吞噬，最后不知所踪，悄悄的退出角逐。 真想不到，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决，竟然搞得如此复杂和惨烈，不论谁胜谁负，恐怕都不会轻松...... 整整一天，他都沉浸在这种莫名的焦虑和不安中，以至于开始有些怀念之前优哉游哉的日子，虽说是饱食终日、碌碌无为，但活得轻松自在，最重要是简单率真，没这么多令人不安的因素。 快下班的时候，孟朝晖和杨学义张罗出去吃饭，说是过完年了，按例应当聚一聚，他本来没什么心思，可正好顾晓妍来电话说，建委那边也有点事，估计要晚回来些，他想，反正回家也是一个人闲呆着，于是就答应了。 虽然少了刘汉英这样的酒神，但有孟朝晖这类酒鬼压阵，饭局的气氛自然活跃得很，酒过三巡，心中那点烦乱渐渐被酒精所掩盖，于是便开怀畅饮起来。 当了领导，在酒桌上最直接的体现是没人敢灌他酒了，不仅没人敢灌，而且还成了规则的制定者，喝多喝少，怎么喝，全是他说了算。 这顿饭吃到将近夜里十点，如果不是他开口，估计至少要喝到半夜才能结束。 顾晓妍已经先他到家了，见他又醉眼朦胧的回来，也只有苦笑的份儿，本来想把中午和吴迪聊的那些事简单说一说，可上下眼皮一个劲儿打架，于是脸没洗牙没刷，直接一头拱到床上便沉沉睡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被手机铃声惊醒，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意识还有点模糊，可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出啥事了吧？”顾晓妍也醒了，不安的嘟囔了句。他也顾不上回答，直接将电话抓在手里，定睛一瞧，发现竟然是个陌生号码，不由得微微一愣。 “谁的电话？”顾晓妍凑过来问了句。他没吭声，而是直接接了起来。 “你好，陈总，我是北方集团的马化龙。”听筒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马化龙！？他不禁皱了下眉头。 虽然早有耳闻，但两个人并未见过面，也从来没通过话，这三更半夜的，怎么会突然给我打电话呢？ “哦，你好，是马总啊，你有什么事吗？”他客气的问了句。 马化龙呵呵的笑了：“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休息了，确实有点事要和你商量。” “哦，你说。”他嘴上说着，脑子却飞快的转了几圈，以最快的速度将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过了一遍，并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说起来挺无聊的。”马化龙的语气显得很轻松，似乎还带有一丝调侃的成分：“你们有个叫周强的小伙子，在我们这儿出了点状况，这个......毕竟这涉及到我们两家之间的关系，所以，就只好给你打电话了。” 我靠！闹了半天是因为这家伙！他多少松了口气，于是追问道：“他又惹啥事了？” 马化龙叹了口气：“说来也怪我，他这段时间没事就往我们驻地跑，其实，这多少有点不妥当，但我考虑都是年轻人，而且，他和卢宁等人又都很熟，也就没怎么在意。” 说到这里，马化龙故意停顿了下，似乎在等着他的表态。 他已经猜出了个大概，只是不清楚事情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于是便只是嗯了一声，故意用惊讶的口吻说道：“他最近总往你们驻地跑？不可能吧，他去那儿干什么啊？” 对于他的不知情，马化龙则显得有几分轻蔑，用一种很夸张的语气说道：“我的天啊，闹了半天陈总一点不知道啊，你们这位兄弟，简直把我们这儿当家了，有事没事就来坐一会儿，还说我们的伙食好，经常在这蹭吃蹭喝的。”说完，自顾自的呵呵笑了几声。 他嘟囔了句脏话，直截了当的道：“行了，你就直说吧，这小子到底干什么荒唐事了？” “这段时间，他经常和卢宁几个打麻将，而且挂得彩头还不小，刚刚过完年，我也没太在意，可万万没想到，今天晚上却起了争执，说是卢宁几个人合伙捣鬼骗他的钱了，三说两说的，就打起来了。”马化龙无奈的道。 他听罢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马总，实在不好意思啊，是我对属下疏于管理，给你的工作添麻烦了，这样吧，如果事情不是很大，就劳烦帮忙安抚下，这种事就别往外捅了，实在太丢人了。” “没事，年轻人皮糙肉厚的，打完架，躺几天就啥事没有了，我也是这个意思，咱们是兄弟单位，不好闹得太僵，我已经安排人把他送回去了，改天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过来坐一坐，大家当面把话都说开了，也省得日后见面尴尬嘛。” 第1044章 官身不由己 放下电话，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坐在床上，眼珠子叽里咕噜转了几圈，心里便打定了主意。 顾晓妍并没打扰他，只是默默的坐在一旁，直到见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才微笑着道：“笑得这么诡异，又有什么坏点子了？” “没有，我只是在想，这个周强啊，是一刻也不让我省心，真应了那句老话，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 顾晓妍撇了下嘴，盯着他道：“这事该不会是你指使的吧？我可提醒你，如果真是这样，那对周强是很不负责任的，会让他产生一种错误的认知，并一错再错下去，如今是在你授意下捅点小娄子，但时间一久，胆子会越来越大，到时候，恐怕连你也控制不住的。” 他把嘴一撇：“开什么玩笑，我咋会让他做这种荒唐事呢！” 顾晓妍想了想，凑过来笑着问道：“那你刚刚眼珠子一个劲乱转，心里到底想啥呢？” “我是在想，周强这也算是歪打正着，我再处理得含糊点，更加证明了我们是一帮乌合之众，我现在不怕向北看不起我，就怕他重视我，真的。”他平静的道。 顾晓妍对他的计划是知情的，略微思忖片刻，只是微笑着点了下头。 他则打了个哈欠，直接钻进了被窝，然后喃喃的道：“回来也没来得及跟你念叨，今天上午宁宪东来电话了，说是四月一号要搞个开工仪式，规模相当盛大，让我们代表施工单位发言，我明天去趟安川，得把这件事提前布置下，另外捎带着也处理下小周这个瘪犊子。” “开工仪式？”顾晓妍把身子依偎过来，柔声问道：“你打算讲点什么呢？” “没想好呢，到时候现场发挥呗，我这口才，你还不清楚吗？”他笑着道。 顾晓妍思忖片刻：“安川用二十年的路权换来大洋集团的投资，这个模式在省内还是第一例，今天省建委的领导来平阳调研，还谈到了这个问题，说是省里对这个模式还有一定争议，其实，这都是当时在李百川力主之下才得以实施的，总体而言，对一些财政紧张，省里又无法拨付大量资金的项目，还是有一定可操作性，但就是二十年的时间太长了，很难预料以后会发生什么，所以目前对这种产权置换投资的模式，暂时还是各执一词啊。” “是嘛？既然如此，那就更不应该宣传得这么大呀，宁宪东说，省市领导还要出席开工仪式，而且电视台还要进行报道，这又是玩啥路子呢？”他疑惑的问道。 顾晓妍摇了摇头：“这个就不清楚了，也许是另有深意吧，对了，宁宪东不是号称北方集团的专属财神嘛，这样露脸的机会，按理说不该轮到华阳集团啊，不论从哪个角度上说，北方建设集团都更具代表性吧？” 他微微一笑：“这点我也想到了，没准是向北和宁宪东耍的手腕吧，也许是想看我们的笑话，也许还有其他更深的目的，但不管怎么说吧，既然人家给了面子，咱们就得引起足够的重视，我明天去现场看下，心里也好有个数，再说，还有电视台现场报道，这不也等于给华阳做了一次免费的广告嘛。” 本来睡得正香，可被这个电话一搅合，两人也都精神了，躺在床上，东一句西一句的聊了起来，开始说得还是工作上的事，后来话题就渐渐扯到了结婚上。 “婚庆公司昨天给我来电话了，让我最近抽时间去看一下整体方案，如果没什么异议，那就定下来了。”顾晓妍说道：“另外喜宴的酒店定在了香格里拉，暂定了五十桌，一个桌十人。” “五十桌能够吗？”他迟疑着问了句。 “这五十桌，是按去年的情况定的，但现在看来，恐怕是不够，别的不说，就说北方集团吧，如果是在去年，估计能来个三五十人就到头了，可现在就不好说了呀,而且.......”说到这里，顾晓妍欲言又止，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他连忙问道。 顾晓妍苦笑着道：“而且，现在还有建委这边的人。今天有好几个很正式跟我说，要来参加婚礼，搞得我拒绝也不是，答应也不好，真是挠头啊。” 其实，顾晓妍工作调动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还有不少同事的名字都叫不全，但他父亲顾兆峰即将在平阳任职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而这对有一定诉求的人来说，无疑是个非常重要的机会，所以能来参加婚宴的人估计不能少。而且，从春节前送礼的情况上看，礼金肯定也不是个小数目。果真如此的话，这场婚礼还真就成了个难题了。 “我看这样吧，咱俩就偷偷往新房里一搬，晚上吃顿小烧烤就算婚礼了吧。等下次结婚的时候，再好好办！”他笑着说道。 顾晓妍扑哧一声笑了，轻轻怼了他一拳：“我这辈子就结这一次婚，一顿小烧烤就把我给打发了呀，那也太没仪式感了。” “你要仪式感，就难免大操大办，影响好坏姑且不论，一旦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给拍个视频发到网上，说什么某某领导的女儿跟华阳集团代总经理的奢华婚宴，光是礼金就接了多少啥的，一夜之间就得火遍全网，那咱们可就都完蛋了，连你父亲都得跟着倒霉。”他皱着眉头道。 虽说是句玩笑话，但顾晓妍听罢，却半晌无语，最后深深叹了口气：“本来是件高兴事，可我现在一想起来就脑袋疼，连我舅舅也说，这个婚礼难度很大，场面不好掌控，办大了，难免要惹是生非，办小了又感觉委屈了我，真是左右为难啊。” 别看他嘴上戏谑，但心里也不无忧虑，略微想了想，郑重其事道：“要不咱们就直接来个旅行结婚算了，我带着你，你带着钱，去国外溜达一圈，谁也不通知，一分钱礼金也不收，这样总可以了吧？” 顾晓妍却摇了摇头：“四月份，新疆管道工程也快开工了，千里之外的工程，肯定会有各种各样无法预见的情况发生，你把工作都扔下，咱俩出去度蜜月，可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 我的天啊，别人当官，都是神气活现，牛逼哄哄的，咋到了我这儿，连个结婚旅游都成问题了呢？他默默的想道。 第1045章 你得为我报仇啊 第二天上午，他在公司简单交代了几句，便驱车赶赴了安川，当驶入安川分公司大门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由于事先没有通知，所以也没人在大门口迎候，直到下车进了办公楼，姚远才从楼上一溜小跑的迎了出来。 “陈总，您回来咋不告诉一声呢？”姚远本来是满脸堆笑，可一见他面沉似水，顿时紧张起来，只是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他也没回答，一边往楼上走，一边问道：“新调过来的同志都安排住在什么地方了？” 姚远被他这句话给问懵了，还以为自己的工作出了啥偏差，略显紧张的说道：“我把三楼所有的房间都腾空做宿舍了，两人一个屋。” 他嗯了声，快步往三楼走去，姚远则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到了三楼，见其中一个房间的门开着，便直接走了进去。 此时正是午休时间，两个年轻人正躺在各自的床上摆弄手机，见他突然进来了，赶紧都坐了起来。其他几个房间的人也得到了消息，也纷纷挤到了这屋。 “怎么样，条件一般，也不知道大家是否适应。”他微笑着问了句， 这次调过来的基本上都是没成家的年轻人，其中大部分和姚远、王洪明是同一批进入公司的大学毕业生，互相之间还算熟悉，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开玩笑的说道：“我们强烈要求和姚主任换办公室，咱们十五六个男的，就两个妹子，他可好，一个人霸占了六个，太不公平了。” 众人皆笑，他却一本正经的道：“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个要求不过分，今年再招聘的话，工程管理部要注明一点，年轻女性优先，容貌俊俏的，年龄可适当放宽。” 一句玩笑让屋子的气氛轻松了不少，正闲扯着，王洪明得到了消息，也急匆匆赶了过来，刚一进屋，便被大家举报半夜偷偷去食堂做方便面，还往里放鸡蛋的犯罪事实，并说有监控为证云云。一时间七嘴八舌的，倒也热闹。 说心里话，他很满意这种氛围，年轻人在一起，就该是这个样子，如果一进屋，所有人都耷拉个脸没动静，或者张嘴闭嘴都是姚总王总的，那反倒说明出问题了。 和大家简单聊了几句，见一切正常，他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进了屋，关好了房门，转身问跟在后面的姚远和王洪明：“你们俩最近都忙什么了？” 没等姚远说话，王洪明抢先说道：“昨天指挥部来人，让咱们抽调人手，把a-301标段郎家村那片空地给清理出来，说是要在那儿搞开工仪式，我上午已经安排铲车和那台翻斗车过去了，指挥部方面安排了两个人具体负责指挥。” 陈曦依稀记得那片空地，原来是一片蘑菇养殖的大棚，因为二环路扩建施工，今年就撂荒了，面积大概有两个标准足球场大小，要想彻底清理出来，没有个把礼拜还真完不成。 他微微点了下头，转向姚远问道：“你这边呢？” “我这边......”姚远略微支吾了下：“没有啥事，一切正常。” 他笑了下：“对了，周强那个瘪犊子呢？怎么没见人影呢？” “他可能......”姚远吭哧了半天，最后苦笑着道：“我也不太清楚，洪明你知道吗？” 王洪明的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我也不知道，我今天上午一直在工地啊。” 他哼了声，用手指着两人，恨恨的道：“你们俩个家伙，跟我打马虎眼是不？别废话，赶紧把他给我叫过来！” 两个人谁也不吭声，都低着头站在那儿。他见状把眼睛一瞪：“我说话不好使呗？你们俩没听见啊。” “不是......陈哥，要不，还是你自己去他房间吧......”王洪明苦笑着道。 他叹了口气，也不说什么，起身出了办公室，快步到了周强的房间，伸手推了下，发现里面反锁着，于是便拍了几下房门。 “滚！别他娘的烦我！”里面传来小周的吼声。 他心里暗笑，于是大声说道：“赶紧给我滚出来，不然我踹门了啊！” 里面顿时没了声音，不大一会，周强打开房门。他定睛一瞧，也不禁皱了下眉头。 周强的脑门上多了两个大包，冷眼一看，跟长了两个犄角差不多，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整个眼眶呈乌黑状，估计这一拳挨得不轻。 “你咋来了？”小周怔怔的问了句，问完之后，深深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嘟囔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被卢宁他们打的？”他上下打量着小周，外表虽然平静，可心里的火却已经撞到了脑门。 “不是他们打的，难道还是我自己撞的呀？”小周嘟囔了句：“都怪你！” 他不由得愣住了：“怪我？跟我有狗屁关系？” “早就央求你教我几招，你就不是肯，要是有你那身手，我至于让他们揍成这样吗？现在这个德性，你让我咋去忽悠老黄啊？”小周喃喃的道。 他差点没笑出声，无奈的道：“还成，让人家揍成这样，还没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看来最近还是有进步的。不过，这事你还真怪不得我，所谓好汉难敌四手，饿虎也怕群狼，你在人家的地盘，咋不掂量下自己几斤几两呢？好几个削你一个，就是泰森也够呛啊！” 小周一屁股坐在床上，气呼呼的道：“我也没想动手，是他们欺人太甚了，卢宁带头，三人合伙算计我一个，昨天晚上又赢了我一千多块钱，是可忍，孰不可忍！叔（熟）可忍，婶儿也不可忍啊。” “你等一下。”他差点被小周这番乱七八糟的话逗笑了，强忍着打断道：“你确定是他们三个做手脚了吗？” 小周理直气壮的道：“肯定啊，打了六圈牌，我一共就胡了两把，他们三跟走马灯似的，胡得还都是大牌，要不是做鬼儿，怎么可能呢？”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笑着问道：“然后呢？你就把麻将桌一掀，愤然出手了？” 小周点了点头。 “在出手之前，没想过会挨揍吗？”他接着问道。 小周愣了下，摇了摇头道：“我合计着邪不压正，打麻将做鬼，理亏在先，谅他们也不敢动手！没想到这三个狗篮子根本不讲江湖道义，直接就下死手，要不是仗着我身经百战，及时从战略进攻转变成了战略防守，非吃大亏不可啊。”说到这里，抬起头，用那只还能睁开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道：“哥啊，太他娘的欺负人了，这帮王八蛋叛变投敌不说，居然下手还这么狠，你可得给我报仇啊，要不，咱们华阳的脸面何在啊？” 第1046章 大狗也要看主人吧 与其说他了解小周，不如说周强更了解他。 早在两人刚刚认识的时候，有一次，项目部司机不小心轧死了工地附近村民的一只鸡，正常情况下，这种事也不用报保险公司，最多赔个一两百块钱也就算了，可这只鸡偏偏是村子里一个无赖家的，这家伙蛮横的很，一张嘴就要五千块钱，司机当然不肯赔钱，结果就被连人带车扣下了。 当时顾晓妍正在省里开劳模代表大会，日常工作由老刘主持，得到消息后，他的第一反应是报警，当地派出所接警之后，拖了两个多小时才磨磨蹭蹭的派来两个民警，简单了解下情况，随即表示没什么好办法，让双方协商解决。 于是，双方协商了一下午，最后的结果是各让一步，赔偿三千块钱。 一只鸡三千块钱，估计下得都是金蛋了。面对这种明显敲诈的行为，向来不愿意惹是生非的老刘选择了忍让。 当时，周强刚参加工作不久，小伙子血气方刚，对老刘如此处理有点不满，但苦于没他说话的份儿，只能干瞪眼没办法，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陈曦拍案而起了。 “奶奶个腿的！咱们这么大的华阳集团，还能怕他个地痞无赖！一分钱也不给他！”陈曦说完，也不理睬老刘，直接让施工队长把工人都召集起来，三十多个剽悍的蒙古汉子，头戴安全帽，手拎木棒铁锹镐头之类的家伙，分乘五六台车，浩浩荡荡直接进了村子，将无赖家团团围住。 一见陈曦这帮人来势汹汹，无赖也有点怵了，吓得赶紧关上了大门，躲在院子里不出来，并且主动报警。 这回民警来得倒是挺快，不到十分钟就赶到了事发现场，一见这场面，不禁也慌了，生怕激出群体事件，果真如此的话，一旦追责，派出所肯定也难辞其咎，于是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先让陈曦他们别太激动，然后把无赖喊了出来，最后经协商，赔了一百五十块钱了事。 事后有人透露，其实，这个无赖的一个表亲是派出所的副所长，这家伙本来就是个泼皮，再加上有这么个亲戚罩着，伙同一帮狐朋狗友，向来横行乡里，坑蒙拐骗的，啥缺德事都做，却没想道被陈曦给治了下，从此再也不敢废话了。 陈曦在整个事件中的表现也堪称教科书式，尺度把握的非常好，既起到了震慑作用，又保持了相当的克制，同时，不管是对无赖本人，还是对派出所的民警，始终把华阳集团的金字招牌放在前面，言外之意就是，我是代表企业的，背后有靠山，不服的话就比量比量，看谁能弄过谁！？ 从这件事之后，小周就对陈曦刮目相看，再加上陈曦经常敢为大家出头，跟顾晓妍据理力争，最关键的是，居然能经常把谁见了都哆嗦的美女领导搞得没脾气，于是，很快他就成了陈曦的铁杆拥趸，并且对这个大哥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时间长了，小周渐渐摸出了陈曦的脾气，那就是为人仗义外加面子矮，受不得三句软话，项目部的这帮小兄弟工作中受了委屈，只要求到他，就没有不给强出头的，为此，没少跟各个部门的领导闹矛盾。 其实，小周并不清楚，陈曦出头只是个表象，真正能替他们解决问题、并提供庇护的，归根结底是顾晓妍。 基于这种认识，今天他故伎重演，可怜巴巴的诉了顿苦，陈曦果然被激怒了。 事实上，在他的内心深处，对卢宁等人的不辞而别始终憋着一口气，如今又把小周给揍成这个熊样，更是犹如火上浇油一般，听罢小周的话，低着头沉吟片刻，随即冷笑着道：“我还真看不出来，卢宁这小子还有这两下子，要这样的话，我还真得跟他说道说道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话一出口，也感觉有点不妥当，看了眼小周，正想解释几句，不料小周却郑重其事的道:“可不是嘛！他打得不是我这条狗，分明就是在打大哥你啊！” 他简直哭笑不得，心中暗道，这小子不要脸的劲儿，简直跟谢天宇有一拼了。 “行了，这两天你先歇着，可以和黄永顺电话沟通，你又没伤到嘴，不耽误忽悠。我一会出去办点事，然后去一趟镜湖宾馆，正好去拜会下马化龙，顺便问问卢宁到底是啥意思！”他皱着眉头说道，说完之后，又端详了小周几眼，越看心里越窝火，也没再说啥，气呼呼的转身出了房间。 王洪明和卢宁一直在走廊尽头站着，见他出来了，赶紧迎了过来。 “陈总，不是我们俩不说，是周哥他.......” 他挥手打断了二人，微笑着道：“不用解释了，我知道咋回事的。” 王洪明和姚远都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略微想了下，和姚远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让王洪明带着他直奔开工仪式的现场而去。 到了地方一瞧，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这是一块长约300多米，宽100米左右的场地。两台铲车干得热火朝天，一上午的时间，已经清理了大半。 这么一大片地方，得摆下多少人和设备啊？把辽宁号航母搬进来也绰绰有余吧，他想。 “好像北方集团也过来帮忙干活了。”王洪明指着正在往翻斗车上装残土的一台铲车说道：“那不是咱们公司的车。” 他远远望去，见自家的那台铲车停在边上，司机也不知道在摆弄什么，于是便和王洪明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咋没干活呢？”王洪明问。 司机也没抬头，只是嘟囔道：“坏了呗，这破车年头太久了，不论咋给油，动力臂也抬不起来，估计是油封老化，工作泵漏油了。” 这辆徐州产的50铲车，是陈曦进公司后第二年购进的，用了十多年，是名副其实的老爷车了，虽然保养的还不错，但时不时的就闹毛病，干半天活修半天车已经成了常态。 “自己能修嘛？”王洪明问道。 铲车司机是在安川当地雇的，技术不错，自己还懂点修理，简单的故障都能处理，只不过这天寒地冻的，又是在荒郊野外，实在有点勉为其难。 “能修是能修，就是太冷了，有点伸不出手啊。”司机苦着脸道。 “开回去吧。”他直接说道，司机这才发现他来了，连忙笑着打招呼，两人正寒暄，却见两台黑色的轿车一前一后缓缓开了过来。 第1047章 去我那儿坐坐吧 车子就在他们不远处停稳，车门一开，宁宪东和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分别下了车，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那个穿黑大衣的就是北方集团项目部的马化龙。”王洪明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 他微微点了下头，连忙几步迎了过去。 “宁副市长，您好！”他大声说道。 宁宪东听罢，却连连摆手道：“咱们现在是业主和施工单位的关系，以行政职务称呼不妥当，还是宁总指挥比较好。”说完，主动伸出了手， 他则身体微微前倾，紧紧握了下宁宪东那只肉乎乎的大手。 “陈总啊，有日子没见了，听说你现在荣升华阳集团的总经理了啊，这可是件天大的喜事啊，恭喜恭喜。”宁宪东微笑着道，说话依旧是堂音十足，在铲车的轰鸣声中也丝毫不落下风。 这货应该去唱戏啊，当官真是屈才了。他心里嘀咕了句，可脸上却满是谦恭的笑容，连声说道：“您可别拿我寻开心了，我那就是带着大家干活而已，在您面前，实在不值一提，而且，这传言还有误，我是代总经理，不是总经理。” “话不能这么说，华阳集团是个有光辉历史和传承的老牌国企，你这个年纪，能干到这一步，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宁宪东说完，转身看着马化龙问道：“马总，你们还没见过面吧？” 马化龙四十多岁，中等身材，衣着考究，微微有点谢顶。听宁宪东说完，朝陈曦咧嘴一笑：“你好，陈总，昨天半夜的电话，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呀。” 还没等陈曦说话，宁宪东便疑惑的问道：“哦？你们俩个大老爷们，半夜还打电话？” 陈曦连忙接过了话茬：“是啊，我们俩是想商量下，如何在工期紧张的情况下，协同施工，保质保量的干好工作。” “是的，是的。”马化龙也笑着应了句。 傻子都知道他们俩在胡说八道，可宁宪东却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的总结道：“你们俩家都是实力超群、经验丰富的大公司，如果真能联手协同，取长补短，科学合理的安排施工，那别说十八个月的工期，我看就是再缩短点，也没有任何问题嘛。”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只好面带微笑的听着。 “你们俩别以为我在开玩笑，我知道你们俩个公司之间存在竞争，但二环路是分标段施工，各干各的活，各算各的账，所以，在这个工程上是完全可以和平相处的嘛。”宁宪东语重心长的说道。 “对，宁总说得是，我们两家现在就在合作嘛。”他指了下正在干活的铲车说道：“我们的车坏了，剩下的全靠北方集团了。” “这个不算合作，这是我们抓你们两家的劳工，事先声明啊，完全属于义务奉献，不给钱的啊。”宁宪东笑着道。 施工单位给甲方干点零活，是再正常不过的了，陈曦听了，也连忙笑着道：“要这么说的话，我们岂不是占北方集团的便宜了啊。” “陈总，你这话说得可有点小家子气了，多大点事啊，赶紧修车去吧，没事的，剩下的我们全包了。”马化龙爽快的道。 宁宪东似乎对这个场面很满意，又对二人称赞了一番，他的口才非常不错，旁征博引、妙语连珠，说得吐沫星子横飞，听得陈曦真想找个树棍给他叼上，也好清净一阵。 “宁总，这么大块场地，到时候能排满吗？”好不容易不长篇大论的做报告了，他赶紧把话题岔开了。 宁宪东听罢，一本正经的道：“大嘛，真要把所有的设备都摆上，我感觉还不够用呢。”说完，他指着面前的一片已经整理出来的空地继续道：“到时候要在这里搭建一个主席台，你们华阳集团的位置就在主席台对面，北方集团在你们左边，开工仪式开始前，会有专业人士帮助你们排兵布阵的，别含糊啊，咱们还有航拍呢！” “是嘛，场面这么大啊。”他惊讶的道。 “当然啊，我可提醒你们俩家啊，别的施工单位怎么都好说，你们俩家是整个工程的门面，必须要做到整齐划一，万万不可马虎对待。”宁宪东板着脸说道：“还有，车辆设备这一块，得提前清理下，干干净净的，新的往前摆，老旧设备往后面放，过几天还要专门召开一个会，每项都有具体要求，到时候会下发给你们的。” 宁宪东一边说，一边四处转着，他和马化龙则跟在身后，溜溜转了一圈，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了，我还有个会，先回去了，这里就拜托你们两位老总了啊。” 二人自然连连点头，毕恭毕敬的将这位宁总指挥送上了车，目送轿车驶远，马化龙这才轻声说道：“老宁这个人啊，能力没得说，就是做事有点好大喜功，动不动就要搞什么大场面，大气势，区区一个二环路，让他弄得跟三峡大坝开工似的。” 他没想到马化龙会有这么一番议论，只是微笑着道：“为了要政绩呗，现在的领导基本都这样，可以理解。” 马化龙没再继续往下说，而是歪着头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面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如果没猜错的话，陈总还不到四十岁吧？” “哦，我三十八了。”他虚报了个年龄，尽量把自己说得大一点。 “真年轻啊，实在是佩服！”马化龙说道。 他则连连摆手：“别这么说，年轻不值得佩服，姜还是老的辣吗。”一番话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要是没啥事的话，去我那坐一坐呗？”马化龙郑重其事的发出了邀请：“我听说过不少有关你的传奇故事，其实早就想和你交个朋友的，难得今天有时间，一起喝几杯？” 这倒是正和他的意思，于是爽快的答应了。 “好啊，我也正好想见见卢宁，打算跟他聊几句。”他平静的道，说完，又补充句：“马总放心，与工作无关，是关于他和小周打架这点烂事，有几句话想问问他。” “没问题，昨天动手打架的几个人都在，他们原来都是你的手下，我也觉得应该把话说开，否则，日后在工地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难免还会有摩擦，如果影响了工作，那就不好办了。”马化龙说道。 第1048章 傻眼了 镜湖宾馆，坐落在安川市西南，与工业园正好呈对角线，由于距离北方集团的标段很近，于是便被出手阔绰的向北整体包租了下来。 宾馆有独立的院落，一共五层楼，环境还是相当不错的。 他被马化龙让进了办公室，坐定之后，工作人员奉上了茶水，他却没心思品尝，略微沉吟了下，很客气的说道：“马总，我想先和卢宁聊几句，不知道是否妥当呢？” 马化龙微微一笑：“瞧你说的，这有什么不妥当的啊，你别那么紧张，我们俩家企业之间是有点竞争关系，但并不影响大家私底下的交流呀，另外今天把你请来，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解决问题呀。” 在他的心目中，这个马化龙一定是个阴险狡诈之辈，说话做事诡计多端。可万万没想到，人家不仅是彬彬有礼，而且还处处显得磊落大方，相比之下，他反而有点小家子气，不禁心生惭愧。 正琢磨着把话往回拉一拉，却听马化龙说道：“这样吧，他就住在303房间，你看，是我陪你过去，还是你自己过去呢？” 他愣了下，心中暗道，啥意思，卢宁的架子这么大嘛，还得我过去看他，就算没有之前的上下级关系，我堂堂华阳集团的总经理，即便是加了个代字，可级别在这儿摆着呢，应该让他过来见我才是吧。 这样想着，脸上划过一丝不悦，既没回答，也没有动地方，只是淡淡一笑，端坐没动。 马化龙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苦笑着道：“陈总，你别多心啊，我没有不敬的意思，主要是卢宁受了点伤，行动也不太方便，你们的那个周强，下手稍微狠了点，这个......还是你过去看看吧。” 他被这句话吓了一跳，怔怔的看着马化龙，觉得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只好缓缓站了起来。 “还是你自己过去吧，我在场，可能说话也不方便。”马化龙大度的道，说完，喊来工作人员，将他带到了303房间门口。 工作人员并没敲门，而是直接刷了房卡，然后推开门，做了个有请的手势，便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这一切搞得他有点发懵，不晓得马化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隐隐的，竟然有种林冲误入白虎堂的感觉，生怕中了什么圈套，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和绝大多数宾馆一样，进了房间便是洗手间，往里迈了两步，随即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卢宁躺在大床上，脑袋上缠着一圈纱布，两只眼睛肿的跟桃儿似的，上嘴唇也翻翻着，脸上还有多处淤青。 或许是听到有人进来了，他吃力的睁开眼睛，不对，应该叫努力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陈曦站在床头，于是挣扎着坐了起来，嘴角动了两下，似乎是要说点什么，可未曾开口，却咧开大嘴哭上了。 他的一肚子火，进门之后就消了大半，如今卢宁再一哭，顿时就无影无踪了，站在床边，苦笑着道：“能不能先别嚎了，跟我说说，你和小周到底因为什么搞成这个样？” 第一次见卢宁哭，还是在派出所，他当时便喜欢上了这个爱哭的小伙子。不过那次哭得并不很厉害，可现在则不同，好像有一肚子委屈似的，挺大个老爷们，哭得跟个孩子似的，泣不成声，把他弄的站也不是，坐也不好，一时无所适从了。 “我说老弟啊，你这是干嘛啊，咱们有话好好说呗。”他低声劝道：“再说，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你为啥要哭啊！” 话音刚落，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扭头望去，却见又进来个年轻人，他定睛一看，原来也是从安川分公司跳槽走的，小伙子叫蔡威，是工程部的施工员。 让他感到匪夷所思的是，蔡威的头上竟然也贴着块纱布，但伤得应该不重，估计就是有点皮外伤，可再仔细一看，右臂上还有绷带，显然伤得不止一处。 正愣神之际，却听蔡威低声说道：“不好意思陈总，我们几个闹的这一出，给你添麻烦了。” “你这是......”他指了下蔡威脑袋上的伤，试探着问了句。 蔡威苦笑着指了下卢宁：“我们俩一样，都被周强打的，还有赵晓宁，他有点发烧，在医院输液呢......” 他一边用力挠着头，一边打断了蔡威的话：“你先等一下，你的意思是，你们三个打一个，结果伤成这样？” 蔡威进来之后，卢宁算是止住了哭，但也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擦着眼泪，蔡威见状，则叹了口气道：“说起来挺丢人的，可周强太凶了，要不是同事及时拉架，我们仨就彻底废了。” “不是......这......你们没开玩笑吧。”憋了半天，最后憋出了这么一句，说完之后，连自己都感觉有点没劲，这不是废话吗？伤成这个奶奶样，怎么可能是开玩笑呢。 “陈总，我知道你恨我。”卢宁终于含含糊糊的说了句，可能是因为嘴唇肿了缘故，让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大舌头，很是滑稽：“但是，这事不怪大家，是我把他们带出来的，你就算是要报复，尽可以冲我一个人来，为啥要打蔡威和赵晓宁呢？真的跟他们俩没什么关系的。” 卢宁的话刚说完，蔡威又接着道：“陈总，我斗胆说一句，在安川分公司的时候，大家对你还是很佩服的，之所以离开，也并非因为是你的缘故，说心里话，当时签工作合同的时候，我们心里就挺不痛快的，那份合同，只有对我们的各种约束，可企业要解雇时候，却可以一脚踢开，无须承担任何赔偿，看着就让人心寒，我建议你研究下北方集团的用工合同，看过之后，你就知道我们为什么要选择集体出走了。” 安川分公司新招聘员工所签订的劳动合同，是集团方面根据最近几年人才流失严重的情况重新制定的，对员工要求很严，有的地方确实有点不近人情，他也很无奈，为此和胡总也提过，但都没有任何回应。现在蔡威突然提及，不由得也哑口无言。 可转念一想，却感觉有点不对劲，于是笑着道：“二位，你们搞错了吧，我今天也不是为了你们集体跳槽来兴师问罪的呀，走了就走了呗，中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才，我是有点不痛快，但根本就谈不上恨，之所以过来，是因为你们和小周打架的事呀！我是觉得大家有必要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也免得以后见面尴尬......” “我们从来也没想和周强打架，分明是他故意找茬，或者说，是另有目的。”蔡威恨恨的道：“而且，情况你也看到了，这也不叫打架，应该说是他把我们仨给揍了才对吧。” 第1049章 我是不会赖账的 随着卢宁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和蔡威你一言我一语的将与小周发生的斗殴事件，或者说小周寻衅滋事、无故殴打他人的详情讲了出来。 麻将是安川人民喜闻乐见的娱乐活动，遍及城市各个角落的棋牌室便是充分的证明。镜湖宾馆还设有专门的麻将套房，里面麻将机等设备一应俱全。 目前还没正式开工，项目部处于筹备阶段，大家都很清闲，又适逢春节，所以，年前年后这段时间，工作之余，大家聚在一起打上几圈麻将也不足为奇，包括马化龙本人，也偶尔跟着摸上几把。 小周好赌，而且麻将水平也还不错，自然不肯放过这样的机会。这段日子，没事就跑来张罗打麻将。 相比单纯押大押小，麻将这种赌博方式还是多少讲究点技巧的，尤其是对牌局和自身牌面的判断，确实能反映出一个人的智商和应变能力。 当然，既然是赌博，就有一定的运气成分在其中。但至少运气对四个人来说是均等的，轮流坐庄，几圈过后还要重新调整风向，还有通过掷色子来决定从何处抓牌等等这些规则也都是为了最大限度的保证公平性。 所以，在小周看来，麻将这东西，七分运气三分手法，今天输了，明天就应该赢回来，根本不存在光输不赢的道理，然而，他却忽略了一个事实，只要是智力游戏，那智商就是决定输赢的最重要条件。 卢宁、蔡威、赵晓宁三位，都是不折不扣的高学历外加高智商，表现在麻将桌上，那就是算度精准，对局势的把握能力超强，而周强则属于赌徒性质的，敢冒险，敢投入，却缺乏对牌局精准的认知。 事实证明，知识就是财富。 四家对垒，可谓千变万化，本来是一把好牌，但只要打错了一张，哪怕是顺序错了，都可能会影响整个牌局的走势，有数学和统计学基础的人，再加上良好的心理素质，胜算自然大一些，而小周欠缺的正是这一点，几天下来，三四千块钱稀里糊涂的就输了个精光。 这令他很恼火，明明自己水平不错呀，咋跟这三个人玩起来，就处处受制呢？于是乎，便将失利的原因归结为被人算计了，具体的说，就是这三人合伙出老千！ “其实，我们早就不想和他玩了，可他老不服气，非拽着玩不可。”卢宁苦着脸说道：“结果昨天晚上他又输了，这下就急了，非说我们几个出老千，让他拿出证据，他又拿不出来，一副输不起的架势，我一看他有点输红眼了，就要把赢的钱都还给他，没想到他却当场翻脸了，说这是埋汰人，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茶壶.......” 他听得一个劲挠头：“然后呢.......” “然后就打起来了呗，他就薅着我一个人打，小宁和蔡威过来拉架，他把我打趴下之后，突然又动手开始打他们俩，下手之狠，就像疯了似的。”卢宁叹了口气道。 一旁的蔡威指了下自己的胳膊：“这伤是让他咬的，缝了四针。还有小宁，小手指头都被他咬骨折了，我们几个后来都有点害怕了，怀疑他得了狂犬病。” 他哭笑不得：“那他身上的伤，是你们打的？还是别人打的？” “不清楚，当时有点乱套，估计是我们几个撕扯时候打的吧，后来，冰姐来了，才把他弄出去，不然的话，还指不定是个啥状况呢。”卢宁轻声说道。 他略微思忖片刻，试探着问道：“你们真没合伙......” 卢宁很坦诚的说道：“打牌这种事，你说怎么叫合伙？如果是互相偷牌换牌，或者私下传递暗号，这肯定属于玩赖了，但人的关系有远有近，同样两张牌都能点炮，我当然更愿意让蔡威和小宁胡牌，这也算人之常情吧，另外，他水平确实一般，在分公司的时候，我就看过他打牌，装模作样的，上来就把牌往桌子上一扣，看着神气活现，其实经常瞎打的。” 小周确实这样，一贯自诩高手，抓起牌只看一眼，然后就直接扣倒在桌子上，全凭记忆，一副赌神赌圣的做派，其实，最多算是个赌鬼。听罢卢宁所言，他也不禁长叹一声。 “陈哥，你嘴上说无所谓，其实心里肯定是恨我的，你让周强找茬揍我一顿，我毫无怨言，但打伤了蔡威和小宁，这就说不过去了，其实，昨天晚上我就要报警处理，但后来马总把事情压下来了。”卢宁平静的说道：“这个事绝对不能就这么过去了，他必须给我个说法，哦不，是必须给小宁和蔡威个说法，打我可以白打，但别人不成。” 他盯着卢宁，良久，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先把这件事放一放，你一直跟我说，之所以离开分公司，是有苦衷的，现在能告诉我，到底苦在哪里吗？” 卢宁的嘴角掠过一丝惨笑：“没必要了，陈哥，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已经没意义了，我欠你的，这顿揍就算是彻底还清了，从今往后，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之前那一页，就算永远翻过去了。” 他无语，只是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 陈曦也爱哭，只不过，不是卢宁这种咧大嘴嚎而已，所以，他始终认为爱哭的男人都是感情丰富且心地善良的，这样的人值得信赖。即便卢宁带着这么多人集体出走，他震怒之余，也曾经反思过很多，无论是在管理还是用人机制上，确实都存在一些问题，而正是因为此，才被人钻了空子。 所以，他一直想找个机会和卢宁好好谈谈，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导致这个自己如此信任的年轻人，会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开。 可是，现在看来，这一切真的没什么必要了，这个疙瘩，恐怕是永远也解不开了。 房间里静了下来，三个人都沉默不语，就在此时，房门被轻轻敲了几下，他抬头一瞧，马化龙缓步走了进来。 “把情况都跟陈总说了吗？”马化龙平静的问道。 卢宁微微点了点头,马化龙见状，微笑着对他道：“我是这么看的，陈总，卢宁他们几个，现在都是北方集团的正式职工，在项目部驻地被打，我这个当领导的必须给出面做主，所以......” “不用说了。”他打断了马化龙的话：“我回去和小周核实下情况，然后咱俩再电话联系，放心，该我负的责任，我是不会赖账的。” 第1050章 凡事要三思而行 马化龙本来是要留吃晚饭的，但被他婉言谢绝了。从镜湖宾馆出来，驾车直接返回了工业园。这一路上，心里是连窝火带憋气，恨得牙根儿直痒痒。 在他心目中，男人打架本算不上什么，否则，就不会冲进办公室痛殴杨之谦了，或路见不平、或快意恩仇，只要师出有名，就是该出手时就出手。 但如果是仗势欺人和寻衅滋事，那便成了地痞无赖所为，与李晓飞无异了。 按照这个标准，周强的所做所为实在令人不齿，现在看来，这小子不仅智商有问题，人品也不怎么样，干得这叫啥事呀，认赌就要服输，哪怕人家真做鬼，只要没抓住手腕子，就只能打牙往肚子里咽，掀桌子打人也就算了，还在老子面前撒谎拉仇恨，如果不狠狠收拾一次，恐怕真要应了顾晓妍的判断，会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最后发展到他也无法控制的。 带着这股火气，他进了公司，也不理睬众人的招呼，沉着脸直奔二楼，到了周强的门外，照着房门就是一脚。 也许心里有气的缘故，用力狠了点，再加上门锁也不够结实，这一脚下去，锁着的门竟然被他踹开了。 他愣了下，也顾不上查看房门的损坏程度，迈步便走了进去，却与迎出来的常秀秀差点撞了个满怀。 他皱了下眉头，没好气的问：“你怎么在这儿？周强呢？” “走了呀？说是去黄县了。”见他满脸怒容，常秀秀小心翼翼的回了句：“我......我来给他收拾下屋子，造得太乱了。” 他四下看了眼，房间果然很整洁，确实没有小周的影子。 “去黄县？”他嘟囔了句，瞥了眼常秀秀，也不想在这个始终被蒙在鼓里的女人面前多说什么，哼了一声，转身往自己办公室方向走去。进了房间，独自坐了一会，这才渐渐冷静下来。 周强这小子肯定是感觉事情不妙，借口去黄县，偷偷溜掉了。所幸的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日后有得是算账的时间，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处理当下的状况。 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要处理得当，完全可以为我所用，没准还能起到点意想不到的作用呢。 这样一想，便沉下心来，点上一根烟，正琢磨着具体该怎么做，办公室门被轻轻推开了，方姐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咋了，陈代总经理，官升脾气涨了呗，多少天不回来，回来就摔门摔碗的，对我们的工作不满咋的？” 方姐说这句话的时候，特意强调了那个代字，当然，这不过是一种调侃，估计就算他去联合国担任代秘书长，这位老大姐也是该咋说就咋说，一点不带留面子的。 见方姐这么说，他赶紧站了起来，苦笑着道：“大姐，你就别跟着起哄了，我摔门是因为被周强那个王八蛋给气的。” 方姐却把眼睛一瞪：“少来这套，周强之所以敢胡作非为，还不都是你在背后给撑腰啊，你还有脸跟他生气，我看你才是罪魁祸首，还是先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吧！” 他被这番话噎得一个劲儿翻白眼，又找不出什么强有力的话来反驳，只好苦笑着连连点头，方姐也并没真生气，在他对面坐下，盯着他看了会，关切的道：“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啊，好像瘦了似的。” 他叹了口气，没正面回答，只是将话题扯到了分公司的经营状况，对待工作，方姐是从来不含糊的，立刻从财务的角度，做了全面的分析和介绍，总体而言，分公司这边还是不错的，他听罢心情好了许多。 “按照之前的设想，安川分公司是完全独立于集团之外的，独立核算，自负盈亏，但现在的情况是，二环路工程和新疆油气管道工程，都是以华阳集团的名义承揽的，这就等于又搅合到了一起，很难分清楚彼此，从长远角度上看，并不是个好现象，个人觉得还是要尽早剥离出来比较好，否则，折腾了一大圈，分公司又变成了华阳集团的一个处室，这倒也罢了，可职工的待遇还分成三六九等，长此以往的话，集体跳槽的事还会发生，而且，也不便于管理。”方姐说道。 他没吭声，只是默默的听着，这些问题不用方姐说，他也一清二楚，只不过眼下没时间顾及这些细节方面的事，只能力求在与北方集团的较量中站稳脚根，立于不败之地，否则，一旦华阳倒下了，安川分公司失去了集团公司的依托，就变成了茫茫商海中的一叶孤舟，灭顶之灾说来就来的。 见他不吱声，方姐则继续说道：“还有周强，这小子自打从新疆回来，越发的跋扈了，在安川，也就还能给我点面子，剩下王洪明和姚远之类的，就差张嘴骂了，这可不成，要我看，你还是把他调回去吧，在你身边，还能有点约束，另外在公司也不敢太放肆，如果继续留在安川，早早晚晚，非给你捅出个大事来不可。” 听方姐这么说，他的眉头渐渐拧成了个疙瘩，最后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姐，等忙过这一段，还是把他弄回新疆去，毕竟他在那边呆了两个来月，各方面比较熟悉。” 方姐听罢点了点头，突然问道：“工程部有个叫叶洋洋的小姑娘，你有印象吗？” 工程部一共就招了两个女孩，当初是周强和王洪明两个坏小子按模样选的，这个叶洋洋生得眉清目秀，一笑还有两个甜酒窝，很是讨人喜欢。 “当然有啊，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他好奇的问。 方姐微微一笑：“你恐怕不知道吧，她是卢宁的表妹，小叶这孩子特老实勤快，我们姐俩关系处的非常好，据她说，卢宁之所以离开，是因为你的那个朋友谢老板。” “你说啥？跟谢天宇有关！”他顿时瞪大了眼睛，连忙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方姐却轻轻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大概猜的，而且，还反复叮嘱我，不要跟外人说，我之所以告诉你，不过是想提醒你下，遇事多动动脑筋，尤其是在用人和交友上，不能跟过去似的，全凭着自己的喜好，你现在是领导了呀，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啊。” 第1051章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方姐走后，他却陷入了沉思，并非那番话有多深奥的道理，而是对谢天宇的出现多少感到有点意外。 卢宁和谢天宇之间的接触，主要是围绕采石场的资质审验。当时，他委托卢宁全权负责此事，在单独采样送检这件事上，两个人之间产生了点分歧，卢宁很聪明的把包袱甩给了他。 后来，谢天宇还送给卢宁两万块钱，所有这些，卢宁并未隐瞒，都如实汇报，并在第二天就把钱上交给公司财务了，二人之间的接触到此似乎就没了下文。 再之后，谢天宇带着韩莉专程赶来平阳，设计想让韩莉和他做苟且之事，结果韩莉利用了二肥智商比较低的弱点，轻而易举的就把那个傻小子给忽悠瘸了。最后谢天宇非但没得逞，反被陈曦和吴迪狠狠的教训了一番，于是第二天便返回安川，乖乖和韩莉离了婚，让那个可怜的女人从此有了自由。 难道是谢天宇因为砾石合同没到手，自己又吃了亏，迁怒于卢宁了，转而打击报复？他想，这个可能性应该不大，安川现在正在扫黑除恶，杨老大和高老虎被抓之后，之前社会上的一些头面人物不是鸟兽散，就是消声觅迹了，谢天宇就算再嚣张，也不敢在这个节骨上眼胡作非为的。 可是卢宁口口声声说有苦衷，现在他的表妹又说这事和谢天宇有关，既然如此，那二者之间肯定是有联系的。 想到这里，他起身在房间里走了几个来回，最后停下脚步，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看来，我这个三大爷比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啊，上次在杨老大的别墅里，居然恬不知耻的说要认我当干爹，当时光顾着恶心了，也没往多想，现在看来，没准这其中还真有什么奥妙呢。 这半年多，他经历了太多惊心动魄的事，认识了太多鼎鼎大名的人，相比起来，谢天宇实在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所以，压根就没将这个满脸油腻，卑微*的人放在眼里，却万万没想到，这么长时间，绕来绕去的，竟然什么事都能和此人扯上的瓜葛，心中不由得暗笑，别说，和这个干儿子还真有点缘分。 这样想着，起身收拾了下，出了办公室，到了楼外，并没有自己开车，而是在门口打了台出租车，上车之后，指引着司机往工业园管委会方向开去。 转过管委会的办公楼，又往前开了一段路，最后在那片车库前下了车。望着那一排整齐的车库大门，一丝莫名的惆怅忽然涌上心头。呆呆的站了一会，这才叹了口气，从挎包里掏出车库钥匙，按了下开锁键。 卷帘门缓缓的升了上去，保时捷卡宴静静的停在里面，车身上落了一层薄灰，让原本熠熠生辉的漆面看上去有点没精打采。 他走过去，拉开车门，往副驾驶的位置看了眼，两把非常精致的车钥匙放在座位上。车厢里有股淡淡的幽香，好像就是杨琴身上的味道，置身其中，一时竟然有些痴了。 杨琴那可怜楚楚的目光忽然闪现在脑海里，竟然有点挥之不去的感觉，这让他有点愧疚和不安，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想太多，将车缓缓的开了出来，关好了车库门，然后驾车往天宇农机方向而去。 之所以开这台车去，是给自己找个合适的见面理由。 这半年多的接触，他对谢天宇还是有比较深入的了解，这是一个鸡贼到家的老油条，两人之间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来往了，自己突然出现，肯定会让他产生一定的戒备心理，其实，这倒也无所谓，只不过最近千头万绪的，根本没心思和谢天宇转心眼，所以，找个合适的理由见面，然后通过闲聊，看看能否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等摸清了底牌，在想办法收拾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同时，此行还有另外一个打算，只不过需要到时候视具体情况而而定。 前段时间，天宇农机占用了杨老大的玉石加工厂，不过很快便被有关部门告知，凡杨老大的财产，尤其是不动产，不得随意占用或者更改原貌，已经更改的，必须恢复原样，他当然不敢违背警方的命令，于是乖乖退了出来，重新又回到了自己的老地方。 这些情况，陈曦从吴迪的口中基本得知了，所以他驾车直奔当初的天宇农机，可到了附近，远远望去，却感觉有点异样。 楼前的空地上冷冷清清的，只零星摆放着几台拖拉机，整个小楼一片漆黑，跟从前人欢马叫的景象迥然不同，他并没有着急过去，而是将车停在马路对面，点上一根烟，心中暗想，难道是又搬家了？ 正合计打个电话问一下，却见谢天宇那台奥迪a8从楼后开了出来，先是在楼前停了，二肥子开门下车，急匆匆的跑上了楼，不大一会，拎着个大箱子又出来了。 后车门一开，谢天宇腆着大肚子也下了车，比比划划的好像是嫌二肥动作不利索，吼了几句，最后还给了一脚，这才重新上车，此刻天色已晚，城郊的公路两侧又没有路灯，两个人也没注意陈曦的车就停在马路对面。二肥一脚油门，a8箭一般的窜了出去，眨眼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也没来得及多想，直接调转车头跟了过去。 很快，奥迪a8的尾灯出现在视线之中，他收了下油门，保持好距离，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这是打算给谁送礼吧？那大箱子看上去分量十足，里面装的肯定不是猪肉，搞不好，是一箱子钱也没准哦，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既然撞上了，那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看看这位谢三爷又抱谁的粗腿了。 车子很快进入了市区，此时正值晚高峰，安川虽然堵车不算严重，但行驶速度照样快不起来，这倒是令他的跟踪轻松了不少。 跟了一段路，隐隐的感觉路边的建筑物有点似曾相识之感，再一抬头，却见镜湖宾馆已经到了眼前。奥迪a8转向灯不停的闪烁着，缓缓的拐进了宾馆的院门。 第1052章 接着忽悠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夜色渐浓，灯火阑珊，他在前面掉了个头，停在了马路对面，降下车窗往宾馆院子里望去。 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几台车静静的停在车位里，谢天宇正跟一个人聊着什么，眉飞色舞的，看上去关系好像还很熟，而二肥则站在一边，手里还拎着那个箱子。 这才几天的工夫啊，谢天宇抱粗腿的本事实在不一般，转眼之间，就和北方集团扯上了关系，这份无孔不入的钻营能力，实在是令人钦佩，他默默的想道。 由此可见，卢宁等人集体跳槽的事，几乎百分之百与谢天宇有关，别看这老家伙怂，但玩起阴招和损招，还是相当有一套的，卢宁口口声声说的苦衷，估计应该是被算计了，把柄捏在谢天宇手中，有苦说不出。 好吧，所谓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反正也没啥事，今天晚上就陪这个老流氓玩玩，正好该跟他算算帐，没准还能收获点意外的惊喜呢。 这样想着，将车子熄了火，点上一根烟，优哉游哉了抽起来。足足等了将近半个多小时，却不见任何动静，看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于是皱着眉头想了想，拿出电话，拨打了谢天宇的手机。 电话响了很久，谢天宇才接了起来，语气还是跟之前一样的肉麻，听不出任何异样：“干爹，您老有什么吩咐？” 他也懒得纠正这离谱的称呼，只是淡淡的道：“三大爷啊，我在安川，有点事想请你给帮个忙，是关于杨琴留下的那台卡宴车，你有时间没？” “这话说的，干爹的话就是命令嘛，您老人家一声令下，我立刻就得有时间，您说，让我干什么？”谢天宇贱兮兮的道。 “哦，还是见面说吧，你在公司嘛，我这就过去。”他平静的说道。 谢天宇略微沉吟了下：“哦......我没在公司，在家歇着呢，这样吧，我马上去公司等您，半个小时。” 他则笑了下：“好吧，那就一会见。” 放下电话，他启动汽车，将车子往后挪了下，没多大一阵，就见那台奥迪a8呼啸着从宾馆院子里开了出来，一溜烟就没影了。 这次他并没有立刻跟上，而是等了一小会，这才启动汽车，缓缓往回开去，到了天宇农机楼下，刚一停稳，却见大门一开，谢天宇快步迎了出来，先是非常夸张的给他请了个安，然后又围着卡宴转了转，这才神秘兮兮的问道：“干爹，我干妈把这车留给你了？” 他实在无法接受这种低俗不堪的谄媚，皱着眉头道：“咱们能不能别开这种玩笑，我非常不喜欢。” 谢天宇听罢，咧开大嘴干笑了两声，连连点头称是，然后转身对楼里喊道：“二肥！你个王八蛋，还不赶紧出来迎接，你干爷爷来了。” 二肥应了声，大步跑了出来，很客气的跟他打了个招呼。 谢天宇照例很是殷勤，点头哈腰的将他请进了二楼的办公室，二人坐定之后，他这才若无其事的问道：“刚才跑啥地方去耍了？” 谢天宇眼珠转了转，嘿嘿笑着道：“我能去哪儿，无非就是跟娘们睡觉呗，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打算办事呢，裤子都脱了，一听你有事，立马提上裤子就赶过来了吗！” 对这种粗鄙不堪的话，他真不晓得该如何往下去接，于是只好无奈的笑了下。 谢天宇则把那张油腻的大脸往前凑了凑：“这车你打算卖多少钱？” “我不知道，你说这车能卖多少？”他问。 谢天宇捏着下巴想了想：“这是4.0排量的顶配，小两百万，又是杨老大闺女的座驾，要我看，至少得原价卖出去，搞不好，还能再多点。” “是吗？还能多卖？”他听着都新鲜，再怎么说，也是台二手车，怎么可能比原价还高呢。 “当然能多卖啊，咱卖的不是车，是杨老大曾经的牛逼啊，多卖个十万八万的不是太正常了，买车的人也不差这几个钱，到时候人前一提起，多他娘的有面子啊。”谢天宇信誓旦旦的道：“你就啥也不用管了，这事交给我就是了。” 这个老家伙，天生就是做买卖的料啊，他想，卖个二手车，都能卖出点情怀来，真是个人才。 谢天宇似乎对自己的创意颇为得意，递过一根烟，然后殷勤的帮忙点燃，这才笑嘻嘻的道：“对了，我听说你现在当上华阳集团的总经理了呀？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你听谁说的。” 谢天宇刚刚有点忘形，被他这一问，也自感失言，支支吾吾的吭哧了半天，也没说清楚到底是听谁说的。 他则一只手托着腮，也不说什么，只是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的盯着谢天宇。开始的时候，谢天宇还是满脸堆笑，可渐渐的，表情渐渐变得僵硬，最后完全凝固在脸上了。 “干爹，您老人家今天来，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啊？”谢天宇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他这次没再纠正称呼，而是冷冷的道：“你觉得我应该还有什么事？” 谢天宇的额头上见了汗，咽了口唾沫，也不敢正眼看他，只是低着头，半晌，突然抽抽着脸叹了口气，然后苦笑着道：“干爹啊，您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有神灵庇护，所以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都能闯过来，就连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匪徒也奈何不得，但我不成，我就是个凡夫俗子，摆弄几个老娘们还凑合，可动真格的就不行了。老梁那伙人，实在是太狠了，我要是不说实话，他们真能把我弄死，然后往老林子里一埋，真要那样的话，我这一大家子人可咋整啊.......” 他心中暗笑，看来，谢天宇还真上道，自己就钻进套子里来了，既然这样，那就顺着往下聊呗，就跟预想的那样，没准还能有点意外收获呢。这样想着，于是先轻轻咳嗽了下，然后板着脸说道：“接着忽悠，我倒想看看，今天你是怎么把我忽悠瘸的。” 第1053章 先抑后扬 “我的干爹啊，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忽悠您啊。您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谢天宇战战兢兢的说道，似乎还有点心有余悸。 陈曦却没闲心听他讲什么详情，于是直接打断了：“不管当时是什么情况，但我跟这件事，本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这你承认吧。” 谢天宇愣了下，苦笑着点了点头。 “也正因为我是个局外人，杨老大才会把这两块玉交给我代为保管，老梁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所以，即便玉在我手里，也不会有啥危险的，可你却被老梁一顿吓唬，就把实情说了，这就等于是要了我的命！你想过我会怎么样吗？什么神灵庇佑。”他说着，将自己的衬衣扣子解开，露出半个肩膀，指着还微微有点泛红的伤口继续道：“这一枪打过来，神灵庇佑啥了？不照样钻了个窟窿吗？如果再往上一点呢？脑袋上钻个窟窿，还能长上吗？” 谢天宇不住的擦汗，苦笑着道：“您就别说了，我就是个怂货，当时都给吓尿裤子了......” “怂本身不丢人，枪顶在脑门上，命攥在人家手里，换成是我，我也会怂，当时认怂，是为了活命，这还可以理解，可你都回来了，为啥不告诉我声呢？我怎么感觉，你是想借着老梁的手弄死我呢？” 谢天宇的脸顿时变得惨白，黄豆粒大小的汗珠子劈哩啪啦的往下掉。吭哧了半天，最后才勉强挤出了一句话：“这你可冤枉我了，好歹咱们之间还是有交情的，再怎么说，我也不能故意想害你吧？之所以回来没告诉你，是老梁他们威胁说，要是给你透露半点消息，就杀我的全家，我实在是不敢啊。” “别扯王八犊子了，怕报复，不敢说，这都能解释的过去，可给我点暗示总可以吧，让我加小心，注意安全啥的，这话你也没说过呀？结果可好，我完全不知情，最后稀里糊涂的被人给绑了，真要弄到缅甸去，还有命回来嘛？”提起那段惊心动魄的往事，他的情绪不免有些激动，声音也大了起来。 谢天宇自知理亏，而且也实在没什么可解释的，只好一个劲儿抱拳作揖：“对不起了，都是我该死，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对天发誓，真的没想害你。” 他则冷笑了声：“老谢，如果就是这一次，我也就原谅了，可你表面上跟我搂脖子抱腰的，可暗地里没少捅咕我吧，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不爱跟你计较而已，其实，你那点鬼主意，我心里最清楚了，不过是觉得杨老大和高老虎能罩着你，而我不过是个平阳的土鳖呗？可是现在你心目中这帮牛逼人都完蛋了，我这个土鳖还活蹦乱跳啊呀，来的路上还想，就你这样的，是不是也应该进去吃几年皇粮了呢？高老虎要是不被判死刑，你们俩没准还是个伴儿呢？你可以继续在里面认干爹，他还能罩着你！” 听他这么说，谢天宇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毕竟是个混社会的出身，别看表面上装得跟三孙子似的，但谢天宇当然不是省油的灯，见陈曦的话越说越狠，心里清楚，光是一味的服软，恐怕难以蒙混过关，于是便冷笑着道：“大侄子啊，我听你这话茬，可有点不靠谱了吧，这件事我确实做得有点亏心，但也是出于无奈，你骂上几句也就算了，可杀人不过头点地，我这么赔礼道歉，连爹都叫了，也该差不多了吧，你总不能得理不饶人啊？我知道你最近升官了，可官再大，也不过是个企业领导吧，咋的，连让我吃皇粮的事，你都能说了算？我看，以后安川该轮到你当老大了吧。” 他哼了一声，冷笑着道：“就这么放屁的功夫，干爹就变成大侄子了呀？你家都是这么论辈分的嘛？告诉你，我没想过要当什么老大，但是收拾你还绰绰有余的，如果不服气的话，我可以马上满足你的好奇心。” 一句话说完，目光如炬，看得谢天宇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谢天宇的本事在于脸皮绝对够厚，前一秒钟还冷言冷语，下一秒钟就可以变成热情洋溢，而且转变得毫无违和感。 事实上，对于陈曦，他不仅仅是忌惮，而是有点惧怕。 余振海和老梁，一个是横行的悍匪，一个是境外的职业杀手，都是极难对付的角色，可偏偏都折在了陈曦手上，就冲这一点，便足以说明不简单。 还有杨老大和高老虎，这都是江湖老大啊，见多识广，阅人无数，并非随便什么人都会高看一眼的，然而都对陈曦评价颇高。 这些还在其次，关键是那个黑铁塔吴迪，在安川更是赫赫有名，任凭你再牛逼，都得绕着走，而这才是他最忌惮的。如果吴迪要找他的别扭，别的不说，就是上次在宾馆胁迫韩莉那点事，就绝对够判几年了。 一念及此，刚刚那点硬气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珠转了转，好像是想明白什么似的，先是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正色说道：“干爹教训得对，我这张臭嘴，动不动就说秃噜，我刚刚想明白了，卡宴我买了，200万，明天就把却钱打到你银行卡里。” 陈曦听罢轻蔑的一笑：“200万就把我打发了？你以为我来跟你要小钱啊？” 他的本意是想说，我不是来跟你要钱的，可谢天宇却误会了，怔怔的看着，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是这么想的，这二百万打到你卡上，绝对是合法收入，不管到啥时候，都说得清楚，要是再多的话，恐怕日后会有麻烦，如果您嫌少，我......” 不待谢天宇的话说完，他便挥手打断了：“我不是来敲诈你钱的，你恐怕不知道吧，几天前，我的后备箱里还装着好几麻袋钞票呢，区区200万，还没放在眼里，车确实要卖出去，卖了之后的钱，你也不用给我，直接转给杨少刚或者杨琴都可以，这个事必须要办好。” 谢天宇连连点头：“干爹是见过大世面的，其实，我也只是想表达下愧疚之情嘛，毕竟给您老人家带来了那么大的麻烦，说实在的，心里真过意不去啊。” 他被谢天宇这种毫无廉耻感的恭维之词搞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实在受用不了，感觉话说到这个程度，火候也差不多了，于是便把语气放缓和了些：“算了，别扯这些虚头巴脑的话了，我也是心里有个疙瘩，今天当面这么吼几嗓子，气也出了，心里也就顺当多了，真要是和你较劲，完全没必要来找你，暗地里动手多清净啊！” “对，干爹是场面人，做事向来光明正大，全省人民，哦不，是全国人民都知道。”谢天宇满脸媚笑着道。 他哼了一声，拿出根烟叼上，谢天宇则连忙起身给点燃，他吸了一口，这才若无其事的问道：“对了，你的那个采石场怎么样了？” 见他这么说，谢天宇明显松了口气，随即哭丧着脸道：“还能怎么样，投了一百多万，本来想跟着您老人家挣点钱，结果......唉，认倒霉呗，谁能想道，这石头还能有质量问题啊。” 【作者题外话】：牙疼.....两更，抱歉 第1054章 心生一计 先是真真假假的连蒙带唬，把对方惊出一身冷汗，然后再把话题往回一收，这种先抑后扬的说话方式，往往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别说是谢天宇这种智商的，就连冰雪聪明的顾晓妍，也经常被他绕进去。 当年在项目部，他就是以这种模式，和顾晓妍周旋了好几年，可谓屡试不爽。所以，也算是驾轻就熟，火候时机掌握得炉火纯青了。 谢天宇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在气势上已经完全处于了下风，陈曦冷不丁的话锋一转，不禁偷偷松了一口气，紧张的神经顿时放松了下来。 “连租用土地和买设备，还有前期办理审批和验资手续啥的，大概投入了一百来万吧，结果你们那个卢宁，非说石子的质量有问题，这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吗？都是石头，能有什么问题！而且，石子是压在路基里的，就算有问题，谁还能扒开看啊，只要手续上能过得去就行呗？再说，我也搞过工程，验收还不就是那回事，只要钱到位，就没有过不了验收的。”谢天宇嘟囔了句，说完，还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着他的表情。 他微微笑了下：“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安川的花岗岩确实存在质量问题，这些很专业，说了你也未必能懂，我之前也不掌握这个情况，如果知道的话，在你投资办厂之前就告诉你了，这事怪不得卢宁，他是完全按我的吩咐去做的。” 谢天宇听罢，深深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道：“那就没办法了，我认倒霉就是了，好在这些年还有点家底儿，百八十万的，就算是赔了，也承受得起。” “你总算是敞敞亮亮的说了句话！”他笑着道，说完，瞥了眼垂头丧气的谢天宇接着道：“我做事最讲道理，该我的责任，绝不推脱，这件事我多少有点责任，事先考虑不周，这样吧，我给你两条路，据我所知，你的老家七老爷山那一带的石头质量还是不错的，只是开采难度大一些，再有就是我们黄县，开采容易，但运距稍远，你要是能用这两个地方的母材，砾石合同就还是你的，虽然能少挣点，但还是有利可图的。” 谢天宇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惊喜之情溢于言表，瞪大了眼睛说道：“干爹，你不是在逗我玩吧？” 他实在无法忍受这个称呼，于是皱着眉头道：“我跟你说过不止一次了，我很讨厌你这么说话，咱们能不能正常一点？” 谢天宇却嘿嘿一笑，满不在乎的说道：“叫干爹就不正常啊？我不是在开玩笑，是很认真的，江湖上不是都说嘛，这年头，有志不在年高，干爹不分大小，你给了我这么大一单生意，别说叫干爹，就是叫祖宗也没问题呀！您老人家就别客气了，对我来说，有钱有权的就是爹！” 看着那张油腻的大脸，他心中的厌恶几乎到了极点，只是强忍着笑了下，无奈的道：“好吧，但有言在先啊，在公共场合绝对不许这么叫，否则，别怪我跟你翻脸。” “我知道我知道，影响不好嘛。”谢天宇咧着大嘴笑道。 “还有，北方集团你听说过吧？”他问，说完，眼睛直直的盯着谢天宇，想看看这家伙到底有什么反应。 谢天宇微微一愣，眨巴了几下眼睛，试探着回了句：“听说过，好像也是个大公司吧，这次修二环路，他们也有一份。” 他淡淡一笑：“不是好像，那就是个大公司，如果按照经济体量算的话，至少是华阳集团的二十倍。” “我的妈呀，比华阳大二十倍？这也太大了吧。”也不知道谢天宇是在装傻充愣，还是真被惊着了，总之张着大嘴，半天没合拢、 “是啊，年产值300个亿以上吧。”他道：“我和他们公司的总经理很熟，如果你的砾石质量没问题，改天我带你去他们项目部，把项目负责人介绍给你认识，你可以再认个干爹，力争把他们的合同也拿下来。” “那敢情好，这样的干爹，有多少我老谢就认多少！”谢天宇笑着道。 他也笑，笑过之后又道：“对了，我可提醒你啊，之前和你接触的那个小卢，已经跳槽去北方集团了，他对你搞得那套把戏非常清楚，你可别想耍花招，就按照我说的，必须要用合格的母材。” 谢天宇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我明白，就按干爹的吩咐，明天我就兵分两路，让二肥子去黄县联系，我回七老爷山，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开采点，来个双管齐下。”谢天宇对卢宁跳槽的事避而不谈，而是直接说起了产品质量。 他却继续顺着话茬往下说道：“这个卢宁，确实是个人才，他这一走，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啊。” “哦.......”谢天宇略微沉吟了下：“也没那么严重吧，这年头，啥都缺，就不缺人呀。” 他点了点头，随后缓缓站了起来：“行了，八点多了，我回去了，这几件事就抓紧办吧，尤其是车，尽快联系，总放在我手里也不方便。” 见他要走，谢天宇自然极力挽留，又张罗着要出去消费等等，却被他断然拒绝，从天宇农机出来，直接回了分公司。 在楼下食堂随便弄了点吃的，一边吃一边默默的将今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的梳理了一遍，最后还是决定，要充分利用谢天宇这个点，彻底将向北的布局打乱。 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他想。 如果说前期的一切还仅仅是开场锣鼓的话，那从现在开始，一场大戏算是正式开演了，而作为主角加导演的他，也渐入佳境，虽然不敢说胜券在握，但至少会立于不败之地。 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上午，他先给马化龙打了个电话，表示卢宁等人的医疗费用全部用安川分公司承担，同时，等过一段时间，会专程带周强前去赔礼道歉，并委托马化龙与卢宁等人协商赔偿的具体数额，只要在合理范围之内，到时候也一并奉上。 这种诚恳的态度让马化龙很高兴，他又不失时机的表示，自己很年轻，各方面经验不足，日后在施工中，难免会遇到一些技术和管理方面的问题，还望多多指教等等。 虽然谁都知道这只不过是客气话，但听着还是非常受用，马化龙当即表示，企业之间的竞争，不影响大家私底下成为好朋友，并诚挚的发出了邀请，希望专门抽出个时间聚一聚。 他爽快的答应了，并且说自己有个朋友叫谢天宇，开了个采石场，因为安川本地的石材不合格，所以一直未能签约，如今已经决定从黄县那边大量采购母材，但销售价格不变，所以想一并介绍认识下。 马化龙似乎有点意外，略微迟疑了片刻，随即表示没问题。 第1055章 宏大计划 向北刚下飞机，便接到了马化龙的电话。得知黄县荣顺发的黄老板最后以回扣百分之九的代价，和周强达成了初步协议，并且相约最近两天就正式签约。 “嗯，这就比较合理了嘛。”向北满意的道：“你通知安川的那个谢，让他准备生产吧。另外，华阳方面最近还有什么动作吗？” 马化龙略微沉吟了下：“说来也奇怪，他们好像没什么动作，还是那么不紧不慢的，到现在为止，就是搭建了几处活动板房，简单清理了下场地，剩下什么都没做，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向北却淡淡一笑：“那就对了，华阳从来就是这个作风，不到最后关头，是不会着急的。” 马化龙连连称是，不过还是谨慎的道：“前两天我和陈曦见了一面，感觉是个很内敛的人，说话非常客气，虽说年轻了些，但毕竟也从业十多年了，按理说在管理上应该很在行才是呀，可这么大的工程，就按照目前的准备工作，他们是不可能四月一号如期开工的，我琢磨着，这里面会不会有啥问题呢？” 向北想了想：“说具体点，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马化龙斟酌了良久，这才犹犹豫豫的说道：“具体的我还真说不出来什么，最近我被前期这些琐碎的事赶乱得脚打后脑勺，根本也没时间仔细研究他们，前些天听宁总说，他们的人到租赁公司去租设备，而且只租一天，这未免有点夸张，好歹华阳集团也这么大的家底，不至于如此狼狈吧。所以，我就一直在想，会不会是陈曦在搞什么鬼呢？” 向北听罢，未置可否，放下电话，皱着眉头思忖片刻，看了眼手表，对司机说道：“不回公司，去顾主任家里。” 司机应了声，在前方路口拐了个弯，朝顾兆峰家的方向驶去。 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长途飞行让向北多少有一丝疲惫，将身体往后靠了下，半闭着眼睛伸了下手。 小张的动作总是非常及时和准确的，第一时间便将手机递了过来，他甚至不需要看屏幕，直接就放在了耳边。 电话很快接通了，听筒里传来顾兆峰的声音：“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下飞机。”向北笑着道：“正往你府上去呢？怎么样，能接见我不？” 顾兆峰哈哈的笑了：“快过来吧，我也是刚刚到家，你没吃东西吧，正好一起吃点。” 车子很快抵达了顾兆峰家楼下，小张麻利的跳下车开门，他则快步朝楼里走去。 进屋之后，和顾兆峰寒暄了几句，保姆便将饭菜端了上来，吃罢了饭，在书房坐定，顾夫人送上水果和茶水便悄悄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顾兆峰这才笑着问道：“刚下飞机就跑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向北往前凑了凑：“黄启明已经走马上任了，你的行程怎么安排？” 顾兆峰想了下：“我得晚几天，大概在三月中旬吧，怎么，你有什么打算吗？” 向北点了下头，试探着说道：“我合计着，在你走之前，能不能跟老何把这件事提到议事日程上来呢？你们俩表态了，剩下的事由我来办......”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顾兆峰打断了：“你为啥非这么急呢？两个月前，老何跟柯文书记和李百川汇报过了，而且在办公会上也提过，可现在李百川出事了，这件事又是他力主过的，大家都怕惹麻烦呀，躲还来不及呢，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呢？而且，说心里话，我最近还产生了点不同看法，华阳目前整体经营状况还可以，这个时候提出来，似乎时机也不对吧？” 向北却很不以为然：“市场竞争，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正是因为华阳的整体状况还可以，才有被收购的价值，否则，资不抵债了再想找我接盘，我还没兴趣了呢，如果北方集团全面发力的话，用不两年，华阳很有可能面临着倒闭的风险，只不过那么做的话，对我们和华阳都有损失，完全是在浪费资源。实不相瞒，因为有晓妍两口子和你的这层关系，我一直有点不好意思放开手脚，如果现在还是你那个同学胡介民掌权的话，华阳早就完蛋了。” 顾兆峰无奈的笑了下：“你和老胡啊，是典型的针尖对麦芒，硬碰硬，谁也不服谁啊。” 向北却把嘴一撇：“胡介民根本不懂现代企业管理，最起码在资本运作方面一窍不通，他还是老一套，利用国有企业的先天优势搞经营，岂不知早就过时了，就拿华阳集团为例吧，赶上了国民经济高速发展的二十年，却没什么进步，到目前为止，还是个地方性企业，整天只强调什么荣誉和传承，白白浪费了大好的发展时机，要知道，二十年前的北京建筑集团和上海交建集团，也不过就是个普通地方企业，和华阳实力相差无几，可你看现在，这两家企业早就走出国门，参与国际项目的招标了。” 顾兆峰淡淡一笑：“你说的这些我都承认，其实，我在平阳大学期间，就曾经专门研究过国有企业的转型和发展，同时也提出了几种模式，但那时仅仅是书生意气，纸上谈兵而已，但真正参与行政管理之后，却发现问题远非我想像的那么简单，涉及到方方面面，不能一概而论，最重要的是，我即将主政平阳，上任伊始，第一件事就是变卖国有资产，好说不好听啊？所以这件事还是先放一放，再观察一下比较妥当。” “兆峰啊，你这还没上任，口风咋就变了呢？”向北明显有点不悦：“市场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势必会出现兼并和资产重组，这是社会化大生产的特点所决定的呀，国企也好，民企也罢，都是我们国民经济的一部分嘛，从宏观上说，是不分彼此的，我们北方集团每年创造的税收也是真金白银啊！怎么能说叫变卖国有资产呢？你这么说，好像咱们俩在搞权钱交易似的！” 向北和顾兆峰也认识很多年了，两人私交相当不错，而且，顾兆峰为人谦和内敛，虽说现在当了行政长官，但毕竟是老朋友，所以，见向北的情绪激动，也并不生气，只是笑着说道：“你嚷什么嘛？我只是说，暂时先缓一缓......”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向北打断了：“顾兄，你是最了解我的，要说做企业，无论是理念还是经营方略，我自诩在国内是一流的管理者，华阳到了我手上，只能焕发青春、高速发展，绝对不会走下坡路的，这一点你不该怀疑吧？” “我对你的能力不怀疑，只是觉得有点操之过急了，再说，收购国企这样的事，是有非常严谨的法定程序的，就算我支持你，恐怕也起不到什么决定性作用吧？”顾兆峰微笑着道：“所以啊，还是稍安勿躁吧，你以前不也总说，肉要一口一口的吃嘛？”顾兆峰说完，也不待向北吱声，直接拿起个苹果递了过去。 “先吃点苹果，平息下你激动的心情。” 向北推开了顾兆峰的手，正色说道：“北方集团今年六月份即将上市，上市之后，公司的实力会迅速提升几个档次，兼并华阳，是集团公司早就制定好的战略计划之一，咱们是好朋友，我有言在先，到时候，你就算不支持，也不能给我设置障碍哦。” 第1056章 真正的原因 从顾兆峰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临近深夜了，向北没有上车，而是到背着双手，缓步走在空旷寂静的街道上，小张则不远不近的缀在后边。 省城的冬天气温很低，深夜的寒风迎面吹来，让向北烦乱的心情很快冷静了。 其实，收购华阳集团的计划早就提出来了，并且一直在稳步推进过程中。按照《企业国有资产管理法》的规定，华阳集团属于一级国有企业，最大股东为国资委，要兼并这样一家企业，当然不是某位领导一拍脑门就能定下来的，需要协调方方面面的关系，还得履行很繁复的法定程序。 其实，相比而言，在省内众多施工企业中，类似平阳市政二公司和省市政建设总公司等等，无论是规模还是发展潜力，都不比华阳差，但向北看中的则是华阳集团这块金字招牌。 在市场竞争中，华阳不是最强的，但却是最具悠久历史和传承的，而这正是北方集团所欠缺的。 作为一家新兴企业，尤其是传统的建筑施工企业，在发展到一定阶段后，企业文化和企业传承的重要性日趋彰显出来，向北早年曾经在日本学习和工作过，对丰田、索尼这样的世界级大公司有过非常深入的了解和研究，深知文化传承在企业管理中的重要性。 完善的制度和奖励机制、丰厚的薪酬标准与待遇，所有这些，当然是一个现代企业所必备的条件，但真正能让员工对企业有强烈归属感的，却还是来自血液里的荣誉传承。 也正是基于上述认知，所以，他对收购兼并华阳集团情有独钟，事实上，这是难度非常大的，也是极具挑战性的工作，不过也正符合了他的性格特点。 在顾兆峰还担任大学校长的时候，他们之间就针对并购华阳这件事探讨过，顾兆峰还给提出了一些相当专业性的建议，客观的讲，顾兆峰之所以为高层关注，向北的大力推荐也起到了相当的作用，这也是顾兆峰对他始终礼遇有加的主要原因。 事实上，顾兆峰在省发改委的短暂任职期间，对收购华阳还是持谨慎的支持态度的。发改委，顾名思义，凡是省内有关经济发展的大事都在其管辖范围，兼并大型国有企业当然包括其中。同样是省府下辖的职能部门，但发改委主任和国资委主任的地位还是有一定差距的，所以，顾兆峰虽然起不到决定性作用，但他的态度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华阳集团划归省管，就是整个计划的第一步，这是当年李百川给他出的主意，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把勺子伸到平阳市的锅里去捞肉吃总归是件麻烦事。 正常情况下，划归省管之后，就与平阳没什么关系了，但如果以胡介民为首的当地官员对此事反对的声音过高，也是个比较棘手的麻烦，而顾兆峰主政平阳，则让他彻底放心了。 万万想不到的是，本来是持支持态度的顾兆峰却突然改口了，所谓的暂时缓一缓，其实不过是标准的官话，缓到什么时候，什么程度都没有个准确的定义，那不就等于遥遥无期，缓上个三年五载的，那还有狗屁意义！ 他停下脚步，抬头仰望着冬夜的星空，伫立良久，脸上掠过一丝冷笑。 “向总，上车吧，外面太冷了。”小张在身后小心翼翼的说道。 他没回答，又站了一会，这才转身快步朝不远处的轿车走去，上车之后，直截了当的命令道：“给马化龙打电话，让他明天上午回总部。”说完，将身子往座位上靠了靠，十指交叉在一起，闭着眼睛，疲惫的道：“回家吧。” 第二天上午九点，向北照例准时迈进了北方集团总部的办公大楼。乘专属电梯直接上到办公室。 刚一进屋，秘书便递过来了今天的行程安排表，他扫了眼，平静的问道：“马总来了吗？” “已经在外面等了。”秘书低声答道。 “你通知下去，今天所有行程都顺延半小时。”他道：“先请马总进来吧。” 秘书应了声，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片刻之后，马化龙推门走了进来，还是跟往常一样，径直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并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垂手而立。 他点了下头，示意马化龙坐下，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低声说道：“周强和卢宁他们几个打架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马化龙没想到向北这么急找他回来，居然是问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不由得微微一愣：“陈曦表示医药费全部由他们负担，而且，过几天要带周强亲自登门赔礼道歉，至于赔偿方面嘛，我和卢宁他们几个商量过，大家一致认为差不多就可以了，不想弄得太僵，我算计着，卢宁伤得最重，要一万块钱，剩下的两人一人五千就行了。” 向北点了点头：“不用他赔钱了，那个沈冰有经济问题，与周强互相勾结，涉嫌出卖我公司的商业机密，你一会就去市局的经侦支队报案，我已经和他们打过招呼了，力争今天就把两人控制起来，至于打架的事嘛......聚众赌博，打架斗殴，这严重违法了公司的内部管理章程，立即解除他们三个人的劳动合同，结清工资，开除处理。” 这个决定让马化龙吃了一惊，愣了半晌，这才试探着说道：“这个......向总，他们打麻将的事，我是知情的，而且也默许了，另外，卢宁的业务能力确实不错，是个可造之材的.......” 话还没等说完，却发现向北的脸沉了下来，于是便将话咽了回去：“好吧，我马上去办。” 向北嗯了一声：“另外，去年经侦支队破获了好几起案件，为集团公司追回了一千多万的经济损失，你一会先去财务，把支票带过去，就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吧，还有，公司外联部的刘部长跟你同行，他们要给经侦支队送锦旗和一些慰问品。” “我知道。”马化龙连连点头。 向北也不看他，低着头挥了下手。 第1057章 我等受得了吗？ 从早上起床，陈曦的眼皮就一直跳，吃早饭的时候，还跟顾晓妍念叨这件事，顾晓妍却白了他一眼，浅笑着说，谁让你昨天大半夜不睡觉，还没完没了的折腾，休息不好，眼皮能不跳嘛！ 自从当上总经理，酒局是一顿连着一顿，以前三五知己坐在一起喝点小酒是享受，可如今喝酒却变成了负担。 昨天晚上本来没什么安排，都已经回家了，却被胡介民一个电话给叫了出去。喝完回来已经是后半夜了，醉眼朦胧的回了家，顾晓妍还没睡，正穿着睡衣坐在书房摆弄电脑，见他回来了，便迎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有点肉隐肉现的缘故吧，总之他一见之下，顿时来了兴致，不容分说，将顾晓妍拦腰抱起，三下两下就把睡衣给扒了......一通翻云覆雨，那点酒劲也过去了，两人躺在床上又聊了阵，今天早上起来，自然都有点没精打采。 “这事能怪我嘛，谁让你大半夜的穿成那样，我这年轻力壮的，能受得了吗。”他笑着道。 顾晓妍吃吃的笑，也不说什么，只是在桌子下狠狠的掐了他一把。 整个上午，他一直有点打不起精神，快到中午的时候，也懒得下去吃饭，便让田甜给打上来，简单吃了口，正合计躺在沙发上迷糊一小会儿，办公室的门却被推开一条缝，周强探进半个脑袋，小心翼翼的道：“陈总，我能进来吗？” 自从上次在安川偷偷溜走，他只是在电话里骂过这小子一顿，一晃好几天没影，没想到居然送上门了， “滚进来！”他没好气的道。 周强的皮肤愈合能力还真不赖，上次见面，还是鼻青脸肿的，脑袋上跟长两犄角似的，可今天已经基本正常了，听陈曦让他进屋，于是嘿嘿讪笑着推门走了进来，但却不肯往里走，只是站在门口处，拉出一副随时可以逃走的架势。 他点上根烟，不动声色的招了招手。 周强却连连摇头：“哥，我站这儿就可以了，请您训示吧，听完领导的指示，我马上就走。” 他哭笑不得，也不再说什么，起身便走了过去。周强对他太了解，一见那眼神就不对劲儿，于是转身便溜，不料与端着茶水进来的田甜撞了个满怀，茶杯也翻了，茶水洒了一地，还把细皮*的田甜烫了下。 “对不起！对不起！”田甜也顾不上自己，赶紧道歉。 他则趁势薅住了周强的后脖领子，然后转身对田甜说道：“跟这个王八犊子不用说对不起，一会我让他陪你医药费。” 田甜也不知道咋回事，被他们俩都给闹糊涂了。 “你先出去吧，别让闲杂人等进来。”他挥了挥手，见田甜退出去了，猛得伸手楼住了周强的脖子，直接来了一招裸绞。 裸绞是自由搏击的常用手法，指从后面用两条胳膊锁住对方的脖子，在比赛中一旦被制，在同等级别的情况下，几乎无解。两人在项目部的时候，就经常开这种玩笑，早就习以为常了。 微微一用力，小周顿时连气都喘不上来，连跺脚带求饶。他则不解气，发力又勒了片刻，这才缓缓松开了手。 小周被憋得满脸通红，蹲在地上大口喘了半天，这才缓了过来。 “哥啊，你这出手也太狠了，这都是对付阶级敌人的招数，也不能往自家兄弟身上用啊。”周强哼哼唧唧的道。 “滚犊子，就你这种兄弟，要不要的，也没啥大用处，你自己说，除了能惹祸，你还能干什么？”他恨恨的道。 周强讪笑了下，在他对面坐好，先是如同变戏法似的，从挎包里拿出两条中华烟递了过来，他没有接，而是冷冷的道：“干嘛，两条破中华就想答对我啊，你太瞧不起人了吧，我差那几包烟抽吗？” 小周也不说什么，将中华烟放在桌子上，然后又从挎包里取出一份合同，小心翼翼的推了过来。 他伸手接过，大致扫了眼，是与黄县荣顺发石材厂签订的历史采购合同。 “签下来了？”他冷冷的问：“要了多少回扣啊？” 小周嘿嘿一笑：“百分之九，其实，就算是百分之二十的回扣也是扯淡，这两天，我在黄县把这个黄老板的底细都给查清楚了，他根本就没有生产能力，荣顺发账面上只有不到三千块钱，连保安的工资都不够。” 他翻了一眼：“查清楚这些情况很容易，不足以抵消你犯下的错误。” 小周则往前凑了下，非常得意的道：“我知道，要是没点拿得出手的东西，敢回来见你吗？” “那就快说，别他娘的卖关子，再废话，从八楼给你扔下去。”他笑着道。 小周听罢，不敢怠慢，将这几天掌握的情况说了出来，他听得连连点头，心中不由得赞道，别说，这小子除了能闯祸，还是有点用处的。 原来，荣顺发公司几次易手之后，早就元气大伤，最近两年始终处于半停产状态，在外人眼中，这个厂子早就黄了。去年底，北方集团主动找上门来，给出了一个让黄永顺无法拒绝的收购价格，当然，要得到这笔钱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和陈曦演好这出戏。 至于合同签订后的执行则不须黄永顺担心，所有砾石均来自谢天宇的采石场，也就是说，黄永顺现在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只要华阳这边的合同签字盖章，他就拿着钱走人了，至于以后的事，便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就算华阳方面要追究责任，也注定是个旷日持久的糊涂官司。 “你能确定嘛？”他正色问道。 小周则把胸脯一拍：“百分之两百！据消息灵通人士透露，你的那个三大爷，最近已经开始要炸石头了。” 消息灵通人士？他皱了下眉头，微笑着道：“看来，你小子还有不少内线啊！” “那当然，要是没两下子，不是白跟大哥混了吗！”周强笑嘻嘻的说道。说完，又从挎包里拿出一大捆钞票，放在了桌子上。 “哥，这是我勒老黄的，十万！如数上缴，怎么样，这算是我有立功表现不？”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实话，小周的鬼点子确实不少，要点回扣不算什么，关键是还没开始干，就能从材料商身上卡出这么多油水，没有超厚的脸皮，还真就做不到。 这年头，脸皮厚点，在很多时候是个优点，这已经是成功学上公认的了，要从这个角度上说，周强比起那些鸡鸣狗盗之辈还是强很多的。 他盯着那捆钞票，略微沉吟了下道：“钱收起来，你把卢宁他们打了，多少要赔点钱，就从这里面出吧。” 第1058章 太熟，下不去手 一听说要赔钱，小周的脖子一梗，理直气壮的道：“还赔钱啊？凭啥啊，他们给公司造成那么大的损失，咋不赔公司钱呢？” 陈曦白了他一眼：“给公司造成的损失和你打架之间有联系吗？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我可不这么认为！”小周嘟囔道：“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看这帮叛徒来气，在分公司的时候，他们这帮人就总往一块凑，动不动说点酸溜溜的怪话，那时候我就看着不顺眼，现在居然公开变节投敌，这是和平年代，要是在战场上，直接就地正法了.......”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陈曦笑着打断了：“周强，你可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说穿了，不就是打麻将输钱，然后恼羞成怒了吗？而且，我告诉你，我问过卢宁，人家三人根本就没捣鬼儿，自己啥智商不知道啊，卢宁多聪明啊，你能玩过人家吗？” 小周还有点不服气，张了几下嘴，可见他瞪起了眼睛，于是便将话咽了回去，眼珠儿转了转，嘿嘿笑着道：“哥，你这个小助理可不错啊，名叫田甜，小模样比人还要甜，看一眼血糖都上来了。” “滚一边去，我告诉你啊，少打她的主意，人家还是小丫头。”他正色道。 小周歪着脑袋想了下，做恍然大悟状：“明白了，我明白了！” “你明白个屁了！”他用脚丫子都知道这小子那点龌蹉的心思，但也没心思和他解释，于是挥了挥手道：“别废话了，先去项管办把合同备案，然后盖上合同专用章，这出戏就算圆满了，另外这两天告诉黄永顺，我马上就要备料，四月一号以前，至少要进五千到一万吨，让他开足马力生产吧。” 小周嘿嘿一笑：“什么五千到一万，直接要五万吨，往多了说呗，最好让谢天宇把裤衩子都赔进去。”说完，把钱往挎包里一塞，转身往门外走去。可走到门口却又停下脚步，嬉皮笑脸的转了回来。 “你还要干吗？”他问。 小周笑嘻嘻的道：“陈哥，咱哥俩有日子没聚了，把老刘他们几个都喊上，咱们小聚一次呗，你放心，这次我请客，平阳新开了家饭店叫黔庄，非常有特色，去尝一下呗？” 他不由得笑了：“你小子没睡醒啊，哪有饭店叫钱庄的，那还不如叫银行呢。” “不是钱庄，是黔庄，主营贵州菜，这贵州菜虽然不在八大菜系之中，但自成体系，融合了苗、彝等少数民族的美食，非常有特色，真的，最近特火，咱们今天晚上去尝一尝？”小周很认真的道。 他实在不愿意喝酒，但自从上任之后，还没跟老刘等人聚过，如今听小周一说，心里多少也有点愧疚，于是便点了下头。 “你安排吧，别光喊老刘他们，把以前我们项目部的同事都喊上，大家好好热闹一下。” 小周一听，顿时笑逐颜开，说了声得令，一溜烟的跑了。 一下午忙忙碌碌的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到了下班时间，他没让司机陪着，而是让小周开着那台桑塔纳，直奔这家黔庄。 黔庄是一家新开的酒楼，位于平阳市郊，充分印证了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句老话，地理位置不佳，但一样生意火爆。 饭店中式装修，一片火红，门前的停车场早就车满为患，在保安的指引下，两人将车停在100多米开外的路边，下了车，小周兴奋的道：“怎么样，火吧，我和这里的大堂经理认识，不然的话，至少要提前三天，才能定上包房。” 两人进了饭店，被服务员引至包房，一推门，屋子里的十多个人立刻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陈总驾到，赶紧奏乐。”小周夸张的道。 他瞪了这家伙一眼，快步走到老刘面前，毕恭毕敬的道：“刘哥，早就想请你和大家聚一聚，一直忙，也没时间，真是抱歉啊。” 老刘憨厚的笑了下：“你现在当领导了嘛，肯定要忙的。” “狗屁领导，我就是当再大的官，你也永远是我师傅和大哥。”他一本正经的道。说完，硬是把老刘按在了主位，自己这才在边上坐下。 项目部这些同事，在一起工作了四年多，彼此之间非常熟悉，很快大家就又恢复了常态，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不大一会，服务员拿着菜谱走了过来，小周应该是对这里很熟悉，很快便点了一桌子特色美食，然后将菜谱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上面的一道菜问：“这个今天有没有？” 服务员看了眼，点了下头。 “来两份！”小周道。 “什么菜啊你就来两份？”他瞥了眼菜谱，不由得愣住了，只见上面菜品名称居然叫做黔驴技穷。 “我靠，黔驴技穷，这是啥菜？”他问。 “这是我们的特色菜，是用驴肝、驴碗和驴鞭做的，数量有限，所以只能一份。”服务员道。 大家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纷纷凑上来看，小周则笑着道：“这个男女同补，男的吃了，女的受不了，女的吃了，男的受不了，男女都吃，床受不了。” 于是众人皆笑，几个年轻的女同事脸都微微有些红了。点完了餐，小周的手机忽然响了，他低头看了眼，转身对陈曦说道：“陈哥，我把田甜也喊来了，她到了，我出去接他下。” “咱们项目部的同事聚会，你把她喊来干什么？这不胡闹吗！”他皱着眉头道。 小周则讪笑：“今天在你办公室，不是把她给烫了吗，就算是我给赔礼道歉了。” 他实在无可奈何，当着大家的面，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好挥了挥手，小周见状，颠颠儿的就出去了。 “没把顾经理也一起喊来啊？”老刘问了句。 他苦笑了下：“喊啥，你还不了解她，联合国秘书长都没她忙。” 正说着，却见周强带着田甜走了进来，进了房间，便笑着道：“诸位，我介绍个新妹子啊，这是咱们陈哥的行政助理，田甜小姐。” 屋子里男士居多，见来了个年轻可爱的小姑娘，自然都很欢迎，其中有比较了解小周的，便大声说道：“周啊，这屋里这么多大姑娘小媳妇，还不够你忙活的呀？居然还把陈总的助理给找来了？” 小周则正色道：“屋里这些太熟了，下不去手啊！” 第1059章 我有，你没有 田甜平日里只穿职业装，今天由于是出席聚会，所以特意打扮了下，米色羊绒大衣里衬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碎花呢料短裙搭配着长筒靴，愈发显得身材挺拔、光彩照人。 小周的一句话逗得大家哄堂大笑，她也跟着浅浅笑了几下，并没有太过忸怩。 酒菜很快摆了上来，在陈曦的提议下，众人随即举杯畅饮，不大一会儿，最后一道特色菜黔驴技穷也端了上来。 “同志们，这是绝对特色啊，大家尝一尝！”小周大声说道，然后殷勤的将菜转到陈曦的面前：“领导身子虚，用得也频，必须先来。” 这种调侃在陈曦和小周之间已经是常态了，陈曦也并不以为然，只是笑着道：“虚不虚不敢说，但要说到用得频，在我们华阳集团，你周强要说第二，估计没人敢说第一了。” 大家听罢，都会心的笑了起来，小周的脸皮够厚，大言不惭的道：“我那都是瞎用，要说到将此物用到极致和恰当好处的，非陈哥莫属啊，实乃全体华阳男同事学习的榜样和楷模。就冲这一点，我一辈子给陈哥当马仔，学习他的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大无畏革命精神。” 在项目部的时候，偏向虎山行这句话，是陈曦经常挂在嘴边的，标榜自己敢于和顾晓妍顶牛对着干，小周今天提及，令大家都想起了之前那段紧张而快乐的日子，不由得相顾莞尔。 “快点吧，哥，你不动筷，大家谁也不好意思啊。”小周催道。 他心里清楚，这个场合再推三阻四的也没啥意义，于是随便夹起一块肉。品尝过后，果然感觉肉质细腻，口感鲜美，于是点了下头道：“我还是第一次吃这玩意，味道确实不错。” 驴碗和驴鞭这种食材，烹调起来还是有很多说道儿的，除非专业厨师，否则，普通人很少会做，大家基本也都没尝过，于是每个人都好奇的尝了几口。 菜最后转到了小周和田甜面前，小周夹起两块细长状的肉片，殷勤的放在了田甜面前的碟子里，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快尝尝吧，这是他们店的镇店之宝，你再不吃，就都被这帮家伙给抢没了。” 田甜来得晚，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听小周这么说，便夹起一片放在了嘴里，吃完之后，小周坏笑着问：“怎么样，味道如何？” 田甜忽闪着眼睛，很认真的道：“好吃，非常香，这是什么肉啊？” 陈曦不禁皱了下眉头，轻轻咳嗽了声，用眼神示意小周别顺嘴胡说，小周却不看他，歪着头想了想，捏着下巴道：“这肉可比较稀罕，怎么给你形容呢，叫做......我有，你没有......” 话还没等说完，已经有人憋不住的笑出了声，陈曦一见这小子有点得意忘形，连忙喝道：“小周，吃饭也堵不上你那张破嘴是不是？” 小周挨了骂也不恼，还是笑吟吟的接着道：“这不是得跟妹子说清楚嘛，我有她没有，不过，偶尔，她也有。你猜猜看，这到底是快啥肉？” 田甜刚出校门，涉世不深，哪里是周强这种坏小子的对手，听周强说完，略微想了下，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不知道吧，你把剩下那片肉吃了，我就告诉你。”周强说道。 田甜和众人不是很熟，自从入座之后，基本没吃什么，或许也是有点饿了，再加上那肉片也确实鲜美，于是夹起来正要往嘴里放，不料服务员正好给送果盘，周强起身腾地方，不小心碰了她的胳膊，田甜的手一抖，肉片正好掉在了裙子上，搞得她还有些尴尬，连忙取来餐巾纸擦拭。 “我靠！这玩意太神奇了，都做熟了，居然还能找到地方？”周强不失时机的嘟囔了句。 一句话笑喷了好几位，其实，这种带点颜色的笑话，如果是在项目部的同事之间说说倒也无妨，事实上，比这过分和露骨的也不在少数，关键是田甜跟大家不是很熟，初次在一起吃饭就说这种话，就显得有点欠妥当了。 陈曦当然知道这些，可是周强这小子只要看见漂亮妹子，便是天皇老子的话也听不进去了，而他又不便明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狠狠的瞪了小周几眼。 大家正说笑，包房的门却忽然被很没礼貌的推开了，随即三四个穿便装的男子迈步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个身材高大，留着板寸，夹着个手包，进屋之后也不说话，只是用犀利的目光扫视着众人。 走错房间的事，在饭店时有发生，众人也不以为怪，一般情况下，发现走错了，说句对不起便退出去了，可这几个人却似乎没有退出去的意思。 “你们要找谁？”周强见状，起身问道。 “找你。”板寸男人冷冷的道：“你叫周强吧？” 小周一愣，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警觉的反问道：“你是谁？” 板寸也不吱声，只是挥了下手，身后的两个年轻男人立刻走上来，一左一右抓住了周强的胳膊。 “你们要干什么！”周强奋力挣扎着，坐在他身边的几个人也连忙站起来制止，陈曦也起了身，场面一时有点混乱。 “警察！”板寸大吼一声：“所有人靠后，否则以妨碍执行公务论处！” 大家都被这声吼给镇住了，包括小周本人，也停止了挣扎，愣愣的盯着板寸道：“你搞错人了吧？” 板寸冷笑了一声，从手包里拿出警官证：“不会搞错的，华阳集团的周强对吧，找的就是你，我们是省城经侦支队的，现在依法对你进行传讯，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说完，对两个年轻便衣挥了挥手。 “带走！” 小周当然不肯轻易就范，一边质问凭什么抓人，一边拼命挣扎，双方甚至发生了些撕扯。 “警官同志！”陈曦喊了声，分开众人走了过去：“我是华阳集团的总经理陈曦，周强是我的下属，能冒昧的问一下，到底为什么要抓他吗？” 第1060章 就你事儿多 上来就自报家门，是希望自己华阳集团总经理的身份，多少能令板寸有点顾忌，不料对方却连正眼都没看他，只是冷冷的道：“我没义务回答你的问题，请你让一下。” “你不把话说清楚，我是不会跟你走的，谁知道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见陈曦出面了，周强也有了仗势，一边大声嚷着，一边继续奋力挣扎，两个年轻民警一时还有点弄不住他。 板寸冷笑了声，平静的对周强道：“你不要太激动，这里是公共场所，如果你再这么不配合的话，我可就要采取强制措施了。”说完，将上衣撩起来些，露出别在腰带上的枪和手铐：“你是打算在众目睽睽下被铐着押出去，还是心平气和的自己走出去呢？” 枪支和手铐，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着国法，周强瞥了眼，顿时有点怯了，只是抬眼看着陈曦，可怜巴巴的道：“陈哥，你给我说句话啊，别让他们把我带走！” 陈曦的脑子飞快的转着，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判断。 首先，从这几个人的言谈举止上看，应该确系经侦大队的警官无疑。其次，既然能找到饭店抓人，估计搞错的可能性很小，既然如此，那小周能犯什么事了呢？ 经侦大队，一般只负责经济案件的侦破，也就是说，与周强和卢宁打架的事肯定无关。贪污受贿虽说也跟经济有关，但一般由反贪部门查办，经侦插手的可能也不大，可除了这些，小周还能有啥问题呢？ 板寸可不给他思考的时间，转身便往门外走去，两个年轻便衣还是一左一右夹着小周，推着他跟了上去。 小周这次没敢再挣扎，而是耷拉着脑袋，显得很配合。见此情景，陈曦赶紧往前跨了两步，伸手扯住了板寸的胳膊。 “警官同志.......”他很客气的说道。 板寸停下脚步，也不回头，只是冷冷的道：“松手，我警告你，你现在的行为是在妨碍执行公务，我可以拘留你的。” 一句话把他惹恼了。 我客客气气的拉你一把，怎么就能叫妨碍执行公务呢？这不是滥用职权吗？再说，你一个经侦支队的有啥牛叉的，省刑侦总队的大队长也没这么大架子啊。 “警官同志，你要这个态度，那我可得跟你说道说道了。”他并没有松手，还是死死的抓着板寸的胳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妨碍执行公务了，怎么的，难道我问一句都不成吗？” “第二次警告！”板寸的声音提高了些，手已经伸向了腰间。 老刘见状，连忙走上前来，挡在二人中间，口中连声说着对不起，然后用力将陈曦往回推。 陈曦向来是遇强则强的倔脾气，而且，当着这么多同事的面，也有点下不来台，脑子一热，伸手将老刘扒拉到一边，冷笑着道：“你能耐不小，国家赋予你枪支和警具，是让你对付犯罪分子，保卫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不是让你拿着吓唬老百姓的！” 板寸彻底被激怒了，猛得甩开了陈曦的手。当然，他并没有掏枪，而是将手铐拿了出来，伸手想去薅陈曦，众人见状，连忙一拥而上，一边跟板寸道歉，一边将陈曦往后推。 “你传讯人，凭啥什么手续都没有啊！”他大声嚷道：“没有手续，我问你一句有什么不可以的！” 板寸是来抓小周的，当然也不想节外生枝，听他这么说，冷笑着道：“你还算懂法，我告诉你啊，依法传讯，可以是书面形式，也可以由持有证件的警方人员口头传讯，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如果再胡搅蛮缠，我可真对你不客气了。” 此时正是就餐的高峰时期，房间里这么一闹，外面瞬间便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双方正撕扯之际，忽见一个黑铁塔般的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一张大黑脸拉得老长，让人看着心里就有点突突。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不大，但极具震慑力，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板寸抬头一看，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吴大队，您怎么在这儿。” 吴迪朝板寸微微点了下头，转向陈曦说道：“你还能行不，当了总经理了，还干这种妨碍执法的荒唐事吗？” 他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如今见吴迪来了，顿时心里就有了底，直接便道：“大老黑，你他娘的说话能实事求是不？你刚进屋，凭啥上来就说我在妨碍执法啊。” 他和吴迪之间说话，本来就经常带些零碎，二人也习以为常，可板寸却被吓了一跳。要知道，吴迪在省内的警界，绝对属于标志性人物之一，号称孤胆英雄，立功受奖、领导接见、荣誉等身，在警方内部，不说是人人敬仰，至少都要给几分面子，毕竟人家的荣誉是靠自己真刀真枪拼下来的，想不服气都不成。 可这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居然张口就喊大老黑，而且说话还带着零碎，这可有点匪夷所思了。 而且，更让他惊讶的是，心目中战神级的吴总队长居然也不恼，脸上还露出一丝笑容，走过去，扳着陈曦的肩膀道：“就你小子事多。”说完，贴在耳边又低声道：“别在这里瞎嚷嚷，有啥话出去说，影响不好。” 吴迪的出现，让他对板寸的身份更加不存在任何怀疑，也知道再闹下去就有点过了，于是也不再说什么，回身跟老刘等人交代了几句，便跟着吴迪他们几个出了包房。 原来，今天黑豆和另外一名警官要调回原岗位了，所以专案组的成员们在一起聚餐送行，他们来的稍晚些，和陈曦等人并没遇到，这边闹起来，有个同事便出去看了眼。 这名同事对陈曦太熟悉了，一见是他，赶紧回去对吴迪说了，于是便出现了刚才的一幕。 板寸叫高洪亮，省城经侦支队二大队的队长，与吴迪有师徒之谊，进了吴迪他们的房间，关好了房门，互相一介绍，高洪亮立刻就客气多了，握着陈曦的手，不住的道歉，他自然也不说了些对不起之类的话，不过还是试探着问道：“高队长，这个周强是我的手下，我还是想冒昧的问一句，他到底犯了啥事啊？” 高洪亮看了眼吴迪，笑着道：“既然是师傅的朋友，那就都是自己人了，我就破个例吧，周强涉嫌伙同他人，窃取北方集团的商业机密，今天上午，北方集团的相关负责人在省城报案了，由于事关重大，为了避免再给企业造成损失，所以，我们就直接来平阳传讯了。” 一番话说完，陈曦的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沉吟半晌，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们要把他带回省城吗？”他问了句。 “是的。”高洪亮笑道：“放心吧，不会为难他的，只要把问题说清楚了，没准很快就放回来了。” 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没什么意义，高洪亮还真够意思，特意陪着陈曦回了包房，又非常客气的跟众人道歉，总之是给足了陈曦面子，这才转身离去了。 第1061章 我都要睡着了 出了这么档子事，这顿饭肯定是吃不下去了，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说点啥。 陈曦的心情更是糟糕到了极点，只不过也知道自己目前的身份，所以尽量保持着平静，见大家都大眼瞪小眼的呆坐着，于是若无其事的耸了下肩膀：“脚丫子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怪不得别人，但愿这个瘪犊子没摊上什么大事。” 众人皆随声附和，唯独老刘皱着眉头对他说道：“周强这小子是混蛋，但看在这么多年大家在一起的份上，你还是得帮忙啊。” 他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点了下头。 一场轻松热闹的聚会就只有散了，临分手之前，他还没忘记叮嘱大家暂时不要对外宣扬，众人自然都连声应允，他也没心情多说什么，把周强的东西收拾了下，车交给了一个没喝酒的同事开回去，处理好一切，这次快步出了房间，在前台结清了餐费，待所有人都离开了，他却转身上楼，直奔吴迪吃饭的房间。 刚刚的小插曲，对吴迪和他的同事没有丝毫的影响，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大家正喝得酒酣耳热，见他进来了，吴迪率先拍着两个大巴掌道：“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还得回来，是不是打算给我们结账啊？” 也不知谁带头喊了声谢谢陈总，于是众人纷纷鼓掌。吴迪则站起身，几步走了过来，咧着大嘴笑道：“这事闹的，让你破费了啊。” 他勉强笑了下：“一顿饭钱而已，多大点事啊。”说完，转身便要喊服务员，却被吴迪一把扯住了。 “跟你开玩笑的，凭白无故，怎么能让你花钱呢？”吴迪说完，见他的满脸都是焦虑之色，于是便笑着道：“咋了，是不是担心你的那个手下啊？” 他苦笑着道：“担心也没用，鬼知道这小子在外面闯了什么祸，居然还弄出个涉嫌窃取北方集团的商业机密，真搞不清楚这是个啥罪名。” “字面意思清清楚楚呀，你语文是跟体育老师学的呀。”吴迪笑着道。 此时此刻，他没心思和吴迪耍贫嘴，而且，这个场合也不适合说什么，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放心吧，高洪亮是我徒弟，人品没得说，做事也有分寸，我刚刚已经打电话安排了，至少不会为难你那个同事，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至于他是否违法犯罪，不是我办的案子，我就没有发言权了。”吴迪说完，见他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便亲热搂着他的肩膀道：“我可为你破了例啊，你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啊？” 他无奈的笑了下：“那我就谢谢你了，这顿饭我请客。” “少跟我扯犊子，瞧不起我们咋的，既然来吃饭，就花得起钱，我说的有所表示，是指这个！”吴迪说完，指了下桌子上的酒瓶：“案件接近尾声，其实大家早就想跟你好好喝上几杯了，你虽然不是我们的同事，但也算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今天正好赶上了，你不喝到胃出血，就别想出这个屋！” 东北人喝酒向来豪爽，吴迪的话一出口，立刻引来一阵喝彩，他也知道吴迪的脾气，今天再想走，恐怕也不成了，而且，还打算等酒宴结束后，单独和吴迪再聊几句，这样一想，索性把心一横，找了个位置坐下，便喝了起来。 一口气喝到晚上九点半，其他包房的人基本都散了，吴迪他们这才算告一段落，他张罗着要去结账，却被吴迪死死的按在座位上，最后也就只能作罢了。 吴迪当然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待打发走了所有人，这才将他扯到了一边儿，笑眯眯的道：“走吧，咱俩打个车，找个烧烤再喝点，顺便再多聊几句。” 他点了点头，正准备伸手叫车，却忽然发现田甜迎面走了过来，不由得微微一愣。 “你怎么还没回家？”他问。 田甜低着头笑了下：“我是您的助理，您没回家，我当然不能回家啊。” “胡说八道，助理是工作职务，现在不是工作时间，这都十点多了，你赶紧回家。”他催道。 田甜却执拗的摇了摇头，笑吟吟的说道：“您喝了这么多酒，还是我开车送您回去吧。” 有这么个体贴入微的女下属，当然是件很开心的事，如果换在平时，最起码得表扬几句，但此刻他实在没这个心思，只是微微笑了下，说了声谢谢，然后也不理睬田甜，扯着吴迪便往路边走去。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黔庄地处市郊，过往车辆不多，出租车就更少了，两人在寒风中站了十多分钟，别说空驶的出租车，连一台载客的出租车都没看到。 “要不，就让那个小助理送咱们俩一程吧。”吴迪笑呵呵的道：“好家伙，当了领导，立刻就不一样了，居然还给自己配个漂亮的女助理，你就不怕顾小姐吃醋啊。” 他也懒得和吴迪解释，无奈的笑了下，扭头望去，却见田甜的车就停在身后不远处，再往路面上看了看，已经空旷的可以踢足球了，于是无奈的朝轿车招了招手。 轿车立刻启动，缓缓的开了过来，车辆停稳之后，田甜麻利的跳下车，替他拉开了车门。 这是一台宝来轿车，空间相对局促，陈曦坐在后排，都多少感觉有点伸不开腿，吴迪的身材就更可想而知了，几乎是蜷缩成了一团。 “陈总，你们要去哪儿？”田甜转回身，柔声问道。 他想了想，板着脸道：“你把我们俩拉到个有出租车的地方就可以，然后你就不用管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田甜嫣然一笑，稳稳的驾驶着汽车，往市里的方向开去。吴迪似乎想说点什么，却被他用手势制止了，两人就这么一声不吭的坐在后面。 田甜的车开得很慢，时速也就在四十公里左右，他心急如焚，却又不好意思催促，只能耐着性子坐在后面。行驶了好一阵，总算进入了市区，又往前开了一段路，见路面上的出租车渐渐多了，陈曦赶紧叫停。 “行了，就到这里吧。”他道。 两人下了车，目送田甜的车走远，吴迪这才笑着道：“这女同志开车，实在是磨叽得很，再坐一会儿，我就要睡着了。” 第1062章 恕我无能为力了 他苦笑了下，抬头望去，却见马路对面就有一家烧烤店，于是说了句就这家吧，拽着吴迪便走了过去。 此刻正是烧烤店营业的黄金时段，屋里顾客还真不少，两人在一个角落里坐下，随便要了些烤串啤酒之类的，简单吃了两口，吴迪这才压低声音问道：“你考虑过没，这件事背后，是否会有什么其他的内容？” 他眉头紧锁：“这也是我最闹心的，刚刚一直在想，是不是玩过了？超越了企业竞争的范畴，进入到了一种不可控的状态.......” 吴迪却淡淡一笑：“企业竞争从来就不是孤立的，会牵扯到方方面面，华阳集团和北方集团这种大企业之间的竞争，难免会牵扯到政治方面，所以，无所谓可控与不可控。而且，你提供的那些问题经查证后也基本属实，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这就更不存在不可控因素了，一切都在有关部门的掌握之中啊。最重要的是，站在法律的角度，你这么做是没有任何错误的，如果大家都不肯站出来揭露，那这个社会的公平和正义又如何体现呢？” “你可别给我上政治课了。”他苦笑着道：“我现在只关心小周的情况，我怀疑，这是向北的一种报复和反击手段。” 吴迪撇了下嘴，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报复你？你总共才当了几天领导，按照正常的逻辑，现在是不可能有啥经济问题的，这一点，我还是有非常充分信心的。” 他喝了口啤酒，无奈的道：“废话，我当然没任何问题，关键是怕小周有问题啊。” “那就没办法了。”吴迪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少有的客气道：“吴大队长，我没办法可以，但你肯定有办法呀.......”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吴迪打断了：“少来这套，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我也没什么办法，再说，你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嘛。” 一听这话，他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白了吴迪一眼，略有点鸡皮酸脸的说道：“你犯的错误还少啊，好悬把我的命都搭进去！我又没让你徇私枉法，只是想求你打听下案件的具体情况，别总拿出大义凛然、英勇就义的派头，怎么的，全中国就你一个人讲原则有党性呗！” 见他有点恼了，吴迪思忖片刻，轻轻叹了口气，主动给他倒满了一杯酒，这才低声说道：“陈曦，不是吹牛，我从警三十一年，就没做过违反组织纪律和原则的事，一件都没有，不过，今天却打算为你破个例，就算是还你的人情吧。” 一听这话，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端起杯子，笑呵呵的道：“这还差不多，也不枉我把命都交给你，来吧，这一杯我先干为敬。”说完一仰脖，将啤酒喝了个干净。 吴迪没有喝，略微沉吟了片刻，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样吧，明天我抽时间给小高打个电话，问问案件的具体情况，然后再告诉你，仅此而已，下不为例。” “好啊，那以后你最好也别求我。”他嘟囔道。 吴迪听罢，略微愣了片刻，苦笑着道：“那可不成，我还真得求你，我姐家的孩子就在平阳大学，今年毕业，孩子学习一般，也没什么特长，所以就业难度很大，我姐跟我念叨多少次了，想进个大型国企，混个铁饭碗，我想来想去，这事，只能找你了，谁让你小子当领导了呢！” 他扑哧下笑了，往四下看了看，见也没什么人注意，这才压低声音说道：“老黑啊，你是省厅刑侦总队的总队长，正局级干部，给姐姐家孩子安排个工作，还需要找我帮忙？我都怀疑你当的是个假官。” 吴迪却轻轻叹了口气：“说了你可能不相信，我这辈子，绝大部分时间是与各种犯罪分子打交道，别看我现在当总队长，但除了业务上的事，其他一概不过问，而且，也没时间和精力过问。这么多年以来，和社会上的人接触真不多，首先是没什么共同语言，其次，也不想有事没事的被求着帮忙，你别笑，你和杨老师算是个特例吧。” 陈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的看着那张大黑脸，笑着道：“我算看出来了，你脑子有病，而且病得还不轻。” “是的，我前妻也这么说，说我脑子有病，看谁都像是犯罪分子，可能是我接触得都是社会阴暗面的缘故吧，整天面对各种暴力和恶毒，所以，有一段时间，大家都说我的情绪也有点暴躁，为此，我还偷偷看过心理医生。”吴迪苦笑着道：“总而言之吧，有病也好，没病也罢，反正孩子工作的事就交给你了。” 虽说是个代总经理，但安排一个应届毕业生，难度应该不算很大，他想了想，摇头晃脑的道：“这是否意味着，你又欠我一个人情呢？” 吴迪挠了挠大黑脑袋：“算吧，不过，我向来不欠别人的，这样吧，将来你犯事了，我肯定多多关照，别的不敢保证，给你争取宽大处理啥的，还是没问题的。” 他差点把一口酒喷出来，心中暗想，真是拿这个大老黑没办法啊。 两人正说笑着，吴迪的手机却响了，拿出来一瞧，正是高洪亮的来电，于是便示意陈曦稍等，起身到饭店外接听了，陈曦知道事关重大，这个电话肯定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完的，于是赶紧喊来服务员，将饭钱结了，然后快步跟了出去。 此时已是深夜，户外寒风刺骨，吴迪这个电话足足打了半个多小时，挂断之后，搓了搓冻得有些发木的手道：“他们已经赶回省城了，正在对你的同事进行询问，正常情况下，拘传是有时间限制的，最长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但如果从高洪亮亲自带队来平阳抓捕的情况上看，应该属于重大案件，估计明天上班之后，会立刻办理正式羁押手续。” “重大案件？能重大到什么程度？”他问。 “今天上午，北方集团的常务副总经理马化龙，亲自去省城经侦支队报案，称他们公司安川二环路工程项目部财务人员沈冰，与华阳集团安川分公司员工周强，互相勾结，窃取公司的商业信息，给公司造成了极大的经济损失，并提供了相关证据，经侦方面随即立案了，目前沈冰和周强都已经被羁押，正在审讯之中。”吴迪缓缓说道。 听完这番话，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马化龙亲自报案，而且把沈冰也抓了，这咋听着这么乱呢？ “小高知道你和我的关系，回去之后，特意给我来个电话，把情况说了下，同时也让我转告你，不用担心，他们会秉公办理，不会为难你同事的。”吴迪说道，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我只能做到这些，如果你再提要求，就恕我无能为力了。” 第1063章 你是老子的人 不论他如何强调暂不外传，但第二天上班之后，小周被捕的消息还是很快就在公司传开了。 上午正好有个中层干部的例会，会上就有人用很委婉的方式向他求证，他则表现得很平静，只是淡淡的说，确实被省城经侦方面带走询问了，具体情况目前还不明朗。见他这个态度，大家也就没再说什么。 会后，孟朝晖特意找了借口跟他回了办公室，关上门之后，很紧张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没隐瞒，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如实相告，孟朝晖听罢，皱着眉头，半晌，才深深的叹了口气道：“我早上刚到单位，就听他们说了，有鼻子有眼的，问从啥地方听说的，最后拐来拐去的，好像还真不是昨天你们吃饭的这些人走漏的消息。” 他点了点头：“消息肯定是北方集团那边放出来的，两家公司的人员有很多交集，这是在所难免的。” 孟朝晖略微思忖片刻，试探着问道：“我冒昧的问一句，这件事，不会和你有什么牵扯吧？你别误会，我绝对不是瞎打听，我是真替你担心啊。” 他微微一笑：“我知道，放心吧，孟哥。” 见他不愿多谈，孟朝晖也就没再问什么，闲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他关上门，正犹豫着是否该去趟省城，办公桌上的电话却响了，他也没看来电显示，伸手便接了起来。 “陈曦，周强有什么消息吗？”听筒里传来胡介民的声音。 他连忙笑着道：“晓妍真是的，我还叮嘱她，先别告诉您，这不是给您添乱吗！” “屁话，出了这么大的事，瞒着老子干什么？你昨天晚上就应该汇报的。”别看当上了市领导，但胡介民积习难改，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冲：“那个马化龙，我打过几次交道的，这小子是向北的忠实走狗之一，在北方集团地位很高，由他出面报案，说明非同寻常啊，你跟老子说实话，小周是不是受了你的指使啊？” 他听罢嘿嘿笑了：“您认为呢？” 胡介民哼了声：“就算是受你指使也没什么，要说到窃取企业的机密，北方集团那帮王八蛋更过分，咱俩关上门说话，屁事没有，只要抓不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最后谁也没什么好办法。” 他略微迟疑了片刻，这才笑着说道：“胡总，小周这件事应该跟我关系不大，但我上任之后，背着您偷摸搞了点小动作，不知道是否和此有关？” “小动作？”胡介民听罢，饶有兴趣的问道：“电话里方便说不？要是不方便的话，我今天上午还有点时间，索性你就过来一趟，当面汇报。” “那我还是当面汇报吧。”他道、 “好吧，我在办公室等你，马上滚过来。”胡介民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他不敢怠慢，赶紧收拾了下，让田甜通知司机，然后快步出了办公室。 见到了胡介民，他把自己最近搞得一整套“小动作”如实说了，听得胡介民也张口结舌，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这个局做得可不小啊，而且，瞒得老子死死的，年前我骂你不务正业，居然都挺着没透露半点，如果不是小周半路出了事，你是打算一直捂着，直到最后掀盖子那一刻呗。”半晌，胡介民捏着下巴道：“你小子这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有点意思！” “您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他试探着问了句。 胡介民却翻了他一眼：“相比起最后的结果，我态度与否其实并不重要，说的更直白一点，这就叫胜者王侯败者贼，你把事搞成了，自然百好千好，可一旦要是演砸了，那就对不起了，责任只能你自己来负。” 他苦笑了下：“现在回过头想想，忽然发现我有点幼稚，对后果的严重性缺乏全面的认识.....。”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胡介民打断了：“不，不是这样的，你的特点就是遇事爱动脑筋，很有点闯劲，和北方集团这样的企业竞争，靠常规手段肯定是没戏的，如果没有点盘外招，注定是要败下阵来的。你的整个计划，从制定到实施，搞得还是不错的，最起码连我都被你给骗了，说了你可能不相信，我前段时间还敲打过晓妍，可这丫头也学会跟我打马虎眼了，好人都能让你给带坏了。” 他笑了下，挠着头道：“其实，并非要跟你保密，主要是不想给您惹麻烦。我倒是没想到小周会出事，但是关于我自己的处境，还是有心理准备的，大不了就打回原形，继续当我的统计员呗。” 胡介民赞赏的点了下头，并没说什么，而是起身在办公室里走了几圈，然后皱着眉头道：“你是不是担心，这是向北的一种反击手段呢？” “是的！”他叹了口气：“我不是在说漂亮话，胡总，我个人真无所谓，但就怕给企业造成损失，十五六年，您辛辛苦苦把华阳搞成这样，到了我手上没几个月就垮掉了，那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胡说，华阳又不是纸糊的，一阵风就能给吹垮了？你太高看向北了吧！”胡介民冷笑着道：“至少从目前看，你的胜算更大一些，至于担心抓周强是他的反击手段嘛......起码现在下结论还有点为时尚早。” 他没吭声，低着头想了想，最后鼓起勇气道：“胡总，我想过了，事已至此，退无可退，周强是我的人，我不能眼看着他吃官司，所以，打算和集团的法律顾问去一趟省城，看看能否通过合法渠道，把人先弄出来，即便周强真有罪，但社会危害性也不大，办理个取保候审总是可以的，只是不知道这么做是否妥当，其实，这也是我今天来见你的主要原因。” 胡介民听罢，歪着脑袋看着他，良久，忽然咧嘴笑了：“现在你是华阳集团的总经理，手下出了状况，没有必要请示我，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他听罢愣了下，随即淡淡一笑：“我明白了。” “主意我不能给你拿，但可以给你交个底儿，周强是你的人，理应你自己想办法，但别忘了，你是老子的人啊，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没贪赃枉法，没把国家的钱揣进个人的腰包，出了任何问题，我给你兜底儿。这是咱们华阳的传统，任何时候都不能丢。” 第1064章 皱起了眉头 从胡介民那儿回来，他立刻联系了公司的法律顾问，平阳北辰律师事务所的所长，著名律师欧峰。欧律师是华阳集团常年聘用的专职法律顾问，经验丰富，在法律界颇有声望。 把情况详细一说，欧律师当即表示，如果情况属实的话，取保候审应该问题不大，关键急需了解周强的具体案情，包括到底以什么罪名羁押等等，只有在摸清楚这一切后，才能做出相应的措施。 欧律师说，可以安排中间人，通过内部关系打听一下，但却被他拒绝了，沉吟片刻，还是决定亲自跑一趟省城，明天是周六，也不耽误什么。 听说他要亲自出马，欧律师也改了口，表示可以陪同，于是二人约定了明天出发的时间，便结束了通话。 整整一下午，他的情绪都不是很高，阴沉着脸，几乎没露出过笑容，下班之后，既没出去吃饭，也没着急回家，而是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先是和侯勇通了一阵电话，得知他那边的工作一切正常，心里多少还晴朗了些。 向北到底想干什么呢？如果是发现了他的意图，出手反击的话，这招数似乎有点太轻了，周强在华阳集团的位置，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收拾这么个小角色，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啊！ 可如果不是反击手段，又偏偏出在这个节骨眼上，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啊。 思来想去，最后决定给马化龙打个电话，以商量给卢宁等人的赔偿为由，先探一探口风。 电话很快接通了，听筒里传来马化龙平静谦和的声音：“陈总你好。” “你好，马总，占用你一点宝贵的时间呗？”他也客气的道。 马化龙呵呵一笑：“瞧你说的，有事您说话！” “其实，也没啥大事，就是想和你商量下有关卢宁他们几个赔偿的事，我最近有点忙，一直也没联系你，今天正好有时间，咱们还是把具体数额定下来，赶紧把这件事处理利索算了。” 听筒里忽然没了声音，片刻之后，马化龙才淡淡的说道：“是这样的，陈总，有关卢宁他们三个的经济赔偿，你可以直接和他们本人谈，我就没必要参与了吧，哦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因为违反劳动纪律，公司已经解除了他们的劳动合同，今天上午结清了全部工资，正式开除了。” “啥？开除了？”他吃了一惊：“这么夸张？这事责任都在周强啊，这么处理，是不是有点过了呢？” “一点不夸张，我们公司的劳动合同中，有非常明确的规定，员工在工作期间聚众赌博或者打架斗殴者，不论对错，也不管责任与否，一律开除，所以，赔偿的事，你还是和卢宁他们单独商量吧。”马化龙道。 他沉默片刻，忽然呵呵的笑了几声，然后用一种调侃的口吻道：“马总，你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呢？前些天还专程把我找去，商量这商量那的，现在突然又开除了，这节奏变得也太快了吧，如此不按套路出牌，可让我有点措手不及啊。” “这个......唉，没办法，项目部这么多人，有人把情况反映给了向总，老板一句话，我们这些打工的也只能听着呗，其实，我还是很器重卢宁的，小伙子能力非常强，本来是要重点培养的，谁想到出了这么个结果。”马化龙叹了口气道。 他灵机一动，冷冷的说道：“举报周强窃取商业机密，这我能理解，无非是要收拾他呗，现在人被抓进去了，可为啥又把卢宁他们给开了呢？还把周强的那个红颜知己沈冰给搭上了，这路子玩得可挺贼啊，马总，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现在就咱俩人，我能大胆的推测下，这算不算借机铲除异己呢？” 他故意要把问题简单化，于是便冒昧的捅了这么一句。 马化龙听罢，既不反驳，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很平静的说道：“陈总，我知道你和周强的关系非常铁，但他和沈冰的事，我完全不知情，因为这个，我还被向总好一顿批评，至于卢宁他们几个被开除，那就更不关我的事了，开除员工，那是公司纪律监察部门作出的决定，而且必须是向总亲自签字才行的，所以啊，你就算心里有火，也别冲我来。”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且模棱两可，啰啰嗦嗦的，其实全是废话，最后还把责任推出来了，看来，也是个玩太极的高手啊，估计想从这样的人口中探出点话来，几乎没可能，既然如此，再掰扯下去，没什么实际意义，于是哼了声：“你倒是撇个干净，好吧，那咱们就没啥可说的了，我直接找卢宁吧，再见。”说完，也不待对方说话，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把卢宁开除了，这又是啥操作？他默默的想，咋越来越看不明白了呢！ 正心烦意乱之际，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田甜轻声说道：“陈总，项管办的丁主任来了。” 顾晓妍调任之后，项管办主任的位置始终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就暂时空着。经过机构整合，原来的总调度室和一部分行政管理部门也并入了项管办，实际上，这个部门已经成了整个公司的管理中枢，所以，到底用谁，他也非常慎重，目前只是由原来的主任助理丁溪阳暂管，由他本人垂直领导。 “让他进来吧。”他道。 丁溪阳和小周的年龄相仿，是一批进入公司的，由于其父亲是华阳的老领导之一，所以工作上一帆风顺，深得胡介民、刘汉英等人的器重。 两年前被调入项管办，半年后就被任命为主任助理，当时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肯定是重点培养对象，不料半路杀出个陈曦，愣是把这位前途无量的丁助理给比了下去。 事实上，丁溪阳性格内敛，稳重成熟，业务能力和为人处世均属上乘，也确实是可造之材，就连顾晓妍工作那么挑剔的人，对他的评价也相当高。 不大一会，丁溪阳快步走了进来，他没有起身，只是抬起头问道：“怎么还没下班？” 丁溪阳微微一笑：“陈总不也没下班嘛。” 他点了点头：“有什么事吗？” 丁溪阳也不吭声，将手中的一个文件夹递了过来：“刚刚接到的，感觉很重要，问了下小田，说你还没走，就赶紧送上来了。” 他伸手接过，打开一瞧，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第1065章 律师函 这是一份律师函。 华阳集团有限责任公司： 铭扬律师事务所受北方建设（集团）有限公司之委托，正式致函贵公司。 鉴于： 贵公司员工周强在今年春节期间，多次勾结我公司财务人员沈冰，复制我公司财务报表以及物资采购合同，从而获取公司物资采购的标底价格，并以高于我公司标底价格的报价，提前与供货商签订采购合同，导致我公司的物资采购工作陷入全面被动，蒙受重大经济损失。同时，周强还将我公司的财务报表以及工作合同等属保密范畴的内部文件，以高价出售给不法分子，并从中谋取暴利，此举更加严重的侵犯了我公司的权益。 目前，我公司已报案，追究周强等人的刑事责任，同时，我方认为，作为华阳集团的正式职工，周强的行为带有明显的职务性质，因此贵司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为此，特要求如下：华阳集团公开道歉，并赔偿我公司的经济损失五百四十万元，并承诺今后不再发生类似情况，否则，我公司将诉至人民法院，所产生的一切法律后果，均由贵公司承担。 下面是律师事务所的大红印章以及代理律师签字和名章。 “这是用特快专递的方式直接邮寄过来的。”丁溪阳谨慎的说道：“其实，下班之前就收到了，但我当时忙，没及时拆开看，所以延误了......” “没事。”他摆了摆手。将律师函从头到尾的又看了遍，往桌子上一丢，平静的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丁溪阳应了声，转身出去了。他沉默片刻，觉得这样的事还是咨询下法律顾问比较妥当，于是，抄起办公桌上的电话，直接拨通了欧律师的手机。 把律师函的事说了，欧律师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北方集团如此大动干戈，感觉多少有点小题大做的味道，最重要的是，仅仅就目前的这点事，硬要把华阳牵扯进去也没什么把握，北方集团方面这么急发出律师函，还扬言要诉诸法律，我看是在虚张声势。话又说回来，这种官司真要打起来，注定是旷日持久，五百多万元的经济赔偿，对他们这样的公司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啊。” 他也笑着道：“是啊，都说恶人先告状，可他这也太恶了吧？” “我分析还是造声势的面大一些。”欧律师道：“这样吧，咱们先不用理睬，一切等从省城回来再说。” 放下电话，他将那份律师函往办公桌的抽屉里一丢，默默的抽了根烟，这才起身往外走去。 见他开门出来，田甜赶紧起了身，很职业的朝他微笑着，他点了下头，说了句你也下班吧，正欲离开，却听田甜低声喊了句陈总，于是便停下脚步。 “还有事吗？”他问。 田甜略微迟疑了下，支吾着问道：“我想问下，周哥......周强怎么样了？” 他愣了下，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我也不清楚，明天我去趟省城，了解下具体情况再说，怎么，你有啥事吗？” 田甜赶紧摇了摇头，好一阵，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这才说道：“我看您今天一直心情不好，所以......” “所以打算出面把这件事给摆平了，是吗？”他笑着接了句。 田甜的脸微微一红，低着头，小声说道：“我舅舅，就在省城市局经侦支队，还是个领导，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办理取保候审这种事，不可避免的需要托点关系，可他在省城没什么熟人，所仰仗的，无非就是未来岳父顾兆峰，顾兆峰虽然级别很高，但毕竟不属警方序列，即便帮忙，至少也要拐几个弯，这还好说，主要是顾晓妍知道了，难免又要磨叽起来没完，如今听说田甜的舅舅就在经侦，顿时来了兴趣，拉过一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笑着问道：“你舅舅担任什么职务啊？” “他是......经侦支队的支队长，还兼着市局的副局长。”田甜的声音很低，就好像是在说一件很见不得人的事。 我靠，这关系也太接洽了，他心中暗道。 “傻丫头，有这关系，你咋不早说呢？”他微笑着埋怨道。 田甜飞快的瞥了他一眼：“我也不知道是否该说，另外，那天见你跟那个黑大个挺熟的，以为不需要我帮什么忙呢。” “别提那家伙，他是个榆木疙瘩脑袋，开水煮三天都不带开窍的，提他我更生气。”提到吴迪，他无奈的摆了摆手，思忖片刻，试探着问：“你明天有时间吗？如果没啥事，陪我一起去趟省城？咱们拜见下你舅舅？” “嗯！”田甜的脸上掠过一丝喜悦之情，用力的点了下头：“那我晚上就跟舅舅联系下，给你们直接约见个面。” “好的，那就提前谢谢你了。”他道。 “不用谢的，周强也是我的同事嘛，出了这样的事，理应帮忙。”田甜低声说道：“还有......” “什么？”他问。 田甜的脸突然红了，不知为啥，显得有点忸怩：“没什么......再见。” “好，明天我去家里接你。”他道。说完，轻轻点了下头，转身朝电梯走去。 回到了家，他把想法和顾晓妍说了，果然不出所料，顾晓妍眉头紧蹙，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欲言又止，他则笑着说道，此去省城，是不会求顾兆峰的，田甜的舅舅就在经侦支队任支队长，有如此接洽的关系，应该不成问题。 顾晓妍听罢，面色这才缓和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道：“谢谢你能理解我，我的心里，实在是绕不过来这个弯。” 他也懒得在这个问题上再与顾晓妍纠缠，只是淡淡笑了下便作罢了。 第二天，司机早早就到了楼下，他换了身衣服便下楼了，先取了一部分现金，然后接上欧律师和田甜，便奔省城方向而去。 田甜昨天晚上已经和舅舅约好了，他们下了高速公路，便直奔市局经侦支队的办公地。 今天是周末，经侦支队休息，田甜的舅舅特意赶了过来，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待了他们。 第1066章 人的名，树的影 田甜的舅舅姓陈，和陈曦五百年前是一家。 陈局长中等身材，微微有些发福，生得剑眉虎目，不怒自威，话不是很多，神态略显倨傲。 田甜给互相做了介绍之后，便识趣的找了个借口躲出去了。陈副局长似乎有点漫不经心的样子，整个身子很随意的靠在椅子里，翘着二郎腿，也不正眼看陈曦，而是对欧律师说道：“你是律师，对办理取保候审这种事应该轻车熟路呀，这种事，走正常渠道即可，完全没有必要找我，直接向市局提申请不就完了吗？” 这位本家副局长的态度，令他的心不禁微微一沉，欧律师和警方以及司法系统的人打交道比较多，估计也见惯这种场面了，所以也不以为怪，只是微笑着说道：“陈局长，取保候审的事不着急，不是有小田的这层关系嘛，所以，想跟您打听下案子的具体情况。” 陈副局长的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轻声嘟囔了句：“田甜还是个小孩子，她懂什么。”说完，将目光转向陈曦，慢条斯理的道：“首先，案子正在侦查阶段，很多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其次，这个案子比较敏感，我也不便多说什么，不过我就这么一个外甥女，面子还得给，这样吧，你们先回去，等周一上班了，我和办案的同志碰一碰，然后咱们再联系。” 其实，这就等于很委婉的拒绝了，估计还是给了田甜的面子，否则，恐怕直接给撅回来了。 陈曦略微思忖片刻，还是不愿放弃，于是试探着道：“陈局长，我们大老远从平阳跑过来，你看能不能......”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陈局长打断了：“陈总啊，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今天是周末啊，办案的民警都在休息，我总不能把人家从家里给喊来，这不是很妥当吧，别着急，先等一等，好不好。”说着，拉开抽屉，自顾自的开始收拾东西了。 正常情况下，如果识趣的话，面对这个场面，就该主动起身告辞，如果你不识趣，那用不了几秒钟，对方就会起身，客气一点的，会说就这样，我还有点事等等，不客气的，就是直接下逐客令了。 他很恼火，满心欢心和希望，驱车200公里跑来，结果坐下一共没说两句话，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人家给打发回去，实在有点心有不甘，暗暗埋怨自己把问题想简单了，真不该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小丫头身上，现在可好，舅舅明显没把这个聪慧可爱的外甥女放在眼里，自己也被置于一个很尴尬的境地。 思来想去，最后把心一横，直截了当的道：“陈局长，我有高洪亮的电话号码，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把他请过来?” 此言一出，欧律师马上感觉有些不妥，偷偷在下面踢了他一下，他也顾不上这些，还打算继续往下说，不料陈局长的脸上已经露出了不悦之情，皱着眉头道：“你既然有老高的电话号码，那还找我干什么，直接去问他不就完了吗？” 他豁出去了，心中暗道，既然来了，说啥也得搞出点名堂啊，于是也不理睬一个劲对他使眼色的欧律师，接着又道：“实不相瞒，高队长的电话号码，是省厅刑侦总队的吴迪给我的，他和高队是师徒关系，之所以没直接找他，是因为小田和您是亲戚，我寻思着，咱们不能隔着锅台上炕嘛，还是得先拜访陈局长才对呀。” 陈局长愣愣的看着他，疑惑的问道：“你认识......吴总队长？” 他淡淡一笑：“岂止认识，他还欠我一条命呢。”说完，心中却暗道，不管了，爱咋咋的吧，拉大旗作虎皮，先把吴迪推上去再说吧，管不管用不知道，估计比田甜有面子。 陈局长明显被这句话吓了一跳，从打见面就翘着的二郎腿也放下了，身子不仅坐直了，而且还往前倾了些，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半晌，低声说了句稍等，然后抓起手机便快步出了办公室。 见陈局长走了，欧律师这才低声说道：“你说得那个吴迪，我也有耳闻，在省内的警界大名鼎鼎啊，既然认识这个级别的人物，何必拐这么大弯呢，直接让他给市局领导打个招呼不就完了吗？” 他却轻轻叹了口气：“那位老哥，属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你指望他能给你办这种事，估计得等到公猪下崽那一天，我刚刚是瞪眼瞎忽悠，至于管不管用的，就看运气了。” 欧律师听罢，不由得会心一笑，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不大一会，陈局长推门走了进来，与之前神态略显倨傲不同，这次脸上的表情明显要灿烂很多，连说话声音都变得极富亲和力了。 “陈总，你可有点见外了啊，既然是吴队的兄弟，那就直说呗，这事闹的，田甜是个孩子，她能说明白啥啊！这事，我绝对得批评你！”陈局长笑容满面的说道。 他知道吴迪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但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大面子，以至于这位陈副局长，连亲外甥女的面子都不给，却一听吴迪两个字，态度顿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或许，吴迪才是真正的成功男人，未必多有钱，也未必做多大的官，但他的名字就是一面旗帜，不论在什么地方竖起来，所有的朋友都得给足面子。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陈局长，您应该是了解他的,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也不想求他，这个大老黑啊，简直......”说到这里，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陈局长见状，哈哈的笑着道：“不用说了，我太了解吴队了，让他张嘴求人，真比登天还难。我刚刚给他和老高都打电话了，吴队说，他确实欠你一条命，还说，如果你想要，随时可以拿走。” 他的心不由得一颤。 这句话的分量是不言而喻的，或许对吴迪而言，这就是他所能做的最大限度的帮忙吧。他想。 “啥都不用说了，吴队的朋友，那就等于是我的朋友，自家兄弟，用不着扯那些虚头巴脑的，你稍等片刻，我换身衣服，另外，老高也正往这里赶呢，一会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聚一聚。”陈局长的热情，几乎让他有点招架不住了。 “您不用这么客气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局长打断了：“我说一家子，咱们能用正常的语言交流不，别总您您的，我刚才不是说了嘛，自家兄弟，别弄那些虚头巴脑的！至于你们单位的那个人，根本就不算事，一会边吃边聊吧。” 他无奈点了下头：“好吧。” 第1067章 不咳嗽才怪呢 对陈局长和高洪伟这种身份的人而言，外出吃饭，实在是件很麻烦的事，哪怕是朋友之间的私人聚会，也必须加着十二分小心。 高洪伟亲自驾车在前面带路，陈曦的车在后，两台车穿过喧闹的省城，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后拐进了公路边上的一个农家院里。前脚刚一进院，便有人将大门关闭，搞得神神秘秘的。 还没等下车，便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迎了出来，陈局、高队的称呼着，显然非常熟悉。 “不好意思啊，陈总，你们华阳集团请客，肯定是越排场越好，我们可不成，只能请你来这种地方，事先声明啊，这可不是舍不得花钱！”陈局长笑着道。他则连声说理解，然后大家互相谦让了一番，这才迈步进屋。 陈曦的司机，之前就是胡介民的专职驾驶员，非常懂规矩，知道这种场合不便参与，所以压根就没下车，田甜倒是跟着陈曦下了车，但见众人进屋之后，便识趣的又返回到了车上。 几个人在包房里坐定，高洪伟对一直围前围后伺候的中年人道：“外面的司机是陈总带来的，你安排好好休息，另外给拿两条烟。” “这还用您说嘛，保证安排妥妥的，那个......咱们还是按照老规矩来？”中年人笑吟吟的问道。 高洪伟嗯了声，中年人心领神会，转身退了出去。 “对了，陈局，是不是把你外甥女也叫进来呀？”高洪伟想得非常周到。 陈局长看了眼陈曦，笑着道：“这个就得请示陈总了，田甜现在是他的人啊。” 他这才发现田甜并没跟进来，连忙说道：“这事闹的，刚才她下车了呀，咋没跟进来呢？哪有舅舅请客，不让外甥女上桌的道理啊。”说完，起身便欲出去喊，却被高洪伟拦住了。 不大一会，田甜进来了，被安排在陈曦身边坐下，或许是有长辈在场的缘故，小姑娘没有了往日的落落大方，只是默默的坐着，多少显得有点拘谨。 很快，酒菜便端了上来，与普通甚至稍显简陋的饭店相比，菜品的档次却是五星级酒店的水准，酒就更不用说了，成箱的茅台，而且一看包装，竟然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出品的，在市面上售价一瓶均在万元上下。 “这酒可是稀罕物啊。”他拿在手里，不由得啧啧称奇。 高洪伟笑着道：“前年我们破获了一起伪造高档名酒的大案，酒厂为了表示感谢，特意从贵州专程送来五箱，绝对保真，这点酒陈局视为宝贝，逢年过节才肯拿出来让大家喝点，今天为了招待你，可把家底全都亮出来了。” 此行来省城，是来烧香求人的，却没想道受如此礼遇，这令陈曦有点受宠若惊，想客气几句，可又感觉客气的话远不如这箱子酒值钱，既苍白又廉价，多少有点说不出口。 正含糊之际，一旁的陈局长却正色道：“实不相瞒，这点酒，本是打算留给老吴的，跟他打电话约过好几次了，可始终也没能如愿，今天正好陈总赶上了，既然你们是换命的兄弟，那你喝，就等同于他喝了。” 每个男人的心中，对兄弟这两个字，都有一种特殊的情结，而在军人或者警察这种危险性比较高的职业中，兄弟则更意味着生死与共，性命相托。陈局长的一番话，听得陈曦不禁肃然起敬了。 “陈局，你和大老黑.....哦不对，和吴迪也认识吗？”他习惯性的还称大老黑，不过，话一出口，便意识到在这个场合有点不妥，于是便赶紧改口了。 “还别说，大老黑这三个字，是既形象又贴切啊。”陈局长呵呵笑着道：“我和老吴不仅认识，还曾经一起共过事呢，他欠你一条命，其实，我也欠他一条命，咱们仨这也算是三角债了吧。” 这倒是引起了陈曦的兴趣，于是便追问是怎么回事，陈局长则不慌不忙的指了下酒杯。 大家都会心的笑了，于是纷纷举杯，这顿饭算是正式开席了。 酒过三巡，陈局长打开了话匣子，原来，十五年前，两个人曾经同时被抽调进一个重大刑事案件的专案组，在抓捕嫌疑人的过程中，吴迪用身体挡住了犯罪分子刺向他咽喉的一刀，从此之后，二人便成了生死之交，后来，陈局长从刑侦转成了经侦，并一路提升，做到了今天的位置。 “没有老吴当年舍命相救，就没有今天的我了，所以，他是我永远的老大哥，这辈子都不会改变。”陈局长颇为动情的说道，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旁的高洪伟见状，连忙笑着说道：“忆往昔，峥嵘岁月稠！这故事已经成了陈局每逢喝酒必讲的节目了，从我进经侦支队就开始听，现在都快能背下来了。” 陈局长听罢哈哈一笑，转而问陈曦道：“对了，陈总，你和老吴又是怎么认识的？他怎么会欠你一条命呢？” 他的脸微微一红，赶紧笑着解释道：“这个......是这样的，所谓欠一条命，那是我们之间随口开玩笑而已，其实并不当真。”说完，便将和吴迪从相识到相交的整个过程详细讲了一遍。 陈局长和高洪伟虽然从事经侦工作，但余振海和安川扫黑这样的大事件当然都知道，而对老梁所涉及的境外土司家族却是闻所未闻，饶是二人都身经百战、见多识广，听罢陈曦的讲述，也不由得目瞪口呆。 沉默片刻，陈局长这才感慨的说道：“确实是换命的交情，不怪老吴如此看重这份情义，来吧，我提议下，为了这份兄弟情，咱们共饮一杯。” 几个人听罢，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陈曦却突然听身边的田甜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定睛一瞧，这才发现她面前的酒杯也空了。 当时倒酒的时候，田甜本来说不喝，可听舅舅说，这酒是三十年的佳酿，自然有点好奇，高洪伟见状，便给她也倒了多半杯。 对于不会喝酒的人来说，就算是一百年的陈酿，喝到嘴里也是又苦又辣，田甜浅浅的尝了一口，也没喝出什么味道，陈局长还埋怨高洪伟太惯孩子，纯属糟践东西。 可谁也没想到，刚刚田甜竟然把多半杯酒一口喝了下去，不咳嗽才怪呢！ 第1068章 回去就提拔 “这傻孩子，你跟着起什么哄。”陈局长心疼的埋怨道，赶紧给夹了些菜，还忙不迭的说道：“快吃点菜压一压。” 这多半杯酒，足有一两半，对于一个从不喝白酒的女孩子来说，一口下去，实在是有点猛过了头。 就说话的工夫，田甜的脸颊已经飘起了红云，陈曦见状，赶紧取来一瓶矿泉水，田甜伸手接过，喝了两口，这才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刚刚听陈总讲的那些事，不知不觉就入迷了，你们一说喝酒，我就稀里糊涂跟着喝了。”说完，瞥了眼陈曦，脸更红了。 “嗯，陈总的这些传奇经历，确实非同小可，连我都是由衷的敬佩啊，何况是你了。只是下次注意，不管多入迷，但这酒坚决不能喝，关键是我的傻孩子啊，你也没喝出味道来啊。”陈局长笑着道。 “倒是喝出味道了。”田甜低声说：“就是辣。”一句话将众人逗得哄堂大笑起来。 有了这番交流，彼此之间的距离被拉近了许多，推杯换盏的又喝了一阵，他将话题渐渐扯到了周强的案子上。 提到了案情，陈局长和高洪伟先是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高洪伟斟酌着说道：“是这样的陈总，这个案子本身并不复杂，而且，情况基本都搞清楚了，周强本人也供认不讳。” 他的心不免微微一沉，接过话茬问了句：“昨天我们接到了北方集团方面的律师函，上面说，周强还把有关资料转卖给了他人，并从中牟利，这也是真的吗？” 高洪伟点了点头：“是真的，卖给了南方一家建筑公司，这家公司在几个大项目上与北方集团竞争得很激烈，这些你就不用问了，证据非常确凿，包括对方转给他的五十万元费用，已经统统归案了。不过啊，据我们分析，你的这个同事应该是被人算计了。” “被人算计了？”他重复着这句话，眉头渐渐拧成了一个疙瘩：“被谁算计了呢？” 高洪伟呵呵的笑了：“这个不属于案件的侦查范围，我不能妄加推测，总之吧，他这点事犯得实在不值得。” 他沉默了，不禁想起了顾晓妍说的那句话，周强会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的，真想不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试探着问道：“如果一切属实的话，那周强会被判多少年。” 高洪伟低着头思忖片刻，沉吟着说道：“怎么说呢？如果单就目前的情况看，判多少年，完全取决于北方集团方面的态度，其实，他获取的那些东西，如果从严格意义上讲，并不是企业的核心机密，至于造成的经济损失嘛，这个就很难说了，说是一百万甚至一千万也可以，但如果说没什么损失.....似乎也说得过去。” “这是什么意思？你能说具体点吗？”他试探着问了句。 高洪伟没吱声，只是微微笑了下，他见状连忙表示不再问了。 一直没说话的陈局长突然开口了：“经侦就是为企业保驾护航的，实不相瞒，北方集团的向总和我们很熟，这些年打过不少交道，这个人还是不错的，格局和气魄都很大，我觉得吧，在这件案子上，你们俩家之间可能有点误会，所以啊，我建议你们接触下，把话谈开不就完了吗，至于我们这边都好办。” “是啊，陈局说得对。”高洪伟接过话茬道：“这样吧，周强目前处于刑事拘留阶段，正常情况下，从被拘留之日算起，三天之内，就要向检察院申请逮捕，一旦批捕，很快就要进入到司法程序，那我们这边就没办法了，所以，下周一之前，你如果和北方集团方面互相达成谅解，一切就都还来得及，否则，那就得走程序了。” 陈曦心里清楚，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已经算是最大限度了，而且，刚刚高洪伟也说了，其实小周的事并不复杂，其实，也真的没什么可问了。 这样想着，于是赶紧点了下头：“好吧，我明白了。” 高洪伟略微沉吟了下，先是用眼神征求了下陈局长的意见，然后才轻声说道：“要不......由我出面，把向总约出来，你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不用的，那就太麻烦了，其实，我和向总也认识的，要论起来，我还得喊他一声向叔叔呢。”他苦笑着道。 “哦，是嘛，那就更好办了，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高洪伟笑着道。 之后的酒宴，一直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进行着，其间吴迪还给陈局长来过一个电话，两个老战友兴高采烈的聊了好一阵，然后又把电话递给了他。 “小兔崽子，你属耗子的吧？”听筒里传来吴迪的大嗓门。他愣了下，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听吴迪又接着道：“八百年前的关系，都能被你给挖出来，我算是服了，你们这帮家伙，简直就是无孔不入啊。” 他呵呵一笑，随即正色道：“吴队，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的面子，我早就被陈局长给撵回平阳了，以后我决定了，凡事跟穿警服有关的事，我上来就提你，保证迎刃而解。” “放屁，我可警告你，少打着我的旗号四处招摇撞骗，让我抓住了，非好好收拾你不可。” 吴迪的嗓门超大，房间里的众人听得一清二楚，大家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饭局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陈曦没少喝，已经微微有了些醉意。 “今天就别走了，明天是周日，抓紧时间和向总见个面。”陈局长握着他的手道。 他点了下头，略微想了下，转身对田甜说道：“小田啊，你就别跟着我了，给你放一天假，来了一趟，总要去看看舅妈吧？” 田甜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退，听他这么说，似乎微微有些失落。 “不用不用。”陈局长笑着道：“实不相瞒，我爱人也支队的干警，目前正在南方追逃，我今天晚上还值班，家里也没人，她是跟着你出来了，这连吃带住的，还是你负责吧。” “那就算了。”他无奈的道。 陈局长则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陈总，我这外甥女，你可要多多关照啊，别总让她给你当助理，得多提拔才是呀！” 田甜听了，赶紧轻轻扯了下陈局长，陈局长则把脸一板，正色道：“咋的，喝了我这么贵的酒，还不照顾下咱家的孩子啊，世上哪有这个道理！” “放心吧，礼拜一回去，我立刻就提拔。”他也一本正经的道。 第1069章 你来我家里吧 当天晚上，陈曦等人入住省城罗丹国际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之后，几个人便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舟车劳顿，再加上喝了不少酒，进屋之后，他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迷迷糊糊的拿起手机一瞧，原来是顾晓妍的来电，于是便接了起来。 “怎么连个消息都没有呢？”顾晓妍的语气里多少带着点埋怨。 他翻身坐起，揉着惺忪的睡眼，喃喃的道：“喝多了，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我猜你就是喝多了，最近你这酒喝得可有点频，再这么下去，工作没怎么见起色，胃病肝病再喝出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顾晓妍嘟囔道：“事情处理得怎么样，有眉目吗？” 他把情况简单说了，听说最后还是吴迪起到了关键作用，顾晓妍还发了通感慨，说吴迪是他这辈子交得最好的朋友，既是挚友，也是诤友，剩下的就都是周强这样的狐朋狗友，什么忙帮不上，还得到处给他们擦屁股。 他无言以对，只是哼哈的应付着，顾晓妍又叮嘱他早点休息，等明天见了向北，要见机行事，也不能为了救小周，破坏了暗中运作这么长时间的计划，如果是那样的话，就等于是用华阳公司三千七百人的利益为周强犯下的错误买单。 他嘴上连连答应，可心里却有点含糊。 放下电话，睡意全无，看了眼时间，其实还没到晚上八点。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一边抽一边默默的想着心事。 高洪伟说，小周很有可能被人算计了，而且，明显欲言又止，这说明什么呢？他想。 答案并不难想出，那就是高洪伟很有可能知道是谁在算计小周，只是不方便多说而已。具体的说，这很有可能是北方集团设的一个圈套，而自作聪明的小周傻乎乎的一头钻了进去。 这个大胆的推测，从高洪伟后面的话中也能得到佐证。 小周所获取的那些东西，并非企业的核心机密，所造成的经济损失，也有点模棱两可，一百万一千万，甚至没什么损失等等，所有这些，所表达的意思已经非常清晰了。 做了这个局，就是为了让小周去钻，故意泄露一些是似而非甚至压根就是些假的东西，然后堂而皇之的将小周绳之以法。 可是，这个推断有一个无法解释的点。那就是以向北的眼光和格局，即便是有这个心思，也不可能为小周量身打造这么个局啊,除非....... 除非这只是个引子，其实另有目的。 这样一想，心里不由得烦躁起来，而且，周强这小子，居然还把北方集团的内部资料转卖给了南方某公司，并从中获利五十万元，这简直有点匪夷所思了，这小子一直在新疆啊，回来才几天的工夫，到底是通过什么路子联系上的呢？ 唉！要是能见这小子一面就好了，真应该当面问问他，以前就知道这家伙是个*之徒，万万没想到，还是个当间谍的材料。 正烦乱之际，手机却响了，他以为还是顾晓妍，估计又是各种叮嘱和说教，实在听着闹心，于是便也没着急，等响了一阵之后，这才走过去，将电话拿在手里一瞧，不由得一愣。 来电话的竟然是顾兆峰！ 乖乖，难道岳父大人知道我来省城了？他想，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顾叔，您好。”他客气的说道。 顾兆峰的语气很平和：“没打扰你吧？” “没有没有，您有什么事吗？”他连忙问道。 顾兆峰略微沉吟了下：“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他愣了下，赶紧说道：“方便，就我一个人。” “哦，这么晚了，晓妍还没回来？这大冬天的，建委的工作有那么忙吗？”顾兆峰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他沉吟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本来嘛，这件事压根就没必要撒谎，万一顾兆峰知道他就在省城，那反而会引发不必要的误会。 说来说去，毕竟顾兆峰即将担任平阳最高领导，而且，不管顾晓妍承认与否，顾兆峰也都是他的老丈人撑腰，至少在生物学上是。能有这样一个老丈人，是多少人求之不得啊，这是必须加以充分利用的呀！ 这样想着，便先是嘿嘿笑了几声，然后支支吾吾的道：“顾叔，其实我在省城呢，知道您最近一定很忙，所以也没敢上门打扰。” “什么？你在省城？”顾兆峰惊讶的道：“在省城什么地方？” “在......酒店。” 话音刚落，顾兆峰那边就发火了：“陈曦，我可有点生气了啊，你怕我工作忙，没来打扰，这我能理解，可哪有过家门而不入的道理啊，怎么的，难道是当了华阳的总经理，我家的门槛就有点低了呗。” 他一听连忙解释道：“顾叔，您误会了，我来得很匆忙，是为了处理一件比较棘手的事，中午到了省城就开始喝酒，一直喝到刚刚才结束，醉眼朦胧的，怎么好去讨饶您啊。所以，就自作主张在酒店住下了。” 这个解释倒也算合情合理，顾兆峰听罢，语气这才又平缓了下来：“棘手的事......说来听听，到底是什么事啊。”说完之后，也不待他吱声，便又连忙补充道：“等一下，既然你在省城，那就别在电话里说了，你直接来我家里吧，我也正好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聊聊。” 他听罢赶紧答应，放下电话，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把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下，抓起挎包，急匆匆的往门口走去。 打开门的那一刻，却是微微一愣。 田甜正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大包子水果，房门冷不丁一开，还被吓了一跳。 四个人的房间并不在一个楼层。他和欧律师住得是行政套房，而田甜和司机住得就是普通标间。 “您要出去吗？”田甜脸上似乎还有点红，见他拎着挎包，便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哦，我出去一趟，你干嘛？”他问。 田甜嫣然一笑：“您喝了那么多酒，肯定口干舌燥的，我去买了点水果，既能解渴还能醒酒。” 这小丫头，还真是善解人意啊，挺会照顾人的，他微微点了下头。也确实感觉嘴里满是酒味，正好吃点水果，省得一会见了岳父大人，还是酒气熏天的，这样想着，于是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个苹果，简单擦了下，刚要往嘴里放，却被田甜一把抢了下来。 第1070章 我给你洗洗 “我给你洗洗。”田甜说完，一阵风似的冲进了房间，在洗手间里把苹果洗了，然后又用纸巾擦干，这才递了过来，他伸手接过，微笑着说了声谢谢，转身快步往电梯的方向走去。直到在酒店门口上了出租车，他这才想起自己竟然没带房卡就出来了。 每次从办公室出来，田甜都会起身迎过来，他一般就是微微点下头，偶尔也会聊上几句，然后便自顾自的离开，他走之后，田甜会和保洁人员进去归置收拾。也许是习惯了这种模式，也许是心情有些烦乱，总之，他把酒店的房间当成自己的办公室了。 还是打个电话告诉田甜，把房卡放在酒店前台吧，毕竟在老丈人那不一定聊到什么时候，他想，伸手去掏手机，不料却发现挎包里居然还有一张房卡。 行政套房一般的顾客都是高端商务人士，随身携带电子设备比较多，加之各种应酬，难免有中途离开一会儿的时候，而酒店房间只有一处不间断电源，其余只要拔卡就彻底断电了，为了方便高端人士的业务要求，所以，酒店为行政套房的顾客提供两张房卡，这样偶尔有事离开的时候，房间里的各种正在充电的电子设备也能正常工作。 晚上司机办理入住的时候，前台就把两张房卡的事说了，他当时也并没在意，现在拿在手里，这才想了起来。而田甜因为有点头晕，一直在大堂的沙发上坐着，对此应该不知道。 算了，既然还有一张房卡，那就不用挂电话了，他想。最多就是田甜把房卡带走了，我也照样能进得去房间。 出租车开得飞快，很快就到了顾兆峰家，他在小区门口下了车，先是在附近的水果店里买了些高端水果，然后这才徒步进了小区。 到了家门前，轻轻按了下门铃，不大一会，房门一开，顾兆峰夫妻俩笑吟吟的迎了出来。 “顾叔叔好，阿姨好。”他满脸堆笑的道。 顾夫人一边亲热的往屋里让，一边埋怨道：“这孩子，怎么到了省城也不吱声呢？”一旁的顾兆峰则皱着眉头嘟囔了句：“要不是我今天正好挂个电话，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打算过来啊？” 他嘿嘿一笑：“怎么可能呢，我是打算明天沐浴更衣，然后才能来专程拜访您啊。” 一句话把顾兆峰两口子都逗笑了，顾夫人伸手接过水果，抿着嘴笑道：“我就说不能吗，小陈这孩子最懂事了，你看，还给你这个未来的岳父大人送礼了呢。” 正说话之间，顾晓卉也颠颠的迎了出来，一见是他，赶紧笑嘻嘻的凑过来道：“姐夫好，今天有红包没，要是没有的话，我这个当小姨子的可要挑理了呀。” “去，别胡闹，”顾兆峰怜爱的瞪了眼小女儿：“我和小陈有重要的事要谈，你别跟着捣乱。”说完，朝他点了下头，转身朝书房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顾晓卉还探进头来，顽皮的朝他做了个鬼脸，随即被顾夫人给扯走了。 顾兆峰是学者出身，他的书房绝对是名副其实。书桌背后，是整整一面墙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多到稍显凌乱的程度。 书架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寒梅傲雪，书桌和墙角处各养着一株兰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任何装饰，整洁朴素，书卷气十足。 他看着这满屋子的书，不由得由衷的赞道：“顾叔，您可真是当之无愧的学者啊，这可不是恭维您，我们胡总家的书房里也有不少书，但一看就是起装饰作用的，他的书全都是各种精装大部头的，摆着漂亮，他自己也说，从买回来，一页都没翻过，可您这里的书，一打眼就知道，都是您经常翻看的。” 拍马屁永远是最好的沟通方式，没有之一。 顾兆峰听罢，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看书可以净化一个人的灵魂，只不过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看书的习惯了，即便有时间，也只是捧着手机，当然，手机上也可以学到一些知识，只不过都是碎片化的，缺乏系统性，这是一个时代病，我敢断言，未来二十年，手机所带来的危害会逐渐显现出来的。” 他赞同的点了点头，落座之后，还是看着满墙的书慨叹不已。顾兆峰则平静的道：“先别奉承我了，还是说一说，你来省城是处理什么棘手的事吧？是不是和北方集团有关呢？” 他不禁一愣：“您怎么知道？” 顾兆峰笑而不语，他见状也没再问，将小周的事从头到尾详细的讲了一遍，顾兆峰听罢，双手抱在胸前，眉头紧锁，沉吟良久，最后深深叹了口气。 “这个向北啊......”他有点无奈的说道:“做事总是一点余地不留。” 他心里一惊，试探着问道：“顾叔，小周这件事，难道真和向北有关吗？” 顾兆峰连忙摇了摇头：“这个我可不清楚，不过，这之间或许有某种联系吧，今天找你来，也就是要谈一谈你和向北、或者说是华阳集团与北方集团之间的关系。” 他没吭声，只是默默的往下听去。 顾兆峰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今天上午，我和介民已经通了电话，把情况和他介绍了，他的脾气，你是了解的，直接就骂娘了，又说了不少过头的话，但那都不解决实际问题，我倒是觉得，如今是个合作共赢的年代，你们两家企业之间，其实并不存在非常直接的竞争关系，北方集团已经开始着手立足国际市场了，而华阳暂时还是个地方性企业，所以，完全没必要闹僵。” 他连连点头，苦笑着道：“是啊，去年我们的年产值，还没赶上北方集团的一个零头呢，即便在省内的一些工程竞标上占了点便宜，其实，对北方集团的整体业绩也没有产生实质性的影响。也许是向总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吧。” 第1071章 井底之蛙 顾兆峰淡淡笑了下：“他不光是对自己要求很高，而且野心很大，随着借壳上市的成功，北方集团的资金状况将得到前所未有的改善，有了雄厚的资金基础，他就要对自己早就定下的目标发起冲击了，他的目标就是，是要把北方集团打造成一个国际化的大型建筑施工企业集团。” “国际化大型施工企业集团？”他不禁有点半信半疑：“这多少有点离谱吧？” 顾兆峰却摇了摇头：“怎么说呢，对北方集团的现状，我并不十分了解，但仅从掌握的一些零散信息上分析，基本上具备了国际化的基础和可能。” 顾兆峰是经济方面的专家，谈起这些问题如数家珍，陈曦根本插不上嘴，只是静静的往下听去。 国内大型施工企业进军国际市场已经并不算是新闻了。光是中铁集团，就有多个海外工程局，2012年，中交集团有限公司更是以102亿美元的营业额，排名世界施工企业的十强，全国共有50多家企业，总计完成了将近650亿美元的海外营业额。 最近几年，中交、中铁、中建和中水利等大型施工企业，在海外更是高歌猛进，纷纷挤入前十。 但是，全世界最大，也是利润最高的建筑市场---北美和欧洲市场，还是常年被法国和日本的几家公司垄断，布依格、万喜、大和等三大施工企业的巨头，占比全球建筑市场总营业额的百分之五十以上。而中国公司主要都集中在东南亚、非洲以及拉美地区，受当地经济的影响，营业额尤其是利润，与法日两国的企业相比，还有很大差距。 “向北早年在日本大和建筑株式会社工作过，曾经参与过很多国际大项目的施工与管理，所以，他直接将北方集团定位在北美和欧洲市场，并一直在默默的做准备工作。”顾兆峰慢条斯理的说道。 陈曦很震惊，震惊自己的孤陋寡闻，抛开个人好恶，他不得不承认，在向北这样的人面前，自己完全是个井底之蛙。 “我们的企业有在北美和欧洲市场立足的条件吗？”他迟疑的问了句。 顾兆峰略微思忖片刻，缓缓说道：“十年前没有，但现在有了，而且，我敢预言，十年后，中国的建筑施工企业将在全世界独占鳌头。” 他怔怔的听着，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含糊。 此刻的他还不知道，这次谈话对他的整个人生产生了多么巨大的影响，多年以后，当华阳集团也跻身于世界性大公司之际，中国的建筑企业早已一骑绝尘，将所有竞争对手远远抛在身后。 “正是因为有这么宏大的战略构想，所以向北在企业发展上，往往想得更多，要领先一步。”顾兆峰说道：“具体的说，他看中了华阳集团深厚的历史底蕴和文化传承，想要将华阳打造成他旗下的一个品牌。事实上，将华阳从市管划归省管，就是当时李百川给出的主意，其目的是将华阳集团从平阳剥离出来，为日后的兼并提前做好准备。” 陈曦似乎有点听明白了，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顾叔，您怎么看这个问题呢？”他试探着问了句。 顾兆峰轻轻叹了口气：“我非常赞赏向北的眼光和魄力，也认为中国的建筑企业势必会走向全世界，这不是盲目乐观，我当年曾经做过这方面的研究，不出五年，中建和中交这样的国有大公司的产值都会突破1000亿美元，这是我们体制优势所决定的，与西方相比，我们的体制虽然存在很多问题，但也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是他们永远无法比拟的。但是.......”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直直的看着陈曦，半晌无语。 他知道下面的话才是最关键的，也不敢轻易打断，只是做洗耳恭听状。 “但是,我马上要调平阳任职了，这样一来，局面就变得复杂了，这其中有很多政治因素，我就不跟你详细说了，总之一句话，至少在我的任期内，不希望华阳集团被向北吞并。”顾兆峰总算亮出了底牌。 “我也不想。”他笑着道：“在这一点上，我坚决支持您。” 顾兆峰点了点头，却还是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说道：“向北的背景很深，他的父亲曾经是高级干部，其兄目前也担任重要职务，所以，他与很多高层都能说得上话，一旦下了决心，恐怕会动用一切资源促成此事的。” “要这么说的话，眼下周强被抓这件事，就肯定不那么简单了。”他喃喃的说道。 “是的，向北做事效率非常高，是不会搞一些毫无意义的小动作的。”顾兆峰缓缓说道：“我觉得，在这件事的处理上，你应该慎之又慎，万万不能感情用事，授人以柄。向北是非常善于利用一些不起眼的事情做文章的，在这一点上，你要加十二分的小心。” 他平静的点了点头，心中却长叹了一声。 “还有，由北方集团兼并华阳的动议，是李百川最早提出来的，并且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深化国有企业的体制改革，探索盘活国有资产的新路。可他现在身陷囹圄，这恐怕是对你唯一有利的了，目前省里从上到下，都对李百川经手的工作避之不及，生怕扯上什么关系，估计一时半会的还不会提到议事日程上来。”说到这里，顾兆峰苦笑着道：“小陈啊，咱们是一家人，我也不瞒你，其实，之前我也是持赞同意见的，如今反对，也和这有一定关系，做官不比做学问，立场和站队非常重要，我本无心仕途，但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也就只能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了。” 顾兆峰的坦诚，让他颇有些感动，同时也更加深刻的意识到这位老丈人的重要性，不论是自己还是华阳集团，想要不再当一只井底之蛙，跳出来看看大千世界，那就需要各方面的助力，而顾兆峰，无疑是当下最重要的力量之一。 那天晚上，翁婿二人聊了很久，从顾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独自一人走在空旷寂静的街道上，抬头望去，正好见一颗流星划过深邃的夜空，不禁驻足观望，却忘记了许个心愿。 第1072章 人有三急 回去的路上，他的心情有点沉重，到了酒店，本来想上楼休息，却意外的发现，一楼的酒吧居然还在营业。 反正回房间也睡不着，那还不如在楼下坐一会，他想，于是信步走了过去，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两瓶啤酒，坐在沙发上，一边听着舒缓的音乐，一边琢磨着明天和向北的谈话策略。 事实上，岳父大人是希望息事宁人的，他的办法其实就是一个字---拖。 就如他所说，在任期内，不希望看到华阳集团被并购的局面发生，至少是在任期之初，不想出现这种情况，所以，他的想法是，双方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以合作的方式解决目前的争端，必要的时候，他甚至可以出面做个和事佬。 一面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另一面是未来的女婿，而他目前的事业又蒸蒸日上，所以，顾兆峰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和能力，最关键的是，他找出了一条令双方都满意的办法。 华阳和北方两家公司，完全可以通过强强合作的方式，来实现利益最大化，当然，向北未必立刻接受这个提议，所以，“拖”就成了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 “先拖上一段时间，让向北冷静下来，然后再由我来想办法。”顾兆峰信心满满的道。 可是，顾兆峰把问题想简单了。 陈曦心里清楚，他与向北之间的博弈，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尽管双方的实力相差悬殊，甚至完全不成比例，但这个世界从来就是这样的，强撸飞灰湮灭的，正是看上去根本无法战胜的一方。 可是...... 向北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孟德，他也并非羽扇纶巾的诸葛亮，两军对垒，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二环路工程上的各种手段也许会奏效，但这点局部的胜利，还不足以影响整个事件的走向。以北方集团强大的经济实力和向北本人的深厚政治背景，一旦双方的矛盾公开化，那结果如何，还真就是个未知数。 如果仅仅是个人的得失成败倒也无所谓，用当下一句时髦的话说，大不了从头再来，可是，他现在肩上还扛着华阳集团，一旦因为他的冲动，而让企业蒙受巨大的损失，那可就是天大的罪过了。毕竟，华阳有三千七百多名员工，真要是在与北方集团的竞争中被拖入泥潭，那就意味着几千个家庭的幸福和希望，都毁在自己的手里了，而这才是他最担忧的。 还有就是小周，按照顾兆峰的意思，这个人必须放弃，如果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向北的话，那合作的事从何谈起？况且，此人犯罪事实确凿，本人也供认不讳，这种人，保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陈曦是个极重感情的人，周强虽然混蛋，但毕竟是他参加工作以后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之一，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的走过来，如今自己蒸蒸日上，怎么能忍心看着这个小兄弟受牢狱之灾呢？最重要的是，安排周强充当这个角色，是他的主意，就算周强有超出职责范围的发挥，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用胡介民的话说，谁的人谁来管！这是华阳的传统，难道也要在我手上丢弃吗？ 所有这些，搅得他心烦意乱，坐在酒吧，一口气闷头喝了两瓶啤酒，直到感觉膀胱充盈，这才起身结账，快步往楼上走去。 明天给老黑打个电话，再征求下他的意见吧，晓妍不也说，老黑是挚友加诤友嘛，他想，最关键的是，自己曾经想当然的认为，将掌握的情况通过吴迪反映上去，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会给向北致命一击，现在看来，当时的想法过于幼稚了。 省厅刑侦总队总队长，正局级干部，在老百姓眼中，是好大一个官，管着千军万马，手中甚至有生杀予夺的权力，可在真正的权贵眼中，或许根本就不值一提。 啤酒这东西，转化成尿的速度因人而异，陈曦属于比较快和急的类型，在电梯里的时候，就感觉尿意十足，出了电梯，三步并做两步的便往房间走去，刷了下房卡，推门而入，发现房间里的灯还亮着，不禁有点纳闷，但也来不及多想，便直奔洗手间。 还没等拉开门，却发现田甜满脸惊讶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陈曦冷不丁的进了屋，还把她给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儿？”他问了句，语气多少有点生硬。 “我......我,你走的时候，房卡没拿......”也许是有点紧张，田甜略显支吾，他却实在憋不住了，赶紧挥手示意，然后一头冲进了卫生间。 酣畅淋漓的解决完毕，洗罢了手，这才迈步走了出来。歪着头往屋里一看，田甜还乖乖的站在沙发边上，看上去似乎有些局促不安。 见他出来了，田甜赶紧走过来，低声解释道：“对不起陈总，您走的时候忘记带房卡了，我怕您进不来，就一直没走，想给您打个电话，可又怕打扰到您，结果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他不禁哑然失笑，这个既负责又可爱的小姑娘，估计是那点酒劲还没过去的缘故吧，也是个老实孩子，傻乎乎的等了半宿。这样想着，于是便柔声说道：“我知道了，辛苦你了，我也忘记告诉你，行政套房有两张房卡了，没事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田甜嗯了声，低着头往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转过身，憋了半天，最后才红着脸说道：“对不起陈总，今天的事，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幸亏是您认识那个吴队长，否则，等于是白白折腾了您一趟。” “这叫啥话，要是没有你的引荐，我就是认识大老黑也没用啊。”他微笑着道：“我还正合计，我今天都答应你舅舅了，回去就提拔你，要不这样吧，别给我当什么行政助理了，这就是个伺候人的活儿，没啥大意思，我记得王主任跟我说过，你好像是学财会的，要不我跟洪彬说一声，让你去财务中心吧？” “不，我哪都不去。”不知道为啥，田甜突然显得很激动，语速比平时快了不少：“我就想给您当助理。”说完，脸却微微一红，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于是赶紧将一盘水果端了过来，轻轻的放在陈曦面前，然后低低的声音说道：“我回去了，陈总，您早点休息。” 说完，转身快步朝门外走去，脚步轻盈的如同一只小猫。 第1073章 直奔主题 那天晚上，他几乎整夜未眠，直到天快亮了，才勉强睡了一会，在楼下餐厅吃早餐的时候，欧律师询问他今天的日程安排，说是如果没有涉及到法律方面的问题，今天正好去处理点别的业务。 他想了想，上午要去见向北，恐怕也不方便有外人在场，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早餐过后，欧律师就独自离开了，他在一楼大堂坐了会，这才拨通了向北的电话。 向北一如既往的客气，听说他就在省城，而且想要来拜访，随即满口答应，并告知他直接来公司即可。 “今天是周日啊，难道向总不休息呀？”他随口问了句。 “我没有休息日。”向北淡淡的说道：“全中国恐怕没有我这样辛苦的老板。” 他打了个哈哈，没再继续就这个话题往下说，而是直接相约一个小时之后见，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回到了房间，洗了个热水澡，感觉人精神了许多，略微思忖了片刻，最后决定还是带着司机和田甜一起去，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华阳集团的总经理，出门在外，就一个光杆司令，多少显得有点不够正式。 上次向北来华阳集团看他，又是巨型花篮又是鸡血石印章的，这次去拜访人家，自然也不能空着手，他昨天晚上跟岳父大人打听过向北有什么嗜好，顾兆峰见他没什么准备，略加思索，最后把牙一咬，找来一幅当代著名画家的作品，这位画家最擅长画虎，虽然算不上什么顶级大师，但也价格不菲。按照顾兆峰的说法，拿这个当见面礼就足够了。 他将画收拾利索，然后给田甜和司机打了个电话，这才出了房间。 司机跟随胡介民多年，跑省城是经常事，对这里比较熟悉，也不用打听路，驾车直奔北方集团总部。 周日的上午，交通状况相对良好，路上也没怎么堵车，比约定时间早了十分钟便顺利抵达了目的地。 车还没等停稳，两个身材高大，样貌英俊的年轻保安，便以标准的军人步伐迎了过来，很礼貌的指挥车辆停放在了指定位置，随后走上前来，先是立正敬礼，然后才拉开了后车门。 “您好，陈总，我们向总正在办公室等您。”保安一只手搭在车顶棚，微笑着说道。 他下了车，往四外看了看，见停车场里大大小小的车辆停得还很满，不禁好奇的问道：“礼拜天也这么多人上班吗？” 保安的回答却让他感到一丝震撼：“是的，陈总，就是大年三十，也有很多人上班的。” 他一时无语，只是点了点头，迈步往办公大楼里走去，田甜则紧跟在后面，进了楼门，又有两名穿深色西装的小伙子迎了上来，非常周到的将二人送进了向北的专用电梯。 “这北方集团可真阔气啊，连保安都比我们公司的帅多了。”电梯里就他们俩人，田甜轻声嘟囔了句。 他没吭声，只是默默的看了田甜一眼。 电梯门缓缓的开了，向北笑容满面的出现在视线之中，当然，还有小张，永远保持在一个合适的距离里。 “欢迎陈总经理莅临指导工作啊。”向北笑吟吟的说道。 从顾兆峰那儿论的话，向北毕竟算是长辈，而且，今天还是有求于人，所以他丝毫不敢怠慢，紧走几步，很谦恭的说道：“向总，您可别糟践我了，我是来虚心讨教的。” 向北听罢，爽朗的笑了起来，亲热的拉着他的手，迈步往办公室里走去，而田甜则被小张让进了另外一个房间。 向北的办公室，是陈曦踏入职场以来，所见过的最大最豪华的办公室，没有之一。 办公室的总面积至少有二百多平方米，被分成三个区域。会客区和休闲健身区在外面，而向北的办公区在里面。 整体装修之豪华，用品之高端，绝对可以用奢侈二字来形容，房间里摆着造型各异、郁郁葱葱的观赏花木，每一件都堪称艺术品级别。相比之下，自己的办公室，基本就是个简陋的暂设房。 向北似乎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了艳羡之意，于是微笑着说道：“国企干部，办公室标准参照公务员标准执行，被限制得死死的，我们这里没这些条条框框制约，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其实，不光是我，下面副总的也都差不多。” 他不住的点头，却赶紧将目光收回来了，以免真被向北当成第一次进大观园的刘姥姥。 略微沉吟了下，他还是先将那幅画拿了出来，很谦恭的笑着道：“向总，我这次来得很匆忙，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就自作主张带了幅画，可一进屋，瞧您收藏的这些名家大作，实在感觉有点拿不出手了，没办法，您别见笑就成。” 向北也不说什么，伸手接过，小心翼翼的展开一看，却是赞不绝口，也不知道是出自真心还是客气。 观赏点评一番，这才将画收好，然后拿出两根古巴雪茄，两人分别点上，向北深深吸了一口，慢条斯理的问道：“陈总来省城，是公干，还是处理个人的事儿？” 陈曦想了下，觉得也没必要兜什么圈子，于是便直截了当的说道：“我这次来省城，主要是为了您发的那份律师函而来的。” 向北点了下头：“发律师函，只是个常规程序而已，其实，打官司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劳民伤财，最后只养肥了法院，那是万不得已才选的一条路，我觉得还是坐下来谈一谈比较好。”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他附和道。 向北略微思忖片刻，缓缓又道：“你们公司的那个叫周强的和我们的财务人员沈冰，有不正当关系，当然，这属于私生活方面的问题，他们又都是成年人，按理说我是不会干涉的，可是，乱搞也就罢了，但二人合谋，居然把我们和砾石供货商草签的合同给弄走了，在得知标底价格之后，直接横插了一杠子，先于我们与供货商签订了正式合同，搞了我们个措手不及，你也知道，马上就要开工了，时间这么紧张，临时上哪里去找合适的供货厂家啊？这就有点不仗义了哦。”说完，把身子往他这边探了探，微笑着问道：“据我分析，这肯定是你的主意，对不对？” 第1074章 身价过亿不是梦 他赶紧摇头否定，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向总，你这可有点冤枉我了，我确实把砾石采购的事布置给了小周，但绝对没让他用这种手段，再说，您不止一次的教导我们说，要多搞阳谋，不玩阴谋，我是牢记在心啊，怎么可能搞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呢？如果小周真这么做，那我立刻就宣布这份合同作废，按照合同法规定，以欺诈和其他犯罪手段签订的合同是没有法律效力的。” 向北没想到他会将姿态摆得这么低，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笑着道：“我发现你最近的风格变化了许多啊，没有之前那么多棱角了，圆滑了不少，这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年轻人，还是应该有股子天不怕地不怕，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劲头才对！” 他也笑：“让您说的，我都快成了张飞或者李逵了，再说，皇帝好端端的骑在马上，为啥要给人家拉下来呀，那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成本太高，风险也大，不划算的。” 向北歪着脑袋上下打量着他，良久，轻轻叹了口气道：“你的转变，让我始料未及，真的，从某种程度上说，甚至有点失望。” 他心中暗笑，这事闹的，冷不丁一客气，心高气傲的向总裁还不适应了，看来，这是玩得有点不尽兴啊。 “向总，其实，我今天专程赶来，就是想针对这件事和您解释下，我刚刚说得都是真心话，黄县荣顺发的砾石采购合同，我回去就宣布作废，至于给你和北方集团造成的损失嘛，我在这里只能表示深深的歉意了。”他郑重其事的说道。 向北却摇了摇头：“算了，既然都签了，还是别折腾了。大不了我舍近求远，从邻省采购就是了，成本也高不到哪里去，这些都无所谓。不过.......”说到这里，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没吱声，只是不错眼珠的注视着向北，外表平静，心里则有些紧张，隐隐的感觉这个停顿后面的话，似乎不那么简单。 向北也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默默的吸着雪茄，似乎也在心里斟酌着什么，两个人就这么对坐了一分钟，向北这才缓缓说道：“小陈啊，我有一个构想，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和我一起实现呢？” 他笑了下：“您的构想，一定是非常宏大的，就是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资格。” 向北点了点头：“资格当然有，在我接触过的年轻人之中，你不是学历最高的，更不是最具才华的，但是，却有非常独特的人格魅力和行事风格，而这些正是一个领导者所必备的条件，这也是我看好你的主要原因。” 他嘿嘿笑着挠了下头：“让您说的，这还是我吗？” 向北则继续说道：“华阳集团有六十多年的悠久历史，还曾经赴朝参战，是一个有战功的企业，这在当今社会上可以说是凤毛麟角了，有如此厚重历史底蕴的公司，目前却还仅仅是一家地方性企业，实在是一种悲哀啊。” 尽管知道向北这番铺垫是为了什么，但陈曦还是不免有些唏嘘。事实上，如果追根溯源的话，华阳集团的历史不止六十年，在解放战争初期就已经成立了，他听胡介民说过，当时隶属于东北民主联军的一个路桥工兵连，就是公司的前身之一。 有同样传奇经历的企业，在国内还有一家，听起来跟华阳还有点相似，那就是华润集团有限公司，后者也是在38年就已经成立了，但目前已经发展成为一家集经贸、地产、电力、燃气为一体的超大型企业集团，市值将近8000亿，不仅在国内，即便是在全世界，也是响当当的公司，相比之下，华阳就显得寒酸落魄得多，造成这种现状的原因固然与国家的政策有很大关系，但企业管理水平落后、领导者不思进取也是不争的事实。 “您的构想，难道与华阳有关？”他明知故问。 向北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是的，这个构想就是为华阳量身定做的。当然，也是为了北方集团的发展，二者相辅相成。” 他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往下听去。 向北略微沉吟了下，踌躇满志的道：“华阳现在所欠缺的就是发展的空间，目前的建筑市场竞争太激烈了，省内是如此，省外则更甚，但是，如果北方集团先进的管理和雄厚的资金，与华阳集团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底蕴，这四样要是结合起来，别的不敢说，在国内市场肯定会大有作为的。要知道，国人对英雄还是充满了敬意和崇拜的，我们俩家联起手来，不出五年，就会发展成为全国一流的建筑施工类企业。” 他低着头想了想，若有所思的问道：“可怎么才能把这四样东西捏在一起呢？你所说的联合起来，具体指什么呢？” 向北淡淡一笑：“具体说，就是由北方集团出资，收购华阳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成为实际控股的母公司，而华阳集团的名称包括你的职务都不变，其余人员则需要重新考核聘用，这样一来，二者不就有机的结合起来了吗？” 说心里话，他不得不佩服向北，明明就是一场商业并购，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满满的都是情怀，实在是个人才啊。 沉默了片刻，他这才试探着说道：“向总，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就是你打算把华阳收购了，对吧？其实，华阳是省国资委控股的国有企业，您的这个想法虽好，但我却啥忙也帮不上，我只是个代总经理，就算是正式任命的，也不过是个国资委打工的，在这种问题上，是没有发言权的。换言之，我就是租房子房客的，你却要跟我谈房产交易，这不是扯淡嘛！” 向北听罢却摇了摇头：“当然有用，华阳不光属于省国资委，也属于三千七百多员工啊，你和员工们的意见也非常重要，按照法定程序，被收购企业要召开全体员工大会表决的，其表决意见，也是有法律效力的。” 他不由得笑了：“向总，你这么说，让我突然想起一句话来，说了您可别生气啊。” “什么话？”向北问道。 他轻轻叹了口气：“你把我卖了，还让我帮着数钱，这是不是有点可笑呢。” 向北听罢，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哈哈的笑了起来，笑过之后，把身子往前凑了凑：“跟你交个实底吧，你和晓妍，都是我特别欣赏和喜欢的年轻人，从兆峰那儿论，咱们其实是一家人，我能让你吃亏吗？只要你答应下来，我现在就可以将北方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转让给你，知道百分之十的股份意味着什么吗？六月份公司上市之后，你会身价过亿的。” 第1075章 一周为限 如果在几个月前，陈曦是不会对身价过亿有什么概念的，甚至连一亿到底有几个零，恐怕都要现掰手指头，但今天听向北说来，心里却并没什么波澜，只是从容的笑了下。 身价过亿，无非就是几麻袋钱，便成了几十麻袋钱而已，他默默的想。 向北一直盯着他，似乎是想从他的面部表情捕捉到一些信息，可他却始终表现得很淡然，只是不动声色的说道：“向总，我不想在您面前撒谎，如果真是为了这笔钱答应的话，那我会一辈子看不起我自己的。” “非常好！能说出这句话，让我对你更有信心了。”说完，向北略微思忖片刻，又接着说道：“身价过亿只是其中的一个条件，我还会给你更大的平台，让你实现自身的价值，未来十年，北方集团的战略目标是发展成为一家国际性的大型施工类企业集团，我希望你能成为这个过程的见证者之一，到了那个时候，身价过亿也许早就不算什么了。” 他不得不承认，向北确实有魄力，尽管昨天已经听顾兆峰说过，但如今从向北的口中再次说出来，还是让他感受到了无形的震撼。 沉默片刻，待自己心中的起伏平稳了些，这才缓缓说道：“您能先告诉我，如果我拒绝合作，会意味着什么吗？” 向北歪着头想了想，似笑非笑的道：“那你得先回答我的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拒绝呢？” 沉思良久，他这才平静的道：“因为我觉得，即便不通过与北方集团的所谓合作，华阳自己也有可能实现您的这个战略目标。” 向北听罢，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呵呵的笑出了声。 “理论上说，这确实是可能的，但在实际操作中，却根本无法实现。”向北冷冷的道：“因为，我不会给华阳这个机会的，顺便回答下你刚刚的问题，如果你拒绝，那半年之内，华阳就会面临破产，即便有胡介民、李世路甚至包括你的岳父大人这些官员在政策尚的大力扶植，最多也就再坚持个一年半载，对此，我有十足的把握。哦，对了，还有你的那个小朋友，他会面临十年以上的牢狱之灾，因为他转卖的那些材料，属于我公司的核心机密，导致公司在一个2.3亿的大项目中竞标失败，你说，判他十年，多吗？” “核心机密？您不是在开玩笑吧，周强也好，沈冰也罢，都是基层管理人员，以北方集团的完善管理体系，怎么可能接触到什么核心机密呢？”他不禁有点急了。 向北却把嘴一撇：“那可未必哦，去年晓妍不也就是通过一个基层管理人员，很轻易的掌握了我们的核心机密吗？最终导致新疆三百多公里输气管线工程被你们搞走了，要说起来，那个损失更大，但我没有追究，不过这次我决定用法律武器保护公司的合法权益，小陈啊，你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到时候法院的审判书上，会写得一清二楚的。” 旧事重提，他不免有点支吾，憋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道： “向总，如果你打算拿周强作为要挟，那就大错特错了，我不可能拿三千七百人的命运，为周强一个人的错误买单的，那简直是在犯罪。” 向北冷笑着道：“要挟？开什么玩笑，我们之间需要要挟嘛？你这话说得可有失水准了，再说，周强只不过是个小角色，本身无足轻重，我怎么可能无聊到这个程度呢？之所以提到他，是因为他的命运被裹挟在这件事例，需要提醒你一下而已。” 他无语，低着头思忖良久，最后郑重其事的道：“向总，我还是无法说服我自己，而且，我非常好奇，不知道你能用什么样的手段，让一家年产值20多亿的大型国有企业，在半年之内就面临破产，说心里话，真想尝试比量下，也算满足自己这种无知的好奇心吧。” 一句话说完，向北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是那种很灿烂、很开心的笑容。 “这才是你应该有的样子，敢于挑战比自身强大数十倍的对手，虽然有点傻乎乎的，但很可爱，我很喜欢！真的，这种狂妄和自信，依稀有我当年的风采。”向北的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两只眼睛都闪着一丝喜悦的光芒，显得很兴奋，不过，片刻之后，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凌厉，犹如两把闪着寒光的利刃。 “很高兴你有胆量接受挑战，我并不认为这是无知，相反，很赏识你的勇气，收购华阳集团，是我们的既定战略规划之一，即便有些困难和阻力，也不会轻言放弃的，我会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战斗，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向北平静的说道。 话说到这里，几乎陷入了僵局，陈曦心里清楚，此时此刻，他说得每一句话，都有可能直接影响个人乃至企业的命运，所以，反复斟酌了好久，决定再做最后的努力。 “除了并购，是否还有其他可行的解决方案呢？比如共同出资，走合作发展的道路？” 向北摇了摇头：“可能性不大，我们俩家在管理水平和理念上存在着很多差异，运作起来，难免相互掣肘，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协调这些矛盾，所以，一次性彻底解决问题，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他轻轻叹了口气：“这样吧，向总，事情太大了，你必须得给我点时间考虑。” 向北听罢，狡黠的一笑：“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事实上，你早就下决心和我较量到底了，所谓考虑，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想拖时间，我敢肯定，这是你岳父大人的主意，还有那幅画，也是他的藏品，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 被人点破了心思，总是件很尴尬的事，他也无意辩解，而且，面对向北这样的人，信口雌黄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于是便只是淡淡笑了下，未置可否。 向北略微沉吟了下，继续说道：“我能理解兆峰，新官上任，总是想先稳一稳，其实，他有点多虑了。不过，这个面子必须得给，咱们就以一周为限，时间足够用了，你也可以充分利用这断时间，尝试各种解决问题的办法，一周过后，咱们的君子之争，就算正式开始了，在任何一方倒下之前，谁也不许退出战斗哦。” 第1076章 宁宪东的脸面 向北很给面子，亲自将他送出了办公楼，出门之后，他抬头仰望这幢三十几层的宏伟建筑，却感觉有点狰狞。 向北也抬头看了看，很感慨的道：“这栋办公大楼，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很快就要处理掉了。” 他不由得一愣：“北方集团要搬家了？” “是的，市里在开发区给我们新批了一块地，今年夏天，新总部即将破土动工，由欧洲设计师负责设计，是环保节能型的大厦，国际领先，落成之后，将成为省城的地标性建筑。”向北说这番话的时候，颇有些俾倪天下，指点江山的气势。 陈曦点了点头，略带调侃得道：“那您的办公室，就更阔气了。” 向北也是微微一笑：“我非常喜欢你的幽默方式，希望你要把这种风格坚持下去，千万不要因为当了领导就端起了架子，而强迫自己改变，其实，真正的成功者都是个性很强、爱憎分明的人，而过于圆滑和世故则不会有大成就。” 他点下点头，与向北握手道别，这才上了车。 车子缓缓驶出，拐上马路后，司机这才回头问道：“陈总，我们去哪里？” “回酒店。”他平静的说道。 一路上，他的表情都很凝重，田甜和司机自然看得出来，两个人谁也没敢多说什么，到了酒店，他也没打招呼，直接开门下车，径直回了房间。 整整一天，他始终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天都快黑了，这才给司机和田甜打了个电话，通知办理退房。 两人也不敢怠慢，赶紧办好了手续，上车之后，司机本以为是要返回平阳，不料却听他在后座上说道：“去经侦支队。” 司机应了一声，驾车朝经侦支队方向驶去，到了门口，还没等停稳，却见一个瘦高男人径直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陈曦主动降下了车窗，低声问了句：“是张哥吧？” 瘦高男人点了下头，也不说什么，拉开车门便坐了进来。 “走吧，陈局都给你安排妥了，但时间不能太长，最多一个小时。”男人低声说道。 他嗯了声：“这就非常感谢了，你转告陈局，日后我有重谢。” 张姓男人微微一笑，随即便和司机交代了路径。 一路上，除了指引路线时偶尔说几句之外，再就没人说话，车子几乎横穿了整个省城，驶出了城区，在公路上又走了一段，最后停在了省城第二看守所的大门前。 “稍等我下。”男人说了句，也不待陈曦回答，便独自下了车，和门口站岗的武警战士低声说了几句，然后便进入了看守所。陈曦也不吭声，只是点上了一根烟，降下车窗，默默的吸着，大约过了十多分钟的样子，男人急匆匆的走了出来，到了车前，朝陈曦微微点了下头。 “你们俩在这里等我一会。”陈曦说完，开门下车，跟着男人朝看守所大门走去。 一个多小时之后，他独自一个出来了，低着头，一声不吭的上了车。 司机本来是想问下还要去什么地方，可扭头一看，却见他脸色阴沉的吓人，于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田甜就更不敢多说什么，三个人就这么在车里默默的坐着，足足过了五分钟，才听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走吧，回平阳。” 没人知道陈曦和小周到底聊了些什么，他对任何人也没说，甚至包括顾晓妍。 日子过得飞快，一切似乎都没了下文。 约定的一个礼拜时间很快就到了，他没再联系向北，而向北也选择了沉默，似乎两个人都心照不宣，感觉没必要再说什么了。 他忙碌依旧，频繁往返于安川与平阳之间，施工队伍也陆续开始转场，开工前的准备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设备短缺的问题似乎始终没有得到解决，姚远和王洪明等人一直在四处张罗。六个标段中，有好几个都与北方集团的相邻，与邻居的红旗招展、人欢马叫相比，华阳集团方面则略显冷清，只有两三台铲车清理作业带，今天这个漏油，明天那个挂不上档，一副半死不活的状态。 转眼到了三月二十四号下午了。开工仪式的主席台已经搭建完毕，工人师傅正紧张的安装调试各种音响设备，另有两个项目部的工作人员正忙着往主席台上铺设红地毯。北方集团的场地上，各种大型施工设备和车辆已经整整齐齐的摆放到位，最前面一排，是十多台崭新的进口自卸翻斗车，深红色的车身在阳光下异常鲜艳抢眼，车头上披红戴花，更加是一片喜气洋洋，后面是五台四十吨吊车和50铲车以及推土机，也都洗刷一新，干净整洁，再后面是路面摊平机和十多台各种型号的压路机，阵容齐整，气派十足。 另外几个施工单位的场地上，设备也都基本到位了，虽然没有北方集团这么阔气，但大大小小也都停满了。 而华阳集团这边则空荡荡的，仅停着两台老旧铲车，车身上满是泥污，说是出土文物也差不多，显得极不协调。 宁宪东倒背着双手，站在主席台的正前方，脸色阴沉，眉头紧锁。 “怎么搞的，你马上给华阳方面打电话，明天上午十点，仪式就开幕了，他们到现在还一点动作都没有，还能不能干？不能干的话，趁早滚蛋回家，给能干的人腾地方！”他恨恨的嘟囔道。 身后的一名下属战战兢兢的说道：“已经跟他们打过多少次招呼了，可华阳方面的管理很混乱，好像也没人具体负责，那个陈曦这两天又不在安川......” “那你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提前汇报！”宁宪东气呼呼的喝道：“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嘛？” 扣扣：关注fread，西风在线上随时等候您。 下属被骂得一点脾气都没有，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对不起，宁总，我工作失误，我这就马上去华阳的安川分公司，让他们马上安排人准备。” 宁宪东白了下属一眼，也不吱声，转身朝自己的车走去，下属则紧紧跟在身后，他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扭头说道：“明天早上六点之前，一切设备必须到位，主席台正面的场地要铺满，这是脸面，难道让省市领导对着一大片空地讲话吗？你告诉他们，如果做不到这些，那就随时准备卷铺盖卷回平阳吧！” 下属赶紧点了点头，宁宪东则把眼睛一瞪：“还傻站着干什么啊？赶紧去啊，跟着我有啥用？耽误了正事，你这个调度长也别干了！” 第1077章 宁财神的分内工作 望着属下匆匆离去的背影，宁宪东哼了一声，开门上车，对司机说道：“去橡树湾。” 橡树湾度假村，是安川去年引进外资兴建的大型旅游度假项目，坐落于群山环抱之中，依山傍水，冬暖夏凉，总共建有高端度假别墅四十余栋，由国外的专业管理团队负责运营，推出之后，立刻受到各方成功人士的追捧。 作为省内的著名企业家，向北常年在此包租了一栋别墅，用于夏季避暑之用。 车子出了市区，驶上了蜿蜒的山间公路，开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左右，一片错落有致的别墅区出现在视线之中。司机轻车熟路，开进度假村之后，在一栋别墅门前停了下来。 宁宪东并没有着急下车，而是坐在车里，直到看见小张出现在楼门口，并朝他微微点了下头，这才拉开车门，低着头，快步走了进去。 向北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吸着雪茄，一边悠闲的看着电视，见他进来了，只是微微欠了欠身，指了下对面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二人之间的关系明显非同一般，宁宪东大大咧咧的将大衣脱了，随手递给小张，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向北对面的沙发上，笑呵呵的问道：“啥时候过来的？” 向北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眼小张，小张会意，随即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见小张走了，他这才缓缓说道：“你的工作，我还不得大力支持啊，早点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的，也好马上去办嘛。” 宁宪东听罢，哈哈的笑出了声：“你这番话，我一会得拿笔记在本子上，简直太给力了，够我吹一年的了。” 二人皆笑，笑过之余，向北若无其事的问道：“华阳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宁宪东皱着眉头道：“说来也挺奇怪的，到目前为止，华阳方面还是没什么动作，一共就那么十多台老掉牙的设备，这多少有点不正常，好歹也是老牌国企了，这么多年下来，家底还是有的，不应该如此狼狈。最关键的是，眼看就要开工了，他们现在居然连个正式负责的都没有，屁大点事都要直接请示陈曦，这不开玩笑吗！我来的路上还在想，这个陈曦是胡介民一手提拔上来的年轻干部，不至于就这个管理水平吧？” 向北没吭声，而是默默的吸着雪茄，半晌，这才若有所思的道：“确实有点反常，老马也不止一次的提醒过我，陈曦鬼点子比较多，做事不按常理出牌，我还曾经吃过他的亏呢，所以，还真不能掉以轻心。” 宁宪东则不以为然：“吃他的亏？你指的是二环路招标吧，那不能算是吃他的亏，那是大环境所致，要不是正好赶上这场运动，哪里轮得上他们上桌吃饭啊！” 向北没顺着话茬往下说，而是继续问道：“别的方面呢？你还掌握华阳什么情况。” 宁宪东想了下：“别的方面也没什么，就是常规的准备工作，测量放线什么的，对了，昨天他们的一个工作人员到指挥部找我，说是打算在附近要块场地，打算堆放砾石和水泥，这不，还没来得及研究呢。” 向北点了点头，眼睛看着窗外，也不说什么，似乎陷入了沉思。 宁宪东则显得很随意，直接伸手从雪茄盒里抽出一支雪茄，点燃之后吸了一口，随即惊讶的道：“这个口感不错啊，你换牌子了呀？” 向北微微一笑：“是啊，以前的古巴雪茄口感比较硬，这是多米尼加产的，要柔和一些，你要喜欢，一会我给你拿两盒。” “那我就谢谢咯。”宁宪东也不客气，笑嘻嘻的说道，说完，一拍脑门又道：“瞧我这记性，上次咱俩说的那个事，我和大洋集团驻指挥部的徐总沟通过了，他原则上表示同意，等开工之后，你找个恰当的时机，让老马把申请递上来，估计问题不大，老徐这个人吧，我细品了下，还算是个明白人吧，别看是香港人，在内地混得久了，对圈儿里的规矩也清楚，这就好办多了。” 向北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轻声说道：“那就一切拜托你咯。” 宁宪东哈哈的笑了，那笑声颇为放肆：“快把拜托这两个字去了，我的职责就是为企业服务的嘛，这不是我份内的工作嘛。” 向北点了点头：“说得好，咱们都把自己分内的本职工作做好，这个社会就和谐了。”说完，伸手往窗外指了下，宁宪东愣了下，随即起身走到窗口，探头看了眼，只见小张正将一个皮箱放进他的车后备箱里，这才恍然大悟的道：“你这么急把我找来，就为的这个？” 向北很认真的道：“240万，本来想直接汇到境外的，可最近银行方面比较紧，不太好处理，你先拿着，等过一阵我再想办法。” 宁宪东则嘿嘿笑着道：“着什么急啊，你是在日本呆的时间太久了，做事认真过头了，这点钱，早一天晚一天的能怎么的，你可好，可钉可卯的，没这个必要嘛，咱们之间还能差了咋的。” 向北也不说什么，也走到窗口，轻轻敲了下玻璃窗，小张闻声，抬头看了眼，立刻快步往楼里走来。 “去楼上把那几盒多米尼加的雪茄都给宁总放车上。”向北说了句，小张答应了声，转身出去了，宁宪东则看了眼手表，沉吟着道：“向总，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晚上省领导过来，我还得负责招待，你不知道现在多麻烦，自打百川出事之后，现在都加着十二分的小心，吃顿饭跟做贼似的。” 向北苦笑了下：“是啊，李百川这个老哥，算是坑了一大批人啊，包括我在内，当初兼并华阳的事他呼声最高，结果可好，现在谁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惹火烧身，本来是非常简答的一件事，结果却越搞越复杂了。” 宁宪东却撇了下嘴：“有什么复杂的，只要二环路一开工，华阳的倒闭就进入倒计时了，这种行将就木的企业，死气沉沉的，早就该退出历史舞台了。”说完，朝向北微微拱了拱手，迈步往门外走去。 送走了专属的宁财神，向北在窗口站了很久，最后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小张说道：“给老马打个电话，让他到开工仪式的现场等我。”说完，抓起外套，快步朝楼外走去。 向北的车赶到开工仪式现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一抹夕阳，将偌大的场地染成了一片金黄，排列得整整齐齐各种车辆和设备，沐浴在这冬日的余晖之中，显得静谧而安详。 向北没有下车，如同将军在检阅凯旋而归的部队，先是转了一大圈，最后在华阳集团空荡荡的场地边上停了下来。 第1078章 突如其来的车队 场地空荡荡的，两台铲车没精打采的停在场地中间，显得有点突兀。 向北的眉头渐渐拧成了一个疙瘩，半晌，这才转身问站在不远处的马化龙道：“你和平阳那边联系了吗？” 马化龙小心翼翼的道：“联系过了，华阳自有设备确实老旧严重，最近几年，承接大型市政项目比较少，基本上都是走到哪儿，租到哪，据他们基地公司负责设备的人说，集团公司已经有五年多没有新购进施工设备了，原第一项目部和第二项目部的大部分车辆和设备，都是以个人名义购买，然后再转租给公司的，目前，陈曦和原来两个市政项目部关系比较微妙，所以，这批设备也都没人敢提了。” 说完，见向北没表态，略微想了想，又继续补充道：“安川分公司前段时间四处张罗着租设备，但最近几天却突然没下文了，我感觉这其中好像不那么简单......”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向北打断了：“陈曦最近在安川吗？” “没有，最近一个礼拜都没在，听安川分公司的人说，他下个月要结婚了，最近在张罗婚礼的事。” 向北嗯了声，略微沉吟了下，正想说点什么，忽然发现一辆丰田越野车疾驶而来，车尾扬起灰的尘让落日的余晖都有些黯淡了。 车子在距离向北不远处的地方停了下来，陈曦跳下了车，笑嘻嘻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向总您好，这大冷天的，您是在为我们华阳集团担心呢吗？”陈曦半玩笑半认真的说了句。 向北微微皱了下眉头，正色说道：“有你这么年轻有为的领导者，华阳是不需要任何人担心的，我只是有点想不明白，你这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 陈曦看了眼空旷的场地：“您是指这个嘛？这能有什么名堂，宁总这个人吧，做事总跟火燎腚似的，猴急的很，明天上午十点才开会，这么早把设备都摆在这里干嘛？一两个小时就搞定的事，非得提前一天，小题大做不说，而且摆明了折腾人嘛。” 对甲方总指挥的公开调侃和批评是很犯忌讳的，谁都知道宁宪东号称是北方集团专属的财神，当着向北的面，用如此戏谑的语言，多少有几分挑衅的味道。 “也不能这么说，老宁这个人，对工作非常负责，而且，明天这个开工仪式，有省市领导莅临，所以，各项工作还是应该往前赶一赶的。”向北微笑着道。 陈曦却撇了下嘴：“全程60多公里的一条高速公路，非要弄得跟国家重点工程似的，大张旗鼓的搞这么个开工仪式，分明是做表面文章，我大概给算了下，弄这么一出，二三十万就白扔进去了，最后，这笔钱肯定都是我们这些施工单位分摊，劳民伤财、好大喜功，工程要都这么搞，那岂不是本末倒置吗！” 陈曦的话越说越重，向北一时没准备，也不好表态，只好矜持的笑了笑，正琢磨着该说点什么，却发现又有两台轿车开了过来，紧跟其后的是一辆大型平板拖车，载着两台崭新的推土机，再仔细一瞧，一个庞大的车队出现在远处的公路上，各种大型施工车辆和专用设备依次而行，一眼看不到尽头。 “侯勇，过来！”陈曦朝正在指挥车辆停放的一个年轻人喊了句。年轻人听罢，赶紧将手中的对讲机交给同伴，然后快步跑了过来。 “马总，我给你介绍下，小侯是我们公司专门负责二环路施工组织的现场总调度。”陈曦笑呵呵的介绍道：“以后还请马总多多关照啊，他年轻气盛，有什么做不到想不到的，你还要多担待些。” 马化龙尴尬的笑了下，主动与侯勇握了下手。 陈曦则旁若无人的问：“车都到了嘛？” “有两台车落在后面了，我已经安排人去迎了。”侯勇的回答干净利索。 陈曦点了下头，看了眼手表，然后说道：“我就不管了啊，这里就全交给你了，今天晚上八点钟之前，必须全部搞定，就按照北方集团这么摆放，能做到嘛？” “放心吧，陈总，没问题，这其实跟卖水果没啥差别，好看的漂亮的摆前面，歪瓜裂枣都搁在最后。”侯勇笑着道。 “对，你理解得非常正确。”陈曦微笑着说了句，然后转过身来，还是用非常谦恭的语气对向北说道：“向总，我还有点事，就不在这儿陪您了，等明天仪式过后，我请您吃饭。” 向北很有风度的笑了：“还是我请你吧。” “那就一言为定。我等您电话。”陈曦说完，朝向北拱了拱手，转身上了越野车，扬长而去。 向北站在原地，默默看着越野车渐渐驶远，嘴角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下，一言不发，转身上车，马化龙迟疑了片刻，还是战战兢兢的跟了过去，到了车门口，往里看了眼，见向北面色阴沉，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正踟蹰之际，却听向北冷冷的道：“走吧，咱们也要重新研究下了，看来，我还是小看陈曦了。一不小心就被这家伙给摆了一道。” 马化龙应了一声，连忙转身上了自己的车，两台车缓缓驶离了开工仪式的现场。 车开出去一段路，始终一言不发的向北忽然扑哧下笑出了声，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小张听罢，赶紧转过身来，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向北却显得很平静，也不理会小张的目光，自言自语的道：“都说小成功需要朋友，大成功需要对手，我是不是无意之中，给陈曦扮演了个对手的角色呢？这小子现在的路子是越玩越野，这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居然把我都给糊弄过去了，别的不说，就说这保密工作也是相当严密，瞒得严严实实啊。” 小张眼珠转了转，试探着说道：“您对他的评价过高了吧？” 向北却摇了摇头，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这件事本身并没什么，重要的是，陈曦既然有了准备，那恐怕就不仅仅是这一招，估计很快会有更厉害的招数接踵而来，而我现在连这些设备从何而来都不清楚，这才是最可怕的。”向北喃喃的道：“公司养了这么多收集各方面情报的专职人员，每年花费上千万的经费，居然被人家在眼皮子底下耍花招，或许不是他太狡猾，而是咱们这帮人太愚蠢啊。” 第1079章 必须先把他弄下去 陈曦一直处于极度兴奋而紧张的状态，因为他清楚，从现在开始，他已经再也没有退路，想要生存，就只能往前冲。 面对向北这样强大的对手，任何疏忽都可能是致命的，你可以击倒他无数次，但只要让他抓住机会击倒你一次，那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从开工仪式现场出来，陈曦驱车直奔分公司，因为有一个重要的人在等着他。 这个人就是康铭辉。 自从被宁宪东一脚踢出了局，康铭辉的心理始终窝着一口气。由于市政二公司的业务种类比较单一，所以，面对来自北方集团方面的全面碾压，甚至连回避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正面迎战，几年下来，几乎有点撑不住了。 为了让企业生存下去，他不得不改变策略，将工作重点转移到省外，即便如此，北方集团还是如影随形，市政二公司走到哪里，北方集团的价格战就打到哪里。 他比谁心里都清楚，如果不从根本上扭转这种不利局面的话，用不上两年，辛辛苦苦经营了十多年的公司，就要被彻底拖垮了。 就在这个时候，陈曦主动找上门来，因为有之前的合作基础，又有共同需要对付的敌人，两个人几乎没经过讨价还价，便达成了一致。 市政二公司主营市政道路和给排水工程，这些年发展迅速，家底还是有一些的，在设备方面支持陈曦，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同时，他在这个行业干了大半辈子，人脉资源比陈曦丰富得多，再通过各种渠道租用了一批，这么一来，华阳方面的设备水平，几乎比北方集团还要齐整。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与向北之间的矛盾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以说伴随了北方集团发展壮大的全过程。这些年两个企业之间彼此渗透很厉害，而康铭辉在这方面动得脑筋则更多一些。 在各种下三滥手段都用上之后，他最终掌握了向北的一些幕后交易的证据，前段时间，他曾经对有关领导暗中透露过，但得到的答复是，这些证据牵扯到的人物级别太高，即便扳倒了，恐怕也是后患无穷，而一旦要是扳不倒的话，那用一句老百姓的话说，叫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混了这么多年，康铭辉深知其中的利害，于是也就只能恨恨作罢了，然而就在此时，陈曦这个愣头青出现了。 这半年多，陈曦的人生经历，恐怕是平常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李百川、钱宇、方远途乃至杨老大、高老虎，所有这些曾经是难以企及的人物，或命赴黄泉，或锒铛入狱，这令他对所谓权贵的认知产生了些微妙的变化，尤其是又结识了吴迪这样一个包青天似的人物，更令他心里有了无限的底气。 于是，当得知那些证据之后，不禁拍案而起，而康铭辉也乐得送个人情，既然有胆子大不怕麻烦的，那为啥不尝试一下呢？扳不倒向北，起码也吓他个半死。 最重要的是，向北的北方集团不垮，那倒下的就是他的市政二公司。所以，在某种程度上，他也没有退路。 两个人达成的协议就是，由陈曦把向北涉嫌黑幕交易的事捅出去，并承担后果，而他则全力以赴，在二环路工程上助一臂之力，技术、设备、人员、物资，要啥给啥，不计成本。当然，为了不让康铭辉血本无归，陈曦从华阳集团支出五百万作为补偿。 别看两人几句话就谈妥了，但实际运作起来，还是非常麻烦的，这段时间，侯勇就专门负责此事，除了将市政二公司的支援的设备以及人员全部登记造册之外，同时还以市政二公司的名义，在省内各地联系租了一部分，所有这些事，都是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完成的，之所以没人发现，一是周强的忽悠确实起到了一定作用，其二是因为侯勇实在太不起眼了，别说北方集团的人不认识他，就连华阳集团自身的员工，认识他的人也不多。 就这样，一大批庞然大物悄无声息的在平阳集结，然后浩浩荡荡的开赴安川，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此时此刻，康铭辉正坐在陈曦的办公室里，望着窗外落日的余晖出神。 故地重游，物是人非，不免感慨万千。 安川算是他的一块福地，二十多年前，他在这里结识了杨老大，并得到了大力扶植，从此走上了发迹之路，而现在，杨老大已经作古，他也跌落了人生的最低点。 但愿这块福地，能给我带来好运气吧，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正感慨之际，门一开，陈曦大步走了进来。他连忙转过身，急切的问道：“所有设备都安全运抵了吧？” 陈曦点了点头：“这么多车辆设备转场，我还是第一次，比我想像的要复杂，这一路上，还给我弄得怪紧张的。” 大型施工设备转场，确实是件很麻烦的事，铲车、挖沟机、推土机的运输都存在极大的风险，而路面摊平机由于超宽，在运输过程中更是各种不方便，这也是施工单位租用设备的主要原因。 听说所有设备都安全运抵，康铭辉也松了口气，连着说了几句那就好。 陈曦往自己的位置上一座，皱着眉头道：“我在现场遇到向北了。” 康铭辉一听，赶紧往前凑了凑：“怎么样，他有什么反应？” 陈曦笑了下：“没什么反应，至少看上去很平静，但我刚刚给侯勇打电话，说是我走之后，向北便耷拉个脸离开了，估计是回去开会训马化龙了。” 康铭辉略微思忖片刻，沉吟着说道：“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知道咱们俩家联合起来了，向北这个人看似温文尔雅，其实手段比谁都狠，你可千万别掉以轻心啊，尤其是在工程质量上，一定要把住关口，宁肯赔钱，也不能让宁财神抓了把柄，他们俩可向来是穿一条裤子的。” 陈曦却微微一笑：“所以，必须想办法把这个宁财神弄下去，他是北方集团的财神，可到了我这儿，就成了瘟神，谁家门口天天蹲着个瘟神，日子能过舒坦啊？再说，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我总不能整天啥也不干，就天天瞪着两个眼珠子盯在施工现场吧？” 第1080章 兑现承诺 康铭辉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沉吟良久，还是斟酌着说道：“兄弟，你现在玩得可有点大啊，这个......我倒是觉得，还是应该稳扎稳打比较好，宁宪东是个老狐狸，在省城干了十多年住建委主任，上上下下人脉很广，又有向北给撑腰，如今是副室长兼工程总指挥，是大权在握的实力派。作为施工单位，还没开工，就要拿甲方的一把手开刀，想法虽好，难度很大，你想过没有，万一要是没把他搞下去，这矛盾可就彻底公开化了，就那个笑面虎，还不得天天给你穿小鞋啊？” 陈曦却很不以为然，撇了下嘴道：“现在矛盾没公开化，小鞋不也是照送不误吗，开工仪式就是明摆着的事呀？又是省市领导，又是电视台采访拍摄的，故意把我们安排在最显眼的位置，还让我发言，如果我们没准备的话，明天当着那么多领导和媒体，我们和北方集团，谁优谁劣，还不是一目了然啊，将来真抓了我们当典型，任何人都得挑大拇指，说宁总指挥这叫铁面无私啊！” 一番话说得康铭辉无言以对，只是沉吟着，还是感觉有点悬。 陈曦见状，笑着又道：“我想好了，要么不做，要么就把事做绝，当真要是抓破了脸，他反而不敢这么嚣张了，至少让他知道，咱们也不是好惹的。” “可是......”康铭辉皱着眉头道：“他的那些烂事，一抓一大把，关键是你要是当众抖落出来，向北该有所察觉了呀。” 陈曦却微微一笑：“放心吧，明天这件事，保证不会牵扯到你的，我自有主张。” 康铭辉苦笑了下，低着头琢磨了片刻，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江山代有能人出啊，老弟这份魄力和胆识，康某是自愧弗如啊！” 陈曦却正色道：“我的魄力和胆识，是建立在大哥您的鼎力相助基础上的，没有你，我早就被打趴下了。向北曾经对我说过，年轻人要有舍得一身剐，誓把皇帝拉下马的冲劲儿，这份谆谆教诲，我牢记在心，必须得体现在实际行动上啊。”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走了，明天等着看好戏呗。”康铭辉笑着道。 “你当然不能走啊，高速公路建设，你是专家呀，正式开工之前，还指望你给把把关呢。这段时间，包括我在内，全部听大哥的调遣，从现在开始，一切就是你说了算。”陈曦说完，笑吟吟的起了身，不容分说，将康铭辉按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康铭辉却哭笑不得：“我这不成了给你小子打工了吗？” 陈曦却郑重其事的道：“不是谁给谁打工，你还记得吗？咱们俩当初有过一个君子协定，不管谁最后中标，都会分出一个标段给对方。” 当初两家准备搞联合投标的时候，确实有过这样一个约定，但时过境迁，康铭辉自然也不好意思再提及，不料今天陈曦却主动说了出来，不由得微微一愣，满脸惊愕的坐在那里，一时竟然有点懵了。 陈曦却显得很平静：“你虽然最后没参与竞标，但前期的准备工作中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这一点我是捡了便宜的，现在又倾尽全力帮助我，所以，咱们就还按照当初的约定，六个标段，你随便挑一个，我只象征性的收百分之三的管理费，但税款你得自己担着，怎么样，我只能做到这样了。” 这多少有点出乎康铭辉的意料，高速公路的造价是非常高的，类似安川这种山城，如果是新建的话，每公里至少在八千万到一个亿之间，而改扩建费用则稍微低一些，但平均下来，每公里造价也在4000万元人民币左右， 如此算来，一个标段就是两三个亿，陈曦竟然真的兑现承诺，将一个标段转包给他，实在是有点难以置信。 “兄弟，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康铭辉愣愣的道。 陈曦笑了下：“我怎么能和大哥开玩笑呢，我是很认真的，不过工程转包是违规的，所以，咱们之间不能签订任何协议，否则，一旦泄露出去，那就真让宁财神抓了把柄了，你只能以华阳公司的名义施工，然后咱们俩家内部核算就可以了。” “我明白！我明白！”康铭辉明显有些激动，站起身来，一把抓住陈曦的手，用力的握了握，憋了半天，最后只说了句谢谢。 “大哥，你把家底都搬出来帮我，是我该谢谢你才对，话又说回来，要对抗北方集团，咱们俩家必须联合起来，同心协力、互通有无才行，否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向北吃掉。”陈曦一本正经的说道。 “啥也别说了，我心里有数，咱们事儿上见。”康铭辉信誓旦旦的道。 两人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几下，随即听王洪明在外面喊了声陈总。 “进来吧。”他应了声，康铭辉见状，知道他还有工作要处理，于是便说了句明天见，然后跟进来的王洪明点了下头，转身出去了。 见康铭辉走了，王洪明关上了房门，这才笑呵呵的走过来：“陈哥，你可把我们给害苦了，这一个多月都快把我折磨死了，跟个瞎蒙似的四处碰壁，这火给我上的，光是买药就花了好几百，你是不是考虑给报销下啊。” 他微微一笑：“对不起，洪明，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实在是没办法的事，如果不绝对保密的话，向北早就给搅合黄了。” “我理解。”王洪明也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对了，下午的时候，黄县荣顺发那边打过电话来，说是明天就安排车送货了，可目前堆放场地还没解决，这石料送进来，我们往哪里放啊？” 他略微想了下：“告诉黄县那边，明天晚上开始送料，场地我来解决。” 王洪明应了声，转身正要出去，却被他给喊了回来：“还有，你和老高的施工队说一声，明天晚上给我准备二十多个人，要年轻力壮的，下午你安排车，把人都拉到公司来，我晚上要用。” “干嘛，要打架去啊？”王洪明笑着道：“真要打架，我也跟你一块去。” 他白了王洪明一眼：“少废话，赶紧去安排吧，还有，别声张啊。” 王洪明赶紧答应，但却并没有立刻走，而是往前凑了凑，小心翼翼的问道：“陈哥，还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下。” “说！”他把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直截了当的道：“不过，要是请假回家啥的就免谈啊。” 王洪明摇了摇头，试探着道：“周哥的案子下个月就要正式开庭了，昨天我和姚远商量了下，想去看看他，毕竟我们三个......”说到这里，似乎有些伤感，轻轻叹了口气，生怕被他呵斥，于是赶紧又补充道：“这也是方姐的意思，她也说想去看看周强，我们几个还凑了点钱。” “凑钱干嘛？他在里面也没地方花去。”他嘟囔了句，低着头挥了挥手：“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你先去吧。” 见他这个态度，王洪明也不敢多说什么，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他则一只手支着下巴，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天花板，心里却好像被戳了一刀似的，疼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第1081章 只能用狠招 天还没有大亮，陈曦便从睡梦中醒来，他没有立刻起来，而是躺在床上，将今天想在开工仪式现场上讲的话在脑子里过了遍，直到觉得没什么疏漏，这才翻身坐起，点上一根烟，默默的抽了起来。 对于即将发生的一切，他的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事实上，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之所以要冒险为之，当然不是为了逞匹夫之勇和口舌之快，实在属于无奈之举。 工程施工，在外行人看来，是非常严密和科学的，有设计图纸，有预算决算，国家的各种规章制度完备严谨，又是工程监理，又是质量检测等等，怎么看都不像是很粗放的样子，可实际上却是另外一回事。 全世界任何一个工程，也不可能完全按照设计图纸和质量要求做下来的，在施工过程种，有太多不可预见的情况发生，只能随机应变，灵活处理，当然，这种处理是有一个限度的，而这个尺度的把握，则是施工人员技术和经验的体现。 国内的施工企业，管理水平和施工水平普遍比较一般，甚至有的工程设计本身就存在一定的缺陷，这种情况下，还让施工单位完全按照图纸依样画葫芦，那就纯属没病找病了。 各种国家的技术要求更是如此，如果所有工程都完全按照国家技术规定施工的话，那企业得赔个丢盔卸甲，这在业内，其实属于谁心里都清楚的秘密，大家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一个施工企业为了创品牌，可能会选择一两个工程作为样板，不计成本的创下个甲级优质，而在其他项目上，则只能采取堤内损失堤外补的办法了，否则，一年下来，根本就没有利润可言，搞不好还得倒赔。 所谓工程质量好，都是相对而言的，换言之，宁宪东想挑毛病的话，随便找出一两个点来，只需加以放大，那华阳集团就算头拱地的干也啥用没有。 想要顺顺利利的把工程做下来，那就必须搞定这位宁财神。而搞定他，无非就是两个办法，一般而言，首选方案是用钱。但有北方集团横在中间，这条路几乎是堵死的。 作为北方集团的专属吉祥物，宁宪东早就被向北喂得足足的了，而且两个人之间有太多利益关联，此时此刻，就算陈曦给送座金山去，宁宪东也未必放在眼里。 用钱搞不定，那就只能用狠招了，直接将这位总指挥踢出去，即便不能如愿，至少要让他心存忌惮，不敢公然找毛病。 而陈曦选的就是第二种办法，尽管知道这么做风险极大，但他也并非没有胜算。 因为有一个突如其来的情况，是对他非常有利的。 黄启明的仕途一片光明，这次省里的班子调整，在平阳执政期间表现抢眼的他，被高层相中，并委以重任。接任李百川的职务，同时兼任第一副书籍、省常委。 很明显，刚刚五十五岁的黄启明，未来肯定是全省的一把手。 黄启明已经走马上任了，并且开始在全省各地进行调研，他的第一站就选择了安川。安川方面当然不敢怠慢，随即请示，希望黄启明能出席这个开工仪式，并为整个工程奠基。 这本身并不在黄启明的日程安排之中，但安川方面一再恳求，他也不好太驳面子，就勉强答应了。 所谓朝里有人好办事，胡介民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立刻就转告给了陈曦，而那时，连宁宪东对此还一无所知呢。 陈曦与黄启明之间的渊源，知道的人并不很多，向北也好，宁宪东也罢，压根闻所未闻，自然也没什么防备，而这就意味着，他有机会放上一炮，至少有黄启明在场，只要他能说到点子上，再怎么也不至于被撵下台去。 这不是闹着玩的，他在电话里把想法一说，本以为胡介民也会含糊，却没想道，这位老领导在短暂的思索过后，竟然表示了赞同。 自从五年前，在省城大成路立交桥工程上，被宁宪东和向北联手搞了一次之后，胡介民算是跟这位老同学彻底结下了梁子，每每提及，都是恨得咬牙切齿，早就想找个机会收拾宁宪东，所以，陈曦的这个方案无疑正中了他的下怀。 其实，在很多地方，胡介民和陈曦有不少相同之处，都是那种感很敢爱的性格。在这位华阳的老领导看来，陈曦这种愣头青，犯错误和闯祸的成本都很低，完全可以放开手脚，来个横冲直撞。而且，既然已经和向北公开对阵了，那就只能拼死向前，退缩和忍让都没有任何意义。 “你啥也不用想，出了事老子给你兜着，这一棒子砸下去，打不死宁财神，也吓他个半死，至少以后再见到你，得规规矩矩、客客气气的，不然的话，都快骑到咱们爷们脖子上拉屎了！”胡介民恨恨的道，说完，略微思忖片刻，又叮嘱他必须保证所讲的话必须是有据可查的真事，绝对不能捕风捉影或者凭空捏造等等。 有了胡介民撑腰，他的底气自然足了许多，所以昨天才公然在向北面前出言不逊，也算是提前来了个带妆彩排。 尽管已经在心中反复推演了好几遍，可随着时间的临近，他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以至于早饭都没吃几口。 吃罢了饭，把人都召集起来开了个会，先是宣布了下对侯勇的任命，然后又强调了下开工之后的劳动纪律，就算是搞了个简单的战前动员。 九点整，所有参会人员纷纷上车，赶到了开工仪式现场一看，其他几家竟然来得更早。现场升起了十多个巨型的红色氢气球，气球下面的横幅写着各种豪言壮语和吉祥话，主席台的正前方，居然还摆放了十八门礼炮，炮手一身戎装，带着白手套肃立在炮位上，弄得跟要迎接外国元首似的。 电视台的记者也忙前忙后的做着准备工作，一台摄像无人机不停的升空，显然正在进行着航拍前的调试。 这还不算，会场上还停着好几台警车，公路上也有交警在执勤，所有这些都在释放一个信号，那就是今天会有大人物出席的。 第1082章 开工仪式 三月底的安川，气温总体来说还是很低的，也就在零上六七度左右，而且今天还刮着北风。现场的气氛虽说热火朝天，但在呼啸的北风里站上一小会，还是感觉很冷。 陈曦由于要上台发言，今天还特意穿得很薄俏，在外面站了一会，冻得浑身一个劲哆嗦，心中暗骂，这么冷的天，搞这种毫无意义的形式主义干嘛啊！ 但这么多人瞅着，也不好意思直接躲进车里，正琢磨着找个背风的地方猫一会，冷不丁一抬头，却发现第二排有一辆挖沟机的驾驶室里好像坐这个人。 这谁胆子这么大啊，我都在这大露天地里喝风呢，这小子居然敢躲进驾驶室里，还有没有点规矩了！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往前走了两步，再定睛一瞧，原来猫在里面的人竟然是康铭辉。 康铭辉还真知冷知热，穿着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的，见他往这边看，还特意做了个ok的手势，差点把他鼻子气歪了。 九点五十，在一台闪着警灯的警车引导下，十多辆黑色轿车鱼贯驶入会场，依次停在了主席台前的空地上。 现场一时有点混乱，众人纷纷往前涌去，似乎是想一睹领导的尊容，可还没等凑到近前，就被负责维持秩序的保安挡了回来。 “各施工单位的负责同志请注意，各施工单位的负责同志请注意！”扩音器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请维持好本单位的秩序，原地待命，开工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请不要乱动，再强调一遍，不要乱动！” 这番喊话还真起到了一定作用，现场的秩序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不仅如此，各施工单位的参会人员还在设备前面列好了队，就好像要等待领导检阅似的。 “陈总，十点十八分仪式才正式开始，这大冷天的，让我在这儿撅着，领导们一个个都在车里，暖风吹着，小曲听着，这叫啥事啊！”侯勇在他耳边轻声嘟囔了句。 他没吱声，只是白了侯勇一眼，正要说点什么，却突然发现一辆黑色轿车的门开了，黄启明率先走下了车。 在东北的冬天，捂得严严实实的，一般都是社会最底层的劳动者，因为他们常年暴露在刺骨的寒风之中，必须要注意保暖，而成功人士，尤其是各级领导们，穿得普遍不多。 一般情况下，西装外面搭一个很薄的羊绒大衣就足够了，因为有专职司机的缘故，所以，他们只要迈出门，只需几步，便可以进入到温暖如春的车厢里，穿多了会看上去很臃肿，无法彰显领导者优雅的气质。 黄启明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羊绒大衣，脖子上搭着一条同颜色的围脖，这身装扮，实在不怎么适合今天这样的气温。 其他人员见黄书籍下了车，也连忙跟了下来，陈曦扫了眼，发现李长江和李卫国也在其中。 黄启明下车之后，主动走向了李长江，二人亲热的握手，好像在交谈什么，宁宪东则颠儿颠儿的围在左右，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说了几句之后，黄启明和李长江忽然不约而同的往华阳集团这边看着，指指点点，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大家正愣神的工夫，却见指挥部的调度老高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到了陈曦面前，低声说道：“陈总，黄书籍和李董事长请你过去呢。” 他不敢怠慢，和侯勇交待了几句，连忙跟着老高快步走了过去。还没等走到近前，就听黄启明笑呵呵的说道：“我们的陈总穿得很帅嘛。” 他赶紧小跑了几步，到了二人面前，微微鞠了个躬，这才笑着道：“宁总安排我发言，我必须穿板正点啊，可没想到今天这么冷，估计回去就得冻感冒。” 黄启明哈哈的笑了，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可不能感冒啊，现在华阳这条大船，全靠你掌舵，病了可不得了哦。” 他见状则往前凑了凑，关切的道：“今天风大，要不，我给您找件军大衣吧？” “不碍事，我没那么娇气。”黄启明连连摆手，说完又问：“对了，你什么时候结婚啊，前几天，黄薇还让我打听呢，说是要给你随个份子。” “四月十八号，到时候，敬请您和董事长光临指导婚礼工作。”他一时兴起，随口就说了这么一句，黄启明和李长江听罢，不由得都哈哈的笑了起来。笑过之后，黄启明则一本正经的道：“我恐怕够呛，但是黄薇一定会去的，估计李董事长应该能亲临指导吧。” 李长江略微想了想：“嗯......这样吧，我一会查下日程安排，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可以考虑去指导下，就算去不了，我也得给你预备一个大红包。” “不用红包，董事长在二环路上多给点钱就可以了。”他见刚才的玩笑效果不错，于是更加放松了。 “没问题。”李长江扭头对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宁宪东说道：“宁总啊，我这句话你记上，工程结算的时候，华阳集团的六个标段，一个标段追加五十块钱，就算是我给陈总的分子了。” 宁宪东的微笑明显不如刚刚灿烂和自如，似乎是强挤出一丝笑容，连连点头道：“好的，这个我记下来，即刻生效。”说完之后，还特意瞥了眼陈曦，目光中充满了惊愕和狐疑，估计心里也在纳闷，这个陈曦咋会跟黄启明扯上关系呢？ 又聊了几句，便有工作人员过来，请领导们登上主席台。陈曦也在被邀请之列，只不过和马化龙等施工单位的负责人被安排在最后一排。 十点十八分，宁宪东拿起话筒，大声宣布道：“安川市二环路改造工程开工暨工程奠基仪式，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上万只五颜六色的小气球腾空而起，在湛蓝的天空映衬下，犹如一道移动的彩虹，绚烂多姿，随即十八门礼炮鸣响，现场一片欢腾。 “下面，请安川市室长赵秉良同志讲话！”宁宪东大声说道。 第1083章 把话说清楚 赵秉良同志的讲话中规中矩，上来就是一通感谢，感谢省府和省领导对安川城市建设的大力支持，感谢大洋集团以及李长江的慷慨出资，感谢所有工程技术人员的努力和付出等等，之后话锋一转，谈到了二环路改造的重大意义，提升城市品味、改善市民出行状况、甚至还丰富了人民群众的业余文化生活，因为在二环路沿线，将建设一个超大规模的伴生带状公园，总之一句话，对安川的城市发展和人民的安居乐业，都将起到显著的作用。 然后他又提到了施工单位，重点谈了北方建设集团和华阳集团，什么历史悠久，实力雄厚，是省内工程建设的主力军云云，好一顿讴歌赞扬，最后，在一段慷慨激昂的抒情之后，预祝二环路工程圆满完成。 领导的话音刚落，现场立刻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主持会议的宁宪东接过话筒，笑着说道：“天气比较冷啊，感谢同志们的支持，下面请省副书籍黄启明同志为我们做指示。”说完，立刻带头鼓起掌来。 待掌声停息之后，黄启明接过话筒，先是略微沉吟片刻，然后这才缓缓说道：“刚才宁总指挥说让我做指示，我得纠正一下，指示两个字不很准确，我是来安川调研的，调研调研，顾名思义，就是调查研究，只有经过调查研究，才有发言权，我昨天刚到安川，对二环路改造工程的整体情况还一无所知，连发言权都没有，哪里谈得上什么指示呢？” 黄启明在平阳工作期间，就以认真务实著称，对各种形式主义的表面文章深恶痛绝，不知道这位宁总指挥是咋想的，总之，有点马屁拍到马蹄子上的感觉。 会场上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不知道黄启明还要说点什么。 黄启明略微停顿了下，微笑着说道：“指示没有，但今天到了开工仪式的现场，还是有些感触的，安川二环路工程，开创了一种全新的招商引资模式，那就是以一定期限的经营权作为回报，借以赢得投资。这在我们省还是第一例，据我了解，有很多同志对此还是有一定看法的，但我却并不这么认为。” 这番话，等于是肯定了安川市府的工作，包括赵秉良在内的一干安川市府人员听罢，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之后，黄启明从改革开放的思路谈起，用很简单的语言阐述了这种模式的可行性和科学性，并很谨慎的提出，该模式可以在多个领域进行探索和尝试，只要是从改善民生的角度出发，是为老百姓做实事，那就善莫大焉。 虽然开场白有点不给面子，但之后的谈话却又充分肯定，安川各领导自然很是开心，黄启明的话音未落，众人便纷纷带头鼓掌，场面一时热烈之极。 只有宁宪东的脸色不算很好，本来，黄启明的出席，对他来说是个意外之喜，没想道效果与想象的相去甚远，但又不敢表现出失落和不满，只能是勉强抑制住内心的情绪，还是热情洋溢的接过话筒，声音洪亮的说道：“下面，请华阳工程建设集团公司的总经理陈曦同志，代表施工单位发言。” 按照会议的议程，陈曦的发言就是代表施工单位表个决心，发言稿早就由指挥部方面给拟好了，上去只要照着念即可，总计一分钟左右，然后便是仪式的最后一项，由黄启明和赵秉良在一段路基上象征性的挖一锹土，整个仪式就算是圆满了。 听宁宪东说完，陈曦赶紧站了起来，从西装口袋里拿出发言文稿，接过话筒，先是冲着各位领导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转过身来，面向会场和电视台的摄影记者，扬起手中的文稿，缓缓说道：“大家好，指挥部安排我代表施工单位发言，并把稿子都给我准备好了，我看了下，大致意思就是表个决心，什么克服困难，保证质量之类的空话套话，我觉得这没什么意义，所有这些内容，都已经清清楚楚写在合同里了，作为施工单位，不论国有还是民营，都必须严格履行合同中规定的一切，否则，既是违约行为，将承担法律后果，根本不需要表什么决心。” 说到这里，他将那份文稿顺手一丢，a4纸随机被风吹起，在半空中舞动着，眨眼就不知道飘在哪里了。 这个开场白令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宁宪东的脸顿时就白变了颜色，几步走过来，压低了声音说道：“陈曦，你想干什么？”说完，就要去夺话筒，却被陈曦一招反推手，身子一歪，险些摔倒。 “我什么都不干，只想说几句心里话！”陈曦大声说道：“在座的各位领导和诸位同仁，你们有没有兴趣听呢？” 俗话说，看热闹不怕事大！除了北方集团那边没什么动静，现场的施工单位，以华阳集团为首，顿时掌声雷动，也不知道是谁带头按响了太脱拉的汽笛，这下就更热闹了，汽笛声瞬间就连成了一片，如同滚滚的惊雷，在会场上空回荡。 宁宪东脸都绿了，碍于自己的身份，也不好公开跟陈曦撕扯，他灵机一动，赶紧低声与为领导出勤务的警方人员沟通了下，几个民警随即快步走了过来，非常客气的想把陈曦请下去。 既然要放炮，陈曦自然对各种可能出现的状况有所准备，他这边和几个民警交涉，而台下的侯勇则带着人直接冲了过来，大声质问凭什么不让说话！ 现场的警员一共也没几个，剩下的就是负责维持秩序的保安，华阳集团这边一下冲过来三四十人，哪里控制的住，其他几个施工单位的人见状，生怕错过了这个千载难逢的热闹，个个奋勇争先的往前挤，场面一时有点失控了。 黄启明纹丝不动的坐着，眉头紧锁，面沉似水，身边的赵秉良则面色惨白，不住的擦汗。 由于事发突然，宁宪东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已经有点气急败坏了，一时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大声喝道：“陈曦！你这是公开扰乱会场秩序，不想干了是吗？信不信我解除你的合同。” 陈曦听罢，冷笑一声，对着话筒说道：“宁财神，你嘴可真大，六个标段，十多个亿的合同，你说解除就解除！我只是想说几句话，违反了哪条规定了？你当着省市领导的面把话给我说清楚！” 第1084章 大风大浪见得多了 宁宪东的仕途生涯中，一直在建设口工作，和各类施工单位打了半辈子交道。在他的理解中，施工单位就是三孙子外加提款机，只有唯唯诺诺的份儿，哪有跟他吹胡子瞪眼睛的道理？就连脾气向来火爆的老同学胡介民，被他忽悠了一把，也不过是拂袖而去罢了。 当下的场面，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过的，最主要的是，还是当着这么多领导尤其是黄启明的面，这简直是给他上眼药啊，气得浑身哆嗦外加手脚冰凉，可一时也拿不出个解决的办法。 赵秉良还算冷静，见状赶紧和黄启明耳语了几句，意思是想请领导先离开，毕竟场面比较混乱，一旦出点意外，那可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黄启明却很从容，不慌不忙的和赵秉良交换了下意见，赵秉良连连点头，随即拿起话筒，大声说道：“安静！安静！” 市领导开口了，现场所有人立刻都闭上了嘴，赵秉良见状，随即又大声命令道：“请大家都回到各自位置，不要拥挤，不要喧哗。” 待现场彻底恢复了秩序，赵秉良这才对陈曦说道：“陈总经理，如果你有什么诉求，完全可以通过正常渠道往上反映，但今天的这个行为就不很妥当了，我看这样吧，咱们先把开工仪式进行完，然后可以单独谈一谈，你看可以吗？” 陈曦完全豁出去了，冷笑一声道：“我没有任何诉求，也不想占用室长大人的宝贵时间，我只是想当着大家的面问一句，作为工程总指挥，与施工单位有利益勾结，这算不算违法犯罪？作为领导干部，生活作风腐化，与多名女性保持不正当关系，这算不算违纪？这样的人做工程总指挥，工程质量还怎么保证？” 这句话如同重磅炸弹，一经抛出，立刻引爆全场，连坐在主席台上的领导们都面面相觑，宁宪东更是火冒三丈，也不吭声，直接冲上来就要抢话筒，却再次被陈曦推开了！ “宁总指挥，我可以为说的每一个字负责，如果其中有虚假和捏造的成分，甘愿接受任何处罚！你如果心中无愧，就该让我把话说出来！君子坦荡荡，你整天在上面口若悬河的讲各种大道理......”陈曦的话刚说到一半，话筒突然没了声音，他瞥了眼，却见两个工作人员，正在音响设备那边摆弄，显然，是把电源给切断了。而电视台的记者也被几名民警拉到了一边，看那意思，应该是要给请出去，记者当然不同意，双方正在争吵和交涉之中。 “姓宁的，你他娘的还要脸不？”他一着急，直接就骂了句脏话。宁宪东两个眼珠子都红了，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风度，指着陈曦的鼻子喝道：“陈曦，你要为今天的事负责的！别后悔就成！” “我当然敢负责，就怕你不敢负责！”陈曦也针锋相对，丝毫不肯退让。说完之后，伸手从挎包里拿出一摞信封，用尽全力，扯着脖子喊道：“这里有你违法乱纪的全部事实，我今天实名举报，并且在此公开声明，如果安川市府处理不了，我们华阳集团将向上级有关部门继续反映，直到将你绳之以法为止！” “陈总，你给大家念一念呗！”也不知道是谁起哄的喊了句。这句话一出，现场算是彻底乱套了，众人一拥而上，将主席台围了个水泄不通，更有好事者，直接将一个手持扬声器扔了上来。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了！”赵秉良一见局面要失控，赶紧大声说道，但他的声音被湮没在一片混乱之中，根本没起到任何作用，见此情景，这位素来沉稳的赵室长也有点恼火了，直接命令身边的工作人员将音响设备重新接通，然后抓起话筒，朗声说道：“诸位，今天的开工仪式就到此为止了，我代表安川市府，正式接受陈曦同志的实名举报，并郑重承诺，将立刻组织调查，调查结果也将向全社会通报。所以，请大家立刻返回各自的工作岗位！我再强调一遍，请所有人立刻返回各自的工作岗位，违者后果自负。” 毕竟是一市之长，赵秉良的话还是有相当分量的，一番话说完，现场顿时安静下来，他也顾不上许多，直接跟身边的黄启明耳语了几句，黄启明微微点了下头，起身往主席台下走去。 在路过陈曦身边的时候，黄启明停下脚步，歪着头盯着陈曦看了会，从陈曦手中拿过一个信封，沉着脸道：“晚上等我电话。”说完，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了。 一直跟在身后的赵秉良，也赶紧取了个信封，然后轻轻拍了下陈曦的肩膀，也不知道是要表达什么意思。 这两个人离开了，其余的人自然依次跟随，陈曦倒很认真，往每个人手中都塞了个信封，包括马化龙都给了一份。直到最后，李长江走到他的面前，轻轻的将他递过来的信封推开了。 “我只对处理结果感兴趣。”李长江笑吟吟的说道。 陈曦却很认真：“董事长，您也应该看一看，几十个亿的资金，就交给这样的人管理，您能放得下心吗？” 李长江略微思忖片刻，微笑着点了下头，伸手接过，身后的李卫国见状，也凑过来想要，却发现陈曦的手里已经空了，不禁皱着眉头嘟囔道：“老弟，你啥意思啊，看不起你李哥啊。” 他赶紧压低声音说道：“李哥，等找个机会，我跟当面跟你汇报，比写的有意思多了。” 李卫国听罢，咧开大嘴嘿嘿的笑了，朝他挤了下眼睛，紧走几步，追李长江去了。 几分钟前，还坐得满满当当的主席台转眼就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宁宪东和陈曦，两个人谁也不吭声，就这么互相对视着。 宁宪东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着，表情看上去有几分狰狞，他则微微一笑：“宁总，感谢你给我这么个机会，虽然你本来是打算让我和华阳出丑的。” 宁宪东面无表情的斜了他一眼，冷冷的道：“陈曦，别以为你闹这一出，就能把我怎么样，大风大浪我见得多了......”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陈曦打断了：“大风大浪见得再多，也难免会在小河沟里翻船的。” 第1085章 一“虎”一“彪” 宁宪东哼一声，也不再说什么，下了主席台，钻进汽车，扬长而去。剩下了一帮指挥部的工作人员和五六个保安，大家大眼瞪小眼，全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残局如何收拾。 众多领导一走，整个开工仪式的现场顿时炸开了锅，七八家施工单位的人纷纷聚拢过来，东一句西一句的扯起来没完，开始陈曦还勉强应付了几句，可一见人越聚越多，便有点招架不过来了。 就在此时，手机忽然响了，掏起来一看，居然是胡介民的来电，于是赶紧分开众人，躲回到自己的车里接听了。 “你小子这一炮放得不错。”电话一接通，胡介民便笑着道。 他笑了下：“胡总，这说是个天捅了个窟窿也差不多啊，真要是有什么差错，您可别撒手不管我啊。” 胡介民听罢，一改往日骂骂咧咧的语气，郑重其事的说道：“陈曦，我知道你心里咋想的，你是不是认为，我支持你这么做，实际上是想拿你当枪使啊？” 他一听连忙说道：“没有，我是成年人，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事跟您压根没关系。我只是想说.......”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胡介民笑着打断了：“不用解释，就算你这么想了也没什么，但是我告诉你，我胡介民这辈子，向来是敢作敢当，从来没有拿别人当枪使的习惯。二十年前，我敢跟李百川叫板对着干，二十年后，我还能怕区区个宁财神了？” 说心里话，他确实这么想过，不过，即便给胡介民当枪使也无所谓，最关键的是，是自己主动找上门的，所以，其中并不存在什么阴谋论，之所以一定要把胡介民扯进来，只是想事情闹大之后，胡介民能在关键的节点出面挡一下，以免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不料，胡介民却直接点破了，一时没准备，也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于是便只是嘿嘿的干笑了几声。 胡介民略微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是这样，刚才启明给我来电话了，把情况大致说了下，你的那份举报材料他也看了，震惊的同时也非常重视，我给你打这个电话，就是要告诉你，我在他面前，已经把所有的责任都揽过来了，你现在就去安川迎宾馆的三号楼，启明要跟你面谈。去了之后，也不用慌，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既不要夸大其词，也没必要有所顾忌，关上门都是自己人，放心就是了。” “这......这......”他吃了一惊，张口结舌的支吾了半天，也没想出句比较恰当的话来，最后无奈的道：“胡总，把你搅合进来，这不妥当吧？” “有什么不妥当的，这件事风险很大，你那肩膀根本挑不起来，我早就跟你说了，只要是据实举报，没有凭空捏造，出了任何问题，老子都给你兜着，我是虎老大，你是彪老三，咱俩联手，非让这个宁财神彻底完蛋不可！” 在东北人的语境中，“虎”和“彪”这两个词，都属于半贬半褒的词汇，基本是形容人做事好冲动，不够理智。相比而言，“彪”比“虎”更甚一些。 胡介民的这个比喻倒也很贴切，贵为市领导，居然在没有经过调查核实的情况下，先是听信陈曦的一面之词，就支持他公开放炮，事后又敢于在黄启明面前大包大揽，确实不是一般的“虎”根本不是成熟的政治人物所为。 然而，万事皆有原因，胡介民之所以敢于支持陈曦，是因为对这个老同学宁宪东的各种嗜好早有耳闻，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至于揽责，则是因为与黄启明的私交甚笃，所以冷丁看上去是莽撞之极的行为，实际上是心里有底儿的一种表现。 “可是，我还是觉得......”他还想再说点什么。 “行了，别废话了，你现在就赶紧去迎宾馆三号楼吧，启明有点生气，刚刚跟我还发了一通火，你去了之后，要先承认错误，态度必须诚恳。”胡介民道。 他不敢怠慢，挂断电话之后，直接把司机叫上了车，又把王洪明和侯勇喊了过来，吩咐他俩将车辆设备都安置妥当，然后便直奔迎宾馆而去。 安川迎宾馆，是在安川市府招待所的基础上改扩建而成的，隶属于市府接待处，黄启明此番调研，就下榻于此。 进了迎宾馆，找到了三号楼，车子刚停稳，楼门一开，黄启明的秘书便迎了出来。 “你好陈总，启明书籍正等您呢？请跟我来。”秘书微笑着说道，陈曦连连点头，跟着秘书进了楼门，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门前站定，秘书轻轻敲了几下门，听里面喊了声进来，这才打开门，示意陈曦进去。 黄启明背对着他站在窗口，也没回头，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坐下。 他当然没敢坐，而是默默的站着，秘书熟练得给倒了杯茶，然后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足足过了半分钟，黄启明这才缓缓转回身，陈曦偷眼一瞧，却见他的脸色阴沉，眼角眉梢挂着几分怒意，心里不禁有点发慌。 “你真是介民的得意门生啊，连做事不靠谱都如出一辙。”黄启明瞪了他一眼，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抬头见他还站在那里，哼了一声道：“站着干嘛？你是企业干部，又不是我的下属，就算犯了天大的错误，也不归我管，坐下吧，现在咱们属于私人名义的会谈，你不用拘束。” 话虽然那么说，但怎么可能不拘束呢？他听罢讪笑了下，小心翼翼的坐在了黄启明对面，连沙发的一半没敢坐满，只是搭了个变，整个屁股几乎处于悬空状态。 黄启明未曾开口，却是长叹了一声。半晌，这才皱着眉头说道：“我在现场，就预感到这件事和介民有关，这就跟他当年痛打李晓飞是一样，可结果呢？李晓飞挨了几皮带，不还照样在平阳横行多年吗?逞一时的口舌之快，真是幼稚！” 他心里颇有点不服气，逞口舌之快就是幼稚？难道大家都装哑巴，就叫成熟吗？当然，这只是在心里嘟囔，并没敢说出口。还是低着头，拿出一副老老实实，接受批评的架势。 黄启明没再责怪他什么，指了下放在茶几上的信封问道：“说说吧，这里面的内容，你是通过什么渠道搞到的呢？” 他低着头想了下，试探着道：“我能不说嘛？” 黄启明直直的盯着他：“对我，你当然可以不说，但既然是实名举报，将来组织上找你调查核实情况，你也三缄其口吗？” 第1086章 马屁得拍到点儿上 他略微想了想，苦笑着道：“这件事要说起来，话就太长了，我是怕耽误您宝贵的时间，而且，从什么渠道获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就算将来组织上找我了解情况，我也可以这么说吧。” 这个回答似乎有点出乎黄启明的意料，盯着他看了会，忽然扑哧下笑了。 他不知道这一笑代表着什么，也不敢张嘴问，只是怔怔的看着黄启明，黄启明则无奈的摇了摇头：“如果不是对介民太了解了，我真有可能怀疑，你和他之间，有点不清不楚的血缘关系，你们俩简直太像了，就连说话和思考问题的方式，都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他听罢憨笑着挠了挠头：“您可别抬举我了，我哪能跟胡总比啊。” 黄启明撇了撇嘴：“你以为我这是夸你嘛？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俩的混蛋劲头和身上的匪气，都如出一辙，告诉你，想成就一番大事业，这些都是致命的缺点，是必须摒弃的。” 他被呛了一句，也不敢反驳，只是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 黄启明看了眼手表：“我已经把原定的日程安排都推掉了，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晚上，有五六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听你从头讲起。目前我分管纪检和政法工作，既然你把实名举报材料交到了我的手里，我就必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否则，怎么安排下面的同志工作呢？我这么说，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他深深点了下头。 “那咱们就开始吧。”黄启明喝了一口茶，往沙发上靠了靠，眯缝着眼睛，拉出了一副倾听的架势。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只能从命了。他略微思忖片刻，便从宁宪东出任工程总指挥后，发生在二环路工程上的种种乱七八糟的事从头到尾讲了起来。 黄启明听得很认真，不时打断他的话，两人就这么一口气谈了一个多小时，这才算告一段落。 “黄书籍，永安设备租赁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叫常继先，今年六十八岁，省城人，我们暗中调查过，此人是宁宪东妻弟的岳父，说这个公司和宁宪东没有关系？鬼才相信呢！北方集团所租用的设备，都是这家公司的，这里面会没有利益输送吗？”他一口气说道。 黄启明皱着眉头，沉默不语，他见状则继续道：“至于和多名女性保持不正当关系，我的举报材料里都有名有姓有单位，其中还有几位是有家庭的，线索提供到这个地步，如果纪检部门还说查无实据，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听到这里，黄启明微微一笑：“这些证据，都是那个周强提供的吗？” 他苦笑了下：“是的，周强这个人确实混蛋，做了违法犯罪的事，让向北搞了个人赃并获，而且，他获取这些证据的手段也上不了台面，这都是事实，当然，您可能觉得匪夷所思，周强的那个相好沈冰，不过是个基层财务人员，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隐秘的事呢？其实很简单，所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十多年，北方集团的项目到哪，宁宪东的设备租赁公司就开到哪里，一次两次大家搞不清楚，时间长了，怎么可能瞒得住呢？而男女关系的事就更不用说了，您可以去省城建委随便找个人问一下，大家谁心里都有数。还有北方集团的行政副总监江燕，就是因为跟宁宪东上了床，才被向北安排了那么高的职务，这在北方集团，不说是路人皆知也差不多。” 黄启明默默的听着，始终没有任何表态，他也说得口干舌燥，感觉也差不多了，于是便收住了话茬、 “能说的就这么多，材料上都写得清清楚楚，如果组织上认定宁宪东没有任何问题，那我除了仰天大笑，再就不知道该说点啥了。”他嘟囔了一句。 黄启明微微一笑：“能说的就这么多，言外之意，还有些不能说的咯？” 他想了下，郑重其事的说道：“是的，实不相瞒，确实有一部分不能说，倒不是要保密，而是牵扯到向北非法控制工程招投标的事，与宁宪东无关，所以就不在这里说了。” “不在这里说，那你打算在哪里说呢？难道是打算跟向北摊牌，借以要挟什么吗？”黄启明追了一句。 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叹了口气道：“黄书籍，这么多年，向北靠着低价中标，搅乱省内的建筑市场价格，几乎独揽了所有大项目，承揽下来之后，再通过暗箱操作，最后结算价格比正常价格高出一大截。这套路子他玩得非常熟练，这在业内，大家都心知肚明，而且，他做得也并不算很高明，漏洞很多，之所以没人敢吱声，就是因为他的背景太强大，谁都惹不起。” “既然如此，那你和介民，为啥非要当这个出头鸟呢？”黄启明笑着问道。 他苦笑了下：“很简单，因为北方集团要吞并我们，向北明目张胆的说，兼并华阳是早就制定好的战略目标，把华阳从市管划归省管，就是第一步，要不是李百川出事了，没准早就提到议事日程上了。实话实说，我政治觉悟不高，也没想太多，如果向北肯跟我们和平相处的话，我才懒得管这些闲事，但现在没办法，只能刺刀见红了。” 黄启明再度陷入了沉默，良久，面色渐渐缓和了下来。 “小陈啊，你提供的这些材料很重要，我会责成相关部门认真调查的，但你今天的行为是非常不理智的，你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和影响吗？” 他低着头思忖片刻，抬起头，用很真诚的目光看着黄启明，轻声说道：“实不相瞒，本来我是没打算在会上说的，但胡总告诉我，您要出席开工仪式，所以才临时动了这个念头，因为我相信您，不是因为大雨中我搭了您一段路，更不是因为曾经救过黄薇，而是在和您短暂的接触过程中，从您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力量，这种力量，是别的官员身上没有的，我想过，也许就是所谓的浩然正气吧。”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段话，纯属他的临场超水平发挥，说得情真意切，入情入理。 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他们以天下为己任，把实现人生价值作为最终的目标，黄启明就是其中之一，听了陈曦的这番话，眉头顿时舒展开来，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许多。 事实再一次证明，马屁必须得拍到点儿上才管用。 第1087章 都来了 从黄启明那里出来，已经是午后四点半了，陈曦长长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在开工仪式现场，当着那么多领导和媒体记者，公开检举宁宪东，着实是一步险棋，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绝境，他是很难下这个决心的。 而黄启明对此事的态度，则是他险中求胜的唯一希望。所幸的是，从目前的情况上看，这一步，还算是成功的。 当时和胡介民商量的时候，他曾经提出，是否可以将这些材料直接送给黄启明，或者通过正常渠道反映问题，但最后都被胡介民否掉了。 胡介民从政多年，对官场的现状和各种规则太熟悉了。通过正常渠道反映也好，直接交给黄启明也罢，都需要耐心等待调查过程，而这个过程会很长，少则几个月，多则一年半载都是有可能的，在这段时间理，则充满了变数，任何一个点上出现任何一个问题，都有可能导致事情往相反的方向发展。 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官员出事，不可能是一个人的问题，宁宪东也是如此，背后注定有一张非常大的网，而现在李百川钱宇的事刚刚尘埃落定，大家都惊魂未定，谁也不愿意再生事端，所以，选择息事宁人或者冷处理的面是很大的。包括黄启明在内，恐怕也会有所权衡。 能做到省部级的位置，黄启明当然是非常聪明的人，新官上任，立足未稳，轻易不会选择搞这么大的动作，除非是狠狠将他一军。 以当下信息的传播渠道和速度，他闹的这一出，会在很短时间内迅速抢占各大主流媒体的显著位置，并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甚至会惊动到高层人物，而迫于舆论的压力，我们的各级领导和职能部门会立刻行动起来，雷厉风行、干净利索的将问题调查清楚。最关键的是，到了这个地步，即便有人想保宁宪东，恐怕也得掂量下自己的分量。 如果从这个角度上说，陈曦也确实充当了胡介民的一把枪，只不过这些都是建立在自愿的基础上的。 对此，陈曦也有自己的想法。 向北说，半年之内，就可以让华阳集团倒闭破产，这句话，也并非危言耸听。 近五年，华阳的产值虽然每年都保持着百分之七左右的稳步增长，但利润率却低得可怜，最重要的是，资产负债率非常高，始终保持在百分之八十以上，已经远远高于财务安全的水平线了。这也是近年来，企业很难申请到大额度贷款的主要原因。 其实，国内很多施工企业都面临这种困境，当年曾经红极一时的某著名建筑公司，作为国内数家知名地产商的御用施工企业，年产值曾经高达600多亿人民币，全盛时期，接手过以烧钱著称的中超足球俱乐部，每年十多个亿的投入都不带眨眼的。然而，风云突变，资金链一旦断裂，坍塌的速度比多米诺骨牌还要快，不到一年，就彻底消声觅迹了。 相比而言，华阳的经济体量，抗风险能力更低，甚至可以这样说，二环路工程和新疆油气管道这俩个由资金保障的大项目，就是给华阳续命的千年人参，真要被搅合黄了，势必导致资金链断裂，果真如此，华阳滑向深渊的速度会更快，快到连缓冲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站在陈曦的角度上说，抛开对华阳集团的个人感情不论，十多年的时间，好不容易从一个底层管理人员熬到企业总经理的位置，屁股还没坐热乎，当然不希望企业就此垮掉。 而面对向北的咄咄逼人，他可选择的办法并不多，如果能稳住企业下滑的势头，争取到一两年喘息的时间，就算冒点风险，当然在所不惜。 于是，两个对华阳集团有深厚感情的男人一拍即合，至于是否被利用或者当枪使，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回到了公司，还没等下车，侯勇和王洪明便急匆匆的迎了上来，二人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面部表情，见他一副神气活现的模样，也不由得跟着松了一口气。 对王洪明和侯勇这样没什么背景的年轻人来说，陈曦是否坐得稳，是直接关系到他们的前途和命运的，此时此刻，用同呼吸共命运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所以，基本上不用担心工作效率和忠诚度的问题。 “人给我准备好了吗？”他故意拖了个长音。 “报告领导，早就准备好了，随时准备听您调遣。”王洪明一本正经的道。 他笑眯眯的斜了王洪明一眼，可不知为啥，脑子里忽然又想起了周强，于是不禁有点怅然若失，轻轻叹了口气道：“找个车，把人都拉到公司来待命，等天黑了，我有用。”说完，也不理睬二人，径直上楼去了。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房门被轻轻敲了几下，他说了声进来，王洪明推开门，探头往里看了眼道：“陈总，人都来了。” 他点了下头，淡淡的问：“老高呢？让他进来。” 王洪明应了一声，转身走了，不大一会，房门一开，一个中等身材的车轴汉子迈步走了进来。 老高的施工队，在华阳集团算是老资格了，最近三四年，一直跟着顾晓妍的项目部，和陈曦是老熟人了。 “陈总，你找我？”进了屋，老高笑呵呵的问道。 他嗯了声，示意老高在对面坐下，然后略微思忖片刻，这才说道：“今天晚上有个行动，必须得你手底下这帮兄弟出马。” 老高愣了下，满不在乎的道：“陈总，你该不会又让我们蹲坟地去吧？” 去年在平阳，半夜伏击方远途，就是老高这伙人，他的队里有一多半都是蒙古族汉子，身强力壮，剽悍勇猛，别看平时不惹事，但真要动手打架，一个人对付仨俩的没问题。 他哈哈一笑：“这次不用等到半夜，天一黑咱就行动，全程有车，暖暖和和的，还是按照老规矩，凡事来的兄弟，每个人多计一个工。”说完，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追问了句：“对了，你可别跟上次似的，把所有人都带过来了。” 老高挠着脑袋，嘿嘿的笑着道：“人多力量大吗，再说，大家一听说是陈总用人，全他娘的抢着要来啊，没办法，你威望太高了，都说跟着你做事痛快，关键还有赏钱，所以.......” “行了，你别他娘的废话了，一共来来多少人吧?” “三十六个。”老高笑嘻嘻的道。 第1088章 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他简直哭笑不得，但也不便在一个施工队长面前表现得太小气，只是斜了老高一眼，挥了挥手道：“行了，你们先在一楼会议室等着吧，行动的时候，我通知你们。” 老高站起了身，从大衣里取出了把一米多长的蒙古马刀，然后朝他挤了一下眼睛，笑嘻嘻的道：“我把这个也带来了，能派上用场不？” 他皱了皱眉，歪着脑袋想了想：“有备无患，带着就带着吧。” 老高走后，他先是给黄永顺打了个电话，询问石料是否运出，当得知第一批运输砾石的车已经出发之后，满意之余，还没忘记叮嘱要加紧生产等等，放下电话，冷笑了一声，起身出了办公室，喊上侯勇，驾车直奔施工现场。 尽管昨天晚上才正式进入现场，但由于提前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所以，仅仅一天，六个标段的作业面上各种相关设施便如同变戏法似的建了起来。 因为指挥部迟迟没有批堆放场地，他只能安排侯勇带人在每个标段都清理出一块空地，所幸砾石属于消耗非常快的建筑材料，真正开工之后，几乎是随到随用，倒也不需要堆放很久。 六个标段转一圈，再看看时间，就已经是快晚上七点半了，正常情况下，从黄县出发，运送砾石的翻斗车也快到了，于是便在公路边上找了个小饭店，点了几个炒菜，又烫上半斤白酒，边吃边聊了起来。 八点刚过，三辆满载砾石的翻斗车，轰鸣着从饭店门前驶过，侯勇看了眼，起身便要出去查看，却被他一把拽了回来。 “消停坐着吧，吃完了再说。”他笑着道。 按照施工现场的岗位职责，物资运抵之际，现场调度和统计员、保管员必须同时在岗，三人都要运输单和入库单上签字确认，物资才算是正是入库。 作为现场总调度，侯勇第一次担任如此重要的岗位，在他面前，自然要表现出点积极性，不料却被告之吃完再说，不禁微微一愣，还以为是领导故意考验，于是还坚持道：“不了，陈总，我还是先过去吧。” “过去干嘛？让你坐着就坐着，几车石头而已，又不是啥贵重物资，让他们先卸着呗，咱先喝着。”说完，笑眯眯的举起了酒杯。 侯勇见状，虽然是一头雾水，但也不敢再坚持，只好陪着他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别看只有几个菜，但他的心情似乎不错，边喝边聊，这顿饭一直吃到快九点，总算是告一段落。 “一共送来了多少车啊。”算完了账，他若无其事的问了句。 “二十一车。”侯勇未加思索，脱口而出：“我大致算了下，一车按照40吨计算，估计能进来七八百吨，找这个速度，四月一日之前，5000吨是没问题的，还真别说，黄县这个厂确实靠谱。” 他听罢满意的点了点头，也不说什么，起身往外走去。驾车再次返回到作业面，果然见空地上的石料已经堆积如山，他围着转了一圈，然后拿出手机，让侯勇从现场的石料中重新取样，他则在一旁全程摄像，刚刚将样本封存好，又有两台大货车开了进来。 现场有人负责指挥，司机熟练的驾驶着车辆倒入指定车位，然后启动自卸，车厢缓缓升起，伴随着一阵巨大的轰鸣，满满一车石料被卸了下来。 侯勇走上前去，司机将货运单递过来，他伸手接过，扫了眼，却并没有立刻签字。 “怎么了？”他轻声问了句。 侯勇转过身，皱着眉头说道：“陈哥，这好像有点不对劲吧，这种大货车基本都超载，又不能跑高速，从黄县过来，一个来回一百七十多公里的运距，至少要四个小时吧？正常情况下，一晚上单车最多就是两趟，可你看着单子上的时间，上一车是八点十五，这还没到一个小时呢，就是小车也开不了这么快啊，这家伙是飞过来的呀？” 到货清单上，每次货物运至现场的时间都有详尽的记录，其实，在日常工作中，这个环节往往是被忽略的，包括陈曦在内，不过也就是写上个日期了事。但在昨天的会议上，他对此特别强调过，加之又是第一天到货，所以，现场的记录还是比较认真的。 他瞥了眼，微微一笑：“这有什么，没准人家真会飞也不一定啊，签字吧。” 侯勇被他今天奇怪的表现搞懵了，犹豫了片刻，见他也不再说什么，只好在单子上签了字。 不大一会，相继又有货车开了进来，侯勇连着签了几车，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走过来郑重其事的说道：“陈哥，这里面真有问题，一台车会飞还可以勉强能解释得过去，但这么多车都会飞，就有点扯犊子的意思了。我敢打包票，这些石料肯定不是从黄县运过来的。” 说完，见他还是面无表情，眼珠转了转，忽然笑着道：“您别是心里有数吧？” 他哼了声：“废话，连你都看出问题了，我要是心里没点数，那还咋领导你们这帮人精啊，时间一长，还不得让你小子给我卖了啊。” 侯勇听罢，不由得恍然大悟，随即嘿嘿笑着道：“瞧您说的，就算我想卖，可谁能愿意买啊？”说完，自感这句话说得不很妥当，于是赶紧又补充道：“您这身价，也没人买得起啊。” 他白了侯勇一眼，也不吭声，快步朝车子走去，侯勇则一路小跑的跟在身后，两人上了车，他对司机说道：“跟着这几台货车，看看这帮孙子在啥地方装的石头。” 司机答应了一声，启动汽车，默默的跟在一辆大货后面，上了公路之后，这台大货车便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一路汽笛长鸣，各种违章驾驶，连着闯了两个红灯，愣是把一台前四后八的自卸翻斗，开出了一级方程式大奖赛的味道，陈曦的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嘟囔，这帮混蛋，这么开车简直就是谋杀啊！ 没用半个小时，大货车便拐下了公路，沿着一条临时修建的便道往漆黑的山坳里开去，不时还有满载砾石的大货车迎面驶来，错车之际，两台车还互相鸣笛示意，显然都很熟悉。 又往前开了一段，拐了一个弯，一片开阔地出现在眼前，伴随着机械设备的轰鸣声，几个人定睛望去，却见两台碎石机正开足马力工作着，破碎后的石头通过传送带，源源不断的被倾泻进翻斗车的车厢中，现场一片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 第1089章 教你怎么做人 “我靠，这玩得啥路数？”侯勇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愣愣的嘟囔了句，扭头再看陈曦，却发现他正举着手机录像，于是便也没在说什么，陈曦录了一段，然后转身对司机说道：“走，原路返回。” 司机调转车头，待重新驶上了公路，侯勇这才试探着问道：“陈哥，这里面到底有啥文章呀？” 他淡淡一笑：“笨蛋，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你难道还没想明白？” 侯勇歪着头思忖片刻，喃喃的说道：“明明在安川当地生产，却非要打着黄县的旗号，那就说明这家采石场肯定有问题呗，不是没有资质，就是质量有问题.......天啊，要这么说的话，运来这么多车，这不扯淡嘛？上千吨的砾石，这东西又不能吃？我们咋处理啊！” 他却撇了撇嘴：“开什么国际玩笑？凭啥要我处理啊，按照合同规定，供货商提供质量有问题的物资，是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将自行清理完毕，否则，我方是有权索要高额赔偿的，而且，荣顺发这么做，已经不是质量问题的事了，这涉嫌合同欺诈，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要不是工期紧张，我没时间跟他们扯淡，真应该让他们运个十天半个月的，然后再一起算总账，真要是那样，得赔得他把老婆孩子都搭进去。” 侯勇怔怔的看着他，半晌，忽然一拍脑门道：“天啊，陈哥，你让王洪明弄来那么多人，难道是晚上要跟他们打架的吗？” “胡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打架。”他嘟囔了句，然后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盯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出神。 车子又往前开了一段路，他忽然命司机停车，车子停下后，他却没有下车，而是默默的拿出手机，打开卫星定位，查看了下当前位置，这才指着前方的一个岔路口道：“知道那些大货车为啥不一直开，而是非要在这里拐个弯了吧？” 侯勇探头看了眼，思忖片刻道：“我想明白了，他们故意绕了个圈，为的就是上安川至黄县的公路，还别说，这说明他们也算没有白痴到家，多少还是动了点脑筋的。” 说话之间，又有两台满载砾石的大货车拐进了那条岔路。陈曦见状，也不在说什么，直接拨通了王洪明的电话，让他将老高那帮人统统带过来。 一个多小时后，王洪明带着人赶了过来，不仅人来了，还开过来两台50铲车，他跳下车，先跟老高低声交待了几句，老高听罢连连点头，然后便带着十多个工人开着一台铲车车拐进了岔路，不大一会，五六辆满载砾石货车开了过来，待依次驶入后，他随即命令另外一辆铲车将路口封死。 不大一会，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老高在前面也把路堵上了。 “行了，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大老板出场吧。”他微笑着下了车，和侯勇二人徒步往里走去。 往前走了大概六七百米的样子，便见那几台大货车都依次停在路中间，几个司机正在车下跟老高他们交涉。 “你少废话！你们这么大的车，晚上轰隆隆的从这里路过就是不行！”老高理直气壮的吼道：“我不管你们老板是谁，你们将路都给掏坏了，今天不拿钱，谁也别想走！” 几个司机见老高他们人多势众，也不敢来硬的，低声商量了几句，其中一个拿出手机便开始拨打电话。 陈曦和侯勇就站在一旁，只听那司机说道：“大牛啊，我们车被一帮村民给堵住了，说是扰民，外加把路给碾坏了，非要拿钱，你跟老板说一声，看看怎么办呗。” 虽然听不清楚电话那一端说什么，但从几个司机的态度上判断，明显是心里有底，电话打完之后，也不再理会老高，几个人纷纷上车，将车门一关，优哉游哉的抽烟听音乐去了。 不大一会，对面返回的空车，也被憋住了好几台，司机虽然有点不服气，但一见老高他们有十五六个人，手里还拎着木棒之类的家伙，索性连车都没下，直接掉头要退出去，却也被老高指挥人给截住了。 “赶紧让你们老板来，不拿钱，你们今儿谁也别想走！”老高的气焰很是嚣张，十足的车匪路霸模样。这下可好，没用半个小时，十多台车，统统被困在这段路上，谁也动弹不了，而其他路过车辆一见这架势，纷纷掉头绕行，老高他们却并不阻挡，还帮忙指挥疏导，忙得不亦乐乎、 二十来分钟后，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远远的开了过来，后面跟着两台面包车，一直开到50铲车的跟前停下，车门一开，谢天宇和大牛晃着膀子下了车。 “你们是哪个村的，这么牛逼呢？说封路就封路，当是自己家炕头呢啊？”谢天宇撇着大嘴喝道，陈曦站在暗处，借着车灯，看见那张油腻大脸上的骄横之气，不由得一阵冷笑。 “我就旁边这个村的。”老高也不示弱，大声说道:“你是老板不？” “我是老板。”谢天宇大大咧咧的应了句。 “这些拉石头的车，都是你的呗？”老高继续问道。 谢天宇皱了皱眉：“你听好了，不光这些车是，车上的石头也都是老子的，还有，你耽误的时间也是！所有这一切都是要跟你算钱的！” “跟我算钱，我还没跟你算钱呢！”老高也大声说道。 这个气势，让谢天宇多少有点意外，歪着脑袋上下打量着老高：“这一左一右的牛逼人我都认识啊，咋从来没见过你呢？” 老高冷笑一声：“见没见过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打这里过就不行！你要是老板的话，我问你，运送渣土砾石的车辆，行车路线肯定都在交警部门备案过，你把手续拿出来我瞧瞧。要是国家批准的，那我二话不说，立马走人！” “你算鸡毛啊，还要看手续，我看你是不认识我吧？”谢天宇冷笑着道：“我叫谢老三，你先打听下，再装逼也不迟！” “我管你什么谢老几，拿不出手续，就休想从这里过。”老高喝道。话音未落，两台面包车的车门一开，呼啦一下跳下十多个年轻的壮汉，手里也拎着钢管之类的家伙，纷纷围了过来。 谢天宇则冷冷的道：“给你半分钟的考虑时间，赶紧把路闪开，否则，今天就教教你怎么做人！” “还是我先教你怎么做人吧。”见也差不多了，陈曦这才缓步从黑影里走了出来，到了谢天宇跟前，微笑着道：“三大爷，您这石头是打算往哪里运啊呀？” 第1090章 你抓到什么把柄了 谢天宇脸上的表情瞬间便凝固了，怔怔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陈曦，目瞪口呆的，好半天没缓过神儿来。 陈曦倒是不慌不忙，转身对老高道：“谢三爷刚刚说的那些话，拍摄下来没呀？” “必须的啊。”老高笑嘻嘻的道，随即从身边的工人手中拿过一部手机，点开视频，然后递给陈曦，自己也凑过来，兴致勃勃的跟着一起看了起来。 “陈总，您看下，谢老板还真上镜头，比本人好看多了，这派头一看就是社会大哥的范儿。”老高一本正经的说道。 陈曦不住的点头，然后转向谢天宇道：“三大爷，你这状态绝对不输杨老大啊，我算看出来了，安川的江湖大哥非你莫属哦！” 安川的江湖大哥，这几个字在当下，绝对包含既要钱、又要命的意思，谢天宇听罢，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连忙摆手道：“陈总，你可别拿我开涮了，我.......”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陈曦打断了：“三大爷，要不，咱俩换个地方好好谈谈呗？” 其实，他的本意是找个安稳的地方坐下来慢慢聊，可谢天宇却误会了，以为所谓换个地方聊聊，是要换到公检法的地方，顿时有点慌了。 别看心里哆嗦，但表面上还很镇定，沉着脸对身边的大牛说道：“你带弟兄们先回去，我跟陈总单独说几句。” 待大牛等人都走了，他舔着脸往陈曦身边凑了凑，点头哈腰的低声道：“干爹啊，您消消气，听我跟你解释下呗......” 陈曦万万没想到，这位三大爷的脸皮如此之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句干爹，让在场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老高刚喝了一口水，也直接全喷了出来，张着大嘴，愣愣的看着二人，满脸都是不可思议表情。说实话，他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幸亏是在夜里，否则，那份尴尬，还真是令他无地自容。 谢天宇就有这份能耐，面对弱者，他能趾高气扬，把自己塑造成上帝，而在强者面前，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将脸踩在泥坑里，无论多肉麻的话说出口，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在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生存的本事，就连混迹江湖多年、阅人无数的杨老大，也被他给搞得晕晕乎乎的，更何况是陈曦呢？ 看着谢天宇那副摇尾乞怜的样子，他也只好无奈的笑了下，随即压低声音说道：“我警告你，要是还这么说话，我可真翻脸了。” 谢天宇还真听话，陈曦的话音刚落，他立刻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口中还嘟囔道：“瞧我这记性，公共场合不能喊干爹，一高兴就又他娘的忘了。” 陈曦实在哭笑不得，略微思忖了片刻，转身对侯勇说道：“把车开过来。” 侯勇应了声，转身一溜小跑取车去了，他也不正眼看谢天宇，只是低声说道：“一会儿上车说吧。” 谢天宇连连点头，不大一会，侯勇把车开了过来，陈曦开门上车，谢天宇也颠颠儿的跟了上去，关好了车门，不待他开口问，便先咧着大嘴，哭咧咧的将事情都如实说了。 原来，从平阳回来之后，虽说表面上乖乖跟韩莉离了婚，但谢天宇心中始终窝着一口气。砾石合同没签成，一百多万的投资打了水漂，对向来爱财如命的他来说，真是犹如在身上剜了块肉似的。 尽管各种愤懑，但他也是干瞪眼没办法，倒不是惧怕陈曦，关键是吴迪惹不起。 连杨老大和高老虎都能收拾的人，自己这种货色哪里是对手，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于是也只能暗气暗憋，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了。 就在此时，马化龙主动找上了门来。 “见面之后，他直接就说，要给我一单大生意。”谢天宇苦着脸说道：“一下要订购几十万吨的砾石，但告诉我，这单生意很特殊，不能签订任何协议，到时候全凭信用办事。” “全凭信用办事？”陈曦冷笑着道：“你也不是第一天做生意了，这年头，信用能值几个钱，这么大的单子，你居然也敢接？” 谢天宇讪笑了下：“开始的时候，我也犯合计，但这位马总一亮招牌，说是北方集团的，我心里就猜出了个大概。” 陈曦皱了下眉头:“你也知道北方集团？” 谢天宇挠着头道：“要不怎么说，跟高人在一起，就是长能耐呢，以前我就卖点种子化肥啥的，眼界当然很有限，可后来认识了干爹和杨老大，整天被你们熏着，渐渐的也有了点见识，对北方集团虽然不算了解，但也知道你们俩家是主要的竞争对手，而且还知道北方集团的老板是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在上面有人。” 陈曦哼了一声，示意继续往下说。 见他没什么反应，谢天宇这才小心翼翼的往下说道：“马化龙承诺，砾石收购完全按照市场价格，只不过，不能算是我生产的，名头必须是黄县一个厂家的，具体啥厂家，我也不清楚。开始我并没多想，一直到前些天，我才想明白，这一定是他们从中做了个暗扣儿，想要坑你，本来想告诉你，可又惹不起北方集团，人家是大买卖，拔下根汗毛，比我的腰都粗啊......” 陈曦鼻子差点没气歪了，这是谢天宇惯用的手法，先是拿出一副可怜样，然后再把责任推个一干二净，一回两回也就罢了，可这家伙翻来覆去的使用，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行了，别忽悠了，三大爷，你是啥样人，我心里清楚得很，今天之所以这么做，也并非想找你的别扭，实话告诉你，我没那个时间，但你也不要得寸进尺，真拿我当傻小子了啊，我提醒你下啊，你目前的所作所为，已经涉嫌合同欺诈了，都不用说你做过的那些缺德事，单就这一样，就足够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谢天宇听罢，不住的抱拳作揖：“我的亲爹啊，我错了还不成吗？这都怪那个姓马的，我又是见钱眼开的没出息货，所以就一时糊涂了......” “滚犊子吧，我要真是你亲爹，早就一大嘴巴扇过去了。”陈曦恨恨的道，说完，双手抱在胸前，略微思忖片刻，冷冷的道：“行了，这事就算翻过去了，我没时间跟你仔细掰扯，限你一天时间，把运到现场的石头清理干净。” “好！我今天晚上就安排人干。”谢天宇连声说道：“您还有什么吩咐？” 陈曦白了他一眼，冷笑着道：“说说卢宁的事吧，你抓到他什么把柄了？” 第1091章 动不动就哭 谢天宇愣了下，眼珠子转了几圈，也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接着编，我看这回还能说出啥门道儿。”陈曦笑着道。 谢天宇沉吟半晌，最后叹了口气道：“我确实是一时糊涂......” “你从来就没糊涂过，粘上毛就是猴儿。”陈曦冷笑着说了句：“行了，你就别掖着藏着的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追究你什么，只想听句真话，记住，是真话，要是还跟我东拉西扯的忽悠，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谢天宇吭哧了半天，这才支支吾吾的说道：“卢宁这小子牛逼得很，一点面子也不给，最可恨的是收了钱还不办事，所以，我就动了点歪心思，正好以前他的一个同事是我拳馆里的学员，对他很了解，一聊才知道，这小子之前也挣过几笔黑钱的，帮着咱们安川的一家民营建筑公司在工程决算上做手脚，黑了市建委100多万，具体是咋回事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得到了这个信息后，我就安排人，把那个建筑公司的老板给弄回来了，坐下来一谈，那老板便将卢宁和他干得那些勾当如实说了。” 陈曦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以卢宁的能力和才干，说是钻合同的空子，甚至抓住甲方的一些漏洞，最后帮着施工单位在工程决算中捞点实惠，是非常容易的事情，所谓有漏洞要钻，没有漏洞，创造个漏洞也要钻。 在实际工作中，类似的情况几乎在每个工程上都有发生，原则上说，这种事可大可小，如果深究，当然属于经济犯罪行为，但民不告、官不究。民若告，官可能也没法子究，所以，绝大多数都是不了了之。 可是，如果掌握了确凿的证据，那就不好说了。 谢天宇说得轻描淡写，但以这家伙的手段，肯定是把那个建筑公司的老板给收拾够呛，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才只好如实招了，而这对卢宁来说，确实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 “后来，马化龙来找我，我......我一想，这件事他肯定感兴趣，于是......”谢天宇支支吾吾的道。 “于是你就告诉他了，对吧？搞了多少钱啊？”他冷笑着问。 谢天宇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一分钱也没要，我当时也是一时冲动，事后都后悔了。” 看着那张油腻的大脸，陈曦真想一拳打过去，勉强抑制住内心的冲动，最后恨恨的道：“你就别他娘的在我面前装傻充愣了，你心里打得什么鬼主意，我清楚得很，三大爷啊，你在安川也算是有一号的人物，咋专门干这种掏地沟的事儿呢？什么收拾卢宁，无非是想借着北方集团的势力，狠狠的整我呗！” “借我个胆子，我也不能想着跟干爹作对儿，我当时就是针对卢宁的，真的。我错了，求您高抬贵手，权当我是个屁，放了就算了？”谢天宇哭咧咧的道。 他懒得再跟这个粗鄙猥琐的家伙废话，只是挥了挥手。 “还是那句话，一天之内，把现场给我清理干净了，否则，你就等着进监狱吧！”他咬牙切齿的说道：“滚！” 谢天宇倒是非常听话，答应了一声，立刻开门下车，一溜小跑的就滚了。 他叹了口气，将老高喊过来，让他带着人员和车辆返回驻地，老高还有点意犹未尽，笑着问：“陈总，这就完事了呀？” “咋的，你还想干嘛啊？”他问。 老高则一个劲挠头：“这也不过瘾啊，还是去年夏天搞方老板那次爽！” 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白了老高一眼，把侯勇和司机喊了过来，随即便驾车离开了。 一路上，侯勇和司机都很兴奋，对刚刚发生的事好一通议论，各种钦佩和赞叹，他倒是显得很平静，只是随口应付了几句，车子到了分公司，他直接让侯勇和司机上楼休息，自己则驾车重新驶出，直奔卢宁家的方向而去。 此刻已是午夜时分，路上的车辆稀少，没用半个小时，他便开到了卢宁家楼下。停好了车，本想给卢宁打个电话，问问住在几楼，可抬头一瞧，除了四楼的一个房间还亮着灯外，整个居民楼一片漆黑，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后半夜快一点了，这个时间段，还没休息的，估计也只能是卢宁了。 这样想着，于是便进了单元门，上到四楼，伸手轻轻敲了几下房门。 片刻之后，房间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听卢宁战战兢兢的问了声谁？他则轻声说道：“开门，我是陈曦。” 房门立刻被打开了，卢宁瞪着两个大眼珠子，怔怔的站在门前，好像被施了定身术似的，一动不动。 “干嘛？大半夜的，不打算让我进屋坐啊？”他笑着问了句。 卢宁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侧身往屋里让，他张罗着换拖鞋，卢宁却死活不肯，直接将他推进了房间。 这是一个老式的两室一厅，卢宁的房间很小，也就没到十平房米的样子，一张单人床，外加一个书桌占据了绝大部分空间，甚至都没有放把椅子的地方。 卢宁苦笑着道：“不好意思，陈哥，家里地方小，你就坐床上吧？” 他笑了笑，一屁股坐下，很随意的倚在床头，上下打量了卢宁几眼。 脸上的伤早就好了，几乎看不出什么痕迹，只是脸色有些暗淡，整个人的状态有些低迷。 “最近忙什么呢？”他若无其事的问了句。 卢宁咧嘴苦笑了下：“没忙什么，帮朋友干点活儿，挣点生活费呗。” 他没再说什么，而是直直的盯着卢宁的眼睛，半晌，冷不丁的问了句：“为什么不来找我？” 卢宁愣了下，感觉眼圈似乎有些红了，但马上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找你干嘛？”卢宁低着头喃喃的道。 “你是我的兄弟，不找我，还能去找谁？”他缓缓的说道。 卢宁的眼中划过一丝惊讶，抬起头，支吾着道：“陈哥，你还认.......我这个兄弟吗？” 他淡淡一笑，直截了当的说道：“明天回来上班吧，” 一句话，卢宁的眼泪顿时奔涌而出，他则赶紧说道：“停！你别跟个老娘们似的，动不动就哭，我可真服你了！就这么定了，明天回来上班，一切职务和待遇照旧。” 不料卢宁却擦了把眼泪，哽咽着说道：“陈哥，我谢谢您了，但我不能回去上班。” 第1092章 没影响你休息吧 他微微一愣，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你个小兔崽子，我亲自上门还不够面儿啊，咋的，还得派八抬大轿来请你呀？” 卢宁止住了哭，轻轻叹了口气道：“陈哥，您误会我了，我没那么不要脸，之所以不想回去，一是感觉自己给公司造成了那么大的麻烦，实在是心里有愧.......”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陈曦微笑着打断了：“提醒你下啊，不要把自己的作用估计过高，华阳好歹也是六十多年的老牌国企了，这么多年，进进出出的人不计其数，离开谁都照样过日子，至于你泄露出去的那些东西嘛，也算不上什么机密，施工企业不是高科技公司，有核心技术和专利壁垒，咱们的所有经营活动，基本上处于半透明状态，泄露与否，起不到什么关键作用，你也不用有太多顾虑，回来好好工作，将功补过就是了。” 卢宁苦笑了下，低着头，还是喃喃的道：“这个我知道，关键是，我的麻烦还不止这些。” 他却撇了下嘴：“我知道，不就是帮了个民营建筑公司，在安川广电局大楼工程的决算上黑了住建委100来万吗？” 此言一出，卢宁吓了一跳，吃惊的看着他，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平静的道：“这件事不算什么，而且是可大可小，说穿了，无非就是钻政策点空子呗，又没有枪毙的罪过，既然当初你都敢做，现在至于怕成这样吗？” 卢宁没想到他了解这么多，惊讶之余，还是低着头解释道：“当时我欠那家公司老板一个天大的人情，无以为报，就只能在工程量和取费上给他做了点手脚，严格意义上说，确实是违法行为，真要较真的话，至少造价师证肯定是要被吊销的，我也不清楚，马化龙是怎么掌握这些情况的，他以此为要挟，非逼着我带着所有人跳槽，我脑瓜皮儿薄，再说，也惹不起他们，就只好昧着良心干了。这段时间，我整天心都悬着，说了你也别笑，刚刚你敲门，给我吓得腿肚子都转筋了，还以为是民警来抓我了呢。” 他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刚刚卢宁问谁的时候，有点哆嗦的感觉，闹了半天是吓的。于是淡淡一笑，轻轻拍了下卢宁的肩膀道：“放心吧，这事我来给你摆平，马化龙搞得这一套，同样涉嫌不正当竞争，严格说也是违法犯罪行为，和你这点事性质差不多，果真抓破了脸，他的损失更大，谅他也不敢把你怎么样！你放心就是了。”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卢宁的心窝里，脸上顿时就露出了笑容，但还是有点怯生生的望着陈曦，低声说道：“陈哥，我真不知道该咋感谢你了......这辈子，我卢宁......” “行了，你比我还小两岁呢，说这辈子为时尚早，这次的事属于事出有因，所以，就算你有错，也是可以原谅的，但话说回来，我实心实意的拿你当自己兄弟，但如果还换不回来你的心，以后就没这么便宜的事了。”他缓缓的说道。 卢宁听罢，忽的下站了起来，郑重其事的道：“陈哥，这辈子，哦不，我以后就跟定您了，就是你拿棍子打我，我也不走。” 陈曦本身就是爱动感情的男人，听卢宁这么说，心里不由得一热，深深的点了点头，开诚布公的说道：“兄弟，我也不瞒你，北方集团要兼并我们，目前华阳自身也存在一定问题，别看我现在当了个代总经理，但时至今日，也立足未稳，所以说，跟着我，也未必就一定能有什么好果子吃，这一点，你得有充分的心理准备，我可不想再出现第二次离职的事。” 卢宁则连连摇头：“陈哥，别的我不敢保证，但可以保证以后不再出现类似的情况，至于前途与否，我都不在乎，就算你有一天只当个项目经理，那我也心甘情愿在你手下做个施工员！” “好！你刚刚说的这句话，我可记在心里了，但愿你心口如一。” 卢宁把胸脯一拍：“赌咒发誓的话我不会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咱们事儿上见吧！” 说实话，卢宁的回归，是最近一段时间，他最开心的一件事，在施工现场混了这么多年，像卢宁这样的全能型技术人才，实在是太难得了，他现在身为集团总经理，是不可能钉在安川二环路一个工程上不动的，而原来市政工程的一些高手暂时又无法委以重任，只能是将一帮年轻人推上管理岗位。 年轻人有热情，但经验肯定不足，难免会犯错误，这个道理谁都知道，他本人也是从不熟到熟，一点点成长起来的，可偏偏目前的形势容不得任何懈怠和错误。 在这种情况下，卢宁的作用就非常关键了。有这样一个全能人才坐镇，侯勇和王洪明这种聪明伶俐的帮衬着，自己再勤过问些，这盘棋就算下活了。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早点歇着吧，我也困了，明天早上八点半，准时到我办公室报到。”他微笑着说了句，起身往门外走去，卢宁则欢天喜地的送了出来。 到了楼外，他坐进驾驶室，卢宁却还堵在门口，支支吾吾的问道：“陈哥，还有王晓宁他们俩，您能原谅吗？” 他这才想起来，不禁呵呵一笑：“你这个首恶我都没究，胁从就更不问了，你告诉他们俩，如果愿意的话，明天可以一起回来，而且，关于劳动合同的事，你容我一段时间，等我把集团公司各方面关系都理顺了，肯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卢宁的脸上顿时乐开了花，又说了些感激的话，他听着有点肉麻，最后直接踹了卢宁一脚，笑着道：“赶紧滚犊子吧！我得回去睡觉了。”然后关上车门，一脚油门便开了出去。 心情好了，感觉行车也异常顺畅，没多大一阵，便开回到了公司，还没等进大门，手机却忽然响了。 这么晚了，难道是晓妍来电话，心里想着，赶紧掏出来一瞧，却是个陌生号码，略微迟疑了片刻，将车开进院子，这才接了起来。 “陈总，你好，我是马化龙，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没影响你休息吧？”马化龙说话还是慢声细语，非常客气。 他冷笑了声：“马总，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半夜两点多，你打电话过来，不是为了叫我起床尿尿吧？” 第1093章 用人不疑 马化龙尴尬的笑了两声：“是有点晚了，陈总如果不方便，要不就等明天再说？” 这当然是句客气话，毕竟电话已经接通了，还等什么明天？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陈曦略微思忖片刻，轻描淡写的来了句：“也好，那就明天再说吧。” 马化龙猝不及防，一时有点发懵，正支吾着想再说点啥，陈曦却说了句再见，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他差点笑出了声。 到目前为止，虽说还没分出胜负，至少向北在二环路工程上的布局被撕开了个口子，马化龙之所以急三火四的打这个电话，肯定与谢天宇的事有关，处心积虑的布置了这么久，结果锣鼓点刚一响，就被撵下了台，窝火憋气是肯定的，现在还不清楚向北是否已经得知了消息，如果知道了，估计也够这位马副总难免要挨顿臭骂。 回到卧室，洗漱过后，便舒舒服服的躺下休息了。他睡了最近一个月以来最香甜的一觉，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简单收拾了下，先把方姐以及王洪明和侯勇几个人都找了来，将卢宁回归的事通报了下，大家听罢，都有点不敢相信，沉默片刻之后，王洪明率先皱着眉头道：“陈哥，这种人还能用吗？万一以后再出问题咋办？” 他微微一笑：“这件事很复杂，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等以后有时间再详细聊，就先按我说得做吧，他们几个回来上班，一切待遇和工作安排照旧，任何人都不要再提了，还跟之前一样，我不在的时候，具体工作由卢宁负责。” 方姐连连点头，斟酌着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陈曦的做法是对的，卢宁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是没得说的，洪明和小侯在面对这种大型工程方面，确实稍显稚嫩些，你们俩要多配合他的工作。” 领导拍板了，其他几个自然也不便再说什么，他简单把今天的工作安排了下，大家便各自散了。 吃罢了早饭，卢宁三个人准时来了，规规矩矩的进了办公室，直溜溜站在他面前，低头耷拉脑的，满脸都是愧疚之情。他则若无其事的笑了下：“开追悼会啊，一个个哭丧个脸？都在这儿傻站着干嘛啊，赶紧工作去啊，一大摊子事呢，该干嘛干嘛啊？” 三个人互相看了眼，面面相觑，似乎有点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卢宁和王晓宁好像还要说点什么，却被他直接打断了：“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要提之前的事了，我已经给洪明他们开过会了，你们几个的工作一切照旧，办公室也都准备好了，我今天要回平阳，四月一号之前正式开工，我不在的时候，还是卢宁负责全面工作，扯别的没用，把工作干好了才是真格的。” 此话一出，连卢宁也颇感意外，沉默了几秒钟，深吸了一口气，也不再说什么，转身便往门外走去，另外两个人见状，朝他点了下头，赶紧跟了出去。 他在办公室里坐了会，和康铭辉通了个电话。将转包给市政二公司的标段敲定了下来，同时，由康铭辉出面联系的砾石今天晚上正式运抵施工现场，一切都在按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忙活完了这些，他起身出来，挨个部门看了看，最后转到了楼上，到了工程办门口，却见只有两个负责内勤的小姑娘，不由得一愣。一问才知道，原来都被卢宁带去施工现场了，于是转身出来，喊上司机，驾车直奔工地，到了地方一瞧，不由得满意的点了下头。 卢宁确实能干，最关键的是，有大型项目的管理经验，就这么一上午的时间，几个标段的车辆、设备以及人员已经全部安排妥当，他赶到的时候，卢宁正给所有技术人员开会，明确各自的岗位职责，并提出具体要求。 见他来了，大家纷纷起身，卢宁也表示让他讲几句，却被他婉言谢绝了。只是示意继续开会，他则退出来，溜溜达达的去昨天晚上堆放砾石的场地。 谢天宇的动作还真够快，一夜之间，运抵的二十多车砾石，清理得基本差不多了，站在空荡荡的场地边上，他不由得暗笑，这位一心要做安川老大的谢三爷，此时此刻，估计正躺在家里骂娘呢！ 手机又响了，拿出来看了眼，还是马化龙。 略微思忖片刻，直接将手机调成了静音，往包里一放，不再理会了。 “陈总......”身后传来卢宁的声音。 他转过身，微微一笑：“开完会了？” “是的，都布置完了，我听侯勇说昨天晚上的事了，其实，这些石头也并非一点不能用。”卢宁笑着道。 陈曦虽然在第一项目部干过两年多，对市政工程基本了解，但并没有高速公路的施工经验，听卢宁一说，不由得来了兴趣，连忙追问是怎么回事，卢宁则解释道：“安川花岗岩形成的地质条件不好，所以压碎值和积密度等物理指标不合格，而氯离子含量和液限这些化学指标也不够，但并不等于不能用，可以配比合格的石料，用于路基水稳层，只要配比合理，压实后是完全可以达标的。” 他听罢笑着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有把握吗？” “当然有把握啊，这完全可以通过计算得出理论数值的，前几天我闲着没事，特意算了下，虽说理论和实际有一定差异，不敢保证百分之百，但至少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吧。这个事你就放心交给我吧，我立下军令状，出了问题，甘愿承担全部责任！” 这当然是个好消息，作为施工用的基础材料，砾石的用量是非常大的，目前均在邻省采购，质量虽好，但运距太远，成本自然提高不少，如果能将安川本地的石材合理应用，势必要节约一大块开支。 “好吧，那我可就相信你了。”他道。 “放心吧，如果质量有问题，你开除我！”卢宁信誓旦旦的道。 “开除？那不是太便宜你了，出了问题，想走都没门，返工造成的经济损失，你作为项目负责人，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别的不说，五年之内你一分钱工资也别想要了，这都是最轻的处理结果~！” “陈哥，只要跟着你干，十年不开资，我也认了。”卢宁一本正经的说道。 第1094章 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从施工现场出来，刚驶上返回平阳的高速公路，手机便响了，他以为还是马化龙的，也没着急接，跟司机还闲扯了几句，这才拿出电话一瞧，原来是孟朝晖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陈总，今天回来不？我们大家都翘首以盼啊，公司没了你，所有人都跟没了主心骨似的啊!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连和媳妇办事都没兴趣啊。”电话一接通，孟朝晖便开玩笑的道。 他笑了下：“我的大哥啊，你就别忽悠了，我正在回去的路上，有啥话就直说吧。” 孟朝晖打了个哈哈，随即压低声音说道：“真有个大事啊，昨天晚上，袁军和杨旭都被市局的人从家里带走了，据说当时很客气，只是说警方需要了解点情况，可一夜未归，至今也没任何消息，刚刚王岩也有点坐不住了，在我这儿探了半天的话。” 火灾的事从去年底一直拖到现在，前前后后花了好几百万，虽说是袁军多次表示愿意承担一切损失，但他也只是口头答应，并没有落到实处。 侯勇把曹二柱子带回了省城，警方也重新了解了情况，一晃都四月份了，有关部门总算是有所举措了，这当然是件大事！最重要的是，火灾事故的处理结果，直接关系到他在公司的立足，所以听完孟朝晖的话，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大家有什么反应？”他赶紧追问了句。 孟朝晖嘿嘿一笑：“那还用说嘛，这种新闻的传播速度，比流感还要快，一上午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要不，我怎么给你打电话呢，我觉得，是时候召开个全体干部大会了。” 他想了想，并没有立即表态，只是告诉孟朝晖等回去了再商量，放下电话，看了看手表，正好是午休时间，于是便拨通了胡介民的电话。把情况一说，胡介民那边倒是显得很平静。 “我早就知道了。”胡介民轻声说道：“天作孽犹可为，人作孽不可活，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事到如今，谁也帮不了谁，只能自己对自己负责了。” 他一时也搞不清楚胡介民的意思，沉吟着没敢说什么。 略微停了会，胡介民叹了口气道：“袁军的儿子儿媳都在公司工作，老子是老子，儿子是儿子，不要因为这件事搅合到一起，该重用还要重用，还有杨旭，孩子正读初三，今年要中考，你安排朝晖他们多关照些，不要因为这点事影响了孩子的前程。” “我知道了。”他连忙说道。 胡介民似乎有点伤感，停顿了片刻，话锋一转，笑着说道：“启明昨天给我打电话了，把和你谈话的内容大致说了下，总体上看，对你的表现还是肯定的比较多，这可是相当难能可贵的哦。” 他心中暗喜，可嘴上却还是很谦恭的说道：“这不都是有您给撑腰吗，不然的话，非得挨收拾不可。” 胡介民听罢，却只是淡淡一笑，正色说道：“不管谁给撑腰，路都要自己走出来的，你还是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扳倒宁宪东其实并不难，他这种人，一屁股的屎没擦干净，是早早晚晚要出事的，但向北可不同，他既有雄厚的经济实力，又有高层实权人物做后台，这较量刚刚开始，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尤其是二环路工程上，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纰漏，宁可少要利润，也得严把质量关。” “我知道了胡总。”他郑重其事的答道。放下电话之后，便催促司机快开，车子一路飞驰，没用两个小时，便赶回了公司总部。 迈步走近办公大楼的一刻，他能感觉到众人投向他的目光明显有了微妙的变化，比之前多了几分敬畏，尤其四十岁以上的老职工更加显著。 回到了办公室，却意外的发现田甜没在，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家里有事请假了，他也并没多想，正打算召集孟朝晖等人开个会，毕竟这么多天都在外面，也需要了解点情况，门一开，孙洪彬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说实话，他现在最打怵见的就是这位财务大总管。一看孙洪彬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赶紧问道：“又咋的了？” 孙洪彬苦笑了下：“你别指望我能有啥好事，基本上全是各种麻烦。”说完，一屁股在他对面坐下，将一份财务报表递了过来。 他接过来看了眼，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眼花缭乱的，一时也理不出个头绪，于是将报表一推，挠着脑袋道：“孙大总管，你就别拿这些报表折磨我了，赶紧说吧，到底有啥麻烦。” 孙洪彬没吭声，先是起身将房门反锁了，这才压低声音道：“陈总，马上就要到施工季了，目前资金的缺口越来越大，这个月开过工资之后，公司账面上就只剩下不到一百万了，这可是非常危险的啊。” 他皱着眉头道：“年前不是跟平阳城市发展银行谈妥了吗？两年之内贷款三个亿，咋还没动静呢？你没追一下啊？” 孙洪彬苦笑了下：“我追过无数次了，但原来的刘行长调离了，新上来个周行长正在熟悉工作阶段，大额信贷业务一律暂停，至少要到下半年才能逐步放开，远水解不了近渴啊。而且，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多次了，我们的资产负债率一直很高，如果按正常渠道的话，是很难从银行在申请到贷款的，之前刘行长答应下来，是因为市领导的行政干预，现在周行长刚刚上任，是否能认这个帐还是个未知数啊。”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资金问题，是困扰绝大多数施工企业的顽疾，每年的四五月份，各家施工单位都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被这个钱字搞得团团乱转。 陈曦虽然参加工作十多年，但真正参与企业的管理决策，不过是最近几个月的事，冷不丁还真有点难以适应，听孙洪彬说完，只剩下连连叹气的份儿了。 “要不这样吧，我这几天再抽空去找下李世路？”他试探着问道。 孙洪彬想了想：“不光要找李世路，这个周行长，你也得亲自拜会下，有些话，是只有一把手见面才能定下来的。”孙洪彬沉吟着说道。 这句话中蕴含着什么内容，陈曦是清楚的，城市发展银行，是很难摆脱地方行政干预的，而这种干预的结果，往往就需要很多默契，当然，要达成默契，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第1095章 嗜好很多 正所谓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这句话在企业的经营活动中，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陈曦深知事关重大，不敢稍有怠慢，只不过今天时间有点晚了，于是便和孙洪彬相约，明天上午一起去城市发展银行，亲自拜会下这位新官上任的周行长，先探下他的口风，然后再决定是否找李世路出面。 本来心情不错，可被这件事一冲，顿时感觉很是扫兴，后来孟朝晖等人也过来了，他和孙洪彬便没再接着往下说，一般而言，公司的财务状况，只在很小的范围内掌握，即便是副总，也没有必要全都知情。 晚上回到了家，顾晓妍倒是按时下班了，最近几天，她正全力筹备婚礼的事，今天刚去看了两人婚纱照的小样，知道安川那边比较忙，也没征求陈曦的意见，便自作主张，将一切定了下来。 陈曦对这些事本来就没什么过多的要求，大致看了下，均表示无条件同意。 吃罢了饭，他将这两天安川发生的事念叨了遍，又讲了最近公司资金紧张的窘境，顾晓妍听罢，也只是安慰他别上火，华阳的资金紧张，已经不是一天半天了，只不过基层的干部不清楚而已，但紧张归紧张，最后也都咬牙渡过了难关。 他想想也是，毕竟有李世路和胡介民这样的市领导从中斡旋和支持，而且今年还有两个大项目，只要银行的贷款能下来，很快就能转危为安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班之后，他和孙洪彬早早去了城市银行，到了之后，说明来意，却被告知周行长正在开会，工作人员很客气的将二人让到了会客室。又是茶水又是水果的，招待得很是周到。 本以为等上个把小时而已，不料这一等就是整整一上午。快到午休的时候，周行长这才满面春风的推门走了进来。 陈曦和孙洪彬见状，赶紧站了起来。 周行长身材高大健硕，五十多岁，微微有点将军肚，浓眉大眼，头发整齐的梳向脑后，一副电影中江湖大佬的派头。 “陈总，孙总，实在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啊，没办法啊，我这刚刚上任，还有点摸不着头脑，抱歉抱歉啊。”周行长双手抱拳，非常客气的说道。 “没事，没事。”两个人赶紧连声说道。 周行长在沙发上坐定，点上根烟，很耐心的听二人说明了来意，先是微微一笑，然后非常诚恳的说道：“华阳集团的事，老刘跟我办理工作交接的时候，有很详细的交代，这笔业务已经列入今年的贷款计划了，本来是没任何问题的，但央行刚刚下发了通知，要求各级金融机构要压缩大额贷款的投放，所以啊，我们最近也正在研究，看看如何规避央行的一些政策红线。对了，为了这个事，我昨天还特意跟世路室长汇报过呢。” 陈曦和孙洪彬对视了眼，赶紧笑着道：“周行长，你恐怕误会了，贷款的事确实非常重要，但我们俩今天来，还有更重要的事啊。” “哦，还有更重要的事？”周行长不由得一愣。 “当然啊，周行长履行，我们作为城市发展银行的大客户，理应表示下祝贺嘛！”陈曦笑着说道：“还有就是，通过这次拜会，想和周行长交个朋友，所谓友情第一，工作第二嘛。” 周行长听罢，爽朗的笑了起来：“陈总说得太对了，工作就那么多，忙活忙活就搞定了，但交情可是一辈子的事哦。” “对！对！”孙洪彬也笑着附和道：“这样吧，我们今天晚上聚一聚怎么样？” 这是他们俩早就打算好的，晚上约出来，只要话能谈到点儿上，肯定是要表示下的，和金融机构打交道，不动点真格的，谁能愿意搭理你？ 不料周行长却连连摆手：“那就免了，友谊未必非要吃饭喝酒嘛，而且，陈总可以打听下，我这个人滴酒不沾的。真的，我说的是实话。” 陈曦见状，连忙说道：“你误会了，洪彬说出去聚一聚，就是大家找个地方坐一坐，其实也不是指喝酒的，主要是想多交流。” “不用不用。”周行长态度非常坚决：“陈总，孙总，我们之间的交情，不在这一天半天，更不用搞虚头巴脑的一套，华阳是老牌国企，更是我们城市发展银行依托的重要客户，这一点，世路室长做过专门的指示，我心里有数的，这样吧，你们先回去，等我这边的电话，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感觉是吃了个软钉子，但也不便再说什么，只好起身告辞，出了银行办公大楼，回到了车里，陈曦皱着眉头嘟囔道：“洪彬啊，我怎么感觉，这贷款有点悬呢？” 孙洪彬想了想，试探着问道：“要不，你给刘行长再打个电话，侧面了解下情况？” 其实，这是很犯忌的，毕竟现在是周说了算，如果再去找前面的领导，搞不好会适得其反，他能理解孙洪彬的心情，应该也是实在太着急了，所以才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了。 见他沉吟不语，孙洪彬说道：“这样吧，这个电话我来打，我和刘行长打交道多，还算有几分私交，由我出面，就算将来周不高兴了，那你再出面摆平不就完了吗！” 他想想也成，虽然是隔着锅台上炕，但毕竟还有缓冲的余地，于是也就答应了。 电话很快接通了，两个人简单寒暄了几句，孙洪彬便将话题扯到了贷款方面，刘行长听罢，略微沉吟了下道：“老孙啊，我跟你交给实底吧，这次工作调动非常突然，之前我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完年，组织上找我谈话，还给我闹懵了，所以，很多工作根本就没来得及正常交接，至于华阳的这笔贷款呢，本来是应该没问题的，但现在就要看老周的意思了。” “是啊，我今天和周行长见了面，感觉这个人不怎么好相处，有点摸不到门路，所以才给你打这个电话。”孙洪彬说道。 “这个嘛......”刘行长欲言又止，思忖良久，这才苦笑着说道：“我和他并不是很熟，有些话呢，也不方便和你多说，这样吧，据我所知，老周这个人啊，嗜好很多，只要对了脾气，还是很好相处的。” 听刘行长这么说，孙洪彬眼珠转了转，随即恍然大悟的道：“我明白了，谢谢刘哥指点迷津。” 他听得一头雾水，待孙洪彬放下电话，这才怔怔的问道：“我咋一句没听明白呢？啥叫嗜好很多啊？” 孙洪彬苦笑了下：“这个你当然不懂，这是刘行长评价人的专门用语，他为人比较内敛，说话做事都很有分寸，我们在一起久了，自然就能听懂，一般情况下，他要是说某人嗜好很多，多半是指那方面......” “哪方面啊，你咋还卖上关子了呢？”他笑着道。 孙洪彬叹了口气：“就是喜欢搞女人的意思。” 我靠！他听罢不由得皱了下眉头，说实话，这个嗜好要满足起来，实在是件很麻烦的事，相比之下，反而是喜欢钱比较好办些。 第1096章 遇到个不差钱的 虽然所有银行都在银监会的领导之下，但城市发展银行受地方行政的影响还是非常大的，其主要领导都由当地政府直接任命，所以，既然李世路都发话了，华阳这笔贷款应该是收拿把掐才是，可不知道为啥，这位周行长却始终不肯吐口，而且还把央行的相关政策抬了出来，这分明有点玩套路的意思。 直接去找胡介民或者李世路，请领导出面摆平是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但也是有利有弊。 首先，李世路也好，胡介民也罢，虽然都身居高位，但手未必能伸得那么长，银行又是个业务性很强的单位，只要周把相关政策摆出来，不论是谁，也是干瞪眼没办法。其次，即便是周行长迫于压力同意了贷款，但心里肯定会不痛快，双方之间以后难免还会产生一些嫌隙，而陈曦是不可能啥事都去找市领导解决的，所以，最好还是想办法把周行长搞定，既然有这个嗜好，那满足就是了。 这是件很棘手的事，在回公司的路上，两人简单商量了下，还是决定先由孙洪彬出面，尽快将周的底牌搞清楚，然后再对症下药。 他的心情有些沉重，连午饭都没吃，回了公司，便一头扎进办公室没再出来。 田甜中间进来了一次，将最近几天积压的一些文件送了进来，主要是各种需要他签字的单据，他翻看了下，基本上都是借款单，其中除了设备科报销的设备运费，还有刘汉英在省城豪华俱乐部的年费五十万元等等，越看心里越烦，最后将笔往桌子上一丢，挥了挥手道：“先都压下来吧，暂时一分钱也不能报。” 田甜见他情绪不高，也不敢多说什么，赶紧将桌子上的单子收好，转身刚要走，却被他喊住了。 “最近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了？”他轻声问了句。 其实，刚刚进屋的时候，正好赶上田甜在打电话，见他突然回来了，赶紧将电话挂断了，他瞥了眼，发现小丫头眼圈通红，好像是哭过，当时也不便多问，这会儿正好没啥事，于是就问了句。 田甜愣了下，低着头支支吾吾的道：“没......没什么。” 他笑了下：“要是个人感情方面的事，我就不多问了。如果要是有其他问题，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尽管说就是了。” 田甜摇了摇头：“没事的，谢谢你陈总。” “真没事？”他又问了句。 “真......没事。”田甜轻轻咬着自己的嘴唇，吞吞吐吐的说了句。 人家不说，他自然也不便再问，于是只是淡淡笑了下，示意田甜先出去。 田甜前脚刚走，孙洪彬便推门走了进来，苦着脸朝他笑了下，一屁股坐在对面，未曾开口，先是长叹一声。 “我说孙猴子，你别总唉声叹气的成不，我现在一看你皱着眉头那熊样，心里就堵得慌。”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嘟囔了句。 孙洪彬苦笑了下：“我倒是想整天跟你乐呵呵的，关键是也没值得乐呵的事啊。自打我当上华阳的财务总监，就没有一天不为了资金发愁的，在别人眼里，还都以为我们华阳集团是个多牛逼的单位呢，其实都快成他娘的要饭的了。” 孙洪彬平日里讲话很少带脏字的，今天突然说了这么多，显然是心绪不佳的表现。 这个表现到是把他给逗乐了，往前凑了凑，笑嘻嘻的道：“我说大圣啊，按理说，这么多年你都熬过来了，该有点抗压能力了啊，可我现在咋感觉你有点更年期的前兆呢？” 孙洪彬也笑了，摇了摇道：“再这么下去，我真快更年期了，真的，现在的工作实在太难干了。” “到底怎么了？”他追问道。 孙洪彬又叹了口气，这才讲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他回到办公室，无意之间跟副手白燕聊起了贷款的事，不料白燕听说城市发展银行换了个周行长之后，随即咯咯的笑出了声，他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位周行长，跟白燕的老公都曾经在平阳投资公司工作过，对这位周行长的传奇事迹知之甚多。 周行长叫周国权，五十一岁，在业务上并没什么过人之处，最大的特点是社交能力比较强，他父兄是做水产生意的，在平阳的生意人中，算是有些名气，家境非常殷实。这还不算，他夫人的家族在餐饮业更是大名鼎鼎的领军人物，陈曦他们经常关顾的徐记海鲜世家，就是周国权夫人的家族产业。这样的两家人联姻，经济实力可想而知。 也正是因为家庭条件优越，这位周行长在单位向来以不差钱自居，这也是他近些年进步飞快的主要原因。 试想一下，一个不差钱，又舍得花钱，而且还能说会道，特别会来事的人，在单位里怎么可能不受欢迎呢？哪个领导能不喜欢呢？ 在平阳投资有限公司任副经理期间，周国权就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千万别送礼，因为你根本送不起，我家拿茅台当啤酒喝，浑身上下随便拿出件衣服基本都过万，一块手表价值五十多万，而且是合法收入，不怕你拍个照片传到网上去。所以拎两条烟两瓶酒的，周行长根本就看不上眼。 他对钱的兴趣确实不大，但对女人就另当别论了，说得夸张一点，只要是长得漂亮的，他都喜欢。私下里常常自诩是爱德华八世似的人物，不爱江山爱美人！ 于是乎，平阳投资公司几乎成了他的后宫，但凡有点姿色，又舍得出去自己的女人，纷纷都成了他的红颜知己，当然，提拔重用是肯定的。几年下来，公司的各主要部门，几乎都被他的女人掌控了。 这种情况自然会有人反映，但生活作风这种事，外人往往很难掌握什么有力的证据，而偏偏这位周行长又出手豪阔，没有任何经济问题，总体而言，大家对他的印象还都不错，最难能可贵的是，人家搞女人搞得非常得体和有分寸，并没引发什么矛盾，而且，他在工作上还是有些办法的，业绩上也还过得去，加之钱宇主政时期，对风评问题管控也比较松，所以，即便偶尔有人反映，但查来查去，最后也都不了了之。 钱宇出事之后，受牵连的各级官员很多，但出乎大家意料的是，这位周行长却毫发无损，不仅如此，而且很快跟李世路搭上了关系，照样混得如鱼得水。 或许是感觉有点太累了，或许是有点玩腻了，所以便想换个环境，在一番运作之后，居然又谋得了城市发展银行行长的职务，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讲到这里，孙洪彬苦笑着道：“白燕这个死妮子居然说，我要是个女人就好了，直接让这位周行长潜一下，贷款保证顺利的就批下来了。可惜我是个老爷们，就算是愿意为公司献身，可周行长也没这方面的特殊嗜好啊。” 陈曦一听，脑袋都有点大了。 冷不丁想起了一句非常流行的话，这年头，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都不叫事，可偏偏遇到了一位不差钱的主儿，愣是把一件很简单的事给弄复杂了。 第1097章 能否赏脸出来坐一坐 “我看，把白燕派出去算了，凭她的姿色，拿下这位周行长是万无一失的。”他开玩笑的说了句。 孙洪彬也笑：“我也是这么说的，关键是她不同意啊，刚才我还琢磨呢，现在女行长太少了，否则，你就有用武之地了。” 他白了孙洪彬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确实是件很麻烦的事，两个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明天再去一趟，毕竟有室长大人的关照，周国权多少还是要给点面子的，总不至于没有女人就不办事了吧！ 两人正说着，王雅萍推门走了进来。 陈曦见状，赶紧站了起身，笑着道：“大姐，你可是稀客啊，快请坐，快请坐。” 王雅萍身为工会主席，按级别也属于集团公司领导层的，但她却极少抛头露面，即便是开会，也从来都是谢绝在主席台上就坐，陈曦上任之后，她还是第一次来办公室。 “有啥事吗？”落座之后，他微笑着问道。 孙洪彬见状，说了句你们聊，正打算起身告辞，却被王雅萍喊了回来：“孙总，你别走，这件事，也正想和你商量呢？” “还有我的事？”孙洪彬听罢还真有些纳闷，于是便又坐了回来。 王雅萍点了点头，柔声说道：“是这样，今年公司的特别援助名单下来了，请领导先批示下。” 华阳集团的工会组织机构还是相当完备的，除了职工按时缴纳的会费之外，公司也按照工资总额的比例按时拨付费用，同时，工会还有几处门市房出租，年收入也有几十万元，所有这些钱，基本都用于开展各种活动和发放福利，结余部分还成立了一个华阳集团特别援助基金，专门用于救助家庭有困难的职工。 王雅萍说着，将一份名单递了过来，陈曦伸手接过，连看都没看，直接就要签字，却被王雅萍将笔给夺了下来。 “我的陈总啊，你连看都不看啊，这也太不负责了吧？”王雅萍笑着道。 “这有啥可看的，难道里面还有我吗？”他满不在乎的道。 王雅萍白了他一眼：“想得美，你们家的顾大美女出了名的不差钱，凭啥救助你。” “那我就不看了，大姐做事，向来公正，地球人都知道。”他还是有点漫不经心。 王雅萍却正色道：“是这样，今年这个名单里，有你的助理田甜。” “小田？她家里很困难吗？”他不由得一愣。 王雅萍点了点头，原来，田甜父母都是生意人，家境本还算不错，可是他父亲去年初因车祸突然去世之后，经济上产生了些纠纷，结果绝大部分财产被法院冻结，时至今日，还在漫长的诉讼之中。 她父亲去世之前，母亲就因肾衰竭在医院排队等待换肾，在等待了将近一年之后，终于有了配型成功的肾源，然而，将近五十万的手术费和后续的天价医疗费，又将这个多灾多难的家庭逼上了绝境。 “据我了解，田甜最近正在处理房产，用于母亲的医药费，按照规定，她是符合救助条件的，可前天我找她谈了下，这小姑娘却拒绝了。”王雅萍笑着道：“小田刚进公司那会，在工会帮过一阵忙，这孩子性格内敛，一点不张扬，我非常喜欢她，说良心话，我这也算以权谋私吧，我琢磨着，她之所以拒绝，应该是有什么苦衷啊，现在给你是她的直接领导，就算是体恤下属呗，抽个时间找她谈一谈，救助金还是很可观的，她的情况属于特急型的，最高可申领五万，相当可观。” 陈曦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田甜这两天心事重重的，闹了半天，是因为这个，于是连连点头表示同意，王雅萍见了，转身对孙洪彬又接着道：“孙总，还得求你件事，我合计着，能否从董事长基金里再拿出点钱，这也是有先例的呀，当年胡总曾经拿出过十万块，救助过公司一个患白血病的老员工，你是财务大总管，所以，还得恳请你恩准啊。” 孙洪彬则笑着道：“雅萍姐，这事根本不用我点头啊，董事长基金，顾名思义，原则上只要陈总点头，就可以随意支配，我只是个账房先生，没有决定权的。” “那怎么可以，胡总早就说过，你这个孙大圣不批准，谁也休想再公司划走一分钱。”王雅萍笑着道。 孙洪彬听罢，连忙说道：“那好，我现在就表态了啊，只要陈总同意，我啥意见都没有。” 陈曦歪着脑袋想了想，伸手又将那份名单拿了过来，仔细翻看了下，然后说道：“好吧，一会我问问田甜，为啥要拒绝组织上的关怀和爱护。” 话刚说到这里，手机忽然响了，他瞥了眼，原来是马化龙的来电，于是并没有立刻接听，孙洪彬和王雅萍见状，赶紧识趣的告辞了，待二人都走了，他这次慢条斯理的接通了电话。 “陈总，我等你的电话，等到花儿都谢咯。”听筒里传来马化龙无奈的声音。 他则赶紧道歉：“不好意思，马总，回到平阳就是一大摊子事，忙得我是脚打后脑勺，一时疏忽，把回电话的事给忘记了，真是该死啊。对了，你这么急，到底有什么事啊？” 马化龙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试探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和你聊聊，我感觉咱们之间好像有什么误会.......”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我们之间有误会吗？不大可能吧，我怎么没感觉到呢。” 马化龙干笑了几声：“陈总，我个人对你还是很钦佩的，你也清楚，我就是个打工的，有很多事并非出自我的本意，这样吧，能不能赏脸出来坐一坐？” 他思忖片刻：“坐一坐？可我在平阳呀？要不等我回安川之后吧，我专程去拜访你。” “不用不用，我已经在去往平阳的路上了，我事先声明啊，你千万别多心，完全属于私人交流。”马化龙说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再推辞，多少有点不给面子，另外他也想看看，这位马副总到底要搞什么名堂，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第1098章 田甜的顾虑 放下电话，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将刚才马化龙的话从头到尾又想了遍，心中大概有了数。 身为北方集团的常务副总经理，向北身边的红人，马化龙的一举一动，当然不会是孤立的，绝对是在向北的授意之下。既然如此，那几乎可以肯定与宁宪东有关，看来，自己放那一炮，还是起到了相当的效果，至少给了向北非常大的压力，以至于迫不及待的将马化龙给打发来了。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倒要看看，向北如何收拾这个残局， 他默默的想。 看看也快下班了，估计这个时候顾晓妍那边也不会怎么忙，于是便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通了顾晓妍的手机，将情况一说，顾晓妍也同意他的判断，说向北是有点急了，把马化龙派出来，或许是一种试探，或许想耍什么花招，所以，今天晚上还不要掉以轻心，得多加小心为妙。 他略微思忖片刻道：“要不，咱俩一起去吧？有你在，我这心里更有底儿了。” 顾晓妍却摇了摇头：“不成，我今天晚上有事，估计要加班，而且，就算没事，我现在不是华阳集团的人了，也不方便露面，你还是带一个比较可靠的人过去。” “比较可靠......”他想了想，王洪明、侯勇倒是比较可靠，但都远在安川，至于公司这边嘛....... “那就只能是老孟或者洪彬了。”他道。 “不行，他们俩不成，不是因为不可靠，而是这件事暂时不让他们参与比较稳妥，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嘛。”顾晓妍当即否决了：“你带的人职务不用很高，主要是防备马化龙耍什么花招，到时候能起到个证明作用就可以。对了，你那个小助理就行，那小丫头稳稳当当的，人又机灵，很适合这个角色。” 他不由得一愣，眼珠子转了转，嘿嘿笑着道：“你少来这套，跟我玩路子是不是，我要带个女的出去，你回家还不得跟我闹半宿啊，我才不上这个当呢，想考验我，也要换个新颖点的办法吗，这招数太老套了。” 不料顾晓妍听罢，却一本正经的道：“我在你心目中，真就那么无聊吗？啥时候因为正常的工作接触跟你闹过？再说，我要是连个女助理都得提防着，那得活得多累啊。” 这句话倒也并不是吹牛，顾晓妍有着非常强大的自信，而且，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和观察，他对田甜也是非常满意的，待人接物周到细致，从不多嘴，还真是比较合适的人选。 “行了，别犹豫了，就带她去吧，我可提醒你啊，这个马化龙可不怎么好对付，别看表面上文质彬彬，实际上老奸巨猾得很，你还真要加小心，千万别得意忘形，要少说多听，最好是把向北逼出来，不能让他躲在后面操纵，必须请到前台来才好。”顾晓妍又叮嘱了一番，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他略微思忖片刻，将田甜喊了进来。也没兜圈子，直截了当的问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为啥还要拒绝工会的特别救助呢？咋的，难道是怕丢面子？” 田甜先是愣了下，随即脸就红了，低着头半天也没吭声。 他多少能理解，现在的孩子都要面子，尤其是田甜这种原本家境不错的，从小到大，优越惯了，更不愿意张嘴求人，所以宁肯卖房子，也不愿意接受救助。 见田甜不吭声，他轻轻叹了口气，柔声说道：“雅萍大姐很喜欢你，知道你家里摊上这么大的事，肯定缺钱，所以给你申请了个最高救助，一次性五万元，另外，我还可以从董事长专项基金里拿出五万，十万块钱不算多，但也能解燃眉之急，居家过日子，谁也免不了马高镫短的，你就别推辞了。” 田甜抬起头，两只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但却还是执拗的摇了摇头：“谢谢你陈总，也谢谢王大姐，我知道你们都是关心我，我非常感谢，但还是不想要这份帮助。” 这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歪着脑袋盯着田甜，疑惑的问道：“为啥啊，你该不会是嫌少吧？” “当然不是。”田甜赶紧说道：“我哪能那么不知好歹，只是......家里还有些积蓄，另外我舅舅也给拿了些钱，再把房子卖掉，这样的话，钱就没问题了。” “可是，你把房子卖掉了，你们娘俩住哪儿啊？家里还有其他房产吗？”他问。 田甜苦笑了下：“本来是有几处房产的，但都被法院财产保全了，从目前看，官司打赢的可能性不大，不过没什么，我可以先租个房子，等稳定下来，再用公积金贷款买个小面积的，就我和我妈两个人，有个四五十平米就够用了，花不了多少钱的。” 他听罢不禁皱了下眉头：“你父亲到底是什么官司啊？” 田甜无奈的摇了摇头：“都是他生意上的事，说来话长，不说也罢，总之，钱暂时还是够用的，公司这么多人，还是把机会留给更困难的同事吧。” 说实在的，田甜的这番话，要是放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也许还算正常，但搁在今天，咋听都有点别扭，房子都卖了，却还是咬牙拒绝十万块钱的救助，这小丫头还真够犟！ “小田啊，你是不是有啥顾虑啊，到底因为啥？”他百思不得其解，于是还是追问道。 田甜快速擦了下眼角的泪水，憋了半天，最后才喃喃的说道：“陈总，我虽然在您身边工作不久，但对您非常崇拜，也很敬重，不想给您添麻烦。” “给我添麻烦？救助你，给我添哪门子麻烦？”他更糊涂了。 田甜张了几下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最后脸微微一红，支支吾吾的说道：“我......当您的助理，公司里很多人都在背后议论，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我想过，真要是拿了这份救助，大家就更得说得有鼻子有眼了，我知道公司今年的经营状况很艰难的，看您每天都着急上火的也帮不上什么忙，所能做的，只是少给您添乱了，最主要的是，钱确实暂时够用，所以......” 第1099章 边吃，边喝，边聊 陈曦被田甜的这句话吓了一跳，一时紧张，连说话都有点结巴了：“你.....说啥？谁他娘的闲着没事嚼舌头根子啊？”可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这话问的有点没劲，在华阳集团，整天闲着没啥事，专门传各种小道消息的大有人在。别说是他，就连当年胡介民，一样被疯传跟顾晓妍有某种特殊关系。 田甜苦笑了下：“无聊的人很多，其实，雅萍大姐说得对，换成是别人当助理，也是一样的结果。” 他低着头想了想，轻轻叹了口气道：“小田啊，前几天我就说过，行政助理这个活儿，实在没啥意思，而且，要是早知道会招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议论，我压根就不能要，或者干脆选个男的。这样吧，你还年轻，应该多学点业务，还是听话，去财务中心吧，或者你自己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尽管开口。” “不，不。”田甜连连摇头：“陈总，我跟您说这番话，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真的哪都不想去......”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可这不是干一辈子的活儿啊，再说，我这个总经理能干多久还在两可之间呢，趁着我还说了算，还是给你安排了吧。” “不，我还是那句话，哪都不去，就给您当助理，要是有一天，您不当总经理了，我就跟您一起下工地。”田甜的态度很认真，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听田甜这么说了，心不由得微微一动，抬头凝视着那张年轻靓丽的面庞。却发现田甜的一双眼睛，也正看着他，四目相对，两人似乎都有些尴尬，不由自主的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陈总，救助的事就这么定了，我谢谢您和雅萍大姐，钱，我自己来想办法。”田甜低着头道：“毕竟我在您身边工作，真要得了这么一大笔救助款，其他人也难免有意见，您现在这么多烦心事，我就更不该添乱了。” 他被这份善良和真诚所深深感动，略微思忖片刻，缓缓说道：“这样吧，你也别把话说死，换肾这种手术，后期医疗费的开支也是非常大的，你现在把房子卖了，又没什么额外收入，光靠那几千块钱工资，根本撑不了多久的，这事容我再考虑下，找一个比较稳妥的解决方案。” 听他这么说，田甜的眼圈一下红了，含着眼泪点了下头，正要转身出去，却被他喊了回来。 “对了，你今天晚上有事吗？”他问。 田甜一愣，摇了摇头道：“没事的，我妈还有两天就要动手术了，正在重症隔离病房做术前准备，所以我什么事都没有，您有什么工作安排？” 说实话，他多少有点犹豫，可转念一想，今天晚上和马化龙的谈话，或许会涉及到一些比较私密性的内容，实在不方便让不相干的人知道，一时还真没有比田甜更合适的人选，至于那些流言蜚语嘛，倒也没必要放在心上，于是便轻描淡写的道：“也谈不上什么工作，只是晚上要去见一个人，应该是要谈点很重要的事，需要你跟我一起去......” 话还没等说完，田甜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笑容，抿着嘴连连点头：“好的，那我跟您一起去。”说完，轻盈的转过身，快步走了出去。望着那娇小的背影，他不禁微微一笑。 快下班的时候，马化龙又打来电话，说是已经下了高速公路，相约六点在平阳花溪茶楼见面，他爽快的答应了。放下电话，他先把司机喊来，要了车钥匙。然后简单收拾了下，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穿了外套，出了办公室。 见他出来了，田甜赶紧迎了上来，他瞥了眼，却发现小姑娘好像还化了点妆，总之比平时看上去成熟妩媚了些，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头。 田甜似乎发现了他目光中的内容，怯生生的问：“怎么了？是不是我的妆有点重了？ 他很委婉的说道：“其实吧，青春是最美的，你这一化妆，反倒没有平时漂亮了。” 田甜听了，略显顽皮的笑了下：“我也感觉化得有点重了，主要是怕给您丢脸，稍微等我下，一分钟。”说完，像只小猫似的迅捷跑开了。 “我在车里等你。”他微笑着说了句，无奈的摇了摇头，快步往电梯方向走去。 下了楼，刚发动了汽车，田甜便一溜小跑的从楼里出来了，气喘吁吁的上了车，偷偷看了他眼，试探着问：“您看现在行吗？” 他瞥了眼，果然好了许多，略施粉黛，反而把自身的清纯靓丽凸显了出来，看着实在是赏心悦目。 “嗯，不错。”他点了下头，随即启动汽车，缓缓驶出了机关大院。 花溪茶楼，在平阳是比较出名的休闲品茗所在，以档次高价格贵服务周到闻名。虽说地理位置相对偏僻些，但每天还是有大量的商务人士前往。 陈曦之前曾经光顾过两次，倒也轻车熟路，没用多长时间，便抵达了目的地。停好了车，随即有保安过来，直接用车衣将奥迪车蒙了个严严实实，这也算是特色服务之一，为得就是最大限度的替顾客保护隐私。 进了茶楼，马化龙居然已经在大厅里等候了，动作比服务员还快，几步便迎了上来。 “陈总，你好，谢谢赏脸啊。”马化龙满脸堆笑，说完才注意到陈曦身边的田甜，不由得微微一愣。 陈曦见状，赶紧给介绍道：“哦，这是我的行政助理小田。” 马化龙似乎有点意外，稍微迟疑了下，还是很热情的主动向田甜伸出了手：“哦，田小姐，你好。” “马总，您好！”田甜落落大方的说道。 简单寒暄了几句，三个人便进了茶楼最里侧的一个包房。分宾主落座之后，服务员和茶艺师也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一通充满仪式感的操作之后，包房里随即茶香四溢，令人心旷神怡。 “陈总，我知道你肯定没吃饭，按理说，这个时间段是应该去酒店的，但酒店人来人往的，实在是乱的很，不适合谈事，这里也有些简餐，我随便点了几份，咱们边吃，边喝，边聊，怎么样？” 第1100章 一点补偿 陈曦微微点了下头，马化龙随即朝茶艺师和服务员挥了挥手，一干人等随即悄悄的退了出去。 “马总，你这次老平阳，是有什么事吗？”陈曦若无其事的问道。 马化龙笑了下，双手端起茶杯，毕恭毕敬的道：“此番来平阳，就是专程跟陈总赔礼道歉来了。” “赔罪?赔啥罪？”陈曦和田甜对视了一眼，故作惊讶的道。 马化龙却一本正经的继续道：“按常理，应该敬酒赔罪，但我这个人实在是不胜酒力，所以，只能以茶代酒了，陈总，能接受我的道歉吗？我是真心实意的。” 见对方态度如此严肃认真，陈曦也收起了笑容，低着头略微思忖片刻，斟酌着道：“其实在我看来，一杯茶也好，一杯酒也罢，都不过是形式，只要是真心实意的认错，那就没什么不能原谅的。” 马化龙没想到开局这么顺利，既惊讶又高兴，连声说道：“陈总真是爽快人，那咱哥俩喝了这杯茶，之前那些不愉快的事就算翻过去，从此以后携手共进，永远做好朋友。”说罢举杯欲饮，却被陈曦拦住了。 “等一下，马总。”他微笑着道：“你好像没完全理解我的意思，我刚刚说的是，只要真心实意的认错，那就都可以原谅。” 马化龙一愣，疑惑的道：“难道我的态度还不够诚恳吗？那依着陈总的意思，我要怎么做，才能算是真心实意呢？” 陈曦没吭声，只是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的盯着马化龙看了会，然后轻轻将他一直举着茶杯的手按了下去，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马总，从宁宪东召开电话会议，颁布修改工期算起，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你明里暗里的，做了很多不咋地道的勾当，我真不知道，你今天这杯茶，是让我原谅你哪一件呢？” 马化龙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么一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怔怔的看着他。 “你用一杯茶，想要把这么多事都一笔勾销，你自己说，态度够不够真诚？或者说，咱俩换个位置，假如今天是我要给你赔罪的话，你能接受吗？”他平静的问道。 马胡龙听罢，低着头略微沉吟了片刻，苦笑了下道：“恕我直言，你这句话有个逻辑错误。这段时间我们两家公司之间，确实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基本都是属于企业竞争层面的，很难用简单的对错来概括，而我所说请您原谅的，就是单指挖卢宁他们这一件事，这是我的个人行为，确实不够光明磊落，上不得台面，给陈总和贵公司造成了不良影响和一定损失，再此，我真诚道歉，并请你原谅。” 一番话说完，连陈曦也暗暗佩服马化龙经验老到，轻描淡写之间，便将所有的事都归结为企业之间的竞争行为，至于卢宁那件事，也仅仅用了不够光明磊落一带而过，实在是个举重若轻的高手啊。 这样想着，于是便将脸一沉道：“马总，如果就是不够光明磊落的话，那你真没必要亲自跑一趟，这四个字，跟本就不值往返的油钱和过道费，打个电话，几毛钱就可以解决了吧。” 马化龙当然听得出他话中的讥讽之意，无可奈何的一笑：“陈总的这句话，让马某无地自容啊，这么说吧，在卢宁这件事上，我确实用了胁迫的手段，严格意义上讲，不光是上不得台面，而是涉嫌不正当竞争的违法行为，所以，我才专程来平阳向你赔罪的，还望能不计前嫌，多多谅解。” “对了，这才是认识错误的正确态度嘛。”他微笑着道、 马化龙明显松了一口气，重新又端起茶杯，两个人象征性的碰了下，然后一饮而尽。 “嗯！好茶！”他咂巴着嘴赞道。说完，二人对视了一眼，大有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没了茶艺师，田甜赶紧起身，给二人又斟满了茶，小姑娘心灵手巧，刚才茶艺师表演的时候，她只是看了几眼，现在居然也学得有模有样，看得马化龙不住的点头。 “陈总，马上开工在即了，我们两家还要多多协作，互通有无啊。”马化龙拿起一块茶点，一边吃一边很认真的说道。 陈曦也表示赞同，于是话题便扯到了工程上，东一句西一句的，最后不知不觉的就拐到了企业管理方面。 马化龙似乎有些感慨，叹了口气道：“陈总，要说起管理，人才绝对是第一位的，说良心话，当初我之所以对卢宁下了那么大功夫，就是看中了他的才干，本来是想重点培养的，谁知道因为和周强......唉！今天上午，我听说他们几个又回安川分公司上班了，肠子都快悔青了！” 陈曦淡淡一笑：“没什么，北方集团人才济济，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你们既然不要了，总不能让他闲置着呀，那多浪费啊。” 马化龙听罢，朝他竖起了大拇指：“通过这件事，我对你更加钦佩了，论气度和格局，绝对是大家风范，不怪向总对你都另眼相看啊。” “请你转告向总，千万别对我另眼相看了，压力太大啊，我真承受不起。”他微笑着应了句，心中却暗想，恭维的话跟不要钱似的，说了一大堆，这真实意图也该了露头了吧....... 果然，马化龙又喝了一口茶，往前凑了凑，笑着说道：“说到人才，还有个人不得不提的，这人就是周强，这小子确实不简单，连我都被他给忽悠了，没想到出了这么档子事，实在是可惜了。” 提到了小周，陈曦的心中不禁有点惆怅，但也意识到，今天晚上的铺垫也差不多了，正戏即将上演，于是叹了口气道：“是啊，小周跟了我三四年了，他这个人，缺点和优点同样非常突出，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我也是干着急没办法啊。” 马化龙听罢，略微沉吟了片刻，试探着说道：“陈总，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把周强弄出来，就算是我用实际行动对你的一点点补偿吧。” 第1101章 猫见到鱼 他听罢微微一愣，放下手中的茶盏，正色道：“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马化龙则非常认真的说道：“当然不是啊，当初去省城经侦支队报案的人就是我呀，这点事，我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他没吱声，只是眯缝着眼睛，饶有兴趣的往下听去。 按照马化龙的说法，其实，小周被抓完全是因为北方集团内部权力斗争所致，事情的起因是两个部门之间互相争权夺势，其中一个为了彻底搞垮对方，在得知周强和沈冰之间的不正当关系后，故意设置了这么圈套，将一些内部资料泄露出去，确定这些资料被转卖给了南方某公司之后，又将事情捅了出来，向北当然不知道这些细情，得知竞标失利的原因竟然是以为泄密，自然大为光火，于是便责成他向经侦部门报案。 整个说辞虽然有不少漏洞，但勉强能够说得过去。 “你是不知道，其实，北方集团内部的复杂程度，丝毫不比国企差啊，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怎么可能是铁板一块呢？”马化龙苦笑着道：“小周这个人，我还是很欣赏的，事实上，我一直都怀疑，他是被沈冰给利用了，那个女人可不简单的。”马化龙一本正经的说道。 陈曦心里非常清楚，马化龙这套话纯属扯淡，但也不便戳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不表态，只是默不作声的盯着马化龙，等着他往下说。 他的沉默不语，让马化龙有点无所适从，眼珠微微转了转，讪笑着喃喃的说道：“你是不是怀疑我又要搞什么把戏啊？” “你误会了。”他连忙解释道：“我只是在琢磨，周强这点事到底能判多少年？还有就是，真要把他弄出来，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份代价，我是否能承担得起。” 马化龙听罢，却把嘴一撇道：“正常情况下，三到五年是跑不掉的，至于你所说的代价吗，我看就不必了吧，一切交给我来运作不就完了吗？” “你来运作？”他笑着道：“马总，这个人情，好像有点太大了吧？” “这你可就见外了。”马化龙笑着说道：“举手之劳而已，只要陈总一句话，不出一个礼拜，我就把周强给你带到面前。” “我一句话？”他沉吟片刻，缓缓问道：“你要我一句什么样的话呢？” 马化龙忽然沉默了，片刻之后，微微瞥了眼一旁的田甜。 田甜立刻会意，说了句你们聊，我去下洗手间，便要起身往外走，却被陈曦用目光制止了。 “没事的，小田是值得信赖的，有啥话，马总直说就可以。”他淡淡的说道。 马化龙愣了下，将茶盏放下，一只手捏着下巴，沉吟良久，这才笑着说道：“我明白了，陈总特意带个人来，还是对我不放心啊。” 他也笑：“不是不放心，是我这个人脑子转的慢，记性有极差，身边带着个人，有啥事也好帮我记着点，否则，经常是稀里糊涂的，说完就忘了。” 马化龙听罢，哈哈的笑了起来。笑过之后，这才正色说道：“你想得确实周到，好吧，既然是你身边的人，想必是信得过的，而且，咱们之间聊的这些事，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并没吭声，只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田甜看了他一眼，又乖乖的坐了回去，忽闪着一双大眼睛，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 本以为马化龙即将亮出底牌，不过却是思忖再三，微笑着道：“这样吧，陈总，我相信你的为人，同时也觉得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你死我活的矛盾，不论什么事，都是可以坐下来商量的，三天之内，我把小周弄出来，然后，咱们再推心置腹的慢慢谈。” 显然，马化龙不想当着田甜的面说什么，以至于宁肯将小周先弄出来，毕竟，小周只是对陈曦来说重要些，而在整个事件中，其实无足轻重，与其死抓着不放，还不如大方一点，至少能在道义和情感方面站个先机。 不管怎么说，把小周先弄出来肯定是件好事，至于马化龙的条件嘛,他想，这哥们越是这么吞吞吐吐、神神秘秘的，就越说明肯定于宁宪东有关，谈这种事，向北自然不方便亲自露面，安排一个全权代表，将来真要有什么变数，也完全可以推个一干二净。 无非就是让我放宁宪东一马呗，果真如此，答应了又有何妨？举报材料都递到黄启明手里了，我就是答应什么也不管用啊，这可是你自找的，吃亏占便宜，都怪不得我。 这样想着，连忙起了身，朝马化龙抱拳拱手，郑重其事的道：“马总，你要是真能把小周给捞出来，那一切都好商量，我先代这个混蛋谢谢你了。” 马化龙听罢，顿时笑逐颜开，也跟着站了起来，看了眼手表，皱着眉头道：“好，那就一言为定，我就不多说什么了，这就赶回省城，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啊。” “不用这么急吧？”他客气的说了句：“大老远跑一趟，再多聊会也没啥啊。” 马化龙却连连摆手，直接喊来服务员便将帐结了，然后笑着道：“我这个人急脾气，咱们先把事办利索了，然后坐下来消停的聊，岂不更好？” 陈曦心里清楚，这种谈话本来就是各怀鬼胎，既然目的达到了，自然没聊下去的必要，于是也没再阻拦，三个人出了茶楼，互相握手道别，马化龙便急匆匆的上车走了，陈曦看了眼田甜，微微耸了下肩膀，笑着道：“好了，任务完成，我送你回家。” 田甜抿嘴笑了下，也不说什么，跟着他往停车场走去，刚走几步，却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迎面走了过来，陈曦定睛一看，竟然是周行长。 周国权也看到了陈曦，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笑眯眯迎了过来，握着他的手道：“陈总，真巧啊，你也来喝茶？” “我来跟朋友谈点事，您这是......”他也笑着道，说到这里，却冷不丁的发现，周行长正直勾勾的盯着田甜，那眼神就好像是老猫见到一条活蹦乱跳的美人鱼。 第1102章 醉翁之意 “您这是......”他只好又问了句。 周国权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将目光收起，笑着说道：“哦，我就是来随便转转，对了，正好遇上了，要是没啥事，就一起坐会呗？” 陈曦犹豫了下，本打算拒绝，不料周国权却很亲热的拉着他的胳膊道：“来吧，正好聊一聊贷款的事，今天在单位，说话也不是很方便。” 一听要说贷款的事，他顿时来了精神，略微思忖片刻，转身对田甜道：“你先打车回去吧.......”可话还没等说完，却被周国权打断了：“别啊，就咱们两个大老爷们喝茶，那多没意思啊，自古饮酒品茗，必有佳人相伴才能尽兴嘛，对了，你也不给介绍下，这位美女是......” 联想起孙洪彬下午说的那些话，在对应周国权的表现，陈曦的心中不住的打鼓，可当着田甜的面，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好硬着头皮介绍道：“哦，这是我的行政助理，叫田甜。”说完，转向田甜又道：“小田，这是咱们平阳城市发展银行的周行长。” “田小姐你好啊，你这名字甜度蛮高的呀。”还没等田甜说话，周国权便略带调侃的说道，同时还主动伸出了手。 田甜则赶紧往前跨了半步，一边握手一边道:“周行长您好。” “请吧，陈总，今天我请客。”握过了手，周国权颇为豪爽的道。 陈曦一听，连忙说道：“哪里有让银行行长请客的道理，必须是我买单才对吗！” 周国权听罢，哈哈一笑，也不说什么，拉着陈曦，迈步往茶楼走去。 进了茶楼，他却感觉有点不对劲，整个大堂的所有服务员和管理人员，对周国权都非常客气，见他进来了，都远远的闪在一旁，口称周总，看那意思，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周行长，这花溪茶楼也是城市发展银行的客户吗？”他不解的问。 周国权则浅浅一笑，压低声音说道：“让你见笑了，实不相瞒，这茶楼是我们家的产业，我虽然不负责管理，但有三分之一的股份。” 一句话把陈曦惊得嘴巴半天没合上，难怪这位周行长号称不差钱，光是这个花溪茶楼，也足够他日进斗金的了。 “我的天啊，闹了半天，这是你们家开的啊。”他惊讶的道。 周国权则很内敛的笑了下，喊过服务员，轻声耳语了几句，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拉着陈曦上了三楼，命人打开一间贵宾专属的茶室，进了房间，还没等入座，一个穿西装的年轻男子便推门走了进来，将两个非常精美的红色信封递到周国权的手里。 周国权转过身，朝二人微微一笑：“陈总，田小姐，这里有两张我们茶楼的会员金卡，持卡可在省内任何一家花溪茶楼消费，每张卡额度五万元，这算是我的一点小礼物，请二位笑纳吧。” 陈曦都傻眼了，在他的印象中，凡是找银行办事，向来都是送礼的，从来没想过，银行的一把行长会给自己送礼，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周行长，这......”他还想推辞，不料周国权已经将两个信封塞进了手里。 “多大点事啊，以后熟悉了你就知道了，我这个人就是好交朋友，钱财乃身外之物，人生最大的悲哀就是人在天堂，钱在银行，所以啊，挣了就得花，收下吧！” 看来，这哥们是真不差钱啊，陈曦在心里默默的嘟囔了句，既然如此，再推来推去的，反而显得自己小家子气，最多就是不持卡消费呗，这样一想，便说了声谢谢，将两张卡收了下来。 不大一会，服务员端着一套茶具走了进来，跟刚才在楼下一样，在一套繁复的程序过后，三杯飘着清香的茶摆在了面前，陈曦低头看了眼，深红色的茶汤如同玛瑙一般，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醇香浓郁，不用入口，便知是茶中极品。 “这是陈年的普洱哦，市面上几万块钱一斤的也未必比得上。”周国权得意洋洋的说道，说完，转头对田甜又道：“普洱有驻颜美容的功效，女孩子多喝点，对身体好的哦。” 陈曦听罢，笑着道：“周行长，让您这么一说，我感觉这茶杯里泡得不是茶，完全就是人民币啊。” 周国权听罢，呵呵的笑了：“那陈总就尝一口，看看这人民币是啥味道。”说完，微微示意，二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果然甘醇可口，与众不同。 田甜却没有喝，指着茶杯轻声问道：“周行长，这茶具应该很贵重吧？” 周国权歪着头，上下打量了田甜几眼，笑吟吟的道：“田小姐是行家啊，这套茶具是我在景德镇定做的，全部是工艺大师纯手工制作，总计做了十套，可以说是当代陶瓷的巅峰作品了。怎么，田小姐喜欢吗？” 田甜微微一笑：“当然喜欢啊。但仅仅是喜欢而已，这么贵重的茶具，换成是我，绝对舍不得拿出来用的。” 周国权却很不以为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再贵重的东西，只有被人使用，才能体现出自身的价值，否则，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我给这套茶具取名为凝韵，既然田小姐喜欢，那就送你一套吧。” 田甜似乎被惊着了，瞪着两只大眼睛，既没答应，也没拒绝，足足过了十秒钟，这才红着脸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我岂不是糟践了呀。” “错了，古有宝剑赠英雄一说，我这也算是凝韵送佳人嘛，就这么定了。”说完，也不顾田甜的百般推辞，起身吩咐下去，不大一会，一个服务员便将两个精美的锦盒送了进来。 见过大方的，却没见过如此出手豪阔的，陈曦和田甜都被这位周行长彻底镇住了。 周国权打开上面的一个锦盒，指着两块茶饼说道：“陈总，这是六十年的陈年普洱，市面上很难买得到，你拿回去尝尝。” 陈曦一个劲挠头，苦笑着道：“周行长，这太贵重了，我真的不能要。” 周国权却把脸一沉：“你这贷款还想不想办了？” “当然想啊。”他道。 周国权一本正经的道：“想办就麻溜收起来，否则，这件事就彻底没戏。”说完，转身对田甜又道：“还有田小姐，茶具你要是不收的话，你们公司的贷款一样泡汤哦。” 陈曦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可转念一想，忽然有点明白了。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这位周行长应该是看上田甜了。按照孙洪彬的介绍，这位老哥是不爱江山爱美女的性格，江山尚且不放在眼里，区区一套茶具和两块茶饼，自然就更不在话下了。 第1103章 并非人傻钱多 你奶奶个腿的！搞女人居然搞到华阳集团来了！还要这张老脸不！他在心里嘟囔了句，真想起身拽着田甜拂袖而去，可转念一想，果真如此，跟这位周行长就算是彻底闹僵了。一念及此，顿时感觉没了底气。 “看来陈总是不打算给我面子咯。”周国权沉着脸的说了句，看那架势，如果还不收下的话，这位以不差钱著称的周行长立刻就能翻脸。 他轻轻叹了口气，强忍着心里的不痛快，苦笑着道：“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示意田甜也将茶具收好。 “这就对了嘛，你要是不收，那可真是啪啪打我的脸了。”周国权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其实，我心里清楚，你肯定认为我是个暴发户，人傻钱多，其实，那是不了解我，我周国权确实不差钱，但也并不是随便就给任何人花的，这辈子我只看重两种人！” 陈曦微微一笑：“哦，不知道是哪两种人呢？” 周国权却很认真的说道：“第一种是你这样的，敢作敢当，够爷们，真汉子。” 陈曦不由得一愣，怔怔的看着周国权，不知道这句话从何说起，周国权却轻轻叹了口气，郑重其事的说道：“陈总，你的事迹，我还是有耳闻的。你可能不知道，徐记海鲜世家，那是我爱人家的产业。” 这个事，孙洪彬下午的时候已经告诉他了，所以也并不感觉奇怪，只是平静的点了下头。 周国权则继续道：“去年你在饭店痛打李晓飞，实在是给我出了一口恶气啊，那个臭无赖，在徐记海鲜挂帐快二十万了，白吃白喝白拿，一朝他要钱，就说等两天，搞得我们一点办法没有啊，自从被你这一顿揍，这小子就再没来过，你说说看，今天送你张金卡和一点茶，是不是合情合理呢？” 话这么一说，陈曦心中的别扭倒是少了许多，不由得笑着道：“那小子确实可恨！当时喝点酒，就对我们单位的女同事动手动脚的，换成是谁，都得揍他。” 周国权却严肃的摇摇头：“话是这么说，但事到临头，却并不是谁都敢出手的，这个混蛋把徐记海鲜的一个女服员给强爆了，事后给了几万块钱，连哄带吓的，事主也没敢报案，这件事不少人都知道，可别说动手，连站出来吼一嗓子的人都没有啊，所以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值得钦佩，绝对真爷们！” 提起那段往事，陈曦也颇有几分得意，但毕竟时过境迁，也不愿意再多说什么，于是赶紧顺着话茬往下问道：“周行长看重的第二种人是啥呢？” 周国权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爱昧，先是瞥眼田甜，然后笑嘻嘻的道：“第二种人当然是美女咯，尤其是田小姐这样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美得真、美得纯，这样的女人，男人理所应当高看一眼哦。” 对女人而言，被男人夸赞，当然是件开心的事，而且，周国权虽说人到中年，但并不显油腻，器宇轩昂、相貌堂堂，再加上这份经济实力，被这样的男人高看一眼，任何女人也难免美滋滋的。 田甜的脸瞬间就涨得通红，连细长的脖颈都泛着红晕，只是低着头浅笑，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陈曦也是不住的挠头，心中暗想，完了，这个老家伙真看上田甜了，这小姑娘确实清纯可人，估计这位周行长是喜欢这种类型的，打算来个老牛吃嫩草，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她把妆化得浓一点呢。 可事到如今，又没办法说破，只好想方设法的将话题往贷款的事上引，周国权显然心情值很高，直截了当的说道：“陈总啊，有些话，在单位确实不方便多说，其实，我本来也打算找个时间约你出来谈一谈的，今天正好遇见了，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一听终于要聊到正题上了，他连忙将身子往前凑了凑，全神贯注的往下听去。 “给华阳这笔贷款，是市领导今年产业调整的一部分，按理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这点事，过完年就应该办利索，之所以一直拖到现在，其中自然有我和老刘工作交接的问题，但这并不是主要的。”周国权缓缓说道：“其根本原因在于，目前城市银行的不良贷款率普遍偏高，我们平阳城市发展银行更是高于全省同类银行的平均值，今年初，被省银监局点了名，管控力度也加大了，原则上过亿的贷款项目一律暂停，也正是因为此，市里才决定由我来替换老刘的职务。” 陈曦对银行的业务也不甚知晓，但感觉周国权说的不象是假话，于是便皱着眉头问道：“要这么说的话，我们的贷款岂不是要泡汤了吗？” 周国权瞥了下嘴：“当然不能啊，世路室长亲自点我的将，为的就是扭转这种不利局面啊，最近一段时间，我一直在和省银监局方面沟通协调，很快就要有结果了。” 陈曦心里一喜，连忙追问道：“您能给个具体的时间吗，实不相瞒，施工季马上就要到了，确实非常着急。今年我们有两个大项目，总造价在25亿左右，资金缺口非常大。” “这个我知道，老刘都和我聊过。”周国权略微沉吟了下道：“这样吧，明天我去一趟华阳，你们把项目的具体情况再跟我详细介绍下，我和省银监局沟通的时候，也好有的放矢嘛。” 陈曦没想到这位周行长会亲自来华阳考察，先是愣了下，随即表示，明天将亲自接待，全程陪同，不料周国权却连连摇头道：“用不着的，你工作忙，不用管我的，明天我去了，就让田小姐陪着就成。” 我靠！闹了半天是为了这个，他不禁皱了下眉头，可这个说辞也算冠冕堂皇，只好笑着道：“那怎么行，您大驾光临，安排个助理陪着，那不是失礼了吗！” “这叫什么话，都是工作嘛，再说，我这个人没那么多说道，田小姐陪着就足够了。”周国权笑着道。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陈曦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又东拉西扯的聊了几句，看看时间有点晚了，便起身告辞，周国权也没挽留，临分手的时候，却突然问道：“对了，田小姐住哪里啊？” 田甜一愣，随口说了住址，周国权听罢，笑着说道：“真巧啊，我们正好顺路，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陈曦当然知道这只不过是个借口，正要回绝，不料田甜竟然答应了。 “也好，那就麻烦周行长了。”田甜柔声说道。 “田小姐太客气了，我愿意效劳啊。”周国权笑得褶子都出来了，跟个包子差不多。 第1104章 意外发现 既然田甜同意了，陈曦自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握手告别之后，便独自驾车离开了。 这一路上，他的心里始终不是滋味，隐隐约约的竟然有股子酸溜溜的味道。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这种情绪的无聊，并反复的告诫自己，还是要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或许是田甜表现出的崇拜和信赖，让他的内心深处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吧，平时并没什么感觉，而周国权的出现，则让这种微妙的变化凸显了出来。 他很清楚，周国权不是李晓飞，应该不会做出格的事儿，而田甜是城年人，清楚自己的选择，所以，这种事根本没必要劳心费神，一切顺其自然吧。 只不过为了贷款，把自己的助理给搭上，感觉总是有点别扭，可转念一想，这个想法也有点可笑，脚丫子舒服与否，只有鞋最清楚，田甜虽说涉世不深，但现在的年轻人都精明着呢，在这种问题上，绝对有充分的把控能力。自己跟着咸吃萝卜淡操心，实在是多余啊。 回到了家，顾晓妍还没休息，正在书房的电脑前处理文案，他换了衣服过去一瞧，原来在起草今年建筑市场的考核管理细则，于是也没打扰，洗漱过后，便在沙发上摆弄起了手机。 都快看困了，顾晓妍这边才弄完，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又问他今天和马化龙谈什么，当听说马化龙答应将小周先给弄出来的时候，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卖这么大个人情给你，肯定是要保全宁宪东啊。”顾晓妍冷笑着道。 “就是卖天大的人情也没用啊，关键是现在我说了也不算啊。举报材料都交给黄启明了，难道还能让我再收回来呀？他不至于这么幼稚吧？”他倒是不以为然。 顾晓妍沉思片刻，缓缓说道：“你还是要多个心眼吧，我今天发现了件非常奇怪的事。” “什么事？”他赶紧追问道。待顾晓妍把事情一说，他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原来，自从那台奥迪q7被吴迪收回之后，两人暂时没再买车，顾晓妍调到建委，一直都坐单位的通勤车。今天晚上开会，一直到七点多才下班，本来是要打出租车的，正好赶上一个顺路的同事，于是就搭了个顺风车。 快到家的时候，突然发现前面有一台埃尔法，挂着省城的牌照，号码是一连串的八，这台车是向北出门时候经常坐的，这顿时引起了她的兴趣，于是便借口要去买点东西，中途下了车，然后打了辆出租跟了上去。 “你猜谁在车里？”顾晓妍问道。 “谁？” “王云峰王主任。”顾晓妍皱着眉头说道，他听罢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王主任不仅担任华阳的办公室主任，而且还是集团公司的行政总监。从胡介民时代开始，就是个大总管角色，别看不是班子成员，但却是举足轻重，深得胡介民的器重。 这样一个人，居然出现在向北的车上，着实不是个好现象。 “向北也在吗？”他问。 “我没看到，但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在的，因为王主任下车的时候，是小张给开的车门，正常情况下，向北是离不开这个跟班的。”顾晓妍说道：“我回来之后，用你的账号登录了公司的内网，查了下人力资源部的电子档案，发现王主任毕业于北京某名牌大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向北也是那所大学毕业的，虽然他们俩年龄差了几岁，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大学生很多都不是应届的，所以，他们俩人很有可能是同学。” 这么长时间以来，北方集团对华阳方面的情况了如指掌，包括胡介民在内都非常头疼，暗中调查过多次，也筛选出了一部分可疑人员，但基本都是普通管理干部，从来没把侧重点放在公司领导层上。 而现在看来，这位王主任就非常可疑，最起码，他从来没在任何场合承认过与向北之间的同学关系，这本身就不大正常了。 “这不是扯淡嘛，要是王云峰和向北之间存在某种默契的话，那我们岂不是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公司的所有大政方针和经营策略，他都一清二楚啊。”陈曦嘟囔了句。 顾晓妍淡淡一笑：“是啊，唯独是你弄的这一出，瞒住了所有人，向北算是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 他歪着头想了想，还真是如此，在二环路上的全部计划，除了顾晓妍和胡介民，他没跟任何人说起过，就连小周和侯勇两个也都是各干各的，彼此互不通气。 “这个事，你还真别掉以轻心，我琢磨着，是否可以想个办法试探下王云峰。”顾晓妍沉吟着说道。 他未置可否，只是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顾晓妍轻声问道。 他叹了口气：“假如王主任真是向北的人，那可太具讽刺意味了，胡总对他非常信任，几乎所有的大事小情，都要跟他商量，这么多年，他和刘汉英，俨然就是胡总的左膀右臂，想想都觉得可怕了。” 顾晓妍也苦笑了下：“是啊，目前在公司内网上拥有最高权限的，除了你之外，再就是他和刘汉英了，这就意味着，我们的全部统计数字，包括财务报表，对北方集团而言都是完全透明的，这已经不仅仅是可怕的问题了，绝对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明天我先和洪彬商量下，财务方面要另行加密。”他沉吟着道 顾晓妍点了点头：“还有个事，你也要引起重视，就是关于田甜的。” “小田？她也有问题！”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那倒不是，不过，原来的总经理助理张丽，干了六七年了，业务人品都没得说，胡总和刘总用着都很顺手的，按理说，你目前还是代总经理，没必要非换个人的，可为啥急三火四的塞进来个田甜呢？” 他回忆了下：“当时王主任说，公司给总经理配专职的行政助理是惯例，只是张丽年纪大了，家庭负担比较重，不适合干这项工作，而且她自己也提出想换个岗位，所以就又给物色了田甜，我当时还怕你吃吃醋，好一顿推辞呢！” 顾晓妍白了他一眼，皱着眉头道：“这个说法很牵强，你可能不了解，在公司，总经理助理一直是个俏活儿，工作清闲不说，各种福利待遇都享受中层干部标准，张丽又不傻，怎么会自己提出不干呢？” 第1105章 领导这么重视我呀 说实话，他确实不了解，听顾晓妍说完，皱着眉头思忖片刻，苦笑着道：“这事闹的，让你这么一说，我咋有一种生活在敌后的感觉呢，身边快没好人了。” 顾晓妍被他给逗笑了：“但愿是我们神经过敏了吧，小田刚出校门，还是比较单纯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越是这样的女孩子，也越容易被人利用，所以啊，你还是多加小心吧。” “加什么小心，我直接把她换了不完了吗？”他无奈的道，有心想把周国权对田甜的各种献殷勤也讲一遍，不过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以至于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在暗暗琢磨，为啥没跟顾晓妍说呢？ 好像没有原因，至少他没想明白是因为啥原因。 第二天上班，进了办公室，田甜照例跟了进来，将今天日程安排放在了桌面上，他瞥了眼，漫不经心的问道：“周行长什么时候来？” “上午十点。”田甜低声说道。 他嗯了声，拿起日程安排翻看了下，然后头也不抬的说道：“把孙总请过来。” 田甜答应了下，却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怯生生的道：“陈总，明天我母亲就做手术了，术后需要陪护，我得跟您请半个月假。” “可以。”他几乎不假思索的答应了：“好好照顾母亲，工作上的事不用多想，另外，有什么困难，直接给我打电话。” “嗯，谢谢您。”田甜用力的点了下头。说完，转身悄悄的退了出去。 不大一会，孙洪彬推门走了进来，坐定之后，他则开门见山的说道：“一会城市发展银行的老周要来我们这儿实地考察，咱俩陪一下吧。” “实地考察？”孙洪彬愣愣的问：“开什么玩笑，从来没听说过银行的一把手下来实地考察啊，最多是信贷部的主任来转一圈，而且，基本上都是走个过场而已，再说，考察我们这样的国有企业，也没实际意义啊，所有东西在账面上都一清二楚的。折腾这一趟干嘛啊？” 他苦笑了下，吭哧了半天，最后也没好意思把昨天晚上的事说出口，只是撇了下嘴道：“鬼知道他咋想的。” 孙洪彬却还是有点疑惑，眼珠子转了几圈，喃喃的道：“该不会是想闹点啥好处吧？不对啊，这个老周是出名的不差钱啊，身价过亿的人，还能看得上咱们这仨瓜俩枣？” 他挠了挠头：“那就不清楚了，其实也无所谓，先不说这个，我找你还有件很重要的事。” “啥事？” 他略微思忖片刻，压低声音说道：“洪彬，我问你，假如你和向北私交很好，你会刻意的隐瞒这层关系吗？” 孙洪彬听罢一愣，皱着眉头道：“这个不好说，正常情况下，我是不会隐瞒的，但如果要是有点啥特殊想法的话，那可就不一定了。” 他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孙洪彬见状，把身子往前凑了凑：“你是不是发现我们领导层中，有谁和向北走得很近了？” 他微微一愣：“为什么说是领导层呢？” 孙洪彬低头思忖片刻，郑重其事的道：“实不相瞒，之前我和胡总就提过类似的想法，因为当年大成站立交桥招标的时候，北方集团连我们当年的应收款和负债率是多少都一清二楚，并以此向业主方提出，华阳集团的资金结构不合理，承接这么大的工程，存在一定的资金风险，最后在宁宪东的力主下，工程最终被北方集团抢走了。当时我就怀疑，是公司的高层领导将内部账目泄露出去了。” 他想了下，追问道：“你凭什么就认定是公司的高层呢？难道就不能是你们财务中心的人干的嘛？” 孙洪彬苦笑了下：“是的，当时胡总也是这么问我的，我说不出为什么，只是一种直觉。从进入华阳集团，我就在财务中心工作，那时候还叫计财处，当时的处长是老吴，我是他的副手。财务中心这些人，我还是比较了解的，能力虽说有高有低，但要说有人能做这种违法犯罪的事，打死我都不相信。但胡总却认为问题一定出在我们这边，为了这个老吴和胡总大吵了一架，索性撂挑子不干了，这不，就把我给推上去了。” 陈曦默默的听着，沉思片刻，又问：“当时公司的管理层，有谁能接触到财务账目呢？” 孙洪彬不假思索的答道：“刘总，许总，王主任，杨学义还有调度中心的正副主任都有内网的权限，这些人都是胡总非常倚重的，自然不会怀疑，也不愿怀疑，所以，只能把责任推倒我们身上。” 陈曦当年还是一个普通的基层管理人员，对这些事知之不多，于是皱着眉头问道：“那后来到底如何处理的呢？” “能怎么处理，只能是我们内部自查，可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什么问题，倒是弄得人人自危，最后不了了之了。再后来，胡总可能也是意识到了什么，对公司内网的管理也越来越严格了，重新划分了权限，除了总经理之外，剩下的就只有王主任和刘总有最高权限了。不过，咱们的那套系统漏洞很多，只要是个电脑高手，很容易就能破解，其实，晓妍在的时候，曾经力主引进最先进的甲骨文办公系统，折腾了很久，但最后也没了下文，没钱，有啥办法？” “那套系统要多少钱啊？”他问道。 “好像一百多万吧。”孙洪彬苦笑着道：“这么大个公司，年产值20多个亿，居然连一百万都拿不出来，说了都没人相信，咱们的钱，全用在扯淡的地方了，别的不说，你看这些年买了多少奥迪车。” 他也轻轻叹了口气，沉吟良久，试探着问道：“如果把财务的账目方面进行加密，能暂时解决下不？” “没什么大用。”孙洪彬无奈的道：“首先是技术层面的，我们的办公系统太落伍了，其次嘛.......对了，你说了半天，还没告诉我到底发现了什么问题啊？”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暂时保密，于是便笑着道：“这个事呢，容我调查核实清楚了，咱俩再详细谈。” 话刚说到这里，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几下，王主任推门走了进来，见孙洪彬也在，先是微笑着点头示意，然后对陈曦说道：“陈总，市府办公厅刚刚电话通知，明天下午一点半由办公厅、住建委、工业局和市计经委联合召开一个会议，世路室长亲自主持，讨论平阳的产业结构调整问题，指名由你亲自出席。” “指名让我去？”他笑着道：“领导这么重视我啊。” “那当然啊，领导还说了，你要不出席，这个会都开不成。”王主任还开了句玩笑。 第1106章 《孙子兵法》和装孙子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扯了几句闲篇，王主任正打算起身告辞，却被陈曦喊住了。 “王主任，我也正好要找你呢。”他一脸严肃的道：“有这么个情况，马化龙昨天来找过我，主要是跟我解释下卢宁的事，真真假假的，总之是给道个歉，之后就提到了小周，他说有办法将小周给捞出来，而且，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小周很有可能是被人利用了。说实话，我有点拿不定主意，从我个人情感的角度上说，当然是希望把小周弄出来，免得再里面遭罪，可这件事牵扯到三家企业的利益，又怕中了向北的圈套，刚刚和洪彬也正在议，都有点吃不准，想听听你的意见。” 王主任听罢，低着头沉思片刻道：“把周强先弄出来，也未尝不可吧？又不是越狱，这能有什么圈套呢？” 他皱着眉头道：“我上周末和欧律师去过省城，也和经侦大队的领导沟通过，这个案子，好像并不那么简单，尤其是同案的那个沈冰，这个女人背景很深，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从北方集团内部帮忙打听下沈冰的具体情况呢？” 王主任微微愣了下,随即点了下头：“我试试看吧，我和北方集团方面没什么来往，但有几个朋友和那边关系不错，可以委托他们帮忙，你什么时候要结果。” “越快越好，马化龙还等我的回信呢。”他郑重其事的说道。 “好吧，没问题。”王主任点了点头：“那我这就去联系。”说完，便急匆匆的转身走了。 待王主任出去了，孙洪彬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道：“这年头，不学点《孙子兵法》还真是不好混啊。” 他哼了一声，叹了口气：“是啊，我的体会是，要想混得好，不光要学《孙子兵法》，更重要的是，还得学会装孙子才行啊。” 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均是会心一笑，谁也没有再说什么。 定的是上午十点，可九点半刚过，周国权便带着城市发展银行的信贷部主任和一位客户经理来了，陈曦自然不敢怠慢，赶紧让田甜将孙洪彬喊了上来。 “陈总，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就由田助理陪着就成了，你搞这么正式干啥啊？”周国权大大咧咧的说道。 “周行长大驾光临，我们必须引起重视啊。”他微笑着道。 周国权却把手一挥：“你太客气了，如果从世路室长那里论的话，咱们都是自己人嘛，既然是自己人，就不用扯那些虚头巴脑的，我就直接捞干的说吧，我这次来，都是省银监局方面的要求，虽然屁用没有，但过场必须走，你们谁都不用陪着我，就让小田带着我，看看合同，照几张相就完事了。” “这不好吧......”他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周国权打断了：“行了，就这么定了，小田呢？” “我在这儿。”田甜在身后应了句。 周国权听罢，脸上顿时又笑得跟个包子似的，孙洪彬见状，轻轻扯了下陈曦的衣服，然后笑着说道：“既然周行长这么要求，那咱们就照办呗，就让小田陪着吧。” “对咯，你们赶紧忙去吧，陈总，今天小田就归我了啊。”周行长笑嘻嘻的道，说完，转身便往门外走去，田甜则扭头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的命令，他也只好无奈的点了下头。 待所有人都走了，孙洪彬关好了门，坏笑着道：“我怎么发现，这位周行长好像是看上田甜了呢？这可真是怪事，他们俩是啥时候扯上关系的呢？” 他叹了口气，把昨天晚上的事大致说了下，孙洪彬听罢，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太好了，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便宜事嘛！咱们应该多支持啊，至少要给大力创造方便条件呀，我看这样吧，今天晚上就安排小田陪着周行长吃顿饭，老周是情场老手，有个几次，估计就拿下了，我再从中给过个话，让周行长心里清楚，咱们这也算是成就了他的好事呀......” 话还没等说完，却发现陈曦的脸色有点难看，随即也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有点亲妥当，于是便讪笑着收住了话茬。 陈曦皱着眉头，沉吟良久，最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奶奶的，当了个总经理，非但没感觉到牛逼，现在居然干起老保子的勾当，真是可悲可叹啊。” 孙洪彬挠了挠头，试探着道：“你刚刚不是说了吗，要学会装孙子，孙子都能当，老保子自然也就不在话下了。” 他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头也不抬的挥了挥手：“算了，还是你来当吧，你长得比较像。” 孙洪彬听罢，哈哈一笑道：“其实，你应该这样想，田甜不是正缺钱嘛，公司那点救济款对换肾手术而已，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换肾之后需要终生服用抗排斥的药物，后续费用非常高昂，真要是能傍上周国权这样不差钱的主儿，对田甜来说，未必是件坏事呀！” 他被孙洪彬的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正沉吟之际，手机却响了，孙洪彬见状，赶紧起身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扭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道：“一切都交给我了，保证给你办得明明白白的。” 他没说什么，只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待孙洪彬走后，他这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陈总你好，事情办得非常顺利，我已经和经侦方面打过招呼了，明天上午就可以办理取保候审手续。”马化龙兴匆匆的说道。 “这么快，还是马总有力度啊。”他笑着道。 “有没有力度，取决于给谁办事。”马化龙不紧不慢的说道：“不过是这样，取保候审只是第一步，要想彻底解决问题，还需要我们双方进一步合作才行。” “我们怎么合作呢？”他笑着问道。 马化龙略微沉吟了下，正色说道：“这样吧，明天是你亲自过来办理取保候审，还是打发人过来呢？” “我恐怕去不了，明日市里有个会，我必须参加，到时候，我安排公司的法律顾问过去。要不，你就在电话里说一下吧。”他道。 “电话里说不清楚的，这样吧，明天晚上，咱俩还在花溪茶楼见面细谈吧。”马化龙说道。 第1107章 送个顺水人情 整整一天，陈曦的心情都不是很好，闷闷不乐，甚至有点烦躁。 快下班的时候，孙洪彬来了，得意的笑容中还参杂着几分神秘，关好了门，压低声音道：“都安排利索了，今天晚上让小田陪着老周吃顿饭，至于能发生啥，那就与我们无关了。” “老周怎么说？”他冷冷的问了句。 孙洪彬撇了下嘴：“他是个明白人，自然一点就透，刚刚在楼下的时候，特意把我拽到一边儿，让我转告对你的谢意，还说，贷款的事不要着急，一切由他来安排，估计半个月左右就见分晓吧。” “我靠，这家伙未免也太离谱了吧，为了个女人，就给办这么大的事？”他多少有点不解。 孙洪彬听罢淡淡一笑：“我琢磨着吧，贷款的事应该是他故意拖咱们下，这也算新官上任的一种路子吧，不然的话，一切都是前任的功劳，怎么显示出他的价值呢？而田甜则属于碰巧了，咱们也就算是送个顺水人情吧。” 他想了下，觉得孙洪彬分析得也有道理，只好苦笑了下，迟疑着又问：“小田没什么反应吧？” 孙洪彬却有点不以为然：“没什么反应，一切正常，非常淡定，其实，你有点多虑了，现在的年轻人在这方面都有自己的考量，小田二十多岁了，又不是小孩子，就算没吃过猪肉，总是见过猪跑的，而且老周也是个有身份的人，想必不会做出格的事，肯定是你情我愿的，所以根本就没必要担心。” 他无奈的点了点头：“话是这么说，可我这心里，总是感觉有点不得劲儿，说句不恰当的话，就好像穷得没法了，要卖姑娘似的。” 孙洪彬哈哈的笑了起来：“你咋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呢？” 他挠了挠头，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孙洪彬歪着头思忖片刻，正色说道：“我觉得，你应该换个角度去考虑，假如周国权是个贪钱的主儿，张口跟你要两个百分点的回扣，你咋办？四百万眨眼就没了呀！相比之下，我倒是觉得这么做，咱们大家都划算。” 他白了眼：“我靠，你这个财务总监当的，这事也能算账？” 孙洪彬却一本正经的道：“我的职责就是算账，我问你，假如你是个女的，老周要是看上你了，非要跟你睡上一觉，你会怎么选择呢？” “你这是个伪命题，我不可能设身处地的站在女人的角度上考虑问题的，而站在男人的立场上，去做女人的选择，当然会觉得没什么了......”他道。 话还没说完，却被孙洪彬打断了：“你错了，思考问题与性别无关，这是普世价值观所决定的，只要利益够大，男人也好，女人也罢，选择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睡就睡呗，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他怔怔的看着孙洪彬，皱着眉头道：“要按你这么说的话，假如有人给你足够的利益，你也可以出卖自己咯。” “你这就叫偷换概念，咱们俩说得是两回事，男欢女爱，怎么能叫出卖自己呢？既不违法犯罪，又不触碰道德底限，这可有点小题大做了吧？”孙洪彬笑着道：“就这件事而言，老周有这个意愿，小田不同意那就没办法了，否则，这不是各取所需吗？两全其美，哦不对，应该叫三全其美啊，何乐而不为呢？” 他被噎了下，无言以对，最后只好瞪了孙洪彬一眼道：“你个孙猴子，白上趟西天了，闹了半天，取回来的都是些歪经。” “你才上西天呢！”孙洪彬笑着回怼了句。 二人皆笑，只是他的笑中，隐隐的有一丝无奈和苦涩。 转过天，田甜没来上班。 这段日子，他已经习惯每天早上有人将日程安排放在桌面上了，尽管他的日程并不算很忙，但这种感觉非常棒，冷不丁缺少了这个环节，还一时有点不适应。 忙忙碌碌的，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吃罢了午饭，稍事休息，便驱车前往市府，到了之后，正往办公楼里走，忽然听到有人在后面喊自己的名字，连忙回头一瞧，却见杨之谦满面春风的走了过来。 杨之谦永远都是风度翩翩、派头十足，雪白的衬衣、笔挺的西装、铮亮的皮鞋，在配上如同刚被牛犊子舔过的发型，绝对的社会精英风范。 见他愣愣的站在原地，杨之谦紧走了几步，笑吟吟的道：“咋了，当上总经理就不认识我了呀？” 自从去年在顾兆峰家里见过一次之后。二人便再未谋面，也没任何联系，如今在市府院里不期而遇，实在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你咋回来了？”他淡淡的问了句。 杨之谦则微微一笑：“你还不知道啊，我调回平阳工作了呀。” “调回平阳工作？”他吃了一惊，连忙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上周，目前在市府办公厅的秘书一处。”杨之谦低声说道。 他歪着头想了想，杨之谦的舅舅罗远山是市府的秘书长，而如今又把外甥安排在了办公厅秘书一处，这一路下来，简直是妥妥的啊，看起来，用不了几年，秘书长的职务就平稳过渡给杨之谦了。 平心而论，杨之谦绝非草包一个，还是有相当才干的，但这种权力集团的内部分配模式，难免令人有些不服气，而在陈曦眼中，他的虚伪和狂妄更是厌恶至极。 尽管之前闹得非常不愉快，但毕竟现在身份不同了，起码的礼节和面子还是要有的，于是便淡淡的道：“回来好，我得恭喜你啊。” “我得恭喜你才是嘛，改天我请你吃饭。”与之前不同，杨之谦似乎把自己的位置放得狠低，非常亲热的拉着陈曦的手道：“对了，你是来开会的吧？” 陈曦点了点头，两人一边往楼里走，杨之谦一边低声说道：“今年市府要对平阳的产业结构进行调整，这对华阳而言，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昨天世路室长还跟我聊起了你，我可是给你说了不少好话的哦。” 说心里话，对杨之谦的这套说辞，他实在颇为反感，于是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谢谢。 第1108章 重要信息 会议就设在市府办公大楼的一楼会议厅，他进去的时候，主席台上还空子，下面倒是基本都坐满了。 杨之谦本来还在跟他东一句西一句的闲扯，不过很快就有人过来喊杨主任，于是便打了个招呼，匆匆离去了。 他正打算找个位置坐下，却见顾晓妍走了进来，于是便赶紧迎了过去， “我咋才来，不是告诉你早点过来吗。”顾晓妍低声埋怨了句。 两人昨天晚上聊起过有关会议的事，顾晓妍说，这次世路室长的力度很大，这个会也算产业结构调整计划启动前的一次总动员，意义很重大，让他早点过来等等。 “这还算晚啊。”他看了眼手表：“一点半开会，现在还没到一点呢。” 顾晓妍也不说话，只是白了他一眼，然后示意他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会议室，顾晓妍这才说道：“胡总要找你呢。” 一听说胡介民要召见，他自然不敢怠慢，跟着顾晓妍往电梯走去，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问道：“杨之谦调回来了，你知道吗？” “知道。”顾晓妍平静的道。 “咋没听你跟我念叨呢？”他略有些不解的问。 顾晓妍扭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他不光是调回平阳工作，而且还担任了李世路的秘书，同时兼任办公厅秘书一处的主任，之所以能被如此重用，自然有他舅舅罗远山的面子，但真正起决定作用的，都是你万分崇拜的岳父大人所为，之所以没跟你念叨，是因为觉得这些很无聊，同时他回来与否，担任什么职务，好像跟咱们没啥关系吧？” “我知道没什么关系，可一看见这家伙，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恨恨的嘟囔了句。 顾晓妍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快步上了电梯，他也只好跟了进去。 到了胡介民的办公室，还没等他说话，胡介民便先笑着道：“你在安川放这一炮，对全省的建筑行业可震动不小啊。昨天省住建委召开了电话会议，特意强调了建筑市场有序化竞争的问题，我估计，和你那一炮有很大关系啊。” 他听罢只是淡淡笑了下：“其实，我更担心这一炮的副作用，就怕这么一来，各级建委对华阳都心存忌惮了，那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胡介民则不以为然：“别的城市怎么样，我不清楚，但在平阳，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给你透露个好消息啊，按照世路室长的构想，产业机构调整的全面实施，要以建筑业作为突破口，今年由市财政投建设的各类项目总计将达到上百亿元，这些工程项目的招投标，原则上会优先考虑本市企业的，要不咋说你小子是个福将呢，这绝对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从前都是大会小会的批地方保护主义，现在世路室长的意思就是，只要不涉及到国家根本利益的，那就大张旗鼓、理所应当的实行地方保护，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啊。” 这当然是个好消息，他听罢也颇感兴奋，连连追问道：“胡总，这一百来个亿都是什么项目啊？” 胡介民也不吭声，伸手从桌子里拿出一份文件递过来，然后压低声音道：“你小子可别到处乱嚷嚷去啊，这是保密文件，自己心里有数就是了。回去好好研究下，然后结合华阳自身的资金和技术实力，划出个重点来，也好及早做准备。” 一直没说话的顾晓妍则在一旁笑着道：“胡总，你这可是严重违纪行为啊。” 胡介民把眼睛一瞪：“胡说八道，老子在华阳干了半辈子，对企业有感情是天经地义的，我们又不搞权钱交易，透露点信息怎么了？我告诉你，别看你如今在建委任职，但是永远别忘了，你也是华阳人。” 顾晓妍本来是开句玩笑，却没想到引来胡介民这一大通感慨，不由得吃吃的笑着道：“这老胡头看来是要更年期了，越来越不讲理了。” 胡介民也不恼，只是挥了挥手道：“你别跟着捣乱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顾晓妍笑了下，连声说道：“好，好，你们聊吧，我走。”说完，转身出去了。 见顾晓妍走了，胡介民这才又问：“怎么样，这个总经理干得累不累啊？” 他叹了口气：“累点没什么，就是压力太大了，昨天洪彬告诉我，这个月开完工资，公司账面上就剩下不到一百万了，而贷款迟迟下不来，这段时间，我可真有点上火了，说心里话，跟向北斗，我都没这么闹心过，就算败下阵来，总是还有别的机会啊，但资金链一旦断了，那可太危险了。” 胡介民听罢，却只是笑了下。 “告诉你吧，施工企业，缺钱是常态，你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资金问题会一直困扰你的，别说是我们，就连北方集团那个经济体量的企业也是一样，咱们不比现在新兴的高技术企业，人家是三五十人，就能创造出几百个亿的价值，而传统建筑业则不同，利润率低下不说，如今又到处都是垫款施工，资金紧张再正常不过了。”胡介民平静的道：“去年不是和城市发展银行达成协议了吗，今年换上的新行长叫周国权，是世路的铁杆老部下，办事很得力的。” 他本来还想将马化龙的事汇报下，可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于是便只能作罢了。 胡介民也是出席会议的市领导之一，两个人从办公室出来，正好与也要下楼开会的李世路碰上了。 “世路室长您好。”他连忙主动打了个招呼。 李世路明显心情不错，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笑吟吟的道：“小陈啊，兆峰同志很快就要上任了，昨天我还跟介民开玩笑的说，在咱们平阳的干部队伍中，也快形成个华阳系了，这可是得天独厚的条件啊，外部条件有利，你们也再加把劲，力争在五年之内，把华阳发展成为一个全国性的建筑企业集团。” 他听罢郑重其事的说道：“世路室长，我们的目标时发展成为一个国际性的大公司。” 话音刚落，一旁的胡介民却呵呵笑着道：“这牛吹的，越来越超凡脱俗了。” 第1109章 难道是个圈套？ 会议冗长而无聊，各位领导的讲话内容重叠，翻来覆去的，其实说得意思都差不多。 在陈曦看来，其实根本没必要把这么多人弄到一起，长篇大论的讲起来没完，很多事情直接运作效果估计会更好。但领导们似乎对开会情有独钟。而且讲起来就是引经据典，长篇大论，头头是道，听得他脑袋都有点大了。 之前不论开什么会，他总是找个角落一猫，或是低头摆弄手机，或者死干脆就眯一觉，但随着身份地位的不断变化，这种逍遥自在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就拿今天的会议来说，他被安排在第一排偏右的位置，抬起头，对面就是在主席台上正襟危坐的胡介民 这让他感到很别扭，更加不敢稍显懈怠，虽说心不在焉，但表面上却表现得非常专注，不过时间一长，顿感精疲力尽，巴不得赶紧散会，也省得遭这份罪了。 会议一口气开了两个多小时，总算是进入了尾声，会议室里的气氛也轻松了许多，他喝了口水，正想放松下僵硬的身体，包里的手机却突然发出一阵嗡嗡的震动声。 参加这个级别的会议，与会人员的手机是必须调整成震动或者静音的，他偷偷拿出来看了眼，来电话的是马化龙，于是直接便给挂断了。 虽然临近尾声，但李世路还沉浸在自己为这座城市设计的宏伟蓝图之中，而与会者中的聪明人，自然能够体会得到领导此刻的满足和兴奋，于是不断的有人举手提问，当然，这种提问没有刁难的意思，都是为了让领导能够更充分的表述战略构想，同时通过交流，也让领导加深自己的印象。 手机又嗡嗡的震动起来，他心中暗想，这个马总未免太不懂事了吧，我这边有事，你咋还打起来没完了呢？心里想着，又瞥了眼手机屏幕，却发现来电话的竟然是田甜，不由得一愣。 这小丫头来电话干什么呢？他不禁皱了下眉头。 当然，不管谁来电话，这个时候都是不能接听的，于是只好将手机放回到挎包里，会议结束后，相熟的人又互相寒暄了一阵，这才出了会议厅。 回到了车上，他先给马化龙回了个电话，解释了下自己刚刚正在市里开会，不便接听。马化龙听罢，也笑着说道：“我知道你肯定在忙，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告诉你，晚上还是六点半，包房没变，我恭候陈总大驾光临。” 他点头答应，放下电话，又直接拨给了欧律师，一问才知道，负责给小周办理取保候审的人已经传回来了消息，申请递上去了，正常情况下，警方是会在三个工作日内做出答复的，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三天之后周强就从看守所里出来了。 之后他又和卢宁和侯勇分别通了电话，得知二环路那边一切正常，为了提高工作效率，在卢宁的统一安排下，两个基础条件比较好的标段，已经提前开工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对资金的需求量将激增，卢宁给推算了下，全面开工之后，材料费和人员工资不算，每天光是车辆的耗油、维修以及伙食费等等，至少要在五万元上下，再加上砾石、水泥、沙子等建材基本是按月结算，所以，一个月至少要准备三百万到四百万的流动资金。 而侯勇那边的消息也不容乐观，由于砾石是从邻省运过来的，厂家提出，砾石钱可以月结，甚至再拖长一点都能接受，但运费是至少一周结算一次的，否则，很难雇到车。 从邻省运过来，运距一百多公里，一周下来，光是运费也要十多万块钱，真是无处不用钱啊。 把所有这一切都处理利索了，车也回到了公司，他把司机打发走，这才拨通了田甜的手机。 “我刚刚在开会，你母亲的手术还算顺利吗？”他问。 田甜的声音听起来囔囔的，好像是刚刚哭过：“不顺利，上午九点进手术室，到现在还没出来呢，正常情况下，最快的有四个小时左右就能结束，可医生说，在手术过程中，我母亲的心脏又出了问题，一度有生命危险，现在还在抢救之中。”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连忙又问：“那你找我干什么呢？是需要钱吗？” “不是的，房子卖了一百多万，钱基本够用了，我是......”田甜支支吾吾的，却一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喃喃的道：“我也不知道为啥，就想给您打个电话，对不起，是不是打扰到你的工作了？” “没事的。”他笑着道：“要不这样吧，我晚上还有点事，谈完了时间就很晚了，咱们电话联系，等明天，我抽时间去医院看看。” “那......就谢谢您了。”田甜低声说道。 “你别担心，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他宽慰道。 放下电话，不由得叹了口气，让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丫头，承担如此的生活重担，确实有点勉为其难啊。 默默的感慨了一番，看了眼时间，还是驱车赶往花溪茶楼，到了之后，直奔上次的包房，推开门一瞧，却发现马化龙居然还没到。 看来，这位老哥今天是心里有底儿了啊，他想，于是便要了一壶茶外加几分茶点，坐下来，慢悠悠的连吃带喝起来。 转眼六点半就过了，马化龙还是不见踪影，他也并没着急，可又坐了一阵，眼瞅七点了，马化龙仍旧没动静，这令他多少有点不高兴了。 啥意思，难道是我记错时间了？不可能啊，这样想着，拿出手机给马化龙打了个电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靠！开什么玩笑，他皱着眉头想到，把我约来了，他却没影了，电话还关机，这是啥节奏？ 该不会有什么圈套吧？这样想着，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可转念一想，好像也不太像，世上哪有把人找来干坐着的圈套啊，再说，这里是个规规矩矩的茶楼，又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场所，实在不是个设圈套的所在啊。 第1110章 心砰砰的跳了起来 他将与马化龙这段时间接触所说过的话详详细细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没什么漏洞可钻，于是便将心一横，耐着性子继续等了下去。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转眼已经快八点了，马化龙仍旧没有音信，手机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奶奶的，居然放我的鸽子，真是岂有此理，好歹也是个领导，说话办事如此不靠谱，真是没劲，这个时间还没动静，他恨恨的想，索性也不等了，结账出来，到了车上，最后给马化龙打了次电话。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手机竟然通了。 通是通了，但响了半天，却始终无人接听，最后直到主动掉线。 这搞家伙搞得什么把戏？他坐在车里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看看时间还早，于是便给田甜打了个电话，一问才知道，她母亲已经从手术室出来了，虽说有点波折，但手术还是很成功，目前在重症监护室。 放下电话，他启动汽车，现在附近找了家银行，在自动柜员机上提了5000块钱现金，然后便往市第一人民医院方向开去。到了医院，刚停好了车，却见一辆雷克萨斯570也开了进来，就在他的不远处停了，车门一开，周国权从车里跳了下来。 雷克萨斯570，标准的日系豪车，价值140多万，车体高大宽敞，充分彰显土豪气派。 周国权下车之后，低着头急匆匆的往住院部大楼的方向走去，他本来已经打开车门，可不知道为啥，却又有点迟疑了。 还是稍微等等吧，也省得见面尴尬，他想。于是重新关好车门，点上一根烟，默默的抽了起来，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却还是不见周国权出来，不禁有点心烦意乱，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再磨蹭一阵，又得半夜才能回家，有心再给田甜打个电话，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这个必要。 算了，尴尬就尴尬吧，大不了少说几句，把钱交给田甜就走呗。他想，于是开门下车，快步往楼里走去。 中国的任何一家医院，重症监护室门外，总是常年聚集着一大帮患者家属。他看了圈，并没有发现田甜，正有点纳闷，却见重症监护室的门一开，周国权和田甜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医生模样的中年男人。 “老弟，你就多费心了啊。”周国权道。 那医生则满脸堆笑：“放心吧，周哥，一切包在我身上，有啥事，你让小田直接给我打电话就是了。” 田甜也连连点头：“谢谢您了张主任，少不了麻烦您的。” 三个人握手道别，医生便又退了回去，监护室的大门随即又关上了。 他刚要打招呼，却发现田甜和周国权已经转身朝楼梯口方向走去，不禁微微叹了口气，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算了，还是等一等吧，否则，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两人，他默默的想。四下看了看，转到走廊拐角处，见窗户开着，有几个人正在窗口抽烟，于是便也凑过去，点上一根烟，吸了一口，无意之间往窗外瞥了眼，却见田甜和周国权正在楼下。 这个窗户正对着停车场，虽然是深夜，但医院里灯光很亮，所以看得一清二楚。 两个人站在雷克萨斯车前，周国权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而田甜则低着头，一声不吭的站在对面。 一阵夜风吹来，田甜瘦削的肩头不由自主缩了下，依稀打了个冷战。周国权则往前上了一步，很自然的将她拥入了怀中。田甜挣扎了几下，但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而周国权则在她的额头上温柔的吻了下。 在这寒冷的冬夜，也许没有什么比一个男人坚实的臂膀和温柔的亲吻，更能安抚一颗惶恐茫然的心。这一抱和一吻，田甜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竟然伏在周国权的肩头，轻轻的抽泣起来。 看到这里，他不由得无奈的苦笑了下。 他不想评价周土豪的人品，只是觉得，此时此刻，或许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给予田甜更大的帮助，而至于田甜如何选择，则都在情理之中。 他没再往下看，掐灭了手中的香烟，快步朝楼下走去，出了楼门，放眼望去，却见那台豪气十足的雷克萨斯已经开走了，停车场里空荡荡的，只有刺骨的寒风盘旋着，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手机响了，是田甜的来电，略微迟疑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陈总您好，您还没过来吧？”田甜的声音很平静。 “哦，我这边有点事耽误了，估计还要过一阵。”他撒了个谎。 田甜略微停顿了下，声音很轻的说道：“那您就别过来了，我刚刚进重症监护室看了眼，我妈状态还不错，在外面等着也没有意义，所以，我先就回家了。” “哦，是这样啊，那我就先不过去了。”他道：“路上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陈总再见。”田甜喃喃的道。 挂断了电话，他无奈的笑了下，深深吸了口冬夜寒冷的空气，快步上车，往家的方向开去。 进屋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顾晓妍正在洗漱，见他回来了，连忙问和马化龙谈得怎么样，他先将马化龙莫名其妙没出现的事说了，然后又把自己去医院探视田甜母亲的事如实相告。 顾晓妍听罢，沉吟半晌，皱着眉头道：“这可奇怪了，马化龙搞的什么名堂呢？按理说不应该呀。” 他则不以为然：“我想过了，上次和他接触，全程有田甜陪同，谈的也就是小周那点事，托人办理取保候审，这本身也算不得啥，而今天他又没来，一共就这么点事，根本也做不了啥文章，所以，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顾晓妍思忖片刻，也点了点头，简单聊了几句田甜母亲手术的情况，他便将话题转到了王主任身上。 “我还打算进一步试探下，毕竟，否认和向北认识，并不能说明什么啥，必须得找个更有效的办法，搞不清楚他的庐山真面目，以后也是麻烦事。”他缓缓说道。 顾晓妍淡淡一笑，往他身边凑了凑，笑着道：“我倒是有个想法，胡总不是给了你一份内部文件嘛，能否在这上面做点文章呢？至少这个诱饵的分量还是够的。” “这恐怕不妥当吧，可别把胡总牵连进去。”他沉吟着道。 顾晓妍却白了他一眼：“废话，当然不能把老胡头牵扯进去呀，这件事，得好好设计下......” 话刚说到这里，他的手机忽然响了，抓起来一看，原来是卢宁的来电，当时心就砰砰的跳了起来。 第1111章 出大事了 此刻已经是深夜，这个时候卢宁突然打来电话，难道是工地上出啥状况了，这样一想，顿时急出了一身冷汗。 本来就有点紧张，可接通之后，卢宁那边的第一句话，更是差点把他吓了个跟头。 “陈总，坏了，出大事了！”卢宁说道。 他顿时感觉后脊梁一个劲儿冒凉风，心中暗叫不妙，连忙说道：“别慌，出啥事了，你慢慢说。” “马化龙出事了，应该是被抓了。”卢宁的语气中多少还带这点兴奋，毕竟，在他心目中，对被开除这点事始终耿耿于怀。 怪不得马化龙今天放我的鸽子，闹了半天，是出事了，他不由得松了口气，看了眼也同样紧张兮兮的顾晓妍，微微笑了下道：“你个王八犊子，以后打电话，别他娘的大喘气好不好？吓我一身汗，还以为工地上出啥状况了呢。” 卢宁听罢，也嘿嘿的笑了，笑过之后，却很认真的说道：“陈总，工程在我的手里，不敢说百分之百，至少不会出啥大问题，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他哼了声，追问道：“先别扯这些没用的，马化龙到底怎么了？” “刚刚大辉在网上跟我说，马化龙和他的司机在平阳被抓了，只不过到底被谁抓的，和因为什么被抓，目前还不清楚。”卢宁一口气说道：“不光马化龙被抓了，而且北方集团总部也去了不少警方的人，说是把财务部和工程部所在的楼层都封锁了，任何人不得入内，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卢宁提到的大辉，原来也是安川分公司的员工，跟着卢宁一起跳槽去了北方集团，小伙子虽说刚毕业，但性格开朗活泼，为人处世面面俱到，这样的人，不论走到哪里都很受欢迎，所以在北方集团也如鱼得水，混得相当不错。 “他是怎么知道的呢？”他追问了句。 卢宁斟酌着道：“大辉能说会道的，跟项目部的几个领导都不错，他说是听调度老谢说的，目前这件事还没有公开，但在项目部里已经有人在私底下传了，而且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应该不会是假的。” 我靠！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他差点笑出了声，但表面上却还是很平静：“我知道了，你先别声张，多跟大龙联系着，让他打听下，如果向北有什么消息，不论啥时候，都第一时间告诉我。” 放下电话，他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停下来看着顾晓妍，兴奋的道：“应该是我反映给吴迪那些事起作用，向北仗着有高层背景，这么多年，在建筑市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万万没想到，康铭辉背地里搞了他这么多证据，这下可够他喝上一壶了。” 顾晓妍却并没像他那样喜形于色，沉吟这说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向北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其实，这件事你做得多少有点草率，如果事先和我商量的话，我肯定不会同意的。” 他笑了下：“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意义了，警方已经动手了，马化龙都被抓了，按照这个速度，向北估计也快了吧。” 顾晓妍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你先别太乐观，我还是感觉没那么简单。” 他也渐渐从最开始的兴奋中平静了下来，低着头沉思片刻，缓缓说道：“这么一来，就等于和向北彻底抓破了脸，再无任何退路可言，如果不能毕其功于一役，那就得做好准备，跟向北周旋到底了。” 两个人越聊越兴奋，睡意全无，你一句我一句的，冷不丁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正打算休息，他的手机又响了，赶紧抓起来一瞧，来电话的原来是康铭辉。 “老弟啊，我觉得你肯定没睡，所以才给你打了这个电话。”电话一接通，康铭辉便道。 他笑了下：“大哥，你就别兜圈子了，对咱俩而言，今天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另外，估计向北也睡不踏实。” 康铭辉听罢，呵呵的笑了下道：“看来你知道了，准确消息，警方一共从北方集团带走了四名高管，其中两名常务副总经理，另外还有财务总监和运营总监，都是举足轻重的角色。” “以什么名义呢？是不是正式逮捕？”他追问道。 康铭辉道：“目前还没有官方说法，但据北方集团内部放出来的消息，说是涉嫌合同欺诈和以非法手段控制市场，而这四个人属于被警方传讯，配合调查。” “向北呢？有没有他的消息？”他追问道。 康铭辉叹了口气，略有些失望的说道：“一点消息也没有，按理说，这么大的事，整个公司震动，向北应该出来稳定军心才是，可他却一直没露面，不知道这是啥意思，其实，我给你打电话，也就是为了这个事，我记得你的岳父大人和向北关系很好啊，能不能从他那边打探点消息呢？” “这个嘛......”他瞥了眼顾晓妍，迟疑着没有立刻答应。 “兄弟，现在可是关键时刻，向北这个人，老奸巨猾，咱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要知道，搞不死他，他回过手来，就可能搞死咱们啊。所以啊，必须提早掌握他的真实情况。”康铭辉明显很着急。 他点了点头：“好吧，不过现在时间太晚了，等明天一上班，我马上就问。” 康铭辉听罢，这才满意的道：“好吧，在电话说也不是很方便，我明天回平阳，中午的时候到你那儿，咱们见面谈。” 他表示同意，二人又简单说了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这个......明天恐怕得给你父亲打个电话。”他苦笑着道。 顾晓妍微微点了下头，随即无奈的一笑：“打了也没啥用，你不了解他，实际上，他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值此敏感时期，他和你们俩又都有很近的关系，所以，轻易不会表态的，如果我估计得没错的话，你电话打过去，他肯定是一问三不知，然后告诉你，他得先了解下情况，让你等消息。” 第1112章 未必是坏事 别看他嘴上说得轻松，其实内心深处还是充满了紧张和焦虑，迫切的想知道向北对这件事的反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天快亮的时候，索性披衣而起，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站在阳台上一口气抽了两根烟，心里还是如同烧开的水似的，上下翻腾个不停。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和顾晓妍简单吃了些早点，便急匆匆的出了家门，驾车赶到单位的时候，还没到早上八点。 机关办公楼里静悄悄的，他快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将正在打扫卫生的保洁人员打发走，关好了房门，直接拨通了顾兆峰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两声，便被接了起来。 “顾叔您好，这么早给你打电话，没打扰您吧。”他很客气的说道。 顾兆峰的态度倒是很亲切：“没有没有，小陈啊，这么早打电话，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他略微沉吟了下：“是这样的，顾叔，有个事，我想跟你求证下，听说昨天晚上北方集团那边出事了，公司的四名高管被警方带走接受调查，这事您知道嘛？” 听筒里突然没了声音，几秒钟后，才听到顾兆峰惊讶的道：“有这种事吗？我还真不知道，你都听到什么了，快跟我说说、。” 他不禁哑然失笑，看来，知父莫若女啊，顾晓妍的判断是正确的，顾兆峰果然一问三不知，当然，他也有可能确实不知道，毕竟这是企业的事，跟他的工作没有任何关联，也没人和他打招呼和汇报，不知情也在情理之中。 “哦，是这样，我也就知道这么多，所以才想问您啊，毕竟您和向总的关系比较好嘛。”他还是忍不住给提了个醒。 顾兆峰听罢，连忙说道：“嗯，那就先挂了吧，我这就问下向北，然后咱们再联系。” “那好，要是有啥消息，您告诉我一声。”他道。 “好的好的。”顾兆峰说完，直接将电话挂断了，然后看了眼坐在身边的向北。 向北的两个眼珠子通红，整个人看上去略显憔悴，见顾兆峰将电话挂断了，苦笑着道：“你的未来女婿，这是想急于知道我的消息啊。” 顾兆峰轻轻叹了口气：“你们俩让我很为难啊。” “这有什么可为难的，我和陈曦之间，并不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只是有点矛盾而已，他年轻，不知道深浅，这都可以理解的，其实，我还是很喜欢这小伙子的，跟我年轻的时候很像，天不怕地不怕的，而且做事爱动脑筋，是个人才。”向北笑着道。 顾兆峰却还是皱着眉头：“话是这么说，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陈曦是我的未来女婿，我很快又要去平阳工作，你们俩个人，或者你们俩家企业闹成这样，我夹在当中，总是感觉很难受嘛。” “你错了，兆峰，你不应该夹在当中，而应该置身其外，做个裁判的角色，高高在上的审势这场博弈，最后还要高声宣布比赛结果。”向北平静的说道：“你放心，我只针对华阳，不会针对陈曦个人，即便将来分出了胜负，对他也会妥善安排的，只要他愿意，来我这里当个副总是没问题的。” 顾兆峰笑了下：“我要是真能当裁判就好了，可以直接终止比赛，事实上，你们完全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的，你志在走向世界，而华阳现在还只是个地方性企业，实力相差不止一个档次，这种较量，完全没有必要，更没任何价值可言。” 向北听罢，却哈哈的笑了：“我不能等到对手具备较量的实力之后才有所动作，必须在它羽翼未成之际，就将其彻底击垮，这就是商业竞争的最高境界，不是在竞争中打败对手，而是将潜在的对手扼杀在摇篮里。” 顾兆峰瞪了他一眼：“歪理邪说，现代企业竞争的大趋势，是合作共赢，走共同发展之路，你却偏偏要反其道行之，我看没准是条死胡同。” 向北却无意争辩，只是笑呵呵的道：“你以前是个学者，现在是官员，所以总是要考虑社会的发展和平衡，而我始终是个商人，商人就是无时无刻追逐利益，只不过咱俩道不同，还可以相谋，现在的首要问题，不是争论这些事，你能不能先弄点吃的东西，我忙了一夜了，肚子有点饿了啊。” 顾兆峰无可奈何：“我真服你了，拿我这儿当避难所了，进来还得管饭，真是没地方讲理了。” 向北却正色道：“没办法啊，要不躲到你这儿来，那帮乱七八糟的媒体，简直能把人吵死，今天我哪都不去了，就跟着你混了，你走哪我跟哪！” 顾兆峰苦笑着道：“我今天要动身去平阳，你也跟去？公司不管了？” “如果一个公司少了几个高管就彻底乱套了，那就不是一家合格的现代化企业，北方集团有一套成熟完善的管理机制，别说少四个高管，就是我今天死翘翘了，企业也会正常运转的。”向北得意的道。 顾兆峰听罢，微微点了点头，正准备去安排早餐，忽然又想起了刚刚答应陈曦的事，于是郑重其事的问道：“对了，你打算然我怎么跟陈曦说啊？首先我提醒你啊，我可不想当着晚辈的面撒谎。” “谁让你撒谎了。”向北撇了下嘴道：“我手机关机了，联系不上，这是千真万确的，你这么回复未来女婿不就可以了吗。” 顾兆峰皱了皱眉头：“我没开玩笑，今天我确实打算去平阳的，你真要跟我一起呀？” 向北很认真的点了下头：“是啊，我正好想见一见我的这位胆大妄为的对手，有些话，必须和他当面交代清楚，否则，很难做到让他心服口服的。” 说完，见顾兆峰站在原地没动，于是又微笑着补充道：“顾书籍就放心吧，我有分寸的，华阳，我是一定要兼并的，这是北方集团的既定发展方针，不能随意更改。而你的面子也肯定照顾到，至于陈曦嘛，他最近太顺了，吃点苦头，也未必是坏事啊。” 第1113章 哑然失笑 当听顾兆峰说他也联系不上向北的时候，陈曦的心里隐隐感觉到一丝异样。 此时此刻，向北是绝对不应该失联的，对企业，对个人，都不是件好事。 他的脑海中甚至划过一个念头，这家伙该不会是跑路了吧？但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别那么乐观，以向北的实力和背景，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击败呢？ 思忖再三，还是决定给大老黑打个电话，尽管他心里清楚，想要从这位老哥嘴里套出点话来，难度不亚于击败向北，但还是带着几分侥幸打了过去。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吴迪听到有关北方集团的消息后，也是大吃一惊，连忙追问是怎么回事，显然对此毫不知情，这倒是把他吓了一跳。 “这不是省厅组织的行动啊？”他问。 “不是，跟我们压根就没关系。”吴迪回道。 吴迪的回答让他彻底懵了，张口结舌的好一阵，这才又道：“可是......那些证据，我只交给了你一个人啊，你不也说，引起了有关领导的重视，正在调查之中吗？” “确实正在调查之中，但不归我们刑侦部门管，而是由省高检和省纪委负责的，与刑事案件不同，这种案子的调查取证难度很大，这才不到一个月，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太大的进展，怎么可能抓人呢？”吴迪嘟囔道。 “老黑啊，你该不是又在忽悠我吧？”他试探着问。 吴迪却哼了声：“忽悠你干吗？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没必要跟你兜圈子嘛，这样吧，你等下，我手头还有点工作，等处理完了，再托人打听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放下电话，他坐在沙发上，足足愣了五分钟，眉头也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如果按照吴迪的说法，省高检和纪委方面，是根本不可能采取什么行动的，既然如此，那又是谁这么大张旗鼓的去北方集团搞事情呢？还有，向北为什么要躲起来，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北方集团方面始终没有任何官方的说法，本来并不复杂的局面，一时竟然有些扑朔迷离了。 他被这些疑问搞得坐卧不宁，正在办公室里团团乱转，手机却响了，瞥了眼，是周国权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陈总，你好啊！”周国权笑呵呵的道。 他不敢怠慢，连忙说道：“你好，周行长，有什么指示？” 周国权听罢哈哈一笑：“指示谈不上，我是跟你通报下，贷款的事，我已经和省银监局相关领导沟通过了，这下就没问题了，如果你着急的话，下午就可以让孙总过来办理相关手续，咱们就按照世路室长的要求，为本地企业开辟一条绿色通道，来个特事特办。力争一周之内，把第一笔贷款打到华阳的账面上。” 这当然是个好消息，毕竟资金问题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境地，他听罢连声道谢，周国权却一本正经的道：“银行的利润，就来自于贷款利息和存款利息的差额部分，对优质客户提供资金支持，是我们分内的工作，更是求之不得嘛，所以，你不用感谢我，相反，我应该感谢你才对嘛，另外......”说到这里，周国权忽然停顿了下。片刻之后，才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另外，也得谢谢陈总的一番美意，周某不胜感激啊。” 他自然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想必这位周土豪昨天晚上已经将田甜给拿下了，老牛吃嫩草也就罢了，自己偷着乐呗，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大言不惭的表示感谢，让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沉吟了片刻，硬着头皮说道：“这个......我也没起什么作用，都是周行长个人魅力所决定的。” 周国权听罢，呵呵一笑道：“我这辈子就这么点嗜好，但可声明下啊，跟李晓飞那个混蛋不同，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所谓风流而不下流，绝对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完全是两情相悦，自觉自愿！” 他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恭维，但看在那两个亿的贷款份上，又不能显得太过冷淡，只好笑着道：“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周行长这也算是男儿本色，率性之人，我这听了，也是羡慕嫉妒恨啊。” 周国权一听，笑得更加开心了：“好了，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等贷款的事落实了，咱们坐下来好好喝点，就去徐记海鲜，自家的买卖，随便造！” 他也没在推辞，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放下电话，不知道为啥，却有几分莫名的惆怅，发了一会呆，轻轻叹了口气。 刚点上一根烟，王主任推门走了进来。他也懒得起身，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王主任在对面坐下，表情很神秘的问道：“陈总，北方集团出事了，你知道吗？” 他心里一动，若无其事的道：“我也是刚刚才听说，说是抓了几个高管，对了，你是咋知道的呢？” 王主任则小心翼翼的道：“昨天你不是让我打听那个沈冰的情况嘛，我就给省城的一个朋友打了个电话，拖他给问下，结果今天早上他给我回电话，直接就说起了这件事，说是在北方集团的震动非常大。之后又谈起沈冰，我那个朋友说，沈冰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北方集团这次出事，搞不好和她有关。” 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于是赶紧追问道：“跟她能有什么关联？” 王主任接着说道：“这个沈冰，在北方集团是个很另类的存在，别看职位不高，但能量却不小，据说和多名高层人物有染，大家私底下都称之为北方集团的800。” 陈曦被这句话给闹得一头雾水，也不知道是啥意思，待王主任一解释，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省城的公交行业，近年也引进了外资，新加坡某财团斥资十多个亿，对省城的公交车辆进行了全面升级换代，同时新增了多条线路，其中最著名的就是800路，清一色的全电豪华大巴，绿色零排放，票价两元，运营线路横穿整个城区。由于车况好，服务水平高，一经推出，便成了省城乃至全国公交行业的明星线路。 北方集团的800，这分明有调侃的意味，一个女人被比喻成公共汽车，当然不是什么好事，哪怕你是豪华大巴，也不过是花两块钱就可以上一次，这其中的揶揄成分是不言而喻的。 听完王主任的解释，他不禁哑然失笑。 第1114章 一起吃个饭呗 “说了半天，沈冰和北方集团高管被抓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呢？”陈曦问道。 王主任神秘的笑了下：“我的那个朋友说，被抓进去的四个人中，其中有三个和沈冰有一腿，剩下一个就是马化龙，虽说没有那方面的关系，但这次沈冰被抓，是马化龙出面报案的，所以，这其中是否存在报复或者是破罐子破摔的那种乱咬，目前还真不好说。” 我靠！周强这二货，还以为搞上个良家妇女，闹了半天是辆公共汽车，怪不得陈局长说，很有可能是被人利用了，私生活如此混乱的女人，肯定心机非常重，给周强设了个圈套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这么说的话，昨天晚上抓人的，应该是市局经侦支队了呗？”他皱着眉头问道。 “不是他们还能有谁？”王主任笑着道：“我那个朋友说，经侦是一点面子不给啊，你恐怕不知道，北方集团每年都赞助经侦支队上千万啊，专门由于打击各种侵犯北方集团利益的经济犯罪，正常情况下，是不应该把事情闹这么大的。” 他默默的点了下头，笑着道：“警方的事，谁能说得准啊，今天跟你一个桌上称兄道弟的喝酒，明天就能把手铐给你戴上，这是职业的特殊性决定的。” 王主任也表示赞同，两个人又聊了一阵，他打发人把孙洪彬给喊了来，告诉贷款已经批下来了，让二人下午就去城市发展银行办理相关手续。 二人走后，他则陷入了沉思。 案子如果是经侦支队办的，那这里面可就有说道儿了。以陈局长和北方集团之间的关系，除非是连向北都抓了，否则，一定是要提前通个气的。 也就是说，向北非常有可能提前知道消息，以他的能力，是完全可以把事情压下来的啊，为啥搞得这么大，以至于连马化龙都被放弃了呢？ 正冥思苦想，忽听有人敲门，喊了声进来，房门一开，康铭辉探进半个脑袋，往里看了眼，笑着问道：“陈总，我可以进来吗？” 他连忙起身迎了过去，将康铭辉让进了屋，坐定之后，康铭辉急切的问道：“怎么样，你老丈人那边有啥消息吗？”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他并不知道北方集团的事，给向北打电话还关机，联系不上。” 康铭辉听罢，皱着眉头道：“奶奶的，这个老家伙，咋还玩起失踪了呢？这可不是啥好现象。” 他思忖片刻，斟酌着说道：“目前得到的消息，昨天抓人的事省城经侦支队.......”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康铭辉冷笑着打断了：“我也听说了，你有所不知，我和向北打过多少年交道了，省城的经侦支队，都快成了北方集团的保卫处了，怎么可能搞向北呢？北方集团真要倒台了，经侦方面每年至少要损失上千万，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他笑了下：“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关键在于，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康铭辉没吭声，起身走到门口，将房门反锁上，然后才压低声音问道：“你没问问省厅的那个吴大队长吗？” 他点了下头，把吴迪的话大致重复了下，康铭辉听罢，一只手捏着下巴，良久，忽然喃喃的道：“老弟啊，我感觉这不是啥好兆头，真的，这两天我的眼皮就一个劲儿跳。这么多年，向北从来就没吃过亏，如今在二环路上栽这么大个跟头，势必会反击的，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昨天晚上经侦支队搞这么大动静，都是和向北商量好的，否则，出了这么紧急的状况，作为董事长，必须要要出来稳定军心的，之所以猫起来了，那是因为胸有成竹，一切早就计划好了的缘故。” “可马化龙是他最信任的手下之一啊，如果这一切都是向北策划的，咋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人都给搭进去呢？”他不解的问。 康铭辉却叹了口气，苦笑着道：“你根本就不了解向北，他这个人外表温文尔雅，谈吐不凡，动不动还给讲点传统文化，什么儒家道家法家的，一副儒商的派头，其实，他就是个吃肉不吐骨头的狼，真要狠起来，别说马化龙，就是亲爹，也照样不在话下的，我跟他斗了这么多年，对此深有体会。” 他听罢却淡淡一笑：“大哥啊，你也别太紧张，咱们俩有个君子协议，你帮我度过难关，我负责把事情捅出去，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一人承担，绝对不会牵连你的。” 康铭辉则正色道：“我敢给你提供这些证据，就从来没怕过，而且，向北也不傻，他肯定能猜到是咋回事的，所以，对我们来说，谁也没有退路，只能豁出去了，不拼个鱼死网破，决不罢休。” 两人正说着，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他接起来一听，原来是欧律师的来电，告诉他小周的取保候审手续已经办利索了，并没有找保人，而是直接缴纳了5000块钱保证金，今天下午就放人。 挂断电话，他越发糊涂了，马化龙都被抓进去了，可小周的事竟然丝毫没耽误，正常三个工作日才能有结果，现在半个工作日就批下来了，更令人费解的是，5000块钱保证金，简直就是个白菜价，便宜的跟开玩笑似的，说心里话，那天晚上经侦支队四五个人，开着两台车从省城赶到平阳的费用，恐怕都不止这个数。 “一般取保候审保证金1000块钱起，根据案情不等，5000块钱，说明他的事不大，即便走司法程序，估计缓刑的面也比较大，这样吧，我直接把他带回来，估计下班之前能到吧，你还见一面不？”欧律师问。 他想了下：“你直接把他带公司来吧，我等你。” 挂断了电话，他看了眼康铭辉，微微耸了下肩膀：“越来越有意思了，小周交了5000块钱保证金，今天下午就取保候审了，马化龙本来是想用此事跟我做个交换的，可如今小周出来，他却进去了，但这个交易还做布做呢？” 话刚说到这里，陈曦的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瞧，正是向北的来电，于是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才接了起来。 “陈总，我已经在华阳的院子里了，怎么样，和康总研究的怎么样了？晚上咱们三个一起吃顿饭呗？”向北笑吟吟的道。 第1115章 随时奉陪 他吓了一跳，但随即想明白了，向北肯定是在楼下看到了康铭辉的座驾，并以此做出了判断。康铭辉也听见了这句话，无奈的摇了摇头，并没说什么，只是微微耸了下肩膀。 事已至此，矢口否认反而显得不够磊落，于是他便笑着道：“既然向总来了，那就上来坐一坐呗。” 向北答应了声，挂断了电话。 “看见了吧，这货比猴都精，马化龙进去了，所以，他亲自上门跟你谈条件了。”康铭辉道。 他略微思忖片刻，淡淡一笑：“谈就谈呗，正好看看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啥药。” “那还用看嘛，向北的葫芦里装的，不是假药就是毒药。”康铭辉笑着接了句。 没过多大一会儿，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向北微笑着出现在门口，他则连忙起身迎了过去，康铭辉却坐着没动，只是斜着眼睛，冷冷的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没打扰到你们吧？”向北微笑着问道。 “没有，您来得正好，我们俩刚刚还提到您呢。”跟往常一样，陈曦依然以敬语相称，语气和态度都很谦恭。 向北点了点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俩肯定是在琢磨，向北这家伙到底躲到哪儿去了。” 还没等他吱声，康铭辉突然站了起来，跟陈曦微微点了下头，淡淡的道：“陈总，不好意思，我单位还有点事，先告辞了。”说完，也不看向北，迈步便朝外走去。 他也不便挽留，只好起身相送，不料向北却冷冷的说道：“老康，你好歹也有点身份，能不能别总耍小孩子脾气，坐下来，把话都说清楚，省得日后埋怨我没打招呼。” 康铭辉本来已经走到门口，听了这句略带挑衅味道的话后，缓缓的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冷冷的看着向北，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不会埋怨的，你有什么招数，尽管都使出来，我随时奉陪。” 向北却显得很平静：“老康，这么多年，你处心积虑的抓了我不少把柄，我心里清楚得很，之所以没点破，是觉得我们之间的矛盾并没有到不可调和的地步，你是个聪明人，应该对自己有一个非常清醒的定位，但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却让我有点看不懂了，所以，有必要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这样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康铭辉哼了一声：“向北，不要以为你哥位高权重，就没人奈何得了你，从接手第三建筑公司并改名为北方建筑集团那天开始，你做得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我一笔笔的都给你记着呢，想动我，你得先掂量下自己的分量，把老子惹急了，让你们哥俩一块完蛋！行了，我没时间跟你扯淡，还是那句话，你放马过来，我奉陪到底！” 向北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了，嘴角的肌肉抖动了几下，冷笑一声。 “好吧，我这个人从来都是先礼后兵，做君子之争......”向北说道，可话刚说了一半，就被康铭辉打断了：“别他娘的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也配叫君子？蒙别人可以，蒙不了我的，装什么贵族，喷十斤香水，我都能闻到你身上的屎味。”说完，冷笑一声，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陈曦则紧跟其后，两人一直到了电梯口，康铭辉这才转过身，叹了口气道：“这个结果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有心理准备的，其实，自从知道抓人的是省城的经侦支队，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向北这招叫做釜底抽薪，由经侦支队出面，名正言顺，合理合法的将办案权抓在了手里，便被动为主动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反映上去的问题，向北已经都得到消息了？”他低声问道。 康铭辉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淡淡一笑：“兄弟啊，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是过河的卒子没有退路，咱俩凑在一起，向北未必就胜券在握，较量刚刚开始，咱们都攒足了力气，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吧。”说完，意味深长的拍了下他的肩膀，迈步进了电梯。 送走了康铭辉，他在原地站了一会，这才转身往办公室走去。一边走一边默默的想，得赶紧把这个情况和大老黑沟通下，看来，纪委和高检方面并不是铁板一块，否则，向北不会这么快就得到了信息。 进了办公室，却见向北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悠闲的抽着雪茄，只是身后没有跟班小张，显得气势不是很足。 他笑了下，很客气的说道：“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向北却很淡然：“老康这个人啊，就是个典型的农民企业家，眼界和格局太小了。” 他未置可否，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正想接着话茬往下说，手机却响了，低头看了眼，竟然是田甜的来电，不由得微微一愣。这个时候接听田甜的电话，显然有点不合时宜，于是便选择了拒接。 “向总，您怎么想起到我这儿了呢？”他微笑着问了句。 向北将雪茄的烟灰轻轻弹了下，慢条斯理的说道：“你的岳父大人今天正式上任了，我是跟他一起过来的，路上聊了很多，有些事，我觉得咱们还是可以商量的，所以我就......” 话刚说到这里，陈曦的手机又响了，于是他便停了下来，做了个手势，示意先接听电话。 陈曦以为还是田甜，心中还略有点不满，可低头一看才发现是顾晓妍的来电，于是便朝向北笑了下，赶紧接了起来。 “我晚上不回去了，下午的飞机去北京开会。”电话一接通，顾晓妍便直接说道：“你别跟老孟他们出去喝酒，早点回家休息。” “什么会，这么急啊？”他问了句， 顾晓妍却轻轻叹了口气：“会并不急，半个月前就定下来了，原来定的是谢主任亲自出席，可今天临时有点变动，就安排我去了。” 他想了想，今天是顾兆峰走马上任的第一天，正常情况下，市里的两套班子和主要干部肯定要举行个简单的欢迎仪式的，建委主任当然不愿错过与新书籍的第一次见面，于是便临时改变了行程，而顾晓妍肯定心里别扭，极有可能是主动要求去开会，也算出去躲清闲了。 这个晓妍啊，真是多此一举，同在一个城市供职，总不能天天避而不见吧？这样一想，于是便开玩笑的问道：“你开完会，难道就不回来了呀？” 顾晓妍一愣：“为啥不回来？” “既然还得回来，那躲这几天又有啥意义啊？”他道。 顾晓妍这才明白了他这句话的真实含义，哼了一声道：“就你话多！行了，我走了，晚上别到处乱跑，我可电话查岗啊，发现问题，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第1116章 门外站着一个人 见他放下了电话，向北微笑着说道：“你们俩的婚礼筹备得怎么样？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话，这场婚礼，必须办得隆重些啊，才能符合你们俩的身份呀。” 他则淡淡的道：“具体我不太清楚，都由晓妍舅舅的婚庆公司负责运作，咱俩属于一切行动听指挥。” 向北则连连点头：“对！这才是青年才俊该有的样子，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完全没有必要。不过，也别太马虎，你如今是华阳集团的总经理，晓妍就更不用说了，该有的排场必须有，否则太寒酸了，你岳父大人的脸上也无光呀，我给你透露个小秘密啊，别看你岳父大人表面上是一副淡泊超然的做派，其实，他可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哦。” 眼见话题越扯越远，陈曦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头，待向北说完，并没有接着话茬往下聊，而是郑重其事的问道：“向叔，刚才咱俩说了个半截话，您今天突然赶过来，到底有什么事吗？” 向北略微思忖片刻，慢条斯理的说道：“是这样的，我和兆峰是多年的好友，说是情同手足也差不多，所以，在我心里。自然对你和晓妍要另眼相看，即便咱们之间有点小冲突，那也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啊，更何况我还是个当长辈的，一切都要商量着来。” 他苦笑着道：“向叔，我们个人之间没什么矛盾，其实主要集中在工作上，我目前担任华阳集团的总经理，尽管是个代的，但也要为三千七百多名员工的前途和命运负责，这个您能理解吧？” 向北连连点头：“我理解，你的想法没有任何错误，换成是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只不过，有一点得提前说明下，咱们之间可能存在些误会，其实，我本人也非常仰慕华阳，你是知道，我出身在一个很特殊的家庭，骨子里就对这种有红色基因的东西感兴趣，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情怀，已经融入到我的血液之中了。所以，请你相信，我并不是要把华阳毁掉，而是要将这个光荣的企业发扬光大。” 陈曦没有吭声，只是冷冷的看着向北，默默的往下听着。 向北似乎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苦笑着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的，但这确实是我的真实想法。” 不料陈曦却很认真的点了下头：“我相信，也理解您的情怀，但这不等于接受一个有六十多年历史的国有企业在我手里被收购的现实，所以，我会一直坚持下去的，具体的说，误会可以解释清楚，但我的选择万难更改。” 向北沉默了，歪着脑袋盯着他，良久，忽然无奈的笑了。 “小陈啊，你想过吗，你这么做，等于将华阳置于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你还年轻，血气方刚，冲劲十足，虽然经历了一些事，但对这个国家和整个社会并没有深刻的认识。别被康铭辉和胡介民这些人给利用了，他们很早就看我不顺眼，可为啥之前都眯着不吱声呢？别人不说，就说胡介民吧，他对你的做法肯定是大力支持的吧，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你之所以敢闹这么大，与他暗中给你撑腰是分不开的，可是你换个脑筋想一想，这么多年，它无时无刻不绕着我走，现在居然撺掇你来跟我对抗，这到底是为啥，你不觉得大有文章吗？” 他微微一愣，一时竟然无语了。 向北则继续说道：“还有康铭辉，他暗地了搞了我不少黑材料，可为啥这么多年，一直攥在手里，连个屁都不敢放呢？现在却大张旗鼓的交到你手里，难道是临死想拉上个垫背的？所有这些，拜托你都过下脑子好不好？” “您到底想说什么呢？”他微笑着问了句。 向北轻轻叹了口气：“你是有主见的年轻人，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你自己会有一个理智和清醒的判断，当然，今天特意过来，主要是想和你商量下有关老宁的事儿。” 这早在陈曦的意料之中，也并不感觉很意外，于是只是笑了下：“您该不会是打算让我收回那份举报材料吧？” 向北连连摆手：“你想哪去了啊，我怎么会提那么幼稚的要求，送上去就送上去呗，类似的举报材料，各级纪委每年都要收到几万份吧，但真正能查出问题的却是寥寥无几，绝大部分是捕风做影，查无实据的，我的意思是，老宁这个人吧，你不了解，还是很够意思的，咱们各退一步，我保证周强没事，还有，二环路工程上，咱俩家也是各干各的，相安无事，你也别咬死不松口，怎么样，这个条件够不够？” 在某种程度上说，向北能做出如此让步，其实跟认输了差不多，看来，宁宪东是他的软肋之一，他不得不有所顾忌，陈曦默默的想，可是，话说得轻巧，就算我松口了，难道宁宪东就能平稳落地了吗？要是那样的话，说明黄启明也是一丘之貉啊....... 见他沉吟不语，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疑惑，向北则吸了口雪茄，笑眯眯的说道：“小陈啊，你对官场的认知还很浅哦，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像得那么简单，这里面学问很大的，总之一句话，你只要做到别较真就可以了，剩下的事，由我来搞定。” 向北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写满了自信，语气之轻松，就仿佛是在讨论北方集团内部的事务，令陈曦都有点傻了。 “当然，你也可以不答应，我没有任何强迫的意思。”向北平静的说道。 他低着头思忖片刻，斟酌着说道：“好吧，我可以答应，但只能承诺不主动去追究，可有关部门找到我头上，我还是要实话实说，否则，岂不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向北连连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该说的都说完了，目的也达到了，向北随即起了身，他也客气的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口，向北还是微笑着说道：“最后，我在提醒你一句啊，不要总和康铭辉那种跳梁小丑搅合在一起，他会拉低你的层次的，还有胡介民，更是老奸巨猾之辈，在这些人身上，是学不到什么的，说心里话，你倒是应该多跟岳父大人亲近亲近，那才是真正有才华的人。” 他则笑着道：“还有，应该多跟您这样的社会精英在一起，对吧？” 向北听罢，微微愣了下，随即爽朗的大笑起来，一边点头称是，一边打开了房门，不料却发现门外站着一个人。 第1117章 糟践东西啊 门外站着的竟然是田甜。 向北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微微一愣，他见状则把脸一沉，问道：“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田甜的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的道：“对不起陈总，我不知道您有客人......” “没事没事，你们谈。”向北大度的摆了摆手，转身往外走去，他则示意田甜稍等，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出于礼貌，他一直将向北送到了楼下，又站在车前聊了一阵，就好像是两个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引来众多人的瞩目。 直到目送向北的车驶出机关大院，他这才转过身，却见孟朝晖正站在不远处，于是便微微点了下头，孟朝晖见了，赶紧快步走了过来。 “向北来干什么？”孟朝晖问，他淡淡笑了下，并没有回答。 孟朝晖也没有继续问，而是皱着眉头嘟囔道：“真是怪了，北方集团昨天出了那么大的事，可这位董事长倒是看上去很淡定啊。” 他未置可否，只是转身往楼里走去，孟朝晖则紧跟其后，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陈总，昨天晚上刘总给我打电话，让我把皇家园林的年费给交了，你看这事......” 他实在是无可奈何，只好停下脚步，低着头思忖片刻道：“好吧，我和洪彬打个招呼，让他明天把钱划过去，另外，刘总最近怎么样了？身体恢复得好吗？” 孟朝晖迟疑了下：“他要去海南疗养一段时间，昨天问我公司的情况怎么样，我说最近资金有点紧张，他就没再说什么。” 他挠了挠头：“去海南疗养，大概需要多少钱？” “十万左右吧。”孟朝晖沉吟着道：“要不这样吧，这笔钱从焊培或者基地公司走账，这样也省得麻烦。” 刘汉英的奢侈是出了名的，从胡介民在位时就一直如此，这么多年，几乎成了华阳的一个特例，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那你去安排吧。” 孟朝晖答应了声，转身急匆匆的走了。 他的心情却有些沉重，这就是华阳的现状，明明已经风雨飘摇、危机四伏，但大家却都置若罔闻，该咋活还咋活，就好像所有这一切都与自己毫无关系一样。 实话实说，企业确实到了动大手术的时候，否则，无论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是维持现状，想走出困境或者实现更远大的目标，就目前的管理体制，是很难实现的。 真不知道我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对还是错，与其就这么毫无改变的苦苦支撑，莫不如让华阳在烈火中涅槃重生。到底该扮演个什么角色呢？是理想和信念的守护者，还是一个逆时代潮流的蠢货呢？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迷茫了。 回到了办公室，却发现田甜还低着头站在门外，不禁有点纳闷，一边推门往屋里走，一边若无其事的问道：“你母亲怎么样了？” “恢复挺好的，但还在重症监护病房，一天只能探视一次。”田甜低声回了句，也跟了进来。 他嗯了一声，在沙发上坐下，这才抬头打量着田甜。 不知道为啥，他就是感觉田甜变了点模样，依稀多了几分初尝人事的羞涩，而且，脑海中总是浮现出一些想象的画面，但又感觉自己有些龌蹉，于是赶紧收住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哦，我今天晚上抽空过去看看。”他道，说完，从挎包中拿出昨天就准备好的五千块钱递过去：“收下吧，这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田甜迟疑了片刻，并没有伸手去接，还是低着头站在对面。 “怎么，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他将钱放在了桌面上，轻声问道。 “我......”田甜支支吾吾的，欲言又止。 他不禁笑了：“跟我还客气什么，有什么话尽管说，是有关工作方面的吗？” 田甜连连摇头：“不是，不是的，是我......想请您吃饭。” 这句话，几乎是鼓足勇气才说出来的，说完之后，好像放下了千斤重担似的，长出了一口气。 “请我吃饭？”他笑着道：“为啥要请我吃饭啊？” “不为啥，就是想跟您单独坐一坐，您能答应我吗？”或许是最难说的话出口了，田甜的心态也平和了许多，不仅说话顺溜了，而且眼神中也充满了渴望。 “可是，你母亲还在医院啊，你不需要去照顾吗？”他皱着眉头道。 “暂时不需要，而且，监护室那边，也有人在的。”田甜低声说道。 他还是有些犹豫：“这个......要不，我把雅萍大姐和老孟也喊上吧，吃完饭，顺便去医院看一看。” “不.....不，我只想和您单独在一起。”田甜连连摇头：“而且，有些话，也只能对您一个人说。” 他被田甜的态度搞糊涂了，略微思忖片刻，还是笑着说道：“既然是想单独跟我说，那就现在说吧。” 田甜轻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良久，这才喃喃的道：“陈总，今天晚上和您聊完，我就打算辞职了，所以......” “啥，你要辞职？”他不禁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问道：“为什么？” 田甜苦笑了下：“这也是我今天要跟您单独谈的原因，所以，请您无论如何答应我的这个请求。” 这句话倒是令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低着头略微思忖片刻，最后笑着道：“好吧，我答应了，咱们去哪里吃呢？” 田甜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美滋滋的说道：“我在香格里拉定了个包房。” 香格里拉中餐厅的包房，基本都是十人间以上，虽说没设最低消费，但菜品没有百元之下的，他和吴迪在大堂吃了顿包子，还消费千余元，在包房里稍微奢侈点，三千五千就进去了。 “去那里干什么？那就是宰冤大头的地方。不去不去，既然要谈事，吃什么都不重要，随便找个地方就行。”他道。 不料田甜却浅笑着道：“我菜都点好了，定金也付了，总不能退了吧？难得能请您一次，就这么定了吧，晚上六点，我恭候您的大驾。”说完，转身欲走，却被他喊住了。 “钱拿着！”他道。 “晚上您再给我吧。”田甜转过身，顽皮的笑了下，然后一阵风似的走掉了。 看着那婀娜的背影，他不禁暗想，周土豪真是白捡个大便宜啊，一个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小姑娘，就被个五十来岁的半大老头子给搞定了，真实暴殄天物，糟践东西啊！ 第1118章 试试就知道了 下班之后，他并没有着急走，而是先给顾晓妍打了个电话，得知已经到了北京，正在赶往宾馆的途中。出席这次会议的，都是全国各省会以及副省级城市的住建委负责人，规格比较高，所以组委会晚上还特意办了一个招待酒会。 两人闲聊了几句，互相叮嘱晚上注意休息等等，这才挂断了电话，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起身简单收拾了下，出了办公楼，在机关大院门前拦了一台出租车，朝香格里拉酒店方向而去。 赴田甜的饭局，开公务车显然不很妥当，所以，他直接让司机把车开回家去了。到了酒店之后，也并没着急上楼，而是在一楼大堂的沙发上坐了会，直到六点十分左右，这才起身进了电梯，上到三楼，刚一出电梯门，却发现田甜正站在门外。 “我还以为您不来了呢。”田甜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态有些娇嗔，就如同一个少女在等待心上人的那种感觉，这令他的心微微一动，尴尬的笑了下，也没说什么，只是迈步往里走去。 进了包房才发现，菜已经上得差不多了，大概扫了眼，山珍海味，应有尽有，结合香格里拉的超高菜价，这顿饭五千块钱估计下不来。 “看来，你最近是发财了。”他微笑着调侃了句，可说完之后，却感觉这句话多多少少不那么妥当，于是便又接着道：“其实，我对吃并不很在意的，一碗抻面，两个鸡骨架就可以把我搞定的。” 田甜点了点头：“我知道的，雅萍大姐说过，说您是个非常随性率真之人，和那些领导不一样，但是，我今天是第一次请您吃饭，当然不能太马虎。” 王雅萍对他的评价一直很高，听罢倒也不足为奇，只是淡淡笑了下，坐下之后，沉吟着说道：“小田啊，我先提个要求吧，今天就咱们俩个人，属于私人聚会，不用那么正式，说话别您您的了，你可以喊我陈总，或者陈哥也行。” 田甜很认真的点了下头，随即又问：“您......哦不，你喝点什么酒水？” 他一愣：“酒水？咋的，还打算跟我喝酒啊？” “是啊，我能喝一点点的。”田甜小声说道。 他不由得笑了：“一点点那还喝什么劲儿，这样吧，咱们就以茶代酒吧，而且，你不是说，还有事情要跟我聊吗，喝多了，舌头都大了，还怎么聊？” 田甜听罢却连连摇头：“那怎么行，我父亲总说，无酒不成席，请客吃饭，要是不喝酒的话，明显就心不诚，我虽然没什么酒量，但陪你还是没问题的。” 他被这句话给闹愣了：“没什么酒量，陪我还是没问题的.....你到底能喝还是不能喝啊？” 田甜狡黠的一笑：“能不能喝，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说话之间，服务员已经将一瓶五粮液端了上来。 在这种地方喝五粮液，价格比市面上至少要翻一番，纯属冤大头，他正要拒绝，可两个训练有素的服务员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便将外包装破坏掉了。 这下算是没辙了，想不喝都不成。 服务员上了最后一道菜，把酒给二人倒满，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田甜端起杯，郑重其事的说道：“陈总，这第一杯酒，我代表我父亲敬你一杯。” 他不由得一愣，赶紧将酒杯放下了。 “等下，我听着有点糊涂，你父亲.....这到底是啥意思？”他愣愣的问。 田甜眼圈忽然有点红了，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父亲是做石材生意，十年前，曾经和方远途是合作伙伴。” 这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直勾勾的盯着田甜，半晌没说出话来。 田甜苦笑了下：“十年前，我家还在邻省的一个县城，那里盛产各种高端建筑石材，那时候，方远途的生意刚刚起步，和我父亲合作得非常愉快，后来，在他的撺掇下，我父亲就带着全家落户平阳了。” 他点了下头,试探着问道：“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你父亲和方远途合作得不很愉快吧？” 田甜沉默了，低着头，好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忽然端起酒杯，将满满一杯白酒一饮而尽。 这一杯酒，至少有一两半左右，一口菜没吃，直接下肚，对一个女性而言，还是有些难度的。喝完之后，别说脸和脖子，连耳垂都红了。 他不免有些诧异，正打算说点什么，却听田甜继续说道：“生意上的事，我不是很懂，只知道这些年我爸确实挣了不少钱，车、房子，都置办下了。只是......没想到......我母亲居然和方远途.......”说到这里，田甜的声音越发低了下去，几乎到了耳语级别，最后长叹一声，那叹息充满了无奈和沧桑，和她的年纪明显不相符。 陈曦的心理却明白了大半，从田甜的样貌上看，她母亲也一定是个美女，但自古道朋友妻不可欺，连合作伙伴的老婆也要搞，这种缺德事，估计也就是方远途那种人渣能做的出来。 “你父亲知道吗？”他问。 田甜的表情有些凄凉。 “我父亲的脾气非常暴躁，知道这件事之后，当时就拿着刀去找方远途，可他提前得到了消息，就躲出去了，后来我父亲就天天开着车在四海石材公司门口堵着，吓得方远途将近一个月没敢上班，再后来......有一天夜里，我父亲开车回家，莫名其妙的就发生了严重的事故，人就没了。” “莫名其妙？开什么玩笑，现在满街都是摄像头，怎么可能有莫名其妙的肇事呢？肯定是被方远途做了手脚吧。”他道。 田甜惨然一笑：“是的，后来警方对父亲尸体进行了解剖，发现他血液中有一种致幻剂的药物成分，显然是被人做了手脚。这件事早就立案了，可查了一年多，始终没有什么结果，直到一个多月前才真相大白，原来是一个叫余振海悍匪，受方远途指使，假借谈生意，约我父亲吃饭，然后在饮料中掺进了这种药物。” 陈曦听到这里，不由得恨恨的道：“这就叫苍天有眼，方远途同样死于车祸，也算是现世报吧，而那个余振海被判了死刑，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该上刑场了，你父亲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第1119章 把我陪好了...... 田甜脸上的红晕渐渐消退了些，抬头看着陈曦，缓缓说道：“作为受害者家属，我旁听了余振海的庭审，这才知道这个悍匪最终是被你抓住的，你说，是不是该代我父亲敬你一杯呢？” 陈曦连连点头：“好吧，这杯酒，我必须喝。”说完，端起酒杯，咕咚一口就灌了下去。喝完之后，吃了几口菜，这才笑着问道：“你这丫头，嘴还真紧，从来没听你说起过这些事啊？” 田甜叹了口气：“有什么可说的呢？这种狗血剧情传出去，只能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我自己都感觉丢人，说了你也别笑话，我大学毕业后能进入华阳集团，还是方远途给安排的呢。” 陈曦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可悲可笑，爱恨情仇、是非功过，往往都搅合在一起，纠缠不清。 “可是按理说，你父亲应该有些家底的呀，还有你舅舅陈局长，经济上不该有啥问题的吧，人虽然不在了，但怎么也不至于到了要卖房子的境地吧？”他还是把话岔开了。 田甜淡淡的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了，我父亲非常信任方远途，这么多年，绝大部分资金，都在方远途的账面上，其余一少部分在我母亲手里，在我印象中，他们之间的合作基本正常，没因为钱产生过矛盾，可出那档子事之后，一切就都变了味道，成了一摊子糊涂账，后来方远途也死了，很多事就更说不清楚了，钱要不回来，但欠别人的却赖不掉，结果，法院把我父母名下的几处房产都给封存了，这官司到底得打到什么时候，连律师心里都没底。至于我舅舅吗，事实上，他已经帮了很多忙了，尤其在我父亲的案子上，但换肾这种病，就是个没底的大窟窿，总不能指望他一辈子吧。” 对此种情况，陈曦也很无奈，两人又喝口酒，他这才试探着问道：“你父母离婚了吗？” 田甜摇了摇头：“没离婚，只是我父亲搬出去住了。其实，我母亲身体一直不是很好，被父亲发现之后，就一病不起，浑身浮肿，上医院一查，是急性肾炎导致的严重肾衰竭，虽然抢救及时，命保住了，但肾功能受损很重，我父亲出事之后，她的心情更加不好，整天郁郁寡欢，拖了半年，医生就说需要换肾了。” “没什么，现在手术了，会慢慢好起来的。”他轻声安慰道。 田甜却突然不吭声了，两只眼睛直直的看着他，良久，眼圈一红，一串眼泪默默的滚落下来。 他见状赶紧将纸巾递了过去，田甜却没有接，只是低着头喃喃的说道：“其实，周国权的事，你肯定是知道的，我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你有意安排的......” 这句话令他很难堪，不论从什么角度出发，把自己的女下属作为礼物送出去，实在有些龌蹉和猥琐，他顿时感觉脸上一阵发烧，吭哧了几声，最后支支吾吾的道：“老周这个人.....小田，你别误会，这事......” “不用说了。”田甜擦了下眼角的泪水，哽咽着说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没人强迫我，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现在需要钱，也需要有个依靠，既然周行长有这个想法，我为什么要拒绝呢？” 他无语。半晌，这才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是这么想的，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道路的权利，其实，谁也没资格嘲笑谁......” “你一定认为，我今天请你这顿饭，都是周国权给拿的钱吧。”田甜打断了他的话：“其实，你想错了，这都是自己的钱，父亲在的时候，经常给我零花钱，参加工作以后也是一样，我用不了就都存起来，到目前为止，我没和周国权发生任何事，更没有花过他的一分钱。” “那你的意思是，不打算接受了？”他连忙问道。 田甜深深吸了口气，将眼角的泪水擦干，然后低低的声音说道：“我必须接受，医生说过，后续治疗的费用非常大，如果服用进口的抗排斥药物的话，每年大概需要四十万上下，国产的要便宜很多，但效果比较差，花了这么多钱，如果术后的治疗跟不上，岂不是前功尽弃？四十万，对现在的我而言不是个小数目，借都借不到，总不能指望公司每年都给我报销吧？不管母亲做过什么，但她生我养我一场，作为女儿，我绝对不会撇下她不管的。” 陈曦默默的听着，说实话，心情非常复杂。 他没有资格去评价田甜的所作所为，一个二十三岁的女孩子，在面对如此窘境之际，可以选择的路，实在不是很多。 从严格意义上说，田甜给周国权当红颜知己的做法，有悖主流价值观的要求，甚至可以说是丧失了道德的底线，可现实往往又是很残酷的，面对着高昂的医疗费用，保住了底线，却很有可能失去母亲。 “小田，你别多想，至少我本人尊重你的任何选择，其实，只要自己觉得舒服，大可不必在意别人的议论。”斟酌良久，他试探着说了句。 田甜淡淡一笑：“话是这么说，但真正能做到泰然处之的却寥寥无几，所以，我才决定辞职的，也省得成为华阳集团的一个热点话题，整天被大家指指点点的，实在是件很闹心的事。” 他叹了口气：“这就是你辞职的原因？” 田甜想了想了，郑重其事的道：“这是其中之一吧，但并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原因是和你有关的。” “和我有关？”他惊讶的问道。 田甜抿嘴一笑：“是啊，不仅有关，而且关系非常大。” 这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将筷子放下，点上一根烟，微笑着问道：“说说看，和我到底有什么关系？” 田甜却把嘴一撇：“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助理了，当然不能这么轻易就告诉你啊，想让我说出来也可以。”说到这里，她伸手指了指桌子上五粮液。 “干嘛？”陈曦笑着道：“你要跟我喝酒？” “是的，你把我陪高兴了，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保证让你大吃一惊。” 第1120章 另有打算 “可是到底怎么才算把你陪好了呢？”陈曦笑着问道。 田甜歪着头想了想：“至少要喝尽兴吧。” 他差点笑出了声，心中暗道，就冲这句话，估计这丫头现在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了，于是淡淡的道：“小田，酒这东西，要喝尽兴其实有很多条件，有的时候，未必要喝得很多，一瓶啤酒也可以尽兴的，主要看心情......” 话还没等说完，田甜却已经把酒杯端了起来，也不吭声，直接便一口喝了下去，喝完之后，将酒杯轻轻往餐桌上一放，然后用一种挑衅的眼神看着他，言外之意是，女人都喝了，你看着办吧！ 男人在酒桌上最怕的就是这个眼神，他见状只好拿起杯子，皱着眉头也一口喝了下去，刚把杯子放下，田甜便又张罗着给倒酒，却被他制止了。 “等一下，你得先说清楚，到底什么事和我有关，否则，这酒我一口也不喝了。”他正色说道。 田甜低着头思忖片刻，轻声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不继续用张丽做总经理助理，而偏偏要换成我吗？” 他本以为田甜在故弄玄虚，并没有太往心里去，不料一听之后，心里一惊，眉头顿时拧成了一个疙瘩，沉着脸问道：“为什么？” 田甜抿嘴笑了下，默默的将酒杯斟满，端起自己面前的，依旧是一饮而尽，然后还是跟刚才一样，笑吟吟的看着他。 说实话，田甜的今天晚上的表现，完全颠覆了他心中固有的印象，尤其是刚刚的那句话，更是令他不容小觑，再也不敢当是个涉世不深的小姑娘了。 看来，今天还真得拿出点实力来，否则，要是被给小丫头给拼倒了，那可有点太丢人了。这样想着，于是把牙一咬，也干了一杯。 要论酒量，在华阳集团，陈曦肯定排不上名次的，心情好，慢慢喝，发挥到最高水平，也就是七八两的酒量，而像现在这样，小半斤52度的五粮液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还真有点勉强，三杯酒下肚，虽说还没至于走板，但脑子已经开始嗡嗡作响，微微有些晕了。 可抬头再一瞧田甜，却有点傻了。 虽说也是面红耳赤，但神态举止都很正常，非但看不出什么醉意，相反还感觉很兴奋，俨然是刚刚进入状态。看那架势，再喝几个来回，也啥问题没有。 完了，这可真叫有眼不识泰山了，想不到自己身边居然还隐藏着这么个女高手，早知道这丫头这么能喝，平时就该代在身边才是啊。他默默的想道。 田甜拿起酒瓶，却发现里面所剩无几，正打算开口叫服务员，他则连忙给拦住了。 “我看出来了，你是个藏在羊群里的骆驼啊，行了，喝酒我认输了成吗？估计陪不好你了。”他苦笑着道：“你还是直接告诉我吧，即便要喝，也不能总这么一口闷啊，这么下去，是要出人命的啊。” 田甜却已经彻底放松了，往日里敬小慎微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年轻女孩固有的娇嗔和任性，噘着嘴道：“这么重要的事，你一句认输可不成，要不就按你说的，咱们换啤酒怎么样？” 他不住的挠头，笑着问道：“你到底能喝多少？” 田甜低着头想了想：“真不知道，我爸爸妈妈都很能喝。估计是有点遗传基因吧，我很少喝酒的，说了你可能不相信，上次喝白酒，还是大学毕业时候我们班聚餐的时候呢。” “那......那次喝了多少啊？”他追问道。 田甜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就记得班上的男同学全都喝大了，我应该是没啥事，晚上还跟几个女同学去看电影了，真的，也可能是天生的吧，我对酒精有与生俱来的耐受。” 他简直无语，吭哧了半天，笑着道：“你这属于作弊行为，敢情我喝下去的是酒，可到了你这儿，却跟水差不多，这谁能陪好你啊，要不，咱们换个方式吧，除了喝酒，剩下啥都可以。” 田甜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光芒，浅浅的笑了，随即将酒杯放下，缓缓说道：“谁都知道总经理助理这份工作既清闲，待遇又好，很多人都想干，张丽大姐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做了六七年了，一切轻车熟路，按理说是最佳人选，可有的人却另有打算。” 他连忙追问道：“另有打算，这个人是谁呢？” “王云峰王主任。”田甜慢条斯理的说道。 尽管这句话并没有让他感到十分意外，但也隐隐约约的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斟酌着道：“他有什么打算？” 田甜凝视着他，良久，缓缓说道：“他找我谈话，想把我安排在你身边。” “这也不奇怪吧，也许他觉得你更适合这份工作。”他谨慎的道。 田甜却轻蔑的一笑：“你觉得能怎么简单吗？” 他的心一沉，忽然感觉到一阵透骨的寒意，作为一个企业领导者，在日常的经营管理中，难免有一些需要变通的做法，从严格意义上讲，这种变通，很多都属于违法罚罪行为，如果被举报并且查证的话，轻则行政处分，重则锒铛入狱。这可不是开玩笑，类似的事在身边曾经无数次的发生过。 几年前，市政二公司的一位老总，就曾经将企业的一百万流动资金借给兄弟单位，这种互相拆借资金的情况，其实司空见惯，大家从来没认为有什么不妥，但半年之后，却被公司的财务主管实名举报，最后以挪用公款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六年。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将企业的钱揣进自己的腰包，那不算挪用公款，应该叫贪污，而借给别人，哪怕是不以牟利为目的，只要超过一定时限，就被视为挪用公款。 假如王主任是受向北指使，故意将田甜安排在我身边工作的话，岂不是一举一动都在向北的掌控之中，想抓点什么小辫子，简直易如反掌。 我靠，这未免也太阴险了吧，就算商场如战争，可总不能连这么卑劣的手段都往上用吧！这样想着，歪着头打量了田甜几眼，冷冷的问：“好像确实不那么简单，想必你也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可为什么还要答应王主任呢？是被胁迫，还是为了钱？” 田甜的目光柔柔的，低低的声音说道：“都不是，因为我喜欢你，就想在你身边工作，所以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第1121章 哪怕一次 陈曦被这句话惊呆了，说心里话，这段时间，他隐约的感受到来自田甜那异样的目光，心中多少也起了些波澜，但还仅仅认为是个涉世不深的小女孩，对成熟男性的仰慕之情而已，毕竟，按照世俗的目光，此刻的他，肯定属于年轻有为的成功男人，吸引点异性的目光，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田甜竟然如此直白的说喜欢他，却有点始料未及，略微愣了下，随即想明白了这丫头为啥非要这么大口喝酒，估计也是需要在酒精的帮助下，才能说出这番话吧。 与他的目瞪口呆不同，田甜则在五粮液的作用下，完全的放开了自己。 “我不知道对你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最开始的时候，可能是一种仰慕和感激吧，可后来给你当了助理，接触的时间越久，就越感觉自己......”尽管是借着七分酒劲，但毕竟是个女孩子，说到这里，田甜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了，满脸绯红，低着头，吭哧了半天，最后才鼓足勇气说道：“就越感觉喜欢你，而且幻想着能和你在一起。” 在某种程度上说，陈曦也算是个老老司机了，感情经历虽说算不是绝对丰富，但巧舌如簧，善讨女人欢心是肯定的，可面对田甜，却不知道为啥，有点不知所措了。 我的乖乖，这不是给老子出难题吗？马上要结婚了，却突然弄出个年轻靓丽，清纯可人的小姑娘，未免太折磨人了吧！不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沉吟良久，斟酌着说道：“小田，你还是很年轻，咱俩恐怕不合适......” 田甜苦笑了下：“我们确实不合适，因为你马上要跟顾主任结婚了，而且顾主任的父亲是平阳的一把手，位高权重，我这样的女人，当然配不上你，这一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一听这话茬，他连忙解释道：“这个和权力地位无关，真的，我的意思是，你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和爱情，而不是跟我在一起，这对你不公平。” 田甜苦涩的一笑：“无所谓公平不公平，既然可以接受周国权，还谈什么属于自己的生活和爱情？不过你放心，我跟他没发生过任何事，在这件事上，周国权表现得非常坦诚和有风度，并没有强迫我什么，所以，我自认为有资格跟你说这番话，至少我是干净的。”说完，直直的看着陈曦，喃喃的继续道：“能答应我吗？让我在迷失自己之前，用自己最真挚的情感，尽情的爱一次。” 他无语，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 之前韩莉和冯蕊也都有过类似的举动，他仅仅是有点生理上的反应，内心并没有起什么波澜，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当面对田甜的时候，心理却莫名其妙的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甚至令他蠢蠢欲动，想入非非。 该死，我这是咋了？他默默的对自己说道，马上要结婚了，绝对不能在这个时间段犯这种愚蠢的错误，而且，田甜这个丫头，似乎也不是想像的那么单纯，还是敬而远之吧。 “你能先告诉我，王主任都让你干什么吗？”思忖片刻，他还是决定将谈话引入正题上。 田甜微微一笑：“我觉得，这个问题最好由王主任亲自回答，才更有说服力，即便我现在告诉你，也没什么实际意义，他完全可以矢口否认，甚至可以说我血口喷人。不过我可以负责任的讲，到目前为止，他没找过我，我也没跟他说过什么，可能因为时间太短了，而且，你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日子是在安川，也没什么值得的事吧。” 这倒是句实话，并且可以从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中得到印证。他点了点头，又问：“王主任为什么会选中你呢，而不是别人呢？” 田甜歪着头沉思片刻，苦笑着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我进公司的一切手续，都是他给办的，对我的底细比较了解吧，毕竟我是走方远途的关系进来的，而方远途死掉了，家里又是那么个状况，估计在华阳很难有出头之日了，加之我比较老实，即便不同意，也肯定不敢乱说乱动，不会给他找麻烦。” 这个解释比较合理，跟陈曦内心的想法基本吻合。 “王主任应该给你出了很高的价码吧？”他微笑着问道。 田甜却摇了摇头：“没有，他只是想把我安插在你的身边，并且告诉我，如果需要我的时候，自然有人会给钱，很多很多的钱，足够我用一辈子的。” 他不由得冷笑，确实如此，处心积虑的安排了个人，怎么可能轻举妄动呢，而且，这个岗位的人事安排，就掌握在王云峰手中，之前胡总在的时候，他不敢换人，现在他当总经理了，自然可以名正言顺的安插自己物色好的人选。准确的说，这等于是在华阳的管理核心，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将来即便是别人当了总经理，田甜的位置也不会有什么变动，这布局，绝对有战略眼光。 看来，得动一动这位老资格的行政总监了，他想，关键是该用哪种方式呢？是大张旗鼓，还是悄无声息，这还真要认真考量一下。 “你辞职的事，王主任知道吗？”他问。 “不知道，我只对你一个人说了，我不欠他的，没有必要跟他打招呼。”田甜喃喃的道。 他思忖片刻，试探着问道：“为什么一定要辞职呢？其实，完全可以继续干下去啊，至于和周......的事，别人是不会知道的。” 田甜忽闪着眼睛，直直的望着他：“你愿意让我留下吗？不怕我在关键时刻出卖你？在你心里，我是个为了钱，可以出卖自己的女人，这样的女人，还值得信任吗？” 他略微想了想，郑重其事的说道：“是否值得信任，现在说确实为时尚早，但我觉得你不会那么做，至于理由嘛，我也很难说清楚，说实话，我这个人没什么城府和心机，但我始终认为，人与人之间应该是互相理解和互相尊重的关系，我尊重你，理解你，你为什么要出卖我呢？” 田甜听罢，眼圈忽然红了，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喃喃的说道：“谢谢你的这句话，其实，很多时候，连我自己都有点看不起自己了。每天都生活在矛盾和纠结之中，简直要崩溃了。”说完，眼泪便再也控制不住，扑簌簌的滚落下来。 他轻轻叹了口气，将纸巾推了过去，田甜并没有接，而是哽咽着说道：“你是不会理解的，我每天看到我母亲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我恨她，由于她的放纵，把一个好端端的家给毁了，可我又没办法放弃她，只能四处筹钱为她治病，每每被逼到绝路的时候，我甚至想过一死了之，对我而言，往后余生，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在这种煎熬中度过，所以，我不想给自己留那么多遗憾，我要痛痛快快的爱一次，哪怕一次，也足够了。” 第1122章 凌乱的内心 “对不起，小田，我不能这么做。”面对着炽热的表白，他勉强克制住自己内心的起伏，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没有什么比拒绝女人的爱，更能伤害女人的了，田甜听罢，愣愣的坐在那里，良久，只是无奈的一笑。 “我是不是让你感觉很不值钱呢？”她喃喃的问。 陈曦想了下，很认真的说道：“我从来没这么认为过，我只是觉得，如果和你发生了那种事，有悖我做人的原则和良心，我谢谢你今天的饭，也谢谢你提供这么重要的信息，同时，真诚的希望你留下来，可以继续做我的助理，当然也可以选择别的职务，只要在合理范围之内，我都会妥善安排，至于你和老周的事，我会守口如瓶，绝独不会泄露一个字的。” 田甜没说什么，两只眼睛茫然的看着窗外的霓虹，半晌，才喃喃的道：“好吧，我再考虑下。” 他觉得必须离开了，否则，真的无法控制内心深处强烈的冲动，这让他感觉很费解和不安，开什么玩笑，老子可是吃过见过的，冯蕊，杨琴，包括韩莉在内，哪一个不是女人中的极品，光溜溜的躺在面前，我尚且没动过心，今天这是怎么了，为啥总想着搞事情呢？大风大浪都过来了，难道会在小河沟里翻船吗？ 这样想着，缓缓的站起身，微笑着道：“我就先告辞了，这段时间，先好好照顾你母亲，等老人家病好了之后，再决定是否辞职。” 说完，也不待田甜说话，转身便朝门外走去，脚步甚至有点狼狈。不料刚走了几步，却被田甜猛得从后面抱住了。 那一瞬间，他感觉浑身的血液一下子涌到了头顶，整个人如同触电了一般，身体和心理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那种可怕的念头，如同打开闸门的洪水，顷刻之间便弥漫了全部身心，两只脚像是被钉在了地面上，再也迈步出一步了。 天啊，我这是怎么了？是喝酒的缘故？他默默的想。 “送我回去，好吗?”田甜紧紧的贴在他的后背上，柔声说道。 女人的清香，混合着淡淡的酒味，令他陶醉其中，无力自拔。心里想着将田甜的手拽开，可胳膊却好像不受大脑支配似的，连抬都抬不起来。 田甜缓缓的转到了前面，将头埋在他的心口，在耳边轻声呢喃道：“求你了，留下来。”说完，忽闪着一双眼睛，可怜楚楚的看着他。 他如同被施了魔法，整个人处于一种懵懵懂懂的状态，鬼神神差的点了下头。 田甜无声的笑了，随即轻轻踮起脚尖，用那带着兰香的唇，在他的脸颊上亲吻着，每个吻都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的砸向他内心深处那最后的防线，片刻之后，那防线便支离破碎，再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他低下头，主动迎合着那两片嘴唇，田甜却调皮的躲闪着，这欲擒故纵之术，更加激发了他的预望，于是一把将那娇小的身躯拥入怀中...... 田甜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将他带进了楼上的一个房间。 他心中有些诧异，隐约的感觉这一切似乎有点不对劲，按照田甜的叙述，这个女孩即便对他有些爱慕，但也不应该开放到如此地步，请吃饭的同时，居然连房间都开好了，这简直也太不可思议了，然而，所有这些疑惑刚刚浮现在脑海中，便被田甜的热吻打断了。 那滚烫的唇，和柔软的舌，瞬间便将他的激情调动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在燃烧，在膨胀，身体里雄浑的力量必须找到一个突破口宣泄出来，否则，自己就要爆炸了。 原则和底线都被抛在了脑后，剩下的只有原始的本能和冲动。甚至都来不及去卫生间进行必要的清洗，就将软成一团棉花的田甜抱上了床。 他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壮有力，田甜在他连续的冲击之下，很快就溃不成军，时而婉转低吟，时而燕语莺声。 他则完全失去了自我，只是发疯似的重复着动作，直到田甜连声讨饶，这才在一阵酣畅淋漓的痛快之后，结束了这一波攻击。 田甜缩在他的臂弯里，像一只温柔的小猫，一只手还在他的身上游走着，不时触碰他敏感的神经。他则茫然的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就变得如此疯狂......是本能驱使，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缘故？还有，为什么这种强烈的冲动，到现在还未能完全消退，这种情况，是从来没发生过的。 “我想去洗澡......”田甜一边轻轻舔着他的耳垂，一边轻声呢喃。 他木然的点了点头，田甜从床上爬起来，羞涩的一笑，闪身进了卫生间。他则坐了起来，掏出烟来，刚点上抽了一口，却听田甜在卫生间里喊道：“你也来冲一下吧。” 抬头望去，发现田甜已经探出半个身子，正朝他微笑着，笑容里充满了期待和渴望，就连瘦削肩膀上的水珠，都如同被施展了魔法似的，在灯光下闪着诱人的光，一瞬间，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身体里的野性再次被唤醒，刚刚平息了的预望之火又被点燃，并熊熊燃烧。他没说话，光着身子跳下床，推开卫生间的门，一把将田甜抱了起来。 “别闹，我身上还湿着呢！”田甜娇笑着嚷道，他则不容分说，直接将田甜摁在了浴缸边儿上。 那一晚，是他生平最疯狂的夜晚，根本不知道做了多少次，直到精疲力尽，才昏昏睡去。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田甜应该是早就醒了，静静的躺在他身边，一只手支着脑袋，默默的看着他。 他实在没勇气迎接田甜那火辣辣的目光，于是将头转向窗口，轻声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六点就醒了，我每天都这个点起床，否则早上堵车太厉害了，我七点半之前就赶不到公司了。”田甜说道。 他一时语塞，略微沉吟了下，这才支支吾吾的道：“嗯......这个，昨天晚上，我.......” 话还没等说完，田甜却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然后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昨天晚上你好棒，都快要被你弄死了。” 他忽然感觉一阵头晕，天旋地转的，好像酒劲还没过去似的。 第1123章 味道不对！ 从香格里拉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了。天灰蒙蒙的，一场春雨正在无声的滋润着干涸的土地，站在街头，细细的雨丝飘在身上，让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头还是有点疼，两个太阳穴涨乎乎的，记忆如同断片了似的呈碎片状，只有那一幕幕疯狂的场景不时浮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欲罢不能。 我到底是犯了什么邪病，咋就突然变得如此放纵了呢？他不止一次的在心里问自己，可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陈曦自诩是一个有底线的男人，尤其在私生活上，虽说不敢说独善其身，但总体而言，还是比较检点的，更关键的是，对他而言，顾晓妍毫无疑问是非常重要并不可替代的，而昨天晚上的所作所为，则完全颠覆了他对自己道德水平的认知，回过头来想想，简直是疯了。 他懊恼异常，垂头丧气的拦下一台出租车，刚坐进车里，手机就响了。 电话是顾晓妍打来的，他看着屏幕上备注的“老婆”两个字，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昨天晚上是不是又喝多了？”电话一接通，顾晓妍便冷冷的问道。 他嘿嘿的讪笑了两声，甚至都没敢接话茬。 “就知道笑！”顾晓妍嗔道：“昨天晚上给你打电话不接，我一合计准是又跑出去喝酒了，结果给老孟打过去一问，喝得连舌头都大了，话也说不明白！要不是宾馆房间里还有省城建委的同志，我真想臭骂你们一顿！” 给老孟打电话了？他心里一惊，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生怕再说岔皮了，只是含含糊糊的道：“没办法，我也不想喝，这不也是工作需要嘛......” “狗屁工作需要！”顾晓妍笑着道：“少跟我打官腔，不用你臭美，等我回去再收拾你，开会了，不说了。” 放下电话，他长出了一口气，拿起手机翻了下，这才发现，除了顾晓妍之外，孟朝晖、周强、卢宁、侯勇都给他打过电话，一时竟然有点懵了。 我靠！咋这么多电话呢？他用手轻轻捶打着额头，不对啊，除了依稀记得顾晓妍有来电，其它一点印象都没有，更不可思议的是，早上起来之后，他翻看过手机，居然也没注意到！ 我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还是昨天晚上喝得是假酒啊，他皱着眉头想，否则，再怎么说，不至于被田甜迷到这个地步吧！ 在出租车上回电话，显然不很妥当，于是便将电话收好，斜靠在座位上，眼睛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丝发呆。 到了公司，刚进办公室，孟朝晖便推门走了进来。 “陈总，你没事吧？”孟朝晖关切的问。 他心照不宣，苦笑了下：“没事，谢谢你啊。” “瞧这话说的，为领导排忧解难，这是我分内的工作嘛。”孟朝晖笑着道：“就是顾主任太精明，我不敢在她面前多说话，索性就装喝多了，颠三倒四的乱说一气，最后把她气得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挠了挠头：“你还真机灵。” 孟朝晖往前凑了凑：“昨天晚上，我和周强在一起喝的，这小子也喝潮了，我没让他回家，安排在焊培中心的宿舍住的，他也正要找你，你要是没啥事，我把他喊过来？” 他点了下头，孟朝晖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没多大一会，小周推门走了进来，进屋之后，二话不说，直接来个热情的拥抱，这还不算，居然抱起他的脑袋，在脸颊上亲了一口，把跟在身后的孟朝晖和孙洪彬看得哈哈大笑。 他赶紧将这小子推开，拿出一张纸巾，在脸蛋子上擦了下，皱着眉头嘟囔道：“你咋这么恶心呢？你小子该不会有传染病吧！” 小周嘿嘿的笑着道：“哥，大恩不言谢，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愣愣的看着他，噤噤着鼻子，皱着眉头，表情很是怪异。 他被小周的表情给闹愣了，白了一眼道：“你不能臭白话的吗？这么两句就完了啊？” 小周则神秘的一笑，先是扭头看了眼孟孙二人，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哥，这屋里也没外人，我可斗胆说实话啊，你这身上咋有股子女人的味呢？” 他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心就虚了，也不敢看大家，只是抬起胳膊，假装闻了下，然后做茫然状。 “女人味，我咋没闻出来？” 小周却把嘴一撇：“哥啊，我劝你洗个澡，换件衣服再回家，否则，要是让顾姐闻到，以你的智商，估计是凶多吉少。” “你属狗的啊，连这都能闻得出来？”他苦笑着道。 小周却把眼睛一瞪：“你不用嘴硬，这味道，百分之百不是顾姐身上的！” 一直没说话的孟朝晖见状，照着周强的屁股就是一脚：“妈个巴子，你酒还没醒咋的，顾主任身上啥味，你咋能知道？” 小周哈哈一笑，大言不惭的道：“我这个人吧，天生就对女人的味道敏感，顾姐不差钱啊，向来都用高档的法国香水，在一起两三年了，那味我太熟悉了，这个陈哥能做证，在项目部的时候，顾姐要是来过咱们房间，我进屋就能闻出来。” 这还真不是吹牛，前年夏天，他们俩从工地回来，一进屋，周强便问老刘，刚才是不是顾晓妍来过了，老刘还有点纳闷，问他怎么知道，这小子摇头晃脑的说，房间里有顾晓妍身上的香水味，他当时还有点诧异，提着鼻子，跟狗似的嗅了半天，可除了烟袋油子和空调制冷剂混合在一起的那股子呛鼻子辣眼睛的味道之外，跟本就没闻出什么香味来。于是从此之后，周强就又多了个功效，通过鼻子来判定顾晓妍的行踪，这在项目部里，是大家公认的准。 “行了，别嘚瑟了，关了一个多礼拜，也没治得了你这话多的毛病，我真服你了。”他嘟囔了句，仔细端详了下周强，却发现这家伙红光满面，丝毫不像刚刚经历了牢狱之灾的样子，于是便又接着道：“看来这几天在里面呆得很舒服嘛，早知道如此，我就应该再晚几天把你弄出来。” 周强听罢，却把嘴一撇：“不是跟你们吹牛逼，我在里面过得可舒服了，陈局长亲自打招呼，住单间，吃干警食堂，每天啥事没有，光陪着管教干部打麻将了，就一点不好，只能输不敢赢，姥姥的，这一个礼拜下来，八千块钱进去了，哦对了陈哥，这钱你能给报销不？” 他无可奈何的看着这个天生一颗大心脏的兄弟，真是无言以对，只好指着孙洪彬道：“报销的事，你得问孙总。” 第1124章 眼力杠杠的 孙洪彬听罢却笑着道：“好啊，一会让陈总给你签个字，我马上就报销。” 小周听罢，看看这个，瞅瞅那个，苦笑着叹了口气，煞有介事的道：“诸位领导，你们这互相推诿，也太官僚了吧，我可是为了公司的利益都蹲了笆篱子了呀，你们不能卸磨杀驴吧。” 他却把眼睛一瞪：“你可真敢比！驴的全身都是宝，活着可以帮助人类生产干活，死了肉可吃，皮可以制革，驴鞭驴碗还能做一道黔驴技穷，你能干点啥，拉屎做肥料都不合格！” 于是众人皆笑，气氛显得很是轻松。孙洪彬则把贷款的事做了汇报，周国权确实非常给力，一路绿灯，短短一下午的时间，手续就全部办妥了，正常情况，七个工作日后，第一笔贷款就会拨付到位，也就是说，资金紧张的问题暂时得以缓解了。 他听罢松了一口气，可不知道为啥，田甜那充满青春气息的身影又浮现在脑海中，心中好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时间，酸甜苦辣咸，也说不清楚是个啥滋味。 又聊了一会，孙洪彬和孟朝晖便告辞离开了，二人走后，小周关好了门，重新在他对面坐下，脸上却没了刚刚的戏谑表情，郑重其事的说道：“陈哥，这次的事多亏你了，要是没有你，我这亏可就吃大了。” 他淡淡一笑：“别这么说，是你小子自己有心眼，我都没想到，你暗中将宁宪东调查得这么清楚，算你有先见之明吧，这招围魏救赵虽然有点冒险，但至少现在看起来，效果还是不错的。” 小周苦笑了下：“没办法，这年头在社会上混，不多长几个心眼是真不行啊，其实，我也没特别走心，主要是宁财神太嚣张了，他的那些事，简直就是半公开状态，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都搞清楚了，只是没想到，被马化龙这个老犊子给算计了，本来我还想出来之后找他算账呢，可昨天听老孟说，敢情这老瘪犊子也没得什么好下场，说来说去，我们全被向北给玩了。” 他没顺着小周的话茬往下说，而是低着头沉吟片刻，斟酌着说道：“取保候审，并不等于事情完结了，最后怎么判还是个未知数，所以，这段时间你消停点，千万别再搞什么幺蛾子，我这边再想办法探一下向北的底牌。” 小周连连点头：“哥，我全听你的，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他想了想：“你先回家看看，把家里安顿好后，赶紧回安川，等我消息就是了。”说完，从身后的保险柜里取出一万块钱递过去。 看到了钱，小周顿时眉开眼笑，伸手接过，往兜里一揣，眼珠转了转，试探着又问：“陈哥，你那美女助理呢？今天咋没来上班？” 他简直无语，狠狠瞪了周强一眼：“你的心是不是长在骨盆里了呀？自己都啥德行了，咋还有闲心惦记女人呢？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难道还不长记性吗？” 小周却嘿嘿一笑：“哥，我不怕吃亏，就怕没女人可泡！”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以前我没发现你这样啊，难道最近这半年，你吃了发展养猪的药吗？怎么一天到晚，脑子里想得都是这点事呢？你要再这样，我可要对你采取点措施了啊，这不是扯淡嘛！” “我错了，我错了！”周强一边连声说着一边站了起来，嬉皮笑脸的往门口走去，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又停了下来，转过身，一脸坏笑的道：“陈哥，据我观察，田甜那丫头，应该是个很解风情的女人，搞不好，那方面还比较有经验呢。” 他怔怔的看着周强：“你是妇产科主任啊？连这也能看出来？” 周强却把嘴一撇：“陈哥，别看你比我大，但要论起和女人打交道，绝对得喊我一声师傅，我这眼睛里可不揉沙子，杠杠的，隔着衣服都能看到里面的肉！”说完，兴致勃勃的又转了回来，看那意思，还想长篇大论的讲一番，可还没等张口，却发现他的脸色阴沉，眉头紧锁，于是便讪笑着收住了脚步。 “那......我就不打扰领导工作了。”说完，还没忘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才转身出去了。 他坐在办公桌后面，忽然感到后脊梁一阵发凉。 是的，田甜的昨天晚上的表现，已经充分印证了小周的判断，论起枕席之间的功夫和技巧，即便算不上高手，起码也是轻车熟路，这似乎有点不大对劲呀？ 可转念一想，现在的年轻人，有性经验好像也算不上什么稀罕事，相反，像顾晓妍那样，三十多岁还守身如玉的，反而有点不大正常，田甜之前家境优越，人又长的漂亮，这样的女孩，肯定不乏追求者，年轻人一时冲动，也在情理之中，似乎并不能以此就判定田甜有什么问题。 这样一想，不由得苦笑了下，起身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最后默默的对自己说道，不管怎样，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本来还想利用田甜，下个套让王主任钻进去，现在看来，也就只能作罢了。 正琢磨着如何跟王主任摊牌，办公桌上的电话却响了，顺手接起来，听筒里传来周国权浑厚的声音：“陈总，跟你汇报下啊，今天下班之前，第一笔七千万贷款就到账了。” 他吃了一惊：“这么快啊？” “那必须快啊，世路室长给我们金融系统开会时反复强调，要改变工作作风和提高工作效率，我这也是严格贯彻和执行嘛！再说，兄弟你有难处，我这个当哥哥的，肯定得拿出点实际行动来支持你的工作呀。” “那我谢谢周行长了。”他笑着道。 “别这么说啊，应该是我谢你才对，今天晚上六点，徐记海鲜世家，我请客，还望你和孙总赏脸啊。”周国权笑着道。 他迟疑了下，有心拒绝，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不妥当，而且，胡介民也说过，周是李世路的人，既然如此，说明大家都是一个战壕的，最重要的是，银行行长的面子，可不是轻易就能驳得哦。 “要请客，也该是我们请啊！怎么能让您破费。”他笑着道。 周国权却满不在乎：“谁请还不是一样？就这么定了，兄弟你记住了，以后咱们哥们相处，所有消费，都是大哥买单！好了，晚上见。”说完，也不待他说话，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果然是不差钱啊，他不禁哑然失笑，正合计跟孙洪彬说一声，门一开，孟朝晖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北方集团那边有消息了。”孟朝晖道：“这里面大有文章啊。” 【作者题外话】：其 第1125章 就这么定了 根据当天出版的省城日报报道，北方集团纪检监察部门发现公司部分高级管理人员在经营活动中，存在暗箱操作、扰乱建筑市场正常秩序的不法行为，经由集团董事会批准，主动向市局经侦支队报案并提供了全部相关证据，经侦支队非常重视，立刻成立了专案组，经过慎密调查，将涉案的四名高管全部抓捕归案。 对于北方集团这种不护短、敢于自曝家丑的行为，社会各界反响极其强烈，昨天，北方集团党工委负责人赵庆南，接受了省报的专访，在详细解释了事情经过之后，又畅谈了北方集团组织建设所取得的成绩，用大量详实的数据和事实，充分证明了像北方集团这样的大型民营企业，同样是在组织的领导和监管之下，并且这种领导和监管，不会随着企业的发展而减弱，相反会逐步增强。在报道的最后，赵庆南引用了董事长向北的一句话：北方集团要走向世界，这种有中国特色的管理模式，是不可或缺的，一定会坚定不移的执行下去。 “这个赵庆南，我咋从来没听说过呢？”看完报纸，陈曦皱着眉头问道。 “这位老哥原来是省住建委的一位领导，退休后被北方集团高薪聘任了，据说年薪过百万，现在就是个吉祥物，逢年过节出来晃一圈，剩下的时间根本看不到的。”孟朝晖介绍道：“其实，谁都清楚，在北方集团，只有向北一个人说了算，别说这个赵庆南，就是董事会的其他成员，也基本都是摆设，毕竟公司是向北凭一己之力搞起来的。” 他没吭声，而是将报纸重头到尾又看了一遍，然后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孟朝晖则在一旁道：“我现在有点糊涂了，向北搞得啥路数？财务总监和运营总监都是非常重要的岗位啊，百分之百是向北的亲信，为啥要下如此狠手呢？” 他并不想在孟朝晖面前多说什么，于是淡淡的道：“跟咱们没啥关系，他爱咋折腾就咋折腾吧。” 孟朝晖也连连点头，两人又聊了几句，忽听门外有人敲门，他也没在意，随口喊了声进来，房门一开，钟乃文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两人一见，赶紧都站了起来，他则绕过办公桌迎上前去，笑着说道：“钟书籍，有事您打个电话，我过去不就完了吗！咋还亲自过来了。” 钟乃文是个非常识趣的人，以前胡介民在位的时候，他就很少参与企业的日常管理，遇事需要表态，也事先和胡介民沟通，无时无刻不把总经理放在第一位。现在换了陈曦主政，连刘汉英和林俊雄等人都淡出视野，他就更不便抛头露面了，所以除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见面打个招呼，其余时间，就是躲在自己办公室里，看报喝茶，悠然自得。 “你现在忙，还是我来找你吧。”钟乃文笑着道。 孟朝晖见状，知道二人肯定有事要商量，打过招呼之后，便退了出去。 陈曦亲手给泡上一壶茶，又毕恭毕敬的给倒上，这才微笑着问道：“您有啥指示？” 钟乃文淡淡一笑：“我哪有什么指示，就是有点事想和你商量下。” “您说。”他的语气非常谦恭。 钟乃文满意的点了下头，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原来，华阳集团的专职书籍，就是钟乃文一人，其他几位副职，分别是杨学义、薛明和王云峰，但这几个人同时还兼任行政职务，其中薛明年纪更大，明年就要退休了。 钟乃文的想法是，既然现在班子年轻化了，那书籍这一职务，也应该做出相应的调整，拟提拔一名专职副书籍，年龄在四十岁以下的，这样一来，他退休之后，工作也不至于出现空档。他物色了几个人选，今天来，就是要和陈曦商量并确定下来，然后好进一步实施。 钟乃文推荐的几个人，陈曦当然都认识，其中第一人选是项管办的主任助理丁溪阳，丁溪阳和陈曦同岁，工作能力和为人处世都很成熟，在公司的干部群众中口碑不错，并且，钟乃文已经找过谈话，本人也表示愿意担任这个职务。 陈曦不是党员，正常情况下，任命副书籍这样的事，是不需要他点头批准的，但毕竟是要从年轻干部中选拔，而且，钟乃文也非常注重彼此之间这种微妙的关系，特意要给他个面子。 他略微思忖片刻，心中顿时有了主意，于是皱着眉头说道：“这可有点麻烦了，其实，这两天我也正想跟您商量呢，晓妍调走之后，项管办主任的位置一直空着，我想来想去，也就丁溪阳比较适合这个职务，毕竟他做助理这么多年了，对管理流程和业务都很熟悉，所以，打算让他来挑这副担子啊。至于主任助理嘛，老孟他们都推荐钟浩，我觉得也可以让年轻人锻炼下。” 钟浩，是钟乃文的侄子，四年前大学毕业后进了公司，跟小周是同批的，一直在项管办工作，人倒也老实肯干。 事实上，这并非他临时起意，关于这个职务安排，已经考虑过很久了，并且和孟朝晖和孙洪彬都商量过，两人也都表示同意。本来打算最近就找丁溪阳和钟浩谈话，不料钟乃文突然提出了这么个要求，于是灵机一动，随即想到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钟乃文为人内敛，很少提什么额外的要求，但心里当然也有自己的小九九，现在听说要让侄子当然项管办的主任助理，自然喜形于色，不过仍旧很谨慎的道：“他能行吗？太年轻了吧？” “快三十岁了，不年轻了，而且是能力摆在那，我觉得没问题。”他认真的道：“这您就别管了，主要是小丁的问题，您看到底怎么处理好？” 相比之下，项管办主任的职务虽然名义上是中层干部，但在华阳集团，谁都知道是个举足轻重的角色，如果非要让丁溪阳出任专职副书籍，未免有耽误年轻人前程之嫌，沉吟良久，最后叹了口气道：“这可难办了，另外几个候选人当然也不错，但和小丁比起来，还是有相当差距的，如今的年轻干部中，像他这么沉稳的人实在太少了。”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我倒是有一个人选，要论资历和能力，非王主任莫属啊，由他来接任您的职务，全公司上下，谁也说不出二话，而且，他现在就是副书籍，一切顺理成章，直接任命就可以了。” 钟乃文听罢，歪着头看着陈曦，苦笑着道：“云峰......他未必肯担任这个职务吧？” 他则笑着道：“这组织上的事，还不是您说了算呀！” 钟乃文低着头思忖片刻，似乎领悟到了什么，于是便笑着道：“如果云峰同志担任这个职务，我看就没必要任命为副职了吧，我早就该退居二线了，就这么定了吧，让他担任咱们华阳的书籍吧！” 第1126章 自欺欺人 毕恭毕敬的送走了钟乃文，他立刻给项管办打了个电话，分别将丁溪阳和钟浩找了上来，把自己的想法一说，二人听罢，都不免喜形于色。 丁溪阳还好些，毕竟担任主任助理多年了，而且在年轻一代中向来被大家看好，靠走了刘汉英和顾晓妍两位神级人物之后，也算是熬出了头儿，尽管有点小激动，但总体而言还是很平静的。 可钟浩却对这个决定大感意外，整个谈话过程中，基本上处于懵圈状态，直到陈曦说让他回去准备下，将自己的工作思路写成个书面材料交上来，这才彻底回过神儿来，估计心里一定在慨叹，天上真得掉馅饼了！ 谈过了话，他又将孟朝晖找了来，两人关上门研究了整整一下午，直到快下班的时候，这才通知孙洪彬一起去徐记海鲜世家吃饭。 在去徐记海鲜的路上，他主动联系了顾晓妍，把晚上还要出去喝酒的事说了，听说是宴请银行行长，顾晓妍也无话可说，这年头，请客吃饭已经成了企业经营活动的一部分，胡介民就曾经慨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是在吃饭，就是在去吃饭的路上。 和银行领导的饭局是必不可少的，顾晓妍能做的，也就只剩下叮嘱他要少喝酒多吃菜之类的废话了。 到了徐记海鲜，先将司机打发走，两人还没进酒店大门，周国权已经笑着从里面迎了出来，简单寒暄了几句，便亲热的将二人让进了楼上的一间豪华大包。 坐定之后，又有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经周国权一介绍才知道，此人就是徐记海鲜的老板，周的大舅哥，听说去年教训李晓飞的人来了，非要过来见上一面。 大舅哥也很热情，紧紧的握着陈曦的手，非常豪爽的表示，以后来徐记海鲜世家吃饭，永远免单。 怪不得周国权不差钱，敢情还有一定的家族性，他默默的想。 这顿饭的规格很高，各种高档海鲜摆了满满一桌子，三个人推杯换盏，相谈甚欢。席间，周国权的夫人也过来一次，特意敬了杯酒，说了不少诸如早就想结实之类的客气话，搞得陈曦都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顿饭一直吃到了将近夜里十点，快要结束的时候，陈曦的手机响了，他以为准是顾晓妍又来电话催他赶紧回家，还笑着解释了几句，可拿出手机一瞧，竟然是田甜的来电，不禁有点紧张，也没敢接听，直接按下了关机键。 “要不，今天就先到这儿吧，陈总的夫人可不好惹，你还敢关机，等她从北京回来，还不的扒了你的皮！”一旁的孙洪彬似乎看出了他的紧张，于是便打个圆场。 周国权听了，哈哈笑着道：“闹了半天，陈总居然是个妻管严，既然如此，可别因为喝酒影响夫妻感情，所谓来日方长，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被田甜的这个来电搞得心神不宁，于是便借坡下驴，三个人喝光了杯中酒，他和孙洪彬便起身告辞，周国权则非常热情，张罗着要安排车送，也被婉言谢绝了，两个人在饭店门前各自上了出租车，开出去一段路，他这才将电话开机，中国移动的信号刚接通，一条信息便挤了进来。 我想你了！你在干什么？ 他看着屏幕上的这一行字，他的心顿时烦躁到了极点，感觉肠子都要悔青了。 这不是没事找事嘛！他深深叹了口气，好端端的招惹哪门子女人，现在粘上了了，可如何是好啊？ 陈曦虽说巧舌如簧，平日里善于讨女人欢心，但仅仅限于嘴皮子上，说说笑笑也就过去了，真面对两个女人的感情，却发现根本就应付不了，完全处于一种手足无措的状态。 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把牙一咬，心中暗想，必须抓紧时间把这件事处理利索，否则，拖得越久，麻烦会越大。所幸的是这几天晓妍没在家，如果等她回来了，这手机岂不成了定时炸弹？刚刚的信息被看到了，结婚......恐怕只能发昏了！ 这样想着，于是便让司机靠边停车，下车之后，站在路边思忖片刻，然后拨通了田甜的手机。 电话刚响了一声，便被接了起来。 “对不起，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我保证，仅此一次，以后绝对不会出现类似情况了。”田甜怯生生的说道，也许是因为委屈，声音都有些微微发颤。 他本来准备好了一大段说辞，可当听到这楚楚可怜的声音之后，心不由自主的就软了，轻轻叹了口气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这件事，我负主要责任，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只是真不希望再继续下去，你和我，都有各自的生活，纠缠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你说呢？” “我明白的.......对不起陈总，我也不想这样，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田甜喃喃的道，说完这句话，听筒传来一阵轻轻的抽泣声。 他没再说什么，而是把心一横，直接挂断电话，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渐渐平静下来。 结束吧！权当是做了一场放纵自己的梦，睁开眼睛，就把这一切从记忆中抹掉，不要留下任何痕迹，可越是这么想，那些*的画面却越是浮现在脑海中，搞得他心烦意乱，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道德品质了。 真他娘的见鬼了，又不是第一次，至于这么念念不忘嘛！我真是中了邪了。为了舒缓下自己内心的焦躁，他也没再坐出租车，而是甩开大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一口气走了四十多分钟，当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出了一身透汗，不过心情倒是平静了许多。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去卫生间冲了个热水澡，正打算休息，顾晓妍的查岗电话又打了过来。 “今天表现不错！”顾晓妍笑吟吟的道。 他心里有点发虚，也不敢贫嘴，只是笑着道：“瞧你这话说的，我哪天表现都很好的，对了，你那边怎么样啊,会啥时候结束？” “明天下午。”顾晓妍道：“后天上午的飞机回平阳。” “我去机场接你吧？”他连忙问道：“后天正好是周六，你也不用上班......” 他本来想说，正好在家休息下，可顾晓妍却误会了，也不待他讲完，便咯咯笑着道：“你想干嘛？我可告诉你啊，这段日子，不许你碰我！” 他微微一愣，随即笑着道：“我也没说要碰你呀，你这人吧，就是内心太复杂了。” 顾晓妍却嗔道：“少来，你嘴上说得比唱得都好听，到时候就管不住自己了，反正这半个多月，咱俩必须分开住。” “为啥啊？”他都被搞糊涂了。 顾晓妍却一本正经的道：“因为要结婚了呀，得新婚之夜才能那样。” 他简直哭笑不得：“我的姑奶奶啊，你还能行不，咱俩都在一起住半年了，该办的早就办过了，各种花样都玩过了，你还扯这些没用的干嘛啊？” “就是因为这，所以才必须保持一定的距离，否则，新婚之夜岂不如同嚼蜡，缺乏仪式感了吗？”顾晓妍认真的道：“我回去之后，就去姥爷家住，一切等到结婚那天才可以。” 我靠，这不是自欺欺人吗？他苦笑着想。 第1127章 鸦雀无声 顾晓妍说话，向来都是很认真的。从北京回来之后，果然连家都没回，直接去了姥爷家，陈曦的心里本来就有点发虚，正好借坡下驴，也并没做过多阻拦。 周一上班，他刚进办公室，钟乃文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告诉他已经和王主任谈过了，对出任华阳集团谠委书籍一职，王云峰并未推辞，毕竟，这个职务在名义上是和集团公司总经理是平起平坐的，俨然是华阳的二号人物。 钟乃文说，今天上午就给国资委打报告，正常情况下，国资委方面的正式任命，一个月之内就可下达。同时，对侄子钟浩出任项管办主任助理一事，也表示了由衷的感谢。他则很认真的说，钟浩的工作能力没有任何问题，唯一的缺点就是人比较老实，正好通过担任主任助理锻炼一番，待时机成熟，将来还有更重要的岗位在等着呢。 他说这番话，倒也并非是虚头巴脑的忽悠，其实，包括顾晓妍在内，对钟浩的评价还都是不错的，小伙子勤勤恳恳，做事认真，而且寡言少语，从不多说话。 钟乃文当然高兴，他就要退休了，这个时候侄子被提拔上去，也就意味着在未来的华阳还有一席之地，自然免不了又说了一番感谢的话。 周一班子例会，在华阳是雷打不动的。 半点八，孟朝晖、孙洪彬、杨学义、薛明，还有公司的总调度老关等人便陆陆续续都到了，坐定之后，王主任和钟乃文也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显然，两个人的心情都不错，说说笑笑的，很是轻松。 “陈总呢？人都到齐了，他咋还没影了呢？”王主任环顾了下会议室，轻声问道，俨然已经摆起了谠委书籍的派头。 “哦，他在胡总通电话，估计一会就能过来。”孟朝晖接了句。 王主任点了点头，大模大样的坐下，和大家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大概过了五六分钟的样子，陈曦推门走了进来。 进屋之后，便笑着道：“对不起啊，胡总刚刚来个电话，多聊了几句，耽误大家了。” “胡总有啥最高指示啊，快给咱们传达一下呗！”杨学义笑着道。话音刚落，一旁的薛明却撇着嘴道：“介民当了市领导，首先是不能张嘴就骂娘了，你想啊，就他那说话的方式，爹啊娘啊的满天飞，秘书都没法子记录啊，我估计这老伙计肯定憋坏了，他都骂惯了呀，冷不丁的不习惯啊。” 众人皆笑，陈曦也跟着笑了几声，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胡总没啥指示，就表示想大家伙了，尤其是想开怀畅饮，好好喝上一顿。” “对咯！这绝对是老胡的心里话。市里那帮玩意，酒桌上都藏奸耍滑的，喝点酒跟咽药似的，哪有咱们华阳的爷们爽快？”薛明接着道。 一提到喝酒，孟朝晖顿时来了兴致，跃跃欲试的道：“陈总，咱们也好些日子没聚了，要不，我今天晚上就安排下，把胡总也喊上，跟领导得经常接触呀，不然的话，怎么保持步调一致啊！” 此言一出，众人皆随声附和，你一句我一句的，话题很快就被带偏了。 钟乃文见状，赶紧敲了下桌子，大家这才安静了下来。 “开会之前啊，先宣布一个事啊，我后年就要退休了，为了保证谠建工作的连续性，经慎重考虑，我决定退居二线，同时拟推举王云峰同志任公司的谠委书籍，已经报请省国资委，等正式任命下来之后，即刻走马上任。” 杨学义和薛明本身就是谠委成员，对此事自然早就知情，听罢带头鼓掌表示祝贺，还纷纷嚷着让王云峰请客。王主任并没有起身，只是坐在那里，微笑着跟大家连连点头。 人就是这样。胡介民和刘汉英在位的时候，王主任是非常内敛的，整天忙前忙后，极少张扬。但这两个巨头走后，陈曦又是个小字辈，他自感在华阳的地位算是最高的了，心态上不知不觉的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相比之前的低调，言谈举止都处处以领导自居了。 “承蒙大家厚爱啊，请客是必须的，但还是等国资委方面的正式任命下来之后再说吧。”他笑吟吟的道。 众人见他这么说，也就都作罢了，陈曦却很认真的道：“到现在为止，我还是个群众身份，正合计着要向组织靠拢呢？王书籍，以后你还得优先考察我呀。” “陈总有这个意愿，那当然必须优先考察的。”王主任笑着道。 在座的除了陈曦，都是组织的人，听了之后，也纷纷表示赶紧将他吸收进来，不能再任由野蛮生长了。又说笑了一阵，陈曦这才轻声说道：“大家静一静啊，我还有个事要宣布下。” 周一例会，一般就研究下本周的工作，很少宣布什么重要决定，大家也并没怎么当回事，可定睛一瞧，却发现刚刚还是满脸堆笑的他，面色忽然凝重了许多，不由得都微微一愣。 “王主任现在是谠委书籍，再担任办公室主任和行政总监的职务就太累了，所以，我和朝晖商量了下，那两份担子，就都有他来挑吧，王主任直接担任集团公司的副总经理，大家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一般而言，大型国企都是总经理兼任谠委书籍的，开始的时候，胡介民就是这样的，但后期他出于平衡各方面关系考虑，主动辞去了书籍一职，由钟乃文出任谠委书籍并兼公司的副总经理，他则只担任副书籍。而行政总监或者财务总监之类的职务，原则上只是享受副总经理的待遇，基本上仍旧属于中层干部序列。所以，陈曦的这番话听上去并没什么不妥之处，理论上说，如果真要排位的话，王云峰是要排在陈曦之前的。 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得很，副总经理虽然有分管，但企业的所有决策权，基本都掌握在总经理一人手中，而书籍虽说和总经理平起平坐，但却只是在人事安排上有一定的话语权，生产经营活动则基本不参与，说得更明确些，如果陈曦坐稳了位置，架空王云峰是分分钟的事儿，不费吹灰之力。对王云峰而言，这是看上去风光无限，实际上手中的实权被剥夺了。 此言一出，整个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1128章 你敢拍着良心说这句话吗 王主任今天的心情本来相当不错，可听完陈曦的这番话，脸色顿时便阴沉下来了，但由于事先没有任何思想准备，所以，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只是皱着眉头坐在那里，冷冷的盯着陈曦。 孟朝晖见状，轻轻咳嗽了声，然后微笑着说道：“这样也好，王书籍可以专心抓政治思想工作，这是大方向，到任何时候，我们都离不开组织的领导呀，至于那些琐碎的事，还是由我来承担吧。”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孟朝晖的话一出口，顿时就都明白了，估计这是陈曦和孟朝晖商量好了，打算把行政管理的权力收回来。一般而言，这种事比较敏感，还是少说多听为妙，于是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把头低了下来，谁也不吱声了。 “这不太合适吧，老孟手头的工作已经够多了，既搞多种经营，又要兼顾生产，再把办公室和人力资源这摊接过去，能忙得过来吗？”王云峰不软不硬的回了句。 陈曦却微微一笑：“忙不过来也得忙，不能把所有担子都压在你一个人肩上，你可是咱们华阳的主心骨，必须得集中精力把握大方向嘛。” “这个.......”王主任皱着眉头还要再说点什么，可话还没等出口，就被陈曦打断了：“行了，我已经跟刘总汇报过了，这也是他的意思，刘总说，谠建工作是头等大事，绝对不能含糊。他晚上会跟你电话具体沟通的。” 刘汉英虽然赋闲在家，但名义上还是华阳集团的总经理，而陈曦只不过是副总经理主持工作而已，王云峰对陈曦的决定可以质疑甚至拒绝执行，但在刘汉英这样的大佬面前，还是缺乏信心的。 而且，谁心里都清楚，刘汉英背后是胡介民，这两个人在华阳经营了十多年，即便是都不在其位，但影响力还是不容置疑的，别的不说，眼下会议室里的这些人，绝对是唯马首是瞻。 会议室里非常安静，局面多少有点尴尬，见谁也不吭声，钟乃文只好沉吟着道：“这个.......我看这么安排也可以，云峰同志担任书籍之后，也确实不再适合兼任办公室的行政工作，还是集中精力抓政治思想吧。” 钟乃文表态了，王云峰自然不便再多说什么，只好讪笑着对陈曦道：“陈总，你可别误会啊，我这不是要抓着权力不松手啊，绝对是出于一片公心，想为公司多做点事，真的，天地良心！” “没有，我怎么可能误会呢！”陈曦也笑着道：“咱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出发点完全一致。” 其他人见状，这才纷纷表态，只不过都是些含含糊糊的两头堵。薛明眼珠子转了两圈，试探着道：“我看，基地公司这块业务，也一并让朝晖管起来算了，反正这小子有的是精力，一个羊是赶，两羊是放嘛。” 薛明很快就要退休了，基地公司的具体业务实际上已经是孟朝晖在处理了，他只不过挂个虚名，如今一瞧，陈曦这是打算要重新洗牌，与其赖着不走，像王主任这样被人玩一下，还不如主动点，送个顺水人情呢。 “不成不成，领导早就有安排，王书籍分管基地公司，你那个烂摊子，必须得有个德高望重的人才能镇得住局面啊，”孟朝晖赶紧说道。 基地公司在郊县有两个农场，都是早年间由市里划归华阳集团的，近些年由于疏于管理，效益一直很差，杂七杂八的事情一大堆，分管这一块，就等于脱离了公司的主营业务，这意味着什么，当然是不言而喻的。 王云峰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只是碍于情面，不便发作，待陈曦宣布散会，随即一言不发的起身便朝办公室外走去，陈曦则看着他的背影，冷冷的笑了下，众人看在眼里，谁也没多说什么，眨眼便走了个干净。 会议室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忽然感觉说不出的疲惫和烦躁，默默的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回了办公室，进了屋还没等坐下，就听房门响，回头一瞧，原来是王主任推门走了进来。 “陈总，我想单独跟你谈一谈。”王云峰很平静的说道。 他赶紧起身让座，王云峰也不客气，大大咧咧的往他对面一坐，直截了当的说道：“陈总，我对你今天的人事安排有点看法，刚才人多，也不方便说什么，现在想和你私下交流交流，不耽误你工作吧？” 陈曦淡淡一笑：“当然有时间啊，你说吧，我听着呢。” 王云峰略微斟酌了下：“陈总，自从你上任之后，我对你的工作一直非常支持吧？难道是有什么不得力的地方，而我自己没感觉到吗？” “从来没有啊。”陈曦笑着道：“这是从何说起的话呢？” 王云峰哼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我就更不明白了，就说今天会上的事儿吧，按照程序，班子成员分工和中层干部的任免，是应该经谠委研究决定的，可你搞突然袭击，没跟任何人打招呼，这既不符合组织原则，也不够光明磊落，如果是我工作没干好，完全可以直接指出来，而不应该玩这种明升暗降的小把戏吧。” 看着理直气壮的王云峰，他心中不禁暗暗冷笑，真有心直接将话挑明了，但觉得此刻时机还不够成熟，于是还是耐着性子道：“王书籍......” 不料刚说了个开场白，就被王云峰打断了：“别这么叫，正式任命没下来之前，我还是办公室主任和集团的行政总监，谠内职务也不过是个副书籍而已，而且，一会我还打算找老钟谈，书籍的人选，还是另请高明吧。” 他的心里本来就莫名的烦躁，一直勉强压制着，毕竟王云峰不论从年龄还是资历，都要比他高出一大截，最重要的是，胡介民还有言在先，最好不要抓破脸，所以，必要的面子还是得给的，但却没想道，这老哥的口气越来越强硬，颇有点兴师问罪的架势，而且还扬言要撂挑子不干，于是心里的火气顿时便窜了上来。 “组织原则？光明磊落？”他冷冷的道：“如果今天是胡总或者刘总来宣布这件事，你敢扣这个大帽子吗？” 王云峰也不示弱，瞪着眼珠子说道：“胡总和刘总也不可能做这样的决定！这么多年了，我王云峰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俩心里都很清楚。” “真得清楚嘛？”他冷笑着道：“你敢拍着良心说这句话吗？” 第1129章 送你一份锦绣前程 在内心深处，王云峰并没有瞧得起这个坐着火箭升上来的年轻人，可如今面对着陈曦咄咄逼人的目光，王云峰不由自主的胆怯了，他没有直视陈曦的双眼，而是低着头，双手抱在一起，做沉思状。 外表虽说镇定自若，可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这小子年纪轻轻，整天东一榔头西一扫帚的，按理说也不应该察觉到什么呀..... 社会上一直有个说法，到了一家大型单位，看下班子成员的年纪，就大概知道其所有制性质了。在国企，中层干部的年纪基本都在四十岁上下，如果想进入核心领导集团，五十岁是最低门槛了。 而民营企业则完全不同，尤其是新兴的高科技企业，二十多岁便成为部门主管的比比皆是，核心领导层的年龄很少有超过四十岁的，绝大部分都是三十多岁的年轻人。 这是一个非常普遍的现象，在华阳则表现得更加具体。在陈曦之前，华阳提拔干部基本上就是这个标准，四十岁以下的，最多担任个部门副职，而想进入核心层，原则上至少五十岁。 杨之谦算是个特例了，三十多岁就担任了集团公司的副总经理，但谁都知道，那是给他舅舅罗远山的面子，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其实，这种干部任免模式也有一定的合理性，一个人从基层一步一步的走上来，在每个岗位都历练了很长时间，有一定的群众基础和人脉关系，等到了五十来岁，被提拔到领导岗位，正是他各方面都很成熟的阶段，干起工作来，自然得心应手，最关键的是，在他的周围，已经形成了一个非常牢固稳定的人际圈子，而这才是坐稳位置的关键。 陈曦明显缺乏这个过程的，他走得太快了，以至于把自己的影子都甩到了身后，更别提什么人际圈子了，完全是现用现抓，说实在的，要不是有各种奇遇和胡介民的大力支持，根本走不倒今天这一步，早就被人给撵下台去了。 也正是因为此，王云峰才敢直接质问，却没想道，陈曦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再加上心情不爽，本来还想留点面子，被王云峰一激，顿时就有点恼了。 “王主任，别动不动就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私下里都做了些什么，你自己应该心里有数，我给你留着面子呢，跟你说句实话吧，今天例会上的决定，我已经跟刘总汇报过了，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就没办法了，现在刘总还是华阳集团的一把手，你晚上可以和他具体谈。至于你所说的要公司另请高明，那当然可以啊，你不会真得以为自己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吧？”他略带嘲讽的说道。 一番话说完，直接将王云峰刚刚的嚣张气焰打了下去。低着头，沉思良久，这才用商量的口吻说道：“对不起......陈总，我刚刚有点激动，说话欠考虑了，不过......在公司这么多年，自认还是勤勤恳恳的，不知道你刚才那句给我留着面子，是从何说起啊。” 陈曦则冷笑了一声：“从何说起，你心里比我清楚，还是那句话，我给你留着面子，如果你非要让我说出来，那就是自己不打算要这张脸了？这样吧，给你一分钟的考虑时间，所谓覆水难收，话一出口，再想往回收就难了。果真如此，恐怕你在华阳就呆不下去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可做了亏心事，听着点动静，难免就被吓一跳。王云峰现在就是如此，怔怔的看着陈曦，思前想后的合计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胆量较这个真。 见他沉吟不语，陈曦却撇了下嘴，其实，与其说是给王云峰留面子，不如说是给胡介民和刘汉英留面子，按照预先的安排，如果王云峰就此偃旗息鼓，不再说什么，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毕竟也没法追究什么，大家只能心照不宣，可万万没想到，这位老哥估计是自我感觉良好，居然还主动找上门来了。 王云峰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张口结舌的好半天，最后苦笑着道：“今天是我不好，情绪太激动了，这个......要不，改天我请你吃饭吧.......” “吃饭就免了。”他淡淡的道：“本来以为你是个识趣的人，自己知道该怎么做，可现在看来，你的脑子并不像胡总说得那么灵光，有些话必须跟你挑明了说才行。” 提到了胡介民，王云峰的脑门立刻见了汗珠儿了，坐姿也不像刚进来时候的大模大样，身子微微前倾，两只手不安的搓着。 “你是个有身份的人，过几天正式任命下来了，级别也上去了，如果在这个职位上调离华阳，不论走到什么单位，也都足够风光，而且，我保证带领全公司干部职工，热热闹闹的夹道欢送，这样大家面子上都很好看，岂不是两全其美？至于去什么单位吗，我觉得应该不成问题，向北手眼通天，给你谋个可心的岗位，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吗？”他继续说道。 王云峰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似乎还不死心，斟酌了下，试探着说道：“这里面会不会存在什么误会呢？” 陈曦叹了口气：“应该没什么误会，即便有误会，我觉得也没有解释的必要了，用胡总的话说，兄弟一场，好聚好散，也不想追究什么，最后送你一份锦绣前程，就算仁至义尽了。” 王云峰的脸一阵一阵白，耷拉着脑袋，良久，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句话肯定是胡介民说的，早在多年以前，胡介民就曾经对手下这帮和他一起为华阳复兴奋斗过的老同事表示过，只要不违法犯罪，任何人想离开华阳，他都会送一份锦绣前程的。 现在想来，胡介民是说到做到，并没食言。 “介民还说什么了？”他喃喃的问道。 “你觉得呢？”陈曦冷冷的道：“你得感谢赶上了个好时候，真的，如果我设下个圈套，你一头钻进去的话，恐怕就要在监狱里实现锦绣前程了。” 此话一点不假，如果不是和田甜莫名其妙的产生了感情纠葛，陈曦甚至将一切都谋划好了，果真如此的话，那这位在华阳晃了大半辈子的大内总管，估计就要以悲剧收场了。 第1130章 各种难题 高手过招，往往是点到即止，王云峰是个要面子的人，听陈曦说完，便知道他和向北暗中勾结的事已经败露了，虽然暂时想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但也清楚没有再解释下去的必要了。 “那就替我谢谢介民的一番好意吧。”王云峰叹了口气，用很低的声音说道。 陈曦点了点头，也不看他，只是伸手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王云峰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苦笑了下，起身缓步往门外走去。 送走了王大总管，他感觉心头的烦躁舒缓了些，拿出根烟，还没等点上，办公室的门却被轻轻推开了，田甜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他被吓了一跳，以至于那根烟都掉了下来，张口结舌的，样子实在有点狼狈。 “你咋来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紧张。 田甜也不吱声，径直走到他的面前，将一张纸递了过来，他伸手接过，扫了一眼，是份辞职书。 “你......想好了？”他低着头，淡淡的问了句。 没有回答。 他只好抬起头，却发现田甜的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他，目光中包含着太多内容，一时也说不清楚都代表着什么。 “你要是想好了，我这就签字，下午你就可以去财务结算工资，然后到人力资源部办理离职手续了。”他喃喃的说道。 田甜幽幽的叹了口气：“你想让我走吗？” 他故作从容的笑了下，将那根烟捡起来，重新叼在嘴上，然后斟酌着道：“这是你辞职嘛，当然是你自己拿主意了。” 田甜的脸上掠过一丝凄惨的笑容：“好吧，我想好了，你签字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拿起笔来，直接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晚上陪我坐一坐吧，就算是告别了。我觉得，我有这个资格。”田甜缓缓的说道，说到资格两个字的时候，声音略微有点哽咽。 他思忖再三，最后把心一狠：“我今天晚上有事，这个......要不这样吧，改天，改天我给你打电话。” 这就等于婉言谢绝，田甜自然听得出来，于是苦笑了下：“好吧，我等你电话。”说完，又默默的站了片刻，然后平静的道：“我就先走了，再见。”说完，迅速的转过身，快步往门外走去。 望着那个纤细柔弱的背影，他总是有种做错事的感觉，但也非常清楚，对他而言，目前是最好的结局，再纠缠下去，恐怕就要出大乱子了。 到此为止......到此为止......他在心里默默的嘟囔道，我那天属于酒后乱性，并非道德败坏，仅此一次，老天爷都会原谅我的。从现在开始，必须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到工作上，再也不要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这样想着，先是打开电脑，将二环路工程的日报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由于是刚刚开工，暂时还看不出什么问题，又打电话将总调度老关喊了来，详细询问了近期各项目部的工作进展情况。 许俊雄退二线之后，原来总工程师的职务就一直空着，目前公司的生产活动，都由总调度老关具体负责。 老关今年五十多岁，曾经担任过工业安装项目部的负责人，在项目管理上有比较丰富的经验，是公司的业务骨干之一。 这么大的公司，大大小小十多个在建工程，这样那样的问题总是有的，其中最严重的是新疆油气管道的开工前准备。 “合同都签订了一个多月了，进展明显不够啊，还是之前那几个人在忙活，马上就五月份了，这个效率简直是在开玩笑嘛！”他敲着桌面说道。 老关则一脸委屈：“陈总，这事不能全怪我们，前一阵子资金紧张，二环路那边开工又早，全部力量都集中在安川了，我和洪彬谈过好几次，可没钱，也是干瞪眼没办法啊。” 一番话说得他哑口无言，只好苦笑着道：“最近贷款不是到位了，你还是抓紧安排吧，必须往前赶，千万别再磨蹭了。” 老关却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够呛，我问过洪彬，第一笔贷款7000万，但是二环路现在资金需求量非常大，昨天晚上，我和卢宁大致算了下，下礼拜，六个标段要全线开工了，完成工程进度的百分之十五，经业主方确认工程量后，才能拨付进度款，要这么算的话，这七千万，二环路一个工程都不够用呢，公司还有十六项在建工程，再加上这几个月的工资，这点钱掰还是得掰着手指头花。预计得到七月份，随着二环路的拨款和两外几项工程的结算，资金紧张才能彻底缓解。” 说心里话，他听得脑瓜子嗡嗡，让他在施工现场张罗，再苦再累再复杂都能克服，可一提到钱，顿时就头大如斗，然而，作为企业的负责人，这又是一个始终也绕不开的难题。 “老关啊，你就别跟我算账了，资金紧张是有目共睹的，但二环路和新疆油气管道这两个项目绝对不能耽误，有钱有人，工作谁都会干，缺钱缺人，能把工作干了，那才叫能耐。”他正色道。 老关听罢，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尽力而为，反正我就这么大能耐，要是不成，你就把我给换了吧。” 他心里清楚，这其实是在变相的表达不满，有心敲打几句，但还是忍住了。 不成，资金不凑手，人员再不得力，工作确实不好开展，他默默的想，看来，得把周强这个瘪犊子赶紧弄回安川，卢宁搞技术是好手，但做事不够圆滑，这么大的项目，要是按照他的花钱的速度，能把华阳彻底拖垮了。 但周强目前还是取保候审阶段，要想让他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就必须把这点事处理利索了，不然的话，整天背着官司，换成谁也没心思干活啊。 还得找一趟大老黑啊，毕竟他和陈局长有交情，这事也就只能找他帮忙了。 正琢磨着该如何跟吴迪说，手机忽然响了，拿起来一瞧，原来是康铭辉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老弟啊，我在你公司楼下呢？你在不在啊?”康铭辉问道 “我在的，康总，你上来吧。”他道。放下电话，又叮嘱老关一番，便出了办公室，一直迎到了电梯口。 第1131章 心里一惊 康铭辉看上去情绪不是很高，进了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道：“老弟啊，上次我走之后，向北又跟你聊了些什么？” 他也不隐瞒，将和向北达成的约定一五一十的说了，康铭辉听罢，叹了口气道：“先跟你说个坏消息吧，不对，今天就没好消息。” 他淡淡一笑：“大哥，你这是咋了，从进屋就耷拉脑袋，现在又口口声声说没好消息，至于愁成这样吗？” 康铭辉连连苦笑：“据内部消息，省检察院和纪委方面的调查工作走漏了消息，向北得知后，马上耍了一招釜底抽薪，直接向市局经侦支队报案，将四名最重要的涉案人员抓起来了，检察院方面多次协调，但经侦支队都不肯将办案权交出来，双方谁也说不服谁，一直闹到了省里，昨天，黄启明亲自主持会议进行了协调，在听取了双方的意见之后，最终将办案权交给经侦支队，妈了个巴子的，经侦支队都快成了北方集团的保卫处了，案子给了他们，那还不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嘛！” 尽管早就有心理准备，但当局面真正出现的时候，陈曦还是感觉十分无奈。拼尽全力的折腾了一大圈，甚至将举报材料直接递到了黄启明手中，但还是被向北轻描淡写的化解掉了。 黄启明既然能将办案权交给经侦支队，那对宁宪东的处理，估计也没什么可期盼的了，最大的可能就是，在调查一段时间后以查无实据而告终，或者避重就轻，在生活作风上做点文章，来个劝诫谈话便草草收场。 “老弟啊，咱哥俩这是要背水一战了，向北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被搞了一把，肯定会疯狂报复的，你必须做好心里准备，这段时间，说话办事都要加十二分的小心。”康铭辉忧心忡忡的道。 他却并不以为然，只是淡淡笑了下：“再加小心也是一样，说实话，我还真想见识下向北到底能有什么手段。” 康铭辉听罢，苦笑着道：“这老东西一贯的做法是，先在经济上施压，把你逼得手忙脚乱，然后再动用政治手段乃至见不得人的损招，在某个关键节点上突然发难，打你个措手不及。” 他低着头思忖片刻，平静的道：“事情还没有最后的结果，我不相信他能一手遮天，对了，你还有啥坏消息，赶紧趁着热乎劲一块都说了吧。” 康铭辉叹了口气道：“确实还有个坏消息，今天上午，邻省的几家砾石供货商同时来电话，要求所有费用一天一结算，这百分之百是向北搞得鬼，我修了这么多年的路，从来就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砾石采购，都是以市政二公司的名义进行的，康铭辉在这方面资源比较多，本以为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却没想道还是被向北从中作梗了。 正常情况下，由于产品的技术附加值不高，所以，砾石供货商向来属于比较弱势的，基本都是垫款送货，几个月结算一次就不错了，甚至工程竣工了，费用还没结清也是常有的事，要求一天一结算，确实闻所未闻。 “实在不行，干脆就换地方呗，我就不相信，这么多砾石厂家，难道还能都被向北控制啊？”他冷笑着道。可说完之后，心里也感觉底气不是很足，向北确实具备垄断的实力，这一点，他已经领教过了。 康铭辉摇了摇头：“厂家是很多，但方圆百十公里以内的就是南山县的厂家，现在运费本来就高，如果再远的话，运费都快跟石头一个价位了，根本就划不来。下面的人跑了好几次了，但力度不够，很多事也做不了主，所以我合计咱俩亲自去一趟，力争彻底把问题解决了，否则，这么被掐大脖子，工程就没法干了。” “好吧，现在就走？”他问。 康铭辉点了点头：“事不宜迟，必须得抓紧，今天是最后一天，如果达不成协议，明天开始，砾石就停运了，人马刀枪都铺开了，总不能停工待料吧。” 他知道康铭辉并非危言耸听，于是简单收拾了下，和孟朝晖打了个招呼，便踏上了去南山县的路。 一路无话，三个多小时之后，二人赶到了邻省的南山县，这里以盛产各种石材著称，距离安川八十余公里，负责砾石供货的三家采石场都在此处。 在路上的时候，康铭辉就将此行的安排告诉了他，南山县有一位鼎鼎大名的人物，叫做陆万林，人称石材大王，是当地石材协会的会长，不仅经济实力雄厚，而且人脉很广，曾经和杨老大磕头拜把子。也正是因为有这层关系，跟康铭辉也相交莫逆，所以才答应帮忙，由陆万林出面，将三个砾石厂家的老板都约出来，大家一起吃顿饭，把所有的话都摆在明处。 之所以要把陈曦一起带来，是因为涉及到价格和一些额外的要求，而且，华阳方面的用量也比市政二要大很多，最好是面对面的说清楚。 进了县城之后，直奔这位石材大王的公司，到了之后，还没等下车，陆万林已经迎了出来。 陈曦抬眼望去，却见这位老兄六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大健硕，肚子很大，感觉要是开车的话，方向盘都能刮肚皮。更夸张的是，脖子上还挂着一副大金链子，粗得都快能栓狗了，十足的土豪派头。 康铭辉给做了介绍，三个人简单寒暄了几句，便进了陆万林的办公室。 坐定之后，陆万林拍着大肚腩道：“陈总啊，咱们这小县城，也没啥好招待你的，我订了一只烤全羊，咋样，没啥忌口吧。” 康铭辉听罢笑着道：“我这位兄弟，除了不吃人肉，剩下就没啥忌口了。” 陆万林听罢，爽朗的大笑起来，笑过之后道：“咱们这里以前穷啊，平阳人都牛逼着呢，所以，生怕怠慢了。” “我听这话茬，好像陆老板对平阳人的印象不怎么好啊。”陈曦也微笑着接了句。 陆万林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兄弟，还真让你说对了，几年前平阳有个方远途方老板，不怕你笑话，我们全县一百多家搞石材生意的，都没少吃他的亏。” 康铭辉一听，猛得一拍大腿，笑着道：“大哥啊，我咋把这个茬给忘了呢！我得重新给你介绍下啊，这位陈总，和方远途之间的故事可太精彩了。” 待康铭辉添油加醋的将以往的事情一说，陆万林的神态随即发生了显著的变化，看陈曦的目光中明显多了几分敬重之色，由衷的赞道：“自古英雄出少年，陈老弟这才叫真爷们，相比之下，我们整天咋咋呼呼的，却被方远途所挟制，连个屁都不敢放，实在是丢死人了。” “对了，大哥，我记得当初还有个田大棒子，也跟着方远途鞍前马后的混，这小子后来咋样了？”康铭辉问了句。 陆万林听罢，咧开大嘴笑道：“田大棒子的下场可惨啊，先是媳妇让方远途给干了，然后自己也稀里糊涂丢了性命，最后，钱也他娘的被黑差不多，这家伙干了那么多缺德事，也算是报应吧！” 听到这里，陈曦的心里猛然一惊。 第1132章 惹不起啊 “我靠，这方远途也太黑了吧。”康铭辉嘟囔道：“玩人家的老婆也就算了，还他娘的谋财害命，真该遭天谴啊。” 陆万林却把嘴一撇：“他们俩是狗咬狗一嘴毛，田大棒子的娘们也不是个啥好玩意，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其实，早在田大棒子跟方远途合作之初，我就说过，早晚媳妇得被姓方的拐走，那娘们天生一双水上漂的媚眼，是个爷们被她看一眼，心里都得七上八下的，姓方的又是个老流氓，这两货聚在一起，不出事才怪！” 陈曦听得心惊肉跳，又不便表现出太感兴趣，憋了半天，这才绕着弯的问道：“想不到方远途还在南山县有生意！” “咱们南山的花岗岩全国闻名啊，是南山黑的主产地，黑如墨，亮如漆，产销量全国第一，还有落日红，这些在全国石材市场都是抢手货，方远途后期生意做大了，主要做高端石材的进出口，毕竟那玩意利润高得惊人，可最初的时候，咱们南山县就是他的摇钱树和聚宝盆啊，奶奶的，当年和县里这帮头头儿勾结在一起，霸着最好的矿脉，钱让他挣老鼻子了！” 康铭辉笑着道：“陈总，你有所不知，当年整个南山县，唯一不给方远途面子的就是陆大哥，两个人整整斗了一年，最后还是在杨老大的调停下，总算告一段落，所以，别看方远途在南山可以横着膀子走路，但见到陆大哥，照样得给三分面子。” 提到了杨老大，陆万林显得有些伤感，轻轻叹了口气：“要说好使，还得是安川杨老大，黑白通吃，所有人都给面子，可惜了，稀里糊涂的就被没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我也没见到。当时我给少刚打电话，要来参加葬礼，但被谢绝了，少刚说，不想惊动任何人。”康铭辉苦笑着道，说完，指了下陈曦道：“杨老大的后事，都是陈总一手张罗的。” 此言一出，陆万林赶紧追问细节，陈曦无奈，虽然心里想得还是有关田大棒子的事，但见陆万林问得急，也只好先按捺住强烈的好奇心，将有关杨老大身后事的处理情况详细讲了一遍。 陆万林听得非常认真，中间甚至都没打断过，待他讲完之后，神色变得越发恭敬，微微欠了欠身，双手抱拳道：“想不到陈总和杨大哥和高大哥都有交情，看来，咱们是地地道道的一家人了，既然是一家人，那就啥也不用说了，今天这事，就包在我姓陆的身上了。” “陆哥，你这么说我可挑理了啊，难道要没有陈总这层关系，兄弟我说话就不好使呗？如果这样，我可转身就走啊。”康铭辉在一旁起哄的道。 陆万林听罢，哈哈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道：“你趁早滚蛋，没人拦着你。” 这当然是句玩笑话，从另一个侧面，也说明二人之间的关系非常之近。 康铭辉也笑，笑过之后却正色道：“大哥，还是赶紧把李老板他们几个请过来吧，今天晚上不管是烤全羊还是烤全牛，就算是烤全骆驼，统统是我买单，咱们边吃边聊。赶紧把正经事给定下来，要不，我这心里总是悬着。” “开什么玩笑，到了南山县，咋能让你花钱呢？”陆万林豪爽的道：“辉子啊，赶紧闭上你那张臭嘴，今天一切都由我来安排。”说完，站起身来，腆着大肚子出去吩咐了，趁着这工夫，陈曦赶紧问道：“既然这位陆老板这么仗义，为啥不跟他合作呢？他不也做石材生意吗?” 康铭辉摇了摇头：“砾石的利润低，人家早就不做这种低端的生意了，他现在只做高端石材。” 原来如此，看来，说向北能控制和垄断砾石的价格和市场，也是很正常的事，毕竟这些生产商的实力相对要弱一些。他默默的想。 两人正说着，陆万林又回来了，进屋之后，二话不说，直接便张罗出发去饭店。 饭店还真不算近，出了县城之后，足足开了半个多小时，最后拐进了路边的一个院子，院子超级大，里面有三四排青砖瓦房，每个房间的门口都挂着大红灯笼，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咱们这儿的羊叫耐寒山羊，肉质鲜美不膻，和内蒙那边的草原羊不一个味，绝对有特色。”几个人一边往里走，陆万林一边兴致勃勃的介绍道。 服务员打开一个房间的门，还没进屋，一股烤肉的香味便扑鼻而来，确实非常诱人。 “李老蔫，你们几个腚焊在炕上了呀，都他娘的在里面嘀咕啥呢？还不赶紧滚出来！”陆万林扯着嗓子吼道，话音刚落，就听里面脚步声响，随即三个男人迎了出来，态度非常谦恭的和陆万林打着招呼，陆万林则挥了挥手，指着康铭辉和陈曦，大大咧咧的说道：“瞧你们几个多有面子，卖点破石子，居然把平阳的大老板都给逼到咱们这小山沟里了，来吧，我给你们介绍下。” 砾石采购这种业务，基本上不需要康铭辉亲自出面的，最高也就是项目经理这个级别的人物经办，三个老板听罢介绍，一时还都有点紧张了。 “走吧，大冷天的，别在外面傻站了，进屋上炕说。”陆万林招呼道。 进了屋，脱了鞋，几个人盘腿坐在热乎乎的火炕上，未曾动筷，陆万林先沉着脸道：“咱们先谈事后吃饭，谈不拢，这酒喝得也不痛快，康总和陈总，都是我最好的朋友，这哥仨就更没啥说的了，要是论起来，还得喊我一声六叔呢，所以啊，我就在中间给做个调停人，今天有什么话，都摆在桌面上，怎么样，老蔫，你年纪最大，就带个头吧。” 这个叫老蔫的其实不过四十多岁的样子，皮肤黝黑，看着就是个老实巴交的样子，听陆万林说完，先是朝康铭辉和陈曦笑了下，然后才小心翼翼的说道：“既然六叔说话了，那我们也就不藏着掖着的了，其实，咱们干了这么多年，工地上的规矩自然都明白，可现在有人发话了，只要是给你们俩家送的石头，必须一天一结算，而且价格还要上浮百分之三十，否则，明年就甭想再干了，六叔，我们都是小本经营，脑瓜皮儿薄，惹不起啊，所以就只能按着人家的要求去做了。” “我靠，谁这么牛逼啊，南山县还有这么一号？”陆万林不解的问道。他如今只做高端石材的外销出口，对建筑市场的局势还真不怎么了解。 老蔫叹了口气：“六叔，您老人家早就不挣这卖苦力的钱了，所以，对情况也不太了解，现在这位老板，比当年的方远途还他娘的豪横，就是咱们县领导见了人家，让立正都不敢稍息啊。” 【作者题外话】：上一章最后一段提到的黄大棒子，是西风一时笔误，应为田大棒子，该死该死，今天会及时联系编辑更改的，好不容易有个假期，但家中神兽们也放假了，这段时间的更新量上不去，实在是抱歉了！ 第1133章 发誓都有他 “这个人就是你说的那个向北吗？”陆万林扭头问康铭辉道。 康铭辉苦笑着点了下头：“是啊，其实，李老板说得并不准确，向北比方远途可牛逼多了，两人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没有可比性。” “那你说说看，这位向老板，是什么层面上的人啊？”陆万林颇有点不以为然，轻描淡写的问道。 康铭辉叹了口气：“先说靠山吧，方远途不过是李百川的表弟，纯属狗仗人势，可向北是有纯正红色血统的人，父辈的职位就很高，他的大哥更是位高权重......” 待康铭辉说出了向北哥哥的名字，在座所有人都有点傻眼了，互相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位的名字虽然不能说家喻户晓，但至少是偶尔会出现在新闻联播上的，是千真万确的大人物。 康铭辉继续道：“至于企业规模，那就更不用说了，北方集团现在是国内民营建筑施工类企业中的前三甲，年产值高达三四百亿，而且据说很快就要上市了，一旦上市成功，我估计市值至少在5-800亿左右，货真价实的亿万富豪。” 一番话说完，房间里鸦雀无声，半晌，陆万林拍着自己的大肚腩，笑着说道：“辉子啊，你还真有点尿性，这么牛逼的人物都敢对着干，换成旁人，早就跪在地上舔臭脚丫子了。” 康铭辉摇头苦笑：“我算不上有尿性，其实真有尿性的陈老弟！说心里话，我没想跟向北对着干，甚至也曾经琢磨过抱大腿，可人家不稀罕啊，估计是嫌我不够资格吧，但凡能给我留条活路，我才不去惹那个麻烦呢。所以，我这属于没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灭了吧？而陈总则不同，他的岳父大人和向北是有交情的，完全可以和平相处，联手发大财，但就是看不惯向北的横行霸道，要说尿性，这才叫真尿性！” 康铭辉是老油条，他深知在和向北的较量中，华阳集团的态度和表现至关重要，所以，无时无刻不把陈曦摆在前面，各种恭维和吹捧。其实，无非是想和华阳牢牢的绑在一起，既是盟友，危难之际，也可以做个挡箭牌。 陈曦当然清楚康铭辉的那点小心眼，不过在他看来，这也算是一种互利互惠的行为，事实上，只有两家联合起来，才具备与北方集团抗衡的条件，所以，对那些肉麻的吹捧，也是来者不拒，泰然处之。 “陈总的岳父和向北有交情？要这么说的话，肯定也不是一般人啊......”陆万林非常聪明，从康铭辉的话中，听出了隐含的内容，于是便追问道。 还没等陈曦开口介绍，康铭辉便抢先说道：“他的岳父大人，就是我们平阳市新上任的第一书籍顾兆峰，原来的省发改委主任。” 陆万林听罢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而李老板三人也互相交换了下眼神，相比起刚刚的垂头丧气，显得要轻松很多。 “这就对了嘛，要没这层关系，双方实力对比也太悬殊了，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陆万林笑着道。 陈曦却暗暗叫苦，与康铭辉的想法不同，他并不喜欢拉大旗作虎皮，毕竟和北方集团抗衡不是闹着玩的，把一些不相干的人连蒙带唬的裹挟进来，万一有个闪失，被搞个倾家荡产，岂不是害人嘛！而且，砾石采购也并非没有其他解决办法，最多就是增加点成本呗，他甚至想过，可以直接找李长江帮忙，毕竟向北这么做是在扰乱市场秩序，对整个工程而言，是有害无益的，作为投资方和未来二十年的产权所有人，李长江自然不会同意。向北有钱有势，而李长江也是手眼通天，真要比量起来，向北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 当然，这是最后的办法和底牌，现在就亮出来，有点为时尚早罢了。 出于上述考虑，他连忙笑着说道：“陆大哥，我得声明下啊，准确的说，顾书籍不是我的岳父，因为我和他女儿还没结婚，而且，他的家庭情况也比较特殊，我女朋友根本就不肯认他这个父亲，父女二人十多年没有来往，即便是现在也很少谋面，我夹在中间，大部分时间是在扮演一个很尴尬的角色。另外，他对我与向北之间的矛盾，基本上持中立态度，千万不要对他抱什么希望。”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康铭辉不动声色的在炕桌下面轻轻踢了他下，他自然清楚是什么意思，但却佯作不知，一口气把话说了出来。 陆万林听罢，低着头思忖片刻，忽然用力拍了下桌子，他身高体胖，肉乎乎的大手跟熊掌差不多，一巴掌拍下去，震得炕桌上的碗筷哗啦呼啦的山响。 “好！被杨老大和高老虎看上眼的年轻人，果然不一样，就冲你刚刚这番实话实说，这个忙，我帮定了！向北根红苗正，老子还苦大仇深呢，所谓山高皇帝远，强龙不压地头蛇，到了北京咱不好使，可在南山县，就算是玉皇大帝来了，也得给我几分面子，至于说到有钱嘛，那就更无所谓了，就算他比盖哥还有钱，咱也没朝他借呀！” “盖哥是谁啊？”康铭辉怔怔的问了句。 陆万林则撇着嘴道：“我靠！大名鼎鼎的盖哥都不认识，世界首富嘛，美国的，姓盖，叫盖茨嘛！” 陈曦刚喝了一口茶，听了这句话，差点全都喷出来，康铭辉更是无可奈何的道：“瞧我这孤陋寡闻的，闹了半天，盖哥是比尔盖茨，我还头一次听说。” 陆万林也笑：“你就啥都别说了，杨老大的朋友，就是我陆万林的朋友，从现在开始，陈老弟就是我的亲兄弟了，什么向北向南的，爱向哪就向哪，南山县的地面上，还轮不到他说了算。”说完，转头看着老蔫几个人继续道：“说说吧，你们是咋想的，痛快点，我可都饿了啊！” 看得出来，陆万林在当地颇有点威望，老蔫三人互相交换了下眼神，几乎没怎么犹豫，便异口同声的表示，一切听六叔的安排。 陆万林低着头想了想，郑重其事的道：“这样吧，老蔫他们压力也很大，咱们就按照老规矩，三个月结算一次，至于价格嘛，上浮百分之二十，就算是给他们点风险费了，你们俩家也都把风放出去，对任何人都说是一天一结算，怎么样，要是能接受的话，那咱们就定下来了，在南山，几千万的生意也不用签什么合同，全凭这张脸！说到做到！” 陈曦在心里大概算了下，价格上浮百分之二十，还是可以接受的，正常情况下，进入雨季之后，砂石料也是坐地起价，别说百分之二十，最高的时候，翻一番的情况也不稀奇，在工程结算的时候，都是可以要求甲方追加的。偷眼看了下康铭辉，见他也没有什么反对意见，于是便点了下头：“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但可有言在先，随着工程的全面铺开，砾石的需求量越来越大，你们绝对不能半路撂挑子，都想好了，如果实在有困难的话，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没等陆万林说话，老蔫抢先说道：“放心吧，陈总，咱们南山人，就跟这山上的石头是一样的，实打实凿，既然敢答应你，就绝对不带反悔的，谁要说了不算，就他娘的是田大棒子！” 陆万林几个人听罢，都呵呵的笑了起来，他连忙顺着话茬问道：“这田大棒子咋这么有名呢？发誓都有他？” 第1134章 还真问对人了 老蔫笑着道：“还真让陈总说对了，田大棒子是咱们南山的知名人士，在做石材生意的圈子里，他的名字就是见利忘义的代名词，同时也和倒霉和戴绿帽子划等号，所以，大家起誓的时候，就都把他给捎带上了。” 陈曦听罢，更加来了兴趣，连忙追问道：“刚刚你们不是说，这个人跟着方远途混日子吗？到底干了啥缺德事，至于大家恨成这样？” 陆万林呸了声：“田大棒子干得不叫缺德事，应该叫缺了八辈子大德，这路货色，最后横死街头都是便宜的，他要敢回南山县，我敢保证，不出三天，就得让人给大卸八块了。我说，咱们吃饭的时候不提这个狗篮子成吗？一提他，老子啥胃口都没有了。” “对！六叔说得对，还是先吃饭吧，省得倒了胃口。”另外几个人也附和道。 见大家都这个态度，他也不便穷追不舍的问起来没完，只是心里的谜团越发浓重，绞尽脑汁的想将话题往这方面引，可大家对此似乎都没什么兴趣，谈论的基本是和向北有关的事，诸如什么背景和家世等等，越说越热闹，再也不提田大棒子了。 烤全羊做得非常地道，几个人大快朵颐，吃得满嘴丫子流油，但他却如同嚼蜡，心不在焉的坐在那里，默默揣摩着田大棒子和田甜之间的关系。 田甜就是邻省南山县人，其父与方远途合伙做石材生意，再加上其母出轨等等，所有这些事综合起来看，田大棒子非田甜的父亲莫属。除此之外，田父遇害，田母重病，按理说亲戚朋友都该伸出援手才是，可却很少听田甜提及，还有省城的那位陈局长，作为舅舅，外甥女上门，感觉多少有些冷淡，当时他并没多想，现在看来，这一切应该都是有原因的。 “老弟啊，咋一直闷闷不乐的呢？是我招待不周，还是饭菜不合口味啊？”陆万林突然问道。 他一愣，赶紧笑着道：“陆大哥说得哪里话，你帮着解决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闷闷不乐呢？不过，近期公司的事实在太多了，搞得我筋疲力尽，啥心思都没有了。” “你这事业心也太强了吧，兄弟啊，听老哥我一句话，事业是无限的，站着这山看那山高，挣十万的时候想挣一百万，挣到一百万又琢磨挣一千万，无尽无休，可生命不成啊，老天爷就给了百十来年的寿命，掐头去尾，能乐呵的不过这么几十年，所以啊，别把那些看得太重，当再大的官，挣再多的钱，最后两眼一闭的时候，也就是那么一捧灰，被风一吹，啥也剩不下。”陆万林喝得红头涨脸，但思路还是很清晰，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大哥说得非常对，我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功利心太强了，自己都感觉活得很累。”他顺着陆万林的话，信口说道。 陆万林哈哈一笑：“知道毛病就得改，改了就是好同志嘛！今天晚上，把一切都烦心事都放下，大哥带着你彻底的放松下，咱们来点刺激的，玩完之后，一觉睡到自然醒，然后再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这才叫劳逸结合呀。” “刺激的？”他隐隐感觉有点不对劲，赶紧追问道：“这是啥意思？” 话音刚落，屋子里的几个人都嘿嘿的笑了起来，陆万林咧着大嘴道：“咱们这小山沟里，虽然没有平阳那么多好玩的地方，但也有属于自己的特色，你们知道嘛？这家店里有不少俄罗斯过来的妞儿，长得甭提多俊了，而且活儿好，能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想咋玩就咋玩，保你满意！”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暗暗叫苦，正打算出言拒绝，却见康铭辉朝他挤了下眼睛，也不知道是啥意思，便暂时将话咽了回去。 康铭辉则大包大揽的：“大哥，剩下的活动，就都由我来安排吧！” “用不着，到了我的地盘，一切就得听我的，今天晚上的所有挑费，就都由老蔫承包了，你啥也不用管，一会和陈老弟爽过了，直接回宾馆休息就是了。”陆万林大大咧咧的道，说完，见陈曦好像有点不大情愿似的，于是笑着又道：“咋的，陈老弟是不是担心怕出意外啊，你放心就是了，在南山县可以随便玩，我保你平安无事。”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康铭辉却笑呵呵的端起酒杯道：“大哥，啥也别说了，感谢你的一番美意吧。来，咱走一个。”说完，朝他递了个眼色，他顿时明白了过来，于是也笑着举杯道：“我也陪一个。” 陆万林本就豪爽，一见他俩敬酒，当然不肯示弱，举杯就干了，几个人连着喝了几杯，他见差不多了，身子一歪，一头拱在炕上。 “喂！兄弟！”陆万林喊了两声，又轻轻摇晃了他几下，见没什么反应，于是便笑着道：“辉子啊，陈老弟这酒量也不行啊，半斤多酒下肚，就醉得跟死猪似的，一会的节目咋往下进行啊？” 他闭着眼睛做昏睡状，听康铭辉说道：“那就不怪咱们了，谁让他自己不中用的！” “这不好吧？”老蔫沉吟着道。 “没啥不好，喝成这样，就算把他弄醒了，也办不成事呀。”康铭辉笑着道：“没事，咱玩咱的，不行等他酒醒了再补一场。” “对！不管他，让他先睡着，咱们去后面吧，我这都憋得杠杠的了。”陆万林已经迫不及待，说完之后跳下了炕，率先出了门，另外几个人见状，也纷纷跟了去，康铭辉则用力推了他几下，故意大声说道：“我说，你自己睡吧，我们可走了啊！” 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远，他这才翻身坐起，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暗道：和田甜那点事就够过分了，要是再胡作非为，那可就真说不过去了。 这样想着，掏出一根烟，刚要点上，却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房门一开，老蔫探头往里看了眼，见他正坐再炕上，连忙走了进来，讪笑着道：“陈总，你醒了啊，那正好啊，去后院爽一爽吧。” 他连摇头带摆手：“不了，李老板，我没这方面嗜好，实不相瞒，其实刚刚就是装醉的，你玩你的吧，我自己坐会儿，正好醒醒酒。” 老蔫楞了下，会心的一笑：“我也不喜欢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没办法，六叔得意这一口，其实，南山县烤全羊做得好的饭店有的是，之所以跑这么老远，就是因为这里有洋妞坐台，在咱们南山，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六叔打电话说要来这里，我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说了你也别笑话，如果不是因为做东，我早就偷偷溜了。” 没想到还遇到了个志同道合之人，他不由得暗笑，于是递上一根烟，又让服务员沏上一壶解油腻的浓茶，两人盘膝而坐，他端起茶杯，若无其事的问道：“对了，吃饭前，你一直说田大棒子，这人到底是咋回事啊？” 老蔫听罢叹了口气：“你还真问对人了，我跟他是老同学，田大棒子的外号，就是因我得来的。” 第1135章 细思恐极 田大棒子本名叫田财广，南山县土生土长的坐地户，由于是家中独子，自小就娇生惯养，长大以后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本事没多少，脾气却不小。 南山县地处山区，土壤贫瘠，鲜有林木，自古就以出产各种石材著称，所以几乎家家都靠石材相关的生意讨生活。 田财广的父母都是老实人，在山上采石为业，虽说辛苦，但日子还算凑合。可田财广却不满足整天上辛辛苦苦的在山上打眼放炮，总梦想着自己的人生，应该和名字一样，财源广进，飞黄腾达。 有一位成功人士曾经说过，梦想必须有，万一实现了呢？这句话，用在田财广身上再合适不过了，虽说是浑浑噩噩的混日子，但他无时无刻不瞪大了眼睛，凭着对财富的渴望和敏感，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期，田财广终于等来了一个发财的机会。 当时，全国城市运动会在南山县所在的省份举行，为了迎接这次大型体育赛事，省内兴建了众多大型体育场馆和群众健身设施，一时之间，对石材的需求量激增，但当时的南山县产能有限，很快便出现了供不应求的局面。 田财广别的本事没有，但能言善辩，口才相当不错，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轻而易举的就跟一个建筑公司达成了协议，拿着建筑商开出的支票，跑回南山县，连夜从父母打工的采石场中，以高出市场价格一倍的价钱，收购了一大批石头，然后再转手倒卖给建筑公司，就这么空手套白狼，半年下来，净赚了四十多万，淘来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八十年代末期的四十万，还是相当可观的，足以算是成功人士了。有了钱的田财广很快便成立了公司，风风火火的几年下来，赚了个盆满钵满，不仅如此，还收获了一份爱情，娶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媳妇。 可是，好景不长，随着城运会的结束，石材市场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而他又不懂管理，整天大手大脚的不说，还嗜赌成性，不到两年的时间，挣得那些钱便输了个一干二净，而且负载累累，再次沦为穷光蛋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已经习惯了有钱人生活的他，当然无法接受这种现实，暗暗发誓要东山再起，可比量了几次才发现，自己的情况甚至比几年前还要糟糕，之前仅仅是游手好闲，如今却债主盈门，连家都回不去，只能东躲西藏的过日子了。 不过，他人生的第二个发财机会很快便不期而至了。九七年，方远途的四海石材有限公司成立了，南山县作为石材的主产区，自然是他经常光顾的地方。 方远途做生意，当然不满足于正常的一手进一手出，他希望以最小的成本，换取最大的利润，可南山县的石材从业人员素来以抱团著称，别看内部也有各种各样的矛盾，但对外却非常团结，尤其在价格方面，说是铁板一块也差不多。 方远途虽说打着李百川的旗号，得到了县领导的大力支持，但在南山的石材市场却没人买这个帐，几年下来，始终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九九年底的一个夜晚，走投无路的田财广毛遂自荐，主动敲开了方远途的门，现在已经没人知道两人究竟谈了什么，总之一个月之后，田财广摇身一变，成了四海石材有限公司南山县办事处的负责人。 当时，田财广的父母已经去世了，他将老婆和一岁多的孩子送到了平阳，独自一人开启了他的第二次创业。 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他对这个行业太熟悉了，张家有什么短处，李家有什么猫腻，几乎都在他心里装着。没过多久，石材经销商便开始陆续出事，不是有经济问题，就是涉嫌刑事案件，半年下来，几家最具实力的都被收拾了个遍。有人被判重刑，有人财产被查封，一时之间，人人自危，乱了阵脚。 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大家便得到了消息，这一切都是田财广在暗中捣鬼，方远途在他的帮助下，借用公权力，以最小的代价，迅速打破了几十年来石材经营者之间的联盟，并取而代之，成为了南山县最大的石材经销商。 有了方远途做后盾，重新得势后的田财广更加嚣张，可以说看谁不顺眼就收拾谁，在南山县成了个炙手可热的人物。 老蔫和他是同班同学，家里一直做砾石生意，两人自小关系还不错，田财广倒霉之际，看在发小的情分上，还没少接济他，本以为有这份感情垫底，田财广再怎么也会给些面子，所以，便未经同意，以低价和本省的一家建筑公司签订的供货合同，消息传出之后，另外几家施工单位也找上门来，纷纷要求进货。 田财广得知此事之后，带着十多个人，拎着镐把子，气势汹汹闯到了老蔫的采石场，进屋之后，不容分说，一声令下便开始砸，当场打伤数人，老蔫的媳妇因为跑得慢了些，一条腿也被打断了，这还不算，最后一把火将所有生产设备烧了个干净。 事后虽然报了案，经警方协调，只是象征性的赔了十万块钱，不过经此一闹，价值五六百万的生意给搅合黄了，可谓损失惨重，而田财广从此也得了个田大棒子的绰号。 “这货完全可以用丧心病狂来形容，在他眼里，没有任何亲情友情可言，他只听方远途一个人的，简直就是方远途养得一条恶狗，让他咬谁就咬谁。”老蔫苦笑着道：“南山县所有做石材生意的，包括六叔在内，都吃过他的亏，基本是得罪了个遍。后来，方远途改做进出口生意了，对南山石材需求量越来越小了，他就跟着一起迁到平阳去了。” 陈曦听罢，皱着眉头问道：“那他老婆和方远途是咋回事呢？” 老蔫想了下：“他老婆叫陈小莲，是咱们城关老陈家的闺女，这女人吧.......怎么说呢？其实，家境本来不错的，听说还有一个堂哥在省城当大官，但她却不怎么安分，田大棒子倒霉的那几年，大家就疯传她跟别的男人有染，据说连女儿都是野男人的，当然，这些都是传言，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他们迁到平阳之后，陈小莲便跟方远途搞到了一起，被田大棒子堵在了被窝里，据说闹得挺大的，再后来，田大棒子突然出了车祸，稀里糊涂就死了，所有人都说，是被方远途给做掉的，而且，方远途更狠，把钱也给吞了，田大棒子给他卖了十多年命，最后脑袋上绿油油的两手攥空拳，啥也没闹着，也算是报应了。” 陈曦听到这里，眉头紧锁，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我的老天啊，这田甜到底是个啥人啊，咋越听心里越没底儿呢？虽说不能因其父母的行为，就判定她有什么问题，但遗传基因这玩意是太强大了，再加上耳濡目染.......这样的家庭，很难教育出一个有正确人生观和价值观的孩子。 如果田甜的清纯是装出来的，那与他发生的一切，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呢？ 结合自己那天晚上莫名其妙的强烈冲动，不由得细思恐极，出了一身冷汗。 第1136章 十万火急 之后的话题，又渐渐转到了向北和目前的砾石采购上。据老蔫说，最近几年，南山县的砾石，百分之七十以上都供应给了北方集团，光是他的采石场，去年就接了200多万的单子，而康铭辉的市政二公司，由于近些年被向北所挤压，已经基本退出了大项目的竞争，所以，用量锐减，每年不过几十万的需求量，孰轻孰重，自然一目了然。 “北方集团给得价格虽说不高，但量很大，回款也比较稳定，基本保证一个月结算一次，从来没发生过拖欠的事，他们采办部的几个业务员跟我都很熟，私交也不错的，所以啊陈总，咱们这件事还真别说漏嘴了，我们都是小本经营，你们这些大老板，谁都得罪不起啊。” 他淡淡一笑：“放心吧，保证不会让你为难的。” 说话之间，康铭辉率先回来了，进了屋，四仰八叉的往炕上一躺，笑着对陈曦道：“老弟啊，你真是狡猾大大的，假装喝迷糊就对了，这大洋马太难伺候了，咱们这家伙什属于短小精干型的，根本就够不着底儿啊，这通瞎忙活，跟走城门似的，四下碰不到边儿啊，太他娘的尴尬了。” 二人自然明白康铭辉指得是什么，于是便哈哈的笑了，陈曦还嘲笑他不中用，康铭辉听罢翻身坐了起来，瞪着两个大眼珠子道：“你比我也强不到哪里去，不服气的话，咱俩现在就把家伙亮出来，要是我赶不上你，今天晚上的挑费我担着了。”说完，伸手就解裤腰带，却被陈曦笑着给拦住了。 几个人正说笑着，陆万林和另外两个人也回来了。这几个家伙应该是此地的常客，回来之后，丝毫没有任何羞耻感，互相还煞有介事的交流一番，听得陈曦脸上都有点挂不住了。 本来已经酒足饭饱，可做了一番剧烈运动之后，肚子里的能量又消耗了一部分，于是便又点了些酒菜，坐下来甩开腮帮子,重新吃了起来,一口气吃到将近午夜，最终才在心满意足中收场了。 不管怎么说，此行还是很圆满的，康铭辉非常满意，在第二天返回平阳的路上，谈笑风生，兴致颇高，可他的心情却有些沉重，莫名的感觉到一种威胁正在悄悄迫近，令他心生惶恐，惴惴不安。 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在办公室里和顾晓妍通了个电话，央求她晚上回家住，可顾晓妍却坚决不肯，非说要坚持到结婚那天再说。他也没办法，只能依着了。 放下电话，心还是乱糟糟的，说不出是个啥滋味。 还是让自己忙起来吧，省得总是胡思乱想的，最关键的是，这种胡思乱想只能让自己毫无意义的心烦意乱，他默默的想。 于是，午休之后，他把孙洪彬和调度老关以及负责生产的几个人都找了来，召开了一个协调会，重点研究新疆油气管道的开工准备工作。 老关还是有一定组织能力的，短短一天时间，已经将第一批赴新疆的施工人员敲定了下来，根据小周他们提供的资料，拟将项目部设在奎屯市，该市地处两条高速公路的交汇处，还有铁路贯穿，而且是兵团某部的师部所在地，治安条件非常好。 第一批人员共有二十六人，由老刘带队，几乎都是原来油气管道项目的原班人马，互相之间比较熟悉，工作效率应该不成问题，目前，负责打前站的同事已经将车辆和场地都联系好了，老刘他们过去之后，项目部便正式挂牌成立，预计用半个月的时间，办理好各种手续之后，大笔资金就可以打到账面上了。 对此，他表示很满意，几个人又针对细节问题进行了充分研究讨论。 尽管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暂时还无法解决，但所幸的是，最近几年，由于西气东输管道的建设的带动，新疆当地各种配套设施乃至施工设备，都比较充足，而且租赁价格不高，现在已经敲定的差不多了，只待项目部挂牌成立，资金到位之后，立刻便可签订租赁合同。 设备是施工的关键，新疆路途遥远，从这边将设备运过去，显然不很现实，只能从当地租赁，这件事搞定了，他总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至少大队人马开过去之后，马上就能投入施工。 会一直开到快下班才结束，由于烟抽得比较多，办公室里乌烟瘴气，满屋子都是烟袋油子味，大家走后，他将窗户开了，换了好一阵空气，这才开始慢悠悠的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出了办公楼，启动了汽车，可坐在驾驶室里，却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想回家。 顾晓妍不在家，我一个光杆司令，回去干啥呢？他想，莫不如找个地方坐坐，顺便给吴迪打个电话，也好把小周的事赶紧搞定，让这家伙能轻装上阵，充分发挥能说会道、办事能力强的特长啊，毕竟，自己分身乏术，而二环路这边，确实需要一个经验丰富，能独当一面的管理人员。 这样想着，便将车开出了机关，在街道上信马由缰的转了几圈，一边开车，一边拨打吴迪的手机。 不知道啥原因，吴迪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他也并不感觉很奇怪，毕竟大老黑的工作性质特殊，难免有不方便接听电话的时候，估计等有时间了，就会给回电话的。 心里这样想着，一眼发现路边有家烧烤店，于是便打算靠边停车，进去撸几个肉串，刚踩了脚刹车，手机忽然响了。 应该是老黑回电话了，他想，可低头一瞧，来电话的竟然是田甜。 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心顿时又一阵翻腾。 真是见鬼，这女人咋有点阴魂不散的感觉呢？去了趟南山县，让他不知不觉之间，对田甜产生了些莫名的反感，有心置之不理，可转念一想，光是冷处理也不是个办法，如果不将这个小丫头彻底搞清楚的话，这点事始终压在心上，实在别扭得很，这样想着，便将车靠边停好，深吸了一口气，将电话接了起来。 “陈哥!”听筒里传来田甜柔柔的声音。 陈哥？他被这个称呼给搞糊涂了，不由得冷笑着问道：“你喊我什么？” “我已经辞职了呀，再喊你陈总，恐怕就不合适了，你年龄比我大，不喊陈哥，难道想让我喊陈叔叔吗？”田甜轻松的道，语气略显轻佻，和之前的唯唯诺诺有显著的差别。 他想了下，似乎也有几分道理，于是也没再纠缠，而是冷冷的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当然有事！”田甜正色说道：“有非常重要的事，十万火急！” 第1137章 难以自持 他暗暗吃了一惊，但表面上还是很平静的说道：“十万火急？到底什么事？” “我在四季酒店一楼咖啡厅等你，来了就知道了。”田甜说完，也不待他回答，便直接挂断了电话。他则愣愣的坐在车里，好一阵也没打定主意。 去还是不去呢？这个选择令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十万火急！？这应该是田甜借口而已，目的就是让他过去，所以，置之不理是最明智的选择，免得节外生枝。可转念一想，就这么避着着也不是个办法，还有半个月就要和顾晓妍结婚了，这点事不彻底解决，岂不是越拖越麻烦吗？而且，随着田甜身世的渐渐清晰，这个女人身上还真有些疑点，如果她的清纯可爱是装出来的，那问题就复杂了。 还是去看看吧，他想，上一次是被田甜的花言巧语迷了心窍，所以才一时冲动，以后再也不会犯那么愚蠢的错误了，而且，更重要的是，非常有必要把这个看似清纯的小丫头好好撕一撕，看看到底安得什么心，否则，真把我当成情窦未开的傻小子涮了！ 这样想着，启动汽车，调转车头，直奔四季酒店方向而去。 咖啡厅位于四季酒店一楼大堂的东侧，陈曦进了酒店，放眼望去，却见偌大的咖啡厅里，只零零星星的有两三个客人，田甜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一只手托着腮，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他径直走了过去，田甜却连头都没抬，还是默默的坐在那里。 “说说吧，到底什么事十万火急。”他站在对面，低声问道。 田甜缓缓的抬起了头，目光很忧郁，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轻声说道：“既然来了，难道连坐都不坐吗？我至于让你这么讨厌吗？” 他轻轻叹了口气，在对面坐下，田甜也不说话，拿起一瓶红酒便要给他倒，却被他拦住了。 “我开车来的，不能喝酒。”他的语气很坚决。 田甜似乎有点失望，将酒瓶放下，然后轻声问道：“那就来杯咖啡吧？” “不用，我喝不惯那玩意。”他淡淡的道。 这冷冰冰的态度让田甜很难堪，轻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直勾勾的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委屈和哀怨。 陈曦的心，软得像块豆腐，如果是顾晓妍那样霸道强势的女上司，他还能应付自如，可遇到田甜这样的柔弱型选手，未曾交手，就已经败了三分。 看着田甜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在心底叹了口气，略微思忖片刻，无奈的道：“来杯水就可以，你还是赶紧说吧，到底什么事十万火急。” 田甜赶紧点了下头，喊来服务员，轻声说道：“一杯苏打水。”说完，又笑着对他说道：“苏打水是弱碱性的，常喝对身体很好。” 他未置可否，只是淡淡一笑。 不大一会，服务员将一杯苏打水送了过来，轻轻的放在陈曦的面前，说了句请慢用，便退了下去。 开了一下午会，连抽烟再说话的，他确实有点嗓子眼冒烟，再加上看见田甜之后，心里也是莫名的烦躁不安，见水送过来了，也没多想，直接便喝了一小口。苏打水口感软滑，微微带一点甜味，倒是很爽口，不由得又多喝了几口。 “好喝吧？”田甜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关切的问道。 他也不回答，只是将咕咚咕咚的将一杯水喝下去，然后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笑着道：“谢谢你的水，这回可以说下十万火急的事吧。” 田甜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低着头，喃喃的说道：“其实......就是我想你了，非常非常的想，想得十万火急的。” 对于这个回答，他多少有些心里准备，只不过没想到田甜说得如此直白和炙热，看着那张清纯的脸，和脸上羞涩的神情，无论如何，也很难和田大棒子的所作所为扯上关系。 “你父亲叫田财广吧？”他平静的问道。 田甜一愣，脸色微微有些变了，好一阵，幽幽的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他耸了耸肩膀：“知道很多。” 田甜低着头，用很低的声音说道：“我才一岁多的时候，就跟着母亲来平阳生活了，对父母的事情了解得不多，长大之后听说了些，但也没机会去考证真伪，我知道，南山县的很多人，都恨我父亲入骨，但在我心目中，他是天下最好的男人，疼我爱我，满足我的任何要求，至于他对别人怎么样和别人如何评价他，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田甜是个九零后，老蔫说，99年的时候，田财广就把老婆孩子送到平阳了，由此可见，田甜说的应该属实，最重要的是，这番话入情入理，一时还真找不出什么可驳斥的。 “至于我母亲......”说到母亲，田甜略微停顿了下，脸上掠过一丝苦涩：“之前就和你说过，我对她的感情很复杂，既有怨恨和厌恶，又有万般无奈，在我看来，即便她犯了天大的过错，也是我的母亲，这个世界上，没有女儿讨厌母亲的道理，更何况，她如今重病缠身，就算上苍的惩罚吧。” 他无言以对，沉吟片刻，斟酌着道：“你说得对，他们的所作所为，理应自己承担责任，跟你并没什么关系,只不过......” 话还没说完，就被田甜打断了：“只不过，这样一个家庭教育出来的孩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对吗？因为有一个红杏出墙的母亲，所以女儿注定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对吗？还有，田大棒子的闺女，肯定是个见利忘义的恶毒之辈，对吗？” 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说实在的，他的心里真是这么认为的，虽然这种认知并没什么道理。 但要当着田甜的面，把真实想法如实说出来，多少还是有点张不开嘴，毕竟，这几乎等于是人格的侮辱，而把这些近乎恶毒的话用在面前这个清纯靓丽的女孩子身上，实在是狠不下心来。 “算了，不说这些了，小田，我很清楚的告诉过你，我们有各自的生活，虽然发生了些.......对此，我表示真诚的道歉，如果还需要别的补偿方式的话，咱们也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我尽量满足你的要求，总之一句话，我不想再发生什么，更不想继续纠缠不清，必须划上一个句号，这是原则问题，希望你多多理解。” 一口气说完，却忽然感觉脸上阵阵发烧，身上也是莫名的燥热难当，于是便将外套的扣子解开，可还是什么作用，不禁有些茫然的道：“这酒店咋这么热呢？” “热就把外套脱了吧。”田甜柔声说道。那声音直接钻进了他的心缝里，痒痒的，真想把心掏出来挠几下。 他心里一惊，抬头望去，却发现田甜的双目之中，似乎有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或，不禁心神荡漾，竟然有些难以自持了。 第1138章 既来之则安之 不论他如何控制，但那种强烈的冲动还是迅速蔓延开来，以至于浑身上下的每个毛孔都充满了荷尔蒙的味道。 这令他非常难堪，同时也隐约的察觉到了异样，毕竟，这种冲动已经超出了男人正常的需求范畴，其来势之凶猛，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如果说上次可以勉强归结为酒后乱性的话，那这次他绝对是滴酒未沾，难道连苏打水也能迷乱心智？ 不对！肯定有问题！奶奶的，难道是被这丫头给下药了，否则，就算是十年八年没碰过女人，也不至于急成这样，这个念头一经出现，他的脑子里顿时嗡的一声，暗叫了声不妙，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恐怕是惹上大麻烦了！ 很快，这个想法得到了进一步的印证，因为生理上的反应居然和大脑的思维不同步，无论内心乱成什么样，可身体却还是不断的膨胀着，那种膨胀令他窘迫不安到了极点，感觉比上次要猛烈得多。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不想在田甜面前表现得太过慌乱，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拿出一副很淡定的模样。 田甜的回答令他无语：“你别想得太多，我就是个喜欢你的女人而已。” 他冷笑一声：“喜欢我？难道你喜欢一个男人，就要给他下药吗？你这种表达爱的方式，我倒是第一次遇到。别他娘的跟我扯犊子了，说说吧，向北都让你干什么？难道就是陪我睡觉，让我爽歪歪吗？” 田甜歪着头，朝他嫣然一笑：“什么下药啊！你咋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其实，那只不过是为了提高爱的质量而已，而且，我一个女孩子，还不都是听你摆布？” 他开始愤怒！真想一巴掌拍过去，直接削在那小巧可爱的鼻子上。但在这样的高雅温馨的场所，公然殴打女性，显然有些不何时宜，而且，也不是他的作风。于是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冷冷的说道：“算了，跟你废话也没什么意义，麻烦你转告向北吧，他玩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实在非常掉价，我都替他脸红！”说完，起身欲走，可猛一站起，却感觉天旋地转，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摇晃了两下，又重新坐了回去。 我靠！这是啥意思？他不由得紧张起来，就在此时，手机忽然响了，看了眼屏幕，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视力似乎有点模糊，只能大致判断是吴迪的来电。 怎么搞的，眼睛咋还花了呢？他使劲眨了眨....... 意识到此为止，或者说，之后的意识便不那么清醒了。依稀是被人搀扶着进了电梯，而搀扶他的人是谁，却没有任何印象。 他能记住田甜那醉人的呻吟，还能记住曼妙身材带给他的视觉冲击，这一切让他忘却所有的廉耻与道德底线，变成了一只发清的公牛，只是拼命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思维还是很混乱，甚至产生了幻觉。怀中的女人时而是顾晓妍，时而却成了冯蕊，眨眼之间，又变成了满眼幽怨的杨琴...... 每次人物转换，都带给他巨大的快意，在这种快意的支配下，他越发兴奋和疯狂，以至于觉得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埋藏在内心深处最肮脏和龌龊的东西被统统释放出来，一发而不可收拾。 荀子说，人性本恶。马丁路德说，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魔鬼。所以，人类需要制定道德和法律来约束自己的行为，并且通过学习反复强化这种约束，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然而，当心灵深处的桎梏一旦被冲破，喷涌而出的，恐怕没有善良，尽是邪恶和欲念。 他被那种疯狂的占有欲所控制，在愉悦的巅峰恣意纵横，直到耗尽最后一点能量，这才在满足中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从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的时候，意识还有些不那么清醒，愣了几秒钟，这才渐渐恢复了正常。 环顾四周，瞬间出了一身透汗，随即从床上一跃而起，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首选映入眼帘的是一大堆未接来电，打开一瞧，心不由得一沉。 从晚上八点到十一点半，顾晓妍一共打了十四个电话，除此之外，孟朝晖和吴迪也各有两个。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四点。而他的身边空无一人，田甜早就没了踪影。 这玩得是啥路子？他彻底傻眼了，呆呆的站在那里，一时竟然不知所措，半晌，这才反应过来，以最快速度穿好了衣服，检查了下自己的挎包，见并没少什么东西，然后快步出了房间。 真是该死啊，他看着电梯轿厢镜子里那个面色苍白憔悴的自己，真想狠狠抽几个耳光。 才他娘的过了几天好日子，咋就得意忘形了呢？别的不说，怎么和晓妍解释这十四个未接电话啊？还有，田甜没影了，该不会是个连环计...... 越想心里越乱，以至于感觉电梯的速度跟蜗牛差不多，好不容易到了一楼，门一开，他低着头，迈步便往外走去。 “陈总留步。”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心里一沉，停下了脚步，缓缓的转过了身。 小张就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 “你好陈总，董事长说，不论任何时候，只要你出来，务必请你赏脸面谈。”小张彬彬有礼的说道。 怕啥来啥啊！向北这是打算利用田甜做文章了，想到这里，不禁默默的叹了口气。 心里虽然乱成一锅粥，但表面上还佯作镇定，看了眼小张，冷笑着道：“向总在哪？” 小张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平静的道：“董事长说，你下来之后，肯定会饿的，所以，他已经和餐厅打过招呼了，不论什么时候，都给你准备饭菜。” 他确实有点饿了，昨天晚饭就没吃，又经历了如此疯狂的一夜，能量消耗殆尽，听小张这么一说，肚子立刻不争气的咕噜噜叫了起来。 此时此刻，他已经从最初的慌乱中走了出来，所谓既来之则安之，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有静下心来，和向北周旋，争取最好的结果了。 “向总想得还真周到。”他冷笑着道。 小张也不说什么，只是微微侧过身，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第1139章 摆的什么迷魂阵？ 他淡然一笑，也不说话，直接迈步朝餐厅走去。 向北为了他准备了一份丰盛的早餐，荤素搭配，中西合璧，色香味俱全，小张全程陪同，连服务员都省了。他吃得很慢，一边吃，一边默默的思考着应对之策。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似乎只有妥协了，从目前的状况看，这件事所能影响的，仅仅是他与顾晓妍的感情而已，而在其他方面则没什么大意义，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他想，虽说铸成大错，但毕竟是中了圈套，并非自己的本意，只要坦诚认错，并非没有争得晓妍原谅的可能。 对！不要慌张，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向北精心设计了这个局，无非就是想以此为要挟，逼我在某件事上就范，既然如此，那就说明是可以坐下来谈条件的。 这样想着，将碗筷放下，抬起头，平静的问小张道:“向总在平阳吗？” “没有，他这几天没在国内，回新加坡的家里。”小张低声说道。 他嗯了声，心中暗道，这个老狐狸，做事倒是非常谨慎，也难怪康铭辉处心积虑的收集了那么多证据中，几乎没有可以直接指向他的。就连搞这套小把戏，他都躲到新加坡去了，即便有什么闪失，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照例由手下人扛事儿。真不晓得他都用了什么手段，让这么多人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 “那一会怎么谈？难道打算把我送新加坡去吗？”他笑着问道。 小张连连摇头：“当然不会，向总会跟你连线的。” “打电话？”他不禁有点诧异，一般而言，很少有在电话里谈这种事的，毕竟安全系数不高，而且容易留下证据，由此可见，向北还真是有恃无恐啊。 小张却显得很从容：“是的，是打电话，不过请陈总放心，向总和你是通过专用设备连线的，这套设备是在中国电信定制的，目前，全中国总计不到十个用户，所有通话和信息都被加密了，不存在任何泄露的风险。” 其实，各大移动厂商早就推出了通讯加密业务，之前只是针对政要部门的公务人员，近些年，中国电信基于cdma平台，开发了对高端商务人士的个人通讯加密服务，一经上市，立刻引起了诸多巅峰人物的追捧。 高端商务人士的通讯，不仅包含大量极具价值的商业信息，同时由于经常与政界要人之间有私人联系，一旦被非法窃听，那损失可就太大了，所以，安全尤为重要，向北背景特殊，在高层有众多熟人，所以更注重通讯安全，他是第一批在中国电信定制全套加密设备的人之一。 陈曦只知道公务出国，需要更换定制的加密手机，但连个人都可以定制加密服务，还是头次听说，不禁暗自慨叹自己孤陋寡闻，但表面上却还是很不屑的神态，冷笑一声，缓缓的站了起来：“那就走吧，让我也开开眼，见识下这么高大上的设备。” 小张也不说什么，只是朝他微微点了下头，然后快步朝餐厅外走去，他则紧跟其后，两个人出了酒店大门，一台黑色面包车随即缓缓驶了过来，在二人面前停了，小张伸手拉开车门，示意他上车。 他往里看了眼，陈内的布置跟一般的豪华商务车并没什么两样，于是也没多问，直接上车，小张则坐进了副驾驶，上车之后，通过前后排的通话器说道：“陈总，一会董事长会和你视频连线的，我们就暂时往华阳公司的方向开，如果中途需要改变行程的话，按下扶手上的红色呼叫按键，及时告诉我们就可以。” 他点了下头，将身子舒舒服服的靠在座椅里，待小张说完，偷偷将手机拿了出来，调出录音功能，心中暗想，管你加什么密，我先给你录下来，将来没准能派上用场呢！ 汽车缓缓启动，开出去一段之后，他面前的液晶显示屏突然亮了，他伸手点了下接听键，向北随即出现在画面之中。 向北的身后，是蔚蓝的大海，一抹朝霞洒在他的身上，让他看上去更显潇洒和自信。 “小陈，你好啊。”向北笑吟吟的道。声音清晰，画面质量稳定。 他对此很满意，将手机放在他大腿上，也微笑着道：“向总真会享受生活啊，这景色实在是太美了。” “还可以吧，不过很快就要进入雨季了，怎么样，和晓妍结婚之后，可以来这里度蜜月的，到时候就不用住酒店了，我这里环境非常不错的，厨师保洁也都是现成的，你们俩可以随便住，住多久都成，不收费的哦。” “谢谢向总的好意，我和晓妍商量下，如果去新加坡的话，肯定首选住在您家里，这大露台太漂亮了.......啊呀，万一要是有台风或者海啸的话，会不会很危险呢？”他故意开了句玩笑，不过说完之后，就有点后悔了，毕竟有点小家子气，纯属多此一举。 向北哈哈的笑了：“基本不会有什么影响的，这里地势很高，而且距离海岸线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即便是发生什么自然灾害也没什么啊，房顶建有一块停机坪，可以坐直升机逃生的。” 和有钱有势的人开这种玩笑，果然不明智，只能成为笑柄，他默默的想，还是得沉下心来，不逞口舌之利，把事谈明白了才是关键！这样想着，于是便笑着道：“有钱人的世界，我永远不懂啊，对了，你特意跟我连线，难道就是为了介绍新加坡的美景嘛?” 向北微微一愣,皱着眉头道：“是啊，有什么不妥吗？” 他被向北的态度给搞糊涂了，略微思忖了片刻，决定不再兜圈子，于是直截了当的问道：“向总，你用田甜给我布了这么个局，到底打算达到什么目的呢？”说完，特意将手机往前推了推，以期录得更清晰些。 “布局？”向北很惊讶的道：“此话从何说起呀？还有，田甜是谁？我从来不认识此人呀。” 他忽然想明白了，以向北的狡猾和老道，是根本不会给他留下任何破绽的，所以，电话录音这种事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这就有点没意思了吧。”他冷笑着道：“这个不知道，那个不认识，既然如此，你凌晨四点让小张在四季酒店盯着我干吗呢？” 向北听罢，却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没人盯着你啊，那不过是一次偶遇，我也正好想和你谈点事，所以就让小张恭候大驾了呀。” 我靠，这个老家伙，还真滴水不漏啊，到底是打算跟我摆什么迷魂阵呢？他默默的想。 第1140章 避开失败，就是成功 “请问向总，你到底想跟我谈什么呢？”他平静的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有些心得和感想，打算与你分享下。”向北慢条斯理的道。 分享心得和感想？这玩得是啥套路？有心打断向北，让他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越是此刻，越要沉得住气，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猴儿似的上蹿下跳，除了让人看笑话，根本于事无补。他想，向北既然挖空心思设计了这样一个温柔陷阱，肯定是有所图的，否则，岂不是免费赠送了呀！ 这样想着，便也不再说什么，而是默默的听了下去。 向北的兴致极佳，从他早年在日本留学和工作的经历说起，分析解读了中日两国文化和价值观之间的差异，观点犀利，论据充分，讲得头头是道。 “日本是个崇尚强者的民族，在对待俄罗斯和美国的态度上表现得非常充分，因为他们在二次大战中，吃了这两个国家的大亏，所以至今心有余悸。事实上，日本经济在战后迅速崛起，也就是得益于对美国和俄罗斯两个超级大国的妥协，通过妥协，为自己换来了生存和发展的空间。”向北侃侃而谈。 听话听音，陈曦隐约的听出了向北话中的含义，于是笑着道：“我没去过日本，所以没有发言权，但是，从日本政要每年都要参拜靖国神社一事上看，好像日本人从骨子里并不认输吧？他们的所谓妥协不过是权宜之计，只待时机成熟，最终恐怕还是要跳出来一战的。” 向北略微沉吟了下，指着不远处，掩映在苍翠树木中的一栋豪华别墅道：“看到了吗？那栋楼，是日本大和建筑株式会社现任董事长的家，大和建筑在日本的施工企业中几乎是神一样的存在，在国际市场上也曾经是前三甲的排名，当年在卡塔尔国家会议中心的招投标中，跟世界排名第一的法国万喜公司爆发了激烈的竞争。” 这应该是一场巨人之争，两家营业收入几十万亿美元级别国际集团，一旦同台竞技的话，势必杀得天昏地暗，陈曦对此倒是颇感兴趣，于是便笑着问道：“最后的结果如何呢？” 向北继续道：“日本的建筑施工企业，在中东地区占市场份额很大，卡塔尔国家会议中心的设计，就是由日本一家公司中标完成的，所以，大和公司认为，万喜是在蚕食和挤压他们的市场，于是发誓倾尽全力，也要将项目拿下。但是万万没想到，早在几年前，万喜方面便将一名高级商业间谍安排进了大和公司，并担任了重要职务，轻而易举的掌握了大和高层行贿卡塔尔官员的证据，于是通过私下接触，希望大和知难而退，可当时的大和董事长却执迷不悟，非要拼死一搏，最后导致自己锒铛入狱，企业也遭受重创，目前虽然还能勉强挤进世界十强的末席，但营业收入估计也就是我们中建集团的一个零头了。” 陈曦听罢，沉思片刻，很认真的说道：“但至少大和公司没有倒下啊，虽然一蹶不振，但仍是世界一流的建筑施工企业。而如果当年与万喜妥协，谁又能保证处境比现在好呢？” 向北淡淡一笑：“处境好？不到五年的时间，从世界前三，滑落到十强末尾，可谓一年下一个台阶，这还是按照年营业收入计算的，如果按照利润算的话，大和恐怕要排到百名开外了吧，照目前这个颓势发展下去，两年之后，这个公司是否还能存在都是个未知数。大和董事长刚被抓的时候，咱们的中交集团还打算收购该公司的股权，但被拒绝了，五年过去了，大和负债累累，市值跌倒历史最低点，比五年前缩水了百分之一百，去年底，主动联系中国公司要求出卖股权度过难关，只要个白菜价，都无人问津了。这就是它的现状，我个人觉得，如果和万喜达成妥协，无非就是少了几百亿的营业收入，但肯定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听到这里，陈曦完全理解了向北的话外之音，于是笑着问道：“跟我说了这么多，是警告我，不要做平阳的大和公司呗？” 向北听罢，哈哈的笑了，深深吸了口雪茄，若有所思的道：“没你想象得那么复杂，其实，我不过是要告诉你一个道理，就是不要去学习别人成功的经验，因为所有成功都是不可复制的，而应该重视别人失败的教训，通过研究和分析，找出症结所在，并结合自己的工作，尽量避免走重复的路，如果能做到这一点，那就离成功不远了。” “我懂了，向总还有什么教诲吗？”他平静的问道。 向北摇了摇头：“没有了，祝你今天有个好心情。”说完，便主动结束了连线。 真是个老狐狸啊，讲了二十分钟故事，对田甜的事只字未提。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将手机的录音功能关了，看来，向北的小辫子，并不是想抓就能抓得住的。 凌晨的街道，空旷而寂静，鲜有车辆和行人，车子开得很顺畅，不大一会，便到了华阳集团的大门口，停稳之后，小张将车门开了，毕恭毕敬的道：“陈总，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他歪着头看了眼小张，笑着问：“我能吩咐你什么啊？对了，你们向总，没安排你做什么吗？” 小张的笑容很真诚：“向总说，希望您三思后行，因为您的所做的任何决定，都可能会影响华阳三千七百多名员工的命运。” 这句听起来也没有任何毛病，他连连点头，跳下了车，还没等迈步，小张却将一张光盘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他没有伸手接，而是警惕的问道。 小张却笑了：“我不清楚，这是您的助理，田甜小姐让我转交给你的。” 他心里咯噔一下，也不敢再多问，伸手接过，往挎包里一塞，连招呼也不打，转身快步往办公楼里走去。 此时才早上五点多钟，连保洁人员都没上岗，他进了办公室，将房门反锁，然后打开电脑，随着光驱的读取，一副副震撼的画面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第1141章 何乐而不为 向北掐灭了雪茄，凝视着天边的漂浮的几多白云，良久，轻轻的叹了口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正打算返回屋里，电话响了，他也没看屏幕，直接便接了起来。 “东西给他了吗？”他问。 听筒里传来小张的声音：“给他了，今天晚上就让田甜和他接触吗？” 向北略微沉吟了下：“还是等一等，总要给人家点考虑的时间嘛，此事并不急在一时。另外，我刚才考虑了下，剩下的事，还是你亲自办比较妥当，至于田小姐嘛，把答应她的事赶紧办利索了，然后最好少接触了。” “好的，我知道了。”小张答道。 向北皱着眉头，不无遗憾的自言自语道：“陈曦很敏感，否则，要是再多几次，效果就更好了。” 小张似乎并不以为然，当然不敢表现出什么，只是小心翼翼的嘟囔了句：“顾小姐是个非常强势和独立的女性，这种事，我觉得发现一次就足够了吧。” 向北却微微摇了摇头：“那你可想错了，一次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陈曦可以有很多理由为自己开脱，最有效的说辞就是被下药了，晓妍非常有可能接受这种解释，但是，两次就不一样了，无论再怎么解释，都显得比较苍白。” 小张连连点头：“哦，原来如此，还是您想得周到。” 聪明人拍马屁，不是装傻充愣，而是要略逊一筹，只有这样，才能让被拍之人得到最大的满足。小张深谙此道，拍得恰到好处。 向北淡淡一笑：“好了，具体怎么办，你有预案吗？” 小张想了想：“有的，首先，绝对不会涉嫌敲诈勒索，更不会有任何胁迫和威胁，他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自己怎么做的，其次，有一点还需要跟您请示下，如果他拒绝合作，那光盘里的内容，是否需要发到网上去呢？” “蠢货！发到网上，那就是犯罪了！”向北皱着眉头道：“这个道理，难道还用我教给你吗？” 小张连忙解释道：“我当然知道，但宁副室长坚持要把这些内容公开出去.......” “他坚持没有用，这件事轮不到他做主，告诉你，陈曦的背后有胡介民和黄启明，这两个人目前的态度还很不明朗，所以万万不能小觑，我之前就是因为轻敌，所以才让他投机取巧了。记住，这只是感情纠葛，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你和田甜沟通好，绝对不许将事态扩大化，只局限在顾家父女之间即可。”向北非常严肃的道。 “我知道了，董事长，您放心吧。”小张赶紧说道。 向北嗯了声：“给我定后天飞北京的机票，我要陪黄书籍觐见领导，另外，你一会就出发去北京，我已经跟我哥联系过了，你到了之后，把该安排的都安排利索，记住，一定要细，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 小张连声称是，这才挂断了电话。 在老百姓眼中，全省一把手，是个好大的官儿，但事实上，距离这个国家的权力中心，还相距甚远。之前各省市都在北京设驻京办事处，无非就是挖空心思，想和在京的重要领导建立某种联系而已，后来，驻京办被取消了，但并不意味着这种需求没有了。 据江湖传言，在京城，专门有这样一批能人，他们出身大院，有着极其强大的人脉资源，各省市的头头脑脑，想要拜见某位要员，往往就是通过这样的人牵线搭桥，当然，这种中介服务是收费的，而且价格不菲。这些所谓的能人，根本不需要工作，每个月办几次类似的事，好几十万甚至更多的钱，便轻松入账了。 这不是危言耸听，比如国家发改委这样的重要机关，一个小小的处长，都能让地方上的大员在门外候上半天，至于级别较高的领导就更是如此了，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得着的，这就叫权力，不服不行！ 对向北而言，自然是不屑于挣那点中介费的，他有更高的要求，而些要求，往往能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和政治利益。这次黄启明赴京，为的是协调相关政策和财政拨款，这是每个省份一把手都必须面对和解决的问题，只有各显神通，才能为自己的省份赢得更大的利益，而向北得天独厚的条件，自然成了至关重要的因素，以至于黄启明此次赴京，是专门请向北同行的，由此可见对他的重视程度。 吃罢了早饭，向北在书房里坐了会儿，浏览了下国内各大主流网站的新闻，又召开了一个视频电话会议，处理了些公司的业务，正打算稍事休息，办公桌上的电话却响了，他看了眼，原来是顾兆峰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顾兄，你现在公务如此繁忙，还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给我来电话，是有什么指示吗？”他开玩笑的道。 顾兆峰哼了一声：“你要再这么说话，我可就挂了啊。” 两人之间私交非常不错，这种玩笑是经常开的。 “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说吧，有啥吩咐，我立刻照办。”向北道。 顾兆峰苦笑着道：“晓妍十八号结婚，你知道我和田家的关系，本来不想露面了，可下面的同志考虑到我的感受，偷偷就跟老爷子和建州做了不少工作，现在这两位开恩了，表示同意我参加婚礼，既然如此，我就向你正式发出邀请，希望向总能赏光，出席我女儿的婚礼。” 向北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不动声色的道：“我怎么觉得，应该是晓妍和陈曦他们小两口给我发出邀请更妥当吧？” “那怎么可以，你是长辈啊，当然得我邀请，咋的，我的面子还不够啊？”顾兆峰笑着道。 向北哈哈的笑了：“兆峰，你有所不知啊，我如果算是你的朋友，那礼金方面，可就得从简了，但如果算是两个孩子邀请的嘉宾，我倒是可以送个大红包哦。” “大红包？有多大？”顾兆峰问。 向北一本正经的道：“多大都可以，一百万怎么样？” “你可别开玩笑了！不行，太张扬了，我已经和下面的同志约法三章了，礼金全免，当然也包括你在内。”顾兆峰说道：“这是原则问题，绝对不能含糊。” “好吧，既不花钱，又能白吃一顿，何乐而不为呢？我接受邀请了。”向北微笑着道。 第1142章 差点不打自招 陈曦看过毛片，但自己本色出演男一号的，却还是第一次欣赏。 快进着看了一段，却越发感觉到匪夷所思了。影片的画面质量非常高，虽然肯定用得是偷拍设备，但清晰异常，特别是他的样子，保证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怪不得田甜每次都要求开着灯，当时还以为是为了满足他的感官刺激，现在才明白，闹了半天是为了拍摄效果啊，想到这里，不由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从画面的拍摄角度上判断，至少有两个以上的机位，而且，经过剪辑的影片，突出了他的主动性和攻击性，如果单单从画面上看，田甜基本上处于被动和从属地位，甚至还有轻微的抗拒动作。 这些轻微的抗拒和挣扎，对当时的他而言，只能最大限度的激发野性和预望，所以，反映到画面上，怎么看都好像是他在强迫田甜似的。 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头疼得仿佛要裂开，看着那些精彩的画面，他真有一拳将屏幕砸碎的冲动。 他猛然想起了方远途，这个色胆包天的老家伙，也曾经给顾晓妍下过药，当时晓妍也是处于一种半清醒状态，幸亏他及时赶到，才幸免于难，现在想来，向北给自己用的，应该也是这种药，第一次完全没有防备，第二次虽然有了些防备，但太过自信，结果还是中了招。 现在想来，田甜之所以特意要了杯苏打水，或许就是为了掩盖药物的味道吧。 怎么办?如果晓妍看到了这些画面，会是怎样一种状况呢？大发雷霆还是伤心欲绝？搞不好是抄起剪子，直接给我咔嚓一下.......哎，我这干的叫啥事啊！他狠狠的掐着自己的额头，两只眼睛茫然的望着天花板，整个人陷入了巨大的惶恐和无助之中。 冷静！他反复对自己说道，一定要冷静！此时此刻，自乱阵脚，无疑会输得更惨！向北嘚啵嘚啵的说了一早上，其实，无非就是在传递一种态度，那就是我们之间，还有谈判的基础，只要达成某种默契，应该还有回旋余地。 想到这里，赶紧坐直了身子，将碟片退了出来，刚刚放进抽屉里锁好，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他看了眼时间，此刻已经是快七点了，估计是保洁阿姨来收拾卫生了，于是也懒得动，仍旧坐在办公桌后面，随手点开一份日报，也不抬头，摆出一副正在专心致志工作的样子。 办公室的门无声无息的开了，一般情况下，见领导正在工作，保洁阿姨会识趣的退出去，等他忙完了，办公室没人的时候再过来收拾，可今天却有点不同，竟然径直走了过来，他心中纳闷，不由得抬头看了眼，却发现走过来的不是保洁，居然是顾晓妍！ 心里有鬼，胆子都变小了，冷不丁一见顾晓妍，顿时感觉心里直突突，张口结舌的，好半天才问道：“你......你咋进来的？” 顾晓妍沉着脸，直勾勾的盯着他：“我在电梯里遇到保洁的王阿姨了，他给的我办公室钥匙。” 他木然的点了下头，看着面沉似水的顾晓妍，紧张得竟然不知道说点什么了。 “昨天晚上我打了十多个电话都不接，什么事这么重要啊？”顾晓妍在他对面坐下，冷冷的问道：“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必要好好谈一谈了，否则，这个婚就不需要结了。” 他的脑子嗡的一声，眼前阵阵发黑，如果不是坐着，估计都能一头栽倒。 坏了，难道晓妍已经知道了？向北这是打算往死里搞了呀！他想，偷偷瞥了眼顾晓妍，却见眉头紧蹙，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陈曦是鬼点子多，但并不擅长说谎，尤其是在感情方面。在顾晓妍那凌厉目光的注视下，顿时感觉心底的那点肮脏和龌蹉都被看得一清二楚、无处遁形，于是在默默的叹了口气，暗道，也罢，老爷们敢作敢当，已然铸成大错，何必在巧辞令色的为自己辩解呢？横竖都是个死，默不如坦然一点，可别遮遮掩掩的让晓妍看不起了。 “晓妍，你听我解释......”他支吾着道。 还没等说出完，却被顾晓妍打断了：“你解释什么啊？你自己说，自从当上这个总经理，三天一小喝，五天一大喝，工作没见你干出什么成绩来，这酒却越喝越凶，以前喝多了，还知道回家，现在可好，家也不回了，打电话还不接，这是想造反的节奏啊，咋的，我管不了你呗！再说，瞅瞅你都喝成什么样了，两个眼珠子通红，嗓子也哑了，再这么下去，早晚得喝死！” 我的老天爷啊，差点不打自招了，幸亏说话慢了半拍，否则，连向北都得替我窝火啊。 劈头盖脸的吵了一通，见陈曦怔怔的坐在那里，也不吭声，顾晓妍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起身转过办公桌，走到他面前，先是看了眼电脑屏幕，然后伸手戳了他一指头，噘着嘴埋怨道：“我打了这么多电话，早上起来咋不给我回一个呢？” “我......我也不敢回啊......怕你生气。”他喃喃的道。其实，这句话倒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说完，自己感觉脸上发烧，不由自主的低下头。 “我才懒得跟你生气呢！”顾晓妍嗔道：“对了，又跟谁喝的啊？” 在强烈求生欲的支配下，他的脑子飞速转着，并在最短时间里找到了一个正确答案。 “周......行长。”他支支吾吾的说道，一边说，一边偷眼的观察着顾晓妍的神态变化。 周行长，是最近才上任的，顾晓妍从来没打过交道，至少不能马上核实。而且，由于涉及到贷款，也是一个比较合理的借口。 顾晓妍听罢，深深叹了口气。 “那喝完酒咋不回家呢？” “有点喝傻了，以为你在家，所以就没敢回......结果电话也没听到......”他脱口而出。 撒谎既是个技术活，也是一种心理博弈，一旦克服了最初的心理障碍，谎话再说起来，便容易多了。 喝酒，几乎已经成了企业领导的常态，几乎所有业务，最后都是在酒桌上才能达成协议，顾晓妍虽说对此深恶痛绝，但也毫无办法，听完他的话，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1143章 魂不守舍 一个沉浸在甜蜜爱情中的女人，总是会不知不觉的变得盲目，向来以精明著称的顾晓妍也同样逃不过这个宿命。 别看她气势汹汹，但进了门，一见满脸憔悴的陈曦，心里早就有些软了。 压根就没刨根问底的抠细节，她便对陈曦的话深信不疑，听说连早饭都没吃，又张罗着去公司附近的一家粥铺吃早点，等吃过了饭，脸上的乌云便散得一干二净了。 “今天可不许再喝酒了啊。”临分手之际，她很认真的叮嘱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公司的事，但酒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偶尔喝上一顿也就罢了，天天这么喝，是要出人命的，你看看刘总，才五十多岁，支架就放了四个了，还不都是酒闹的。下次再出去吃饭的话，你就说咱俩打算要孩子了，目前正在备孕阶段，戒烟戒酒了。” 顾晓妍的温柔叮嘱，令陈曦更加心生愧疚，也不敢正眼看那双清澈透底的眸子，只是低着头，含含糊糊的答应了一声，顾晓妍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之处，还继续喋喋不休的说道：“你不接电话，搞得我昨天晚上一宿也没睡好，你瞧，眼袋都出来了！” 他看了眼，果然发现顾晓妍的眼圈有点发黑，想必所言非虚，有心安慰几句，可又觉得暖心的话实在没脸说出口，于是只好咧着嘴苦笑了下。 “还笑！马上要结婚了，这段时间，我连饮食都在控制，你可好，一点不省心。”顾晓妍埋怨道。 他一愣：“控制饮食？干嘛？” “减肥啊，我腰有点粗，穿婚纱不好看，结婚照上都是修过图的，可婚礼现场也没法子修啊，所以，必须得节食，今天早上都超标了。”顾晓妍一本正经的道。 他有点无奈：“你腰也不粗啊，可别折腾自己了。” “不行，我这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必须要以最佳状态出现。”顾晓妍一本正经的道。他无语，只是淡淡的笑了下，正打算伸手拦出租车，一台黑色奥迪却驶了过来。 孟朝晖笑嘻嘻的降下车窗：“二位领导在这儿谈心呢啊？” 顾晓妍的脸微微一红，笑着对他说道：“昨天晚上给老孟也折腾够呛，找不到你，我就只能给他打电话了。” 孟朝晖麻利的下了车，对司机说道：“你送一趟顾主任，这个时间打出租太费劲了。”说完，朝顾晓妍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上班时段，出租车确实很难打，顾晓妍也没客气，和陈曦简单说了几句便上车离开了。 见车渐渐走远，孟朝晖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以后你要是有啥事的话，最好提前跟我打个招呼，昨天晚上，顾主任打电话过来，我都不知道该咋编了。” 他尴尬的笑了笑：“你咋说的？” “我也不敢瞎说啊，就说咱们开了一下午会，下班的时候，你接了个电话，说是晚上要吃饭，至于约你的是谁，我也不清楚，怎么样，咱俩没说岔皮吧？” “没有。”他也不想多谈，简单说了句，迈步往机关大院的方向走去。 整整一上午，他都有些魂不守舍，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发呆，思来想去，绞尽脑汁，也没琢磨出一个摆脱当下困境的办法，到了最后，几乎有些绝望了。 快吃午饭的时候，吴迪来了个电话，问他昨天打电话到底有什么事，说心里话，被和田甜这点事闹的，他早就将找吴迪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听人家问，这才勉强打精神，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吴迪听罢，无奈的笑着道：“你找我，就不能有点别的事吗？除了给你捞人，就是涉案求情，咱们之间的关系，能不能别这么世俗化呀？” 换成平常，他没准能逗上几句，可今天的心绪实在不佳，于是便没好气的道：“我也没求过你什么，你就直说吧，到底帮不帮忙？要是不成，我就赶紧找别人。” 吴迪一听，也有点恼了，瓮声瓮气的道：“奶奶的，求我办事，还这么牛逼，你要这个态度，那就趁早找别人吧，我办不了。” “那就算了，再见！”他直接便挂断了电话，然后气呼呼的将手机扔到了一边儿。 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自顾不暇，哪有心思为了周强的烂事费心神，只不过刚刚对大老黑的态度有点过分了，他默默的想。有心把电话打回去道个歉，却感心烦意乱，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想说了。 几分钟后，吴迪又把电话打了过来。 “还有啥事？”他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了句。 吴迪嘿嘿的笑了：“你小子今天是吃了啥不干净的东西了呀？气咋这么不顺呢？” 他无语，沉吟良久，轻轻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今天心里有点烦......” 吴迪却正色道：“我知道你心里烦，其实，我也烦着呢，但无论怎么烦，都不会把这种情绪传递给朋友和我最亲近的人。” 一句话说得他很惭愧，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其实，经侦支队取得了办案权，也就意味着，周强到底怎么判，完全取决于你的态度了。”吴迪叹了口气道：“我的那个老战友现在是身价几千万的隐形富豪了，说实话，我不想跟他走得太近，人各有志，道不同不相与谋。” 他没想到吴迪会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思忖片刻，颇有感触的道：“真没想道，周强的命运跟我绑在一起了。” 吴迪沉吟片刻，这才接着道：“这样吧，我可以给老陈打个电话，剩下的事你自己和他谈，我不想参与。” 他未置可否，良久，忽然问道：“是不是连黄启明也奈何不了向北呢？” 这个问题有点突然，吴迪一愣，随即笑着道：“我和黄不熟，更不便评价领导，我所能做的，就是踏踏实实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洁身自好的同时，坚信正义早晚会到来。” 他突然有种冲动，想把自己的窘境讲给吴迪听，毕竟，在他心目中，这个黑铁塔就代表着正义和良知，几乎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信赖的人。 可话到嘴边，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见他不说话，吴迪则道：“行了，我这边还有事，就不跟你多说了，等我电话吧，和老陈联系完之后，我会告诉你的。” 挂断了电话，他默默的抽了根烟，正打算起身去吃饭，办公室的门忽然被轻轻敲了几下，还没等他喊请进，门一开，王云峰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第1144章 你怎么知道？ “你来干什么？”他皱着眉头问道。 王云峰也不吱声，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微笑着道：“陈总，昨天你和谈完之后，我考虑了一晚上，还是觉得有些事需要澄清一下。” 说心里话，他现在看到王云峰，就恨得牙根直痒痒，只是碍于自己目前的身份，不便有出格的举动，否则，早就将他撵出去了。 “澄清？没有这个必要了吧。”他冷冷的的道，说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盯着王云峰的眼睛，半晌，撇了下嘴：“向北又给你什么新指示了？” 王云峰淡淡一笑：“我和向北曾经是大学同学，私下里有些来往再正常不过了，这好像并没违反什么规定吧？” 他把身子侧了下，斜着眼睛瞧着王云峰，用一种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王主任，你要是这么说话就没劲了，男子汉大丈夫，至少要敢做敢当吧，你拍着良心说，你和向北之间的交往，仅限于同学之间的交情吗？” “我怎么不敢？我们之间的交往压根就没有任何问题。”王云峰将胸脯拍得啪啪响：“小陈啊，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我大学毕业就分到了华阳集团，转眼三十年了，把人生最青春最美好的光阴都献给了企业，虽说没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业，但亲眼见证了华阳集团飞速发展的二十年，并为此付出过辛劳的汗水！” 他冷不丁想起一句话，人要是不要脸，那就天下无敌！ 王云峰现在就是这个状态，有心回怼几句，但考虑到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也算是个长辈，而且，胡总还反复交代，要低调处理，不要搞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于是只好强压着心头的火气，冷笑了一声。 王云峰明显是心里有了依仗，丝毫不示弱，竟然直接与他的目光对峙，两个人谁也不吱声，就这么对视了三分钟，王云峰率先有点绷不住了，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对不起陈总，我刚才态度不好，你别生气。我觉得咱们之间的个人感情还是不错的，在有些问题上，可能存在一些误会.......” 他再也按捺不住，忽的一声站了起来，冷笑着打断了王云峰的话：“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误会，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最清楚，我也许在总经理的位置干不长，但只要我在位一天，你这种吃里扒外的货就别想留在华阳！识相的趁早抬腿走人，咱们大家还都赚个脸上好看，要非赖着不走，我就召开一次全体职工大会，在三千七百名员工面前，把你干得那些粑粑事好好抖搂下。” 这当然是虚张声势，事实上，他并没有掌握王云峰和向北之间到底有过什么交易，只不过是刚刚吃了个暗亏，正是窝火憋气带闹心之际，被王云峰给撞上了而已。 王云峰没想到他的气势如此之盛，一时有点怯了，皱着眉头，一声不吭的坐在对面，好半天，这才喃喃的道：“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非要把事情做绝呢？我觉得还是好好商量下吧。” “这事没商量，不妨告诉你，要不是胡总发话，说要送你一份锦绣前程，你想这么轻而易举的全身而退，恐怕不那么容易！”他恨恨的道：“我要是能说了算，搞不死你，也扒你一层皮！” 王云峰听罢，怔怔的坐在那里，沉默良久，最后无奈的笑了下，也不再说什么，起身往门外走去。 “等一下！”他在后面喊道。 王云峰停下脚步，缓缓的转回了身。 “进总经理办公室，要先敲门，得到允许之后方可进入，你当了这么多年办公室主任，难道连这点规矩都忘记了吗？”他冷冷的道。 王云峰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嘴角的肌肉不停的抽搐着，显然在极力克制着心头的火气。 “对不起，陈总，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他低声说了句，然后快步出去了。 陈曦则深深吸了口气，感觉这一上午的烦闷似乎缓解了些，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两圈，越琢磨越憋气，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滋味属实不好受！ 妈个巴子的，不就是想要挟我吗？遮遮掩掩的，连句明白话都不敢说，索性就捅破这层窗户纸，看看向北到底是咋想的！这样一想，拿起手机，调出向北的电话号码，可在拨出的最后一瞬间，还是放弃了。 王云峰的出现，可以看作是向北的一种试探，既然如此，那就说明没有最后打定主意。所以，冒然将电话打过去，把事情挑明了，似乎不是最好的选择。 奶奶的，这点事麻烦在于，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自己一颗脑袋想问题，总是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疏漏，如果有个知心可靠的人能帮着出出主意就好了。 这个世界上，他最知心可靠的人，非顾晓妍莫属，可现在唯独不能告诉她，可除了顾晓妍，还有谁值得信任呢？ 小周！对了，咋把这个混蛋给忘了呢？这小子鬼点子超多，而且绝对可靠，值此关键时刻，正该派上用场。这样一想，也顾不上吃饭，拿起手机便拨打了周强的电话。 “哥，我正打算回安川呢？你有啥事？”电话一接通，小周的声音似乎有点慌乱，显然是怕他知道此刻仍旧滞留在平阳。 “行了，别废话了，我知道你还没走。”他没好气的道：“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有重要事和你商量。” “好！我马上到，半个小时。”一听没挨骂，小周马上就又恢复了正常，连声应道。 半个小时之后，小周推开了他办公室的门，先是探头往里看了眼，见没什么异常，这才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哥，你找我啥事？”他在对面坐下，试探着问。 “你能干啥事？让你去杀个人，能胜任咋的？”他翻了小周眼，嘟囔道。 周强听罢，故作神秘的往四下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问道：“哥啊，你最近这业务范围可越做越大了啊，杀谁？要是杀女人的话，我豁出去精尽而亡，也能在床上把她干掉，要是男人，那恐怕要完不成任务了。” 他哭笑不得，哼了一声，起身走到门前，将房门反锁，然后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一只手托着下巴，直勾勾的盯着小周，心里却还在矛盾之中。 这小子到是可靠，可就是那张破嘴不咋地，真要是据实相告，万一给走漏了消息，那可得不偿失了啊，他默默的想。 周强也盯着他，两个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了转，小声问道：“陈哥，你是不是遇到啥难心事了呀？” 他被说中了心思，不由得苦笑了下，最后把心一横，叹了口气道：“让你说对了，确实遇到点为难的事......”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小周打断了：“是不是和那个小田有关啊？” 他差点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瞪着两只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第1145章 要符合三公原则 小周却摇头晃脑的道：“本来我不知道，可你这么一问，我就知道了呗！”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正在心里斟酌着该如何往下说，小周却把身子往前探了探，嬉皮笑脸的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被那个小狐狸精给赖上了，甩不掉了，是不是？” 他一时无语，吭哧了半天，实在是没脸说出口。 和小周在一起这么多年，他始终都在扮演一个带头大哥的角色，周强惹了祸，他给扛着；工作没干好，他给扛着；甚至没钱了，他也给扛着，尽管自己那点工资也是捉衿见肘，但只要小周张口借钱，明知是肉包子打狗，也强撑着伸出援手。这也是小周对他言听计从，死心塌地的主要原因。 可是，张口求小弟帮忙解决麻烦，还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关键这麻烦又属于那种上不得台面的，真要是讲出来，够十五个人笑话半个月。 “我的亲哥啊，你合计啥呢啊，咱们之间至于这么难为情吗？多大点事啊，你就直说呗。”小周不耐烦的催促道。 他低着头思忖良久，最后长叹一声道：“我跟田甜......发生关系了，现在......” 话还没等说完，小周扑哧下笑了。他本来就有点难为情，被小周这么一笑，顿时把脸一沉：“笑个屁！这事很好笑嘛！” 见他有点急了，小周连忙收起了笑容，正色说道：“我不是笑你，而是觉得根本没必要愁眉苦脸啊，这不是好事嘛？男欢女爱，你情我愿，从此后宫又多一位小美女，多少人羡慕嫉妒恨呢，至于愁得跟丢了五百万似的吗？” 对小周这套臭不要脸的理论，他实在无言以对，苦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你听我说完，如果仅仅是感情纠葛，倒也没什么，关键是还有更大的麻烦。” “难道是顾姐知道了？”小周紧张的问了句。 “目前还不知道......”他喃喃的道，随即将整个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最后苦着脸道：“兄弟，这事我只能和你商量，首先得严格保密，其次，这方面你经验丰富，务必帮我想个办法，我现在心里有点乱，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小周听罢，歪着脑袋想了片刻，然后郑重其事的问道：“那光盘在哪？我看看里面都有啥内容。” 一听这话，他脸顿时涨得通红，皱着眉头，没好气的道：“你有毛病啊，看那玩意干嘛？” 小周却很认真：“必须得看啊，这张光盘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咋的，你还不好意思啊？” “开什么玩笑，少跟我扯犊子，绝对不能给你看。”他断然拒绝。 “哥啊，这就好比你去医院看病，不能对医生遮遮掩掩的隐瞒病情一样，既然你信得过我，就得一切实话实说，不然我怎么给你出谋划策呀？再说，咱俩也不用避讳什么吧，我和冯蕊的视频，不也给你看过吗？这有什么啊，都是男人，就那么几招，咋的，你还有啥独门绝技，是传女不传男的呀？”小周颇有点不以为然。 他哭笑不得，低着头嘟囔道：“我能跟你比嘛？你那脸皮撕下来，都能铺高速公路了。” 小周却反唇相讥：“我脸皮厚，还不都是跟你学的？干都干了，还怕看啊，快点拿出来，我先观摩欣赏下。” “滚犊子！让你来是给老子出主意的，不是来看毛片的。”他无奈的道。 “你可别扯了，就你那两下子，也够得上猫片？最多是个男九号的裸替，谁稀得看你，我主要是想看看田甜那小妞的功夫咋样。”小周满脸坏笑着道。 说心里话，他甚至有点后悔了，周强一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咋就脑袋一热，把这个王八蛋给想起来了呢！真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啊。 他这边心乱如麻，周强却显得很冷静，慢条斯理的说道：“陈哥，咱说正经的啊，其实最关键的在于，不能让顾姐知道，至于其他方面都无所谓，而要想瞒住顾姐，首先要和向北谈好条件，这就意味着，是肯定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 这番话听起来还算有些见地，他轻轻叹了口气，用眼神示意小周继续往下说。 小周点上一根烟，起身走了两圈，这才继续说道：“顾姐的爸爸现在是咱们平阳的一把手，和向北关系又很不错，如果这件事最后捅破了，就算把你和顾姐搅黄了，可跟顾大人之间也等于结下了个死扣，成本太高了，不划算，以向北的精明，应该不会那么干的。” 说心里话，他此刻心神大乱，根本无法冷静的分析问题，经小周这么一点拨，顿时感觉思路清醒了不少，于是歪着脑袋笑道：“嗯，有道理，看来，你小子还真不是白痴。” “与凤凰同飞，必是俊鸟，跟虎豹同行，必是猛兽，我要是白痴，岂不拉低了哥的档次？”小周摇头晃脑的道：“其实啊，我一搭眼就看出田甜不是个省油的灯，这小娘们是骨子里的浪，你这人吧，接触得都是高品味的，对这种女人没有足够的认识，如果换成是我，肯定让向北赔了娘们又折兵.......” 一看小周嘚啵嘚啵的把话题扯远了，他赶紧拦住话茬。 “别扯那些没用的，赶紧往下说。”他催道。 小周嘿嘿笑着挠了下头：“我说到哪儿了......哦对了，既然向北未必能把事情捅出去，那就好办多了呀，剩下的就是谈判了呗，以最小的代价达成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妥协，不就一切ok了吗？” 最小的代价......双方都能接受的妥协.......他在心里默默的重复着这句话，沉吟良久，这才缓缓问道：“可到底什么才是最小的代价呢？” 小周很认真的摇了摇头：“这个暂时说不好，得看向北需要什么，我们再随机应变，不过，既然要谈判，那就要提前有所准备，否则，主动权都捏在向北的手里，就没有谈的必要了嘛。所以，现在急需立刻着手的两件事，第一，把田甜找出来，第二，我得看看那光盘里到底拍得都是些啥内容。” “找田甜干嘛？”他惊讶的道：“向北才是幕后的主谋，就算找到了田甜，恐怕也解决不了什么，再说，我再也不想见她了。” 小周却反唇相讥：“这就叫当局者迷啊，我算看出来了，你现在是方寸已乱，平时的机灵全都抖不出来了，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啊，必须把田甜这小妖精给找出来啊，咋的，你打算让她白玩了呀，既然是玩，那至少也得玩她两把，这才附和三公原则嘛！” 第1146章 事不宜迟，赶紧动手 这就是周强的混蛋逻辑，在他看来，男人和女人之间根本不存在什么感情，无非就是互相玩而已，你玩了我，那我就一定要玩回去，否则，就不够公平。 陈曦虽然对这个“玩”字有些反感，但也懒得跟他争讲，沉吟良久，最后把心一横，打开抽屉，将光盘拿了出来，正犹豫着还想再叮嘱几句，却被周强一把抢了过去。 “你干什么？”他顿时急了，伸手要往回抢，周强却跟个猴子似的闪开了。 他把脸一沉，压低声音说道：“给我拿过来，小心我翻脸啊。” 周强见状，讪笑着道：“翻啥脸啊，我不得拿回去仔细研究下吗？” “放屁，就在这儿看！”他指着办公桌上的电脑命令道。 周强见他的态度异常强硬，也不敢太过分，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他则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点上一根烟，走到窗口处，默默的望着窗外的天空。 一根烟抽完，小周那边也没什么动静，扭头再一瞧，这小子两只眼睛瞪得跟包子似的，直勾勾的盯着电脑屏幕，一副馋得要流哈喇子的德性。 “你看够没？”他没好气儿的问道。 小周似乎生怕错过了画面上的精彩场景，甚至都没看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道：“哥啊，这个田甜真是个极品啊，这身材绝对标准，而且活儿也非常棒啊。” 他鼻子差点气歪了，走过去，不容分说，一把将周强薅了起来，伸手将光盘退了出来，锁进抽屉里，然后恨恨的骂道：“你奶奶个腿的，让你来帮我想办法，你可好，跑来过干瘾了，趁早给我滚蛋！” 周强也不恼，只是讪笑着道：“你先别急啊，我这不正在深入研究吗。” “滚！滚出去！”他有点恼羞成怒了。 一看这架势，周强连忙收起戏谑的表情，郑重其事的说道：“哥啊，你别急嘛，我刚才大致看了下，在香格里拉客房里这段视频，至少有三个摄像头在拍摄，其中两个位置较高，从画面上看，一个应该在电视机的位置，而另一个固定在卫生间那侧的墙上。最后一个位置比较低的，能清晰拍到你面部的，百分之百在床头。” 他努力的回忆了下，感觉这家伙说得基本靠谱，于是哼了一声，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周强坐下，然后问道：“可这些有什么用啊？” “当然有用啊！偷拍他人隐私，是违法犯罪行为，这事要是闹大了，向北也得吃不了兜着走的。”小周倒是理直气壮。 他却冷笑一声：“说得都是些猪话？你倒是真舍得把我豁出去，我现在最怕的就是事情闹大，你小子到底是哪一伙的啊？” 话刚说到这里，他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瞧，原来是吴迪的来电，于是示意小周别吱声，这才把电话接了起来。 “我给老陈打过电话了。”吴迪直截了当的说道：“他的意思是，周强的事，还希望你和北方集团沟通下，至于经侦方面应该没什么问题，一切都可以商量。他还说，让你以后直接给他打电话即可，不用通过我了。” 这个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只要北方集团不追究，陈局长乐得送个顺水人情。 “谢谢你了，大老黑。”他道。 吴迪却轻轻叹了口气：“谢就免了，只是希望下次你再来电话的时候，不是求我捞人办事，而是找我喝酒吃饭，你听懂了嘛？” 他苦笑：“要不是指望你帮着捞人，谁愿意搭理你们这帮穿警服的！” “妈个巴子的，你小子的良心是让狗吃了，行了，就这样了。”吴迪笑着骂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房间里很安静，两人的通话，小周听得一清二楚，见陈曦挂断了电话，连忙双手抱拳，很有点感动的道：“陈哥，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爹我妈，就是你最疼我了，啥也不说了，这辈子都跟着你了，保证一切行动听指挥，让我搞哪个娘们，我就搞哪个娘们。” 他实在没心思和这小子耍贫嘴，叹了口气道：“这下好了，咱俩算是栓在一块了，我要是和向北谈不拢，估计你离倒霉也就不远了。” 周强则满不在乎：“放心吧，哥，昨天我特意跑了趟西边的望海寨，找王瞎子给我课了一卦，卦象显示，我不仅啥事都没有，而且还能发一笔横财，以此类推，你这件事肯定也是虚惊一场。” “王瞎子？这又是哪路神仙啊？”他问。 周强连忙说道：“不对不对，应该叫王半仙才是，据说是去年从南边过来的，算得特别准，一天只看五个人，五个之后，就是给座金山也不看，最绝的是，要是算得不准，人家还实行三包。” 算命还实行三包，还是头次听说，陈曦不禁哑然失笑。 小周却非常认真：“哥啊，要不，改天你也去算上一卦吧，王半仙平时就住在镇上的一个小旅店，旅店的老板娘跟我很熟，可以走个后门，不然的话，就算你想找人家算命，还未必能排得上号呢！” 他哪有这份闲心，只是白了小周一眼，继续道：“行了，别扯淡了，还是接着你刚才的话说，在不把事情闹大的前提下，你打算怎么办？” 小周嘿嘿一笑：“哥，你再好好琢磨下，真要闹大了，是你损失大，还是向北损失大呢？” 一句话似乎点醒了他，皱着眉头沉吟良久，苦笑着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反其道而行之，将向北一军？这个倒不失为一个办法，但实际运作起来，难度实在太大了，恐怕不会有什么效果，向北非常谨慎，这种事一般都是手下去做，即便闹得满城风雨，估计很难把他牵扯进去。” 小周眼珠转了转：“满城风雨？你以为向北有这个胆量？咱们光脚，还能怕他个穿鞋的？他的损失都是以亿算的，你能有啥损失，最多就是跟顾姐分手呗，那正好了，这个田甜也不赖，至少白玩她两年，你还赚了呢！” 相比而言，周强身上确有一股子无赖习性，他还真学不来，听这小子一说，也就只能摇头苦笑了。 “对了哥，既然刚才那个吴总队长和你关系那么铁，为啥不加以利用呢，这事交给他来办，马上就能查个一清二楚。” “最好不告诉他。”他沉吟着道。 周强低着头思忖片刻，突然一拍大腿：“不行，事不宜迟，咱们得赶紧动手。” “动手？动啥手？”他都被小周给弄蒙圈了。 周强一本正经的道：“把证据留下来呀？这都好几天了，所幸的是现在是冬季，酒店的入住率不高，否则，中间要是住过几拨客人的话，取证就更难了！” 第1147章 左右为难 第二天快下班的时候，他正和调度老关研究新疆那边的工作，周强推门进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周强是他的亲信外加铁杆，所有，自然得高看一眼，老关见了，连忙起身打招呼，寒暄了几句，工作也谈得差不多了，于是便识趣的告辞了。 送走了老关，小周先是将房门关好，然后从挎包里拿出一大摞照片递了过来。他伸手接过，定睛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 照片就是在香格里拉客房里拍摄的，非常专业，此外还有大量的视频截图，应该是从酒店的监控中截取下来的。 “我靠，有两下子啊，你是咋搞到这么多东西的。”他一边看一边好奇的问道。 小周撇着嘴道：“小看我了吧，我不光能忽悠，也能办实事的。”说完，牛哄哄的讲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原来，小周有个朋友，是做私家侦探的，当然，他们有个更体面的名字---商业调查。 不论是私家侦探还是商业调查，按照我国的现行法律规定，都属于不受法律保护的职业，由于常年游走于法律的边缘，所以，练就了各种歪门邪道和无孔不入的本事。 通过一名已经辞职的保安，联系上了香格里拉饭店的大堂经理，在谈好了价码之后，大堂经理偷偷打开了田甜当晚入住的房间。 对于这帮人来说，在酒店偷拍也是常有的业务之一，进屋之后，轻车熟路，很快就发现了蛛丝马迹，于是便完全按照司法证据的标准，将一切都拍了下来，用小周的话说，在法庭上，这些照片是绝对可以作为呈堂证供的。 当然，这还远远不够，经过这位大堂经理牵线搭桥，又与保安部负责人谈妥了条件，后半夜，保安部负责人借故将其他人支走，然后调出了事发当天的监控录像，果然发现了端倪。 在陈曦和田甜入住前，和第二天离开后，有两个男子进入过房间，从随身携带的物品上判断，偷怕设备就是由这两个人负责安装和拆卸的。 “办这些事一共花了多少钱？”他问。 小周则嘿嘿一笑：“一人一万，至于我朋友那边，说是友情客串，就不要钱了。” 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区区两万块钱，大堂经理和保安部负责人就敢私自做主，偷偷把外人放进房间也就罢了，居然将监控录像也泄露出去，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小周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微笑着解释了一番，他这才恍然大悟。 其实，私家侦探最多的业务就是负责调查婚外情，越是有钱人，出手越豪阔，因为一旦掌握了对方婚内出轨的证据，在离婚财产分割时，会占据非常有利的位置。 而高级酒店是男女幽会的最佳场所，所以，私家侦探会经常求助于酒店的服务人员，一来二去，竟然形成了一种灰色产业链，大家心照不宣，各取所需。 之所以有恃无恐，是因为这些证据出现在法庭之后，很少有人会追究其来源，于是乎，业务发展得越来越快，如小周的这伙朋友，几乎跟省内的各大酒店都有业务往来。 “这年头，挣什么钱的都有，只要你肯出钱，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小周笑着道：“还有，我们已经找到田甜了，今天晚上就把她请出来，人证物证都凑齐了，剩下的就得看你的选择了。” 按照小周的意思，调查取证这一块，花点钱还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但之后的事就很难办了，要想给向北施加一定的压力，则必须拿出强有力的手段，否则，前面做的一切就失去了意义。 “我提醒你，千万不能对田甜做违法犯罪的事啊。”他不无担心的道。 小周却嘿嘿一笑：“放心吧，陈哥，这帮哥们是生意人，不是黑色会，怎么可能做出格的事呢？保证都在法律允许的范围之内，只要从田甜那儿拿到关键证据，你就可以去找那个吴总队长，警方一旦介入，就轮到向北闹心了，如此一来，再坐下来谈，咱们也不至于那么被动，最大的可能是，双方各让一步，息事宁人。” 他低着头，思忖良久，最后苦笑着道：“一定要让警方介入吗？” 小周想了下：“陈哥，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所说的警方介入，其实指的是吴队长介入，由于你们之间的私交，完全可以将事态控制在一个比较保险的范围之内，只对向北施加压力，而不将事情扩大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自然清楚小周的心思，但真正运作起来，其实并不是那么简单，首先，吴迪是个原则性非常强的人，未必肯帮这个忙，其次，就算吴迪答应了，局面能否可控，也还是个未知数，最后，即便是前两项都做到了，也无法保证向北就一定肯就范。 “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他沉吟着说道：“向北万一要是不吃这一套，那我咋办，岂不是骑虎难下了？” 小周想了想：“哥，和向北这样的人斗，谁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怎么样？但总不能坐以待毙呀，只要有可能，还是应该赌一把，就算搞不定他，至少也得让这家伙有所顾忌吧！” 他深深吸了一口，将身子往椅子里靠一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吧，我再考虑一下。” 小周走后，他陷入了沉思，思前想后，左右权衡，始终下不了决心，下班时间早就过了，可他却还是坐在办公室里，心情烦躁到了极点。 他已经记不清楚是第几次将吴迪的电话号码调出来，但却一直没有勇气拨出去。 这点事，实在是太难张口了，他长叹了一声，真要告诉了大老黑，以这家伙的为人和脾气，非鄙视我不可，而且，真要是被断然拒绝，这张脸往哪儿搁啊...... 正闹心之际，胡介民突然把电话打了过来，他不敢怠慢，连忙接听了。 “你在哪儿？”胡介民还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我在公司，还没走。”他答道。 胡介民嗯了一声：“一会到我家里来一趟，有话跟你说。” 他应了声，挂断了电话，连忙起身收拾东西，出了办公室，先给顾晓妍打了个电话，告诉要去胡总家里，然后快步出了办公楼。 在驾车往胡总家去的路上，他却感觉有点纳闷，到底是什么事，非要找到家里谈呢？ 第1148章 都是牺牲品 到了胡介民家，胡夫人亲热的将他让进了屋，在客厅坐下，保姆送上水果和茶水，却一直不见胡介民的身影。 “老胡在楼上打电话，你稍等一会。”胡夫人笑吟吟的道，说完，便开始询问他和晓妍的婚事筹备情况，他自然不敢怠慢，一一据实说了，娘俩足足聊了二十多分钟，胡介民这才从顺着楼梯走了下来。 他抬头一看，心却微微一沉，只见胡介民的脸耷拉着，两条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走到了一半，却忽然停下了脚步，站在楼梯上朝他招了招手，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又往楼上走去。 “你们俩去书房聊吧。”胡夫人说道，他则连忙起身，还没等迈步，胡夫人在他耳边又小声嘀咕道：“我把晓妍也喊来了，一会就能到，老胡这两天心情不怎么好，你可加小心啊，千万别招惹他。” 他感激的朝胡夫人笑了下，微微点了点头，快步往楼上走去。 小心翼翼的进了书房，定睛一看，只见胡介民坐在宽大的写字台后面，双手抱在胸前，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于是也不敢吭声，蹑手蹑脚的在对面坐下，连大气也不敢出。 半晌，胡介民才缓缓的抬起了头：“王云峰怎么处理的。” “一切都按照您的指示，好聚好散，低调处理，我已经和他谈过了，等国资委方面的正式任命下来之后，他便办理调离手续。”他斟酌着说道，并没将王云峰昨天的态度转变据实相告。 胡介民哼了一声，拿出一根烟叼在嘴上，他则连忙欠身给点燃，胡介民深深抽了一口，然后用手指了指桌子上烟盒，他这才敢取也点了一支。 “和你通报个事。”胡介民沉着脸道：“宁财神的问题，已经基本查清楚了，那家设备租赁公司，是他妻弟的岳父，背着他开办的，宁本人并不知情，目前也没有证据显示其参与经营，但在调查中，发现该公司有严重的偷漏税行为，已经被勒令停业，正在处理之中。” “宁宪东不知情？傻子才相信呢！这哪个缺心眼的部门调查的？凭什么就这么认定？”他的情绪多少有点激动，急头白脸的问道。 胡介民也不理睬他的提问，只是继续说道：“至于其他经济问题，基本都是查无实据，而生活作风方面，也找不出更有力的证据，所以，有关部门给出的结论是，宁宪东继续担任安川市副室长和二环路工程总指挥职务。” 我靠！他恨恨的骂了句脏话，将刚吸了几口的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然后长叹了一声。沉吟片刻，又试探着问道：“黄书籍知道这个调查结果了吗？” 胡介民的嘴角掠过一丝苦笑：“当然知道，我刚刚和启明通了电话，他让我转告你，要把主要精力放在生产和经营上，至于个人矛盾，属于旁枝末节，从现在开始，大家就谁也不要再提了。” 他有点傻眼了，一时愣在了那里，良久，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向北是要死保宁财神啊，只不过，黄书籍......”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胡介民打断了：“不要说了，启明这么做，肯定是有自己的考量，而且，背后议论领导不是个好习惯，算了，既然他表态了，那基本上就算是盖棺定论了，所以，你也不要再提了。” “我可以不再提，可谁能保证宁宪东不再提呢？再说，什么叫个人矛盾，我和他一无冤二无仇的，能有什么个人矛盾？口口声声说要我把主要精力放在生产和经营上，要不是为了生产和经营，我认识宁宪东是谁啊？我真搞不懂了，连我这么个平头百姓都能查出来的事，咱们的纪检监察部门愣说啥问题没有，难道他们就不怕日后被追责吗？”他恨恨的嘟囔道。 “闭嘴吧！”胡介民突然沉着脸喝了句：“哪来这么多废话！” 他本来还想再发几句牢骚，可一见胡介民那凝重的面色，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低着头不吭声。 沉默良久，胡介民这才缓缓说道：“向北陪着启明去北京了，给全省三千万人当家，不是件轻松的事，有太多需要解决的问题了，咱们就多多理解吧，就算理解不了，也要强迫自己理解。” 听胡总这么说，他也知道再唠叨下去没什么意义，于是苦笑着点了下头。 “至于宁宪东嘛，我估计他肯定会有所收敛，否则，也等于不给启明的面子。”胡介民继续道：“另外，告诉老康，最近也低调一点，以免宁宪东在工程转包这个问题上做文章。” 他只能苦笑。 迄今为止，和向北的较量看似平分秋色，但实际上，他的招数已经悉数用尽，并被向北逐一化解掉了，而通过田甜这个局，向北又重新将主动权抓到了手里，从现在开始，他就只能被动防守了，更令他惴惴不安的是，到目前为止，向北抓着他的短处，却仍旧按兵不动，如果没猜错的话，肯定是在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 本来以为凭借着黄启明和胡介民的关系，至少在省内可以和向北掰下手腕，可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明显是幼稚的。政治永远是权力拥有者的游戏，而普通人，只能是这场游戏的牺牲品。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说，胡介民和他也没什么区别。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吃饭没？”胡介民问道：“要是没吃的话，就在我这儿吃一口吧。” 他的心理跟被油烹似的，只想找个安静点地方，静静的呆上一会儿，可又不敢拒绝胡介民的提议，只好苦着脸点了下头。 刚一出书房，就听见一个银铃般的声音：“老胡头，快下来吃饭啦。” 胡介民微微一愣，斜了他一眼，笑着问道：“是你把晓妍带来的？” 他赶紧摇头：“不是的，是阿姨让她过来的。” 胡介民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嘟囔道：“这老太婆，几天看不到这个干女儿，就想得扛不了，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见他念叨。” 话音刚落，便听顾晓妍在楼下又喊道：“再不下来，酒就喝没了啊！” 第1149章 愁从何来？ 顾晓妍所说的酒，其实不过是一瓶啤酒而已。几个人上了桌，她象征性的给胡介民和陈曦各自倒了半杯。 “干嘛？有这么倒酒的嘛？这是你们老顾家规矩啊？”胡介民皱着眉头嘟囔道。 顾晓妍却把脸一扬，理直气壮的道：“老胡头，你是还想躺在床上让我伺候你呗？喝一口得了啊，我警告你，再得病的话，把你们家永泰从美国找回来，我可不伺候你了。” 胡介民用充满怜爱的目光瞪了顾晓妍一眼，笑着道：“老子堂堂市领导......”话还没等说完，顾晓妍便轻轻敲着桌子道：“我提醒下某位老同志啊，请环顾下周围，看看自己在什么地方，都回家了，还摆什么领导的谱，能不能准确的定位下自己的身份？” 一番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胡夫人也劝道：“晓妍说得对，喝一口得了。” 见老伴儿发话了，胡介民也不说再说什么，将那半杯啤酒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往旁边一推，笑着道：“这玩意跟水似的，不喝也罢。”陈曦本来是打算依样画葫芦，可刚把杯子端起来，却发现顾晓妍正在冷冷的看着他，于是赶紧又将杯子放回到原处。 这个细节自然逃不过胡介民的眼睛，呵呵笑着道：“陈曦啊，你这家教还真够严啊。”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憨笑着挠了挠头。 有了顾晓妍从中调解气氛，胡介民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吃罢了晚饭，几个人又在客厅闲聊，一直聊到了快九点，两人这才告辞出来。 上了车，开出去一段路，顾晓妍见他仍旧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于是伸手轻轻捅了他一下，笑着问道：“咋了，满脸愁云惨淡的，啥事闹心成这样啊？” 他轻轻叹了口气：“胡总告诉我，有关部门对宁宪东的调查结果出来，一句话，查无实据，而且，黄启明对此事也做出了明确表态，让我把精力放在生产和经营上，不要再纠结个人矛盾了。” 顾晓妍听罢，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表现出很吃惊的样子。 “在北京开会的时候，我遇到宁宪东了，他是作为主管城建工作的市领导出席本次会议的，一副春风得意的架势，当时我就预感到，你恐怕扳不倒他，作为省内建筑业标志性的人物，向北在宁宪东身上是花了大价钱的，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而且，据我预测，他的职位可能还会往高升。” 他微微一愣：“咋没听你念叨呢？” 顾晓妍轻轻叹了口气：“念叨有什么用，只能给你徒增烦恼而已，于事无补。” 他想了想，无奈的道：“看来，向北的能量确实不小啊。” 顾晓妍撇了下嘴：“以前在企业，对于官场的事了解得不多，到了建委才知道，在咱们省内的建口，据说副局级以上干部的提拔，没有北方集团方面的点头同意，省建委主任批了也不好使，俨然是个太上皇了。不过，你这么一闹，虽然没把宁宪东彻底扳倒，但在业内引起了震动可不小，至少大家知道，不论是向北还是宁宪东，都做不到只手遮天，所以，估计他们以后也不敢太明目张胆了，要从这个角度上说，效果还是不错的。” 他默默的点了点头，可心里却如同被塞进了个大石头，沉甸甸的喘不上气。 效果确实不错，可向北的反击更有效果，几乎把我逼近了死胡同，他默默的想。 “你别上火，今天下午召开的城建办公会上，世路室长还指示，平阳的建筑市场，要坚决的向本地企业倾斜，财政、银行都要调整工作思路，优先满足本地企业的资金需求。还有，黄启明去北京了，除了跟国家财政要钱之外，再就是为了平阳的地铁审批，这可是上千亿的大项目，真要能批下来，即便是分到一口汤，也足够华阳喝上好几年的了。”顾晓妍柔声劝道。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作为副省级城市，地处沿海经济发达地区，平阳却一直没有建设地铁，这对整个城市的形象是很减分的，所以，几任领导都把此作为一个重要的政绩来抓，李百川也好，钱宇也罢，没少张罗，但始终没批下来。 如今顾兆峰和李世路主政了，仍旧是锲而不舍，黄启明作为平阳走出去的省一把手，对平阳的事自然关照有加、全力支持。从这个角度上说，十多年的准备和努力，是很有可能变成现实的。 地铁施工，基本上都是中铁公司承建，但如此浩大的工程，华阳肯定会分一杯羹，而这就足够了。 他听罢之后，只是勉强笑了下，但还有点心不在焉。 也许是由于佳期将至的缘故，顾晓妍的心情非常不错，见他仍然皱着眉头，便笑着道：“陈总经理，这才几天晚上没在一起睡觉，咋就变得这么深沉了呢？我听洪彬说，最近公司的状况还不错呀，资金紧张的问题暂时缓解了，各项工作都有条不紊的进行中，连你的爱将小周，也被取保候审了，真不知道，你的愁从何来啊？” 说心里话，顾晓妍越是温柔体贴，他的心中就越惶恐内疚，甚至隐隐的感觉是在有意试探，搞得连话都不敢轻易说了。 他太在意这段感情了，如果不是因为此，也不会在面对冯蕊和杨琴之时，都能冷静的把握自己，可最后却在一个不起眼的田甜身上摔了个跟头，假如是两情相悦倒也罢了，偏偏是中了圈套，还被录了像，这简直是对人格和智商的双重侮辱。 “倒也不是犯愁，就是感觉非常累。”他赶紧回了句，然后用余光偷摸观察了下顾晓妍的表情，见没什么异样，这才彻底放心了。 顾晓妍轻轻点了下头，很感慨的道：“我知道你累，华阳这个家，是真不好当啊。”说完，一抬头，却扑哧下笑了。 “笑啥？”他不解的问。 顾晓妍指着前面的路道：“我得回姥爷家，你这是往哪开啊？”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自不觉的在往家的方向开，于是笑着道：“要不，今天就回家住吧？” 顾晓妍却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绝对不行，结婚前，咱们必须分开。” 他苦笑。可顾晓妍却误会了，还以为他想跟自己在一起，于是便将身子往他这边凑了凑，柔声说道：“听话，我知道你想，再忍几天，要不，咱们去新房看一看吧，自从买了，你只去过一次，现在里面又添了不少东西。” 他想了下，便点头答应了，调转车头，朝新房的方向驶去。 “告诉你啊，到了新房，也不许碰我，这可是原则问题。”顾晓妍噘着嘴道。 他认真的点了下头，顾晓妍却白了他一眼，抿着嘴笑了。 第1150章 你承担得了吗？ 新房位于城北，是一家国内著名地产商开发的精装高档楼盘，选购之初，陈曦来过一次，之后便因为实在抽不出时间，将一切事都交给顾晓妍了。 楼盘位于平阳的中心地段，交通、购物、上学、就医都特别方便，一到八层为购物中心和商务酒店，八层以上才是住宅。二人购买的是十五楼的一处四室两厅两位的大套，将近二百平方米的面积，虽说和海景别墅的豪华程度有一定差别，但在平阳，也算是顶级房产了。 由于楼层较高，站在阳台上，几乎可以俯瞰平阳全景，居于繁华之中，却又闹中取静。 在地下车库停好了车，坐电梯上到十五楼，打开门的一瞬间，陈曦不由得眼前一亮。 楼盘的精装房有若干个风格，当时挑选的时候，他俩就选中一套中西合璧式的，销售人员说，这叫新中式装修，既有中式的典雅，又具现代的豪华。 他上次来的时候，家具什么的还没有到位，偌大的房间空荡荡的，可今天一看，全套中式实木家具，雕龙画凤、古色古香，给整个房间增色不少。 “我的天啊，难道这是传说中的缅甸花梨木？”他惊讶的问：“杨老大的书房里有个花梨木的大条案，他说价值得十多万。这满屋子的家具，得花多少钱啊？” 顾晓妍却白了他一眼：“你合计啥呢？如果是全套缅甸花梨木家具，估计比这房子还得贵，这是非洲花梨木，虽然也不错，但价位却低很多，在中式家具中，属于中档产品。先凑合着用吧，等将来你把华阳发展成为一个跨国大公司，年薪几千万的时候，咱们再换真正的缅甸花梨木家具。” “好，你慢慢等啊，力争在有生之年，让你实现这个梦想。”他笑着道。 等进到主卧一瞧，更是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一个精美繁复的纯中式大床映入眼帘，这种古典的架子床，一般只出现在影视作品中，有顶有门，四平八稳，拉上幔帐，就是独立的小空间，至于做工就更不必说，浮雕镂空，极尽华丽，令人叹为观止。而且，架子床的体型庞大，如果不是主卧的面积很大，还真摆不下这么个大家伙。 “这也太夸张了吧？”他笑着道：“我怎么感觉跟穿越了似的呢？” 顾晓妍美滋滋的道：“你去故宫看看就知道了，皇帝的床就是这样的，我舅说了，在这种床上睡觉，聚气凝神，一觉睡到自然醒，保证不带轱辘到地上的。” 他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四下看了看，忽然呵呵的笑了。 “你傻笑啥？”顾晓妍好奇的问。 他摇头晃脑的道：“在这样的床上做运动，倒是能来点高难度的花样，多稳当啊，咱们现代的床可不成，四周空空如也，没抓头啊！要不，咱俩现在就比量下？” 顾晓妍咯咯的笑了：“你这脑子里都想得啥啊？” 他则一本正经：“这不很正常吗？床的主要功能之一，就包含那件事啊？设计制作的时候，必须考虑到实用性。”说完，笑嘻嘻的凑了过去，一只手揽住顾晓妍的腰肢，便往床里拽。 顾晓妍赶紧挣脱开，连连摆手道：“不成，说好到结婚的时候，必须说到做到！” “大型演出还得搞个带妆彩排呢？我们俩这就算是演习呗，熟悉下流程和关键步骤，省得新婚之夜出错。”他笑着道。 “你先等下，还没看儿童房呢！”顾晓妍连忙打岔。 “不着急的，咱俩先造个儿童再说。”说完，不容分说，直接将顾晓妍抱了起来。 “你把我放开！”顾晓阿一边笑，一边捶打着他的肩头，他则根本不予理睬，将顾晓妍往床上一扔，放下幔帐，歪着头嘟囔道：“别说，还真有点不一样感觉。” 顾晓妍娇笑着道：“讨厌，你能不能有点正经的啊......” 还没等说完，便被他的一阵热吻将话堵了回去。 “别嘛......”顾晓妍含含糊糊的道，嘴上说着，身子却已经软了。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种美妙。他被吓了一跳，刚刚燃烧起来的激情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如同触电般的跳了起来，从包里拿出手机，见是小周的来电，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顾晓妍被他的举动搞得丈二和尚，坐在床边，怔怔的看着他，脸上依旧挂着红晕。 “陈哥，出了点麻烦。”电话一接通，便听小周垂头丧气的说道。 他的脑子嗡得一声，勉强抑制住内心的不安和紧张，故作镇定的道：“是工地上出啥问题了吗？” 小周鬼机灵，听他这么说话，马上意识到了顾晓妍可能在身边，于是连忙改口道：“是啊，我刚和卢宁通过电话，这边路基问题非常多，比我们想像的要复杂，我正往公司去呢，要不，你也过来吧，连夜开个电话会，也好确定下一步的方案。” “嗯......这个......”他故意沉吟着，并没有马上说话。 房间里很安静，顾晓妍自然听得一清二楚，浅浅一笑，走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还是先忙工作吧，别耽误了。” “好吧，我这就过去。”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放下电话，为了掩饰内心的慌张，他还苦笑着道：“这电话再晚来几分钟就好了。” 顾晓妍吃吃的笑，轻轻擂了他一拳道：“这就对了，赶紧去忙正事儿，省得在这儿胡思乱想。”说完，扯着他又去另外几个房间转了下，便往门外走去。 把顾晓妍送回了姥爷家，他调转车头，还没等驶出小区，便拨迫不及待的拨通了小周的电话。 “刚才晓妍在，我说话不方便，到底出啥事了？”他急切的问。 小周轻轻叹了口气：“怪我大意了，本来合计对付田甜是手拿把掐的事，可没想到，向北在她身边安排了人，结果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 此时此刻，他反而冷静了下来，既没埋怨，也没骂娘，只是平静的道：“别着急，你慢慢说，到底发生什么了。” 等小周将前前后后发生的事大致一说，他的心情愈发沉重了，两只手紧紧的攥着方向盘，好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陈哥，你放心吧，这件事的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见他这边没动静，小周连忙说道。 他则深深叹了口气，心中暗道，说他娘的废话，你承担得了吗？ 第1151章 能答应我的请求吗 小周确实承担不了，因为他捅的娄子太大了。 在不能严刑逼供的前提下，想让田甜把受何人指使这样的事说出来，确实有点难度，于是，小周和他的朋友们便想了一招歪点子。 冒充警方人员，对田甜进行短时间的控制。在他们看来，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不论多会演戏，但毕竟社会经验不够丰富，只要往车里一塞，甚至不用怎么吓唬，肯定是问啥说啥了。 这是他们惯用的招数，轻车熟路不说，而且，除了没有警车之外，各种伪造的证件和警具一应俱全，绝对能做到以假乱真。 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在医院找到了田甜，在表面身份之后，田甜表现得很紧张，脸色惨白，浑身发抖，没有任何反抗，非常配合的跟着“办案人员”上了车，被带至了一处事先准备好的空房间里。正当几个人装模作样的准备依法询问之际，不料一群彪形大汉突然闯了进来。 之后的场面就很尴尬了，小周的几个朋友还试图反抗，但瞬间便被制服，所有伪造证件和警具被当场缴获。假冒民警可不是闹着玩的，送进去至少五年打底儿，几个人顿时傻眼了，随即连连讨饶，甚至比田甜还要配合，马上就把小周交代了出来。 于是，正在附近的车里坐等胜利好消息的周强和商业调查公司的负责人也被一锅端，周强妄图逃跑，但没有成功。 “他们把我放了出来，说一个小时之内，让你给这个号码打电话，否则，就把直接交给警方处理。要不......先打个电话试一试，看看到底是啥意思？”周强说着，小心翼翼的将一个纸条递了过来。 陈曦伸手接过，扫了眼，然后轻轻的放在办公桌上。他心里清楚，埋怨和责怪于事无补，况且小周是给他办事，出现这种情况，他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 现在急需做的，就是尽快将妥善处理，否则，一旦闹大，他本人也是吃不了苦兜着走。 心里跟着火了似的，但外表还是很平静，听小周说完，点上一根烟，默默的吸了几口，然后慢条斯理的问道：“他们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吗？” 小周摇了摇头：“没有，既没打也没骂，而且还很客气。” “身份呢？一点也不透露？”他皱着眉头问道。 小周则苦笑：“还有什么可表露的，这不是明摆着吗？百分之百是向北的人。” 他未置可否，沉思良久，将手中的香烟掐灭，也不理睬坐立不安的小周，掏出手机，拨通了纸条上的电话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接了起来，听筒里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 “你好，陈总。” “你好，请问你是.......”他试探着问道。 男人打了个哈哈：“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打算怎么处理眼前的这件事。” 他则冷笑了声：“我连你到底是谁和想干什么都不清楚，又何谈妥善处理呢？真是奇怪，既然已经掌握了主动权，为啥要遮遮掩掩，连是谁都不敢承认，该不会是你们也心里发虚吧？” 男人爽朗的笑了：“我是否发虚，和你没什么关系，不告诉你，也并非要遮遮掩掩，而是因为没有那个必要。你的兄弟冒充警务人员，非法拘禁公民，这是什么罪过，不用我说，你自己清楚得很，而且据我所知，那位姓周的哥们，目前还是取保候审状态吧，如果公事公办的话，恐怕最倒霉的就是他了，他是你的左膀右臂啊，难道真要豁出去吗？” 他冷笑了下：“套用你刚才的话，是否把他豁出去，也和你没什么关系，咱们废话少说，直接捞干的聊吧，我的要求非常简单，把人放了，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怎么样，你有什么条件直说吧。” “我不过是个小角色，没有和陈总谈条件的资格，很快会有人联系你的，只要你们谈妥了，我这边就一切ok了。”男人说完，也不待他回答，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这种太极推手似的的搞法，让他感觉无所适从，处处受制，却找不到还击的着力点，纵有浑身的力气，也是使不上。 他无奈的将手机往桌子上一丢，看了眼垂头丧气的周强，苦笑着道：“等着吧，我倒要看看，谁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周强满脸都是愧疚，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不住的长吁短叹。 他见状反而安慰道：“瞧你那熊样，我又没埋怨你什么，至于愁成这样吗？” 周强哭丧着脸道：“我倒是宁愿被你臭骂一顿，简直是被人当猴耍了，实在是太丢人了。” 他却淡淡一笑：“拉倒吧，你那脸皮，还怕丢人？说出去都没人相信的，算了吧，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要记住了，不要轻视对手，凡事都要过过脑子，想好了再做。” 其实，这句话也是在说给自己，事实上，这几天，他被田甜的事搞得心烦意乱，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彻底乱了阵脚。 但当被逼到绝境之际，反而却冷静了下来，既然退无可退，那就只能背水一战了，他默默的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转眼半个小时，什么动静也没有，小周先有点坐不住了，试探着说道：“陈哥，要不，你再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是啥意思啊？五六个人扣着呢？真要有点啥闪失，我可没法做人了。” “急什么，要打你自己打。”他没好气的回了句。话音刚落，手机忽然响了，定睛一看，不由得目瞪口呆。 来电话的竟然是王云峰。 “接吗？”小周问。 他略微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接了起来。 “陈总，没打扰你休息吧？”王云峰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 他淡淡一笑：“没有，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王云峰轻轻叹了口气：“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商量下，我五十多岁了，在华阳干了一辈子，真不想离开了，至于说到吃里扒外，我觉得其中肯定有误会，再怎么说，我也不至于做违背良心的事呀。” 王云峰在这个节骨眼上把电话打过来，如果说仅仅是碰巧了，那可真是鬼才相信。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做法，实在是高明之极，以至于任何把柄都抓不到。 他想了想，平静的道：“王主任，咱们先抛开是否误会不谈，我只是很难理解，你这是何苦呢？以你的才干资历和人脉关系，省国资委的任免下来之后，不论国企还是私企，还愁谋不到个合适的职位吗？为啥非要死抱着华阳不放手呢？” 王云峰叹了口气：“我也说不上，就是舍不得离开这个集体，这样吧，陈总，我只要留下，保证全力配合你的工作，一切以你为中心，怎么样？能答应我这个请求吗？” 第1152章 取舍 向北的高明之处在于，既能抓住你的短处，又丝毫不给你反制的机会，甚至连一点点破绽都没有。包括现在的王云峰，也绝口不提任何事，只是反复解释和恳求，看似低声下气，其实是胸有成竹，而他除了束手就范之外，其实并没什么其他的选择。 冒充警务人员，非法拘禁是非常严重的刑事犯罪，现在人赃并获，真要是被捅出去，不光是小周他们几个的前途彻底毁了，他恐怕也难吃其咎，姑且不论是否承担刑事责任，和田甜的那点龌蹉事是肯定露馅了，而这是他最紧张的。 虽然向北未必想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程度，但从现在的局面上看，即便闹大了，似乎对人家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向北完全可以推个一干二净，最多是把小张搭进去，再换个跟班而已。可对他来说，则是个毁灭性的打击。 小周说得对，要论损失，向北可能是以亿计的，而他无非就是失去一段爱情罢了。殊不知，以亿计的损失对向北不算什么，可对他而言，失去这段爱情，就等于失去了人生的全部。所以，从新房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打定主意了，他可以放弃一切，但绝对不能放弃和顾晓妍的感情。 曾经以为自己是至真至纯之人，却万万没想到，会在私生活上栽这个大跟头，说是人生的一个污点也丝毫不为过，而且，这个跟头所带来的负面效益还在被无限放大，最终会发展到什么程度仍旧是个未知数。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在心里长叹一声。 “好吧，王书籍，既然你对华阳有这么深厚的感情，那就留下来吧。”他苦笑着道，对王云峰的称谓，也从王主任变成了王书籍。 尽管是在打电话，但他还是能够感觉到王云峰的得以，只不过表面上还是很谦恭的说道：“谢谢陈总的体谅，还是那句话，工作上，我会全力配合和支持你的，在生产和经营活动中，保证以你为中心，这一点，你放一百个心。” “我没有那么多心。”他淡淡的回了句。 王云峰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又说了几句客气话，便挂断了电话。 “他跟着起什么哄？还有，啥时候他成了书籍了，那钟书籍干嘛去了？”小周怔怔的问道。 由于没有正式公布，周强对公司高层职务调整的事并不知情，而且有关王云峰与向北之间可能存在交易的事，除了孟朝晖之外，他也没跟任何人提及，所以这个电话在小周听来，实在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他没有闲心去解释，只是默默的坐着，一声不吭，小周见状，尽管事一肚子疑问，却也不敢多问什么了。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谁也不说话，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墙角的落地钟发出滴答的声音，大概过了十多分钟的样子，小周的手机突然响了，连忙将手机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不禁愣在了那里。 “谁的电话？”他头也不抬的问了句。 “我哥们的。”小周迟疑的道：“咋办，接还是不接？” 他苦笑了下：“接吧，如果没判断错的话，他们应该没啥事了。” 小周似乎没太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卡巴着眼睛，迟疑了片刻，这才将电话接了起来。他则点上一根烟，也不理睬电话里说什么，径直走到窗口，将窗户打开，迎着初春料峭的寒风，看着着窗外灯火通明的夜色出神。 通话很简短，结束之后，小周怔怔的站在原地，歪着脑袋琢磨了一阵，这才走到他身后，缓缓说道：“人都被放出来了，但是那些假证和警具被扣了，现场还给录了像，估计是要留个证据.......奇怪了，难道王云峰也是向北的人？”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挥手打断了：“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另外，你现在就过去，好好安抚下这帮兄弟，至于费用吗，让他们拉出个单子，该多少，照单全付，一分钱也别少给。” “办成这样，还给个屁钱啊，不找他们要钱就不错了。”小周嘟囔道。 他转回身，狠狠的瞪了这小子一眼：“让你咋办就咋办？哪来这么多废话，让你朋友出价钱，我直接把钱打过去。” 小周见他脸色阴沉，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赶紧点头答应，把东西收拾了下，急匆匆的离开了。 他默默的在窗口站了很久，直到冰冷的寒风将脸颊都吹得发木了，这才缓缓的走回到办公桌旁，一屁股坐在了大转椅上，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半年以来，他的生活犹如坐过山车，身份地位变化之快，连他自己都感觉目不暇接，这种天翻地覆的变化，让他自信心和虚荣心都得到了空前的满足，并迸发出无穷的能量和动力，一路过关斩将，屡战屡胜。 在取得了令无数人咂舌侧目的成绩同时，潜在的副作用也渐渐显露出来。 人能一夜暴富，却不可能一夜成熟。 成熟是必须经历一个过程的，只有经历了磨难和困惑，在挫折和逆境中不断的摔倒和爬起之后，人的思想境界才能够得以真正的提高和升华，在处理和应对各种问题时，才能游刃有余、处乱不惊。而他所欠缺的，恰恰是这个过程。 他为自己的愚蠢而感到愤怒，绞尽脑子的想扭转局面，又投鼠忌器、患得患失，瞻前顾后的思忖良久，却发现除了被动挨打之外，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那天晚上，他办公室的灯一直亮到了深夜，直到值班的保安上来查看情况，这才起身离去。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尽管头疼欲裂，却还是睡意全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做烙饼状，一直到天蒙蒙亮，这才勉强迷糊了一觉。 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半了，起身简单洗漱了下，驾车到了单位，还没等下车，却见孟朝晖急匆匆的迎面走了过来。 “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孟朝晖道。 “有事吗？”他问。 孟朝晖凑进了些，压低声音说道：“国资委方面的批复下来了，刚刚王云峰通知，上午十点，要召开谠委扩大会议，这玩得是啥路子，难道还赖着不走了啊？你上次和他到底是咋谈的呢？” 第1153章 学会瞪眼说瞎话 尽管陈曦是主持工作的副总经理，但因为不是组织的人，所以是没资格参加谠委会议的，这实在是件非常尴尬的事。 听罢孟朝晖的话，他无奈的笑了下，淡淡的道：“开就开呗，随着他折腾吧。”说完，径直朝办公楼里走去。 这个态度让孟朝晖颇感意外，略微愣了下，赶紧快步跟了过来。 “是出啥状况了吗？”孟朝晖低声问道。 他停下脚步，低着头思忖片刻，这才平静的道：“是出了点状况，等有时间我再跟你细聊，总之他暂时不走了，继续留在公司。” “可是.......”孟朝晖还打算说点什么，可他手机忽然响了，于是只好把话咽了回去，示意让他先接电话。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是秘书李阳的来电，于是也没背着孟朝晖，直接便接通了。 “陈总，谠委有个扩大会，请您列席参加。”李阳很客气的道。 “我又不是谠员，怎么列席。”他问。 李阳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一般情况下，谠委扩大会议，是可以邀请非谠领导干部列席的，王书籍特意叮嘱，务必请您出席会议。” 他想了下，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说了句我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继续朝楼里走去。孟朝晖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低声又问道：“王云峰不走，胡总和刘总都知道吗？” “我正打算汇报这件事，好了，你先去忙吧。”他心里烦得很，实在不想多说什么，索性将孟朝晖支走了。 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本打算立刻给胡介民打个电话，可看了眼时间，还是打消了念头。作为市领导，胡介民的工作是非常忙的，一帮情况下，上午都是安排得满满的，这个时候把电话打过去，胡介民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听汇报，估计也说不了什么，还不如等午休或者晚上再说呢。 而且，到底怎么说，他也没想好，当初，是他将王云峰吃里扒外的事汇报上去的，又力主让其滚蛋，最后也得到了胡介民和刘汉英的大力支持，可现在又说要将人留下，这前后矛盾的两套说辞，实在很难自圆其说。 正琢磨着该如何解释，办公室的门却被轻轻敲了几下，他心绪不佳，也懒得吱声，以为如果是孟朝晖和孙洪彬之类，敲完便直接推门进来了，可等了一阵，却发现没什么动静，这才有点不耐烦的喊了声进来。 门被轻轻的推开了，王云峰先是探头往里看了眼，然后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也许是事先知道正式任命今天下达的缘故，王云峰换了身崭新的深灰色西服，裤线笔直，浑身上下连个褶子都没有。雪白的衬衣，天蓝色的领带，在配上铮亮的正装皮鞋和一丝不乱的发型，可谓精神抖擞，荣光焕发。 “敲了门咋不进来呢，还等我去请你咋的？”他心里有气，眼皮都没撩一下，便冷冷的说了句。 王云峰却微笑着道：“上次你不是批评过我嘛？敲门之后，得到允许才能进入，这个要求非常对，规矩就是规矩，任何人都要遵守。” 以当下的局面，王云峰这么说，咋听都有股子挑衅的味道，他有心回怼几句，但还是忍住了，指了下对面的座位：“那就请坐吧，王书籍。” 王云峰没坐，还是笔直的站在着，毕恭毕敬的道：“陈总，我是专程来请你列席谠委扩大会议的。” “我看没这个必要吧，谠委开会，我一个普通群众，列席不妥当吧？”他低着头道。 “你是目前主持工作的副总经理啊，怎么能说是普通群众呢？而且，扩大会议嘛，顾名思义，就是要请谠委成员之外的人参加的，再说，你现在是华阳的一把手啊，如果缺席的话，不管是什么会，这级别都上不来啊。”王云峰还是很诚恳的说道。 王云峰亲自来请，话又说到这个份上，如果再推三阻四的，就显得有点小家子气了。 他略微想了想，微笑着点了下头：“好吧，那我就列席下。” 王云峰如释重负，赶紧又道：“陈总，我知道你对我的误会还没有消除，所以一直很忐忑，说句掏心窝的话吧，我太希望和你搭好这个班子了，毕竟，咱们俩的出发点肯定是一致的。” 他歪着头盯着王云峰，冷不丁却突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当初跟着胡介民去市里开会，在会上，胡介民和钱宇等人有说有笑，看上去丝毫不像有什么嫌隙的样子，其实，胡和钱之间完全属于两个站队，几乎到了只要是对方提出的，即便是对的，也要反对的程度，当时他还想，这也许就是为官之道吧，不论心里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要一团和气，哪怕是转过脸就吐口水，也不耽误彼此热情的拥抱。 现在的王云峰估计也是如此，心里没准恨的牙痒，但对我还是笑容可掬，态度谦恭，相比而言，我却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单就这一点，便看出差距了。 这样一想，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道：“我昨天也想了，不论是确有其事还是误会，既然留下了，那这页就算翻过去了，目前的班子成员都很年轻，也正缺少一个你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大哥坐镇指挥啊。” 听他这么说，王云峰显得非常激动，连眼眶都有些湿润了，一把抓过他的手，紧紧的握着，未曾开口，先是长叹一声。 “陈总，你能这么说，我太高兴了，在华阳干了大半辈子，我对这个企业有深厚的感情，真的，不论给我多少钱，我都舍不得离开，还是那句话，我会摆正自己的位置，好好配合你的工作的。” 两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大有尽释前嫌的意思，王云峰很夸张的用力摇晃了下，这才又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咱可说好了呀，你不来，会可不开啊。” 他一直将王云峰送到了门外，直到关上办公室的门，脸上的笑容才彻底消失，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暗道，这瞪眼说瞎话，还真他娘的累啊。 看看时间尚早，顺手拿起办公桌上的文件夹，打开一开，第一份就是国资委关于王云峰的任职通知，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任命王云峰同志为华阳建设（集团）有限公司谠委书籍，公司副总经理。 书籍兼副总经理......他看着这一行字，不禁陷入了沉思。 第1154章 轰轰烈烈的干一场 华阳集团是国资委控股的国有企业，目前总经理刘汉英，既兼任着谠委副书籍，又是公司的法人代表，而陈曦只不过是个副总经理主持工作，并没有其他兼职，如果从这个层面上说，王云峰的职务排位，其实是应该在他之前的。 而且，国资委关于他任职的批复，是拖了将近一个多月才正式下达的，可王云峰却很快，前后不超过一个礼拜，这些看似简单的表面现象，实际上却暗藏玄机，极有可能是向北从中起了某种作用。 向北到底是要干什么呢?处心积虑的把王云峰推上来，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哥们义气，一定有更深层次的考虑。难道是为了接替我的位置做准备？他想，毕竟主持工作这四个字，是被加了括号的，本身就包含过渡性的意思。 正冥思苦想之际，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看了一眼，竟然是胡介民的来电，于是连忙接了起来。 “你马上来我这里一趟。”电话刚一接通，胡介民便直截了当的说道。他嗯了一声，还没等问是什么事，电话便被挂断了。 可以明显的感觉得到胡介民的情绪不佳，这令他心中愈发不安起来，也不敢耽误，赶紧收拾了下，起身直奔会议室，推开门一瞧，包括王云峰在内，已经坐得差不多了。见他进来了，众人纷纷起身打招呼，他则连忙解释，说胡总刚刚来电话，有急事让他去市府一趟。 胡介民有令，王云峰也不便多说什么，略微思忖片刻，索性决定把会议改在下午举行，众人也都随声附和，他也不好过分推辞，于是便答应了。 急匆匆出了办公楼，司机早就已经等候在门外，上了车直奔市府而去。一路无话，半个小时之后，车子驶进了市府大院，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到了胡介民办公室，却被秘书挡在了门外。 一问才知道，李世路正在胡介民办公室里，两位领导正在研究工作。这当然不能轻易打扰，只有在外面耐心等候了。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眼看十一点半了，里面的谈话似乎还没有结束的意思，秘书小心翼翼的敲了下门，却没有听到回应，于是便赶紧退了回来。 转眼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十二点半，办公室的门一开，李世路阴沉着脸走了出来，他见状赶紧起身迎了过去。 李世路属于那种比较平易近人的领导干部，虽然两人并不很熟，但之前见了陈曦，或多或少都要亲切的聊上几句，如今他又是顾兆峰的准女婿，自然更要给面子。 但不知道为啥，李世路今天却很冷淡，只是朝他微微点了下头，一句话不说，便快步离去，把他晒在了那里。 正尴尬之际，却听胡介民在屋里大声问道：“陈曦来没来？” “来了！”他连忙答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办公室，偷眼一瞧，却见胡介民坐在沙发上，面色阴沉，两道浓眉拧成了个大疙瘩，见他进来了，只是用眼神示意他坐下，然后对跟进来的秘书挥了挥手道：“你们先吃饭去吧，不用管我，把门给我关上。”秘书答应了一声，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什么时候过来的？”胡介民头也不抬的问了句。 他连忙答道：“有一阵了，见您和世路室长谈话，就一直在外面等着来的。” 胡介民点了点头，把身子往沙发上靠了靠，一只手用力的掐着自己的额头，沉吟良久，这才缓缓说道：“让你来，是有个重要的事商量，刚刚得到一个消息，北方集团已经正式向省发改委和国资委提出收购华阳集团股份的请求，并且得到了黄启明的支持，目前，国资委方面已经启动了相关程序，所以，我们这边也要有所举措才行。” 尽管类似的话向北已经不止一次的说过，但从胡介民嘴里说出来，分量显然是不一样的，他听罢顿时愣住了。 胡介民也不看他，自顾自的继续道：“向北对华阳垂涎已久，从市管划归省管，就是他和李百川捣的鬼，现在李百川完蛋了，可转眼又抱上了黄启明的大腿，也算是矢志不渝，非把华阳吞并不可啊。” “收购国有企业，总要有理由吧？华阳又不是亏损，凭啥让他收购啊，这不等于变相出卖国有资产吗？”他颇有点不服气的问。 胡介民无奈的摇了摇头：“理由当然非常充分，什么资产负债率高，不良资产比重大，管理体制缺乏科学性等等吧，其实都他娘的是扯淡，无非就是看上了华阳这块金字招牌，其实，相比之下，我倒是认为，华阳的无形资产比有形资产更具竞争力，这两个字承载的东西，根本就不是用钱来衡量的。” “那启明书籍为啥......”他本来想说黄启明为啥会支持，可冷不丁想起胡介民有关不要在背后议论领导的话，于是欲言又止，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胡介民却早把自己说过的话忘到了脑后，哼了一声，颇为不满的道：“位置变了，想法自然也有所不同，不管启明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初心不改。华阳不是要饭花子，不需要在私人老板手下讨生活，就算是要饭，也要不到向北家门口去！李世路刚刚说我迂腐，不知道与时俱进，简直是他娘的屁话！崽卖爷田，不知心疼！我告诉他了，只要老子有一口气，华阳集团永远不能姓向！” 他隐约的猜到了李世路刚刚为啥耷拉个脸了，肯定是和胡介民起了争执，以胡介民的火爆脾气，当年对权倾一时的李百川尚且敢拍桌子骂娘，何况是李世路呢？ 在黄启明和李世路的眼中，华阳集团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是大势所趋，现在除了一些国家垄断性的能源企业之外，很多国企都在进行着类似的尝试，引进良性资本，为老牌国企注入新鲜的血液，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 可对于胡介民而言，则完全是另外一个概念。 华阳集团就像是他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凝聚父子两代人的心血和感情，现在一句话就给卖掉了，当然是难以接受的。 “实话告诉你吧，为了这个事，我刚刚和世路闹僵了，我也想开了，豁出去这个官不当，也绝不能让华阳在我们这一代人手里被卖掉，二十年前，我就这么说的，现在，还是这个态度！妈了个巴子的，老一辈在战场上流血牺牲，我们这一辈撇家舍业的奉献奋斗，好不容易发展成了现在的规模，凭啥就成了某人的私有财产了呢？就因为有两个臭钱，认识几个领导！？老子非跟他们较真不可！”胡介民恨恨的说完，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咬牙切齿的道:“怎么样，你有没有胆量，跟我轰轰烈烈的打一场华阳保卫战？” 第1155章 回家再说 对于胡介民，陈曦是从心里尊重和敬佩的，而且，从他的个人情感出发，也无法接受华阳集团被向北收购的事实，于是根本没用什么思考，便毫不犹豫的答道：“您都能豁得出去，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您就下命令吧，让我咋干，我就咋干！” 对于这个回答，胡介民显然非常满意，掏出烟来扔给他一根，点燃之后，深深吸了几口，稳定了下情绪，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向北有钱有势，善于走上层路线，那我们就反其道行之，发动群众，三千七百人动员起来，看到底谁怕谁！” 事实上，他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还是谨慎的道：“胡总，你现在可是市领导啊，这么做，怕是会有麻烦吧？” 胡介民不以为然的道：“什么市领导，我压根就没放在眼里，再说，能麻烦到哪去？无非就是辞官不做了呗，我要真那么看重脑袋上的乌纱帽，别说市领导，省领导也早就当上了！” 他不由自主的被胡介民的豪迈所倾倒，用力的点了下头。 胡介民则继续说道：“北方集团收购华阳之后，势必要大幅度裁员，就抓住这件事做文章，非搞他个天翻地覆不可。我已经跟汉英打过招呼了，回去之后，你们拿出个具体方案来，原则上既要有声势，又不能触犯相关法律和政策，要把握好尺度。” 他连连点头，但还是不无忧虑的道：“这么做的效果恐怕一般，收购国有企业，肯定需要履行很繁复的法定程序，是否要找个明白人问一下，找出向北的漏洞，有的放矢，才能事半功倍。” “这个我来做，明天和咱们市国资委的老徐具体了解下。”胡介民斟酌着道：“现在需要你做的是，在公司内部统一思想和认识，力争做到铁板一块，像王云峰那样的，趁早让他走人就是了。” 话题突然扯到王云峰身上，他不由得一愣，眼珠转了几圈，却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胡介民外表粗犷，其实心思缜密，见他的神色多少有点异样，于是歪着头冷冷的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他吭哧了半天，始终拿不定主意，该如何解释这个前后矛盾极大的问题。 “到底怎么了，别跟个娘们似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胡介民有点恼了。 他知道，这件事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的，只好硬着头皮说道：“王云峰......被我留下了。” “留下了？”胡介民皱着眉头道：“为什么？” “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又不敢信口开河，毕竟，在胡介民面前编瞎话是很难的，如果被当场识破，挨顿臭骂都是轻的。 思前想后，把牙一咬，正打算实话实说，不料却被胡介民挥手打断了。 “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咋回事！”胡介民叹了口气道：“你小子跟我一样，心软得跟块豆腐似的，满脸都是抹不开肉，云峰特聪明，一定是抓住了你的这个弱点，两句软话就把你搞定了，” 他没想到胡介民会这么判断，不由得愣住了，怔怔的坐在那里，既没脸表示同意，也实在没勇气说出真相。 胡介民低着头想了想：“你现在是华阳的一把手，有权利决定内部的人事安排，我尊重你的决定，留下就留下吧，他不仁，咱们不能不义，至于具体如何驾驭，你自己掌握吧。” 听到这里，他总算暗暗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当着胡介民的面，交代自己那些丢人现眼的事了，于是苦笑着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所以一直没敢跟你汇报。” 胡介民淡淡一笑：“没什么对错的，不就是留下来当个书籍吗，变不了华阳的天的，对付他这种人，汉英是最有办法的，你恐怕不知道，在华阳集团，王云峰最怕的就是刘汉英，你不用搭理他，到时候，我让汉英出马，保证把这家伙收拾得直直溜溜的。” 听到这里，他的心情放松了许多，两个人又具体的商量了下，看看时间已经是快下午上班了，正打算起身告辞，办公室的门却被推开了一个缝隙，抬头一瞧，却见顾晓妍正站在门外。 “别鬼鬼祟祟的，进来吧！”胡介民笑呵呵的道。 顾晓妍推门走了进来，微笑着对陈曦道：“过来咋不告诉我下呢？要不是刚刚在楼下遇到司机，还不知道你来了呢！” 还没等他回答，胡介民哼了声：“告诉你干嘛？是老子找他谈事情，难道还需要跟你请示汇报呀。”说完，扭头对陈曦道：“赶紧回去吧，汉英下午也能去公司，你们几个研究下，拿出个方案来，要快，迟了就被动了。” 他听罢连忙起身，顾晓妍则朝胡介民做了个鬼脸，轻轻挽起他的胳膊，一起朝门外走去。 出了办公楼，顾晓妍这才问道：“昨天晚上的事处理得怎么样？” “哦，没事了，都解决了。”他含含糊糊的道。 顾晓妍歪着头看了看他，心疼的道：“你脸色不怎么好，最近可能太累了，还是要注意多休息。” 他的内心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强大，面对着柔情似水的心上人，甚至都不敢直视那双清澈的眸子，只是默默的点了下头。 “对了，胡总找你干什么？”顾晓妍问了句。 他叹了口气，把事情简单说了下，顾晓妍听罢，眉头也皱了起来：“怪不得中午吃饭的时候，杨之谦说世路室长发脾气了，闹了半天，是和胡总吵架了。” “胡总对华阳的感情，是别人理解不了的，他现在要坚决抵制北方集团的收购，这就等于是公开和黄启明、李世路作对了。”他压低声音说道。 顾晓妍低着头想了下：“你打算怎么做？” 他无奈的一笑：“我没有选择，胡总对我有知遇之恩，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天，所以，只能唯马首是瞻，咋了，你有不同看法？” 顾晓妍没吭声，略微思忖片刻，往四下看了看，笑着说道：“等晚上回家再说吧，这里讲话也不方便。” “回家......”他笑着道：“咱们俩现在不还分居着吗？咋了，今天想开了，打算回家了？” 顾晓妍伸手偷偷掐了他一下，笑着道：“我说的是，让你晚上回姥爷家，正好婚礼的事也要最后敲定下，你是男主角，必须得亲自拍板才好。” “你能先松手不？”他苦着脸道：“都快疼死我了，再不松手，我可喊救命了啊。”他开玩笑的道，说完，却忽然感觉挎包里的手机嗡嗡的震动起来。 在胡介民的办公室谈话，手机当然不能设置成铃声，否则，正谈着话，电话哇哇的响起来，是很不礼貌的事，所以，他在来的路上，就把手机调成了震动模式。 室外很喧闹，两人虽然站得很近，顾晓妍并没听到什么，如果换在平时，他也许直接就接听了，可现在却总是有点担心，生怕电话中有什么不妥当的内容，于是也假装没听到，默默的往车的方向走去。 第1156章 布局 与顾晓妍分手之后，司机驾车驶出市府大院，他这才将手机拿出来，定睛一瞧，心里不禁一沉。 刚刚那个电话，竟然是向北打来的，当着司机的面，回电话也不是很方便，于是便将手机收了起来，心中暗想，向北这是在下一盘大棋啊，收购华阳集团的程序已经启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电话应该是要和我最后摊牌了。 回到公司，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心事重重的进了办公室，正打算给向北回个电话，门却突然被推开了。 自从当上了一把手，几乎没有人直接推门而入了，他被吓了一跳，正想发作，可抬头一瞧，进来的是刘汉英，于是连忙换上一副笑脸，起身迎了过去。 “刘总，您咋也不事先吱一声呢？也好安排车去接呀。”他谦恭的道。 刚刚从海南疗养回来的刘汉英，面色明显被晒黑了许多，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相当不错，大步进了屋，往沙发上一坐，未曾开口，先是长叹了一声：“我这辈子就是个劳心费神的命，本以为能过几年舒心日子，可这才几天啊，向北又跳出来搞事情，真是没事找事啊，对了，我声明下啊，此番出面，都是介民的意思，我可不是想搞垂帘听政那一套。” “瞧您说的，就是垂帘听政也是应该的呀，这么大的事，必须得有德高望重的大哥级人物坐镇啊。”他一边张罗着沏茶一边说道。 刘汉英却挥了挥手：“别忽悠了，狗屁德高望重，要不是介民非逼着我出头，我才不淌这浑水呢，事儿明摆着，这个时候把我推到前面，无非是要保护你，你小子记住了啊，日后要真干出点名堂，必须好好孝敬介民和我，否则，我绝饶不了你！” 听刘汉英这么说，他忽然恍然大悟。胡介民想得确实很周到，此时此刻，把刘汉英推到前面，既合情合理，又效果明显，更为重要的是，可以最大限度保护他，即便事情闹大了，组织上要追究责任，一切也都由刘汉英担了。 而素来以滚刀肉、混不吝著称的刘汉英，眼中只有胡介民一人，其余不论是谁，都不在话下，实在是充当这个角色的不二人选。 “刘总,我......谢谢你了......”他连忙说道。 “不用谢我，我从来不邀功买好，实话实讲，介民是我大哥，他让我咋弄，我就咋弄，这么说吧，除了我爹，这辈子我只听他一个人的，别人谁都不好使。”刘汉英爽快的道。 他被这种男人间的友谊所感动，不由得心生豪迈，用力的点了点头。 刘汉英并非莽夫，要论玩弄权术，其实比陈曦要高明得多，两人坐下来仔细一谈，他的思路顿时就清晰了。 华阳集团是由省国资委控股的一级国有企业，其中国资委方面股份百分之八十八，是最大的股东，其余两个股东分别是省信托投资公司和一家国有银行，总计占比百分之十二。 据胡介民得到的消息，向北此次提出收购的并不是华阳的有形资产，而是公司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股权，一旦成功之后，华阳集团的所有制形式不变，仍旧是全民所有制企业，但隶属关系则成了北方集团旗下的企业。 当然，这应该是第一步，按照向北的一贯作风，应该是先掩人耳目，等拿到了百分五十的股权之后，再有条不紊的慢慢运作，最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华阳变成自己的产业。 “想要成功收购，首先得召开股东大会和企业全体职工大会，前者，我们没什么发言权，一切都掌握在省里，既然有黄启明支持，估计就是走个过场而已，很快就能通过了。但全体职工大会则不然，到底是什么调子，完全是我们说了算，职工是企业的主人翁，我们把主人翁发动起来，再大的干部，也得哆嗦。如果还不行，那咱们就逐渐往上反映，所谓歪打官司斜告状，仅国有资产流失这一项，就够做五十年的文章。” 他听得连连点头，刘汉英则继续道：“所有这些工作，都由我来负责，你的任务是抓好生产，首先是今明两年，经济效益必须保持稳定增长，这是最关键的，否则，闹得再欢也屁用没有！” “放心吧，刘总，我保证把生产抓好！”他郑重其事的道：“不过，我就是担心你和胡总，这么一搞，等于是公开和省里作对了，前途......” 刘汉英哈哈一笑：“都五十多岁了，哪里还有什么前途？我无所谓，最多就是罢官免职呗，正好乐得清闲，其实，介民也是一样，咱俩早就商量好了，大不了一起钓鱼遛狗打麻将，逍遥快活呗，剩下的就靠你了，两年的时间，你要力争把企业发展壮大起来，壮大到没人敢打我们主意的地步！” 一番话听得他热血沸腾，有心说几句豪言壮语，可又觉得没那个必要，只是暗暗憋足了劲儿。 两人正聊着，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几下，他随口喊了声进来，门一开，王云峰微笑着推门而入。 也许是没有心理准备的缘故，一见刘汉英在，王云峰顿时有些紧张，张口结舌的，好半天，才强挤出一丝笑容，讪讪的道：“刘总，您咋来了？” 刘汉英却把脸一沉：“老王，你来得正好，来，快坐下，有事和你商量。” 所谓一物降一物，王云峰素来趾高气扬、派头十足，但在刘汉英面前，怎么看都是矮半截，唯唯诺诺的，连大气都不敢出，陈曦看在眼里，愈发从心里叹服胡介民的知人善任和驾驭之术，看似轻描淡写，但对手下的每个人都有非常深入的了解，用得恰到好处。 “老王啊，你现在被任命为书籍了，这可是大好事啊，咱们的谠建工作，始终存在一些不足，当然，我不是否定老钟的能力，他毕竟年龄大了，精力有限，可你年富力强啊，所以啊，我看你就别分管业务了，集中精力，把组织工作做好就可以了，这政治思想工作是大事啊，万万不能马虎。” 刘汉英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把手，准确的说，他的意见就等于是决定了，而且，书籍集中精力抓组织建设，也是名正言顺的事，任何人也挑不出毛病来，王云峰听罢，眨巴了几下眼睛，半晌，还是试探着道：“谠建工作固然重要，但经济效益始终是第一位的，我虽然能力有限，但好歹也算有些经验，至少原来行政这一摊子，还是轻车熟路的。” 第1157章 针锋相对 王云峰这么说，实际上已经是退而求其次了。正常情况下，副总经理是要分管生产经营的，可刘汉英这套说辞，分明就是要架空自己，尽管心里颇为不满，但又不敢发作，憋了半天，最后提出继续负责行政这一块，毕竟这摊工作一直是他在干，想来要求也不算过分。 刘汉英却一本正经的道：“开什么玩笑，你现在是谠委书籍，论级别，咱俩是平级的，咋能还干中层干部的活儿呢？再说，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组织建设这么重的担子都让你一个人挑了，再把那些琐碎的工作压在你的肩上，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不行不行！就按我说得做吧！” 王云峰一时语塞，怔怔的站在原地，场面有点尴尬，陈曦心里暗笑，连忙打了个圆场道：“王书籍，是不是要开谠委扩大会议啊？” “嗯......对的。”王云峰支吾着道，情绪之低落，与刚进来时判若两人。 “开会是吧？我也参加，咱们就在会上正式宣布下，对了，陈曦也列席吧。”刘汉英说完，起身拍着王云峰的肩膀，笑呵呵的道：“老王啊，你这履新之喜，咱们晚上得庆祝下啊，为了你勇挑重担，我舍命陪君子了，跟你来个一醉方休。” 王云峰的表情有点僵硬，只好强作笑颜，三人并肩而行，往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由于刘汉英的突然出现，会议的调子自然发生了变化，王云峰显得有些落寞，全程一言未发，刘汉英则大谈谠建工作的重要性，慷慨激昂，催人尿下。 散会之后，经刘汉英提议，孟朝晖等人相应，大家决定晚上举行个庆祝仪式，借以表达对王书籍的祝贺和敬意，刘汉英当场拍板，按照最高规格办理，众人一听，自然欢呼雀跃，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了半天，最后选定了徐记海鲜，这才纷纷散去。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陈曦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午后四点半了，赶紧关好了门，略微稳了下心神，拨通了向北的电话。 “忙完了呀？”电话一接通，向北便笑吟吟的问道。 他也很客气的说道：“对不起向总，您刚刚来电话的时候，正好在开会，所以就没接听，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别客气，工作要紧，我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在平阳了，明天要去拜见你的岳父大人，怎么样，晚上有时间出来坐一坐吗？” 他淡淡一笑：“您不是陪着黄书籍去北京了吗？咋这么快就回来了呢？” 向北略微愣了下：“连这你都知道，消息满灵通的呀。” “和您打交道，消息不灵通点怎么行呢？”他平静的回了句。 向北哈哈的笑了：“是啊，现在是信息时代，谁的信息量大，谁就掌握了主动权，说说看，你还掌握了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他没想到向北会如此直截了当，完全是一种有恃无恐的架势，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头，沉吟片刻，斟酌着问道：“有价值的信息非常多，不知道您想了解哪一方面的呢？” 向北沉默了片刻，慢条斯理的说道：“算了，还是晚上面谈吧。” “对不起，向总，晚上我们公司有一个聚会，是为了庆祝王云峰担任集团公司谠委书籍一职，怎么，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他若无其事的问了句。 “是嘛，云峰当了书籍了呀，我们可是老同学呀，这确实是可喜可贺的事，一会我给他打个电话，对了，是否欢迎我也去凑个热闹呢？咱们俩家也算是兄弟单位嘛，我表示下祝贺，也不为过吧？”向北的反应很快，颇有几分针锋相对的味道。 这等于给他出了个难题，有心直接拒绝，可又觉得太小家子气，犹豫了片刻，索性笑着道：“当然可以呀，我们晚上六点在徐记海鲜世家，您要是方便的话，就过来一块热闹下吧。” 向北连声答应，又东拉西扯的说了几句闲话，这才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他低着头沉思了片刻，忽然渐渐的想明白了向北此番的真实意图。 北方集团要收购华阳的股权，一旦启动相关程序，肯定要在一种公开透明的情况下进行，比如财务审计和资产评估等等，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向北突然提出要参加聚会，显然是另有深意的。 他不禁有点后悔，这岂不是等于给向北提供了个公开亮相的机会，而且，在座的都是华阳集团核心管理层的人，见了面之后，以向北的财大气粗，一顿忽悠和煽动，再起了负面作用，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可转念一想，既然是针锋相对了，何必畏手畏脚呢？就算没有这个机会，向北一样可以通过各种关系结识华阳方面的高层人物，值此生死存亡的关头，如果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何谈打胜这场华阳保卫战呢？至于自己这点丢人现眼的事嘛，倒也不必多虑，向北既然绝口不谈，就说明他暂时还不想公诸于众。 华阳是国企，此番收购又被冠以深化体制改革的响亮名头，一切决定权都掌握在绝对控股的国资委方面，只要省发改委批准，国资委方面同意，这件事就几乎是板上钉钉了。从这个层面上说，胡介民才是向北真正的对手，而陈曦在整个事件中，所能起到的作用是微乎其微的，换言之，他仅仅是给国家打工的，在这种问题上，并没有发言权。 这也许是向北一直按兵不动的根本原因吧，搞我，没什么大意义，还不如将把柄暂时捏在手里，以便对我进行有效的控制。对！肯定就是这回事！ 这样想着，心里便打定了主意，看来，局面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坏，向北现在也是投鼠忌器，毕竟还有顾兆峰的面子在其中，真要全抖露出来，两人的关系就算彻底抓破脸了。 错了，咋把自己比喻成耗子了呢？他不由得苦笑，实在不够恰当。 正胡思乱想，办公桌上电话突然响了，低头一瞧，是胡介民的来电，于是连忙接了起来，不待胡介民问话，便主动将向北晚上要来吃饭的事说了，胡介民听罢，冷笑了一声道：“好啊，既然这样，那我就也跟着凑个热闹吧，否则，这局面也不对等呀。” 第1158章 你要跟我谈条件吗？ 为了方便领导出行，陈曦亲自开车将胡介民接了过来，到了徐记海鲜，车子还没等停稳，刘汉英便带着众人迎了出来，正寒暄之际，却见一台商务车缓缓驶过，陈曦扭头一看，正是向北的座驾。 车门打开，小张率先跳下车，在门口垂手而立，片刻之后，向北才缓缓的从车厢里走了出来。见胡介民也在，脸上随即露出一丝笑容，远远的朝这边招了招手，亲热的道：“老胡，没想到你也过来了，看来，我今天算是来对了！”说完，大步走了过来。 胡介民原地没动，待向北走近了，这才微笑着道：“听说你个瘪犊子来了！我是特意赶过来赡养下风采呀，了不得啊，未来世界五百强企业的老总，看一次就少一次呀！” 敢当面称向北为瘪犊子并调侃的，估计也就是胡介民了，向北也不恼，亲热的握着胡介民的手，笑道：“别说世界五百强，就是世界第一，到了平阳，也得看你这个父母官的眼色行事啊，这叫强龙不压地头蛇嘛！” “放屁，你才是蛇呢！”胡介民一如既往的大大咧咧。向北则表现得很恭顺，哈哈笑着，也不做反驳。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两人迈步进了包房，可为了谁坐主位，却又互相谦让了起来。胡介民的意思是，现在搞得是市场经济，谁也钱谁是大爷，向北肯定是在场所有人中最有钱的，所以，应该坐主位。向北却不同意，说这是华阳集团的聚会，自己是客人，主位理由由胡介民来坐。 两人虚情假意的争执不下，一旁的刘汉英却道：“二位领导就不用争了，今天不是为了庆祝云峰同志履新吗？我看就让他做主位吧，还有，向总刚刚自称是客，这个我不敢苟同，你和云峰是老同学呀，同学和战友之间的友谊是最纯洁最真挚的，相比之下，我们同事倒是难免沾染一些铜臭味，要从这层关系出发，我们才是客，这顿饭都该由向总买单才对啊。” 王云峰听罢，脸上则一阵红一阵白的，神色显得很尴尬。 向北却淡淡一笑：“刘总说得对，我和云峰确实有四年的同窗之谊，既然这么说，那今天这顿饭，我理应请客。” 刘汉英之所以在华阳无人敢惹，有胡介民撑腰是一方面，但其睚眦必报的性格也是大家忌惮的原因之一，他挤兑和算计别人是不分时间地点场合的，从来都是任性而为，早就习惯成自然了，但今天却忽略了一点，那些小打小闹的招数，用在向北身上，显然是不合时宜。 别说请一顿饭，就是从现在开始，每天都请大家来这里大吃二喝，对向北这个级别的人来说，也是九牛一毛的事，根本就不值一提。果然，人家欣然接受，刘汉英却反而显得有点被动了。 事实上，刘汉英的话一出口，陈曦便敏锐的察觉到了，毕竟，华阳这些人中，和向北打交道最多的人就是他，对其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有心提醒，但碍于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又不便多说什么，正无计可施，一旁的胡介民笑着接过话茬道：“汉英在开玩笑，不光向总是客人，严格意义上说，连我也是客人，今天是为了祝贺云峰同志履新，所以，他才是理所应当的主角。” “对，云峰，既然胡总都发话了，你就不要再客气了。”向北大声说道，分明有点反客为主的意思。 王云峰低着头想了想，朝胡介民微微点了下头道：“好吧，既然二位领导这么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舔脸在这个位置上坐下了。”说完，大模大样的坐了下来。 第一轮的较量就这么在一团和气和互相歉让中结束了，总体而言，向北略占上风，刘汉英等人都有些讪讪的，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分别闷头就坐。 酒菜很快摆了上来，龙虾海参，各种时令海鲜满满一桌子，丰盛异常。大家推杯换盏，气氛倒也融洽和谐。 向北显得很活跃，频频举杯，大谈与王云峰当年的同窗趣事，胡介民则很认真的听着，不时还跟着开怀大笑，丝毫看不出二人之间有什么嫌隙。 酒过三巡，胡介民忽然正色道：“向总，我今天来，主要是想借这个机会，和你探讨下华阳和北方集团两种类型的企业，未来的发展前景问题，希望听一下你的见解。” 向北见状，将酒杯轻轻放下，低着头沉思片刻，然后慢条斯理的说道：“首先，二者都是国民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所承担的社会责任是相同的，其次，双方各有所长，就华阳来说，有辉煌的历史和深厚的沉淀，这是北方集团无法比拟的，但北方集团的优势在于资本结构合理，企业充满活力，而且处于高速发展阶段，这同样是华阳难以补齐的短板，在现行体制的束缚下，华阳的步伐只能越来越慢，二者之间的差距将越拉越大。” 胡介民听罢，轻轻摇了摇头：“说到受现行体制束缚，这个我承认，但如果说北方集团资本结构合理，我就有不同看法了，据我所知，假如六月份，你的借壳上市计划一旦出了差池，北方集团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吧？” 借壳上市，是目前一种比较流行的做法，由于上市公司的审批非常严格，所以，很多企业纷纷另辟蹊径，选择一家经营状况不好、市值较低的上市公司作为“壳公司”，通过收购壳公司的股权，在获得控股资格后，利用其上市公司的地位，使母公司的资产得以上市。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在这里就不用赘述了，总之，北方集团选择了南方一家上市的建筑公司，注入大量资本，对壳公司进行了清理和重组，剥离了不良资产并加强了盈利能力，但这并不等于一切就都可以顺理成章了。 面对证监会近乎严苛的审查机制，每年借壳上市的成功案例屈指可说，这需要动用大量的资金和社会资源，任何一点小小的纰漏，都能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事实上，北方集团为了实现借壳上市，所投入的资金以百亿计，已经危及到了企业的资金安全。 胡介民的一番话，直接点中了向北的要害，两人相视无语，良久，向北忽然冷冷的道：“胡总，我能把你刚刚的话，理解为要跟我谈条件吗？” 第1159章 不安 “不，我从来不跟任何人谈条件。”胡介民平静的道：“况且，酒桌上也不是谈条件的地方，只是随便聊聊而已。” 向北思忖片刻，颇有几分感慨的道：“其实，兆峰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你是标准的东北汉子，重情重义，直来直去，在当下社会，很难再寻第二个你这样的男人了。” 胡介民听罢，哈哈笑着道：“兆峰说话总是很夸张，我这样的男人，在华阳遍地都是，所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就拿在座的这些人说吧，百分之百都是重情义的爷们。” 向北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是啊，华阳确实和一般的国有企业不同，有股子特殊的凝聚力，我和兆峰还专门针对这个问题探讨过，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只有在战场上，面对生死考验时，才能形成这种氛围和传统，这就是企业的灵魂，也正是我仰慕和尊重的所在。我甚至觉得，应该把华阳的历史整理出来，并大肆宣传，包括你们的烈士纪念室，这是多宝贵的无形资产啊，可现在却被尘封在角落里，无人提及，实在对不起先辈的流血和牺牲了。” 向北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严肃，神态庄重，绝对是发自内心，丝毫没有调侃吹捧的意思。 胡介民却轻轻叹了口气：“可惜咯，现在已经没人在乎那些东西了，也就是我这样的老家伙，对此还难以释怀，可在很多人眼中，我就是个疯子和傻子，活在自己的情怀里，有点冥顽不化的味道。” 说到这里，也许是感觉有点跑偏了，胡介民把大手一挥，端起酒杯道：“不说了，咱们还是喝酒吧，为了咱们共同的情怀，干一个。”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高手过招，往往不需要大动干戈，尤其是胡介民和向北这样的人，当然不可能歇斯底里的对骂，寥寥数语，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就足够了。 剩下的时间里，酒宴便在一种轻松的气氛下进行着，向北喝得面红耳赤，说话也不再像平常那样慢条斯理，嗓门渐渐粗了起来。 随着不断有人起身上厕所，大家的座位也渐渐开始混乱了，向北一屁股坐到了陈曦身边，拉着他的手，笑着道：“小陈啊，你的岳父大人可正式向我发出邀请了呀，说吧，五十万的红包，够不够大呢？” 本来大家七嘴八舌说得正热闹，可向北突然来这么一句，房间里顿时安静了，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了过来。 他有点不安，连忙笑着道：“向总，你是不是喝醉了呀？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随五十万的礼金，你打算咋给我啊，难道是用皮箱装着吗？最关键的是，我和晓妍早就商量过了，婚事一分钱礼金不收的。” 向北哈哈的笑了，转而对胡介民道：“陈曦和晓妍，我都非常喜欢，他们俩结婚，我确实打算随一份厚礼，就是不清楚，是否有相关规定，这领导干部收送礼金，有没有什么限额啊？” 胡介民笑了下，看了眼王云峰：“云峰啊，这个问题你来回答下吧。” 整个晚宴，王云峰基本没怎么说话，听胡介民问，连忙说道：“这个......晓妍现在是公务人员了，而且是建委的中层干部，她肯定是不允许收受礼金了，而陈曦虽说不是谠员，但是国企干部，也要照此办理，别说五十万，五千都是违规的。” “那就免了吧，别因为这点钱，再耽误了两人的前程。”向北挠着脑袋嘟囔道。 “向北，你这空头人情送得也太大了吧，你咋不说送五百万的大红包呢？”胡介民笑着道。 向北好像真喝高了，大声说道：“老胡，你还别杠我，凭我和兆峰的交情，多少钱我都敢送！” “奶奶的，碰上个土豪，人傻钱多，真是没办法。”胡介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于是众人皆笑，可陈曦却发现，坐在对面的刘汉英并没有笑，而是歪着头，冷冷的看着他，目光似乎有些阴骘。 由于胡介民第二天还有事，所以，这顿饭吃到晚上九点就结束了。临分手之际，向北忽然将陈曦拽到了一边，压低声音说道：“你上我的车呗，有重要的事跟你聊。” 向北的这个举动，让他有点难堪，但又不好断然拒绝，只好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对不起向总，我得送胡总回家，另外，还要马上赶到晓妍姥爷家，一大家子人都等着我呢，晓妍都来电话催好几次了，有啥事明天再谈吧。” 向北略微沉吟了下：“也好，明天我要去拜见你岳父大人，这样吧，晚上你把晓妍带过来。” 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事实上，他也打算这两天专程和晓妍去拜见下顾兆峰，不论从什么角度上说，这个礼数还是应该到位的。 “好吧，那就明天见。”说完，他这才快步朝自己车的方向走去，可上车之后才发现，胡介民并没在车里，于是赶紧打电话问怎么回事，胡介民的回答倒是很正常，说是坐刘汉英的车走了，让他赶紧忙自己的事。 放下电话，他的心里突然感觉到隐隐的不安，这种不安前所未有的强烈，瞬间便弥漫了整个身心。 与此同时，坐在刘汉英车里的胡介民也是面色凝重，眉头紧锁。 “大哥，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慎重考虑下，并不是说陈曦一定有什么问题，但目前顾兆峰的态度不明朗，一旦也支持向北的话，那陈曦也好，晓妍也罢，你能保证永远跟咱们一条心吗？”刘汉英一边开车一边低声说道。 胡介民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窗外，沉吟良久，若有所思的道：“晓妍是肯定不会的，我了解这孩子，至于陈曦嘛......如果为了日后的前途和发展......”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刘汉英打断了：“晓妍也未必靠得住，别看父女俩闹得那么僵，但毕竟是亲爹，所谓疏不间亲嘛，大哥，我觉得，还是得提防着点，咱哥俩跟个傻子似的冲锋陷阵，把李世路和黄启明都得罪了个遍，最后华阳也没保住，岂不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吗？” 第1160章 人生如戏 不知道为什么，陈曦的心情却有点莫名的烦乱和不安，整个晚上，他始终感觉有一双眼睛在默默的注视着自己，那冷森森的目光，令他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那目光来自刘汉英。 在华阳集团，刘汉英能坐稳二把交椅，当然不是仅仅靠着效忠胡介民就可以的，相比性格个性豪爽的胡介民，他的心眼更多，手段更狠，素有笑面虎之称，这么多年，他既是能冲锋陷阵的得力干将，又是出谋划策的军师角色。 今天晚上，向北有意无意的多次提及了与顾兆峰之间的亲密关系，该不会是因此引发了刘汉英的怀疑吧？果真如此，那我可就真比窦娥还冤了。可转念一想，其实也怪不得刘汉英，换在平时也许还差点，但值此特殊时期，难免要多个心眼。 应该找个机会，跟胡总和刘汉英表明下立场，我不是王云峰，不会做哪些昧良心的事！如果不相信的话，那我宁愿不当这个副总经理，继续回安川，老老实实的经营分公司去。 正琢磨着，手机忽然响了，本以为是顾晓妍又来电话催他回家，可拿起来一瞧，发现竟然是向北的来电，不由得笑了。 向北今天没少喝，最后说话舌头都有点大了，颠三倒四的，估计也谈不了什么正经事，于是也没太在意，随手就接了起来。 “把胡总送回家了吧？怎么样，咱俩聊几句？”向北的语气很平静，吐字清晰，丝毫没有醉意。 他微微一愣：“你......你这......你想聊啥？” 本来是想说，你这也没喝多啊，可话到嘴边，又感觉有点不礼貌，于是便又临时改口了。 向北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思，微笑着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肯定以为我喝多了吧？” 他呵呵一笑，未置可否。 “我这辈子喝酒，就从来没喝醉过，至于到底能喝多少，我自己都不清楚。不过我平时很少喝酒，说了你可能不相信，今天是五年以来，第一次跟外人喝酒。”向北缓缓的说道。 “那这么说，你在酒桌上的样子都是在演戏呗？”他好奇的问道。 向北呵呵一笑：“人生本来就是一出戏，每个人都是演员，而我不仅仅是演员，还兼着导演，今天晚上这顿饭，演戏的何尝是我一个人呢？胡介民，刘汉英，王云峰，包括你自己，难道不都是在演戏吗？” 他一时无语，思忖片刻，还是决定避开这个话题，于是便笑着问道：“五年第一次跟外人喝酒，你还真给胡总面子啊。” 向北哼了一声：“胡介民有什么面子？我从来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今天之所以凑这个热闹，主要是给你和云峰的面子。如果不是因为你们俩，就凭胡介民和刘汉英，用八抬大轿请，我都不会去的。” 他被这句话吓了一跳，赶紧说道：“别这么说，你和王云峰是老同学，给他面子是理所应当的，至于我嘛，就有点扯不上关系了吧？千万不用给我面子，再说，我的面子也一文不值，扔在地上都没人要的。” 向北却显得很从容：“你不用把自己说得那么低，做人嘛，妄自尊大不好，妄自菲薄也不好。至于云峰嘛，在绝大多数的人眼中，他只是个平庸的人，其实他的才干绝对不在我之下，在华阳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的工作，但始终被压制，能力得不到施展，这是他的悲哀，也是华阳的悲哀。不妨告诉你，我与他之间有深度的合作关系，但并非想象的那么龌蹉，什么吃里扒外，你用这个词，来形容企业之间的人才竞争，本身就欠妥当，要按照你的想法，人才就不用流动了，在各自的地方窝死算了！再说，你能清楚的告诉我，什么是里、什么是外？跟着胡介民干就算是里，否则就是外吗？” 向北的话，也并非一点道理没有，这种问题要辩论起来一两个小时也说不清楚，他懒得废话，只是微笑着道：“是非对错，大家自有公论，咱俩也锵锵不出啥来，总之，你可以给王云峰面子，但我的面子就免了吧，真的，我受不起。” 向北听罢，却狡黠的一笑：“我这个人，从来不送空头人情，说给你面子，是因为在不远的将来，我们之间也会有合作，对此，我有充分的信心。” 向北的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在他听来，却如同一声炸雷差不多，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将车靠边停下，稳定了下心神，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向北哈哈的笑了：“我没喝多，你压根就没喝，所以，咱俩现在都非常清醒，这句话的意思非常简单，难道还需要解释吗？” 他有点慌了，愣愣的好半天，这才试探着问道：“我们之间会有什么合作？” “全方位的合作。”向北道：“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是俯首就范，为自己的愚蠢买单，还是坚持下去，拼个鱼死网破呢？他几乎调动了所有的脑细胞，却还是无法在短时间内做出决定。 “你怎么确定，我一定会跟你合作呢？”他还是不甘心的问了句，期望得到进一步的信息，来支持自己的最后的决断。 向北叹了口气：“在省内的建筑行业里，胡介民是公认的牛逼人物，在他治下的华阳，也是鼎鼎大名，可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是绕着我走，至于那个康铭辉，偷偷摸摸的搞了我那么多材料，不过只是攥在手里，瞻前顾后的不敢轻举妄动，可你不光是敢于公开挑战，居然还占能在局部占上风，就凭这份天不怕地不怕的闯劲，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啊，这就是最看好你的地方。” 这番话信息量很大，表明上是在赞赏他的勇气和才干，其实，更是向北的一个宣言。那就是：你搞得那些事，我都一清二楚，屁用没有！ 他开始冒汗，并陷入巨大的纠结和惶恐之中，而向北则胸有成竹，缓缓的继续道：“我们之间是有合作基础的，从兆峰那儿论，咱们是一家人，而且，对你来说，合作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听到这里，他再也控制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的说道：“那个精心设计的圈套，也是为了我们的合作呗？” “圈套？什么圈套.....你说得我咋听不懂呢？”向北平静的道。 第1161章 摊牌了 向北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令他无可奈何，有心发作，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必要，此时此刻，暴跳如雷和歇斯底里，只能让向北更加得意，与其那样，还不如泰然处之。于是冷笑了一声：“我现在拥有的一切，本来就跟做了场梦似的，能继续做下去固然很美妙，醒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从头再来呗。所以，别以为抓了点把柄，就能胁迫我什么，你要真那么想的，那就太让我看不起你了。” “从开始到现在，我有说过什么威胁你的话吗？年轻人，不要想当然的信口开河，这不是一个成熟男人的应该有的样子。” 他被向北这种太极推手式的打法搞得无所适从，一肚子的火气无从发泄，越想越窝囊，最后实在没忍住，脱口而出的道：“去你奶奶个腿吧！成熟男人该什么样？像你那样，暗中给人下套儿？” 话一出口，随即意识到有些失态，可也收不回来了，只好默默的叹了口气。 向北却丝毫不恼，仍旧慢条斯理的说道：“别激动，气大伤身嘛，而且，不利于冷静的分析局面。我以前就告诉过你，把华阳纳入北方集团的管理序列，是我既定的发展战略，这么多年，始终有条不紊的朝这个方向努力，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了，所谓势在必行。至于胡介民刘汉英搞些小动作，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的，此次兼并重组，得到了各级领导的大力支持，于国于民都是有益无害的，重组后的华阳集团，还是国有企业，在剥离不良资产、引入先进管理机制之后，势必焕发出更大的能量，这种模式，已经得到过无数次的验证，其科学性和合理性是毋庸置疑的，胡介民所说的什么情怀，纯属子虚乌有的东西，再说，也不可能因为他个人的情怀而决定企业的命运！” 向北的每一句话，都是冠冕堂皇的，以至于很难找出有力的论据进行驳斥。类似有关体制改革的问题，更是几天几夜都未必能辩清楚的，纠缠下去，更加没什么意义，略微思忖片刻，他冷笑了一声道：“算了，别讲那些大道理了，你先说说，到底想怎么跟我合作吧？” 听筒里传来向北颇为得意的笑声，声音虽然不高，但在陈曦听来，却异常刺耳。 “这就对了嘛，成熟男人就该是这个样子，不论什么事情，先冷静的坐下来，权衡利弊之后再做决断，要知道，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跟我合作的资格，你应该感觉到荣幸才是！”向北缓缓说道，倨傲之气溢于言表。 他没有吭声，强忍着心里的火往下听去。 “其实，所谓合作，并不一定要做什么，在某种程度上，什么都不做，也是最好的合作。”向北平静的说道。 他无奈的一笑：“你的意思是，让我什么都不做，坐等北方集团的收购，是吗？” “难道不可以吗？而且你能做什么？华阳是省国资委控股的国有企业，你既不是企业的法人代表，又不是董事会成员，只不过是个主持工作的副总经理而已，做好本职工作，确保企业平稳过渡，有什么错误吗？另外，我提醒你，胡介民虽然曾经是华阳的一把手，但现在已经调任平阳市府了，他没有资格和权力过问企业的任何事情，现代企业管理，不是江湖帮会，听命于他，日后搞出乱子，谁来承担这个责任？真是糊涂透顶！”向北的话语重心长，就好像是一个长辈在教训后辈似的。 他却哑然失笑：“听胡介民的是糊涂透顶，那听你的又是什么呢？还不是一回事吗？” 向北淡淡的道：“小陈啊，我们俩没有必要玩文字游戏，而且，我今天打这个电话，也不是来辩论的，准确的说，只是邀请你在一定程度上合作，懂我的意思吗？你只需选择同意或者拒绝，没必要在这些旁枝末节上纠缠不清。” 这句话说得有些分量了，他能察觉到向北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同时，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于是，他沉默了。 见他不吱声，向北又平静的说道：“我可以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你也可以提出条件，只要在合理范围之内，是都可以商量的，明天晚上，你岳父大人请我吃饭，他也会邀请你和晓妍作陪，到时候，把你的决定告诉我。好了，就这样吧，咱们明天见。” 放下电话，他默默的在车里抽了两根烟，感觉胸口闷得喘不上气来，索性开门下车，迎着料峭的寒风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混合着烟猛得钻入肺里，令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好一阵，他才渐渐调整好了呼吸，抬起头，仰望着霓虹闪烁的都市，不禁长叹一声。 他没有勇气拒绝，因为一旦拒绝，几乎意味着可能要失去一切，但如果接受了向北的要求，又违背了自己的良心和原则，这两难的选择，让他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之中，一时竟然不知所措了。 手机响了，这次来电话的是顾晓妍。 迟疑片刻，稳定了下纷乱的心情，这才接了起来。 “还没喝完吗？这都几点了呀！”顾晓妍悄声问道。 “已经完了，我正在往家走，还有十分钟就到家了。”他连忙说道：“那个......要不，你让姥爷他们别等我了，这么晚了，早点休息吧。” 顾晓妍吃吃的笑了：“他们早就睡下了，超市那边忙，姥爷这两天也很累，我就知道今天晚上这顿饭，半夜之前能结束都是好的，就没让他们等你，再说，也没什么太重要的事，我就做主了，怎么样？还需要我跟你汇报下不？” “不用的，一切你说了算，我啥意见没有。”这还真是他的心里话。 顾晓妍哼了声：“既然这样，那你就......” 他本来以为顾晓妍会说，那你就不用过来了，直接回家吧，不料顾晓妍沉吟了片刻，最后支支吾吾的说道：“就......就.....赶紧回来吧。” 他心里乱，一时没听清楚，赶紧问了句：“你让我回哪去？” “讨厌，我让你来姥爷家！”顾晓妍羞涩的笑着道：“快点吧，我等你。” 第1162章 问你一个问题 田老爷子早就睡下了，两人也不便在客厅闲聊，轻手轻脚的上了楼，关上房门，顾晓妍这才问道：“怎么样，你们这顿饭都要研究出什么对策来了？赶紧说说看，都有什么高招绝招啊？” 他下午给顾晓妍打电话的时候，只是简单的说，大家要跟胡总一起吃饭，并没有说得很详细，所以，顾晓妍始终以为，这是胡介民把大家召集在一起，搞的串联和动员。 “什么也没研究出来。”他心不在焉回了句。 “没研究？那这么长时间都干什么了，难道就是一直喝酒啊？”顾晓妍惊讶的问。 他叹了口气，先是把王云峰的任命说了，然后又将今天晚上饭局的大致情况讲了一遍，顾晓妍听罢，沉思片刻，冷笑着道：“向北对和王云峰之间的关系一直遮遮掩掩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现在居然明目张胆的来表示祝贺，分明是在释放一个信号，那就是，王云峰是他的人，等收购的消息公开之后，以便于王云峰大张旗鼓的开展工作。” 他叹了口气：“应该是吧，今天晚上，向北和胡总都很客气，谁也没把话挑明，只是互相试探了下态度。” 顾晓妍低着头想了想，苦笑着道：“这可不是啥好兆头，王云峰是国资委正式任命的谠委书籍兼副总经理，是名副其实的二号人物，而你虽然挂名主持工作，但不是谠委成员，一旦重组开始，你的位置恐怕就很尴尬了。” “无所谓的，真要是那样的话，我索性就辞职不干了，回安川继续干分公司经理呗。”他嘟囔了句，说完之后，自己也感觉这句话没什么底气，安川分公司和华阳集团是隶属关系，到时候还不是一并归了北方集团。 顾晓妍却戳了他一指头：“辞职不干？这么一大摊子事就扔下不管呗？有道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个道理难道还用我给你讲吗？中午的时候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唯胡总的马首是瞻？这咋吃了一顿饭，非但没鼓舞士气，反而要放弃逃跑呢？你可别告诉我，以后真打算跟着向北干了？” 他无语，只是默默的挠着头，苦笑着道：“跟谁干，我自己也说了不算，在收购这件事上，我起不到什么关键作用，说穿了，我们不过是个打工的，企业是国家的，国家要怎么处理，我能有啥发言权！” “话不能这么说，就算我们是给国家打工的，但员工对企业未来的道路，也是有选择权的，怎么能说一点作用起不到呢？况且，我下午的时候，咨询过咱们市国资委的同志，据他们讲，对收购国有企业这种事，目前是持非常谨慎态度的，李百川主政时期搞了几综，现在看，都存在国有资产变相流失的问题，国家有关部门反复强调，一定要慎之又慎，真不知道向北是通过什么门路促成此事的。” 他淡淡一笑：“现在省里打的旗号是深化体制改革，搞资产重组，重组之后，华阳集团还是国有企业，只不过向北成了第一大股东，我想这应该是第一步，至于以后怎么办，暂时还不清楚了，不过，这是他惯用的伎俩，就跟低价竞标一样，先把工程拿到手，然后在决算上做追加，到时候一样赚得盆满钵满。” 顾晓妍却撇了下嘴：“不论什么改革，总是要对企业的发展有利才行！华阳虽然面临这一些困难，但总体前景还是不错的，至少在省内，还是效益一流的国企，凭啥让向北白捡去呀。” 他无奈的一笑：“你跟我说这些没用，向北说了，这件事得到了各级领导的大力支持，包括黄启明在内。” 这下轮到顾晓妍无语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喃喃的说道：“领导支持的事，也未必一定能成功，去年石桥市的国营镁矿也出现过类似情况，可全体职工坚决反对，愣是将矿区大门堵了一个月，最后闹到了北京，事情才得以妥善解决。华阳也是如此，这关系到三千七百名职工的切身利益，大家谁也含糊不得。我觉得，在这个问题上，你应该多听胡总的，毕竟他对华阳有很深厚的感情，绝对不会做有损企业利益的事。” 他无心多说什么，只是应付着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眼时间，起身说道：“太晚了，明天还一大堆事，我先回去了。” 顾晓妍却不看他，只是坐在床边，低着头噘着嘴，一言不发。 他知道顾晓妍的个性，估计此时此刻，心里一定是憋着一股劲，如果换在平时，两人肯定会针对这点事聊很久，可此刻的他心乱如麻，实在没什么兴致，于是又轻声说了句：“我......走啦。” “这么晚了，你往哪走？”顾晓妍头也不抬的嘟囔了句。 他愣愣的道：“回家啊，你不是说，结婚前要分开住吗，要有仪式感。” 顾晓妍哼了声，眼珠转了转，笑着道：“这样吧，你回答我一个问题，要是答对了的话，今天晚上......就不用走了。”说完，两腮绯红，低着头，吃吃的笑出了声。 他也笑了，假装思考片刻，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顾晓妍略微思忖了片刻，指着自己身上的睡衣问道：“听好了，我问你，这件衣服是什么颜色的？” 这是一件乳白色的真丝睡衣，傻子都知道这么问是啥意思。 他却故意皱着眉头，盯着睡袍看了会，然后迟疑着答道：“我看是黑色。” 顾晓妍咯咯的笑出了声，白了他一眼道：“恭喜你！答对了，今天晚上不用走了。”说完，脸却红得像是秋天里的苹果。 甜蜜的爱情，可以治疗所有烦恼和不愉快，他的心瞬间就被融化掉了，走过去，轻轻吻了下顾晓妍的鼻尖，笑着说道：“那我真不走了啊？你可别后悔。” 顾晓妍将头埋在他的怀里，悄声说道：“其实......我早就想你了......” 话还没等说完，他便猛的将心上人拥入怀中，疯狂的亲吻起来。顾晓妍随即被这份火一般的激情所点燃，整个人都轻轻的颤抖了。 “晓妍，我爱你，你相信我，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个。”不知为啥，他脱口而出了一句话，说完，自己的心却跟被刀剜了下似的难受。 第1163章 君子坦荡荡 颠鸾倒凤之际，他甚至下了决心。 华阳到底归谁，其实跟我有什么关系？凭心而论，企业也确实到了该动大手术的时候了，而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要在体制内完成这次手术几乎是不可能的，民营资本的介入，也不失为一个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 至于我本人嘛......就更加不会有什么损失了，从目前的局势看，无论是于公于私，向北都不会亏待我的。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唯一对不起的，也许就是胡介民了。一想到这个对他有知遇之恩的汉子，心中的愧疚不禁油然而生。 可要对得起胡介民，就必须承受那件丢人现眼的糗事被抖露出来的后果，对他而言，这不仅意味着人设崩塌，而且可能是灭顶之灾。 何去何从，似乎没有悬念。 激情过后，顾晓妍没有如往常一样立刻去清洗身体，而是躲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娇笑着道：“不用伺寝了，你回家吧！” 他却实在懒得来回折腾，听罢之后，不由分说，掀开被子便钻了进去，将那腻滑柔软的身子拥入怀中，气哼哼的道：“只听说过男人提上裤子不认账，想不到你也来这一套，我哪也不去，今天晚上非伺寝不可了。” 顾晓妍也不说什么，只是吃吃的笑，缩在他的臂弯里，轻轻的咬着肩膀。 人生的追求不过如此！佳人相伴，生活富足，这一切唾手可得，何必为了一份情怀而放弃呢？他默默的想，也罢！负了胡总一人，总比失去一切要划得来。 第二天上班，他刚走进办公室，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瞧，原来是顾兆峰的来电，于是连忙接了起来。 顾兆峰一如既往的客气，说是要请他和晓妍晚上来家里坐坐，毕竟婚期将至，有些事情需要商量下，最后顺带着告诉他，向北今天晚上也在。他自然满口答应，顾兆峰还有点不放心，反复叮嘱一定跟晓妍一起来等等。 放下电话，他略微思忖片刻，随即拨通了顾晓妍的手机，本来以为要费点口舌，不料顾晓妍却很爽快的答应了，当听说向北晚上也去之后，还笑着道：“好啊，正好可以跟他探讨下华阳未来的发展方向，听听这位明星企业家的高论。” 他心里有鬼，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笑着道：“没必要吧，聊起来难免有争执，搞不好又不欢而散了。” 顾晓妍哼了声：“我没你那么小气，老梁挟持你的时候，向北没少帮忙出力，而且，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线索，所以，我对他还是有几分敬意的，当然，这是从私人感情出发的，而收购华阳是另外一回事，你就放心吧，即便有争执，也不会闹不愉快的。” 两人正说着，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吴迪咧着大嘴，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他吃了一惊，赶紧放下电话，起身迎了过去。 “你咋来了？”他惊讶的问。 最近气温回升很快，吴迪没穿警服，只穿了件皮夹克，敞着怀，也不说什么，翻了他一眼，大大咧咧的往沙发上一坐，将蒲扇似的大手一伸。 “干嘛？”他一头雾水。 “你说干嘛？我大老远来的，快把你那好烟拿出来招待下呗。”吴迪瞪着两个大眼珠子，理直气壮的道。 他无奈的一笑，打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条没开封的中华烟，正要撕开，却被吴迪一把抢了过去。 “大老黑，你还能讲点道理不？要是我个人的，你拿走也就算了，可这是公司的招待烟，我警告你啊，这是国有资产，你拿走可以，但必须按价付款，否则，别说我告你去。”他开玩笑的道。 吴迪却嘿嘿的笑了：“少来这套，就是付款，也是你付，跟我没啥关系，咱哥俩这交情，拿你条烟还要钱，你好意思啊！” 这个黑铁塔要是耍起无赖，他是一点办法没有，于是苦笑着道：“那你倒是给我留两盒啊。” 吴迪还真听话，将烟拆了，取出两包扔过来，剩下的，直接往皮夹克里一塞，然后笑嘻嘻的又问：“今天中午去哪吃饭？” 他哭笑不得：“你啥意思啊，跑我这儿打劫来了咋的，再说，这才几点啊，刚上班，你就张罗吃中午饭啊？” “哦，我把这茬儿给忘了。”吴迪挠着脑袋憨憨的笑了。 他也笑，说心里话，一看见这个曾经出生入死的黑铁塔，那种亲近感便油然而生，心里的烦闷不知不觉便少了许多。 “对了，你咋到来平阳了呢？又要办啥案子吗？”他问， 吴迪却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你上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平阳了。” 他一愣，大致回想了下，上次和吴迪通话，已经是一个多礼拜之前的，当时小周还没取保候审，求吴迪和省城的陈局长打听消息。 “那时候就在平阳了？为啥不告诉我呀，咋的，又执行啥保密任务啊。”他不解的问。 吴迪却淡淡一笑：“不是执行任务，那几天我刚上任，工作比较忙，也没什么时间，所以就没和你说，现在好了，事情也忙完了，从今往后，我恐怕会经常来折磨你的，只要你别烦就成，对了，那天咱俩约上一架呗，让我看看你的功夫到底如何，如果还不错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收你当个徒弟。” “你嘴可真大，说话也不怕风把舌头吹走了，还收我当徒弟......”他哈哈笑着道，可说了一半，却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连忙问道：“你刚上任?这是啥意思，你调到平阳工作了？” 吴迪平静的点了下头：“是的，我目前在省厅的干部培训中心任职，负责全省处级以下干警的业务考核和技能培训。” 省厅刑侦总队和干部培训中心，这两个单位怎么看都是风马牛不相干的，陈曦虽然不熟悉警队的建制，但也不难做出判断，吴迪等于是从刑侦一线被调到了行政机关，也许级别上没什么变化，但工作性质却完全不同了。 看他愣愣的不说话，吴迪却坦然一笑：“没什么，这也算是对我一种保护吧，毕竟这么多年，我在刑侦一线得罪了不少人，转而做行政工作，至少家里人不用担惊受怕了，而且，培训中心主任是正局级，我原来不过是个副局，等于还升官了呢，另外，厅里还要把我爱人也调到平阳来，这样，我们俩口子也就不用整天打游击了。” 话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可他还是明锐的察觉到，吴迪的脸上掠过的一丝悲怆和无奈。 “老黑，这到底是咋回事，你是不是没说真话啊？”他试探着问道。 吴迪却深深叹了口气：“这年头，说真话的成本太高了，不说也罢。” 这句话越发引起了他的怀疑，于是起身将办公室的门关了，重新在吴迪对面坐下，久久的凝视着那张粗糙的大黑脸，半晌，这才小心翼翼的道：“该不会是有人故意整你吧？” 第1164章 我没变 吴迪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顾左右而言他，最后在陈曦的反复追问之下，无奈的叹了口气。 事实上，这次工作调整非常突然，以至于接到命令的时候，连吴迪自己都以为是弄错了。从警三十余年，他始终战斗在刑侦一线，冲锋陷阵，屡立奇功，而今正是年富力强之际，怎么可能去搞行政工作呢？尽管培训中心主任掌管着全省处级以下干警的考核工作，是多少人日思夜想的肥差。 正常的干部调动，组织上是会事先找当事人谈话的，可直到接到任职通知那一刻，没有任何人以任何方式找过他，哪怕是私底下透露都没有，这就显得有点匪夷所思了。 吴迪当然想不通，于是便去找于怀楚，作为主管刑侦工作的厅领导，于怀楚是他的顶头上司，这样的工作调动，总不至于连他也不知情吧！ 可让吴迪万万没想到的是，于怀楚竟然也接到了调令，任职部里的刑侦总局。所不同的是，于怀楚对此事先是知情的，一周前，有关领导跟他打过招呼。 尽管心存疑虑和不满，但也只能接受组织上的安排。然而，随后发生的几件事，却让这次普通的工作调动变得愈发不同寻常了。 省高检两位同志也被调离了原岗位，情况和吴迪差不多，都是从一线转成了行政工作，职务略有升迁。这两个人正是负责侦办北方集团相关案件的主力成员，在与市局经侦大队争夺办案权的过程中，态度非常坚决，甚至在黄启明做出决定之后，依然持保留意见。 “如果把我们四个人的职务调动串在一起看的话，问题就比较复杂了。”吴迪苦笑着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恐怕只有鬼知道了。” 陈曦的第一反应是与向北有关，尽管没有任何证据。沉吟良久，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大老黑啊，看来，是我把你给害了。” 吴迪听罢，淡淡一笑道：“话不能这么说，事实上，我现在升官了，而且还是别人梦寐以求的职位，何谈一个害字呢？至于其中是否有阴谋，现在还不好妄下结论，还是我经常跟你说过的那句话，正义可能迟到，但绝对不会缺席，搞阴谋诡计的，可能会一时得计，但绝对不可能笑到最后的，古今中外，从来如此！” 面对襟怀坦荡的吴迪，他忽然感觉自己很猥琐，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老弟啊，其实，我今天来找你，也是犹豫了很久才做出的决定。”吴迪意味深长的说道：“依照目前的态势，你也可能受到一定的冲击，说实话，我之前有点轻敌了，也是当时工作比较忙，很多细节考虑的不够周全，包括保密工作也不是非常到位，没想到这位向总裁的活动能力如此之大，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而现在能做的，只能是提醒你多加些小心了。” “我.....”他支吾了半天，最后只是苦笑了下。 “听说你的准岳父调任平阳一把手了，有了这层关系，估计能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至少不敢乱来，不过，这些证据，应该不是你搜集到的，肯定另有其人，对吧？”吴迪平静的问。 由于事先和康明辉有言在先，所以，他将材料交给吴迪的时候，并没有说出具体来源，只是含糊的说，一切是自己搜集到的。 “这个......你想说什么？”他突然有点紧张了。 吴迪笑了下：“材料里提到的，基本都是两三年前发生的事，据我所知，一年前，你还仅仅是个普通管理人员，根本不可能具备这个能力的，我们分析过，提供材料的人，应该是行业内的一位比较有实力的人，或者在职能部门工作，或者是企业的领导，当然，也有可能是北方集团内部的高级管理人员，否则，是不可能掌握这么多内幕细节的。总之，肯定不是你小子了。” 其实，对于吴迪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刑侦而言，稍加分析，就能得出正确结论，他也并不以为奇，只是聚精会神的往下听去。 吴迪则斟酌着说道：“不管这个人是谁，也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此人都是非常关键的，请你务必提醒他，要多加防范，注意安全，向北这个人实力不容小觑，可以说深不可测，从目前情况上看，他不会善罢甘休的，毕竟这件事就如同一个定时炸弹，必须彻底排除，否则，危险总是存在的。” 他听罢越发忐忑起来，苦笑着道：“大老黑，连你和于怀楚都莫名其妙的被调了职，就算提前预警，可对于我们这些老百姓来说，又有什么用呢？说心里话，我现在真有点灰心了，正义？这个世界上，恐怕就没有绝对的正义，就跟没有绝对的公平一样。” 吴迪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他，脸色却渐渐阴沉了下来，良久，忽然冷冷的道：“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嘛？就是因为你身上有股子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劲头，虽然偶尔有点牢骚，爱说几句怪话，但这股子狠劲始终在，可是，今天我咋感觉你有点变了呢？” 他被吴迪那两道如利刃般的目光所震慑，竟然不敢直视，低着头，吭哧了半天，这才支吾着道：“我.....没变，只是对手太强大了，有点灰心罢了。” “变与没变，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但我告诉你，谁变了，我都不会变，只要我还穿着这身衣服，还是人民经察，就不会容忍任何犯罪，同时，我也提醒你一句，逃兵和叛徒，是永远被人鄙视和耻笑的，不要做让我失望的事。”吴迪冷冷的说道，说完，也不待他回答，呼的一声站了起来：“谢谢你的中华烟了，该说的也都说了，走了，好自为之吧。” 他讪讪的跟在后面：“不是说要吃中午饭嘛？” “免了吧！现在想请我吃饭的人多得很，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的哦，留步吧！”吴迪身高腿长，几个大步便到了门口，头也不回的说道。 他的两条腿却好像灌了铅似的，脚步异常沉重，感觉想要跟上吴迪的脚步，非得一溜小跑不可，于是走到门口，便停了下来，望着那个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心里却如同被塞进了一团乱麻，乱糟糟的理不出个头绪，关上办公室的门，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真想大吼一声。 第1165章 前所未有的窝囊 在焦虑和烦躁中度过了一上午，陈曦感觉自己几乎要崩溃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北方集团的收购刚刚启动，一切尚在准备阶段，但消息还是很快便在华阳不胫而走，并以惊人的速度传播着，仅仅一上午，机关大楼里的所有人便都知道了。 当然，心烦意乱的窝在办公室里的他，对此还毫不知情。 吃中午饭的时候，他刚一迈进餐厅，便感觉到有点异样，与以往不断有人打招呼不同，今天大家都低着头，或窃窃私语，或埋头吃饭，总之，连看他一眼的人都没有。 他有点诧异，却也乐得清静，可迈步进了小餐厅，定睛一瞧，只有孙洪彬和孟朝晖两人在，其他人则不知去向，不禁微微一愣。 见他进来了，孟朝晖连连招手，他见状，将餐盘交给服务人员，几步走了过去。 “人都哪去了？”他问。 正常情况下，在小餐厅就餐的有十多个人，杨学义，薛明以及享受公司副总经理待遇的部门负责人都在其中。 孟朝晖朝大餐厅的方向努了努嘴，无奈的道：“都在外面呢。” 他顺着孟朝晖的目光往外一看，却见杨学义等人正和王云峰围坐在一张大餐桌旁，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总之十多个人有说有笑，情绪相当不错，而且，还不断有人凑过去，加入其中。 这景象让他很是不爽，正想发表点看法，可转念一想，自己也即将加入向北的团队，即便不能算是内应，至少也是个同谋，于是心中不免阵阵发虚，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北方集团要收购的事，到底属实不？”孙洪彬沉着脸，低声问了句。 他很是意外，怔怔的看着孙洪彬，脱口而出一句话：“你都知道了？” 孙洪彬苦笑了下，冷冷的道：“什么叫我都知道了，现在全公司的传开了，你可别告诉我，你啥都不知道。” “我......我也是昨天才听胡总说起的，具体情况还不了解，收购确有其事，不过应该还没正式启动吧，估计现在尚在研究阶段。”他含含糊糊的应了句。并非想对孙孟二人保密，而是不想在自己做出决定之前多谈。 孙洪彬斜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道：“研究阶段？省发改委都批准了，据说下周要召开董事会，董事会一旦通过，随即进入评估程序，速度快的话，三个月就可以完成收购。我说兄弟，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啊，再怎么说你也是主持工作的一把手，这么大的事，总得拿出个态度来啊，三千七百多人的命运，可都攥在你的手里呢啊。” 他没想到孙洪彬对此事的反应如此强烈，被这番略带嘲讽和怀疑的话问得哑口无言，吭哧了半天，这才憋出一句话来。 “那你咋想的？” 孙洪彬冷笑一声：“我是搞财务工作的，这种问题上根本就没有发言权，不过，北方集团收购一旦成功，第一个下岗的估计就是我了，财务掌管着企业的钱袋子，向北肯定要用自己最信任的人，而我显然不属于这个范畴，如果从这个角度上说，我当然不希望企业被收购啊。” “不光是你，我也一样，都属于不良资产，听说北方集团的职工平均年龄才34岁，像我这样的老梆子，年龄大，学历又不高，还不好摆弄，人家当然不得意，所以，向北一旦入主华阳，我也就离滚蛋回家不远了。”孟朝晖插了句，说完，用眼睛瞟了眼外面，苦笑着道：“刘总说，只有在这个节骨眼上，才能看出真假人来，说得是真对啊，这不，现在都围着王云峰去了，人家和向北是老同学嘛，将来肯定是有话语权的人，我刚才还想，要是这个时候胡总突然进来就好了，非把这帮货骂个狗血淋头不可。” 他没想到事情发展得如此之快，但当着两个最信任的人，又不能一点态度没有，略微思忖片刻，斟酌着说道：“刚刚洪彬埋怨我没有个态度，其实，我的态度有个屁用啊？事实上，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人征求我的意见啊。” “是否有人征求你意见和你自己的态度如何，完全是两回事。”也许是由于激动，向来温文尔雅的孙洪彬明显带了三分怒气：“我倒是觉得，值此企业生死存亡的关头，你应该主动站出来，公开阐明自己的观点和立场，并带着大家朝既定方向努力，这才是一把手该有的样子，现在可好，全公司都嚷嚷遍了，你却跟没事人似的，这叫啥事啊！知道大家在私下怎么议论你嘛？” 他一愣，连忙问道：“收购华阳的又不是我！议论我干嘛?” 孙洪彬哼了一声：“确实不是你，但向北和你老丈人是好朋友啊，而且，你和晓妍结婚，向北一张嘴就要随五十万的大礼，这关系能是一般的嘛？很多人都说，搞不好，就是你把公司给卖了！” 这句话如同在他耳边响了个炸雷，一时竟然有点懵了。 昨天晚上吃饭的有十多个人，几乎公司的中层干部都参加了，五十万礼金的事，很难说是从谁的嘴里传出去的，虽说他连这五十万的影儿都没看到，但别人却未必这么想。 向北这招够贼的啊，分明是送了个空头人情，可却把我实打实凿的装了进去，甚至有点百口莫辩的意味！ 奶奶的，这他娘的也太窝囊了吧！他恨恨的想，活了这么大，还从来没这么憋屈过！ “洪彬，老孟，别人怎么说怎么想我不管，你们俩相信是我把华阳给卖了吗？再说，我有这么大能耐吗？”他皱着眉头，郑重其事的问道。 孙洪彬和孟朝晖互相对视了一眼，沉吟良久，苦笑着道：“我本来不想相信，但是，说的人多了，就不由得不信了，至于说到能耐嘛，这话就更难说了，你的潜力总是让人大跌眼镜，到底有多大能耐，现在谁也说不清楚了！你说对不，老孟。” “这个.......我.......”孟朝晖一时语塞，看了他一眼，支吾了半天，最后苦笑着道：“陈总对我有恩，所以，不论他做出什么决定，我姓孟都无话可说！” 我靠！这不等于是坐实了嘛！他的脸顿时涨得通红，眉毛都竖起来了，把餐盘往旁边一推，瞪着两个眼珠子，正打算好好掰扯掰扯，却听大餐厅方向传来一阵骚动，抬头一看，发现刘汉英大步走了进来。 正和王云峰相谈甚欢的几个人见了，纷纷站了起来，刘汉英站在门口，冷冷的瞥了一眼，耷拉着老脸道：“下午一点半，全体中层干部在小会议室开会，除了死爹死妈死老婆可以请假，任何人不许缺席。” 刘汉英的蛮横霸道是出名的，这句话明显带着情绪，众人都面面相觑，谁都不敢接下茬，刘汉英也不再说什么，迈步进了小餐厅，扫了一圈，然后沉着脸道：“陈曦，你不用参加下午的会了，胡总找你有事，你现在就去市府，他在办公室等你呢。” 第1166章 一次决定人生的谈话 刘汉英说完，也不看陈曦，直接冲孟朝晖招了下手，转身扬长而去，孟朝晖自然不敢怠慢，连饭也顾不上吃，将筷子往桌子上一丢，起身快步跟了出去。 整个餐厅顿时安静了下来，安静得有些压抑，每个人似乎都在想着心事，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对自己的命运和前途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孙洪彬默默的往嘴里扒拉着饭，吃了几口之后，冷不丁一抬头，发现陈曦还坐在那里，便伸手捅了他一下。 “合计啥呢？不是让你马上去胡总那儿吗？”孙洪彬道。 他这才回过神儿来，木然的站起身，低着头，快步朝餐厅外走去。 心里发虚，脚步也愈发沉重，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后背上，犹如背负着千斤重担，以至于不知不觉间，竟然汗流浃背，连衬衣都湿透了。 作为市领导，胡介民日常工作的繁忙是可想而知的，尽管事先约好，但他仍然忐忑不安的在接待室一直等到下午快三点，才被秘书非常客气的请进了胡介民的办公室。 胡介民的脸色很难看，双眼布满了血丝，整个人看上去似乎苍老了许多。 见他进来了，头也不抬的对秘书说道：“下午的活动都给我推掉吧，把门关上，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许进来。” 秘书答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并轻手轻脚的关好了房门。 胡介民坐在宽大的写字台后面，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那目光好像两把利剑，直接刺入他的灵魂深处，令那一丝苟且和龌龊无处可藏。 对于这位有知遇之恩的老领导，陈曦还是心存敬畏的，表现出来的就是不敢直视那双深邃而智慧的眼睛，只是低着头，战战兢兢，如坐针毡。 “知道我今天为啥把你单独约出来吗？”胡介民缓缓的问了句。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 胡介民微微叹了口气，自顾自的点上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良久，并没有接着刚才的话题往下说，而是又问了第二个问题：“知道我为什么看好你吗？” 他没想到胡介民会突然问这样一个四六不靠的问题，不禁有点纳闷，抬头看去，却发现胡介民的表情似乎柔和了些，目光也不那么凌厉了。 其实，这个问题也困扰陈曦很久了。 自从进华阳集团，除了在实习期间给时任第一项目部经理的袁军送过两条烟之外，他再就没给任何人送过任何东西，胡介民就更不用说了，事实上，并非不想送，实在是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按常理，类似他这种处事作风，早就该被领导忘到爪哇国去了，却万万没想到，这大半年，人生却如同开了挂一般，虽说有些磨难，但始终有惊无险，最关键的是好事一桩接着一桩，每每想起，他都有点害怕，害怕自己将这辈子的好运气都用完了。 面对着胡介民的提问，他还是感觉茫然，只好苦笑着道：“这个......我还真不咋清楚。” 胡介民哼了声，将刚吸了几口的烟掐灭，沉吟着说道：“你们那批招进来的大学生，是质量最高的一拨，当时，我和汉英就商量过，到我们这些老家伙退休的时候，这批人应该是四十岁上下，正值年富力强，所以便决定重点培养几个人，也算是后备干部吧。” 这些内容，他还是第一次停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静静的往下听去。 胡介民又点上一根烟，伴随着徐徐吐出的烟雾，慢条斯理的继续道：“经过反复观察，你和之谦，还有丁溪阳三个人，都是重点培养对象，你们仨各有所长，当然，汉英他们更看好之谦和丁溪阳，至于原因嘛，我不说你心里也清楚，但在我心里，始终是最欣赏你的。之所以一直没提拔，就是想让你多多历练，要知道，不在生产一线摔打个十年八年，你根本就不会明白企业管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跟书本上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管道项目部成立之后，我特意把你和刘文远安排在一起，为的就是让你在他身边多看多学，打好基础，将来才能委以重任。” 他有些感动，胡介民所言非虚，别看顾晓妍整天嚷嚷说，管道项目部的人都是她亲自挑选的，但实际情况是，当年的顾晓妍，除了在机关工作，就是被派往石油系统的管道七公司进修培训，对华阳的基层管理和技术人员并不算熟悉，所谓钦点，估计也是胡介民给提供的人员框架，最后她自己选择罢了。 “我说这些，并非是在你面前邀功买好，你知道嘛？”胡介民正色问道。 他连忙回道：“我知道的，就是您不说，我心里也有数，能有今天，全靠您的提携和栽培。” 胡介民却大手一挥：“别他娘的跟我扯犊子，你能有今天，全靠自己的努力和时运，每个人的成功，都离不开这两样，至于我的作用嘛，不过是在你屁股上踹了一脚而已。” 他被胡介民特有的幽默所感染，不禁咧嘴笑了。可刚笑了一半，却发现胡介民的脸沉了下来，于是连忙将笑容收了回去。 “陈曦，我自认在摆弄人的方面，还是有两下子的，老子这双眼睛，不敢说是火眼金睛，起码是看人一眼，入木三分。”胡介民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还是回到刚才的第一个问题，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实不相瞒，值此关键时刻，汉英对你和晓妍有点不太放心，当然，他的担忧也不无道理，昨天我考虑了一宿，觉得还是有必要把话说在明处，所以，请你当面告诉我，和向北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我.......”他支吾着刚开了个头，就又被胡介民打断了。 “更正一下，我不该用见不得人这四个字，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道路的权力，无论怎么做都无可厚非。只不过，和向北的这场较量，关系到华阳三千多员工的命运和前途，不得不加十二分的小心，你若看得起我，那咱们就拧成一股绳，打一场漂亮的华阳保卫战，如果你想奔自己的前程，那我也不阻拦，出了这个门，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从此两不相欠。” 陈曦本就是个率真之人，生性豪爽仗义，最看不起的就是趋炎附势和吃里扒外，否则，也不会对自己面临的处境充满纠结，胡介民的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心上，虽说痛彻心脾，倒也如当头棒喝，让他顿下决心。 略微斟酌了片刻，他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说道：“胡总，我和向北之间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关系，至于晓妍就更不可能了。但是，刘总的担心是不无道理的，其实，北方集团收购的消息一传开，我就能感觉得到大家对我的不信任，所以，我自动请辞避嫌吧，回安川踏踏实实的把二环路工程干好，就算是为保卫华阳做贡献了。” 胡介民皱着眉头，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忽然冷笑着道：“请辞？亏你说得出口，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这不是撂挑子吗？老子还指望你的鬼点子发挥作用呢？你咋还想当逃兵了呢？” “我.......”他一时语塞，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胡介民机敏过人，马上看出了端倪，脸上刚刚露出的一丝笑容转瞬即逝，冷冷的说道：“不对，你小子没跟老子说真话，跟我玩路子，你还嫩了点，说吧，到底咋回事？” 第1167章 给我咔嚓了咋办 对陈曦而言，胡介民无疑是值得信赖的，尤其是超级护犊子的性格，更加令他有绝对的安全感，不由得动了实话实说的念头。 他很清楚，自己的脖子被向北栓上了绳套，只要人家不高兴，随时随地都可以拽上几下，而他只能乖乖就范，更可怕的是，这件事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渐渐淡化，最终会成为一个洗不掉的污点，并且，日子越久，挣脱的成本也就越高。 当然，老老实实跟着向北混，也未必就是坏事，至少从目前的情况看，应该没什么亏吃，不论是从顾兆峰女婿的角度出发，还是凭着自己的工作能力，在北方集团谋一份收入可观，有相当社会地位的差事肯定不成问题，相反，为了所谓的情怀和理想，非要死扛华阳这面大旗，倒是有几分不识时务的迂腐。 所有这些，都在他的脑海中翻来覆去的斟酌过多次，虽然心理天枰渐渐往与向北合作方向倾斜，但在内心深处，却始终有些懊恼和不甘。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人骨子里的东西，是很难摒弃和改变的，当面对胡介民充满期待和信任的目光，他忽然就改了主意。 与其一辈子窝窝囊囊的受制于人，不如快刀斩乱麻，况且，以胡总的阅历和能力，没准会有什么反制之法，总之，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太他娘的窝囊了，真要再这么下去，早晚得憋屈出病来！ 古人说，君子弃瑕以拔才，壮士断腕以全质。这点人生的瑕疵如果不洗刷干净的话，这辈子心里都不的安宁！ 这样想着，深深叹了口气，缓缓的开了口，刚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可随着讲述，思想包袱也渐渐放下了，一股脑把前前后后的发生的事都如实讲了出来。 胡介民听得很认真，一只手捏着下巴，两道浓眉拧成了一个疙瘩，直到听完最后一个字，这才冷冷的嘟囔道：“怪不得你对王云峰的态度转变得如此突兀，闹了半天是因为这点破事，实不相瞒，这种前后反差，是汉英怀疑你最主要的原因。” 他很惭愧，也不好辩解什么，只是苦笑着叹了口气。 “说说吧，你打算怎么处理呢？”胡介民平静的问道。 他低着头想了想，试探着问道：“胡总，您能给我拿个主意吗？不怕您笑话，我如今是两头为难，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胡介民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随即将烟盒扔了过来，他连忙伸手接过，也点上一根，深吸了一口，默默的注视着胡介民，期待这位心思缜密的老领导能有给出一个万全之策。 足足过了五分钟，胡介民将手中的香烟掐灭，直直的盯着他，用深沉的语气说道：“我真想抽你个大嘴巴子！” “要是抽大嘴巴子能解决问题的话，您就是把我脑袋抽肿了，我也心甘情愿。”他喃喃的道。 胡介民哼了一声，然后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取汤止沸，最后只能是连锅都烧炸，要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那就只能釜底抽薪。” 他的心不由得微微一颤，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决断。”胡介民平静的说道：“天下的男人，犯这种愚蠢错误的数不胜数，但敢于真正面对的却是寥寥无几，而唯有面对错误，勇敢的承担责任，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之道，就你目前而言，不要妄想去抓向北的小辫子反制，他此刻早就设好了圈套，等着你往里钻呢！周强的教训难道还不够深刻吗？” 他没有吱声，只是默默的往下听着。 胡介民继续说道：“为今之计，只有将所有事都如实告诉晓妍，并争得她的原谅，才是解决麻烦的唯一办法，当然，最后的决定权在你，我一不强迫，二不告密，这点你放一百个心。” 他当然放心，只不过还是很难接受胡介民的提议，沉吟良久，苦笑着道：“胡总，道理我都懂，可是以晓妍的性格，你觉得要知道了，还有可能原谅我吗？” 胡介民听罢微微一笑：“为什么不能原谅，毕竟你是被人算计，又不是主动去沾花惹草，以我对她的了解,虽然会闹上一阵，但最终肯定能原谅你的。” 原谅我？可能吗......思忖良久，还是苦着脸说道：“对不起，胡总，我没这个胆量，可能让您失望了，反正您什么都知道了，还是将我调回安川吧，或者干脆免了我的职也成。” 胡介民却瞪了他一眼：“放屁，你是省国资委正式任命的主持工作的副总经理，你当是儿戏，说免就免？” “那咋办啊？让我跟晓妍坦白，我实在没这个勇气啊，就她那个性子，真要知道了，还不得跟我拼命啊，上次还说过，如果发现我做对不起她的事，既不吵也不闹，直接就给我咔嚓......” 话还没等说完，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顾晓妍笑吟吟的走了进来，估计是听了个半截话，于是忽闪着大眼睛，惊讶的问道：“你们俩聊什么呢？还咔嚓咔嚓的。” 顾晓妍和胡介民之间的关系，在机关是人尽皆知的，更重要的是，贵为顾书籍的爱女，谁也不敢轻慢和得罪。胡介民虽然明令任何人不经允许不得入内，但顾晓妍并不在其列，至少在秘书是这么认为的。 建委就在胡介民的楼下办公，所以，顾晓妍来胡介民这里，几乎跟走城门差不多。 “你咋跑来了？”胡介民皱着眉头问道。 顾晓妍却笑着道：“下午四点，不是有个关于整顿建筑市场的会吗？说好你参加的，可吴主任说临时给推了，他们也不知道咋回事，就让我上来问一问，咋的，是不是打扰二位领导搞阴谋诡计了呀？要真是那样的话，我马上走就是了。”说着，做转身欲走之状，却被胡介民给喊了回来。 第1168章 分手岂不便宜了你 “等一下，有事和你说。”胡介民沉着脸道。 顾晓妍看了眼面沉似水的胡介民，又扭头瞧了下一脸沮丧的陈曦，笑着道：“干嘛弄这么严肃，出啥大事了咋的？” 陈曦没想到胡介民会突然来这么一手，整个人几乎傻了，呆呆的坐沙发上，犹如木雕泥塑一般，只剩下心脏在噗通噗通的狂跳。 三个人谁也不吭声，房间里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到底怎么了？”顾晓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神色略显紧张，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胡介民轻轻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看了陈曦一眼，缓缓的站起身，一言不发，默默的往办公室外走去。 顾晓妍一脸茫然，待胡介民出去之后，起身坐到了陈曦身边，轻轻的拉过他的手，半晌，这才柔声道：“你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我就知道肯定有事，俗话说，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当初老梁的事那么麻烦，不也挺过来了嘛，只要咱俩齐心合力，不论多大的困难，都能克服的。” 他羞愧难当，根本不敢正视顾晓妍那清澈的眸子，只是深深的低着头。 一时之间，愧疚与懊恼，怨恨和无奈一股脑涌上心头，也说不清楚是个啥滋味，总之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沉吟良久，最后把心一狠，暗暗想道，也罢！虽然胡介民这招逼上梁山狠了点，但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总这么遮遮掩掩的过日子，也实在不是个办法，况且，自己说出来，总比日后被顾晓妍发现要强，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索性就豁出去赌上一把，如果晓妍因此选择分手，那既是自己罪有应得，也应验了余道爷有缘无份的预言，只能算是命中注定了。 这样想着，深深吸了一口气，喃喃的说道：“对不起晓妍，我做了件对不起你的事情。” 顾晓妍的眉毛微微挑了下，缓缓松开了他的手，将身子坐直，但脸上还挂着一丝微笑：“对不起我的事？别告诉我，你移情别恋了。” “没有，我发誓，这辈子只爱你一个女人。”他连忙说道。 顾晓妍的神态仍旧平静：“既然只爱我一个，那还有什么对不起我呢？” “我......”他支吾着，却实在是说不出口，最后长叹一声道：“算了，我不想解释什么，更没法舔着脸和你结婚，咱们......分手吧。” 顾晓妍的脸刷得一下便沉了下来，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他，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拧住了他的耳朵。 “你个瘪犊子，人让你祸害了，婚礼也张罗差不多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分手就分手！？拿我当什么了？今天不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就......就.......”说到这里却再也忍不住了，哽咽着，眼泪扑簌簌的滚落了下来。 陈曦本来就对女人的眼泪缺乏免疫力，此情此景，更是心如刀割，想起顾晓妍对自己的情意，真恨不能一头撞死，最关键的是，耳朵被拧得几乎要掉下来，疼得半边脸都有点木了。 不过，疼痛的刺激却令他灵机一动，忽然有了主意，连忙说道：“我的姑奶奶，你轻一点，容我把话说完啊......” 顾晓妍缓缓松开了手，擦了把夺眶而出的眼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那就快说！” 人往往都是这样，当一个最坏的结果出现面前，除了无法接受之外，只能退而求其次，而他刚刚的无心之语，却正起到了这个效果。 对女人而言，婚礼在即，男方突然提出分手，这个结果恐怕是坏得不能再坏了，正常情况下，任何一个女人都要抓狂，更何况超级爱惜自己羽毛的顾晓妍？ 既然如此，那就豁出去了！陈曦心里打定了主意。 与对胡介民的讲诉不同，对顾晓妍，他采用了一种倒叙的方式，先将向北最近在收购华阳方面的各种举动大肆渲染了一番，然后话锋一转，又提到了王云峰，将这位向北的老同学今天的表现绘声绘色的描述一番。 顾晓妍听得云里雾里，皱着眉头道：“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些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则苦笑了下，这才从王云峰把田甜安排给他当助理开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讲完之后，也不敢抬头，脑袋都快耷拉到了地上，喃喃的嘟囔道：“我想过，只要我乖乖的听向北的话，帮着他将华阳收购这件事办好，他应该是不会亏待我的，这件事肯定就过去了，但是，如果我这么做了，良心一辈子也不会安稳，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勇于面对自己的错误，所以，今天特意来找胡总.......” “找胡总？”顾晓妍突然打断了他：“这种事，你找他干什么？” “向北非常会利用这种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现在，公司上下，包括刘总和胡总在内，都对我产生了怀疑，洪彬甚至认为，是我把华阳给卖了，所以，我必须要澄清一下，圈套中了怪自己，可这吃里扒外的黑锅，绝对不能稀里糊涂的背了。”他赶紧解释道。重点突出了圈套和黑锅两个关键词。 如同屡战屡败和屡败屡战的故事一样，情况完全一致，只是把前后顺序颠倒了下，整个意思就改变了寻多，由被动便主动，由消极变积极了。 “晓妍，我真的没脸再说爱你，也没脸和你说对不起，犯了这种愚蠢的错误，连我自己都感觉丢人，更加没有脸和你走进婚姻的殿堂，所以......只能分手了，你要是生气的话，就打我一顿吧，怎么打都可以，打死我都认！”他低声说道，一边说，一边偷眼观察着顾晓妍的表情，可当与那充满怨恨和委屈的目光相遇的时候，心却不由得微微一颤。 顾晓妍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不说话，也不再流泪，只是直勾勾的注视着陈曦，好像从来不认识似的。 房间里非常安静，安静到几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良久，顾晓妍轻轻叹了口气，冷冷的说道：“分手，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他的心中暗喜，但表面上去不敢稍有流露，只是试探着朝对面看去。 “我说过，要是你敢做对不起我的事，就直接把咔嚓掉，我不是在开玩笑，你做好准备吧，新婚之夜，就是你涅槃重生之时了。”顾晓妍平静的说道。 第1169章 为什么而战？ 父母婚姻的破裂以及母亲郁郁寡欢的一生，给顾晓妍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以至于当她听完陈曦的讲诉，瞬间便陷入了惶恐和愤怒之中，如果不是在胡介民的办公室，她甚至有可能情绪失控，歇斯底里。 当然，理性很快便占了上风，短短几分钟过后，她渐渐平静了下来。 如果陈曦所说一切属实，那这个男人固然可恨，但还没到罪不可赦的地步，尽管如此，向来有心理洁癖的她也并不打算原谅了。 在顾晓妍的心目中，爱情必须是纯洁和美好的，容不得任何欺骗和不忠，她宁愿选择放弃，也不想未来的婚姻有一丝瑕疵。 然而，一贯自诩行事果断的她，却前所未有的犹豫了。 还有一周就要结婚了，婚礼准备就绪，亲朋好友也通知得差不多了，曾经发誓老死不相往来的父亲和姥爷一家人，也因为她的婚事重新坐到了一起，虽说没有尽释前嫌，但至少在某种程度上互相达成了谅解，而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宣布分手，让她的颜面何存呢？ 并非爱情不能放弃，而是这个时机显然不合时宜。可是，让她跟一个还没结婚就出轨的男人在一起，又实在不能说服自己。 冷静！我不是一个被人抛弃的怨妇，没必要哭天抢地的，就算要分手，也得是我踹这个混蛋，她在默默的对自己说道。 她抬头看着陈曦，这个令自己牵肠挂肚，甚至差点搭上性命的男人，如今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蔫头耷拉脑的坐在那里，越瞧越生气，真想冲过去，狠狠咬上一口，方解心头的恶气。 “要是咔嚓能让你不生气，那别等结婚了，就今天晚上吧，放心，我不会让你负责的，到时候就说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陈曦的态度诚恳认真，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 “闭嘴！”顾晓妍喝道。说完，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去。 “晓妍.......”身后传来陈曦略带哭腔的声音。 “别喊我，从现在开始，你没这个资格了！”顾晓妍冷冷的道。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猛得一阵绞痛，眼泪又控制不住的涌出，她不想让陈曦发现自己在流泪，于是也没伸手去擦，而是砰得一声摔门而去，将呆若木鸡的陈曦独自留在了办公室里。 房门关闭的一瞬间，陈曦隐隐的感觉到，这段浪漫而颇具传奇色彩的爱情最终还是无法冲破余老道的魔咒，本以为经历过生死考验的感情是牢不可破的，万万没想到，被自己轻而易举的就毁掉了。 令他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因此而抓狂，却出奇的平静，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发呆。以至于连胡介民进来，都未加理睬。 胡介民在他对面坐下，盯着他看了会，冷笑一声，扔过来一根烟，见他还没反应，于是先清了下嗓子，压低声音说道：“你要还自认为是个男人，就把腰杆挺直了，别让老子看不起你！” 他嘴角掠过一丝苦笑：“对不起，胡总，让您见笑了.......”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胡介民挥手打断了：“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对不起这三个字，男子汉大丈夫，别动不动就道歉，摔倒了，咬牙爬起来就是，趴在地上说对不起有屁用！？摆出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干嘛？想让女人因为可怜而原谅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告诉你，想赢回女人的心，那就拿出点男人的气概来，把该做的事做好了，女人自然就回心转意了。” 一句话令他有看到了希望，连忙试探着问道：“胡总，您说，晓妍还能原谅我吗？” 胡介民白了他一眼：“先不要考虑她能否原谅，把你自己该做的做好再说。” “我该做的......我现在该做什么？”他脑子有点乱，蒙头转向的问道。 胡介民则把眼睛一瞪：“屁话！你自己该做什么，难道还用我告诉你吗？我看你是被向北给玩傻了吧？” 一句话彻底将他点醒了。 是啊，之前所顾及的，无非就是怕晓妍知道，可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必须好好说道一下了，奶奶的，实在是太他娘的憋屈，真要是我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寻花问柳，移情别恋也就罢了，可偷偷给老子下药，这不是拿我当猴耍嘛？ 见他的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斗志，胡介民这才继续说道：“小子，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怪我，怪我非但没帮你把事情压下来，反而在后面给了你一脚，但是！”说到这里，胡介民略微停顿了下，加重语气接着道：“但是，一个男人必须有所担当，肩膀头太软，是难以挑起重担的，错了就错了，所谓认赌服输，总比一辈子掖着藏着要舒坦得多，所以，我刚刚那一脚，不是落井下石，而是当头棒喝，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反正我是一点没后悔。陈曦啊，我对你是寄予厚望的，希望你能体会我的一片苦心。” 他轻叹一声：“胡总，您放心吧，我还没傻到连好歹都分不清楚的程度，您说得对，我现在是很难过，但却轻松了许多，晓妍能原谅最好，不能原谅，也是我咎由自取，谁也怪不得。” 胡介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略微沉吟片刻道：“这样吧，你先别着急，晓妍是个聪明人，刚刚在气头上，难免有些冲动，等冷静下来，就该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了，毕竟，你是中了向北的圈套，并非道德败坏，我再让老伴儿做做工作，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希望吧。至于你嘛，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给老子集中精力，打好华阳保卫战。” 他认真的点了下头，胡介民见状，兴奋的站了起来，来回在房间里走了两圈，踌躇满志的道：“二十七年前，华阳面临着被拆分肢解的局面，那时候的条件比现在差多了，企业连年亏顺，连工资都开不出来，军心涣散，毫无斗志，相比之下，如今的华阳已经连续十年生产总值稳步增长，累计创造利税几十个亿，有这份家底儿在，向北休想轻而易举的得逞。” 他没吱声，只是认真品味着胡介民的这番话，半晌，斟酌着问道：“胡总，我有个问题，始终没想明白，您说，北方集团收购华阳，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反对呢？难道就是为了情怀吗？这个理由似乎不那么充分，您是知道的，正所谓师出有名，要想打好华阳保卫战，这是个先决条件，至少要让全体职工知道，他们在为什么而战。” “问得好！”胡介民笑着道：“这个问题是我们必须回答的.......” 话刚说道这里，陈曦的手机忽然嗡嗡的震动起来，他拿出来看了眼，皱着眉头道：“是向北的来电。” 胡介民淡淡一笑：“接吧，看看这家伙又要搞什么鬼把戏。” 第1170章 顾晓妍的纠结 从胡介民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顾晓妍已经泪流满面了，值班秘书本来是要过来打招呼，可一见这状况，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多问，只好远远的闪在了一旁， 顾晓妍没有回建委，而是低着头，快步出了办公大楼，在机关大院了转了会，可不论走到那里，总是不断有人客气的打招呼，而此刻的她心乱如麻，只想找个地方安静一会，索性从北门出了机关大院。 市府机关一共有两个门，正门是南门，可以进出车辆，而南门则是消防通道，平时关闭，只能进出行人。 与南门外的喧闹和繁华不同，北门外则是一条僻静悠长的林荫路，由于对面就是平阳迎宾馆的后墙，所以路上基本没什么闲杂人等。 平阳地处沿海，四月初已经是春意盎然，道路两侧种植的梧桐和银杏树纷纷吐出嫩绿的枝芽，和煦的春风轻轻拂过，伴着几声清脆婉转的鸟鸣，在喧闹的都市之中，实在是令人心旷神怡，置身其中，顾晓妍的纷乱情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陈曦肯定是被算计了，这是毋庸置疑的。既然如此，那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否真有必要结束呢？ 如果陈曦为了保全与她的关系，而选择与向北合作，那又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呢？ 可以肯定的是，如果陈曦不主动坦白，而选择合作的话，向北是绝对不会主动将这件事说出来的，果真如此，那才是对她最大的伤害。 她一直认为，没有什么比感情上的欺骗更令她无法接受，可事到如今却发现，其实，面对现实往往更令人左右为难。 往更深层次再想，不禁皱起了眉头。 向北为啥要设圈套呢？当然不会是为了拆散她和陈曦，向北应该还不至于无聊到那个程度。之所以处心积虑的搞了这么多事，其根本目的就是为了实现对陈曦个人的控制。 别小看这个半年前还是白丁一位的傻小子，现在的陈曦早就今非昔比了。 首先，作为华阳集团历史上最年轻的负责人，深得副室长胡介民的器重和信任，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其次，凭借着跟大洋集团董事长，超级富豪李长江的私交，让他在项目承揽中占尽了先机，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作为平阳最高领导顾兆峰的未来女婿，陈曦的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而且，由于公开和李百川钱宇等人较量过，陈曦在公司的年轻人当中，虽然算不上一呼百应，至少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这样一个年轻干部，如果能控制在手中，为己所有，当然是大大有用处的，尤其在收购华阳的进程中，陈曦立场和站队，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华阳并非铁板一块，在许多郁郁不得志的年轻职工眼中，北方集团的收购也许是一次重新洗牌的机会，如果在年轻人中颇具号召力的陈总经理倾向于支持收购的话，那对整个进程的影响是不言而喻的。 这个瘪犊子，是真的今非昔比了。顾晓妍恨恨的想道，一念及此，心里却是阵阵难过，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由于特殊的生活经历，让顾晓妍对忠诚两个字看得非常重，在她心目中，对爱情要忠诚，对婚姻要忠诚，对事业则更要忠诚，所以，她和胡介民一样，对华阳都有着特殊的感情，不要说是向北这样的巧取豪夺，就是正常的企业并购，也很难接受。 可是，陈曦的这种行为，到底能否算做不忠诚呢？这才是她真正的纠结所在。如果从肉体的角度上，和别的女人有了鱼水之欢，当然属不忠诚的范围之内，可要是从陈曦如实坦白，并中了诡计的情况上看，似乎又是对自己和企业的忠诚。 唉！这个混蛋，简直就是我天生的冤家啊，哪里是什么伴侣和爱人，分明就是老天爷派下来折磨我的，想到此处，顾晓妍生平第一次感觉自己没主意了。 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走到了林荫道的尽头，望着钢筋水泥的建筑丛林和熙熙攘攘的车流和人流，她忽然感觉自己柔弱和无助，世界之大，男人何止千万，难道真就没有一个值得依靠的吗？陈曦这个王八蛋，口口声声说没脸求我的原谅，可一晃个把小时过去了，难道连个哀求的电话都不能打一个吗？平时没皮没脸，油嘴滑舌的，这时候倒是来了个决绝！真是气得肝疼！ 正在懊恼之际，手机忽然响了，忙不迭的拿出来一瞧，正是这个冤家的来电，备注的老公两个字，看上去有点呲牙咧嘴的，说不出的别扭。 接还是不接呢？她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决定不接，这么长时间了才把电话打过来，我岂能轻而易举的接起来？那也显得我太不值钱了吧，至少得打上十个八个的再说吧，这样想着，又将电话收了起来。 铃声执拗的响着，一直到自动挂断，可是，从此之后，手机便如同睡着了似的，再也没了声音，气得她真有心回拨过去，痛骂陈曦一顿，有这么承认错误的嘛，就这脑子进水的智商和情商，不中向北的圈套才怪！ 电话第二次响起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来电话的，不是陈曦，竟然是建委主任老吴。莫非是有啥事？她想，迟疑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晓妍，你在哪儿，我们能再谈一谈嘛？”听筒里传来的却是陈曦的声音。 她先是一惊，随后不禁有些恼了。 感情是咱们俩的私事，分也好，和也罢，没必要把外人牵扯进来，而陈曦拿吴主任的手机给自己打电话，显然是将事情说出去了，至少是讲给了老吴，真是没心没肺外加没脑子，这不是胡闹嘛？！ “陈曦，你这么做有意思嘛？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她几乎是在吼：“干脆拿个大喇叭，把你那点丢人现眼的事跟全市人民都说一遍呗” 听筒里没了声音，正气不打一出来，胡介民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 “你瞎嚷嚷什么，是我把老吴电话借来的，听话，赶紧来我办公室，我有重要的话跟你讲。”胡介民命令道。 第1171章 正面交锋 陈曦并没有等顾晓妍来，便先行离开了，当然，这也是胡介民的意思，毕竟，有他在场，晓妍的情绪难免激动，此时此刻，还是暂时回避下比较妥当。 他没有回公司，而将车开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在车里，一口气抽了好几根烟。 也许命运是在故意捉弄我吧！他想，短短半年多的时间，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基层管理人员，坐火箭般的跻身于大型国企的决策层，而且，在企业生死存亡的关头，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了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与此同时，让他与女神级别的顾晓妍产生了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可谓事业爱情双丰收。 一切都像是在做梦，那些奢望转眼就变成了现实，可现在......他忽然感觉阵阵发冷，是老天爷要把这已经到手的一切都收回去，还是梦要醒了呢？？？ 对于华阳，他没有胡介民那种特殊的情怀，在他看来，工作就是打工，给国家打工和给向北打工，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如果北方集团能开出一个足够高的条件，他不仅对并购没有太大的意见，甚至可以选择跳槽。 可是爱情则是另外一回事，顾晓妍已经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任何对这段感情的伤害，都是他不能容忍的。 而向北恰恰选择了这么做，并且是以一种令他的尊严荡然无存的方式，这才是他下定决定要站在胡介民一边的最根本原因。 按照胡介民的意思，不论与顾晓妍的结果如何，今天晚上都要去顾兆峰家中赴约，尽管被感情的事搅合得心乱如麻，但他还是接受了这个安排。 是的，既然局面已经如此不堪了，那就索性都挑明了吧，当着顾兆峰的面，把这位以心怀坦荡自居的明星企业家好好扒一扒，让未来岳父.......哦不对，以后恐怕不能这么喊了，让平阳的最高领导也见识下向北的阴损手段，至少让他知道，和这样的人相处，得多留下十个八个心眼才成。 这样想着，开门下车，深深吸了几口早春特有的清新空气，用力的搓了把脸，默默的对自己说道，都说向北有实力有背景，手段又高明，老子今天豁出去了，非要出这口恶气不可，真要是华阳被收购了，那我就背上铺盖卷走人，永远离开这块伤心之地。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找了个水果店，买了些时令水果，然后便驾车往顾兆峰家的方向而去。 钱宇和李百川出事之后，他们俩原来居住的别墅自然被收了回来，市里特意拨款进行了重新装修，据说，还请偷偷请了一位风水大师给房子作法布局，但顾兆峰听说是这二位房子，执意不肯入住，当然，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原来的房子还没卖掉，没必要再浪费国家的资源，于是，便搬回了自己原来的房子。 之前陈曦曾经来过一次，倒也是轻车熟路，到了楼下，天色已经有些黑了，四下看了看，见向北的那台阿尔法就停在不远处，于是冷笑一声，拎着水果下了车，快步往楼里走去。 刚走了两步，却见一辆黑色的轿车疾驶而来，于是赶紧停下脚步，不料那车竟然在他面前停稳，车门一开，顾晓妍沉着脸走了下来。 他吃了一惊，一时有点不知所措，愣愣的站在原地，顾晓妍也不看他，转身朝楼里走去，那辆车则缓缓驶离，他看了眼车牌照，发现是胡介民的座驾，心里顿时一阵狂喜。 看来，晓妍是听了胡总的话，回心转意了！这样一想，本来如死灰般的心顿时又充满了希望，赶紧跟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楼门，顾晓妍也不回头，只是默默的走到电梯旁，按了下呼叫键，然后便将脸扭向一边。 “晓妍......”他试探着喊了句。 顾晓妍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别想多了，我们已经结束了，今天我来，是奉了胡副室长的命令，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该干嘛就干嘛，不用管我。” “可是.......”他还想再说点什么，电梯门却开了，顾晓妍迈步便进了轿厢，他略微迟疑了下，也只好跟了进去。 顾晓妍仍旧把后脑勺对着他，他也清楚，这个时候正在气头上，估计说啥都是被直接怼回来，于是在心里叹了口气，也没再吱声。 为他俩开门的是顾夫人，一见顾晓妍，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连声喊道：“老顾啊，你闺女来了。”然后亲热的将二人让进了家门。 顾晓妍表现得很得体，微笑着和顾夫人互致问候，还奉上了一套进口化妆品，顾夫人更是连连夸赞顾晓妍的气质优雅高贵，看得陈曦目瞪口呆。 顾兆峰闻声迎了出来，先是用充满宠溺的目光看了顾晓妍一眼，随后才笑吟吟的对陈曦说道：“我和老向正聊你呢，对你可是赞不绝口啊。” 陈曦没说什么，歪着头往客厅里看了眼，只见向北正端坐在沙发上，二人四目相对，都是微微一笑。 顾晓妍被顾夫人带进了房间，也不知道两人在聊些什么，陈曦则被顾兆峰引至客厅，在向北对面的沙发上落座。 “婚礼筹备得怎么样了？”向北关切的问道。 他微笑着道：“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对了，我正式提出邀请，请向叔叔出席我的婚礼，我还指望您的五十万份子钱呢。” 向北哈哈一笑：“钱不是问题，别说五十万，就是五百万五千万，只要你敢收，我就敢送的。” “是吗，要是五个亿呢？”他平静的道，说完，笑呵呵的盯着向北。 五个亿，是向北为收购华阳准备的资金上限，这个消息是胡介民告诉他的，虽说评估还没开始，但大框却早就内定了。 这也是胡介民最为恼火的地方，按照他的估算，单就是华阳在大洼的那块飞地，总价值也在七八亿上下，而向北出资五个亿人民币，就要收购华阳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基本上给出的就是个白菜价，绝对可以称之为巧取豪夺。 当然，这个价钱只是向北和有关领导内部研究决定的，从来没有对外公开过，所以向北听罢，也不由得一愣，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眼珠转了转，正色说道：“你是在考察北方集团的经济实力吗？不瞒你说，公司的账面上，目前有十二个亿的流动资金，所以，五个亿嘛.......这个恐怕要召开董事会，跟股东们打个招呼了。” 第1172章 冷不丁有点慌了 顾兆峰经验老到，立刻就听出话茬不对，连忙打岔道：“二位，我可有言在先啊，今天只谈婚事，不谈工作，违者罚款啊！” 向北听罢连连说好，然后还开玩笑的道：“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啊，现在的平阳是顾兄的地盘，在你这一亩三分地，我必须服从管理啊，真真儿得罪不起！” 几个人正说笑，顾夫人和顾晓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陈曦偷偷瞥了眼，发现顾晓妍面带微笑，显然刚刚在房间里的交流比较愉快和融洽，心里多少放心了点。 饭菜也差不多了，顾兆峰见状便张罗着吃饭，待众人依次坐好，他这才笑吟吟的将一个深褐色的酒瓶放在了餐桌上，郑重其事的说道：“首先得感谢下向总啊，贡献了这瓶1928年的赖茅，这可不是有钱就能喝得到的哦，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咱们今天喝的不是酒，是历史和文化的沉淀，所以，必须要有点仪式感。” 领导的口才就是好，明明是喝酒，经他这么一说，立刻感觉高大上了，陈曦默默的想道。 向北颇为得意的一笑：“实不相瞒，这是早年贵州的一位朋友送给我父亲的，当年存世量大概也就几百瓶吧，转眼三十年过去了，现在恐怕就更少了。” “那可未必啊，也就是你有这个气魄，一般人谁能舍得喝啊？”顾兆峰道。 向北却连连摇头：“那可未必，当年有两瓶1921年的茅台，一瓶被咱们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大人喝掉了，另外一瓶则被棋圣聂卫平喝了，那两瓶酒可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孤品，用价值连城来形容也丝毫不过分，相比而言，我手里的这几瓶酒，要逊色许多啊，但是在我看来，不论多值钱的酒，都是给人喝的，达官显贵也好，贩夫走卒也罢，只有喝到肚子里，才能体现出酒的价值，否则，就是去了存在的意义。” 一语说罢，顾兆峰夫妇都连连点头，顾晓妍虽说没什么表示，但也很得体和礼貌的微笑了下，只有陈曦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低着头，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仿佛根本没听到似的。 别看顾晓妍对父亲常年代搭不理，冷若冰霜，但陈曦在顾兆峰夫妇面前一直表现的非常谦恭客气，甚至有点讨好的意思，可今天的情况却正好相反，这倒是令顾兆峰有点懵了，先是与妻子交换了下眼神，然后笑着对陈曦道：“小陈啊，我可听说晓妍说，你是豪饮之人啊，怎么样，今天咱们就把这瓶百年老酒彻底消灭掉，就算是打向北同志的土豪了！” “你们喝吧，我开车了，不能喝酒。”他淡淡的回了一句。 顾兆峰一愣，随即笑着道：“没事，一会儿让向总的司机送你回去不就完了嘛？” 他略微沉吟了片刻，抬头望去，却见餐厅的酒柜里还放着一瓶泸州老窖，于是便指着道：“这样吧，顾叔，我喝那瓶泸州老窖就可以，这瓶酒如此贵重，还是你们喝吧。” 此言一出，众皆愕然，向北的脸上更是掠过一丝不悦，不过转瞬即逝，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顾兄啊，你这未来的女婿真够孝顺的啊，知道这酒贵重，自己不舍得喝，打算让岳父大人品尝啊。” “不，你理解错了。”陈曦平静的道：“其实，我也不建议顾叔叔和阿姨喝。” “哦，为什么呢？”顾兆峰饶有兴趣的问了句。 他冷笑一声，盯着向北，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向总的酒，能不喝尽量不喝，因为谁也不清楚，这酒里是否被下了什么药，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政治人物都是非常敏感的，顾兆峰也是如此，听完陈曦的这句话，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低着头思忖片刻，随即对顾夫人低声耳语了几句，顾夫人听罢，立刻起身，示意还在厨房忙活的保姆离开，然后看了眼顾晓妍，试探着问道：“晓妍，要不，咱俩回房间呆一会儿？” 顾晓妍没有立刻答应，但稍微迟疑了片刻，还是顺从的站了起来，跟着顾夫人往房间走去。 待所有人都离开了，顾兆峰这才缓缓说道：“小陈啊，本来我把你和晓妍喊来，是想商量下结婚的事，你也知道，我现在的身份比较特殊，不是很方便出席这样的场合，但又实在不想错过晓妍的终生大事，作为父亲，我没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已经是很遗憾了，如果连婚礼也不能出席，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实不相瞒，为此，我特意跟上级领导请示报备......” 话刚说到这里，却被陈曦打断了。 “对不起，顾叔叔，您的请示和报备，很有可能是多余的了，到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婚礼是否能如期举行，真的，除了跟您说声对不起，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闻听此言，顾兆峰更是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愣了足足有半分钟，这才皱着眉头说道：“这.......你们俩也都是三十大几的人了，不能开这种玩笑吧？还有一个礼拜就要结婚了，这闹得是哪一出啊？” 陈曦苦笑了下，盯着向北缓缓说道：“这一切都拜向总所赐了，要不怎么说，他的酒，千万不能乱喝呢！” 面对着顾兆峰疑惑的目光，向北倒是显得很从容，平静的道：“小陈啊，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和晓妍的感情问题，怎么能跟我扯上关系呢？而且，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令我很失望，如果没判断错的话，估计是受了胡介民的蛊惑，对北方集团的并购有不同看法，事实上，并购还没正式开始，有不同看法，完全可以跟省国资委反映，而不是在顾兄的面前胡说八道，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别看你岳父大人是平阳的最高领导，但企业并购的事，恐怕也没什么发言权的，至于那个胡，就更属于乱弹琴了，你可以转告他，这是用行政手段干预市场竞争，属严重的违纪行为，作为平阳的副室长，他还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手不要伸得太长。” 近一段时间，处处受制于人，整天窝火憋气，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早已令陈曦心力交瘁，每每想起向北，恨得牙根直痒，现在这家伙居然还是这番理直气壮的嘴脸，着实令陈曦忍无可忍，一瞬间，心中的怨气和怒火瞬间便冲到了脑瓜顶，呼得一声站了起来，两只眼睛瞪得跟小包子差不多，拳头攥得格格响。 向北出身高贵，从小养尊处优，如今又是富甲一方的企业家，所接触的都是上流社会的精英人士，所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所有人都是彬彬有礼，风度翩翩，别说瞪眼珠子，就连大声说话的也没有。如今一看陈曦跟要吃人似的，冷不丁还真有点慌了。 第1173章 各怀心腹事 顾兆峰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也被陈曦的举动吓了一跳，轻轻咳嗽了一声，沉重脸道：“毛手毛脚的，成何体统，有什么话，坐下说！” 陈曦是个率真之人，情绪本来就容易激动，刚刚是一股火没控制住，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与莽夫无异，毕竟，这不是靠拳头能解决的问题，况且未来岳父的面子也必须得给，于是便冷笑了一声，缓缓的重新坐下了。 顾兆峰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但陈曦和向北唇枪舌剑的一番对话，令原本融洽的气氛荡然无存，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缓解，低着头沉吟片刻，最后皱着眉头对陈曦说道：“并购的事我清楚，介民的反应比较大，我也知道，但在家里就不便多谈什么了，不过，你刚刚说，和晓妍的婚礼恐怕不能如期举行了，这就有点不靠谱了吧，你小子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了？” 关于自己那点丢人现眼的磕碜事，陈曦当然也说不出口，听顾兆峰问，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道：“对不起，顾叔叔，在事情没有完全搞清楚之前，恕我暂时不能和你多说，总之，所有的责任都在我，是我没做好，让晓妍失望了。” 顾兆峰的脸色越发阴沉了，突然轻轻拍了下桌子，低声喝道：“胡闹，搞什么名堂！陈曦，我提醒你啊，你和晓妍不是普通人，都是领导干部，所以，无论做什么事首先考虑后果和影响.，不能.......” 话刚说到这里，房间的门突然开了，顾晓妍微笑着走了出来，先是瞪了陈曦一眼，嗔道：“你是不是傻！就冲向总的五十万大礼，婚礼也必须如期举行啊！否则，岂不是太赔了？” 陈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弄懵了，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啥意思，也没敢轻易往下接，只是怔怔的看着顾晓妍，有点不知所措。 顾兆峰心里清楚，肯定是发生了什么非常严重的大事，但见女儿神色如常，又不像是在怄气的样子，于是便试探着问道：“晓妍，我没跟你们俩开玩笑，到底是咋回事，我都让你们给弄糊涂了。” 顾晓妍瞥了眼父亲，平静的说道：“我是认真的，婚礼必须如期举行的，我当然不会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 “可是，小陈他.......”顾兆峰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发现夫人站在女儿背后，正朝自己递眼色，于是便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叹了口气道：“好吧，你们也都是成年人了，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我这个当爸爸的，还是别废话了。” 刚刚稍显惊慌的向北也渐渐的恢复了正常，眼睛盯着陈曦，一语双关的道：“顾兄，像晓妍和陈曦这样的年轻人，都是社会精英啊，说什么做什么，心里百分之百是有分寸的，你就别跟着瞎担心了。” 陈曦当然听得出话外之音，冷笑一声道：“向总说得非常对，不过，我想补充一句，我不是什么社会精英，就是个农民的儿子，如果有人想拿我的婚姻和爱情开玩笑，那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陪他玩到底的，至于什么分寸嘛，我可考虑不了那么多。” 傻子都能听得出陈曦话中的火药味，顾兆峰当然心知肚明，但圆滑世故的他，却不愿意将事挑明，只想暂时息事宁人，等明天再找机会和陈曦单独了解情况，这样做，大家都有回旋的余地，而一旦当面闹翻，包括他自己在内，都面临着无法收场的局面。 对向北而言，陈曦今天的举动实在是出乎意料，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在他看来，这个年轻人已经被自己套牢了，驯服只是个时间问题，做梦也没想到会发生如此大的变故，惊慌之余，生怕这个愣头青真豁出自己那张脸，把事情一股脑都抖搂出来，那可真叫难堪之极啊。 尽管心里清楚，陈曦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证据，但麻烦在于，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当着顾兆峰的面，也不方便和陈曦当面对质或者辩论，毕竟那么做有损身价，不论说什么，都是个只赔不赚的买卖。 所以，略微权衡了片刻，他随即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没证据，只要不是面对面互相指着鼻子，日后总是有办法解释，事实上，即便不做任何解释也无所谓，这种事是越描越黑的，置之不理，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这样想着，于是假装突然想起了什么，抱歉的对顾兆峰说道：“坏了，顾兄，这两天太忙了，我把一件天大的事给忘记了，这样吧，今天我就先告辞了，改日再和你详细谈。酒留下，你们几个慢慢喝，喝好了的话，我那儿还有几瓶。” 这倒是正和了顾晓峰的心思，连忙说道：“没关系，你先忙着，咱们之间随时随地都可以再聚的。” 向北连连点头，缓缓的起了身，先是和顾夫人打了个招呼，随后又朝顾晓妍和陈曦点了下头，然后转身往大门口走去，顾兆峰夫妇则连忙起身相送。 等送走了向北，再回头一瞧，却见陈曦和顾晓妍相向而坐，陈曦低着头，顾晓妍则面沉似水，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到底怎么了？”顾兆峰在女儿身边坐下，低声问道。 顾晓妍冷笑了一声：“你还是问陈曦吧，那些丢人现眼的事，说了都怕脏了我的口。”说完，起身拿着外套和皮包便往门外走去。 “晓妍......”顾兆峰正要阻拦，却被妻子拉住了，扭头再一瞧，发现妻子正朝陈曦做手势，顿时便明白了过来，也连连使眼色，陈曦见状，赶紧跟了过去。 顾晓妍的动作非常快，陈曦这边还在跟顾兆峰夫妇道别，她便已经出了家门，于是也来不及多说什么，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了出去。 到了楼门外，影影绰绰的看见有个背影往园区大门的方向走去，于是也顾不上开车，拔腿便追了过去。 等走近了才发现，那背影并不是顾晓妍，心中更加焦急，一路小跑的追出了园区大门，却见街道上车水马龙，根本没有顾晓妍的人影，不由得长叹了一声，心中那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被早春冰冷的夜风吹灭了。 在路边呆呆的站了片刻，又垂头丧气的顺着原路走了回来，还没走到顾兆峰家楼下，冷不丁一抬头，却见一个高挑的身影就站在不远处，定睛望去，正是顾晓妍，心顿时便是一阵狂跳，几步便迎了过去。 “晓妍.......”他怯怯的喊了句。 顾晓妍却平静的道：“陈总，你别误会，我等你，不是想和你说什么，而是希望你能把家门钥匙还给我。” 这句话，如同一碰冷水兜头而下，让他的从头顶一直凉到了脚后跟。 第1174章 细思恐极 “晓妍，你原谅我好吗？我真是被向北算计了。”他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 顾晓妍淡淡一笑：“我可以原谅你，但并不代表我们之间还能继续下去。” 尽管这句话仍旧是拒绝，但却令他看到了一丝希望，于是连忙道：“既然都原谅了，为什么就不能继续下去呢？” “原谅是出于理性的思考和判断，但爱情是另外一回事，具体而言，就是我无法说服自己，跟一个与其它女人有染的男人同床共枕，所以，分手应该是我们最好的选择。”顾晓妍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如同钢针一样扎在陈曦的心头。 “别说得这么难听好嘛？什么叫和别的女人有染，我那是被下药了！基本上处于半无非意识状态。”他极力的辩解道：“而且，刚刚在家里，你不是说婚礼还要照常举行嘛.......”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顾晓妍打断了：“对不起，你千万别误会，我有必要和你解释下，婚礼是可以如期举行，因为那样大家的脸上都好看，但是结婚之后，我会很快提出离婚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结婚......再离婚，我的老天爷啊，这娘们简直疯了，穷折腾什么啊！他在心里嘟囔了句。 顾晓妍却继续说道：“当然，这只是我单方面的决定，之所以在楼下等你，也是打算征求下你的意见，如果你不同意，那也可以直接取消婚礼，其实，我这么做，无非是想保全可怜的面子而已，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他无语，呆呆的站在原地，吭哧了半天，最后憋出了一句话。 “晓妍，别说孩子话了，离婚之后，你就是二婚了，那岂不是更没面子？” 顾晓妍听罢呵呵的笑了：“二婚怎么了？就凭我顾晓妍，别说是二婚，就是三婚四婚，只要我愿意，追我的男人照样有得是，哦对了，我可能忽略了一点，要是离婚的话，你也成了二婚了，是不是怕自己将来不好找啊，其实没什么，你完全可以这样介绍自己，曾有短暂婚史，与多名女性保持不正当关系，感情经历丰富多彩，括号，其中一个属于被算计的，处于无意识状态。” 对于这份挖苦，他只有无奈的一笑，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怎么说我都可以，但我是爱你的，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 “不要在我面前说爱字，你没这个资格了。”顾晓妍冷冷的道，说完，将手一伸：“算了，别磨叽了，快把钥匙给我吧，你还不至于耍赖吧？真要是那样的话，那房子我可以送给你，就算是给你的分手补偿了。” 他无言以对，默默的从挎包里拿出钥匙递过去。顾晓妍伸手接过，收好之后，略微思忖片刻，很平静的道：“对不起，我刚刚的话有点过了，跟你道歉，还有，为了帮我舅舅还高利贷，你把房子卖掉了，所以，我欠你一个人情，明天上午十点整，我会把钱如数转给你，考虑到房价上涨的因素，会额外多付两万块钱的。”说完，转身欲走。 他顾不上许多，伸手便扯住了顾晓妍的胳膊。 “请你松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顾晓妍头也不回的低声命令道。 他把心一横，鼓足勇气说道：“晓妍，你也被方远途下过迷药，当时神智不清，幸亏我及时赶到，否则，就被那个老东西给祸害，你好好回想下当时的情景，是不是身不由己？” 顾晓妍愣了片刻，缓缓的转回身，微笑着问道：“如果我那天晚上真的失身于方远途，你还会跟我继续相处吗？” 他想都没想，毫不犹豫的说道：“当然会，本来就不怪你嘛，即便是恨，也应该恨方远途呀。” 顾晓妍却轻轻摇了摇头：“张嘴就来，根本就没过脑子，一看就言不由衷，陈曦，我告诉你，假如那天晚上我真被方远途祸害了，就算你没有嫌弃我，我自己也会嫌弃自己的，更何况，你的心里会有个疙瘩，而这个疙瘩是永远也解不开的。所以我说，我能原谅你，但不能继续和你走下去，其实，这是经过反复考量之后得出的结论，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平静的分手，彼此在心底留下些美好的回忆，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他默默的听着，半晌无语。 顾晓妍叹了口气，喃喃的继续说道：“婚礼是否如期举行，你再认真考虑下，我会尊重你的意见。感情上的这点事算不了什么，很快就会过去的，希望你能集中精力，协助胡总打好这场华阳保卫战，胡总对你寄予很高的希望，在他眼中，华阳集团三千七百员工，真正才堪大用的只有你一个，甚至包括刘汉英，都没有你重要，别辜负这番期望，为了你，也为了华阳，振作起来，不能让向北这样巧取豪夺，于国于民于己，都不可以！” 顾晓妍的冷静，让他彻底绝望了。 此时此刻，他更希望顾晓妍是愤怒的，哪怕是歇斯底里。而平静则往往意味着这份感情彻底走到了尽头。 他缓缓的松开了手，与此同时，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只是强忍着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在家里的东西，明天和钱一并送给你。”顾晓妍还是没回头，说完这句话，快步朝园区大门的方向走去。他抬起头，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感觉眼前阵阵发黑。 余老道啊余老道，你这张乌鸦嘴，难道真一语成谶了嘛？不！你个酒懵子外加老色鬼，肯定是信口胡说的，我才不信这个邪呢！这样想着，拔腿便追了过去。 应该是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顾晓妍缓缓的站住了，转过身，幽幽的叹了口气道：“陈曦，你了解我，纠缠不清，只能让我更鄙视你，所以，请给我留下个好印象吧，也算是为咱们的感情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顾晓妍的声音很轻，但却字字有千斤之重，压得他再也无法挪动脚步，只是傻傻的站在那里，良久，哽咽着说道：“晓妍，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求你了。” 顾晓妍的嘴角掠过一丝惨笑：“别求我，你好自为之吧。” 顾晓妍走了，他没有再追，因为怕听到那冷冰冰的声音。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一只小流浪狗从楼阴影中蹒跚着走到了面前。 这是一只黑色的小土狗，不知道是被遗弃还是和母亲走散了，晃晃悠悠的走过来，蹲坐在他的面前，抬起头，眼巴巴的望着他，那目光充满了期待和乞求。 园区里的行人不多，偶有路过，可那小土狗却也不逃走，只是默默的盯着他。不知道为啥，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油然而生，猛然想起车里还有一盒饼干，于是便转身朝车的方向走去。 小土狗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他打开车门，将饼干扔过去，可狗只是嗅了嗅，并没有吃。 “小家伙，既然不饿，你还跟着我干嘛，难道也无家可归了？”他苦笑着道。 小狗呜呜的吠了两声，用头轻轻在他的裤腿蹭来蹭去，似乎在表达什么意思。 “啥意思，赖上我了，想让我收留你？”他轻声问了句， 小土狗好像听懂似的，欢快的摇着尾巴，碰瓷般的趴在了他的面前，四脚朝天。他俯身掐住小狗的后脖子，将狗拎了起来，借着昏暗的路灯仔细看了看，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正纳闷之际，一个念头忽然闪现在脑海中，不由得细思恐极，出了一身冷汗。 这小家伙的眼神和余老道居然有几分神似，天啊！难道是我刚刚在心里骂了余道爷两句，他老人家一生气，就托生成一只小狗，来找我了？ 汪!汪! 第1175章 灵光一闪 心里一惊，赶紧将小土狗放在了地上，双手合十，喃喃的道：“余道爷啊，求您老人家帮我把晓妍追回来吧，我一辈子感念您的大恩大德。如果您答应的话，就借这个小狗的口再叫两声！” 说完之后，直勾勾的看着小土狗，心中充满了各种虔诚。然而，让他失望的是，那小土狗却只是静静的蹲坐在他面前，除了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不停的转着，却并没有叫的意思。 一人一狗就这么对视了片刻，他不禁苦笑。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神仙，看来，我是昏了头，有点病急乱投医了。这样一想，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拉开车门，还没等上车，不料那小狗竟然敏捷的率先钻进了车厢，俯首帖耳的趴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可怜巴巴吧的看着他。 他本来想将这个可怜的小东西撵下车，又觉得于心不忍。转念一想，这狗或许真跟我有点缘分吧，既然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我，那就留下来吧。 可是，开出去一段路，他又有点后悔了。 和晓妍分手了，自己都无家可归，拿什么收留一只流浪狗呢？总不能养在办公室吧？那也太不成体统了。思来想去，最后临时改了主意。 驾车到了公司，进了机关大院，将值班保安喊了来，说是在路边捡了一条流浪狗，怪可怜的，就暂时寄养在门卫室，等长大了些，稍加训练，多少也能起个看家护院的作用。至于购买狗粮的费用，则由他个人承担，保安定期报账就可以。 几个保安当然没什么意见，小黑狗更是欢天喜地，在院子兴奋的跑来跑去，折腾了一阵，也没用人唤，自己便乖乖的趴在办公桌下面酣然入睡了，看着这个小家伙心满意足的样子，他的心中却有一丝莫名的惆怅。简单交代了几句，便独自上楼了。 进了办公室，直接往沙发上一躺，感觉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心思都没有，只是看着天花板发呆。 手机突然响了，他第一时间便抓了起来，定睛一瞧，来电话的却是小周，不禁有点泄气，此时此刻，他可没心思和这小子扯闲篇，于是不耐烦的将手机丢到一边。 铃声执拗的响着，吵得他心烦意乱，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翻身坐起，将电话接了起来。 “啥事？”他冷冷的问道。 “哥，市政二的康总出事了。”周强的语气很急切。 他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出啥事了？” 小周压低声音说道：“昨天晚上康铭辉两口子从被窝里被抓走了，说是省城的警方做的，目前市政二公司彻底乱套了，目前主持工作的是康总的内弟，这哥们年轻，根本镇不住局面，几个大股东都闹着要撤资，我刚刚和他们安川的负责人一起吃饭，据这位老兄说，项目部的情况也不是很好，人心惶惶的，明天上午，市政二要召开股东和全体中层干部会议，可能是要讨论分家的事，这绝对是树倒猢狲散的节奏啊。” 市政二公司本是全民所有制企业，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期转制成为股份制公司，由于当时的各项政策法规很不完善，康铭辉趁机钻了漏洞，总之一波操作之后，愣是将一家国有企业变成了他的私人产业，后来，又撺掇了几个老板出资入股，最终搞成了这么一家所谓的股份有限公司。 “撤资？”他皱着眉头道：“市政二公司的股东都是一帮法盲嘛？按照《公司法》规定，股份制公司的股东，是不允许撤资的，因为一旦撤资，企业的注册资本就会发生变化，所以，股权只能转让，不能撤资。” 小周则嘿嘿一笑：“我的亲哥啊，法律是给守法良民制定的，市政二的几个股东，可不是一般的善男信女啊，背景都很强大的，据说其中一位还是河北的黑老大，在北京都混得开，你指望他们按照《公司法》行事，那不是扯淡嘛？《刑法》都未必又用啊！这帮人已经放出话了，不给钱，就直接搬东西，真要是那样的话，老康辛辛苦苦攒了二十来年的家底，估计眨眼就被分干净了。” 他没有说什么，而是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康铭辉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抓，几乎可以肯定是向北使的手段，这么多年，他们俩人都掌握了对方的一些违法行为的证据，就好比两个大国，都拥有核震慑一样。尽管暂时相安无事，但战事一开，恐怕必须分出个胜负。 率先出手的是康铭辉，本来以为联合陈曦，有可能将向北搞垮，不料却未能如愿，而且还将自己的底牌过早暴露了，向北在轻描淡写的化解之后，反击果然接踵而至。 见他沉吟不语，周强则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说道：“陈哥，向北这招双管齐下可够狠的了，我突然有点担心，他该不会对你也采取什么动作吧？” 他淡淡一笑：“对我能采取什么动作呢？我才上来不到半年，还没时间贪赃枉法呢，就算他想抓我的把柄也没有啊。” 小周略微迟疑了下，支支吾吾的说道：“贪赃枉法的事我倒是不担心，我担心的是，向北用田甜的事做文章，比如让顾姐知道，那后果可就相当严重了呀,还有.......”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苦笑着打断了：“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晓妍已经知道了，是我主动坦白的，咱俩分手了。” “啥，你主动说了？哥啊，你是脑袋进水还是发疯了呀！”小周惊讶的道：“我可真是服了你，这马上要结婚了，你到底咋想的啊！” “行了，不要再提这件事了，老子烦着呢。”他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这两天，你把眼睛瞪大点，密切注意市政二项目部方面的情况变化，如果真出了大变故，那个标段就不能交给他们施工了，得马上收回来。” 听他这么说，小周也不敢再多问什么，只是连连答应，吭哧了半天，最后还是有点不放心的道：“陈哥，市政二的事，光是我这边留意肯定不成，等消息传到我这里，估计黄瓜菜都凉了，我记得孟朝晖好像跟市政二关系很近，你可以通过他了解下，起码时间上比我有优势啊。” 他嗯了一声，也懒得再说什么，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小周的这个电话，让他从失落和迷茫中走了出来，本来空空如也的大脑开始了高速运转。 想要彻底出了这口恶气，那就必须振作起来，而且，今天晚上在顾兆峰家中说得那些话，就等于跟向北下了战书，而决战当然不只是痛快痛快嘴，必须要拿出点实际行动来。康铭辉的事已经充分证明了，对待对手，向北是不会心慈手软的，颓废和无所作为，只能让他输得更难看！ 现在要做的就是打好华阳保卫战，可是，怎么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呢？他冥思苦想了很久，忽然一个人出现在脑海中。 第1176章 三人小组 出现在他脑海中人叫苏红。就是那个将北方集团内部会议纪要卖给顾晓妍的女人。 尽管出事之后被开除了，但苏红曾经在北方集团总裁办秘书处任职，从可以接触到会议纪要的情况上判断，肯定还掌握不少北方集团的内幕，而且，参加工作一两年，就能被选拔到总裁办这样重要岗位工作，没准还有些人脉资源，如果加以利用，或许能从她身上打开一个突破口，想到这里，习惯性的拿起手机，打算给顾晓妍挂个电话，询问下苏红的现状，可在拨号的一瞬间，猛然意识到自己目前的状态，不由得苦笑一声，无奈的将手机放在一旁，再次懒洋洋的躺在了沙发上。 正沮丧之际，忽听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直奔他的办公室而来，于是连忙翻身坐了起来。 门被轻轻敲了几下，随后听有人在门外问道：“陈总，您在嘛？” 应该是值班保安的例行巡视，他想，于是答应了一声，有点不耐烦的道：“今天晚上我在公司住，你们不用总上来了。” 话音刚落，门却被推开了，他有些恼火，正要发作，可抬头一瞧，却见胡介民和刘汉英站在门口，于是呼的一声站了起来。 “还不错，知道回到岗位上，我还以为你跑出去借酒浇愁呢，要是那样的话，今天晚上就得枪毙你五分钟。”胡介民斜了他一眼，倒背手，迈着方步走了进来，刘汉英则跟在身后，朝他咧嘴笑了下。 他连忙让座，胡介民也不废话，直接往写字台后面的大转椅上一坐，盯着他看了会，然后笑着道：“合计啥呢！老子来了，连杯茶也不招待嘛？你小子现在每个月有五千块的招待费额度，钱都花哪里去了啊？” 按照内部规定，集团公司副总经理以上的干部，每个月都有固定的招待费额度，购买些高档香烟和茶叶，用于公务接待，另外还可以报销一些餐费和差旅费什么的。 目前公司额度最高的是刘汉英，每个月八千块钱，陈曦虽说主持工作，但副总经理只享受五千块钱待遇。其实正常的公务接待，这些钱是足够用的，但刘汉英是个花钱的能手，每个月都超额完成消费任务，这样一来，就只能从其他领导的额度中抵消一部分。所以说，就算是为了在华阳集团这份特殊待遇，刘汉英也肯定要站在胡介民一边，坚决抵制北方集团的收购。 陈曦虽然花钱很少，但茶叶总是有的，听胡介民一说，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起身取了，又烧了壶水，忙前忙后的给两位大佬沏上，一切伺候完毕，胡介民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 “您俩怎么找这儿来了？”他轻声问道。 还没等胡介民说话，刘汉英先笑着道：“还不都是为了你！现在你是介民的心腹爱将啊，生怕你小子一时想不开，再寻了短见啥的，大晚上的，愣把我从家里薅出来，说是要开导开导你。” 他听罢无奈的笑了下：“让二位领导见笑了，其实没啥想不开的，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无所谓了。” 胡介民哼了声，沉吟着道：“刚刚兆峰和我通了个电话，问晓妍和你到底怎么了，我没隐瞒，都如实告诉讲了，虽说拿不出什么直接的证据，但他会做出正确判断的，而且还有个好消息，别看他和向北是好朋友，但对北方集团的并购行为并不支持，相反他认为，作为一张最靓丽的城市名片，华阳集团应该保留下来，而不是被兼并，那样对企业的未来和发展是不利的。” 虽说顾兆峰未必能起到什么关键作用，但作为平阳的最高领导，他对本次并购的意见，还是具有一定影响力的，陈曦听罢，心中也是一喜。 “可惜，我们被划归省管了，如果还是市管的话，顾书籍的意见就非常重要了，说起来，这都是李百川作的恶。”他恨恨的嘟囔了句。 胡介民却不以为然：“省管怎么了？那只意味着企业的行政管辖权归省国资委了，但在其他方面，市里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兆峰的支持至关重要，好了，先不说这些，这年头，靠谁也不如靠自己，我和汉英连夜赶来，为的是马上研究出个具体方案，明天就正式开始实施，和向北过招儿，不能有半点含糊，一切必须往前赶！” 他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胡介民做事向来是雷厉风行，容不得半刻的延误，于是，三个人围坐在办公桌前，刘汉英先把午后公司中层干部会议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下。 在下午的会上，刘汉英将北方集团即将收购的消息正式公布了，大家的反应不一，不过绝大多数人还是持反对态度的。他更事霸道的宣布，将在下周一召开全体职工大会，全员投票表决，如果有超过四分之三的人持反对意见的话，他就带着投票结果直接去省国资委，在此之前，任何与北方集团有私自接触者，一律以开除处理。 “冲锋陷阵打头炮的事就只有我干了，我啥都不怕，爱咋咋地。”刘汉英满不在乎的道：“投票前的动员和组织工作已经布置下去，老孟他们几个分头行动，保证反对并购的投票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至于剩下的事，就得靠你们俩了，这明刀明枪得有，暗箭也是必不可少的呀。” 胡介民接过话茬道：“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省国资委正式委托省城的一家专业评估机构，对华阳集团进行资产评估和核算，傻子都能想明白，这其中肯定有猫腻，所以，我安排人和北京的一家专业机构取得联系了，这是国内最权威的评估机构，咱们给他来个平行评估，看看最后能得出一个什么结果,然后，把两个评估报告对比下，再研究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听着两个老领导的话，他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赞同之余，斟酌着说道：“其实，我也是有个想法，就是不很成熟。” 胡介民呵呵的笑了：“别他娘的婆婆妈妈的，老子知道你鬼点子多，而且，你和向北正面交锋过，这方面更有经验和发言权，说吧，只要不是违法犯罪的行为，什么成熟不成熟的，一股脑都给他用上。” 他苦笑了下，先是简单讲述了那次购买会议纪要的事，可还没等全说完，就被刘汉英打断了。 “等一下，你说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刘汉英问。 “叫苏红啊，当时在北方集团总裁办秘书处工作。”他愣愣的答道。 刘汉英低着头想了想：“这女人有个弟弟，在平阳和同学打架，被判刑了，对吧？” 他回忆了下，当时顾晓妍只是含含糊糊的说，苏红的弟弟出了点事，她给帮了个忙，并没有详细说，于是略有点含糊的点了点头：“好像是吧，这个我没细问。刘总，你咋知道的呢？” 刘汉英嘿嘿一笑：“我不仅知道，而且，苏红目前就在公司的人力资源部工作，如果她能起到什么作用，那功劳必须得记在晓妍身上啊。” 第1177章 事情原委 刘汉英的一番话，把陈曦和胡介民都给搞糊涂了，连忙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刘汉英则不紧不慢的解释一番，二人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苏红的父母早亡，而她则是个标准的扶弟魔的性格，听说弟弟在平阳因斗殴被刑拘后，立刻托各种关系，想要把弟弟捞出来，最后，是通过同学顾小卉找到了顾晓妍，顾晓妍听罢之后，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当然，顾晓妍本人并没有这个本事，于是便找到了刘汉英，对于神通广大的刘总来说，这不过小事一桩，没费什么事就搞定了。 “去年底，晓妍来找我，说是这个苏红想进我们单位，让我给办一下，按理说，这倒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我签个字就可以，但是，公司这两年新人进得很少，还有好多子弟排着呢，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让她等一等吧，可说啥不同意，非缠着我马上办，不答应就软磨硬泡，最后搞得我实在没招儿了，只好硬着头皮安排了。”刘汉英笑着道：“我问这个苏红到底是什么人，可她一直含含糊糊的，始终没说清楚，闹了半天，原来是她的内线啊，可已经被开除了呀，这恐怕就没什么意义了吧。” 陈曦清楚的记得，顾晓妍曾经想让苏红去安川分公司工作，但只是一说一过，之后就再也没提起，原来是已经被安排进集团公司的人力资源管理中心了。 听到这里，一直没吭声的胡介民突然微笑着道：“汉英啊，我觉得你的目光未免短浅了，晓妍如此急三火四的把苏红安排进公司，肯定是有想法的，我看不那么简单，而且你凭什么确定，被北方集团开除的人，就没什么价值了呢？” 刘汉英听罢一愣，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陈曦，你接着说，为啥突然想起了这个女人。”胡介民饶有兴趣的问道。 他略微沉吟了片刻，斟酌着说道：“同样是在竞争对手内部搞事情，但向北的做法比我们要高明许多，就拿王云峰来说吧，利用得非常巧妙，如果不是误打误撞的被我们发现了，那在这次并购事件中，王云峰足以起到颠覆全局的作用，通过这个事，我得到了点启发，或者说是突发奇想也可以，别看苏红被开除了，但她在北方集团的总裁办工作过，所以，肯定掌握很多有价值的东西，我们之前的侧重，都是寄希望于找到对方违法犯罪的证据，现在看起来，向北防范的非常严，而且，这么做风险和难度都很大，所谓打不到狐狸还惹一身骚，是否可以换一个思路呢？” “换什么思路？说具体一点。”胡介民追问道。 他想了下，很认真的道：“这个我还没想好，需要和苏红进一步接触下才行。” 胡介民沉思片刻，最后拍板道：“好，既然如此，那咱们三就简单分工下，汉英负责内部组织，我负责外围工作，而陈曦明天就和苏红好好聊一聊，力争找到一个突破口，要知道，坚强的堡垒，总是从内部被攻破的，所以，有必要在苏红这儿下点功夫。” 他连连点头，这才将话题转到了市政二公司方面，将康铭辉被抓的事一说，胡介民和刘汉英对此还毫不知情，听罢都是大吃一惊，互相对视了下，脸色都有些阴沉。 他则继续说道：“我有个打算，由于几个股东闹着要撤资，所以，市政二公司明天上午要召开股东大会，我想过去看看，从目前的情况看，二公司这面大旗不能倒，我解释下，这绝对不是因为什么哥们义气，而是有市政二公司存在，对我们是个缓冲作用，同时还可以最大限度牵扯北方集团的精力.......”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胡介民挥手打断了：“我同意你的看法，市政二最近几年发展得不错，而且，如果从根儿上论的话，我们俩家企业还有点血缘关系呢，妈了个巴子的，出了这么大的事，老子居然一点不知道，建委这帮王八蛋都干什么吃的，明天非臭骂他们一顿不可！这件事做两手准备，先尽量保全市政二公司，如果保全不了，那我在市里提议下，可以行政干预嘛，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是想趁人之危，落井下石，关键是这么好的企业，果真垮掉了，那也不能便宜外人啊，还不如由华阳接盘呢！” “咱们公司和市政二还有血缘关系？”他愣愣的问。 没等胡介民说话，刘汉英接过话茬解释道：“是的，市政二公司，是从原来的平阳市政公司分离出去的，所以才叫二公司，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市里有过一次大规模的产业调整，原市政公司的很多技术人员和设备，都被合并到咱们华阳集团了，你最熟悉的刘文远，就是当年被合并过来的，当时还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小伙子。” 陈曦对这些掌故闻所未闻，听罢沉吟良久，忽然笑着道：“胡总，既然有这个先例，那完全可以来个照此办理啊。” 胡介民想了想：“那要看最后市政二公司被拆分到什么程度，所以，明天你得亲自去了解下，然后尽快汇报上来，我这边也好做打算，市政二公司是平阳市建委下属的企业，从这个角度上说，我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你一言我一语的又议论了阵，看看时间快夜里十一点了，胡介民率先起身，临出门的时候，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我已经给老伴儿布置下去了，现在晓妍就在我家里呢，你把心放在肚子里，集中精力，做好自己该做的，剩下的事一切都由我来搞定！” 刘汉英也用力的握了下他的手，压低声音说道：“老弟啊，其实要我说，男人没管住裤腰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根本就算不上什么错误，啥也不说了，等忙过这一段，大哥专门设宴，给你去去晦气。” 他也不知道该说点啥，只是挠头苦笑。 将胡介民和刘汉英送到了楼下，逗了一会小黑狗，这才重新返回办公室，简单洗漱了下，便回里面的卧室休息了。 第二天上班后，他先将孟朝晖找了来，关上门一谈才知道，康铭辉被抓的事，孟朝晖已经听说了。由于工作关系，他跟市政二方面的几个副总接触很多，比小周了解得更全面和具体，将情况详细一介绍，陈曦顿时便皱起了眉头。 第1178章 总得有个理由吧 市政二公司的股东一共有三家，投资人都是省外的企业，除了邻省的公路建设集团之外，另外两家分别位中原地区的信托投资公司，其中一家名为辉煌投资有限公司的企业有黑色会背景，据说当年是靠放高利贷起家的。 “康铭辉两口子是头天晚上被抓的，第二天上午，这些股东便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要求退还股权，那个时候，连公司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康总被抓了，这些人远在千里之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得知消息呢？所以，很多人都认为，分明是有人想借着康总被抓，把公司彻底搞垮，可惜的是，目前主持工作的是康铭辉内弟，这哥们为人老实，被这帮股东连唬带吓的，早就慌了手脚，根本镇不住局面，而其他几个副总又都是打工的，在股权问题上没什么发言权，按照这个节奏搞下去，好好的一家公司，没准真就垮掉了。”孟朝晖忧心仲仲的介绍道。 老板刚被抓，股东便找上门来，几乎可以肯定是有人在暗中策划，这是向北一贯的作风，这么多年以来，市政二公司是省内唯一和北方集团正面竞争的企业，不仅如此，康铭辉还收集了大量北方集团非法控制建筑市场的证据，这就更必须斩草除根了。 从严格意义上说，是陈曦将康铭辉拖下泥潭的，这也正是他感到非常愧疚的原因。 沉吟良久，他又问道：“市政二公司的员工队伍还稳定嘛？” 孟朝晖无奈的一笑：“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么可能稳定呢？昨天是公司开工资的日子，可是他小舅子却没敢动钱，这么一来，公司上下更加是人心惶惶了。” 他点了点头，看了看时间，对孟朝晖说道：“这样吧，你陪我去一趟市政二公司，今天上午他们不是要开股东会嘛，咱们先去了解下情况。” 孟朝晖有点发懵，皱着眉头道：“这个节骨眼，参合别人家的事干什么啊，咱们自己还一脑门子官司呢啊。” 他也不多解释，只是起身往门外走去，孟朝晖也只好跟了上来。 在往市政二公司去的路上，他若无其事的问道：“对了，人力资源管理中心有个叫苏红的嘛？” 孟朝晖分管人力资源，对人员比较熟悉，略微想了想道：“有一个，是年初新来的，怎么，找她有事吗？” “嗯......也没什么大事，等下午回来了，你让她来我办公室一趟。”他轻描淡写的说道。 市政二公司在平阳市郊，与华阳集团有一段距离，上午略有点堵车，开了将近一个小时，远远看见一幢五层闷顶建筑孤零零的伫立在路边，孟朝晖先是让司机靠边停车，然后拨打了个电话，不大一会，只见一台银灰色的轿车从楼前的停车场里驶出，孟朝晖赶紧示意司机跟了过去。 两台车一前一后的开出去一公里多，银灰色轿车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路，这才缓缓停下，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开门下车，快步走过来，拉开了陈曦的车门。 “我靠，老高啊，你这咋弄得跟特务碰头似的呢？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至于这么神秘吗？”孟朝晖开玩笑的道。 男人则一脸苦笑：“非常时期，还是加点小心为好，省得别人说闲话。”说完之后，一眼瞥见陈曦，不由得微微一愣。 孟朝晖连忙给做了介绍，听说是华阳集团的陈总经理，中年男人顿时面露惊讶之色，一边握手寒暄，一边偷眼打量着陈曦，口中则连连说道：“早就听说过陈总的大名，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没想到这么年轻。” 陈曦笑了下，也不隐瞒，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高经理，我听孟哥说了，您是康总最信任的人之一，我和康总也是好兄弟，今天特意过来，主要是想了解下公司的真实情况，还希望您如实相告。” 高经理沉吟片刻：“既然陈总这么爽快，那能告诉我，为什么对我们公司如此感兴趣吗？” 陈曦略微思忖了下，正色说道：“既然你是康大哥的心腹，恐怕也知道些底细，他之所以被抓，其中的原委，我不说，你心里也应该有数，不论从哪个角度出发，我都不希望市政二公司垮掉，所以，我必须了解企业的真实动态，然后才能做出下一步的决定。” 高经理低着头想了想，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试探着说道：“我听康总说起过，你是不是和省厅的某位领导关系不错啊，这两天，大家一直在四处拖关系，但始终没找到接洽的人，能不能帮个忙，让我们见康总一面呢？” “我也正有这个打算。”陈曦微笑着道。 高经理皱着眉头，沉思良久，最后长叹一声道：“不管你到底什么目的，反正我是出于对企业的一片忠心，眼看着好端端的企业就这样被肢解拆分，实在是心理难受，毕竟是老康大半辈子的心血所在啊。”说完，便一五一十的讲了起来， 相比起华阳集团的外强中干，市政二公司的经营状况确实不错，虽然处处被北方集团打压，但最近五年，公司总产值以每年百分之十五左右的速度稳步增长，去年的总营业额已经高达11.2亿人民币，如果单以道路和给排水工程论的话，这个数值是远远超过华阳集团的。 而且，最近几年市政二公司新进购进了大量装备，其中包括盾构机这样的高科技产品，这种新型设备，在应对情况复杂的城市地下管网施工中作用及其显著，全省仅此一台，连北方集团都没有。 “今年的整体情况也不错，算上安川二环路的那个标段，估计年底肯定超额完成任务，只是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变故。”高经理苦笑着道:“三个股东中，以辉煌信托投资有限公司的投资额最大，当年以五千万人民币入股，占比总股份的百分之十九，可目前要求公司以十二亿人民币的价格回收股权，否则，就要强行用设备和房产低价，另外两家公司的要求也差不多。”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就算有通货膨胀的因素在其中，十多年前的五千万投资，也不可能等于今天的十二个亿，况且，每年还要分走红利呢！陈曦听罢，皱着眉头道：“他们为什么强行要公司收回股权呢？总得有个由头吧？” 第1179章 心中一阵酸楚 高经理无奈的笑了下：“当然有理由，辉煌方面说了，康总此次被抓，涉嫌偷漏税和以非法手段骗取工程款等多项经济犯罪，还有暴力涉黑以及行贿公务人员等刑事犯罪，至少十五年打底儿，由于是职务犯罪，公司作为法人，也要承担相应责任，资金和财产很有可能被冻结罚没，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的投资也面临蚀本的风险，而且，当年入股的时候，康总提供的财务报告是作假的，他们一口咬定，这属于用欺诈手段骗取了资金，所以，现在要求公司无条件回购股权。” 这显然有问题，康铭辉刚刚被捕，案件还处于侦察阶段，连警方都没给定性，这帮股东是从何得来的消息？至于当年提供虚假财务报告的事就更不靠谱了，即便属实，可这十多年了，你们早干什么去了，为啥这个时候才想起主张自己的权力呢？ “这不是无理取闹，是有人在背后遥控指挥搞事情。”陈曦冷笑着说道：“康总的小舅子为啥不敢直接拒绝呢，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窝囊到这个地步嘛？” 高经理苦笑了声：“辉煌投资的老板叫马德高，带了二十多凶神恶煞的打手，到平阳之后，就强行把康总的小女儿给掳走了，至今下落不明，这还不算，每天晚上都有六七个人在康总小舅子家里连吃带喝的，甭说家里人，连邻居都吓得不敢出门，他小舅子本来就老实，这么一闹，更是胆都吓破了。” 陈曦和孟朝晖听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光天化日，法制社会，居然还能发生这种事，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 “为啥不报警呢？就任由他们闹下去？”孟朝晖惊讶的问道。 高经理叹了口气：“当然报警了，但人家是有备而来的，理由非常充分，而且，警方似乎也得到了某种暗示，表现得不是很积极。” “再有备而来，把人家孩子掳走了也不行啊，这不是绑架人质嘛？”孟朝晖还有点不服气。 “辉煌投资的马老板说了，他不是掳走了，而是为了安全起见，把孩子保护起来了，因为怀疑康铭辉的小舅子有趁机侵吞姐夫财产的嫌疑，作为合作伙伴，在孩子监护人出事的情况下，他有这个义务和责任。”高经理苦笑着道：“至于别人家里连吃带喝，理由就更充分了，吃喝都付钱了，赖着不走，是怕对方卷款跑掉。总之是强词夺理吧，警方的态度也很含糊，只是让私下调解。” 陈曦冷笑了一声，示意孟朝晖不要继续问下去了。正沉思之际，忽见几辆汽车迎面开了过来，高经理瞥了眼，指着车队道：“这些都是马老板的人，他们应该是去公司了，上午十点，要召开股东会。”话音刚落，手机响了，接听之后才知道，是公司通知他列席股东会议。 “康总的小舅子太老实，非要把我们几个副总拽着一起开会，说是不指望给拿主意，就是让大家做个见证，另外真要说僵了，挨揍的时候也好有个劝架的。”高经理苦笑着道。 陈曦思忖片刻，微笑着问：“高大哥，我有个请求，能把我和老孟也带进会议室吗？你就说我是公司的中层干部，反正也没人认识我。” 高经理听罢面露为难之色，犹豫了良久，最后把牙一咬：“好吧，那就试一试，不过到里面，你千万别多说话。” “放心吧，保证不给你添麻烦。”他笑着道。 高经理随即开门下车，上了自己的车，两台车相继掉头往回开去。 “兄弟，你这是要唱哪一出啊？”孟朝晖不解的问：“是不是有点玩过头了呀？” 他则淡淡一笑：“等有时间我再跟你详细解释，现在你就听我的吧。” 见他这么说，孟朝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明显看得出来有些紧张。 车子刚在市政二公司的楼前停好，陈曦的手机忽然响了，拿出来一瞧，是一条服务提醒，他的银行卡刚刚被转入了62万人民币。 顾晓妍倒是说话算话，可他的心中却是一阵酸楚，轻轻叹了口气，将手机往挎包里一塞，正要开门下车，一个电话又打了进来，掏出来一看，不由得心跳加速，来电话的竟然是顾晓妍。 孟朝晖见状，很识趣的先行下车，他则深吸了一口气，将电话接了起来。 “对不起，本来是要给你转六十五万的，但一时没凑齐，剩下那三万，明后天给你。”顾晓妍的声音略有点沙哑。 “不用了，这些足够了。”他平静的道。 顾晓妍却非常认真的说道：“你房子卖了53万，除去偿还银行贷款之外，其余的钱，连同当时红姐给你的二十万封口费，一共六十万，都替我舅舅还高利贷了，那五万块钱，既算是利息，也算是我的一点谢意吧。另外，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我给放在公司的门卫了，记得一会去取下。” 他往窗外看了眼，见孟朝晖正和高经理低声交谈着什么，看上去有点着急，于是便淡淡的道：“我这边有点急事，等忙过了再打给你。”说完，也不待顾晓妍回答，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前脚刚迈下车，高经理便迎上来低声叮嘱道：“陈总，一会儿你和谁也不要说话，跟着我就行。”他点了下头，三个人快步朝办公楼里走去。 这是一幢始建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俄式闷顶建筑，据说，市政二公司曾经想要扒掉重建，但被相关部门拒绝了，理由是该楼属于近代优秀建筑物，具有一定的文物价值，不建议拆除，于是这老古董便被保留了下来，虽说历经半个多世纪的沧桑，但重新装修之后，倒也是别有一番精致。 上楼梯的时候，手机再次响起，还是顾晓妍的来电，他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略微想了下，一声不响的将电话调整成静音状态，然后若无其事的往楼上走去。 整个楼里静悄悄的，每个办公室的门都关得严严实实的，走廊里也没几个人，偶尔有迎面路过的，也都是低着头，连眼神交流都没有，气氛凝重而诡异。 一行人刚上到四楼，就被两个彪悍的男子挡住了去路。 第1180章 嚣张 其中一个男子身材魁梧，铮亮的光头上横七竖八的布满了刀疤，看着就让人瘆得慌，尤其是脸颊上的一处伤疤，从眼角到嘴角，估计当初的一刀，几乎把半张脸都砍开了，其惨烈程可想而知。 “站住！”刀疤男低声喝道：“你们俩是干什么的？” 高经理连忙陪着笑脸道：“徐总让我们来开会的。” 康铭辉的小舅子姓徐，在市政二公司，大家都称其为徐总。 刀疤男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三个人一阵，这才缓缓的闪开了道路。 高经理扭头看了眼陈曦和孟朝晖，苦笑了下，明显心有余悸，陈曦也不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迈步朝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老式办公楼的会议室并不很大，几个人进去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坐得差不多了。 一张长条会议桌的正中间坐着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白净的面皮，戴着一副黑框近视镜，低着头，一声不响。在他的左手边依次坐着三个人，其中一位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略有些花白，与其他人西装革履不同，此人穿着一身中式对襟棉服，大大咧咧的坐在那里，嘴上叼着个样式考究的烟斗，手里哗啦哗啦的盘着一对儿核桃，显得很是嚣张，想必就是高经理所说的辉煌投资公司的马老板。 对面坐着的应该是市政二公司的几位副总，见高经理带着两个陌生人进来，都不由得微微一愣。其中一位就是安川项目部的负责人夏阳，他和陈曦在一起吃过几次饭，当然认得，于是脱口而出道：“陈总，你怎么.......” 话还没等说完，高经理赶紧抢过话茬说道：“徐总，陈经理刚才外地回来，我把他也喊来了。” 那胖乎乎的男人，就是康铭辉的小舅子，叫徐彦广，听高经理说话，这才缓缓的抬起头。 他并不认识陈曦，但见是高经理带进来的，估计肯定是自己这伙的，于是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辛苦了，找个地方坐吧。” 夏阳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于是连忙往旁边挪了下，拉着陈曦在身边坐下。 “人来差不多了吧？”马老板将烟斗轻轻在烟灰缸里敲了敲，扭头问徐彦广。 徐彦广也不抬头，只是喃喃的道：“差不多了。” “那咱们就开会吧，没来不等了。”马老板撇着嘴道。说完，扫视了一圈众人，见大家没什么异议，便又继续说道：“康总这点事，大家都知道了，我就不多说了，咱们在一起合作这么多年了，按理说不该在这个时候撤资，但现在的情况是，不撤资就有可能连本带利都亏进去，所以啊彦广，请你也多多体谅吧。” 话音刚落，另外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也慢条斯理的说道：“是啊，康总也赚了不少钱了，大家好聚好散吧。” 陈曦默默的听着，坐在他身边的高经理则压低声音说道：“这人是邻省公路建设集团的常务副总经，叫李子东。” “说得对，好聚好散，好借好还，从古到今，咱们中国人做生意就是讲究这两点，当初康总找到我们辉煌投资的时候，咱们可是痛痛快快投了五千万啊，一晃十二年过去了，这五千万要是投资其他回报率高的项目，别说十二个亿，二十个亿也早就挣回来了。” 一直没说话的徐彦广却低着头嘟囔道：“马老板，话不能这么说，这十二年，你红利就分走了两个亿，平均每年两千万，我们的回报率确实不算很高，但在传统施工行业里，已经是非常不错了，股票市场回报率倒是高，可你也有可能陪个一干二净啊！” “我并非嫌回报率低，事实上，我们和康总的合作还是很愉快的，但现在他不是出事了嘛！平心而论，拿着我们的投资干违法乱纪的事，这本身就是对合作伙伴的伤害和不负责嘛，投资有风险的道理我懂，生意赔了，就是五千万血本无归，也毫无怨言，但让我们为他的违法犯罪行为买单就不公平了吧。”马老板沉着脸说道。 徐彦广不吭声了，半晌，才苦笑着道：“马老板，李总，其实你们来逼我，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在座的都是我们公司的副总经理，你可以问问他们，公司只有我姐夫一个人说了算，连我姐花钱，都得他签字，现在他虽然被抓了，但还是企业的法人代表，就算要回收股份，也得他点头才行，我凭什么私自做主把钱给你们呀？别说十多个亿，就是十块钱，我也不能随意支配啊。” “你放屁！怎么的？老康进去了，公司的生产经营就不搞了嘛？要按你这么说，他被判个十年二十年的，我们几个就得一直等下去呗，这不是混蛋逻辑嘛，别他娘的废话了，我没时间跟你扯淡，就说能不能办吧，要不能办，就别怪我不客气。”马老板一边说，一边将桌子拍得山响。 徐彦广无奈的叹了口气：“马老板，你就是把桌子拍碎了也没用，至少要等到我和姐夫见上一面，这么大的事，总要征求下他的意见吧？” “你他娘的糊弄鬼啊？跟我玩缓兵之计，你还嫩了点，这边让我们等着，那边你把钱卷跑了咋办？到时候，让我进局子里找老康要钱去呀？”马老板说着，呼得一声站了起来，伸手比划了一圈道：“今天要是不拿钱，在座的谁都别想出这个门，从现在开始，就都跟我走吧，放心，我老马不会亏待大家，肯定好吃好喝招待着，啥时候把事办利索了，啥时候你们再回家。” 这位马老板的嚣张程度，比高老虎都有过之而无不及，陈曦一边听一边轻轻的摇头，心中暗想，这家伙如此有恃无恐，肯定是心里有依仗啊，看来，少不了有向北在背后撑腰啊。 “马老板，你这不是非法拘禁了嘛，你要这么不讲理，我们就只能报.......”坐在陈曦左手边的一个黑脸汉子有点不服气的嘟囔道，可报警的警字还没有说出口，一个玻璃烟灰缸便迎面飞了过来，他躲闪不及，正好砸在鼻梁上，惨叫一声便栽倒在地。 第1181章 太小儿科了吧 如此近的距离，烟灰缸造成的伤害是非常大的，黑脸汉子顿时血流满面，人也昏死过去。大家七手八脚的给扶了起来，好半天才渐渐恢复了知觉，却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你凭什么打人？”高经理看似文弱，但关键时刻还真不含糊，指着马老板厉声质问道。 马老板不屑的一笑：“他没规矩，就该挨打！今天是股东会议，大家坐在一起研讨企业发展和走向，他是个什么狗东西，张嘴闭嘴的还要报警，谁给他的权力！这种货色，打死都活该！我还是那句话，今天谈不出个所以然来，谁也别想出这个门！” 高经理听罢，忽得一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姓马的，康总要是在的话，你敢这么嚣张嘛？什么股东开会，你这叫趁火打劫！我是给企业打工的，本来没什么发言权，但你这么做，我就不服！不让我出这个门是吧？老子今天偏要出去，看谁敢拦我！”说完，朝大家一挥手，接着道：“走，先把老王送医院去，然后再跟这个臭流氓算账！” 众人听罢，纷纷站了起来，徐彦广也跟着起了身，可还没等迈步，却被马老板一把薅了回来。 “谁要是敢走，我今天就弄死他！”马老板恶狠狠的喊道。 高经理等人也不理睬，直接扶着浑身是血的黑脸汉子往门外走去。 刚走了两步，会议室的大门突然被撞开了，五六个壮汉一拥而入，为首的正是刀疤男，手中竟然端着一只双管猎枪，其余几人或拎着棒子，或手持利刃，将高经理等人团团围住。 大家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傻了，一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动一下了。 短暂的惊慌之后，高经理很快恢复了镇定，拿出手机便欲拨打报警电话，却被刀疤男一脚踹在小腹处，顿时疼的蹲在了地上，手机也被抢了过去。他忍痛还想往回夺，脸上随即重重挨了一拳，眉骨处皮开肉绽，眼睛也肿成了一条缝，只剩下抱着脑袋哼哼的份儿，再也挣扎不起来了。 “都他娘的回到原位，继续开会！”马老板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跟你们好说好商量不行是吧！” 这种血腥暴力的场面，大家谁也没经历过，看着乌黑的枪管和闪着寒光的利刃，都有点怯了。 陈曦却显得很从容，甚至大家往外走的时候，他仍旧端坐未动，倒是一旁的孟朝晖有点着急，好几次示意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但他却置若罔闻，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 如果论起业务能力和领导水平，半年多的时间，还不足以有实质性的提高，但一个跟悍匪余振海和职业杀手老梁生死相搏过的人，当下的局面实在算不得什么，说得夸张一点，未免有点小儿科。 他心里非常清楚，别看又是刀又是枪的，但那些东西都是用来吓唬人的，马老板一伙绝对不可能当众行凶杀人，这些手段，不过是高利贷逼债的管用伎俩而已。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况且，这是在市政二公司的办公楼里，真要动手，只要有人挺身而出，振臂一呼，还指不定谁揍谁呢！ 当然，今天不是来打架的，所以，他选择静观其变。 马老板也发现了对面坐着的陈曦有点与众不同，歪着脑袋盯着他看了会，心中疑窦丛生，转脸问面如土色的徐彦广：“徐总，麻烦给介绍下，这位仁兄是谁啊。” 徐彦广抬头看了眼陈曦，支支吾吾的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憋了好半天，最后苦笑着道：“我跟他不熟，你自己问吧。” “公司的副总经理，你怎么可能不熟呢？这是跟我玩什么路子呀？”马老板冷笑一声，随即朝刀疤男是递了个眼色，刀疤男会意，分开众人，直接走到了陈曦的身后，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朋友，麻烦你做个自我介绍呗。” 陈曦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先是扭头看了眼刀疤男，微笑着说道：“我是谁不重要，赶紧把你的破枪收起来，然后马上把受伤的人送去医院。” 刀疤男被他的平静给震住了，愣了片刻，恶狠狠的道：“你谁啊？管得挺宽啊！想找挨揍是不是？” 陈曦冷笑一声，也不理睬他，扭头对着马老板道：“让你的人都出去，否则，后果自负。” “后果自负？”马老板撇着嘴，大大咧咧的道：“说说看，有什么后果。” “你们寻衅滋事，私藏枪支和管制刀具，这些还不够严重嘛？我现在就报警，有种你让他们就保持现有队形，等警方的人过来了，恐怕你就得去拘留所谈业务了。” 马老板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怕报警是嘛？好啊，不用你报警，我来打电话报警。”说完，掏出手机，真就拨打了110报警电话。 “你好，民警同志，我是辉煌信托投资股份有限公司的总经理马德高，目前在平阳市政二公司的会议室，刚刚我们这里发生了一起斗殴事件，有人受伤，请警方过来处理一下。” 马老板很是嚣张，手机开了免提，不慌不忙的介绍着情况。 接电话的是一个年轻警员，在详细询问了伤者的情况和具体地址后，叮嘱马德高保持联络畅通，随即便挂断了电话。 不到一分钟，马德高的手机便又响了起来，他照例还是使用免提接听。 “你好，我们是兴顺派出所的，刚才是你报的警嘛？”显然，指挥中心已经指派当地派出所出警了。 “是的。”马德高慢条斯理的说道。 “发生什么情况，你简单说一下。”电话那一端问道。 先了解情况再出警，应该也属于正常程序，所有人都屏气凝神，静静的听着。 马德高还是刚才那一番话，业务没谈拢，双方起了冲突，有人受伤等等。等介绍完之后，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钟，才缓缓说道：“你们俩家别闹了行不行？都是大买卖，动辄就是几个亿几个亿的，根本也不差钱啊，怎么还为了钱动手打架呢，能不能给和谐社会做点贡献了！” “我们也不想打架，但现在是欺人太甚了啊！”马老板一边说，一边用鄙夷的目光扫视着全场，似乎在告诉大家，看见了嘛！报警也没什么用！ 孟朝晖实在气不过，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被陈曦用目光制止了。 “行了，都平心静气的坐下来，把问题解决了才是真格的，打打闹闹的有啥用啊，这样吧，先赶紧将伤员送医，然后双方都冷静下，我们一会儿就到。”派出所方面说道。 放下电话，马老板朝刀疤男挥了挥手，刀疤男狠狠的瞪了陈曦一眼，转身带着壮汉们撤了出去。 陈曦微微一笑，用略带讥讽的语气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呢，闹了半天，也不过如此嘛。” 马老板被陈曦的态度给搞懵了，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啥身份，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陈曦则对身边的孟朝晖道：“你先把高经理和那位哥们送医院去。” 孟朝晖听罢，赶紧站了起来，其他人也纷纷跟了过去，马老板见状，微微皱了下眉头，也并没有阻拦。 “警也报了，人也送医了，现在说说吧，你到底是干啥的？”马老板明显心存忌惮，说话的语气客气了很多。 第1182章 瞪眼说瞎话 陈曦淡淡一笑，打开挎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马老板接过来扫了一眼，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坐在他身边的另外两个股东抻着脖子看了看，也是面露不屑之色。 “你他娘的是不是有毛病啊，华阳集团的副总经理，来我们市政二公司干嘛？我们家的事，与你有鸡毛关系！”马老板一改刚才的客气，嘴里不干不净的骂了起来。 “第一，你嘴放干净点，别骂骂咧咧的，第二，我压根也没说过跟你们有关系。”陈曦平静的道。 马德高之所以对陈曦客客气气的，是因为见他面无惧色，气定神闲，生怕是律师之类的人物，特意混进来要采集证据，或者也有可能是警方的便衣，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很麻烦的，所以才有所顾忌，甚至暗暗埋怨自己行事过于大意了，真要是因此被抓住了把柄，那才叫大意失荆州了。 可如今一见是什么华阳集团的，气焰顿时又嚣张起来。不仅张口就骂，骂完之后，还故伎重演，抄起面前的一瓶矿泉水便砸了过去。 没有接受过搏击训练的人，遇到对方的拳头或者是东西砸过来，不论是否躲得开，都会出于本能的瞬间闭上眼睛，这属于一种自我保护，但作为搏击选手，就是要克服这种本能，必须瞪大眼睛，看着对方的拳头，哪怕是打在自己的脑袋上，也要咬牙坚持，否则，眼睛一闭，就只有挨揍的份儿了。 矿泉水瓶的速度再快，也没有面对面出拳的速度快，陈曦只是微微一侧身，瓶子便贴着鼻尖飞了过去，碰巧就在此时，会议室的门一开，一个中年民警推门走了进来。 中年民警体态微微有点发福，推门进来，也没有任何防备，冷不丁见有东西迎面飞了过来，根本没看清楚是啥东西，便被结结实实的砸中了肩膀，手忙脚乱之间，帽子也掉在了地上，一时有些狼狈。 “搞什么名堂，想袭警啊！”他大声呵斥道。身后的协警赶紧将帽子拾起来，他伸手接过，重新戴好，扫视了一圈，板着脸问道：“谁干的？” 马老板万万没想到，这一瓶子居然打在了110警员的身上，赶紧站了起来，满脸陪笑的道：“对不起，民警同志，我没想扔你,实在是误会.......”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中年民警打断了：“扔谁都不行，有事说事呗，扔这玩意干什么？我可警告你啊，别小看矿泉水瓶，打到眼睛上，也可能造成很严重的伤害，这都是有前车之鉴的！” “是，是，您说得对。”马老板连连说道。 一旁的陈曦却用略带戏虐的口气说道：“矿泉水瓶算啥，马老板刚刚还扔过烟灰缸呢，把人都砸进医院了，估计他手边要是有个手榴弹，他都敢扔过来，反正投资公司也不差钱，大不了就赔钱呗。” “你别胡说八道啊，我刚才确实扔过一个烟灰缸，但那是因为他们先动手，我属于正当防卫。”马老板理直气壮的说道。 见过蛮不讲理的，但像马老板这样瞪眼说瞎话的，陈曦还真是头一次遇到，简直快被他气糊涂了，猛的一拍桌子，大声质问道：“你还要脸不？这么多人都眼睁睁看着呢，撒谎就不怕遭报应嘛？” 马老板也毫不示弱，呼的一声站了起来，用手指着陈曦骂道：“你算那根葱啊，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嘛？赶紧给我滚出去！” 中年民警一看这态势，连忙大声喝道：“行了，都少说两句吧，受伤的送医院了嘛？” 不待马老板说话，陈曦抢先说道：“民警同志，这位马老板的手下，刚刚持枪冲进会议室，将市政二公司的两名同志殴打致伤，嚣张到了极点，我现在怀疑他们属于涉黑团伙，请警方予以严查。” “你咋不说我们开着坦克，拿着ak47呢！”马老板冷笑着道，说完，晃着膀子走到门口，推开会议室的大门，朝外面喊道：“都进来，让民警同志看一看，我们的枪都在哪儿呢！” 五六个壮汉鱼贯而入，在会议室一字排开，唯独不见那个刀疤男。 “随便搜，今天要是搜不出枪来，我跟你小子没完！”马老板气势汹汹的喊道。 当时事发突然，众人又都被控制住，所以也没用手机录像，而会议室里又没有监控设备，马老板瞪眼抵赖，陈曦竟然也毫无办法。 中年民警皱着眉头，颇有几分不耐烦的道：“有完没完了，脑袋都让你们俩给吵大了，都闭嘴吧，连着两天，我已经第三次出警了，你们不就是经济纠纷嘛，为啥就不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呢？谈不拢还可以走司法程序呀，这一天到晚的，一会说绑架人质，一会说经济诈骗，今天又整出个涉枪涉伙来，还能消停点不？” 中年警官的这番话，多少让陈曦感到有点意外，无论如何，警方也不该是这种和稀泥的态度，略微思忖片刻，还是耐着性子道：“民警同志，我用人格担保说的都是实情，而且，刚刚还有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是行凶的主犯，持枪的人也是他，现在这个人不见了，如果没估计错的话，这家伙不可能走远，应该就藏在楼下的车里，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陪着你下去找，肯定能抓到！” 在陈曦看来，这句话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不料那中年民警却把眼睛一瞪道：“这位同志，请你安静下可以嘛？我在执行公务，没有义务听你指挥，而且，你也没资格指挥我。” 他万万没想到会被怼回来，不禁也有点恼了，大声说道：“这怎么是指挥你呢？！我是在举报和提供线索，咋还不让说话了呢？” 中年民警把脸一沉：“我从来没有不让你说话？只是请你安静下，从进屋你们俩就吵，都没容我吱声，请问，到底是你执法，还是我执法？” 陈曦憋了一肚子火，但又不能跟中年警官发作，只好冷笑一声，重新坐了回去。 中年警官斜了他一眼，沉着脸问道：“刚刚谁报的警。” “我报的。”马老板连忙说道。 “把情况说一下吧。”中年警官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 马老板不慌不忙的说了一通，大概意思就是，双方在谈判上分歧很大，对方仗着人多势众，率先动手，发生了肢体冲突，结果两边都有人受伤，已经送医院了。 说完之后，指着陈曦道：“民警同志，这个人不是市政二公司的，是什么华阳集团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混进了会议室，这分明是无理取闹嘛，整件事跟他鸡毛关系也没有啊！” 第1183章 事关重大 中年警官听罢微微一愣，随即皱着眉头问陈曦道：“这位先生，请问你是哪个单位的？” 陈曦淡淡一笑，平静的道：“我是华阳集团的副总经理陈曦。” 平时介绍自己的时候，他很少把职务带出来，感觉那么做没什么意思，甚至有点滑稽可笑，但今天却特意强调了下，也是想引起警官的重视。 不料那中年警官非但没有任何重视的意思，反而却将脸一沉道：“别说是副总经理，就算你是华阳集团的总经理，恐怕也无权过问其他企业的经营管理吧？再说，他们公司这点事已经够乱套的了，你就别跟着瞎参合了好不好？”说完，低着头沉思片刻，转身又问马老板：“刚才打架有没有他的事。” 马老板眼珠转了转，连忙说道：“那倒是没有，他始终坐着没动。” 中年警官点了点头，转而对陈曦道：“既然这样，那你就该忙啥忙啥吧，其他人跟我回所里，咱们坐下来慢慢调查。”说完，转身欲走，却被陈曦给拦住了。 “我是整个事件的目击者，而且被打的人是我朋友，为啥不询问我呢？还有，刚才我举报有人持枪，这么严重的事你置之不理，有这么出警的吗？”他情绪略有些激动，说话声音也大了。 中年警官听罢，却把眼睛一瞪道：“出警该怎么做，那是有法律规定的，不用你告诉我，再说，你凭啥认为，我对涉枪的事置之不理啊，带回所里，就是为了更好的处理这件事，现在请你闪开，不要妨碍我执法。” “我在跟你好好说话，怎么就能叫妨碍执法呢？我再说一遍，刚才持枪的人肯定没走远，极有可能就躲在楼下的车里，你去不去找？”他真有些急了，几乎是在吼。 中年警官显然被他的态度激怒了，厉声喝道：“我受110指挥中心指派，是来处理一起斗殴事件的，不能仅仅凭着你的一面之词，就盲目的抓人去，那既不符合程序，更是在浪费纳税人的钱，而且我警告你，你无权干涉我的工作，请立刻闪开，再无理取闹，我可不客气了！” 从中年警官的态度上，陈曦已经隐隐的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马老板一伙人之所以如此嚣张，绝对不那么简单，肯定有人和警方暗中打过招呼，对他们的不法行径采取了睁一眼闭一眼的态度，为的就是要在最短时间里将股权套现，果真如此，市政二公司将面露灭顶之灾，会被彻底搞垮的。 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恐怕只有向北，才具备充分的动机和足够的活动能力，所以，和这个警官纠缠下去是徒劳，没有任何意义，只能浪费时间，这样一想，于是盯着中年警官的警号看了眼，然后悻悻的闪在了一旁。 中年警官冷冷一笑，不屑的道：“看清楚了嘛？要是没看清楚，可以再仔细看一看，到时候别投诉错了。”说完，也不理睬他，带着屋子里的一干人等扬长而去。 徐彦广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可还没等开口说话，却发现一旁的马老板目露凶光，于是只好轻轻叹了口气，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往门外走去。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了陈曦一个人，他忽然感觉很愤怒，值此关键时刻，三四百人的公司，居然没有一个敢站出来，就任由这帮地痞流氓撒野胡闹，实在是无法理解。于是几步出了会议室，推开隔壁办公室的门。 房间里的几个人正在低声议论着什么，被他的突然闯入吓了一跳，其中有一个见过他，知道是华阳集团的领导，连忙站起来微笑着道：“这不是陈总吗？你怎么过来了？” 他隐约觉得此人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具体是谁，也懒得多问，索性直截了当的道：“那个姓马的分明就是要搞垮公司，你们这么多人，咋都躲着不吭声呢？刚才会议室里闹那么大动静，没要求你们过去打架，可也不至于都躲在房间里不出去呀，公司要是真垮掉了，对大家恐怕也没什么好处吧？” 说了一大通，却发现几个人仍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真气得差点就要骂娘了。 “陈总，你别激动，咱们这儿跟你们华阳集团是两回事，你也看见了，那伙人都不是善茬，据说还有大人物在背后给撑腰，咱们不过是给康总打工的，公司怎么样，和我们有啥关系？真要垮掉了，无非就是换个地方继续打工呗，现在的情况是，康总被抓进去了，这个月的工资都没开，这个时候强出头，那不是自找没趣嘛？”认识他的那个人无奈的低声说道。 他被噎得没词了。是的，绝大多数民营企业都面临着这样的状况，员工和老板只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缺乏内心的归属感，效益好的时候还可以，可一旦面临困境，很快便是树倒猢狲散的局面。而且，如果此事真是北方集团在暗中操纵的话，以向北的做事风格，没准早就对一些关键人物做了工作，以至于群龙无首，就更加没人肯出头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一句话没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快步下楼，回到车上，拿出手机便拨打了胡介民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胡介民一直没有接听，这令他更加焦虑不安，略微思忖片刻，又拨打孟朝晖的电话，想问一下伤者的情况，可是，孟朝晖的电话始终占线，连着打了好几次也没有接通，气得他将电话往座位上一丢，恨恨的嘟囔道：“这个老孟，跟谁磨叨起来没完了。” 司机见状，扭头小心翼翼的问道：“陈总，咱们现在去哪儿？” 他想了下，觉得事关重大，必须马上跟胡介民汇报，于是便道：“去市府。”司机答应了一声，发动汽车，可还没等驶出，却见一台警车疾驶而来，直接开到了楼前，车门一开，两个警官跳下了车，快步往楼里走去，其中一个正是刚刚出警的那个中年警官。 啥意思，咋又转回来了？他心中不禁有点纳闷，于是便让司机再等一下，想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 不大一会，两个警官又从楼里走了出来，其中一个拿着手机在低声说着什么，从表情上看似乎很焦急，而那个中年警官则有点沮丧，垂头丧气的跟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警车旁，拉开车门，正欲上车之际，中年警官无意间往陈曦这边瞥了眼，好像发现了什么，于是轻轻扯了下打电话的那位，随即，两个人便大步走了过来。 第1184章 前倨后恭 坐在车里的陈曦也微微一愣，不知道这两人过来要干什么，正犹豫着是否该开门下车，那中年警官却已经到车前，先是轻轻敲了下车窗，司机见状，连忙将玻璃降了下来，警官探头往里看了眼，见陈曦正坐在后排，顿时满脸陪笑，颇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陈总您好！”中年警官非常客气，甚至还使用了敬语。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恭敬给闹懵了，尽管对此人的印象并不好，但出于礼貌，还是微微笑了下，算是回应。 另外一位警官也凑了上来，中年警官赶紧给做介绍道：“陈总，我介绍下，这位是咱们兴顺派出所的赵所长。” 赵所长四十多岁，中等身材，清瘦干练，站在门外，微微弓着身子，低声说道：“你好陈总，我叫赵长明，能否借一步说话？” 二人的态度令陈曦如坠五里雾中，但既然人家客客气气的商量，也不好驳面子，于是便点了点头，开门下车，还没等开口问是怎么回事，赵所长便主动拉住了他的手，态度非常诚恳的说道：“陈总，实在抱歉啊，老胡刚刚出警的时候，态度有点生硬，我代表他向您道歉了。”说完，后退半步，郑重其事的敬了个礼。 中年警官也是诚惶诚恐，用近乎承认错误的口吻说道：“对不起陈总，一切都是我的错，您反映的问题，我和赵所长汇报过了，涉枪属于严重的刑事案件，派出所的警力不够用，赵所长已经请示分局，加派特警队员赶来增援，警力到位后，马上进行清查。” 赵所长连连点头：“马老板那伙人，也被我们控制了，放心吧，一定会给您个满意的交代。” 陈曦越听越糊涂，实在想不通，为啥前后不到十分钟的光景，警方的态度会有如此大的反差，不过结果还是令人满意的，于是便笑着道：“这就对了，实不相瞒，要我看，那个马老板肯定涉黑，他们要求退还股权的事，根本就是无理取闹，今天在会议室里张口就骂，抬手就打，简直无法无天，更加过分的是，听说他们还把康铭辉的小儿子挟持了，这简直就是绑架嘛，实在太过分了。” 两个警官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也不说什么，只是苦笑着不住点头，就在此时，一台喷着平阳特警字样的依维柯中巴，打着警报器疾驶而来，车子还没等停稳，十几名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特警战士便麻利的跳下了车，赵所长见状，赶紧和陈曦打了个招呼，然后带着老胡快步迎了过去。 这阵势很吓人，引得办公楼里的人员纷纷探头观望，路边的行人也都围拢上来，不大一会，市政二的办公楼，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陈曦的判断一点没错，在公司工作人员的配合下，很快在楼后的一台轿车里发现了那个刀疤男，这家伙做梦也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个情况，面对特警队员的枪口，乖乖举手投降，刚一下车，便被摁倒在地，戴上了手铐，随即在车厢里搜出了两支猎枪和若干发子弹，至于砍刀和枪刺之类的凶器更不再话下，这下事情就更严重了，特警队长一声令下，两个身材高大的特警战士如同拎小鸡似的，将刀疤男直接塞进了依维柯，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整队上车，呼啸而去。 所有这一切，耗时不到二十分钟，动作之迅速，把陈曦看得瞠目结舌。 “如果没估计错的话，这家伙估计是个负案在逃人员，陈总这下可立大功了。”赵所长微笑着道。 “别这么说，这都是特警队员的功劳。”陈曦苦笑着道：“还需要我做什么嘛？” 赵所长往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注意，非常客气的将陈曦请上了自己的车，关好车门，这才低声下气的说道：“不好意思，还得耽误你一点宝贵的时间。” 在陈曦的印象中，警务人员几乎都跟吴迪差不多，黑着个脸，说话不是训斥就是命令，像赵所长这般客气和谦恭的，实在有点匪夷所思，不免有点受宠若惊了。 “别这么客气，有啥话你就直说吧。”他连忙说道。 赵所长略微沉吟了下：“是这样的，一会我们分局的领导很有可能要找您，如果问起老胡出警的事，还望您口下留情，其实，老胡这人不错的，就是脾气有点酸，他本来想自己跟您说的，但怕您还生他的气，所以，就由我代劳了。” 陈曦很有点诧异，怔怔的道：“分局领导找我干什么？再说，我也不认识他们啊。” 赵所长叹了口气：“到时候您就知道了，其实，我们基层民警工作压力很大的，都不容易，有些事，我们也是左右为难，真的，就请多多谅解吧。” 陈曦本来就是个面子矮，脸皮薄的人，架不住别人说软话，见赵所长这个态度，连忙表态道：“放心吧，我不会多说话的，毕竟那个刀疤男也抓住了，还有那个马老板，你们一定要好好审一审，这家伙百分之百不是好人。” “那是自然，马老板那拨人已经送分局了，涉枪的案子，派出所管不了，直接移交给分局刑警大队了，肯定会深挖的。”赵所长信誓旦旦的道。 “那就好，那就好”他连连说道。 赵所长如释重负，两人互相交换了电话好号码，还亲热的表示改日要请他吃饭，这才握手道别。 下车之后，那位胡警官又笑容可掬的迎上前来，道歉和感谢的话说了一箩筐，最后搞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回到自己的车上，司机则将手机递了过来：“刚刚孟总给您回电话了，我告诉他，您和警方的人正谈事呢，他说让您不忙的时候，再给他打。” 他嗯了一声，接过电话，先是命司机开车去市府，然后略微迟疑了下，还是决定不当着司机的面给孟朝晖回电话，于是便将手机放进挎包里，半闭着眼睛，回想刚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越想越觉得蹊跷，虽然暂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变故，但事情肯定是朝自己所期待的方向发展，总体而言，还是值得高兴的。 车子很快到了市府，他急三火四的上了楼，到了胡介民办公室门外，却被值班秘书告知，胡副室长还在楼下建委开会，让他先等一下。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快中午十一点了，估计会议该结束了，于是便在接待室坐下，工作人员送上茶水，他刚喝了一口，走廊里便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胡介民回来了，于是赶紧起身迎了出去。 跟着胡介民进了办公室，他迫不及待的将上午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胡介民听罢，却显得很平静，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小子，知道警方的人为啥突然那么客气了吗？”胡介民点上一根烟，颇为神秘的问道。 第1185章 话里有话 他恍然大悟，连忙笑着说道：“我说的吗，原来是您出面了呀。” 胡介民却白了他一眼：“糊涂，老子只是主管城建的副室长，哪有权力指挥警方的工作，即便是开口说话，人家也未必给这么大面子的。” 他不禁有点傻了，憨笑着挠着头道：“不是您，还能是谁呀？” “猪头！还能有谁，当然是你的岳父大人了呗。兆峰直接给政法委郝书籍打了个电话，郝书籍严令市局，务必将事情彻查清楚，要知道，室委书籍亲自过问，政法委书籍主抓，下面的谁敢怠慢，稍不得力，乌纱帽就丢了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胡介民笑吟吟的说道。 顾兆峰亲自出面，这确实令陈曦大感意外，怪不得警方态度转变如此之大，可是，顾兆峰咋会知道的呢？难道是晓妍.......一想到这儿，心都砰砰的跳了起来。 “朝晖给晓妍打了个电话，把你在市政二公司的遭遇说了，晓妍第一时间就把事情转告给了兆峰，所以说啊，别看那丫头满嘴都是绝情话，可心里还是惦着你，不出意外的话，我再让咱家的老太婆劝上几天，这件事就过去了。”胡介民笑容可掬的道：“但是，老子提醒你啊，这种错误只能犯一次，如果再犯，可就说不过去了，记住了吗？” 他心花怒放，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连连点头称是，胡介民见状，叹了口气道：“妈个巴子的，我这领导当的太不容易了，还得管你们的感情问题，天下哪有这样的室长啊。” 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嘿嘿的傻笑。 “行了，言归正传，把市政二公司的情况详细说一下。”胡介民正色道，他也连忙收起笑容，将从高经理口中听说的，包括自己的所见所闻详细讲了一遍，胡介民一边听一边点头，待他讲完，略微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有些事，我不方便出头，只能由你来办，交给你一个任务，不管用什么办法，务必要和康铭辉见一面，现在继续他的态度，只有他态度明朗了，我们这边才能往下运作。”随后将思路和想法详细的跟陈曦叙述了一遍。 从胡介民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半了，他没有立刻上车，而是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忐忑不安地拨通了顾晓妍的手机。 电话响了几声便接通了，但听筒里并没有声音，他试探着喊了声晓妍，半晌，才听顾晓妍冷冷的说道：“有什么事吗？” 他支支吾吾的道：“也没什么事，就是谢谢你.......” “不用谢我，我只是打了个电话而已，你还是谢顾书籍吧，领导的一句话，比我们扯着脖子喊半年都管用。”顾晓妍轻声说道：“事情都解决了吗？” “都解决了。”他小心翼翼的道：“其实.......” 话刚说了一半，就被顾晓妍打断了：“解决了就好，不用跟我汇报了，我也不感兴趣，另外，关于结婚的事，你是怎么考虑的？跟我句痛快话，我这边也好安排。” “这还有啥可考虑的，我当然结啊。”他赶紧说道。 顾晓妍嗯了一声：“也好，这样大家的面子上都好看，不过我有言在先，结婚之后，第二天便办理离婚手续，当然，消息暂不公布，咱们各过各的，你尽可以和各种女助理花天酒地，至于何时对外公布，等我通知。你要是答应了，那婚礼就如期举行，否则，索性就都不要脸，直接来个快刀斩乱麻，干净利索。” 尽管还是冷若冰霜，但那句让他和各种女助理花天酒地的话，分明带着几分醋意和蛮不讲理，这比之前的平静要好多了。 “好......我答应。”他道。 不料顾晓妍却突然发火了：“你答应的倒是很痛快啊，看来是早有打算了呗！陈曦，我算是彻底认清你的真面目了，你就是个伪君子，人渣！”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给搞糊涂了，怔怔的道：“这.......这不是都是你要求的吗？” “我要求的你就答应呗？你这么听话吗？”顾晓妍冷笑着道：“还想跟我结婚？别做梦了。你去找那个甜甜的女助理吧！看她肯嫁给你不！” “我这不一切都按照你的布置嘛。”他灵机一动，支吾着道：“那要不.......咱俩就不结婚呗。” 顾晓妍显然更生气了：“不结婚？亲戚朋友都通知了，酒宴也都预定完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他哭笑不得：“那就对了呀，我刚才不是答应结婚了嘛！” “谁稀罕你的答应！”顾晓妍怒道：“告诉你，从现在开始，别再给我打电话了，打我也不会接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从现在开始，不给你打电话。”他赶紧重复道，说完，略微迟疑了下，又试探着问道：“可是......这婚到底结还是不结啊！” “结个屁，你跟那只黑狗结婚吧！”顾晓妍恨恨的道：“心可真够大的了，居然还有闲心养狗，你把良心也喂那狗吃了吧，哦不对，你压根就没长良心！”说完，也不待他说话，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他举着电话愣了好一阵，最后长叹一声。 在回公司的途中，他给顾兆峰打了个电话，无论如何，今天上午的事还是需要表示感谢的。 电话接通之后，他诚恳的道：“顾叔叔，我得先跟您道歉，我做了对不起晓妍的事，实在辜负了您，更辜负了晓妍......”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顾兆峰笑着打断了：“不要说了，那件事，介民和我都说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汲取教训就是了。” 他似乎听出了顾兆峰这句话中所隐含的意思，于是试探着继续道：“顾叔，我知道您和向北是好朋友，也知道他有非常深的背景，可他的行事方式，实在令我不齿，提前和您打个招呼，在收购华阳的问题上，我绝对不会做任何让步的，哪怕这个副总经理不当了，也要跟他斗到底。” 顾兆峰很平静的道：“关于华阳集团的事嘛，我就不便多说了吧，你大可自行决断。” 他愣了下，随即苦笑着道：“我知道的，其实，和你提前说一下，主要是怕您左右为难。” 顾兆峰听罢却是淡淡一笑：“我没有什么为难的，华阳是省管企业，市里本来没什么发言权，所以，至于你们怎么做，市里也无权干预，只要不出格，把握好尺度和方向就行，不过，市政二公司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康铭辉出了问题，并不代表企业要垮掉，更不允许有人非法暴力手段扰乱正常的经济秩序，我的意思，你懂了吗？” 第1186章 高明之处 尽管有点含糊，但在电话里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能勉强说懂了。顾兆峰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说了句好自为之，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他沉思良久，渐渐悟出了顾兆峰这番话中所蕴涵的深层次意思。 北方集团收购华阳股权属于企业行为，合理合法，而且华阳还是省管单位，平阳方面当然无权干涉，所以，顾兆峰选择了沉默。 但是，沉默并不代表内心没有想法，更不能理解为默许，作为平阳谠政的一把手，顾兆峰态度举足轻重，从目前的情况不难做出判断，他确实默许了，只不过默许的是胡介民组织并领导这场华阳保卫战。所以，才有了那句话，把握好尺度和方向，好自为之吧。 而对市政二公司的态度则要明朗得多，虽说是一家民营公司，但在市属建筑施工类企业中，市政二绝对是利税大户，在省内乃至整个东北地区，都具备相当的竞争力，是名副其实的明星级企业，真要是因为康铭辉被捕而就此垮掉，对平阳方面实在是损失。 当年国美电器的老板黄光裕被捕入狱，国美并没有因此倒闭，在各方面的努力下，一直保持着相当的市场份额，最终成就了一个著名品牌。同理，康铭辉有经济问题，但市政二公司有完善组织结构和管理体系，只要监管得当，完全可以渡过难关的。 当然，地方行政领导干涉企业的经营管理显然并不合适，但也属中国特色，用当下比较时髦的话说，这叫政治为经济服务，只要搞好了经济基础，政治这个上层建筑自然就稳固了。 于是，在接到女儿的求助电话，他毫不犹豫的通过政法委郝书籍，对平阳警方下达了指示，将马老板等人统统抓了起来。与其说是担心女婿的人身安全，倒不如是小题大做，故意要将向北一军。 于胡介民的大张旗鼓不同，顾兆峰做事要圆滑许多，不动声色的让向北吃了个哑巴亏，在某种程度上说，保全了市政二公司，也就等于从侧面支持了华阳的抵制收购，虽然这二者之间并没有必然的联系，但所释放出的信息，却足以影响有关部门的决策走向，最起码，警方今天的态度就充分正面了这一点。 马老板之所以敢如此嚣张，肯定跟警方的默许和纵然是分不开的，但室委书籍一声令下，从上到下，无人敢有半点含糊，毕竟，谁也不想成为第一个被新书籍祭旗树威的对象。 高，实在是高！他在心里由衷的点了个赞，看来，自己这位老丈人也不是个善茬啊。有了他的暗中支持，无疑又增加了一个胜利的砝码，另外，可能对自己和晓妍的感情问题也有积极的影响，这样一想，不由得心花怒放，情绪不知不觉的高涨了许多。 回到公司，刚进办公室，孟朝晖便笑吟吟的推门走了进来。 “未经过你的同意就自作主张，不会怪我吧？”孟朝晖嘴上说的客气，但却满脸都是得意之色。 他淡淡一笑，未置可否，而是打听高经理和黑脸汉子的伤情，孟朝晖简单介绍说，二人并没什么大碍，都是些皮外伤，别看血淋淋的，但如果以责论处的话，连个轻伤害都算不上，肇事者最多就是民事赔偿外加行政拘留。 “但那个刀疤男手里拿着枪啊，你脾气又暴，我生怕你有什么危险，所以赶紧就给顾主任打了个电话，她听说情况之后也非常着急，让我处理完伤员，马上赶回去。”孟朝晖笑着道：“结果我刚到医院，就有人给老高通风报信，说是公司来了一帮特警，把那个一脑袋刀疤的家伙抓走了，我一合计，再回去也没意义了，于是就没着急。” 他听得心里热乎乎的，但却表现得很平静，若无其事的问道：“晓妍还说啥了。” 孟朝晖并不知道他们俩感情上出了问题，也没多想，顺口说道：“没说什么，后来顾主任又给我来过一个电话，说是要找田甜办点事，问我要她的手机号码，我就告诉她了，对了，田甜都辞职了，找她办啥事啊？” 他不由得一愣，一时也搞不清楚顾晓妍到底要做什么，含含糊糊的应了句，便把话题岔到了胡总布置的几项工作上了。 两个人商量了下，将工作分别落实，孟朝晖这才告辞离去，可刚走到了大门口，却又停了下来。 “对了，小田辞职了，你身边确实缺个心细的女助理，现在可好，我把助理的活都干了，你不是要找苏红吗，我通知下去了，让她下午两点到你办公室。”孟朝晖笑着道。 “哦，我知道了。”他点了下头。孟朝晖并没走，站在门口，低着头琢磨了片刻，郑重其事的道：“要不这样吧，焊培中心的有个吴丽娟，小丫头手脚麻利，做事也勤快，不多言不多语的，还是你的大学学妹，让她过来给你当助理吧。” 他被这句话吓了一跳，连摇头带摆手的道：“千万不要，我不需要助理，实在不成，你给我物色个男的吧，女的就免了。” 孟朝晖被他的态度搞懵了，怔怔的看着他道：“这活儿也不适合男同志做呀，再说女的有啥呀，你不至于这么保守吧？” 他哭笑不得：“行了，我的亲哥，这事就按我说得做吧，你可别给我添乱了。” 孟朝晖想了想，似乎有点明白了，咧嘴笑着道：“我的天啊，该不是顾主任吃醋吧？这还没结婚，就开始怕老婆，兄弟啊，往后这日子可咋过啊，任重道远，前途一片迷茫呀！” 老婆.......现在是不是我老婆还不一定呢，他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低着头挥了挥手。 孟朝晖走后，他点上一根烟，默默的将与苏红的谈话梳理了一番。 上次出卖会议纪要，吃了个大亏，如今苏红肯定心存忌惮，即便知道北方集团的一些底细，恐怕也未必敢直接说出来，所以这次谈话就需要讲究点技巧，既要打消苏红的顾虑，又要聊出自己想要的内容，话到底怎么说才合适呢？正冥思苦想，忽听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几下，他也没抬头，随口喊了声进来，房门一开，苏红平静的问道：“陈总，你找我吗？” 第1187章 你确定？ 他对苏红并没什么太深刻的印象。 上次见面，时间很短，又是在夜里，苏红连车都没下，连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楚。只是记得戴个大眼镜，一副很难接触的样子。可如今抬头望去，却感觉眼前一亮。 苏红身材高挑，目测似乎比他还要高一些，略显瘦削，倒也符合当下的骨感美，只是那个黑框眼镜和她的年貌不怎么相符，看上去有点老气横秋。 他没有起身，只是微微点了下头，示意苏红在对面坐下。 “怎么样，工作还适应吗？”他若无其事的问道：“现在住哪儿啊？” 苏红微微一笑：“在公司的独身公寓住，条件挺好的，工作也很适应。” 他笑了下，继续说道：“对了，我记得你在北方集团的时候，是在总裁办秘书处工作，应该对行政管理很内行的，如果对目前工作不满意的话，我可以把你调到公司行政处，继续做你的老本行。” 苏红歪着头想了想，很矜持的笑了下，礼貌的拒绝了。 他也没再坚持，而是东拉西扯的聊了些家常，然后话锋一转，突然很认真的问道：“能否评价下华阳和北方两家公司，在管理上有什么不同吗？” 苏红愣了下，略微思忖片刻，缓缓说道：“两家企业的所有制不同，可比性不高。” “哦？为什么这么说？”他饶有兴趣的问道。 苏红很认真的答道：“华阳是国企，员工的归属感和幸福感很高，但工作效率偏低，这是体制内的通病，但并不能因此就简单认定为管理水平低下，而北方集团是私企，向总是不会用自己的钱养活闲人的，肯定想尽一切办法把人调动起来，表面上看热火朝天忙忙碌碌的，却未必就有什么成效，说穿了，员工糊弄老板的办法，总是比老板对付员工的要多，他一个人想得再周到，也比不上一万多个脑袋，所以在我看来，两家各有所长，没有本质上的差别。” 一番话让他对苏红刮目相看，这么多年，所有人都在大谈体制改革，僵化，束缚，落后等等词时常挂在嘴边，把共和国实行了多年的管理模式说得一无是处，殊不知，正是在这种所谓僵化和落后的体制下，我们的国家从千疮百孔，满目疮痍逐渐走向了富庶和繁荣。 事实上，任何社会体制和管理模式，都是各有利弊的，只要将优势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就能取得成功，在这一点上，陈曦也是颇有同感，于是便笑着道：“看来，你对企业管理还是有些想法的，我还真得重新考虑下你的工作安排，在人力资源管理中心，有点大材小用了。” 苏红还是很平静，一句话不说，只是直直的望着他，一双大眼睛在厚厚的镜片后面闪着睿智的光。 良久，她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陈总，我知道，在你心目中，我是个势利小人，甚至是那种为了钱，可以出卖一切的女人，不用兜圈子，有什么话，请直接说吧。” “为什么要这么评价自己？”他把身子往后靠了靠，双手十指交叉在一起，慢条斯理的问道。 苏红无奈的一笑：“我并没有这样评价自己，不过，估计你是这样评价我的。” 他很认真的摇了摇头：“坦率的说，我曾经这样认为过，但现在似乎需要重新考虑一下了。” “不用重新考虑，我就是这样的女人，因为我需要钱。”苏红平静的道：“我在北方集团总裁办工作了不到一年，虽说没有接触到什么核心秘密，但还是掌握了一些不为外人知晓的东西，并偷偷做了备份，所以，别看我被开除了，但手里还是有货的。”苏红微笑着说道。 他没吱声，只是默默的往下听去。 苏红继续说道：“只不过，我可不想再被向北抓手腕子了，那份羞辱实在令人无法忍受，而且，白菜价的事，你想都别想了。”说这番话的实话，她出奇的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有这么一天，并为之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陈曦本来预备了很多话题，但没想到根本不需要了，面对苏红近乎直白的话语，他却没有讨价还价的意思。 “你误会了，我今天找你来，并不是这个目的。”他郑重其事的说道。 苏红歪着头看着他，忽然抿着嘴笑了：“看来，你跟我一样，也是点心有余悸啊，难道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还感觉不放心？其实，你多虑了，北方集团只是一家普通的民营公司，即便在内部安保方面有一些手段，但架不住内鬼层出不穷啊。” “层出不穷?”他惊讶的道：“这么严重吗？” 苏红点了点头：“一点不严重，这么多年，随着北方集团越做越大，供货商，承包商，各级官员，竞争对手，都瞪圆眼睛盯得死死的，所有有价值的信息，甚至包括向北的行踪，都是可以卖钱的，你恐怕很难想象吧，他的贴身跟班张永学，就是这个产业链上最大的掠食者，每年的这种灰色收入，至少有几百万吧。大家彼此心照不宣，都在啃食这棵参天大树，这是一场盛宴，我分一杯羹，岂不是理所应当？”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感觉苏红又不像是在信口开河，皱着眉头思忖了片刻，还是疑惑的问道：“我和向北打过多次交道，他是个非常精明的人，难道没发现问题这么严重吗？” 苏红撇了下嘴：“其实，这就是民营企业体制弊端造成的，一群靠钱聚拢起来的人，只能用乌合之众来形容，不可能有什么凝聚力。向总是很精明，但毕竟是人不是神，而且，他只任用和信任对自己俯首帖耳的人，而恰恰是这些看似忠诚的家伙，黑心钱捞得最厉害，我不清楚向总是否了解这些，但至少是不甚了解吧。” 他忽然明白向北为啥对华阳集团情有独钟，或许已经察觉到了自身存在的问题，于是想要借华阳这样一个有悠久历史和传承的企业，以互相融入的方式，对北方集团进行逐步改造。在某种程度上说，也是一片苦心啊。 见他沉默不语，苏红则继续说道：“其实，向北的聪明体现在另外一方面，去年底，他们全家入籍新加坡了，据说，有计划将资产逐步转移到海外，到时候，剩下的没准就是个空壳公司，大家谁也不傻，都想趁着这几年公司高速发展之际，狠狠捞上一笔，所以，内鬼的事，恐怕是无法解决的难题。” 他吃了一惊：“向北移民了？你确定？” 第1188章 神秘的苏红 苏红哼了一声：“这个不敢百分之百确定，因为去年底的时候，我已经被北方集团开除了，但办移民的事，我在总裁办的时候就一直在做，只不过是严格保密，不过以陈总的能力，想查清楚应该并不难。” 新加坡不仅风光秀丽，环境极佳，而且教育医疗的水平世界一流，关键是这个国家的税收政策非常优惠。按照当地法律，个人所得税最高不超过百分之二十，企业所得税最高不超过百分之十七，更加关键的是不征收遗产税。这对资产以亿计的超级富豪而言，无疑是有巨大的吸引力。 在西方发达国家乃至中国，个人收入调节税按税率最高可以达到百分五十，遗产税就更高了，国内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始征收，但在一些不动产上也有变相的规定，基本在百分之二十左右，而西方的遗产税最高税率达百分之六十，起征点也很低。 逃税和避税都属违法犯罪行为，要冒极大的风险，而如果移民新加坡，则轻而易举，合理合法的节省大量资金，所以，大量有钱人都趋之若鹜。 向北的事业正出于高速发展阶段，用如日中天形容也不为过，在国内市场积累巨额资本的同时，却悄悄的选择了移民，如果再有计划分步骤的把财产转移至海外，去享受他国的优惠政策，将本该回馈社会的财富堂而皇之的揣进了自己的腰包，说得严重一点，称之为盗窃行为都不为过，只不过偷走的是属于这个社会的钱。 尽管移民属于个人行为，但作为一个有红色背景，身价百亿的企业家来说，就显得不那么妥当了，虽说一切都是推断，拿不出真凭实据，但值此反收购的关键时刻，完全可以在这方面大做文章，事实上，只要能证明向北已经移民海外，持有外籍护照，按照目前的舆情，别说收购华阳，就连北方集团借壳上市的事，都有可能会收到冲击和影响。 苏红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微笑着说道：“陈总，这个消息是我免费奉送的，分文不取。但是，如果你想要进一步的信息，那我就要考虑收费咯。” “进一步信息，你指什么？”他问。 苏红嫣然一笑：“中国实行严格的资本管理制度，按照法律规定，每人每年只能向境外汇款五万美元，而向北在新加坡的豪宅，价值500多万美元，再加上各种税款以及装修费用，至少以千万计，这么多钱是通过什么渠道离境的呢？” 尽管对境外投资的事并不很懂，但不用想都知道，这其中一定有各种猫腻，不过，此时此刻，他并不想将话题深入的谈下去，于是便轻描淡写的说道：“你别故弄玄虚，向北是大老板，完全可以通过在新加坡投资办公司的方式，合理合法的将大量资金转到境外。” “合理合法？”苏红冷笑一声：“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合理合法的事，就拿现在来说吧，北方集团要收购华阳公司的股权，据说出资五亿人民币，你觉得合理合法吗？同理可证，上千万美金在境外购置豪宅，如果走正常渠道的话，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 一番话听得陈曦惊诧不已，向北出资五亿人民币的事，连他也是从胡介民口中听到的，这种事完全是内部消息，绝大多数人并不知情，而作为一个已经被北方集团开除的普通员工，苏红为啥会知道如此多的内情呢？ 他怔怔的看着对面这个女人，愈发觉得深不可测，半晌，这才微笑着问道：“苏小姐，能告诉我，你都是从哪里得知这么多信息的吗？” 苏红却显得很从容：“这并不重要，其实，我更关心这些信息能值多少钱。” “我没有钱给你，不过，白菜价倒是可以考虑。”他笑着道。 苏红却异常坚决的摇了摇头：“那就算了，上次是因为欠了顾姐一个人情，被开除后我就发誓，再也不干这种傻事了。”说完，缓缓的站了起来，微笑着继续道：“我可以走了吗？” 他也觉得，这次谈话到此结束恰到好处，于是便点了点头。 “需要我的时候，随时可以给我来电话，我24小时为你开机。”苏红平静的说道，然后转身飘然而去。 他没有动，目送那个纤细的背影消失门口，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这个世界太复杂了，充满了各种不可思议的人和事，实在是令人烧脑，如果不是处在这个风口浪尖的位置，很多事情是永远不能理解和无法想象的。相比之下，他真有点怀念当年和老刘小周几个，每天喝上二两小酒，云山雾罩的吹牛神侃的日子了。 感慨很快过去，取而代之是沉重的思考。 中国不承认双重国籍，如果向北加入了新加坡籍，那也就意味着他不再是中国人了，这应该并不难搞清楚，对！就先从这方面入手，这种事，大老黑肯定有办法的，这样想着，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正欲拨打，手机却先响了起来，定睛一瞧，是个陌生号码，略微迟疑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是华阳集团的陈总吗？”听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我陈曦，你是.......”他道。 “哦，我是沙河湾分局的局长罗军，这个.......很冒昧给您打电话，没打扰您工作吧？”男人自我介绍道，语气非常谦恭客气。 市政二公司位于平阳市沙河湾区，显然，这位罗军局长的电话，应该于上午发生的事件有关。 “没有，你好你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他连忙说道。 罗局长略微沉吟了片刻，试探着说道：“陈总，由于我们工作上的不得力，上午让您受惊了.......” 他猛然想起赵所长的恳求，于是也不待罗军说完，便笑着打断了：“没有不得力啊，兴顺派出所的赵所长和那位出警的胡警官非常负责，而且，我也没受什么惊吓。” 听他这么说，罗局长似乎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小心翼翼的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是这样的，我想去拜访您一下，不知道陈总是否有时间呢？” 分局局长虽说算不上什么大官，但作为警方的领导，要来拜访一个老百姓，还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可转念一想，这应该和自己目前的特殊身份有关，在当下的平阳，顾兆峰女婿是任何人也不敢小觑的呀。 唉！这可有点麻烦，如果习惯了这种备受恭敬的生活，一旦晓妍要把我甩了，这失落还有点受不了呢，念及此，不禁在心中默默的嘟囔道，奶奶个腿的，我和向北，这也算是国仇家恨了吧，虽不能说是不共戴天，起码要拼死一战，否则，这亏吃得实在太窝囊了！ 第1189章 建议你们好好查一查 半个小时之后，罗军局长笑容满面的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罗局长五十岁上下，中等身材，略微有点发福。寒暄过后，随即微笑着说道：“陈总，细说起来，我和华阳集团还是有些渊源的呀。” “是嘛，那快说说是怎么回事？”他连忙问道。 罗局长随即讲了起来，不说不知道，一说还真不含糊。罗局长与王雅萍的爱人是同学，毕业后还曾经在一起工作过，关系非常不错，王的爱人牺牲之后，罗局长对王雅萍一直关照有加。陈曦的电话号码，就是王雅萍提供的。这还不算，他的一个外甥女，大学毕业后也安排在华阳集团，目前在基地公司工作，陈曦虽然不认识，但隐隐约约的也能对上号。 “怎么样，这关系够不够紧密啊，至少算是半个家里人吧。”罗局长笑吟吟的道。 这番介绍确实迅速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尤其是提到了王雅萍，更令陈曦产生了莫名的好感，于是也微笑着道：“雅萍大姐是我最尊重的人，既然是她的朋友，那就绝对是家里人了呀！” 见这个开场白起到了作用，罗局长明显放松了许多，把身子往前凑了凑，试探着道：“既然这样，那就约上雅萍，咱们晚上找个地方聚一聚如何？” 他略微迟疑片刻，还是很委婉的说道：“罗局，不是不给面子，是最近公司实在事情比较多，晚上恐怕要去介民室长那儿汇报工作，要不这样吧，改天有时间，我让雅萍大姐联系你行吗？” 其实，他并没和胡介民有约，只是不愿意应酬而已，而拿副室长当借口，既能抬高自己的身价，对方又无可挑剔。 果然，罗军听罢，连连点头道：“好吧，那就改日，只要陈总一个电话，我随时都奉陪。” 两人互相敬了根烟，点燃之后，他直截了当的问道：“罗局特意赶过来，肯定是有事吧，既然是家里人，那就不用虚头巴脑的，有什么要求尽管直说，我肯定全力配合。” 罗局长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郑重其事的说道：“开什么玩笑，我对陈总能有什么要求，这次过来，只有两个目的，第一是道歉慰问，第二是汇报下案情。” 他都有点傻眼了，道歉慰问还勉强能说得过去，可汇报案情就有点不靠谱了，用大老黑的话说，案件正在侦察之中，一切免谈，无可奉告。 这才是警方标准的说话方式，咋到了罗局长这儿，突然就换了风格呢，说心里话，冷不丁的还有点不大适应，总是感觉有什么陷阱似的。 “跟我汇报案情，没这个必要吧？”他笑着道。 罗局长则很认真的回道：“怎么没必要，接受人民群众的监督，是我们应该做的嘛！而且，现在要求警务公开，出了这么大的事，必须对举报人有个交代呀。” 他一时无语，心中却暗道，话说得越漂亮，恐怕其中就越有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听着，看看这位远道而来的罗局长，到底要搞什么名堂，于是便微微点了下头。 “经过初步审讯，那个一脑袋刀疤的家伙，确实是负案在逃人员，是一起伤害案件的嫌疑人，他自己也供认不讳，现在已经被收审了。”罗局长开门见山的说道。 他没吱声，只是默默继续往下听。 罗局长略微沉吟了片刻，又继续说道：“这家伙无正当职业，就靠给别人摆事和打架为生，马老板来平阳之前，生怕自己挨欺负，就稀里糊涂的通过社会上的关系雇了他，对负案在逃的事并不知情。”说完，直勾勾的盯着陈曦，就不再说什么了。 “完了？”陈曦笑着问了句。 罗局长眼珠转了转，轻轻点了下头：“是啊，哦对了，那个马老板无任何犯罪记录，而且，已经和受害人达成了谅解并做了赔偿，我是这么考虑的，事情也不大，处理过于严格，反而容易激化矛盾，所以就都放了。至于他们之间的经济纠纷，我们就不便过问了。” 陈曦恍然大悟，歪着头略微思忖片刻，不禁扑哧下笑了。怪不得这位罗局长大老远的赶过来，闹了半天，马老板已经啥事没有了，看来，这里面的水还真够深！ “把康铭辉的小儿子绑架了，马老板难道也不知情？”他冷冷的问道。 罗局长赶紧解释道：“情况是这样的，当时康铭辉夫妻二人都被捕了，马德高见孩子小，没人照顾，于是便自作主张，将孩子送到了康在农村的小姑家里，我们已经核实过了，完全属实，马德高也承认做法欠妥当，至少应该和大家说清楚，免得产生误会，我们对他进行了批评教育，并且责令马上将孩子接回来，按着康铭辉的要求，暂时寄养在他内弟家里。” 我靠！送到农村的小姑家，这可真是滑稽，要这么说的话，这个凶神恶煞的马老板哪里是趁人之危，分明是雪中送炭的好兄弟嘛，康铭辉还得好好感谢下才对。 如果换在半年前，陈曦没准早就跳起来骂娘了，但随着经历的事越来越多，他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情况，于是便不动声色道：“哦，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我也是误会了，不过没什么，孩子没事就好。” 罗局长见状，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沉吟片刻，小心翼翼的说道：“这件事惊动了市领导，顾书籍和郝书籍都亲自过问，搞得我们非常被动，其实，当地派出所已经数次出警了，对双方的过激行为都进行了批评教育，但现在看来，工作还是没到位，结果把陈总还给卷了进去，最后还惊动了两位书籍，实在不应该啊。” 陈曦终于明白了罗局长此行的真实目的，由于顾兆峰的过问，所以，这件事就必须有个明确的交待，而且是有限期的。 所以，作为顾兆峰女婿的他，态度就显得很关键了，至少在罗局长看来是这样的。这样想着，于是灵机一动，故意沉吟着道：“我无所谓的，可纠纷还是没搞利索呀，马德高和其他两个股东不走，早晚还是要出状况吧？罗局，说句不该说的，按照《公司法》规定，撤股是不允许的，可以说，马德高他们的要求，完全就是无理取闹，我怀疑有人在背后指使，说得严重一点，这属于扰乱正常经济秩序的行为，我建议你们好好查一查。” 第1190章 我都替你不好意思 罗军听罢，并没有立刻表态，而是轻轻叹了口气，沉吟良久，这才斟酌着说道：“实不相瞒，我们也是这么判断的，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件事还不足以立案，本来打算先观察一段再说，可没想道惊动了市领导，为了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造成更坏的影响，我们已经对马德高和另外两个股东提出了严重警告，他们也认识到了错误的严重性，深刻检讨的同时，表示马上离开平阳。你看我这么处理还可以吗？” 原来如此.......看来，在这回合的交锋中，向北似乎输掉了一局，毕竟，想借康铭辉夫妻双双被捕、市政二公司群龙无首之际，直接用暴力手段搞垮企业的阴谋没有得逞，而且，他对顾兆峰明显也有所忌惮，并无意撕破脸皮，所以选择了主动退让。 既然如此，那我也没必要穷追不舍，目前的主要任务是打好华阳保卫战，至于市政二公司的乱摊子嘛，还是按照胡介民的部署，等想办法和康铭辉见上一面之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这样想着，于是微笑着道：“罗局安排得这么周到，我哪里敢说三道四啊。” “这叫啥话，既然咱们是一家人，你陈总的意见，我就必须得考虑呀。”罗军一本正经的道。 自从当上了领导，别的能耐没怎么见长，但瞪眼说瞎话的本领倒是有长足的进步，听罗军这么说，他也郑重其事的道：“我说得是真心话，你的安排确实很周到，康总被抓了，市政二公司目前是个烂摊子，能息事宁人是最好不过了。” 罗军如释重负，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一个劲儿感谢他的理解，两人又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会儿，便识趣的起身告辞，临出门之际，紧紧的握着他的手，用非常诚恳的语气说道：“陈总，我的职务不高，但真心实意想和您交个朋友，以后如果有用得着罗某的地方，吩咐一声就是了，毕竟有些事情，像我这样的小人物更方便办的。” 别看和顾晓妍相处了这么久，但真正体会到权力所带来的优越感，这还是第一次。分局局长，居然在自称是小人物，说穿了，就因为他是顾兆峰的女婿。 如果罗局长要是知道了我当前的处境，会作何感想呢，是否还会谦卑的自称小人物呢？他望着罗军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送走了罗军，感慨了片刻，正打算给吴迪打电话，不料房门又被轻轻敲了几下，喊了声请进，门一开，保安队长拎着个皮箱走了进来。 “陈总，早上的时候，顾主任把箱子放在了门卫，说是要我亲手交给您。”队长说道。 他若无其事的嗯了声，保安队长将皮箱放在他的办公桌旁，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他盯着皮箱看了一会，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这皮箱里装的就是自己这段感情，而现在，只要将皮箱打开，一切就都随风而去了。 一念及此，心里顿时跟被油烹了似的，火烧火燎的难受，什么心思都没有了。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圈，可心情却始终无法平静，好几次控制不住的想给顾晓妍打个电话，哪怕是听她吼上几嗓子也好，可最后还是咬牙打消了念头。 算了，晓妍不是一般的女人，如果她真决定分手了，那再纠缠下去，只能是自取其辱，恐怕连最后一点美好的回忆都留不下了，与其那样，还不如潇洒一点，而且，说到底，整个事情也怪不得别人，纯属咎由自取，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这样想着，不免长叹一声，*靡的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掐着额头，闭着眼睛，在心里将向北家的所有女人逐一问候了个遍。 正心乱如麻之际，门似乎被轻轻推开了，抬头一瞧，只见刘汉英到背着手走了进来，于是赶紧站了起来。 “干啥呢？蔫头耷拉脑的，跟丢了魂儿似的！”刘汉英白了他一眼，直接在对面坐下，见他还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不由得有点急了。 “陈曦，你小子要是还这个德行，那我可要翻脸了啊，至于吗，不就是在外面搞了个女人，被媳妇发现了吗？女人就是那样，无非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多也就是离婚呗，还至于愁得连总经理都没心思干了？如果真没心思干了，你趁早明说，这个位置有的是人想坐！”刘汉英皱着眉头道。 他也清楚自己的职责所在，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刘总，值此关键时刻，我确实不该这样儿女情长的，您放心吧，我会尽量调整好自己的。” “不是尽量调整，是必须立刻调整，华阳三千七百多人，还等着你的号令行事呢，你可好，躲在办公室里，跟个被割了蛋蛋的公猫似的，还能不能有点出息！”刘汉英很少用这么重的语气和他说话，看来今天是真有点急了。 他被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低着头，只剩下了无声的苦笑。 “行了，给我打起精神来，这会儿正好有时间，咱俩先把情况碰一碰。”刘汉英道。 他不敢怠慢，赶紧将上午在市政二发生的事，和与胡总商量的结果都如实说了，刘汉英听罢，沉吟片刻，微笑着道：“总体而言，目前的局面还是不错的，我这边也大致统计了下，如果下周召开全体职工大会投票表决的话，即使达不到百分之百的支持率，至少也能在百分之九十八以上，只要结果出来，我立刻就去省城，另外，这段时间，你得把周强给我调回来，这小子鬼头蛤蟆眼的，一肚子歪点子，这个时候没准能派上大用场。” 这当然不成问题，他爽快的答应了。刘汉英思忖片刻，又继续说道：“还有，你得准备个发言，全体职工的会上要讲几句，不用长篇大论，但必须煽动性强，你在年轻人中讲话有些分量，号召力也不错，必须要把这些人鼓动起来，他们代表着公司的未来啊，年轻人是否积极参与，是我们能否成功抵制并购的重要条件，这个你明白吗？” 刘汉英的思路还是很清晰的，观点也绝对犀利。 一帮五十来岁、行将退休的老家伙闹得再欢，也很容易被认为是思想僵化和为了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而年轻人则不同，他们的前途和命运，和企业是真正意义上的息息相关、荣辱与共的。 “我知道了，放心吧，刘总，到时候保证给你来个红旗招展，人山人海，群情激奋、斗志昂扬。”他微笑着说道。 刘汉英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点了点头道：“这还差不多，刚刚那副死样，实在是丢死人了，我都替你不好意思。” 第1191章 我没开玩笑 刘汉英走后，他的情绪算是彻底稳定了下来，先是给周强打电话，命他明天立刻返回公司，又跟卢宁聊了一阵，所幸的是，工程在卢宁的主持下，一切顺利，不论是生产进度还是质量控制，基本没什么大问题，最关键的是，宁宪东虽说官复原职了，但作风却判若两人，不仅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而且好几次主动去工地，为施工单位现场办公，协调各种关系，对华阳方面更是关照有加，大会小会的点名表扬，各种溢美之词跟不要钱似的，一麻袋一麻袋的说，一句话，绝对是谠和人民的好干部。 陈曦心里清楚，宁宪东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表面上越客气谦恭，心里就积怨就越深，搞不好对他都到了恨之入骨的地步，只不过在等待恰当的时机而已，一旦时机成熟，绵羊瞬间就会变成饿狼。 所以，他反复叮嘱卢宁，一定要瞪大眼睛，不能有丝毫的松懈麻痹，宁可多摊点成本，也要绝对保证质量，万万不能做授人以柄的事。 总体而言，他对卢宁的业务能力还是很放心的，至少可以分出心来，全力应付当下的迷局。 忙忙碌碌的，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快下班的时候，他拨通了吴迪的手机，一问才知道，原来大老黑的爱人也从安川调入了平阳，两口子终于结束了常年没有正常家庭生活的局面，刚刚在单位附近买了一套房子，最近正在装修之中。 “我说老弟啊，我这乔迁之喜，你是不是应该表示下啊？”吴迪笑嘻嘻的问道。 他也呵呵笑着道：“必须表示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吴迪抢着打断了：“这就对了嘛，不过，咱们是生死兄弟，不用搞得那么俗气，而且，随份子啥的也显示不出咱们之间这种深厚的感情啊，要不这样吧，我下午选中了一款实木地板，圣象品牌的，打完折488块钱一平米，我的房子也不大，需要铺设地板的也就百十平米左右，干脆你就都包圆算了。咋样，这要求不过分吧。” 他不由得苦笑，可转念一想，忽然改了主意，于是很认真的说道：“好啊，我这就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拜会过嫂子呢，正好给她老人家请个安。” 吴迪听罢，哈哈的笑出了声，连声答应，二人约好了时间，便挂断了电话。 他简单收拾了下，出了办公楼，在对面银行取了五万块钱，用一个牛皮纸袋子装好，然后独自驾车，直奔吴迪的单位而去。 到了省厅培训中心的大门外，说明来意之后，执勤的战士显然已经得到了通知，直接将他送至了吴迪的住处。 由于房子还没装修好，所以吴迪两口子暂时住在培训中心的宿舍里，车刚拐过一个路口，他便远远的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路边，等到了跟前，吴迪更是亲热的迎上来，照着他的肩膀就是一巴掌。 他早有准备，赶紧侧身闪过，口中笑着道：“你现在都是正局级干部了，能不能别总动手动脚的。” 吴迪则哈哈大笑，拉着他往楼里走去。进了房间，便扯开嗓子喊道：“燕儿啊，赶紧的，陈总给你请安来了。”话音刚落，一个女人从厨房走了出来。 在陈曦的心目中，吴迪的老婆，虽说未必五大三粗，但至少是个铁蛋级别的，但今天一见，却不由得傻眼了。 女人中等身材，面容姣好，冷眼一看，也就是三十多岁的样子，跟吴迪黑铁塔似的形象完全不搭调。 “我爱人，李燕。”吴迪乐呵呵的介绍道：“怎么的，你是给磕一个，还是行鞠躬礼啊？” 他一时有点尴尬，嘿嘿笑着道：“天啊，嫂子这么年轻漂亮啊，这年头真是没地方讲理了，我还以为......” “你以为个屁！她是70后，今年都四十二了，少废话，赶紧给嫂子请安吧。”吴迪瞪着两个大圆眼珠子道。 李燕却嫣然一笑，走上前来，落落大方的伸出一只手道：“你好，陈总，我们家老吴没少念叨你，我一直以为跟他似的，也是个彪形大汉呢，没想到是个清秀的小伙子。” “清秀？你从哪里看出来的，这个臭小子浑身上下痞气十足，我咋没看出清秀呢！”吴迪在一旁嘟囔了句。说完之后，自己却先哈哈的笑出了声。 能看得出，虽然被排挤出了刑侦一线，但能过上正常的家庭生活，确实令大老黑的心情好了许多，至少不是整天耷拉个大黑脸，看谁都跟犯罪嫌疑人似的了。 开过玩笑，李燕将二人让进了客厅，自己则去厨房忙碌了起来，不打一会，便摆上了满满一桌子菜肴，其丰盛程度，令陈曦都有点懵了。 三个人坐定，还不待吴迪说话，李燕率先举起酒杯说道：“老吴这个人，几乎没什么朋友，加之整天和各种残暴的犯罪份子打交道，性格都变得古怪了，实不相瞒，自从认识了你之后，我发现他渐渐变了，至少有点笑模样了，所以啊，我还真得感谢陈总，真的，劳烦你以后经常跟他在一起，否则，我看他都需要看心理医生了。” 一席话听得陈曦都有点懵了，想不到自己会起到这么大的作用，不过仔细品味下，其实，他和吴迪在一起的时候，也有一种非常投缘和放松的感觉，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知音吧。 “啥都别说了，我现在是闲人一个，今天又是周末，咱俩来个一醉方休，喝多了你也不用回去，这楼上楼下房间多的是，你翻着跟斗睡都可以。”吴迪说完，直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也被这份豪情所感染，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酒过三巡，他笑呵呵的将牛皮纸口袋拿了出来，往桌子上一放，慢条斯理的说道：“五万块，足够你新房子铺地板的了，咋样，我说话算数不？” 吴迪还以为他在开玩笑，接过牛皮纸口袋打开看了眼，随即皱着眉头道：“干啥？当真了啊，我和你开玩笑的。” “我没跟你开玩笑，你救过我的命，脖子上挨那一刀，要是再偏一点，人就没了，难道还不值这五万块钱吗？而且，跟上次你拿走的烟不同，这是我个人的钱，就这么定了吧，地板我都包了。”他认真的说道。 吴迪盯着他看了会，突然冷冷的道：“别他娘的扯犊子，你这叫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说吧，是不是又想让我帮你捞人。” 一旁的李燕见状，赶紧扯了吴迪一下，笑着道：“瞧你说的，就算是捞人也没什么，你就这点能耐，找你帮别的忙，也帮不上呀。” 吴迪却把大手一挥：“媳妇啊，你不知道这小子的鬼心眼，他抠门得很，吃他顿饭都能念叨半年，他是算准了我不能要这五万块钱，所以才假装大方，给我来个先声夺人，好像多么仗义似的，然后再把想求我的事说出来，等于是绕着弯堵我的嘴啊，跟他打交道，都是套路啊。” 其实，吴迪分析得一点不差，唯一不准确的是，陈曦确实抠门，但今天这五万块钱倒是真心实意、发自内心的。 一个能把性命相托的朋友，又岂止是钱能换来的呢？他知道吴迪是在开玩笑，但别说五万，就是五十万，他也不会眨下眼睛的。 第1192章 消息有误 “大老黑，你的智商比良心强大得多。”他开玩笑的道。 吴迪听罢白了他一眼道：“少说这些没用的，你就说我分析得对还是不对吧！” 他郑重其事的点了下头：“对，我确实有事想让你帮忙，但不是什么捞人，而是要查一个人。” “查人？查什么人？”强烈的职业敏感，让吴迪意识到事情绝非那么简单，于是收起戏谑的神态，把身子往前探了探，饶有兴趣的问道。 “向北。”他缓缓说出了这两个字。 吴迪不错眼珠的盯着他，半晌，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小子还真有点随我，做事一条道跑到黑，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吴迪笑着对李燕说道。 李燕也微微一笑，颇有点无奈的道：“要不怎么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呢？两个死心眼，不成朋友就怪了。” 吴迪兴奋的搓了下手，盯着陈曦问道：“你不怕跟我似的，被从总经理的位置上一脚踢下去嘛？” 他淡淡一笑：“大不了就继续做统计员呗，咋的，我要是不当副总经理，你还至于不认我这个朋友了嘛？” 吴迪爽朗的笑了：“你这瘪犊子，说话不是有钩就是带刺，放心吧，我这辈子是不会放过你的，将来还等着你好好孝敬我，给我养老送终呢。” 李燕瞪了丈夫一眼，嘟囔道：“说些什么话，乱七八糟的不靠谱。” 吴迪却不以为然，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说说吧，你又要查向北什么，是有什么新的线索了嘛？” “暂时还谈不上什么线索。”他斟酌着道：“据北方集团内部的人透露，向北已经入籍新加坡了，现在我想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这对你来说，绝对是小事一桩吧？”他微笑着说道。 “向北移民了？”吴迪惊讶的道，一只手捏着自己的下巴，沉吟片刻，扭头看了眼身边的李燕，皱着眉头嘟囔道：“看见了吧，这小子就是我的灾星，无时无刻都在逼着我犯错误啊。” 李燕抿着嘴笑了，扭头看了眼陈曦，轻声说道：“我们国家不承认双重国籍，如果向北加入了新加坡国籍，那就等于着自动放弃了中国国籍，户籍是要被注销的，但是，在实际操作中，往往存在一个时间差，再加上某些人为因素，这个时间甚至会很长，这种情况也是屡见不鲜的。” 他大惑不解，正要问个究竟，吴迪却笑呵呵的道：“我媳妇一直在出入境管理处工作，是这方面是专家啊，你小子瞎猫碰上死耗子，今儿还真找对人了。” 他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聚精会神的听李燕往下说去。 原来，加入外籍，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国与国之间，并没用互相通报消息的义务，所以，即便向北拥有了新加坡籍，但由于他常年居住在国内，自己又未主动去相关部门注销中国国籍，就意味着他并没真正意义上的丧失中国国籍。 “也就是说，向北很有可能在一段时间里拥有两个国籍，是吗？”他问。 “是的，实际上，这种情况并不鲜见。但是，这么做是存在一定风险的，比如出国和回国，搞不好会被海关扣留，那样就非常麻烦了。”李燕解释道。 他低着头想了想，试探着问吴迪道：“那先查一下，向北现在到底还是不是中国人，这个总该不难吧？” 吴迪哼了一声：“查普通的户籍信息确实不难，也不违规，但是把查到的内容透露给你，就是违纪行为了，情节严重的，是要被追究刑事责任的。” 他嘿嘿一笑：“那你就不透露呗，不论我严刑拷打，威逼利诱，你都坚持原则，宁死不屈，保守国家秘密，这样总可以了吧。” 吴迪没理睬他，而是和妻子交换了下眼神，随即一声不响的拿起手机进里屋了，几分钟后，推门出来，也不正眼看他，直接对李燕道：“向北的户籍并没用注销，而且，近一年之内，也没办理过移民手续。”说完，这才斜了他一眼，故作惊讶的道：“啊呀，你小子啥时候来的？” 陈曦鬼机灵，立刻心领神会，连忙说道：“我刚进屋，啥都没听到。” 吴迪点了点头，笑着对李燕道：“看见了嘛，这小子浑身上下没别的，全都是各种心眼儿。” 李燕并没有接着话茬往下聊，而是歪着头想了想，试探着问陈曦道：“会不会是你搞错了呢？正常情况下，如果向北有申请加入新加坡国籍的行为，警方肯定是有记录的，不可能查不到呀。” 别看表面上嘻嘻哈哈的，但听了吴迪的话之后，陈曦的心里就凉了半截。 唉，看来苏红的消息可能并不准确，这等于失去了一个绝佳的反击机会，和向北这样的人对阵，如果不抓住一点破绽，是很难有胜算的，本来刚刚看到了一点希望，不料这么快就破灭了。 “我不敢说有绝对的把握，但向北确实经常往来中国和新加坡之间，而且在新加坡还购置上千万美元的豪宅......”他挠着头喃喃的道。话还没等说完，却被李燕打断了：“他最近什么时候出过国。” 他微微想了下：“上周吧，等我看下，手机里有通话记录。”说完，拿出手机翻看了下，很确定的道：“上周二，当时他就在新加坡的豪宅，百分之百。” 李燕微微一笑：“好吧，那就等明天上班吧，我托人查一下北京和平阳海关，看看是否有他的离境记录。如果确实还有的话，则就说明入籍新加坡纯属谣传了。” “那就太谢谢嫂子了。”他连忙说道。 一旁的吴迪则撇着嘴道：“不用谢的，你都帮咱家铺地板了，这点小忙能不帮吗？” 他知道吴迪在开玩笑，但还是很认真的说道：“大老黑，你别总以为我套路你，你救过我的命，又因为帮我的忙，被排挤到这么个闲职，每每想起这些，我就感觉亏欠你，所以，这五万块钱，我是真心实意，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可别扯犊子了。”吴迪哈哈笑着道：“算了，我逗你玩呢，我这个人，不敢说视金钱如粪土，至少没看得那么重，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我想搞钱的话，别说五万，五十万五百万，也唾手可得的。你这点钱，老子还没放在眼里，况且，我知道你的底细，穷小子一个，刚当了两天半领导，还没来得及贪赃枉法呢，手里没几个钱，下周还要结婚，正是用钱的时候，别扯那些虚头巴脑的事了，赶紧把钱收起来，咱们继续喝酒。” 冷不丁提到了婚礼，令他的心不由得一沉，情绪顿时就显得有些失落了。吴迪刚开始还没意识到，可张罗着喝了两杯酒，便发现了异常，于是放下酒杯，皱着眉头问道：“我都说不要你的钱了，咋还哭丧个脸呢，咋的，让顾大小姐给踹了啊？” 一句话戳到了他的痛处，顿时脸涨得通红，长叹了一声，无奈的道：“让你这张乌鸦嘴给说中了，我和晓妍的婚，恐怕是结不成了。” 吴迪被这句话吓了一跳，连忙追问是怎么回事，他却懒得回答，只是苦笑着端起酒杯，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 “我说你小子今天咋有点反常呢，闹了半天，是跑我这儿借酒浇愁来了啊。”吴迪笑着道：“别喝了，赶紧把苦水倒一倒吧，总憋在心里，年纪轻轻的再窝囊死了咋整，你死了倒无所谓，关键是我压根就没几个朋友，到时候，想找个切磋的人都没有了。” 第1193章 豁然开朗 他深深叹了口气，默默的拿起酒瓶，正欲再给自己倒上一杯，却被吴迪一把夺了下来。 “陈曦啊，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嘛？就是因为你有男人的血性和气魄，关键时刻，敢把自己豁出去。可你现在这副德行，就让我有点失望了，要喝酒，咱们就痛痛快快的，想借酒浇愁，恕我不奉陪啊。”吴迪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却撇了下嘴，苦笑着道：“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楚霸王英雄盖世，还难免儿女情长呢，谁摊上这种事，能不闹心呢？这跟男人不男人没关系。” 吴迪却把眼一瞪：“屁话！你闹心也没用啊，得想办法解决问题才对嘛，愁眉苦脸的于事无补呀。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可是爱情问题的专家，说出来，帮你解答一下。” 他差点笑出了声：“五大三粗的吴迪，居然自称是爱情问题的专家，实在是令人忍俊不禁，可转念一想，忽然有点明白了，吴迪离过一次婚，而且，娶了这么一位年轻貌美的妻子，真没准在感情方面是个高手呢，所谓人不可貌相，包子有肉不在褶上呀。” 见他怔怔的不说话，吴迪似乎看出了点端倪，很坦然的说道：“当初，我前妻闹着要离婚，我也心乱如麻，但那时候组织上正准备安排我去执行一个特殊任务，我没有选择，只能将个人的事放在一边儿，毅然选择了离婚，等完成任务归来之际，家里已经是人去屋空，前妻带着孩子远赴美国，一晃五六年了，连孩子的照片都不曾给我看过，我曾经以为，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有爱情和婚姻了，但冥冥之中，老天爷早就给我安排好了啊。”说着，用蒲扇般的大手，轻轻搂住了李燕的肩头，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李燕的脸却微微一红，连忙挣脱开吴迪的手，浅笑着对陈曦说道：“老吴说得对，人和人之间，确实是需要些缘分的，如果缘分已尽，平静的分开，对双方何尝不是解脱，可要是缘分还在的话，就算有再大的波折，也一定会走到一起的。” 到现在为止，他只和胡介民说过这点糟心事，但在老领导面前，汇报的成分要多一些，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心中想得更多是，说完之后，肯定会被臭骂一顿。 他太需要倾述了，需要有个值得信任的朋友能为他分担这份苦恼和压力。当然，小周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扮演这个角色，可偏偏这家伙嘴上又没个把门的，所以，实在不敢什么都说。 显然，吴迪是个最合适的人选。心里虽然这么想，可话到嘴边，又觉得难以说出口，最后，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苦着脸嘟囔道：“奶奶的，我这点事，实在是太窝囊了！” 李燕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见他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便料定有难言之隐，于是就借口说要出去溜达溜达，让他俩边吃边聊，吴迪也不阻拦，待李燕走后，这才伸出大长腿，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笑着道：“你嫂子都回避了，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啥事这么窝囊。” 他又喝了杯酒，这才把心一横，将事情重头到尾的说了一遍，吴迪始终没打断他，只是点上一根烟，默默的吸着，听他唠唠叨叨的说了四十多分钟，直到他不吭声了，这才缓缓问道：“首先，你应该报案，就算第一次被下药的时候，还没完全意识到，但第二次，以你的认知能力，是完全可以做出相应判断的，如果你那时候报案，并及时抽血化验，就取得了最关键的证据，可你却选择了逃避和隐瞒，直接导致了现在拿不出任何证据的窘境。” 他无奈的点了点头：“是的，我察觉到了，但是......” “但是你不敢！害怕自己的丑事被顾小姐知道，对吧？” 他苦笑了下，未置可否。 “但你忘记了，既然已经钻进了圈套，隐瞒和退缩只能是被越套越紧，事实上，不管你是否听话，这把悬在你头顶上的剑，随时都可能落下，你应该感谢胡介民，如果不是他当机立断，把你逼上绝路，时间拖得越久，你可能犯下的错误就越多，很快还会有第三次和第四次，直到你不需要药物的作用，也照样和女助理翻云覆雨。到时候，恐怕连后悔的机会都失去了，不给向北当走狗，就只能身败名裂。”吴迪继续说道。 吴迪话犹如一把利剑，刺入了他灵魂深处，令他惶恐不安，内心充满了罪恶感和内疚，耷拉着脑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所以，别总念叨什么窝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脸，都是自己丢的，怨不得别人。”吴迪冷冷的道：“我敢肯定，你曾经想过，给向北这样有钱有势的人当一条狗，也未尝不是个选择，对吧？” 他很惭愧，以至于连承认的勇气都没用，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吴迪却坦然一笑：“没什么，这是人之常情，绝大多数人的内心都是懦弱的。但我早就说过，你不一样，因为你天生就是个战士！” 这句话令他的心微微一颤，抬起头，凝视着吴迪那双大黑眼珠子，良久，忽然感觉鼻子有点发酸，眼泪差点流下来。 “干嘛，可别在我面前甩大鼻涕，我可看不上这样的。”吴迪瞪了他一眼道：“其次，你的第二个错误是找那个傻叉同事，用歪门邪道的办法调查，最后，又让向北抓了住了把柄，这回更惨，让人家彻底摁住了手腕子。” 他还有点不服气，反驳道：“你说得轻巧，就算我报案了，警方能介入吗，再说，介入了能怎么样呢？上次不就是个明显的例子吗？你被边缘化了，办案权也划给了省城经侦，那个单位，都快成了北方集团的私人执法队伍了，现在更惨，连提供证据的康铭辉也被抓起来了......” 话还没等说完，吴迪却狠狠拍了下桌子，震得桌子上的碗筷稀里哗啦的跳动了起来。 “我跟你说过一千遍了，在我们这个行业里，确实有人徇私枉法，但绝大多数还是有原则的，否则，这个社会岂不乱套了吗？不要把自己的懦弱和苟且，归结于对社会失去信心，那是混蛋逻辑。” 他无言以对，只是惨然一笑。 “算了，马后炮没什么意义，总结经验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打起精神继续战斗。”吴迪说着，为两个人各自斟满了一杯酒，然后举起杯子道：“来吧，咱们走一个，喝完之后，就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忘掉，全身心的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 他怔怔的看着这个黑脸大汉，苦笑着道：“大老黑，你说得轻巧，敢情摊上事的不是你了，和晓妍这段感情，对我来说太重要了，现在就是吃二斤云南白药，也弥补不了我心灵的创伤啊，这个时候，你让我全身心投入到别的事中，也许你能做到，但我可没那个能耐。” 吴迪听罢却嘿嘿的笑了。 “你个傻小子，说你毛嫩，还他娘的不服气，女人要真是下决心分手了，才不会跟你拖泥带水的呢！女人这种动物，既能死去活来的爱你，也能像甩大鼻涕似的抛弃你。二者之间一点也不冲突。先结婚又离婚的，哪有这么啰嗦？放心吧，顾小姐是个识大体的女孩子，她现在是在气头上，不过很快就会说服自己的，我敢打包票，你俩啥事都没用，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所谓当局者迷，吴迪的一席话，忽然令他茅塞顿开。是啊，自己被许茹雪抛弃的时候，就是没有半点的犹豫和商量，甚至连点前兆都没有，直接就一脚踢开，弃之如敝履。相比之下，晓妍则显得磨磨唧唧的，这和她的性格确实有很大出入啊。 这样想着，心中陡然升起了希望，整个人也有了精神。端起杯子来碰了下，可还没等喝下去，房门一开，李燕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查出来了，这个向北，还真不简单啊。”她皱着眉头说道。 第1194章 有没有胆量啊？ 闻听此言，两个人赶紧放下酒杯，询问是怎么回事，李燕则不慌不忙的将情况说了出来。 原来，她趁着出去溜达的工夫，直接给在单位值班的朋友打了个电话。出入境管理部门和海关是信息共享的，很容易就查询到了向北的信息。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向北从去年十月之后，就没有出入境记录了，既然如此，那在新加坡豪宅里和陈曦通话的人又是谁呢？凭着职业敏感，她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于是便按照大致推算的日期，让朋友再帮忙看一下北京和省城前往新加坡的出入境记录，果然很快发现了问题。 就在与陈曦通话的前一天，一名持有新加坡护照的人士，从北京飞往新加坡，此人护照上登记的姓名叫做钱耀先，就职于北京某财务咨询公司，三天之后，该人又从新加坡返回中国，由于持有工作签证，这名钱姓男士在签证期内，是可以自由往来于中国和新加坡之间的。 令人惊讶的是，钱耀先护照上的照片，与向北高度相似，甚至可以说，完全就是一个人。 李燕说着，将同事发在手机上的钱耀先照片递过来，吴迪看罢，瞥了眼目瞪口呆的陈曦，脸上掠过一丝神秘的笑容。 “如果再给我点时间，很快就能把这个钱耀先的底细挖出来，正常情况下，这都是先在国内取得一个假身份，哦，这么说不对，应该是先取得另外一个合法的真身份，然后用这个身份办理移民，在取入籍之后，再将国内的假身份注销，这样就永远不会有任何麻烦了。”李燕说道：“前年，南方某省就破获过一起类似的案件，涉案人员从基层派出所到省市两级相关部门，总计十多人，形成了一条黑色产业链，他们利用户籍管理制度上的漏洞，为上百人办理过第二身份，其中的绝大多数人已经外逃，很难追回。” 吴迪点了点头：“这个案子在内部通报过，国家还针对户籍管理的漏洞进行过调整和改进，看来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犯罪分子总是能找到新的漏洞。” 陈曦对这些并不感兴趣，盯着手机上钱耀先的照片，半晌，忽然皱着眉头嘟囔道：“奇怪了，移民是光明正大的事，中国的有钱人和明星，往外跑的又不是他一个人，为啥非要拐这么大的弯呢？” 吴迪听罢，向他投来赞许的目光：“我还以为你真傻掉了呢，看来智商还在线，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移民没问题，但用假身份办理移民手续，这就值得深入研究下了，其中大有文章啊。” 他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 “眼珠子叽里咕噜的，又合计啥鬼点子呢？”见他不吱声，吴迪冷不丁问了句。 他嘿嘿一笑：“我在想......”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吴迪打断了：“我警告你啊，暂时不许在这件事上做文章，那是会打草惊蛇的，向北不是一般的对手，尤其是他哥，那个级别领导的能量，是你根本无法想象的，只需一个轻描淡写的电话，就能改变和影响整个局面。” “那可不成，我不是白忙活了嘛！向北要收购华阳的股权，省国资委方面已经同意了，很快就要进入到实质性阶段，我今天过来，就是打算请你帮忙查一下，也好利用这个事做点文章呢，现在证据确凿，咋还能不让声张呢！不行，这事不能听你的，关系到华阳三千七百多名员工的前途和命运，必须捅出去，这事没商量。” 吴迪被陈曦的态度给惹恼了，指着他的鼻子道：“你开什么玩笑，先不说捅出去会打草惊蛇，就说私自调查和泄露公民信息吧，这是严重违纪行为，我倒无所谓，可李燕怎么办？你为了三千七百员工的前途和命运，就把我老婆豁出去了？” 你把我豁出去的时候，咋不这么想呢，他在心里默默的嘟囔了句，但一看吴迪的两个眼珠子瞪得跟包子似的，好像要吃人的架势，于是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不过，这确实是个问题，他一时也有点挠头，翻来覆去的琢磨了好久，也没想出个好的解决办法。 李燕却显得很从容，微笑着道：“老吴，你也别把问题想得太复杂，先借小陈他们把事情捅出去，未必就打草惊蛇，也有可能是引蛇出洞啊。” 吴迪却连连摆手，指着陈曦道：“媳妇儿啊，你不了解这家伙，胆子比篮球都大，是个拿把螺丝刀就敢拆航空母舰的主儿，要由着他弄，还指不定给你闹出什么结果来呢，这事没商量，一切等我和省高检的老秦他们商量过再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陈曦顿时来了兴趣，赶紧追问道：“省高检！检察院还在调查向北？” 吴迪则还是老样子，把脸一沉道：“自己啥身份不知道吗？这是该你打听的事吗？” 这个态度几乎成了吴迪的标配，他也不以为怪，只是哼了一声。吴迪却似乎还是不放心，又郑重其事的叮嘱道：“我不是开玩笑，不经我的同意，绝对不许把事情捅出去，否则，别怪我跟你翻脸。” 他虽说心有不甘，但也意识到事情非同小可，只好无奈的点了下头。 之后的时间里，两个人都没再提这件事，而是将话题引到了别处，那天晚上，他们聊了很多，谈到了于振海和谢天宇，也聊到杨老大和高老虎，当然，更免不了提到杨琴...... 他忽然发现，那段忙碌而充满了变数的日子早已渐行渐远，能记起来的，似乎只有杨琴那幽怨的目光，一念及此，不禁感慨万千。 吴迪也很感慨，感慨人生的曲折和不可预知，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喝得酩酊大醉。 再后来的事，陈曦就记不清楚了，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四外看看，房间里的陈设简单而整齐，一看就是实行军事化管理的警官宿舍。 翻身跳下床，拉开厚厚的窗帘，春天灿烂的阳光瞬间便洒满了整个房间，他打开窗，贪婪的呼吸着甜丝丝的空气，心中忽然莫名的升起了一丝希望。 没有什么磨难是熬不过去的，在黑漆漆的人防工程里，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中，面对着老梁的枪口和利刃，他都不曾绝望过，而如今的一点感情波折，又有什么可垂头丧气呢？ 对，一会儿就给晓妍打个电话，再好好求求她，大不了就是挨上几句骂呗，又不至于身上掉块肉，反正这么多年，也没少被顾晓妍骂个狗血淋头，早就没皮没脸了。至于向北嘛，他想，没有什么黑暗能抵得过阳光照射，无论如何，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正打算去洗漱下，房门忽然被推开了，吴迪咧着大嘴走了进来。 “怎么样，你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蛋，我这儿空房间多的是，你要是没地方住，我就豁出去来个以权谋私了，以后暂时住这儿吧。”吴迪笑呵呵的道。 他撇了下嘴：“开什么玩笑，我堂堂华阳集团的副总经理，会没有地方住嘛？” 吴迪哈哈一笑，随即搂着他的肩膀，在耳边低声说道：“我和老秦商量过了，向北用假身份移民的事，就由你捅出去，有没有这个胆量？” 第1195章 心凉半截 陈曦一愣：“啥意思，你又该主意了？” 吴迪却笑着道：“什么叫该主意了，我昨天晚上不就是和你说了嘛，要等我研究之后再做决定。” 他挠着头苦笑道：“昨天晚上咱们不都喝高了嘛，你啥时候研究的？” 吴迪白了他一眼：“喝高了的是你，醉得跟条死狗差不多，我把你扛上楼，然后几乎一夜没合眼，最后总算跟省高检的老秦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他这才发现，吴迪的面色晦暗，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倒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你们怎么商量的？”他讪笑着道：“对了，我是不是又忘记自己身份，问不该问的了？” 吴迪哼了一声，伸出大手，用力捏了下他的肩膀，疼得他差点叫出了声，奋力挣扎了半天，总算挣脱出来，有点恼火的吼道：“你干什么！有话就说呗，使这么大劲儿干嘛！” 吴迪嘿嘿的坏笑着，往床上一座，掏出皱皱巴巴的烟盒，却发现里面已经没烟了，于是揉成一团扔进废纸篓里，然后笑眯眯的盯着他，半晌，忽然收起了笑容，郑重其事的说道：“兄弟，和向北过招儿，也许没有刀光剑影，但其凶险程度，肯定比老梁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得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 “行了，用不着给我上课，你赶紧说吧，到底打算怎么办。”他不耐烦的道。 吴迪狡黠的一笑：“我怎么打算的并不重要，关键是你怎么打算的。” 冷不丁的，他还真被这句话给搞糊涂了，可仔细一想，渐渐咂巴出了其中的味道。 虽然对手都是向北，但目的却截然不同。相比而言，他的想法要简单得多，就是利用这件事作为突破口，打赢这场华阳保卫战。 按照相关规定，外籍人士是不可以在国家机关和国企担任领导职务，只能聘任为顾问或者总监之类的岗位。事实上，这个规定套用在北方集团的收购案中略有牵强，毕竟，向北只是收购股权，收购成功后，华阳集团所有制形式并不发生改变，不过是成了北方集团旗下的企业而已。 但是，做点文章还是可以的，别的不说，作为一家从炮火连天的朝鲜战场上走出来的大型国企，在经营状况尚佳的情况下被民营企业收购，这本身就有点令人费解，而这家民营企业的法人代表是个外国人，这就更有损国人的脸面了，稍加上纲上线，很容易升级为政治问题，而一旦成了政治问题，相关决策部门就必须慎之又慎，不敢轻易做决定了。 同时，入新加坡籍的事一旦被抖落出来，以当下的资讯传播速度，甚至不须特意炒作，短时间内便可导致舆情鼎沸，向北会面临巨大的压力，说得严重一点，真要闹成全国热点，北方集团借壳上市的事都极有可能收到影响。证监会对上市公司法人代表身份也是有严格规定的，任何隐瞒和欺骗都属非法行为。如果那样的话，损失可就大了。 所以，只要打出这张牌，向北只能选择退让，收购华阳的事基本上就告吹了。 可是，这个大老黑想干什么呢？他思忖片刻，试探着说道：“我具体怎么做，就不劳你费心了，总之一句话，暂时还不打算和向北真刀真枪的玩命，所以，只能作为逼他就范的一个条件，而并不想公诸于众，从目前的形势看，能制止他收购华阳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账，还没到算的时候，我只能先记在心里，待时机成熟，再一块算总账，这么说你明白嘛？” 吴迪点了下头：“要早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咱俩算是想到一起了，此事暂时不宜公开，现在确实没到算总账的时候，锅盖掀早了，饭是要夹生的。”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笑着道：“我算看出来了，你对向北也是咬定青山不放松啊，能不能透露下，目前已经进行到哪一步了？” 本以为吴迪会跟往常似的，把大黑脸一沉，义正言辞的驳回他的要求，不料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直直的望着他，颇有些无奈的笑了。 “只要这个社会上还存在罪恶，我就永远不会放过。”吴迪平静的说道：“同时，我还是要提醒你，不要以为只有老梁和于振海才危险，与向北相比，他们的凶残不过是些小菜一碟，有些人，是会把你无声无息的从这个世界抹掉的。” 在陈曦的印象中，吴迪绝对是个战神级的人物，一切犯罪分子在他面前都要瑟瑟发抖，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话语中，竟然透着一丝无奈和忧虑，跟之前的豪气冲天判若两人。 向北，有那么可怕嘛?无非就是有权有势而已，那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还能把我生吞活剥了不成？ “大老黑，这话可不像是你说的啊，而且，如果要这么害怕，那何必还往里参合呢？你现在是省厅培训中心的主任，本职工作是负责全省处级以下警官的考核与岗位培训，已经和刑侦没关系了呀，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嘛。”他淡淡的回了句。 吴迪没有吱声，而是不错眼珠的盯着他，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起来，搞得他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不禁有点紧张了。 “咋了，生气了啊？”他试探着问了句。 吴迪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管我在什么岗位，都是一名经察，打击犯罪就是我的本职工作，刚刚对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如果你当做耳旁风的话，将来吃苦头的时候，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他被吴迪的态度所震慑，连忙收起戏谑的表情，郑重其事的点了下头。 吴迪见状，脸色也略微缓和了些，环顾了下室内，微笑着问道：“你要是酒还没醒，就再睡一会，我今天有事，就不陪你了，饿了就下楼让你嫂子给弄吃的，酒和肉管够。” “你都走了，我还呆着干嘛，再说，你以为我是闲人啊，都快忙死了，哪有时间在这儿躺着睡大觉。”他嘟囔道，随即起身简单收拾了下，两人便出了房间。 吴迪张罗着吃早饭，却被他婉言谢绝了，倒也不是客气，实在不想添麻烦，独自驾车出来，径直回了公司，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关好了房门，把所有事默默的梳理了一遍，越琢磨越觉得胜券在握，不禁有点得意了。 不怪胡总说我是一员福将，还真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啊，本来是个无解的难题，却让我轻而易举的找到了破解之法，只要把这个杀手锏在向北面前一亮，看这个老狐狸还能耍什么花招！ 这样想着，兴致勃勃的拿出手机，略微调整了下情绪，拨通了顾晓妍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却一直无人接听。刚刚那点好心情，伴随着听筒中嘟嘟的声音渐渐被消耗殆尽，不知不觉的又焦虑了起来。 一口气拨了三四个，结果都是一样的，最后无奈的将手机放在一边，正心烦意乱之际，电话猛然响起，他大喜过望，赶紧一把将电话抓在手里，定睛一瞧，心却凉了半截。 第1196章 顾晓妍的挣扎 顾晓妍已经连续三天失眠了，精神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漫漫长夜，她躺在床上，无数次的强迫自己入眠，但每次闭上眼睛，陈曦就会浮现在脑海中，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混不吝模样，搞得她心烦意乱，无所适从。 于是便起身看书、上网，一直熬到眼皮不受大脑支配的往一块粘，这才能勉强睡上一小会，可随之而来的又是各种噩梦,每次在梦魇中惊醒，她都在心中默默的想，这痛苦不堪的一切，都是陈曦那个混蛋所赐，一念及此，更加恨得咬牙切齿。 我到底该怎么办？是该当机立断，还是暂时原谅陈曦，以观后效呢？她无时无刻不在问自己这个问题，也不停在原谅与不原谅之间摇摆和纠结。活了这么大，她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彷徨和无助，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内心是如此脆弱和无助。 问天下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所谓剪不断、理还乱，古往今来，一个情字，令无数饮食男女肝肠寸断、刻骨铭心。如今的顾晓妍，便是身陷其中、无力自拔，往日的果敢早就荡然无存，只剩下了流不尽的眼泪和痛苦的挣扎。 她没敢将事情告诉姥爷，老爷子年纪大了，如果知道在女儿身上发生的悲剧，又将在心爱的外孙女这里重演，真能被活活气死。事实上，这也是她最担心的事，甚至可以说，也是她想和陈曦继续举行婚礼的主要原因。 她谢绝了顾夫人的邀请，独自一人返回自己的家，本来是想冷静的思考下取舍，可回到家才发现，这里已经成了伤心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和物件，都会勾起无尽的回忆，以至于瞬间便哭成个泪人。 我到底怎么了？区区一个陈曦，至于这样难以割舍嘛？她这样问自己，简直太可笑了，这么多年，追求我的男人中，随便扒拉一个也比这个混蛋强啊，凭啥就要被他折磨成这样呢！ 不，我决不能走母亲的老路，俗话说，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是遍地都是，为啥非要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呢！ 想得虽好，似乎也下了决心，可心情却仍旧不轻松。 然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最后帮她找到答案的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顾兆峰。 顾兆峰是昨天晚上九点多来的，或许是父女俩很少有这样单独相处的机会，所以见面之后，气氛略微显得有些尴尬，一时竟然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人生真是很奇妙，我曾经最不想从政，立志要当一名学者，可万万没想到，折腾了一大圈，最后还是走上了仕途。”顾兆峰沉吟良久，还是率先开口了。 顾晓妍也不看父亲，只是淡淡的说道：“你这么晚过来，该不会是想和我谈人生理想吧？” 顾兆峰轻轻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道：“当然不是，只是突然有点感慨而已，也算是有感而发吧，我的意思是想告诉你，人生不可预知的东西太多了，所谓不忘初心，不过是一句空话而已。” 顾晓妍听罢，歪着头看了父亲一眼，冷冷的问：“那只是对你而言罢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忘记自己想要什么。” 顾兆峰苦笑了下，再次陷入了沉思，半晌，这才缓缓说道：“晓妍，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谈一谈关于你母亲，不知道你有兴趣吗？” 提到母亲，顾晓妍的心中顿时一阵酸楚，眼泪控制不住的滚落下来，连忙将头扭向一边，迅速的擦干夺眶而出的泪水，用略带哽咽的声音说道：“我不感兴趣，而且，你也没资格谈论她。” 顾兆峰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几下，明显在克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好半天，还是心平气和的说道：“晓妍，我说要谈一谈你母亲，并不是要为自己辩解什么，而是因为你和陈曦之间的感情纠葛，让我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不管你怎么看我，我总归是你的亲生父亲，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走她的老路吧。” 这句话如同在顾晓妍的伤口上撒下了一把盐，令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谢谢你的关心，放心吧，我永远不会重蹈母亲的覆辙，至于陈曦嘛，不过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很快就会淡忘的，我和你不一样，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初心，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需要任何人来指点迷津。” 顾兆峰为官多年，现在又贵为平阳的最高领导，不论是在家里还是单位，早就习惯了所有人对他毕恭毕敬、唯唯诺诺，唯独在这个女儿面前矮了三分，这是令他始终无法释怀的事。 今天之所以厚着脸皮过来，确实是有一肚子话要说，可刚开了个头，就被顾晓妍一通冷嘲热讽给怼了回来，父亲和领导的双重威严同时被无视，不由得火往上撞，也有点恼了。 “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口口声声说不想走你母亲的路，可你现在的样子，和她当年一模一样。”顾兆峰也提高了声音说道：“我不是算命先生，也不会给你指点迷津，我只是想告诉你，陈曦这小子确实有错，但并非不可原谅，既然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就冷静客观的权衡分析，到底怎么做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而不是活在一个理想化的世界里，幻想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这番话倒是有点出乎顾晓妍的意料，怔怔的看着父亲，一时有点懵了。真是怪了，父亲居然成了陈曦的说客，这太不可思议了，难不成，出轨的男人之间还会惺惺相惜！？ 尽管还是有些抗拒，但她的心里却产生了很微妙的变化，情绪也莫名其妙的平静了下来，顾兆峰见女儿的态度有所缓和，于是轻轻叹了口气，柔声说道：“晓妍，你先坐下，听我跟你从头说起。” 顾晓妍木然的重新坐下，顾兆峰倒是并没有着急说什么，而是起身去厨房烧了一壶开水，又拿出随身携带的茶叶沏了，这才微笑着道：“说来话长，得喝点茶水提提神啊。” 顾晓妍未置可否，只是淡淡一笑。 “首先，我以一个父亲的名誉担保，今天和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希望你不要打断我，这些话，我在心里憋了三十多年，再不说出来，有的事我自己都要淡忘了。”顾兆峰慢条斯理的说道：“其次，关于你和陈曦的感情问题，我的意见仅供参考，绝对没有半点强加于你的意思。至于最后怎么做，只能由你自己决断。” 第1197章 任何往事或许都有两个版本 顾兆峰是大学教授出身，口才自然了得，加之满腹经纶，说起话来，更是思路清晰、条理分明。 他先从自己和顾晓妍母亲的爱情和婚姻说起。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大学生号称是天之骄子，社会地位与现在天壤之别，而那个时候的中国家庭，普遍收入一般，别说汽车，有辆摩托车就已经是凤毛麟角了。 田老爷子，是平阳市第一个拥有私家车的人，当年的一台桑塔纳售价高达二十多万人民币，这对于年平均收入不足五千块钱的中国家庭而言，几乎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顾晓妍母亲，就是这样一个家庭中走出的大学生，再加上如花似玉的外貌，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其优越感可想而知，可是，谁也不会想到，在高傲的外表下，内心世界却是异常柔弱的，从小得到父兄无限宠溺的她，养成了过分依赖的性格，这也为日后的悲剧埋下了祸根。 顾兆峰是从偏远农村考上大学的，连学费都是借遍了亲戚朋友才勉强凑足，更不要说其他方面的物资条件了。 所谓寒门出学子，虽然贫穷，但顾兆峰在学习上却遥遥领先，大学期间就在国家级刊物上发表过论文，在全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加之俊朗的外表和活泼的性格，更是深得女同学的青睐，其中也包括顾晓妍的母亲。 在众多追求者中，顾晓妍母亲无疑是条件最好的，两个人用郎才女貌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于是顺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毕业之后，顾兆峰因为成绩出众，被保送为研究生，在那个大学生都个个是香饽饽的年代，研究生简直就是十足的宝贝疙瘩了。 研究生毕业后，顾兆峰留校任教，短短几年，就成为国内经济学界小有名气的专家学者，也就是在这个阶段，他和顾晓妍母亲之间却渐渐产生了罅隙。 其实，田老爷子是反对这门婚事的，在他看来，才貌相当只是暂时的，只有门当户对的婚姻才能走得更远。所以，从一开始就对顾兆峰不很接受，只不过拗不过爱女，最后也只好勉强同意了。 两人结婚之后，顾兆峰在经济上自然得到了田家的大力支持，事实上，他能在短时间内取得如此辉煌的成就，与经济上没有后顾之忧是有很大原因的，并非每个人都能全身心的投入到学问之中，生活的琐事和经济上的压力，会消磨一个人的耐心和恒心，多少天资聪颖、本该有所成就的人，最后沦为泛泛之辈，其实或多或少与钱有关。 然而，社会地位的提高，并不等于家庭地位提高，在那个充满机遇和挑战的年代，一个大学老师的收入，甚至比不上开小卖店的，下海经商，成了那个时代的代名词。用当年一句时髦的话说，现在有能耐的人，谁还老老实实的上班啊！ 在田家人的眼中，顾兆峰不过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而已，顾晓妍母亲虽然也是大学毕业，但耳濡目染，也或多或少的受到了些影响，虽然偶有抱怨，但还没至于引发什么强烈的矛盾。 但是随着顾兆峰名气的越来越大，一个叫宋婉的女人出现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女人，最终导致了婚姻的破裂。 “我一时冲动，做了对不起你母亲的事，这是不争的事实，也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顾兆峰低声说道。 “后悔？开什么玩笑，你和那个宋......算了，我不想评价你们俩，但说后悔恐怕言不由衷吧。”顾晓妍冷冷的接了句。 顾兆峰却很认真的摇了摇头：“人是有良心的，当时我和你母亲感情尚在，而且她还有孕在身，我怎么可能不后悔呢？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早就物是人非，我何必往自己脸上贴金？” 顾晓妍哼了一声，未置可否。 顾兆峰继续道：“不管你相信与否，我并不是一个没有底线的男人，那天确实喝多了，一时糊涂便走出了那一步，但完事就后悔了。事情败露之后，我也曾苦苦哀求你母亲原谅我，并且打算从学校辞职，放弃事业，脱离原来的环境，一心一意守候在你母亲身边。” 这些情况，与顾晓妍所知道的版本并不相同，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仔细的往下听去。 “可是，你姥爷和你舅舅得知此事后却不干了，说了你恐怕不相信，老爷子和你舅舅，当年在外面都有女人，说句不该说的话，那时候老爷子在外面的女人不止一个，连我都撞上过，说是三妻四妾也不为过。”顾兆峰苦笑着说道。 其实，关于姥爷和舅舅的一些韵事，顾晓妍多多少少也有耳闻，当年田老爷子正值壮年，在平阳显赫一时，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其他女人呢？而舅舅田建州就更不用说了，年轻之时花天酒地，是出名的公子哥。 然而，这些话从父亲的口中说出，她还是感到很震惊，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顾兆峰继续道：“或许老爷子和你舅舅压根就瞧不起我吧，在他们眼中，我就是被他们家收留的一条野狗，一辈子要感恩戴德，现在居然敢做这种事，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你舅舅带着一帮人，冲到学校，在办公室里把我狠狠揍了一顿，打得我住了半个月的院，这还不算，全家动员，轮番上阵，非逼着你母亲离婚不可，在他们看来，我这样一个臭教书匠根本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听到这里，顾晓妍大吃一惊，瞪圆了眼睛道：“你胡说，分明是你抛弃了妻子和家庭，怎么能怪到姥爷和舅舅身上呢？” 顾兆峰惨然一笑：“我没有必要跟你撒谎，所有这些事，介民夫妇俩都一清二楚，你可以自己去问，如有半句不实，我宁愿以头上的这个乌纱帽为赌注！” 顾晓妍傻眼了，怔怔的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似乎想明白了母亲为什么会郁郁而终，一个被父兄亲情所绑架的女人，甚至连反抗和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内心的苦恼和愤懑无从发泄，长此以往，又怎么能不生病呢？或许，母亲始终无法原谅的并不是顾兆峰，而是父亲和哥哥吧，但这些埋怨只能藏在心底，随着她一起去往另一个世界。 所以，从顾晓妍记事开始，母亲就反复灌输一个思想，女人必须要独立，不依靠任何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和选择。当时她还以为这些话都是针对父亲的，可现在想来，或许并不是那回事。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完美无瑕的爱情和婚姻，难免有这样和那样的问题，当然，我不主张无原则的迁就和退让，但如果在可以原谅的范畴之内，为什么一定要较真认死理呢？要知道，真正痛苦的，最后只是你自己，哪怕是至亲好友，其实也不过是个看客罢了。” 第1198章 决断 顾晓妍沉默了。父亲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深深的嵌入她的心里，让那颗本来就彷徨和纠结的心又多了几分沉重，以至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晓妍，我没有尽到一个当父亲的责任，无论到什么时候，我都承认对你有所亏欠，但也不能把账都记在我的头上，事实上，我无数次的和你姥爷商量过，想把你接回来，但都被无情的拒绝了，甚至连面也不肯让我见上一次，从这一点上说，他是很自私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拆散骨肉亲情更恶毒和无耻了......” 说到这里，顾兆峰似乎意识到，用如此严厉的语词评价自己曾经的岳父大人多少有点过分，于是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道：“算了，过去这么多年了，是非恩怨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事实上，自从我当上的大学校长，他们就对我客气多了，至于这次同意我出席你的婚礼嘛，估计与我当上了平阳室委书籍有很大关系。” 顾晓妍的两个耳朵里嗡嗡作响，根本没听清楚父亲刚刚说的那些话，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良久，一滴眼泪忽然悄悄的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她没有伸手去擦，而是任由泪水恣意的在脸上流淌。 她无声的哭了，哭得很伤心。 既有对母亲的思念和惋惜，又有对命运的慨叹和不满，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怨恨，哭到最后，她甚至也不知道这滂沱而下的泪水，到底为什么而流了。 顾兆峰没有制止，只是默默的坐在一边，直到顾晓妍渐渐停止了抽泣，这才柔声问道：“我真羡慕你，至少还能哭出来，爸爸已经很久没哭过了，真的，前年你爷爷去世，我都没哭，不是不想，而是没有眼泪了。” 顾晓妍渐渐平静了下来，低着头，擦干脸上的泪水，然后深吸一口气，苦笑着道：“我妈不止一次的告诉我，哭，除了可以暂时释放一下情绪，就再也没有任何意义。有哭的力气和时间，莫不如想办法解决问题。” 顾兆峰听罢，淡淡一笑：“我不同意这个观点，人是需要释放情绪的，哭出来，心情也随之放松，才能更冷静的思考问题，比如现在，你是否感觉自己的思维要敏捷了许多呢？” 顾晓妍没接着话茬往下说，而是低着头思忖片刻，忽然问道：“你对向北这个人怎么评价？” 顾兆峰对这个问题似乎有点欠准备，略微沉吟了下，这才斟酌着说道：“相比才能，他权贵阶层的身份更重要些，当然，我丝毫没用贬低他的意思，他非常聪明，在经营管理方面也很有办法，可以称之为一个出色的企业家吧。” 顾晓妍有些不解的问道：“就算他父兄身居高位，但他是做企业的，总不能归为权贵阶层吧？” “为什么不能？所谓权贵，本身就是两个概念嘛，说得通俗一点，就叫有钱有势，有钱就不用解释了，有势则指得是能解决普通官员解决不了的问题。这两样他都占全了，不是权贵又是什么呢？相比之下，我身为平阳的一把手，但在他面前，虽不敢说要仰人鼻息，至少得谨慎行事啊。就连以廉政勤政著称的黄启明，如今和他也走得很近，据说此番去北京，在向北的大力撮合下，得到了高层领导接见不说，还从国家发改委要来了许多政策，没办法，中国就是人情社会，任何人也无法改变，只能想办法适应。” 这一点顾晓妍倒是有些体会，轻轻的点了下头，皱着眉头继续道：“要这么说，陈曦现在做的一切，岂不是不知天高地厚，以卵击石了嘛？” 顾兆峰忽然收起了笑容，郑重其事的说道：“这也正是我主张你原谅陈曦的原因之一。当然，前提条件是你对这个男人还有感情。” 顾晓妍冰雪聪明，立刻领悟了父亲话中的深意，沉思片刻，突然问道：“这么说，你对北方集团收购华阳股权的事持反对意见咯？” 顾兆峰想了下，慢条斯理的说道：“谈不上支持还是反对，这不是我的职权范围，但是，从长远角度上看，华阳保持现状，对平阳经济发展是有利的，一个城市或者地区，需要有一个龙头企业来带动整体发展，平阳地处沿海，近些年主要致力于发展旅游和第三产业，对传统的工业企业疏于管理和扶持，可问题在于，东北地区受气候影响，沿海旅游业只有四到五个月的黄金期，注定成不了海南，所以，很难成为支柱型产业，作为老工业基地，经济腾飞，最终还是要依靠传统行业。” “可是，北方集团收购股权之后，恐怕也不至于影响到平阳的经济腾飞吧？”顾晓妍追问道，问题愈发犀利了。 顾兆峰一只手捏着下巴，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忽然微微一笑：“这个不好说，有些事，不能仅仅从表面上看，经济分析是一方面，政治上的考虑其实更重要。” “政治上的考虑？”顾晓妍饶有兴趣的问道：“你能详细说一说嘛？” 顾兆峰呵呵的笑了：“恐怕不能，这不在今天晚上的讨论范畴之内，还是继续说陈曦吧，我觉得你还是爱他的，否则，今天上午，也不可能给我打那个电话，现在事情暂时平息下去了，但陈曦所扮演的角色却越发重要了，这个时候，尤其需要一个敢于冲锋陷阵的年轻人啊。” 顾晓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瞥了眼父亲，冷冷的道：“这么说，你劝我原谅他，是为了更好的利用他呗。” 这句话，多少还是带有几分挑衅的味道，不料顾兆峰却不恼，只是心平气和的说道：“利用这个词，本来就是中性的，现代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难道不就是利用与被利用嘛？有人利用你，说明你有价值，而且我一贯认为，利用不是单向的，而应该是双赢才对。” 顾晓妍立刻反唇相讥：“陈曦和向北，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他们之间的对阵，胜负没有悬念，何谈双赢二字？” 顾兆峰则爽朗的笑了，随即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你凭什么认定胜负没有悬念？试问一下，1921年，十三个怀揣理想的知识分子，在浙江嘉兴南湖的小船上，召开了谠的第一次代表大会，那时候有谁会相信，二十八年之后，谠会带甲百万，席卷全国，成立了一个全新的政权？相比而言，陈曦所面临的困难又算得了什么，你怎么知道不能战而胜之呢？” 顾晓妍哑口无言，陷入了沉思。 那天晚上，父女俩谈了很久，顾兆峰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了。顾晓妍则睡了个踏实觉，而且，没有做噩梦。 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阳光明媚了，她懒懒的躺在床上，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忽然忍不住扑哧下笑了。 这个瘪犊子玩意，莫非是老天爷派下来专门整治我的，不然的话，就凭我这么优秀，咋就稀里糊涂的掉进了他的魔掌，还甩不掉了呢？ 这样想着，翻身坐起，深深叹了口气。简单洗漱了下，然后坐在沙发上，拨打了周强的电话。 在做决定之前，她必须要把所有的细节都搞清楚，否则，就应了父亲的那句话，所有人都是看客，痛苦的只能是自己。 第1199章 到底想干什么呢？ 周强的手机一打就通。 “顾姐，哦不，嫂子，您有啥指示?”电话一接通，周强便嬉皮笑脸的问道。 她懒得跟这个臭小子磨叽，直截了当的问道：“你在哪儿，安川还是平阳？” 周强鬼机灵，并没用正面回答，而是笑嘻嘻的道：“我在哪儿不重要，只要是嫂子有吩咐，就是在天边，也立刻飞回来执行任务啊。” 顾晓妍哼了一声：“你这么听话啊，那好吧，一个小时之后赶到我家来，顺便把你掌握的那些证据都带过来，我要审查一下。” “什么证据？”周强明显在装傻充愣。 “跟我装糊涂是不？”顾晓妍冷冷的道：“前两天，你不是冒充经察，给陈曦那个混蛋平事儿嘛？咋的，只记得过五关斩六将，丢人现眼的事眨眼就记不住了呗！” 周强嘿嘿的讪笑着，支支吾吾的道：“你都知道了呀......” “别废话了，今天我请假了，你把东西带着，就赶紧过来吧。”她不耐烦的道。 “哦.......是这样，顾姐，我正在返回平阳的路上，估计还有四十分钟能下道，而那些东西并不在我手里，得特意跑一趟去取，所以，你别着急，头中午肯定能到你那儿。”周强试探着说道。 “你不在安川的工地上呆着，来回瞎折腾什么？”顾晓妍追问了句。 周强连忙解释道：“不是我愿意来回跑，是陈哥把我调回来的，说是刘总的命令，让我最近一段时间跟着刘总去省城办事。” 顾晓妍听罢，随即意识到，估计是刘汉英需要一个帮手，周强倒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于是轻轻点了下头道：“那好吧，你慢点开车，我这边不着急，只要上午给我送来就可以。还有，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包括陈曦，记住了嘛？” “放心吧，打死我也不说。”周强信誓旦旦的说道。 顾晓妍嗯了一声，放下电话，心中暗暗苦笑，以周强对陈曦的效忠程度，估计马上就得汇报，这句话说了也等于没说。 其实，陈曦知道了也没什么，看了这些所谓的证据，并不意味着立刻要做决定，下一步还得找田甜谈谈，有些话是必须面对面说的，总之，把全部细节都搞清楚之后再做定夺，现在谈原谅，还为时尚早。 心情放松，食欲便来了，感觉肚子咕噜咕噜的一个劲儿叫，正打算起身去做点早餐，手机又响了，低头一瞧，原来是陈曦的来电。 尽管内心已经有所松动，但看着陈曦的手机号码，还是心潮起伏，难以平复，此时此刻，实在也没什么可说的，于是将电话往沙发随意一丢，便去厨房忙活了。 手机铃声一直在响，吵得她心烦意乱，本来打算热杯牛奶，结果却稀里糊涂的将一只空杯子放进了微波炉里，等转过身来却发现盛满牛奶的杯子还在餐桌上，竟然颇有点纳闷的想，咦！这里咋又多了一杯！扭头再往微波炉里看了眼，这才恍然大悟，不禁摇头苦笑。 电话一口气响了两分钟，终于消停了。她拿起来看了眼，一共五个未接来电，心中暗道，这肯定是周强汇报了，不知道我要搞什么名堂，于是就有点慌了。 她还真冤枉周强了。其实，周强并没有打算告诉陈曦，他有自己的打算。 顾晓妍要的东西是必须给的，既然如此，那急三火四的通知陈曦，就没什么意义了。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两头买好的美事儿，只能先顾着一面再说。而顾晓妍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一旦顾大小姐对自己产生了坏印象，那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混了。 所以，他先给做私家侦探的朋友打了个电话，一问才知道，他朋友早就将那些照片和视频如数销毁了。 这下他可有点急了，连忙质问到底是咋回事，毕竟，这是付了钱的啊。可他朋友却也一肚子苦水，原来，那天被放走的时候，对方就有言在先，涉及这件事的所有照片和录像等等一切资料，必须全部销毁，并不得外传，否则，一经发现，那就等着进监狱吧！ “我还没敢说有一部分照片已经给你了，要是那样的话，指不定还有什么麻烦呢，你就别再找我了，过几天，我把钱都退给你，从此两不相欠了。”朋友哭咧咧的说道。 一听朋友这么说，周强彻底傻眼了，此时此刻，埋怨和责怪没有用，于是眼珠儿转了转，叹了口气道：“兄弟，我也是没办法，现在是钱花了，事没办成，领导也非常不满意，天天嘟囔我，我这边压力也很大啊。” 朋友略微沉吟了下：“这样吧，付给酒店的那一万块钱，咱俩一家担一半，给我那一万就免了，一共一万五，明天就转给你，这件事就永远不要再提了。至于你手里的那份照片，你要是还当我是兄弟，就自己掂量着办吧。” 他心中暗喜，但却故意犹豫了片刻，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好吧，既然这样，那份照片我也还给你，这事闹的，白忙活一场不说，还倒赔五千块钱。” 挂断了电话，在心理默默的盘算了一番，然后将车驶入了前方的高速公路服务区，停稳之后，这才拨通了陈曦的手机。 陈曦还以为是顾晓妍回电话了，连忙抓起来一瞧，发现是小周的来电，心里不禁有点失望，本来是无意跟他闲扯，但又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所以，还是耐着性子接了起来。 “啥事？”他冷冷的问道。 “哥，上次我给你的那些照片还在嘛？”周强支支吾吾的说道。 “在啊，怎么想起问这个了？”陈曦不解的问。 周强叹了口气：“是这样的，我那个朋友刚刚来电话，说北方集团的人告诉他们，所有照片和视频资料必须全部销毁，并且保证绝不外流，否则，就要把他们送进去，你看这事......” 陈曦听罢，略微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这样吧，既然是朋友，那就别忽悠人家，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他们怎么做我管不着，但我手里这份不能动，至少要留下一份证据吧。” “我也是怎么想的，可是，我这几个哥们被向北的手下给吓着了，现在只要提起这件事，就浑身打哆嗦......哀求了半天，还说，实在不行就把钱都退了。”周强小心翼翼的说道。 陈曦生性豪爽，虽然隐隐感觉小周的话里有水分，却也懒得深究，况且他生平最不愿意欠朋友的人情，对小周等人被向北抓了这件事本来就心存愧疚，如今又听说人家要张罗着退钱，于是略微思忖片刻，直截了当的道：“钱就不用退了，也怪我事先想得不够周全，但这份照片绝对不能给他们，一会我再给你拿一万块钱，就算是我的买断费了吧。我这么做就算是仁至义尽了，如果他们还不答应，那我就没办法了。” 周强等得就是这句话，不由得大喜过望，于是赶紧又道：“放心吧，哥，保证给你办利索，另外还有个事，顾姐刚刚给我来电话，不知道咋合计的，也想要看看那些照片，我没敢说你手里也有，就推说还得去朋友那里取，暂时应付过去了，你说，给她看不？” 陈曦想了下，苦笑着道：“事已至此，无所谓的，一会你给她送过去吧。” 小周应了一声，欢天喜地的挂断了电话。 陈曦则把身子斜靠在沙发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心中暗想，晓妍跟孟朝晖要了田甜的手机号码，又找小周要这些调查取证的照片，她到底是咋想的呢？ 第1200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几下，他说了声请进，孟朝晖推门走了进来。 “你怎么过来了？”他问，今天是周末，除了生产调度中心有人值班之外，其它员工都休息。 孟朝晖也不吭声，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苦笑着道：“多事之秋啊，想消停过个礼拜天都不成，刚刚接到王云峰的通知，公司谠委要召开紧急会议，不许请假，我也不知道啥情况，就赶紧来了，刚刚见你车在楼下，就顺便看一眼。对了，没通知你列席参加吗？”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见确实没有什么漏掉未接的电话，这才皱着眉头道：“王云峰通知？你没问问是开会要研究什么吗？” 孟朝晖哼了一声：“问了，可人家也不说啊，不仅不说，口气还牛逼得很，分明摆上书籍的架子了，我也懒得跟他废话，本来想再问问刘总，可电话一直也打不通。” 这个情况多少有点出乎陈曦的意外，王云峰向来比较低调，可值此敏感时期，突然大张旗鼓的通知开谠委会，显然不那么简单，略微思忖片刻，决定还是马上和刘汉英联系下，正欲拨打电话。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说话声，侧耳一听，依稀是刘汉英和王云峰在争论什么。 “刘总，你是总经理不假，但我是集团公司的谠委书籍，这么大的事，我向上级谠委反映一下，也不为过吧，否则，一旦出了事怎么办，你能付得起责任吗。”王云峰说道。 “少跟我拉大旗作虎皮，王云峰，我念在咱们都是老同志的份儿上，给你留着面子呢，别给脸不要脸！”整个大楼里静悄悄的，刘汉英的吼声在楼道里带着回音，两个人在办公室里听得一清二楚。 王云峰也不示弱，大声说道：“我王云峰的面子是一步一个脚印挣出来的，不需要任何人给我留，同时我也要提醒你，华阳集团是谠和国家的，不是你和胡介民的私产！怎么的，难道你还想搞独立王国，脱离谠的领导吗？” “你放屁！华阳集团从成立那一天起，就一直在谠的领导下，倒是你这种逼人，打着谠的旗号，其实吃得却是向北赏赐的残汤剩饭，你自己愿意当狗，没人拦着，但少把企业扯上！” “你不要搞人身攻击，北方集团收购华阳股权，属于正常的企业并购行为，哪条法律规定，华阳就不能被收购？”王云峰也是寸步不让，反唇相讥。 听到这里，两个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约而同的起身朝门外走去，出了办公室，却见刘汉英和王云峰正怒目而视，而一个身材瘦弱的中年男子挡在两人中间，低声劝解着什么。 “企业并购？！华阳集团是我们的父辈用生命和鲜血创立的企业，向北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要巧取豪夺？还有你，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这要是在战场上，直接就该枪毙！”刘汉英火冒三丈，指着王云峰的鼻子继续嚷道。 见有人来了，挡着二人中间的男人连忙压低声音说道：“刘总，你先少说两句.......” 刘汉英年轻时曾经在社会上厮混过，身上颇有几分匪气，这么多年，除了在胡介民面前有所收敛，连李百川和钱宇这样级别的领导也从没放在眼里，听中年男人这么说，更是火冒三丈，直接便吼道：“话都不让说，还让我来开会干什么，滚一边去，这会我不开了！爱找谁开找谁去！”说完，转身往电梯口走去。 “你可以缺席，甚至还可以弃权！”王云峰在背后冷冷的说了句。 孟朝晖见状，连忙追了过去，刘汉英也被迎面赶过来的杨学义拦住，两个人合力，这才好说歹说的将他弄了回来。 中年男人见状，也不再说什么，面沉似水的转身朝会议室的方向走去，王云峰则紧跟其后，满脸赔笑的低声说着什么。 刘汉英则被众人簇拥着进了陈曦的办公室，强按在了沙发上，兀自余怒未消，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孟朝晖赶紧给倒了一杯水，低声劝道：“刘总，身体要紧，别再把心脏病给气犯了。” 刘汉英听罢，长叹一声，从口袋里掏出药来，倒出几粒吃了，这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子系中山狼，得势既猖狂啊！”他喃喃的嘟囔道，然后指着门外说道：“你们看见了吗？平时跟条狗似的，看见咱们就摇尾巴，现在认了个有权有势的新爹，立刻敢呲牙了，要不是我现在身体不好，真想狠狠抽他几个耳光！” “到底咋回事啊，我在电梯里就听到你们俩吵了，这大礼拜天的，把我们找来开什么谠委会呀？”杨学义问道。 刘汉英哼了一声：“今天这个会可不一般，看见那个瘦子了吗？那是新上任的省国资委谠组副书籍马正江，受国资委主任何伟的委派，亲自来我们华阳集团主持这次谠委会，为的就是制止周一即将召开的全体职工大会。” “看来，这是云峰把事情汇报上去了，国资委方面怕出状况，所以急三火四的派这位爷下来平息事端来了。”杨学义笑着道：“不过，这有点不符合规矩吧，我们召开全体职工大会，和省国资委有什么关系，未免管得有点宽了。” 刘汉英冷笑一声：“开玩笑，华阳集团的事，还轮不到他们说话，算了，今天这个会，我不参加了，你们该去就去，听听王云峰到底讲些什么。”说完，看了眼陈曦，皱着眉头问道：“王云峰也通知你了？” 陈曦淡淡一笑：“没有，这么高级别的谠委会，怎么可能让我列席呢？” 刘汉英则瞪了他一眼:“你也是，平时吊儿郎当的，也不知道靠近组织，这么多年了，连个谠员都没混上，现在该你发挥作用了，却连出席会议的资格都没有，要你有什么用！” 一句话到把大家都逗笑了，杨学义捅了孟朝晖一下：“你这个副手怎么当的，赶紧把陈总拉进组织呀！” 孟朝晖却一个劲挠头：“我也想啊，可他连个入谠申请书都没写过呀，我咋拉啊！” “糊涂！那玩意还用领导亲自写啊，陈总多忙啊，你就代劳下呗！”杨学义大大咧咧的道。 正说着，房门被轻轻敲了几下，随即听钟乃文在门外说道：“老刘啊，你在里面吗？” 钟乃文的资历摆在那里，虽然平时很少说什么，但是大家还是都给面子的，孟朝晖见状，赶紧起身将门开了，钟乃文没进来，而是站在门口扫视了一眼，微笑着道：“都消消气，先开会吧，陈曦也一起，马书籍等着呢。” “什么马书籍驴书籍的，没时间伺候他们这帮臭大爷，我找介民商量下，陈曦跟我一起走。”刘汉英说着，起身往门外走去。陈曦迟疑了下，也只好跟了过去。 刘汉英走到门口，还是被钟乃文拦下了。 “老刘，别耍小孩子脾气，你是公司的一把手，这会怎么能缺席呢？有再大的情绪，也必须把会开完了再说！”钟乃文低声说道。 刘汉英无奈，长叹一声道：“老钟头，这事都怪你，好端端的把位置让给王云峰那个狗篮子干啥？” 钟乃文也不恼，只是微笑着道：“老刘，你能讲点理不，许你躲清闲，我都快退休了，就不能享几天清福啊？再说，让云峰接替我的位置，当时是经过你同意的呀，咋能都怪在我头上呢？” 一句话怼得刘汉英哑口无言，站在原地，吭哧了半天，最后只剩下翻白眼了。 “刘总，我也觉得您应该出席会议，正好听一下国资委方面到底是个啥态度。”一直没吱声的陈曦悄悄说了句。 刘汉英却叹了口气：“你猪脑子啊，啥态度还用听吗？省国资委快成向北家后院了，肯定是支持收购呀，不然能大老远的派这么个人给咱们开会嘛！” 陈曦则心平气和的道：“那可未必，再说，现在还没到最后时刻，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您就权当是看热闹，反正礼拜天也没啥事，闲着也是闲着。” 一句话把刘汉英给搞懵了，眼珠子转了两圈，似乎咂巴出来点滋味。 第1201章 鬼才知道 陈曦等人进入会议室的时候，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 除了许俊雄在外地疗养，无法赶回之外，华阳集团的谠委成员悉数到场。 见他来了，王云峰连忙给马正江做了介绍，听罢介绍，马正江连连点头，亲热的握着他的手，微笑着说道：“何主任可没少提及你，赞不绝口啊，我也早有耳闻。你来得正好，作为主持工作的副总经理，理应列席这个会，快请坐吧。” 待众人坐定，王云峰率先说道：“今天是周末，临时把大家召集过来，是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需要研究，我就不多说，下面请省国资委谠组副书籍马正江同志讲话。” 按理说，此处应该有掌声，而且必须热烈。但刘汉英双手抱在胸前，耷拉着脸，没有任何表示，其余人见状，也都迟疑着不敢多拍，只有钟乃文和王云峰很认真的拍了几下，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马正江面色阴沉，先是清了下嗓子，然后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在正式开会之前，我先对刘汉英和王云峰二位同志不理智的表现提出严肃批评，你们俩身为华阳集团的主要领导，在工作发生分歧的情况下，不能做到冷静和理智的处理，而是当众互相指责谩骂，这成何体统！所幸今天是周末，否则，让员工们怎么看，还能不能注意点自身的形象和素质！” 谁都听得出，这番话表面上是各打五十大板，其实主要针对的是刘汉英，毕竟，王云峰在整个争吵过程中还是相对克制的，至少没骂脏话。 话音刚落，王云峰马上接过话茬道：“我接受组织上的批评，刚才和刘总争执，是非常不妥当的行为，为此向刘汉英以及全体同志道歉。”说完，站起身，朝大家深深鞠了一躬。 钟乃文见状，赶紧微笑着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就是好同志嘛，谁都有点脾气，可以原谅。”说完，扭头对刘汉英道：“汉英，云峰同志都道歉了，你也表个态呗。” 这分明是找要给马正江找个台阶，毕竟是省国资委的领导，正常情况下，理应高迎低送，夹道欢迎的，结果却闹成这个局面，实在是有点失礼了。 不料刘汉英却连瞅都不瞅一眼，将身子微微一侧，冷冷的道：“我没什么可表态的，也就是现在，如果倒退十年，某人现在早就住院了。还是那句话，道不同不相与谋，我拒绝接受叛徒的道歉。” “你！”王云峰被这句话激怒了，脸瞬间便涨得通红，如果不是被身边的钟乃文拉了下，几乎就要当场发作。 马正江的脸色愈发阴沉，低着头，强忍着没有发火，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的道：“好吧，既然两人都表态了，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以后谁也不许提了，下面我代表省国资委谠组，传达一下对北方集团收购华阳股权问题的相关决议。”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每个人都屏气凝神，侧耳倾听，气氛异常凝重。 马正江的讲话很长，但总结起来，不外乎三点， 首先，本次收购，是经过省国资委认真研究并通过的，是国有企业体制改革的一部分，一切程序公开透明，符合相关法律规定。 其次，北方集团只是收购华阳集团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收购成功后，华阳集团的所有制形式不变，企业的组织结构不变，员工不下岗、不买断工龄，一切待遇不变。 最后，有不同意见可以通过正常渠道逐级反映，不允许越级上访和组织群体性集会，如果一意孤行，并引发严重的后果，将追究责任，严肃处理。 “所以，下周一的全体职工大会，就暂时不要开了，更没必要搞什么投票表决，希望有关同志要端正态度，将本次收购的详细情况如实告知群众，而不要断章取义，蒙骗和鼓动不明真相的广大员工，利用群众的抵触情绪，为自己牟取私利，这是严重的违纪违法行为！”说到这里，马正江狠狠的拍了下桌子，用严厉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会场。 所有人都低头不语，刘汉英则冷笑一声，缓缓说道：“马书籍，你刚刚啰里啰嗦的讲了这么多，其实在我看来都是废话，什么叫程序公开透明？分明是崽卖爷田，不知心疼，评估审计结果还没出来，北方集团出资六个亿人民币收购华阳百分之五十一股权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我想这不是空穴来风吧，另外，傻子都知道，省城那家会计师事务所跟北方集团有利益勾连，你敢说自己不清楚吗？说得比唱得都好听，既然如此，那就请省外的第三方评估机构来审计吧！” 马正江被彻底激怒了，呼的一声站了起来，指着刘汉英道：“你可以质疑，但要拿出证据，像这样信口开河，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性了！？六个亿收购的事，本来就属谣传，没有任何依据，至于评估审计，就更属无稽之谈，本次审计工作，是公开招标的，合理合法，有据可查，你简直是无理取闹！另外，对于你今天的表现，我会如实向国资委谠组汇报的，我个人认为，你已经不适合再担任领导职务了。” “屁大个官，我早就不想干了！”刘汉英也站了起来，正色道：“要不是为了华阳的未来和大家的前途，我现在就可以辞职不干，所以，请你不要拿罢官这种事吓唬我！老子不吃这一套！” 刘汉英是出了名的驴脾气，真要发作起来，连胡介民都要让他几分，现在是针尖对麦芒，各不相让，几乎无法收场了。众人见状，也只能好言相劝，总算把两个人安抚下来。见马正江实在没有台阶可下，王云峰则连忙说道：“我坚决支持省国资委谠组的决议,对广大员工做好解释工作，保证不发生任何有损企业形象的事情发生。” 马正江满意的点了下头，又将目光投向钟乃文，钟乃文沉思片刻，苦笑着道：“我已经退二线了，在这样的问题上，是没什么发言权的，总之一句话，服从组织的决定吧。” 这基本可以理解为支持，马正江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再看向其余众人，却发现大家都躲避他的目光，不禁有点失望，思忖片刻，直接点了陈曦的名，微笑着问道：“陈总，你说两句？” 陈曦一愣，随即笑着道：“这不好吧，今天是谠委会，我一个列席参加，就没必要表态了吧？” 马正江却摇了摇头：“话不能这么说，虽然是列席，但作为目前主持工作的副总经理，还是有发言权的，谠外人士的意见也很重要哦。” 闻听此言，所有人将目光都投了过来，刘汉英更是双目如炬，死死的盯着他。 陈曦想了想，慢条斯理的说道：“首先，我支持省国资委的决议，并且对北方集团的收购没什么意见，这完全符合市场竞争的规律，并购成功之后，华阳集团无论在资金状况和管理体制上，都会有全面的进步和提升，对企业的发展是大有益处的。” 所有人都被他的这番话所震惊，刘汉英更是面如铁青，双眉紧缩。 他也不看大家，还是自顾自的说道：“但是，作为企业的员工，有不用看法也是正常的，我觉得不能一棍子打死吧，召开全体职工大会还是有必要的，至少可以在会上给大家解释下呀，越是捂着盖着的，谣言就会越有市场。” “陈总，你这话可欠考虑，全体职工大会，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召开的，那是要符合相关程序的。”王云峰见话茬不对，连忙跟了句。 他则不紧不慢的说道：“按照《全民所有制企业职工代表大会组织条例》十八条之规定，凡遇重大事件，经企业法人代表、工会或者三分之一的职工代表提议，即可召开临时全体职工大会，有三分之二在册职工到会即视为有效，同时，也可以对重大事项进行投票表决。” 说实话，类似规定几乎没人知道，他的话一出口，包括马正江在内的所有人都有点傻了，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坐在他身边的孟朝晖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我靠，老弟，你这政策水平也太高了吧，连这都清楚？” 他没吱声，只是淡淡一笑，心中却暗道，高个屁，老子刚用手机查的，不然的话，鬼才知道还有这么个条例！ 第1202章 简直不敢往下想了 马正江本来是面带微笑，可是，从陈曦说“但是”两个字开始，那份笑容便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神色。 显然，他此行的准备并不是很充分，对华阳集团缺乏足够的认识和了解，被刘汉英没轻没重的一顿狂撅，搞得非常狼狈，其实，此刻最聪明的做法，应该是尽快结束会议，重新调整后再做打算，但他却执意要扳回点场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点了陈曦的名，却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副总经理，竟然比刘汉英还难对付。 面对公开的对抗，自然以拍桌子瞪眼睛，并以罢官相威胁，可陈曦笑呵呵的搬出了法律法规，这就不好随便发表意见了。 愣了片刻，他扭头问坐在身边的王云峰道：“老王啊，有这个规定吗？” 王云峰也很含糊，支支吾吾的低声说道：“应该......有吧？这个......得回去好好查一下。” 陈曦则慢条斯理的说道：“不用查，这个规定是1986年颁布的，至今一直有效。况且，员工是企业的主人翁，理应享有知情权，说句不客气点的，只要程序合法，任何组织和个人都无权干涉和制止，这是法律赋予全体员工的神圣权利。至于是否投票表决嘛，可以在会上进行讨论后再做决定，马书籍，您看我的这个表态可以吗？” 人是需要一个成长过程的，陈曦也不例外，在经历了诸多变故之后，他终于领悟到了职场乃至官场的处世之道。其实，这非常简单，只有四个字。 这四个字就是：沉得住气。 千万不要小看这四个字，多少人就是败在沉不住气上。只有沉得住气，才能稳住心神，冷静分析局势，抓住对手的弱点，从而一蹴而就。 客观的讲，将康铭辉收集到的关于向北以非法手段控制建筑市场的诸多证据，一起交给吴迪，这本身就是沉不住气的表现，现在回过头来仔细一想，就凭那点所谓的证据，怎么可能扳倒向北这个级别的人物呢？人家有一万个理由和办法为自己开脱，事实也证明了他的草率，向北轻描淡写的化解了危机，通过黄启明的干预，将办案权交给了省城经侦，然后把吴迪连同省高检的几个人纷纷调离原岗位，一场轰轰烈烈的行动，转眼就烟消云散，草草收场了。 再往前推，实名举报宁宪东也是一样，看似大义凛然，其实是在逞匹夫之勇，非但没抓住重点，反而将自己的底牌完全暴露给了对手，间接导致了向北对他设下圈套，狠狠玩了他一把。 而这一下，是完全有可能把他玩死的。 意气用事虽然过瘾，但往往走不了更远，只有那些韬光养晦，深谋远虑的人，才会稳稳当当的笑到最后，这就是他在摔了几个大跟头之后，痛定思痛所总结出来的生存真谛。 于是，才有了这番看似心平气和，实则暗藏玄机的讲话。 会议室里安静异常，没有一个人吱声，大家都将目光投向马正江，等着这位钦差大员做最后的决断。见此情景，老成持重的钟乃文轻轻咳嗽了一声，斟酌着说道：“这个......我赞同陈曦同志的观点，马书籍，要不，您把情况再跟相关领导汇报下，最好是既解决问题，也不激化矛盾，您说呢？” 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其实等于废话，不过倒是给马正江一个台阶。 马正江也很识趣，随即沉着脸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先这样吧，谢谢陈曦同志的发言。”说完，也不理睬众人，起身低着头便朝门外走去，与来的时候倒背双手、官气十足相比，怎么看都有点灰溜溜的味道。 王云峰和钟乃文互相对视了一眼，赶紧跟了上去，其余人虽然也站了起来，但扭头一瞧刘汉英端坐未动，便都迟疑着没有跟出去。 见三个人出了会议室，刘汉英这才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陈曦道：“有两下子啊，小伙子，这几句话说得蛮有水平嘛，这就对了，关键时刻冲得上去，不掉链子，将来才堪大用!” 他讨好的笑着：“这不是有刘总坐镇嘛，您老人家的气场足够强大，我才敢放开手脚的发挥。” 刘汉英却不以为然，挥了挥手，苦笑着道：“算了，我这个总经理估计也当到头了，这就算是我为华阳的最后一战吧，豁出谠籍不要了，也非要把这件事搅合黄了不可！” 他却一本正经的道：“刘总，您未免悲观了，其实，向北也并非没有漏洞，还是那句话，胜负还早着呢！” 刘汉英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皱着眉头道：“听你这话茬，咋有点胸有成竹的意思呢？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有啥鬼点子了？” 他只是淡淡笑了下，未置可否。刘汉英见状，也不再多问什么，而是直接把几个人招呼到陈曦的办公室，继续开了个小会，中心议题就是针对召开全体职工大会的法定程序，大家在查阅了相关规定之后，进行了分工准备，确保没有任何漏洞。 会开到一半的时候，周强来了，见领导们正在研究事，便先行回避了，等众人都走后，这才溜了进来。 “这大礼拜天的，你们这是干嘛啊？”周强问：“我来的实话，在楼下还看见王云峰了，耷拉个老脸，跟谁欠他钱似的，我颠颠儿的过去打招呼，都没他娘的搭理我。” 他没吱声，只是打开抽屉，把装照片的信封拿了出来，然后又从身后的保险柜里取出一万块钱，一并递了过去。 周强伸手接过，笑嘻嘻的道：“哥，你办事就是敞亮！” 他白了这小子一眼：“不敞亮点也不行啊，遇到你这么个棺材里伸手死要钱的主儿，不动点真格的，也打发不了啊。” 一听这话，周强赶紧连发誓带赌咒，总之一个意思，对他忠心耿耿，绝对没有黑过一分钱。 正信誓旦旦的说起来没完，却被他不耐烦的打断了：“算了，我没时间听你那些连篇鬼话，这件事到此为止了，以后再发生任何费用，都不许再跟我要一分钱。” “臣遵旨！”周强嬉皮笑脸的道。然后往前凑了凑，小心翼翼的继续说道：“哥，我有重大情况向你禀报，是关于顾姐的，怎么样，是否可以按情报质量，给予适当奖励呢？” 一听说是有关顾晓妍的，他的心立刻砰砰的跳了起来，连忙追问到底怎么回事，周强见状，也不敢再卖关子，一五一十的如实说了。 原来，借着等他们开会的工夫，周强给顾晓妍打了个电话，说很快就要把那些照片送过去，顺便问一下是否还有其他事要办。 顾晓妍略微沉吟了下，突然打听起田甜的近况，他不敢怠慢，便将自己知道的都如实说了。 “我刚才一直在想，顾姐找田甜能干啥呢？按理说，以她的身份，不该干这种自取其辱的事啊，于是我忽然有了个可怕的念头，顾姐会不会一时冲动，想找人去废了田甜啊？”周强试探着问道。 他鼻子差点没气歪了，无可奈何的道：“你脑子进水了啊，整天想得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内容！晓妍是那种女人嘛？开什么玩笑！” “那可没准，这女人要是狠起来，可比男人更甚，顾姐那脾气，你敢打保票？要我说吧，就算没那么严重，至少也是想亲手教训下那丫头。”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陈曦，低着头想了半天，也感觉小周说得有几分道理。 顾晓妍可不是那种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的人，虽不能说是有仇必报，至少是不肯吃哑巴亏。果真如小周说的那样，这件事又该如何收场呢？而且，万一田甜身边还有向北的手下暗中照应，晓妍再吃点亏，我的天啊，他简直不敢往下想了。 第1203章 简直是作孽啊 越想越着急，不禁有点慌了。 “这样吧，你这就把照片给晓妍送过去，然后......”他沉吟着，一时也想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周强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了两圈，信心满满的道：“放心吧，陈哥，我知道该咋办，你啥也不用管了，保证给你办得妥妥的。”说完，转身欲走，却被他一把拽了回来了。 “啥就让我放心啊，你知道我让干什么啊，慌慌张张的就跑。”他埋怨道。 小周却瞪着两个大眼珠子，摇头晃脑的道：“哥，我算看出来了，你这辈子是彻底完犊子了，让顾姐攥得死死的了，再也不可能潇洒的享受人生了，可惜啊，人世间从此多了个痴心汉，却少了一个能勾搭美女的老爷们.......哎呦！” 话还没等说完，屁股上已经挨了陈曦一脚，于是也顾不上再拽词，捂着屁股哼哼唧唧的嘟囔道：“咋还学会动手了呢，我这不是阐述道理和感想嘛！” “我发现你最近废话特别多，早知如此，就不该把你捞出来，让你在看守所里多住上一阵子，也好治治这张破嘴。”他皱着眉头，恨恨的道。 小周也不恼，仍旧贱兮兮的笑着：“不把我捞出来，谁鞍前马后的给你跑腿办事啊？我存在的价值就是给你排忧解难的，咱哥俩是天生的珠联璧合，类似顾姐这种情况，你不用说出口，一个眼神我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别看平时鬼点子多，但此时此刻，陈曦还真有点麻爪，听周强这么一说，无奈的苦笑了下，问道：“有那么神奇嘛？那你说说，打算怎么办？” 周强听罢，略微思忖片刻，一本正经的道：“你不就是怕顾姐吃亏嘛，我说得对不？” 一句话说到了他的心缝里，刚刚愁眉不展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笑容，连忙催道：“别卖关子，赶紧往下说。” 小周则不慌不忙的说道：“我刚才又仔细分析了下，以顾姐的智商，就算要收拾那小丫头，也不会选择现在动手，所以，她这次去找田甜，肯定是另有想法的，退一步讲，最多是为了出口恶气，亲自动手教训下那丫头。” 所谓当局者迷，经小周一说，陈曦也随即反映了过来，紧张的心情瞬间就缓解了许多，微微点了下头，讪笑着道：“也对，我可能是有点神经质了。” “要不怎么说你彻底完犊子了呢？”周强用揶揄的口吻道：“为情所困的男人，智商最多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从你目前的症状看，貌似三分之一都不足。” 他对周强的贫嘴早就习以为常，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低着头沉思片刻，把心一横，抓起外套道：“走吧，我和你一起去，如果晓妍去找田甜的话，就在暗中保护着点。” 周强听罢却连连摇头：“你跟去干嘛？顾姐只是打听田甜的近况，你咋就确定她今天就能去找那丫头？万一要是不去的话，难道你就在外面一直撅着？这种望风盯梢的差事，怎么能劳大哥亲力亲为呢，我这样的马仔就足够了，你就放心吧，我先把这些照片送去，然后和顾姐再聊一聊，如果确定有情况，马上联系你就是了。” 他苦笑着挠了挠头，又重新坐了回去。 其实，自从昨天晚上听了吴迪的那番话后，本来已经心如死灰的他，仿佛突然看到了一丝希望，心中又萌生了许多念头和想法，这才鼓足勇气给顾晓妍打了一通电话，实指望接通之后，再解释和争取一番，不料顾晓妍却压根不想给他说话的机会。 希望破灭，比压根就没有希望，更令人难以接受。 陈曦现在的心情就是如此，只要提到顾晓妍，立刻便心乱如麻，平时那点机灵早就飞灰烟灭、不知去向了。 所幸的是，身边还有个小周，一肚子鬼点子颇有他当年的风采，而且，还兼具不要脸、没底线等的特点，倒是一个值得信赖和托付的家伙。 这样想着，轻轻叹了口气道：“好吧，那就拜托你吧，有啥消息，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小周连连点头，转身往门外走去，可走到门口，却又停了下来，回头笑嘻嘻的说道：“陈哥，顾姐虽好，但这么长时间，你就一点没腻嘛？” “滚！”他大吼一声，小周则向一只受惊的猫，噌的一声就窜出了房门。 他颓然的靠在沙发上，望着阴沉沉的天空，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仿佛丢了魂儿似的。 也许是昨天晚上喝多了的缘故，他感觉头有些疼痛，坐了一会，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抓过来一瞧，正是小周的来电，于是迫不及待的接了起来。 “陈哥，有点麻烦，顾姐确实要去找田甜。”小周的语气中透着一丝焦虑和不安，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你确定？”他问。 “基本差不多吧，我刚刚和顾姐聊了一会儿，主要是把照片中的内容讲解了下，她听得非常认真，然后又问了那天晚上我们被伏击的详细情况，包括那些人都长什么模样等等，我也不敢隐瞒，就都如实告诉她了。”周强急切的说道：“再之后，她就说一会儿要出去趟，让我先走了。” 别看之前心乱如麻，但事到临头，陈曦反而平静了下来。 “你在哪儿呢？”他问。 “我把车停在顾姐家小区门外了，陈哥，还是提早做点准备吧，你要是不方便出面，我马上给你调几个人过来。”小周说道。 他却冷笑一声：“又不是打群架，调那么多人干嘛？” 小周却很认真的道：“就算不打架，万一旦局面失控，拉架也得人手够用啊。等一下，顾姐出来了，正在小区门口打车呢，我先挂了。”说完，也不待他回答，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的脑子飞快的转着，在最短时间里做出了如下判断。 以顾晓妍的身份，应该不至于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事实上，即便她真做了，也不会有什么大麻烦，顾兆峰的女儿，谁敢轻举妄动？只是苦了田甜，客观的讲，所有这一切，都是向北一手策划的，而这个苦命的女孩，不过是个被利用的工具而已，从这个意义上，还颇有几分悲剧色彩。在顾晓妍已经知晓的情况下，田甜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很有可能被向北放弃。至少不会因为一个没有价值的工具，而与顾兆峰彻底闹僵的。 想到这里，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在心里喃喃的嘟囔道，唉，这叫啥事，简直是他娘的作孽啊！ 第1204章 都傻眼了 十分钟后，小周又打来了电话，顾晓妍所坐的出租车，正驶往田甜家的方向，而他正跟在后面。 “他没发现你吧？”陈曦紧张的问。 小周倒是满不在乎：“绝对没发现，你还不了解我嘛，天生就是干特务的材料。” 放下电话，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晓妍到底要干什么呢？难道真跟一些悍妇似的，带着人去痛殴第三者，这也不符合她做人做事的一贯作风啊，可是，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这种关系的两个女人见面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状况。 手机再次响了，小周的这个电话，更令他如坠五里雾中。 “奇怪了，顾姐在田甜家附近的超市下了车，进去买了一大包水果和补品，这玩的是啥路子？咋越来越看不明白了呢。难道还要给那个小狐狸精送礼？”小周怔怔的问道。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斟酌着道:“你搞错了吧，该不会是附近有什么亲戚朋友.......” 周强的回答倒是非常肯定：“不可能，我一直跟着呢，天下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正好有个亲戚朋友和田甜家住邻居？” 他也傻眼了，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把心一横。还是决定亲自去看一看，和小周约好了见面地点，挂断电话，抓起衣服，三步并着两步的下了楼，驾车疾驶而去。 半个小时之后，陈曦赶到了田甜家附近。 这是一幢上个世纪的老旧楼房，两侧早就被拆迁，建起了全新的楼盘，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把这栋楼给剩下了，孤零零的伫立在路边，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他找了个地方停好车，往四外看了看，并没发现小周的人影，正想打个电话，却见周强从马路对面的一个小吃部里急匆匆的走了出来，快步穿过马路，拉开车门，一屁股坐了进来。 “看见了嘛？那就是田甜的家。”小周指着二楼的一个窗口说道。 他歪着头看了看：“你确定晓妍进去了？” “反正是进了单元门，一直没出来，当然，也有千分之一的可能，真就凑巧有个朋友正好住这儿。”小周一本正经的道，略微停顿了片刻，又苦笑着道：“这栋楼里基本没有原来的住户了，全是外地打工的人租住，要不怎么能被向北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呢，其实就跟这栋楼有关，我朋友一看这破地方，就认定田甜是个土包子，结果就有点大意了，把田甜从家里带出来，被向北的人跟了一路，竟然丝毫也没察觉，等带进了事先准备好的房间，让人家来了个人赃并获，想抵赖都没办法了。”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他，警惕的往四外看了看:“你没注意下附近是否有可疑的人嘛？” 小周撇了下嘴：“我的亲哥啊，你真拿我当侦探使唤了呀，上哪儿看得出谁可疑谁不可疑啊，那帮人脑门儿上又没贴着字，而且，他们也不可能满大街晃悠，没准躲在哪个耗子洞里呢。” 他微微点了下头，转念一想，就算有向北的人又能怎么样，正好一肚子火没地方泄呢，今天真要撞上，非好好修理这帮家伙不可。 这样想着，于是也不再问什么，只是盯着窗口发呆，半晌，默默的掏出一根烟，点燃之后深深吸了两口，沉吟着道：“你说晓妍找田甜能说些什么呢？” 小周眼珠子转了转，满脸坏笑的道：“没准是姐俩交流下和你办事的经验吧？看看谁更爽些。” “滚一边去，再废话弄死你！”他恶狠狠的嘟囔了句，心里却火烧火燎的，嗓子眼都有点冒烟了。 见他面色阴沉，小周也不敢再随便开玩笑，只是悻悻的坐在一旁，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却仍不见顾晓妍出来，实在有些无聊，于是便试探着问道：“陈哥，你就打算一直在这儿等下去？” 他白了小周一眼：“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 “我啥事没有，只是......光在这儿傻等，也没啥意义啊，顾姐真出来了，你又能怎么样？”周强小心翼翼的说道。 是啊，我在这儿等，意义何在呢？他也这样问自己，似乎没什么意义，可就这么走了，似乎还有点不甘心，思前想后，始终也拿不定主意。 小周也看出他心里烦闷，于是便闭了嘴，两个人就这么坐在车里，一根接一根的闷头抽烟，不大一会，车厢里便烟雾缭绕，有点辣眼睛了。 “进去多久了？”他冷不丁问了句。 小周看了眼时间：“快两个小时了，按时间算的话，肯定是在谈什么事，要是动手打架的话，都够得上毁尸灭迹了。”话音刚落，却见单元门开了，顾晓妍缓步走了出来，让二人惊诧不已的是，田甜居然低着头跟在身后，显然是送客人的架势。 出了楼门，顾晓妍停下脚步，似乎往这边看了眼，吓得二人赶紧将身子往下缩了缩，样子很是滑稽。 “没看到咱俩吧？”他问。 “应该看不到，这路边停了这么多车，顾姐那眼睛又不是扫描仪，不可能迅速识别啊。”小周这张嘴，不论啥时候都能说出点怪话来。 陈曦却无心搭理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站在路边的两个女人。 顾晓妍看上去很平静，丝毫没有发怒的迹象，可田甜却低着头，多多少少显得有些拘谨。两个人低声说着什么，田甜不住的点头，那神态就跟听领导讲话似的，谦恭而谨慎。 “顾姐这气场太强大了，分明是要母仪天下、统领后宫的节奏啊。”小周喃喃的道：“身边要是再多个小太监，就更加有范儿了。” 他懒得搭理磨磨叨叨的周强，还是不错眼珠的盯着沐浴在夕阳中的两个女人。 也不知道顾晓妍说了些什么，田甜突然掩面而泣，顾晓妍则叹了口气，默默的掏出纸巾递了过去，半晌，田甜这才制止了抽泣，只不过头低得更深了。 顾晓妍好像又安慰了几句，便伸手拦下了一辆驶过的出租车，款款的上了车，而田甜则一直站在路边，目送出租车走远，这才转身朝楼里走去。 田甜刚一转身，他便立刻启动汽车，一脚油门便追了上去。 “你先让我下去呀，我车还在那边停着呢！”小周嚷道。 他则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一会你再自己来取吧。” “大哥，啥事没有，你尥蹶子追个啥劲儿啊？”小周苦笑着问：“咋的，打算追上了跟顾姐谈一谈啊？” 说良心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追，似乎只是想离顾晓妍更近一些，那样心里才稳当。 不大一会，出租车便出现再在视线里，两台车一前一后的在繁华的都市里穿行，在等红灯的时候，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顾晓妍的背影。 “我要是你，现在就开门下去，直接把顾姐抱下来，然后嘴对嘴一顿啃，就算是铁石心肠的女人，也保证被你的热情融化了。”小周的嘴就是闲不住，不住的嘟囔着。 他哼了一声：“融化掉？真要是那样的话，她能把舌头给我咬下来。” “你傻啊，不会不伸舌头啊。”小周嘿嘿笑着回了一句，话刚说完，突然就瞪大了眼睛。 第1205章 一个顿号造成的血案 前面那台出租车的门一开，顾晓妍麻利的下了车，几步走到了陈曦的车门口，伸手便去拉车门。 由于车辆的自动落锁功能，所以，四个车门都是锁着的，顾晓妍拉第一下的时候并没有开，陈曦见状，赶紧按下了开锁键，顾晓妍直接拽开副驾驶的车门，沉着脸对周强说了两个字。 “下去！” 别看周强跟陈曦油嘴滑舌的贫起来没完，但是看见顾晓妍便两腿发软，一句废话没有，低着头麻溜就下了车。 信号灯早就转换成了绿色，就这么一会的工夫，后面喇叭声便响成了一片，所幸的是这个交通岗没有执勤的交警，否则，路口上下车，至少是扣三分，罚款两百。 顾晓妍坐进车里，也不看陈曦，只是冷冷的说了句开车，然后便目视前方，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陈曦不仅傻眼了，而且还慌了神儿，紧张得两个手心里全是汗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木然的驾驶着车辆，也不拐弯，顺着路一直开了下去。 驶出去好一段路，顾晓妍这才冷冷的说道：“长能耐了，还学会跟踪了，可也不掂量掂量，就你们俩那智商，还跟我玩这套路子？” “我......我......”他支吾了半天，最后长叹一声，苦笑着道：“不是跟踪，其实，我就是有点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顾晓妍紧接着问了句。 “小周说.......你要来找田甜，我怕你吃亏，就赶紧跟过来了。”他战战兢兢的说道，心里却暗暗叫苦，这事闹的，万一顾晓妍再想歪了，那可真叫得不偿失啊。 “我找田甜，你有什么可担心的？”顾晓妍还是一句跟一句的问道，丝毫不给他思考的时间，而且听这话茬，已经在向陈曦最不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了。 他感觉浑身都在冒汗，脸上更是一个劲的发烧，活了这么三十多岁，从来没有如此窘迫过，恨不能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然后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周他们上次被向北的人打了个埋伏，我怕你也被......”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顾晓妍打断了：“开什么玩笑，你认为我是来找田甜打架的吗？把我当什么人了，没有文化的家庭妇女？泼妇？” 他无言以对，越想越窝囊，最后一脚刹车停在路边，狠狠给了方向盘一拳。 “我没把你当成泼妇，只是不放心你，难道这也有什么不对吗？”连激动再窝火，他的情绪也有点失控，声音略高了点。 顾晓妍却冷笑了一声：“恐怕是言不由衷吧，我看是不放心田甜吧！” 完了！真是怕啥来啥，他在心里嘟囔道，可又百口莫辩，咬牙切齿的吭哧了半天，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晓妍，我真想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我确实是担心你，要怎么说你才能相信！” “怎么说我都不相信。”顾晓妍还是不看他，语气冷得像三九天的北风。 陈曦并不是个赖皮赖脸的男人，听顾晓妍这么说，内心深处的自尊又莫名的开始升腾，于是把牙一咬，淡淡的道：“那就没办法了，权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吧。” “可是你说了呀！”顾晓妍摆出了一副蛮不讲理的架势。 他简直快被逼疯了，无奈的道：“那......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啊！” “你说呢？”顾晓妍突然转过头，死死的盯着他问道：“你说我到底要怎么样？” “我......我哪里知道你要怎么样！”他实在没辙了，都快要哭了。 顾晓妍突然沉默了，半晌，还是冷笑的道：“婚礼的事，你到底怎么想的？有个准信儿没？” 这种颇具跳跃性思维的问话，把陈曦搞糊涂了，愣了片刻，这才苦笑着道：“我能有啥想法，一切你说了算，你想咋弄就咋弄吧。” 顾晓妍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脸上的表情多少缓和了些，思忖片刻，这才继续说道：“好吧，那婚礼就照常举行吧。” 他没说什么，只是感觉一阵酸楚袭上心头。 结婚，对于任何一个人而言，都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可在我这里，却变成了一出蹩脚的大戏。他无法想象这样的场景，明明心中愁云惨淡，却还要强作欢颜，跟亲朋好友把酒言欢，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呢？ 果真如此，那这个婚不结也罢，这张脸能值他娘的几毛钱啊？！反正是丢脸，现在丢和过几天在丢，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是不是想对我说，干脆就别结婚了呀？”顾晓妍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不失时机的问了句。 他苦笑了下，低着头想了想，轻声说道：“不，我说过了，一切都听你的，是我辜负了你，所以，我无条件服从你的一切安排，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顾晓妍哼了一声：“很好，这句话说得还有点男人的气概，既然你这么听话，那现在咱俩就把结婚后的事研究下吧，所谓丑话说到前面，先讲后不争，你没有意见吧。” 他的心如同被刀剜似的疼了下。无奈的点了点头：“没什么可讲的，你了解我，我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房子是你的，钱是你的，一切都是你的，结婚之后，我保证消消停停的滚蛋，不会赖着不走的，怎么的，难道还需要给你立下个字据吗？” 顾晓妍听罢，歪着头想了想，平静的道：“你还真提醒我了，对你这种言而无信之辈，立下个字据是很有必要的。”说完，打开随身的挎包，取出一个笔记本撕下一页，连同一只碳素笔递了过来。 他哭笑不得，怔怔的看着顾晓妍问道：“你没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顾晓妍的脸上掠过一丝讥讽的笑：“怎么，连立个字据的勇气都没有了吗？这可不是你一贯的作风啊，陈大统计员，向来都视金钱如粪土，以清高自居的啊。” 他被激怒了。伸手接过了纸和笔，按在方向盘上，正合计着该怎么写这个字据，却听顾晓妍说道：“我说你写，要一字不差，明白吗？” 他冷笑一声，点了下头。 “承诺书。我，陈曦，因为婚前的行为不轨，严重伤害了顾晓妍的感情，经协商决定，二人婚礼照常举行。”顾晓妍一边说，一边瞄着他。他则深吸一口气，龙飞凤舞的写了下去。 “结婚之后，我承诺一切听从顾晓妍的安排，不提任何无理要求，做到净身出户，完了，这么多就可以了。”顾晓妍继续说道。 他将写好的字据递给顾晓妍，面无表情的问道：“需要按个手印不？” 顾晓妍也不理他，皱着眉头很认真的看着字据，突然拿起笔来，在上面添了一笔，然后用揶揄的口气说道：“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就这么几个字还写得乱七八糟的，连个断句都弄不明白，真是服了你！”说完，将字据扔过来，冷冷的道：“我给你改好了，你再看看，如果没异议，那就签字生效了。” 他心中不免有些诧异，开什么玩笑，就那几个字，我还至于写错了，可仔细一看，却不禁吓了一跳。 只见字据的最后一句话被加了个顿号，于是就变成了如下的样子。 不提任何无理要求，做到净身、出户。 第1206章 这一口，算是咬出事儿了 “签字吧。”顾晓妍一本正经的道：“医院都给你联系好了，鉴于你目前的经济状况，手术费和营养费就由我来承当，医生是国内最权威的外科专家，专门做变性手术的，保证干净彻底，不留任何后遗症，永远断了你的贼心。” 他哭笑不得，看着顾晓妍道：“晓妍，你是认真的吗？” “你说呢？咋的，想反悔了？”看着他那蒙头转向的样子，顾晓妍似乎没憋住，扑哧下笑了，但马上又板起脸，态度严肃的问道。 他被眼前的一切搞懵圈了，一时无从判断顾晓妍到底是啥意思，只是话赶话的逼到了这个份儿上，于是把心一横，拿起笔来，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还有日期，法律文书必须正规。”顾晓妍在旁边一本正经的道。待他将一切填完，伸手将那张纸扯过去，又从头到尾看了遍，然后叠好往笔记本里一夹，微笑着道：“就这样，你等我消息吧。”说完，拉开车门便欲下车，却被他一把拽住了。 “还有什么事吗？”顾晓妍虽然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但目光中却隐隐有一丝得意之色，分明就是那种恶作剧成功后的小兴奋。 这一切当然逃不过陈曦的眼睛，心中不禁一阵狂喜，按照他对顾晓妍的了解，这绝对是心情好转的信号，况且刚刚那份字据，本身就有点戏谑的成分，如果真是要分手的话，才不会搞这么夸张呢。 心中有了希望，被焦虑的心情冲得七零八落的智商渐渐又凝聚在了一起，顿时就有了主意。 “晓妍.......”他饱含深情的喊了一声，然后拼尽浑身解数，用那双并不很大的眼睛传递着浓浓的爱意。 这一招还真奏效了，顾晓妍原本冷峻的目光渐渐变得温柔了许多，任由他抓着胳膊，也不挣扎和摆脱，只是低着头，轻轻叹了口气。 “你想说什么？”顾晓妍喃喃的道，声音也很柔和。 他却感觉火候还是差点，嘴唇故意颤抖了几下，本打算再挤出几滴眼泪，可是运了半天的气，眼泪没下来，倒是把五官累得移位了。 “说呀，你平时那嘴叭叭的，这会儿咋没词了呢？”见他不吱声，顾晓妍倒是有些急了，噘着嘴催道。 见差不多了，他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哽咽而略带颤抖的声音说道：“晓妍，我求你了......”说完，却又来了个欲擒故纵，有意停了下来。 “求我啥，脚上的泡，都是你自己走的。”顾晓妍低声嘟哝了句。 “我......我......我想和你商量下，净身可以，但就别变性，把我留在身边，权当是大内总管吧。”吭哧了半天，他最后弄出了这么一句。 顾晓妍正低着头，等着他承认错误并苦苦哀求原谅，万万没想到等来的竟然是这么一句不着四六的话，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意识到又中了这个混蛋的诡计，不禁有些恼了，挣扎着要甩开陈曦的手，却被趁势一把抱住，死死的楼进了怀里。 她奋力挣扎，怎奈陈曦力气大，折腾了半天，也无法挣脱，情急之下，不由得又羞又恼，张口便狠狠咬住了陈曦的肩膀。 本以为这一口下去，陈曦肯定要负痛松手，不料却没什么反应，心中暗想，看来是衣服穿得太多，没咬疼这个皮糙肉厚的家伙，于是便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狠狠的咬了下去。 咬人，也是个力气活儿，足足一分钟，累得顾晓妍香汗淋漓、精疲力尽，可陈曦却还是一声不吭，仍就死死的抱着她，不禁有点纳闷，于是只好缓缓的松开了口。 抬头一瞧，却见陈曦牙关紧咬，面目狰狞，黄豆粒大的汗珠子顺着脸颊汩汩流淌，不禁有点慌了，连忙柔声问道：“你咋了？咬疼你了嘛？” 陈曦没说话，只是长长出了一口气，艰难的抬起手臂，擦了下脸上的汗水，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也没使劲啊，你至于嘛，这咋还学会讹人了呢？想碰瓷啊！”虽然感觉有点问题，但顾晓妍并不想承认，兀自狡辩道，说完，自己心里也没底儿，伸手碰了下陈曦的肩膀，本意是想感觉下衣服到底有多厚，不料手指刚一碰到身体，陈曦便是一哆嗦，随即整个人疼得伏在了方向盘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到有点出乎顾晓妍的意料，可仔细一想，忽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自己刚刚咬的，正是陈曦去年中枪的位置，难道...... 这么一想，顿时急了，赶紧凑过去，柔声说道：“你到底咋了，赶紧说话啊？” 好一阵，陈曦这才缓过一口气来，喘息着坐直了身子，半闭着眼睛，苦笑着道：“行了，咬也咬过了，你出气了就好，我没事。” “不行，我看看到底怎么了？”顾晓妍却来了认真劲，非要搞个一清二楚不可，于是不容分说，便去脱陈曦的外套。 这么一折腾，陈曦更是疼得不住的哎呦，看那样子，倒也并不是装出来的。这令顾晓妍更加焦虑不安，两人鼓捣了好一阵，总算将陈曦的外套脱了下来，解开衬衣的扣子，露出肩膀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陈曦当时是近距离中枪，属于贯穿伤。虽然小口径手枪的杀伤力有限，但仍就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时隔将近四个月，表皮虽然已经完全愈合了，但内部组织并没有痊愈，即便在平时，稍一用力，肩膀处还是隐隐作疼。刚刚被这一咬，旧伤复发，就这么几分钟的工夫，除了留下清晰的齿痕之外，整个肩膀明显肿了起来，连皮肤都被撑得发亮了。 “天啊，这......这......”顾晓妍张口结舌，半天也没说出话来，最后才猛地反应过来，慌忙开门下车，转到驾驶员的位置，将疼得浑身打颤的陈曦搀扶出来，安置在后座，然后也顾不上说什么，驾车直奔医院而去。 陈曦的疼，还真不是装出来的，做过手术的人都知道，术后刀口的皮下组织彻底愈合，起码要六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更何况是子弹造成的贯穿伤，连皮到肉的被钻了个血窟窿，哪有那么快就好利索。顾晓妍这一口又使出了全力，造成的伤害确实非同小可。 “你个傻子，疼咋不叫唤呢？喊几嗓子，我不就松嘴了嘛！”顾晓妍一边开车一边埋怨道，但说完之后，却没听到任何回应，也不敢回头看，只是往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发现陈曦歪倒在后座上，闭着眼睛，似乎是疼昏过去了。 第1207章 上辈子欠你的 咋能这么严重呢？顾晓妍不禁有些懵了，又连着喊了几声，陈曦却还是一动不动，急得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为了不耽误时间，也没敢停车查看，只是打开双闪，一路鸣笛外加各种超车逆行，没用十五分钟，就风驰电掣般开进了附近的一家医院。 一脚刹车停在了急诊楼门口，跳下车拉开后车门再一瞅，只见陈曦斜靠在后座上，两只眼睛紧紧的闭着，无论她怎么呼喊和摆弄，也没有任何反应。 “我的活祖宗啊，你可别吓唬了我，到底怎么了呀，快点醒醒啊。”顾晓妍的呼喊声中已经带了哭腔。 不行，得赶紧找人帮忙，把他抬进医院去，短暂的慌乱之后，顾晓妍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正打算去喊人，耳边却突然传来陈曦微弱的声音：“水.......” 这本是蹩脚电视剧中的经典台词，只不过此刻的顾晓妍早已方寸大乱，非但没有立刻意识到不对劲，反而是柔声安慰道：“好，已经到医院了，你再坚持下，我一会就你买去。” “我要喝......可乐......”陈曦继续用虚弱的声音说道，可说完之后，自己都没绷住，呵呵的笑出了声。 顾晓妍这才反应过来，差点没背过气，狠狠的瞪了陈曦一眼，也不说话，转身便走，可刚走了两步，就被一跃而起的陈曦从后面死死的抱住了。 “你个混蛋，就跟我有能耐，装神弄鬼的吓唬我，这一路上违章指不定被拍了多少次呢！十二分一次性都得扣光。”顾晓妍一边挣扎着一边说道：“松手，给我滚远点。” 陈曦却置若罔闻，既不反驳，也不撒手，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此时正是下午四点多钟，急诊大楼虽然没有上午那样人满为患，但也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顾晓妍由于比较激动，嗓门又大了点，顿时引来众人关注的目光。 “别嚷了，再喊两声，咱俩就都出名了。”陈曦在顾晓妍耳边低声说道。 顾晓妍的气其实早就消了大半，只是心里还有点别扭，非要出一口气不可，如今见周围的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而陈曦却大萝卜脸不红不白的，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紧紧的搂着她的腰，不禁羞得面红耳赤，只好停止了挣扎，任由陈曦连楼带抱的弄进了急诊中心。 “既然都来了，那就挂号看一下吧。”顾晓妍心里还惦记着陈曦的伤，见周围没什么人了，连忙低声说道：“松开吧，我也不能跑。” 陈曦这才撒了手，苦笑着道：“确实得看一看，我现在疼得整条胳膊都不敢动了。” 顾晓妍白了他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挂了号，进了诊室，医生一见是枪伤复发，也是惊诧异常，刨根问底的盘问了很久，又把主任找了来，两人在外面嘀咕了好一阵，这才返回给陈曦开了些检查单子。 顾晓妍去交检查费的工夫，两个民警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进屋之后，直接一左一右站在了陈曦的两侧，非常紧张的问道：“这位同志，请出示你的身份证。” 陈曦心里清楚，估计是医生报警了，这也难怪，任何一家公立医院的大夫，发现有人治疗枪伤，基本都是这个态度。 没办法，只能积极配合了，于是从挎包里取出身份证递过去，两个民警用识别设备扫了下，见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似乎松了口气，又询问这枪伤是怎么回事，陈曦却苦笑着道：“经察叔叔，你们先别问了成吗，这件事说来话长，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清楚，先让医生给我看病吧，我实在疼得扛不住了。” 两个民警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但还是非常警觉，一个不离左右，另一个堵在门口，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顾晓妍回来之后，一看这情景也是哭笑不得，就这样，在民警的监控之下，先是照了下x光，确定骨头肯定没事，然后医生又是连摁带捏的检查了一番，最后告诉他，应该里面的创面又发炎了，目前只能先消炎观察，如果两天之后还不见消肿，那就只能做个小手术引流了。 “怎么搞成这样，你自己咋不注意点呢？”医生一边低头开药，一边随口问道。 “被她咬的，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足足咬了一分多钟。”陈曦瞥了眼顾晓妍，苦笑着解释道。这句话把医生和两个民警都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看了眼这个身材高挑，打扮时髦的女人。 顾晓妍连脖子都红了，简直是无地自容，低着头连眼皮都不敢撩一下。 “可不能这样啊，两口子闹矛盾，吵两句就算了呗，咋还能下口咬呢，这种枪伤，对身体组织的破坏是非常大的，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彻底康复，以后可不敢咬人了啊？”医生埋怨道。陈曦则眼珠一转，抽抽着脸对两个民警道：“同志，这是否属于家暴啊，要不，我也报个案吧。” 两个民警被眼前的一幕弄懵了，互相对视了一眼，尴尬的笑了下，支支吾吾的，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为了缓解疼痛，医生特意给加了点镇痛的药物，挂上吊瓶之后，陈曦这才拿出手机，直接给沙河湾区分局的罗军局长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把情况简单一说，罗军立刻让他将电话交给了两个民警。 这家医院就在沙河湾区分局的辖区之内，罗军直接命令两名民警不必过问，以免打扰陈曦的休息。领导发话了，两个民警自然不再纠缠，简单的聊了几句便离开了。 见民警走了，顾晓妍斜了他一眼道：“行啊，看来最近这能耐见涨啊，一个电话都能调动分局局长了。” 他则淡淡一笑：“什么能耐见涨，这都是借你爸爸的光。” 自从那天晚上促膝长谈之后，顾晓妍对父亲的看法也发生了根本的改变，已经不再那么拒绝和反感，听陈曦讲述了详情，也是不住的点头。 不知道为啥，两个人莫名其妙的就沉默了，过了好久，顾晓妍才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问道：“还疼吗？” 由于止疼药的作用，疼痛确实缓解了许多，陈曦微笑着道：“没事了，不那么疼了。” “对不起......我......”顾晓妍噘着嘴支支吾吾的说道，可话刚说了一半，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随即把眼睛一瞪：“不对啊，这咋成了我道歉了呢？分明是你胡作非为啊，才惹出这么大的乱子啊。我刚才咬轻了，真应该再使点劲，把你胳膊给咬下来，咋不疼死你呢！” 他并没继续耍贫嘴，而是低着头思忖片刻，很认真的说道： “晓妍，我确实该死，稀里糊涂的做了这么件蠢事，伤透了你的心，别说咬我一口，就是砍上我两刀，也是罪有应得！但我确实是中了向北的圈套，他费劲心思的搞这么一出，就是要把我死死的捏在手心里。所以，你可以怪我，也可以骂我，要是还不解气，甚至还可以继续咬我，但求你别不要我，我.....没有了你，我真不知道该咋活了。”说完，鼻子一酸，眼圈就红了。 这次没用挤，眼泪如约而至，在眼眶里一个劲儿打转儿。 顾晓妍更是泪眼婆娑，轻轻的握着他的手，喃喃的道：“我上辈子肯定是欠你的，这辈子早晚非让你折磨死不可。” 第1208章 等我消气了再说吧 看着那恨中带怨的娇嗔模样，他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将顾晓妍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郑重其事的道：“晓妍，原谅我好吗？我们再也不要分开，我以后再也不做这种蠢事了。” 顾晓妍缓缓的将手抽了出来，良久的凝视着他，喃喃的道：“其实，我决定去找田甜的时候，就已经原谅你了，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不要把我对你的爱当做儿戏，更不要再次挑战我的底线，你记住了吗？” 这句话算是明确表态了，他如释重负，深深的点了下头。 “还有那份保证书，你也许当是在开玩笑，但我却是非常认真的，不要让践踏自己的诺言，否则，我说到做到，保证让你先净身，再出户。”顾晓妍说这句话的时候，其神态之严肃，语气之坚决，令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在回家的路上，顾晓妍简单的讲述了与田甜会面的过程。 由于小周提供的信息详实准确，所以，顾晓妍对田甜的近况了解的很透彻。 这段时间，田甜一直和母亲住在家里，除了购买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之外，平时很少出门，她本来是想打电话把田甜约出来聊的，但思前想后，还是改了主意，决定亲自去一趟。当然，她从来没想过要去兴师问罪，那不是她的性格，而且只能是自取其辱。 其实，她早就从小周东拉西扯的聊天中，看出了端倪，只是并没有说破，而是故意卖了个破绽，上了出租车之后，稍加留意，就发现了小周正跟在后面。 “就你们俩那点鬼心眼，还想在我面前耍花招？是不是对自己的智商缺乏正确认识啊。”顾晓妍说完，伸手戳了陈曦一指头。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暗想，看来，不是我们不行，是对手太狡猾了啊。 为了让这次会面更和谐顺利，而不是剑拔弩张，顾晓妍特意在附近的超市买了些水果和营养品，当然，这也是一种风度和涵养的体现，她要让田甜知道，自己并不是找上门来的怨妇，而是一个想听真话的女人。 就这样，她非常有礼貌的敲开了田甜的家门。 对于她的突然造访，田甜显得异常紧张，以至于打开家门的一刻，惊得目瞪口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当着卧床的田母，顾晓妍全程只字未提，只是非常有礼貌的致以慰问，除了水果和补品之外，还留下了一千块钱。田甜则战战兢兢，敬小慎微的查看着她的脸色。毕竟，顾晓妍现在是平阳最高领导顾兆峰的掌上明珠，对社会的凶险和无情已经有深刻认识的田甜非常清楚，面前这个女人是无论如何也惹不起的。 简单聊了几句，她便起身告辞，田甜则跟了出来，下到一楼，突然把她喊住了。 “她先是跟我道歉，然后就站在楼道里，跟我说了很多。”顾晓妍平静的道。 陈曦嗯了一声：“都说些什么了？” “做为女人，田甜是非常聪明的，清楚自己当下的处境，所以，并没有隐瞒，而是主动承认了一切，包括受向北指使，哦不对，这么说不准确，其实，她连向北的面都没见过，和她接触的，就是向北的那个小跟班。”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陈曦追问道。 顾晓妍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认为田甜喜欢你，自愿献身的吧？” 他不禁苦笑：“我没你想象的那么愚蠢，田甜的内心世界，比她的外表要复杂得多，我只是搞不明白，她已经认识了城市发展银行的行长周国权，那是个挥金似土的主儿，按理说不该再差钱了呀，难道向北给出了更高的价码？或者是还掌握着什么足以令她就范的东西？” 顾晓妍淡淡一笑：“都不是，她父亲和方远途之间的财务纠纷，由于两个当事人都意外死亡了，所以调查取证非常困难，案子拖了这么长时间，始终没什么进展，连很多著名律师，都拿不出什么好的解决方案，向北答应她，只要和你发生关系，三个月之内，保证将属于她父亲的所有财产如数追回。” 陈曦恍然大悟，是的，这应该是田甜出卖自己的根本原因，一个外表柔弱，内心却足够强大的小女人，为了达到目的，是豁得出去一切的。 唉，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啊。 一个钱字，可以让绝大多数人放下尊严和矜持，与其说他是中了向北的全套，不如说自己是败在了金钱的脚下。 “你到底说了些什么，能让田甜对你敞开心扉呢？”他不解的问。 顾晓妍却幽幽的叹了口气：“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三个月后，田甜拿到了遗产，便会离开这个城市，不过，我问她还有什么话想对你说的时候，她突然哭了，哭得很伤心，最后只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顾晓妍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沉重，他也意识到了什么，不敢再接着往下说了，赶紧低下了头，连大气也不敢喘了。 “我更愿意把一切都摆在桌面上，坦然的去面对。”顾晓妍缓缓的道：“越是藏着掖着，心里越容易产生隔阂和芥蒂，朋友和同事之间是这样，夫妻就更是如此了，放心吧，我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女人，而且，我也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同时，希望你也一样，男人更应该磊落些。” 他很惭愧，与顾晓妍相比，自己的内心无疑是龌蹉和肮脏的，以至于感觉都配不上这份纯净和善良。 沉吟良久，他这才低声说道：“晓妍，谢谢你给我这次机会，这辈子，我再也不会做伤害你的事了，我发誓。” 顾晓妍则淡淡一笑：“在我看来，誓言是这个世界上最苍白无力的语言了。所以，不要在我面前发誓，前路漫漫，咱们且行且珍惜吧。”说完，扭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掠过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对了，这两天我也没什么心思，华阳那边是否有针对性的方案呢？”顾晓妍显然不想继续谈论这个相对沉重的话题，于是转而聊起了工作上的事儿。 这倒也正中陈曦的下怀，于是连忙将最近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下，尤其着重提了在吴迪家的重大发现。 顾晓妍听罢，也是又惊又喜，诧异的道：“这可是个利好消息啊，没想到苏红居然提供了这么关键的信息，而且，从她的话中不难做出判断，她应该还掌握更重要的事情。” 他不住的点头：“我也想到这一层了，但是，目前向北用假身份办理移民的事，应付收购案就已经足够，对于其他的，我暂时不感兴趣。不过，这个苏红还是很有价值的，我觉得应该先把她养起来，等时机成熟了，肯定能派上大用场。” 顾晓妍听罢，略微斟酌了片刻，微笑着道：“我发现你最近有一个非常大的变化，那就是比之前稳重了好多，能沉得住气了，这可是不小的进步。” 他挠了挠头，嘿嘿憨笑着道：“是嘛，我也依稀感觉到了，至少遇事不那么急了。” “你说得对，想扳倒向北，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既要有足够的证据，还要有恰当的时机，缺一不可，否则，贸然行事，恐怕只能是被适得其反。”顾晓妍微笑着道。 说话之间，车已经到了楼下，顾晓妍停好了车，低着头略微想了下，轻声说道：“我就不上去了，你回去抓紧休息，明天别到处乱跑了，在家里养足精神，准备周一的全体职工大会。” 他嗯了声，试探着问：“你......不上去了？” 顾晓妍白了他一眼，噘着嘴道：“别得寸进尺了，能原谅你，就烧高香吧，还想跟我睡一张床上，岂不是太便宜你了！等我彻底消气了再说吧。” 第1209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顾晓妍还是离开了，临走之际，还反复叮嘱他别忘记吃药，并约定明天来接他去医院继续挂吊瓶消炎。他也没敢太过强求，毕竟，想要彻底消除这件事所产生的心理阴影，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倒也并不急在一时！ 进了家门，环顾四周，不禁感慨万千，这才几天没回来，竟然有一种恍然隔世之感，洗漱过后，舒舒服服的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先是给小周打了个电话。 听说他已经与顾晓妍言归于好，周强自然也很高兴，少不了一番吹捧，诸如什么玉树临风、英明神武之类的话，跟不花钱似的顺着听筒一股脑的涌了过来，奉承之余，这才又告诉他，刚刚已经接到了刘汉英的电话，让明天早上七点就去公司，说是有重要任务。 “陈哥，大老远把我调回来，到底是啥事啊？”周强问。 他并没参与具体工作，所以也无法回答，只是简单的说，周一要召开全体职工大会，估计是需要做些准备工作吧。 周强是个懒人，更喜欢做一些投机取巧的工作，最怕的就是这种实打实的差事，听罢又是长吁短叹的抱怨了一番。 他的身体素质不错，第二天挂了一个吊瓶，肩膀的肿便基本消了，疼痛也轻了许多，从医院出来，两个人又开车去新房视察一圈。 新房已经布置就绪了，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一对儿佳人入住。顾晓妍想得非常周到，连陈曦家农村亲戚过来之后的酒店都已经安排妥当，周到细微，让他心里热乎乎的。 晚上在田老爷子家里吃了顿饭，外孙女的婚期在即，老爷子自然是喜上眉梢，整个晚饭的气氛更是融洽热闹，可不知道为什么，陈曦却隐约感觉顾晓妍在姥爷面前少了从前的娇蛮任性，而多了些许礼貌和客气，说白了，就是突然之间显得有点生份了。饭后他也特意问了下，顾晓妍却是避而不答，随即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他早就打定主意，今天晚上说啥也赖着不走了，毕竟，没有什么比鱼水之欢更能消除恋人之间的隔阂，用小周的话说，女人就是这样，只要脱了衣服往床上一抱，再大的怨气也烟消云散，只剩下柔情蜜意、你侬我侬了。 可是，不论他怎么软磨硬泡，苦苦哀求，但顾晓妍就是不允，最后把他逼急了，干脆往床上一躺，彻底耍死狗了，顾晓妍娇笑着伸手去拽，却被他趁势抱住，直接压在了身底下。 事实果真如此，在一阵热吻之下，顾晓妍渐渐停止了挣扎，只是浅笑着在他耳边呢喃道：“你疯了呀，这还没到八点，姥爷和舅舅都在楼下坐着，咱俩就在楼上办这事儿，还能要点脸不？” 他则没皮没脸的笑道：“要脸干嘛，自从和你好上了，我早就不要脸了，再说，我也不是啥猛角色，三分五分就解决战斗了，完事再下去陪他们唠嗑不迟。”说着，伸手便去往下拽裤子，搞得顾晓妍吃吃的笑个不停。 不料，就在一切即将步入正轨之际，手机却忽然响了，趁着他一愣神的工夫，顾晓妍赶紧挣脱出来，迅速的整理了下衣服，嗔道：“别闹了，看看谁的电话。” “爱谁谁的，这时候，就是玉皇大帝来电话，我也没时间搭理。”他笑着道，正打算重整旗鼓，顾晓妍却将手机递了过来，正色道：“是刘总的电话，你赶紧接下，没准有什么重要的事。” 他不免一愣，只好无奈的接了起来。 “陈曦啊，你马上来公司，有点麻烦事，咱们得临时开个会研究下。”刘汉英的语气很急，显然非同小可。 他也不便多问，只好答应了一声，悻悻的挂断了电话。 顾晓妍见状，在一旁抿着嘴笑个不停，他则不甘心的其楼在怀中，在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无可奈何的道：“一天到晚的就是开会，真是愁人，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麻烦事。” 顾晓妍也不说话，只是笑吟吟的将挎包和外套递了过来，然后轻轻在他脸颊上吻了下，柔声说道：“男人的魅力就在于解决麻烦，否则，要你们还有啥用？值此多事之秋，正是大展身手的好时机，这样更好，省得你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坏念头。另外，向北假身份那件事，先不要跟任何人说，你自己掌握就好，这是和向北的谈判最后的底牌，关键时刻打出来，效果会翻倍的。” 他嘴上嗯了一声，可两只手却还是停留在那诱人之处，顾晓妍伏在他的怀里，羞涩的低声说道：“赶紧去忙吧，我正好洗个澡......然后等你回来。”说完，在他的胳膊上轻轻掐了下。 “嗯，洗干干净净的了，老老实实在被窝里等着我啊。”他在顾晓妍耳边说道，顾晓妍吃吃的笑了，推着他朝门外走去。 和老爷子以及田建州打了招呼，急匆匆的下了楼，驾车直奔公司，进了机关大院，抬头一瞧，八楼会议室的窗口灯火通明，在四外看了看，楼前停着六七台车，显然公司的几个头面人物都到场了。 惊动了这么多人，看来这麻烦还不小呢，他默默的想。 今天上午，他和小周通过一次电话，得知刘汉英给布置了项几乎无法完成的任务，让小周用一天的时间，对二十多人进行走访调查，搞清楚他们对北方集团收购的真实想法。 这二十余人，是刘汉英和孟朝晖过第一遍筛子时候特意挑出来的重点人物，年龄在四十岁上下，均为各部门的业务骨干，身边都有自己的小圈子，具备有一定的影响力和号召力。这些人的态度，将在不同程度上，左右整个事件的局面和走向。 之所以说难以完成，是因为时间太短了，就算连轴转，一天之内，也很难与这么多人谈明白。 难道是这批人的态度出了问题？他看过名单，这些人都不是华阳子弟，绝大多数在生产一线从事管理工作，是极有可能持不同看法的。 这样想着，快步进了办共楼，刚一出电梯，就与迎面而来的周强撞了个满怀。 “干什么去，慌慌张张的。”他问。 周强则满脸苦笑，低声说道：“我今天才发现，其实刘总的水平真的非常一般，一会儿让我撵狗，一会儿让我抓鸡，都快被他折腾拉稀了。” “到底怎么了？”他皱着眉头问道。 周强则叹了口气：“算了，啥也别说了，全是他娘的眼泪，你赶紧过去吧，都急得团团转呢，就等着你了。我得马上走，迟了又要挨骂。”说完，也不理睬他，苦着脸进了电梯。 他被弄得一头雾水，只好快步往会议室的走去，推开门一看，只见刘汉英，杨学义、孟朝晖、孙洪彬一干人等都在，也不知道在争论什么，但从脸色上看，都略显凝重。 见他进来了，大家纷纷起身打招呼，刘汉英更是笑着道：“这下好了，咱们的主心骨来了，快点，请陈总经理入座，老孟，合计啥呢，还不快去给倒杯水！” “可别忽悠我，您才是大家的主心骨呢。”他连忙笑着道。 刘汉英听罢却苦笑着摆了摆手：“不成咯，我这个人最有自知之明了，介民在的时候，我确实以为自己是个材料，可等介民一走才发现，我还差得远着呢，也就是在座的这些兄弟们给面子，不然的话，早就被赶下台了。现在就更别提了，这两天我这脑袋都跟一团浆糊似的，已经彻底蒙圈了，啥也别说了，还得你这样的青年才俊主持大局啊，我这种老梆子趁早让贤吧。” 听着刘汉英没头没脑的一番话，他更糊涂了，连忙追问到底怎么了，刘汉英则示意孟朝晖把情况再给介绍下，等孟朝晖讲完，他也不免皱起了眉头。 第1210章 你还有啥可怕的呢？ 情况比他想象得还要糟糕，甚至可以用岌岌可危来形容。 应该说，小周的脑子转得确实很快，他并没有逐个找人去谈，而是先研究了下这份二十七人的名单，很快便悟出了其中的奥秘。 在这份名单中，除了七位的父母是华阳老职工外，其余都是所谓的外来户，有复转军人，还有一部分是早年的大中专毕业生。而据他了解，那七个根红苗正的华阳子弟，其父母也都是普通工人，以司机和电工居多。 另外一个共同点就是，这些人都在基层的管理岗位，兢兢业业干了十多年，成为了公司的业务和技术骨干，在各自的岗位上，都有相当的群众基层和不错的人缘，尽管如此，但他们中混得最好的也不过是享受科级待遇，总体而言，属于郁郁不得志的群体。 基于上述认知，他灵机一动，使出了一招假传圣旨，以陈曦的名义，将所有人都召集到了一家饭店，并点了两桌酒菜。 等人都到齐了，他这才很抱歉的通知大家，陈总经理由于婚期将至，今天实在有事无法脱身，只能由他代表，向大家转达深深的歉意，同时正式邀请在座的所有人出席婚礼，并事先声明，本次婚宴，拒收任何人以任何形式送出的礼金。 谁都知道，周强是陈曦的铁杆，而且，陈曦即将和顾晓妍结婚的消息，也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但这些人中的绝大多数，并没有接到邀请，毕竟，三千多人的单位，能受邀参加总经理婚礼的，肯定是少数人，在某种程度上说，甚至是一份殊荣了。 这个消息一公布，大家互相对视了一眼，惊讶之余，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和他们一样，陈曦也是标准的外来户，而且，从他出任副总经理之后，所提拔和使用的，基本都类似身份的人，周强、侯勇，以及远在安川的卢宁，大家都有耳闻，与之前胡介民刘汉英执政期间，只重用华阳子弟的做法截然不同。 见众人都被这番话打动了，周强这才抛出了他的真实意图，让大家谈一谈对北方集团收购股权的看法，并且以陈曦的名义提出了一个严苛的要求，只听真话实话，不听废话和屁话。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有人率先问道，前几天孟朝晖也做过类似的调查，那么这次调查，到底是公司的指派，还是以陈总个人的意思呢？ 周强不光是巧舌如簧，而且撒谎连眼睛不带眨一下的，马上信誓旦旦的承诺，这完全是陈曦个人的名义，在座所有人，都是陈总亲自挑选的。 于是大家这才算敞开了心扉，纷纷踊跃发言，各抒己见。 “按周强的汇报，还是有相当大的一部分人，对北方集团的本次收购抱谨慎的支持态度，至少是在观望之中，尤其是广大基层员工，这与我们前期的调查摸底结果大相径庭。”孟朝晖皱着眉头道。 其实，这个结论在陈曦听起来，丝毫也不感到很奇怪，他在基层干了十多年，太了解下面的真实情况了。 作为一个施工单位，基层员工在施工季几乎是没有休息日的，如果被派到外地，除了每年二十天的探亲假之外，就只能等着春节假期了，撇家舍业的时间久了，难免出各种各样的状况，别的不说，基层员工的离婚率偏高，就很说明问题。 如此辛苦，但回报却并不很丰厚，除了每个月固定的补助之外，再就没什么额外收入了，而补助是按照级别发放的，科级待遇，也不过才每天六十元而已， 相比而言，机关工作人员的待遇和报酬就高得不像话了。 即便是一名普通机关科室人员，只要下一次工地，哪怕只是来转了一圈，就会有150元的额外补助，美其名曰业务指导费，如果施工现场在外市的话，每天还会另有100块钱的差旅费。这还仅仅是普通干部，像刘汉英这个级别的领导，只要出来转一次，肥吃肥喝不说，每天300元的指导费就轻飘飘的揣进了口袋。 这还不算，按照规定，公司的各科室每逢周末双休或者节假日，都要安排至少两人值班，但实际情况是，这些人只是来公司刷下卡就完事了，但每人每天照领200元的值班费。 除此之外，年终奖的系数，机关工作人员也普遍高于基层，还有，当年令陈曦感到最不公平的是，机关工作人员每人每年有3000元的着装费，而基层项目部的职工，却只能发给等价的工作服和劳保用品，大家对此极为不满，却也毫无办法，参加工作十多年，他家里的各种大头鞋总计有二十多双，冬天穿着冻脚，夏天穿着脚丫子臭得能熏死苍蝇，说是防尘放砸防扎，所以价格高得离谱，一双1080元，这个价位，都可以买双品牌的高端运动鞋了。 大家私底下早就疯传，公司把给基层员工的着装费，摊到了机关干部身上，所以下面的人，只能每年发这种垃圾货了。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真要说起来，估计几个小时也谈不完。 这些由来已久的怨气，肯定会在北方集团的收购中被释放了出来，值此华阳生死存亡之际，一旦怨气蔓延开来，后果是在是堪忧啊。 见他沉默不语，孟朝晖又继续说道：“这些还都不是最麻烦的，据这些人说，这段时间，北方集团也通过各种关系和他们有过接触，提出了很多优惠条件，为的就是让他们在投票表决中唱反调，或者直接选择弃权，另外，王云峰也在暗中串联，据说支持者也不少。” 这个消息令陈曦在震惊之余，也颇感无奈。 向北善于搞小动作，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明天就要召开全体职工大会了，信息却才反馈上来，真不知道这么多天，刘汉英他们都在忙活什么。 如果不是小周突发奇想，临时搞了这么一出闹剧，大家还沉浸在盲目乐观之中高枕无忧呢，殊不知整个公司早就暗流涌动，正在酝酿一场翻天覆地的大变革。 “陈曦啊，我已经和介民汇报过了，不瞒你说，他发火了，把我臭骂了一顿。”刘汉英颇为沮丧的说道：“这么多年，咱们都过惯了太平日子了，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早就没了当年的锐气和斗志，人也变懒了，本以为能舒舒服服的混到退休，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场恶战，没办法了，我算是彻底认怂了，这个烂摊子，就只能由你来收拾局面了，稍晚一会，介民能给你打电话面授机宜。” “刘总，你这不是给我挖坑呢嘛，我哪有这个本事啊。”他苦笑着道。 不料话音刚落，一直默不作声的孙宏彬却大声说道：“陈曦，别人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但我看好你，只要你一句话，我孙红彬第一个支持！” “你看，财神爷都表态了，你还有啥可怕的？”刘汉英苦笑着道。 第1211章 临危受命 在华阳集团，刘汉英不仅是出名的飞扬跋扈，而且还是公认的滑头，从来不肯做费力不讨好的事儿。 作为一把手，谁也不会轻而易举的将手中的权力交出去，但他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将总经理的宝座拱手让给了陈曦，这看似高风亮节、淡泊名利的行为，却是另有深意的。 最为胡介民的得力干将和最信任的人，刘汉英常年处于企业的权力核心，对公司的各方面情况掌握得一清二楚。深知表面繁荣的华阳集团，实际上已经是强弩之末，正在走下坡路。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正常情况下，这么大的公司，就算是走下坡路，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变故，但是，北方集团的强势崛起，极大限度的压缩了华阳的生存空间，再加上日趋严峻的市场环境，都让这一切充满了变数。 所以，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刘汉英做出了一个大胆的预测，那就是，华阳的下滑将会是断崖式的，也许两三年之内，就会迅速坠入谷底，甚至能否继续存在下去都是个未知数。这样一来，总经理的职位，无疑就成为了一个烫手的山芋，还是早点抛出去比较稳妥，否则，搞不好会砸在自己的手里。于是他便主动让贤，把陈曦推了上去。 宁当盛世之臣，也不干亡国之君，这个道理他再清楚不过了。更何况年龄也大了，何苦为了点虚名去苦苦支撑，最后还得闹个把企业搞垮的恶名？索性让位出去，自己逍遥快活，还能让继任者感恩戴德，岂不是一举两得吗！ 当然，他也给自己留了一手，陈曦只是主持工作的副总经理，而他还是总经理兼谠委副书籍、法人代表，正是进可攻、退可守，收发自如，游刃有余。 本来一切顺利，陈曦兴高采烈的走上了领导岗位，而他凭借着企业提供的优厚待遇，过上了大老板般的豪华生活，终日游山玩水，吃喝玩乐，尽情享受着美好时光，可万万没想到，北方集团的收购案一出，他就又被胡介民推到了风口浪尖。 当然，他也不愿意华阳被收购，因为一旦那样，自己目前所享受的待遇肯定就要泡汤了，如果向北成了华阳最大的股东，是决定不可能允许他这么造败的。 所以，他对胡介民提出华阳保卫战的说法，是发自内心的支持，本来以为难度并不算很大，可等展开工作才发现，事情远非那么简单。 世道变了，人心也变了，华阳再也不是那个充满了朝气和战斗力的集体，而变成了个暮气沉沉、一盘散沙的企业，所有人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于是，他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及时将这个乱摊子甩给陈曦，否则，企业恐怕真要毁在自己的手里了。至于说几句认怂的话，那则是小菜一碟，无伤大雅。 当然，陈曦也不傻，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个背锅侠非自己莫属，既然如此，那任何推诿扯皮都没有意义，还是抓紧一切时间，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这才是此时此刻最应该做的，更何况手中还有一张王牌呢！ “那好吧，既然大家信得过，我就勉为其难，当一把带头人，有刘总坐镇指挥，统揽全局，我就放手大胆的干了。”他微笑着说道。 “别啊，什么叫我统领全局？别说这些虚头巴脑的话，我早就把位置让给你了，是介民非逼着我出来趟这浑水的，否则，我才不跟着瞎搅合呢！我正式宣布，从现在开始，一切听你的指挥，你就是华阳名副其实的老大了。”刘汉英抢着说道。话音刚落，孙宏彬已经迫不及待的鼓起掌来，其他人见状，也都纷纷跟着拍起了巴掌。 他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对朝大家拱了拱手。 “好吧，那咱们就先合计下如何应对当前的局面吧。”他道。 一旁的孟朝晖听罢，连忙说道：“我们几个刚才也议了下，刘总的想法是，既然职工的思想不统一，那再强撑着召开全体大会，就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所以，正好按照省国资委的意思，来个借坡下驴，索性就不开了，或者改成职工代表大会，这样比较好控制。” “我反对！”孙红彬大声说道，这位素来文质彬彬的财务总监明显有些激动，语气很重的道：“你们这不是解决问题，而是在逃避和掩盖问题，不召开全体职工大会，大家的思想就不能迅速形成统一，越是在这个时候，越需要通过召开会议来凝聚精神、统一思想。” 孟朝晖则反驳道：“也没说不开会啊，刘总的意思是说，要召开职工代表大会，这样不是更好控制局面嘛?” 孙红彬冷笑了一声：“职工代表大会？那不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嘛？目前的这些职工代表，能真正代表职工吗?至少名单上那二十七位就代表不了。” 陈曦心里清楚，所谓职工代表，无非就是个摆设而已。 华阳有三千七百多人，按照相关规定，代表数应该在百分之十左右，但实际上却只有百分之五，仅仅保持了个最低限度。 华阳集团职工代表的待遇是很高的，每个月有300元的代表津贴，每逢职代会期间，还有数额不等的会议补助和丰厚的纪念品，所以，还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担任的。 职工代表，理应是由职工选举产生的，但华阳的职工代表选举却仅仅是个形式而已，最后人选还得由领导圈定方可生效，正因为此，能成为职工代表的，都是经过公司领导反复斟酌和权衡的，这种所谓的代表聚在一起开会，自然是一团和气，你好我好，但要说能代表广大职工的利益和想法，那可有点扯淡了。 孟朝晖被呛得哑口无言，只好将目光投向了陈曦。 “你要这么说，我就没辙了，咱们还是听陈总的吧。”孟朝晖嘟囔道。 陈曦并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沉吟片刻，这才笑着道：“北方集团的收购，关系到每个人的切身利益，华阳不仅仅是我们几个人的，更是全体职工共同的事业，我倒是觉得，值此关键时刻，有必要当着全体职工的面，把问题都摆在桌面上，我不相信大家会放弃华阳，就跟我不会放弃一样！” “老弟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不开会，局面尚可控制，可真开了会，三千多人聚在一起，一旦局面失控，那可就不好收场了啊。”杨学义小心翼翼的插了句。 他却淡淡一笑：“向北暗中捣鬼，王云峰四处串联，基层职工又人心思变，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了，你也敢说局势还在掌握之中？” 众人听罢，不由得面面相觑，良久，都耷拉着脑袋，跟霜打了的茄子差不多。 “所以说，这个会一定要开，投票也坚决要搞，而且要全程透明，否则，大家的心真的就散了，那才叫无法收场呢！”他朗声说道。 第1212章 小周跑哪去了 “我赞成！别的部门我不敢保证，至少咱们财务中心是坚决反对被北方集团收购的。”孙红彬大声附和道。 孟朝晖却不以为然，瞥了他一眼，苦笑着道：“洪彬，你还真就说错了，据我所知，财务中心也并非铁板一块，至少白燕的态度很不明朗，她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白燕是近几年成长起来的年轻财务管理人员，虽然没有孙红彬经验丰富，但学历高，能力强，关键还是个学霸级选手，一般人考个普通注册会计师证书就累得跟头把式，但对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轻松拿下之余，又用两年的时间一举考取了a，这是全球级的财务金融证书，含金量极高，可谓一证在手，通行全世界。据说她本来是打算辞职去更高平台发展的，但因各种原因始终没有付诸行动，但北方集团一旦入主华阳，对她这样的高端专业人才肯定会另眼相看的，委以重任也未可知。所以，她对本次收购的态度一直很含糊，虽然没有公开表示什么，但至少是持观望态度吧。 刘汉英和孟朝晖之所以没把白燕单列出来，是因为她的情况比较特殊，毕竟，类似这种高端技术人才，就算没有北方集团的收购，也是早早晚晚要离开华阳的。 孙洪彬听罢，立刻反驳道：“老孟，你不要拿白燕说事，她是个特例，人家确实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俩聊过，她对此事完全是无所谓的态度，说句不好听的，北方集团虽说有些规模和实力，但白燕还真就未必放在眼里，她外语好，又有国际会计师证书，就是到美国发展，也属于高端人才，所以，她的态度是既不支持，也不反对。而且，财务中心也就一个白燕呀，她根本不具备代表性。” 孟朝晖却笑而不语，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旁的刘汉英见状，沉吟着说道：“陈曦啊，我也劝你要慎重一点，全体职工大会一旦召开，如果不能达成一致意见，那可就彻底乱套了，而且，王云峰的活动能力也不容小觑，有他在私底下煽风点火一顿搅合，这局面真就失控了。” 这些情况，陈曦当然一清二楚，只不过事到临头，已经再无选择，只能下决心背水一战，可面对刘汉英等人的保守，却一时也拿不出什么更有力的理由说服，情急之下，心中不免有些烦躁。 正相持不下之际，他的手机忽然想了，拿出来一瞧，原来是胡介民的来电，于是示意大家稍等，连忙接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胡介民也不寒暄，直截了当的问道。 “我在公司，和刘总几个正在研究下一步的对策。”他赶紧答道。 胡介民嗯了一声，随即又问：“都研究出什么了？跟我念叨下，你们打算如何应对啊。” 他抬头看了眼众人，斟酌着说道：“暂时还没形成决议，大家的意见有点分歧。” “下周四，省国资委派出的评估和审计人员就要进驻公司了，你们却拖拖拉拉的，到现在连个完整的方案都拿不出来，都他娘的干什么吃的？是不是等到北方集团收购成功，让你们这帮玩意统统下岗的时候，才能拿出个一致的方案啊！”胡介民明显有些急了，劈头盖脸的在电话里便骂了起来。 他也不敢反驳，只是默默的听着，待胡介民骂差不多了，这才小心翼翼的道：“胡总，您先别生气......” “别跟我扯犊子，我能不生气嘛！”胡介民恨恨的道：“都他娘的长点心好不好！华阳真要被吞了，倒霉的是你们，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向北就算是全世界首富，也不可能把平阳市府并购了，老子还是照样当我的副室长！平日里花天酒地也就罢了，关键时刻还冲不上去，趁早滚蛋回家卖烤地瓜去！” 房间里很静，胡介民的话清晰的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刘汉英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低着头一声不吭。 “行了，赶紧说一下，分歧到底在哪儿？”发了一通火，胡介民这才继续问道。 陈曦不敢怠慢，赶紧把情况简明扼要的介绍了下，说完之后，心中还有些忐忑，生怕胡介民对他的想法持反对态度，真要是那样，那就只剩下最后的底牌了，而他则认为，这张牌现在就打出去，未免为时尚早。 听罢陈曦的汇报，胡介民哼了一声：“还行，老子算是没看走眼，你小子身上还是有股子狠劲和闯劲，狼性十足啊，这就对了，现在的华阳集团，就缺少这种精神，拿破仑曾经说过，一头狮子带领的绵羊，绝对可以战胜一只绵羊带领的狮子，作为一个领导者，你必须有必胜的信心和勇气，否则，连你自己都瞻前顾后，犹豫不决，怎么能指望手下人一往无前呢？” 这句话等于肯定了陈曦的方案，他如释重负，赶紧笑着道：“其实，刘总的担心也并非没有必要，说实话，我也捏着一把汗呢。” “捏汗是正常的，我们做任何事，都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在我看来，只要有百分之七十的成功率，就值得尝试下。更何况人家已经兵临城下了，任何退缩和保守，都可能铸成大错，你转告大家，值此生死存亡之际，没有退路可言，只能主动出击，奋勇向前，才有保住华阳的希望。”胡介民的用坚定的语气说道：“再说，老子连乌纱帽都能舍得出去，你们还有什么理由当缩头乌龟呢？怎么的，等着向北并购之后给你们涨工资吗？别他娘的做白日梦了，资本家的钱，是那么好挣的吗？我把话放在这里，一旦收购成功，用不了一年，包括你们在内的百分之七十以上职工，都得下岗滚蛋，华阳也会被无情的拆分，最后堂而皇之的变成向北的私产。” 他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连连点头。只听胡介民又继续道：“我刚才跟兆峰书籍把情况汇报了下，他虽然不方便公开表态，但对我们的举动还是支持的，并且已经向上级领导反映情况了，同时，北京的第三方评估机构预计周二就赶到平阳，你们要搞好接待工作，务必先于省国资委方面的开展评估，我提醒下你们，这是目前国内最权威的评估机构，一定要全力配合，任何部门，不得以任何借口推诿刁难，必须要在最短时间内拿出评估报告。至于周一的全体职工大会嘛，我的意见是按时召开，不要怕什么局面失控，事实上，局面早就是一团糟了，刀都架在脖子上了，才想起害怕，那还有个屁用？” 胡介民的一番话，等于给所有人吃了个定心丸，再也没有人敢提什么反对意见了。剩下的就是讨论明天开会的具体细节，大家纷纷献言，很快就形成了一个比较完整的方案。 大家又做了详细分工，对会议中可能出现的各种状况做好了预案，等研究完的时候，陈曦看了眼手表，已经是夜里快十一点了。 “对了，小周干啥去了，咋还没回来？”他皱着眉头问道。 第1213章 爱意渐浓 刘汉英这才想起来，拍着脑门嘟囔道：“对呀，我让他去召集保卫处的人开会布置任务，咋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呢？这小子该不是顺着撒尿的道儿溜了吧。”说完，皱着眉头拿出手机就要拨打电话，却被陈曦拦下了。 华阳集团的保卫处由来已久，当年直属市局的内保部门，权力曾经非常大，鼎盛时期，一度多达四五十人，不仅负责公司的内保工作，还经常协助警方维持社会治安。 但在改革开放之后，随着国家政策的不断调整，保卫处也日渐式微，目前仅仅剩下了六个人，下辖一个保安队，去年，由于行业归口管理的缘故，保安队还被市局所属的保安公司合并了，于是乎，保卫处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几个工作人员整天闲得五脊六兽，除了打麻将之外，便再无其他工作。 “给保卫处开会干什么，不需要做他们的思想工作，那几个老哥，打死也不愿意被北方集团收购的。”他笑着道。 刘汉英却摇了摇头：“不是要给他们统一思想，而是最近一段日子急要加强内保工作，尤其是开会期间，情况比较复杂，必须得加派人手，杜绝乱七八糟的人混进会场，否则，一旦有人故意捣乱怎么办？值此是敏感时期，凡事都要多留个心眼啊。”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陈曦，对于组织这种大型集会，他确实缺乏经验，而且，三千多人开会，公司没有那么大的会议室，需要借用隔壁的区体育馆，而区体育馆属于开放性场所，出来进去的人员比较复杂，光是入口就有六个之多，确实很难控制，这倒也是个需要重视的问题。 他略微想了下，微笑着对刘汉英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您身体不好，就别跟着熬了，剩下的活儿就我和朝晖张罗，您赶紧休息吧。” 这倒是正中刘汉英的下怀，说了些诸如辛苦你了等等的废话，便和杨学义、薛明等人离开了。 临出门的时候，孙洪彬紧紧的握着他的手，郑重其事的说道：“陈曦，我是做财务工作的，管账理财可以，但摆弄人就玩不转了，除了给你摇旗呐喊之外，别的也帮不上什么，但我坚决支持你，只要跟这件事有关的一切费用，保证第一时间到位！ 他却连连摇头：“这可不行，日子该咋过还得咋过，你可不能撒手不管啊，五月份，新疆油气管道就要开工了，这才是最重要的，前期资金必须要预留出来，我可警告你啊，新疆油气管道工程是公司未来两年的利润所在，开工了拿不出钱来，别怪我跟你翻脸。” 孙洪彬白了他一眼，认真的点了头：“你就放心吧，我刚刚不是说了嘛，理财是我的强项，要是没这点能耐，我这个财务总监岂不真成了摆设？”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他笑着狠狠捶了孙洪彬一拳。 送走了众人，他这才转身看了眼孟朝晖，苦笑着道：“老孟啊，别人我信不过，现在可就全指望你了，明天不论出现啥样的状况，你可都得给我撑住了呀。” 孟朝晖倒是很从容：“兄弟，你就放心吧，我说过，一辈子给你牵马执鞭，只要是你定下来的事，就算是头拱地，我也坚决执行，从现在开始，咱哥俩就同进同退，荣辱与共！” 感动之余，他还是若有所思的道：“组织这么多人开会，我没什么经验，刚才他们东一句西一句的，把我脑袋都呛呛得跟一团浆糊似的，你再帮我想想，还有什么遗漏的吗？” 孟朝晖低着头思忖片刻，无奈的道：“实不相瞒，公司上次召开全体职工大会，都是十五年前的事了，这么多年，除了职代会之外，就没有组织全体人员开会，我心里也没什么底儿，只能是现炒现卖，相机行事了，而且，我们这些人都是配角，真正的主角只有你一个，能否控制得住局面，就全凭你的临场发挥了，说实在的，我之所以反对开这个规模的会，就是替你捏把汗，这可不是件轻松的事，万一摔了跟头，再想爬起来就难了啊。” 他却淡淡一笑：“放心吧，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别看向北来势汹汹的，但我也不是吃素的，明天这个会只是华阳保卫战的前奏，你不用想那么多，到时候全力帮我把气氛控制好就一切ok了，对了，周强这小子鬼机灵，明天那样的场合，肯定能派上用场，到时候让他给你当助手。” 听他这么说，孟朝晖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嘿嘿笑着道：“兄弟，我知道你是个神通广大的人，但愿你能力挽狂澜，果真如此，那你就算彻底站稳脚跟了。” 他没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孟朝晖似乎还想再多问几句，却听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于是便收住了话茬，不大一会，门一开，周强探头往里看了眼，笑嘻嘻的问道：“报告领导，我可以进来吗？” 他扭头瞪了这小子一眼：“让你召集保卫处的人开会，你跑哪去了？” 周强闪身进了会议室，嬉皮笑脸的道：“我就是给他们开会去了，那几个货住得东一个西一个的，光是等他们过来，就足足用了四十分钟，来了之后再磨叽几句，一个半小时就这么悄悄溜走了。” 他听罢不由得火了，恨恨的骂道：“你个王八犊子，这都火上房了，你可倒好，还是慢悠悠的做事情，我问你，明天在隔壁的区体育馆开会，三千多人的会场如何控制？怎么能做到不让外人混进来？保卫处方面到底能拿出个切实可行的方案嘛？还有你，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能不能别吊儿郎当的！” 见他有点急了，小周则连忙收起了戏谑的神态，一本正经的道：“陈总，孟总，说实话，咱们华阳集团就是个人才库啊，你们可能不知道吧，保卫处有个叫李光明的干事，是武警战士转业，在部队的时候，还当过班长呢，他们部队就是专门负责体育场馆大型聚会的，经验老丰富了，我把情况一说，人家当即表示不在话下，只要保安公司方面给增派些人手就可以了。” 这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连忙追问具体的布置情况，等小周详细汇报之后，不禁喜上眉梢，笑着道：“还别说，李干事还真是个人才啊，等开过了会，找个机会聊一聊，这样的年轻人，放在保卫处天天打麻将，岂不是给呆傻了！” 孟朝晖也连连点头：“是啊，等这件事过去之后，咱们确实要彻底调整下公司人事安排了，现在养得闲人太多了，这么下去，再大的家业早晚也都吃光了。” 他没吭声，可心中却踌躇满志，真想立刻就甩干膀子大干一场。 上任之初，他也尝试着搞了一些举措，但那时候立足未稳，又处处有人掣肘，其实只是做了点表面文章而已。而如果打赢了这场华阳保卫战，他的人气和威望势必空前提升，也许那个时候，属于他的时代才真正到来了。 三个人又研究了很久，直到确认没什么疏漏，这才分别回家，打开家门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了，蹑手蹑脚的进了房间，借着昏暗的灯光一看，却见顾晓妍已经沉沉睡去，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梦，嘴微微憋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凝视着那俏丽的面庞，不知不觉之间，爱意渐浓，不禁附身在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第1214章 锄禾日当午 嘴唇刚触碰到那如凝脂般的肌肤，顾晓妍突然伸出了双手将他楼住了。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笑着道：“闹了半天，你装睡呢呀，是不是等着急了？” 顾晓妍却噘着嘴道：“着急倒是不至于，只是有点担心，不知道出了啥状况，正想打电话问问，结果你就跟个小偷似的悄悄进来了。” 他听罢，眼珠转了转，坏笑着在顾晓妍耳边低声道：“既然没睡，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说着，一只手便往睡衣里伸去，却被顾晓妍笑着拽了出来。 “讨厌，脑子里就不能合计点正经事啊！”顾晓妍娇笑着道。 他则一本正经的说道：“瞧你说的，这不是自己贬低自己嘛？咋的，咱俩之间这点事，难道是不正经的呀？” 顾晓妍辩不过他，咯咯的笑着坐了起来，推开了张牙舞爪的他，正色说道：“别闹，我等你回来，不是因为那件事，快跟我说说，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们咋研究这么长时间。” 谈到工作，刚刚那点浪漫的兴致瞬间就荡然无存，不免长叹一声，翻过身，双手枕在脑后，皱着眉头道：“公司的情况不容乐观，甚至可以用严峻来形容，事到临头，这帮大老爷们才知道着急，可又拿不出个有效的应对方案，今幸亏胡总来了个电话，把事情敲定了，否则，估计争论到天亮也定不下来。” 顾晓妍忙不迭的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他则将情况大致介绍了下，最后颇为无奈的道：“要论喝酒打麻将，一个比一个有精神头儿，可遇到这种棘手的局面，就集体麻爪儿了，首先想的，不是如何解决问题，而是千方百计的琢磨要保住自己的面子，我真搞不清楚他们心里都想什么，如果华阳这面大旗倒了，个人的面子还有狗屁意义啊？” 顾晓妍听罢，也是双眉紧缩，沉吟良久，最后苦笑着道：“其实，包括胡总在内，都有点盲目乐观外加狂妄自大，不肯坐下来认真研究民营企业在经营上的长处，动不动就以老大哥自居，总以为自己手下是一帮精兵强将，实际上这帮人早就被利益缚住了手脚，关键时刻，注定会瞻前顾后、临阵退缩的，就好比现在的刘汉英，这个时候把指挥权交给你，说好听的叫做有自知之明，可要是说不好听的，与逃兵有什么区别？” 他冷笑了声，又将自己的主张和安排详细说了一遍，顾晓妍很认真的听完，脸上的表情却愈发凝重起来。 “三千多人的大会，你有把握吗？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局面呢？”她很谨慎的问。 “没把握。”陈曦平静的道：“三千多人，有的我压根就不认识，更不可能知道他们心里都在想什么，但是，有一点应该是肯定的，那就是绝大多数人是不会支持公司被收购的，有了这个共同的出发点，我想就没什么大问题，况且，除此之外，也实在拿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案，为啥不能尝试一下呢？” 顾晓妍低着头思忖片刻，还是不无忧虑的说道：“这是一招险棋啊，正常情况下，大家肯定不愿意企业被收购，尤其是四十岁左右的员工，他们的家庭负担比较大，更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但是，现在的情况是有人暗中捣乱啊，你别小看王云峰，他在公司人缘非常不错，而且有相当的组织能力，由于多年从事行政管理，对职工也很熟悉，有这么个人暗中作对，恐怕会议过程未必如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一旦不能取得预期的效果，那人心就彻底散了，再想聚拢起来可就难了，所以我在想，是否可以找一个稳妥点的办法呢？” “稳妥点的办法，难道你也赞同开职代会？”他皱着眉头问道。 顾晓妍也是华阳集团的职工代表之一，对职代会的流于形式是有深刻认知的，于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刚刚在想，你手中的那张底牌，是否应该发挥作用了呢？至少可以降低风险和成本啊。” 他沉吟良久，最后还是否定了顾晓妍的观点：“不行，那是我最后的一张牌，较量才刚刚开始，就亮出来，万一要是没起到作用或者被向北化解掉了，那可就彻底抓瞎了。况且，这件事还需要进一步核实，我必须等吴迪那边掌握了确凿的证据，然后再选择一个恰当的时机出手，初步想法是，在北方集团上市敲钟的前夕，不给他任何补救回旋的时间，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相比借壳上市，收购华阳不过是小事一桩，所谓围魏救赵就是这个道理。” 顾晓妍听罢，歪着脑袋笑吟吟的瞧着他，用很夸张的语气说道：“天啊，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连围魏救赵这样的成语都能熟练使用了，进步也太明显了吧，要按照这个速度，再过个一年半载，岂不是快撵上我了？” 他哼了一声：“瞧不起人是吧？其实，我肚子里的成语老多了，张嘴就来，你听仔细了，颠鸾倒凤、男欢女爱、鱼水之欢，男女双修、锄禾日当午......” 顾晓妍本来是吃吃的笑，可听到他把锄禾日当午也归到成语范畴的时候，伸手在他额头上戳了一指头，嗔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锄禾日当午那是唐诗，不能算是成语。” “必须是成语啊，这句成语就是形容我们俩之间的关系呀。”他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是锄禾，你是当午，这不正好锄禾日当午嘛。” 这种比较隐晦荤话，在男人之间流传甚广，但顾晓妍还真是头一次听到，略微愣了下，随即明白了其中的龌蹉含义，虽然羞得满脸通红，却也是咯咯的笑出了声。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锄禾日当午，天经地义嘛。”他坏笑着说道，一只手又开始不安分的动了起来。 顾晓妍将身子缩成了一团，笑着道：“我说陈总经理，咱们能不能正经八百的讨论下问题，这咋说着说着，就又拐到那事儿上了呢？你还能行不！” 他则不管不顾的扑了过去，口中喃喃的道：“当午啊，锄禾这一晚上他们搞得头昏脑涨的，求你别问了，咱俩还是娱乐放松下吧。” 顾晓妍已经笑得喘不过来气了，他则趁势而上，三下两下便将睡衣给扯了下来...... “别闹，你都没洗澡！”顾晓妍低声说道。 “完事再洗也不迟。”他含含糊糊的回了一句。 激情过后，他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天花板，顾晓妍则蜷缩在他的臂弯里，默默的注视着他。 “别胡思乱想了，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就不要有任何的犹豫和彷徨，只能向前，决不后退半步，正所谓时势造英雄，对你而言，这何尝不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遇呢？”顾晓妍喃喃的说道。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道理我都懂，但真要让我们面对三千多人，这可比锄禾日当午要复杂得多啊！” 第1215章 哑口无言 全体职工大会定于周一下午两点开始，但上午十点刚过，华阳集团总部所在的马路，便成了整个平阳最拥堵的路段。 除了远在外省施工实在无法赶回的之外，其余人都放下手头的工作，纷纷赶回了过来，所有人都清楚，企业将面临重大的变革，本次会议也许对自己的未来产生极大的影响。 尽管事先做了通知，要求各二级单位和项目部提高车辆的使用效率，采用多人共用或者乘公共交通工具的方式，可是，随着会议时间的临近，络绎涌来的车辆还是很快将机关大院停车场塞得满满当当，后来的车只能停进区体育馆院内，再后来，区体育馆也停不下了，索性就停放在路边，结果没用半个小时，道路两侧就停满了各种车辆，原本不宽的路面顿时变得拥堵不堪，以至于交警大队特意派来了几名交警在路口导流疏散，情况这才渐渐有了好转。 陈曦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望着楼下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车辆，心情却是异常沉重。 再过几个小时，一场决定企业前途命运的大会就要开始了，而他则像一个初次登台的演员，躲在厚厚的幕布后面，望着台下黑压压的观众，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鲜花掌声，还是迎面飞来的臭鸡蛋。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孟朝晖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后，直到他转过身，这才低声说道：“按照预先设计的方案，从午后一点开始，各二级单位依次入场，周强已经把顺序表发下去了，目前正在组织各二级单位和项目部负责人熟悉流程，另外，保安公司额外增派了三十名保安，到位之后，交直接交给保卫处的李光明指挥了。” 他平静的点了点头，微笑着指着窗外道：“平时总说我们有三千七百多名员工，可心里并没什么具体概念，今天算是真正体验到了，敢情我们的队伍这么壮观啊。” 孟朝晖也探头看了眼，很感慨的道：“我刚参加工作那会，华阳才不到四百人，而且，绝大多数学历偏低，甚至有的领导干部就是小学毕业，年龄更是偏大。转眼二十多过去了，人数翻了九倍，大专以上学历达到了百分之八十多，连硕士和博士毕业生的都有了，至于收入就更不用提了，当年一个月基本工资48块钱，满打满算到手也就一百多，蹬个破自行车上下班，整天累得跟三孙子似的，可是大家很开心，都憋足了劲干工作，现在可好，一个月六七千块钱挣着，几乎每个家庭都有私家车，有的甚至是两台或者更多，但却对现状愈发不满，动不动就骂娘，真不知道是时代变了，还是人心变了。” “或许都变了吧。”他喃喃的道：“如今就是个浮躁的年代，所有人都想陡然而富，从此过上衣食无忧、财务自由的生活，却不想为此付出辛劳和代价，包括我自己在内，都曾经是这种生活态度，所以，无时无刻都对社会不满，总认为自己遭遇了不公正的待遇，于是就是各种抱怨，如今回过头看才知道有多无知。” 孟朝晖苦笑了下，并没顺着话茬往下说，而是斟酌着轻声说道：“我刚刚去体育馆检查会场的布置情况，结果却意外的发现王云峰也在，我当时还纳闷，没安排他具体做什么啊，而且，他现在是集团公司的谠委书记兼副总经理，名义上和刘总是平起平坐的，这种琐碎事根本也不需要他亲临现场的。他见了我，也有点尴尬，含含糊糊的打了个招呼就走了。后来我找人一问才知道，说是和十多个人在二楼东侧的更衣室商量什么事，我感觉有点不对劲，于是就赶紧跟了过去，结果早就人去屋空了。” 他听罢淡淡一笑：“看来，向北肯定是许给王云峰什么巨大的利益了，否则，不可能这么卖力气啊。” “那是肯定的啊，我听说北方集团并购成功之后，拟由王云峰出任总经理，所以才如此上心呀，据传，他连班子成员都选好了。” 吃惊之余，他不禁哑然失笑：“你这都听谁说的啊，有鼻子有眼的！” 孟朝晖却很认真的道：“周强告诉我的，至于这小子通过啥渠道打听出来的就不得而知了。” 他低着头想了想：“对了，有没有关于我的消息啊，北方集团接手之后，王云峰当了总经理，那我咋安排啊？” 孟朝晖叹了口气：“当然有啊，但说了你别生气啊，现在很多人都说北方集团收购的事，就是你从中牵线搭桥的，而且因此获得了丰厚的报酬，赚几千万乃至上亿都不成问题，至于你未来的去处嘛，也早就安排妥了，出任北方集团的常务副总裁，向北给了你干股，更有甚者，说.......”说到这里，孟朝晖忽然停了下来，犹豫片刻，无奈的道：“算了，都是些扯淡的话，不说也罢。” 这反而勾起了他的好奇心，连忙追问道：“别啊，咱哥俩之间，还有啥可隐瞒的，你照直说，我也好心里有数啊。” 孟朝晖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大家都传，你跟女助理田甜有一腿，为了掩人耳目，给了田甜五十万，然后让她辞职了。再有就是，顾主任和向北之间也......是那种关系，据说去年有人曾经撞到过顾主任在省城单独请向北吃饭，说得活灵活现，跟他娘的真事似的。” 听着这些不着边际的鬼话，他先是不屑一顾，可渐渐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谣言不可怕，可怕的是，谣言和真实发生的参合在一起说出来，那就令人真假难辨了。如果换在平时倒也无所谓，可在这个节骨眼上传得沸沸扬扬，恐怕就不那么简单了。 或许在大家的心目中，我就是个跳梁小丑外加伪君子，一边慷慨激昂的振臂高呼要保卫华阳，而另一边却将成捆的钞票偷偷揣进了自己的腰包，在这个无风不起浪的年代，恐怕所有人都宁肯信其有，也不肯信其无的，心里揣着这么大的疑问，就算我说出龙叫来，估计也要打折扣的？ “兄弟，你也不用太往心里去，谁都有脑子，是非曲直，大家自有判断，就算王云峰有些活动能力，但我不相信他能掀起什么大风浪来！”孟朝晖冷笑着道。 “我靠，既然传得这么热闹，你咋不早告诉我呢？”他埋怨道。 孟朝晖却双手一摊，满脸无辜的道：“我的亲兄弟啊，最近你啥状态自己不清楚吗？整天连办公室的门都不出，老脸都快耷拉到肚脐眼了，谁知道你哪个筋不对啊？有几次我倒是想说几句，可一瞧你那愁眉苦脸的样，就只能憋回去了。” 他哑口无言，只是苦笑着挠了挠头。 第1216章 只为自己的良心而战 两人正说话之间，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几下，还没等他喊进来，门一开，王云峰面带微笑的走了进来，他和孟朝晖对视了一眼，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 “有事吗？王书籍？”他很客气的问。 王云峰看了眼孟朝晖，沉吟着道：“哦，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聊几句。” 孟朝晖当然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连忙起身告辞，他也没做阻拦，待孟朝晖出去了，王云峰这才试探着说道：“陈总，我知道你是个性情中人，敢恨敢爱、敢作敢当，所以就不拐弯抹角了，直接捞干的说了。” 这个开场白有点意外，但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舒舒服服的往沙发上靠了靠，顺便还翘起了二郎腿，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很有几分一把手的派头。 王云峰拿出烟来，递过来一根，两人分别点上，深深吸了一口，这才微笑着问道：“老孟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他没有回答，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反问了句：“你认为呢？” 王云峰耸了下肩膀，颇有几分不以为然：“其实说什么都无所谓，到了这个时候了，我早就豁出去了，既然你们认为我是吃里扒外的主儿，那索性就抓破脸皮，当着全体职工的面掰扯掰扯呗，看看企业到底是被谁搞成现在这个奶奶样的。” 这句话有点不入耳，他冷笑一声：“王书籍，这话可有点过了吧，华阳各方面的表现非常不错啊，怎么到你的嘴里，就成了奶奶样呢？对了，奶奶样是啥样啊，你奶奶还是我奶奶啊？” 王云峰当然听得出话中奚落和鄙夷的成分，非但不恼火，反而是歪着脑袋，笑吟吟的盯着他道：“陈总，华阳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说是奶奶样，都已经是好听的了，实际上熊样、吊样更准确些！” 自从他被提拔到领导岗位，对王云峰的印象始终是非常内敛的，甚至包括前几天小周等人被向北抓了把柄，王云峰趁机要挟之际，都是小心翼翼，谨慎异常。可现在却一反常态，颇有点针锋相对、咄咄逼人的架势，这倒是令陈曦颇感意外。 难道是心里有十足的把握？可转念一想，其实也不难理解，此时此刻，已经到了图穷匕首见的关键时刻，再拿出一副敬小慎微的样子，实在没任何意义，换成是我，也得挺直腰杆说话办事了。 况且，王云峰对公司的现状有深人的了解，也并非信口雌黄，华阳的现状确实不容乐观。 见他没吱声，王云峰很认真的继续道：“我之所以来，是出于对你的尊重和仰慕，这是发自内心的真话，没有一丝一毫的水分。” 他听罢却哑然失笑：“尊重和仰慕？没有一丝一毫的水分？王书籍，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刚刚还说不拐弯抹角，难道放屁大的工夫就忘记了？” 王云峰叹了口气，慢条斯理的阐述着自己的观点：“你别以为我在忽悠，说尊重你，是因为你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靠得是自身的奋斗和实力，另外还有一定运气的成分，当然，运气，是每个成功人士都必不可少的，没有运气，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枉然！这难道不值得尊重和仰慕吗？” 他想了想，似乎也有几分道理，于是便微微点了下头，示意王云峰继续往下说。 王云峰则平静的道：“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你和刘汉英他们不一样，至少没有想方设法把企业的钱揣进自己腰包，这是非常难得的，尤其是你这个年龄的年轻人，大权在握，却没有得意忘形者，少之又少。同时，我也希望你能尊重我，我王云峰敢拍着胸口说，在华阳工作了二十七年，任何收入都是合理合法的，没占过国家和企业一分钱的便宜！这不是开玩笑，我敢接受任何形式的调查和审计，放眼整个华阳集团，即便是胡介民，也没有这份底气！” 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连他也被震住了。沉默良久，不由自主的缓缓坐直了身子，放下二郎腿，很认真的说道：“我不确定你是否真是那样的人，但既然敢说，想必是问心无愧，只不过今天开得不是廉政会议，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有意义，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事实，我并非想象的那种势力小人，同时，北方集团收购华阳，也未必就是坏事，国有企业注入民营资本，压根就是大势所趋，不存在谁吞并谁，相反，这是共赢的局面。陈总，你还年轻，不要被别人利用，成为权利角逐的牺牲品，真的，如果北方集团并购成功，我坚决支持你继续来做这个一把手，我还干老本行，继续当办公室主任，全心全意的为你搞好后勤！” 说实话，他竟然有点佩服王云峰了，决战在即，居然还来做他的思想工作，实在需要点魄力和勇气。只不过，仅凭这些，还不足以动摇他的决心。 略微思忖片刻，他微笑着道：“王书籍，民营资本注入国企的利与弊，是个非常复杂的问题，以你我的学识和水平，很难辩出个高低上下来，还是交给经济专家去分析吧，至于是否沦为权利角逐的牺牲品嘛，就更是我无法左右的了。或许我们都是牺牲品，可那又怎么样呢？总是要有人来承担这个角色，其实，我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不喜欢某些人的飞扬跋扈和巧取豪夺罢了，况且，华阳存在的问题也并非只有靠民营资本注入才能得以解决，改革发展的道路有很多条，没有必要都往一条路上挤吧？” “但总要选择一条正确的路呀？在错误的道路上，怎么可能达到正确的终点呢？”王云峰认真的道。 他冷笑一声：“可凭什么认为，你选择的就是一条正确的道路呢？” “因为你认为正确的道路，华阳已经走了几十年，事实证明，这条路上到处都是利益交换和毫无作为，不论你如何努力，都将是死路一条。”王云峰的回答针锋相对。 他淡淡一笑：“那只是你的看法而已，并不一定就正确，所谓事在人为嘛。” 听他这么说，王云峰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站了起来。 “要这么说的话，我就只能放弃最后的努力了。咱们就让华阳的三千七百名职工，来决定企业的命运吧！”说完，微微一笑，转身朝门外走去。 望着王云峰的背影，他忽然有些感慨。 这个世界真的太复杂了，所谓对与错，是与非，君子与小人，光明磊落和阴险狡诈，实在很难简单的区分开来。 平心而论，胡介民的固执和傲慢，刘汉英的跋扈与贪婪，杨学义以及薛明等人的圆滑世故乃至无所作为，直接或间接的导致了华阳集团人心涣散、每况愈下，可现在的情况却是，这些人偏偏代表或者扮演着正义的一方,而王云峰则被斥为吃里扒外的叛徒，着实是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准确的说，王云峰到底算不算叛徒和吃里扒外，是个很难界定的事，毕竟他的所作所为，还都在法律允许的范畴之内，但此人经济上没什么问题，倒是可以肯定的，这几乎不用证据，仅从刘汉英等人的态度上就不难做出判断，假如王云峰屁股没擦干净的话，出了这样的状况，刘汉英早就一蹦多高，甚至敢指着鼻子骂娘了。 唉！看来，真想要在事业上有一番作为，光凭着满腔热血和拼命的干劲是不行的啊，还得有一双能够洞察一切的慧眼啊。他默默的对自己说道，至于现在嘛，先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放在一边，专心致志的打好华阳保卫战吧，我不是任何人的牺牲品，我只为自己的良心而战！ 第1217章 来者不善 区体育馆是当年为了承办城市运动会兴建的，去年刚刚进行过翻修，可以容纳六千多名观众，设施齐全，环境相当不错。 陈曦和刘汉英等人依次进入体育馆的时候，全体员工已经基本就位了。 主席台设在了场地的中央，而三千多职工都被集中安排在了南面的看台上，抬头望去，黑压压的一大片，由于观众席居高临下，倒是令坐在主席台上的陈曦感到莫名的压力。 刘汉英居中而坐，按常理，王云峰应该坐在他的右手边，工作人员也是这么安排的，不料王云峰却伸手将放在桌子上的名签拿起来，与陈曦的换了个位置，然后便旁若无人的坐下了，搞得大家错愕不已。 刘汉英沉着脸没吭声，权当是没看到，只是扭头看了眼陈曦，他则微微一笑，也没说什么，而是默默的坐在了刘汉英身边。 “差不多了，开始吗？”他低声问刘汉英道。 刘汉英点了下头，伸手捂住麦克风，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不用问我，从昨天开始，你已经是华阳的老大了，当我是个牌位即可。” 他淡淡一笑，也没再说什么，而是扭头示意孟朝晖。孟朝晖见状，连忙大声说道：“请同志们安静下，现在开会了，首先，我先宣布下会场纪律。” 体育馆里很快安静了下来，三千多人都屏气凝神的往下听着。 “第一，会议期间，请同志们将手机关机或者调成静音状态，第二，开会期间，严禁大声喧哗，如有问题，可以举手，得到准许方可发言。第三，会议进行过程中，不得随意出入场地，如中途退场，需征得保安人员同意之后方可再次进入会场。”孟朝晖一口气说道：“今天这个会，关系到企业的命运和前途，同时也跟在座诸位的切身利益紧密相连，还望大家严格遵守会议规定，认真讨论和表决。如有违反会议纪律或无理取闹者，公司有权将其驱逐出会场。” 整个体育馆里鸦雀无声，孟朝晖略微停顿了下，见没什么异常，这才继续说道：“华阳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在册职工3761人，今天到场3245人，符合法定人数，我宣布，本次全体职工大会正式开始，首先进行会议第一项内容，请集团公司副总经理陈曦同志作重要讲话。” 体育馆里响起了掌声，可能是由于比较拢音的缘故，显得很是热烈。 活了三十五年，第一次面对三千多人讲话，陈曦的紧张是可想而知的，孟朝晖说完，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抬头望着坐无虚席的看台，轻声说道：“孟总刚刚说重要讲话，我个人觉得，这个词用得并不准确，其实，我的讲话不重要，重要的大家的选择和态度。” 这个开场白，是他昨天晚上和顾晓妍在锄禾日当午之后，苦思冥想琢磨出来的，为得就是先放低身段，迅速拉近和大家的距离。同时，二人还准备了份提纲，本来，他这一上午在心里反复斟酌了很久，为了让自己的讲话更有水平，还特意列出许多漂亮体面的词语，并在提纲上做了标注，然而，当真正面对三千多双充满审视的目光之际，他忽然感觉那些华丽的辞藻并没什么用处。 此时此刻，没有人在意他的讲话是否漂亮，大家更需要有人能指出一个方向，从而做出判断和抉择。于是，他将发言提纲轻轻扣在桌面上，略微沉吟片刻，提高声音继续说道：“大家可能都知道了，北方集团拟收购我公司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并且已经得到了省国资委方面的同意，本周三，由省国资委指派的评估机构就将进入华阳集团，对集团公司的资产做清算和评估，待结果公布之后，便正式进入收购程序。” 话刚说到这里，观众席第一排突然有人举手示意，由于距离很近，陈曦看得一清二楚，正犹豫着是否该让此人说话，身旁的孟朝晖却抢先说道：“陈总的话还没讲完，请同志们不要打断，到了该发言的时候，自然会给大家发表看法和意见的时间的。” 不料那人却直接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既然是开会，那就要畅所欲言，有不明白的地方，当然要马上问，否则，岂不是影响我们理解和贯彻领导的意图吗！” “梁洪波，你连不打断别人说话这样起码的礼貌都不知道吗？再说，谁允许你说话了，还能不能有点规矩了！”孟朝晖显然认识此人，沉着脸大声呵斥道。 梁洪波也不示弱，反唇相讥道：“老孟，别装b好不好？现在都啥时候了，你还舔别人臭脚丫子？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知道你咋回事呀？这么多年了，你们把公司霍霍成什么样了？还他娘的不让人说话了，你算个屁啊！” 对于这样的局面，陈曦当然是有准备的，只不过没想到刚一开场就会发生，而且直接就到了火星子乱窜的程度。 然而，令他颇感无奈的是，这个叫梁洪波的人，他并不认识，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但从说话的口气上不难判断，此人至少和孟朝晖很熟悉，并且互相之间似乎还有点过结儿。 “他曾经是工业安装的一个项目经理，十年前，被胡总收拾过，一直在施工现场当保管员。这小子是个刺头儿，你加点小心。”刘汉英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说完之后，直接提高了嗓门，大声喝道：“梁洪波，我警告你，再胡搅蛮缠，第一个把撵出去，我们这是再开会！别耍臭无赖！” “姓刘的，闭上你的臭嘴吧！胡介民在的时候，你飞扬跋扈，贪赃枉法，收了多少昧良心的钱啊，自己一屁股屎揩不干净，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的嚷嚷，整个华阳集团，谁不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装得人模狗样的，今天你动我下试试！” 显然，梁洪波是有备而来的，而且也真豁出去了。别看刘汉英嚣张，但最怕的就是梁洪波这样的人，无欲无求，爱咋咋地，当着三千多人的面，口无遮拦的这么一闹，真是无计可施啊。 “保安，把这家伙弄出去！”孟朝晖大吼一声。 不料话音刚落，王云峰突然站了起来，拿起话筒喝道：“等一下！谁给你的权利！华阳是你们老孟家开的啊？就算要把老梁请出去，也轮不上你发号施令！” 王云峰是谠委书籍兼副总经理，是板上钉钉的二号人物，这是众人皆知的，而且，他做行政管理工作多年，以往公司的大会小会，都是由他来主持的，威望自不必说，最关键的是，这句话也不无道理，所以，看台上的人顿时就哄哄起来了，三千多人要是呛呛起来，场面还是很壮观的，足以令人胆寒。 “陈总，请您做决定吧！”王云峰用洪亮的声音说道。 第1218章 梦想必须有 陈曦是个比赛性选手，压力越大，对手越强，他反而更能超水平发挥，今天的情况就是这样。 事实上，当他刚迈进入体育馆的时候，一眼望见看台密密麻麻的人，顿时紧张到腿肚子打哆嗦，忍不住的想上厕所。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算将那颗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安抚下去。 可当他开始讲话的时候，就已经平静了许多，甚至将预先准备好的提纲都放弃了，直接脱稿发言，显得信心十足，而到了此时，面对咄咄逼人的王云峰和混乱不堪的场面，他彻底的放松下来，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迅速冷静的判断了下局势，然后缓缓站起了身，先是冲王云峰微微一笑，然后朗声说道：“请安静！请大家安静！” 这句话的声音虽然很高，但并不是那种气急败坏、歇斯底里的喊叫，而是充满了镇定和自信，说完之后，便不再吭声，只是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脸上挂着从容不迫的笑容。 五秒钟之后，刚才还如同开了锅似的体育馆里渐渐安静了下来，这份淡定，反而令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威严和压力，于是乎都乖乖的闭上了嘴，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略显清瘦的年轻人。 见大家都不吭声了，他这才轻轻咳嗽了下，用平静的语气说道：“王书籍说得对，华阳不是某个人的，是属于在座所有同志的，本来情况也介绍得差不多了，我正想听一下同志们的想法和建议，既然这位梁师傅这么着急，那就请他先说说吧。” 梁洪波甚至已经做好了要动手打架的准备，却没想到陈曦竟然同意他说话了，冷不丁还有点含糊了，直到工作人员将一个话题递到他手里，这才反应过来，冷笑了声，直接便说道：“我这个人向来都是.......” 刚开了个头，却被陈曦打断了。 “等一下，梁师傅，麻烦你先做个自我介绍呗，不好意思，我比较年轻，对你不是很熟悉，而且我认为，一定有很同志跟我差不多，怎么样，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陈曦微笑着道。 梁洪波点了点头，不假思索的说道：“我叫梁洪波，今年五十一岁，在工业安装分公司的第九项目部工作，是一名保管员，这么说可以吗？” “可以，谢谢你！那么请问，梁师傅有什么诉求呢？”他微笑着问道。 别小看这一问一答，陈曦很巧妙的利用了一个非常有礼貌的打断，将自己从被动应答变成了主动提问者，从而掌握了主动权，甚至可以左右对话的方向和深度。 梁洪波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仍旧慷慨激昂的说道：“我听说，公司召开这个会，是要让大家投票表决，反对北方集团的收购，个人认为，这属于典型的民意绑架！我在华阳干了大半辈子了，对公司的某些领导干部任人唯亲、中饱私囊的做法恨之入骨，也正是因为这些人始终手握大权，才导致企业面临困境，所以我认为，应该引入新的竞争机制，从根本上改变目前落后的管理机制。而北方集团的收购，正是让华阳脱胎换骨的大好时机，为什么要反对呢？就为了能让那几个家伙继续祸害企业吗？既然陈总开场就说，员工的态度和选择更重要，那我就选择支持北方集团收购华阳，这可能多少有点残酷，但总比让一个有辉煌过去的公司死在这帮庸才和贪官污吏手中强得多！” 所谓看热闹不怕事大，一番话说完，看台上还真爆发出了一阵掌声和欢呼声，刘汉英被气得脸上的肉都不住的颤抖，两个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一副要吃人的模样，陈曦却显得很平静，待梁洪波说完，这才微笑着道：“好吧，我非常欣赏梁师傅的坦诚和直率，既然你已经表达完自己的态度，那么就先请坐下，听我继续说，好不好！？” 梁洪波本来以为陈曦会继续与他辩论，不料却是很客气的请坐，一时有点懵了，怔怔的道：“你......还要说什么？” 陈曦却很认真的道：“你的观点表述完了，下面就轮到我表述了呀！我允许你说话，你当然也得允许我说话呀，况且，你的话只能代表个人观点，今天在座的有3200多人，总不能只听你一个人说完，我就宣布散会吧？” “可是......”梁洪波还想再说点什么，坐在看台正中的侯勇和小周却大声嚷道：“你先闭嘴吧，总不能光听你一人瞎bb啊。” 这句话引起了更多人的共鸣，毕竟大家聚在一起，是要听听公司领导到底什么打算，而不是来开辩论会的，于是，响应者不少，尤其是年轻人居多。梁洪波虽然刺头，但面对这么多人发声，也不禁有点怯了，四下看了看，见众人的目光中都有些异样，尽管不甘心，但还是缓缓的坐下了。 陈曦则继续说道：“还有谁想提问题吗？” “没有了，还是听陈总说吧。”下面不知道是谁喊了句，响应者也不在少数。 陈曦点了下头，继续心平气和的说道：“最近，关于我的各种传言很多，我觉得没必要逐一驳斥，所谓谣言止于智者，我相信华阳广大员工的智商，最起码的判断能力肯定是有的。这样吧，我简单做个自我介绍，并以人格担保，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大家现在可以打开手机的录音录像功能，把我说得每一个字记录下来，如果有人查出有任何虚假成分，我立刻辞职回家。”说完，他停顿了下，镇定的扫视着全场。 三千多人，好事者总是有的，还真有人忙不迭的拿出手机录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这才继续说道：“我老家是黄县人，父母都是普通农民，母亲早故，兄弟三人，家境虽然不能算是贫寒，但肯定不在富裕之列。2000年，我毕业于平阳工业大学，同年被招聘进了华阳公司，到现在为止，我也不知道是走了狗屎运，还是借了谁的光，总之一句话，能进华阳这样的国企，是连我自己都没想到的事，完全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我遭遇--稀里糊涂！” 话音刚落，看台上便传来一阵细微的笑声，显然，陈曦关于自身情况的介绍，在一定程度上拉近了和大家的距离，至少这样的出身，比来自权贵家庭更容易获得认可和接受。 见效果不错，他又继续说道：“进入华阳之后，我先后在市政第一、第二、第四项目部实习，后来被调入集团公司物资统计部担任统计员，2007年进入油气管道工程项目部，一干就是四年半，再后来的情况就不用多说了，总之是一步登天了，并充分印证了一句话的正确性！这句话就是，梦想必须有，万一实现了呢！？” 第1219章 我也想低调，但实力不允许 三千多人，绝大多数对陈曦不很熟悉，有的甚至连话都没说过一句，更不要说彼此了解了。想在很短的时间内，让大家对一个陌生人产生信心，谈何容易？ 陈曦之所以力主召开大会并投票表决，是因为他认为，尽管对企业的现状有各种不满，但至少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员工，是不希望被收购的，但从刚刚的情况看，这个预估似乎有点盲目乐观了，在王云峰的暗中串联和向北的各种利诱下，局面变得愈发复杂，从现场的气氛判断，有相当一部分人呈举棋不定的摇摆状态，还有一定比例的员工则表现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 按常理，企业的命运和员工是息息相关的，不管支持还是反对，总该有个态度，为啥会出现看热闹的情况呢？其实，这并不难理解，在公司内部，由于利益阶层的固化，导致绝大多数的员工失去了奋斗的动力，反正怎么干，都是挣那几个钱，何必劳心费力呢？于是懒散和麻木便成为了常态。 假如收购发生在一年之前，他自己恐怕也是这个态度，企业到底归谁，跟老子有狗屁关系？不论谁当家，都需要干具体工作的人，搞不好，北方集团来了，我还能涨工资呢！同时，看着那些平日里牛逼晃腚的领导急得团团乱转，更加觉得有好戏可看，巴不得事情越闹越大才高兴呢。 尽管事先有心理准备，但当真正面对三千多双眼睛的时候，陈曦还是发现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这个时候，再夸夸其谈诸如价值观和社会意义，只能引来更强烈的抵触和不满，所以，他迅速调整了思路，先从介绍自己开始了。 “说到梦想变成了现实，恐怕在座的不少人会认为，我是靠着女人的裙带关系才走到这个位置的。”他平静的说道。 如果说之前的自我介绍还算中规中矩，这句话就显得分量很重了。本来刚刚会场上还有人窃窃私语，但此言一出，顿时安静下来。 他略微沉吟了片刻，坦然的说道：“我之前有过一个女朋友，我们俩一样，都是大学毕业后留在平阳打拼的年轻人，但是去年夏天，她义无反顾的把我踹了，理由很简单，在我身上看不到希望和前途。我当时很苦恼，但转念一想，又理解了她。每个月五六千块钱的收入，如果有些家底的话，也许生活还能滋润点，但像我这样农村家庭的孩子，一切都要从零开始，那点钱就显得捉衿见肘了。扣除了房贷和生活费外，几乎所剩无几，当然，温饱肯定没问题，但想要过上更高品质的生活，实在是比登天还难。” 包括小周在内，对他的这段感情波折都知之甚少，更不用说其他人了，谁也没想到他会当众说出来，所有人都惊呆了，全场鸦雀无声，大家瞪圆了眼睛，屏气凝神的往下听去。 “在此之后，我迎来了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和我当时的领导、项目部经理顾晓妍确立了恋爱关系，然而，让我很无奈的是，自从我们俩的关系公开之后，对我的各种质疑和流言蜚语就一直没有断过。”他从容的说道：“对此我很气愤，但静下来之后仔细想想，又觉得可以理解。毕竟，晓妍的条件可以甩我几条街，凭啥看上我这么个穷小子呢？肯定是我使了什么手腕，才最后骗到手的，不然的话，没法子解释啊！” 话音刚落，小周突然来了一嗓子，本来很安静的会场里，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陈哥，那你就详细讲一讲呗，到底咋骗的，咱们这些单身狗学会了，也好去骗别的美女啊。” 他也被逗笑了，笑过之后，还是很严肃的道：“女人不是那么好骗的，尤其是优秀的女人，想骗的话，最好还是掂量下自己的智商是否够用。” 会场里又渐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被陈曦的话牢牢吸引，对这位颇具传奇色彩的年轻一把手渐渐产生了些许好感。 他则继续说道：“我长相得一般，家庭条件又不好，当时只是个统计员，可谓一无是处，但是，我自认有一点是比较突出的，那就是业务。谈到工作，我敢自信的说，我不比任何人差。有不服气的同志，咱们可以现场pk下，只要是关于物资统计方面的，任何问题都可以。” 此言一出，整个体育馆顿时又嗡嗡了起来。 作为一个施工企业，熟悉物资统计的人实在太多了，即便不是从事这方面工作，但也或多或少的和各种物资打过交道，而且，刚刚那句话，也确实有点托大的成分，还真引起了相当多人的不服气，于是，话筒便成了众人追逐的对象，最后被一个中年男人夺了去，只见他站起身，大声问道：“陈总你好，我是土建分公司第三项目部的王小川，可以问你几个关于土建工程物资管理方面的问题吗？” “当然可以，请吧。”他微笑着道。 王小川随即大声问道：“假定施工现场送来的若干车砂石料，每车都有冒尖，你如何检尺啊？” “这还用问嘛？直接过磅呀，过磅之后，再除以材料的密度，不就知道体积了吗？至于各种砂石料的密度，那都是额定值的，不用我告诉你吧？”他轻松的道。 王小川却不依不饶：“不是每个施工现场都有过磅条件的，如果附近没有地磅怎么办，比如说，就运到体育馆了，你该如何验收呢？” 事实上，这问题纯属扯淡，甚至有点刁难人的意思。 目前施工现场的管理已经非常规范了，即便没有地磅，只需按照供货方提供的装车单进行抽检过磅便可，如果条件实在无法满足，甚至不抽检也没什么。供货方根本不会在砂石料单车数量上做手脚，毕竟没多少出入，而且是一目了然的事，大家都是明白人，真想要多弄点钱，有得是投机取巧的办法，没必要耍那种小儿科的把戏。 面对这种钻牛角尖的问题，陈曦却没有丝毫的慌张，跟着刘文远那样全能型技术高手摸爬滚打了四年半，啥样稀奇古怪的事都经历过，于是微笑着道：“车厢部分的体积很好算，直接长宽高相乘就可以了，如果上面有冒尖，那也很简单，那部分更接近一个圆底，通常情况下，用车厢长度为圆底直径的锥型体体积和车厢宽度为圆底直径的锥型体体积之和，再除以2，就是车顶部锥体的近似体积了。将这两个求得的体积加在一起，便可得出估算值。但我提醒你，如果在施工现场，你用这种估算的办法检尺的话，说明工作不合格哦。” 看台上随即传来一阵笑声，王小川似乎还想再问点什么，话筒很快被别人抢去了，于是乎，大家你一个问题，我一个问题的，足足问了半个小时，几乎涵盖了物资管理和统计的每个方面，稀奇古怪、五花八门，陈曦却始终镇定自若，对答如流，每一个回答，都赢得了众人热烈掌声，而且，是发自内心的掌声。 “好了，今天不是业务答辩，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研究，就先聊到这儿吧。”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他微笑着说道：“声明一下，我并非在卖弄什么，事实上，在座的任何一个人，只要肯认认真真的做好本职工作，都能成为自己领域的专家，这就是我的心得体会，也可能是我收获爱情的原因吧。” 现场再次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沉默了，大家都清楚陈曦此举的意义，那就是要告诉所有人，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是自身的实力！ 用当下一句时髦的话说，我也想低调，但实力不允许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环顾了下四周，继续说道：“关于我自己的情况，就暂时介绍到这里了，希望同志们对我有一个全新的认识，至于胡总为什么要把我这样一个普通干部，破格提拔到领导岗位，我不敢妄加猜测，但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与女人的裙带没有任何关系，对那些无聊和恶毒的谣言，我不屑于去驳斥，如果有人偏要相信和传播，那我只能认为他的智商和品质有问题了。” 话音刚落，孟昭辉便带头鼓掌，看台上的众人也都纷纷附和，很快，体育馆里便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不待掌声平息，始终冷眼旁观的王云峰突然冷冷的问道：“陈总，你说了这么多，好像和今天要研究的事没什么关系吧？现在要商讨的是华阳集团的前途和未来，你却大谈自己的成功之道，未免有点跑题了吧？” 他淡淡一笑：“我认为没跑题，一个来路不明、心术不正的人，是没有资格带领华阳这样光荣的企业前进的，我之所以讲这么多，就是要告诉所有人，我是华阳培养出来的干部，这里见证了我的汗水和努力，还给予了一份珍贵的爱情，我没有理由放弃它，同时，在座的很多年轻人，和我有着同样的经历，怀揣着相同的梦想，凭借着我们自己的努力，不需要出卖股权，一样可以把华阳建设成为全国乃至世界一流的企业。” 第1220章 风云突变 “陈曦同志，你真打算用画出来大饼，给三千多人充饥吗？作为主持工作的副总经理，讲话能不能慎重一点，起码要切合实际，不要信口开河！一张嘴就敢喊要建设世界一流企业，你哪来的勇气和信心？我提醒你，这年头，吹牛可是要上税的！”王云峰似乎有点急了，当着全体职工的面，几乎摆出了一副撕破脸的架势，直接用略带讥讽的口吻说道。 这句话引来了一阵骚动，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陈曦，想看看这位口才不错的陈总到底如何应答。 他微微一笑，心平气和的说道：“二十多年前，华阳只有三百多人，连年累计亏损上千万元，资不抵债，行将破产，那个时候，时任总经理的胡介民却信心十足，给大家勾画了这样一个蓝图，三年之内实现扭亏为盈，十年之内，将华阳建设成全平阳乃至全省最好的国有企业！我没赶上那个波澜壮阔的年代，不知道大家听了之后是什么反应，但想必有人跟你一样认为是在吹牛，然而，事实证明，那一代华阳人做到了，当年就实现了盈利，十年之后，真的兑现了诺言。现在的华阳集团，已经拥有了三千七百多名职工，是国家一级施工企业，营业收入连续七年以百分之五左右的速度增长，去年完成生产总值21亿元人民币，有如此的资本，我喊出要建设全国乃至世界一流的企业有何不妥？请王书籍给我解释下，这怎么就算是吹牛了呢？” 王云峰却不屑一顾，冷笑着道：“是不是在吹牛，你心里最清楚，作为领导干部，说话做事应该实事求是，不能只谈成绩、回避问题，而你现在恰恰就是这样！众所周知，衡量企业是否良性发展的指标很多，其中资产负债率最能说明问题。我们公司的资产负债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三，远远超过了安全警戒线，稍有风吹草动，便会面临全面崩塌的危险，给国家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这种例子不胜枚举。真要是那样的话，这个责任由谁来负？” 陈曦则立刻反唇相讥：“资产负债率高是建筑类企业的通病，这是行业性质和特点决定的，常年垫款施工和甲方拖欠工程款导致了这个局面的必然产生。就拿你奉若救世菩萨的北方集团来说吧，该公司去年的资产负债率百分之八十九，比我们还高出了六个百分点。事实上，他们收购华阳股权的钱，也不过是银行贷款而已，让这样的企业成为华阳最大的股东，难道就不会给国家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吗？” “北方集团的资产负债率百分之八十九，你这是听谁说的？有什么依据！”王云峰反驳道：“北方集团六月份就要借壳上市了，如果是这种负债率的话，证监会怎么可能批下来呢？” 他撇了下嘴，微笑着说道：“这些数据肯定是真实的，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向北，你们不是老同学嘛，他应该跟你说真话！至于说到借壳上市嘛，我虽然是个外行，但其中的门道儿多少也明白些，无非就是将不良资产剥离掉嘛，可那些债务并不能因为剥离而消失，只不过是转换了个名头罢了，关于这个问题，可以让我们的财务总监孙洪彬同志详细解释下。” 坐在主席台最外侧的孙洪彬立刻接过话茬说道：“这是技术问题，并不很高深，如果华阳需要上市的话，通过财务处理，也可以将资产负债率降到百分之六十左右，简单说吧，假设你资产120，负债100，但经过协商，你将50的债务转给了儿子，同时也分给了他20的资产，然后爷俩约定，等明年挣钱了，仍旧由你替儿子还债，这样一来，你对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宣称自己资产100元，负债50了。当然，这只是举例，实际运作起来要复杂得多。”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得非常默契，弄得王云峰张口结舌，半晌，才笑着道：“我无法考证你们关于北方集团资产负债率的真伪，我只知道，北方集团有实力斥资数亿收购华阳的股权，而华阳集团却已经三个月没给员工交纳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了，三个月，是拖欠社保部门的最高期限，真不晓得这个月能否将这一千多万的窟窿堵上，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有些领导干部，照样过着神仙般潇洒快活的日子，实在是.......” 话刚说到这里，刘汉英再也坐不住了，狠狠的拍了下桌子，有点气急败坏了。 “王云峰，你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是华阳集团的谠委书籍，不是资本家的走狗，公司拖欠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是因为年初资金周转紧张，这属于合理范畴，并且很快就会补足，并不会给职工造成任何损失，你故意放大问题，制造混乱，到底安的什么心？另外，说话不要含沙射影，我住院疗养，是国家给予的领导干部的待遇，如果认为不妥，可以直接向有关部门反映问题，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血口喷人！” 公司拖欠员工的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是每年年初常有的事，一般和社保部门打过招呼，基本都会通融的，但这属于保密范畴，除了核心领导层知晓，其余人一概不知情，倒也并非要隐瞒什么，主要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没想到王云峰竟然当着全体职工的面，把这件事都抖露了出来，并且直接和领导干部的不当行为了联系到了一起，这已经不是撕破脸了，分明是刺刀见红，要拼个你死我活的节奏。 此言一出，全场顿时便炸了锅，嗡嗡声的快把房盖掀翻了。 刘汉英被气得脸色惨白，身子不住的发抖，孟朝晖等人见了，生怕再出点什么意外，连忙搀扶着他离开了会场。 王云峰也不理睬，对着麦克风大声说道：“安静，安静，请大家先静一静！”同时，看台上也有人大声喊道：“都先别说话，听听王书籍怎么说！” 面对急转直下的局面，陈曦的脑子一刻也没闲着，并迅速做出了判断。王云峰充分利用了职工对刘汉英等人的不满情绪并加以引导，使得群情激奋，这个时候再解释什么，既显得很苍白，而且也没人听得进去，如果想扭转颓势，必须抓住一个反击点才行，而这个反击点到底在哪里呢？ 足足过了半分钟，体育馆里才渐渐安静了下来，王云峰见状，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陈总刚刚说我和北方集团的总裁向北是好朋友，应该是暗示，我是个吃里扒外的内奸，想借机把华阳搞垮，然后从中牟利。其实我和他一样，也深爱着华阳这个光荣的集体，并从心里往外想让企业变得更强大。虽然我和陈曦同志对有些问题的看法相左，但并不影响我对他的尊重！在这里我郑重承诺，并请大家做个见证，不论北方集团的收购能否成功，我都支持陈曦同志能继续当这个带头人，华阳需要这样有闯劲、有责任心的掌舵者。” 第1221章 陷入绝境 陈曦刚刚开始讲话的时候，王云峰并不是很在意，在他看来，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驾驭得了这么大场面的，陈曦或许有些本事，但毕竟年轻，还欠缺些历练，直接就要面对三千多人，不懵圈才怪！ 可是，局面的发展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从轻松化解梁洪波的攻势那一刻起，他便感觉到了一丝不安，这个年轻人身上，似乎有着与年龄阅历不相符的成熟和睿智，看似轻描淡写，实则牢牢掌握着主动权，表现堪称完美。 接下来发生的事，更加验证了他的判断，陈曦通过入情入理的自我介绍，迅速拉近了与大家的距离，并得到了相当的认同，尤其是年轻职工，这是非常可怕的，他顿时就有点坐不住了。 王云峰是非常聪明的，他知道自己的劣势所在。身为华阳集团的谠委书籍兼副总经理，名符其实的二号人物，可却大力支持北方集团的收购，其目的何在，甚至无须用脑子，拿脚丫子都能想明白。所以，他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证明自己的初衷是为了企业的未来和发展，而绝不是大家想得那样。 于是，在爆出公司拖欠员工社保金这样猛料之后，又直接拿刘汉英开刀，将问题上升到了一个正义对邪恶的高度，同时真诚的表示，愿意支持陈曦继续担任一把手。 别看说得情真意切，但所谓的支持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完全就是一张连公章都没有的空头支票，虽然他自己也清楚，未必有人会相信，但至少给所作所为勉强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师出有名，这很重要！ 体育馆里渐渐安静了下来，三千多双眼睛都集中在了陈曦的身上，等待着他的解释和回答。 陈曦感到了空前的压力，被众人的目光压得喘不上气来，以至于在一瞬间，甚至产生了放弃的念头。 平心而论，华阳的问题根深蒂固，依靠现行体制，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再强撑下去，无非就是拆东墙补西墙的苟延残喘，在无尽无休的恶性循环之后，渐渐走向没落，这个过程，已经被无数大型国企验证过了。 去年的省国有企业青年干部研讨会上，国资委何主任就用省城的一家国有汽车企业为例，说明了过程的残酷性。 这家汽车企业创立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八十年代初，通过与日本丰田公司合资，创立了自己的品牌，但由于市场地位不准，再加上管理不善，发展一直很缓慢，九十年代初期，由主管部门牵线搭桥，该公司聘请了一位国际知名的职业经理人出任总经理，在此人的治下，企业取得了迅速发展，成功在美国纽约上市，成为了国内第一家在美国上市的汽车企业。 最辉煌的时候，该公司的轻型客车产量占据国内市场的四分之三强，放眼全国，没有任何对手。 然而，职业经理人的严苛科学的管理模式，明显与中国国情不相符合，在无数国人坚持不懈的努力下，最后，这位职业经理人于2000年被撵下了台，企业的大权，终于回到了中国人手中。于是，这家曾经占据市场老大位置的国企，一年一个台阶的迅速滑落下来，虽说也有过短暂的攀升，但最终还是沦落到全年只销售不足五千台的窘境，目前已经面临破产，上万名员工面临下岗失业。 相比家大业大的汽车企业，华阳集团只能算是个小字辈，那家公司用十余年走过的衰败之路，放在华阳集团身上，可能两三年就足够了。 如果以此为鉴的话，在企业经营状况尚未出现大动荡之际，提前引入民营资本，通过资产重组和体制改革，倒也不失为一个未雨绸缪的解决之道。 然而，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念，便被他否决掉了。 以向北的格局和胃口，他购买华阳的股权，显然不仅仅是为了投资牟利那么简单的，肯定有更深层次的想法，一旦入主，有着将近七十年历史的华阳公司势必面临无情的拆分，对企业而言，接受这种所谓的投资，无异于饮鸩止渴，自寻死路。 不！如果在这个时候选择放弃，华阳岂不等于毁在我手上了吗？况且，老子手中还有一张王牌呢，王云峰咋呼的再欢，也抵不过老子的斩首行动。到底鹿死谁手，现在说还为时尚早呢！ 这样想着，他缓缓的转向王云峰，从容的一笑：“王书籍，我谢谢你的支持，但是，我认为你刚才的做法很值得商榷，这不是一个谠委书籍应该做的，不免让我对你的那番真情告白产生了些许怀疑。” 他避实击虚，不谈干部腐化的问题，而是直接针对王云峰开炮了。 王云峰似乎也不想纠缠，只是冷笑一声，不慌不忙的说道：“你的怀疑是毫无道理的。实事求是，是我谠的一贯作风，讲真话，讲实话，没有什么不对的，而且，广大干部群众对企业的决策有知情权，不要小看他们的觉悟和责任感，我敢保证，在座的绝大多数职工，是能理解和体谅企业的难处，何必要捂着盖着的呢？” 这番话慷慨激昂且堂而皇之，陈曦几乎无法反驳，感觉被逼进了死胡同，干瞪眼没办法，绞尽脑汁，再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应对方案。 怎么办？任由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会议就快成了王云峰的独角戏了，他的心开始烦躁起来，额头上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 王云峰却明显很得意，继续大声说道：“同志们，华阳就像是一艘在商海中航行了七十年的巨轮，在汹涌的海浪和无情的岁月的侵蚀下，已经是遍体鳞伤了，她需要彻底的大修，只有摒弃陈旧落后的管理模式，引入全新的竞争机制，这艘巨轮才能焕发青春，省国资委明确表示，北方集团收购成功后，企业所有制不变，大家仍旧是国企职工，原来的一切待遇只能提高，不会下降，并且，通过资产重组和优化，华阳集团势必迎来一个发展的全盛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可公司的某些领导干部，生怕收购会触及他们的既得利益，置全体职工的前途于不顾，公开反对省国资委的决定，这才是真正要搞夸华阳，事实上，他们这么多年，吃企业的，喝企业的，拿着企业的钱，大肆享乐，这已经不是违纪的行为了，分明就是犯罪！” 陈曦的眼前阵阵发黑，只是还在咬牙坚持。 他清楚的意识到，场面真的失控了，王云峰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并不断扩大着领先的优势，这令他陷入了巨大的惶恐和焦虑之中，看着王云峰侃侃而谈的样子，真想甩手就走，也省得在这里备受煎熬外加丢人现眼了。 第1222章 隐隐升起了一丝不安 相比初出茅庐的陈曦，从事行政管理多年的王云峰，对大型会议现场的把控能力，还是非常有经验的。他清楚的知道职工心里最担忧和痛恨的是什么，所以，先是将国资委承诺的两个不变放在最前面，等于给大家吃了个定心丸，然后又将矛头继续指向贪腐问题，并把反对北方集团并购的人统统归入既得利益的小圈子。 这招儿确实管用，不少人的心里天枰悄悄的发生了倾斜，体育馆里再次嗡嗡了起来，大家交头接耳的讨论和交换意见，而他事先安排好的心腹，更是利用这个机会大肆鼓动，一时之间，看台上人声鼎沸，乱作一团。 这正是王云峰最期待的场面，越是混乱，对他则越有利，瞧着乱成一锅粥的现场，他的嘴角掠过一丝得意的笑容，一声不响的掏出香烟，点燃之后，优哉游哉的吸了一口，摆出一副姜太公稳坐钓鱼台的架势，只待火候差不多，再出面收拾残局。 而在主席台就座的其他人却都如坐针毡、焦虑万分。钟乃文急得团团乱转，有心说几句，可当下的局面，作为一个已经正式宣布退二线的前任书籍来说，实在不方便发表什么言论，于是只好低声和王云峰交换意见，连连催促他出手稳定局面。 杨学义和薛明则见势不妙，趁着送刘汉英出去，压根就没再回来，估计是躲起来商量对策去了，毕竟，王云峰已经红了眼，没准再捅出什么事儿来，此刻最好的办法是暂避风头，而且，这既等于向王云峰表明态度，同时给自己留了后路，只待局面稳定之后，再私下里进一步协商。 剩下的几个人中，只有孙洪彬和孟朝晖是坚决站在陈曦一边的，但二人显然也缺乏应对这种混乱思想准备，满脸愕然坐在那里，都有点不知所措了。 陈曦却显得很平静，至少看起来是平静的。 他心里清楚，作为华阳保卫战的总指挥官，他的表现至关重要，所以他不能慌，只要他不慌，胜负就仍是个未知数。 短短几分钟，他的脑海中已经闪过好几个应对方案，但都被否决掉了，其中包括最近几年公司的商业机密屡次泄露的事，几乎可以肯定，这百分之百与王云峰有关，但苦于没有任何证据。无凭无据的事，私底下聊几句未尝不可，但要当着全公司三千多人的面说出来，就显得有点草率了。 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一个不经意的失误，都可能是致命的，甚至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他必须慎之又慎，没有必胜的把握，那就只能隐忍，冷冷的看着王云峰在前面各种慷慨激昂、催人尿下的表演，外表平静如水，可心里却急得如同着火一般。 看台上的争吵逐渐升级了，不知道因为什么，梁洪波跟小周互相指着鼻子对骂了起来，由于现场太过纷乱嘈杂，主席台这边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听不清楚双方的争吵，孟朝晖见状，和陈曦打了个招呼，便快步往看台上面跑去，可还没等他登上看台，两个人已经动手了。 年轻气盛的周强飞起一脚，梁洪波猝不及防被踹了个正着，惨叫一声，直接仰面摔倒。 围观者顿时发出一阵惊呼，不少女同志见状，尖叫着闪在了一旁，另有不少人拼命朝事发现场挤过来，也不晓得是着急看热闹还是要过来帮忙打架，总之是混乱不堪。 别看梁洪波五十多岁了，但还真不含糊，无端吃了个亏，当然不肯善罢甘休，从地上一跃而起，口中骂着脏话，便朝小周扑去，两人随即扭打在一起。 “简直太不像话了，都给我住手！”王云峰突然大吼一声，声音之大，连麦克风都被震得嗡嗡作响，犹如在体育馆里打了个炸雷。 “保卫处的人呢！魏宁哪去了！把这两个混蛋撵出去！”他继续大声喝道。 魏宁是保卫处处长，会议现场出现了这种情况，自然责无旁贷，连忙带着几个保安冲了过来，分开众人，先将打成一团的周强和梁洪波扯开，然后连推带劝的朝外便走。 小周虽然先出一脚，但在刚才的近距离斗殴中并没占什么便宜，鼻子上挨了一下，被打了个满脸是血，样子很是狼狈，吃了亏的他当然咽不下这口气，跟一条刚出水的鲤鱼似的拼命挣扎，试图冲回去再战，但被几个保安死死抱住，却也动弹不得，只能破口大骂，诸如狗篮子、装逼犯之类的脏话不绝于耳。 “闭嘴！周强，我警告你啊，再胡闹起来没完，我可要代表公司追究你的责任了！”王云峰怒吼道。 周强也不傻，他知道自己目前还是取保候审状态，事情闹大了，恐怕有麻烦，被王云峰这一喝，只好悻悻的不吱声了，而梁洪波因为年纪比较大，刚才一番剧烈的搏斗，早已累得精疲力尽，别说骂人，连气都不够用了，只是张着大嘴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待两个人都被保安弄了出去，王云峰这才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大家都看到了，这就是我们管理现状，哪里还有一点规矩可言，这么下去怎么能行呢？我们的队伍怎么能有战斗力呢！还空谈什么建设世界一流企业，真是贻笑大方！如果不彻底改变，华阳就是死路一条！古人说，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同志们啊，现在到了我们该下决心的时候了！我说得对吗？陈总。” 可说完之后，却没听到陈曦的回应，不禁有点纳闷，扭头一瞧，却见陈曦的位置上空空如也，不见了人影。 刚才混乱之际，他两只眼睛只顾着紧盯着看台，也不知道陈曦什么时候离开了。于是连忙问坐在旁边的孙洪彬道：“洪彬，你看见陈总了吗？” 孙洪彬被他这么一问，这才发现陈曦不见了，茫然四顾，却也不见人影。于是迟疑着道：“刚才打架的时候，老孟上去拉架，会不会陈总也跟过去了。”王云峰听罢，赶紧朝看台上望去，踅摸了半天，始终没发现陈曦的影子。 见鬼！难道是见势不妙，趁乱溜了？他默默的想，不应该啊，这小子不是这种人啊！正纳闷之际，却见孟朝晖急匆匆的走了回来，于是迎上前去，低声问道：“朝晖啊，陈总没和你在一起吗？” 孟朝晖跑上跑下累得够呛，加之又憋了一肚子火，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开什么玩笑，我上去是拉架，陈总怎么可能和我在一起？” “那怪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他能上哪去了？”王云峰自言自语的说道：“他是今天的主角啊，还等着他主持会议呢！” 孟朝晖也有点发懵，四下看了一圈，不由得长叹一声，嘟囔道：“妈了个巴子的，这他娘的叫啥事啊。” 几个人正抓瞎之际，却见东南角的入场门一开，陈曦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王云峰定睛一看，却见他神态自若、面带微笑，不由得微微一愣，心中忽然隐隐的升起了一丝不安。 第1223章 我真希望这只是巧合而已 见陈曦回来了，孙洪彬和孟朝晖都松了口气，二人赶紧迎上前去，孟朝晖则将他扯到了一边，也顾不上众目睽睽，直接便咬起了耳朵。 “兄弟，情况可不妙啊，我刚才在看台上呆了一会儿，东一句西一句的没少听，感觉大家都有点灰心，而且，被王云峰给忽悠住了，你得赶紧想点办法啊，不然可咋收场啊？” 他哼了一声：“想啥办法？要是有办法，不早就想出来了呀，还用等到现在！”说完，撇开目瞪口呆的孟朝晖，径直朝王云峰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王书籍，我刚才出去接了个电话，这不快结婚了吗？家里乱事一大堆，焦头烂额啊。”他捂住麦克风，压低声音说道。 王云峰被这莫名其妙的解释给搞懵了，直勾勾的盯着他，心里却暗暗加了几分小心，轻轻叹了口气道：“刚刚你也看到了，现在的公司完全是一盘散沙，一个没有组织性纪律性的集体，是不可能有战斗力的，陈总，既然你喊出了要建设全国乃至世界一流的企业，那就真应该痛下决心，进行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革了，否则，难免成为笑柄。” 陈曦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你说得非常对，王书籍，这一点，咱俩想到一块了，等开完了会，我再向你当面请教，这样吧，时候也不早了，你再讲几句，然后咱们就进入投票表决环节，你看这样行吗？” 一口一个王书籍，再加上谦恭的语气，还真让王云峰有点飘飘然了，不由自主的放松了戒备，微笑着道：“陈总，你太客气了，请教两个字实在不敢当，我说话算数，不论到啥时候，华阳都需要你这样的青年才俊主持大局，我甘愿给你当助手。” 陈曦笑而不语，只是点了点头。 王云峰深吸一口气，朗声说道：“同志们，面对刚刚丑陋的一幕，我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自己的心情，那就是痛心疾首!六十年前，第一代华阳人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用生命和鲜血诠释了华阳精神的真谛，可如今呢？这些精神哪去了？大家不要孤立的看问题，那两人的斗殴只是目前公司不正之风的一个缩影。在某些人的心目中，企业成了他们的提款机，员工成了私人的亲兵卫队，凡此种种，不胜枚举！我们真应该痛下决心了，要彻底扭转这种局面，让华阳重新回到正轨，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话音刚落，看台上便有人连喝彩带鼓掌，场面还真很热烈。王云峰满意的点了点头，待掌声平息了，这才继续说道：“我就说这么多吧，下面还是请咱们的青年才俊，副总经理陈曦同志讲两句吧，他才是今天的主角，也是我们华阳未来的掌门人！” 陈曦听罢，先是将话筒从支架上卸下来，然后起身离开主席台，迈步来到了场地的中央，扫视了一圈看台，这才缓缓的说道：“王书籍提到的问题，我也感同身受，很多时候，我也非常迷茫和无奈，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纷乱的局面，不过今天上午，在我的办公室，王书籍给出了一个正确答案。” 此言一出，全场愕然，孟朝晖和孙洪彬更是张口结舌，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陈曦为啥会突然整出这么一出，但又不便打断，只好耐着性子往下听去。 他则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刚才王书籍提到了企业存在的一些乱象，客观的讲，这些问题不仅仅属于于华阳集团，在社会的各个行业乃至职能部门，都有不同程度的存在，但是，为什么我们的社会并没有因此失去前进的动力，还在继续发展和进步呢？这就说明，这种丑陋现象并不是主流，绝大多数领导干部，还是能做到洁身自好的，拿我们华阳来说，前任总经理胡介民是一位，另外，王书籍也是其中之一。”说完，还特意转过身，向王云峰点头示意。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王云峰心中的戒备彻底放下了，微笑着附和道：“是的，我敢自信的说，在华阳集团工作了二十多年，没占过企业一分钱的便宜，任办公室主任十年，每年经手的各种资金上千万，笔笔清晰，可以接受任何人的审查。” 这几句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众人报以热烈的掌声，陈曦还很夸张的竖了下大拇指。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用急转直下来形容也一点都不过分了。 只见陈曦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叠好的a4纸，打开之后，微笑着对王云峰说道：“对了，王书籍，我有几个问题，还需要象你求证，希望你当着全体职工的面，给我和大家一个满意的答案。” 王云峰微微一愣，随即预感到有些不妙，正欲出言制止，陈曦那边却已经开始了。 “省城大龙湾锦绣城a5号楼，1202室，面积220平方米，购于2006年，当年售价160余万，房产登记人是魏欣兰；省城东北家具会展中心c9-10商铺两处，总面积408平方米，购于2008年，当年售价600余万，房产登记人为王巧巧；平阳玉龙山庄18号别墅，面积350平方米，购于2010年，当时售价430余万，房产登记人也是王巧巧.......” 还没等陈曦念完，王云峰已经跳了起来，大声吼道：“陈曦，你未经允许，私自调查公民财产，这是违法行为！我要追究你的刑事责任！” 陈曦却把嘴一撇：“私自调查公民财产状况，确实属于违法犯罪行为，但你不仅仅是公民，还是华阳集团的谠委书籍，是国家干部！你的财产和收入状况，是应该公开的，在追究我刑事责任之前，还是先向有关部门说明你未据实报备的问题吧！” 王云峰脸先是涨得通红，随后又由红转白，站在那里，干张嘴说不出话来。 “另外，你女儿王巧巧就读于美国巴纳德女子本科学院，这所大学可不是谁都能念得起的，每年光是学费和食宿费就高达6万多美元，再加上点杂费，一年的开销至少在50万人民币左右，你和你爱人都是普通公职人员，请问这么多的房产和女儿巨大的开销，是如何解决的呢？” “你没有权利问我，我也没有义务回答，总之，都是我的合法收入。”王云峰大声说道，虽然气势不减，但明显有些色厉内荏。 陈曦却嘿嘿一笑：“你真糊涂，咋不说是炒股攒下的家底呢？” 王云峰一愣，眼珠子转了几圈，也不知道陈曦到底啥意思，于是只是哼了一声。 他则转过身不紧不慢的继续道：“我首先声明，以下说的话，纯属我的主观臆断和推测，没有任何依据，同志们权当我在信口胡说吧。2006年，我公司在大成站立交桥工程上与北方集团竞标，但最后由于内部文件泄露，导致竞标失败，总造价2.3亿的工程，最后由北方集团中标。同年，王书籍的爱人魏女士购得大龙湾房产一套。2008年，省城三环绕城高速公路公开招标，还是我公司与北方集团竞标其中的14个标段，同样因为泄密，直接导致公司在12个标段中竞标失败，最后只中标2个标段，还是同年，王书籍年仅17岁的女儿王巧巧，斥资600多万，一举购买了两套黄金地段的商铺。我真希望这只是巧合而已！” 第1224章 赶紧滚蛋 体育馆里出人意料的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默默的听着，并在心中思考着那段石破天惊的话。 陈曦继续说道：“有些人，口口声声宣称自己没占企业一分钱的便宜，我真不清楚是哪里的勇气，不过话说回来，好像也没啥毛病，一分钱的便宜，当然不稀得占，要占就是几百上千万的大便宜！” 王云峰清楚，自己今天估计得摔个大跟头。他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任由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来，他开始恐慌和颤抖，心里更加乱作一团，苦苦的思索着如何才能全身而退。 其实，关于这些房产，向北曾经提醒过他，最好是落在不相干的人名下，毕竟那样比较安全些。 他也动过这个心思，但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没什么意义。 假设真出了什么意外，以当下的侦查手段，别说你落在别人的名下，就是已经转手卖掉了，只要想查，无非就是多费几天时间而已。 自从当年轰动一时的“房叔”、“房姐”事件之后，国家对以人查房实行了严格管制，不要说普通人，就算是警方办案，也需要有相关审批手续才能查询，所以，正常情况下，只要平时多注意点，不太招摇，基本还是安全的。 而且，从本质上说，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了一分泄露的风险，所以，还不如放在老婆和女儿名下最安全，至少这两个人是永远不会出卖他的。 而且，他一直很低调，不光他低调，他们全家都低调，如果不是因为妻子和女儿再三央求，他甚至都不会同意女儿出国留学。 好在的是，华阳集团的职工中，子女在国外读书的并不在少数，胡介民、刘汉英等人的孩子都在国外。所以，他这也算是随行就市，并没特别引人注目。至于孩子在一家高收费的私立女子学院，他则严格保密，对任何人也没说起过。 在华阳集团，他是以清廉著称的，别的不说，就拿抽烟来说吧，胡介民、刘汉英等人，向来都是软包中华，十几年如一日，从不间断。就连陈曦这样的基层管理人员，动不动还得想方设从供货商那里勒点好处，偶尔口袋里也揣上一两包高档香烟撑门面，可他却只抽十多块钱一包的利群香烟。 作为主管行政工作的领导，他每年经管的办公费用以千万计，却从来不收一分钱回扣，完全按照规矩办事，可谓分毫不差。对经销商送的高档烟酒和礼品，均第一时间上交组织，这在公司是被传为美谈的，胡介民在职的时候，曾多次把他作为廉政典型，各种荣誉还真没少给。 华阳集团各种财务数据以及诸多决策被大量的泄露出去，公司上下为此伤透了脑筋，可谁也没想到会和他有关！如果不是顾晓妍的一次偶遇，再加上田甜的指证，陈曦做梦也不会往他身上合计。 要不是因为北方集团的本次收购，王云峰几乎可以功成身退，永远的扮演下去。然而，这一切却被陈曦当着三千多人的面踢了个粉碎，多年以来辛辛苦苦维持的形象毁于一旦，其懊恼是可想而知的，真恨不能直接把这个年轻人生吞活剥了，才能解心头之恨。 尽管有些慌乱，当他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并迅速做出了决定。 绝不能就这么一声不吭的离开，如果这个时候灰溜溜的退场，那就等于一切坐实了，所谓倒驴不倒架，若想日后翻盘，今天必须得撑下去。 “这个推测很无聊，你怎么不把06年和08年公司买房的同事都统计出来，那岂不是更能说明问题？”他冷笑着道。 陈曦却平静：“你说得非常对，这个推测确实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只要过了今天，你就会拿出合理的解释，向北有能力给你擦屁股，不出意外的话，你很快就会有充分的说辞来证明收入的合法性，天衣无缝，连法律都奈何不得！当然，前提是向北觉得你还有利用价值，要是人家打算放弃，那就不好说了。” “你这说得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简直是一派胡言，我警告你陈曦，你不仅侵犯我的隐私，还造谣诬陷，将来别后悔就好！”王云峰的语气还是很强硬。 陈曦却冷笑一声：“那些房子，都在你老婆和女儿的名下，这是铁打的事实，怎么能说是造谣呢？至于诬陷，就更谈不上了，我开篇就告诉大家了，权当我的推测是主观臆断和胡说八道，如果你是清白的，那完全可以当众把我驳得体无完肤啊，我再让一步，哪怕是你现在说出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只要能凑合着说得过去，我立刻当面赔礼道歉，并现场辞职,滚蛋回家，永远不进华阳的大门！” 以王云峰平日的低调和节俭，上千万的房产和孩子每年五十多万的开销，当然很难随便找个借口就搪塞过去。就算中彩票，也不过几百万而已，总不能连着中了几回特等奖吧。 陈曦也想到了这一层，于是便冒险将了一军，他赌王云峰一时编不出来！ 王云峰被逼到了墙角，再无路可退，几乎要发疯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瞪眼撒谎的成本是很高的，不仅会被轻而易举的揭穿谎言，而且，给日后的补救工作也增加了难度，所以，此时此刻，最好是什么都不说，赶紧脱身之后再研究应对之策，他默默的想。 “很遗憾，我没有跟你解释的兴趣。”他故作平静的说道：“而且，我认为这是对我的一种侮辱，也拒绝做任何解释，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是什么样的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话还没等说完，陈曦却再也忍不住了，直接便脱口而出：“去你奶奶个腿吧！”。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句脏话给吓了一跳，冷不丁的都没回过神儿来。 王云峰的脸瞬间便涨得跟猪肝一个颜色，有点恼羞成怒了，猛的站起身，看那架势是打算冲过来，以男人的方式讨回尊严，但估计是掂量了下自己的斤两，还是打消这个不切合实际的念头，只是指着陈曦，虚张声势的道：“你嘴巴放干净点，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放干净？你不配！”陈曦本是性情中人，只不过现在当了领导，时刻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必须得绷着点，但看着王云峰那既想当表子又要立牌坊的拙劣表演，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终于是忍无可忍了。 “胡总那么信任你，可你呢？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事，难道非得摁住你的手腕子才能承认吗？一天到晚，满嘴讲得都是谠性原则，实际上干得却是最肮脏和见不得人的勾当，骂你是轻的，胡总今天要是在场，他能一顿大嘴巴子，打得你满地找牙！”他索性放开了性子，一口气说道：“居然还舔着脸说一切为了企业的未来和发展，可你早就把华阳当做商品给卖了，同时卖掉的，还有你的良心和那逼脸！要还有一点廉耻心，那就趁早滚出去，赶紧去找你的老同学商量下怎么给你洗白揩屁股吧，否则，你要等我先行动的话，那可就来不及了！” 第1225章 就打算这么谢我？ “你......你......简直是流氓行径！无赖！”王云峰气急败坏，却又无言以对，支吾了半天，最后抛下一句含含糊糊的话，转身便往门外走去，脚步之快，就好像生怕被陈曦一把拽回去似的。 望着那个仓皇而去的背影，陈曦轻蔑的一笑，转回身朗声说道：“王云峰说得非常对，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是非曲直，大家自己去判断吧！现在，我再次郑重承诺，为刚才所说的话负全部责任，至于王某人是否和北方集团有利益交换，我没有更有利的证据，所以不敢妄下结论，事实上，我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甚至愿意相信他真是一个隐形富豪，那上千万的房产都是合法收入，可惜......他始终也没能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体育馆里再次热闹了起来，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尽管一句也听不清楚，但从神态和表情上不难做出判断，绝大多数人对他还是持支持态度的。 “陈总，你就说该怎么办吧。”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于是大家便纷纷附和，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先示意安静，然后才继续说道：“华阳确实面临着诸多问题，有自身的，也有外部的，并且，这些问题严重制约和阻碍了公司的发展，必须要进行彻底的改革！但改革并非一定需要引入民营资本，尤其是那种带有巧取豪夺性质的野蛮投资！华阳还没有穷到四处要饭的地步，有能力通过自我调整，让企业重回健康发展的轨道。” 或许是被他的豪情所感染，这番话引起了强烈的共鸣，体育馆里瞬间爆发出一阵掌声，其热烈程度令他始料未及，以至于感动的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待掌声平息之后，他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我个人对北方集团的收购行为是坚决反对的，原因很简单，我们和北方建设集团同属建筑施工类企业，一旦被并购，只能成为北方集团的一部分，而失去了独立发展的空间，有七十多年辉煌历史的华阳品牌势必会被无情拆分，最后怎么样是不言而喻的！今天之所以召开这个会，就是要通过集体表决的方式，来决定企业的未来，华阳是属于在座每一个职工的，这是我们的权利！更是我们的义务，希望大家慎重的做出自己的选择，既为了华阳，也为了你自己！好了，我就先说到这里，下面正式进入表决阶段。” 可能由于太激动的缘故，短短几分钟的发言，说得他心跳加速、口干舌燥，感觉把自己这三十五年所有的激情都耗尽了。 按照事先的安排，表决由孟朝晖负责。体育馆里没有表决器，而投票唱票的过程又比较繁琐，所以，只能采取最原始的举手表决方式。 三千多名员工，按照座位被分成了十组，为了一目了然，中间由过道隔开，然后每组各推选了一位查票人和监票人。半个小时之后，一切准备就绪，举手表决正式开始。 在一番紧张忙碌之后，结果终于揭晓了。2985人反对并购，128人支持北方集团入股，132人弃权，中途离场的刘汉英、王云峰乃至周强等人，也悉数按照弃权处理。 直到此刻，陈曦才感觉如释重负，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剩下的时间就轻松多了，他又针对公司未来的发展，谈了下自己的构想，但由于很多想法还不够成熟，所以也不便说得过细。总之就是一句话，公司要进行全面深入的改革，引入新的管理和监督机制，更公开和透明。 散会之后，还不待众人退场，孙洪彬便冲过来，直接给他来了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一本正经的道：“谢谢陈总，你保住了我的饭碗，不然的话，我恐怕是第一个下岗的人。” 他则微笑着将孙洪彬推开：“少来这套！这时候来精神头了，王云峰闹得最欢的时候，你他娘的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还以为你心脏病发作嗝屁了呢！” 孙洪彬挠头苦笑：“兄弟，不是我装怂，我是真没辙啊，不过话说回来，这不也正好衬托出你的高大形象了吗？从今天开始，在华阳集团，你说一，哪个敢说二？” 他哼了一声，得意洋洋的背着手，迈着六亲不认的牛逼步伐，大摇大摆的往体育馆外面走去。 “对了，你那会儿到底干嘛去了？”孙洪彬跟在身后，笑嘻嘻的问道。 “我去撒了泡尿。”他头也不回的道：“刘总都气犯病了，还不许我吓出尿啊。” 三步并作两步的回到了机关大院，还没等进办公楼，就又被聚集在院子里的职工团团围住了，也不知道是谁带了个头，有人问起了结婚的事，他也不好隐瞒，只好实话实话，众人一听再有几天就到正日子了，纷纷表示要去参加婚礼，一听这话，他顿时就懵圈了，真差点吓尿了。 普通人结婚，基本上都是个小型集资的过程，办得越大，礼金收取得也就越多，平心而论，以他和顾晓妍目前的身份，真要敞开了的话，一场婚礼下来，保守估计也能收上几十万的礼金，这还没把顾兆峰的因素考虑其中，如果再加上这位老丈人的影响力，过百万都是轻轻松松的。 然而，他的婚礼却注定是个赔本生意，光办事不收礼，而且，由于婚宴设在了香格里拉酒店，2988元一桌的标准，多一桌贺礼的亲朋好友，就意味着他要多赔一笔钱。 周强那个混蛋为了自己省力气，昨天晚上已经无端许出去二十多人，虽然不情愿，但想到这小子是为了工作不得已而为之，也就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可现在这帮人如果都来凑热闹的话，感觉没个十桌八桌的都下不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几万块钱眨眼就没了呀！ 情急之下，只好先表示谢意，然后反复强调，他的婚礼不收任何礼金，所以，基本上都是家庭成员参加，至于同志和朋友邀请得非常少，所以，还望大家谅解为盼，总之，客气的话说了一箩筐。好不容易摆脱了众人，赶紧快步进了办公楼，一副落荒而逃的架势。 一路小跑到了办公室，轻轻的推开屋门，探头往里一瞧，却见顾晓妍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大转椅上，歪着头笑眯眯的看着他，于是连忙走上前去，双手抱拳，深深施了一礼。 “这算啥？帮了你这么大的忙，就打算这么糊弄我呀？”顾晓妍撇着嘴道：“你知道办这些事的难度有多大嘛？需要调动多少人力资源和冒多大的风险？鞠个躬就想了事，真是岂有此理！” “我没想糊弄你，刚刚这一下是代表华阳公司像你致谢。至于我个人嘛，当然不能这么简单，一定还要重谢的。”他颇为认真的道。 顾晓妍白了他一眼：“这还差不多！我在公司工作了快十年，是华阳培养了我，值此关键之际，理当尽自己的一份力，所以，不需要什么感谢，还是重点说说你自己吧，打算怎么谢我呢？” 他则嘿嘿一笑，往前凑了凑：“那还用说吗？等晚上回家，洗完澡上了床，一切不就都清楚了？” 顾晓妍咯咯的笑出了声，伸手在他的额头上戳了一指头，然后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别高兴得太早了，这才刚刚开始，只要国资委方面不做明确表态，收购还是会照常进行的，向北运作了这么久，绝对不会轻易放手的，你还是早做打算，想好如何运用手中的那张王牌吧。” 第1226章 权力的作用 原来，前天晚上分手之后，顾晓妍回到家里，便给苏红打了个电话，本来是想针对向北移民的事，再了解些更详细的内容，可不论怎么套话，苏红却绝口不提，最后索性告诉她，这件事知情者甚少，她也是因为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才得以知道，至于细节方面嘛，如果她在北方集团，还有可能帮忙打听，可现在已经被开除了，再想了解，不仅难度非常大，而且还有一定风险，所以还是免了吧。 听人家这么说，她也只好无奈的作罢了。不料苏红却意犹未尽，趁势提出了一个要求，弟弟目前赋闲在家，整天东游西逛的也不是会事，想让顾晓妍帮忙，把弟弟也安排进华阳集团。 对顾晓妍来说，这当然是非常简单的事，甚至不用和陈曦商量，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作为回报，苏红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向北与华阳集团的一个高层领导之间关系非常密切，在省城和杭州等地，斥巨资为其购买了多处房产，并且还全资赞助此人的孩子去美国一家私立女子大学就读，不过，这个人到底是谁，她就不得而知了。 无意中获知了这么重要的信息，顾晓妍自然喜出望外，可放下电话，却又眉头紧锁，一筹莫展。 几乎可以肯定，苏红所说的这个华阳集团高层人物非王云峰莫属，而那些巨资购买的房产，则有可能是双方利益交换的一部分，换言之，是王云峰出卖华阳内部机密的报酬。可这一切只停留再推测阶段，真想要调查清楚，难度就太大了，凭她目前的能力，几个月也未必能查出什么眉目。 除非是...... 除非是有一位重量级的人物帮忙，那可就好办多了，于是犹豫再三，她最后还是给父亲打了个电话。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主动拨打父亲的电话，接通之后，爷俩都有点尴尬，顾兆峰更是受宠若惊，激动得连说话都有点哽咽了。 顾晓妍并没有隐瞒什么，一五一十的将想法和盘托出，并非常客气肯请父亲帮忙，查一下省城方面的房产登记信息，看看是否有王云峰的购房记录。 作为室委书籍，顾兆峰当然清楚这么做是违法行为，可面对女儿的第一次肯求，又不忍拒绝，同时，他也清楚此事肯定与北方集团的收购有关，准确的说，这等于是在帮华阳一个忙。所以沉吟良久，最后把牙一咬，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权力的作用，在这种事情上体现得淋漓尽致。顾兆峰不动声色拨通了平阳检察院一位领导的电话，简单的寒暄过后，含含糊糊的说，自己的女儿可能想求检察院方面办点事，希望在合理范围内予以关照云云。至于到底什么事则只字未提，对方也心领神会，并不多问，只是连称没任何问题，然后便结束了通话。 半个小时之后，顾晓妍和这位检察院的领导通了电话，把情况一说，对方不禁哑然失笑。 我当是多难办的事，闹了半天就是这个啊，对我们来说，这不是小菜一碟嘛，放心吧，24小时之内肯定给你查个一清二楚。 果然不出所料，昨天陈曦去公司开会的时候，检察院便把调查结果反馈了回来，而且一再表示，只要顾书籍吩咐的事，保证稳稳当当给办利索！ 本来顾晓妍是想等陈曦回来，两人针对这些情况仔细研究下，看看如何让这些证据发挥更大作用，不料这家伙回来之后便赖皮赖脸的要锄禾日当午，折腾了一番之后，两人也都倦了，洗漱之后，便相拥入眠了。 其实，整个开会期间，顾晓妍始终在门外，目睹了陈曦和王云峰之间斗法的全过程，眼见着自己的心上人渐渐落了下风，被挤兑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却暗中庆幸，多亏父亲及时帮忙，否则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调查清楚王云峰的财产状况，这也从侧面印证了陈曦的福将说法，真是缺啥来啥，运气好得挡都挡不住啊。 于是，她借着小周和梁洪波打架的混乱之际，偷偷把陈曦调了出来。之后的事情，就没有任何悬念了，心里有了底儿，陈曦的发挥愈发潇洒自如，使出了一招欲擒故纵，让王云峰自己把后路都堵得严严实实之后，这才亮出了底牌。 “今天这番较量，你在华阳算是真正的站稳了脚跟，也彻底摆脱了刘汉英的影响和控制，从现在开始，华阳正式进入了陈曦时代，不过，你真打算这么和向北对抗下去吗？我可提醒你，这是一场消耗战，旷日持久，对华阳是很不利的，你应该速战速决，然后腾出时间和精力，把公司的生产经营抓上去，不论怎么样，企业最终还是要拿经济效益说话的！”顾晓妍很认真的道。 陈曦低着头想了下：“你知道我今天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吗？” 顾晓妍没想到陈曦突然提出这么个问题，不禁微微一愣，歪着脑袋想了片刻，笑着道：“站稳脚跟了啊，难道不是吗？” 陈曦却摇了摇头：“以前我和你一样，也总是想着要如何站稳脚跟，可我今天发现，所谓站稳脚跟，其实不过是句空话。” 一番话听得顾晓妍很是诧异，不过认真思忖片刻，却渐渐咂巴出了其中的味道，目光中不知不觉多了几分崇拜，笑眯眯的道：“那你就说说，到底什么才是最大的收获呢？” 他略微沉吟了片刻，正色说道：“要说站稳脚跟，刘汉英经营了这么多年，肯定够稳了，但又能怎么样呢?照样被王云峰怼得连个屁都不敢放，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人。所以说，所谓稳与不稳，都是相对的，只要不做亏心事，走到哪里，咱都站得稳稳的。” 人生的真谛，往往是在经历了苦难和波折之后，才能被真正领悟出来，当然，这是需要一定悟性的，就如同有的人摔倒之后很快就能爬起来，而有些人会在同一个地方，以同样的方式继续摔下去。 陈曦显然属于前者。 顾晓妍听罢，也是连连点头：“你说得非常有道理，看来，我之前过于专注表面了，而忽略了问题的本质。” 他淡淡一笑：“其实，我最大的收获在于，通过与向北的对阵，看清楚了人性真实的一面，知道了哪些人可以成为朋友和伙伴，而哪些人只能暂时利用，绝不可委以重任，这才是我最大的收获。所以，我并不觉得和向北的这番较量是一场消耗战，更谈不上旷日持久，上次咱俩不是说过吗，等北方集团上市敲锣之前再摊牌，不给他还手的时间，现在还剩下一个多月，正好利用这段日子，好好考察下人心。” 顾晓妍听罢，长久的凝视着他，突然喃喃的说道：“你真的变样了，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这不都是你管教有方嘛，没有你哼哼教导，哪有我今天的进步呀！”他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 “那叫谆谆教导，你还能行不？”顾晓妍咯咯笑着道，又聊了几句，正打算收拾东西回家，却听走廊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大嗓门。 “陈曦，你个兔崽子，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不免都是一愣。 第1227章 真正的考验 陈曦赶紧起身相迎，可刚走了两步，胡介民已经推门进来了。一眼发现顾晓妍也在，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耷拉着脸的问道：“你不好好上班，跑这儿来干什么？” 顾晓妍却不以为然，笑嘻嘻的道：“我现在是休假阶段，想上哪就上哪！再说，你不也是三天两头往这儿跑吗，凭啥不让我来？” 胡介民哼了一声，也不理睬顾晓妍，转而轻轻拍了下陈曦的肩膀：“下午的情况我都知道了，干得非常漂亮！关键时刻，没给老子掉链子，孺子可教啊！”说完，又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问道：“对了，你小子啥时候掌握了王云峰这么多事？为啥早不汇报呢？这可不是小事啊，光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这一条，就足够判了。” 被老领导如此褒奖，自然是件非常开心的事，陈曦不免有点发飘，一时性起，装模作样的歪着头想了下，然后很认真的回道：“我大概两个小时之前知道的，其实，现在跟您汇报，也不算晚吧？” 胡介民被这句话给搞糊涂了，愣了片刻，这才回过神儿来，略微思忖片刻，又扭头看了眼顾晓妍，随即就猜出了大半，于是微笑着说道：“看来，每个成功男人背后，都隐藏着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啊，这句话太他娘的有道理了。” 顾晓妍被逗得扑哧下笑出了声，陈曦也连连点头称是，本以为老领导肯定会刨根问底的询问详情，不料胡介民却将脸一沉，缓缓说道：“别得意忘形，这才仅仅是个开始，真正的考验马上就要到来了。” 一句话令原本轻松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他连忙收起戏谑的表情，伺候着胡介民坐好，正打算再沏茶倒水，却被拦住了。 胡介民大手一挥，命他马上把班子成员都召集到办公室，开一个紧急会议。他自然不敢怠慢，可打了一通电话，只有孟朝晖和孙洪彬很快赶了过来，而杨学义的电话关机，薛明的手机始终无人接听，至于刘汉英，他压根就没挂。 胡介民将手中的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先是看了眼手表，然后沉着脸道：“不等了，从现在开始，今天没到场的人，以后开会就不用再找了，包括汉英在内。有的同志可以就此退出历史舞台，彻底回家卖烤地瓜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坐着，胡介民则郑重其事的继续道：“我不是在开玩笑，如果他们中谁有不同看法，让直接来找我。我来给做解释工作，老子虽然不是华阳的总经理了，但这个主还是能做的。另外，这么大的公司，就你们三个人搭班子是肯定不够的，必须尽快物色人选，敲定之后，先任命后公示，特殊时期，可以特事特办。俗话说，火车跑得快，全凭车头带，先把车头搭建好，其他工作自然就理顺了。” 众人连连点头，顾晓妍则微笑着插了句：“胡副室长、诸位领导，你们开会谈工作，我就先回避了。”说完，起身欲走，却被胡介民喊住了：“往哪走？这个时候还想开溜，门儿也没有！我堂堂平阳副室长，召开个会议就这么几个人啊，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给我老实坐着，听完老子的指示再走！” 大家也不敢笑，都低着头强憋着，顾晓妍则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然后便紧挨着陈曦坐了下来。 胡介民扫视了一圈，又点上根烟，深深吸上了一口，表情凝重的说道：“今天的全体职工大会，大家的表现可圈可点，但别被暂时的胜利冲昏头脑，向北这次是铁了心要收购华阳的，暴风雨马上就要到来了。” 众人听罢，都抬起头，紧张的盯着胡介民，不知道即将发生怎样的变故。 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在华阳被撅了一脸大泡的马占江回到省城之后，将这段不愉快经历添油加醋的在国资委谠组会上进行了通报，并立刻引起了高度重视。 当下的政治环境，从中央到地方，都要求稳定和谐，对一切有碍安定团结大好局面的人和事，处理起来绝不手软，如果华阳集团闹起来，引发聚众越级上访之类的事件，以现在的媒体传播速度，搞不好很快便会成为新闻热点，而一旦那样，作为主管部门的省国资委自然难辞其咎。 所以，国资委主任何伟当即下了死命令，必须将所有问题和矛盾化解在萌芽之中，绝对不允许出现有损国企形象、有悖组织原则的事情，否则，对相关责任人要严肃处理乃至追究刑事责任。 “据我得到的消息，今天下午，省国资委的工作组已经出发了，估计晚上八点多就能赶到平阳，带队的还是那个马占江。工作组的使命非常明确，要对华阳集团进行全面整顿和治理，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既然积极配合，又要据理力争，不能太过，也不能太收，尺度拿捏要准确到位才行。” “又是这个马占江，他好像是新来的吧，去年我和刘总去省里开会，好像还没有这么个人呢。”陈曦轻声嘟囔了句。 胡介民无奈的一笑：“省里的干部，我也不是很熟悉，不用管他的来路，把你自己的工作做好就可以了。” “可是，全面整顿和治理，到底是个什么概念呢？”孙洪彬问了一句。 “目前还不清楚，但看这个来势汹汹的态势，恐怕是要动点真格的，我今天来，就是要给大家打个预防针，至少你们几个，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要知道，向北在省国资委方面是下足了功夫的，这是他惯用的路子，这么多年，可谓轻车熟路，无往而不胜，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在咱们华阳身上栽个跟头了。” 几个人交换了下目光，陈曦率先慷慨激昂的表态：“这个跟头栽定了！我想好了，豁出去这个破官不当.......” 话刚说了一半，就被胡介民打断了：“屁话！华阳集团的总经理，在你个王八蛋眼中就是个破官？口气未免太大了吧，再说，动不动就豁出去了，谁让你豁出去了，你豁出去了，公司的三千七百多号人怎么办？刚表扬了你几句，就又他娘的犯糊涂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顿臭骂令他有点难堪，讪笑着也不敢再说什么，胡介民则轻轻叹了口气：“陈曦啊，不要总把自己当成一介莽夫，动辄脱了个大光膀子，摆出一副生死不惧的架势，这一点，你还真得跟晓妍多学学，要在保护自己的同时战胜对手，还没咋地就冲出去送死，那不成了个大傻叉了吗！” 话音刚落，陈曦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瞧，是个省城的陌生号码，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陈总你好，我是省国资委的马占江，还有十分钟就要下高速公路了，请你马上召集公司班子成员开会，有重要通知需要传达。” 第1228章 狗生大不同 放下电话，陈曦苦笑着道：“来得可够快的，让立刻召集班子成员开会，传达重要通知。” 胡介民微微一笑：“越是张牙舞爪，越说明心里没底儿，真要是胸有成竹，才不会这么吹胡子瞪眼睛呢，行了，这边就全交给你们了，我今天晚上动身去省城，把相关问题和启明好好谈一下，都说他现在抱着向北的大腿不撒手，可我却偏不信这个邪，必须当面说道说道，要不，我这心里实在是堵得慌。”说完，呼得一声站了起来，大步往门外走去，众人见状，赶紧起身相送，胡介民却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大声说道：“都别扯犊子，谁也别送，还是赶紧研究下，怎么对付国资委的整顿吧。” 大家只好停下了脚步，目送胡介民扬长而去，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下，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思。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孟朝晖率先斟酌着道：“上次那个马占江被你和刘总好一顿撅，里子面子都丢了，这回肯定是带着情绪来的，有准备不说，没准手里还拎着尚方宝剑，咱们再继续死磕，一点脸都不给留，矛盾越来越激化，好像不是解决问题之道啊。” 陈曦也微微点了下头，思忖片刻道：“这样吧，咱们先别慌，等这个马书籍来了，看看国资委方面到底是什么意思再做打算也不迟，或许，形势未必就如咱们想象的那么坏，还有，我也不完全赞同你的观点，在反收购的问题上，可以适当讲点条件，但不能无原则的让步，否则，我们今天的会岂不是白开了，给他们留面子，那咱们在全体职工面前又怎么解释呢？姓马的脸是脸，咱们的脸也不是屁股啊.......” 他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孟朝晖抢过了话茬：“就算是不能无原则让步，也应该讲究点策略，兄弟，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来唱黑脸，你则略微收一收，以免所有矛头都指向你一个人。” 如果依着以往的性格，陈曦肯定会拍案而起。用他刚刚在胡介民面前说过的那句话，豁出不当这个破官了，也绝不做那个三孙子，否则，实在是不够爷们。可这次他却没吭声，而是低着头沉思片刻，微微一笑道：“到时候看具体情况再说吧。” 几个人简单商量下，孟朝晖和孙洪彬便分别布置迎接和安排食宿去了，待二人走后，顾晓妍幽幽叹了口气，噘着嘴道：“还有三天就要结婚了，家里一大堆事，实指望你能帮着忙活点，现在看来，就只能可我一个人造了。” 他无奈的笑了下，轻轻扳过顾晓妍的肩膀，柔声说道：“辛苦你了，等忙过这一段，我肯定加倍干活，争取出个全勤！” 顾晓妍冷不丁的还没听明白，怔怔的问：“出什么全勤？” 他却嘿嘿的笑了，一看他那满脸的坏笑，顾晓妍随即明白了这个全勤指的是啥，不由得怼了他一拳，嗔道：“一天到晚没个正经话！” 他也不反驳，只是在轻轻的吻着顾晓妍的耳垂。 “讨厌，痒！”顾晓妍笑着推开了他，伸手整理下额头的碎发，一本正经的道：“胡总说得对，逞匹夫之勇没有任何意义，聪明人要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战胜敌人，我也觉得，可以适当让老孟往前冲一冲，起码能吸引点火力，你现在是指挥官，什么事都冲在前面，一旦有闪失，谁来掌控全局呢？再说，你千万别掉以轻心，国资委对华阳的干部任免是有决定权的，包括你这个主持工作的副总经理，一句话就给你撸到底了，真要是那样，岂不更麻烦？” 他不住的点头，顾晓妍也不再说什么，二人免不了亲昵一番，这才恋恋不舍的分开了。 送走了顾晓妍，他简单收拾了下，特意换了身西装，这才快步下楼，站在楼门口，被早春的冰凉的风一吹，西装革履、衣着单薄的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此时已经过了下班时分，与白天的喧闹相比，整个机关大院显得空荡荡的，倒是那条小黑狗远远的见了他，摇头摆尾的跑了过来，到了面前，直接便站了起来，两个前爪伸出，尾巴把地面打得啪啪响。 陈曦自小就喜欢猫狗，如今见这小黑狗如此乖巧，不由得童心又起，伸手捉住狗的两只前爪，小黑狗则趁势扑进了他的怀里，呜呜的叫着，既像是在埋怨，又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马书籍！回来！赶紧回来！”值班保安见他西装领带，皮鞋铮亮的样子，知道肯定是在等什么人，生怕狗把领导的衣服弄脏了，于是一边吆喝，一边快步跑了过来，先是将狗扯开，然后不住的跟他道歉。 “等一下，先别说对不起，刚刚你喊它什么？”他一脸茫然的问道。 保安听罢，连忙解释：“哦，是这样，咱们刘队长给狗起了个新名，叫马书籍。” “马书籍，什么乱起八糟的，这到底是咋回事？”他饶有兴趣的问。 保安则嘿嘿笑了：“前两天不是来个领导吗，说是国资委的马书籍，这货可他娘的牛逼了，那天正好赶上刘队长值班，王云峰书籍陪着他从办公楼里出来，他好像有点气不顺，走到门口，小黑也不知道因为啥，就朝他吼了几声，这本来也没什么，狗嘛，见到生人叫两声不太正常了？可没想到他上去就是一脚，踢了狗不说，还把刘队长好一顿训，他走了之后，刘队长一赌气，就给狗起了马书籍这么个名字，这几天一直叫来着，动不动还说，要日这个狗东西。” 这种劳动人民特有的幽默，令他简直哭笑不得，歪着头看了看那小黑狗，忽然笑着道：“你还别说，这狗和马书籍长得还真有点像。” 保安也赶紧讨好的道：“还是您的眼力好，让您这么一说，我也感觉有点像了。” 他呵呵的笑出了声，正想再逗狗玩一阵，却见两台奥迪轿车一前一后拐进了院子，于是连忙示意保安把狗牵走，整理了下衣服，快步迎了上去。 奥迪车徐徐停下，他紧走几步，主动拉开了后车门，马占江板着脸，一声不吭的从车厢里钻了出来。 几乎与此同时，孙洪彬也驾车拐进了机关大院，下车之后，连车门都没来得及关好，便一溜小跑的赶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站在了他的身后。 “马书籍您好！”他微笑着说道，本打算握下手，却发现马占江并无此意，只好尴尬的把手又收了回来。 说话之间，从副驾驶和后面那台奥迪车上又下来了四个人，他大致扫了下，只有一个看上去比较面熟，其余连见都没见过，于是便微笑着招了下手，大声说道：“欢迎马书籍和诸位领导莅临指导工作啊。” 或许是听到陈曦在唤它的名字，那条小黑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似的窜了出来，围着他又蹦又跳，咧着个大嘴，哈拉哈拉的没完没了。 马占江见状，脸色更加阴沉了，一句话不说，转身便往楼里走去，他则实在憋不住，只好假装状咳嗽以掩饰笑意，然后撇开欢蹦乱跳的马书籍，快步去追赶马占江了。 进了楼门，就听有人在院子里骂道：“你个狗篮子，再他娘的到处乱跑，老子就日死你！” 第1229章 实在憋不住了 一行人进了电梯，马占江仍旧是面沉似水、目不斜视。其他人见状，也只好都绷着不吱声，直到进了会议室，这才斜了眼陈曦和孙洪彬，然后指着手表说道：“四十分钟之前，我就打电话让你召集班子成员开会，可到现在就来了你们俩个，是你没通知到，还是华阳集团的干部压根就没有时间观念呢？” 如果换在平时，看着马占江那副颐指气使的嘴脸，陈曦心里的火气早就冲到脑门上了，即便未必恶语相向，至少也不能给什么好脸色，可今天的情况却有点特殊。 也不知道为啥，他越看马占江，就越觉得跟那条小黑狗长得像，再联想起保安队长挂在嘴边的那句粗话，实在是憋不住的想笑，于是乎，心情也就不那么烦躁和郁闷了，面对着盛气凌人的呵斥，还是很客气的说道：“马书籍......” 这三个字一出口，那种特有的喜感瞬间便释放出来，令他再也憋不住了，可又不好当着大家的面笑出声，于是只好转过身去，假装咳嗽起来，刚开始是装的，可后来真被唾沫给呛了下，于是假得变成了真的，咳得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他这么一咳嗽，马占江等人也不便再说什么，只好静静的等着，好半天，陈曦才渐渐缓过来，长长出了一口气，苦笑着道：“马书籍，能通知到的，我全都通知了，这阵可能有点堵车，估计很快就赶过来了。” 话音刚落，孟朝晖推门走了进来，进屋之后便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则把脸一沉：“怎么搞的，去了这么久！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孟朝晖应了一声。然后在他耳边低声汇报了下。他满意的点了下头，转身对马占江等人道：“各位领导舟车劳顿，晚饭也没吃，要不，咱们先吃点东西吧，酒店已经安排妥了，吃完饭休息下.......” 话还没等说完，马占江却突然狠狠拍了下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都一个劲儿晃悠，着实将大家都吓了一跳。 “你给我开什么玩笑，这么多人大老远从省城赶过来，难道是为了吃你们一口饭的嘛！让你召集班子成员开会，你跟我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问你，人都哪去了！刘汉英呢！王云峰呢！还有那么多班子成员呢？怎么的，几天的工夫，就都辞职不干了嘛？”由于激动，马占江脖筋都蹦起多老高，唾沫星子隔着桌子都喷到了陈曦的脸上。 “刘总病了，现在医院住着呢！没法子来开会。”不待陈曦说话，孟朝晖抢着解释了句。 “我问你了吗？谁允许你说话的！”马占江冷冷的道。 孟朝晖本来就是个吃软不吃硬倔驴脾气，否则，也不能宁肯住监狱，也要跟钱宇死抗到底，对马占江的这种嚣张跋扈当然不买账。也把眼睛一瞪，大声反驳道：“马书籍，你要这么说话，那咱们就得好好掰扯下了，身份有高低，但人格都是平等的，就算你是国资委的领导，也没必要对我这个态度吧？咋的，在你面前，我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吗？你可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这不是有没有资格的问题，这是规矩！该你说话的时候，自然可以说话，可我并没问你，你跟着瞎搅合什么啊？如果都像你这样，那岂不是乱套了吗？”马占江也不示弱，气势依旧咄咄逼人。 孟朝晖被气得够呛，正要再继续辩论，却被陈曦制止了。 “对不起，马书籍，老孟刚才态度不好，您别生气，有什么问题，您直接问我吧。” 马占江冷笑一声：“刘汉英病了，王云峰呢？难道也住院了？我给他打电话都不接，你们到底搞的什么名堂？” 一听这话，陈曦连忙笑着道：“这就对了呀，您给他打电话都不接，我的电话就更不可能接了呀，这不是明摆着吗，您让我怎么办？” 马占江自感失言，眼珠叽里咕噜的转了两圈，又问：“那其他人呢？上周开会的时候，七八个呢，现在为啥就你们三个？” “我也不想这样，其他人都联系不上啊。”陈曦平静的道。 在马占江看来，这一定是陈曦和刘汉英玩的什么套路，故意要晒他和工作组的台，于是不屑的道：“年轻人，我奉劝你不要耍小聪明，否则，你会后悔的。” 孟朝晖则在一旁冷笑着道：“你再磨叽一会，估计就剩下两个了，我这样连说话资格都没有的人，可伺候不起你们这帮大老爷。” 马占江当然不吃这套，用手指着孟朝晖喝道：“你可以现在就走，我们是来工作的，没人需要你伺候。” 眼看着双方的火气越来越大，马占江同行的几个人有点坐不住了，纷纷起身相劝，陈曦这边也将气鼓鼓的孟朝晖摁住，再一番劝解之后，气氛总算缓和了下来。 两拨人分别在桌子的两侧相向而坐，马占江还是耷拉着脸，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大声说道：“鉴于华阳集团总经理、谠委副书籍刘汉英同志，不能认真贯彻上级谠组织的决议，采取公开煽动、串联和对抗的错误行为，且个人素质低下，经省国资委谠组会议研究决定，责令其停职反省，暂由王云峰同志代行总经理职务。” 宣读完决定之后，侧身斜着扫视了下陈曦三人，冷冷的道：“都听清楚了吗？” 陈曦点了点头。 马占江继续说道：“从现在开始，省国资委工作组正式进驻华阳集团，对这次严重违纪事件进行全面的调查，同时，对华阳集团的政治思想工作进行深入整改，初步定于明天上午九点，召开集团公司中层以上干部的全体会议，要求所有人必须参加，如有特殊情况请假者，需由我亲自批准。” 陈曦还是一言不发，只是不住的点头。 见陈曦一直不吭声，马占江似乎感觉有点不大对劲，于是略微思忖片刻，把语气稍微缓和了些，问道：“陈总经理，你不想说几句吗？” 陈曦挠了挠头：“马书籍，有个事，我想跟你单独汇报下，不知道.......” 由于王云峰一直不接电话，所以马占江对下午华阳这边发生的情况还不知情，如今见陈曦突然提出要单独汇报，心中不免有些狐疑，沉吟片刻，最后还是的说道：“没有必要，有什么话，你就当面说吧。” 陈曦轻轻叹了口气，低着头沉思片刻，无奈的笑了下，从包里取出那张a4纸，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马占江伸手接过，只是扫了一眼，脸色立刻就变了。 其他几个人见状，也凑过去看了眼。这些人混迹官场多年，一看上面的内容，便意识到非同小可，不免都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意思？”马占江沉吟片刻，这才缓缓问道。 “这是王云峰同志的部分房产，登记人分别是他的妻子和女儿，此时此刻，他应该正忙着想办法证明这些房产都是合法收入呢，这可是天大的事，如果证明不了，那就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了。”陈曦慢条斯理的说道。 第1230章 虚与委蛇 马占江听罢，连忙又将那张a4纸拿过来，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从头到尾看了遍，然后一只手捏着下巴，眉头紧锁做沉思之状，好半天，这才斟酌着问陈曦道：“这个......是否属实呢？” 陈曦微微一笑，还是用谨慎的口吻说道：“这些房产肯定是王云峰个人的，而且只是其中一部分，这基本没什么问题，但是否属于合法收入，他拒绝做任何解释，我就更不得而知了。” 作为国有企业的领导干部，拥有超过千万的房产，而且还是落在妻子和女儿的名下，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恐怕连傻子都能想明白，虽然存在属于合法收入的可能性，但马占江还是瞬间就冒了一身冷汗。 在国资委的谠组会上，是他力主暂时由王云峰接替刘汉英的职务，而且还说了不少诸如有涵养、政策水平高等等的褒奖之词。本来是想让这个比较听话的王书籍配合自己的工作，可万万没想到这哥们居然还有这样难缠的问题，如果有好事者从中搅合，大家难免会怀疑他们俩之间存在某种交易，这可真是得不偿失，比窦娥还冤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把情况详细跟我说一下。”他皱着眉头追问道。 陈曦这才把下午召开全体职工大会的事如实讲了，当然，他留了个心眼，基本没怎么提自己，相反，倒是时刻把刘汉英放在了前面。 当听说华阳集团已经召开了全体职工大会，并产生了表决结果，刘汉英住院，王云峰拒绝解释等等这些情况之后，马占江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全都有点傻眼了。 “这么重要的情况，刚才为什么不汇报？”马占江气急败坏的埋怨道：“简直是胡闹！这性质也太恶劣了！” 陈曦却微笑着解释道：“您先别生气，自打见面您一直发脾气，也不容我说话呀。而且，召开全体职工大会这件事，完全是合理合法的，前些天，我已经和您阐述过了，如果您说是缺乏组织纪律性的话，我还勉强可以接受，但要说是胡闹，那就属于言过其实了。至于王书籍的房产嘛.......虽然他拒绝解释，但也不能因此就认定什么，没准人家有自己的产业，压根就是个低调的隐形富豪，类似的情况很多，贫穷是可以限制想象力的，所以，我也不好随便乱讲吧。” 对于陈曦，马占江实在没什么好印象，这个很多人口中的青年才俊，上次就不声不响的在他面前耍了个花招，这回又故伎重演，磨磨唧唧的这么长时间，对全体职工大会表决和王云峰的事只字不提，偏偏等他宣布完了国资委的决定，这才把事情和盘托出，利用了时间差，再次令他陷入难堪的境地，而且，最令他恼火的是，还拿这小子没办事，实在是狡猾大大的！ 心里虽然恨得发痒，但他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反思之后，及时调整了情绪，先是和几个同事低声商议了下，最后决定，马上请示国资委主任何伟，汇报之后再做打算。 请示结果是毫无悬念的，当下的官员，都非常小心谨慎，普通公职人员，有超过千万的房产，又拒绝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这样的人，当然没人敢提拔，日后万一出了问题，岂不是莫名其妙跟着背黑锅嘛！ 不过，刘汉英停职是必须的，既然王云峰暂时不行，那就只能继续由陈曦来主持工作了，事实上，在开谠组会的时候，何伟就是这么主张的，只不过马占江力推王云峰，而陈曦恰巧又不是谠员，所以才勉强同意了。如今旧事重提，自然顺理成章。 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马占江也提不出更合适的人选，也就能无奈的答应了。 等众人再次围坐在一起，气氛明显缓和下来，马占江脸面带笑容的宣布了国资委的新决定，并反复强调，工作组的整顿，并不是要干涉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主要针对政治思想上存在的一些问题，同时，还要深入群众，展开调查，倾听广大职工的呼声，看看大家对北方集团的收购到底持什么态度，待掌握了第一手资料之后，也好有的放矢，做好安抚和解释工作。 “马书籍，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您的话，就是不论我们的投票结果如何，这次收购都是必须要进行下去的，对吗？”陈曦很客气的问道。 马占江肯定的点了下头：“大中型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是大势所趋，从中央到省里，都在探索和尝试，北方集团的本次收购得到了省领导的大力支持，希望通过你们俩家的强强联合、优势互补，找出一个国企改革的新模式，这是有重大意义的。当然，你们有些抵触情绪也可以理解的，但必须要服从改革开放的总体利益，从大局出发，而不是在小团体的利益上纠缠不清。” 官员的特点就是讲起道理来滔滔不绝，陈曦听得心烦意乱，好几次甚至想出言打断，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苦笑着道：“马书籍，并非我不理解，只是这件事实在太突然，大家很难一下子接受，所以，配合您的工作没问题，但恐怕需要点时间和耐心去解释和疏导，如果一味的以行政命令的方式，恐怕大家还是会有情绪的。” 他的想法就是，能拖上一天是一天，最好拖到五月底六月初，然后再狠狠将向北一军，不给他补救的时间。 马占江当然不清楚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见陈曦的态度还算诚恳，也只能借坡下驴，连连点头道：“是的，咱们的想法是一致的，思想工作我们来做，而你的责任就是，要稳定住公司的局面，保持生产和经营的连续性，并且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群体事件。” “好吧，我尽力而为。”陈曦笑着说道。 马占江并不傻，自然清楚陈曦的话里有水分，不过是在虚与委蛇，但此时此刻，能达成这个效果还是可以接受的，于是便收住话茬，张罗吃饭，众人出了办公楼，在事先安排好的饭店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回酒店休息了。 陈曦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在园区里停好了车，抬头望去，却见自家的窗口还亮着灯，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暖意。 一轮明月挂在天空，皎洁的月光如水银泻地般洒满了脚下的甬路，将他的身影拖得很长。他疲惫、烦躁、甚至有点茫然，以至于连脚步都有些沉重。 刘汉英被停职了，明天又会发生什么呢？这场暴风雨到底会猛烈到什么程度呢？ 第1231章 属于我的时代 第二天上班的路上，陈曦接到了刘汉英的电话。一夜之间，刘汉英仿佛衰老了许多，声音沙哑，略显沧桑。 简单寒暄过后，刘汉英便直截了当的说近期要去北京做心脏搭桥手术，估计会错过他和晓妍的婚礼，并表示非常遗憾。 “搭桥手术，怎么突然严重到这个地步？”他不禁有些诧异。 刘汉英却长叹一声：“其实一直就很严重，只是我始终下不了决心挨那一刀而已，如今犯病一次比一次重，昨天更是差点没让王云峰那个王八蛋给气死，所以就只能痛下决心了。正好借着停职的机会把手术做了，在病床上好好反省吧。” 显然刘汉英已经知道了省国资委方面的决定，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实际上，情绪还是有点低落。 他见状赶紧宽慰道：“停什么职，这都是那个马占江从中搅合的，不过是暂时而已，等风头过了，还得您来主持大局。” 刘汉英却呵呵的笑着道：“拉倒吧，我还想多活两天呢，可不跟着你们搅合了，所谓无官一身轻，从此逍遥自在去也。对了，你让洪彬把我在财务挂的帐拢一下，给我拉个单子，手术之前我把一切都清了，皇家园林俱乐部的年卡，以后也不用续费了，另外，明天打发司机去我家，把那两台车都开回去，从今往后，我就再也不欠华阳的了。” 他默默的听着，心中却暗想，那两台奥迪车，自从买回来，基本就成了刘汉英的公务私家车，他和老婆一人一台，开了三四年了，如今都一并归还，这是嗅到什么危险的味道了？ 心里这样想，但是嘴上却还是客气道：“车不着急吧，您从北京回来，难免还要用啊，再说，嫂子上班开什么呀？” “那你就不用管了，就这么定了，也省得日后让你为难。”刘汉英说完，略微沉吟片刻，这才又缓缓说道：“陈曦啊，从现在开始，属于你的时代真正到来了，我没开玩笑，也不是忽悠你，用介民的话说，我们这拨人，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就别站着茅坑不拉屎了，现在卷铺盖卷滚蛋，还能闹个全身而退，再磨蹭一阵，还指不定出啥乱子呢！搞不好将来连开追悼会的资格都没了。” 这句话听起来多少有些伤感，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只好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刘汉英忧心忡忡的继续道：“朝晖已经把情况和我说了，昨天晚上，介民也和我通了电话，省里对北方集团的这次收购决心很大，可谓势在必行。包括介民本人对此都有点灰心，看看他去找黄启明能是个什么结果吧，至少我觉得不很乐观，好了，不跟你聊了，一说起来，不知不觉就又多了，看来，这身份转变，还是需要个适应的过程啊，不说了，你好自为之吧！” 放下电话，他不禁有些感慨，如果说胡介民的调任算是华阳权力核心的过渡，那刘汉英的停职反省，则应该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终结，随着这两位大佬的淡出，呼风唤雨二十多年的华阳子弟小圈子即将彻底解体。而在这样一个波诡云谲之际，自己却被推在了风口浪尖。 华阳在我的治下，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呢？被向北化整为零的吞并，还是能取得更辉煌的业绩，一切虽然还未可知，但既然时代赋予了我这样一个机遇，此时不搏，更待何时呢！ 九点整，当他准时迈进了会议室的时候，心中已经踌躇满志，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 尽管马占江一再要求不许请假，但出席会议的人仍旧不是很全，而且，他似乎高估了自己的权威，别说请假，连跟他打招呼的人也没有。 王云峰、杨学义、薛明等人还是没有露面，连孟朝晖也不知去向，也许应了他的那句话，伺候不起这帮大老爷。机关各处室的负责人和二级单位的主管也没全来，陈曦大致扫了眼，至少差了六七个人。 马占江应该接受了昨天晚上的教训，尽管还是阴沉着脸，但语气倒是平缓了许多，至少不吹胡子瞪眼了。 会议的前半程还算平稳，马占江当众宣布了有关陈曦和刘汉英的任免决定，然后由省国资委政策研究中心的一位同志，为大家详细讲解了全民所有制企业混改的思路和构架，并列举了大量成功案例，总之一句话，混合所有制改革，是让老牌国企焕发青春活力的有效手段之一，不论企业还是职工，通过混改，都能获得非常大的实惠。 大家都默默的听着，既没人插话，也无人议论，所有人都面无表情，仿佛在听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这位研究政策的哥们口才极佳，旁征博引、深入浅出，足足讲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收住了话茬。 按常理，此处应该有掌声，但会议室里却静悄悄的，一点反应都没有，搞得这位仁兄很是尴尬。马占江见状，连忙接过了话茬：“好了，高处长说了这么多，大家应该对混合所有制改革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在我们省，北方集团和华阳集团，都是施工类企业中的重量级选手，从经济规模上看，北方集团要占绝对优势，但从企业传承和底蕴上看，华阳又是当之无愧的老大哥。这样两家企业如果联合起来，优势互补，让北方集团雄厚的资金实力，与华阳深厚的底蕴和人气结合起来，注定是会产生化学反应的。省里乃至中央，都对这次混改非常重视，希望以此探索出一条强强联合的新路。其意义远远超过事件的本身，希望同志们对此有正确的认识，并积极配合。” 会场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低着头，气氛显得异常凝重。 马占江明显有些不满，皱着眉头扫视了一圈会场，最后还是讲目光落在了陈曦身上。 “陈总，大家气氛不够活跃啊，还是你带头表个态吧。”他强压着心头的不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陈曦没有立刻吱声，而是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沉吟良久，这才用商量的口吻说道：“马书籍，您不是说，还要进行调查了解，倾听下广大职工群众的心声吗？难道这个过程被省略掉了吗？” 马占江耐着性子解释道：“当然不会被省略掉，但是统一思想，必须从干部抓起，中层干部的认识都尚未达成一致，何谈做群众工作呢？” 他歪着头想了下，还是用很客气的口吻说道：“冒昧的提个意见啊，我怎么感觉，在这个问题上，您似乎有点本末倒置了呢？现在的问题并不是要统一思想，而是先应该听一下广大干部职工的心声，我们是企业的主人翁啊，难道主人翁的意见和建议，对国资委的决策就没有任何价值可言吗？” “你说得非常对，员工是企业的主人翁，但主人翁不仅有权利，还有服从谠和国家领导的义务！”马占江大声说道：“华阳是国有资产，一切都是属于国家的，国资委是法定的国有资产管理部门，对国企的增值保值、制度建设以及战略调整等有决定权，作为国企职工，也就是你所说的主人翁，应该无条件服从国资委的领导并执行其决策。身为副总经理，难道连这点起码的道理都不懂吗？” 第1232章 胡介民的叹息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陈曦一直强压着心头的火气，笑脸相迎、客客气气，就是为了能尽量多争取一点时间，但随着局势的不断变化，他渐渐发现，情况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和严峻得多，无形之中，感觉身上的压力更大了。 如果一切都按照这个目前的节奏进行下去，留给他的时间，恐怕真的不是很多了。尽管还有一招杀手锏，但他没有勇气把全部希望都押在上面，毕竟，这不仅关系到他个人的荣辱与得失，更与华阳集团的前途和命运息息相关，稍有闪失就是满盘皆输。而且没有回旋的机会。 不行，最好的防守是进攻！不给对方施加压力，早晚会被对方给压垮的，他默默的想。于是把心一横，尽量用平静舒缓的语气说道：“马书籍，您也别上纲上线，搞得我们好像是在对抗谠和国家的领导似的，其实，大家的出发点都是一致的，就是想把华阳搞好，只不过是在某些理念上有些冲突罢了，这还在可以商量的范畴之内嘛。” 马占江却把脸一沉：“陈总，我提醒你下，这不是理念不同那么简单，这是立场和态度问题，刘汉英同志就是因为这个被停职反省了，现在任命你代为主持工作，说明组织上对你是非常信任的，还望不要辜负了这殷切期望，端正思想，汲取教训，以免重蹈覆辙啊。” 这番话实在不怎么入耳，他听罢冷笑一声：“您要坚持这么认为的话，我看就没必要派什么工作组了，索性就一个接一个的换人呗，直到一个肯听话的人出现不就完了吗？既然兴师动众的来了这么多人，为啥又如此简单粗暴呢？再说，有句话我一直憋在心里，现在也不妨开诚布公的讲出来，您口口声声称是代表国家利益，可我倒想问一句，你了解北方集团和向北吗？国资委方面凭什么就认定这次收购不是一次对国有资产的巧取豪夺呢？华阳有七十年的历史，迄今为止，还处在持续稳定的上升阶段，是否有必要进行这种所谓的改革？所有这些，国资委方面做过可行性研究吗？能拿出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往滚开的油锅里倒入了一碗水，整个会议室里顿时便炸开了。大家七嘴八舌的嚷了起来，各种指责和质问如同潮水般涌向了工作组的几个人，包括马占江在内明显缺乏思想准备，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给惊呆了。 “马书籍，我还是恳请您和诸位领导，能亲自到下面去走一走、看一看，别动不动就拿影响改革开放的大帽子往我们脑袋上扣，当然，您也可以认为我是在无理取闹，甚至认为我也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假如真是那样的话，那我就自愿重蹈刘总的复辙了，在座的这么多人，你看谁顺眼，就直接任命他来主持工作吧！”他无奈的说道。 在这个节骨眼上，华阳方面的积极配合是非常重要的，换人肯定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更何况，换上来的人也未必能掌控得了这复杂的局面。 马占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在是无法收场，有心发作，又怕激出事端，不禁左右为难，片刻之间，额头鬓角便见了汗珠儿。 “同志们，请先安静下！”他大声说道，但并没什么效果，众人的责问之声愈发猛烈，都快把房盖掀翻了，无奈之下，只好将目光投向陈曦，求救似的低声说道：“陈总，你看......” 陈曦点了下头，起身轻声说道：“大家都先别激动，听马书籍讲话。” 通过昨天的全体职工大会，陈曦的威望得以迅速提升，大家都对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即便原来有些不太服气的，也或多或少转变了看法，一夜之间，他已经今非昔比，俨然成了大家心中的领袖。所以，别看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会议室里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见没人嚷嚷了，马占江先是低声和几个同事商量了下，然后微笑着说道：“好吧，我们接受陈总的建议，从今天下午开始，分头深入公司各个部门，听取广大职工的意见和心声，就先从机关各处室开始，力争用两天的时间，将情况汇总上来，正好何伟主任近期也能亲自过来，我们可以当面汇报。不过明天审计评估人员就要进驻了，还需要公司各部门积极配合工作，毕竟，这是事先安排好的。” 尽管可能只是缓兵之计，但总算是稍微让了一步，这是目前能争取到了最好结果了。他也不想把事闹僵，于是便点头表示同意。 相比起会议开始阶段的郑重其事，结束则显得比较潦草，有点草草收场之感。他也没做过多停留，径直出了会议室，刚一出门，便见孟朝晖远远的朝他招手，于是微微点了下头，示意去办公室说。 一前一后的进了办公室，孟朝晖关好了房门，轻声说道：“北京的评估人员已经到了，我都安排好了，他们下午就开始工作。” 他嗯了一声，思忖片刻道：“下午，工作组要到机关各科室调查走访，你得提前做好准备，最好不要让他们撞上，而且把知情范围压缩到最小，所有配合工作的人员必须严格保密，如有泄露，严肃处理！” 孟朝晖听罢却面露难色：“这可有点难度，资产核算和评估，涉及到的太多部门和人了，这么多环节，想完全保密，好像不大可能吧。” “别跟我说困难，我只要结果！”他冷冷的道。说完，自己的心里也不禁微微一动，事实上，别看孟朝晖对他恭敬有加，可他对孟朝晖却一直非常客气，很少用命令的口气说话，如今天这般强硬还是第一次。 孟朝晖也是一愣，沉思片刻，还是点头答道：“好吧！我尽全力做到。” 他在心里默默的计算了下日期，继续斟酌着道：“你和北京的评估负责人打个招呼，我们可以多付一部分报酬，让他们加班加点，一周之内完成评估审计，十天之内报告就要出来！” “这没问题，只要钱到位，让他们白天晚上连轴转都成。”孟朝晖笑着说道。 他也笑了，正想再说几句，手机忽然响了，拿起来一看，是胡介民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陈曦啊，你现在说话方便吗？”胡介民少有的问了一句，他不由得一愣，隐约感觉有点不对劲，于是便朝孟朝晖挥了挥手。待孟朝晖走后，这才说道：“我就一个人，您有啥指示吗？” 听筒里忽然没了声音，只能听到胡介民呼吸声，良久，却传来了一声叹息，那叹息沉重且无奈，似乎还带着一丝愤懑和愧疚。 第1233章 让我情何以堪 “陈曦啊，有个事得跟你商量下。”胡介民少有的客气起来。 这令他很诧异，从认识胡总那天起，这个身材高大的东北汉子说话，一贯是直来直往，张嘴要是不带几个脏字，那简直就不是他了。 之前都盛传，如果有一天胡总跟你客客气气的说话，那就是距离倒霉不远了，该不会真应验了吧？再联想到刚刚那声沉重的叹息，一种不祥之感油然而生，心里不由得忐忑起来。 “胡总，您可别这么跟我说话，还是骂上几句吧，不然心里没底儿。”他笑着道。 胡介民又轻轻叹了口气，沉吟良久，这才支吾着说道：“是这样，昨天我和启明一直聊到后半夜，他说了很多，有些事我也不方便告诉你，总之，北方集团的此次收购非常复杂，涉及到诸多方面，实在是个很难缠的问题，回到宾馆，我几乎一夜没睡，翻来覆去的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把抵制收购的事.......嗯......暂时先放一放。” 他的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呆住了，好半天，才缓过神儿来，连忙问道：“胡总，您所说的暂时放一放，有具体的时间吗？” 听筒里又没了声音。 足足过了半分钟，这才听胡介民无奈的道：“暂时......没有具体时间，或者说，要看局势的发展再做决定。” 他很茫然，犹如置身于五里雾中，辨不清方向，甚至连思维都有点混乱了。 见他默不作声，胡介民又用低沉的声音继续道：“还有，这个......北京评估机构的人已经到了吧，你一会跟负责人打个招呼，让他们先回去吧，毕竟咱们违约在先，好好跟人家商量，该赔偿就赔偿，所有的费用你先垫上，过几天，我把钱转给你。” 他怔怔的站着，茫然的点了下头。 “我说话你听到了吗？”见他这边一点动静没有，胡介民追问了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只是点头而没吱声，于是连忙说道：“我听着呢，您还有什么指示？” “没有了......”胡介民喃喃的道：“陈曦啊，这件事......我......我应该向你道歉。”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胡介民的意思已经非常清楚了，他放弃了。 去省城之前，还豪情万丈、信誓旦旦，可就这么一晚上的时间，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实在是颠覆了陈曦对他的认知。 或许真如马占江反复强调的，本次收购得到了省领导的高度重视，这个省领导，应该指的就是黄启明，本以为是拉大旗做虎皮，可现在看来，连一贯作风强悍的胡介民都服软了，足见此言非虚啊。 向北到底有多大能量，连全省一把手都能摆弄得溜溜转呢! “您不用道歉的，我能理解。”无论如何，他对胡介民还是充满敬畏的，于是很小心的回了句。 胡介民又叹了口气，短短几分钟，已经是第三次了。 “陈曦啊，过去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其实人在官场，更是如此啊，有些事，我也有苦难言啊，但愿你能理解我，不过，我确实应该道歉，毕竟把大家都动员起来了，前期做了大量的工作，也得罪了这么多人，可我却半路掉链子了，说实话，活了大半辈子，我第一次感觉人都矮了半截，实在是太他娘的丢人了。” “没事，工作是我们应该做的，至于得罪几个鸟人，就更无所谓了，放心吧，我一切听您的安排。”他平静的说道。 “好吧，那就先这样，有事再联系。”胡介民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没动，就一直那么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思维都似乎停顿了。 真就这么放弃了吗？他默默的想。如果从个人利益的角度出发，华阳是否被北方集团收购，其实对他的影响并不大。以他目前的业务能力，在任何一家施工单位，都会谋到一个不错的职位。而且，他即将正式成为顾兆峰的女婿，有了这个光环，放眼整个平阳，谠政工商，任何一家单位，只要他想去，应该都是一路绿灯，恭恭敬敬的待若上宾。 可是....... 可是，体育馆里热情洋溢的掌声却在他的耳边长久的回响着，挥之不去、欲罢不能。还有那一双双充满信任的眼睛，仿佛都死死的钉在他的心头，令他有点喘不上气儿。 他忽然想到了吴迪，那个嫉恶如仇、叱咤风云的黑铁塔，被向北从刑侦一线踢到了培训中心，可那双铃铛大的眼睛里，所迸发出的却还是同样的执着。 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这句话从黑铁塔口中说出，是那么的铿锵有力，摄人心魄，如果是他在我的位置上，会怎样选择呢？ 他肯定不会放弃，而我呢？我现在正在打算放弃，因为最尊敬的领导胡总放弃了，所以...... 这好像不该成为理由，准确的说，我之所以要抵制北方集团的收购，并非出于胡介民的好恶，而是我自己的选择。既然如此，胡总如何选择，又与我何干？ 这样想着，猛得坐直了身子，拿起手机，直接拨通了胡介民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胡介民便接了起来。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听筒里传来胡介民低沉的声音：“是北京评估机构要的费用太高吧？那帮家伙是出了名的黑。” “不是，我还没跟他们说。”他平静的道：“而且，也不打算跟他们说了，老孟已经安排妥了，下午他们就开始工作，力争十天之内出评估报告。” 胡介民似乎没完全听懂他的意思，还是苦笑着道：“这样吧，既然话已经说出去了，那就我跟他们谈吧，估计应该能给我这个面子的，实在不行，我就厚着脸皮，再给他们在平阳联系点别的业务。” “不，您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这件事由我来做，我刚刚想，黄启明有难处，您也有难处，但向北真要把华阳吞并了，三千多名职工中的绝大多数人，可能难处更大，而我无所谓，成也好，败也罢，我都照样过自己的日子，所以，这项工作还是由我继续承担吧，即便斗不过向北，但至少我做了，没有辜负大家对我的信任。” 胡介民这才彻底弄懂了他的意思，惊得半晌无语，最后喃喃的说道：“陈曦啊陈曦，你的这番话，真是让我情何以堪、无地自容啊。” 第1234章 我决不放弃 “这话从何说起！您现在是平阳的副室长，有更重要的工作和职责，为了华阳，出谋划策、奔走呼号的，已经非常够意思了，何谈无地自容呢？本该是我分内的事，这么长时间，却一直让您劳心费神的，情何以堪的应该是我啊。”他很得体的说道。 胡介民当然知道，这是陈曦给他个台阶下，于是沉默片刻，斟酌着说道：“陈曦，我不妨和你说句实话，向北的这次收购，省里非常重视，包括黄启明在内，都是绝对的支持态度，其中的原因错综复杂，一言难尽。昨天晚上，启明和你岳父也通了电话，我虽然不知道具体说了些什么，但从启明的谈话中不难判断，应该是达成了某种一致。” “是吗？黄书籍如此卖力的给向北摇旗呐喊，难道是......”他脱口而出，可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胡介民打断了:“不要想当然，我和启明认识了快二十年，对他还是很了解的，给全省四千多万老百姓当家，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谓千头万绪，需要考虑到方方面面，更有一些问题，是不足以与外人道的，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最清楚啊！所以，你就不要妄加猜测了。” 他想了想，似乎也不无道理，他在华阳当个主持工作的副总经理，管着三千多人，尚且焦头烂额，手忙脚乱，更何况一个四千多万人口的大省呢！这样想着，于是连忙笑着道：“哦，我知道了，以后不这么想了。” 胡介民听罢，依旧用非常严肃的口吻继续道：“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告诉你，如果你坚持抵制向北的收购，那所面临的将是一场完全不对等的战斗，至少从目前的局势上看，几乎没有胜算，而且，还极有可能造成一些不可预知的麻烦.......或多或少的，会影响你未来的发展，这并非危言耸听，毕竟是在做一件对抗组织决定的事，你真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了吗？” 一番话忽然让陈曦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尽管这位生平最敬重的老领导性格粗犷豪放，颇有几分侠肝义胆的架势，但从本质上说，胡介民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官员，正如之前他经常挂在嘴边上的话那样，为官要闯小祸、干大事，这六个字实际上是他为官之道的精髓。以最小的成本，换取最大的利益，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战而胜之。 正是靠着这六个字，胡介民虽然一路跌跌撞撞，看似摇摇欲坠，但却游刃有余、官运亨通，稳稳的笑到了最后。当然，这也是他在华阳保卫战关键时刻选择了放弃的根本原因，因为成本太大，风险太高，胜算太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天下任何一个当官的，恐怕都不会干这种傻到家的事。 或许，我天生就不是个当官的材料吧，所以才会接这种费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我......想好了。”他略微沉吟了下，缓缓说道:“胡总，我给您打这个电话，并不是想求什么帮助，只是告诉您，北京的评估审计人员下午开始工作，不需要打发掉了。至于别的，我暂时不去想，事实上，想了也没用，世间的事，肯定是有难有易，有简有繁，大家都奔着占便宜，可谁去当那个吃亏的呢？如果我还是一名统计员，抵制收购可以说跟我没任何关系，最多是跟着吼两嗓子，但现在我是华阳主持工作的副总经理，既然在其位，就要谋其政，吃亏也好，占便宜也罢，我认赌服输就是了。” 胡介民哑口无言，吭哧了半天，最后长叹一声：“好吧，今天晚上带着晓妍来我家，我请你吃饭，咱们好好聊聊。” 放下电话，他默默的坐了一会儿，将纷乱的思绪整理了下，并迅速做出了第一个决定。 这么大的公司，千头万绪，目前的班子成员显然是不够的，必须立刻充实人进来，只有将班子搭建稳固，各司其职，自己的政令和主张，才能顺畅下达。 这个想法其实由来已久，只不过之前他还有所顾忌，生怕动作太大，会引起刘汉英或者胡介民的反感，现在看来，已经完全没用这个必要了。 除了孙洪彬、孟朝晖之外，现在担任项管办主任的丁溪阳也是个合适的人选，再有就是卢宁，这小子虽说有点前科劣迹，但业务绝对一流，按理说应该再进一步观察下，但此刻正值用人之际，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至于其他人嘛......周强和侯勇都太年轻，眼下还不适合。 这样想着，抄起手机，先给卢宁打了个电话，一问才知道，昨天全体职工大会结束后，绝大多数安川的职工当天便返回了，而像方姐和姚远等家在平阳的，则逗留一晚上，今天中午返回。卢宁因为要处理一点私人的事，也留下了，此刻正开车带着方姐和姚远往回走，再有十分钟就要上高速公路了。 “把车给姚远，你打车马上赶回来，到我办公室。”他命令道。 卢宁见他的口气很严厉，也不敢多问什么，连连答应，挂断了电话。 四十分钟后，卢宁满头大汗的赶了回来，推门一看，只见办公室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不由得微微一愣。 “就等你了，赶紧找个地方坐吧。”陈曦平静的说道。他不敢怠慢，和大家简单寒暄了几句，刚找了个地方坐下，便听陈曦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把大家召集起来，是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通报，在正式通报之前，我先说两句额外的话。” 说到这里，陈曦突然停顿了下来，用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然后缓缓继续道：“你们四个人，是我最信任的兄弟和同事，如果华阳能成功抵制北方集团的收购，而我也继续担任总经理的话，你们将是公司未来的管理核心。当然，我把情况通报完之后，你们也可以选择退出，我绝不强留，但不管是留还是走，希望大家对今天会议内容严格保密，能做到嘛？” 陈曦平日里并没什么架子，大家对他的尊重和喜爱，也并非他当了副总经理，而是因为为人仗义豪爽，可冷不丁的换了副模样，官威十足，还真把几个人给弄懵了。 “别人我不敢保证，但我孟朝晖，一辈子都是你的兄弟！你就放心吧。”孟朝晖率先拍着胸脯。一旁的孙洪彬见状，则微笑着道：“什么叫别人不敢保证，说得就好像你的道德水准比我们高很多似的。” 丁溪阳和卢宁也连忙表示绝对不会泄露半个字，待大家都表态了，陈曦这才缓缓说道：“通报个情况啊，抵制北方集团的收购，之所以声势这么大，是和胡总等相关领导的大力支持分不开的，事实上，包括晓妍的父亲顾书籍，对北方集团的巧取豪夺，也是有一定看法的，但是，从现在开始，这一切可能都不复存在了。” 四个人被这句话给惊呆了，怔怔的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都有点傻了。 “你的意思是，胡总不管咱们了？”孙洪彬试探着问了句。 他则微微一笑：“胡总现在是平阳的副室长，这本来就不是他的份内工作，不管是很正常的事，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不要总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关键是我们自己的立场和态度！” 孙洪彬苦笑了下，低声说道：“刘总去北京看病了，杨学义和薛明躲着不露面，钟书籍年纪大，而且本来就不怎么管事，现在连胡总也撒手了，看来，这是打算将乱摊子彻底甩给我们了。” “你说的非常对！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了，所以我才要问，大家是什么态度。”陈曦表情凝重，但那平静淡定的态度，却令在坐的所有人心里一动。 一直没说话的孟朝晖微笑着问道：“陈总，能否先说一下，你是怎么打算的。” 他略微沉吟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我不会放弃，哪怕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也要将这件事做到底！否则，就对不起昨天体育馆里三千多人的掌声。”他从容的说道。 第1235章 你疯了呀！ 让陈曦感到欣慰的是，四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表示，愿意跟着他一起干下去，是福是祸，都认赌服输。 “既然如此，那就一言为定了，好歹咱们都是站着尿的爷们，如果现在选择退出，我绝不说半个不字，但要是干到一半掉链子，那可休怪我翻脸啊。”他郑重其事的说道。 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下，都极其严肃的点了点头，他正想再继续往下说，不料始终没怎么吱声的丁溪阳突然说道：“陈哥，哦不，陈总，咱们光有决心不成，现在省国资委的工作组进驻了，明天省城评估机构也马上到位，事情正在一步步的朝着我们不希望的方向发展着，可到目前为止，咱们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反制措施，刚刚那个马书籍的态度很明朗了，这件事势在必行，没有商量的余地，所以，是不是该冒点风险呢，至少让整个进程放缓下来，也给我们留出点缓冲的时间啊。” 陈曦连连点头，微笑着问道：“我咋听你这话茬，好像是有啥想法呢？” 丁溪阳微微一笑：“我确实有点想法，只是感觉太孩子气了，讲出来怕你们骂我，算了算了，权当我啥都没说吧。” 众人一听，都连连催促丁溪阳快说，都啥时候了，还在这卖关子！ 丁溪阳则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们还记得当年买断工龄的那些人是咋闹的嘛？” 想当年，买断工龄，作为给企业减负的一个重要举措，曾经在全国的各类企业中大范围实施过。2002年，华阳集团也按照有关部门的指示精神，大张旗鼓的搞过一次买断工龄。 当时职工的薪酬标准还不是很高，陈曦当年刚刚入职，月收入才1000多块钱，而买断工龄可以按照每年5800元的标准领取补偿金。当兵和下乡的时间也计算在内，如此折算下来，有不少人的工龄都在25-30年左右，再加上一次性给予的补助，乱七八糟的划拉到一块，最多的人竟然有将近20万。 放在今天，20万也许根本算不上什么，可2002年，平阳市房子均价才1600多，最好地段的房子也不过3000出头，如果以房价作为标准的话，20万应该算是一笔巨款了。于是乎，有很多职工便动了心，尤其是那些45岁左右、提拔无望的人，纷纷在买断工龄的协议上签字，拿钱走人了。 可是，很快他们就后悔了，因为按照规定，养老保险至少要交满十五年才能生效，而华阳集团是从1992年开始为员工缴纳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的，买断工龄的职工需要自己每年缴纳这笔费用，尽管当年保费还不算很高，但两项加在一起，每年也要将近1000块钱，这还不算，保费是逐年调整的，基本上只升不降，要按照这个行市去算的话，那点钱扣来扣去的，最后也剩不下几个了。 最令这伙人无法接受的是，买断工龄确实起到了为企业瘦身减负的作用，华阳一举裁员达到百分之十五左右，而这些人基本都是常年不干活，白拿工资福利的，甩掉了这个大包袱，剩下员工的薪酬水平开始大幅度提升，到了2005年，像陈曦这样刚参加工作的小伙子，每年的收入都将近四万元，这下被买断的那伙人彻底不干了！ 二十万，上班的话五六年就挣回来了，而且，养老和医疗保险还由企业承担大部，这不等于被耍了嘛！于是，在经过几次串联之后，当年买断的职工推选出了三个代表，气势汹汹的找到公司，要求追加补偿！否则，就回来继续上班。 这分明有点不讲理，不论当年的政策是否存在瑕疵，但白字黑字的合同签了，岂能是想反悔就反悔？胡介民自然不吃这一套，将三个代表臭骂一顿，直接撵了出去。 在利益面前，每个人都会玩命的，这帮人一见公司的态度异常强硬，于是二话不说，拿出早就准备了好的横幅和传单，强词夺理也好，胡搅蛮缠也罢，总之，浩浩荡荡的直奔省城而去。第二天便出现在省府大门口，而且扬言，如果省里解决不了，那就去北京。 事实证明，他们还真不是闹着玩的，这伙人兵分两路，其中一部分已经登上南下的列车，朝着伟大祖国的心脏而去。 幸亏当时还没有高铁，去北京要坐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得到消息的有关部门迅速做出反应，一通紧急安排之后，终于在列车即将驶出省界之际将人员全部堵了回来。 客客气气的请回了省城，相关领导亲切接见了这帮无理取闹的人，在充分倾听了大家的诉求之后，又把皮球踢回给了平阳市，而平阳市只能抓住华阳集团不放，时任室长的李百川拍了桌子，严令胡介民妥善解决，杜绝再次发生类似事件。 别看胡介民霸道强悍，但遇到这样的事照样没咒念，来来回回的折腾了两个多月，最后双方经过协商，总算达成了协议，从即日起，公司给予每人每月700块钱的补助，一直到退休那天为止，本以为这回应该消停了，但这几年房价飞涨，养老和医疗的保费也提高了许多，于是尝到了甜头的这帮人，又反反复复的闹了多次，到了去年，补助的标准已经提升到每人每月1200了。 “现在的领导干部，最怕的就是这种事，咱们为啥不敢闹一下呢？关上门开全体职工大会有啥用，真要把这三千人拉到省城，以现在的新闻传播速度，保证第二天就能上各大主流网站的头条，只要舆论一起来，就算向北有再大的势力，也不敢胡作非为吧。”丁溪阳很认真的说道：“当然，这么做是有很大风险的，尤其是陈总，很有可能受到处分，所以，我一直也没敢说。” “这是个典型的馊主意，等于把陈总架在火上烤了，只要事一闹起来，他保证外焦里嫩、皮开肉绽，别说屁股下面的位置，搞不好都能被开除公职。”孟朝晖苦笑着道：“我们所面临的情况和那帮人完全是两回事，他们是为了个人那点利益，而且有个还算牵强的理由，说是被政策给忽悠了，事实上，买断工龄这种事很快被中央叫停了，这也从侧面说明，当年的政策确实存在很大问题，有关部门只能睁一眼闭一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指望花点钱买个消停，可咱们不一样啊，这属于公开对抗政令，破坏改革开放的稳定局面，稍微给你上点纲，就可以算做政治事件，那问题可就大了去，所以，想都不要想！” 丁溪阳讪笑着挠了挠头：“好吧好吧，算我没说啊！看来，我还是太幼稚了。” “话不能这么说，我倒是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反守为攻的办法呀。”陈曦嘟囔了一句。 “你疯了啊！”孟朝晖听罢，立刻瞪圆了眼珠子：“老弟，绝对不行，别以为有晓妍的爸爸罩着你，就敢闹这种悬，搞不好，连你老丈人都能被牵扯进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陈曦却白了他一眼：“你才疯了呢！我又不傻，当然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哦！” 第1236章 不速之客 “你是不是又有啥鬼点子了吧？快说来听听，正好大家一起研究下。”孟朝晖对他比较了解，一看他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便料定其中必有文章，于是连忙追问道。 他欲言又止，只是微微笑了下，故作神秘的答道：“暂时保密，不是我要卖关子，实在是因为想法还不够成熟，容我考虑周全些，再拿出来跟你们商量，至于目前要做的嘛，其实非常简单，所有工作围绕一个字展开即可。” “一个字？啥字？”大家都好奇的问道。 “拖！按照拖死人不偿命的节奏，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反正国企办事效率低下早就被大家所诟病，那就让他们充分体验下呗。不过我可有言在先啊，所谓拖，只是针对国资委工作组和省城的审计人员，其他工作可不许照此办理！不管局面朝哪个方向发展，生产经营不能有任何放松，非但不能放松，而且要还要开足马力、大踏步前进。今年的经济效益要增长，大家的收入水平也要提高，否则，一切都是妄谈。” 众人连连点头，很快便拿出了具体的“拖”方案。 首先，面对工作组的调查走访，态度要端正，必须积极主动，热情洋溢，让领导们有如沐春风之感，这一点要传达贯彻下去，让全公司的每个职工都牢记在心，其次，对待省城的评估审计人员也是如此，但只要涉及到提供相关核心账目和资料数据，则需逐级报备审批，至少要等到北京方面的独立审计机构工作结束之后，方可正常提供，最后，从现在开始，公司内网的所有数据源一律加密关闭，最高权限只留下陈曦和孙洪彬两人，如因工作需要必须查询过往数据资料，则至少有两人以上同时在场，互相监督，严禁使用外网端口登录下载。 确定好这些之后，几个人又针对班子分工进行了讨论，一致通过由卢宁暂代总工程师职务，全面负责整个集团公司的生产，而丁溪阳则担任总经济师兼项管办主任，负责掌控公司的经营管理。孙洪彬继续主管财务，而孟朝晖则协助陈曦，负责全面工作，陈曦不在的时候，一律由孟朝晖代为主持公司日常工作。 “目前还处于一个比较动荡的阶段，卢宁和溪阳只能以技术职务进入管理核心，等一切稳定之后，再上报国资委，正式任命为副总经理。”他笑着说道：“当然，前提是我能担任一把手，如果因为抵制收购被一撸到底了，那就对不起了，咱们就只能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了。” 短短一个多小时，华阳历史上最年轻的班子就这样搭建起来，最年长的孟朝晖也不过四十六岁，陈曦、孙洪彬、丁溪阳、卢宁几个人，年纪相仿，都在三十五岁左右。这个年龄结构，在国内的大中型国有企业中不说是绝无仅有，起码也属凤毛麟角了。 会议结束后，他又将卢宁留下，详细询问了二环路的施工情况，并且反复叮嘱和告诫，这段日子恐怕要两头折腾，务必要加倍用心，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差错。为了工作方便，他还特意给车队打了个电话，等刘汉英的两台奥迪车取回来之后，直接调给卢宁一台，而且要配个专职司机。 一切安排就绪，他总算松了一口气，吃过了午饭，正打算稍事休息，却听有人轻轻敲门，喊了声进来，却见马占江推开门，但并没往里进，而是站在门口，笑吟吟的问道：“陈总，占用您一点宝贵的休息时间可以吗？” 他赶紧起身相迎，让座、沏茶、敬烟，好一通忙活。 “马书籍有啥指示？”坐定之后，他很谦恭的问道。 马占江却连连摆手：“现在属休息时间，你别用那么正式的称呼了，这样吧，我比你年纪大，你要不嫌弃，就叫我马哥，或者老马，都可以。” 他一愣，心中不免有些诧异。这位马书籍自从来华阳，始终是一副钦差大臣的嘴脸，颐指气使，不可一世，咋突然客气上了呢？不过，既然人家有这个要求，如果坚持不改口，也有点不给面子，于是便笑着道：“那我可就斗胆喊您马哥啦。” 这一声马哥叫出来，马占江脸上顿时绽放出包子褶般的笑容，伸手亲热的拍了下他的肩膀：“这就对了嘛！老弟啊，你恐怕不知道，如果从启明书籍那儿论的话，咱们可都是一条线上的哥们啊！” 他恍然大悟，闹了半天，这位马书籍如此嚣张跋扈，原来是因为上面有人啊，听这话茬，此人应该与黄启明关系很近，怪不得目中无人，如此豪横呢。 心里这样想着，口中则赶紧问道：“是嘛？您和启明书籍是.......” “我是他的老部下了，二十多年前，启明同志还在北部山区工作的时候，我就是他的助手，后来他调到平阳任职，我则去了省城，只不过发展得不是很好，这么多年，一直在区里工作，去年他走马上任后，就把我调进省国资委了。”马占江自我介绍道：“刚才启明同志在电话里谈到了你，我这才知道你们之间还有如此的渊源，这事闹的，典型的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啊。” 话虽不多，但信息量还是很大的。 马占江是黄启明的亲信，这一点是肯定的，否则，也不可能上任不久，便把一个在省城某区任职的干部，直接上调到省国资委，并担任领导职务，由此可见，二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另外，黄启明在这个时候突然给马占江打电话，肯定是有原因的，作为全省一把手，当然不至于闲到没事和老部下打电话扯闲篇的地步，他口中的每一个字，都是有目的和深意的。 “是嘛！黄书籍工作这么忙，居然还记得我，实在是太意外了。”他一边虚情假意的说着，一边观察着马占江的神态，以期能看出些对话之外的内容。 马占江微笑着点了点头，将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岂止是记得啊，启明书籍对你的印象非常深刻，当年李百川和钱宇在平阳呼风唤雨，无人敢惹，启明书籍主政期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可谁也没想到，最后却都败倒在了你的面前，这也算是为民除害，值得大书特书一笔的壮举。” 黄启明任职期间，与李百川和钱宇之间是否有冲突，陈曦不得而知，但对李晓飞的恶行敢怒不敢言，倒是不争的事实。或许在黄启明这个级别的人物看来，收拾李晓飞那样的无赖，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反而容易见矛盾公开化，还不如暂时隐忍一时，待时机成熟再出重拳。 这样想着，他连连摇头道：“这话可有点过了！我只是路见不平，揍了李晓飞一顿，至于扳倒李百川和钱宇两个贪官，无论如何没起什么作用，那是谠和国家的英明决策嘛。” “陈总就不要谦虚了，你发挥了很大的作用，黄书籍对你的评价蛮高的哦。”马占江慢条斯理的说道。 吹捧和联络感情到此告一段落，马占江随即收起了笑容，步入了正题。 第1237章 迷雾重重 “小陈啊，既然是自己人，那我这当老大哥的，可就要批评你几句了，说深说浅的，你可别生气啊！”马占江口中说的是批评，但态度却很和蔼，颇有些语重心长的味道。 “哪能呢！能当面聆听您的教诲，是我的荣幸。”陈曦把身子往前倾斜着，做洗耳恭听状。 马占江喝了一口茶，略微斟酌了下，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你这么年轻，就能做到现在的位置，证明你在各方面是非常优秀的，而且，听说你的岳父大人是顾兆峰，这是多强大的人脉呀，有了他的扶持，再加上你自身的能力，日后想不飞黄腾达都难啊，刚才黄书籍在电话里也说，假以时日，你的成就肯定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他苦笑了下：“我哪有什么前途啊，华阳真要垮掉了，我就成了下岗职工了，还谈什么前途，连饭碗都没了。” “开什么玩笑，华阳是不可能垮掉的，退一万步将，就算将来真垮了，对你也不会产生任何影响的，这一点，我现在就敢拍着胸脯保证！”马占江信誓旦旦的道。 “您保证？”他心里隐隐一动，似乎悟出了点什么，于是试探着说道：“您可能有点误会，说实话，我未婚妻的家庭情况比较特殊，所以，岳父大人的帮助并没有您想象得那么大，真的，我能当上这个副总经理完全是机缘巧合，运气的成分多一些，还真就没借他老人家的光。” 马占江连连点头：“你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我并非说你是借了谁的光，只是想告诉你，华阳只是你暂时的停泊之地，你未来的成就，远远不是当个国企的一把手那么简单，要把目光放远一点，不要为一些没用价值的人和事浪费时间和精力。” 他低着头想了下，微笑着问道：“那您能告诉我，什么才是有价值的吗？” 马占江听罢，很认真的说道：“这个不能一概而论，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有非常重要、也非常有价值的事需要你去努力完成，比如现在，你应该为自己的未来做一个详细的规划，而不是将这么雄厚的人脉资源白白浪费在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他不由得笑了：“我哪有什么人脉资源，刚刚不是和您说了吗，我未婚妻的家庭情况比较特殊.......”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马占江打断了：“我所说的人脉资源，不是指你岳父，事实上，你真正的贵人是另外一位。” “真正的贵人？另外一位？”他怔怔的瞪圆了眼睛。 马占江却神秘的一笑：“是的，其实，你应该能想得到的。” “您说得该不会是黄书籍嘛？”他笑着道：“这个玩笑可有点开大了。” 马占江却还是摇了摇头：“我没跟你开玩笑，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晚上抽时间跟黄书籍通个电话。”说着，找来纸笔，写下一个固定电话的号码。 “这是他家里书房的坐机号码，晚上九点钟以后，他一般都在书房读书看报，你可以打过去和他聊一聊。等聊完之后，就一切都清楚了。”马占江说完，意味深长的一笑，然后便起身告辞了。 送走了这位刚认下的马哥，他坐在沙发上，将刚刚的对话又在心里过了遍，却不禁皱起了眉头。 显然，马占江是在黄启明的授意下，才过来称兄道弟的套近乎的，可黄启明又为什么呢？细说起来，他和黄启明并不算很熟，满打满算就见过两三面而已，吃过一顿便饭，随便聊过几句，谈不上任何交情。而且，作为本省的最高领导，黄启明和他之间的地位差别，何止十万八千里，即便是有事，也完全可以通过命令的形式下达，完全没必要拐弯抹角，通过其他人代为转达呀。 就算是为了北方集团的此番收购，好像也没必要费这么多口舌，说句不好听的，连胡介民都被搞定了，真要想收拾我，还不跟碾死个蚂蚁差不多吗？ 翻来覆去的想了很久，始终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正一筹莫展之际，孟朝晖推门进来了，进屋之后，便皱着眉头道：“真是怪事，工作组的人咋一直没什么动静呢？” “没动静，这是啥意思？”他连忙问道。 孟朝晖挠着脑袋道：“你不是叮嘱我，最好别让工作组的人和北京审计机构的人撞上嘛,我还特意安排了下，给他们在十四楼专门腾出了两个办公室，上下楼用东侧的备用电梯。而且，吃午饭的时候，我还把各处室的负责人都召集起来开了个小会，把咱们研究的方案都布置下去了，可我刚刚出去溜达了一圈，合计找人了解下情况，结果却说是压根就没见他们来。” “没来？那他们人呢？”陈曦好奇的问。 孟朝晖苦笑着道：“我打电话给司机了，你猜司机怎么说，这老哥几个压根就没出房间，四个人正好一桌麻将，整个下午，都在酒店学138号文件呢。” 打麻将！这未免也太不靠谱了吧！他也有点傻眼了。省国资委的工作组，大老远的从省城折腾过来，既不调查，也不整顿，四个人却躲在宾馆里打起麻将，这......这是啥路子？难道我们没放弃，他们先放弃了？ 短暂的迷茫之后，他很快想出了答案，并非国资委方面放弃了，而是心里有底，胸有成竹。看来，马占江肯定认为，晚上我跟黄启明通过电话之后，一切就ok了，所以，他们也没必要搞什么整顿和调查，索性开始打麻将娱乐了。 可是，就算我抽身而退，抵制收购的事，就彻底没戏了吗？偌大的华阳集团，难道就找不出第二个带头人了嘛？他歪着脑袋想了下，其实，还真就找不出了。 胡介民、刘汉英把持权利核心将近二十年，除了重用华阳最初的那帮老臣之外，在年轻干部的培养上一直很欠缺，以至于这帮老家伙集体撂挑子之后，短时间内还真就无人可用。 如果不是胡介民意识到了这一点，力排众议，提拔重用了他，以现在华阳所面临的局面，还指不定乱成什么奶奶样呢。 “不管他们，反正也不是咱们给开工资，爱咋玩就咋玩呗。”他道，之后便将话题转到了审计工作方面，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孟朝晖还特意陪着他上到十四楼，跟北京方面的负责人见了一面，针对一些细节问题又进行了一番磋商，一直谈到了下班，这才告一段落。 其间顾晓妍来过一个电话，说她已经在胡介民家里了，正帮着干妈做晚餐，让他下班直接过来。于是下班之后，他也没用司机，自己驾车便往胡介民家而去。 给他开门的正是顾晓妍，扎这个围裙，两只手湿漉漉的，显然是在厨房忙活，他见状赶紧脱了外套，也要帮厨，却被顾晓妍推了出来。 “你现在可不是一般人了，连老胡头都主动请你吃饭，这是多大的面子啊，他那人最抠门了，你见他啥时候请过客！”顾晓妍笑着道，说完，做了个亲吻的口型，然后柔声说道：“不用你的，忙一天了，歇着吧。” 他倒并不很累，只是有点心烦意乱，往四下看了看，小声问道：“胡总呢？” “还没回来，刚刚司机给送过来一箱酒，看来，今天晚上这是要动真格的啊。”顾晓妍指着放在客厅里的一箱茅台酒道：“对了，你们俩这顿饭，到底是个啥由头啊？” 第1238章 争执 “这个嘛......一会你就知道了。”他含含糊糊的说道，并非是要跟顾晓妍保密，而是实在懒得再从头到尾再说一遍，这一天下来，他的脑子已经被各种念头和想法塞得满满的，头昏脑涨、疲惫不堪，此时此刻，只想找个地方安静的坐一会。 顾晓妍听罢嫣然一笑：“小样，不愿意说就算了，还故弄玄虚上了，不问了。”说完，一阵风似的又回厨房忙活去了。 他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点上一根烟，刚吸了两口，却见房门一开，胡介民大步走了进来，于是赶紧将烟掐灭，起身迎了过去。 “什么时候来的？”胡介民一边脱外套一边问道。 “我也是刚刚到。”他答。 胡介民哦了一声，挂好了衣服，进厨房和老伴儿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身朝他点了下头，也不说什么，便径直朝楼上走去，他则紧跟其后，两个人进了书房，关上房门，胡介民未曾开口，却先长叹一声，颇有几分感慨的道：“小子！你可能是我对华阳最大的贡献了，将来我要是嗝屁了，你就是我留给华阳集团的非物资文化遗产了。” 这句话听上去略有些伤感，为了让气氛更加轻松些，他嘿嘿笑了下，未置可否，转而聊起了保安刘队长给小黑狗起外号的事上，绘声绘色的渲染一番，听得胡介民也是呵呵的笑出了声。 “这个老刘啊，还真有点创意，不过啊，你也别小看马占江，二十多年前，黄启明在北部山区的一个县里任职，由于工作失误，导致了重大的经济损失，关键时刻，马占江主动占出来承担了责任，从而保全了他，在某种程度上，如果没有马占江的挺身而出，他的仕途恐怕会是另外一个样子，至少不会如此一帆风顺。”胡介民缓缓说道：“这些我也是和启明聊过之后才知道的，难怪这位马兄如此飞扬跋扈，换成是我，也得牛逼啊。” 这倒是有点出乎陈曦的意料，二十年前的官场，和现在并没什么本质的区别，大难临头，不落井下石就算够意思了，居然还有人主动背黑锅，牺牲自己的前程换取他人的升迁，这份义气还真是难得。 “可是，黄书籍在平阳主政多年，为啥到现在才把他提拔上来呢？”他不解的问。 胡介民淡淡一笑：“你懂个球，别看启明名义上是平阳的一把手，但这么多年，始终被钱宇压制，处处掣肘，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主，那时候就算把马占江调到平阳，没什么好职位不说，还得看李百川和钱宇的脸色，要不是因为你个愣头青，一顿乱拳把李百川和钱宇给拉下了马，启明也不会一举成为封疆大吏，而这个马占江估计就只能在区里混一辈子了。” 他不禁哑然失笑，真没想到，自己和李晓飞的恩怨冲突，居然成了恶少坑爹的经典案例，现在想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获利，似乎只有他本人，非但没有得到啥真正意义上的实惠，反而是烦恼越来越多了。 “要这么说的话，这个老马还得感谢我呢。”他笑着道。 胡介民一本正经的道：“他当然得感谢你，其实，就连黄启明本人，也对你念念不忘啊，所谓风起于青萍之末，很多惊天动地大事件的起因，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小人物一样能起大作用的。” 他听罢不禁嘿嘿的笑了：“胡总，认识您十多年了，都被骂习惯了，冷不丁一表扬，我还真有些不适宜。” 胡介民却郑重其事的道：“骂你，是因为喜欢你，看不上的人，求我骂，都懒得搭理，不过，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骂你了，因为，我也是有原则的，对敬佩的人，绝对不会出口不逊的。” 他被这句话吓了一跳，怔怔的望着这个黑脸汉子，好半天才回过神儿来，连忙说道：“您可别跟我开玩笑，要说敬佩，也是我敬佩您啊。” “不！我没开玩笑。”胡介民非常认真的说道：“我不值得敬佩，我非常清楚自己，随着地位的变化，羁绊和顾忌越来越多，别看外表还是大大咧咧，其实早就没了以往的锐气和雄心，变得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了，所谓不忘初心，往往只是挂在嘴上的一句口号而已，否则，也不会给华阳留下那么多问题和遗憾，实在没什么可敬佩的了。” 他苦笑了下：“您别这么说自己，身居高位，自然和老百姓想得不一样，至于我嘛，做得都是分内的工作，就更谈不上什么值得敬佩了。” 胡介民没吱声，而是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陈曦见状，也不便打扰，只好默默的坐在一旁，良久，胡介民这才缓缓的抬起头，说出了一番令他大吃一惊的话。 “我把你的态度跟启明汇报了，他很惊讶，也很佩服，毕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具备你这样的责任心和素质的，不过......出于种种原因吧，他还是想让我再劝劝你，最好是放弃这个打算，如果实在难以收场的话，可以给你调离华阳，至于去处嘛，你随便挑，想去哪儿都成。” 一瞬间，他仿佛被石化了，静静的坐在那里，无论如何也琢磨不明白，向北到底使了啥手段，让黄启明这个级别的领导，都死心塌地的为其卖力，就算有一万个理由，可总不能拿华阳集团三千多人的前途命运作为交换条件吧？ 是我太钻牛角尖了，还是这帮平日里高高在上，满嘴都是理想和追求的领导们太冷酷了呢？ “胡总，您能确切的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嘛？我可以听您的，但总得和大家有个交代吧？”他苦笑着问道。 胡介民无语，沉吟良久，最后无奈的说道：“原因很多，有政治的，也有经济方面的，总之，作为主管全省工作的领导，肯定是要多方面考量的，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其实，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你而言，这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勇气，他竟然第一次打断了胡介民的话：“我不需要什么机会，您把我从一个统计员提拔起来，如今做到了集团公司副总的位置，机会已经多到让很多人羡慕不已的程度了。说实话，我只是讨厌向北这个人，自从安川二环路改造工程的招投标开始，他就不停耍各种手段，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现在又相中华阳这块金字招牌，比横行一时的李晓飞和方远途还贪得无厌，华阳真要落到他的手里，我敢预言，用不了两年，肯定被拆分殆尽，那么多先烈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荣誉，最后成了他的私有财产，我真的不服！并非我多高尚，就是觉得这不公平。” 胡介民并不是个很善于做思想工作的人，他的法宝就是简单粗暴的一顿臭骂，可能是自知理亏的缘故，原来惯用的那套也使不出了，只是呆呆的望着陈曦，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1239章 我哪都不去 正在此时，书房的门一开，顾晓妍探头进来，笑吟吟的道：“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敬请二位领导把工作暂时放一放，在百忙之中抽出点时间，下楼用膳呗。” 可说完之后，随即意识到气氛有点不对劲，于是赶紧闪身进了房间，先看看陈曦，又瞧瞧胡介民，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咋了，就这么一会儿，你们俩就吵起来了，为啥呀？” “什么吵起来了！别捣乱，我和陈曦谈点事，你先出去！”胡介民沉着脸道。 不料顾晓妍却不吃这一套，把眼睛一瞪：“老胡头，你先转换下身份好不好，这是在家里，不是你的办公室，你一个电话，我和干妈足足忙活半下午了，煎炒烹炸，四凉四热的，你哪来那么多事！少废话，赶紧下楼吃饭。” “你别跟着瞎搅合好不好，我这谈正事儿呢。”胡介民一个劲的挥手，顾晓妍却一点毛病都不惯，扯起陈曦便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故意大声说道：“你傻啊，都啥时候了还不吃饭，在屋里挨老胡头骂！” 别看胡介民对别人凶巴巴的，但在顾晓妍面前却是无计可施，被她这么一搅合，也只好起身笑道：“妈了个巴子的，老子这个副室长回到家里就不好使了，真是没地方讲理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下了楼，定睛一瞧，果然是满满一桌子酒菜，于是纷纷入座，正打算开席，顾晓妍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拿出来一瞧，竟然是父亲顾兆峰的来电，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头。迟疑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晓妍啊，你和陈曦在一起吗？”顾兆峰问。 “哦，在一起，我们......在干妈家里。”顾晓妍说话略显支吾。 “哦？介民在家吗，那你把电话给他，我正好有事和他说。”顾兆峰说道。 顾晓妍听罢，只好将电话递给了胡介民，口中还低声嘟囔道：“找老胡头，往我这儿打什么电话，真是岂有此理。” 胡介民接过电话，说了句兆峰你好，然后便起身离开了餐厅，径直走向了阳台，声音压得很低，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些什么。 顾晓妍隐隐的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于是低声问陈曦道：“今天咋都这么奇怪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道：“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处境更艰难些罢了，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顾晓妍一头雾水，正想再追问，胡介民已经挂断电话走了过来，笑吟吟的说道：“老婆子啊，一会儿兆峰也过来，你看看是不是再掂对几个菜啊，这家伙现在是我的直接领导，可不敢怠慢啊。” 胡夫人和顾兆峰也是熟悉，听说这个老朋友要来，赶紧喊过家里的阿姨，两个人又将冰箱打开，取出了些食材张罗着要再做两个菜。倒是顾晓妍略显尴尬，尽管父女二人的关系已经大大改善，但当着胡介民夫妇的面，总还是感觉有点别扭。 半个小时左右，门铃响了，家里的阿姨赶紧过去开门，几个人也都起身相迎，顾晓妍却故意拖再了最后。 “欢迎顾书籍莅临我家指导工作啊。”胡介民开玩笑的道。 顾兆峰也笑，伸手便怼了胡介民一拳：“谁敢指导你胡毛驴子的工作，惹急眼了，一尥蹶子再给我踢出去咋办！” 两个人是老同学，又是多年的好友，说话自然非常放松，说完之后，都哈哈大笑起来。 无须寒暄和客气，顾兆峰便直接入座，胡介民更是倒了满满一杯酒，看得顾兆峰一个劲皱眉头。 “你个大酒篓子，我可陪不起你。”他笑着道。 胡介民则指了指陈曦：“陪起陪不起的话别跟我说，跟你姑爷商量，喝不下去，就让他代劳吧。”陈曦不敢怠慢，连忙点头表示同意。 总体而言，这顿晚饭的气氛还是很和谐的，大家推杯换盏，聊得很开心，喝了一阵，顾兆峰放下酒杯，抬头看了眼陈曦，微笑着道：“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还需要我帮什么忙不？” 他无奈的笑了下：“其实，婚礼的事都是晓妍在张罗，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忙活公司的事，完全是撒手不管的状态，都把晓妍累坏了。” “算你有良心！”顾晓妍低着头嘟囔了句：“全平阳估计也找不出我这样的新娘了，好像不是我要嫁人，倒像是要招上门女婿，这么长时间，婚庆公司的主持人和老板，都还不知道新郎长啥样呢。” 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顾兆峰用怜爱的目光看了眼女儿，叹了口气道：“晓妍就是个挨累的命，好不容易工作不忙了，还得张罗自己的事，我看这样吧陈曦，婚礼之后，你就多陪陪晓妍，去国外溜达溜达，不跟旅行社走，直接去欧洲转一转，这笔钱我来出。” “这个......”陈曦沉吟着，并没有立刻答应，倒是顾晓妍抢着说道：“去什么欧洲，他那边一大摊子事呢，我们俩早就商量好了，哪都不去，等各方面稳定了之后再说。” 顾兆峰和胡介民对视了一眼，略微斟酌了下又接着道：“陈曦啊，我是这么想的，华阳目前局面比较混乱，并不是很适合你，听说过兴业地产吧，那也是咱们市国资委控股的国有企业，去年在全国地产行业500强排名32位，业务遍及全国，在北上广深也有一席之地，公司的总经理秦高岭同志明年就要退休了，市里一直打算安排一个年轻干部主持工作，我也是举贤不避亲，于是就想到了你。” 顾晓妍都傻了，不清楚父亲为啥会突然弄出这么一套话来，扭头看了眼陈曦，却发现他正面带微笑的听着，再联想起这一晚上的种种反常，不由得紧张起来。 “你是搞工程管理出身，去地产公司也算专业对口，最关键的是，兴业地产近年发展势头很猛，无论是资金实力还是人才储备，都具备了与国内顶级地产公司竞争的实力，对你来说，这是更高的平台啊。” “确实是这样。”陈曦连连点头：“从企业规模上看，兴业地产是在华阳集团之上的，我在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曾经给他们做过配套工程，是个管理很正规的公司，据说去年商品房销售额已经突破千亿了，在全国的地产业有相当的知名度。如果组织上已经决定了，那我就只能服从了，但要是征求我的意见嘛......”说到这里，他却停了下来。 餐桌上的气氛忽然有些凝重了，胡介民和顾兆峰都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不知道陈曦想要说什么。 “我哪都不去。”他的平静的说道。 第1240章 成大事者 一桌人都沉默了。 胡介民双手抱在胸前，低头不语。顾兆峰则皱着眉头，张了几下嘴，却欲言又止，把话憋了回去。胡夫人虽然不太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是从几个人表情和神态上判断，似乎是出了点问题，于是赶紧打圆场道：“不去也成，所谓人熟为宝嘛，在华阳这么多年了，根基都打牢固了，事业上刚刚有点起色，就又张罗着换地方，哪还不得重头再来一遍呀。” 胡介民见老伴儿跟着瞎打岔，只是苦笑了下，倒是一旁的顾兆峰接过了话茬说道：“嫂夫人说得也有一定道理,但是.......以陈曦目前的能力，会很快适应的新环境的，关键是平台，平台决定了人的视野和格局，这对他未来的发展是至关重要的。” 老丈人嘚啵嘚啵的说了半天，再没个回音就显得不够礼貌了，陈曦深吸了一口气，先朝胡介民和顾兆峰笑了下，这才缓缓说道：“顾叔，胡总，我知道你们俩是为了我着想，更知道坚持下去意味着什么，但这个时候让我离开华阳，恕我实在难以从命。真的，您二位千万别生气，并非我不识抬举，也不是标榜自己多有原则，只是想尽本分而已，况且，即便我离开了，华阳也还会有人站出来的。” 顾晓妍冰雪聪明，虽然只是听了几耳朵，但已经猜出了个大概，只是还不确切的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自然不便发表什么看法和议论。听陈曦讲完，再一瞧父亲和胡介民的脸色都面露尴尬之色，于是眼珠一转，笑着道：“我就感觉今天的气氛有点不对劲嘛，看来是此地不宜久留啊，要不这样吧，饭也吃饱了，酒也喝足了，我们俩还有事，就先走了啊。”说完，在下面轻轻踢了陈曦一脚，笑嘻嘻的道：“合计啥呢，风紧，扯呼啊！” 胡夫人见了，口中连连嘟囔道：“这死妮子，整天鬼话连篇的，这才吃了一半，你要往哪走！给我老实坐着吃饭！”顾晓妍却笑呵呵的贴在她耳边，故弄玄虚的说道：“干妈啊，您老人家没看出来情况不妙啊，我先撤了，您给我断后！” 胡夫人被搞糊涂了，一愣神的工夫，两个年轻人已经到了门口，扭头再瞧老伴儿和顾兆峰，两个男人却还是一言不发、面面相觑，只好叹了口气，起身将陈曦二人送了出来。 回到了车上，顾晓妍驾车驶出了小区大门，这才不动声色的问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陈曦叹了口气，将今天发生的事如实讲了一遍，顾晓妍听罢，也是大吃一惊，沉吟良久，这才喃喃的道：“我父亲变卦并不奇怪，华阳是省属企业，本来和市里就没多大关系，黄启明亲自给他打电话，这个面子势必要给，但胡总就有点让我想不通了，以他对华阳的感情，怎么会选择撒手不管呢？” “其实一点都不意外，我今天忽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胡总也好，你父亲也罢，虽然性格大相径庭，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非常善于审时度势，事实上，能做到他们这个位置的人，都是一样的，要是没有这两下子，早就被淘汰掉了。”他平静的道：“而我则属于看起来很聪明、古灵精怪的，其实是个死心眼，外加上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犟脾气。” 顾晓妍白了他一眼：“你没问问胡总，黄书籍为啥一定要支持向北吗？” “问了，但他没说，只是告诉我，原因很复杂，涉及到方方面面。其实，不外乎利益两个字，也许在黄启明，包括胡总和你父亲看来，用牺牲华阳来换取更大的利益本就无可厚非，当然，并不是说他们会从中捞到什么好处，我所说的利益广义的，包括个人的政绩和省内的经济发展等等吧，总之，肯定比华阳这三千多人重要得多。” 顾晓妍沉默了。一直开出去好远，忽然很认真的问道：“这么重量级的人物出来说话，可谓给足了你面子，难道你真打算死扛到底吗？没了胡总和我.......父亲的支持，你觉得胜算有几成呢？” 他思忖片刻：“这个很难说，如果从纸面实力上看，恐怕没有什么胜算吧！” 顾晓妍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其实，只要国资委把你的职务一停，华阳立刻会陷入群龙无首的局面，连着两个总经理被撸，就算有人再想站出来，恐怕可也得掂量下自己的分量吧。” “是的，没人像我这么傻。”他苦笑着道。 顾晓妍却哼了一声，若有所思的道：“傻并不值得炫耀，也不能成为你现在死扛到底的理由。” 他低着头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晓妍，不管你怎么说，其实，我就是在干傻事，之所以不愿意放弃，不外乎两点。首先，我要对得起体育馆里三千多人的掌声和信任的目光，其次，我还要对得起你的爱。要知道，向北陷我于不义，几乎把我逼入绝境，我简直不敢想象，如果你放弃了这份感情，我会是个什么样的状态，也许早就变成行尸走肉了吧。这口气一直憋在我心里，连做梦都恨得牙根直痒。所以，我一定要坚持下去，更何况，我手里还有一张王牌，现在就说胜负，还为时尚早吧？” 顾晓妍听罢，却扑哧下笑了，趁着等红灯的工夫，侧过身，笑眯眯的盯着他问道：“我在你的心里，真有那么重要吗？” 陈曦很认真的道:“只要你能在我身边，就算失去了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无所谓，你不要以为我在耍嘴皮子，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 顾晓妍听罢抿嘴一笑，颇有些感慨的道：“你个瘪犊子，认识你这么久了，除了要办那事儿的时候跟我甜言蜜语的，剩下的时间，不是惹我生气，就是跟着担惊受怕，总算听你说了句暖心的话。” 他嘿嘿笑着道：“俗话说，轻言大义者，临阵必变节，动不动就跟你说掏心窝子的话，那肯定是个白眼狼，我这叫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啊。” 说话之间，红灯变成了绿灯，顾晓妍徐徐启动车辆，一边开车，一边喃喃的自言自语道：“老天爷啊，这么个傻乎乎的犟种，是你特意派下来折磨我的嘛？放着康庄大道不走，非要挑泥泞的小路砥砺前行，真是愁人啊。” 他也呵呵的笑：“你就偷着乐吧，这年头，我这样的男人可是稀缺商品哦！” 顾晓妍撇了下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歪着头问道：“对了，要是我也不赞成你死扛，你该怎么办呢？” 他没想到顾晓妍会突然问这么一句，吭哧了半天，最后无奈的道：“那......我也不放弃。” “这么说，我在你心里也没那么重要啊。”顾晓妍噘着嘴道：“还说不是忽悠我！” 他用力的挠了挠头，苦笑着道：“可是......我上午刚给老孟他们几个刚开完会，牛逼都吹得杠杠的，话也说满了，现在让我偷摸开溜，这脸往哪儿搁啊。” 顾晓妍听罢，咯咯的笑出了声：“终于把实话说出来了，前面说了那么多豪言壮语，其实都是扯淡，最关键的是刚刚说的，丢不起这人，对不对！” 他无言以对，只是一个劲咧嘴憨笑。 顾晓妍却收起了笑，郑重其事的道：“不开玩笑了，你做的对，男人就该这样，成大事者，哪个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要脸怎么了？人活着，就是为了这张脸，更何况，你这么做，也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别人可以把我们当做牺牲品，但我们总不能就这么任人宰割吧。” 闻听此言，他心中不由得一阵狂喜：“有你这句话，我就彻底放心了，什么成败得失，都无所谓，有你这么个贴心贴肉的漂亮媳妇儿，每天再喝上二两小酒，就算让老子继续回去当统计员又有何妨,照样.......” 话还没等说完，额头上就被戳了一指头：“瞧你那点出息，未言胜，先言败，动不动就嚷着回去继续当统计员，你要真对统计员的工作那么留恋，那现在还折腾什么啊？我的陈总经理，能不能拿出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决心？如果你只是想给向北添点恶心，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只能让人家增加点成就感！告诉你，我的原则是，不战则以，战则必胜！否则，赶紧洗洗睡吧，别到处给我丢脸了！” 第1241章 你们简直太不像话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曦刚到公司，还没等进楼门，便听身后有人喊，回头一瞧，却见马占江快步走了过来。 “你好老弟，怎么样，昨天打电话了嘛？”马占江笑吟吟的问道。 他并没主动给黄启明打电话，原因很简单，既然决心已定，又何必再去招惹黄启明这个级别的人物呢?电话打过去了，面对各种明示和暗示，无论怎么委婉，也难免招致对方的不满。既然黄启明是托马占江转达的意思，那就权当没领会领导的意图吧。 “给谁打电话？”他怔怔的问。 马占江满脸都是惊愕的表情，张了下嘴，却并没说什么，而是将他扯到了一旁，先是往四外看了下，见没什么人注意，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兄弟啊，你是真糊涂，还是故意装傻？你说给谁打电话，昨天我给你写的那个电话号码，难道你还不明白是咋回事吗？我可告诉你，黄书籍家的座机，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知道的呀！” “哦！你说是黄......”他故意做恍然大悟状，话说了一半，又赶紧压低声音：“黄书籍啊，那我当然知道啊，可也没啥正经事，好端端给他打什么电话啊，再说，领导多忙啊，哪有时间搭理我这么个小角色，这不是给人家添乱嘛！” “你！你.......”马占江冷不丁的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急得一个劲搓手，苦笑着道：“老弟啊，我昨天怎么跟你说的，难道你还没明白？” “您不是说，黄书籍是我真正的贵人嘛？”他笑着道：“您那是抬举我，我没不清楚自己有多大的腚、穿多大裤衩啊，凭白无故的给省领导打电话，那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万一被撅一脸大紫泡该多没趣啊，再说，有马哥您罩着我就足够了，我咋能干那种隔着锅台上炕的事儿呢，那也太不仗义了。” 马占江虽然嚣张跋扈，但却是个实在人，否则当年也不会主动替黄启明扛雷，被陈曦三绕两绕的就给弄糊涂了。好半天，才算咂巴出点滋味，不禁有点恼羞成怒，冷笑着道：“陈总，你这是跟我玩套路呢吧，如果这样的话，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陈曦却淡淡一笑：“怎么严重，该不是把我也停职了吧？” 在马占江的心目中，省一把手黄启明亲自出面，作为一个企业的年轻干部，只有受宠若惊、乖乖听话的份儿，可万万没想到，陈曦居然压根就没理这个茬，这实在令他匪夷所思。 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他却还是将脸一沉，皱着眉头道：“我没有资格停你的职，但我有义务将在华阳集团看到和听到的一切如实反馈上去，以供国资委谠组研究讨论，乃至做出最后的决定，而且，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如果你就这个态度，那结果不乐观。” 陈曦却嘿嘿一笑：“马哥，希望你在反映我表现的同时，也把华阳三千多名职工的心声一并反馈上去，而不是躲在宾馆里打麻将。”说完，转身扬长而去，将气得鼓鼓的马占江晒在了那里。 上午的工作照常是忙碌的，按照工作安排，每周的今天，都是总经理签字审批的日子，各种需要他签字的单据和文件，就有一大厚摞，每个都需要大致看一下，若干有疑问的，还得把经手人找上来，再详细询问，一口气干到快中午吃饭，总算弄得差不多了，刚要休息片刻，孟朝晖推门走了进来，先是将屋子里等着签字的人打发走，然后关上房门，低声说道：“省城审计事务所的人马上就到了，我打算让李阳负责接待，你看怎么样？” 李阳是办公室副主任，本来是杨之谦的亲信，杨调走之后，在王云峰手下又不是很受重视，自然有些失落，在这次抵制北方集团收购的事件中，表现还算积极。 他低着头想了想，沉吟着道：“不，这种事还是交给周强去做，李阳太老实，没小周鬼点子多。” 孟朝晖听罢，也是笑着道：“也好，这小子闲得五脊六兽的，正好派上用场。”两人又针对一些细节问题商量了下，孟朝晖便急匆匆去布置了。 吃过了午饭，稍事休息，他又把卢宁和总调度老关以及几个技术人员找了来，针对各项目部报上来的问题商量解决办法。偌大的公司，同时有三十多个项目在建，从施工现场反馈上来的问题各式各样，其中不乏令人挠头的难题。于是乎，从午后一点开始，一口气研究到快下班，还有好几个问题没有最后落实。 “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剩下的我们几个商量下，然后拿出个解决方案再报给你。”卢宁试探着说道。 他却摇了摇头：“没事，我也不着急回家，还是赶紧弄利索吧，另外，你作为公司总工程师，不能光坐在办公室里，从下周开始，你得挨个项目部转一圈，尽快熟悉下情况。” 卢宁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段日子我集中精力把安川那边安排好，然后利用十天左右的时间，把所有施工现场都转一圈.......”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皱着眉头打断了：“十天？那可不成，最多一个礼拜，你必须满负荷工作，五月份新疆就要开工了，你的担子就更重了，所有工作必须往前抢才行。” 正说到这里，办公室的门被嘭的一声推开了，马占江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他见状赶紧站了起来，笑着道：“马哥，您这是干嘛？谁又惹您不高兴了？” 马占江却耷拉个脸，大声质问道：“陈总，你对北方集团的收购有抵触，这我可以理解，但资产审计评估属于正常的工作流程，你处处设置障碍，故意刁难，这是搞什么名堂？我警告你，华阳是国有企业，所有资产都是属于国家的，国资委是国家授权的国有资产管理机关，有权对公司的经营状况进行审计评估，你必须无条件配合，否则，就是违法行为！” 马占江的嗓门本来就大，再加上生气，这一顿吼，把卢宁和老关等几个人吓得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倒是很镇定，走上前去，笑眯眯的道：“马哥，您先别发火，好端端的咋又扣上大帽子了呢，坐下慢慢说，哦对了，这位是.......” 那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的神态却很倨傲，只是微微点了下头道：“我是省城四通会计师事务所的项目负责人曹岳田。” “你好，曹总，我是华阳的副总经理陈曦，快请坐，到底是咋回事啊？”他忙不迭的道，卢宁等人见状，赶紧起身的往外退去。 “真是岂有此理，你们简直太不像话了！”不待卢宁人出门，马占江便大声说道。 第1242章 小周的诡计 正常情况下，企业对评估审计人员还是比较客气的，因为其评估结果，往往直接影响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所以，虽然不能说是高接低迎，至少也是礼貌周到、恭敬有加。 而省城四通会计师事务所是受省国资委指派，前来对华阳集团的资产进行全面评估审计，这就更加有点“上差”的味道了。 对于此次评估，四通事务所高度重视，派出以副所长曹岳田为首的六位业务能手，其中包括两名注册会计师和三位专业评估人员，曹副所长更是具备精算师资质，在业内是公认的权威。 可就是这样一群高智商、高学历的专业人员，却被周强这个二五眼耍了个团团转，一下午什么也没干不说，还怄了一肚子气。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他们抵达华阳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曹副所长随即招呼大家准备出去吃点便当，这也是事务所的规定，所谓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为了避嫌，他们在工作期间一般不接受企业的招待。 可是小周却极其热情，完全不容分说，生拉硬拽的将六个人让进了公司对面的一家酒楼，进去之后，更是点了一桌丰盛的菜肴，虽然午餐不能喝酒，但小周还是以茶代酒，频频举杯，各种溢美之词跟不要钱似的，一筐一筐的往上造，很快就把几个人给忽悠瘸了。 这顿饭一直吃到午后两点，其间曹副所长多次表示差不多了，下午还有工作要干，可小周却执意不肯，非让大家再坐一会。 看着一桌子丰盛的美食，曹副所长等人也不好太不给面子，只好耐着性子多坐了一会，又聊了半个小时，总算是告一段落。 回到了机关大楼，小周直接将众人让进了四楼的贵宾休息室。 作为大型国企，华阳经常要迎接各级领导的视察，同时，也为了方便招待业务上的重要客户，于是，在机关办公楼里专门设了一个贵宾休息室，总面积达二百多平方米，分为休闲、会客、工作三大区域，完全按照五星级酒店的标准进行了豪华装修。只是近些年，相关部门对这种铺张浪费的行为进行严格整治，所以贵宾休息室基本处于闲置状态，不过这回倒是派上了用场。 安顿好后，小周便借口有事离开了，曹副所长也没多想，几个人还临时开了个会，对下午的工作进行了简要的分工。 然而，让他们感到不解的是，周强一去不返，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眼看就要三点半了，却还是不见人影，大家都有点着急了，于是便出门想看个究竟，可出去才发现，整个四楼并没有任何人员办公，连个人影也找不到。 没办法，只好到其他楼层去找人，可是，所有人要么态度冷淡，要么一问三不知，几个人这才隐隐的感觉有点不对劲。 曹副所长很生气，正打算拨打国资委方面的电话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不料所长的电话却先打了进来。 可所长的一番话，更是让大家哭笑不得。 原来，华阳方面刚刚直接向国资委反映，说四通事务所的审计人员到了之后，对食堂安排的伙食不满意，吵着闹着非要去酒店不可，没办法，只能安排他们在公司对面的一家高档酒楼用餐。进了酒楼则更加过分，点的全都是高档海鲜，这顿饭花了三千多块钱，一直吃到了下午两点多，才在华阳方面的一再要求下结束了，这还不算，回到了公司，说是提供的办公室太简陋，影响工作效率，最后实在没招了，把他们安排到了贵宾休息室，这才勉强消停了。 华阳方面对此极为不满，说是这样的审计人员实在是供养不起，强烈要求国资委方面更换审计机构，并扬言，全程有录音录像，吃饭有发票为证，要保留进一步申述的权利。 面对这种明目张胆的颠倒黑白，一干高智商的技术人员却都傻眼了，当时也没留下任何证据，现在是空口无凭、各执一词，还他娘的说不清楚了。 国资委方面对此也是将信将疑，毕竟，评估审计人员变相勒索企业的事也时有发生，既然华阳方面反映上来了，也就只能将情况通报给四通事务所的领导。 所长对自己的下属还是比较信任的，压根就不相信会出现此种情况，于是便直接将电话打过来，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待听完解释之后，也是不住的唆牙花子。 但是，领导毕竟见多识广，短暂的蒙圈之后，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华阳方面搞这么一出，当然不是为了故意找茬，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为了拖延时间，如果双方因为这点事纠缠不清，那就正中人家的下怀了。 于是所长当机立断，将国资委驻华阳集团工作组组长马占江的电话给了曹副所长。并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加以说明，反复叮嘱，不要纠缠，尽快开展工作才是正事。 曹副所长和马占江取得联系之后，将自身的处境一说，正在项管办做调查工作的马书籍立刻拍案而起。下到贵宾休息室，直接将众人带到了财务中心。 评估审计，首当其冲的便是查账。 通过对历年的财务报表进行分析，依据公司的固定资产、流动资金、营业收入、利税指标以及负债情况，最终才能做出评估报告。可到了财务一问才知道，公司的各种账目都在财务总监孙洪彬的保险柜里，电子账的最高管理权限也只是他一人拥有，而他今天下午出去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谁也不清楚。 这也勉强说得过去，财务账查不了，几个人简单研究了下，决定先去人力资源管理部门，从公司的劳动合同签订情况入手。然而，人力资源管理部门更绝，所有办公室都大门紧闭，一问才知道，今天是人力资源管理中心的团建活动日，所有人员都去参加团建了。 “陈总，你能给我解释下，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吗？”马占江的态度咄咄逼人。 陈曦却显得很从容，微笑着道：“马哥，曹总，这也不用解释啊，人力资源管理中心搞团建，完全是按照集团公司的要求去做的，华阳是非常注重团队建设工作的，机关谠委和工会多次下通知，要求每个处室都要完善团建制度，这也是增加企业凝聚力的一种手段呀，至于孙洪彬没在，那就更不足为怪了，他是财务总监，每天业务忙得很啊，临时有事出去了趟，这还需要解释吗？” “工作时间，没跟任何人打招呼，说走就走，打电话也不接，财务总监连这点组织性纪律性都没有吗？”马占江冷笑着问。 陈曦却还是不慌不忙：“他跟谁打招呼啊，机关人员请假，原来都是由王云峰负责的，可现在他都没影了，你让孙洪彬找谁请假去？” 第1243章 关于胆量 自从知道了马占江当年主动替黄启明背黑锅的事迹之后，陈曦对这位牛哄哄的马书籍莫名的产生了些许好感，看着他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也并不像从前那样厌恶至极，相反，还觉得颇有几分喜感，于是便愈发想逗几句。 “马哥，您先别生气，要不这样吧，现在眼看就要下班了，您和曹总也忙了一天，今天就这样吧，晚上我请客，香格里拉，平阳最高端的五星级酒店，让孙洪彬那个瘪犊子当面承认错误，您再替我好好训他几句，骂他个狗血淋头，看他以后还敢无辜早退不！然后，再召开个中层干部大会，由您亲自主持，以此为契机，强化劳动纪律，既能在公司弘扬爱岗敬业的正能量，又可以作为工作组的整改成效，绝对是一举两得嘛！”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马占江哼了一声，冷笑着道：“免了吧，吃完饭还想继续倒打一耙呗？我才不给你搬弄是非、胡搅蛮缠的机会呢。至于华阳集团的劳动纪律和工作作风，就更不在我管辖范围之内了，废话少说，我现在就要你一句，能不能积极配合曹总他们的审计工作？” “必须积极配合啊，我啥时候说不配合了？不过今天就只能这样了，马上就要下班了，明天孙洪彬来了，我给他下死命令，让这家伙寸步不离公司，曹总需要什么就提供什么，保证随叫随到。” 话说到这个份上，马占江也是无可奈何，只是死死的盯着他，用异常严肃的口吻说道：“陈总，作为华阳的一把手，希望你说话算数、言而有信，另外，我郑重提醒你，别总搞这些小把戏，非但于事无补，而且还会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最后吃亏的肯定是你自己！” 他却满不在乎的一笑，心平气和的说道：“马哥，您的教导我牢记在心，不过我顺便解释下，耍小把戏，无非是调剂下气氛，同时，也是给马哥您留着面子，真要惹急了我，大把戏也能耍，真要那样的话，吃亏倒霉的恐怕就不止我一个咯。” 马占江微微一愣：“啥意思，这是威胁我吗？我这辈子就不怕事儿大，天大的事老子也敢扛，你爱怎么就怎么耍，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能耐！”说完，对曹副所长一挥手，转身便气呼呼的往办公室外走去，将房门摔得砰砰作响。 望着二人的背影，陈曦淡淡一笑，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通了周强的手机。 “滚上来！”电话接通之后，他也没废话，直截了当的说道。 “遵旨！”小周应了一声，没用一分钟，便探头探脑的推门走了进来。往他对面一坐，嬉皮笑脸的问道：“哥，我没给你惹祸吧？” 他哼了一声，无奈的道：“你小子的胆子真比篮球都大，居然敢瞪眼跟省里扒瞎，日后真要是调查清楚了，还不得立刻就把你开出公职啊？” 小周却翻了他一眼：“开玩笑，这事永远也调查不清楚，压根就是笔糊涂账，他说他的道理，我讲我的事实，最后无非是狗咬狗一嘴毛，谁也奈何不了谁！” 他当然清楚这个道理，于是也不再深究什么，而是笑着问道：“今天就算糊弄过去了，可明天咋办？还请他们吃饭？” 小周歪着脑袋想了下：“当然不能了呀！你要由着我来的话，办法还不有的是，就怕你不敢。” 他轻蔑的一笑：“小样，跟我比胆量是吗？这世界上，还有你敢我不敢的事吗？” 小周则把眼睛一瞪：“当然有啊，别看你当了总经理，但要论起胆量，那你可差远了。” “是嘛！说说看，你的胆量到底体现在哪里，让我也长点见识！”他好奇的问道。 小周则一脸坏笑：“这不是明摆着嘛，上至九十九，下至刚会走，只要是个长牙的娘们，我周强就敢睡，咋的，你敢吗？” 他刚喝了一口水，听小周说完，顿时全都喷了出来，指着这小子的鼻子骂道：“你那叫臭不要脸，和胆量有狗屁关系？” 小周却理直气壮：“怎么没关系，不是有那么句成语吗，叫色胆包天，用最严谨的法律语言来说，应该做如下表述，胆量包括但不仅限于色胆！” 他对这副无赖嘴脸毫无办法，只好笑着道：“行了，别扯淡了，还是说说，你明天打算咋折腾吧。” 小周听罢，将身子往前凑了凑，正色道：“哥，你的意思不就是拖嘛？能拖一天算一天，对不对？” 他点了点头，小周嘿嘿一笑，压低声音将想法说了出来，他听罢却皱着眉头，迟疑的问道：“这......不能出啥事吧？” 小周的脸上随即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放心吧，哥，我请教过专业人士，绝对万无一失，至于困他们多长时间嘛，那就看咱们的心情咯。” 他还有点不放心，打开电脑，又在网上查了一番，最后确定不会有什么危险，这才笑着道：“奶奶个腿的，你小子可真够坏的了，这种缺德带冒烟的主意也想得出来。”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你这样的大哥，我想学好也难啊。”小周的嘴，向来比脑子转得快，类似这种屁嗑儿，无须思考，张嘴就来。 他无奈的笑了下，低着头思忖片刻，然后很认真的说道：“既然你胆子这么大，那就再替我张罗点事吧。” “没问题！”小周爽快的应道。可听他将事情详细一说，却半晌没吱声，沉吟良久，皱着眉头问道：“哥，你是不是有点玩过了，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啊，为了公家的事，这么拼命值得吗？我劝你还是再考虑下，三思而行吧。” 他则把眼睛一瞪：“你个王八犊子，刚刚牛逼吹得震天响，放屁大的工夫就怂了？我只是让你去准备，又没让你实施，至于吓成这样吗？” 小周却收起戏谑的神态，轻轻叹了口气道：“哥，我不是怂，是替你捏把汗啊，别看我跟你逗，但对你是从里往外的佩服，如果论胆量的话，你是刺秦的荆轲，而我则是上殿就哆嗦秦舞阳，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你是敢做大事的爷们.......” “行了，肉麻的话，留着你泡妹子的时候再说吧，跟我用不着来这一套，按我说得做就是了，至于下一步如何实施，我想好了再告诉你。”他道，说完，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不再考虑下吗？还是慎重点吧。”小周还试图说服他。 “滚！后天下班之前，把事情给我办利索，否则，打断你的狗腿。”他笑着骂道。 第1244章 等我出去再跟你算总账 华阳集团的办公楼建设于2000年，当年的机关工作人员才不到二百人，十五层大楼里，几乎一多半的房间处于闲置状态，电梯有三部，两部能承载1000公斤、准乘13人的电梯安装在正厅两侧，专供职工上下班使用，另外一部承载较小的，作为备用电梯在大楼的最东侧。 当时胡介民还信心满满的在大会上宣布，这个办公楼，不论是规模还是档次，二十年之内不会落伍，大家对此也深信不疑。然而，时代脚步之快，是令人瞠目结舌的，2010年，机关人数便猛增至五百余人，这还不包括类似焊培中心这样的三产从业人员。这几年又陆陆续续的增加了不少人，目前办公楼里至少有六百多人上班。 办公室虽说还勉强够用，但每到上下班时间，电梯便成了最繁忙的交通工具，只能排队依次等候乘坐，实在等不起的，就只好爬楼梯锻炼身体了。 今天早上还是一样，两部电梯门口排起了长队，大家或闲聊或摆弄手机，气氛倒也轻松。 八点二十五分，正厅的自动门一开，马占江带着工作组和四通事务所的一干人等迈步走了进来。正好有部电梯下到了一楼，门一开，大家正要往里走，却被孟朝晖拦住了。 “都等一下，让马书籍他们先上。”他大声说道。 有两个年轻的腿快，已经进去了，却被孟朝晖狠狠瞪了一眼，吓得赶紧又溜了出来。见电梯轿厢完全空了，孟朝晖赶紧走到马占江面前，微笑着轻声说道：“马书籍，您和事务所的同志先上吧，我们再等一下。” 毕竟是上级机关的客人，此举也并不为过，马占江见状，倨傲的点了点头，也不说什么，大步进了电梯，其他人也纷纷鱼贯而入，站稳之后，孟朝晖则按下了关门键。 随着电梯门徐徐关上，马占江轻声对身边的曹副所长道：“有什么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了。”曹副所长答：“昨天您这么一发火，估计今天他们不敢乱来了，没看刚才多客气啊。” 马占江哼了一声，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可他的笑容还没有完全展开，电梯忽然发出咣当一声巨响，所有人明显感觉到一震，随即灯光熄灭，整个轿厢里顿时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马占江多少有点紧张，大声问道。 “好像是停电了！”不知道是谁回了一句。 “扯淡，好端端的怎么可能停电呢，这肯定是他们在捣鬼！简直是无法无天了！”马占江气急败坏的吼道。 话音刚落，轿厢里的灯光又亮了起来，大家还以为是供电恢复了，连忙去按开门键，却发现没有任何反应，再定睛一瞧，楼层显示还黑着，这才意识到并非来电，而是轿厢内的应急照明启动了。 有灯光，总比一片漆黑要强，大家很快恢复的镇定，马占江则抄起挂在墙壁上的应急求救电话，按下了呼叫键。 电话很快通了，接电话的是华阳集团办公楼的物业管理人员，用非常客气且专业的口吻告知，不要慌张，机关楼的电路出现了点问题，已经安排电工师傅在排查抢修了，应该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我们在几楼!”马占江沉着脸问道。 物业工作人员很明确的告知，电梯正好卡在七楼和八楼之间，由于这部电梯属于早期型号，所以电梯上没用配备断电自动平层装置，一旦停电之后，就只能原地等待救援了。 “请大家不要紧张，不要大力跺脚和摇晃，更不要自己撬门和砸门，那都是非常危险的，请耐心等待救援。” “行了，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让你们的陈总给我打电话，立刻！”马占江不耐烦的道。 两分钟之后，他的手机响了，看了一眼，正是陈曦的来电。 “马哥，实在对不起，我该死我该死，您千万别生气。”电话一接通，陈曦便忙不迭的说道。 马占江冷笑一声：“陈曦，我昨天已经提醒过你，不要搞这种小把戏，看来，你是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了，你觉得这种幼稚可笑的勾当很有意思吗？你想过后果吗？万一电梯刹车失灵，从七楼坠落怎么办？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我当然担不起，可现在不是没坠落吗？电梯都是双重制动保险的，别说是停电，就是绞盘的钢丝绳断了，都不会急速下坠的，这个您放一万个心。”陈曦笑着道：“确实是由于电路出了故障，导致出现了这么尴尬的情况，我代表华阳集团全体职工向大家道歉，敬请诸位领导原谅，另外，已经联系厂家售后人员和安排电工师傅抢修了，估计很快就能修好，请马哥和大家稍等片刻。” 马占江心里清楚，此时再多说什么也没啥意义，于是冷笑一声，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轿厢里沉默了几秒钟，倒是曹岳田苦笑着道：“华阳上下抵触情绪很大啊，我们这个评估报告，看来不怎么好出啊。” “有什么不好出，实事求是呗，该值多少就是多少。”马占江气呼呼的道。 十五分钟过去了，电梯还是没有任何反映，原本还很淡定的众人，渐渐有些急躁了。 “这也太不像话了吧，鬼才相信停电了呢，不行就报警吧，让警方好好查一下，看看到底是谁捣得鬼！”有人低声嘟囔道。 马占江却沉着脸，一言不发。 国资委政策研究室的高处长年纪稍大，还是比较能沉得住气，连忙制止道：“报什么警，那不是激化矛盾吗！等一等再说。” 四十分钟之后，高处长本人也有点沉不住气了，试探着问马占江道：“马书籍，要不......再给陈曦打个电话，问下维修情况？” 其实，马占江早就被气得嗓子眼冒烟了，只不过做为这帮人里最高领导，他不便显现出来，只能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尽量保持镇定自若的状态。 报警肯定是不妥当的，除了会激化矛盾之外，还有很多不可控因素，所以，基本不可行，向国资委反映情况呢？也不好，堂堂省国资委谠组副书籍，被下属企业故意困在电梯里，这种事传出去，足够十五个人笑半个月的了。 那到底该怎么办呢？ 给陈曦打电话，连吵带嚷的发一通脾气？那就好比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狗熊，越是张牙舞爪，围观的人越是感觉兴奋。 其实，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是安静下来，耐心待援。 好吧，你个小兔崽子，我倒要看看你能困我多久，等出去了再跟你算总账！ 第1245章 对话 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电梯里虽然不存在缺氧的问题，但十个人挤在一个相对狭小的空间里，时间一长，难免烦躁不安，大家纷纷开始冒汗，外套也脱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之类的物品，早就被放在了地面，几个平日里缺乏锻炼的哥们，已经站得腰酸腿疼、叫苦不迭，有心蹲一会，可抬头一瞧，却见马占江依旧站得笔直，也只好咬牙坚持着。敬请关注卷帘西风666。 电话响了，马占江低头看了眼手机，略微迟疑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马书籍，对不起，让您受惊了，故障已经排除了，技术人员马上就要送电了。”听筒里传来陈曦的声音。 马占江笑了下，很大度的回道：“好啊，那替我谢谢抢修的工人师傅，他们辛苦了。”然后也不再说什么，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片刻之后，轿厢里的灯光亮起，楼层显示也恢复了正常，随即电梯缓缓启动运行，在八楼稳稳的停了下来，电梯门一开，陈曦和孟朝晖以及几名工作人员哗啦一下便涌了过来。 “实在抱歉诸位，让大家受惊了！”陈曦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双手抱拳，不住的作揖。 马占江却并显得很平静，既没有埋怨，也没有发火，而是很有风度的微笑着道：“没什么，电路故障嘛，又不是谁故意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两只眼睛瞥着陈曦，并将整句话的逻辑重音放在了故意两个字上。 陈曦面色如常，仍旧是不住的道歉：“虽说不是故意的，但也是我们工作不力造成的，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让大家在电梯里困了一个多小时，担惊受怕不说，真要有个万一啥的，我这罪过可就大了呀！对了，如果哪位领导感觉不舒服，咱们可以去医院检查一下，所有费用全由我们承担。” 马占江回头看了看：“有需要去的嘛？”可问完之后，也不待有人回答，便直截了当的道：“既然没有，那就该干嘛干嘛，抓紧时间工作吧。” 众人皆一脸茫然，但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站着，场面一时有点尴尬，陈曦见状，正想再说点什么，却被马占江拦住了。 “陈总，我得占用你一点时间。”他平静的道。 陈曦略微愣了下，低声在孟朝晖耳边交代了几句，然后毕恭毕敬的将马占江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坐定之后，马占江也不吱声，只是歪着头直勾勾的盯着他，陈曦也并不回避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两个人就这么默默的对视着，足有五分钟，马占江忽然冷冷的问道：“你还有什么招数？可以一并使出来，别一样样的试，太麻烦了。” 陈曦淡淡一笑：“招数？马哥，你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 马占江撇了下嘴：“陈曦，念在你喊我一声哥的份上，我已经对你非常客气了，否则，就冲今天这件事，我就可以让你下岗！不相信吗？别以为有个当室委书籍的老丈人，就可以为所欲为，我这辈子最看不上的就是你这种货色！” 陈曦哭笑不得，活了这么大，竟然有幸被归入了官二代和富二代的范畴，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可转念一想，却好像也并不奇怪。 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大型国企的负责人，还有一个主政平阳的岳父大人，而且，敢于公然对抗省国资委的决议，甚至连省最高长官黄启明的面子都不给......所有这些加在一起，在任何人看来，他肯定是大有来头的，说是有钱有势那伙的，好像也并不奇怪。 “马哥，你太高看我了，我就是一个普通农民的孩子，既没有钱，更没有什么势，如果一年前你来华阳集团，我还只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统计员，至于为啥能跟坐火箭似的被提拔起来，连我自己也没太搞明白，只能用祖坟冒青烟来解释。” 马占江哼了一声，冷笑着道：“我对你家祖坟冒什么烟，没有任何兴趣，把你喊进屋说话，已经是给足你面子了，这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索性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些歪门邪道的手段，对我没有任何作用，在官场上混了三十多年，什么样阴损的招数我都见识过，你这两下子，实在是有点小儿科，根本不值一提。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如果再跟我玩这些鬼把戏，别说我直接抽你大耳刮子！” 相比之下，陈曦更喜欢这种直率的炮筒子脾气，敢怒敢骂，急眼了还敢动手，而对向北那种外表儒雅宽厚，实则包藏祸心的阴险更反感一些。听罢之后，略微想了下，反唇相讥道：“马书籍，你这番话说的，可不怎么像高级领导干部啊，我咋听着跟混社会的差不多呢？难道省国资委内部，都是用抽大耳刮子解决问题吗？” 马占江翻了他一眼，翘起了二郎腿，轻蔑的一笑道：“领导干部该怎么说话？混社会的又该是那副尊容？好像并没有法律规定吧！至于我怎么说话办事，则完全取决于我的心情如何，如果是正人君子，当然得摆事实讲道理，可如果跟我玩混的，那就只有大耳刮子伺候，我还告诉你，也就是现在，如果倒退二十年，以我的脾气，早就把你小子屎都揍出来了。咋的，不服气吗？” 陈曦差点笑出了声，心中暗想，真想不到，这位马书籍还是个暴脾气，再联想起此人当年曾经主动为黄启明扛雷，看来，确实是个不打折扣的性情中人啊。 但他的一笑，却让马占江误会了，以为是瞧不起的意思，于是脸色更加阴沉了，点上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咬牙切齿的说道：“小伙子，要不是看在你和启明有些渊源的份儿，我才懒得跟你废话呢，别跟我呲牙，当年老子叱咤风云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 这话简直越说越对脾气了，陈曦真想抛开当下这些烦心事，弄上几个小菜，再开一瓶老酒，跟这位马书籍好好聊上一聊。只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还是淡淡的道：“看来，马哥是个有故事的人啊，我实在是佩服，既然你如此的爽快，那我就不藏着掖着的，不妨也唠几句社会人的嗑儿。” “好啊，说来听听！”马占江微笑着道。 他将身子往前凑了凑，慢条斯理的说道：“不管向北给了你们多少好处，但只要我在这个位置上呆一分钟，就坚决不允许任何人打华阳集团的主意！真要惹急了，还他娘的指不定谁抽谁的大耳刮子呢！” 第1246章 交流 马占江终于被这句话激怒了，脸上的肌肉不停抽搐着，呼得一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用手指着陈曦的鼻子喝道：“华阳的一切都是属于谠和国家的，你算个什么东西，还需要你的运行！告诉你陈曦，混合所有制改革是国家经济发展的必然，势在必行，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你故意设置障碍，百般阻挠，无非就是为了个人那点见不得光的私利，今天我给你留点面子，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件，那你就离下岗滚蛋的日子不远了。” 陈曦端坐未动，看着满脸怒容的马占江，只是淡淡一笑。 “马哥，说实话，我本来有点讨厌你，整天张牙舞爪的，动不动就扣大帽子，一副趾高气扬的官僚嘴脸，可是后来，听说你曾主动替黄启明扛雷背黑锅，又觉得是个重义气的汉子，这年头，有这份胆识的人实在不多，所以，不免多了几分敬重，但这些都不足以动摇我的决心，华阳确实是国有资产，但也是三千多职工用辛勤劳动创造的，如果是正常的体制改革，我们自然没有意见，但如果是打着体制改革的旗号，做巧取豪夺的勾当，那我就是不答应！至于说到让我滚蛋回家嘛，那就更无所谓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华阳都成了向北的私产了，我不回家干什么？难道去给他打工嘛！” 突然提及往事，倒也令马占江微微一愣。 二十多年过去了，早就物是人非，知情者寥寥无几，他调入省城某区任职之后，更是从未对人谈起过这些。即便是现在，国资委的上上下下只知道他和黄启明相交莫逆，但谁也不清楚这交情从何而来。 真是怪了，这小子是咋知道的呢？他略微思忖片刻，皱着眉头问道：“启明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陈曦摇了摇头：“我早就说过，我没联系过黄书籍。” “没联系过？你咋知道当年的事呢？”马占江更加不解了。 陈曦本想实话实说，但一看马占江满脸狐疑的样子，不由得暗笑，于是便故意卖起了关子：“要想人莫知，除非己莫为，咋的，怕我说出去呀？其实，你的顾虑完全没必要嘛，这也不是丢人现眼的事，多牛逼多仗义啊！一旦传扬出去，别说在国资委，就是整个省正府，谁见了你，不得敬三分呀！” 马占江被陈曦都给绕糊涂了。他迅速将为数不多的几个知情者过了遍筛子，最后认定，肯定是黄启明将这些往事告诉陈曦的，既然如此，那就说明二人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可为啥启明对我只字未提呢？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马占江不傻，在政坛混了三十多年，虽说没当过什么大干部，但也一直担任部门领导职务，对官场中错综复杂、盘根错节的关系自然心知肚明。 不仅如此，他也非常清楚，自己目前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黄启明知恩图报所带来的，只有黄启明这棵大树枝繁叶茂，自己的政治前途才有保障。基于上述考虑，面前这个臭小子还真不可小觑啊。关注工众号，卷帘西风666，看故事之外的故事。 乖乖，这小子到底啥来头啊，他怔怔的看着陈曦，一时竟然不知所措了，半晌，无奈的叹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好吧，这件事暂且按下不提，可我就想不明白，华阳集团上上下下，为啥对北方集团的收购如此抵触呢？国资委已经明确承诺过，改革之后，企业所有制形式不变，职工不下岗，各项福利待遇也不变，难道这还不够吗？还要闹下去，到底想要得到什么结果呢？说心里话，我只能理解为触动了个人的既得利益，要不就是虚荣心在作怪，就如同你刚刚说的那样，不屑于给个人老板打工，对吗？” 陈曦摇了摇头：“给个人老板打工不丢人啊，至少我是这么看的，至于你说到个人既得利益嘛，坦率的说，确实触及了一部分人，但并不包括我。” “这么说，你是出淤泥而不染，独善其身咯。”马占江的话里多多少少带着几分揶揄的成分。 陈曦想了下，觉得有必要跟马占江好好谈一谈，毕竟是国资委的谠组副书籍，属手握实权的关键人物，他的态度虽然起不到什么关键作用，但互相理解总比针锋相对要强得多，而且，从和马占江打交道的情况上看，这位老哥是个十足的性情中人，真要把话说开了，搞不好调转枪口，来个临阵起义也没准哦。 这样想着，于是便微笑着道：“马哥，你也不用冷嘲热讽的，别人做得怎么样，我不敢保证，但我敢保证自己绝对没挣过一分昧良心的钱，说什么出淤泥而不染，那是太抬举了，我恐怕没那么高的思想境界，事实上，是因为我走上领导岗位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往腰包里划拉呢。” 一番话说得风趣幽默，又很实在，马占江听罢，呵呵笑着道：“你小子倒是真敢说话，好吧，我宁愿相信你是独善其身的。” “您别这么说，我自己都不相信。”陈曦笑着道：“全中国任何一个领导干部，也未必敢说自己没有一分钱的灰色收入，我要是如此大言不惭的喊出这个口号，那完全自己打自己的脸，会被笑掉大牙的。” 马占江被他的坦率和真诚微微打动了，但嘴上却还是没有丝毫的放松：“要这么说的话，那你抵制北方集团的收购，还是为了一己私利呗，毕竟你现在是副总经理，如果北方集团入主华阳的话，利益肯定会受到很大影响啊。” 他冷笑了一声：“那可未必哦，您不是知道嘛，我的岳父大人是平阳的一把手，如果我想要在体制内发展，有了这层关系，至少在平阳是畅通无阻的，不在华阳干，还可以去其他企业干，甚至能调入市府机关，这都不难做到，而且，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岳父和向北私交非常好，向北曾经亲口许诺，北方集团入主之后，我继续担任华阳的总经理也可，调任北方集团董事局也成，至于年薪嘛，应该在七位数吧。而且，你不会认为，在向北的管理下，北方集团就是铁板一块，其实，只要手握实权，不论是国企还是民企，灰色收入都是一样的。” “你和向北认识？”马占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岂止认识，我和他一直在打交道，对这位大名鼎鼎的企业家，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他笑吟吟的说道。 第1247章 忽悠 话刚说到这里，马占江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原来是曹岳田的来电，于是皱着眉头道：“不出意料的话，这肯定又是告状的，你们简直是胡闹！”措辞虽然还是很严厉，但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说完之后，也并不避讳，当着陈曦的面便接了起来。 这个电话确实来告状的，曹岳田非常愤怒的表示，干了这么多年审计评估工作，从来就没遇到过华阳集团这样的单位，这么大的一家国有公司，不仅财务人员一问三不知，连财务总监也是满脑袋浆糊，所提供的财务报表和各种原始凭证杂乱无章，如果不是故意刁难，那就只能说明华阳的管理水平低下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 公司内网的权限倒是有了，可偏偏赶上服务器停机维护，总之一句话，这一上午，除了在电梯里被闷了一个多小时之外，剩下啥都没干成。 “马书籍，如果华阳方面始终是这个态度，那项目就没法做了，我已经跟所领导打过招呼了，请您再给协调下，假如仍旧没有什么起色，那明天我们就回省城了，没时间跟他们扯淡！”曹岳田怒气冲冲的道。关注工号，卷帘西风666，让西风和您互动，并为故事设计一个圆满的结尾吧。 马占江只能好言安抚，劝了好一阵，这才挂断了电话。随即转身对陈曦道：“听到了吧？你这么闹下去，最后丢得是国有企业的脸，不管你对北方集团和向北有什么意见和情绪，但评估审计工作都要无条件支持和配合，这个没商量，走吧，咱俩现在就去财务中心，来个现场办公，我是搞财务的出身，多少还明白些，倒要看看这个财务总监是真糊涂，还是他娘的装糊涂！” 陈曦本来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跟马占江好好聊聊，顺便来个策反工作，可被这个告状电话给搅合了，谈这种事，必须有个恰当的时机，比如刚刚，话赶话的聊到那儿，一切都顺理成章，否则，会显得很生硬，不易被接受。所幸的是来日方长，以后还有机会，也并不急在一时。 不过，听马占江说要现场办公，他眼珠一转，赶紧笑着说道：“实在抱歉，马哥，我家里有点特殊情况，马上要回去一趟，这样吧，我给财务中心打个电话，让他们全力配合就是了。” 马占江鼻子差点气歪了：“你开啥玩笑，这边都火上房了，你还要回家？啥特殊情况，怎么的，娶媳妇还是生孩子啊？” 在领导眼中，员工请假，除婚丧嫁娶之外，剩下的就没有能算成特殊情况的，马占江一直在基层部门工作，平时教训下属时，也经常就是这个口吻，所以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不料陈曦却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是的，马书籍，我十八号结婚了，要不是最近有工作组和审计的同志，这两天我就不上班了。” “十八号，那不就是后天嘛？”马占江惊讶的道，说完，上下打量了陈曦一阵，疑惑的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吧，难道是二婚？” “您可别拿我寻开心了，我这是正经八百的初婚，咱家的条件不怎么好，人长又磕碜，三十大几的，好不容易找了个女朋友，挺不容易的，对了，正好您也赶上了，那我就正式邀请您参加婚礼吧，十八号上午十点，在香格里拉三楼的宴会厅。”陈曦郑重其事的说道：“还望马书籍光临指导婚礼的工作啊，哦对了，另外告诉您下，婚礼不受收任何礼金和礼物，您和工作组的几位领导不必破费，直接来喝我的喜酒吧。” 马占江哭笑不得，有心拒绝吧，可心中多少还有些犹豫，毕竟这小子跟黄启明关系非同一般，这个面子是否应该给呢.......正在心里斟酌着拿不定主意，陈曦已经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精美的请帖，亲笔写上了马占江的名字，然后毕恭毕敬的递了过来。 “这个......我......对了，你后天婚礼之后，是不是还要休婚假啊？”马占江并没有立刻伸手去接，而是试探着问了一句。 陈曦却叹了口气：“按理说是应该休的，可最近事情实在太多了，我和爱人也商量好了，婚礼之后哪也不去了，第二天正常上班。”说完，见马占江迟迟不接，于是又笑着道：“马书籍，您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公务人员参加婚礼，好像也不算违纪吧。” 马占江并非不知人情世故的人，面对陈曦的如此正式的邀请，也有些盛情难却，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将请柬手下，等晚上跟黄启明通个电话，问清楚二人之间的关系之后再做定夺。这样想着，于是便伸手接了过来。 “好吧，但我有言在先，不敢保证一定能去。”他很认真的道。 陈曦却微微一笑：“理解理解！您今天能收下这张请柬，我就已经感到非常荣幸，那就这样？我先走，等有时间我再详细跟您汇报工作。” 新婚在即，各种乱七八糟的事肯定很多，马占江又不是陈曦的直接领导，说多了也不是很妥当，于是只好悻悻的起身往门外走去，可走了几步，却又停下了。转回身皱着眉头着道：“不对啊，被你给绕糊涂了，咱俩刚刚说得是端正态度，不要搞那些没用的小动作，这咋聊着聊着，扯到参加婚礼上了呢？你忽悠我无所谓，可审计那边等着处理问题呢啊，你要是打完电话还解决不了怎么办？” 陈曦很认真的想了下，一本正经的道：“这样吧，老孟是我的助手，我现在就让他跑步去财务中心，现场办公，解决不了，今天就不下班，您看行吗？”陈曦笑着道。 马占江明知道陈曦是在应付，可作为一个工作组成员，他除了督促督促，也没啥好办法，只好无奈的点了下头。 陈曦也不含糊，当着马占江的面给孟朝晖打了电话，装腔作势的强调一番，这才将这位马哥打发掉，他则喊上小周，开车急匆匆的走了。 财务中心的迷魂阵却一直摆到了下班，孙洪彬充分证明了那句非常著名的话：谁也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财务人员，孙洪彬装起糊涂来，绝对能达到令人抓狂的地步，因为他清楚什么才是最关键和不可或缺的，而且，会非常巧妙的利用一些技术手段周旋，把曹岳田几个人搞得精疲力竭，憋了一肚子火气，却无从发作。 好不容易到了下班，临上电梯的时候，孟朝晖又故伎重演，请审计的同志先走，几个人见状，说啥要走楼梯，没办法，孟朝晖只好陪着一起从八楼走了下来。 看着曹岳田等人乘车离去，孟朝晖长长出了一口气。又拖了一天，在喧闹中开始，在无奈中结束，就是不知道陈曦到底有什么打算呢？ 第1248章 另有打算 陈曦确实有自己的打算，而且，正在为此积极准备并实施中。 事实上，别看这两天耍了些小花招，把马占江以及审计人员折腾得团团转，但他心里清楚得很，目前所做的一切，对北方集团的收购进程并没用太大的影响，无非就是拖延点时间而已。而随着胡介民等人的退出，可以任由他施展的空间越来越小，但国资委方面则步步紧逼，华阳很快就会处于无路可退的境地。 至于他手中的那张底牌到底能起到多大作用，则完全是个未知数，所以不到最关键时刻，是不能轻易使用的。 到现在为止，主动权还是牢牢掌握在对方手中，向北甚至连电话也不曾打过一个，俨然是稳坐钓鱼台，喝着啤酒，啃着炸鸡，兴致勃勃的观看着陈曦与国资委之间斗得天昏地暗。 作为国有资产的管理机关，其权威当然不容挑战，所以，不论陈曦怎么折腾，国资委只需一纸免职决定，或者干脆空降一个总经理，那他们所做的一切就都是徒劳的了。 至于国资委方面为啥迟迟没用动作，或许是有多方面考量吧，再一种可能就是顾兆峰的身份起了作用，作为曾经的省发改委主任，现在的平阳室委书籍，任何部门在处理问题时，多少都要给几分面子，但所有这些都是有限度的，留给陈曦的时间并不会很多。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有限的时间里，把向北从幕后逼到前台，只有在两个人处在一个层面上的时候，才有可能坐下来谈条件，而这也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 所谓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说得就是这个道理。 可想要将向北调到前台，又谈何容易呢！陈曦苦思冥想，设计了n多个方案，但最后都被自己一一否定了。 与向北对话并不难，打个电话就可以了，但没有足够的压力，这种对话便毫无意义可言。所以，现在继续要做的，就是将事情闹到一个无法收拾的局面，只有这样，高层人物才会出面，向北虽说神通广大，但毕竟不能只手遮天，顾忌肯定是有的，面对省内高层的压力，再加上他手中的底牌，或许才会有胜算。 而在整个过程中，尺度的拿捏，是成败的关键所在。 他曾经想借助孟朝晖三哥这种网络大咖的影响力来达到目的，但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放弃了。网络的力量确实非常惊人，但也存在极强的不可控性。消息捅出去容易，再想往回收就难了，一旦矛盾公开，舆情沸腾，就等于跟国资委方面彻底闹僵。而这显然不妥当，必须另外想办法。 既能达到目的，又把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内，至少给相关领导留有足够的空间，只有这样，才更利于问题的最终解决。正苦于无计可施之际，前天丁溪阳的一番话却让他脑子里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主意。 “陈哥，你这么做可有点悬啊，将来有关部门一旦追查下来，谁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周强一边开车一边皱着眉头嘟囔道：“这么多人拉到北京去，那就等于把天捅了个窟窿，省里还不得炸庙啊，十八级大地震，房倒屋塌的，咋处理善后啊？” 他正埋头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所以并没用立刻回答，小周见状，可能真有点急了，抓耳挠腮的道：“哥啊，我劝你还是慎重一点，关键是你这么搞，一不留神就把自己给废了啊，你废了倒也没啥，可我咋整啊，到时候就没人罩着我了啊！” 他被小周的这句话逗得扑哧下笑出声了。 “你个兔崽子，嘟嘟囔囔的磨叽了一路，敢情不是替我担心，是怕我垮台了没人罩着你啊，你还是不是人啊，良心都被狗吃了呀？”他笑着骂道。 小周却轻轻叹了口气：“哥啊，跟我相比，你已经完全是另外一个境界了，就算被一撸到底了，照样没人敢小看，过上一年半载，没准换个单位，还是稳稳当当的坐头把交椅，可我们这些人就不成了，你在华阳，大家可以鞍前马后的围着你，但你要是抬屁股走人了，那我们不就凉凉了吗？难道你还能永远带着我啊，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别说去北京，只要你给报销机票钱，我都敢带着人去联合国闹去。” 虽然是句笑谈，但陈曦却很有感触。小周说得不假，在他的身边确实已经有了一个团队，孟朝晖、孙洪彬、周强、侯勇，乃至丁溪阳、姚远和王洪明等等，这些人的前途和利益，或多或少都和他的发展有关系，而他的意图，也需要通过团队的共同努力才能得以完成和实现。从这个角度上说，他的每个一个想法和决定，必须要考虑到会给这些人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只有这样，大家才能紧紧的团结在他的周围，拧成一股绳，为了共同的利益而奋斗。 这样想着，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我没你想象的那么缺心眼，你听我安排就是了。” 听他这么说，小周这才松了一口气，眼珠子转了几圈，忽然做恍然大悟状。 “我明白了陈哥，你是不是想来一个虚张声势啊，可是，这招要管用，必须得惊动大领导才行啊，咱们在私底下捅咕，咋让大领导们得到消息呢？” 他哼了一声：“废话，我当然有办法。” “啥办法？”小周好奇的追问道。 他淡淡一笑：“你要啥都知道了，我还咋当这个领导？别磨叽了，听哥的话，保证没你的亏吃。不过，你可不许露走漏半点消息，在所有人面前，一定把戏份做足，不能有任何破绽。” 小周嘿嘿一笑：“放心吧，这是我的强项嘛，保证给你弄得轰轰烈烈的！” 车子拐过路口，在路边的一家经销五金电器的门店前停了下来，两个人还没等下车，一个黑黝黝的中年男人便笑着从店里迎了出来。 “刚哥，这位是咱们陈总经理。”小周连忙给做了介绍。 刚哥听罢，非常亲热的和陈曦握手寒暄，然后将二人让进了店内。 “刚哥，你这店面蛮大啊，现在是大老板了呀。”陈曦四下看着，笑吟吟的道。 这位被称位刚哥的，就是2002年买断工龄的那批华阳职工之一，时任工业安装第一项目部的材料采购员，名叫徐德刚。此人颇有些经济头脑，在下岗那批人中，属于发展比较好的，而且为人豪爽仗义，有事没事的，就把当年的老同事召集在一起吃吃喝喝的，俨然是众人心目中的带头大哥。 事实上，这几次去公司讨说法，也确实是他带的头，而且，对阵胡介民也毫不怯场，口若悬河、据理力争，把胡介民驳得哑口无言，最后只能靠骂娘收场了。 而他正是陈曦目前最需要的人。 第1249章 一切就绪 刚哥的办公室在店面的最里面，地方不大，但装修却非常豪华气派，足见其经济实力非同一般。关好了房门，泡上一壶茶，亲手为陈曦和小周各自斟了一杯，这才笑眯眯的说道：“陈总，咱们虽然初次见面，但你关于你痛打李晓飞，生擒于振海的传奇事迹，我可没少听说啊，今日一见，没想到这么年轻，实在是有点意外。”关注微公，卷帘西风666，互动讨论，为西风出谋划策，让故事更精彩吧！ 陈曦听罢，却连连摆手：“我那都是些莽夫所为，不值得一提。倒是刚哥的大名如雷贯耳啊，我2000年参加工作的时候，就没少听人念叨你，只可惜无缘相见。” 互相恭维，永远是最有效的沟通方式，刚哥听罢，爽朗的哈哈大笑起来：“我哪里有什么大名，只不过是爱打抱不平，愿意替大家出个头而已，用平阳人的话说，就是个装逼犯。” 刚哥并非浪得虚名，他是一名复转军人，有很强的组织能力，论文的，出口成章，讲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论武的，特种兵出身的他，身强力壮，一个人对付两三个壮汉毫不费力，当年就是公司著名的刺头之一，连胡介民都脑袋疼。 由于对只重用提拔华阳子弟的现状不满，他经常带头和公司领导层对着干，在基层职工中，有非常高的威望，陈曦虽然也在工业安装项目部实习过一段时间，但那时候的刚哥已经开始在外面做生意了，基本不怎么上班，所以是只闻其名，未曾谋面。 “刚哥，要说起来，你和陈总还真很像，你们俩都是一种性格，敢犯上却从不欺下，绝对的纯爷们。”周强溜缝，永远是恰到好处，既能把马屁拍得震天响，又丝毫不漏痕迹。 不过，此话倒也不仅仅是吹捧，陈曦和刚哥真有很多相似之处，虽然初次见面，但二人却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刚哥，小周应该把我的意思都转达到了，我今天来，就是想听听你还有什么要求和想法，可以一并讲出来，咱们再进一步商量。”他开门见山的说道。 刚哥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将茶盏轻轻放下，这才缓缓说道：“陈总，恕我直言，华阳公司就像是一条航行了多年的破船，千疮百孔、满目疮痍，早就应该被淘汰了，这么多年，也就是仗着胡介民的那套官僚体系还能勉强支撑，现在他拍拍屁股另谋高就了，却把这个烂摊子丢给了你，这本身就不够仗义。而我可听说，你老丈人是顾兆峰啊，有这路子，何必跟趟这浑水呢？就凭这层关系，在平阳地界，你走到哪里，还不都是最受欢迎的人！” 他低着头想了想，苦笑着道：“我没有刚哥这样的能耐，可以自己挣下这么大的家业，就只能吃这碗公家饭，这么多年，早就把公司当成自己的家了。你刚刚提到了我岳父，实不相瞒，昨天晚上，他很正式的和我谈过，想把我调到兴业地产任职，但被我拒绝了。你说得没错，华阳确实是条破船，但现在我是船长，三千多人眼巴巴的看着我，这个时候，让我弃船而去，实在是做不到。其实，道理很简单，我听说刚哥打场麻将的输赢，都在万八千块钱，每个月1200块钱的补助，对你来说根本就没什么价值，但不也是为了大家的利益据理力争吗？” 刚哥歪着头盯着陈曦，半晌，忽然嘿嘿的笑了。 “妈了个巴子的，华阳这破公司，还真他娘的出人才，一直以为我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却没想到，居然还有个志同道合的战友，要说起来，你比我可牛逼多了，我只不过是有两个糙钱，可你却拥有一个当室委书籍的老丈人，相比起来，这才叫真仗义啊。” 陈曦正色道。“仗义不敢当，就是憋着一口气，要真是正经八百的体制改革也就罢了，关键北方集团的所谓收购，摆明了是巧取豪夺，华阳这条船再破，也养活了好几千人，真要是成了向北的私产，不知道有多少人得下岗回家，到时候，他们没准还得来找你啊。” 刚哥听罢，笑着竖起了大拇指：“好！这话说得够实在！你要真这么想，华阳今后还是大有希望的，这个忙我帮定了，不过，我确实有个条件。” “你说。”陈曦说道， 刚哥略微沉吟了下：“我儿子今年大学毕业，他什么单位也不想去，只想进公检法，怎么样，这个忙能帮吗？”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陈曦自然不敢轻易答应，低着头思忖片刻，苦笑着道：“刚哥，有个事我得提前跟你解释下，晓妍和她父亲之间并非大家想象的那么亲密，因为家庭矛盾，这父女俩十多年跟仇人差不多，最近只不过略有好转，但和正常的父女还有相当大的差别，迄今为止，我没求过岳父办任何事。所以，你的这个要求，我可以答应，但不敢保证一定能做到，这样吧，我近期找个机会和我晓妍父亲提一下，看看是否有这个可能，你看行吗？” 刚哥却爽快的将大手一挥：“实在人讲实在话，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能答应下来就足够了，至于以后能办到什么地步，那就看造化了。退一万步讲，如果进不了公检法，索性就让他去华阳集团吧，咱俩挺对脾气，呆在你的身边，我也就放心了。” 陈曦连忙点头：“百分之百没问题，只要华阳不垮，我还做总经理，这事就板上钉钉了。” 刚哥猛得拍了下大腿：“那就妥了，我下午就联络人，争取明天晚上连夜出发，后天早上，迎着冉冉升起的朝阳进北京。” 陈曦没想到刚哥做事如此雷厉风行，不禁喜上眉梢，不过还是斟酌着道：“能凑上多少人？” 刚哥默默的算计了下：“百十来号人吧，再多就难了。不过你放心，这些人也算是身经百战了，跟公司纠缠这几年，都快成老油条了，绝对是精兵强将。” “足够了，不过，除了他们，这次公司也要去一些人，由小周带队，你和大家说，此番去北京，一切费用和车辆，都由公司负担，但务必要服从指挥，绝对不可以单独行动。” 刚哥却嘿嘿的笑：“没问题，不过陈总，你胆子可真够大啊，直接去北京，就不怕闹出点政治影响来？我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好几百人，一旦要是拉到北京，那可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件，搞不好，省市领导都要受处分，我不怕别的，就怕你老丈人受了牵连，那孩子工作的事，可就彻底没指望了。” 陈曦却淡淡一笑：“那可未必，现在说什么，都还为时尚早啊。” 第1250章 静悄悄的转变 马占江当然不是个只会吆五喝六的草包。在华阳担任工作组组长这几天，亲眼所见和亲耳所闻，对他的触动还是很大的。 混迹官场二十多年，几乎把区正府所有的岗位干了个遍，如果不是因为黄启明从天而降当上了全省一把手，他估计就会在副区长的位置上退休了。 虽然没当过什么大领导，但常年在基层工作的他，对群众真正关心的问题和民间疾苦，了解还是很深刻的。 伴随着改革开放，老百姓的生活水平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可经济高速发展所带来的快节奏，让生活在大城市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无形的压力，如同上了发条似的，终日为生计而奔波，以至于累得都有点喘不上气了。 信仰缺失、幸福感降低、离婚率居高不下，丁克一族等等社会问题，在大都市里蔓延开来，更引发了诸多社会学者与有识之士的关注和忧虑。 可是，华阳集团似乎是个例外。至少他接触过的人中，此类现象并不十分显著，这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集体，看似松散无序、吊儿郎当，但职工却有着强烈的归属感和荣誉感，挣得不算很多，但幸福指数却不低，管理上屡屡为人所诟病，效率低下也是常态，但经济效益十年稳步增长又是不争的事实，所有这一切都非常矛盾，既没呈现本该有的因果关系，又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关注微公卷帘西风666，让西风知道您心中所想，说出您的故事，让我们在文字所营造的美好氛围中徜徉。 还有那个年轻的一把手陈曦，分明是在胡搅蛮缠，可时不时又能讲出一番道理，身上似乎有一种独特的魅力，令他在恨得牙根直痒的同时，又隐隐的有些喜欢。 于是，在经过认真的思考之后，他决定静下心来，利用几天的时间，做深入的调查研究，力求找出答案。 为了能够获取更准确和真实的信息，吃罢午饭，他便驱车出发了，整整一下午，辗转了四个施工现场，和工作在最基层的干部职工闲聊座谈，一直到夕阳西下，仍旧奔波在去往下一个工地的路上。 在车上，他接到了国资委主任何伟的来电。 “老马，情况怎么样？”何伟亲切的问道。 马占江看人还是有些眼光的，来国资委不到两个月，就发现这位其貌不扬的何主任是个能力很强的领导，不仅对谠和国家的各项法规政策吃得非常透彻，而且，为人正直，处事公正，是个难得的好官。 也正是因为此，他对何伟还是很尊重的，听何主任问，连忙微笑着道：“情况还可以，今天我在华阳的几个施工现场转了转，跟干部群众有比较深入的交流，听到了一些来自基层的真实声音，也亲眼见识了华阳的管理水平，由于我事先没做任何通知，完全是随机性的，所以，应该比较真实可信。” 何伟听罢，呵呵的笑了：“启明书籍曾经评价过你，说你是三国中吕蒙似的人物，大事不糊涂，看来还真是如此啊，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快说说吧，你有什么心得啊？” 他略微沉吟了片刻，斟酌着说道：“我曾经在区里主管过基建，没少下工地，对施工管理多少明白点，通过这几天的观察走访，发现华阳集团的管理水平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低，相反，整体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基本属于一流水平。至于人浮于事，办事效率不高等等问题嘛，倒也确实存在，但这种现象并非华阳独有，就连我们各级管理机关也都大同小异。” 何伟嗯了一声，又问：“大家对北方集团收购的抵触情绪还是很大吗？” “嗯.......这个嘛。”马占江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说是抵触，似乎有点过了，在基层的干部群众中，不理解和担忧的成分更大一些，普遍认为华阳发展得很好，完全没必要引入民营资本，而且，北方集团入主之后，很有可能对企业进行拆分，导致大家的归属感和荣誉感丧失，从而失去了战斗力。” “这确实是个问题。”何伟喃喃的道：“老马啊，知道我为啥安排你去华阳吗？” 马占江想了想：“欺负老实人呗，这还用问！别人谁爱干这费力不讨好的苦差事，这些日子，那个陈曦变着法儿的给耍花招，都快被他气死了，我觉得应该适当给他点训诫，否则简直无法无天了。” 何伟呵呵的笑了：“是啊，这小子确实无法无天，要不，敢跟李百川对着干嘛，至于训诫嘛......我再考虑下，你知道的，兆峰同志是他的老丈人，有些事，还是要留点面子的，关系搞得太僵，大家都不好看嘛，对了，还是刚才的话茬，其实，我之所以派你去，是因为你有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而且，也只有你，才能镇得住这小子，启明书籍说过，你是个关键时刻能压得住阵脚的大将啊。” “镇住个屁！启明那是给我挖坑呢，你可不知道这小子有多难对付！”马占江嘴上抱怨着，但脸上还是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不过何主任，我倒是觉得，北方集团的本次收购，确实值得商榷，毕竟不是专业的投资公司，两家同属建筑施工类企业，收购股权之后，既有关联，又互为竞争对手，这个关系如何理顺？如果站在向北的立场上，当然是要将华阳化为己有才最合算的呀，否则，岂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嘛？” 何伟只是连着嗯了几声，却没有表态，只是笑呵呵的道：“我越来越觉得，安排你当这个工作组组长是最正确的选择了，这样吧，你也别光跟我反映，找个机会，跟黄书籍念叨念叨，毕竟这都是按照他的意思办的呀，你们之间关系非同一般，说话更有分量啊。” 马占江脑子里一闪念，忽然想明白了点什么。 我靠！看起来，何伟把我推到前线，原来是另有深意的啊，绕来绕去，是想利用我和启明之间的特殊关系，达到他的某种目的，这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高，实在是高啊！ 心里这样想，嘴上只是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转而是将话题扯到了陈曦的婚礼上。 “还有个事，陈曦给我送来一份请柬，请我参加他后天的婚礼，可我还有点犹豫，不知道是否合适。” 何伟沉吟着道：“这个没什么问题吧？我听说，他岳父顾兆峰为了这场婚礼，特意跟组织上报备过，而且拒收贺礼，有关部门已经批准了，既然如此，你出席婚礼，应该不违反有关规定吧，我觉得可以去一下。” 话刚说到这里，马占江的听筒里又传来一阵嘟嘟声，他瞥了眼屏幕，竟然是黄启明来电话了，于是赶紧说道：“对不起，何主任，我这边有个重要电话需要接一下，等完了之后，再打给你。” 第1251章 领导来电 其实，马占江和黄启明之间的联系并不很频繁，他调入国资委任职已经两个多月了，这不过是两人之间的第二次通话。 “你好啊领导，有什么指示，我洗耳恭听！”电话一接通，马占江便开玩笑的说道。 “我说老马大哥，你能不能好好说话！”黄启明笑着回了一句，马占江比他略长几岁，在私下里，二人都以兄弟相称。 这种轻松的谈话方式，令马占江非常受用，也充分证明了他当年付出的价值所在，每念及此，都免不了在心中默默的慨叹一番。关注卷帘西风666，让故事更加丰富。 “好了，我时间有限，就长话短说吧。”黄启明正色道：“我让你把家里的电话号码给陈曦，你给没给啊？” “当然给了啊。”马占江道：“我也正想问你呢，这小子说没给你打过电话，这是真的吗？” 黄启明苦笑：“是真的，那天我特意在书房里等到晚上十点多，一个电话也没接到。” “妈个巴子的，这小兔崽子咋这么狂呢，居然如此不识抬举！”马占江嘟囔道：“不过，如果他没给你打电话，那是怎么知道当年的那些事呢？” 黄启明愣了下，连忙追问道：“什么当年的事，他和你说什么了吗？” “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说我......就当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呗，他不提，我都快忘记了。可我就纳闷，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物是人非，还有谁能知道呢？”由于有司机在场，马占江也不便多说什么，好在黄启明也能听得懂。 黄启明略微想了下，笑着道：“估计是胡介民的大嘴嘚啵的，没什么，他知道也无所谓，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年了，没什么需要背人的了。” 关于黄启明和胡介民之间的关系，马占江是听说过一些的，知道此人是黄启明在平阳的铁杆之一，关系非常亲密，于是便也没在深究，只是笑着道：“我倒不是怕他知道，就是感觉有点诧异，对了启明，你能不能跟我交给实底，这个陈曦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 黄启明听罢却哈哈的笑了：“什么关系也没有，只是工作上有些接触而已，去年夏天正好赶上平阳下大雨，我搭过他的顺风车，后来黄薇遇到几个坏人，是他路见不平，出手相救，为此还负了点伤，我请他到家里吃了顿饭，仅此而已。不过，我倒是很喜欢这个年轻人的，虽然是草根出身，却并不攀附富贵，后来，在扳倒李百川和钱宇的事件中又发挥了极大的作用，这既是机缘巧合，也是时势造英雄，如果能有人加以引导，日后肯定有所成就。” 其实，所谓当官，无非就是摆弄人而已。 汉高祖流氓无赖出身，勇不及项羽，谋不如张良，治比不上萧何，却能得到天下，开创大汉四百余年的江山，其实就是知人善任，用对了韩信而已。 于官场中浸润多年的黄启明，在识人和用人方面，自然有着非常独到的见解和眼光，可谓看人一眼，入木三分，对年轻干部的未来和前途，有着极强的预判能力。所以，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在马占江这样的心腹之人听来，当然知道其中的分量。 “启明啊，关于陈曦和北方集团的收购，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详细聊一聊，就是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听？”马占江试探着问道。 黄启明略微沉吟了片刻，笑着道：“大哥的话，我就没有不愿意听的，哪怕是你在我耳边念经，我也得咬着牙听完啊。” 马占江呵呵的笑了：“好吧，那就等你啥时候有时间，打电话过来，我再跟你好好念叨下。” 黄启明嗯了一声，思忖片刻，又斟酌着说道：“这样吧，你今天再敲打下陈曦，最好让他给我来个电话。” “我说启明啊，你是不是太抬举这小子了啊，有这个必要吗？”马占江还是有点不理解：“一个小兔崽子，居然如此嚣张，我看就是欠收拾。” 黄启明却还是很平静说道：“不是抬举他，而是这件事涉及到兆峰同志，他今年要增补进省嫦委，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另外，你也别小看陈曦，介民跟我聊过，他在华阳的年轻职工中，还是有相当的影响和号召力的，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北方集团能够顺利股权收购，所以，有些事还是得商量着来，对了，你也多少控制着点自己的性子，千万不要激化矛盾。” “我已经很克制了。”马占江苦笑着道：“你恐怕不能相信吧，今天早上，我被在电梯里关了一个多小时，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没把我肺给气炸了，这要换在二十年前，我早就抽他大耳刮子。” “还有这事？！”黄启明听罢，自然是很意外，连忙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等听完马占江的讲述，也是哭笑不得，最后只能长叹一声道：“唉，现在想做点事是真难啊，都说我这个一把手是封疆大吏，殊不知，整天也是求爷爷告奶奶，四处拜山头啊。” 马占江倒是能理解黄启明的苦衷，事实上，不论当多大的领导干部，都有自己的闹心事，说得更具体点，如果想碌碌无为的混日子，可能会轻松些，但假如想要在任期内干点实事，确实需要付出很多不足以与外人道的努力。 大家只看到了为官者风光的一面，却不知道风光背后的辛酸和付出。 “好吧，既然你都发话了，那我照办就是，一切以大局为重，放心吧，一会咱们说完，我就给陈曦打电话。”马占江无奈的道。 黄启明确实很忙，只是嗯了一声，便结束了通话。 放下电话，马占江略微思忖片刻，随即拨打了陈曦的手机，可令他惊讶的是，竟然无人接听。 开什么玩笑，居然连电话都不接，这小子忙什么呢，他恨恨的想道，于是又重新拨打过去，不料这次更绝，陈曦的电话居然关机了。 他奶奶的，简直太不像话了！他在心里骂道，随即对司机说道：“回华阳。” 司机不敢怠慢，赶紧调转车头，朝华阳公司驶去，半个多小时之后，当车子驶入华阳公司的机关大院之时，已经是华灯初上，灯火阑珊了。 抬头望去，整个办公里除了四楼的值班室还亮着灯之外，其余则一片漆黑，只有那条小黑狗在朝他狂吠，如果不是保安死死的拽着狗绳，那狗好像真要冲上来似的。 “给我闭嘴！再叫，明天老子就把你炖了！”他大声呵斥道，说完，指着两个保安继续大声说道：“把你们的值班负责人给我喊来，快点！” 第1252章 肯定有事 保安当然认识他，知道此人是省国资委的领导，不敢稍有怠慢，一人把小黑狗连拉带拽的将狗弄走，另一人则快步上楼奔总值班室去了。 为了应付紧急情况，除了保安之外，华阳集团全年都有干部值夜班，值班人员两人一组，由机关的全体男同志轮流担任。今天晚上值班人员是工会的两个年轻干事，由于没什么事，二人正躺在值班室的沙发上打手机游戏，忽然门一开，保安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 “快点，李干事，那个马书籍在楼下呢，让你们俩赶紧下去。”保安急三火四的说道。 李干事还以为保安在开玩笑，连眼皮都没撩一下，懒洋洋的说道：“我知道了，让那傻叉先候着吧，等我打完这局再说。”可说完之后，却隐隐的感觉有点不对劲，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不看则以，一看之下，吓得啊呀一声，从沙发一跃而起，由于起得猛了些，手机没拿住，啪得一声掉落在了地面上，他犹豫了下，竟然没敢伸手去捡。 另外一个小伙子的表现则相对木讷，瞪着两个眼珠子，怔怔的看着门口，一副张口结舌的模样。 也许是比较着急，马占江并没有在楼下等，而是紧跟在保安身后，也到了值班室，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李干事的那句全中国通用的脏话。 场面之尴尬，实在是无以复加。 马占江面色铁青，冷冷的看着两个战战兢兢的年轻人，半晌，强压着心头的怒火，用低沉的声音说道：“给陈曦打电话，让他马上来公司。” 李干事这才回过神儿了，也不敢多说什么，赶紧抄起办公桌的上电话，便开始拨打陈曦的手机，不料却是关机状态，于是喃喃的说道：“陈总......他关机了。” “关机了，就打他家里的电话。你们公司通讯录上，难道没留总经理的住宅电话吗？”马占江沉着脸道。 “好像......没有，这通讯录是之前搞的，那时候陈总还没.......”李干事还沉浸在刚刚的过失之中，心里忐忑不安，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倒是另外一个比较机灵，轻轻捅了他一下，低声提醒说道：“打顾主任的电话。” 李干事这才想起顾晓妍和陈曦是一家的，于是连忙拨打了顾晓妍的手机，这次倒是很快就接通了。 “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吗？”接通了电话，顾晓妍有点诧异的问道。 “顾主任，是这样，陈总的手机关机了，现在有点急事，可却联系不上他，您和他在一起吗？”李干事一口气说道。 “没在一起呀，他关机了.....你没搞错吧？”顾晓妍惊讶的道：“怎么了，是公司出什么事了吗？” “哦，那倒不是，是国资委的领导要找他。”李干事说着，还偷偷瞟了马占江一眼。 听说是马占江找，顾晓妍明显松了一口气，用埋怨的口吻说道：“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身汗，还以为出了啥了不得的事了呢，国资委的领导找他，你给我打哪门子电话呀，脑子里都想什么呢！现在都下班了，有啥事让他们明天再说吧。” 房间里很安静，顾晓妍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马占江自然听得到，于是脸色越发难看，走上前来，示意李干事将电话给他。 李干事还算机灵，赶紧对着话筒说道：“顾主任，国资委领导要跟你讲话。”然后这才将电话毕恭毕敬的递了过来，自己则后退半步，闪在了一旁。敬请关注微公，卷帘西风666，我在那里等你哦。 马占江也不吱声，伸手接过电话。大声说道：“你好，小顾同志，我省国资委马占江。” 顾晓妍当然知道这位马书籍的大名，不由得一愣，出于礼貌，还是很客气的说道：“你好马书籍，我是顾晓妍，你找陈曦有什么事吗？” “有点很要紧的事，需要和他面谈，你还有陈总其他的联系方式吗？”马占江冷冷的问。在他看来，陈曦应该至少有两部以上手机，作为妻子，肯定是能联系上的。 顾晓妍听罢却笑了：“如果他关机了，那我也联系不上，不过，你可以找下周强，他们应该在一起吧。” 马占江也不废话，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扭头对李干事道：“给我接周强。” 李干事从通讯录上查出了周强的号码，这次倒是打通了。 “小周啊，陈总和你在一起吗？”李干事问道。 “在啊，有事吗？”周强回道。 还没等李干事说话，马占江却劈手将电话夺了过去，直截了当的说道：“周强，我是国资委马占江，你让陈曦接电话。” “喂......喂......你说话啊。”听筒里传来周强的声音。 “我是马占江，你让陈曦接电话！”马占江有点火了，大声吼道：“别跟我装神弄鬼的！” 周强置若罔闻，继续说道：“喂......喂.......这信号咋这么不好呢？一句也听不清楚。” “我警告你.......”马占江大声说道，可话还没等说完，听筒里便传来一阵嘟嘟的忙音，周强竟然给挂了。 马占江气得手都有点哆嗦了，连忙按下重拨键，可听到的却是来自中国移动的甜美声音。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靠！他怒不可遏，连着拨了几遍，结果自然都是一样。这种无礼和蔑视，令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狠狠的将话机往桌子上一摔，指着面前的几个人，张了几下嘴，却又感觉说不出什么来，最后一甩手，迈步往门外走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太他娘的过分了，他在心中骂道，都是些什么玩意！简直是混蛋透顶。快步下楼，到了外面，被春夜的冷风一吹，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不对！平白无故的躲着我，肯定是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这里面有问题，他默默的想，可是，到底会是什么问题呢？ 小黑狗又从门卫室里窜了出来，呲牙咧嘴的朝着他狂吠着，他则无心搭理这畜生，脑子飞快的转着，可思来想去，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第1253章 情况很严重 一直到第二天上班，陈曦和周强的手机还是处于关机状态。马占江去办公室找了几次，得到的答复都是，陈总没来，至于干什么去了，谁也不知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愈发忐忑不安起来。 此时的华阳，人心浮动，局面极其不稳定，任何一个小小的变动，都可能导致矛盾升级，进而引发群体事件，而作为国资委驻华阳工作组组长，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整顿协调安抚，真要是出了点啥意外，自己难辞其咎不说，关键是等于给黄启明上眼药啊。 常年从事基层工作的他，敏锐的意识到了这种反常现象背后隐藏的危机，但苦于无计可施，真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了。 吃午饭的时候，情况愈发不对劲了，孟昭辉、孙洪彬等人也不见踪影，领导的小餐厅里，除了工作组的几个人外，只有丁溪阳一个人，而且吃了几口，便接了一个电话，随即放下餐具，急匆匆的出去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所有迹象表明，陈曦等人的失踪，并非偶然事件，绝对是一次有组织的行动，这令他的不安和焦虑到了极点，和几个同事把情况交流了下，大家也都有些紧张，于是决定下午分头在公司机关找人谈话，期望能从被询问人的只言片语找到一些线索。 整个下午，他几乎每隔半个小时，就拨打一次陈曦的手机，但电话始终未开。办公室也去了无数趟，结果当然都是一个，没人。 四点半，在最后一次拨打陈曦的手机之后，他再次来到了八楼办公室，令他颇感意外的是，整个走廊里静悄悄的，总经理办公室外的接待室和秘书室都大门紧闭，敲了几下之后，也没什么反应，这令他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正纳闷之际，忽然听到陈曦办公室里传来一阵说话声，他心中大喜，赶紧走过去，却发现门是虚掩的，顺着缝隙往里一瞧，原来是保洁人员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在打扫卫生。 “你咋没跟着陈总他们一起去呢？”那保洁问道。 小伙子应该是秘书之类的人员，一边收拾办公桌上的文件，一边笑着道：“去得都是年纪大的，陈总说，年轻人就别参与了，别再受点处分啥的影响了个人前程。” “是嘛，别看陈总年纪轻轻的，想得还真周到啊。”保洁笑着道：“对了，都说北京管得可严了，这么多人，能进得去嘛？” 小伙子却呵呵笑了：“北京管得严，那只是在每年的三月份，因为要召开两个大会嘛，平时就无所谓了，另外他们去了是要反映问题，又不是闹事，怎么能进不去呢！” 我的老天爷啊，陈曦简直是疯了！马占江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这么闹下去，分明是拿自己的政治前途当儿戏嘛，而且，会给无数人带来巨大的麻烦啊。 想到这里，他再也按捺不住，直接推门而入。 他的突然出现，把房间里的两个人吓了一跳，尤其是那个年轻人，更是面如土色，慌张异常。 “马......马书籍，您什么时候来的？”年轻人低声问了句。 马占江上下打量了年轻人几眼，感觉有点面生，似乎没什么印象，不过也没多想，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年轻人支吾着，好像不太愿意说的样子。 “我再问你一遍，叫什么名字！”他加重了语气，又问了句。那年轻人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低着头，喃喃的说道：“我叫于海洋。” “职务。”他冷冷的问。 “公司谠办的秘书，今天我值班。”于海洋小心翼翼的答道。一旁的保洁人员见状，低着头就要溜，却被他制止了：“回来，你哪也不许去，否则，明天就让你下岗，自己找地方坐着去！” 保洁哪里见过这阵势，吓得一声也不敢吱，乖乖的在角落里坐下了。 他转身又看着于海洋，把语气略微放缓了些，问道：“谠办秘书，那肯定是谠员咯！” 于海洋点了点头。 他沉吟片刻，用异常严肃的声音继续说道：“我现在以国资委谠组副书籍的身份和问你，陈曦他们到底干什么去了，请你如实回答。” “这个.......”于海洋支吾着，欲言又止。 “于海洋同志，你是谠员，应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不是闹着玩的，问题必须回答，没有商量的余地，你放心，今天的事，我会严格替你保密，绝对不会泄露出去，但如果你不配合的话，那将来闹出大事，你就属知情不举，我有权建议公司的谠组织对你严肃处理，甚至可以开除你的谠籍！” 这话说得当然有点夸张，这点事，还不至于开除谠籍，但挨个处分倒是没什么问题，于海洋显然被他给吓唬住了，愣愣的站在原地，半晌，这才苦笑着道：“马书籍，这跟我没什么关系吧？” “说得就是嘛，既然和你没什么关系，为啥要替别人背黑锅呢？拿自己的政治前途开玩笑，你脑子进水了啊？这么年轻，难道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嘛！”他不假思索的接了句。 这句话似乎起到了点作用，于海洋低着头沉思片刻，最后叹了口气道：“我说可以，但您一定要为我保密，否则，我在华阳就没法呆了。”欲知故事之外的故事，敬请关注卷帘西风666 “放心吧。”马占江非常严肃的说道：“不光我替你保密，这位保洁师傅也是一样。”说完，扭头看向保洁，保洁阿姨见状，赶紧连连点头。 于海洋这才下了决心，苦笑着道：“陈总他们几个对北方集团的收购非常不满，认为是以混改的名义，侵吞国有资产，而国资委方面的态度又非常强硬，于是就组织人去北京了，至于去了之后具体要做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马占江听罢，额头上立刻就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儿，不过表面上却还是很镇定，慢声细语的问道：“组织了多少人？” “大概有两三百人吧？”于海洋答道：“其中有一大部分是当年买断工龄的那批人，因为北方集团入股之后，公司给他们每个月的1200块钱补助就取消了，事实上，这个月补助就停发了，所以，这帮人意见很大，再有就是公司的一批年纪比较大的，因为混改成功之后，就要面临着人员和资产重组，他们恐怕会面临着下岗的局面，于是.......”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马占江打断了：“好了，不用说了，我问你，他们现在出发了嘛？用什么交通工作，火车还是汽车。” “汽车，公司给出的，说是要傍晚出发，明天迎着初升的太阳进北京。”于海洋用诗一样语言回答着。 “这么多人，在什么地方集结？”马占江焦急的问道。 “在往北京的高速公路路口。”于海洋的话音刚落，马占江却已经冲出办公室的大门了。 第1254章 认赌服输 平阳北高速公路收费站外，四十余台各式车辆整齐的停在路边，绵延数百米，不时引来路人好奇和质疑的目光。几个年轻人正在车后风挡玻璃上贴着序号和标志，同时还调试着对讲机的频率，忙得不可开交，而更多的人则是站在路边，三五成群的低声闲聊，但只要有外人靠近，立刻便一句话也不说了，弄得还神秘兮兮的。 陈曦的车停在马路对面，他坐在驾驶室，一只轻轻敲打着方向盘，而眼睛则始终盯着对面的人群，似乎在等待什么。 周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微笑着朝他招了招手，然后急匆匆的穿过马路，直接拉开了车门，兴奋的道：“陈哥，刚刚来电话了，一切ok。” 陈曦不动声色的点了下头，示意小周上车。待关好了车门，这才平静的问道：“把话过给马占江了？” 周强竖了下大拇指：“必须的啊！一切不出所料，快下班的时候，马占江果然又去你办公室了，结果，就把于海洋给堵在屋子里了，剩下的与我们的预判基本一致，海洋的话还没等说完，马占江就撒丫子没影了，估计这时候正满头大汗的跟大领导汇报呢。”关注微公，卷帘西风666，欢迎交流。 他淡淡一笑，看了眼手表，斟酌着说道：“半小时后出发，你在前面，刚哥押在最后，把车速控制住，不许超过一百公里，慢悠悠的开，得给领导们流出充分的时间。” “嗯那，这个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保证让有关部门圆满的制止我们的不法行为。”小周笑嘻嘻的道。 他皱着眉头瞪了小周一眼，又补充道：“另外，务必要约束好大家，不管发生任何情况，绝对不能发生语言和肢体冲突，如果需要对话，那就让刚哥去对付，你别欠欠儿的往前冲，这不是出风头的时候，记住了吗？” “你就别磨叽了，说了一千多遍了，都快赶上祥林嫂了。”小周笑着道。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用力的掐了掐小周的胳膊，苦笑着道：“这种脏活累活儿，我只能交给你来办，辛苦你了，谁让咱们是兄弟呢，你就多多担待吧。” 小周倒是满不在乎，笑嘻嘻的说了句拜拜，便下车往马路对面跑去。 看着周强眉飞色舞、张牙舞爪的，也不知道在张罗着什么，他不禁有些感慨，心中暗道，这小子倒真是天生一颗大心脏，虽然有点贪财好色，但确实是不可或缺的人才啊。 半小时之后，车队浩浩荡荡的出发了，目送最后一台车驶入收费站，他这才将电话开机，然后启动汽车往回市里开去。 刚过了一个红绿灯，手机便哇哇的响了起来，低头一瞧，第一个打进来了，正是马占江，想着这位马哥那副急头白脸的样子，不由得会心一笑，将电话接了起来。 “马书籍您好！”接通了电话，他笑吟吟的说道。 “陈曦！你小子不要命了！就算你对混改有不同看法，也不能干这种事啊，身为国企领导，你这是在那自己的前途开玩笑！”马占江的语速很快，如同机关枪似的说道。 他则故意慢条斯里的道：“您说得都是些什么啊，我一句也听不懂啊！” “别跟老子打马虎眼，我什么都知道了，而且已经把情况做了汇报，国资委和相关领导对你这种极不理智的行为提出了严厉的批评，责令马上把人带回来，否则，这个副总经理就不要干了。”马占江大声说道。 他故作惊讶状：“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这些不重要，现在当务之急是终止这种愚蠢到家的行为，把所有人安全带回，否则，你就等着挨处分吧！陈曦，我没和你开玩笑，难道你真不打算干了吗？” 他冷笑一声：“不干就不干，少拿屁大的官来要挟我，有能耐你把我开除了，岂不更利索？！还是那句话，只要我在华阳呆一天，就会跟你们斗到底的，我没拿向北一分钱，走到哪里，都能讲得出理来。” 马占江也急了：“你啥意思？我也没拿向北一分钱，混改是国家制定的大政方针，不是某个人拿钱的事，你别胡搅蛮缠好不好！” “鬼知道你拿没拿。就算你没拿，我也敢断言，肯定有人拿了，另外，你也别动不动就拿什么国家政策的大帽子压人，国家制定混改的大政方针，是为了给国企增加活力和竞争力，可北方集团能给华阳带来什么？你拍着良心说，这到底是改革，还是利益交换？你是没跟我开玩笑，但是有人拿华阳三千七百多名员工的命运开玩笑，身为负责人，我没理由坐视！”他也提高了声音回道。 “北方集团到底能带来什么，目前还是个未知数，谁也说不清楚，但你现在正在做的，是严重违规违纪行为，绝对不允许，陈曦，在某种程度上，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并不等于可以由着你的性子胡来，听话，马上把人喊回来，趁着还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一切还都来得及。”马占江把语气放缓了些，几乎可以用语重心长来形容了。 他却冷笑一声：“既然我敢走这一步，就没想过要半路把人拉回来，再说，我也拉不回来，有一百多人是当年的买断下岗职工，他们已经不算是华阳的人了，有自己的组织和带头人，我做不了主。况且，就算今天喊回来了，明天后天怎么办？还是会有人去的，我们就想讨个公道，不愿意这么稀里糊涂的被人卖了，这难道也不对嘛？” “讨公道就得去北京啊，要都这么做，还要各级谠组织和正府干什么？”马占江有点气急败坏了：“你想过后果嘛？你知道会造成什么样政治影响吗？不客气的说，甚至连你的岳父大人都可能因此受牵连，这些你都认真考虑过吗？” 他立刻反唇相讥：“马书籍，您说话要负责任，这事跟我岳父有什么关系，华阳是省管企业，他是平阳的领导，既插不上手，也没有话语权，就算事后要追责，也追不到他头上吧？不过，倒是可能给您造成点不良影响，这也是万般无奈的选择，我先跟您道歉了。” 听筒里没了声音，半晌，才听马占江叹了口气道：“陈曦，你年纪轻轻，咋怎么犟呢，我真是服了你，这样吧，你现在来公司，我有话要和你当面谈。” “对不起，马书籍，您是知道的，我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家里一大摊子事儿呢，要不是因为这个，我就跟着大家一起去伟大祖国的首都了，有啥话，等明天我结完婚再说吧。”他平静的道。 马占江简直苦笑不得，直接大声吼道：“还结婚，你发昏吧，我告诉你，聚众闹事，一旦造成了严重的后果，哭都来不及！” 他冷笑一声，也不再说什么，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别看表面镇定自若，其实他的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的，尽管只是想虚张声势，做个样子而已，但事情到底会向哪个方向发展，他根本无法左右。 我是不是有点玩大了呢？他默默的想。算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有硬着头皮往前走了，所谓过了河的卒子，已经不可能回头了，一切听天由命，认赌服输吧！ 第1255章 一不小心，成了重要客人 电话刚刚挂断，便见两台警车打着应急双闪灯，开着警报器迎面呼啸而过，往高速公路方向疾驶而去。 该不会是派来追我们的吧？他想，如果是，有关部门的反应还真够快的，要是平时也能有这个工作效率，那咱们国家二十年前就已经小康了。 这样想着，忙不迭的又给小周拨了个电话，反复叮嘱千万要控制住情绪，确保事态不升级等等，小周倒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哼哈的答应着，刚说了一半。他的另一部手机响了，这部手机是昨天刚刚买的，号码只有顾晓妍一个人知道，所以不假思索赶紧接了起来。 “这下你恐怕要出大名了。”电话接通之后，顾晓妍开口便笑着说道：“不过，我还真有点紧张了，现在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万一局面失控，弄假成真，那可就算摊上大麻烦了。” “放心吧，我刚刚还和小周打电话了。你应该了解这小子，粘上毛比猴都精，最大的本事就是见风使舵，绝对不会干那种往枪口上撞的事，至于那个刚哥，就更是个老油条了，用他自己的话说，有丰富的斗争经验，保证有理有利有节，不会出啥乱子的。”尽管心里也惴惴不安，但他还是若无其事的安慰道。 顾晓妍轻轻叹了口气:“我爸刚来过电话，让咱俩火速去他办公室，你想不想去？如果觉得这个时候没什么可说的，那我就打电话说联系不上你。” 他听罢却笑着道：“这不妥当吧，岳父大人有话，我焉敢不从命，你在哪，我这就去接你。” “我在宾馆，安排你爹还有家里的亲戚吃饭，你就别露面了，到了楼下打个电话，我下去就是，这边由侯勇招呼着就可以。”顾晓妍道。 挂断了电话，心里热乎乎的，最近这段日子，里里外外全靠顾晓妍一个人张罗，真是难为她了，这辈子能娶这样一个知书达理又精明干练的女人为妻，实在是老天爷的恩典啊。 这样想着，脚下则猛踩油门，不大一会，便开到了宾馆楼下，还没等打电话，却见顾晓妍已经急匆匆的走了出来，低着头，快步到了车前，拉开车门坐进了车里。 “胡总刚才给我来了个电话，问具体情况，我简单和他介绍了下。”顾晓妍轻声说道。 “哦？胡总说什么了？”他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顾晓妍苦笑了下：“没说什么，只是不住的叹气，最后很感慨的总结了句，陈曦这小子，真他娘的是个人物啊！”她故意学着胡介民的口气，倒也惟妙惟肖。 陈曦微微一笑，歪着脑袋想了想：“怪了，胡总为啥不直接给我打电话呢？” “不好意思呗，当初口号喊得震天响，结果却临阵脱逃，现在还有什么脸面跟你这个总指挥对话呀？”顾晓妍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却轻轻叹了口气：“我这个主持工作的副总经理，估计也快干到头了，刚才马占江说了，国资委和有关领导对我非常不满，估计免职都是轻的。” 顾晓妍略微思忖了片刻：“我看未必，现在把你免了，更容易激化矛盾，而且，派谁来收拾残局呢？毕竟华阳还有三千多人啊，如果没人弹压得住，一旦闹起来，岂不是更加无法收场？假如我是领导的话，就不会这么做，即便要换，也要等到局面稳定了再说。” “要这么说的话，我这个副总经理，还能干几天？”他笑着道。 顾晓妍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起码我觉得差不多，至于到底怎样，就得看能否如愿以偿的把向北逼出来了，所谓结果决定过程，结果对了，过程中有点错误，那叫瑕不掩瑜，而结果错了，那整个过程就一无是处了。所以，现在你还真得撑住了，既然走到了这一步，那就得豁出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否则，就等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嘿嘿一笑：“你刚刚说有点紧张，我还以为怕了呢？闹了半天，你比我还狠！” 顾晓妍却撇了下嘴：“我是那种轻易就害怕和放弃的人吗？再说，怕有啥用，摊上你这么个又犟又浑的货，我就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猴子满山走了。”说完，自己都扑哧下笑出了声。 “对！既然搬起石头了，那就必须砸向北脚上。”他恨恨的道。关注微公，卷帘西风666 不晓得是啥原因，今天路面并不怎么拥堵，没用多大一会，车子便开到了室委机关大院，武警战士显然早就得到了通知，顾晓妍只是简单说了下，便立刻放行了。 还没等停好车，便见一个穿深色西装的年轻男人从办公楼里一路小跑的奔这边来了，到了近前，微微点了下头，笑容满面的问道：“是华阳集团的陈总和顾小姐吧？” 二人点头答应，那年轻人则非常客气的继续道：“顾书籍正等你们呢，请跟我来吧。” 此刻早就过了下班时间，室委大院里静悄悄的，没什么人走动，年轻人引着陈曦和顾晓妍，绕过办公楼，径直往后院的一栋三层小楼走去。 “顾叔在这里办公？”陈曦不禁有点纳闷，那座三层小楼年代感十足，虽然维护的不错，但总归是老旧建筑，平阳市的一把手，难道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办公，这廉政态度未免有点夸张了吧。 “哦，不是的，兆峰书籍的办公室在一号楼，三号楼是专供领导会晤重要客人的，别看楼有点老，但保密性比较好。”年轻人介绍道。 说话之间，已经到了楼门前，年轻人刷了下门禁，里面值班的武警战士又刷了下，大门这才算是打开，足见安保措施之完备。 与外面的陈旧和年代感不同，小楼里的装修却非常现代化，上到二楼，年轻人敲了下房门，听里面有人喊进来，这才推开门，然后冲二人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会晤重要客人......陈曦心中暗笑，看来，我这个祸惹得有点价值，一不小心，都成了老丈人的重要客人了。 第1256章 意味深长的一笑 房间比较宽敞，从格局上看，应该是将若干个屋子打通之后重新设计装修而成的。里面的陈设倒是中规中矩，地面上铺着鲜红的地毯，靠窗的一面摆着一长溜沙发，对面的墙上则是挂着巨幅国画，而顾兆峰正坐在宽大的写字台后，默默的看着一份文件，身后鲜艳的谠旗和国旗，为了他平添了些许威严和庄重，令人有一种肃然起敬之感。 见女儿和女婿进来了，他并没说什么，先示意二人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拿起办公桌上的一部红色电话机，轻声说道：“小赵啊，一会王局长和袁书籍来了，请他们在一号楼稍等片刻，我这边处理点个人的事，处理完之后马上就过去。” 放下电话，这才微笑着起了身，缓步走过来，在二人身边坐定，慢条斯理的问道：“婚礼筹备差不多了吧？我明天可能要稍微点才能过去，到时候，你们就按着正常程序走，不用等我。” 陈曦和顾晓妍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下头。 顾兆峰略微沉吟了片刻，转而对陈曦说道：“小陈啊，事情我都知道了，把你找过来，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我始终认为，作为华阳的负责人，你有义务维护公司的合法权益，至于采用些过激手段，我虽然不赞成，但也不便说三道四，毕竟我是个局外人，议论多了，难免有站着说话不腰疼之嫌。” 这个开场白，倒是很出乎陈曦的意料，对于这位岳父大人，他本就心存敬畏，如今这番话，更是令心中的戒备放松了许多，于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顾叔，我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其实来的路上一直很忐忑，不怕别的，就怕对你造成什么不良影响。” 顾兆峰淡淡一笑：“影响肯定会有，但还谈不上不良两个字。况且你已经做了，这些顾虑就更没什么意义了，问题的关键在于，你打算如何收场呢？”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顾晓妍突然轻轻咳嗽了下，陈曦当然注意到了这个细微的举动，低着头沉思良久，这才斟酌着反问道：“顾叔，您觉得，这件事以什么样的方式收场最为完美和妥当呢？” 顾兆峰皱着眉头道：“总体而言，你搞得这一出，还是有点效果的，引起了相关部门的高度关注，连启明同志都非常重视，直接给我打了电话，当然，他倒不是要追究什么责任，只是希望通过我，说服你不要继续闹下去。目前的情况是，省城那边出动了大量警力，会在确保绝对安全的前提下，把车队拦下来，至于善后工作怎么处理，暂时还不得而知，估计得让平阳方面把人先接回来再说。” 去往北京，省城是毕竟之路，按现在的时间计算，再有半个小时，小周他们就应该进入省城境内了。而有关部门的拦截，当然不能算是个坏消息，陈曦听罢，悬着的一颗心，多少还算放下点。 他是真怕车队一路畅通无阻的开进北京，假如那样的话，反而不知道该咋办了。 “对不起，顾叔，给您添麻烦了。”他抱歉的道。 顾兆峰却大度的摇了摇头：“自家人，不需要这么客套，现在这里就咱们一家三口，我不妨说点实话，也算是个内部消息吧，知道向北为什么非盯着华阳不放吗？” “为什么？”陈曦和顾晓妍几乎不约而同的问道。 顾兆峰点上一根香烟，深深吸了一口，这才缓缓说道:“近期国家会对我们省的产业政策做大幅度的调整，为了振兴老工业基地的经济，对国有企业要加大扶持力度，这次是实打实凿的，据可靠消息，具体政策已经制定好了，很快就要正式出台实施，从资金投入到生产经营，举措之大，前所未有，可以这么说，未来十年，省内国有企业的生存环境将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很可能迎来一个高速发展的阶段。向北神通广大，自然很早就得到了消息，其实，他本来是打省市政总公司的主意，但后来出于多方面考虑，最后还是相中了华阳这块金字招牌，毕竟市政总公司的经营范围比较单一，而华阳是综合性建筑施工类企业，知名度也要高很多。” 奶奶的，怪不得下这么大本钱，原来是因为这个，陈曦默默的在心里嘟囔道。孙洪彬曾经以非常专业的角度，对向北的路子做过分析，大致就是入主之后，先以资产重组为由，对华阳进行拆分，然后将一部分所谓的不良资产剥离出来，而对另外一部分优质资源进行实际控股，这样一来，华阳便一分为二，两家都是国有企业，只不过一家是国资委控股，而另外一家则牢牢掌握在向北手中。如此这般再折腾几个来回，一家有近七十年历史的国有企业最具实力的一部分，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变成了向北的私产，可以堂而皇之的享受国家的扶植和优惠政策，将本该属于国家的钱，光明正大的揣进个人腰包。至于被剥离出来的那部分，那就对不起了，只能任由自生自灭了。 其实，资本家挣钱，是理所应当的，陈曦并不是个有仇富心理的人，但用这种巧取豪夺的手段，实在是难以接受，更重要的是，资产重组往往和人员重组是同时进行的，尽管国资委方面承诺不下岗，但失去了核心竞争力、并被剥离出来的那部分职工，命运是可想而知的。 这样想着，他斟酌着说道：“顾叔，您是经济方面的专家，向北玩得啥路子，一定比我更清楚，我就不班门弄斧了，只是想不明白，这分明是变相鲸吞国有资产！傻子都能看得出来，省里那帮大老爷，整天高谈阔论的，难道就一点没有察觉嘛？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顾兆峰无奈的笑了下：“有些事，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作为省领导，要统管全局，局部上损失一些，但能换取更大更全面的利益，从发展的角度上看，当然也是值得的。” 他则苦笑：“您的意思就是，华阳集团被当作牺牲品，做利益交换了呗，也罢，当就当了，领导的宏伟构想，草民们理解不了，但是，领导可以不拿咱们当回事，但我们自己得拿自己当回事吧？” 顾兆峰听罢，并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歪着脑袋盯着陈曦，良久，忽然笑着问道：“你跟我说实话，对这件事的反应如此强烈，是不是跟向北......嗯......我指得是，私人恩怨的成分大一些呢？” 一句话点到了他的痛处，脸不禁微微红了，先是偷眼瞥了下顾晓妍，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向北用卑劣的手段陷我于不义，令我几乎失去了晓妍，难道该原谅他嘛。而且，他明知道咱们之间关系，却还是如此肆无忌惮，不也是没瞧得起您嘛？” 顾兆峰听罢，未置可否，只是意味深长的微微一笑。 第1257章 和利益是一伙的 “恨也好，爱也罢，都是你的权力和自由，没人要求你一定怎么样，包括我在内，都不具备这个资格。”顾兆峰平静的道：“但是，没有要求，不等于你可以蛮干，在我看来，做事要讲究技巧和谋略，所谓舍得一身剐，誓把皇帝拉下马，其实不过是句忽悠人的口号而已，事实上，喊出这句口号的人，才不想被剐了呢，相反，他心中琢磨最多的应该是如何取而代之那个被拉下马的皇帝。” 这句话中所蕴含的深意，令陈曦和顾晓妍不由得愣住了，两个人飞快的交换了下眼神，似乎隐隐的意识到了什么。 正在此时，陈曦的手机忽然响了，他看了眼，是周强的来电，于是连忙对顾兆峰说道：“对不起，顾叔，我能先接个电话吗？” 顾兆峰微微点了下头，他迟疑了下，本打算出去接听，可又觉得有点不大妥当，最后只好把心一横，当着顾兆峰的面，将电话接了起来。 “陈哥，你知道警车开道是个啥感觉吗？我现在的心情就一个字：牛逼！”听筒里传来周强略带兴奋的声音，说完之后，也没等陈曦问，便用他那蹩脚的幽默兴致勃勃的叙述了起来。 车队出发半个小时之后，从后面便追上来两台打着警报器的警车，闪烁的警灯在夜色中异常醒目，很快，其中一辆警车便超越了小周的车，不紧不慢的在前方行驶着，而另外一台车则与车队保持并行状态。这相当于一辆警车开道，另外一辆警车护航，阵势绝对够气派。 周强心里有底，自然没感觉怎样，但是其他人倒是紧张起来，通过对讲机，刚哥将后面的情况也传了过来，原来那边场面更加壮观，一共有三台警车紧跟在车队后面，将两条行车道和一条超车道都占满了，而且应该还采取了导流和限行措施，因为随着迫近省城，高速公路上的车辆明显减少了许多。 这恐怕就是刚刚顾兆峰所说的，要在保证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将车队拦下吧，陈曦心中暗想。毕竟是在夜间，高速公路上逼停或者拦截如此庞大的车队，是存在一定危险性的，万一发生连环相撞的恶性肇事，那可就真成了特大新闻了。 “陈哥，还有半个小时左右的车程，我们就要进入省城地段了，刚哥说，省城八里桥服务区地势比较开阔，停车场超大，看现在的架势，估计可能会在那个地方设卡拦截，我已经用手台通知各车了，要注意车速，保持安全距离，现在就盼着这一刻早点到来呢。”小周乐呵呵的道。 “嗯，你是头车，更要集中注意力，千万不要出事。行了，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吧，一会再联系。”他道，由于担心周强的破嘴嘚啵嘚啵啥话都说，他赶紧结束了通话。 房间里静悄悄的，两人的对话清晰的传了出去，顾兆峰听得一清二楚，待陈曦挂断了电话，他歪着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陈曦，良久，脸上忽然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 “我怎么突然有一种上当的感觉呢？”顾兆峰喃喃的说道：“如果这个判断是正确的，那我对你可真要另眼相看了。” 陈曦眼珠转了转，并没有顺着话茬往下说，而是微笑着问道：“顾叔，您刚刚说，做事要讲究技巧和谋略，能跟我具体讲一讲吗？我在这方面确实比较欠缺。” 顾兆峰听罢，一只手捏着下巴，沉吟半晌，这才笑着道：“你来之前，我确实准备了好多话，但现在忽然觉得没必要了，我喜欢和聪明人相处，遇事不用掰开揉碎的讲道理，而你，绝对是个聪明人，晓妍，你同意我的看法吗？” 顾晓妍始终有点局促，只是坐在一旁默默的听着，听父亲突然问自己，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笑着道：“如果我不同意，岂不是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顾兆峰听罢，不禁呵呵的笑出了声，房间里的气氛愈发融洽起来。短暂的放松过后，顾兆峰很快又恢复了以往庄重的神态，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古往今来，凡成大事者，都要胆大心细、不折手段，其实，向北就是这种人，我们俩相识十多年了，对他的这个特点，还是有深刻体会的。” 上次在胡介民家中的时候，顾兆峰曾经提出，拟将陈曦调往兴业地产任职，分明是对华阳集团的抵制持反对态度的，可今天的话里话外，却似乎又在释放着另外一种信号，这让陈曦一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本来想进一步试探下，可听顾兆峰提到了向北，于是便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往下听去。 “很多时候，向北的行事风格是没有底线的，或者说，所谓的底线，是根据他自己的需要而定的。如果推而广之，这就叫做政治，十九世纪英国首相俾斯麦说过一句非常著名的话，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其实，二者有异曲同工之妙。”顾兆峰缓缓说道：“别看我为官多年，现在又当上了平阳的一把手，但这个道理，也是最近几年，才真正参悟透彻的。” “顾叔，您的意思是.......”陈曦试探着问了句。 “我没有任何意思，只是想告诉你这个道理而已。其实，我还是主张做人做事应该有底线的，但是，如果对手无底线，而你却固执而迂腐的坚守底线，那焉能有胜算可言呢？”说到这里，顾兆峰略微停顿了下，看了眼手表，然后缓缓的站了起来，笑吟吟的说道：“好了，就聊到这里吧，市局的王局长和政法委的袁书籍还在一号楼等着我，都是被你给折腾的，下班不能回家，还得研究应对方案，你们华阳集团是不是该给我们报销点加班费啊？” “这没问题！”他连忙说道，说完，也赶紧站了起来。 几个人出了房间，下到了一楼，值班的武警战士见了顾兆峰，马上立正敬礼，并麻利的打开了大门。刚刚引陈曦进来的那个年轻人也迎了过来，毕恭毕敬的在一旁垂手而立。 到了楼外，顾兆峰停下了脚步，转回身，用充满怜爱的目光看了眼顾晓妍，柔声说道：“你最近都累瘦了，明天是大喜的日子，早点回家休息，保证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我的闺女必须是全平阳最漂亮的新娘子。” 顾晓妍对这种关心还有点不大接受，表情多少显得有些尴尬和木讷，张了几下嘴，也没说出什么来，最后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顾兆峰也不在意，转向陈曦，重重的在他瘦削的肩膀上拍了下，一句话没说，转身大步往一号楼的方向走去，那个年轻人则非常有礼貌的跟陈曦二人点头示意，然后才快步跟了过去。 “你爸到底是哪伙的，我咋有点懵了呢？”望着远去的背影，陈曦压低声音对身边的顾晓妍道。 顾晓妍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轻叹了口气，半晌，才幽幽的说道：“不知道，也许这就是政治吧。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对，他和利益是一伙的。” 第1258章 眼前一阵发黑 从室委机关大院出来，顾晓妍忽然笑吟吟的问道：“尊敬的陈总经理，明天是您大喜的日子，可千万别忙起来就忘记了哦。” 这当然是在开玩笑，可在陈曦听来，心里却感到无比的愧疚，轻轻扯过顾晓妍的一只手，柔声说道：“晓妍，这段日子真得辛苦你了，一个人操持这么大的事，我什么忙也没帮上.......”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顾晓妍打断了：“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忙点累点都不算什么，以后少气我点，就算你个瘪犊子有良心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这肚子里什么都有，就是没良心.......”他故意逗了句。 顾晓妍听罢，也不吱声，伸手在他的胳膊上狠狠拧了下，他则夸张的惨叫一声，两人顿时笑作一团，一个不小心，车子便偏离了行车道，差点跟一台疾驶而过的出租车发生刮碰，吓了一身冷汗不说，还被出租司机吼了两嗓子。 “都怪你！”顾晓妍埋怨道。 他则一个劲挠头：“咋能都怪我呢？是你先动手掐我的呀！” “那也都怪你，咋的，还不服气啊！”顾晓妍噘着嘴道，说完，自己都扑哧一声笑了。 有了这次经验教训，两人不敢再嬉戏打闹，他稳稳当当驾驶着车辆，而顾晓妍则将明天的流程大致说了下。由于婚庆公司是田家自己开的，所以，所提供的服务是超标准的，可谓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按照最开始的策划版本，婚礼还是比较奢华的，无论是迎亲车队的规模，还是婚宴现场的主持人，都采用了最高标准，而且，整个婚礼既有中式的喜庆热闹，又有西式的典雅浪漫，可谓是中西合璧，创意无限。顾晓妍对整个策划方案非常满意，用她自己的话说，有时候躺在床上，想象着婚礼现场温馨浪漫的画面，都不禁心花怒放。 然而，这一切都因为顾兆峰要参加而泡汤了，所有策划必须推倒重来。 事实上，再经过反复修改之后，婚礼的流程已经简化到了最低限度，除了婚宴地点和规格尚可之外，其他方面甚至比普通人家的还要低调一些。 哪个女人都想风风光光的当一次新娘，顾晓妍当然也不例外，虽然有点耿耿于怀，但也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不敢稍有任性。 尽管她从来没把自己当成官二代，但顾兆峰女儿的事实是无法否定的，有了这个显赫的身份，她的一举一动，很容易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以当下的社会环境，稍有不慎，就会被推到社会舆论的风口浪尖，所以，也就只能无奈的接受了。 “你什么也不用管，明天早上在家里等着即可，婚庆公司这边都安排好了，到时候会有车去接你，侯勇负责整个外联，小伙子相当能干，比我想得还周到，人也老实厚道，要我看，比鬼头蛤蟆眼的周强好多了。”顾晓妍一本正经的道。 他对侯勇的印象也非常好，听罢连连点头表示同意，只是对婚礼的简单实在有点无法接受，于是苦笑着道：“这也有点过于低调了吧，公司年轻人结婚，都有伴娘伴郎啥的，去迎亲的时候，还要闹一阵子，咱俩连这个环节都省略了，好像有点谨慎过分了吧？” 顾晓妍无奈的苦笑了下：“你就知足吧，如果不是香格里拉退订要承担很大一笔赔偿的话，连婚宴都得换地方。” 他低着头想了想，讪笑着道：“这......我倒是无所谓啊，就是太委屈你了。” 顾晓妍久久的凝视着他，半晌，喃喃的说道：“这些不过是个形式而已，并非婚姻的本质，一对夫妻，只要能相濡以沫，相扶相携，那就无所谓什么委屈，况且，你现在的身份也很特殊，低调一点总是没有坏处。” 这份善解人意和通情达理，令他很是感慨，趁着等信号的时候，凑过去在顾晓妍的脸颊上吻了一下，柔声说道：“谢谢你晓妍，等忙过了这一段，局面也稳定下来了，咱们都请个假，出去好好溜达溜达，不然，这辈子太亏了，苦熬苦撑的想进步，没想到总算进步了，却闹得这个不成、那个不敢，真是荒唐，咱们花自己挣的钱，却还得看别人的脸色，动不动就是什么舆论和影响，这世界真是没地方讲理了。” 顾晓妍淡淡一笑：“对啊，这就叫官身不由己，你享受着体制带给你的各种优厚的待遇，就要遵守这个规则，否则，就别当这个官，自己下海单干，那才叫你自己挣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谁也约束不了你。” 话刚说到这里，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来看了眼，是个省城的座机号码，看着似乎有点眼熟，仔细一想，不由得吃了一惊。 “好像黄启明给我来电话了。”他迟疑着道。 顾晓妍也是一愣，瞥了眼手机屏幕，皱着眉头道：“你确定是他的号码？” 他点了下头，犹豫着并没有立刻接听。 “我的天啊，你别是不打算接吧？要真是这样的，这点事够你吹上半辈子的，拒接黄启明的电话，全省上下，谁有这个胆量啊！”顾晓妍笑着道。 他没吭声，脑子里却在飞速的思考着。 马占江几天前就把话捎过来了，自己没理这个茬，如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了，黄启明居然主动把电话打过来，说明这位大领导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华阳的压力，应该是想要通过私下协商谋求妥善解决，否则，完全可以对他就地免职，根本没必要废话。 既然如此，那我敢不敢得寸进尺，冒险再赌一把呢？短暂的犹豫过后，他把心一横，竟然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顾晓妍怔怔的看着他：“还真拒接了啊，我的陈总经理，你就不怕把黄启明惹急了，给国资委一个电话，直接把你撸了？” 他淡淡一笑：“如果想撸我的话，光是组织人去北京这一件事就足够了，不差我拒接他的电话。刚才你没察觉到吗，你爸爸的态度很含糊，以他所处的职位，应该是暴跳如雷，臭骂我一顿才对，可他非但一句责怪的话没说，反而是一再强调要把握尺度和技巧，怎么听都像是给我支招的架势。由此，是否可以大胆推测，那就是省市两级正府，对北方集团的并购也有不同声音呢？如果真是这样，那为啥不加以利用呢！” “所以，你想赌一把？”顾晓妍微笑着道。 “对，反正也是捅娄子，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撤职呗，这个官压根就是白捡的，做不做的无所谓！索性就赌上一把，我个光脚的，难道还怕他们这帮穿鞋的不成？”他一口气说道：“只有让黄启明感到足够的压力，向北才可能乖乖出来谈判，否则，我傻了吧唧的直接对阵管理机关和各级领导，他却躲在幕后，连面都不露一下，等着坐享其成，天下哪有这样的美事。” 话刚说到这里，手机再次响起，他冷笑一声：“看来，咱们的大领导真着急了。”说完，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发现是周强的来电，不禁嘿嘿一笑，连忙接了起来。 “陈哥，坏了，出大事了。”电话一接通，听筒里便传来周强颤抖的声音。他的脑子顿时嗡的一声，眼前阵阵发黑。 第1259章 节外生枝 晚上八点半，是向北每天的下班时间。 结束了一天的忙碌，信步出了办公室，乘坐专用电梯下到一楼，亲切的和几个加班的职工聊了几句，正打算上车回家，小张却默默的将手机递了过来。 一般情况下，他很少亲自接听电话，因为根本不需要。北方集团的管理体系非常完善，逐级负责，各项工作指标都有清晰的指向,有资格直接跟他对话的，偌大的公司，不过五六个人而已。 而即便有天大的事，这五六个人也不会在此刻给他打电话，因为大家都知道，每天的这个时间段，都是他最疲惫的时候，一般在回住所的路上，要么跟远在新加坡的妻子和孩子通个电话，聊几句家常，要么就是和北京的兄长谈点私事，总之一句话，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 至于合作伙伴就更不可能了，向北的日程安排从来都是精确到分钟的，所有商务和私人活动都需要提前预约，而这些事小张会非常妥善周全的处理，根本无需惊动他。 “谁的电话？”他皱着眉头问道。 “是黄办的。”小张贴在他耳边说道。 黄办，是黄启明办公室的简称，他听罢微微一愣，也不说什么，伸手接过电话，快步钻进了车厢。 向北上下班的座驾，是一台价值600余万迈巴赫。宽大舒适，所有通讯和娱乐设施一应俱全，绝对成功人士的标配。 “我是向北。”他轻声说道，随即升起了前后舱的分离隔断。 “您好向总，我是徐宁，请您稍等。”徐宁是黄启明的秘书，也是从平阳带过去的心腹。 不大一会，听筒里传来黄启明低沉的声音：“你好啊向总，没打扰你吧，” “没有没有，有什么事吗？”他笑着问道。 黄启明嗯了一声：“有点棘手的事，陈曦组织了二百多人出发去北京了，此刻正在路上。” 他吓了一跳：“去北京！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难不成是疯了！” “疯肯定是没疯，整个事情组织得非常严密，幸亏我提前得到消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现在已经布置下去了，交警部门会在省城八里桥高速公路服务区附近设卡拦截，相关人员也都到场了，先进行下安抚工作，把人全回去再说，但这只是个开头，如果你坚持收购的话，恐怕这种事还会发生，不能指望每次都提前得到消息，所以，得拿出一个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才行。”黄启明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悦，很难分清，这不悦是针对陈曦，还是他。 出身权贵家庭的向北，对政治有着与生俱来的敏感性。深知这种群体事件的危险性和不可控性，稍不留神，就容易引发一场灭顶之灾，绝对不可掉以轻心。 “启明啊，这事你是怎么看的？难道就任由他这么胡闹下去嘛？我觉得省国资委方面应该拿出个态度吧，这个风气绝对不能助长！”向北恨很的嘟囔了句。 “处理是一定的，但并不是现在。收购华阳在国资委内部本来就存在一定的争议，这个时候处理陈曦，非常容易因意见分歧导致矛盾激化，大禹治水的故事你该不陌生吧，事态已经起来了，堵不是办法，还应该疏导为主，华阳是老牌国企，有将近四千员工，在省内知名度很高，这样的企业如果闹起来，一旦舆情沸腾，惊动了高层领导，后果谁来承担？”黄启明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老向，你对我是有承诺的，我把该做的都做完了，希望你不要食言。” 向北虽然狂傲，但在省内这一亩三分地，当然要给足黄启明的面子，况且确实也是有承诺在先，于是叹了口气道：“好吧，我这就想办法，保证在最短时间内处理利索。” 黄启明听罢，也把语气放缓了些：“这就对了吗？胡介民、顾兆峰，我可以帮你搞定，但总不能连陈曦的工作也要我来做吧？” 他苦笑了一声：“没想到陈曦这小子还真有点个性，分明是要拼个你死我活啊，有点意思！” “你要砸人家的饭碗，还不许人家跟你急嘛？好了，就这样吧，我这边还有点事，你抓紧想办法吧。”黄启明冷冷的说了句，直接挂断了电话。 向北略微思忖片刻，打开前后舱送话器，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小张吩咐道：“去八里桥，另外，让保安部安排几个得力的人，在去往北京的高速公路收费站等我。” 小张也不多问，直接答应了一声，便去安排了，他则关掉送话器，直接拨通了省城交警支队张达川支队长的电话。 “张支队你好啊，有个事想请你帮忙。”电话接通之后，他若无其事的说道。 听筒里传来张支队长的笑声：“向总，你可别逗我了，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吧。” “是这样，今天晚上，你们是不是在高速公路八里桥服务区附近执行任务啊？”他试探着问。 张支队长一愣：“向总，你的消息也太灵通了吧，这可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事儿啊。” 他淡淡一笑：“是刚刚启明书籍来电话告诉我的，我也想过去看看热闹，不知道能否行个方便呢？” 张支队沉默了片刻，压低声音回答：“好吧，我让高速一大队安排辆警车做引导，直接把你送过来，我也在现场，咱们见面再说吧。” 放下电话，他将身子往座椅里靠了靠，一只手用力的掐着自己的额头，心情坏到了极点。 对向北而言，这段日子相当不顺。 借壳上市的事，已经运作一年有余了，从现金收购到剥离重组，本来是稳扎稳打，成功在即，不料却在证监会最后一轮审批时出现了点不大不小的麻烦，导致整个进程一时陷入了僵局。 证监会、保监会、银监会，是当下三个权力超大的金融管理机构，均为正部级监制，门槛很高。因其任何一项决策都能直接影响数以万亿的资金走向和安全，所以国家对其监管得很严格，同时，内部的制约和监督机制也异常完备，绝对不是靠某个人的权力就能轻易摆平的。 这一个多月，向北频繁往来于省城和北京之间，证监会的门槛都快被他踩平了，各种沟通，各种解释，嘴皮子几乎磨出了茧子。眼下更是到了关键时刻，以至于连续两天彻夜未眠，可谓紧张到了极点。关注微公，卷帘西风666，把您的故事告诉我。 可就在这个时候，陈曦又跳出来制造事端，实在是令他心力交瘁、无瑕顾及了。 去现场看一看，到底是个什么规模！他默默的想，黄启明刚刚上来，立足未稳，此刻最怕的就是出现意外，所以，难免言过其实，区区一个陈曦，我就不信，他能把天捅个窟窿！ 第1260章 突发事件 车身庞大的迈巴赫，在拥挤的车流中略显笨拙，而驾驶这种豪车，又不可能开得太快，所以，足足用了将近一个小时，总算赶到了高速公路的收费口。 在路上的时候，向北从张支队长那里得到了准确消息，华阳集团的车队目前已经被拦停，全部车辆都被扣在八里桥服务区停车场，现场的局面还算稳定，只不过车队拒绝返回平阳，双方正在交涉之中，相关工作人员也在全力做思想工作。 交警高速一大队的警车已经在收费口等候多时了，连同保安部派过来的一台别克商务，三台车相继驶入收费站，往八里桥服务区方向疾驶而去。 有警车开道，自然一路顺畅，二十分钟之后，便抵达了目的地，向北放眼望去，只见对面服务区停车场里黑压压的聚集了几百人，进出口都设置了路障，有穿着荧光背心交警把守，而路面上更是警灯闪成一片，不仅有交警，消防、救护和全副武装的特警依次停在路边，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负责引导的警车缓缓停下，一名民警下了车，跑过来轻轻敲了几下窗户，向北降下车窗，那名警员很客气的问道：“你好，向总，张支队问，是就在这边看一看还是过去？” 向北想了想，微笑着道：“还是过去吧，麻烦你了。” 警员连连点头，快步返回车内，在停车场里拐了个弯，开到了跨线地下通道的入口处。 一般规模比较大的服务区，都设有跨线地下通道，八里桥也是如此，只不过现在为了避免闲杂人等出入，地下通道早就封闭了，两侧都有警员看守。 有张支队长的特许，向北自然畅通无阻，穿过地下通道，三辆车驶入了对面的服务区，直接停在了服务区客房部的门口。早有一名年轻警官迎候在此，向北刚一下车，便被请了进去。 客房部的一楼大厅，被临时征用，成了现场总指挥部，张支队长正和几个人在低声研究着什么，见向北进来了，和身边人交代了几句，便快步迎了过来。 “给你添麻烦了，张支队。”向北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张支队长也不说什么，只是将他拽到了角落里，压低声音说道：“其实你不该过来的，情况非常复杂，一会还是安排人送你回去吧。” 他微微一愣：“这么严重吗？” 张支队长往四外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才低声介绍了起来。 原来，车队被拦截之后，众人的情绪还算稳定，并没有发生任何冲突，完全在警方的引导下，规规矩矩的按位停放，一切井然有序，然而，所有人员都拒绝下车，警方也没敢冒然采取强制措施，只是耐心的做劝导工作。 让大家颇感意外的是，华阳的这批人，并非一盘散沙，而是有着高度的组织性，带队的徐德刚法律意识非常强，口才更是极好，说话严丝合缝，滴水不漏，而且全程有人跟拍摄像，搞得警方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已经公开表示了，可以不继续前往北京，但坚决不返回平阳，要求和省国资委的相关领导直接对话，这个要求并不过分，而且目前他们也没有任何违法行为，我们也都挠头，正在请示有关领导，等候处理意见。”张支队低声说道。 “徐德刚.......”向北皱着眉头嘟囔道：“没听说华阳集团有这么一位啊，哪儿冒出来的？” 张支队苦笑了下：“这位老哥可不是一般人，是出了名的告状专业户，2002年就买断工龄了，组织过多次类似的活动，在信访部门是挂了号的，经验丰富，很难缠的，你这个时候出现，万一被他们盯上了，搞不好会很被动的，所以啊，还是回避下为妙吧。” 哦，原来如此......向北心中暗道，看来，陈曦并没有亲自出头，而是巧妙的利用了这帮下岗职工打头阵，他则躲在幕后遥控指挥，这小子还真是越来越狡猾了呀。 话刚说到这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停车场里人影绰绰，显然是出现了什么状况，张支队见状，也顾不上打招呼，赶紧大步冲了出去。 向北则紧跟其后，出了客房部的大门，本来是打算走近些看个究竟，却被小张拦了下来。 “董事长，那边人太多了，您还是别过去了。”小张谨慎的劝道，几名随行的保镖更是紧张异常，将他团团围住，生怕出什么意外。 向北迟疑了片刻，觉得有这么多警方的人在，局面基本不存在失控的危险，于是也不理睬小张，还是继续往前走去，小张当然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挥手示意保镖加强警戒，自己则紧跟在向北的身边，随时准备保护老板的安全。 “你们到底是在谠领导下，还是在北方集团的领导下！今天的拦截行为，到底是正府行为还是私人命令！?”一个男人大声说道，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话音刚落，顿时引来了一片附和之声。 “老徐同志，请你不要激动，这怎么可能是私人命令呢？当然是正府行为，我们也都是在谠的领导下，这是毋庸置疑的，现在，国资委的何伟主任，正在赶来的途中，请大家稍安勿躁，何主任到了之后，会亲自和大家对话的。”有人拿着扩音器大声说道。 话音刚落，那个洪亮的声音又道：“已经快一个小时了，何主任就是在北京，也该飞回来了，分明是避而不见，既然如此，我们不见也罢，大家就是有点纳闷，刚刚那台迈巴赫车里坐得是什么人？可否把他请出来！让我们看看是何方圣神！” 向北隐隐的感觉有点不妙，这黑灯瞎火的，竟然有人发现了自己的行踪，想来也是考虑得不够周全，这台迈巴赫实在太过显眼，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想不被认出来都难。 这样一想，不禁暗暗叫苦，此时此刻，他这个始作俑者出现在众人面前，岂不是自讨没趣，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吧。 可还没等他转身，忽听有人高声喊道：“就是北方集团的向北，让他过来说清楚，收购华阳股权可以，但我们的补助怎么办！”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一阵躁动，不少人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服务区里灯火通明，向北随即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顿时就有点慌了。 现场的警力虽然不少，但是主要都集中在几个出入口，而停车场的周围，并没有太多的警戒人员，根本拦不住这么多人，几乎是眨眼之间，上百人便如潮水般的涌了过来。 终日养尊处优，前呼后拥的向北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感觉后脊梁一个劲冒凉风，两条腿都有点发软了，小张见状，扯着他就往迈巴赫车的方向跑去，几个保镖则兵分两路，两个人负责保护向北，另外几个则一字排开，试图阻挡追过来的人流。 一切突然失控了。 据事后调取监控录像证明，北方集团的一名保安人员率先出手，仗着自己身高体壮，将冲在最前面的一个人推倒在地，并大声呵斥不许靠近。 这个举动显然是不理智的，顿时引发了众怒，结果四个保安瞬间就被打翻在地，不同程度的受伤，而另有数人以百米*的速度追了上来，将向北以及小张等人团团围住，两个保镖倒是很专业，一个护住向北，另一个则抽出随身携带的双节棍，打算强行突围。 侦察兵出身的刚哥见状，大吼一声便冲了过去，三下五除二，便将两个保镖打了个落花流水，小张则更屁用没用，被大家像拎小鸡似的扒拉到一边。 失去了保护的向北早已经没了往日的镇定，面如土色，被刚哥死死的薅着脖领子，扯到了众人面前。 事实再次证明，并不是每个人都具备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大将风度，不管平日里多么牛逼哄哄，可面对此等混乱的场面，向北怯懦的一面暴露无遗，浑身抖成一团，吓得连话都说出利索了。关注微公，卷帘西风666，跟西风互动吧！ “诸位领导，有谁跟我们解释下，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正府行为，是谠的领导，那北方集团的总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有这个资格吗？！”刚哥大声质问道。 张支队急得连连跺脚，肠子都悔青了，其实，他并不知道，现场有一个人比他还着急，那就是躲在车里的周强。 “哥啊，这可麻烦了，刚哥这帮人虎了吧唧的，把向北给摁住了，而且好像还动手打伤了人，这可咋办啊，我的妈呀，特警全过来了，你赶紧想个办法啊！”由于着急，周强说话声都有点颤抖了。 第1261章 有惊无险 为了把这出戏演得更逼真，陈曦并没对刚哥说实话，他本以为这样可以让这帮兄弟更投入一些，以免被看出是虚张声势，可是万万没想到，大家却投入过分了，以至于闹出这么大的事端，一时竟然有点懵了。 “你别跟我磨叽了，赶紧下车，把人都给弄回来，记住了，任何时候，也绝对不能和执法人员发生冲突，听到了吗，那样性质就变了！”他大声说道。 小周当然知道事关重大，一刻也不敢耽误，答应了一声，便急三火四的去了。他则扭头对顾晓妍说道：“晓妍，出状况了，你先自己打车回去，我得赶过去看一看，不然，心里得突突一晚上。” 顾晓妍听罢，却只是斜了他一眼，笑眯眯的说道：“从这里开到八里桥服务区，至少要一个半小时以上，如果算上你在市内打磨磨的时间，两个小时都未必能赶到，估计你还没赶到，那边就已经结束了。” 他想了想，皱着眉头道：“可是，那也不能就这么傻等着呀，万一事态严重了怎么办？二百多人啊，真要闹出点事来，那明天都够上新闻联播了。” 顾晓妍却淡淡一笑：“上新闻联播岂不是更好？真要是央级媒体介入了，看他们谁还敢瞪着眼睛说瞎话。”他没想到顾晓妍会如此冷静，不由得愣住了。 顾晓妍则却白了他一眼，不急不慢的道：“既然选择了这步险棋，就意味着必须接受一切后果，我相信你有这个心理准备。如果真事态严重了，那你赶过去也没有任何意义，现场肯定处于戒严状态，根本无法靠近，折腾了一大通，还是只能通过电话了解情况，既然如此，在家里扒拉电话，不也没什么区别吗？” 确实是这个道理，他听罢怔怔的坐在那里，半晌，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唉，也怪我考虑的不周全，其实，事先跟刚哥透点话就好了。” 顾晓妍却嫣然一笑：“慌什么？连黄启明的电话都敢拒接，被周强吓唬了几句，就又沉不住气了？听我给你分析下啊，正常情况下，向北是不应该出现在八里桥的，既然他去了，那就说明肯定有人通风报信，哦不对，这么说不恰当，应该是有人通知他，那你觉得，通知他的这个人会是谁呢？” “你的意思是.......是黄启明？”他忽然有点明白了。 “除了他，我想不出其他人来。”顾晓妍笑着道：“既然如此，那就说明你的这招已经奏效了，刚刚黄启明主动给你来电话，也从侧面证明这一点。所以，现在让向北再吃点苦头，等于是给他施加更大的压力，岂不正和你的心思？另外，据我所知，刚哥这帮人有非常丰富的上访告状经验，胡总那么豪横，都被治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只要一听到徐德刚来了，立刻就躲得远远的，足见此人不白给，在把握尺度和火候方面，肯定是有独到之处的，你把心放在肚子里，静候佳音吧。” 所谓当局者迷，经顾晓妍这么一分析，他心里的紧张顿时缓解了许多，笑着说道：“要按你这么说，我现在应该回家睡觉才对。” 顾晓妍却噘着嘴道：“废话，明天结婚，今天不好好休息干什么？事已至此，索性拿得起放得下，反正你也没做什么亏心事，睡觉也心安理得！” “对！”他瞪着两个眼珠子，郑重其事的说道：“走，咱俩回家睡觉去。” “去你的！”顾晓妍咯咯的笑着道：“是你自己回去睡觉！今天晚上咱俩不能在一起。” 他故作深思之状，然后一本正经的道：“对，今天晚上确实不能在一起，这样可以保证新婚之夜的质量。” 顾晓妍笑着怼了他一拳，喃喃的道：“赶紧送我回家，在磨蹭一会就半夜了，我明天还要起大早化妆呢，你真打算让我带着两个大黑眼圈当新娘啊。” 他也不再多说什么，一路疾驶，将顾晓妍送回了姥爷家，临分别之际，顾晓妍免不了又反复叮嘱了一番，这才依依不舍的分手了。 目送顾晓妍上了楼，他立刻调转车头驶出了园区，随便找了地方停下，然后便迫不及待的开始拨打周强的手机，可是连着打了几遍，却始终无人接听，那颗始终没完全放下的心不免又悬了起来，正急得抓耳挠腮之际，周强把电话回了过来。 情况确实如顾晓妍所分析的，现场虽然纷乱，但事态却并没有进一步扩大，在警方的要求下，刚哥很快就将向北放开了，而对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向北则给了一个很牵强的理由，恰好路过。大家对这个解释当然不能接受，仍旧追问不舍，向北见状，只好将话题转到对华阳集团的收购案上。 他先是对收购的合理性做了详细的说明，然后又将北方集团收购后的打算大致阐述了一番，最后，对下岗职工提出的问题更是给出了明确答复，那就是北方集团收购股权之后，华阳当初承诺的一切都不会改变，每月1200元的补助照发不误，一直到大家退休为止。 这招还是很管用的，相当一部分人的情绪立刻稳定下来，也不再追问他到底什么会出现了。只是纷纷要求他当场立下字据，但却被向北婉言拒绝了，理由也很简单，就算要立下字据，也得是正规的法律文书，而此时显然不具备这个条件，于是，他趁势提出，请大家先返回平阳，稍晚几天，待他专程前去协商解决。 这个提议立刻找到了刚哥等人的强烈反对，并指责向北在耍花招，用的缓兵之计。北京可以不去，但所有人就在八里桥原地等候，待有关部门做出正式承诺之后，再研究下一步该怎么做。 双方正僵持不下，何伟终于赶到了。在经过一番耐心劝导和讨价还价之后，气氛终于渐渐缓和了下来。何伟郑重承诺，会把大家的诉求如实反映给有关领导，但请大家务必要克制情绪，暂时返回平阳，等待有关部门研究之后，再给大家一个完整的答复。 “刚哥悄悄跟我说，必须要闹一下，否则，气势出不来，只是不能是针对警方和正府官员，因为人家都是在执行公务，任何冲撞都属违法行为，搞不好，别说拘留，给你扣上个聚众滋事、妨碍执行公务的帽子，判个两年三年的也没有任何问题，可折腾向北却啥事没有，跟他要说法是天经地义的，这就跟讨薪农民工和黑心老板发生点冲突是一个道理，只要不出大格，啥理也挑不出来。”小周明显不那么紧张了，嘚啵嘚啵的一口气说道。 “你们现在准备返回平阳了吗？”他问。关注微公，看看故事中人物的原型到底是谁？ “我们已经在返回的路上了，正好不耽误明天参加婚礼。”周强笑嘻嘻的道：“对了，哥，你是没看到向北那副德行，太他娘的解气了，还有那个小跟班，我算看出来了，别看平日里都牛逼晃腚的，其实遇到点事，不过是怂包一个，吓得就差尿裤子了。” 他知道，要是顺着话茬往下说，周强肯定东拉西扯的没完了，于是便只是嗯了一声，说了句路上注意安全，便挂断了电话。 谢天谢地，这出戏总算是有惊无险，现在是拉满了弓，做足了势，就是不知道对手该如何接招了，他默默的想。 第1262章 咋这么难对付呢？ 与陈曦的纠结忐忑不同，此时此刻，向北正在办公室里破口大骂,六个保镖外加小张，都垂头丧气的站在对面，被骂得狗血淋头，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向北就过着高人一等的优越生活，出生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他，在全国人民还没有解决温饱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计算每天摄入的蛋白质和微量元素是否达标了。而在很多年轻人还以拥有一台摩托车为奋斗目标之际，他出行的代步工具就是日本的丰田皇冠轿车了。 活了五十多岁，除了父兄偶尔数落他几句之外，几乎没人敢对他大声说话。尤其是最近十年，伴随着事业上巨大的成功，更是习惯了众星捧月的感觉，无论走到哪里，都被奉若上宾，随便拨打一个电话，甚至可以决定一个市级干部的前途和命运，绝对可以称得上风光无限。 可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群社会最底层的草民指着鼻子痛斥，唾沫星子喷得满脸都是，而他竟然战战兢兢，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他从来都认为自己的高贵是与生俱来的，即便有一天流落街头，尊严也照样凛然不可践踏。然而，当被刚哥薅着脖领子拽到人群前的一霎那，才猛然发现，其实自己并没有想象得那么从容和镇定，所谓高贵，不过是虚妄的假象而已，当危险来临之际，只剩下了卑微和苟且，而尊严早就被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为自己表现出的胆怯而羞愧，继而感到无比的愤怒。当然，这种愤怒是有充分理由的。关注微工，卷帘西风666，听西风讲故事之外的故事。 北方集团在安保方面的投入，每年都在四千万左右，除了购买各种车辆和装备之外，人员开资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所招募的安保人员，据说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专业保镖，各项技能甚至可以比肩特种部队的战士，用跟班小张的话说，英国皇家卫队的水准也不过如此。 然而，就是这样一帮被吹上天的家伙，今天晚上的表现却令他大失所望，统统掉了链子，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受辱、颜面扫地，实在是可恨之极，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他真想直接把几个家伙拉出去枪毙五分钟，方解心头之恨。 六个保镖，都不同程度的受伤，基本上个个鼻青脸肿，小张更是狼狈不堪，西服被扯得跟旗袍似的分成了两片，皮鞋也跑丢了一只，站在向北的对面，如同一只泻了气的皮球。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今天的表现，对得起公司几十万年薪吗？居然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世界一流，难道英国皇家卫队，就像你们这样保卫女王陛下？”向北坐在沙发上，用手指着几个人喝道：“我就是养七条德国狼狗，今天也不至于狼狈这个地步吧！” “对不起董事长，我对情况的预判不够，如果多带些人手就好了。”小张深知向北的脾气，此刻越不说话，越会被认为是废物点心，于是还是仗着胆子说了句。 “多带些人手？六个还少吗？你的意思是，我每次出门，都要带上一个加强连的保安，配备上冲锋枪和手榴弹，才能保证我的安全呗？保镖是干什么的？是关键时刻，宁肯牺牲自己，也要用生命保护雇主安全的人，俗话说，一人拼命，十人莫挡，刚才只要有一个拼命，也不至于被搞成这副模样。”向北冷笑着道：“行了，到此为止吧，我不想听任何解释，我宣布与你们解除劳动合同，明天去财务结算工作，统统滚蛋！”说完，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几个保镖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偷偷瞄着小张，小张则使了个眼色，大家会意，赶紧悄悄退了出去。 待所有人都走了，小张略微酝酿了下情绪，然后跨前一步，朝向北深深鞠了一躬，喃喃的道：“谢谢董事长的这么多年的培养，今天的事，不能全怪保安人员，六个人，就算个个是三头六臂，也抵不过上百人的攻击，所以，还是我引咎辞职吧，望您能网开一面，这些安保人员还是很优秀的，为了您的安全，请暂时不要开除他们，我想通过这件事，他们会知耻而后勇，肯定会更用心的为您服务的。” 向北并没有吱声，只是冷冷的盯着小张，半晌，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最后轻轻的叹了口气。 “算了，下不为例。”他沉着脸说了句。 小张的感情召之即来，顿时便泪如泉涌，哽咽着道：“董事长,我.......我愧对了您的信任和期待，我.......”之后便泣不成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与其说是小张离不开向北，不如说向北已经离不开这个默契的小跟班了。见小张痛哭流涕的样子，他无奈的笑了下，习惯性的掏出雪茄，小张虽然还在抽泣，但仍没忘记帮着老板将雪茄点燃。 深吸了一口，又徐徐吐出，雪茄那特有的香味弥漫开来，令向北沮丧的心情多少好了一些。低着头思忖良久，最后自言自语的嘟囔道：“陈曦搞这么大动静，是真打算拼个鱼死网破，还是虚张声势，给国资委和我施加压力呢？” “我个人觉得，虚张声势的面比较大一些，或许是想为下一步的谈判争取点有利条件吧。”短短几分钟，小张便已经恢复了常态，小心翼翼的接了句。说完，见向北没什么反应，于是又试探着劝道：“您最近太累了，还是先休息吧，明天去平阳，可以和陈曦面谈，我和他接触过几次，感觉在某些问题上，还是可以商量的。” 向北吐出一口雪茄烟，将身子斜靠在沙发上，半闭着眼睛，良久，这才用疲惫的声音问道：“恐怕不那么简单，如果单单是一个陈曦，自然不足为虑，就怕这小子背后还有推手啊，如今省内的政治格局不算稳定，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黄启明初来乍到，急于站稳脚跟，可这并不容易啊。” 话音刚落，手机忽然响了，小张忙不迭的拿出来一瞧，正是黄启明的来电，于是不敢怠慢，赶紧递了过来。 手机铃声一响，向北就意识到了来电话的人非黄启明莫属，于是也不说什么，伸手接过，然后朝小张挥了挥手。 待小张退出去之后，他这才接通了电话。 “启明啊，这么晚还没休息啊，你这么拼命，身体可吃不消哦。”他慢条斯理的说道。 黄启明叹了口气：“一大摊子事，休息得了吗？对了，你没什么大碍吧？” 现在的向北，最不愿意提的就是这件事，于是连忙若无其事的说道：“没事，一点小插曲而已。” 黄启明听罢，也微笑着道：“那就好，我也确实有点累了，咱俩长话短说吧。” 嘴上讲长话短说，其实，这个电话照样打了将近一个小时。 黄启明很明确的告诉他，在刚刚结束的紧急会议上，省国资委主任何伟，对北方集团的收购很委婉的提出了质疑，尽管态度还很含糊，但苗头已经非常明显了。 事实上，何伟整整拖了一个半小时才赶到现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分明是故意的，其目的就是要任由事态扩大化。在某种程度上，这也可以理解为是对黄启明的一种挑战。 “我觉得，你有必要和陈曦好好谈一谈了。”黄启明沉吟着道：“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嘛，有些话，还是说开了比较好，我建议你明天你可以先和兆峰同志交换下意见，听听他的看法如何，再决定和陈曦谈话的基调。” 他苦笑了下：“启明啊，我刚刚一直在琢磨，你说，这会不会是陈曦在虚张声势呢？或者是有人暗中挑唆，故意扯你的后腿呢？” 当下官场的权力斗争，明刀明枪、针锋相对的时候并不多，在黄启明这个层面上就更是如此了，都是有头有脸的高级领导，怎么可能公然撕破脸，跟市井之徒似的对着干呢？ 所以，表面上都是一团和气，然后在暗中较劲，互相掣肘拆台才是最常见的手段。而且，不论斗成什么奶奶样，都有一个冠名堂皇的理由，那就是，出发点都是为了发展经济和国计民生，只不过执政理念不同而已。 而此刻黄启明所面对就是这样的局面。所以向北的这句话也算是敲中痛处，一时竟然无语了。 沉吟半晌，这才缓缓说道：“事情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不论有什么样的困难，都要咬牙坚持住，否则，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嘛？至于有些同志持不同看法，我觉得也很正常，关键在于如何应对和解决，比如陈曦，我跟他打过几次交道，感觉小伙子人还是不错的，并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只要工作做到位，我想是会理解和支持的，这就要看你的本事咯，不能总用行政手段去命令，那样只能引来更强烈的反对意见，你明白我的意思嘛？” 向北当然明白黄启明的意思，其实，话虽然说得很漂亮，其实等于是把难题抛给了他。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你不能摆平陈曦，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生于权贵家庭的向北，自然对这种官员专属的讲话方式非常清楚，口中连连答应，心里却恨恨的嘟囔道，奶奶的，啥事都推给我，那还要国资委这个主管机构干什么？真是岂有此理！ 放下电话，他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站在窗口，望着深夜沉睡中的都市，不禁长叹一声。 陈曦这个小兔崽子，咋会这么难对付呢！ 第1263章 突如其来 陈曦睡得非常不踏实，凌晨四点多就醒了，本想再眯上一会，却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躺在床上抽了一根烟，最后索性披衣而起。 也许是没休息好的缘故，两个太阳穴针扎似的疼，昏头胀脑不说，眼皮也跳个不停，在卫生间里冲了个热水澡，这才感觉精神了许多。 简单吃了口东西，将顾晓妍早就准备好新衣服翻出来，从里到外的换上，然后美滋滋的照了一阵镜子，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结婚本来就是人生的四大喜事之一，更何况娶得又是这样一个如花似玉、通情达理的好媳妇，怎么能不高兴呢？ 顾晓妍身上几乎集中了现代女性所有的优点，聪明贤惠，气质高雅、家境优越、事业有成、风情万种还善解人意，如此完美的女人，最后竟然落到了我的手里，这不也证明了我的超凡脱俗吗？越想越开心，越想越兴奋，美的鼻涕泡都快出来了。 余道爷说我和晓妍没夫妻的缘分，想来，这个老东西肯定是想骗我的酒喝才故弄玄虚的。如今事实胜于雄辩，尽管有些波折，但所谓好事多磨，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呀！由此可见，封建迷信那一套，或许能蒙对一时，但还是没什么科学依据的，再说，老子的爱情和幸福，必须把握在自己手中，岂能被余老道的一句话所左右？ 可是，不知道为啥，余老道那邋里邋遢的样子却浮现在眼前，似乎还眯缝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他心里一惊，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该死该死，道爷啊，难道在心里嘟囔两句，您老人家也能知道？别生气啊，等我和晓妍结了婚，专程去玄衣观看您，烧鸡美酒啥的，给您备得足足的，保证让您欢喜！ 喃喃的念叨了几句，这才感觉心里稳当了些，看看时间还早，正合计着给晓妍打个电话，忽听门铃响，开门一瞧，原来是侯勇和婚庆公司的一干人等到了。 “我靠，这还没到六点，你们来这么早干嘛？”他笑着问。 侯勇听罢，瞪着两个眼珠子道：“老大，这还早啊，那依着你，是不是应该十点钟举行婚礼，九点半出发就可以呗？开啥玩笑，这还一大堆事呢！” “是嘛.......我这不是第一次结婚嘛，也没啥经验！”他笑着道。 等张罗起来才知道，侯勇所言非虚，事儿还真不少。 尽管婚礼的规模已经最大限度的简化了，但必要的流程还是有的，因为来宾中有很多头面人物，所以主持人不敢怠慢，需要提前和他做下沟通，把词儿得对好了，以免到时候出现冷场。 再有就是个人形象了，婚庆公司有专业的美容美发师傅，给他好一顿捯饬，再拿出镜子一看，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小伙子倍儿精神，颇有点玉树临风之感。 所有这些忙活完，时间就已经是七点多了，下楼再一瞧，迎亲的车队也都准备就绪了。 为了避免招摇，车队的规格一般，一共九台车，新郎新娘的头车，也只不过是台奔驰320而已，其余是清一色的奥迪a6，这在当下，也就是中等人家的标准。 八点整，车队徐徐驶出，直奔顾晓妍姥爷家的方向而去。 迎亲的过程异常安静，一切都在温馨和谐的气氛中进行着，他拜见过了姥爷和舅舅，然后和顾晓妍坐在一起，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的吃了碗鸡蛋面，整个仪式就算结束了。 临出门之际，田老爷子和顾晓妍的情绪略有些激动，祖孙二人相拥而泣，好一阵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抱着顾晓妍下了楼，刚一出单元门，便有几个同学起哄的喊让两人“嘴儿一个”，他还有点不好意思，正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不料顾晓妍却凑过来，大大方方的在他脸颊上吻了下，于是众人皆笑，纷纷埋汰陈曦是个完蛋货。 按照当地的婚俗，车队从女方家出来，是应该去新房转一圈的，但这个程序也被省略掉了，坐在车上，他还和顾晓妍嘟囔，说咱俩这婚结的，咋跟见不得人似的呢。 九点半，车队准时抵达了香格里拉酒店，在大家的簇拥之下，一对新人手挽着手进入到了宴会厅，直到此刻，陈曦这才算找到了点婚礼的感觉。 与之前的冷清低调相比，宴会厅里则喜庆和热闹得多，到处是花团锦簇、欢声笑语，陈曦的父兄和亲属已经先到了，见两人进来，纷纷过来打招呼，他和顾晓妍应付了几句，赶紧走到父亲的面前。 父亲很激动，拉着小儿子的手，上下打量了半天，最后哽咽着说道：“老三啊，你娘要是知道你这么有出息，做梦都能笑醒啊。” 冷不丁的提到过世多年的母亲，陈曦的心里也怪难受的，两个哥哥见状，赶紧把话岔开了。顾晓妍更是非常得体，一口一个爸爸的叫着，把老头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没过多一会，顾兆峰夫妇也到了。 二十多年了，田家人和顾兆峰几乎形同陌路，今天终于聚到了一起，虽然不能说相逢一笑泯恩仇，但彼此之间的隔阂还是消除了许多，互相打过招呼，顾兆峰随即规规矩矩的走到了田老爷子面前。 按照事先的安排，顾兆峰坐主位，接受一对新人的敬茶和行礼，但他却死活不同意，坚持让田老爷子上场，并代表女方亲属致辞，双方争执不下，最后还是顾晓妍笑着说道：“姥爷，还是你来吧，你和陈曦的父亲年龄相仿，坐在一起正合适。” “对！就听晓妍的，今天她结婚，一切她说了算。”顾兆峰也笑着附和道。 田老爷子还有点犹豫，顾晓妍见状，撒娇的摇晃着姥爷的胳膊，轻轻在老人耳边嘀咕了几句，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老人的眼圈突然就红了，随即微笑着点头答应了。 一切准备就绪，十点零八分，婚礼准时开始。主持人大声宣布，有请一对儿新人入场。 婚礼进行曲优美的旋律回响在宴会厅，陈曦和顾晓妍宛如一对璧人，伴随着大家的掌声，缓步走向宴会厅正中那璀璨的舞台。 可刚走了几步，音乐声却戛然而止，现场的所有人都不免一愣。 “对不起，请大家安静下！”宴会厅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众人扭头望去，却见有三四个人大步走过来，为首的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留着板寸，显得精明干练，正是省城经侦支队一大队的大队长高洪伟。 他来干什么？陈曦的第一反应是，此人是来找小周的，心中不禁有些恼火，恨恨的想道，你个傻叉，就算你要抓人，也不能搅合我的婚礼啊，简直太他娘的过分了！ 正打算开口质问，却见高洪伟几步走到了他的面前，面无表情的问道：“对不起陈总，打扰了。” 他心里有气，说话当然也不那么客气：“打扰谈不上，只不过，我好像没请你吧！” 高洪伟冷笑一声：“是的，我属于不请自来。”说完，做了个手势，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年轻人立刻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递了过来。 “不好意思，陈总，有个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这是传唤通知书，请你看下吧。”高洪伟平静的道。 第1264章 你听明白了吗？ 还没等陈曦说话，田老爷子已经挡在他的身前，一把扯过传唤通知书，扫了一眼，直接往地上一扔，大声说道：“凭什么传唤，我们不去！” 高洪伟冷笑一声：“这位老同志，我现在是依法传唤，如果拒不配合的话，那就只能强制传唤咯，另外，我警告你，传唤通知书是国家的法律文件，你这么做可有点藐视法律的嫌疑哦。” 田老爷子本来脾气就大，再当着这么多亲朋好友的面，自然不肯服软，上下打量了高洪伟几眼，撇着嘴道：“干嘛，吓唬我老头子啊？小伙子，大风大浪我见得多了，别在我面前摆这一套，没用！另外，我从来没藐视过法律，只是藐视你罢了？” 顾晓妍深知姥爷的脾气，生怕再激出事端，赶紧将老爷子抱住，拼命的往回扯，高洪伟也并没深究，只是将传唤通知书捡起来，然后压低声音的对陈曦说道：“陈总，请你配合我的工作，现在只是传唤，并不是拘留和逮捕，也许你去了之后，说清楚就没事了，所以.......” 话还没等说完，便被顾晓妍打断了：“警官同志，我不知道你传唤我爱人做什么，但看样你应该是认识他的，既然如此，完全可以采用口头传唤的方式，打个电话不也是同样的效果嘛？为什么非要兴师动众搞这么一出？是你们省城经侦办案经费多到没地方用，还是特别喜欢在别人结婚的时候进行传唤呢？” “顾小姐，如何办案，不用你教我，请你往后靠一下，不要妨碍执行公务。”高洪伟也不是吃素的，显然是有备而来，面对顾晓妍的质疑，理直气壮的回了一句。 这一问一答之间，参加婚宴的亲朋好友纷纷涌了上来，田老爷子和陈曦的父亲更是急得眼珠子都红了，两个老头摆出一副要拼命的架势，众人见状，只好苦苦相劝，场面一度有些混乱了。 陈曦见状，生怕再发生什么意外，连忙大声喊道：“没事没事，大家别紧张，高队长只是找我了解下情况，很快就回来。”说完，转身对顾晓妍低声说道：“把姥爷和我爹安顿好，我跟他们走一趟，放心吧，啥事也没有！” 顾晓妍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只是强忍着没落下来，她心里清楚，此时此刻，闹下去非但没用任何意义，搞不好还会惹出更大的麻烦，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点了下头。 “去吧，我等你回来。”她轻声说道。 陈曦听罢，淡淡一笑，也不再说什么，跟着高洪伟等人，大步往门外走去。 “兆峰，你合计啥呢！室委书籍白他娘的当了啊，赶紧说句话啊！”身后传来田老爷子的吼声。 陈曦没有回头，他并不知道，顾兆峰虽然端坐未动，但脸上的肌肉都在不停的颤动，面色阴沉，犹如罩上了一层严霜。 出了酒店大门，几个人上了一台警用面包车，关好车门，陈曦这才问道：“高队长，我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吧？从婚礼现场把我抓走，这是否有点过分了呢？” 高洪伟略微沉吟了下：“这个......陈总，我是在执行任务，过分不过分，我说了不算，不过，对你的配合，还是要表示下感谢的。” 陈曦冷笑了声：“不怪有人说，千万不能和经察谈交情，因为你们从来都是翻脸不认人的。算了，别扯这些虚头巴脑的了，你就直说吧，找我到底要干什么？” 高洪伟却淡淡一笑：“急什么？找你自然是有事的，否则，我敢去婚礼现场传人嘛？一会你就知道了。” “我靠！”他骂了句脏话，往车外看了看，又问：“你可别告诉我，要把我带去省城吧？” “当然不能，只能在被传唤人居住和工作所在地的进行传唤问话，这是有法律规定的。”高洪伟说道。 陈曦没再问什么，而是靠在座位上，闭着眼睛，默默的将自己最近做过的事在脑子里过了遍，确认没什么违反法律的地方，心里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可以肯定，这绝对是向北的报复行为，他猛然意识到，这位曾经承诺要随五十万厚礼的大老板今天并没出现，只不过刚刚忙忙活活的，压根就没注意这些细节。 估计是昨天晚上的压力过了头，把向总给逼急眼了，只不过，他这套路子对别人也许管用，但放在老子身上，屁用没用啊，他默默的想，身正不怕影子歪，要在经济问题上搞名堂，恐怕是打错了算盘，好吧，把我传来容易，让我回去可就难了，我倒要看看，最后你们如何收场！ 正胡思乱想，却感觉面包车缓缓停下了，睁开眼睛一瞧，原来已经拐进了一个院子。 “请吧，陈总，咱们进屋聊。”高洪伟笑着道。 “这是哪儿？”他问。 “平阳市经侦支队。”高洪伟说完，率先跳下了车。 今天是周日，经侦支队的办公楼里静悄悄的，他被带进了二楼的一间办公室，在沙发上坐定，高洪伟还主动给倒了一杯水。 “这也不是审讯室啊？”他四外看了看，若无其事的问道。 高洪伟点了点头：“传唤是警方的一种侦查手段，主要是针对暂不需要逮捕和羁押的人员，所以，没必要去审讯室，咱们就是随便聊一聊，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那一会儿你就可以回去了。” 他笑了下，深吸了一口气：“好吧，那就聊吧，你想要了解什么呢？” 高洪伟却似乎不怎么着急，先是挥手将其他人打发出去，然后拿出一根烟递过来，两人分别点上，这才慢悠悠的说道：“陈总，不管怎么说，我们之间还是有一面之缘的，我对你印象也非常不错，从个人的角度上说，真是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但你也知道，这是我的工作。” “我能理解。”他微微点了下头：“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不用兜这么大的圈子。” 高洪伟苦笑了下：“不是兜圈子，我只是想给你提个醒，很多事，是可以通过协商解决的，如果一旦走了法律程序，那就只能依法行事了，大家都不好办。” 他想了想，微笑着道：“我明白了。” 高洪伟也点了点头，取出执法记录仪，打开之后安置好，然后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陈总，平阳市政二公司的总经理康明辉涉嫌非法经营和行贿受贿，案子已经侦查终结，目前移交检察院进入司法程序了，我们在审查市政二公司的账目时，发现今年的一月十五日，有一笔五百万的转账收入，这笔钱是来自华阳集团的，这个你知道吧？” 他微微一愣：“当然知道，这笔钱我们借给市政二公司的啊，企业之间拆借资金，难道也不可以嘛？” 高洪伟点了下头：“当然可以，但是如此大额的资金拆借，应该有借贷合同吧？” “这个.......”他一时有点含糊，支吾着没有立刻回答。 实际上，这笔款是他付给康明辉做局的费用，出于保密，他没跟任何人提及缘由，甚至连孙洪彬也没告诉，只是命他准备好五百万的支票。 事后证明，他这么做是对的，如果当时和大家研究，王云峰肯定就知道了，那向北就不会上当了。后来孙洪彬也催过他几次，说这么大的数目挂账是严重违反财务纪律的，要他尽快核销，只不过他没太当回事，合计着等二环路决算的时候，再跟康明辉把这笔钱好好算下账。这段日子，孙洪彬也没再提及，再加上一忙，他几乎都忘掉了。 奶奶的，难道是出什么问题了？想到这里，他不禁有点紧张了。关注微公。卷帘西风666，和西方探讨剧情的发展吧。 “据康明辉交代，这笔钱是你付给他的经营费用，用于租借设备和人员物资等等，可是，你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租赁和承包合同，所以，并不能依法认定为正常经营活动。”高洪伟缓缓说道。 他眼珠转了转：“高队长，你这不是开玩笑嘛，不是正常的经营活动又是什么呢？难道我还能把钱转给康明辉，供他个人消费嘛？” 高洪伟冷冷的道：“陈总，这样吧，我先给你普及下法律常识，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三百八十四条规定，国家公职人员，利用职务之便，将公款挪用给个人使用，进行非法或营利活动；或者挪用数额较大，超过三个月未还的，不论是否从中牟利，都构成挪用公款罪，可处于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情节严重，给国家和企业造成巨大经济损失的，可处于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甚至是无期徒刑。你听明白了吗？” 第1265章 恐怕是回不去了 “你可别吓唬我，没这么严重吧。”他讪笑着说道：“施工企业之间互相拆借资金是常有的事，是不是小题大做了啊？” 高洪伟将烟头掐灭，郑重其事的说道：“陈总，大礼拜天的，又是你结婚大喜的日子，我特意从省城赶过来，把你请到这里，你觉得会是吓唬吗？法律就是法律，每一个字都不能更改，华阳是国企，你把属于国家的巨额资金借给个人，这能算是小题嘛？五百万啊，我的陈总，按照现行的司法解释，你这种情况，二十万元就可定性为数额巨大，五百万算什么，你自己想想吧。” “可是.......”他张口结舌，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而且，据康铭辉供述，这笔款其实是你付给他的劳务费，并非拆借资金，本来这也说得过去，但是，你们之间没有劳务合同，康铭辉又不可能给你提供五百万的发票去核销，那请问，你把这笔钱借给康铭辉，不是挪用公款又是什么呢？”高洪伟说完，又给他讲了个去年发生的真实案例，听得陈曦更是心都砰砰跳了起来。 去年，省城客运集团总经理吴某，因下辖的子公司资金紧张，于是便将客运集团的二百万资金转到了子公司账面上，并未履行任何手续，半年后，被人举报而被捕，最后以挪用公款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 “听明白了，把钱借给下属的子公司都算是挪用公款，更何况你把国有企业的钱给了民营企业的老板!而且，超过三个月未归还，事实上，康铭辉压根也没打算还。”高洪伟皱着眉头说道。 他感觉脑袋嗡嗡作响，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发懵的状态，好半天，才渐渐冷静下来，在心里将整个事从头到尾又认真的想了一遍，试图找到一个可为自己开脱的理由，不过却一无所获，最后只有苦笑着道：“要按这么说的话，我这犯罪事实是铁证如山，想赖都赖不掉啊，二百万判两年，那我五百万，就是五年呗？” 高洪伟微微一笑：“判多少年，那得法院说了算，我只负责案件的侦查工作。” 他低着头沉思片刻，试探着问道：“高队长，现在也没外人，咱俩不妨说点实在的，你也是老经侦了，见多识广，难道真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事，非要把我送进去嘛？” 高洪伟将手中做记录的笔放下，略微想了想，微笑着说道：“陈总，你说得不准确，并非我要把你送进去，而是你确实违法了，但是，至于最后如何处理，还是可以商量的，当然，那就不是我说了算的事了，完全取决于你的态度。” 听到这里，他不禁冷笑一声，自言自语的道：“我的态度......我应该什么态度呢？” “你是聪明人，心里应该有数的。”高洪伟笑着道：“而且，我还要纠正你下，这并不是鸡毛蒜皮的事，身为国企领导，挪用公款属于严重违规行为，顺便提一下，华阳的财务管理肯定存在着很大的问题，你不知道有关规定情有可原，但是，作为财务主管绝对应该清楚，对你这种行为必须坚决制止才对，如果案子落实了，你们的财务主管也难辞其咎，搞不好要跟着负连带责任。不过，这样的同志已经不适合继续做财务工作了，给他的教训也是应该的。” 一听这话，他更加心乱如麻，孙红彬其实念叨过好多次，虽然没说挪用公款，但也反复强调是违反财务纪律的事，倒是他权当是耳旁风，这下可好，还把人家给连累了，这事办的，可真是一枪两眼啊。 “看起来，我恐怕今天就回不去了吧？”他苦笑着道。 高洪伟没说什么，而是将询问笔录递过来，一本正经的说道：“你看一下，如果没什么异议，就在上面签个字吧。” 他接过来看了眼，并没不实之处，于是提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是这样的，今天对你进行询问之后，下周三，支队会安排技术人员去你们公司取证的，所以......你暂时是不能回去了，按照规定，传唤一般不能超过12小时，而且不允许连续传唤，所以，我得把你这份笔录传回去，至于如何处理，那需要支队领导的批示。”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的冷静下来，权衡再三，最后把心一横，暗暗打定了主意。于是伸手指了下桌子上的执法记录仪，高洪伟会意，直接将其关掉了。关注卷帘西风666，有福利哦。 “我知道，都是向北搞得鬼。”他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也知道，他想达到什么目的。不过麻烦你转告他，我问心无愧，啥都不怕，如果想用这种手段要挟我的话，那就多余了，官司我打定了，如果我被判有罪，那他也没好日子过，不相信的话，咱们就走着瞧吧。” 高洪伟听得一个劲挠头，苦笑着道：“啊呀，我可真服了你们，这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差不多就行了呗，大家互让一步，和气生财不好嘛？何苦斗个两败俱伤呢？” 他淡淡一笑，不再说什么了。 高洪伟似乎是想再劝他几句，可看他那副尊容，就又把话咽了回去，起身出了办公室，将房门反锁，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呆呆的看着天花板，越想越憋气，最后狠狠的砸了沙发一拳。 这个跟头摔得太不值得了，他咬牙切齿的想，而且，如果真连累了孙红彬，那以后哪还有脸见人啊！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还是得想办法打赢这场官司。 可是，出来的时候比较匆忙，根本就没来得及带手机，如今和家里又联系不上，晓妍还不定急成啥样呢。 想到顾晓妍，心中更是一阵难受。 余道爷的话真那么准嘛？本来一切顺利，可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看来，今天早上瞎嘟囔那几句话是犯了大忌了，道爷啊，您老要是真有本事，倒是赶紧显显灵吧，帮我一把啊！ 正愁眉不展、胡思乱想之际，房门一开，高洪伟和几个同伴走了进来，进屋之后，朝他微微一笑：“不好意思了陈总，得麻烦你跟我们回省城了。” “逮捕？”他问。 高洪伟摇了摇头：“不是逮捕，目前还是传唤状态，明天我向支队正式申请立案，立案之后则会依法对你进行刑事拘留，同时，刑事拘留通知书会送达给你家属。至于是否逮捕，那是需要检察院批准之后的事了。” “我能给家里打个电话嘛？”他试探着问道：“起码得告诉一声啊。” 高洪伟略微沉吟了下，摇了摇头道：“陈总，你最好别为难我，真要打电话，等回了省城，你跟陈局说吧，他要是同意的话，我无所谓。” 第1266章 乱成一团 在婚宴现场，顾兆峰和胡介民是坐在一起的，田老爷子和高洪伟呛呛那阵，胡介民就已经按捺不住了，好几次要拍案而起，但都被顾兆峰强摁住了。 陈曦走后，宴会厅顿时炸了锅，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也分不出个数。田老爷子更是气得三尸神暴跳，直接指着顾兆峰的鼻子，让他立刻给市局打电话，务必把人弄回来。此言一出，所有人将目光都投向了这位平阳的一把手。 令大家颇感意外的是，顾兆峰变现得异常平静，缓缓的站起身，先是慢声细语的将田老爷子安慰一番，然后走到顾晓妍面前，贴在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便拉起胡介民，径直往宴会厅外走去。 见这两位头面人物走了，大家的内心却很矛盾，跟着一起离开吧，好像有点不近人情，可继续呆下去吧，似乎又有点添乱的意思，于是乎，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顾晓妍却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冷静和从容。待父亲和胡总走后，她起身微笑着朝众人说道：“各位亲朋好友，实在抱歉，婚礼暂时不能进行下去了，耽误了大家宝贵的时间，我代表陈曦跟诸位道歉了。”说完，还微微举了个躬。 大家自然都表示没什么，又说了不少诸如肯定是误会，让顾晓妍别着急等等的废话 “那就这样吧，请大家先回去，改天我和陈曦一定当面谢罪。”顾晓妍还是面带微笑的说道。 众人都如释重负，除了几个至近的亲属没有动之外，其余都赶紧纷纷起身，顾晓妍则非常礼貌的一直送到了门口，口中仍旧不住的道歉，客气得大家都有点不知所措了。 孟朝晖和周强几个故意拖在了最后，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这才重新聚拢到顾晓妍身边。 “顾姐，你也别着急，陈哥和省城经侦那帮人很熟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再说，我是最了解他了，说他有经济问题，打死我都不相信。”周强率先说道。 顾晓妍淡淡一笑，并没有借着话茬往下说，而是扭头对孟朝晖说道：“孟哥，陈曦不在这几天，单位的事就拜托你和洪彬了，要是真拿陈曦当兄弟，那就多多用心，这个时候，公司更不能出半点闪失，在事情没有彻底搞清楚之前，除了生产经营继续之外，其余一切活动都暂停，包括审计和评估，你懂我的意思吗？” “放心吧，晓妍，我知道该怎么做，”孟朝晖苦笑着道：“不过，陈总这边如果有消息，你千万第一时间告诉我们，咱们这帮哥们，虽说没什么大能耐，但起码出力跑腿是没问题的，另外所谓三个臭皮匠，一个诸葛亮嘛，关键时刻，没准能发挥点啥作用呢。” 顾晓妍连连点头，正要在叮嘱几句，忽听身后那边一阵大乱，回头一瞧，顿时便急出了一身汗。 陈曦的父亲晕倒了。 这种由喜转悲的大起大落，令七十多岁的老人实在承受不了，再加上刚刚情绪比较激动，一阵急火攻心，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众人皆大惊失色，连忙将几把椅子并排放好，七手八脚的将老人抬到上面，陈曦的兄嫂早就慌了神儿，只是围在身边，一个劲儿的喊爹，却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孟朝晖在部队的时候当过卫生员，虽说没什么医术，但简单的急救常识还是有的，见状赶紧分开众人，先测了下老人的脉搏，又翻开眼皮看了下瞳孔，随即皱着眉头道：“不好，有可能是急性心梗。” 众人一听，自然都有点傻眼看，陈曦的两个嫂子更是当场就嚎了起来。 饶是顾晓妍心理素质再好，此刻也乱了阵脚，慌忙找来电话，便要拨打120急救电话，却被孟朝晖制止了。 “等120赶过来，老爷子就没了，周强，侯勇，你们俩赶紧去找个能抬人的家伙什来。”孟朝晖吩咐道，二人听罢，一溜烟就跑了出去，不大一会，拎着一个折叠行军床回来了。 此时此刻，自然没那么多挑拣，孟朝晖一边指挥大家将老人抬上行军床，一边吩咐司机马上备车，同时又命侯勇赶紧去酒店前面的路口，看看是否有执勤的交警，如果有的话，说明情况，请施以援手。 一阵忙乱之后，老人被抬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面包车，几乎与同时，一名正在执勤的交警也骑着摩托车赶到了，和司机简单沟通之后，随即在前方负责开路，风驰电掣般的往附近的医院赶去。其余众人则分乘其他车辆，紧跟其后，一路呼啸而去。 直到老人被送进了抢救室，顾晓妍这才算稍稍松了一口气，刚刚的一顿张罗，累得她两条腿都有点哆嗦了，正打算找个地方坐一会，却发现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有些异样，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婚纱，这副打扮出现在医院的抢救室外，怎能不格外引人注目呢？ “这儿不用你管了，有两个大哥在就可以了。”孟朝晖说着，指了指陈曦的两个哥哥：“需要啥，我就能做主了，你赶紧去找下你父亲和胡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才是最重要的，否则，一大帮人守在这里，没什么意义。” 其实，顾兆峰临走之时便叮嘱女儿一会去家里了。顾晓妍也深知，这个节骨眼上，父亲手中的权力是解决问题最有效的办法之一，而且，穿着一身婚纱呆在医院里也确实不很方便，于是略微思忖了片刻，便点头答应了。 她并没有去姥爷家，只是打电话给舅舅，让他们一定要好好安抚老人，避免再出现什么意外，随后便让侯勇驾车将她送回了自己的家中，简单换了身衣服，又把脸上的彩妆擦掉，便急匆匆的出来，直奔父亲的家而去。 刚一进门，却见胡介民怒气匆匆的从书房里走出来，又听顾兆峰在屋里大声喊道：“介民，你能不能冷静一点，这时候找启明书籍，非但不能解决问题，还等于给他出难题，搞不好就僵在那儿了。” 胡介民本来是打算反驳，可抬头一见顾晓妍进来了，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用手指了下书房，一句话没说，气呼呼的走了。 顾晓妍知道这位老领导的脾气，在与北方集团的这轮较量中，本来就扮演了一个非常尴尬的角色，如今陈曦出了这么档子事，当然是自感颜面扫地，无脸见人，如果不是碍于副室长的身份，估计在现场就发作了。此刻再劝，也不会有什么效果，也就只能先由着他了。 顾兆峰听到外面有动静，探头看了一眼，见女儿来了，也不吱声，只是微微点了下头，示意进屋说话。 第1267章 人总是要摔跟头的 进了书房，关好了房门，父女二人默默的对视了片刻，顾兆峰轻轻叹了口气，柔声说道：“孩子，你别着急，这事爸爸一定给你做主。” 别看二十年形同陌路，但毕竟血浓于水，关键时候的一句话，令顾晓妍的心里一热，鼻子不禁微微有点发酸，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她赶紧低下头，稍微稳定了片刻，这才苦笑着问道：“事情搞清楚了嘛?” 顾兆峰沉吟片刻，这才缓缓说道：“我给平阳经侦支队有关领导打了电话，根绝他们反馈回来的信息，高洪伟把陈曦领到了平阳经侦支队进行询问，询问结束之后，便直接带走了。” “带走了？带到哪里去了？”顾晓妍的心里一沉，连忙追问道。 “不清楚，应该是回省城了吧，案子是省城方面办的，平阳这边只是提供了个临时的询问场所，而且今天是周末，值班人员压根也多没问什么。”顾兆峰皱着眉头说道：“我已经布置下去了，正在和省城经侦沟通，询问具体案情。” 带回省城了.......顾晓妍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这几个字，心中却隐隐的升起了一丝不安。把人带走，那就说明百分之百是有问题的，可陈曦会有什么问题呢？贪污？受贿？怎么可能呢？ “晓妍，你跟爸爸说句实话，陈曦在经济方面，到底有没有问题。”顾兆峰小心翼翼的问道：“如果有，现在赶紧想办法补救，也不算晚。” 顾晓妍沉默了，思忖良久，这才苦笑着道：“在我调离华阳集团之前，可以保证肯定没有，但我走了的这一个来月，就不好说了，不过，凭我对他的了解，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顾兆峰点了点头，一只手捏着下巴，喃喃的道：“那就怪了，向北虽然狂妄，但其实做事非常谨慎，怎么可能让经侦随便按个罪名，就把陈曦抓走呢？难道就不怕请神容易送神难嘛？” 顾晓妍听罢，冷笑一声：“能确定是向北在暗中捣鬼吗？” “不能确定，但除了他，还会有谁呢？”顾兆峰用低沉的语气说道：“今天早上，他突然给我来了个电话，说是临时有点公干，不能来参加婚礼了，我当时就预感到可能要出事。你应该也知道，昨天晚上他被华阳那帮人给搞得很狼狈，以向北的骄狂，当然咽不下这口气，只是没想到，报复来得如此之快，而且是以这种方式。” 顾晓妍并没有立刻发表看法，而是低着头，绞尽脑汁的思考着对策。 顾兆峰又继续说道：“以我对向北的了解，他这个人是不会轻易出手的，一旦出手，肯定是有相当的把握，现在问题关键在于，他到底抓住了什么把柄......” 话刚说到这里，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顾兆峰赶紧接了起来，顾晓妍见状，也立刻凑了过去，竖起耳朵，认真的听着，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顾书籍，情况基本搞清楚了。”电话那一端的人说道：“人已经被高队长带回省城了，说是一宗挪用公款案件，目前嫌疑人还是被传唤状态，按照法律规定，传唤一般不得超过12小时，如果情况复杂，最多可以延至24小时，这就意味着暂时还没立案。而没立案，回旋的余地就大一些。如果您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和省城经侦方面沟通下，请他们暂缓立案，这个面子应该能给的。” “挪用公款.......”顾兆峰重复着这几个字，抬头看了眼女儿，这才沉吟着问道：“挪用了多少公款？用到了什么地方，是个人牟利，还是其他用途？” “这个嘛.......暂时只知道挪用了五百万，这个数目很大了，如果证据确凿的话，估计至少要五年以上有期徒刑。至于具体情况嘛，一个小时之后，我给您准确答复，您看行吗？” “好吧！那我就先表示感谢了，越快越好，越详细越好。”顾兆峰连声说道。 放下电话，无奈的一笑：“听到了吧？五百万！” 顾晓妍却皱着眉头，半晌无语，说了句我打个电话，便转身出了书房。 望着女儿的背影，顾兆峰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 陈曦挪用公款干什么呢？缺钱？不至于啊，以他和晓妍目前的经济能力，虽说还没到财务自由的程度，但在钱财方面应该还是比较宽裕的，好端端的挪用公款干什么呢？而且，一用就是五百万，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 默默的抽了两根烟，却还是不见顾晓妍回来，不禁有点纳闷，推开书房的门往外看了眼，却见顾晓妍正在阳台上打电话，只是声音很低，也听不清楚说些什么。 顾晓妍也听到了书房门响，还朝他做了个稍等的口型。 没办法，他只好回到书房继续等，可这一等又是半个多小时，搞得顾兆峰真有些急了，正想出去看个究竟，去忽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书房门被轻轻推开，顾晓妍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女儿的这副神态，倒是令顾兆峰颇为不解，略微愣了下，皱着眉头问道：“给谁打电话，这么长时间。” 顾晓妍淡淡一笑：“给公司的财务总监孙红彬。” “问清楚这五百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嘛？”顾兆峰赶紧追问道。 顾晓妍轻轻叹了口气：“这五百万，确实是陈曦挪用的，但并非为自己牟利。” “不为个人牟利，那他把这么多钱用在什么地方了？”顾兆峰追问道。 顾晓妍却一反常态，稳稳当当的坐下，慢条斯理的将陈曦把五百万转给康铭辉的事从头到尾、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顾兆峰听罢，脸色愈发阴沉，沉吟良久，最后长叹一声：“简直是糊涂到家，如果因为这种低级错误而被追究法律责任，那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嘛！这个陈曦，貌似机灵，可偏偏干得都是愚蠢透顶的傻事。” 顾晓妍却淡淡的道：“是啊，他就是这样，脑袋一热，遇事就不管不顾的，吃点亏也好，就算给他个教训。” “教训！你刚刚没听清楚吗？如果证据确凿，至少是五年以上，这教训未免太大了吧？”顾兆峰瞪圆了眼睛说道。 “那也没办法啊，谁让他犯到这儿了呢？总不能为了往外捞他，再把别人搭进去呀，没准向北就等着一箭双雕呢。”顾晓妍平静的道：“所以，从现在开始，咱们谁都不管了，一切顺其自然。人，总是要摔跟头的，早摔比晚摔好，现在摔，五年之后才四十岁，什么也不耽误。” 第1268章 没酒吃不下去？ 顾兆峰何等老谋深算，一见女儿的态度前后反差如此之大，立刻意识到其中必有问题，于是赶紧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晓妍歪着脑袋思忖片刻，微笑着道：“这件事既然是向北暗中操纵，那你和胡叔就更不宜出面了，道理明摆着，如果你们俩搅合进来，就如同你刚才对胡总说得那样，等于是给黄启明出了难题，而黄启明现在急于树立大刀阔斧、雷厉风行的政治形象，所以，肯定不会让步。而陈曦挪用公款的事实清楚，连抵赖的机会都没有，你和胡总岂不是自取没趣吗？与其这样，倒不如让他吃亏长记性，以后也好收敛一些。夹着尾巴做人。” 一番话分析得入情入理，顾兆峰也是哑口无言，怔怔的看着女儿，半晌，长叹一声道：“可是......可是......你怎么办啊？未免太委屈了吧？” “没什么委屈啊，陈曦是我自己的选择，无论出现什么后果，都要坦然面对。”顾晓妍平静的道：“何况，他所犯的错误，并非出自主观恶意，官司还是有得打的，就算最后审判结果不理想，我也照样可以接受，五年也并不是很长，一眨眼就过去了，我可以等，放心吧，我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脆弱。” 女儿的话无懈可击，顾兆峰虽然感觉其中有些蹊跷，但一时也找不出缘由，低着头沉吟良久，最后苦笑着道：“想不到，我这个当父亲的，竟然没有女儿看得透彻，真是情何以堪啊。” 顾晓妍则淡淡一笑，起身说道：“我先走了，陈曦的父亲突发心梗，正在医院抢救，这个时候，我更不能把老人扔在那儿不管了。” 顾兆峰一听，也是吃了一惊，两家如今是儿女亲家，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于是立刻命令手下人把平阳最好的心脏内科的专家请去会诊，又把妻子喊来，让老婆也赶紧前去医院表示慰问。 一切安排妥当，顾晓妍这才告辞出来，急匆匆赶回了医院。 由于送医及时，老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院方也接到了相关部门的通知，得知这个干瘦的农村老汉竟然是室委书籍的儿女亲家，更是不敢稍有怠慢，从抢救室出来之后，直接就送进了单间病房，并安排了专职医护人员悉心照料。 陈曦的兄嫂非常满意，见了顾晓妍，感谢的话说了一箩筐，搞得她都有点尴尬了，最后笑着道:“哥，嫂子，咱们是一家人啊，再这么客气就生分了。” 陈曦的大哥听了，憨笑着道：“弟妹，爹由我和老二照顾，你还是......想点办法，把老三弄回来吧，不然的话，爹的心里始终是个事啊，等回了黄县，咱们俩又不在身边，老头连憋气带上火的，早晚还是病。” 顾晓妍连连点头，又好言安抚了一番，这才对一直守候在门外的孟朝晖和孙红彬递了个眼色。三个人快步下楼，驾车急匆匆的驶离了医院，径直往公司的方向而去。 从华阳集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夜色阑珊、华灯初上，喧闹的都市渐渐趋于宁静，夜风拂过，细细的雨丝飘落下来，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顾晓妍没有让侯勇送，忙碌了一天的她，只想单独走走，让纷乱的思绪和心情得以平静。 也不知道这个瘪犊子现在怎么样了？她驻足街头，仰望着随风飘落的雨丝，心中默默的想道。 省城并没有下雨，此时此刻，陈曦正坐在经侦支队的审讯室里，瞪着两个失神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对面的墙壁发呆。 来省城这一路上，高洪伟对他始终非常客气，东一句西一句的扯着闲篇，就好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般。回到了经侦支队，便将他安置在这间审讯室里，临走还没忘记留下一包香烟。 然后，他就好像被遗忘了似的，再也没人理了。傍晚时分，一个年轻警官送来了一份盒饭，两荤两素，一份米饭，至少是二十块钱以上的标准。 他问高队长哪里去了，回答说不清楚，又问我今天晚上就在这儿住？回答还是不知道。他不禁有点急了，直接提出要见陈局长，这次年轻警官倒是点头答应了，说可以给联系下，但局长能不能来就没准了。 尽管早就饿了，可看着饭菜，却没有任何食欲，吃了两口，便放在了一边儿，抓起烟盒却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再看了眼满满当当的烟灰缸，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 于是，只有这么呆呆的坐着，绝望、无助、后悔、愤怒，种种情绪在脑海中翻来覆去的折腾着，令他无法适从，陷入到了无限的迷茫之中。 我是不是在做傻事呢？为了所谓的正义和良心，把自己陷于绝境，此时此刻，谁能为我做什么呢？明明知道向北背景深厚，神通广大，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可我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是否有点不自量力了呢？ 思来想去，最后忽然想起了一句话，性格决定命运。 是的，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人骨子里的东西，是与生俱来，很难改变的。即便再让他选择一次，恐怕还是这个结果。 算了，又不是枪毙的罪过，有啥值得闹心的！再说，事已至此，再合计这些也没啥意义，既然走到了这一步，那索性就死扛到底吧，这个时候认怂服软，只能让向北更加瞧不起，老子是违法了，但问心无愧，没有必要摇尾乞怜！更何况，我手里还掐着向北的小辫子，关键时刻抖出来，他也得掂量掂量！ 只是......假身份的事到底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向北会因此妥协吗？这一切还都是未知数，如果不能，那自己恐怕真要面临法律的惩罚了，前程丢了倒也认了，可是这份令他牵肠挂肚的爱情何去何从啊？ 晓妍会因此离我而去嘛？这个问题忽然浮现在心头，令他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如果真按照高洪伟所说，自己被判个五到十年，以顾晓妍的身份和条件，可能一门心思的等下去吗？ 不对啊，他娘的！余道爷是半仙之体，说的话无不应验，可他也没说我有牢狱之灾啊，这个老家伙，吹牛扯淡的事嘚啵嘚啵的没完没了，可这么大的事，却只字未提，真是着实可恨！ 一想到这些，心里顿时如同被塞进了一团乱麻，理不出个头绪，心烦意乱，整个人也开始莫名的烦躁起来，只好起身在房间里来回溜达，转得自己都有点迷糊了，正想坐下歇一会，却忽然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关注微公，卷帘西风666，近期有惊喜哦！ 房门被打开了，陈局长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啊，临时有点事，来晚了。”陈局长笑眯眯的道，说完，瞥了眼桌子上盒饭，微微皱了下眉头，关切的问道：“咋不吃东西呢，上火了啊？” “废话，咱俩换个位置，你也照样上火。”他嘟囔了句。 陈局长哈哈的笑了，转身关好了房门，拉过一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下，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阵，这才正色说道：“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啥事别往心里搁，出了问题不怕，积极应对，想办法解决不就完了吗？咋的，是不是没酒吃不下去啊？” 第1269章 给犯罪分子丢脸了 陈局长的态度令他有点吃惊，略微愣了下，随即笑着道：“经侦支队对犯罪分子这么优待啊，居然还给酒喝？” 陈局长听罢，却连连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开什么玩笑，谁给你定性为犯罪分子了？是否有罪，那得是以人民法院的判决为准，在判决之前，只能算是犯罪嫌疑人，更何况，你现在连嫌疑人都不算，只不过是被传唤而已，所谓传唤，就是在警方规定的地点和场合接受询问，可现在是工作时间之外，我又是以个人身份前来的，所以，喝两口也未尝不可啊。”说完，也不待他吱声，直接起身，打开屋门对外面喊道：“小刘啊，上对面饭店弄几个菜，再拿箱啤酒。” 门外有人答应了一声，随即急匆匆的去了，陈曦颇感意外，歪着头看着陈局长，笑呵呵的道：“真要喝酒啊，难道不违法纪律吗？” “违反不违反，那得我说了算。”陈局长满不在乎的道：“正好，我晚上也没吃，咱俩边吃边聊。” 陈曦听罢，未置可否，只是意味深长的一笑。 不大一会，两个穿便装的年轻人将一个可折叠的饭桌搬进了房间，随即又拿来了两把椅子和一箱省城本地产的啤酒，片刻之后，一个饭店服务员拎着两大摞餐盒走了进来，麻利的将四菜一汤和主食摆在了桌子上，陈曦瞥了眼，有鱼有肉，有凉有热，主食是饺子和米饭，关键是菜量超大，显得异常丰盛。 “瞅啥呢，动筷啊。”陈局长大大咧咧的说道。然后递给他一瓶啤酒，自己也启开一瓶，嘴对嘴的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陈局长显然是酒桌上的高手，眨眼之间，一瓶啤酒便没了大半，他将酒瓶往桌子上一放，肆无忌惮的打了个酒膈，定睛一瞧，发现陈曦端坐未动，于是便皱着眉头道：“我说陈总，你可别告诉我，嫌这饭菜不够档次啊。” 陈曦微笑着摇了摇头：“我没那么多挑拣，只是感觉，这酒喝得不是很明白。” 陈局长把嘴一撇：“有啥不明白的，你是吴迪的兄弟，那就等于是我的兄弟，就冲这一点，咱俩喝点酒，不是太正常了吗？” 提起了大老黑，陈曦的心里不禁微微一动，眼珠转了下，试探着问道：“陈局，既然你这么说，那能不能看在大老黑的面子上，让我给家里打个电话？” “可以啊，没问题，这也不需要什么面子吧！”陈局长说完，毫不犹豫的将手机递了过来，然后微笑着道：“你要想跟媳妇说两句悄悄话，我也可以暂时回避下，不过最好快点，要不这饭菜就都凉了。” 他将电话接过来，并没有立刻拨号，而是盯着陈局长，疑惑的问道：“你就不怕我......”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陈局长挥手打断了：“有什么可怕的，实不相瞒，今天一下午，我这手机就没消停，全是打听你案情的，而且级别一个比一个高，人情一个比一个大，我也没办法，就只能如实相告了，估计你家里面现在啥都知道了，所以，你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吧。” 陈曦微微一愣，略微思忖了片刻，又将电话递了回去。 “咋又不打了呢？”陈局长疑惑的问。 他叹了口气：“算了，打过去也没什么可说的。” 陈局长嘿嘿一笑：“就是嘛，你的那点事，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连抵赖的机会都没有，真的没什么可说的。” 他苦笑了下，也拿起啤酒，一仰脖喝了半瓶，陈局长见了，哈哈笑着道：“好！这就对了嘛，男人就该拿得起放得下，就算明天枪毙，今天该喝还得喝。” 两人也没怎么吃菜，就这样半瓶半瓶的喝着，片刻之间，四瓶啤酒就灌了下去。 “陈局，交给实底儿呗，我这点事，你们打算怎么处理？”他试探着问了句。 陈局长略微沉吟了下，若无其事的说道：“目前还没有立案，所以，现在谈如何处理，还为时尚早。只要把话说开了，我觉得应该可以走个简易程序，毕竟，这点事也确实没啥了不得的。” “简易程序？这是什么意思？”他不解的问。 陈局长笑了下：“这个没法跟你具体解释，这么说吧，对我们而言，案值不过千万的，基本都算不上什么大案要案，至于说到挪用公款，去年我们破获了一起省城某银行行长挪用公款赌博炒股的案子，你知道人家挪用了多少，六个多亿，还有三百多万美元，抓住他的同时，还牵扯出一大批银行和金融界的高端人士，职务最高的是副省级干部，案情一经公布，立刻轰动全国，那才叫打击到位了呢！至于你这点破事，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吧，就好比一个小偷，费尽心机掏了个钱包，打开一瞧，里面才五块钱，结果还被民警抓了个现行，你说是不是很丢人？” 陈曦听罢，苦笑着道：“要按你这么说，我是给犯罪分子丢脸了呗？” “你自己认为呢？人之所以会犯罪，无非是想获得更大的利益，可你得到什么了？根毛没有啊！既无主观恶意，又未从中牟利，这要是被判了，难道不够窝囊吗？还有，作为国有企业，华阳的财务人员根本没起到必要的监督作用，说白了，就是一帮草包加糊涂蛋！五百万支出去了，一晃三个多月没动静，难道不知道提醒下领导吗？”陈局长斜了他一眼道：“这就是你平时不学法不懂法的后果，作为企业领导，稀里糊涂的触犯了法律，还说不丢人？真是蠢到可以进博物馆了！” 一番话说得陈曦哑口无言，只剩下了一个劲的挠头。 说得也是，孙洪彬这个家伙，平时素以严谨著称，可追了我几次，便再也没有下文了，但凡要是把问题的严重性说清楚了，我也不至于摔这样的跟头啊！他在心里暗暗的埋怨道。 见他低头不语，陈局长呵呵一笑：“行了，别胡思乱想了，来吧，咱们还是继续喝吧，等酒喝到位了，再研究如何解决你这点窝囊事儿。”关注微公，卷帘西风666，近期有惊喜哦。 一听这话，他连忙笑着说道：“我现在就喝到位了，还请陈局长明示吧，不然的话，这酒喝得也不痛快。” 第1270章 民不告、官不究 陈局长听罢哈哈一笑：“少来这套，我知道你的酒量，才喝两瓶就到位了？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咱们还是先喝酒，酒喝明白了，剩下的事就都好办了。” 他却连连摇头，正色说道：“陈局，我是个直性子人，这点事把心里堵得满满当当的，现在喝酒感觉跟咽药差不多，还是请你赶紧说吧。”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陈局长放下筷子，略微沉吟片刻，这才缓缓说道：“其实非常简单，我这边暂时不立案，给你三天的时间，先把这五百万的窟窿堵上，然后再和市政二公司补签一个资金拆借协议，把日期往前写，这样不就一切都解决了吗？” 他微微一愣，皱着眉头道：“康铭辉被抓之后，市政二公司的经营收到很大影响，前两天股东又闹着要撤资，如今连工资都开不出来，上哪弄出五百万给我堵窟窿啊！” 陈局长却把嘴一撇：“老弟啊，你是顾兆峰的姑爷啊，有这样的老丈人做后盾，五百万还是不小菜一碟吗？市政二没有，可以暂时从别的地方弄来垫上呀，先过了这关再说呗。” 他歪着脑袋想了下，不禁呵呵的笑了：“陈局，公开伪造证据吧.......这人情未免太大了，所谓无功受禄、寝食不安，为啥要这么帮我呢？能否进一步说明下，我也好知道到底该咋办啊。” 陈局长哈哈的笑了：“没你说得那么严重，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人从事着非法活动，作为执法部门，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在打击那些对国家和社会危害性更大的犯罪行为上，而不是在你这种不足挂齿的小事上打转转，说句夸张点的话，在你这样的案子上侦查和审判，都是对司法资源的一种浪费，我个人认为完全没有必要，当然，这也是咱们之间有这个交情，不然的话，就得公事公办咯。” 他听罢不由得冷笑一声：“陈局，你要是这么说，我就更糊涂了，既然是有交情，为何必兴师动众的把我从婚宴现场抓走呢？都把我押回省城了，才想起交情的事啊，这也解释不通吧？早知这样，提前跟我知会一声，岂不是更妥当？” 陈局长却叹了口气:“这个我必须和你解释下，其中可能有点误会，老高这个人吧，遇事比较冲动，如今都提倡人性化执法，哪有他这么办案的，跑到婚礼现场去传唤人，实在是欠考虑，我刚刚也批评他了，等事情过去了，让他好好摆上一桌，给你赔礼道歉！” 一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听得陈曦目瞪口呆，心中暗骂：误会？有他娘的这么误会的吗？！ 见他皱着眉头，面沉似水，陈局长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老弟，你是聪明人，有些话根本不需要我说出来，心里也该有数的。你别怪老高做事太狠太绝，其实，大家都有难处，彼此都互相理解吧，正所谓不打不相识，经过这点事，没准以后大家就成了好朋友呢！” 他思忖片刻，微笑着道：“陈局长，你还真说错了，我这个人看着聪明，其实脑子转得并不快，有些话，你最好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出去之后，如果再做一些不得体的事，岂不是让你为难了吗？” 陈局长却连连摆手：“我无所谓的，你不用考虑我，咱们之间没有任何条件和交换。至于你将来做什么，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件事。” 说到这里，陈局长故意停顿了片刻，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良久，这才用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我可以帮你把事压下去，但不能保证今后不会再被人翻出来，所以，这件事过去之后，你还是要总结教训，少一点棱角，多几分圆滑，不要太过认真，这年头，树敌太多，迟早是个麻烦事啊，就拿这五百万来说，一旦要是有人死咬住不放，那作为执法机关，是啥招儿没有啊，所谓民不告、官不究，可民要告，官不敢不纠啊，真要查起来，假的就是假的，到时候可能不好收场了。” 聊了这么长时间，这句话才是最关键的。 其实，死咬不放的人就只有向北，如果出去之后继续带头抵制收购，那这件事理所当然的会被再次翻出来，而那时候不仅仅是挪用公款，还有伪造证据，势必会牵扯出更多的人，当然，陈局长肯定不在此列，没有任何人能证明今天晚上这场谈话的存在，弄虚作假，妄图逃避警方打击，只能是他自己的想法。 怪不得高洪伟说，要下周三才会安排人去公司调查取证，这分明就是给留出了足够的时间。向北是真牛逼啊，我打他一拳，立刻便还了我一脚，而且还是藏着后招儿，如果不肯就范的话，那陈局长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所谓民不高、官不究，可有人死咬着不放，当然就没办法咯，只能重新把我逮回来，别看这次大家都客气得很，等下一次恐怕就没这个待遇了。 这样想着，心中不由得一阵冷笑。 如果我现在选择了妥协，那就等于被向北摁瓷实了。除了乖乖听话之外，再无其他选择。 开玩笑！斗到了这个地步才想起认怂，岂不是自讨没趣、自取其辱？在华阳三千多名同事的眼中，我成了个背信弃义之辈，当然这倒也无所谓，挨两句骂身上也不至于掉块肉，只要把脑袋往裤裆里一夹，过段日子也就消停了，可关键在于，在向北那儿，我也落不到什么好啊，分明就是个贱骨头，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脸不要，非得一顿大嘴巴子，才肯老老实实听话。 奶奶个腿的，想牵着我的鼻子走，老子偏不给你这个机会，况且，我手里还有一张王牌没打呢！现在就认输服软，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虽说被困在这儿，但老孟和洪彬他们应该不会轻易缴械投降的，道理是明摆着的，华阳重组之后，绝对不会有他们俩的位置，就算是为了自身利益着想，也会跟向北周旋到底的，而且，晓妍和她父亲顾兆峰，更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从那天晚上顾兆峰和他谈话的态度上看，在高层领导内部，似乎对北方集团的并购也有意见分歧，所以，至少在短时间内，向北想轻而易举的完成对华阳的并购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那我索性就扛一扛，就算要谈判，也得向北亲自出面吧，否则，简直窝囊到家了。 这样想着，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说道：“陈局，我基本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恐怕不能按照你说得那么做。” 第1271章 你跑得了吗？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却万万没想到他会整出这么一句话来，陈局长被这个态度惊呆了，面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半晌，轻轻叹了口气道：“老弟啊，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咋想的，但如果你不接受我的建议，明天恐怕就要正式立案了，你恐怕还不清楚正式立案意味什么吧？” “意味着什么？”他微笑着问道。 陈局长表情异常严肃的道：“立案就是警方认为有犯罪事实发生，并应该依法追究嫌疑人的刑事责任。立案之后，会立刻对你采取强制措施，也就是刑事拘留，而一旦进了看守所，那说话做事，就没有现在这么方便了，更麻烦的是，现在做点手脚，还属于神不知鬼不觉范畴，可立案之后就没那么简单了，风险要成倍增加，难度也不是一个级别哦。所以，你要三思而行，万万不可意气用事。” 他点了下头：“我没有意气用事，陈局，谢谢你的一番好意，麻烦你转告某人，他自己屁股也没擦得那么干净，别把我逼急了，真要是彻底抓破脸的话，他也未必能讨到什么便宜，谁胜谁负，现在还很难说呢！” 陈局长没吱声，而是默默的点上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无奈的一笑：“好吧，我一定帮你转达，这样吧，你再好好考虑下，明天上午十点之前，只要你改主意，那就还都来得及，超过十点，你就要被送往省城第二看守所了，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看守所管饭不？”他故作轻松的开了句玩笑。 “当然管饭，但伙食标准很差，估计你会不习惯的。”陈局长冷冷的道。 他听罢也不吭声，只是将那盘饺子端到了自己的面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嘟囔道：“今天晚上得多吃点，等进去了，再想吃饺子就他娘的难了。” 陈局长也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看着他将一盘饺子吃了个干净，然后微笑着问道：“还要嘛？没够的话，我再让他们送点。”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打了个饱嗝道：“差不多了，刚刚不喝啤酒好了，太占地方了，想吃也吃不下了。” 陈局长死死的盯着他，半晌，郑重其事的又道：“你别抱有什么幻想，我再郑重其事的提醒你下，挪用公款五百万这件事，证据确凿，事实清楚，按照现行法律，只要立案，必判无疑，你的事业正处于上升阶段，真打算把五年的大好时光浪费在高墙之内嘛？而且，一旦被刑事处罚，不仅会影响你个人的前程，将来子女入谠、参军、考公务员等等，都会受到一定限制，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老大，我连个婚都没结成，哪来的什么子女？”他苦笑着道：“还是请你转告某人吧，我豁出去了，倒要看看最后是谁倒霉！” 陈局长将刚吸了两口的香烟掐灭，微微摇了摇头，缓缓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你也折腾一天了，休息吧。”说完，打开屋门，对外面说道：“把桌子收拾下。” 待手下人将屋子里收拾干净了，这才又道：“我先走了，你再慎重的考虑下吧，不要太犟，男人有个性是好事，但太有个性的人，一般都走不远，这也是不争的事实。”说完，沉着脸，转身往门外走去。 房门再次被反锁，他独自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硬气的话好说，但决心还是很难下的，思来想去，纠结了整整一晚，直到天都要亮了，总算是咬牙切齿的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人生在世，活得就是一口气，在婚礼现场上被警方抓走，简直是奇耻大辱，现在别说是华阳集团，搞不好整个平阳市都传得沸沸扬扬了，这脸是丢大了。如果就此服软，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抬起头！更何况，余道爷从来没说过我有牢狱之灾，那就说明肯定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索性就放开胆子赌上一把！ 这样想着，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东方破晓，他却倦意沉沉，靠在椅子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他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了余老道，不知道为啥，梦里的余老道不像之前那么邋遢，而是穿着崭新的蓝布道袍，手里拿着拂尘，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问：“道爷，您老人家快给算算，我这辈子到底有没有牢狱之灾啊？” 余老道嘿嘿笑着将手一伸：“小子，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干呢？凭啥要我指点迷津呢？” “我答应你的事？我答应你啥事了呀？”他挠着头，一时有点懵了。 “老子最恨这说话不算数的！”余老道哼哼唧唧的说道，说完，转身便飘然而去，他当然不甘心，紧跟其后，口中不住的央求，可却说啥也撵不上，眼看着余道爷的背影渐行渐远，不由得急出了一声汗。 “醒醒！这是你睡觉的地方吗？”有人在他耳边厉声喝道。 他猛然惊醒，睁眼一瞧，两个身材高大的民警正站在面前。 “姓名！”其中一个警官沉着脸问道。 他愣了下，低头看了眼手表，上午九点。 “问你话呢，姓名。”那名警官又提高声音。 “陈曦。”他睡眼惺忪的回了句。 警官点了点头，从公文夹里取出一张纸递了过来。 “经市局批准，从即日起，对你进行刑事拘留，这是拘留证，看一下，如果没有异议，在被拘留人上签字。”警官面无表情的说道。 他接过来看了眼，感觉连上面的大红印章，都透着一股冰冷无情的味道。 犯罪嫌疑人陈曦，因涉嫌挪用公款，经我局批准，从某年某月某日开始刑事拘留，羁押于省城第二看守所。 “看清楚了嘛？”警官冷冷的问道：“看清楚了就签字，一式三份，最后一联会寄给你的家属的。一会把你家属的联系方式也写下来。” 他想了下，心里却莫名的升起一股悲壮。 “我可以不签字嘛？”他平静的问道。 “当然可以，那是你的权力。”警官沉着脸说道：“你确认不签字嘛？” 他把牙咬了咬：“不签。” 警官也不说什么，直接掏出笔来，在通知书上标注道：犯罪嫌疑人陈曦拒绝在通知书上签字。 写完之后，将文件收好，随即将手铐拿了出来。 “干嘛？还要给我带这个！不至于吧，我也不会逃跑。”他惊讶的道。 警官也不理睬他，只是示意他把手伸出来。 “逃跑？你跑得了嘛？”警官冷笑着道。 第1272章 看看到底谁先后悔 只有在带上手铐的时候，才能理解什么叫法律的尊严。此时此刻，陈曦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强烈的羞耻感充斥了整个身心，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然而，几秒钟后，一种被侮辱的感觉油然而生，随着而来的是愤怒和烦躁，在这两种情绪的作用下，他瞬间就到了爆发的边缘。 “走吧。”警官说道。说完，却发现他纹丝不动，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提高了声音又道：“合计啥呢？走啊，咋的，还得八抬大轿抬你吗？” “我要见陈局长。”他勉强抑制住着内心的激愤，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警官嗤了一声：“口气不小，局长是你想见就见的吗？赶紧的，别磨叽了!” “我要见你们陈局长，或者高洪伟也行！”他突然大声吼道，声音之大，以至于两名警官都被吓了一跳。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指着他的鼻子呵斥道：“闭嘴！我警告你，如果你大喊大叫，拒不配合我们的工作，可要对你采取强制措施了！” “我要见陈天河！”他几乎是在扯着脖子喊了。 话音刚落，一个穿便装的中年男人突然推开了门，跟两个警官低声耳语了几句，二人连连点头，待中年男人出去了，这才冷冷的道：“别喊了，走吧，这就带你去见陈局。” 一听说答应了，陈曦自然也不再说什么，赶紧跟着两个警官往门外走去，出了审讯室，上到三楼，在一个办公室门外站好，警官轻轻敲了几下门，听有人在里面喊进来，这才推开门，毕恭毕敬的说道：“陈局，人带来了。” “进来吧。”陈局长头也不抬的说道。 他被推了下，脚步略微有点踉跄。进屋之后定睛一瞧，陈局长正坐在办公室后面，埋头写什么。 “想通了？”陈局长也不看他，只是冷冷的问了句，说完，挥手示意两个警官先出去。 在陈局长看来，别说一个国企的总经理，就算是再大的领导干部，只要犯了法，那就谈不上任何尊严了，在他面前只有俯首帖耳、规规矩矩的份儿，可昨天晚上，好酒好菜好说好商量，陈曦居然不识抬举，简直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好啊，既然如此，那就对不起了，必须让你尝一尝蹲看守所的滋味。 多少达官显贵，平日里牛逼哄哄，颐指气使，只要铐子一带，立马就瘪茄子了。所以，他对于陈曦此刻的表现丝毫不感觉奇怪，甚至在心里还有一丝鄙夷。小兔崽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想在我这儿耍光棍，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其实，对此刻的陈曦而言，如果陈局长还是跟昨天晚上那般推心置腹，很有可能就是另外一个结果了。毕竟，他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可能一点点细微的变化，都会导致心理天枰的失衡。 可惜的是，陈局长冷淡的态度，却让他彻底的死心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除非心甘情愿的在向北面前当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而那是他如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是的，我想通了。”他平静的道。 陈局长这才撩起眼皮撇了他一眼，冷笑着道：“我昨天晚上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没立案之前，一切都好办，但现在正式立案了，再想解决就不那么简单了，这样吧，一会先送你去看守所，等我这边安排好了再通知你怎么做。” “不用通知，我什么都不会做的。”陈曦缓缓说道：“来找你，不是想说这件事的。” 陈局长明显吃了一惊，抬起头，怔怔的看着陈曦，猛然发现，这个倔强的年轻人双目如电，闪着令人心惊胆战的寒光，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 “你非要死扛到底呗？”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既然这样，那还嚷着要来见我干嘛？去看守所呗，到了那儿，你会彻底冷静下来的，有利于你重新的思考人生。” 陈曦冷笑一声：“陈局，我来见你，只是想给你个忠告，这句话是吴迪亲口对我说的。” “老吴说的？”陈局长将身子往后靠了下，饶有兴趣的盯着他：“说什么了？” 陈曦深吸了一口气：“他说，你早就不是十多年前的那个敢拼命的好经察了，变得连他都不认识了，他还说，现在和你是两路人，道不同不相与谋，让我也少跟你往一块混。之前，我还觉得大老黑的话有点过分，可今天看来，他的那双眼睛，绝对是看到你的骨头里了。” 陈局长的脸上微微一沉，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不过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了正常，非但没有发作，反而是微笑着道：“这个老吴啊，真是职业病,在他眼里，这个世界上就没好人了。怎么，就这些了吗？” 陈曦微微一笑：“是的，他就说这么多，不过，我也想顺便告诉你一声，把我抓进去容易，再想让我出来，就没那么简单了，你也好，向北也罢，别他娘的后悔就好！” 陈局长眼珠转了转，歪着头盯着陈曦，半晌，还是面带微笑的缓缓说道：“很好，你们俩的话，我都记下了，那咱们就走着瞧吧，看看到底谁先后悔！”说完，直接将两名警官喊了进来，也不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 待陈曦走后，他沉思片刻，直接拨通了高洪伟的电话。 “老高，你今天下午就安排人去平阳取证，先把相关账目给封了，然后.......把他们的财务总监也控制起来。”他命令道。 “没问题，放心吧。”高洪伟答道，说完之后，略微沉吟了下，又小心翼翼的补充了句：“是不是闹得太大了呢？顾兆峰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一点面子不给，好像不大妥当吧？今天平阳那边的老赵还来电话，让我先把案子压一压，暂不立案，你搞这么急，这是要得罪一大批人啊。” 陈局长轻轻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道要得罪人，可现在一步赶一步的逼到这儿了，只能咬牙坚持了，从目前看，陈曦应该是掌握着点什么，不然，态度不会如此强硬。这个节骨眼上，谁先退谁吃亏，所以，抓紧时间把咱们的工作弄利索，至于别的嘛，暂时先不要管他们，等以后再说，反正案子是咱们办的，主动权始终掐在我们手里，或进或退，相机行事吧。” “我明白了。”高洪伟说道：“我这就安排，吃完午饭就出发。” 放下电话，陈局长还是显得心事重重，点上一根烟，默默的吸着，最后起身将办公室的门反锁，然后拿起办公桌的专线电话。 “刘所，我老陈啊。”他轻松的道。 “你好陈局，有什么指示？” “是这样，刚刚送过去一个人，涉嫌挪用公款，是平阳一个企业的老总，这家伙嚣张得很，你得.......” 第1273章 专治各种不服 陈曦今天才知道，进看守所是要体检的。 为了避免传染病，看守所会对收监的嫌疑人进行一次严格的体检，体检包括x光全身透视，验血、验伤等项。事实上，这是非常有必要的，x光全身透视，主要是为了防止嫌疑人用身体藏匿的办法将违禁品带入监舍，而验伤则为了对嫌疑人的身体状况有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进来的人很多身上都有外伤，必须查清楚哪些是在外面弄的并做详细的记录，日后万一出现纠纷，也好有个证明。 当然，看守所的体检，没有温柔漂亮的医护人员，只有不拘言笑的警官，一切都是冰冷而机械的，甚至略有点歧视和侮辱的味道。 陈曦被勒令脱光全部衣服，在警官的命令下，赤条条的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下蹲、蹦跳，这种类似耍猴似的的搞法，让他又羞又恼，却又毫无办法，不敢稍有违抗。 体检大概进行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是告一段落了，之后他被送进一间简陋的淋浴室，本来还庆幸终于被当成正常人看待了，却万万没想到，蓬头里居然是凉水。 四月的天气，春寒料峭，多少还有几分寒意，尽管在室内，但冲了个凉水澡之后，他也是浑身上下抖成了一团。 没有毛巾，没有拖鞋，他就这样浑身滴着水，哆哆嗦嗦的被带到了另外一个房间。警官当着面，将他的个人物品封存，然后扔过来一套洗得发白的监服，他赶紧接过来穿在身上，这才感觉暖和了些。 “你就是那个陈曦？”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连忙回头望去，却见一个五十岁上下，身材微微有些发福的中年警官倒背着双手，正冷冷的看着他。 “是我。”他低着头，小声回了句，话音刚落，脑袋便挨了一巴掌，由于没有准备，他被打了个趔趄，身子一晃，险些摔倒。 “说话之前，要先喊报告！记住了吗？”警官大声喝道。 自从练了散打之后，陈曦已经很少被人欺负了，至少在身体对抗上，寻常人已经很少是对手，而且，他骨子里天生就有一股子狠劲，这无缘无故的一巴掌，已经超过他忍耐的极限了。 “对不起，您事先没跟我说过.......”他试图解释，可话还没等说完，那警官已经飞起一脚，直接踢了过来。 虽说两人距离很近，但出于本能，他还是做出了闪躲的动作，正常情况下，是可以轻松避开的，不料身后的两人却突然出手，死死的将他摁住了。于是，这一脚实实惠惠的踢在了小腹上，疼得他顿时弯下腰去，黄豆粒大的汗珠瞬间便涌了出来。 “我再说一遍，说话之前，要喊报告！记住没！”中年警官大声喝道。 这分明是在找茬，或许就是所谓的一百杀威棒。他把牙咬得咯咯作响，强撑着一声不吭。 “我靠，还真是狠角色哦，咋的，到了这里还想立棍吗？”中年警官说着，突然伸手薅住他的头发，连拖带拽的走到了窗口，指着窗外一排排的监舍，冷笑着道：“小子，我这儿是专门撅棍儿的地方，别说你当个什么破总经理，就算再大的干部，到了这里，叫你立正，也不许稍息！”说完，不容分说，反手又是一记耳光，这下更狠，打得他眼冒金星，牙把舌头也硌破了，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跟你说话，你哑巴了吗？记住没！”中年警官大声喝道。 陈曦心里清楚，对抗没有任何意义，此时此地，想要讲权利和平等，无异于痴人说梦，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能强忍着心里的火气，咬牙切齿的回了句：“报告！我记住了！” 话刚一出口，小腹上又挨了一脚，疼得感觉肠子都拧劲儿了。 “喊完报告！需经我批准，你才能说话！这是规矩！”中年警官恨恨的道：“告诉你，这里是专治各种不服，我不管你在外面是干什么的，进了看守所，就一个身份，犯罪嫌疑人！想要少遭罪，就给我老老实实的！” 话刚说到这里，忽听门外有人说道：“刘所，电话。” 中年警官头也不回的道：“拿过来。”随即房门一开，一个年轻警员将手机递了过来，他接过来看了眼，转身对其他人说道：“把这小子送到大牛的号里，从现在开始，每天面壁十二小时，默诵监规，明天我亲自考核，背错一个字，就关一天紧闭。”说完，不屑的冷笑一声，转身出去了。 看守所的监舍，叫“号”。 陈曦的“号”里一共关押了三十七人，由于人满为患，房间里的空气已经污浊到令人作呕的程度，当身后的铁门咣当一声关上的时候，本来在面壁的人都缓缓的转过身，三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他，目光里充满了冷漠和残忍，令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新来的，听说你是个大老板?”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人群里传了出来。 他循声望去，却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正斜依在最里面的床上，从坐姿上便可以轻易做出判断，此人肯定是这里的老大。 尽管没有进看守所的经历，但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一些传闻，所谓牢头狱霸，古今中外，哪里都是一样，在这里，拳头才是硬道理，所幸的是，他对自己的拳头还是蛮有信心，而且，刚刚无端被打了一顿，心里的火气正无从发泄，索性就拿这小子练手吧！ 心里这样想着，默默的提了一口气，将身体绷紧，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口中却冷冷的道：“咋的，你有啥事吗？” 那大汉听罢，冷笑着道：“我靠！有钱人都这么牛逼嘛？到了这里还敢装，我看你是皮子有点发紧吧，不用你呲毛，今天晚上就给你疏通疏通，保证让你爽个够。” 监舍里顿时传出一阵猥琐的笑声，身边的几个人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看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心里清楚，胆怯和忍让是没有任何作用的，想要不被侮辱，只能以暴制暴。于是冷笑一声道：“是吗？你动我下试试？” “试试......就试试！”大汉说着，缓缓的站了起来，他大致扫了眼，这家伙体重至少有二百多斤，胳膊都快赶上他的小腿粗了，秃头上好几道刺眼的伤疤，一看就是个好勇斗狠的主儿，和这种人动手，必须一招制敌，否则，只要被抓住，就和跟与大老黑对阵一样，任何技巧在绝对力量面前都没什么效果。 好吧，活该你小子倒霉了，今天就拿你树威祭旗了，他默默的想着，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微微往前跨了一步，那汉子见状，一声不吭，突然身形暴起，如同一座山似的压了过来。 就在二人即将交手的一霎那，监舍的大门忽然开了，刚刚那个中年警官出现在了门口，一看这架势，立刻大吼一声：“都给我坐下！” 这声吼就如同有法力一般，三十多个人，包括那大汉，瞬间便齐刷刷的原地盘膝而坐，一动不动，犹如木雕泥塑一般，只有陈曦像个木桩子似的的戳在那里。 中年警官威严的扫视了一圈，然后看了眼还傻站在那里的陈曦，轻轻咳嗽了声，含含糊糊的说道：“嗯.......你.......跟我出来下。” 第1274章 我招谁惹谁了? 陈曦的心里不由得一沉，说心里话，他宁愿面对这三十多个凶神恶煞的囚犯，也不想再跟这个肥头大耳的警官打交道。稍微一犹豫，那中年警官却把眼睛一瞪，厉声喝道：“说话没听见嘛？跟我出来！” 在看守所，这位爷就相当于国家的法律，他的话就是命令，作为被羁押人员，除了无条件服从，再无其他选择，管你是王公贵胄，还是达官显贵，在这一亩三分地，都得老老实实的服从指挥，否则，估计大耳刮子伺候都是轻的。 谁也不是铜头铁脑，大嘴巴子抽在脸上，谁疼谁知道。人没有不怕挨揍的，陈曦当然也不例外，更何况是这种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的胖揍。 奶奶的，我也没得罪这货，为啥没完没了的找别扭呢，就算刚刚那顿揍属于进门的杀威棒，可也不能打起来没完啊！难不成这家伙也是向北的人，收了黑钱，故意要收拾我不成？！果真如此的话，那我可要遭罪了。他耷拉着脑袋跟着中年警官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琢磨着对策。 出了监舍的大门，那中年警官一声不吭的将门锁好，然后就背着手走在前面，他不敢多问什么，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心中暗想，啥意思，这是要给我带哪个小黑屋里咋的？不成啊，得赶紧想个办法，不然的话，总是这么瞪眼挨揍，谁也抗不了啊。 走出去一段路，他渐渐发现有点不大对劲。 那警官将他从监区带了出来，径直朝办公楼的方向走去，进了办公楼，在一间办公室门前停下，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下头。 他抬头看了眼房门上的挂着的铭牌：所长办公室。 这个中年警官就是省城第二看守所的所长刘大元，是一位有三十多年警龄的老干警，在省城的警界，也算是颇有传奇色彩的人物。 进了办公室，刘大元示意陈曦将房门关好，随即招了招手，示意走近一些。他心里还是有点打怵，但也不敢违抗命令，于是试探着往前迈了两步，并没敢走得太近，保持着一段距离。刘大元见状，被眉头一皱，径直走了过来。 他本能的要往后躲，却听刘大元喝道：“站着别动！” 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啊！陈曦心里长叹一声，只好咬紧牙关，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兀自将身体的每块肌肉都绷得紧紧的，做好了迎接胖揍的准备。 刘大元走过来，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将脸蛋子左扭一下，右拧一下，那只大手跟老虎钳子似的，掐得陈曦腮帮子都有点木了。看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道：“这事闹的，咋还有点肿了呢？老吴说你可扛揍了，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废话！就算再扛揍，大嘴巴子抡圆了打过来也受不了啊，他在心里嘟囔道，这哪个老吴说的啊！不对，老吴......难道是大老黑不成？ “这个.......不要紧吧？要不要去医务室看下？”刘大元支吾着说道，似乎有几分歉意。 陈曦赶紧摇了摇头，正想开口说话，却忽然想起了这里的规矩，于是试探着喊了声报告。 不料刘大元却连连摆手：“算了，以后咱们之间说话，你就不用喊报告了，直接说就可以。” 一听这话，他的心里顿时就有了底儿，看来是大老黑得知消息了，谢天谢地，有这位黑铁塔罩着，至少在看守所是不会吃什么苦头了，这样一想，也不那么紧张了，苦笑了下，低声问道：“老吴还说啥了？” 刘大元嘿嘿的笑了，也不回答，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坐好，然后笑眯眯的盯着他道：“来吧，跟我念叨念叨吧，你和老吴到底是啥关系，这么多年，这老家伙从来没张嘴求过人，今天为你破戒了，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说完，掏出烟来，直接扔过来一根，并示意他在对面坐下。 听着话茬，这位所长大人和吴迪的关系也非同一般，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他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彻底落了地，轻轻叹了口气，在对面坐好，点上香烟，将他和吴迪之间的那些惊心动魄的事从头到尾讲了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刘大元还是靠在椅子里，优哉游哉的吸着烟，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可听着听着，身子就坐直了，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到了最后，两只眼睛瞪得跟包子似的，以至于连烟都忘记抽了。 由于心情欠佳，陈曦并没有讲得太细，很多地方都是一带而过，饶是如此，还是把刘大元听得张口结舌、目瞪口呆。 “我的天啊，你们俩这点事还真不一般，确实够得上过命的交情。”待陈曦讲完，刘大元皱着眉头嘟囔道：“可是，挪用公款又是怎么回事啊？我听老吴说，你是个不差钱的主儿啊。” 提到自己这点窝囊事，他忍不住长叹一声，把情况大致说了下，刘大元听罢，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个康明辉曾经在这儿羁押过一段日子，人还是不错的，当然，我所说的不错，是指人性方面，至于违法犯罪的事另算，外面都疯传，说他是因为得罪了北方集团的向老板，才被弄进来的，你该不会也是.......”刘大元试探着问了句。 他想了下，苦笑着道：“这个我不清楚，没凭没据的话，讲出来也没什么意义，不说也罢，总之，有点被人算计的感觉。” 刘大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沉吟良久，这才缓缓说道：“这样吧，你就不用回监舍了，一会在楼上给你找个房间，你先住下，一日三餐就跟着干警吃吧，另外，把衣服也换了，别穿这身倒霉催的衣服，省得一会老吴见了，又得跟我发脾气。” 他听罢又惊又喜：“大老黑还要过来？” 刘大元哼了一声：“是啊，从平阳专程赶过来的，这会应该快到了，本来我还有点不纳闷，不过现在看来，以你们俩之间的交情，别说从平阳过来，就是从美国飞回来，也是应该的。” 话音刚落，就听走廊里有人大声嚷嚷道：“刘大脑袋！你躲哪去了？” 刘大元听罢，赶紧站了起来，笑着道：“这个老家伙就是禁不住念叨，刚说了他几句，人就到了。”说完，几步走到门前，刚一打开屋门，吴迪那铁塔般的身子便闯了进来。 陈曦也站了起来，二人四目相对，略微有点尴尬。 吴迪打量了他几眼，把脸一沉，转身对刘大元道：“咋还让他穿这身衣服呢，赶紧换了，这小子本来长得就磕碜，再穿上这套衣服，就更不像是好人了。” 刘大元嘿嘿的笑着，说了句稍等，起身便出去了。 吴迪则歪着脑袋，笑眯眯看着他，半晌，嘿嘿笑着道：“咋样，这会儿还敢拉硬不？我要是不及时打个电话，刘大脑袋能把你屎折腾出来。” 他只剩下了苦笑，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咋知道我被抓了呢？” 吴迪把嘴一撇：“你有个属穆桂英的好媳妇呀？她多能折腾你还不清楚嘛？好家伙，比我们厅领导都豪横，竟然给我下命令，说你要是掉了一根毫毛，就给我拼命！你说说，我招谁惹谁了？你小子违法犯罪，还得把我给搭上！” 第1275章 活该 原来一切都是晓妍的安排，他的心里一热，到底是亲媳妇儿，值此关键时刻，果然发挥了关键作用。这样想着，于是笑嘻嘻的问道：“她还跟你说啥了？” 吴迪却把嘴一撇，白了他一眼：“我是真拿你们俩口子没办法了，大老远的从平阳赶过来，烟没抽一颗，水没喝一口，你小子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倒是急三火四的打听媳妇的情况，有你这么做人的吗？还有点人情味没？” 他也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嘿嘿讪笑着，可嘴上却还是对付道：“老黑啊，你不该挑这个理儿，刚才那个刘所长都说了，咱们俩是过命的交情，既然如此，还需要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吗？那不显得外道了嘛！” “谁说过命的交情就不需要客气啊，我看你小子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再说，以前在我面前耍点花活儿也就罢了，但这次不一样啊，现在你挪用公款，被正式立案了，是犯罪嫌疑人的身份，我此刻做的这一切，已经触碰法律的底线了，得担多大的风险呀！你打听打听，这年头，想在看守所里受点优待，十万二十万的都未必能办得下来。” 陈曦听罢却把眼睛一瞪：“什么十万二十万，你这次来，难道是为了钱吗？” 吴迪哼了一声：“废话，你媳妇要是不给钱，我才懒得搭理你呢，让你吃点苦头，日后也好夹着尾巴做人！” 两人正呛呛，门一开，刘大元拎着他的私人物品走了进来，随即喊来一个民警，将他带到隔壁房间。换衣服的时候，便听到所长办公室里传来吴迪那如同火车汽笛般的笑声，心中还有点纳闷，啥事至于把他高兴成这样呢？ 等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再次回来，发现吴迪还是咧着大嘴笑个不停，反倒是刘大元看上去有点难为情的样子，正是一头雾水，吴迪却起身走了过来，盯着他的脸蛋子上下左右的看了好一阵，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态。 “刘大脑袋，你这出手还是不够狠，要换成我，牙都能给他打下来。”吴迪笑着道：“你是不知道这小子多可恨，天生一副欠揍的模样，这顿揍绝对是大快人心、普天同庆啊。” 刘大元则抱歉的朝他笑了下：“不好意思，陈总，你别听老吴胡说，这事实在是有点抱歉。” 他无奈的笑了下，眼珠转了转，有点不服气的问道：“挨顿打倒没什么，不过，我还真有个问题，是不是每个人进来都要挨揍呢？如果是，万一赶上哪个身子骨不结实，一巴掌打出毛病来，你岂不要负法律责任啊？” 还没等刘大元说话，吴迪却收起了笑容，板着脸说道：“那依着你的意思，看守所外面得拉个横幅，热烈欢迎广大嫌疑人入住交代问题呗？干警也得换上服务员的衣服，拉家常赔笑脸才能不负法律责任呗？” “那倒不至于，可也不能上来就揍啊，也就是我身子骨还行，换成别人，就他那两脚，估计就断子绝孙了。”对于那顿打，他始终耿耿于怀，于是恨恨的嘟囔道。 刘大元叹了口气：“陈总，怎么跟你说.......我这个工作性质比较特殊，你指望我心平气和、慢声细语的跟羁押人员说话，那是不现实的，而且，关在这里的，都是未决人员，每个人心里想得都是如何逃避法律的制裁，如果不给足够的压力，谁肯老老实实交代问题？另外，你要是知道这些人有多坏多可恨，就能理解我的行为了。” “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坏吧？”他略有点不服气的嘟囔了句：“比如我，就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哪个庙里都有冤死的鬼！”吴迪冷笑着道：“何况，你挪用公款的事，一点也不冤，行了，别磨叽了，不就是挨顿揍吗？告诉，大元是我最铁的哥们，他揍你，就相当于我揍你，不服气也得忍着，再废话，还关起来继续揍！” 刘大元听罢却连忙说道：“陈总，你可能还不知道，吴队是我的老领导，说到交情，我和他二十年前就是生死之交了，他这辈子没几个好朋友，从这个角度上说，咱俩绝对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要细说起来，这事也怪你自己，既然认识老吴这种在警界叱咤风云的人物，进来之后为啥不主动提一下呢？哪怕是给个暗示，也不至于造成这么大的误会呀！” 他简直哭笑不得，挠着头道：“这事闹的，敢情我稀里糊涂挨顿揍不说，最后责任还在我自己了。” 一旁的吴迪哈哈笑着道：“那当然了，总以为自己有两下子，这会老实了吧，你那两下子，在这儿屁用没有，要不是我及时来了个电话，你哭都找不到地方！” 两个人一唱一和，把他还给搞没词了，只剩下了无奈的苦笑。 说笑了一阵，刘大元借口还有事，便先行离开了，吴迪也收起了戏谑的神态，起身将房门反锁，然后坐在他身边，压低声音说道：“知道你那个穆桂英媳妇给我布置了什么任务吗？” 从吴迪之前轻松的语气和神态之中，他隐隐的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两人之间确实有不同寻常的友谊，但这个黑铁塔是连恩师都敢抓的人，怎么可能轻易为了友谊徇私枉法呢？而且，从到进屋之后，对他的案情只字不提，说得都是些乱七八糟的话，这显然也有悖常理，所有这些蹊跷，似乎都预示着什么，现在终于说到了正题儿，顿时便打起了精神。 “什么任务？”他连忙问道。 吴迪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我早就说过，你们俩口子都有当侦查员的潜质，不干刑侦实在有点屈才了，在这件事上，足以证明我的正确性。” 在一个标榜自己慧眼识珠的开场白之后，吴迪这才将顾晓妍的计划如实说了出来，陈曦听罢，呆呆的愣了半晌，好一阵也没回过神儿来。 “怎么可能？”他皱着眉头嘟囔道：“这到底是咋回事呀？” “到底是咋回事，等这出戏唱完了，你就啥都知道了，现在问，我也不清楚。总之，一切照做就是了，等这件事处理利索之后，我的下一步计划，就正式开始实施了。”吴迪得意洋洋的道。 “还有一下步？”他惊讶的问道。关注微公，卷帘西风666，把你对故事理解告诉西风吧！ 吴迪有点兴奋，简单把自己的计划说了遍，最后笑吟吟的道：“怎么样，咱俩就算狼狈为奸、互相利用了吧。” 他简直无语，笑道：“老黑啊，你这语文是跟体育老师学的呀！咱们之间能叫狼狈为奸吗？” “就你有文化！那叫啥？”吴迪白了他一眼。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一本正经的道：“应该是同流合污才对吧！” 第1276章 后果同样很严重 当高洪伟带着两名侦查员走进华阳集团财务中心的时候，整个办公大厅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埋头工作，似乎并没有受到总经理被抓的影响。 他在门口大致扫了眼，也不吱声，直奔挂着主任办公室的房间而去。 “警官同志，请问你找谁？”见三个穿警服的人进来，有人赶紧起身问道。 高洪伟并没停下脚步，而是边走边问道：“你们孙总监在吗？” “在，请问.......”话还没等说完，他已经走到了主任办公室的门前，轻轻敲了几下门，也不待里面有人回应，直接便推门走了进去。 “对不起，打扰一下，你是华阳集团的财务总监孙洪彬吗？” “是的，你们是.......”孙洪彬不慌不忙的回了句。 “我是省城经侦支队一大队的高洪伟，这是我的证件。”高洪伟说着，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让他略感意外的是，对方丝毫也没有慌乱，就如同早有准备一般，从容的点了点头，甚至都没站起来，只是微微欠了欠身子，看了眼证件，又撇了眼他，然后轻轻推了下眼镜，平静的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方的冷静，令高洪伟隐隐的意识到，此行恐怕并不是想象的那么轻松，于是稳了稳心神，拉过一把椅子，在孙洪彬对面坐下，然后慢条斯理的问道：“你们的副总经理陈曦去年年底从公司拿走一张五百万的转账支票，这件事属实吧？” “属实。”孙洪彬的回答很平静。 “你知情吗？”他紧跟着问了句。 “当然知情，在华阳集团，没有我的签字，一张支票也拿不走。”孙洪彬淡淡的道：“当时市政二公司资金紧张，打算从我们这里拆借一笔钱，陈总之前就打过招呼，这笔钱也早就准备好了。” 高洪伟哼了一声：“把这笔账目的原始凭证找来下，我们需要取证。” 孙洪彬也不多问，起身到了门口，朝门外喊道：“小杨，把去年十二月和今天三月份的记账凭证拿来。” 不大一会，一个年轻人拿着两个账本走了进来，正欲递给孙洪彬，却被另外一名警官拦住，直接伸手接过，看了眼目录，很快找到其中一页，可翻开之后却轻轻的咦了一声，随即又将另外一本账册打开，翻来覆去的研究了好一阵，这才抬头对高洪伟说道：“高队，你来看下，这是怎么回事？” 与刑侦工作不同，经侦工作主要是打击经济领域的犯罪，一般而言，办案人员对财务、税收、统计等都有一定的了解和掌握，今天跟高洪伟来的两名侦查员，都是财会专业的大学毕业，从警多年，有非常丰富的经验。 从同事的目光中，高洪伟就意识到了可能有问题，赶紧走了过去，拿起账本一瞧，也不由得傻眼了。 账面上显示，陈曦于去年十二月二十七号从公司借走了一张五百万的转账支票，由于当年未能抵销，所以这笔钱被结转到了今年，可奇怪的是，在今年二月份竟然归还了。 开什么玩笑，康铭辉把五百万还了？不可能啊！他连忙看了下明细，明细显示，这五百万的还款，并非来自市政二公司，而是从一家名为平阳澳华商贸有限公司转入的。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这么一来，陈曦所谓的挪用公款就不成立了呀！ 在生产经营中，企业之间互相拆借资金，如果是短期行为，即便没有签署借贷合同，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是，陈曦本人承认这笔钱还在挂账状态，并没有归还啊，是他故意不说，还是自己也不知道呢？ 真是见鬼！他又将往来账目仔细的翻看了下，直觉告诉他，这笔钱，从借出到归还，都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几乎没有造假的可能，因为转账都是通过银行进行的，而银行是不可能配合企业做假账的。 “这个澳华商贸是怎么回事？”高洪伟问道：“是市政二公司的分支机构嘛？” “不是的，和市政二没任何关系，这家公司老板是陈总的朋友，知道康铭辉短时间内不可能冲抵这五百万，为了不让陈总为难，于是便主动拿出钱来，把这个窟窿堵上了。” 这个解释当然合理，而且无懈可击。 “那不对啊，可陈曦本人说，这笔钱始终没还上，一直挂在他的账上啊，难道他不知道这件事吗？”高洪伟有点急了，皱着眉头问道。 孙洪彬淡淡一笑：“那我就不清楚了，也许他忘记了，或者他压根就不想说，总之，你得去问他。” 高洪伟低着头思忖片刻，迅速做出了调整，他先跟一名同事耳语了几句，命他马上去银行核对账目，然后让另外一人对华阳公司从去年十二月到今年四月份的账目进行审查，期望从中找出其他有价值的线索。 两个同事离开之后，他则歪着脑袋盯着孙洪彬，半晌，郑重其事的说道：“孙总监，我警告你，如果你在账目上做手脚，那可是非常愚蠢的，在我面前耍花样，后果很严重哦。” 孙洪彬不屑的一笑：“警官同志，我不明白你所说的做手脚具体指什么，我从事财务管理工作十三年了，多次荣获省市财务管理部门的嘉奖，是省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也是咱们平阳的人大代表，如果你认为我的工作有不足之处，尽管提出来，我虚心接受，但平白无故的指责我做假账，那可绝对不行！我也警告你，后果同样很严重。” 一番话把高洪伟给怼没词了，冷笑一声，沉着脸道：“好吧，我得借用下你的电脑，里面没有什么私密性的东西吧？” “这是工作电脑，怎么可能有那些东西呢？你尽管用，我这就把公司内网的最高访问权限打开，你看仔细了。”孙洪彬微笑着道，说完，操作一番之后，缓缓的站了起来，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高洪伟也不客气，径直走过去，在他的位置坐下，打开电脑，专心致志的查看了起来。 作为经侦人员，高洪伟和他的同事更善于捕捉账目的漏洞和可疑之处，多年的工作经验，练就了他们的一双火眼金睛，很多时候，只需大致扫一眼，便能看出问题。当然，要想进一步证实自己的怀疑，则需静下心来，从纷乱庞大的数字中找出蛛丝马迹。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半个小时过去了，他渐渐的有点慌神了。 华阳集团的账目正规专业、一清二楚，虽说个别地方存在一些小瑕疵，但都属于旁枝末节，根本不足以证明什么。而去银行的同事也打来电话，那笔钱确实是在二月份入账的，倒是那家澳华商贸有点蹊跷，该公司今年一月初成立，注册资金一千万元，从成立至今，除了给华阳集团转来五百万之外，再没有任何经济活动，似乎这家公司，就是为了给陈曦堵窟窿而成立的。 坏了！难道这是个圈套？想到这里，高洪伟当时就坐不住了，虽然表面上还很镇定，但心里却早就乱做一团。 干了这么多年经侦，他深知这个行业的水深水浅。陈曦的背后是顾兆峰，而顾兆峰背后是谁，则是他这个层面的人无从知晓的，一但卷入这种权力冲突，往往稍不留神，就会稀里糊涂的成为牺牲品。 我得赶紧汇报下，至少先把陈曦放出来啊，否则，万一在看守所里出点问题，那可就麻烦了。 第1277章 人呢？ 下午三点半，陈天河本来是有个会的，正打算出门，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看了眼来电显示，连忙接了起来。 “洪伟呀，进行得顺利嘛？”他微笑着问道。 “不太顺利。”高洪伟的声音很低：“陈局，你现在说话方便嘛？” 高洪伟这般说话，倒是令他暗暗吃了一惊，只好重新坐下，轻声说道：“什么情况？” 高洪伟将到华阳之后发生的事详细讲述了一遍，然后不无忧虑的说道：“这事有点蹊跷，我初步判断，钱确实已经到账了，但陈曦却不知道，或者说他故意装做不知道，这就有点说不通了呀！所以我怀疑是个圈套，不然的话，他闹这一出图个啥啊？难道是为了去看守所体验生活不成？” 陈天河听罢，沉吟良久，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按照正常程序，正式立案和收押嫌疑人，应该在调查取证结束之后的，但昨天晚上陈曦嚣张的态度令他颇为恼火，而且，向北也多次暗示，可以适当给陈曦施加点压力，以便让其尽快转变态度，所以他才直接便批准了立案。 当然，之所以敢于省略了取证环节，则是因为陈曦本人对此供认不讳，而且案情本身也非常简单，没什么错综复杂的环节，可谓一清二楚。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么个意外的局面。 圈套？谁会给我设圈套呢？开什么国际玩笑，给经侦支队设圈套，这得多大的胆子啊，再说，给我设圈套也没什么意义啊，就算抓错了，最多就是个工作失误，赔礼道歉就是了，除了面子上不大好看之外，对经侦支队方面产生不了多大的影响。 不过......倒是对向老板有点不利，本来是想借着这点事，让收购华阳得以顺利进行，这样一来，恐怕又要拖下去，不过，那就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了，他默默的想道。 和向北办事，从来都是一把一利索，在陈天河看来，将陈曦收监，这单生意就已经结束了，至于以后怎么样，那就属于另外一单了。 迅速的将事情权衡了下，很快便有了打算。陈曦既然已经抓进来了，那就不能轻易放出去，否则，对上对下都很难交代，为今之计，只能是想尽办法，把案子办下来，挪用公款的事秃噜了，那就找点别的事，至少要拖上一段日子，也好给自己找个台阶。 “洪伟，你先别慌，我还是怀疑他们在账目上做了手脚，这样吧，我马上再安排些得力的人手过去，另外，请平阳经侦的同志也协助调查，既然已经办到这个程度了，总不能稀里糊涂的收场啊，难道给那个姓陈的赔礼道歉不成？啥也不用说了，你暂时不用回来，就在华阳给我一查到底，我就不信查不出事儿来，把重点放在陈曦任职之后，尤其是最近两个月。要全面深入的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处。”他平静的发布了命令。 高洪伟那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略微沉吟了片刻，试探着说道：“陈局，账目这块，我大致看了下，问题不会很大，你还是再考虑下，是否有必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僵，现在收手，一切还都好办，我担心的是.......”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担心什么？一切我兜着，你就放开手脚的干，不要考虑那么多，另外，查一下那个什么澳华商贸公司，看看到底是个什么背景。一千多万成立个公司，四个多月，就给陈曦堵了个窟窿，这不正常，这家公司有可能是用来洗钱的。” 见领导的决心如此之大，高洪伟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只是答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陈天河沉思片刻，立刻拨通了经侦支队有关人员的电话，一番布置之后，又和平阳的同行取得了联系，请求增派技术人员支持，一切安排妥当，心里却还是感觉有点不托底。 陈曦这小子到底玩的啥路子呢？是真不知情，还是故意不说，这迷魂阵摆得可真够水平了，愣是把我都给绕糊涂了。 不行，还是得做两手准备，得去会一会这小子，先探探虚实再说，毕竟，他老丈人是顾兆峰啊，这是很快就要增补进省常委的大员啊，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会肯定是不能开了，跟秘书交代一声，急匆匆的下了楼，喊上司机，直奔第二看守所方向而去。 看守所和经侦、刑侦，都属于一个系统，平时他也经常去提审嫌疑人，所以，到了之后，无需通报，直接找来值班干警，说是要提审陈曦，可得到的回答却令他大吃一惊。 陈曦没在监舍，上午被所长刘大元叫去办公室，后来就没有下文了。按照看守所里的规矩，谁提走的人谁负责，所长把人提走了，下属自然也不便多问。 “这个老刘，搞什么名堂，简直是胡闹嘛！”他嘟囔了句，拿出手机拨打了刘大元的电话。 “老刘，你跑哪儿去了，咋没见你人影呢？”电话一接通，他笑呵呵的问道。 “哦，我在市里办点事，正好要找你呢，老吴过来了，咱们这帮老兄弟也有日子没见了，今天晚上聚一聚呗。”刘大元答道。 他的心里不免一沉，这个时候，吴迪来做什么呢？这位在警界战神级的人物，难道也会为了陈曦亲自出马......果真如此，这件事还真有点复杂了。 “问你话呢，晚上有时间没啊？”见他没动静，刘大元那边催道。 他哦了一声，说了声好，然后话锋一转，直接问道：“我上午送来的那个人呢？你给藏哪里去了？” “你说那个陈曦啊，我把他安排在后院帮厨了，咋的，你要提审吗？”刘大元若无其事的道。 对羁押人员而言，在看守所的食堂帮厨，既不用整天在监舍里面壁背诵监规，又能享受干警食堂的伙食标准，绝对是最好的待遇了。能谋得这个差事的，一般都是有点关系的，而且，最重要的案情较轻，如果是重大案件的嫌疑人，无论你花多少钱，有多么接洽的关系，也没人敢安排的。 “我靠，你对这小子还真客气啊！咋的，你们俩有亲戚啊！”他不冷不热的怼了句。 不料刘大元却立刻说道：“我跟他有狗屁亲戚！这不是给你面子吗？早上你来电话叮嘱的呀，说这家伙很嚣张，让我多多关照下，局长发话了，我敢不照办嘛！” “我让你关照.......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了。”明知道刘大元在忽悠自己，他也一点办法没有，只好无奈的结束了通话。 “陈局，我带您去后院食堂啊？”值班人员见脸色阴沉，赶紧小心翼翼的问道，他摆了摆手，也不吭声，迈步出了办公楼，径直往后院走去。关注微公，卷帘西风666，我在那里等你哦。 穿过一个篮球场，便进入了看守所的后院。 看守所地处市郊，占地面积很大，后院除了食堂之外，还有一大片空地，反正这里有得是无偿的劳动力，于是便开垦出来，种上些蔬菜，还养了几头猪，逢年过节，给干警们发放点福利，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 几个穿着监服的人，正在翻地备耕，干得热火朝天，他扫了眼，并没有陈曦的身影，进了食堂再一瞧，也是空荡荡的，正想喊个人问问，忽听后厨那边传来一阵笑声，于是便迈步走了过去。推开门一瞧，鼻子差点没气歪了。 第1278章 领导小灾星 看守所是24小时上班的，除了管教干警之外，还有负责警戒的武警战士，所以，食堂每天的工作量很大，几乎从早干到晚，四位厨师根本就忙不过来，所幸的是，这里常年不缺人手。 能来帮厨都是一种偏得，自然要规规矩矩，不敢稍有懈怠，除了在后厨帮忙之外，还要负责食堂和办公楼的卫生，虽说不用在号里窝着，但实际上也并不轻松。 陈曦是跟着刘大元一起来的，由于没穿监服，加之所长大人又显得格外亲热客气，刚开始，几个工作人员还认为他是来巡视的领导，自然不敢怠慢。几个在押人员就更甭说了，毕恭毕敬的垂手而立，只要开口必先喊报告，搞得他都有点无所适从了。 当得知他也过来干活的，所有人都傻眼了，食堂管理员更是惊得张着大嘴，半天没合上。 陈曦自小在农村长大，手脚当然很勤快，而且这么多年独立生活，也练就了点厨艺，虽然不够上灶炒菜的水平，但刀工还是拿得出手的。 他本来就爱开个玩笑，加之心情又不错，一边干活，一边东拉西扯的瞎白话，没用半个小时，大家对他这个神秘人物便产生了好感。 食堂的工作强度非常大，午饭过后，稍事休息，就得准备晚餐，一口气干到三点多，所有准备工作这才算告一段落，由于晚餐五点半开始，所以，大家可以休息一个小时左右。 从所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他念叨说没烟了，刘大元听了，二话不说，从抽屉里取出一条“九五至尊”扔了过来，他见了连忙推辞，刘大元则坚决要给，争执不下之际，却被吴迪一把抢了去，直接撕开包装，自己留下五盒，将剩下的扔给了他，而且还笑嘻嘻的告诉他，但拿无妨，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这都是刘大脑袋收刮嫌疑人的不义之财，不抽白不抽。 话说到找个份上，再客气就没劲了，他将剩下的烟揣好，刘大元又取了些茶叶，说是在这里肯定闲着无聊，可以喝茶摆龙门阵。 有好烟好茶，人际交往自然便如鱼得水，趁着休息的时候，他将五包烟拿出来，给四个师傅一人一包，剩下的又发了一圈。 九五至尊，零售价比中华烟还要贵一些，一般人还真很少有机会抽，几个师傅本来对他就高看一眼，如今又见出手如此阔绰，更加心存敬意了。其他帮忙的在押人员自不必说，点头哈腰的，就差三呼万岁了。 抽着百元一包的香烟，品着醇厚的红茶，天南海北的就聊了起来。看守所里聊天，话题难免总是离不开各类案件，也不知道是谁抻了个头，最后竟然扯到了已经被枪毙的于振海身上，这下陈曦可有得吹了！ 于振海在被执行死刑之前，最后的羁押地点就是在省城第二看守所，几位厨师都见过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由于此事轰动很大，所以多少也了解些点案情，当得知面前这位神秘的羁押人员，就是去年力擒悍匪的英雄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短暂的惊讶之后，连忙开始追问细节。 尽管身陷囹圄，但陈曦的心情却非常不错，于是便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说到关键之处，难免手舞足蹈、声情并茂，正白话的热火朝天之际，陈天河推门走了进来。 有一位厨师认识陈天河，知道他是市局的大官，赶紧站了起来，其他人见状，更是不敢怠慢，纷纷起身肃立，只有陈曦还坐在凳子上，不慌不忙的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然后笑嘻嘻的道：“陈局，你咋来了呢？” 陈天河皱着眉头扫视了全场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烟上，冷笑着道：“九五至尊，连我都抽不起这么高档的烟，看来陈总就是潇洒，在看守所里也是倒驴不倒架啊。” 他却淡淡一笑，不慌不忙的说道：“我纠正下啊，你不是抽不起，是不敢当着外人的面抽，怕有人给你拍个照片传到网上去，那样的话，你这身衣服估计就穿不住了。而我也不是什么倒驴不倒架，这烟是刘所送的，实不相瞒，我今天真是第一次抽。”说完，拿出一根递过去，一本正经的道：“你尝尝，这烟确实好抽。” 陈天河没用伸手去接，而是沉着脸道：“我是来提审你的，没工夫抽烟！” “提审我？昨天晚上咱俩喝酒的时候，你不就说了嘛，我那点事，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而且，本人也供认不讳，既然如此，还提审个屁啊，该咋判就咋判呗。” 陈天河当了半辈子经察，从来没遇到过嫌疑人敢跟他穷对方、耍贫嘴的情况，心里恨得直痒痒，可偏偏拿陈曦干没辙，有心发作，又多少有点顾虑，更怕这小子嘚啵嘚啵的继续顺嘴胡咧咧，所幸反映还算快，略微沉吟了片刻，随即走上前来，讪笑着道：“好了，不开玩笑了，走吧，我跟你说点要紧事！” “咱俩能有啥要紧事？”陈曦还是端坐未动，歪着头冷冷的道：“该不会是向北又跟你面授机宜了吧？你说说，这官当得多他娘的累啊，让个资本家搞得团团转，换成我，才不伺候他呢！” 这几乎是挑衅了！陈天河的脸刷的下便沉了下来，尴尬的咳嗽了下，然后转身对其他人道：“你们先出去，把门给关上。” 众人早已听得心惊肉跳，听领导这么说，顿时如释重负，赶紧蹑手蹑脚的出了后厨。 待众人走后，陈天河这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别那么嚣张，怎么的，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是嘛？告诉你，我现在一个电话，就可以把你转到别的看守所，看你还敢得瑟不！” 他平静的道：“我靠！那我可怕你了。不过，我劝你别这么做，还是给自己留点余地比较妥当，你不过是个副局长而已，还没到一手遮天的程度，真要是事情闹大了，搞不好就是第一个掉乌纱帽的”关注微公，卷帘西风666。 “口气不小！这么多年，想摘我乌纱帽的人多了，可到头来，我还是当我的局长，那些人的下场就不怎么样了。”陈天河的口气仍旧强硬，只不过多少感觉有些色厉内荏。 陈曦却嘿嘿一笑：“那是因为没碰上我，要早遇到我，早就他娘的完蛋的了，你是不是忘了呀，我可是江湖人称领导小灾星的哦，李百川被我搞进去了，钱宇被我搞跳楼了，副省级的尚且如此，何况你个区区副局长呢！” 从来没人给他起过领导小灾星之类的绰号，这纯属现场发挥，不过效果却出奇的好，陈天河明显一愣，气焰顿时就弱了许多。 第1279章 最后期限 人的位置越高，往往考虑得也就越多，想得多了，难免就会有羁绊，胡介民、顾兆峰是这样，陈天河也是如此了。 陈曦信口开河的一句话，可在他听来却不那么简单。因为工作的关系，这么多年以来，他见过太多曾经呼风唤雨的人，最后却因为一件不起眼的小事而摔了跟头，难道我也会重蹈覆辙嘛？ 面前这个年轻人，虽说还没成什么气候，但已经具备不容小觑的实力，最重要的是，高洪伟那边到目前为止还没什么消息，所以，还真不能冒然行事，否则，话说得太满，以后就没法子收场了啊。这样想着，勉强将心中的火气往下压了压，愣是挤出了一丝笑容。 “咋闹着闹着还急了呢。”他笑呵呵的道：“算了，不开玩笑了，怎么样，陈总，这里还适应嘛？” 这话锋转得有点急，不过，陈曦似乎也并不在意，只是淡淡一笑，指了下烟和茶：“还行，托你的福了，刘所长对我很关照，除了见面的时候给了俩耳刮子，之后就客气多了。” “啥！还挨打了呀！”陈天河很夸张的发出一声惊呼，随即上下打量了陈曦几眼，果然发现脸颊还微微有些肿，于是皱着眉头嘟囔道：“这个老刘啊，真是少说一句话也不行！我这就找他算账，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陈曦既不说破，也不顺着话茬往下聊，只是笑眯眯的盯着这位演员似的陈局长，从心里佩服这种装腔作势的本事。 这年头，想要当领导，不会瞪眼说瞎话是肯定是不成的，甚至可以夸张的说，瞎话说得越逼真越动感情，官职可能就越高。陈天河深谙此道，运用起来绝对是驾轻就熟，张嘴就来，面不改色心不跳。 见他笑而不语，陈天河却丝毫也没显露出尴尬，反而拿出手机，拉出一副要给刘所长打电话的架势，非要说道说道不可。 陈曦实在懒得看这种拙劣的表演，于是便笑着道：“算了吧，刘所长还是很给面子的，这不让我过来帮厨了吗，据说，这是看守所里最俏的活儿了。” 陈天河听罢，正好借坡下驴，叹了口气，然后话题一转，若无其事的问道：“对了，我听说吴迪也到省城了，该不会也是为了你的事而来吧？” 陈曦未置可否，只是神秘的一笑：“这个嘛......那你去问大老黑好了，你不是曾经替他挡过一刀嘛，过命的交情，还用问我？” 陈天河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突然没话了，都低着头，默默的想着心事，半晌，陈天河看了眼手表，微笑着站了起来。 “我还有点事，咱们以后再聊。”他平静的说道。说完，意味深长的拍了下陈曦的肩膀，转身往门外走去。陈曦也起身相送，二人出了食堂，目送陈天河的背影消失，这才冷笑一声，转身对几个正蹲在墙根的同伴道：“走吧，咱们回去接着扯闲篇去！” 从看守所出来，陈天河的眉头就一直没用舒展过，坐在奥迪车的后座上，一只手捏着下巴，全程一句话也没说。 回到局机关，快步进了办公室，关好房门，先是拨打了高洪伟的电话，得知目前还没什么进展，心中越发烦乱起来，略微沉吟片刻，没好气的问道：“平阳方面的人到位了嘛？” “已经到了，平阳支队安排了两名技术人员配合我们工作。”高洪伟低声说道：“陈局，刚刚我们几个交换了下意见，陈曦担任领导职务时间太短了，满打满算也不过四个月的时间，真没什么可查的，实在不成，是否可以考虑查一下安川分公司的账目，他在分公司任职时间比较长，或许能有点发现。” 这个.......陈天河有点犹豫了。 立案的案由是陈曦挪用五百万公款，从目前已知的情况看，基本不成立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再把大队人马拉到安川去，是需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的，否则，假如安川也没查出什么要紧的问题，那可就不好收场了。关注微公，卷帘西风666，与我互动吧。 “不行，暂时不能那么做，这样吧，今天晚上你们加个班，务必要把工作做细，以晚上十点为限，如果还是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那明天就先撤回来，我这边再想办法处理。”他命令道。 放下电话，颓然的坐在沙发里，用拳头轻轻捶着自己的额头，心中暗想，他娘的，大风大浪我都闯过来了，难道会在陈曦个小崽子身上摔跟头，这要是传出去，未免也太丢人了吧。 多年从事经侦工作的他，对企业领导的状况是非常清楚的。没有谁敢说自己一点违规的事没做过，只要想查，问题总是有的，可咋在陈曦这里就失灵了呢？ 事实上，陈曦确实得益于任职期间太短暂了，被任命为副总经理主持工作不到四个月，其中真正独立执政的时间更短，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多月而已，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算是想出问题都难啊。 陈天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可如今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越合计越憋气，最后狠狠擂了沙发一拳。 正心烦意乱之际，办公桌上的专线电话突然响了，看了眼来电显示，竟然是省城主管政法的室委副书籍邱明泉。 邱书籍在这个节骨眼上来电话，该不会也是为了陈曦的案子吧，他心里默默的想着，连忙把电话接了起来。 邱书籍的语气倒是很正常，先说简单寒暄了几句，然后很快转入了正题：“老陈啊，我听说你们最近办了个华阳集团的案子，是嘛？” 他心中一惊，赶紧回道:“是的，华阳集团主持工作的副总经理陈曦挪用公款，目前正在侦办之中。” “办到什么程度了？”邱书籍追问道。 “这个.......”他当然不敢撒谎，略微沉吟片刻，含含糊糊的说道：“是这样的，我们在侦办平阳市政二公司非法经营案时发现，陈曦有挪用公款的重大嫌疑，经过研究之后，就把该人给扣下了，不过，从目前来看，似乎问题不是很大。” “什么叫问题不是很大！到底有没有问题？”邱书籍显然对他的回答不甚满意，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你这么说话，让我怎么跟省里汇报？” “跟省里汇报？我们办案，怎么会惊动省里呢？”陈天河听罢，不禁有点慌了。 邱书籍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华阳是省管企业，在省内有相当的名气，大家的关注度很高，而且，这个陈曦是顾兆峰的女婿，这些你应该都很清楚吧！这样的人和这样的企业，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怎么能轻易动呢！你是老经侦了，难道连这都不懂吗？” 他心里清楚，邱明泉这么说，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如果换成一个资历浅的，没准早就挨骂了，于是赶紧说道：“对不起，邱书籍，我这边尽快把问题搞清楚，然后给您和省里一个交待。” 邱明泉哼了一声：“不是尽快，是马上！告诉你，华阳方面把这件事跟北方集团的收购扯到了一起，说了好多不中听的话，省国资委承受了很大压力，连启明书籍都被惊动了，如果你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证据，那就赶紧把陈曦给放了，最迟明天中午之前，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邱明泉的话就相当于命令。 放下电话，陈天河不禁连连苦笑，他奶奶的，没想到这屁大的案子，居然捅到全省一把手那里了，看来，我是真低估了陈曦的活动能力了呀，这跟头摔得，太不合算了。 其实，此时此刻，他还没有完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绝对不仅仅是摔个跟头那么简单。 第1280章 这事没商量 第二天早上，陈曦还没起床，房门便突然被推开了。他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瞧，只见所长刘大元和陈天河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陈总，睡得还习惯吗？值班室的条件太简陋了，招待你这样的企业家，实在是有点寒酸啊。”陈天河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 他沉默了一秒钟，随即一跃而起，规规矩矩的立正站好，郑重其事的喊了声报告。 陈天河被他的夸张举动搞得有些尴尬，转头看了眼刘大元，刘大元则无奈的摇了摇头，笑着道：“我说陈总啊，你就别耍活宝了？我们陈局是专程来给你道歉的。” “给我道歉？”他微微一愣：“道什么歉？哦，是因为昨天那点事吗？没必要吧，我皮糙肉厚的，挨两巴掌啥事没有呀，再说早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啦。” 陈天河尴尬的笑了下，略微沉吟片刻，跨前一步，郑重其事的说道：“陈总啊，这是个误会，经调查，你挪用公款的事并不属实，所以，支队已经报请市局，解除对你的刑事拘留了，上班之后，市局的解除通知书很快会正式送达看守所，我仅代表经侦支队的办案人员向你赔礼道歉了，还请多多原谅。”说完，居然还给他敬了个礼。 “不属实.......”他歪着脑袋嘟囔道：“不可能吧，你们肯定是被孙洪彬给忽悠了，那五百万，我确实给康铭辉了，他也确实没还，这完全属实呀，不对不对，我百分之百是挪用公款了。” 陈天河无奈的叹了口气：“是这样的陈总，那五百万已经由澳华商贸公司代为偿还了，所以说，这是个误会，当然，也是我们工作失误造成的.......”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陈曦打断了：“澳华商贸公司？是康铭辉名下的企业吗？” “那倒不是，据说是你朋友开的公司，知道这笔钱的事儿之后，怕你犯错误，就直接给垫上了。”陈天河微笑着说道。 他皱着眉头做沉思状，半晌，还是疑惑的道：“澳华商贸公司.......我朋友的？开什么玩笑，我哪有这么有钱的朋友啊！陈局，我觉得你们肯定是搞错了，既然是我朋友垫的，那我咋不知道呢？天下哪有这样的便宜事啊，不可能！不可能！你还是再去调查下吧，这里面肯定有问题，用你的话讲，挪用公款，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我本人供认不讳，你们的工作绝对不会出现失误的，即便有，也是被狡猾的犯罪分子给欺骗了。” 陈天河当然知道陈曦这是在故意找别扭，心里连憋气带窝火，但又不敢表现出来什么，只能陪着笑脸，耐着性子道：“陈总，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这件事对你的生活造成了很大影响，要不这样吧，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在合理范围之内的，咱们都可以商量。” 不料话刚出口，陈曦的脸色却变了，冷笑一声，缓缓说道：“高队长从婚礼现场把我带走，你第二天就把我关进了看守所，现在轻描淡写的一句误会，就想稀里糊涂的过去，你觉得可能嘛？咱们换位思考下，如果因为我的诬告，导致你被抓进了看守所，你会因为一句误会，就既往不咎了吗？” 陈天河被问的哑口无言，只是站在那里苦笑，他见状冷笑一声道：“对不起，陈局长，我得去食堂干活了，其实，这里蛮舒服的，再住个十天半拉月的也没问题。”说完，起身便要往门外走，却被一把拦住了。 “我说老弟啊，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多多谅解吧，看守所不是酒店，好人谁在这里呆着呀！你心里有气，不平衡，这我都能理解，可以提条件嘛，我之所以这么早赶过来，就是想和你私下商量商量呀。” “这事没商量！”他突然大吼一声！声音之大，把陈天河和刘大元都吓了一跳。刘大元见状，赶紧轻轻扯了他一把，低声说道：“陈总，你先别激动，我看可以把经济赔偿的数额提高一些，道歉的规格也可以隆重点，总之，一切都坐下来慢慢协商”说完，不容分说，将他摁坐到床上，然后快步退了出去。 见刘大元走了，陈局长拉过一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下，低着头思忖片刻，用恳求的语气说道：“兄弟，实在对不起，这事我做得确实欠考虑，你看这样行吗？经侦方面拿出一笔钱来，数额你说了算，多少都可以，至于道歉嘛，我可以亲自去华阳集团登门致歉，这态度够诚恳了吧？” 他冷冷的一笑：“多少都可以?你口气不小啊，看来，向北是打算用钱砸呗？不过，你有点小瞧我了，我虽然没什么大能耐，但也算是见过钱的人，你觉得这件事是用钱能解决的吗？” 陈天河听罢，脸上的表情渐渐凝重了起来，点上一根烟，深深吸了口，然后皱着眉头问道：“那你想用什么办法能解决呢？莫非真打算摘我的乌纱帽吗？” “摘不摘你的乌纱帽，我说了不算。”他平静的说道：“你要真想解决问题，其实非常简单，答应我一个要求就可以。”他道。 “什么要求？”陈天河把身子往前凑了凑，急切的问道。关注微公，卷帘西风666. “把向北请到看守所来，我和他单独谈一谈，只要你能做到，一切就都过去了，否则，打死我都不会离开这里半步的。”他缓缓说道。 陈天河听罢，轻蔑的一笑：“你不觉得这个要求很可笑吗？向北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凭什么要来这里呢？这完全是无理取闹嘛，另外，我还要提醒你，啥事见好就收吧，抓你进来，确实是我们工作失误，赔礼道歉乃至经济补偿，都在可以商量的范围之内，但如果你以此为要挟，赖在看守所不走，那性质可就变了哦，这叫寻衅滋事、妨碍司法，也属违法犯罪行为，一旦追究起来，恐怕你想走也走不了哦。” 陈曦哈哈一笑：“不走就不走，我在这里挺舒服的呀，权当是锻炼身体了。” 两人都不吭声了，默默的互相对视着，足足过了半分钟，最后还是陈天河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道：“老弟啊，你这是何苦呢？不论从哪个角度论，咱们俩都应该是朋友呀，怎么会搞成这种剑拔弩张的局面呢？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非要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呢？” 他微微一笑：“我不清楚向北给了你多大的好处，以至于在婚礼现场把我抓走，你把事做绝在先，现在却反咬一口，说我把你逼上绝路，真是岂有此理！还是那句话，把向北找到这里来，除此之外，一概免谈。”说完之后，站起身来，也不理睬气鼓鼓的陈天河，大步朝房间外走去。 第1281章 我就是只苍蝇 上午十点，市局的解除刑事拘留通知书送到了看守所，经侦支队的两名民警郑重其事将通知书递到了陈曦的手中。他却连看都没看，直接往桌子上一扔，冷冷的说道：“我不看这东西，麻烦你们二位回去转告陈天河，除非答应我的条件，否则，我哪都不去，这个官司，我跟他打到底了。”说完，转身扬长而去。 两位警官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互相对视了眼，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旁的刘大元赶紧笑着给打圆场：“没事，这里面有点误会，过几天大家都消消气就好了。”说完，和两名警官低声耳语了几句，便赶紧追陈曦去了。 陈曦并没有走多远，刘大元很快就追了上来，将他拽到一个僻静处，在耳边低声说道：“老弟，拘留解除后，赖在看守所不走是肯定不行的，我最多只能给你两天时间，时间一到，就必须强行驱离了，否则，我这边也不好交代。” 他听罢赶紧说道：“刘所，放心吧，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咱们就一言为定，两天之后，如果事情没什么进展，那我就自行离开。” 刘大元点了点头，略微思忖片刻，还是不无忧虑的道：“其实，和老陈好好谈一谈，也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这年头，什么都可以物质化，无非就是经济赔偿呗，没必要非把关系搞僵。” 他未置可否，只是淡淡一笑。 刘大元见状，只好无奈的道：“难怪你和老吴能成好朋友，我算看出来了，你们俩真是一路货色，都是认准一条道跑到黑的主儿。”说着，将一部崭新的手机递到他手里。 他接过来看了眼，手机是新款，估计价格也不便宜，于是连忙又道：“哪来的手机？” 刘大元则连忙解释道：“这都是老吴给你准备的，他知道你没有通讯工具，说是等拘留解除了就交给你。行了，赶紧给家里报个平安吧。”说完，意味深长的一笑，转身离开了。 大老黑想得还真周到，他默默的想，而且，这手机至少也要几千块钱，虽说不多，但这份心意实在是令人感动，等这件事过去了，一定要好好跟他喝上一顿。 别看享受诸多优待，但他始终无法跟外界取得联系，现在拘留解除，手机也有了，自然迫不及待的想给最惦记的人打个电话。 由于比较激动，接通的一瞬间，感觉手都微微有点发颤了。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接了起来，听筒里传来顾晓妍略显疲惫的声音:“是陈曦吗？” “晓妍，是我。”他赶紧说了句，心里却有点纳闷，真是怪事，这是个新号码呀，晓妍怎么知道是我呢？ 听筒里突然没了声音，他连着喂了几声，顾晓妍突然呜呜的哭了起来。这哭声中所包含的浓浓的爱意和无尽的牵挂，让他的心瞬间融化，感觉天都变蓝了。 “你个瘪犊子，咋到现在才给来电话呢！”顾晓妍哽咽着道。 他被问懵了，略微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憨笑着道：“这不才被解除拘留吗，刚刚看守所的那个刘所长给了我一部手机，第一时间就打给你了。” 顾晓妍也不说什么，只是呜呜哭起来没完，搞得他心里也怪难受的，只好柔声安慰，好一阵，顾晓妍的情绪才算稳定下来。 “对了，刚才你咋知道是我打的电话呢？”他问。 顾晓妍哼了一声：“废话，那电话和手机卡都是我买的，号码我都提前存了，当然知道是你了呀。” “啊！？这手机是你买的呀！”他惊讶的问道。 顾晓妍那边却是一愣：“你糊涂了呀，不是我买的，难道还会有别人送你手机吗？昨天早上，我把手机给了吴迪，托他带给你的呀，本来以为你们俩当天就能见面，就一直等你的电话，搞得我一宿都没睡，谁曾想他今天才见到你！” 他这才算搞明白，本来还以为大老黑想得周到，闹了半天，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而且，听刚刚刘大元的意思，吴迪压根就是要等到拘留解除之后才把电话交给他的。 这个老黑，搞得什么名堂，白白让晓妍心急火燎的等了一宿，奶奶的，酒不喝了，等出去再找他算账，心里想着，嘴上却赶紧应付道：“是啊，他刚走没多大一会。” 顾晓妍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问道：“你......没吃什么苦头吧？” “没有啊，我能吃什么苦头，放心吧，这里可舒服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都有人伺候，比在家里还舒服。”他信口说道。 顾晓妍当然清楚这些都宽心话，所幸的是，此刻拘留已经解除，倒也不必担心什么，于是便接着问道：“吴迪把情况都跟你说了吗？” “都说了，只是有一个事我没搞清楚，那个澳华商贸到底是咋回事啊？说什么老板是我朋友，我也没这么有钱的朋友呀！”他追问道。 顾晓妍却吃吃的笑了：“这个嘛......我也不是很清楚，你还是问洪彬吧，一切都是他办的，你的孙大总管，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哦。” “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吧。”他笑着道。 顾晓妍哼了一声：“行了，先别扯这些没用的，还是说点正经事吧，我咨询过公司法律顾问，释放之后拒不出来，赖在看守所里不走，会被强制驱离的，你那边情况怎么样？能坚持多久，可别让人家给轰出来。” 他警觉的往四下看了看，见附近没什么人，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刚才看守所的刘所长说了，最多给我两天的时间，能够用嘛？” “两天......确实有点紧张。”顾晓妍喃喃的道：“不过没什么，两天有两天的打法，这个我们都有预案，但你可得撑住了，只有你不出来，我们这边才有文章可做！” “没问题！”他笑着道：“婚礼都给我搅合了，这口气不出，我这辈子过得都不舒坦，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一只苍蝇了。” “苍蝇？”顾晓妍有点纳闷的问：“啥意思，好端端的怎么变成苍蝇了。” 他咬牙切齿的道：“向北就是一坨屎，我跟他耗一辈子，有他的地方就有我，不把他吃没了，我誓不罢休！” 第1282章 好吧，我来一趟 身在看守所的陈曦并不知道，他在婚礼现场被抓的事，当天便成了爆炸性新闻，并持续发酵，在平阳的各个阶层都引发了强烈的震动。 首当其冲的便是华阳集团。 尽管有人幸灾乐祸，但绝大多数华阳集团的职工对此都表示出了强烈的不满，大家不约而同的将此事与北方集团的收购联系到了一起，同时，也对公司的前途愈发焦虑和不安，毕竟，以目前陈曦的身份，北方集团尚且一点面子不给，居然动用公权力，在婚礼现场把人抓走，真要是入主华阳之后，普通职工哪里还有什么保障可言？让你下岗滚蛋，还不是一脚就把人给踹出去！ 这种情绪迅速蔓延开来，连之前对北方集团收购持赞同和观望态度的人，都开始有些动摇了，短短一个多小时，在公司的工作群里，竟然有7000多条发言，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北方集团的报复行为，陈曦刚当上总经理没几天，根本不会有什么经济问题，即便有，那也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敬请关注微公，卷帘西风666，看更精彩的故事。 于是，当天晚上，没有人组织和通知，很多职工自发的聚集到公司机关，到晚上八点多钟的时候，已经有将近六七百人之多，并且还有人从四面八方陆续赶来，由于车辆太多，公司机关所在的马路被堵得水泄不通，以至于交警指挥中心不得不临时抽调警力前去疏导。 情况很快被反应了上去，顾兆峰当然也得知了，但他却表现得很淡定，以此事与自己有关联为由，执意回避，只是建议有关部门妥善处理，不要激化矛盾。 一把手是这个态度，下面的人当然心领神会，于是便采用了外围控制的办法，将整条马路封闭起来，禁止其他车辆通行，并增派人员控制现场，确保事态不再蔓延扩大。 然而，到了晚上十一点，聚集的人群非但没用散去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多，初步统计已经有上千人之众，由于华阳集团机关地处繁华地段，周围建筑林立，居民众多，看热闹的人也不在少数，据有关部门监测，短短几小时之内，关于此事的各种消息，已经在网络上开始传播，热度直线上升，如果再不加以控制，事态很有可能呈不可控趋势。 这下有关领导可慌了，事到如今，谁也不想接这个烫手的山芋，推来推去，只好给胡介民打了个电话，期望这位华阳的老当家出面，平息事态，疏散人群。 可胡介民的态度更是冷淡。群众自发聚集，既没有扰乱社会秩序，又没用违法犯罪行为，跟我有狗屁关系！谁爱管谁管，反正我是不管！最后还赌气的说道，既然省城经侦那么牛逼，能到人家婚礼现场办案，那就让他们来处理吧！ 顾兆峰回避、胡介民撂挑子，其他人生怕惹上麻烦，于是商量来商量去，最后拿出的方案是，以不变应万变，先把今天晚上将就过去，一切等明天上班再说。 就这样，人越聚越多，到了后半夜，华阳集团整个机关大楼灯火通明，汇集了将近两千余人，眼看事态严重，所有人都紧张到了极点，就在这个关键时刻，顾晓妍却意外的出现了。 没人知道顾晓妍到底做了些什么，总之局面很快得以控制，人群渐渐散去，一个多小时之后，除了还有少部分人滞留之外，一切趋于平静，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之后的情况多少有点出人意料，公司的一切经营活动都正常进行，看似波澜不惊，其实明眼人都清楚，这只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罢了，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对于北方集团的大举兼并行为，在省内的各级官员和利益集团中，始终存在不同声音。而此番收购华阳股权和在婚礼现场抓人，无疑成了一根导火索，将一场暗战变成了明斗，各方势力再也按捺不住，纷纷露胳膊挽袖子的跳了出来。没有人能够准确的统计出，这场较量的背后到底有多少利益和人事纠葛，总之，省城经侦支队和陈曦，都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一时之间，成了街头巷尾的热门话题。 如果案件坐实，整个事件的走向应该不会有什么大波动，可万万没想到，剧情会突然逆转，让局面瞬间变得复杂了。省城经侦支队更是为了众矢之的，指责、嘲笑乃至口诛笔伐铺天盖地而来，短时间内便把整个支队搞得人心惶惶，一贯以老谋深算的陈天河也慌了手脚，正不知所措之际，又一个坏消息传了过来。 下午一点，华阳集团再次集结了上百人，分成十多辆中巴车，浩浩荡荡的直奔省城而来。 尽管知道来者不善，但没有理由进行阻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车队驶上高速公路，各路新闻媒体更是闻风而动，纷纷驾车尾随，摆出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蹦着高的加入了这场政治盛宴。 这个消息令陈天河再也坐不住了。为官多年，他非常清楚自己已经坐在火山口上了，华阳这种有组织的行为，势必造成极大的影响，而为了平息众怒，只能拿他这个直接当事人开刀。说句不好听的，丢官罢职都是轻的，一旦要是有人借机想找后账，搞个清算啥的，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赶紧想办法解决问题，把事态平息下去，否则，别人不说，邱书籍那关就过不去啊，这样想着，关上办公室的门，直接拨通了向北的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他也没做什么寒暄，直截了当的说道：“向总，邱书籍给我下了命令，今天中午之前，必须把问题解决掉，可到目前为止，还没什么头绪。陈曦那小子提了个条件，必须把你请到看守所，否则，坚决不肯出来。现在华阳方面又气势汹汹的来兴师问罪，我这边的压力实在太大了。要不这样吧，你屈尊来一趟，和他谈一谈也没什么嘛。” 向北略微沉吟了片刻，慢条斯理的回道：“你先不要慌嘛，一个陈曦，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其实，这一切都是顾兆峰和胡介民在串联组织，其中还包括省国资委的一部分人，启明书籍对此很生气，在上午的例会上发了脾气，他们这么搞下去，岂不是等于是跟启明书籍对抗嘛，你放心，省里很快就会拿出明确处理意见，到时候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陈天河却不以为然，所谓明确处理意见，无非是让他做替罪羊呗，这当然是无法接受的，于是说话也不那么客气了：“你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上面领导之间的矛盾，跟我扯不上关系，现在当务之急是把陈曦弄走！我之前就提醒过你，在婚礼上抓人，不是很妥当，可你偏不听，执意要这个效果，现在可好，闹到这个地步，让你去跟陈曦见个面，你还推三阻四的，如果这样的话，那就有点不够意思了吧！” 见陈天河急了，向北连忙笑着道：“我也没说不去呀，只不过想观察下事态的发展，你急什么嘛？” “废话，我能不急嘛！”陈天河嘟囔道：“干了这么多年工作，啥时候受过这般窝囊气！算了，你也别忽悠我，来还是不来吧，你不来也无所谓，豁出这张老脸去，也能把那兔崽子请走，只不过那时候你恐怕就要被动了，我现在可把话都说在前面了啊！” 听筒那边沉默了，足足过了半分钟，就在陈天河即将把电话挂断的时候，向北突然轻轻叹了口气：“好吧，我过去一趟。” 第1283章 你未必有这个胆量 向北到的时候，陈曦正跟一个年轻警官在看守所的健身中心打比赛。 被释放后却赖着不走，这是省城第二看守所有史以来的第一例，当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很快，有关陈曦的一些传奇事迹也被扒了出来，这下可好，现在是想走也走不成了。 看守所里年轻警官不少，在警校的时候，搏击是必修课，或多或少都练过几手，听说陈曦曾经力擒悍匪于振海，还跟职业杀手对阵过，自然都很感兴趣，有几个身强力壮的表示不服气，纷纷想切磋切磋，其中一位曾经荣获过全市经察搏击大赛的季军，更加是跃跃欲试，众人也是闲得无聊，连起哄带撺掇，居然还推选出三位裁判，他一时技痒难耐，脑袋一热，便答应了。 这就更热闹了，连执勤的武警战士都赶来看热闹，不大的健身中心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几乎人满为患了。 看守所的健身中心虽然规模一般，但设备和器材应有尽有，还有一个标准的拳台，陈曦和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小伙子戴好了护具，裁判员一声令下，比赛正式开始。 在散打方面，陈曦是下过苦功夫的，按照当年教练对他的评价，完全可以在省级赛事上拿到名次，如果不是家境贫寒，无力承担后期高昂的训练和比赛费用，差一点就走上职业运动员的道路。 所以，别看对方身高体重占尽优势，但两人一动手，他却丝毫不落下风，充分发挥自己脚步移动快的优势，上来就用摔法将小伙子连着扔了两个跟头，博得全场一片喝彩声。 那小伙子也不含糊，仗着自己身高腿长，不断的用高鞭腿进行攻击，不给陈曦近身缠斗的机会，两个人打了几个回合，互有攻守，不分胜负。 三个回合下来，裁判象征性的按点数判陈曦获胜，那小伙子也很豪爽，表示今天算是以武会友，下班之后，找个饭店好好喝上一顿。正热闹之际，却听所长刘大元在身后嚷道：“行了，玩会得了，你们可真能闹，人家是华阳集团的老总，掌管着好几十亿的国有资产，真要出点啥意外，你们这帮臭小子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领导的声音，大家赶紧做鸟兽散，陈曦在拳台上定睛一瞧，却见向北正背着手站在刘大元身后，心中顿时一阵窃喜，费了这么大劲，总算是把这个幕后老板给逼到前台了。既然露头了，那今天就也学学大老黑，搞个火力侦察，先探下虚实，也好为日后的反击提前做个准备。 这样想着，于是便笑着道：“向总，你也上来活动活动呀？” 向北听罢，练连摆手：“我可不行，本人甘拜下风，还是请陈总下来说话吧。” 他也没再调侃，而是将护具摘了，纵身跳下拳台，几步走上前来，还没等说话，陈天河则抢先说道：“我可把向总请来了，你可要说话算数哦，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赶紧回家算了。” “那是当然，放心吧，我说话算数，保证不为难你。”他正色道，说完，转身低声对刘大元说道：“刘所长，能借你的办公室用下吗？我跟向总聊上几句。” 刘大元微微皱了下眉头：“我说二位，看守所好像不怎么适合谈生意吧？我看最好换个地方，可以让陈局请客，找个八星级大酒店，边吃边聊多好啊，何必非在我这里扯呢？说句难听点的，这看守所可是凶煞之地，不吉利啊！” 陈曦却不以为然：“没事，再凶再煞，有刘所这样的金刚罗汉之躯镇着，也是百无禁忌，再说，我和向总这点事，只有在这里才能谈出感觉来。” 刘大元面露为难之色，略微沉吟片刻，最后无奈的答应了。 一行人到了所长办公室，刘大元吩咐手下给泡上了一壶香茗，然后朝二人意味深长的一笑，和陈天河退了出去。 见人都走了，向北很有风度的笑了下，指着沙发道：“来吧，陈总，咱们坐下聊呗。”说完，大模大样的坐下，拿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歪着头嘟囔道：“嗯！好茶，没想道这位刘所长还是个懂茶之人，来，你也尝一尝，正山小种大红袍，绝对正宗！” 陈曦没有坐，只是站在对面，冷冷的看着向北，半晌，用低沉的声音问道：“向总，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把你请到这里来嘛？” 向北将茶杯轻轻放下，歪着头思忖了片刻，微笑着道：“也许是你觉得这里有纪念意义吧。” 他点了点头：“你只说对了一半，这里不光有纪念意义，而且，还可以让你提前熟悉下环境，日后你再进来的时候，会适应的快一些。” 向北微微皱了下眉头：“你别是受了什么刺激吧?怎么讲话颠三倒四的呢？我的时间很宝贵哦，如果你再这么说话，那可恕不奉陪了啊。” 他哼了一声：“我没受刺激，也不是在开玩笑，你之前用田甜做局陷我于不义，虽说有点下三滥，但回过头想一想，其实也怪我自身定力不够，所以，权当是吃亏长记性，不追究了。但在婚礼现场把我抓走，而且，还给我预备了一个五年的刑期，这可就有点刺刀见红的味道了，我要再忍下去，就不算是个男人了。” 向北没吭声，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着。关注微公，卷帘西风666。 “我们家乡有句俗话，宁得罪老，不得罪小。意思就是说，可以得罪比自己年纪大的，但绝对不能与比自己年纪小的人为敌，你虽然身价百亿，权势熏天，但今年五十多岁了，和你相比，我根本不值一提，挣得可能还没有北方集团一个中层干部多，但我今年才三十五岁，咱俩要是斗起来，输的那个肯定是你！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你送到这里来过日子的，不服气是嘛？你心里肯定在想，这个傻叉，老子早就不是中国人了，玩你个半死，然后就远走高飞，让你找都没地方找去。”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下，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向北。 向北还是非常平静，脸上挂着一丝不屑的微笑，仍旧一言不发，静静的往下听着。 奶奶的！这个老东西还真是喜怒不形于色啊，他在心里默默的嘟囔了一句，略微思忖片刻，试探着将自己的底牌亮出了一角。 “我可以提前给你交给底，你当不成外国公民，北方集团也休想借壳上市，你虽有钱有势，但我有时间，还有自己这条性命，我能豁得出去，但你未必有这个胆量！” 话音刚落，向北嘴角的肌肉微微动了下，神态也没那么从容了。 第1284章 周强的歪理邪说 尽管转瞬即逝，但向北神态上细微的变化，还是被陈曦捕捉到了。 看来，这算是一个痛点！适可而止，现在还没到彻底摊牌的时候，这个火力侦察已经达到目的了！他默默的想道，于是故作神秘的一笑，转身便往门外走去。 “等一下！”向北突然在身后喊了句。 他停下脚步，却并没有立刻转回身，只是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怎么，还有什么遗言需要交代嘛？” 面对这种挑衅，向北却变现得很平静，仍旧慢条斯理的说道：“遗言算不上，只是有几句话，我得提前和你说清楚。” 他这才缓缓的转回身，向北也站了起来，走到他的面前，沉吟着说道：“去年的时候我曾说过，跟我做朋友比做对手要划算，你还记得这句话嘛？” 他歪着头想了想：“当然记得，只不过做朋友我高攀不起，只能选择做对手了，你不会还固执的认为，我连做对手的资格都没有吧？” 向北冷笑了一声：“以前没有，但现在有了。很荣幸，能和你这样的年轻人一较高下，期待着你的精彩表现，这么多年了，我也是高处不胜寒，你是唯一让我有兴趣较量下去的人，我很开心！不过，在对决之前，还是想叮嘱你几句，人的运气是有限的，没有谁可以永远好运相伴，你没发现，这半年多以来，你的好运气太多了吗？” “是吗？好运气多吗？”他微笑着道：“我并不觉得呀，相反，从你把省城第三建筑公司改造成北方建筑集团开始，一路高歌猛进，好运已经持续了十年了，倒是有点用得差不多了吧？” 向北微微点了下头：“哦？原来你是这么看的，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看看到底谁先把好运气用完吧。” “不用拭目以待，肯定是你，我找大仙给你算过的，真的，你五十四岁有个坎儿。”他信口说道。 话刚说到这里，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刘大元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一进屋，便皱着眉头嘟囔道：“陈老弟啊，你快出去看一看，华阳公司来了十多辆车，堵在大门外面，还跟着不少媒体记者，这可有点过分了，再怎么闹，也不能闹到我这里呀。” 他心里有数，并不感觉奇怪，慢悠悠的走到窗口往外一瞧，果然发现十多台中巴车整整齐齐的停在大门外的路边，好多人聚集在车外，其中确实有一部分媒体的人，拿着相机在四下拍摄着什么。看守所方面非常紧张，六七名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一字排开，在大门外警戒，颇有几分如临大敌的架势。 “刘所，你这有点小题大做了吧，车辆都在禁停区之外，也没碍着你啥事吧。咋的，难道马路上也归你管辖呀？”他笑着道。 刘大元却一脸苦笑：“是没碍着我啥事，可你没看见那么多媒体的人吗，影响实在不好，你还是赶紧走吧，可别给我添乱了。” 他略微想了下，拿出手机，拨通了顾晓妍的电话，一问才知道，晓妍并没在外面，守在看守所大门外的，是孟朝晖和周强以及一部分同事。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还是赶紧滚蛋吧，省得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记者们瞎起哄。”他笑着说道。 由于早就有了约定，顾晓妍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他出来之后暂时不要和媒体接触，立刻赶到国资委，这边有重要的事等着商量。 挂断电话，他笑吟吟的对刘大元和陈天河道：“我就不给两位领导添堵了，咱们就此别过，改日再见。” 二人如释重负，刘大元则连连摆手道：“别，我这儿可不是啥好地方，但愿以后别在这里再见。” 他倒是不以为然，亲热的和三人握手道别，然后迈步朝楼下走去。 为了避免麻烦，在刘大元的安排下，他并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后门悄悄的溜了出来，直接上了早就等候在外面的一台轿车。目送轿车呼啸驶离，刘大元长出了一口气，扭头看了眼身边陈天河，苦笑着说道：“可算被这小子给送走了，这年头，真是啥怪事都能遇上啊。” 陈天河没说话，脸色异常阴沉，望着车辆远去的背影，用鼻子哼了一声。 开车的是周强。开出去一段之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靠边停好，歪着头左一眼右一眼的盯着他看起来没完，把陈曦都给看毛了。 “干嘛，不认识我了咋的。”他笑着问道：“我还是我，你永远玉树临风、英明神武的大哥。” 本来是想开句玩笑，不料周强竟然大嘴一咧，哇的一声哭了。两人认识了三四年，他还是第一次见这小子掉眼泪，不禁有点糊涂了，怔怔的问道：“我啥事没有，你哭个屁啊？” 周强还真不是装的，哭得大鼻涕拖出多长，显然是动了真感情，见这副模样，他也不好再说戏谑的话，于是赶紧好言安慰，过了一阵，周强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说了你可能不相信，我自己被抓进去，都没着急上火，因为知道，你肯定不能丢下我不管，可你进去这两天，我连觉都没睡。”周强把大鼻涕擦了，噘着嘴道。 他这才发现，周强的面色苍白，两个眼睛布满了血丝，应该所言非虚，心里也是一阵感动，这年头，能有如此的兄弟感情，实在是很难得的事，于是轻轻叹了口气，用力捏了下周强肩膀，颇有点激动的道：“谢谢你了，兄弟！” 感情宣泄出去了，周强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嬉皮笑脸的道：“说实在的陈哥，这天底下，最担心你的人，我排第一，顾姐排第二，其他人都他娘的扯淡，全是假的！” 他一愣，笑着道：“忽悠两句就得了呗，我把你给睡了咋的，能至于比我媳妇还着急，这可有点假了。” 周强却把嘴一撇：“你才说错了，别看你和顾姐是两口子，可没听说过一句老话吗？叫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你真要是被判个十年八年的，顾姐能等你吗？肯定换人啊，以她的条件，只要吐口，追求者能从平阳市府一直排到海边去！可我就不一样了，我是把对生活和事业的全部希望都押在你身上的人啊，你要真有个好歹，那我就彻底完犊子了！别以为和你睡过觉的人，就一定最铁，哪个两口子没睡过觉，可离婚的时候，都闹得跟仇人似的，这个世界上，只有咱俩这样的瘸驴配破车，才是最牢固的革命友谊啊。” 周强这张嘴要是发挥起来，绝对是口吐莲花、振振有词，能把活人气死，死人说活，关键是各种歪理还一套一套的，他被逗得呵呵的笑出了声。 “你小子也不是惦记我呀？说来说去，你最惦记的是你自己呀！”他笑着骂道：“行了，别他娘的废话了，赶紧开车吧！去国资委，晓妍还等着我呢。” 周强嘿嘿一笑，随即启动汽车，朝国资委方向疾驶而去。 【作者题外话】：由于审核的关系，今天的第二章可能略晚上传，敬请您的持续关注 第1285章 全场愕然 车子一路疾驶，很快便到了省府门前，由于事先打过招呼，执勤的武警战士并未阻拦，登记之后便放行了。 国资委在省府机关的六号楼办公，他刚一下车，便发现顾晓妍和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快步从楼里迎了出来。 几天没见，二人竟然有恍然隔世之感，谁也不说话，只是互相凝视着，良久，顾晓妍才抿嘴一笑，柔声说道：“进去吧，何主任他们都等着你呢。” “你......不进去？”他迟疑着问道。 顾晓妍轻轻叹了口气：“我现在不是华阳的人了，当然不能跟着瞎掺和，之所以跟过来，其实就是想来接你的。”说完，饱含深情的看着他，目光中的柔情，让早春的料峭寒意都变得暖融融了。 “哥啊，你们俩别在这儿撒狗粮了成不？考虑下光棍同志的感受！”周强低声嘟囔道。 顾晓妍的脸微微一红，白了周强一眼，随即闪在一旁，示意他赶紧上楼，他则走过去，在顾晓妍耳边轻轻说了句等我，然后便跟着工作人员快步往楼上走去。 刚一迈进会议室，国资委主任何伟第一个笑吟吟的迎了上来，也不说什么，直接在他肩膀上狠狠擂了一拳。 他扫了眼，这才发现，除了王云峰之外，连久未露面的许俊雄竟然也来了，至于孙红彬、丁溪阳等年轻骨干更是悉数到场，不由得微微一愣。 “这是干嘛，要把咱们华阳一勺烩啊？”他笑着说了句。 何伟则点了点头：“是啊，就是要一勺烩。人凑齐了，意见才能更有说服力嘛。” “小兔崽子，我还以为你得被判个三年五年的呢，正愁没人跟我穷对付，没想到居然又把你小子给放出来了，真是没地方讲理了。”一个熟悉的大嗓门传了过来，他定睛一瞧，原来是马占江。 他对这个脾气暴躁，性格直率的马书籍印象还是不错的，于是赶紧笑着回道：“是啊，我自己也纳闷，咋就稀里糊涂的被放了呢？要不，您再查一查，看看我是否还有其他历史问题？” “好啊，不用你嚣张，这事我给你记着，等查出来了再收拾你！”马占江大大咧咧的说道。 众人听罢，都哈哈的笑了起来，一时间，气氛倒是显得比较融洽。又闲聊了几句，孟朝晖也赶到了，见了他之后，毫不掩饰欣喜之情，直接来了个大大的拥抱，抱完之后，拉着他的手又喋喋不休的问个没完。 “好了！大家静一下。”何伟先是清了下嗓子，见会议室里安静下来了，这才大声说道：“今天之所以搞这么一次座谈，主要想听听同志们的心里话，谈一谈对本次混改的看法和意见，在座的都是自己人，尽可敞开心扉，有啥说啥，不用有什么顾及！我会将同志们的想法和建议如实汇报上去，以供领导决策时参考。” 其实，早在陈曦出事之前，何伟就公开表态，反对北方集团借混改为名，对华阳进行变相兼并，并且和黄启明在会上发生过争吵和辩论，据说双方的言辞都很激烈。 何伟在省府的多个部门工作过，担任国资委主任也已经快两届，是标准的元老级干部，别看职位并不很高，但人脉极广，上上下下都给面子。而黄启明则是地道的外来户，虽说是一把手，但拿何伟这样的老同志也啥办法没有，双方在理念上分歧很大，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所以，今天这个座谈话，在某种程度上，也有要给黄启明施加点压力的味道。 “怎么样，谁先说几句？”何伟微笑着问道。 这种场合，肯定得陈曦先开口，他略微沉吟了下，正打算说话，坐在何伟身边的马占江却率先发言了。 “我再说补充几句啊。”马占江慢悠悠的说道：“这段时间，我跟华阳接触得比较多，从不熟悉到熟悉，从不愉快到能和谐相处，感触还是很深的。总体而言，华阳的管理水平很高，但这不等于没有问题，希望同志们的发言要实事求是，尽量摒弃个人感情，用科学的眼光和思维来探讨改革的必要性，何主任说要畅所欲言，并不是顺嘴胡说，是要讲出道理来，我的话大家听明白了吗？” 陈曦默默的听着，心中忍不住的暗笑。 这位老马哥，是黄启明的铁杆，肯定是要站在黄的一边，刚刚那番话，哪里是什么补充，分明是要给大家的发言定调子嘛。会还没开，两位主要领导便意见相左，这可有点意思了，这样想着，偷眼看了下何伟，却见面色如常，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不由得暗暗佩服，要说起不动声色的功夫，看来自己差得岂止是十万八千里啊。 “陈总啊，你先说几句吧，你不说，大家也不好表态嘛。”何伟很平静的道。 他略微思忖片刻，缓缓说道：“这两天在看守所里呆着没啥事，我把混改的事翻过来调过去的仔细想了下，还真有点心得，正好借这个机会跟领导汇报下。”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静静的听着，不知道这位刚刚经历了一场磨难的总经理到底有什么心得体会。 “在正式说之前，我想先回应下马书籍的话，他说让大家尽量摒弃个人感情，我觉得这句话有待商榷，对我们这些人而言，怎么可能不带有感情因素呢？员工对企业有感情，难道不应该嘛？这不正是主人翁精神的一种体现嘛？” “我的意思是.......”马占江性子急，立刻便要反驳，却被何伟打断了：“老马，听陈总把话说完呗。” 马占江哼了一声，低着头，不再吭声了。 “我对华阳有深厚的感情，十多年了，我始终以自己是华阳的一份子而自豪，当然不愿意看到这样一个有辉煌历史的企业被巧取豪夺。实不相瞒，在省国资委指派的审计机构进驻之前，我们也委托了一家审计机构，并已经拿出了审计报告，下面就请咱们的孙总监跟大家简单介绍下吧。”说完，朝孙红彬微微点头示意。 孙红彬早有准备，直接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打印好的文案，大声介绍道：“我们委托的是北京法图资产评估中心，这是一家具备国际认证的审计机构，参与过多次国际并购案的评估工作，包括吉利汽车收购沃尔沃这样数百亿美元的大宗交易，都是他们做的。该中心在国内和国际上都有非常高的知名度，属于业内的权威机构，其评估结果以客观公正著称。时间关系，我就不具体念报告了，直接说结果吧，经该中心评估，华阳集团有形资产总额达到124亿元人民币，无形资产暂估70亿人民币，资产负债率67.4，截止去年年末，应收账款37亿元，当然，这其中绝大部分属呆账和坏账，这个数据并不具备什么实际意义，即便如此，华阳的总资产也在200亿左右，如果北方集团能拿出100亿来，那就说明是一次公平透明的收购，我们作为员工，坚决支持,毕竟，有北方集团这样具备超强实力的公司注入巨额资金后，对华阳的发展是有巨大推动作用的，否则，我们有理由怀疑这其中存在某种不可告人的动机。” 此言一出，全场愕然。 第1286章 座谈会 由于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到位，所以，包括马占江在内，对华阳偷偷委托第三方评估机构的事毫不知情，孙红彬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了。 陈曦连忙接过话茬说道：“目前，由省国资委方面指派的四通评估事务所正在公司进行资产清算评估，估计再有三五天的时间，也该正式出评估报告了，我们可以把两家的报告对比一下，这样岂不是更严谨科学？” 按照预先计划，北京法图评估中心的报告，是要稍后公布的，可昨天他和顾晓妍通过电话之后，临时决定提前发布，也是想给四通方面施加点压力，毕竟，北京法图评估中心在业内是公认的权威机构，如果两家的评估结果差距过大，恐怕很难拿出合理的解释。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啊。”短暂的惊愕之后，何伟微笑着说道：“有些人把华阳比作破庙里住着一群要饭花子，除了出门时还有一身干净衣服之外，穷得连裤衩都当了，现在看来，这个说法有丑话我们国有企业的嫌疑啊，124亿的有形资产，家底还是蛮厚的嘛！” 一旁的马占江则沉吟着道：“有形资产这块，出入应该不会很大，但无形资产评估价70亿人民币，这个有什么依据呢？” 陈曦听罢，微笑着回应道：“关于无形资产这一块，其实应该感谢我们的老领导胡介民，早在二十年前，他就意识到了华阳集团辉煌历史所带来的品牌效益，并于1998年就注册了中国华阳的文字以及图形商标，并在公司所有施工项目上大力进行宣传，这在国内的施工类企业中，还是比较有前瞻性的。华阳从炮火连天的战场上一路走来，历经将近七十年的风雨，目前在整个东北地区乃至全国，都有一定知名度，无论是悠久的历史，还是现在可观的规模，七十亿的品牌估价并不算很高，这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吗？” “我并没有否定华阳的荣誉，但企业的历史和荣誉，是不能被评估作价的，而且，施工类企业不同于生产型企业，并没有固定的商品，所以，你刚刚所说的商标也并不具备商业价值。”马占江还是皱着眉头道：“所以，我个人觉得，有关无形资产的估价，有待商榷，当然，我不是专业人士，无权指手画脚，这仅代表我个人的想法。” “荣誉和历史就是企业的无形资产，但无法评估作价，也是事实，但是商标是可以的。从1998年开始，华阳集团所有承建的大型工程上，都在承建单位的铭牌上印有中国华阳的标识，一目了然，遍及整个东北地区，包括建筑、桥梁、涵洞、公路等等，其中最著名的曲河大桥，在08年百年一遇的特大洪水冲刷下没有出现任何质量问题，各级媒体都有大篇幅报道，中国华阳的标识更是登上央视的新闻联播，等于是在全国人民面前打了一次广告，这难道不是价值所在吗？！”陈曦大声反驳道：“另外，我还要跟马书籍具体说一下，无形资产的评估是非常严格规定的，不是某个人拍下脑门就可以，在这个问题上，完全没有必要纠缠，法图评估中心的报告，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话音刚落，却听门外有人大声说道：“说得非常有道理！”随即会议室的门被一个秘书模样的人推开，黄启明微笑着走了进来。 所有人立刻站了起来，何伟则紧走几步迎上前去，小心翼翼的问道：“黄书籍，您过来咋不事先通知一声呢？” 偗委和省府的办公地点相距甚远，黄启明此时出现，当然不是闲溜达过来的，肯定是另有深意。 “听说你召开了这个座谈话，我也想来听一听呀。另外也想和大家见一面，在平阳工作多年，跟华阳集团的同志们还是很熟的。”黄启明说着，扫视了一眼在座的人，却发现基本都是陌生面孔，于是皱着眉头问道：“好多新面孔啊，看来，华阳在干部年轻化方面做得非常不错嘛，哦，对了，怎么没见刘汉英和钟书籍呢？” 陈曦赶紧解释道：“是这样的，刘总在北京做手术，钟书籍身体也不怎么太好，不适合舟车劳顿，所以就没过来。” 黄启明上下打量了陈曦几眼，微笑着问道：“你最近可成了风云人物啊，把省城搅得天翻地覆，多少人为你头疼得连觉都睡不踏实哦，你自己说，我是应该表扬你，还是批评呢？” 他听罢憨笑着道：“还是批评吧，我给谠和正府添麻烦了，以后一定注意，力争让领导们晚上都睡得踏踏实实的。” 黄启明却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正色问道：“问题查清楚了嘛？”在得到肯定答复之后，皱着眉头又道：“事情虽然过去了，但必须引起足够的重视，应该让我们的执法机关引以为戒，不要再犯类似的低级错误。至于你嘛，也不要揪住人家的小辫子不放，经侦方面也是出于公心，并不存在挟私报复，所谓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陈曦听得出来，这句话的重点在后半部，于是赶紧郑重其事的说道：“您说得对，在里面住了几天，也是对我灵魂的一次洗涤和净化，就算是进行了一次深入的法制培训了。”说完之后，自己心中却暗道，奶奶的，学好不容易，学坏可快得很，也没用人教，现在这种扯淡的话，我也张嘴就来了，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应该感觉悲哀。 黄启明对陈曦的表态很满意，脸上的笑容愈发舒展，环视了一圈现场，朗声说道：“好了，咱们言归正传吧，我先声明下，来参加这次座谈，只听取诸位的想法和意见，不做任何表态，不把任何个人看法强加给同志们，来吧，大家畅所欲言，我洗耳恭听。” 始终没怎么吱声的何伟见状，生怕众人有什么思想压力，不敢把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连忙又给加了点柴禾。 “启明书籍百忙之中，还参加这次座谈，充分说明了他对华阳集团重视，大家可千万不要错过这个机会哦，有什么想法和建议，尽管直说就是了，即便说错了也没什么。”说完，扭头很谦恭的对黄启明道：“黄书籍，我这么说可以吧？” 黄启明不动声色的点了下头，陈曦则和孙红彬等人交换了下眼神，心中暗想，也罢，既然如此，那索性就放开手脚，狠狠轰上一炮，否则，过这个村，还真没这个店儿了。 第1287章 我们是来开会的 座谈会气一直开到将近下班才结束。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多少有点拘谨，可随着话题的展开，便逐渐放松了起来，再加上何伟的不断诱导和暗示，结果是越说越多，越扯越远，所有人都踊跃发言，对北方集团以混改为名，妄图对国有资产进行巧取豪夺的行径来了个大揭底儿。 黄启明始终端坐不语，面带微笑的倾听着，不时还在本子上记着什么。最后见没什么人说话了，这才将本子一合，微笑着说道：“感谢大家提出了这么多宝贵的意见和建议，参加这个座谈会，让我受益匪浅，在未来的工作中，会充分考虑和听取的。” 这当然是套话，本身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而且，官员就是这样，往往职位越高，反而少了骄横之气，说话更加谨慎小心，对下属也和颜悦色，很少摆什么架子。 不管怎么说，大家的心情还是不错的，纷纷向黄启明投去尊敬的目光。 “本来还想跟大家多谈一谈，但我晚上还有点事，所以就只能先到这里了。我建议由咱们的何主任尽一下地主之谊，晚上设宴款待下同志们。”黄启明继续道。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顿时热闹起来了，嚷嚷了一阵，黄启明低声说了句什么，何伟连忙示意大家安静，随即说道：“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感谢启明书籍出席座谈会吧！”随即带头鼓掌，大家也纷纷附和，会议室里立刻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黄启明缓缓站起身来，挥手向大家示意，然后便朝门外走去，众人都起身相送，到了门口，黄启明照例停下脚步，和几个主要人物握手道别，当轮到陈曦的时候，他一边握手一边轻声说道：“晚上等我电话，咱俩单独聊一聊，不许不接哦。” 陈曦尴尬的笑了下，连连点头答应，送走了黄启明，剩下的就是研究去哪里吃饭的事了，何伟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这顿晚饭是启明书籍布置的任务，必须认真贯彻执行，既给远道而来的同志们接风洗尘，也为陈曦压压惊，理由还蛮充分的。 陈曦现在满脑子想得都是赶紧和顾晓妍互诉衷肠，哪里有心思跟众人喝酒闲扯，而且，随行还有一百来位同事呢，总不能把这些人都一起带上吧！正犹豫着想谢绝，不料孟朝晖却低声在他耳边说道：“那些同事已经安顿好了，你就答应吧，顾主任也是这个意见。”他听罢，也只好点头同意了。 晚餐安排在六点半，此刻还有一段时间，从国资委出来，众人赶紧驱车直奔休息地点。 在回去的路上，他笑着问孙红彬道：“孙总啊，现在上上下下都说你立下了大功，可我却稀里糊涂的，这钱到底是你从哪里变出来的呀，还有，那个什么澳华商贸公司又是何方神圣的产业呢，无端的给我垫了五百万，咱们拿什么还啊，这人情未免也太大了吧？” 孙红彬却笑而不语，他更加不解，连连催道：“你倒是说话呀？咋的，还得封你个齐天大圣啊？！” 孙红彬听罢，这才沉吟着道：“怎么说呢，要是论起来，我还真不敢担功劳这两个字，这一切本就是我分内的事，何功之有啊？至于那个澳华商贸嘛.......还是让晓妍给你解释吧，她说得比我要透彻得多。” 说这番话的时候，不知道为啥，孙红彬脸上的表情多少还有点不太自然，这就更让陈曦纳闷了，盯着他看了很久，最后无奈的嘟囔道：“你们搞得都是些啥名堂，咋还神神秘秘的呢？” “不是神秘，是有些话，我确实不方便说。”孙红彬笑着道：“而且，这件事确实更适合你和晓妍在被窝里躺着聊，没准能有点啥新收获呢，等你们俩之间都谈开了，我再找时间和你解释吧。” 他都被绕糊涂了，可不论怎么追问，孙红彬都绝口不谈，搞得他也没办法，只好作罢了。 来了一百多人，食宿当然是个大问题，不过，有孟朝晖这样的人张罗，自然安排得有条不紊。陈曦本以为只是随便找个小酒店入住，可到了地方才知道，百十来号人竟然都下榻在省城的一家老牌五星级宾馆--裕华饭店。 这家酒店地处市中心繁华地段，交通发达，曾经是省城地标性建筑之一。华阳更是出手阔绰，直接包下了两个楼层的所有房间，把陈曦搞得也是一头雾水。 进了酒店大堂，一眼便看见顾晓妍正和侯勇正在低声说着什么，见陈曦等人回来了，连忙笑着迎了过来。 “怎么样，座谈话的效果如何啊？”顾晓妍问。 他笑着回道：“该说的、不该说的，反正是一股脑都说了，至于黄启明是否听得进去，那就不得而知了。” 顾晓妍白了他一眼：“这叫什么话！拉过来一百多号人，还吸引了这么多媒体的关注，以为我们是来搞免费旅游的呀！听不进去怎么行呢？那我们岂不是白花这么多钱了吗？” 他微微一愣，压低声音说道：“我正想问你呢，如此大张旗鼓，摆这么大的场面，难道是想闹个大的？” 顾晓妍却顽皮的一笑：“闹？那都是你玩剩下的，我再干，岂不是拾人牙慧，再说，你的智商，也就是组织点下岗职工，那档次太低了，顾大小姐根本就看不上眼，我这才叫高大上的活动呢。” 高大上......他心中暗暗嘀咕，闹事就是闹事，咋还整出高大上了呢？顾晓妍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狡黠的笑了下，牛哄哄的朝侯勇做了个手势，侯勇赶紧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名单递了过来，他定睛一瞧，不禁吃了一惊。 这份名单，竟然是华阳集团近十多年间，荣获省市两级劳动模范称号和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总计有117人。 劳动模范称号是由省市两级正府颁发的，而五一劳动奖章则是由省市总工会授予，对普通职工而言，这都是崇高的荣誉，当年在项目部的时候，除了顾晓妍获得过省级劳模之外，调度老刘也多次获此殊荣。 “你把老刘那样的也带来了，他一棒子打不出个屁来，能指望他闹事吗？不行不行。”他指着名单上的人说道：“这绝大多数都是老实人啊，干工作是好手，可干这种事，还得是周强这样的瘪犊子管用吧。” 顾晓妍却把嘴一撇：“现在是和谐社会，动不动的闹什么事！你脑子里一天到晚的都合计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一百多人可都是有身份的，我们是来开会的。” 第1288章 我是那种人吗？ 开会？！把这么多劳模带到省城，难道是开表彰大会吗？他彻底被搞糊涂了，可往深层次想了下，不由得心中一亮。 别看在年轻人中有一定号召力，但要想把这么多劳动模范动员组织起来，他是肯定是做不到的，能有这么大面子的人，在华阳集团只有一位，那就是胡介民。 难道是胡总又出手了？对目前的局势而言，这当然是个好消息，不管怎么样，有人帮忙支持，总比孤军奋战要强得多，而且，从今天的情况看，在国资委内部，何伟这个重量级人物肯定是不支持北方集团并购的，如果再加上胡介民乃至顾兆峰这样地方实权派人物的暗中支持和运作，无形之中，胜算大了许多。 “你们到底打算.......”他正要问，却被顾晓妍打断了：“先别问这些了，楼上的房间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赶紧去洗个澡，去去身上的晦气，然后换身衣服，晚上何主任不是还要请吃饭吗！” 一旁的孟朝晖也笑着道：“是啊，我特意请了大仙，给你做了一场法事，洗个热水澡，将看守所里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都甩掉，明天还有一出大戏等着你来唱主角呢！” “就是就是。”顾晓妍说着，将一张房卡塞进他手里，然后便拉着他往电梯方向走去，其他人见状，识趣的并没跟过来，到了电梯门口，见四下无人，顾晓妍这才柔声说道：“快去吧，瞧你这两天造的，胡子拉碴的，都没个孩子样了，洗完澡之后，把从里到外所有的衣服都扔掉，新衣服都给你放在沙发上了。” “这衣服刚穿了几天啊，就这么扔掉岂不可惜？”他身上的这身衣服，是专门为婚礼定制的，虽说不是什么奢侈品，但从里到外，也价格不菲，而且满打满算也就穿了三天，听说要全扔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让你扔就扔！”顾晓妍噘着嘴道：“咋还不听指挥了呢！这是请来的大师说的，花了不少钱呢！” 他无奈的笑了下，也不再说什么，迈步进了电梯。 上到十楼，推开客房的门，果然发现有点不一样，除了在几个位置贴着神符之外，屋子里还有股子浓浓的艾草燃烧的味道，显然，确实是提前给做了法事。 他不禁暗笑，之前的顾晓妍，对这些都是嗤之以鼻的，一律归结为装神弄鬼，现在却心性大变，居然也还搞得有模有样的，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从里到外全套衣服，都整整齐齐的摆在沙发上，进了卫生间再一看，更是差点笑出了声，连毛巾牙膏洗发水等等都被换成了稀奇古怪的三无产品，尤其是那块香皂，怎么闻，都是一股子庙里烧香的味道。 由于还要出席何主任的晚宴，他也没时间细研究，于是便赶紧冲了个淋浴，说来也怪，那些洗簌用品看着奇怪，可用上之后却感觉很舒服，洗罢之后，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味，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刚把衣服换上，便听有人敲门，将房门打开一瞧，顾晓妍笑吟吟的站在门口，他则二话不说，直接拦腰抱起，顾晓妍娇笑不已，口中虽然说着别闹，可整个人却紧紧的依偎在了他的怀里。 “你还要不要脸了，这楼层全是咱们的同事！”顾晓妍喃喃的道。 他也不吭声，只是将顾晓妍摁在沙发上，从额头到脸颊，从嘴唇到脖颈疯狂的亲着，吻得顾晓妍咯咯得笑出了声。 “不带笑场的，我这么投入，你咋一点都不配合呢。”他嘟囔了句。 顾晓妍轻轻把他推开，柔声说道：“别闹了，大家都在楼下等着你呢，我听老孟说，黄启明晚上还要单独找你，是吗？”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是的，我洗澡的时候还合计呢，是否有必要去呢？” “必须要去呀，胡总说，黄启明是个想干一番大事业的人，别看现在闹得有点僵，但并不会因此对你心生嫉恨，他那种格局的人，看得都是全盘大局，应该不会因为这点小恩怨耿耿于怀，更何况，他对你还是有几分欣赏的。所以，不仅要去，而且，还要好好的谈，在不损坏华阳根本利益的前提下，适当的妥协也是可以接受的。” 他不由得一愣，歪着脑袋想了想，微笑着道：“这思路......好像不是你的吧？” 顾晓妍微微一笑，伸手在他脑门上戳了一指头：“被关了几天，脑子倒是一点不糊涂！这确实不是我的想法，是胡总和我......我爸的，其实，我从心里上并不很赞同，但考虑目前错综复杂的局面，也就只能勉强同意了。具体情况，等一切都安顿下来，胡总会跟你详谈的，我就知道这么多，行了，赶紧下楼吧，别再起腻了，你现在是一把手，别让下属笑话。”说完，从沙发上挣扎起来，推着他便往门口走去。 “等一下，你先告诉我，那个澳华商贸是咋回事？”他忙不迭的问。 顾晓妍白了他一眼：“这事跟你没关系，你不需要知道！” 他大惑不解：“为啥呀？” “啊呀！你就别磨叽了，等晚上回来我再跟你说！”顾晓妍道。 他却一脸坏笑的道：“晚上回来，哪还有时间念叨这些呀，正经事还忙不过来呢。”说完，伸手在顾晓妍的屁股上掐了一把。 顾晓妍吃吃的笑了：“好了好了，赶紧去吧，让你个瘪犊子折腾的，我昨天一宿没睡，现在眼睛都睁不开了，正好趁着你们吃饭的工夫眯一会。”说完，直接将他推出了房间。 下到一楼，孟朝晖等人见了他，都一脸模棱两可的笑容。孙红彬更是凑过来，笑嘻嘻的问道：“小别胜新婚，要不，跟何主任请个假，就说你在宾馆跟媳妇干不可描述的事，没时间吃饭了？”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故意装傻充愣的道：“这.......这不妥当吧？再说，我也不是那种为了女人，而耽误工作的人啊！” “对，你是努力工作，为了搞女人的人。”孙红彬笑着道。 第1289章 你想过原因吗？ 由于跟黄启明有约，当然不能喝得醉醺醺的，所以，陈曦只能以茶代酒，整晚他都显得兴致不是很高，有点心事重重。何伟和其他人的倒是心情不错，频频举杯，把酒言欢、高谈阔论，气氛相当融洽热烈。 八点半左右，他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瞧，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接起来才知道，是黄启明秘书的来电。简单寒暄了几句之后，便问他在什么地方，说是黄书籍派自己的专车去接。 他连忙将吃饭的酒店说了，放下电话，众人都艳羡不已，毕竟，能被黄启明这样的封疆大吏约到家中做客，在省内不敢是凤毛麟角，估计也没几个人有这个待遇，而陈曦已经是第二次了，就冲这一点，前途注定是不可限量的。 半小时之后，派来接他的车到了，黄启明的秘书更是亲自上楼，言辞之客气，态度之恭敬，可谓给足了面子，令在座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他更是有点受宠若惊了。 临走之际，何伟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低声说道：“陈总啊，华阳未来的命运，恐怕就要掌握在你的手中了哦。”他则未置可否，只是淡淡一笑。 到了黄启明的寓所，秘书将其引入室内，迎出来的却是黄启明的夫人。 “刘阿姨您好。”他赶紧轻声说道。其实，他早就忘记黄夫人姓什么了，还是在来的路上问了随行的秘书才记起来，不过正好派上了用场。 黄夫人显然很满意，上下端详了他几眼，笑吟吟的道：“感觉你比去年白了不少，看来，这当领导还有美容作用啊。” 他憨笑着挠了挠头：“去年那阵，我整天泡在工地，晒得跟个煤球差不多，这大半年净在屋里开会了，出去的少，自然就白了些。” 黄夫人听罢，呵呵的笑着道：“是啊，现在不管什么事，都要开会研究，我们老黄更是，自从到了省里，他每天至少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在开会，都说文山会海要改，可改来改去，非但没减少，反而是越来越多了。” 他也不敢随便乱说话，只能点头表示赞同，然后略微沉吟了片刻，试探着问道：“黄薇呢？她今年应该毕业了吧？” 黄夫人道：“没有，她继续读博士了，这眼瞅二十八岁的大姑娘了，整天就知道泡在实验室里，将来注定是要当学者了。这不，最近跟着导师去美国做项目去了。”说完，无奈的摇了摇头。 说话之间，保姆送来的果盘，黄夫人更是热情的让他随便拿着吃。他推辞不过，只好拿起一个苹果做了个样子，然后又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黄夫人见状，也并没有再劝，只是告诉他，黄书籍在接一个非常重要的电话，让他稍等片刻。 哪知道这一等就是将近一个小时，他和黄夫人聊得都没什么话题了，如果不是强撑着没话找话，几乎都要冷场。正不知所措之际，忽听楼上的房门响，他顿时松了口气，赶紧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小陈，让你久等了。”黄启明站在楼梯口，笑吟吟的说道，说完，朝他招了招手：“上来吧，到我书房里坐一坐。” 黄启明的书房很大，足有将近五十平方米左右，整面墙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他大致扫了眼，从经史子集到世界名著，政治、哲学、经济、法律、林林总总，估计都能开个小型图书馆了。 “您的书可真多啊。”他轻声说道。 黄启明却淡淡一笑：“确实很多，但大多没有读过，其实，我很羡慕你的岳父顾兆峰，他才是个真正的学者啊。在这一点上，我得多向他学习才对哦。”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便只是笑了下。 黄启明不吸烟，坐下之后，黄夫人亲自送上来一壶茶水，给两人各自斟了一杯，这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省城经侦那边对你的事给出具体的说法了嘛？”黄启明喝了一口茶，若无其事的问道。 他赶紧答道：“目前还没有，不过，市局的陈副局长已经当面道歉了，还说要给予适当的赔偿，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必要，白天的时候，您不也说过嘛，不能总揪着人家的小辫子不放。” 黄启明满意的点了点头：“是的，做人就好比住楼房，住在一楼，窗外有人骂你，你听得一清二楚，心中难免愤恨，甚至想出去与之对骂；等搬到了三楼，窗外在再有人说什么，你就听不大清楚了，如果住在了十楼，那就什么都听不到了，人就是这样，你站得高，格局和胸怀自然就不同，格局大的人，看得是全局和大势，格局小的人，满眼都各种问题，你现在这么年轻就掌管华阳这样的老牌国企，平时更要多注意培养自己的大局观，遇事多动脑子少动手，不要在一城一池的得失上斤斤计较。” 黄启明这种人说话，肯定不会是漫无目的的闲扯，每个字都可能包含很深刻的意义。开篇先谈了一番做人的格局，恐怕也是为之后的话做铺垫吧，他默默的想，当然，这话中的道理还是很值得深思的，于是连连点头，并表示一定谨记教诲，不敢稍有遗忘。关注微公，卷帘西风666，把您对故事的感想告诉我！ “我已经和省城政法委的邱书籍打过招呼了，过几天，市局会派专人到华阳集团公开赔礼道歉，并为你挽回名誉损失，到时候，你态度要热情点，好好招待，所谓相逢一笑泯恩仇嘛。”黄启明轻描淡写的又道。 对于这件事，他倒是并不怎么太在意，于是爽快的答应了。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黄启明话锋一转，渐渐扯到了正题。 “小陈啊，其实今天把你约到家里，就是想能够心平气和的好好聊一聊，如果说起来，咱们之间也算很有缘了，我对那场暴雨中的经历可是记忆犹新啊。”黄启明微笑着道。 他听罢略微思忖片刻，还是小心翼翼的回道：“其实，我觉得您和华阳集团也很有缘，您在平阳，华阳归市里，现在您主政全省，华阳又被划归了省管，还有胡总，他对您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提到了胡介民，黄启明先是会心一笑，随即又轻轻叹了口气道：“我能理解介民对华阳的感情，在他心目中，华阳就如同他的孩子一样，容不得受半点委屈，整天跟个护犊子的家长似的，只要谁敢动他的孩子，立刻眼珠子就瞪得跟包子差不多。” 他也无奈的叹了口气，有心多说几句，可又怕言多语失，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黄启明自然看得出他欲言又止，也并不追问，只是继续道：“不管你承认与否，华阳发展相对滞后是不争的事实，三十年前，华阳集团的产值足以进入全国建筑施工类企业的前一百名，当年国内的很多企业，连高速公司是什么样都没见过，华阳就已经具备施工资质了，那是全国第一批啊！可现在呢？恐怕连前五百名都排不进去了，在南方经济发达地区，年营业总收入超过二十亿的施工类企业比比皆是，就拿江苏省来说，你恐怕都不敢相信，一个县级施工类企业的年总产值都可能会超过五十亿人民币，至于中建、中交这样的巨无霸就更不用说了，早就是几千个亿了，说了这么多，你想过原因吗？” 第1290章 为什么？ 陈曦摇了摇头：“这个问题太大了，以我所处的高度，即便是想过，恐怕也不全面。” 黄启明点了点头：“是的，你还很年轻，从事领导工作也短，很多事情看不清楚也在情理之中。华阳发展相对滞后的原因很多，有体质的束缚，也有观念的落后，更有人才的流失等等，所有这些最后导致了一个最关键的点，那就是错过了国家经济高速发展的最佳时机，而市场竞争就是这么残酷，一旦落后，再想重新超越，就要付出双倍甚至几倍的努力，还要寄希望于竞争对手犯错误，在某种程度上说，落后就以为着被淘汰，这就是市场规律最直接的体现。” 这番话确实有一定的道理，计划经济时代，类似华阳这样的国有企业，每年的生产任务都是由省市计经委统一部署的，日子过得很舒坦，可改革开放之后，市场竞争大行其道，坐等皇粮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于是便迅速的衰败，其结果便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华阳连年亏损，甚至到了面临破产的境地，所幸的是，胡介民横空出世，将企业重新拉回了正轨。然而，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整个市场的格局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尽管奋起直追，并也取得了辉煌的战绩，但再也没有踏入全国一流的行列，只能逐渐沦为地方性企业。 最近十年，受经济发达地区的高额薪酬的诱惑，大量年轻的技术骨干外流，事实上，这也是东北地区所有企业都面临的困境，并有一个颇具文学色彩的雅称，叫做“孔雀东南飞”。 平阳和省城这样的繁华中心城市受影响还差一些，类似安川那样的三线城市，问题就比较突出了，高学历高素质的年轻人大量外流，企业的竞争力大幅度下降。 见陈曦很专注的听着，黄启明又继续说道：“1996年，我还在国资委任职，南方很多企业开始融资，进入了资本运作的时代。介民也看出了商机，给国资委打了好几个报告，也多次跟我商量，如果那时候能批准的话，一轮下来，募集上亿的资金都是有可能的，有了资金保障，华阳完全可以走得更远，参与更多的市场竞争，甚至走出国门也未可知，但遗憾的是，研究了好几个月，最后有关部门还是没有批下来，转过年，金融风暴席卷亚洲，融资的事就再也没人提了，一直到2008年，十年过去了，金融政策才逐步放宽，可经济大环境又持续低迷，融资条件也越来越严苛，也就是所谓的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 听到这里，他深有感触，于是苦笑着道：“是啊，我们这种施工类企业，没有垄断行业国企的先天优势，一旦错过了最佳的发展时机，再想迎头赶上，确实非常困难。” 黄启明轻轻叹了口气，直直的望着他，半晌，这才缓缓的继续道：“现在，有一个更大的发展机遇摆在面前，你说，我们是应该抓住还是再次错过呢？” 在一定程度上，这个问题有点圈套的嫌疑，他略微了想了下，试探着问道：“黄书籍，您所说的发展机遇，包括华阳吗？” 黄启明一愣，随即呵呵的笑了：“当然包括呀，你为什么提这样的问题呢？” 他略微思忖片刻，迟疑着说道：“黄书籍，有些话，我一直憋在心里，不知道当不当讲。” “今天就我们两个人，这场谈话属于私人性质的，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黄启明非常明确的说道。 陈曦心里清楚，黄启明把他请到家里，当然不可能蜻蜓点水般的说几句就过去，势必要拿出个态度，否则，今天的会晤就失去了意义。所以，回避关键问题是肯定不行的，就算如顾晓妍所说的，可以在不损坏华阳根本利益的前提下适当妥协，但至少也得把观点亮出来。否则，既是对自己不负责，更是对企业不负责。 这样想着，略微思忖片刻，最后把心一横，尽量用平静舒缓的语气说道：“黄书籍，关于向北收购华阳合理性的问题，下午在会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就不再重复了，只想把听到的和一些个人理解讲出来，还望您千万不要生气。” 黄启明哈哈一笑：“你看我是那么爱生气的人嘛？但说无妨。” 他点了下头，深吸一口气，直截了当的说道：“据说为了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中央要进行大规模的产业调整，所以，大家都在疯传，说是您为了获得更多的政策和资金扶植，才同意北方集团收购华阳的股权，作为回报，向北将他的位高权重的兄长引荐给了您，有了这位具备话语权的大领导支持，您的很多决策才能得以更顺利的实施，而且，近期国家对国有企业有非常大的优惠政策，这也是向北相中华阳这块招牌的根本原因。” 黄启明默默的听着，直到陈曦一口气说完，这才微笑着问道：“还听到什么，尽可以都说出来。” 他低着头想了想：“还有人说，向北给了您非常大的好处，甚至有鼻子有眼的，但我不相信，我始终认为，您是个做大事的人，钱在你眼中一文不值。” 听陈曦这么说，黄启明爽朗的笑了：“首先更正一下，我没你说得那么清高。既食人间烟火，就有七情六欲，我也要过日子嘛，怎么可能不需要钱？只不过，我对钱的要求并不高，满足与我身份相符的正常需求即可，至于额外收入嘛，如果是合法的，当然是多多益善，来者不拒嘛。” 陈曦也憨笑着挠了挠头：“对，爱钱是正常的，如果有人公开表示不喜欢钱，那就只能说明他很虚伪。”关注微公，卷帘西风666. 若干年后，还真有一位商业巨子，在接受央视采访时公开宣传，他不喜欢钱，对钱没有任何兴趣，当然，那只是说说而已，因为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那家几乎改变中国人生活方式的公司，正以每分钟几十万元的速度聚集着财富。 黄启明正色说道：“你刚刚说的那些，除了关于钱的部分，基本都属实，由于涉及到一些尚未正式出台的政策，我也不便具体说什么，但是，北方收购华阳股权这件事，原则上不会有什么变动，除非向北自己不愿意做了，否则，必须进行下去，这也正是我今天要和你重点商量的事。” “必须进行下去.......为什么呢？”他不解的问道：“黄书籍，下午座谈的时候，大家说了那么多，您难道一点也没听进去嘛？” 第1291章 求证一个问题 黄启明淡淡一笑：“大家说得都有一定道理，但也存在着一些偏颇，目前只要涉及到国企股权转让，很容易就会被扣上国有资产变相流失的帽子，这是毫无道理可言的，落实到华阳这件事上，北方集团只是通过现金收购的方式入股而已，企业的所有权还归国资委所有，何谈国有资产流失呀？至于说到资产和人员重组，那就更不是问题了，改革就是要打破旧的体制，重组是必然的，而且，北方集团投入巨额资金，人家当然需要回报，人员和资产重组，也是为了利益的最大化，这是有利于国有资产升值的好事嘛！” “可是.......”他还想辩解，却被黄启明挥手制止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一定是说，向北入股之后，会对华阳进行野蛮拆分等等吧？”黄启明表情严肃的道：“这有点阴谋论的味道，缺乏足够的证据，不能以此断定人家肯定会这么做，而且，即便北方集团日后有类似的操作，我们也可以及时制止和拒绝呀，毕竟华阳是由国资委控股，决定权还是掌握再国家手中的。”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而且从黄启明口中讲出，几乎有点盖棺定论的味道，令陈曦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他低着头思忖片刻，苦笑着道：“黄书籍，既然您这么说，那就没必要把我找到家里了，完全可以通过行政命令的手段布置下去。” “我可以那么做，只不过我更希望能得到广大华阳员工，包括介民和你的理解支持。”黄启明郑重其事的说道：“未来两年，中电和中石化都有好几个大项目要落户东北，这对地方经济的促进作用是非常巨大的，目前各省都在积极争取，竞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同时，国家还要对老工业基地进行升级改造，我们省的机械制造、化工、冶金、精密光学仪器、制药等等传统行业，都需要国家政策和资金的大力扶植，所有这些，都得我这个一把手去争取，大家平时办点小小不言的私事，都知道要找个熟人，我办这么大的事，借助下向北的人脉关系，难道有什么不对嘛？至于一部分人有异议，其实原因非常复杂，涉及到人事关系和利益分配等诸多因素，这种处处掣肘的情况，我想你能明白其中的缘由。另外，我也要提醒你，北方集团入股，对你而言，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应该充分利用，对企业进行深度的改造，彻底甩掉冗员，瘦身之后，才能迈开大步往前冲呀！” 其实，话说到这里，才算是真正的关键所在。 黄启明有着非常丰富的执政经验，对向北的心思，虽不敢说看得一清二楚，至少是有所了解的，之所以还要大张旗鼓的支持，无非就是一种利益交换而已，只不过，他要的利益不是钱，而是政绩。 偗委书籍，号称封疆大吏，可真要到了天子脚下的北京城，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不要说核心权力集团，就连见到一些关键部门的处长科长都必须得客客气气的。 之前曾经盛传，国家发改委主管项目审批的某处长，副省级以下的干部根本不接待，即便是省一把手去了，让你在走廊里等上个半天也常有的事，由此可见，能和一个位高权重的大领导搭上关系是多么的重要。 如果从这个角度上说，华阳集团这点事，完全属于忽略不计范围的，别说现在还挂着混合所有制改革的旗号，就是直接把华阳集团以白菜价卖给向北，其实对全省的经济格局也没什么影响。 他彻底的失望了，其实，所谓妥协，不过是胡介民和顾晓妍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在黄启明心中，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必须进行下去，之所以现在客客气气的谈话，不过是工作作风和工作方法而已，有的领导是雷厉风行，有的则是和风细雨，而黄应该属于后者。 “黄书籍，您的意思是，让我们全面配合呗？”他苦笑着问道。 “是的，必须全面配合。”黄启明稳稳的说道：“不过，下午座谈会上反应的问题也很重要，有一点我可以保证，不存在什么向北只拿六个亿的事，当然，你们提出的近百亿也有点不切合实际，无形资产评估的门道儿，我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这里有个价值和价格的问题，打个比方吧，麦当劳的商标价值二百多亿美元，如果有一天，麦当劳要转让这个商标，立刻就会变现，甚至还有可能溢价。而中国华阳的商标，或许确实价值70亿人民币，但是如果想转让的话，你觉得会有人买嘛？这是商品本身所携带的附加值决定的。价值，并不一定等于价格。” 黄启明满墙的书并不是充充门面的，在经济方面，他确实有些见地，一番话把陈曦听得哑口无言，愣愣的坐在那里，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小陈啊，我理解你和介民的心情，但是，凡事都要从大局出发，不能只看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不知道我的思想工作是否做到位了呢？”黄启明微笑着问道。 他沉默了，良久，缓缓的抬起头，平静的说道：“黄书籍，您说得都非常有道理，但是，请您原谅，我不能接受您的观点，更不能代替华阳三千七百名员工做出决定，我没这个权力。” 黄启明的脸色微微一沉，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还是面带微笑的说道：“你在好好考虑下，多方面权衡，不要草率的做决定。” 他淡淡一笑：“我早就考虑过了，包括您刚刚提到的，要我借这个机会，彻底裁掉冗员，可我却始终认为，体制改革未必就一定和职工下岗联系到一起，胡总在的时候曾经说过，只要不贪赃枉法，华阳永远不会让职工下岗，这句话，到我这儿也不该失效，可能想法有点幼稚，您别见笑。” 黄启明没说什么，只是歪着脑袋，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半晌，无奈的笑了下：“介民确实有眼光，我真很难想象，他居然能挑出一个跟自己相似度这么高的人，在某种程度上，你简直就是他年轻时候的翻版，无所畏惧，横冲直撞.......实在是匪夷所思啊。” 他并没接着话茬往下聊，而是很认真的问道：“黄书籍，我有个问题，想跟您求证下。” “你说。” “刚刚您说，除非向北自己不想做了，否则，收购就必须进行下去，这话算数吗？”他一本正经的问道。 黄启明微微一愣，笑着道：“当然算数呀，向北不想收购了，难道我还能硬把华阳塞给他呀。” 他嘿嘿一笑：“那好吧，就让向总裁自己放弃吧。” 第1292章 一号机申请入库 从黄启明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午夜时分了，抬头望去，繁星满天、夜色如水。略带些许寒意的春风扑面而来，令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依着他的意思，本来是打算自己坐出租车走的，但黄启明却执意不肯，说既然是客人，哪有只请不送的道理呢，他推辞了一番，最后也只能作罢了。 上了车之后才知道，黄启明的秘书和司机压根就没走，就这么一直等到了深夜，他非常过意不去。俗话说，宰相家奴七品官，可别小看了秘书和司机，这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物，于是免不了客气一番。 一路上东拉西扯的聊了许多，可谓不聊不知道，一聊吓一跳，原来，对于这两位兄弟而言，深夜还在工作已经是常态了，黄启明的作息时间，一般是从早上八点到夜里十点，赶上有事，一口气忙到后半夜也不稀奇，最关键的是没有节假日之说，几乎全年无休。 这还不算，作为一个非常强势的领导，黄启明对其他人和颜悦色，但对身边工作人员却要求极其严格，稍有懈怠变会被责怪和训斥，必须24小时保持工作热情和状态，尤其是秘书和司机，非但没享受到任何福利，反而累得狗爬兔子喘，有点吃不消了。 听了这些，陈曦的心情却愈发沉重起来。 他相信这都是真实的，因为在平阳期间，黄启明就以勤政严谨著称，连胡介民对此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如今主政一省，政治理想和抱负有了更广阔的施展空间，肯定会加倍努力的工作了。 对全省的老百姓而言，有这样一位心系国计民生的父母官，自然是梦寐以求的，可对华阳集团和陈曦来说，就未必是件好事情了。 为了实现预定的战略目标，黄启明会毫不犹豫的扫清所有前进道路上的障碍物，他眼中看到的，只有全局和整体，至于细节方面，根本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取得胜利才是最关键的，至于倒下多少默默无闻的战士，历史和现实，都不会有人记得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默默的叹了口气。看来，打赢华阳保卫战，谈何容易啊！ 尽管有点闹心，但一想到晓妍还在酒店等着自己，心情便渐渐好了起来。回到了酒店，迫不及待的走到了房间门口，先是侧耳听了下，发现里面静悄悄的没什么声音，心中不免有些遗憾。 顾晓妍最近几天担惊受怕的，体力肯定不支，想必已经睡下了，于是轻轻叹了口气，将心中的那些生猛的想法抑制了下，轻手轻脚的开了屋门。 果然不出所料，房间里一片漆黑，他蹑手蹑脚的进了屋，刚把门轻轻关上，便听顾晓妍喃喃的道：“你回来了?”随即廊灯便亮了。 也许是被惊醒的缘故，睡眼惺忪的顾晓妍略显憔悴。他不禁有些心疼，走过去在床边坐下，轻抚着顾晓妍的额头，柔声说道：“睡得热乎乎的，别马上起来。” 顾晓妍深吸了一口气，翻身坐起，将头发整理了下，盯着他问道：“怎么样，和黄书籍谈得好吗？” 他实在不想多提这些，于是便笑着道：“还可以，你太累了，先休息吧，明天再说。” 顾晓妍苦笑了下：“我确实累了，不过刚才眯了一觉，感觉脑子清楚多了。”说着，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嘟囔道：“那两天，我整宿的失眠，把什么坏的结果都想到了，越想越害怕......” 他心里一热，轻轻扳过顾晓妍的肩膀，在嘴唇上吻了一下，然后笑着道：“是不是又后悔了，后悔跟了我这个瘪犊子？” 顾晓妍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嗯，后悔了，后悔支持你当这个什么副总经理，还不如继续在我手底下做统计，虽说没什么出息，但不至于整天闯祸，让我跟着担惊受怕的。” 他轻轻叹了口气，四仰八叉的往床上一躺，眼睛看着天棚，喃喃的道：“有时候，我也后悔，放着舒服日子不过，非要操这份多余的心，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既然干到了这一步，总能撒手不管吧。” 顾晓妍侧身躺在他身边，一只胳膊支撑着头，盯着他道：“我猜今天谈得不怎么样，对吧？” “你怎么知道呢？”他反问了句。 顾晓妍淡淡一笑：“我和胡总通过电话，按照他的说法，黄启明是绝对不会退让的，况且，如果这个时候妥协，势必威望扫地，今后的工作就无法开展了，为了这件事，胡总跟黄启明也彻底闹翻了，两人大吵了一通，气得连辞职的话都说了。” “是吗？怎么严重.......”他沉吟着道：“那你觉得，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还有意义吗？” 顾晓妍沉默了，半晌，幽幽叹了口气道：“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感觉有点力不从心，说实话，听了胡总的话之后，多少有点含糊了。一个向北，就已经够难对付了，现在扯上了这么多人和利益，我们这点能量实在是太有限了，而你又是首当其冲，这可比对付李百川和钱宇凶险得多，那时候，你代表的正义，背后有国家和法律，现在你代表的只是一个小团体的利益，对阵的则是全省的一盘大棋，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强撑下去，胜负压根就没有悬念。” 他却淡淡一笑：“晓妍，如果我因为此事被一撸到底，你会怪我吗？” 顾晓妍轻轻戳了他一指头：“那又什么可怪的，我现在巴不得你明天就被撤职查办，大不了换个工作，继续过咱们的太平日子呗，经过了这么多事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强大，多少次几乎要崩溃了。” 闻听此言，他一跃而起，笑嘻嘻的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反正这个屁大的官也事白捡来的，索性就豁出去了，跟向北较量一番，就算搅合不黄，也恶心他半年！否则，我这口气说啥也出不来！” 顾晓妍听罢，歪着脑袋想了想，无奈的道：“让你这么一说，咋好像是私人恩怨了呢？这岂不更没意义？还不如代表华阳全体职工有价值呢。” 他却嘿嘿一笑，眼珠转了转道：“什么价值不价值的，先不讨论这些，既然你不睡觉了，那咱们何不来点有益于身心健康的活动呢。”说完，将脑袋往顾晓妍怀里一拱，两只手便开始忙活起来。 顾晓妍咯咯的笑着道：“你还能不能长点心，都什么时候了，你咋还有这份闲心呢？再说，老刘他们就住在隔壁，你一折腾起来，动静又那么大，让人家听见多丢人呀！” “都是过来人，能理解的，再说老刘这个时候早就睡了。”他嬉皮笑脸的道，三下两下便将自己脱了个溜光，口中念念有词的道：“呼叫塔台，呼叫塔台！一号机申请入库，请批准！”敬请关注微公，卷帘西风666，倾听西风内心真实的想法。 顾晓妍也不敢大声笑，只是抬腿踹了他一脚：“讨厌，还一号机！你身上还有二号和三号呀！” 他则哈哈一笑，抱着顾晓妍便往卫生间走，刚走到门口，却听房门被轻轻敲了几下，随即周强在门外轻声问道：“陈哥，你睡了吗？” “我睡了！滚！”他恼羞成怒的吼道。 第1293章 搅了雅兴 “对不起啊哥，你别怪我，我也是没办法，是孟总和孙总非逼着我来的，说是有重要事情研究，我都掐算时间了，你回来十多分钟，以目前的身体状况，估计应该结束了，这才敢敲门打扰，要是不特别累的话，就麻烦过来一趟呗，我们就在隔壁。”周强在门外说道，不用看都可以想象得到，这小子现在肯定笑得跟狗不理包子似的。 如果不是光着屁股，他真想打开门，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薅进来胖揍一顿，怎奈干瞪眼没办法，顾晓妍更是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吃吃的笑个不停。 “去吧，老孟他们确实有事，你现在是主心骨嘛。什么事都要你最后拍板才行。”顾晓妍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经这么一闹，本来蓬勃的身体已经做消退状，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咬牙切齿的对门外的周强嘟囔道：“行了，我知道，这就过去！” 周强连声答应，随即听隔壁房门响，显然是回了房间。 他恨得站在原地只哼哼，顾晓妍见状，强忍着笑把衣服取来，他则胡乱往身上一套，正打算出去，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问顾晓妍道：“你.......不过去呀？” 顾晓妍却白了他一眼：“我就不过去了，也省得周强嘚啵嘚啵的没完，再说，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事，还是你自己拿主意吧，放心，不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永远和你站在一起。” 一句暖心的话，令他又兴奋起来，不容分说，把顾晓妍拽过来便是一阵狂吻，直到吻得气都不够用了，这才松开了嘴。 “烦人，差点让你给勒死。”顾晓妍嗔道。说着，在他的胸口上轻轻擂了一拳。 他则嘿嘿一笑，开门走了出去。 隔壁的房门开着，他往里看了眼，却见孟朝晖和孙洪彬等人都在，见他出来了，众人赶紧笑着起身迎了出来。 “兄弟啊，没打扰你的雅兴吧？”孟朝晖笑嘻嘻的问道：“周强说，你平时也就是三分五分的事，咱们特意等了十五分钟，估计你应该搞定了，这才喊你的。” “听他胡说八道，我多长时间，他怎么能知道。”他翻了孟朝晖一眼，迈步进了房间，却不见周强的人影，于是皱着眉头问道：“那瘪犊子呢，他跑哪儿去了？” 众人皆笑。孟朝晖赶紧解释道：“这小子鸡贼，自告奋勇去喊你，回来就说肯定得挨收拾，所以直接就闪了。”他听罢也笑，无奈的嘟囔了句脏话，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啥事这么急，就不能明天白天再说嘛？”他问。 众人也不说话，孟朝晖先递过来一根烟，他伸手接过，点燃之后，一直没吱声的孙洪彬这才一本正经的道：“看来啊，咱们确实耽误你的美事了，真实情况极有可能是这样的，不光你急，顾晓妍同志可能更急，以至于连咱们要研究什么都没顾得上说，唉，这可真是煞风景啊，要不，还是明天再商量吧。” 他都被这几个家伙气乐了，指着孙洪彬对众人道：“华阳集团三千来人，属这个孙猴子最坏，周强那瘪犊子是坏在明处，他则是蔫坏蔫坏的，连放屁都是那种哑巴屁，顶风臭十里，但一点动静都没有，让你防不胜防！” 大家听罢，都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他则继续说道：“你们这帮货啊，还真就想歪了，刚刚我正和晓妍聊今天晚上见黄启明的事，还没等说别的，周强就去敲门了。” 这倒也是实情，大家听了，赶紧收起了戏谑的神情，纷纷追问具体情况，他也不隐瞒，把晚上和黄启明所谈、包括胡介民的态度都如实说了，众人听罢，都陷入了沉思。 半晌，孟朝晖长叹了一声，苦笑着道：“其实，北方集团并购之后，最尴尬的是我这样的人，要学历没学历，要关系没关系，还占着个好位置，注定是要被清理掉的，至于像洪彬小丁，包括周强在内，倒也未必是件坏事，至于陈总就更不必说了，所以啊，大家没必要非死扛到底不可，前程都是自己的，既然是这个形势，莫不如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吧。” 他皱着眉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的听着。 一旁的孙洪彬则接过话茬道：“孟哥说得不完全对，小丁、侯勇、周强这样的年轻人肯定没得说，他们是公司的活力所在，谁来都要重视，可我就未必了，这管钱的差事，北方集团肯定要安排自己人的，否则，向北也不能放心啊，所以，真要被并购了，我是所有人中第一个滚蛋回家的。不信咱们赌一把，输了请客吃饭。”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呛呛起来，悲观和失望的情绪迅速蔓延，整个房间的空气都有些压抑了，说了一阵，却发现他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闷头抽烟，于是不由自主的都闭上了嘴。 “都说完了呗？”他冷冷的问道。见大家都不吱声了，这才沉着脸说道：“如果你们都是这个态度，那咱们研究个屁啊？老孟也好，洪彬也罢，都别耽误工夫了，赶紧去找下家吧，坐在这里瞎嚷嚷什么？这不是他娘的扯淡嘛！” 由于气愤，他的嗓门不知不觉提高了不少，所有人都被他的态度所震动，面面相觑，一时有点懵了。 “不管你们怎么想，但我从来没想过要放弃，如果你们当中谁想了，那趁早滚蛋，都走了，就我一个人，也照样带着大家坚持下去。”他平静的说道。 “兄弟，我错了，刚刚不该说那种丧气的话！”孟朝晖率先说道：“我老孟还是那句话，这辈子都为你牵马执鞭。” 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也略微缓和了些：“别怪我发火，既然走到了这一步，那就只能往前，不能后退半步，全公司三千多号人，都盯着咱们几个，如果连我们都怂了，还怎么把大家聚在一起呢？我今天和黄启明也说了，胡总当年承诺，只要不贪赃枉法，华阳永远不会有人下岗，我想再补充一句，只要还有一线希望，那咱们也要和向北斗下去，不为了别的，就为了这口气！” “陈哥，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不可能只剩下你一个人，因为还有我，至少是咱们俩个人。”丁溪阳认真的道。 话音未落，侯勇也大声说道：“这叫什么话，至少是三个，我是那种怂人嘛？” 其余众人也纷纷表态，场面一时还有点悲壮的意思。 “这个精神状态才对嘛，如果像刚才那样，不如趁早散伙，该干嘛干嘛去！”他沉脸道：“对了，说了半天，到底要研究啥事啊？” “还能啥事，这一百多劳模都是华阳的宝贝疙瘩啊，现在齐聚省城，这个发布会得开得即隆重又热闹，才能达到效果呀！”孟朝晖道。 发布会?他不由得微微一愣。 第1294章 吃了一惊 待孟朝晖详细一说，他才完全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每年的“五一”劳动节前夕，由省正府和省总工会举办的表彰大会都将在省城如期举行，今年的会期就定在后天。而华阳这一百多人，就是打算以此为契机，公开向有关部门开炮。 一般而言，能获得市级以上劳动模范荣誉称号的人，还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作为省内的知名国企，华阳在这方面自然比较偏得一些，不仅市级，省级劳模也不在少数。甚至还有一位荣获过全国劳动模范的老焊工，尽管已经退休在家，但这次也跟来了。 胡介民主政期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机关干部，除非有重大贡献，原则上不参与各级劳动模范的评比，在他看来，劳动模范就应该是来自生产一线，整天坐办公室，风吹不到雨淋不着的，根本没资格成为劳模。 在很多单位，各种荣誉一般都是被领导以及诸多亲信所瓜分，但华阳却正好相反。近十多年间，公司的劳动模范基本都来自各项目部，其中绝大多数是普通管理人员和工人，类似顾晓妍这样的项目经理身份的都没几个，也正是因为此，这批人对胡介民都非常尊敬和信服，关键时刻，更是一声号令，便行动起来，要用实际行动来捍卫这个曾经给自己带来荣誉的企业。 “胡总有什么具体安排嘛？”他问。 孟朝晖摇了摇头：“胡总现在处境也不是很好，为了华阳的事，省市组织部门找他谈过两次话了，提出了严厉的批评，要求他谨言慎行，不要感情用事，所以，他能做得也很有限，只是给出了一个大的方向，具体的由我们来运作，并且一再叮嘱，矛头只能针对国资委，绝对不允许扩大化，不能给自己找麻烦。”说着，将一份打印好的材料递了过来。 他接过来一瞧，只见材料的标题处写着一行大字，华阳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全体劳动模范十问国资委。 再往下看，一共十个问题，包括混合所有制改革的意义和目的、为什么要选择华阳这样一个经营状况尚好的企业作为试点单位以及两家经营范围重叠的企业混改后，如何面对市场竞争等等，其中最后一个问题尤为犀利。 北方集团入主后，如何避免野蛮拆分和变相鲸吞国有资产？具体监管措施有哪些？一旦发生这种情况，责任由谁来负？ 最后是117位劳动模范的签名和手印。 对于目前的各级官员而言，这种问题是非常难以回答的，能对现在负责就不错了，谁能为将来负责呢？形势千变万化，鬼知道三五年之后是个啥状况！ 他看后不住的点头，孟朝晖随即又将早就草拟好的计划说了，几个人针对细节方面又进行了反复推敲和研究，直到最后确定没什么疏漏，这才算告一段落。 “就这么定了！明天上午就开始布置，晚上六点开发布会。”孟朝晖道。 他点了点头，笑着道：“能联络上的，尽量都请到现场来，一切费用我们出，赶在省里表彰大会之前，把消息捅出去，就算是给五一献礼了。” “其实啊，最开始的时候，胡总还要求在你被抓的事上做点文章，可后来听洪彬介绍了情况之后，这才算彻底放心了。”孟朝晖笑着道。 他猛然想起澳华商贸公司垫款的事，于是便又追问起来，孙洪彬还是绝口不说，但后来见他有点急了，只好让丁溪阳侯勇等人回去休息，待众人走后，关好了房门，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晓妍真没和你说什么？” 他茫然的摇了摇头：“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一旁的孟朝晖听罢，捅了下孙洪彬道：“算了，你就告诉他吧，好歹有个心理准备，省得到时候抓瞎。” 孙洪彬略微思忖片刻，苦笑着道：“不是我卖关子，主要我答应过当事人和晓妍，绝对不告诉你的，可是......唉，算了，反正没什么背人的，说了也没什么！澳华商贸的老板是杨琴，应该算是你的朋友吧。” 他被惊呆了，愣了几秒钟，瞪着两个眼珠子，支支吾吾的道：“杨琴.......你开什么玩笑，她不是移民走了嘛？” “移民有多种方式，杨琴的哥哥杨少刚加入了澳籍，而她只是拿了澳大利亚的绿卡，目前还是中国公民，而且，她料理完丧事之后压根就没回澳大利亚，去年年底在平阳注册了一家澳华商贸公司，本来是打算做进出口生意，可不知道为什么，公司开办之后，始终就这么放着，一直没有动。” 哦......原来是这样，他点了点头，杨琴那略带哀怨的神情不由得又浮现在眼前，一时竟然有点挥之不去的感觉，于是赶紧收住念头，皱着眉头问道：“不对啊，孙猴子，我听你这话茬，你和杨琴兄妹俩很熟啊，你们原来就认识吗？” 孙洪彬尴尬的笑了下：“是的，我们认识四年多了。” 四年多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的看着孙洪彬，实在想不明白，这其中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孙洪彬见状，苦笑了下道：“是这样，当年我刚被聘为公司的总会计师兼财务总监，雅萍大姐曾经想撮合我和杨琴，我倒是满中意的，可惜她没看上我，其实，我们之间来往并不多，只是互相保留着手机号码而已。她今年年初突然找到我，让我帮忙协助办理些银行方面的业务，毕竟涉及到对外贸易嘛，手续还是比较复杂的，所以我就帮着办了，于是便又搭上了关系。” 听到这里，他轻轻叹了口气，问道：“她......还好吧？” 孙洪彬苦笑着摇了摇头：“怎么说呢？我们刚认识那会，她非常阳光和活泼，爱开玩笑，善解人意，虽说我们俩没走到一起，但她处理非常得当，这也是我们彼此还能保持联系的原因，可这次见面却感觉她完全变了个人，憔悴了不少，说话办事，成熟中带着几分沧桑，挺让人心酸的。” 他无语，只是低着头，默默听着。 孙洪彬继续说道：“那段时间，我一直为那五百万发愁，你不懂法律，所以没当回事，可我心理明镜似的，追了几次，看你忙得脚打后脑勺，也不想再添乱，于是就合计先张罗点钱，把这个窟窿堵上再说，偏巧那天杨琴请我吃饭，席间我正好接了个电话，聊的就是这件事，挂断电话之后，她问了详细情况，然后第二天就把钱转过来了，但是反复叮嘱我，这件事不要告诉你，她说转这笔钱，完全是出于朋友之间的情谊，不想你犯错误，如果要是因此影响你和晓妍之间的感情，那就事与愿违了。” 第1295章 不需要解释 尽管不愿承认，可陈曦却发现，在自己内心深处，杨琴居然还是有一席之地的，尽管平时很少想起，可一经触及，所有的记忆便立刻鲜活起来。 聪慧可人的性格，靓丽俊俏的外貌，还有那份柔情和哀怨，一切的一切，仿佛历历在目，一时竟然有些痴了。 该死！想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试图强迫自己不去想，可越是这样，杨琴那浅浅的笑容便愈发清晰，搞得他心烦意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孟朝晖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突然拍了下脑门，开玩笑的道：“我靠，闹了半天，你们这不是三角恋吗，百分之百的情敌关系啊！” 还没等他吱声，孙洪彬便正色反驳道：“老孟，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我和杨琴根本谈不上什么恋情，只不过是以相亲的名义见过一次面，互相留个电话而已。而且，我结婚之后，咱们之间就再没有任何联系，这次她来找我，完全是因为业务上的事，而垫付的那五百万，也是冲着陈曦，听好了啊，是垫付，将来得还哦。” 他也苦笑着道：“洪彬说得对，其实，我和杨琴也仅仅是普通朋友，其间闹过些误会，但早就都解释开了，老孟啊，你这个玩笑开得不咋地，强烈建议你请咱俩吃顿饭，并赔礼道歉！” 孟朝晖听罢，挠着头道：“好，那我错了，等回平阳之后，我摆上一桌，请你们俩吃饭。” 他淡淡笑了下，略微思忖片刻，还是忍不住试探着问道：“洪彬，你刚刚说的这些，晓妍......都知道了？” 孙洪彬白了他一眼：“废话，你媳妇跟人精似的，能蒙得了吗？再说，我觉得这事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的，实话实说反而更好些，只是晓妍非常认真的警告我，必须严格保密，更不许对你透露半个字，我分析吧，是怕你旧情复燃吧，所以才严防死守的。” “胡说八道，哪有什么旧情。”他嘟囔了句。 孙洪彬却嗤了一声：“你可拉倒吧，去年你和晓妍闹成什么样，心里没点数吗？在安川沾花惹草的，全公司谁不知道？我就纳闷了，晓妍这么好的女人，到底看上你哪儿了呢？还有杨琴，居然还对你念念不忘的，这年头，好白菜都让猪拱了，真是没处讲理了。” “对了，这就叫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啊。”孟朝晖不失时机的总结道：“从古到今，都是他这样的坏小子招女人稀罕，比如西门大官人和韦小宝同志，都坏流油了，可身边却美女环绕，还个个都死心塌地的，我和洪彬这种老实巴交、正经过日子男人，反而没人得意，真是不公平啊。” 如果换在平时，陈曦肯定要反唇相讥，可今天心情却有点纷乱，只是苦笑了下，并没说什么，孙洪彬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两点了，于是便催他回房间休息，毕竟明天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他也确实有些倦了，又简单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顾晓妍还没有睡，正全神贯注的在笔记本电脑上写着什么，见他进来了，抬头瞥了眼，似笑非笑的问道：“都研究什么了？” 也不知道为啥，他就好像做错了什么似的，有点隐隐的愧疚，不知不觉的，言辞都有点闪烁了。 “就是议了下明天的具体安排。”他含含糊糊的道。 顾晓妍却淡淡一笑：“然后呢？洪彬就没跟你说点别的吗？” 他不由得愣住了，也不敢直视顾晓妍的眼睛，只是低着头，支支吾吾的道：“说......了，哦，你咋知道的？” 顾晓妍撇了下嘴：“你这人吧，其实怪有意思的，说你心理素质不好吧，可偏偏又长了个大心脏，什么祸都敢惹，什么人都不怕，可要说心理素质好吧，喜怒哀乐又都挂在脸上，一点藏不住事，刚刚一进屋，就跟犯错误要被请家长似的，所以，我就什么都知道咯。” 这个总结实在是精辟准确，他也无奈的叹了口气，连忙说道：“晓妍，你听我解释，我.......”话还没等说完，却被顾晓妍打断了：“你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解释呢？” 是啊！我啥也不知道啊，有什么可解释的！他恍然大悟，歪着脑袋想了想，苦笑着道：“对啊，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顾晓妍将电脑放在一边，走过来，将双臂绕在他的脖子上，盯着他的眼睛道：“所以说，不用解释。我的男人就应该这么优秀，让所有女人都念念不忘，但他的心里只有我，难道不是这样吗？” 他一边连连点头表示同意，一边还是不解的问道：“你既然这么自信，那为啥还不让洪彬告诉我？” 顾晓妍却哼了一声：“再自信，也要防患于未然啊，这种事，还不得打出点富裕呀，不过，我并非不想告诉你，只是想亲自和你谈而已，我们之间，不应该有任何芥蒂和隔阂。” 他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其实，我之所以心里惴惴的，倒不是觉得做错什么，只是杨琴这么大的人情，将来可怎么还啊？” 顾晓妍嫣然一笑：“洪彬说了，等过几天，和市政二公司补签一份劳务合同，这笔钱就可以下账了，然后就把杨琴的钱还了，至于人情嘛，我合计等一切安定下来，我们俩专门请她吃顿饭吧，按照最高规格，当面致谢，你觉得可以吗？” 顾晓妍的通情达理，令他心里热乎乎的，伸手轻轻搂住那柔软的腰肢，深情的说道：“晓妍，这辈子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撒谎是瘪犊子！” 顾晓妍听罢却扑哧声笑了：“不行，重新说，这个不算。” “为啥啊？”他怔怔的问。 “什么为啥，你压根就是个臭瘪犊子，这誓岂不跟没发一样吗？”顾晓妍笑着道。他也笑了，正打算重新再说，两片发烫的嘴唇却迎了上来。 “其实，我早就想你了......”顾晓妍喃喃的道。 激情过后，他照例将顾晓妍拥在臂弯里，轻轻亲吻着那散发着幽香的秀发，柔声问道：“刚刚光顾着飞机入库了，把正经事都忘记了，你刚刚在电脑上写什么呢？” 顾晓妍在他肩膀上轻轻咬了一口：“给你准备的发言提纲，明天的发布会，可是关键一仗，华阳保卫战成功与否，恐怕就在这一下了，所以，你必须得好好准备，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第1296章 万事俱备 他本来是打算赶紧看看提纲上都写了些什么，怎奈顾晓妍紧紧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加之也确实有点累了，两人没说几句话，便沉沉睡去了。 由于惦记着第二天的发布会，他睡得很不踏实，凌晨五点多便醒了，见身边的顾晓妍还在酣睡，便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去卫生间里冲了个澡，出来之后，就把电脑打开，找到文档，认真的看了起来。 顾晓妍列出的提纲很详细，几乎囊括了所有关于北方集团收购和混改的相关问题，虽说略显繁复，但考虑到发布会上可能会出现各种意外的场面，提前准备下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没过一会儿，顾晓妍也醒了，两人又针对几个关键问题讨论了一番，再看了下时间，已经是七点多了。本来依着他的想法，昨天晚上状态欠佳，发挥得并不理想，休息之后，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有心再腻乎一阵，可顾晓妍却坚决不肯，笑着告诉他，赶紧穿衣服下楼，否则，孙洪彬和周强几个没准又要嚼舌头根子了。 他也很无奈，这两个家伙确实讨厌，凑在一起，没事都能给编排出来点，当着这么多德高望重的劳模同事，还真得注意点自己的形象，这样一想，只好收起念头，嘟嘟囔囔的穿好了衣服，下到一楼餐厅再一瞧，大家早就在吃早餐了。 果然不出所料，见他来了，孙洪彬和周强两人低声说了句什么，不少人都呵呵的笑出了声。他顾不上搭理这两个碎嘴的家伙，先是在人群中寻到了那位已经年逾七旬的老焊工，走过去毕恭毕敬的喊了声师傅。 其实，陈曦与这位鼎鼎大名的全国劳模之间，有着很深的渊源。 这位老焊工姓常，在华阳，人们更习惯喊他老常头儿。陈曦参加工作的时候，老常头已经退休了，只不过由于焊接技术出色，被公司返聘，担任技术顾问。后来，公司成立了管道项目部，陈曦和老常头，就都被顾晓妍招至旗下。 有真本事的人，走到哪里都受人尊重，常师傅为人憨厚，平时也不多言不多语，只是闷头干活，唯一的爱好就是没事喝上两口，陈曦聪明乖巧，性格又豪爽，所以，爷俩处得非常不错。 管道工程，焊接是非常重要的一环，陈曦深知技不压身的道理，所以，只要有时间，便跟在老常头的屁股后面转悠，虽说没正经八百的拿起焊枪焊接天然气管道，但焊个狗笼子啥的还是没问题的。后来，顾晓妍看两人颇对脾气的，便撺掇老常头收陈曦为徒，老爷子也很喜欢这个机灵的小伙子，于是也没推辞便答应了下来。 为了这个拜师仪式，时任项目部经理的顾晓妍特意掏钱摆了一桌酒席，由生产调度老刘主持，陈曦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奉上了烟酒糖茶四彩礼，正经八百的成了师徒关系。 有了师徒关系，两个人自然走得更近了，陈曦还真没少学东西，对于管道焊接的技术规范和流程烂熟于胸，虽然动手能力不咋样，但眼力却练得相当了得，他自己也经常吹牛说，比探伤的x光都管用。 三年前，由于年事已高，公司和老常头解除了聘用合同，在华阳工作了五十年，已经六十八岁的常师傅正式离开了工作岗位，回家颐养天年了。在此之后，师徒二人来往虽然要少了些，但每逢年节和常师父的寿日，陈曦必须要备上一份礼物去看望下。 徒弟当上了一把手，当师父脸上自然有光，见陈曦主动过来问候，常师傅也笑着道：“你现在是领导了，可别跟我这个老梆子这么客气。” 他则认真的道：“狗屁领导，我就是当了联合国秘书长，也是您的徒弟呀！” 老人听罢，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旁边众人也纷纷附和，说老常头慧眼识珠，直接把陈总收做徒弟，这下以后可牛逼大了，总经理办公室的大门，可以一脚踹开了。 “师父，您这么大年纪，在上面签个字就可以了，没必要非跟着折腾的。”他拉着老人的手，轻声说道。 老常头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本正经的道：“那可不成，胡总说了，老常头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是抬，也得给抬来。你说，我要是不来，他还不得跳着脚骂娘啊？再说，我在华阳干了一辈子，如今公司要摊上这么档子事，我必须得表明态度啊！咱们这企业跟别人家不一样，我年轻的时候，有不少老师傅都是上过战场的，他们在枪林弹雨中用鲜血和生命创下的基业，现在凭啥卖给一个资本家啊，就冲这一点，我也不服！” 众人听罢，纷纷鼓掌喝彩，餐厅里就餐的其他顾客不明所以，被这突如其来的掌声吓了一跳，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 陈曦有些感动。是的，强烈的荣誉感已经融入到每一个华阳职工的血液中了，也正是由于此，别看平时有些懒散，但关键时刻，甚至都不需动员，便立刻能迸发出超乎想象的能量，这是任何新兴企业所无法比拟的。 “好吧，师父，我代表大家谢谢你，等忙过了这一段，咱爷俩好好喝一顿。”说完，他用力的握了下老人的手，又低声对早就守候在身边的侯勇吩咐道：“你通知下去，吃过了饭，八点半，所有人到三楼的多功能厅集合。” 侯勇答应了一声，赶紧挨个桌通知去了，他则又和师傅简单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转身朝孟朝晖等人的餐桌走去。见他过来了，周强赶紧将餐盘中的食物塞进嘴里，抬腿便要走，却被他一把扯了回来。 “往哪跑，给我老实坐着，今天你有重要任务！干不好，打断你的狗腿。”他笑着道。 周强却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嬉皮笑脸的道：“陈哥，你还是手下留情吧，真打断了我的狗腿，以后谁给你端茶倒水，鞍前马后的伺候啊，你坐着别动，我给你拿吃的去。”说完，一溜烟的就去取食物了。 趁着这个工夫，他连忙正色道：“一会咱们分头行动，这里就全交给老孟和洪彬了，你们俩坐镇指挥，把现场的一切都安排好，就按咱们昨天拟定的，不能出现任何疏漏。周强和侯勇组织车辆和司机，提前统计好人员和行车路线，把能联系上并可以到现场的所有人都接来，我和晓妍去国资委，先跟何主任打个招呼，这么大的举动，必须得让他有所准备，一旦有什么变故和意外，也好能收得了场。” 第1297章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不大一会，顾晓妍也到了餐厅，两人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动身直奔省府而去。 在路上的时候，他先给国资委主任何伟去了个电话，很客气的说，有点情况想要当面汇报下，何伟略微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答应了，随即安排人到门口去迎接。 省城堵车比平阳厉害得多，平时半个小时的车程足足走了将近一个钟头，赶到省正府大门口的时候，负责迎接的同志已经恭候多时了。 简单寒暄几句，工作人员便将他们带进了省府大院，直奔省国资委的办公地点。见面之后才知道，何伟本来是有事要出去的，为了等二人临时改变了行程，可以说是非常重视。 既然是提前通报，当然不能有所隐瞒，两人将全部计划和盘托出，何伟听罢，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了好一阵，还不住的捋脑袋上那仅有一缕头发，似乎有点举棋不定的意思。 二人的心顿时悬了起来，折腾了这么一大帮人马，最后要是被何伟直接给否了，那可赔大发了，关键是，这位何主任的意见还很重要，毕竟他现在是公开站在华阳这边的最高领导之一，面子还必须给。 正焦虑之际，却听何伟斟酌着问道：“目前还有谁知道你们的计划？” “没有，您应该是唯一一个，如果有人知道，那只能是走漏风声所致。”他小心翼翼的道。 何伟想了想，瞥了眼顾晓妍，笑着问道：“晓妍啊，你父亲对此是什么意见呢？他知道这件事吗？” 顾晓妍没想到何伟会突然问这么一句，略微思忖了下，很谨慎的说道：“这个事跟他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华阳是省管企业，和平阳市没有隶属关系，怎么会牵扯到他的意见呢？” 何伟听罢却连连摇头，意味深长的道：“可不能这么说呦，顾主任，哦不，顾书籍在省内的政坛上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之一，他的意见非常有参考价值。这样吧，你们俩稍等片刻，我和他聊几句，然后再做决定不迟。”说完，拿着手机便出去了，两人互相对视了眼，顾晓妍皱着眉头着道：“从来没听说他和我爸之间有什么联系啊，咋搞得还跟很熟悉似的呢？” 他挠了挠头，苦笑着道：“我最头疼的就是和这些领导打交道，你根本不晓得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一不小心说错句话，就把人给得罪了，可能连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顾晓妍也叹了口气：“我也头疼，但没有办法，胡总一再叮嘱，这件事务必跟何伟要事先通气，想来一定是有原因的。从现在的情况上看，省内对向北和北方集团不满的大有人在，而且，这些人背后应该还有更大的政治博弈，只是我们目前还看不出来而已。” 他听罢微微一笑，低声说道：“我倒是很佩服你爸的，原来他不过是个大学校长呀，可就不到半年的工夫，便能在如此纷乱的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如鱼得水，这确实需要点实力，对了，你没问问，他老人家到底是站哪条线儿的呀？” 顾晓妍低着头想了想：“我很少跟他谈这些问题，但大家都传言，说他前年在上海的一个国际经济的论坛发表演讲时候被一位大领导注意到了，后来，两个人交往很频繁，这位领导对他非常欣赏，于是很快就被提拔到省发改委了。” 这些传闻，陈曦之前也听到过，只不过因为顾晓妍与父亲的关系始终非常紧张，所以很少谈及，但最近他明显感觉到父女二人似乎融洽了许多，尤其是在面对北方集团收购的问题上，顾兆峰从最开始略显无奈的勉强支持，到如今明显唱反调，变化还是非常大的。尽管与向北在婚礼现场闹得那一出有关，但似乎也不能排除受更高层权力斗争的影响，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场戏，可就有的唱了！ 心里这样想着，于是便又笑着道：“你说，那位大领导跟向北的哥哥，在北京哪个更有话语权呢？” 顾晓妍歪着头想了想，正色说道：“这个就不清楚了，我劝你也不要想这么多，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为了钻营和投机取巧，而是出于对华阳的一份热爱，既然如此，那就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尽自己的责任便是了，考虑得多了，反而会瞻前顾后，缩手缩脚了。” 话虽然说得很轻，但却给了陈曦非常大的震动。 是的，既然是出于执着和热爱，又考虑那么多干什么呢？高层的权力斗争，根本不是他这个级别的人可以左右和窥视的，他现在所要面对，只不过是向北一个人而已，真要把背后所代表的利益关系都捋清楚，那这出戏就没人敢唱了。 说话之间，何伟推门走了进来，未曾开口，两个人便已经从那张笑吟吟的脸上得到了答案。 “明天全省的五一表彰大会就要召开了，各地代表来得很多，省府和省总工会的接待工作是分开进行的。”何伟在他们俩对面坐下，慢条斯理的说道：“你们都能联系上吗？要是联系不上，我可以帮忙。” 这分明就是默许了他们的做法，陈曦听罢，连忙说道：“基本都能联系得上，目前已经开始通知了。” 何伟点了点头：“很好，华阳出资，搞一次劳模的联谊活动，这很正常嘛！既没有违法任何政策规定，也在情理之中，这种事完全没有必要请示汇报呀，你们说呢？” 二人互相对视了下，随即心领神会，也连忙说道：“是啊，我们也觉得没必要，只不过搞这么大的联谊活动，再怎么说，也得和国资委报备下吧，而且，还想请您出席下，也算是给联谊活动提高点档次呀。” 何伟哈哈笑了，眼珠转了转，沉吟着道：“我晚上还有点事，估计是没时间去了，不过，可以让马书籍代我出席呀。”说完，直接拨通了马占江办公室的电话，非常客气的说道：“马书籍，能否请过来一趟，有点事商量下。” 那边爽快的答应了，放下电话，何伟神秘的一笑，压低声音说道：“马书籍可不是一般人哦，在国资委相当于钦差大臣的身份，手中有尚方宝剑，先斩后奏之权，很多时候，连我都要看人家的脸色啊，他能出席联谊会的话，效果肯定比我要好得多。” 第1298章 暂不回答 发布会变成了联谊会，名称变了，内容并没有变。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由于省正府和省总工会的接待工作是各自为政，互相之间也并不通气，所以，周强和侯勇充分利用了这个空子，来了个两头忽悠，效果非常理想。 事实上，表彰会之前搞一个招待酒会，也在情理之中，几乎所有参会代表没有丝毫的怀疑，悉数被接至了裕华酒店，整个一楼的大宴会厅几乎都被坐满了。 接待工作也非常正规，而且还来了不少媒体的记者，这就更加逼真了，大家欢聚一堂，互致问候，场面轻松愉快，气氛十分热烈。 六点整，马占江也到了。陈曦亲自去在酒店外迎候，恭恭敬敬的将他请进了宴会厅。可一看这场面，马占江不由得微微一愣，扭头问道：“哪来这么多人？” 他不慌不忙的答道：“劳模联谊嘛，当然要隆重点,我们把明天参加表彰大会的人基本都请来了。” “都请来了......”马占江沉吟着，隐隐感觉有点不对劲，正打算进一步询问，孟朝晖和华阳公司的一干人等却迎了过来，马书籍长马书籍短的问候声不绝于耳，出于礼貌，他也只好先将疑惑放下，微笑着一一回应。 陈曦更是重点介绍了几位，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常师傅。别小看这位老焊工，在省内可谓是大名鼎鼎，不仅多次荣获过全国性的荣誉称号，而且还被国家领导人亲切接见过，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省内的很多媒体都报道过他的事迹，马占江这个年龄的人还真就不陌生。 听罢陈曦的介绍，马占江肃然起敬，亲热的握着老常头的手，说了很多问候的话，寒暄过后，随即被众人簇拥着入了座，再想找陈曦，却发现早就不知去向，他扫了眼不远处聚集的众多媒体记者，心中疑窦丛生，连着问了几个工作人员，不是一问三不知，就是所问非所答，所有这些更加剧了他的怀疑，正打算起身离席去找陈曦问个究竟，却见孟朝晖快步走上主席台，先是整理了下麦克风，然后大声说道：“首先，我代表华阳集团，向出席本次发布会的全省各界劳动模范表示深深的敬意，感谢大家再百忙之中来到现场，为我们华阳集团摇旗呐喊！” 发布会......摇旗呐喊！？这话咋越听越不对劲呢？马占江的额头上顿时便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心中暗暗嘟囔道，我靠，陈曦这小子搞得什么鬼把戏，把事情搞这么大，这分明是要玩命啊！ 在座的众位代表也都是一脸懵圈，交头接耳的互相打听，可谁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正茫然之际，只听孟朝晖又继续说道：“下面，有请华阳集团副总经理陈曦同志发言，他的讲话，会解开大家心中的疑团的。” 华阳的百十多号人都率先故障，可在偌大的宴会厅里，却显得有点式微，更多人则是面面相觑，一脸的狐疑，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陈曦缓步走上了主席台，一边走，还一边微笑着朝下边挥手示意，看似镇定自若，其实内心却非常紧张。下面坐着的，是来自全省各行各业的模范精英，其中不乏一些身份地位较高的人物，在这些人面前，信口开河的忽悠肯定是不成了，说浅了，起不到效果，说深了，搞不好会授人以柄，分寸很难把握。最难的是，把人家连蒙带骗的弄到了现场，这本身就有点过分，所以，必须首先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剩下的话才能更容易被接受。 他没有说话，而是沉默了几秒钟，让自己忐忑不安的心情平静了些，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后退半步，郑重其事的朝台下深深鞠了一躬。 “我得先跟诸位道歉。”他缓缓说道。 全场愕然，大家互相看着，都被这莫名其妙的道歉给搞糊涂了，正惊讶之际，却听陈曦又道：“我之所以要道歉，是因为在邀请诸位出席发布会的时候，我方人员没有说实话，这并非要耍什么阴谋诡计，而是出于无奈。这个发布会，关系到华阳三千七百名员工的命运和前途，太需要大家的支持了，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也许有的同志不理解，认为我在故弄玄虚，其实，大家可能还不知道，两天前，我还被羁押在省城第二看守所，罪名是涉嫌挪用公款，我不能肯定的说，这是一种报复行为，但实在是有些心有余悸啊！为了表达歉意，公司为所有到场人员准备了丰富的晚宴和纪念品，还请多多原谅！” 此言一出，宴会厅里顿时一片哗然。 陈曦被抓的事，很多人都有耳闻，再联系到今天的阵势，顿感事关重大，不由得都来了兴趣，喧闹了片刻之后，现场又渐渐安静下来，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位年轻人，不知道要有什么猛料即将爆出。 预热过后，陈曦已经渐入佳境，整个人也彻底放松下来，他环视了一圈现场，平静的继续道：“我先说明下，本次活动是以华阳集团名义举办的，所有费用，包括场租、交通、人员食宿以及接下来的招待晚宴，都是由我公司负担，所以，我不便对个人问题谈得过多，有关我挪用公款案的始末，我会另外选择一个恰当的时机对全社会公布，而今天要发布的，是我公司全体劳动模范联名写给省国资委的一份公开信。”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下，这才又继续说道：“如果哪位同志觉得自己不适合出席这个场合，那现在可以先行离场，外面有专车送大家返回驻地。” 话音刚落，果然有一部分人起身往宴会厅外走去，但绝大多数人都端坐未动，还是怀着好奇的心里往下听去。 几分钟后，见再没人退场，陈曦又再次询问了一次，随即命工作人员关上了宴会厅的大门，然后这才继续说道：“今年，对已经有近七十年历史的华阳集团而言，注定是个多事之秋，我们省有一家施工类企业中的巨无霸，相中了华阳这块金字招牌，于是便打出了混合所有制改革的旗号，拟出资购买华阳百分之四十九的股权，从而引发了这场纷争。” “陈总，难道你被抓，也和北方集团收购华阳有关吗？”不知道是谁在下面问了句。 他微微一笑：“我从来没说过有关，而且，刚刚我反复强调了，这个会上不谈个人的事，所以，这个问题我暂时不能回答。” 第1299章 啥时候开席啊？ 此言一出，宴会厅里顿时又哄哄了起来，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着，场面一度有点混乱，可陈曦去还是很显得很从容，始终面带微笑，静静的站在主席台上。大概过了一分钟的样子，现场又渐渐安静了，大家都屏气凝神，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略显清瘦的年轻人。 见所有人都不说话了，他这才继续说道：“对于体制改革，我和在座的同志们一样，都是举双手赞成的，但问题在于，什么样的企业需要改革，改到什么程度，只有把这些都搞清楚，改革才有意义。” 偌大的宴会厅里鸦雀无声，大家都认真的听着。 “之所以要进行体制改革，是因为在计划经济体制下，企业的生产力被束缚，不能适应市场竞争的需要，这些问题，在华阳也不同程度的存在，有人不禁要问，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要拒绝改革呢？要回答这个问题，还是先看一下华阳的经营状况吧。我手中有一份评估报告，其中的数据基本可以反映华阳的现状。说明下啊，这份报告出自北京法图国际财务评估中心，感兴趣的话，可以上网查一下这家评估机构，在国内和国际上还是有相当知名度的。” 说完，他将手中的报告打开，大声读了起来，一组数据念完，现场顿时热闹了起来。 在座的人中，有相当一部分是从事管理工作的，当然明白这组数据背后所蕴含的内容。作为一家大型的建筑施工类企业，华阳集团的总体经营状况相当不错，无论是产业规模还是财务资金状况，都属优良范畴，一般而言，为了保证持续稳定发展，对经营状况尚佳的企业进行改革，还是比较慎重的，可为什么国有资产管理部门，会做出这么不符合常理的决定呢？ 从大家的神态中，陈曦感觉刚刚的发言基本达到了预想的效果，于是赶紧趁热打铁，又补充了一组更关键的数据：“华阳已经连续十一年实现总收益百分之六以上的持续增长，截至去年年底，总计在建工程47项，涵盖建筑、桥梁、高速公路、市政工程、工业安装和天然气管道，全年实现产值29亿元人民币，虽然和那家省内的巨无霸企业相比，可能还赶不上人家的一个零头，但同样可以说明我们在建筑市场还是具有相当的竞争力，在省内而言，除了那家巨无霸企业之外，华阳是发展最好的建筑类国有企业。开句玩笑啊，在同类企业中，我们说排名第三，没有那家敢自称排名第二的。” 按照事先商定的方案，在发布会上，除了将矛头指向国资委之外，尽量规避其他任何人和单位，所以，对北方集团也只能用巨无霸企业代替，这样可以避免一些不可预见的麻烦。 一番话说完，他扫视了一圈全场，见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这才缓缓又道：“混合所有制改革，是国家的大政方针，正确性毋庸置疑，但是，把华阳这样一家具有相当经济实力的企业，以混改为名转让股份，其合理性和必要性何在?” 会场里没人吱声，大家都在等着陈曦说出答案，可他却淡淡一笑：“对不起，我也不知道答案，或者说，答案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当着各行各业的劳动模范，我必须对所说的每一个字负责，猜测和推断是不足以说出口的，但是，我可以告诉大家，对于这种毫无理由的野蛮并购，华阳公司的全体员工表示了强烈的愤慨和不满，并且召开了全体职工大会，针对此事进行了全员投票表决，并将表决结果正式上报给了省国资委，但得到的答复却是，职工并非企业的股东，无权干涉企业的股权转让。也许这在法律上说得通的，可在情感上，我们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谁都能听明白其中的含义，所有人都很震惊，不管是支持还是反对，都没人敢轻易表态，只是默默的听着。倒是一些媒体方面的人不怕事大，有人大声问道：“请问陈总经理，你说了这么多，是否意味着，有人在利用混改，鲸吞国有资产呢？” 他平静的说道：“我从来没这么说过，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那我也没办法。华阳今天召开这个发布会，不会违法任何法律规定，更不会造谣中伤和恶意攻击，我们只提问题，至于能否得到重视和解决，那就只能寄希望于有关部门了。在我看来，不管什么事，都要有个说法，如果管理部门不能给华阳三千七百名员工一个满意的说法，那我们就只能给他们一个说法了！” “陈总，还是讲一讲您被抓的事情吧，其实大家对这个更感兴趣。”另一名记者笑着说道。 他却坚决的摇了摇头：“我说过，今天的发布会是企业行为，我是代表华阳集团在发言，所以，个人的事不方便多说，总之一句话，问题已经查清楚了，目前正在等待警方的正式公告和赔礼道歉。” “但是，你是华阳集团的副总经理呀，在某种程度上也代表着企业，所以，二者之间还是有一定关联的，可以适当说一说的。”那记者还不死心，仍旧问起来没完。 陈曦心里清楚，如果要是聊起来，会议就跑题儿了，对此，他和孟朝晖等人反复研究过，最后一致认为，此事绝对不能多提，否则，跑题儿是小事，还容易引起一些不良反应，比如会被指责动用公司的资金和人员，为自己的事鸣冤抱屈，如果较真的话，这也属于一种变相的贪腐行为。 见这家媒体穷追不舍，他淡淡一笑：“如果你对此特别感兴趣，那会后我们可以单独聊一聊，但在这里，就请不要再问类似的问题了，问了，我也不会回答。” 孟朝晖见状，也赶紧抢上前去说道：“我们就不占用诸位的宝贵时间了，下面把公司全体劳动模范联名的公开信发给大家，声明下啊，并不是要各位做什么，只是让社会各界都知道，我们并不是在无理取闹，更不是反对体制改革，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有关部门能给华阳三千多名员工一个说法，而不是一句无权干涉就把我们打发掉！” 很快，周强等人将早就准备好的材料发了下去，其中还真有好事者，起哄似的问道：“陈总，你光发给我们没用啊，这公开信叫十问国资委，所以，应该送给国资委领导人手一份才有意义嘛。” 话音刚落，陈曦却笑着说道：“您说得非常对，今天，我们把国资委副主任、谠组副书籍马占江同志请到了现场，之所以这么做，其实，也是想让他给做个证明，我们是真心实意的在谈论问题，绝非聚众闹事！”说着，往正端坐在主宾席上的马占江指了下道：“马书籍，您讲几句？” 令陈曦颇感意外的是，马占江显得很平静，脸上还挂着一丝微笑，很配合的站了起来，朝全场挥手致意，然后接过周强递过来的话筒，慢条斯理的说道：“陈曦同志说得很对，我在这里先表个态，省国资委会针对公开信中所提出的问题尽快给予答复的，至于华阳公司今天的做法嘛，我暂不做任何评论，只是想问一句，不是说还有招待晚宴嘛？到底啥时候开席啊？” 第1300章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包括陈曦在内，谁也没想到马占江会突然弄出这么一句不着四六的话来，都不由得微微一愣，孟朝晖脑子转得还算快，赶紧大声宣布，奉马书籍的指示，招待晚宴正式开始，随即一声令下，服务员便将早就准备好各种菜品端了上来。 其实，在座的绝大多数人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的，对华阳的前途和命运根本谈不上关心，如今热闹也看差不多了，肚子早就开始抗议了，所以闻听此言，自然热烈鼓掌，群情沸腾。 片刻之后，酒菜摆上，丰盛程度自不必说，众人把酒言欢，借着这个机会互相沟通联络，增加人脉资源，倒也是不虚此行。 陈曦自然得回到主桌，在马占江身边就座。 “小子，你这打算玩命了呗，舍得一身剐、非把皇帝拉下马？你考虑过后果嘛？”马占江面无表情的低声问了句：“实话实说，我并不觉得这是解决问题的最好途径。” 他苦笑了下：“马书籍，我没想把谁拉下马，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途径，事实上，是被逼得无路可走了，才出此下策的。不管怎么说，今天确实非常抱歉，事先没和您说清楚，等于是把您给诳来了，是打是罚，随您处置，我都认！” 马占江歪着头看着他，指着面前的酒杯道：“态度不错，既然这样，来吧，你先自罚三杯，然后再说其他的。” 他二话不说，拿起酒杯便连干了三个，马占江看在眼里，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陈曦啊，从个人情感上说，我能理解你的所作所为，这也算是一种狭义的家国情怀吧，至少说明，你是深爱着这个企业，并甘愿为之付出自己的一切，虽然做法有待商榷，但总比某些人吃里扒外、漠不关心要强得多。但是，如果站在工作立场上，你今天的做法就很不理智和妥当了，想发动舆论来逼迫领导就范，这非常幼稚嘛，我甚至怀疑，这是在某人的授意下进行的一次阴谋活动，如果要定性的话，绝对属于严重违背组织原则的。而且，你搞这么大场面，要花多少钱啊？这么大一笔开销，最终都是要摊入生产成本的，从严格意义上，这也叫滥用职权！”马占江平静的道：“我可以接受你的道歉，但还是会建议国资委谠组，追究你的责任，并严肃处理。所以，这顿饭就没必要吃了，麻烦安排人送我回去，刚刚当着全省劳模的面，我承诺会尽快给予答复，必须说到做到呀，得赶紧回去跟有关领导汇报，然后开会研究，看看怎么收拾你小子。” 陈曦嘿嘿一笑，不以为然的道：“这事闹的，既然您不吃饭，那还张罗开席干嘛？” “废话，我不张罗开席，难道还让你继续在台上蛊惑人心嘛？鬼知道你一高兴，再说出点什么来，目前这些就已经够喝一壶了，我不想让你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马占江正色说道，说完，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客气的跟常师傅道别，然后也不看他，起身便往宴会厅外走去，陈曦见状，只好赶紧跟了上去。 一直到了酒店外面，马占江这才停下脚步，先是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无奈的道：“我已经和启明书籍电话汇报了，他给了你两个字的评价，想知道是什么嘛？” 他歪着脑袋思忖片刻，笑着道：“该不会是胡闹吧？” 马占江冷笑一声：“你对形势估计的未免太乐观了，启明书籍给你的两个字是混蛋。怎么样，对这个评价，不感觉意外吧？” 他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的说道：“做人做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可以了，至于领导怎么看，那都无所谓，不可能让每个人都满意的。” 马占江往四下扫了眼，见没什么人，这才压低声音说道：“你闹这一出，矛盾便彻底公开化了，等于是把后路全都堵死了，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何伟出的馊主意？” 他赶紧摇头：“这是我们自己的决定，跟何主任没有任何关系。” 马占江却轻蔑的一笑：“老何这个人啊，能力没得说，就是好耍点小聪明，我也懒得和他计较，你还年轻，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不要充当权力斗争的牺牲品，这种错误，我年轻的时候犯过，如果不是启明知恩图报、不忘旧情，我这辈子的前程就都搭进去了，算了，说多了你也未必能听得进去，好自为之吧。” 他心里一热，正想再说点什么，忽见一台加长版的迈巴赫缓缓驶入了停车场，不禁微微一愣。 马占江也发现了这台车，扭头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道：“向北来了，看来，对你还是很重视的，如果今天晚上能把他搞定，事情也许还有点转机，否则，你这个副总经理就算是当到头了。”说完，也不理睬他，迈步上车，扬长而去。 他没有动，甚至都没看马占江的背影，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迈巴赫。车在距离他不远处缓缓的停下，等了一阵，却不见有人下车，正犹豫着是否应该过去看一看，副驾驶车门一开，小张低着头从车里钻了出来，先警觉的往四下看了看，然后快步朝他这边走来。 “现在有必要和他接触嘛？”不知道什么时候，顾晓妍跟了过来，在他身后轻声问道， 他没有回头，只是喃喃道：“既来之、则安之吧，总不能让向北白跑一趟吧，而且，这已经是第二次主动找上门了，也该谈点实质性的内容了，否则，还不得以为我在虚张声势呀。” 说话之间，小张已经到了面前，脸上依旧挂着标志性的微笑，非常谦恭的说道：“陈总您好，向总想请您上车聊一聊。” 顾晓妍似乎还有点不放心，在后面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襟，他却置若罔闻，微笑着点了下头。小张见状，赶紧侧身做了个有请的手势，他则回头对顾晓妍说了句我先过去下，然后便迈开大步，朝迈巴赫走去。 坐进车里之后，他丝毫没有掩饰对豪车的艳羡，摸摸这里，碰碰那里，口中不住的嘟囔道：“我还是第一次坐进这么贵的车里，这种豪车，全省也没几台吧？” 向北坐在他对面，不动声色的道：“不至于的，现在很多人都买得起，如果没记错的话，平阳就有两三台吧，有个做海产品进出口生意的老板，他那台车比我这辆还贵呢。” 陈曦将身子坐舒服些，抬头看着向北，笑呵呵的问道：“您该不会又是碰巧路过吗？” 上次在高速公路服务区被华阳集团的人围堵，向北用的就是这个借口，他当然听得出陈曦话语中揶揄调侃的成分，但也不生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不是碰巧，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第1301章 第一轮谈判 “专门来找我？”他笑着道：“这可有点受宠若惊了，不知道向总有何贵干呢？” 向北淡淡一笑，很认真的说道：“其实，我们之间一直有点误会，本来我没怎么当回事，合计随着时间的推移，误会自然就解除了，但没想到的是，这点误会越来越深，直接导致了如今尴尬的局面，所以，我觉得非常有必要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把心里的疙瘩都解开，也免得被外人看笑话嘛。” 陈曦低着头略微思忖片刻，也郑重其事的说道：“向总，我不同意误会的说法，自从去年安川二环路工程招投标开始，你就一直在制造各种麻烦，直到前几天指使省城经侦，在婚礼现场把我抓走，这么多事，轻描淡写的一句误会，实在是说不过去的。” 向北听罢，却呵呵的笑了：“你看，我说是误会嘛，别的暂且不提，就说婚礼现场发生的那一幕，跟我就没有任何关系呀，你要是把这笔账记到我的脑袋上，那可叫冤枉死我了。” 他没吱声，只是冷冷的盯着向北，向北也不回避他的目光，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足足有半分钟，谁也没说话。 向北本来是面带笑容，可随着对视时间的增加，笑容一点点的从脸上消失了，最后用低沉的声音率先说道：“算了，这些都无所谓，反正也都过去了，咱们还是把眼光放长远点，一切往前看吧。” “往前看，这是什么意思？”他皱着眉头问道。 向北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咱俩也不用兜圈子，就直接说吧，华阳集团的股权，我要定了，但是，不想因为一桩生意，导致我们.......尤其是我和你岳父之间多年的友谊产生芥蒂，所以才有了现在的谈话。只要你不再闹下去，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我是很认真很有诚意的，希望你能慎重考虑，而不是脑袋一热就做出决定。” 这么长时间，向北终于被逼得开口说话了！他暗暗松了一口气，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还得继续加把劲，才能从根本上扭转局面。心里这样想着，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向总，你这压根就是忽悠，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我让你把天安门的上面的照片给换了，这有得商量嘛？” 向北正色道：“我所说的任何条件，都是具备可操作性的，你当然不会提那种无聊的要求，这一点，我还是有信心的。” 他沉默了，良久，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说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代表不了华阳，就算我答应了你，其他人也还会继续闹下去的，除非你放弃收购。” 向北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让你提条件，是因为你具备跟我讲条件的资格，至于其他人嘛，就不用你考虑了，顺便说一下，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待遇哦。” 向北的狂妄是在骨子里的，尽管尽量掩饰，但还是会不时的显露出来，这令陈曦感觉非常不舒服，于是冷冷一笑道：“这么说，我还应该感觉荣幸了，不过，我确实没什么条件可讲，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么优厚的待遇啊。” 向北直勾勾的盯着他，脸色愈发阴沉了，半晌，忽然轻轻的哼了一声，似笑非笑的道：“你该不会真得以为，我是因为害怕你，才来谈判的吧？这份自信是从何而来的呢？” 他皱着眉头沉思片刻，笑着道：“你之所以没害怕，是因为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相比收购华阳，北方集团借壳上市应该是你更关注、投入精力更多的头等大事，这一点你承认吧？” 向北微微一愣，一只手轻轻的捏着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趣的说道：“没想到你一个搞工程出身的人，在资本运作方面还有一定见解，这可真是太难得了，快说来听听，让我也开开眼界。” 他笑了下：“见解谈不上，只是有点小小的想法而已，公司上市，证监会的审批是非常严格的，不光包括企业的经营状况，法人代表的自然状况，也在考核范围之内，据我所知，有犯罪记录和欺诈嫌疑者，都在禁止之列，怎么样，你敢比量下嘛？这可是丢西瓜拣芝麻的赔本生意啊！” 向北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冷笑着道：“越扯越远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你发你的横财，本来跟我没一毛钱关系，但不该打起华阳的主意，换句话说，如果你非要收购华阳，那我就只能拿北方集团上市的事做文章了，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什么办法，能让你收手的。” 向北做梦也没想到，陈曦会留了这么一手，由于没有思想准备，一时也想不清楚陈曦手中到底掌握着什么牌，不禁有些恼了。 “从来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有点玩大了！陈曦，我劝你再好好考虑下，这么搞下去，你丢得恐怕就不仅仅是前程了。”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我靠！向总，你这话说得可有失水准啊，身价几百亿的大老板，咋搞得跟道儿上的大哥似的呢？不仅仅是前程......咋的，难道还有我性命吗？果真如此，那我也要提醒你一下，别以为你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也别以为你有个当大官的哥哥，就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我虽是个草民，但还真想见识下，你这有钱有势的人，是用什么手段把我的前程和前程之外的东西统统拿走的！” 其实，刚刚的那句话一出口，向北就有点后悔了，他还是比较了解陈曦的，这个年轻人身上，确实有股子与众不同的劲头，恐吓和威胁，应该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而且，看似孤身一人，其实，陈曦的背后也有强大的政治势力做后盾，否则，是不可能支撑到现在的。最关键的是，这小子口口声声要拿北方集团上市做文章，万一这件事要有个闪失，那损失可就太大了。 随着北方集团的飞速发展，资金无时无刻不在困扰着向北，想要从根本上解决，只有上市一条路。而作为一家传统施工类企业，上市审批谈何容易？事实上，最近两三年，他一直在为此不懈努力着，好不容易搞到了今天的模样，实在是不敢稍有含糊啊。 不行，还没到彻底抓破脸的的时候，他默默的对自己说道。 第1302章 您得有点心理准备 陈曦强硬的态度，让向北进退维谷，一时有点下不来台，思忖良久，最后还是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勉强笑了下，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你个臭小子，这是中了哪门子邪啊，为啥非跟我较劲呢?”这句话的口气，更像是一个无可奈何的长辈对晚辈的责怪，火药味无形中淡了不少。 陈曦冷笑一声：“向总，我差点被你搞死，也没敢问句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嘛？咋还装上无辜了呢？再说，这里就咱们俩人呀，你装给谁看呀？毫无意义嘛！其实啊，我更欣赏你傲视天下的派头，现在这个样子，可有损你在我心中的光辉形象啊，算了，你也没什么诚意，咱俩就别耗着了，我还饿着呢，要不，你也进去吃点，咱们便吃便聊？” 向北没说什么，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陈曦，半晌，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不了，我吃过了。”敬请各位亲爱的读者务必关注微公，卷帘西风666，我会在第一时间发布新书的动态，并分享有关心得哦。 “那好吧，我就先告辞了。”陈曦说完，见向北也没阻拦，于是便拉开车门，迈出一条腿，却又停了下来。 “我刚刚说得那些话，你可得走心啊，那不是开玩笑，孰轻孰重，好好掂量下，别等出了状况又埋怨我事先没说明白话。”他扭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知道了，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考虑，尽快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向北平静的说道。说完，还微微笑了下。 目送陈曦进了酒店，他的笑容才渐渐消失，打开通话器，对前面的司机说道：“回公司。” “向总，刚刚陈局来电话，说是在花园街一号，有要紧的事跟您商量。”小张赶紧通报了下，他听罢一愣，略微沉吟了片刻，便又改变了行程。 “那就去花园街一号。”他道。 花园街一号，是省城唯一一座标准十八洞高尔夫球场，也是凯兴国际俱乐部的所在地，占地1000余亩，位于省城东北郊，是北方集团旗下的一家会员制高档会所，集餐饮、娱乐、休闲、购物和高尔夫运动与一体，绝对的高大上场所。 兴建豪华高尔夫球场，在上个世纪末期曾经风靡一时，全国各大城市纷纷审批立项，美其名曰是为了创造更好的投资环境。不过很快国家便出台了相关政策，诸多已经开工建设的项目都被勒令下马，基本刹住了这股盲目奢华的歪风。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大前提下，2007年，北方集团仍旧被获准兴建这个国际标准化的球场，足见向北的能力非同小可。俱乐部实行会员制，私密性非常好，落成之后，立刻成为达官显贵、社会名流的聚集之地，迄今为止，仍是大名鼎鼎的高档消费场所之一。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陈天河这个时候，跑到花园街一号干什么呢？难道出了啥状况.......想到这里，心情不免有些焦虑起来。 说起陈天河，绝对是向北一手“提拔”起来的领导干部。五年前，还只不过是经侦支队的一个中层，正是在向北雄厚资金和人脉的支持下，才得以迅速提升，短短两年，便坐上了市局副局长兼经侦支队支队长的宝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极有可能很快调入省厅担任重要职务了。 然而，谁能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还真就出了意外，摊上了陈曦这么个难缠的角色，搞得有点灰头土脸，按理说，办案抓错了人，倒也算不上什么大错，更何况也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还没到需要追责的地步，最多就是赔礼道歉，适当给予点经济补偿而已，主要是这个时间节点不好，考核提拔在即，却犯了这么个低级错误，有点好说不好听。 别看向北手眼通天，但却深知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在省城的中下级公务员干部中，结交了一大批朋友。不要小看中下级的官员，并不是任何事情都需要找大领导出面解决的，有很多棘手的问题，这帮哥们起到的作用更大，而且，对他死心塌地，奉若神明，比如宁宪东，当然，还有这位陈天河。 也许是省厅方面放出什么消息，陈天河有点坐不住了吧。他默默的想，如果真是这样，那实在没必要亲自跑过去，这一来一回，至少要两个多小时，现在忙得脚打后脑勺，焉能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浪费时间和精力！这样想着，拿起车载电话，直接拨通了陈天河的手机。 “天河啊，我是向北，你咋跑到花园街一号去了呢？这大晚上的，到底啥事啊，搞得神神秘秘的。”他微笑着问道。 “这个.......”陈天河略微支吾了下：“确实有点事，还是见面说吧。” “到底怎么了？不能在电话里讲吗？”他皱着眉头问道。 陈天河沉默了片刻，还是很坚决的道：“不能，要是忙的话，我可以等你。” 向北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也没再多说，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肯定是件非常麻烦的事，否则，陈天河不会非要当面说的，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夜里九点了，于是对前排的司机说道：“稍微快一点，九点半之前必须赶到。” 司机答应了一声，迈巴赫随即开始提速，开足马力，一头钻进无尽的黑夜之中。九点二十五分，迈巴赫稳稳的停在了凯兴俱乐部门外，小张迅速的跳下车，为向北打开了车门。 这个时间段，俱乐部已经没什么顾客了，两人穿过富丽堂皇的大堂，直奔后楼，乘坐贵宾电梯上到了四楼svip专区。 向北在此有一间专属套房，除了自己偶尔来此休憩消遣之外，几个关系密切的朋友也可享用，陈天河自然是其中之一。快步到了门口，他略微犹豫了下，转身对小张说道：“你不跟着了，在一楼等我，我和陈局长聊完之后，还要赶回公司。你通知下去，让财务部的郭总和人力资源管理中心的赵总在公司等我。” 小张答应了一声，转身急匆匆的去了。 听着小张进了电梯，他这才推开套房的门，陈天河听到声音，已经迎了出来，他则微笑着道：“什么事这么急，非得把我折腾到这里来。” 陈天河没吱声，先是探头往门外看了眼，见走廊里没什么人，然后轻轻关上房门，这才叹了口气，皱着眉头道：“向总，有个不好的消息，非常麻烦，您得有点心理准备。” 第1303章 翻不了天 陈天河紧张兮兮的样子把向北给闹愣了，心里不免多了几分忐忑，但表面上还是若无其事的一笑，两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好，分别点上一支雪茄，这才不慌不忙的问道：“说说吧，到底什么事，能让我们的陈大局长如此紧张。” 陈天河苦笑了下，把身子往前探了探，压低声音说道：“您还记得吴迪嘛？” 向北一愣，开玩笑的道：“记得呀，他不是被调到省厅干部培训中心去了吗，还升了半格，怎么了，莫非这位老哥还想动一动。” 陈天河却皱着眉头道：“他确实动了，据可靠消息，很快就要调回省厅，而且被任命为省经侦总队的政委了。” 这个消息确实令向北吃了一惊，经侦总队政委的职位，是他极力为陈天河争取的，曾经多次和政法委以及省厅的相关领导沟通过，基本已经内定了，怎么会突然变成吴迪了呢？而且，是谁把这个黑金刚从培训中心调回来的呢？ “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该不会是弄错了吧！”他多少还是有点不大相信。 “消息肯定没问题，政治部的一个领导是我的铁哥们，是他私下里告诉我的，邪门的是，这个任命是直接从北京下来的，根本没经过省厅，等于是给经侦总队空降了个政委，搞得厅里也都蒙圈了，虽然还没有正式公布，但基本是板上钉钉，不会有什么变动了。” 北京直接下任命.......这确实有点蹊跷，难道其中有什么说道呢？向北一边吸着雪茄，一边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陈天河苦着脸道：“今天下午，省厅突然召开电话会议，要求各市开展一次户籍清查活动，对十年之内的所有户籍信息，都要进行重新审核，尤其是针对信息不全的迁出迁入人口，要进行重点排查，这绝对不正常。” “你怀疑有人要查假身份的事？”向北沉吟着问道。 陈天河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皱着眉头道：“搞这么大规模的户籍核查，需要动用很大警力的，既没有上级要求，也没什么重特大案件，多少有点突兀，而所谓信息不全的迁入迁出人员，这分明是有针对性的，总之，肯定不那么简单。” 在警方内部，对于户籍管理方面存在的漏洞还是比较清楚的，一般而言，办理假身份基本都是这套路数，先伪造一个假的户籍信息，登记之后立刻迁往另外一个城市，通过这么一转，假的就变成了真的，而省厅要求重点彻查此类信息，要做到精准核实，无一疏漏，如果按照这个要求一路查下去的话，向北拥有俩个身份的事，很容易就会露馅的。 “钱耀先的户籍信息不是早就注销了嘛？还会在清查范围之内嘛？”向北不解的问道。 陈天河思忖良久，不无忧虑的道：“这个不好说，总之，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还是要提早做准备为好。” 侦查员出身的人，都有强烈的职业敏感，对危险有着超乎常人的预判能力，向北从陈天河紧缩的双眉和凝重的脸色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过他还是显得很从容，若无其事的道：“这件事暂时不急，就算出了问题，最多找个人顶上就是了，毕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罪过，多拿点钱就摆平了，倒是吴迪这个事嘛，要引起足够的重视，为什么突然启用他了呢？而且还从刑侦调入了经侦，这可有点不合常理呀。” 陈天河也道：“所以我得到消息，立刻就赶过来了啊，这种事在电话里也不方便说，还是在这里比较稳妥。” 向北未置可否，起身来回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最后停下脚步，若有所思的道：“老陈啊，你和那个吴迪之间是老朋友了，能否......”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陈天河打断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基本不可能，我们之间曾经是非常好的朋友，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不过现在疏远了许多，上次在看守所，陈曦告诉我，说在吴迪眼中，我们早不是一路人了，其实，这个变化我已经感受到了，而且，老吴这个人嘴严得很，想从他哪儿套话，几乎不可能。” “陈曦说的.......”向北不由得笑了：“真是怪了，咋哪都有这小子的事呢？啥时候他还成了气候！” 陈天河听罢，也恨恨的道：“这年头，指不定那块云彩有雨啊，也不晓得谁就能走狗屎运，我查过陈曦的底细，他的崛起，简直是毫无道理可言，说好听的，叫做风云际会、时势造英雄，说不好听的，其实就是瞎猫撞上死耗子，总之是好事坏事都让他赶上了，连李百川和钱宇这样的老滑头，都被稀里糊涂的干趴下了，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这还不算，关键他搞对象的时候，顾兆峰还仅仅是个大学校长，结果不到一年的时间，居然当上了平阳的室委书籍，把这小子的靠山和人脉捎带着都解决了，这他娘的跟谁讲理去啊！” 看着陈天河愤愤不平的样子，向北微笑着道：“人嘛，有时候是需要点运气的，其实，你的运气也不错嘛。” 陈天河叹了口气：“我的运气，都是你给的，要不是有你这样的贵人鼎力相助，我干到头也不过就是个副处，其实，不光是我，有多少人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最多也就是个科长处长的，可陈曦这个小崽子，居然就这么牛逼晃腚的，用半年的时间，把别人几十年的路都走完了，想想我就生气。” 发泄了一通，陈天河可能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于是连忙正色道：“不好意思向总，提起陈曦，我就一肚子气，不知不觉就跑题儿了，您别见怪。我觉得还是得重视下吴迪任职经侦总队的事，老吴这个人我太了解了，是个一条道跑到黑的主儿，他认准的事，除非是嗝屁了，否则，绝对不会半途而废的，上次，我们把办案权抢过来，抓了马化龙几个人，等于事把事给压下来了。可这次老吴杀了个回马枪，还出任经侦总队的政委，这可不是个好兆头,我合计着，是否可以请黄书籍出面过问下呢？至少可以探个虚实啊......” 向北沉思片刻，微笑着摇了摇头：“暂时还不需要，放心吧，这件事我来摆平，区区一个吴迪，翻不了省城的天。” 第1304章 向北的心思 在向北看来，区区一个吴迪，根本不在他关注范围之内，可如今由北京方面直接任命为省厅经侦总队政委一职，就显得有些不同寻常了。 他没见过吴迪，只是对这个战神级的英模人物略有耳闻，两个多月前，陈曦将康铭辉收集的那些证据材料交给了吴迪，而吴迪当时在刑侦口，并不负责经济案件的侦破，于是便将所有举报材料转给了省高检，省高检的反应倒是非常迅速，立刻成立了专案组，但却忽略了向北的无所不在的关系网和活动能力，消息很快泄露出去，向北得知情况之后，选择了主动向市经侦报案，而报案内容与康铭辉举报材料上的完全一致。 两个不同系统的部门对同一案件进行侦查，自然涉及到办案权的问题，最后在黄启明的协调下，办案权被市经侦支队拿到了，于是，在经过缜密侦查后，案件很快以马化龙等四人被捕而告终了。 如果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那就大错特错了，在当下的社会，绝对不要小觑资本的力量，更何况，向北不仅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而且还有纯正的红色血统和一个位高权重的兄长。这种身家的人士，怎么可能吃哑巴亏呢？ 于是，省高检的几名办案人员纷纷被调离原岗位，有一位仁兄更是被以干部交流和支援落后地区为名，直接发配到了西北某省，相比之下，对吴迪还算是比较客气的，省厅干部培训中心，掌管着共安系统全省处级以下干部的考核和评估，是出了名的肥差，还是局级建制单位，坐上这个位置，说是因祸得福也差不多。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一安排，竟然是黄启明授意的，向北虽然有点纳闷，但毕竟黄的身份摆在那儿，他也不便干涉，于是也就只能作罢了。 可是不到两个月，吴迪竟然以这种方式突然回归，而且被安排在经侦总队担任领导职务，这到底是偶然，还是其中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 陈天河走后，他在房间里坐了很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斟酌再三，还是决定给黄启明打个电话，试探着问上几句。 事实上，他之所以出现在发布会，是被黄启明派去的。得到马占江的汇报之后，黄启明自然大为光火，怎奈这种事并不违反相关法律，组织部门也不便横加干涉，于是思来想去，最后只能给向北打了个电话。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安抚陈曦和华阳集团的工作，向北是责无旁贷的，两人相约，不管谈成什么样，也不管多晚，都要第一时间把谈话结果汇报上来，所以，向北打这个电话倒也并不突兀。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接了起来。 “不好意思，黄书籍，为了我们两家这点事，影响您的休息了。”向北非常客气的说道。 黄启明轻轻叹了口气：“没什么，这才十点多，还算不上什么打扰，我几乎没有十一点以前休息的时候，怎么样，见到陈曦了吗？谈的如何啊？” “见到了，我们谈了很多，但是.......”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下，然后才苦笑着道：“他很固执，说了好多不中听的话，这小子年轻气盛，说话做事也不走脑子，我就不重复了，省得您听了生气。” 黄启明却淡淡一笑：“我能想象得到的，陈曦确实犯这个毛病，遇事爱冲动，不计后果，如果不是这样，换第二个人，谁也不会有胆子开这个发布会的，这简直是在跟省里公开叫板嘛。”敬请务必关注微公，卷帘西风666，我会在第一时间发布新书的情况，期待着您的到来。 向北嗯了一声，随即试探着说道：“按理说，他也不应该有这个胆量，我还是觉得，这背后.......”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黄启明打断了：“没那么复杂的，你不要胡思乱想，不过是华阳方面对你的一些做法不接受而已。你看这样好不好，收购的事暂时先缓一缓，我们都再做些工作，各方面关系理顺了，自然就水到渠成了呀。” “这个.......”向北沉吟着，没有立刻回答。 黄启明见状，又继续说道：“我刚刚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混改是大势所趋，肯定没有错，但是，如果因此激化社会矛盾，造成一些不必要的动荡，就得不偿失了，我刚刚和向主任汇报过了，他也是这个意见。” 黄启明所说的向主任，就是向北的亲哥哥。 “哦，是这样啊。”向北缓缓的嘟囔了句：“我哥还说什么了吗？” “也没说什么，向主任很忙，他说，等忙过了这一段，再专门抽时间和你谈这件事。”黄启明轻描淡写的说道：“另外，他还让我转告你，当下最重要的是集团上市，所有一切工作，都要以此为中心，不要为这些旁枝末节的事情分散精力。” 黄启明转述的时候，用词和语气都很平缓，但向北却非常清楚，哥哥肯定不是这个态度。 向北一共有兄弟姐妹六人，他排行老五，上面有三个姐姐和一个哥哥，由于父母早已过世，在家族内部，哥哥的地位是最高的。 大学毕业之后，他本来是打算从政的，但却遭到了大哥的极力反对，并直接为他办理了去日本读研的相关手续，临行之前，大哥语重心长的告诉他，西方有句谚语，不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既然哥哥走上了仕途，那他就应该下海经商，开创一个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只有这样，才能让向氏家族兴旺发达，长久不衰。 自幼对兄长言听计从的向北牢牢的记住了这番话，在日本求学工作多年之后，最终选择回国创业。当他踏入商海，才真正领会到了哥哥的深谋远虑，有了兄长的大力支持，他的发展顺利到了令人咂舌的程度，短短十多年间，便后来居上，成为了身价数百亿的巨富，有了雄厚的经济基础，他又可以反过来支持哥哥的事业，兄弟俩就这样相辅相成，大踏步的朝着人生巅峰的目标前进着。 在生活中，他对大哥是非常敬重的，而身居高位的大哥，也是家里唯一一个敢训斥的人，比如刚刚那番话，大哥在说的时候，肯定是措辞很严厉的，只是黄启明不便如实转述而已。 可是......这算啥事啊，传扬出去，不明真相的，还以为被陈曦这么一闹，把收购的事闹黄了呢，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至于国家产业结构调整之后对国有企业的相关扶植政策，向主任的意见是，要从长计议，今年没享受，还有明年，政策是国家的大政方针，不可能朝令夕改，机会有得是。”黄启明继续道。 听到这里，向北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道：“那好吧，既然我哥都发话了，那就只能听着了，只不过，这么一搞，是否会让一部分人自以为得计，对您的威望产生一定不良影响呢？” 黄启明却不以为然的笑了：“没什么影响，首先，我只是说要缓一缓，把工作做细，其次嘛，通过这件事，也让我看清楚了干部队伍的基本情况，用向主任的话说，来日方长，何必急在一时呢？” 这句话倒是令向北很满意，事实上，他哥哥也好，黄启明也罢，都属于那种非常强势的领导干部，当然不能允许自己的队伍中有唱反调的人存在，所以，华阳的事摁下之后，各级干部的重新洗牌工作很快便会提上议事日程，果真如此，收购华阳股权，反而会变得容易了。 “对了，黄书籍，我刚刚听说，吴迪被调回省厅了，而且任经侦总队的政委，这事您知道嘛？”他若无其事的问了句。 “哦，有这事嘛？我还真不知道。”黄启明笑着道：“这是省厅内部的干部调整，不需要经过我批准的。” 他却苦笑着道：“您理解错了，我倒不是对干部任免有什么意见，只是吴迪和陈曦关系非常近，对我和北方集团一直有误会和成见，所以我想找个机会和他见个面，好好谈一谈，斗胆打算请您做个中间人，毕竟我和吴迪不熟，怕人家不给面子，不知道这个要求是否过分呢？” “这个嘛.......”黄启明沉吟着，并没有立刻答应。 第1305章 你得趁早 思忖片刻之后，黄启明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只是说时间暂时还不能确定，要他先不要着急，需要等一个比较恰当的机会，他自然应允，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这才结束了通话。 放下电话，他的心里多少有点不痛快，毕竟，自己的战略目标，居然被区区一个陈曦给搅合了，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尽管这件事并没彻底告吹，但是心情还是坏到了极点。 在向北的心目中，这个世界上的男人，不外乎分成两种。 第一种是喜欢权力，比如他哥和黄启明，这种人对权力有着超乎寻常的欲望，他们喜欢大权在握的感觉，有着宏大的政治理想和抱负，为了追逐权力，可以付出一切代价。细论起来，陈曦似乎也属于这个类型，只不过还很稚嫩，并没有真正体会到权力所带来的那种成就感和满足感。 第二种是喜欢钱，相比之下，这类人更多一些，比如宁宪东，比如陈天河，或者说，他们对金钱的喜欢，大于对权力的热爱。对这些人而言，没有什么比钱重要，如果有，那就是更多的钱。他们或许也需要权力，可是，他们追逐权力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获取更多的钱。 至于即不爱钱也不喜欢权力的，迄今为止，他还没遇到过，如果真有这样的人，那不是白痴就是精神病患者，根本不足道哉。 吴迪到底属于哪种人，目前还不得而知，但从陈天河描述的情况上分析，应该属于第一种类型，但凡事业心很强的人，权力欲也一定很大，既然如此，那投其所好不就一切ok了吗？ 在多年的实践中，向北总结出一个心得，也可以说是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对待竞争对手，要毫不留情的进行全面挤压，不给任何还手的机会。用一句当下时髦的话说，叫做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这是市场竞争的法则决定的，蛋糕就这么大，别人多吃一口，你就得少吃一口。 而对待各级官员，则不能采用这么决绝的手段，能不结怨，尽量不结怨，能结交的尽量结交，即便不能结交，最好也要相安无事，而不能转化为敌人。这是特殊的国情所决定的，在中国，哪怕你是皇亲国戚、凤子龙孙，只要你想做生意，那就必须和当地公务员搞好关系，至于公检法司这样的机构就更不在话下了，没有那个企业家经得起审查和推敲，况且，法律的最终解释权，是掌握在这些人手中的。 当然，这种隐忍也是有限度的，如果非要站在对立面不可，那他也绝对不会手软，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将对方打入十八层地狱。 他具备这个能力，甚至可以让对手永远的闭上嘴巴。 陈曦是初生牛犊，只凭着一股子愣劲，其实不足为虑，倒是这个吴迪应该有点来头，他默默的想，等等吧，看这顿饭吃的效果如何，如果识抬举，做个朋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如果真想跟我过不去，可就没有第二次当培训中心主任的机会了。 这样想着，起身走到窗口，推开窗户，望着天边的一钩弯月，长久的伫立着，半晌，这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拨通了小张的电话。 “告诉郭总和赵总，今天晚上的会议取消了，让他们回家休息吧。”他平静的说道。小张答应了一声，随即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您呢？是在这儿休息吗？还是......” “不，你给叫一台出租车，在俱乐部门前等我，然后就不用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向北平静的道。小张不由得一愣，但也不敢多问，只好马上去安排了。 高尔夫球场地处市郊，深更半夜的想找一台出租车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估计得开车到市内才能寻到一辆，他也没着急，将身上的西装脱了，打开衣柜，随便找了件休闲装换上，想了想，又从酒柜里取出两瓶茅台酒和几条烟，统统塞进一个纸袋子里，一切收拾利索，便拎着纸袋子溜溜达达的出了房间，到了一楼大堂，刚在沙发上坐下，便见一台出租车跟在迈巴赫后面开了进来。 他也不吱声，起身出了俱乐部，低着头钻进了出租车。 出租车横穿了整个省城，开进了一个老旧住宅小区，在狭小拥挤的道路上七拐八绕，最后再一座五层楼前停了下来。 他付了车费，开门下车，朝一间还亮着灯光的房间看了眼，脸上却浮现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这是一栋始建于上个世纪八十年达的老式楼房，楼道早已破败不堪，而且堆满了杂物，他轻手轻脚的上到二楼，抬手敲了敲中间的一户房门。 没人回应，侧耳听了下，房间里传来电视剧的音乐声，估计是没听见，于是便又敲了几下，这才听屋里有人大声说道：“门没锁！” 他伸手推了下，门竟然无声无息的开了，这是一套两居室的房子，房间里弥漫着烟草和白酒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一个面色苍白，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斜倚在沙发上，见他进来了，也没什么热情的表示，只是略微欠了欠身，淡淡的道：“我一猜就是你。” 向北微微一笑：“凭什么猜的呢？” 男人无奈的笑了下：“来找我的人，没有敲门的习惯，都是直接推门就进的，连抄电表的人都知道，我家的门永远是开着的。” “这门什么时候坏的，你倒是给修上啊，就不怕进来个小偷啥的？”他皱着眉头问道。 男人却洒脱的一笑：“懒得修，去年冬天，还真来了个跳墙的佛爷，后半夜溜进来了，我在里屋睡觉，听到动静，也没爱搭理他。这小子在外面划拉了一圈，除了空酒瓶子就是瘪烟盒，实在是没啥可偷，于是便想进屋看看，可一推门，发现我正坐在床上抽烟呢，这老兄就跟见了鬼似的，吓得眨眼跑没影儿了，喊都喊不回来。从那以后，连小偷都没有了。奶奶的，我至于长那么吓人吗？” 向北轻轻叹了口气，将纸口袋放下，然后坐在男人对面，直勾勾的盯着他，良久，忽然轻声问道：“瞧瞧你这脸色，跟死人的颜色差不多，大白夜的冷不丁看一眼，可不真以为是撞到鬼了呀，要我说，以后酒少喝点吧，太伤身子了。” 男人也不看他，只是懒洋洋的道：“酒就是我的命，不喝，就没命了，行了，别废话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点东西。”向北平静的道：“对了，我好像有日子没来过了吧，上次是去年......” “你上次来，是两年前的五月六号。”男人淡淡的说道。 向北略有些尴尬，讪笑着道：“有这么长时间吗？” 男人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有，我记得非常清楚，因为我知道，你一来，我的命就快要到头了。” 向北沉默了，良久，这才缓缓说道：“你误会了，我只是来看看你，并没有别的意思。” 男人忽然笑了，那笑容竟然有几分灿烂，只不过和那张苍白的脸配在一起，显得很是诡异。 “没什么，其实，我也盼着这一天呢，十年了，我早就厌倦了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整天像只耗子似的，只能窝在洞里，再说，欠人家的，终究是要还的。”他说完，缓缓的站了起来。 他很瘦，瘦到衣服穿在身上，就仿佛是挂在衣架上的感觉，似乎来一阵大风，都有可能把他吹走。然而，当他站起来那一瞬间，那双眼睛却烁烁放光，闪着令人胆寒的光。 “你得趁早，再过几年，我恐怕就彻底废了。”他喃喃的说道。 “你啊......我真就是想来看看你，要不，咱俩喝一杯？”向北笑吟吟的道。 第1307章 这不还是打算让我买单吗？ 陈曦和华阳公司的众人，一直在焦虑的等待之中。 发布会开完了，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有关部门却没有任何回应，实在是有点出乎意料。关键是一百多人呆在省城，连吃带住的，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如今被晒在了这里，势如骑虎，一时竟然不知如何是好了。 是领导们的定力强大，还是在酝酿着什么大的行动?随着时间的推移，陈曦的心里也有点打鼓了。 孟朝晖建议给胡介民打个电话请示下，却被他否定了。并非要逞英雄，而是觉得不能有了麻烦就找胡总，况且，为了华阳的事，胡介民两次被组织部门约谈劝诫，压力已经够大了，实在不宜牵扯太多。 午后三点多的时候，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几个人凑在一起简单研究了下，最后决定，由孟朝晖带队，所有人吃完晚饭便返回平阳，这边只留下陈曦和顾晓妍两个人继续等结果。 一切安排就绪，大家分头去张罗了，他则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发呆。 真他娘的怪了，我们在公司开个职工大会，省国资委都能派个工作组下来，如今搞这么大的动静，居然一点回应都没有，这到底是咋回事呢？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轻声问身边顾晓妍：“要不，我给何伟打个电话，探一探虚实？” 顾晓妍却摇了摇头：“没用的，何伟多滑头，你还没见识到吗？真想套话，那还不如打给那个马占江，我倒是觉得他这个人性子直，比较好接触些。” 他苦笑了下，叹了口气道：“老马确实是个好人，昨天的事那么过分，人家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搞得我心里怪不好意思的，现在怎么有脸还给他打电话啊。” 顾晓妍听罢，也觉得有道理，可光这么死等，又确实不是个办法，正闹心之际，陈曦手机忽然响了，抓起来一瞧，却不由得微微一愣。 “谁的电话？”顾晓妍凑过来问道。 “吴迪的。”他皱着眉头道：“大老黑是丧门星转世，他找我，肯定没好事。”嘴里虽然嘟囔，但还是立刻将电话接了起来。 “陈曦啊，你个小兔崽子，胆子越来越大，在平阳折腾还不过瘾，居然敢跑到省会来闹事，破坏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我看你是想造反啊！”电话刚一接通，听筒里便传来吴迪的大嗓门，震得他耳膜生疼。 “什么跟什么啊，上来就一通瞎嚷嚷。”他笑着回了句：“你啥时候也学会扣帽子了啊。” 吴迪听罢，却一本正经的道：“这可不是扣帽子，不妨告诉你，从昨天晚上开始，市局就在裕华酒店附近安排了大量警力，你们在里面连吃带喝、高谈阔论，外面有多少人在马路上喝风呀？也就你个兔崽子有这个胆量，换第二个人也不敢这么闹的，我算看出来了，你小子是不想进步了，为了华阳，把个人前程豁出去了。” 他心里一惊，但嘴上还是若无其事的道：“我有狗屁前程！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白捡了个破官，根本也算不得什么，至于胆量嘛，你还真说错了，不是我胆子大，是被某些人给逼得走投无路了，才不得已而为之的。对了，你说市局在酒店附近布控，干嘛，难不成还要抓人咋的？” 吴迪哼了一声：“抓人倒不至于，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呗，鬼知道你们还能干什么出格的勾当，真要是策划点不法行动啥的，那不得提前有个准备呀。” 他听罢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也笑着道：“开什么玩笑，我们是正当诉求，怎么可能做违法的勾当呢？所作所为，都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之内，你以为我傻啊！” 吴迪哈哈的大笑了起来：“不错，法律意识还很强嘛，值得表扬！算了，不跟你扯淡了，找你有点事。” “停！你先别说！”他赶紧打断了吴迪的话：“我都品多少次，你这人属夜猫子进宅的，找我肯定没好事，基本上都是玩命的买卖，还是别说了，权当电话没打通。” “放你娘的屁！老子是犯罪分子的丧门星，对人民群众，那可是保护神！咋的，你做了啥亏心事了呀，居然还把自己划到犯罪分子的阵营里了？”吴迪笑着道：“给我听好了，我今天心情不错，晚上打算请人吃饭，介于你勇于担当，敢向恶势力宣战的大无畏精神，所以把你也算上了，怎么样，来不来？” 他沉吟了片刻，笑着道：“请人吃饭，你别是打算让我去给买单吧？我可没那闲钱！” 吴迪却一本正经的说道：“放心吧，保证不让你买单，来的也没有外人，都是我的几个生死兄弟，其中还有刘大元，你们是也算是老熟人嘛。” “哦，那行，不花钱还能吃一顿，我肯定出席啊”他笑嘻嘻的道：“我说老黑啊，你这抠门的人，咋想起请客了呢？” 吴迪也不恼，还是正色说道：“我被调回厅里了，出任经侦总队政委，心里痛快，所以就打算和几个老兄弟聚一聚.......”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啥，你调回省城了？” “是的，昨天接到的通知，今天上午才赶回来报道。”吴迪平静的道。 他兴奋的坐了起来，压低声音问道：“老黑，经侦总队的政委，那不等于是陈天河的直接领导了嘛，要这样的话，康明辉举报向北的那些事，是不是应该重新过一遍筛子了呀？” “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再说，这些事也不是你该打听的，别废话了，就说你晚上来不来吧？”只要谈到工作，吴迪的口气总是一如既往的没商量。 他笑着道：“必须去啊，不过我提前问一句，可以带家属不？” “当然可以，但别把你家七大姑八大姨都带过去，那我可请不起。”吴迪开玩笑的道：“好了，我这边还有事，咱们晚上六点半，裕华酒店中餐厅见。” 放下电话，他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裕华酒店，大老黑怎么跑我住的地方请客呢？我靠！这不还是打算让我买单嘛！ 第1308章 我马上照办 晚上六点二十，陈曦和顾晓妍如约迈进中餐厅包房，刚一进门，吴迪和妻子李燕便笑吟吟的迎了上来。 “来来来，哥几个，我给大家介绍下，这位是咱们华阳集团的副总经理，我的生死弟兄，姓陈名曦字无赖。”吴迪开玩笑的道。 估计是之前已经稍作介绍了，所以，屋子里人听罢都纷纷起身，态度很热情。吴迪给一一做了介绍。 一圈下来，陈曦却多少有点纳闷，在座一共六位，除了刘大元担任看守所所长之外，还有一个在区分局的刑警大队担任个副职，剩下的居然就是普通民警。 以吴迪的身份，他的朋友圈，应该都是各单位领导才对，咋跟半年前的我一样，都是些白丁呢，这大老黑还真是与众不同啊。他默默的想道。 男人们互相寒暄，两个女人也没闲着，李燕和顾晓妍大有惺惺相惜之感，手拉着手，有说有笑的，很是亲热。 “嫂子，这是我给你带的一点小礼物，没想到你这么年轻漂亮，搞得我都不敢往出拿了。”顾晓妍说着，将一套事先准备好的进口化妆品拿了出来。 吴迪两口子显然没想到顾晓妍如此客气，连连道谢之余，吴迪皱着眉头嘟囔道：“陈曦啊，你小子就是有福气，看看你们家穆桂英......”话刚说到这里，就被李燕轻轻扯了下，随即也意识到了失言，挠了下脑袋，憨笑着接着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可不是给弟妹起外号啊，我的意思是，能找到弟妹这样知书达理、聪慧漂亮的媳妇，他们老陈家祖坟肯定是冒青烟了。” 顾晓妍听罢，也笑着道：“吴队也是一样啊，嫂子不光是年轻漂亮，而且还飒爽英姿，要是单从外貌论的话，你也应该烧高香呀。” 吴迪听罢，得意的大笑起来，刘大元则在一旁插科打诨的道：“老吴啊，陈总两口子叫郎才女貌，年貌相当，你可属于典型的老牛吃嫩草啊，李燕想当年是警花级的啊，落到你手里，纯属一朵鲜花.......” “闭嘴！再说，今天晚上喝死你！”吴迪瞪着两个大牛眼珠子喝道。刘大元应该是酒力比较差，听吴迪这么说，立刻就一句话不敢说了。 大家都笑，陈曦却试探着问：“怎么没请陈局呢？你们不也是老同事了嘛？” 吴迪却把脸一沉，正色说道：“不是一路人，自然喝不到一块咯，再说，我请客，难道是看谁的官大嘛？你可别小看了这帮兄弟，个个都身怀绝技，甚至可以说，全省最好的侦查员，都在这屋子里坐着呢，至于陈局长嘛，咱们是道不同不相与谋，连谋都不能，酒就更没得喝了！” 众人也不说什么，只是都面带笑容的听着，刘大元则一本正经的对陈曦道：“不让老陈来就对了，否则，你们俩见面还怪尴尬的，三句话不对付，再锵锵起来咋办。” “行了，不说这些，咱们今天不谈工作，只论交情。”吴迪大声说道。众人也纷纷表示赞同，正好菜也上得差不多了，于是便开怀畅饮起来。 酒过三巡，吴迪将衬衣扣子松开了，指着脖子上的伤疤，笑嘻嘻的问陈曦道：“我说老弟啊，这一刀，可都是为了你啊，当时老梁的手要是再偏一点点，颈动脉就挑开了，真要是那样的话，血能直接窜出去两米远，别说在大山深处，就是在医院里，恐怕也救不过来了......” 陈曦听罢把嘴一撇:“少来这套，为了破案，你直接把我豁出去的事咋不说呢？再说，你挨了一刀，我还替你挡了一枪呢？那子弹是打在肩膀上了，要是往下一点就是心脏啊，岂不也没得救！所以，咱俩谁也不欠谁，别想套路我！” 吴迪把眼睛一瞪：“奶奶的，你小子属铁公鸡的，一毛不拔啊，这么启发你，咋就一点不上道儿呢。”大家被两个人的对话逗得哈哈大笑，纷纷撺掇他们连干三杯，否则，根本不足以体现这种过命的交情，两人也来了情绪，露胳膊挽袖子的正准备开喝，一旁的顾晓妍却郑重其事的说道：“吴队，陈曦这次的事，您没少帮忙，今天又适逢履新这样的高兴事，所以，我和陈曦来的时候就商量好了，这顿饭，无论如何也要我们请。” 还没等吴迪吱声，李燕连忙制止道：“这怎么可以，你别听老吴瞎咧咧，他和你们家陈曦就这样，只要见面就掐起来没完，上次在咱家，呛呛得我脑袋都大了。” 顾晓妍却淡淡一笑：“嫂子，您就别客气了，账都已经结了，酒钱等吃完饭另算。” 本来以为不过是客气下，没料到是来真的，这下吴迪两口子可不干了，吴迪脸红脖子粗的道：“我说穆桂英啊，哦不对，我说弟妹啊，我知道你不差钱，但这是两回事，不成不成，我这就去前台，让他们把钱退给你。”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陈曦一把拽了回来。 “刚刚显摆脖子上的那一刀，这会就糊涂了？咱们之间，命都能豁出去，还差一顿饭是谁请客嘛？”陈曦板着脸问道。 一句话问得吴迪哑口无言，好半天，深深吸了一口气，苦笑着道：“话是这么说，可我选这个地方，是因为大家住得东一个西一个的，这里正好在市中心，可让你这么一搞，就好像我故意想让你买单似的，这也太有损我政委的高大形象了。”说着，又要站了起来，陈曦自然不允，二人正撕扯，吴迪的手机却响了，他也没仔细看，直接便接了起来。 “哪位？”他问，电话那一边的人说了句什么，吴迪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先是示意众人不要吱声，然后想了下，干脆拿着手机出了房间，到外面去接听了。 大家对此倒并不奇怪，由于工作性质的特殊性，难免有不方便其他人听的时候，见吴迪出去了，大家照样说笑，李燕的态度也是一样，坚决不同意陈曦夫妇俩付款，正争执不下之际，却见吴迪皱着眉头推门走了进来。 “怎么了？老吴，谁给你来电话，搞得这么神秘，还要出去接。”刘大元不以为然的说道：“燕子，你不查一查啊，这老东西可别是有外遇了。” 大家都笑，陈曦正想逗几句，他自己的电话也响了，掏出来一瞧，竟然是黄启明家里的座机号码，顿时有点紧张，和众人打了个招呼，便急匆匆的出了包房，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这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小陈啊，忙什么呢？”电话一接通，黄启明口气很轻松的问道。 他赶紧回道：“我正和几个朋友在一起吃饭，您有什么事吗？黄书籍。” “没什么事，有个小小的请求，还望陈总经理给个面子哦。”黄启明故意这样说道，他则诚惶诚恐的道：“黄书籍，您可别寒掺我了，有什么指示，您就直说吧，我马上照办。” 第1308章 一切尽在回眸中 黄启明郑重其事的道：“是这样的，华阳方面对北方集团的收购有如此强烈的反映，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个人觉得，主要问题还是出在沟通不畅上，所以，昨天晚上我和向北谈了下，他也做了检讨，并且提出想和你谈一谈，在达成意见一致之前，收购行动暂停。我觉得这样很好，混改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让企业走上健康发展的良性轨道，让各方的利益最大化，这本来应该是双赢的事，为什么非要搞得剑拔弩张呢？所以，能否给我个面子，咱们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好好谈一谈呢？” 这分明是个和解的信号，至少是将向北摁在了谈判桌上，而不再是通过行政手段，强行收购了，对陈曦而言，应该目前可以期盼的最好结果，他自然大喜，连忙回道：“黄书籍，您的话就是指示，一切都听您安排就是了。” 黄启明对他的答复很满意，笑着继续道：“这样吧，趁着你正好在省城，那就明天晚上，来我家里坐一坐，我把向北也约来，你们面对面的好聊一聊，我就算做个中间人外加裁判员吧，对了，听说晓妍也在，把她一块带来吧，你们俩结婚，我是应该随个份子的哦，明天见面了一并补上。” 他自然连声道谢，又聊了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看来，昨天晚上的发布会，还是起到了相当的效果，向北迫于压力，也在考虑退让了，世间的事就是这样，你软他就硬，你弱他便强，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和执着，就没有什么搬不到的大山！这样想着，不禁自鸣得意，甚至有些踌躇满志了。 心情好了，连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许多，正打算回房间，却见前面不远处包房门一开，几个男女说说笑笑的走了出来。此时正值晚餐时段，酒店里用餐的人很多，他倒并没在意，可走了几步，却猛然发现前面的几个人中，有一个背影非常熟悉，不由得微微一愣。 纤细的身材，轻盈的脚步，还有如瀑布般披散在肩头的长发...... 难道是......这也太巧了吧？！心里想着。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随着距离的拉近，那略带安川口音的说话声清晰的传了过来，令他的心都开始砰砰跳动了。 “陈总，你喝多了咋的，走过头啦！”身后突然传来刘大元的声音。他随即意识到已经走过了房间，于是只好停下了脚步。 这个世界上，姓陈的人很多，被称为陈总的，应该也并不在少数。可就是这声陈总，却让那长发飘飘的背影回眸一望。 画面似乎静止了一般，短短几秒钟内，两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似的，谁也没有动，只是怔怔的互相对视着。 可能是刚刚喝了酒的缘故，杨琴的面色略带几分潮红，显得格外婀娜，只是目光中少了之前的热情和开朗，多了些许的忧伤和沉稳。 “老吴还说你能喝，我看你这酒量跟我也差不多，这才几杯啊就找不到北了。”刘大元已经喝多了，红头涨脸的走过来，不容分说，拉着他便往回走。 杨琴似乎是想说什么，可见刘大元追上来，便将话咽了回去，只是浅浅的笑了下，那笑意在脸上一闪而过，然后跟着同伴说笑着，继续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刘大元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亲热的搂着他的肩膀，醉眼朦胧的道：“走，赶紧的，都等着你呢。”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的跟着脚步踉跄的刘大元朝包房走去，进门的一瞬间，他还特意回头看了眼，走廊里早就没了人影，只剩下一丝淡淡的哀怨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天晚上，大家喝得很开心，吴迪和陈曦都喝多了，据第二天顾晓妍讲，两个人比比划划的，一直嚷嚷着要切磋切磋，一帮男人更是连起哄带撺掇，要不是李燕和她强摁着，没准真能找个地方比量下。 他一直睡到中午，睁开眼睛的时候，脑子里竟然一片空白，以至于连身在何处都不知道了。半分钟之后，断片的记忆才渐渐恢复，于是赶紧抓起手机看了眼，见没有黄启明的来电，这才松了一口气。 顾晓妍听到卧室里有动静，推开门探头往里看了眼，见他正呆呆的坐在床上，便笑着走了进来。 “好家伙，你这酒喝的，又跟上次似的，人事不省，真是愁人，以后可不能这么喝了。”顾晓妍一边埋怨，一边递过来一杯水：“口渴了吧，赶紧喝杯水。” 他伸手接过，咕咚咕咚的喝着，一不小心还被呛了下，剧烈的咳嗽起来。顾晓妍赶紧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口中嘟囔道：“喝那么快干什么，跟个牲口似的！” 好半天，才算喘匀了这口气，他苦笑着道：“朝晖那边怎么样，大家都平安到家了吗？” 顾晓妍听罢，微微一笑：“还成，没忘了自己的身份，都平安到家了，而且，上午的时候，接到了省国资委方面的正式通知，北方集团收购事暂停，四通事物所的人也都撤了。刚才何主任还来了个电话，我说你昨天晚上喝多了，到现在还没醒呢，他也没多说什么，让你清醒了，再给他回电话。” 他默默的点了点头，既没表现出惊讶，也没有太多的兴奋，这倒是令顾晓妍有点意外，轻轻捅了他一下，问道：“咋了，是没听明白，还是脑袋还懵着呢？这是好消息啊，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有了个满意的结果啊。” 他淡淡一笑：“昨天晚上黄启明来电话的时候已经和我说了。” 顾晓妍愣了下，这才恍然大悟：“昨天那个电话，是黄启明来的呀，我当时看你心事重重的，还以为又出了什么麻烦呢。” 昨天他回包房之后，一直处于豪饮状态，然后便是人事不省，听顾晓妍一说，这才赶紧将黄启明约和向北见面的事说了，顾晓妍听罢，歪着脑袋想了想，微笑着道：“看来，向北这是打算和你谈判了。” “是的，只不过，黄启明做中间人，对我们并不十分有利，有些事，没法子太较真。”他挠着头道。 顾晓妍却不以为然：“那倒也未必，事到如今，我们的底线向北很清楚，如果不拿出点诚意来，那黄启明的面子上也不好看呀！”敬请务必关注微公，卷帘西风666，西风会第一时间发布新书的消息，期待着您的到来。 话刚说到这里，他的手机忽然响了，看了眼来电显示，发现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不知道为啥，心里竟然莫名的紧张起来了。 【作者题外话】：审核的缘故，第二章可能会稍晚上传，敬请您的持续关注 第1309章 你啥时候学会拉赞助了 来电话的是黄启明身边的工作人员，询问他详细的地址，以便晚上来接。 放下电话，顾晓妍却笑着道：“我已经和司机安排好了，等你酒醒了，便立刻返回平阳，既然另有安排，那就忙你的吧，我自己回去。” 他颇为不解：“干嘛这么着急，等晚上谈完了再走也不迟呀。” 顾晓妍却淡淡一笑：“不了，我目前的身份比较敏感，还是少参合比较妥当，其实，在来之前，胡总就反复叮嘱要尽量回避，以免授人以口实，而且，自从婚礼出事之后，我一直也没露面，单位里现在风言风语很多，再不澄清下，影响会越来越不好的。” 不用顾晓妍说，他也能想象得到，自己在婚礼上被抓，会在平阳引起多大的轰动，虽然事情已经得以圆满解决，但当事人不露面，各种谣言和猜测，肯定还是传得满天都是，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还有可能给顾兆峰带来一定的负面影响。顾晓妍回去上班，确实是个最有效的解决办法，而且，由于华阳这边的事情太多，两人本来也是按照婚礼结束之后就正常上班准备的，顾晓妍甚至连婚假都没请，现在回单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可是......”他还有点犹豫，话还没等说出口，就被顾晓妍打断了：“别可是了，就这么定了，再说，黄书籍约你和向北见面，是针对北方集团收购事宜的一次谈判，尽管是非正式的，但我一个局外人出现也不恰当，而且，向北老奸巨猾，万一在我身上做什么文章，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知道顾晓妍说得有一定道理，略微想了想，于是也就只能答应了。 “你去冲个澡，精神精神，我简单收拾下，吃过午饭就和司机回去了，另外，你爸爸还在医院躺着呢，咱俩也不能撒手不管，都甩给你哥啊。” 他有点惭愧，因为出了这么档子事，父亲一股急火差点连老命都交代了，可得知消息之后，他也仅仅是打电话和大哥聊了几句，虽说老爷子目前已经脱离了危险，而且康复得很好，但他这儿子当得实在是有点不够格啊。 “那......就辛苦你了。”他低着头喃喃的道。 顾晓妍却戳了他一指头：“辛苦怎么办，谁让我摊上你这么个货呢！行了，别废话了，赶紧收拾去吧，晚上打起点精神来，别忘了，你现在身上可背负着三千多号人呢！” 他苦笑了下，也不再说什么，起身去了卫生间，洗漱完毕，果然感觉清爽了不少。顾晓妍这边也收拾得差不多了，见他出来了，便张罗着马上出发，说是这个时候回去，正好还能去医院看看，也省得晚上去影响老人休息。 他也没再阻拦，便一起下了楼，叫上司机，三个人简单吃了点东西，顾晓妍便动身返回平阳了，目送车子驶离，他在原地站了一会，这才转身又返回了酒店。 进了房间，先是和孟朝晖打了个电话，互相通报了下情况。今天上午，收购暂停的消息已经在公司传开了，绝大多数人得知之后都非常开心，中午吃饭的时候，机关餐厅几乎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所有人都为取得这一阶段性的成果而感到高兴。 “兄弟，你这威望算是彻底树立起来了，尤其是那句，只要不贪赃枉法，华阳就永远不会让任何一个职工下岗，这虽然是胡总提出来的，但是，那时候的情况和现在完全不同，今时今日，你敢承认这句话还有效，就凭这份魄力和胆量，也不输胡总啊。”孟朝晖由衷的说道：“以前有些人多少还有点不服气，认为你不过是运气好或者靠着顾晓妍，现在全都闭嘴了，这就叫泰山不是堆的，火车不是推的，牛逼更不是吹的，实力说明一切！” 一个年轻干部，想在华阳站稳脚跟，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别看嘴上总说什么白捡个破官之类的话，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太想在这个位置上干出一番成就了。孟朝晖的这番溢美之词，听得他心花怒放，不禁有点飘飘然了。 勉强抑制住心头的喜悦和激动，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行了，别忽悠我了，再这么说下去，都快被你忽悠瘸了。” “这怎么能是忽悠呢，绝对是实事求是呀！再说，就你这体格，一时半晌的也忽悠不瘸啊。”孟朝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他还算冷静，不住的暗暗提醒自己，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今天晚上和向北的谈判还不知道是个啥结果呢，现在还没到可以嘚瑟的时候，于是便收住了话茬，微笑着说道：“孟哥，晓妍已经回去了，我可能还要在省城逗留几天，具体时间还不敢确定，这段日子，公司的生产经营，就全交给你和洪彬了。” 孟朝晖自然满口答应，两人又聊了几句，这才结束了通话。 放下电话，他迅速的让自己平静下来，打开电脑，将顾晓妍给他拉的提纲打开，又仔细的看了一遍，然后闭上眼睛，把自己想象成向北，尽量站在对手的角度去思考，以便对晚上的谈话做好准备。 天色很快渐渐暗了下来，五点半，接他的车到了，还跟上次一样，黄启明的秘书亲自上楼，态度非常谦恭的将他请上了车。 到了黄启明家，秘书将他直接引至书房，轻轻敲了下门，听里面喊进来，这才将门推开，可往屋里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 吴迪正坐在书房的沙发上，腰板拔得笔直，一看就是接受领导训话的架势，见他进来了，瞪着两个铃铛大的眼珠子，也是一副张口结舌的样子。 “愣着干嘛，不认识啊？你们不是生死之交吗！快进来坐吧。”黄启明微笑着道。 他有点发懵，看了看吴迪，又瞅了瞅黄启明，有心想问是怎么回事，可又感觉不妥，黄启明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疑虑，微笑着解释着道：“我和吴政委是老熟人哦，十年前就认识的，今天也赶巧了，北方集团打算赞助省经侦总队一笔办公物资和经费，我时间也有限，所以，就把你们俩给一起约来了。” 他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在沙发上坐好，然后瞥了眼吴迪，冷冷的问道：“你啥时候学会拉赞助了？” 第1310章 我也凑个热闹 国家有明文规定，公检法司各部门严禁收取企业和个人的任何赞助，但是，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在现实生活中，这种情况是司空见惯、屡禁不止。 共安部门经费紧张问题，从省厅到基层派出所，都不同程度的存在，在巨大的经济压力之下，各级领导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或者采取一些变通的办法，比如改成捐赠和奖励，这样就能勉强说得过去了。 客观的讲，企业或者个人，为执法单位捐赠物资也好，直接给现金奖励也罢，其目的是显而易见的，无非就想在一定程度上得到关照。而执法单位拿了企业的钱财，在日常过程中，势必会产生相应的倾斜，其中的猫腻，恐怕只有当时双方才能说的清楚吧。 其实，类似的事华阳也没少干，不过是以另外一种形式而已。集团公司免费借给各级共安部门的车辆，就有十多台之多，甚至有几台高档轿车，公司一天也没用过，从上了牌照就借给平阳市局，一用就是四五年，其间所有的油料、保险，维修等等费用，都一律由华阳公司负担。也正是因为此，华阳集团也确实得到了相关部门特殊关照。别的不说，刘汉英、胡介民与市局的几位领导称兄道弟，有啥事一个电话就可以搞定，而且，华阳集团的所有公务用车，从来没有被电子眼抓拍过违章，在平阳，也算是个小小的特权单位。 可与北方集团相比，华阳却只能算是小打小闹，典型的小巫见大巫。北方集团出手要大方得多，每年为市局所属的刑侦、经侦、治安等几个支队核销各种费用，具体数目虽然无人知晓，但几千万总是有的，这还不包括对破案有功人员的奖励，而这些奖励动辄数百万，甚至还有汽车和高档商品房，谁看了都眼红不已。 吴迪之所以对陈天河嗤之以鼻，并口口声声说不是一路人，就是因为这个老战友和向北走得太近，搞得经侦支队几乎成了向北的专属执法部门，凡是涉及侵害北方集团经济利益的案件，一律全力以赴，以最快的速度破案，可对其他案件，工作态度就要松懈得多，甚至有人戏称，陈天河完全可以出任北方集团的副总裁了。 可万万没想到的，刚刚出任经侦总队的政委，他自己居然也开始搞这一套了。 面对陈曦略带讥讽的话，吴迪却不以为然，只是用大牛眼珠子翻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你懂个屁，再说，这事和你有啥关系，少在这里瞎锵锵。” 一旁的黄启明则笑着道：“都说你们俩是一对冤家，见面就互掐，看来传言可信度很高啊。” 吴迪听罢，却一本正经的道：“黄书籍，别看咱俩总斗嘴，但我还真很喜欢陈曦的，这小子身上具备一个好侦查员的所有素质，反应机敏、胆大心细，心理素质也没得说，所以，我强烈建议把他调入共安系统，就放在我的手下，不出三年，肯定能成为英模人物。” 黄启明歪着脑袋，饶有兴趣的道：“哦，是吗？这个可以考虑，小陈啊，不知道你是否有这个意愿啊，如果有，也并非不可行啊。” 他则连连摇头：“不去不去，真要是到了他的手下，别说三年，三天都活不过去，指不定啥事就又把我豁出去了，还是做好我的本职工作，为国家经济建设添砖加瓦吧。” 很少有人敢在黄启明面前胡说八道，可偏偏吴迪和陈曦都属胆子和脑袋大小差不多的人，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倒是把这位封疆大吏给逗笑了，不住的点头道：“小陈啊，你可能不知道，十多年前，我在安川的白山区主管过政法工作，那时候，吴迪担任区刑警大队的大队长，咱们俩经常打交道，要我看，你和他之间，确实有很多相似之处，尤其是不服输的劲头，简直是如出一辙啊，关键是他还对你那么赏识，所以，你还真要认真考虑下，毕竟，当企业老总的人很多，可好侦查员，到啥时候都是稀有人才啊。” “黄书籍，我得纠正您一下。我不服输，是为了工作，而他完全是混不吝，跟我没用可比性。”吴迪正色说道。黄启明听罢，更是哈哈的大笑起来。 几个人正说笑着，房门被轻轻敲了几下，随即听秘书在外面说道：“黄书籍，向总来了。” “快请进，哪有财神爷来了，还需要通禀的道理啊。”黄启明说着，微笑着站了起来，二人见状，也只好跟着起了身。房门一开，向北笑吟吟的走了进来，进屋之后，随即被吴迪一米九五的身高给惊呆了，抬头仰视着，由衷的赞道：“我早就听说，吴政委是咱们省警界的一面旗帜，今天算是真开了眼了，这不仅仅是一面旗帜，简直就是金刚战神啊，犯罪分子不用交手，远远看见，就立刻骨软筋麻了呀！” 吴迪郑重其事的道：“向总，刚刚黄书籍已经把您捐赠物资的事说了，我代表经侦总队，对您的慷慨捐赠表示感谢，谢谢您对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说完，还敬了个礼。 向北则非常谦恭的笑着道：“吴政委言过了，区区小事，哪里值得一谢呢，我去过省厅，说实话，咱们的警方的装备确实相对落后了，现在的电子设备更新多快啊，几乎一年一换代，尤其对经侦而言，电脑也是你们破案的武器啊，跟经济领域的犯罪分子打交道，还用着五六年前的电子设备，这怎么可以呢！从现在开始，咱们每年都更换一批，你们淘汰下来的电脑再捐给贫困地区的中小学，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当下的社会，不管你在什么单位，能搞到钱才是最重要的，省厅也是一样，吴迪本来就素有威名，如今再得到向北在资金上的大力支持，日后的发展和前途....... 陈曦在默默的听着，心中却有点不是滋味。唉，看来啊，归根结底，还是钱最管用啊，吴迪应该并不贪财，但作为部门领导，又怎么可能绕得开一个钱字呢？另外，眼下的局面也有点不对劲儿啊，说得是要跟我谈一谈收购的事，结果向北来了，压根就没搭理我，倒是跟吴迪聊得热火朝天，到底是黄启明有意忽悠，还是向北没把我放在眼里呢？ 正暗气暗憋，却听黄启明说道：“向总啊，陈曦我给找来了，具体怎么谈，我就不便参与了，但提个要求，就是请你们双方都的性子收一收，平心静气，力争搞出个一揽子解决方案来。”请务必关注微公，卷帘西风666，西风会在上面发布有关新书的消息，谢谢您的支持。 还没等陈曦吱声，向北便连连点头道：“放心吧，黄书籍，我今天来，就是带着十二分诚意来的，这样吧，家里也不是很方便，咱们找个地方.......”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黄启明打断了：“想法不错，但我就免了，这样吧，你们三个一起吧，吴迪也不是外人，和小陈是生死之交，我看在关键问题上，还可以给帮着拿个主意，替这小子把把关。” 黄启明的话，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命令，陈曦倒也无所谓，昨天喝了一肚子酒，今天中午只是简单吃了口，现在还真有点饿了，跟着向北混一顿，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扭头看了眼吴迪，心中暗想，大老黑不至于为了点捐赠，真就和向北打成一片吧，果真如此，那省经侦总队，很快也会成为向北的私人武装了。 正琢磨呢，却见吴迪笑呵呵的说道：“好啊，那我就跟着凑个热闹，顺便也见识下，这身价数百亿的老板请客，能是个啥档次。” 【作者题外话】：审核的原因，第二章可能还是会稍晚，抱歉！ 第1311章 这才是熟悉的感觉 吴迪表现得如此热情，多少有点出乎陈曦的意料，可当着黄启明的面，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斜了这家伙一眼。吴迪却好像压根就没看到似的，也不理睬他，转身朝黄启明立正敬礼，毕恭毕敬的告辞，黄启明则亲热的握着他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老吴啊，作为咱们省共安战线的一面旗帜，你应该发挥更大的作用啊，凭我的了解，你是具备这个能力的，这样吧，我给你定个小目标，三年之内，争取在全省范围内，再培养出十个你这样的英模人物来，那可就是全省老百姓的福音了。” 这句话看似平常，可稍微琢磨下，就能品出深层次的意思来。所谓你应该发挥更大的作用，此言出自全省一把手黄启明之口，当然不那么简单。而在全省范围内，再培养出十个英模级的人物，就更不是经侦总队政委能做到了。 吴迪在体制内干了一辈子，自然听得出这句话的含义和分量，立刻正色回道：“请您放心，我会加倍努力的。” 黄启明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转身又对陈曦说道：“你小子最近可把我血压都搞上来了，我可警告你，真要气病了，你要负全责，医药费就得你们华阳集团给出！”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只是憨笑了两声。黄启明则继续道：“我觉得，有矛盾不怕，想办法解决就是了，体制改革是国家的大政方针、趋势所在，总的方向肯定是没错的，至于具体环节，就需要你们俩家坐下来，认真研究和磋商，不管怎么说，对话总比对峙要强，今天谈不拢还有明天，只要拿出诚意，总会找到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平衡点。” “您说得对！其实，只要向总的胃口不那么大，我们还是有得谈的。”他很认真的道。 黄启明听罢，有些感慨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和介民一样，都是个一点亏都不肯吃的主儿啊，好了，我这边还有事，就不多说了，你们赶紧走吧，记住咯，向总可是亿万富豪，他请客，千万不要想着替人家省钱，对他这个级别的人物而言，省钱是很没面子的事哦。”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又简单说了几句，这才告辞出来，直接上了早就停在门外的一台丰田塞纳，缓缓驶出了小区。 也许是各怀心腹事的缘故，上车之后，三个人反而没什么话了，都是默默的坐着，车子开了一段，吴迪往窗外看了看，好奇的问道：“向总，你这是要往哪去啊，怎么感觉是要出城呢？” 向北淡淡一笑：“你们俩都是贵宾啊，当然不能含糊对待，我们公司旗下有个凯兴国际高尔夫俱乐部，是顶级私人会所，环境非常好，咱们就去那儿坐坐吧，对了，俱乐部里还有地下射击场，吴政委要是感兴趣，吃过了饭，也可以去玩一玩，就算给咱们露一手，让我们这些老百姓也开开眼界，见识下您的枪法！” 吴迪一愣：“地下射击场，实弹的吗？” 向北一本正经的道：“当然是实弹呀。” “这个.......省厅批过这种民营靶场吗？你这是别是非法的吧？”吴迪迟疑的问道。 向北呵呵的笑了：“瞧你说的，请省厅经侦大队政委打靶，必须得是合法的场所呀，实不相瞒，这个实弹靶场，是去年才批下来的，主要以运动手枪和步枪为主，后来，又增加小口径警用手枪的射击项目，手续齐全，安全措施完备，绝对的正规合法。” 吴迪听得一个劲挠头，笑着道：“向总，你还真是神通广大啊，据我所知，实弹靶场早就不再审批了，目前只有省军区体工大队还有这么一处在营业中，并且只有运动气手枪和气步枪的实弹射击项目，你不仅去年批下来，居然还有小口径手枪的实弹实际，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下来的啊，面子真够大的了。” 向北得意的一笑：“面子呢，向某还是有一点，但谈不上什么多大，而且，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肯给哦，比如咱们陈总，他就一点面子也不给，搞得我很狼狈嘛，刚才黄书籍说他血压上来了，其实，我也差不多，现在每天吃药控制着呢，不然的话，高压都快200了。” 吴迪嘿嘿一笑，看着陈曦说道：“这小子吧，不仅不给你面子，其实，谁的面子都不给，要我看，这个世界上，他唯一随时随地得给面子的，就只有穆桂英了。” “穆桂英是谁？”向北闹了一愣。 吴迪赶紧说道：“对不起，我说错了，就是他媳妇顾晓妍，那是个现实版的穆桂英啊。” 向北先是愣了下，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对陈曦说道：“小陈啊，穆桂英这个外号还真是很贴切，晓妍确实是女中的豪杰，所谓巾帼不让须眉啊。” 事实上，吴迪给顾晓妍起了个穆桂英的外号，他非但没生气，心理还多少有点认同感，可见吴迪和向北越聊越热乎，心理不禁有些别扭，于是没好气的说道：“大老黑，你给我媳妇起外号，是不是他娘的有点过分了呀？” 吴迪却理直气壮的道：“许你给我起外号叫大老黑，就不许我给你媳妇起个穆桂英？再说，穆桂英是谁啊？杨门女将，妇孺皆知啊，这外号起得多响亮啊，再看你给我的，大老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条狗呢！明显带有侮辱的性质，我都没说什么，你还敢挑理？” 他差点被这句话给逗笑了，在东北，诸如老黑、大黑之类的称呼，确实用在狗的身上多一些，被吴迪这么一说，还真是理屈词穷，吭哧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向北的兴致明显很高，笑吟吟的道：“大老黑也好，穆桂英也罢，其实都没有贬义，要我看啊，外号这个词并不是很恰当，感觉应该叫绰号更准确些，绰号这个词褒义的成分更多一点，比如水浒一百零八将，个个都有绰号，玉麒麟卢俊义、智多星吴用、及时雨宋江，朗朗上口，多有意境啊！” “对咯，还是向总文化水平高，一字之差，性质就都变了，我说陈曦啊，在这一点上，你还真得跟向总好好学习下，别不服气，人家是名牌大学毕业，留日的硕士，你不过是平阳一个普通高校毕业的，那水平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啊。”吴迪咧着大嘴说道。 他冷冷的看着吴迪，心里却疑窦丛生。 怎么突然之间，吴迪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呢？是自己想开了，还是迫于黄启明的压力？真是怪事，一转眼的工夫，就换了个人似的，这马屁拍得，跟他娘的周强都有一拼了。 见他不吱声，吴迪特意把身子往这边凑了凑，笑嘻嘻的道：“咋的了，今天怎么没词了呢？这可不是你的一贯风格啊。” 他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了窗外。 商务车已经驶出了市区，正飞驰在漆黑的公路上，没多大工夫，一片璀璨的灯光出现在视线之中，凯兴国际俱乐部渐渐映入眼帘，高低错落的欧式建筑，搭配上梦幻般的灯光，在夜色中格外显眼。此刻还是早春之际，如果是在夏天，掩映在一片绿色之中，会更加妖娆动人。 车子缓缓开进了俱乐部大院，穿得跟英国皇家卫队似的保安一溜小跑的迎了上来，那阵势就好像车里坐的是女王陛下一般。 几个人下了车，进了向北专属的套房，坐定之后，吴迪往四下看了看，笑着道：“豪华典雅，果然与众不同啊。” 向北却淡淡一笑，轻描淡写的说道：“这都是十年前的装修了，最近正打算重新搞一下，此番请得是欧洲设计团队，完全按照国际最高标准施工，力争打造整个东北亚地区顶级的高尔夫俱乐部，预计要投资两三个亿吧。”刚说到这里，小张快步走了进来，两人低声耳语了几句，向北随即起了身，对二人说道：“抱歉啊，我离开一会，稍等我五分钟。”说完，便急匆匆的走了。 见屋子里没外人了，他这才压低声音的对吴迪道：“你啥意思啊，是没吃过，还是没见过？至于咧个大嘴，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嘛？能不能矜持点，别他娘的给老子丢人。” 吴迪听罢也不恼，只是轻蔑的一笑：“你懂个屁！我怎么做，用不着你来教我，干好你自己的活就行了，少跟我这儿瞎呛呛，再他娘的废话，回去我打断你的狗腿。” 对！就是这个味，这才是熟悉感觉！他心中暗想。 第1312章 斗智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就这么默默的对视着，刚开始的时候，吴迪还是一副戏谑的神态，可渐渐的，目光愈发犀利起来，令陈曦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犀利目光的背后，似乎还隐隐的透着一股令人难以琢磨的狡猾，正惊诧之际，向北又笑吟吟的回来了。 “不好意思啊，让二位久等了。”向北很客气的说道。 还没等陈曦吱声，吴迪便抢先说道：“向总，你别总这么客气，这前前后后连五分钟都不到，何谈久等二字嘛。” 向北却连连摇头：“等一分钟也是失礼嘛。”说完，转身对跟在身后的小张说道：“从现在开始，任何人的任何事，都不要跟我说了。”小张应了一声，随即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吴迪见状，轻轻捅了陈曦下，很认真的说道：“看看，向总多给你面子！” 他则冷笑一声：“这好像是给你面子吧，我跟他又不是第一次见面，可从没见给什么面子，把我差点搞得身败名裂倒是真的。” 他故意说这种挑衅的话，想借以观察下对方的反应，可向北就跟没听见似的，仍然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不是给谁面子的问题，收购华阳集团的股份，是既定的战略目标，甚至可以说，是谋划已久、势在必行的。今天能把陈总请来，当面沟通洽谈，实在是非常难得，必须要给予足够的重视。而有幸结识吴政委这样战神级的英模人物，更是令我倍感荣幸，相比而言，其他的事就没那么重要了，自然不想被打扰了。” “别这么说，我可算不上什么战神，说白了，就是来蹭饭的，你们俩家之间，才是真正的大事，上亿的大生意啊。”吴迪咧着大嘴道。 向北微微一笑：“非也非也，对我而言，生意上的事再重要，也没有朋友重要，收购华阳的事谈不拢，还可以有别的选择嘛，但如果能跟吴政委和陈总这样的风云人物结成朋友，那可就弥足珍贵了。” 听向北这么说，他扑哧一声笑了：“既然这样，那收购的事就别谈了，咱们仨直接磕头拜把子算了，古有桃园三结义，今天咱们就来个高尔夫俱乐部大联盟！” “当然可以！”向北郑重其事的道：“如果你这番话是发自内心的，那收购华阳就永远过去了，无非就是挣钱嘛，我现在最不差的就是钱！” 有钱人说话，总是这么有底气，把他都给噎没词了，只好苦笑了下，喃喃的道：“别扯淡了，还是先照顾下胃吧，我可早就饿了。” 向北哈哈一笑：“放心吧，早就准备好了，我们的主营粤菜，从广州请来的国内顶尖团队，主勺的师傅是粤菜大师齐佩祥的亲传弟子张子秋，曾经掌勺国宴，绝对是国宝级的厨师哦。” 陈曦的生活水准，还没到吃饭需要问厨子姓甚名谁的程度，对向北介绍的什么大师更是一概不知，而且，也不习惯粤菜的清淡，所以只是叹了口气道：“粤菜唯一的特点就是吃不饱，不知道你这大师级的厨师能管饱不？我可得提醒你下啊，大老黑吃蟹黄包，可是十屉起步的，还是跟后厨打个招呼吧，以免上菜的时候跟不上趟。” 向北听罢，爽朗的笑了：“东北的汉子就是豪爽，放心吧，饭量再大，肯定吃不穷我，咱们先吃后谈。” 说话之间，两名衣着考究的服务生推着一台银白色的餐车走了进来，陈曦扫了一眼，不光餐车是银白色，所有的餐具也都泛着银色，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显得高贵异常。 “这餐具都是纯银手工打造，全国仅此一套。”向北得意洋洋的说道：“自从定制回来之后，今天是第二次使用。” “第二次？”吴迪歪着脑袋，饶有兴趣的问道：“向总能否透露下，第一次用是招待什么人嘛？” 向北神秘的一笑，待服务生退出去之后，这才压低声音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去年，他来省城调研，在我这儿小憩片刻，简单吃了个便饭。” 向北所说的那个人，绝对是核心首长级别的人物，陈曦和吴迪听罢，互相对视了一眼，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这......规格也太高了吧，让你说的，我感觉都配不上这套餐具了。”吴迪笑着道。 向北却颇不以为然：“你还真说错了，在我眼中，位高权重之人自然重要，但像你们二位这样的，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我说得是心里话，实不相瞒，领导我见得多了，在北京，身份更高、资格更老的，能照样说得上话，但真正值得相交一生的朋友却并不多。你们俩之间的故事，我也听说过不少，这份生死相托的交情，实在令我既羡慕又感慨啊，人活一世，能有一份这样的友谊，那才算不枉此生啊！”请务必关注微公，卷帘西风666，我会在第一时间公布新书的内容，谢谢您的支持！ 话刚说到这里，吴迪却笑着道：“真没想到，向总是个这么重情义的人啊。” 他则一眼不发，只是双手抱在胸前，默默的观察着二人，忽然之间，心中却闪过了一个奇怪而大胆的念头，这个想法一经浮现在脑海中，顿时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在很多人眼中，商人不过是唯利是图之人，但我自诩是个另类。”向北微笑着继续说道：“好了，咱们先不说这些闲话，赶紧动筷吧，我们的陈总应该早就饿了，没看着脸都拉多老长了嘛。” 他听罢，故意酸溜溜的道：“我早就饿了，只是看你们俩谈兴正浓，一直也不敢打扰啊。” 向北哈哈一笑，将一个古色古香的坛子拿在手里，摇头晃脑的说道：“吃粤菜，必须搭配粤酒，这才地道，这坛九江双蒸，是佛山九江古镇的五十年陈酿，世面上多少钱也买不到的。”说完，轻轻打开封口，一股淡淡的酒香顿时弥漫了整个房间。陈曦昨天刚刚大醉过，本来是不想喝酒，可一闻到这香味，酒虫顿时又冒了出来。 “小陈啊，我的诚意，可都在酒里了，不知道咱们之间能否达成协议呢？”向北亲手为陈曦斟了一杯，然后笑吟吟的说道。 他想了想，轻轻将酒杯推开，正色说道：“如果你还是想打华阳的主意，那这酒不喝也罢，而且，上次在看守所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就算你能把我搞定，华阳也还会有人站出来的，你总不能请三千多人都喝一顿吧？而且，你早干嘛去了，指使陈天河收拾我那工夫，应该没想到现在的结果吧。” 第1313章 狗拿耗子的事 向北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的尴尬，而是微笑着道：“看来，你对我的误会很深啊，当然，这也不怪你，换成是我，估计也会这么想的，关键是这两件本来没什么关联的事，偏偏赶到了一块，难免令人浮想联翩，但是，我可以负责任的说，你被抓与我没有任何关系，甚至说句过头的话，如果真是我在暗中指使的话，你恐怕没这么容易就出来吧？” 陈曦却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我也得跟康铭辉似的，被你摁瓷实呗？” 向北歪着头想了想，轻轻叹了口气：“说起来，我和老康之间也没少闹意见，但我对他的能力和才华，还是很欣赏的，至于他这次出事嘛，我也很无奈，其实，经侦方面已经盯了康铭辉很久了，2012年，省城大青山跨线桥垮塌，给国家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究其原因，就是他在施工中偷工减料、野蛮作业所致，只不过他走了李百川的关系了，最后只抓了项目经理便草草结案了，这里面的事，大家谁都心知肚明，共安机关更是了如指掌。这么多年以来，他多次以欺诈和行贿手段骗取工程款，这都是有据可查，板上钉钉的，可偏偏社会上有人认为是我在暗中搞他，你刚刚那句话也是这个意思，其实啊，我这还真是冤枉我了。” 陈曦正要反唇相讥，却被吴迪打断了。 “扯哪去了啊！你们俩不是要谈收购的事嘛？怎么拐到案子上了呢？另外我提醒一句啊，在一个从警三十多年的老侦查员面前聊这些，是不是有点班门弄斧了呀？” 向北听罢，随即哈哈笑着道：“对！对！当着内行的面，两个外行却锵锵没完，实在是有点可笑。”说完，端起酒杯，笑吟吟的继续道：“来吧，咱们还是先尝尝这五十年的九江双蒸吧，这可绝对称得上是酒中的极品啊，我就两坛子，一般人来，还真舍不得拿出来喝呢。” 吴迪也把杯子端了起来，见陈曦还是端坐未动，便伸腿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吴迪是足球运动员出身，虽说是守门员，但腿部的力量也非常大，而且还穿得是皮鞋，尽管自己认为没使多大劲，可还是疼得陈曦差点叫出来。 “合计啥呢？就三人吃饭，你连杯都不端，这酒还怎么喝？”吴迪说道。他心里也清楚，现在还没到彻底闹僵的时候，于是便狠狠瞪了吴迪一眼，伸手将杯子端了起来。 九江双蒸，是用南方的大米发酵酿制而成，口感绵软，回味悠长，喝在嘴里，并没有高度白酒那种辛辣之感，反而是略带一丝甜味。 放下酒杯，向北正张罗着吃菜，却见包房的门一开，小张快步走了进来，不由得微微一愣。 “不是告诉你别打扰我嘛！”他皱着眉头，略有些愠怒的道。小张也不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的笑了笑，走过来，附在耳边轻轻说句什么，向北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站了起来，无奈的对二人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有点非常紧急的事需要耽误几分钟，还请二位多多原谅。” “没事没事，你忙你的，我们自己能照顾自己的。”吴迪大大咧咧的说道。 向北也不说什么，跟着小张急匆匆的走了。 见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俩，陈曦这才恨恨的道：“你有毛病啊，刚才踢那么大的劲，脚脖子差点被被踢骨折了。” 吴迪瞪着两个大眼珠子，一脸无辜的道：“我也没使劲啊！” 他恨得牙痒，但也拿这个黑铁塔干没辙，无奈的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演得有点过了啊。” 吴迪连头都没抬，专心致志的吃着东西，只是用很低的声音说道：“闭上你那臭嘴，不说话，没有人以为你是哑巴。” 他却哼了一声：“大老黑，你真拿自己当盘菜了是不？虽说现在都讲究跨界营销，可你跨得也太大了吧，你是侦查员，不是演员，在演戏之前，拜托先研究下剧本好不好？你以为向北是那么好忽悠的吗？脑子里都想什么呢！” 吴迪将筷子放下，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盯着他道：“在需要的时候保持沉默，是一个人成熟的标志之一，不要动辄就想着指导和评论别人，在说话之前，应该先掂量下自己的分量，看看是否具备张嘴的资格，懂吗？” 他沉默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道：“好吧，算我什么都没说。” “你本来就不该说。”吴迪冷冷的道：“自己那点破事都他娘的没研究明白呢，居然还有闲工夫替别人操心，我演什么戏、演得好不好，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吗？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警告你啊，再废话，可别怪我翻脸！” 吴迪说这番话的时候，面色阴沉的吓人，两只牛眼珠子都能用凶光毕露来形容了，别看平日里拌嘴开玩笑的，但陈曦对这个金刚战神似的人物，还是有几分敬畏的，而且，也隐隐的觉得事关重大，于是没敢发作，只是哼哼了两声，便闷头吃起东西来。 出乎二人意料的是，向北这一走，竟然二十多分钟没回来了，想来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但到底是啥事，重要到把两位贵客都晒着不管呢？ 吴迪本来很从容，也不理睬陈曦，自斟自饮的，还不住的称赞菜的味道一流，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渐渐的有点焦虑起来了，看了眼手表，低着头沉思片刻，压低声音对陈曦说道：“我说，你出去看一看啊。” 陈曦也不吭声，只是闷头吃东西。 “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啊。”吴迪略微提高了点声音。 他将筷子放在一边，用餐巾擦了下嘴，这才慢条斯理的道：“在必要的时候保持沉默，是成熟的标志之一，既然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我才懒得管你的闲事呢！所以，我决定，从现在开始成熟。” 吴迪被他给逗笑了：“你都熟透了，再成熟就烂了，赶紧的，别磨叽了，出去看看怎么回事，最好吼两嗓子。” “吼两嗓子？吼什么？”他愣愣的问。 吴迪则微微一笑：“挑理啊，这不是你的强项吗？而且完全符合你驴了吧唧的脾气呀！哪有这么办事的啊，把我们请过来，他却没影儿了，要逃单是咋的，总之，就是一个字，胡搅蛮缠呗。” 他这才明白吴迪的意思，不由得笑着道：“你嗓门跟叫驴似的，自己咋不去吼呢？再说，我可不干这狗拿耗子的事。” 第1314章 出乎意料 见软的不行，吴迪则把眼睛一瞪：“这是命令，别废话，赶紧去！” 他简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看着吴迪，苦笑着道：“我说大老黑，你脑袋是被驴踢了还是进自来水了呀？给我下命令，你早上起来忘吃药了咋的！” 吴迪则一本正经的道：“咋不能给你下命令？要是没有老子豁出命去，你小子早就被老梁绑到东南亚当人质去了，现在是死是活都不一定呢！就凭这一点，我也有这个资格，少废话，执行命令吧！” 看着一脸严肃的大老黑，他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 向北的老奸巨猾，陈曦是深有体会的，而吴迪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缜密，用杨老大的话说，考虑问题甚至比女人还要细腻，在这二位面前，任何听到和看到的，都未必真实，至于心里到底想什么，也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让我出去吼几嗓子，当然不是想看热闹，肯定是另有深意的，而且，向北这一走快半个小时了，也确实有点过分，依着我的脾气，吼两嗓子也在情理之中，也罢，反正被大老黑利用也不是第一次，这家伙使唤我，就跟使唤自己的手下似的，毫无违和感，也许过命的交情就本该如此吧。这样想着，无奈的白了吴迪一眼，起身便往门外走去。 吴迪见状，嘿嘿笑着道：“这就对了嘛！年轻人就得一切行动听指挥，你放心大胆的往前冲，我做你的坚强后盾！” 他实在懒得说什么，几步到了门口，抬起腿来，一脚就把房门给踹开了。门外的两个服务员被吓了一跳，其中一个赶紧陪着笑脸道：“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把向北给我找来，啥意思，把我们晾在这儿不管了呗，我可没工夫和他扯淡，告诉他，如果再不来，那我就走了！”他虚张声势的道。 服务员不敢怠慢，说了句稍等，一溜烟的就下楼去了，不大一会，小张颠颠的跑了过来，满脸堆笑的道：“陈总，实在不好意思，向总正在处理一项非常紧急的业务，他让我转达深深的歉意，还劳烦二位再稍等片刻，处理完之后，马上过来当面致歉。” “别扯这些虚头巴脑的，鬼知道他又想搞什么把戏，我没那么多闲工夫，你告诉他，我先走了，要谈的话，明天让他去平阳找我吧！”说完，迈步便朝电梯口走去。小张也不敢阻拦，只是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口中不住的说着道歉的话。 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吴迪既没出来劝阻，也没跟着他一起走，于是只好放慢了脚步，边走边在心里埋怨道，这个大老黑，你是真打算看热闹啊，倒是出来说句话啊，这让我怎么下台阶呀？！ “陈总，您别生气，向总马上就过来了。”小张最大的特点就是善于察言观色，见他脚步渐缓，赶紧不失时机的劝了一句。 他哼了一声，越合计越憋气，思忖片刻，突然转过身来，甩开小张，几步走到套房门口，冲着吴迪大声喊道：“你啥意思，还继续在这儿等着呀？” 吴迪却挠了下脑袋，憨笑着道：“咋还跟我嚷上了，你看看现在几点了，这个时候，连个出租车都叫不到，你打算让我跟你走回市里吗？” 他这才想起，自己今天压根就没开车，来来回回都有专车接送，现在还真是想走也走不成了。 “再等一等嘛，向总肯定是有急事，你这人吧，就是性子急。”吴迪笑呵呵的道。 他鼻子差点没气歪了，由于小张在身后，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于是狠狠瞪了吴迪一眼。 “就是就是，向总真的马上就过来了。”小张也在身后附和道。 他也没什么办法，只好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扭头对小张说道：“你去催一下，让他麻利点，哪有这么谈事的啊。” “我这就去。”小张连连点头，转身刚要走，却听向北在走廊里大声说道：“陈总说得对！确实没有这么谈事的，实在是太失礼了。”小张听罢，如释重负，连忙紧走几步，在门口垂手而立，待向北进屋之后，随即轻手轻脚退出并将房门关上了。 “实在抱歉，今天招待不周，我自罚三杯。”向北郑重其事的说道，说完便张罗着给自己倒酒，却被吴迪拦住了。 “向总是身价数百亿的企业家，说是日理万机也差不多，有事在所难免，我们俩正好可以静下心来品尝这正宗的粤菜，至于自罚三杯嘛，我看就没那个必要了，向总要是真想表达歉意，还是多给我们经侦总队捐赠点物资吧！”吴迪微笑着道。 向北听罢，很认真的道：“没问题，你明天拉个清单，需要什么尽管提出来，这个实力我还是有的。” “好，那就一言为定，我就不客气了啊！”吴迪咧着大嘴说道。向北连连点头，然后又转向陈曦道：“陈总，你要是还没消气，我也可以给华阳捐赠一批？” 他则冷笑一声：“算了，我们不需要，只要你保证不打华阳的主意，别说让我等半个小时，就是让在这里等半年也没问题，当然，前提是得管饭。” 向北哈哈的笑了，笑过之后，忽然一本正经的说道：“好吧，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收购华阳的事就正式告一段落了。” 他吃了一惊，愣愣的看着向北，好一阵，这才问道：“你在和我开玩笑嘛？” “当然不是，在我眼里，收购华阳的股份，对我们俩家而言，是双赢的买卖，可既然你们有如此大的抵触情绪，那再进行下去就没什么意义了，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等着北方集团投资的企业有得是，何必非摘一个强扭的瓜嘛。”向北平静的道：“我说话算数，从现在开始，这件事就算过去了。除非有一天，华阳求着我接盘，否则，永远不会再提了。” 黄启明在电话说得是收购暂停，然后进一步沟通协商，找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来，可如今向北却直截了当的说，告一段落，永不再提了，这二者之间的差距还是非常大的。 这可真是奇怪了，难道我吼了几嗓子，居然把北方集团的既定战略目标都改变了？他不禁有点挠头，奶奶个腿儿的，早知道这么好使，何必搞这么大动静，我直接去北方集团总部大楼，站在一楼嚎个半天，不就都解决了嘛！~ 第1315章 没想到吧！ 晚餐的气氛轻松愉快，吴迪和向北频频举杯，陈曦满腹狐疑，本想做壁上观，却每每都被吴迪强拽着，稀里糊涂的跟着喝了不少。 快到夜里十一点的时候，这顿饭总算吃得差不多了，向北热情的安排二人在俱乐部的客房休息，却被吴迪拒绝了，理由是厅里有明文规定，严禁领导干部在娱乐场所过夜，即便是住星级酒店，也需要提前报备。这些倒也罢了，关键的是老婆在家等着呢，晚上不回去，没法交差啊。这个理由非常充分，向北也不好再坚持，只好命小张将二人送回住处。 上车之后一说地址，陈曦才知道吴迪住得地方与裕华酒店仅仅是一街之隔，他当时还有点纳闷，裕华酒店地处省城的中心商业区，周围都是商铺和写字楼，好像也没什么住宅小区呀？可看吴迪似乎也没至于喝到连家住哪里都说不清楚的地步，于是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开出去一段路，吴迪便酣然大睡，而且还恬不知耻的打起了呼噜，说是呼噜，可在陈曦听来，其实比车辆发动机的噪音还大，几乎到了令人无法忍受的程度，简直不敢想像，李燕那么一个精致的女人，是如何每个夜晚都在雷鸣声中安睡的。 快到裕华酒店的时候，吴迪突然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区大门道：“就是哪儿，小区里不让进车，停在大门口就可以了。” 陈曦定睛一看，不禁有点傻眼了。 省城作为东北地区的历史文化名城，保留了大量明清的古建筑，其中最著名的就是一处皇家宫殿，在国内享有盛誉。而那个小区距离皇家宫殿建筑群直线距离不超过百米，说是皇帝家隔壁也差不多。 这个小区是十五年前兴建的，在省城房价仅仅三千上下的时候，售价就已经逼近两万了，而且还是一房难求。陈曦那时候还在平阳的大学读书，对这个全省超高档住宅小区的大名也有所耳闻。据说为了不破坏皇家宫殿建筑群的整体视觉效果，小区的设计完全采用了中式四合院的理念，亭台楼阁、水榭回廊，古色古香，最令人艳羡的是，园区里的绿化面积居然高达百分五十以上，移栽了大量高档树木，置身其中，犹如享受天然氧吧一般，绝对物有所值。当年想在这里拥有一套房子，甚至不是有钱就可以的，业主均是大富大贵之人，万万没想到，吴迪居然在此拥有一套豪宅。 不对啊，大老黑在安川的家不过是普通居民小区，装修也非常一般，平阳的房子倒是还算说得过去，但也就是个中上水准，哪里来的如此实力呢？要知道，十五年前，这里的一处房子就要三四百万人民币，现在更是高达千万，以吴迪的收入，别说买，想都不敢想的。 “老黑，你确定是住在这儿吗？”他笑着问道。 吴迪却翻了他一眼：“瞧不起人是吗？我咋就不能住在这儿呢？”说话之间，车子已经到了小区门口，吴迪也不待小张给开门，自己跳下车，摇摇晃晃的往小区大门走去，小张见状，连忙伸手去搀，却被他扒拉了一下，差点摔个跟头。 “谁也不用管我，我自己......能走。”吴迪说话舌头都有点大了。话刚说完，脚底下不知道被啥绊了下，一个踉跄，扑通摔倒在地。 小张不敢怠慢，赶紧过去想把他扶起来，可身高将近两米的吴迪，体重之大，完全出乎正常人的承受能力，小张的特长是察言观色伺候人，哪里有这个力气，拽了两下，非但没把吴迪扶起来，自己反而差点跌倒。 一看这情形，他叹了口气，也跳下了车，两个人合力，才将吴迪庞大的身躯给拉了起来。 “你回去吧！回去！”吴迪含含糊糊的对小张道：“有......这个瘪犊子就行了，他一个人足够用了。” 小张看见吴迪那张大黑脸就打怵，哪里敢有什么违抗，赶紧松开手。这一松手不要紧，陈曦顿时感觉好像一座大山压在了肩头，连忙提了一口气，总算是稳住了身形。有心把小张喊回来，可却根本不敢张口说话，因为一张嘴，这口气泄了，估计立刻就得被吴迪给压趴下。 “那我就先回去了......陈总，麻烦您了啊。”小张弱弱的道。 “走吧，赶紧走！快点！赶紧走！”吴迪啰啰嗦嗦的道。 此刻的陈曦，两条腿都打颤了，别说开口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喘，索性吴迪的意识还基本清醒，并没有完全压在他身上，否则，早就趴架子了。 咬着牙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根本坚持不下来，只好停下脚步，勉强说道：“老黑！我可撑不住了。”话一出口，两条腿一软，直接被吴迪压倒在地。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怎奈吴迪的半个身子正好压在肚子上，使出浑身的力气，也挪不动分毫，只好喘着粗气道：“我靠，你别耍死狗好不好，要被你压死了！” “再坚持会！等他们走了再说。”吴迪突然说道，这句话说得清晰连贯，一点也不像喝多的样子，他不由得一愣，再定睛一瞧，却见吴迪的两个大眼珠子正直勾勾瞪着他，眼神中更是没有丝毫醉意，顿时心里有点明白了，于是把牙一咬，躺在地上不动弹了。 过了一阵，吴迪这才一骨碌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伸手将他也拎了起来。 “好了，走吧，到我哪儿坐一会儿。”吴迪说完，甩开大步，朝小区大门走去，他有点发懵，只好快步跟了过去。 “我说，你到底多少斤，都赶上个猪肉半子了。”他轻声嘟囔了句。 吴迪嘿嘿一笑：“不知道，我的体重是保密的。” “我靠，你还保密！”他嘟囔了句，走到小区大门口，吴迪拿出门禁卡，刷开了角门，然后回头看了他一眼，笑吟吟的道：“没想到吧，老子还真住这里！” “别吹了，我估计，你肯定是业余时间在这里干保安！”他笑着道。 第1316章 又见故人 尽管是在深夜，但小区里的典雅豪华，仍是令陈曦目不暇接，四下看着，连连咂舌。忍不住问道：“这里的一处房子，现在得要多少钱啊？” 吴迪淡淡一笑：“不知道，迄今为止，还没听说哪个业主买掉过，你恐怕不知道，在北京故宫边上，也有类似的住宅小区，现在售价基本都过亿了，省城虽然跟北京比不了，但一两千万总是值吧！而且，这个地段，以后根本不可能再批了，所以，升值空间还是很大的。” “那买的时候多少钱啊？”他好奇的问。 吴迪停下脚步，皱着眉头，很认真的想了想，这才说道：“我也不知道，估计几百万总是有的吧。” “老黑啊，你吓唬我啊！十五年前，你就有几百万了？”他笑着道。 吴迪翻了他一眼：“说他娘的梦话呢？十五年前，我一个月才挣不到三千块钱，别说几百万，几十万也没有啊。” “没有钱，你咋买的房子，难道是白送你的？”他冷笑着道：“我还真没看出来，你不是一般的黑啊。” 吴迪撇了下嘴：“你耳朵抽羊角风了啊，我啥时候说这房子是我买的了，在这儿住，就一定要买下来吗？你这智商真是堪忧啊。” 他这才反应过来，无奈的嘟囔道：“这一晚上，都让你真真假假的搞懵圈了。” 小区里没有高层建筑，清一色都是二层联排小楼，每家都有一个超大的院子，院墙院门也都是仿古式的，门前种着两棵白玉兰树，此时正是含苞待放的时节，夜风吹来，一股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这房子到底是谁的啊？”他追问道。 吴迪伸手按了下门铃，然后头也不回的说道：“房子是杨老师的，我在省城没有房产，只不过是暂住而已。” 杨老大的房子.......怪不得......正想着，却一眼瞥见大门对面停着一台挂安川牌照的捷达车，不由得愣住了。 吴迪并不知道他正盯着车发呆，门锁一开，便推门而入，他茫然的跟在后面，进门之际，还扭头看了眼那台捷达。 没错，这就是杨琴开得那台车，只不过，为啥会停在这儿呢？难道杨琴也住在这里？不可能啊，以杨琴的经济实力，就算在这住，估计也早就买新车了，咋能还开这种低端的车呢？正琢磨着问下吴迪，却见李燕披着外套迎了出来，见他们俩在一起，还埋怨道：“小陈来了，你咋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呢。” “那有啥可说的，这小子又不是外人。”吴迪满不在乎的道。 他也笑着道：“嫂子，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他喝多了，把他送回来，我就放心了。” “我喝多了？”吴迪冷笑一声：“开什么玩笑，我喝酒向来都是论斤的，那点酒喝下去，嗓子眼才刚刚冲开，距离喝多至少还差两坛子。”吴迪冷冷的说道：“你不能走，跟我进屋，一会找你还有事呢。”说完，也不理睬他，大步往房间里走去。 找我还有事？这个大老黑，真真假假的忽悠了一晚上，还要找我干什么？难不成又要把我给豁出去！倒不是害怕，关键是太牵扯精力了，现在公司的事都忙不过来，哪有闲工夫啊！这样想着，有心转身走掉，可李燕却非常热情的往里让，无奈之下，也只好跟了过去。 还没等进屋，就听房间里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你回来啦。” 随即听吴迪憨声憨气的道：“这么晚了还没睡？” “睡不着，跟嫂子瞎聊。” “别聊了，赶紧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去平阳吗。”吴迪的声音少有的温柔。 他站在门外，脑子里一片空白。 “小琴啊，你看谁来了？”李燕没有注意到他的失态，大声说了句。话音刚落，杨琴探出头来，笑吟吟的说道：“大半夜的.......”话说了一半，发现陈曦正站在门外，下面的话竟然没说出来，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李燕则咯咯笑着道：“看啥啊，不认识了咋的。” “哦......快进来吧，外面凉。”杨琴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微笑着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口干舌燥的，也不敢直视杨琴，只是低着头进了房间，等坐下了才发现，吴迪早就上楼去了。李燕麻利的泡了一壶热茶，说是醒酒提神，他木然的喝着，一时竟然有点无语。 “燕子，你来一趟。”吴迪在楼上喊了句。 李燕赶紧起身，然后对他和杨琴说道：“你们俩先聊着，我去看看老吴有啥事。”说完，快步上楼去了。 两个人就这么相对而坐，半晌，他才轻声说道：“我......我应该谢谢你的。” 杨琴则淡淡一笑：“你是指那五百万吗？不用谢的，那是借给你的，洪彬已经来电话了，下个月应该就能还我。” 他苦笑了下：“那也要谢谢啊，要不是你提前垫上了，估计我此刻还在看守所里蹲着呢。” 杨琴却轻轻摇了摇头：“你还真说错了，就算我不借，洪彬也能把这笔钱凑上的，所以说，你真正应该感谢的是他。而且，那笔钱还有一部分卖车款，要说起来，本该是属于你的。” “怎么能是我的呢，车是你的，卖掉了，钱自然也是你的。”他赶紧说道。 杨琴没说什么，只是直直的看着他，半晌，悠悠的叹了口气道：“听说你结婚了？” “是的，只不过婚礼现场就被抓了，都快成了平阳的头条新闻了。”他不想就这件事多谈，于是赶紧把话题岔开了：“对了，你怎么没回澳大利亚呢？” 杨琴苦笑了下：“本来是要走的，可二姑病危，所以我哥哥就赶去缅甸仰光了，这一晃几个月了也没回来，那边的事，比国内还要棘手和复杂，一时半会也处理不利索，而且，我也不习惯澳大利亚的生活，所以就决定还是留在国内发展，至少过年过节还可以去看看爸爸。”说到这里，眼圈忽然红了，随即低下头，抽出几张纸巾，擦拭了下溢出的泪水。 提起了故人和往事，陈曦也不免有些慨叹。沉吟片刻，这才又问：“那你以后就不走了呗？” 杨琴轻轻点了点头：“短时间内不会走了，这处房子是爸爸早年买的，一直也没来住，这不，正好大哥调回省城了，之前在刑侦总队的时候，家还在安川，所以他就一直住厅里的宿舍，可这次不同了，嫂子也跟着调到省城了，总不能两口子都住单位吧，我本想借他些钱，在省城买处房子，可他却死活不肯，我合计着，反正这楼上楼下外加两个厢房，有的是地方，而且，嫂子的厨艺还很出色，也省得我天天在外面吃，所以就让他们搬过来了。” 杨琴和吴迪情同兄妹，用吴迪的话说，杨琴是骑在他的脖子上长大的，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比跟哥哥杨少刚还要亲近，别看因为父亲的案子产生了些嫌隙，但杨家兄妹是很明事理的人，深知父亲实属在劫难逃，同时，更知道吴迪是个坦荡的君子，当下的社会，像他这么纯粹的人可谓是凤毛麟角了，于是短暂的埋怨之后，心里的疙瘩很快便解开了。 “对了，我进来的时候，见门口停着台捷达，是你在安川的那台车吗？”他好奇的问。 杨琴嫣然一笑：“是啊，我开着挺顺手的，也懒得换了，心情不好的时候，开上这台公路小流氓，还能起到点调剂作用。” “什么公路小流氓？”他茫然的道。 杨琴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微笑着道：“不是你说的嘛，捷达车号称公路小流氓，皮实耐用，上道连奔驰都敢超！” 第1317章 都随我！ 他这才想起来，公路小流氓的话确实是他说的，而杨琴听了之后，第二天就去一汽4s店买了这台捷达车。一念及此，心中不免有些感慨，再抬头望去，却见杨琴那双如秋水般清澈透底的眸子正痴痴的看着他，不知为啥，心里竟然有些莫名的慌乱，于是赶紧将眼神移开，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道：“你......你......那个澳华商贸公司生意还好吧？”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感觉有些煞风景，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 杨琴却似乎没受什么影响，还是柔声说道：“谈不上好与不好，事实上，目前公司仍在筹备阶段，还没做过一笔生意呢。” “还在筹备？洪彬不是说，早就成立了吗？”他不解的问。 杨琴淡淡一笑：“这个说来话长，成立之前想得很好的，可一切手续都办好了，却突然感觉没什么兴趣，而且还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做生意并非我想象的那么简单，而且，我似乎也不是那块料，或许吴哥说得对，我天生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里懂什么生意呀？没办法，后来请教了一些做进出口生意的朋友，无论是公司规模还是经营思路，都做了很大的调整，所有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他听罢却皱着眉头道：“大老黑的话，你根本不用放在心里，权当是放屁，他除了破案抓人，剩下的啥也不懂。” 杨琴被他逗得吃吃的笑了：“你们俩啊，真是天生的一对绝配，明明是惺惺相惜，但嘴上却偏偏要互相攻击，他也是一样，只要提起你，非要骂上几句不可，可骂完之后却又咧着大嘴嘿嘿的笑个不停，真不晓得是我少见多怪，还是男人之间的友谊本就如此。” “友谊个屁，看到他，都不烦绿豆蝇了。”他无奈嘟囔了句，然后略微沉吟了下，又接着问道：“调整完之后，公司肯定是要做赚大钱的生意了吧？” 杨琴浅浅的笑了下：“当然啊，要不这样吧，我聘你当总经理，你想咋干就咋干，把本钱都赔光了也无所谓。” 他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这个话茬，只好憨笑着挠了挠头。杨琴见状，连忙正色道：“和你开玩笑呢，还记得孙培彰吧，他从银行辞职了，现在是我的合伙人之一，占股百分之三十，他在省城的金融圈子里还是很有人脉的，又给我介绍了几个投资人，现在公司已经取得了经营铁矿石进出口的资质，未来将主营澳大利亚的优质铁矿石进口和有色金属的出口，也许三五年之后，你再见到我，就得毕恭毕敬的喊我一声杨总了。” 孙培彰竟然辞职了，看来，自己的这位老同学是对杨琴动了真情了，竟然连银行行长都不干了，如果从决心上看，还真算是一片痴情了。 这样想着，赶紧点头道：“那就好，培彰从小就聪明，交际又非常广，有他帮你，这生意肯定能大赚。” 杨琴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凝视着他，半晌，幽幽的叹了口气道：“说了你可能不信，我并不在意是否赚钱，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留下来的理由，事实上，除了注册公司的时候，我跑了一阵之外，现在基本都是培彰在打理，我没什么兴趣，只想有个营生，然后与世无争的活着。” 杨琴说这番话的时候，平静而淡然，虽然隐隐的有一丝置身世外的超然洒脱，却跟她俏丽可人的外貌十分不搭调，这句话，从她这样的一个女人口中说出，总是有点令人唏嘘之感。 “等你的公司正式开业了，一定要告诉我，我得去给你贺喜啊，顺便也看看孙大鼻涕。”微笑着道。 杨琴也笑，笑完之后，见他面前的茶喝没了，便打算给他续杯，他则连声说不用，可杨琴却已经将茶壶拿在手里，熟练的为他到了一杯。二人距离很近，杨琴身上那淡淡的幽香令他的心跳不知不觉的开始加速，于是不由自主将身子往后挪了下。 杨琴注意到了他这个细微的动作，并没说什么，斟完茶之后，微微一笑，柔声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明天我和培彰还要去平阳，就不陪你聊了。”他听罢赶紧站了起来，一本正经的道：“师姐，你快去休息吧，我一会也问下大老黑，要是没啥正经事，我也回去睡觉了。” 话音刚落，楼上的房门一响，然后便听吴迪嚷嚷道：“睡觉睡觉，这都火上房了，他娘的还有心思睡觉！赶紧给我上来，有重要任务给你！” 他实在是哭笑不得，真不知道吴迪这家伙到底是咋合计的，看这架势，倒是一点不拿他当外人，可关键是我也没这个义务啊！ 见他没什么反应，吴迪却把眼睛一瞪：“合计啥呢，赶紧上来啊！我还得我下去请你呀？” 杨琴则笑着道：“快去吧，你们研究的都是大事，我就不打扰了。”说完，和吴迪打了个招呼，然后便进了楼下的一个房间，轻轻的关好了房门，吧嗒一声，将房门反锁了。 他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吴迪，有心对付几句，可不知道为啥，却没什么兴致，于是便低着头快步上了楼，进屋之后，却见李燕穿戴得整整齐齐的，似乎要出门的样子，不由得一愣。 李燕则赶紧说道：“小陈啊，你和老吴聊着，我临时有点事，要出去下。” “哦，这大半夜的，啥事这么急？”出于礼貌，他习惯性的问了句，话刚一出口，便听吴迪冷冷的道：“跟你有关系吗？你好奇心咋这么强呢！” 李燕扑哧下笑了，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朝他微微点了下头，便急匆匆的走了，待李燕走后，吴迪关上房门，然后直勾勾的盯着他，半晌，这才郑重其事的道：“兄弟，给你个重要任务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嘟囔了句：“实不相瞒，我真没兴趣。” 吴迪嘿嘿一笑，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拍了下他的肩膀：“你会有兴趣的，我早就说过，你小子天生就是个战士，除了嘴有点碎之外，剩下都随我！” 第1318章 再豁出去一次 “你还能要点脸不？”他哭笑不得的回了句。 吴迪却哈哈一笑：“对，你不要脸这个劲儿最随我，要不是咱俩年纪差了二十岁，我真以为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了。” 他的心情有点烦乱，无心和吴迪斗嘴，只是叹了口气道：“我可有言在先啊，不管多重要的任务，要是还跟上次似的，直接把我豁出去，往虎口里送，那打死我都不干。” 吴迪听罢，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思片刻，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危险会有，至于到什么程度，我也不敢在这里打包票，但可以肯定的是，你在做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漂亮话和大道理我不多说，但我觉得你不会拒绝。” 他歪着头想了想：“等一下，我还是先提醒你，今天晚上演得那一出，其实非常无聊，向北是个人精，老奸巨猾，即便没看出什么破绽，也不会轻易相信的，如果你认为，仅凭着那拙劣的表演便忽悠得了一个身家数百亿的大老板，是不是有点把问题想简单了呢？” 吴迪撇了下嘴：“你说错了，我的演技不算好，但向北也没你想象得那么精明，他相信也好，怀疑也罢，暂时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年他的一切都太顺了，顺到根本就意识不到威胁的存在，事实上，他的问题很多，也非常严重，严重到你无法想象的程度.......” “无法想象？难道比杨老大还要严重？”他打断了吴迪的话。 吴迪淡淡一笑：“他和杨老师完全是两个性质，杨老师不过是称霸一方的涉黑人物而已，虽然很恶劣，但与向北比起来，甚至可以说是小儿科，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有点傻眼了，怔怔的看着吴迪，苦笑着道：“老黑啊，你是老天爷派来折磨我的吗？天大的一个案子，跟我这么个老百姓有狗屁关系啊，凭啥让我执行任务呀？真要出了点意外，省厅是能追认我个烈士，还是能给我报销抚恤金啊？” 吴迪听罢，哈哈的大笑起来。 “首先我纠正下，抚恤金不能叫报销，应该称之为发放。其次，这件事当然和你有关系呀，这么长时间，你和向北不是一直在斗吗？咋了，现在知道害怕了呗？陈总啊，这可不是你的个性呀！” 他苦笑着道：“我和向北确实一直在斗，但那仅仅限于商业竞争啊，准确的说，也不是我和他在斗，应该是华阳集团和北方集团在竞争。可你不一样啊，我不过是要钱，你这是要命啊！向北是什么人？身家数百亿不说，还有个电视报纸上经常能见得到名的哥哥，典型的有钱有势啊，如果一旦感受到了真正的威胁，那想弄死我，还不跟碾死个蚂蚁差不多呀？我三十大几的人了，迄今为止，连个后都没有呢，真要有个好歹，岂不是太冤了吗？” 吴迪没说话，两只铃铛大的眼睛闪着寒光，久久的注视着他，半晌，郑重其事的说道：“谁都不是蚂蚁，你是一个人，不论是流落街头的乞丐，还是富可敌国的大亨，在法律面前都是平等的，我所做的一切，就是要维户法律的尊严，从严格意义上说，你也有这个义务。” 这番话说得正气凛然、掷地有声，陈曦本就是个性情中人，听罢之后，心中顿生豪迈之气，略微想了想，叹了口气道：“我算被你彻底摁瓷实了，说吧，你想让我干什么？” 吴迪脸上随即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会同意的。” “我可没说要同意。”他赶紧反驳道：“我只是想知道到底要干什么，然后再做进一步考虑，大老黑，我是个老百姓，应该有这个权力吧？而且，话说回来，你总得给我透露些内部消息，至少我得知道，这事是否靠谱呀，可别跟上次似的，折腾得贼欢，结果一纸调令，你就被一脚踢到平阳，当培训中心的主任去了，那不是扯淡嘛，关键是，你要是完犊子了，谁来管我呢？” 吴迪略微思忖片刻，皱着眉头说道：“有关细节问题，我是不可能告诉你的，而且，知道多了，非但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更危险，所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至于你的那些顾虑，我觉得没什么必要，两军对垒，未曾交锋，先瞻前顾后的考虑什么靠谱不靠谱，那这仗还怎么打？我不敢说一定能扳倒向北，也不敢保证一点危险没有，但只要我老吴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拼到底的，我觉得，在这点上，我们俩应该是一类人。” 他无奈的笑了：“你可真是我不折不扣的灾星啊，刚过了几天舒坦日子，就又被你盯上了.......”话还没说完，就被吴迪冷笑着打断了：“舒坦日子，你活生生把向北好几个亿的大生意给搅合黄了，你觉得他会让你过舒坦日子吗？这么多年，人家从来都是规则的制定者，现在被你这么个无名小卒给使了个绊子，能善罢甘休吗？做什么白日梦呢？” 他默默的听着吴迪的这番话，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随即把身子往前凑了凑，笑嘻嘻的问道：“老黑，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我这个无名小卒，本来不足以改变规则制定的格局，实际上是有更大的力量在暗中相助，所以才有了现在的结果，只是我不知道呢？” 吴迪怔怔的看着他，好半天，忽然咧着大嘴笑了：“你小子，不当侦查员，真是屈才了。” “哦，这么说.......”他故意拖了个长音。 “我什么都没说！你就别瞎琢磨了。”吴迪正色道：“就说敢不敢接受这个任务吧。” 他把牙一咬：“好吧，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既然已经交了手，那就一定要分出个高低，说吧，你又打算忽悠我做什么？” 吴迪猛的一拍大腿：“这就对了嘛，其实非常简单，我把向北双重身份的详细资料都交给你，你拿着这个向证监会实名举报，把他给我死死的拖住。” 他低着头沉思片刻，迟疑着问道：“就凭这点事，能拖得住向北嘛？”敬请关注微公，卷帘西风666，近期西风会在上面公布最新动态，谢谢！ “当然能，北方集团一旦上市，你知道盘子会有多大嘛？至少要上千亿！如果是你，会丢下这么大的一桩生意不管嘛？”吴迪冷冷的道。 “他会知道是我举报的嘛？”他继续问道。 吴迪点了点头：“开始不会，但很快就会知道的，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就不是向总裁了。” 第1319章 墨镜男子 那天晚上，他和吴迪聊到了后半夜，却始终没见李燕回来。最后，吴迪有点撑不住了，连连催他赶紧回酒店休息，有什么情况，以后再根据情况的发展随时沟通。 夜深人静，两人怕打扰杨琴休息，轻手轻脚的下了楼，到了院子里，他忍不住往杨琴房间里看了眼，却发现窗帘的缝隙里似乎还有灯光，吴迪见状，无奈的道：“自打我搬过来就发现，小琴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开着床头灯，问她为啥，她只是说有点怕黑，唉，没办法，可能还没从杨老师的事里走出来。” 他无言以对，只是感觉心里有些惆怅，又朝窗口看了眼，默默叹了口气。 回到了宾馆，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也说不清楚在想些什么，总之是心潮起伏，难以名状，一直折腾到天都快亮了，这才勉强睡去。 他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第一反应是顾晓妍，于是迷迷糊糊的接了起来。 “昨天喝多了......”他含含糊糊的说了句。 听筒里传来杨琴的声音：“是吗？没感觉你喝多了呀！” 他一惊，顿时睡意全无，一骨碌身坐了起来，揉着眼睛喃喃的道：“哦，是师姐啊，我.......” 杨琴则连忙说道：“没打扰你吧？” “没有，我早就醒了。”他道：“你有什么事吗？” 杨琴略微迟疑了片刻，缓缓说道：“是这样的，我和培彰本来计划今天去平阳的，可他听说你也在省城，就非嚷着要见上一面，他一会就开车来接我，我合计着......就不去酒店了，你要是没什么要紧事，还是来家里坐坐吧。” “我.......”他沉吟着，并没有立刻答应。 杨琴似乎有些失望，喃喃的道：“如果有事就算了，咱们改天再聚。” “没事的，我收拾下，这就过去。”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好吧，那一会见。”杨琴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愉悦。 放下电话，他在床上呆坐了片刻，最后轻轻叹了口气，这才起身去卫生间里洗漱了下，刚穿好衣服，手机又响了，这次才是顾晓妍的来电。 顾晓妍的心情明显不错，电话一接通就喜滋滋的告诉他，老爷子身体恢复得非常好，预计明后天就要出院了，由于没什么大碍，二哥已经回家了，目前就是大哥和大嫂在医院陪护。 “我昨天给大哥拿了一万块钱，老爷子生病，咱们俩也没出力，理当出点银子。”顾晓妍道。 他脸连连点头称是，顾晓妍又问：“和黄启明谈得怎么样？昨天晚上本来想打电话问下情况的，可见你没啥动静，估计是不很方便，快点说说吧，胡总和我爸那边还都等着消息呢。” “还是别在电话里说了，等我回去面谈吧，情况比较复杂。”他轻声说道。 顾晓妍也知道有些话确实不方便在电话里聊，于是略微思忖片刻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暂时还定不下来，我上午还要去国资委。”他本来想实话实说，却始终没有勇气，最后还是扯了句谎。 顾晓妍并没有怀疑，只是叮嘱他好好吃饭等等，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他的心里沉甸甸的，默默的抽了根烟，这才起身朝房间外走去，溜溜达达的出了酒店，伸手一摸，却发现烟落在房间里了，于是往四下看看，见小区对面正好有家便利店，于是便快步走了过去。买了包香烟，还没等出便利店的门，忽然发现吴迪大步流星的从小区里走了出来，由于走得太急，险些将一个路人撞到，于是忙不迭的道歉，那铁塔般的身躯点头哈腰的，咋看都有点别扭。 这个大老黑，一大早就跟火燎腚似的，这是打算赶去经侦总队，烧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啊，他在心里想到，正合计着出门喊一声，也算打个招呼，却见一台轿车缓缓开了过来，吴迪见了，连忙又和路人说了几句，然后快步走到车前，拉开车门便钻了进去。 这是一辆现代牌小轿车，家用的居多，很少有公务车选择，他不禁有点纳闷，堂堂省厅经侦总队，就算资金再紧张，也不至于给政委配一台家用轿车吧？再定睛一看，却发现车窗只关了一半，依稀可以看见开车的是个带墨镜的年轻男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这人很面熟，但因为是个侧脸，加之还有墨镜，所以一时辨认不出来到底是谁，正想出门仔细看看，车窗却缓缓升起，再也看不清楚了。 车子很快驶远了，他则站在原地，脑子里的画面还是定格在那个带墨镜的年轻男子。可无论怎么绞尽脑子，却始终没什么结果。正在此时，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瞧，还是杨琴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培彰都到了，你咋还没过来呢？再不过来，我们俩可要去掀被窝了呀。”杨琴笑着道。 “我已经出来了，马上就到。”他赶紧说道。杨琴嗯了一声，又将自己家的楼号讲了，说已经和门卫打过招呼了，让他直接报下楼号即可放行。 放下电话，他无奈的一笑，心中暗想，算了，别浪费脑细胞了，刚刚那人，也许是吴迪的某个手下吧，曾经见过一次两次的，所以才会感觉有点面熟。于是赶紧出了便利店的门，快步穿过马路，朝小区大门而去。 还没等走到杨琴家门前，院门一开，孙培彰大步迎了出来，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个热情的拥抱。 “培彰，你这是要做国际贸易的节奏啊，银行行长都辞职不干了，真是太有魄力了！”他笑着道。 孙培彰在他肩膀上狠狠拍了几下：“银行行长有啥干头，管得都是别人的钱，将来我和小琴要真挣钱了，还没准投资开个银行呢。” “我靠，你这牛逼吹的真有水平，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他道，说完之后，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别在外面聊了，赶紧进屋吧。”杨琴也从院子里探头说道，他瞥了眼，感觉杨琴的面色似乎有些憔悴，眼圈也有点发黑，显然是没睡好的样子。 “对，进屋说，还有个重大的消息要告诉你呢。”孙培彰说着，扯着他的胳膊便往院子里走去。 第1320章 我先走了 三个人进了房间，在客厅的沙发上坐定，杨琴又关切的问他吃没吃早饭？他憨笑着道，昨天吃了，今天没吃。 “培彰的心就是细，他料定你肯定没吃早饭，买早点的时候，特意带了你的份儿。”杨琴笑着道：“你俩先聊着，早点有点凉了，我去热一下。” “不用热，凉着吃就好。”他道。 杨琴却摇了摇头：“不行，培彰的肠胃不好，吃凉的东西受不了。”说完，便去厨房忙活了。 我靠，这成了合伙人，待遇立刻就上来了呀，他心中暗想，又聊了几句，这才想起孙培彰刚刚说有个重大消息，于是便笑吟吟的问道：“对了，到底是啥重大消息啊，你咋不说了呢？” 孙培彰得意的一笑，也不吱声，只是伸手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红色的请柬，双手递了过来。 “干嘛，公司正式开业了呀？”他笑着伸手接过，打开一瞧，却大吃一惊。只见请柬上面写道：送呈陈曦先生启，谨定于六月十八日，为孙培彰先生、杨琴小姐举行婚礼，恭请陈曦先生携夫人光临省城凯宾斯基酒店十楼宴会厅。下面是孙培彰和杨琴的亲笔签名。 他怔怔的看着请柬，一时竟然有点没回过神儿来。孙培彰见状则继续说道：“我说，你可是第一个接到邀请的嘉宾哦，这001号请柬，应该是有收藏价值的，你小子这下可捡大便宜了。” “我的老天爷啊，你们俩这啥时候的事啊，我咋一点都不知道呢？”他惊讶的问道。 孙培彰听罢，微笑着道：“你不知道很正常，别说你，连少刚大哥也是前天才在电话里告诉的。” 杨琴正好从厨房里过来，很自然的在孙培彰身边坐下，轻声说道：“其实，并非故意要保密，只是我不想太张扬。你也知道，爸爸走后，我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甚至感觉人生都失去了方向，那段日子，培彰一直陪在我身边，给了我很多帮助和安慰，要没有他，我真不知道能否撑过来，后来......”说到这里，杨琴的脸微微一红，看了孙培彰一眼。 孙培彰赶紧接着说道:“后来，我就正式求婚了，小琴也答应了，上周在民政登记领证，把一切都张罗得差不多了，前天才给少刚大哥打了个电话，迄今为止，你应该是第二个知情者，连那个吴总队长都不知道呢。” 陈曦听得目瞪口呆，惊讶之余，心中不免有些感慨，说心里话，他真心希望杨琴能找到感情归宿，尽早从过往的阴影中走出来，这样内心也能少些愧疚和牵挂，而孙培彰对杨琴爱慕已久，结合之后，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讨心上人的欢心，同时还能在事业上最大限度的提供帮助，实在是个最佳人选。这样想着，赶紧站起身来，郑重其事的握着孙培彰的手，笑着说道：“老同学，我代表全省的适龄男性向你表示衷心的感谢！” 孙培彰一愣，怔怔的问：“衷心感谢，啥意思啊？” “你赢得了师姐的芳心，等于是从此绝了其他适龄男性的念头，让他们不至于朝思暮想的睡不踏实，这还不值得感谢啊？”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孙培彰的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了几圈，笑着道：“我靠，这件事这么有意义啊，你要不说，我还真没意识到。” 杨琴忍不住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说道：“陈曦这张嘴要是送进博物馆，估计能按文物的标准收藏。” 孙培彰听了，却哼了一声道：“你可拉倒吧，我觉得咱们东北有句俏皮话，用来形容这家伙的嘴最恰当不过了，叫做狗掀门帘子，全凭一张嘴！” 此言一出，三个人都哈哈的笑了起来，又闲聊了一阵，杨琴便张罗吃饭，他也确实有点饿了，于是便也没客气，在餐桌旁坐好，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吃罢了早餐，趁着杨琴收拾碗筷的工夫，孙培彰压低声音问道：“曦子，你是真打算跟向北死扛到底了吗？” 他一愣，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 孙培彰叹了口气：“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省城上上下下都传遍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说心里话，我还真替你捏一把汗，向北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跟这样的人对着干，肯定不是个好的选择，有太多不可预知和难以控制的风险了，总体而言，是弊大于利的，还是应该慎重一些才是。” 他未置可否，只是淡淡笑了下：“你和向北认识吗？” 孙培彰摇了摇头：“谈不上认识，只是见过一次而已，北方集团旗下的恒元安保公司在我们省城的支行开户，所以打过些交道，我跟他们的张总经理关系不错的。” 他没听说过这个公司，更不认识什么张总经理，于是微微点了下头，静静的往下听去。 “这个张总经理，其实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是向北的私人助理，说白了，就是个跟班，但你可千万别小看了这个跟班，你知道恒元安保公司的账户里有多少钱吗？几个亿啊！”孙培彰说道。 陈曦却一句没听进去，自从听孙培彰提到小张的那一瞬间，他的眼前顿时一亮，整个人陷入到一种巨大的疑团之中。 怪不得那个带墨镜的开车人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依稀就是这位所谓的张总经理。 孙培彰后面说些什么，他根本就没听进去，而是全神贯注的回忆着小张的样子，并与一闪而过的墨镜男子进行着反复的比对，最后得出了一个令他惊讶不已的结论。 尽管不敢百分之百的确定，但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他和吴迪怎么会搞到一起呢？ “喂！你两眼发直的合计啥呢？”孙培彰突然捅了他一下。 他这才回过神儿来，尴尬的笑了笑：“哦，昨天晚上没睡好，有点走神了，你说啥了？” “我靠，说了半天，你一句也没听啊，真是服了，大白天还能走神，你昨天晚上梦游去了咋的？”孙培彰皱着眉头嘟囔道。 他仍旧没吭声，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窗外，半晌，忽然起身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抓起外套和挎包，便朝门外走去，搞得刚从厨房出来的杨琴一头雾水，还以为他和孙培彰又吵架了呢。 第1321章 原地别动 这一年以来，陈曦经历了太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事情，对人心险恶四个字有着寻常人无法企及的深刻体会。 不论是曾经神一样存在的胡介民，还是以勤政廉洁著称的黄启明，抑或是谦谦君子的杨老大，甚至还有满脸油腻的谢天宇，所有这些人，都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而深藏起来的，往往才是他们最在意的。如果你幼稚的认为，他们所说和所做的，就是内心真实的反应，那就大错特错了。 那吴迪呢？难道就一定是至真至纯的人吗？也许是，也许不是，谁也无法保证。 小张是向北最信任的人，几乎到了如影随形，寸步不离的程度，为啥会突然以如此神秘的方式和吴迪接触呢？而且，吴迪昨天的变现又那么反常，和他以往的性格作风大相庭径，尽管目前还不清楚这两者之间是否会有联系，但足以令他产生怀疑。 向北代表着一个巨大的利益集团，这是毋庸置疑的。正常情况下，以他和华阳集团的体量，根本无力对抗，会被轻而易举的碾压，之所以撑到了现在，还在某些环节占据了点优势，并非他有多么的强大，实际上是几大利益集团之间的平衡性在起作用。换言之，他和华阳无意之中充当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成为了某个人、或者某个利益集团手中的砝码。 和上次对阵老梁一样，吴迪又给了他个拼刺刀的任务，实名举报向北伪造身份移民，这种正面交锋，尽管存在一定风险，但考虑到自己过河卒子、有进无退的处境，豁出去博上一把也未尝不可，赢了则今后一帆风顺、前程似锦，输了也未必就能怎样，毕竟，大象踩死一只蚂蚁也不容易，只要这种蚂蚁够机灵，生存空间还是有的。 可假如吴迪和向北之间有什么交易，那可就太危险了。他冲锋在前，可身后的人，却早就和对手结成了盟友，如此一来，岂不成了一头被蒙着眼睛拉磨的驴，人家把刀都磨得飞快，自己还傻乎乎的一圈一圈拼命转呢！等磨拉得差不多了，一刀下来，驴头落地，连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想到这里，不由得后脊梁冒凉风，顿时就出了一身冷汗。 最关键的是，他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那就是，如果从严格意义上讲，吴迪绝不是蹩脚的群众演员，他的演技甚至比奥斯卡影帝还要高超，因为影帝面对的无非是摄像机，而他曾经卧底境外武装犯罪集团，每一分钟都可能丢掉性命，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用生命在表演。 假如吴迪将这份演技用在了我的身上，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便可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果真如此，那这个世界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了，他一边快步往小区外走，一边在心里嘀咕道。 出了小区大门，都市的喧嚣扑面而来，望着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街道，他的心情略微平静了些，思忖片刻，还是决定暂时不回平阳，必须把心中的疑团解开，冲锋陷阵可以，但不能稀里糊涂的被人当猴儿耍。 这样一想，快步回了酒店，先和孟朝晖、卢宁等人通了一番话，把工作安排妥当，然后正琢磨是直接去找吴迪，还是想办法跟小张接触下，手机却响了，看了一眼，原来是吴迪的来电，于是便接了起来。 “你在哪儿呢？”电话接通之后，吴迪直截了当的问道。 “在酒店啊！”他平静的道。 吴迪明显一愣，随即不解的问道：“你怎么还在省城？啥事没有了，咋不回平阳呢？” 他淡淡一笑：“你是不是管得有点宽了呀？我干什么，难道还需要征得你的同意吗？” 吴迪听罢哼了一声，冷冷的道：“陈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警告你啊，做人要厚道，穆桂英可待你不薄，别他娘的吃着锅里惦着碗里的，这可不是个好男人应该做的。” 一听这话，他顿时有点恼了，急头白脸的道：“大老黑，你的意思是我惦记杨琴呗，这可有点侮辱人啊，老子要真有那份心思，还需要等到今天，早就顺水推舟的在一起了呀！而且，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她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下个月结婚？跟谁结婚？”吴迪愣愣的问。 他这才将杨琴和孙培彰的事说了，吴迪听罢，沉吟良久，还是不解的道：“他们俩结婚.......这不是开玩笑吧？一点兆头也没有啊，这么小半年，我和杨琴始终有联系，她从来也没提过这个孙培彰啊，年轻人搞对象，谁不是黏黏糊糊的起腻，哪有这么冷静的呀！” “人家私底下起腻，难道还得跟你汇报呀！合计什么呢？”他笑着道：“这是师姐亲口对我说的，请柬都给我了，那还能有假？不信的话，晚上你自己问吧。”他笑着道。 吴迪叹了口气，略微思忖片刻，又接着道：“好了，这事我再了解下，咱们废话少说，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平阳？” “干嘛？我啥时候回去，和你有关系吗？”他笑着问道。 听筒里传来吴迪无奈的声音：“你个臭小子，跟我装糊涂是不是？昨天晚上交待的任务，你赶紧回去着手办啊，这闹着玩的，必须把向北拖住，否则后果会很严重的。” 他眼珠转了转：“拖什么拖啊，向北家大业大的，还能跑了咋的，再说，跑了和尚还能跑了庙啊！” “你小子跟我玩路子是不？”吴迪似乎有点恼了，声音也严厉了不少：“我再说一遍，此事关系重大，玩笑不得，如果没什么正经事，你马上返回平阳，然后立刻按我说得办，否则，别怪我跟你翻脸啊！” 他冷笑一声：“吴政委，我不是你的手下，请你说话客气点成吗？这么跟你说吧，我还有些问题没搞清楚，在搞清楚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做的，你要是着急，可以自己实名举报嘛，效果是一样的，何必非要我来做呢？” “放屁，那效果能一样嘛？你举报，顺理成章啊，不会打草惊蛇，换成别人，向北没准就跑了，鬼知道他是否还有其他身份和渠道，现在又没法对他进行有效控制！”吴迪气哼哼的道，说完之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于是连忙追问道：“不对，这睡了一觉，咋就变卦了呢？跟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淡淡一笑：“我说得都是实话，相反，我感觉你跟我倒是一句真话没有！” 听筒里没了声音，显然吴迪正在思索什么，他也不着急，点上一根眼，徐徐的抽了一口，心中暗想，我倒要看看这个大老黑作何反应。 片刻之后，吴迪轻轻叹了口气：“在酒店原地别动，我这就过去，见面再说。” 第1322章 无可奉告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吴迪风风火火的赶到了，进了房间，先是直接将外套甩在沙发上，然后把衬衣上面的几个扣子也都解开，双手叉着腰，瞪着两个铃铛似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他，脸色阴沉得跟锅底差不多。 “说吧，你小子又哪个筋不对劲了？”吴迪气呼呼的道。说完，掏出烟来，也不让他，自顾自的点燃便吸了起来。 陈曦坐在沙发上，歪着头，默默的打量着这个如同黑金刚般的汉子，可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都没发现什么表演的痕迹，不由得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会不会存在一种可能，那个开车的人和小张长得比较像，而且戴着墨镜，又是个侧脸，我认错了呢？他想。 理论上说，这种可能是存在的，毕竟当时没有立刻认出，而是事后听孙培彰提及，脑子里才灵光一闪的，这至少说明特征并不算明显。这样想着，刚刚的满腹狐疑多少轻了些，于是微微一笑道：“你就不能坐下说话嘛，这么大的体格，跟没长毛的黑猩猩似的，在我面前晃晃悠悠的，一副要吃人的架势，看着都眼晕。” 吴迪哼了一声，把刚吸了两口的香烟掐灭，然后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对面，双手抱在胸前，冷冷的道：“知道我现在的心里想什么吗？恨不能扇你几个大耳刮子！出尔反尔、反复无常，都赶不上个好老娘们爽快！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你这路货色，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没有人强迫你干什么，但是既然答应的事，就算头拱地，也要说话算话！再说，我都跟领导汇报了，你早干啥去了，事到临头了才想起讲条件，这不他娘的敲竹杠嘛？” “你跟领导汇报？汇报什么？”他不解的问。 吴迪把眼睛一瞪：“跟我装傻是吗？我是人民经察，是纪律部队，我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代表法律、代表国家的，当然要跟上级领导汇报了呀！不征得领导的同意，出了问题由谁来负责？” 他被吴迪的义正言辞所震慑，不由自主的收起了戏谑的神态，正色说道：“我没想讲条件，更不是说话不算数，只是心中有点疑问，让我感到很不舒服而已。你如果问心无愧，那就把我心里的这个结儿给解开，我就一句废话也没有了。” “心里的结儿？你心里能有什么结儿！”吴迪皱着眉头道。 他苦笑了下：“大老黑，我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一个值得信赖的人，那就应该是你，可今天早上却突然发现，你也有很神秘的一面，不对，这么说不是很准确，应该说你可能也不是那么简单。” “我当然不那么简单！”吴迪冷笑着道：“你认为，一个刑警队长，会是个简单的人嘛？我每天面对得是各种凶残狡猾的犯罪分子，不是请客吃饭！” “对待犯罪分子，当然不能简单，但对待自己的战友和朋友，不应该隐瞒欺骗吧？”他立刻跟了句：“当然，前提是你把我当成战友和朋友，如果你现在说，我压根就不属于这个范畴，那这句话权当我没说过。” 吴迪愣住了，低着头思忖片刻，大黑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把身子往这边凑了凑，伸出胳膊直接扳住了他的肩膀，和颜悦色的道：“到底咋回事，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不然你小子哪来这么大的怨气？” 他叹了口气，将吴迪的手臂推开，郑重其事的说道：“这不是怨气，而且，我也没那么小心眼，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到底算不算你的战友和朋友。” 吴迪郑重其事的点了下头：“你不仅是我的战友很朋友，而且是我过命的兄弟，除了纪律不允许透露的内容之外，我对你没有任何隐瞒和欺骗！” “是吗？”他直视着吴迪，试图从眼神中看出一些端倪。 他是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观察吴迪的眼睛，结果却令他非常惊讶。与沧桑的外貌相比，那双眼睛却很清澈干净，没有丝毫的闪烁和杂质，给人一种非常值得信赖的感觉。 吴迪被他的反问搞得有点含糊了，眉头拧成了个疙瘩，沉默良久，这才很谨慎的说道：“我不知道你所说的隐瞒和欺骗到底指什么，我无法承诺一点没有，这是我职业的特殊性决定的，别说是你，有的事，我对任何人都不会讲的，这是纪律。” 他淡淡一笑：“没那么严重，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该问的，不会自讨没趣，但是我觉得，今天早上我亲眼所见的，应该属于可以问的范围。”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将逻辑重音放在了今天早上这四个字上，吴迪听了，脸色微微一变，沉吟着问道：“你今天早上见到什么了？” “我见到一个带墨镜的男人，开着一辆现代索纳塔到小区门口接你。”他故意缓缓说道，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吴迪的表情变化：“这个人我认识，而你，则应该并不认识才对。所以，心里多少感觉有些疑惑，便打算向你求证下，我的判断是否争取，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吴迪沉默了，足足过了一分钟，突然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在暗中跟踪我？” 他笑了下：“开什么玩笑，我吃饱了撑的啊，没事跟踪你干屁呢！当时我在小区对面的便利店里买烟，纯属瞎猫撞上死耗子，连我自己都没想到。” 吴迪微微一笑：“你看清楚开车人是谁了吗？” 他想了想：“不敢百分之百确定，至少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把握吧，我视力非常棒的，俩眼睛都是1.5，而且，对移动的目标还特别敏感，说句夸张点的话，迎面飞过一只苍蝇，我都是能看出是公是母。” 吴迪无奈的摇了摇头：“怎么说呢，你这个王八蛋吧，真应该当侦查员啊，至少身体素质绝对够用。” 他哼了声：“别扯这些没用的，你就直说吧，我的判断对还是不对。” “我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吴迪平静的道：“而且我警告你，从现在开始，不允许对任何人提及此事，否则，我会把你的嘴撕烂的。” “为什么？”他几乎跳起来吼道：“这属于组织纪律不允许的范围之内吗？” “无可奉告。”吴迪的回答不容置疑。 第1323章 我选择退出 陈曦被吴迪的态度给激怒了，冷笑一声道：“老黑，这就是你对过命兄弟说的话吗？现在房间里就咱俩人，你有什么话不能说，犯得着跟我故弄玄虚扯犊子嘛？” 吴迪的脸色愈发阴沉，语气仍旧丝毫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别说过命的兄弟，就是我亲爹亲妈问，也只有这四个字。而且，我对你已经很客气了，这个问题到此为止，从现在开始，永远不要再提了。” 他忽得一声站了起来，指着吴迪的鼻子道：“你这叫什么态度！我没指望你给我详细的解释，但给点暗示总可以吧？咋的，是我不值得信任，还是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话说回来，向北是什么人？财大气粗、手眼通天！我实名举报，在前面和他拼个刺刀见红，可你却暗中和他的亲信跟班勾搭连环，鬼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咱俩换个位置，你心里能有底儿嘛？解释下有什么不可的，能违反什么组织原则和纪律？再说，你不正面回答也就罢了，居然还说什么对我够客气了，真是岂有此理，信不信我直接去找向北，让他给我个说法！” 吴迪一言不发的盯着他，两道目光犹如利刃般闪着寒光，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陈曦，我的回答只能是那四个字，如果你因此对我产生怀疑，那完全可以选择退出，还是那句话，没人会强迫你做什么，唯一的条件是，必须保证不对任何人提及此事，否则，要承担严重的后果。” 他真的犹豫了。 事实上，吴迪现在的态度，就等于已经承认了那个墨镜男子就是小张，这是非常可怕的，他无法想象其中到底是阴谋还是圈套，总之，对他而言，都是危机四伏。 低着头思忖片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说道：“好吧，既然这样，那就只能选择我退出，放心吧，我不会搅合你的好事，保证跟任何人都不提及此事。” 吴迪听罢，冷笑一声，伸手抓过外套，起身便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却又停了下来，缓缓的转回身，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记住自己的承诺，如果胆敢泄露出去，我饶不了你！”说完，摔门扬长而去。 说实话，他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吴迪宁肯接受他的退出，也不做任何解释和暗示，实在有点出乎意料，不过，倒也从另外一个方面说明了整个事件的复杂和凶险，也罢，还是别趟这浑水了，跟向北闹到这个程度，基本也差不多了，彼此虽然伤了点和气，但还没彻底抓破脸，有岳父大人从中斡旋，没准日后还有缓和的机会，没必要非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至于大老黑嘛....... 想起吴迪，不知道为啥，心里却隐隐的有种愧疚，就好像做了啥对不起的事似的，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但愿是我误会了，苏红不是说，小张实际上是一条灰色产业链的终端人物嘛，凭借出卖向北和北方集团的各种信息，获得了巨额利润，没准他和吴迪之间也有类似的交易。可转念一想，这个解释也有说不通的地方，那就是吴迪没必要如此紧张，完全可以隐晦的暗示下，彼此心照不宣也就是了，为啥非要一口咬定无可奉告呢？ 算了，既然都不干了，还想这么多干啥，自己还一大摊子事呢，哪有闲心管别人的烂事！只要向北不再打华阳的主意，那和平相处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这样想着，起身将东西收拾了下，在一楼大堂办理的退房手续，便驾车返回了平阳。 本来是该一身轻松，可不知道为啥，这一路上，脑海中不时闪现出吴迪摔门而去的场景，令他的心情莫名其妙的沉重起来。两个小时之后，他驾车驶入了华阳集团的机关大院，时隔一个星期，当他再次仰望这栋十四层的大楼之时，竟然有恍然隔世之感。 他受到了英雄凯旋的待遇。 以孟朝晖为首，集团公司全体中层和部分职工，在机关大楼门前列队迎候，车子还未停稳，周强便颠颠儿的跑过来，殷勤的替他打开了车门。 他迈步下车，大家立刻报以热烈的掌声，就差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了。 “陈总，给大家讲几句呗！”孟朝晖笑着道。 他也有点激动，往四下看了看，见大家的情绪都很高涨，于是便笑着道：“谢谢同志们！能打赢这场仗，是我们全体员工共同努力的结果，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全力以赴的把效益搞上去，据说北方集团的保安，年终奖金都过万，我想，只要咱们拿出抵制恶意收购的劲头，不远的将来，我们也能达到那个收入水平，到时候，谁收购谁还不一定呢！” 此言一出，人群更是沸腾起来，不知道是谁问了句：“陈总，啥时候补办婚礼啊？这么多年，你光往外随礼了，好歹也得往回收一收吧？” 其实，事实还真是如此，参加工作十多年，同事的婚丧嫁娶，陈曦几乎没落下过，有时候，一个月的工资还没等捂热乎，就随出去个大半，剩下的连生活费都不够了，实指望等自己办事情的时候来个零存整取，可却没想到连礼都没法子收，而且婚礼还被搅合了。现在想来，也确实该补办下，于是便笑着道：“这个事暂时还没提到日程上来，等回家跟晓妍商量下再说，补办是肯定的，但至于收礼嘛.......” “陈哥现在不差钱，非但不收礼，而且每个参加婚礼的，还能发点奖金呢。”周强抢着说了句，众人听罢，顿时哄笑起来。闹了一阵，孟朝晖见差不多了，这才大声喊道：“好了，差不多了，大家都散一散吧，让陈总也休息下。”众人听罢，这才渐渐散去。 回到了办公室，还没等坐下，孙洪彬推门走了进来，笑吟吟的将一张转账凭证递给他，然后说道：“已经和市政二公司补签了一份劳务合同，这样的话，那五百万就算是付给他们的劳务费了，我这边也就可以正常下账了，正好你回来了，签个字，我一会就把钱转给杨琴。” 他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单据，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随口说道：“杨琴六月份结婚，我合计着，还是你代我参加吧，顺便随份大礼，也算是表达下谢意。” 孙洪彬听罢一愣：“结婚，跟谁结婚？” “哦，说了你也不认识，也是她的追求者。”他淡淡道：“和你是一家子，叫孙培彰。” 孙洪彬皱着眉头，沉吟良久，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道：“这人，我还真认识。” 第1324章 到底因为什么呢？ 他不禁一愣，连忙追问道：“你咋会认识他呢？” 孙洪彬撇了下嘴：“不就是南风银行的孙行长嘛，康铭辉的铁哥们，这几年没少给市政二公司放贷款，现在康总一出事，他估计要惹麻烦。对了，你没搞错吧，杨琴这是挑花眼了咋的，为啥选了这么个不靠谱的老公呢？” 孙培彰和康铭辉走得很近，陈曦是知道的。去年，市政二公司要独吞安川二环路改造工程，也就是仗着孙培彰正好调任安川支行的行长，认为可以在资金上提供保障，不曾想在工程招投标阶段就被向北一脚踢出了局，从那之后，就一直麻烦不断，现在连人也被抓了，公司更是呈分崩离析之状，真要是就此破产了，此前的银行贷款估计也全都泡汤了。 难道孙培彰的突然辞职，跟这件事有关？他皱着眉头想道。 见他没吱声，孙洪彬继续说道：“据老康说，这个孙行长绝对称得上心黑胆大，别人最多要百分之五的回扣，他张嘴就是要百分之十，这些年，南风银行累计给市政二公司放了将近一个亿的贷款，你说他从中能拿走多少钱吧！” 陈曦听得目瞪口呆。他对孙培彰的印象，其实更多还是高中时代，拖着个大鼻涕，傻乎乎的，可万万没想到，现在如此胆大妄为，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 “我靠，百分之十，那岂不是上千万了？这未免也太黑了点吧。”他嘟囔道。 孙洪彬嘿嘿一笑：“到底被黑了多少钱，恐怕只有老康自己心里最清楚了，当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康铭辉为了迅速将企业做大，不惜采用高负债的办法，虽然取得了明显的效果，但已经偏离正常的轨道了，只能不停的贷款，不停的承揽工程，这样才能保证公司的正常运转，只要一停下来，资金链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而那个孙行长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所以才敢狮子大张口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中，令他愈发不安起来：“现在老康被抓了，难免拔出萝卜带出泥啊，要这么说的话，杨琴和他结婚，岂不是往火坑里跳？” 孙洪彬苦笑了下：“到底是不是个坑，最终取决于警方对康铭辉怎么审，如果仅仅是就事论事，估计还牵扯不到这位孙行长，但要是彻底深挖的话，那可就不好说了，少不了要吃官司。” 他一只手捏着下巴，皱着眉头嘟囔道：“这不扯淡嘛？挑来挑去的，最后给自己挑了个雷。” 孙洪彬更是一脸的不服气：“不仅是经济上的事，这个孙行长还是个玩女人的高手，据老康说，光是银行的女下属，跟他睡过的至少两位数，我就纳闷了，你说现在的女人吧，为啥都得意你们这种渣男呢？像我这样作风正派的，反倒成了缺点了，说什么不懂浪漫，真是没地方讲理去了。” 陈曦和孙培彰十多年没见面，对其现在的情况一概不知。如今听孙洪彬这么一说，顿感事态有些严重，于是也不理会那些调侃，只是沉吟着道：“这样吧，你给杨琴转完款之后，打电话告诉我声，我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跟她简单聊几句，适当敲打下，也算尽了朋友的责任。” 孙洪彬想了下，微微点了下头，随即便告辞出去了。他则坐在办公室里，沉思良久，最后深深叹了口气。 人生就是这样，当你从高处跌落的时候，一切不如意都会接踵而来，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说得就是这个道理。杨琴自小养尊处优，在父兄的庇护之下，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对社会的复杂和人心的险恶肯定缺乏足够的认识，一旦失去庇护，需要独立面对之时，摔跟头是在所难免的，作为朋友，在自己困难的时候，人家默默伸出了援手，让他逃过了牢狱之灾，现在理应有所回报，至少要把孙培彰的情况如实相告，可是......如此一来，难免要频繁接触，而这正是他最打怵的，毕竟，有顾晓妍夹在中间，一旦要因此产生点误会，那还真是个棘手之事。 思来想去，最后把心一横，也罢，今天晚上抽个时间，先和晓妍先谈一下，把话说在明处，也免得有瓜田李下之嫌。正合计着，忽听走廊里咚咚的脚步声，不由得一愣，心中暗想，这谁啊，咋走起路来跟大老黑似的呢？华阳集团也没这样的人啊。 一愣神的功夫，办公室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吴迪探头往里看了眼，大黑脸上挂着讪讪的笑容。他吓了一跳，赶紧站了起来。 “你咋来了？”他惊讶的问。 吴迪也不吭声，迈步进屋，回手将房门反锁上，然后才笑着说道：“兄弟，我觉得咱们之间可以再好好谈一谈。” 他简直哭笑不得，皱着眉头道：“老黑啊，你工作这么清闲嘛？就算要谈，打个电话说说不就完了嘛？还至于跟我跑回平阳！真是公家车公家的油，你是一点不心疼啊。” 吴迪白了他一眼，在对面坐下，轻轻叹了口气道：“废话，你以为我愿意跑一趟呀，有些事，在电话里是不能聊的，说句严重点的，在宾馆里谈都不是很妥当，不过你这里还可以，至少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一番话听得他都有点紧张了，不过还是冷冷的道：“咱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 吴迪神秘的一笑：“必须谈啊，不过谈之前，我先承认下错误啊，上午在酒店的时候，我态度不好，惹您老人家生气了，看在兄弟的情谊上，别怪我啊。” 他是真没辙了，只好无奈的笑了下。吴迪见状，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继续道：“从酒店出来之后，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由你来打这个头阵，是最合适不过了，可以说非你莫属啊！所以，就又赶回去了，结果前台说已经退房了，没办法，就只好一路追到平阳了。” 他都听傻了，瞪着两个眼睛道：“你疯了咋的，再说，你咋知道我回平阳了呢？万一我去别的地方了呢？” 吴迪却一本正经的道：“我让交警指挥中心调的路面监控啊，当然知道你的去向。” 我的老天爷啊，为了这点事，居然动用公权力，这也太夸张了吧，一个电话，几毛钱就能解决的问题，至于搞这么复杂嘛！可转念一想，顿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吴迪是个心思缜密之人，根本不存在小题大做的可能性，此举肯定是有一定原因的。到底是因为什么，让这个经侦总队的政委，不辞辛劳的驱车将近两百公里，一口气追到平阳呢？ 第1325章 家宴 让陈曦感到欣慰的是，四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表示，愿意跟着他一起干下去，是福是祸，都认赌服输。 “既然如此，那就一言为定了，好歹咱们都是站着撒尿的爷们，如果现在选择退出，我绝不说半个不字，但要是干到一半掉链子，那可休怪我翻脸啊。”他郑重其事的说道。 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下，都极其严肃的点了点头，他正想再继续往下说，不料始终没怎么吱声的丁溪阳突然说道：“陈哥，哦不，陈总，咱们光有决心不成，现在省国资委的工作组进驻了，明天省城评估机构也马上到位，事情正在一步步的朝着我们不希望的方向发展着，可到目前为止，咱们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反制措施，刚刚那个马书籍的态度很明朗了，这件事势在必行，没有商量的余地，所以，是不是该冒点风险呢，至少让整个进程放缓下来，也给我们留出点缓冲的时间啊。” 陈曦连连点头，微笑着问道：“我咋听你这话茬，好像是有啥想法呢？” 丁溪阳微微一笑：“我确实有点想法，只是感觉太孩子气了，讲出来怕你们骂我，算了算了，权当我啥都没说吧。” 众人一听，都连连催促丁溪阳快说，都啥时候了，还在这卖关子！ 丁溪阳则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们还记得当年买断工龄的那些人是咋闹的嘛？” 见众人不语，丁溪洋继续说，“他们约好要到祖国的心脏去要个说法，幸亏当时还没有高铁，去北京要坐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得到消息的有关部门迅速做出反应，一通紧急安排之后，终于在列车即将驶出省界之际将人员全部堵了回来。” “现在的领导干部，最怕的就是这种事，咱们为啥不敢闹一下呢？关上门开全体职工大会有啥用，真要把这三千人拉到省城，以现在的新闻传播速度，保证第二天就能上各大主流网站的头条，只要舆论一起来，就算向北有再大的势力，也不敢胡作非为吧。”丁溪阳很认真的说道：“当然，这么做是有很大风险的，尤其是陈总，很有可能受到处分，所以，我一直也没敢说。” “这是个典型的馊主意，等于把陈总架在火上烤了，只要事一闹起来，他保证外焦里嫩、皮开肉绽，别说屁股下面的位置，搞不好都能被开除公职。”孟朝晖苦笑着道：“我们所面临的情况和那帮人完全是两回事，他们是为了个人那点利益，而且有个还算牵强的理由，说是被政策给忽悠了，事实上，买断工龄这种事早就被叫停了，这也从侧面说明，当年的政策确实存在很大问题，有关部门只能睁一眼闭一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指望花点钱买个消停，可咱们不一样啊，这属于公开对抗政令，破坏改革开放的稳定局面，稍微给你上点纲，那问题可就大了去，所以，想都不要想！” 丁溪阳讪笑着挠了挠头：“好吧好吧，算我没说啊！看来，我还是太幼稚了。” “话不能这么说，我倒是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反守为攻的办法呀。”陈曦嘟囔了一句。 “你疯了啊！”孟朝晖听罢，立刻瞪圆了眼珠子：“老弟，绝对不行，别以为有晓妍的爸爸罩着你，就敢闹这种悬，搞不好，连你老丈人都能被牵扯进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陈曦却白了他一眼：“你才疯了呢！我又不傻，当然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哦！” 【作者题外话】：各位书友，最近家中琐事甚多，更新略少，以后会逐步补上，故事临近收尾，**大戏马上就到，期待您的持续关注，西风谢谢了。， 第1326章 一个大项目 李世路，在平阳的诸多领导中，算是比较另类的存在。 他是从平阳下辖某县提拔上来的干部，任职副室长期间，正值黄启明和钱宇明争暗斗，面对着两个都很强势的上司，他选择了中立，与双方都保持着一个非常恰当的距离，不远不近、若即若离。敬请务必关注微公，卷帘西风666. 这么做的最大好处是，钱宇在位之际，给足了他面子，工作顺风顺水，聚集了相当的人气。同时，黄启明也视他为自己人，处处维护，事事关心。而钱宇出事落马，他丝毫没受任何影响，反而是顺理成章的接替了钱宇的职务，成为了平阳市最高行政长官。 不过，在北方集团收购这件事上，他表现得非常漠然，从始到终，没发表任何意见和看法，可今天却主动找到胡介民，打听陈曦和华阳集团的近况，与之前的冷漠大相庭径。在得知胡介民晚上要设宴款待陈曦之后，随即表示也想来凑个热闹，这就很有些耐人寻味了。 做为一市之长，李世路的日程自然是排得满满的，今天晚上本来是要出席一个重要的商务活动，可没想到这么早就赶了过来，实在有点出乎大家的意料。 众人连忙起身相迎，顾兆峰却轻轻拉了陈曦下，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句，陈曦也不吭声，只是连连点头，然后才跟在胡介民的身后，朝门口走去。 李世路和陈曦见过一面，只不过印象并不深刻，见面之后，免不了一阵寒暄，众人重新坐定，陈曦又将这几天在省城所发生的事重新讲了一遍，只不过对吴迪只字未提。 李世路听得非常认真，待他讲完之后，很感慨的说道：“我从政三十多年，官越做越大，可胆子却越来越小了，实不相瞒，就凭这份敢做敢当的气魄，全平阳的干部队伍中，估计也找不出第二个来，绝对是胡毛驴子带出来的兵，这股子不要命的劲头，真是一脉相承啊。” 一旁的胡介民听罢却长叹一声：“这小子确实是我带出来的，但长江后浪推前浪，至少这份锐气，我就甘拜下风了，兆峰同志曾经语重心长的对我说，老胡啊，你活了五十多岁，终于成熟了！可如果我现在这个熊样就算是成熟的话，那我看这成熟，也没什么意义，不熟也罢。” 胡介民是性情众人，一番话说完，在座的几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接下茬，对视一眼，不禁哑然失笑，顾兆峰反应很快，马上说道：“老胡啊，你好歹也是领导干部，当着年轻人的面，能不能讲点正能量的话呢？” 胡介民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道：“我说得都是事实，并没有消极的意思，其实，人生在世，真正能做到不忘初心、矢志不渝的，敢问天下，又能有几人？别人我不敢说，反正我是没做到，职位高了，手脚反而被束缚住了，其实，在华阳的后几年，正是因为我的犹豫不决，导致企业错失了好几次绝佳的发展机会，现在回想起来，有些机会再也不会有了，实在是非常遗憾。” 一旁的李世路笑吟吟的接过了话茬：“我今天倒是给华阳带了一个大项目，不知道这算不算机会。” 大家一听，顿时来了兴趣，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李世路，不知道这位李大室长，能带来一个什么样的项目。 李世路见状，略微沉吟了下，缓缓的讲了起来。 原来，康铭辉夫妇被捕之后，市政二公司顿时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之中，目前多个项目部因为资金问题处于停产状态，公司更是债主盈门，根本无法正常办公。 市政二公司的前身，是平阳城建局下辖的全民所有制企业，2003年转制之后，成为了一家股份制公司，最近十年，平阳城市发展银行，成为了市政二公司背后最大的金主，累计向其发放贷款6.5个亿，迄今为止，还有两个多亿的贷款尚未归还。 “城市发展银行方面很挠头，他们的周行长多次找到我，提出了一个方案，那就是由市里出面牵头，找一家有实力的企业接手市政二公司，这样一来，既能保障员工的利益，又避免让国家的钱遭受损失。”李世路缓缓说道：“实不相瞒，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华阳，我是这样想的，要不被北方集团吞并，最好的办法是自己强大起来，而此时接手市政二公司，无疑是扩大规模的最好时机。” 其实，之前向北撺掇市政二的几个股东闹撤股的时候，胡介民就动过类似的念头，并且和陈曦流露过，只是那时候条件还不成熟，可操作性也不强，于是便放下了。如今李世路突然提出这个意向，胡介民率先斟酌着道：“由华阳方面接手，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只不过必须将债权和债务重新分割下，不能一股脑的都甩过来，那样的话，市政二的问题解决了，可华阳却背上了一个大包袱吗，等于是把问题换了个位置，并没有真正解决。” 李世路却轻轻摇了下头：“介民，我不同意你的说法，要接手，肯定是债权债务一并打包接手，否则，就失去意义了呀，要是按照你的想法，那不如让市政二走破产程序。”说完，转向陈曦道：“小陈，你怎么看呢？” 他略微沉吟了片刻，正色说道：“您说得有道理，我们不能光想着捡便宜，却不愿承担义务，不过事关重大，我自己也做不了主，还需要回去研究下，然后尽快给您答复。” 李世路点了点头：“好吧，那就明天下班之前，我等你电话。” 相对于这么大的一件事，这点商量时间多少有点紧张，他正犹豫着想让李世路在宽限些时日，却发现顾兆峰朝他递了个眼色，而且还微微点了下头，于是心领神会，赶紧笑着答应了下来。 之后的话题就相对轻松了，大家边吃边聊，一直到了夜里九点多钟，这才各自散去。 回家的路上，顾晓妍笑着问他道：“李世路来的时候，我爸跟你嘀咕了些什么？” “让我别说吴迪的事。”他道。 顾晓妍听罢，却皱着眉头嘟囔道：“为什么呢？这好像没什么必要吧？” 他想了想，苦笑着道：“那我就不清楚了，领导想得肯定要更周全，不让说就不说呗。” 顾晓妍白了他一眼：“还蛮听话的呢。” 他则嘿嘿一笑：“听媳妇的话，跟着老丈人走，这不是好男人的标准之一吗。” 顾晓妍听罢，扑哧下笑了，笑过之后又问道：“对了，你真打算接手市政二公司嘛，这可要想清楚啊，平阳城市发展银行那两个多亿，只是康铭辉债务的一部分，我可听人家说，市政二公司的负债，至少在四个亿左右，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一旦要是砸在手里，那会把公司压垮的。” 他想了想，斟酌着说道：“胡总说，因为他的犹豫，让企业丧失了好几个发展的好机会，这句话给我触动很大，我一直想，此时接手市政二公司，是否也是一个机会呢?债务虽然很大，但可以通过工程项目方面的政策倾斜做弥补，另外，市政二公司的家底还是很厚的，光是新近购进的盾构机就价值4000多万，再加上其他各种大型专业设备，估计至少也在七八千万左右，而且都都很新，如果把债权和技术人才都算在内，应该也不很吃亏，一旦接手，起码在市政工程方面，是绝对具备和北方集团正面竞争的实力了。” 顾晓妍连连点头，但还是不无忧虑的道：“你说得有一定道理，可接手过来，首先就是要债务清算，起手的这笔钱从何而来呢？那可不是小数目啊，估计得过亿，以我对华阳家底的了解，就是把孙洪彬骨头砸碎了，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当时他之所以有些犹豫，其实也就是因为此，华阳的资金也是捉衿见肘，这么一大笔钱，根本没有可能拿得出来。听顾晓妍说完，挠着头道：“我何尝不是这个想法，但你可能没注意到，你爸跟我递了个眼色，我合计着，他肯定是有想法的，所以就先答应了。” 顾晓妍微微一愣，歪着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道：“他给你递眼色？我才没看到呢！” 他淡淡一笑，正打算逗顾晓妍几句，手机忽然响了，拿出来一瞧，竟然是吴迪的来电，心中不禁嘀咕道，这么晚了，大老黑找我干什么呢？ 【作者题外话】：尊敬的各位书友，近日家中琐事甚多，西风实在无瑕多写，还望衣食父母多多谅解，等事情告一段落，我会尽量将欠的章节补齐的。《商海风云》确实进入收尾阶段了，将一个故事没完没了的写下去，其实是件很无聊的事情，尽管我能做到。我更愿意给读者朋友留下一个可以无尽想象的结尾，也许有遗憾，但却更有韵味，对此，您怎么看呢？ 第1327章 两件事 他略微犹豫了下，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笑吟吟的道：“我说大老黑，你自己不在家陪媳妇，我可得陪呢，告诉你啊，没时间搭理你，就是天大的事，一律明天再说。” 听筒里传来吴迪爽朗的笑声：“你个重色轻友的小兔崽子，咋的，看见媳妇就挪不动窝儿了呀，瞧你那点出息！” “废话，不陪媳妇陪你就有出息啊，简直是混蛋逻辑嘛！”他笑着反驳道。 吴迪也笑，笑过之后却一本正经的道：“你刚刚的那句话，还真就说得非常正确，陪媳妇，无非就是那点事，男子汉大丈夫，当志在扫天下，怎么能光想着在床上打磨磨呢，再说，少陪一会儿，你们家穆桂英也跑不了，所以啊，赶紧过来吧，有很要紧的事跟你商量。” 他不由得一愣：“赶紧过来？过哪去？你让我去省城呀？” “没，我在培训中心的家里，你先过来再说吧。”吴迪说完，也不待他回答，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车厢里很安静，顾晓妍听得一清二楚，见他挂断电话之后面露难色，便笑着道：“去吧，吴迪不是那种没事张罗喝酒扯闲篇的人，找你肯定有要紧的事，否则，不会这个时间来电话的。” 他心里自然清楚，只是多少有点不大情愿，可当着司机的面，又不方便说什么肉麻起腻的话，于是便只好轻轻叹了口气，握着顾晓妍的手，用力的捏了下。 顾晓妍浅浅一笑，将手抽了出来，然后微笑着说道：“早点回来。” 他嗯了一声，可不知道为啥，心里却莫名的有一丝惴惴不安的感觉。 到家之后，他将司机打发掉，和顾晓妍上了楼，进了家门，先直奔卫生间，顾晓妍还以为他着急要方便，不料只是转了一圈便出来了，不禁有点纳闷，他则嘿嘿笑着道：“我看下热水器开没开，还成，水温正好，你可以洗个澡，然后在被窝里等我就是了。” 顾晓妍扑哧下笑了，白了他一眼道：“赶紧走吧，吴迪那边还等着你呢。”他走过去在顾晓妍的脸颊上吻了下，又伸手在屁股上掐了一把，这才笑嘻嘻的往门口走去。 “等我啊，不许睡！”临出门之际，他还将脑袋探进来，一本正经的说道。 “好，不睡！”顾晓妍咯咯笑着道。 三步并作两步的下了楼，在园区门前拦下一台出租车，直奔省厅培训中心，到了大门口，还没等下车，却见吴迪从门卫室里走了出来，几步到了车前，笑着道：“陈总，总算把你给等来了，我还没吃晚饭呢。” “你没吃晚饭，跟我有狗屁关系。”他嘟囔道。 “怎么没关系，让你过来，就是为了解决晚饭的事呀。”吴迪瞪着两个大牛眼珠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简直哭笑不得：“你开什么玩笑，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可走了，这不耽误正事嘛！” 吴迪也不吭声，拉开车门直接坐了进来，一米九五的身高，再加上二百四五十斤的体重，卷缩在捷达车的后座上，甭提多憋屈了。 “走，去凯宾斯基。”他佝偻着腰说道。 司机听了，正要挂挡启动，却被他给拦下了。 “等下师傅。”说完，他转回身，郑重其事的对吴迪道：“我的亲哥，你到底有事没事，要就是为了吃蟹黄包的话，那我就不陪你了，你随便吃随便喝，所有费用一律由我报销，我就回家陪媳妇了，好不好？” “如果我想找人报销餐费的话，还轮不到你呢。”吴迪冷笑着道：“走吧，师傅。” 司机听罢，随即启动出租车，在培训中心门前调了个头，一脚油门，往酒店方向疾驶而去。 开出去一段路，吴迪这才问道：“对了，我记得你和那个孙培彰是同学吧？” 他也没回头，懒懒的答道：“曾经是高中同学，不过十多年没怎么联系过了。” “他之前是南风银行安川支行的一把手，这个职位可相当不错啊，南风银行是股份制的，收入很高，一把手估计年入百十万没问题的，现在居然要下海创业，这小子到底咋想的呢？”吴迪自言自语的嘟囔道。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的道：“那谁知道，这你得问他自己。” 吴迪哦了一声，便不再吭声了，过了阵，他见没什么动静，扭头看了眼，却见吴迪面色阴沉，心中不禁多了几分疑惑，有心问几句，可在出租车上，也不方便多说什么，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 此刻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路面上没什么车辆，出租车开的飞快，不大一会便到了酒店，两人下了车，直奔中餐厅。 这个时间段还在营业的高档餐饮场所，全平阳仅此一家，所以消费的顾客还真不少，两人在一个角落里坐下，吴迪也不客气，直接就点了十屉包子，然后才抬头问他：“你带钱了吧。” “带了，放心吧，今天晚上撑死你。”他笑着道。 待服务员离开之后，他这才试探着问道：“老黑，你到底搞什么名堂，我没开玩笑，如果真就是为了吃包子，那我把账结了，你随便吃，好吗？” 吴迪淡淡一笑，倒了一杯茶水，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这才缓缓说道：“找你出来，一共是两个事，第一件是关于杨琴的，我之所以没回省城，其实也是因为她，她和那个孙培彰正好在平阳，我就把她约出来聊了下，结婚的事是真的，而且他们俩已经登记领证了，这次来，是要办理国际贸易的结算信用证，现在就住在楼上1508房间。” 他听罢微微皱了下眉头：“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咋的，难道还要上去拜访下嘛？这个时候人家都睡了呀！” 吴迪瞪了他一眼：“你跟我说实话，你要少刚的电话，是不是也发现了什么问题，想要提醒下。” “这个.......”他略微沉吟了下：“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呢？” “实话告诉你吧，我觉得你这个老同学有点不大正常，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种直觉，没什么有效的证据，其实，想搞清楚并不难，只是现在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调查，所以，如果你知道什么，请如实告诉我，毕竟少刚远在国外，鞭长莫及，而我们就在杨琴身边，可以及时的提醒，我说得这些话，你都明白嘛？”吴迪很认真的说道：“你别看杨琴三十多岁了，但我太了解她了，单纯得跟一张白纸差不多，没有丝毫的防备之心，骗她，跟骗个孩子没什么区别。” 他听罢不由得苦笑：“你说这些已经晚了呀，两人都在楼上一个被窝睡觉了.......”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吴迪打断了：“杨琴是成年人，跟谁睡觉，那是她自己的选择，这个我管不了，但孙培彰肯定不仅仅是为了这点事，他看中的应该是杨琴手里的钱。说实话，这就有点不厚道了，把人都给睡了，还要惦记人家的钱，果真如此的话，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陈曦忽然有些感慨，是啊，作为杨老大的爱女，杨琴恐怕没尝过被骗是个啥滋味，如果杨老大还在的话，就算是借孙培彰个胆子，也未必敢啊...... 见他沉默不语，吴迪也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道：“杨老师对我有知遇之恩，至于后来犯了国法，那是另外一回事，我抓他审他，是尽自己的职责，现在他人死了，杨琴就相当于我的亲妹妹，任何人也别想伤害她，所以，我必须得管。” 他淡淡一笑：“不用跟我说这些，第一件是我知道了，你说说第二件事是什么吧！” 吴迪眼珠转了转，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封得严严实实的牛皮纸口袋，若无其事的道：“第二件事就很简单了，我家里有点私人物品，不方便放在别处，请你给我暂时保管下。” 第1328章 到底是什么？ 他接过来掂量了下，感觉里面装得应该是材料之类的东西，厚厚的，有些分量，心中不禁有些诧异，疑惑的问道：“你能有什么私人物品啊，再说，私人物品咋不放在家里呢？让我保管干什么？” 吴迪嘿嘿一笑：“放在家里不方便嘛，没办法，多理解老哥吧。” 说话之间，包子和两盘小炒陆续端了上来，吴迪也不再解释，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他则一口没动，只是默默的坐在对面，目不转睛的盯着吴迪，半晌，这才沉吟着问道：“大老黑，你跟我说实话，这里面到底装的是啥，否则，这个忙我可不帮。” 吴迪忙不迭的将一个包子吞下去，擦了把额头上汗珠，憨笑着道：“少跟我打岔，杨琴的事咱俩还没说明白呢，你先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也发现孙培彰不对劲了？” 他无奈的一笑：“你这人吧，就是职业病，看谁都有不对劲，人家两口子在一起，两情相悦，如胶似漆，可到了你这儿，咋就变成谋财害命了，真是没治了。” 吴迪冷笑一声：“害命未必，但谋财很有可能，其实，你也看出了点端倪，不然，好端端的要少刚的联系方式干什么？” “我为啥就不能要杨少刚的联系方式呀，他是大律师，我有点法律方面的事想咨询下，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嘛？”话说得倒是理直气壮，可出口之后，却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心虚，不由自主的挠了挠头。 吴迪却不依不饶：“不用咨询他，直接问我吧，哥给你完美解答。” 他把嘴一撇：“解答个屁，你就会抓人！” 吴迪听罢，却把眼睛一瞪：“小瞧我是嘛？你以为老子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吗？知道国家司法考试吗？每年的通过率一般就在百分之十左右，其中就有我一个，所以说，法律方面的问题，还真就难不住我，说说吧，我给你指点迷津。” 没想到这个傻大憨粗的家伙，居然还是个学霸，他不禁哑然失笑，要知道，国家司法考试是出了名的难考，作弊、替考等等几乎没有可能，吴迪是足球运动员出身，文化底子肯定有限，而且还要一边工作一边复习考试，难度就更大了，不仅需要脑袋好使，更要有严格的自律性，从这一点也不难看出，吴迪取能得今天的成就，还真不是光凭着肯玩命就可以的。 面对着这样一个智勇双全的家伙，想随便编个理由糊弄过去难度实在很大，犹豫良久，他还是把心一横，将从孙洪彬那里听到得有关孙培彰索要巨额回扣以及生活作风等等都讲了出来，说完之后，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是否该管这个闲事，虽然和培彰十多年没联系过了，但好歹同学一场，我这么做，实在有点不厚道，可是.......” “可是个屁！什么叫厚道？你明知此人可疑，却憋着不说，那对杨琴厚道吗？”吴迪气呼呼的道：“再说，做人不光要厚道，还要讲原则和底线，你这个同学，问题非常严重，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他突然辞职，与康铭辉夫妇被抓有绝对的关系。” 他点了点头：“这个问题我也曾经想过，可又觉得有点讲不通，如果他预感到自己处境很危险，那应该趁着还没查到，赶紧抬腿走人才对啊，跟杨琴磨叽个啥劲啊，心未免也太大了吧！要说是为了钱，可按照洪彬所说，他从康铭辉这里就拿了上千万的回扣，不应该事个差钱的主儿啊，现在都火燎眉毛了，咋还有这份闲情逸致呢！” 吴迪低着头想了想，冷笑着道：“想知道答案，其实很简单，只需要提审下康铭辉就什么都清楚了。” 他点头表示同意，思忖片刻，又斟酌着问道：“对了，你是咋看出孙培彰不对劲的呢？” 吴迪哈哈一笑。得意洋洋的道：“我当了三十多年刑警，练得就是这个本事，好人坏人，真话假话，扫一眼便心里有数了，要是没这两下子，能当上刑侦总队的队长嘛！” 这倒是实话，一个好侦查员，必须具备非常准确的直觉，虽然直觉不能作为破案的方法和手段，但却往往可以决定侦查的方向，从而在与犯罪分子的对阵中占尽先机。 “老黑，孙培彰的这些问题，如果属实的话，罪会很大嘛？”他的心情还是很矛盾，支支吾吾的问了句。 吴迪淡淡一笑：“罪大罪小，是法官说了算，咱俩在这里讨论没有任何意义，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比挪用公款要严重得多。好了，第一件是就不用再聊了，等提审完康铭辉，我抽空给少刚打个电话，将情况如实说了，你就不用管了。”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头瞧了眼牛皮纸口袋，笑着道：“我都实话实说了，你能不能也拿出点诚意来，这里面到底装得啥东西？” 一提这事，吴迪又不吱声了，甩开腮帮子吃起包子来，一边吃还一边嘟嘟囔囔的道：“光顾着说话了，包子都凉了。我说，你也吃点，我一人也吃不了，这么贵的包子，可不能浪费了。” 他哭笑不得，伸腿在桌子下面踢了吴迪一脚，笑着道：“别装糊涂，问你话呢，这里到底装得啥啊，可别告诉我都是你的情书！” 没想到吴迪却连连点头：“嗯，对，对，你说得太对了，这里面都是我和前妻的情书，我这个人吧，比较恋旧，所以就一直保留着，可这东西让你现任嫂子看到了不好，所以你就暂时替我保管下，等一切都安顿下来，我再来找你要。” 虽然说得一本正经，但这明显是句鬼话，他冷笑一声：“我不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但想必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你既然如此相信我，可为啥就不能说句明白话呢？” 听他这么说，吴迪缓缓的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下嘴，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就是因为你我之间的这份信任，所以才没必要把话说清楚，这里装得是黄金万两也好，一张废纸也罢，你都会替我好好保管的，难道不是嘛？” 一番话还把他说没词了，眼珠子翻了半天，最后皱着眉头道：“可是......” 话刚说了个开头，就被吴迪打断了：“没有什么可是，实话告诉你吧，这里面的东西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交给你，就等于性命相托，如果你当我是兄弟，就啥也别问了，替我妥善保管就是了。怎么样，能做到吗？”说完，两只铃铛似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过来，目光如炬，令陈曦的心都砰砰跳了起来。 “好吧，我答应你，我会好好保管你这条老命的。”他故作轻松的说道。 “这才是过命兄弟该有的态度。”吴迪说着，将最后一个包子整个扔进嘴里，囫囵着咽下，然后大大咧咧的打了个饱嗝，笑着继续道：“好了，买单吧” 他笑了下，伸手喊来服务员，结完账，两人说笑着出了中餐厅，到了酒店门口，吴迪突然停下了脚步，抬头仰望着深邃的夜空，半晌，喃喃的道：“再黑的天，也早晚会亮的，对吗？” 第1329章 做事能不能认真点？ “什么天亮了！如今适逢太平盛世，每天都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天压根就没黑过。”他一本正经的道：“别跟我这儿捅词，赶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耽误多少正经事啊。”说完，白了吴迪一眼，伸手拦下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问道：“打车的钱你总该带了吧？” 吴迪嘿嘿一笑：“我要说没带，你能给付车钱吗？” “滚犊子吧，没钱，你自己走回去吧。”说完，正打算上车，却听吴迪说道：“兄弟，我的命可在你手里呢，替我保管好了。” 他愣了下，低着头沉思了片刻，转回身缓缓的说道：“你的命，就是我的命。放在我这儿，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吴迪没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的一笑，伸手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下，然后甩开大步，朝夜色深处走去。 “干嘛？真没带车钱啊！”他在后面喊了句。 “吃多了，消化消化食儿。”吴迪头也不回的大声说道。 望着那个高大的背影，他半晌无语，最后深吸了一口气，钻进了出租车。 这一路上，他将那个牛皮纸口袋紧紧的抓在手里，仿佛里面装得真是吴迪的性命。 吴迪当然不可能闲着没事跟他开这种无聊的玩笑，这牛皮纸袋子里，装得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可身为省经侦总队的政委，在省内警界赫赫有名的战神级人物，为啥要选择将如此重要的东西，放在一个老百姓手中呢？ 就算我值得信任，可他那么多同事和战友难道都不值得信任吗？这显然说不通，或许是认为放在我这里更安全些，抑或是另有其它想法，总之，这事实在有些诡异，令他如坠五里雾中，思来想去，非但找不到答案，反而是越想越觉得局面复杂多变，最后竟然感觉那牛皮纸袋子似乎有千斤之重了。 他奶奶的，这个大老黑，真是个天生的麻烦制造者啊，跟这家伙搅合到一起，注定是没有消停日子可过了，他默默的想道。 带着满腹狐疑回到了家，却发现顾晓妍早已沉沉睡去，他也不敢惊动，蹑手蹑脚的在家里转了一圈，打算找个地方将吴迪视为生命的牛皮纸袋子藏好，可找了半天，感觉放在那里都不妥当。 正发愁之际，却听到房门响，回头一瞧，只见顾晓妍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 “你啥时候回来的？”顾晓妍喃喃的问。 “有一阵了。”他道。 顾晓妍走过来，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噘着嘴嘟囔道：“回来了不睡觉，在客厅傻站着干嘛？”说完，一眼瞥见他手中拿着的牛皮纸口袋，于是又问：“这是啥？” 他挠了挠头：“这是吴迪的命。” “吴迪的命？”顾晓妍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闹糊涂了，愣愣的看着他问道：“你也没喝酒啊，咋开始说胡话了呢？” 他叹了口气，搂着顾晓妍在沙发上坐下，将今天晚上吴迪的反常表现大致说了下，当然，有关杨琴的内容全都省略掉了。顾晓妍听罢，将牛皮子袋子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端详了良久，这才缓缓说道：“你怎么打算的？” “什么意思？”他不解的问。 “我的意思是，你打算把这个东西留在家里吗？”顾晓妍问。 他低着头沉思片刻，苦笑着嘟囔道：“难道还有其它的选择吗？” 顾晓妍轻轻叹了口气：“当然有啊，比如还给他，或者......”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不可能，我不能辜负老黑的一片信任，既然这个东西交给我了，哪怕是个定时炸弹，我也会保管好的，现在犯愁的是，到底放是在家里还是其它别的地方，比如单位的保险柜之类的。” 顾晓妍听罢，微笑着摇了摇头：“你办公室毫无安全性可言，除非是放在财务中心，你可以告诉洪彬，这里面是你的私人物品，让他锁在保险柜里，这样还是比较稳妥的。” 事实上，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财务中心的安保措施还是非常完善的，其中两个保险柜，一个在出纳室，另一个在孙红彬的办公室，密码只有孙自己知道。 可是....... 思忖良久，他心里还是不托底儿，毕竟，吴迪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而他却转存在别人那里，一旦要是出了点啥意外，这责任到底由谁来负呢？ “算了，还是我自己找个地方吧。”他皱着眉头说道。 顾晓妍歪着脑袋盯着他，笑眯眯的问：“你打算放在哪儿呢？难不成打算天天贴身揣着，睡觉也楼被窝里？” “睡觉得楼你，楼着大老黑的命，还不得天天晚上做噩梦啊。”他开了句玩笑。 顾晓妍扑哧下笑出了声，一只手捏着下巴，故作神秘的道：“看来，你是没啥好地方了，既然这样，那本大小姐就给你推荐个吧？”说完，起身拉着他朝卫生间走去。 “干嘛？这么着急啊，要来个鸳鸯浴吗？”他嬉皮笑脸的问。 “讨厌！谁要跟你干那事。”顾晓妍吃吃笑着道。 如今新建的房子，卫生间都很大，二人进去之后，顾晓妍把置物柜挪开，轻轻推了下墙面上的瓷砖，那面墙缓缓的裂开，里面居然嵌着一个小型保险柜。 他都傻眼了，我的天啊，你是特工出身吗？家里咋还有这样的机关呢？顾晓妍得意洋洋的一笑，这才讲出了实情，原来，田老爷子早年做生意，家中经常存放大量现金，出于安全考虑，在装修房间的时候，都设有暗格，用以存放现金和贵重物品，顾晓妍从小在姥爷家长大，耳濡目染，自然也非常接受这种方式，于是在新房子装修的时候，特意留了这么一手。 “放这里怎么样？”顾晓妍问。 他二话不说，将牛皮纸口袋往保险柜里一放，把墙面恢复原样，然后将顾晓妍拦腰抱起，一本正经的道：“大功告成，接下来，咱俩该办点正事了。” 顾晓妍则咯咯笑个不停：“你还能行不？这都几点了，别闹了，赶紧睡觉吧。” “睡什么觉，如此美好的夜晚，睡觉岂不是糟践了吗？必须来点有益于身心健康的活动。”他道。顾晓妍则将头埋在他的怀中，呢喃道：“你咋这么招人烦呢？大半夜的还要折腾.......” 年轻人的精力总是充沛的，陈曦兴致勃勃，高歌猛进，可不知道为啥，顾晓妍却多少有点不在状态，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就在他即将发起最猛烈的冲锋之际，不料身子下面的顾晓妍却很认真的问了句：“你想不想知道，那袋子里到底装得是什么呢？”一句话搞得他差点疲软了，不由得恨恨的道：“你这啥态度啊，做事能认真点不！” 第1330章 你什么意思！ 第二天到了单位，他直接将孙洪彬和孟朝晖找到了办公室，关上门，把市里准备让华阳接手市政二公司的事说了，两个人听罢，态度却截然不同。 孟朝晖很兴奋，连声说这是个大便宜，市政二公司的年产值和华阳集团相差无几，但员工却不到三百人，绝对算得上精兵强将，最关键的是近些年购进了很多大型专业设备，价值不菲，一旦接手，等于是强强联合，可以极大提升华阳集团的施工能力，在市政工程方面，就是北方集团也不是对手，这绝对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可孙洪彬却眉头紧锁，冷冷的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光看到盘子里有肉，可有没有想过，吃肉是要付钱的呢？” 孟朝晖笑着道：“洪彬啊，你脑子咋不转磨呢？掰着手指头算一下，有实力接手市政二公司的企业，全省绝对不超过五家，而平阳仅华阳一个而已，咱们要撒手不管，要么就得将市政二转买给外市的企业，要么就只能走破产程序了，所以，我们的手中还是有牌可打的。所谓要付钱，无非就是债务呗，可你是否想过，市里明年要投资修建一条沿海带状景观路，全长近70公里，双向六车道，外加沿路绿化和景观公园，总造价接近四十个亿，要是在这上面做点文章，把这个大活儿一举拿下，挣得钱至少能卖下两个市政二公司！” 孙洪彬摇了摇头：“你想得太乐观了，先不说你的想法是否切合实际，就说债务吧，据我所知，市政二公司负债非常严重，保守估计，欠银行的贷款起码3个亿以上，别说偿还，你知道这么多钱，一个月的利息是多少吗？就算市里能给点政策，可以暂缓偿还本金，但利息你总要付吧，上哪里去筹措这么一大笔资金呢？” 兜头一盆冷水，把孟朝晖浇了个透心凉，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要你这么说，这事压根就别指望了。” 听两个人锵锵了一阵，陈曦这才试探着问道：“洪彬，如果我们要接手的话，前期要投入多少资金呢？” 孙洪彬没有立刻回答，低着头思忖片刻，喃喃的道：“现在具体情况还不了解，但我琢磨着，至少要有一个亿吧。而且，这还是保守估计，真正运作起来，恐怕还不止这个数目。” “公司账面还有多少钱呢？”他又问。 孙洪彬想了想：“公司账面上不止一个亿，但不可能都拿出来，每个月的工资和五险一金就要1700多万啊，至少要预留出三个月来，所以，有五千万是绝对不能挪用的，另外，眼看就要五一了，新疆那边开工在即，也得事先准备一大笔生产备用金，少说也要两千万吧，还有目前在建的二十多个项目，除了安川二环路是足额拨预付款之外，剩下的都需要垫资，再把给这些工程留出来的钱再扣掉，那就没剩多少了。”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听孙洪彬一说，陈曦也有点泄气，是啊，将近四千人的企业，开销实在太大了，虽说账面上有些资金，但还是要精打细算啊。 “接手市政二公司，从长远角度上看，肯定是利大于弊的，关键是如何解决前期投入资金的问题。”孙洪彬斟酌着说道：“我刚才突然想，能否请李长江助一臂之力呢？你应该跟他接触下，甚至可以拉着一起搞，他是投资公司，对这种稳赚不赔的生意，肯定感兴趣。” 其实，他昨天晚上就曾经想过，李长江实力雄厚，如果能把这样一位财神爷请出来，那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正琢磨如何跟李长江开口，手机却响了，他也没仔细看，顺手便接了起来。 “你好，陈总，我是杨少刚。”听筒里传来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和杨老大的声音还真有几分神似。 他吃了一惊，下意识的瞥了眼孙、孟二人，支吾着道“哦，你好，少刚大哥，你有事吗？” 杨少刚略微沉吟了下：“你现在方便吗？” 他犹豫了下，孙洪彬和孟朝晖见状，立刻识趣的站了起来，示意让他先接听电话，然后便退了出去。 “没事，您说吧。”待二人走后，他这才微笑着道。 杨少刚叹了口气：“昨天晚上，老吴给我打电话了，我得谢谢你，小琴比较单纯，不知道人心险恶，所以，唉.......”说到这里，杨少刚不免长叹一声。 他也很无奈，只好苦笑着道：“怎么说呢......我和培彰十多年没见面了，互相也不很了解，至于我说得那些呢，也都是耳闻，并没有什么调查研究，更谈不上证据，所以啊，心里也有点没谱，万一要是搞错了，我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话不能这么说，你这也算是对小琴负责嘛，也不枉她喜欢你一场。”杨少刚一本正经的道：“实不相瞒，我刚刚和小琴吵了一架，她从小就任性，爸爸在的时候，又宠溺之极，真要是上来犟劲儿，我也一点办法没有啊，所以就只能还麻烦你下。” “麻烦我.......”他沉吟着道：“我出面恐怕不大好吧，说心里话，我现在还感觉有点对不住凭培彰呢，他要是知道是我多嘴，还不得恨我一辈子啊。” “这么想就不对了呀，你心里是清楚的，小琴一直很喜欢你，难道就忍心眼睁睁看着她被人骗嘛？退一步讲，骗点钱倒也没什么，可是给她造成的心理阴影，会伴随终生的。她刚刚从爸爸离开和你......的事情中走出来，如果再遭受这样一个打击，真怕她会撑不住的。”杨少刚言辞恳切的道：“陈曦，我在东南亚这边，一时半会抽不出身，只能舔着脸拜托你了，在老吴那边查清楚之前，务必让她和这个孙培彰保持一定的距离。” 面对杨少刚的恳求，陈曦真是两头为难，挠了半天头，最后苦笑着道：“大哥啊，人家现在是两口子，合法夫妻，我咋让他们保持距离啊。” “我相信你能有办法！”杨少刚笑着道：“你恐怕对自己在小琴心目中的位置还不够了解，你说话比我都好使。” 他简直哭笑不得，正打算再找个借口把推辞掉，听筒里却传来一阵嘟嘟的声音，显然又有电话打进来了，他看了眼屏幕，竟然是杨琴的来电，不由得皱了下眉头，略微思忖片刻，最后把心一横，对杨少刚说道：“你先挂了吧，大哥，正好杨琴来电话了，我看她要说什么。” 杨少刚连声应允，两人结束了通话，他赶紧将杨琴的电话接了起来。 “师姐.......” 还没等他的话说完，杨琴便连珠炮似的说道：“陈曦，你什么意思？凭什么认定培彰骗我的钱，你有什么证据？你是看不起我的智商和认知能力，还是故意要搞培彰呢？” 第1331章 怕啥来啥 真是怕啥来啥啊，他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师姐，你听我解释。”他苦笑着道：“我和培彰虽然曾经是同学，但毕竟十多年没怎么联系了，彼此没有任何交集，怎么可能无端的想搞他呢？关于他的那些事，都是洪彬告诉我的，洪彬不是爱嚼舌头根子的男人，尽管不敢保证这些话都是真实的，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可信度还是很高的，我听了之后，心里肯定要犯合计啊！其实我一直很犹豫，常言道疏不间亲，更何况你们俩已经结婚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洪彬告诉你的......他认识培彰吗？”杨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茬，不过语气似乎缓和了些。 他点了点头，将其中的关系简单说了下，杨琴默默的听着，没再插言。 “我本来想把这些事告诉少刚大哥的，可又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只能去跟老黑要，可老黑那人警惕性多高啊，马上就意识到其中有问题，追问起来就没完了。”他无奈的道。 听筒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杨琴细微的呼吸声，他略微沉吟了下，试探着道：“师姐，你千万别多想，其实大家都是关心你，怕你被......骗了。” 还是没有回音，他不禁有点慌了，于是赶紧问道：“师姐，你在听嘛？” “我在听。”杨琴回了句，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和无奈：“我一会去你公司，想和洪彬单独谈一谈，可以嘛？” “没问题。”她连忙说道：“你什么时候来，我去楼下接你。” “好吧，我到了之后给你打电话。”杨琴说完，也不待他回答，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四十分钟之后，杨琴赶到了，他亲自下楼，将人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把孙洪彬找来，自己便找了个借口退了出去。中午快吃饭的时候，孙洪彬打来电话，告诉他杨琴已经走了。 “就这么走了呀？你们都谈些什么了？”他问。 “就谈孙培彰的那些事呀，既然她找上门来问，我当然不能隐瞒啊，有啥说啥呗，但也强调了，所有这些都从康铭辉口中听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我也无法判定，至于信不信，那就只能随她自己了。”孙洪彬平静的道：“本来想留她吃饭的，可她说啥也不肯，说是想自己一个人单独待一会儿。” 他默默的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什么，便挂断了电话。 是否需要再给杨琴打个电话呢？他想，可犹豫良久，最后还是放弃了，算了吧，打过去又能说些什么呢？说深了说浅了都不合适，还是少参合为妙吧。吃罢午饭，稍事休息，又将孙洪彬找了来，两人关上房门，针对接手市政二公司的可行性进行了深入的研究，最后孙洪彬给他算了一笔细账，如果真想接手的话，前期需要投入的资金总额，至少在一亿五千万左右，这么多钱，短时间内是根本不可能凑出来的，拉李长江入伙倒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但同样涉及到产权和利益分配的问题，而且，与其求助资本家，莫不如请胡总和他老丈人从中斡旋，利用行政手段进行干预，将债务直接剥离出去，或者剥离出去一部分，这样所有难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说实话，草根出身的陈曦，还没有完全适应“权贵”的思考和解决问题的方式，一经提醒，顿时有茅塞顿开之感，可转念一想，自己上任以来，没少给胡总和岳父大人出难题，如今再提这么过分的要求，多少有点难以启齿，于是沉吟良久，苦笑着道:“这种操作可行性不大吧？” 孙洪彬却不以为然：“管他大不大呢，试一下再说呗，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有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此时不发挥作用，难道等着过期作废呀？” 他轻轻叹了口气，笑着道：“我这人吧，从来都是万事不求人，冷不丁的还真有点不适应。” “我的陈总啊，这年头，有多少人挖门盗洞的想求人还没机会呢，你咋还能不适应呢？这我可得批评你，必须尽快纠正这种错误的认知，大家还指望在你的带领下，把华阳建设成为世界一流的企业呢，你可倒好，总是抱着这种小农思想做事怎么行呢！”孙洪彬开玩笑的说道。 他也不禁哑然失笑，待孙洪彬走后，略微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先探下李世路的口风，于是拿起手机，拨通了李世路办公室的电话。 “您好，世路室长，我是华阳集团的陈曦，您现在有时间吗？”他客气的问道。 李世路呵呵笑着回道：“小陈啊，你要不来电话，我也正想打给你呢，我下午还有个会，咱俩长话短说吧，怎么样，接手市政二公司的事，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呀？” “是这样的，我们也是刚刚开完会，初步测算了下，前期的投入至少也要一亿五千万左右，这个数目对我们来说多少有些吃力，所以想和您商量下，看看市里能否给点政策呢？” 李世路听罢，却轻轻叹了口气：“小陈啊，知道刚刚我为啥说，要给你打电话吗？” 他微微一愣，连忙问道：“为啥啊，该不会是有什么变动吧？” “确实有变动，我简单和你说一下吧。”李世路说道：“中午的时候，北方建设集团的向北给我来了个电话，表示有意当这个接盘侠，开出的条件非常高，承担所有债务，接收全部人员，只要市里点头，甚至可以先行偿还银行贷款。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人家那边拉好了架子，把钞票都准备好了，可你还想跟我要政策，这不是开玩笑嘛？” “北方集团要接手？”他气愤的道：“市政二公司之所以被搞成这个奶奶样，就是向北一手捣得鬼，现在他还想捡便宜，康铭辉根本不可能答应啊。” 虽然康铭辉夫妇被抓，但仍旧是市政二公司的法人代表，有关公司的任何事情，最终决定权还是掌握在他的手中，转买也好，破产也罢，都要经过他的同意。 不料李世路听罢却淡淡一笑：“小陈啊，你把问题想简单了，事实上，康铭辉是很有可能同意的，至于为什么，你自己慢慢琢磨吧。好了，我就不多说了，反正暂时还没答应向北，你还是别跟我讲条件了，赶紧去筹措资金，先帮我把问题解决了，然后咱们再谈政策的事。” 第1332章 什么才是真正的高消费 北方集团的突然介入，让原本很简单的事顿时变得复杂起来。气愤之余，陈曦也颇感无奈。 巧取豪夺，是向北管用的手段，康铭辉夫妇身陷囹圄，为了自保和脱身，是极有可能违心的同意将公司贱卖给北方集团的，这套业务，向北绝对是信手拈来、轻车熟路。 凭借着雄厚的资金实力，再加上有关领导的斡旋，即便李世路倾向于华阳，但在各方面的压力下，最后也很有可能同意由北方集团接手了。 华阳没搞成，转身就开始打市政二的主意，把人送进监狱不说，还要谋人家的产业，这也太过分了吧！他恨恨的想道，就是不知道大老黑那边安排得如何，如果在这个时候向证监会实名举报向北伪造身份的违法行为，倒也不失为一个釜底抽薪的办法，想到这里，把心一横，拿出手机拨通了吴迪的电话。 “老黑，那件事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可以操作？”电话一接通，他就劈头盖脸的问道。 吴迪先是愣了下：“哪件事？” “你说哪件事，就是实名......”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吴迪打断了：“你瞎嚷嚷什么！能不能别在电话里谈这些！” 他无奈的道：“别搞得那么神秘，你就说现在能不能运作吧。” 吴迪还真有点意外，略微想了下，笑着道：“干嘛？主动请战啊，这种精神值得表扬，但是现在还没到时候，我还在等一个关键的证据，恐怕还要过几天，你先别着急，安排好了会通知你的，这种事马虎不得的，必须有十足的把握，否则，功亏一篑不说，还容易被反咬一口，那损失可就大了。” 他也清楚此事非同儿戏，所以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我倒不是着急，主要是......唉，算了，跟你说也没用。” 吴迪哈哈一笑：“你啥也没说啊，怎么就知道没用？” 他思忖片刻，便将有关市政二公司的事说了，吴迪听罢，却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这样吧，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如果能想办法拖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待我这边准备得差不多了，你直接向证监会实名举报，向北顾此失彼，这件事自然就只能放弃了。” “一个月.......估计够呛，市政二目前债主盈门，企业基本处于停摆状态，银行方面很急，已经多此向有关部门反映了，就算我想拖，市里恐怕也等不起。”他苦笑着道。 “那就只有第二个了。”吴迪说道：“你可以找下杨少刚，看看他有没有办法帮你解决资金问题。” “杨少刚？”他惊讶的道：“老黑，你开什么玩笑，我这儿的资金缺口，不是一百万两百万，是上亿的，别说是杨少刚，就是杨老大活着，恐怕也未必拿得出这么多钱吧。” 吴迪却微微一笑，随后说出了一番话，听得他张口结舌，直接傻眼了。 原来，在缅甸仰光隐居了近三十年的杨二小姐健康状况每况愈下，这位果敢地区的末代统治者，控制着富可敌国的巨额资金，她活着，谁也不敢打这笔钱的主意，可如果一旦去世，那就不好说了，家族内讧几乎是一定的，而手握兵权的杨茂良等人，无疑将成为最大的获益者，对此，不光她本人，联邦正府也是忧心忡忡。 道理是明摆着的，这笔钱一旦落入果敢同盟军手中，势必用来购买大量的军火，与联邦军队对峙，与其这样，还不如早早化整为零，以免后患。 杨二小姐晚年性情大变，吃斋念佛，与年轻时候的乖张暴戾判若两人，联邦方面也利用了这一点，经过多次协商，终于拿出了一个彻底解决问题的方案。 由联邦正府出面，聘亲了美国的著名律师团队，在公证机构的鉴证下，将这笔巨额财富进行了分割。 财富的一半，直接捐献给了联邦当局，用于果敢地区的农业改造和教育，剩下的一半则由家族各方分掉。而作为土司家族根红苗正的后代，杨少刚和另外几个从事正当职业的杨家人，分得了剩下一半财产的大部，而以杨茂良为首的果敢同盟军只分得了很少的一部分。 “要这么说的话，少刚大哥如今是个土豪了呗？”他笑着问道。 “土豪？”吴迪不屑的道：“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才是真正的高消费吗？穿个貂皮，拎个名牌包，乃至开辆豪车，最牛逼的，不过是买游艇和私人飞机呗，所有这些，和养兵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真正的高消费是战争，而杨家的钱，是可以豢养私人武装和用来打仗的，你说得有多少吧？少刚虽然只分得了其中的一部分，但土豪两个字恐怕不足以形容了吧。” “我靠，那他现在得有多少钱啊？”陈曦好奇的继续问道。 “这个我不清楚，但你需要的这点资金，应该是不成问题吧，当然，具体的事你们就自己商量吧。”吴迪笑呵呵的道：“好了，不跟你磨叽了，我这边还有事，等有了消息，我再联系你。” 放下电话，他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关于引入第三方资本，他和孙洪彬早就探讨过了，由于债权债务的复杂性，实际运作起来，难度是非常大的，光是讨价还价，就需要牵扯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果真如此，那还不如选择跟李长江合作，至少那样更靠谱一些。 还是和胡总联系下，看看能否拖上一阵吧，他想，正合计该如何开口，却听办公室门被轻轻敲了几下，他也没多想，随口喊了声进来。 门轻轻的开了，杨琴低着头走了进来，他赶紧站了起来，惊诧的问道：“师姐，你怎么回来了？” 杨琴也不吭声，只是默默的在他对面坐下，未曾开口，眼圈却先红了。 他多少有点慌了，连忙柔声问道：“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 杨琴擦了把夺眶而出的泪水，半晌，喃喃的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感觉很孤单，天下之大，竟然连个可以痛痛快快哭一场的地方都没有，我真是没用，活得太失败了。”说完，低着头，默默的抽泣起来。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相劝，只好起身先将办公室的门反锁上，可想了下，感觉不是很妥当，于是又重新打开，正手足无措之际，却听杨琴说道：“谢谢你和吴大哥的提醒，培彰确实有问题，但我不想追究了，既然他那么想要我的钱，那就送给他吧，演了这么久的戏，权当是给他的劳务费吧。” 他都快听傻了，心中不由得慨叹，这有钱人说话，就是底气十足啊， 第1333章 给一个交待。 杨琴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望着窗外，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幼稚的认为，终于找到了一个真正关心我的男人，但现实总却是那么冷酷无情，这个男人看中的居然是我名下的钱，想不到十多年挑来捡去，最后给自己找了笑话。” 他能理解杨琴的心情，更知道那些劝慰的话此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于是便只是默默的听着。 杨琴也不看他，还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培彰是个聪明人，刚刚咱俩通话的时候，他应该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我给他留了一天的时间，一切随缘吧。” 他很诧异，沉吟良久，这才试探着问道：“你们俩打电话都说了些什么呢？” 杨琴苦笑：“别让我再重复了，生平第一次用这种方式与人交流，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说也罢。” “可是......既然你发现有问题，那何必还要给他留下一天的时间呢？那样损失岂不是更大？”他不解的问。 杨琴的嘴角掠过一丝苦笑：“损失......无非就是钱而已，我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都给他了，那点钱又算得了什么呢？随他折腾吧，权当是给这段可笑的感情一个交待，另外我也打算看一看，这个人到底会无耻到什么程度。” 他再度陷入了沉默，良久，还是皱着眉头道：“我一直没想明白，如果确如洪彬所说，那培彰现在应该是趁着警方还没找上门来，抓紧时间跑路才对呀，为啥会跟你纠缠呢？他没结婚，无牵无挂的，手里有那么多钱，一走了之岂不是最好的选择？” “也许他需要更多的钱吧。”杨琴喃喃的说道。 “可是......”话刚说到这里，杨琴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可她并没有接起来的意思，陈曦看了眼，小心翼翼的提醒道：“会不会是培彰来电话了呢？” 杨琴面无表情的道：“不知道，也许是吧，不过，我现在任何人的电话都不想接。” 他叹了口气，也不便再说什么了。电话就这么一直响着，直到自动掉线，隔了片刻，他自己的电话也响了，拿出来一瞧，原来是吴迪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我说，今天杨琴是不是去你那儿了。”电话一接通，吴迪便直截了当的问道。他往对面看了眼，本意是打算征求下意见，可见杨琴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便轻轻叹了口气道：“是的，她现在就在我对面。” “太好了，赶紧让她接电话。”吴迪兴奋的说道。 他连忙将电话递过去，可杨琴连看都没看一眼，仍旧是木然的坐在那里。他见状只好将手收回来，轻声对吴迪说道：“嗯.......她不接，要不，你有啥事就直接跟我说吧，我可以转告她。” 吴迪略微迟疑了片刻，这才无奈的道：“是这样，通过对康铭辉的审讯，孙培彰索要巨额回扣的事已经基本落实了，而且还得到了一个重要情况，此人嗜赌成性，那些贪污的钱，早就被他挥霍一空了，这也正是他并没立刻逃走的原因，他现在手里没钱，所以才会盯上杨琴。”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小子色胆包天，闹了半天，还是钱闹的，他在心里恨恨的想道。 吴迪那边继续说道：“通过对澳华商贸公司账户的监控发现，一个小时之前，资金有明显的异动，所以必须立刻采取行动，将孙培彰控制起来，我已经跟平阳经侦支队打过招呼了，由他们负责抓捕，你让杨琴把孙培彰约到滨海广场就可以，他们俩就住在那附近。” “这个......”他支吾着，并没有马上回答，瞥了眼面无表情的杨琴，然后才苦笑着道：“这个恐怕够呛，孙培彰已经有所察觉了。” “有所察觉！？”吴迪惊讶的问道，随即意识到了什么，急三火四的道：“搞什么名堂，你把电话给杨琴，我自己跟她说。”敬请关注卷帘西风666，看番外故事，品精彩人生。 他只好再次将电话递了过去，口中柔声劝道：“师姐，还是接下吧，老黑那脾气你是知道的，你要再不接的话，他能顺着电话线钻过来。” 杨琴迟疑了片刻，伸手将电话接了过去。他觉得这个时候在旁边听着不是很妥当，于是便起身走到窗口，点上一根烟，默默的吸着。 这个电话足足打了二十多分钟，当挂断的时候，杨琴的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坐在椅子上，浑身微微颤抖着，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 他不禁有些紧张，连忙走上前去，柔声问道：“师姐，你没事吧。” 杨琴并没有回答，而是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好半天，这才渐渐稳定下来，然后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用极快的速度写下了一条短信，发出之后，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担，闭着眼睛，几乎瘫软在椅子上。 叮....... 一分钟后，杨琴的手机响了声，一条短信回了进来。她缓缓的睁开眼睛，看了眼手机屏幕，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能陪我去趟滨海广场吗？”她喃喃的问道。 “好的。”陈曦答应了一声。 滨海广场，位于平阳最著名的金沙滩景区，环境优美，周围高档度假酒店林立，是来往的商务人士首选的下榻之地。 陈曦亲自驾车，出了公司，直奔滨海广场而去。一路上杨琴沉默不语，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倒是没话找话的聊了几句，见没什么回应，便也不再说了，只是闷头开车。 半个多小时之后，车子在滨海广场附近的停了下来，杨琴下了车，海风袭来，将那一头秀发吹得凌乱，她也不理睬，只是伫立在风中，望着湛蓝的天空发呆。 不大一会儿，孙培彰出现在广场的另一侧，从脚步上判断，他应该没有丝毫的怀疑，见了杨琴之后，快步往这边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招手，口中好像还喊了句什么，只是由于海风比较大，也听不清楚到底说得是啥。 就在距离杨琴还有十多米的时候，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渐渐放缓了脚步，警惕的往四下看着，一愣神的工夫，原本看似在广场上闲逛的五六个男子突然冲了过去，还没等他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牢牢的控制住了。 “你们干什么？！”他发出一阵惊呼，可那喊声之中，却明显带着一丝绝望，几个便衣也不多说什么，强行将他塞进一辆汽车，随即呼啸而去。 杨琴则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宛如一尊雕像。 他轻轻叹了口气，开门下车，快步走到杨琴身后，轻声说道：“师姐，这儿风大，我还是先送你回去休息吧。”话音刚落，杨琴身子一晃，直接倒在了他的怀里。 第1334章 赶紧找去呀！ 他赶紧抱住了杨琴，口中连声说道：“师姐，你没事吧？” “没事，不好意思，刚刚有点头晕。”杨琴喃喃的说道，说完，缓缓站直了身子。 “你住哪里，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他试探着问道。 杨琴苦涩的一笑：“不用了，我自己能行，你忙去吧。”说完，轻轻的推开他，蹒跚着朝广场对面走去。 他当然放心不下，赶紧跟了过去，却被杨琴再次推开了，于是只好停下脚步，默默的看着那柔弱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之中。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掏出手机看了眼，原来是吴迪的来电，于是连忙接了起来。 “小琴的情况怎么样？”吴迪问。 他无奈的道：“老黑啊，你何必非要当着她的面抓人呢？就不能换个方式啊。” 吴迪也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个场面可能会刺激她，但小琴被宠溺惯了，对社会的险恶缺乏足够的了解和认知，所以，给她一个当头棒喝也是有必要的，另外，既然孙培彰有所察觉，那就随时可能逃走，真要是那样的话，抓捕的难度就更大了，所以只能采取这种方式了。行了，现在说这些也没啥用了，拜托你多多照顾她吧，晚上我就安排人把她接回省城。” “可是，她已经走了呀！” 吴迪一听，顿时有点急了：“走了？上哪去了？” “我也不知道啊，她一句话不说，也不让我跟着.......”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吴迪急头白脸的打断了：“陈曦啊，你啥意思啊，就算是普通朋友，这个时候也应该多关心下吧，更何况小琴对你还.......唉！她现在情绪不很稳定，咋能让她自己走呢？别废话了，赶紧找去啊！她就住在滨海广场对面的渤海明珠一五零八房间，你先去看一看，要是找不到的话，再给我来电话。” 他简直哭笑不得，有心怼几句，可也知道跟这个大老黑讲不出什么道理来，于是只好苦笑着道：“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使唤我跟使唤狗差不多！” “闭嘴！别糟践狗！”吴迪笑着嘟囔了句，也不待他说话，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事实上，他也确实有点不放心，并且后悔当时没有一直跟着杨琴，于是放下电话，赶紧转身上车，直奔不远处的渤海明珠而去。 到了酒店，找到了房间，狂按了半分钟门铃，却没有任何反映，心中愈发焦虑，转到一楼，在前台一问才知道，原来，杨琴早上就退房了。 没办法，只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拨打杨琴的手机。但结果是可想而知的，杨琴的手机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状态，过了一阵，听筒里竟然传来已关机的提示音，显然，杨琴并不想接听他的电话。他驾车在滨海广场附近转了几圈，仍旧没发现杨琴的影子，无奈之下，只好再次拨通了吴迪的电话。 “找到了？”吴迪问道。 “没有，已经退房了，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垂头丧气的道，就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给她打电话啊！”吴迪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道。 “打了，她不接啊，后来干脆就关机了。” 吴迪哼了声：“你小子啊，平时一肚子鬼心眼，转能哄女孩子开心，关键时刻却掉链子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被抢白得有点恼了，不满的道：“你说猪话啊！你明知道她比较脆弱，还做事不计后果，现在居然倒打一耙，埋怨起我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吴迪哼哼了半天，最后气呼呼的道：“算了，你别管了，我自己想办法。”说完，咣的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他娘的！这个大老黑，他恨恨的骂道，简直蛮不讲理了，要不是电话是自己花钱买的，差点一赌气把手机给摔了。 不甘心的又驾车在附近转了一阵，还是没有任何发现，只好调头往公司方向驶去，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屁股还没等坐稳，周强便颠颠的推门走了进来。 “你跑来干嘛？”他头也不抬的问了句。 周强在他对面坐下，拿出一摞单据放在办公桌上，嬉皮笑脸的道：“哥啊，麻烦给签个字呗，报销。” 他将单据拿在手里，大致扫了眼，直接扔了回去：“先让洪彬签字去。” “孙总说，先让你签。”周强讪笑着道。 按照正常的财务报销程序，应该是经手人、部门负责人复核、财务主管、最后才是他签字，可为啥孙洪彬让我先签字呢？他不禁有些疑惑，于是又将票据拿在手里，仔细的翻看了下，随即想明白了。 这摞票据总计报销金额为一万四千余元，基本上都是上次全体劳模去省城发生的费用，冷丁一看没什么问题，但认真一研究，出入还是很大的。 “周强，你这贪小便宜的毛病啥时候能改一改呢？”他冷冷的道：“跟我说实话，这里面到底虚报了多少？” “哪有虚报，都是实报实销。”周强信誓旦旦的道。 “放屁！你以为大家都是傻子，就你一个精明啊，光是雇车这一块费用就不对。”他冷冷的道。 周强也是一脸的无奈：“那没办法啊，我这后面不是附了一张情况说明嘛，有一部分钱没法子下账，都是白条子，只能摊在雇车的费用里呀。” 他当然看了那份情况说明，里面绝大多数花销都是无凭无据的，其实，这种情况倒也并非周强独创，公司的报销历来如此，只不过周强摊得数额比较大而已。 “我敢打包票，这些钱你根本就没花。”他冷笑着道：“洪彬心里也是一清二楚，所以才让我先签字的。” 周强则眼珠子瞪得圆圆的：“天地良心，我百分之百花了，你现在当了领导了，咋就不体谅下边兄弟们的难处了呢？比如刚刚吧，铁路的调度长老崔给我来电话，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最近没烟抽了，这话啥意思，那还用问嘛，下次就得跟人家带去啊，带一条红塔山嘛，那还不得立刻给你扔出来，至少得几条华子吧！这些钱肯定下不了账，可总不能让我自己掏腰包啊。” 新疆天然气管道施工，一部分设备和物资需要走铁路运输，所以最近小周一直负责跟铁路局方面协调车皮的事。铁路号称铁老大，牛逼自不必说，车皮属于稀缺资源，花点钱和相关人员联络下感情也在所难免，关键是周强的胆子贼大，花一千，敢报一万，而这种事又很难核实，只能是凭着他那张嘴，说多少是多少了。 其实，这种报销模式也应该改革下，可以引入交际费的制度，他想，真是千头万绪，需要做的工作实在太多了。 皱着眉头，又将那些单据仔细的翻了一遍，最后无奈的道：“周啊，我拿你当兄弟，但你也得给我做脸，我可提醒你，如果再因为钱的事被别人抓了小辫子，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啊。” “放心吧，哥，我明天就剃个秃脑亮，保证没小辫子可抓。”周强还是笑嘻嘻的道，可说完之后，却发现陈曦正狠狠的瞪着他，于是赶紧吐了下舌头，讪讪的打岔道：“对了，我刚才还碰到杨副主任了呢？” “哪个杨副主任？”他一边在票据上签字，一边头也不抬的问了句。 “还能是哪个，就是杨琴呗，你的漂亮师姐呀。”小周道。 第1335章 鬼一样的男人 他吃了一惊，连忙问道：“你在啥地方碰到她的？” 周强眼珠子转了两圈。含含糊糊的道：“嗯......就在我们单位门口碰到的。” 他将手中的签字笔往桌子上一扔，皱着眉头道：“你嘴里还能有句真话不？我最后问你一次，再他娘的胡说八道，永远别找我签字报销。” 见他有点急了，周强赶紧笑嘻嘻的道：“对不起，哥，我记错了，不是在单位门口，是在滨海广场遇到的，铁路的老周找我去给他办点事.......”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挥手打断了：“别说那些没用的，我没工夫管你那些烂事，就告诉我，在滨海广场什么地方碰到杨琴的，和她说话了嘛？” 一听他并没追问去滨海广场干什么，周强明显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道：“就在滨海广场东边的家乐福超市门口呀，我从那儿路过，她正好在路边打出租车，我问她去哪儿，她说上机场，我还想献殷勤送一趟，可杨副主任云淡风轻的说，不用了，她自己走就行。” 话音刚落，陈曦已经一跃而起，急匆匆的往办公室外走去，周强见状，在身后喊道：“哥啊，这字还没签完呢。” “以后再说。”他头也不回的道。 出了办公楼，跳上汽车，直奔机场方向而去，一边开车，一边给吴迪打了个电话，让他赶紧查一下，杨琴是否购买了机票，片刻之后，吴迪果然查到了相关信息，杨琴购买了一张晚上六点五十飞往西宁的机票。 “西宁，去青海干什么？那边有亲戚朋友嘛？”他问。 “我上哪儿知道。”吴迪无奈的道：“先不管那么多，你务必把她拦下来，我这就安排人去接，还有很多事需要她配合呢。” 他犹豫了下：“老黑啊，要不，就别来回折腾我了，你让机场的民警把她扣下不就完了嘛。” “滚一边去，杨琴又不是嫌疑人，能随便扣嘛，现在只能是你这路货色发挥作用，行了，别废话了，好好开车，时间还来得及，找到人之后，给我来个电话。”吴迪说完，也不待他回答，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他无可奈何，只好猛踩油门，全速往机场方向驶去。 快到机场的时候，顾晓妍来了个电话，说是省住建委的一位副主任来平阳检查工作，晚上市里要设宴招待下，所以，可能回去的要晚一些，这倒是正合了他的心意，于是便含含糊糊的答应了，所幸的是，顾晓妍并没有煲电话粥的习惯，否则，真要是问他在干什么，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呢。 此时是下午四点多，路面上车流如织，尽管心急如焚，可车速始终提不起来，好不容易驶上通往机场的高速路，直接将油门踩到了底儿，一路狂奔，赶到机场的时候看了眼手表，已经五点半了。 还有一个小时飞机就要起飞了，正常情况下，杨琴应该已经过安检了，果真如此，那我就无能为力了，只能让大老黑自己想办法了。他想。 三步并做两步的进了候机楼，这个时间段，登机的人并不是很多，他先在几个安检口看了下，又楼上楼下的转了一圈，都不见杨琴的踪影，不禁暗暗叹了口气，擦了把额头的汗水，拿出手机，正打算给吴迪打个电话，却忽然发现在候机大厅靠近窗口的角落里有一个熟悉的背影。 纤细柔弱的身材，和那一头如瀑布般披散在肩头的秀发，正是杨琴！ 他大喜过望，赶紧将电话收起，快步走了过去，轻声喊了句：“师姐！” 杨琴没有回头，还是仰着头，直直的望着天边的一抹晚霞，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过来干嘛？” “我这不是放心不下嘛！”他笑着道：“你......打算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杨琴幽幽的道：“到了机场才发现，我其实无处可去，就挑个时间最近、飞得最远的航班，本来想去西藏的，可惜没有，不过青海也不错，去看看三江源头，实地感受下中华民族母亲河的发源地，当年妈妈在世的时候，就一直想去，但始终未能成行，我也算是了却一番心愿吧。” “这个......以后还有得是机会，未必非要现在去吧。”他含含糊糊的说道。 杨琴缓缓的转回身，苦涩的微微一笑。 “留下干嘛？配合调查培彰的犯罪事实嘛？我没兴趣，也不想配合，所谓善恶终有报，这句话，我以前不怎么相信，如今却深有体会，所以，一切随意吧。”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憋了半天，最后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正无计可施，却忽见一台奔驰迈巴赫缓缓开了过来，停在了候机楼前，车门一开，小张率先跳了下来，熟练的拉开后车门，向北低着头下了车，很潇洒的整理了下衣服，然后快步往候机大厅走去，小张拎着个公文包，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两人一边走，好像还一边轻声交谈着什么。 自从上次见到小张和吴迪在一起，这个马屁小跟班在他的心目中就变得神秘起来，也许心理作用的缘故，今天再看，怎么瞅都感觉此人深不可测，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子难以捉摸。 “你认识这两个人？”也许是迈巴赫比较显眼，杨琴也注意到了这向北和小张，见他直勾勾的盯着，于是便轻声问了句。 他点了点头：“是的，年纪大一点的那个，就是北方集团的老板向北。” 杨琴点了点头：“哦。我听培彰说过，是一个手眼通天的人物，他哥哥是个大人物。” 他冷笑一声，正要将目光收回来，可不知道为什么，却被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所吸引了。 这个男人瘦得有点恐怖，甚至可以夸张的说，就像一个行走的骷髅，感觉一阵风吹来，都能随时把他刮散架子了，衣服穿在身上，跟挂在衣挂上几乎没什么区别。 虽然形如枯槁，可脚步却异常稳健，与他弱不禁风的外表形成了非常强烈的反差。 我靠！这家伙演僵尸都不用化妆，真要是半夜看到，还不得把人吓出尿来啊，他想。 回头一瞧，却发现杨琴皱着眉头，脸上露出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于是连忙问道：“怎么了，师姐？” 杨琴愣了下，随即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认错人了。”说完，看了眼手表，喃喃的道：“好了，我要过安检了，谢谢你来送我。” “师姐，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更知道你现在劝你也没什么意义，但是，你这个状态，自己走那么远，实在令大家放心不下，所以，我建议暂时不走，等情绪稳定下来再说，如果非要想出去的话，那就等过一阵，我.......我安排人陪着你一起去。”他试着说道。 杨琴的眼圈突然红了，犹豫片刻，还是默默的摇了摇头。 “不必了，再说，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我这么大的人，还能走丢了不成？” “可是......”话还没等说出口，手机就响了，接听之后，便听吴迪的大嗓门道：“找到小琴了嘛？”他嗯了一声，吴迪听罢，接着道：“把电话给她。” 第1336章 匪夷所思的相似 吴迪和杨琴通话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他也不便一直在边儿听着，于是便踱出去几步，与杨琴拉开了一段距离。 候机楼里的人并不很多，他扫了一眼，却不见向北和小张的影子，想来如向北这样身份的企业家，一定在航空公司享受最高礼遇，当然不可能排队换登机牌和过安检，估计一候机楼，就有专人引至贵宾区待机了。 倒是那个骨瘦如柴的男人有点扎眼，也许是样貌实在令人惊悚的缘故，他周围方圆十米之内竟然没有其他旅客，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就好像生怕会突然跳起来吃人似的。他似乎也习惯了这种情况，丝毫不以为然，只是旁若无人的坐在那里，低头摆弄着手机。 陈曦有些无聊，于是便信步出了候机楼，在楼外点上了一根烟，刚吸了两口，却听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瞧，却见杨琴低着头缓步走了过来。 “电话打完了？”他赶紧问道。 杨琴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犹豫了片刻，试探着问：“那你还......走嘛？” 杨琴一声不吭，良久，最后轻轻叹了口气：“不走了，一会吴哥安排人来接我回省城。” 他如释重负：“这就对了！一个弱女子，去三江源多危险啊，那地方山高林密，野兽出没的，就你这样的去了，万一把什么狗熊啊老虎啊吓个好歹，国家还不得让你赔钱啊。” 杨琴扑哧声笑了：“三江源哪有狗熊和老虎，再说，就算有，我还至于把它们给吓着了呀！” 他嘿嘿笑了几声，又问：“那现在你打算去哪儿？我送你。” 杨琴摇了摇头：“哪都不去，吴哥安排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估计还有一个小时就到机场了，我就这儿等，没事，你回去吧，省得顾大小姐惦记。”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可还是隐隐的带出一丝醋意。 “回去也没啥事，晓妍今天晚上有应酬，估计十点之前都回不来，这样吧，我陪你待会，等接你的人来了，我再走不迟。”他道。 杨琴并没有拒绝，只是淡淡笑了下，转身往候机楼里走去，他则连忙将手中的香烟掐灭，几步跟了过去。 两人本来打算吃点东西，但机场的餐饮基本都是快餐类的，不怎么合胃口，最后只好在小茶吧里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要了一壶普洱和几样小点心，杨琴也基本没怎么动。他没话找话的聊了几句，而杨琴则始终眉头紧蹙，一副心不在焉模样。 沉默了片刻，他忍不住问道：“对了师姐，刚才老黑跟你说什么了？这家伙当上了政委，居然还学会做思想工作了呢。” “没说什么，只是告诉我，培彰已经把所有的事都交代了，最后提出，想见我一面，其实，我也正想当面问他几句话，于是就答应暂时不走了。”杨琴平静的答道。 他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嘛，有些话，确实应该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退一步讲，没准培彰也有什么难言之处吧。” 杨琴惨然一笑：“但愿吧。”说完，仍旧望着候机大厅的方向出神，他顺着目光看去，却意外的发现，杨琴似乎正在看着那个僵尸似的男人，于是便低声问道：“对了，你是不是认识他呀？” 杨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半晌，才缓缓说道：“应该是认错了，可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两个长得如此像的人，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哦？这么凑巧？”他不由得来了兴趣。 杨琴歪着头想了想：“以前安川有个外号叫十三哥的混混儿，在社会上非常有名，那时候我还在上高中，他经常来我家里，跟爸爸关系很好，后来被警方通缉的时候，还在我家里藏过一段日子，可是，后来据说被人给打死了，但这个人和他实在太像了，简直到了难以置信的程度，我刚才一直在想，长成这副尊容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啊，如果他俩不是孪生兄弟的话，那都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杨琴的一番话倒是引起了陈曦的注意，于是扭头又看了那人两眼，笑着道：“是不是孪生兄弟不清楚，可就这身子骨，还能混社会？如果跟人打起来，还不得随时随地零碎了呀。” 杨琴听罢却摇了摇头：“是的，那个十三哥就是这样的，我爸总说，风要是大了，他都得抱电线杆子，否则，指不定给吹到哪里去，所以很多人都被他的外表给迷惑了，不信你去问大老黑，连他都吃过十三哥的亏呢。” “是嘛？大老黑还吃过亏？”他笑着道：“快跟我讲讲，到底怎么吃的。” 杨琴却淡淡一笑：“你还是自己问他吧。” “那这人到底是不是呀？要是的话，那赶紧报案呀，没准还能立个功啥的”他道。 杨琴思忖片刻：“也许是凑巧了吧，十三哥当年死的时候，在安川轰动一时，很多人都知道，应该不会错的。”说完，端起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又继续说道：“不说这些了，我刚刚听吴哥说，你们公司最近资金有困难呀？” “我们公司不是最近资金困难，是一直资金困难，全国的施工企业，其实都差不多，现在到处都是垫款施工，建设单位都苦不堪言，快被拖垮了。”他苦笑着道：“咋的，师姐打算慷慨解囊嘛？” 杨琴笑了下：“我名下确实有不少钱，否则，也不至于让培彰动心，但是，如今的大企业，只要一提到钱，就是以亿为单位的，我那点钱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可我哥现在有钱，你可以找他帮忙。” “哦......我听老黑了，少刚大哥现在应该算是富可敌国的大老板了。只不过，这里面涉及到的问题非常复杂，债权和债务关系几个小时也理不出个头绪，少刚大哥也未必愿意投资的。” “谁说让他投资了，你可以直接跟他借呀，付利息不就完了嘛？如果细说起来，那些钱也有你一份的。”杨琴笑着道。 “有我一份？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的，当时那两块玉佩，爸爸分别交给了你和吴迪呀，后来，又给你惹了那么多麻烦，就冲这些，借钱给你，也算是天经地义的吧。”杨琴一脸认真的道。说完之后，突然面临惊讶之色，陈曦见状，赶紧扭头望去，却见那个瘦得跟僵尸似的男人，正缓步朝茶吧走来。 第1337章 天赋异禀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陈曦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令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仿佛在黑暗之中，有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正在悄悄的逼近。不由得下意识的将身子侧了下，以便自己的余光能够观察到身后，尽管说不清楚为啥要这么做。 骨瘦如柴的男人缓步走进了茶吧，在距离他们俩两三米的地方坐下。机场的茶座都是收费的，除非你消费，否则是不允许在这儿休息的。可两个服务员似乎也有些怯，互相嘀咕了几句，只是偷眼朝那瘦男人望着，谁也没敢主动迎上去。 男人则旁若无人，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一袋五香花生之类的零食，然后又掏出个非常精致的小酒壶，拧开瓶盖，嘴对嘴的喝了口，随即一股浓郁的酒香便飘了过来。 陈曦虽然并不善品酒，但这酒酱香扑鼻，未饮便能醉人三分，便料定是好酒无疑。再看那酒壶，银光闪闪，上面还雕刻着图案，一看就是价值不菲之物，这样一把酒壶里装的自然不可能是十块钱一斤的劣质散酒了。 “估计我是认错人了。”杨琴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我爸以前总说，十三哥无时无刻都防着别人，所以，向来是滴酒不沾的。” “无时无刻防着别人？”他惊讶的道：“难道是仇家太多？” 杨琴淡淡一笑：“说起来都是十五六年前的事了，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在安川是个传奇人物，连我爸都非常佩服的。” 杨老大是一方豪强，能让他敬佩的人，当然不是等闲之辈，虽然没见过这位十三哥，可就是眼前这个与之非常相似的人，气场也与众不同，估计真人应该更是非常了得。 他点了点头，还想再问点什么，可手机却响了，接听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吴迪派来借杨琴的人到了，于是结算了茶钱，两人便溜溜达达的往茶吧外走去。 到了候机楼门口，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却与那精瘦男人的目光不期而遇，尽管只是一瞬间，可那如刀般锋利的眼神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负责来接杨琴的，是两名年轻警官，见二人从候机楼里出来，连忙快步迎了上来，简单的寒暄过后，随即很客气的打开车门，请杨琴上车。 杨琴却低着头没动，半晌，苦涩的笑了下，喃喃的道：“我走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他道，也不晓得这句话是说给杨琴，还是那两名年轻警官。 杨琴没说什么，默默的上了车，在启动的瞬间，忽然降下后车窗，轻声说道：“你要是不好意思跟我哥说，那我晚上给他打个电话，放心，他名下的所有钱都是合法和干净的。” 他听罢连忙摇头：“不用了，我再合计下，需要的话，会直接联系少刚大哥的。” 杨琴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失望，无奈的点了点头，车窗缓缓升上，年轻警官还特意按了下喇叭，算是和他打了个招呼，随即车辆启动，驶离了航站楼，转眼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站了一会儿，心中竟然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轻轻叹了口气，大步朝停车场走去，可走了几步，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于是转回身，再次往航站楼里望去。 候机大厅里灯火通明，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可以清晰的看到，茶吧里已经空无一人，那个目光犀利的精瘦男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怎么就是觉得啥地方不对劲呢？他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在心中默默的琢磨着，可思来想去，也理不出个头绪，最后自己也颇感无奈。 回到了车上，先拨通了吴迪的电话，把杨琴的情况简单说了下，又说在机场看见向北和小张了，估计是省城没有合适的航班了，所以特意赶到了平阳。吴迪哼哈的答应着，显然有点心不在焉。 “行了，我都知道了，没事就挂了吧。”吴迪道。 “等下，我问你个人，安川有个叫十三哥的江湖人物嘛？”他连忙问道。 吴迪一愣，随即呵呵笑着道：“我靠，你这都听谁说的呀?十五六年了，你要是不说，连我都快忘记了。” “真有这么个人？”他好奇的道：“是不是个子很高，长得跟个大烟鬼似的？瘦得皮包骨。” 吴迪听罢，立刻认真的问道：“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哦，是这样，我和杨琴在机场的时候看见一个人，五十多岁的样子，瘦得瘆人，杨琴说，跟当年的十三哥长得一模一样。还说，这个十三哥在安川是个传奇人物，连你都吃过他的亏。”他道。 听筒里没了声音，他赶紧喂了一声，吴迪这才缓缓说道：“小琴能确定嘛？” “开始只是说很像，后来她又彻底否定了，说十三哥滴酒不沾，而这个人却一直在喝酒，可是我想，如果是换成一般人，长得有像些还勉强能说得过去，但长成这副尊容的，概率就未免太低了吧，好家伙跟鬼似的，天下哪有那么凑巧的事呢?而且，我总是感觉这人身上有股子杀气，从他身边一过，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斟酌着说道。 吴迪嗯了一声，略微沉吟了片刻，又问：“你还在机场嘛？” “在啊，干嘛？” “你赶紧回去候机楼，看看那个人还在不在，如果在的话，最好给我拍个照片。”吴迪急切的道。 “应该是走了，我刚刚还特意看了眼呢。”他含含糊糊的说道。 “别跟我说什么应该可能之类的话，赶紧回去，我要肯定的答复。”吴迪命令道。 他哭笑不得，暗暗埋怨自己多事，好端端的跟这个破案狂魔说这些事干什么，真是多此一举啊。吴迪见他迟迟没答应，更是连声催促，他也没办法，只好叹了口气，开门下车，急匆匆回到了候机楼，一层二层转了个遍，连厕所都看了，确定人已经不见了，这才再次拨通了吴迪的手机。 “没了，估计是过安检了，要不，我强行闯过安检，给你拍个照片？就是怕万一被当成恐怖分子给抓起来，那可就不好办了。”他开玩笑的道。 吴迪没吱声，半晌，这才冷笑着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如果真是十三哥现身了，那可算得上是特大新闻了。” “特大新闻？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呀？”他追问道。 吴迪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笑吟吟的道：“陈曦啊，你这份直觉，确实属于天赋异禀啊，我简直太稀罕你这个瘪犊子了，要不咱哥俩商量下，我给省厅打个报告，把你按照特殊人才引进警队，跟着我干算了！” 第1338章 十三哥 按照吴迪的介绍，二十年前，十三哥是安川赫赫有名的人物，一般而言，这类混社会的人，不是强买强卖、横行霸道，就是坑蒙拐骗、偷鸡摸狗，所以，恶名远扬者居多，而这位十三哥却是个另类，在很多人的心目中，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独行侠。 十三哥姓张，大名张跃进，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生人，没读几天书，十多岁就开始在社会上厮混。八十年代末期，与高老虎、秋哥等二十六人结拜为异姓兄弟，号称东岭二十六友。他因为排行十三，便得了十三哥这个绰号。 在现在的年轻人听来，这种磕头拜把子的行为实在是有些好笑，可在那个动荡的年代，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尤其是安川这种民风剽悍的山城，自古就土匪横行，拉帮结派，社会上的一些小混混自然争先效仿了。 当时的社会治安很差，安川地面上地痞流氓斗殴事件时有发生，几十人乃至上百人的打斗也并不稀奇。高老虎、十三哥这伙人凭着好勇斗狠、打架玩命，渐渐站稳了脚跟，但随着名气的增大，这个流氓团伙的几个主要成员产生了极大的分歧，在一番争论之后，便分道扬镳，作鸟兽散了。 高老虎和秋哥实力最强，各自带了一帮弟兄，高老虎成了杨老大的御用打手，通过几年的巧取豪夺，迅速积攒了大量的财富，并初步洗白，成了安川响当当的角色，而秋哥等人却还是干老勾当，坑蒙拐骗、无恶不作，折腾了几年之后，被警方抓得抓、判得判，彻底转入了地下。 唯独这位十三哥，既没有跟着高老虎，也没跟着秋哥，他选择了单干。 改革开放初期，安川的玉石开采和销售迎来了第一个黄金发展阶段，大量资本涌入，整个行业空前红火。由于制度不健全，监管措施也不完善，所以恶性竞争大行其道，商户之间矛盾不断，在通过正常渠道无法解决的情况下，绝大多数人想到的就是用暴力来解决争端。 十三哥充当的就是争端终结者的角色，他生得骨瘦如柴，看似弱不禁风，可实际上却是凶狠异常，只要动起手来，就算把自己的这条命扔出去了，用高老虎的话说，别人出来混，都是求财的，可老十三是来玩命的。 不仅不要命，而且还谁的面子都不给，哪怕是当年结拜的兄长高老虎和秋哥，也照样撅一脸大紫泡，总而言之一句话，只要有雇主出了钱，就是天王老子讲情也不好使，非把你干废不可。 他的这种行事风格，自然引来诸多同道中人的不满，后来，高老虎从外地找来了四个狠角色，打算教训下这位特立独行、不给面子的结拜兄弟，不料十三哥以一敌四，在身中数刀，一只胳膊几乎被砍断的情况下，还是杀出一条血路，成功逃脱了。 一年之后，伤愈复出的十三哥重出江湖，指名点姓要找高老虎算账，这下高老虎可慌了，他有家有业，女人一大帮，整天过得滋润之极，哪里肯跟十三哥拼命，没办法，只好东躲西藏的暂避风头，本来合计过一阵也就算了，不料这一闹就是大半年，搞得睡觉都得睁一只眼睛，熬到最后，整个人几乎都要崩溃了，无奈之下，只好把杨老大搬了出来。 没有人知道十三哥和杨老大之间到底有什么交情，总之，从来不给任何人面子的十三哥这次却破例了。高老虎摆下了一桌酒席，并当场对天盟誓，与十三哥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永不再提，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打这之后，十三哥在安川便成了老大中的老大，不论多难缠的事，只要他出面，争执双方立刻就没了脾气，只能乖乖坐下来协商解决，而他以公道著称，遇事只看公理，不看交情，如此一来，势必得罪了很多有钱有势的人，虽然表面上陪着笑脸，但暗地里却开始动了手脚。 警方早就盯上了十三哥，再有人暗中提供各种线索，于是，很快证据便凑足了。时任区刑警队长的吴迪亲自带人将十三哥抓捕归案。 就在不少人额手相庆，以为终于送走了这个瘟神之际，十三哥却以实际行动，给了大家一记响亮的耳光。 面对审讯，他咬紧牙关一言不发，警方始终没有从他口中得到一个字的口供，当时的法律，还不支持零口供判案，所以，连吴迪都有点挠头了。 审理陷入了僵局，大家正无计可施，意外又发生了，十三哥居然从看守所逃走了。尽管动用了大量警力，几乎将安川市翻了个底朝天，但还是一无所获。 半个月之后的一个深夜，吴迪下班回家，刚走进楼洞，就被一刀刺中腹部，好在他反应极快，体力也好，并没有当场倒下，而是迅速后退并且拔出了枪，刺杀之人见状，也不敢恋战，趁着夜色逃掉了。 事后证明，刺伤吴迪的人正是十三哥，毕竟他的外貌特征非常明显，即便在黑咕隆咚的夜里，吴迪还是一眼就认出了。 越狱逃脱，现在又报复袭警，事情越闹越大了，安川警方几乎动用了当年可以动用的一切力量，在历经大半年的寻找之后，终于在一个大雨之夜，将十三哥堵在了藏匿地点。 然而，出乎大家意料的是，他手中居然有枪，在一番激烈的枪战之后，又有两名警员负伤，而他本人也中了一枪，在逃跑的过程中失足落入了水流湍急的北洋河。 时值盛夏，大雨倾盆，山洪爆发，中枪之后失足落水，绝无生还的道理。事后警方也找到了他的一些衣物，甚至在第二年的冬季枯水期，在干涸的河床里还发现了一把自制五四式手枪，后经鉴定，正是当时十三哥拒捕时所使用的枪支，所有这些都基本可以证明，此人必死无疑，只是尸体不知去向。 失踪三年之后，大名鼎鼎的十三哥张跃进被正式宣告死亡，一桩悬案也因此画上了句号。 “可是，我心里始终有个疙瘩，如果这小子真死了，那尸体哪去了？这么多年，我每年都特别留意北洋河流域地区的无名尸案，但一直没有任何线索。”吴迪若有所思的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相信一个人能凭空消失。好了，不跟你聊了，我通知机场调下监控录像，今日不比当年了，监控设备全城覆盖，只要他露头，别说是个大活人，就是只苍蝇，也难逃法网。” 第1339章 惴惴不安 “等下，你先别着急挂电话，假如这个人真是失踪了十五年的十三哥，那这么多年，他到底躲藏在什么地方呢？吃啥喝啥，以啥为业？他那副尊容，辨识度极高，正常情况下是很难逃过警方的抓捕的，之所以十多年逍遥法外，肯定不是靠着个人的力量，应该有人提供必要的帮助，甚至可以这么说，是有人故意把他藏起来了。”他一口气说道。 “嗯.......有点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吴迪沉吟着问道。 他斟酌着继续道：“我突然有个奇怪的想法，当然，这个想法是建立在前面假设基础上的，就是十三哥和向北同时出现在机场，这中间是否会有什么联系呢？毕竟，以向北的能力，是完全可以做到将一个人藏起来，并且白养十多年的。” “越来越有意思了......”吴迪喃喃的说道：“还真别说，我刚刚满脑子都是那一刀之仇了，这层还真没想到，你小子这脑子转得蛮快的嘛。” “我这纯属瞎猜，毕竟是建立在假设之上的想法。”他笑着道。 吴迪却很认真的说道：“不，只要是建立在科学推断上的假设，都是还原真相的必要手段，我从来就不相信偶然，所有的偶然之间，一定有必然的联系，咱们先把假设放在一边儿，看看这个突然出现在机场的神秘男人到底是不是消声觅迹十五年的张跃进吧。” 回家的路上，他的脑海中一直萦绕着吴迪的那句话，如果推断是正确的话，那大名鼎鼎的十三哥失踪了十五年，突然与向北同时现身在平阳机场，其中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带着满腹狐疑进了家门，顾晓妍那边的招待晚宴还没结束，他简单洗漱了下，换上睡衣，躺在沙发上摆弄了阵手机，一直等到九点半，顾晓妍总算是回来了。 “这一天，比在项目部的时候还累。”顾晓妍进了家门，将鞋子甩在一边，噘着嘴抱怨道：“那时候不过是东跑西颠的，但心情舒畅，现在倒是不用来回折腾了，可整天开会，芝麻绿豆大的一点事，也要研究小半天，同事之间说话办事还得加着十二分的小心，真是累心啊。” “机关工作，可不就是这样嘛，住建委是城市建筑市场的管理者，又是政策又是管控的，当然得开会研究了，哪能想咱们在项目部的时候，啥事你自己一拍脑门就决定了。”他赶紧迎上前去，笑着说道。 “胡说，我啥时候一拍脑门就决定了，不都是跟你和老刘商量着来的嘛。”顾晓妍嗔道。 “你那也算商量？我感觉叫通知跟合适些，老刘压根就没意见，我的意见，你好像从来没理会过。”他开玩笑的道，说完，见顾晓妍两颊绯红，于是笑着又问：“看来，晚上的酒也没少喝吧。” 顾晓妍无奈的苦笑了下：“确实没少喝，想推都推不掉。对了，我听省住建委的白副主任说，北方集团也有意接手市政二公司，这个事你知道嘛？” 他淡淡一笑：“当然知道，上午我给世路室长打电话，本来还想要点政策呢，可人家却告诉我，北方集团开出了非常优厚的条件，而且势在必得，只不过他暂时还没答应，让我们赶紧筹措资金，否则，就只能把这块肥肉让出去了。” 顾晓妍在他身边坐下，叹了口气道：“听白副主任的意思，省建委方面对此事还是很支持的，而且多次提到，说北方集团作为我们省建筑类企业的标志性单位，去年的营业总收入已经进入了全国前三十名，今年的目标是全国前十五名，如果六月份上市成功的话，这个目标是可以轻松实现的。白副主任说了，这样的龙头企业，必须优先发展，” 他没吭声，只是默默的听着，顾晓妍见他若有所思，于是便笑着问道：“不服气是不是？想继续跟向北掰手腕？” 他点了点头：“确实不服气，但我在考虑，是否有必要继续跟向北这么死扛下去，毕竟，以华阳的现状，如果和北方集团全面竞争的话，是很容易被拖垮的。” 顾晓妍歪着头想了想：“是否全面竞争并不完全取决于你，你想闷头挣钱，先发展壮大自己的实力，可向北未必给你这个机会，市政二公司是块肥肉，与其让他趁人之危，还不如咱们近水楼台呢。” “道理谁都懂，可是钱呢？洪彬跟我算过账了，至少需要一个亿以上的资金，而华阳账面上的钱，都是掰着手指头过日子的，根本就没有余粮啊。”他皱着眉头道。 顾晓妍听罢，却把嘴一撇，不屑的道：“我提醒你下，洪彬同志是个好会计，但绝对不是个英明的决策者。现代企业的一把手，很少有干财务工作出身的，知道为什么嘛？” “为什么？”他歪着挠头，一本正经的问道。 “因为做财务工作的人都太严谨，太爱算账了，把一切都算得清清楚楚，哪是成本，哪是利润，这个赔多少，那个赚多少，这么做当然没什么毛病，但算得太细，难免会束缚手脚，一个真正的领导者，应该是敢于承担风险的，总不能等着啥都准备妥妥的再做事吧，机会稍纵即逝，必须有当机立断的决心和勇气，我倒是觉得，这件事可以冒险尝试下。先集中所有资金，将市政二公司拿下再说，至于以后的事嘛，可以再想办法呀，但机会失去了，就再也没有了。”顾晓妍很认真的道。 一句话倒是点醒了他。 是的，公司的账面上还是拿得出这笔钱的，只是让孙洪彬一算账，上亿的资金就一分钱富裕也没有了，但这不是开玩笑的，在他的记忆中，华阳从来没有拖欠过员工工资的时候，真要是把钱都用在市政二身上，等到了开工资的日子，钱打不到员工的卡里，那乱子可就大了。 “公司账面上有三个月的员工工资，至少有五千多万，剩下各项目的生产备用金，也应该有几千万，所有这些，你要是征求洪彬的意见，这个守财奴肯定看得死死的，一分钱也休想挪用，但这些都是可以变通的，总要分个轻重缓急，我就不相信，拖欠了一两个月工资，大家还能造反咋的？”顾晓妍继续说道。 他一只手捏着下巴，眉头紧缩，陷入了沉思。 对！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市政二公司的家底明摆着，光是那些设备和固定资产，也不止一个亿，康铭辉两口子被向北跟坑成这样，要是苦心经营多年的企业再被掠走了，那可真叫欲哭无泪啊，如果从这个角度上说，他当然宁愿让华阳件捡这个便宜。至于资金问题嘛，实在不行，就找下杨少刚呗，正常借贷，付利息不就完了嘛！ 这样一想，猛得一拍大腿，正想说点什么，可手机却哇哇的响了起来。这凑巧的一幕把两个人都逗笑了，拿起手机看了眼，发现是吴迪的来电，顾晓妍顿时便皱起了眉头。 “这么晚了来电话，准没啥好事儿。”她嘟囔道， 陈曦的心也不禁一沉，说心里话，他更担心另外一件事，大老黑口误遮拦，真要是把自己去机场的事说出来，晓妍知道了，会不会多想呢？ 一念及此，竟然有些惴惴不安了。 第1340章 赶紧抓呀 “喂，在哪儿呢？”吴迪若无其事的问了句。 “还能在哪，在家陪老婆呗。”他故意强调了下，以期能引起吴迪的注意。 吴迪似乎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哦了一声。轻描淡写的道：“好吧，那就不打扰陈总的二人世界了，对了，明天上午要是没啥特别重要的事，就别出门，我上午带个朋友过去，有点事要和你聊一聊，就这样，再见。” 吴迪打电话向来如此，只要自己讲完了，便直接挂断，陈曦已经习惯了。顾晓妍虽然不清楚吴迪明天要谈什么，但见晚上没啥事，也算事松了口气，笑着嘟囔道：“这个大老黑，大半夜的打电话，就说这么点事，差点让他把心脏病吓出来。” 他微微一笑：“你啥时候也开始喊上大老黑了呢？” 顾晓妍一愣，随即扑哧下笑了：“跟着你，真是学不出啥好了，以后可得注意，这要是当着人家的面说秃噜嘴了，那可太失礼了。” 他连连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催促顾晓妍洗漱休息，等回到了卧室，躺在床上，顾晓妍仍旧很兴奋，全面分析了接手市政二公司的利弊得失，他没怎么插言，只是默默的听着，多少有点心不在焉。 大半夜的，吴迪突然打电话，而且明天还要亲自赶到平阳，由此看来，那个精瘦男人肯定就是失踪十五年的十三哥无疑了。虽然整个事件貌似与他没什么关联，但是如果和向北扯到了一起，好像就不那么简单了。 将一个被警方通缉的杀手藏匿了十五年，当然是要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而现在难道就是关键时刻了嘛？ 想到这些，不免有点心烦意乱，以至于顾晓妍说了些什么，他都没怎么听得进去，只是哼哈的应付着，聊了半个多小时，顾晓妍倦意渐浓，依偎在他的身边沉沉睡去，而他始终无法入眠，开始想得还是有关那个神秘男人和向北，可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杨琴忧郁的眼神竟然浮现在脑海之中。 这令他有些惶恐和不安，反复告诫自己，不应该想这些，可越是这样，杨琴的形象反而愈发清晰，竟然有些挥之不去的感觉。 他失眠了，辗转反侧，一直折腾到天都快亮，这才勉强迷糊了一觉。 第二天到了公司，他便将孟朝晖、孙洪彬、丁溪阳等人找到了办公室，将接手市政二公司的利弊阐述了一遍，最后提出能否克服困难，先集中全部资金，将市政二全面接盘下来再说。 问题一经抛出，在座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孙洪彬第一个表示不同意。 “陈总，管理企业就跟老百姓过日子差不多，明明年收入只有十万，却非要买一台价值几百万的豪车开，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事，万万不可取。咱们有将近四千名员工，你把全部的钱都投进去，先不说员工工资和生产这一块，你知道公司每个月的管理成本有多大嘛？水电费，办公费，通讯费，所有这些拿什么交？连汽油都加不起，难不成让司机都改行当人力车夫吗？”孙洪彬皱着眉头道：“我的意见是，凡事得量力而行，不要总想一口吃成个胖子。” 孟朝晖却摇了摇头：“我是主张接手市政二公司的，理由非常简单，这绝对是个天大的便宜事，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资金的问题也不是闹着玩的，洪彬的意见必须重视，我的想法是，觉应该和李长江接触下，现成的财神爷啊，不利用多可惜啊。” 孙洪彬叹了口气：“李长江不是搞慈善的，人家投资，是要高回报的，你以为能白借钱给咱们呀？而市政二公司的债权债务非常复杂，没有一两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彻底理顺，即便将全部产权关系都搞清楚了，我们和李长江之间还需要进行谈判，这么一来，小半年就过去了，可现在的情况是，北方集团那边开出优厚的条件，市里怎么可能置之不顾，专门等我们运作呢？” “洪彬，你不能总提困难呀，咱们之所以开会，是要大家集思广益，开动脑筋想办法嘛。”孟朝晖不满的嘟囔了句。 孙洪彬则把眼睛一瞪：“孟总，我的工作性质决定了我的做事的态度，总之，不管最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必须是在保证资金安全的前提下的，我坚决反对集中全部资金的做法，除非把我撤了，否则，休想从财务中心转走一分钱。”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了起来，他默默的听着，见争论得差不多了，这才微笑着说道：“小丁，你是啥态度呀？” 丁溪阳皱着眉头，沉吟良久，这才缓缓说道：“我觉得，这是个战略问题，接手市政二公司，从长远来看，绝对是利大于弊的，可资金问题，我又没有发言权，换句话说，也担不起这个责任，所以，就一直没敢吱声。” 他叹了口气：“责任肯定是我来承担，洪彬啊，你也别说气话，华阳没有我可以，但是没你这个大管家是绝对不行的，所以，非但没人撤你的职，你下午还得跟我去趟市府，跟世路室长正式谈下，看看到底需要多少资金。” “你是铁了心要接手呗？”孙洪彬问。 他坚决的点了点头：“是的，小丁刚才说得非常对，这是个战略问题，可能存在一定困难，但从长远角度看，绝对是值得的，而且，类似的机会，以后出现的概率非常小，错过了实在有点可惜。” 孙洪彬思忖片刻，斟酌着道：“既然你下了决心，我就只能服从了，我的原则是，公司账面上至少要有五千万，这是底线，否则，企业是要出大乱子的，至于资金缺口嘛，实在不行，就从民间金融机构拆借一部分，利息高点也能接受，另外，还可以搞下内部集资，一年之后连本带利返还，权当给大家发福利了。” “这个点子不错，我带头响应！”孟朝晖笑着道。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几下，还没等他喊进来，吴迪便将大脑瓜子探了进来。 “啊呀！开会呢，不好意思，打扰了诸位。”吴迪笑着道。 他看了眼手表，还没到九点，显然，吴迪是起大早从省城出发的，于是便对众人道：“好了，就先到这儿吧。” 大家见状纷纷告辞，他则起身将吴迪和另外一个中年男人让了进来。关好了房门，吴迪先给做了介绍，原来那个中年男人居然省厅刑侦总队的现任总队长程万里。 “陈曦啊，你现在是够级了，一个经侦总队，一个刑侦总队，两个正局级干部，驱车一百多公里，专程登门找你谈事，这要多大的面子啊。”吴迪笑着道。 三个人简单寒暄了几句，分别坐定之后，吴迪这才又继续说道：“经过初步认定，昨天出现在平阳机场的那个神秘男子，就是十三哥张跃进，只不过他的名字叫徐大友。” “那还合计啥，赶紧抓呀？”他道。 吴迪却叹了口气：“他昨天晚上没有登机，监控录像显示，在你和杨琴走后，他也乘坐一台出租车离开了机场。” 第1341章 要付版权费的哦 没登机.......这个消息让陈曦吃了一惊，立刻皱起了眉头。 吴迪则正色说道：“十五年过去了，张跃进的外貌也有了非常大的变化，尽管高度相似，但仅仅通过监控画面，我也无法百分之百的确定，还需要做进一步的核实。不过，不论他是不是张跃进，仅从他没登机这一点上看，足以证明此人身上问题，所以，我今天把程队也带过来了，目前案子暂时由他负责，你把具体情况和详细说一下。”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程万里听罢，非常客气的递给了陈曦一根香烟，然后笑着道：“机场茶吧的监控摄像头，昨天正好有故障，所以，我们对茶吧里的情况一无所知，他进入之后，和你们俩有什么交流嘛？” 陈曦摇了摇头：“没有，当时他坐在距离我们大概两三米的位置，一边喝酒，一边吃东西，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包括眼神上的。” 程万里哦了一声，低着头略微思忖片刻，又问：“你把他进入茶吧前后发生的所有事都说一下，越细越好，不要漏掉任何情节。” “大概是我和杨琴进去之后的十多分钟吧，在此之前，他应该一直在候机大厅坐着。”他一边努力回忆着，一边说道，将当时的场景详细讲述了一遍。 吴迪和程万里一直默默的听着，中间没有打断，直到他讲完，程万里这才斟酌着问道：“以你的观察，他是否注意到你和杨琴了呢？” 这个问题还真把他难住了，歪着脑袋琢磨了半天，最后苦笑着道：“这还真很难说，他的样貌比较奇怪，当时候机大厅里的人都跟看怪物似的，杨琴又说很像当年的十三哥，所以，我倒是多看了他几眼，但并没有留意他是否观察我们俩。” 程万里和吴迪互相对视了一下，微笑着道：“你再好好回忆下，哪怕是叫不准的也可以说，我们今天属于私人聊天，即便说得不准确，也权当是开玩笑了。” 他略微思忖片刻，叹了口气道：“说心里话，那人身上有股杀气，就是令人看一眼就起鸡皮疙瘩那种，他当时走进茶吧，我莫名的就非常紧张，不怕你们笑话，当时感觉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而且，我和杨琴离开的时候，曾经回头看过他一眼，发现他好像也在看我们俩，但这些都是我主观臆断和猜测，并不很靠谱。” 还没等程万里说话，一旁的吴迪却笑着道:“听到了嘛，老程，这小子对危险有着天生的敏感，还真不是一般人所具备的。” 程万里也微笑着连连点头，他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皱着眉头问道：“你们查没查，这个人是准备飞往什么地方的？” “机票显示，他是要飞往深圳的，而且，在省城办理赴港通行证，说明很有可能还要去香港，但他并没有换登机牌，这说明到了机场之后他就改了主意，压根就没想要走。” “没想走，那他在机场呆那着干嘛？难道是.......针对我和杨琴？”他的心中隐隐的不安起来。 程万里淡淡一笑：“有这种可能，这也是我和老吴特意来找你的原因，我们分析，他很有可能也认出了杨琴，毕竟，改名换姓，隐居十五年，为得就是逃脱法律的制裁，现在发现很有可能被熟人认出来了，于是便选择更改了行程。至于为什么没有立刻离开，暂时还没有搞清楚。” 他不禁有点紧张了，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那可就有点恐怖的味道了，假如此人就是十三哥张跃进，发现自己的行踪暴露了，是很有可能采取杀人灭口的办法的，果真如此的话，那杨琴就太危险了。 “你们刚刚说，我和杨琴走后，他坐出租车也跟着离开了，那他去哪儿了？现在监控遍布全城，总该能找得到吧？”他急切的问道。 程万里无奈的笑了下：“我们已经找到了他所乘坐的出租车，据司机回忆，他在车上打了个电话，但全程一言未发，至于电话那一端说些什么，司机就不得而知了，最后，他在平阳老城附近下了车，之后就去向不明了。” 老城位于平阳西北，有大面积的棚户区和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建筑物，目前鲜有本地人居住，基本都是外地打工人员出没，治安环境比较差，监控死角就更不用说了。 “也就是说，这个人再一次人间蒸发了呗？”他苦笑着道。 吴迪哼了声：“没那么夸张，他已经蒸发了十五年，既然露头了，再想消失恐怕就难了。” 他歪着头想了下，试探着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和向北应该是去往同一个目的地吧。” “是的，向北也飞往深圳，而且和同行人员都办理了赴港通行证。”程万里肯定道。 他冷笑一声：“我还是那句话，那这里是否存在一定的联系呢？” “目前还不能确定，也许是个巧合。”程万里平静的道。 “大老黑说过，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所有偶然之间，都有必然的联系。要我看，昨天他之所以能那么轻易的避开监控，也肯定是有人暗中接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平阳所有工安交警的监控设备，都是北方集团旗下的路路通公司安装的，当年零元中标，轰动一时啊。” “我提醒你，以后再引用老子的话，是需要付版权费的哦。”吴迪开玩笑的插了一句。 程万里却很认真的道：“向北是著名企业家，不能单凭这一点就怀疑人家，而且，我们现在首先要确定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张跃进，只有确定是他的身份，才能进一步开展工作。” “对咯，我说陈曦啊，你可不能因为对向总有成见，就想当然啊，北方集团刚刚给省厅捐赠了价值几百万的办公设备，是拥警爱警的模范单位哦，凡事要讲证据，不能一拍脑门就说话，你这毛病以后真得改一改。”吴迪板着脸说道。 他依稀读出了吴迪的话外之意，于是讪笑着道：“刚才不是说了嘛，这是私人聊天，什么都可以谈的，所以我才多说了几句。” “嗯，是的，咱们今天就是随便聊聊，不必有什么忌讳和顾虑。”程万里一本正经的道：“而且，你的怀疑和推断，老吴跟我也说了，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我们分析过，从此人的表现上看，他非常冷静从容，说明他心理素质很好，同时，应该也是知道有人暗中接应，通过分析监控录像发现，他在候机大厅，就一直在用手机与人联系，估计一切早都安排妥当了，我们甚至怀疑，那个出租车司机，都有可能是他的同伙。” 第1342章 秘密会谈 在三个多小时飞行之后，飞机徐徐降落在深圳宝安国际机场，作为航空公司的精英级会员，向北是不需要乘坐摆渡大巴的，航空公司有专人专车等候，走下舷梯之后随即便被请上了车，从专属通道直接抵达航站楼。 负责接机的人早就等候在闸口外了，见向北一出来，立刻迎了过去。 “向总您好！”李卫国亲热的说道：“没想到您来得这么急，董事长今天晚上在香港还有个应酬，实在抽不开身，特意命我在这儿迎候您的到来。” 向北微微笑了下，开玩笑的道：“李董生意遍布全球，是日理万机的超级企业家，肯接见我就已经是天大面子了，别说等一晚上，就是等上个十天半月的，我也毫无怨言啊。” 李卫国则连连摇头：“董事长说了，向总是业界的领袖级人物，绝对不可以怠慢的。”说完，侧身做了个有请的手势，司机赶紧轻轻的将劳斯莱斯的车门打开，向北也不客气，迈步上车，李卫国紧跟其后，跟班小张则被请到了另外一台车上。 深圳喜来登大酒店，总统套房。李长江为了表达重视程度，特意为向北预定了最高端的下榻之处。 “董事长太客气了，没有必要搞这么奢侈嘛。”向北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倒背着双手，一边俯瞰深圳中央商务区的璀璨夜景，一边微笑着说道。 “董事长说，招待向总，规格必须是最高的。”李卫国脸上挂着谦恭的微笑：“时间太晚了，旅途劳顿，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明天中午董事长会亲自来酒店接您的。” “好吧，那就明天见。”向北微微点了点头。 李卫国走后，向北仍旧站在窗口，半晌，这才对身边的小张说道：“你也休息吧，明天上午九点准时过来。” 小张应了一声，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向北则坐在房间里转了转，顺手从书房的书架中取了一本书，缓步走回客厅，在沙发上坐定，优哉游哉的翻看起来。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的样子，手机突然响了，他瞥了眼，不紧不慢的接了起来。 “已经安排好了。”听筒里传来陈天河的声音。 “嗯，这次不要再出意外了。”向北皱着眉头说道。 陈天河自信的道：“放心吧，我给他换了个身份，通行证也办好了，今天晚上安排车送他去天津，明天上午从天津坐第一趟航班直接飞香港，保证误不了您的事。” “那就辛苦你了。”向北说道。 放下电话，他长出了一口气，将书扔在一边，这才起身洗漱休息了。 第二天中午，李长江准时赶到了喜来登酒店。见面之后，宾主双方共进了丰盛的午餐，吃罢了饭，屏退了闲杂人等，这才步入了正题。 “李兄，你这次可算帮了大忙了，事成之后，我一定重谢。”向北笑着道。 李长江则轻描淡写的道：“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吧，我始终有点纳闷，难道这点事向大人还搞不定嘛？只要他出面说句话，证监会那边谁敢不给面子？” 李长江所说的向大人，指得是向北位高权重的大哥。 向北听罢，无奈的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哥也有难处，很多事并不像外人想象的那么简单，即便他开口说话，证监会方面也未必肯给面子，这其中的关系，不用我说，你应该也能猜出个大概来，现在的局势很微妙，我哥又是个很谨慎的人，所以，有李兄这样德高望重的企业家出面斡旋，效果反而更好。” 李长江听罢连连摆手：“我哪里配得上德高望重四个字，大家都是做企业的，互相帮衬是应该的嘛，更何况向大人对我也没少关照，别的不说，就说大洋燃气进入西南市场的事吧，要不是他老人家鼎力相助，是不可能如此顺利的，等过些日子，我还得专程去北京登门拜谢呢。” 二人又聊了一阵，李长江看了眼时间，拿起电话拨通了李卫国的手机：“那边都安排好了嘛？” “安排好了董事长，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没有任何人知道。”李卫国答道。 李长江嗯了声，放下电话，无奈的耸了下肩膀道：“走吧，咱们还抓点紧，别看这几位老兄职务不高，但可都是证监会里的实权人物，手里的笔随便签个字，涉及的就是几百上千亿的资金啊，他们此行香港是非常低调的，说句心里话，能赴我的约，至少有一半是看在向大人的面子上。” 向北听罢，也连忙起身，一行人急匆匆出了酒店，往罗湖口岸方向而去。从罗湖出关之后，驱车直奔香港西贡白沙湾码头，登上了李长江的私人豪华游艇。 作为排行榜上有名的亿万富豪，李长江的私人游艇当然是最顶级的。全长近八十米，拥有多个舱室，可同时容纳二十多名客人，会客厅，棋牌室，健身房，餐厅，卧室一应俱全，可谓豪华之极。 来自证监部门的几位实权派人物早已被悄悄接上了艇，待向李长江和向北登船之后，游艇随即启动，缓缓驶出了码头，向湛蓝的大海深处开去。 会谈是绝对保密的，除了船员之外，所有随从都没有被邀请上船，老板走了，下属们自然放松了许多，李卫国命人在岸边支开两把巨大的遮阳伞，手下又送来了许多时令水果，并将茶台也摆上了。他和小张一边喝茶聊天，一边吃着水果，等待游艇返航。 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本来晴朗的天空突然飘来了一块乌云，很快，天色渐渐阴沉下来了。 小张似乎有点担忧，往平静的海面上看了看，喃喃的道：“不会下雨吧？” 李卫国经常陪李长江乘游艇出海，对此倒也并不见怪，笑着说道：“没事的，四五月份气候多变，但没有大雨，游艇不会受什么影响的，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观海，更是别有一番情趣哦。” 可说完之后，目光却被不远处的一个瘦高男人所吸引了。 西贡白沙湾码头，停泊的基本上都是香港富豪的私人游艇，专属泊位，极少有陌生人出入，这大半年以来，李卫国深得李长江的器重，目前已经是大洋投资股份有限公司的副总经理了，经常陪着李长江接待各种贵宾，没少出入码头，从来没见过这个男人。 “不好意思，这里是私人泊位，请问你找谁？”他大声问了句，身边的随从见状，更是赶紧迎了上去。 那如骷髅般精瘦的男人也不回答，继续大步往前这边走来，就在大家一愣神的工夫，他猛得从风衣里掏出一把手枪。 第1343章 射杀 与一些出入则前呼后拥的有钱人相比，李长江的为人要低调得多，身边只有一个贴身保镖兼司机阿亮，此刻正陪着他在游艇上。向北的安保措施倒是很严密，但此行是要跟几位重要人物洽谈，也不便过于招摇，所以随行只有跟班小张一人。 现场除了李卫国之外，剩下的就是几名司机和大洋集团的工作人员，一见瘦高男人拔出枪来，当时就麻爪了。 “兄弟，别开枪，有话好说。”李卫国还算镇定，他初步判断此人是要打劫，于是赶紧说了一句，以期让对方情绪别那么激动，可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距离瘦高男人最近的一人应声倒地，殷红的鲜血瞬间便染红了地面。 现场大乱，所有人的第一反应是逃命，李卫国更是跑得比兔子还快，以奥运会百米的速度，连滚带爬的躲到了汽车后面。事实上，无论跑得多块，也没有子弹的速度快，之所以没有被射杀，是因为枪手压根就没理睬他。 砰！砰！连着又是两声枪响，小张也倒在了血泊之中，也许是没击中要害，所以并没立刻死去，身体还在不停的抽搐着。那男人快步走上前去，非常冷静的又补了一枪，见彻底没救了，这才一手持枪，缓缓倒退着撤离了现场。 整个行凶过程不足半分钟，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瘦高男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直到确定再无危险，李卫国等人这才战战兢兢的从藏身处钻了出来，仗着胆子挨个查看了下，发现小张和最先中枪的同事已经停止了呼吸，没有了任何生命迹象。 “报警吗，李总？”一个手下哆哆嗦嗦的问道。 李卫国略微思忖片刻，拿起手机，他并没有选择报警，而是先拨通了李长江的电话。 “董事长，出了点状况，刚才码头上突然出现一个枪手，打死了我们两个人，现在怎么办？是否马上报警呢？”他语速极快的说道。 李长江被吓了一跳，但混江湖出身的他，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压低声音说道：“凶手呢？” “已经跑掉了，我们没敢追。”李卫国轻声说道。 李长江嗯了一声，又问：“死的两个是谁？” “是司机老赵和向总的那个张助理。”李卫国道。 “确定已经死亡了嘛？”李长江又问。 “刚才看了，没气了。”李卫国声音都有点发颤了。 李长江思忖片刻，随即命令道：“这样吧，你先别声张，让人把现场保护好，不许任何人靠近，另外马上让阿财开小艇过来接我。” 李卫国答应了一声，赶紧按照吩咐去安排了。 李长江在商界身份显赫，面对这种情况自然考虑比较多，对他而言，死两个人算不上什么，只要处理好善后即可，至于抓捕枪手嘛，其实意义也不是很大，搞不好还会造成更大的伤亡，一旦那样，不可控因素会成倍增大，而他当然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出现。 打死一个司机和助理，当然不可能是枪手的真实目的，当务之急，是在最短时间内判断出行凶者的目标，然后才能决定在报警后对警方如何陈述。如果枪手是针对自己而来的，那肯定是早年的江湖恩怨所致，如果是那样，最好的办法是自行解决，交给警方处理，只能是将失态无限扩大，得不偿失。 四五月份，并不是游艇出海的最佳月份，加之又是下午，码头上的人本来就不多，在听到枪响和惊呼声后，绝大多数有钱人都能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毕竟人家活得滋润，遇到这种事，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都只是远远的观望着，并没有引发众人围观。 李卫国的应变能力不光表现在逃命上，在迅速冷静下来之后，还是有条不紊的进行了处置，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一艘小型游艇从海面上疾驶而来，众人见状，赶紧迎了过去，游艇刚刚停靠在岸边，李长江和向北便跳上了岸，先是简单询问了下事情经过，又查看了下两名死者，然后便都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半晌，向北沉吟着道：“从已知的情况上判断，枪手第一枪击倒的人，应该并不是目标，而是因为两人距离太近，他感觉受到了威胁，击倒之后，便直奔小张，连开三枪，最后在确定死亡之后，并没有再对其他人下手，而是直接逃掉了，从这些情况上分析，怎么感觉这个枪手是冲着我来的呢。” 李长江轻轻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我在香港的业务已经很少了，按理说是不会有什么仇家，而且，如果要是冲我来的，完全没必要选择在这里，所以......恕我直言，向总，你最好还是要加点小心，另外，此行香港，还有谁知道你的行踪嘛？” 向北想了想，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的行程一般都是通过小张来安排的，可现在......唉.......” “我看这样，既然死了人，那就肯定得报警，先让警方调查着，我这边在通过其他渠道打听下，看看是否有人认识这个枪手，你看这样行吗？”李长江斟酌着道。 向北无奈的点了点头，抽抽着脸道：“真没想到，我来了趟香港，给长江兄惹了这么大的祸端，实在是惭愧。” 李长江大度的笑了下：“谈不上，这么多年了，我已经很少成为大众瞩目的焦点，今天的事一传出去，我又要火上一阵了。”说完，示意李卫国报警。 出了这么大的事，李长江这种身份的人当然不适合滞留在现场，所以报警之后，李卫国便张罗着让司机赶紧送李长江和向北离开。 向北并没有立刻走，而是默默的在小张的尸体旁边站了一会，这才转身上车，司机启动汽车的时候，警笛声已经远远的传了过来。 第二天清晨，内地富商与大洋集团董事长聚会，在码头遭遇枪手袭击的消息便登上了报纸的头版，更有好事者，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竟然找到了相邻码头的监控视频，并将其传到了网络上。视频清晰的记录了枪手开枪射杀的全过程，只是由于角度的问题，只拍摄到了枪手的背面。一时各大主流网站争相转载，很快便天下皆知了。 陈曦是在午休的时候，在手机浏览器上看到的这条消息，由于文章中并没有透露向北和小张的身份信息，他的第一反应是担心李长江的安危，于是立刻拨打了电话，但李长江的手机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状态，无奈之下，他只好又拨通李卫国的。 “李哥，我看到那个枪手袭击的报道了，董事长没啥事吧？”电话一接通，他连忙问道。 李卫国嗯了声，说了句稍等，随后应该是换了个地方，这才压低声音说道：“董事长没事，警方已经初步判断，枪手奔着北方集团的向北去的。” “向北！？”他吃了一惊：“那个内地富商是他？” “是啊，他是过来跟董事长谈业务的，只不过，目前消息还没透露出去，被打死的两个人中，其中一个就是他的私人助理张之学啊，至于.......”李卫国神秘的说道。 话还没等说完，陈曦便直接挂断了电话，本来是想用手机再看一遍视频，可想了下，还是打开了办公桌上的电脑，在浏览器中找到了那条消息。 第1344章 变了一副模样 监控画面清晰的出现在电脑显示器屏幕上，虽说只是个背影，但枪手身材高大、骨瘦如柴的基本特征非常明显，他将二十几秒的视频反反复复的看了多遍，看到最后，感觉自己的头皮阵阵发麻，头发丝仿佛都要竖起来了。 从直觉上判断，枪手就是十三哥张跃进无疑。一个冷血杀手本身就够可怕的，而前天晚上还在平阳，第二天下午就能出现在千里之外的香港行凶杀人，这就更可怕了。 这说明有人为他提供了合法身份和安全保障，这样一来，等于是恶魔生了一对儿翅膀，越想心里越慌，于是抓起手机，便拨打吴迪的电话，可一连拨了几次，却始终无人接听，这令他在心慌之余，又不免焦躁起来。 正坐立不安之际，孙红彬手里捧着一大厚摞材料推门走了进来。 “市政二的情况，远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复杂。”孙红彬并没发现他情绪上的变化，直接在对面坐下，皱着眉头说道。 昨天二人拜见了李世路室长，正式表达了准备全面接手的意愿，本地企业接手，这当然是最理想的状况了，李大室长非常高兴，当即把胡介民也喊了来，几个人坐在一起，就接手市政二的细节进行了认真的磋商。 有胡介民在场，能争取到的政策自然一项也没少，但债权债务必须全部承担的原则是雷打不动的，会谈结束之后，胡介民私下里告诉他，目前表示愿意接手市政二公司的单位很多，不仅北方集团，包括外省几家比较有实力的施工企业也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众目睽睽之下，可运作的余地很小，这也是他对此并没过于热衷的主要原因。 依照胡介民的想法，趁火打劫捡便宜可以，但要承担那么多债务就没啥意思了，只是没想到陈曦居然有如此的雄心和魄力，除了赞叹之外，也多少替他捏着一把汗。 今天上午，由市里相关部门和华阳集团联手组成的评估清算小组正式进驻了市政二公司，本来以为这项工作要进行几天，可没想到才半天的时间，孙红彬便赶了回来，显然是有很重要的情况要汇报。 “怎么了？啥事把你急成这样，大中午的还特意跑回来一趟。”他问。 孙红彬苦笑了下：“原本我们一直认为，市政二不过是欠银行贷款而已，可现在看起来复杂得多，除了拖欠将近一个亿的银行贷款之外，还有五百多万的企业内部集资款下个月也要到期了，另外，康铭辉以市政二公司的房产做抵押，在一家民间金融机构拆借了五千万的资金用于周转，按月计息，年利率高达百分之三十以上，这已经接近于高利贷的红线了，据他们公司的人讲，这种高利息的贷款，公司每年都要借，最高的时候，曾经多达上亿元。” “这么多？！”他听罢也很惊讶。 孙红彬点了点头：“没办法，最近几年，市政二和北方集团正面竞争，资金压力非常大，为了保证在七八月份施工旺季不出现资金链断裂的问题，只能出此下策了。除了刚刚说的那些，再加上拖欠的员工工资和贷款利息以及一部分材料款，我大致估算了下，至少在两亿左右，这么多钱，就算如你所说，集中公司的全部资金，工资不开了，工程也都停了，可还是有个大口子啊，我着急赶回来就是为了这个，咱们再好好研究下，现在找个借口，还能把话收回来，真要是像模像样的再搞几天，可就骑虎难下了呀！” 他低着头想了想，并没有顺着孙红彬的话茬往下说，而是问道：“你光说债务了，可市政二的债权情况如何呢？” 孙红彬苦笑了下：“市政二当然没有到资不抵债的情况，在建的工程项目十五个，累计应收账款大概在七八个亿吧，再加上那么大的家底，即便把康铭辉夫妻俩的股份抛开在外，肯定还是是有赚头的，但关键是前期投入的钱打哪出啊？” 他低着头想了想，把牙一咬，平静的说道：“钱的事你不用管，我来想办法，你马上回去吧，力争三天之内，把所有的债权债务情况查清楚。” 孙红彬被这份从容给弄懵了，正想再问几句，陈曦的手机却响了，一看是吴迪的来电，他则直接挥了挥手，笑着道：“行了，大圣，你赶紧忙去吧，我要接个私人电话，出去的时候把门给我关好了。” 听领导这么说，孙红彬也很无奈，只好起身告退，待人出去了，他这才赶紧将电话接了起来。 “我刚刚在开会，啥事。”吴迪的声音有些低沉。 他压低声音道：“小张在香港被枪杀了，那个枪手就是前天出现平阳机场的张跃进.......”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吴迪冷冷的打断了：“情况我都知道了，你还有别的事吗？” “我靠，这一件事还不够嘛！你和那个程总队长为了张跃进特意跑到平阳，现在这小子都行凶杀人了，你们还等啥呢？赶紧采取点行动呀！”他急切的说道。 “我跟你说过无数次了，不用你教我如何办案！”不知道为啥，吴迪似乎有点情绪，语气也带着几分烦躁：“再说，我能采取什么行动？枪案发生在香港，我们没有管辖权。安川方面一口咬定张跃进已经死了，案件已结，拒绝重新立案，而且，当时负责此案的领导，现在已经职位很高了，真要推倒重来，还要考虑他的面子，所以我和老程是以私人身份去找的你，不是调查案件，是聊天！” 他傻眼了，沉吟良久，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道：“可是，香港警方也归咱们中国管呀，你可以把信息共享过去嘛，这样便于他们侦破案件，你想没想过，从那天晚上的情况上判断，张跃进肯定是认出杨琴了，要是这样的话，她岂不是很危险？” “那都不是你操心的事。”吴迪不耐烦的嘟囔了句，说完，略微停顿了下，压低声音说道：“陈曦，我可是把性命都托付给你了，别总合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做好自己该做的，把老子的命看好了，你就算立下大功了。” 吴迪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竟然有些凝重和悲怆，他心里不由得一沉，还想再问几句，却听吴迪冷冰冰的道：“好了，没事别总给我打电话，没时间陪你扯淡！”说完，直接便挂断了。 不对啊.......放下电话，他一只手托着腮帮子，两条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 很明显，吴迪今天的态度有点反常，急躁、焦虑，还透着一股子无奈，这和往日里风风火火的个性大相庭径，真是怪了，认识了这么久，这个黑铁塔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藐视一切困难和对手的，咋今天突然变了一副模样呢？ 第1345章 还望行个方便 放下电话，他的心情不免有些纷乱，思忖良久，最后还是决定给杨琴打个电话，尽管十三哥的身份暂时还不能确定，但提醒她多加小心总是没错的。 电话一接通，杨琴便笑吟吟的道：“真巧，我也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他微微一愣：“给我打电话？难道你也知道了......” “是啊，吴哥都告诉我了。”杨琴平静的道：“康叔出了这么大的事，公司再想经营下去的确不是很现实，与其半死不活的拖上几年，不如趁着现在还有些赚头赶紧出手，变现之后，更容易控制，否则，好几百人的公司，他小舅子根本就掌控不了，最后得把老本都赔光，现在华阳集团接手，当然比不相干的人强多了，这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闹了半天，杨琴说得是这件事，他听罢微微一笑道：“谁接手还不是一样，说得这里能有啥内幕似的。” 杨琴哼了一声：“当然不一样啊，别人接手，那就叫生意，巴不得一分钱都不给康叔叔留下呢，可你不一样，你是个重情义的人，不会干趁人之危的事，我说得没错吧。” 他听罢呵呵一笑：“是的，我和康总之间，还是有些交情的，华阳接手之后，该给他的钱，一分也不会少的。” 杨琴对他的这句话非常满意，又继续道：“我知道你们目前的资金有困难，所以昨天晚上和哥通电话了，他听了情况之后当即表示，资金不是问题，可以帮你解决。” “这个.......”他沉吟着道：“我先谢谢少刚大哥，只是.......”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杨琴打断了：“我知道你有顾虑，是不是怕跟我接触多了，顾大小姐不高兴啊，放心吧，我早就考虑到了这一层，晚上的时候，我哥会跟你联系的，你们俩直接谈。” 说心里话，杨琴的善解人意令他很感动，如果再拒绝，实在有点不给面子了，于是便笑着点了点头：“好吧，我晚上和大哥好好商量下，不过，我给你打电话，是有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什么重要的事？”杨琴问。 他想了想，先是简单说了向北手下遭遇枪杀的事，然后又将吴迪前前后后的反应也详细讲述了一遍，最后斟酌着道：“以我的判断，前天晚上咱俩在机场遇到的那个神秘男人，肯定就是十三哥，他当时应该是认出了你，所以，我觉得你现在也很危险，他这种人心狠手辣，我担心会对你不利的。” 听筒里突然没了声音，好半天，才听杨琴默默的叹了口气：“不会的，当年我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如今三十好几了，容貌变了很多，哪有那么容易就认出来，况且，就算他真认出我了，也不会对我怎样的，倒是吴哥有点麻烦，十三哥对他恨之入骨，这次重出江湖，真要大开杀戒的话，那第一个要找的肯定是他了。” “要是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他笑着道：“想对付大老黑，那可就是自寻死路了，他有金刚不坏之躯，别说十三哥，就是十四哥十五哥都出来，也奈何不了他啊。” 不料杨琴听罢，却轻轻叹了口气：“那你可想错了，十三哥是出了名的难对付，当年整个安川的警察，把全城都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能抓得住他，何况现在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呢？你倒是应该多多提醒他加小心啊。” 虽说杨琴的话听着非常有道理，但他对吴迪还是有十足的信心，并没怎么往心里去，只是哼哈的应付了几句，又聊了一阵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心情多少轻松了点，看看时间也快下班了，简单收拾了下，去项管办转了一圈，便驾车回家了。 顾晓妍今天也正点下班了，两人一边做晚饭，一边闲聊，他留了个心眼，并没将杨少刚的事如实相告，而是先把市政二的负债情况讲了，顾晓妍听罢，沉吟良久，也有些愁眉不展。 “这么多钱，打死也拿不出来，洪彬中午特意跑回来一趟，按他的意思，这个便宜捡起来有点吃力，最好是趁早收手。”他道。 顾晓妍听罢脸坚决的摇了摇头：“不能听他的，洪彬这个人，缺少的就是魄力，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主任的电话，这几天都被打爆了，目前至少有十多家企业对接手市政二公司表达了浓厚的兴趣，现在要是撤出的话，等于是拱手将便宜让给了别人，不就是资金嘛，实在不成，用大洼那块地抵押贷款，说啥也得把市政二拿下来。” “我也这么想的。”他随口应付了句，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拿起来一瞧，正是杨少刚的来电。 虽然心里多少有点忐忑，但还是当着顾晓妍的面把电话接了起来。 “陈总啊，很冒昧的给你打了这个电话，没打扰你吧？”电话一接通，杨少刚非常客气的说道。 “没有，我在家呢，有什么事您就说吧。”他特意强调了下。 杨少刚微微一笑，随即的一番话，让他如释重负。 杨琴说得一点没错，为了避嫌，杨家兄妹显然商量过了，并给出了一个非常合理的说法。 康铭辉和杨老大相交多年，感情很深。康铭辉能够有今天的成就，与早年杨老大的大力支持有很大关系。康发迹之后，为了报答知遇之恩，拿杨家的事甚至比自己的还要走心。 杨少刚在法律界的成名，康铭辉便功不可没。 康铭辉非常善于钻营，当年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认识了法律界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师级人物，而杨少刚正缺少一个在业内有话语权的靠山，于是在康铭辉的牵线搭桥之下，二人便相识了，并很快成了忘年之交。 可以想见，以杨少刚的聪明能干和雄厚的经济实力，再加上这位大师的极力推荐提携，几个案子下来便暂露头角，迅速成为国内律师界的翘楚。 “现在康叔摊上这么大的事，如果是以前，打官司的事我就全包了，可现在我的身份也比较敏感，基本帮不上什么忙了。”杨少刚无奈的道：“我和康叔的小舅子一直保持联系，对公司目前的情况非常了解。说实话，我可以轻松替他还清全部债务，但康叔的官司却非常不乐观，估计刑期至少在十年以上，没有他的主持，这个公司早晚是要垮掉的，这样一来，我替他还清债务就失去了意义。现在听说华阳集团要接手，我就产生了个大胆的想法，所以就给你打这个电话了，还望陈总能行个方便吧。” 第1346章 天上掉馅饼 “大哥，您这说得是什么话，有啥要求，直接说就是了，只要我能办得到的，一切都好商量。”他心中暗喜，连忙说道。 杨少刚略微沉吟了下，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方案。按照他的想法，市政二公司目前所有的债务，一律由杨少刚代为偿还，当然，这笔款项是以华阳集团的名义支付的，日后再按照比例逐年偿还，利息以同期银行的存款利率为准。 同时，杨少刚开出的条件也并不苛刻。资产重组之后，市政二公司的法人资格不变，作为集团旗下企业，独立核算、自负盈亏，不过，康铭辉夫妇必须继续持股，占比至少在百分之三十。如果企业盈利，每年的股东分红由华阳集团代为托管，直至康铭辉夫妻刑满释放之日。 “咱们中国有句古话，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你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应该可以理解我的心情和做法。”杨少刚缓缓说道。 陈曦万万没想到，杨家兄妹把事情做得如此周到，既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又把姿态放得这么低，最关键的是，与杨琴没扯上任何关系，免去了太多的麻烦。 这种类似天上掉馅饼的事，想不答应都难，一直在旁边听着的顾晓妍喜出望外，朝他一个劲点头，示意赶紧答应，他倒是没着急，故意沉吟了片刻，这才说道：“大哥，康总有您这样的朋友，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这样吧，站在我个人的角度上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但这么大的事，我必须得跟班子的其他成员打个招呼，明天研究之后再给您答复。” “没问题，我等你电话。”杨少刚笑吟吟的道：“好了，那我就不打扰了。” 电话刚放下，顾晓妍便咯咯笑着道：“这就叫天助你也，本来是山穷水复疑无路，可眨眼间就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多亏没听洪彬的，要是依着这家伙，刚开了个头就退缩，那可赔大发了。”他心里多少有点惭愧，并没敢表现得太兴奋，只是若有所思的道：“这个杨少刚还真仗义，这么一来，等于是给康铭辉留了条后路啊。” “岂止是留了条后路，如果企业发展得好，十年下来，几千万的分红都不止啊。”顾晓妍感慨的道：“康铭辉摔了个跟头，却意外收获一份真挚的友谊，这也算因祸得福了。” 吃罢了晚饭，顾晓妍还沉浸在柳暗花明的惊喜之中，得意洋洋的说着自己如何高瞻远瞩之类的话，他则有一句每一句的应承着，正聊得热闹，手机却又响了。 这次来电话的是卢宁，原来，二环路工程的第一次进度和质量评估明天就要开始了，由于与宁宪东之间的过节，卢宁心里多少有些没底儿，于是打电话过来，打算请他回来亲自主持几天工作，以便有什么变故，也好及时处置。 其实他早就有这个想法，毕竟之前闹得很僵，而工程的进度考核评估，又直接关系到下一轮工程款的拨付，卢宁搞技术没得说，但应付这种局面多少还是显得嫩了些，于是便爽快的答应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班之后，他先把孟朝晖、孙洪彬等人召集到一起，将杨少刚提出的方案通报了下，众人听罢，都是惊得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种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实在是可遇不可求，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这份运气的。 几乎没用讨论，大家便一致表示赞同，等众人散去，他连忙拨通了杨少刚的手机，电话一接通，便赶紧说道：“大哥，实在是惭愧,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了。” 杨少刚听罢哈哈一笑：“没什么，杨家差点给你招来了杀身之祸，如今帮你这点忙又算得了什么呢？何况，康叔与我确实有恩，这也算是一举两得了。还有啊，以后不要这么客气，别忘了，咱们可是照过全家福的哦，虽然你和小琴没有缘分，但我始终拿你当自家兄弟看待。” 提起往事，他不禁有些唏嘘，轻轻叹了口气，有点无言以对。 杨少刚也没再深说，只是告诉他，下午就会把电子合同传过去，看后如果没什么异议，就可以准备正式签约，签约之后很快就会将所需资金如数转过去，如果华阳那边需要的话，还可以同时邮寄纸质合同，这样双重认定，更加保险一些。 他连连道谢，并告知今天要去安川，估计要一两天之后才能回来，杨少刚表示不着急，毕竟市政二那边的资产清算工作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 “这段时间杨琴正好也在安川，处理一些我父亲留下的产业，如果你方便话，就多多关照下，她这个人吧，看着咋咋呼呼的，其实被我爸宠坏了，没什么办事能力的，我还真有点不放心。”杨少刚笑着道。 “放心吧，我抽空给她打电话，实在不行，就安排人陪着她。”他笑着道。 放下电话，命人把周强喊来，两人简单收拾了下，便驾车出发了。 两个小时之后，车子驶下高速公路了，二人也没有休息，直奔项目部。他已经好几个月没回来了，大家得到了消息之后都很高兴，卢宁更是率众人在项目部门前列队迎接，场面之隆重，就差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了。 卢宁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整个工程在他的协调组织下，一切都进行得井然有序，不论是施工现场还是内业资料，几乎无可挑剔，转了一大圈，最后他笑着道：“奶奶个腿的，想挑点毛病都没有，也太不给我这个领导面子了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哄堂大笑。王洪明和姚远两个更是抢着诉起苦来。原来，卢宁对工作要求之严，几乎快把大家给逼疯了，指标层层分解，完不成就罚款扣钱，最令大家无奈的是，这家伙的业务能力太强，任何投机取巧的招数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搞得众人只能每天疲于奔命，满负荷工作了。 “陈哥，我们都太想念你了，你在的那时候，除了伙食差点，可不至于这么累啊，现在可好，天天大鱼大肉八个菜可劲造，但同志们都快被卢鬼子给折磨死了。”王洪明抽抽着脸道。 卢鬼子，是大家给卢宁起的绰号，陈曦之前倒也有耳闻，只是不知道为啥伙食这么好，于是便问缘由，王洪明则苦笑着道：“确实吃得好了，卢鬼子把罚我们的钱，都用来买鱼买肉了，这其实也是一种变相剥削呀！” 第1347章 赶紧外面尿去 说归说，闹归闹，但大家对卢宁的业务能力和工作态度都佩服得五体投地，陈曦也非常满意，在基层工作了这么久，他甚至不需要仔细研究，仅凭第一印象，就能判断出个大概。 至于这种相对轻松的氛围，则更是他所喜欢的，彼此之间没那么多的猜忌和顾虑，可以放松的开着玩笑，就跟在顾晓妍的项目部一样。如果不是现在身份变了，还真有心跟着大伙儿一起闹上一阵子。 进度和质量评估检查，是二环路工程的特色之一，当然马虎不得，大家闹了阵子，见玩笑开得差不多了，他则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然后开始听取汇报。 汇报从卢宁开始。作为项目负责人，卢宁的汇报比较全面和详尽，其它人或长或短，也都一一说了，待所有人都谈完，天已经彻底黑了。 “好了，大家说了这么多，最后我简单说几句。”他总结性的说道：“首先表示下感谢，兄弟们撇家舍业的在外施工，着实不容易。我大致看了下，挑不出什么毛病，总之一句话，非常满意！但是，好与坏，强与弱，不是关上门自己说的，要业主说了才算！明天的进度质量评估，就是甲方对我们现阶段工作的全面考核，希望能有一个满意的结果吧！我之所以赶过来，并不是对大家的工作没信心，主要是为了排除和解决一些干扰，所以，工作就先谈到这里，剩下的事，就是表示公司的慰问了。” 按照惯例，公司级别的领导到生产一线，都是要表示下的，一般是发现金红包，这已经是不成文的规矩了，陈曦当然也不例外，此言一出，大家的情绪愈发高涨起来。 红包不算很大，每人一千块钱，但鼓舞士气的作用足够了，发放完毕，开怀畅饮一番更是必不可少的环节，于是简单收拾了下，众人便驱车直奔万方国际酒店。 作为整个安川地区唯一的五星级酒店，万方承包了安川百分之八十的高端商务宴请，每天晚上都高朋满座，要不是卢宁提前预定了一个包房，还真是有钱都花不出去。 晚餐自然很丰盛，大家把酒言欢，开怀畅饮。由于第二天还要迎接评估考核，所以并没有喝白酒，而是一律喝啤酒。在豪饮之士眼中，啤酒基本上不能算做酒，称之为含有酒精的饮料更合适些，华阳集团聚餐喝啤酒，更是以箱为单位的。 啤酒清爽可口，唯一的缺点就是喝多了涨肚，厕所上得比较勤，喝到酒酣耳热之际，包房卫生间的使用频率明显高了起来，一般情况下是里面站着一位，外面还有一到两位排队等候。陈曦是个喝酒走肾的男人，三瓶啤酒下肚，平均二十分钟就得跑一趟卫生间。 可偏偏赶上这波等在门口的都是女同事，不免有些尴尬。方姐年龄最大，平时和他也开惯了玩笑，见他走过来，赶紧迎过来笑着道：“天啊，陈总，您怎么能亲自来撒尿呢，这种事让周强那瘪犊子干不就完了吗？” 他拿这位牙尖嘴利的大姐毫无办法，只好嘿嘿笑着道：“大姐，我这不也是想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嘛，还是自己来吧，就不麻烦同志们了。” 几个年轻的女同事被逗得咯咯笑个不停，方姐则把脸一沉：“少来这套，这会都是女性，用不着你打成一片，赶紧滚外面尿去。” “好嘞，我走还不成嘛，您慢慢尿着，别着急。”他笑着应了句，转身出了包房，喊来服务员，问明了卫生间的位置，快步走了过去。 公共卫生间在楼道的最里侧，与步行楼梯紧挨着，方便过后，刚推门出来，楼梯间里却传来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侧耳听了下，那沙哑的嗓音和粗鄙不堪的语气，正是谢天宇。 妈了个巴子的，居然遇到了这个老王八犊子，他在心里嘟囔了句。自从在砾石供应上吃了个哑巴亏之后，谢天宇已经很久没露面了，看来最近混得还是不错的，否则，也不能在万方消费啊。 有心打个招呼，可一想到那张油腻的大脸就有些作呕，正迟疑之际，却听谢天宇那边说道：“张十三是个丧门星，他跟杨老大之间有啥过节，跟咱们有狗屁关系，我可没那个闲心跟他扯淡，他不是打听杨琴的下落嘛，你别直接告诉他，最好找个不相干的人，把消息透露出去，免得日后他被警方抓了再牵连到你。” 一句话顿时引起他的注意，赶紧屏住呼吸往下听去。 电话的那一端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听谢天宇又骂骂咧咧的道：“你被驴草了啊，这种事还用我教给你嘛？杨老大都嗝屁了，你还拿杨琴当你奶奶那么孝敬有个啥用！她现在狗屁不是，要不是看在以往的面子上，我都有心把她给睡了！张十三是个亡命徒，如今找上门来，大家躲都来不及，你还想替个傻娘们撑事，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啊！我后天就飞海南，先躲几天再说，反正张十三这种人，在外面也不敢晃荡久的，有个十天半个月的，自己就又消失了。” 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又自言自语的嘟囔了句脏话，便往外走来，陈曦见状，赶紧退回到卫生间里，片刻之后，听着脚步远去了，这才探出头看了眼，却见谢天宇正腆着个大肚子推开一间包房的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显然，谢天宇口中的张十三就是十三哥张跃进，这个消声觅迹十五年的传奇人物，刚一出场，便在香港干下了惊天大案，而仅仅时隔一天，似乎又现身安川，这一南一北，远隔千里之遥，如果没有人提供帮助，就算是生了一对儿翅膀，也飞不了这么快的。 最令他感到不安的是，张跃进竟然在打听杨琴的消息，麻烦在于，杨琴这几天碰巧就在安川，而从谢天宇刚刚通话的态度上判断，这个油腻狡猾的老家伙，才不会去招惹十三哥呢，估计是打算把杨琴的具体行踪透露出去之后，便远远避开，至于到底会发生什么，他才不会管呢。 第1348章 一闪而过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大家的情绪依然高涨，可他却明显没了什么兴致，过了一会，众人也又所察觉，卢宁见状，赶紧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明天还有要紧事，咱们干了杯中酒，今天就到这里吧。” 其实，酒本来也喝得差不多了，卢宁的话一出口，大家便纷纷响应，于是共饮了一杯，便张罗回项目部休息了。 出了酒店，他把卢宁拉到一边，低声叮嘱务必将所有人安全带回驻地，任何人不允许酒后外出，一律休息睡觉，卢宁自然连连点头。 “陈哥，项目部的条件太差了，我在万方给你开个房间，你就在这儿休息吧。”卢宁说着，将房卡递了过来。 他皱了下眉头：“扯淡，我没那么金贵，再说，我可以回公司住啊，咋的，你把我原来的卧室给霸占了？” “那是您的前邸了呀，现在身份不同了，咋能还住那儿呢？”卢宁笑嘻嘻的道：“这事我征求过方姐的意见，她也说，你现在有资格享受住酒店的待遇了。” 他颇为无奈，只是笑着道：“你小子，这马屁拍得有点过分了啊。” 卢宁也笑：“怎么叫拍马屁呢？集团公司总经理和普通员工，当然不能享受同等待遇呀，这太正常不过了，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要不然，怎么体现领导的重要性呢？再说，房间我早就开好了，酒店又不能退，不住也是浪费嘛。” 不管怎么说，被尊重总是件令人愉悦的事，更何况他还另有打算，于是也没过多推辞，说了句下不为例，伸手接过房卡，就算是答应了。 待所有人都走了，他默默的抽了根烟，便转身又回到了三楼中餐厅，在谢天宇所在的包房门口侧耳听了下，里面喝得正欢，估计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略微思忖片刻，再次返回酒店外，拉开一台正等活儿的出租车便坐了进去。 “先生您好，请问去哪里？”司机非常客气的问道。 他也不吭声，直接掏出一百块钱递过去，笑着道：“哪也不去，我在这儿等一个人，这一百块钱算是等客的钱，等那人出来了，你跟着就可以，路费咱们另算。” 原地不动，既省汽油还能挣钱，司机当然没意见，给他递上一根烟，两人就这么在车里一边抽烟一边天南海北的闲聊起来。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谢天宇终于出来了。 谢三爷没少喝，肚子更圆更大了，那张肥嘟嘟大脸在灯光下油亮油亮的，看着就腻得慌。 同行的有六七个人，穿着打扮一看就是混社会的，几个人在门前吆五喝六的咋呼了一阵，三爷长三爷短的，又是握手又是拥抱，显得非常亲热。 陈曦坐在车里，冷冷的看着这位三大爷，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慨，人生真是很奇妙啊，一年前，谢天宇不过是个倒卖农机设备和种子化肥的个体老板，虽说挣了些钱，但在杨老大和高老虎面前，基本跟三孙子差不多。可现在却是前呼后拥，牛逼晃腚，俨然是大哥大的架势了。 几个人酒店门前足足磨叽了五分钟，这才各自上车离去，陈曦这才注意到，谢天宇的座驾已经不是那台低调的奥迪车了，而是换成了奔驰商务，庞大的车身跟依维柯中巴的大小差不多，电动门打开的瞬间，可以依稀看到车厢内的豪华配置，绝对是成功人士的派头。 “跟着他就成。”他低声说道。 司机应了一声，一边启动汽车，一边笑着道：“这个谢老三现在是整个安川最牛叉的社会人了，你看走路这派头，绝对是六亲不认的步伐啊。” “哦，你也认识他？”他好奇的问。 司机嘿嘿笑着道：“我认识他，可他不认识我。” 奔驰商务缓缓启动，出租车也立刻跟了上去，两台车相继驶出停车场。司机一边驾车，一边兴致勃勃的道：“社会上都传，说这个老谢原本就是杨老大的一个跟班外加碎催，杨老大临走之前，把很多财产都托付给他经管，可谁想到没走成，被抓回来不说，还死在看守所了，这下就把他给成全了，狠狠的发了一笔横财啊。” 杨老大到底把多少财产交给了谢天宇，陈曦也并不知情，听了司机的话，不禁有点吃惊，连忙问道：“不是说杨老大涉黑了嘛？应该财产全部罚没吧？” 司机却很不以为然：“杨老大多鬼啊，再说，他又不是昨天才涉黑，二十多年了，一直是安川的头面人物，人家早就留好后路了，经营了这么多年，上上下下都打点好了，很多财产都洗白了，别的不说，他儿子和闺女都没受任何牵连就是最好的证明呀，而那个高老虎就不行了，儿子儿媳，闺女姑爷都被一勺烩了。同样是涉黑的老大，但杨老大未伤筋骨，可高老虎却是连根毛都没剩下。” 他默默的点了点头，并没接着司机的话往下聊，而是不错眼珠的盯着前面的奔驰商务，车子开了一段路，突然在路边停下了。他心里一惊，还以为是被发现了，正打算让司机赶紧加速离开，却见一个光头男人从路边的酒吧里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商务车的车门一开，那光头紧走几步，也钻进了车里。 商务车再次启动，很快便超过了出租车，在前面拐了一个弯，最后在一幢不起眼的小楼前停了下来。陈曦让出租车往前开出去一百多米，这才示意停车，正打算付钱下车，冷不丁却发现，一个瘦削的身影从不远处的广告牌后面闪出，低着头，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的心不由得一阵紧缩，假装掏钱，再偷眼一瞧，浑身的汗毛立刻就竖了起来。 迎面而来的，正是十三哥张跃进。 那一刻，他几乎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整个人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甚至做好了搏斗的准备，然而，张跃进却并没注意这台出租车，低着头从车边大步走了过去。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开门下车，先是假装喝多了，蹲在路边干呕几下，两只眼睛则紧紧盯着十三哥的背影。 正盘算着该怎么办，可又一件令他匪夷所思的事发生了。不知道为什么，张跃进突然停下了脚步，在路边点上一根烟，默默的吸了两口，随即转回身，再次朝他走了过来。 我靠！这货难道后脑勺也长眼睛了？他大惊，短暂的慌乱之后，灵机一动，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然后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随即扶着路边的一个电线杆子，继续做呕吐状。只不过整个身子弓着，随时可以一跃而起发动攻击。 深夜之际，一个醉鬼在路边呕吐，在东北是很平常的事，张跃进甚至都没看他一眼，便从他身边一闪而过。 第1349章 不是你想得那样 直到听脚步声渐渐远了，他这才偷偷转回身，却见十三哥已经走到了街道的拐角处，背影一闪，便从视线中消失了。他几乎没有多想，立刻掏出手机便开始拨打吴迪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总算是接通了，吴迪应该是从睡梦中被惊醒，含含糊糊的喂了一声，他则迫不及待的说道：“老黑啊，我刚刚看到十三哥了。” “你说什么？”吴迪被吓了一跳，顿时精神了许多：“再说一遍，你看到谁了？” “就是那天在机场碰到的那个瘦鬼，百分之百是他，我敢拿性命担保。”他压低声音说道。 “在什么地方？”听得出，吴迪明显有些紧张了。 “在安川，不过这地方我不怎么熟悉，哦，叫城东路。而且，他正在打听杨琴的下落。”他看了眼街道上的路牌，急三火四的说道。 吴迪似乎有点不大相信，沉吟片刻，犹豫着道：“兄弟，你不是在做梦发癔症了吧，你咋又去安川了呢，再说你是通过什么渠道得到的消息啊？” “放屁，你才睡觉发癔症呢，我来安川自然是公干。”他不耐烦的嘟囔了句，然后警觉的往四外看了看，见周围并没什么可疑的人，这才将在饭店吃饭，偶遇谢天宇以及刚刚的情况大致说了下，吴迪听罢，沉吟良久，猛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谢天宇他们是不是进了一个二层小楼？” 他往那边看了眼，奔驰商务还停在小楼前，一个司机打扮的人正在站在车外抽烟。看样子，谢天宇和刚刚上车的那个光头应该没在车内。 “是的，一个二层小楼，二楼亮着灯。”他道。 “我靠，那是杨家的老宅，属于合法财产，并不在罚没范围之内，杨琴应该住在那儿。”吴迪说道：“这他娘的可有点麻烦了，难道十三哥真打算对杨琴下手.......” “我早就提醒过你！”他恨恨的道：“十三哥心狠手辣，既然发现杨琴认出了他，当然要杀人灭口了。行了，你就别废话了，赶紧安排警方的人保护她呀。” “滚一边去，你以为工安局是我开的，调动警力是需要审批的，这深更半夜的，你让我上哪去调人？”吴迪说完，略微想了下，又道：“这样吧，你马上给杨琴打个电话，给她另外找个地方住，记住，第一不能惊动谢天宇，第二先别和杨琴说实话，等一切都安顿好了，再跟我联系。” 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他答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往四外看了看，见不远处正好有一个过街天桥，于是快步走了过去，上了天桥，居高临下又仔细观察了一番。 此时已经临近午夜时分，街道上鲜有车辆行驶，行人更是屈指可数，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风平浪静的，又等了一阵，直到见谢天宇和那个光头从小楼里出来并上车离去，他这才拨通了杨琴的电话。 “陈曦！”杨琴明显非常意外，惊讶的道：“这么晚了，你咋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呢？” 他一边继续观察着小楼附近的情况，一边微笑着道：“没啥正经事，我也在安川，想请你出来坐一坐。” “真的假的，你没跟我开玩笑吧？”虽然有些疑问，但听得出来，杨琴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当然没开玩笑，你现在什么位置，我这就过去接你。”他平静的道。 杨琴咯咯的笑了：“我在城东路十六号，有一栋小二楼，非常好找，这边是老商业区，周围都是商铺和写字楼，就这一栋民居，很醒目的。” “哦，我就在附近，两分钟就到，到了之后给你打电话，对了，出来的时候多穿点衣服，外面有点凉。”他叮嘱道。 放下电话，三步并做两步下了天桥，在路边站了一会，拦下一辆空驶的出租车，直接开了过去。 等了不到一分钟，小楼的门一开，杨琴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鸟，笑吟吟的走了出来，脸上的羞涩和喜悦，让她看起来好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低着头走到陈曦的身边，抿着嘴道：“大半夜的，你要带我去哪啊？” 他也没多说什么，拉着杨琴便上了出租车，然后对司机说道：“去万方酒店。” 司机答应了声，驾驶车辆朝万方酒店的方向驶去。 杨琴似乎有点没回过神儿来，愣愣的坐在陈曦身边，低着头，半晌才试探着问道：“去......酒店干啥？” “睡觉呗，还能干啥？”他扭头看了眼后车窗，确定并没有可疑车辆跟踪，这才回了句。 杨琴都听傻了，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似乎想说点什么，可又觉得当着出租车司机的面有些难为情，只是轻轻的咬着嘴唇，茫然的坐在那里，竟然有点不知所措了。 半夜时分，也不堵车，出租车开得又飞快，没用十五分钟，车子便开到了酒店门口，他付了车钱，也不吱声，拉着杨琴便下了车。 杨琴略微有些拘谨，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直到进了电梯，还是深深的低着头，可到了楼层之后，却站在原地，说啥也不肯出电梯了。 “你......你......想好了嘛？”应该是鼓足了勇气，杨琴才问了这么一句，说完之后，脸瞬间就涨得通红。 他挺为难的，老黑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让跟杨琴说实话，可不说实话，这事又实在不好解释，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先回房间再说，毕竟，不管怎样，总不能站在电梯里说吧，这样想着，于是笑了下道：“当然想好了，走吧。” “可是......”杨琴支吾着，还是不肯挪动脚步，良久，最后轻轻叹了口气，用蚊子叫的声音说道：“可是，我还没太想好，说实话，我不喜欢这样.......感觉有点别扭.......” 他实在无言以对，只好挠着头道：“要不这样吧，咱们先进屋，等进了屋之后，你再慢慢想，反正咱们有得是时间，也不着急，中不？” 杨琴扑哧下笑了，羞涩的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啥，陈曦的心里忽然有些乱了，甚至有了一种将错就错的冲动，这种冲动一经产生，便迅速的占据了他的整个身心，如同洪水一般奔腾咆哮，不可阻挡。以至于他在刷房卡的时候，感觉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这是一间行政套房，装修得豪华而不失温馨，杨琴悄无声息的进了房间，低着头默默的站在门口，他则一屁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纷乱的心绪多少平静了些。 “我现在......想好了。”杨琴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微微有些发颤。说完，两只眼睛火辣辣的望着他，目光中柔情几乎把整个房间都填满了。 他口干舌燥，浑身燥热，只好又喝了几口矿泉水，这才叹了口气说道：“这个......我得和你解释下......其实，是这样的......” 说来也怪，平日里屁嗑瞎话张嘴就来，可现在这些小机灵竟然没影了，脑子里空空如也，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子午卯酉，最后无奈的长叹一声，苦笑着道：“你别误会，不是你想得那样。” 第1350章 灵魂深处的撞击 此情此景，此时此地，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能让一颗炽热的心冷静下来。杨琴听罢，微微一愣，整个人似乎凝固住了，好半天，才尴尬的笑了下，淡淡的道：“这个玩笑开得不怎么好，算了，我回去了，再见。”说完，转身便朝门外走去，陈曦一见，连忙紧走几步，一把将她扯住了。 “请你放开！”杨琴头也不回的说了句：“陈曦，你觉得这么做很好玩吗？告诉你，杨家是有点落魄了，但我还没沦落到被你寻开心的地步。” 见杨琴真的急了，他只好低声哀求道：“师姐，你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杨琴没有回应，半晌，这才缓缓的转回身，平静的说道：“说吧，我听着呢。” 他心里清楚，如果再不实话实说，那可真就彻底把杨琴给得罪了，于是把心一横，便将晚上在万方酒店听到谢天宇打电话的前前后后详细说了遍，最后皱着眉头道：“你也别怪我，当时只想把你赶紧带离那个地方，在出租车上也不方便多说，所以才.......”说到这里，长长的叹了口气，苦着脸继续道：“师姐，咱俩认识这么久了，我是啥样的人你应该清楚，怎么可能拿你开玩笑呢！” 其实，在他讲述的过程中，杨琴的脸色就已经缓和下来了，此时更是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十三哥......他找我干什么呢？”杨琴低着头，自言自语的嘟囔道。 他则苦笑着道：“那还用问？肯定是要杀人灭口呗，张跃进这种人凶残之极，连大老黑都敢动，如今发现你认出了他，下毒手是一定的啊！” 不料杨琴却淡淡一笑：“未必的，你并不了解他。” 他简直哭笑不得：“我确实不了解他，可你也不了解呀，其实，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他做得那些事是明摆着的，好勇斗狠、凶悍之极，负案在逃多年，又刚刚在香港杀了人，现在发现被你认出来了，我用脚丫子都能想明白他会做什么。” 杨琴听罢，却白了他一眼：“你用脚丫子思考问题的方式虽然很独特，但效果却很难保证，我确实不了解他，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但我父亲则不然，他和十三哥相交莫逆，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这个世界上，如果只剩下一个朋友，那就非十三哥莫属了，我相信爸爸不会看错人的，所以，就算他打听我的下落，也未必就一定有什么危险。” 他被这句话惊着了，思忖片刻，不禁皱起了眉头。 以杨老大的为人，当然不会轻易说这种话，肯定是有原因的。盘踞安川二十多年，并最终成为一方豪强人物，凭着的就是一双识人慧眼。对一个以残暴著称的江湖混混给予这么高的评价，实在有点匪夷所思的味道。 “杨叔和十三哥之间，到底是什么交情啊？”他好奇的追问了句。 杨琴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爸没从来没，包括我哥。” 杨老大对女儿宠溺之极，不提这些江湖恩怨在情理之中，可连唯一的儿子都闭口不谈，实在是有点令人费解。 “关于我爸爸和十三哥之间的事，我大多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他在我们家藏了很久，也正是因为此，警察才掘地三尺都找不到他，而且，等风头过去了，爸爸还打算把他送到俄罗斯去，可十三哥却坚决不同意，为了这个，两人还吵了一架，最后闹了个不欢而散，没多久他就把吴迪刺伤了，半年之后，在警方的围捕过程中落水，然后便彻底失踪了。”提及父亲的往事，杨琴明显有些伤感，声音也略显低沉。 他则皱着眉头问道：“那你知道杨叔和十三哥到底为啥事争吵，十三哥为啥非要冒险出走吗？” 杨琴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曾经问过爸爸，但他只是笑而不语，如今他不在了，其中的细节恐怕永远都不会有人知晓了。” 完！刚有点头绪，这下又彻底没戏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沉默片刻，见杨琴的情绪已经彻底缓和下来，于是便笑着道：“师姐，说了这么多，你还生我的气吗？” 杨琴白了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既然不生气了，那我有个提议，咱们就别在门口站着了，能不能在沙发上坐下聊呢？”他笑着道。 杨琴似乎犹豫了下，但并没有拒绝，低着头走到客厅，款款的在沙发上坐定，他则笑嘻嘻的在对面坐了，随口问了句：“对了，你这次回安川要处理什么事啊。” 杨琴也不看他，只是低着头喃喃的道：“那栋小楼是家里的祖产，其实，周边早就拆迁了，只剩下我们一家，这次回来主要是想把它处理掉。爸爸在的时候，没人敢打这栋楼的主意，但现在不同了，很多人都盯着呢，老谢跟着张罗，其实无非是想从中赚上一笔，我也懒得和他计较，反正对我来说，钱多点少点都无所谓的。” 提到了钱，陈曦自然深有感触，连忙笑着道：“是啊，少刚大哥如今是富可敌国，哪里在乎这点小钱，对了，让这点事给闹的，我还没谢谢你呢.......你和大哥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杨琴听罢，只是苦笑了下：“没什么可谢的，再说，我哥哥也欠着康叔的人情，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说完这句话，二人却莫名其妙的沉默了，足足过了几分钟，气氛竟然有些尴尬。 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手机却响了，拿起来一瞧，原来是吴迪的来电，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怎么样了，你那边什么情况？”吴迪瓮声瓮气的问道。 他笑了下，也不吭声，直接把电话递给了杨琴。杨琴迟疑片刻，还是接了过去。他则借口去沏茶避开了。 吴迪打电话，向来言简意赅，没用半分钟，通话便结束了。挂断了电话，杨琴眉头紧蹙，沉默不语，他见状则赶紧问道：“怎么了，老黑说啥了？” 杨琴轻轻叹了口气，幽幽的道：“他让我别回家住了，今天晚上哪也不许去，明天上午，他打发人过来接我,可是......” “我的小姑奶奶，你别可是，一切听大老黑的吧，今天晚上哪都别去，就踏踏实实的住这儿，再怎么说，这里是五星级酒店，还是比较安全的。”他道，说完，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略微沉吟了下又接着道：“时候也不早了，你休息吧，我先回去。” 杨琴没说什么，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啥，眼圈却微微有些红了，她自己可能也意识到了失态，随即马上低下了头。 陈曦的心忽然微微动了下，一瞬间，他真想走过去，将这个柔弱无助的女人楼在怀里，这个念头猛烈的撞击着他的灵魂，说心里话，他真的动心了。 第1351章 就是不服！ 他感到很惭愧，为自己竟然产生了这种乘人之危的念头而无地自容，甚至都不敢再多看一眼杨琴，站起身便快步往门外走去，脚步之快，几乎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站大门外，被深夜的微风一吹，这才感觉激荡的心绪平复了些。 真是该死，我啥时候变得这么龌蹉了，看来，得加强政治学习了，这三观有点不正了，他自我解嘲的想道，还是赶紧回项目部吧，省得在这儿心里跟长草似的胡思乱想了。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正打算叫辆出租车，手机却又响了。 坏了，估计是晓妍来电话了，他莫名的有些心虚，拿电话的时候，心跳都有点加速了，可定睛一瞧，原来是吴迪的来电，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你还跟小琴在一起吗？”吴迪直截了当的问道。 他迟疑了下：“没有，我刚刚出来，正打算回项目部呢。” 吴迪略微沉吟了下，斟酌着说道：“是这样的，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想来想去，还是得委屈你下，今天晚上在酒店陪陪小琴吧，明天一大早，我就安排人过去接她。” “这个.......”他迟疑着道：“老黑，别怪我多嘴，如果十三哥真打算对杨琴下毒手的话，那警方出面才是最安全的呀，不仅可以保护杨琴，还能抓住这个潜逃多年的要犯，可谓一举两得啊，我赤手空拳的，又是个老百姓，作用是有限的，再说，你不能回回都把我豁出去吧。” 吴迪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不妥，但也只能如此，这件事很复杂，而且，杨琴的身份比较敏感，深更半夜的，实在不方便动用安川的警力，好在我已经和程总队长打过招呼了，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这几个小时就拜托你吧，放心，日后你们家穆桂英要是怪罪下来的话，我给你出面作证！” 话说到这个份上，似乎也没理由不答应，而且，他的内心深处，竟然隐隐的有一种渴望。 “好吧.......”他最后还是答应了。 重新回了酒店，可站在房门前，却还是有些犹豫了。杨琴今天晚上的表现已经非常清楚了，只要自己稍微主动些，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而可怕的是，他居然也动了那样的念头。 算了，还是别胡思乱想了，师姐是个非常理智的女人，这么长时间，始终和我保持着一个适当的距离，说明人家是非常自爱的，我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了呢？他这样想着，其实，也等于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于是把心一横，伸手按了下门铃。 没有任何回应。 这事闹的，师姐可能都睡下了，我无端杀个回马枪，这不是反而打扰了吗，这个老黑啊，总让我干这种多此一举的事！他想，可既然都来了，又不能转身走掉，于是便只好又轻轻敲了几下。 还是没有动静。 他为自己刚刚的犹豫和想入非非而羞愧，拿出手机，正想给吴迪打个电话说明下情况，可房门却忽然开了。 杨琴出现在门前，脸颊绯红，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一双眸子里闪着迷人的柔情。 “你终于回来了。”她喃喃的道。 “我.......”他正想解释下，可话还没等说出口，杨琴已经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 一切似乎有点突如其来，却又显得顺理成章，他甚至没有任何心理挣扎，便接受了那滚烫的双唇。当杨琴带着兰香的舌在他的唇齿之间温柔游动的时候，他彻底忘掉了自己的身份和责任，只想着将怀中的女人揉成碎片.... 在这个温馨烂漫的春夜里，两个人疯狂的爱着，直到精疲力尽，还紧紧的相拥在一起。 “你个坏小子，我不是在做梦吧？”杨琴呢喃着。 他没有回答，瞪着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心里却如同一壶烧开的水，不停的翻腾着。 与和田甜发生关系时处于半清醒状态不同，这次他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虽然在开始阶段还略微有点被动，但很快便成了激情的主导者。 整个过程所带给他的满足和愉悦是空前的，即便是现在，还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顾晓妍是强势的，哪怕在床上也同样如此，可杨琴则完全不同，女性的柔弱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无形之中，给了他极大的心理慰籍，呵护之心油然而生。 如果真是在做梦就好了，他在心里嘟囔了句，可偏偏这一切真实发生了，激情过后，面临的是巨大的矛盾和惶恐不安。 “我不会让你为难的.......”见他沉默不语，杨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早就想开了，能爱我所爱，此生便再无憾了。”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别这么说，我只是感觉有些惭愧，真的，这么做既委屈了你，也对不起晓妍......真他娘的不是男人干的事！” 杨琴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谁能给我委屈，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或许是命中注定的吧，活了这么大，我从来没想过会喜欢上别人的老公，对我而言，这简直就是个笑话，可谁曾想被你这个坏蛋轻而易举的把笑话便成了现实，真是没地方讲理了。其实，如果你不回来，可能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但现在说啥都晚了，咱俩......不，包括顾大美女，咱们三个就都认命吧。” 他无语，心中却暗暗苦笑，大老黑啊大老黑，我是该怪你多事，还是该感谢你的一番美意呢？ 杨琴似乎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凑过来，轻轻咬着他的耳唇，柔声说道：“你累了吗？” “干嘛？”他笑着道：“你还不服咋的？” 杨琴羞涩的将脸埋进他的怀里，好一阵，才笑着道：“刚刚服了，可现在又有点不服了。” 他呵呵的笑了，伸手扳过杨琴的肩膀，很认真的问道：“来，看着我，把你刚刚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杨琴娇笑着，躲避着他的目光，只是一个劲的往他怀里拱，口中却喃喃的道：“就是不服，谅你也没什么本事了。” 他哼了一声，从床上一跃而起，直接将杨琴拦腰抱起，笑着道：“先洗个鸳鸯浴，然后再让你见识下我真正的实力。” 杨琴也不说什么，只是紧紧依偎在他的怀里，口中发出醉人的轻吟。 第1352章 我愿意 陈曦是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的，迷迷糊糊的抓起电话，却发现身边没有人，心里一惊，顿时就精神了。翻身坐起，也顾不上接电话，跳下床推开卧室的门一瞧，只见杨琴正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膝，一动不动，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和脸上，让她看起来像一幅油画般的静美。 他松了一口气，这才将电话接了起来。电话是卢宁打过来的，说专家评估小组上午九点到项目部，一会就安排司机去酒店接他。 放下电话，他走过去，在杨琴身边坐下，有心说几句暖心的话，却又觉得有些苍白，只好轻轻叹了一口气。 杨琴也不吭声，默默的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人就这样互相依偎着，甚至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良久，他才轻声问道：“怎么不多睡一会？” “睡不着，也不想睡。”杨琴喃喃的道：“我一直看着你，不想把这么宝贵的时间浪费在睡觉上。” “说什么傻话，我长得这么磕碜，看久了还不倒胃啊。”他故作轻松的道。 杨琴坐直了身子，噘着嘴道：“就是看不够嘛，我要是会魔法就好了，可以把你变小，然后揣在兜里，什么时候想看，就拿出来看几眼......”说到这里，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扑簌簌的滚落下来。 他的心隐隐作痛，实在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境，憋了半天，最后只是长叹一声道：“对不起，师姐......” 杨琴止住了哭，默默的擦了把脸上的泪水，抬起头勉强笑了下，那笑容中带着几分凄凉和苦涩。 “没有什么对不起，昨天晚上我就跟你说过，这都是命中注定的，其实，我应该谢谢你，你给了我一份牵挂，有了这份牵挂，无论我走到哪里，人生都不再孤单。” 陈曦无语，他所能做的，只是将杨琴紧紧搂在怀里，任凭自己的眼泪恣意流淌，打湿那散发着幽香的一头秀发。 好一阵，两个人才渐渐平静下来，杨琴这才告诉他，其实，杨少刚始终不同意妹妹独自在国内发展，如今又出了孙培彰的事，更是下定决心要把杨琴带在身边。 此前兄妹二人虽说衣食无忧，但也不过是在澳大利亚当个有钱的闲人而已，以他俩的年龄和资历，是很难在有生之年融入当地主流社会的，可现在的形势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杨少刚成了杨二小姐遗产的最大受益者，转眼身价数百亿，富可敌国，素来有经济头脑的杨大律师随即在马来西亚注册成立了自己的投资公司，招兵买马，打算大干一场，而这个唯一的妹妹，当然是要委以重任的。 “哥给我定了下周一飞吉隆坡的机票，他的公司确实需要人手，我是学金融的，外语也凑合，这个时候，正该发挥作用，所以......”说到这里，杨琴忽然停了下来，低着头，沉吟良久，最后苦笑着道：“本来都已经定下来的事，可又被你昨天晚上这么一搅合，现在又乱七八糟的了。” 陈曦很矛盾，他深深爱着顾晓妍，并对自己昨天的行为而感到惭愧和内疚，可对杨琴，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如今听杨琴这么一说，心中不免惆怅，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算了，我还是离开比较好，也许这样，能在你心里永远留下一个位置，真要是留下来，对你对我都是件很麻烦的事。”杨琴苦笑着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应该就是我们俩最合适的选择吧。” 他再次沉默了，其实，对男人而言，这应该是个完美的结局，既享受了春宵一刻的浪漫与激情，又无需承担任何附带的责任和后果，就此别过，在心灵的深处留下一份美好的回忆，何乐而不为呢？可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轻松，反而被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包裹着，低着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七点刚过，吴迪安排的人就到了，接完电话，杨琴简单收拾了下，两个人默默的下了楼，在大堂与来人碰了头，寒暄过后，正欲上车离开，杨琴却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快步走过来，直直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愿意我留下来吗？” “我愿意！”他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说完之后，自己都感到惊讶，要知道，这三个字说出来容易，可所带来的后果，真能承担得了吗？ 杨琴的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也不说什么，轻轻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下，然后转身飞快的离开了，连脚步都变得轻盈了许多。 他则呆呆的站在原地，目送车子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视线之中，心中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搅合在一起，以至于根本分不清楚到底是高兴还是难过。 杨琴说得对，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他默默的想。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坦然面对了，可是，怎么才能让两个女人都不受到伤害呢？ 苦思冥想了半天，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暗道，平日里总骂小周是个渣男，可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渣得可以，不过倒是应该抽时间跟这小子好好聊聊，探讨下如何应对的策略和办法啊！ 很快，接他的车也到了，在去往项目部的路上，顾晓妍来了个电话，也许是心里有鬼的缘故，他的言辞不经意的有些闪烁和含糊，顾晓妍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但还以为是他昨天晚上又喝多了所致，于是免不了埋怨了一番，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诺诺的应付着，放下电话才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脑门子汗。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堵车非常严重，路面上执勤的警务人员也明显比往日要多，快驶出市区的时候，竟然有荷枪实弹的特警战士在设卡盘查，这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发生什么大案子了吗？”他嘟囔了句。 司机也被堵得闹心，随口应道：“谁知道呢，我来的时候就这样，本来以为换条路走能快一些，可没想到这边堵得更厉害，刚刚听收音机里说，好像是在正黄旗村那边发生了枪案，现场还死了人，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他心里一惊，不由得紧张起来。 第1353章 夜夜当新郎的三大爷 专家考核评估组也姗姗来迟，说好了九点钟准时到项目部，可一直等到九点半也不见人影了，卢宁打电话一问，才知道他们原来也被堵在路上。 快十点了，专家考核组才在宁宪东的陪同下抵达了项目部驻地。陈曦带领全体成员在门外列队迎接，场面甚是隆重。 考核工作进展的非常顺利，专家组和宁宪东对华阳的施工质量和管理水平赞不绝口，本来预计两天的审核工作，看样有一天就能完成了。当然，专家们如此不辞劳苦，项目部方面肯定要有所表示，各种高档礼品和大额购物卡早给装进了车里，双方心照不宣，于是气氛更加融洽了。 陈曦有点心不在焉，所幸的是，卢宁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并不需要他操什么心，跟着忙活了一阵，待众人都进入工作状态，他便悄悄退了出来，先是在工地上转了转，然后把周强喊过来叮嘱一番，主要是安排午餐的事。 午饭虽然是工作餐，但招待专家考核组，当然不能吃普通盒饭了。按照事先的安排，项目部在万方酒店预定了史上最昂贵的外卖，每人一份，两荤两素，价值288元，考虑到专家们的个人口味和喜好，还分成了中式和西式两类，而且，酒店方面还赠送精美的小罐茶和进口速溶咖啡，无形中给盒饭提升了一个档次。 花钱，是周强最擅长的，这些事交给他来办，自然不在话下，把一切都布置妥当，他这才独自驾车驶离了项目部，直奔正黄旗村方向而去。 此刻已经临近中午，路面上的拥堵略有缓解，但跟上午一样，执勤的警务人员还是比平常要多不少，而且，不时可以看到满载警员的警车呼啸驶过。 刚拐进正黄旗村的路口，便远远的看见村口聚集着一大帮人，等走近了一瞧，村委会韩主任正站在人群中，比比划划的说着什么，于是降下车窗，笑呵呵的喊道：“韩主任，你这又做啥报告呢？” 自从搬家之后，韩主任家的小楼便成了施工队的驻地，他也有日子没来了，一见是他，韩主任的大黑脸上立刻露出神秘的笑容，随即对众人吆喝道：“行了，都别扯犊子了，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儿瞎呛呛了。”说完，快步走了过来，朝他递了个眼色。 他有点纳闷，感觉韩主任今天怪怪的，但也没多想，将车子停好之后，开门下车，正打算再寒暄几句，韩主任却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陈总，你也知道三大爷的事？” “什么事，他怎么了？” 韩主任瞪着两个大眼珠子，满脸惊讶的道：“闹了半天你还啥都不知道啊！” “你别一惊一乍的，到底怎么了？”他虽然笑着，可心里却隐隐的感觉到了事情似乎很严重。 韩主任也不吭声，拉着他进了院子，这才神秘兮兮的道：“三大爷出事了，昨天夜里被人给打死了，一枪爆头，老惨了。” 他吓了一跳，张大了嘴巴，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好一阵才沉吟着道：“你没搞错吧，昨天晚上我还在万方见到他了呢。” 韩主任听罢，长叹一声道：“那就说明你们爷俩有缘啊，也算是最后见了一面，这应该是今天凌晨三点多钟的事，唉，要说起来，三大爷这人啊也是.......” “你别东拉西扯的，赶紧说到底咋回事。”他追问道。 韩主任见状，这才将事情经过讲了出来。原来，谢天宇最近虽然摇身一变，成了安川社会上的头面人物，但夜夜当新郎的作风却始终保持着，他的口味和一般有钱人不同，对那些既水灵又洋气的小丫头没啥感觉，反而热衷于农村的良家妇女。最近一段日子，和正黄旗村的一个三十多岁的有夫之妇勾搭上了。女人的老公常年在外打工，他则大摇大摆的成了炕头上的男主人。 两人搞得如胶似漆，听说谢天宇已经给女人在城里买了房子，这段日子正在装修，而女人也无所顾忌，每天晚上都洗得干干净净的，在家等着伺候这位财大气粗的三大爷。 可谁也没想到，昨天夜里，快活过后的谢天宇被人杀死在了被窝里，同时遇害的还有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女人嫌自己十岁的孩子碍事给打发到了爷爷家，估计连无辜的孩子也难逃一死。 “昨天后半夜，邻居就听到了响动，但谁也没敢出来，早上五点多，见这娘们家院子门和房门都四敞大开的，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仗着胆子进屋一瞅，两人脑袋上一人一个窟窿，血和脑浆子喷得满炕都是，那场面简直能把人吓尿了！”韩主任眉飞色舞的说道。 他默默的听着，昨天晚上十三哥张跃进怪异的举动浮现在脑海里，越想越觉得害怕，于是试探着问道：“知道是谁干的吗？” 韩主任叹了口气：“大家第一反应是情杀，肯定是被戴了绿帽子的老公干的。可这娘们家院子里有监控，凶手作案的过程全都给录下来了，警察查看之后认定，凶手不是女人的爷们，而是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谁？”他的心都砰砰跳了起来。 韩主任并没立刻回答，而是往院子外面看了看，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这才小声说道：“我的一个本家侄子在市局刑警队，据他告诉我，这个凶手是咱们这儿曾经大名鼎鼎的人物，已经失踪了十五六年了,江湖人称十三哥,叫张跃进！” 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以至于韩主任后面说的话，基本没听进去，低着头沉默片刻，也不打招呼，转身便往院子外面走去。 “干嘛陈总，不再坐会了呀？”韩主任在身后喊道。 “我还有点事，改天再聊。”他头也不回的说了句。 快步上了车，原地掉了个头，一脚油门便驶出了村子，等拐上了公路，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停好了车，迫不及待的拨通了吴迪的手机。 电话刚响了一声，便被接了起来。 “老黑啊，谢天宇被张跃进杀了。”他急切的说道。 吴迪的声音却显得很平静：“我知道了，不仅谢天宇死了，昨天晚上，还有两个人被杀害了。” “还有两个？谁！”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吴迪并没像之前那样一问三不知，而是平静的道：“一个就是你昨天夜里见过的光头，外号叫金秃子，曾经是杨老师的合伙人，不过后来闹了点矛盾，便分道扬镳了，另外一个是道南区的一个老同志，此人多年以来一直向有关部门反映杨老师涉黑的问题，甚至把我都给告了，是个非常正直可敬的老人，看来，张跃进此番重出江湖，是带着很强目的性的，一夜之间，连杀多人，简直丧心病狂啊。” 他默默的听着，感觉后脊梁一个劲冒凉风，沉吟良久，这才缓缓说道：“老黑，这个张十三该不会也想对你下手吧？” 第1354章 你和杨琴有联系嘛？ 吴迪则冷笑一声：“那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啊！十五年前让他跑掉了，如今巴不得这家伙送上门来，省得耗费那么多人力物力，挖地三尺的找他，况且，我也非常想知道，这小子到底靠着什么手段躲过了警方的抓捕，不仅能苟延残喘到现在，而且还能如此自如的穿梭于天南海北，三天之内，连杀数人，实在是能耐见涨啊。” 他听罢却叹了口气，故意说道：“这还用问吗？道理明摆着嘛，肯定是向北在暗中操纵，除了他，谁还能有这么大的能量，现在我唯一想不明白的是，为啥小张被杀害了，分明就是个拍马屁的小跟班，杀他也没任何意义呀？” 吴迪明显停顿了下，思忖片刻，并没有回答他关于小张的疑问，而是平静的说道：“没有什么道理是明摆着的，破案要得是证据，不能想当然，你这套说法能上得了法庭吗？好了，别扯这些没用的了，你注意到了嘛，三个被害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与杨老师有些过节，谢天宇看上去是个例外，其实这小子借着杨老师的死，大发了一笔横财，而这很有可能就是张跃进选中他的原因。” 虽然所问非所答，但吴迪的问题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于是便将昨天晚上杨琴说的有关张跃进与杨老大相交甚密的话复述了一遍，最后试探着问：“老黑，以你对杨老大的了解，他和这个张跃进之间，应该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 吴迪听罢，半晌无语，良久，这才轻轻叹了口气道：“本来我一直还想不通，张跃进藏匿多年，为啥非要重出江湖，而且所杀之人，都是和杨老师又关，经你这么一说便什么都清楚了，这么多年，我自诩对杨老师研究得非常透彻，可现在看起来，他真是深不可测，身上的秘密太多了，人都已经死了，居然还有人肯替他卖命，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番话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吴迪曾经是杨老大最欣赏和信任的人之一，连他对此都一概不知，看来，杨老大和张跃进之间的秘密，恐怕真的无人知晓了。当然，这也并不重要了，凭目前掌握的情况，就可以大致做出推断，张跃进此番就是要替杨老大报仇雪恨的，而吴迪暗中调查并亲手抓杨老大的事，在安川可谓妇孺皆知，所以，百分之百在张跃进猎杀范畴之内。 “老黑，如果这样，那你现在的处境就太危险，这家伙手里有枪，而且，背后还有向北提供支持，等于是如虎添翼，你还是得引起注意，千万别掉以轻心啊。”他认真的说道。 吴迪听罢，却呵呵的笑了：“屁话！区区一个张跃进，啥时候成了老虎了？还他娘的长翅膀，你可真能抬举他，我看最多算一条咬人的疯狗而已，至于向北嘛，他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他呢，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个国家和社会，还轮不到他一手遮天！” 尽管被吴迪这种无所畏惧的气质所感染，但他还是不免有些忧心忡忡，沉吟良久，最后还是苦笑着道：“话是这么说，可狗要疯起来也很可怕啊，另外还有杨琴，就算张跃进不会伤害她，可如果在她身上做些文章呢？你不也投鼠忌器嘛？。” 吴迪哈哈的笑了：“你小子今天这是咋了，居然还用上成语了，如虎添翼、投鼠忌器的，瞎比喻什么啊，不过倒是提醒了我，好在杨琴下周就去马拉西亚了，机票都订好了，这段日子，我多多留意下就是了。” 杨琴......不走了......他张了几下嘴，却并没说出口，只是默默的叹了口气。吴迪看不见他的神态上的变化，还是大大咧咧继续的道：“对了，你在安川还能呆多久？” “大概一两天吧，怎么？”他问。 吴迪思忖片刻，压低声音道：“你先别回平阳，直接来省城，我跟你交待点事。” “我靠，那就在电话里说呗，干嘛还把我折腾到省城去？”他嘟囔道。 “电话里不方便，等见面再说吧，好了，我这边还有事，你也多加小心。”说完，也不待他回应，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独自坐了一会儿，忽然有种想去天宇农机看一看的冲动，可思忖再三，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于是调转车头，径直返回了项目部。 专家组成员的工作热情很高，一口气干到了晚上六点半，提前一天完成了对华阳集团承建工程的阶段性考核，当然，考核结果要待对所有施工单位评估之后才能公布，不过，专家们满意的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 本来还要设宴款待下的，不过却被婉言谢绝了，理由当然很冠冕堂皇，明天还有工作，饭就不吃了，另外这么多家施工单位，如果一旦开了这个口子，那还不得天天喝得烂醉如泥呀。 对此陈曦也早有安排，这边寒暄道别，那边卢宁已将每人五千元的现金红包放在了车座上，专家们上车之后也没什么反应，总之是笑纳了。 送走了这帮大爷，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大家免不了又闹着要庆祝庆祝，可他却显得心事重重的，见领导兴致不高，众人闹了一阵也就散了。 “陈总，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呀？”待大家都走了，卢宁关切的问道。 他摇了摇头，苦笑着道：“可能是这两天没休息好吧，确实有点累了。” 卢宁听罢，连忙催他回去休息，他也确实有点心不在焉，实在打不起精神，于是随便吃了口东西，便让司机把自己送回了万方酒店。 房间里凌乱如昨，依稀还有杨琴身上的味道，他坐在沙发上，不由得发起呆来。默默的坐了许久，脑子里乱得跟一锅粥似的，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手机突然响了，把他吓了一跳，瞥了眼屏幕，正是杨琴的来电，不禁有点紧张了。 犹豫了很久，直到电话自动挂断了，也没接起来。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可笑，这不是自欺欺人啊，不接电话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可是，一旦接起来，就意味着两个人彻底纠缠到了一起，恐怕再也分不开了。 电话再次响起，这次却是顾晓妍打来的。他没敢迟疑，连忙接了起来。 “怎么样，顺利吗？”顾晓妍笑吟吟的问道。 “非常顺利。”他尽量让自己显得很轻松。大致把考核的情况介绍了下，顾晓妍听罢也很开心，不过话锋一转道：“对了，你和杨琴最近有什么联系吗？” 他一惊，顿时便出了一身冷汗。 第1355章 大巴掌抡过来 “我......我没联系呀，咋了？”他支支吾吾的道，为了掩饰慌张，还假装咳嗽了几声。 顾晓妍并没发现他情绪上的反常，而是笑着道：“得联系下呀，要是没有人家那五百万，你现在还在看守所里呆着呢，现在她哥杨少刚又成了华阳集团的财神爷，解决了多大的难题啊，咋能一声不吭呢？必须得隆重表达下感谢才行，这样吧，等你从平阳回来，抽时间给她打个电话，咱俩把洪彬也叫上，专程登门致谢，再请一顿饭，你看这样行吗？” 他的心中惭愧不已，多好的女人啊，处处为我着想，可我却背着人家干这种缺德带冒烟的勾当，实在太不厚道了，真不是人干的事啊！ 见他没吭声，顾晓妍沉吟着继续道：“怎么，你还另有打算吗？” “没有。”他赶紧说了句，说完之后，略微思忖片刻，又接着道：“为了杨家的那块玉，我差点把命搭上，现在他们帮我，也在情理之中吧，再说，大家都这么忙，我看就没必要走这些形式了。” 顾晓妍听罢，却非常认真的说道：“这是两回事，一码归一码，老梁那次确实很凶险，但那是你和杨老大之间的事，现在杨家兄妹帮咱们，这个人情还是得还的，就按我说的办吧，我给杨琴买了点小礼物，虽然经济实力没她雄厚，但礼数必须周全。” 他无言以对，只感觉心中隐隐作疼。两人又聊了几句，他这才想起吴迪的相邀，于是便如实说了，顾晓妍听罢并无异议，只是反复叮嘱有啥事千万别脑袋一热就草率行事，和她商量下再做决定也不迟。 放下电话，他长叹一声，把身子靠在沙发上，用力捏着自己的太阳穴，喃喃的嘟囔道：“我这不是作孽嘛......” 不行，不能一错再错，必须当机立断，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否则，早晚会自吞苦果，真要到了被揭穿的时候，恐怕连哭都找不到地方啊，只能师姐说声对不起了，他默默的想。 在心里把想说的话反复推敲了好久，直到认为够委婉了，这才把牙一咬，直接拨通了杨琴的手机。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接了起来，他刚说了声喂，听筒里便传来杨琴那柔柔的声音。 “我已经把咱们俩的事告诉哥了，机票也退了。” 他没想到杨琴做事如此之快，不禁有点发懵，好一阵才支支吾吾的说道：“师姐，我觉得这件事，你应该再好好考虑下，毕竟......”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杨琴喃喃的道：“我哥也这么说，但是我已经考虑好了，上天给予我太多优惠了，人生不可能十全十美，总要有些不如意的，我没有资格再挑剔什么，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所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可是，我真的不能给予你什么，所以.......”他按照事先斟酌好的词说道。 杨琴却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想默默的留在这里，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并不会提什么非份的要求，放心吧，能做这样的选择，已经是底线了，我不会做破坏你婚姻家庭的事，那不是我的性格。” “但这太不值得了呀，以你的条件，只要愿意，难道还缺少追求者嘛？何必跟我这儿耗着呢？”他苦笑着道。 杨琴却吃吃的笑了：“我累了，这么多年，挑来选去的，眼睛都花了，最重要的是已经没那份闲情逸致了，凑合着用吧，好在......你还是挺好用的。” 我的天啊，他简直哭笑不得，长叹一声道：“师姐，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合适，真的，让我有很强的负罪感，对你，对晓妍都不公平。” 杨琴似乎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略微沉吟了下，缓缓说道：“你有权利做出任何选择，即便放弃，我也不会怪你，但我更想守候下去，活了这么大，我第一次把心交给一个男人，不想就这么收回去。” 他沉默了，或者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杨琴却好像并不在意这些，还是继续说道：“吴哥刚才和我聊了阵，我也......告诉他了。” 他被吓了一跳，惊讶的道：“啥！你把咱俩的事告诉他干嘛呀？” 杨琴却哼了一声：“就算我不说，我哥也会告诉他的，再说，万一以后你要欺负我，我哥又不在身边，总得有个娘家人出面撑腰呀！” 他愣愣的坐在沙发上，半晌才试探着问道：“那......大老黑说啥了？” 杨琴想了想，笑吟吟的道：“没说什么呀，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听完之后转身就走了，怎么，你是不是有点怕他呀？” 完了，我在大老黑心目中的完美高大形象算是彻底崩塌了，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倒不是怕，就是感觉有点.......”说到这里，他不免长叹一声。 “听吴哥说，明天你要来省城，是嘛？”杨琴的语气充满了期待。 他没回答，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脑子里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我......等你。”杨琴低声说道，那种喜悦和幸福，顺着听筒都能让他感受得到。这三个字，只有恋人之间才能体会出其中的甜蜜和美妙，令他不免柔肠百转，刚刚升起的一丝决绝之意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天晚上，他彻夜未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做烙饼状，下了无数次的决心，却又无数零一次的动摇了，以至于到了最后，这种矛盾的心情令他几近崩溃，整个人都快垮掉了。 第二天，他没让司机同行，而是空肚子喝了两罐咖啡，独自驾车前往省城，咖啡所带来的兴奋和一夜未眠的疲倦交织在一起，让他的头仿佛要裂开似的痛，没办法，只能咬牙坚持着。 下了高速，先给吴迪打了个电话，其实，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不料吴迪却显得很平静，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只是让他直接去家里。 去家里......吴迪所说的家，不就是杨琴的那栋高档别墅嘛？不出意外的话，杨琴应该也在，他莫名的有些紧张，正想在说点什么，可吴迪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并没有多想，毕竟，这也算是大老黑固有的习惯，于是便驱车前往了。 为他开门的果然是杨琴，见到他的那一刻，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扯着他的手，满眼都是浓浓的爱意。 进了房间才发现，吴迪居然也在。 “来了？”吴迪坐在沙发上，冷冷的问了句。 他嗯了声，在沙发上坐定，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场面一时有点尴尬。片刻之后，吴迪深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对杨琴说道：“小琴啊，你去买瓶好酒，再去对面的慧园饭店叫几个菜，咱们边吃边聊。” 杨琴答应了一声，像一头欢快的小鹿，抓起外套便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家门。 待杨琴走了，吴迪却站起身，先是将身上的警服脱了，然后低着头沉思片刻，这才缓缓说道：“大老远把你折腾来，主要有两件事。” 他一愣，心中正琢磨是哪两件事，吴迪蒲扇般的大巴掌突然扇了过来，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身高一米九五，体重二百多斤，胳膊和普通人的小腿粗细差不多，这样一个人抡园了巴掌扇过来，强度可想而知，两人近在咫尺，他压根没有任何防备，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顿时便晕了过去。 第1356章 我不让你走 几秒钟后，他苏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天棚上的豪华水晶吊灯。重击过后，他有点轻度失忆，依稀记得自己刚刚进屋，怎么会躺在客厅的地上呢？ 想起来了！应该是就被大老黑偷袭了......他挣扎着坐起来，定睛一瞧，却见吴迪正端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边抽烟，一边冷冷的盯着他。 “我靠你奶奶的！”他骂了句脏话，一跃而起，直接扑了过去，一把薅住了吴迪的脖领子。 两人近在咫尺，吴迪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凌厉的目光好像两把闪着寒光的利刃，令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举起的拳头竟然没敢落下。 随着记忆的逐渐恢复，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气焰也不那么嚣张了，缓缓的松开了薅着吴迪的手，只不过两只眼睛还瞪着，腮帮子也鼓鼓的，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吴迪将香烟掐灭，双手抱在胸前，神态依旧冷峻。 “坐下吧。”声音里透着一股威严，令人不敢稍有违抗。 他愣了下，并没有立刻按照吴迪的要求去做，还跟个木头桩子是的矗在那儿。 吴迪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刚刚说有两件事，第一件已经说完了。这一巴掌，算是我替穆桂英打的，虽然没有征得她的同意，但我个人感觉一点都不过分。考虑到一会小琴还要回来，所以我给你留了点面子，并没使出全力，否则，你现在得满地找牙才是。” 也许是提到了顾晓妍和杨琴的缘故，他的情绪瞬间就彻底冷静了，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颓然的坐在了沙发上，低着头，轻轻叹了口气。 “你和杨琴都是成年人，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谁也不便干涉，但是，做人也好，做事也罢，是要有底线的。”吴迪缓缓说道：“我一直认为，你是个有底线的男人，但现在发现高估你了，说实话，我甚至都在犹豫，不知道是否该把第二件事交给你去做，所以，在我正式说之前，你可以选择拒绝。” 他无地自容，甚至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只是低垂着头，喃喃的道：“我从来没想过拒绝，而且，你刚刚的那番话，也有失偏颇，我和杨琴之间发生......并不代表丧失了底线和原则。” “放你娘的屁！”吴迪突然大吼一声：“一个男人，连对家庭和爱情的忠诚都做不到，还能指望你对谠和国家忠诚吗？舔脸说自己没有丧失底线和原则，那老子问你，什么叫丧失？难道一定要跟李百川、钱宇那样才叫丧失吗？爱情和友情对每个人而言是同样重要的，可你背叛爱情就跟换件衣服那么简单，我想试问你一句，如果诱惑足够大，那你背叛友情岂不也是一样吗？就你这种朝三暮四的货色，哪个战友敢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你！” 他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发烧，也不知道是被打的，还是羞愧所致，张了几下嘴，却连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算了，现在说什么都他娘的晚了，老子看走了眼，只能自食其果了，事已至此，没法子更改，就只能闭着眼睛撞大运了。”吴迪说着，指了下茶几上的文件袋，瓮声瓮气的继续道：“既然你不想放弃，那我也别无选择，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你明白该怎么做的。”说完，呼的一声站了起来，抓起警服，大步往门口走去。 他没有起身，还是木然的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陈曦，我可以打你一巴掌，但无权干涉你的私生活，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一切凭你的自愿，但这件事不同，你既然答应了，不论有什么样的困难和阻力，都必须坚持做下去，别让我彻底失望，好自为之吧。”吴迪站在门口，冷冰冰的说道，然后打开门，扬长而去。 他一直坐在那里，良久，长长的叹了口气。 还有必要继续呆下去吗？他苦笑了下，可一咧嘴，却感觉脸颊上针扎似的疼痛，而且嘴里也有股子血腥味，估计是那一巴掌打过来，牙齿把嘴里的皮肉咯破了。 脸还指不定肿成什么奶奶样呢？一会儿杨琴回来，看见自己这副德行，颜面何存啊？还是赶紧屎壳郎搬家滚球子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这样想着，连忙站起身，可还没等迈步，却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显然那一巴掌的劲还没有完全过去，只好略微缓了一阵，这才迈步往门口去去。 “我回来了.......有喘气的没！快来接一把。”还没等进屋，杨琴在院子里便嚷嚷道。 他暗暗叫苦，顺着落地窗往院子里一瞧，只见杨琴手里拎着两个大塑料袋子，估计是连酒带菜的都买回来了。 见屋里没人迎出来，杨琴也并没多想，几步走上台阶，但两只手都拎着东西，也没法子掏钥匙，便用脚砰砰的踢着门，口中大声嚷道：“快点开门啊，我都拎不动了！” 没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将门开了，但全程侧着身，也不抬头，杨琴开始并没发现什么异样，兴匆匆的进了房间，还撒娇似的噘着嘴嘟囔道：“你们两个大男人也真够可以的，非得伺候到嘴边呀，我在院子里喊半天，倒是出来接一把啊，手都差点勒掉了。”说完，往客厅瞥了眼，却不见吴迪的踪影，不禁咦了一声,问道：“吴哥呢？他跑哪去了？” “他......有点事。”他含含糊糊的回了句，急三火四的把鞋蹬上：“我也先走了。” “等一下！”杨琴发现了不对劲，一把扯住了他：“你转过来，我看脸怎么了？” 他非但没有转过身，反而是用力的扭向了另外一边，杨琴见状愈发诧异，转到他的面前，定睛一瞧，顿时大惊失色。 “天啊，你脸怎么了？咋肿成这样！” 他实在无言以对，只是极力想挣脱开，杨琴冰雪聪明，立刻就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直接把身子堵在了门口，大声说道：“不许走，到底怎么回事？” 他心乱如麻，只是一心想赶紧离开，低着头，用央求的语气说道：“求你了，让我先走吧，等以后再跟你细说。” 杨琴的眼圈刷的下就红了，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一把搂住了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心口上，带着哭腔说道：“我不让你走，别走嘛......” 第1357章 天助我也 杨琴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衬衣，也打湿了他的心。 直到这一刻，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潇洒的选择了开始，却没有权利选择结束。 回到客厅坐下，杨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噘着嘴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俩不是好好的嘛，咋突然打起来了呢？” 他低着头，也不吭声，只是不住的叹气，见他这个样子，杨琴不禁有些急了，直接抄起电话，就要拨打吴迪的手机，他见状赶紧给拦了下来。 “没事，我和老黑闹着玩的。”他轻描淡写的道。 “什么闹着玩，看这脸肿的，有这么闹着玩的嘛！简直是疯了，口口声声说有过命的交情，这分明是下死手嘛！不行，我非得跟他好好理论下不可！”杨琴脸涨得通红，气呼呼的道。 他无奈的靠在沙发上，苦笑着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别跟着瞎搅合了，其实，老黑这一巴掌打得对，我自作自受，一点都不冤。” 杨琴被他的这句话给说懵了，忽闪着眼睛愣愣的想了一阵，似乎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于是也不嚷嚷了，默默的坐在他身边，半晌，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我哥的话得对，我的所作所为，纯属吃饱了撑的，放着阳关大道不走，偏要找一条崎岖泥泞的小路，非得把自己摔一身泥才能消停。我倒是不怕身上有泥，可没想到还害得你受皮肉之苦。” 他淡淡一笑：“我皮糙肉厚的，挨两下没什么，可你不一样啊，沾了一身泥，难免有损形象嘛，所以啊，我看你还是听少刚大哥的话，重新回归人生的阳关大道吧。”他认真的说道。 杨琴听罢，并没作答，而是起身去了厨房，从冰箱里找来两个冰袋，用毛巾包裹着敷在他的脸上。冰敷让火辣辣的疼痛缓解了不少，疼痛轻了，自然就有了闲心，他特意去卫生间照了下镜子，不看则以，一看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脸肿得跟胖头鱼差不多，看上去有点滑稽可笑。虽说不至于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可这副德行咋出门啊？回家又如何跟顾晓妍解释呢？一念及此，刚刚平静了点的心情不免又烦躁起来。 杨琴始终默默的跟在身后，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怯生生的问道：“我是不是一个很麻烦的人？” 他看了眼看了眼这个无助的女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知道是在做傻事。”杨琴低声说道：“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结果害你吃了这么大的亏......”说着，眼泪又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他见不得女人的眼泪，赶紧拿出纸巾递过去，柔声说道：“别哭了，师姐，事已至此，用你的话说，这都是咱们的命，这事谁也怪不得谁，都是自找的。” 一句话让杨琴哭的更厉害了，呜呜的哽咽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不大一会，嘴唇发青，脸色苍白，身子摇晃着几乎无法站立。 杨老大去世的时候，杨琴就因为悲伤过度晕过一次，这个温室里长大的女人，内心其实非常脆弱，禁不起风吹雨打，陈曦见状，生怕再出什么意外，赶紧扶着她在沙发上坐好。好一阵安抚，这才渐渐平静下来，闭着眼睛，依偎在他的怀里，偶尔还抽泣几下。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谁也没吱声，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曦的手机忽然响了，清脆的铃声把他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抓了起来，定睛一瞧，原来是顾晓妍的来电，顿时紧张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杨琴也看见了手机屏幕上的备注，见是顾晓妍的电话，自然有些尴尬，默不作声的从他身边站立起来，低着头，朝楼上走去。 直到听杨琴进了房间，他才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接通了电话。 “喂......”他轻声说了句，其实并不是故意要压低声音，而是一张嘴，整个腮帮子便钻心的疼，实在不敢用力。 “怎么样，和吴队长谈什么了？”顾晓妍问道。 他这才想起吴迪留下的那个文件袋，连忙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抽出来扫了眼，原来是向北伪造身份的全部证据资料，包括出入境时候海关的监控的截图以及各种记录。 “嗯......还是等回去再说吧。”他沉吟着道：“具体情况还没跟老黑详细谈，你也知道，他比较忙。”说完这句话，他的脑子飞快的转着，试图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在省城逗留几天，再怎么的，也要等脸上的肿消了些才好呀，不然实在难以解释。 顾晓妍并没怀疑，只是关切的道：“现在都快四点半了，你这两天也累，晚上跟老吴还指不定要谈多久，就别着急开夜车往回赶了，在省城好好休息，明天消停的往回走。” 他松了一口气，为今之计，能拖上一晚上也是好的。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可嘴上却还是假装很着急的样子道：“看情况吧，如果时间早，我还是回去。” 顾晓妍却坚决的制止了他，最后不无遗憾的说，明天要陪着胡介民和建委主任出席在杭州举行的全国城建工作会议，早上七点半的飞机，五点多就要从家里出发。 “我起大早就走了，你大半夜赶回来干嘛，弄得还怪疲劳的，再说一个人开车，我可不放心。”顾晓妍道。 他不由得喜出望外，去杭州开全国会，一来一回至少要三五天，这样一来，脸上的肿就彻底消了......这事赶的，真是天助我也啊。 “哦.......是这样啊，那我就不着急了，在这儿住上一宿再说。”他用无奈的语气说道。 顾晓妍也知道，吴迪特意把陈曦找到省城去，肯定事关重大，自然不便在电话里详谈，于是也没再追问，只是叮嘱早点休息，明天开车要注意安全等等。他也一一答应，又聊了阵子，这才挂断了电话。 侥幸逃过此劫，本该心情轻松才是，可他的却有点不是滋味。难道从今往后，就要生活在谎言里嘛？不停的用一个谎言去掩盖另一个谎言，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生活方式。 听他的电话打完了，杨琴默默的从楼上走了下来，低着头悄声问道：“你......要走了吗？” 他无奈的笑了：“我往哪走，这副德行，出门咋见人啊？” 杨琴的眼睛一亮，试探着问：“那么说，你今天晚上不走了吗？” 他摇了摇头：“嗯，我去宾馆住。” 杨琴答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上了楼，不大一会，拎着个小皮箱兴匆匆的走了下来，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直奔厨房，从冰箱里又翻出了两个冰袋，用塑料袋装好，这才美滋滋的走了过来。 他愣愣的问：“你拿箱子干嘛？” 杨琴忽闪着眼睛：“不是说去宾馆吗，我带点化妆品和睡衣呀。” 他顿时无语，真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了....... 第1358章 看着我 杨琴很快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了那份无奈，脸上的神色顿时暗淡了下来，默默的将箱子放在一边，伸手拿出个口罩递过来，喃喃的道：“戴上吧，省得别人看见，怪难为情的。” 他迟疑了下，伸手去接，不料杨琴却并不撒手，只是忽闪着眼睛，直直的盯着他。他不敢看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默默的咬了咬牙，把心一横，转身往门外走去。 只要迈出屋门，一切就可以回归到本来的模样了，他默默的对自己说道，然而，当杨琴低低的抽泣声传来，他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出这关键的一步了。 荀子说，人性本恶。 每个人都有丑陋和贪婪的一面，所谓圣人，就是可以最大限度克制自己的恶念，而陈曦显然做不到这一点。在这一刻，所有的底线和理智都被欲望踩在了脚下，他并没有战胜自己。 杨琴的温柔体贴，让脸颊上疼痛缓解了许多，在酒店豪华舒适的大床上，他彻底放飞了自我，当一切趋于平静，他竟然有了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 或许，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心如止水，可当欲望之门开启的时候，却发现内心早已波涛汹涌、怒浪滔天了，大家经常把不忘初心挂在嘴边，可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真正做起来，又是何其困难啊！ 尽管理由很苍白，但他还是尝试着给自己找了这么个借口，并顺利成章的接受了。 他的体质本就非常好，再加上杨琴的悉心照料，第二天脸上的肿就消了许多，除了还有一点淤青之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上午十点多的时候，顾晓妍打来了个电话，告诉他已经到了杭州，并问他这边情况如何。 与昨天相比，他镇定了许多，平静的和顾晓妍聊了一阵，那种负罪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对答如流的谎言，放下电话，连他自己都感觉有些意外。 难道这才是我的本来面目吗？他这样问自己，虚伪、无耻、谎话连篇，如果不是，那刚刚的表现又作何解释呢？这些疑问令他颇感难堪和自责，然而，当看到杨琴柔情似水的双眼，这点仅有的自责也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快中午的时候，吴迪也打来了电话。 与接顾晓妍电话不同，当看到手机屏幕上闪着老黑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心情却莫名的紧张起来，迟疑了片刻，居然有点胆怯了。 “下来！”电话接通之后，吴迪冷冷的道。 “什么下来......”他战战兢兢的问了句。 “下到一楼大堂来。”吴迪说完，直接便挂断电话。 杨琴很是担心，低声问道：“吴哥咋知道我们俩在酒店住呢？” 他苦笑了下，也不说什么，抓起外套，缓步往门口走去，杨琴见状也赶紧跟了过来。 “你们俩都是暴脾气，三句话说不到一块，再动手咋办，我还是跟你一起下去吧。”她皱着眉头嘟囔道。 陈曦本不愿意，可思忖片刻，又觉得无所谓了，事已至此，根本不必藏着掖着，索性就明目张胆吧。另外在内心深处，也确实有点打怵，有杨琴在身边，多少能起到点缓冲作用，于是便同意了。 下到一楼，远远的看见吴迪正坐在大堂沙发上，耷拉着脸，面色阴沉得吓人。他多少还是有点怯，偷偷将杨琴挽着胳膊的手推开，讪讪的走了过去。 吴迪冷冷的看了他们俩一眼，随后淡淡的道：“小琴，你先去别的地方溜达一会儿，我有要紧事跟陈曦商量。” 杨琴迟疑了片刻，试探着说道：“你们俩......可别再打起来。” 吴迪哼了声：“放心吧，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说完，朝他递了个眼色。 他当然知道轻重，于是扭头对杨琴道：“没事，你先回房间吧，我和老黑说完就上去。” 杨琴仍旧有些不放心，虽然点头答应了，但并没真正离开，只是走到了酒店大堂的另外一侧，远远的朝这边望着，生怕两个人再动起手来。 吴迪当然不是来打架的，见杨琴走了，无奈的苦笑了下：“看来，我这一巴掌没什么作用，你小子是铁了心要走这条路了。” 他没回答，只是低着头轻轻叹了口气。 “算了，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作为朋友，我就只能做这么多了，你好自为之吧。”吴迪平静的道，说完，警觉的往四外看了看，压低声音又问：“昨天给你的材料都看了吗？” 他点了点头：“是让我向证监部门实名举报吗？” “是的。”吴迪道：“你什么时候回平阳。” 他略微思忖片刻，挠着头道：“你看我这模样，总要等恢复差不多吧，不然回去怎么跟家里交代啊？” 吴迪盯着他看了会，冷笑一声道：“老母猪照镜子，还挺在意自己这张老脸！我看没什么，你就说自己喝多了，一头栽倒粪坑里了。” 这当然是挖苦，他也无意反击，只是皱着眉头道：“其实，实名举报在什么地方都是一样，反正是发邮件，我在省城也可以发的。” 吴迪听罢却白了他一眼：“废话，要是那么简单，我还找你干什么？这事不能在网上办，必须你本人去北京的证监委，并且要全程录音录像，把声势做足，不给任何人暗中运作的机会。怎么样？有这个胆量吗？” 他微微一愣，随即笑着道：“你看我像是没胆量的人嘛？” 吴迪还是面无表情的道：“那就别磨叽了，最好今天就回平阳，把工作安排下，明天就动身去北京。” “好吧。”他点头答应了，吴迪见状，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半晌，郑重其事的说道：“那就拜托了，你放心，不论出现任何情况，只要有我在，你就一定是安全的。” 这算是今天听到最暖心的一句话了，不知道为啥，他鼻子都有点发酸了。 吴迪似乎也发现了他神态上的变化，脸色多少缓和了些，不过还是沉着脸道：“我不管你如何处理三个人之间的关系，但小琴是个痴情的女人，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也算是够意思了，好好对待她吧，不求你能给一个结果，但愿能够珍惜这份感情，而不要仅仅为了满足生理上的那点刺激。另外我昨天有点冲动，出手可能重了些，别往心里去。” 他真的被这番话感动了，不免心潮起伏，正打算说点什么，可无意间却发现吴迪的目光有些异样，似乎正在用余光观察着什么，不免微微一愣。 “看着我，别往那边看。”吴迪嘴唇都不动的说道。 第1359章 怪不得胆子这么大 他从吴迪的眼神里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于是保持着原来的姿态，甚至连表情都没有改变。 吴迪不动声色，又东拉西扯了几句，这才若无其事的站起了身，亲热的拍了下他的肩膀，他则趁着握手道别之际，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问道：“大老黑，你搞什么名堂，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别紧张，你的表现能打八十分吧，我的老熟人张跃进目前就在酒店门外呢，我这就出去会一会他。”吴迪平静的道。 他吃了一惊，连忙低声说问：“你确定是他吗？” “就是烧成了灰，我照样一眼能把他从土里拎出来。”吴迪面带微笑的说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既然主动送上门了，岂能让他跑掉呢。”说完，微微侧了侧身，迅速的将外套的扣子解开了，两人距离很近，陈曦清晰的看见了挂在腋下手枪。 “你一个人能行吗？这小子可也有枪啊。”他紧紧的握着吴迪的手，笑吟吟的说道。如果不知道对话的内容，在外人看来，这场面就是两个老朋友在道别。 “行不行跟你没关系，一会别跟着我，马上带杨琴上楼。”吴迪说完，将他的手轻轻甩开了。 “开什么玩笑，咱俩一起胜算不是更大吗！”他急切的说道。 吴迪则笑眯眯的道：“滚一边去！老子才不需要一个渣男帮忙呢。”说完，直接朝杨琴招了下手，杨琴见状，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我还有事，先走了。”他微笑着对杨琴说道。说完，也不理睬陈曦，转身大步朝酒店门口走去。 杨琴不明所以，见两人心平气和的，自然很开心，微笑着问道：“聊啥这么高兴啊，我看你们俩一直都笑呵呵的。” 他无心回答，只是紧盯着吴迪的背影，脑子里飞快的转着，在零点几秒的时间里做出了选择。 “你原地别动，不许跟过来。”他用命令的口吻对杨琴说道，说完，几步便追了过去。 吴迪身高腿长，眨眼之间便已经到了门口，酒店的服务生非常礼貌的替他打开了大门，陈曦见状，也顾不上许多，喊了声老黑，一个健步冲过去，直接便薅住了吴迪的衣襟。 “你是不是找死啊！滚开！”吴迪突然大声喝道。 一句话把旁边的服务生吓了一跳，吃惊的打量着两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被搞懵了，一愣神的工夫，吴迪却已经甩开了他的手，迈步出了酒店，四下扫了眼，迅速转身回来，一言不发，直接将他扯到角落里，咬牙切齿的说道：“跟你讲过多少次了，不论什么时候，都要一切行动听指挥，你知道刚刚的举动有多危险吗？张跃进的子弹是不认人的，别说你那两下子，就算世界搏击冠军，一枪过来，照样没命。” 从吴迪的表现上，他已经基本猜出了大概，不出意外的话，张跃进应该是溜掉了。于是冷笑着道：“你也明白这个道理啊，既然这样，那刚刚你大摇大摆的出去，不也是送死吗？” “你懂个屁！”吴迪冷笑着道：“老子会去送死吗？倒是你刚刚突然冲过来，才有可能让我送了性命，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愣愣的听着，一时也想不清楚自己的举动到底错在哪里，张口结舌的，有点不知所措了。 远处的杨琴见两个人突然闹翻了，不免吓了一跳，也顾不上陈曦的叮嘱，连忙赶了过来，不容分说，直接挡在了他的身前，噘着嘴道：“干什么啊，你们俩是小孩子啊，刚刚还有说有笑的，眨眼就翻脸，还能不能行了。” 别看吴迪跟陈曦吹胡子瞪眼睛的，可在杨琴面前，立刻就摇身一变，成了合格的老暖男。裂着大嘴嘿嘿笑着，目光中满满的都是宠溺。 “我俩闹着玩呢，你快别跟着捣乱了。”他柔声说道，说完，伸手指了下陈曦：“不信你问他！” “对，是闹着玩的。”陈曦也赶紧说道。 杨琴当然知道这两个男人在糊弄自己，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对吴迪说道：“吴哥，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很荒唐，也知道你是关心我，但请尊重下我的选择，好吗？” 吴迪挠了下脑袋，苦笑着道：“小琴，我当然尊重你的选择，况且，人生的道路只能是你自己走，我还没狂妄到要对你指手画脚的地步,算了，咱们先不说这些了，我还有很要紧的事，就不陪你们俩了。”说完，朝陈曦挤了下眼睛，然后急匆匆的朝酒店前台走去。 “中午一起吃个饭呗。”望着他的背影，杨琴喊了一句。 “改天吧，改天我请你和那个王八蛋。”吴迪头也不回的说道。说完，跟前台的大堂经理低声耳语了几句，大堂经理连连点头，带着他快步离开了。 “走路都跟踩着风火轮似的，真不晓得咋会忙成这样。”杨琴苦笑着嘟囔了句，说完回头瞥了眼陈曦，微笑着又问：“我早就饿了，你该不会不管饭吧？” 陈曦心里知道，吴迪急急忙忙的，应该是要去调取酒店的监控录像，不过这倒是令他放心了，至少肯定没什么危险，以吴迪的经验，一旦发现了张跃进的行踪，应该很快便会将其捉拿归案的。 这样想着，于是便微微一笑：“你想吃什么？” 杨琴歪着头思忖片刻：“吃火锅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特好吃，走吧。” 他略微迟疑了下，还是点头答应了，出了酒店大门，他立刻紧紧搂住了杨琴的肩膀，并警惕的往四外看着。杨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偎在那坚实的肩膀上，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 这顿火锅他吃得有点心不在焉，杨琴则如同一只快活的小鸟，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唧唧咋咋的说个不停，吃到一半的时候，起身去了趟卫生间，吴迪却正好把电话打了过来。 “有个事，还得麻烦你下。”吴迪的声音中有些无奈。 “你说。”他放下筷子，平静的回道。 吴迪略微沉吟了下：“能把杨琴带去北京吗？” “没问题，晓妍这几天在杭州开会呢。”他道。 吴迪哼了声：“怪不得你小子胆子这么大，闹了半天是穆桂英不在家啊。既然如此，那就便宜你了，这几天就多多费心吧。” “张跃进.......”他迟疑着问，可刚开了个头，就被吴迪打断了：“张跃进是冲我来的，之所以让你把杨琴带走，倒不是她有什么危险，而是防患于未然，避免这家伙狗急跳墙，在她身上做文章。” 他嗯了一声，心里却莫名的感觉到一丝不安，皱着眉头道：“老黑，你可得多加小心啊，另外还有嫂子，最好都安排出去。” “咋的，你的意思是，把我媳妇也带北京去呗？闲心可真大，你把实名举报的事办好就成了，至于其他的，就少跟着瞎搅合了。”由于审核的原因，今天的第二章，上传的时间会很晚，我会在微工同步发表，着急的书友可以去那里免费看，搜索卷帘西风，后缀是阿拉伯数字六六六，就可以找到我啦。 第1360章 从头说起 吴迪真的发现十三哥张跃进了吗？张跃进这段时间又在干些什么呢？要回答这个问题，还要从头说起！ 张跃进失踪的这十五年，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里只做两件事，喝酒和看电视。 每隔一段时间，向北就会亲自给他送一大桶白酒，只不过桶里装得并非那种廉价的劣质散酒，而是上千元一瓶的茅台和五粮液等名酒。 他曾经开玩笑的说过，这十五年，至少喝进去了一栋别墅外加一辆奔驰车了。当然，这点钱对向北而言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他曾经尝试着看书，只不过文化底子太差，看书还要配上一本《新华字典》，实在是有点麻烦，于是便只能看电视了。中央电视台的法制频道是他的最爱，除此之外，就是各种警匪题材的电视连续剧了。 前些年，为了追求收视率，警匪题材的电视剧越拍越真实，甚至曾经有过由刑警本人出演的，都快赶上真人秀了。张跃进对这类连续剧非常感兴趣，电视台播放还不过瘾，特意购买了碟片，反复观看，时间久了，竟然渐渐悟出了一些反侦察的道理。 其实，案件侦破无非就是事实还原，侦查员所做的，就是通过各种线索，最大限度还原案发现场的真实情况，从理论上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破不了的案件，因为不论犯罪分子多么的高明缜密，总是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随着现代科技的进步，越来越多技术手段被应用在侦破工作中，为警方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别的不说，光是遍布大街小巷的摄像头，就足以让犯罪分子无处遁形了。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张跃进悟出的道理就是，如果想不被抓住，用不着费劲心思去布置什么假现场或者转移警方注意力，那都是非常愚蠢的，毕竟，一个人的智力水平是无法跟强大的国家机器相对抗，做得越多，留下的线索也就越多，线索越多，意味着被抓住的危险性就越大。 要想永远逍遥法外，不外乎两种办法，第一，就像他现在这样，有人可以提供足够的支持和保护，这种支持和保护不仅仅是能找个地方躲起来、每天有吃有喝，而是能给他一个合法的新身份，堂而皇之的生活下去。 这一点看似比登天还难，但在向北这个级别的人眼中，其实倒也算不上什么。这么多年，在周围邻居的印象中，这个骨瘦如柴的男人就是个身患结核病的下岗工人，靠着低保生活，老实巴交，与世无争，混吃等死而已。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好运气，那么想要逃脱法律的制裁，第二个办法就尤为重要了，这个办法就是狠，狠到不给警方留下任何线索。这也包括两个层次，首先是技术上的，要掌握一些技巧，比如避开监控探头或者改变自己的外貌等等，但随着大量高科技手段的应用，想做到这一点越来越难了，其次就是手段了。说白了，就是不留下任何活口，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可靠的了，要想自己活下去，那就只能让别人见阎王了。 张跃进从来就没把自己当成活人。事实上，早在十三年前，他就被宣布死亡了。之所以苟活了这么多年，是因为还有未尽的事。他这辈子欠下两个天大的人情，一个是欠杨老大，另一个则是向北，用他自己的话说，我会拿命还清这笔债的。 如今的社会，很少再把这种话挂在嘴边了，即便挂在嘴边，也未必能兑现。可张跃进却是个例外。他更像是生活在武侠小说里的人，在他的认知中，法律一文不值，只有承诺才是最重要的。让他感到很意外的是，向北对这种荒唐可笑的三观非但没有任何嘲讽和轻蔑，反而赞不绝口，惊为天人。 当从电视新闻里得知杨老大被抓并死在看守所的消息后，他忽然意识，自己应该还债了。 他开始委托向北打听杨老大案的侦破始末，这当然并不难做到，没用多久，向北便将案件侦破的大致过程搞清楚了，张跃进听罢之后，沉思良久，又提出了个要求。 他开出了一份三人名单，第一个便是吴迪，另外两人，分别是坚持举报的杨老大涉黑老同志和曾经与杨老大闹崩的合伙人。他让向北提供这三个人详细资料，但这件事说完之后，便如泥牛入海，再也没有任何回音了。 就在他准备自己单干的时候，向北却在一个深夜突然出现了。不仅带来了三个人的详细资料，而且还给他一张机票。 向北说，只要事情办利索，可以把他送出国境，在诸如柬埔寨或者老挝那样的国家取得一个新身份，其实是非常容易的事，有了新身份之后，他会得到一大笔钱，从此逍遥自在的度过余生。 不料他却断然拒绝了。苟活了十五年，已经够本了，现在一切都该结束了。他对向北说，我哪都不去，做完所有该做的之后，会选择自行了断，放心，这个世界，能抓住我的警察还没出生呢。 向北考虑了两天，最后居然同意了。那一刻，连他自己都感觉有点意外，毕竟，这要承担巨大的风险，虽然对他而言，风险并不算什么，但对向北来说，则有可能是致命的。 临出发前，他曾经非常认真的问向北，是不是打算事成之后，在香港就把他干掉。向北的回答非常简单，你欠我一条命，到时候自己会还的，何须我动手呢？ 他大笑，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个跟我一样疯狂的人。 向北也笑，拍着他的肩膀说，知我者，唯有十三哥而已。 于是，在湾仔码头一枪打死小张之后，他按照预先设计好的路线从容撤离现场，并很快被送出了港界，返回了深州，并于第二天登上飞往平阳的航班。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江湖永远是存在于主流社会之外的世界，有属于自己的行为准则。虽说销声匿迹了十五年，但张跃进还是凭着江湖上的秘密通道，与几位当年的挚友接上了头，并在这些人的掩护和接应下，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安川。 谢天宇本来并不在他的名单之中，之所以被搂草打兔子，纯属最近太高调了，甚至连街头上卖烤地瓜老头的都知道，谢三爷吞了杨老大一大笔钱，现在是安川社会上响当当的一哥。于是，本来可以舒舒服服活下去的谢天宇，便被临时被加入了死亡黑名单。 第1361章 不动声色的局 俗话说，秦桧还有仨朋友，张跃进虽然冷血，但在江湖上也有几个死忠，十多年未见，真有恍若隔世之感，唏嘘之后，免不了谈到这些年的事态变迁，大家都说，杨老大牛逼了一辈子，阅人无数，最后却被谢天宇这个土包子给玩了，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业，连法院审判都奈何不得，却便宜了个不相干的外人，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别人不过是发一通感慨，可他却走心了，为了能确认谢天宇的人性，他决定再试探一番，也算是给这家伙个机会。 在外人眼中，张跃进不过是个冷酷无情的杀手，但他却从来都自诩恩怨分明，不枉杀无辜之人。杨老大既然能将巨额财产托付给谢天宇，想必是有些交情的，万一要是杀错了，日后地下相见，又情何以堪呢？于是便心生一计，找到了金秃子，借口要打听杨琴的下落，想和谢天宇搭上关系。 金秃子早年曾经是杨老大门下的一个打手，后来因为琐事闹得有些不愉快，便金盆洗手，退出了江湖，杨老大念及旧情，外加投鼠忌器，也并没追究。扫黑风暴开始之后，金秃子也被有关部门调查过，但他早就转入正当行业，自然积极配合，再加上所涉及的犯罪事实不多，最终被免于起诉了。 面对着大名鼎鼎的张十三，早就退出江湖的金秃子是既紧张又害怕，只能自认倒霉，他这段时间和谢天宇走得很近，本打算在杨老大的老房产上狠狠挣上一笔，不料却把这个瘟神给招上了门。 没办法，他当着张跃进的面给谢天宇打了个电话，放下电话，张跃进却不动声色，当即表示这件事到此为止，然后便客客气气的告辞了。 金秃子自以为躲过一劫，可做梦也想不到，张跃进不仅是个瘟神，更是一个死神。当天夜里，他和谢天宇便被无情的子弹夺去了生命。 张跃进非常清楚，警方不会给他留下太多时间，所以他必须讲究效率，在安川作案之后，连夜骑摩托车从小路逃出了市内，第二天清晨在郊县打了辆出租车，几经辗转，最后回到了省城。 他的最后一个目标是吴迪，也是最难对付的一个角色，十五年前，两人就曾交过手，在先出一刀的情况下，不仅没能得手，反而却差点被这个金刚战神般的壮汉擒获，至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为了防备万一，他将去香港之前从向北那里要来的几粒药片带在了身上，这是药片看上去非常普通，但只要一粒，便可在几秒钟内杀死一头体重五百公斤的牛。 不成功则成仁，大不了就同归于尽，反正我早就死了，谁也别想审判我！他这样想。 其实，这正是张跃进的可怕之处，哪怕是横行多年的悍匪余振海和上过战场的老梁，这些人的手段或许更高明，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想活下去，可张跃进则不同，他压根就没有生死的概念，一个抱着必死信念的人，在某种程度上几乎是没有对手的。 有向北提供的准确情报，他很快便锁定了目标，由于自己的体貌特征太过明显，还煞费苦心的伪装成了个送外卖的，带上头盔，穿上马甲，至少看上去不那么扎眼了。 身为省厅经侦总队的政委，吴迪在工作时间内，是享受公务车和专职司机待遇的，而且，省厅机关大院戒备森严，张跃进还没疯狂到公然冲进去的程度，他必须找一个绝佳的时机，保证一枪毙命，否则，恐怕没机会开第二枪。 然而，这样的机会实在太难找了，以至于刚才他都忍不住要下手了。 吴迪当时侧身对着他，只不过厚厚的玻璃幕墙令他有些犹豫。手枪的子弹威力有限，在幕墙外射击，就算击中目标，也不敢保证能造成致命的伤害，而且，大厅沙发附近摆了好几盆巨大的木本植物，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吴迪的身体始终被一盆茂盛的夏威夷竹所遮挡，若隐若现的，很难找到最佳的射击角度。 他想过直接进入酒店，面对面的射杀，对他而言，这种形式没有丝毫的心理压力。但从大门口到大堂的沙发，至少有将近十五到二十米的距离，而吴迪又是面对门口，万一随身携带了枪支，是有足够时间反应的。 思忖再三，最终还是决定，趁着吴迪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在从侧面射击，为此，他特意绕到了大门的一侧，并做好了准备。可是，就在此时，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却打乱了他的节奏。 他的手机号码只有一个人知道，这个人就是向北。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还能听到你的声音，真得非常开心。”向北笑吟吟的道：“怎么样，有兴趣一起吃个饭吗？” 他沉吟了下，看了眼酒店的大门，冷冷的道：“没兴趣，咱们已经两清了，你不需要再跟一个死人联系。” 向北却不以为然，仍旧笑着道：“十五年的交情，哪里是说清就清得了呢？我知道你在做什么，但那个人，可不是你单枪匹马就能对付得了哦，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做完之后，你还能全身而退，这岂不是更好吗？” 只用了一秒钟的时间，张跃进便接受这个提议。毕竟，不论从射击角度还是现场环境，此刻动手都不是最佳选择，如果向北肯出手帮忙，那当然是求之不得的。 “好吧，再联系。”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骑上电瓶车，转眼便消失在了喧闹的都市之中。 常年战斗在刑侦一线，使吴迪练就了一双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睛。凭着职业敏感，他在张跃进出现在玻璃幕前外的一瞬间，便察觉到了危险的存在。 虽然带着头盔，身上的服装也略显臃肿，可吴迪还是在第一时间便认出了这个可怕的对手，并且用余光锁定住了。他曾想马上冲出去进行抓捕，但思忖片刻之后，最终还是放弃了，倒不是对自己没信心，而是因为这里是公共场所，进出酒店的人络绎不绝，张跃进手中有武器，弹药情况不明，一旦拘捕，场面势必失控，难免会伤及无辜。 于是他只能不动声色，静待局面发生变化。为了避免遭受袭击，他故意调整了坐姿，将身体隐藏在巨大的花木后面，可这么一来，自己的视线也受到一定影响，稍一分神，张跃进便消失了。 他立刻做出了个大胆的决定，追出去看个究竟。 这么做是要冒极大风险的，也许推开门的那一刻，迎面而来的就是呼啸的子弹。但在强烈的责任感和自信心的驱使下，他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令吴迪倍感失望的是，张跃进再一次从他眼皮子底下溜掉了，不知道是发现了自己的意图，还是另有什么罪恶的打算，总之，当他冲出大门的时候，早就没有了人影。第二章如昨，晚上七点会在微公上传，想先睹为快的，可前去观看。 第1362章 再也不回来了 吴迪在前台表明了身份，立刻被带到了酒店的监控室，他一边和厅里取得了联系，一边将酒店外和大堂里的监控录像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不久，增援的同事们也赶到了，大家反复研究了监控画面之后，很快做出了相应的判断。 首先，大家一致认定，此人高度疑似张跃进，其次，至少在监控拍摄的画面中没有发现可疑人员，这就意味着，此人应该没有同伙。最后，该人在接完电话之后，立刻骑车离开，说明这个电话非常重要。 于是大家兵分两路，一部分人去交警指挥中心，调取路面的监控画面，查看此人的行动轨迹，而另一路则前往中国移动和联通公司，希望能从这个短短几十秒的通话中找到突破口。 下班之前，信息反馈回来，不过都很不乐观。 嫌疑人从酒店离开之后，先是骑着电瓶车顺着主路行驶了一阵，随后就拐进了一处工地，由于是送餐员打扮，工地方面也没有阻挡。 这是一处大型建筑工地，周围有好几个出入口，其中有一处并不在监控范围之内，目前，相关人员正在查看工地周围路段的监控，不过，暂时还没发现嫌疑人的踪迹。 而移动和联通方面反馈的信息也同样令人失望，在同时间段，酒店附近移动、联通以及电信的通讯基站共受理了几万个通话，经过筛查，满足条件的通话也有上千个。虽然范围缩小了，但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出哪个是嫌疑人的，工作量还是非常大的。 “老吴，这个张跃进来者不善，我建议你最近还是要多加小心，这段时间，就别回家住了，在厅里宿舍将就下，我这就安排人把弟妹接来。”刑侦总队的程万里皱着眉头说道。 吴迪低着头思忖片刻，淡淡一笑道：“开什么玩笑，区区一个张跃进就把我吓成缩头乌龟了？人海茫茫，正愁没地方抓他，如今这小子送上门来，岂有避而不见的道理？这样吧，让燕子到厅里的宿舍住，我一切照旧，正好做诱饵，来个引蛇出洞。” “不行，这太危险了。”程万里连连摇头。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吴迪大大咧咧的道：“放心吧，我跟他打过交道，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你安排几个得力的人手暗中保护我就是了。” 程万里自然不同意，可争执一番，却也拗不过吴迪，而且，这也不失为一个诱捕的好办法，最终也只能同意了。当然，必要的防护工作还是有的，吴迪穿上了防弹背心，枪械和弹药也做了加强，同时，从刑侦总队选派了四名经验丰富的侦查员暗中保护，一切准备就绪，吴迪微笑着拍了下程万里的肩膀，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办公室。 在回家的路上，他和司机都加了十二分的小心，但一路上并无异常，返回家中，先是将楼上楼下认真的检查一番，随即拉上了窗帘，这才放心的坐在了沙发上。 奶奶的，这个张十三到底躲到哪个耗子洞里了呢？每天总是这么草木皆兵的不是个办法啊，他默默的想，还是得把这小子引出来，否则，这么下去，得被他活活折磨死！ 正苦苦思索破解之法，手机却响了，来电话的是陈曦。 “老黑，你那边没事吧？”电话接通之后，陈曦便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哼了一声：“废话，有事还能接你电话嘛？” 陈曦嘿嘿的笑了几声：“我不是惦记你嘛，别不知好歹啊。” 他却没心思闲扯，略微沉吟了片刻问道：“你什么时候出发去北京？” “我已经到了。”陈曦轻松的道：“我没回平阳，电话里把工作安排了下，从省城直接坐高铁走的。” “哦.......小琴跟你在一起吗？”他含含糊糊的问了句。 “在啊，我们俩刚吃完饭。”陈曦的回答很自然，显然，他已经接受了这种红颜知己相伴的生活方式，并正在享受其所带来的乐趣。 这个态度令吴迪有点别扭，可又说不出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你好好照顾她吧，另外，别耽误了正事。” “放心吧，我已经在国家证监委的举报中心网站提交材料摘要了，并通过电话进行了预约，明天早上会有专人接待我的。”陈曦若无其事的道。 他嗯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不知道为啥，他的心情有点沉重，可思来想去，却又找不到原因，默默的坐了很久，最后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算了，这本就是个浮躁的年代，真正能经得起诱惑的，又有几人！能在大是大非面前站稳脚跟就已经不错了，何必在私生活上苛求呢？ 只是小琴这丫头也真是脑子一根筋，天底下的好小伙多的是，咋就非要贴上陈曦这个混蛋呀......这样想着，不由得无奈的笑了，暗暗埋怨自己道，真是闲心不少，自己身处险境，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不着边际的破事！ 起身去了厨房，简单做了点吃的，还没等动筷，客厅里又传来一阵手机铃声。他走过去瞥了眼，发现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头。 “哪位？”接通之后，他平静的问道。 听筒里没有声音，他隐隐赶到有点不对劲，于是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听着，几秒钟后，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吴迪吴队长吗？” “是我，你是谁？” “我是张之学的朋友，他和向北去香港之前，把一样东西放在了我这里，说是让我亲手交给你。”男人的声音很低，很谨慎。 他不由得一愣，略微沉吟片刻，试探着说道：“你现在什么地方，我这就打发人过去。” “不！我只亲手交给你。”男人连忙说道：“不好意思吴队长，张哥反复叮嘱，必须是你本人。” 他眉头紧锁，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继续追问道：“你到底是谁，和小张是什么关系？” “这个您就别问了，我是谁不重要，张哥已经死了，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多大的局，真不想往里搅合，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男人低声说道。 “为什么才想找我？你早合计啥来着。”他又问。 男人苦笑了下：“实不相瞒，我本来都不想联系您了，神不知鬼不觉的，一把火烧掉也就算了，可思来想去，心理还是没底，而且最近总是感觉有人在盯着我......”说到这里，男人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我买了今天晚上的机票，东西给你之后，立刻就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了。” 第1363章 枪先响了 “小张交给你的是什么东西？”吴迪斟酌着问道。 男人苦笑了下道：“我也不清楚，他装在一个小盒子里，封得严严实实的，我也没打开过。” “能麻烦给送家里来吗？我一个人在家。”他缓缓说道。 男人沉默了片刻：“是这样的，吴队长，我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张哥对我有恩，但现在的局面实在太吓人了，我可不想稀里糊涂的把命丢了，你如果想要，一个小时之后，我在机场高速路阳泉服务区亲手交给您，不然的话，我就打算直接扔掉了，反正心思是尽到了。对了，还有个事，您得自己一个人来，除了您，我任何人也不见。”说完，也不待吴迪回答，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吴迪立刻回拨过去，可对方已经关机了。他想了下，随即拨通了省厅负责通讯技术的一位同事，命令马上查一下手机号码的机主。 一分钟后，同事回了电话，手机号码的登记人是本省某县的一个农民，年龄七十五岁，最可笑的是，此人已经于去年因病去世，户口也被注销了，而且，这张电话卡是今天才启用的，唯一的通话，就是刚刚和他的那次。同事请示是否还需要进一步调查，他略微思忖片刻，表示暂时不用，等以后再说。 放下电话，他陷入了沉思。强烈的职业敏感告诉他，仅仅凭这张只打了一次电话的死人电话卡，此人便非常可疑。虽然可以用保护自己来解释，但经验告诉他，真实情况往往不会那么简单。他把与男人之间的对话，以最快的速度在脑海中又梳理了一遍，很快便察觉到明显的漏洞。 小张不可能提前知道自己会遇害，所以，也就不会将什么重要的东西托付给另外一个人。退一万步讲，就算小张预感到情况有变，为了防备不测，必须将重要物品托付出去，所选择的人也应该是他。 在所有人眼中，小张不过是个极品的马屁精，可吴迪却清楚他的特殊身份，或许，也正是因为身份的暴露，最终才引来了杀身之祸。 尽管有明显的漏洞和疑点，但有一点是非常肯定的，那就是小张手中确实有一份非常重要的材料，本来预计近期要交给吴迪，却没想到在香港遇害了，所以说，这个神秘男人所说的，也并非一点可能性没有。 怎么办？是置之不理，还是去一趟呢？他飞速的思索着，并很快打定了主意。 如果这个男人说得是假话，那将他约出去，无非是个圈套而已，虽然不确切的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但对吴迪而言，圈套越多，对侦破案件也越有利，他现在怕得不是圈套，而是对手一点动作都没有。 可万一这个男人说得是实话，那这份材料就太重要了，甚至可以说，小张在向北身边鞍前马后、小心翼翼的伺候了三年，为的就是这个。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都是值得跑一趟的，至于危险嘛，他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如果真有人敢在我面前耍花招，那可真应了那句老话，肚脐眼拔罐子，没病找病了。 打定了主意，他将随身携带的两只手枪都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给负责暗中保护的同事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驾车去机场路的阳泉服务区办点事，让他们远远跟着就可以，没有特殊情况，不许靠近。一切都准备利索，这才出了家门，驾车往机场高速路而去。 吴迪虽然神勇，但并非一介莽夫，在去往阳泉服务区的路上，他始终用车载电台和同事保持着联系，提前约定了进入服务区后大家各自的位置，并对一旦遭遇突发事件所采取的应对措施进行了充分的准备。 这四名负责保护他的侦查员，都是身经百战的老警员，不论是应变能力还是实战经验均属一流，对此，吴迪心中有相当把握的，所以，整个人还是很是放松。 四十分钟之后，阳泉服务区的路牌已经出现在视线中，他拿起手台，对后车说道：“我还有一公里就要进入阳泉服务区了，你们把车速控制好，和我保持一分钟左右的距离，进入之后按照预定位置，一切听我指挥。” “明白，吴队。”手台里传来同事的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驾车缓缓驶入了服务区。 机场高速公路，全长一共才二十公里，与去往平阳的高速公路相连。由于临近市区，阳泉服务区的规模较小，来往车辆很少在此逗留。 此时已经是临近夜里八点了，服务区的停车场里稀稀落落的听着五六台车，吴迪将车停在了服务区超市的门口，并没有立刻下车，而是四下观察了一番。 停车场里的几台车都熄着火，车厢里也没有人，超市倒是灯火通明，但顺着窗户望进去，也看不到什么人影，整个服务区冷冷清清的，多少有些诡异的气氛。 手机突然响了，铃声在静谧的车厢中显得有些刺耳，他不慌不忙的掏出来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正是那个可疑的电话号码。 他并没有立刻接听，而是继续仔细的观察着。 与大型服务区配套设施完备不同，阳泉服务区只有一家超市和加油站，主体是一幢单层闷顶欧式建筑，灯火通明的，目测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那就奇怪了，为啥这电话早不响晚不响，偏偏我停好车就响了呢？他哼了声，心中默默的想道，看来，今天晚上还是有点意思的！好吧，我倒要瞧瞧，这是谁在跟我玩路子！ “喂！吴队，您到了嘛？”电话接通之后，听筒里又传来那个男人怯怯的声音。 “我已经到了，你在哪儿？”他慢条斯理的说道。一边说，一边警觉的往四外望去。 “对不起，吴队，我就不过去了，东西我放在超市西山墙外的一个垃圾箱里了，麻烦您自己过去取一下吧。”男人很客气的说道。 “垃圾箱......”他沉吟着道：“兄弟，你这套路挺深的啊，大晚上的把我约到这里，却连个面都不肯露，是不是有点辜负了小张对你的信任啊。” 男人苦笑了下：“实在抱歉，我这也是没办法，您和张哥都是做大事的人，可我只不过是个老百姓，实在搅合不起，能做到这些就已经是极限了，好了，我的心意也尽到了，咱们就再见吧。”男人说完，立刻便挂断了电话，他尝试着回拨了下，跟上次一样，对方还是在第一时间便关机了。 在两人通话期间，负责保护他的车辆也驶入了服务区，四个侦查员分别下车，其中一人假装方便直奔卫生间，另外两人信步进了超市，司机则打开引擎盖子，做出一副在检查车辆状况的样子。 周围依旧非常平静，没有任何异动，片刻之后，进卫生间和去超市购物的人纷纷出来了，显然，并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三人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方案，若无其事的在吴迪车的周围散开，看似轻描淡写，实则随时做好了战斗准备。 见同事们都已经就位，吴迪毫不犹豫的拉开了车门，大步往超市侧身走去。几个同事见状，也并不慌张，一人缀在他的身后，另外三人则原地警戒。 超市的跨度不大，顺着山墙是一条甬道，甬道的尽头，果然摆放着一个垃圾箱。 他并没有急于过去，而是远远的看了阵，为了防备万一，还是拔出枪来，将子弹上膛，然后单手持枪，缓缓往垃圾箱走去。 并没有发生什么，一切都平静如常，他轻轻打开垃圾箱的盖子，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纸壳盒子映入眼帘。他的心砰砰跳了起来，伸手将盒子拿出来，放在手心里掂了掂，感觉有些分量。 真是见鬼了，这到底玩得什么把戏？他想，也并没做过多停留，迅速转回身，快步上了自己的汽车，另外几个同事见状，也赶紧回到了车上。 “吴队，现在回去吗？” “回！”他简单的应了句，随即启动汽车，然而，就在车子刚刚驶入匝道的时候，一个身材瘦高的人影突然出现在车辆的正前方，他顿时感觉不妙，正欲猛踩油门撞过去，可那人手中的枪却先响了。 第1364章 噩梦 开过车的人都知道，车辆在行驶过程中，当前方突然出现障碍物时，驾驶员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踩刹车或者打方向盘，这是一种应急条件反射，是人的一种本能。 吴迪的心中虽然还有诸多谜团，但毕竟东西已经拿到手了，心情自然相对放松，车辆刚刚起步，而且是在匝道上行驶，速度也并不很快，最重要的是，他的全部心思都在这个纸壳盒子上，多少有点分神，当那个人影出现的一瞬间，他本能的踩了脚刹车踏板，但立刻意识到了这么做是错误的，于是果断的踩下了油门。 也就是这零点几秒的时间差，张跃进手中的枪便响了，而且是连开两枪。如此近的距离，子弹的飞行速度，是快于人的反应速度的，他感觉心口一阵剧痛，车子随即失控，一头撞向了匝道的隔离带，安全气囊立刻弹出，爆炸的威力又将他狠狠的撞向了座椅，瞬间便失去了知觉。 张跃进一击得手，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准备走上前去查看吴迪是否已经毙命，可刚刚往前迈了一步，却见从后面的车里跳下几个人，他未加思索，毫不犹豫的举枪开始射击。 在短短的几秒钟内，他竟然连开十余枪，四名警员猝不及防，其中一人中弹倒地，另外三人被连续的枪击所压制，只能以车辆为掩护进行隐蔽，等待他的射击间隙再进行还击。 事后经专家现场检验，张跃进使用的是军用九二式手枪，相比目前警方大量装备的64式手枪，这种枪的威力更大，关键是弹夹容量达到了二十发，在近距离实战中，更容易在短时间内形成火力压制。 在一轮猛烈的射击后，现场出现了短暂的宁静，几名警员小心翼翼的从隐蔽处探出头来，却发现张跃进已经没了踪影。夜色浓浓，高速公路上又没有照明，周围一片漆黑，冒然追击，难免会造成更大的伤亡，于是三人决定，先对吴迪和负伤的战友进行救治，然后打电话请求警力支援。 吴迪的车辆因撞击导致变形，在没有专业工具的情况下，三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车门撬开，却发现吴迪倒在座位上，伤口血流如注，鲜血几乎将整个座椅都染红了，整个人气若游丝，命悬一线。 面对这等重伤，谁都束手无策，只好不停的打电话催促救援，所幸的是，十五分钟之后，第一批警员和救护车几乎同时赶到了，医务人员忙着对吴迪和另外一名民警进行救治，而其他人则立刻对周围展开了搜索。 很快便有了发现，不远处的高速路隔离带有一个大洞，从洞钻出去，几步就可以踏上一条乡道，从现场的痕迹判断，袭击者很有可能事先将车辆停放在此，袭击结束之后趁着夜色驾车逃离现场，该路段没有任何监控设备，暂时无法判断逃窜方向，只能通知周边的派出所，立刻在辖区内设卡拦截，检查过往车辆。 之后的半个小时之内，相继有大量警力赶到了，省厅和市局的相关人员临时组成了指挥部，协调各方警力，以袭击现场为中心，对方圆二十公里之内进行全面排查，同时，在全市的各主要出入口均安排人员设卡堵截，对所有车辆以及可疑人员进行检查。 吴迪在经过紧急救治之后，被抬上了救护车，由一辆警车专门负责在前方引导，两台车都打开了警报，风驰电掣的往医院驶去。 早已接到通知的省人民医院，迅速召集了最好的心脏外科专家，救护车一进医院大门，吴迪便被推进了手术室，随着手术室大门的关闭，所有的焦虑和牵挂都被隔绝在外，只有医护人员在同死神做着最后的较量。 陈曦是被噩梦惊醒的。 其实，从傍晚跟吴迪通完话，他就多少有些恍惚，总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以至于面对柔情似水的杨琴，都显得心不在焉。 两个刚刚在一起的青年男女，此刻正该是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之际，可吃罢了晚饭，他却身心俱疲，躺在柔软舒服的大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连对那点乐此不疲的事都提不起兴趣。 杨琴很是乖巧，见心上人兴致不佳，还以为他为了明天的事闹心，于是便想尽各种办法分散他的注意力。他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毕竟两人的关系很微妙，虽说正在热恋之际，但稍有不慎，便会引发诸多问题，而他已经做了苟且的勾当，当然不想来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于是只好强做欢心，尽力应付。 心有旁骛，连亲热都变得索然无味，草草了事之后，他借口舟车劳顿，简单洗漱下，便躺下休息了。其实，杨琴也很累，这两天，她始终处于兴奋状态，加之夜夜欢愉，难免倦怠，两人躺在床上，很快便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之间，陈曦依稀感觉有个黑影伫立在床前，不由得吃了一惊，他想大声质问，却发不出声音，想翻身坐起却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动，只感觉心口好像被压了一块大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最后大叫一声，睁开了眼睛。 杨琴也被惊醒，见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汗珠儿，不禁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搂进怀里，柔声问道：“怎么了？” 缓了片刻，感觉心不再那么狂跳了，他深深吸了口气，在杨琴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下，苦笑着说道：“做了个噩梦,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一晚上都心神不宁的，总感觉要出什么事。” 杨琴愣了下，幽幽的叹了口气：“或许是.......咱俩的事，让你有太大的压力吧.......其实.......”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不至于的，做都做了，还谈什么压力，岂不是自欺欺人，让人笑掉大牙？” 杨琴无奈的笑了：“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可除了这件事，你还会有什么压力呢？” 他没吭声，沉吟良久，最后叹了口气道：“你知道中午的时候，我和吴迪在酒店看到谁了吗？” “谁？”杨琴惊讶的问。 “张跃进，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就在咱俩在万方酒店的那个晚上，谢天宇和金秃子都被他杀死了，现在他又奔着大老黑来了，看这架势，分明是要为杨叔报仇的。”他苦笑着道。 杨琴怔怔的听着，一言不发，良久，突然长叹一声。 第1365章 录音录像 “你恨老黑吗？”不知道为啥，他冷不丁问了这么个奇怪的问题，问完之后，又不禁有些后悔，毕竟这个话题很敏感，难免触及杨琴心底的伤疤。 不料杨琴却显得很平静，淡淡一笑，若有所思的说道：“怎么说呢，我曾经非常非常的恨，你知道的，他那拨球员没赶上好时代，从青年队退役之后，就被分配到了安川拖拉机厂当工人，那时候，爸爸还没那么强大的人脉，为了把他调进市局，前前后后跑了三趟省城，层层托关系，光是各种上等的玉石籽料就送出去好几百个，那些石头要是留到现在，多了不敢说，千八百万总是值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强要出个指标。这么大的一个人情，不还也就罢了，可万万没想到，最后他竟然亲手给爸爸戴上了手铐，说起来实在既可悲，又可笑啊。” 他能理解杨琴的心情，并没反驳，只是无奈的笑了下。 杨琴低着头沉思片刻，又缓缓说道：“也许你认为，说到了钱，难免有些庸俗，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很大程度上是可以用物质来衡量的，虽然钱不能代表一切，但至少可以说明吴迪在我爸爸心目中的位置吧。出事之后，我一度非常气愤和不理解，可是后来我哥说了一番话，让我终于把这个问题想开了。” “少刚大哥说了什么？”他好奇的问。 “我哥说，人生就是这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爸爸的结局从他开始走上这条路的那一天就注定了，又何必怪吴迪呢？人家不过是尽自己的本分而已，就算没有他，也会有别人充当这个角色，所谓在劫难逃，就是这个道理。”杨琴平静的说道：“我爱爸爸，但最起码的是非观和法律意识还是有的，而且，就算吴迪对不起我父亲，但对我确实没得说，从小到大，甚至比亲哥还要亲，最重要的是，如果从结局看，父亲落到他的手里，总比被其他人抓了要强，至少不会受辱，所以，与其恨之入骨，不如多念念人家的好吧。”说到这里，杨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眼圈也有些微微发红了。 “老黑确实拿你当亲妹妹看待。”他也感慨的道：“要说起来，咱俩能有今天，也是被他愣捏合的，本来我是没这个心思，可那天晚上他听说张跃进四处打听你的下落，当时就急了，非逼着我去陪你，结果......这不，就被你给祸祸了嘛。” “去你的吧！”杨琴被这句话逗得扑哧下笑出了声，噘着嘴，轻轻怼了他一拳：“我才没祸祸你呢！这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虽然开着玩笑，可他的心情却还是略有些沉重，不过想了想，张跃进就算再凶残，可在吴迪这样的金刚战神面前也未必能讨到什么便宜，至于刚刚的那个梦嘛，倒也说明不了什么，聊了一阵，不知不觉的心情舒缓了许多，看看时间，已经是临近午夜，于是二人便又相拥而眠了。 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多了，虽然和证监委举报中心约得是十点见面，但考虑到北京的交通拥堵问题，两个钟头的时间并不算很宽裕。 他让杨琴在酒店休息，自己简单洗漱了下，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便急匆匆的直奔证监委而去。 国家证监委，是国务院直属的正部级单位，下辖的稽查总局，专门负责受理证券期货市场的内幕交易、操纵市场以及虚假陈述等等违规行为。昨天接到陈曦的电话和网上材料之后，稽查总局的领导很重视，特意责成总局九处的白副处长负责接待。 千万别小看处级干部，上市公司中，千亿规模的比比皆是，只要被约到这里，必须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管你什么董事长大老板，让在门外候着，连个屁都未必敢放。 陈曦进门的时候，白副处长的态度还算热情，但见陈曦拿出手机要录像，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陈曦同志，出于对你的保护，我们今天的谈话内容是绝对保密的，可录在你的手机里，一旦丢失或者被盗，反而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建议你不要这么做，既然实名举报，就应该相信我们呀。” 他却微微一笑：“白处长，我并非不信任你们，但我今天所举报的人和事是非常特殊的，所以不得不给自己留一手，还望您多多理解吧。” 白处长听罢，却把嘴一撇：“有什么特殊？！小陈同志，还是那句话，不要太紧张，我看了你材料摘要，无非是针对今年六月份即将借壳上市的北方集团总裁向北嘛，说了您别不高兴，我每天处理的案子，随便拎出了一个，都比这要严重得多。在稽查总局这么多年，还头一次听说，有人要给我们录音录像的，咋的，难道将来也要举报稽查总局不成？” 他很谦恭的笑着：“您见多识广，自然拿这当小事，可对我而言，却是天大的事情，我咨询过律师，依照法律规定，我是有这个权力的，还请白处长多多海涵吧。” 白处长面露不悦之色，微微皱了下眉头，勉强抑制住心中的情绪，冷笑一声道：“好吧，随便你，但我事先声明下，一旦因你自己的原因，导致今天的谈话内容泄露出去，给自己造成了麻烦，到了那个时候，可别反咬一口，说我们没给举报人保密就行，对了，这句话你必须录上。” “这个您放心，我都录着呢。”他笑着道，说完，将吴迪的那份交给他的那个文件袋打开，把举报材料取出递了过去。 其实，最开始吴迪让他全程录音录像，把声势做足，他也有些不理解，不过后来将举报材料仔细的看了一遍，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吴迪第一次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只是大致扫了眼，前面部分都是关于向北伪造身份的各种证据，包括视频截图和出入境信息记录等等，但再往后翻，却是大吃一惊。 后半部分竟然是举报向北的兄长，在北方集团借壳上市的问题上，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授意相关人员，对壳公司进行非法拆分和剥离，最后让向北一分钱没花，以资产置换的方式，获得了壳公司的控股权。而用于置换的资产，则是北方集团旗下三家连年亏损的子公司，这一出一进，不仅让向北甩掉了十多个亿的不良资产，而且还获得一家市值不错的上市公司控股权，进而可以顺利上市，可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举多得。 这才是举报材料的重中之重，也是吴迪要求全程录音录像的原因所在。当然，陈曦在网上提交的材料摘要中并没有涉及，面前的白副处长对此丝毫不知情。 漫不经心的接过陈曦递过来的材料，信手翻看着，可几分钟之后，白副处长的面部表情明显发生了变化，先是抬起头看了陈曦一眼，然后沉吟良久，最后皱着眉头说道：“对不起，您稍等下，我给局领导打个电话。”说完，也不待回答，起身便出了办公室。 第1366章 暂时不能接听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办公室的门一开，白副处长和另外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走了进来。男子身材微微有些发福，但并没有中年人的臃肿和油腻，两只眼睛烁烁放光，一看就是个非常精明的主儿。 “这是我们稽查总局的李局长。”白副处长介绍道。 陈曦赶紧起身打招呼，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李局长便在对面坐下，拿起举报材料，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他看得非常仔细，一边看，一边似乎还在琢磨着什么，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这才抬起头，笑容可掬的道：“陈先生，你反映的这些问题非常重要，只不过超越了证监部门的管辖范围，你是知道的，我们是证券行业的监管部门，而这个.......领导干部的违纪问题，是由纪委负责的，首先我们不熟悉这方面的业务，其次，也没有调查权限，所以，我建议你去.......” “李局长，您误会了吧，我没说要你们调查某个具体的人呀，我只是反映北方集团在借壳上市过程中的违规操作行为，这个绝对是归你们管的呀。”他笑着道。 李局长略微沉吟了下，还是很耐心的说道：“我给您具体解释下啊，首先，北方集团董事长向北有双重身份，这肯定是违法行为，但依照现行法律，基本不会受到很严厉的处罚，除非能证明他利用双重身份从事非法活动，并从中牟利。否则，一般就是由户籍管理机关依法注销其中一个了事。而对我们证监而言，只要企业报备的法人代表身份真实有效，没有犯罪记录即可。” 陈曦歪着头，似笑非笑的听着，没做任何表态。 李局长和白副处长互相对视了下，轻轻咳嗽了一声，又继续说道：“当然，那是在不知情的前提下，现在既然你实名举报了，我们肯定要依法严查，但实话实讲，我们可审查的范围是很有限的，比如，如果发现关联企业中，有以向北另外一个身份为法人代表的，这就可能存在利益输送了，属于违规行为，需勒令其按照相关法律进行整改，情况严重的，还可以进行相应的行政处罚，仅此而已！至于是否还有其他违法犯罪行为，我们就无能为力了。而你举报材料中的后半部分所涉及的内容，远远超出了我们的调查能力，正常情况下，稽查总局是配合纪检和司法部门工作，不可能由我们来担任主角的哦。” “李局长，您误会了，我是来举报的，不是来追究证监委责任的，我当然知道你们没法甄别向北是否有另外的身份，您讲了这么一大通，其实就是一个意思，无非是不打算受理我的举报咯！”陈曦说着，将手机镜头对准了这位口若悬河的李局长。 面对镜头，李局长显得很从容：“我从来没说过不受理啊，只是结合管辖权限，把道理讲清楚而已，省得日后彼此产生误会，关于北方集团董事长向北使用双重身份的举报，我局正式受理了，并会将调查结果以书面的形式通报给你。至于后面的这些内容吗，我建议你去纪委反映下，你看这样行吗？” 他微微一笑：“李局长，白副处长，我既然千里迢迢赶到这里，肯定是做了充分准备的，根据国家现行法律和证监委举报中心管理办法之规定，凡与上市公司有关的实名举报，必须正式受理，对超过管辖权限的问题线索，需主动向相关部门移送，如果不能移送，则应以书面形式说明原因，并由两名以上领导签字，再通知举报人。我说得没错吧。” 李局长微微皱了下眉头，沉吟着道：“确实没错，不过......” “咱们就捞干的说吧，要么，你负责把线索反映到纪委去，要么出个正式书面材料，签上您和白副处长的大名，我自己来办！”他很不客气的打断了李局长的话。 房间里鸦雀无声，三个互相对视着，谁也不吱声。 李局长和白副处长当然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向北的兄长，那可不是一般二般级别的干部啊，无端去招惹人家，搞不好会赔上身家性命的，何况这种事本就超出了自己的职权范围，所以自然是能推就推了，不料面前这个家伙却寸步不让，最要命的是还给录着像，着实令人犯难啊。 如果换在某个县城，客气点的是拂袖而去，不客气的早就拍案而起，指着陈曦的鼻子开始骂娘了，你算什么东西，敢给老子录像！可这里却不行。 衙门越大，办事人员的政策水平也就越高，说话做事自然更有分寸，而且北京是随便掉下块砖头，都能砸死好几个局长的地方，天子脚下，权力核心，指不定谁的背后就站着一位大人物，所以，李局长二人也不敢稍有造次，生怕自己多说一句话，而被稀里糊涂的搅合进这场波诡云谲的政治角逐之中。 在僵持了几分钟之后，李局长先坐不住了，讪讪的笑了下，斟酌着说道:“这样吧，陈先生，材料我们先收下了，但是因为涉及到一些超越职权范围的事，所以，暂时不能给您做任何答复，得等有关领导研究之后再做决定，您可以把联系方式留下，等这边有了结果，会第一时间同志您的。” 陈曦心里清楚，能取得这个效果，目的就算初步达到了，至于后续怎么办，还要跟吴迪具体商量，至少一点是肯定的，北方集团六月份借壳上市的事，百分之九十九告吹了，在局面尚未清晰之前，证监绝对没胆量批的。 这样想着，于是连忙表示同意。见他答应了，李局长二人也暗暗松了口气，毕竟有了缓冲的时间，到底该如何应对，就只能交给上级领导去决断了。 留下了联系方式，陈曦被客客气气的送出了证监委大院，出了大门，找个僻静的所在，拿出电话便拨打了吴迪的手机。 手机响了很长时间，一直无人接听，他也并没多想，待电话自动掉线之后，正打算拦下台出租车返回酒店，不料吴迪却被电话回过来了。 “老黑啊，一切ok了，下一步我该怎么办？”他得意洋洋的说道。 “对不起陈总，我是刑侦总队的程万里，老吴出了点意外，暂时不能接听电话.......” 第1367章 心急如焚 出了意外！他的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连忙追问到底怎么了，程万里也不隐瞒，简明扼要的将昨天晚上吴迪遭遇袭击导致重伤的事说了下，最后用低沉的语气道：“厅领导对老吴的受伤非常重视，特意从北京请来了最好的心脏外科专家，抢救一直进行了将近七八个小时，光是血就输了一千五百毫升，据医生说，手术虽然很成功，但未来四十八小时之内都还有生命危险，即便度过这四十八小时，也无法保证康复效果，只能是尽力而为。” 他的脑子里嗡嗡直响，感觉程万里说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最后重重的砸在他的心上。 “喂，陈总，你在听吗？”见他一直没说话，程万里赶紧问了句。 “我在听。”他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的说道：“张跃进抓到了吗？” “目前还没有。”程万里平静的道：“这家伙非常狡猾，而且具备相当的反侦察能力，不过现在全省城都在拉网排查，他跑不掉的，被抓住是早晚的事。” “好像没那么简单吧。”他冷冷的道：“一个张跃进，当然无处可逃，但如果有个财大气粗，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做后盾打掩护，情况可就不一定了。” 程万里倒是很有信心的样子：“我知道你说得是谁，有关这一点，老吴也和我交流过，放心吧，不管是谁，都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但愿吧！他在心里默默的嘟囔了句。 “对了，我听你刚才的话茬，是不是老吴交给你什么任务了呀？这个......他现在的状况也不算很好，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恢复，而且，还要做最坏的打算，所以，如果需要我做什么的话，你尽管开口。还有，他是不是把什么东西放在你那儿了？这东西很重要，你最好先交给我，由我代为保管比较妥当。”程万里很认真的说道。 程万里和陈曦并不熟，只是上次发现张跃进行踪的时候，和吴迪一起来过平阳，陈曦的第一感觉是两人之间的关系还算密切，可现在突然提起吴迪寄放在家里的东西，不禁有点差异，顿时警觉起来。 我等于是把性命托付给你了！你可得给老子保管好啊！吴迪说这句话时候的神态和语气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这个程万里应该是值得信任的吧，否则，吴迪也不可能带着他特意赶到平阳，可是...... 可是，既然值得信任，又都在省厅任职，而且是接替了吴迪的职务，为啥老黑没把那个牛皮子袋子托付给他呢？再怎么说，程万里也是穿警服的呀，难道还不比我个老百姓靠谱？ 不对，杨老大曾经说过，吴迪看似粗犷，其实心细如发，考虑问题非常缜密周到，把东西交给我，自然是有不足与外人道的考量，还是应该谨慎行事，等一等再说吧。 这样想着，于是便含含糊糊的道：“什么东西？他从来没给过我啥呀？至于刚刚问下一步该怎么办嘛......实不相瞒，其实是点私事，说来话长，一句两句的也讲不清楚，这样吧，等见面之后，我再跟你详细说。” 听他这么说，程万里似乎有点失望，不过倒也没再追问什么，只是告诉他吴迪目前还在icu，是不可以探视的，所以，不用急三火四的赶过来，等病情稳定些再来不迟。 放下电话，本来的好心情被这个坏消息冲得乱七八糟，他拦了辆出租车直接回了酒店，进了房间，便把情况和杨琴说了，两人简单商量了下，决定立刻返回省城，用杨琴的话说，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此时此刻，哪怕是在病房外在着，也算是给吴迪的一种支持和祈福吧。 上网查了下，午后两点还有一个航班，于是便买了机票，退房直奔机场，一路无话，午后三点飞机落地，二人急匆匆的往省人民医院而去。 在出租车上的时候，顾晓妍来了个电话，听说他还逗留在省城，本来是有些诧异的，但当得知吴迪遭袭，目前正在抢救，不禁也吃了一惊，当着出租车司机的面，他也不便说得太详细，只是大概把昨天夜里发生的事讲了下，顾晓妍听罢，先是叮嘱他也要多加小心，然后沉吟片刻，又压低声音道：“吴队寄存在家的东西......” “嗯......这个，我马上到医院了，等以后再说吧。”他赶紧打断了顾晓妍的话。 “好吧，吴队长那边有什么消息，你记得告诉我，另外，要是能遇到他爱人，也代为问候下。”顾晓妍意识到他说话可能不方便，也没再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他默默的叹了口气，眼睛看着车窗外飞逝的景色，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杨琴一直默默的坐在旁边，并不吭声，只是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 他扭头看了眼，勉强笑了下。 车子很快到了省人民医院，两人直奔住院部的icu病房。病房外很混乱，焦虑和疲惫的家属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目光中透着期待和无助，大家的心都牵挂着病房中正与死神搏斗的亲人。 陈曦一眼便看见了站在角落里的李燕，双眼通红，面色惨白，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身边的几个穿警服的同事也显得很疲倦，从状态上看，估计都是一夜未眠。 他赶紧走过去，关切的问道：“嫂子，大哥怎么样了？有什么消息吗？” 李燕苦笑了下：“你们俩咋跑来了，谁告诉的啊？” “我今天打他的电话，结果是程队长接的，就把情况告诉我了。”他低声说道：“我听了之后，立刻赶过来了，虽然不懂医术，但合计着万一能帮上什么忙呢！” 李燕叹了口气：“谢谢你了，老吴的情况不怎么好，我也不知道是否能挺得过去这一关。”说完，眼圈一红，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一旁杨琴见状，连忙挽着李燕的胳膊，柔声的劝着，可没说几句，自己也跟着抽泣上了。 片刻之后，李燕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擦了下眼角的泪水，把吴迪的目前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下。 大老黑的病情极不乐观，术后不到十个小时，医生已经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了，一次是因为突发性的肾功能衰竭，这是心脏外科手术后常见的并发症，经全力抢救总算是得以缓解，可还没等大家歇过一口气，伤口又再此出血，这次更加凶险，院方当机立断，决定为他进行了第二次开胸手术，目前正在紧张的准备当中。 他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只是皱着眉头，不住的长吁短叹。 “吴迪家属在不在！”icu病房的大门处传来医护人员的喊声，李燕的反应最快，医生的话音刚落，人便已经冲了出去，陈曦则紧紧跟在身后，到了门口，护士递过几张纸，面无表情的说道：“家属签下字。”李燕甚至连看都没看，便飞快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老吴的情况怎么样了？”她紧张的问。 “别担心，正在抢救中。”护士回了句，说完，接过李燕签过字的单子，转身就又回去了。李燕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门口的值守人员挡了回去。 “你别太着急了嫂子，医生肯定会尽全力的。”他在身后低声劝道，可一回头，却发现杨琴不知道啥时候没了踪影。 第1368章 我做不到 他不禁有些纳闷，但当时并未多想，以为这个多愁善感的女人没准躲到啥地方哭鼻子去了，可陪着李燕说了一阵子话，却仍是不见杨琴的踪影，渐渐感觉有点不对劲儿了，于是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icu病房。 到了个相对僻静的地方，拿出手机拨打了杨琴的电话，发现是占线状态。这让他的心里多少还安稳了些，于是楼上楼下的转了好几圈，却失踪不见人影，而杨琴的手机则一直处于通话状态，这倒是让他感觉有些费解。 虽说是杨老大的爱女，但杨琴生性低调，不喜张扬，父亲出事之后，更是与之前的朋友主动断绝了往来，目前又没什么业务，平时除了与哥哥杨少刚偶有通话之外，基本不跟任何人来往，可今天这样的场合，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说，也不该一个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还不挂呀，而且，打电话也就罢了，关键咋还躲起来呢？！ 楼里没有，他索性出了住院部大楼，站在门口往四外看了看，也没有杨琴的身影。奇怪了，看这架势，是真猫起来了，他一边想着，一边缓步下了台阶，合计去楼外侧再看一看。 刚转过楼角，便瞧见杨琴站在不远处的一个花坛边上，手里举着电话正说着什么，他没出声，快步往那边走去，可走了几步之后，却又停了下来。 杨琴之所有躲出这么远，说明不想让外人听到通话内容，既然如此，自己冒然出现，是不是有点莽撞呢？算了，还是假装没看见吧，也省得尴尬。这样想着，便打算返回icu病房，不料杨琴却正好结束了通话，转过身来一见他就在不远处，微微一愣，神态多多少少有些不很自然。 “咋跑这儿来了呢？害得我四处找你。”他赶紧微笑着说道，说完，快步走了过去。 杨琴属于那种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的人，见他过来了，也不吱声，只是皱着眉头，一看就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走吧，咱们再陪李燕呆一会，不管怎么样，也要等老黑这次抢救的结果出来再走，不然我的心里也放不下。”他并不想多问，所以便直接讲话题岔开了。 杨琴嗯了声，伸手挽着他的胳膊，但仍旧低着头，默默的往住院部大楼走了几步，却突然又缓缓停下了脚步。 “刚刚张跃进给我打电话了。”她低声说道。 冷不丁的，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随口哦了一声，但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把抓住了杨琴的肩膀，瞪着两个惊讶的眼睛道：“你说啥？张跃进给你打电话了？！” 杨琴淡淡笑了下，平静的点了下头。 “我靠！他咋知道你的电话号码呢？”说完之后，他自己都感觉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于是便又问道：“他找你干什么？” 杨琴轻轻叹了口气：“他让我打探下吴迪的近况，还问医院这边是不是有警方的人守卫。” 听她这么说，陈曦感觉自己的后脊梁一个劲的冒凉风，下意识的朝四外看了看，然后一言不发，直接将杨琴拉到僻静处，压低声音说道：“他不会对你.......” “不会的。”杨琴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只想杀吴迪。” 他松了一口气，思忖片刻，还是感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于是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告诉他，还是.......”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杨琴低着头道：“他口口声声称是为爸爸报仇，说吴迪这种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的小人早就该死了，还说，当年就提醒过父亲，要他多多提防，可爸爸就是不听，现在要替爸爸讨回公道，吴迪必须死！” 他沉默了，半晌，又试探着问道：“那......你该不会是想帮他完成心愿吧？” 杨琴听罢，白了他一眼道：“开什么玩笑，我当然不想让吴哥死，可又不愿意张跃进被警察抓了，不管他之前做过什么，就冲着他对父亲的这份情谊，唉......我也说不清楚了，你能理解吗？” 他能理解，但是，理解不等于有办法呀！ 略微沉吟了片刻，他还是打定了主意，不管怎么样，张跃进是个极度危险的犯罪分子，这样的人必须接受法律的严惩，所以，杨琴应该主动将这件事通报给警方，以便于顺藤摸瓜，将这家伙逮住。 这样想着，于是便缓缓说道：“小琴，我觉得这件事.......”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杨琴打断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做，但你让我再考虑下好吗？” “这个......好吧，你再考虑下吧。”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杨琴不说话，只是低着头陷入了沉思，良久，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我不想把这件事报告给警方，其实，我刚刚已经劝过张跃进了，让他赶紧离开，不要再找吴迪的麻烦，而且也说了，对父亲的事，我和哥哥已经有了理性的认知，一切都过去了，所谓是非成败，过往清零，不想再搞什么事情，更何况我目前打算再国内常驻，一旦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程度，对我也会产生很大影响，父亲泉下有知，也不会希望他这么做的。” 陈曦默默的听着，并没有打断。 杨琴抬起头，久久的凝视着他，苦涩的笑了下：“我知道你和吴迪的感情，其实，我心里很揪揪着，如果张跃进现在被抓住了，我无话可说，只能算他罪有应得，但要让我报告警方出卖他，却也无论如何说服不了自己。” “可是......我更担心张跃进会对你不利啊。”他还是尝试着想说服杨琴。 “不会的，他绝对不会伤害我的，我以前告诉过你，父亲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如果只剩下一个朋友，那就非十三个莫属，我相信他不会看错人的。”杨琴的回答很坚决。 他无言以对，沉思片刻，最后无奈的笑了下：“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只是你想过没有，以张跃进这种人的做事风格，只要吴迪不死，是肯定不会罢手的，而如此折腾下去，最后无论出现哪一种局面，都是你无法的接受的。” 杨琴苦笑了下：“我也想到这一点了，所以刚刚和哥联系过了，哥有办法把他平安送出国境，所以我打算和他见上一面，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劝走。”杨琴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少有的坚定。 “啥！你要和张跃进见面！不行，绝对不行。”他大声说道：“这不是疯了吗？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太危险了！” 杨琴却淡淡一笑：“放心吧，不会有任何危险的，这个我敢打保票。” 他真得有点急了，可又找不出一个恰当的理由制止这种荒唐的行为，憋了半天，最后只是长叹了一声：“可是，如果他不听你的话，非要杀吴迪而后快呢？这种人的思维方式是正常人不能理解和想象的，一旦有个闪失，后悔都来不及啊。” 第1369章 到底要干什么呢？ 杨琴正想反驳，不料手机却响了，两人都被铃声吓了一跳，陈曦更是紧张之极，待杨琴掏出手机，也顾不上什么风度，直接凑过去看了眼，见来电话屏幕上显示的备注是李燕，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嫂子，我和陈曦在外面，您有什么事吗？我们马上就过去。”杨琴接通电话，忙不迭的说道。 “没什么事，小琴，你别过来了，刚才厅里的老程来电话，说是家里出了点状况，你赶紧回去看看吧。”李燕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 家里出了状况！两人都以为是听错了，这两天家里也没住人，能出啥状况呢？ “嫂子，你搞错了吧，家里......”杨琴还想再说两句，却被李燕打断了：“别问了，赶紧回家吧，有什么情况再联系。” 放下电话，两人互相对视了眼，都是一头雾水，没办法，只好在医院门前上了台出租车，直奔家的方向而去，到了园区门口，还没等进大门，便感觉气氛有点异常。 小区的大门里停着两台警车，几名穿便装的男子正和保安以及物业经理交谈着什么，一边说，还一边查看着路边的监控探头。两人见状，更加不敢怠慢，加快脚步往自家走去。 杨琴家的别墅前拉着警戒线，两名警员负责看守，院门则大开着，几个技术人员打扮的民警正蹲在地上，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搞什么名堂！”杨琴皱着眉头，紧走了几步，却被一位年轻的警员挡在了警戒线外。 “对不起二位，这里暂时不能通行，麻烦您绕路走吧。”警员客气的道。 杨琴愣了下，探头往院子里看了眼，礼貌的说道：“警察同志，我是这家的房主，能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吗？” 一听说是房主来了，警员说了句您稍等，转身便进了院子，不大一会，程万里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简单打过招呼，便将二人带进了旁边的一台警车，关好了车门，这才说道：“是这样的，技术人员正在房间里提取物证，所以暂时还不能进去。我先简单把情况和你们俩简单说下吧。” 原来，得知吴迪遭遇袭击重伤之后，李燕一直守候在抢救室外，由于短时间内无法上班，于是出入境管理处方面便安排其他同志暂时接替她的工作，但她的工作电脑是需要硬件解码的，而作为密钥的u盘，她并没有随身携带，自己又离不开，所以只好将家门钥匙交给吴迪的一个同事，让他到家中来取。 这位同事驱车赶到了家，可一进屋便感觉不对劲，房间里非常凌乱，明显被人翻动过。一看这情景，同事立刻向厅里相关领导做了汇报。 “我接到消息之后，马上意识到这绝不是一起普通的入室盗窃案件，很有可能和老吴的遇袭有关，所以和厅领导商量了下，并没有惊动市局的同志们，我亲自带人过来了。”程万里缓缓说道：“现场勘察也证实了我的判断，进来的不是小偷，这个人反侦察能力非常强，到目前为止，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我们提取了一部分毛发，打算回去进一步检验，看看是否是嫌疑人留下的。” “为什么肯定不是小偷呢?”陈曦突然问了句。 程万里淡淡一笑：“在杨小姐房间里有二十多万现金和一些高档电子产品，所有这些都原封未动，另外客厅和餐厅还有很多玉石摆件也没有被搬动过的痕迹，初步判断没丢什么东西，对了，杨小姐，除了这些家里还有什么特别值钱的物件吗？” 杨琴茫然的摇了摇头。程万里则很自信：“即便有，估计也不会丢的，这人不是冲着钱财来的。” “那他是冲什么来的呢？”杨琴不解的问。 程万里皱着眉头道：“这就是破案的关键，只要知道是为什么而来的，那距离抓到就不远了。” 杨琴哪里没经历过如此复杂的局面，懵得一塌糊涂，坐在那里，两只眼睛都有些发直了，陈曦则要冷静得多，他打开车窗，抬头扫了眼周围密集的监控设备，疑惑的问道：“这个园区的安保措施不要说是在省城，就是全国也数一流，这么多摄像头，外加半个小时巡逻一次的保安，难道都没发现有人撬门压锁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肯定有内鬼，查一下保安就清楚了。” 程万里淡淡一笑：“说了你可能都不相信，这个人非常专业，目前还不清楚他用什么装置，对园区的监控系统进行了强磁干扰，导致监控画面不稳定，根本无法辨认什么，至于你刚刚说的撬门压锁，那就更发现不了，别看园区这么高大上，可门锁却非常一般，就是普通的a级防盗门，这种防盗门，不管是八点锁紧还是十六点锁紧，在受过专业训练的人面前，只需不到十秒钟就可以轻松打开，基本跟拿钥匙一样。” 两个人面面相觑，都听得傻眼了。 正说话之间，那名年轻的警员又走了过来，微微点了下头，轻声对程万里说道：“程队，里面勘察已经结束了。” 程万里嗯了声，拉开车门笑着道：“走吧，现在我们进去看看，到底有没有其他经济损失。” 二人跟着程万里进了房间，眼前果然是一片狼藉，所有的抽屉和柜门都敞着，杨琴也不说什么，径直走进自己的卧室，转了一圈之后，木然的道：“我这里没丢什么东西，装钱的箱子都打开了，但一张都没拿。” “老吴的房间你熟悉吗？”程万里又问， 杨琴想了想：“吴哥和嫂子是临时住在这里的，两人只带了点随身衣物，其他什么都没有，剩下就都是我的东西了。”说着，跟着程万里上了楼，站在吴迪房间门外扫了眼，苦笑着继续道：“目测是没丢什么东西。” 程万里嗯了声，转身出去打电话了，只剩下陈曦和杨琴两个人愣愣的站在原地。 见身边没什么人，他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这会是张跃进干的吗？” 杨琴愣愣的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反问句：“你觉得呢？” 他轻轻捏着自己的下巴，微微的摇了摇头：“我感觉不是，应该另有其人。” “可这个人是谁呢？”杨琴多少还是有些紧张，说话声音都有点发颤了：“太可怕了,他到底要干什么呀？” 第1370章 匪夷所思 陈曦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个人要找的东西，该不会就是吴迪托付给我的那个牛皮纸口袋吧！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局面复杂不说，自己恐怕也要被牵扯其中。一念及此，心中不免有些担忧，甚至想马上赶回平阳，看看自己家中的情况，毕竟，吴迪将那东西看得比命还重要，真要有点闪失，如何对得起这份信任啊！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时候把杨琴一个人扔在省城有些不妥，正举棋不定之际，程万里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好了，陈总，杨小姐，我得赶回去召开一个案情分析会，就不多呆了。”他微笑着说道：“我们走了之后，你俩再仔细查看下，如果发现少了什么东西或者其他线索，可以直接打我的手机。” 二人听罢，赶紧起身相送，走到院子里的时候，程万里忽然停下了脚步，沉吟着对杨琴说道：“我建议你暂时不要在这儿住了，倒不是有什么危险，但总归存在一定的不安全因素，还是以防万一吧，换个地方住几天再说。” 杨琴默默的点了点头，程万里转身又对陈曦说道：“从目前的情况上看，你也要多加小心，我初步判断，嫌疑人应该并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所以，他很有可能将范围扩大，你和老吴最近交往很密切，也不排除会被盯上的可能。”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笑着道：“应该不至于吧，那家伙又不傻，我是个老百姓，老黑怎么可能将重要的东西交给我呢？” 程万里若有所思的一笑，也不再说什么，与二人握手告别，带着一干人等离开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五月的东北，夜风还有些微凉，杨琴站在院子里，身子情不自禁的有些微微发抖，陈曦见状，赶紧拥着她进了房间。 望着满地的狼藉，杨琴苦笑着叹了口气。此时已经五点多了，家政公司早就下班，一时也雇不到保洁人员，虽说不打算在这儿住，但总要收拾下，于是两人便脱了外套归置了起来。 足足干了一个多小时，楼上楼下的总算都弄得差不多了，两人心里还惦记着吴迪的安危，也顾不上休息，简单洗了把脸，便出了家门，再次赶往了省人民医院。 一路上，杨琴都默不作声，只是低着头想着心事，快要到医院的时候，突然喃喃的说道：“明天你回平阳吧，单位还一大摊子事，另外顾.....也该回来了。” 他迟疑着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看了杨琴一眼，斟酌着说道：“我确实该回去了，昨天少刚大哥已经把合同传过来了，公司还等着我签字呢，只是......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还是有点不放心。” “瞧你说的，这么长时间，我还不都是一个人啊，有什么不放心的，回去吧，别耽误了工作，再说，张跃进不会伤害我的，你大可不必担心。”杨琴柔声说道。 他点了点头：“好吧，先看看老黑的情况再说，但愿他能挺过这个难关。” 杨琴淡淡一笑：“我觉得肯定能，早年安川有个道士，曾经给他算过命，说吴哥是云中之龙，中年之后，会飞黄腾达，位极人臣，前途不可限量。” “评价好高啊，要这么说的话，老黑距离这个目标还远着呢，看来注定是虚惊一场。”他笑着道，说完之后，脑子里忽然一转念，于是又问：“道士？什么样个道士呀？” 杨琴想了想：“岁数好像不小了吧，至少得有六七十岁的样子，留着个山羊胡子，邋里邋遢的，一开口满屋子都是酒味。其实.......”说到这里，忽然听了下来，抿着嘴浅浅笑了下，这才又喃喃的道：“其实，他给我也算过的。” 留着个山羊胡子，邋里邋遢，还满身酒气，我的天啊，这不是余道爷嘛，难道冥冥之中，真有这等巧合之事嘛?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呀！ “这老道姓啥叫啥？”他忙不迭的问了句。 杨琴似乎被他给问住了，皱着眉头想了阵，忽闪着眼睛愣愣的道：“我......我给忘记了，这都一晃十五六年了呀，上哪记得？” 这倒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他还是很好奇，一个劲儿催杨琴再想想，杨琴歪着脑袋想了一分多钟，最后噘着嘴道：“烦人，上哪想去呀？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不过我哥哥应该知道，要不，你啥时候问问他吧，对了，你非打听这个干什么呀？” 他挠了挠头，嘿嘿笑着道：“哦......我就是合计着，既然算得这么准，要是能找到的话，也好给我算算。” 杨琴扑哧下笑了：“找什么找啊，那老道不是我们安川本地的，说是云游的道人，再说，这么多年了，老人家没准早就羽化成仙了呀。” 他嗯了一声，打了把方向盘，将车开进了医院大门，停好之后，还是饶有兴趣的问道：“他给你算得啥呀？准还是不准？” 不知道为啥，杨琴的脸突然红了，低着头轻咬着自己的嘴唇，飞快的瞥了他一眼，羞涩的说了句就不告诉你，然后便开门下车，径直忘住院部楼里走去。 就不告诉我？听这话茬，应该是准吧，他想，可越这样，心中便愈发感觉异样，怎奈杨琴不往下说，他也不便追问起来没完，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赶紧跟了上去。 icu病房外的状况如故，李燕的面色更加憔悴，两个眼睛通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见他俩来了，勉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坐在长椅上，一言不发，只是直勾勾盯着icu病房的大门。 在将近两个小时的等待中，陆陆续续的来了好几拨人，基本都是吴迪的同事，甚至还有从安川赶过来的，大家纷纷对李燕表示慰问，免不了又唏嘘一场。 他和杨琴并没靠得太近，只是远远的站在一旁，快八点的时候，icu病房的门突然开了，两个穿着手术服的男人走了出来，李燕一见，立刻撇开众人，几步便抢上了过去。 第1371章 意外连连 这两个男人，正是负责吴迪抢救工作的心脏外科专家，其中年龄稍大些的那位是省厅特意从北京请来了，虽然都十分疲惫，但见李燕心急如焚的赶过来，还是微笑着说道：“第二次手术非常成功，患者目前的状态很平稳，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李燕听罢，先是愣了下，随即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瞬间就哭成了个泪人。十多个小时的煎熬，终于等到了这么个好消息，紧绷的神经一放松，整个人顿时便撑不住了，眼前阵阵发黑，险些摔倒，幸亏紧跟在身后的杨琴扶了一把，这才总算站稳了。 医生见她太过激动，连忙命大家将李燕搀扶到长椅处坐下，这才又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激动，而是好好休息，积攒些体力，老吴这一伤，没几个月是下不了床的，需要人24小时照顾的，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啊，他可是二百来斤的壮汉啊，真要卧床了，还不得累死你呀。” 一句话说得李燕破涕为笑，待情绪稍微稳定了些，医生这才又郑重其事的说道：“老吴身体素质非常好，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我们能够手术成功的前提，换成一般人，没准真就拉不回来了，目前虽然还没彻底脱离危险，但以我的经验判断，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希望。” “谢谢您，大夫，您费心了。”李燕说着，挣扎着站了起来，欲敬礼致意，却被医生又摁了回去。 “先不要着急谢，等明天苏醒过来再说，另外，你也不要在这里熬着了，回去好好休息下，如果一切正常的话，明天下午可以安排一次探视，但只能是隔着玻璃看一看。”医生说道。 李燕自然感激涕零，又说了好多客气的话，两位医生这才离去了。 这个好消息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简单商量了下，一致决定让李燕回家休息，这里留下两名年轻同时盯着，如有紧急情况，及时联系也就是了。可李燕却死活不肯，说是至少要等到吴迪彻底脱离危险之后再说。 夫妻情深，大家也拗不过她，只好依着了，不过还是安排了几个人陪着，以便有个照应，其他人又呆了一阵，便各自离去了。 陈曦和杨琴是最后走的，李燕知道家里出了状况，只不过目前也没闲心去考虑这些，只是叮嘱二人最近都要注意安全。 从医院出来，杨琴的心情好了许多，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一个劲儿嚷着肚子饿了要吃东西，陈曦也是饥肠辘辘，于是随便找了个饭店，坐下之后点了几个菜，刚吃了两口，顾晓妍的电话便打了进来，杨琴很识趣，一见他迟疑着不敢接电话的样子，便借口要跟大哥联系，起身离开了。 其实，他并非有什么心里障碍，人学坏是很快的，就这么几天的时间，他撒起谎来已经驾轻就熟，丝毫没有什么不适之感了，以至于自己觉得不可思议。之所以迟疑着没有马上接听，是因为想和顾晓妍商量下，如何处置吴迪放在家里的东西，而这些话是不便当着杨琴的面说的。现在见杨琴主动回避了，他也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喂，晓妍。”接通了电话，他轻声说道：“刚从医院出来，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吴队长的情况怎么样了？”顾晓妍问。 “目前还不能确定，医生说，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吧。”他故意篡改了医生的话，算是给自己一直没主动和顾晓妍联系找个理由。 这句话果然起到了作用，顾晓妍听罢，也是长叹一声，喃喃的道：“但愿吴队长有神灵庇佑，可以化险为夷,真要是就这么.......哎，于国于民都是巨大的损失啊。” 他并没有顺着顾晓妍的话茬发感慨，而是低声音说道：“先不说老黑安危，他的伤咱们都帮不上忙，现在有另外一件事更麻烦。” 顾晓妍被吓了一跳，连忙追问是怎么回事，他这才将有人潜入吴迪住处，翻箱倒柜找东西的事说了，还没等说完，顾晓妍便猜出了大概，紧张的问道：“这个人该不会是找吴迪放在我们家的那个牛皮子口袋吧。” “是的，咱俩想到一块去了，可能性非常大。老黑说，那口袋里的东西，比他的性命还重要，这肯定不是开玩笑的，我现在有点拿不定主意了，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沉吟着道。 顾晓妍想了想：“我看这样吧，还是交给省厅的有关领导吧，放在我们手里，总归是不安全的。” 他却摇了摇头：“如果是那样的话，老黑当初何必交给我呢？直接交给省厅不就完了吗?我怀疑，他对厅里的有些人并不信任，甚至可以更大胆的推测下，这个人的职务肯定比他高，权也比他大，东西交上去，可能会发生一些难以控制的情况，所以，才会放在我手里，这是一步险棋，他料定没人想得到。” “也是对你的一种信任。”顾晓妍补充了一句。 他无奈的笑了下，又继续说道：“可这份信任太沉重了，说心里话，我倒不是害怕，主要是怕辜负了老黑，另外更担心祸及家人。这是一盘好大好大的棋，跟当初想象的完全是两回事，有他在，我心里还有点依仗，可现在这伙计倒下了，我真有点没主意了，生怕走错一步，最后搞了个满盘皆输啊。” 顾晓妍理解他的担忧，思忖片刻道：“要不这样吧，你明天回去，把东西拿出来，先放在姥爷哪里，是不是更保险一点？” 他苦笑着道：“你可别逗了，那不是牵扯的人更多了吗？不行不行。”说着，无意之间往窗外看了眼，却见杨琴正站在路边四处张望着，好像在等什么人的样子。 “算了，还是别在电话里研究这些事了。”顾晓妍说道：“至少暂时是安全的，我后天就回家了，等见面再详谈吧。” 他也知道不宜多谈，答应了一声，可再一抬头，却发现杨琴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1372章 搞什么名堂！ 他开始并没有太在意，认为杨琴可能是回来了，可等了一小会儿，却一直不见人影，于是拿出手机拨打了杨琴的电话，却发现是关机状态，这才隐隐的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起身到门口问了下，两个迎宾的服务员都说刚才并没人进来，他不禁有些慌了，赶紧推门出去，四下转了一圈，到处都没有杨琴的影子，心里一急，脑门上顿时便出了一层白毛汗。 不要乱！要冷静！他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道，然后将刚刚和顾晓妍通话的前前后后在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 杨琴当时就站在路边，并没有打电话，而是四下张望着，似乎在等什么人似的，对！肯定没错，这样想着，抬头看了看，酒店门前有三个摄像头，杨琴站的位置肯定在监控范围之内。 三步并作两步的回了酒店，跟前台说明了意思，要求查看酒店的监控录像，服务员当然无权答应，于是找来了经理，他又将情况和经理讲了一遍，经理听罢，沉吟半晌，最后用商量的口吻说道：“兄弟，你看这样行吗？你最好先报个警，如果警察做主的话，你想看什么都成。” 店家的要求也在情理之中，他略微想了想，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程万里的电话，把情况一说，程万里非常重视，立刻表示马上就过来，让他原地别动，耐心等候。 大概过了十五六分钟的样子，程万里带着两名警员赶到了，表明身份之后，店方自然全力配合，按照陈曦提供的时间段，很快将监控画面调了出来。 画面显示，杨琴从饭店里出来之后，径直走到路边，前后也就十多秒钟，一辆摩托车飞驶而来，骑手带着头盔，但从身形上大致可以判断，高度疑似张跃进，两人没有任何交流，杨琴直接上了摩托车后座，随即消失在画面之中。 “看看她在出去之前做了什么。”程万里不慌不忙的道。 店内监控更多，几乎做到了全方位无死角，监控画面清晰的显示，杨琴离开陈曦后，先是去趟洗手间，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通话了，一边说一边缓步往门口走去，在路过前台的时候，还往陈曦坐的方向走了几步，不过很快又折返回来，显然是改变了主意。 电话又打了将近半分钟，这才挂断，之后有一个很明显的关机动作。 “看到了吗？她是主动关机的。”程万里指着画面道，并命人将画面倒回去，又重新放了遍：“说明她在这时候，就已经决定不告诉你了。” 杨琴关机之后，还朝他这边张望了下，似乎犹豫了片刻，这才快步出了酒店的大门。 “我靠！”他嘟囔了句脏话：“搞什么名堂！” “陈总，这个杨琴和张跃进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程万里追问道。 他皱着眉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事，说来话长啊。” 发现了袭警抢案的嫌疑人，这当然是非常重要的情况，程万里也来不及细问，先是和有关领导做了简要汇报，随即便开始调动警力，待一切都布置利索，这才和陈曦回到了车里，听他把杨琴和张跃进之间的关系详细讲了一遍。听罢之后，低着头思忖片刻，苦笑着道：“这个杨老大还真是个奇才啊，人都已经死了，居然还能掀起这么大波澜，实在是不简单，不过按你的说法，张跃进是不可能伤害杨琴的，这就好办多了。” “好办多了？这是啥意思？”他不解的问。程万里却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作答。 警方很快查到刚刚与杨琴通话的那部手机，让所有人颇感意外的是，这部手机居然处于开机状态，通过技术手段确认手机正在一辆行驶中的出租车上。 这台出租车立刻被警方锁定了，据负责跟踪的警员报告，车的后排座位上有一对男女，但暂时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杨琴和张跃进。 由于张跃进身上有武器，再加上还有杨琴，警方自然不敢冒然拦截抓捕，只好先远远的跟在后面，伺机行动。出租车很快驶出了城区，往近郊的一个村镇方向开去，程万里随即指挥各路人马进行布控，随时准备行动。 “会不会搞错了呀？这个张跃进是个老狐狸了，咋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难道他不知道警方通过手机定位可以追踪吗？”陈曦喃喃的嘟囔了句。 程万里也皱着眉头：“说得没错，我也感觉很蹊跷，但目前只能按照这个线索来，先把这部手机的事搞清楚再说。”话音刚落，电台里便传来了消息，出租车停下了，男女正准备下车，现场警员请示是否进行抓捕。 “抓！动作要快，如果拘捕，可以开枪。”程万里果断下达了命令。 一分钟后，现场的警员汇报，抓捕行动非常顺利，出租车以及车上的一对男女均被控制，但并不是杨琴和张跃进，警员在车后座的缝隙里找到了一部开了静音的手机。 “奶奶的，果然是这家伙玩的路子。”程万里苦笑着道。 经过对出租司机的询问得知，在半个多小时之前，一个瘦高男子在新风广场附近上了车，但只坐了不到一公里便下去了，其间男人一直在打电话，由于司机当时正用车载电台和同行聊天，所以，并没注意男人的通话内容，只是隐约听到诸如等见面再说之类的话。 按照司机提供的线索，警方马上调取了新风广场附近的监控，并找到了张跃进上车的画面，再往下看，发现张跃进在一公里左右下车之后，迅速拐进了附近的一个小区，几分钟后，骑着一台摩托车从里面出来，直奔陈曦所在的饭店而来。 整个过程渐渐清晰了起来。张跃进在和杨琴通话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于是故意上了辆出租车，并将手机调成静音状态，塞进了后排座椅的缝隙之中。 下车之后，又换乘摩托车，赶到了酒店，将路边的杨琴接走，只是目前还不清楚，这辆摩托车是他偷的，还是事先就藏匿在小区里的。 在接到杨琴之后，张跃进更是非常熟练的避开了路面监控，他骑着摩托车钻进了一条小胡同，再想查明他的行踪，则需要查看周边路段的全部监控，而这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尽管又陷入了僵局，但这次的信息量还是非常大的，警方很快做出了判断，首先，张跃进对省城的道路非常熟悉，这绝非一天半天就能做到的，说明他肯定在省城生活和居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既然如此，必定留下一些痕迹，而一旦查清楚了这些，对整个案件的侦破无疑是有巨大作用的，其次，他冒险接触杨琴，肯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从陈曦提供的情况上看，极有可能是想要逃跑，而现在绝对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毕竟两个人的目标更大，也更容易查找。 在程万里的布置下，全省城的警员都被动员起来，在省城的各个出入口设卡检查，同事，继续通过路面监控进行搜索，以期发现更多的线索。 功夫不负有心人，半个小时之后，好消息再次传来，张跃进的行踪再一次被监控捕捉到了。 杨琴仍旧和他在一起，两人将摩托车停放在了路边，一前一后进入了学府路地铁站的a口，此地距离陈曦和杨琴上车的地方不足两公里。 第1373章 可怕的念头 学府路地铁站，是地铁二号线的一个站点，而省城最大的地下商业广场---世纪春天地下商业城，就在地铁二号线上，再往前坐三站，便可从地铁站直接进入。 世纪春天地下商业城，是本世纪初利用老城区闲置的地下人防工程改建而成的一个大型综合购物广场，集休闲、消费、娱乐为一体，总面积达七万多平方米，各种店铺上千家，相当于把一个万达广场搬进了地下。 由于身处地下几十米，再加上面积巨大，所以通风始终存在一些问题，商场中的异味很大，令诸多顾客望而止步。五年前，北方集团以五千万的白菜价，获得了商场三十年的经营权，接手之后，随即聘请了国内最专业的团队，对空气质量进行了治理，并达到了令人满意的效果。之后的一年时间里，市里先后将原来在闹市区的灯具和五金批发市场搬进了地下城，于是客流量猛增，生意渐渐兴隆起来，北方集团又借机大肆宣传招商，短短几个月，地下商业城便从门可罗雀变成了一铺难求，餐饮、影院、服装、体育等多种产业纷纷入驻，一时间盛况空前，目前已经成为省城老百姓休闲购物的主要场所之一。 当然，经济效益也大幅度增长，别的不算，光是店铺租金，一年就高达上亿元，而且还呈上升趋势，相比之下，区区五千万的投资，简直是不值一提了。 “闹了半天，这是向北的地盘。”陈曦冷冷的道：“我看啊，张跃进很有可能带杨琴去这里。” 程万里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英雄所见略同，不过这里营业时间一直到午夜时分，此时正是黄金时段，客流量非常大，搜索和抓捕都很困难，我倒是希望张跃进没在这里。” 然而，陈曦的话却不幸言中了。 据在地铁总调度室的民警报告，张跃进和杨琴在二十分钟前，从地铁站直接进入了世纪春天的f12入口，之后的行踪暂时不明。 “真是怕啥来啥！”程万里苦笑了下，扭头对陈曦道：“你打下杨琴的手机，看看能联络上不？” 他赶紧打了遍，还是关机。 很快，世纪春天的图纸被找到了，大家一看，不由得都皱起了眉头。整个世纪春天商业城，共有24个出入口，分布在市内三个区，里面的道路错综复杂，四通八达，如果不熟悉的话，进去转上几圈，估计就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地下城里有专用的电力牵引游览车，一块钱随便坐，通行极其方便，张跃进和杨琴已经进去半个多小时了，此刻再想找，难度可想而知。 再难也得找！程万里一声令下，24个出入口处都布置了警力把守，然后又从市局和各区分局调来了上百人，以f12入口为中心，分别向多个方向搜索，另外，他自己亲自带领多名手下，直奔地下商场的主监控室，并以此为指挥部，一边查看监控，一边坐镇指挥。 陈曦没有被允许参加行动，作为普通群众，他现在该做的是赶紧把饭钱结了，然后找个地方静候结果，可是，程万里等人前脚刚走，他便驾车直奔地下商业城的f12入口，在附近停好了车，便快步走了进去。 他是第一次进入这个巨大的地下商业广场，其繁华和热闹程度真把他吓了一跳。 五月的东北，还是春寒料峭，夜晚的气温只是零上十多度左右，如果外出的话，还得加上个外套，可这里却俨然进入了夏季，放眼望去，各色穿着时尚夏装的靓男俊女络绎不绝，把同样是年轻人的他看得连连咂舌，瞬间便感觉自己落伍了。 他并没用漫无目的的瞎转，而是驻足入口处的商城全景图前，认真的研究了好一阵，脑海中渐渐有了思路。 f12入口位于商业城的主干路--世纪大路的中间位置。而这条路的两侧汇集了大量娱乐餐饮店铺，影院、饭店、酒吧、网咖、迪厅、健身中心，羽毛球馆等等，一家挨着一家，非常热闹。 顺着世纪大路继续前行，大概一公里左右，就进入了灯具和五金批发市场，这里应白天比较热闹，而晚上就相对冷清了。 搞清楚了大致的方位，他便开始沿着世纪大路缓步前行，一边走，一边用心观察着周边的行人，希望能发现杨琴或者张跃进的踪迹，可走了一阵，却感觉这么做效率实在太低，还是应该把精力放在重点区域比较高效一点。 可偌大的地下商城，到底哪里才是重点区域呢？或者说，凭什么去划分呢？想得脑瓜子都木了，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忽然灵光一闪，对了，为啥不换个思路呢！ 张跃进为什么一定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出来见杨琴呢？此人一辈子都在和警察打交道，练就了一身极强的反侦察能力，他应该清楚目前的监控技术和警方的快速反应能力，只要他浮出水面，随时有被抓住的风险，这么做未免太草率了吧！难道他接受了杨琴的建议，打算潜逃出国？他默默的想，可这个答案似乎并没什么说服力。 杨琴可能会相信，那是因为她不清楚张跃进的背后还站着一个手眼通天的人物，杨少刚有能力将张跃进偷偷送出国境，向北就更不在话下了呀！如果站在张跃进的角度，宁肯相信向北，也不会舍近求远指望杨家兄妹。最关键的，名满江湖的十三哥既然已经开了杀戒，怎么会轻易放过吴迪呢？毕竟，吴迪是将杨老大集团一网打尽的头号功臣，肯定是恨之入骨，必除之而后快！ 既然如此，那他今天晚上冒险来见杨琴，就显得很莽撞了，作为这个级别的冷血杀手，实在很难解释。 是否还存在另外一种可能呢？那就是张跃进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必须和杨琴面谈.......很快，他也否定了这个念头，首先杨老大非常注意保护自己的子女，决不让兄妹二人参与自己的事儿，这也是事发之后，杨琴和哥哥均未受到牵连的原因，从这点上推断，杨琴和张跃进之间基本不存在什么交集。其次，杨琴是很简单的女人，换言之，根本扛不了什么大事，张跃进不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托付给她。 正低头沉思，忽然见一队全副武装的特警战士从入口方向列队进入，在几名警官的带领下，开始对商铺进行逐一搜查，他正看着出神，却听两个路过的年轻人说道：“今天是出了啥事吧，感觉全省城的特警都来了，刚才在a区也遇到了，都是带枪的。” “是嘛，那赶紧走吧，别一会遇到枪战啥的。”另一个开玩笑的道。 “走？有毛病啊，那才叫百年不遇呢，多过瘾啊！” 两个年轻人嘻嘻哈哈的说着走远了，可他的脑子里却突然猛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第1374章 生死之间 该不会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吧？这个念头一经浮现在脑海，顿时便出了一身冷汗。 张跃进冒险闹这么一出，让警方的注意力都集中一个环境复杂的地下商场，耗时耗力，而他则反其道而行之，直奔医院，岂不是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医院没有警力保护，精疲力尽的李燕和两三个陪伴的小警员，在张跃进这样的冷血杀手面前，根本就是形同虚设，一念及此，不禁心急如焚，转身便大步往入口处走去。 急三火四的驾车赶到医院，却见一切如常，并没什么异样，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愿是自己警匪片看多了吧，他默默的想，张跃进或许有这个胆量，但未必具备这个智商啊。 既然来了，总是要上去看一看的，顺便叮嘱几句。于是停好了车，快步往住院部大楼走去。 此时已经是快夜里十点了，icu病房前也没白天那么多人，只有六七个家属还坚守在门外，他扫了一眼，却没发现李燕等人的影子。 奇怪了，人跑哪去了？问了下旁边的患者家属才知道，原来是吃东西去了，刚走了不到十分钟。 看样是没什么事，他在长椅上坐下，打算等上一阵，至少要把情况和李燕简单说一下，以便他们引起重视。 “哥们，哪个负伤的警察是个大官吧？”刚刚告诉他李燕去向的患者家属凑过来问了句。 这一天下来，吴迪的同事来了不少，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老百姓对这种事感兴趣，也在情理之中。 他笑了下，反问道:“你咋知道他是个大官呢？” 那人撇了撇嘴：“这不是明摆着嘛，一整天来看他的人就没断过，局长处长的叫着，他要不是大官，能有这么多牛逼人来看嘛？对了，谁胆子这么大啊，光天化日的，敢开枪这么大的领导？” “我靠，你知道得挺多啊，这都谁告诉你的呀？”他笑着问。 那人也笑：“谁也没告诉，咱家老爷子在里面抢救着呢，我都在这儿蹲三天了，东一耳朵西一耳朵的，就听了个大概呗。” 他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不瞒你说，开枪打伤他的人，可是鼎鼎大名的杀手啊，现在正满城逮呢。” 那人一听，更加来了兴趣，赶紧递过一根烟来，笑吟吟的催道：“这么严重啊，你快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伸手去接烟，而是看了那人一眼，用调侃的语气说道：“我说大哥啊，你这心可够大的啊，老爷子在里面抢救，你还有闲心打听别人的事？” 那人听罢，却无奈的叹了口气：“着急上火没用啊，我也帮不上忙，尽做儿女的心意罢了，剩下就看老爷子的造化了，来吧，点上一根，闲说话呗，要不这一宿熬下来，谁能受得了。” 这倒也在情理之中，谁也无法承受长时间焦虑的煎熬，患者家属的神经早就已经麻木了，漫漫长夜，守候在病房外，互相闲聊打发时间，太正常不过了。 他点头表示理解，伸手接过香烟，可一摸口袋，发现打火机忘在了车里，那人见了，又殷勤的替他点上了火，他则连声道谢，吸了一口，正打算满足下这位大哥的好奇心，不料冷丁一抬头，却见一个穿icu专用隔离衣的医生站在门口，似乎是准备刷卡进入，虽然只看了个背影，但那瘦得跟个麻杆似的身材，还是令他立刻警觉起来，于是也顾不上理睬那位好奇心超强的大哥，喊了声大夫，随即起身便快步走了过去。 从坐的位置到icu病房的大门，不过十多米，他几步便走了过去。那医生刷完门卡，一只手已经握在了门把手上，听身背后有脚步声，略微犹豫了下，但还是缓缓的松开了。 “大夫，我哥哥怎么样了？”他顺口问了句。 正常情况下，听到后面有人问话，应该是转过身来的，但那医生非但没有回头，反而是将身子往里面侧了下，含含糊糊的答道：“我是刚过来的，一会你找别的医生问吧。” 短短的一问一答之间，陈曦已经基本断定，此人百分之九十九是张跃进，首先是那浓重的安川口音，其实是他略显反常的表现。 我靠！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家伙真杀上门来了！怎么办......他的心剧烈的跳动着，在0.1秒的时间里做出了大胆而疯狂的决定。 既然背对着我，岂不是千载难逢的绝好攻击机会！此时不动手，还等啥呢？ 吴迪曾经评价过陈曦，说他天生就是个战士。事实证明了这个评价的正确性，他的勇敢是融入在血液中的，越是关键时刻，往往越能迸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张跃进的话音刚落，陈曦已经出手了。 他知道此战的凶险，所以根本就不打算给张跃进反击的机会，出手便是杀招。 张跃进的身高在一米八左右，比陈曦略高些，但这个高度差并不影响攻击角度，他提前斜着跨了一步，正好一记直拳打向了张跃进的脖颈。 这里是颈动脉的所在，只要命中，人会因脑部瞬间缺血而晕厥，以他出拳的速度和力道，即便是受过专业训练，有一定抗击打能力的运动员挨上，也肯定要应声倒地，对此，他有十足的信心。 但结局却让他大吃一惊。 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张跃进居然灵巧的歪了下头，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并且闪电般的转过了身，那一瞬间，陈曦几乎感受到了那死神般阴冷的目光。 他一拳走空，张跃进却已经拔枪在手，生死之间，根本来不及犹豫和多想，陈曦本能的猛扑过去，试图用肘法近身缠斗，虽然同样没用奏效，但却死死的抓住了张跃进持枪的手腕。 砰！ 张跃进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子弹打在了天花板上，大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呆呆的看着，竟然没有人逃走。 砰！砰！缠斗之中张跃进又开了两枪，但由于手腕被陈曦压住，还是没能射中，其中一枪打穿了走廊的玻璃，直到此刻，周围的人才意识到了危险，瞬间便一哄而散了。 陈曦已经没有了招数，只是将吃奶的力气都用上，死死的抓住张跃进的胳膊不放，正相持不下之际，张跃进突然一头撞了过来。 第1375章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招铁头功，在近身缠斗中往往能发挥出惊人的效果，尽管陈曦受过专业训练，头部有相当的抗击打能力，但还是被撞得眼前金星乱窜。 其实，脑袋对于疼痛的耐受力，普通人几乎相差无几，谁吃亏谁占便宜，主要取决于脖子的硬度。张跃进是攻击方，撞击时脖子的肌肉自然处于紧绷状态，陈曦则属于被动一方，而且此时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对方持枪的手上，在被撞击时，头部缺乏足够的支撑和保护，冷不丁挨了下，不仅疼痛难忍，而且头晕目眩，虽然没彻底丧失意识，但手上的力道顿时放松了，张跃进则趁势挣脱出来，先是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然后甩手便是一枪。 枪和人一样，都有各自的优点和缺点，军用九二式手枪的优点是容弹量大，射速高，杀伤力强，缺点就是性能不算稳定，射击时枪口跳动较大，偶有卡壳现象发生，后期改为小口径子弹才算彻底解决了这个顽疾。而张跃进使用的恰恰是故障率相对较高的9mm口径那种，关键时刻的卡壳，等于是救了陈曦一命。 一枪未响，张跃进正欲退弹重新射击，却忽听楼梯处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他见势不妙，也顾不得对陈曦下杀手，拔腿便朝走廊的尽头跑去，几乎与此同时，两个穿警服的年轻男子也从楼梯口冲了出来，李燕则紧跟其后，三个人正要追赶，却被陈曦制止了。 “别追，他有枪！”他惊魂未定的爬起来，捂着脑袋说道。 道理是明摆着，张跃进穷凶极恶，没有武器徒手进行追击，与送死无异。三个人听罢，立刻停下脚步，李燕还算冷静，一边命同事打电话请求支援，一边对陈曦进行了简单的询问，当得知张跃进并没能进入病房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张跃进出现在省人民医院，并欲进入icu病房行凶杀人，这个消息令所有参与抓捕的警方人员都目瞪口呆，惊讶之余，也深感此人已经丧心病狂到了极点，多让其逍遥法外一天，对社会就多一分威胁。 在省厅的协调之下，全市警方都被动员起来，甚至动用了武警部队，很快，大批人员从四面八方赶来，医院外的警灯闪烁，警笛响成一片，场面蔚为壮观。 陈曦还感觉头晕晕的，而且伴随着一点轻微的恶心，他独自一人站在窗口，呆呆的看着外面的喧闹，心中却在为另外一件事发愁。 张跃进出现了，可杨琴呢？这个善良单纯，甚至优点幼稚的女人哪去了呀！当然，此时此刻，没人关心这个问题，所有人的精神都高度紧张，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逮住张跃进。 没用多长时间，张跃进在医院的行动轨迹就被调查清楚了，从他对医院的熟悉程度上判断，他应该事先来这里踩过点，这个结论更是令所有人感到汗颜，全城抓捕期间，嫌疑人居然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的到医院侦查地形，其嚣张与狡猾自不必说，关键是太让警方丢脸了。 省人民医院icu病房的医护人员有两处办公地点，除了在病房值班之外，在楼下也有专门的办公室和休息区，晚上夜班的时候，除非有危重患者抢救，否则，当值主任一般是在楼下办公室的。 张跃进到达省人民医院之后，直接进入到icu重症部的办公区，以找人为借口，敲开了当值主任办公室门，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如果办公室没人，他也照样撬门而入。 或许是不想搞出太大动静，或许是应了冤有头债有主的一贯作风，总之他并没有杀害当值主任，只是将其打晕并绑起来，然后穿上了当值主任的专用隔离服，并拿走了门卡。只不过他对icu病房的内部情况应该并不了解，所以只拿走了第一道门的门卡，而进入病房其实是需要通过两道门的。 如果不是陈曦意识到了他可能搞声东击西并及时赶了过来，即便没拿第二道门卡，后果同样不堪设想，丧心病狂的张跃进会在医院制造一起震动全省的大血案，作为指挥者，程万里当然清楚这一点，所以他见到陈曦之后，一句话没说，只是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好半天才苦笑着道：“陈总，你不仅救了老吴一命，也等于救了我一命啊，如果老吴有什么闪失，我哪还有脸活下去啊，臊也得臊死了！” 他摆了摆手：“快别扯这些没用的了，杨琴怎么样？你们找到她了吗？” “正在找！”程万里皱着眉头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估计不会有什么危险。” 废话，你当然不担心了，敢情不是你的女人！不过，这句话并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嘟囔道。 见他面色苍白，额头上一片淤青，程万里关切的道：“你.....伤得不要紧吧，还是做个ct检查下吧。” “不用检查，我没啥事，明天就好了。”他淡淡的道，说完，往窗外瞥了眼，轻轻叹了口气：“还是把老黑转院吧，这里不安全，张跃进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谁知道他还能做出啥骇人听闻的事来。” 程万里也点了点头：“已经在办了，打算直接转到永安医院去，那是市局直属的医院，只不过医疗条件和技术力量稍微差一点，正在请有关领导协调，打算从省人民医院暂时借几个人，等老吴情况稳定之后再还回来。” 他嗯了一声，正想告辞离开，手机忽然响了，拿起来一瞧，竟然是杨琴的来电。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他吃了一惊，甚至都有点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电话确实是杨琴打来的，接通之后，听筒里传来她怯怯的说话声：“对不起.......是不是着急了？” “废话！我能不着急嘛！张跃进把你弄哪儿去了？”他几乎是在吼了。 杨琴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愣了片刻，这才喃喃的说道：“人家都承认错误了呀，就别生气了嘛.......不对啊，你咋知道我是和张跃进走的呢？” 我的天啊......他简直无可奈何，只能长叹一声：“算了，你没事就好，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差点被你吓尿了都.......”话还没等说完，手机却被程万里一把夺了过去。 他本来就一肚子气，有心发作，却见程万里表情凝重的说道：“杨小姐，我是省厅刑侦总队的程万里，你现在什么位置，我马上安排人去接你，另外有几个重要问题需要你配合调查。” 杨琴倒是很坦然，直接将自己的位置说了，程万里也不再废话，放下电话，直接吩咐手下人马上去接。 “这是干嘛？”他隐隐的感觉有点不对劲，连忙问道。 “我的陈总啊，杨小姐今天晚上的所作所为，已经涉嫌犯罪了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程万里苦笑着道。 第1376章 逃过一劫 严格的说，杨琴今天晚上做得这一切，确实涉嫌犯罪了，至少属于知情不举，如果再查明有配合和掩护张跃进之类的行为，那问题就更严重了。 听了这番话，陈曦顿时紧张起来，找了个机会，偷偷将程万里拉到一边，小声说道：“程队，杨琴这事能不能通融下，她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应该就是一时犯糊涂而已，最好咱们私底下解决......” 话刚说了一半，就被程万里板着脸打断了：“私下里解决？你开什么玩笑，为了找她和张跃进，全省城的警力都出动了，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怎么私下解决？再说，她到底有没有问题，得审过了才知道，一句犯糊涂恐怕解释不过去吧，而且陈总，你知道老吴的身份，那是我们省警界的一面旗帜啊，全国英模！如今这么一伤，全省震动呀，有关领导明确指示，不惜代价尽全力抢救，并且限期将嫌疑人缉拿归案，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我有心私下处理，可也没这个胆量啊。” 他目瞪口呆，怔怔的站在原地，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后悔刚刚乱了阵脚，考虑得不够周到，导致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连收场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转念一想，当时似乎也只能选择报警，其实一切根源都在于杨琴的异想天开和胆大妄为，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局面已经彻底失控，只能按照警方的意志行事了。 很快，杨琴被找到了，程万里得知消息之后，命人将其直接带到了市局直接进行突审，他本人则稍后赶往。陈曦心急如焚，但却束手无策，只剩下皱着眉头不住叹气的份儿了。 吴迪的转院手续很快办好了，省人民医院派出了最好的救护团队，为了避免出现意外，又从急救中心调来了美国进口最先进的救护车，全程由特警保护，直接送完市局直属的永安医院。 等一切都忙活得差不多了，李燕这才走过来，郑重其事的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他大惊，赶紧还了一礼，然后苦笑着道：“嫂子，你这是干嘛，弄得跟遗体告别似的。” 李燕却正色道：“今天晚上要不是你冒死相救，老吴的命恐怕就没了，所谓大恩不言谢，我就不多说了，我们俩口子，一辈子都会记得有你这么一个过命的朋友。” 一番话说得他有些感动，于是笑着道：“嫂子，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等老黑身体康复了，得让这个抠门的家伙正经八百的摆上一桌，我得吃回来啊。” 李燕也笑，连声答应之余，转而问起了杨琴的情况。他大致说了下，李燕听罢，沉吟良久，最后叹了口气道：“我相信小琴是被张跃进利用了，她不可能有心要害老吴，我太了解他们之间的感情了。” “可你了解也没用啊，现在她被程万里给带走了，听那话茬，搞不好得给关起来，她哪里受得了看守所那份罪啊，真要是给关进去，老黑好了，她小命就没了！”他不无沮丧的道。 李燕思忖片刻，说了句稍等，拿出手机拨打了程万里的电话，电话接通之后，开门见山的阐明了自己的观点，表示可以用性命担保，杨琴肯定是被张跃进利用的，绝对不会想加害老吴等等，最后请求询问结束之后，市口可以考虑先将人放出来，保证随传随到就是了。 程万里对李燕还是很尊重的，当即表示可以商量，但目前还在询问之中，一切等询问结果结束、和有关领导商量之后再做决定。这是按规矩办事，李燕也说不出什么，他更是无言以对，只能表示同意，并耐心等候了。 李燕走后，他也从省人民医院出来，看看时间，已经是午夜时分了，也无心找酒店休息，索性驾车直奔市局，在马路对面把车停好，点上一根烟，一边默默的抽着，一边望着市局灯火通明的办公大楼发呆。 等待是漫长而煎熬的，一直到后半夜三点多，再几乎彻底绝望之际。电话突然响了，低头一瞧，居然是杨琴的来电，不由得大喜过望，赶紧接了起来。 “我在市局，你能来接我一趟吗？”杨琴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透着一股疲惫。 “我的活祖宗啊，你赶紧出来吧，我就在市局门口等你呢。”他说完，开门下车，几步冲过马路，刚走到大门口，就见程万里和杨琴从办公楼里走了出来。 杨琴低着头，也不吭声，默默的走到他的身边，程万里则面带微笑的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另外要多注意安全。” 他连连点头，简单和程万里告了别，然后扯着杨琴转身便往车子走去。 直到做进了车厢，杨琴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喃喃的道：“对不起，都怪我不好，害得你差点......”说着，眼泪便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他哭笑不得：“我的师姐啊，想当初，你好歹也是工业园管委会的副主任啊，正经八百的国家干部，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张嘴闭嘴都是法律法规和各项政策，一看就是新时代的知识女性，现在可好，咋能干这种没脑子的事呢？都说女人是一孕傻三年，可你这也没怀孕啊，咋突然就傻了呢？” 他这么一埋怨，杨琴更觉得委屈，顿时呜呜的哭出了声，一见这状况，他又后悔自己的话说多了，只能好言好语的安慰，过了好一阵，杨琴这才渐渐止住了哭声，泪眼婆娑的看了看他额头，心疼的问：“肿这么大个包，还疼吗？” 当然很疼，不仅是皮肉疼，连眨眼都感觉脑瓜仁儿钻心的疼。可他却满不在乎的道：“没事的，明天就好了。” 杨琴幽幽的叹了口气：“我哥很早就说过，说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以前我还不服气，现在看来确实如此，自从爸爸去世之后，我无论做什么，好像都是在给大家捣乱，这么长时间，一件有意义的事都没做过。” “活着就是最有意义的。”他笑着道，然后发动了汽车：“你一直在做，而且还会继续做下去。” 杨琴被他这句话给逗笑了，见他启动汽车，连忙又问：“你要去哪？” 他无奈的道：“等找个地方休息下啊，总不能就在车里呆着呀。” 杨琴听罢，忽闪着眼睛问道：“你咋不问问，我到底和张跃进去哪儿了呢？” 他淡淡一笑：“你不是都说给程万里听了吗？我就没必要再问了呀，事情已经过去了，再翻来覆去的叨咕有啥意思，现在最重要的事儿是睡觉。” 杨琴听罢，却是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想睡觉，你明天就要回平阳了，我只想就这么一直和你呆着。” 第1377章 陌生来电 那天晚上，杨琴就依偎在他的肩膀上，一直在车里坐到了天亮。 两个人聊了很多，杨琴坦然的告诉他，杨少刚是非常反对妹妹与张跃进扯上关系的，所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评价，就事源于此。在杨少刚看来，张跃进这种社会渣滓，监狱或者刑场才是最适合的地方，即使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最多也就是睁一眼闭一眼，不予举报就算是仁至义尽了，而帮他逃出国境，虽然并非无法做到，只是所承担的风险太大，实在不很值得。 可杨琴却不这么认为，在她的认知里，张跃进是父亲的生死之交，人生能有这样一位知己，实在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既然有这个能力，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上不归之路呢？父亲如果泉下有知，也肯定会同意这么做的。 “我承认，我是个很感情用事的人，考虑问题也缺乏理性，不理解的人，也许认为我的价值观有问题，其实，并不是那样的。”杨琴苦笑着道：“我只是希望最大限度求得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结果罢了，可惜的是，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有点异想天开。”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只是无可奈何的笑了下。 “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幼稚了，一个草率的决定，险些酿成大祸，刚刚听程队长介绍完了情况，我到现在还有点后怕，假如因为我这个荒唐透顶的想法导致吴哥或者你受到了伤害，我肠子都能悔青了。”杨琴喃喃的说道。 他轻轻叹了口气：“算了，都过去了，就不用再提了，不过，以后绝对不能再干这种傻事了。” 杨琴嗯了声：“知道了，我都承认多少次错误了，程队长也狠狠批评了我，还说，要不是你和嫂子帮忙讲情，肯定得把我先收审再说。” “求情的功劳得记在李燕头上，我没说得上什么话。”他笑着解释道。 杨琴不再说什么，只是靠在他的肩膀上，良久，这才又缓缓的说道：“说来也奇怪，程队长好像对家里进小偷的事更感兴趣，问了我好多，包括吴哥什么时候搬来的，搬来的时候都带了什么东西，什么时候上班，什么时候回家，平时在家都跟什么人接触等等吧，总之特别详细。” 他不禁一愣，连忙正色道：“你都怎么回答的呀？” “实话实说呗。”杨琴怔怔的道：“他们是同事，再说这也没啥可隐瞒的，其实，很多我也不太清楚，本来就没怎么在意，回答得有点模棱两可的。” 他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杨琴见他表情很凝重，连忙忽闪着眼睛问道：“咋了，难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没有.......”他沉吟着道：“有点饿了，天都亮了，咱们吃点东西吧，然后找个酒店，把你安顿好，我也得往回赶了。” 杨琴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坐直了身子，将略显纷乱的头发扎起来，自我解嘲的道：“这一晚上折腾的，披头散发的，跟个疯婆娘差不多了。” “胡说，哪家的疯婆娘这么好看！”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嘟囔了句，随即启动汽车，顺着马路往前开去。 此时已经天光大亮，沉睡的都市正在渐渐的苏醒，街道上车辆和行人也多了起来，两人找了个早点铺子，一碗热粥和两个包子下肚，陈曦顿时感觉精神了许多。 为了怕独自驾车困倦，他又特意买了两罐咖啡，本打算将杨琴安顿好再走，可杨琴却说无论如何也不同意，说是那么来回一折腾，正好赶上早高峰，省城的交通是出了名的拥堵，还是趁着现在路面上很顺畅，赶紧出发。 说实话，他确实有点着急，于是也就答应了。热恋之中，难免缠绵不舍，杨琴又反复叮嘱他驾车注意安全等等，这才洒泪相别。不知道为什么，驾车驶离的一瞬间，他突然产生了个很奇怪的想法。 或许这一切都是做梦吧，回到平阳就等于一觉醒来，然后便重新回归属于自己的生活。这样想着，心情竟然莫名的轻松了不少。可无意中瞄了眼后视镜，却发现杨琴还站在原地，瘦弱的身子沐浴在朝霞之中，显得格外的落寞和孤单，于是，刚刚放松了点的心情便又沉重起来....... 两个小时之后，他驶入了平阳境内，下了高速便开始堵车，直线距离不到十公里的路程，竟然足足开了一个小时，进入公司机关大院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快九点了。 迈进办公楼，迎面而来的都是诧异的目光，他知道都是因为额头的淤青，也懒得解释什么，便不予理睬，只是快步进了电梯。 前脚刚进办公室，还没等坐稳，孙洪彬便推门走了进来，见面之后先是微微一愣，然后随手关上了门，走过来，压低声音问道：“你这脑袋咋了？难道是传说中的被门夹了，要不就是被家暴了？” “滚犊子，你才被媳妇揍呢。”他笑着道。 孙红彬盯着他的额头看了会，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嗯，应该不是家暴，如果是晓妍打的，估计不能这么轻，至少得开瓢。那就肯定是被门夹了。” 他被这句话给逗笑了，含含糊糊的解释说，是昨天晚上喝酒喝多了，摔了一跤，一头撞在楼梯上所致，孙红彬对他的话将信将疑，但他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于是便就此打住，直接将一份合同文本递了过来。 “这是周一传过来的，法务那边已经审核过了，基本没什么问题，就等您老人家最后签字生效了。” 他接过来大致翻看了下，其实合同很简单，条款也不多，与杨少刚在电话里说得大致无异，只是换成了比较严谨的专业用语而已。 “这应该是双赢的局面吧，对康铭辉而言，我们接手市政二公司，无疑是最好的结果，起码日后出来了，还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孙红彬沉吟着道：“只不过我一直没想明白，你到底是用了啥手腕，让杨琴哥哥投这么一大笔钱呢？” 他哼了一声，在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斜了孙红彬一眼，冷冷的道：“我说孙猴子，你最近好奇心咋越来越强了呢，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哦。” 孙红彬一听这话，赶紧笑着道：“好！好！算我多嘴啊，这家伙，官升脾气涨啊，当上总经理，立刻就问不得了。”说完，哼哼唧唧的拿过合同，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两人平日里经常开玩笑，他倒也并不在意，正琢磨着想把几个班子成员召集起来，下午开个会，研究下接收市政二公司的具体方案，可手机却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瞧，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略微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起来。 第1378章 大大的问号 “您好，请问是陈曦陈先生嘛？”听筒里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是的，你是哪位？”他问。 “您好陈先生，我是碧水园物业公司的小刘，请问您是b18号楼1102的业主吧？”年轻人很客气的问道。 陈曦和顾晓妍的新家就在平阳的碧水园小区，业主登记是他的名字，留得也都是他的联系方式，按照顾晓妍的说法，男人是一家之主嘛，必须顶门立户才是。 “是啊，怎么，有啥事吗？”他随口问道。 小刘赶紧说道：“是这样的，刚才您家楼下的业主打电话投诉，说是楼上有噪音，其实，噪音倒也并不是很大，感觉好像是用小锤敲击地面和墙面的声音，关键是他家老人的身体不是很好，所以就打算上楼和你协商下，可你家里没人，没办法，就只能给我们打电话了。” “他是不是搞错了呀，我们两口子最近一段时间就没回去住，那声音也许是从别人家传过去的吧？”他道。 见他回答得如此肯定，小刘自然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只是连连道歉，说目前这种框架的建筑，用得都是空心楼板，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总之又说了不少诸如打扰请原谅客气话。 这物业的小伙子还真是蛮有礼貌的，放下电话，他默默的想到，看来，一平方米3块钱的物业费倒是不白交，至少态度很端正，真拿业主当衣食父母了，不像自己之前住的那个小区，物业公司的服务人员整天耷拉张老脸，就跟业主欠他们几百万似的。看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正打算让办公室的工作人员通知班子成员下午开会，可忽然一闪念，隐隐的感觉有点不对劲。 坏了，该不会是家里进了人吧！省城价格最高、安保措施最完备的天价别墅尚且挡不住贼，更何况我这个普通的楼盘呢！想到这里，顿时便出了一声冷汗，抓上外套，便往办公室外走去。 在回去的路上，他甚至做好了家中满眼狼藉的心理准备，可打开屋门，却见一切如故，房间里并没什么异样，心中这才稍稍安稳了些，连鞋都没顾得上换，直接冲进卫生间，挪开浴柜，将保险柜打开一瞧，牛皮纸袋子还好端端的放在里面，这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 都到了这时候了，索性看看里面到底装的啥东西，他想，于是打开封口，定睛一瞧，里面是一厚摞文件，抽出来仔细一看，却不禁傻眼了。 文件应该是某境外银行的对账单，还有一部分财务报表和类似契约证书之类的东西，只不过都是复印件，最关键的是，全部都是英文的。虽然看不大明白，但对账单上的一大串数字却是触目惊心，个十百千万的查了下，是一个远远超出他想象力的天文数字。 我靠，谁这么有钱啊！他在心里嘟囔着，出了卫生间，在沙发上坐定，拿出一张认真的研究了起来，虽说看不懂上面的专业名词，但诸如账号和姓名之类的，全世界的银行对账单应该都差不太多，再加上万能的百度查询，很快便看出了个大概。 这是瑞士沃克斯银行的对账单，这笔巨款是属于一个叫brianwilliams的人，翻译成中文应该叫做布莱恩威廉姆斯。 当然，这个威廉姆斯先生的身份肯定是有些来头的，否则，其银行对账单也不能被大老黑视为比生命还重要，至于那些财务报表和契约证书就更加艰涩了，他也无心研究，直接便放在了一边。 望着着那一大串数字，他不免有些感慨，一个人如果有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那还有什么意义呢？放在银行里，不过就是一大串阿拉伯数字，真要是取回家，估计还得特意盖个房子存放才行，至于消费嘛，就算在全世界各地都买车买房买游艇买飞机，可又能如何呢？总不能一天换一个地方去享受吧？ 唉，也许贫穷真能限制了想象力，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这种穷人家的孩子，是永远无法理解一个金钱收藏家的快乐吧。 默默的将东西装好，重新放回保险柜，可心中却仍旧有些疑惑。从目前看，家里并没进来人，可那声音又如何解释呢？是邻居判断错了，还是....... 正胡思乱想，忽听有人敲门，他答应了声，打开屋门一瞧，门外站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戴个眼镜，模样很斯文。 “请问您找谁？”他很礼貌的问。 那老者先是微微一笑，然后很客气的说道：“小伙子，我就住在你家楼下，咱们没见过面，但你爱人认识我的。” 一听这话，他赶紧往房间里让，却被老者却婉言谢绝了：“就不进去了，我上来就是想和你商量个事” “哦，您说。”他微笑着道。 老者轻轻叹了口气：“是这样的，我老伴儿身体不好，常年严重失眠，每天得翻来覆去的折腾到后半夜，还得服药之后才能勉强睡着，一般吃过早饭，她还能迷糊一小会儿，要是没有这一小觉，就整天头疼欲裂啊，非常难受。” 上来就是一通介绍病情，其实不外乎是想告诉陈曦，自己并非吹毛求疵、胡搅蛮缠之人，他自然清楚其用意，只是微笑着连连点头，并没吱声，等着老者继续往下说。 果然，老者又缓缓的道：“其实，那动静并不是很大，要是正常人的话，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但我老伴儿身体确实有毛病，所以才.......唉，你就多多体谅吧。” 他沉吟片刻，试探着说道：“大爷，实不相瞒，这两天我们两口子都没在家，所以，声音应该不是我这里出来的，您是不是搞错了呢？” 老者明显一愣，面露惊讶之色：“这个......那就奇怪了，11楼就你们一家啊，对面还没卖出去呢，12楼和13楼虽然卖了，但都没入住，14楼倒是有人住，可是隔着四层楼，那声音能传过来嘛？” 他略微思忖片刻又问：“那您能形容下，到底是什么声音嘛？” 老者想了想：“说实在的，声音确实不大，说出来我都有点不好意思，感觉就是用小锤子敲打地面似的，很轻，而且还是移动着敲，其实，今天凌晨就开始了，本来我以为敲几下就完了，没想到吃过早饭还没停，于是就上来敲门......” “屋里有人嘛？”他打断了老者的话。 “没有。”老者道：“但那声音绝对是从你房间里传出来的，我合计着，你家是不是养什么宠物了呀，比如小狗小猫之类的，能不能这些小动物淘气发出的声音呢？” “没有，家里什么都没养。”他平静的道：“我今天早上才从省城回来的，我爱人在南方出差，也不在家，是物业给我打电话说这件事，我才赶回来的。” “那就奇怪了，这声音到底是哪来的呢？”老者皱着眉头嘟囔道。 是啊，这声音到底是哪来的呢？他的脑海中也划上了个大大的问号。 第1379章 向北登场了 客客气气的送走了老者，他返回房间，认认真真将每个角落又检查了一遍，却仍旧没发现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站在客厅里思忖片刻，索性出了家门，到楼上查看了一番。 老者说得没错，隔壁和12楼和13楼都没有入住，十四楼也只是入住了一户，而且还是另外一侧，中间隔了三层楼板外加一堵墙，声音根本不可能传到十楼去。那这声音到底是哪来的呢？带着深深的疑问，他重新回到自家门前，打开手机的电筒，对着门锁反反复复的研究起来。 碧水园的所有入户门都采用的目前市面上最先进的指纹锁，其安全性和可靠性还是相当不错的。除了指纹可以开锁外，还配备普通钥匙，主要是怕识别设备万一失效而导致无法进入。在手电的照射下，钥匙口处一道并不明显的划痕映入了眼帘，这令他的心顿时就提了起来。 锁眼是隐藏在滑盖面板下的，而用指纹开锁的话，是根本不需要打开滑盖的。而这道细微的划痕是哪儿来的呢？会不会是晓妍不小心弄的呢？他稳了稳心神，拿出手机拨通了顾晓妍的电话。 “晓妍，咱家的房门是不是还有备用钥匙呀？”他若无其事的问道。 顾晓妍一愣，随即笑着道：“当然有备用钥匙啊，咋了，你指纹不好用了呀？” 他也笑：“不是，我刚刚到家，开门的时候忽然想起这个事，万一指纹不好使了，比如没电了啥的，我总不能在外面蹲着，等你回家吧。” 顾晓妍听罢，咯咯的笑着道：“怎么可能，指纹锁的电池能用很长时间，而且会提前报警，提示你更换电池的，即便真有了故障，也没必要在门口蹲着，钥匙我放在姥爷家了，不过从来没用过，都没开封。” 他嗯了声：“那我就放心了，不过得批评你啊，这么重要的情况，怎么不和一家之主汇报呢？” 顾晓妍哼了声，又询问了吴迪的伤情，并说后天下午就要回平阳了，他哼哈的答应着，脑子里却在盘算着如何应对当下的局面。 “对了，你去卫生间里看了没？那个.......没事吧？”顾晓妍小心翼翼的问。 “看了，没事。”他平静的道：“我还要去公司，等晚上没啥事再聊吧。” 挂断电话，他沉思片刻，在脑海中大致勾勒出了整个事件的过程。 今天凌晨，趁着黎明前浓浓的夜色，一个神秘人潜入楼中，他应该没乘坐电梯，因为电梯轿厢中有监控设备，会完整记录他的行动轨迹，所以，肯定选择的是爬楼梯。 顺着楼梯上到十一楼，轻而易举的打开防盗门，然后小心翼翼的进入家中。也许是不想惊动我吧，他并没有像在杨琴家里那样，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而是非常谨慎的搜索。 两个人新婚不久，家里的东西并不很多，不少抽屉都是空的，几乎一目了然。表面搜过之后，他又怀疑房间里藏有夹层或者暗格，于是便用小锤轻轻敲打墙面和地面，以便从声音上做出判断。他一定非常小心，声音也并不大，却万万没想到，楼下住着个重度神经衰弱的患者，居然连这点轻微的响动都受不了。九点多钟，邻居上楼一敲门，把这家伙给惊着了，于是便赶紧逃之夭夭了。 他奶奶的，这未免也太恐怖了吧！他恨恨的想道。如果上述推测全部正确的话，那至少可以证明两点，第一，此人对我和晓妍的行踪掌握得非常准确，所以才会不慌不忙，第二，也是最可怕的，此人几乎认定，他想要找的东西就藏在我的家里，这就意味着，他不会就此罢手，极有可能再来第二次甚至第三次。 不行，得换个地方，家里确实不够保险了，实在不成，还是先暂存在公司的财务中心吧，毕竟那儿的监控设备齐全，金柜的防盗级别也高，总之比家里安全多了。 这样想着，赶紧进了房间，将牛皮纸袋子取出，又找来胶带，将牛皮子袋子里三层外三层缠了个结结实实，然后往腋下一夹，快步出了家门。 驾车返回了公司，直奔财务中心孙红彬的办公室，进屋之后也不吱声，先是将房门反锁，孙红彬被他的举动给整懵了，愣愣的盯着他问道：“关门干嘛？有啥秘密咋的！” 他走过去，将缠得结结实实的牛皮子袋子递过去，沉着脸道：“这东西放你保险柜里几天。” 孙红彬伸手接过，掂量了下，皱着眉头问道：“这里面是啥？钱？” 他点了点头，不料孙红彬却把嘴一撇：“忽悠我是吧？这个分量，连二十万都没有，你后备箱里拉两麻袋钞票都照样满世界乱窜呢，这点钱还至于放保险柜里？” “你废话这么多呢？让你放就放呗。”他不耐烦的嘟囔道。 孙红彬却把脸一沉：“我的陈总经理，既然要放在我这里，当然得问清楚啊，这管钱管物的工作半点也马虎不得，不把话说清楚，万一有个闪失，还不被你把裤衩子都讹没了呀？算了，你要是不说也成，那就另请高明吧，本人恕不接纳。” 孙红彬做事，向来都钉是钉铆是铆，极其认真，而且是个犟脾气，连胡介民在位之时，都得给三分面子，他更是干瞪眼没着了，于是只好陪着笑脸道：“对不起啊洪彬，不是我不说，实在是太复杂，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总之，这个忙你务必要帮，放心，东西只是暂存几天，我很快就拿走。” 听他这么说，孙红彬也不便再拒绝，只好转身开了保险柜，将东西放了进去，然后苦笑着道：“你啊，总是搞这些悬乎事，真是愁人。” 他往沙发上一坐，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想说点什么，手机却响了，拿起来一瞧，竟然是向北的来电，顿时眉头便皱了起来。 “向总，您好啊。”电话接通之后，他很客气的说道。 向北的声音依旧平静：“小陈啊，怎么样，有时间出来坐一坐嘛？” 第1380章 这是想摊牌了嘛？ 向北已经许久没有露头了，这个时候突然来平阳，并主动约见面，肯定是有着深刻目的，陈曦顿时警觉起来。 “您咋这么清闲呢？”他并没有答应，而是反问了句。 向北略微沉吟了片刻，慢条斯理的说道：“谈不上清闲，只是今天正好有时间，就想和你聊上几句，怎么，不打算给向某这个面子嘛？” 他听罢哈哈一笑：“在咱们省，不对，就是在全中国，估计也没几个人敢不给向总的面子呀，我哪有那个胆量？” “非也非也，你是有这个胆量的人之一啊，不然，我也不会这么问嘛！”向北笑着道，虽然貌似笑谈，却又暗含玄机。 他淡淡一笑，并没有接着话茬往下聊，而是用很诚恳的语气道：“这样吧，下午还有个会，下班之后我联系您，行吗？” “好的，那我等你电话。”向北点头答应，挂断电话，他冷笑一声，看了眼时间，对孙红彬道：“你通知老孟和小丁吧，十五分钟之后，到我办公室，咱们开个会，研究接收市政二公司的具体方案。”说完，起身便往门外走去。 没多一会，孟昭辉和丁溪阳等人相继赶到了，见了他之后都是微微一愣，他也不吱声，一旁的孙红彬连忙笑着道：“我替陈总解释下吧，据他自己交待，脑袋上的伤是昨天晚上喝多了撞门框上所致，大家就不要妄加猜测了。”说完，又试探着问他道：“陈总，我这么说行吧？” 他哭笑不得，索性置之不理，直接说道：“把大家找来，主要是商量下接收市政二的具体方案，资金很快就到位了，这么大一块肉，咱们可别吃糟践了，得细嚼慢咽，连骨头带肉外加一锅汤，完全彻底的消化掉。” 见他直接步入正题，众人自然集中注意力，针对接收工作的细节讨论起来。从偿还贷款到资产重组，再到人员和设备的安置，经过反复研究，最终确定了一个成熟可行的方案，并组成了以孟昭辉和孙红彬为首的接收工作领导小组，从财务中心、项管办和总调度室抽调若干精明强干的同志充实其中，力争在半个月之内全面完成整个接收工作。 “辛苦孟哥和洪彬了，你们俩一个是理财高手，另一个是对外联络的专家，联手上阵，这点事肯定不在话下的。”他微笑着说道：“好了，那就这么定了，我一会再跟胡总和世路市长汇报下，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明天资金一到位，咱们立刻启动程序。” 众人都表示同意，之后又谈了些最近公司经营上反映出的几个问题，东拉西扯的，转眼就到了四点半了。 “行了，赶紧散了吧，我还得跟胡总汇报呢。”他直接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待众人走后，他赶紧拨通了胡介民的手机。 电话接通之后，他把方案简单扼要的汇报了下，胡介民听罢，笑呵呵的道：“你个小兔崽子，真是越来越神通广大了，昨天晚上我和世路市长通电话还聊这件事了呢，都替你捏着一把汗，没想到就这么几天的工夫，你居然筹措了这一大钱，就是抢银行，也不能这么快吧，快跟我说说，从哪弄来的投资啊。” 他得意的一笑，把资金的来路也说了，胡介民更是连连称奇，最后感慨的道：“看来，在安川这半年，你小子收获匪浅啊，所谓人有凌云之志，非运不能腾达，你这就叫时运到了，如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看再过几年，老子见了你，都要打立正了。” 一听这话，他连忙郑重其事的道：“您可别拿我开涮了，别说我还没那两下子，就算真走了狗屎运，无端抖起来了，在您的面前也必须得规规矩矩的呀，永远是您老人家的马前卒！” 胡介民哈哈的笑了起来：“但愿你小子说得是真心话，好了，方案我没什么意见，但时间太长了，我的要求就一个字，快！半个月？开什么玩笑，最多一个礼拜，还不包括休息日！五天之内必须搞利索。知道嘛，市政二是一块肥肉，如今是个狼多肉少的年代，叼到嘴里还不赶紧吞下去，等着别人抢嘛？我可提醒你，目前还是存在一定变数的，所以，不要细嚼慢咽，先囫囵吞下去，到了肚子里再慢慢消化，另外，康明辉被抓一个多月，公司处于无序状态越长，损失就越大，这个道理难道还用我说嘛？” 一番话提醒了他，于是连连点头应允，胡介民又针对一些细节问题叮嘱了他一番，这才结束了通话。 忙完了一切，看了眼时间，正好五点整。 是否主动联系向北呢？他多少还有些犹豫。两天前，他刚刚在证监委实名举报向北兄弟联手巧取豪夺，非法经营的犯罪事实，可现在向北居然主动找上门来，谁敢保证这次会面不是一次鸿门宴呢！当然，他倒并不是畏惧，主要是担心向北耍花样，毕竟自己在这方面还是相对欠缺的，万一中了圈套，岂不是自讨苦吃....... 正迟疑不决，向北居然把电话打过来了，他瞥了眼手机，心中暗道，看来，这家伙是沉不住气了啊，既然如此，那我就更得磨蹭一阵再说了。这样想着，便起身出了办公室。 尽管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但总调度室和项管办等部门照例还又不少同志没有走，楼上楼下的转悠了半个多小时，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才返回了办公室，拿起手机一瞧，向北竟然一口气打了三个电话，这在以前几乎是无法想像的。 这是铁了心非要见上一面不可了！他默默的想，既然如此，那也不必躲躲闪闪的，索性就会一会他，看看这个老奸巨猾的向总到底要耍什么鬼把戏，鸿门宴也好，迷魂阵也罢，事到如今，难道还怕他不成！ “喂，实在抱歉啊向总，刚刚一直在开会，手机静音了。”他回拨了电话，并很客气的解释了下。 向北的声音听上去并不像是连打了三个电话那么焦虑，还是那么平静而有风度：“没事，知道你忙，怎么样，现在有时间了嘛？” “瞧您说的，向总相邀，我岂敢没时间啊。”他也笑呵呵的道：“这样吧，您来平阳是客，理应我尽地主之谊啊，所以，还是我请您吧。” 向北听罢，爽朗的笑了：“好啊，那我就客随主便了，其实，谁请谁不重要，只是想找个僻静点地方，和你说几句心里话而已，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之间一直也没坐下来好好的聊聊，结果导致误会越来越深，今天就借这个机会，把话彻底说开了吧。” 或许是为了打消他的顾虑，或许是为了先给这次见面定个基调，向北竟然破天荒的将姿态放低，主动释放了和解的信号，与之前的高高在上，动辄以前辈长者自居的态度截然相反。 难道是打算跟我摊牌了嘛？他皱着眉头想道。 第1381章 互灌迷魂汤 陈曦本来打算在香格里拉饭店订个包房的，但却遭到了向北的反对，说是没那个必要，只想找个清静些地方，边吃边聊即可，他略微犹豫了片刻，还是欣然接受了。斟酌一番，猛然想起华阳总部对面有一家绍兴老菜馆，属于那种比较小众口味的，食客不多，但环境非常幽静，应该正合适，于是便将想法说了，向北听罢，连声表示同意，相约半个小时之后在老菜馆见面。 放下电话，他简单收拾了下便出发了，由于绍兴老菜馆就在公司对面，他并没开车，溜达着就过去了。 老菜馆共有两层，面积并不很大，里面只有一桌客人，他订了个小包房并点好了酒菜，然后便在大厅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边抽烟，一边等着向北大驾光临。 二十多分钟后，一台迈巴赫在路边缓缓停下，没等司机下车，向北便自己开了后车门，迈步走了下来，他隔着窗户望去，发现没了跟班小张围前围后的伺候，向北显得有些形单影只，出于礼貌，他还是赶紧起身迎了出去。 “这地方非常不错嘛，很有点闹中取静的味道。”进了店门，向北四下看了看，微笑着说道。 “您满意就好。”他淡淡的道，然后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包房很小，略显局促，两个人坐定之后，服务员很快将菜品端了上来。绍兴菜属于浙菜系列，口味清淡，擅长烹调各种河鲜，只是菜量偏小，一盘菜端上来，几筷子就见底了。 四菜一汤，外加一坛绍兴花雕，小小的包房里顿时香气扑鼻，搞得陈曦还真有点饿了。 “没想到平阳还有这样雅致的饭店，确实不错。”向北赞不绝口。他笑而不语，只是殷勤的为向北满上一碗酒。 “小陈啊，今年华阳的势头还是不错的嘛，将市政二公司收入旗下之后，在市政工程方面的实力，不仅超过北方集团，在全国也能数得上了，你刚刚主政半年，就取得了如此成绩，实在是不简单嘛。” “这不是都在您的不断鞭策和鼓励下嘛，才取得了这点微不足道的成绩。”他一语双关的道，说完，双手端杯，毕恭毕敬的接着道：“向总，我先敬您一杯。” 向北微微皱了下眉头，面露难色的道：“我平时很少喝酒的，不过今天这杯酒，我必须奉陪。”说着，端起杯来和他碰了下，然后一饮而尽。 正常情况下，第一杯酒喝得这么痛快，应该是宾主双方开怀畅饮的信号，不过酒下肚儿之后，两人却不约而同的沉默了，足足有三分钟，谁也没吭声，小小的包房里，气氛愈发凝重，都有点让人喘不上气了。 最后还是向北主动打破了沉默，缓缓说道：“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小成功需要朋友，而大成功则需要对手，有我这样的对手，你注定会冲上人生巅峰的。” 这句话向北确实说过，不过只是前半部，在说完之后，紧接着又给陈曦提了一个非常难以回答的问题，你觉得有资格做我的对手吗？ 或许在向北的眼里，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说，陈曦都没这个资格，但就是这么个草根出身的小伙子，如今却真的成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实在有点啪啪打脸的味道。 “我很荣幸，终于成了您的对手，我会继续努力的，保证不让您失望。”他不卑不亢的说道。， 向北淡淡一笑：“小陈啊，其实在我来找你之前，是做了深刻反思的，这些年，随着事业越来越顺，我也渐渐膨胀了，尤其在对待你的问题上，犯了自视过高的错误，忘记了江山代有能人出的古话，说来实在是惭愧啊。” 北方集团的终身总裁，身价数百亿的向北，竟然屈尊做起了自我检讨，这可大大出乎陈曦的意料，简直都快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尽管感觉很过瘾，但他还是尽量保持着冷静。 向北当然不是个肯轻易认输的人，当下的低声下气，只不过是虚与委蛇而已，一旦风向变了，照样还是飞扬跋扈。而且，谁知道这番推心置腹的铺垫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厉害的杀招呢？ “向总，您是雄才伟略之人，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现在不过是老虎打了个盹儿，只要睁开眼睛，这天下还是您说了算哦。”他郑重其事的说道。 向北歪着头，笑眯眯的打量着他：“你越来越进步了，之前是锋芒毕露，现在是内敛稳重，而且居然还学会给我灌迷魂汤了，小陈啊，我算看出来了，你的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啊。” 我靠！也不知道是谁给谁灌迷魂汤呢！他在心里嘟囔了句，不过再互相吹捧下去，就显得太假了，于是深吸了一口气，一本正经的说道：“人肯定是会进步的，但我的起点太低，即便有些进步也注定成不了什么气候，我说的是心里话，绝对不是谦虚。” 向北听罢，却微微摇了摇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现在呼风唤雨的，往上数三代，其实不过都是老百姓而已，所谓英雄莫问出处嘛，所以我是非常看好你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似乎到了摊牌的时候，他也没再接着话茬往下聊，而是拿起酒坛，自斟自饮了一杯，等着向北继续表演下去。 向北却好像并不着急，仍旧是慢条斯理的东拉西扯，从安川二环路到新疆油气管道建设，最后又谈到了北方集团对华阳的收购，绕了一大圈，始终不谈正题。 “向总，您把我约出来，不应该就是为了说这些吧？”他实在忍不住问了句，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不扯淡嘛，反正时间有的是，就陪他摆一宿龙门阵又何妨呢！ 向北的脸上果然露出了笑容，把筷子放下，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小陈啊，我是个务实的人，既然吃不下华阳，那就不如选择做合作伙伴，我看这样吧，北方集团和华阳集团结成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实现资源和人才共享，建立一个更大更优质的平台，联手干一番大事业。” 这他娘的都是些啥乱七八糟的！他在心里嘟囔了句，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居然跟我扯这些，还有个卵用！可转念一想，不对啊，以向北的才智，怎么会有如此低能幼稚的想法呢？ 不对，这应该不是问题的关键，他肯定另有目的，这样想着，于是便做沉思状，良久，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您的这个提议有一定的可操作性，只是我心里没谱，还请向总给详细阐述下。” 向北微微一笑：“这个话题说起来就太大了，我们今天只不过是定个调子而已，具体实施方案则需要双方坐下来协商，不急于一时，如果你有意向，咱们明天就可以开始洽谈。” “好啊，那就一言为定。”他索性顺杆往上爬，倒想看看向北想玩什么路数。可话音刚落，向北的手机忽然响了。他赶紧收话茬，示意先接电话。 向北很有风度的点了点头，将电话接了起来，也不知道听筒里说了句什么，总之他的脸色刷的下就变了，刚刚还笑容可掬，可转眼就阴沉得吓人，一言不发的挂断电话，然后低着头思忖片刻，随即缓缓的站起身，面无表情的道：“算了，我还有事，今天就到这里吧。”说完，也不理睬目瞪口呆的陈曦，迈步便往包房外走去。 我靠，这又是啥意思，咋说翻脸就翻脸了呢？他被眼前的一幕给弄糊涂了，怔怔坐在那里，一时有点懵了。 第1382章 做梦都没想到 一愣神的工夫，向北已经出了包房扬长而去，如此无礼，他自然也没颠颠的起身相送，而是走到窗口，顺着窗户朝外望去。 天色已晚，华灯初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向北刚一迈出老菜馆的门，司机便举着雨伞迎了过来，他则低着头，径直朝汽车走去，司机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老板上了车，然后一溜小跑钻进了驾驶室，迈巴赫随即启动，转眼便融入滚滚的车流之中。 这是啥路子，刚刚还高谈阔论，说要建立战略合作伙伴关系，接了个电话，伙伴立刻就变成路人了，这可不是向北的一贯作风呀！要知道，虽然倨傲跋扈，但向北以社会精英自居，举止言谈素来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怎么可能做如此不靠谱的事呢？ 来电话的谁？又说了些什么呢？绝对值得深入研究下啊。可思来想去，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倒是肚子咕咕直叫，索性自斟自饮的吃了个饱。 算完了账，从饭店出来，看看时间还没到八点，便先给顾晓妍打了个电话，那边应该正在进行招待酒会，乱哄哄的，两人只是简单聊了几句，便挂断了。 由于喝了酒，所以他并没回单位取车，只能乘出租车回家，一路上，脑子里始终琢磨着向北今天的怪异举动，却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快到家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他还以为是顾晓妍那边忙完了，可拿出来一瞧，却是个陌生号码，略微迟疑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陈总，不好意思啊，刚刚出了点小意外，我有些失礼了。”听筒里传来向北的声音。 我靠，咋还换了个号码呢？这又是想搞啥名堂!可转念一想，既然主动联系我了，那就说明有话要说，现在不怕说话，就怕打哑谜，说总比不说要强。这样想着，于是平静的道：“没事的，该不是我招待不周或者什么话惹您老人家不高兴了吧。” 向北淡淡一笑：“都不是，刚刚情绪有点失控，责任完全在我，不过这会我已经彻底冷静了，所以正式向你道歉了。” “千万别这么正式，您这么一搞，我还有点不适应了。”他笑着道。 向北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又道：“小陈啊，你是个性情中人，所以，我就不兜圈子了，咱俩索性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果然不出所料，看样是要动真格的了，他想，于是连忙让出租司机靠边停车，等下车之后，这才微笑着道：“好啊，我洗耳恭听。” “外面下着雨，再说也不是一句两句话的事，你上车吧，咱们还是当面聊比较好。”向北慢条斯理的说道。 “上车，上什么车？”他被这句话搞糊涂了，正纳闷之际，却见一台奥迪轿车缓缓驶来，在他身边停了，车门一开，一个穿西装的年轻人跳了下来，麻利的为他撑起雨伞，随后又将后车门拉开，一只手还放在了门框上，动作之熟练标准，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他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不过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向总，你这是啥意思，暗中跟踪我？”他冷冷的问。 “首先，请将暗中两个字去掉，其次，这也不能算是跟踪，我不过是想节省时间而已。”向北淡淡的道。 他原地未动，瞥了眼为他打伞的年轻人，皱着眉头问：“如果我不想上车，会发生什么呢？” “什么也不会发生，你走你的，他们走他们的。”向北显得很从容：“但是，我相信你会上车的，因为你心里的谜团很多，太需要找到答案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 向北说得没错，他确实需要找到答案，而且，以向北的身份和地位，应该不会公然做什么出格的事，既然如此，那还犹豫什么呢！这样想着，把心一横，直接迈步上了车，年轻人替他轻轻关好了车门，然后迅速回到副驾驶的位置，奥迪车徐徐启动，无声无息的往前开去， “好了，先说到这儿，等见面再聊。”向北说完，也不待他回应，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车厢里很安静，司机全神贯注的驾驶着车辆，刚刚的那个小伙子正襟危坐、一言不发，他则望着车窗外的街景，默默的想着心事。很快，奥迪车便驶出了市区，沿着滨海公路急速前行，这令他多少感觉有点不安，于是便问了句：“打算去哪儿？” 听他问话，坐在副驾驶上的年轻人连忙转过身来，毕恭毕敬的回道：“去秋林湾，向总在那有一座度假别墅。” 秋林湾，是近些年才开发的一片旅游度假景区，距离市区大概有二十公里左右，交通便利，景色宜人，只不过此时还是早春时节，游人应该并不很多。 既来之则安之吧，他想，便也不再多问什么，将身子舒舒服服的靠在座位里，干脆眯着眼睛养起神来。 开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车速明显慢了下来，之后便拐下了滨海公路，又走了一段路，最后缓缓停下，他睁开眼睛四下一瞧，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了一栋四层欧式别墅门前。 年轻人照例先下了车，为他打开了后车门。 雨早就停了，一轮明月爬上了树梢，静静的审视着这片喧闹的土地。他迈步下车，放眼望去，却见周围都是各式独栋别墅，或典雅别致，或气势恢宏，一看就知道，此处的业主非富即贵。 “陈总请。”年轻人轻声说道。 他点了点头，径直朝楼门走去。 别墅的整个一楼，就是个巨大的客厅，只不过被分成了若干个功能区，装修之奢华自不必说，陈曦也算见过些世面，可进屋之后，还是被眼前的富丽堂皇惊得目瞪口呆。 向北很随意的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并没有起身相迎，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他走过在对面坐下，抬头望去，却感觉有些异样。 前后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向北竟然稍显憔悴，脸色也很难看，坐在沙发上，也不吱声，只是默默的吸着雪茄。 “不好意思，把你请到这里来，实在是出于无奈啊。”半晌，向北苦笑着说道：“这个房子经过技术处理，可以阻断gps信号，能保证今天的谈话内容，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他歪着头想了想，似笑非笑的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俩的谈话，还有被窃听的可能？” 向北并没有回答，而是轻轻叹了口气，久久的凝视着他，良久，这才缓缓说道：“我做梦都没想到，会遇到一个你这么个混不吝的对手，真是令我大跌眼镜、准备不足啊。” 第1383章 我答应了 “谢谢你给我这么高的评价。”他微笑着道。 向北却没有笑，而是直勾勾的盯着他，半晌，这才用低沉的语气说道：“虽然有点不服气，但必须承认，你制造了非常大的麻烦，令我都有点焦头烂额了，说实话，这等于是给我上了一课，受益匪浅啊，从此以后，再也不会犯轻视对手的错误了。” 他默默的听着，略微思忖片刻，还是平静的道：“向总，您刚刚说要打开天窗说亮话，可这绕来绕去的，我这心里还是一片漆黑啊，铺垫得也差不多了，直接捞干的说吧，以免浪费你宝贵的时间。” 向北却似乎并不着急，还是慢悠悠的吸着雪茄，可陈曦却发现，在那淡淡的烟雾后面，目光却渐渐变得凌厉了。 “你是聪明人，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有些话，如果从我嘴里说出来，对你而言，恐怕未必是好事情，在我看来，咱们之间，完全可以做到心照不宣，怎么样，条件你尽管开，一切都可以商量。”向北说这番话的时候，虽然面带笑容、语气诚恳，可眼神之中却露出一丝杀机，尽管转瞬即逝，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陈曦清楚，决战即将来临，生死攸关面前，向北会做疯狂的反扑，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吴迪却倒下了，这令他一时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做，更无法判断局势到底险恶到什么程度。 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他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稍有不慎，哪怕是心理上的一点点松懈，就会失足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此时此刻，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要紧牙关，稳住心神，坚持到最后一刻。 尽管看似孤立无援，但他始终坚信，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这个社会确实充斥着太多黑暗和丑陋，可明媚的阳光照样普照大地，有无数个和老黑一样坚守底线和原则的人，正在默默的工作着，只要坚持，耀眼的阳光总会将黑暗撕成碎片的。 这样想着，于是微微笑了下道：“到目前为止，你还是在兜圈子，我心理是否明白并不重要，现在是你想跟我讲条件，所以，请敞开心扉，有话直说吧。” 这番话攻守兼备，软中带硬，几乎无懈可击，向北听罢，也是暗暗佩服不已，皱着眉头沉吟良久，最后苦笑着道：“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来个抛砖引玉吧，先说说我的条件。” 他没吭声，只是从容点了点头。 向北缓缓的说出了自己的条件，还没等全说完，陈曦的眼珠子就瞪圆了，感觉自己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向北说，北方集团借壳上市，已经准备了将近两年有余了，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一旦成功上市，以目前的估价，北方集团的市值将达到近1000亿，当然，在如今的股市中，总市值超过万亿的公司比比皆是，1000亿市值其实算不得什么。 当然，这与建筑企业市值普遍比较低的行市有关，市值偏低同时意味着有足够广阔的操作空间，按照向北的计划，上市成功之后，很快就会进行融资扩股，两轮下来，正常情况下，总市值将会大涨，预计在1500-1700亿之间，这样的话，北方集团肯定跻身于全国建筑类企业的前五名，是名副其实的基建行业中的巨无霸集团了。 向北很爽快，直接开出了赠送北方集团百分之五股权的条件，当然，以陈曦目前的身份，股权是不适合落在他本人名下的，向北考虑的非常周到，可以在境外注册一个空壳公司，公司的法人代表由陈曦指定，百分之五的股权就落在这个公司名下。而且，百分之五股权，只是向北的开价，如果不满意的话，还可以讨价还价。 股权并不等于钱，只有变现之后，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财富，而套现的一切均由向北一手办理，之所以不直接给钱，而如此折腾一圈，主要是为了收入的合法性考虑的，在经过专业机构运作之后，上百亿的巨款便成了陈曦名正言顺的合法收入，经得起任何推敲和审核。 “这个条件还满意吗？”向北试探着问道：“当然，为了避嫌，近期你可以调离华阳，省内的所有大中型国企，你随便挑，去哪都可以，一切由我来办。或者干脆进入政府机关也是成，你还年轻，走仕途也是不错的选择。” 陈曦默默的听着，竟然有一种飘忽忽的感觉。 上百亿是个啥概念呢？他用尽全身力气思考着，却始终无法真正感同身受。对了！名震华夏的本山大叔有一架私人飞机，价值人民币2亿多，也就是说，只要我现在点点头，在不远的将来，就可以一口气买50架本山大叔那样的飞机，我靠！50架啊，都能开个航空公司了，先招一批空姐，老子亲自面试.......想想都过瘾。 还有某著名的国民大公子，拿着父亲投入的五亿人民币起家，短短两年就增值到20多个亿，如今整天美女环绕，过着皇帝般奢华逍遥的日子，据说连家里的狗每个月伙食费都是好几万！可跟老子比起来，才将将是五分之一，算个球啊，到时候，直接把这小子收购了，连同他那些女朋友，然后我也好好享受下，奶奶的，上半夜一个下半夜一个，哇.......简直爽到家了。 想到这里，他竟然扑哧下笑出了声。可笑过之后，立刻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连忙假装咳嗽了几声，借以掩饰自己刚刚那副没出息的模样。 向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更不清楚他这莫名其妙一笑背后所隐藏的龌蹉想法，只是想当然的以为，他对当下的条件还不甚满意，于是轻轻叹了口气道：“小陈啊，百分之五的股权，是我能做主的最高上限，再多的话并非不可以，只是需要召开董事会，当然，如果你有这个要求，也是可以考虑的。” “不，你误会了向总，我没那么贪心。”他赶紧摆手道：“我只是有一点想不通，你有必要在我身上花这么大本钱吗？实不相瞒，我觉得不是很值，真的，就算搞定我，对整个局势也起不到什么关键作用吧？” 向北听罢，却得意的一笑：“是否值得，要用发展的眼光来看，至少我觉得非常值得，你才三十多岁，事业刚刚起步，相比起你日后的成就，这点钱又算得了什么呢？至于在整个局中你的作用就更是非常重要了，只是暂时还没意识到而已。” 他将身子往沙发上靠了靠，饶有兴趣的问：“我将来的成就.......能具体说下吗？” 他的这个态度，令向北感到了一丝希望，于是满脸堆笑的道：“这个很难说，要看你将来选择哪个方向，如果从政的话，以我的预判，不会在黄启明之下，要是选择在企业嘛.......肯定会跻身于全国一流的企业家的行列，你别以为这是忽悠，其实我是很认真的，之所以如此大胆的推断，都是有一定道理的。” “哦，那快讲讲。”他笑着催促道。 向北则神秘的一笑：“道理其实非常简单，因为我们是朋友了呀！朋友就该互相帮衬，你不认为咱俩将来会是一对最佳组合嘛？” 哦.......原来是这样，他自言自语的道。说完，低着头思忖片刻，最后深吸了一口气，狠狠拍了下大腿：“好吧，既然向总这么有诚意，那我就答应了！” 第1384章 说话算数！ 向北明显吃了一惊，不由自主的把身子坐直了，急切的问道：“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陈曦却一本正经：“为什么这么问，莫非你在开玩笑？” “当然不是啊。”向北赶紧连连摇头：“怎么可能是拿这种事开玩笑的，我是非常认真的。” 他淡淡一笑：“那不就得了嘛，人生在世，图得无非是名利二字，既然唾手可得，干嘛要无端拒绝，难道脑袋让门夹了不成！但咱们有言在先，你得说话算数，可别拿话忽悠我，那可有不讲究了。” 或许是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一贯老谋深算的向北竟然有点蒙圈了，怔怔的看着陈曦，半晌没回过神儿来。 陈曦见状，则冷笑着道：“完了吧！我就知道你在忽悠，也怪我异想天开，世界上哪有天上掉馅饼，哦不对，这他娘的已经不是掉馅饼了，这简直是天上掉黄金掉钻石的美事了，真是瞎耽误工夫。”说完，忽得一声站起身来，迈步便往门外走去。 “请留步！”向北赶紧喊了句，几步走过来，拉住了他的手，将他重新摁回到沙发上，然后眯缝着眼睛，笑吟吟的道：“小陈啊，你先别着急嘛，这又不是在市场上买萝卜买白菜，这么大事，总要坐下来慢慢谈呀。” 他把嘴一撇：“向总，我这辈子最讨厌送空头人情的，这有什么可谈的，你要真有那个心思，现在就把股权转让的合同拿来，咱俩当面锣对面鼓、签字画押，即刻生效，至于剩下的细节，你完全可以慢慢运作，我说得没错吧！” 向北还是有点不相信，瞪着一双疑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试探着问道：“此话当真？” “废话，上百亿啊，够我不吃不喝干好十辈子的，别说上市，就算不上市，这百分之五的股权起码也值得几个亿了呀，我为啥不要啊。”他说得情真意切。 向北听罢，突然哈哈的笑了起来。 “好，性情中人，果然够爽快！”说完，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直接命令道：“马上给我准备一份股权转让合同，另外把姜律师也请过来，动作快点！”，放下电话，向北的情绪略显激动，起身来回在偌大的客厅了走了两圈，然后从酒柜里取出红酒和酒杯，放在茶几上，微笑着说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句话用在两个聪明人身上最合适不过了，一会儿签完合同，咱俩应该干一杯。” 他则嘿嘿一笑：“如此慷慨，实在令我受宠若惊啊，一会还是我得敬您一杯吧，好家伙，平地一声雷，陡然而富，转眼就成了亿万富翁，身价上去了，可我这思想境界都跟不上了。” 向北则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道：“此言差矣，你的眼界和格局，完全配得上这个身价的。” “哦......是这样啊，看来，我还真小看自己了。”他歪着脑袋自言自语道，说完，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向北这才又道：“姜律师是全国的法律界是大名鼎鼎的人物，目前担任北方集团的专职法律顾问，如果你对合同上的条款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让他详细解释。” “那是自然，这么大的生意，合同我可得好好看看，免不了得麻烦人家。”他郑重其事的说道，向北连连点头，随后接着道：“那你手上的东西，什么时候给我呢？” “我手上的东西？”他愣愣的问：“你要我什么东西？” 向北本来是笑容满面，可一听他这么说，脸色顿时就阴沉下来，略微停顿了片刻，皱着眉头问道：“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跟我装糊涂，这就没意思了吧？” 他眼珠转了几圈，把两手一摊，嬉皮笑脸的说道：“没装糊涂，我是真糊涂啊，我手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啊，而且，也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向北的面色由红转白，随即又由白转青，两条眉毛拧在一起，脸蛋子上的肉都突突跳了起来。 “陈曦，你敢耍我！有点过分了吧。”向北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见状也把眼睛一瞪：“从打进了这屋，一直是你在嘚啵嘚啵的说，主动要给我百分之五的股权，我当然没理由拒绝呀，啥都说好了，突然又提出这么个不着四六的条件，现在还反咬一口，你自己说，这他娘的到底是谁耍谁！” 向北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被他这句话噎得够呛，好一阵才缓过神儿来，冷笑着道：“好！好！陈曦，你玩得越来越漂亮了，真是让我无话可说了。” 他则往前凑了凑：“说别的没用，我就问你，股权转让的事，还算数不？我怎么听你这话茬，好像是要秃噜呢？北方集团的总裁，身价几百亿的大老板，拉屎可不能往回坐吧！” “当然算数，但总不能指望白给你吧？陈曦，咱俩谁也别兜圈子？你心里清楚我想要什么！”向北有点急了。 “我不清楚。”他平静的道：“还请向总明示吧。” 向北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眼珠子都有点红了，半晌，才渐渐控制住的激动的情绪，恢复了以往倨傲的神态。 “陈曦，你要是还这么玩下去，恐怕是要吃大亏的。”他缓缓的道。 陈曦则不屑的哼了一声：“如果没理解错的话，你这是在恐吓我吧，是不是打算让张跃进也给我一枪？其实玩过头的人是你，当然，你也许并不这么认为，有钱有势，手眼通天嘛，杀人算什么，只要钱到位，照样可以摆平一切，比如刚刚，我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呀。” 向北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微笑。他也很从容，两个人一点也没有剑拔弩张的架势，而是都慢声细语的，就像是老友在促膝长谈。 “钱真是个好东西，不要说拥有，就是想想都很开心。”他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我以为你只是想从此化干戈为玉帛，没想到还有条件，我真的很纳闷，是什么东西能值得你用百分之五的股权去交换呢？” 话音刚落，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随即听有人在门外低声说道：“向总，合同取来了，姜律师也马上就到了......” “让他等我一会。”向北平静的说道。说完，点燃雪茄，深深吸了一口，这才微笑着道：“小陈啊，你还年轻，恐怕不清楚政治斗争的残酷性，这么跟你说吧，想搞我和我哥的人很多，最近几年，更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但是最后都闹了个身败名裂的下场，我之所以不想让你走他们的老路，是因为看在兆峰兄的面子上，不愿把事情做绝，但如果你不识好歹，那可就休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他淡淡一笑：“身败名裂......这么客气嘛？我还以为直接要取我的小命呢，其实你已经在这么做了呀，之前是让田甜诱我上床，之后是又以挪用公款把我送进看守所，咋的，难道还有什么更狠的招数嘛？” 向北冷笑一声，慢条斯理的从茶几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递过来。他没立刻伸手去接，而是端坐未动。向北见状，微笑着道：“打开瞧瞧，里面的内容会让我们的谈话更加推心置腹，我说话算数，只要你把手里的东西给我，不仅百分之五的承诺不变，还可以给你加一个点，百分之六！” 第1385章 为什么要拼个鱼死网破呢？ 他心中隐隐的有种不祥之感，连忙伸手将信封接过来，抽出里面的东西，打开仔细一看，却发现是警方审讯笔录的复印件，被审讯人叫赵德元，他皱着眉头想了想，自己并不认识此人，不禁有些诧异了。 “这是啥意思？”他冷冷的问道。 向北未置可否，只是神秘的一笑，示意他往下看。 他犹豫了下，耐着性子认真的往下看去，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 这个赵德元，是杨老大的世纪嘉华公司的财务主管，此人应该属于杨老大涉黑案件中非常重要的人物之一，而询问笔录的时间显示是去年十月份，那时候杨老大还在羁押状态。 笔录只是赵德元供述的一部分，主要交待了杨琴利用工业园管委会副主任的职务之便，分别六次通过驻区企业账户以购买原料为名，向澳大利亚方面转汇大量资金的事实，时间、地点、数额、具体经办人等非常详实，再往后翻，则是高老虎的供词，不仅证实了赵的交待，同时还供述，在工业园用地审批中，杨琴为其牵线搭桥，伙同国土资源管理部门，伪造相关证明，将二百余亩商业用地转为工业用地，并低价卖给高老虎的事实。 最后则是五六家公司的注册信息，澳华商贸也豁然在目，所有公司的法人代表都是杨琴。除了澳华商贸没有经济活动之外，其他几家公司账户都有大额资金出入，他虽然不懂财务金融，但那一笔笔转入转出的大额资金，看着就不很正常。 “你的这个红颜知己，其实并不简单的。初步判断，她在平阳和省城所注册的这六家公司有帮助其哥哥洗钱的嫌疑，即便不是在洗钱，至少也是严重违反国家金融管理规定的违法行为，调查显示，与她业务对接的境外企业均为空壳皮包公司，尽管目前还不掌握具体情况，但只要稍作调查就可以水落石出的。另外，那两份供词对她也很不利哦，说实话，我甚至有理由怀疑吴总队长和杨老大之间存在某些默契，杨老大用交待某些重要人物的犯罪事实为条件，换得对子女的概不追究。否则，他们兄妹二人绝对逃脱不了法律制裁的。”向北说着，优哉游哉的吸了口雪茄，然后把身子往前探了探，笑眯眯的问：“怎么样，我有办法立刻把你心爱的师姐送进看守所，不用深挖，就凭着手中这些材料，足够判她个五年以上了，五年哦，再出来的时候，青春流逝，芳华已过，你于心何忍呢？” 他心里有点慌，为了掩饰，故意撇了下嘴道：“你真是神通广大啊，居然把杨家兄妹的事都给挖出来了。” “杨家兄妹本来与我无关，但没办法啊，谁让他们俩跟你扯上关系了呢？杨少刚出资帮助你全面接收市政二公司，这不是雪中送炭嘛？还有杨琴，不仅帮你躲过了一劫，还甘愿做地下恋人，让你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我现在所做的，无非是攻敌之必救，你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有牢狱之灾的。” 听向北如此形容他和杨琴之间的关系，心中愈发没有底儿，眼珠转了转，强作镇定的反唇相讥道：“你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我和师姐之间.......”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向北笑着打断了：“不用解释了，有些话，真要挑明了就没意思了，放心，不论咱俩今天能谈个什么结果，我都不会乱说的，但是，我只能保证自己哦，别人怎么说，那就无能无力了，这种八卦的事，传播速度总是很快的，更何况是你这样的青年才俊，本身就是热点人物呀！” 说实话，他出了一身冷汗，一边把牙咬得咯咯响，一边的以最快速度权衡着利弊。 首先，杨琴利用管委会副主任的职务之便，通过驻区企业往澳大利亚转汇资金的事是极有可能的，如果杨老大不出事，这根本就不算什么，但如今杨老大涉黑了，那性质恐怕就变了，客观的讲，确实有转移资产的嫌疑。为高老虎弄土地估计是板上钉钉了，以当时杨琴的位置和杨家在安川的影响力，这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办到的。至于名下多家公司的资金异常流动，也明显存在问题，所有这些综合再一起，向北再暗中煽风点火的一通操纵，是否犯罪不敢说，但抓进去关上几个月是不成问题的。 这些倒也罢了，关键是听向北的话茬，应该完全知道了他和杨琴之间的关系，而这才最令他不安的。 “你在威胁我吗？”他冷冷的道，尽管语气如故，但已经没有刚开始的镇定自若，有些色厉内荏了。 向北淡淡一笑：“如果你非要说是威胁，那也没办法，至少我不这么认为，谈判嘛，就是一个互相妥协的过程，我只是亮出了底牌而已，并且还把价码加到了百分之六，即便有点威胁的意思，但也足以显示诚意了吧，作为交换条件，你只需将压根就不属于你的东西交出来，难道这不是一桩很划算的生意嘛？” 他的心砰砰的跳着，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看着得意洋洋的向北，真想一跃而起，直接扭断这家伙的脖子。不过，在短暂的慌乱和愤怒之后，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虽然被抓住了软肋，但只要那个牛皮子口袋在，主动权就还是牢牢掌握在我的手中，这样一想，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紧张的心情，微笑着说道：“向总，你真是个高人，连我做得那点见不得人的事都调查得一清二楚，实在是佩服，但你要的东西，我确实没有，所以，就只能听凭发落了。” 他的这个态度多少有点出乎向北的意料，皱着眉头思忖片刻，轻轻叹了口气道：“小陈啊，我提醒你下吧。” 他没吱声，只是默默的听着。 沉吟良久，向北这才继续说道：“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在你这个年龄拥有目前的一切，这也算是风云际会，机缘巧合，所以，你要好好珍惜，不要拿自己的锦绣前程开玩笑，做事要考虑代价的，扳倒我的代价是什么？杨琴锒铛入狱是肯定的，顾晓妍也会弃你如敝履，这还不算，兆峰兄和胡介民更不会原谅你，华阳集团不可能再有你的位置，甚至连当个项目经理的机会都没有，你觉得值得吗？” 他低着头一声不吭。 向北见状，又继续说道：“如果我们合作，那局面就完全不同了，一片光明啊，为什么一定要拼个鱼死网破呢？” 第1386章 世道简直是乱了 “向总，看样你并不熟悉渔业作业哦。鱼和网拼到底的结果通常是，鱼死了，而网并没破。”陈曦平静的回了句。 向北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那要看多大的鱼和多大的网，就凭你这张小网，拼得过我这么大的鱼吗？” 陈曦低着头沉思良久，最后非常认真的说道：“总得试一试吧.......要不怎么能知道呢？” 向北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连挂在嘴角的冷笑似乎都有些僵硬，半晌，这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陪你玩到底吧。” 陈曦点了点头，微笑着问道：“我还是那句话，非常荣幸，能成为向总的对手，我会全力以赴的，不过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也有些累了，可以告辞嘛？” 向北很爽快的答应了，并主动将他送到了大门口，目送汽车渐渐驶远，这才命手下先将姜律师送走，然后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仰望着深邃的夜空，良久，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返回到了屋中。 张跃进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烟，见他进来了，只是欠了欠身。向北在对面坐下，微笑着道：“后天有一条俄罗斯的运粮船返航，我已经联系好了，船上会有人接应，你在这里安心住着，后天晚上安排你从员工通道登船，走了之后，就不要再回来了。” 张跃进不吱声，只是直直的盯着他，向北见状，赶紧起身上楼，不大一会拿着两本证件重新回来了。 “这是俄罗斯的护照，这本国内护照就相当于咱们的身份证，另外一本是国际护照。”他将两个小红本递了过去：“我在伯力有很多朋友，你不会俄语，他们会关照你的，伯力是俄罗斯远东地区最大最繁华的城市了，生活不成问题，你可以在那里开始你的崭新人生。”向北很轻松的说道。 张跃进伸手接过向北递过来的两本俄罗斯护照，翻开瞥了眼，随手往沙发上一丢，轻轻摇了摇头：“事情还没做完，我哪都不去。” 向北皱了下眉头：“怎么没做完，该解决的不都解决掉了嘛？哦，你指那个吴迪嘛？先不说他能不能活过来，就算活过来，估计也是废人一个，我觉得这足够了吧。关键是现在局面不是很稳定，全省的警察都在抓你，就算是三头六臂，也应付不来嘛，所以，还是走吧，离开这是非之地，从此逍遥自在岂不是更好？” 张跃进面无表情的道：“废人也是人，吴迪必须死，这是我做人做事的原则。” 向北的脸色有些凝重了：“老张，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这不叫坚持原则，而叫成匹夫之勇，是送死的节奏！” “别跟我拽词，我听不懂那么深奥的话，再说，送死就送死呗！其实我早就死了，这条命都是欠你的。”张跃进冷冷的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没人能抓得到我，退一万步讲，即便抓到，也肯定是具尸体而已。” 张跃进的倔强令向北有些不悦，强压着心头的火气才没有发作，低着头思忖片刻，这才缓缓说道：“我劝你还是再考虑下吧.......” “不用考虑。”张跃进态度非常坚决打断了他的话：“还有，刚才这个小子也得死，要不是因为他多管闲事，昨天就把吴迪干掉了，既然他敢舍命相救，那我就成全他，让他和姓吴的做伴儿去吧。” 向北听罢，连连摆手道：“不行，这事可不能胡来，他手里有一份非常重要的东西，在我没得到之前，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意外，再说，你知道他是谁嘛？这家伙是杨琴的心上人啊，两人现在正爱得死去活来、如胶似漆，而且当年杨老大也非常赏识他，真要被你干掉了，不仅杨大小姐一辈子不能原谅你，杨老大没准都从骨灰盒里气得蹦出来！” 这句话还真起到了作用，张跃进似乎愣了下，目光也稍微柔和了些。 向北见状，还是继续劝道：“这样吧老张，你先出去暂避一时，就算要解决吴迪，也不在这一时半刻，等风声过去了，我再安排你回来，到时候警方也疏于防范，岂不是更容易得手？” 张跃进似乎有些动摇了，低着头，半晌无语，最后苦笑着道：“说得轻巧，可我这一走，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向北的脸色刷的就变了，神态竟然有些慌张，眼珠转了转，沉吟着问道：“咋好端端的说这种丧气话呢？” 张跃进似乎并没发现他的失态，还是低着头喃喃的道：“我的身体自己清楚，如果不是靠药顶着，手都抖得拿不起枪了.......再远走他乡的话，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得嗝屁了。” 向北明显松了一口气，笑着道：“手抖是你喝酒所致，别说是你，就是一头大象，一天四顿酒喝着也够呛啊，把酒戒了就一切正常了。”说完，起身绕过茶几，坐到张跃进身边，拍着他的肩膀道：“老张，就听我安排吧，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现在警方的戒备森严，你根本没机会下手，留在国内，也是东躲西藏，没有任何意义，冒然出手，又难免搭上性命，何必非要一条道跑到黑呢？” 张跃进也不说话，只是做沉思之状，半晌，苦笑着将两本护照重新拿在手里，然后长叹一声。 “这就对了嘛！”向北笑着道：“好了，你先休息，我走了，后天就不来送你了，等你在俄罗斯那边安顿好了，咱们再找机会聚一聚，不过到时候得你请客哦。” “好吧，那我随时恭候向兄的大驾。”张跃进点了点头。 从别墅出来，向北快步上了车，迈巴赫驶出别墅区之后，他升起了前后舱的隔音板，这才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哥，你那边怎么样？”电话接通之后，他轻声问道。 “一切正常。”听筒里传来大哥低沉的声音：“怎么样，你还顺利嘛？” 向北平静的道：“不算很顺利，但目前还在掌控之中，放心吧，我能应付得了。” 听筒里沉默了片刻，随即听大哥说道：“据可靠消息，证监委已经把陈曦的举报材料转给纪委了，好几天了，却什么动静都没有，平静得有点反常，这不是好事，所以，你千万别掉以轻心，要快刀暂乱麻，把所有隐患都彻底消除掉，绝对不给他们留下任何可乘之机。” “我知道了。”向北平静的道。 “还有那些东西，要不惜一切代价拿回来，而且要速战速决，不要拖泥带水，此时此刻，任何的犹豫和迟疑，都有可能给咱们带来杀身之祸。”大哥语气很重的说道。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向北回道。 挂断电话，他用手掐了掐自己的额头，打开送话器，问前面坐在副驾驶的手下道：“船上的事都安排好了嘛？” “都安排好了。”手下轻声说道。 他嗯了声，心中却暗想，好吧，搞定了张跃进，就可以集中精力对付陈曦了，真没想到，居然被这个无名鼠辈将了一军，这世道简直是乱了！ 第1387章 被移动的浴柜 车子一直将陈曦送到了园区门口，停稳之后，随行的小伙子照例先行下车，毕恭毕敬的为他打开了车门，他迈步下车，也不说什么，径直朝园区里走去。 “陈总再见。”小伙子在他身后说了句。 他头也不回的嗯了声，进了园区大门，这才转身望去，却见那台奥迪轿车早已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五月的春夜，风吹在身上，感觉还有些微凉，可他却燥热难当，一个劲的出汗，不仅如此，心中更是如同被塞进了一团乱麻，千头万绪，根本理不出个头绪，以至于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 怎么办呢？是豁出去身败名裂，跟向北死磕到底，还是乖乖将东西交出去，求个苟且之和？不对，现在不光是豁出去自己，其实，如果坚持下去，很有可能把杨琴也搭进去了。 唉.......这代价是不是有点太大了呢？想到这里，他不禁长叹一声。默默的在心底埋怨吴迪道，你个大老黑，平时咋呼得欢，可到了这关键时刻，却一头栽倒，啥都不管了，不管也成，但总得找个人接着点啊，现在把我一个人悬在这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让老子如何抉择啊！ 正心烦意乱之际，顾晓妍的电话打了进来，他盯着手机屏幕，迟疑了片刻，努力将纷乱的心情平复了下，这才将电话接了起来。 “你吃完了？”电话接通之后，他若无其事的问道。 顾晓妍轻轻叹了口气，笑着解释道：“是啊，才回宾馆，明天会议就要闭幕了，主办方特意搞了这么个酒会。规格挺高的，所以时间就稍长了点。” 他嗯了声，不知道为啥，竟然一时无语，只是含含糊糊的说太晚了，早点休息吧。顾晓妍的情绪却明显不错，兴奋的说道：“给你透露个特大的好消息吧，按照有关领导在这次会议上的讲话精神，未来三年，国家对东北地区的城市基础设施建设要加大投入力度，已经落实到明年计划中的，就有300多个亿的，尤其是咱们省的高速公路建设，要达到县县通高速的规模，这样算下来，未来三年内，将陆续开工建设三到五条高速公路，国家和地方财政各投入百分之五十，总里程五百多公里，在这个大环境下，华阳把市政二的人马刀枪收入旗下，简直太是时候了！”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可他却高兴不起来，只是淡淡的嗯了声表示赞同，顾晓妍似乎并没意识到，继续兴致勃勃的说道：“我今天和国家建委规划司的刘司长坐在一起，他也是咱们平阳出去的干部，听说华阳近些年发展势头不错，当即表示可以为我们介绍几个大项目的竞标，我合计着，等把市政二公司的事忙完了，你专程去北京拜访下，真要是搭上关系，以华阳目前在市政工程方面的实力，走向全国是不成问题的。” 虽然工程招投标都号称遵循三公原则，但在中国这种人情社会，有背景和没背景，有熟人和没熟人，待遇绝对是不一样的，虽然规划司司长未必能起到什么决定作用，但有这样级别领导干部从中牵线搭桥，无形中可以解决不少问题，说是事半功倍也是非常可能的。 并非随便哪家地方性的施工企业，都可以拥有这样的人脉和机遇的，可他仍旧提不起任何兴趣，只是连声说好，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兴奋和激动。 “你是不是有点累了呀？”顾晓妍这才意识到他的情绪有点低落，关切的问了句。 “哦.......多少有点吧，这一晚上，一直在研究接收市政二的事，原来我们制定的计划比较稳妥，但胡总要求必须速战速局，最多一个礼拜，力争三天就全部搞定，这样一来，所有的都要推倒重来，工作量还是很大的。”他随口说道，倒也并不是撒谎。 顾晓妍听罢笑着道：“老胡头做事，就是一个字，急！苦日子过惯了，生怕到嘴的肉被别人抢了去，恨不能连骨头带肉一口吞下去才安心。” “可不是嘛。”他勉强笑着道：“不过，胡总的担心也并非没有道理，这是天大的便宜事，难免有人看着眼红，动作快点，也省得总有人惦记。” 顾晓妍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也表示动作快点是没错的，她本来有些疲惫，见陈曦也打不起精神，于是又聊了几句，便叮嘱早些休息，然后就结束了通话。 放下电话，陈曦不禁长叹一声。 此刻的华阳，可谓形势一片大好，可越是如此，他的压力就越大。这么坚持下去，真的值得吗？向北*也好，巧取豪夺也罢，跟我又有什么关系？这一年来的对抗，无非是双方利益冲突所致，现在正好是个平衡点，只要我一吐口，在很长的时间内，双方不仅可以保持相安无事的状态，甚至北方集团还有可能在局部做些让步，而我正好借此时机，把公司真正的做大做强。 可是....... 可是吴迪怎么办呢？一旦这位黑金刚苏醒过来，问存在我手里的东西哪去了，该如何解释呢？说交给向北了，天啊，那这家伙就算不把我当场吃了，估计这辈子都会鄙视我的。 这样想着，不知道为啥，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浮现在脑海中，万一老黑要是醒不过来呢，那岂不是一切都ok了？ 尽管只是一闪念，但他还是为自己产生了这样恶毒的念头而惊愕不已，以至于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人性本恶，此言非虚啊，他苦笑着想道。真是罪过罪过！ 回到了家，懒洋洋的斜倚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口气抽了两根烟，感觉头昏脑涨，心乱如麻，只想赶紧躺下睡一觉。于是便打算洗漱之后就回房间休息，可进了卫生间，无意中瞥了眼浴柜，却感觉有点不对劲，再仔细一瞧，顿时出了一声冷汗。 这个浴柜是定制的，正好嵌入在卫生间的墙体之中，将后面隐藏的保险柜遮挡得严严实实。他记得非常清楚，在取走牛皮纸袋子之后，他很认真的将浴柜推回原位，并且还特意往后退了半步，确认看不出任何端倪才转身出去。而如今浴柜却似乎没有完全到位，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试着伸手推了下，浴柜果然又往后移动了几毫米。 第1388章 我还咋回来呀？ 他默默的站在卫生间里，闭着眼睛，将自己上午的举动反复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最后确认，浴柜肯定被人搬动过！这也就意味着，房间进来过人，并且已经找到了这个隐蔽之处。 想到这里，他连忙将浴柜重新拽了出来，蹲下来，屏住呼吸，将藏在墙体里的保险柜仔细的检查了一番。 事实上，仅凭肉眼，是看不出什么来，但既然浴柜被挪动过，那这里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而且，这种民用的小型密码保险柜的原理和构造相对简单，如果是专业人员的话，打开应该并不很难。 幸亏老子提前把东西拿走了，不然的话，现在连谈判的资本都没有了，他在心里默默想道，一念及此，顿时恍然大悟。向北莫名其妙的约我出来吃饭，看来是另有深意的，这边跟我东拉西扯，目的是为了不让我回家，然后趁此机会，命人偷偷潜入家中，按这个思路想下去，接完电话之后的失态就不难解释了。 那个电话，应该是报告一无所获的，消息传来，自然没心情忽悠下去，等冷静下来之后，这才只好决定跟我彻底摊牌了。 他奶奶个腿的，这老东西真是狡猾大大的，百分之五、百分之六的加码，其实是做好了两手准备，一计不成再来一计！虽然恨得牙痒，但也细思恐极，家门形同虚设，哪里还有任何安全可言，如果向北起了杀心，睡梦之中便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 现在看来，自己和晓妍乃至杨琴的安危，全都在那个牛皮纸口袋上，东西在我手里，向北纵有通天的本事，也不敢轻举妄动，但真要是被弄走了，那可就难说了，杀人灭口也未可知啊。 可是问题来了，向北为啥如此肯定东西放在我这儿呢？大老黑做事向来非常谨慎，绝对不可能泄露出去半分，连刑侦总队的总队长程万里都不敢确定的事，向北是通过什么来判断的呢？？ 想得脑袋都有点大了，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正心烦意乱，手机忽然响了。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通常情况下，只有顾晓妍会打来电话，他不敢怠慢，赶紧从卫生间出来，拿起手机一瞧，心却砰砰的跳了起来。 来电话的是杨琴。 说实话，从省城回来之后，他总是刻意回避与杨琴相关的一切，然而事与愿违，这个令他纠结不已的女人，竟然也成了向北手中的一个砝码，牢牢的和他捆绑在了一起，实在是始料未及啊。 这个时候来电话能干什么呢？他皱着眉头想，心中说不出的烦躁和焦虑。 电话一直响着，迟疑良久，最后还是接了起来。 “师姐......” “不好意思，我不该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的。”杨琴打断了他，声音怯怯的，像是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 他的心里一阵不忍，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没事，晓妍不在家，是有什么急事嘛？” 杨琴沉默片刻，这才喃喃的道：“倒也不是特别急，其实，我只是想找个人商量下，除了你，实在想不出别人来。” 他苦笑了下，并没有吱声，只是等着杨琴往下说。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有个自称是市局经侦支队的叫高宏伟的警官打电话传唤我，说我在省城注册的三家公司涉嫌违反人民币离岸的相关规定，让我明天上午八点半，到和平路三十八号的经侦支队接受询问。”杨琴的语速很慢，但微微有些发颤，听得出来，她还是有些紧张的。 高宏伟！就是从婚礼现场把他抓走的那位高队长，看来，杨琴接到的百分之百不是诈骗电话，传唤是确有其事的。 “你先别着急，师姐，这个高警官我认识的，我一会儿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具体情况。”他赶紧说道。 杨琴听罢，紧张的情绪似乎缓解了许多，不过还是迟疑着说道：“算了，这么晚了，人家没准都休息了，还是等明天早上再说吧。” “那也成，你放心吧，传唤只是找你了解情况，并不意味什么。”他安慰道，随后沉吟着又问：“师姐，我不太懂金融，违反人民币离岸政策，到底是个啥罪过呢？还有，你到底存不存在此种问题呢？” 杨琴轻轻叹了口气：“离岸人民币讲起来太复杂了，估计没一两个小时很难说清楚，简而言之吧，在国内，人民币不允许自由兑换，但在境外是可以的，而随着人民币汇率的不断攀升，境外和境内之间就存在兑换差价，其实，就是用钱炒钱，利润还是很可观的。至于我是否违反相关政策嘛.......这个很难说，要看从什么角度去界定，目前这种炒作或多或少的与洗钱有关，所以，有关部门对此监管得很严格。” 他的心一沉，看来，向北所言并非是虚张声势，有陈天河这样的铁杆兄弟坐镇指挥，完全有能力在这方面做足文章，先找个合法的理由把杨琴控制起来，然后随着调查的深入，问题会越来越多，之前在安川的那些事也会被重新翻出，到了那时候，杨琴就被摁得死死的，再想回旋就难了。 “那你想和我商量什么呢？”他试探着问了句。 杨琴沉默了片刻，犹豫着道：“这个事有点突兀，我和大哥通过电话，据他说，最近国内正在严厉打击金融和经济领域的犯罪行为，这个时间节点太敏感了，所以，我大哥让我.......明天早上直接飞韩国，然后从韩国转机去马拉西亚。” “我也同意！”他几乎不假思索的道。 杨琴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惊讶的问道：“为什么呀?我最多就是在操作上有点违规，这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只要说清楚就可以了，经侦方面可能是见有大额资金异常流动，误以为我在洗钱，这很容易就解释清楚的，好端端的跑什么，再说，真要是跑了......那我以后还咋回来呀？” 第1389章 那就怪不得我咯 “这.......不是跑，只不过是暂避下风头而已。”他含含糊糊的说道：“听我的准没错。” 杨琴以为他还在担心昨天晚上的那件事，于是笑着道：“暂避风头.......你是指张跃进的事嘛？我已经和程队长都讲清楚了呀，还避哪门子风头？” “我不是担心那件事......”他脑子飞速的转着，希望能找出一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毕竟，传唤不是强制措施，如果利用这个时间差走出国门，那向北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是鞭长莫及。平阳与韩国济州岛之间每天都有多条航班，而且对中国游客免签，杨琴一走了之是完全可能的，落地韩国之后再办理去马来西亚的签证，时间就比较宽裕了。 “那你到底担心什么呀？”见他言辞闪烁，支支吾吾的，杨琴隐约的感觉到些不对劲，于是连忙追问了句。 他差点就把实话说出来了，可到了嘴边，却还是改了主意。 算了吧，杨琴的心理承受能力是非常有限的，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最好不要据实相告，于事无补不说，还容易节外生枝，还是想办法把她劝走为妙。 这样想着，于是略微思忖片刻，沉吟着道：“按理说，经侦方面的传唤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否则，也不可能仅仅是打个电话让你自己过去了，我担心的是，怕有人利用这件事做文章，再牵扯出其他的问题来。” “其他的问题.......你指的是什么？”杨琴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急中生智，索性直截了当的说道：“师姐，有个叫赵德元的，你认识吧？” 提起赵德元，杨琴明显愣了下：“当然认识啊，他是爸爸公司的财务主管,去年也被抓了，现在还关着呢。” 他叹了口气，煞有介事的道：“这个赵德元和高老虎在里面咬出了很多事，其中就包括你和少刚大哥的，虽然被老黑给压下了，但总是有人想做文章，老黑目前又是这个状况，所以我怕万一.......”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下，想看看杨琴的具体反映。 这句话果然说到了点儿上，杨琴毕竟在体制内工作过很长时间，对这种找后账的事并不陌生，于是半晌无语，最后幽幽的叹了口气：“吴哥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过呢？” “他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嘛？”他笑着道：“只会默默的做，才不会告诉你呢，否则，不成了邀功买好之辈！” 杨琴嗯了声，良久，这才又缓缓说道：“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看来，远不是那么简单啊。” “就是嘛，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先躲一躲，明天我和那个高宏伟联系下，探下虚实，如果真的没什么事，你再回来也不迟嘛。”他趁热打铁，继续劝道。 听筒里没了声音，显然，杨琴也在犹豫之中，片刻之后，才听她无奈的道：“好吧，既然这样，我就听你的吧。” 他如释重负，杨琴这一走，等于减轻了很多负担，而向北也少了一分要挟的条件，无论如何都是利大于弊的。 “这就对了嘛，等大老黑身体恢复了，出面把这些事彻底搞定，到时候，就再无后顾之忧了。”他笑着道。 杨琴不再说什么，赶紧查了下机票，发现去往韩国济州岛的航班都是从平阳起飞的，如果从省城走的话，则需要去韩国领事馆办理签证手续，这么一来，至少需要延误一天。 “我就不来回折腾了，明天去办签证，后天走。”杨琴迟疑着道。 “不，你明天早上坐第一班高铁来平阳，我送你去机场，坐中午的航班。”他道。 杨琴想了想，只好同意了，两人又聊了几句闲话，便挂断了电话。 这一夜，他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做了个噩梦，梦境中，一个黑衣人就站在床头，手中的利刃在黑暗中闪着寒光。 他惊醒，却发现浑身都让汗水湿透了。 第二天他没去上班，而是先去了高铁站，接到杨琴之后便直奔机场，一路上，杨琴始终默默的看着窗外，显得心事重重，他也没什么兴致，只是将车开得飞快。 快到机场的时候，杨琴忽然转过头盯着他道：“你脸色挺难看的，是不是昨天没休息好啊。” “是嘛？很难看呀......看习惯就好了。”他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杨琴苦笑了下，低着头喃喃的道：“你巴不得我再也不回来了吧？” “怎么能呢！”他淡淡的道，说完，轻轻的握住了杨琴的一只手，柔声又道：“别胡思乱想了，等我电话。” 杨琴缓缓的将手抽了出来，苦涩的一笑：“我的角色很尴尬，或许，分开一阵是好事，咱们都能冷静的重新思考一下如何面对这段感情。” 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是叹了口气。 机场到了，停好了车，两人进了候机楼，办理完登机手续，他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飞机就要起飞了。 “再陪我一会儿吧。”杨琴低声说道。 他点头答应了，两人一边排队办理过关手续，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等轮到杨琴的时候，她默默将护照递过去，在那一刻，陈曦发现，一滴泪水正默默的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正想安慰几句，却见海关的工作人员将护照递了回来。 “这位女士，你被限制出境了，请把机票退掉吧。”海关工作人员冷冷的说道。 两人都吃了一惊，杨琴更是有些慌乱，赶紧问道：“我被限制出境，是谁限制的，我怎么不知道？” “具体情况可以持有效证件去出入境管理部门查询，下一位。”海关工作人员平静的答道。 周围的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杨琴更是尴尬异常，手忙脚乱的收起护照，低着头快步往人群外走去，他则紧跟其后，一直出了候机楼，杨琴这才停下脚步。 “你先别慌，给李燕打个电话吧，她就在出入境管理局啊。”他皱着眉头说道，一句话提醒了杨琴，赶紧拿出手机拨打了李燕的电话，把情况一说，李燕也有点纳闷，可登录内部网站一查，杨琴的名字竟然真的在边控人员名单之中。 “对你的出境限制，是在今天早上八点才生效的。”李燕道：“最近有什么案子涉及到你嘛？” 杨琴也不隐瞒，将经侦方面电话传唤的事情说了，李燕听罢，沉吟着道：“电话传唤说明还没立案嘛，不可能这么快上边控名单的，你再想想，是不是有什么经济纠纷之类的官司呢？” “没有啊，我能有什么经济纠纷......”杨琴茫然的道。 看着杨琴手足无措的样子，他只感觉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低着头思忖片刻，把牙关一咬，说了声等我下，便重新进了候机楼，找了僻静的地方，直接拨通了向北的手机。 电话只响了一声，向北便接了起来。 “都说省城经侦支队是你向北的私人卫队，我以前还不相信，现在是真开眼了，对了，你没让陈天河把我也限制出境吧？”他冷冷的道。 向北淡淡一笑：“你说得是杨琴吧，她手里有澳大利亚的绿卡，说走就走，不限制出境怎么行呢？真要是飞了，咱俩这场游戏岂不是少了些韵味？” “向北，你不是向来都标榜自己用阳谋不用阴谋嘛？可看看现在的所作所为，连阴谋都算不上，完全就是他娘的下三滥！”他几乎在吼。 向北却一点不急，还是笑吟吟的道：“非也非也，我丑话都说在前面了，怎么能叫下三滥呢？咋了，生气了呀，我提醒你下，晓妍今天晚上也回来了，真正的狗血剧情其实还没开始呢！” 他冷笑一声：“好啊，那我就看看，你到底能导演一出什么样的戏。” 向北却显得很平静：“小陈啊，咱们都冷静点，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把东西拿出来，一切都好商量，百分之六股权照旧，但如果你不给，那就怪不得我咯。” 第1390章 你说啥？ “张嘴闭嘴让我把东西拿出来，到现在为止，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所说的东西到底是他妈什么东西！”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向北冷笑一声：“陈曦，事到如今，已经是图穷匕首见、刺刀见红了，你还在这儿装糊涂，不觉得没劲吗？我不妨告诉你，别以为拿了几份银行的对账单就能把我怎么样，这么多年，大风大浪我见得多了，能在你这小河沟里翻船吗？就算把那些材料交给有关部门，我无非就是多费些口舌而已，你以为我真害怕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自从认识向北以来，陈曦还是头一次听这位上流社会的精英领袖级人物用如此粗鄙不堪的词句，足以说明其焦虑程度，别看说得嚣张，其实内心的惶恐可见一斑。 看样是真急了，都开始骂街了！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那我该怎么办？ 短暂的犹豫过后，他还是打定了主意。为今之计，只能继续周旋下去，那些材料绝对不能交出去，甚至连老黑也不给，只要这些东西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里，那就有谈判的资本和条件，真要失去了，身败名裂没准都是轻的，搞不好小命就没了！ 这样想着，长叹一声，把语气也放缓了些：“你凭啥就认定那些东西在我手里呢？” 向北哼了一声：“陈曦，我没时间和兴趣跟你东拉西扯，想要前途和脸面，就乖乖的合作，不然，就等着社会性死亡吧！” 此时此刻，态度越强硬，往往说明心里越没底，他赌向北不敢轻易将手里的牌都打光，于是冷笑一声：“那我就谢谢向总的恩典了，社会性死亡比生理性死亡要客气得多，我还以为你能像对付小张和吴迪那样，直接取我的性命呢，哦对了，我现在没尿，等一会有尿了，一定撒出来自己照照，或许我没有被直接干掉的资格。” “非常正确，你确实没这个资格，但也不要高兴太早，你会生不如死的，到时候别后悔就好。”向北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他轻蔑的笑了下：“好啊，那我就老老实实的引颈受戮了，不过在社会性死亡之前，还得提醒你句，有什么招数，最好朝我身上使，别牵扯不相干的人，比如杨琴，不管她之前做过什么，但与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敢你继续玩阴的，到底是谁先后悔，可就不一定咯！”说完，也不待向北回应，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默默的站了会，稳定了下情绪，正要转身出去，不料猛一回头，却发现杨琴就站在身后，忽闪着眼睛怔怔的看着他，脸上写满了惊愕和不解。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尴尬的笑着问道。 杨琴幽幽叹了口气，走过来默默的拉过他的手，柔声说道：“我早就过来了，也什么都听到了，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向北不是一般人，康叔上上下下经营了这么多年尚且不是他的对手，你才刚刚起步，能斗得过吗?” 他微微一笑，将杨琴拥入怀中，在额头上轻轻吻了下：“放心吧，什么都没发生，我不是康铭辉，而且向北也那么可怕。” 杨琴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低着头，轻咬着自己的嘴唇，沉吟半晌，喃喃的道：“其实，自从家里进来人，我就知道事情恐怕不那么简单，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神秘人找的，肯定就是向北想要的吧？” 他歪着头想了想，平静的道：“我不知道，这个你得问向北。” 杨琴淡淡一笑：“别把我当傻子了，是不是吴哥把什么重要的东西放在你这儿了？” 他未置可否，而是说道：“走吧，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对了，你在平阳是不是也有房产呀？” 见陈曦顾左右而言他，杨琴把脸一沉，正色说道：“就算不告诉我实情，至少得让我知道个大概，我有了心里准备，也省得向北以我来威胁你呀？”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再也无法打马虎眼，只好叹了口气道：“并不是想故意要瞒你，只是事关重大，你知道的越少越好，至于向北的威胁嘛，我认为虚张声势的面大一些，现在还没到最后关头，他应该不会把事情做绝的，所以，你暂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现在还无法判断整个局势的走向，我只能先咬牙坚持几天再说。” 杨琴听罢，低着头思忖片刻，平静的道：“关于离岸人民币违规的事，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至于别的嘛，我心里都有数，无非就算利用驻区企业的账户往境外转款和介绍高老虎买工业园土地这些而已，这些问题确属违规，但还构不成犯罪.......” “我的师姐啊，是否构成犯罪，那不是你说了算的，法律的最终解释权不在你手上，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况且你还有把柄抓在别人手中？”他苦笑着道：“算了，不说这些了，好在问题不算很大，放心吧，别的我不敢保证，不管事情发展到什么程度，肯定不会把你牵扯进去的。” 杨琴听罢，默默的盯着他，半晌，缓缓的说道：“向北应该也知道我们俩的事吧？” 他挠了挠头，无奈的道：“差不多吧，这家伙神通广大，省城经侦支队都快成了他的私家保镖了，我这点风流韵事，还不轻而易举就调查清楚了呀。” “如果他捅出去，你如何应对？”杨琴轻声问道。 他沉吟片刻：“我赌他不敢，退一万步讲，如果真那样的话，那还应对个屁？！男子汉大丈夫，做都做了，还能抵赖不成，直接认就是了呗。” 杨琴听罢，扑哧下笑了：“好家伙，口气不小，真要是那样，你可就彻底凉凉了，顾大小姐还不把你生吞活剥了呀？” 他无奈的点了点头：“既然错在我自己，那就只能任凭她发落了。” 杨琴痴痴的望着他，良久，忽然喃喃的道：“其实，错误的根源并不在你，而是在我，那天晚上，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说到这里，眼圈又红了，低着头说不下去了。 “这个嘛......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也难辞其咎，意志力不够坚定，被你这个美女一勾搭，立刻就控制不住了。”他不以为然的道：“其实，说啥都没用，我认赌服输，承担一切后果。” 一架飞机腾空而起，冲向了湛蓝的天空，杨琴也不说什么，只是望着那飞机发呆，良久，这才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当年的余道长说得真对，我这辈子注定是红颜祸水，爱上的男人，都会倒大霉的。” 他被这句话吓了一跳，赶紧问道：“你说啥？” 第1391章 往事 “我说的是，我爱上的男人都会倒大霉的。”杨琴苦笑着道。 他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皱着眉头说道：“不是这句，你刚刚说那个道长叫什么？” 杨琴被他的态度给闹愣了，怔怔的道：“余道长呀，怎么了？本来我都忘记了，可上次你不是打听嘛，我就问了下哥，哥说他姓余，这一晃都快二十年了，那时候他就七十多岁了，现在估计早就不在人世了。” 这一瞬间，陈曦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从身体里飞了出去，脑海中一片空白，失去了所有的思维和判断。足足有十多秒中，才算渐渐缓过神儿来。 这不是巧合，应该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不然真的太难解释！他默默的想，或许，神机妙算的余道爷，早在二十年前就洞悉了这一切，而自己如今所经历的，不过是一场宿命罢了。 “你怎么了？”见他脸上变颜变色的，杨琴不明所以，关切的问了句。 一句话将他从感慨和迷茫中拉了出来，心中暗想，也罢！既然是命中注定，那就泰然处之，所谓尽力而为、听天由命吧，这样想着，于是淡淡一笑道：“没什么，本来还想找这位世外高人给我算一算，可惜没这个缘分啊，对了，上次你说，那老道算得很准的，他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呢？” 杨琴听罢，脸却微微一红，略微沉吟片刻，这才将这段往事讲了出来。 当年，杨老大正是呼风唤雨、如日中天之际，他要是咳嗽一声，半个安川都得跟着流鼻涕，那年春节，高老虎率领众小弟来给他拜年，众人吃饱喝足，闲来无事，有人便说，最近七老爷山里的太清观有一位云游的道长，号称有半仙之体，驱神使鬼，法力无边，不如去找他算上一卦，看看今后的运势如何。 杨老大和高老虎都是闯荡江湖的人，本来就愿意讨个口彩，听罢顿时来了兴趣，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于是便立刻驱车直奔七老爷山而去。 “七老爷山的道观，你还记得吧？咱们当地人就叫七老爷庙，其实是座道观，”杨琴问道：“那天傍晚，你还跪在七老爷的神像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呢，还说七老爷和你认识的一个道长非常相像.......”说到这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忽闪着眼睛，怔怔的看着陈曦。 破败凋零的庙宇，神秘诡异的神像，所有这一切都如同电影画面似的浮现在脑海之中，既真实又虚幻，令他难以分辨，只是喃喃的道：“是啊，这个世界真是太玄妙了，我等凡夫俗子，实在参悟不透啊。” 杨琴显然没听懂这句似是而非的话，歪着头思忖片刻，也没再追问什么，只是又接着讲述起来。 当年七老爷庙虽然破败，但还没荒废，杨老大一行人到了之后才发现，大过年的跑这里来请道爷算命的人还真不在少数。安川地方不大，能驱车几十公里赶到东岭深处之人，基本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与杨老大和高老虎自然相熟，一见这两位大佬驾到，纷纷过来打招呼。 等一聊才得知，这位余道爷牛逼得很，每天上午接待求签问卦之人，而且只看十个，卦金高得离谱，见面就收五千块钱，要是想求破解之法，还需提另收费。 杨老大和高老虎最不缺的就是钱，而且来的时候也有所准备，都随身携带了大量现金，别说五千，就是五万五十万，也是伸手就掏得出来，只不过这位余道爷已经看了六位，而在等待的人中，有不少是天没亮就赶到的，前面至少还有十五六人，今天显然是轮不上了。 当然，没人敢让这两位大佬扫兴而归，排在前面的几位一商量，赶紧将位置让了出来。杨老大也是敞亮人，假意推辞一番，随即命手下取来红包，给在场的每一位都发了一千块钱，以表达谢意。 “余道长算命的时候，是不允许其他人在场的，我爸爸和高叔叔完事之后，又把我哥叫进去了。”杨琴说道：“我是最后一个进去的，一进屋，那道爷见我是小女孩，当时还捻着山羊胡子，有点不乐意了。” “为啥啊？”陈曦问。 杨琴苦笑着道：“我也不知道为啥，只是听他嘟嘟囔囔的说，一个黄毛丫头算哪门子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猴子满山走呗！说完了，也不看我，拿着个酒葫芦咕咚咕咚的喝酒，喝完之后，盯着我看了好一阵，那眼神怪怪的，看得我后脊梁都冒凉风，差点就不算了。” 他能想象得出余道爷看女人时色眯眯的样子，想来二十年前更甚，于是淡淡一笑：“这位道爷应该是一位世外高人，得道长者，不能按平常人言行去揣摩。” 杨琴轻轻叹了口气：“是啊，咱们从小接受的都是唯物主义的教育，我那时候还小，打心里就认为他是个江湖骗子，只是看父亲毕恭毕敬的，也不便多说什么，只盼着应付了事而已。” “那他到底给你算了些什么呢？”他好奇的追问道。 杨琴抬头看了他一眼，喃喃的道：“说实话，我本来是不相信的，只是最近这些年，随着年龄的增长，回过头再想想，却有些细思恐极的感觉了。” 他没插话，只是默默的往下听着。 “不知道余道长是累了，还是看不起女性，反正开始的时候，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架势，说女子命薄，没什么可算的，给我称下骨吧，可我报了生日时辰，他掐指一算，眼睛立刻瞪得多大，起身走过来，围着我转了好几圈，一边转还一边捻那几根山羊胡子。”杨琴一边说，一边还煞有介事的学着余老道的样子，看得陈曦眼睛都直了。 “他说我的骨重六两九钱，还说袁天罡给女皇武则天称骨，也不过七两，我只差一钱，绝对是万中挑一的贵人之命。”杨琴得意洋洋的说道。 他饶有兴趣的道：“这很准呀！你现在和少刚大哥富可敌国，别说是万中选一，我看十万百万选一也不为过。” 杨琴却幽幽叹了口气：“这只是开场白，之后说得话就不怎么中听了。” 第1392章 羊入虎口 “之后说了些什么？”他问。 杨琴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他说，我骨虽重，但四十岁之前却婚姻无果，运势不佳，而且，由于我的命数太好，和我在一起的男人，多半要走霉运，所以注定要孤独终老。” 他若有所思的道：“明白了，师姐，老天爷是最公道不过了，好事不能让你一个人都占了，你骨重六两一钱，大富大贵，所以，另一半就得差点，否则，老百姓岂不是没活路了。” 杨琴淡淡一笑：“道长还说，我这辈子若想情有所依，除非是羊入虎口，我当时没听明白，就问什么叫羊入虎口，他却把眼睛一瞪喝道，天命岂能随便泄露，等应验之时，自然就明白了。” 羊入虎口.......他在心里揣摩着这四个字，不由得出了一声冷汗。余道长曾经说，我是虎年虎月虎时所生的一只下山虎，而杨和羊谐音，莫非我就是那只虎不成？天啊，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杨琴直视着他，喃喃的说道：“你是属虎的，应该就是我命中的那只老虎吧，所以，入了你的口，也算是命中注定的姻缘，所以，我就只能认倒霉了。” 如果换在平时，他没准会信口开河的胡说一番，而是此刻却陷入了沉思，良久，轻轻叹了口气，正色问道：“道长还说了些什么？” “再就没什么了，直接把我撵出来了。”杨琴道：“说实在的，我当时并没怎么信，只当是个笑话，倒是爸爸和高叔叔他们非常认真，好像后来又去找过老道几次，而且，从那之后，父亲做人做事都收敛了不少，很多场合不怎么露面了，直到去年出事之前，他突然和我说，想不到低调了这么久，命中这场劫难还是躲不过去啊，我问他什么意思，他却摇头不语，之后就安排我和哥哥辞去工作去澳大利亚，直到那时候，我冷不丁又想起了道士的话，这才有所感悟。” “那你问过杨叔和少刚大哥，余老道给他们说了些什么嘛？”他追问道。 杨琴摇了摇头：“没有，那时候我太小了，心思根本没在这上，等后来意识到了再问，父亲和哥哥也都讳莫如深，谁也不肯再提了。” 陈曦无语，只是感觉后脊梁一个劲的发凉。 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神的存在，但自从认识了余老道，这个认知竟然有些动摇了。 如同一只蚂蚁永远无法窥探人类的思维一样，是否也有一个足够智慧的生物正在俯视着我们呢？茫茫人海，芸芸众生，在这种大智慧的生物面前，我们无非是一群蒙昧的蝼蚁，无论怎样挣扎和努力，都摆脱不了宿命的安排，或许是一次无心的拨弄，就可以改变人的一生。 而余道爷就是这种大智慧的化身，除此之外，实在是无法解释了。 “我不相信命运，但自从认识了你，却渐渐改变了看法，也许冥冥之中，一切早就安排好了吧。”杨琴眼睛盯着窗外，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他未置可否，只是淡淡一笑，伸手搂住杨琴的肩膀，笑着道：“既然你这只羊都入了我的户口了，那就更不能让向北动我嘴里的肉了，现在你也走不了，那就先找个地方住下再说吧。向北要是公认在你身上做文章，那我就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杨琴也吱声，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两人出了候机楼，快上车的时候，这才笑着道：“其实，你还真说对了，我在平阳有两套房子的，只是大概有两年多没来过了，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样了。” 他听罢，不由得感慨的道：“有钱就是任性啊，买了房子，好几年都不过来看看，这种做法，让我这样的屌丝情何以堪？” “去你的！”杨琴笑着怼了他一拳。 “房子在哪里？”他问。 杨琴想了想：“秋林湾，离机场不到十公里。” 他不由得一愣，心中暗道，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向北的别墅也在秋林湾，两家该不会是邻居吧！ 其实，这也并不算稀奇，秋林湾是平阳市近年开发的高档别墅区，别看价位超高，但由于面朝大海，环境宜人，所以，始终是一房难求，能在此置业，并不是有钱就可以的，基本都是向北或者杨老大这样的豪强人物。于是也没多说什么，驾车直奔秋林湾而去。 虽说昨天来过，但夜色之下，很难看清楚秋林湾的全貌，今天再看，才知道这里真堪比人间天堂。 生活区全部建在面朝大海的半山之上，酒店、超市、学校、医院等等一应俱全，放眼望去，金黄色的天然沙滩尽收眼底，海风吹来，涛声阵阵，令人心旷神怡。 在杨琴的引导下，车子最后停在了一幢欧式三层小楼的前面，下车之后，他凭着记忆朝东面望去，果然发现不远处有一栋四层建筑，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向北的豪宅，两栋别墅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五百米，说是邻居也不为过。 “看啥呢？”见他东张西望的，杨琴问了句。 “没看啥，咱这穷人，第一次见如此高档的地方，有点眼花缭乱的。”他随口应付了句。 杨琴白了他一眼，笑着嘟囔道：“贫！” 高档社区，物业服务自然是一流，考虑到这里都是达官显贵的别苑，除了休闲避暑，平时居住的时候并不多，物业公司便开通的管家服务，业主不在的时候，家中的一切都由物业公司负责打理，保证业主随来随住，当然，收费自然是不菲。 杨琴在来的路上，就和物业公司取得了联系，此时早有两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迎候在别墅门前，黑西服、蓝领带，白手套，头发梳得跟被牛犊子舔了似的，总之，仪式感十足，绝对有面子。 院门打开，院子里的两株白玉兰树正含苞待放，花香袭人，草坪也被修理得整整齐齐，房间里就更不用说了，一尘不染，大理石的地面上，都快能照出人影了。 “杨小姐，我们公司最近还特意推出了订餐服务，由国家特一级大厨亲自掌勺，您看，这是菜谱。”物业公司的年轻管家殷勤的介绍着。 为有钱人服务，当然是越周到越好，反正人家也不差钱。 “是嘛，我正好懒得做，拿来我看看。”杨琴笑着道，说完，还招呼他也过来。陈曦的心思却不在吃饭上，借口参观下豪宅，便朝楼上走去。 进到二楼的主卧，打开落地窗，迈步站到阳台上，往向北的那栋四层楼望去，却见一辆电瓶车正好停在门口，两个年轻人提着精美的全封闭食盒从车上跳下来，快步朝楼里走去。 送餐......难道是向北没走，还是我记错了呢？他不由得皱着眉头想到。 第1393章 主动出击 “我说领导，麻烦下来过过目呗，看这些菜爱不爱吃？”杨琴在楼下喊道。 “不用看，我什么都行。”他随口应付了句，迅速的将周围的环境观察了一遍。 这片生活区虽然很大，但绝大多数都是两层联排形式的，独栋建筑则是以三层为主，四层建筑一共只有三幢。他把昨天晚上的行车路线重新在脑子里过了遍，最终确定，刚刚有人送餐的那栋建筑肯定是向北的家。 别墅的所有窗户都拉着窗帘，无法看清里面的状况，正常情况下，就算卧室比较私密，拉个窗帘也就罢了，可大白天的，连客厅都遮得严严实实的，这多少有点不对劲。 真是怪事，向北为人高调狂妄，生活中倒也没有遮遮掩掩的作风，难道这别墅里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人？他默默的想道。 “喂！你跑哪去了？”身后传来杨琴的声音。 他应了一声，赶紧从主卧出来，杨琴见了，噘着嘴道：“属猫的，眨眼就没影。” 他嘿嘿一笑：“我这不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嘛，得参观下呀！” 杨琴白了他一眼，嗔道：“别废话了，赶紧下楼，一会饭菜就都送来了，准备吃饭吧。”可话音刚落，手机却响了，拿出来一瞧，脸色顿时有些变了。 “怎么了？”他关切的问。 杨琴皱着眉头道：“是那个经侦的高警官，我接还是不接？” 他想了想，示意杨琴先不要接，然后拿出手机，直接拨打了陈天河的电话。 “陈局长，我是陈曦。”电话接通之后，他开门见山的问道：“您现在说话方便不？” “姑且不论方便不方便，我先批评你下。”陈天河一本正经的道：“陈总，咱们是自家兄弟嘛，跟老哥哥说话，别总是您您的成吗？这显得多外道啊，还能不能处了！” 对于陈天河的为人，他是有所体会的，这种虚头巴脑的话，从此人嘴里说出来毫无违和感，就跟真的一样。 他淡淡一笑：“好吧，那我就有啥说啥了。是这样的，陈大哥，高队长昨天电话传唤一个叫杨琴的到支队接受询问，这位杨女士是我的朋友，她想托我打听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陈天河沉吟片刻道：“兄弟啊，这件事我知道，杨琴的问题还是很严重的，这也就是你问，换第二个人我一个字都不能说的。” “那就谢谢大哥了。”他客气的道。 陈天河哈哈一笑，压低声音说道：“实不相瞒，你的这位朋友早就被有关部门盯上了，她在省城和平阳一共注册了六家公司，经侦查，她利用香港某非法公司进行离岸人民币的炒作，并从中牟取暴利，这是严重违反国家货币管理政策的，另外，她在安川担任公职期间，还涉嫌金融犯罪和非法买卖土地，问题虽然不多，但都很严重哦.......” “陈局，你可别吓唬我，听你这话茬，都够枪毙的罪过了。”他打断了陈天河的话。 “那倒不至于，但麻烦肯定是抖落不掉的，她持有澳大利亚的绿卡，为了防止她逃跑，已经给上了边控名单了。”陈天河很严肃的说道。 “我靠，这么严重啊。”他嘟囔了句，略微沉吟片刻，这才又试探问：“陈局，你就给我交个实底吧，她的案子是否还有通融的空间，需要找到什么级别的人才能搞定。” 陈天河听罢笑着道：“这个嘛.......事在人为，你是明白人，很多事情不需要我多说的，有没有空间，那就看你的力度呗，至于找到什么级别的人........我是这样看的，所谓解铃还需解铃人，未必要多大的领导，关键的是对症下药，一把钥匙开一把锁嘛，这样吧，我一会给老高打个招呼，先把传唤的事压一压，至于剩下的，就只能看你咯。” 双方都心照不宣，基本无须多说什么，互道了声再见，便结束了通话，一旁的杨琴听得一清二楚，苦笑着道：“没想到我这么重要，居然早就被有关部门盯上了，而且，这个陈局长话里有话，我咋听着，好像也是向北的人呢？” 他未置可否，只是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这一切都是在向北的授意之下的，否则，陈天河也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将案情如实相告，至于最后那句看你的咯，更是明显在给他暗示。 见他低头不语，杨琴不慌不忙的道：“你不用为难，这点事，我自认还是说得清楚的，不就是打官司嘛，我这就跟大哥联系下，既然走了法律程序，经侦也未必就能起决定作用的。” 他却轻轻摇摇头：“我的师姐啊，人家未必是要抓你判你，其实，只不过找个合理的借口收押就足够了，就你这千金小姐身子骨，真给你关进看守所，用不了一个月，不死也得扒层皮，就算官司赢了，代价也太大了。” 杨琴听罢，心中也有些发怵，喃喃的问道：“看守所里真跟电影里演得那么恐怖嘛？” 他哭笑不得，思忖再三，最后打定主意，如此被动防守肯定不成，早晚会被向北逼到死胡同里，为今之计，只有横下一条心，主动出击，在交锋中寻求战机，否则，自己社会性死亡不说，杨琴也会被牵扯进来，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这样想着，于是斟酌着说道：“师姐，最近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听我指挥，绝对不能擅作主张，总之一切听我安排就是了。” “可是.......” 杨琴还想说什么，却被他坚定的打断了：“别可是了，你现在是落入虎口的羊了，乖乖听话就是了，放心吧，这点事我摆得平的。” 杨琴生性淡然，本就不是个担事儿的人，见他的态度如此坚决，也就点头答应了，说话之间，饭菜也都送来了，他心里有事，胡乱吃了一口便匆匆告辞，杨琴虽然恋恋不舍，但也并没过多挽留。 出了别墅区，他把车停在路边，拿出电话直接拨打了向北的手机。 “向总，我想过了，咱们还是应该再谈一谈。”电话接通之后，他直截了当的说道。 向北听罢，笑吟吟的道：“这就对了嘛！咱们之间，没有什么问题是谈不开的，如果有，那就再谈一次。这样吧，明天晚上我去平阳找你。” “明天晚上......你没在秋林湾嘛？”他略微有些惊讶。 向北并没听出这句话隐含的意思，只是继续说道：“没有，昨天夜里我就赶回省城了。” 他哦了声，向北则毫不掩饰兴奋之情，继续侃侃而谈道：“小陈啊，其实啊，咱们俩早就该调整下思路了，对抗是两败俱伤，合作才是皆大欢喜嘛！在这方面，我得自我批评，之前的思维太僵化了，有点妄自尊大，很高兴你也能及时做出改变，我想，对我们而言，明天晚上的谈话应该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我很期待嘛。” “我也很期待。”他平静的道：“期待我的百分之六。” “只要能敞开心扉，钱不是问题。”向北笑着道：“好了，那就这样，咱们明天见。” 各位书友，由于网站近期编辑离职，审核时间不固定，从即日起，所有章节都在卷帘西风666上同步上传，免费阅读。 放下电话，他的心里却划了个问号，既然向北昨天夜里就赶回了省城，那别墅里的人是谁呢？ 第1394章 苏醒过来了 尽管心存疑惑，但陈曦并没多想，挂断电话之后，驾车往公司方向开去，到了单位，没顾得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奔财务中心。 孙红彬和两个手下正在研究工作，见他推门进来了，都赶紧站了起来。他也不客气，直接把两个手下都打发了出去，然后关好房门，压低声音问孙红彬道：“昨天给你那东西还在嘛？” “当然在啊，咋了，你现在要呀？”孙红彬说着，转身就要开保险柜，却被他拦住了。 “不用，我就是问问，只要在就好。”他故作轻松的道。 孙红彬直勾勾的盯着他，半晌，皱着眉头说道：“恕我直言啊，既然你这么紧张，那为啥还要放在我这儿呢，拿回家里多保险啊？” 他翻了孙红彬一眼，嘟囔道：“废话，就是因为家里不保险，才放在呢这儿的。” 听他这么说，孙红彬更是惊讶不已，沉吟片刻，苦笑着道：“要是这么说，那这东西也别放在我这儿了，万一有个闪失，我可担待不起，还是去银行开个保险箱吧，那多稳妥呀，保证什么贼也偷不走。” 一句话提醒了他，于是连忙追问办理保险箱的流程，虽说并不复杂，但至少要个小半天的时间，而且目前这个时间段是肯定不成了，只能等到明天。 孙红彬本来就心存疑虑，如今见他这么紧张，更加知道那东西事关重大，于是说啥也不同意继续保管了，非让他另安排个地方，他当然不同意，两人争执一番，最后见他有点急了，只好将保安部主任找了来，当着他的面，谎称保险柜里有巨额现金，让保安部今天晚上加派人手，要绝对保证安全。 按照财务制度，企业是不允许存放大量现金的，但在施工季，有很多材料商是不接受转账支票结算的，人家只收现金，所以，财务中心的保险柜里有几十万现金的事也偶有发生，不过从来没有让保安加勤的，保安部主任也被搞得有点发懵，本来有心问个究竟，可见他耷拉个脸、面沉似水的，也没敢废话，当即表示，今天晚上自己亲自带队，就住在财务中心了，保证不出任何状况。 他对这个安排还算满意，保安部主任走后，又询问了下今天接收市政二公司的进展，得知一切顺利，心里宽慰了不少，快下班的时候，顾晓妍打来了电话，说是已经在杭州准备登机了，飞机晚上八点在平阳落地，让他去机场接机。 他自然满口答应，下班之后也没回家，在公司磨蹭到快七点，这才驾车往机场方向而去，这一路上，心里始终有点惴惴不安的感觉，以至于做贼心虚的将手机调成了震动模式。 八点整，飞机准时落地了。 胡介民以及市住建委的几个领导率先走了出来，市里负责接机和宣传部的几个人赶紧迎上前去，又是献花又是照相的好一阵忙活，他并没有靠前，只是远远的看着。合计等领导们都上车了再说，不料这帮人寒暄起来还没完了，而且听那意思，好像一会还要去吃个便饭，以示接风之意。 这都啥时候了，赶紧回家得了呗，他在心里嘟囔道，正闹心之际，却忽然发现胡介民朝这边招手，于是赶紧走了过去。 “你小子属黄花鱼的啊，咋总溜边呢？”胡介民兴致很高，笑吟吟的说道：“接媳妇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大大方方的站前面呀！” 他也嘿嘿笑着道：“领导们都在照相谈话，我哪敢打扰啊。” 胡介民哼了一声，将他拉到一边，低声问道：“市政二那边怎么样了？顺利嘛！” “顺利，一切按照您的意思，力争三天全部结束。”他道。 胡介民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说完，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 顾晓妍也过来了，也不说什么，只是低着头站在一旁。 待众人走后，两人这才手挽着手出了候机楼，顾晓妍将脸颊贴在他的胳膊上，撒娇的问道：“想没想我？” “想了！”他含含糊糊的道。 “骗人，一点都没看出来，要是真想了，那见了我咋没欢呼雀跃呢！？”顾晓妍噘着嘴道。 没办法，他只好原地蹦了两下，口中还如同大猩猩似的噢噢叫了两声，然后道：“这算是欢呼雀跃不?” “差不多吧。”顾晓妍笑着道。 上车之后，顾晓妍迫不及待的问起了那个牛皮纸袋子的事，他也如实说了，顾晓妍听罢，眉头紧锁，好半天这才喃喃的道：“看来，吴迪对省厅内部的人并不信任，否则，不可能将如此重要的东西放在你的手里。” “是的，我分析，至少有一个比他的职务和位置都要高的人，在不信任范围之内，所以，他才不敢将这些对账单和契约原件拿出来，我特意查过相关规定，这些东西一旦被毁掉，即便有复印件，证据链也会存在缺陷，而再想从境外机构取得原件，那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他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对了，吴迪的情况怎么样？”顾晓妍问了句。 他轻轻叹了口气，还没等回答，手机却嗡嗡的震动起来。说实话，他当时就出了一身冷汗，生怕是杨琴这个时候把电话打过来，一时竟然都不敢拿出来看了。 “你手机响了吧.......”顾晓妍道。 他哦了声，硬着头皮把手机拿出来，瞥了眼屏幕，见是个省城的陌生号码，心里多少还安稳了些。 “喂，哪位？”他问。 听筒里传来一个女声：“小陈啊，我是李燕。” “哦，是嫂子啊。”他连忙说道：“老黑怎么样了？” “他已经苏醒过来了，只不过因为连续经历了两次大手术，身体非常虚弱，而且因为呼吸机的缘故，也不能张嘴说话。”李燕的声音有些沙哑，显得很是疲惫。 “醒过来就好，老黑的身体壮得跟牛似的，很快就能康复的！”他赶紧安慰道。 李燕叹了口气，略微沉吟了片刻道：“但愿吧，不过，有一件事我得和你商量下。” “跟我有什么可商量的，有啥事你直接吩咐就是了。”他笑着道。 “是这样的，下午的时候，我进icu病房探视，跟我一起去的还有刑侦总队的老程，那时候，老吴是醒着的，我始终感觉他的目光里有内容，但也猜不出要表达什么，后来，老程正好出去接个电话，他突然用手指在床单上写了个陈字，我这才知道，他是要找人，问了一圈，直到提到你的名字，他这才点头。”李燕轻声说道。 第1395章 能过来一下嘛？ “你的意思是，老黑要见我？”他连忙问道。 李燕略微沉吟了下道：“我想是的，本来还打算问他找你干什么，可正好老程回来了，他便一个劲递眼色，我就没再提这件事。” 要这么说的话，大老黑对这个程万里也并不信任，他默默的想。 “目前老吴身体还很虚弱，为了避免他情绪过于激动和劳累，医院对探视时间规定得非常严格，一天只有半个小时，我也知道你挺忙的，但还是想跟你商量下，明天能不能抽空过来一趟.......” 话还没等说完，他接过话茬，直截了当的道：“没问题的嫂子，我明早出发，你和医院商量下，能否上午安排次探视。” “这个嘛......应该差不多吧。”李燕说道：“只要老吴的身体条件允许。” 放下电话，他看了眼顾晓妍，苦笑着道：“看来，老黑也惦记着这点东西呢，否则，不能苏醒过来就着急见我。” 顾晓妍若有所思的道：“着急见你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对省厅内部的同事如此不信任，这有点解释不通吧。”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略微思忖片刻，这才又道：“没什么解释不通的，这里的水太深了，他应该也是没有办法。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呢，说出来之后，你就明白老黑为啥这么谨慎了。” 顾晓妍被吓了一跳，怔怔的看着他，不知道出了啥状况。 他这才将家中进了人，藏东西的地方已经被发现的事讲了，顾晓妍听罢，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缓过神儿来。 “太可怕了.......可是，向北凭什么判断，这东西会藏在我家里呢？”顾晓妍皱着眉头道。 “是啊，我也想不清楚，但从老黑的态度上，不难做出个大胆的推测，那就是他都可能被监视了。”他冷冷的道。 顾晓妍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低着头思索片刻，不安的继续道：“向北找不到东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样下去，你岂不是非常危险！” 他淡淡一笑：“你正说反了，找不到东西，我才够安全，真要找到了，那没准就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了。” 顾晓妍哦了一声，长叹了一口气。 他则继续说道：“我必须尽快和老黑见上一面，这牛皮纸袋子里装的简直就是个定时炸弹，放在我手上，指不定啥时候轰的一声，死都不知道咋死的，还是交给他指定的人吧。倒不是怕向北，只是实在担不起这么重的责任。” 顾晓妍想了想：“不论从哪个角度出发，把东西转出去都是有必要的，放在我们手上，确实不安全，其实，就连去银行开保险箱也并不是百分之百保险，我有个同学就在银行，据他说，保险箱业务的技术漏洞蛮多的，尤其是在有内鬼的情况下，那些所谓的防范措施都形同虚设。” 他略微思忖片刻，商量着道：“今天晚上去你姥爷家住吧，我现在一回家就做噩梦，等过几天，咱们买条大狼狗养着，至少有个看家的嘛。” 顾晓妍听罢，扑哧下笑了：“我说，你不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嘛，咋现在变得胆子这么小了呢？” 他却叹了口气：“我自己当然不怕，这不是有你嘛！万一有点意外，我肠子都得悔青了。” 这句确实是心里话，说得情真意切，顾晓妍有些感动，默默的注视着他，柔声说道：“好吧，那就去姥爷家住。你要是有心理阴影的话，等事情过去了，干脆就把房子卖掉。” 他没吭声，只是苦笑了下。 到了姥爷家，田老爷子自然欢喜，听说外孙女还没吃饭，连忙又让阿姨给做了几个最爱吃的菜，一家人边吃边聊，倒也热闹，吃罢了饭，顾晓妍借口旅途劳顿，便和陈曦早早上楼休息了，回到了房间，两人哪里睡得着，躺在床上，又把整个时间从头到尾的研究了一遍，越分析越感觉心惊胆战、力不从心，此事的复杂程度和所涉及人的级别之高，都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隐隐约约的，甚至有一丝高层政治斗争的影子，当然，这仅仅是他俩的猜测，毕竟，他们与高层之间的距离太遥远了，根本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退缩不是办法。”顾晓妍斟酌着道：“除了对不起吴队长的信任之外，向北也未必肯放过你，等他缓过手来，早晚会算这笔账的，你不是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的。” 顾晓妍所指的好运气，是杨琴给垫付五百万的事，但现在只要提到杨琴，他心里就直突突，于是避而不谈，索性冷笑着道：“我不相信他能永远将法律玩弄于股掌之间，迟早要付出代价的，否则，这个社会岂不是乱套了！” 顾晓妍微微一笑，依偎在他的臂弯里，喃喃的说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的，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一席话说得他心里热乎乎的，可随着而来的是无比的内疚和惭愧，甚至不敢直视那双清澈的眸子。 两人几乎一夜未眠，凌晨三点多，他再也躺不住了，起身简单洗漱了下，便蹑手蹑脚的出了家门。 从平阳驾车去省城，两个小时足够了，时间还是很宽裕的，所以，他打算先去公司看一眼。可刚拐进路口，便远远的看见机关大楼灯火通明，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还以为是出了啥状况，等到了之后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保安部主任的安排。 用保安部主任的话说，这叫虚张声势！把灯一点，看得清清楚楚，什么猫三狗四的都别想靠近。不仅如此，他本人亲自带着几个手下，就守在孙洪彬办公室的门外，一宿下来，光是烟就抽了好几包。 见他来了，主任苦笑着道：“陈总，这一天两天的能克服，时间长了，弟兄们可撑不下来啊。” 他倒是很满意，笑着道：“放心吧，明天就拿走。不然的话，光这电费也交不起啊。” 一提到钱，保安部主任少不了又抱怨道：“陈总，我一直也想不通，既然这么多钱，那他们财务中心至少要出几个人手吧，凭啥让我们承担这么大的责任呀，要说起来，存放巨额现金，是严重违反财务制度的行为呀！” 他则把眼睛一瞪：“就你明白得多，还他娘的严重违反财务制度，你知道啥叫财务制度！别废话了，好好干活吧，回头我跟劳资那边打个招呼，这个月的绩效工作给大家涨点。” 听说给多发钱，怨气自然就烟消云散了，他也算放心了，大家又东拉西扯了几句，转眼就快五点了，天光大亮，一切平安。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他驾车从公司出来，刚拐过一个路口，手机便震动了声，应该是进来了一个短信。 这么早，谁给我发信息，他想，拿出来一瞧，心里顿时一翻个。 信息是扬琴发的，只有一句话，能过来一下吗？ 我靠！这么搞下去，就算搞定了向北，迟早也是要露馅的，他在心里嘟囔道，说来也奇怪，师姐也不是那种黏人的小丫头啊，咋突然变成这样了呢？看来，这女人真是招惹不得啊。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心生惭愧，自己这分明是提上裤子不认账嘛，男女之情，本来就是难分难舍，现在觉得麻烦了，可快活的时候想啥呢？ 这样想着，无奈的叹了口气，一边开车，一边将电话打了过去，本想和杨琴说一下，自己要去省城，如果她愿意的话可以同行，也省得自己一个人长途开车寂寞。 然而，电话一直响，却始终无人接听，直到自动挂断。 这是啥意思，发完信息又睡着了？他想。 第1396章 总要问个明白吧 他并没太在意，合计往杨琴那边绕一下，毕竟此时还没到六点，时间还相当宽裕。这样想着，于是便调转车头，往秋林湾方向而去。 一路上，他又连着拨打了两次杨琴的电话，但仍旧无人接听，当打完第三次的时候，心中忽然隐隐的有些不安了。 真是怪了，人跑哪儿去了呢？该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这大半年，各种匪夷所思的意外接踵而来，让他都有点神经质了。于是便猛踩油门，全速往秋林湾开去。清晨时分，路上行人和车辆稀少，没用二十分钟，他便驶下了沿海公路，抬头望去，那片豪华别墅区正沐浴在朝霞之中，显得格外宁静。 把车开到了杨琴别墅的院墙外，却见大门紧闭，窗户也都拉着窗帘，倒也看不出什么问题，他没有立即下车，而是又拨打了下电话，结果还是一样，直到自动挂断，也无人接听。 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起来，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先查看下情况再做进一步打算，于是便下了车，走到院门前伸手轻轻一推，不料门竟然缓缓的开了。 院门居然是开着的，这就更反常了，他愣了几秒钟，站在门口大声喊了两声师姐，但没人回应，略微犹豫了片刻，还是迈步进了院子，径直朝楼门走去。 别墅的入户门是铜制雕花的，厚重典雅，侧耳听了下，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正打算伸手敲门，那厚重的铜门却忽然欠开了一条小缝。 “我的老天爷，师姐啊，你这是搞什么名堂，吓我一身汗！”他嘟囔着，可话音刚落，却猛然发现一把手枪顺着门缝伸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的眉心。 “进来！”一个像是来自地狱般的声音命令道。 他整个人呆住了，足有两秒钟，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下彻底完蛋了。 “别乱动，不然一枪打死你。”门缓缓的开了，张跃进那张死神般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阴冷的目光令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直到此时，他才算回过神儿来，人站着没动，可脑子却一刻也没闲着，迅速做出了判断。跑肯定没戏，身形再快，也快不过子弹。至于反抗嘛.......张跃进非常老练，虽然持枪在手，占尽优势，但还是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不等他扑过去，人家手指一动，自己就嗝屁了。 那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乖乖听话！按照张跃进的要求去做，可真要是进了屋，那就完全是任人宰割的状态了。 见他原地不动，张跃进的嘴角划过一丝冷笑：“我没打算杀你，否则，看到枪口那一瞬间你就死了，快点！我数到三，再不进来的话，老子就改主意了，一.......” 没等张跃进数二，陈曦便迈步进了房间。 面对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杀手，他别无选择，只能先按照对方的要求去做，然后再寻脱身之计，另外，还惦记杨琴的安危，于是把牙一咬，迈步进了别墅大门。 张跃进缓缓的往后退了两步，枪口还是对着他的脑袋：“把门关上。” “杨琴呢？你把她怎么了？”他并没有关门，而是仗着胆子问道。 张跃进歪着头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冷笑着道：“不错，还真是个情种，大小姐没白稀罕你一场，放心吧，她很好，不用惦记，先坐到沙发上去！” 陈曦有一颗大心脏，越是紧要关头，越能有超水品发挥。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他的思维反而比平时更加灵敏了，在短短的十几秒钟之内，对面前的形势做出了大致的判断。 第一，向北别墅里住的人就是张跃进，从目前的情况上看，昨天他和杨琴来的时候，应该就被这家伙发现了。第二，张跃进可能真不是来杀他的，否则，此刻早就动手了，完全没必要还磨磨唧唧的说起来没完。既然如此，与其惊慌失措，不如沉下心来和其周旋，时间长了，总是能寻到脱身机会的。这样想着，于是也不吭声，回手轻轻关上了房门，然后缓步往沙发走去。 待他坐稳了，张跃进这才很谨慎的在他对面坐下，但枪却还是指着他，一刻也不曾松懈。 “你想干什么？”他平静的问道。 张跃进斜了他一眼：“你没必要知道，按我说得做就是了。” “那你要我做什么？”他一边试探着问，一边用在心里测算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和角度，可琢磨来琢磨去，却发现张跃进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难对付。 首先是别墅的客厅很大，二人之间的距离相对较远，其次是角度，张跃进坐在了他对面偏右的位置，处在他的反手位，攻击起来非常别扭，他左手的力道和速度都远不及右手，根本无法做到一击制敌。 “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啥，告诉你，别想跟我耍花招，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就你那两把刷子，在老子面前狗屁都不是。”张跃进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冷笑着说道，说完，又做出了一个令他惊讶不已的举动，竟然把枪缓缓收了起来。 他的心中一阵狂喜，甚至有一跃而起的冲动，但很快就克制住了。 冷静！冷静！他默默的对自己道，对面坐着的是个疯狗般的人物，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很好！这个态度就对了。”张跃进阴恻恻的道，说完，掏出香烟，自己先点上一根，然后又扔了过来。 他伸手接住，却并没有点燃，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张跃进，斟酌着道：“你想杀吴迪，几乎没可能的，也别指望我能帮你什么忙。” 张跃进深深吸了口烟，笑着道：“我和姓吴的之间，是迟早要算总账的，不需要任何人帮忙，我照样能干掉他，但今天找你却是另外一件事。” “另外一件事？”他疑惑的问：“什么事？” “向北不是要你手里的东西吗？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东西可以给他，把他约到这里谈。”张跃进平静的道。 他的第一反应是，张跃进是受向北指使来逼自己就范的，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不对劲，昨天晚上明明已经把话说开了呀，怎么会突然用这种暴力手段呢？要知道，以向北的身份和地位，既然能用钱摆平的事，完全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不对！这里面有好像另有文章吧....... “开什么玩笑，向北不是你的老大吗？你一直在帮他杀人。约他，还需要通过我吗？”他试探着说道。 张跃进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看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谁也不是我的老大，我也只杀该杀的人，而且，没人告诉你，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吗？” 他沉默了，低着头思忖片刻，最后把心一横，咬着牙说道：“枪都顶着脑门上了，还有什么可怕的，横竖不过是个死，总要问个明白吧？” 第1397章 放我下来 “枪顶在脑门上，也未必就一定会死。”张跃进耸了下瘦削肩膀，面无表情的说道：“死还是不死，取决于我的心情，从现在开始，如果能让我保持一个好心情的话，那你的余生，就可以继续和大小姐逍遥快活了。” 他没有吱声，只是默默的揣摩着张跃进这番话。 基本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暂时不会有性命之虞，当然，在张跃进达到目的之后就很难说了，以这种人的一贯作风，估计是不会留下活口的。至于把向北约出来，倒也并不难做到，只是....... 见他沉吟不语，张跃进的脸色越发阴沉了起来，将刚抽了几口的香烟踩灭在大理石地面上，缓缓说道：“我这个人做事没什么耐心，对你已经破例了，从现在开始，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要么马上打电话把向北约过来，要么就别怪我不客气咯。” 奶奶个腿儿的，这家伙瘦得跟一张纸差不多了，风要是大点，都能给吹跑了，凭什么听他摆布呢！？趁着他托大，手里没抢，此时不拼，更待何时呢！他想。 有了对阵余振海和老梁的经验，陈曦对自己的能力有十足的信心，相比而言，这个张十三除了名声同样恶名远播之外，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都与之前的两人相差甚远。 只要能近身，就算用左手，这一拳过去，也能把这个纸糊似的家伙打趴下。这样想着，于是眼珠一转，试探着说道：“不用一分钟，我答应就是了，但是有个前提，先让我见下师姐，只要她没事，我立刻就挂电话。” 张跃进咧着嘴笑了：“她什么事都没有，就在楼上躺着呢。” “我能去看看她吗？” “可以，但现在不行，你给向北打完电话之后吧。”张跃进说完，看了眼手表，冷冷的道：“还有十五秒。” 也就在这一瞬间，陈曦忽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张跃进的胳膊似乎有点轻微的抖动，这当然不可能是因为紧张所致，连吴迪那样金刚战神都敢单挑，怎么会在一个手无寸铁的无名小卒面前紧张到发抖呢？ 如果不是紧张，那最大的可能就是疾病所致了。瘦成这个熊样，不是大烟鬼，也是癌症晚期，龙精虎猛的我尚且不惧，怕这家伙作甚！一念及此，胆色又长了许多，于是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好吧，我这就打电话。”说完，缓缓将电话拿了出来，然后突然一扬手，狠狠的朝张跃进面门砸去，电话出手的一瞬间，他身形暴起，跃上上茶几猛扑过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绝对称得上迅雷不及掩耳。 两个人之间大概有两三米的距离。正常情况下，如此近的距离，飞出去的手机，力道跟块砖头差不多，如果砸中的话，不晕也要头破血流了，就算侥幸躲过了这一下，肯定也是手忙脚乱，而陈曦居高临下的饿虎扑食，即便不能立刻解决战斗，至少也能扭成一团，呈近身肉搏状，张跃进虽然身材高大，但瘦得跟鬼似的，气力上肯定不济，缠斗时间一长，年轻力壮的陈曦就胜算在握了。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匪夷所思的一幕竟然发生了。 他甚至都没看清张跃进是如何躲过迎面飞来的手机，并以鬼魅般的速度掏出了枪。 就像是电影中定格的画面一样，他站在茶几上，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一动都不敢动。 “还行！你确实有两下子，居然能收得住，再慢半秒钟，我就开枪了。”张跃进微笑着道：“看清楚这个角度了嘛？子弹会从你的下颚射入，再从后脑勺钻出来，茶几和沙发上都会是脑浆子，甚至还没感觉到疼，你就已经死掉了。” 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张跃进也缓缓的站了起来，冷笑着道：“你让我的心情变坏了,所以........” “别.......我错了行不？我马上让你的心情变好还不成嘛！”没等张跃进说完，他赶紧接过了话茬：“我保证！” 张跃进脸上的肌肉跳动了几下，面目看上去更加狰狞，那一刻，陈曦似乎意识到死神已经悄悄降临，他几乎绝望了。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惊得他下巴差点脱臼，足足呆了半分钟，才缓过神儿来。 张跃进举枪的手忽然猛烈的颤抖起来，看得出，他极力的在控制，想把枪口对准陈曦，但颤抖越来越强烈，而且，伴随着颤抖，目光也开始变得呆滞，两只眼睛跟死鱼似的失去了光泽，同事，嘴角下垂，口水流了出来，整个身体失去了平衡，如同一滩烂泥似的倒在了沙发上。他挣扎着想往起爬，但大脑完全无法支配四肢，只能发出几声如鬼哭般的哀嚎。 直到此刻，陈曦才算明白过来，赶紧跳过去，先是踩住张跃进的后脊梁，用力掰开他的手，将枪抓在自己的手里。 张跃进似乎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趴在地面上，四肢偶尔抽搐几下，他心有余悸，四下看了看，先将砸在对面墙上的手机捡了起来，定睛一瞧，手机壳和屏幕已经分离，里面的主板都露出来了，估计是不能用了。 正常情况下，这个时候应该赶紧跑出去叫人，但他心里惦记着杨琴，所以并没有这么做。先将这个危险人物捆起来再说，他想，可这客厅装修得跟皇宫似的，别说绳子，连个貌似绳子的东西都没有，情急之下，于是也顾不上许多，拎着手枪便往楼上跑去。 冲进主卧一瞧，不禁吓了一跳，只见杨琴被捆得跟着粽子似的，正躺在地板上，见他进来了，身子不住的扭动着，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赶紧跑上前去，将粘在杨琴嘴上的胶带撕开，还没等说话，杨琴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的亲姐啊，等会再哭吧！”他顾不上解释，直接把杨琴往肩膀上一扛便出了房门，三步两步下了楼，瞥了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张跃进，迈步便往大门跑去。 “放我下来，先别走！”杨琴突然喊道。 第1398章 他活不了几天 他哪里肯停，只想赶紧离开这要命的地方，所以根本不予理睬，几步到了门口，伸手正要开门，不料肩膀上的杨琴却剧烈的挣扎起来，而且大声说道：“别出去，放我下来，快点！” 他被杨琴态度给弄懵了，只好停下了脚步，低声说道：“师姐，你疯了啊！趁着张跃进晕过去了，赶紧出去喊人啊！” “别喊人，求你了，先放我下来再说。”杨琴说道，语气之急切，实在是匪夷所思。 他迟疑了下，扭头往客厅看了眼，见张跃进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于是把心一横，先将杨琴轻轻放下，然后把枪拿在手里。 “合计啥呢，帮我把胶带撕开呀！鞋柜的抽屉里有剪刀。”动弹不得的杨琴嚷道。 他哦了一声，找来剪刀，将胶带剪断。手脚能活动了，杨琴立刻爬了起来，顾不上将粘在身上的胶带扯去，便要直奔客厅，却被他一把拽了回来。 “你干嘛？”他惊讶的问道：“不要命了！” 杨琴却轻轻推开了他，淡淡的道：“放心，啥事都没有，你先走吧，不过不要报警，一切我来处理。” 他都听傻了，张口结舌的道：“你......你来处理？开什么玩笑！那是个杀人的魔鬼，你处理得了吗！” 杨琴却轻轻叹了口气：“就算他是个魔鬼，也活不了多久了，而且不会伤害我的。”说完，甩开他的手，径直朝客厅走去，到了张跃进的身旁，俯身在上衣口袋里翻出个药瓶，取出一粒小药片，掰开嘴塞了进去。 他愣在门口，茫然的望着这不可思议的画面，有点不知所措。 “别傻站着，过来帮下忙啊，我一个人弄不动他。”杨琴头也不抬的喊道。 他答应了一声，往前挪了几步，但还是心有余悸，生怕张跃进是装的，所以举着枪迟疑着不敢靠得太近。 “没事啊，他晕着呢。”杨琴见状，苦笑着道：“行了行了，先去给我接杯水。” 他接了杯水，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杨琴伸手接过，一点点的灌进张跃进嘴里，然后又从药瓶中拿出一粒胶囊状的东西，他开始以为是药，但仔细一瞧，却又感觉比普通的胶囊药片大一些。 “这是什么？”他问。 “这是静脉注射用的针剂。”杨琴说着，从张跃进身上翻出一只注射器，然后撸起他的衣袖，非常麻利的扎了一针。 “你还会打针？”陈曦惊讶的问。杨琴却淡淡一笑：“妈妈患病那些年，几乎每天晚上都需要扎镇痛剂才能睡着的，时间长了，我和爸爸就都学会了。” 针剂注射之后，张跃进的状况似乎好了些，呼吸也不像刚才那么急促了，面色也好了不少，但还是双眼紧闭，处于昏迷状态。 “这家伙得的什么病？说晕就晕？”他试探着问。 杨琴苦笑着道：“韦尼克脑病，是一种因为常年酗酒导致的神经系统疾病，这种病不光会对大脑造成严重的伤害，还会导致肝肾功能障碍，你看他现在瘦得跟纸片儿似的，真的活不了几天了。” 他思忖片刻，皱着眉头道：“说他有病我相信，但可不象没几天活头的样儿啊，半个多月连杀五人，还重伤了吴迪，这哪里是要死的节奏，分明是分分钟可以要人的命啊！” 杨琴却叹了口气：“那都是靠药顶着的，刚才那喂他吃下去和注射的针剂，都是美国进口的，据他说，这是专供特勤人员使用的，用上之后，能连续四十八小时保持清醒状态，但副作用就是会加剧韦尼克脑病，说白了，其实就是一种长效缓释型兴奋剂，偶尔用下，都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的损坏，而他现在每隔十二小时就大剂量使用一次，按照这个剂量，别说是个人，就是头老虎，也受不了的。” 他多少有点明白了，张跃进肯定是靠服用药物来控制自己不发病的，但随着病情的加重，药物的有效时间逐渐缩短了，而刚刚那千钧一发之际，脑病突然发作，导致其晕厥，他这才算逃过一劫。 “这些药应该都是向北给他的吧？”他冷笑着问道。 杨琴点了点头：“是的，向北可能是嫌他死的还不够快，所以打算直接要他的命了。” 他吃了一惊，连忙追问是怎么回事，杨琴这才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讲了一遍。 在向北说要把他送到俄罗斯的那一刻，张跃进便知道，这个老奸巨猾的老板，要对自己下手了。白养了他十五年，好烟好酒的伺候着，当然是为了有一天要派上用场，事实上，张跃进也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因为他自诩恩怨分明，而所谓报恩，其实只有杀人而已。 他没有别的本事，杀人是最擅长的技能。可有一段时间，他甚至认为自己恐怕没有用武之地了，因为向北的事业太顺了，近些年已经跻身于一流企业家行列，而其大哥的名字，更是经常出现在报刊新闻中，虽不敢说是如日中天，至少也是家喻户晓了。 呼风唤雨、富可敌国，如此显赫的身份和地位，哪里还需要用杀人来解决问题呢？于是，他曾经动了不辞而别的念头，毕竟，常年酗酒让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有些事再不做，恐怕真要力不从心了。 然而，就在他付诸行动的前夕，向北却突然主动找上门来，并给了他报恩的机会，向北说，十五年的供养，用一条人命作为报答，也算是公平交易了，从此两不相欠，各走各的路。他淡淡一笑，爽快的答应了。 在香港得手之后，他从容撤离并于第二天潜回安川，当天便大开杀戒，最后把目标锁定在了吴迪身上。 想杀吴迪，当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在酒店外逡巡了多时，始终没有下手的机会，就在他打算铤而走险，拼死一搏之际，向北的一个电话，让他改变了主意。 向北说，可以提供一个绝佳的机会干掉吴迪，他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他并不在意向北是如何知道其行踪和想法，只要能达成心愿，这些都不重要。 张跃进是个活在武侠小说世界里的人，偏执而疯狂，但智商并不低，事实上，从答应向北的那一刻开始，他便料定，这位上流社会的精英，最后非常有可能选择灭口，对此，他很淡然，甚至有些隐隐的期待。 他生平最不愿意亏欠别人，如果向北真那样做，岂不正好是个了断？ 天算不如人算，高速公路服务区的伏击功亏一篑，吴迪虽然重伤，但并没有被打死，这再一次让他成为警方通缉的对象，而且这次规格更高，几乎全省动员。谁也没想到，疯狂到极点的他，居然利用杨琴做掩护，又闯入医院行凶，这种丧心病狂的行为让全省城的警察都恨得牙根痒痒，发誓要将他缉拿归案。 但在向北的帮助下，他最终还是跳出了警方的包围圈，逃到了两百公里外的平阳，躲在秋林湾的豪华别墅里，喝着茅台五粮液，吃着国家特一级厨师烹调的美味佳肴，可谓优哉游哉。 然而，向北却坐不住了，决定提前让这个疯狗般的男人永远闭嘴。于是，特意安排在今晚送他登上去俄罗斯的货轮。按照计划，当货轮驶入公海，行动就会开始，得手之后，尸体抛入大海，从此，张跃进便永远的消失，并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第1399章 奇葩的师姐 “张跃进是怎么发现向北要干掉他呢？”他皱着眉头问道。 杨琴摇了摇头：“不清楚，也许是他这种人天生就有超乎常人的敏感吧，再不就是向北不小心露出了什么马脚，他没跟我细说，我也没具体问。” “那这家伙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呢？”他不想承认自己昨天晚上曾经来过这里，于是明知故问了句。 杨琴苦笑：“说了你可能都不相信，向北在秋林湾也有一栋别墅，而且是经过专门改造的，可以屏蔽gps信号，所以，就把张跃进藏在这里了。”章节会在微公上同步上传，每晚八点，不见不散。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杨琴则接着说道：“这可能是天意吧，别墅自打买下来，快三年了，我这是第二次过来，却没想到就遇到了这么大的一件事。” “这么说，昨天他就发现我们俩了？”他问。 杨琴无奈的笑了下：“是啊，只不过我和你都浑然不知。” 他嘴上没说什么，可在心里却暗暗埋怨自己，看来还是太嫩啊，假如昨天再往深处想一想，没准就能发现问题了。要知道，刚刚是侥幸逃过一劫，张跃进哪怕再晚晕过去一秒钟，现在自己就已经是具冰冷的尸体了。 杨琴并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只是又将张跃进如何找上门来的经过说了。 既然设好的圈套，自然要把猎物看紧了，向北特意安排了四个得力的手下，专门负责盯着张跃进，并找了个借口，将其随身携带的枪给下了。 在向北看来，张跃进没了枪，就等于老虎没了牙，根本不足为惧。四个膀大腰圆的手下更是把心放在了肚子里，只盼着将这个大烟鬼似的家伙送上船，然后就回去领奖金了，张跃进则很放松，吃得饱睡的香，似乎没有任何防备和怀疑。殊不知，在一片宁静之下，血案已经在酝酿之中了。 凌晨时分，张跃进突然发难，四人猝不及防，很快便相继命丧黄泉，甚至至死都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解决完四人，拿回了枪，张跃进这才趁着夜色，悄悄摸进了杨琴的家。 “他是怎么进来的？”他问，心中却想，难道张跃进就是那个潜入自己家的人？ 杨琴的回答略显支吾:“这个.......他给我打了个电话......” “于是你就把他放进来了！”他接过话茬，惊讶的道。 杨琴低着头，也不敢看他，半晌才喃喃的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以为他走投无路了，想帮他一下。你别怪我了，我承认错误还不行吗？” 他差点没被气哭了，叹了口气道：“我的师姐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你爱心泛滥，引狼入室，我差点被搞死，要不是这家伙正好晕过去了，估计这时候我都进殡仪馆了.......”话刚说到这里，却见躺在地上的张跃进动了下，随即竟然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他呼得一下跳了起来，并伸手将杨琴扯到了身后，然后举着枪高声喝道：“别动，动就打死你！” 张跃进没有动，只是轻蔑的笑了下，喃喃的道：“小兔崽子，你会用枪嘛？别他娘的瞎比划，万一走了火，你就成了杀人犯了。” 他冷笑一声：“少来这套，打死你，那叫为民除害，还得立功受奖呢！” 张跃进斜了他一眼，一只手撑着身子，另一只手扶着沙发，看那架势，打算挣扎着要爬起来了。 “不许动，我告诉你，再动我真开枪了！”他大声嚷道。 “好啊，开枪吧！你有这个尿性吗！”张跃进面无表情的道。 他当然没有开枪的勇气，但又不想让这个魔头爬起来，于是不假思索，便飞起一脚踢了过去。张跃进的行动似乎还有些不灵便，勉强用胳膊挡了下，但由于力道太猛，身子一歪，脑袋正好撞在沙发扶手上，哼了一声，便直接晕了过去。 “不行，先得给他绑起来，然后马上报警，向北家里没准都血流成河了，又多了四条人命啊，这种货色多活一分钟，对社会都是危害！”他嘟囔道：“家里有绳子嘛？” 杨琴没有动，只是怔怔的看着他，半晌，忽然试探着说道：“你能听我说几句嘛？” 他真有点恼了，大声质问道：“师姐，你脑袋进水了呀？难道非要把我害死不成嘛？” 这句话挺重的，杨琴听罢，眼圈一红，立刻低下了头。他也感觉多少有点过了，于是叹了口气，把语气放缓和些又道：“我不是怪你，但这种人实在太危险了.......”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杨琴打断了：“你说得我都懂，我也知道自己在干傻事，所以，请你离开这儿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还是刚才那句话，一切我来处理。” 他被杨琴的倔强和幼稚搞得哭笑不得，呆呆的站在原地，张了几下嘴，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爸爸没出事的时候，所有人都围着他，象老谢那样宁肯喊干爹的也大有人在，可他前脚被抓，立刻就众叛亲离，树倒猢狲散不说，还有太多人落井下石，恨不能马上弄死他，其中也包括高老虎。”杨琴喃喃的道：“你是局外人，不会理解这种寒心和无奈的，我和哥哥回国，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别说见面，打电话都没人接，那种滋味，谁又能感同身受呢！” 他没吱声，只是默默的听着，同时，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张跃进的情况，并暗暗打定主意，不管杨琴说什么，只要这家伙还敢动，那就继续飞脚伺候，就算踢不死，至少也让他半天爬不起来。 杨琴缓缓的抬起头，直视着他道：“爸爸非常喜欢你，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朋友得个善终吧，何必非要送上刑场呢？况且，他真的活不了多久了。” “我的亲师姐啊，姑且不论这家伙怎么个死法，可你知道吗，你这么做是在犯罪，值得吗？有必要吗！？”他苦笑着道。 杨琴淡淡一笑：“我不是法盲，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并愿意承担一切后果，所以，请你离开，不会连累你的。” 我靠！这个世界，简直是太疯狂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张跃进就已经够另类的了，可没想到，这个柔弱的师姐竟然也是个奇葩，瞪着眼珠子干这种匪夷所思的勾当，实在是打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啊，这不纯熟有病嘛！ “我们杨家人，从来都不做背信弃义的事，爸爸是这样，我也是这样，这是基因决定的，写在骨子里的，死都改不了。”杨琴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忽然变得凝重起来，那一瞬间，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沉默了，半晌无语。可冷不丁，一个念头突然浮现在脑海里，令他整个人都为之一振。 第1400章 可怕的念头 其实，现在所有的困境，都来自向北，尤其是他和杨琴之间这点见不得光的私情，更是被人家拿捏得死死的，如果向北死了，那这一切岂不都迎刃而解了嘛！群龙无首的北方集团肯定会陷入混乱，而正处于上升势头的华阳，正好借此时机实现高速发展，自己则理所应当的成为锐意改革的年轻企业家，一边享受着体制内的各种待遇和红利，一边守着富可敌国的红颜知己逍遥快活，绝对是两全其美啊！这个大胆的念头一经出现，顿时便令他的心脏都砰砰的跳动起来了。 太可怕了，我怎么会有如此阴险毒辣的念头呢？这分明是借刀杀人，简直是在犯罪啊！可转念一想，向北卸磨杀驴，张跃进愤而报复，人脑袋打出狗脑袋来，与我何干？至于借刀杀人嘛....... 凭什么让我为了正义和公理，跟向北死磕到底，最后搞个身败名裂呢？刚刚起步的事业、幸福美满的家庭还有缠绵悱恻的爱情，所有这些，放弃哪一个，都是遗憾的。法律可以审判向北，但却帮不了我，想保住目前拥有的一切，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这家伙见阎王！ 对！所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既然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面前，又有什么可犹豫的呢！想到这里，把牙一咬，轻轻叹了口气，微笑着对杨琴道：“师姐啊，让你这么一说，感觉我很不男人，真是情何以堪？” 杨琴听罢，淡淡一笑：“这跟男人不男人无关，事实上，你的做法是正确的，反而是我有点精神不正常。” 他故作沉思状，最后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把手一挥道：“罢了！谁让你这头羊入了我的虎口呢，事已至此，我肯定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要是那样的话，这辈子都不会看不起自己的，是福是祸，我陪着你就是了。不过你必须得听我的，这事万万不能胡来，否则，既帮不了张十三，搞不好，咱俩还得跟着吃官司，做事讲义气可以，但也要规避风险，真因为这个蹲监狱，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杨叔泉下有知，也不想看道你有牢狱之灾吧？” 别看杨琴执意要帮张跃进，但其实心里并没什么数，只是想将其先藏匿在自己的家中，至于其它的，还根本没顾得上打算呢，听陈曦一说，不由得喜出望外，只不过怕自己的心上人因此受牵连，所以沉吟着道：“嗯......这件事跟你本没什么关系，现在愣是搅合进来，万一有什么闪失，岂不等于把你给害了吗？不行，还是我自己来吧。” 话音刚落，躺在地上的张跃进再次苏醒过来，刚刚那一撞，可能让他有点失忆，睁开眼睛之后，怔怔的看着二人，目光有点茫然。 “你没事吧？”杨琴见状，赶紧俯身问道。 张跃进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盯着陈曦手中的枪。他也不回避那阴冷的目光，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的说道：“这种高档小区的监控设备肯定是全方位无死角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记录下来的，你在向北家里杀了人，一旦事发，警方只要顺藤摸瓜，很快就会找上门来的,所以......”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张跃进打断了：“你觉得向北会报案吗？我要真被抓了，他的麻烦更大，所以，他会主动收拾残局，而且，绝对有能力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当然，还会四处找我，除之而后快。” 一旁的杨琴也说道：“是的，向北应该不会声张，不管他怎么做，我们就利用这个时间差，让大哥想办法把人弄走，只要十三叔远走高飞了，剩下的一切就都好办了。” 他想了想，笑着对杨琴说道：“那你还等什么，赶紧去跟少刚大哥联系呀。现在是越快越好，晚一分钟，风险都成倍增加的。” 杨琴忽闪着眼睛，看看他，又瞅瞅张跃进，迟疑着道：“可是你们俩.......” 他则微微一笑：“没事的，我既然已经答应帮你了，还有啥不放心的？”说完，看了眼张跃进，平静的问：“老大，你不会还想弄死我吧？” 张跃进苦笑了下，轻轻摇了摇头：“我压根也没想针对你。” “这回放心了吧？”他扭头对杨琴道。 杨琴也清楚，此事不容耽搁，而且，还不知道哥哥到底是怎么个态度，也确实不便当着张跃进的面通话，现在看两人都心平气和的，貌似没什么大事，最关键的是，张跃进还很虚弱，应该不会发生冲突，于是便点了下头，转身上楼去了。 回到了卧室，关好了房门，赶紧拨通了大哥杨少刚的手机，电话接通之后，将情况一股脑都说了，做好了被哥哥埋怨的准备，可万万没想到，杨少刚听完，竟然暴跳如雷，激动得连说话声都岔音了。 “小琴啊，你也三十多岁了，能不能别这么幼稚啊，你以为把张跃进这样被警方通缉的要犯弄出国是很容易的事吗？这其中需要打通多少个关节呀？千里之遥，出现任何一点疏漏，都是灭顶之灾！我真纳闷了，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合计些什么呀！” 杨琴万没想到哥哥是如此态度，情绪不免也有些激动，但还不敢大声，只是压低声音说道：“张十三是爸爸唯一的朋友，爸爸死了之后，敢站出来的就他一个人而已，现在重病缠身，也没几天活头了，我只想让他得个善终，别被五花大绑的送上刑场，也算对爸爸有个交代，这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杨少刚冷笑了一声：“姑且不论对与不对，你应该先清楚一点，那就是爸已经不在了，连他那页都翻过去了，所谓的朋友还有什么意义？当然，如果生活有困难，那我们责无旁贷，出钱出力都可以，但你这是在犯罪，你考虑过后果和代价嘛！而且，张十三穷凶极恶，就是一条疯狗，天生的反社会性人格，对这种人而言，上刑场就等于是善终，至少可以起到个反面教材作用，也算是对社会做了点贡献，别人避之唯恐不及，你可倒好，居然还要主动往上贴，这.......这.......我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了！” “哥，你骂我也好，鄙视我也罢，反正这件事我做定了，你要是不帮忙，我就自己想办法。”杨琴自小得父母的宠溺，脾气大得很，活了这么大，从来没被人吼过，让哥哥一顿抢白，不禁有些恼了。 “你想狗屁办法！”杨少刚也急了，怒道：“小琴，你感情上任点性，这都可以商量，但这件事绝对不行，你这叫自讨苦吃，自寻死路.......” “还有自投罗网吧，不帮忙就算了，我不想听你训斥。”杨琴冷冷的接了句：“我自己想办法，从现在开始，再也不会麻烦你了。” “小琴......” 杨少刚的话还没等说完，杨琴已经挂断了电话，她默默的站了片刻，擦干了滚落的眼泪，心中暗想，算了，一会和陈曦也说一声，还是不要把他牵扯进来，就由我一个人抗着吧。 在房间里站了一分多钟，待心情渐渐平静下来，这才推门出来，快步下楼，抬头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张跃进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摆弄着枪，而陈曦则翘着二郎腿，笑眯眯的坐在对面，一边抽着烟，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张跃进。 “看懂了嘛？”张跃进问，说完，举起手中的枪，冷冷的道：“其实非常简单，剩下的就是一扣扳机，对面的人就没命了。” 第1401章 焦急的吴迪 “张大侠正在教我怎么打枪。”陈曦笑着道：“你和少刚大哥聊完了？” 杨琴点了点头，微笑着对张跃进道：“大哥已经答应了，说是马上就安排，这一两天就动身。” 张跃进面无表情的嗯了声：“别扯淡了，少刚不是向北，以他的能力，想把我偷偷弄出国是根本不可能的，真要强干的话，搞不好大家都得折进去，纯属赔本的生意，这事我心里有数的，你就不要管了，我自有主张。”说完，也不理睬目瞪口呆的杨琴，默默的把枪收好，起身缓步朝楼上走去。 “我拿了东西就走。”他头也不回的道。 “你往哪走啊？出去就得被抓住！”杨琴大声说道：“我没骗你，哥真这么说的。” 张跃进停下脚步，转过身，歪着头看着杨琴，冷冷一笑道：“我活了五十多岁，至少有四十年都是在和警察打交道，能抓到我的人，还没出生呢！如果少刚真这么说的，那就替我谢谢他。”说完，径直朝楼上走去。 陈曦见状，赶紧轻轻扯了下杨琴，示意先别说话，等张跃进上了楼，这才压低声音说道：“他有自己的打算，说到时候会来找你的，可能会要一大笔钱。” 杨琴将信将疑：“要一大笔前......什么时候说的？” “就刚刚呀，你上楼打电话的时候。”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杨琴想了想：“他还说什么了，具体怎么打算的？” 他苦笑着挠了挠头：“师姐，你觉得他像是什么话都能跟我嘚啵的人嘛？能说这一句，都已经非常意外了呀。” 张跃进为人孤僻，平日确实寡言少语，这一点杨琴自然清楚，看陈曦说话的表情，也不像是信口胡说的样子，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解，正要再问，却见张跃进从房间里出来，手中拎着个双肩膀，脑袋上多了个棒球帽。 “现在出去真的很危险的。”杨琴坚持着说道：“真要走的话，还是我开车送你吧。” 张跃进摇了摇头：“小鸡不撒尿，各走各的道儿，混了这么多年，我当然有办法，你别跟着添乱了，等需要时候，自然会联系你的。”说完，也不看二人，大步朝门外走去。 杨琴似乎还要说什么，可手机却响了，低头看了眼，见是哥哥杨少刚的来电，只好先接了起来。 “小琴啊，我刚才不该跟你发脾气，别生气了好不好？”电话接通之后，杨少刚耐着性子说道：“这事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特别复杂，需要在国内找一个非常接洽的人来承办，短时间内是根本做不到的.......” “不用办了，他已经走了。”杨琴打断了哥哥的话，苦笑着道：“我没拦着他，事实上，也拦不住他。” “走了？”杨少刚明显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那是最好不过的了，琴啊，你听哥的话，咱们现在要啥有啥，何必跟这种丧门星搅合到一块呢？你赶紧来马来西亚，离开那个是非之地，以我的判断，这家伙现在是最后的疯狂了，用不了几天，警方就会抓到他的。” “我现在走不了。”杨琴淡淡的道：“我被限制离境了，上了边控名单。” “什么？上边控名单！？”杨少刚吃了一惊，连忙追问是怎么回事，杨琴也不隐瞒，便将省城经侦大队电话传话的事情说了，杨少刚听罢，略微沉吟了下道：“不对，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边控名单，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上的，你的这些问题，压根就没落实，怎么可能限制离境呢？你等一下，我在经侦有个朋友，我这就问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吧，我等你电话，对了，十三叔说，可能需要一笔钱。”杨琴道。 “钱不是问题，需要多少，我这边来安排，你切记再也不要和他联络！好了，先说这么多，等我了解完情况再打给你。”杨少刚说完，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见杨琴放下电话，他这才笑着道：“少刚大哥不愧是律师出身，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这样也好，他在警界也有不少朋友，也能给经侦方面施加点压力。” 杨琴没吱声，只是走到阳台的落地窗前，喃喃的道：“就这么让他走了，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啊。” 他也走过去，轻挽杨琴纤细的腰肢，柔声说道：“他这种人，和社会永远是格格不入的，只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就算杨叔活着，也未必能摆弄得了他，怎么可能听你的安排呢？走了也好，省去了很多麻烦。” 杨琴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半晌，轻轻叹了口气：“你们俩都说什么了？” “就那么屁大会的功夫，能说什么。一共也没几句话，后来我把枪还给了他，又问他那玩意到底怎么用，其实，也是没话找话，为了缓和下气氛而已。”他若无其事的说道，说完，看了眼手表，这才又道：“本来是要去省城的，结果这么一折腾，起了个大早，却赶了个晚集。” 杨琴愣了下：“去省城干什么？” “老黑醒了，去看看他。”他并没有实话实说：“你跟我一起吧，反正也没什么事，还有，得先找个地方买一部手机去，没电话太耽误事了。” 听说吴迪苏醒过来了，杨琴当然也很高兴，答应了一声，简单收拾了下，二人便匆匆出发了。这么一通折腾，此时已经八点多了，为了买手机，又特意往市里兜了一圈，等驶上去往省城的高速公路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多钟了。 两个小时之后，陈曦的车驶入了省城永安医院的大门。这家医院是市局直属医院，除了为干警服务之外，还经常收治一些在押人员，所以，医疗水平虽然很普通，但安全防卫措施还是蛮到位的。 吴迪这样的英模人物入院，更是引起了高度重视，为了做到绝对安全，市局方面还特意在icu病房前加派特警执勤守护，这待遇也是前所未有的了。 车刚一停稳，李燕便迎了上来，三人简单寒暄了几句，便进了住院部，直奔icu病房而去。 “嫂子，吴哥今天的情况好一些了嘛？”杨琴关切的问。 李燕微微一笑：“好多了，连省人民医院的专家都惊叹，说你哥简直是个神一样的人，这么重的伤，光是术后的疼痛，一般人也扛不住啊，可他愣是一声没哼，今天早上居然咋咋呼呼的要坐起来，说是躺得实在难受，护士不同意，他还急了，骂骂咧咧的把氧气管给扯下来了，最后把院长都惊动了，好说歹说的这才算听话了。” 二人听罢，不由得相视一笑，陈曦当然能理解吴迪此刻的心情，更是加快了脚步。在icu病房外，换上了探视的专用隔离服，进入探视区，隔着玻璃窗往里看了眼，却见吴迪正瞪着两个大眼珠子往窗外望着，见了陈曦，眼中顿时闪现出兴奋的光芒。 第1402章 这是命令 吴迪的脸上带着吸氧面罩，无法说话，只好一个劲朝几个人招手，可能是由于太着急的缘故，竟然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吓得医护人员赶紧过来制止。这么一通折腾，各项生理指标立刻发生了波动，为首的一个年级略大些的男医生忍不住埋怨道：“老吴同志啊，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情绪千万别激动，你咋就是不听话呢？这多危险啊的！”说完，气呼呼的出了病房，直接对三人说道：“谁让你们进来这么多的，不是说了嘛，一次最多两人！” “对不起，王医生，这两位都是老吴最亲近的人，听说老吴苏醒了，特意从平阳赶过来的.......”李燕赶紧解释道，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医生打断了：“简直是胡闹！再亲近也不行，你们这等于是在害他，派个代表看一眼就行了，其他人都出去，等老吴彻底恢复了再看不迟。” 话音刚落，病房里的吴迪居然一把将氧气面罩扯了下来，直接喊道：“陈曦，进来！” 那医生一见，忙不迭的又跑回病房，苦笑着央求道：“我的吴政委啊，您老人家能不能省点心，你看看，就这么几秒钟，血氧含量马上就降下来了，你这是不打算让我下班了吧！” 吴迪则白了他一眼，挥了挥手，有气无力的说道：“对不起，王医生，我有非常重要的事，你们都先出去！” “出哪儿去？这里是医院，你得听我指挥！”医生笑着道：“再说，医生都出去了，你出了状况怎么办？” “这是......命令！”吴迪几乎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这四个字，说完之后，脸色铁青，那双老虎钳子般的大手，都在微微颤抖了。 从警三十余年，让吴迪身上具备了一种不怒自威的特质，别看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但仍然令人心生敬畏，尽管只有短短四个字，但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震慑。 王医生是省厅特意从北京请来的icu专家，对警方工作的特殊性有一定了解，更知道这位吴政委是警界的传奇性人物，见他这么说，隐隐的感觉事关重大，也不敢再说什么，转身和两个助手低声耳语了几句，然后乖乖的退到了门外。李燕见状，对陈曦递了个眼色，然后拉起一脸茫然的杨琴便往外走去。 本来想着见面之后开几句玩笑，但从迈进病房的那一刻，陈曦的心中就升起浓浓的敬意，规规矩矩的走到床边，俯身下去，微笑着道：“咱们有言在先，你可千万别激动，否则，真要有个好歹，我这罪过可大了，估计立刻就得被抓起来。” 吴迪哼了一身，略微缓了片刻，这才伸手指了下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说话。 他在床边坐下，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如铁塔般的汉子。重伤之后的吴迪非常虚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脸部还略有浮肿，显得更加憔悴了，可是，那双眼睛还是炯炯有神，目光犹如两把出鞘的利剑般摄人心魄。 “我的命......还在吗？”短短几个字，他居然还要停顿片刻，很是吃力。 他当然知道吴迪所说的是什么，于是平静的点了点头：“放心吧，我在，你的命就在。” 吴迪明显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瞬间就放松了下来，半闭着眼睛，良久，这才缓缓问道：“向北找你了吗？” 他没说什么，只是嗯了声。 吴迪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思索什么，偌大的病房里没有一点声音，凝重的气氛压得陈曦都有点喘不上气了，半晌，才听吴迪轻轻叹了口气：“快扛不住了吧？” 他忽然发现，躺在病床上的吴迪，思维还是那么的敏捷缜密，似乎可以洞察他的内心世界，他甚至有点害怕，如果吴迪和杨琴聊起来的话，应该很快就能看破借刀杀人之计，真要是那样的话，以这位大哥的做事为人的原则，非暴跳如雷，把事情给搅合黄了不成。 还是先给老黑吃个定心丸吧，等一切都过去了再说，这样想着，便故作轻松的笑了下，平静的说道：“暂时没什么问题，但不敢保证能一直扛下去，你应该了解的，向北非常善于抓住别人的软肋.......不过，我也有应对的办法，不至于一触即溃的。” “你个王八蛋！”吴迪也不看他，像是自言自语的嘟囔了句，然后长叹一声。 他听得懂这句话和那声叹息的含义，脸不由得微微一红，低着头苦笑着道：“大老黑啊，现在埋怨没有任何意义，我这么急赶过来，就是想问你一句话，那东西，我到底该交给谁？” 吴迪沉思片刻，摇了摇头道：“暂时还不能确定，这也是我最担心的。” 一听这话，他当时就急了，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在吴迪的耳边说道：“大老黑，你别逗我成吗？全省上上下下那么多领导，随便叫一个，都比我值得信任，还有各级组织，总比放在我这里安全吧，向北已经摊牌了，还放在我这里，是打算玩死我吗？！” 吴迪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显然情绪又有些激动，一见这情形，他不免有些害怕，连忙双手合十，低声央求道：“我错了，我错了，您老人家消消气，一切听你指挥还不行吗？” 吴迪大口喘着粗气，好半天，才渐渐平静了下来，皱着眉头斟酌着说道：“并非不相信同志和组织，而是目前局面太复杂了，我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所以，只能先放在你这儿，这是小张用生命换来的，如果真出了差错，我怎么对得起他！” 用生命换来的......这话咋听着不大对劲呢？那个马屁精不是专门靠这个发财的嘛？咋能获得这么高的评价呢？这样想着，于是试探着问道：“小张到底是啥身份啊？” 吴迪没说话，只是狠狠的斜了他一眼。 他挠了挠头：“我明白了，不是我该问的，对吧？” 吴迪继续喘着粗气，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多高，好一阵，这才又缓缓说道：“我会尽快通知你的，但接到命令之前，就只能把性命托付给你了。” 他思忖片刻，暗暗打定了主意，于是便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吧，我尽力而为吧，但你最好还是快点，别一到紧要关头，就把我豁出去，我是老百姓啊，这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滚！”吴迪吃力的说出一个字。 他嘿嘿一笑，赶紧扭头朝外面招手，王医生和两个助手立刻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先把氧气面罩戴给吴迪戴上，另外两个则紧张的查看着各项数值，他则趁机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出了icu病房的大门，李燕和杨琴快步迎了上来，两个女人跟连珠炮似的的问这问那，他则随口应着，心理却在默默盘算如何实施计划了。聊了几句，正打算离开，不料，却被挂在大厅墙壁上的电视机所吸引了。 永安医院的病患不多，icu病房外并不像省人民医院那样嘈杂和纷乱，一共也没几个人。为了方便病患家属等候休息，在病房门外的大厅安装了两排钢制扶手椅子，墙壁上还挂了台四十寸的液晶电视，便于大家消磨时光。 此刻正式午间新闻时段，电视画面上，黄启明正笑容满面的和一个穿深色夹克的男人握手，那男人中等身材，微微有些发福，头发一丝不乱的梳向脑后，显得很有派头。 画面切换到了会议室，两位领导居中而坐，其他人都微微侧着身，一副毕恭毕敬聆听训话的模样。那男人侃侃而谈，并配合着手势，脸上的表情凝重而威严，令人肃然起敬。 第1403章 领导和官员的区别 电视画面中那位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向北位高权重的大哥，他此番来省城是出席深化老工业基地体制改革专项会议的，本次会议的规格很高，有很多国家级部门官员参加，东北三省的主要首脑也悉数到场，省内部分知名企业家也应邀出席，可谓盛况空前。 “他是会议的重量级人物之一，这两天省市电视台的报道铺天盖地的，所有人都围着他转呢。”李燕在旁边介绍道。 陈曦平时还是很关心时政新闻的，只不过最近几天实在有些心烦意乱，根本无暇浏览，对本次会议竟然毫不知情，听李燕说完，也不吱声，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电视屏幕。 也许是为了突出领导的形象和水平吧，将近三分钟的新闻报道中，有向北哥哥大段的讲话场面，虽说只是节选，但不难发现此人的口才极佳、思维敏捷，用出口成章来形容一点不过分，而且，还有很强的感染力。 “他和向北长得蛮像的。”他自言自语的嘟囔了：“只不过没有向北身上那股子倨傲之气，看上去很有亲和力的。” 李燕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向北是商人，他哥是领导干部嘛，在外观上差别还是蛮大的，商人是越有钱派头越足，领导干部则正相反，官做得越大，越是和善可亲、平易近人，反而是那些有点实权的科长处长之流的，终日里吆五喝六，官威十足。” 电视里的向北哥哥侃侃而谈：省城是我的第二故乡，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有着很深的感情，作为共和国的长子，为国家的经济建设做出过巨大的贡献，但改革开放以后，因为产业结构的调整，目前经济相对滞后....... “他还在省城工作过？”陈曦惊讶的问。 李燕笑着道：“是啊，不过应该是三十多年前的事，那时候，他的仕途才刚刚起步而已，知道他背景的人少之又少，所以默默无闻。但现在可不同了，如今是青云直上，据说马上要分管全国的政法工作了，也算得上是封侯拜相了吧。” 看着听着，他的心中愈发焦虑起来，显然，向北哥哥正处于权力的巅峰，与这样的人较量，不仅要靠勇气，还要讲究技巧和谋略，甚至需要一点运气。事实上，吴迪这样身份地位的人，虽然在老百姓眼中是个好大的官，但距离真正的权贵阶层还相差甚远，更不要说洞悉高层的权力斗争了，面对波诡云谲的局面，目前所能做的，恐怕也只有静观其变吧。 冒然行动，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很多人会因此招惹无妄之灾不说，那些关键证据一旦被毁掉，则意味着前功尽弃，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了。 在整个事件中，他应该是一个最微不足道的人物，甚至都没有入局的资格，可在与向北之间矛盾的发酵过程中越陷越深，最后被吴迪硬生生裹挟进了这个天大的迷局，如今更是成为了一个极为关键的点，真不晓得命运为啥要开这么大的玩笑。 李燕似乎意识到他内心的焦虑和不安，于是也不再说什么，几个人就这么默默的站着，将这段新闻看完，他这才一言不发的往楼外走去。 按照李燕的意思，是要留二人吃完午饭的，但他以要马上赶回平阳为由谢绝了。在回去的路上，杨琴的情绪却有点反常，一直不怎么说话，显得心事重重，他更为了那个借刀杀人的计划而纠结，于是也没怎么吱声，车厢里的气氛多少有些沉重。 快下高速的时候，向北把电话打了过来，他略微迟疑下，并没有接听，而是直接选择了挂断。 “是顾大美女的电话吧？”坐在旁边的杨琴问了句。 他摇了摇头，随口说道：“不是的，一个供应商，打起来没完没了的，我正开车，没时间搭理他。” 杨琴低着头，也不看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我忽然感觉自己很傻很多余，或许是我太简单了，无法适应这个复杂的社会吧。” 他被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给搞懵了，但此刻没心思做杨琴的心理疏导，于是便淡淡的问道：“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想呢？” 杨琴轻轻叹了口气，一本正经的问道：“如果让你重新选择一次，你是会选顾晓妍，还是选我呢？” 对他而言，这个问题几乎无解，因为无论如何回答，答案都是错误的，而且，他也不喜欢这种提问方式，于是略微思忖片刻，轻声说道：“这个.......一定要回答嘛？” “当然不是。”杨琴的脸上划过一丝失望，但还是不失礼貌的微笑着。 “师姐，这本身就是个伪命题，我根本就不可能重新选择一次，所以，无论我回答什么，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就算哄你开心了，不一样还是要面对现实嘛？”他平静的道。 也许是心绪不佳的缘故，他实在打不起精神说那些细腻的情话，事实上，这个回答多少有些冰冷。 杨琴的反应却很平静，只是点了点头：“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么无聊的问题，对了，你在前面服务区停一下，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想去个卫生间。” 他答应了一声，打开转向灯，变更车道，将车子驶入了服务区，停好之后，杨琴也不吭声，开门下车，缓步朝卫生间走去。见杨琴走远了，他这才拿出手机，拨通了向北的电话。 “对不起，刚刚不方便。”电话一接通，他连忙说道。 向北的声音显得很平静：“没事的，我就是告诉你一声，我下班之后出发，晚上七点，还在上次吃饭的那家绍兴老菜馆见面，怎么样？” “可以。”他平静的道：“我恭候您的大驾。” “不用说那些虚头巴脑的话，小陈啊，你是个明白人，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出来，只要在合理范围内的，都可以商量，今天晚上，咱俩就来个开诚布公，力争达成一致，毕竟，这件事拖得太久。”向北说这番话的时候，显得信心十足。 究竟需要多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做到这样呢？此时此刻，向北肯定已经发现张跃进逃走了，不仅逃走，还杀掉了四个人，出了这么大的事，却还是如此心平气和，就凭这份胆识和镇定自若，也绝非寻常人可比。他默默的想。 怎么办......到底敢不敢为这个迷局提前画上个句号呢？事到临头，他却仍旧举棋不定，始终下不了最后的决心。 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人生的十字路口上，抬头望去，前方却是迷雾重重，根本辨不清方向，这一步迈出去，吉凶祸福，似乎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1404章 听着刺激不？ 正纠结之际，手机又哇哇的响了，低头一瞧，来电话的是顾晓妍。 “见到吴队了吗？他情况怎么样？你们俩都谈了些什么？”电话一接通，顾晓妍便一口气问道。 “见到了，一切正常，我在服务区歇着呢，马上就要到家了，等见面再说吧。”他平静的道。 顾晓妍知道这种事不便在电话里多说，而且听他语气很平缓，便也不那么担心了，于是话锋一转，笑吟吟的道：“给你透露个消息啊，明年财政投资的市政工程计划已经批下来了，总造价50多个亿，其中国家专项工程拨款将近一半，另外部分由市财政自筹，而且，未来五年，平阳的市政建设投入还要逐年增加，初步的规划方案已经上报省发改委了。” “哦，这可是个好消息。”他笑着道：“华阳有用武之地了。” “那当然，吞并市政二之后，华阳成了市政行业中名副其实的老大，要我看，至少可以拿下三分之二，如果再加上油气管道和其他方面的营业收入，公司明年很可能实现产值和利税翻番。” 顾晓妍并不是盲目乐观，李世路主政之后，对本地企业的扶植力度空前加大，胡介民更是对华阳情有独钟，恨不能把所有的好处都塞给这个凝聚了自己半生心血的企业，如今又有岳父顾兆峰罩着，说三分之二都是保守估计，只要稍加运作，五十个亿的计划内工程，都由华阳一家承建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在兼并市政二公司之后，无论是技术还是设备，华阳都有了实质性的飞跃，具备了成为超级施工企业的实力。 他嗯了一声，笑着道：“产值利润翻番算什么，我们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五年之内产值突破百亿，看这个势头，估计能提前实现。” “五年突破百亿！？”顾晓妍惊讶的道：“这是你制定的目标，还是老胡头强加给你的呀？” “都不是，是我们班子共同研究决定的，当然，仅限于内部，没敢对外公布。”他嘿嘿笑着道：“老孟说，先干一年，看看发展势头，别早早说出去，到时候实现不了，多打脸啊。” 顾晓妍听罢咯咯的笑出了声：“嗯，还是老孟狡猾，但我不这么看，既然制定了目标，就应该公布出去，有压力才有动力嘛，否则，制定目标就失去了意义。” 他哈哈一笑：“制定的时候，还不知道能把市政二吞了，所以，心里有点没底，如今这腰一下粗了，当然有信心了。好了，先不说了，我开车了。” “嗯，慢点开，注意安全，对了，还有，晚上直接去爸那儿吧，他刚刚来电话，说让你回去谈点事。我下午三点有个会，可能耽搁一阵，你们不用等我。”顾晓妍叮嘱道。 放下电话，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了决心。 他不想失去眼前的一切，因为一旦失去，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这样的机会了，至于向北开出的条件嘛......别看现在百分之几的满口应承，但日后怎样就很难说了，怎么拿走的，就得怎么乖乖给人送回去，自己两手攥空拳，只能任人宰割了。与其到了那个时候后悔，不如现在就把一切搞定。 事实上，他只需打个电话就可以了。向北做梦都想不到，所谓天堂和地狱，竟然在陈曦的一念之间。 下面，我们把时间拉回到几个小时之前，看看在秋林湾的豪华别墅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跃进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否则，也不可能活到今天。见陈曦轻而易举的把杨琴支开了，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于是眯缝着眼睛，冷冷的道：“你有什么话要说嘛？” 陈曦略微沉吟了下：“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心理有点乱，不想听师姐唠叨，说了你可能不相信，我和向北已经约好了，他今天会来平阳，只不过被你这么一搞，人家是否能如约前来，就很难说了。” 张跃进歪着头，饶有兴趣的盯着他，平静的道：“你刚才说什么......我耳朵不怎么好，一句也没听清楚。” “哦，没听清楚就算了。”他微笑着道。 张跃进也不再说什么，默默的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部老式的诺基亚手机，轻轻的放在了茶几上。 两个人谁都没动，就这样对视着，足足过了半分钟，陈曦这才缓欠身将手机拿了过来。 张跃进咧了下嘴，似乎是在笑，可笑容却带着透骨寒意，让陈曦不由自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电话不值钱，用过之后就扔掉吧。”他阴恻恻的说道：“我也会扔掉，然后，就永远没人知道我们曾经联系过。”张跃进压低声音说道。 陈曦的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低着头，眉头紧锁，手里紧紧的攥着那部老掉牙的机器，迟迟拿不定主意。 “把枪还给我吧。”张跃进平静的道。 他想了想，试探着道：“如果杨琴把你送出国的话......” 刚说了一半，就被张跃进打断了：“别做梦了，杨少刚才不会管我呢，他们兄妹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小琴虽然柔弱，但却更像他父亲，是个性情中人，否则，也不可能选择和你在一起，而且，我不想牵连任何人，与向北的恩怨了解之后，剩下的就只有吴老鬼了，不论最后的结果如何，都是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其实，十五年前我就已经死了，多活了这么久，早就够本了。” “你杀不了吴迪的，只要你到了省城，肯定就会被警方抓住，到时候只能是死路一条。”他也低声说道。 “我死了，岂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嘛？所有人，包括你和我自己，都解脱了。”张跃进满不在乎的耸了下肩膀：“小伙子，你偷着乐吧，要不是你和小琴有一腿，我早就送你上路了。” 他无语，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命竟然是因为有了婚外情才保住的，这真是太具讽刺意味了。 张跃进将枪拿在了手里，麻利的摆弄了两下，冷笑着道：“好吧，我等你电话。”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答应你。”他皱着眉头问了句。 张跃进嗤了声：“你恐怕不知道吧，昨天晚上，如果你答应了向北，把手里的东西交出去，那你现在已经躺在别墅的地下室里，执行死刑的人就是我，用的就是这把枪。很快，别墅将重新装修，地下室会被混凝土浇筑灌满，而你则静静的躺在里面。房子的产权是七十年，只要不卖掉，你的尸体自然就不存在被发现的可能，这样一来，就永无出头之日了，怎么样？听着刺激不？” 第1405章 再放一天 张跃进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语气也很平静，就好像聊得是一件寻常之事，可陈曦却听得毛骨悚然，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还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默默的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把心一横，拨通了通讯录中唯一的号码。 “华阳集团总部对面，有个绍兴老菜馆，向北下班之后从省城出发，应该七点前后能到，我们就约在哪儿见面。”他一边说，一边感觉心脏在剧烈的跳动。 他非常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如果说张跃进是个魔鬼，那他现在就是魔鬼的同谋。但又能怎么样呢？命运总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既然老天爷把这样的机会送到了面前，那就必须牢牢抓住，否则，自己很有可能真的被封在混凝土里，永世不得翻身。 听筒里没有声音，他有点发慌，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试探着喂了声，但电话却被挂断了。 我靠！到底是挂了，还是压根就没接通啊，倒是给个动静儿啊，他在心里嘟囔了句，再次回拨过去，可听筒里却传来中国移动甜美的声音。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他愣了下，猛然想起了张跃进的叮嘱，于是赶紧打开手机后盖，将电话卡抠出来，折断之后直接扔出了窗外，正合计着把手机也丢掉，却猛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这么长时间了，杨琴居然还没回来！ 好像有十来分钟了吧，跑哪儿去了，他往卫生间的方向张望了下，并没见人影，于是便合计打个电话问下情况，可拿出自己新买的手机才发现，有一条来自杨琴的未读信息，点开一瞧，心不由得一沉。 信息很短，就有一行字：对不起，我想静一静，所以先走了。 先走了？开什么玩笑，这是在高速公路上，还有四十多公里呢，难道打算溜达回去嘛！他简直哭笑不得，可转念一想，随即意识到，肯定是刚刚回答那个幼稚的问题时候，态度多少有些生硬，导致这位敏感的师姐生气了，于是无奈的摇摇头，一边暗道女人真是麻烦，一边拨通了杨琴的手机。 电话响了好一阵才接通了。 “师姐，别生气了好不好，我承认错误还不行嘛？你猫哪儿了，赶紧出来吧，要不，我可报警了呀。”他笑着说道。 “你误会了，我真的没生气。”杨琴的语气很平静：“又不是十八九岁的小丫头，动不动就耍脾气，没你想得那么无聊。” 女人就是这样，跟你嚷的时候，未必真的不高兴了，心平气和的说话，火气却没准都冲到脑门了。他不敢稍有含糊，还是用非常诚恳的态度说道：“师姐啊，最近这些破事，搞得我心烦意乱的，刚刚态度确实不对，看在我一贯表现良好的份儿上，就赶紧回来吧，还有四十多公里呢，你自己走，脚丫子都得磨秃噜皮了。” 杨琴扑哧声笑了，笑过之后很认真的说道：“我又不傻，干嘛自己走。刚刚从卫生间出来，正好遇到辆返回平阳的出租车，司机也在服务区休息，我就跟师傅谈好了价钱，坐他的车走了，放心吧，不用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真的假的？”他还是将信将疑。 “当然是真的，要不，你跟司机师傅说几句。”杨琴笑着道。 他怔怔的举着手机，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杨琴反而显得很平静，低声的道：“这一路上我想了很多，其实，问题一直都存在，只不过我始终回避罢了，早就应该冷静下来，重新审视和思考了。其实，你也面临同样的问题，我能感受得到你内心的疲惫和犹豫......”说到这里，杨琴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情绪略有波动。半晌，幽幽的叹了口气，这才又继续说道：“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所以，分开一段时间吧，你专心致志的处理好跟向北之间的冲突，等一切都平静了，再考虑我们之间的感情何去何从。” 他的心里划过一丝酸楚。 杨琴是个骄傲的女人，哪怕她的爱见不得光的，也容不得半点的忽视和轻慢，这么长时间，她一直在默默的做着，并没提过任何要求，而我却连最起码的温暖和依赖都无法给予，实在是愧对这份付出了。 或许是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刺激到了杨琴敏感的神经，或许是不想成为向北要挟的砝码，也或许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不管因为什么，我的所作所为，都显得不那么地道，也不够个男人。 “师姐，你听我说......”他还想再解释几句，可还没等说完，就被杨琴打断了：“不要再说了，我手机也快没电了，放心吧，我真的没生气，只是想自己静一静，等我把一切都想明白了再联系你，就这样吧，我挂了。” 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他呆呆的坐在车里，良久，轻轻叹了口气，开门下车，先将与张跃进联系的那部手机丢进了服务区的垃圾桶，然后才驾车离开。 午后两点多，他回到了公司，下车便直奔财务中心，进门之后还没等说话，孙红彬便沉着脸问道：“我说陈总，求你赶紧把那东西拿走成嘛？昨天晚上保安部那伙人把这我这儿当成吸烟室了，早晨我一进屋，好家伙，呛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你闻闻，这都大半天天了，还满屋子都是烟袋油子味儿。” 孙红彬不吸烟，财务中心也以女同志居多，是公司最早的无烟科室，昨天一宿，保安部这帮烟筒子，一根接一根的抽个没完，也难怪孙红彬抱怨。 心里虽说理解，但脸上却绷着，把眼睛一瞪道：“你咋这么矫情呢！这不是特殊情况嘛，克服下呗，又死不了人！” 孙红彬也不甘示弱，苦笑反驳道：“不是我矫情，关键是啥时候是个头儿啊，总不能天天弄一帮人在我办公室打更吧？再说，时间一长，你还指望这帮家伙能保守秘密呀？我敢保证，用不了三天，公司上上下下就都知道了，那样一来，不是反而不安全了吗！”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人多嘴杂，很难保证不传扬出去，而所谓存放大量现金的借口，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破绽！只不过....... 他没说话，起身走到窗口，望着马路对面绍兴老菜馆的大门，良久，这才缓缓的说道：“那就再放一天。” 第1406章 打了个冷战 转眼就到了下班时间，喧闹一天的办公楼里渐渐安静了下来，他没有走，而是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点上一支烟，默默的抽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忐忑不安的心绪平静一些。 向北会如约前来吗？张跃进杀人之后，又能否全身而退？一旦失手或者被捕，我又将如何应对？所有这些问题都在脑海中反复萦绕，令他心烦意乱、几近崩溃。 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恐惧，对，不是害怕，是恐惧！这种恐惧来自对未来的不确定，让他好像陷入到一团厚重的迷雾之中，不知道即将迈出的一步，是踏向康庄大道还是万丈深渊。 将刚吸了两口的香烟掐灭，起身走到窗前，呆呆的朝马路对面的绍兴老菜馆望去。跟往常一样，老菜馆门口挂着的两串红灯笼，在傍晚的微风中轻轻摇曳，看上去无精打采。进出的顾客仍旧很少，车位上稀稀落落的停着两台车，显得空荡荡的。 不出意外的话，张跃进此刻应该已经来了，只是不知道埋伏在什么地方，他想，可四下望去，周围一切如故，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车辆和行人，看得眼睛都发涩了，也没发现什么可以之处，最后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几下，没待他吱声，周强推开门，探头往里看了眼，一见他在，便嬉皮笑脸的走了进来。 “哥，都快想死你了。”周强一如既往的贫，说完，先将办公桌上的刚开封的中华烟抓在手里，然后凑过来道：“咱们可有日子没聚了，大伙张罗着出去坐一坐呢，推举我上来请你，给个面子呗，大家都等着呢。” 整个下午，全公司的人都看出他心绪不佳，一概躲得远远的，也就是周强这路货色，才敢在这个时候往跟前凑。 “不去。”他头也不回的说道。 周强还有点不甘心，仍旧讪皮讪脸的道：“别啊，这两天我和孟总累得跟三孙子似的，好家伙，市政二公司的家底多厚啊，光是登记核查固定资产，就足足干了一天半，好歹也得犒劳下呀。” 他烦得要死，实在没心情和这小子扯淡，于是转回身冷冷的道：“你有事没？要是没啥事，该干嘛就干嘛去，别跟我这儿废话。” 见他脸色阴沉，周强也有点灰心了，不过眼珠子转了几圈，小心翼翼的问：“哥，是我又犯啥错误了吗？不对啊，我最近挺老实的呀.......” 他实在不胜其烦，但又不愿发作，只是皱着眉头挥了挥手：“你什么错也没犯，就是赶紧滚蛋，从现在开始，别让我看见你，否则，别怪我翻脸！” 话音刚落，周强便一个箭步窜到了大门口，比兔子跑得都快，饶是如此，还没忘记回头嘟囔道：“我滚可以，但有言在先啊，你可以不给兄弟们面子，但是今天晚上的费用必须公司报销，咱们已经很为公司着想了，也不去啥高档地方，就对面的老菜馆......” “等一下！”他连忙打断了周强的话：“你们在哪儿吃饭？” “还能在哪吃！我想去香格里拉，可孙洪彬说了，限额999，结余不退，超出自理，那只能就近找个地方凑合呗。”周强噘着个大嘴，嘟嘟囔囔的道：“真他娘的没地方讲理了，这么大的公司，老太太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了，累死累活的干工作，吃顿饭还抠抠搜搜的，说出去也不怕外人笑话。” 他根本没听清周强后面的那些牢骚，满脑子都是老菜馆三个字，第一反应是向北设的什么圈套，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于是略微沉吟片刻，先是假装咳嗽了两声，然后若无其事的问道：“晚上都有谁啊？” 见他态度缓和了些，周强的胆子也大了，笑嘻嘻的道：“我，孟总、小丁，还有总调老关，再就是项管办的几个哥们，都是自己人，真的，大家都希望你能来的。” 他哼了声，歪着头想了想，对周强道：“这样吧，你和老孟说一声，别去老菜馆了，档次太低，找个好点酒店，费用实报实销，我跟洪彬说一声，走小账。” 小账，就是小金库，是独立于财务账之外的公款，专门用于公司领导的业务招待，无需发票核销，想怎么用就这么用，胡介民时代，小金库是掌握在刘汉英手里的，现在则由他一人经管。 这可以说是最大福利了，周强一听，顿时眉开眼笑，说了声得令，一溜烟就跑了。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要节外生枝的预感，这令他愈发不安起来。 几分钟之后，孟朝晖和周强一起回来了，进屋之后便嚷着让他一起去，说是这么重要的聚会，没有一把手在场，规格档次就是上不去，所以务必给个面子。 他自然不便对孟朝晖吹胡子瞪眼，只好解释说，晚上要去岳父大人那里，二人一听，也就只能作罢了。 既然来了，总是要简单汇报下这两天的工作，孟朝晖很认真的坐下，可还没等开口，他便称自己马上要走，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将这两位打发了出去。 重新关好了房门，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心中的焦虑不安愈发强烈，思来想去，在心里对自己道，罢了！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任何胆怯和慌乱都没有意义，既然想把命运抓在自己手里，那就必须承担这份风险。 这样想着，纷乱的心情多少平复了些，简单收拾了下东西，出了办公室，快步下楼，驾车缓缓驶出了机关大院。 出大门的时候，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马路对面的老菜馆，并反复在心底对自己说道，不管今天晚上发生什么，都与我无关！什么老菜馆小菜馆，我没去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顾兆峰调任平阳之后，当然要享受一把手的待遇，如今已经搬进了市领导专属的小区，住得就是黄启明曾经的那栋别墅。他倒也轻车熟路，半个小时之后便赶到了。 开门的是顾夫人，一见是他，笑吟吟的道：“你爸刚才还念叨呢，快进来，咦，晓妍咋没一块来？” “哦，她说下午三点有个会，可能耽搁一阵。”他一边换拖鞋一边解释道，进到客厅，还没等坐下，顾兆峰已经从楼上走了下来，他赶紧迎了过去，规规矩矩的喊了声爸。 顾兆峰红光满面，显然兴致不错，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说话。 “怎么样，市政二公司这块肥肉，吃得香不香啊？”落座之后，顾兆峰微笑着问道。 他点了点头：“确实是意外之喜，接手之后，华阳在市政建设方面的实力有了飞跃性的提升，我们初步估算过，基本跻身于全国一流市政企业行列了。” “嗯！这还远远不够啊，企业要发展，必须要学会多条腿走路，不光市政要跻身全国一流，其他几个板块，也要力争两三年内，跻身一流行列。”顾兆峰侃侃而谈：“世路同志在省城出席深化老工业基地体制改革的会议，感触颇深啊，昨天晚上我们俩通了个电话，他对华阳还是寄予厚望的，大力扶植的方针政策，至少在他的任上是不会改变的，你应该牢牢抓住这个机遇，实现跳跃式的大跨步前进，否则，过了这个村，恐怕就没这个店咯。” 他正襟危坐，认真的点了点头。 顾兆峰又问了下最近公司的生产和经营情况，随即话锋一转，微笑着说道：“最近和向北有什么联系吗？” 他吓了一跳，不知道岳父大人问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竟然有些支吾了：“这个......联系......哦不，没什么联系。” 顾兆峰似乎没发现他神色的反常，把身子往沙发上靠了靠，慢条斯理的说道：“我知道你们俩因为收购华阳的事，闹得很不愉快，说实话，对此我也有些看法，觉得此人嚣张跋扈，手伸得未免有些过长了，但最近他给我打过两次电话，态度发生了很大转变，所以，是否应该重新考虑和定位下与他的关系呢。” 他没吱声，向北的倨傲和张跃进的冷漠竟然同时浮现在脑海中，令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第1407章 猜错了结尾 整整一天，向北的眼皮都在跳。他并没在意，可是中午的时候，却发现这确实是个不好的征兆。 留在秋林湾别墅的四个人，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专业保镖，其中两人是退役运动员，曾经在国家级拳击赛事中拿过名次，向北给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盯住张跃进，将其平平安安的送上俄罗斯的货轮。 他知道张跃进心狠手辣，不好对付，于是便以出境之后用不上枪，应趁早销毁为由，提出要把枪拿走。事实上，为了防止张跃进拒不交枪，他准备了三套方案，甚至包括在饭菜中下镇静剂等，但万万没想到，张跃进却非常爽快的答应了。 这让他那颗悬着心顿时放了下来，这个杀人魔头虽然凶悍，但手里没了枪，就如同老虎被拔了牙，剩下那一副弱不禁风的身子骨，还有何惧哉？ 按照事先约定，俄罗斯方面只负责船上的行动，也就是说，他必须保证把人送上船，所以，他严令四个保镖，只要时辰一到，张跃进愿意走得走，不愿意走，打折了腿用担架抬着也得走，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把送人上船，哪怕是具尸体，他们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为了防备万一，他把枪留给了四个人中年龄最大的一个，此人曾经当过兵，熟悉枪械的使用，向北明确的告诉他，这把枪已经杀过好几个人了，所以，不怕再多杀一个，如果张跃进反抗或者试图逃走，必要之时，可以直接射杀，完事之后，直接把枪扔进大海，便一切ok了。 安排不可谓不细，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竟然还是出了意外。首先是与他保持单线联系的四个保镖突然没了消息，这令他顿感不妙，连忙命在平阳负责与货轮方面联络的心腹前去查看，很快，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便传了回来。 四个保镖被杀死在别墅里，尸体齐刷刷的摆放在地下室，颇有点黑色幽默的味道。现场没有搏斗过的痕迹，说明四个人都是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被一击毙命。 听到这个消息，他足足愣了一分钟，冷汗将衬衣都湿透了。 张跃进实在是太可怕了，年逾五旬，瘦得跟张照片似的，风大点都能被吹跑了，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能将四个彪形大汉悄无声息的解决掉呢？ 看来，这小子早就猜透了我的心思，故意装傻充愣，然后抓住时机，击杀四人后又逃之夭夭了，关键是，他逃到哪里去了呢？这种人，多活一天，都是莫大的威胁。 当然，要弄清楚张跃进的去向，倒也并不是什么难事，秋林湾的监控设施全方位无死角，别说是个活人，就是个耗子，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可问题在于，这件事不能报警，只能秘密调查，而且，现在自己根本没这个精力。 思忖片刻，暗暗打定了主意，张跃进虽然可怕，但毕竟只是个凶残的暴徒，只要严加防备，让其没有可乘之机即可，况且，这家伙离开那两种美国的特效药，没准用不了几天就一命呜呼了，根本不足为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搞定陈曦，那些瑞士银行的对账单和大量的土地和房产的契证才是最要命的。 至于死掉的那四个人嘛.......就只能让他们长眠在秋林湾了，那里依山傍海，风景宜人，也算是此生圆满了。本来地下室是打算留给陈曦的，这么一来，就只能另外再选个地方了。 他命心腹不要声张，先将尸体处理下，以免产生异味，明天便对别墅进行重新装修，将地下室填平了事。心腹领命，即刻安排去去了。 他的心里多少安稳了些，这么多年以来，经历过太多风浪和磨难，练就了他超强的心理素质，尽管这次凶险异常，但考虑到大哥最近在仕途上的顺风顺水，对渡过难关还是有十足的信心。 由于出席会议属于公务，所以，向北的大哥此番来省城，并无暇来家中探望，只是将他找到了下榻的宾馆，兄弟俩关上门，密谈了半宿。据大哥透露，陈曦在证监实名举报的材料已经被转到了纪委，但这件事错综复杂，涉及的人员和环节众多，真要把来龙去脉调查清楚，难度非常大，最关键的是，大哥棋高一着，未雨绸缪，早就将此事以书面材料向组织上进行了说明，这么一来，等于在一定程度上掌握了主动权。 现在最麻烦的就是陈曦手中的东西，一旦公诸于世或者落到某些人手中，那可就是灭顶之灾了。 所幸的是，重压和利诱之下，陈曦最终选择了妥协，在他看来，这完全在意料之中，所谓信念和底线，不过是说给外人听听而已，这个世界上，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是需要更多的钱。 别慌，现在必须稳扎稳打，先搞定陈曦，解除了这心腹大患，然后再腾出手来对付张跃进，这样想着，他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宽大的落地窗前，极目远眺，却见在西南方向，一座摩天大楼拔地而起，如同一个钢铁巨人伫立在天边，气势恢宏，蔚为壮观。 那是北方集团兴建的新总部大楼，由欧洲顶尖团队设计的智慧环保性大厦，共计70层，高达380多米，落成之后，将成为省城的地标性建筑，即便在全国，也差不多能排进前十名。 投资建设超高层大厦，是企业实力和地位的象征，而他，正是这个庞大商业帝国的缔造者，每当眺望那座正在建设中的新总部大厦，向北的心中总是充满了万丈豪情，仿佛整个世界，都将被他踩在脚下。 这是一个属于我的时代，作为精英阶层的代表，我必将取得最后的胜利，至于那些无知的草民嘛.......比如吴迪，陈曦之流，自以为代表了良知和正义，其实无非是被人利用，成了冲锋在前的炮灰而已，这个世界永远轮不到他们做主，或许在某个阶段会站到些便宜，但终究注定要被淘汰的，这样想着，不由得踌躇满志，信心倍增。 可惜的是，他想到开头，并且预测对了全部过程，却唯独猜错了结尾。 第1408章 偶遇 此行平阳，向北做了充分的准备，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节外生枝，他特意让公司的法律顾问拟好了股权转让协议，由于所转让的股份是本人持有，所以，无需争得其它股东同意，只要他签字，便即刻生效。 不过张跃进突然逃走，给此行增添了些许危险的成分，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他临时决定，不开那台迈巴赫，而是换乘一辆普通的别克商务，这种车在路面上很多，而且挂得是平阳当地的牌照，不容易引起注意，就算张跃进想对他采取报复行动，也无法锁定目标。 向北这种身份的人，当然是非常惜命的，对自身安全方面考虑得比较多，由于张跃进神不知鬼不觉的一下子干掉了四个保镖，让他对这支花巨资组建的队伍丧失了信心，思来想去，最后索性给省城的佳士安保服务有限公司的老板打了个电话。 佳士公司，是国内安保行业的一流企业，业务遍及全国，为各项大型活动和诸多名流提供过优质服务，其安保人员均受训于全球最大的安保公司---美国g4s公司，无论是管理还是从业人员的业务水平均号称国际领先。最重要的是，该公司是为数不多拥有配枪权的安保企业，虽然枪支管理有严格的程序，一般只能在押送大额现金和重要物资时方可使用，但凡事都可变通，而向北的需求，肯定在可以变通的范畴之内。 很快，佳士公司的总经理亲自将八名精挑细选的安保人员送到了北方集团总部，这些人不仅业务能力超强，而且公司破例为所有人配备可以发射橡胶子弹的枪械，同时还有全套的通讯设备，在国内，这已经是合法安保公司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从现在开始，他们将为向北提供24小时的全方位保护。 一切准备就绪，向北的别克车居中，安保人员的车辆一前一后，三台车从省城出发，驶上了去往平阳的高速公路，一路无话，六点刚过，车队便抵达了华阳集团总部附近，他并没有立刻给陈曦挂电话，而是命司机找了一个僻静处停好了车，然后通知保镖先行下车，对老菜馆周边环境进行排查。 八名保镖随即分成四组，每组两人，其中一组负责原地警戒，其余人员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老菜馆及其周围进行了全面的搜索，半个小时之后，情况汇总上来，周边环境一切正常，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迹象。 向北满意的点了点头，拿出手机，刚要拨打陈曦的电话，无意之间，却一眼瞥见不远处的路边站着一个女人，不由得微微一愣。 五月中旬的平阳，还有少许凉意，女子穿着一件米黄色的风衣，独自站在路边的一棵法国梧桐树下，夜风袭来，将一头秀发吹得有些凌乱，可她却如同一尊雕像，默默的站在那里，望着远处耀眼的霓虹出神。 这不是陈曦的红颜知己，安川豪强杨老大的爱女杨琴嘛？真是巧了，她怎么出现在这里？向北皱着眉头，在心里想道，此处距离华阳集团总部不过百米之遥，难道是来和心上人幽会的？ 按理说不应该啊，陈曦就算色胆包天，也不可能在今天晚上还有这份闲心，难道只是个偶然？忽然之间，一个念头却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杨老大都死了，张跃进居然还要为其出头，足见二人之间的情谊非同一般，既然如此，对杨琴肯定也差不了啊，死鬼尚且念念不忘，更何况是挚友的爱女呢！ 对，张跃进虽然不足为惧，但一旦被警方抓了活的，麻烦还是很大的，必须赶在警方之前，将这个魔头彻底的解决掉，否则后患无穷，真要是在这路货色身上摔了跟头，那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当然，对付这种穷凶极恶之徒，常规的办法显然是没用的，必须来点狠的，而杨琴无疑是个可以大做文章的对象。另外，杨老大曾经是黑白通吃的一方豪强，杨家兄妹现在也身价不菲，想必是有些路子的，张跃进逃走之后，极有可能会利用这层的关系越境逃走，所以，只要把这个女人控制在手上，就不愁找不到张跃进。 这样想着，眼珠一转，心中顿时有了主意，于是先是警觉的往四下看了看，见没什么可疑之人，便打开了车门。不远处的两个保镖见状，赶紧跑了过来，却被他挥手制止了，并示意不要靠得太近，远远的跟着即可。见保镖领会了自己的意思，这才穿过马路，朝杨琴走去。 “你好，杨小姐。”他笑吟吟的打着招呼。 杨琴从来没见过向北，冷不丁见一个衣着考究，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走过来，并亲热的和自己说话，不由得微微一愣。 “不好意思，您是.......我怎么不记得了？”她沉吟着道。 “我是向北，经常听陈曦提起你，虽然没接触过，但是仰慕已久啊。”向北微笑着说道：“刚刚见你一个人站在这儿，就冒昧的过来了。” 一听说是向北，杨琴吃了一惊，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短暂的慌乱之后，很快又冷静了下来。虽说从未与向北打过交道，但这个人先是设计把康铭辉弄进了监狱，之后又险些在陈曦身上故伎重演，如今更是指使有关部门，把矛头对准了自己，又是电话传唤，又是限制离境的，手段层出不穷，可谓是未曾见面的老对手了。 如果说与陈曦和康铭辉还属于竞争对手之间的相互打压，那对张跃进则分明是要人命的节奏，足见此人心狠手辣，极难对付。与其惊慌失措，不如镇定一点，大大方方的聊上几句，起码让对方知道，本姑娘也不是好惹的！ 这样想着，于是矜持的一笑，轻声说道：“哦，是向总，久闻大名，没想到在这里偶遇，您有什么事嘛？” 向北往前走了两步，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是这样的，你父亲有个好朋友，托我给你带个话，说是想和你见上一面，不知道杨小姐是否同意呢？” 第1409章 唱出好戏如何？ 对于岳父大人与向北之间的关系，陈曦还是很清楚的，正是在向北的引荐之下，才华横溢的顾兆峰得到了高层领导的赏识和提携，最终走上了仕途，从一名学者成了身居高位，主政一方的大员。 顾兆峰执政平阳之后，虽然在很多问题上与向北存在分歧，但二人之间的关系基本融洽，但婚礼现场抓人事件成为了转折点，十多年的友谊直接降到了冰点。顾兆峰更是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要加强多国有企业的监管，避免国有资产的流失，对打着混改旗号，野蛮收购，鲸吞国有资产的行为要坚决抵制，明眼人都清楚，所有这些话其实就是针对北方集团的。 在一定程度上，顾兆峰等人的态度给陈曦起到了撑腰仗胆的作用，其结果就是，让他在与向北的交锋中越陷越深，直到现在，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 开什么玩笑？如今就算我想罢手，向北也未必同意啊！他在心里默默的想，以前总听人说，现在当官的，翻脸别翻书还快，殊不知，这和解也说是来就来，一点征兆都没有啊，看来，一切都是利益使然，李燕不是说了嘛，向北的兄长马上就要担任更重要的职务了，一旦如愿以偿，就等于真正进入了权力核心，而身在官场的岳父大人当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于是，重新定位和向北的关系，便成了顺理成章，哦不对，是迫在眉睫的事了。 这样想着，不由得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身份越高的人，越是有两副面孔。如果岳父大人知道了向北私下里干得这些事，不知会作何感想，恐怕连我，都的重新定位了吧！ 见他沉吟不语，顾兆峰却笑着道：“是不是心里的疙瘩还没解开啊？” 他略微想了想，觉得还是顺着岳父的话往下谈比较妥当，于是便淡淡的道：“没有，事情已经过去了，不提也罢。” 顾兆峰听完，却是意味深长的一笑：“这句话明显言不由衷，怎么可能过去呢？别说你，包括我在内，还是有些耿耿于怀啊。说实话，刚刚是不是在心底鄙视我，认为这个岳父大人不过是个趋炎附势之的小人啊？” 一听这话，他赶紧解释道：“没有，没有，我怎么会那么想您呢！” 顾兆峰却哈哈一笑：“想也没什么，事实上，趋炎附势是人之常情，严格上说，并没什么不妥，只不过要做到心中有数，否则，成了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任人摆布，那就难免沦为笑柄了。” 他若有所思，深深的点了点头，做洗耳恭听状。 顾兆峰则继续说道：“我所说的重新定位，是从战略角度出发的，毕竟，你和向北之间是迟早要有一战的，就算你不找他，他也会来找你的。” 这倒是符合他的心思，于是微笑着道：“是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你有应对之策吗？”顾兆峰问。 一句话还真把陈曦问住了，他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只好茫然的摇了摇头。 顾兆峰见状，略微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所谓一山难容二虎，华阳集团和北方集团，都是建筑施工类企业，又同属一个地区，竞争在所难免，未来五年，省内乃至整个东北的经济形势呈复苏趋势，城市基本建设投入会大幅度攀升，你们两家企业之间的竞争势必会进入白热化状态，北方集团要巩固自己的地区霸主地位，当然要在大项目上紧咬不放，而华阳方面则希望后来居上，甚至取而代之，也只有寸土必争，说是你死我活，应该并不过分吧？” 他静静的听着，不知道岳父大人有何高论。 顾兆峰继续道：“我和向北相交多年，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格局很大，可接触久了渐渐就会发现，其实此人心胸狭窄，属睚眦必报之人，只不过他自己并不承认，并且以为大家都看不透而已。” 睚眦必报？您想得太简单了，向北是个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用心狠手辣形容才更贴切些，当然，这只是在心里嘟囔了句，并没有说出口。 见他若有所思，顾兆峰微笑着道：“我所说的重新定位和思考，是要你脑子里时刻绷紧一根弦，不要以为暂时占了上风，便掉以轻心，要知道，你和华阳能否真正崛起，北方集团是一块试金石，是你必须翻阅的一座大山。” “这个我清楚。”他轻声说道。 顾晓峰侃侃而谈：“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但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现在向北主动释放和解的信号，那我的建议是，你应该积极配合，听好了，我说的是积极配合，不是敷衍了事，是要拿出十二分的诚意来，要让向北切实的感受到，懂吗？” “您的意思是.......外松内紧？”他试探着问道。 顾兆峰的眼睛一亮，笑着道：“对，外松，是最大限度的争取一个宽松的环境，华阳接手了市政二公司，实力得到极大的提升，在市政工程方面，具备了和北方集团掰手腕的实力，但在其他方面，暂时还存在很大的差距，在这个阶段，不宜与北方集团展开全方位的竞争，所以要以合作为主，甚至稍微吃点亏也是可以接受的。而内紧，是要闷起头苦练内功，把管理搞上去，在短时间内完成资本和人才的积累，也可以称之为韬光养晦，少则两年，多则五年，等你积蓄了足够的力量，方可大显身手，与他一决胜负，这就算是我为你做出的战略规划吧。” 说良心话，陈曦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还可以，但要真正说起管理和韬略，还稍显不足，至少在企业的远景规划上，他并没有一个很全面的构想，颇有点打到哪儿算哪的意思。 毕竟这么多年，一直在基层摸爬滚打，缺少宏观意识，倒也不足为怪。听了岳父大人的一番话，虽然深深折服，可心里却有点不以为然。 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这有学问的人说起道理来，真是一套一套的，但有什么用呢？什么韬光养晦，不如我这招借刀杀人来得痛快，干净利落脆，永久性解决问题！ 然而，顾兆峰下面的话，却把他吓得够呛，感觉心都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向北现在应该就在平阳，这样吧，我打个电话，把他请到家里来，咱们爷俩唱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好戏如何啊？” 第1410章 乱套了 陈曦当时就出了一身汗，由于太紧张的缘故，竟然忘记了礼貌和分寸，直接嚷道：“不行！不能给他打电话！” 顾兆峰吃了一惊，不明白女婿为啥情绪会如此激动，怔怔的看着他，迟疑着问道：“怎么了？这个.......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可又拿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吭哧了半天，最后只是挠着脑袋，支支吾吾的道：“倒也没什么不妥，只是......只是，向北能在平阳吗？您凭什么这么肯定呀？” 顾兆峰微微一笑：“明天平阳的新龙业大厦要举行开工奠基仪式，市里的几个领导也要参加，这新龙业是北方集团投资建设的高端商用写字楼，地处核心商圈，光是征地就耗资十多亿，这么大的项目，向北当然要亲自出席奠基仪式呀，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在平阳了。我是这样想的，今天晚上反正没什么事，正好约他过来，在家里说话比较方便，有我从中调节，也省得你们俩见面尴尬。” 岳父大人是一片好心，入情入理，他实在找不出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拒绝，憋了一阵，最后苦笑着道：“主要是我暂时还不想和他见面，要不，再缓一缓好吗？”说完，偷偷看了眼手表，已经快七点了，此刻的向北，应该已经在老菜馆了，张跃进没准都要打算动手了，这个时候要是节外生枝，那可真是前功尽弃啊，关键是再想找这样的机会可就难了啊！ 他的这番说辞令顾兆峰颇为不解，皱着眉头思忖片刻，若有所思的说道：“小陈啊，我知道你是个有主见的人，我刚刚说的只是个人想法，仅供你参考，至于到底如何处理与向北之间的关系，最终还是由你自己决定。” 一听这话，他赶紧说道：“您误会了，我并非不赞同，只是.......”话还没等说完，手机忽然响了，清脆的铃声把他吓了一跳，浑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连拿电话的手，都有点微微颤抖了。 来电话的竟然是向北！这一瞬间，他感觉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凝固了，整个人僵在了那里，有点不知所措。 “是晓妍来电话了吗？”坐在对面的顾兆峰随口问了句。 他的脑子飞速运转着，并迅速做出了判断，此刻向北应该已经在绍兴老菜馆了，来电话肯定是约他前往，如果不接，难免会引起怀疑，现在必须把这家伙稳住，才能让张跃进有充足的时间。 这样想着，于是无奈的一笑：“不是晓妍，是向北的来电。” 这个回答有点出乎顾兆峰的意料，略微愣了下，随即笑着说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那就接起来听听，看他要说什么。” 他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把电话接了起来。 “陈总，我已经在老菜馆了，提前透露下啊，我可不是空手来的哟，此番特意给你准备了一份厚礼和惊喜，保证让你满意，怎么样，能否屈尊大驾，前来一叙呢？”向北说这番话的时候，用词虽然很客气，但语气中却充满了自信和得意，如果仔细品味，多多少少还带着几分轻慢，其实，这是精英阶层的通病，无论表面上看起来多么彬彬有礼，骨子里则永远是瞧不起你的。 陈曦当然听得出来，只是此刻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只是淡淡的道：“好的，你稍等片刻，我一会就过去。”说完，正打算挂断电话，却见顾兆峰一个劲朝自己做手势，示意将电话拿过去，这可让他犯难了。 老丈人啊老丈人，你这不是跟着添乱吗！他在心里嘟囔道，有心直接挂断，可转念一想，这么做非但没任何意义，反而容易弄巧成拙，毕竟，只需动下手指，就可以再拨出去呀。 怕什么，只要那牛皮纸袋子在，主动权就照样牢牢掌握在我的手中，谅向北也不敢乱讲什么！这样想着，把牙一咬，对向北说道：“你等下，我岳父要跟你讲话。”说完，将电话递给了顾兆峰。 “向总，你好啊！我刚刚和陈曦正聊到你呢，本来想请你来家中坐一坐，没想到你们还有约啊，既然如此，我就不参合两个企业家的会晤了，这样吧，明天晚上再聚，我们俩可有日子没坐而论道了。”顾兆峰微笑着说道。 向北虽然颇感意外，但还是笑着道：“好啊，那就一言为定，明天我一定登门拜访，在此，先感谢顾大人在百忙之中，能抽出时间接见我这个俗人啊。不过，我还真有些诉求，要请顾兄为我做主呢，明天一并向您这个父母官汇报吧，还望能酌情予以解决为盼啊。” “你这家伙，一肚子都是心眼，可别给我出难题啊。”顾兆峰道。 向北则哈哈大笑：“难题肯定得出，谁让咱们俩有这层关系呢，你是老大哥嘛，又是平阳的最高首脑，我这当兄弟的有困难不找你找谁啊，好了，等见面再说吧。” 放下电话，顾兆峰用略带埋怨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微笑着道：“你个臭小子，闹了半天，早就有打算了，居然还跟我打埋伏！不过这很好，说明你成熟了，在处理和向北的关系上，还是要拿捏好尺度，既不受制于人，还要力争为我所用。” 见他连连点头，顾兆峰又继续道：“既然和向北有约，那就赶紧去吧，不用等晓妍，我正好和她聊点工作上的事，建委实在太忙了，打算给她换个清闲点的岗位，不然的话，将来有了孩子谁管啊，你不用着急，等和向北聊完了，过来接她就成。” 他随口敷衍了几句，便起身告辞，出了岳父家，驾车驶出小区，没走多远，便将车子停在了路边，点上一根烟，一边抽，一边默默的盘算起来。 是否过高估计了张跃进的能力呢,如果这家伙今天晚上没有得手，或者压根就没机会出手，那这出戏该如何往下唱呢？他看了眼手表，已经快七点半了，心中不由得愈发的焦虑起来。 想得蛮好，可真正实施起来却发现，所谓借刀杀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更闹心的是，如今已呈骑虎难下之势，局面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了。 唉！看来，我还是嫩啊，他默默的叹了口气。正心烦意乱，手机又响了，定睛一瞧，原来是小周的来电，略微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陈哥，刚刚发现个怪事，你猜我看到谁了？”周强神神秘秘的说道。 他没心情和这小子纠缠，于是冷冷的道：“有屁快放，别磨叽。” 周强嘿嘿一笑：“我刚才看见杨副主任和向北在一起了，我真纳闷了，他们俩咋凑一块了呢？” “杨副主任，哪个杨副主任？”他连忙追问道。 “还有哪个！工业园管委会的那个呗，你的美女师姐呀！”小周很认真的说道。 他顿时傻眼了，急得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你开什么玩笑，看错人了吧？” “我的亲哥啊，你还不了解兄弟我嘛？这双眼睛，就是为美女而长的，他们俩就在隔壁房间，刚刚我还过去打了个招呼呢！”小周信誓旦旦的道。 他的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呆若木鸡，好半天都没缓过神儿来。 乱套了！全乱套了！ 第1411章 只能先送你一程 片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皱着眉头问道：“你们在哪里吃饭呢？” “公司对面的绍兴老菜馆呀！”周强答道，随后的一番解释，简直让他叫苦不迭。 尽管他已经表态，可以找一家更好的酒店，但孟朝晖却并没这么做，主要是出于两方面的考虑，首先，绍兴老菜馆虽然比较小众，但口味还是很有特色的，并且，在预定包房的时候，便将菜都点好了，其中有两道菜极费工夫，需要提前几个小时就开始烹制，这个时候换地方，显得有点不厚道，另外，陈曦是新官上任，别看表面风平浪静，其实，上上下下，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作为亲信，找个借口便大排筵宴纯属给领导添乱的节奏。所以，在他的力主之下，最后一行人还是原计划不变，去了老菜馆。 大家是一片好心，可他却是有苦说不出，只是在心里不住的叹气，而且对杨琴的突然出现，更加是百思不得其解。 “嗯.......这个.......你和杨副主任说话了嘛？”他试探着问。 周强哼了声：“别提了，其实，我过去就是想和她打个招呼的，向北那个身份，咱也说不上话嘛，没想到，这热脸贴上冷屁股了，杨副主任带答不理的，冷淡得很，倒是向北不像平常那么端架子，跟我聊了几句，感觉他俩好像在等什么人，菜都没上，就点了一壶茶。” “哦,是这样.......好了，我这边有个电话，先挂了。”说完，也不待周强吱声，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不行，得赶紧和杨琴联系下，必须把她弄走，有她在这儿，实在是麻烦的很，这样想着，正欲拨打杨琴的电话，却突然发现一台摩托车迎面驶来，雪亮的车灯正好照在他的前风挡玻璃上，晃得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傻叉！骑个什么破摩托，车灯咋这么亮，他嘟囔了句，也没多想，报复似的打开了奥迪车的远光灯，直接对射过去，可这一照不要紧，却被着实吓了一跳。 摩托车骑手虽然带着头盔，捂得严严实实的，但瘦高的身材还是令他立刻就瞪大了眼睛。 摩托车不慌不忙的调了个头，然后缓缓向前驶去，他则思忖片刻，把心一横，一脚油门跟了过去。 摩托车开得很快，他并没跟得很近，只是远远的缀着，拐过几个路口，骑手忽然打开转向灯，将车停在了路边，他也连忙减速，在距离大概二三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骑手迅速将摩托车推到路边的一个广告牌后面，然后径直朝他走过来，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了车里。 “你啥意思？”他冷冷的问。 张跃进摘下头盔，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意思，你得帮我一个忙。” “我帮不了你，你赶紧走吧。”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张跃进也不吭声，只是从默默的从衣兜里取出几粒药片服下，然后冷笑一声：“你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帮自己，向北不死，那死的人就是你了。” 他很清楚，张跃进的话并非危言耸听，但一旦答应，那今天晚上就不是借刀杀人，而是合谋行凶，性质完全变了。 不行，还是赶紧把这家伙打发掉为好，他想，于是略微沉吟了下，故作轻松的道：“我知道自己的处境，也有应对的办法，向北未必敢把我怎么样。” 张跃进嗤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明显很不屑。 “你应该把未必那两字去掉。”张跃进阴恻恻的说道：“给你透漏点内幕吧，我在香港杀的那个姓张的是警方的人，他的身份非常特殊，来自级别很高的部门，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总之，这些年深得向北信任，掌握了大量机密，我不清楚这些机密到底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其中涉及到很多非常有势力的人，据说还有老外，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就足够了吧，你用屁股都应该能想明白，一个平头百姓，搅合进这种局里，还有活路吗？能留个全尸都是幸运的，搞不好直接被扔到大海里喂鱼，一辈子做个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开什么玩笑，那个马屁精小跟班，居然是警方的人，而且还是来自级别很高的部门！这实在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不过往深入一想，却有恍然大悟之感。 吴迪曾经和小张有秘密接触，并且在他面前刻意回避，最关键的是，昨天在医院，吴迪的用了“如何对得起他”这样的话，当时他就感觉有点诧异，现在看来，果然是有深意的。 向北想必是识破了小张的身份，于是便精心设计了一场枪击案，并且把作案地点选在了香港，虽然都是中国领土，但两地的司法体系还是有一定差别的，国内警方侦办起来难免鞭长莫及。只是没想道，小张之前已经把掌握的证据交给了吴迪，开了杀戒的向北没了退路，只能继续疯狂到底了。 “别以为吴老鬼能保护得了你，连他自己都未必能活的了多久。”见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张跃进不紧不慢的加了一句：“不要报侥幸心理，你玩不过向北的。” 他很快平静下来，并在最短的时间里对所面对的一切进行了重新评估和权衡，最后打定主意，绝对不能和这个杀人魔头搅合在一起，毕竟，和向北斗法，还有点正义的背景，就算挂掉了，没准还能追认个烈士呢！而如果帮了张跃进，那就等于彻底站到社会对立面上了，死了连开追悼会的资格都没了。 “玩得过也好，玩不过也罢，既然游戏开始了，那总得玩下去，现在不是还没到结尾吗！”他淡淡的道：“咱们还是各玩各的吧，我要是帮了你，就算向北死了，我也脱不了干系，照样得被抓进去，那对我来说，就没什么意义了。” 张跃进忽然咧嘴笑了：“你是怕我一旦被捕，会把你咬出来吧？” 他也微微一笑，并没往下说，张跃进却突然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竟然柔和了起来：“你是杨琴的人，我当然不会让你吃官司的，放心吧，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咱俩接触过，我会把这个秘密带进火葬场的。” 提到了杨琴，他的心中不由得一凛，连忙说道：“对了，杨琴现在和向北在一起，你知道吗？” 张跃进顿时变了颜色，不过很快便又恢复了原来那阴冷的表情。 “这是想利用杨琴把我引出来，说实话，本来我还有点犹豫，念在这十五年的酒饭之恩，曾经动过两不相欠的念头，但现在看来，我不杀他，他也要杀我啊，所以，今天晚上必须有个了断！”说完，两只眼睛忽然露出凶光，死死的盯着陈曦，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如果你不帮忙的话，那就对不起了，只能先送你一程。” 第1412章 千钧一发 张跃进说这番话的时候，一只手已经悄悄的伸进了怀里，陈曦当然清楚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但退无可退，只好屏住了呼吸，集中精神，最好的拼死一搏的准备。 车厢里非常安静，安静到几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对峙着，良久，陈曦还是决定尝试着改变这种被动的局面，于是淡淡一笑，平静的道：“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帮你的，况且，真要动起手来，你也未必就占到什么便宜吧。” 他之所以这么说，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张跃进虽然凶悍，但拔枪也需要时间，二人近在咫尺，真要到了拼命的时候......事实上，他甚至动过出手的念头，但权衡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先静观其变，毕竟，面对这样一个冷血杀手，没有绝对的把握，贸然行动，绝对不是个好的选择。 还是沉下心来与其周旋吧，万一这家伙再来次急病突发呢！不就省事了吗，他想。见张跃进没吭声，于是又试探着道：“再说，我能帮你什么啊，难道指望我跟着一起杀人嘛？要是那样的话，我宁肯现在被你一枪打死，总比日后被判死刑要强得多。” 本以为这番话会多少起到点攻心作用，可出乎他的意料，张跃进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便突然发起了攻击。 一般情况下，任何手臂的动作都是从肩部开始的，接受过自由搏击训练的陈曦自然非常清楚，所以他死死盯着张跃进的肩膀，并且做好的打算，只要有一点迹象，便立刻猛扑过去，干净利索的控制住这个骨瘦如柴的家伙。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道的是，张跃进的动作之快，居然到了不讲理的地步，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脑门。那一刻，他甚至暗自庆幸，幸亏刚才自己克制住了动手的想法，否则，在这个魔鬼般的杀手面前，后果简直难以设想。 “我数到三，你不答应，那就没机会了。”张跃进冷冷的道：“一！” 陈曦真怕了，而且是发自内心的恐惧。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视死如归的勇气和决心，此时此刻，除了屈服和妥协，几乎别无选择，他非常清楚，只要片刻的犹豫，子弹就会击穿自己的头颅，所有的梦想和希望，便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了。 “好吧，我答应你，但是.......”他苦笑着道，心中暗想，光棍不吃眼前亏，先虚与委蛇答应下来，然后再想脱身之计吧。 “没有但是，你必须按我说得去做，否则，就只能下辈子见了。”张跃进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连嘴唇都没动，那声音仿佛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令人听着毛骨悚然。 本来想得是借刀杀人，却没料到竟然被裹挟其中，即将成为一名帮凶，这可真叫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不由得暗暗苦笑，可转念一想，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再后悔也没任何意义，越是这样，越要冷静下来，开动脑筋，想办法扭转这种不利的局面。 想要摆脱当下的困境，首当其冲是要解决掉对准自己脑袋的枪，否则，一切心眼和招数都是白扯，在这种绝对劣势下，自己没有任何条件可讲，搞不好连帮凶都没资格做，只能成为张跃进利用的对象，稀里糊涂的丢掉性命。 想到这里，暗暗下了决心，故意把身子往前一探，用脑门抵住了冰冷的枪管，眼睛一闭，大声说道：“要这么说的话，横竖都是个死，那你现在就动手吧，我认命就是了。” 或许是因为已经牢牢的掌握了局面，或许是因为从心底就没瞧得起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总之，张跃进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陈曦用额头抵住了枪口，他为了保持平衡，也下意识的用力往回顶，二人一时呈相持之势，也就在这一瞬间，他猛然发现陈曦睁开了眼睛，而且目露寒光。他顿感不秒，可还没来得及在肢体上做出调整，陈曦已经率先发难。 车厢里空间狭窄，陈曦把脑袋往前一顶，两人都快脸对脸了，在感觉到张跃进也用力的同时，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顺势将头往旁边一侧，张跃进收不住劲，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倾斜。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之间，陈曦以闪电般的速度，一拳砸在了张跃进持枪的手腕上。 张跃进猝不及防，只感觉手腕处一阵剧痛，手一松，枪直接飞到了后排座上，但他并没惊慌失措，而是迅速的做出了调整，就着身子前倾的势，伸出左手，一把掐住了陈曦的脖子。 陈曦实在无法相信，瘦的跟鬼似的张跃进手劲会这么大，感觉自己的喉咙如同被一只老虎钳子死死卡住，整个人摁在座位上动弹不得。他使出浑身的力气，试图将张跃进的手掰开，但手指甲几乎抠进了对方肉里，那大手却还是纹丝不动。 随着大脑的缺氧，他的挣扎越来越无力，意识也开始渐渐的模糊，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响了。 手机就放在排挡边上的置物盒里，随着来电，屏幕发出的微光在车厢里闪动着，清脆悦耳的铃声，仿佛来自另一个遥远的世界，听来有点虚无缥缈....... 他忽然感觉掐住脖子的手缓缓松开了，呼吸顿时顺畅了许多，本来已经模糊的意识也立刻清晰起来。 张跃进冷冷的盯着他，脸上掠过一丝诡异的笑容。 “向北的电话，你还是先接一下吧。” 开什么玩笑.......这是幻觉吧？他怔怔的想，我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我不想杀你，否则，你已经死了一百次了。先接电话吧，顺便提醒你下，别再耍花样，一旦我改了主意，你可没地方买后悔药去。”张跃进说完，抓起电话递了过来。 他迟疑片刻，缓缓的坐直了身子，伸手接过，先是瞥了眼手机屏幕，又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张跃进，一时竟然有点恍惚，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电话还在响，屏幕上备注的向北两个字显得异常刺眼。 张跃进则表现得有恃无恐，大摇大摆的探身从后座把枪抓在手里，一边把玩着，一边斜着眼睛盯着他，那目光仿佛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阴森，冷酷，外加难以琢磨。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待剧烈跳动的心脏平复了些，这才滑动屏幕，将电话接通了。 “我说陈总啊，你是故意吊胃口吗，这都多长时间了，难道需要亲自上门去请您吗？”向北笑呵呵的说道，刚上次一样，言辞虽然客气，但仍旧充满了令人讨厌的倨傲和得意。 各位读者朋友，春节将至，家中俗事缠身，两头神兽放假在家，搞得西风心力憔悴，应付不暇，加之身体偶有不适，最近两天断更了，在此，向衣食父母们致歉！我会在日后尽力补上的。 第1413章 仗义每从屠狗辈 他稍微稳了下心神，平静的道：“对不起，向总，我这边临时有点事，恐怕要晚一些才能过去，麻烦你再等一会吧。” “嗯.......小陈啊，你是不是有什么额外的想法呢？如果有，那不妨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我是带着十二分诚意来的，只要在合理范围之内，一切都可以商量，你我之间，好像不需要玩这套欲擒故纵的把戏吧？”向北的声音明显透着不悦，听得出来，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毕竟，凭他的身份，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被奉若上宾，颠儿颠儿的主动找上门来，已经事破天荒了，如果再被放了鸽子，那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儿，用当下一句比较流行的话说，叫做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陈曦的心中就是一个字，拖！多拖一分钟，就多一分钟扭转局面的时间和机会。张跃进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于是冷笑一声，枪口重新对准了他，只不过充分汲取了教训，身体略微后仰，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告诉向北，马上就到，否则.......”张跃进压低声音说了句。 他缓缓的抬起头，直视着那张苍白而冷酷的脸，却发现那目光愈发阴冷，而且杀气外露，令人不寒而栗。 见他不吭声，向北斟酌着继续说道：“我还是希望咱们之间能达成合作，但你似乎还抱有什么幻想，认为我拿你没办法，这就未免小看我的能力了吧。还是赶紧过来吧，别忘了，还有一份惊喜等着你呢！” “惊喜？什么惊喜?”尽管知道拖延下去并没什么实际意义，但他还是故意顺着向北的话茬问了句，值此生死攸关之际，哪怕多一分钟时间思考也是好的。 向北呵呵一笑：“你的红颜知己也在啊，她和我一样期待你的到来，顺便提醒你下，她的经济问题很严重的，经侦方面已经正式立案了，随时可能被警方强制传唤的，你舍得心上人在里面受苦嘛？” “我靠！向北，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又这么有身份，能不能别干这种下三滥的勾当，太他娘的掉价了吧！”他恨恨的骂了句。 向北非但不恼，反而哈哈的笑了：“那条法律规定，有身份的读书人就不能做下三滥的事了？再说，是否真的下三滥，要看最终解释权在谁的手里，你是个聪明人，这个道理难道还不明白嘛？好了，我就不多说了，半个小时之内，如果还没看到你的话，我就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了，现在是八点整，计时开始。”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忽然很想笑。 向北无疑是非常聪明的，自以为抓住了他的软肋，居然把杨琴当作要挟的条件，殊不知正在一步一步的迈向死亡，而我呢？机关算尽，却唯独没想道，竟然成了张跃进利用的对象，被裹挟进这凶险的局中，欲进不得，欲退不能，真是狗熊钻烟囱，两头受气啊！ 相比他们的勾心斗角和自作聪明，身边这个杀人魔头反而显得单纯许多。在这家伙的心目中，只有恩怨两个字，有仇必报，有恩必偿，如果从这个层面出发，张跃进的为人倒是更磊落一些。所谓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古人的话，真是深刻啊。 见他脸上忽然露出一丝难以琢磨的笑容，张跃进似乎也有些不解，皱着眉头问道：“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可笑而已。”他低着头嘟囔了句。 “开车吧，向北只给了你半个小时，别磨蹭了。”张跃进冷冷的道：“解决了向北，杨琴自然就没事了，凭你现在的本事，肯定能帮他搞定官司的。” “你可拉到吧，跟你搅合在一起，我自身难保，根本顾及不了她，另外，日后警方一旦追究起来，杨琴也脱不了干系，窝藏包庇，也不是小罪过，说得严重点，判个三年五年的很正常，她一直拿你当亲叔叔看待，想尽办法要把你送出国去，你可好，做得都是把她送进监狱的事。”他还在做最后的努力，试图让这个魔头改变主意，至少先把眼下这关过去再说。 张跃进却撇了下嘴：“别废话了，我活了五十年，有四十年是在和警方打交道，你能想到的，老子早就想到了，赶紧开车吧，还是那句话，别逼我改主意，否则，你后悔都来不及。” 他真的没辙了。 经过刚刚的一番较量，让他彻底丧失了信心。这个连战神级别的吴迪都敢单挑的男人，实在是难对付之极，更何况手里还有枪，再比量一次，恐怕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见他迟迟不肯启动汽车，张跃进却出乎意料的轻轻叹了口气，喃喃的道：“小子，我知道你心理怎么打算的，无非是想借我的手除掉向北嘛，这招借刀杀人用得正是时候，不过，没有付出，就没有回报的道理你应该清楚吧，这年头谁也不傻，你啥都不做，躲得远远的，就想白捡个大便宜，天下哪有这样的美事？” 被张跃进一句话说破了心思，他多少有些尴尬，支吾了片刻，苦笑着道：“可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吧，我有点承受不起啊。” “你当然承受的起。”张跃进平静的道：“其实，需要你做得非常简单，向北身边一共有八个保镖，其中有两个人在房间里，你只要把这两个人支走就可以，支得远一点，至少不能再门口守着，另外，那个房间不行，你还得找个借口，换到一楼最里侧的房间，进去之后，要把窗帘拉上，拉得越严实越好，怎么样？” 他怔怔的听着:“还有嘛？” “没有，就这些。”张跃进平静的道：“我相信你能做到的，而且，这点付出，你也完全承受得起，至于别的担心嘛，我觉得大可不必，不论到任何时候，我都不会出卖朋友的，换句话说，我压根就不会给自己出卖朋友的机会，除非我死了，否则，谁也休想抓住我。” 听到这里，陈曦的心突然微微一动，他不禁被自己这个可怕的念头吓了一跳，只是皱着眉头，把牙咬得咯咯作响。 第1414章 等一下 陈曦驾车赶到老菜馆的门口的时候，特意看了眼时间，八点二十八分，距离向北半个小时的最后期限还差两分钟。 打开车门，刚迈出去一条腿，便见一个高大干练的男人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您好，请问是华阳集团的陈总经理吗？”男人的举止非常得体，在距离他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下脚步，毕恭毕敬的问道。 他点了点头，男人见状，侧身做了个有情的手势，微笑着道：“请跟我来，向总正在等您。”说完，转身往饭店里走去。 他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偷眼往四外观察着。 老菜馆冷清如故，停车场稀稀落落的停放着三五台车，只不过其中一台别克商务并没熄火，依稀可以看到司机坐在驾驶室里。饭店门外的台阶下面，站着一个穿风衣的男人，一只手揣在衣兜里，不时警觉的四下张望着，一看就不是个食客的样子。 进到里面才发现，大堂的沙发上还坐着两人，看似在喝茶闲聊，可从陈曦进入饭店开始，二人的目光便一刻也没离开过他，或许是心里有鬼的缘故，直到上楼的时候，他感觉那目光还落在自己的后背上，紧张得心都砰砰的跳了起来。 男人将陈曦引致二楼的一个包间门外，先是轻轻敲了下房门，然后赶紧闪在一旁，垂手而立。 “少来这套，这感情都在酒里了，我反正是干了，你看着办吧！”他正要推门，周强那独有的大嗓门却传了过来，歪头看了眼，隔壁的房门虚掩着，酒桌杯盘狼藉，几个人正喝得热闹。 有孟朝晖和周强在，便永远不会出现冷场的时候。老菜馆的绍兴花雕非常纯正地道，这种酒的度数不算很高，但后劲绵长，与白酒醉人不同，花雕如和风细雨，在不知不觉之间，人便烂醉如泥了。 不用看都知道，此刻的周强肯定已经喝得脸红脖子粗，听说话这语气，用不了三杯，估计就得钻桌子底下了。 他无奈的笑了下，伸手轻轻推开了包间的门。 “陈总，你的时间观念蛮强嘛！差十五秒八点半。”房门一开，向北便笑吟吟的道，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热情的伸出了手：“我觉得咱俩不仅仅要握手，更应该拥抱下，毕竟，对你我而言，今天注定是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日子。” 老菜馆的包房都不算很大，空间略显局促。房间里一共四个人，向北居中而坐，杨琴就在他的旁边，另有两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坐在门口处，他一进屋，两人便立刻站了起来，分立左右。 杨琴并没有起身，只是低着头坐在那里，默默的把玩着手里的茶盏，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和迎过来的向北握过了手，随后微笑着道：“我倒是觉得现在不是拥抱的时候，还是等真正达成协议再说吧。” 向北哈哈的笑了：“作风严谨务实，我越来越看好你呦！” 话音刚落，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一阵掌声，外加周强舌头根子发硬的叫好，显然，这哥几个的酒喝得非常尽兴。 他微微皱了下眉头，思忖片刻，平静的道：“咱们到楼下吧，毕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我这帮同事出来进去的，见我在这儿，难免要过来聊上几句，我不想被打扰。”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向北几乎没有犹豫，便点头答应了。 “英雄所见略同，要不，干脆换个地方算了。”向北微笑着说道。 他淡淡一笑：“换地方.......要不，还是去秋林湾吧，没有什么地方比那儿更清净了。”说完，直直的盯着向北。 向北的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神态自若的道：“这个......没必要跑那么远，只要找个说话方便的地方就可以的，咱们又不是谋划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对吧？”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说得也是，那就别来回折腾了，楼下也没什么客人，走吧，还是赶紧谈正事，省得大家心里都没底儿。” “有道理！有道理！”向北也随声附和道。说完，起身便往门外走去，两个保镖赶紧一前一后护在身旁。杨琴也站了起来，朝他浅浅笑了下，也不说什么，只是低着头跟了过去。 此时此刻，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儿女情长，别看外表很平静，其实浑身的每一根神经都处在紧绷状态，脑子更是高速运转，对自己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动作，都反复推敲斟酌，生怕出现任何纰漏。 见客人出来了，楼层的服务员赶紧迎了过来，向北则低声说道：“没事，楼上太吵了，在楼下找个房间吧。” 服务员连连点头，一路小跑的先下楼去了。 陈曦和杨琴走在最后，刚走到楼梯的缓步台处，便听饭店老板殷勤的介绍道：“那就请几位到梅轩吧，六人间。” 他抬眼望去，却见服务员已经打开了左手边第一个房间的门，向北似乎也并没多想，正大摇大摆的往里走去。 “等一下！”他赶紧喊了句，然后几步走下楼梯，往四下看了看，径直朝最里面走去。 最里面的包间叫茗苑，推开门，往里看了眼，却见是个四人小间，一张八仙桌，四把太师椅，把房间塞得满满当当的，过道都非常狭窄，需要侧身才能通过。 这还不算，对面就是饭店的杂物间，堆放着各种饮料箱子和啤酒之类的东西，稍显凌乱。 向北凑过来看了眼，皱着眉头道：“这里太拥挤了吧，不适合陈总这样的青年才俊。”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狗屁青年才俊，我看这里就挺好，要不，就在这儿吧！” 向北又探头往里看了眼，然后微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小陈啊，你是不是有点太紧张了呀，好吧，只要你喜欢，我无所谓的。”说完，迈步便走了进去。 杨琴却没有动，而是站在门口，略微迟疑了片刻，斟酌着说道：“我就不进去了吧，你们先聊，我.......” “也好，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和向总聊完了，给你打电话。”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忙不迭的接过了话茬。 杨琴似乎有些失望，嘴角掠过一丝苦涩的笑，也不抬头，只是瞥了他一眼，刚要转身，向北却探出头来，对保镖说道：“你开车把杨小姐送到秋林湾去，我都安排好了。” 他的心里一惊，连忙伸手扯住了杨琴。 “师姐，要不，你等我下，我对你有话说。” 第1415章 死神降临的声音 向北并不知道，陈曦和杨琴对秋林湾别墅里发生的血淋淋的一幕已经知情，所以说这番话的时候，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非常平静和自然，但二人听罢却感觉毛骨悚然，尤其是杨琴，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下。 陈曦的反应很快，及时找了个借口，将所表现出的不安和恐惧掩饰了过去。如果换在平时，以向北的精明，肯定会看出些端倪，但今天他的心情实在是有些焦躁，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即将进行的谈判上，竟然忽略了这个关键的细节。 杨琴当然清楚陈曦的用意，所以并没有拒绝，而是轻轻点了下头。 “哪都别去，就在大堂呆着，我很快就完事。”他在杨琴耳边说道。说完，意味深长捏了下那双冰冷柔软的小手，然后转身进了房间，并立刻关上了房门。 “先上菜吧，咱们边吃边聊。”向北说着，示意身边的保镖去招呼，保镖听罢，起身往外便走，却发现他挡在门口，不由得微微一愣。 房间本来就不大，四个人将将能坐下，他往门口一堵，别说出去，连房门都打不开。 向北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却故意顾左右而言他，微笑着问道：“不至于吧，难道连饭都不想吃了？” 他斜了向北一眼：“是你不至于吧，咱俩吃饭，还安排人贴身保护，咋的，怕我图财害命？” 向北眼珠转了转，略微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你误会了，我现在最怕的是你不图财啊，放心吧，等一会酒菜摆上了，就让他们都撤。” 他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侧身让保镖出去，然后还是皱着眉头道：“最好让他们撤的远一点，在酒店外面等着就可以了。” 向北并没表态，而是跟另外一个保镖耳语了几句，那人听罢，起身也退了出去，待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俩了，这才把身子往他这边探了下，笑着说道：“这些都是非常专业的安保人员，职业素养很高，即便听到了什么，也绝对不会泄露出去的。” 他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是嘛？如果这么值得信任，是否该考虑，将那些东西给他们看一看。” “这个.......就没有必要了吧，信任只是相对而言的。”尽管略显尴尬，但向北还是保持着很有亲和力的笑容。 没用十分钟，饭菜就都上齐了，由于心思压根也没在吃饭上，以至于到底上了些什么菜，他都没在意。 “菜上齐了，请您慢用。”服务员很客气的说道，刚要转身推出去，却被陈曦拦住了。 “麻烦把窗帘拉一下。”他轻声说道。 都市的夜晚，总是被明亮的路灯和色彩斑斓的霓虹装点得分外妖娆，一般而言，在饭店吃饭的食客，很少有人让把窗帘拉上的，房间本来就很小，透过玻璃窗能看到璀璨的夜景，多少还亮堂些，真要拉上窗帘，房间里就更加显得局促了。 服务员愣了下，似乎有些不解，可既然顾客要求了，也不好拒绝，于是侧身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将窗帘拉好，这才退了出去。 “小陈啊，让你这么一搞，怎么感觉我们俩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呢？”由于有前面的各种谨慎行为的铺垫，向北对此也丝毫没有怀疑，仍旧笑呵呵的说道：“你多虑了，我们谈得是生意，各取所需而已，既没害人，又没有对社会造成任何危害，何必如临大敌，搞的这么神秘呢。” 他却轻轻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可我这心里就是感觉不稳当，所以.......”说到这里，他无奈的笑了下，并没有接着往下聊。 向北点了点头：“我能理解，谨慎总是没错的，好吧，咱们还是赶紧步入正题吧，谈妥之后，大家心里的包袱才能放下，否则，也无心品尝这些佳肴美酒啊。” 他低着头想了想：“好吧，那就开门见山，请向总先把底牌亮下吧。” 向北却微微皱了下眉头：“不对吧，程序好像是反了，你是待价而沽的那一方，所以，应该是你先开条件。” “待价而沽？”他淡淡一笑：“这点东西恐怕不能算是商品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你的身家性命，哦不对，这不仅是你的身家性命，还关系到很多人的前途和命运，这么重的东西，都快把我压得喘不过气了，哪里敢开条件呢？换句话说，我也不知道值多少啊，还是你先来吧，看看这点玩意，在你心里到底值个什么价钱。” 向北歪着脑袋，上下打量着他，半晌，忽然嘿嘿的笑了。 “言过了，什么身家性命，前途命运，说得跟真事似的，这不是开玩笑嘛。” 事实上，此时此刻，陈曦的焦虑和忐忑已经到了极点，只是强撑着，不敢有丝毫的表现，但其实思维已呈混乱状态，说完上句，下句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听向北说完，只是怔怔的坐在那里，一时无语了。 向北却错误的理解了这份沉默，见陈曦面无表情的坐着，还以为是故意的，于是把牙一咬，苦笑着道：“好吧，事到如今，咱们也不用藏着掖着的了，既然你不肯先说，那我就直接把底牌亮了吧！再给你加一个点，百分之七的股权，即刻生效，怎么样，这是我能开出的最高条件了。” 他甚至没听清楚向北说什么，因为耳朵里正在听着另外一个声音，那是死神到来的声音。 门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随即服务员说：先放在那儿吧！对了，王老板啥意思，大晚上的给送啤酒，咱家也没要啊，而且，这种酒特别不好卖，十天半个月也走不了一箱。 他感觉浑身的血液瞬间便涌到了头顶，连寒毛都竖了起来，一瞬间，额头上便渗出了豆粒大的汗珠。 “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向北似乎看出了他的反常，关切的问了句。 “没有.......我........”刚说到这里，灯突然灭了，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漆黑。 “怎么停电了呢？”外面有人大声嚷道，同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包房的门突然开了。 第1416章 到底是什么？ 陈曦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张跃进一定要将窗帘挡上。断电之后，整个绍兴老菜馆陷入一片漆黑之中，窗帘虽然并非完全不透光，但是突如其来的黑暗，人的视力需要一个适应期，而这点时间，对于张跃进来说已经足够了。 电影电视剧中的狗血场面并没有出现，张跃进没摆什么造型，更没有历数向北的罪恶并阐明自己动手的必要性，在推开门的一瞬间，直接便扣动了扳机。 枪声略显沉闷。 几乎在枪响的同时，张跃进便被最先冲过来的保镖扑倒在地，随即，第二枪也响了，搏斗之中，子弹并没有射向预定的方向，而是贴着陈曦的耳边飞了过去，击穿了包房的玻璃窗，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感觉耳朵上热乎乎的，伸手一摸，竟然是粘稠的血。 我靠!得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否则，要是稀里糊涂的再挨上一枪，那可真是赔大发了。他在心里嘟囔道，可是，如此狭窄的空间，两个人扭成一团，桌子也翻了，椅子也倒了，令他根本无法挪动，只能蜷缩在角落里，将后脊梁紧紧的贴在墙壁上。 事实上，搏斗只进行了几秒钟，一声闷响之后，张跃进跳了起来，踉踉跄跄的冲出门去。 枪声再次响起，连贯而密集，之后，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是那种令人窒息的安静。 片刻之后，听有人大声喊道：“都不要乱动，赶紧报警！” 随后，两个保镖举着手电进入了房间，他顺着手电光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向北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脑袋无力的歪向一侧，鲜血正从眉心处的伤口汩汩涌出，将整个上身都染红了。 两个保镖顾不上理睬他和同伴，几步冲了过去，其中一个俯身查看了下，然后对另外一个说道：“别管了，已经死了，赶紧看看老赵怎么样。” 两个人扔下向北，又转身去查看躺在地上的同伴，对陈曦的存在几乎无视。 “陈曦，你在哪，说话啊！”外面传来杨琴的喊声，由于紧张的缘故，声音竟然有些凄厉。 “我在这儿。”他赶紧答应了一声，刚站起来，杨琴便冲进包房，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两只胳膊紧紧的抱着他，就好像怕一松手就失去似的。 几分钟后，供电恢复了。其实，张跃进只是拉了总闸而已，而开关就在包房对面的杂物间。 现场的状况异常惨烈，向北头部中弹，早已没有了生命迹象，而最先扑倒张跃进的保镖，头部遭遇了重创，应该是搏斗中被张跃进用枪柄打击所致，整个颅骨呈塌陷状，也是血流满地，昏迷不醒。 “你受伤了，没事吧？”杨琴发现他的脑袋也跟血葫芦似的，不禁有些慌了，带着哭腔问道。 “我没事。”他平静的道，两只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向北。 一切都结束了，这个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老板，在呼啸的子弹面前，同样脆弱得不堪一击，亲手创立的商业帝国，几辈子都用不完的财富，还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和阴谋，被一个穷途末路的江湖草莽终结了，说了真是有些可笑的味道。 杨琴被这血腥的场面吓怀了，只看了一眼，便再也不敢直视，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身子兀自瑟瑟发抖。他默默的叹了口气，搂着那柔弱的肩膀，缓步朝门外走去。 走廊里的状况同样触目惊心，张跃进斜依在墙边，一动不动，枪早已不知去向，但手还保持着射击的姿态。一名保镖也中了枪，不过并没有被击中要害，此刻正躺在地上大声哀嚎着，两名同伴正手忙脚乱的帮他按压止血。 “别过去，他还没死。”见他俩站在张跃进身边不走，有人大声提醒道。 他非但没有理睬，反而松开了扯着杨琴的手，缓缓的蹲了下去，杨琴略微犹豫了片刻，也直接蹲在了他的身边。 张跃进确实没死，似乎还有微弱的呼吸。或许是感受到了二人的到来，嘴角轻轻的哆嗦了几下，却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杨琴见状，刚要张嘴说话，却被他用眼神制止了。 在二人的注视下，张跃进呼出了最后一口气。 警方和救护人员几乎同时赶到了，经确认，张跃进和向北均已死亡，两名伤者送医，而现场的其他人员都被带回警局进行询问。 负责询问他的是平阳市局刑警大队的一名中年警官，态度非常客气。询问刚刚开始不久，办公室的门便开了，他抬头一瞧，却见顾晓妍和一个穿便装的男子走了进来。 负责询问的警官一见，马上站了起来，毕恭毕敬的道：“王局，您怎么来了？” 刘汉英当政之时，这位王局长是华阳的座上宾，陈曦见过几次，只是并不怎么熟悉，出于礼貌，他也起身打了个招呼。王局长显得极其亲热，进屋之后，拉着他的手好一阵嘘寒问暖，又查看了下伤情，这才扭头对顾晓妍道：“应该是擦破了点皮，属轻微伤，这回该放心了吧，我一会再给顾书记汇报下，都不用惦记了。” 顾晓妍面色惨白，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听王局长说完，微微点了下头，随即眼圈就红了。 他连忙安慰了几句，顾晓妍也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简单说了几句，便跟着王局长退了出去。 由于案情重大，陈曦又是现场唯一的目击证人，所以询问自然要比较详细，不过他早已做好了准备，所以非常从容，对答如流。 至于向北为什么要亲赴平阳，与他在绍兴老菜馆这样的普通的饭店相聚，他给出了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当然，这个解释是死无对证的，因为他清楚，向北是不会跟任何人提及这次见面的。 询问进行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结束之后，他刚一出门，顾晓妍和王局长立刻迎了过来。 “陈总，你受惊了啊，不过这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没事了，回去好好休息下，就当是做了场噩梦吧。”王局长握着他的手道：“另外，如果还想起什么了，可以随时给办案人员打电话。” 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苦笑着点了点头。 出了刑警大队的办公楼，驾车开出去很远，顾晓妍这才喃喃的道：“真是太可怕了，都快被你吓死了！” 他却显得很平静：“我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说实话，枪响的那一刻，还以为是来杀我的呢。” 顾晓妍看了他一眼，眼圈又红了，声音也有点哽咽：“你个瘪犊子，我上辈子肯定是欠你的，自从咱俩好上，就没过几天消停日子，别人当领导，最多是劳心费神，你可好，动不动就是玩命，这谁能受得了啊！” “对不起.......我......”他支吾着，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最后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感觉，这件事肯定与吴迪给你的东西有关，你告诉我，那里面到底装得是什么啊？”顾晓妍正色问道。 第1417章 做好大跨越的准备吧 事实上，除了和杨琴有关的不敢讲之外，其余倒也没必要隐瞒，略微思忖片刻，便将最近发生的事一股脑都说了，顾晓妍虽然有些心里准备，但当得知详情之后，还是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这才皱着眉头说道：“太可怕了，想不到向北凶残到如此程度，简直是不可理喻。” 他叹了口气：“这就叫利令智昏，人的贪欲是无止境的，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人最后都在钱字上摔了跟头。” 顾晓妍无奈的一笑：“可我还是想不明白，向北这样的人缺钱嘛？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呢？所谓广厦万间，卧眠不过七尺，挣下百亿身家，还不是闹了个暴毙街头，唉.......” 他若有所思的道：“他也许并不懂得这个道理，或者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的结局，总之，有的人可以约束自己的欲望，而有的人，却被欲望所支配，只要成了欲望的俘虏，哪怕是向北这样精英层的佼佼者，也注定只会是这个下场。” 不知道为什么，二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良久，顾晓妍郑重其事的道：“我刚才一直在想，你不能完全听吴迪的摆布，毕竟他现在躺在医院。如此重要的证据，放在你这里保管，一旦有个闪失，可不仅仅是对不起吴迪的信任那么简单，对组织对国家，都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要不这样吧，一会跟我爸爸商量下，他的经验丰富........”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你可别出馊主意了，这是要命的事，我被大老黑无端的卷进来，只能自认倒霉，怎么能把其他不相干的人也牵扯进来呢？尤其是你爸这种身份的，不知道最好，如果要被裹挟其中，那还指不定有什么麻烦呢，不行！这事到此为止，死活就我一个人担着了。” 一番话说得顾晓妍哑口无言，只是不住的唉声叹气。 “对了，你咋知道我被带到市局了呢，谁告诉你的啊？”他故意把话题岔开了。其实，他当时被警方带走的时候，周强和孟朝晖几个都在场，出了这么大的事，估计此刻早就传得沸沸扬扬的了，之所以明知故问，是因为当时惊魂未定的杨琴一直依偎在他的肩膀上，丝毫不避讳众人惊讶的目光，而在场的几个人都是他的铁杆，虽然看在眼里，但谁也没敢多问，都假装没看到。 虽然觉得这些兄弟应该不至于在顾晓妍面前多说话，但心里总是有些惴惴不安的，于是便旁敲侧击的问了句。 顾晓妍表现得很正常，微笑着道：“华阳的工作群里炸开锅了，我当时正和爸爸聊工作上的事，一看就急了，马上给老孟打了个电话，停说你负了伤，还被警方带走了，爸也急得够呛，一个劲儿的埋怨自己，说他不该让你和向北接触，最后干脆找到了市局的王局长.......”话刚说到这里，陈曦的手机哇哇的响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瞧，原来是胡介民的来电，不由得笑着道：“看来，胡总也得到消息了。” “陈曦，你小子没事吧？”电话一接通，听筒里便传来胡介民的大嗓门。 “托您的福，我还健在。”他故作轻松的道。 “没事就好，快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向北这家伙到底死没死？”胡介民连珠炮似的问道。 老领导提问，他自然不敢怠慢，只好将现场的情况又绘声绘色的又讲了一遍，胡介民听罢，沉吟良久，这才缓缓说道：“这就叫天作孽尤可为，人作孽不可活！向北仗着有个位高权重的大哥，嚣张跋扈，巧取豪夺，把好端端的建筑市场搅了个乱七八糟，这回算是折腾到头了，不过，这对华阳可绝对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这么多年，北方集团对我们的挤压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否则，我也不可能转而进军油气管道市场，现在好了，一切问题都不攻自破，迎刃而解，他娘的，你小子肯定是老天爷特意安排的，就是为了振兴华阳，否则，好事咋都让你赶上了呢。” 他听罢连忙说道：“胡总，您太乐观了吧，就算向北死了，但北方集团的经济体量还明摆着呀！对我们的威胁还是存在的，” 胡介民却颇不以为然：“我这不是盲目乐观，北方集团的强大，并非向北科学管理和经营有方的结果，这其中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讲不完，我敢打包票，用不了三个月，这个庞然大物便会分崩离析，向北折腾了十五年搞成的企业，真正坍塌的时候，连一个月都用不上，闲话少说，明天你抽时间过来一趟，我给你布置点任务，从现在开始，要随时做好大跨越的准备。” 他有点诧异，笑着道：“不至于吧.......” “不至于？你懂个屁，告诉你吧，北方集团是个高负债型企业，这么多年，向北一直搞得都是空手套白狼的招数，玩得都是银行的钱，说白了，就是拿银行的钱挣国家的钱，赚了，揣进自己的腰包，赔了，拍拍屁股走人，赔得都是银行的，如今他这么一死，其中指不定牵扯多少见不得光的事呢，银行也不傻，肯定会收缩资金链，而资金链一旦断裂，北方集团这个规模的大船，想不沉都难！好了，电话里说也不方便，还是明天见面谈吧！” 放下电话，他和顾晓妍对视了一眼，苦笑着道：“胡总的想法总是很超前，在这点上，一般人还真比不了他。” 顾晓妍却淡淡一笑：“我爸爸说，胡总和向北，是两个时代的企业家，胡总是老一套，讲究企业的固定资产积累，一步一个脚印，而向北则更注重资本的运作，善于把握市场，由于理念完全不同，所以这两人注定互相看不顺眼，爸还说，你应该把这两个人的特点综合一下。” 刚说到这里，陈曦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来电话的是孟朝晖，照例又是一番嘘寒问暖，聊了半天，还没等通话结束，周强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的手机几乎成了热线电话，车都到了顾兆峰家楼下，还是一个接着一个的。 “要不，还是先关了吧。”顾晓妍说道。 “不好吧，大家也是关心，还是简单说几句吧。”他道，可话刚一出口，杨琴的电话却打了进来，他一惊，赶紧按下了关机键。 第1418章 按下葫芦浮起瓢 这一晚上，他没敢再开机，好不容易挨到第二天早上，刚出了家门，便迫不及待的开机并拨打了杨琴的电话，但却发现对方的电话是关机状态。 他感到很愧疚，同时，也愈发忐忑不安。犹豫良久，最后还是把心一横，拨通了王局长的手机。 平阳第一女婿的身份，此刻发挥了极大的作用，王局长当然不敢怠慢，热情的寒暄过后，主动说道：“陈总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你尽管直说就是了。” 他思忖片刻，试探着说道：“王局，昨天在现场的人，除了我和那些保镖之外，还有一位叫杨琴的女士，当时也被带到刑警队接受询问了，可我现在却联系不上她，所以想托您给问一问，她昨天晚上接受询问之后的去向。” “杨琴啊........”王局长略微沉吟了下，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见状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杨琴的哥哥杨少刚是我们华阳的投资人，而且，我和她父亲杨常勇也有些交情，所以.......”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王局长打断了：“哦，原来如此啊，她倒也没什么，只是还有些疑点，所以被暂时羁押了。” 他的脑袋嗡的一声，连忙问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呀，她一个女人，和向北也没什么利益冲突，能有什么疑点啊？” 王局长呵呵一笑：“具体情况我就不多说，总之肯定是有一定原因的，但目前只是临时羁押，并不意味着她一定有什么事，不过，她是省城经侦大队传唤的对象，还涉及一些经济问题，这也是羁押的原因之一。” “她羁押在哪里？我能见一见嘛？”他脱口而出。 “这个嘛.......”王局长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好吧，你等我电话，我安排好了通知你。” 放下电话，他的心情愈发烦乱起来，深深叹了口气。 整整一上午，他的办公室如同走马灯似的，始终没断过人。向北的突然被杀，在华阳集团引发的轰动绝对可以用空间绝后来形容，有人惋惜，有人惊叹，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毕竟，这些年来，北方集团所带来的压力是全方位的，由于华阳的节节退让，已经明显影响到了职工的经济利益，而向北的暴毙，无疑是一个转折点，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经此一事，北方集团将遭受重创，至少在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元气，而对蒸蒸日上的华阳来说，绝对是个弯道超车的绝佳机会。 最后，对领导的关心和慰问渐渐演变成了对公司前景的展望和讨论，于是众人各抒己见，高谈阔论，气氛很是热烈。 他满腹心事，但又不便表现出来，只好强打精神和大伙聊着，可心里却乱得一塌糊涂。 快到中午的时候，王局长的电话打了过来，告诉他已经安排好了，让他马上来市局，他不做声色的答应下来，放下电话，直接下了逐客令。 大家纷纷起身往外走，周强却故意缀在了后面，待人都走了，这才返回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压低声音说道：“哥，你跟杨副主任啥时候搞到一块的呀？” 他就知道这小子准是要问这件事，于是把脸一沉，没好气的道：“跟你有关系嘛？再说，你他娘的是你该打听的事嘛？” 不料周强却一本正经的道：“按理说，这是你的私事，跟我没什么关系，但你不光是我的领导，还是我大哥呀，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全寄托在你的身上啊，只有你枝繁叶茂，我才能大树下面好乘凉嘛，所以，要从这个角度上说，那关系就太大了。” “你要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那就管好自己的嘴，别到处乱讲，能做到这些，就算是给大哥分忧解难了，而不是打听这些扯淡的事。”他冷冷的道。 周强却轻轻摇了摇头，凑近了些，不无忧虑的道：“哥，你误会了，我知道轻重，打死都不会乱说的，可别人就未必这么想了呀，昨天晚上，你们俩公开的秀恩爱，看到的可不只是我一个呀，老孟大哥为人谨慎，对你忠心耿耿的，肯定不会出啥差头，但总调度室那帮哥们就不好说了，实不相瞒，我已经听到些风言风语了，这种八卦新闻的传播速度是惊人的，最麻烦的是，顾姐早年在总调度室工作过，和那帮人关系不错，现在人多嘴杂，保不齐就会传过去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就顾姐那脾气，你要是不能给出个合理的解释，发起火来，都敢直接阉了你，我是真怕你出状况，所以，得早做打算，至少要准备好应对之策，以免事到临头再抓瞎啊。” 顾晓妍在担任项目经理之前，在总调度室工作过很长一段时间，当时的她，还没有后来那么锋芒毕露，为人很低调且出手阔绰，所以，深得大家的喜欢，这种人脉关系，也为她日后的工作打下了讲好的基础，可现在却给陈曦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嘴长在他们身上，我又不能挨个拿胶带给封上。”他苦笑着道，心中也暗暗后悔，昨天晚上确实有点大意了，多少避讳些，也不至于搞得如此被动，可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周强见状，却神秘的一笑：“不能拿胶带封上，那就用别的封上呗，趁着事态还没有扩大，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哥，你要是信得过，这事交给我去办，给这帮家伙来个恩威并施，保证把所有不安定因素都掐死在被窝里。除此之外，为了万无一失，你还得抓紧时间编个入情入理的理由，一旦顾姐真知道了，也好应付过去。” 他只剩下了苦笑，平日里总笑话周强一屁俩谎，终日孽债缠身，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也沦落到了这步田地，实在是情何以堪！ 不过周强的话倒也确有些道理，而且，这小子经验丰富，鬼点子多，此刻正能派上用场，至于自己那点所谓的自尊心嘛，唉，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考虑那些没用的干什么呀！ 这样想着，于是无奈的笑了下道：“好吧，那就拜托兄弟你了。” “我的亲哥啊，你这说得叫啥话，什么叫拜托，这是应该应份的嘛，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宿，实在不成，找个恰当的机会，我可以策略的跟顾姐透露下，就说杨副主任和我有一腿，这种黑锅我来背，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周强笑嘻嘻的道。 他和杨琴之间的纠葛，除了王雅琴和芳姐多少了解些之外，其他人一概不知，周强自作聪明，真要是在顾晓妍面前一通胡说八道，反而是越描越黑了。 “不行，你可别瞎搅合，这件事我自己处理。”说完，他起身往门外走去。 出了办公楼，驾车急匆匆驶离了公司，直奔市局方向而去，快到的时候，先给王局长打了个电话，等他开到市局机关门口，却见一个中年警官早已等候在路边了。 “你好陈总，我姓高，是王局的秘书。”上车之后，警官先客客气气的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又道：“都已经安排好了，咱们直接去拘留所吧。” 很多人不知道拘留所和看守所之间有什么不同，其实，这两个部门的区别还是很大的，进了看守所，意味着被正式逮捕，而拘留所则要轻得多，至少说明，杨琴并没有被列入犯罪嫌疑人的范畴，只是需要对有些问题进一步核实而已。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一边开车，一边若无其事的道：“这事闹的，还得麻烦你跑一趟。” “没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不过，您的这位朋友，身上还是有些问题的，明天恐怕要移松到看守所，真要是那样的话，再见面就比较麻烦了，今天正好是个机会，你们可以随便聊。”高秘书说这句话的时候，把逻辑重音放在了随便两个字上，其含义是不言自明的。 一听这话，他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第1419章 我尽力而为 局长秘书亲自陪同，拘留所所长自然不敢怠慢，听明来意之后，表示即刻安排见面。为了表达重视程度，所长直接将自己的办公室让了出来。 没多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房门一开，杨琴和一名女警官先后走了进来。 一夜未见，杨琴憔悴了许多，原本飘逸柔顺的秀发略显凌乱，脸色更是很难看，连嘴唇都没有一点血色，她低着头，在女警官的指引下，默默的坐在了陈曦对面。 “你们先聊，有啥事再喊我。”高秘书在他耳边说了句，然后朝女警官递了个眼色，两人便快步退了出去，并将房门反锁上了。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墙上的石英钟发出滴答的声音，他很惭愧，一时也找不到合适话语来表述自己的心情，憋了半天，最后鼓足勇气，走过去，拉着杨琴的手柔声说道：“对不起，师姐，昨天晚上我.......” 杨琴苦涩的一笑，轻轻的将手抽了回来，然后撩了下额头的碎发，平静的道：“没什么对不起，你又没做错什么。”说完，盯着他的脸颊看了会，意味深长的道：“还好没啥事，如果子弹再偏一点，后果不堪设想啊。” “没事，我这个人命硬得很，医生只是给简单处置了下，连包扎都不需要。”他满不在乎的道：“先别说我，还是说说你吧，警方都问了你什么？” 杨琴并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窗外，半晌，这才幽幽的道：“别让我再重复了，我累了，真的不想说。” “你总得告诉我呀，只有了解情况，才能想办法把你弄出去呀！”他打断了杨琴的话。 杨琴却淡淡一笑：“不需要的，向北又不是我杀的，至于其他的嘛，能解释清楚的，我自然会解释，实在说不清楚，我也可以保持沉默，放心吧，我哥已经委托北京的律师朋友了，他们会为我处理相关事宜的。” 他被杨琴的态度给弄懵了，呆呆的坐在那里，竟然有些无所适从了。 “谢谢你来看我，以后就不用再过来了，回去吧，我没事。”杨琴平静的说道，说完，也不看他，低着头便朝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了下来，看那意思好像是打算再说点什么，但犹豫片刻，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径直走到门口，轻轻的敲了几下房门。 门旋即打开，女警官探头看了下，杨琴也不吭声，低着头走了出去，随即，高秘书满脸疑惑的进了房间，轻轻关上了门，压低声音问道：“时间有的是，咋就说这么几句呢？倒是多聊点啊。” 他无奈的笑了下：“她情绪不是很好，可能有点上火了吧，什么都不肯和我说。” 高秘书哦了声，若有所思的道：“哦，也有可能，不过你也别着急，刚才相关同志来电话说，已经有律师向市局递交了取保候审的申请，你的这位朋友是个不差钱的人，聘请全国最著名的刑案律师团队，据说律师费是七位数的。” 杨少刚本身就是很出名的大律师，在业内交游甚广，如今又是腰缠万贯的大老板，唯一的妹妹摊了官司，自然要请最好的律师，这肯定是个好消息，虽说我国的律师在司法实践中的作用很有限，但这种国内最顶级的团队，还是有相当的影响力和话语权，至少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杨琴的合法权益。 尽管如此，他的心情还是很沉重，从拘留所出来，将高秘书送回市局，直接将车开到了个僻静处，停好之后，拿出手机，拨打了杨少刚的电话。 不管怎么样，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理应有个态度，否则，实在不够个爷们，他想。 电话接通之后，还没等他说话，杨少刚便抢先问道：“陈曦啊，我也正想找你呢，说话方便嘛？” 他叹了口气：“很方便，我刚刚去拘留所，师姐的状态不是很好，而且.......好像生我的气了，问什么都不肯说，后来我听办案人员说，你已经委托律师介入了，所以就合计着打个电问问情况，不然，我这心里始终惦记着。” 杨少刚无奈的一笑，缓缓说道：“我远在万里之外，现在也是蒙头转向的，虽然律师介入了，但案件正在侦破之中，警方是不会透露办案细节的，目前只能根据被羁押的现状做些应急措施罢了，我只知道向北被张跃进杀了，而小琴正好在现场，被警方置留询问，其它一概不知，还是你先跟我详细说一说，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他听罢，只好将最近发生的事简明扼要的说了遍，当然，隐去了他和张跃进之间的交易内容。 杨少刚默默的听着，直到他说完，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嘴皮子都磨破了，不让她和张十三纠缠，可她就是不听，结果可好，本来和咱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的事，如今却莫名其妙的被牵扯进去，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大哥，你就别埋怨了，事已至此，还是想想办法，赶紧把师姐弄出来吧，我听说，明天要把她转到看守所的。” 杨少刚嗯了声，沉吟片刻，又问：“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小琴怎么会和向北在一起呢？这个事也解释不通呀？” “这个我也很纳闷.......不知道她是如何跟警方交代的。”他喃喃的道。 杨少刚思索片刻：“你和向北见面的时间地点，杨琴知情嘛？” “不知道。”他说完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又斟酌着补充了句：“这个......客观的说，是我觉得她不该知道。” “向北和你为什么要约到平阳来见面嘛？”杨少刚问。 事实上，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他稳了稳心神，将昨天说给警方的那一套原封不动的讲了遍，杨少刚听罢，却沉默不语，搞得他多少有点紧张了。 半晌，才听杨少刚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件事有点蹊跷，待我慢慢梳理下，这样吧，我今天晚上从吉隆坡直飞平阳，有件事还得麻烦你帮个忙。” 他连忙说道：“你说，我一定尽力而为。” 杨少刚道：“警方置留盘问的最长时限是48小时，如果超过这个时间，就需刑事拘留了，我请的律师已经把取保候审的申请递上去了，但能否批下来，还得看警方的态度，你能不能私下和相关人员沟通一下，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只要能把小琴先弄出来就行。” 第1420章 略施小计 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毕竟，以他目前平阳第一女婿的身份，真要是说句话，肯定会起到一定作用的，可放下电话之后，却又有些犹豫了。 虽然死无对证，但向北的死毕竟与他有莫大的关系，如今再大张旗鼓的运作杨琴取保候审，是否有些招摇呢？一旦引起警方的注意，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不行，还是应该策略些，最好自己不出头，由别人把事办了，可是，谁还能有这么大的面子呢？ 正苦思冥想，手机忽然响了，低头一看，是胡介民的来电，顿时心里一亮，于是赶紧接了起来。 “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吧？”电话接通之后，胡介民便笑着骂道：“老子把下午的会都推了，拉架子等你小子半天了，咋一点动静没有呢！” “我马上就要到了。”他陪着笑道。 胡介民哼了一声，说了句快点，便挂断了电话。 市局和市府相隔并不远，十分钟后，他敲开了胡介民办公室的门，刚一进屋，老领导便笑吟吟的迎了上来，伸手在他的肩膀上狠狠拍了一巴掌，然后自鸣得意的道：“连我都佩服自己，眼光咋这么独到呢，三千七百多人，愣是挑出这么一员福将，你小子也确实有点道行，居然把不可一世向北都给剋死了，就凭这份运气，华阳的振兴也是指日可待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现在最怕得就是把他和向北的死联系到一起，于是赶紧连连摆手，一本正经的道：“胡总，这话可不能乱讲啊，向北的死跟我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胡介民听罢却哈哈大笑：“不错不错，有进步，越来越低调了，很有我当年的风采嘛。” 看得出来，胡介民对向北的死就差拍巴掌叫好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也只好跟着憨笑了两声，然后赶紧把话题岔开了：“胡总，你昨天说，让我做好大跨越的准备，这到底是指那方面呢？” 胡介民显得很兴奋，来回在屋子里走了两圈，然后在他对面坐下，点上一根烟，深深吸了口，若有所思的道：“常言道人死为大，幸灾乐祸非君子之所为，但没办法，我现在不光幸灾乐祸，还准备落井下石和趁火打劫，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有点过分呢？” 他愣了下，随即笑着道：“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从企业竞争角度出发的，并非针对向北个人，所以，谈不上过不过分，话又说回来，我是您的兵，只要是您老人家一声令下，我坚决无条件执行。” 胡介民满意的点了点头，略微沉吟片刻，继续说道：“咱们抛开个人好恶不谈，就说北方集团吧，这个庞然大物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权力过于集中，一切都由向北自己说了算，如今这个领头羊一死，原本被掩盖和压制的矛盾很快就会暴露出来，所以，短时间内必然会陷入混乱，而且我敢说，这种混乱会愈演愈烈，最后呈不可收拾的状况，你要不相信的话，咱们拭目以待，看我说得准不准。” “有这么严重嘛？正常情况下，企业应该有一套科学的管理机制，就像当年的国美电器，黄光裕被判了十五年，不照样经营得很好嘛？” 胡介民却撇了下嘴：“那是因为黄光裕娶了个好老婆，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稳定住了大局，即便如此，国美电器也遭受了重创，至少在零售业的龙头地位被苏宁取代了。向北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他的老婆孩子都远在国外，根本没参与过企业的经营管理，这家伙突然一死，公司的几个大股东肯定会跳出来争权夺利，别看向北的哥哥位高权重，但身份越高，越是不便直接插手，这就是我做出判断的主要依据。” 他连连点头，认真的往下听去。 胡介民明显深思熟虑，先是拿出一份省住建委的统计文件，然后指着对陈曦说道：“去年，北方集团在全省的基建市场中占比百分之六十多，今年预计还要高于这个数字，你看啊，下半年即将招标的新建项目总计有四百多个亿，我粗略看了下，如果向北不死，这四百多个亿的项目，北方集团至少能拿走百分之七十以上，而且都是利润最高的。比如连通省城周边六个城市的省中部城市群快速干道，这是国家发改委批下来的重点项目，专项拨款，资金有保障，两年的工期，总投资超过三百亿，如果再加上配套设施和绿化工程，四百亿都挡不住，这样的项目，北方集团铁定要拿下的，别人休想染指，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胡介民说这番话的时候，两只眼睛烁烁放光，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高度兴奋的状态。局外人很难理解这份激动的，但陈曦是懂的。 父子两代人，都将毕生的心血献给了这个有着光荣历史的企业，这种感情是很难用语言来表述的，华阳已经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我明白了，胡总，您的意思是，我们要主动出击，和北方集团全面竞争了，对吗？”他问。 胡介民将手中的香烟掐灭，大手一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呢？不光是要全面竞争，而且要战而胜之，怎么样，信心如何啊？” 他嘿嘿一笑：“信心我有，可是.......” “可是什么？”胡介民反问道。 他低着头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道：“以华阳目前的人才和技术积累，任何工程项目都可以承建，关键是摊子铺得太大，资金周转恐怕就要吃力了。这年头，没有钱，说啥都是白扯啊！” 胡介民点了点头：“这就是我今天找你来的目的，从现在开始，你就得开足马力，想尽一切办法去搞钱，省内的各大银行就是你的主攻方向，不管用什么歪招儿，只要能贷出款来就行！我一会把几个银行主要负责人的联系方式给你，你小子不是一贯鬼点子多嘛，剩下就看你的能耐了。” 他心中窃喜，把身子往前探了探，试探着说道：“胡总，我还真有点想法，靠银行贷款实在太费劲了，何不考虑增资扩股呢？” “哦，说来听听。”胡介民饶有兴趣的道， 他小心翼翼的将杨少刚的情况大致说了下，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胡介民的表情，见并没什么异样，这才又继续道：“我是这么想的，杨少刚现在经营着一家实力雄厚的投资公司，如果能拉他入股，资金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但国企的增股不是我能说了算的，需要发改委和国资委审批，流程也很麻烦。” 胡介民却颇不以为然：“这有狗屁难的，省发改委，是你老丈人的天下呀，至于国资委嘛，我来运作，保证特事特办，一路绿灯。” 第1421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心中暗喜，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故意话锋一转，苦笑着道：“当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现在的资本家，更热衷于金融和高科技领域的投资，对传统建筑业的兴趣不是很大，所以，能否如愿以偿，还是个未知数啊。” 胡介民却不以为然：“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没兴趣，可以让他产生兴趣嘛，实在不成，还可以打打感情牌，总之，把能用的招数都给他用上，自古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现在更是只看结果，不问过程。” 他低着头做沉思状，半晌，这才试探着说道：“说到感情牌嘛，现在还真有个机会。” “哦，那说说看！”胡介民把身子往前探了探，兴致勃勃的道。 他非常谨慎委婉的将杨琴被警方扣留，杨少刚正在申请取保候审的事讲了一遍。 胡介民双手抱在胸腔，皱着眉头，听得很认真，待他讲完了，也不吱声，只是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面对着老领导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他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正盘算着该如何收场，却听胡介民冷笑一声：“你个小兔崽子，居然学会跟老子耍花活儿了，兜了一大圈，最后才露出狐狸尾巴，他娘的，忽悠到我头上了，不想混了是嘛！” 他顿时就慌了，但并没打算轻易认账，瞪着两只眼睛做无辜状，怔怔的道：“忽悠您，我没有啊，借我个胆子也不敢啊。” “滚一边去！”胡介民耷拉着脸道：“说你胖，还他娘的喘上了，刚夸你一肚子鬼心眼，立刻就用在老子身上了，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跟我说实话，否则，休怪我翻脸啊。” 完了，这下算是彻底没戏了，他在心里嘟囔了句，所幸的是，在来的路上，他就做好了被识破的准备，并初步拟定了应对的方案。 “对不起，胡总，我确实没说实话。”他赶紧拿出一副老老实实的认错态度，一脸诚恳的说道。 胡介民哼了声：“跟我玩路子你还嫩点，一撅屁股，就知道你拉什么屎！这点破事，还犯得着我这个副市长出头？凭你现在的身份，给王局长打个电话都能搞定。除非这个杨琴问题严重，根本不具备取保候审的条件，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小子让我出头办，那可就有点居心叵测了吧。” 一听这话，他不禁有点急了，连忙辩解道：“您对我有知遇之恩，要那么做，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辈了？这点做人最起码的底线还是有的。说实话，杨琴是否具备取保候审的条件，我也不清楚，具体得警方说了算，如果确系重大嫌疑，不适合取保候审，那就只能公事公办，咱们也犯不着为了她做违背原则的事。” 胡介民点上一根烟，沉着脸道：“那痛快老实交代，到底打得什么鬼主意。” 他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道：“其实，我曾经想过直接找王局长，但一方面担心分量不够，另外就是.......” “就是什么，有屁快放，别吞吞吐吐的。”胡介民催道。 “说了您别笑话，这个杨琴.......当初对我有点那个意思，为了这个，晓妍还跟我大闹过一场，就是去年翻车那次，差点就分手了，她的脾气您是知道的，我如果在这件事上表现得太积极，搞不好又得误会，所以，想来想去，只能请您出马了。” “那直说不就完了嘛，干嘛兜圈子！”胡介民不解的问，不过语气已经缓和下来。 他苦着脸道：“您都快把晓妍当亲闺女了，我敢直说嘛，万一要也认准我居心不良，还有活路呀？” “放屁，你又没动歪心思，我干嘛认准你居心不良!我警告你啊，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再跟我玩路子，小心老子大嘴巴子抽你！”胡介民板着面孔道。说完，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抓起桌子上的红色电话机。 “大伟啊，有个事得跟你商量下。”胡介民在华阳任职期间，就和王局长私交甚笃，所以直呼其名，很是亲切。王局长也兼着平阳的副室长，与胡介民平级，所以，二人现在的关系属于同志加兄弟，绝对的亲密无间型的。 “嗯，你说吧。”王局长说道，房间里很安静，陈曦听得清清楚楚。 胡介民也不绕圈子，直截了当的将杨琴的事说了，王局长听罢，笑着道：“我的天啊，这杨琴还真是神通广大，居然把人情托到你这儿了，对了，你们俩是怎么个情况？” “你就别管了，就给我交给实底，她到底符合不符合取保候审的条件，如果符合，那就赶紧批了，如果不符合，这个电话就算我没打。”胡介民是个直脾气，说话简明扼要，一句废话都没有。 王局长略微沉吟了片刻，笑着道：“既然你老胡都亲自张口了，不符合也得符合呀，不然的话，就你那张破嘴，晚上趴被窝里都得骂我。” 胡介民听罢，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却一本正经的道：“我可事先声明啊，老子可不是逼着你犯错误，如果确系案情重大，那一旦出了问题，到时候可别赖到我脑袋上。” “杨琴在案件中的确有疑点，但暂时还看不出什么问题，只不过向北的案子很特殊，影响面非常大，我们也不得不慎之又慎，再加上她还有点经济问题，所以就决定先把人扣下再说，实不相瞒，本来是不打算批的，但既然你发话了，那就只能遵命咯，一会我就通知下去，让他们明天上午办手续。”王局长爽快的道。 放下电话，胡介民看了他一眼：“搞定了，剩下的就看你咯。” 他顿感轻松，人也精神了许多，把胸脯拍得啪啪响：“放心吧，胡总，力争半个月之内见成效，您就瞧好吧。” 从胡介民那儿出来，他的心情相当不错，正打算给杨少刚打个电话知会一声，不料周强的电话却先打了进来。 “陈哥，出了点状况，刚刚来了两个警方的人，神神秘秘的，说是要单独见你，还不让给你打电话，不会有啥问题吧？”周强压低声音说道。 他听罢，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第1422章 卸下重担 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这句话正是此时此刻陈曦内心的真实写照。 警方突然找上门来干什么？还神神秘秘的不肯联系我，这举动可有点反常啊，他将车停在路边，点上一根烟，把所有信息在脑子里仔仔细细的梳理了一遍，最后断定，这两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应该与向北的案子并无关系，毕竟，刚刚在胡总办公室，王局长还亲口说，连杨琴都暂时看不出什么问题，既然如此，那也就意味着警方根本就不可能怀疑他。 可如果不是调查向北案子，那这两位警官又是来干什么的呢？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打定了主意。躲肯定不是办法，再说，也没必要躲，管他干什么的，回去见了不就一切都清楚了嘛！这样想着，启动汽车，全速往公司方向开去。 本来以为两位警官应该在他的办公室，不料，车子刚驶进华阳总部的停车场，便见两个穿警服的男人快步迎了上来。其中一个更是紧走了几步，直接堵在驾驶室的门外，面带微笑的敲了敲车窗，示意他将玻璃降下来。 他把车窗降下，皱着眉头问道：“请问你们是.......” “能上车聊嘛？”警官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提出了一个很奇怪的要求。 上车聊.......这是搞什么名堂，哪有这么办案的！他一时有点发懵，怔怔的道：“还是去办公室吧。” 那警官微微一笑：“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觉得车里说话比较方便。” 他很诧异，但又不便拒绝，只好点头同意，并打开了门锁，两名警官也不吭声，一前一后的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你好，陈总，我姓赵，这是我的证件。”刚刚那位警官说完，将警官证递了过来，他伸手接过，打开看了眼，不由得大吃一惊。 警官证显示，这位赵警官并不供职于省内的工安部门，而是来自北京某重要单位，而且职位不低。 他隐隐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将证件递回去，然后沉吟着问道：“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嘛？” “是老吴同志让我们来的，来取他寄放在你这里的东西。”赵警官平静的说道。 他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面前找个男人，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赵警官则看出了他的心思，不慌不忙的说道：“你现在就给老吴同志打个电话，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的。” 他也是这么想的，可刚把手机拿出来，却被制止了：“别用你的手机，拿这个打吧。” 坐在后排的警官，将一部崭新的手机递了过来，他虽然有些费解，但还是接了过来。 “别误会，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出于一些技术上的考虑，等以后老吴同志会和你解释的。”赵警官说话的声音不高，但透着一丝威严。 他没再多问什么，直接拨通了吴迪的电话，刚说了一声喂，听筒里便传来吴迪那低沉的声音。 “小子，你的任务完成了，把我的命交给老赵吧。”吴迪显然气力不是很足，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微微有些喘息。 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笑着道：“大老黑啊，这可是你说的啊，我是不是需要录音留个证据.......”话还没等说完，听筒里便传来一阵忙音，显然吴迪已经挂断了。 “老吴还很虚弱，为了不让他情绪有太大起伏，医生是禁止他多说话的。”赵警官微笑着道：“好了，这回你该相信了吧，那些东西在哪儿，我们现在就去取。” 这对他来说，简直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当然喜出望外，赶紧伸手指了下办公楼道：“在我们公司财务中心的保险柜里锁着呢。” 两个警官互相对视了一眼，也不吭声，直接拉开了车门，他见状也赶紧下车，三个人随即急匆匆的往楼里走去。 到了财务中心，让孙洪彬打开保险柜，将那个牛皮纸袋子取了出来，还没等他伸手去接，另外一名警官已经抢先一步，将袋子拿在了手中，并当着他的面打开，将里面的文件抽出来大致翻看了下，朝赵警官微微点了下头，然后便装进了自己的公文包中。 三个人出了财务中心，一直到了电梯口，见四外无人，赵警官这才握着他的手说道：“谢谢你，陈曦同志，你立大功了，将来案件终结了，庆功会上肯定有你的一席之地。” 他连连摆手：“还是免了吧，我是个普通群众，纯属被大老黑胁迫。不仅把东西强塞给我，还口口声声说是比他的性命还重要，没办法，人家以性命相托，我就只能硬着头皮坚持到底了，总不能把瞪眼把他的命给弄丢了呀！” 赵警官面带微笑的听着，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他一直送到了楼门口，目送二人驾车驶离，心中轻松之余，却忽然多了几分感慨。 为了这个牛皮纸口袋，小张死了，吴迪重伤，最后张跃进和向北也同归于尽，还有稀里糊涂死在秋林湾别墅的四个保镖，这简直就是一道催命符啊，如果继续放在我手里，还指不定惹出多大的麻烦呢。 不过话说回来，也正是因为此，才有机会施展借刀杀人之计，虽说险象环生，但终归是除掉了向北这个心腹大患，至少从暂时来看，对他还是利大于弊的。 至于风险嘛！这年头，干什么都要面临风险，风险大，意味着回报也大，所谓富贵险中求！ 对了，应该赶紧和杨少刚联系下，得先把警方同意取保候审的事说了呀，这样想着，赶紧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关好房门，拨通了杨少刚的电话，把情况一说，杨少刚自然非常高兴，连着说了好几句谢谢。 “杨大哥，我就不去机场接你了，等把这些乱事都处理利索了，找个机会，咱们再好好聚一聚。”他微笑着道。 杨少刚爽快的答应了，略微思忖片刻，随即又道：“好吧，我也确实想跟你好好聊聊，小琴被爸爸给宠坏了，脾气犟得很，跟我也未必说实话，这次的事非常蹊跷，其中有太多不对劲的地方，说实话，我怀疑是有人在利用她，等见了面，你把过程跟我详细说一说。” 听到这里，他的心不免一沉。 第1423章 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之后的一段日子，事情似乎一直在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着。 第二天，杨琴顺利的办理了取保候审手续，两天之后，杨少刚专程赶到华阳公司致谢，二人关上门一直聊到了下班，还共聚晚餐，相谈甚欢。虽然没有知道他们到底聊了些什么，但不久之后，杨少刚名下的南洋金融投资有限公司便与华阳集团正式签署了战略合作意向书，其中就包含了入股投资的内容。 关于集团公司增资扩股的诸多事宜，在胡介民的大力推动之下，以超乎寻常的速度进行着，为了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省国资委和发改委的批文，这位平阳的副室长，竟然拿着华阳集团的请示报告亲自跑去了省城，上下游说，前后斡旋，将能用的招数都使上了。 类似情况的处理，当然不是某个领导拍下脑门就可以决定的，按照正常程序，从请示报告递交上去，到正式批复下来，至少要几个月的时间，复杂一点的，拖上个半年甚至更长时间也不足为奇，毕竟这涉及到原股东的利益，必须要各方面达成一致，才能最后落实。但胡介民能力和效率确实惊人的，半个月后，国资委和发改委的联合批复便正式下达了。 有了上级主管部门的批复，增资扩股立刻便驶入了快车道，杨少刚频繁飞往平阳，在几轮谈判之后，双方很快便签订了投资协议。 按照合同，南洋金融分三年投入人民币45亿元，占比华阳总资产的百分之十一，成为国资委以外的第二大股东，同时，在资产重组之后，华阳还将在下半年以股权质押的形式向社会进行两轮融资，预计至少可以筹集到十多个亿的资金，再加上杨少刚的投入，华阳的资金实力实现了质的飞跃，用孙洪彬的话说，这下算是真正的阔气了。 而北方集团的衰败速度则更加出人意料。 按照胡介民和顾兆峰等人的预估，北方集团真正的混乱至少要在年底才能出现，毕竟是个年产值几百亿的超级企业，在省内乃至全国都具有相当的知名度，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埃 然而，一则重磅消息却加速了这艘巨轮的沉没，就在国资委和发改委的批文下达的同时，各大主流媒体相继报道了向北大哥落马的消息，随着这位大人物的倒台，北方集团在一夜之间便彻底垮塌了。一个多月后，北方集团突然开始以跳楼价甩卖固定资产，其中包括大量的债权和股票，还有好几家业绩良好的全资子公司，甚至连已经封顶的新总部大楼也在其列。 这是连顾兆峰和胡介民都始料未及的，震惊之余，更加对陈曦的好运气赞叹不已。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北方集团和向北的命运，也许是早就注定了的，为了扳倒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一直有人在默默的工作着，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一个多月之后，吴迪伤愈出院，随即被组织上安排去海南疗养，在出发之前，他和顾晓妍专程赶赴省城送行，挚友相见，自然是亲热的不得了，吴迪更是将医生的叮嘱抛到了脑后，执意要痛饮一番，后来在大家的极力反对之下，这才很不情愿的将白酒换成了啤酒，并仅限一瓶。 一瓶啤酒，几口就喝没了，舔嘴吧舌的吴迪大呼不过瘾，还想再来一瓶，没办法，最后只好以茶带酒凑合了，尽管如此，也不妨碍两人聊得热火朝天。 其实，陈曦此番赶来送行，是有自己的小打算，希望通过聊天，可以打听点关于向北被杀案的侦察进展。所以席间多此找借口将顾晓妍支开，可不论如何启发暗示，吴迪却绝口不提，最后没辙了，只能直截了当的发问，吴迪也很干脆，大黑脸一沉，指着房门说道：“你小子，绕来绕去的打听这些干什么？和你有狗屁关系！再磨磨唧唧的，趁早滚蛋1 他也急了，压低声音说道：“这里面不是涉及到杨琴嘛，当然和我有关系啊1 吴迪则狠狠瞪了他一眼：“杨琴是杨琴，你是你，再说，她若没干违法犯罪的的事，你根本就不需担心，如果真要是做了什么罪恶的勾当，那就更不该随便打听了，别说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绝不会告诉你的，所以，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这位大哥的脾气，陈曦最清楚不过了，只好无奈的放弃了打探消息的想法。 尽管心里惴惴不安，但形势似乎并没有恶化的趋势，很快，又一则好消息传来，让他的心彻底放下了。 省城警方在经过侦察之后，撤销了对杨琴的拘留措施，这也就意味着，对她的怀疑解除了，同时，向北大哥出事之后，省内的官场也发生了大地震，一大批与向北有利益输送的官员纷纷被裹挟其中，一时人仰马翻。 首当其冲的便是宁宪东和陈天河，这两位大员，一个被誉为北方集团的专属财神爷，而另一个则号称是向北的私人保镖，落马一点都不奇怪。 随着陈天河的被捕，指控杨琴的经济问题的事很快被翻了出来，经查，杨琴在几项指控中确有违规行为，但远远够不上犯罪，而经侦方面在并没有彻底调查清楚的情况下匆匆立案，并将杨琴列入边控黑名单，完全是在向北的授意之下。如此一来，省城经侦立即纠正了错误行为，并向杨琴当面道歉。 而向北被杀一案的侦察却陷入了僵局。根据后来被捕的向北亲信供述，张跃进是向北豢养的杀手无疑，藏匿多年，就为了有朝一日能排上大用场，本来二人亲密无间，至于为何闹到了这个地步，主要原因是向北要杀人灭口，导致张跃进起了杀心。可这其中具体发生了什么，由于缺乏有效的证人证言，两个人又都死亡了，所以再想搞清楚就很困难了。而作为现场唯一的目击者，陈曦也险些中枪，所以，警方根本没有理由怀疑他。所有这些都表明，借刀杀人之计，取得了圆满成功。 顾及和担心没了，心情自然就放松，他更是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很快，按照合同约定，杨少刚的第一笔投资款入账了，在有关部门的监督和指导下，华阳集团的资产重组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之中，盛夏来临，面向社会的第一轮融资开始了，短短的半个月之内，便募集了十多亿资金，成绩之斐然，连他自己都没想道。 随之而来的是华阳的高速发展，随着安川二环路和新疆油气管道项目的全面开工，公司的资金周转进入了良性循环，据前两个季度的统计显示，华阳今年的产值同比增长了百分之一百二十，半年完成了去年一年的营业收入。 公司业绩的提升带来了职工收入和福利待遇的大幅度增长，这不仅让他在公司站稳了脚跟，同时个人威望空前提升，所有人都对这位草根出生的新任总经理佩服得五体投地，再无任何轻慢和小觑，说一不二的程度，甚至比起当年的胡介民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与事业上的顺风顺水相比，家庭生活也走上了正轨，顾晓妍为了备孕，主动放弃了建委的繁重工作，被顾兆峰安排到市经贸委工作，工作强度降低了不少，至少不用动辄就加班加点的开会了。 又是一个周五的早晨，两人吃罢早饭，顾晓妍简单收拾了下，临出门的时告诉他，今天要陪着主管经贸的尹副室长去省城，晚上也许会稍晚些回来，让他自己在外面随便吃一口，省得回家再做了。 二人说说笑笑的出了家门，接顾晓妍的车已经在楼下等候了，目送妻子上车离去，他这才快步往自己的车走去。 上午的日程通常是被排得满满的，一口气忙到中午，总算是能稍微休息片刻。吃午饭的时候，孟朝晖兴致勃勃的告诉他，在刚刚结束的投标会上，华阳公司独家中标了中部城市群快速干道工程的平阳段，该路段为上下四车道全封闭全立交的高等级公路，全长五十多公里，总造价十多个亿，这还不算，在即将开标的其余五个标段中，华阳至少有希望拿下三到四个，可谓形势一片大好，唯一令人担忧的就是，由于扩张的速度太快，很多管理岗位的人员不够用了，急需人才引进，而这项工作其实早就在进行之中了。 经过层层筛选，今天下午，集团公司人力管理中心将对入围者进行最后的选拔，特意请示他，是否有兴趣去面试现场看一看，毕竟，这次招聘的岗位很重要，包括项管办副主任和副总调度等职务。 按照原来的安排，他下午是要去市里开会的，但会议临时改期，于是便答应了下来。吃罢了午饭，稍事休息，处理了一些琐事，看看时间已经快下午三点了，正打算起身去人力资源管理中心，手机却响了。 来电话的竟然是杨琴。 事实上，杨琴取保候审之后，并未在平阳逗留，直接和哥哥杨少刚去了省城，平阳警方取消对其的强制措施之后，两人倒是通过两次电话，但都聊得不多，这件事对杨琴的打击很大，始终有些郁郁寡欢。 而他深知这段荒唐的感情不会有什么结果，与其这样拖下去，不如趁早做个了断，杨琴的冷淡，正遂了他的心愿，于是也采取了冷处理的办法，很长时间不主动联系了。 盯着手机屏幕，他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接了起来。 “忙吗？”杨琴的声音很轻，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嗯......还可以，不是很忙。”他沉吟着答道。 杨琴沉默了，半晌，幽幽叹看口气，又道：“我在平阳了，秋林湾别墅在我名下，打算处理掉，明天办手续。” “哦,那地方一房难求，处理岂不可惜?”他随口说道。 杨琴似乎是笑了下，依旧声音很轻的道：“无所谓的，还是卖掉比较省心。” 说心里话，他的心里很矛盾，一方面感觉对不起顾晓妍，另一方面又觉得对杨琴有深深的亏欠，总之是两头不好受。而且，分也好，聚也罢，这段感情总归要有个结果，否则，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实在有失风度，不像男人所为。 思忖再三，他还是试探着说道：“师姐，我想请你出来坐一坐，不知道今天是否有兴致。” “我也正想和你聊一聊呢。”杨琴平静的道：“晚上不方便给你打电话，只能这个时间，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在香格里来酒店的一楼大堂等你，其实就几句话，说完了，也不耽误你回家。” 杨琴的善良令他更加心存愧疚，只能苦笑着点头答应了下来。 也罢，趁着晓妍今天出差，回来的稍晚，正好能深入的聊一聊，力争做个了断，再也不能这样拖下去了，他默默的想。 放下电话，打发手下把孟朝晖找来，告诉不能亲临面试现场，让他代替自己前往，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这才赶紧收拾了下，特意换了身衣服，然后驾车直奔香格里拉而去， 进到大堂，往四下看一看，果然发现杨琴正坐咖啡厅靠窗的位置，单手托着腮，眼睛凝视着窗外，静静的，宛如一尊雕像，午后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让那柔弱娇小的身躯看上去却多了几分忧郁和孤单。 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也不吭声，只是默默的在对面坐着，半晌，杨琴这才将目光缓缓的收回来，朝他嫣然一笑。 “你来得倒是很快。”她道。 “还可以，路上没怎么堵。”他轻声说道：“想喝点什么？” 杨琴低着头想了想：“我想喝酒，你随意。” “你喝酒，我当然得陪着了。”他笑着道，随即喊来服务员，点了一瓶法国红酒，可心里却不禁有点打鼓，毕竟，女人想喝酒可不是啥好现象，至少说明心绪不佳，而在这个时候提分手的事，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不是时候呢....... 服务员很快将红酒送上，并熟练的为二人各斟了半杯，杨琴也不看他，直接拿起酒杯，一饮而荆 “干嘛喝这么急。”他见状赶紧说道。 杨琴却微微一笑，将酒杯放在桌子上，喃喃的道：“有些话，不喝点酒还真难说出口。” 他不知道这句话具体是指什么，也没敢轻易接下茬，只是默默的为杨琴又斟了半杯，正斟酌着该如何把话题引到自己想说的方面，不料杨琴却突然说道：“我考虑了很久，觉得我们这段感情是该画个句号了。所以.......咱们分手吧。” 他不由得一愣，冷不丁的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生怕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女人故意的使小性子，皱着眉头思忖片刻，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姐，你没和我开玩笑吧？”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杨琴平静的道，说完，又伸手拿起酒杯，还是一饮而荆 他隐隐的感觉杨琴是认真的，这倒是令他放松了许多，毕竟，相比从他口中说出来，由女人提出分手，似乎心里还能好受些，至少没有那么重的负罪感。 为了进一步确认，他还是很认真的问道：“能给我个理由吗？” 第1424章 一片茫然 杨琴直视着他，默默的把玩着空酒杯，良久，脸上掠过一丝苦涩而无奈的微笑，柔声说道：“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你而言，这段感情所带来的烦恼多于欢愉，而这并不是我的初衷。” 他的内心很纠结。平心而论，对杨琴的感情中，性所占的比重似乎更大一些。杨琴和顾晓妍虽说都是出身优越的知识女性，但二者的差别还是非常显著的，相比之下，娇小柔弱，善解人意的漂亮师姐，更能让他体验征服所带来的满足，尽管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今时今刻，事业蒸蒸日上，家庭幸福美满，身体上那点额外的需求就显得无聊和没意义了。 实际上，当杨琴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心里竟然有一丝窃喜，那种千斤重担即将卸下的轻松油然而生，当然，他多了个心眼，生怕这是女人的一种试探，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非但不敢稍有表现，反而是拿出一副凝重的神态。 斟酌再三，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问道：“师姐，你是通知我，还是要征求我的意见呢？” 杨琴淡淡一笑：“都不是，其实，你的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我不过是替你讲出来而已，说来很可笑，这三十多年都是我选择别人，从来没被人选择过，所以，为了我这点可笑的自尊心，就只好抢先说出口咯。” 气氛多少有些尴尬，被道破心机的他略显慌张，支吾着，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沉吟良久，最后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苦笑着嘟囔道：“师姐，你这么说，让我情何以堪.......” 杨琴很平静，自斟自饮了一杯，原本苍白的脸颊多了一抹绯红。 “你不用感觉亏欠，事实上，今天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从第一次见你开始，就莫名其妙的喜欢，或许是前世注定吧，这辈子只能认命了。”杨琴喃喃的说道：“人就是这样，不断的找借口和理由为自己的错误辩解，既然能体谅自己，为何不多替别人想一想，体谅他人的难处呢？在适当的时候放手，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所为与人方便，也于己方便嘛。” 他无言以对，只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长叹一声。 杨琴抬起头，久久凝视着他，仿佛要把目光留在他的心里，半晌，又柔声说道：“另外，现在分手，对你也更安全。” 他不免一愣，怔怔的道：“这是什么意思？” 杨琴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字斟句酌的说道：“虽然警方对向北一案的侦破工作暂时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随着侦察的深入，早晚要搞个水落石出，咱俩分手之后，我也少了牵挂，从此远走海外，再也不回来了，这样一来，当事人死的死，走的走，真相就会永远湮没在时间里了。” 他不由得出了一声冷汗，直勾勾的盯着坐在对面的杨琴，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姐，我.......咋有点听不懂呢？” 杨琴淡淡一笑：“听不懂就算了，我能力有限，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如同被重锤狠狠的擂了下，疼得难以名状。 “我是一个简单的人，事实上，和张跃进没有本质的区别。”杨琴继续缓缓的说道：“我们这类人，其实是很难适应这个复杂的社会，与其被裹挟其中，成为别人利用的对象，不如远远避开，过属于自己的宁静生活。” “师姐，你别误会，我可从来没有利用你.......”他听罢赶紧解释道，可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杨琴打断了：“你理解错了，我并没说你利用我，其实，利用我的人很多，孙培彰，谢天宇，还有向北，这些人难道不都是在利用我嘛？至于你呢，就算被你利用，也是心甘情愿的，谁让我喜欢呢，哥哥说，这就叫上辈子欠了孽债，这辈子想不还都不成，好了，不说这些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干了这杯忘情水，就让一切都恢复本来的样子吧。” 这份豁达和善良令他无地自容，同时，又感到深深的不安。既然杨琴能看出端倪，那具有丰富办案经验的警方人员焉能没有察觉，如此看来，自己的危机还远没有过去，如果从这个角度上说，杨琴远避海外，确实是个万全之策。可这样一想，不仅心生惭愧，甚至感觉自己都有点无耻了。 杨琴举着酒杯，两只眼睛如同秋水般的清澈，让他几乎没有勇气直视，半晌，这才把心一横，缓缓的举起了酒杯。两个酒杯碰了下，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一瞬间，他清晰的看到，一滴眼泪，顺着杨琴的脸颊缓缓的流了下来，最后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心里。 “抱抱我吧，权当是告别。”杨琴低声说道。 他将酒杯放下，起身走过去，将那柔弱的肩膀紧紧搂在怀中，杨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呜咽着，泣不成声。 “对不起，师姐.......”他喃喃的说道：“对不起!” 翻来覆去的只能想起这三个字，只好一遍一遍的重复着。 半晌，杨琴渐渐的止住了哭声，仰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哽咽着说道：“你就偷着乐吧，要是爸爸活着，知道你敢这么对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说到这里，不免更加伤心，于是又呜呜的哭了起来。好一阵，激动的情绪总算彻底平静了下来，不过还是依偎在他的怀里。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相拥着。他小心翼翼的亲吻着那散发着幽香的秀发，而杨琴则缓缓的仰起头，用自己的嘴唇去迎接那动情的吻。 情到浓时，似乎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许久，当两片滚烫的嘴唇终于分开的时候，陈曦猛然发现，其实，这个世界上远并不止两个人。 顾晓妍就站在不远处，正冷冷的朝这边看着，也许是因为愤怒的缘故，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杨琴也发现了顾晓妍，两个人瞬间便如同触电般的分开了，这一刻，他的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大脑一片空白。想解释几句，可张了几下嘴，却没发出声音，想走过去，而两条腿却好像有千斤之重，根本无法挪动，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犹如木雕泥塑一般。 “顾主任!”随着声音，一个穿深色西装的年轻男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您这么还在这儿，大家都等着呢。” 顾晓妍嗯了声，平静的转过身，一言不发的跟着年轻人朝酒店外走去。 “晓妍，等一下1他这才反映过来，大喊一声，几步追了过去。 顾晓妍停下脚步，他则走上前去，脸红脖子粗的低声说道：“晓妍，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顾晓妍没有回头，先是示意年轻的同事走开，然后才缓缓的转回身，冷冷的道：“对不起，我在工作，尹副市长还在外面等我，没时间听你解释，如果不想在大庭广众丢人的话，那就晚上回家再说吧。”说完之后，也不看他，转身大步往酒店外走去，脚步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成了一路小跑。 “晓.......”还没等妍字喊出来，顾晓妍便已经冲出门去，他下意识的往前跟了两步，但最后还是停了下来。 是的，顾晓妍说得对，这个时候，确实解释不了什么，只能是自取其辱。可是.......晚上回家就能解释清楚了嘛！ 我靠，不是说陪着领导去省城了嘛，咋会突然出现在香格里拉呢！这简直是要命的节奏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杨琴也悄悄的走了过来，站在他身后，怯生生的道：“你可别以为这是我故意安排的，我发誓，这完全是巧合，要是知道顾......唉1也许是因为紧张，也许是因为难为情，杨琴竟然说不下去了，只是连声叹气，急得眼泪在眼圈里一个劲儿打转儿。 “不用说了，让我冷静下。”他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说完，撇下杨琴，失魂落魄的往门外走去。 “你去哪儿？”杨琴在他身后问了句。 他没有回答，也不想回答。 从酒店出来，他的脚步有点踉跄，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犹如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我该怎么解释？晓妍会相信嘛？这事还有解释清楚的可能嘛？如果不能，那我又该如何取舍？不对，恐怕取舍的资格已经失去了，我现在只能听从命运的发落了。 所有这些问题在他的脑海中反复萦绕着，搅得他心烦意乱，以至于神情都有些恍惚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感觉头晕目眩，两条腿如同灌了铅似的沉重，于是便在路边的一张长椅上坐下，瞪着一双失神的眼睛，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发呆。 恍惚之间，感觉好像有人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边，随即一股浓浓的酒香飘来，未曾入口，就令人有了三分醉意，他瞥了眼，发现是个拾荒的老人，蓬头垢面，盛夏季节，居然还穿着一件看不出颜色的棉大衣，不过手里却拿着的个油光铮亮的大葫芦，光是看外面这层包浆，便知道是个有年头的宝物了，而那酒香就是从这葫芦里飘出来的。 就冲这盛酒的家什，这老头也不该流落街头啊，他默默的想道，看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埃该不是我占了人家的地盘，打扰老人家畅饮了，这样想着，正打算起身离去，忽听那老者轻声念道：“剪不断，理还乱，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唉！这人生在世，成也一个情字，败也一个情字埃”说完，缓缓的抬起头。 他定睛一看，不由得惊得魂飞魄散。 那略有些浑浊的小眼睛和微微翘起的山羊胡子，尤其是那带着几分狡黠的表情，不是余老道是谁？！ “余道爷！天啊，您老人家这是成仙了嘛？我不是在做梦吧?”他一跃而起，语无伦次的说道。 老者一笑，朗声说道：“道非道，爷非爷，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说完便起身飘然而去，脚步之快，眨眼之间便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只剩下他呆呆的站在那里，心中一片茫然。 第1425章 后记 故事写到这里，似乎应该告一段落了。 网络小说的冗长和啰嗦是司空见惯的，这也是备受主流文学批评甚至看不起的原因之一。动辄几百万字，上千万字的小说，令读者看到后面，都想不起前面写的什么了。众所周知的四大名著加在一起也不过300多万字，而在网络小说看来，三百万字的故事，其实才刚刚开始而已。 我不想把小说写成这样，尽管我可以做到，故事无限延伸下去，从技巧上是不难做到的，但对故事的精彩程度而言，其实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传统意义上的文学创作是严肃而缜密的，作家应该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悲天悯人的情怀，以抨击丑陋，弘扬正气和反映真实的社会问题为己任，如果从这个角度上说，网络小说的格局就显得偏低了，所以，从事网络文学写作的人一般都不敢以作家自居，而多自称写手，把身份放得很低。 在我看来，网络写手更像是旧时茶馆里的评书先生，每天都在挖空心思的琢磨如何挖坑和留扣儿，也只有这样，才能将听众留住，毕竟，他以此为业，养家糊口，至于所谓的艺术性和责任感，都不在先生的考虑范围之内。 其实，西风也是如此，靠着稿酬来贴补家用，虽说不至于等米下锅，但仍希望用这份收入改善家人和自己的生活，所以，我曾经犹豫过，觉得该继续写下去，但斟酌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到此为止。关于男女主人公的命运，还是留给广大读者去自己想象吧。 生活本身就没有结尾，何必非要把一个大团圆的结局强加给读者呢？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是非曲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和想法，一切交由大家来评判吧。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是打算写一本官场小说的，因为凤凰书城是全网官场小说最多的文学网站，拥有大量的读者。西风虽然没当过官，但身边有很多亲属和朋友都在机关工作，也经常与政府各职能部门打交道，对官场上的一些规则和理念比较熟悉。 同时，好多名噪一时的大人物，都曾经在辽宁工作过，这些人留下了太多故事，顺便拎出点，都足够惊心动魄了。这些人和发生在这些人身上的事，在当地都流传有多个版本，或离奇，或狗血，总之，极具故事性，看点十足。 有了这个基础，写起来自然很顺手，正打算动笔，却被责任编辑兜头泼了一瓢冷水。 原来，当时的有关部门对官场小说的乱象已经有所察觉了，所以责编建议，改走迂回路线，将故事背景放到国有企业中，以避免触及很多敏感话题。 我接受了这个建议，并立刻想到了家乡的一家企业。 这是一家原本隶属于军方的建筑公司，其前身可以追溯到东北民主联军和第四野战军的某部。五零年赴朝参战，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修路架桥，为保障自愿军的后勤补给线做出了重大贡献。回国之后，被划归地方管理，在计划经济时代，这家企业发展得还算不错，但随着改革开放大潮的袭来，这家曾经出现过二十多名烈士的光荣企业，在几年之间被拆分殆尽，如今更是无迹可寻了，其结局令人唏嘘。有关我与这家公司的详细故事，西风在华阳集团的前世今生中有过详细描述，在这里就不赘述了。 华阳集团，就是以这家企业为原型的，只不过与现实不同，在小说里，西风让它焕发了青春，并走向了辉煌，这也算是我的一份情怀吧。 虽然改了故事背景，但小说还是避免不了的涉及到很多敏感问题，为了能通过史上最严苛的审核，不得不在文中使用了大量错别字，比如书籍，室长，正府，工安等等，同时，在一些情感描写的桥段，也使用了大量并不算贴切的词语，并非西风的文字功力不足，实在是很多能准确表达含义的词句属于违禁之列，只能选择一些同义词来替代，而这些同义词的感染力往往要打些折扣，因此给您的阅读带来的不爽，西风真诚道歉了！ 网络小说都是以连载形式出现的，没有任何一个写手敢在完稿之后再发表，毕竟，在高度市场化的网文界，即便是超白金大神，对自己的作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是一边写一边上传发表，再根据读者的反馈决定是否写下去，虽然经历了市场的检验，具备了一定的生命力，但也造成了网络小说的通病，那就是普遍逻辑性较差，这并不是写手的能力问题，而是创作过程的特殊性决定的。 三百多万字的故事，必须靠大量人物和支线剧情来支撑，否则，根本无法展开，而写得多了，漏洞和破绽便在所难免，尤其在管控比较严格的情况下，更是有诸多话题和线索只能中途放弃。 商海风云的创作过程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为了规避风险，进行过多次大的调整，比如削减了最先出场的黄启明和其女儿黄薇的戏份，本来，西风是要在这对父女身上做足文章的，因为与陈曦的身份有着巨大的差异，所以更容易产生矛盾和冲突，但思来想去，为了保险起见，只能忍痛割爱了。为了最大限度的避免突兀，西风竭尽全力，但还是有很多地方感觉对不起广大读者的厚爱，每每想起，不禁汗颜。 两年多的时间，八百多个日日夜夜，西风沉浸在故事之中，借人物的口，讲述我内心真实的感受，恍惚之间，甚至分不清楚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读者是写手的衣食父母，没有你们的支撑，我根本无法坚持到现在，在此，向所有一直陪伴西风的广大读者们致敬，感谢大家对原创网络文学的大力支持，感谢对西风的理解和宽容，并祝愿亲爱的读者朋友们心想事成，顺风顺水！ 最后再提一个小小的恳求，以后也要多多支持西风的作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