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司书》 主要登场人物 哈谬滋=梅瑟塔 世界最强的武装司书之长,潘托拉图书馆馆长代理人,性格无比冷酷且好斗,使用投石器及触觉丝作为武器。 克里欧=东尼斯 体内被埋入炸弹的少年,只为了杀掉哈谬滋而活。 米蕾帕克=法恩特尔 三等武装司书,拥有思考共有的特殊能力。是个个性过度认真且拥有军人气质的少女。 马特阿拉斯特=巴罗利 武装司书,拥有预知的特殊能力,并使用两把手枪作为武器。既是哈谬滋的老朋友也是以前的恋人。 猫色公主 成为克里欧所获得的那本书的少女,是活在遥远从前的公主。 哈谬滋=梅瑟塔 世界最强的武装司书之长,潘托拉图书馆馆长代理人,性格无比冷酷且好斗,使用投石器及触觉丝作为武器。 克里欧=东尼斯 体内被埋入炸弹的少年,只为了杀掉哈谬滋而活。 米蕾帕克=法恩特尔 三等武装司书,拥有思考共有的特殊能力。是个个性过度认真且拥有军人气质的少女。 马特阿拉斯特=巴罗利 武装司书,拥有预知的特殊能力,并使用两把手枪作为武器。既是哈谬滋的老朋友也是以前的恋人。 猫色公主 成为克里欧所获得的那本书的少女,是活在遥远从前的公主。 哈谬滋=梅瑟塔 世界最强的武装司书之长,潘托拉图书馆馆长代理人,性格无比冷酷且好斗,使用投石器及触觉丝作为武器。 克里欧=东尼斯 体内被埋入炸弹的少年,只为了杀掉哈谬滋而活。 米蕾帕克=法恩特尔 三等武装司书,拥有思考共有的特殊能力。是个个性过度认真且拥有军人气质的少女。 马特阿拉斯特=巴罗利 武装司书,拥有预知的特殊能力,并使用两把手枪作为武器。既是哈谬滋的老朋友也是以前的恋人。 猫色公主 成为克里欧所获得的那本书的少女,是活在遥远从前的公主。 哈谬滋=梅瑟塔 世界最强的武装司书之长,潘托拉图书馆馆长代理人,性格无比冷酷且好斗,使用投石器及触觉丝作为武器。 克里欧=东尼斯 体内被埋入炸弹的少年,只为了杀掉哈谬滋而活。 米蕾帕克=法恩特尔 三等武装司书,拥有思考共有的特殊能力。是个个性过度认真且拥有军人气质的少女。 马特阿拉斯特=巴罗利 武装司书,拥有预知的特殊能力,并使用两把手枪作为武器。既是哈谬滋的老朋友也是以前的恋人。 猫色公主 成为克里欧所获得的那本书的少女,是活在遥远从前的公主。 哈谬滋=梅瑟塔 世界最强的武装司书之长,潘托拉图书馆馆长代理人,性格无比冷酷且好斗,使用投石器及触觉丝作为武器。 克里欧=东尼斯 体内被埋入炸弹的少年,只为了杀掉哈谬滋而活。 米蕾帕克=法恩特尔 三等武装司书,拥有思考共有的特殊能力。是个个性过度认真且拥有军人气质的少女。 马特阿拉斯特=巴罗利 武装司书,拥有预知的特殊能力,并使用两把手枪作为武器。既是哈谬滋的老朋友也是以前的恋人。 猫色公主 成为克里欧所获得的那本书的少女,是活在遥远从前的公主。 哈谬滋=梅瑟塔 世界最强的武装司书之长,潘托拉图书馆馆长代理人,性格无比冷酷且好斗,使用投石器及触觉丝作为武器。 克里欧=东尼斯 体内被埋入炸弹的少年,只为了杀掉哈谬滋而活。 米蕾帕克=法恩特尔 三等武装司书,拥有思考共有的特殊能力。是个个性过度认真且拥有军人气质的少女。 马特阿拉斯特=巴罗利 武装司书,拥有预知的特殊能力,并使用两把手枪作为武器。既是哈谬滋的老朋友也是以前的恋人。 猫色公主 成为克里欧所获得的那本书的少女,是活在遥远从前的公主。 哈谬滋=梅瑟塔 世界最强的武装司书之长,潘托拉图书馆馆长代理人,性格无比冷酷且好斗,使用投石器及触觉丝作为武器。 克里欧=东尼斯 体内被埋入炸弹的少年,只为了杀掉哈谬滋而活。 米蕾帕克=法恩特尔 三等武装司书,拥有思考共有的特殊能力。是个个性过度认真且拥有军人气质的少女。 马特阿拉斯特=巴罗利 武装司书,拥有预知的特殊能力,并使用两把手枪作为武器。既是哈谬滋的老朋友也是以前的恋人。 猫色公主 成为克里欧所获得的那本书的少女,是活在遥远从前的公主。 哈谬滋=梅瑟塔 世界最强的武装司书之长,潘托拉图书馆馆长代理人,性格无比冷酷且好斗,使用投石器及触觉丝作为武器。 克里欧=东尼斯 体内被埋入炸弹的少年,只为了杀掉哈谬滋而活。 米蕾帕克=法恩特尔 三等武装司书,拥有思考共有的特殊能力。是个个性过度认真且拥有军人气质的少女。 马特阿拉斯特=巴罗利 武装司书,拥有预知的特殊能力,并使用两把手枪作为武器。既是哈谬滋的老朋友也是以前的恋人。 猫色公主 成为克里欧所获得的那本书的少女,是活在遥远从前的公主。 哈谬滋=梅瑟塔 世界最强的武装司书之长,潘托拉图书馆馆长代理人,性格无比冷酷且好斗,使用投石器及触觉丝作为武器。 克里欧=东尼斯 体内被埋入炸弹的少年,只为了杀掉哈谬滋而活。 米蕾帕克=法恩特尔 三等武装司书,拥有思考共有的特殊能力。是个个性过度认真且拥有军人气质的少女。 马特阿拉斯特=巴罗利 武装司书,拥有预知的特殊能力,并使用两把手枪作为武器。既是哈谬滋的老朋友也是以前的恋人。 猫色公主 成为克里欧所获得的那本书的少女,是活在遥远从前的公主。 第一章 爆弹与『书』与灰色小镇 「克里欧=东尼斯。」 有人在黑暗的彼端如此叫唤着他。 克里欧=东尼斯抬起了头,却什么都看不到。他抬起了紧贴在石地上的脸颊。 克里欧感到胸口非常疼痛。每当呼吸时,胸中便响起一阵风吹过的声音。他口干舌燥,只要一动舌头,口中就有东西剥落。他感到异常地疼痛,然而克里欧却无心留意这一切。 克里欧想擦拭掉黏在脸颊上的口水,却无法如他所愿。他的手腕被既黏稠又潮湿的绳子绑着,双手被压在倒卧的身体下面,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克里欧=东尼斯,何谓人类?」 突然传来了一道男性的声音,但周围却不见人影。在克里欧身旁的石地上放着一台老旧的留声机,上面有一片铜制的圆盘正在旋转着。似乎是从留声机的喇叭所传出的声音。 克里欧对着它回答: 「所谓人类,是天神的众子当中最受宠爱的孩子,也是集合天地光辉的生命体。天神以爱为经、以自由为纬,用其一生所编织出幸福绣帷之存在。」 克里欧早巳无法理解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他不得不说。 自己似乎从前天中午到现在为止都尚未进食。他的记忆相当模糊,想不起来自己是否曾吃过东西。 被绑住的手腕相当疼痛。皮肤因汗水而浮肿了起来,绽开的肉似乎也开始化脓。 指尖没有任何感觉,也不晓得手指还在不在自己手上。 「继续说下去,克里欧=东尼斯。」 「必须去救助受伤的人类; 必须去拯救受苦的人类; 必须去爱孤独的人类。」 「为何?」 「因为全部的人类都是为了得到幸福而降临到这世界上,都是为了被爱灌溉才降临到这世界上的。」 「我再问一次。何谓人类?」 「有权得到世上所有幸福者,即为人类。爱、被爱、满足、没有痛苦,被无上的幸福包围度过一生者,即为人类。」 「很好。」 克里欧继续与留声机对话。 这是早已决定好的对话内容。除了这决定好的内容之外,其它事情一律不得提起;除了这事先决定好的内容之外,亦不得思考其它事情。克里欧的存在价值其实和留声机并没什么两样。 「那么,克里欧=东尼斯。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因为克里欧=东尼斯不是人类。」 「克里欧=东尼斯是什么?」 「克里欧=东尼斯是爆弹。」 「克里欧=东尼斯是爆弹吗?」 「克里欧=东尼斯是爆弹。」 克里欧突然发现有人正注视着他。不知何时,一名男子打开了仅能容纳两人的石屋房门并走了进来。 克里欧的右小腿突然感到一阵疼痛。那名男子正踩着克里欧的脚,他的脚被压在石地上,骨头痛得咯咯作响。 当他以为小腿就要从膝盖上断掉时,这回换腰被踢了一脚。克里欧的身体像铅笔一样在地上打滚,俯身的克里欧无力地抬起了头。 不知不觉问,留声机停止发出声音,由男子取代留声机发出问题。 「克里欧=东尼斯。你是什么?」 「克里欧=东尼斯是爆弹。」 男子似乎很满意克里欧的回答。 「完美的回答。」 男子一说完,房间的灯就亮了起来。克里欧因为光线相当刺眼而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看来完成了。」 男子如此说道。究竟完成了什么?克里欧没有余力多想。他的身体既疼痛又疲惫不堪,他不愿思考、也不愿去感觉任何周遭的事物。 「克里欧=东尼斯,让我告诉你关于你诞生的理由。」 男子对着趴在冰冷石地上的克里欧说道: 「你是为了杀死哈缪丝=梅瑟塔而诞生的。重复说一次,克里欧=东尼斯。」 伤疲不堪的克里欧听从了男子所说的话。哈缪丝=梅瑟塔是谁?为什么要杀死她?要怎样杀死她?虽然有一堆不明了的事情,但他却没对这些问题抱持任何疑问。 「克里欧=东尼斯是为了杀死哈缪丝=梅瑟塔而诞生的。」 克里欧身旁的男子说道: 「再重复一次。」 「是为了杀死哈缪丝=梅瑟塔。」 「再一次。」 「是为了杀死哈缪丝=梅瑟塔。」 「杀了哈缪丝=梅瑟塔。」 「杀死哈缪丝=梅瑟塔。」 绑住克里欧手腕的绳子突然被解开了,他的肌肤因接触到外在空气而疼痛不堪,而这痛楚感让克里欧皱起了眉头。 「杀了哈缪丝=梅瑟塔。」 「杀死哈缪丝=梅瑟塔。」 克里欧慢慢站了起来。 「杀了哈缪丝=梅瑟塔。」 「杀死哈缪丝=梅瑟塔。」 克里欧喃喃自语。留声机早已停止,男子亦早已离去,没有任何人与克里欧继续交谈。 「杀死哈缪丝=梅瑟塔。」 克里欧在无人的房间里喃喃自语。 这就是克里欧=东尼斯最初的记忆。 吹来了一阵莫名之风。风一停,只感到周围布满了灰尘。克里欧=东尼斯因闻到风的味道而醒了过来。眼前是一张同样布满灰尘的木床以及一件铺在上面的薄床单。 克里欧感到自己清醒了过来。 外面十分明亮,是个早晨的来临。在灰暗的玻璃对面,是一大片比玻璃更加灰暗的天空以及云朵。 好久没做梦了。 这是克里欧拥有记忆以来的第一个梦。 杀死哈缪丝=梅瑟塔。自从记得这句话的那天起,已经过了半年。克里欧在布满灰尘的床上伸展着僵硬的身体。 这里是一间小旅社的二楼。狭窄的房间里只并列着三张床铺,吊挂在天花板的油灯上还有一只蛾的尸体。克里欧就住在这间遍布蜘蛛网的肮脏房间里。 「……摸一摸倒还不会痛。不过,只要一动身体还是会很痛。」 有人开口说话。克里欧的床边有两名男子正在交谈,他知道这两人的名字——雷利亚=布克华特以及休耶=夏福斯。休耶=夏福斯赤裸着上半身横躺在床上,雷利亚=布克华特则是坐在他的旁边。雷利亚似乎正在看着休耶的胸膛。 「向前弯曲时会痛吗?」 「不管往哪里动都非常痛……你看,化脓了。」 休耶发出痛苦的呻吟声。雷利亚看到后,不禁皱起了眉头。 「嗯……真的化脓了。」 「是啊,从昨夜开始就不太对劲。」 雷利亚的床已经经过整理,看来两人似乎很早就起床了。 「怎么了?」 克里欧向雷利亚发出询问。 「休耶的身体不太舒服。」 雷利亚如此回答。 「休耶的伤口化脓了,可能是灰尘跑进了胸内的缺口。我没什么大碍……克里欧你呢?」 克里欧被雷利亚这么一问,便将手贴放在胸部上,从瘦弱的胸膛可以感觉到几根肋骨的存在。 克里欧的手在胸膛的正中央,大约在心脏微微右侧的部分触摸到一块大石头。 克里欧很谨慎地抚摸那块埋在胸腔里的石头。 被雷利亚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有点不太对劲。只要一按那块石头,肺部就会感受到一股压迫感并且呼吸困难。 「可能有灰尘跑进去了,我想大概是空气的关系吧。」 「嗯,我也这么认为。」 雷利亚一边说着并一边解开灰色衬衫的纽扣,露出了和克里欧一样瘦骨嶙峋的胸膛。 他胸口的正中央部份和克里欧同样埋着一块大石头。 「这里的空气很差……肉和石头之间容易堆积灰尘,得赶紧擦一擦才行。」 为了埋设石头,胸膛的肌肉被深深地挖了出来。皮肤就像解剖过的青蛙腹部般被切开,在胸部中央开了一个大窟窿,其中的几根肋骨早已被取出或削平。 之后将石头埋入洞中并盖上事先早已切开的皮肤,再用钉子将皮肤钉在石头上。被拉开的皮肤呈现黑色坏死状,且变得干干皱皱的,坏死的肌肉与肋骨从撕裂开的皮肤隙缝曝露在空气中。 被埋入的是具有粘土性质的茶褐色石头,那颗石头比一个拳头大了不少。 许多铜线就像血管般裸露在表面。而石头的四周,则是埋设了铁钉还有金属片之类的爆裂物。 石头的下面则是用强力胶黏上装有黑砂的真空管,这些黑砂是在常温下即可引爆的黑色火药。 「一个不小心搞不好就会引爆。虽然我认为不至于会发生这种事……」 雷利亚抚摸着石头并担心地说道。 雷利亚和克里欧都知道这块具有粘土性质的石头内塞满了高性能的炸药,而且也知道真空管若是破裂,就会间接点燃炸药并将周围化成灰烬。 雷利亚的胸中也埋着一颗爆弹。 「最好小心点。一旦自己引爆,其它人也会跟着一起陪葬。」 休耶开始说话,他的胸内当然也和雷利亚一样埋着爆弹。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 表示相同意见的克里欧,体内同样也有爆弹。 胸内埋着爆弹的三名男子彼此神情不安地互相对望。 「休耶,你还会痛吗?」 雷利亚抚摸着休耶的爆弹,休耶则是「呃」地发出了类似呕吐的呻吟声。 「……比刚才好多了,应该再休息一阵子就没事了。」 「是喔。总之先把脓擦掉吧,以后再……」 想要继续说下去的雷利亚却不晓得要说什么。 克里欧明白他为何说不下去的理由。 「雷利亚,我们没有『以后』」 克里欧如此说道,而雷利亚的表情仍然不变。 「是这样没错。」 「在我的爆弹坏掉之前,要赶紧杀了哈缪丝=梅瑟塔。」 休耶皱着眉头如此附和着。 「没错,要尽早杀了哈缪丝=梅瑟塔。」 克里欧重复说着这句话,雷利亚也重复着同样的一句话。 「杀了哈缪丝=梅瑟塔。」 「杀了哈缪丝=梅瑟塔。」 「杀了哈缪丝=梅瑟塔。」 三人像是合唱般,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这句话。 「稳定下来了吗?」 雷利亚对休耶提出疑问。休耶点了点头,并将卷起的衬衫衣角放了下来。 三人并肩坐在床上。他们投宿的这间便宜旅社,房内除了床铺以外几乎空无一物,连桌椅之类的基本设备都没有。 「只要脓一流出来,就要马上擦掉。」 雷利亚这么说。 「我知道。」 三人当中由雷利亚担任领导的角色。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大概是因为他年纪最大,并且知识最丰富的缘故吧。克里欧认为他的年纪大概在二十岁上下,但实际上却无法得知。 眼神看似精悍且意志坚强的雷利亚,顺理成章地成为他们的领导者。 休耶比克里欧年长,却比雷利亚还小,大约十七岁左右。没有特别突出的特征,长相也很普通,克里欧花了不少时间才勉强记住他的容貌。这位脸色不佳并且一副病怏怏的少年,总是带着一副紧张不安的神情,无所事事地坐在床上。 三人当中就属克里欧年纪最小,大约十五岁左右。他是三人中个子最小,再加上稍微有些驼背的缘故,所以就算他站起来,看起来仍然很矮小。 克里欧长长的浏海盖过了眼睛,而后面的头发则是长到脖子。从侧面来看,就好像头上戴着头巾似地。 他的脸和休耶一样阴沉且无神,只有那双眼睛散发出异样的黑暗光芒。 三人都清一色地穿着卡其色裤子以及灰色麻质衬衫。衣服已经好几年没用熨斗烫过,全都褪色且皱巴巴的。床边的衣架上,也挂着三件同样已褪色的茶色衬衫。 除了尺寸不同之外,每件的样式全都一样。 「接下来该怎么办?」 雷利亚对着另外两人问道。 「杀了哈缪丝=梅瑟塔。」 克里欧如此回答后,雷利亚又反问了回去。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该怎么做?」 「…………」 克里欧完全没想过这件事。 「总之,我们现在是观光客。」 休耶这么说道。 「那就先观光吧。」 克里欧和雷利亚互相看着对方。 「也对。」 「这主意不错。」 两人说完后,三人同时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三个人放在旅社的行李袋都很小,而且每个都是大小相同的茶色布袋。 「要带着行李吗?」 克里欧问道。 「只要带需要的东西就可以了吧。」 雷利亚回答。 「也对。」 克里欧往布袋里一瞧,就看到了写在布袋内侧里的文字。 『杀了哈缪丝=梅瑟塔』 行李袋里面放了最低限度的必备物品,例如替换衣物、地图、日记、钱包、笔以及墨水等等生活用品。 笔杆上亦写着一行文字。 『杀了哈缪丝=梅瑟塔』 地图上也写上了红字。 『杀了哈缪丝=梅瑟塔』 三个人每天都要写日记,但日记的内容每天都一样。 『今天没有杀死哈缪丝=梅瑟塔。』 至于最后一页,并非是克里欧的字迹而是印刷字体。 『今天和哈缪丝=梅瑟塔一同炸死。』 克里欧拿出了地图和钱包,其它东西则不晓得会不会派上用场。 『小刀呢?』 『不确定,还是带着吧。』 雷利亚对克里欧如此回答。 克里欧将小刀收在裤子大腿处的暗袋,小刀上也刻着那句话。 『杀了哈缪丝=梅瑟塔』 「走吧。」 雷利亚说完后, 三人便缓缓地步出房间。 三人离开旅社后,便往小镇的方向走去。 灰白色天空以及灰黑色的小镇映入了克里欧的眼帘,三人来到的是托亚托矿山城镇。 这是个大约住有五千人的小镇。 托亚托矿山城镇位于世界最大国家——伊斯摩自由共和国的西端,大约位在普罗多山脉的正中央。 小镇被南北延伸的巨大山脉所包围。越过山脉的西方是干燥的大草原,越过山脉的东方则是广阔的苍海。 东方除了有一座港都之外,方圆百里内都不见人烟。托亚托矿山城镇就像被创世者摆错位置般地座落在边陲之地。 在这个地方建立城镇的理由只有一个。 因为这里有一座可以挖掘『书』的矿山。 居住在托亚托矿山城镇的人们,他们的工作几乎都是为了挖掘『书』,而且过着与『书』密不可分的生活。这里是个靠『书』支撑经济命脉的小镇。 早上的托亚托矿山城镇充满了活力。 成群的男人离开家门并朝矿山出发。 他们肩上背着工作用的尖锄以及钻孔机,成群结队地走在镇上,身上飘散着尘土与机油的气味。 他们即将进入矿山开山辟石,并将『书』挖掘出来。如果能顺利挖出前后完整的『书』,晚上就可以尽情享用啤酒及烟熏猪肉;如果没挖出『书』来,就只能啜饮穷酸的豆子汤。 走在镇上的,几乎都是抱着发财梦的人们。克里欧们就行走在充满机油及煤炭气味的道路上。 小镇的正中央被铁路一分为二,行驶在铁路上的是堆满煤炭的推车。四名男人用肩膀推着推车走向山里。 而在他们对面迎面而来的是一台堆满『书』的推车,这台车一边压得铁轨咯咯作响,一边顺着铁路下山。 推着推车的男人们合声唱着歌: 「我们是矿夫~~鼹鼠是朋友~~蟋蟀是伙伴~~ 矿山到底是天国还是地狱~~后面有可怕的武装司书~~ 若是出现可爱女孩的『书』~~ 请让我亲一个~~」 男人们推着推车,从克里欧他们的身旁经过后便不见踪影。 铁路一直延伸到小镇入口的车站。『书』在车站以火车运至邻镇,之后再改搭船只送达图书馆。 克里欧等人搭火车来到托亚托矿山城镇已经是两天前的事了。 「你们看,那是什么?」 休耶开口问其它两人。 他的手指向了山腹中看似突起物的烟囱。 虽然由于距离太远而无法看得很仔细,不过仍看得出那是巨大的烟囱。 所有的烟囱都冒出了浓密的灰烟,烟雾覆盖了整个天空。 「好浓的烟啊……」 休耶这么说着。的确,在这镇上不论何处都布满了灰尘的臭味。天空充满了灰浊的颜色,镇上则充斥着一片灰暗。 「在矿山里燃烧大量的煤炭,再将动力注入机械挖掘出『书』。」 雷利亚如此解说。 「没办法处理那些烟吗?」 「天晓得……我想图书馆的大官们应该会想办法吧。」 回答的人仍是雷利亚。 充满煤炭、蒸气机、尘埃、灰烟、以及『书』的小镇。 这是克里欧对眼前的托亚托矿山城镇的第一印象。 他们离开大马路并走进了小巷。 狭小的道路两侧林立着各式各样的商店。 面包店前陈列着大大的全麦面包;服饰店前则是摆放着堆积如山的旧衣物,以及工人用的木靴。 小酒馆或食堂在各自的店前提供热汤以及烤马钤薯给挖『书』的男人们。这些男人们一边大声喧嚣,一边站着将食物吞下肚。 一群抱着笼子、徒步贩卖各种杂货的商人们流连在他们面前。 道路的另一端可以看到在矿山里丢了工作的流浪汉,以及天真玩耍的小孩子们。 三人在人海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休耶、克里欧。」 走在前头的雷利亚开始说话。 「你们有看过『书』吗?」 克里欧没有回应,反而由休耶开口回答。 「没有。」 「我也是。」 雷利亚语毕便继续走着,克里欧和休耶则跟在他的身后。 「不过,说不定以前曾经看过。」 「或许吧,不过我也不清楚。」 休耶摇了摇头。克里欧虽然不发一语,但却思考着和休耶相同的问题。 克里欧只拥有半年的记忆。 从黑暗的石屋里醒来之后,只知道自己是爆弹,还有爆弹不可能会得到幸福,以及他为了杀死哈缪丝=梅瑟塔前天才来到这个小镇这些事。 在这个镇上杀死哈缪丝——除此之外,克里欧没有别的目的,而在来到这个城镇的火车上遇见了雷利亚和休耶。 「要不要随便聊聊?」 雷利亚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 克里欧反问了回去。 「老是保持沉默地一直走,别人也会觉得很奇怪吧。」 「……或许吧。」 克里欧看了看周围。到目前为止,走在镇上的人们还没注意到克里欧等人。 但对他们而言,受到他人怀疑也许不是一件好事。 然而他们却没有话题可以闲聊。除了杀死哈缪丝=梅瑟塔之外,克里欧对其它事情完全一无所知。 「要聊什么?」 雷利亚回答了克里欧的问题: 「来聊聊神吧。」 「神?」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听过一些关于神的事情。」 雷利亚以一种怀念的口吻如此述说着。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休耶问雷利亚。 「我也不知道,一定是很久以前的事。」 「难道你还有没被删除的记忆?」 克里欧和休耶都很惊讶。雷利亚则回头对着他们说: 「你们没有记忆吗?」 「……我没有。」 休耶如此回答雷利亚。 「我也是。」 克里欧也是相同的答案。 「……这样啊。」 雷利亚显得神情有些怅然,随后便不再说话。 「别提这些了,为了杀死哈缪丝,我们先随便聊聊吧。」 换克里欧提起了话题。 「这个嘛……要从哪里聊起呢?」 雷利亚想了一会儿后,开始说道: 「我也不太记得是听谁说的、还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但这知识仍然存在于我的脑海里。 亘古以前,世上出现了一位『起始与终焉的管理者』。 最初,『起始与终焉的管理者』耗费了百万年才从混沌之中创造出了天、地、海。 接着,他将剩余的混沌凝结并加以削整,花了十万年创造了动物和植物。 之后,再将剩余的混沌加工,花了一万年创造了人类。 最后,他切开自己的身体造出了三尊神。」 雷利亚继续说道,休耶和克里欧则安静地听着他的话语。 「这三尊神分别从『起始与终焉的管理者』手中接下工作。 由他们分别管理分成三份的世界。 这三位分别是『掌管未来的管理者——奥伦托拉』、『掌管现在的管理者——托伊托拉』、『掌管过去的管理者——邦特拉』。 『起始与终焉的管理者』将世界交给这三位新任管理者后便陷入了长眠,于是世界就这么诞生了。」 雷利亚继续说道: 「过去神——邦特拉的工作是记录以及管理人类的所作所为。 邦特拉为此而设立了图书馆。为了不让人类随意进入,他在地下挖掘迷宫并在里面建造了一座图书馆。 至今图书馆仍存在,也还在使用中。这栋图书馆即是神立邦特拉图书馆。 接着,邦特拉就制作了『书』。 邦特拉收集了死者的灵魂并埋在地底下。灵魂一旦埋在地底内,将会自然地失去生命力,完全失去生命力的灵魂就会形成化石。 形成化石的灵魂收藏着该名人类保有的所有记忆。只要用手触摸它,就能体验到其拥有的记忆。 邦特拉让司书天使们挖掘并管理着『书』。」 恰巧有位男子抱着装『书』的笼子经过诉说这一切的雷利亚身旁。『书』看起来似乎才刚出土,上面还沾有泥土 。 「以前,由神掌管人类的时代称为乐园时代。 乐园时代没有战争、也没有贫困或是犯罪,维持了一段时间的和平。 不过,其后发生了一些事情,神没有办法继续待在人类的身边。 神将世界委托给人类管理之后,便离开了人间。 三位世界管理者之一的过去神——邦特拉被封印在图书馆的馆长室,再也无法出来。 因此,邦特拉便交给人类来管理图书馆。 之后,不管是挖掘出『书』、或是管理图书馆,都变成了人类的工作。 代理邦特拉掌管图书馆的人们,被称为武装司书。」 「嗯……这我知道。」 休耶回答道。 「走出图书馆的迷宫、还有打倒守护图书馆的魔物这两件事是成为武装司书的条件。所以,武装司书的全部成员都具备超乎常人的战斗力,以及拥有与历史学者并驾其驱的知识。 在这世界上要成为武装司书可说是难上加难。 在众多的武装司书当中,拥有最强实力的司书就会成为邦特拉图书馆的代理馆长。 你们两个应该也知道吧,那个人就是哈缪丝=梅瑟塔。」 克里欧的确也听过哈缪丝=梅瑟塔这个名字。 史上仅只有四名的女性世界代理管理者。她是世界上最强的战士,也是世界上最强的暗杀者。 「雷利亚你还知道的真多。」 休耶如此回应。 「嗯,我也不晓得为什么我会知道。」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嗯,因为几乎所有的记忆都丧失了。」 「为什么只记得这些事情呢?」 「不知道。」 雷利亚歪着头,反倒是从刚才一直保持沉默的克里欧开口了。 「够了。」 「……」 「总归一句,杀了哈缪丝=梅瑟塔吧。」 「……是啊。」 说完这句话之后,三人便结束了交谈,之后再也没有人主动开口说话。 克里欧有点羡慕拥有些微记忆的雷利亚。 不过,就算拥有这些记忆,对于杀死哈缪丝一事并不会有任何帮助。正由于我们只是单单为了杀死哈缪丝=梅瑟塔而存在的,所以雷利亚肯定是个瑕疵品。 当克里欧一这么想,他郁闷的心情就稍微好过了一点。克里欧再次确认了一次自己杀死哈缪丝=梅瑟塔的决心。 就在此时。 「小哥们,你们对『书』有兴趣吗?竟然懂神话故事,小哥还真有学问呢。」 有一道声音叫住了行走中的三人。 一位男子在小道一端的砂土上铺上布巾,布巾上排列着沾满尘埃的『书』。一位秃头的男子坐在摊位前向克里欧等人招手。 是位『书』商。 「要不要看看啊?可以算你便宜点喔!」 『书』商一说完,克里欧就停下了脚步。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书』。 『书』的外观看起来是一片略比手心大的小石板,完整的『书』是长方形的,不过,店内排列的『书』大多都不太完整,有缺页的、或被切割成两半、也有支离破碎的。 「各位来看看。这是昨天才刚挖出来的『书』,每一本部十分珍贵。 可以留着自己享受,也可以卖到图书馆大赚一笔。 看看吧,每一本部是超一级封印品的贵重书籍喔!」 任意贩卖『书』是犯法的行为,然而『书』商却不以为意似地在三人面前大声叫卖。 「那边三位穿着同样衣服的小哥们,我这『书』摊可是专门为了你们而摆的喔!」 克里欧等人正准备离去,走私的『书』商则是一副为了推销不惜死缠烂打的样子。 『书』商站了起来并朝他们靠近,似乎将目标镇定在走后头的克里欧。 「喂,最年轻的小兄弟。看看这本『书』如何? 这是我昨天亲手挖到的二百年前帝国时代将军的『书』喔! 这本可是我从深埋的土堆中将它挖出来的。你就当做被我骗了,买回去看看吧。」 雷利亚回头对克里欧说: 「克里欧,别理他。走吧。」 「好。」 然而『书』商并没有放弃. 「别这么说嘛!看看嘛~~ 对将军没兴趣吗? 那么这本怎么样?」 『书』商拉住克里欧的衣角,并拿出了另一本『书』,克里欧回头瞧见了男子拿出的『书』。 不知为何。 剎那间,克里欧被那本『书』吸引住了。 这本『书』乍看之下像是一片半透明、尖锐三角形状的玻璃板,是片可以握在手心的袖珍『书』本的缺页。 「虽然『书』的缺页只能看少少的一部份。不过相对地,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 「克里欧,你在做什么?该走了。」 这是一本白晰且半透明、雪白色的『书』不知为何,克里欧从这本『书』上感受到一股奇妙的温暖感觉;不知为何,这本『书』令人觉得它很重要。 「摸看看嘛,你会吓一跳的。怎么样?这可是三百年前一位公主的贵重『书』籍喔!」 「克里欧!」 被雷利亚这么一叫,克里欧才回过了神。他挥开了『书』商的手,跑向位于前方的雷利亚及休耶。 「喂,小兄弟,别这么狠心嘛!」 『书』商男子追了上来,这纠缠的举动让克里欧逐渐火大起来。 克里欧将收在大腿侧暗袋里的小刀握在手上。 虽然克里欧在使用小刀上是外行人,但他判断要杀死这种人仍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别找我麻烦,我必须杀掉哈缪丝=梅瑟塔。 就在克里欧心中闪过这句话并亮出小刀的瞬间。 「喂!你有神立图书馆的许可吗?」 一名男子突然走了过来并抓住『书』商的手。 男子的体型比起高大的雷利亚还要高出一个头,和克里欧相较之下简直是不寻常地巨大。他是个虎背熊腰的男子,腰上还配戴了一把大枪。克里欧看到枪把上刻着一个门锁图案的徽章。 「那个……我忘记带出门了。」 「……跟我过来一下。」 高大的男子轻轻地拎起『书』商。 「啊……是真的啦……」 『书』商努力地想蒙混过去,不过高大的男子完全没将他的辩解听入耳。他把『书』商扛在肩上并走到了大马路上。 雷利亚看着壮汉的背影对两人说: 「……他是武装司书。」 「什么?」 「那个代表天神代理人、象征过去的赤铜色门锁是武装司书的徽章。」 「……雷利亚,你真清楚啊。」 休耶十分惊讶。 「不过,他不是哈缪丝=梅瑟塔吧?」 克里欧如此询问。 「没错,哈缪丝=梅瑟塔是女的。」 「那就和我们无关。除了哈缪丝=梅瑟塔之外,其它人的死活都与我们无关。」 克里欧这么说着,然而雷利亚却似乎若有所思。 「走吧,雷利亚。一起去杀了哈缪丝=梅瑟塔。」 「是啊,一起杀了哈缪丝=梅瑟塔。」 「……嗯,也对。」 三人再度缓缓地踏出脚步。 走了一会儿后,三人穿过了小巷。 前方没有住宅也没有店家,他们来到 了郊区的一片空地。此处有着一圈表示城镇边界的栅栏,旁边杂乱地丢弃了一堆铁屑、废物、燃烧煤炭的残渣以及其它垃圾。对面则只看得到一望无际、绵延不绝的灰色山峦。 「没路了。」 「是啊。」 三人停下了脚步,突然后面有人开口说道: 「哈哈哈,你们刚才真是危险耶。」 三人回头看着说话的男子。 一位脸上浮现着自然笑容的青年,一边推着车一边走向克里欧。手推车里有堆积如山的黑面包,旁边放着一块插着菜刀的起司块以及小酒桶。 似乎是卖面包的小贩。青年一边咯咯作响地推着推车,一边接近克里欧等人。 「你们真幸运。刚刚那个大叔什么都推销,住在这一带的人都曾经是受害者,不过也没人碰过大损失就是了。」 青年一边说着,一边将推车上的面包拿给三个人看。 「对了,你们吃过午饭了吗?我的面包才刚烤好,很好吃喔!」 三人彼此互看了一眼。 的确到了用餐时间。 三人便坐在堆积路旁的木材上,青年则在一旁拔起了插在起司上的菜刀。 「你们三个人为什么都穿着同样的衣服呢?」 青年一边切着面包一边询问。 青年看起来和雷利亚年纪差不多,看得出是一位心地善良的青年。可能是从小就开始工作的缘故,他贩卖起司与面包的叫卖声和动作都很熟练。 「没什么原因啦。」 雷利亚耸耸肩地回答了青年。 夹着起司的黑面包一个一基尔耶,加了姜的麦芽啤酒一杯一基尔耶。 雷利亚从钱包里拿出皱巴巴的十基尔耶纸钞,并收下找回的四枚一基尔耶的硬币。 青年熟练地用菜刀将面包切开并夹上起司。 没一会儿三人就拿到面包,虽然他们没有点酒,他却从酒桶倒了麦芽啤酒分给三人。 三人便沉默地开始吃起面包。 「虽然便宜,却还满好吃的。」 雷利亚说道,听起来并不像是在奉承。 克里欧没有任何感想,只是啃着面包、喝着啤酒。 「……哈缪丝=梅瑟塔在哪?」 克里欧轻声地说道,但卖面包的青年似乎没有听得很清楚。 「什么?要再来一杯啤酒吗?一杯一基尔耶。」 克里欧站起来又问了一次: 「告诉我,哈缪丝=梅瑟塔在哪里?」 克里欧逐渐靠近青年,卖面包的青年则被克里欧突如其来的怪异举动吓到。 「告诉我。」 当克里欧正要拿出刀时,身后的雷利亚抓住了他的手腕。 「对不起,这家伙有点奇怪。 可以再来一杯啤酒吗?」 「……谢谢惠顾。」 将一基尔耶的硬币放入口袋的青年,狐疑地看着克里欧。 「另外有件事想请问你,可以吗?」 「请说。」 青年露出疑惑的神情,大概是认为自己不小心招揽上了奇怪的客人吧。 「你知道哈缪丝=梅瑟塔住在哪里吗?」 「哈缪丝=梅瑟塔住在哪里?」 青年重复了一次雷利亚的问题。 「住在哪里……她是图书馆的馆长,所以应该在图书馆吧?」 「邦特拉图书馆吗?」 「那是当然的啰。你们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吗?」 雷利亚搔了搔头。 「这样啊,说的也是。」 青年的目光怀疑地看着雷利亚。 「不好意思,请问……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来这里观光的。」 「来这种地方?」 「我从以前就对这里有点兴趣。」 「……喔。」 青年只是歪着头,克里欧心想他果然起了疑心。 「不过既然是来观光的,买本『书』也不错。可以跟那位『书』商大叔买,『书』的确很有趣唷!」 「嗯……如果我有想到,我会买的。」 「之前我也被那位大叔缠过,被迫买了本『书』。那本『书』啊……」 青年突然停住。 「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 他举起手指,指向坐在雷利亚身旁的休耶。 「那个人,他怎么了?」 克里欧看到没吃完的面包以及装着啤酒的杯子全掉到地上,休耶将午餐全都扔掉并搔着胸部。 「啊、啊、啊、啊。」 休耶拼命地搔着胸部那颗爆弹的四周。他明明知道真空管若是出现裂缝就会爆炸,可是他却搔个不停。 「……休耶……」 「雷、雷、雷利亚,我、一吃、一吃就、突、突然……」 克里欧的杯子也掉落在地上。 「……帮、帮我看看、救救我、雷利亚、救、我。」 休耶站了起来,脚步蹒跚地走向雷利亚。 雷利亚没有靠近他,反而开始往后退。 接着背向休耶,快步地跑了起来。 「克里欧,快逃!」 雷利亚大叫,这时克里欧也明白出事了。 克里欧丢下了面包开始逃跑,拚命地、全速地逃跑。 「你也快逃!」 「啊?为什么?」 卖面包的青年疑惑地看着休耶以及雷利亚等人。 休耶蹲了下来,用手指压住真空管的裂缝避免空气进入真空管。 真空管被休耶用过度的力道压住,发出了破裂的微小声响。 「雷利亚、不要走、雷、雷~~!」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快逃——」 休耶的声音、雷利亚的声音、青年的声音全都消失在爆炸声中,克里欧像被推倒似地倒在地上。 克里欧的肩膀撞到地面,勉强避开了引爆。他用背部挡住掉落下来的灼热土块,拚命守住自己胸中的爆弹。 「雷、雷利亚。」 「克里欧,你没事吧?」 克里欧一开口,雷利亚马上发出了响应。看来雷利亚在爆炸前就已经像狗一样地趴倒在地面上,挡过了爆炸的威力。 回头一望,焦黑的地面中心残留着小火苗,刚才还坐着的木材也已焦黑冒烟。 卖面包的青年双手和头都被炸得粉碎,尸体倒在两人身旁。 休耶则是连残骸都没有留下来,全都炸成了灰烬。 「……」 克里欧看见这种场景,呆了好一阵子。 入口处开始传出骚动的声音,看来听到爆炸声的人们正聚集了过来。 「快逃,克里欧。」 克里欧和雷利亚朝向和小巷相反的方向拼命奔跑。这一带人烟袅袅,所以克里欧他们并没有被人发现。 跑了一会儿之后,他们又开始若无其事地走了起来,因为跑步会令人起疑。 走了一段时间后,两人停下了脚步。 雷利亚回头看了看后方,距离爆炸地点已经有一段距离。周围的人们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地走着,连发生爆炸的事情也不晓得。 「来到这里就可以放心了。」 克里欧如此说着,雷利亚则是什么话也没说。 「你怎么了,雷利亚?」 「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什么?」 「我该怎么办才好?哭吗?可是我又不认识他,怎么为他哭?遇到他之后,都还没聊 过什么话他就死了。」 正如雷利亚所言,他们三人是在来到这个镇上的途中相遇的。因此彼此对话的机会十分有限。 「该怎么办才好,克里欧?」 克里欧思考了一下,接着回答: 「杀了哈缪丝=梅瑟塔。」 「这算什么答案?」 「忘了那家伙,并杀了哈缪丝=梅瑟塔。」 雷利亚用拳头捶了墙壁一拳。 「……你说的是没错。」 「反正结果部一样。胸内的爆弹一旦炸死哈缪丝=梅瑟塔,我们也得死。」 「……是没错!」 雷利亚又捶了一次墙壁。墙壁微微晃了一下,而雷利亚的手开始渗出血。 「是没错啦……」 雷利亚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开口。 雷利亚和克里欧默默地站了一段时间。 究竟经过了多久? 直到天空微泛薄红,雷利亚才开口说道: 「克里欧,你有怀疑过吗?」 「怀疑什么?」 「你不想知道理由吗?」 「什么理由?」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杀死哈缪丝=梅瑟塔?」 雷利亚按着胸中的爆弹如此问着克里欧。 「我不知道。」 克里欧回答雷利亚。 「究竟是谁下命令给我们?究竟是谁夺走我们的记忆,把爆弹装进去的?」 「我不知道,反正就是要杀了哈缪丝=梅瑟塔。」 「……你说什么?」 「杀了哈缪丝=梅瑟塔。」 雷利亚按住胸口,露出痛苦的神情。 「杀了哈缪丝=梅瑟塔。」 「够了。」 雷利亚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杀了哈缪丝=梅瑟塔。」 雷利亚对此一句话也不回答。 「回去吧。」 克里欧说完后,雷利亚只是默默地踏出脚步。 克里欧不知道为何要杀死哈缪丝=梅瑟塔。 也不知道是谁下令要杀死哈缪丝=梅瑟塔。 也不知道自己属于什么组织。 对于这一切,他从未存疑过。 克里欧认为这样就够了。 他很骄傲自己从未存疑过。 爆弹是不能有疑问的。 爆弹是不能有好奇心的。 杀死哈缪丝=梅瑟塔,然后一起同归于尽。 他认为这就是身为爆弹的一切。 他认为这么想才是一颗正确的爆弹、优秀的爆弹。 自己并非人类。 是爆弹。 克里欧抱着这种想法一直活到现在。 第二章 爆弹与公主与形形色色的人 克里欧等人回到了旅社。 目前似乎还没有人把他们和镇外的爆炸联想在一起。 旅社没有其它客人,也没有人来监视他们两人。 克里欧和雷利亚就这样沉默地坐在床上。 「哈缪丝=梅瑟塔应该在图书馆。克里欧,接下来怎么办?」 克里欧毫不迟疑地回答。 「我们被下了命令在这里杀了哈缪丝=梅瑟塔,就在这里杀掉她吧。」 「……也是。」 雷利亚语毕便缩进床里。 「我要睡了。」 克里欧没有回答。 雷利亚到底是准备就寝?还是单单躺在床上而已?克里欧并不在乎。 「……嗯?」 坐在床上的克里欧察觉到裤子的口袋里似乎有个东西。 他转过身,在裤子后面的口袋里瞄到一块透明的石板。是一本『书』。克里欧虽然对这本『书』何时放到口袋这件事一时之间摸不着头绪,但他马上就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是那位走私『书』商塞进克里欧口袋里的。 他大概是想硬塞进去之后再向他索费吧。克里欧正想将『书』拿出来,准备拿去丢掉的同时。 他并不知道存储元件会流入到接触『书』的人身上,存储元件会在持有人的脑中复制并且储存。 这种状态称之为『读书』。碰触『书』时若没戴手套的话,就会擅自开始『读书』 克里欧眼前的景色为之一变。 究竟该怎么形容这瞬间的惊奇呢? 眼前出现了不该存在的风景,那肮脏床铺的触感已被吹抚身体的风所取代。 在『书』里,克里欧失去了自己的身体,只有眼睛、耳朵还有肌肤的触感还存在书里。 他能从任何角度观看书中的风景,能在耳边听见所有的声音。 克里欧觉得自己仿佛在作梦。 『书』里正好是黄昏时分。平坦的山丘绵延不绝,西沉的夕阳辉映在不属于书中的克里欧眼前。 「为什么?」 出现了一道粗犷男人的声音。 「没什么理由。」 又出现了一道纤细女子的声音。 「一切从一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为什么?」 「五十年来奉献于战事、日夜不休不断锻炼的你,将会败在我这个手腕细如瘦竹之人的手上。不过就算这件事再怎么不合理,也不需要任何理由解释。」 「……为、什么?」 「因为这是修罗幕飞——常笑之魔刀。」 如铁丝般细长的剑发出了挥动的声音,男人的胸中也同时响起了肺部空气外泄的声音。 一名男子倒卧于夕阳下,一名女子则是感伤地凝视着一切。早已气绝身亡的男人手上紧握着一把铁枪。 两人的身影被夕阳染成一片火红,仿佛将被烧成灰烬般。 女子低头看着男子的尸体说: 「真是个可怜人。」 女子一边细语,一边甩了一下那把细剑,沾在剑刃上的血花四散而去。而纯白色的手套上则沾上了些许血迹。 长至手肘的绢制手套以及裙摆大得夸张、极尽奢华的礼服,就像是晴空中的浮云般白皙。如今,这些服饰也和天空的浮云般被夕阳染红。 她的头上戴着同为白色的宽缘帽,帽子上装饰着一朵用蜡固定的白百合。 女子的脸被帽子遮住,只看得到鼻子以下的部位。 克里欧想起『书』商说这大约是三百年前的书。 那是个不像现代有蒸气机或枪械,是一个以马匹、宝剑、魔法为主的时代。没有人民议会或共和政府,是由国王、贵族、骑士所治理的时代。 据说那个时代的魔法比现代发达许多。 由于现代大多仰赖便利的机械,因此魔法已经没落。日常生活里,几乎没有机会遇到魔法师。只有在特别的技术人员或武装司书那类极为少数的人群当中才能看到魔法师。 不过,据说那个时代有许多法力高强的魔法师。 克里欧猜想那位女子或许就是个魔法师。 「您正在观看这本『书』吧。」 女子说道。克里欧发现她的声音十分年轻,从声音听起来,应该是年纪和他相仿或比他稍大的少女。 少女将右手上的剑遮在眼前。 那是一把奇特的剑。 剑柄上刻有蜘蛛的纹样,少女的手就握在制作精巧的八只脚之间。多节的蜘蛛脚割破少女的绢制手套,并且让她的手指渗出血来。 刀身从蜘蛛的臀部延伸出来,如蜘蛛丝般地纤细。 少女开口说: 「这把剑是常笑之魔刀——修罗幕飞,是世上仅存七样的『追忆战器』之一。也是残存的七样战器中,最单纯、最嗜血的武器。 所谓的『追忆战器』是亘古乐园时代众神所使用的武器。这把修罗幕飞,是司书天使当中执行惩罚者所使用的武器。」 没有人响应少女的话。可是,少女仍继续述说着。 「所有的『追忆战器』都附有神力,并且被下了水远的诅咒。我无法破坏它,这世上也没有人能够办得到。 即使任意丢弃它,剑也会召唤其它主人进而取代我成为这把剑的主人。请原谅我的无能为力。」 她将常笑之魔刀——修罗幕飞的刀身,倏地收进剑柄内。 「对了,我可以谈谈我自己吗?」 少女说完后,便脱下了帽子并丢开它。她的头发散了开来,有如飞舞的蝴蝶般轻柔地落在背后。 她的发色相当奇妙。该如何形容这种发色呢? 整体而言是栗子色。但又夹杂了白色以及黑色,交错的颜色形成斑斓的花纹,就像是花猫的毛色。 徐徐的风吹动着少女的头发。 少女水嫩且温和的脸庞,朝向着夕阳并且闭上了双眼。 她的表情悲伤却楚楚动人。 「回想起来,我拥有这个力量已有十八年。比起我所拯救的人,受到伤害的人可能更多。 其实我并没有必要去伤害任何人的。」 克里欧思索着少女究竟在和谁说话。 「一边后侮着伤害别人,却又不断夺走人命的我,除了自责之外,只是一事无成。 没有对痛苦的人们伸出援手,在黑暗的房内受尽罪恶的责难。 深怕伤害到他人,却更惧怕自己受到伤害。 追求富裕,盲从自己的欲望。 私欲、贪心、胆小、怠惰。 这就是我的全部。 您一定很同情我吧? 也许您也很瞧不起我吧? 不过,我不在意。」 「我只想待在您的身边。 不管距离多远,只要我的碎片在您身旁,我就心满意足了。是的,仅只如此。」 少女踏出了步伐。 「当我的话语传到之际。 请您前往您所珍视之人失去了其珍贵之人的场所。长久以来您所追求之人,将会在后面助您一臂之力。 在风止瞬息的那俄顷片刻。 请您毫不犹豫地向前奔去。 是的,我也会。我也对您……充满感谢。我真的很幸福。」 她停顿了一会又说: 「我的别名很多。现在是如此,以后也是如此。救国之圣女、常笑之魔女,过去也曾有人叫我小花猫。可是,我还是希望别人叫我真正的名字。」 少女微微地展露了笑容,那是个腼腆而害羞的笑容 。 没多久,夕阳被蓝色的天幕取代。 不知何时,新月已高挂在空中。 世界宛如被切成两半似地,克里欧又回到了现实的世界。 这里是旅社房间的床上。 究竟经过了多久的时间? 克里欧就这样保持着抓住『书』本缺页的动作僵立在原地。窗外的天色渐暗,旅社的女主人正在处理客人的肮脏衣物。 克里欧拉长了衬衫衣袖盖住手,并把『书』拿了出来。这回什么事都没发生。 克里欧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书』,心脏也激烈地跳动着。 她那悲伤的笑容令克里欧留下强烈且深刻的印象。 克里欧环顾着四周,总觉得心情浮浮躁躁地无法冷静下来。 仿佛此刻发生了大事一般,克里欧总觉得现在的自己不做些什么不行。于是他起身在房内来回踱步。 「……到底怎么回事?」 克里欧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紧盯着那本放在床上的『书』。 无论如何,这的确是一本奇妙的『书』。克里欧不懂她话中的含意,也不知道她在对谁说话。若说她在自言自语,那也太不自然了。 话说回来,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名字。虽然她希望别人称呼她的本名,然而却不知道其本名为何。只说了好几个别名——救国之圣女、常笑之魔女、小花猫。这几个都不像是本名,特别是小花猫这个称呼。 我该怎么称呼她呢? 克里欧开始思考。 花猫色发色的公主——太长,有点饶舌。 花猫发色的公主——还是太长。 猫色发的公主、猫色公主。对了,这个好。 「猫色公主。」 克里欧试着说出这个称呼。 才刚替她取好名字的克里欧,突然有种少女近在身边的感觉。 克里欧拿出布袋,将『书』放在最底层。 雷利亚还在沉睡,似乎没有察觉任何异样。 过了一段时间,雷利亚仍未起床。 克里欧决定一个人去吃晚餐,于是便走到一楼的餐厅。目前投宿在这间便宜旅社的只有克里欧等人。 在餐厅兼具旅社柜台的小房间内只有一张木桌,克里欧不发一言地在木桌旁坐了下来。 旅社的女老板正和附近邻居串门子。当克里欧一来,妇女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克里欧说: 「小兄弟,你知道吗?」 「……什么事?」 克里欧如此反问。光看她们的神情就知道发生了一些事,克里欧担心她们开始怀疑起休耶不见踪影的事。 万一自己的真实身份曝光的话,要杀害哈缪丝=梅瑟塔可就难上加难。 可是,这些妇人谈起的并非休耶。 「今天中午过后发生了一起骚动,一位武装司书好像被杀了呢。」 「……是哈缪丝=梅瑟塔吗?」 一听到武装司书,克里欧不禁慌了一下并出口反问。克里欧唯一知道姓名的武装司书只有哈缪丝=梅瑟塔。 「当然不可能。死掉的是馆长的部下,叫……叫什么名字?啊、对了,叫路易蒙。路易蒙先生。」 路易蒙,是个初次听到的名字。既然是哈缪丝=梅瑟塔的部下,克里欧的心中立刻浮现出那名大汉的身影。 「……怎么死的?」 「不清楚,听说是被爆弹炸死的。」 克里欧的心脏瞬间震了一下,幸好并没有被妇人们发觉。 旅社的妇人们并没有兴趣和克里欧闲聊下去,她们继续七嘴八舌地发表彼此的猜想。 克里欧将面包、汤以及烤硬的肉片放到盘内,开始吃了起来。 他望向窗外,人们正慌慌张张地在沐浴于夕阳下的小镇里走动。满布尘埃的小镇,就连黄昏时分也是灰蒙蒙的。 沉入东方山脉的太阳只能将灰色的天空稍稍染红。 这小镇真是一片灰暗。 从矿山冒起的烟覆盖着整个小镇。 克里欧想起『书』中的黄昏,更加觉得这个小镇灰暗得非比寻常。 克里欧将汤匙放在汤里,望着夕阳发呆。 克里欧幻想了一下在灰色天空另一头的瑰红夕阳,但他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产生这种心绪。 时间稍微往前回溯。 那是发生在休耶=夏福斯及卖面包青年被炸死之后不久的事。 武装司书路易蒙=曼哈顿正走在正午时分的镇上。 路易蒙是位体型高大的男子。上半身的肌肉犹如盔甲般,并拥有一双壮硕的大腿,庞大的躯体包覆在灰色西装及整齐烫平的衬衫里。 单看服装的话,就像一名在企业工作的上班族。但是,他的体型以及腰际所配戴的大枪显示着他不同于常人的身分。因为那把枪上刻有无人不晓的武装司书徽章。 路易蒙甩弄着巨型枪枝,走在矿山通往小镇的下坡道上。 之前才将逮捕到的走私『书』商交付给镇上的保安官,现在那位走私书商应该正被严厉地斥责了一顿吧。 路易蒙认为应该要更加严格地取缔走私『书』的行为。『书』无法复制,因此每本书都有其保存价值。若不交由图书馆管理,这些『书』不是外流就是遗失。 话虽如此,这次走私『书』的事件和他现在的任务无关。路易蒙认为还是专注于他现在的任务上就好。 路易蒙走入了一家酒馆兼餐厅的店里准备吃午饭。 他拿出银制的怀表确认了一下时间,正好十二点整。 路易蒙便坐在柜台前,拿出十基尔耶的纸钞放在柜台上. 「鸡排及香草玉米色拉。」 「配菜呢?」 「炸……不、大盘的马钤薯泥。」 「大盘的……这样的大小可以吗?」 「不够,再多一点。」 餐厅的主人一边看着路易蒙巨大的体型,一边惊叹地准备料理。 「这位客人您体型真壮,身高体重大约多少?」 路易蒙立刻回答。 「十六莱拉又二分之一拉亚利。二十一又三分之一托赫拉。」 「可以换算成公尺与公斤吗?」 「我想想。」 路易蒙在脑海中开始计算。一拉亚利大概等于二公分,一莱拉是一拉亚利的六倍,所以乘于十二是一百九十三公分。一马地等于十五公克,一马丹是它的七倍,一托赫拉是七倍的七倍,所以…… 「一百九十三公分,一百一十公斤左右吧。」 「哇啊,真是魁梧。」 老伯惊讶地看着路易蒙。 比起以前使用的莱拉单位,最近的主流反而是科学署所设计的公制单位。路易蒙并非不了解十进制的公尺法远比六或七进位的计数方式便利许多。 不过对于使用魔法的人而言,莱拉法反而比较方便,但这样的便利性和普通人并没有任何关系。 「让您久等了。」 当路易蒙还在想着这件事时,菜已经端上来了。看到料理的瞬间,他的肚子早已咕噜咕噜地发出叫声。 「我开动了。」 路易蒙将汤匙舀入堆得高高的马钤薯泥当中。 就在此时,他感到一股杀气。 路易蒙的身体紧绷了起来,并让肉体进入备战状态。 「……」 但是,路易蒙并没有轻举妄动。这是为了故意制造一个破绽给背后的敌人。 路易蒙一边吃着马钤薯泥,一边心中暗自窃笑。 心想这回省下了寻找敌人的时间,长期胶着的 任务终于有了进展。 「嗯,真好吃。」 他从背后查觉到敌人应该是大约二至三人的生手,每个都杀气腾腾。 路易蒙切着鸡排,心中盘算着敌人攻击的时机。 来了。 瞬间。 路易蒙的手放下刀刃,宛如独立的生物体般伸向腰际的小枪。 路易蒙用右手拔出短小的短枪。 短枪的枪口上装着一把上好油、刀身闪闪发亮的刺刀,当下路易蒙已经完全掌握了现场状况。 他让身经百战的经验准确地带动他的身体。 「哼。」 左手一使劲,刺刀便发出了尖锐的金属声。男子手上的刀子应声被打落,女子的身体也一同倒在地上。路易蒙反手换手持枪,用枪柄朝准备拾起刀子的男子心窝处狠狠一击。到目前为止都是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女子因为这一击而昏迷不醒,男子则是在吐出呕吐物的同时也不支倒地。 「呜、哇啊啊。」 在店里的老伯还在大声嚷嚷之时,路易蒙已经完成了任务。路易蒙把枪收回腰际,就在他苦恼着该如何解释这一切的瞬间……。 路易蒙的人生就结束了。 他就在看不见女子身后的小孩胸中的真空管已碎裂的情况下,结束了他的人生。来不及感觉到痛苦,他的脑子就已经停止了活动。 后方袭来的爆风挤碎了路易蒙巨大的躯体,同时也引爆了另外两人的爆弹,早已毙命的路易蒙瞬间化成灰烬消散而逝。 三人份的爆弹炸毁了整家店以及隔壁的半栋房子,破坏力十分强大。店里的目击者也好、路易蒙身负的重要任务也好,所有的一切全都烟飞消散。 外面响起的尖叫声,如事情刚发生似地姗姗来迟。 那天晚上。 睁开双眼的雷利亚发现克里欧不在房内。 除了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外,他一无所知。 雷利亚起身揉了揉微肿的双眼,小镇充满尘埃的空气对眼睛并不太好。 雷利亚在床上回想起以前的事,包括和休耶说过的话、还有其它许多的事。 只有雷利亚残留着些许记忆。休耶和克里欧几乎毫无记忆,然而雷利亚却例外。 只不过这些记忆却也是微乎其微。 他并没有儿时的记忆。 他并没有母亲及父亲的记忆、家族的记忆、吸吮母乳的记忆、开始学步走路的记忆。 这些记忆雷利亚都没有。 最初的记忆只有在一间石屋里。 他还记得当时接触到地板的膝盖及头部非常地冰冷,整个人蜷缩在地板上。这就是雷利亚最初的记忆。 他的周围有一群人,大约二十到三十个人。仔细一数,一共是二十七人,他们在地板上或坐或蹲。 雷利亚和这群人一起被关在石屋里。 孩童、大人、男人、女人全都关在一起。雷利亚从那刻才开始站起来走路、看东西并且说话。 那时候的他大约十岁。 但是他完全没有进入这个房间之前的记忆。他之前待在哪里?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知道自己是丧失记忆还是被消除了记忆,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打从一开始就在这里,抑或是被人从别的地方带来这里的。即使问周围的任何人也没有人知道,没有人想了解这些问题。 这是个很诡异的房间。没有人需要工作,整天只是无所事事地闲躺着,就连吃饭也是捡掉落在地上的面包屑糊口。有些人不发一语地蹲在地板上,有些人则念念有词地用头撞墙,还有些人用不存在的骰子和不存在的金钱赌博。 没有日期的观念,也没有星期、时间等观念。 好比穿着衣服的家畜。 这就是雷利亚等人的一切。 虽然当时他还不认识克里欧与休耶,但他认为这种相同的房间还有很多,而他们两人也和雷利亚一样,认为自己是穿着衣服的家畜。 他无所事事地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雷利亚曾经好几次差点精神崩溃,甚至打算自杀。 可是,不知是什么原因,雷利亚还是活得好好的。 大概经过了十年,有一个男子来到雷利亚的房间并带他离开。 接着把他带到了另外一间房间。 在移动的途中,雷利亚从走廊的窗户看见了海洋。 他被带到有数名白衣男子待在里头的房间,雷利亚无法分辨他们是医生还是魔法师。 「你是什么?」 其中一人问道。 「……人类。」 雷利亚回答。 「不对,你不是人类。」 「为什么?」 「你知道人类是什么吗?」 雷利亚无从回答。 「让我来告诉你吧。」 一名白衣男子拿出绳子绑住雷利亚,并将他摔到地板上。 「……要交给克鲁凯撒的就只有这个吗?」 「是啊,其它的派不上用场。」 「是吗?万一坏掉了怎么办?」 「就当成饲料吧。」 这群男子俯视着雷利亚并开始讨论。 「你们是什么人?」 「哼,你想知道吗?我告诉你吧。」 「我们是……神溺教团。」 「那是什么?」 一名男子回答了雷利亚的问题。 「一言难尽。该从何说起呢?」 「……我希望你能从头说起。」 「那么,就从神话开始说吧。」 男子便开始说起『起始与终焉的管理者』的故事、创造世界的故事、世界管理者的故事、邦特拉与司书的故事。 之后,雷利亚的记忆便模糊不清. 当他醒来时,胸膛中已有一枚爆弹。 那些人还说了些什么。 雷利亚却想不起来。 话说回来,克里欧究竟在做什么呢?还在吃晚饭吗?都已经这么晚了。 「也许现在是个好机会。」 雷利亚从口中轻声地说出这句话。 克里欧用完餐后就到外面散步。 他并非有事外出,只是没心情和房内的雷利亚说话。 杀死路易蒙=曼哈顿的人,应该是自己的同伴吧。克里欧边走边想,也许自己曾经见过那些人也说不定。 大概和自己一样,是一群被灌输不是人类观念的人吧。 「……人类。」 克里欧走在点起几盏昏黄街灯的镇上,如此喃喃自语着。 路易蒙=曼哈顿这个男人应该也不是人类吧。 如果是人类就不会受到伤害,也不允许去伤害别人。人类是幸福的、是爱人与被爱的生命体。 因此,会受到伤害或者不幸福的人并不是人类。 所以就算外貌拥有人类的模样,但实质上却只是个不同于人类的可笑物体。 克里欧如此深信着。 他看到孩童们在道路上奔跑。 他并没有心情瞇起眼睛去回想自身的过去,也不会因为看到孩童的快乐身影就不禁嘴角含笑。他只是毫无感情地看着孩童。克里欧不知道何谓「快乐」。 克里欧认为那是证明他不是人类的证据。 哈缪丝=梅瑟塔也不是人类,如果是人类就不会被杀。 克里欧不确定那些孩童是不是人类,抑或不是人类。 孩童们正四处在墙壁缝隙、树荫下寻找失踪的猫。 克里欧又开始思考。 这样的话,那位猫色公主是人类吗? 克里欧思考了一下,认为她一定是人类。 只要想起她美丽、高雅的倩影,克里欧就认为她不可能不是人类。 夕阳西沉,镇上开始慢慢地浮现灯影,瓦斯灯那昏黄的亮光渐渐引来许多小飞虫。小路的尽头布满了瓦斯灯,比起镇上灰色的黄昏,夜晚反而明亮了不少。 散步中的克里欧朝着从矿山归来人群的反方向而去,他再度走向今天曾经走过的小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也许是因为这一带唯一认得的路就只有这条。 早上沉睡的小镇,如今开始苏醒过来。 小酒馆里灯火通明,里面不时传来矿夫的笑声、歌声,有时还有叫骂声。 在笼罩小镇的灰尘与机油的气味中,还混合了酒的气味。 漫无目的地定在人群中的克里欧,突然看见了一名少女。她仿佛是要远离明亮的瓦斯灯似地,一个人黯然地坐着。 少女只是一直坐着,克里欧看不清楚她到底在看自己的脚边还是在做其它的事。 克里欧停下了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女。人们毫不在意地从少女身旁经过,突然有人的肩膀撞到克里欧,让他微微地晃了一下。 「……我不行了。」 少女突然开口说着。 「完全哭不出来了。」 她一说完,便揉揉双眼并站了起来。这时克里欧才看到了她的脸。 她的双眼红肿到就像染上了血。眼睛周围都是黑垢,还有来回擦过好几次的痕迹。 「原来哭干眼泪是真有其事。哈哈,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呢!」 少女笑了出来。那是完全不具感情,只是脸上的皮肤和声音做出来的笑容。 「你是这附近的人吗?」 少女问。 「……」 克里欧没有回答。 「喂,你是这附近的人吗?」 「……喂!我在问你。」 克里欧终于明白她问话的对象是自己。 克里欧不明白她为何要找自己说话。克里欧并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站着。 「奇怪的家伙。」 少女望着克里欧的脸,克里欧也当然地望着少女的脸。两人就在昏暗的灯下互望。 少女的长相非常普通。说不上是美人也不算丑,脸上没有什么特征。身上只穿着一件廉价的白洋装,披着白木棉制的披肩。她这么穿并不是要赶流行,纯粹是因为只穿一件洋装会觉得冷才披上披肩的。她只是一个脂粉末施,十分平凡的女孩子。 克里欧并没有因为女子的容貌而产生任何的情感变化。除了她红透的眼睛和鼻头,并没有其它显眼的部份。 少女同样没有因为克里欧的容貌而产生任何的情感变化。在她看来,克里欧只是个个子不高的普通少年。 「我问你。」 「……什么?」 「啊,你第一次开口跟我说话了。」 少女露出了些许的微笑。 「……你知道如果心爱的人死去了,该怎么办才好吗?」 「不知道。」 「……我想也是。」 说完,少女又蹲了下来,然后在克里欧面前开始啜泣。 少女哭了一会儿才停止。 「……谢谢,我好多了。不管是谁都好,只要有人待在身旁,感觉上总是会好很多。」 女子啜泣地说道。克里欧并非表示亲切才待在她的身边,他只是不晓得自己该去哪里罢了。再者,克里欧也不清楚为什么她好多了会和自己有关系。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女子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 「……」 克里欧认为没有必要告诉少女自己真正的目的。除此之外,自己几乎没有答案可以回答少女的问题。 「我在思考何谓人类。」 「……气宇非凡喔。」 克里欧完全不明白女子话中的意思。 克里欧问她: 「死去的那位,是人类吗?」 「当然。难道有不是人类的人吗?魔法天使?司书天使?还是古代的天神?你童话故事看太多了喔!」 克里欧听不太懂她说的话,便索性问她: 「是人类的话,就应该被爱并活在这世上。」 「是啊。我很喜欢他,我非常喜欢他。」 「……是喔。」 克里欧总觉得自己在鸡同鸭讲。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如此发问,克里欧认为就算回答她也无妨。 「克里欧=东尼斯。」 「很平凡的名字嘛!我的名字也很平凡,我叫伊雅=米拉。」 伊雅=米拉边揉着眼睛边说道: 「他的名字也很平凡。 他叫卡特赫洛=玛歇亚,是个在路边卖面包的小贩。」 「咦?」 克里欧发出了声音。 「你认识卡特赫洛吗?」 「……不、不认识。」 克里欧发现女子——伊雅=米拉所哀悼的人,正是那位被休耶连累的卖面包青年。 克里欧试着回想起那位男子的脸。 但对他而言却只有模糊的记忆。 「你在思考关于人类的问题吧?」 伊雅=米拉如此说道,克里欧则是点了点头。 「你认为人类是什么呢?你不也是人类吗?应该先想想自己吧。」 「……我不是人类。」 当克里欧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少女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他吓到差点连心脏都停了。 伊雅=米拉将手指放在克里欧的手腕上,似乎有点泄气地说道: 「什么嘛!你明明有脉搏。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是人类。」 伊雅放开克里欧的手说道: 「你是人唷!很棒吧!」 伊雅看起来很开心地说着。但是克里欧明白,这开心的语调扰乱了他的心绪。 「我不是人类,所谓的人类是……」 在这一瞬间,克里欧的心中浮现出猫色公主的倩影。那份冲击、那份感动、甚至连那时黄昏的美景,全都在这一瞬间再次浮现上来。 「……没错,所谓的人类是个更加不同的存在。」 「……哦。」 伊雅用非常普通的语气说着,但当她沉默下来的瞬间,神情却看似相当哀伤。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克里欧,开始怀疑起卡特赫洛究竟是不是一个人类。如果人类是个被爱、爱人且幸福的生命体的话,那么他算是个人类吗? 「我想听听关于卡特赫洛的事情。」 克里欧说道,伊雅则是一脸惊讶地问: 「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听。」 「真是奇怪的人,你是第一个说出这种话的人。」 「不管说什么都好,我就是想听。」 伊雅虽然有点怀疑起克里欧,不过她还是开始说了: 「一开始是我先喜欢上他,也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不相信。」 伊雅无所谓地继续说: 「一见钟情真的存在唷! 不相信一见钟情的人往往没有察觉到那行为就是一见钟情。等过了一阵子之后,才会发现自己喜欢上对方了。 我也是这样。当我跑去一些他根本不可能会去的地方寻找他的身影,之后惊觉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的瞬间,我才明白那就是一见钟情。」 「……是喔。」 克里欧虽然 在听她说话,但也没有很认真地在听。他只是含糊地响应了一下。 「卡特赫洛他没有父亲,和母亲两人相依为命。不过,那时候他母亲也过世了。之前他都是为了母亲而故作坚强,因此他变得很没精神。就在那时,我们偶然相遇了。」 之后,伊雅继续诉说着她与卡特赫洛两人间的回忆,他们并非相识已久的情人。伊雅比他小一岁,两人交往了两年半。 是卡特赫洛先开口和她说话,然而先向对方告白的人则是伊雅。 两人还没结婚,他们打算等到生活安定之后再结婚。他们两人打算工作到明年夏天,就能存到卡特赫洛的开店经费。另外,大家都认为他们的头脑不好,而他们也知道自己也考不上学校。不过伊雅认为,比起头脑好且有点小钱的男人,还是卡特赫洛比较实在。 总之。 伊雅=米拉与卡特赫洛=马歇亚两人是极为平凡的人,平凡地相遇并相恋。出生后的人生、拥有的喜悦、克服的苦难也都极为乎凡。 克里欧只是静静地听着伊雅=米拉说话。 虽仍有干言万语,但时间却是有限。 伊雅和无所事事的克里欧不同。她有工作,必须做的事还有很多。 蹲着说话的伊雅站了起来。 「……那么,我要去工作了。即使卡特赫洛死了,我还是得工作,不然就没有钱继续生活下去了。」 「是喔。」 「那就再见啰。」 说完后,两人便随即分开。 此刻正是深夜时分。在这种时刻才在风化场所开始工作,内容其实不难想象。就连未经世事的克里欧也相当了解。然而,他并不是很在意。 「人类……吗?」 距离得到结论还很遥远,克里欧的疑问就在茫无头绪下遗留在心底。 镇上微微地吹起了一阵风。 距离托亚托矿山十分遥远,在世界的另一端海上有一座岛屿。 岛屿并不大,形状就像圆规所画出的圆一般。岛上没有森林、没有山,只有几座平坦的小山丘。 岛屿正中央的山丘上,有座被高耸的屏障围起的巨大城堡。 那是一座铺满白色砖瓦并充满古意的城堡。不知道已经建造了几年,缠绕的长春藤已经攀爬到城堡的尖塔顶端。照射在城堡的阳光十分温煦,天空和微风就像为创造者鼓掌般清爽。座落在山丘上的城堡就像一幅美丽的油画。 城堡的名字是神立邦特拉图书馆。在远古时代,世界管理者为了收录所有人的历史而建造的第一座图书馆。 地上的城堡以及建筑物,不过是人类为了武装司书或来访者而建造的。真正的图书馆是位于城堡底下的巨大迷宫,关于迷宫的细节,在此先不详加叙述。 城堡最上层的中央有间超过三十平方公尺的宽敞房间。 墙上挂着颇具历史的绘画,那是一幅描绘过去的创造神与过去管理者的大型肖像画。经过多年淬炼的上等白色地毯中央绣有门锁图案的徽章。 房间中央有一位女性。 「啊~~」 女性开口说道并槌起自己的肩膀。 「真想早点杀人呢!」 女性喃喃自语着。 「路易蒙究竟在搞什么?不早点解决的话,我可是会顺手干掉你们的唷!」 这位女性一派轻松地说着骇人的话,但她的语气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她是位相当独特的女性,年纪大约三十岁上下。 她穿着一件褪色的衬衫搭配着男裤,是位在穿着方面毫无装饰、装扮朴素的女性。黑色的头发以黑色缎带束起,衬衫的右胸上有一只非常难看的绣花兔子,除此之外她没有穿戴任何饰品,就连妆都几乎没化。 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在乡下打扫庭园的普通女性,也有着一副即使打算在人群中找寻她的身影,也一定会擦身而过的平凡面貌。 然而,正因为她非常简朴,在豪华的房间内更显得异常突兀。 女性正在房间中央一张孤伶伶的小书桌前写字。 桌上有几张文件以及几本『书』,旁边还有一杯装着牛奶的玻璃杯以及笔筒。不可思议的是,有五颗石头散落在桌上。每颗石头部刻有武装司书的徽章。 这位女性的姓名正是哈缪丝=梅瑟塔。 也是神立邦特拉图书馆的代理馆长哈缪丝=梅瑟塔。 「进来吧~~」 哈缪丝突然开口。她微妙地拉长尾音,语气显得很随便。 但房间内一个人也没有。 过了一会儿,门的另一端才传来一道声音。 「三等武装司书米蕾波可=凡蒂儿要进去了。」 伴随着一道利落的女性声音,门随即开启。进到房内的是一位穿着看似军装的少女。 她拥有修长的身材并笔直地靠拢双脚,站在哈缪丝所坐的书桌前。 她有着一头柠檬色的金色短发、鼻梁挺直的脸庞,以及像只训练有素的斗犬似的精悍外表。衣服的钮扣确实地扣到最上面,衣服本身连一条皱褶也没有,那是一位优秀战士的伫立姿态。胸前佩戴的武装司书徽章闪闪地发出亮光。顺便一提,微章的佩戴位置并没有特别规定,所以武装司书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决定徽章的位置。 「米蕾波会特地来这儿,看来是个坏消息呢。」 哈缪丝接着说道,米蕾波可=凡蒂儿则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她紧闭双唇,以意志坚定的眼神注视着不停写字的哈缪丝。 「如您所言,是个坏消息。」 「是什么事呢?」 「路易蒙先生死了。」 然而,哈缪丝听到了这个消息却面不改色。 没有笑容、没有怒气,也没有表情。就像读着无趣的小说似地,没有任何感情且非常平静的表情。 虽然听到自己部下的死讯,哈缪丝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米蕾波可继续报告。 「时间是托亚托矿山的今天中午……案发现场是托亚托矿山的餐饮店。杀害手法是遭爆弹杀害,恐怕是遭到人类爆弹引爆而死。 同日下午也同样发生一起爆炸事件,因此推测托亚托矿山藏有敌军势力的可能性极高,在下建议马上派兵前往镇压。」 哈缪丝并没有抬头。看起来像在思考,也像在专心写字。 她的态度令米蕾波可难以启齿。是在想事情吗?还是根本没有在想?米蕾波可只知道哈缪丝是个旁人无法从她的外在解读感情的人物,因此只好继续报告下去: 「现在包括属下在内的四位三等武装司书正准备出发。只要能得到代理馆长您的出击命令,我们在一小时以内即可出发。」 「叫他们别去了。」 哈缪丝平静地说道。 「……咦?」 米蕾波可不禁反问。哈缪丝则是拿起旁边的牛奶喝了一口,那表情看起来非常美味。 「小朋友就应该待在家用功读书,快乐的远足就下次再去吧!」 「代理馆长!」 米蕾波可不禁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 玻璃杯中的牛奶洒了出来,哈缪丝则用衣袖擦了一下桌子。 「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是要去为路易蒙先生报仇的啊!」 「要报什么仇?」 「就是路易蒙先生的……」 哈缪丝这时才首次抬起视线看着米蕾波可。她的眼神看似在笑,不过表情却没有笑容。那是一双让人无法理解她的想法,且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 「我记得我应该告诉过妳,不要为了个人私情去杀人喔!米蕾波应该 不是个不听话的小孩子吧。」 「那是因为……」 米蕾波可听到这句话后便不再说话。她既没有违逆哈缪丝的权限,也没有这个意思。 「……那么,您打算怎么做?」 哈缪丝猛然地站了起来。 然后摇摇晃晃地踩着凉鞋经过米蕾波可走向门边,哈缪丝边走边说道: 「我问你,米蕾波。目前可调动的部属中……」 哈缪丝停下脚步并转过身。 「谁最擅长『杀个片甲不留』?」 米蕾波可回答: 「是哈缪丝=梅瑟塔代理馆长。」 哈缪丝转身朝着米蕾波可微笑。 「很好。」 这时,米蕾波可终于了解哈缪丝为何如此冷静。 传言哈缪丝=梅瑟塔和她平凡的外表以及缓慢的言行举止相反,是史上最具攻击性的天神代理人。 她通常本着先发制人的精神,异常喜好单打独斗。几乎每次都对敌人毫不让步及妥协,以杀无赦的态度来终结战斗。正因为这种十分好战的性格,所以虽然她拥有压倒性的战斗能力,也差点让她断送了代理馆长的职位。 米蕾波可是为了替路易蒙报仇才决定杀光敌人,不过这对哈缪丝而言只是家常便饭。 是敌非友,即杀无赦。就算路易蒙死了,她所应该采取的行动仍旧不会变更。 「叫马特阿拉斯特过来。另外为了慎重起见,发出撤退命令给邦伯及马特可维。」 「是。」 说完,哈缪丝便走了出去。 突然,她回头对米蕾波可说: 「米蕾波,妳在做什么啊?」 「咦?」 「妳也要一起去啊!」 「……是、是!」 米蕾波可慌慌张张地跟在哈缪丝身后走出了房间。 两人走出房间并走下长长的螺旋梯。走在前方的哈缪丝开口说道: 「路易蒙死啦?」 「是。」 「算了,这也没办法。因为他太弱了。」 哈缪丝还是一如往常地用令人难以捉摸的语调说着话语,而米蕾波可则对这句话感到非常反感。 哈缪丝仍然若无其事地继续发表着亵渎同伴以及死者的言论。 「我之前才跟他说过实力太弱是活不下去的。这就叫做不见棺材不掉泪吧。」 「……」 米蕾波可努力压抑着内心的狂风怒涛。 她知道哈缪丝是个无情的人,但是她也认为哈缪丝不应该用如此残酷的说法来批评死去的同伴。 「不过呢……」 哈缪丝继续往下说。 「他生前是个好人。」 米蕾波可找不到可以响应哈缪丝的字句。 「让他去做这件工作实在很可惜。」 说完后,哈缪丝就静了下来。 走在后头的米蕾波可看不到哈缪丝的表情。 她在衔泣吞声吗?还是在压抑因为愤怒而颤抖的躯体? 还是一如往昔地面无表情? 米蕾波可无从得知。 哈缪丝走出了图书馆,城堡内有一座飞机仓库及飞机用跑道。 仓库的铁门大大地敞开,里面已经有一架螺旋机正在发动引擎。 这是平时交情恶劣的魔道署及科学署难得共同合作打造的魔力引擎螺旋机。原本是哈缪丝私人所有,现在已经是武装司书全员共享的飞机。 螺旋机旁,有一名男子混在补充燃料以及检查驾驶舱的技术员当中。 男子戴着一顶几乎盖过眼睛的黑帽,修长的体型穿着一件笔直的黑色大衣。从黑帽中露出了一些淡黄色的头发。 他的名字是马特阿拉斯特=巴洛力,一枚武装司书的徽章在大衣袖扣上闪闪发亮。 「喔,动作真快。」 哈缪丝如此说道。 「路易蒙被杀了吗?」 马特阿拉斯特回问哈缪丝。 「嗯。」 哈缪丝只是简短地回答。 两人关于路易蒙的讨论仅止于此。两人的对话究竟包含了何种含意、抑或仅只是确认事实而已呢?比起两人的生死历练,米蕾波可可说是经验浅薄,所以无法了解他们对话中的含义。 「可以出发了吗?」 「只要代理馆长说出发马上就可以出发,不过……」 「不过?」 哈缪丝问马特阿拉斯特。 「刚才我问过了魔道署的预知魔法委员。」 「预知魔法委员就是那群预报天气的人吗?」 哈缪丝又再问了一次。 预知魔法委员会隶属相当于魔法师总部的魔道署,是个预知魔法师的联盟。 虽然这联盟聚集了一批精挑细选出来的预知魔法师,但现在主要的工作却是天气预报。 「是的。似乎有台风正朝着托亚托矿山方向接近。」 「……」 哈缪丝的表情蒙上了一些阴影。在这世上能让她表情蒙上阴影的事物少之又少,而众所周知的少数事物之一就是台风。 对哈缪丝而言,强风是她绝对无法克服的弱点。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托亚托矿山不是个没有台风的地方吗?」 身后的米蕾波可插进来问道。 「米蕾波妳说的没错。托亚托矿山附近地盘土质坚固,所以台风通常不会接近。」 「那么,天气预报员怎么说呢?」 「听说今天以内就会改朝北方前进。」 「那不就没问题了?」 米蕾波可一脸不解地问道。 「是没错。不过在下认为馆长您最好听取建议,正所谓有备无患。」 哈缪丝想了一下。 「敌方的武器既然只有人类爆弹,就算台风来了也不要紧吧?」 「您说得也是,代理馆长您说不定只要赤手空拳就能赢了。」 马特阿拉斯特认真地说道。 「就算台风来了,只要在它经过前赶快逃走就好了嘛!总有办法的啦!」 哈缪丝一说完便跳上了飞机,轻巧地在驾驶舱内就座。 「要出发啰,各位!」 米蕾波可和马特阿拉斯特也坐上了驾驶舱。 螺旋桨发出了巨响并开始转动。 克里欧直到天色已晚才回到房间。 房内没有点灯,克里欧找出油灯的打火石并点了灯。 在稍微变得明亮的房间内,克里欧坐在床上。 「?」 克里欧发现原本应该在睡觉的雷利亚不见了。 克里欧猜想他大概和自己一样去散步了,不过他马上又发现行李袋只剩下二个。 他以为休耶用不着的布袋被收掉了。然而,一股不祥的预感却袭向了克里欧。 克里欧下楼并定向女主人询问雷利亚的行踪。 「有什么事?」 准备就寝的女主人一脸不高兴地看着克里欧。 「雷利亚去哪里了?」 「雷利亚?是小兄弟的哥哥吧?刚才已经离开啰。」 「离开是指……」 「你放心,我有拿到钱。」 「……他退房了吗?」 克里欧忍住心中的激动继续追问。 「是呀。」 「……」 克里欧呆了片刻之后浮上一个念头。 他逃走了,雷利亚逃走了。 「对了对了,他还说另一个也退房了。小兄弟你呢?」 「 我……」 克里欧背对着老板娘说: 「我要留下来。」 克里欧留下这句话后就回到了房间。 老板娘似乎因为三人组里突然少了两人而有所警戒,再加上另一个人的行李还留着。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不过克里欧很清楚她已经起了疑心。 克里欧心想自己迟早会被赶出这间旅社,他开始苦恼被赶走后又该何去何从。去投宿别家旅社吗?要投宿那一家呢?自己还有钱吗?孤零零的克里欧,变得必须一个人开始去思考这些问题。 但是,克里欧将这些问题抛在脑后,他认为只要在离开前杀了哈缪丝=梅瑟塔就好,接着就停止思考。 克里欧打算早早就寝。 在灯光的照明下,他在日记上写着: 『今天没有杀死哈缪丝=梅瑟塔。』 这本日记向来只写着这句话。可是,克里欧却继续写了下去: 『休耶死了、雷利亚逃走了。还有……』 克里欧停下了笔,他正犹豫该不该写猫色公主的事情。 克里欧考虑了一下,将『还有』划上二条线删掉。 这是他第一次烦恼该在日记上写什么才好。 第三章 爆弹与人类与风的轨迹 隔天。 克里欧和昨天一样出门散步。也和昨天一样,走往镇上人潮的反方向。 昨天还是三个人一起散步,但是今天却只剩下一个人。 克里欧深刻地感到仅过了一天,情况就有了剧烈的变化。 克里欧和昨天一样走到那条小巷,也和昨天一样没有任何特别的理由。 克里欧边走边想着说不定雷利亚会在这里。 「小兄弟,如何啊?你读了那本『书』吧?」 有个声音叫住了克里欧,他停下脚步回头一看。 是之前那位『书』商。克里欧心想他应该被武装司书带走,不过因为那位武装司书死了,所以又开始卖起了『书』。虽然事发才经过短短一天,不过克里欧也不太在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书』商好像是为了索取猫色公主的『书』钱而来,克里欧觉得他还满缠人的。 就在克里欧准备离开的瞬间,他的双眼被其中一样商品吸引住。 「那是什么?」 克里欧指着某本『书』问道。『书』商便回答: 「咦?当然是『书』的缺页啊……小兄弟,你要买吗?」 克里欧认得那本『书』的柔和乳白色,颜色就和之前猫色公主的『书』一模一样。几乎所有的『书』都是介于白色、灰色、土黄色之间,然而这本书就像牛奶般白皙。 克里欧一边想着,一边伸出了手。 当手指触摸到『书』的瞬间,眼前的世界又再次地为之一变。 「……是那个女孩。」 克里欧并未听见自己的喃喃自语。 「……会有点痛,好孩子就要忍耐喔。」 这是最初听见的声音。克里欧马上认出那是猫色公主的声音。 「……好痛……」 「我现在要涂药啰。」 猫色公主在一间用朽木建造而成的小屋里。 有一位小孩睡在麦草中。那个看似贫困的小男孩有着一张淡茶色的脸孔,满头没有修剪的头发里长满虱子,用麦草编成的衣服上也布满了跳蚤。 小屋内一片昏暗,只有猫色公主身旁的油灯发出微弱的光亮,周围则是散发着鲸鱼油的气味。 窗外一片夜色,然而小屋内却没有人有闲情逸致去欣赏美丽的星光。男孩痛苦地发出喘息声,他的身旁除了猫色公主以外别无他人。 「……我好想喝水。好痛苦……」 小孩一说完,喉咙就像是被烧焦似地一直咳嗽,猫色公主则赶紧取下留在小孩手腕上的剃刀。 猫色公主白色的手套上沾满了泥土和鲜血,只有手背上还留有些许的白色。 她的洋装也变得肮脏不堪。原本纯白的洋装裙摆已经和抹布没有两样,胸前的蕾丝被变黑的血弄脏,背后的羽毛装饰也掉了大半。简直就像是穿洋装打扫烟囱过后的模样,全身非常肮脏。那头美丽的猫色头发用草绳绑了起来并垂在背后。 「不能喝水喔,你的肚子不能再吃东西了。乖宝宝就要再忍耐一下子喔。」 「……嗯。」 男孩瘦弱的手腕上有一道约二公分左右的割伤。猫色公主脱掉手套并露出了美丽而纤长的手指。 「会有点痒,但不可以去抓喔。」 猫色公主手中拿着一罐小瓶子。她用手指沾了一点里头的红色液体,并将其涂在男孩的伤口上。 「……这样就好了。未来一天内不管多么痛苦都不可以喝水,好吗?答应姊姊喔。」 男孩没有回答,只是再次激烈地咳嗽。 「……虽然很难受,不过你要忍耐。求求你,再忍一下就好了。」 猫色公主紧紧地抱住男孩的身体并对他说: 「对不起、对不起。」 「……姊姊,谢谢妳。」 男子躺在猫色公主的胸中说道: 「不过,姊姊妳是谁啊?」 猫色公主没有回答并放下了男孩,男孩则是直盯着猫色公主。 男孩一停止咳嗽,猫色公主就离开了小屋。这里似乎是个乡下的农村,绵延不绝的山丘对面只凄凉地盖了一座拥有尖塔的小教堂。 男孩待的小屋则孤伶伶地位在山丘的另一端。 在这静谧的深夜,猫色公主头上披着黑色外套低身奔跑,她彷佛要躲避民舍林立的乡村中心似地进入了森林。她并没有提灯,但她在漆黑的森林中跑步的步伐却与白天没有两样。 当她进入森林,经过一棵树的瞬间……。 「……您要去哪里?」 有人如此开口说话。猫色公王猛然回头并看见了一名男子。 他的年纪大约四十岁且非常肥胖。身上披着有金色刺绣的奢华黑斗篷,头上戴着小丑帽,是位打扮古怪的男子。 克里欧吓了一跳。因为直到前一刻她通过之前,完全没有任何人待在那里。 「怀札夫……」 「这不是公主殿下吗?洋装上的灰尘真多呢。」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监视我的?」 猫色公主以充满敌意的声音如此说道。 克里欧还是首次听到她这样的语气。不论在刚才、或是在第一本『书』里,她的声音向来都充满了哀伤。 「敝人一直都在看着您唷,常笑之圣女殿下。」 「我不是说过不要这样叫我吗?」 猫色公主的语气更加充满了敌意。 「请原谅敝人的无礼。」 男子说完便低下了头,而且保持着低头的姿势渐渐沉入了地面。 克里欧这才发觉这名男子是个魔法师。在魔法衰退的现代能够见识到如此高难度的魔法,这种机会恐怕一生仅只一回。 「……那个小孩在哪?常笑之圣女殿下。」 猫色公主……似乎被称为常笑之圣女。可是她并没有「常笑」,克里欧对此充满了疑惑。克里欧也只看过一次她的笑容,她总是一脸忍受着痛苦的表情。 「他还只是个孩子。」 「哈哈哈,请再次原谅敝人的无礼。」 男子这回出现在树上。 「每当半夜就溜出房间,敝人还以为是要和哪来的骑士幽会。急忙地跟过来一看,原来又是个不得了的骑士啊!麦草床边的枕边细语如何啊?」 「不要再说了。」 「唉呀,您的秀发里还夹杂着麦草的碎屑喔!」 「……我不是叫你不要再说了吗?」 男子又再度消失踪影。 「别激怒我。你应该还记得要是没有我的话,你的地位将会如何吧?」 猫色公主的外套里发出铿锵的声音,克里欧随即明白那是手握剑柄的声音。 「喔喔,好恐怖啊。在殿下您的剑前,敝人的魔法形同小孩的把戏。」 男子再度现身在树下并如此说着。 「……那么,你想怎样?」 「您做这种事真是令人困扰啊,接下来正是大赚一笔的时候呀。」 「……那个小孩买不起我们的药吧,这对我们又没有任何影响。」 「……敝人可没这样说,丝柔。」 怀札夫的脸色一变。他卸下了截王目前为止所戴的绅士面具,从里面显露出一张庸俗龌龊的面目。 「像妳这样一副只有自己摆出正义、善良的模样,我看了就讨厌。这和那区区几只小鬼没有关系。 反正我们都是一丘之貉,好歹妳也照我的作法去做如何啊?」 「……你!」 「……给我道歉。不道歉的话我就随便杀一个人,再 啰唆下去我就再杀一个。」 猫色公主犹豫了一阵之后开口说道: 「对不起,是我失礼了。」 男人立即转换成笑脸并客气地回礼: 「这样就对了,公主殿下。」 「……然后呢?」 「接下来,我们为公主准备了极尽奢侈的宴会。我们准备了很多上等的男人——有像树干一样粗的男人、有舔功一流的男人、还有一夜可达二十次的男人,今天还准备了像幼犬般可爱的少年喔。」 「我不需要。」 「别这样说嘛,这可是在提前庆祝我们的大胜利喔。」 「什么大胜利?」 「卡达拉国全国正流行着龙骸咳。国王私下找我们看诊之后将授与爵位给我们全体人员,也准备赐与我们三年份的国家预算。」 「你把药卖出去了吧?」 「还没,因为疾病还没蔓延到尼金贝塔地方以及更为东方的地带。」 「你知道这样拖延下去会发生什么事吗?」 「我知道啊。会死人、死很多人。」 「……求求你,快点开始卖药吧。」 「您在开玩笑吗?」 男人在冷笑几声后便消失无踪,最后在风中留下了一句话: 「请您别自杀喔。您要是死了,应该知道死后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模样吧?」 男人消失后,猫色公主动也不动地留在原地。而克里欧看不见她的表情。 『书』的内容到此结束。克里欧将触摸着『书』的手指移开之后,眼前的『书』商便开口说道: 「真伤脑筋,没有买的话是不能看的。你应该会付钱吧?」 「我付。」 克里欧从钱包里拿出二十基尔耶交给『书』商之后,便用衣袖夹住第二本『书』放入了裤子的口袋。 「……我之前看过和这本同样的『书』.,不是一本『书』就代表一个人吗?」 「你用看的也知道它裂开了,破裂的『书』还是能看到内容的一部份。这本『书』应该还有很多碎片喔。」 克里欧一想到还有很多这本『书』的碎片,不知为何就非常地高兴。 「还有吗?」 「……小兄弟,你很喜欢『书』吧?那这本『书』如何?」 「我不要那本,我只想要和这本同一人的『书』」 「……目前我手上没有,下次你再来一趟应该就会有了。」 虽然克里欧觉得不太能够信任他,但还是姑且信了一次。 克里欧快步回到旅社,并再次打开今天刚买下的『书』 克里欧反复地听着她的声音、凝视着她的表情以及动作。不论是那套肮脏的洋装、或是那双手,只要是她穿上的衣服怎么看都很漂亮。再怎么灰暗的小屋,只要有她就可以化成一个不平凡的场所。 可是,那间小屋已经是好几百年以前的房子,如今应该不复存在。一想到这点,克里欧的内心就觉得非常懊恼。 她把药分给了生病的小孩,也不在乎弄脏自己的手。克里欧为此举感动不已,他认为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事。于足他又再次打开了『书』,看着猫色公主的样貌。 之后,他又反复地看了好几次『书』。真不知不觉问,太阳跨越到了天空的另一端。克里欧察觉到太阳下山的同时,自己的肚子也饿了起来。他不在乎自己是否饥肠辘挽,只是一心地想再看看猫色公主的倩影。但不只是单看这两本『书』,他想看更多有关这本『书』的其它缺页。 克里欧想起卖『书』的男子说过,如果再过去一趟说不定又会有新的『书』这件事。他马上就拿着钱包冲出了大门。 克里欧朝着与返家人潮的反方向奔跑。每当呼吸急促时,埋设着炸弹的胸口便会相当疼痛。克里欧虽因这股痛楚而皱起了眉头,但他还是继续奔跑。 终于来到了卖『书』的场所,然而却一个人影也没有。 克里欧左顾右盼,却不见卖『书』男子的踪影。 他前前后后地在周围晃来晃去寻找『书』商,也返回大马路在人群中一直寻找,但是仍然不见『书』商的踪影。 他放弃了寻找『书』商。心想『书』或许会掉在这附近也说不定,于是便开始寻找掉落在地上的『书』。 然而,他并没有找到半本『书』的缺页。克里欧找得精疲力竭,他忍着空腹感坐了下来,直到天黑之前克里欧一直坐在原地。过了一下子之后,放弃寻找的克里欧无精打采地走回旅社。 今日镇上的夕阳依旧昏暗,克里欧一边抱着悲戚的心情一边走着。 就在这时,克里欧紧盯着一名女子转过街角的背影。克里欧脑中一片空白,身体不由自主地追了上去。 他确定自己看到了猫色公主才刚从这里向左转弯。 克里欧才一转弯就看到了女子的背影。 「……是错觉吗?」 怎么会把这名女子错看成猫色公主呢?那根本只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老妇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克里欧在失望之余,脑袋也恢复了冷静,开始苦笑起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除了猫色公主,其它的事情都抛在脑后。 「这是为什么?」 克里欧如此扪心自问。不过,他其实很清楚这种感觉,昨天才有人告诉过他而已。 「……这就是一见钟情吗?」 他感到胸口相当疼痛,因为奔跑而晃动不已的爆弹在克里欧胸内咯咯作响。 被削切过的肋骨接触到外面的空气并影响到神经。 但是,真正疼痛的并不是这个部份。真正痛苦的也不是因为这个理由。 雷利亚离他远去,而且再也不会回来。 不晓得哈缪丝=梅瑟塔人在何处。 不晓得今后该何去何从。 但是,克里欧的胸中却非常澎湃汹涌,几乎可以将这些烦恼全都冲掉。 黄昏已过,灰色月亮低挂在小镇的上方。 在小酒馆的一角,伊雅=米拉突然想起昨天相遇的那名叫克里欧=东尼斯的阴郁少年。两人经过一阵短暂的奇妙交谈之后,没有约定再度相见就分开了。 「……怎么了?」 「没事,喝吧。」 伊雅=米拉正在上班。她坐在一张便宜的皮革沙发上,依偎在男子身旁并替他倒酒。这家微暗的店内有不少和伊雅相同的女子,同样替从矿山回来的男子倒酒并出卖美色。 伊雅用化妆掩饰哭过的痕迹,穿着稍微一动便会被瞧见内裤的……不如说是为了故意让人看到而穿的短裙。这种刻意加上波形褶边的极端廉价礼服,只有在这种不可告人的场所才看得到吧。 有个男人和伊雅的同事从她身边经过,并走进了店内的包厢。这家店的规炬是,只要拿钱给女人就可以在包厢内和她共度一晚。 今天并没有男人拿钱带伊雅到包厢去。伊雅心想若是现在这位客人不找她进去,今天就赚不到钱了。不过她又想着或许这样也好。 她决定再做一阵子就辞掉工作。自从卡特赫洛过世之后,伊雅常想只要再忍一阵子,她就想去做点自己想做的工作。 这时,伊雅的客人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 「喂,喝完这杯,咱们来换喝这个吧?」 「……?」 这时,客人迅速地将怀中拿出的东西加进酒里。由于灯光太过昏暗,所以伊雅看不清楚他究竟放了什么。 「……咦?刚刚你丢了什么进去?」 「有什么关系。我付妳两倍的钱 。」 「……」 被拥有奇怪嗜好的男人要求吃下来路不明的药、然后带进包厢的事屡见不鲜。伊雅本身也遇过几次,那时候卡特赫洛总是会安慰她。因为卡特赫洛在她身边,所以不管是多难受的事情她都能熬过去。 「喝吧。」 男人把钱塞进了伊雅的乳沟。伊雅没有任何犹豫便喝下了香醇的酒,她感觉到有某种像是果冻的东西滑入了喉咙。 当伊雅一喝下去,男人就突然站了起来,不发一语地迅速走出了店门口。店员还用一种傻里傻气的声音对着他说欢迎再来。 留下来的伊雅转了转头并确认了一下心脏的声音,她查看起自己身体的状况。 似乎没事,不会嗜睡也没有不适感。 正因为如此,伊雅反倒觉得恐怖。 对方企图不明反而令人觉得诡异。特别是现在卡特赫洛已经不在了,伊雅更觉得不安。 伊雅走到正在擦拭玻璃杯的老板面前小声地说: 「……不好意思,我想先下班。」 此时,雷利亚正一个人走在夜里的小镇上。 他的背后背着布袋,腰上系着瘦了一大圈的钱包。 雷利亚缓缓地穿过闹区的人群。此处酒馆和妓院林立,雷利亚的耳边全是男男女女的交谈声。但是在心灵上,他并没有余力去对这些琐事产生兴趣。 雷利亚心想克里欧一定认为自己逃跑了。就算如此他也无所谓,因为他和克里欧已经没有任何关联。 「……逃跑吗……?」 雷利亚忽然心想就这么逃下去或许也不错。 到某个小镇找份工作,隐瞒过去并过着普通的生活。 如果能够这样,那也不错。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操控自己的那群家伙、或是哈缪丝=梅瑟塔、以及胸口的爆弹,都不会允许自己这么做。 正当雷利亚边走边想时,一位穿着普通洋装的女子从他身边经过。她的神情有点不安,但雷利亚一点也不在意。 雷利亚虽然跑出来了,然而不知何去何从这点却和克里欧没有两样。不过和克里欧不同的是,他有明确的目的。 死亡不足为惧,他早就放弃了这条命。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志气,他绝对不要受那群家伙任意摆布。现在的雷利亚满脑子只想从那群家伙当中找个人陪葬,而这份志气带动着他的身体。 他要用胸膛的炸弹杀了敌人的头目,把他拿来做为这趟图书馆之行的陪葬者。 这就是雷利亚离开克里欧的理由,也是雷利亚活着的理由。 自己并非想替休耶报仇,也不是因为义愤填膺,更绝非是想苟延残喘。 严格说来是为自己本身——为了雷利亚=布克华特报仇。 雷利亚对于敌人一无所知,他只记得下达命令的男子面孔,那些人也和雷利亚、克里欧同样是下层阶级的喽啰。他连领导者的样子、据点的位置、活动的目的、组织的名称都不晓得。唯一的线索只有自己些微记忆里的「神溺教团」以及克鲁凯撒这个名字。 雷利亚思考着未来该如何行动。 相信自己的能力,一个人试着反抗看看吗? 然而,没有知识也没有技能的雷利亚并不会战斗。虽然有爆弹这样武器,然而这是为了杀死敌人首领的武器,并非用来和小喽啰同归于尽的。 找谁倾诉现状?向谁求助?或许从这方面去思考会比较有帮助。 那么,该找谁求助呢? 答案很简单。敌人的敌人即是同伴,除了哈缪丝=梅瑟塔之外别无他人。 「我离开是不是错了呢?」 雷利亚喃喃自语地说。也许应该先和克里欧共同行动并查出哈缪丝的下落后,再开始行动才是正确的选择。 不过现在考虑这些已不具意义,因为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呃。」 雷利亚的肩膀撞到迎面而来的男子,在那瞬间有股香水味飘散出来。雷利亚当下以为是位女子,然而看到脸后才惊觉到他是个男的。 撞上的男子有着一副令人惊奇的美貌。他的容貌端正又带着一股莫名的梦幻气息,看起来就像扮成男装的妙龄女子。 一头整齐划一的长发披在背后。 身穿一袭成套的黑色西装,手中提着刻有银色雕饰的皮包。体型适中且修长结实,姿态相当高贵优雅。 他看起来出乎意外地年纪稍大,大约快四十岁吧。然而,比起穷酸相的雷利亚,他却显得年轻而有朝气。 「对不起。」 「年轻人,注意点。」 男子说道。 他的风范和这个小镇格格不入。怎么看都不像是矿夫或劳工,看起来应该是位有地位的人,说不定是武装司书之类的人物。雷利亚一边猜想,一边凝视了男子一会儿。 「你看起来不像当地人。你从什么地方来的?」 长发男子突然开口询问,雷利亚则被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 「我来观光和找人的。」 「来这种地方观光?这可有趣了。」 虽不知为何,但这名男子似乎对雷利亚颇感兴趣。雷利亚虽然感到不太自在,但也没有多想。 「难道最近这里发生的爆炸事件和你有关吗?」 雷利亚心头一惊。 「哈哈哈,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吓到啰。」 男子则是轻轻地笑着。 「我想跟你聊一聊。另外我先确认一下,你是雷利亚吧?」 「为什么你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这很重要。」 男子说着并竖起了食指。雷利亚这才恍然大悟,这名男子一开始就打算找他说话。 「你是谁?」 「你就叫我希葛尔吧。职业不固定,目前在某家制药公司上班。」 之后两人便结伴走向附近的酒馆。 雷利亚被希葛尔带到一家相当安静……换句话说,就是一家不受欢迎的酒馆。此处只有贩卖一些便宜的酒和几道料理,且没有女人。虽然这场所和希葛尔一点也不相衬,不过相对于雷利亚而言,这种水平的店还颇气味相投的。 希葛尔连自己点的酒都还没喝,就开口对雷利亚说: 「你应该是和几名同伴一起来的吧?他们在哪里?」 他究竟调查到何种程度?雷利亚感到难以置信。这名男子果然和哈缪丝=梅瑟塔有所关联吗?哈缪丝=梅瑟塔的情报能力,已经伸展到这个地方了吗? 「我们是三个人一起到这个小镇,其中一个昨天死了,另一个……应该在旅社。」 雷利亚很老实地回答了问题。 「应该?」 「因为我和他分开了。」 「你说什么?」 希葛尔的表情微微地露出慌张的神色。 「……真是料想不到。」 希葛尔用手托住下巴并开始思考。 「什么事让你料想不到?」 「你不用放在心上,只是一点私人的事而已。而且你应该有话想对我说吧?」 雷利亚对什么事都瞒不过他这点感到非常惊讶。 「说不定都是一些希葛尔先生所知晓的事情,不过还是请你听我说。我、不,我们长期被某个组织饲养着。」 雷利亚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可是大约说了五分钟之后,希葛尔就打断了他的话。 「我大致了解你所处的状况了。」 果然,雷利亚所知道的事情,这名男子几乎也都知情。 「绝对没错,是神溺教团。」 「果然是神溺教团那帮人。」 「你知道他们?」 「我只知道名称。」 希葛尔用差丽的指尖抚摸下巴并思考了一下。 「这应该可以说吧。」 希葛尔考虑了一下便开口说道: 「关于神溺教团的事情是一级封印情报。所谓一级封印情报,是指未经许可而得知内容就足以构成犯罪。也就是你在这个时间点上,除了要被消除记忆,还免不了牢狱之灾。 在这前提之下,如果你还要继续听下去的话……你接受吗?」 「没关系,反正我这条命已经豁出去了。」 雷利亚一边回答一边起了疑问。 这名男子究竟是何等人物? 在雷利亚和希葛尔进入酒馆的同时。 哈缪丝=梅瑟塔正在距离矿山约五千公里的上空。 魔力燃料螺旋桨飞机的尾翼一边喷出浓烟,一边继续飞行。哈缪丝在后面的座位上转着真空管收音机的旋钮。 米蕾波可坐在哈缪丝身旁,飞机驾驶者则是马特阿拉斯特。 「代理馆长,您想听音乐吗?」 米蕾波可开口问道。 「不是,我想听天气预报,想事先确认一下天气。」 哈缪丝指的是那个台风。 「您知道吗?听说十年才会有一个台风接近托亚托这块区域,直接扑向此区更是百年难得一见。」 「我知道啊,来得真不是时候呢。我对台风很头痛的。」 播报音交杂着噪声,开始传出播报员冷淡的报导声: 『……公海上的大型台风『查克船长』持续增强,并朝大陆东方前进。科学署自然对策局已经将它的规模从『华特烈皇后级』更改成最大规模的『巴威利国王级』,目前正全力观测其后动向。另外,关于今后台风的动向,魔道署的三十三位预知魔法师全员一致预测台风会朝东前进,科学署自然科学研究局也同样确定它会持续朝向东方前进。』 「马特,你认为呢?你不也拥有预知能力?」 「请别太高估我,我也没办法说出确定的答案。」 马特阿拉斯特发牢骚似地说道。他亦具有预知魔道的素质。 话虽如此,他的看家本领是瞬间拔枪射击,关于预知魔法师的能力则只能排在最初级。他顶多只能够预知二秒后的未来,抑或是简单的天气预报。 「我想台风大概不会过来,虽说未来仍然充满了变量。」 「真是模棱两可的回答耶。」 「请别这么说。像我这样的半吊子,会发生预测错误的状况本来就很正常。那女孩则是例外中的例外。」 『另外,由于台风的路线会经过地系磁场强烈的托亚托地区,预测今后将慢慢改变路线,朝地系磁场微弱的东北方移动。』 收音机的天气预报和马特阿拉斯特说的一样。 「算了,应该没问题吧。」 哈缪丝说完便关掉了收音机。 「大概吧。」 哈缪丝看着云量稀少的夜空又开始说道: 「……这么说来,那女孩一生中应该从来不会为『今天要不要带伞出门』之类的事情所困扰吧?」 「应该是吧,因为我也是这样。」 「……马特阿拉斯特,拥有预知能力到底是什么感觉啊?」 马特阿拉斯特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那个女孩的程度和我大大不同,我并没有能力预知千年以后的事。」 「果然如此。」 哈缪丝叹了一口气并说道: 「常笑之魔女是不是也预知到我们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呢?」 「也许有吧。」 「不晓得她的想法到底是如何。」 「谁晓得。」 两人的交谈并不热络。 「已经一年了。」 马特阿拉斯特沉重地说道。 「是啊。」 「……看来会变成一场漫长的战争。」 「是啊。」 哈缪丝一边说话,一边回想起以前的漫长征战。 一年前,也就是一九二三年的秋天,哈缪丝=梅瑟塔率领着一队武装司书,偷袭停靠在伊斯摩共和国东部的亚洛湾内的船舶。 伊斯摩共和国的国家保安宫查出此处是恐怖组织主谋的所在地,伊斯摩共和国总统便委托战斗力高强的武装司书前往镇压。 原本可以轻松完成的作战却意外地棘手。 船舶四周布下了强力的结界,并施加了一层让人无法从外界窥探内部的完美伪装。 在武装司书队的魔法师率先突破结界的同时,一群人类也冲向他们。十几名套着救生圈的男人假装投降并接近哈缪丝所搭乘的船,接着自己引爆爆弹。随后更对被爆风抛至海上的武装司书展开第二波攻击,武装司书只得被迫暂时撤退。 之后,直到完全镇压恐怖行动为止共花了六小时。武装司书队一共有一人死亡和六人轻重伤,对武装司书而言是近年来伤亡最惨重的一次。 好不容易镇压成功的武装司书们冲进了船内。 而在这里进行的行为完全令人无法想象。 超过上百人被饲养在船内。他们并非在船上「生活」,而是被「饲养」着。他们全被关在一间狭窄的石造房间内,里面充满了污垢及粪便的气味。房间内空无一物,只有放饲料的篮子以及散落在地上的发霉面包屑。 这些被饲养的人并不了解自己身处的状况,智能已经完全退化。神智也几乎都被完全破坏,甚至还有人连人话都不会说。 他们被称为「肉」。受到与牛、鸡相同的待遇,是会说人话的家畜,是从人类的腹中所生出的猪。他们的模样就连千征百战的武装司书看了都不自觉地想吐。 恐怖份子把他们视为有用的工具。有的被送上医学实验的实验台、有的成为人类爆弹、有的则活生生地成为猛兽的饲料。 哈缪丝从恐怖份子的日记中得知了神溺教团的相关资料。 他们并不是单独活动的组织,而是神溺教团的下层组织。 神溺教团是所有的国家、包括统治这些国家的代理管理人,以及武装司书全力取缔并禁止的邪教。 别说是入教,光是未经许可而得知神溺教团的存在就会被定罪,有关神溺教团的『书』被列入四等以上的封印。在世界大事典里,『神溺教团』这个项目更是被施以最高等级的妨碍阅读魔法。 长期以来,神溺教团遭到以武装司书为首的所有官方组织强力打压。 神溺教团的教义只有一项: 『人神合一,汝等灵魂即是神之灵魂。 汝等幸福即是神之幸福,汝等悲叹即是神之悲叹。 专心致志于实现自身愿望,所有一切皆是为了天神。』 基于这绝对唯一的教义,他们肯定金钱欲、名誉欲、食欲、色欲、支配欲、破坏欲等所有的欲望。 他们否定所有妨碍达成欲望的法律及秩序的存在,唾弃公正、平等、关怀、恋爱、家族爱、人种爱等毫无价值之观念。 对他们而言,实现自己愿望的所有手段都是正当的行为,阻凝自身愿望的人事物都必须排除,而且伴随而来的牺牲都应当被允许。 于是,神溺教团的信徒可以面不改色地做出任何毫无人道的行为。 光是列举他们的犯罪行为就可以塞满一整本『书』。 在位三年便虐杀了一万人的『凶将』——马尔格亚兹将军;毕生喜好美色,成为魔都霸艾拉瑟的支配者『肉林公』——巴雷亚二世;还 有『常笑之魔女』——丝柔=布亚克尼休等人都恶名昭彰。当然,世人并不知道他们都是神溺教团的教徒。 哈缪丝马上派遣部下到各处下达歼灭神溺教团的命令。 手上唯一的线索只有一条。 就是恐怖份子的日记中所留下的,希葛尔=克鲁凯撒这个主使者的姓名。 希葛尔像是在描述昨天看的电影情节似地,平淡地述说着。 述说着神溺教团的教义以及他们的恶行。 「……这种教团……」 听着希葛尔说明的雷利亚害怕地全身发抖。 「所以光是知道就是重罪。」 「没错,雷利亚。哈哈哈,你也是重罪犯的一员了。」 「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雷利亚虽在心中破口大骂,但并未将这句话说出口。 「……无所谓,反正我这条命已经豁出去了。」 「喔,这样啊。」 希葛尔一说完,脸上随即明显浮现出厌恶的神情,但雷利亚并无法理解那表情的意义。 「豁出去了?」 「没错。」 雷利亚无法理解希葛尔神情厌恶的理由。 希葛尔从胸前的口袋中拿出细细的烟卷并点上火。 「原来如此。雷利亚,你知道神溺教团为何还能一直躲过彻底的打压而存在着的原因吗?他们所面临的打压,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我不知道。」 希葛尔耸了耸肩。 「因为他们是正确的。因为神溺教团是世上唯一侍奉真神的教团,其它像是过去神邦特拉、现在神托伊托拉这些天神,只不过是些侍奉真神的区区管理者罢了。而信奉着这些管理者的哈缪丝等人更是愚蠢至极,因为她们根本不了解何谓天神的幸福。 乐园时代时人人都得到幸福,同时天神也非常幸福。所谓天神的幸福,无非就是人们的幸福。 可是经过漫长的岁月后,人类的本质已沉沦到令人感到惨不忍睹的地步。由哈缪丝这群愚蠢的人支配着世界,根本是藐视人类真正的幸福。 我们必须面对这个现实。 为了真神,我们必须实践真正的幸福。我说的没错吧,雷利亚?」 「……」 坦白说,雷利亚不太能明了他话中的含意,但希葛尔似乎一点也不在乎雷利亚究竟明不明白。 然而,雷利亚至少知道这个人绝非哈缪丝的部下。 「你错了,雷利亚。为了找出真正的幸福,哈缪丝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你赶快回到同伴的身边,去杀了哈缪丝=梅瑟塔吧。」 「哈缪丝?」 雷利亚混乱的头脑听到了这番话后,急剧地加快回转速度。雷利亚的感情及思考终于得到一个结论。 「希葛尔先生……希葛尔,你就是神溺教团的首领吗?」 「咦?你还不知道吗? 真是糟糕透了,人类的本质真的衰退了。竟然有这种笨蛋在我面前提出这种问题。」 雷利亚将手放在自己胸前,指尖感受到真空管的触感。 「你打算做什么,雷利亚?」 希葛尔一边抽烟并一边询问。 「你是为了什么才跟我交谈的?」 「因为我很无聊。因为不管经过多久,迟钝的哈缪丝都不会来这儿找我。」 「就只因为这样吗?」 「我现在感到很后悔,因为你的脑袋实在愚蠢到令我倒胃口。」 「……」 「快回到你那些爆弹同伴的身边。」 雷利亚控制着逐渐失去理智的情绪,以兴奋而颤抖的声音向希葛尔说: 「我再问一个问题。依据你的回答,我还可以饶你一命。」 「你在说什么?」 「你刚才说过真正的幸福吧,希葛尔?」 雷利亚从衣服上抚摸着真空管。 「是啊,我说过。」 「为了实现你口中真正的幸福,那你又如何看待为此变得不幸的人呢?」 「你在说什么呀?有那种人吗?」 希葛尔一副完全无法理解的表情激怒了雷利亚。 「我是问你如何看待休耶、克里欧还有我,说啊!希葛尔=克鲁凯撒!」 「唉,你还听不懂吗?」 希葛尔用烟头指着雷利亚的脸并对着他说: 「你是爆弹耶!」 此时,雷利亚突然笑了。 恐怕永远都没人会知道他笑的原因,大概连雷利亚自己也不知道。 就连雷利亚都没注意到自己笑了。 总之,雷利亚一边微笑并一边移动手指。 他的手指压破了胸中的真空管,雷利亚最后的笑容化成粉末消散无踪。 希葛尔也在瞬间采取了行动。 「喂,又爆炸了!」 「快拿水来!」 希葛尔=克鲁凯撒将因第三次爆炸而不安地互看的人们抛在脑后,并将手里的剑收回至腰际。 希葛尔靠在与爆炸现场有点距离的墙壁上,再度拿出一根细细的烟草并点上火。在吐出烟雾的同时喃喃自语了起来。 「真是不象话。要死的话,不如去突袭哈缪丝=梅瑟塔还比较有价值。 要是能让我快乐地死去也就算了,结果竟然是个不识趣又难看的死法。他一定没有思考过自己的人生观,不过像他这样的普通人大概就只有这点程度吧。 再说,他为何要贬低自己的价值也实在令我难以理解。虽然就算了解像他这种普通人的价值观也没什么好处,哈哈哈.」 烟草似乎含有火药的味道。 希葛尔皱着眉头将点燃的烟扔掉,一并将口袋里的东西部丢弃在路上后才离开,只有些微的灰尘沾在黑色的西装上。 「真是令人不快,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充满一堆错误的事物。 难道就没有像天使那样,能够拯救我、爱我的一切的人吗?」 希葛尔望着天空。飘浮在天空的云移动速度有些快,象征着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兆。 「赚钱真是件无聊透顶的事。害我为这种事情烦恼,也都是这个世界的错误。有人居然会想要讨好哈缪丝=梅瑟塔这种无用之人,还真是令人头痛。唉,真是愚蠢。」 希葛尔继续一个人自言自语着。 两张并排的床的一侧。换上睡衣躺在床上的伊雅=米拉听到远处传来爆炸声而醒来。 她看着远处冒烟的那一带,联想到那起造成卡特赫洛死亡的爆炸事件。 「这是第三次了。」 伊雅如此说着,身体打了个冷颤。 人们在强风中慌张地奔跑。爆炸处似乎发生了火灾,有人抱着装水的桶子,也有人推着载满砂的推车。 入夜之后,风势逐渐转强。 「……卡特赫洛。」 伊拉轻唤着这个名字。 这个以往可以消除伊雅不安的爱人名字,如今却只是徒增伊雅的不安。 空气异常地寒冷。 伊雅总觉得自己的胸口从刚才开始有点呛痛。 自已刚才究竟喝下了什么? 「卡特赫洛。」 伊雅又呼唤了一次这个名字,而背负的不安也愈加沉重。 第四章 爆弹与司书与常笑之魔女 早晨。 克里欧昨日一整天都待在房内。 他不知道第三次的爆炸事件,也不知道哈缪丝正朝着这个小镇而来。他就这样毫不知情地度过了这一天。 克里欧坐在床上盯着墙上的纹路。 他的内心只想着猫色公主。 克里欧不知道她的姓名,所以无法叫出她的名字。 一想到这,克里欧就心如刀割。就连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对克里欧而言却是足以赌上性命的重要大事。 「……常笑之魔女。」 人们都如此称呼她。第一本、第二本『书』都是称呼她为常笑之魔女。 可是,克里欧并不想这么称呼她。别说是常笑,明明几乎没看她笑过,到底是哪里常笑了? 而且严格说起来,她哪里是魔女?她明明是个会喂小孩子吃药的优秀女孩。 克里欧在心中不断地赞美她。 然而再怎么赞美,她也不会高兴。 因为她已经死了。 「……好难受。」 克里欧吐露出这句话语。 克里欧发现自己竟然想了这么多事。自己到底是什么? 不过是枚爆弹。 爆弹会谈恋爱吗?爆弹有资格追求幸福吗? 如果爆弹身上没有追求爱情以及幸福的心,那么他此刻的心情又算什么? 克里欧不断地思考。 他的思绪不断地来回盘旋,却做不出一个结论。 哈缪丝=梅瑟塔搭乘的螺旋桨飞机经过一整天的飞行,终于抵达了托亚托矿山的上空。空气开始混浊,螺旋机的窗户也开始浮现灰尘。 「还真该想想办法解决这空气污染呢。」 哈缪丝凝视着窗外。 托亚托矿山是哈缪丝自费投资建造的新『书』本矿山。 为了从深层坚固的地盘中挖掘出『书』,她设置了巨大的煤炭动力炉,并打造了高度机械化的削切设备。结果虽然成功地挖出贵重的古『书』,然而代价就是动力炉所冒出的煤尘笼罩了整个小镇。 「如果有风流动的话,空气应该会变干净吧。」 马特阿拉斯特说道。由于托亚托矿山一带几乎可以说完全没有风,所以空气总是滞留无法吹动。 如果有风吹动,这个小镇的空气多少会有所改善。 「不过,这并不能彻底改善吧?」 「的确。」 「虽然我想改善,不过我也已经没什么钱了。」 哈缪丝边说边打开了驾驶舱的窗户。强风吹了进来,使得哈缪丝的头发猛烈地飘动。 「我刚才也说过了,米蕾波妳终究只是个连络员。所以妳得给我乖乖地潜伏在托亚托矿山,不能擅自行动喔。」 「是。」 「马特阿拉斯特先与保安宫会合,再和铁路相关人员接触。将这三个月以内进出托亚托矿山的人列表出来,再和本部的记录对照。」 「好的。」 「和其它人的连络就交给米蕾波,没有必要让他们特地来托亚托矿山一趟。」 两人点头表示了解,哈缪丝的指示一向简洁无赘。 「那么,祝代理馆长好运。」 「代理馆长,路上请多小心。」 「你们也是唷。」 简短的道别后,哈缪丝就从窗户跳了出去。她反身坠落并轻轻地回转一圈,着地动作在土壤上留下了巨大的脚印。 螺旋桨飞机逐渐远去。马特阿拉斯特从驾驶舱丢下行李,哈缪丝顺势接住了行李。 「……接下来。」 哈缪丝降落于山腹中央一座可以俯瞰矿山及小镇的山丘上,周围的草因哈缪丝降落所造成的的冲击和泥土一起连根拔起。哈缪丝用『触觉丝』感觉到从土壤里爬出来的地鼠落荒而逃的情景。 这里距离小镇大约二公里。视野辽阔且障碍物稀少,是个不错的环境。 「开始动工吧,正所谓兵贵神速。」 哈缪丝说完后便从身体中射出了许多『触觉丝』,约有二亿条的『触觉丝』乘着上升气流飘散而去。 无形的『触觉丝』扩散并降落在小镇的各处。 『触觉丝』传来了托亚托矿山混浊空气的触感。 许多的情报藉由『触觉丝』传送到了哈缪丝的脑里。托亚托矿山土质的触感、住家的触感、人们肌肤的触感、声音的振动、音质、内容、小镇的风景以及人的触感。 哈缪丝从二亿条『触觉丝』所送来的情报中,筛选出她想要的情报。 「……杀了哈缪丝=梅瑟塔。」 她感应到男子喃喃自语地说着。 感应到写着「杀了哈缪丝=梅瑟塔」的纸张。 暗藏刀刃的女子。 体内埋着爆弹的男子。 体内埋着爆弹的女子。 不断低声说着「杀了哈缪丝=梅瑟塔」的人们。 哈缪丝逐渐掌握到他们所在的地方以及人数。 在一个矿山附近的用餐场所,监工对着三名正在铲除土石的工人说: 「新来的,你们不吃饭吗?」 「……」 三名行动僵硬的矿工缓缓地拾起头来。 「吃饭啦,不吃的话会没力气工作哦。」 「……吃饭吧。」 「嗯。」 男同事们对这三个人感到很反感。他们总是一起行动、绝对不脱掉衣服,即使问到他们的出生地也不肯说,就连他们是兄弟还是朋友也一概不知。 他们小声地继续交谈: 「杀了哈缪丝=梅瑟塔。」 「嗯,杀了哈缪丝=梅瑟塔。」 闹区的入口附近。 「……」 乞丐向往来的人们乞讨。有人诉说自己的贫困,有人把小孩带出来博取同情,也有人唱着悲哀的歌曲。 其中有一个什么也不做的乞丐。 他看着地面不断低声地念着: 「杀了哈缪丝=梅瑟塔。杀了哈缪丝=梅瑟塔。」 一户废弃十几年,连想买新家的人也没兴趣的房子里。 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房子里,出现了几位女人。 每个女人都是蓬头垢面,穿着泛出污垢亮光的衣服坐在地上。这些女人很明显地都精神不正常。 「杀了哈缪丝。」 「杀了哈缪丝=梅瑟塔。」 女人们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喃喃自语。 一户搬完家后没有跟任何邻居打招呼,只是一直紧闭门户的家庭里。 一家四口围坐在唯一的家具——桌子这唯一的家具旁。 「杀了哈缪丝=梅瑟塔。」 「杀了哈缪丝=梅瑟塔。」 并不断地念念有词。 『触觉丝』是哈缪丝最得意的魔法,也是让哈缪丝保持最强武装司书位置的重要能力。 她拥有将触觉器官、听觉器官、视觉器官放出体外的能力。 她用自身的魔法创作出无色无形的丝之后,再将之射出体外,并透过丝感应碰触物体的形体、颜色、触感以及发出的声音。 这种能力不算稀有也不特殊。只不过,哈缪丝放出的量以及丝的长度无人能及。 将丝放到极限可达五十公里,数量则可以超过百亿条。假若要利用『触觉丝』将这个小镇完全包围起来,对哈缪丝而言也不是件难事。 「……ok,就只有这些而已吧。」 哈缪丝不到一小时就完全掌握了存在于半径五公里内所有的敌人。 「那就开始动手吧。」 哈缪丝一边说着,一边从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拿出武器。 乍看之下,只是一条普通的绳子。 长度略比哈缪丝的身高还长,正中央有一个用布制成的小口袋。 这项武器广为大众所知,人称投石器。 这是比枪枝、魔法、弓箭还更为古老的武器。在『起始与终焉的管理者』造出人类不久后,人类和猴子并无太大差异时所使用的武器。将石头装在绳子上甩动,然后利用离心力丢出石头。 当然,这不是普通的投石器。 绳子是由古代的未来神奥伦托拉创造的神铜刚线,再加上特异体质的女性毛发所编成的;布制的口袋则是将冰山中发现的古代龙皮肤加以处理,同样以神铜刚线缝制而成。 据说要破坏这投石器,就算使用号称天神武器的「追忆战器」也很困难。 砾弹则有四种。一般用的是正二十面体的珠子,圆盘状的珠子使用于长距离狙击、圆型珠子则是用于近距离快速发射,也可以使用随处可见的石头等等。 从这个投石器发射出去的砾弹最高速度可超过音速的五倍,最大射程实际上为三十五公里,静物必中射程则超过二十五公里。 除了神,没人能够超越哈缪丝的攻击射程。 「……哈缪……」 低声喃喃自语的男人没有任何预警地倒在地上,爬向坐在他身旁的乞丐。 坐在他旁边的乞丐停顿一会后,才发出惊恐的哀嚎声。 男子的半个后脑勺被打掉,像浓汤般黏稠的脑浆滑溜溜地流了出来。 哈缪丝在头上甩动着绳子,镶嵌在皮革里的正二十面体狙击弹在五秒内被加速至超越音速的速度。 第一发在第六秒准时发射。 她没有确认是否击中目标就直接填充了第二发子弹,同样加速六秒后发射子弹。 墙壁被硬生生地打穿,一名女人心脏从背后被贯穿以及一发卡在地上的铁砾弹。 一位女人的身体中心开了一个洞并往前扑倒。 「……啊呜?」 「……啊呜呜呜。」 坐在周围的女人们一看见倒下的女人,便发出像狗一样的悲呜声。 「呜呜呜。」 「呜呜啊。」 精神错乱的女人们持续地低吟。 第二发的砾弹打穿旁边一个女人的头部,那女人就像断裂的线般应声而倒。 六秒后,第三发一次贯穿了剩下的两个人。 哈缪丝尚未停手。 加速、发射、再填装。不断地重复了十六次。 『触觉丝』从远方传来那群爆弹被子弹击中的触感。 所有的子弹丝毫不差地命中要害,没有任何幸存者。 对哈缪丝而言,狙击五公里以内且毫无防备的对手实在是轻而易举。 「……差不多就这些吧。」 哈缪丝轻松地如此说着,然后再次放出『触觉丝』。 战争现在才要开始。 「……猫色公主。」 克里欧一直呼唤着这个名字。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再度触摸『书』去看了一次公主。 克里欧不知道用来杀害哈缪丝的爆弹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二十一人在托亚托矿山。他所知道的只有雷利亚以及休耶两人,也不知道雷利亚早已死亡。 除此之外,他也不晓得现在正有十六名爆弹受到哈缪丝的狙击,毫无招架之力地遭到狙击而死亡。 他也不知道刚才无形无觉的『触觉丝』已经详细地触摸过他胸部的爆弹以及放在床上的那本『书』 克里欧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 就在他一无所知之下,情势有了很大的改变。 「出来吧,希葛尔=克鲁凯撒。」 哈缪丝再次放出了『触觉丝』。 找遍镇上各个角落并寻找反应奇特的人类。 她藉由杀死这群爆弹来引出将会采取某些行动的人。 接触爆弹时举动不自然的人类。 接到某处传来紧急连络的人类。 逐渐接近哈缪丝所在处的人类。 每一处都很慎重地寻找。 时光飞逝,原本高挂天空的太阳开始朝地面落下。 包覆在整个街上的『触觉丝』行动渐渐迟缓下来。 哈缪丝感到一阵头痛。 她立即将放出的所有『触觉丝』全部收回了体内,因为她脑部的情报处理能力已经到达界限。 『触觉丝』并非万能。若是长时间持续放出『触觉丝』,脑部便会无法完全处理庞大的情报量。哈缪丝的头脑目前非常混乱,她深呼吸了一下等待头脑恢复清醒。 第一次探索时,她并未感应到希葛尔=克鲁凯撒的存在。 她只感应到了那群替死鬼爆弹。就算像哈缪丝这般擅长侦查的优秀人物,想要无时无刻监视超过五千名的人类并同时探索敌人的存在也是非常勉强的事。 「……还挺有一套的嘛。」 哈缪丝低声默认敌人的确技高一筹。 于是哈缪丝收起行李,一边用『触觉丝』掌握周围情况,一边谨慎地下山。 对身为狙击手的哈缪丝而言,下山到镇上会伴随着极大的风险。 然而尽管如此,她仍有一个非去不可的地方。 虽不清楚前方是否有陷阱,但哈缪丝心里认为仍必须与『他』进行接触才行。 来到镇上的哈缪丝走在混杂的人群中。 并走向大马路另一端一间不起眼的小旅社。 这恐怕是这镇上仅存的一位爆弹。 哈缪丝没有杀了他。她并不是想留下活口来逼供情报,只是在于这位爆弹拥有一本『书』的缺页。 『触觉丝』不能读『书』,但是可以感应到『书』中的灵魂。哈缪丝知道有关那本『书』的感触。 绝对没错,只有那位女孩拥有这种空前绝后的魔力。 于是她走到了老板娘所在的大厅。 「妳好。我是哈缪丝=梅瑟塔,想请教一些事情。」 「哈、哈缪丝,妳是……」 「没错,我是哈缪丝=梅瑟塔。」 看着老板娘嘴巴张得大大的模样,哈缪丝不由得笑了出来。 「想请妳让我杀了一名投宿在这里的客人。」 老板娘的嘴巴简直像下巴掉下来似地张得大大的。 「妳不会在意吧?」 老板娘只是拼命地点着头。 哈缪丝这个名字的事迹以及恐怖,两者皆广为人知。恶名昭彰有时也很方便。 哈缪丝跟在老板娘后面走上了二楼。 「在这里。」 老板娘指着一间房间。 「可以帮我叫他吗?」 老板娘一听,马上乖乖地敲门。 「克里欧=东尼斯,你在吗?」 哈缪丝听到旅社老板娘叫唤的声音,心里想着原来他叫这个名字。 「我不需要用餐。」 响应而来的是一阵微弱且忧郁的少年声音。 「有客人找你。」 哈缪丝早已放出『触觉丝』查看四周,她已经完全掌握了旅社周围的状况。老板娘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半径一百公尺以内带着一把小刀的武装人类只有克里欧=东尼斯,而必须警戒的只有克里欧胸中的爆弹。对于哈缪丝而言,这点东西根本不足以惧。 尽管如此,哈缪丝仍未排除这是陷阱的可能性。她全身紧绷着最高程度的警戒心,但表面上却保持着平静的神色。 『触觉丝』感应到克里欧=东尼斯正走向房 门。 「雷利亚?你回来了吗?还是妳是伊雅=米拉?」 哈缪丝突然把门一开,站在门前的克里欧被门撞到鼻子而跌了一跤。 「啊,抱歉。」 哈缪丝一说完就走进了房间,老板娘则是逃命似地离开这个地方。 「……妳是谁?」 克里欧摸着鼻子说道,表情看起来不像说谎。 克里欧似乎被这个不曾谋面的访客吓了一跳。 「什么?你连我都不认识吗?」 克里欧一脸疑惑。 「你是爆弹吧?」 克里欧一听到她的话,便惊讶地脸色大变,而哈缪丝则只是微微笑着。 「不知道我就告诉你吧,我就是哈缪丝=梅瑟塔。请多多指教啰。」 「……啊、啊。」 克里欧完全不能行动。 「在你的想象中,我应该是个更恐怖的人吗?」 哈缪丝笑着问。 克里欧跌坐在地板上动弹不得,两脚无力、脑筋一片空白。 「杀了哈缪丝=梅瑟塔。」 「杀了哈缪丝=梅瑟塔。」 这句话就像泡泡般从意识中浮了上来。 眼前这个人就是哈缪丝=梅瑟塔,克里欧正是为了杀死她而存在的。 可是本该划破胸中真空管的手指,却因发抖而不听使唤。 「在你的想象中,我应该是个更恐怖的人吗?」 哈缪丝又问了一次。 克里欧想要移动手指。 为什么动不了?为什么手指发抖、双脚无力? 因为哈缪丝很可怕吗?因为她对我胸中的炸弹毫无警戒吗? 动啊! 快移动手指引爆啊!你是爆弹啊! 杀了哈缪丝=梅瑟塔。杀了哈缪丝=梅瑟塔。 克里欧满脑子都塞满了这句话。 「算了,我问你。希葛尔=克鲁凯撒在哪?」 「不知道。」 克里欧开始责怪起自己回答的这项举动。自己应该要让爆弹爆炸,杀了哈缪丝才对。 可是自己若是死了,就…… 就…… 「还是你就是希葛尔=克鲁凯撒?」 哈缪丝又发出问题。 「我不是,我不知道。」 克里欧问着自己为何犹豫。 我不该犹豫的…… 「那么,克里欧。希葛尔在哪?」 「我不知道。」 「你认得希葛尔的脸吗?」 「不知道。」 「你见过他吗?」 「……没有。」 「哎呀。」 哈缪丝似乎非常惊讶。她搔搔鼻头之后接着又说: 「对了,克里欧。你不用杀我吗?」 「……」 「呵呵,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看到她从容的笑容,克里欧反而感到害怕。 他的内心持续高喊着杀了哈缪丝。可是,克里欧的身体却像群龙无首的战败军队,耳朵完全不听从战斗命令,只能在原地软弱地发抖。 哈缪丝看穿了克里欧心中的恐惧,她毫无防备地靠近克里欧的脸。 靠近到可以感受对方鼻息的距离之后,哈缪丝说道: 「那么,我就放心地进入正题吧。克里欧,让我看看丝柔的『书』」 「『书』?」 「我知道的。你身上有『书』吧?」 哈缪丝微笑着。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丝柔=布亚克尼休的『书』」 「……丝柔?」 克里欧如此反问。这名字他不熟悉,不过克里欧的直觉反应出这是谁的名字。 「你身上有她的『书』吧?」 哈缪丝再度向前一步,前进到再差一点就能碰触到对方的距离。哈缪丝说道: 「我要没收唷。」 神奇的是…… 这句话使克里欧恢复了冷静。 克里欧的心中产生了一股不想失去『书』的坚定意志。 原本胆怯的身体再度恢复正常,手指反射性地摸向胸口。他强而有力地握住拳头,而大姆指则抵住了衣服里的真空管。 「……哎呀!」 哈缪丝看着克里欧的变化,增强了笑容里隐藏着的杀气。 「我不会给妳的。」 「哎呀呀!」 「与其要我交给妳,我不如将它一起炸掉。」 「一起?你是打算殉情吗?」 「随便妳说。我不会把『书』交给妳的。」 哈缪丝瞪了克里欧一眼。 「你想反抗我?你要是这么做,姊姊我会很难过的唷。另外,你可不能把我这个年纪的姊姊叫成阿姨喔。」 哈缪丝开了个玩笑,克里欧却还足气势凌人地回瞪着她。 「我不要,我不会给妳的。」 「不然给我看看,我只要看看就行了。」 「……我不会给妳的。」 克里欧摇了摇头,而哈缪丝的笑容开始带着些许怒气。 「你到底想怎样啊?」 「……我……」 在思考如何回答时,克里欧显得有些迷惑。不过对哈缪丝而言,这点程度的空隙就足已将他制服.或许打从一开始,她根本就不需要制造机会给克里欧。 剎那间,克里欧的双手被抓住,身体被翻了过来并压倒在地,哈缪丝从后方抓紧他双手的手腕及手肘。克里欧直到手肘痛得叫出声之前,都还不晓得哈缪丝对他做了些什么。 「我要扭断你的手喔。」 哈缪丝说道。 「……我不会交给妳的。」 克里欧如此回答,哈缪丝的语气显得有些困扰。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就这么想散布龙骸咳吗?」 克里欧强忍住手腕的疼痛。他早已习惯疼痛,反而是一股莫名的意念驱使着克里欧身体的行动。 「不知道。我不知道妳在说什么,我不会把她的『书』交出去的!」 「……是吗。」 正当他以为双手被放开的瞬间,接着换脖子被哈缪丝的手腕勒住,这是一股仿佛被巨大的草绳缠绕在脖子似的力道。 当克里欧以为就要被勒死的瞬间,他失去了意识。 「……小鬼,你可以起来了。」 是哈缪丝的声音。克里欧整个人躺在床上,哈缪丝就在旁边……她坐在休耶之前使用的床上,一直盯着克里欧的睑。 「我实在搞不懂,这本『书』不是希葛尔给你的吗?」 哈缪丝如此询问克里欧。她的左手戴着手套并拿着猫色公主的『书』,看样子大概已经确认过里面的内容了。 「……还给我。」 「不行,『书』必须交给我的图书馆管理。」 「……我才不管,还给我。」 哈缪丝一副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 「那么,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考虑看看。还有,就算你想使用爆弹也没用。在你的手指移动之前,你的脑袋就会先开花了。」 说脑袋开花一点也不夸张。 当手腕被抓住时,克里欧就已经完全无法想象这个对手是个人类,就连速度也是快到让克里欧完全无法发觉她的动作。在克里欧引爆真空管之前,哈缪丝可能真的能让克里欧的脑袋先开花。 克里欧切身地感到哈缪丝=梅瑟塔是世界上最强的一位武装司书。 「……『书』是向走私的『书』商买的,是在一家打着地铺 的路边『书』摊买的。」 「哇~~」 哈缪丝发出难以想象的声音。 「唉呀~~太好了~~真令人难以置信。这是真的吗?」 克里欧点了点头. 「那么,你认识希葛尔=克鲁凯撒吗?龙骸咳呢?」 「……只稍微知道克鲁凯撒这个人。」 「怎么知道的?」 「我听过一次他的名字,其它的就不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是龙骸咳吗?」 克里欧摇了摇头。 「你什么都不知道?」 克里欧点了点头,哈缪丝则是抱着头开始烦恼。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实在是太过凑巧了。不过,你不对拥有丝柔=布亚克尼休的『书』这件事感到奇怪吗?」 「丝柔……」 虽然克里欧不太确定,但直觉地认为这就是她的名字。光听名字就觉得和她非常相衬,一点也不会格格不入。猫色公主一定就是丝柔=布亚克尼休。克里欧终于知道她的名字,他不禁绽放出笑颜。 「你突然一笑还真恐怖耶。」 「……原来她叫丝柔=布亚克尼休。」 「难道你不知道她是谁?」 克里欧点了点头。 「还真有种,事情真是超乎了我想象之外耶。」 哈缪丝说完,突然起身走近窗户。 「喂,要不要去外面聊聊?」 哈缪丝一说完便翻身跳出窗外。 「咦?」 克里欧跑近窗边,从窗户探出头往下看。 「这~~边~~」 从上头传来了哈缪丝的声音,哈缪丝捉住克里欧的衣襟并连人一同抓了起来。哈缪丝只用单手就轻松地抓起克里欧,而且只用了三根手指头而已。 克里欧被放在木板嘎嘎作响的屋顶上。 「这里的视野还真差呢。」 哈缪丝如此说道。此刻的哈缪丝没有稍早之前的压迫感,或许她已经解除了对克里欧的警戒心。 「你爱上她了吗?」 克里欧突然被她说中而显得十分惊讶。然而,他心中也明白的确是如此。 「哦~~」 即使他不回答,但哈缪丝光从表情就能明白克里欧的心情。她一边看着克里欧,一边呵呵地笑了起来。 然而,哈缪丝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恐怖并开始瞪着远方。哈缪丝的表情明明没有任何变化,但她已经从温和的普通女子化为天下无双的战鬼。 「……哈、哈缪丝=梅瑟塔。」 「我允许你叫我哈缪小姐。」 她的语气虽然轻松,可是那肃静的威严却令人不寒而栗。那紧张感宛如将头伸进没有敌意的猛兽口中,令克里欧的本能让他感到绝对的实力差距。 大约十五秒过后,哈缪丝解除了紧张感。 「我大概太多疑了呢。刚刚我还以为对方要朝这里过来,不过算了。」 克里欧不明白她在讲什么。 「哈缪丝=梅瑟塔,请妳告诉我,丝柔是什么人?」 「你又没必要知道。」 「求求妳,请妳告诉我……我很想知道。」 哈缪丝考虑了一下。 「……算了,我就说吧。反正……」 「咦?」 「嗯?没事,我就告诉你吧。她的名字叫丝柔=布亚克尼休,俗称常笑之魔女。」 「……」 「距今二百五十年前,曾经流行了一种叫龙骸咳的疾病。」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当时丝柔=布亚克尼休被称为救世主,被人冠上了常笑之圣女的称号。 虽然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 「一年?」 哈缪丝以缓慢的口吻开始说起丝柔=布亚克尼休的故事。 一九二三年,正当船舶强攻作战的战况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哈缪丝发现了一本『书』的缺页。管理『书』是哈缪丝的本分,因此她马上就回收了那本『书』的缺页。 哈缪丝看完书后惊愕不已。 『书』的主角是丝柔=布亚克尼休,又称常笑之魔女。至今仍是世界最为禁忌且厌恶的名字之一。 像花猫般的异样发色。 沉静端正的面貌。 腰际配戴着无敌魔刀——修罗幕飞。 在其骇人听闻的罪状底下,她其实是一位美丽动人的少女。 她所生存的那个时代,距今约二百八十年。 某日,在罗讷王国发现了巨大的水晶化石,里面保存了一只连皮带肉的古代龙。 这化石是十分贵重的物品,因此国王将它奉为国宝。 然而,这却是将这个国家带往灭亡的开始。 首先,国王过世了。接着是妃子,再来是王子们依长幼顺序陆续过世。就像是在命运之神所安排的状况之下,王族们接二连三病死。 他们的症状完全相同。 无痰的咳嗽、急速的体温下降、消化器管的瘫痪以及浮现在喉咙的异样黑痣。所有药物都引起了反效果,再怎么健壮的人都无法自然痊愈。这种病在民间造成了恐慌,因为这个病早已成为流传在民间的传说疾病。 这个病就是龙骸咳。 这种在乐园时代末期,过去神邦特拉为了诛杀邪恶之龙而无中生有的疾病。 龙骸咳是掌控死亡的邦特拉所创之病,并具有相当强大的杀伤力。因此邪龙在瞬间被全数歼灭。 但是这股过于强大的杀伤力,却开始向人类及天神露出獠牙。天神们将疾病封印起来,并将病原体流放到天空的尽头,而承受罪过的过去神则被封印在地底下。 龙骸咳的病原体按理说应该从世上消失,可是那只龙却在患病的情形下被封在水晶里。 在王族全部死亡后不久,龙骸咳扩散到了全世界。因为是天神创造出的病,所以其扩散速度也异常地快。 人们陷入了恐慌。龙骸咳的患者被隔离,或是毫不留情地直接处死。 短短半年内就死了二十分之一的人口,污染地区也扩散至全世界的五分之一。 她就在这时候,不知从何处出现了。 丝柔=布亚克尼休。 她拥有一头具有强大魔法适应能力的人类才拥有的异样发色,是一位无时无刻都挂着既爽朗又优雅笑容的奇妙女子。 丝柔将药分给深受龙骸咳而苦的人,但每个人都怀疑她是不是疯了。因为神明没有制造龙骸咳的特效药,人类怎么可能会拥有呢? 可是药是真有其效。每个病人自从服药后,没几天就痊愈了。 人们问她药是从哪里来的? 「从千年后的未来。」 丝柔如此回答。 她拥有空前绝后的预知能力。没有人能够拥有预知百年后未来的能力,然而她却能够预测出千年之后即将发生之事。 丝柔说,千年后的科学可以制造出改变人类免疫系统的药。 据说只要利用那项技术,就能简单地制造出龙骸咳的特效药。 虽然当时没有任何一位科学家能够理解她的说明,但是大家都知道特效药存在的事实千真万确。 丝柔自行建立了制药工厂并开始卖药。 材料并没有流传至现代。 药的价格非常昂贵,但并没有人在意。有钱人全都购买,有心的人也会分送给贫民。 国王、贵族、神官、武装司书都尊称她为圣女。 尽其所能地捐献财宝并赐予她所有的荣耀。 丝柔被奉为常笑 之圣女。 关于当时丝柔的那本『书』本缺页被留在神溺教团的船内。 哈缪丝已经看过内容。 一间和舞厅一样宽敞的房间内十分凌乱,其中一面墙上贴着许多纸条。地板上堆满纸张,架上陈列的瓶瓶罐罐里头还有昆虫与小动物活生生地在药水里蠢动。 丝柔穿着一件朴素的白衣,正凝视着烧瓶里的东西。 她的脸上浮现出奇妙的笑容。那是一张优雅、美丽的笑容,但却也是一副静不下心来的笑容。 「……很稳定。」 「真是太好了。」 在一旁看着的秃头中年男子开口说道。他泰然自若地站在一旁,看起来身份非凡。 「之前的作法一次只能生产约十人份左右。若使用这个方法的话,则应该可以提升五百倍的作业效率。」 丝柔将烧瓶放在固定架上并塞住栓子,接着丝柔从架上取出各式各样的东西,并开始排放在桌上。 「那么,今天之内再生产一千人份吧。」 秃头男子对丝柔说道: 「常笑之圣女殿下。我提过很多次了,只要您教我们方法我们就能自己制作,请您赶快去休息吧。您最近日夜赶工都没休息吧?」 「……没关系,我没事。您才真的需要休息,帮我忙也很辛苦吧?」 「没这回事,反而是干劲十足到令我坐立难安。」 秃头男子特别强调了这段话。 「谢谢您的心意。」 丝柔则是冷淡地回答他,秃头男子又走近她一步并问道: 「没这回事。难道您还不明白吗?万一您有个意外,这世界很有可能会灭亡的。」 「我没关系,大家的性命才重要。」 「不、话不能这么说。」 秃头男子跪拜在地上。 「求求您,请您无论如何都要教我制药的方法。」 「请别这样,我会很困扰的。」 「我知道会带给您困扰!但请您无论如何都要教我!」 丝柔停下了放药在天秤上的动作,用食指指着散落在地上的其中一本书。 「请你看看那本书。」 「太好了!」 男子手上马上拿着笔记, 「我马上让下人抄录起来!暂时向您告借一会儿。」 说完便踩着急促的步伐离开。 当秃头男子一离去,丝柔的脸上马上失去笑容。 「唉呀唉呀,这真是令人头痛啊。」 从虚空中响起了一道声音。丝柔对着这个声音说: 「怀札夫。」 「我不是说过不可以吗?治疗法要绝对保密,凡知情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魔法师怀札夫现出了身形。丝柔对着他说: 「我知道,那本是假的。」 「什么!」 怀札夫故意放声大叫,并用手拍打额头并大笑说: 「没想到我又误会妳了。」 「你……」 小夹子从丝柔的手上掉落到地上。 「你说什么!」 「哎呀,我这个人生来就漫不经心啊。」 「男爵殿下!」 丝柔没听怀札夫说完就跑了出去。可是,怀札夫就像影子般一直跟在后头,轻声地对着丝柔说: 「没用的,因为我已经将他的肉身完全毁灭了。」 「太过份了……」 丝柔才刚打开门便停了下来。 「看来妳没有预知到这个结果喔。」 「怎么会这样……」 丝柔伫立在原地掩着面孔。 「明明能够预先知道千年之后发生的事,但对于周遭之事却如此迟钝。妳的个性还真是猴急啊!」 怀札夫的声音伴随着笑声逐渐远去。 顺带一提,被杀死的男子是当时的大国——尤贝翁王国的宰相。 丝柔的名声在一年后便突然急转直下。 王国突然举行了一场对丝柔的审判,当时听取到审判内容的人几乎都难以置信。 丝柔的罪状为毁灭世界未遂罪。具体而言,就是任凭龙骸咳扩大传染范围,以及对于百万条人命见死不救。 丝柔在龙骸咳蔓延到全世界之前,就预知到了制药方法。但是她不仅独占制药的方法,还控制药的买卖并等待患者增加以促使抬高价钱。 此审判结果也激怒了失去了家人及朋友的民众。丝柔若一开始就开始贩卖药的话,那么大部分的患者都能获救,因此人们的愤怒一发不可收拾。 审判在一小时内就宣告结束,丝柔完全没有推翻死罪的理由。被告与检方两方的答辩被淹没在旁听民众的怒吼中,完全听不到。 在法官死刑的判决声下,民众欢声雷动。 二小时后,丝柔被送上了断头台。 从审判到执行死刑时,她完全没有做任何反抗。 她还滴着血的头被刺在广场的枪上。没有头的躯体不但被剥掉衣服,还被丢弃到凶恶罪犯的收容所任凭凌虐直到腐烂为止。 她得到的庞大财产全被国家没收。 卖药所得到的利益据说超过某个国家三十年的预算,为了分配这笔没收的财产,甚至还引发了战争。 不可思议的是,在那之后记载制造龙骸咳特效药的书籍全都消失了。甚至连知道作法的所有人也全被杀死,即使死后被挖出来的『书』也不知去向。 至今仍无人知道犯人的真正身份,不过几乎可以确定是神溺教团所为。 叙述这段审判的『书』,被保管在神溺教团的船内。 「也就是说,丝柔小姐……您欺骗了我们吗?」 「是的,费雷亚宰相。」 丝柔说道。 她身上穿的并非礼服,而是男性化的朴素衣物以及皮革制的背心。这套无视于造型美而强调功能性的衣服,似乎是她的战斗服。她的两脚并拢并挺直身子。 在七根烛台照明下的幽暗房间里,丝柔和一名男子正在说话。 这名五十岁出头的男子身穿黑色的僧袍,外披白色的宰相服。 男子以两手遮脸并仰望上方。 「……神啊……这对我未免也太……」 「费雷亚串相,事态紧急。怀札夫已经知道我背叛他了,没多久这里就会被他们的士兵团团包围。」 「……可是,丝柔小姐,我……」 「快去找国王公开这件真相。」 宰相却问: 「……一旦公开了,我会怎么样呢?」 「我不知道。」 「请您跟我说这是骗人的,丝柔小姐。要是国王知道帮助我们的是那个恐怖的神溺教团的话,我……」 「别把神溺教团的事说出来就行了吧。」 「话虽如此。」 「总之没时问了。只要我有修罗幕飞,我就不会输的。但是国王和其它人就不一样了,如果怀札夫的攻击对象由我变成他们的话,他们的性命就难保了。」 「我知道了。来人,快给我准备马车。」 宰相敲响了好几次传唤铃,然而却没有人响应。他再响了一次钤,却还是没有人过来。 「没有人在吗?全都去哪里了?」 丝柔阻止了正准备离开的宰相。她将修罗幕飞提到右手,然后靠在门的旁边。 「费雷亚宰相,看来我们被对方先发制人了。」 「什么!」 「……由我来保护您,我们走吧。」 「好、好的。」 费雷亚串相慌张地拿起挂在 墙上的枪并脱掉上衣。 「我走在前面。」 「我也要战斗。别看我这样,我年轻的时候……」 「没有这个必要。」 「可是您一个人的话……」 「魔刀修罗幕飞不会输给有形体的事物。」 丝柔挥舞着剑,修罗幕飞便发出有如笑声般的声响。丝柔周围的空气也发出了啪啪的震动声音。 「污秽吧!修罗幕飞!」 丝柔一声令下,剑便发出了高亢的笑声。 瞬间,有许多奇妙的细线奔驰在空中。无形无色的细线宛如无形飞鸟般以超高速飞驰而去,又彷若无体巨人在空中张牙舞爪。 细线疯狂地切开墙壁以及天花板。 人们的惨叫此起彼落,屋外早已埋伏了满满的敌兵。 他们宛如垃圾般倒成一团,并发出了无数的哀嚎声。 才挥一剑就杀死了数十名的士兵。 可是,在外面待命的士兵人数超过了这里的十倍。 丝柔对着士兵大叫: 「请你们撤退!没有人能胜过魔刀修罗幕飞!」 这句话已经证实所言非假。还残活着的士兵们,因胆怯害怕而停下了脚步。 「……前进。反正都是贱命一条,不是吗?」 后方清楚地传来了这句话。一听到这句话后,士兵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始进行突击。 「……唔!」 修罗幕飞向下一挥,士兵再度像稻草人般一一倒下。可是他们并没有停止,就连胸膛被切开的士兵也以长枪代替拐杖匍匐前进。 「……丝柔小姐。」 从后方传来了费雷亚宰相的声音。他颤抖的手正举着枪,被屋外的惨况及飘来的血腥味吓得胆怯不已。 「请不要出来!」 「……可是。」 「只有您才能制裁我!」 丝柔第三次挥动魔刀,在空中跃动的细线比刚才更直接地夺走士兵的生命。 眼见接近不了她的士兵们则改用了弓箭。 数百支箭却被宛如墙壁的线挡住而纷纷落下。 「弓箭行不通,用枪刺击。」 士兵听从后方声音的指示并握枪突击。 「能制裁妳的不是后面那个庸才。常笑之公主,能够制裁妳的人只有我。」 虚空中响起了一道声音,这个声音正是魔法师怀札夫的声音。 「给我住嘴,怀札夫。」 「妳去死吧,丝柔!」 丝柔朝向声音的方向,毫不迟疑地挥下魔剑。 鲜血不断地流人大地,战争愈来愈加激烈。 一段时间过后。 「我是辩护律师罗梅行政官,请多多指教。」 「……请多多指教。我是丝柔=布亚克尼休。」 她披着轻薄的旧外套并坐在粗糙的木椅上,向一名男子自我介绍。 她一头差丽的猫色头发披散开来,看起来似乎久未整理。 没有穿鞋的双脚沾满了灰尘。在寒冷的石屋里,似乎有点轻微的冻伤。 她现在是名囚犯。 「……我想您应该知道了。六天后,国王及宰相、民众代表、主教及武装司书将会轮流进行对您的审判。 到时候站在您这边的,大概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吧。」 「谢谢,真抱歉让你接下这么艰辛的工作。」 「没什么,我保卫的是国家公平合理的审判。」 这位罗梅行政宫一脸严肃地说道: 「恕我直言。我没有让您能免于死罪的方法,一开始还有人相信您是无辜的。可是,由于您提出的证据都是片面之词,所以在得到充分证据之前,相信的人就变少了。」 「嗯。」 「对于您所期望的严正公平审判,我深表敬意。」 「嗯。」 看得出来罗梅行政官是个正直且认真的人,丝柔也不认为那是件坏事。 「若您想得到减刑,您就必须自首。您可以举出已经毁灭了那个可怕的神溺数团,以及首领怀札夫的证据。」 「……嗯。」 「还有,如果没有您,世界早就灭亡了。也有一些人提出这方面的看法请求减刑。」 「……是吗。」 「您应该要极力争取。您有这个权利,我也有这个能力。」 「罗梅行政官。我想问你一个失礼的问题,你的朋友有人因龙骸咳而死去吗?」 「……」 罗梅行政官无言以对。 「没有人吗?」 「如果一面之交的人也算的话,有。」 「按理说,人们的愤怒是不会平息的,这股怨气只会愈来愈高涨。如果变成那样的话,连你也会有危险。」 「……」 「这样就够了,罗梅行政宫。我已经满足了。」 「您打算送死吗?」 「我打算接受审判。」 「……为什么?您……这样就满足了吗?」 「我说再多也是没用的。」 丝柔的表情格外柔和,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对于即将面临死亡的恐惧感。 哈缪丝除了发现丝柔的二本『书』的缺页,同时也发现了恐怖份子写的日记。上面写着『书』的缺页原本有三本。后面还有一段话: 『将圣女其中的一本『书』交给希葛尔=克鲁凯撒。由于是我们不需要的东西,就免费送给他吧。靠着龙骸咳的药所得到的一些利润,我们应该也会有一份。 钱对我们来说只是手段罢了,但对希葛尔西言却似乎是目的。所以这个家伙应该会不择手段吧。』 恐怖的是,船上感染了龙骸咳的人被封在水晶内保存起来,而那些水晶最近则出现了破裂的迹象。 武装司书们马上就采取行动。 哈缪丝派遣部下到各地,并下令寻找希葛尔=克鲁凯撒的线索。 哈缪丝说明完丝柔的故事,最后还附加说明: 「顺便提一下,你知道丝柔她使用的那把剑吗?」 「不知道。」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耶,对你这种人就有说明的价值了。 那把剑叫常笑之魔刀——修罗幕飞。 那把剑是以前专门杀人的天使所使用的武器。明明只是一把剑,却能自己思考、攻击并且防御。 那是一把会用超越因果论的能力来进行攻击的剑,也就是说它能够分离出切割的过程还有切断的结果。这说法可能有点难懂,简单地说就是只要挥动它,就能够任意切断周围的东西;只要握住它,它就会自己帮你抵御外来的袭击。很厉害吧! 不过相反地,若是没有从剑鞘拔出来就毫无功能,也就是说它很不擅长应付偷袭。 凡事都有弱点嘛! 丝柔发现它被封印在某个湖底,然后使用了它。但自从丝柔死后,就不晓得它流落何方了。你对它有兴趣吗?」 「……没有。」 克里欧老实地回答哈缪丝。克里欧感兴趣的是丝柔,对她所使用过的剑却没有兴趣。 「哦~~算了,无所谓。」 关于丝柔的话题在此告一段落。 她的口气虽然平淡缓慢,内容却相当完整易懂。 「接下来怎么办?」 「这种事你不用管,我哈缪丝=梅瑟塔自会想办法。」 「不是,我是问她的『书』该怎么办。」 哈缪丝搔搔头并有点困扰地说: 「这个以后再说。」 她随便敷衍过去之后,马上改变话题: 「对了,我真同情你,克里欧。你最喜欢的女孩就这样死了。 不能和她接吻,也不能约会呢!」 她以轻松的口吻如此说着,这声音很明显地不是在同情克里欧。 「也有一个说法是说她是被某人威胁的。虽然无法采信,但根据那些家伙以及你手上的『书』,似乎真是如此呢!丝柔好像对怀札夫这家伙言听计从。」 哈缪丝搔了搔头。 「不过虽说如此,我并不认为丝柔没有错唷。实际上,数百万人为此丧命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丝柔要负担部分的责任。虽然我觉得她被称为常笑之魔女也很可怜,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对。」 克里欧轻轻地开口回话。 「没错呀。丝柔的确是神溺教……喔,差点就说溜嘴了。」 「?」 「抱歉,讲错话了。丝柔的确协助了怀札夫,不论她是否不愿意,都不能说和她无关。虽然我认为她很可怜,不过这是两码事。不管她再怎么可怜,犯罪还是必须接受惩罚。」 克里欧则是反驳了哈缪丝的说法: 「……不对。她没有罪,她什么错都没有。」 「你很固执耶,恋爱中的少年。太唠叨会惹人厌唷。」 「不是的……她没有错。我不管死了几十万还是多少人,但既然已经死了,那些人就不重要了。」 哈缪丝的太阳穴冒出了青筋,口气上也少了点玩笑味。 「喔?克里欧小朋友,你说她没有错?」 「死掉的那些家伙不是人,只是伪装成人类而已。」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恋爱中的少年。」 哈缪丝这么问,而克里欧回答: 「人类是美好的存在。不论是谁都没有伤害他人或令人伤心的权利,人人都应该在没有伤害、没有悲伤之下生存。 可是,实际上还是有人被伤害、被憎恨。这些人都只是看似人类的仿制品,其实并不是真正的人类。 人类是很宝贵的生物,但是人类的仿造品一点都不重要。 不能允许人类被杀害、被憎恨,但是人类的仿造品则不管变成怎样都无所谓。」 克里欧如此述说,而哈缪丝则只是默默地听着。到刚刚为止讲了这么多都白费力气的哈缪丝静了下来,这样反倒让克里欧毛骨悚然。 「这是你想出来的?」 「……不是,是有人这么告诉我的。」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我不曾感到怀疑。」 「为什么?」 「因为我是颗爆弹。」 克里欧的话此时已露出破绽,然而克里欧并未发现这一点。 哈穋丝明乱地地搔了搔头。 「嗯,我最讨厌这种论调了。」 哈缪丝缓缓起身。 接着缓缓地握紧拳头,朝克里欧的鼻头重重一击,克里欧的鼻头深深地凹了进去。这一击彷佛把脸的骨架都打歪了,而喷出的鼻血飞溅在脸的下半部。 「你这蠢蛋。你以为我对你还有点善意,你就大意了吗?」 她的语气完全转变,哈缪丝抓住克里欧的胸襟并将他高高举起。 「这才是我的本性,你最好给我看清楚。」 哈缪丝的笑容开始改变。她从原本一副温煦的和乎笑容,转变成一副像是在活生生地玩弄老鼠内脏的猫的面容。 「臭小子。我本来打算要杀了你的,但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先让你活着。」 哈缪丝说完,就用她自己的头狠狠地撞上克里欧的脸。她单手举起克里欧,接着就像在敲钉子般用额头不断去撞他的头。 哈缪丝的额头就像铁块一样,每一次的撞击都让克里欧的脑袋传出麻痹感。克里欧咬紧牙根,将撞击的疼痛忍了下来。 「连叫都不叫?你的耐打程度,倒已经是个大男人了呢!」 她放开克里欧的身体。 「我先声明,我不是在生气哦!我要是生气的话,你这家伙的内脏会马上变成混着粪便的绞肉。」 哈缪丝拉扯着被压倒的克里欧的头发。 「只不过,我很喜欢像你这种思考方式的家伙,会让我不禁热烈地爱上你。 我再问一次。你仍然认为丝柔是位非常棒的人类,其它的家伙都不是人类,杀了他们也无所谓吗?」 「没错。」 「你不是人类,所以死了也无妨?」 「没错。」 「很好。今天本小姐就特别对你亲切点。」 「咦?」 「给我好好地思考何谓人类。」 说完,克里欧的脸就像被千斤重的力量压住,就像被巨人踩在脚下似地。他无法想象对方只是个体重和他差不多的人。 「不准动。要是你敢乱动的话,我就拔掉你一根肋骨;你敢大声嚷嚷的话,我就挖掉你半颗眼珠。」 哈缪丝一只脚压住了克里欧的手腕,另一只脚则压在他的腹部。这样的状况下根本谈不上能不能动的问题。 克里欧的衬衫慢慢地被脱了下来。 一只宛如魔掌般的手,伸进了克里欧那赤裸裸的胸部。 那只手直接挖掘着内脏,让克里欧非常难受。他那痛苦的样子,哈缪丝至始至终都看在眼里。 「嗯~~唔~~唔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克里欧大声叫嚷,压在上面的哈缪丝则是动也不动。 「真惨。这构造真单纯,他们做得还真是随便。」 哈缪丝一边像挖奶油似地挖着石头,一边摸索着里面铜线的接点。 「只要在这里这么做……。」 克里欧的胸中迸出了火花,从胸部的肌肉升起一团烟。哈缪丝用力地将手拉了出来,克里欧的胸口发出了滋滋声响。 哈缪丝的指尖上有一根真空管。 她用食指将真空管弹掉,真空管冒出了青色的小火花后随即消失。 「感觉不错呢,这下你这枚爆弹就报废了。你不再是爆弹了,是人类唷!」 哈缪丝踩过流着口水倒在地上的克里欧并站了起来,并恢复到原来的语调。 「再见了,小鬼。如果到时你还活着,我们就再相会吧。」 哈缪丝刚要从屋顶跳下去的同时。 仍旧横躺在原地,神情呆滞的克里欧拼命地呼喊: 「……等、等等!」 哈缪丝回过头。 「雷利亚,雷利亚还活着吗?」 「我不认识叫雷利亚的,不过这镇上只剩下你这一枚爆弹。不对,我说错了。这镇上已经没有任何爆弹了。」 「……你骗我。」 「再见。」 哈缪丝从屋顶上面纵身一跳,身影立即消失无踪。 「啊,糟了。」 哈缪丝大约走到看不到旅社的方位后,停下了脚步。 「我竟然稍微透露出神溺教团的事了。」 哈缪丝原本预定要杀死他,所以才没去在意。原本应当趁现在先去杀了他,可是再绕回去也很麻烦,更何况自己也说过要先让他活着。 「……等一下再去封印他的记忆好了。」 哈缪丝说着便踏出脚步。 哈缪丝有着先处理大事,再来处理简单小事的坏习惯。 克里欧在房间内发呆,胸中火辣辣地传出痛楚感以及呕吐感。 然而,失去爆弹的空虚感充满了克里欧的整个心灵。 你不再是爆弹了,是人类唷! 如果雷利亚听到一定会很开 心吧。克里欧这么想着。 不、他不会高兴吧,他打从一开始就是以人类的身份活着。 他根本没有成为爆弹。 克里欧抚摸着从胸部正中央挖出来的爆弹,失去真空管的爆弹只是个沉重的负担。 「……人类……吗?」 克里欧喃喃自语。 然后,他突然恍然大悟。 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是枚爆弹,为什么深信人类是没有痛苦与悲伤的生物。 因为克里欧不想成为人类。 当他还是爆弹时,凡事都不足为惧。不管有多么痛苦、多么恐惧死亡,只要想着「我是爆弹」的话,这些都会变得不重要。 反正终究一死,不管变成怎样都不重要了。 可是成为人类的此刻,无处可去的痛楚、无人关爱的孤独感重重地压着克里欧。 什么都没有。不论是希望、还是解放感、抑或是幸福感。 他有种自己的世界逐渐崩坏的感觉。 没有未来、也没有过去、也没有归属、亦没有重要事物。 只有空虚感支配着克里欧。 他所拥有的,只有回忆。 只有关于丝柔的『书』的回忆。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旅社老板娘的敲门声。 「这位客人,可以打扰一下吗?」 「……」 「这位客人,最近这社会上不太安宁,而我们也不想和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扯上关系。」 「……」 「坦白说,我想请你搬出去。」 「……」 克里欧不发一语地开始整理行李。 克里欧对未来感到一片茫然。 第五章 空壳与敌人与死神之病 克里欧漫无目的地走在镇上,不断地走了一整个晚上。 走过了哪些地方?到底要走去哪里?他除了双脚疲惫,却得不到任何答案。克里欧在路旁坐了下来。 这时候,一名男子从前方走了过来,并对着克里欧说: 「早,小兄弟,想要『书』吗?」 是那位走私『书』商。 「……什么?」 「你想要『书』吧?有钱吗?」 男子伸手从衣服里拿出了一本『书』,『书』似乎是放在暗袋里的样子。 「这是那位发色奇异的小姐的『书』哦。想要吗?我可是特地为你保留的。」 「为了我?」 「昨天有个穿着凉鞋的恐怖大姊来找我。她问我有没有『书』」 他应该是指哈缪丝吧。 「不过呢,我跟她说没有。我说我没印象,但那位大姊还是一直缠着我,最后她问不出个结果就放弃了。怎么样,这本可是我拚命保住的『书』你要吗?我算你便宜一点。」 「我要!卖给我!」 克里欧把整个钱包都交给了他。书商从里面拿出钱后,把钱包还给克里欧。 克里欧等不及男子离去就打开了『书』 她的倩影再度出现在眼前。对克里欧而言,这瞬间就是一种幸福。 这时期的她比起之前看到的还要年轻。身型娇小,个子也比较矮。看起来和现在的克里欧年纪差不多。 她坐在地板上。 她穿着红色洋装跪坐在地毯上,并眺望着前方。 宽敞的房间里面有一张足以容纳十人的大床。地板上铺着一面绣着丰盛果实的地毯,看起来像是踩下去会陷到脚踝处似地柔软。 「……」 丝柔的呼吸相当急促。额头上冒着汗,而脸上的淡妆有点脱落。 「……」 她看着放在地毯前面的玻璃碎片。 她抓起碎片,直逼喉咙的瞬间。 「……啊、呜呜。」 在刺下去的前一刻,她的手停了下来。稍微颤抖的双手握着玻璃碎片尖端,正碰触到喉咙的气管上。 丝柔的呼吸更加急促。她睁大眼睛凝视着天花板,喉咙上细细的一道伤痕开始流出鲜血。她将玻璃尖端移动到颈动脉的位置并擦过气管,接着抵在反方向的动脉上。轻轻地划过后又离开,然后又继续抵住喉咙。 「……啊、啊、啊啊啊。」 玻璃碎片掉到了地毯上。丝柔用戴着红色手套的双手按住喉咙,愣在一旁且呼吸相当急促。 「……我受够了。」 丝柔说道。 「我受够了我受够了我受够了我受够了我受够了我受够了我受够了我受够了我受够了。」 丝柔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不停地流下眼泪并喃喃自语。 这时,一名男子没有敲门就走了进来。是怀札夫,他在这本书里比之前看过的还要年轻许多,可是那傲慢的脸色以及貌似恭敬、心实轻蔑的语气却完全没变。 「好消息,丝柔小姐。」 丝柔拾起了脏乱且疲惫不堪的脸庞。 「……」 「怎么啦?您这个表情好像又发生了什么好事似地。」 丝柔摇了摇头并带着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未来又再次发生了龙骸咳,是由你们的残党引起的。」 丝柔带着恐怖且绝望的声音说道。 「哦。」 怀札夫则是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 「那真是好消息,我和丝柔小姐两人今天都遇上了好事呢。」 丝柔却摇了摇头。 「……把制药的方法留给后世吧。要不然的话,后果会一发不可收拾的。真的会一发不可收拾的。」 「那真是太好了。」 「一点也不好,连姊姊也会有危险的。那是我的姊姊啊!」 「是吗?」 「求求你,已经够了吧?答应我吧,求求你。」 丝柔非常烦恼,并趴在地板上。怀札夫则是俯瞰着她说道: 「对了对了,我在您说的那个地方找到『追忆战器』了唷! 如您所言,是一把蜘蛛模样的细剑。」 怀札夫打开了手上的包裹,里面是克里欧早已看过好几回的常笑魔刀——修罗幕飞。 「请您带着它,丝柔小姐。它叫常笑魔刀修罗幕飞吧?真是个不同凡响的名字啊。」 摆在丝柔面前的剑,她连瞧都不瞧一眼。 「我受够了。」 「……刚才您说什么?」 怀札夫把手放在耳边,靠近丝柔的侧脸。 「我受够了,快住手。」 「您说什么?」 「我不想再看下去了。大家都会死,大家都会因为龙骸咳而死。可以得救的,明明可以得救的人,却全部都死光了。每次发动力量时,就会浮现出许多死亡的面孔。」 「……这个嘛……」 「我们之间的约定呢?不是说如果我告诉你制药的方法,你就会帮我拯救大家吗?」 「当然,我当然会去救的。」 「那就快点作药,只剩下一年了啊!」 「那可不行,这样我们不就没办法发财了吗?」 「那不重要。」 「那才重要啊。」 丝柔摇了摇头,怀札夫则是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您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过这种好日子的原因,这一切都是拜龙骸咳所赐啊!」 「不要,我讨厌这样。」 「再说,您也很讨厌那种日子吧?您想回去过着冬天需要收集麦杆来御寒的日子吗?您想回去过着吃着死狗身上的蛆的生活吗?」 「……」 「您可以不用回去过那种日子的,因为我们会拥有庞大的财富。」 「我受够了。我想死、我想死、我想死啊。」 「为什么?」 「这不一样,这不是我要的幸福。」 怀札夫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小姐,请您仔细听好。这就是幸福。您只是还没习惯,有点迷惘而已。来,我们一起去玩玩吧!我今天准备了上等的药及余兴节目。那药是从南方国家订购的逸品,听说只要用鼻子一吸,就能仿佛上天堂一样快活喔!」 「……」 怀札夫拉起了丝柔的手。 「请跟我来。您马上就会忘了一切并放松心情的。」 丝柔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只能被怀札夫拉着走。 克里欧在心里吶喊。不要走,不要带丝柔走。 不管他怎么吶喊,都起不了任何作用。 『书』就这么结束了。 就在『书』结束,回到现实的瞬间。 「你真是不乖喔。」 眼前的人是哈缪丝。当克里欧睁开眼睛的同时,手中的『书』瞬间就被她拿走了。 「没收。」 克里欧当然不想给她。然而他也知道不管做什么,都制止不了对方。在哈缪丝面前,克里欧等于是一只虱子或小虫子一样地微不足道。 克里欧曾经想过,倒不如反抗她然后被杀掉算了。他认为这想法也不错,反正活着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与其这样苟活着,那样子或许还比较轻松。 她肯定会像捏死小虫般地杀了我吧。 「我不会杀你的,想死的话就自己动手。」 哈缪丝彷佛已看穿克里欧的心思似地先说了出来。 「为什么不杀了我?」 克里欧问了出来。 「天晓得。」 哈缪丝也直接了当地回答他。 「妳打算救我吗?」 「你以为我会救你吗?」 「我从未想过要救你或折磨你,因为我既不是天使也不是恶魔。」 哈缪丝站了起来。 「下次见啰。」 哈缪丝快速地离开,这里又只剩克里欧一人。 克里欧心想,为什么他没办法进去『书』里面?他想成为『书』中之人,与她相会并和她说话,然后帮助她。 克里欧一边想着,一边又在路边坐了下来。 他无事可做。 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看来她也吃尽了苦头呢。」 哈缪丝一边走着,一边将看完的『书』收进了口袋。 哈缪丝的脑海里已经没有克里欧的存在。对哈缪丝而言,这不过是一件在战场上所遭遇到的微不足道事件。克里欧今后若是有求生的意志和力量,自然会生存下去;但只要欠缺其中一项,他就必死无疑。 比起克里欧,她应该关心的是眼前的这场战斗。 她所在的地方就是战场。虽然是个和平、仍未发生任何事情的地方,但这里早已化为激烈的战场。 大人们忙着工作、辛勤工作的矿工们、在铁路上来来往往的推车、鸣叫着汽笛的蒸气车、努力晒着衣物并打扫家里的主妇以及四处游玩的小孩。 虽然看得出来笼罩在爆炸事件的阴影下,但他们仍旧继续过着不变的生活。 小孩们在哈缪丝旁边,拿着绑在棒子前端的小虫子逗弄着花猫。就算只是经过孩童们的身边,哈缪丝仍然谨慎地时时提防外来的攻击。在旁人眼中,她只是很普通地走在路上。 哈缪丝从手指放出了一条『触觉丝』,黏住了一名站在距离前方不远的女子。 女子好几次停下脚步,回头确认后方有无路人。同样的路走了二次,并在相同的方向转弯三次,就像是在边走边注意有没有被跟踪似地小心。 如果是一般的跟踪,这么做应该就能够摆脱跟踪者。但是很不巧的,跟踪者是哈缪丝。 哈缪丝预测到女子的目的地,便早一步先过去埋伏。 小镇外,一条小巷的深处有间废弃房屋。那间废弃房屋的屋顶,开了四个像是被打穿的大洞。 哈缪丝进入了废弃房屋,并等待女子的到来。 女子约慢了五分钟后才到达废弃房屋,环顾四周好几次之后才进到屋内。 「如果不杀了哈缪丝=梅瑟塔的话……」 女子边走边喃喃自语。 女子一打开腐朽的门…… 「呜!」 便以手遮口并发出小小的悲鸣声。 一股弥漫在废弃房屋里的血腥味,令女子颤栗不已。 女子捂住口并走进里面。她打开了位于中央像定客厅的房间,又再次地发出了悲鸣声。 房间里有四具女人的尸体。 那是哈缪丝抵达托亚托矿山时,从山腹击毙的爆弹尸骸。 女子一看到尸骸,就像吓坏了似地倒了下去。 在房间内部的哈缪丝感觉到她害怕得牙齿直打颤。 哈缪丝打开了门,对着吓到发抖的女子说: 「等妳很久了。」 悠然现身的哈缪丝令女子惊愕地张大眼睛。 「果然是妳指挥的。」 哈缪丝对着老板娘如此说道。那位女子正是克里欧投宿的旅社老板娘。 哈缪丝在到了旅社之后,便一直注意着她。 老板娘是希葛尔=克鲁凯撒的部下。这位身为爆弹监视员的女子颤抖地问: 「妳怎么知道是我……」 「这很简单,我进去克里欧的房间之后,妳不是就一溜烟地逃走了吗? 不过就算妳不逃,我还是马上会知道妳的身分。像妳这样毫不在乎地来这里查看,摆明了就是请我发现妳嘛!」 听完哈缪丝的说明,老板娘像是豁出去似地停止发抖。 接着,她从怀中拿出菜刀,哈缪丝见状也没有任何反应。哈缪丝并不会因为一个外行人持刀就开始慌张。 老板娘却没有将菜刀刺向哈缪丝,反而抵住了自己的脖子。 这时,哈缪丝的手指微微地发出了一道像是拨动大提琴琴弦的低沉声音。老板娘压住了手腕,菜刀同时掉了下来。原来哈缪丝用手指弹出了小石头,即使不用投石器,光是用手指还是能发出如同手枪的威力。 「妳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死了,我希望从妳口中问出一堆事情后再让妳死。」 「……天国。」 老板娘碎碎念道: 「我要去天国,我才不要去那间冰冷的图书馆。 虽然没杀死妳,但教团也一定会赐予我慈悲,然后原谅我的。 我的『书』会被送到天神的身边,妳等着瞧吧!」 老板娘说完便咬舌自尽。 哈缪丝完全不打算拯救眼前这位从口中喷出鲜血并抽搐的老板娘.她也没有补上致命的一击,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哈缪丝低声地说: 「明明就没有天国这地方。」 她的声音没有愤怒、没有悲伤、也没有侮蔑和怜悯。 只是带有些微的空虚感。 哈缪丝跨过尚未断气、身体微微颤抖的老板娘,走到了废弃房屋外面。 之后,哈缪丝再度前往克里欧住的旅社。克里欧已经不在那里。除了克里欧以外,没有其它客人的便宜旅社在短短几小时内彷佛化成了一座废墟。 哈缪丝在失去主人的旅社里,打开了保管文件的柜子。虽然只有发现客人名册及会计帐册,哈缪丝仍不气馁地一页一页确认。 一边翻阅客人名册,一边确认投宿者姓名的哈缪丝突然停下手来,接着又翻回前一页确认了一遍。哈缪丝发现同一个人在两个月内住过同一间房间三次,这个人的房间就在克里欧的房间隔壁,名字叫费伯罗。 哈缪丝便走向那间房间。 进入房间的哈缪丝利用『触觉丝』探索了一下房间里,马上就发现了目标物。 有一片地板可以轻松地掀起,下面藏着一张纸片。 「行踪不明的雷利亚确定死亡,其它没有异常,也确认与伯希林商会中断连络。」 这是老板娘的笔迹,这大概是写给这位名叫费伯罗的信吧。 才一会儿工夫,就发现了两条线索。 哈缪丝心想,看来希葛尔=克鲁凯撒也不是个多厉害的角色。 就在这时候,哈缪丝的脑海里响起了一道声音。 (代理馆长,有连络。) 脑海里所听到的声音是米蕾波可的特技——思考共有能力。是一种可以将自己的想法,超越空间自由地传送给他人的魔法。 (首先是在下的报告。 在下大致搜索过托亚托矿山周边的山岳地带,不过目前并没有在小镇周边发现任何人,或者有人待过的迹象。若是有敌人的地下指挥所,在下认为在镇内的可能性最高。) 哈缪丝也是推断如此,而且已经发现了其中一个地下指挥所。 (接着是来自马特阿拉斯特先生的报告。 他好像在车站进行侦讯,目前并无发现可疑人物。目前还在调查中,如有查获将会立即连络。 最后是来自本部的消息。 虽然已进入书库查看过托亚托矿山周边人们的『书』,但目前还没有成果。完毕。) 哈缪丝听完这些报告,就从腰上的袋子取出 小型圆盘状的砾弹,然后在旅社的便条纸上草草写下数行字之后折迭起来。砾弹上附有盖子且内部中空,是投递连络用的砾弹。 哈缪丝站上了屋顶,并使用投石器发射给米蕾波可。砾弹高高飞起并越过了山顶,飞向米蕾波可的所在地。 便条纸上写着: 「1.去刺探和希葛尔=克鲁凯撒有关的伯希林商会,并报出鼹鼠窝亭旅社的名号看看。 2.找出费伯罗这个人。 3.我这边没有异状,不需要支持。 4.如果有叫个做克里欧=东尼斯的小孩离开了小镇,就先限制他的自由。虽然他曾经是敌方的人,但现在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只是个普通的小孩,不用担心。」 米蕾波可从地面挖起砾弹,并阅读里面的连络事项。阅毕,米蕾波可又传送思考过去。 (伯希林商会……没记错的话,是在这一带拥有地盘的『书』本密贩组织。我请马特阿拉斯特先生过去一趟,关于费伯罗我会一并请他询问看看。) 哈缪丝点了点头,因为米蕾波可的判断上没有任何问题。 结束连络之后,哈缪丝回到寻找旅社文件的工作上。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来自代理馆长的消息。) 马特阿拉斯特在一个从托亚托矿山搭火车约六个钟头的邻镇——比茱伊商业都市里待命,他现在的任务是在这里监视往来托亚托矿山的人物。 米蕾波可传送思考给在小镇某个角落的小咖啡厅抽着烟斗的马特阿拉斯特。 (请去试探一下伯希林商会。由于不清楚对方的底细,请注意切勿过度强攻。) (伯希林商会吗?没听过。) 马特阿拉斯特回传思考。只要经过某个程度的专门魔法修练,就能像这样子回传思考给共有能力者,达到宛如通讯般的连系。 哈缪丝虽有高度的战斗能力,但她在这方面却显得有些笨拙。 (我曾听负责托亚托矿山的路易蒙先生提过。据说一般的小镇上多少还是会有些犯罪组织,像『书』的走私、或是闹区中的交易等等。但据说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希望如此。) 马特阿拉斯特悠哉地喝着有些冷掉的咖啡。 (车站的监视和侦讯进行的如何?) (我有请镇上的保安宫协助。把这边的工作交给他们,我过去妳们那边应该比较好吧?) (不用了,请你专心处理那边的事。) (这样啊。) (另外,你看过费伯罗这个名字吗?) (嗯。根据车站的记录,他曾数次往返于这里和托亚托矿山,但我没见过他。) (要是发现他请知会我。他似乎和希葛尔有所关联。) (费伯罗是吧?) 马特阿拉斯特一边吐出一圈圈的烟,一边回送思考。 (对了,你是不是在偷懒?) 米蕾波可的思考带着些微愤怒感,她大概是察觉到马特阿拉斯特的思绪处于完全松懈的状态。 (我没偷懒哦,这是休息。) 马特阿拉斯特一点也不害臊地回答。 (……是吗?) 山的彼方似乎传来米蕾波可一脸失望的神情。 (米蕾波可,现在紧张也没用喔!体力是要耗费在重要时刻的。) (我只是问问而已。) 虽然武装司书的新人常有这种毛病,但米蕾波可实在是认真过度,马特阿拉斯特认为这是她的缺点。然而,马特阿拉斯特当然也不会知道,米蕾波可认为他的缺点就是不够认真。 (代理馆长那边的情况如何?) (好像完全没动静。) (真的吗?) (是的。) (完全没动静吗……) 马特阿拉斯特对这句话放不下心。 所谓的完全没动静通常是指三种情况。一种是已经事先防范于未然,或是事情尚未发生,再不然就定没有察觉到任何动静。 马特阿拉斯特认为完全没动静和安心,这两者问绝不能划上等号。 可想而知,米蕾波可似乎不明白这层含意。 再加上,自从昨天他就为了哈缪丝的事情感到心神不宁。连马特阿拉斯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非常焦虑不安。 (你怎么了,马特阿拉斯特先生?) 不知是否因为这份不安感一同传递了过去,米蕾波可便如此问道。 (没事。虽说没事,不过我就是静不下来。) (究竟有什么事?) (不是有事,我只是平静不下来而已。) 不知道该怎么回话,米蕾波可的这份迷惘感也传送了过去。 (又是不祥的预感吗?) 身为预知能力者,马特阿拉斯特的预感相当灵验,这点米蕾波可相当清楚。 (是啊。) (难道代理馆长会输吗?) (应该不会。) 当他这么一想,马上又改变了想法。 (……不,也许会。) (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 马特阿拉斯特在桌上放了一张十基尔耶的纸钞后起身.连找零的钱也没拿,便戴上黑色的圆顶礼帽离开了咖啡厅。 (可是要怎么做代理馆长才会输呢?) (代理馆长也不是天下无敌吧?) (她几乎快天下无敌了。) 米蕾波可曾经和哈缪丝共同行动过好几次,因此她信任哈缪丝的能力已经到了几近崇拜的程度。 (如果是我这种等级的人,只要接近她到一百公尺以内就有胜算。) 马特阿拉斯特如此回话。 事实上,正如马特阿拉斯特所言。马特阿拉斯特这种等级的战士,只要接近到一百公尺以内,就连哈缪丝也有危险。对于擅长超长距离攻击的哈缪丝而言,她并不擅于近距离战。即使如此,她的实力还是和马特阿拉斯特这类等级的战士旗鼓相当。 (可是,要如何接近她?) (……) 这点马待阿拉斯特也想不出来。一百公尺以内可以取胜,也就是说一旦超过就没有胜算。何况,哈缪丝的射程距离足足有二百倍以上。当距离超过一百公尺之后,就等于是用空手去对抗手枪。一般说来,根本毫无胜算。 再者,哈缪丝有『触觉丝』。想要瞒过哈缪丝接近她,也是几近于不可能。 (不过,不是有台风要来吗?) 马特阿拉斯特如此想着。 号称最强的哈缪丝最大的弱点就是风。不但会无法操纵『触觉丝』,就连狙击的命中率也会因为风的流动而明显下降。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你不是说台风不会来吗?) (我是说万一来的话,预知能力也有失准的时候。 特别像这次的例外状况,我这种初级预知能力者也是会被未来蒙骗过去的。别把我和常笑之魔女混为一谈。) (可是,就算台风真的来了,我想敌人也不太可能利用这个台风进行他们的计划。) 米蕾波可说的没错。 偶发性的台风来袭,哈缪丝是有可能因此而陷入了危机。可是,敌人绝不可能将台风纳入计划进行。 (台风也许会来,那时代理馆长搞不好人也在托亚托矿山。这么一来,也许就能取胜了。但如果是我,就没办法把命赌在这种不可能的赌注上。) (……我也是。) (放心。一切都会很顺利,没有问题的。) (也许吧 。)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大概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可是,即使试着这么说服自己,他的心情仍旧无法释怀。 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地方。 路上吹起了一阵风,树上的一片落叶卡在马特阿拉斯特的圆顶礼帽帽缘。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已经开始起风了吗? 「嗯~~真讨厌耶。」 哈缪丝一边走在托亚托矿山山脚下的中央大道,一边喃喃自语。 在大略结束旅社的搜索后,为了找寻其它线索,哈缪丝正朝着路易蒙以前所使用的值勤处前进。 的确正如米蕾波可所预料地十分顺利。不过,就是太过顺利了。 敌人并非不能攻击,应该只是还没进攻。 或者,已经在进攻了? 最危险的事,莫过于察觉不到敌人的攻击了。 在安全环境之下感受到危险,哈缪丝认为这种矛盾也是一种战斗。 突然她发现了克里欧,他蜷缩在路旁一动也不动。看起来无所事事,只是一直坐着。 哈缪丝只瞥了他一眼,就从他旁边走过,然后马上就忘记了他的存在。 马特阿拉斯特和哈缪丝想着同一件事。 虽然敌人也有可能逃走了,但既然对方连爆弹都特地准备好,他并不觉得对方有这种向武装司书挑战的气魄还会轻易地逃走。 要是对方是一个真以为用爆弹就能杀得了哈缪丝的笨蛋,那么死去的路易蒙也会死不瞑目吧。 此刻的马特阿拉斯特正在伯希林商会的根据地前面。这是一间不算隐密,且非常普通的石造三层楼房子。外观看起来有点像一般的银行或是企业的总公司。 马特阿拉斯特拔起了怀中的枪,并靠在墙壁上按钤。 无人应答。 「是鼹鼠窝亭旅社派我来的,快开门。」 他试着说出米蕾波可转达的旅社名称,但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反应。 「抱歉,刚才是骗你的。其实我是武装司书马特阿拉斯特,开门。」 他又试着这么说,却同样没有反应。 「没上班吗?」 马特阿拉斯特朝门上的铰链开了几枪并迅速填装子弹,再拉开毁坏的门。马特阿拉斯特进到了里面。 才刚踏进一步,马特阿拉斯特马上了解到无人响应的原因。那味道就像在腐烂的生肉和垃圾堆中,再加上已经腐坏的醋。只要是武装司书,就算不愿意也一定会闻到的味道。 (怎么了?) 米蕾波可传送思考过来。 (米蕾波可,被人抢先一步了。伯希林商会的人已经被干掉了。) (被干掉……全被杀了吗?) (……看来没错。) 马特阿拉斯特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回答。 不知道究竟有几具尸体。如果没有到处溅血、房内没有充满尸臭,看起来还真像破产的人偶工厂。如果真的是人偶工厂,马特阿拉斯特倒也乐得轻松。 马特阿拉斯特看着其中一具尸体。这具尸体连死后的僵硬都早已软化,显得既冰冷又浮肿。横切面则是已经从红色变成偏黑的茶色,成了苍蝇产卵的地方。飞溅到地上的血已经干涸,用手指一摸便呈现粗糙的粉状。 死亡时间大略超过一周了,比路易蒙死的时间还早。 他看见事务所的桌上有张摊开的地图。这是托亚托矿山的地图,有几个场所被画了圆圈。每一个画圈处分别写着三名、四名等人数。 其中一个圈在鼹鼠窝亭旅社,它的上方还用另一种颜色打上x。 马特阿拉斯特知道这是配置爆弹的地方。 这些人是被敌人……或许是希葛尔=克鲁凯撒利用来配置爆弹于镇上的下层组织,也许希葛尔=克鲁凯撒也是这里的其中一员。 利用完后就杀人灭口,马特阿拉斯特觉得这家伙真是心狠手辣。 可是,为什么要放任尸体在这里腐烂呢? 这不就摆明是要让人发现的吗? 而且…… 马特阿拉斯特看着周遭的尸体,每一具几乎都被分尸。切下手腕后再砍断手肘,也有从肩膀直接切开的。如果只是要杀死人,未免也砍了太多刀。而且,所有的切口整齐到令人觉得恐怖。 这些人究竟是被什么武器所杀死的呢? 之后两天都没有什么大进展,调查仍持续进行着。虽有发现一些旁枝末节的小线索,但并下能带来任何帮助。 哈缪丝离开了小镇,再度潜入没有人烟的山上。 她再次探索整个镇上。当初,她只有针对那些可以很清楚地确定是敌人的对象进行探索。可是这次,凡是她在意的、可疑的对象全都要找出来。 在找到希葛尔=克鲁凯撒之前,她想先找出敌人的攻击来源。 她放出约十亿条的『触觉丝』。哈缪丝将多数的丝集中在镇上的贫民窟,并感觉到许多走在镇上品行恶劣的男人、游民以及酒家女子。 此时,一条『触觉丝』接触到了一名女性。 她的肌肤触感震撼了哈缪丝的心脏,这股冲击强烈到十亿条的『触觉丝』差点在不知不觉中消失。 那是份异常的冰冷感触。 『触觉丝』再度伸向那名女性,并抚摸着那位女性……那位年纪稍过少女时期的女性身体。哈缪丝立刻站了起来,并全速赶往她的身边。 哈缪丝藉由触摸门牌得知她的姓名。 这名女性叫伊雅=米拉。 伊雅觉得很奇怪。 原以为是只要睡一会儿就能治愈的感冒。 原以为没有发烧,所以应该不太严重。 不过,她却觉得自己非但没有发烧,体温反而持续地下降。 她用手摸着额头,觉得自己像死人般冰冷。然而不知为何,却又觉得热得不得了。 喉咙感到非常疼痛。虽然会咳嗽、却没有痰。 原以为喝水可以舒服一点,没想到喝了水后反而咳得更严重。 刚才照镜子才发现喉咙上长出奇怪的痣。 伊雅心想,好像听过这种病。 「伊雅小妹妹?」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人声。 伊雅以为是同事来看她。 她便按住疼痛的喉咙打算起身去开门。 没想到门外的人却先擅自走了进来。 伊雅没见过她。 「很冒昧,我是哈缪丝=梅瑟塔。」 「……哈缪丝?」 伊雅以为这个人和那位武装司书里的大人物同名同姓。 「因为没有时间让妳作心理准备,所以冷静地听我说。」 这位女人……哈缪丝直接走到伊雅的床边。 「妳感染了龙骸咳。」 「龙……?」 「我现在也感染了,我想这个镇上大多数的人应该也都得了潜伏性感染。 如果妳不想死的话,就要乖乖听我的话哦。」 伊雅点了一下头。 克里欧不知呆坐了多久,长时间没有进食的肚子也已经叫不出声了。 人们以好奇或是同情的眼光看着克里欧,并从他面前走过。 有些人还对着克里欧说,年纪轻轻的真可怜。然而,他连头也没抬起来。 『你不再是爆弹了。』 哈缪丝这么说过。现在的自己算是人类吗? 哈缪丝也说过,好好思考何谓人类吧。 然而,克里欧早已搞不清楚何谓人类了。 像他这样悲惨地坐在这里算是人类吗?所谓的人类,是这么没 用的东西吗?克里欧已经一头雾水。 他只是不断地苦恼着。 风越来越强了,还带着点湿气。 克里欧心想暴风雨可能要来了。 当他偶然看着前方时,哈缪丝=梅瑟塔迅速地从他面前通过。 她应该有看见克里欧,然而她却连瞄也不瞄自己一眼。 克里欧认为,自己对哈缪丝而言,已经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了吧。 马特阿拉斯特从那时候开始便一直在尸臭冲天的房子里持续搜寻。 不能放过每一样数据,他打算花上几天的时间仔细地找寻线索。 看起来伯希林商会的干部应该有加入数团。他发现了几封写给教团,应该说是写给希葛尔=克鲁凯撒的文件。 只要在这里详细地调查下去,应该就可以对希葛尔的真面目有充分的认识。只要再和哈缪丝的线索相对照,也许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可是,他依旧不明白为何要放任尸体在这里。 而且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要将屋内所有的门窗都涂上石膏?简直就是要将这栋屋子密封起来一样。 到底是为了什么? 马特阿拉斯特一面抱持着疑问,一面在弥漫尸臭的房子里继续搜寻线索。 这时候,米蕾波可传来了共有思考。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 (什么事?) (刚才我接到了哈缪丝代理馆长的连络,虽然我这边还尚未确认就是了。) (说重点就好。) (那个……敌人在镇上散播了龙骸咳的病毒。) 当听到这句话时,马特阿拉斯特所有的疑问都迎刃而解,同时也觉悟到自己置身于一个绝望的处境。 (是吗?原来是这么回事。) 马特阿拉斯特心中一凛。 遍布在屋内的尸体全是龙骸咳的病原者。他们放任龙骸咳的病原体在这些尸体里繁殖,且让病菌充满在空气中。 只要是来伯希林商会探查的人一吸入这里的空气,马上就会感染龙骸咳。 这些尸体是敌人的陷阱。也就是说马特阿拉斯特中了敌人的计谋,他上当了。 发病是迟早的问题。距离自己完全无法行动,大概也没剩多少时间。 (……代理馆长呢?) (好像已经感染了,我目前还没事。) (我已经不行了,大概快发病了。) 米蕾波可倒吸了一口气的样子,透过了思考共有传递了过来。 (别慌张。马上搭机回到本部呼叫支持,将镇上设成结界防止感染继续扩大。) (可是,代理馆长和马特阿拉斯特先生……) (我们不会轻易认输的。) (可是……) (别拖拖拉拉,赶快行动!) (……) 米蕾波可似乎犹豫了一下。不过米蕾波可也明白,比起代理馆长及马特阿拉斯特的安全,应以镇上人民的安全以及阻止龙骸咳扩大为优先。 (我马上回来,请你一定要活下去。) 说完,米蕾波可便切断了共有思考。 马特阿拉斯特吐出了一口气并调整心情。 他们的确中了敌人的计谋,可是,还不能认输。 只要在自己和哈缪丝死于龙骸咳之前,逮捕希葛尔=克鲁凯撒就行了。 论战斗力我方略胜一筹,我方也一样将对方逼入了绝境。 当马特阿拉斯特思考到这一点时,他想起了一件事。 他总觉得忽略了什么。 是我方的战力吗? 马特阿拉斯特发动了预知能力。 并预测未来的天气。 这次预测的结果,让马特阿拉斯特顿时脸色铁青。 (米蕾波可,回答我!快回答我!快回答我!) 他以共有思考拼命呼叫米蕾波可。可是,除非是米蕾波可主动通讯他才能有所响应,他无法主动跟她连络。 米蕾波可已经切断了共有思考,因此马特阿拉斯特的思考无法传送过去。 马特阿拉斯特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继续传送。 (米蕾波可,快回答我!代理馆长会被杀!敌人的目标不是龙骸咳!) 米蕾波可没有回应。 马特阿拉斯特冲了出去,他要马上去救代理馆长才行。 当他这么想的瞬间,附近便响起了爆炸声。数十人从炸开来的墙壁大洞里冲了过来。 他们的手上抱着爆弹。 「杀了马特阿拉斯特。」 「杀了马特阿拉斯特!」 他们一边大叫,一边陆续朝向马特阿拉斯特跑去。 「还留了一批绊脚石吗?」 马特阿拉斯特举起枪射向敌人。一瞬间击出六发子弹,六名被击中脑部的敌人倒了下丢。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不能和他们太接近,于是便转身开始后退。 可是,敌人太多了。 若是平常,他是不会输给这群人的,但是有病在身的他还能撑多久呢? 马特阿拉斯特祈求着自己的身体能够撑下去。 可是,马特阿拉斯特有种预感这个愿望可能无法实现。 米蕾波可冲进了她们搭乘的飞机并发动引擎,她必须尽快回到图书馆请求支持。 如果米蕾波可此时拒绝两人的命令留在当地,至少能避免最糟的情况发生。 可是,米蕾波可搭上飞机离去了。 如果她再次和马特阿拉斯特进行共有思考,就能避免最糟的情况发生。 可是,米蕾波可疏忽了。 如果这时候打开收音机,至少能避免最糟的情况发生。 可是,将引擎转到最大的米蕾波可完全没有想到要打开收音机。 假使米蕾波可不是朝东、而是朝西前进的话,应该能避免最糟的情况发生。 可是,飞机却直飞东方。 当米蕾波可察觉到事态不妙时,已经飞到了即使回头也来不及挽回的距离。 这里是托亚托矿山,路易蒙曾经使用过的武装司书执勤室。 哈缪丝打开这里的收音机,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收音机的临时新闻报导了台风更改路线的消息。 『如同刚才的报导,原本朝东北方前进的大型台风『查克船长』,突然改变方向朝向东南方前进,确定会直扑托亚托矿山。本来认为台风不会经过的托亚托矿山地方当局,由于来不及拟定对策,预测将有重大损失。针对这点,科学署及魔道署共同设置了特别对应小组,探讨台风突然变更路线的原因。这次台风会改变方向朝托亚托矿山接近,是自开始观测台风以来首度发生的现象,也是继1809年的天气变异之后的异常事件。』 哈缪丝最大的敌人——台风就要来了。 哈缪丝知道自己已经被逼到穷途末路。 还没发现敌人。 在龙骸咳发病之前,时间已所剩不多。 一起来的同伴也无人能前来救援。 而且连自己最信赖的战斗力,都即将被到来的台风封锁。 为什么? 为什么会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 仿佛敌人早就预知到哈缪丝会来这里,台风也将会直扑而来。 可是,这种事怎么可能办得到? 不可能存在着拥有如此高强能力的预知魔法师。连现在最高等级的预知魔法师都无法预知的台风,是不可能事先知道的。 唯一办得到的人是…… 这时,哈缪丝暸解了敌人策 略的全貌。 敌人预知了这个时刻。 史上最强的预知能力者——丝柔=布亚克尼休预知了这一天。 真正的敌人不是希葛尔。 而是常笑之魔女——丝柔=布亚克尼休。 这时的克里欧=东尼斯仍呆坐在路旁。 他并不知道哈缪丝的苦境,也不知道希葛尔的企图,而且也不想知道。 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大腿处的暗袋有一把直到目前为止连一次也没派上用场的小刀。 克里欧取出它,并注视着刀刃。 克里欧想要自杀。 「……」 为了寻找生存希望的克里欧已经精疲力竭。 尽管已经没有了生存的希望,但不知为何他就是害怕死亡。 小刀上刻着杀了哈缪丝=梅瑟塔的字样。在不久之前,这句话仍是克里欧人生的全部,如今却一点意义也没有。 回想起来,自从自己和休耶还有雷利亚三人准备一起去杀死哈缪丝这件事才经过了几天而已。雷利亚大概死了,是被哈缪丝杀死的吗?还是因为别的理由?他并不知道。 他并不认为他们两人是伙伴或是朋友,但是现在却莫名地怀念起他们。 那时候,自己根本不曾想过会害怕死亡。根本没考虑过自己的生命或是其它事,只是一心想着要杀死哈缪丝而已。 如今为何会害怕呢? 自己从那时候起改变了吗?不是的。 自己只是为了摆脱恐惧与痛苦而一直逃避下去,深信自己是颗爆弹来压抑这份恐惧。 而现在克里欧无法杀死哈缪丝,也不能使用胸口的爆弹了。他只剩下胆怯和颤抖。 活着很痛苦,却又害怕死亡。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克里欧,只能呆坐下去。 风开始渐渐变强,云层也渐渐变厚。 第六章 暴风雨与魔刀与小花猫 克里欧面前有一块又冰又干硬的吃剩面包,克里欧捡起它并吃了下去。 尽管没有活着的意义,肚子还是会饿。克里欧想到自己竟然在考虑该饿死还是该撑死这种无聊的想法,而微微地笑了起来。 道路上有小孩子在奔跑,而克里欧则是看着这副情景。他并不是对小孩子们产生兴趣,他之所以会把目光投视在自己附近的移动物体上,不过是基于动物的习性罢了。 「那边、跑去那边了。」 「没有啊!」 「到底去哪里了?」 「不知道。」 「我们回家吧!」 「风变大了……」 「好像快下雨了。」 孩童们充满活力地玩耍,而克里欧只是毫无感情地看着他们。 「再叫一次吧!」 「嗯,好啊!」 孩童们似乎在寻找什么似地。这么说来,他们好像总是和一只猫玩在一起,大概是在找那只猫吧。 他们集合起来一齐大叫: 「小~~花~~猫~~」 克里欧几乎跳了起来。 他不可能忘记,那是丝柔自己曾经提起的外号之一。 「那只猫!」 孩童们被突然对着他们说话的克里欧吓到。 「那只猫在哪里?」 虽然也许只是偶然。不过,克里欧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这件事。 「啊?我不知道耶。」 其中一位小孩这么说,其它的小孩则是举起手回答。孩童们很害怕突然找他们说话的克里欧。 其中一位小孩举起手说: 「我知道牠是谁的猫唷!」 「咦?」 「牠是卡特赫洛哥哥的猫喔!」 是个耳熟的名字,克里欧不敢置信地问: 「……是卡特赫洛=马歇亚吗?」 小孩点了点头。 「伊雅=米拉的男朋友?」 小孩又再次点头。 哈缪丝离开小镇,将据点移到了别的地方。 距离矿山颇远的地方有个废弃的材料回收场。周遭没有人烟,有许多被破坏也没关系的物品,是个颇适合作为战场的场所。 哈缪丝打算在这里迎战希葛尔。 如今唯一的手段就是战斗,并且获胜。 虽说战斗能力几乎全被封锁,但哈缪丝可不打算就此认输。 「……」 她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并集中精神。 她知道他一定会来。 因为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克里欧一边问路,一边前往伊雅的家。 风势愈来愈强,彷若子弹的雨滴打湿了克里欧的脸。当头发湿到有水滴滴落时,克里欧找到了伊雅的家,那是一间小公寓的顶楼。爬上狭窄的楼梯后,就是这两人的家。 『卡特赫洛=马歇亚伊雅=米拉』 两人的名字就如同互相依偎似地,一起被写在门边。 克里欧站在门前犹豫不决。该不该见她一面呢? 就算自己没有生存的意义,他仍想知道丝柔的一切。克里欧的这份情感不曾动摇过。 这还真是个令人怀念的名字。虽说几天前才见过面,却彷佛过了许久。这是否意谓着克里欧改变了许多呢? 「……喂!不要靠近!」 当克里欧在考虑时,楼下有个人叫住了他。回头一看,是一位看似邻居的男子。 「不可以靠近那户人家。」 男子说。 「……为什么?」 「我不知道理由。刚刚武装司书哈缪丝=梅瑟塔来过这儿,她交代我不能让任何人进去。」 「我明白了。」 克里欧假装离开,等到男子离去之后再次回来敲门。 没有人响应。 克里欧犹豫一会儿之后,便打开门进入里面。 「……是哈缪丝小姐吗?」 打开门的瞬间,伊雅便开口问道。克里欧对于伊雅叫出哈缪丝的名字这件事感到相当惊讶。 之后,她发出了激烈的咳嗽声。 里面充满着病人特有的闷臭味。 「伊雅=米拉?」 克里欧叫着。 「……是谁?」 伊雅似乎不认得克里欧的声音。克里欧便走进里面,伊雅看见克里欧之后,一脸狐疑地皱起眉头。虽然伊雅记得他的长相,但她似乎无法理解克里欧来访的理由。 「……你……」 「……那个……」 克里欧开始苦恼,虽然突然跑来找她,却没想过要说什么。因此克里欧显得不知所措。 「怎么了?」 「……一言难尽。」 克里欧想了一下,只说出了这句话。伊雅则是一脸疑惑。 克里欧不经意地环顾四周,发现房间非常狭窄。 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以及一张桌子和二张椅子。几乎所有的家具都只有一个,看得出来是两人一起共享。 伊雅睡在一张单人睡还稍嫌太大的床上。她的气色不错,不过眼睛下方有黑眼圈,表情也很无神。 这时,有样东西擦过克里欧的小腿,一边从他脚边经过并一边进入了房间。 「啊,小花猫。」 「那只猫……」 「我的……不对,是卡特赫洛的猫。」 伊雅从床上伸出手,抚摸着依偎在侧的猫。 「先不管这个,总之请你出去。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事,但是我生病了。这是图书馆馆长哈缪丝小姐的命令。」 「我不要。」 「不行。」 伊雅又开始咳嗽起来。 「……你会『死』掉喔。」 克里欧的心对死这个字起了反应。 「发生了什么事?」 克里欧问。 「她说是龙骸咳。虽然我不相信,但她说是真的。」 「龙骸咳……」 「她说别告诉别人,会引起一阵恐慌。她还说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伊雅说完又开始咳嗽。 克里欧想起丝柔的『书』中说过,未来会再度流行龙骸咳。 但是,他没想到会在这里发生。 「所以请你快点出去吧,你会没命的。」 「……不,我不出去。」 伊雅一脸困扰。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克里欧对她这么说也很头痛,不过自己大概真的是个怪人。 克里欧心想还是先进入正题比较重要。 他是为了询问那只猫而来的,名字好像是叫做小花猫。当他思考该如何开口时,伊雅先说话了。 「我听说你的胸中有爆弹,是真的吗?」 「……」 克里欧点了点头。虽然他很惊讶她知道这件事,但随即便想到大概是哈缪丝来这里时告诉她的吧。 「是被坏人装上去的吧?」 克里欧苦恼着该如何回答。 「不过,现在没有了吧?这是哈缪丝小姐说的。」 克里欧点了点头。 「那不是好事一件吗?」 伊雅笑着说道,看来她似乎是由衷地关心着和她素昧平生的克里欧。 不过,克里欧却没办法高兴起来。他认为被哈缪丝杀了倒好,但并不认为没有炸弹是件好事。 「……我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伊雅听了感到很惊讶。 「为什么?」 「因为我不 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为什么?」 伊雅的疑问并没有其它含意,但对克里欧来说却是个无解的问题。 克里欧无法告诉她,爆弹就是他的生存意义。 「抱歉,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嗯。」 「没事的啦!」 「……我也不清楚。」 虽然是个很暧昧的答复,但克里欧也只能这么回答。 克里欧发现当他和伊雅交谈时,心情便会意外地平静。 上次相遇时,伊雅希望克里欧待在她身边,也是因为这种心情吗?克里欧不太能够了解这种感觉。 「对了,你来做什么的?」 克里欧重新回想起他不是来和病人闲话家常的。 「那只猫……」 当他要指那只猫的时候,猫却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牠跑去哪里了?」 「自从卡特赫洛过世后,牠就不常待在这个家里。小花猫怎么了吗?」 「……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为什么你想知道这件事?」 克里欧欲言又止。但他又认为隐瞒这件事也没有意义。到了这时候,自己没有理由继续犹豫下去。 「我认识一个人,她也是叫这个名字。」 「……小花猫?是那位发色斑斓的女孩吗?」 克里欧和伊雅两人都惊讶不已。 「……为什么你知道她?那本『书』明明是卡特赫洛的。」 哈缪丝感应到一名男子接近而来,是位身材匀称的绅士。 手上好像拿着一颗小水晶球。 身上并无武器。 而且是一个人。 暴风雨真的来到这个镇上了。那名男子高级的成套西装被雨淋湿,背后的长发也被风吹乱;哈缪丝也是一样。 两人的距离约二百公尺。虽然是命中率百分之百的距离,但哈缪丝并没有攻击。 在这风势中也无法准确命中。再加上,哈缪丝想要瞧瞧这个将她逼入绝境的男子长相。 「你好啊。」 先开口的人是哈缪丝,男人则从建材后面探出了头。 「嗨,哈缪丝=梅瑟塔。」 接下来就要开始厮杀的两人,他们的初次见面竟是很平稳、很和睦且普通至极的寒喧。 两人面对面,哈缪丝开口说: 「你就是希葛尔=克鲁凯撒吧?」 仿佛在嘲笑哈缪丝说着废话似地,希葛尔笑了起来。 「应该不能说是初次见面吧。妳的『触觉丝』早已来回摸过我的身体好几次了,坦白说那还真是令人不舒服呢!」 哈缪丝也曾经怀疑过这名男子是否就是希葛尔=克鲁凯撒。然而,到最后却没有掌握到决定性的证据。 哈缪丝心想若是再给她一些时间,她应该就能看穿他的真实身分。 不过,事到如今再去想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你身上带着丝柔的『书』吗?」 「嗯,在这里。」 说完,男子举起了右手的水晶球,那里面的确封印着一本『书』的缺页。若是利用水晶球封印的话,就能逃过哈缪丝的『触觉丝』侦察。 「龙骸咳的制药方法是不是也写在里面?」 「这不是废话吗!」 希葛尔笑道。如果不知道事情原委的话,这是个会令人神魂颠倒的笑容。看来他似乎熟知如何诱惑人心的方法。 「希葛尔,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两人之间吹起格外强烈的风,两人的衣服迎风飘扬。堆积的木材一一崩落,落叶像飞刀似地飘散在空中。希葛尔的脚步有点踉呛,哈缪丝则宛如站在微风中丝毫不为所动。 「怎么搞的,雨还真大。有话就请妳快点问完。」 「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哈缪丝的疑问包含着许多的意思。 「哈哈哈,妳连这种事情都不晓得吗?」 「你该不会是打算一个人杀了我吧?」 「妳是明知故问吗?头脑未免太不灵光了吧。」 哈缪丝有些恼怒。不过,她并没有因为动怒而失去冷静。她是那种愈愤怒,反而愈加冷静的人。 「难道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吗?」 「没错。」 希葛尔张开了双手。 「妳应该很清楚吧?对我们而言,妳等于是个绊脚石。 这世上能够危害到我的,就只有妳的狙击能力。所以我早就想先除掉妳了。」 「原来如此,这个主意真是不错。所以你才把我引诱出来?」 「没错。封锁住妳的狙击之后,在这个距离下我就没理由怕妳了。」 「也就是说,爆弹之类的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吧?」 「爆弹吗?妳这么一说,我的确是准备了那些东西。不过那并不重要。」 「哈啾……」 哈缪丝打了个喷嚏,并轻轻地搔着湿漉漉的鼻头。 她把湿答答的头发往上拨,并用手擦了擦脸。 「我改变主意了。原本要是你拉着屎哭天喊地向我求饶,我还考虑饶你一命的。」 哈缪丝开始旋转投石器,飞溅的雨滴化成雾气并飞扬而起。 「真低级,真令人不高兴。」 「去死吧!」 数个小石块飞舞在空中,哈缪丝的投石器以无法看见绳子的速度持续转动。当绳子接触到小石块的瞬间,她就随即将之射出。小石块化成了必杀的子弹,一直线地袭向希葛尔。 「无聊把戏。」 希葛尔说完,正当他颈部以上快被打成肉块时,超高速的小石块化成了砂子。 「什么!」 哈缪丝大叫一声。不知何时,希葛尔手上又多了另一颗水晶球。 里面有个用铁铸造而成的蜘蛛。 它的尾部延伸出如丝的刀身。 希葛尔说: 「污秽吧!常笑之魔刀——修罗幕飞。」 水晶随即破裂,一把蜘蛛形的刀柄落在希葛尔的手上。 正如同收录在『书』中的模样,亦如同丝柔所命名的名字般,修罗幕飞发出了笑声。 空气中刻划出许多无形的轨迹。 哈缪丝跳向一旁。 哈缪丝刚才所在的空间全化成了粉末。 「哈哈!」 希葛尔见状笑了起来。 哈缪丝无法立即反击。只能转身一路逃跑,一边进行攻击。 发射出去的子弹强力地旋转。形成空气阻力的小型暴风让子弹的轨道产生回旋,画出了一条半圆形的弹道,从旁侧狙击希葛尔握着修罗幕飞的右手。 可是,子弹仍旧化成了铁砂。 哈缪丝已经不在希葛尔的视线内。 只听到高速跑过积水的声音,以及四处飞溅的水花。 希葛尔的眼睛无法跟上哈缪丝的速度。 感觉到她在身后接着转身的那瞬间,她却从完全相反的方向发出攻击。 尽管希葛尔来不及反应,子弹仍旧在空中化成灰烬。 「啧,在那边吗?」 就在希葛尔挥动魔刀的瞬间,哈缪丝已经移动到别的地方。这次的攻击只是徒然地将建材变成一堆垃圾。堆积如山的木材全被切成了细细的木片。 哈缪丝趁着希葛尔攻击的空档,再度补了一击。 接着又无声无息地消失。 哈缪丝和希葛尔,几乎同时间暗叫可惜。 战斗愈发激烈。 哈缪 丝一边战斗,一边评估着希葛尔的实力。 身手及速度。 目光的转动。 运用武器的力量及判断力。 综合一切判断的结果,希葛尔的实力远远在哈缪丝之下,大概也比不上路易蒙、米蕾波可这些武装司书。 运动神经普通、似乎受过战斗训练。 不过这也就是说,他只不过是个未曾呕心沥血地努力训练过的常人而已。 反应太迟钝、防守漏洞多、下手不够狠、危机感不足。 在哈缪丝眼中,希葛尔有着许多明显的弱点。 不过,哈缪丝的战斗力因暴风雨而降低,再加上哈缪丝不擅长近距离战的这两种情况,外加上魔刀修罗幕飞将彼此的战斗力拉平,所以形势已经逆转了。 克里欧察觉到暴风雨正逐渐接近。 突然传来了东西崩裂的声音。 克里欧不知道这是东西被暴风雨吹散的声音,还是哈缪丝在打斗的声音。 哈缪丝正和克里欧、雷利亚等人的幕后主使者战斗吧。然而不论是哈缪丝也好,还是幕后主使者也好,都和克里欧毫无关系。因为不论是谁,克里欧都早已被他们抛弃了。 「你可以找找最上层的柜子。」 躺在床上的伊雅说。 「我想应该是放在那里。」 克里欧打开了柜子,里面比想象中还乱。克里欧小心翼翼地找着『书』 「我说,克里欧。」 在克里欧寻找『书』的时候,伊雅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叫他。 「卡特赫洛是死在爆弹手上吧?」 克里欧停止寻找,回头看着只有头部露在床外的伊雅。 「嗯。」 「……你看见了吗?」 「嗯。」 伊雅沉默了一会,克里欧则一直看着她。 「不是你杀的吧?」 「……那是意外,因为卡特赫洛想救那个人。」 「原来是这样。」 伊雅一脸不知所措的苦恼表情,似乎在为这份不知如何处理的感情寻找出口。 「他最后有说什么吗?」 「咦?」 「如果你有听到的话就告诉我,我想知道。」 「……」 克里欧无法回答。 休耶要爆炸的时候,为了不被跟着引爆,克里欧光是拚命逃跑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因此他什么也没听到。 再说,在那场爆炸中还能说话吗?他并不认为卡特赫洛还能开口。 「我明白了,抱歉。」 伊雅从克里欧的沉默体会到了状况,她便感伤地向他道歉。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们约好了。」 「什么?」 「死去时要互唤着对方的名字而死。」 「算了。如果卡特赫洛能开口的话,他绝对会叫出我的名字的。」 伊雅大概不想让克里欧看见表情似地翻身背对他。 「……我也绝对会叫出他的名字的,放心吧。虽然这句话让哈缪丝小姐知道的话,她一定会生气的。」 伊雅再次转身过来。 「对了,这件事和小花猫也有点关系吧?」 「什么意思?」 「……嗯……该怎么说才好呢?你看了『书』大概就知道了,所以你继续找吧。」 她说的没错。所以克里欧继续翻箱倒柜地寻找着『书』 「话说回来,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啊?她可是有本名的唷。你知道吗?」 克里欧一瞬间撒了个谎。 「不知道。」 「……是吗?」 说出来的话,伊雅应该会害怕丝柔吧?这对克里欧而言很可悲。他希望伊雅能不知道丝柔的事情越久越好,希望伊雅能喜欢丝柔越久越好。 这时,克里欧在柜子的最里头找到一个约有汤匙头大小的『书』的缺页。可能被闲置太久,因此书上已经积了一些灰尘。这些灰尘是从烟囱排放出来,飘浮在镇上的灰色尘埃。 克里欧问了: 「可以看吗?」 伊稚回答: 「可以啊。」 克里欧伸出了微微颤抖的手指。 风势不断变强,暴风雨撼动了伊雅小小的家。 克里欧的指尖接触到了『书』他彷佛听到『书』在轻声对他说:「等你好久啰。」 哈缪丝一边在镇上奔跑,一边思索。 从打斗开始,至今过了多少时间? 一小时?二小时? 她感觉双脚、大腿、小腿因为疲劳而浮肿到平常的两倍大小。 连湿衣服的重量都成了身体的负荷。 她跳上民家的屋顶、翻墙、匍伏、跳跃。哈缪丝一边逃跑,一边进攻。 太靠近敌人会没有胜算,就算只有能够辨视彼此的距离也不够。 对哈缪丝而言,再怎么拉长距离都不够。 哈缪丝感应到攻击的征兆便飞身一跳,修罗幕飞袭向了她方才所在的场所。接着她又全速奔跑。 哈缪丝认为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就算把修罗幕飞算进去,哈缪丝的战斗力还是比希葛尔略胜一筹。只要取得足够的距离,再利用时间加速远距离用的子弹全力攻击的话,应该可以一并将修罗幕飞及希葛尔的防御破坏掉。修罗幕飞的射程顶多只有五、六十公尺。只要拉开距离,对方根本不足为惧。 可是,哈缪丝现在完全无法拉开距离。 如果是在修罗幕飞还没出鞘的时候,她三两下就能击中希葛尔。毕竟哈缪丝最擅长从远距离出其不意的攻击。 可是,连她拉开距离的时间都没有。 她并不是没有胜算。但就单单这一瞬间,哈缪丝的胜算仍是微乎其微。 暴风雨会侵袭这镇上是百年来头一遭。 也是对手百年来第一次能掌握的胜机。 虽然对方是个比狗屎还不如的对手,不过哈缪丝不得不承认敌人仍是技高一筹。 哈缪丝踹开民家的大门并闯了进去。她瞬间打中里头的夫妇及小孩的要害,让他们昏厥过去,再将他们一起从窗户扔了出去。攻击转眼间又再度袭来,半栋房子瞬间被切成碎片。哈缪丝以两手挡住脸,以防掉落的碎片伤到眼睛。 「很好。」 她依稀听见希葛尔的声音,哈缪丝趁机从如雨滴掉落般的碎片中发射子弹。 然而子弹仍旧化成了粉末,哈缪丝便立即破墙逃走。 镇上骚动不安。哈缪丝持续地以近乎沙哑的声音大喊:「不要出门!」 她并不是故意要跑到有人烟的地方。只是在逃窜的途中,不得已逃到了这个地方。 哈缪丝已经没有功夫一边和修罗幕飞缠斗,一边返回森林了。 哈缪丝非常勉强地在战斗。 哈缪丝的回避动作只比修罗幕飞能够掌握的范围稍快,至少躲得过希葛尔的攻击。不过,修罗幕飞并不会疲倦,但哈缪丝会疲倦。哈缪丝的双脚总有一刻会像锈掉的车轮发出悲鸣般生锈且不听使唤吧。 更糟的是,哈缪丝目前并没有能够打破修罗幕飞防御的攻击手段。 烦躁和焦虑加快了她的疲劳,她必须在斗志及判断力还未消失殆尽前取胜。 可是,哈缪丝累了。身体一直传来:「休息吧,好想休息。」的呼唤。 发热的身体因为淋雨而冷却了下来,她需要时间调整自己紊乱的心跳。 哈缪丝在取得足够距离后停下了脚步。 希葛尔见状也同样停下脚 步。 「你究竟想做什么?」 哈缪丝一面避免被对方发现她的呼吸紊乱,一面说话。 「……妳指什么事?」 「你的阴谋老早就被揭穿了,你以为我会像丝柔那样上当吗?」 「哈哈哈!」 就是这个笑声,就是这个笑声令哈缪丝焦躁不安。 「我有必要隐瞒吗?想要药的话,就爬过来求我。敢阻挠我的人,我就将之碎尸万段。」 「……白痴。」 哈缪丝脱口而出。 真是个愚蠢的男人。真是个空有才智却肤浅、轻佻且心胸狭隘的男人。有时间说这些废话,还不如赶快进攻过来。 他的计谋是什么?难道他以为只要有药,所有人就会任凭他摆布吗?大概是他终日与爆弹、奴隶为伍,所以不了解人类的想法吧。 难道我会输给这种对手?哈缪丝连忙否决掉这个想法。 「那就早点去死吧!」 哈缪丝往后跳了十公尺远。她只移动这点距离,还是勉强地闪过了攻击。 胜败并非操之在修罗幕飞,应该锁定的对手是拥有它的希葛尔。 希葛尔曾说过哈缪丝的狙击很可怕。 主人若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下,修罗幕飞应该也无法发动防御能力。 必须制造机会。 制造一个希葛尔的意识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哈缪丝的机会。 虽说希葛尔是非常三流的对手。但对于一个在这次的战局中,光为了杀掉哈缪丝一个人,就花了这么多心力来准备的对手而言…… 这有可能吗? 哈缪丝一边怀疑,一边奔跑。快寻找!快思考!非找到不可! 雨势渐渐转小。 云层在天空中快速移动。 『书』打开了。 克里欧的意识被拉回到二百五十年前的过去。 一名少女正靠在肮脏的墙边,踩在腐臭的水沟里哭泣着。 她的年纪大约十岁左右。地点看起来是个老旧的贫民窟,墙上有用泥巴写上粗俗字眼的涂鸦。 她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这里是个四周十分阴暗,夕阳西下的寂寥小镇,少女有着像花猫一样的斑驳的发色。 「大哥哥,遥远未来的大哥哥和大姊姊。」 她开口了。没有任何人响应她,可是她仍旧开口说话。 丝柔似乎在等待他们回答,但她还是很焦虑地继续说: 「回答我呀,大哥哥、大姊姊。对了,大姊姊叫伊雅,大哥哥叫卡特赫洛吧?」 丝柔把声音压低,小声地说: 「我想请你们帮我。」 丝柔像在等待回复似地沉默了片刻。 「未来只有悲伤和痛苦等待着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也不知道我该为何而活。我活得好无奈。」 少女继续和不存在的对象说话。 「你问为什么……我造成了很多人的痛苦。我讨厌这样,可是我逃不掉。不管我怎么做都逃不掉。而且我又跟坏人在一起,因为我不想过穷日子。」 丝柔说完,眼眶又开始湿润。 「……我该怎么办才好?不知道活着的意义的话,我该怎么办才好? 告诉我,我会看见的。不管是大姊姊还是大哥哥,我都看得见你们。」 幼小的丝柔又等待了一会儿,她那像花猫毛色的头发一瞬间跳动了一下。 克里欧明白她发动了预知能力。 「……谢谢,大姊姊、大哥哥。虽然我现在还不清楚,但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幼小的丝柔苦中带笑,她的头发又再次飘动。 「嗯,就是他。 虽然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很坚强的人哟,真的很坚强。 那天是暴风雨,我知道暴风雨会来袭的日子。 那个人一边保护那个女人,一边拔出小刀并呼喊着我的名字喔!」 她残留泪痕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 「在很久以后,在我长大成人时,那个人会和我一起看着夕阳。对啊,我们一起看的。很棒吧,我和那个人一起看着夕阳呢!」 丝柔兴奋地述说着。 『书』到这里就结束了,是本内容非常短的『书』 克里欧张开眼睛。 他目瞪口呆了一会儿。 「那女孩知道我们的名字,很神奇吧?」 伊雅说话了。 「卡特赫洛非常关心那个孩子,还说一定要尽力帮助她,我们还互相讨论过该跟她说些什么才好。」 伊雅似乎怀念着过去并温柔地说: 「我们不知道那孩子为什么那么痛苦,就算知道了也帮不上她的忙,而且说不定她真的遇上了某些无能为力的辛酸事。 所以,虽然我们帮不上她什么忙,但我们两人还是讨论了一下。 因为就算我们帮不上忙,还是可以给她一点建议。」 「那你们说了什么?」 克里欧问道。 「我们告诉她,光靠一个人是找不到生存意义的。」 伊雅笑着说: 「我告诉她:不管自己再怎么思考,光靠一个人绝对不会明白的。如果只有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是会很悲哀的。 就算想要独自生活,实际上还是会有人对你付出关心,所以妳绝对不会是一个人的。我们是这么跟她说的。」 伊雅的话深深打入了克里欧澎湃的内心。 同时,他的胸口也涌上了一股奇妙的感觉。 一种彷佛丝柔就在克里欧身旁,与他一同听着伊雅的一言一语的一体感。 一种他们两人正一起分享着相同心情的安心感。 一种宛若阻隔在克里欧与丝柔之问的时间巨墙,已被拆除掉般的自由感。 「这并不困难。我也好、卡特赫洛也好,不过都只是个一无是处的平凡人,但这点小事我们还是办得到的。 不要远离自己。 因为即使看似相隔遥远,事实上却近在眼前。」 克里欧深有同感。 丝柔一定也是这么想。 「丝柔。」 克里欧叫出了她的名字,彷佛丝柔就在他身边般叫着她的名字。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叫她。 他一直以为他们相隔遥远,远在遥不可及的地方。 远在克里欧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传达不到的地方。 但是并非如此,她就在身边。 在身边看着克里欧。 和克里欧活在一起。 没错。 在失去同伴、失去爆弹后,自己仍然活了下来,就是因为有丝柔在他身边。 以为丝柔并不存在的想法其实是自欺欺人,克里欧一直都和他心中的丝柔一起活到现在。 吏里明白今后该做什么。 许久以前听过的那句话,如今克里欧也理解了它的意思。 不会错的,因为那是丝柔说的。 「……我要走了。」 克里欧将丝柔的『书』放回柜子,并向伊雅说道。 「去哪里?」 「一个非去不可的地方。」 他一边说,一边摸了摸口袋。它还在。 那是克里欧身上唯一的物品,来到镇上时所拿到的一把小刀。 光是触摸到它的冰凉触感,克里欧认为就很足够了。 除此之外,自己已一无所有。 「你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我想大 概是去战斗吧。」 「和谁?」 「不知道。」 「为什么?」 克里欧思考出了答案。 「因为丝柔在那里。」 「……」 对伊雅面言,那是个无解的回答。 不过,伊雅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因为克里欧的心意,已经比语言更加明确地传达给伊雅。 「谢谢,打扰妳了……对了,这全都要感谢妳。」 克里欧迈出了步伐。 「……虽然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如果你对我说:『这全都要感谢卡特赫洛』的话,我会比较高兴。」 「是啊,没错。这全要感谢卡特赫洛,还有伊雅你们两人。」 克里欧走向暴风雨尚未停止的屋外。伊雅目送着他的背影,并向他道别。 「……谢谢你,请保重。」 「伊雅也保重,请妳一定要好好保重。」 克里欧从门口走了出去。之后,便开始拼命奔跑起来。 不知何时雨已停止。 丝柔曾说,失去珍贵之人的地方。 他很清楚那地方是哪里。 他要前往失去了一位引导他走到现在之人,以及两位无法成为朋友的友人所在地。 终章 夕阳与丝柔与克里欧 不知何时,雨已经停止了。 风仍然强劲,云朵由东向西快速地飘移而去。 希葛尔细心地用手整理贴在额头上的头发,跪在他脚边的哈缪丝则紧握着投石器。希葛尔低下头俯视她,并从口袋中掏出防水烟盒里的火柴棒点了二、三次火。或许因为打斗中有水渗进去的缘故,所有火柴只有冒出刺鼻的烟味而已。 希葛尔将火柴丢掉,跪倒在地的哈缪丝则看着他的举动冷笑地说: 「真是难看。即使是死刑犯,在死前也是能要求抽最后一根烟的……」 哈缪丝痛得皱起了眉头。难得要消遣对方的台词才说到一半就后继无力,变得魄力不足。 「来呀,来攻击我呀!害怕吗?我想那也是当然的。」 哈缪丝继续消遣着希葛尔,但那只是虚张声势。哈缪丝强韧的肉体和体能即使经过魔法的强化,她的双脚仍然无法动弹。 希葛尔低头瞧着哈缪丝说: 「还不求饶吗?妳这只丧家之犬。快学狗那样,抬起屁股来求我饶命吧!」 「……混帐东西。」 哈缪丝思考着自己是在哪次攻击受到重伤。 应该属刚刚身体的右半部中的这刀最惨,因为这刀而导致身体无法动弹。从右肩到肚脐全都受创,右胸也被纵切成了两半。算了,反正没什么好骄傲的。 右脚的脚趾全被切断也很惨。右脚趾只剩下小指的接合处,切口还埋在泥泞里,污水不断流入静脉。现在哈缪丝的头脑正处于激动的状态,要是一冷静下来,想必会疼痛不已。 在改变姿势时,右脚踝处被切断韧带的情况也很糟。这样子就等于右脚废了。 头部受到了各种撞击。着地时竟然会失败,看来自己要从基础开始重头练过一次会比较好。手指也开始出血,看来是投石器转太久了。 战略上也出了纰漏。早知道台风会这么快过境的话,一直逃窜倒也不失为一个方法。 算了,不想了。总之全都很惨。 希葛尔不怀好意地边笑边看着哈缪丝。 「哼,够了。去死吧!」 希葛尔缓缓地举起修罗幕飞。 哈缪丝紧握着投石器。 至少来个同归于尽。 绝不能让这个杀了自己的家伙活着。 「……」 哈缪丝忽然环顾起四周。看着随风吹动的报纸,以及被雨淋湿并压断的树枝。 到前一刻为止,她完全没有去注意四周,这里是小镇外围的一处空地。周围有许多废弃物以及材料、铁屑、煤屑。 虽然地面上留下一处爆炸的痕迹正被暴风雨逐渐冲刷殆尽,但哈缪丝仍然留意到了这点。希葛尔准备的爆弹,应该曾经在这里爆炸过吧。 哈缪丝心想,作为我的丧命之地还真是有损颜面。 「哈缪丝=梅瑟塔。」 这时,出现了一个声音。这声音并不是感到危险而逃离的周围住户的声音。 希葛尔和哈缪丝同时看着声音的来源处,有人闯入了这两位超越凡人的战斗场所。 搞错时机的闯入者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但仍静静地开口: 「等等,让我来。」 闯入者是名少年。个子娇小且有些驼背,不曾修剪的头发中掺杂着白发。 身上的灰色麻质衬衫有被雨淋过的痕迹。 「你是什么人?」 希葛尔问。 「克里欧=东尼斯。」 闯入者简洁地报出姓名。接着就像是要保护跪倒在地的哈缪丝似地,站到了她的前面。 「克里欧……谁啊?没有印象。」 「你们饲养的其中一枚爆弹。」 「喔喔!你还活着啊?没想到竟然还有像你这等顽强的家伙。」 希葛尔冷笑着,并收起了修罗幕飞的刀身。 哈缪丝伺机寻找致胜的机会。然而希葛尔仍没有足够的破绽,希葛尔尚未解除对哈缪丝的警戒。 「不过,你来的真是时候……你叫克里欧吧?好,我欣赏你。就让我赐予你杀死哈缪丝的荣誉吧!」 希葛尔笑了起来,并指着克里欧的胸口。 「给我杀了她。」 可是,克里欧动也不动。希葛尔见状,一脸狐疑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快点给我爆炸啊。」 克里欧没有回应希葛尔。 「你来干嘛的,小鬼!真碍事,滚开。」 哈缪丝朝背对着她的克里欧说话了: 「你在打什么主意?现在不是你出风头的时候,快给我滚。安份地找个地方,要生要死都随便你。」 克里欧也没有响应哈缪丝,哈缪丝则只是瞪着克里欧的背影。 「你是怎么了?快点动手啊!不过,我也可以再赐予你一些沉浸于喜悦的时间。本来我还以为这是个没救的世界,没想到还有值得一看的人类存在。哈哈哈,真令人高兴!」 「别妨碍我,快滚!克里欧!你要是站在那里,我就杀不了那个混帐东西。」 克里欧这时缓缓地、清楚地开口说话了。 「丝柔的『书』。」 克里欧对着希葛尔说道,哈缪丝则是一脸疑惑。 「你身上有丝柔的『书』吗?」 希葛尔一脸受不了似地耸了耸肩。 「你在说什么啊?我可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无聊的小事上。」 「你有吧?」 克里欧逼问着希葛尔,但希葛尔似乎完全没有心情去认真回答。 「……你想要丝柔的『书』吗?你是白痴吗?你在想什么啊,小鬼?」 哈缪丝接在克里欧后头说了。 「书也是原因之一。不过,现在『书』已经无所谓了。」 「你说什么?」 克里欧从口袋拿出一把小刀。 「现在,我是来战斗的。」 看着克里欧手握小刀的样子,希葛尔和哈缪丝都哑口无言。 一位战斗的外行人手持一把小刀,闯入了『追忆战器』修罗幕飞的主人与世上最强的狙击手之间的战斗。 看在平时就不按牌理出牌的哈缪丝眼里,克里欧的行动无疑是更加没常识。 「你疯了吗?你打得赢吗?你以为你打得赢吗?」 哈缪丝的问题很正常。克里欧则回答道: 「……妳赢不了的对手,我也不可能赢得了,就算战上千回也不可能。」 克里欧还是握紧小刀。他瞪着距离约七公尺左右,手握修罗幕飞的希葛尔。 希葛尔一边嘲笑克里欧,一边看着他。 但是,尽管与眼前的敌人实力有着压倒性的差距,克里欧的意志仍不为所动。 「所以,要战斗的人不是我。」 「那是谁要战斗?」 「我和丝柔。」 这时,风势逐渐转弱。希葛尔和哈缪丝都没有察觉到这件事。 察觉到的人,只有克里欧。 「你要怎么打赢他?」 「不知道。」 克里欧等待着那一刻。相信着那一刻的来临。 「那就逃吧!」 「不、我要战斗。」 克里欧用力地踩向地面。 「为什么?」 「丝柔看到的,绝对不是落荒而逃的我。」 风在此刻急遽转弱。 「丝柔……」 克里欧喃喃自语。 「是现在吗?丝柔?」 风一停止。 「就是现在对吧!丝柔!」 克里欧朝着大笑中的希葛尔奔去。 「就是现在对吧!丝柔=布亚克尼休!」 在夕阳下,丝柔曾说过。 「当我的话语传到之际。 请您前往您所珍视之人失去了其珍贵之人的场所。长久以来您所追求之人,将会在后面助您一臂之力。 在风止瞬息的那俄顷片刻。 请您毫不犹豫地向前奔去。」 克里欧牢牢地记着这句话。 就在一瞬间、就在飞舞在风中的叶片掉落的一瞬间,风停了,而克里欧飞奔向前。 希葛尔为了要将克里欧碎尸万段,伸出手准备要握起剑。 正当修罗幕飞要狂笑前的瞬间。 突然毫无预警地。 整个世界被红光渲染。 「!」 就在克里欧的正后方。 赤红的夕阳从小小的云隙间探出。 夕阳在一瞬间,将雨云所染成的灰色世界一扫而光。云、风、还有对峙的三人全被红光染红。 这再也不是托亚托矿山的灰暗夕阳。 露出了一小角的天空,是片无以言喻的清澈透明。 百年一度的大暴风雨将笼罩小镇的灰色空气全都吹散、清除。 睽违数十年的夕阳晴朗地照耀着大地。 克里欧背着光。 希葛尔则相对地,面对着阳光。 长期以来,已完全习惯托亚托矿山灰暗夕阳的希葛尔,他的眼睛被红光照射到了。 「丝柔!」 克里欧再度呼喊出她的名字。 已经完全习惯灰暗光线的希葛尔,眼睛无法直视阳光。 希葛尔不自觉地用那只准备拔出修罗幕飞的手遮住双眼。 在这短暂的倾刻间,克里欧逼近了两入之间无止尽长远的距离。 于百年一度的暴风雨中。偶然再加上一层机缘巧合,这仅此一次的胜利机会飘然而至。 克里欧紧紧掌握住了这个机会。 克里欧的小刀逼向希葛尔的胸膛。 希葛尔拔出了修罗幕飞。 蜘蛛剑刀与小刀交错。 胜负很简单地就分出来了。 丝柔身穿着黑色的战斗服。 手持修罗幕飞。 周围尽是血腥味,士兵的尸体化成粉末四散而去。 丝柔的手翻动了书页。 上面写着龙骸咳的治疗法,这是丝柔的预知能力及研究的成果。 她慢慢地翻着书页,简直就像是在翻页给不存在的某人阅读似地。 等翻完最后一页,丝柔开口了。 「一九二四年九月二十日,托亚托图书矿山将会陷入空前未有的暴风雨。 正好是那个人和那个男人决斗的时候,也是沉寂已久的龙骸咳再度复苏的时候。 受了伤的妳、得到这本『书』的妳。 根据我的预知,那个男人会去杀妳。 可是,没有我的预言的话,我就无法和那个人相遇。我想和他相遇,我想让那个人看着我。所以,我才在这里预言。 给妳带来麻烦了,请妳见谅。」 丝柔说完后把书合上。 丝柔倾吐的对象是哈缪丝=梅瑟塔。 「还有,我必须要感谢妳。 感谢妳为他解除了爆弹,让他活了下来。 守护了他以及卡特赫洛哥哥和伊雅姊姊的家园。 真的太感谢妳了。」 丝柔指着笔记说: 「如果使用这个方法,应该不需一天就能完成龙骸咳的药。我想这样子的话,就有充裕的时间可以让人将药送到妳和伊雅姊姊的手上。 这点程度的小事,由妳来处理的话,应该是轻而易举吧。」 丝柔一说完,便挥动修罗幕飞,将笔记切成碎片。 「反正留着还是会被销毁。而且只要想到这东西有可能会引起纷争,我想我还是先自己处理掉比较好。 只要没有人知道龙骇咳的治疗方法,应该就不会有人做出和我一样的事情了吧,除了未来的那个男人以外。」 「……魔女,常笑之魔女。」 倏地传出了一道声音,那是道不具感情的男性声音。 「杀了我又能怎样?妳以为教团会灭亡吗?」 魔术师怀札夫的上半身缓缓滑落,两腕及下半身化成一滩黑砂积在一旁。看得出来残存的上半身化成砂也只是迟早的问题。 「我很清楚。我很清楚你不过是这组织的下层人物而已,也很清楚教团今后还是会一直残存下去。」 「既然如此,为何要杀我?」 「……为什么呢?我和他一样,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妳会死的。」 「我不在乎,反正对我而言都无所谓。」 「怎么会这样……」 怀札夫目瞪口呆地看着丝柔,丝柔则微笑地说道: 「说到这,我今天终于知道他的名字了。和我想的一样,是个很棒的名字。」 「……妳在说什么?」 「和你没有关系。」 丝柔静静地叙说: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比他老了呢。第一次相遇时,明明他看起来就比我还成熟。在我追随他背影的同时,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 「妳这愚蠢的女人,我的痛苦就是神的痛苦啊,而妳……妳竟敢……!」 怀札夫的诅咒,随着修罗幕飞的斩击而划下了句点。化成砂的怀札夫消逝飞散而去。 「要是我早点下定决心就好了。」 丝柔俯视着魔法师的尸体说: 「回想起来,自从这个能力被怀札夫赏识而投身在教团的那天起,我就一直过着毫无意义的生活。在怀札夫给予的快乐当中,我失去了真正的心灵。」 丝柔又说: 「当我觉醒了这个能力时,第一个看见的就是他。 在未来,那个人一边呼喊我的名字,一边奔跑的模样,在我幼小的心灵中掀起波澜。 每当我想再次观看他的身影而凝视未来时,我的力量便逐渐苏醒。 我遇见了卡特赫洛哥哥以及伊雅姊姊,得到了他们温暖的安慰。 虽然那是段只有哭泣的岁月,但如今回想起来还真是幸福。」 丝柔一个人继续述说。 倾吐的对象不是怀札夫的尸体,而是哈缪丝、也是丝柔本身。 「之后,经过一段时间后的某一天,怀札夫出现在我眼前。 不懂得怀疑别人的我,轻易地被怀札夫欺骗。 怀札夫诱惑了生活贫困的我。 我沉醉于怀札夫给的各种褒奖,与怀伊札夫狼狈为好。 当我惊觉到自己的所做所为有多可怕的时候,那已经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之后了。 自己的所作所为造成的后果以及怀札夫骇人的计划。这之间的来龙去脉,以及我所预知的自身未来,竟怵目惊心到令我颤栗不已。 但是,我离不开怀札夫。 已经完全习惯王公贵族般生活的我,无法回头去过以前的日子。 我既没有与怀札夫对立、改变未来的勇气,也没有绝望到想了结自己。」 丝柔望着切成碎片的笔记。 「之后,就如妳所知道的,我被奉为常笑之圣女,也拥有巨额的财富。当然,这一切都是怀札夫的计谋。 尽管我沐浴在人民赞美之下,但仍时常承受良心的苛责。其实,我心中一直很想向人们坦承我欺骗了大家。 令人煎熬的日子又继续 持续下去。 可是,良心的声音在莫大的财富以及歌颂我的人们中愈来愈微弱。 我开始觉得是不是全部都无所谓了?就算我一直痛苦、一直烦恼,是不是都不具任何意义呢? 而且自己都已经苦恼这么久了,再说,拯救了这个世界的不正是自己吗? 忘掉所有的一切,沉沦在取之不尽的财富之中追求一时的快乐,就这样度过自己的余生似乎也不错。 抱着这种想法活下去的我,直到那一天。 那是个普通的一天。 那一天的天空非常地漂亮,而我只不过是仰望了这个许久未见的美丽天空而已。 就在我仰望着美丽的黄昏天空时,我突然想起了他的身影。 是那个被我遗忘已久的他。一边呼喊着我的名字,一边死去的他。 他爱上的,会是这样的我吗?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就非常痛苦。」 「那是不可能的。那个人是爱上了战斗且对抗困难的我。 如果我不像他一样勇于对抗,他一定不会爱上我。我当时是这么想的。 巨额的财富和他的心。 这已经不是个可以放在天秤上,衡量哪个比较重要的问题。 累积再多财富也买不到他的心。 当我想到这里时,我的心复活了。 在黄昏之下,我将怀札夫的手下全部杀死了。 这是他第一次拿到的那本『书』的内容。对我而言,却只是几个钟头之前的事。」 「接下来,我应该会遭到制裁。我会怎么死去?死去后人们如何看待我?这些我全都知道,但这全是我咎由自取的。 我并不打算逃也不打算辩解,因为再重的惩罚都不足以弥补我犯下的罪过。 我不觉得害怕,而且还高兴得不得了。 只要能被他所爱,其它的我什么都……」 丝柔说到这儿便停了下来,像是对自己相当失望似地摇了摇头。 「……原本我打算要忏侮的。可是,说出来的话全是对他的爱恋之语。我真是罪孽深重的女人。」 这是丝柔向未来倾诉的最后一句话。 「费雷亚宰相。」 丝柔对着在房间角落里一个看起来很坚固,用来放置铠甲的箱子说: 「已经可以出来了。」 一说完,一位穿着僧衣的男子从箱子爬了出来。他是费雷亚宰相。 「让您久等了。」 「没关系……不过妳说了些什么呢?」 丝柔只是呵呵地笑而不答。 「我们走吧。怀札夫死后,神溺教团应该也会沉寂一阵子。」 「丝柔小姐……」 费雷亚宰相说道: 「妳要不要逃走呢?妳已经尽到妳的责任了。一旦被审判的话,妳一定会……」 「不要紧的。」 「为什么?」 丝柔一反往常坚毅的表情,神情如同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女一样,害羞地笑着。 「因为他爱上的,一定不是逃避的我。」 哈缪丝读完这本『书』之后。她用满是鲜血的双手,收起了从希葛尔身上夺得的这本『书』的缺页。 她的脚下倒着一个男人,还有另一个男人跪着。 魔刀——修罗幕飞滚落在距离两人甚远的地方。 哈缪丝忍住腿上的疼痛,低头看着这两个男人。 「……好、好痛。」 跪着的男人说话了。 「不会允许、神是不会允许这个痛楚的。罪恶啊!这是充满罪恶的行为!」 「希葛尔。」 哈缪丝叫着跪倒在地的男人的名字。 「我的灵魂已经奉献给神了。哈、哈缪丝,快帮我消除痛楚,神不会允许这个痛楚。快帮我、拔起这把小刀、救救我。」 希葛尔紧握着从肋骨缝隙间刺入肺部的小刀。 他从口中流出了血沫,还渗出了血。 哈缪丝判断他的伤势虽然不会马上毙命,但放着不管也撑不了多久。 「我说,希葛尔。」 哈缪丝说话了,是平时那副悠哉的口吻。 「那段话是什么来着?我记得是人的幸福就是神的幸福吧?只要人幸福的话,神也会幸福。对吧?」 希葛尔的眼睛紧追着哈缪丝不放。 「没错,就是如此。所以这一定是搞错了,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那么,也许你做了一件好事呢,希葛尔。」 哈缪丝一边说着,一边弯下了腰。她的眼前是伏倒在地的克里欧。 伤势相当严重。 全身有着无数的伤痕,连骨头部被切碎了。 只勉强保住了人形的躯体。 应该是当场死亡吧。 大概连感觉痛苦的时间也没有。 哈缪丝为避免他的遗体支离破碎,轻柔地将他的遗体翻面。 接着为他合上嘴及眼睛,这是对战死的同伴最基本的礼仪。 克里欧的刀子在修罗幕飞发动攻击前,就已经确实地刺进了希葛尔的胸膛。 修罗幕飞发出狂笑时,已经是希葛尔痛苦哀嚎地把修罗幕飞扔掉之后的事了。残暴的修罗幕飞是不会允许杀死主人的凶手活命的。 克里欧并非来不及才丧命。 打从一开始,这或许就是一场只能以命抵命的胜利。 「希葛尔,也许你真的做了一件好事呢。」 哈缪丝神情悲伤地看着克里欧满脸鲜血的遗容。 克里欧的脸庞就像安稳熟睡的小孩。那是一副丝毫没有悔恨的神情。 「他看起来很幸福,不是吗?看起来比你幸福得多了。」 「…………妳骗我。」 希葛尔呆滞地看着哈缪丝及克里欧的脸。 「那有……这回事。为什么、为什么区区一个爆弹会比我幸福?」 「天晓得。」 哈缪丝捡起一颗掉落在地上的小石头,并用大姆指弹出。 小石头击碎了希葛尔的头盖骨并穿进头部,结束了他的痛苦。 「到底为什么呢?你说呢?克里欧。」 哈缪丝呼唤着体无完肤的克里欧。 「为什么,你会这么满足呢?」 不知何时,暴风雨已停止了。 哈缪丝注意到马特阿拉斯特从另一端走过来。 他的黑帽被风吹走,黑色大衣被雨和血淋得又黏又湿。右手压住右腹部,他用剩下的左手勉强拿着枪。 「已经结束了吗?」 马特阿拉斯特问道,他本来打算用这副身体来帮忙的。 「是啊,结束了呢。」 哈缪丝回答马特阿拉斯特。 「赢了吗?真是千钧一发呢。」 马特阿拉斯特发出咳嗽,血沬溅到空中。 「不、是我输了。彻底地输了。」 「咦?」 「赢的人是这些家伙。」 哈缪丝指着身旁的尸体。 「……这些家伙?」 「克里欧和丝柔啊。」 夕阳再度从云间探出了头,哈缪丝则回头眺望着夕阳。 丝柔一定也在看着这个夕阳吧。 然后在望着这片夕阳的同时爱上了克里欧。 哈缪丝回想起克里欧拥有的那本『书』 那时候的丝柔,她也置身在同样的夕阳里。 这两人的相遇还真是奇妙。 丝柔爱上了战斗的克里欧。 恋爱中的丝柔在夕阳中决心奋死一 战。 克里欧也同样在夕阳中爱上了奋战的丝柔。 恋爱中的克里欧迎向战斗,在夕阳的沐浴下获得了胜利。 无限回转的恋爱循环。 两人自相矛盾的纯情。 在这循环当中,究竟是谁先爱上了对方呢? 「……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哈缪丝喃喃自语。 现在、过去、未来,夕阳的赤红并不会改变。对他们而言,这样应该就足够了。 因为他们两人在永恒的夕阳余晖中,共同度过此刻。 断章 苹果与花与逝去石剑 「令人费解的是『书』商的事。」 米蕾波可说话了。 这里是神立邦特拉图书馆境内的医院。 在结束与希葛尔=克鲁凯撒的决斗后一个星期,米蕾波可住进了邦特拉图书馆境内的医院。隔壁房的马特阿拉斯特以及他隔壁的哈缪丝,现在应该都因为身体伤痕累累而正躺在床上才对。 米蕾波可并没有受伤,不过由于有感染上龙骸咳的可能性,因此被强制住院观察。明明没有事却得入院这点,令米蕾波可相当不满。 托亚托矿山则是由其它的武装司书前往收拾残局。幸亏使用丝柔所发明的药,因此没有人死亡。 闲得发慌的米蕾波可回想起整个事件,借着推理这件事排遣寂寞。 她的说话对象,正坐在米蕾波可床边的椅子上削着苹果。 「妳说的那位『书』商,就是把丝柔的『书』拿给克里欧=东尼斯的人吧?」 「是啊,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历。」 「的确有点奇怪。」 米蕾波可的交谈对象是现在最年长的武装司书,伊蕾伊雅=凯蒂。 年近六十岁的她看着米蕾波可的笑脸,仿佛看着自己的子孙似地。是位稍微发福,穿着高雅围裙的老妇人。 对米蕾波可而言虽是位老前辈,但她个性平易近人,不管和谁说话都能侃侃而谈。 虽然在意义上有所不同,不过她和哈缪丝一样,也是一位深受众人信赖的女性。 「整个事件疑点重重。光是持有丝柔的『书』就够奇怪了,他居然还卖给了克里欧=东尼斯三次『书』。」 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妳觉得那位『书』商和这一切有重大关系?」 「我是这么觉得,绝对没错。」 米蕾波可用力地点了点头。 「不过,我认为他不是敌人的同党。因为他等于是间接救了代理馆长,还杀了希葛尔。是个知道整个事件经过,但态度中立的第三者……」 「说不定只是凑巧演变成这样而已吧?我想就算是神,也没办法预料到克里欧会击倒希葛尔吧。」 「就算如此,我还是觉得整件事一定有蹊跷。」 米蕾波可一边梳理头发,一边思索。伊蕾伊雅则灵巧地切好苹果。 「哈缪丝小姐及马特阿拉斯特先生怎么说?」 「她们两个人什么也没有说。马特阿拉斯特先生什么都不知道,即使问代理馆长关于『书』商的事,她也只回答:『是啊,真神奇呢。』」 米蕾波可模仿着哈缪丝的语气说道。 「等我一出院,我打算要去追查那位『书』商,那个『书』商一定有什么问题。」 「苹果很好吃唷。」 伊蕾伊雅将放在盘子里的苹果递给米蕾波可。米蕾波可顺手接过盘子,两人一起品尝着分成八等分的苹果。 当盘上的苹果只剩一片时,伊蕾伊雅突然开口说: 「拉斯哥尔=奥塞罗。」 「咦?」 听到了一个不曾听闻的人名,米蕾波可伸向苹果的手停了下来。 「最近的年轻人也许不知道,不过这是我年轻时流传在图书馆的传奇故事。 『书』商拉斯哥尔=奥塞罗。 一位会将死者的『书』,送至死者所期盼的对象手中的书商。这个传闻煞有其事般地被传诵至今。 一位陷入爱河的女子叫唤着拉斯哥尔的名字,请求他把自己的『书』交给她无法告白的男子。」 对恋爱不感兴趣的米蕾波可,则冷淡地响应: 「……那又怎样?」 「米蕾波可没兴趣吗?」 「……这的确是很浪漫。 这样子的话,整件事就合情合理了。 为了实现丝柔的愿望,拉斯哥尔=奥塞罗把『书』交给了克里欧。 虽然这在童话故事里才会发生。」 「……米蕾波可,哈缪丝小姐真的没有提起拉斯哥尔吗?」 「是的。」 米蕾波可回答后,伊蕾伊雅将手贴上了脸颊,闭上眼睛思考。 那是道不同于往常的认真神情。 「不久之前,曾经有人怀疑过拉斯哥尔=奥塞罗或许真有其人。」 米蕾波可并不知道这件事,大概是她成为武装司书之前的事。 「如果真的存在,那么他就是擅自贩卖『书』的走私犯,我们必须取缔他。上一任的代理馆长曾经命令好几位武装司书调查,我也是其中一个。」 「……调查结果呢?」 伊蕾伊雅摇了摇头。 「还没出来。」 「查不出来吗?」 「不,调查被中断了。」 伊蕾伊雅这次以很严肃的语气说道。 「五年前被中断调查,刚好是代理馆长哈缪丝小姐上任的那年。」 「…………」 「没错,是哈缪丝小姐中断的。在她一上任之后就立刻中断了调查。她说拉斯哥尔=奥塞罗根本不可能存在,这么做只是浪费时间和精力。」 米蕾波可一脸不感兴趣地回答伊蕾伊雅。 「既然如此,那就没错。拉斯哥尔=奥塞罗是个虚构的人物,就是这样。」 「不过,真的是这样吗?」 「有什么问题吗?」 「哈缪丝小姐真的认为拉斯可尔=奥塞罗不存在吗?」. 「妳的意思是?」 「也许哈缪丝小姐……」 伊蕾伊雅说到一半就停止继续往下讲。虽然米蕾波可等她继续说下去,可是伊蕾伊雅却只是笑着摇摇头。 「没什么,忘了这件事吧。」 伊蕾伊雅语毕,便拿起最后一片苹果。 同时刻,在遥远的地方。 暴风雨过境到遥远的彼方,龙骸咳及希葛尔=克鲁凯撒等恐怖的灾祸也已过去的托亚托矿山城镇。 靠着武装司书制造的药而病愈的人们,在镇上忙着将毁坏的家园以及物品恢复原状。 这当中有一名男子伫然而立。 站在小镇一隅的小空地上。 这里是休耶=夏福斯以及卡特赫洛=马歇亚、还有克里欧=东尼斯以及希葛尔=克鲁凯撒丧命的地方。 男子的目光停留在放置于空地上的三束花。 同样花种、同样包装的三束花,一定是同一个人所献上的三束花吧。 这三束应该是卡特赫洛、克里欧、休耶的吧。男子很清楚不可能会有人来吊祭希葛尔=克鲁西泽。 那么,是谁把花放在这里的呢?很难想象哈缪丝会做出这种感伤之事。 米蕾波可?马特阿拉斯特?他们和这三个人之间的关联则稍嫌薄弱。 一定是伊雅=米拉吧,那位心地善良的卖春妇。一回想起她的脸,令男子不自觉地微笑起来。连不曾谋面的休耶=夏福斯都为他献上花,真是不简单。 这名男子名叫拉斯哥尔=奥塞罗。 是之前把丝柔的『书』交给克里欧的那位『书』商。 「好了,该工作了。」 拉斯哥尔喃喃自语。 他的语气和卖『书』给克里欧时截然不同。 是种既恭谨又高深莫测的语调。 拉斯哥尔=奥塞罗跪在地上,从怀中拿出一把短剑。 那是一把小小的短剑,大小适合用来削果皮。 剑柄是由橡木所制成,其形状则是人类的手腕。那手腕的形状,就像是一位因苦闷而气喘不已的人类,抓向天空的那只手似地。 剑身从手肘部 延伸出来,是和剑柄同样长度,一把双刀的直剑。 奇妙的是,剑身是用石头制成的。 拉斯哥尔反手握住短剑,将剑刀朝向地面。 「追忆战器,逝去石剑——夜」 拉斯哥尔呼唤着着短剑的名字之后,便将短剑——将逝去石剑插入了地面。 插下去之后,周围的泥土马上渐渐地变得非常坚硬。拉斯哥尔一拔起短剑,拔起的痕迹上就制造出了一本『书』 本来这是不可能的现象。 只有过去神邦特拉才能够将人的灵魂变成化石。不管使用任何魔法,也不可能以人工方式来进行这件事。 别说是人类,这可是连未来神奥伦托拉、现代神托伊托拉也办不到的事情。 这不可能办到的事,却被拉斯哥尔=奥塞罗以逝去石剑——夜,埋所当然似地完成了。 男子从工具箱中拿出便条纸,这种便条纸是一般的司书或『书』商们使用的便条纸。 拉斯哥尔将便条纸贴在书上。并以碳笔写上『书』的主角。 『希葛尔=克鲁凯撒』 男子从土里取出了『书』,并拍了拍书上的泥土。 拉斯哥尔喃喃自语。 「居然能将那位哈缪丝逼入了绝境,还真是令人惊讶不已……不过之后的行动,倒是做得不太好呢。」 男子边看着『书』边说道: 「不过,虽说是费尽辛劳才得到的……」 说毕,便将希葛尔的『书』收入袋中。 「神溺教团的素质也真是低落了不少。」 之后男子便念念有词,剎那间身体就像变成了液体般溶化并消失于地面中。 后记 初次见面。 我是山形石雄。出生于神奈川县的一个纯朴小镇,是个既不显眼也不闹事、平凡地长大成人的男生。 关于『战斗司书与恋爱爆弹』这个奇特的书名,只不过是单纯地显示出两位主角,是个相当直接的书名。在此先为先读后记的读者说明封面上的两人,坐着的是战斗司书,站着的则是恋爱爆弹。虽然两个都是奇怪的家伙,但希望各位读者能欣赏这两人的故事。 这部作品在superdash小说新人奖中,得到了大奖这份荣耀。 其实在进入最后甄选阶段时,编辑部的人员曾经事先通知我说:「甄选结果会在几号的几点左右通知你唷。」 不用说,那天我从一早就开始心神不宁。首先,在吃完午餐后,却忘记自己吃过了。而且还进入同一家乔麦面店二次,被店里的欧巴桑一问,我才回过神来。搭电车时还坐过头,正想要坐回去时,却又搭上过站不停的急行电车。 我心想这样下去不行,于是决定先回家看个电影冷静一下,所以就去租了一部深作欣二导演的『不仁不义之战——广岛死斗篇』,不过这部电影我很久以前就看过了。 这已经不是无心做事的问题,而是已经达到很危险的境界了。 还有,电影非常有趣。 聊聊别的事情吧。 当我一想不出灵感时,我就会马上把自己关在厕所里。因为只要我一脱掉裤子和内裤坐在马桶上,不知怎地,灵感就会涌现出来。神奇的是,不管我在房间内脱掉裤子和内裤,还是穿着裤子站在厕所里,就是不会有灵感。我想这大概是因为关闭在狭小空间可以满足回归子宫的愿望、脱掉身上的衣物可以得到解放感、在能够发射大小号的状态下可以得到安心感等等的精神作用之故。 在创作『战斗司书与恋爱爆弹』时,也曾一度陷入瓶颈。那是写到后半段的时候,当时不断重复着;坐在桌前一分钟之后,坐在厕所里三分钟;坐在桌前一分钟之后,又跑去坐在厕所里三分钟,这两者的交替动作。 就在这时候我灵光一闪。 「去厕所写不就好了。」 我马上拿着笔记本和原子笔冲进厕所。 我把浮现在脑海的片断灵感整理在笔记本上,不过后来我发现在膝盖上实在太难写字了,这时候突然想到在橱柜里应该有一张折迭桌,所以我又跑出去拿了桌子进来。 当我发觉自己的行为像个笨蛋时,已经是我开始组装桌子的时候了。 最后,我要感谢为了让这部作品顺利出版而尽心尽力的人士们。 首先是插画家前嶋重机先生,以及帮忙挑选整理插画的先生。谢谢你们画了这么棒的插画,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编辑t先生,谢谢您的批评及指正。有编辑先生您的存在,才有今天的战斗司书。 还有主编以及诸位编辑,谢谢你们的建议及协助,帮了我很多的忙。 谢谢选考委员以及选考的相关人员,我将不负你们给予的高度评价,继续努力下去。 我的朋友们,我不会忘了你们的鼓励。另外,请原谅我在你们提出『让我看看』的要求时,却被我以『这是贩卖的读物,请花钱购买』回绝时的狭隘心胸。 对于支持我的家人,我的感谢之情言之不尽。真的很谢谢你们。 最后,谢谢手上拿着这本书的读者。我由衷地祈祷这本书对您而言是有价值的,也祈祷我们能在下一部作品再相会。 谨此。 山形石雄 初次见面。 我是山形石雄。出生于神奈川县的一个纯朴小镇,是个既不显眼也不闹事、平凡地长大成人的男生。 关于『战斗司书与恋爱爆弹』这个奇特的书名,只不过是单纯地显示出两位主角,是个相当直接的书名。在此先为先读后记的读者说明封面上的两人,坐着的是战斗司书,站着的则是恋爱爆弹。虽然两个都是奇怪的家伙,但希望各位读者能欣赏这两人的故事。 这部作品在superdash小说新人奖中,得到了大奖这份荣耀。 其实在进入最后甄选阶段时,编辑部的人员曾经事先通知我说:「甄选结果会在几号的几点左右通知你唷。」 不用说,那天我从一早就开始心神不宁。首先,在吃完午餐后,却忘记自己吃过了。而且还进入同一家乔麦面店二次,被店里的欧巴桑一问,我才回过神来。搭电车时还坐过头,正想要坐回去时,却又搭上过站不停的急行电车。 我心想这样下去不行,于是决定先回家看个电影冷静一下,所以就去租了一部深作欣二导演的『不仁不义之战——广岛死斗篇』,不过这部电影我很久以前就看过了。 这已经不是无心做事的问题,而是已经达到很危险的境界了。 还有,电影非常有趣。 聊聊别的事情吧。 当我一想不出灵感时,我就会马上把自己关在厕所里。因为只要我一脱掉裤子和内裤坐在马桶上,不知怎地,灵感就会涌现出来。神奇的是,不管我在房间内脱掉裤子和内裤,还是穿着裤子站在厕所里,就是不会有灵感。我想这大概是因为关闭在狭小空间可以满足回归子宫的愿望、脱掉身上的衣物可以得到解放感、在能够发射大小号的状态下可以得到安心感等等的精神作用之故。 在创作『战斗司书与恋爱爆弹』时,也曾一度陷入瓶颈。那是写到后半段的时候,当时不断重复着;坐在桌前一分钟之后,坐在厕所里三分钟;坐在桌前一分钟之后,又跑去坐在厕所里三分钟,这两者的交替动作。 就在这时候我灵光一闪。 「去厕所写不就好了。」 我马上拿着笔记本和原子笔冲进厕所。 我把浮现在脑海的片断灵感整理在笔记本上,不过后来我发现在膝盖上实在太难写字了,这时候突然想到在橱柜里应该有一张折迭桌,所以我又跑出去拿了桌子进来。 当我发觉自己的行为像个笨蛋时,已经是我开始组装桌子的时候了。 最后,我要感谢为了让这部作品顺利出版而尽心尽力的人士们。 首先是插画家前嶋重机先生,以及帮忙挑选整理插画的先生。谢谢你们画了这么棒的插画,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编辑t先生,谢谢您的批评及指正。有编辑先生您的存在,才有今天的战斗司书。 还有主编以及诸位编辑,谢谢你们的建议及协助,帮了我很多的忙。 谢谢选考委员以及选考的相关人员,我将不负你们给予的高度评价,继续努力下去。 我的朋友们,我不会忘了你们的鼓励。另外,请原谅我在你们提出『让我看看』的要求时,却被我以『这是贩卖的读物,请花钱购买』回绝时的狭隘心胸。 对于支持我的家人,我的感谢之情言之不尽。真的很谢谢你们。 最后,谢谢手上拿着这本书的读者。我由衷地祈祷这本书对您而言是有价值的,也祈祷我们能在下一部作品再相会。 谨此。 山形石雄 初次见面。 我是山形石雄。出生于神奈川县的一个纯朴小镇,是个既不显眼也不闹事、平凡地长大成人的男生。 关于『战斗司书与恋爱爆弹』这个奇特的书名,只不过是单纯地显示出两位主角,是个相当直接的书名。在此先为先读后记的读者说明封面上的两人,坐着的是战斗司书,站着的则是恋爱爆弹。虽然两个都是奇怪的家伙,但希望各位读者能欣赏这两人的故事。 这部作品在superdash小说新人奖中,得到了大奖这份荣耀。 其实在进入最后甄选阶段时,编辑部的人员曾经事先通知我说:「甄选结果会在几号的几点左右通知你唷。」 不用说,那天我从一早就开始心神不宁。首先,在吃完午餐后,却忘记自己吃过了。而且还进入同一家乔麦面店二次,被店里的欧巴桑一问,我才回过神来。搭电车时还坐过头,正想要坐回去时,却又搭上过站不停的急行电车。 我心想这样下去不行,于是决定先回家看个电影冷静一下,所以就去租了一部深作欣二导演的『不仁不义之战——广岛死斗篇』,不过这部电影我很久以前就看过了。 这已经不是无心做事的问题,而是已经达到很危险的境界了。 还有,电影非常有趣。 聊聊别的事情吧。 当我一想不出灵感时,我就会马上把自己关在厕所里。因为只要我一脱掉裤子和内裤坐在马桶上,不知怎地,灵感就会涌现出来。神奇的是,不管我在房间内脱掉裤子和内裤,还是穿着裤子站在厕所里,就是不会有灵感。我想这大概是因为关闭在狭小空间可以满足回归子宫的愿望、脱掉身上的衣物可以得到解放感、在能够发射大小号的状态下可以得到安心感等等的精神作用之故。 在创作『战斗司书与恋爱爆弹』时,也曾一度陷入瓶颈。那是写到后半段的时候,当时不断重复着;坐在桌前一分钟之后,坐在厕所里三分钟;坐在桌前一分钟之后,又跑去坐在厕所里三分钟,这两者的交替动作。 就在这时候我灵光一闪。 「去厕所写不就好了。」 我马上拿着笔记本和原子笔冲进厕所。 我把浮现在脑海的片断灵感整理在笔记本上,不过后来我发现在膝盖上实在太难写字了,这时候突然想到在橱柜里应该有一张折迭桌,所以我又跑出去拿了桌子进来。 当我发觉自己的行为像个笨蛋时,已经是我开始组装桌子的时候了。 最后,我要感谢为了让这部作品顺利出版而尽心尽力的人士们。 首先是插画家前嶋重机先生,以及帮忙挑选整理插画的先生。谢谢你们画了这么棒的插画,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编辑t先生,谢谢您的批评及指正。有编辑先生您的存在,才有今天的战斗司书。 还有主编以及诸位编辑,谢谢你们的建议及协助,帮了我很多的忙。 谢谢选考委员以及选考的相关人员,我将不负你们给予的高度评价,继续努力下去。 我的朋友们,我不会忘了你们的鼓励。另外,请原谅我在你们提出『让我看看』的要求时,却被我以『这是贩卖的读物,请花钱购买』回绝时的狭隘心胸。 对于支持我的家人,我的感谢之情言之不尽。真的很谢谢你们。 最后,谢谢手上拿着这本书的读者。我由衷地祈祷这本书对您而言是有价值的,也祈祷我们能在下一部作品再相会。 谨此。 山形石雄 初次见面。 我是山形石雄。出生于神奈川县的一个纯朴小镇,是个既不显眼也不闹事、平凡地长大成人的男生。 关于『战斗司书与恋爱爆弹』这个奇特的书名,只不过是单纯地显示出两位主角,是个相当直接的书名。在此先为先读后记的读者说明封面上的两人,坐着的是战斗司书,站着的则是恋爱爆弹。虽然两个都是奇怪的家伙,但希望各位读者能欣赏这两人的故事。 这部作品在superdash小说新人奖中,得到了大奖这份荣耀。 其实在进入最后甄选阶段时,编辑部的人员曾经事先通知我说:「甄选结果会在几号的几点左右通知你唷。」 不用说,那天我从一早就开始心神不宁。首先,在吃完午餐后,却忘记自己吃过了。而且还进入同一家乔麦面店二次,被店里的欧巴桑一问,我才回过神来。搭电车时还坐过头,正想要坐回去时,却又搭上过站不停的急行电车。 我心想这样下去不行,于是决定先回家看个电影冷静一下,所以就去租了一部深作欣二导演的『不仁不义之战——广岛死斗篇』,不过这部电影我很久以前就看过了。 这已经不是无心做事的问题,而是已经达到很危险的境界了。 还有,电影非常有趣。 聊聊别的事情吧。 当我一想不出灵感时,我就会马上把自己关在厕所里。因为只要我一脱掉裤子和内裤坐在马桶上,不知怎地,灵感就会涌现出来。神奇的是,不管我在房间内脱掉裤子和内裤,还是穿着裤子站在厕所里,就是不会有灵感。我想这大概是因为关闭在狭小空间可以满足回归子宫的愿望、脱掉身上的衣物可以得到解放感、在能够发射大小号的状态下可以得到安心感等等的精神作用之故。 在创作『战斗司书与恋爱爆弹』时,也曾一度陷入瓶颈。那是写到后半段的时候,当时不断重复着;坐在桌前一分钟之后,坐在厕所里三分钟;坐在桌前一分钟之后,又跑去坐在厕所里三分钟,这两者的交替动作。 就在这时候我灵光一闪。 「去厕所写不就好了。」 我马上拿着笔记本和原子笔冲进厕所。 我把浮现在脑海的片断灵感整理在笔记本上,不过后来我发现在膝盖上实在太难写字了,这时候突然想到在橱柜里应该有一张折迭桌,所以我又跑出去拿了桌子进来。 当我发觉自己的行为像个笨蛋时,已经是我开始组装桌子的时候了。 最后,我要感谢为了让这部作品顺利出版而尽心尽力的人士们。 首先是插画家前嶋重机先生,以及帮忙挑选整理插画的先生。谢谢你们画了这么棒的插画,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编辑t先生,谢谢您的批评及指正。有编辑先生您的存在,才有今天的战斗司书。 还有主编以及诸位编辑,谢谢你们的建议及协助,帮了我很多的忙。 谢谢选考委员以及选考的相关人员,我将不负你们给予的高度评价,继续努力下去。 我的朋友们,我不会忘了你们的鼓励。另外,请原谅我在你们提出『让我看看』的要求时,却被我以『这是贩卖的读物,请花钱购买』回绝时的狭隘心胸。 对于支持我的家人,我的感谢之情言之不尽。真的很谢谢你们。 最后,谢谢手上拿着这本书的读者。我由衷地祈祷这本书对您而言是有价值的,也祈祷我们能在下一部作品再相会。 谨此。 山形石雄 初次见面。 我是山形石雄。出生于神奈川县的一个纯朴小镇,是个既不显眼也不闹事、平凡地长大成人的男生。 关于『战斗司书与恋爱爆弹』这个奇特的书名,只不过是单纯地显示出两位主角,是个相当直接的书名。在此先为先读后记的读者说明封面上的两人,坐着的是战斗司书,站着的则是恋爱爆弹。虽然两个都是奇怪的家伙,但希望各位读者能欣赏这两人的故事。 这部作品在superdash小说新人奖中,得到了大奖这份荣耀。 其实在进入最后甄选阶段时,编辑部的人员曾经事先通知我说:「甄选结果会在几号的几点左右通知你唷。」 不用说,那天我从一早就开始心神不宁。首先,在吃完午餐后,却忘记自己吃过了。而且还进入同一家乔麦面店二次,被店里的欧巴桑一问,我才回过神来。搭电车时还坐过头,正想要坐回去时,却又搭上过站不停的急行电车。 我心想这样下去不行,于是决定先回家看个电影冷静一下,所以就去租了一部深作欣二导演的『不仁不义之战——广岛死斗篇』,不过这部电影我很久以前就看过了。 这已经不是无心做事的问题,而是已经达到很危险的境界了。 还有,电影非常有趣。 聊聊别的事情吧。 当我一想不出灵感时,我就会马上把自己关在厕所里。因为只要我一脱掉裤子和内裤坐在马桶上,不知怎地,灵感就会涌现出来。神奇的是,不管我在房间内脱掉裤子和内裤,还是穿着裤子站在厕所里,就是不会有灵感。我想这大概是因为关闭在狭小空间可以满足回归子宫的愿望、脱掉身上的衣物可以得到解放感、在能够发射大小号的状态下可以得到安心感等等的精神作用之故。 在创作『战斗司书与恋爱爆弹』时,也曾一度陷入瓶颈。那是写到后半段的时候,当时不断重复着;坐在桌前一分钟之后,坐在厕所里三分钟;坐在桌前一分钟之后,又跑去坐在厕所里三分钟,这两者的交替动作。 就在这时候我灵光一闪。 「去厕所写不就好了。」 我马上拿着笔记本和原子笔冲进厕所。 我把浮现在脑海的片断灵感整理在笔记本上,不过后来我发现在膝盖上实在太难写字了,这时候突然想到在橱柜里应该有一张折迭桌,所以我又跑出去拿了桌子进来。 当我发觉自己的行为像个笨蛋时,已经是我开始组装桌子的时候了。 最后,我要感谢为了让这部作品顺利出版而尽心尽力的人士们。 首先是插画家前嶋重机先生,以及帮忙挑选整理插画的先生。谢谢你们画了这么棒的插画,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编辑t先生,谢谢您的批评及指正。有编辑先生您的存在,才有今天的战斗司书。 还有主编以及诸位编辑,谢谢你们的建议及协助,帮了我很多的忙。 谢谢选考委员以及选考的相关人员,我将不负你们给予的高度评价,继续努力下去。 我的朋友们,我不会忘了你们的鼓励。另外,请原谅我在你们提出『让我看看』的要求时,却被我以『这是贩卖的读物,请花钱购买』回绝时的狭隘心胸。 对于支持我的家人,我的感谢之情言之不尽。真的很谢谢你们。 最后,谢谢手上拿着这本书的读者。我由衷地祈祷这本书对您而言是有价值的,也祈祷我们能在下一部作品再相会。 谨此。 山形石雄 初次见面。 我是山形石雄。出生于神奈川县的一个纯朴小镇,是个既不显眼也不闹事、平凡地长大成人的男生。 关于『战斗司书与恋爱爆弹』这个奇特的书名,只不过是单纯地显示出两位主角,是个相当直接的书名。在此先为先读后记的读者说明封面上的两人,坐着的是战斗司书,站着的则是恋爱爆弹。虽然两个都是奇怪的家伙,但希望各位读者能欣赏这两人的故事。 这部作品在superdash小说新人奖中,得到了大奖这份荣耀。 其实在进入最后甄选阶段时,编辑部的人员曾经事先通知我说:「甄选结果会在几号的几点左右通知你唷。」 不用说,那天我从一早就开始心神不宁。首先,在吃完午餐后,却忘记自己吃过了。而且还进入同一家乔麦面店二次,被店里的欧巴桑一问,我才回过神来。搭电车时还坐过头,正想要坐回去时,却又搭上过站不停的急行电车。 我心想这样下去不行,于是决定先回家看个电影冷静一下,所以就去租了一部深作欣二导演的『不仁不义之战——广岛死斗篇』,不过这部电影我很久以前就看过了。 这已经不是无心做事的问题,而是已经达到很危险的境界了。 还有,电影非常有趣。 聊聊别的事情吧。 当我一想不出灵感时,我就会马上把自己关在厕所里。因为只要我一脱掉裤子和内裤坐在马桶上,不知怎地,灵感就会涌现出来。神奇的是,不管我在房间内脱掉裤子和内裤,还是穿着裤子站在厕所里,就是不会有灵感。我想这大概是因为关闭在狭小空间可以满足回归子宫的愿望、脱掉身上的衣物可以得到解放感、在能够发射大小号的状态下可以得到安心感等等的精神作用之故。 在创作『战斗司书与恋爱爆弹』时,也曾一度陷入瓶颈。那是写到后半段的时候,当时不断重复着;坐在桌前一分钟之后,坐在厕所里三分钟;坐在桌前一分钟之后,又跑去坐在厕所里三分钟,这两者的交替动作。 就在这时候我灵光一闪。 「去厕所写不就好了。」 我马上拿着笔记本和原子笔冲进厕所。 我把浮现在脑海的片断灵感整理在笔记本上,不过后来我发现在膝盖上实在太难写字了,这时候突然想到在橱柜里应该有一张折迭桌,所以我又跑出去拿了桌子进来。 当我发觉自己的行为像个笨蛋时,已经是我开始组装桌子的时候了。 最后,我要感谢为了让这部作品顺利出版而尽心尽力的人士们。 首先是插画家前嶋重机先生,以及帮忙挑选整理插画的先生。谢谢你们画了这么棒的插画,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编辑t先生,谢谢您的批评及指正。有编辑先生您的存在,才有今天的战斗司书。 还有主编以及诸位编辑,谢谢你们的建议及协助,帮了我很多的忙。 谢谢选考委员以及选考的相关人员,我将不负你们给予的高度评价,继续努力下去。 我的朋友们,我不会忘了你们的鼓励。另外,请原谅我在你们提出『让我看看』的要求时,却被我以『这是贩卖的读物,请花钱购买』回绝时的狭隘心胸。 对于支持我的家人,我的感谢之情言之不尽。真的很谢谢你们。 最后,谢谢手上拿着这本书的读者。我由衷地祈祷这本书对您而言是有价值的,也祈祷我们能在下一部作品再相会。 谨此。 山形石雄 初次见面。 我是山形石雄。出生于神奈川县的一个纯朴小镇,是个既不显眼也不闹事、平凡地长大成人的男生。 关于『战斗司书与恋爱爆弹』这个奇特的书名,只不过是单纯地显示出两位主角,是个相当直接的书名。在此先为先读后记的读者说明封面上的两人,坐着的是战斗司书,站着的则是恋爱爆弹。虽然两个都是奇怪的家伙,但希望各位读者能欣赏这两人的故事。 这部作品在superdash小说新人奖中,得到了大奖这份荣耀。 其实在进入最后甄选阶段时,编辑部的人员曾经事先通知我说:「甄选结果会在几号的几点左右通知你唷。」 不用说,那天我从一早就开始心神不宁。首先,在吃完午餐后,却忘记自己吃过了。而且还进入同一家乔麦面店二次,被店里的欧巴桑一问,我才回过神来。搭电车时还坐过头,正想要坐回去时,却又搭上过站不停的急行电车。 我心想这样下去不行,于是决定先回家看个电影冷静一下,所以就去租了一部深作欣二导演的『不仁不义之战——广岛死斗篇』,不过这部电影我很久以前就看过了。 这已经不是无心做事的问题,而是已经达到很危险的境界了。 还有,电影非常有趣。 聊聊别的事情吧。 当我一想不出灵感时,我就会马上把自己关在厕所里。因为只要我一脱掉裤子和内裤坐在马桶上,不知怎地,灵感就会涌现出来。神奇的是,不管我在房间内脱掉裤子和内裤,还是穿着裤子站在厕所里,就是不会有灵感。我想这大概是因为关闭在狭小空间可以满足回归子宫的愿望、脱掉身上的衣物可以得到解放感、在能够发射大小号的状态下可以得到安心感等等的精神作用之故。 在创作『战斗司书与恋爱爆弹』时,也曾一度陷入瓶颈。那是写到后半段的时候,当时不断重复着;坐在桌前一分钟之后,坐在厕所里三分钟;坐在桌前一分钟之后,又跑去坐在厕所里三分钟,这两者的交替动作。 就在这时候我灵光一闪。 「去厕所写不就好了。」 我马上拿着笔记本和原子笔冲进厕所。 我把浮现在脑海的片断灵感整理在笔记本上,不过后来我发现在膝盖上实在太难写字了,这时候突然想到在橱柜里应该有一张折迭桌,所以我又跑出去拿了桌子进来。 当我发觉自己的行为像个笨蛋时,已经是我开始组装桌子的时候了。 最后,我要感谢为了让这部作品顺利出版而尽心尽力的人士们。 首先是插画家前嶋重机先生,以及帮忙挑选整理插画的先生。谢谢你们画了这么棒的插画,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编辑t先生,谢谢您的批评及指正。有编辑先生您的存在,才有今天的战斗司书。 还有主编以及诸位编辑,谢谢你们的建议及协助,帮了我很多的忙。 谢谢选考委员以及选考的相关人员,我将不负你们给予的高度评价,继续努力下去。 我的朋友们,我不会忘了你们的鼓励。另外,请原谅我在你们提出『让我看看』的要求时,却被我以『这是贩卖的读物,请花钱购买』回绝时的狭隘心胸。 对于支持我的家人,我的感谢之情言之不尽。真的很谢谢你们。 最后,谢谢手上拿着这本书的读者。我由衷地祈祷这本书对您而言是有价值的,也祈祷我们能在下一部作品再相会。 谨此。 山形石雄 初次见面。 我是山形石雄。出生于神奈川县的一个纯朴小镇,是个既不显眼也不闹事、平凡地长大成人的男生。 关于『战斗司书与恋爱爆弹』这个奇特的书名,只不过是单纯地显示出两位主角,是个相当直接的书名。在此先为先读后记的读者说明封面上的两人,坐着的是战斗司书,站着的则是恋爱爆弹。虽然两个都是奇怪的家伙,但希望各位读者能欣赏这两人的故事。 这部作品在superdash小说新人奖中,得到了大奖这份荣耀。 其实在进入最后甄选阶段时,编辑部的人员曾经事先通知我说:「甄选结果会在几号的几点左右通知你唷。」 不用说,那天我从一早就开始心神不宁。首先,在吃完午餐后,却忘记自己吃过了。而且还进入同一家乔麦面店二次,被店里的欧巴桑一问,我才回过神来。搭电车时还坐过头,正想要坐回去时,却又搭上过站不停的急行电车。 我心想这样下去不行,于是决定先回家看个电影冷静一下,所以就去租了一部深作欣二导演的『不仁不义之战——广岛死斗篇』,不过这部电影我很久以前就看过了。 这已经不是无心做事的问题,而是已经达到很危险的境界了。 还有,电影非常有趣。 聊聊别的事情吧。 当我一想不出灵感时,我就会马上把自己关在厕所里。因为只要我一脱掉裤子和内裤坐在马桶上,不知怎地,灵感就会涌现出来。神奇的是,不管我在房间内脱掉裤子和内裤,还是穿着裤子站在厕所里,就是不会有灵感。我想这大概是因为关闭在狭小空间可以满足回归子宫的愿望、脱掉身上的衣物可以得到解放感、在能够发射大小号的状态下可以得到安心感等等的精神作用之故。 在创作『战斗司书与恋爱爆弹』时,也曾一度陷入瓶颈。那是写到后半段的时候,当时不断重复着;坐在桌前一分钟之后,坐在厕所里三分钟;坐在桌前一分钟之后,又跑去坐在厕所里三分钟,这两者的交替动作。 就在这时候我灵光一闪。 「去厕所写不就好了。」 我马上拿着笔记本和原子笔冲进厕所。 我把浮现在脑海的片断灵感整理在笔记本上,不过后来我发现在膝盖上实在太难写字了,这时候突然想到在橱柜里应该有一张折迭桌,所以我又跑出去拿了桌子进来。 当我发觉自己的行为像个笨蛋时,已经是我开始组装桌子的时候了。 最后,我要感谢为了让这部作品顺利出版而尽心尽力的人士们。 首先是插画家前嶋重机先生,以及帮忙挑选整理插画的先生。谢谢你们画了这么棒的插画,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编辑t先生,谢谢您的批评及指正。有编辑先生您的存在,才有今天的战斗司书。 还有主编以及诸位编辑,谢谢你们的建议及协助,帮了我很多的忙。 谢谢选考委员以及选考的相关人员,我将不负你们给予的高度评价,继续努力下去。 我的朋友们,我不会忘了你们的鼓励。另外,请原谅我在你们提出『让我看看』的要求时,却被我以『这是贩卖的读物,请花钱购买』回绝时的狭隘心胸。 对于支持我的家人,我的感谢之情言之不尽。真的很谢谢你们。 最后,谢谢手上拿着这本书的读者。我由衷地祈祷这本书对您而言是有价值的,也祈祷我们能在下一部作品再相会。 谨此。 山形石雄 初次见面。 我是山形石雄。出生于神奈川县的一个纯朴小镇,是个既不显眼也不闹事、平凡地长大成人的男生。 关于『战斗司书与恋爱爆弹』这个奇特的书名,只不过是单纯地显示出两位主角,是个相当直接的书名。在此先为先读后记的读者说明封面上的两人,坐着的是战斗司书,站着的则是恋爱爆弹。虽然两个都是奇怪的家伙,但希望各位读者能欣赏这两人的故事。 这部作品在superdash小说新人奖中,得到了大奖这份荣耀。 其实在进入最后甄选阶段时,编辑部的人员曾经事先通知我说:「甄选结果会在几号的几点左右通知你唷。」 不用说,那天我从一早就开始心神不宁。首先,在吃完午餐后,却忘记自己吃过了。而且还进入同一家乔麦面店二次,被店里的欧巴桑一问,我才回过神来。搭电车时还坐过头,正想要坐回去时,却又搭上过站不停的急行电车。 我心想这样下去不行,于是决定先回家看个电影冷静一下,所以就去租了一部深作欣二导演的『不仁不义之战——广岛死斗篇』,不过这部电影我很久以前就看过了。 这已经不是无心做事的问题,而是已经达到很危险的境界了。 还有,电影非常有趣。 聊聊别的事情吧。 当我一想不出灵感时,我就会马上把自己关在厕所里。因为只要我一脱掉裤子和内裤坐在马桶上,不知怎地,灵感就会涌现出来。神奇的是,不管我在房间内脱掉裤子和内裤,还是穿着裤子站在厕所里,就是不会有灵感。我想这大概是因为关闭在狭小空间可以满足回归子宫的愿望、脱掉身上的衣物可以得到解放感、在能够发射大小号的状态下可以得到安心感等等的精神作用之故。 在创作『战斗司书与恋爱爆弹』时,也曾一度陷入瓶颈。那是写到后半段的时候,当时不断重复着;坐在桌前一分钟之后,坐在厕所里三分钟;坐在桌前一分钟之后,又跑去坐在厕所里三分钟,这两者的交替动作。 就在这时候我灵光一闪。 「去厕所写不就好了。」 我马上拿着笔记本和原子笔冲进厕所。 我把浮现在脑海的片断灵感整理在笔记本上,不过后来我发现在膝盖上实在太难写字了,这时候突然想到在橱柜里应该有一张折迭桌,所以我又跑出去拿了桌子进来。 当我发觉自己的行为像个笨蛋时,已经是我开始组装桌子的时候了。 最后,我要感谢为了让这部作品顺利出版而尽心尽力的人士们。 首先是插画家前嶋重机先生,以及帮忙挑选整理插画的先生。谢谢你们画了这么棒的插画,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编辑t先生,谢谢您的批评及指正。有编辑先生您的存在,才有今天的战斗司书。 还有主编以及诸位编辑,谢谢你们的建议及协助,帮了我很多的忙。 谢谢选考委员以及选考的相关人员,我将不负你们给予的高度评价,继续努力下去。 我的朋友们,我不会忘了你们的鼓励。另外,请原谅我在你们提出『让我看看』的要求时,却被我以『这是贩卖的读物,请花钱购买』回绝时的狭隘心胸。 对于支持我的家人,我的感谢之情言之不尽。真的很谢谢你们。 最后,谢谢手上拿着这本书的读者。我由衷地祈祷这本书对您而言是有价值的,也祈祷我们能在下一部作品再相会。 谨此。 山形石雄 祝完结 漫画化、动画化……接着是系列完结!山形老师,恭喜您!也辛苦您了! 能接到战斗司书的插画,小弟前嶋真是幸福。(不过是个拟人……) 沉浸在这个生死交织、描绘人心美丑的凄美爱情故事里的同时, 小弟自认有尽力在不破坏原作气氛的前提下,用图像建构了世界观。 武器方面任由小弟处理虽然很轻松,不过修罗幕飞和舞剑真的不容易啊。 这回碰上虚无发色的石像,真的是费了一番苦心……(毕竟人家是头目……又是虚无角色……) 能够参与这种团体作业,对小弟来说也是种很宝贵的体验。 在最后,我有一件事一直很想说—— 感谢山形老师写出您活着的证明……这个超棒的故事! 希望老师接下来能获得幸福! 前嶋重机 米蕾波可:「话说回来,马特先生完全没上过封面半次对吧?」(一针见血) 马特阿拉斯特:「哈哈哈…」 米蕾波可:「很像马特先生的作风!」 (小弟前嶋最喜欢这两人了!) 意外上过封面的没人奥莉薇亚小姐。真是个坏女人。 奥莉薇亚:「那还用说?」 艾恩立凯:洛萝缇… 真希望他和洛萝缇能获得幸福… 艾恩立凯为何变脸了? 再见了型男~型男是也不错啦… 我最喜欢连这种角色都有的战斗司书了。(卡酋亚) 封面有很高的几率会成为遗照的残忍故事。小弟紧张又刺激地拜读了。 可怜的沃肯!! 每多一集头发就会变长,胸部就会变大……的哈缪姐姐。 哈缪丝:「洛萝缇~~最后就让你做个总结吧~~」 让我伤透脑筋!! 我拿到的角色说明上, 写着披上人皮的野兽啦… 肉食性野兽啦… 不是美人啦… 兔子手缝拼布啦… 真想画一次解开马尾的洛萝缇啊… 洛萝缇:「谢谢大家,也感谢山形老师唷!」 这两人的人设… 要是照着角色说明书,肯定会变成泰拳少女, 所以我索性把她改成南国风舞蹈少女+马尾了…… 不知为何,山形老师的女角很多都穿男装。 漫画化、动画化……接着是系列完结!山形老师,恭喜您!也辛苦您了! 能接到战斗司书的插画,小弟前嶋真是幸福。(不过是个拟人……) 沉浸在这个生死交织、描绘人心美丑的凄美爱情故事里的同时, 小弟自认有尽力在不破坏原作气氛的前提下,用图像建构了世界观。 武器方面任由小弟处理虽然很轻松,不过修罗幕飞和舞剑真的不容易啊。 这回碰上虚无发色的石像,真的是费了一番苦心……(毕竟人家是头目……又是虚无角色……) 能够参与这种团体作业,对小弟来说也是种很宝贵的体验。 在最后,我有一件事一直很想说—— 感谢山形老师写出您活着的证明……这个超棒的故事! 希望老师接下来能获得幸福! 前嶋重机 米蕾波可:「话说回来,马特先生完全没上过封面半次对吧?」(一针见血) 马特阿拉斯特:「哈哈哈…」 米蕾波可:「很像马特先生的作风!」 (小弟前嶋最喜欢这两人了!) 意外上过封面的没人奥莉薇亚小姐。真是个坏女人。 奥莉薇亚:「那还用说?」 艾恩立凯:洛萝缇… 真希望他和洛萝缇能获得幸福… 艾恩立凯为何变脸了? 再见了型男~型男是也不错啦… 我最喜欢连这种角色都有的战斗司书了。(卡酋亚) 封面有很高的几率会成为遗照的残忍故事。小弟紧张又刺激地拜读了。 可怜的沃肯!! 每多一集头发就会变长,胸部就会变大……的哈缪姐姐。 哈缪丝:「洛萝缇~~最后就让你做个总结吧~~」 让我伤透脑筋!! 我拿到的角色说明上, 写着披上人皮的野兽啦… 肉食性野兽啦… 不是美人啦… 兔子手缝拼布啦… 真想画一次解开马尾的洛萝缇啊… 洛萝缇:「谢谢大家,也感谢山形老师唷!」 这两人的人设… 要是照着角色说明书,肯定会变成泰拳少女, 所以我索性把她改成南国风舞蹈少女+马尾了…… 不知为何,山形老师的女角很多都穿男装。 漫画化、动画化……接着是系列完结!山形老师,恭喜您!也辛苦您了! 能接到战斗司书的插画,小弟前嶋真是幸福。(不过是个拟人……) 沉浸在这个生死交织、描绘人心美丑的凄美爱情故事里的同时, 小弟自认有尽力在不破坏原作气氛的前提下,用图像建构了世界观。 武器方面任由小弟处理虽然很轻松,不过修罗幕飞和舞剑真的不容易啊。 这回碰上虚无发色的石像,真的是费了一番苦心……(毕竟人家是头目……又是虚无角色……) 能够参与这种团体作业,对小弟来说也是种很宝贵的体验。 在最后,我有一件事一直很想说—— 感谢山形老师写出您活着的证明……这个超棒的故事! 希望老师接下来能获得幸福! 前嶋重机 米蕾波可:「话说回来,马特先生完全没上过封面半次对吧?」(一针见血) 马特阿拉斯特:「哈哈哈…」 米蕾波可:「很像马特先生的作风!」 (小弟前嶋最喜欢这两人了!) 意外上过封面的没人奥莉薇亚小姐。真是个坏女人。 奥莉薇亚:「那还用说?」 艾恩立凯:洛萝缇… 真希望他和洛萝缇能获得幸福… 艾恩立凯为何变脸了? 再见了型男~型男是也不错啦… 我最喜欢连这种角色都有的战斗司书了。(卡酋亚) 封面有很高的几率会成为遗照的残忍故事。小弟紧张又刺激地拜读了。 可怜的沃肯!! 每多一集头发就会变长,胸部就会变大……的哈缪姐姐。 哈缪丝:「洛萝缇~~最后就让你做个总结吧~~」 让我伤透脑筋!! 我拿到的角色说明上, 写着披上人皮的野兽啦… 肉食性野兽啦… 不是美人啦… 兔子手缝拼布啦… 真想画一次解开马尾的洛萝缇啊… 洛萝缇:「谢谢大家,也感谢山形老师唷!」 这两人的人设… 要是照着角色说明书,肯定会变成泰拳少女, 所以我索性把她改成南国风舞蹈少女+马尾了…… 不知为何,山形老师的女角很多都穿男装。 漫画化、动画化……接着是系列完结!山形老师,恭喜您!也辛苦您了! 能接到战斗司书的插画,小弟前嶋真是幸福。(不过是个拟人……) 沉浸在这个生死交织、描绘人心美丑的凄美爱情故事里的同时, 小弟自认有尽力在不破坏原作气氛的前提下,用图像建构了世界观。 武器方面任由小弟处理虽然很轻松,不过修罗幕飞和舞剑真的不容易啊。 这回碰上虚无发色的石像,真的是费了一番苦心……(毕竟人家是头目……又是虚无角色……) 能够参与这种团体作业,对小弟来说也是种很宝贵的体验。 在最后,我有一件事一直很想说—— 感谢山形老师写出您活着的证明……这个超棒的故事! 希望老师接下来能获得幸福! 前嶋重机 米蕾波可:「话说回来,马特先生完全没上过封面半次对吧?」(一针见血) 马特阿拉斯特:「哈哈哈…」 米蕾波可:「很像马特先生的作风!」 (小弟前嶋最喜欢这两人了!) 意外上过封面的没人奥莉薇亚小姐。真是个坏女人。 奥莉薇亚:「那还用说?」 艾恩立凯:洛萝缇… 真希望他和洛萝缇能获得幸福… 艾恩立凯为何变脸了? 再见了型男~型男是也不错啦… 我最喜欢连这种角色都有的战斗司书了。(卡酋亚) 封面有很高的几率会成为遗照的残忍故事。小弟紧张又刺激地拜读了。 可怜的沃肯!! 每多一集头发就会变长,胸部就会变大……的哈缪姐姐。 哈缪丝:「洛萝缇~~最后就让你做个总结吧~~」 让我伤透脑筋!! 我拿到的角色说明上, 写着披上人皮的野兽啦… 肉食性野兽啦… 不是美人啦… 兔子手缝拼布啦… 真想画一次解开马尾的洛萝缇啊… 洛萝缇:「谢谢大家,也感谢山形老师唷!」 这两人的人设… 要是照着角色说明书,肯定会变成泰拳少女, 所以我索性把她改成南国风舞蹈少女+马尾了…… 不知为何,山形老师的女角很多都穿男装。 漫画化、动画化……接着是系列完结!山形老师,恭喜您!也辛苦您了! 能接到战斗司书的插画,小弟前嶋真是幸福。(不过是个拟人……) 沉浸在这个生死交织、描绘人心美丑的凄美爱情故事里的同时, 小弟自认有尽力在不破坏原作气氛的前提下,用图像建构了世界观。 武器方面任由小弟处理虽然很轻松,不过修罗幕飞和舞剑真的不容易啊。 这回碰上虚无发色的石像,真的是费了一番苦心……(毕竟人家是头目……又是虚无角色……) 能够参与这种团体作业,对小弟来说也是种很宝贵的体验。 在最后,我有一件事一直很想说—— 感谢山形老师写出您活着的证明……这个超棒的故事! 希望老师接下来能获得幸福! 前嶋重机 米蕾波可:「话说回来,马特先生完全没上过封面半次对吧?」(一针见血) 马特阿拉斯特:「哈哈哈…」 米蕾波可:「很像马特先生的作风!」 (小弟前嶋最喜欢这两人了!) 意外上过封面的没人奥莉薇亚小姐。真是个坏女人。 奥莉薇亚:「那还用说?」 艾恩立凯:洛萝缇… 真希望他和洛萝缇能获得幸福… 艾恩立凯为何变脸了? 再见了型男~型男是也不错啦… 我最喜欢连这种角色都有的战斗司书了。(卡酋亚) 封面有很高的几率会成为遗照的残忍故事。小弟紧张又刺激地拜读了。 可怜的沃肯!! 每多一集头发就会变长,胸部就会变大……的哈缪姐姐。 哈缪丝:「洛萝缇~~最后就让你做个总结吧~~」 让我伤透脑筋!! 我拿到的角色说明上, 写着披上人皮的野兽啦… 肉食性野兽啦… 不是美人啦… 兔子手缝拼布啦… 真想画一次解开马尾的洛萝缇啊… 洛萝缇:「谢谢大家,也感谢山形老师唷!」 这两人的人设… 要是照着角色说明书,肯定会变成泰拳少女, 所以我索性把她改成南国风舞蹈少女+马尾了…… 不知为何,山形老师的女角很多都穿男装。 漫画化、动画化……接着是系列完结!山形老师,恭喜您!也辛苦您了! 能接到战斗司书的插画,小弟前嶋真是幸福。(不过是个拟人……) 沉浸在这个生死交织、描绘人心美丑的凄美爱情故事里的同时, 小弟自认有尽力在不破坏原作气氛的前提下,用图像建构了世界观。 武器方面任由小弟处理虽然很轻松,不过修罗幕飞和舞剑真的不容易啊。 这回碰上虚无发色的石像,真的是费了一番苦心……(毕竟人家是头目……又是虚无角色……) 能够参与这种团体作业,对小弟来说也是种很宝贵的体验。 在最后,我有一件事一直很想说—— 感谢山形老师写出您活着的证明……这个超棒的故事! 希望老师接下来能获得幸福! 前嶋重机 米蕾波可:「话说回来,马特先生完全没上过封面半次对吧?」(一针见血) 马特阿拉斯特:「哈哈哈…」 米蕾波可:「很像马特先生的作风!」 (小弟前嶋最喜欢这两人了!) 意外上过封面的没人奥莉薇亚小姐。真是个坏女人。 奥莉薇亚:「那还用说?」 艾恩立凯:洛萝缇… 真希望他和洛萝缇能获得幸福… 艾恩立凯为何变脸了? 再见了型男~型男是也不错啦… 我最喜欢连这种角色都有的战斗司书了。(卡酋亚) 封面有很高的几率会成为遗照的残忍故事。小弟紧张又刺激地拜读了。 可怜的沃肯!! 每多一集头发就会变长,胸部就会变大……的哈缪姐姐。 哈缪丝:「洛萝缇~~最后就让你做个总结吧~~」 让我伤透脑筋!! 我拿到的角色说明上, 写着披上人皮的野兽啦… 肉食性野兽啦… 不是美人啦… 兔子手缝拼布啦… 真想画一次解开马尾的洛萝缇啊… 洛萝缇:「谢谢大家,也感谢山形老师唷!」 这两人的人设… 要是照着角色说明书,肯定会变成泰拳少女, 所以我索性把她改成南国风舞蹈少女+马尾了…… 不知为何,山形老师的女角很多都穿男装。 漫画化、动画化……接着是系列完结!山形老师,恭喜您!也辛苦您了! 能接到战斗司书的插画,小弟前嶋真是幸福。(不过是个拟人……) 沉浸在这个生死交织、描绘人心美丑的凄美爱情故事里的同时, 小弟自认有尽力在不破坏原作气氛的前提下,用图像建构了世界观。 武器方面任由小弟处理虽然很轻松,不过修罗幕飞和舞剑真的不容易啊。 这回碰上虚无发色的石像,真的是费了一番苦心……(毕竟人家是头目……又是虚无角色……) 能够参与这种团体作业,对小弟来说也是种很宝贵的体验。 在最后,我有一件事一直很想说—— 感谢山形老师写出您活着的证明……这个超棒的故事! 希望老师接下来能获得幸福! 前嶋重机 米蕾波可:「话说回来,马特先生完全没上过封面半次对吧?」(一针见血) 马特阿拉斯特:「哈哈哈…」 米蕾波可:「很像马特先生的作风!」 (小弟前嶋最喜欢这两人了!) 意外上过封面的没人奥莉薇亚小姐。真是个坏女人。 奥莉薇亚:「那还用说?」 艾恩立凯:洛萝缇… 真希望他和洛萝缇能获得幸福… 艾恩立凯为何变脸了? 再见了型男~型男是也不错啦… 我最喜欢连这种角色都有的战斗司书了。(卡酋亚) 封面有很高的几率会成为遗照的残忍故事。小弟紧张又刺激地拜读了。 可怜的沃肯!! 每多一集头发就会变长,胸部就会变大……的哈缪姐姐。 哈缪丝:「洛萝缇~~最后就让你做个总结吧~~」 让我伤透脑筋!! 我拿到的角色说明上, 写着披上人皮的野兽啦… 肉食性野兽啦… 不是美人啦… 兔子手缝拼布啦… 真想画一次解开马尾的洛萝缇啊… 洛萝缇:「谢谢大家,也感谢山形老师唷!」 这两人的人设… 要是照着角色说明书,肯定会变成泰拳少女, 所以我索性把她改成南国风舞蹈少女+马尾了…… 不知为何,山形老师的女角很多都穿男装。 漫画化、动画化……接着是系列完结!山形老师,恭喜您!也辛苦您了! 能接到战斗司书的插画,小弟前嶋真是幸福。(不过是个拟人……) 沉浸在这个生死交织、描绘人心美丑的凄美爱情故事里的同时, 小弟自认有尽力在不破坏原作气氛的前提下,用图像建构了世界观。 武器方面任由小弟处理虽然很轻松,不过修罗幕飞和舞剑真的不容易啊。 这回碰上虚无发色的石像,真的是费了一番苦心……(毕竟人家是头目……又是虚无角色……) 能够参与这种团体作业,对小弟来说也是种很宝贵的体验。 在最后,我有一件事一直很想说—— 感谢山形老师写出您活着的证明……这个超棒的故事! 希望老师接下来能获得幸福! 前嶋重机 米蕾波可:「话说回来,马特先生完全没上过封面半次对吧?」(一针见血) 马特阿拉斯特:「哈哈哈…」 米蕾波可:「很像马特先生的作风!」 (小弟前嶋最喜欢这两人了!) 意外上过封面的没人奥莉薇亚小姐。真是个坏女人。 奥莉薇亚:「那还用说?」 艾恩立凯:洛萝缇… 真希望他和洛萝缇能获得幸福… 艾恩立凯为何变脸了? 再见了型男~型男是也不错啦… 我最喜欢连这种角色都有的战斗司书了。(卡酋亚) 封面有很高的几率会成为遗照的残忍故事。小弟紧张又刺激地拜读了。 可怜的沃肯!! 每多一集头发就会变长,胸部就会变大……的哈缪姐姐。 哈缪丝:「洛萝缇~~最后就让你做个总结吧~~」 让我伤透脑筋!! 我拿到的角色说明上, 写着披上人皮的野兽啦… 肉食性野兽啦… 不是美人啦… 兔子手缝拼布啦… 真想画一次解开马尾的洛萝缇啊… 洛萝缇:「谢谢大家,也感谢山形老师唷!」 这两人的人设… 要是照着角色说明书,肯定会变成泰拳少女, 所以我索性把她改成南国风舞蹈少女+马尾了…… 不知为何,山形老师的女角很多都穿男装。 漫画化、动画化……接着是系列完结!山形老师,恭喜您!也辛苦您了! 能接到战斗司书的插画,小弟前嶋真是幸福。(不过是个拟人……) 沉浸在这个生死交织、描绘人心美丑的凄美爱情故事里的同时, 小弟自认有尽力在不破坏原作气氛的前提下,用图像建构了世界观。 武器方面任由小弟处理虽然很轻松,不过修罗幕飞和舞剑真的不容易啊。 这回碰上虚无发色的石像,真的是费了一番苦心……(毕竟人家是头目……又是虚无角色……) 能够参与这种团体作业,对小弟来说也是种很宝贵的体验。 在最后,我有一件事一直很想说—— 感谢山形老师写出您活着的证明……这个超棒的故事! 希望老师接下来能获得幸福! 前嶋重机 米蕾波可:「话说回来,马特先生完全没上过封面半次对吧?」(一针见血) 马特阿拉斯特:「哈哈哈…」 米蕾波可:「很像马特先生的作风!」 (小弟前嶋最喜欢这两人了!) 意外上过封面的没人奥莉薇亚小姐。真是个坏女人。 奥莉薇亚:「那还用说?」 艾恩立凯:洛萝缇… 真希望他和洛萝缇能获得幸福… 艾恩立凯为何变脸了? 再见了型男~型男是也不错啦… 我最喜欢连这种角色都有的战斗司书了。(卡酋亚) 封面有很高的几率会成为遗照的残忍故事。小弟紧张又刺激地拜读了。 可怜的沃肯!! 每多一集头发就会变长,胸部就会变大……的哈缪姐姐。 哈缪丝:「洛萝缇~~最后就让你做个总结吧~~」 让我伤透脑筋!! 我拿到的角色说明上, 写着披上人皮的野兽啦… 肉食性野兽啦… 不是美人啦… 兔子手缝拼布啦… 真想画一次解开马尾的洛萝缇啊… 洛萝缇:「谢谢大家,也感谢山形老师唷!」 这两人的人设… 要是照着角色说明书,肯定会变成泰拳少女, 所以我索性把她改成南国风舞蹈少女+马尾了…… 不知为何,山形老师的女角很多都穿男装。 第一章 透明的男人、揍人的少女 「哈啾!」 洛萝缇=玛尔伽打了一个喷嚏。 「妳感冒了吗?」 一名把枪插在腰际的年轻男性如此问她,洛萝缇揉着鼻子回答: 「不可能,我从来没感冒过呢!」 「不过,现在还是三月份,穿成那样不冷吗?」 「我在冬天也都是这副打扮喔!」 洛萝缇一边抓了抓自己的衣服,一边回答他的问题。不过就如同那位男性所言,洛萝缇=玛尔伽的衣着看来的确过于单薄。 她的上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汗衫和无袖的夹克,下半身的裤子则是短到膝盖附近。从衣服延伸出来的手脚虽然细小,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柔弱,她的皮肤晒成一片土司色,身形有如奔驰于山中的野鹿。 奇特的是,她的双膝、双肘还有双拳上都缠着许多几乎要陷入皮肤一般的粗草绳,这并不是为了打扮或是追求独特,而是保护自身的武器兼防具。 「穿成这样还不怕冷喔……」 「我好歹也受过锻炼喔!」 洛萝缇正待在一间约二十公尺见方的宽敞派出所里,里面的十几张桌子整齐并排,并且笼罩着香烟的烟雾和男人们工作的味道,洛萝缇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并打开报纸。 她正在阅读报纸中央部分的广告栏,一则明显地刊载在上头的广告如此写着—— 『募集托亚托矿山被偷走的『书』的相关情报。 提供相关消息者,奖金一千基尔耶;有助于解决案件者,奖金一万基尔耶。 神立邦特拉图书馆』 洛萝缇一边望着这则广告,一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洛萝缇小姐,您已经回来了吗!」 一位男性打开门走了进来。 「辛苦了。」 「您也辛苦了。」 洛萝缇对走进房间的男性问好,他是比茱伊市的保安长官——保安长官与超脱国家组织范畴的武装司书不同,是管理国家与村镇治安的官方人员。 洛萝缇的所在之处便是他和部下们所使用的保安官派出所。 「听说已经出现提供消息的人了?」 保安长官一边摸着胡子,一边对洛萝缇说话。虽然他已经年长到可以当洛萝缇的父亲了,不过却对洛萝缇使用敬语,因为洛萝缇的身分比他更为高阶。 「是啊……」 洛萝缇一面折起报纸,一面回应保安宫。 洛萝缇的声音相当低沉,和她今天早上出门会见那位自报姓名的消息提供者时的意气风发大不相同。 「结果还是不行吗?」 「……」 保安长官看着没有回答的洛萝缇,露出了相当僵硬的表情。 「唉……会出现假消息也是理所当然的……」 保安长官的额头上不停盗汗,并如此安慰洛萝缇,洛萝缇却用更阴沉的声音回答: 「对方拿完钱就跑掉了。」 「……」 保安长官不禁哑口无言,洛萝缇再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搞不好,这一千基尔耶还要我自掏腰包。」 「……船到桥头自然直……请您别太介意。」 「……谢谢,我会加油的……」 保安长宫流着冷汗,并努力安慰消沉到极点的洛萝缇,洛萝缇则是无力地点头回应。 洛萝缇将报纸放回架子后站了起来。 「我出门走走。我有派出所的钥匙,如果没回来的话,请您不用在意。」 「您要去哪里呢?」 「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洛萝缇说完后,便摇摇晃晃地定向外头,保安长官则从后方传出鼓励洛萝缇的话: 「那个……武装司书小姐,我们就仰赖您了。」 洛萝缇正准备推开门走向外头,她转过头来对保安长官说: 「谢谢你,保安长官先生,严格说起来我并不是武装司书……所以还请您多多包涵。」 话一说完,洛萝缇就迈步走出派出所。 洛萝缇=玛尔伽目前滞留于比茱伊商业都市,这是位于伊斯摩共和国西岸的一个港都。南方农园的棉花、小麦、玉蜀黍,以及东方矿山的煤矿和『书』都会运送至这个镇上。 比茱伊是伊斯摩共和国西边的中心都市,洛萝缇在繁荣的镇上漫步而行。 如洛萝缇所述,她并不是武装司书,洛萝缇尚未获得令世人欣羡与畏惧的赤铜色徽章。 洛萝缇的身分是武装司书修练学习生——入籍于培育司书的学校并累积战斗训练和实战经验,也就是所谓的武装司书见习生。 对见习生而言,实战的工作是升格为武装司书的机会,如果能顺利解决这个事件,就有可能一口气晋级;如果失败的话…… 洛萝缇又叹了一口气。 「这次再失败的话,搞不好会被开除。」 成为见习生已过了一年,经历连续失败的洛萝缇正被逼入岌岌可危的绝境。 对她而言,这次的事件是最大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洛萝缇再度发出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叹气,并跨步走在大马路上。 如果这次的工作失败,会有什么下场呢?洛萝缇一边走着,一边思考着这件事。那群已经扣着她所憧憬的徽章的学长姐们的面容,在她的脑海里一一浮现。 洛萝缇首先想到她的直属指导教官米蕾波可,她那将感情封印在任务之下、冷静而严肃的面容在洛萝缇的脑中鲜活地盘旋。 米蕾波可过目完洛萝缇的报告书之后应该会说: 「妳没有找到『书』吗?」 然后她应该会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用力把报告书扔掉吧! 「对不起……」 当洛萝缇一如往常地低头道歉时,米蕾波可大概会这么说: 「妳在道什么歉?」 「那个……任务……」 「妳要我说几次才会懂?对武装司书而言,无能就是一种罪过。妳的无能是道歉就能弥补的吗?」 「呃……这个嘛……」 洛萝缇清楚地想象出自己被训斥后,一副丢脸到说不出话的窘态。 「过去的事就算了,我想知道的是,妳要如何弥补妳的无能。」 米蕾波可大概会很平静,并唠叨地继续对洛萝缇说教。 直到洛萝缇自己说出「我不想做了」这一句话为止。 好恐怖、实在太恐怖了,就算是辞职,至少也希望米蕾波可能使用比较体贴的逼退法。 说到体贴的人,洛萝缇下一个想起的则是伊蕾伊雅——那位已经将近六十岁,却仍是现役武装司书的伊蕾伊雅阿姨。 不过,洛萝缇立刻在脑袋里打消这个念头,因为在别种意义上,这个人和米蕾波可一样恐怖,她虽然看起来不会生气,不过一定会对身旁的米蕾波可说: 「好像没找到『书』耶!米蕾波可,那该怎么办呢?」 「我应该亲自前往比茱伊市,发送紧急部署文件给全武装司书以及共和国的中央调查局,寻求各方面协助。」 「也对,我也觉得这么做比较好。」 「我认为需要报告给代理馆长知道,并请求她的指示。」 「嗯~~真是个好主意,不愧是米蕾波可呢!」 接着,伊蕾伊雅应该会面带笑容地指着洛萝缇,然后对米蕾波可说: 「话说回来,待在那里的那位小姐是哪位呀?」 这也很恐怖,比起惹米蕾波可生气还要更加恐怖。洛萝缇的背脊开始发抖,并打了一个冷颤。 若说到 好心的学长,洛萝缇第一个想到的是马特阿拉斯特,他是一位总是一派逍遥自在并相当可靠的学长。 总觉得这个人一定会平静地看完洛萝缇的报告书后,笑嘻嘻地对洛萝缇说道: 「好,我了解了。对了,等一下要不要一起喝一杯呢?我最近发现一间不错的店,妳能喝酒了吗?」 他就是个会面带笑容,并且将事情轻松带过的人。 接着,再一边笑着一边补充说道: 「还有,妳被开除了,这点还请妳多多包涵。」 他大概会以若无其事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口气讲出这段话吧!在另一种意义上也满令人痛苦的。 明明只要停止想象就好,洛萝缇的脑海里却一直浮现出学长姐们的脸孔,想象他们会对自己说出何种难以入耳的字句。这段时间内,洛萝缇一边于道路的正中央迈步前进,一边一个人喃喃自语——一位不断自言自语的女性混杂在踏上归途的人潮中,路人纷纷避开她从旁边擦身而过。 在洛萝缇的妄想中,武装司书的学长姐们一个接一个对她投以骇人的字句,她的妄想持续扩大,最后终于达到最糟糕的情况——如果让代理馆长哈缪丝=梅瑟塔生气的话,会有什么下场呢? 她说不定会连洛萝缇的报告书看都不看一眼,脸上只浮现出有如心情绝佳的肉食动物般的恐怖笑容并靠近洛萝缇…… 再用她纤细的手指一把抓住洛萝缇的脸说: 「妳想要我从哪里开始捏烂妳呀?」 啊~~~~洛萝缇当场发出不成声的惨叫。若是代理馆长,她很有可能……不,她一定会这么说,洛萝缇连她讲话的音色都一并想象出来了。 「啊,找到了。洛萝缇~~」 洛萝缇心想,若事情演变王这个地步就只能落荒而逃了。她记得曾经有个人说过,为了生存而逃跑并不是件可耻的事,不过,逃走说不定会让事态变得更为恐怖。 「喂~洛萝缇~~」 洛萝缇沉浸在妄想之中,并没有留意到对方的声音,仍旧一个人在路上嘟哝自语。 「喂~~妳是不是聋了啊?转头一下啦~~」 就在此时,洛萝缇的后脑勺突然被某样东西打中,洛萝缇转身一看,一颗小石头正在石地板上滚动,她正想确认是不是有人刻意拿石头丢她而看向后方时,同一时间发出了无声的哀号。 洛萝缇看到一名正在捡拾小石头的女性——她就是邦特拉图书馆的代理馆长哈缪丝=梅瑟塔。 哈缪丝把捡起来的小石头放进口袋,悠悠哉哉地靠近洛萝缇。 「妳没听到我在叫妳吗?我刚刚喊得很大声耶!」 此时,洛萝缇终于理解到被蛇整只吞下去,正逐渐被融解的老鼠的心情——完全不会浮现「我想得救、我想逃跑」这类想法,洛萝缇切身体验到思考回路拒绝运作的状态。 「……妳怎么整个人浑身僵硬啊?」 哈缪丝贴近洛萝缇的脸,并在她眼前挥挥手、再抓抓她的鼻子、又拉一拉她的耳朵。 「那个……失礼了!代理馆长!」 洛萝缇好不容易用颤抖的声音说出这段话。 「妳还好吧?」 洛萝缇只是点头如捣蒜,哈缪丝则皱起眉头并搔了搔脸颊。 「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洛萝缇与哈缪丝两人并肩走在路上。 哈缪丝似乎只是为了听取洛萝缇的工作报告而已。就在洛萝缇回复思考能力之后,打算前往保安官派出所拿取写到一半的报告书时,哈缪丝便对她说: 「口头报告就行了,边走边讲吧!」 哈缪丝用下巴对她示意「跟我过来」,随即走往大马路的反方向,虽然洛萝缇不知道她打算去哪里,不过她还是追上前去。 当洛萝缇一冷静下来,立刻浮现出一个疑问——为什么代理馆长会来这里呢?这里离邦特拉图书馆相当遥远,并不是随便溜跶就能过来的地方。再说,图书馆现在还碰上相当麻烦的事件。 「我先确认一下,妳的任务是找回路易蒙=曼哈顿的『书』,对吧?」 哈缪丝如此询问洛萝缇。 「是的。」 「简短说明一下现状吧!」 洛萝缇点头后便开始说明。 事件的开端是半年前的事,那是一件在托亚托山脉——距离洛萝缇目前所在的比茱伊商业都市约六小时蒸汽火车车程的矿山都市所发生的事件。 这场战役被称为『托亚托龙骸咳事件』,堪称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事件。在危机一发的时刻阻止世界性的大灾害『龙骸咳』;发现历史人物丝柔=布亚克尼休的『书』;并且找回遗失的第七把追忆战器——常笑魔刀修罗幕飞,接着是神溺教团与武装司书间的正面冲突;另外,被称为世上最强战士的哈缪丝=梅瑟塔被逼入近乎丧命的绝境。虽然详细情形并没有公开让一般市民知道,但是在武装司书与相关人士之间,这是个无人不晓的事件。 在那场战役中,有一位武装司书不幸丧生,他的名字是路易蒙=曼哈顿,以超过一百公斤的巨大身躯以及有如超人般的运动神经两者为武器,是一位个性稳重并且拥有强烈责任感的武装司书。虽然还很年轻,但是他对『书』的走私以及对后进的指导上都有显著的业绩,不单只有武装司书,许多人对他的死亡都感到相当惋惜。 在他死后五个月才发现到他的『书』,而挖掘出『书』的地点则是他负责管理以及警备的托亚托矿山城镇。 这部分并不需要向哈缪丝说明,所以洛萝缇把这段事情省略,将说明转移到已被发现的路易蒙=曼哈顿的『书』上。 「挖掘出来的日期是一月二十一日。」 「得知这件消息的人有多少呢?」 「有一名矿工是路易蒙先生的知己,这名矿工跟很多人提起这件事。假设夺取路易蒙先生的『书』之人潜伏于托亚托矿山,我认为他应该是在那位矿工说出这件事的当天便得知这个消息。」 「路易蒙很受大家的爱戴呢……」 哈缪丝有些寂寞似地如此说道,洛萝缇也回想起路易蒙巨大的身躯以及开朗的笑容。 「路易蒙的『书』之后怎么了?」 「立刻送进值勤室的金库里保管。当天晚上『书』还在金库里面,隔天预定用蒸汽火车将整个金库送到比茱伊,并在那里与图书馆派遣来的护卫会合后,再用船送到图书馆……」 「预定上的护卫应该是妳吧?」 洛萝缇点头表示肯定。她搭船抵达比茱伊时,第一个得知的消息就是路易蒙的『书』已经被夺走。 「在哪里被夺走的呢?」 「在蒸汽火车上。」 「已经调查过乘客了吗?」 洛萝缇点头示意,她早已完成初步调查。 「已经调查过全部乘客,可是并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哦……有没有其它比较令人在意的事情呢?」 「有的,蒸汽火车上有某人大闹过的痕迹。」 「大闹?不是战斗吗?」 「蒸汽火车上并没有任何乘客拥有战斗能力。另外,金库室和机关室全毁,连列车上的墙壁和地板都开了洞——现场状况显示有人入侵行驶中的蒸汽火车,并于偷走路易蒙先生的『书』之后四处大闹。」 「这还真奇怪……」 「如果对方拥有能够进入行驶中蒸汽火车的能力,那应该是相当厉害的人。眼下所得到的消息中,附近夺取『书』的犯罪组织里并没有雇请这种高手。」 「嗯~~不见得一定就是盗『书』的组织。」 「咦?」 「那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呢?」 「现在正一边募集提供消息的人,一边和保安官合作并刺探周边的盗『书』组织。」 「不行,妳这样是行不通的。既然敌人的条件已经集中缩小,妳应该要寻找可以办到这件事的人,而不能将着眼点放在盗『书』组织上。」 「…………」 「再说,犯罪组织也不一定是为了金钱才去偷窃这本『书』。妳怎么自己局限住搜索的方向呢?」 「…………」 「把妳的思维再放宽一点,妳的搜查到处都是漏洞哦!」 洛萝缇相当气馁地垂下肩膀,她虽然自认很努力地执行这次任务,但是站在哈缪丝的立场,洛萝缇只是在绕远路而已,所以被骂也是没办法的事。 「嗯,没关系啦~~」 哈缪丝露出暧昧的笑容。虽然洛萝缇认为不能一笑置之,不过她还是无法反驳哈缪丝。 「不过,还真是有趣呢!」 「有趣?」 洛萝缇无法揣测哈缪丝的话中含意。 「请问是什么事有趣呢?」 「我不是指这次的事件哦!」 「…………?」 哈缪丝突然直盯着洛萝缇的脸,让洛萝缇不禁有些害怕。 「要不要稍微散散心呢?」 「咦?」 哈缪丝用一种仿佛发现有趣玩具似的奇妙笑容看着洛萝缇。 「散……散心吗?」 「有一个很有趣的地方,那个地方非常好玩唷!」 哈缪丝投给洛萝缇一个冷彻心扉的笑容,洛萝缇突然预测到接下来的事情虽然会和她之前想象的不一样,但是仍然会转变为很恐怖的事态。 两人并肩走在镇上,她们远离保安官派出所管辖的中心街区,前往灰暗脏乱并且看起来治安很差的方向。洛萝缇并没有询问哈缪丝打算前往何处,因为就算询问,她也不认为哈缪丝会就此罢手,反正去了就知道了。 比起这个,她比较在意原本该由哈缪丝负责指挥搜查『怪物』这件事。 「请问,总部的事件状况如何了呢?」 「什么?」 「就是邦特拉图书馆遭受袭击的事件,听说是代理馆长您负责指挥处理这件事……」 「嗯,算稍有进展吧。」 哈缪丝用一种完全不感兴趣的口吻回答洛萝缇,让洛萝缇感到很不放心,因为负责指挥的本人对事件没兴趣的话,将会造成很大的麻烦。 「还有,妳的情报看来有点问题,现在负责指挥的人是阿姨唷!」 「阿姨……伊蕾伊雅阿姨吗?」 「对呀!还是阿姨她比较适合当代理馆长呢!我的个性怎么看都不适合吧?」 洛萝缇环视四周,确认没有人听到两人的谈话后,便小声地问: 「我可以问一下有关那个教团的事吗?」 「不准问。」 哈缪丝毫不留情地截断洛萝缇的问题。 「对与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事情抱有兴趣,有好处也有坏处喔!当一个人知道一件事后,相对的责任就会伴随而来,所以有些事情如果让没有办法承担责任的人知道,很可能会造成许多麻烦喔!」 「……我了解了。」 洛萝缇老实地不再追问下去,光处理路易蒙的事件就已经让她分身乏术,洛萝缇的确不想担负更多责任。 「啊,开始啰!」 才一说完,哈缪丝就立刻停下脚步。 两人走到镇上的小巷子里,有一群人众集于附近的一个空地上,当中绝大部分为品行不良的男人,还有一些穿着花俏的女人,诸如「去死」、「快上」、「混蛋」这类非常明显的叫骂声在人群中此起彼落。当哈缪丝和洛萝缇一踏入这个看起来相当危险的集团里时,男性们的目光全都落到突然出现的两人身上,并纷纷吹起口哨或是投以下流的字眼。 人群围成一个圆圈,里面有两个男人正待在众人围起的圆圈里。一个人把袖子卷到肩膀上,另一个人则是上半身全裸,在太阳逐渐西下的寒冷空气中,两人的身体都冒起汗水的蒸气,他们握紧拳头,彷佛用全身力量撞击似地互相殴打。 这就是所谓的格斗俱乐部。 「我们回去吧……」 「唉呀,妳不喜欢看吗?」 「……因为这很恐怖啊……」 「妳在说什么呢?认真起来的话,妳应该可以把这里全部的人都打倒吧!」 的确没错,虽然说洛萝缇是见习生,但是她也是立志当武装司书的佼佼者。不论多少不会使用魔法的徒手男人都不会是她的对手,若是哈缪丝的话,打倒这里全部的人大概连十秒都不需要吧! 「可是……还是很恐怖。」 「妳这孩子真奇怪。」 两个人一边交谈一边看着圆圈里的男人。 洛萝缇原本以为只是单纯的互殴,不过她发现事情并不如想象中简单。进行攻击的只有其中一个人,另一个男人就算可以反击,也明显地没有加以还击;仔细看的话,洛萝缇发现就算可以防御,另一个男人却连挡也不挡。 「白色的那个人比较强。」 哈缪丝看了一眼后便如此评论,洛萝缇也看得出来。 白色的是那个没有发动攻击的人。他的身高约一百八十五公分,身型虽然有点瘦长,不过看似经过相当的锻炼。他的衣服和裤子都是朴素的黑色,绑在后面的头发不知道是白发还是银发,呈现如同初雪一般的颜色。 动作也很不错,他的格斗技术似乎经过相当程度的训练,完全不会拖泥带水。 相形之下,正在攻击的那方就逊色不少,身体稍显松弛且还带点小腹,只是很用力地四处挥舞拳头,双脚也完全静止不动,这点程度顶多只能在镇上自豪很擅长打架而已。 白色的那一方故意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攻击,有时还故意被打中并且不时装出受到影响的样子,如果他使出全力,应该可以轻松地挡下裸身那方的攻击。 这到底是在做什么?洛萝缇的脑中立刻浮现这个疑惑。她环顾四方,看到一块立在广场深处并用废弃木材组合而成的广告牌,上面用油漆随便地写着: 「挨打专家参加费一分钟一百基尔耶倒地不起就给一万基尔耶」 就在此时,四周扬起一阵欢呼声。 「已经一分钟了!」 裸身男子捡起丢在地上的衬衫并挂在肩膀上,一个看起来很轻佻的女人靠近他,并用撒娇的声音对他说: 「小傻瓜~~你不是说要买新的项链给我吗~~?」 「再一次。」 裸身男子把十张十基尔耶纸钞放进广告牌旁边的箱子里。 「蠢蛋!」 「滚开!」 有些起哄者如此叫骂。 「没问题啦!别让他休息!继续攻击!」 「瞄准腹部!腹部啦!腹部!」 另外还有一半的人为他加油打气。 等挨打专家累积伤害,运气好的话再由自己打倒他。聚集在此的人,似乎有一半都是抱持着这种想法。 挨打专家又撑过了下一分钟,虽然从外表看起来,他好像相当吃力地躲过这一分钟,但是洛萝缇很清楚他都是安全地挡下那些攻击。一分钟结束后,裸身男子马上垂头丧气地跪倒在地上,虽然旁边的女性摇了摇男子并鼓励他,然而那个男人却用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拨开那位女性的手。 「下一个换谁?」 挨打专家在此时首次开口,这是一道既清楚又低沉的男性中音。 「这里~~ 」 哈缪丝出声回应。欢呼声、口哨声、嘲弄声与笑声互相重迭,一起从周围人群发了出来。洛萝缇慌慌张张地打算制止哈缪丝,哈缪丝则一把抓住洛萝缇的肩膀,并把她推进圆圈的中央。 「下一个是她。」 欢呼声和口哨声更加热烈,哈缪丝高兴地从钱包里拿出一百基尔耶纸钞并放进箱子里。 「啊……这个……那个……」 周遭的气氛已经完全沸腾,已经不容许洛萝缇退下阵了,但是她仍然打算跟挨打专家沟通,设法避开这种情形。 「那个……虽然我看起来有点纤细,不过也算是位武装司书见习生,所以理应不能参加这种事情的。」 「开始。」 挨打专家轻轻地宣布开始。 「开始?请你别这样子啦!」 就在她言不及义且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时,时间已于眨眼之间流逝而去。 「三十秒。」 四周传来阵阵嘘声。转眼一看,就连哈缪丝都把大姆指往下比了。 洛萝缇慌张地握起拳头。不管怎样,她打算先随便打一打,度过这段时间再说。 「喝~~」 随着小小的吆喝声,洛萝缇轻轻地往他的胸部附近一带打出一拳。 在这瞬间,洛萝缇往后退了几步。 洛萝缇相当震惊。虽然她只是轻轻地打了一下,但是对一般人而言,应该还是非常具有威力的一击,别说打倒对方,就连她自己都被反作用力震了回来。除了和相当有力气的武装司书对打以外,她从来没有尝过此种有如打到巨大岩石般的触感。 「不继续打下去吗?」 挨打专家对伸出拳头并且呆呆地站在原地的洛萝缇如此说道,洛萝缇理解到她的行为侮辱了这位男性。 「那个……接下来,我会全力以赴。」 洛萝缇向他如此宣言,主修格斗战的见习生自尊已经点燃了她的求胜心。 「还有五秒。」 「我要上了!」 洛萝缇腰马合一,使出全力击中对方腹部,随之而来的冲击虽然让她的手腕微微发麻,但是洛萝缇用尽全身体重奋力一击。挨打专家在石地板上留下两条磨擦痕迹并退后两公尺,不过他的双脚仍然扎实地咬着地面,完全没有失去平衡。 「不会吧……」 洛萝缇轻声自语。 「……还要继续吗?」 挨打专家如此说道。洛萝缇发觉已经超过一分钟,四周也传出嘈杂的声音:「刚刚那拳会不会太夸张了啊?」、「应该是演技吧!是挨打专家自己后退的啦!」周围纷纷传来诸如此类的窃窃私语。 「回去啰~~」 哈缪丝对着洛萝缇这么说,有点不知所措的洛萝缇因为哈缪丝的声音而回过神来。 「妳不继续打吗?」 男人又说话了。 「我该走了。」 「……好吧。」 挨打专家流露出一副些微失望的表情,洛萝缇发现他的眼睛并不是看着自己,而是紧盯着哈缪丝=梅瑟塔。 「你有事找代理馆长吗?」 挨打专家并没有回答,只是一直默默地看着哈缪丝。 这时候,洛萝缇查觉到一件事。 她发现挨打专家那头绑起来且看似白发的头发并没有反射夕阳的光线,而是直接穿过头发。他的头发既不是银色也不是白色,而是像玻璃般的柔顺透明色。 「妳在做什么?该走啰!」 「好、好的。」 洛萝缇将一直注视着哈缪丝的挨打专家抛在脑后,并走向哈缪丝。 「那家伙真厉害耶!妳是尽全力打下去的吧?」 走在前面的哈缪丝对着洛萝缇开口讲话,洛萝缇却无法揣摩哈缪丝真正的想法。 刚刚那个男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吃下洛萝缇的全力一击,居然还能屹立不摇的强壮身躯以及那头透明头发——发色和常人不一样,通常代表着拥有强大力量的魔法师。 而且,哈缪丝刚刚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呢? 刚刚该不会是为了测验我的考试吧?武装司书竟然连挨打专家都无法打倒,妳被开除了。就让那个挨打专家代替妳的位置吧!当洛萝缇一想象哈缪丝讲出这种话的情境时,就不禁背脊发寒。 然而,哈缪丝并没有脱口说出这种话,只是一直往前走,洛萝缇觉得哈缪丝还是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洛萝缇,我有一件事要跟妳说,还有一个命令。」 一说完,哈缪丝就停下脚步并转过头。 「请问是什么事?」 「先跟妳讲我要跟妳说的事。那个男人的名字叫札托=隆多弘,夺走路易蒙的『书』的人就是那个男人喔!」 洛萝缇不禁瞠目结舌。 「为什么您知道这件事呢?」 「才不告诉妳。」 哈缪丝得意地露出笑容。 「接着是命令。仔细听清楚,这项命令就连武装司书也不可以泄露出去,也就是所谓的最高机密。」 「好、好的。」 「他以前曾经杀死过一个人,并在阅读死去的人的『书』之后,他就开始渴望死亡。」 「……这是怎么一回事?」 「接下来就是命令内容,仔细听好。」 哈缪丝将手指抵在嘴唇上。 「帮助札托,当他的内心天人交战之时便帮助他。」 「为什么呢?」 「命令就只有这样,再见啰!」 哈缪丝将手指移开嘴唇并转身离开,洛萝缇则呆呆地看着逐渐远离的哈缪丝,当她回过神时,连忙慌慌张张地追上前去。 「请、请您等一下!」 然而,哈缪丝早已转过小巷,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洛萝缇环视四周,但是马上就放弃寻找她的踪影。一旦代理馆长消失踪影,把她找出来简直是难如登天,以狙击战为主的哈缪丝也很精通于隐藏身形。 「真是头痛……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洛萝缇喃喃自语并打算转头走出小巷子时…… 洛萝缇看到一个男人站在小巷子的出口。 那道身形令她没齿难忘,那个人正是札托=隆多弘。 「哈缪丝=梅瑟塔在哪儿?」 札托用非常低沉的语调询问洛萝缇。 「刚刚我看到她走进这里,她去哪儿了?」 札托缓缓地靠近洛萝缇,洛萝缇则直盯着他那双青蓝色的眼睛。那双眼眸既恐怖又锐利无比,还带着些许悲伤。 他曾经杀死一个人,并阅读那个人的『书』,因此渴望死亡。 洛萝缇看着那双眼眸,回想起哈缪丝说过的话。 摩卡尼亚与冷掉的牛奶咖啡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 yousei-raws 翻译: angie 校对: 圈儿 房间里一片寂静。两名男子皆不发一语,纹丝不动,仿佛空气被冻住了一般。 “……” 二人之一是尤奇佐纳·哈姆罗。他持有被称为“腐坏波动”的魔法权利,虽是抱病之身,但却已确定会就任下任代理馆长。另外一人是摩卡尼亚·弗鲁路。他能够无限制地创造出肉食蚂蚁,被誉为最强的武装司书。 一九二三年十月八日,上午十一点。适逢邦特拉图书馆一月一度的休馆日。这天,尤奇佐纳造访了位于第五封印迷宫的摩卡尼亚的房间。 房间里,玩偶还有给小孩子玩的玩具丢得满地是。尤奇佐纳背靠入口的门板,环抱双臂,低垂着头。总像影子般伴他身旁的尤莉,此刻却不在。 尤奇佐纳本就是沉默寡言的男人,属于言辞简洁、不喜闲谈的类型。但即便如此,这沉默也有些异常。毕竟,自他踏入这房间起,一整个小时内都不曾开口说过话。 尤奇佐纳望向摩卡尼亚。他正背对尤奇佐纳、面朝房间中央的小桌子而坐。桌上有两杯咖啡。一小时前泡好的咖啡,此刻已凉透,表面上浮着一层奶膜。 摩卡尼亚也绝不是能说会道的类型。他本是擅于社交之人,但却以某次事件为界线,开始了封闭心灵的日子。可尽管如此,面对一年不见的友人连个招呼也不打,果然还是不大寻常。 尤奇佐纳连坐都不坐;摩卡尼亚也未请他入座。两个人各自低着头,任凭时间流逝。 摩卡尼亚与尤奇佐纳,两人过去曾是朋友、搭档、对手。 两位天才同在四年前升任为正规武装司书。同时出现两位代理馆长级别的战士可并不多见,在同年升为代理馆长的哈缪丝怕是邦特拉图书馆史上,坐拥最丰厚人力资源的代理馆长了吧。 还是见习生的时候,二人的实力便已鹤立鸡群。佛特纳之后的下任代理馆长会是哈缪丝或是马特阿拉斯特,再下任则会是摩卡尼亚或尤奇佐纳。这已被当作任谁都无法质疑的既定方针,众口交传。但不论是谁,都会补上一句:要说到底是谁的话,恐怕会是摩卡尼亚继任吧。 尤奇佐纳的实力也无可挑剔,但不论是战斗力、头脑还是声望,摩卡尼亚都位居其上。 尤奇佐纳并不是没有过竞争意识。他也有一般程度的、想要位居顶点的欲望。但凌驾于此的,是与摩卡尼亚的深厚友谊、同伴关系。 在同年代的伙伴们看来,严于律己亦严于律人的尤奇佐纳很难接近。能毫无顾忌地跟他搭话的,只有他的妹妹尤莉,还有摩卡尼亚。 摩卡尼亚则是被所有同代的伙伴们仰慕着。他虽有着出众的才能,却绝不会骄傲自大,总是关心他人,甚至被人说他因太过好好先生而白玉微瑕——跟被人敬而远之的尤奇佐纳形成了鲜明对比。 摩卡尼亚也并非完美无缺。不知为何,他总略显纤弱。此外,他也有些优柔寡断、胆小怯懦。而尤奇佐纳则跟此类迷惘完全无缘,故摩卡尼亚常找他坦言烦恼。 摩卡尼亚的温柔帮助着过于严格的尤奇佐纳,尤奇佐纳的刚强支持着过于纤细的摩卡尼亚。两人形成了互补的理想关系。自己需要摩卡尼亚,而摩卡尼亚也需要自己——每想至此,尤奇佐纳总略感高兴。 尤奇佐纳青春时代的回忆中,总伴随着摩卡尼亚的身影。 馆下街的咖啡馆*中,摩卡尼亚、尤奇佐纳和尤莉常一直交谈到关门,话题涉及彼此、将来、政治还有艺术。虽不曾拍着肩膀放声同笑,却也是段无比幸福的时光。 (*译注:原文为カフェテリア,自助餐厅,食堂;但参考下文和语境,应为カフェ咖啡馆。) 邦伯会不时参与其中,摩卡尼亚的朋友们曾加入过,尤莉带亲近的女孩来过,哈缪丝、马特阿拉斯特、伊蕾伊雅、毕札克也有份,沃肯等年轻学生也曾因仰慕两位天才而搭过话。 成为代理馆长,承担起世界的命运——尤奇佐纳还没强到可以毫不犹豫地将此重任一肩挑。但他觉得,只要跟摩卡尼亚一起,便无所畏惧。 摩卡尼亚的左膀右臂——这是自己本应扮演的角色。 一九二三年的十月八日,畅谈到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已成往事。两人连视线都不曾相交,沉默不语。 “……” 摩卡尼亚忽然起身,尤奇佐纳抬起头来,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摩卡尼亚取过盆来,把咖啡杯放了进去。然后拿到洗碗池边,将咖啡倒掉。再洗净杯子,烧开水,研磨咖啡豆。尤奇佐纳又低下了头。 重新泡好两杯咖啡后,摩卡尼亚回到了原先的位子上,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放在对面,然后在对面的咖啡中加入了三勺**砂糖和大量牛奶。 (**译注:原文为“杯”,考虑到日常习惯,改用“勺”。下同。) 摩卡尼亚回过头来,看着尤奇佐纳,用眼神示意他:至少坐一坐吧。尤奇佐纳则完全无视了他。 沉默再次降临。咖啡中冒出的热气逐渐稀薄,最终消失。 当第二杯咖啡也冷掉时,尤奇佐纳转身背对摩卡尼亚,握住了门把手。 “要回了?” “嗯。” 这就是,两人最初的对话。 摩卡尼亚原本一帆风顺的人生,以某事件为契机,被彻底打乱了。那便是昆因贝克斯帝国与武装司书的战争。 昆因贝克斯不断进行侵略战争,世界各国对此的谴责愈发激烈。受到世间舆论的推动,哈缪丝决定对昆因贝克斯展开全面战争。被派遣出战的,是时称六强的精锐:哈缪丝、马特阿拉斯特、伊蕾伊雅、邦伯、摩卡尼亚和尤奇佐纳,共计六人(算上尤莉的话就是七人)。哈缪丝打算藉此夸耀夸耀武装司书的震慑力。 单就这一方针而言,尤奇佐纳并无异议,只是觉得没必要送摩卡尼亚上战场。摩卡尼亚本就有些不妙:他害怕杀人、讨厌战斗。 尤奇佐纳不祥的预感,以最坏的形式成为了现实。 摩卡尼亚无法控制那过于强大的力量,引发了大屠杀。死者中亦有平民。被罪恶感席卷的摩卡尼亚疯掉了,拒绝了自己的才华、能力、武装司书的使命,把自己关在迷宫深处。 尤奇佐纳曾试图说服他。摩卡尼亚的确犯下了重罪,但此罪孽应藉由完成自身使命、守护世界和平的行动来偿还——尤奇佐纳彻夜如此诉说着。但摩卡尼亚毫不让步:我的罪过无法赎清;我哪儿也不想去,什么也不想做;我对自己周围的一切绝望了。 两人不知谈了多久。双方的论点始终是两条平行线,摩卡尼亚的心分毫不动。尤奇佐纳最终放弃了,离开了。 摩卡尼亚已无法恢复成原来的他——负罪感将他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缩在地底、一味追忆着过去的幸福时光的男人,一个拒绝现在的自己、一味沉溺于幻想之中的男人。 尤奇佐纳自此与摩卡尼亚绝交。 既然摩卡尼亚变成了这般模样,武装司书的未来就全压在了尤奇佐纳肩上,身为未来的武装司书之首,他必须要守护世界秩序。 完成使命成了尤奇佐纳的一切。使命总是要优先于友情。 对着推开门的尤奇佐纳,摩卡尼亚说道: “你还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为什么要回去?” “……我要办的事已经没有了。消失了。” 不知怎的,尤奇佐纳知道摩卡尼亚在他身后耸了耸肩。 “尤奇佐纳还是一如既往。自我中心这点还是改改比较好。” “多谢忠告。” 尤奇佐纳正要出门,又被走近的摩卡尼亚拽着后领拉了回来。 “先别回去。” 摩卡尼亚坐回椅子上,尤奇佐纳则抱着双臂靠在门上。摩卡尼亚拿冷掉的咖啡润了润唇。 “……是代理馆长的指示吗?” 尤奇佐纳摇了摇头。 “是我的独断。也没跟马特阿拉斯特或是伊蕾伊雅商量过。” “尤莉还有邦伯呢?” “一无所知。” “你以前不是常说应避免独断专行吗。” “那也得分时间和场合。” 原本面无表情的摩卡尼亚第一次笑了。那是个无力的、精疲力竭的笑容。 “……代理馆长的话会亲自上阵,或是派马特阿拉斯特来吧。既然是你来了,就意味着是你的独断吧。” 摩卡尼亚抬起头,定睛直视尤奇佐纳。他的嘴边泛着笑容,眼神中却染上了绝望与悲伤的色彩。 “……你是,来杀我的吧。” 尤奇佐纳静静地、却又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 他自数月前便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杀掉摩卡尼亚·弗鲁路。尤莉会伤心吧,而伊蕾伊雅跟马特阿拉斯特会发火,哈缪丝则不知会做何反应。但不论会招致何等处罚、哪怕会丢掉下任代理馆长的位子,他也要杀掉摩卡尼亚。 两人会陷入激战吧。搞不好会毁掉半座迷宫。因此,只能挑邦特拉图书馆的休馆日下手。 “事到如今了,为何?” 尤奇佐纳答道: “近来,我不断收到世间不太平的报告,虽无明确证据,但必然有人在地下策划什么阴谋。 “大概是某个强大而残忍的人物,盯上了邦特拉图书馆。” “是吗。虽不知是谁,还真让人头疼啊。” 摩卡尼亚事不关己的说法,让尤奇佐纳略感焦躁。 “在开战前必须先严加戒备。所以,我来杀你了。” “……我什么也不会做,也不打算跟任何人战斗。” 尤奇佐纳摇了摇头。这说法不值一谈。当摩卡尼亚不明确说出“跟大家一起战斗”时,他就不再是友方了。 “你已不是武装司书的战力。往好里说是不确定要素,说白点就是危险分子,而且是毁灭邦特拉图书馆的危险分子。” “不,我只是想呆在这儿。” “这已与你的意志无关。你的存在本身就很危险。” “我……” 摩卡尼亚要说些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不,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的确如此吧。” “……今天我来这儿,更加确信如此了。毫无疑问,你会给邦特拉图书馆招来灾难。搞不好,你或许会毁掉邦特拉图书馆。 “你非死不可。绝对。” 摩卡尼亚又喝了一口咖啡。 “再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既然你都这么想了,为何不杀我?” 这次,轮到尤奇佐纳哑口无言了。 并非因为打起来他会输给摩卡尼亚。二人的实力没有决定性的差距,发展成持久战的话,尤奇佐纳会全无胜算,但接近摩卡尼亚、先下手为强的话,肯定是尤奇佐纳占上风。 “明明现在开战你就会赢,但你为何不下手?难不成,你还会徇私情吗。” 尤奇佐纳自摩卡尼亚身上移开了目光。 “真不巧,还就是那个‘难不成’。” 摩卡尼亚会吃惊吧。尤奇佐纳常说,有必要的话,武装司书就该对谁都下得了杀手。他甚至责备过做不到这点的摩卡尼亚。 然而此刻,尤奇佐纳却无法杀掉摩卡尼亚。不论如何都无法杀掉他。 摩卡尼亚突然站起身来。 “……到玩耍的时间了。” 他拿起屋里的玩偶,摆在桌子上,然后摆弄起玩偶,开始了孤身一人的过家家。尤奇佐纳目不转睛地盯着曾被他认为是对手的男人此刻的惨状。 “长颈鹿和小牛去找狮子老师。长颈鹿问,老师,为什么月亮一会儿圆一会儿弯呀?小牛说,肯定是因为月亮一共有十五个吧。狮子老师……” 这样玩了十分钟,摩卡尼亚停下了摆弄玩偶的手。 “尤奇佐纳。” “……怎么了。” 摩卡尼亚环视了一圈房间。 “我也会不时地恢复自我。这状况怎么想都不像话;我在这种地方干什么;这样下去我会变成什么样;不能总原地踏步——我不时会这么想。 “但是,睡上一晚,醒来就会把这些抛之脑后。” 摩卡尼亚亮出了自己的手腕,上面有数道浅浅的伤痕。 “我也想过要自杀,试了好几次,最后落到这样。” “……住手。我才不想看这玩意。” 尤奇佐纳扭头不去看那些伤痕。 “你来的时候,我立刻知道了你的目的。虽然很害怕,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以为一切可以就这么结束了。我不想死,但也觉得被你杀死也是没办法的。” “够了。住口,摩卡尼亚。” “为什么不杀死我?你不是尤奇佐纳·哈姆罗吗,不是最冷酷的武装司书吗?” “……别说了。我做不到!” 尤奇佐纳一拳打在了墙上。因为腐坏波动的力量,墙壁的一部分崩塌了。 “我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迟疑。压根不曾想,事到如今了自己还会下不了杀手。我还打算把你当反面典型,努力去做到尽可能地冷酷无情来着。 “这下我也没资格笑话你了。我也不过是个软弱的男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做不到,尤奇佐纳·哈姆罗!” 摩卡尼亚站起来,抓住了尤奇佐纳的领口,尤奇佐纳一挥拳,摩卡尼亚应声倒地。倘若那一拳发动了腐坏波动的力量,摩卡尼亚会当场死亡吧。但他只是微微划破了嘴唇。 摩卡尼亚擦着唇角站起身来,自尤奇佐纳身上移开视线,回到桌旁,再度开始了孤身一人的过家家。 “长颈鹿说,月亮一共有十五个吧。” “……摩卡尼亚。” “狮子老师回答了:不对哦,长颈鹿,月亮只有一个。” “摩卡尼亚!” 不再有人回应他了。尤奇佐纳背过身来,走了出去。没人出言挽留着他。 尤奇佐纳关上了门,隐约听到门内传来的过家家的台词。他蹲了下去,捂住了脸。 那是四年前的秋天了。尤奇佐纳对此记忆犹新。 地点是在常去的咖啡馆。在场的包括尤奇佐纳、摩卡尼亚和尤莉,此外还有伊蕾伊雅跟马特阿拉斯特。在座者都笑个不停。 “这真有趣,那个能让爱哭鬼都闭嘴的尤奇佐纳·哈姆罗居然会有这种弱点。” 马特阿拉斯特笑道。他向来喜欢捉弄人,此后肯定也会被他狠狠地笑话吧。 “不是开玩笑的吧,尤奇佐纳?” 伊蕾伊雅有些不知所措。 “哎呀,虽然知道不该笑的,抱歉,太好笑了。” 摩卡尼亚不住地捂着嘴角,他在努力憋笑,但却不由得流露笑意。 被同伴们盯着的尤奇佐纳面色通红,低下头去。尤莉在他身旁,略显不好意思。 在那天之前从未喝过咖啡。 尤奇佐纳一说起此事,马特阿拉斯特便劝他尝尝咖啡。身为他的保护者兼主治医生的尤莉,也觉得咖啡这种程度没什么问题,同意了。 尤奇佐纳没想到,咖啡竟是如此之苦。 “我知道了,大家都在耍我。这么苦的东西,一般不可能会喝的。” 尤奇佐纳拍桌而怒。马特阿拉斯特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这时,摩卡尼亚拿走了尤奇佐纳的杯子。 “借用一下。” 摩卡尼亚喝掉了半杯咖啡,然后倒入了大量牛奶,还加入了三大勺砂糖,再把杯子还给了尤奇佐纳。 “这样就喝得下去了吧?” 尤奇佐纳提心吊胆地取过杯子,入口品尝。很甜,很好喝。 尤奇佐纳到访摩卡尼亚的房间时,摩卡尼亚一言不发地泡好了咖啡。大概是中途意识到了吧,他在尤奇佐纳的杯子里,放入了牛奶和三大勺砂糖。 尤奇佐纳差点出声。 “已经不用放糖了。不放糖我也已经能喝了。” 在那个瞬间之前,尤奇佐纳坚定的决意都不曾动摇分毫。他打算断绝友情、舍弃过去、完成身为武装司书的使命。他本应做好了杀死独一无二的挚友的觉悟,以为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迟疑。 但是,为什么呢。当摩卡尼亚往咖啡里放入牛奶和三勺糖时—— 尤奇佐纳就没法杀死摩卡尼亚了。 仅仅因为往咖啡里放了牛奶和三勺糖,尤奇佐纳就无法杀死摩卡尼亚。四年前秋天的回忆与甘甜的咖啡味自记忆深处复苏之时,尤奇佐纳便不能杀掉摩卡尼亚了。 他想要重新下定杀死摩卡尼亚的决心,但花了一个小时也没做到。 “……!” 门对面传来了动静。摩卡尼亚在哭。 尤奇佐纳很清楚,无疑,他非得杀死摩卡尼亚不行;摩卡尼亚本人也甘愿送死。但即使如此,他还是下不了杀手。 第三章 自我了断的男人、无法杀人的拳头 自我了断的男人、无法杀人的拳头 札托缓缓靠近,站在洛萝缇面前并一直盯着她。 他露出非常不安的神色,并用宛如不具情感、如蓝色空洞一般的双瞳看着洛萝缇。 「哈缪丝=梅瑟塔呢?」 「代理馆长吗?」 「她去哪里了?」 「我、我不知道。代理馆长的个性不知道该说很随兴,还是该说让人猜不透……」 札托微微皱起眉头,接着马上从洛萝缇的身边经过并准备离去。 「请你等一下。」 「怎么了?」 札托转头回答道。洛萝缇打算先讲点话以了解状况,所以她提出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那、那个……你已经不做挨打专家了吗?」 「已经没有必要了。」 札托只留下这句话,便继续迈开步伐,他似乎对洛萝缇完全不感兴趣。 「请等一下,札托先生。」 洛萝缇抓住札托的袖子并再叫住他一次,此时札托的表情勃然色变,洛萝缇一看到他转头过来的脸孔后,不禁双脚一软,因为他那带着愤怒与惊愕的眼睛正瞪着洛萝缇。 「为什么妳知道这个名字?」 「是代理馆长告诉我的。」 「……原来如此。」 当札托说完之后,他有点不悦地皱起眉头,那副表情就像对『札托』这个名字含有怨恨似地。 「你找代理馆长有事吗?」 洛萝缇一问完,这名男子便开始思考。 「我打算被她杀死。」 「……啊?」 「我打算被哈缪丝=梅瑟塔杀死。」 「对不起,请问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要让哈缪丝=梅瑟塔杀死。」 洛萝缇呆若木鸡地听着这句话。依照代理馆长所言,他似乎想要自杀,不过他却说想要让哈缪丝杀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以自杀而言,这样子也太拐弯抹角了。 洛萝缇认为他如果想送死的话,上吊或许还比较快。 「请你等一下。你突然对我说出这么奇怪的事,我也很头痛,就算是代理馆长,她也不能毫无理由就杀人。」 「我说我想死,这理由应该就很足够了。」 「……不,完全不够。」 「别抓着我的衣服。」 札托拨开洛萝缇的手,不过洛萝缇没这么轻易就松手。 「妳刚刚就一直很碍手碍脚,我现在得去找哈缪丝=梅瑟塔才行。」 我才不让你这么做,哈缪丝刚刚才交代过要帮助这个人。 让原本应该要帮助的人死去,这根本算不上任务。虽然洛萝缇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不过她也只能制止札托。 「等一下,我不会让你送死的。」 她这次并不是抓衣服的袖子,而是抓着札托的手腕。 「不然,由妳杀了我吧。」 「……咦?」 「和哈缪丝=梅瑟塔比起来,妳的能力虽然还不够,不过刚刚那一拳也栢当不错。只要能杀死我,由妳处理也没关系。」 洛萝缇并不明白他说的内容,i(能瞠目结舌地伫立原地。 「杀了我。」 「……我办不到。」 洛萝缇如此回答,札托流露出焦虑的神情。 「够了,妳直首正碍手碍脚,给我滚。」 「就算你这么说……」 札托想拨开被洛萝缇抓住的手,洛萝缇则是拼命用双于抓住札托的手腕不让他拨开,从旁边看来,说不定就像一对正在吵架的恋人。 此时,洛萝缇的脚忽然被某样东西打到,洛萝缇低头一看,发现下面行一颗小铁弹爪在滚动。洛萝缇便放开札托的手腕,并捡起那颗小铁弹。 「是代理馆长的连络弹。」 她打开铁弹正要查看内部时,一张小纸条从里面掉了出来,洛萝缇和札托阅读着那张小纸条的内容。 『札托,就算你来找我也是没用的唷!』 札托从洛萝缇手上夺走那张纸条并用力撕成碎片,接着背向洛萝缇快步离开。 「札托先生,你要去哪里?」 「别跟过来!」 札托撂下这句话后,马上离开了此地。 「就算你说别跟过来,我的工作也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洛萝缇屏住气息跟在札托身后,她与札托保持两百公尺以上的距离,一边挑选札托回头也看不到她的死角,一边跟踪在后。她大致上也学过跟踪的技术,如果对方是一般人的话,就算是高难度的单独跟踪,也不会被轻易发现。 洛萝缇决定先收集他的相关资料。在完全搞不清楚现况的情形下,她也很难采取行动。札托不知为何相当渴望死亡,而且他似乎并不想自己上吊或跳海等等自杀方法,而是希望别人杀死他。 札托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洛萝缇认为必须先对此一探究竟才行。 札托穿过闹区并越过码头,前往一到晚上就会变得杳无人迹的仓库街。 在仓库街里的一个特别老旧的小仓库前面,札托突然停下脚步,他打开生锈的铁门走进里面。 「唔……」 虽然独自进去有些不安,不过也不能在这里就此退缩。洛萝缇开始寻找可以潜入里面,而且不会显露身形的地点。她在仓库的另一边找到一个在屋顶附近的通风口,并从石壁攀登而上,成功地潜入仓库内。 虽然里面很暗,但是这对洛萝缇的优秀夜视能力并不构成问题,而且应该不会被里面的人发现。她小心地让自己攀爬墙壁时尽量不发出声响,并安静地降落至地面。潜入行动相当成功。 内部看起来似乎久未使用,因此布满尘埃,洛萝缇认为应该避免尘埃引起打喷嚏或咳嗽的举动。仓库里面堆着许多布袋,从气味来推测,这里应该是储存煤炭的仓库。 洛萝缇将耳朵贴近地面,她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以及从仓库的另一面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除此以外,连老鼠的脚步声都没听到,因此,仓库之中应该就只有札托和自己而已。 洛萝缇从塞满煤炭的袋子阴影处偷偷探出头,仓库另一边的角落有一个小空间,札托擦亮火柴棒并点燃煤油灯。 光线瞬间照亮札托的身影,他的四周就只有一盏油灯、一个粗糙的睡袋还有一个小型包包而已。从拥有睡袋这点来看,这里应该就是他的栖息场所吧?之前挨打专家的工作应该让他不愁于金钱才对,洛萝缇完全不明白他生活在这种地方的原因,难道他有不能住在旅馆的理由吗? 札托从包包里面拿出某样东西,该物体反射油灯的亮光而显得闪闪发亮,洛萝缇看出那是一把短剑。 札托以反手抓住那把短剑,突然刺向自己的手背。 「!」 洛萝缇好不容易在前一秒将发出叫声的冲动压抑下来。长约三十公分的剑刀完全深陷于札托手背内,并插入裸露的地面。 札托拔起短剑,并再次挥下这把沾满鲜血的利刃,目标是刚刺过的伤口。连续刺伤同一个地方的痛楚非比寻常,札托张大眼睛,似乎正咬紧牙关地忍耐痛楚。 他第三次挥动短剑,这次伤害的地方并不是手背,而是刺进胸膛正中央大约肋骨的交界处一带。 「……啊。」 通常刺进胸膛时都是横握刀剑,然而札托却是直握短剑直接贯穿胸膛,似乎连洛萝缇所待的地方都听得到肋骨粉碎的声响;连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的洛萝缇,都很清楚札托断掉的肋骨和剑刃已经刺到心脏和肺部。 札托激烈地咳嗽,鲜血 化成飞沬从他的口中喷洒而出。 札托以双手反握那把染血至握柄的短剑,他的口中一面倾泻出鲜血,一面将短剑抵在喉咙上。 如此严重的伤势一定会死,不论是否在自身身体上施加强化肉体的魔法,这样已经无药可救了。由于事出突然,所以洛萝缇来不及阻止他。 「……糟了。」 洛萝缇低声发出惨叫,任务便于瞬间宣告失败。 她已经没有躲藏的必要了,洛萝缇立刻露出身形并走向札托的尸体。 油灯空虚地照亮札托跪在地上并往前倾倒的身体。洛萝缇的双脚踏入还很温暖的血泊当中,虽然她知道为时已晚,但是她还是将手伸向札托的身体,就在此时,札托的左手映入她的眼帘。 「奇怪?」 他的手背上并没有伤口。洛萝缇以为札托刺伤的是右手,因此绕过身体并打算查看他的右手,这时突然有人说话: 「……妳在做什么?」 洛萝缇不禁环顾四周寻找声音的出处。 声音的确是从脚下的札托处传来的,可是刚刚才死掉的人不可能开口说话。 「……果然是妳。」 札托从血海之中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他的脸上沾满自己的鲜血,并看着洛萝缇。 洛萝缇不禁哑口无言。短剑已经贯穿心脏和气管,但是札托竟然还能安然无事,她的常识里认为这根本不可能。 只有一个人拥有这种能力。 只有袭击邦特拉图书馆的那个『怪物』。 札托已经站起身子,并将沾满鲜血的脸面向洛萝缇。 「妳在做什么?」 札托一脸不悦地询问洛萝缇。他的表情上没有痛苦的神色,让人完全无法想象这个男人刚刚才用剑刺穿自己的心脏和脖子,别说右手,连稍早刺穿的颈项也不见伤口。 「我原本还以为妳跟在我后面就是打算杀掉我,结果妳却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机会跑掉,妳到底想做什么?」 洛萝缇心想自己还是曝露出行踪了。 她正在考虑是否逃跑。如果札托就是『怪物』,那他就不可能会输给自己,所以自己一定要赶快逃到一个地方,然后请求支持。 她的理性如此做出判断,可是洛萝缇的双脚却没有动静。 为什么? 只是拥有相同的能力而已,还不能确定他就是『怪物』。 而且洛萝缇完全无法感受札托的敌意,也感受不到札托打算攻击自己的意图,因为这个男人只是衷心冀望着伤害自己的行为而已,完全感受不到他是否想对洛萝缇做出任何举动。 札托捡起掉落在血海里的短剑,并且…… 「算了,再做一次就好,这次别搞砸了。」 「咦?」 洛萝缇发出怪声质疑。 「我会再一次刺进脖子和心脏,当我倒地之后,妳就一直攻击直到我无法再生为止,这样我就会死了。」 札托一说完,便将短剑朝向自己,洛萝缇急忙制止住那只握着剑的手。 「请、请等一下。」 「有问题吗?」 「那个……请你不要擅作主张。」 「……」 「我并不是来杀你的,如果你想要死还是做出其它举动,都请先等一下。」 札托的眼睛里再次浮现出焦虑的神情。 「不然,妳找我有什么事?」 洛萝缇显得有点迷惘并回答: 「我打算帮助你。」 当洛萝缇一说完,她随即被一股彷佛撕裂空气般的异样气氛包围,洛萝缇知道这就是绝世强者愤怒时的气氛。 「妳要帮助我?」 「是的。」 「那很简单,赶快杀死我。对我而言,能帮助我的事就只有杀掉我这件事而已。」 「……那并不叫帮助。」 「妳该不会认为自杀并不是件好事,所以不要自杀比较好吧?」 洛萝缇为了不被札托的气势压倒,因此拼命在双眼上灌输力量并回答: 「我认为自杀并不是件好事,所以不要自杀比较好。」 洛萝缇突然感到背部涌上一阵寒意,札托的双眼彷佛带着愤怒和物理性的力量袭击她的全身。 「我劝妳趁我还冷静的时候,最好赶快消失在我眼前。」 洛萝缇也觉得这么做说不定比较好,然而她却压抑住依照建议行动的冲动,如果在这里退缩,她就失去来到这里的意义了。 「没问题的。」洛萝缇在心中如此暗自鼓舞自己。她认为自己还有办法继续撑下去,因为跟那位更加恐怖的上司比起来,这个男人还不算恐怖。 「妳到底想做什么?想回去的话就快滚。」 札托相当焦虑地如此说着。 「快做出决定。到底要杀我?还是要从我眼前赶快消失?」 「如果我说两种都不要,你会怎么做?」 札托叹了一口气,焦虑的神色又更加深沉了。 「妳觉得我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因为我是个头脑不太好的人。」 洛萝缇一面说服自己不要避开他的眼神,一面和札托互瞪。 「请你告诉我一件事,你到底是什么人?」 札托将视线从洛萝缇身上转移开来,并思考了一阵子。 「我只是个愚蠢的人。」 札托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沉默不语,洛萝缇也想不出该如何继续与他攀谈,只好一同保持沉默。 用战斗来比喻的话,此种状况就像双方都失去攻击手段而互相窥探对方做法的胶着状态。洛萝缇以不杀死札托为首要任务,札托却相当渴望死亡,彼此势不两立,这是一场与暴力不同形态的冷战。 油灯微弱的光亮照映着两人的身形,远处传来阵阵的波涛声。海鸥们似乎早已归巢,原本间断不停的海鸥声已经止息。 洛萝缇试图看透眼前对手的心思,因此一直注视着札托。 这个人就是『怪物』吗?如果他是『怪物』,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又为什么想要死呢?而且如果他不是『怪物』的话,那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妳要来这里找我?」 札托如此问道,洛萝缇并没有回答。 「是哈缪丝=梅瑟塔交代的任务吗?」 被说中了。洛萝缇的表情瞬间显得非常僵硬,札托看着洛萝缇的脸又继续追问: 「哈缪丝=梅瑟塔在想什么?」 「我并不清楚,因为我只是个小角色。」 「是什么任务?」 「……她什么都没说,她只有交代要帮助你而已。」 「看来她什么都没有告诉妳……」 札托的眼神突然锐利地一闪,洛萝缇感受到以往没有出现的异样气氛。 「包括我就是『怪物』这件事。」 洛萝缇的背脊瞬间发寒,全身上下部被紧张感包围,她的双脚正在大喊快逃。 「只凭妳一个武装司书见习生,就打算帮助邦特拉图书馆所追捕的『怪物』吗?」 「……你就是『怪物』吗?」 洛萝缇如此反问。 「我刚刚应该说过了,我就是妳们所寻找的『怪物』。」 札托坚决地如此肯定。 已经不该犹豫了,此时应该不管极度机密任务而立刻杀死他;不然就应该赶快逃走并请求救援,杀死这个男人——这才是理性的判断,这才是应当采取的行动。 然而不知为何,洛萝缇却留在原地。 她感到札托的话里含有一丝的谎言气息,有 某些地方并不符合常理。 理性和感性在洛萝缇的脑海中不断相互争执,结果由感性获得胜利。 「……你以为这么说的话,我就会帮忙杀死你吗?」 「什么?」 「你还真是深思熟虑呢!的确,如果你就是『怪物』的话,我必须杀死你。不过,我不会天真到被这种谎话蒙骗过去。」 「妳说什么?」 洛萝缇拼命压抑颤抖的声音并接着说: 「你在说谎。」 札托的牙齿突然发出「喀哩」一声,并露出一副用理性将逐渐接近沸点的愤怒压抑下来的表情。 「别再说这些傻话了!快杀了我!」 洛萝缇心想果然没错,他还真是个不擅长说谎的人。 「如果你是『怪物』的话,我早就已经死了。『怪物』攻入邦特拉图书馆杀死不计其数的人,他会在此时此刻犹豫杀死一个人吗?」 洛萝缇清楚看出札托的表情带着些许惊慌失措。 「我只是寻求死亡,所以就算杀死妳也没意义。」 「只要我死掉的话,我的学长姐便会从图书馆大举出动,你就会被代理馆长,或是马特阿拉斯特先生这些厉害的人物围攻。 这么做应该比较好吧?」 「……」 「如果你认为『我是『怪物』,所以赶快杀死我。』的话,从一开始就不会说一堆废话,而会直接袭击我或代理馆长。我有说错吗?」 札托低下头沉默一阵子,接着便拾起头说道: 「原来如此,我倒没想到这点。」 糟了!洛萝缇的心中不由得大吃一惊。 说不定自己已经犯下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那就如妳所愿吧。」 语毕,札托将一只手伸向洛萝缇,洛萝缇立刻大步退向后方,她的身体猛烈地撞向堆积如山的煤炭袋,崩塌的袋子纷纷压在她的身体上,虽然洛萝缇知道会变成这样,但是她也只能这么做。 洛萝缇刚刚所站立的地板呈现一片焦黑。在黑暗的仓库中,札托的身体散发出火花,这也是从米蕾波可那里听过的『怪物』的雷击能力。 「真是个苯女人。」 札托一边说,一边将手伸向已经成为布袋垫背的洛萝缇,洛萝缇竭尽全身力量站了起来,并将身体上的布袋丢向札托。 札托不费吹灰之力地避开飞过来的布袋,不过洛萝缇已经争取到滚向仓库边缘的时间。洛萝缇站起身,并重新面向札托。 「……别动。」 札托的手又一次闪耀出青色光芒,洛萝缇马上朝着雷击的方向横向奔跑,看到攻击才闪躲绝对来不及,她只是一味地四处窜动,能躲过雷击的话就是幸运,除此之外,洛萝缇别无他法。 洛萝缇好不容易闪过第二次雷击,后方的煤炭袋瞬间崩裂,纷纷掉落至洛萝缇的身上。 「我叫妳别动。」 当洛萝缇跑到仓库的出入口时,札托的雷击已经袭来。就在身体接触到门的前一秒,雷击早已击中整扇门,门的铰链立刻应声断裂,洛萝缇闪过倒下来的门。 虽然没办法逃跑,不过门已经打开倒是不幸中的大幸。 只要想办法再闪过几次雷击,之后就从这扇敞开的门跑向外面…… 就在此刻,她留意到不寻常的地方。 再闪过几次? 为什么我可以闪过雷击?自己的格斗术并没有卓越到可以闪过等同于光速的雷击。可以闪过雷击的,明明就只有可以预知攻击的马特阿拉斯特先生一个人而已。 札托的手再度发出亮光,下一个雷击落向洛萝缇。 然而,洛萝缇却停下闪避这次雷击的动作。 这道必杀的雷击打中洛萝缇所站位置旁边的两公尺处,火花虽然烧伤洛萝缇的赤脚,但是那只不过是轻伤而已。 「……」 札托不禁沉默不语。 他并没有施放下一道雷击。这并不奇怪,打从一开始他就不打算击中洛萝缇,用雷击打开门,也是希望她从那扇门逃出去。 「……你真是温柔呢!」 洛萝缇如此称赞。 札托难为情地移开视线。 「我还是不认为你就是『怪物』。在短短一个月之内,要怎么做才会有如此心态上的变化呢?」 「够了吧,快点从那里逃走。」 「逃走之后要做什么?」 「去叫其它武装司书过来,不管是哈缪丝=梅瑟塔或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 「你还是坚持如此吗?倔强也要有个程度。」 洛萝缇的话一说完,札托便以非常认直一的眼神瞪着她。 「洛萝缇,倔强的是妳。」 「……是我?」 札托点头表示同意。 「为什么妳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就是不杀掉我?杀我的理由应该相当充分,光是报出『怪物』的名字并向妳攻击,妳应该就有十分足够的理由杀死我才对。 妳却从全身上下竭尽勇气,不断重复着不必要的辛苦,就是坚持不杀死我。帮助我的任务有那么重要吗?」 这次反而换洛萝缇哑口无言。的确就如札托所说,自己正在拼命地寻找不动手的理由。 因为这是哈缪丝交代的任务吗?不、并不是这样。洛萝缇因此回答: 「我只是无法接受而已。 为什么你总是一直思考杀死人或被杀死这些事呢? 你应该有一些令你苦恼的事吧?所以你才想要死吧?我说过我会帮助你。你就放宽心情让我帮助不是很好吗?」 「……」 「请不要一直思考死亡或被杀死这些问题。」 「够了。」 札托出声打断洛萝缇的话。 「别再讲了,我去找其它人杀死我。」 「札托先生……」 「别跟我说话!」 油灯已经被札托的雷击打破,勉强残留下来的火苗也消失不见,仓库陷入一片黑暗。 洛萝缇认为继续待在这里也没办法有所进展,因此她背向札托准备定出门口。 「……我还会再过来的。」 「妳还要来做什么?」 「我不知道。不过如果我不再过来,事情便会停滞不前。」 「妳不怕我吗?」 「……还好。」 最后,洛萝缇提出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不杀死我呢?」 札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就在洛萝缇转身走出仓库的时候,她听到从黑暗的另一侧发出一道细微的声音: 「……因为我已经不想再杀人了。」 洛萝缇回到已经毫无人烟的保安官派出所。她坐在沙发上并将报纸置于膝盖,恍恍惚惚地让思绪在脑海里纷飞。 札托到底是谁呢? 依照常理思考的话,他就是『怪物』。他拥有与『怪物』相同的能力,并且说出自己就是『怪物』,可是他又是个不符合『怪物』形象且过于温柔的男人。 接下来该怎么办?既然是极度机密的任务,就必须帮助他才行。 不过,如果他就是『怪物』的话,这个举动将会是严重的背叛行为。 要帮助他吗?还是不帮助他呢?要服从哈缪丝的命令吗?还是……?这些问题让洛萝缇相当烦恼。 就在此时,她的脑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洛萝缇,听得到我的的声音吗?) 是洛萝缇的直属上司——米蕾波可传来思考共有的讯息。洛萝缇慌慌张张地从裤子的口袋里拿出一块印布, 这块小绣帷上缝有米蕾波可的头发,是一种可以帮助使用者执行思考共有的魔法道具,洛萝缇若不藉由此样道具就无法响应思考共有。 (我听得到。) (好。妳现在的所在位置离我很远,所以我没办法持续很久。关于路易蒙先生的『书』,妳处理得如何了?) 话说回来,自己现在的任务是搜索路易蒙的『书』。因为现在被札托的任务搞得一个头两个大,所以早就忘了自己原先的任务。如果将现在的情况老实地全盘说出,似乎会牵涉到极度机密任务,所以洛萝缇打算先保持沉默。 这么说来,代理馆长曾经说过札托就是偷走『书』的犯人,虽然不知道情报真伪,但是洛萝缇还是决定先将这件事报告上去。 (有一位拥有重大嫌疑的人。接下来我会仔细观察嫌犯的动向。) (……做得不错。) 米蕾波可的惊讶一同沉静地传达过来,她似乎不认为洛萝缇能够独力解决这件事。 (不过因为情况很复杂,目前还没办法完全把握现况,所以我能够判断的部分仍然不足,详细情形待整理清楚之后将会再行报告。) (有办法夺回『书』吗?) (目前还不清楚。虽然有一位疑似偷窃的嫌犯,不过还没调查清楚他是否还将『书』留在身边……) (我了解了,妳应该记得最优先的任务是夺回『书』吧?) (我知道。) 洛萝缇不敢回答现在不是做这件事的时候。要是说出这句话,米蕾波可一定会怒不可遏并从邦特拉搭飞机飞过来骂她一顿。 (接下来我将会调查关于犯罪的动机。) (……这个不用调查。) (咦?) (杀了他。) 洛萝缇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犯罪的原因只要在图书馆阅读他的『书』就行了,没有必要放他一条生路。) (……) 洛萝缇哑口无言,因为自己并没有办法对这个指令点头同意。 (原来如此,妳还在犹豫吗?) 米蕾波可的失望感连同思考一起传了过来。 (我希望妳能早点发现,妳的那份天真正在阻止妳的成长。) (……那个……) (……我期待妳能带来好消息。) 米蕾波可的力量似乎已经到达极限,思考共有也随之切断。洛萝缇将整个身体靠在沙发椅背上,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大家总是离不开打打杀杀这一类的话呢……」 洛萝缇握紧拳头并槌向沙发,接着便一直注视着握紧的拳头。 她突然回想起路易蒙尚在人世时的往事。 半年以前,洛萝缇的训练教官一直是由路易蒙负责,在路易蒙死后才换成米蕾波可。 「妳为什么不拿枪呢?」 路易蒙曾经问过这个问题。 「妳的战斗能力并不低。说明白点,我觉得妳已经比我还强了……」 路易蒙一边说,一边用食指指着洛萝缇,并摆出有如手枪击发的姿势。 「是在不使用剑或枪之类武器的情况下啦。」 路易蒙的武器是一把附上刺刀的小枪,他能够充分发挥自己的巨大身躯及腕力,不费吹灰之力地使用那把过大而不易使用的武器。相较之下,洛萝缇的武器就只有缠着粗草绳的拳头而已。 现在大部分的武装司书都同时使用枪与剑两种武器,接近战就用剑,远距离攻击则使用枪。 除了像马特阿拉斯特这类特别强化其中一种技术的人,或是像哈缪丝拥有特殊能力的司书以外,其它大多数的人都是采取此种配备,洛萝缇却没有选择这种最合理的战斗方式。 她选择的则是最不合常理的格斗战。 「我讨厌枪枝。」 洛萝缇如此回答路易蒙的疑问。 「为什么?」 「因为枪械太容易杀死人了,就算不想杀害对方,也会无法控制。」 「妳真是个温柔的孩子。」 路易蒙一面说,一面开始烦恼。 「不过,不杀死人而战胜对方,可是比杀人战胜对方难上好几倍哦!妳必须比对方强上数倍、聪明好几倍才行,可是妳既没有如此聪慧、也没那么强壮。」 洛萝缇无法反驳路易蒙的话,因为现实上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们的工作归根究底就是管理死亡。将现今所存在的东西变成过去,并将其封印在过往的记忆之中。救助人是基于伦理,但并不是义务。人们会对妳不杀人的行为加以责难,却不会加以称赞。 即使如此,妳还是打算抬头挺胸地说自己不想杀人吗?」 「是的。」 路易蒙叹了一口气。 「妳或许不应该成为武装司书,我总觉得妳的信念总有一天会引起一些致命的伤害。」 「……就算是这样,我也会加油的,直到不杀人就能战胜对方为止。」 路易蒙很担心地注视着如此回答的洛萝缇。 到了现在,她才回想起当时的事情。 『为什么不杀了我?』 没错,札托如此问道。 洛萝缇自己也很清楚,最确实的解决方法就是杀死札托。 如果他是『怪物』的话,就必须杀死他才行,路易蒙的『书』只要之后再行寻找就可以。既然札托是神溺教团的一员,那大概会无法发现他的『书』吧?虽说如此,但是首要之务还是必须杀死他。 就算事关哈缪丝的命令,但是服从这道命令的理由也早已逐渐淡化。如果哈缪丝是在不知道他是『怪物』的情况下下达命令,那么这个命令应该等同无效;如果是在知道的情况下下达这个命令,哈缪丝反倒会被追究责任。 再者,就算札托不是『怪物』,既然他已经说出自己就是『怪物』,那就已经足以构成杀害他的理由了。 只能杀死他,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就算如此,洛萝缇还是不想杀人。 『因为我已经不想再杀人了。』 洛萝缇又重新回想起札托的话。札托并没有杀死自己,对札托而言,明明杀死自己才比较符合他想要的情况,但是他还是控制住了,洛萝缇发现自己已经对札托抱有一股类似亲切感的心情。 洛萝缇这时终于下定决心。 这并不是因为害怕让其它人生气,也不是因为关系到自己会不会被开除。 只因为赌上自己的信念,所以一定要帮助那个人,洛萝缇静静地如此发誓。 同一时间,札托离开作为睡窝的煤炭仓库,一个人在晚上的道路上缓缓行走。夜已深,接下来如果想要寻求适合睡觉的场所,或许会有点困难。 札托脱掉沾满血迹的衣服并重新整装。他决定先找一间便宜的旅馆度过一晚,他会睡在仓库并不是因为没钱,而是因为睡在这个地方比睡在旅馆还能够静得下心。 突然,他停下脚步并注视着自己的手。 那只手正在颤抖,这阵颤抖并不寻常,就像是一只濒死的小虫临终前似地激烈抖动。 「又来了。」 札托只说出这句话。札托被洛萝缇跟踪并回到仓库时,他也感受到这股颤抖。 现在并不能像刚刚一样用短剑刺伤自己,因为如果自己全身充满血迹的话,应该也没有旅馆会让他寄宿吧?因此札托抓住痉挛的小指并往反方向一扭,一股非常干燥的声音从手指通过手腕骨而响彻耳际,那是一道骨头扭断的声音。札托咬紧牙关,忍住那股宛若震荡至脚尖的激烈痛楚。 就算折断一根 指头,手的颤抖仍旧没有停止。他接着扭断小指旁边的无名指,又将每一个关节都往反侧扭断,形成一种有如漩涡的形状。 就在他将手伸到中指的时候,那股颤抖才总算止息下来。 只要施予疼痛,颤抖就会随之停止,他用痛楚将从身体中蠢蠢欲动的『家伙』赶回去。 手指的骨头正在逐渐复原,札托一边看着指头一边心想: 颤抖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了。 「再不早点死去的话……」 札托如此低声自语。 第四章 第二个的过去——雪击 自艾恩立凯和刚邦杰尔相遇的那刻起,已经过了三年。 约有十名少年待在这片海鸟随风翱翔、螃蟹惬意漫游的沙滩上。 他们全都穿着磨损破烂的军服,全部人都保持均等的距离在沙滩上席地而坐,艾恩立凯则坐在他们之中的最尾端。 无风之日的波浪声舒服地在艾恩立凯的耳边回响,适度的噪音有时会比宁静更加让人心如明镜。波浪缓缓爬到艾恩立凯的膝下,并稍微沾湿他的裤管。 艾恩立凯闭上双眼并倾耳静听,将呼吸调整到无止尽的寂静境界。艾恩立凯让意识集中在流转于自身当中的公理。 「在心中描绘意念。」 一个男人站在艾恩立凯等人的身后。 那是一位穿着比他们高阶军服的中年男子。他的脸颊下半部被黑色卷曲的胡须覆盖,上半部则顶着一头相当怪异的黑发,从外观上只能看到眼睛和鼻子为巾心的一小部分。这名男子的名字叫做伯拉摩特=梅伊夫,是位曾经待在刚邦杰尔身旁的布能力者。 再加上硕大的身躯,从远方看起来,就像一只穿着衣服的熊。 「魔法要从意念开始。首先必须破坏在自我中的世界秩序,同时也要破坏在世界中的自我秩序。接着使用意念的力量,将意识中所存在的混沌转换成实际形体。」 艾恩立凯一面听着伯拉摩特的声音,一面提高集中力。 艾恩立凯现在正在学习魔法,为了成为刚邦杰尔所说的怪物。 为了说明魔法为何,伯拉摩特首先让他们看着一杯装满海水的杯子,这是艾恩立凯来到这个岛上的第一件事。艾恩立凯来到此地时,已经有十几位少年待在岛上,艾恩立凯则是最后一个来到岛上的人。 「如果我倾倒这个杯子,会发生什么事情?」 「水会流出来。」 艾恩立凯的一个同伴如此回答。 「为什么?」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再说得仔细一点。」 看到那位同伴欲言又止的表情,伯拉摩特便接着说下去: 「因为世界就是被如此规范住了。只要倾倒杯子,水就会流泄而出;只要放开手,杯子就会掉落;鸟类在天空飞翔,鱼类在海里生活;太阳在早上升起,傍晚西沉。 因为在过去,创造这个世界的『起始与终焉的管理者』规定世界必须成为这个样子,世界上的一切都被限制在公理之中。或许应该说,创造神所规定的这个部分才叫做世界。 既然人类也是创造神所创造出来的东西,当然也存在于公理当中。 所以,不管人类拥有多大的力气,也举不起一吨重的岩石;再怎么会游泳,也无法游得比鱼还快;无法从手中产生光芒,或是从口中吐出火焰。因为创造神将人类规定成这个样子,所以才会成为理所当然的事情。 基本上人类只是个拥有比较好的头脑,却毫无力量的生物,不过,人类的力量并不仅如此而已。」 伯拉摩特一边让艾恩立凯看着杯子的水,一边讲话: 「创造神将人类创造成在世上唯一可以违逆天神所制定公理的存在。 行使违逆创造神的权利, 并跳脱建立于世界秩序的公理。 人类将这种东西称为魔法。只要倾倒杯子,水就会流泄而出,但是人类可以否定这个规则,就像这样。」 伯拉摩特一说完,便在口中喃喃吟咏着一些字句,接着将手上的杯子倒了过来,杯子里的水就像是冰块一样紧贴在杯子上。 「这点程度的魔法并不会很困难,只要修练到一定程度,无论是谁都可以办到。再说,这个现象本身也不足为奇,因为,如果只是不想让水流出来,只要盖上盖子就行了。」 就在这时候,紧贴在杯子上的水突然像失去支撑的力道般洒落在砂上。 「你们所需要的魔法就是这种东西。」 这次换伯拉摩特所穿的衣服发出『唰唰』的声响,并有如生物般开始蠢动。这群少年们纷纷传出轻微的吵杂声,但是艾恩立凯并不惊讶,因为他曾经看过伯拉摩特在船上使用这种能力杀死饲养人员。 「这就是我的能力——能够自由操控碰触到肌肤上布料的魔法。这种魔法无法随意传授给你们,因为拥有使用这种能力的权利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我将世界公理改写成『伯拉摩特=梅伊夫能够超越物理法则,并以自我意识操控碰触于自身的布。』 现在被称为一流战士的绝大多数人也都使用此种魔法,只有自己才能使用只属于己身的魔法。 你们也必须学会这个魔法,这就是现阶段让你们变强的最佳手段。」 「……」 「虽然这是题外话,也有一些极为稀有的人类与生俱来就被天神赐予此种权利。听说这种人的发色天生就会不太寻常,例如发色斑驳的常笑魔女就很有名,不过,这和你们无关。」 伯拉摩特继续叙述: 「别忘记,你们只能对刚邦杰尔大人有所贡献,才让你们待在这里:让你们活下来,是为了帮助刚邦杰尔大人完成崇高的使命,除此之外,你们什么都不是。 我会对你们很严格。不过,这是为了刚邦杰尔大人,进一步也是为了你们自己。只要能够习得强力魔法的话,你们就能成为怪物,成为唯一而绝对无法取代的存在,成为崇高的刚邦杰尔大人所创造出来的崇高存在。 但是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你们都是垃圾,我不允许你们有任何怨言。明白了吗!」 包含艾恩立凯在内的全体人员一齐点头表示了解。 从那一天起,便开始进行艾恩立凯等人的魔术审议。 艾恩立凯坐在沙滩上,闭上双眼并持续提高集中力。 艾恩立凯从意识中切断与外界的联系,将自己关在自我意识当中。他将意识转向自身的无意识部分,以及前往与现代神相连的意识最深处,并在心中吟咏伯拉摩特所教导的开始魔术审议所需字句。 (往者不去,返者不来。月亮即太阳、小鸟为海鱼、活人是死者、刚强则虚弱。现实悉数为梦境,幻想即一切真实。存在之物乌有,虚无之物具象,将万物定义为虚伪,即刻起,吾将执行魔术审议。) 魔术审议即将开始。艾恩立凯带着自我意念,并钻进意识的最深层改写世界公理。如蚕食猎物的肉食性昆虫般侵蚀现代神所统治的世界公理,再将它改写成自己所想要的形态。 (艾恩立凯=毕斯海尔能够操控雷电。) (艾恩立凯=毕斯海尔能够操控比现在还要强大的雷电。) (艾恩立凯=毕斯海尔能够操控比现在还要强大并且精准的雷电。) 艾恩立凯在心中一边吟唱,一边改写世界公理。想象自己操控着更加强大并更为精准的魔法,并将之转为现实。 世界公理改写完毕,魔术审议结束。 艾恩立凯立刻张开眼睛,并将右手伸向前方,一道发着青光的闪电随着动作从艾恩立凯的手中进射而出,闪电打中约五公尺前的沙滩并卷起一阵灰尘。 「……」 艾恩立凯在沙尘飞舞中如释重负似地吐出一口气。艾恩立凯所使用的能力是雷击,能够自由自在地从身体中释放并操控闪电。 要达到这个境界并不简单。 首先,他要开始想象施放出雷电的自己,之后将这个意念具体化并加以精练,接着必须打从心底相信自己能够产生雷电。 直到舍弃迷惘,并能够将世界公理施加在手上为止,他花费了一年的时间。 接下来,能够自由自在地操控雷电又再度花费一年的时间,无 法随心所欲操纵而被雷电灼焦身体的情形也是屡见不鲜,而最近才达到能将其使用在攻击的用途上。之后他反复地吟唱魔术审议,并持续提高精准度与威力。 四周的少年都睁大双眼,对艾恩立凯以及所产生出的雷击痕迹投以惊愕的视线。 「你的威力又上升了呢。」 伯拉摩特说完,便递了一条毛巾给艾恩立凯,艾恩立凯用毛巾擦拭掉脸上的汗水和沙尘。 「雷电吗……是个很棒的能力。虽然直到能够运用自如为止的修练过程是地狱;但能够轻松使用的话,就换对方准备看到地狱了。」 伯拉摩特看着艾恩立凯的身体,除了手指以及手腕的其它部分虽然都遮掩于衣服之下,不过艾恩立凯的全身上下部留有烧伤的痕迹。到今天为止,这副身体已经渡过无数次攸关生死的危险难关。 「真亏你能忍耐至今。」 伯拉摩特拍了拍艾恩立凯的肩膀并如此说: 「今天到此为止,全员起立。」 艾恩立凯和他的同伴们一同站起身,时间已经接近黄昏。 他们日复一日地执行审议,并强化各自的魔法。今天只有艾恩立凯一个人成功完成审议,并强化自身魔法的威力。 「最近,艾恩立凯的进步非常惊人,相对的,其它人极度松懈的情形实在令人惨不忍睹,你们到底有没有羞耻心啊!」 艾恩立凯以外的少年都低下头不发一语。 「别忘记是刚邦杰尔大人让你们活着的,你们全部都必须抱持着用自己的生命换取魔法的气概!完毕,今天到此解散!」 结束修练后,伯拉摩特独自走向位于森林中的住处,没有人跟在他后面。伯拉摩特曾经称自己为侍奉刚邦杰尔的拟人,在身分上和身为肉块的艾恩立凯等人有所不同。伯拉摩特所居住的地方是来到小岛后建造而成的原木小屋,相较之下,艾恩立凯他们被分配到的则是悬崖的洞穴,除了煤油灯和床铺以外,这里简直就像个古于乐园时代的住处。 艾恩立凯对这个处置并没有任何不满。身为一个原本捡拾面包屑维生的肉块,这也可以说是意料之外的出人头地。 「今天也结束了。」 同伴中的一个人轻声地如此说道。 「接下来就是吃饭以及睡觉而已。」 另一个人如此回答。 艾恩立凯等人一同回到洞穴前方,在这个四处都开满洞穴并有如起司般的悬崖前方有一个小广场,广场的正中央有一个小型营火正在熊熊燃烧。一位少女一面添加木柴,一面顾着营火。 她的年纪大概十七岁左右,是一位个子大概只有到艾恩立凯胸膛高度的少女,她小小的头上还垂着两条辫子。 「我回来了,克萌拉。」 一位同伴对少女如此说道。少女转过头,并以胆怯的声音向艾恩立凯等人打招呼。 「大家辛苦了。」 这名少女的名字叫做克萌拉,是艾恩立凯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待在岛上的侍女。 艾恩立凯等人在营火的四周围成一个圆圈席地而坐,克萌拉慌忙地在圆圈之中四处走动。每个人各自从克萌拉手上拿到一个大约『书』大小的油纸包,当发放完毕后,接着便拿到装有白开水的铁杯。 「难道不能偶尔吃点别的东西吗?」 某个人的声音回响在圆圈之中,因为大家想的事情都一样,因此没有人响应这个问题。 他们的食物是将豆子和小麦粉一起揉成固态的军用粮食。一咬下去,嘴里就会变得相当黏稠,并配上要咸不咸的味道,非常难吃。如果没有克萌拉所分配的白开水,大概没办法轻松吃下肚。 最后克萌拉将白开水放在艾恩立凯的前面,之后便坐在圆圈的稍微外围处。 接着,同伴中的某一人便开口说话。 发言的是一位身材高挑,名为卡亚斯的少年。他的声音和表情非常生动,是这群人之中最为开朗的青年,因此也自然地成为同伴间的领导者。卡亚斯以开玩笑的口吻开始平常的开场白: 「那么,今天大家都辛苦了。虽然饭还是很难吃,但还是记得吃饱一点,混帐家伙们!」 大家以卡亚斯这句半开玩笑的话作为开动的信号。 他们一面吃饭,一面稀稀疏疏地开始聊天。 他们能讨论的话题并不多,话题仍然绕着战斗的事情,这一天成为话题的则是同伴之中一位叫隆凯尼的少年。 「我还是认为你的能力有缺陷。」 卡亚斯开口如此说道。 「我也是。」 接着说下去的是一名叫做沙沙力的少年。 「嗯~~是这样吗?」 隆凯尼则是很不好意思地这么回答,他是一位和其它人比起来稍嫌畏首畏尾的少年。 他所使用的魔法是操控火的能力。他能够在嘴里点燃强烈的火焰,并以火球的形式施放出来,火球的威力非常惊人,可以一击就将大树烧成灰烬。 「就算威力再强,打不到就毫无意义,速度如果不再快点是没用的。」 卡亚斯一边难以下咽似地吃着军用粮食,一边对隆凯尼如此说道。 「对了,还有攻击射程,你必须要让自己能够攻击得更遥远。」 沙沙力接着卡亚斯的话继续说下去。 「……嗯思,我也很努力了。」 「总之,你必须连这个想法一起改变才可以。」 「一点都没错。」 同伴们接在卡亚斯和沙沙力之后,任意批评隆凯尼的能力。隆凯尼一脸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倾听同伴们的话。 在他们之中,只有艾恩立凯不发一语,他只是默默地一直咀嚼军用粮食。 「艾恩立凯,你觉得呢?」 不经意地,卡亚斯突然将话题丢向艾恩立凯。 在这瞬间,平稳的空气急遽紧绷。他们投向艾恩立凯的视线和其它同伴们所交互传递的视线不太一样,视线里带着恐怖、畏惧还有些许杀意。 「不觉得怎样。」 艾恩立凯安静地承受同伴们的视线,只回答出这句话。 「真难得,艾恩立凯居然会讲话。」 沙沙力耸了耸肩,并将充满着敌意的视线投注在艾恩立凯身上。 「就算是死神化身,别人跟他说话还是会应和嘛!」 「喂,沙沙力,别闹了。」 沙沙力对艾恩立凯投以挑衅的字句,卡亚斯立刻制止沙沙力的举动。 「你很烦耶,卡亚斯。」 「我叫你别闹了。」 结果换他们两个人开始争执,艾恩立凯并不打算和他们有所瓜葛,只是默默地、机械式地继续咀嚼食物。 在这群约十人的小团体中,他比任何人寡言,也比任何人强,而且也比任何人喜好杀人与战斗——这就是同伴们对艾恩立凯的评价。这绝对不是出于善意的评价,所以同伴们都相当畏惧艾恩立凯,而且刻意疏远他。 艾恩立凯则用一副对视线处之泰然的态度淡然度日。 接着又持续一阵子的聊天之后,用餐时间终于结束。 「我吃饱了。」 一开始是由卡亚斯先结束用餐。他的手上还留有一小块军用粮食,并将那块军用粮食放在营火旁边的一块布上。 「给妳,克萌拉。」 其它人也紧接在后头,纷纷将吃剩的粮食放在布上。 「我也吃饱了。」 「我也是。」 每个人吃剩的粮食都不到一口的量,这些小碎块陆续被放在布上面。 艾恩立凯以外的全部人都吃完后,卡亚斯 便抓住四个角并拿起那块布,然后将之交给坐在圆圈边缘的克萌拉。 「克萌拉,这份是妳的。」 「谢谢大家一直这么照顾我。」 克萌拉深深地低头道谢,接着收下那份小布包,然后用杓子舀起剩下的白开水,开始一边喝着白开水,一边吃起大家吃剩的粮食。 艾恩立凯觉得他们的行动非常奇妙,并一直注视着他们的举动。 他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像这样将剩菜留给克萌拉,不知不觉问已经变成一种习惯。艾恩立凯一边看着抓起军用粮食碎块食用的克萌拉,一边将最后一口食物吞下肚。 用餐结束之后,同伴们的谈笑声仍持续到营火熄灭为止。艾恩立凯在圆圈中只是一昧地保持沉默,既不主动攀谈也不倾听交谈,只是一直默默不语,因此也没有人将目光放在艾恩立凯身上。 话题非常普通,一直围绕着天气、大海、同伴以及克萌拉。 艾恩立凯觉得自己待在这里非常不舒服,他无法理解在眼前说话的这群人为什么这么和睦。感情处得如此融洽有任何意义吗?虚伪的团聚和乐有任何价值吗?反正大家的命运就是一个也不剩地迈向死亡。 艾恩立凯的心中一面这么想,一面阴沉地注视着同伴们。 最后,营火终于熄灭,同伴们纷纷站起来,艾恩立凯也懒洋洋地起身。 「隆凯尼,明天起稍微思考一下后再做审议吧。」 卡亚斯对隆凯尼如此提出建议。 「我知道,卡亚斯,我会努力的。」 隆凯尼笑得很腼腆,此时艾恩立凯则从后方接近他。 「隆凯尼。」 突然被艾恩立凯这么一叫,隆凯尼不禁显得相当惊愕。 「……艾恩立凯。」 隆凯尼语带恐惧地轻声叫着对方的名字。 「今晚是我跟你。」 艾恩立凯只说出这句话之后,随即迈步离去。 隆凯尼在他的身后张大双眼,双脚频频颤抖。艾恩立凯连看也不看他一眼,便走进属于自己寝室的洞穴之中。 「骗人的吧……我才……正要开始而已……」 艾恩立凯微微听到隆凯尼轻声说出这句话。 当夜深人静、满月高挂于天空之时,艾恩立凯和隆凯尼两人便溜出洞穴。他们两人站在沙滩上互相看着对方,两人的距离约三公尺,由于月光非常皎洁,所以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的睑。 「伯拉摩特还真慢。」 艾恩立凯突然说话。他的脸上没有浮现出任何表情,艾恩立凯将这双有如深邃黑暗的寂静眼神投射在隆凯尼身上。 「……艾恩立凯。」 隆凯尼用充满血丝的红肿双眼注视沙滩,那是一双已经哭到疲惫不堪的眼睛,他的浮躁心情正与艾恩立凯的冷静形成鲜明的对比。 「什么事?」 「艾恩立凯,你不怕吗?」 「不怕。」 「……我很怕。」 「是吗?」 艾恩立凯若无其事地如此回答隆凯尼,艾恩立凯只是看向伯拉摩特的小屋,他正在考虑要不要叫伯拉摩特过来,不过却马上打消念头。 「我不想做这种事,哈缪丝=梅瑟塔对我而言根本不重要。」 「是喔。」 「我、我明明只想和大家在一起而已。」 艾恩立凯却相当冷静地回答隆凯尼。 「那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吗?」 「没错。如果无法成为怪物,就只有死路一条。」 艾恩立凯用平淡的语调说出事实,他的讲话态度毫无感情到令人不敢置信。 隆凯尼突然抬起脸并说: 「艾恩立凯,你觉得杀人很快乐吗?」 艾恩立凯思考了一下子后,便回答: 「你不觉得快乐吗?」 隆凯尼只是摇了摇头。 「才不快乐。」 「是喔。」 两人又陷入一片沉默。 艾恩立凯心想伯拉摩特还真慢,干脆别等伯拉摩特先直接开始好了。 就在他这么想的同时,隆凯尼突然靠近他的身边。 「艾恩立凯,你能不能收下这个?」 隆凯尼将手伸进怀里,艾恩立凯看到他从里面拿出来的东西后,稍稍感到困惑,那是一个在沙滩上时常可见且具有光泽的绯色贝壳。 「我不需要。」 「不是要给你的,帮我拿给克萌拉。」 「克萌拉?」 艾恩立凯变得更加困惑。 「拜托你,这真的是我唯一挂念的东西。」 艾恩立凯一脸无趣地收下那个贝壳。 「如果我也变得像你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杀人狂,会不会活得比较轻松点呢?」 隆凯尼如此轻声低语。就在此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已经来了吗?那就马上开始吧。」 伯拉摩特已经来到沙滩上。 「开始进行实战练习。」 只要是月光晈洁的夜晚,常常会在大家都睡着时进行同伴间的比赛。 名义上是实战练习,实际上是强者的狩猎。这是伯拉摩特为了让拥有成长空间的人消灭能力低的人,以及使其累积经验的狩猎。 「开始。」 伯拉摩特不怀好意地笑着宣布比赛开始。艾恩立凯的身上立刻散发出一道青蓝火花,隆凯尼的嘴里则点燃赤红色的火焰。 艾恩立凯正在用海水洗手,他的手稍微烧焦,因此他戳破水泡并用盐水清洗伤口。疼痛感虽然让艾恩立凯稍微皱起眉头,但是他仍然在因雷击造成的灼伤伤口上抹盐。 「这样根本称不上练习,艾恩立凯。」 伯拉摩特笑着跟艾恩立凯说话。 比赛在一瞬间就结束了。艾恩立凯的雷击在隆凯尼从口中吐出火焰之前就已经打穿他的身体,隆凯尼被艾恩立凯的雷击贯穿,自己制造出的火球则在嘴里引爆,他的半颗头就这样炸飞了。 战力上拥有压倒性的差距,不论是速度、精准度或是破坏力,艾恩立凯的能力全部都赢过隆凯尼。 「真是的,本来是要让你累积实战经验的,这样根本不算练习,下次要不要试试看二对一呢?」 伯拉摩特操纵布并将隆凯尼的尸体丢进海里,隆凯尼的尸体在海中载浮载沉一阵子后便消失踪影。 「都可以。」 艾恩立凯淡然地如此回答。 「你居然还能面不改色。真是的,我连在旁边看都不禁起满鸡皮疙瘩,你简直是一个为了杀人而诞生的家伙。」 伯拉摩特一说完,便开心地露出笑容。 在此种战斗中,艾恩立凯已经连续赢得四次胜利,最近这也几乎成为只为艾恩立凯进行的狩猎。 「好了,你快回去睡觉吧,明天还有。」 艾恩立凯一边用大腿部分的布擦干手,一边对伯拉摩特说道: 「伯拉摩特,我还想再看一次有关哈缪丝的『书』。」 伯拉摩特的脸上流露出困扰的表情后,便用手指催促艾恩立凯跟着自己。 艾恩立凯踏入伯拉摩特的原木小屋,里面有一张看起来非常温暖的棉絮床铺,以及还没清洗的汤盘,再加上吃得零零落落的白面包。这间房间和艾恩立凯等人的生活环境完全无法相比,比较像人生活的房问。 「你还真是用功,你这么期盼杀死哈缪丝=梅瑟塔的日子早点到来吗?」 伯拉摩特一边说,一边从圆桌上的小箱子里拿出几本『书』 的缺页。 这些是被哈缪丝=梅瑟塔所杀死的人们的『书』,这是刚邦杰尔为了艾恩立凯等人而特地拿过来供他们参考的『书』。 艾恩立凯将手碰触到其中一本缺页。 第一本是一位名叫海萨的武装司书的『书』 海萨在深邃的森林之中拼命奔跑。他的速度很快,但是不只是速度而已,他一边奔跑并且一边闪过四面八方而来的攻击。海萨的格斗术远在艾恩立凯之上,他的速度快得恐怖,而且既正确又毫不拖泥带水。就算现在的艾恩立凯和海萨交手,艾恩立凯能够获胜的机率大概也很低。说不定在施放雷击之前,就被对方用枪解决掉了。 「可恶!妳在哪里?哈缪丝!」 武装司书海萨正受到追捕。他身为武装司书,却将得知的机密情报卖给某个国家的谍报机关。武装司书虽然是一个可以容易得知国家机密等级情报的职业,不过绝对不允许将情报传递给某个特定国家或组织。 负责追捕他的刺客正是哈缪丝=梅瑟塔。 哈缪丝=梅瑟塔正值弱冠二十一岁,虽然在武装司书中只是个新面孔,不过突出的战斗能力早已众所皆知。 「妳在哪儿!妳在哪里!哈缪丝!」 在立场上被追捕的是海萨,不过在实际状况下,正在进行追踪的人却是海萨。 战斗一开始,哈缪丝就突然转身逃跑,并一边躲藏一边进行攻击——这正是哈缪丝的惯用战术。 海萨努力追赶哈缪丝。他一面闪过哈缪丝在逃跑中发动的攻击,一面追了上去。海萨的动作相当迅速,不过哈缪丝的速度却比海萨更加神速。 即使如此,海萨仍旧必须持续追赶。海萨用枪的射程距离最远是一百五十公尺,只要他不能将哈缪丝捕捉在射程范围内,就根本无法进行攻击。 「呜喔!」 海萨突然跌倒,小腿立刻喷出大量的鲜血,看来动脉被击中了,然而他却不能止血,因为哈缪丝的攻击会无止尽地袭击过来。 到底要用何种投掷方法,才会形成这种攻击呢?砾石被施予强烈旋转,接着像蛇一样描绘出一条曲线,或从正面、斜面、正上方、旁边,甚至有时还会从明明身为追赶者的海萨身后来袭。 他可以闪过一发或两发的攻击,但十发攻击中就会有一至两发造成擦伤;一百发攻击中就会有二十或三十发攻击造成擦伤,而且大概有一至两发还会造成致命伤。 在被杀死之前,他一定要先解决掉对方,可是哈缪丝早已距离海萨五百公尺以上。海萨连对方在哪里都不晓得,就已经丧失了所有攻击手段。 接下来只能等着被折磨至死。 切开脸颊、截断肩膀、挖空侧腹、打断手脚。 最后直到打碎脑袋,砾弹雨才终于停止。 这就是哈缪丝的必胜战法——出乎敌人预料并从射程范围外进行单方面的攻击。只要陷入这个陷阱,就算拥有实力的强者,等待着他们的也只剩下称不上战斗的虐杀。 双脚已经被打碎,手枪也早已不见踪影,停止抵抗的海萨只能仰望着天空。 「……真令人失望。」 不知何时,哈缪丝已经走到海萨的身旁,并彷佛阻挡海萨仰望天空似地低头俯视着他。海萨所看到的,是如同一只蛇看到眼前猎物般的满面笑容。 「你的实力还远远不及哈缪丝。」 伯拉摩特对着用指尖碰触『书』的艾恩立凯如此说道。 「不过,只要跟着刚邦杰尔大人,总有一天你一定能杀死她,别怀疑这件事。」 「……」 艾恩立凯不发一语地将手指碰向下一本『书』。 第二本是一个隶属于昆因贝克斯帝国军的下级士兵的『书』。 昆因贝克斯帝国军目前正处于侵略邻国——罗讷国的作战行动中,虽然已经接获现代管理代理官的停战命令,但是军方的高层官员却单方面地无视这道命令,并下令再次展开攻击,与帝国军相抗衡的则是身为停战监查官而驻留在此地的哈缪丝。 士兵们早已听过哈缪丝的大名。不过,一个挥舞投石器的女人不可能敌得过拥有战斗机以及战车这些完善装备,而且还配备会使用魔法的特殊战士军队——这是帝国军上至高层官员、下至一般士兵所拥有的共识。 他们打算先使用要塞的坚固城墙抵挡哈缪丝的攻击,再从上空以飞机加以轰炸,同时用炮击压制对方,这是一种典型的物量战术,并且是将哈缪丝所处的土地都一并化为焦上的作战。 战斗开始的同时,飞机的炸弹与装设在要塞上的大炮,以及战车炮一起发动轰炸,在这段轰炸期间内,并没有遭受到哈缪丝的反击与抵抗。 停止轰炸后,接下来由战车进行突击。 就在战车队接近哈缪丝之时…… 突然,原本在天空飞翔的飞机起火燃烧并开始坠落,纷纷倒栽葱地砸向地上的战车队。 接着,某个巨大的物体突然从天而降并撞上要塞的墙壁,那是战车的炮管。 原本用于射击炮弹的炮管却变成炮弹攻击城墙,这幅景象若说是笑话,也太过缺乏现实感了。 接着连战车的履带、引擎、底座纷纷落下,最后则是扭曲不成原形的战车兵尸体。 战车兵的尸体紧紧黏在要塞的墙壁上,化成一个让人不敢相信原本是人类的扁平物体。 士兵们因为这个凄惨的景象而陷入一阵恐慌。 士兵们这时才了解到哈缪丝把战车解体,并将零件当成砾弹丢掷过来。士兵们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误解事实——用物量压制对方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将四周所存在的全部东西当成攻击武器的哈缪丝。除了炮弹以外,战车的零件、战斗机的零件、岩石、扯断成一条一条的铁丝网、用在战壕的沙包以及木材纷纷从天而降。 以单纯的重量与速度这两者为武器的攻击,正因为它的单纯,所以比任何的攻击都更加猛烈。 这本士兵之『书』的主人最后看到一道飞舞而上的人影,一架想要逃走的飞机突然失去控制,并朝他的方向失速坠落。 这是开玩笑的吧?那个女人居然能在空中捉住飞行中的飞机,然后再丢过来吗? 这就是他最后看到的景象。 艾恩立凯接下来又阅读了几本被哈缪丝=梅瑟塔杀死的人们的『书』。 「我回去睡觉了。」 艾恩立凯说完便盖上小箱子的盖子。 「艾恩立凯,你下次想和谁对战?」 伯拉摩特提出这个问题。 「都可以。」 「也对,这岛上全部的人都是你的猎物,用不着焦急。」 伯拉摩特压低声音并发出笑声。 「艾恩立凯,你很快乐吧?再多多享受吧!因为这一切都是为了刚邦杰尔大人呢!」 艾恩立凯只是默默地打开门走到外面。 艾恩立凯在沙滩上缓缓行走,接着停下脚步,这里是隆凯尼死亡的海域附近。艾恩立凯回想起在这里与隆凯尼之间的战斗、隆凯尼战斗前的表情、施放到一半的火球以及自己放出的雷击——艾恩立凯凝视着黑色海水,并回想起这场战斗的种种。 「来笑吧。」 艾恩立凯如此喃喃自语。接着,他的脸部开始扭曲,脸颊的肌肉难看地随着动作抬起,眉毛变形成非常奇怪的形状,眼睛也不自然地瞇了起来,变成一副不太像笑容的奇妙表情。「笑吧,快笑啊……」 艾恩立凯如此嘟嚷,并且更加用力地让脸孔变形。 可是,这并不是笑容,这张脸和遇到刚邦杰尔之前身处于船内时所做过的模仿笑容完全相同。 「不对。」 艾恩立凯说完这句话后,立刻停下让自己笑的动作,那张脸随即又回复到原本阴沉的冷淡表情。 「……还是不行吗?」 艾恩立凯开始抱头烦恼。 这座岛上的人都对艾恩立凯怀有误解,不论是伯拉摩特、卡亚斯、沙沙力还是隆凯尼,他们全都对艾恩立凯抱有误会。他们称呼艾恩立凯为天生的杀人狂,认为他比任何人都还要好战。 然而,艾恩立凯却从来不认为战斗这件事非常令人快乐。 不管是他成功完成魔术审议,而变得能够施放雷击的时候;抑或是当他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还有这一次杀死自己同伴的时候,他从未觉得这些事情很快乐。 如果跟其它人说出这种心情,对方或许会相当惊愕,因为艾恩立凯很好战这件事已经成为岛上全员的共识。 刚邦杰尔曾经说过:『战斗、杀人是无上的喜悦。』伯拉摩特刚刚也对他说:『好好享受杀人。』 艾恩立凯打从心底想要得到愉悦,可是自己却不清楚为何一点都不快乐。 为什么没办法笑出来呢? 艾恩立凯回想起方才哈缪丝=梅瑟塔的脸。杀死海萨时,哈缪丝曾经露出笑容;毁灭昆因贝克斯帝国军时,她也一定有笑吧? 那是张讨厌到令人想吐的满面笑容,为什么自己无法像哈缪丝一样笑出来呢? 他想问问哈缪丝:为什么妳笑得出来?什么事让妳觉得快乐?快乐是怎么样的心情? 真希望有人能告诉要怎么做才能笑得出来呢? 艾恩立凯仰望天空。他知道高挂天空的满月正在倾沉;他知道星星正闪烁于整片天空中,可是,艾恩立凯却无法认为这些事物非常漂亮美丽。 隔天早上,理所当然地不见隆凯尼的身影,但是没有人将这件事说出口。谈论同伴间的实战已经俨然成为禁忌,因为一旦讲出来的话,所有人将会因为恐惧而无法保持心理平衡,可是他们还是有时会交互传递混入恐怖与绝望的视线。 「……卡亚斯,多出来的份该怎么办呢?」 克萌拉一边煮着白开水,一边轻声地如此问道。 「……给妳吃吧。」 卡亚斯如此回答。 「我不要。」 「那妳要怎么处理?」 「……这是隆凯尼的份,所以我要留给隆凯尼。」 说完,克萌拉便把油纸包放回袋子中。 「克萌拉,隆凯尼已经……」 卡亚斯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将话语吞了回去。两人注视着营火,并沉浸在宁静的悲伤中。 艾恩立凯一直看着他们的身影。忽然,克萌拉抬起头,因为她发现到艾恩立凯一直盯着自己。 「请问怎么了吗?」 克萌拉畏首畏尾地向艾恩立凯提出问题。艾恩立凯突然觉得她很像一只老鼠,因为不论大小、气氛、或是收拾剩饭的部分都非常相像。 「没事。」 艾恩立凯简洁地回答,克萌拉提心吊胆地缩着身子并远离艾恩立凯的身边。话说回来,这倒是第一次自己紧盯着克萌拉。以前对艾恩立凯而言,她就像一颗掉落在路旁的小石头一样完全无法提起他的兴趣。 为什么今天会突然在意克萌拉呢?就在艾恩立凯思考着这件事时,他回想起昨天的事。隆凯尼曾经在把贝壳交给艾恩立凯时,不知为何提起克萌拉的事情。 吃完饭的艾恩立凯回到居住的洞穴,他打算将昨天收到的贝壳放在吊床上,当艾恩立凯正在两个吊床中寻找属于自己的吊床时…… 身后有个人对他说话: 「艾恩立凯,那是什么?」 艾恩立凯转头一看,发现卡亚斯正站在他的眼前。他和艾恩立凯住在同一个洞穴,并使用另一张吊床。 「贝壳。」 艾恩立凯看着贝壳如此回答,卡亚斯皱着眉头又问了一次: 「那是隆凯尼的东西,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昨天晚上隆凯尼给我的。」 艾恩立凯老实地回答卡亚斯的疑问,因为并没有隐瞒的必要。 「原来如此,是你把隆凯尼……」 卡亚斯的眼里一瞬间浮现出憎恨的神色,但是他又灰心地马上移开视线。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就算卡亚斯再怎么生气,以他目前的能力尚无法杀死艾恩立凯。 「这是什么?」 艾恩立凯让卡亚斯观看贝壳并如此问道。 「用看的也知道吧?就是贝壳。」 「这个要怎么办?」 「他怎么说?」 「他叫我拿给克萌拉。」 「……就照他说的,拿给克萌拉吧。」 艾恩立凯不太清楚卡亚斯的意思。 「为什么?」 「你是白痴吗?克萌拉会很高兴的,女孩子都喜欢漂亮的东西吧!」 艾恩立凯还是无法理解。 「偶尔我也会这么做,只要发现贝壳、漂亮的石头或是鸟的羽毛之类稀有的东西,就会送给克萌拉。」 「……我不清楚,做这种事情有什么意义?」 艾恩立凯却只是摇头表示不解。 「不清楚也没有影响吧?这件事和你没关系。贝壳给我,反正你也不打算拿给克萌拉吧?」 艾恩立凯有点犹豫。虽然多少有点在意,不过不论是克萌拉还是贝壳,对艾恩立凯而言都是不重要的事物,因此艾恩立凯将贝壳丢给卡亚斯。 这时候,有个人从洞口对他们说话: 「卡亚斯,艾恩立凯,魔术审议的时间到啰。」 「克萌拉,来这里一下。」 卡亚斯对克萌拉招手示意。 「怎么了吗?」 「这个给妳。」 卡亚斯拉起克萌拉小小的手,并将贝壳放在她的手上,克萌拉的表情则有点惊讶地盯着贝壳。 「……好漂亮的贝壳。」 克萌拉轻声地说完后,便一脸爱惜地用指尖抚摸贝壳。 「这个颜色很少见吧?」 「是的。卡亚斯,非常谢谢你。」 「……不,要谢谢的话,希望妳去跟隆凯尼说。」 「隆凯尼?」 这时候,艾恩立凯看到抚摸着贝壳的克萌拉的脸微微地绽放微笑。他看到一个微小到就连站在她面前的卡亚斯,还有克萌拉自己都没发现到的微笑。 艾恩立凯受到打击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那张脸蛋相当差丽。 而是因为那张脸,与刻印在眼眸深处里的雷利亚互相重迭。 微笑仅只有一瞬间,克萌拉的脸马上又恢复原本的面无表情。 「怎么了,艾恩立凯?」 卡亚斯对着呆若木鸡的艾恩立凯如此询问。 「……刚刚她笑了。」 艾恩立凯轻声地自言自语,卡亚斯则以奇怪的眼光看着艾恩立凯。 「你在说什么啊?该走了,伯拉摩特那家伙正在等我们。」 艾恩立凯也觉得现在不是为之惊讶的时候。和那一天的雷利亚一样,她在自己眼前绽放笑容。 「喂,早点过来,你这混蛋。」 卡亚斯催促着艾恩立凯,艾恩立凯则抱着纠葛的心情跟在卡亚斯身后。 从这一天起,艾恩立凯看着克萌拉的眼神渐渐不同于以往。 第五章 自责的灵魂、圣洁的眼睛 隔天,洛萝缇走到札托所居住的仓库。 仓库里还残留有破坏过的痕迹,一群看起来似乎是仓库的工作人员们正在面对面地交谈。她稍微窥视仓库里面的状况,发现札托的行李和人影已经不见踪迹,因此洛萝缇只好离开现场。 洛萝缇在下一个前往的场所中便找到札托。洛萝缇看到他的脸时,发现自己正有一股莫名的安心感油然而生。 但是,札托的想法大概与洛萝缇正好相反,他明显地露出厌烦的神色注视洛萝缇。 札托现在所待的地方是洛萝缇第一次看到他时那个小巷子里的空地,也是札托当挨打专家的地点。当初看到他时,这里聚集不少人潮,不过现在却只有礼托一个人孤伶伶地坐在看板旁边。 「……找我有什么事?」 札托轻声地如此询问。 「就跟我昨天说过的一样,我的任务是帮助札托先生。我想试试看能不能设法帮助你,所以就来到这个地方了。」 札托的脸上显露出相当困扰的表情,接着便叹了口气。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洛萝缇指向札托的旁边如此问道。札托什么都没回答,所以洛萝缇就擅自在那个位置坐了下来。 札托不发一语,他似乎已经放弃叫洛萝缇杀死自己的想法。 「没有客人上门呢……」 「因为是中午时间。」 一边如此交谈,札托一边眺望着鲜少行人往来的巷子。 两个人一言不发,太阳就在一片沉默之中微微倾斜并且落下,夜幕渐渐低垂。 「没有客人上门呢……」 天黑后,昏暗小巷子里的行人渐渐增加。走在巷子里的行人们一看到札托和洛萝缇的身影,就偷偷摸摸地交头接耳,同时避开两人走了过去。一个走在巷子里的行人指着洛萝缇低声说道: 「喂,那个人就是武装司书……」 「真可怕,她那样子应该杀过一百人还是两百人吧?」 「视线别和她对上,会被杀掉。」 「真是个怪物。」 看来札托硬挺住洛萝缇攻击的这件事,已经成为这个镇上的八卦消息了。的确,虽说洛萝缇只是见习生,但是应该很少人会认为自己能够打倒挡下武装司书攻击的札托吧? 「没客人上门呢……」 「都是妳害的。」 「……对不起。」 「妳真是找了不少麻烦。」 札托一脸茫然地开始抱怨。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想要钱呢?」 洛萝缇如此问道。实际上,这是她早就感到疑惑的事。 「……我打算要去邦特拉图书馆,受到武装司书集体攻击的话,这样一定能杀死我。不过因为邦特拉很远,所以旅费也不是普通高。」 「不是有那些钱吗?」 洛萝缇指着放在札托旁边的一迭纸钞,札托则用下巴示意叫她自己看看。洛萝缇拿到手上一看,虽然是一整迭纸钞,却意外地轻,原来只有最上面和最下面是真正的纸钞,其它都是报纸。 「……好过分。」 「我不在乎,反正我不会被打倒,如果这镇上有人能打倒我的话,我也不用特地跑到邦特拉了。」 「……不过这样还是太过分了,你会被扁得很惨哦。」 「正合我意。」 洛萝缇叹了口气,心里认为札托真是个让人头痛的人。 接着又过了一阵子后,洛萝缇便站了起来。 「好了,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妳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札托会这么问也很正常,因为洛萝缇整天就只坐在札托隔壁,什么事都没做。 「我想帮助你,只不过没事可做而已。」 「妳还是打算帮助我吗?」 「是的。」 洛萝缇点头表示同意。 「说真的,就昨天那一件事看来,我认为无法阻止札托先生。」 「……」 「所以,我正在思考能够帮助你而不用杀死你的其它方法。」 札托用一副打从心底困扰到极点的表情搔了搔头。 「妳真是蠢到无药可救了。」 「我想我们是彼此彼此。」 札托露出一脸已经待不下去的神情并准备踏上归途。 「札托先生,明天见。」 正要回去的札托转过头并说: 「洛萝缇,我问妳一件事。」 「什么事?」 「我以前杀了很多人。」 「……」 「……妳要帮助我,就等于是冒渎被我杀死的生命。妳了解这件事吗?」 这个问题和以往的用词有些不同。札托第一次以『就算是这样子,妳也无所谓吗?』的语气询问,而不是以命令的口气。 「你想要以死赎罪吗?」 「除了死以外,我没有其它的赎罪方法。」 「为什么死掉才称得上是赎罪呢?明明每个人都会有死去的一天。 只是将理所当然的事情合理化,这样根本称不上赎罪。」 札托烦恼片刻之后,便以平淡的语调说: 「好吧,随便妳。」 这是札托第一次听进自己的辩解,洛萝缇感到有些高兴,因此脸上不禁绽放出笑容。 札托看到洛萝缇的脸后,忽然说道: 「妳也会露出笑容嘛……」 「笑容?」 「……没事。」 札托垂下双眼,试图躲开洛萝缇的视线。接着,他背向洛萝缇,静静地消失在夜晚的镇上。 洛萝缇回到暂时租借的保安宫派出所,里面只有一位值班的夜警,洛萝缇坐在沙发上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 总之,今天就暂且做到这里吧! 不过,这样真的好吗?自己明明应该以夺回路易蒙先生的『书』为优先才对。 然而,现在的状态似乎无法同时进行帮助札托与夺回路易蒙的『书』这两件事。明天也照这个样子继续下去,到时应该能让札托先生愿意开口说明吧! 就在此时,保安长官对着她说: 「今天您好像跟一位头发颜色怪异的人在一起吧?发生什么事了吗?」 该怎么说明才好呢? 「他是重要证人。」 「虽然您这么说,但是听说您一整天无所事事,只是坐在那里……」 保安长官用可疑的目光打量着洛萝缇。 「您该不会是沉迷于男人吧?」 「等等,您、您在说什么?请您别乱讲。」 洛萝缇用力地挥动双手否认。 「也对,我想应该不会发生这种事,不过还是拜托您自重。」 「呜呜……原来我让人觉得这么不可靠。」 洛萝缇叹了一口气,保安长官的表情则变得有些认真地说道: 「听说邦特拉图书馆好像出现了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吧?」 洛萝缇的表情不禁变得相当严肃。 关于这次的事件已经下达最高等级的情报管制,也完全没有任何情报流向各国政府以及新闻局,就算如此,似乎还是无法制止人们的议论。 「这件事与路易蒙先生的事情没有关系,而且图书馆也离这里很远。」 「可是,之前有托亚托矿山的先例……」 「请您放心,完全没问题的。」 洛萝缇坚定地如此回答。或许因为她否定得太过彻底,反而听起来有些可疑。 「……『怪物』该不会在这个镇上吧? 」 保安长官不安地如此推测,洛萝缇压抑住激烈跳动的心脏。 「请不要说出这种荒诞无稽的事情。」 「那就好。」 保安长官结束谈话并走回自己的桌子,洛萝缇则如释重负地拍抚胸口。 洛萝缇心想,其实也不能保证札托不是『怪物』,虽然自己的判断比较自然地偏向他不是『怪物』的看法。 洛萝缇此时突然想起某位武装司书的脸——这个时候如果明斯先生在这里的话,立刻就可以知道结果了。 同一时间,札托正位于旅馆的一问小房间里。札托打算在这里多住一晚,明天起就去寻找新的住处。他完全无视于柔软的床铺,就直接倒在地板上,因为他不习惯在床上睡觉,睡在上面反而会无法安眠。 倒在地板上的札托突然想起洛萝缇的脸孔。 他总觉得步调似乎都被那个少女掌握住了。 「你有没有任何心愿呢?」 札托回想起洛萝缇所说过的这句话,当时的札托好不容易才抑止住差点说溜嘴的自己。 「我想要笑。」 自己差点就脱口说出这句话,还好当时勉强压下这股冲动,因为那已经是自己早就舍弃掉的心愿了。 札托闭上双眼,准备进入梦乡,但是他发现自己的手又再度发出颤抖。 「又来了。」 札托躺在地板上,直接抓住手指并用力折断。他一边将双唇紧闭以压抑痛楚,同时继续将手指的关节逐一扭断,从食指开始,直到无名指时,颤抖才总算停止下来,手指则是一面蠕动,一面再生成原来的形状。 颤抖的次数变得比以前更加频繁,得快点结束自己的生命才行。 当手指的再生结束后,札托闭上双眼并准备进入梦乡,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又马上跳了起来。 手还在持续颤抖,札托打算握起短剑,但是左手也在颤抖,因此无法顺利握住短剑。 「可恶……」 札托向颤抖的双手一咬,并将牙齿放在骨头上用力咬紧,只要一再生就立刻咬紧,手又再度恢复原状,但是颤抖还是没有停止,原本只要给予痛楚就会平息下来的颤抖这次却没有停止。 札托用颤抖的双手拼命殴打自己的脸,不停殴打脸部到几乎要肿起来的地步。当札托即将丧失意识的前一秒时,颤抖才总算止息。 「……洛萝缇小姐!您还在做什么!」 洛萝缇正在保安官派出所的沙发上熟睡,却硬生生地被一阵声音叫醒,她一张眼就立刻看到保安长宫的胡子。 「怎、怎么了吗?」 「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那个『怪物』出现在镇上了!」 他的手上紧紧地握着报纸,虽然看不到内容,不过「怪物」以及「武装司书」这些字还是映入洛萝缇的眼帘。 「传出此种流言了吗?」 「并不是流言,已经有民众目击的报告了,据报西北地区的屋顶上有一位戴着黄金头盔的男人!」 同一天同一个时刻,伊蕾伊雅在邦特拉图书馆的办公室内一直盯着一份从各地整理出来的报告书,米蕾波可则在她的隔壁和各地的武装司书们进行思考共有。 伊蕾伊雅相当烦恼,不仅找不到『怪物』,再加上四处都出现有关『怪物』的流言,就算可以封住各国政府或是警察方面相关人员的情报,却无法遏止渴望消息的新闻记者以及一般市民。再这样继续将消息保密下去的话,世界上的不安感将会渐渐扩散,民众对武装司书的信赖也会逐渐淡化,最糟的情况,邦特拉图书馆的最大禁忌——神溺教团也有可能会因此浮出台面。 「在这种非常时期,哈缪丝小姐到底……」 伊蕾伊雅轻声地如此抱怨,从她的语气听来,伊蕾伊雅似乎正逐渐失去平常的稳健态度。 这时,在旁边接收思考共有的米蕾波可张开双眼。 「明斯先生传来了一道最优先消息。」 「他说什么呢?」 伊蕾伊雅探出身子并问。 「他在伊斯摩共和国的比茱伊发现一名疑似『怪物』的人物。」 「疑似?」 伊蕾伊雅不禁皱起眉头。 「是的,他是这么说的。」 「真奇怪,以明斯先生的能力,应该不可能会出现『疑似』的情形吧?」 「可是,他是这么说的,我再尝试一次思考共有。 米蕾波可闭上眼睛并开始传送思考。 「思考已经传达到了,不过他并没有回应,看来似乎正在战斗中的样子。」 洛萝缇立刻冲出保安宫派出所,一个人飞奔而去,她不让保安宫们随行,因为对洛萝缇或那个『怪物』而言,就算他们配带枪械也与一般人没两样。 洛萝缇一边跑一边思考,该不会……可是,除此以外她也毫无头绪,札托先生难道会是『怪物』吗? 在到达目击地点之前,一道鲜明的金黄色从正在街道上冲刺的洛萝缇眼前掠过,黄金头盔和黑色斗篷宛若一只豹穿梭屋顶之间,洛萝缇看到它从右边瞬间穿越到左边。 洛萝缇立刻跳上屋顶,并朝着它的背后紧追而去,可是『怪物』的速度比自己还快,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被甩掉,洛萝缇正在迟疑要不要出声喊叫。 此时,她发现有人也从后面跑上屋顶。 洛萝缇转头一看对方身影…… 「札托先生!」 她发出安心的叫声,札托果然不是『怪物』。 札托的透明头发随风飘摇,同时大步一跳,从洛萝缇的头上飞越并狂奔而去。 札托飞越洛萝缇的头顶时,同时向她一瞥,『怪物』与札托转眼间已经将洛萝缇远远抛开,洛萝缇气喘吁吁地继续奔跑。 虽然洛萝缇被远远地甩开,不过札托并不打算停下脚步,反正应该不用多久,她大概就会追上来吧!相较之下,追赶在前方奔跑的『怪物』这件事更加重要。 目击到这个『怪物』的时间点是在今天早上。札托昨晚在房问里殴打自己的脸,不知不觉间丧失意识,并随着早晨的阳光恢复意识,那时候竟然还没发觉,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怪物』戴着黄金头盔伫立于屋顶上,那张洋溢着哄笑的眼睛一直从窗外看着札托,周围已经开始聚集人潮,而且非常吵杂。 札托马上踢开窗户,但是『怪物』似乎完全不想恋战,只是马上转身逃走。 札托在港口附近狂奔,他已经发现对方正在引诱自己。 他们穿越港口并跑过船坞,最后抵达镇外。 一走出村镇,就看到海岸线无止尽地向北方延伸。 『怪物』在这里停下脚步。周围杳无人迹,他的目的大概是要移动至没有人烟且适合战斗的场所吧? 故意移动到没有人烟的场所,札托心想这还真不符合『怪物』的风格。 札托对着转过身的『怪物』开始说话,他的双手也同时散发出雷电的火花。 「首先,我先问一个问题。你是谁?」 『怪物』只是默不作声,他的肩膀微微起伏并喘着气。 「……刚邦杰尔到底想怎样?」 『怪物』仍然保持沉默。札托完全看不出『怪物』有任何打算攻击或逃跑的迹象,就只看到斗篷随着动作摇曳而已。 札托不再与之攀谈,他向前狂奔并握紧拳头袭向『怪物』。 从斗篷下面突然伸出一只淡黑色的手挡下札托的拳头,札托则用手肘顶回对方反击回来的踢击。 双方都不打算使用能力,仿佛只是为了观察对方似地,持续用空手互相搏击。 用 双手挡下前踢的札托利用其反作用力退到后方,他的手中突然发出青色光芒,宛如宣告试探结束。 「我要上了,冒牌货。」 随着札托讲话的同时,『怪物』立刻从斗篷里拿出一把剑。 这是一把剑身厚实如劈刀的剑,『怪物』将这把剑轻轻地往前一丢,雷击便立刻落到那把剑上,『怪物』趁着挡下雷击的空隙往前一跳。 这动作还是太过天真了,札托早已事先猜到他的动作。 札托比『怪物』早一步向前一跃并踩住剑,『怪物』在跳出去的前一秒停下脚步,并卷起一阵沙尘往后退。 「……什么嘛,你还真弱。」 礼托一睑失望地如此说道。 「差不多该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了吧?」 此时,『怪物』首度开口说话: 「也对,毕竟没办法赢过本尊。」 札托发现自己似乎听过这道声音,仔细一想,现在踩在地上的这把剑也很眼熟。 「不过,没想到你真的会陷入这种愚蠢的圈套。」 『怪物』一边说一边将手伸向面具,洛萝缇在此时才气喘吁吁地赶到现场。 「哇!已、已经开始了!札托先生!你没事吧!」 说完后,洛萝缇立刻冲到札托身旁,并朝着『怪物』摆出架式。 「洛萝缇,妳好像搞错拳脚相向的对象了吧?」 『怪物』缓缓卸下面具。 「你是……」 「明斯先生。」 札托和洛萝缇一看到从面具之下显露出来的面孔,便同时开口说道。原来是武装司书明斯=伽扎因,也是与『怪物』战斗过的三位司书其中一人。 「好久不见,『怪物』兄。」 说完,明斯便微微地露出笑容。 明斯将头盔和斗篷一起丢进海里,斗篷底下则是穿着平常那一件品味很差的夹克。 「明斯先生,你在做什么呢?」 「应该是我要问妳正在做什么吧?」 明斯毫不顾忌地走向洛萝缇,并突然以头槌攻击洛萝缇的额头。 「好、好痛!」 洛萝缇压着额头蹲了下去,札托则只是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们的举动。 「妳应该正在寻找路易蒙的『书』吧?」 「咦?」 「为什么和这家伙一起紧追过来?」 「因为有『怪物』嘛……咕哇!」 明斯又再度用头槌撞向洛萝缇的额头。看着明斯稍微跳起来才撞下去的动作,就连待在旁边的札托都不禁皱起眉头。 「我还在想说,妳还要过多久才能把『书』拿回来,没想到妳竟然会勾引到一个这么好的男人,平常看妳装成一副可爱的样子,没想到妳还挺行的嘛!」 明斯一边说,一边将摔倒在砂地上的洛萝缇提了起来。 『怪物』兄,我接下来得对这家伙进行教育指导,能不能请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明斯抓着洛萝缇的脖子后方,并慢慢将她拖走。 「……明斯=伽扎因,你到底想怎样?」 「很简单,装成『怪物』引你上勾,结果却连这家伙也一起上勾了。」 此时,洛萝缇插嘴说道: 「……请等一下,他并不是『怪物』。」 「哦~~妳认为他不是『怪物』吗?」 明斯仔细盯着洛萝缇的脸,接着便转为询问札托: 「札托兄,你不是『怪物』吗?」 「不,我是『怪物』。」 「洛萝缇,本人都这么说了,那在邦特拉图书馆与我们一战的也是你吗?」 「没错。除了你,还有一个拿着双枪的男人,再加上一个拿细剑的女人,我曾经和你们三个人交手过。」 「原来如此。」 明斯很满意地露出笑容。 「总之,我晚点再来解决你,记得在这里等我回来,等我把事情办完,马上就会回来杀掉你。」 「好,我等你。」 明斯带着洛萝缇走向镇上,札托默默地目送着他们的背影。 「……他打算逃走吧?」 札托如此喃喃说道,也有人采用这种虚张声势的方式削弱对方的气势藉以回避战斗。连明斯以头槌撞向洛萝缇的举动,大概也是为了让札托的战意产生混淆吧?虽然还不清楚他的能力,不过那个拿着双枪的男人也曾经提过他并不擅长于战斗,或许此种技巧也是为了能够安全生存的手法。 不论如何,札托认为终于结束了。既然邦特拉图书馆的正牌武装司书已经前来此处,自己就一定会被杀死,接下来只要在这里等待明斯和其它赶来救援的武装司书前来杀死自己即可。 虽然花费了不少时间,不过自己终于能够迎向死亡,和洛萝缇之间的闹剧也在此刻划下句点。 此时,他的头突然传出一阵剧痛。 「……怎么回事?」 札托不禁皱起眉头。头脑里感到一股膨胀感,并传出一阵脑袋即将破裂般的错觉。 洛萝缇被明斯拖回镇上,来到保安宫派出所的附近时,她终于被明斯放开,而将手放离洛萝缇脖子后方的明斯迅速环顾四周之后,从怀里拿出一罐小瓶子并盯着瓶内的东西。 「那家伙还真的没跟过来喔……」 「请问,那是摩卡尼亚先生的羽蚁吗?」 洛萝缇对盯着瓶子直看的明斯发问。 「嗯,这是我跟他借来的,因为为了要好好监视札托。」 瓶子里面有一只蚂蚁,这只蚂蚁比普通的蚂蚁还要大上一号,而这是一位名叫摩卡尼亚的武装司书用魔法改造过的女王蚁。现在正有数只羽蚁在札托的四周飞舞,只要札托做出任何异常举动,羽蚁就会将消息传达给瓶中的女王蚁。 「札托先生正在做什么呢?」 明斯注视着女王蚁,并回答洛萝缇: 「似乎正在很老实地等我们回去,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语毕,明斯便重新面向洛萝缇。 「洛萝缇,麻烦妳说说那家伙的真正身分吧。」 洛萝缇不禁有些迟疑。哈缪丝的命令是连武装司书也无法告知的极度机密任务,所以不能随便泄漏出来。 「我也不清楚。虽然我觉得他说不定就是『怪物』,但是也不能断定……」 「妳到目前为止到底在做什么?妳的任务应该是取回路易蒙的『书』吧?」 「其实,我还另外身负一个任务,详细内容恕我不能透露。」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回事。」 明斯用手抵住下巴,并开始烦恼。 「我才想问明斯先生呢!他真的是像他自己所说的『怪物』吗?以明斯先生的能力,应该可以很清楚才对吧!」 「我就是搞不清楚才问妳,那个叫札托的到底是谁?」 「……咦?」 「我没办法分辨他到底是不是『怪物』。」 明斯=伽扎因,他并不是一位擅长战斗的武装司书,他的真正能力在于调查犯罪,而且特别强化于人物搜索这方面。 他的能力被称之为『圣洁眼』,是一种可以看出人类灵魂本质的能力。 如果发动该种能力,就能够看透对方的精神状态、个性以及嗜好等等的心灵形象。虽然是个看似朴素的能力,但是可用于询问犯人或嫌疑犯时或盘查己方阵营有无背叛者时,又或是审查部下的工作适性时,是一个在许多方面中能够派上用场的能力。 「我看到的那个『怪物』的灵魂,相为凶、思考乃私利、心愿是混沌;那个叫札托 的反而相为愚、思考乃虚无、心愿是赎罪。不论我看多少次,都觉得他和『怪物』似像非像。 我又不认为他曾经经历过一段心境转换,或是拥有双重人格之类,我只觉得他根本是另外一个人。」 「果然不是同一个人吧?」 「不过,他不可能不是『怪物』。他拥有雷击以及超回复能力,而且再加上与他交手的感触都很相像。 最重要的是,那家伙自称是『怪物』。 他拥有和『怪物』一模一样的身材;熟知只有『怪物』才知道的事情;使用和『怪物』一样的能力;并且辩称自己就是『怪物』。不管从哪一点来看,如果他不是『怪物』的话,到底谁才是『怪物』呢?」 明斯瞪着洛萝缇并接着说: 「接下来,就换妳告诉我在这之前所做过的事吧,因为我根本没听说过任何极度机密任务。话先说清楚,只要妳一说谎,我可是会马上看出来的。」 「呜呜……」 洛萝缇只好认命,便将自己被哈缪丝带往寻找札托时发生的事全盘托出。 洛萝缇讲完后,明斯则用一脸惊愕的表情看着她。 「妳真的遇到代理馆长了吗?」 「……是的。」 「妳没有收到阿姨发出的通知吗?」 「什、什么?我不知道有这回事。」 「代理馆长目前正行踪不明。」 「怎么可能!我遇到的一定是代理馆长!」 「看来这女人又干出一件不得了的事啦……」 约十天前,时值图书馆遭受『怪物』袭击后一个月,哈缪丝=梅瑟塔正坐在馆长办公室。她透过米蕾波可接收由各地送回的报告,并经过整合之后做出判断,接着再行传送指示,另外还布下触觉丝警备四周以预防袭击。 默默地进行工作的哈缪丝突然站了起来。 「我不想干了~~米蕾波,可以不用工作啰!」 哈缪丝一边说,一边将笔丢到身后,站在她身旁的米蕾波可则中断思考共有并问: 「代理馆长,您是指……?」 哈缪丝搔了搔头并站起身。 「米蕾波,可以帮我把阿姨从伊斯摩叫回来吗?因为我要把这里交给妳和阿姨。」 米蕾波可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命令感到相当困惑,因此再进一步询问: 「代理馆长,您也要加入搜查队吗?」 「不是,我才不想搜查,我只想去跟他打一场。」 「……打一场?」 米蕾波可不禁发出呆滞的声音。 「不用这样聚集一堆人四处搜查吧?只要由我跟『怪物』打一场,这样不就能解决这件事情了吗?」 「恕属下失礼,属下无法理解您所说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上次不是说过想和我打架吗?所以只要他和我打起来就解决啦!」 「代理馆长,恕属下失礼,我们应该已经事先决定于发现『怪物』后,以四名以上的菁英武装司书与对方交手了吧?」 「那个才不重要啦~~我只想和他打上一场而已。」 哈缪丝说完后便露出笑容,米蕾波可语带怒气地追问: 「……代理馆长,您忘记在托亚托矿山时因为独自战斗而差点死亡的经验吗?」 「啊,妳是说希葛尔那件事呀……」 米蕾波可这句想让哈缪丝打消念头的话反而造成反效果。 「那还真是个很棒的回忆喔!因为会让我打从心底认输的就只有那一次而已呢!」 哈缪丝旋即起身。 「如果可以遇到那种对手,我无论如何也得见他一面才行。」 「……如果您是认真地讨论这件事情的话,恕属下失礼,属下不得不怀疑您的精神状态是否保持平衡。」 「唉呀,米蕾波,要小扣分喔。」 哈缪丝对着米蕾波可竖起一根食指。 「妳到现在还以为我是理智的人吗?」 「之后代理馆长就隐蔽行踪,一个人独自追缉『怪物』。伊蕾伊雅阿姨火冒三丈,因为阿姨认为她好歹也是个暂时性的天神代理人,竟然只因为想和对方战斗这种理由而单独行动,真是太荒谬了。 之后,我们就无法掌握代理馆长的行动,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态对妳发出这道命令的。」 明斯终于说完,洛萝缇则是目瞪口呆地聆听明斯所讲的话。 「代理馆长到底在想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才想问妳。」 明斯不禁茫然地如此回话。 「那她到底为什么对我下达这道命令呢?」 「这我也不知道。不过,因为她的目的就只有一个。」 「……你是指和『怪物』战斗吗?」 洛萝缇完全搞不清楚哈缪丝的目的,自己到现在为止都是一直照着哈缪丝的命令行动,然而,她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才下达这道命令呢? 似『怪物』非『怪物』的男人,以及想和『怪物』战斗的哈缪丝=梅瑟塔。 总觉得有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自己是不是被哈缪丝=梅瑟塔利用了呢?自己是不是被当成哈缪丝想与『怪物』一战的欲望中的一颗棋子呢? 两个人面对面一直烦恼关于札托的真面目以及哈缪丝的目的,却仍然尽是些不明就里的谜团。 过了一阵子,明斯首先开口: 「虽然这只是个假设性的推测,不过说不定可以弄清楚他的真面目。」 「咦?」 「就是那头透明的头发。有一个和他拥有相同头发的人曾经被记录在历史上,而发色和能力通常都能划上等号。」 「他拥有什么样的能力呢?」 「……吃『书』的能力。」 约百年前,有一位拥有美丽透明头发以及吃『书』能力的少年。 他的功绩与恶行并没有流传于后世,他的名字只被记载于魔法研究史上的某一个小角落而已。 他在魔法研究家们的眼前,将一本关于魔法师的『书』放在嘴边,转眼间,『书』就化成细砂并流进他的口中。 之后,年仅十岁并且没有学习任何魔法的他,却能够马上使用魔法。 接着,他陆续吃掉一本本『书』,只要吃下律师的『书』,马上就能默背法律条文;只要吃下剑士的『书』,就马上能够挥舞利剑;只要吃下政治家的『书』,马上就能够演说相当精彩的政治理念。 可是过了不久,他开始感到身体不适,症状包括双手不时发出颤抖、精神不稳定、人格分裂以及自残行为。 少年如此自述: 「快救我!他们快要从沼泽中爬出来了!我快要被他们吃掉了!」 研究者们查明这似乎是少年所吃掉的『书』正在叛乱,但是,就算研究者想解救他,却也无能为力。少年开始感到身体不适后,不到一年的时间便命丧黄泉。 之后他的『书』被人们发现,这本『书』拥有一般『书』本的数倍大小。据说只要一碰触到那本『书』,就会同时流进数个人的记忆,接着破坏阅读者的精神,而这本『书』目前正收藏在邦特拉图书馆的第五封印书库里。 「竟然有这种能力……」 洛萝缇不禁讶异地喃喃自语。 「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不过这么想的话才符合逻辑。 那家伙应该已经吃下『怪物』的『书』,而精神也被『怪物』取代了,之后,他为了抑制『怪物』而不断寻求死亡。代理馆长则为了和『怪物』战斗,才命令妳不能让他死去。」 「札托先生……」 「他说不定就快被『怪物』取而代之了。」 就在明斯和洛萝缇面谈的同一时刻。 两位人物正在一栋位于比茱伊的中央街上旅馆的房间里,他们包下这间最高级旅馆的最顶楼,并一同享用注入白兰地的红茶。 「……哦~~明斯还直一厉害,他竟然能留意到吃『书』这件事。」 其中一人开口如此说道,正是哈缪丝=梅瑟塔。 她闭上双眼,并从身体内放射出触觉丝,暗中调查明斯和洛萝缇的动向。 「这样子搞不好会比我预料的还要早结束,虽然我认为也差不多该出手帮忙,不过似乎又没这个必要了。」 「嗯……情势正照着妳的意图运作呢!」 一位老人对着哈缪丝说道,他是身为神溺教团的真人,并且也是创造出怪物的原凶——刚邦杰尔=古洛夫。本来两人互为仇敌,却正在同一间旅馆房间里相安无事地面对面交谈。 「不过,哈缪丝,接下来情况会如何发展呢?再这样下去的话,武装司书就会从邦特拉赶来,札托就会被杀死了吧?」 「嗯,好像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那妳为什么会派那个小女孩过去?她完全没有派上用场吧!」 刚邦杰尔非常慷慨激昂,哈缪丝则闭着眼睛悠哉地回答: 「洛萝缇接下来才要登场,你就乖乖地继续观赏吧!」 「可是,哈缪丝……」 「住嘴。」 哈缪丝微微张开眼睛,并瞪了刚邦杰尔一眼,刚邦杰尔发出一声「唔……」之后,被她的气势压迫而保持沉默。 「再等一下子吧,好戏接下来才正要上场。」 说完后,哈缪丝便露出笑容。 「札托小弟弟也差不多该进入高潮了吧?」 哈缪丝将触觉丝送往正在沙滩上等待的札托,她的脸上充满令人恐惧的笑容。哈缪丝的身体因为即将逼近而来的战斗变得相当火热,而显得有些按捺不住。 「快一点复活吧!『怪物』兄,快点让我享受战斗吧!」 同一时刻,札托为了压抑住双手的颤抖而陷入一番苦战。 他不断乱抓皮肤并挖掉皮肉,尽管骨头都已经外露,双手的颤抖却还是无法止息,他流出的急汗并不只是出于痛楚而已。 「……怎么、怎么会……」 札托拼命乱抓自己的身体。以前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之前只要虐待身体并给予痛楚,那个家伙就会自动退回身体里,然而现在却不一样。 突然,他的眼前逐渐转黑,札托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被拉进身体内。 洛萝缇和明斯仍然面对着面抱头苦恼,忽然有一道异样的声音打破两人的沉默。瓶中的女王蚁慌乱地拍打羽翼,表示札托身上发生了某些异变。 明斯注视着女王蚁,接着用很急迫的声音说: 「……洛萝缇,预料落空了。」 「怎么了吗?」 「那混蛋竟然逃走了。」 洛萝缇不自觉地发出大叫: 「怎么可能!他才不是那种会逃走……」 明斯还没有听到最后,就立刻拔腿飞奔出去。 「……随便啦!快追上去!」 明斯一边跑,一边如此大叫: 「洛萝缇,他也许不是个会逃走的人。不过他身体里面的家伙可就不一定是这样了!」 第六章 终结的过去——虐杀 札托中断读『书』的动作,并暂时回到『书』外。他感到有点疲累,虽然实际上只有经过些许时间,不过持续读『书』仍然会造成精神上的疲倦。札托转了转头,并轻轻地按压眼角。 「如何呢?」 「还满有趣的,一位想成为怪物的少年吗……嗯,还真是有趣。」 站在旁边的拉斯哥尔带着有些不解的神色看着札托。 「不过,与其特地阅读,怎么不如直接吃下它呢?那应该是您的能力吧?」 札托再度伸出手指,同时回答拉斯哥尔。 「阅读也别有一番乐趣,一直用吃的也是会腻的。」 此时,宁静的大海突然涌起一道大浪。波浪浸湿躺在札托与拉斯哥尔旁边的少年尸体后,又静静地退回大海。 札托用手指再度触碰艾恩立凯的『书』。 艾恩立凯看到克萌拉的笑容后,日子仍旧一如往常,每天就只是坐在沙滩上进行让雷击的威力与精准度上升的魔术审议。这段期间内并没有进行夜晚的实战,虽然不甚圆满,但是这座岛上的居民仍然度过了几天能够称为和平的日子。 「今天到此为止。」 伯拉摩特宣布结束之后,艾恩立凯等人便张开眼睛并起立,伯拉摩特则站在他们前面进行一如往常的说教。 「今天没有任何人成功完成审议,对于你们这群混帐不象样的样子,我的忍耐程度也快接近极限了。如果不想被杀的话,就快点变强!无法变强的人,就快点被其它人杀死!别忘记这一点!完毕!」 伯拉摩特的说教结束之后,便解散众人,艾恩立凯则和以前一样回到他的洞穴住处。 「喂,艾恩立凯。」 伯拉摩特对着正准备回去的艾恩立凯说道: 「你最近怎么了?」 「你指什么事?」 艾恩立凯不明白这句疑问,因此如此反问回去。虽然说成长的速度有点变慢,但是艾恩立凯仍旧正在逐渐变强。 「你最近都没有来阅读哈缪丝的『书』吧?」 「嗯。」 艾恩立凯才想起自己最近的确如此。与其说是最近没有前去阅读,倒不如说已经忘记『书』的存在了。 「你已经大略记下哈缪丝的战斗能力了吗?已经不需要继续读『书』了吗?」 伯拉摩特的猜测似乎有些出入,艾恩立凯阅读哈缪丝的『书』本来就不是为了了解她的战斗能力,而是为了观看哈缪丝的笑容。 「嗯,没错。」 「嗯……那就好,为了成为真正的怪物,接下来也要好好努力。」 两人就此分别,并回到各自的住处。 艾恩立凯一回到洞穴,就看到克萌拉正在营火的旁边挥动铁锤。 「对不起,卡亚斯的杯子坏掉了,好像没办法修好。」 「什么嘛……真糟糕。」 卡亚斯搔了搔头。 「该怎么办呢?」 「请改用这个。」 「怎么是药瓶啦!哇……好像有股怪味道。」 「对不起。」 「没关系啦!」 克萌拉和卡亚斯很和睦地交谈,艾恩立凯则一直盯着他们的样子。 从看到克萌拉笑容的那一天起,只有一件事正在改变——从那天起,艾恩立凯的目光开始追寻克萌拉的身影。不论是克萌拉的脸或是动作,只要是待在一起的时间,他就会一直紧盯着她。 忽然,克萌拉发现艾恩立凯一直盯着自己,当克萌拉的目光和艾恩立凯对上时,她的身体就会立刻开始颤抖。克萌拉不禁心生胆怯,并躲到卡亚斯后面。 「…………」 艾恩立凯便将目光从克萌拉的身上移开。 「开饭了,你们这群白痴,记得吃到撑死啊!」 随着卡亚斯的开场白,众人一如往常开始用餐,放在正中央的布上面也一如往常地渐渐堆放起军用粮食的碎块。 此时,却发生了一件和以往不一样的事。 艾恩立凯在吃完的前一刻留下一口食物,并将碎块放到为克萌拉准备的布上,场上全部的人都看着艾恩立凯的脸。 「艾恩立凯,你怎么了?」 卡亚斯不禁出声询问。 「没什么。」 艾恩立凯只是冷淡地回答。 「那个……艾恩立凯,请你不用为我费神。」 克萌拉用很小的声音对艾恩立凯如此说道。 「……好吧。」 艾恩立凯感到有点寂寞,便从布中捡起自己放下去的碎块并放进嘴里,这个碎块让他觉得比以往都还要难吃。 艾恩立凯想要与克萌拉讲话,但是他对克萌拉一无所知,他只知道那仅只一次的笑容,以及她平常像一只老鼠般的胆小身影。 他想要了解克萌拉的种种,然而克萌拉却非常害怕艾恩立凯,每当艾恩立凯想要跟克萌拉讲话时,她总是会双脚颤抖,所以每当艾恩立凯看到那副姿态时,就会开始犹豫自己是否该与跟她继续讲话。 用餐结束之后,谈笑声此起彼落。同伴们以卡亚斯为中心,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交谈,克萌拉则是独自一人坐在旁边。 「对了,克萌拉。」 卡亚斯开口问道: 「我想看看妳的宝物。」 「咦?」 「大家应该都有送给妳一些宝物吧?可以让我看看吗?」 克萌拉轻轻地点头,并跑进自己的洞穴里。 「就是这个。」 克萌拉从洞穴中拿出一个小袋子。她将袋子放在人群中心,自己也坐在人群里面,她坐下的方向则刚好背对着坐得比较远的艾恩立凯。 「还真多。」 「啊,这个是我送的。」 「这个是谁送的啊?」 同伴们快乐地谈笑,待在他们中心的克萌拉大概也很快乐吧?然而艾恩立凯却无法参与同伴的对话,他只是不发一语,一直眺望着克萌拉小小的背部。 艾恩立凯感到非常寂寞,便离开位子缓缓离去。克萌拉等人则正在热烈交谈,没有任何人留意到艾恩立凯。 「艾恩立凯,怎么了吗?」 艾恩立凯来到伯拉摩特的小屋,伯拉摩特从原木小屋里探出头并如此询问。 「你要阅读哈缪丝的『书』吗?」 艾恩立凯只是摇了摇头。 「也罢,进来吧。」 艾恩立凯进入屋中,发现伯拉摩特的小屋很暖和。圆桌上有一些吃得到处都是的肉罐头和玉米汤,还放着一些酒瓶。 「什么事?你想杀人吗?」 艾恩立凯再度摇头否定。 「艾恩立凯,你怎么了?你最近不太对劲。」 「我想问一件事,克萌拉为什么会在这里?」 「什么?」 伯拉摩特不悦地皱起眉头。 「克萌拉怎么了?你问那家伙的事要做什么?」 「没什么。」 「……算了。」 伯拉摩特从瓶子里喝下一口酒,接着开始说: 「她本来和你们一样也是肉块。因为我认为她还保有近似人类的精神状态,应该可以派上用场,所以就把她带到这个岛上。」 「然后呢?」 「就这样而已,你问这种事要做什么?」 伯拉摩特一脸无趣地问道,艾恩立凯更进一步地思考。 「为什么大家看起来好像都很关心克萌拉呢?」 艾恩立凯一问完,伯拉摩特的表情变得更加无趣。 「原来如此,你也开始发情了 吗?」 这个讲法让艾恩立凯感受到至今从未有过的不愉快感。 「并不是,我只是想问大家都很关心克萌拉的原因。」 伯拉摩特一边将酒灌进喉咙,一边回答: 「他们只是一群被关在岛上的井底之蛙,对象就算是那种老鼠,他们大概也无所谓吧!」 艾恩立凯对伯拉摩特称克萌拉是老鼠的举动相当气愤,虽然艾恩立凯也觉得她很像老鼠,不过他不喜欢从伯拉摩特的口中听到这件事。 「我曾经看到克萌拉笑的样子。」 「那又怎样?」 「为什么她能够笑呢?」 伯拉摩特对艾恩立凯的疑问嗤之以鼻。 「她是老鼠,只要有饲料吃,当然就会笑,就只是这样而已。」 伯拉摩特似乎想表达话题结束一般灌了一口酒,他的眼神也正在表示:「没事情就快滚回去。」 然而,艾恩立凯并没有得到意料中的答案,因此他对伯拉摩特感到非常失望,也同时扭身离去。 当艾恩立凯回到营火前时,营火已经熄灭,克萌拉等人的身影也早已不在这里。艾恩立凯眺望着营火的残留痕迹,并回想起克萌拉小小的背影,还有那一天看到的细微笑容。 「……克萌拉。」 他试着轻声呼唤这个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怱然,艾恩立凯仰望天空,看到一只小鸟正在翱翔。 艾恩立凯立刻放出雷击,雷电在夜空中瞬间闪耀,小鸟则随即盘旋坠落而下。 艾恩立凯看着掉在脚边的青绿色羽毛,看起来似乎很漂亮,艾恩立凯抓着小鸟的脖子,并将牠身上有点焦掉的羽毛拔下来。 仍旧持续着一成不变的日子。 艾恩立凯的状况每况愈下,除了连强化魔法的魔术审议都没有成功之外,最后连至今都应该能正常使用的雷击也出现失败。这一天,原本应该施放于约五公尺外的雷击,居然在艾恩立凯的极近距离内落下。 艾恩立凯的身体被雷电击飞并倒在沙地上,伯拉摩特慌慌张张地跑到他的身边。 「艾恩立凯,你到底怎么了?」 伯拉摩特的口气相当严峻。随着艾恩立凯的每况愈下,伯拉摩特也开始不让他拥有特别待遇,那道口气和用在其它同伴身上的一样,是一种混杂着轻蔑与焦虑的语调。 幸运的是,他避开直接被雷电击中,艾恩立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你不用再继续了,回去让克萌拉治疗。」 「……喂!艾恩立凯,振作一点!」 卡亚斯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打算拉他一把。 「让他自己一个人过去!你继续进行审议!」 伯拉摩特的怒骂声却立刻从旁响起,艾恩立凯站起身并拖着疼痛的身躯定回克萌拉所在的洞穴。 「艾恩立凯……」 一回到洞穴,克萌拉马上就跑到受伤的艾恩立凯身边,艾恩立凯很冷静地对克萌拉下达指令。 「先拿水过来,冷却伤口之后,再让我喝一点点,等一下再处理上药的动作。」 克萌拉照着艾恩立凯的吩咐,冷却伤口并敷上药膏。她的动作和表情都很笨拙,艾恩立凯看着她提心吊胆地触碰自己的身体,不禁感到有点伤心。 四周并没有任何人,艾恩立凯心想现在正是可以跟她说话的时机。 艾恩方凯为了不吓到克萌拉,便战战兢兢地压低音量讲话: 「……克萌拉。」 克萌拉的慌张程度令人觉得相当可怜。 「……请问有什么事吗?」 克萌拉用微弱的声音如此反问。 「我很恐怖吗?」 克萌拉烦恼一阵子后便这么回答: 「是的。」 「为什么?」 「……大家都说你很恐怖。」 「他们还说了些什么?」 「他们说你很喜欢杀人,总是整天想要杀死哪位同伴。」 「我并没有这么想。」虽然艾恩立凯想要这么否定,不过他还是选择沉默。因为只要一出来,就等于宣告自己无法成为怪物。 只要成为怪物,就可以笑得出来——艾恩立凯仍然对此有所依恋。 「……马林、贝依札哈还有隆凯尼,大家被都你杀死了。」 「没办法。」 艾恩立凯回话: 「我们是为了成为怪物而存在,无法成为怪物就只有死路一条。」 「……」 克萌拉并没有任何响应,艾恩立凯对她的举动再度感到相当伤心。他希望她能肯定这事,或者做出否定,沉默让他感到比任何回答都还要猛烈的排斥感。 艾恩立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克萌拉则是在一旁用棉花在他的伤口上涂药。 「我想问妳一件事。」 「请问是什么事呢?」 「之前我看到妳露出笑容,我想知道妳当时为什么能笑。」 克萌拉突然停下手的动作。 「没那回事,我已经很久没笑过了。」 「妳还记得隆凯尼的贝壳吗?」 「……记得。」 「从卡亚斯那边收到贝壳时,我看到妳笑了。」 「……有这回事吗?」 克萌拉疑惑地如此回答。 「我有露出笑容吗?」 「想起来了吧?为什么那时候妳会笑呢?」 「因为我拿到贝壳时,认为隆凯尼说不定还活着。」 「就只有这样吗?」 「……就只有这样。」 艾恩立凯有点气馁,就只是因为这点小事吗? 「妳要怎么做才会笑出来?」 「只要大家都活着,我就会很高兴。」 「原来如此。」 治疗已经结束,艾恩立凯站起身并背向克萌拉。 他觉得自己有些了解了。 克萌拉能够笑得出来,是因为爱护克萌拉的同伴都在她的身边。 艾恩立凯却不一样,因为他的身边没有任何人,所以他没办法露出笑容。 身边没有任何人的艾恩立凯如果要笑出来,就只能战斗;就只能像刚邦杰尔所说的一样、像伯拉摩特所说的一样,只能战斗以及杀人。 可是,他也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劲,自己难道一直都是在追求这种事物吗? 他将这个疑问在脑海中打散,因为除了这些以外,自己什么都没有。 从这一天起,克萌拉躲避艾恩立凯的情况变得更加严重,虽然艾恩立凯非常伤心,不过他已经不打算继续找地说话了。 时光再度飞逝而去。 在这件事之后,艾恩立凯的成长仍旧没有起色,而其中有一位同伴迅速地逐渐追上艾恩立凯。 这名同伴叫做沙沙力。他的能力是以超高速发射出水弹,其威力亦胜过普通手枪,在杀伤力方面虽然劣于艾恩立凯,不过射程距离和攻击范围则是远远胜过雷击。 某一天,沙沙力对艾恩立凯说: 「今天晚上是我跟你。」 这句话意指久违的实战练习,不过这早已不是为了艾恩立凯而存在的练习,而是一场赌上他们两人生死存亡并决定谁将成为怪物的战斗。 沙沙力的脸上无法掩盖兴奋的神情,他的身上频频发出因碰到强大对手而兴奋的颤抖。 「我期待这一天很久了。」 沙沙力如此说道。 「为什么?」 「因为只要你能死掉的话,克萌拉就会很高兴。」 沙沙力说完后便笑 了出来,提到克萌拉的名字这件事让艾恩立凯的内心动摇不已。 「为什么?」 「你应该知道吧?克萌拉很憎恨你。」 虽然艾恩立凯想反驳沙沙力正在说谎,但是他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吞回腹中。克萌拉的确拥有憎恨自己的理由,因为艾恩立凯一直杀掉她的同伴。 明月高挂,两人的战斗也随之开始。 「开始!」 随着伯拉摩特的喊叫声,两人同时发动能力。 两个人都拥有攻击能力大幅高于防御能力的魔法,艾恩立凯预料胜负将会决定于一瞬问,但是第一次的攻击却与他的猜想背道而驰。 沙沙力在雷击落下的前一刻退后闪开,待雷击空虚地击落在沙地上后,艾恩立凯便被水弹击中,艾恩立凯的身体被击飞,并且倒在沙地上。 「……呜啊!」 艾恩立凯不禁发出呻吟,沙沙力的追击又立刻往他袭来。 沙沙力虽然可以将攻击集中在一点上,以求贯穿艾恩立凯的身体,然而他却没有选择这个方式,与其赌在一击而让对方有可乘之机,沙沙力选择以连击确实地攻击艾恩立凯,因此他大范围地击出细小的水弹,简直像是拥有荒谬威力的喷雾似地无法闪躲。艾恩立凯趴在地上,忍耐住一发又一发痛入骨髓的攻击。 只要艾恩立凯一站起来,全身的骨头便会在转眼间粉碎,然后这场战斗便宣告结束。艾恩立凯一面将水弹击中面积维持在最小范围内,一面等待着反击机会。 水弹只要一擦到,皮肤就会裂开;只要直接命中的话,冲击力道将会在骨头上刻下裂痕,艾恩立凯在沙地上往后方爬行。 「哦哦!」 伯拉摩特的喊叫声传到艾恩立凯的耳边,他究竟是在惊讶?还是在高兴呢? 「怎么了!你有这么老实吗?艾恩立凯!」 沙沙力一边叫喊,一边持续攻击,他冷静地与艾恩立凯保持距离,并一步一步地将艾恩立凯逼入绝境,而且绝不接近雷击的攻击范围。 艾恩立凯继续寻找解决现况的对策,可是现在却无计可施。他听到阵阵骨头龟裂的声音,再过没多久自己的骨头就会完全碎裂,艾恩立凯还是继续咬紧牙关,等待反击的机会。 「沙沙力!够了,快点解决他!」 艾恩立凯听到伯拉摩特如此喊叫。他心想时机将近,只要闪过沙沙力为了分出胜负而施放出的大绝招,就会出现攻击机会。 「吵死了!住口!」 然而,沙沙力却用怒骂声回答伯拉摩特。 「……什么?」 「这是我的战斗,别插嘴!」 艾恩立凯在心中暗呼可惜,沙沙力并不会大意,也不会留给自己反击的空隙。 单方面的压倒性战斗持续约一分钟之后,对于只能忍耐的艾恩立凯而言,这一分钟似乎漫无止境。 最后,就在艾恩立凯即将丧失战斗能力的那一刻…… 突然出现一道转机。 月亮突然被云层遮蔽,四周被黑暗所吞没。 只有艾恩立凯一个人察觉到这一刻就是转机。 艾恩立凯立刻展开行动。 艾恩立凯放出一道划破黑暗的雷击。他的目标并不是站在远处的沙沙力,而是毫无一物的己身右方。 在艾恩立凯的右方约五公尺处立刻卷起一阵光芒与尘埃。 「!」 在突然造访的黑暗之中,沙沙力一瞬间无法掌握艾恩立凯的位置。 接着突然出现一道雷光,沙沙力反射性地朝向光芒的方向攻击,但是水击只是贯穿尘埃并空荡荡地在黑暗当中消失。 这一个空隙便决定了两人的胜负。艾恩立凯在沙地上以半圆形的角度往左边奔跑,发现到失误的沙沙力立刻修正攻击的方向,可是若要确实捕捉以圆弧状奔跑的艾恩立凯,则需要一些时间。 「糟……!」 沙沙力打算退后一步,但是为时已晚,艾恩立凯已经稍微踏入自己的有效射程距离内。 瞬间,豁尽全力施放的雷击与水弹交错而过。 在随着攻击而产生的响彻沙滩的轰隆声当中…… 「克萌拉……」 似乎有人轻声说出这个名字。 交错而过的两种攻击皆成功命中对方,两人同时倒在沙地上,艾恩立凯因为这发水弹被打飞出去,沙沙力则因这一发雷击而当场毙命。 「……赢了吗?」 艾恩立凯轻声自问。 双方的实力势均力敌。如果是中午,又或者是一个没有云朵的月夜的话,艾恩立凯此时或许早已败北。 「艾恩立凯,你居然赢了……」 在旁边观看一切的伯拉摩特一边说话,一边接近艾恩立凯。 「对最近萎靡不振的你而言,这或许是一剂良药。记得好好反省,然后像之前一样为了刚邦杰尔大人竭尽你的全力。」 艾恩立凯想要抬起自己受伤的身体,但是他的双脚却不听使唤,他对伯拉摩特所说的话早已朦胧不清。 「不过,你对只有这点程度的对手束手无策的话……艾恩立凯?」 双脚无法动弹,身体也随之往前倾倒。 「艾恩立凯!」 随着伯拉摩特的声音渐渐远离,艾恩立凯亦逐渐丧失意识。 一张开双眼,艾恩立凯发现自己正在伯拉摩特的小屋,伯拉摩特让他睡在铺着毛巾的地板上,他的全身上下包满绷带。 旁边没有伯拉摩特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克萌拉在一旁照料。 「我为什么在这里?」 「是伯拉摩特先生把你带过来的。」 艾恩立凯从窗户看向外头,时间已经接近黄昏,艾恩立凯对自己竟然持续昏睡半天以上一事感到非常惊讶。 「伯拉摩特到哪里去了?」 「刚刚还在这里,不过他为了要监督大家的魔术审议,所以出去了。」 克萌拉用平淡的语气如此说明。艾恩立凯察觉到她的语气很不自然,因此不禁想起沙沙力曾经说过克萌拉应该相当憎恨自己。 「艾恩立凯,我要上药了,请让我看看你的背。」 克萌拉如此说着,并走到艾恩立凯的旁边。 「我的背部没什么大碍。」 「只是你没发现而已,快让我看看。」 艾恩立凯只好翻身让克萌拉看自己的背部,克萌拉的手贴上艾恩立凯的背。 「克萌拉……」 此时,艾恩立凯静静地说道。 「那把匕首是要做什么用的?」 艾恩立凯发现坐在旁边的克萌拉身体稍微僵硬并停下动作,因此再度翻身仰望克萌拉。 她用反手拿着一把小小的匕首,并俯视艾恩立凯。 「……」 两人在短时间内部像冻结似地毫无动作,艾恩立凯勉强挤出一句话: 「收起妳的匕首,不然我可能会杀掉妳。」 克萌拉从腹部的口袋里拿出刀鞘,并收起匕首。 「妳这么痛恨我吗?」 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克萌拉只是紧闭双唇,并用憎恨的眼神瞪着艾恩立凯,在她的脸蛋上并没有平常的胆怯,艾恩立凯从克萌拉的眼睛看出她的行动并不是一时冲动。 「艾恩立凯,这应该是第五个人了吧?」 「嗯。」 「每当一个人死去,我都会伤心得痛不欲生。 当我忍下自杀的念头活下来时,接着又会有一个人死去,我又会开始伤心。艾恩立凯,你知道我是这样苟延残喘地存活下来 的吗? 在我反复做出这些举动时,我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还活着。艾恩立凯,你能了解我的内心也渐渐地随着丧命的同伴一起死去的心情吗?」 「我不了解。」 「也对,因为你是最喜欢杀人的艾恩立凯。」 克萌拉继续讲下去: 「已经五个人丧命,我也跟着死去五次。这太不公平了!艾恩立凯也应该死一次才对!」 克萌拉以至今从未有过的疾言厉色对艾恩立凯如此大叫。 艾恩立凯很想向她说声「对不起,请原谅我。」然而他却无法说出口,因为艾恩立凯如果要道歉的话,也只能对自己存活下来这件事感到抱歉。 「杀人很快乐吗?艾恩立凯,只要大家都死掉的话,你就会觉得很高兴吗?」 「……」 「你这么喜欢杀人吗?如果杀人这么快乐的话,不管是我、伯拉摩特,甚王是刚邦杰尔,你怎么不把全部的人都杀掉呢!」 克萌拉一边哭,一边吐露出怨恨的字句。 她的样子真是令艾恩立凯悲伤至极。 「……我已经不想……」 艾恩立凯突然开口喃喃道。 「……咦?」 「我已经不想再杀人了。」 艾恩立凯开始自言自语。 「不管我怎么杀人、杀死再多的人,一点都不会快乐,我从来不觉得杀人非常快乐。」 「有人告诉我杀人会很快乐,我也觉得应该会得到快乐,不过,我已经……」 艾恩立凯已经无法接着说下去,因此下一句话并没有出现。 「……哈,哈哈……」 克萌拉的脸部痉挛,并发出崩溃的笑声。 「你太过分了……说这些都太迟了……」 「……我只是想笑而已,就只是这样而已……」 克萌拉停下笑声,并慢慢开始啜泣。 「说这些都太迟了……」 她泣不成声地挤出这些话语。 艾恩立凯无法再对克萌拉说出任何话,他撑起受伤的身体,并沿着墙壁走到外面。 「艾恩立凯,你拖着那副身体要做什么?」 艾恩立凯爬出外面时被伯拉摩特发现,他立刻赶到艾恩立凯旁边,并抬起艾恩立凯的身体,却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 艾恩立凯正在哭泣。 「……艾恩立凯,有什么好哭的?」 「伯拉摩特,别再继续下去了。」 「你说什么?」 「伯拉摩特,我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伯拉摩特突然往艾恩立凯的脸颊挥下一拳。 「你这家伙到底想怎样!」 艾恩立凯无力地倒在地上,伯拉摩特在这时将怒骂声都发泄出来。 「你没办法继续下去?别开玩笑了!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原谅你吗!」 「我……」 「给我住口!」 伯拉摩特再度往艾恩立凯的身体踢下一脚。 「……原来是被那只老鼠灌输了一些奇怪的想法。」 他轻声说完后,便快步走向自己的小屋。 「艾恩立凯,我真是看错你了。」 伯拉摩特临走前对艾恩立凯留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 「……」 艾恩立凯抬起身子,并蹒跚地继续前进。 「该去哪里呢?」 艾恩立凯如此喃喃自语,当他来到沙滩的时候,便用尽所有力气而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接下来,是艾恩立凯丧失意识之后所发生的事。 伯拉摩特回到小屋并踢开门,但是克萌拉已经不见踪影。伯拉摩特捡起酒瓶喝了一口后,便将酒瓶用力丢向地板。 「畜生!」 伯拉摩特不屑地大声怒骂。 终于连艾恩立凯也崩溃了,沙沙力也已经死亡,剩下的尽是些没希望的杂碎。 大概已经没办法从这座岛上创造出怪物了吧? 并不是我的错,都是那群尽是杂碎的肉块不好,如果找来的肉块能再象样一点,我早就能创造出怪物了。 追根究底,刚邦杰尔大人的命令也很不对劲,不管怎么教导肉块魔法,也不可能打赢哈缪丝=梅瑟塔。 「我不该跟随刚邦杰尔大人的,就算跟随那个老头,也无法前往天国,早知道就应该跟随希葛尔大人。」 伯拉摩特气得将脚边的酒瓶踢飞。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突然在他的脑中响起,原来是刚邦杰尔从小饲养的魔法师正在对伯拉摩特进行思考共有。 (好久不见了,伯拉摩特。) 刚邦杰尔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伯拉摩特不自觉地采取立正不动的姿势。 (看您身子健朗如昔,真是令人高兴!) (不用再拍马屁了,混帐东西。) 刚邦杰尔传送的思考似乎有些焦虑,伯拉摩特因此感到相当惶恐。 (艾恩立凯如何呢?还有那个叫沙沙力的听说也是进展相当迅速吧?) (不……两个都不行。) (……哦?你说的不行是指?) (沙沙力并不是优秀的材料,艾恩立凯则好像被一个小女孩迷住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是一群没救的肉块。恕属下失礼,不管我再怎么努力,这些人终究还是靠不住。) (唔……) 刚邦杰尔思考一阵子之后…… (……你真没用。) 伯拉摩特当场感到背部瞬间冻结僵硬,如果被刚邦杰尔抛弃的话,一切就结束了。伯拉摩特的立场也会跟着被眨至和那群没价值的肉块一样,甚至有可能被变成真正的肉块。 (刚邦杰尔大人,请您再重新考虑一下,我……) (唉,我似乎没有得到好部下的运气,努力为我做事的看来就只有艾恩立凯一个人。) (……刚邦杰尔大人、刚邦杰尔大人!) 思考共有突然中断,伯拉摩特铁青着脸并仰头喝酒。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伯拉摩特用充满酒精的头脑开始思考。 接着,他立刻夺门而出,并朝着肉块们所居住的悬崖洞穴走去。 「把克萌拉交出来!」 伯拉摩特大声叫喊,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克萌拉,那只老鼠欺骗并毁了艾恩立凯,如果没有克萌拉的话,事情或许都会很顺利地进行下去。 「没听到吗!克萌拉,给我滚出来!」 克萌拉从洞穴中现出身形时,伯拉摩特立刻发动魔法,一条布便伸长准备杀死克萌拉。 就在克萌拉发出惨叫声之时,有一道影子用力冲撞伯拉摩特的身体,原来是卡亚斯。 卡亚斯用身体将伯拉摩特撞倒,然后对着从洞穴里出来的同伴们大喊: 「克萌拉快逃!大家快阻止伯拉摩特!」 「你这家伙!」 布立刻将卡亚斯的身体包住并扭曲卷折,然后将他被拧住的身体重重地摔圣地面。 「卡亚斯!」 克萌拉放声大叫,从洞穴出来的同伴们随着这个声音一齐向伯拉摩特进攻。无视物理法则舞动的鞭子、比刀刃还锐利的手刀、固定砂石创造而出的剑——每个人纷纷使用自己的能力攻向伯拉摩特。 「真碍事!你们这群家伙!」 伯拉摩特将布张开至最大范围,弹开攻击之后捕捉住他们的身体,接着紧紧一勒。 一条带子突然抓住克萌拉的脚,正当伯拉摩特准备灌注力量将这只脚连同骨头一起 撕碎的时候…… 「克萌拉!」 这时候突然有人赶紧出手帮助她——刚刚应该已经被杀死的卡亚斯将布撕裂,并救出克萌拉。 卡亚斯的能力是超回复,是种只要有一息尚存就会无限再生的不死之力。 「克萌拉,快过来!」 卡亚斯抱起克萌拉飞奔而出。 「等一下!卡亚斯!」 伯拉摩特也准备追上去,可是同伴们却拦截住伯拉摩特的去路。 远处似乎传来一些声响,横躺在沙地上的艾恩立凯也随之清醒。 洞穴的方向好像发生了一些状况,虽然艾恩立凯想要起身,但是剧烈的疼痛感却让他皱起眉头。 「……可恶。」 就在艾恩立凯对自己轻声怒骂时,他的脑中突然出现一道声音,艾恩立凯不可能忘记这道声音——是刚邦杰尔的声音。 (好久不见,艾恩立凯。这是叫做思考共有的能力,你静静地听我说。) 「……」 (艾恩立凯,听说你好像被伯拉摩特抛弃了。) 艾恩立凯立刻回想起伯拉摩特愤怒的表情,那道表情是否代表他已经抛弃自己了呢? (伯拉摩特是一个毫无是处的男人。他否定你的感情,并打算把你改造成没有心灵的杀人机器,他以为这样子就能完成怪物,而自顾自地沾沾自喜,他根本不了解我的意思。 我曾经说过,要追求杀人并享受这件事的无上快乐吧?回想一下哈缪丝=梅瑟塔,她随着感情战斗并杀人,这才是真正的怪物。) 艾恩立凯心想,自己并无法享受战斗这件事。 (艾恩立凯,你再重新回想一次看看。折磨你的到底是谁?伤害你的到底是谁?难道你不 想将这些既碍事又毫无用处的人杀掉吗?这一定会很快乐。) (再说,你也只剩下这个选择了吧?) 艾恩立凯拖着疼痛的身体,并慢慢地站起身。 伯拉摩特正在拔腿狂奔,他的身上多处受伤,布的各处也都遭撕裂而破烂不堪,他正在追杀着从悬崖洞窟逃往小岛深处森林的克萌拉。 他的脚突然停下来,原来是卡亚斯挡住伯拉摩特的去路。 「克萌拉在哪里?」 「谁会告诉你啊!白痴!」 「那么,我就先杀掉你这家伙后,再仔细地把她找出来。」 四碎减少的布仍然瞬间扩展并逼近卡亚斯,卡亚斯将布一一撕碎。 「大家都死掉了吗?」 卡亚斯如此询问。 「废话!」 伯拉摩特如此回答。卡亚斯一面悔恨万分地忍下伤痛,一面对抗伯拉摩特。 当艾恩立凯以他那受伤的身体到达现场时,战斗早巳结束。 伯拉摩特累得瘫在地上,卡亚斯的身体被撕裂得乱七八糟。 他虽然从未认为卡亚斯是自己的朋友,但是一看到他死去,些微的感伤还是渐渐袭上艾恩立凯的胸口,不过,那也只是一时的感情,就像手掌中的雪消失不见一般稍纵即逝。 「艾恩立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快把躲起来的克萌拉找出来并杀死她!」 伯拉摩特傲慢地如此命令,他的高傲姿态让艾恩立凯非常不愉快。 艾恩立凯突然将手掌朝向伯拉摩特。 「……嗯?」 伯拉摩特以不明就里的表情注视着艾恩立凯的手掌,直到雷击烧毁伯拉摩特的脑袋前,他都是一直保持着那副表情。 艾恩立凯拼命拖着疼痛的身躯寻找克萌拉。不久,朝阳悄悄地探出头,他也找到躲进草丛里并正在哭泣的克萌拉。 「……克萌拉,已经可以出来了。」 「艾恩立凯?为什么……」 「……已经结束了。」 「结束?」 克萌拉提心吊胆地走出单丛外,之后便冲过艾恩立凯的身旁。 接着,克萌拉的惨叫声和哭声马上传到艾恩立凯的耳里,她那悲伤切骨的号泣声让艾恩立凯的心又是一阵绞痛。 艾恩立凯认为克萌拉大概永远都不会再露出笑容,因为她的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人。 「折磨自己的事物……全都……」 艾恩立凯一边如此喃喃自语,一边靠近克萌拉的身边。 「……杀掉就会比较轻松。」 克萌拉的哭声、杀死克萌拉的同伴、折磨克萌拉、令克萌拉痛苦的事——这全部的全部都让艾恩立凯既悲伤又相当难受。 所以,艾恩立凯打算抹杀掉这一切。 他将手掌朝向克萌拉。 只要杀死克萌拉,自己这次一定就能成为怪物,成为除了只会战斗与杀人,其它的一切都能够忘得一乾二净的怪物。 为了达成「我想要笑」这个愿望,他只剩下这个方法。 一条雷击落在小小的身体上,克萌拉立刻宛若人偶似地倒在地上。 第七章 少女的愚蠢行为、不曾死亡的怪物 洛萝缇和明斯抵达札托刚刚所处的海边时,却只见到为了监视而留在这里的羽蚁在四周空虚地盘旋。 「……没想到他竟然会逃走。」 洛萝缇一边环顾四周、一边喃喃自语,明斯则在旁边凝视沙地。 「地上有一滩血,好像是他的血。」 他立刻站起来并催促洛萝缇。 「他好像没有跑到镇上,快追!」 两人立刻拔腿飞奔。 同一时间,他发现自己正伫立于距离镇上相当遥远的地方,也与他刚刚所等待的场所有段距离,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他的记忆非常混乱,而且无法保持精神平衡。 就在此时,他的全身上下开始发出剧烈的颤抖。 他跪伏在地上,四处滚动并在周围放出数道雷击,发出一道如野兽般的惨叫声。他感到自己的脑袋传出近似裂开的疼痛,以及身体即将被切成四分五裂般的错觉。 他无法压抑自己体内的那个家伙。以前只要给予痛楚,他就会自动退回内部,由于那家伙完全无法忍耐身体的疼痛,便将这股痛楚推给外部,自己则退回内部。 现在却不同。他不把任何痛楚当成一回事,正准备取代这个身体,存在于体内的那家伙似乎已经不顾生死。 他将雷击施放在自己的身体上,打算压抑即将从体内而出的敌人。 「别出来!」 他放声大叫,并且痛苦得疯狂翻滚。 两个人持续奔跑。追寻札托并不是一件难事,只要追寻沙地上的点点血迹以及四处大闹过的痕迹即可。一路上都留有伤害自己的身体,以及同时顺手将周围碰触到的所有事物破坏掉的痕迹。 「……好像以前曾经看过这种情形。」 洛萝缇回忆起在路易蒙=曼哈顿的『书』被盗走的蒸汽火车上,刚好也是被破坏成这种情境。 「……在这里。」 明斯轻声地说,并且发现倒在沙地上的札托。 明斯立刻从后方制止住打算冲过去的洛萝缇。 「……妳退开。」 明斯说完便拔出枪,并发射六发子弹,如赤红火花般的鲜血伴随着每一枪飞溅而出。 「洛萝缇,妳不会想阻止我吧?」 明斯如此说道。 「你打算杀死他吗?」 「刚刚一瞬间,他的人格突然变成别人,肯定就是那个『怪物』。」 明斯拔出剑并冲向前去。随着助跑再加上体重的力道,剑身立刻刺穿札托的身体,札托的口中也发出不成声的哀号。 「札托先生!」 洛萝缇情不自禁地放声大叫,札托一边呕吐,一边站起身。 「……明斯、洛萝缇,快杀掉我……」 早已发不出声音的嘴巴还是照着这句话的嘴形微微晃动,明斯皱起眉头对着札托询问: 「你为什么要吃下『怪物』的『书』?」 「……快杀……死我……」 札托讲出来的话并不构成回答,因此明斯再度展开攻击。 这幅景象相当凄惨。他一直存活于如果是普通人早就死亡十次的伤势中;札托流出致死血量的十倍血液并且承受十倍的痛楚,但是他仍然屹立不摇。 洛萝缇无法直视这幅情景,大概就连正在挥剑的明斯都是怀着同样的心情。 明斯大声吶喊,并竭尽全力举剑疯狂挥砍,只为了结束他的痛苦。 「……再生开始变弱了。」 明斯喃喃说道,接着远远地退后一大步,并摆出将剑扛在肩膀上的姿势——他打算纵身一跃并加上全身体重,以这一发斩击将札托从头脑到脊椎骨的部分砍成两半。当洛萝缇看到这一幕之时,她不自觉地移动身体。 那时,到底是什么原因驱使洛萝缇这么做呢? 是由于哈缪丝下令帮助他吗? 还是札托提过自己再也不杀人的那句话呢? 还是自己发誓以不杀死人战胜对方,而接受辛苦锻炼的修练岁月呢? 「明斯先生,不要!」 洛萝缇突然从后面用大字锁抓住明靳。 「笨蛋!」 明斯放声大叫。 「……啊……」 札托轻声低语。 接着在同一时间,哈缪丝=梅瑟塔也喃喃自语: 「干得好,洛萝缇。」 明斯甩开洛萝缇,洛萝缇的身体被丢出去并摔在沙地上。 就在明斯再度摆出架势准备砍过去的时候,事态急转直下。 超高速的水弹突然像机关枪似地向周围放射,洛萝缇和明斯的身体轻而易举地被一起击飞到十公尺外。 「什……」 倒在沙地上的洛萝缇看向札托,札托那张满是鲜血的脸上正浮现出恐怖的笑容。 「……札托……先生。」 洛萝缇如此发出呼唤声。当洛萝缇叫到一半时,她便发觉到札托有些不太对劲。不用藉着明斯的圣洁眼辨明,她也能明显看出札托的表情、眼神以及身上的杀气都为之一转。 札托身体上的伤势纷纷冒起泡泡,再生速度比方才远远快上许多。 「……好痛,这混帐竟然把我的身体乱搞一通。」 札托一边笑,一边从吐出咒骂的字眼。明斯在洛萝缇的后面站起身并对着札托说: 「……久违了,『怪物』兄。」 明斯以右手持剑、左手拿枪,并同时推开洛萝缇站到前方。 「我先问你的名字,如果之前的那个是札托的话,那你是谁?」 「你搞错了,并不是这样。」 『怪物』张开双手并开始述说。 「我才是吃『书』的『怪物』——札托。」 「……什么?」 「我才是被取代的人,到刚刚为止都是艾恩立凯=毕斯海尔这混帐东西。」 札托=隆多弘并不知道自己何时出生,当他懂事时,就已经待在一艘船上的宽敞房间里,并且有一位老人陪在他旁边。 或许在某处有一户叫隆多弘的人家,里面有一个透明头发的小婴儿被人带走,如果仔细寻找的话,说不定还能够找出这户人家。然而,札托从未思考寻找自己的出生地,因为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都能轻松得手,想做的事情都能轻松达成。 不管做出多么恶劣的事情,也没有被责骂过半次。当他询问旁边那位叫做刚邦杰尔的老人原因时,老人这么回答: 「因为你是特别的人。」 他的生长环境中允许他做出任何事,再加上那头透明头发,所以他一直坚信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自己是特别的人种。 「我想杀人。」 他向刚邦杰尔说出这句话的举动相当理所当然,而周遭环境也理所当然地允许他做出这件事。 札托长大后,得知神溺教团的教义以及自己存在的理由——为了刚邦杰尔而吃下各式各样特殊能力者的『书』并成为怪物。 「原来如此,这很好。」 刚邦杰尔很满意地对他的话点了点头。 他完全不用付出任何努力,努力是那些被他吃掉的肉块们做出的事,而不是札托的责任。他陆续将那些肉块们的『书』吃进肚内。 「爷爷也真是过分,居然打算让他成为怪物。」 「我并没有欺骗他,虽然正确地说,是让他成为怪物的一部分。」 有一天,刚邦杰尔如此说道: 「听说艾恩立凯好像已经崩溃,那座小岛也失去用处了,派几个人类爆弹过去,将他们全部消灭吧。」 札托却说: 「爷爷,向艾恩立凯这么说,你觉得怎样?」 札托的计划相当成功,刚邦杰尔高兴地向札托传达小岛上的人员全部死亡的消息。 札托则与刚邦杰尔介绍的神秘男子——拉斯哥尔=奥塞罗一同朝岛上出发。 他们在岛上看到简直像活死人般的艾恩立凯。 他伫立在沙滩上,眼里充满呆滞,他的表情则和在船上时一样扭曲成笑脸的形状。 「……再见啰,艾恩立凯。」 艾恩立凯并没有转头看向札托,就被札托所施放的火球焚烧而静静地失去性命。 终章 灵魂的沼泽、笑容的记忆 明斯举剑摆出架势。 「不论你是札托还是艾恩立凯,都与我没关系。只要杀死你,一切就结束了。」 「哦~~你要杀死我吗?在邦特拉图书馆时,你完全无法对我造成伤害吧?」 「我现在就有办法杀死你。」 明斯在沙地上一步一步地接近札托。 洛萝缇呆若木鸡地看着两个人的身影,不过似乎马上就理解到自己的行动导致『怪物』复活。 「……明斯先生……我……」 「……洛萝缇,这里不需要妳,快滚开。」 明斯只是冷冷地将洛萝缇排斥在外。 「喂,别这样嘛。他很过分吧?洛萝缇妹妹?」 『怪物』札托用那张满足鲜血的脸孔,嘻皮笑脸地如此说道…… 「洛萝缇妹妹……」 札托的手立刻挥动,明斯和洛萝缇两人同时趴倒在沙地上。 「一起玩吧!」 数道水柱从他们的头上狂奔而过。 「你这混蛋!」 明斯放声大叫,并宛如一只豹似地低身奔跑。才刚刺出一剑,剑身就被延伸十几公尺长的衣袖缠住。 「明斯先生!」 洛萝缇站起身并打算冲向前去,但是在行动的前一刻,一道雷击便落在洛萝缇脚边并挡下她的冲刺。 明斯丢下剑并往旁边一跳,但是他的举动已经被札托看穿。布立刻放开剑身,并缠上打算往旁边跳去的明斯。接着便发出一道讨厌的声音,明斯的身体应声跌倒在地,那股冲击也让他的脚以不可能的角度弯曲。 洛萝缇握紧拳头飞奔过去,但是当她尚在远处且拳头仍未到达之前,水滴就已经先击中洛萝缇,她的身体被轻易打飞,并在沙地上滚动数圈。 「应该不会这样就结束了吧?让我们再多玩一下子吧,洛萝缇妹妹。」 札托晃动袖子的布,身体也四散出火花,同时对洛萝缇露出微笑。 洛萝缇忍住令骨头咯咯作响的痛楚并撑起身体。 「……札托先生……不,札托。」 洛萝缇开口说: 「刚刚那个人……艾恩立凯先生怎么了?」 札托一边慢慢走向洛萝缇,一边回答她: 「那混帐已经没救了,已经永远不会再出来了。」 「……你骗人。」 「洛萝缇妹妹,别这么冷淡嘛~~ 我很感谢妳喔!妳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洛萝缇用力向沙地一蹴并往前狂奔。 「谁要……」 水弹也随即发射,洛萝缇一边用手背抵挡水弹,一边进行突击。 「谁要救你这种家伙!」 札托的右手发出青色光芒并放出雷击,洛萝缇的突击被雷击阻挡而停下动作,而右手的布马上像鞭子一样弯曲并从旁将洛萝缇击飞。 洛萝缇仍旧硬撑起身体,札托看到这一幕则高兴地露出笑容。 艾恩立凯=毕斯海尔在札托的内部看着两人的战斗。这已经称不上卜战斗,只是札托正在欺凌以及玩弄洛萝缇的游戏而已。 艾恩立凯在深邃的泥沼中石若这一切。 札托的体内有一个黑暗洞穴,在洞穴里由一片黑漆黏腻的无光沼泽,这个洞窟的的出口被一面厚重坚便的透明墙壁阻隔开来。 这是札托的另一个胃,这个胃消化的并不只是食物,而是人的灵魂。这是个吃『书』能力者才拥有的灵魂胃袋,也是个虽然看得见、但是实际并不存在的假想内脏。 许多人和艾恩立凯一起在沼泽当中浮沉——隆凯尼、卡亚斯以及沙沙力这群岛上同伴们的身影就像炖汤的配料一样在里面载浮载沉。 艾恩立凯一边拖着缠在身体上的沉重泥浆一边爬出沼泽外,接着靠近阻隔外界与体内的墙壁,然后开始用头撞击墙壁,或者握起无法施儿的拳头槌打墙壁。 墙壁却闻风不动,艾恩立凯敲打几次墙壁后,便放弃了这个举动。 艾恩立凯看着在墙壁另一头持续奋战的洛萝缇。 洛萝堤,妳遗真馒。 就是因为妳想要帮助像我这样的人,才会变成这种局而。 妳想要帮助的人只是个毫无保护价值的垃圾。 艾恩立凯突然回想起自己夺取札托身体那一天的事。 刚邦杰尔完成怪物的欣喜身影,与在邦特拉图书馆时的战斗以及撤退。 艾恩立凯在沼泽中看着这一切,他已经不把这些当成一回事,他的感情在沼泽之中已如槁木死灰。 败北的札托回到刚邦杰尔的船上。札托将败北的愤怒发泄在刚邦杰尔身上,刚邦杰尔只是苦涩地注视着推卸责任的札托。 「札托,你放心,你的力量还不止这样而已,你会越吃越强的。」 「那我要怎么办,爷爷,还有能让我吃的『书』吗?」 「……有一位叫路易蒙的男人。」 札托避开图书馆的追兵,潜伏身形并朝托亚托山脉前进,他在那里等待路易蒙的『书』出土,接着袭击搬运『书』的列车。因为札托袭击图书馆的缘故,所以武装司书早已全数出动,也因此警备相当松散。 札托轻而易举地潜入列车,撬开金库并吃下路易蒙的『书』,路易蒙巨大的身躯掉落至沼泽,并在艾恩立凯的一旁慢慢沉没。 札托吃完『书』之后,他的身体却因失望和愤怒而发出颤抖。 「混帐东西,武器居然只有腕力而已!」 路易蒙的『书』并没有任何帮助,札托像饥饿的野兽般开始搜索附近,他顺手摸着一本本的『书』,试图寻找其它能够使用的能力。 此时,札托的手摸到一本『书』。 这次流进内部的记忆让艾恩立凯感到一阵惊愕。 那是克萌拉的『书』,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她的记忆开始流入札托和艾恩立凯的脑中。 克萌拉原先是个肉块,她和艾恩立凯在同一艘船上,也过着和艾恩立凯同样没有任何价值的人生,每天只能看到地板的面包屑,生活也只是靠捡拾面包屑维生。 有一天,克萌拉发现到身体有些不舒服,体内有股寒意和呕吐感,如果是在外面世界,这或许是个可以轻易痊愈的疾病;然而对无法过着正常人生活的肉块而言,却是种是以致命的病症,克萌拉理解到自己即将送命。 她既不伤心也不痛苦,自己只是即将结束生命而已,克萌拉横躺在地板上,静静地等待死亡到来。 可是,突然有一只手碰触到她的身体,一个肉块紧靠着克萌拉,并为她逐渐冰冷的身体注入温暖。 「……撑下去,这不是治不好的病。」 克萌拉对这名突然对自己说话的少年吓了一跳,肉块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你是谁?」 克萌拉如此询问对方的名字,而这名紧靠着克萌拉的少年回答: 「我叫雷利亚。」 少年对进到房间的饲养人员开口要求: 「有药吗?温热的东西也可以。」说完后,饲养人员便痛殴雷利亚一顿,但是他仍然希望至少能索取到一条毛巾。 饲养人员不断殴打这名少年,然后把他带往惩罚室,克萌拉仍然横躺在地板上一直注视着这一切。 克萌拉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为什么他会说出那些话呢?拯救自己对他并没有任何好处。自己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肉块,救了我明明就不会有任何益处。 可是,克萌拉察觉到至少自己就是他想要救助的那个人。 克萌拉决定继续活下来,她抱着颤抖的身体啜饮滴落在地板上的水;扯下周围熟睡肉块的破烂衣服包在自己的身体上。 她拼命忍耐寒冷,一直抵抗死亡的逼近,不消时日,她的身体毫不费劲地痊愈,连自己都不禁感到有些泄气。 三天后,那个人才回到这个房间。他的身上伤痕累累,看起来比病况大为好转的克萌拉还需要药物治疗。 「……什么嘛,妳已经恢复精神啦。」 雷利亚一看到克萌拉,那张肿胀的脸便绽放笑容。 艾恩立凯感到十分怀念,那是艾恩立凯在那一天所看到的开启一切的笑容。 「你为什么要笑?」 克萌拉如此发问。 「……能够帮助别人就会令人非常高兴。」 「会很高兴吗?」 她一说完这句话,雷利亚就突然陷入沉默。 「……有人说我毫无价值。」 雷利亚忽然开始轻声叙述。 「接下来,没有人会重视我们,我们就会这样死去,我也觉得我们似乎没有任何价值。 不过,我认为只要能够守护重要事物的话,那也是人的一种价值。我很高兴,至少我能够帮助妳,所以我并不是没有价值。」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艾恩立凯在心里如此思考。 不消多时,饲养人员将几个肉块带出船外。根据饲养人员所言,似乎因为肉块的数量增加,所以又开辟了新的饲养场所,克萌拉又变成孤单一个人。 克萌拉一面回想着雷利亚,一面无所事事地度过日子,她突然回想起雷利亚的话,还有雷利亚的笑容。 克萌拉开始抱持着一个心愿,自己也想要变得和雷利亚一样能够露出笑容。她想要走出这艘船,不管在哪个方面,他希望能够成为一个有价值的东西。 过了一阵子,一个男人伴随着饲养人员来到这个房间。 「需要一个身为女性、非常健康,并且能够好好工作的肉块吗……」 饲养人员如此喃喃自语,那个男人——伯拉摩特大略地环顾房间,接着看似一脸无趣地如此说道: 「好像没有能用的。」 就在伯拉摩特定出房间之际,克萌拉突然抓住他的脚。 「妳在干什么!」 饲养人员一脚踢向克萌拉,打算将她从伯拉摩特的脚上拉开,伯拉摩特制止住饲养人员并询问克萌拉: 「肉块,妳有什么事?」 「能不能请你选用我呢?」 她抓住一缕希望,她不想身为肉块而死去,这是克萌拉唯一的机会。虽然不知道之后会被要求从事何种工作,不过她认为离开这艘船的机会就仅有这一次。 「好吧,就这个肉块吧。」 达成心愿了。伯拉摩特抓起克萌拉,并催促她跟着自己。 伯拉摩特对被带到小岛上的克萌拉说明自己的目的,并且要她照顾以成为怪物为目标的人们。 一开始,她非常害怕。 这群少年整天思考如何战斗,以及一直磨练杀人技术。他们与和善的雷利亚拥有悬殊差距,所以克萌拉一直瞻颤心惊地度过日子。 『能够帮助别人就会令人非常高兴。』 她常常回忆起雷利亚说过的这句话,可是克萌拉却毫无头绪,她不知道该如何帮助别人,所以只能无力地一个人待在岛上。 就在某一天,她正在洞穴里的吊床上休息时,突然被一个人抓住脸颊。 「别出声……跟我过来。」 一位同伴抱着克萌拉定出洞穴,克萌拉询问他究竟想做什么。 「……我要逃走。我已经没办法在这里多待一秒钟,我要把妳当作人质夺取船只。」 「……不可能成功的。」 克萌拉用颤抖的声音说完后,对方便开始泣不成声。 他在黑漆漆的沙滩上对克萌拉述说原因,因为接下来将要与同伴互相展开残杀,他不想战斗,也不想死。 克萌拉发现,以前一直觉得很恐怖的少年们其实是一群很可怜的人,她想要帮助他们,就像雷利亚帮助自己一样,可是,只是个侍女的克萌拉并想不出帮助他们的办法。 「……为什么妳也要哭呢?」 这名少年提出这个问题,他一边摸着克萌拉小小的头,一边安慰她。 这位少年的名字叫做卡亚斯,之后两人就变成了朋友。 「拿去。」 卡亚斯将军用粮食稍微切碎后分给克萌拉,这是他们两人变成朋友后的每天例行公事。 克萌拉吃着从卡亚斯分来的军用粮食并问: 「为什么每天都要分给我呢?卡亚斯你不吃吗?」 「我没关系。而且,妳都没什么在吃吧?」 其实是卡亚斯误会了。她也和卡亚斯等人一样一天可以食用一次军用粮食,对体态娇小并且食量不大的克萌拉而言已经相当足够。 她不会特别需要食物,只不过如果拒绝卡亚斯,他就会露出相当悲伤的神情。 之后奇怪的是,除了卡亚斯以外的同伴们也会渐渐分送食物给克萌拉。 接着大家开始会将在岛上发现的稀奇东西,例如一些小贝壳或是漂亮的石头送给克萌拉。虽然非常缓慢,不过四分五裂的他们的确正逐渐变成同伴。 有一天,克萌拉对卡亚斯说: 「卡亚斯,为什么大家都对我这么好呢?」 卡亚斯害臊地别开脸说道: 「那是因为……笨蛋,别问我这种事。」 卡亚斯戳了一下克萌拉的小脑袋瓜。 「可是,我觉得这样不公乎,大家都对我这么好,我却没有为大家做事。」 「傻瓜,不是这样子的。」 卡亚斯露出笑容,但是克萌拉却闷闷不乐。 「我一直想要帮助大家,但是我却没有办法为大家出力,这点让我很难过。」 「……克萌拉,妳还记得妳刚来这里的时候吗?一开始,没有人会互相搭话,大家都四分五裂的,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这是不知道哪一天会互相残杀的生活,所以没有任何人会把周围的家伙当成同伴。」 「……」 「当妳说出喜欢大家的时候,我们才第一次成为同伴。」 「是这样子吗?」 「现在大家都是重要的同伴。妳可以感到非常骄傲,因为妳已经帮上我们很大的忙了。」 克萌拉想要像雷利亚一样绽放笑容的心愿,在这个时候实现了。 自己的生命是为了爱护大家而存在,克萌拉发誓自己一定要保护大家。 然而,他们幸福的时间却立刻消逝无踪。 有一天,克萌拉起床时发现一位同伴突然消失踪影,而全部的人都只是低着头,没有人提及那位消失不见的同伴。 「这是为什么呢?」 克萌拉如此问卡亚斯。 「妳要忘记他。」 克萌拉这时才了解到他们开始互 相残杀了。 克萌拉看见一位坐在圆圈边缘的同伴,他是一位从来没跟克萌拉说过话,并带有一双阴暗眼神的少年——艾恩立凯=毕斯海尔。克萌拉的直觉告诉自己就是这个人杀了同伴。 那双阴森眼神让克萌拉感到一股仿佛背脊冻结般的恐怖。 克萌拉拼命努力忘记死掉的那位同伴,并继续度过日子,只是为了要和现在还活着的同伴们一起过着快乐的日子。 可是,同伴们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不见。随着人数越来越少,克萌拉也越来越不容易露出笑容,最后她变得几乎不笑。 克萌拉痛恨杀死既温柔又悲伤的大家的艾恩立凯。 她痛恨想要夺走自己赌上生命保护的人事物的艾恩立凯。 接着,时机很快就到来了。沙沙力用自己的生命换取艾恩立凯的重伤,而艾恩立凯则虚弱地躺在克萌拉面前。 克萌拉掌握伯拉摩特出门的机会并握紧匕首。 然而,克萌拉的企图却被艾恩立凯轻易看穿。 反正他应该打算杀死自己,所以克萌拉就在最后说出自己想要说的话。 克萌拉就像用尽力气似地,将愤怒的字句全部扔向艾恩立凯。 可是,响应她的却不是雷击,而是克萌拉完全没料想到的话语。 「……我已经不想再杀人了。」 艾恩立凯也说出自己并不快乐,自己只是很难过的真心话。 克萌拉认为他太过分了。 她以前一直认为他是一个有如妖怪的人,并且一直对他相当憎恨,但是他竟然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 她想要杀死的敌人也只是个可怜的人,和自己发誓保护的那群人一样。 她无法继续憎恨艾恩立凯。 自己想要杀死应当保护的人,而这份后悔也令克萌拉流下眼泪。自己应该要跟艾恩立凯好好谈谈的,自己应该要理解艾恩立凯的痛苦的。为什么之前一直都没有这么做呢? 「卡亚斯……」 克萌拉对卡亚斯询问: 「……你认为艾恩立凯是我们的同伴吗?」 「如果妳觉得他是同伴,那他就是同伴。克萌拉妳觉得呢?」 克萌拉回答: 「他杀死很多人,也伤害很多人,就算如此,我还是觉得他是我们的同伴。」 但是,艾恩立凯和克萌拉互相理解的日子并没有来访,在这时候,伯拉摩特已经紧追在后想要杀死克萌拉。 克萌拉和艾恩立凯无法互相理解而就此生死别离,艾恩立凯的雷击杀死克萌拉,而所有的思念也随着雷击空虚地消逝。 艾恩立凯在沼泽中心想——克萌拉并没有憎恨我,虽然她曾经非常恨我,但是她并没有直到最后还继续怨恨自己。自己并不是一个人,自己也是克萌拉口中同伴的其中一人。 为什么自己没发现这件事呢?如果我早点发现的话,说不定大家就能一起活下来了。 该怎么做才好呢? 一个用自己的双手将最重要的人事物破坏掉的人。 一个杀死原本能互相理解、原本能一起活下来的人。 该怎么做才好呢?艾恩立凯很了解,除了一死别无他法。 艾恩立凯突然用自己的头撞向墙壁,并发出一道撼动假想内脏的声音。艾恩立凯空虚的心灵以及无法使力的身体因愤恨而冲动不已,这是世上最激烈的愤怒,也是对自身的愤怒。 札托突然感到身体有些异常,他开始头痛,并有一种灵魂即将从身体抽离而出的错觉。 「怎么了!」 札托放声大叫,他的头、双手以及全身上下部开始发出颤抖。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札托不禁扭曲身体。 实际上不存在的艾恩立凯用额头与拳头陆续击向墙壁,种种打击彷佛将墙壁连同自己的身体一起破坏似地,厚实的墙壁也出现些许龟裂。 他用全身撞击墙壁,就在这瞬间,墙壁应声碎裂,艾恩立凯立刻冲上前去,换成札托坠落下来。 下个瞬间,艾恩立凯发现自己并不是在札托的假想内脏里面,而是位在行驶中的蒸气火车上。 他有些困惑,这并不是自己的手,也不是自己的头发,他对这个不是自己的身体感到有 些困惑。 「……」 他的右手开始颤抖,艾恩立凯感觉被逼下主人位子的札托正在体内大闹,他打算从右手夺回全身的支配权。 艾恩立凯立刻扭断右手的指尖,便感觉到札托在体内畏缩。 「怪物会因为这点程度的疼痛就畏缩吗?」 艾恩立凯对着体内的札托这么说道。 「只因为这点程度就畏缩吗?真令人可笑。」 艾恩立凯换成用身体撞击蒸气火车的墙壁,用拳头槌向地板,并用脸部撞击车门,这股强烈到令骨头碎裂且鲜血四溢的冲击让体内的札托渐渐畏缩。 艾恩立凯对自己的身体施放出雷击。 就在蒸气火车毁坏而紧急煞车的时候,札托的反击也随着消失。 艾恩立凯摇摇晃晃地迈开步伐。 不如一死了之——他一面在心中如此盘算,一面迈步向前。 这就是所有来龙去脉,也是一个想要得到笑容的男人的愚蠢轨迹。 这是一个无法得到笑容、无法变成怪物、无法成功死亡的愚者物语。 艾恩立凯再度用拳头槌打墙壁,但是墙壁连晃都不晃一下,艾恩立凯的灵魂之力渐渐衰退,札托已经强化了假想内脏的结构,现在的艾恩立凯不可能再次打破墙壁并出到外部。 最后,艾恩立凯停下槌打墙壁的动作。 算了,就让它结束吧!不要再继续思考、不要再继续观看,让自己轻松一点吧!他这么一想,已经出到沼泽外的艾恩立凯又开始缓缓陷落,如果艾恩立凯被拉回沼泽中的话,他的意识就会从世上消失。 就在艾恩立凯想要放弃时,有人从后面推了艾恩立凯的背部一把。 (艾恩立凯,你在搞什么?) 并从沼泽之中传来一道说话的声音。 札托正俯视着洛萝缇,洛萝缇回瞪着他的同时站起身来。她知道自己正被对方玩弄,即使如此,她也只能勇敢与之对抗。 「洛萝缇妹妹,我差不多玩腻了。妳只要静静站着的话,我可以让妳死得轻松一点,妳要选哪一种呢?」 洛萝缇闭口不答,只是老实地继续进行突击,虽然她又再度被布阻挡,但是她还是一昧地往前狂冲。 她的突进又被阻挡下来,札托一脸无趣地注视倒在地上的洛萝缇站起身的样子。 「好啰,差不多该死了吧?」 「……吵死了。」 札托的手上闪耀出必杀的雷击,并将手慢慢朝向洛萝缇。 (艾恩立凯,你在做什么?) 有人从沼泽之中这么问他。 (我什么都没做,因为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艾恩立凯如此回答。 (已经够了吧?让一切结束吧。) (不行,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这道声音继续对他述说。 (克萌拉想要帮助我们和你,那个叫雷利亚的家伙想要帮助克萌拉,现在正在奋战的那个女孩想要帮助你。 你想想,克萌拉还有那个女孩曾经放弃吗?) (……) (我们不允许你这么做,我们不能忍受只有你一个人放弃、这种只顾着自己的想法!) (我该怎么做才好?) (快想啊!你这个 混帐东西!快翻遍你手上的筹码,拼上你的老命找出方法!) 艾恩立凯将紧握的拳头槌向墙壁。 我能做到什么呢?我能做到什么事? 对了,我能做到的事情只有一个。 艾恩立凯立刻闭上双眼,并在心中吟唱一句话,这是他与克萌拉以及同伴们在岛上生活时,不厌其烦地重复吟唱的那一句话。 往者不去,返者不来。月亮即太阳,小鸟为海鱼。 现在开始魔术审议,艾恩立凯开始侵蚀世界公理。 洛萝缇立刻拔腿奔跑,札托准备她的身体施放雷击,这并不是之前单纯为了阻止前进的威吓攻击,而是以瞄准洛萝缇的心脏为目标。 剎那间进出青色光芒,本应施放的雷击却如雾一般四散消失。 札托不禁注视自己的手。在战况如火如荼的战斗当中,这是个令人直呼不可能的空隙,洛萝缇的拳头于此时第一次打中札托。 随着拳头击碎骨头的声音,札托的头部整个向旁边扭曲。 札托的嘴巴无声地讲出「为什么」三字之后,洛萝缇的拳头划出一条曲线继续往他的脸部攻击。 艾恩立凯咬紧牙根地持续挑战世界公理。由于这是已死之人所执行的魔术审议,所以世界公理强烈排斥此种不可能的行为,艾恩立凯只靠着意志力克服,并总算到达最深境界。 「艾恩立凯=毕斯海尔能够操控雷电。」 艾恩立凯在这条被改写的世界公理上,又再加上一条公理。 「操控雷电的并不是札托=隆多弘。」 洛萝缇的两发拳头命中后,继续追加攻击,可是第三次的拳头却被札托的布阻挡下来。布快速奔驰,并准备抓住洛萝缇的手腕,洛萝缇不得不放弃这个得来不易的接近战机会。 和与自己战斗的洛萝缇相较之下,札托反而比较畏惧自己的右手。 「为什么?为什么!」 札托伸出手,似乎想要施放雷击,但是朝向洛萝缇的右手却空虚地在半空中徘徊。 洛萝缇露出笑容,虽然不知道雷击没有成功施放的原因,但是她很清楚札托内部的艾恩立凯正在奋战。 「艾恩立凯先生……我要上了!」 洛萝缇大声一喝,并继续进行突击。 札托只能利用水弹进行广范围的任意射击,不顾形象地阻止洛萝缇的突进。 (只要放手去做,你还是做得到嘛!你这混帐,别在那里慢吞吞的!) 后面的声音继续说着,艾恩立凯回头寻找那道声音的主人,他看到同伴们的脸纷纷从沼泽中露了出来,沙沙力仍旧朝着艾恩立凯露出生前那张带有憎恨的笑容。 (别在那里慢吞吞的?) 艾恩立凯对沙沙力反驳。 (你们才别慢吞吞的!) (废话,混帐东西。) 沙沙力将手靠在沼泽边缘,早已被沼泽消化的身体像腐坏的尸体般处处见骨。 艾恩立凯将手朝向那副身体。 艾恩立凯开始吟唱。他相信自己能够操控雷,就算这副躯体已经毁灭、就算灵魂已经遭到吞食,艾恩立凯还是能够操控雷电。 (动手吧,艾恩立凯!) 沙沙力放声大叫,艾恩立凯的手上应声施放出雷击。 (就是这样,艾恩立凯。) 沙沙力的灵魂随着最后的一句话消逝而去。 水弹突然止息,札托的表情因恐惧而扭曲变形。 「不可能!」 札托大声呼喊,洛萝缇则伺机迅速逼近到他的面前。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洛萝缇如豹般揪住札托,举起他的身体并将他推倒在沙地上。 洛萝缇跨坐在上面,用双脚压住札托的身体,双拳则往他的脸猛烈挥击。 札托穿的衣服四处翻动,想要将洛萝缇撞开,然而身陷恐惧和迷惘的札托的力量远远不及将一切赌在拳头上的洛萝缇。 「不可能!」 札托的叫喊声被洛萝缇打向嘴唇的拳头瞬间消弭。 (下一个,快点过来!) 艾恩立凯大声喊叫,同伴们则用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从沼泽之中逐一爬上来。艾恩立凯持续用雷击超渡他们的灵魂,札托能够使用的能力大概已经所剩无几。 (……艾恩立凯。) 隆凯尼在沼泽之中几乎只剩骨头,但是他还是借着同伴们的帮助爬了出来。 (动手吧,艾恩立凯。) 艾恩立凯的雷击将隆凯尼的身体,连同帮助他爬上来的同伴们一起击碎。 外头传来札托的哀号:「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札托打算逃跑,却被洛萝缇的双脚紧紧压住。本来应该能够操控的布已经被撕成碎片,札托只剩下双手能够保护自己。 这太奇怪了,和原本讲的不一样。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的话,我才不想变成什么『怪物』。 此时,札托所封下的墙壁产生龟裂并应声破碎,札托立刻逃进最后的避难所——自我的体内。 艾恩立凯在心中叹息札托的愚蠢行径,这里才不是避难所。 (……啊……) 札托看到手上缠绕雷电火花的艾恩立凯,不禁露出绝望的表情。 艾恩立凯缓缓举起手,为了将札托的灵魂从世界上消灭,为了让一切能够迈向结束。 只要拥有吃『书』能力的札托消失,这个假想内脏应该也会消失吧?到时候不论是艾恩立凯还是残留在里面的灵魂,全部都会一起消失。 这样就好,这个结果正是艾恩立凯的宿愿。 就在艾恩立凯准备施放雷击的时候,突然有个人对他说话: (等一下,艾恩立凯。) 艾恩立凯转身向后,卡亚斯也从沼泽里采出脸。 (如果杀死这家伙的话,你也会死的。) (……没关系。) 艾恩立凯准备向吓到腿软的札托施放雷击,在那之前,却有一位男子从沼泽当中抓住札托的身体,札托因此发出恐惧的惨叫声。 (你是……) 艾恩立凯知道这个抓住札托的男人。 (你好,艾恩立凯,我叫路易蒙,不过好像没时间让我们这么悠哉了。) 路易蒙一边说,一边将札托的身体拖进沼泽里,札托的挣扎在路易蒙的力气面前完全不具任何作用。 (我们会压制住这个家伙,你快走吧!) 卡亚斯将札托压入沼泽,并对艾恩立凯如此说道。 (为什么要让我活下来呢?) 艾恩立凯对着卡亚斯如此询问。 (为了解闷,还有……) 卡亚斯沉入沼泽的同时也露出笑容。 (像你这样的笨蛋,还是活着比较好。) 洛萝缇停下拳头,札托早已停止抵抗。札托的头部仿佛被巨岩压碎般四分五裂,已经无法分辨各个部分原本位于何处。 洛萝缇跨坐在札托的身体上面并流下眼泪。 这时,札托的身体开始进行回复,四分五裂的脑袋也逐渐取回原形。 洛萝缇擦掉眼泪并握紧拳头。 「……洛萝缇。」 再生后的嘴巴轻轻纺织出语言。 「……是谁?」 洛萝缇如此提问。 「别在别人的身上一直哭。不只眼泪,连鼻水都滴下来了。」 洛萝缇知道这种冷淡的讲话方式是谁。 「……艾恩立凯先生。」 「真碍事,妳好重,快滚开。」 札托……不,艾恩立凯就这样躺成大字形,并轻声地对洛萝缇提出抱怨。 「恭喜你活下来。」 洛萝缇对着他绽放笑容。 「现在不是笑的时候,不准笑。」 洛萝缇注视着艾恩立凯的脸并回话: 「艾恩立凯先生才不能笑。」 于是,故事迎向终结,这只是一位少年祈求得到笑容的故事。 在风平浪静的沙滩上,艾恩立凯和洛萝缇互相看着对方的脸,随后相视而笑。 断章 真正的怪物 事件结束的十天后。 明斯的伤势正逐渐痊愈,虽然双脚还有些不自在,不过仍然拥有超乎常人的回复能力。 明斯偷偷溜出医院,待在一间位于邦特拉图书馆馆下街的酒吧里独自喝着酒。 他正在饮用纯的杜松子酒。他让酒精浓度百分之四十的液体,稍微沾湿舌头便流进喉咙深处。 可是这样的液体却没办法灌醉他。 「嗨,大功臣。」 此时,一名男子坐在吧台的隔壁对他说话。 是马特阿拉斯特。 「才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没这回事。虽然中间发生许多事,不过就结果而言,这是最好的情况吧?」 马特阿拉斯特点了一杯平常习惯饮用——加入细碎冰块的高级威士忌。他一面用舌头融化掉如雾般的冰块,一面慢慢地喝起这杯酒。 「算了,搞不好真的是这样子。」 明斯如此回答后,便一口气将玻璃杯里的酒灌进喉咙。 事件之后被如此对外发表——哈缪丝=梅瑟塔发现『怪物』,但是她马上就看穿『怪物』是由他人假扮。因此她打算活捉对方,并请他成为污点证人,以便套出情报。哈缪丝将说服他的任务交给洛萝缇,自己则负责摧毁意图让『怪物』复活的神溺教团信徒。 虽然『怪物』差点复活,但是靠着明斯和洛萝缇的奔波,最后还是平安无事地将『怪物』成功封印。艾恩立凯接受洛萝缇奋不顾身的劝说,答应今后将在邦特拉图书馆的庇护下协助对抗神溺教团。 这就是明斯对外发表的事件全貌,他当然也事先向艾恩立凯和洛萝缇详细嘱咐过细节部分。 将神溺教团的一员变成己方协助者的功劳非常显著。关于哈缪丝的单独行动,也因为这件功劳而被模糊焦点。洛萝缇在行动过程上虽然也有些问题,不过由于她留下功劳,因此关于她的去留问题则仍然保持保留的态度。 表面上是个完美收场的结局,然而果真如此的话,明斯也不会强迫自己沉入醉乡。 「……哈缪又干出什么事了?」 马特阿拉斯特相当平静地询问明斯。 「你还真了解她。」 「因为我认识她很久了。」 明斯回想起马特阿拉斯特在哈缪丝成为武装司书之前就认识对方了。 「明斯,让我听看看吧,我很清楚她的个性,就算发生什么事,我也不会太过惊讶。」 明斯点了第七杯酒,接着开始缓缓述说这件事。 战斗结束后,三个人都伤痕累累。明斯的双脚无法动弹,洛萝缇的全身上下部是撞伤和局部骨折,就连拥有超回复能力的艾恩立凯都受到无法轻易起身的伤势。 「明斯,你还活着吗?」 艾恩立凯拾起身子并对着他说话,明斯的双脚仍是骨折状态,完全动弹不得。 「这点伤还死不了,放心吧。」 明斯一面忍住疼痛,一面虚张声势。 「刚刚传来米蕾波可的连络,我已经请她派人过来,再过一阵子,应该就会有人从镇上过来支持,在那之前,看来只能乖乖待在这里了。」 就在两人进行对话之时…… 哈缪丝=梅瑟塔一脸从容地现出身形。 「各位辛苦啰~~」 她以平常那副笑容上前跟他们说话,她的手上还提着一个老人的首级。 「……刚邦杰尔。」 看到这个首级,艾恩立凯喃喃说道。 「没错,我杀死他了。虽然我在不知不觉中就把它带过来,但是仔细想想,我也不需要这么做吧!」 说完,哈缪丝就将刚邦杰尔的首级丢到海里。 「大家还真是凄惨呢!等我一下,我来帮你们治疗。」 哈缪丝说完这句话后便抓住明斯的脚矫正骨头的位置,接着用夹板和绷带固定之后,以湿布条冷却伤处,她的态度完全不像是这次事件的幕后主使者。 「代理馆长……」 「什么事呢?明斯?」 「还真可惜,没办法让妳和怪物战斗。」 明斯一脸不屑地这么说。他其实非常愤怒,如果哈缪丝只是追求战斗还情有可原,但是明斯无法原谅将艾恩立凯推入陷阱并让洛萝缇置身于危险当中的举动。明斯发誓待审查会议召开时,他绝对要让哈缪丝从代理馆长的位子上滚下来。 「明斯,你在说什么呢?」 「哼,别装傻。」 明斯将怒气发泄在哈缪丝身上。 「其实没办法与怪物战斗,我也不会觉得很可惜。」 「……妳说什么?」 「因为要对手的话,那里就有一个很好的人选吧?」 哈缪丝说完,便指向横躺在沙地上的艾恩立凯。 「代理馆长!他是……」 洛萝缇站起来,并保护艾恩立凯。 「我知道。我已经从刚邦杰尔的口中听说过了,他是艾恩立凯吧?」 洛萝缇不禁哑口无言。艾恩立凯站起身,有如保护洛萝缇一般挡在前面。 「啊,你可以躺着没关系,我会很有耐心等你恢复的,好好休息吧!」 「妳到底打算做什么!哈缪丝!」 哈缪丝只是望着艾恩立凯,完全不介意明斯的怒吼。 「艾恩立凯,现在你的眼神变得很棒喔!和之前遇到时完全不一样,让你跟洛萝缇见面真是太好了。说真的,我原本不认为事情会发展到如此美好的情况,所以我非常高兴喔!」 「……」 「其实,我根本不对札托那个家伙抱有任何期待,那个家伙只是因为杀人很快乐而战,这种家伙的实力就只有这点程度而已。 不管什么时候,最强的总是为他人而战的人。他们对抗强大的敌人时,就算面对任何苦难也不会畏缩,总是随时为他人而战。 我说得没错吧?洛萝缇?」 哈缪丝说完便露出满脸笑容。 此时,明斯察觉到自己正在发抖。 就连和『怪物』相对时,也不曾感受到这股恐惧。 这也是理所当然,因为札托只不过是一个以打倒哈缪丝为目标,而被制造出来的失败仿冒品而已。 「我有一个称得上是救命恩人的人,虽然那家伙不把我当成一回事,不过我大概一辈子也无法忘记那家伙。 艾恩立凯,现在的你和那家伙有点相像喔! 自从我被那家伙救起来的那天起,我就一直想要跟这种对手杀个痛快。」 艾恩立凯缓缓站到前面,接着说道: 「……就算妳有战斗的理由,我却没有。」 「……唉呀。」 「妳是我以前的目标,但是现在我已经对妳没兴趣了。」 「……你好冷淡喔~~」 哈缪丝露出宛若少女般的笑容。 「我又失恋了。」 说完这句话后,哈缪丝又接着说: 「没关系。希望你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我会等你喔!」 马特阿拉斯特听完后便沉默不语。 「虽然我认为她是个令人头痛的人,不过没想到她这么夸张。我们该怎么办?就这样放 那个女人不管吗?」 马特阿拉斯特一边吹起烟斗,一边说道: 「明斯,其实我有一个坏消息,今天我约哈缪一起喝酒。」 「……」 明斯转头一看,便感觉到自己的醉意和血气在一瞬间降到冰点。哈缪丝正站在酒吧入口挥着手,并悠哉地坐到脸色发青的明斯旁边,对于明斯 方才的一言一语,她倒是一派毫不在乎的样子。 「明斯喝的好像很好喝,我也要一样的。」 哈缪丝将嘴凑近端出来的酒杯并皱起眉头。 「呃~~你的口味还真重。」 「哈缪……」 马特阿拉斯特一边摇着酒杯,一边跟她说话。 「怎么啦?」 「……听完刚刚的话,我有个疑问,为什么妳没有把洛萝缇当成人质呢?」 「你在说什么呢?马特,你有点不对劲哦!」 「真没想到会被哈缪这么说。」 马特阿拉斯特开始烦恼。 「为什么我要把那么可爱的孩子当成人质呢?我才不要。」 「不过,妳应该很想战斗吧?这么做不是比较快吗?」 「你根本不了解,这样就失去战斗的意义了吧?没有战斗意义的话,根本一点意思也没有喔!」 「也对。」 「我并没有想和很强的对手打上一场的想法,重要的是看对方是否有想杀死我的那份心情喔!」 哈缪丝说完这句话后便露出笑容。 「我其实想和那种杀死我的欲望非常强烈的对手战斗喔!」 明斯看着那张笑容说道: 「代理馆长,我总觉得总有一天我会和妳打起来。」 他一说完,哈缪丝就对明斯笑着说: 「随时奉陪。我很有耐心的,会一直等着你喔!」 明斯心想,与怪物之间的战斗说不定还没结束。 虽然已经打败怪物札托,但是真正的怪物却还在这里。 后记 大家好,我是山形石雄。 总算能够安然无事地为您送上第二本系列作『战斗司书与雷之愚者』。如果能够让已阅读过的读者,或是接下来准备开始阅读的读者感到乐趣的话,实为敝人的荣幸。 自从前一本系列作『恋爱爆弹』发表之后,我得到许多来自各方的感想、激励以及批评指教。每一言每一语,敝人都不胜感激地铭记在心。在这当中,有许多读者们询问关于后记所写的『在厕所里准备桌子,然后关在里面』的这件事,虽然我常常会撒故意引人发笑的谎言,不过这件事的确是真的,还请各位谅解。 前些日子,我将头发理成一个大光头。由于前一阵子留出一头长度既不长又不短,而且是随便弄个中分的御宅族发型,不过最近总觉得心情烦躁,所以就决定一口气剃掉头发。这个举动相当令我满意,该说是于早春时脱掉厚重外套时的心情呢?还是洗完澡后只围着一条毛巾四处乱晃时的心情呢?总之,这种心情真是令人感到一种解放的感觉。 头发在精神层面上似乎拥有阻隔自身与外界的效果,说不定藉由除去这层隔阂,也许会让心情变得稍微积极一点。 若诉诸于视觉的话,就很像「修行到途中逃走的和尚」或是「工作上犯下致命错误,而下跪叩首道歉的上班族」,不过我很少注重自己的外貌,所以不会构成太大影响。 另外,头发的保温效果似乎比一般人所想象的还要高上许多.我剃完头的后天马上就感冒了,因此卧病在床快五天,也请大家注意身体健康。 最后,这次也承蒙多方照顾。请容我用简洁的字句向插画家前嶋先生、责任编辑、编辑部、校稿、设计以及其它许多关照敝人的朋友们致谢。 还有将这本拙作拿在手上的各位读者们,今后也请您多多指教。 期待我们能于下一部作品再相会,下次见。 山形石雄 大家好,我是山形石雄。 总算能够安然无事地为您送上第二本系列作『战斗司书与雷之愚者』。如果能够让已阅读过的读者,或是接下来准备开始阅读的读者感到乐趣的话,实为敝人的荣幸。 自从前一本系列作『恋爱爆弹』发表之后,我得到许多来自各方的感想、激励以及批评指教。每一言每一语,敝人都不胜感激地铭记在心。在这当中,有许多读者们询问关于后记所写的『在厕所里准备桌子,然后关在里面』的这件事,虽然我常常会撒故意引人发笑的谎言,不过这件事的确是真的,还请各位谅解。 前些日子,我将头发理成一个大光头。由于前一阵子留出一头长度既不长又不短,而且是随便弄个中分的御宅族发型,不过最近总觉得心情烦躁,所以就决定一口气剃掉头发。这个举动相当令我满意,该说是于早春时脱掉厚重外套时的心情呢?还是洗完澡后只围着一条毛巾四处乱晃时的心情呢?总之,这种心情真是令人感到一种解放的感觉。 头发在精神层面上似乎拥有阻隔自身与外界的效果,说不定藉由除去这层隔阂,也许会让心情变得稍微积极一点。 若诉诸于视觉的话,就很像「修行到途中逃走的和尚」或是「工作上犯下致命错误,而下跪叩首道歉的上班族」,不过我很少注重自己的外貌,所以不会构成太大影响。 另外,头发的保温效果似乎比一般人所想象的还要高上许多.我剃完头的后天马上就感冒了,因此卧病在床快五天,也请大家注意身体健康。 最后,这次也承蒙多方照顾。请容我用简洁的字句向插画家前嶋先生、责任编辑、编辑部、校稿、设计以及其它许多关照敝人的朋友们致谢。 还有将这本拙作拿在手上的各位读者们,今后也请您多多指教。 期待我们能于下一部作品再相会,下次见。 山形石雄 大家好,我是山形石雄。 总算能够安然无事地为您送上第二本系列作『战斗司书与雷之愚者』。如果能够让已阅读过的读者,或是接下来准备开始阅读的读者感到乐趣的话,实为敝人的荣幸。 自从前一本系列作『恋爱爆弹』发表之后,我得到许多来自各方的感想、激励以及批评指教。每一言每一语,敝人都不胜感激地铭记在心。在这当中,有许多读者们询问关于后记所写的『在厕所里准备桌子,然后关在里面』的这件事,虽然我常常会撒故意引人发笑的谎言,不过这件事的确是真的,还请各位谅解。 前些日子,我将头发理成一个大光头。由于前一阵子留出一头长度既不长又不短,而且是随便弄个中分的御宅族发型,不过最近总觉得心情烦躁,所以就决定一口气剃掉头发。这个举动相当令我满意,该说是于早春时脱掉厚重外套时的心情呢?还是洗完澡后只围着一条毛巾四处乱晃时的心情呢?总之,这种心情真是令人感到一种解放的感觉。 头发在精神层面上似乎拥有阻隔自身与外界的效果,说不定藉由除去这层隔阂,也许会让心情变得稍微积极一点。 若诉诸于视觉的话,就很像「修行到途中逃走的和尚」或是「工作上犯下致命错误,而下跪叩首道歉的上班族」,不过我很少注重自己的外貌,所以不会构成太大影响。 另外,头发的保温效果似乎比一般人所想象的还要高上许多.我剃完头的后天马上就感冒了,因此卧病在床快五天,也请大家注意身体健康。 最后,这次也承蒙多方照顾。请容我用简洁的字句向插画家前嶋先生、责任编辑、编辑部、校稿、设计以及其它许多关照敝人的朋友们致谢。 还有将这本拙作拿在手上的各位读者们,今后也请您多多指教。 期待我们能于下一部作品再相会,下次见。 山形石雄 大家好,我是山形石雄。 总算能够安然无事地为您送上第二本系列作『战斗司书与雷之愚者』。如果能够让已阅读过的读者,或是接下来准备开始阅读的读者感到乐趣的话,实为敝人的荣幸。 自从前一本系列作『恋爱爆弹』发表之后,我得到许多来自各方的感想、激励以及批评指教。每一言每一语,敝人都不胜感激地铭记在心。在这当中,有许多读者们询问关于后记所写的『在厕所里准备桌子,然后关在里面』的这件事,虽然我常常会撒故意引人发笑的谎言,不过这件事的确是真的,还请各位谅解。 前些日子,我将头发理成一个大光头。由于前一阵子留出一头长度既不长又不短,而且是随便弄个中分的御宅族发型,不过最近总觉得心情烦躁,所以就决定一口气剃掉头发。这个举动相当令我满意,该说是于早春时脱掉厚重外套时的心情呢?还是洗完澡后只围着一条毛巾四处乱晃时的心情呢?总之,这种心情真是令人感到一种解放的感觉。 头发在精神层面上似乎拥有阻隔自身与外界的效果,说不定藉由除去这层隔阂,也许会让心情变得稍微积极一点。 若诉诸于视觉的话,就很像「修行到途中逃走的和尚」或是「工作上犯下致命错误,而下跪叩首道歉的上班族」,不过我很少注重自己的外貌,所以不会构成太大影响。 另外,头发的保温效果似乎比一般人所想象的还要高上许多.我剃完头的后天马上就感冒了,因此卧病在床快五天,也请大家注意身体健康。 最后,这次也承蒙多方照顾。请容我用简洁的字句向插画家前嶋先生、责任编辑、编辑部、校稿、设计以及其它许多关照敝人的朋友们致谢。 还有将这本拙作拿在手上的各位读者们,今后也请您多多指教。 期待我们能于下一部作品再相会,下次见。 山形石雄 大家好,我是山形石雄。 总算能够安然无事地为您送上第二本系列作『战斗司书与雷之愚者』。如果能够让已阅读过的读者,或是接下来准备开始阅读的读者感到乐趣的话,实为敝人的荣幸。 自从前一本系列作『恋爱爆弹』发表之后,我得到许多来自各方的感想、激励以及批评指教。每一言每一语,敝人都不胜感激地铭记在心。在这当中,有许多读者们询问关于后记所写的『在厕所里准备桌子,然后关在里面』的这件事,虽然我常常会撒故意引人发笑的谎言,不过这件事的确是真的,还请各位谅解。 前些日子,我将头发理成一个大光头。由于前一阵子留出一头长度既不长又不短,而且是随便弄个中分的御宅族发型,不过最近总觉得心情烦躁,所以就决定一口气剃掉头发。这个举动相当令我满意,该说是于早春时脱掉厚重外套时的心情呢?还是洗完澡后只围着一条毛巾四处乱晃时的心情呢?总之,这种心情真是令人感到一种解放的感觉。 头发在精神层面上似乎拥有阻隔自身与外界的效果,说不定藉由除去这层隔阂,也许会让心情变得稍微积极一点。 若诉诸于视觉的话,就很像「修行到途中逃走的和尚」或是「工作上犯下致命错误,而下跪叩首道歉的上班族」,不过我很少注重自己的外貌,所以不会构成太大影响。 另外,头发的保温效果似乎比一般人所想象的还要高上许多.我剃完头的后天马上就感冒了,因此卧病在床快五天,也请大家注意身体健康。 最后,这次也承蒙多方照顾。请容我用简洁的字句向插画家前嶋先生、责任编辑、编辑部、校稿、设计以及其它许多关照敝人的朋友们致谢。 还有将这本拙作拿在手上的各位读者们,今后也请您多多指教。 期待我们能于下一部作品再相会,下次见。 山形石雄 大家好,我是山形石雄。 总算能够安然无事地为您送上第二本系列作『战斗司书与雷之愚者』。如果能够让已阅读过的读者,或是接下来准备开始阅读的读者感到乐趣的话,实为敝人的荣幸。 自从前一本系列作『恋爱爆弹』发表之后,我得到许多来自各方的感想、激励以及批评指教。每一言每一语,敝人都不胜感激地铭记在心。在这当中,有许多读者们询问关于后记所写的『在厕所里准备桌子,然后关在里面』的这件事,虽然我常常会撒故意引人发笑的谎言,不过这件事的确是真的,还请各位谅解。 前些日子,我将头发理成一个大光头。由于前一阵子留出一头长度既不长又不短,而且是随便弄个中分的御宅族发型,不过最近总觉得心情烦躁,所以就决定一口气剃掉头发。这个举动相当令我满意,该说是于早春时脱掉厚重外套时的心情呢?还是洗完澡后只围着一条毛巾四处乱晃时的心情呢?总之,这种心情真是令人感到一种解放的感觉。 头发在精神层面上似乎拥有阻隔自身与外界的效果,说不定藉由除去这层隔阂,也许会让心情变得稍微积极一点。 若诉诸于视觉的话,就很像「修行到途中逃走的和尚」或是「工作上犯下致命错误,而下跪叩首道歉的上班族」,不过我很少注重自己的外貌,所以不会构成太大影响。 另外,头发的保温效果似乎比一般人所想象的还要高上许多.我剃完头的后天马上就感冒了,因此卧病在床快五天,也请大家注意身体健康。 最后,这次也承蒙多方照顾。请容我用简洁的字句向插画家前嶋先生、责任编辑、编辑部、校稿、设计以及其它许多关照敝人的朋友们致谢。 还有将这本拙作拿在手上的各位读者们,今后也请您多多指教。 期待我们能于下一部作品再相会,下次见。 山形石雄 大家好,我是山形石雄。 总算能够安然无事地为您送上第二本系列作『战斗司书与雷之愚者』。如果能够让已阅读过的读者,或是接下来准备开始阅读的读者感到乐趣的话,实为敝人的荣幸。 自从前一本系列作『恋爱爆弹』发表之后,我得到许多来自各方的感想、激励以及批评指教。每一言每一语,敝人都不胜感激地铭记在心。在这当中,有许多读者们询问关于后记所写的『在厕所里准备桌子,然后关在里面』的这件事,虽然我常常会撒故意引人发笑的谎言,不过这件事的确是真的,还请各位谅解。 前些日子,我将头发理成一个大光头。由于前一阵子留出一头长度既不长又不短,而且是随便弄个中分的御宅族发型,不过最近总觉得心情烦躁,所以就决定一口气剃掉头发。这个举动相当令我满意,该说是于早春时脱掉厚重外套时的心情呢?还是洗完澡后只围着一条毛巾四处乱晃时的心情呢?总之,这种心情真是令人感到一种解放的感觉。 头发在精神层面上似乎拥有阻隔自身与外界的效果,说不定藉由除去这层隔阂,也许会让心情变得稍微积极一点。 若诉诸于视觉的话,就很像「修行到途中逃走的和尚」或是「工作上犯下致命错误,而下跪叩首道歉的上班族」,不过我很少注重自己的外貌,所以不会构成太大影响。 另外,头发的保温效果似乎比一般人所想象的还要高上许多.我剃完头的后天马上就感冒了,因此卧病在床快五天,也请大家注意身体健康。 最后,这次也承蒙多方照顾。请容我用简洁的字句向插画家前嶋先生、责任编辑、编辑部、校稿、设计以及其它许多关照敝人的朋友们致谢。 还有将这本拙作拿在手上的各位读者们,今后也请您多多指教。 期待我们能于下一部作品再相会,下次见。 山形石雄 大家好,我是山形石雄。 总算能够安然无事地为您送上第二本系列作『战斗司书与雷之愚者』。如果能够让已阅读过的读者,或是接下来准备开始阅读的读者感到乐趣的话,实为敝人的荣幸。 自从前一本系列作『恋爱爆弹』发表之后,我得到许多来自各方的感想、激励以及批评指教。每一言每一语,敝人都不胜感激地铭记在心。在这当中,有许多读者们询问关于后记所写的『在厕所里准备桌子,然后关在里面』的这件事,虽然我常常会撒故意引人发笑的谎言,不过这件事的确是真的,还请各位谅解。 前些日子,我将头发理成一个大光头。由于前一阵子留出一头长度既不长又不短,而且是随便弄个中分的御宅族发型,不过最近总觉得心情烦躁,所以就决定一口气剃掉头发。这个举动相当令我满意,该说是于早春时脱掉厚重外套时的心情呢?还是洗完澡后只围着一条毛巾四处乱晃时的心情呢?总之,这种心情真是令人感到一种解放的感觉。 头发在精神层面上似乎拥有阻隔自身与外界的效果,说不定藉由除去这层隔阂,也许会让心情变得稍微积极一点。 若诉诸于视觉的话,就很像「修行到途中逃走的和尚」或是「工作上犯下致命错误,而下跪叩首道歉的上班族」,不过我很少注重自己的外貌,所以不会构成太大影响。 另外,头发的保温效果似乎比一般人所想象的还要高上许多.我剃完头的后天马上就感冒了,因此卧病在床快五天,也请大家注意身体健康。 最后,这次也承蒙多方照顾。请容我用简洁的字句向插画家前嶋先生、责任编辑、编辑部、校稿、设计以及其它许多关照敝人的朋友们致谢。 还有将这本拙作拿在手上的各位读者们,今后也请您多多指教。 期待我们能于下一部作品再相会,下次见。 山形石雄 大家好,我是山形石雄。 总算能够安然无事地为您送上第二本系列作『战斗司书与雷之愚者』。如果能够让已阅读过的读者,或是接下来准备开始阅读的读者感到乐趣的话,实为敝人的荣幸。 自从前一本系列作『恋爱爆弹』发表之后,我得到许多来自各方的感想、激励以及批评指教。每一言每一语,敝人都不胜感激地铭记在心。在这当中,有许多读者们询问关于后记所写的『在厕所里准备桌子,然后关在里面』的这件事,虽然我常常会撒故意引人发笑的谎言,不过这件事的确是真的,还请各位谅解。 前些日子,我将头发理成一个大光头。由于前一阵子留出一头长度既不长又不短,而且是随便弄个中分的御宅族发型,不过最近总觉得心情烦躁,所以就决定一口气剃掉头发。这个举动相当令我满意,该说是于早春时脱掉厚重外套时的心情呢?还是洗完澡后只围着一条毛巾四处乱晃时的心情呢?总之,这种心情真是令人感到一种解放的感觉。 头发在精神层面上似乎拥有阻隔自身与外界的效果,说不定藉由除去这层隔阂,也许会让心情变得稍微积极一点。 若诉诸于视觉的话,就很像「修行到途中逃走的和尚」或是「工作上犯下致命错误,而下跪叩首道歉的上班族」,不过我很少注重自己的外貌,所以不会构成太大影响。 另外,头发的保温效果似乎比一般人所想象的还要高上许多.我剃完头的后天马上就感冒了,因此卧病在床快五天,也请大家注意身体健康。 最后,这次也承蒙多方照顾。请容我用简洁的字句向插画家前嶋先生、责任编辑、编辑部、校稿、设计以及其它许多关照敝人的朋友们致谢。 还有将这本拙作拿在手上的各位读者们,今后也请您多多指教。 期待我们能于下一部作品再相会,下次见。 山形石雄 序章 没有暖炉的房间 「明斯先生,快逃!」 一道女性的声音突然从旁传来,让武装司书明斯=伽扎因不自觉地停下脚步,他那粗壮的手指头伸向插在腰际的那把宛若劈刀的剑上。 明斯身处于墙壁、地板、天花板全都是用灰色石头打造而成的回廊里,石地板在数千年间经过人与非人类生物来来往往的过程不断磨损,表面早已平滑如镜。地板和墙壁四处都沾染上污垢,有灰色、灰褐色、褐色、红褐等等颜色,这些全都是武装司书或见习生们所留下的血迹。 左右两边的墙壁上每相距约十公尺就有一面人面浮雕,材质则是会吸取周围热能并且发光的冷青石英,微微散发的冰冷青白色光芒照亮整个回廊。人面浮雕包含男女老幼的面孔,而且脸型和表情也完全不一样,唯一的共通之处就是这些全都是死者的脸孔,这些人面浮雕正好是此座收纳世上所有死亡的图书馆的象征。 内部异常寒冷,宛如冬天的温度,他的手指搭上的剑柄就像冰雪一样寒冷,造成此种温度的原因除了冷青石英的吸热效果之外,支配此处的死亡气息也是原因之一。 这名男人身处于邦特拉图书馆地下迷宫第五层,也是过去管理者所创造出来的图书馆中的核心地带。 一位女性从这条长长的单行道另一头一边发出惨叫一边拼命跑向男子,她是武装司书见习生洛萝缇=玛尔伽。 「洛萝缇。」 明斯突然一把抓住洛萝缇的脸,洛萝缇的双脚也随之腾空。 「好痛、好痛痛痛~~怎么突然抓住我呢?」 「妳在鬼叫什么快逃?根本没东西追妳。」 明斯让自己抓起来的洛萝缇转向后方,并且把她放在地板上。她转头一看身后,洛萝缇才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 「太好了……」 明斯从身后轻轻地拍了一下安下心来的洛萝缇。 「只不过才第五迷宫而已,怎么就发出那么大的声音?妳真的有心想成为武装司书吗?」 「不是这样子的!」 洛萝缇的口里一面吐着白雾。一面反驳明斯。 「我不是被卫兽追杀,而是被人追杀。」 「谁在追杀妳?」 明斯如此一问,洛萝缇便露出有些难以启齿的表情别开脸。 「是摩卡尼亚先生。」 明斯不禁哑口无言,并且不悦地皱起眉头。 「……什么嘛,妳碰到摩卡尼亚了吗?」 明斯叹了一口气,接着又再一次轻轻拍打洛萝缇的脑袋。 「接近那个呆子是妳的错。」 「真是太没道理了……」 洛萝缇如此嘟嚷,明斯也觉得她说得一点都没错。 一般而言,武装司书被称为是一种充满奇人怪人的职业,明斯也不打算否认此种认知,因为他不仅承认自己无法适应正经的社会,也承认武装司书中有许多家伙看起来比自己更加无法适应社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般人并无法每天从事在生死夹缝中穿梭的工作,让一群把年轻岁月全耗在魔法与战斗训练的人拥有一般社会观念,对他们确实也过于残酷,更进一步来说,魔法既然是跳脱世界公理的技术,如果想要掌握这项技术,也代表会逐渐脱离世上的一般常识。 奇怪人种会逐渐变多也是理所当然,即使如此,明斯有时偶尔也会想叫这群人应该适可而止。 明斯与洛萝缇分开后独自走了几分钟,在这段期间中,他爬上两个楼梯、走下一个楼梯、转过三个转角、通过两个十字路口。在这个复杂的迷宫里,完全看不出明斯有任何迷路的迹象。 图书馆建立后经过数千年,这座复杂至极的迷宫也逐渐整理出一定程度的攻略方法,突破第五迷宫的路线大致上分成五十一条,他从这里面的第五十一条路线上走向一个偏离路线的地方,明斯所到达的地点是迷宫的一角,也是一个死胡同。 「摩卡尼亚。」 明斯叫出一个人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响应。 「摩卡尼亚,你在吗?」 明斯又再度发出呼唤。 迷宫死胡同的墙壁上有一扇异样的门,石头墙壁上突然出现一扇枫树制的小门,门扉的正中央有一个仿造金丝雀的小门铃——此种罗纳公国式的优雅样貌在寒冷冰冻的迷宫里令人感到非常不相称。 「摩卡尼亚!你在吗?」 就在明斯握住门把的同时,从里面传出一道很大的声音。 「我在!」 「既然在的话,就记得要回话!」 「我刚刚有回话!」 「记得马上回话!」 明斯一边大骂一边转动门把,房间内的异样摆设也完全不输这扇门。 内部并非特别宽敞,大小约七公尺见方,一个人住似乎有些稍嫌狭窄。 里面没有特别醒目的东西,摆有一些虽然朴素、质量却很不错的家具,地板上则是散满小孩子的玩具,墙壁上挂着一幅画有苹果菜园和水车的高雅风景画——类似虽然很贫苦、却过得很幸福的小家庭房间。 房间本身并不奇怪,但是这些应该都是在某个村镇上过着和平日子的家庭才会拥有的东西,而不应该出现于邦特拉图书馆第五层迷宫之中。 明斯只要一到这个房间都会感到一阵昏眩,一种日常与非日常的界线逐渐崩溃的感觉渐渐侵蚀着他的神经。 「怎么了?明斯?」 房间的主人背对明斯,他坐在玩具散落一地的地板上,看起来似乎正在用手玩弄一些东西。 「摩卡尼亚,你对洛萝缇做了什么事?」 「我问你有什么事。」 房间的主人——摩卡尼亚只将头转向明斯。 他是一名拥有青碧眼睛以及端正脸庞的青年,白皙的脸颊从一头长至脖颈的头发间探了 出来。 如果衣着打扮再更加正经的话,应该会是一位相当不错的男性,然而他身上的蓝色西装却布满皱纹,衬衫的第一颗和第二颗扣子都没扣上。上好丝绸材质的领带打结处位在胸口的正中央,连窄边都比宽边长上许多,就像一位隐居避世的人一般。 摩卡尼亚用一双仿佛刚睡醒、相当惺忪朦胧的眼睛看向明斯。 「现在是非常重要的时候,有事等一下再讲。」 语毕,摩卡尼亚便转过脸并且拿起手上的布偶开始把玩。 「狐狸小弟说:『就快要进入寒冷的冬天了,要快点收集很多很多的橡实和温暖的树叶才行,所以狐狸小弟就走到朋友小松鼠的家里。』」 好像是童话,明斯没听过这个童话,说不定是摩卡尼亚自己创作的。 「小松鼠,请给我很多很多的树叶,松鼠小弟说:『我知道了,小狐狸,我马上收集给 你。』 小狐狸觉得小松鼠是一个非常好的孩子,只要是为了小狐狸,小松鼠什么都肯做。 不过,小熊却觉得这很过分。」 摩卡尼亚玩弄布偶并且继续讲述童话,明斯心想:『这应该不会是非常重要的事吧?』 他的名字叫摩卡尼亚=弗鲁路,今年即将满二十三岁。 他身为武装司书的经历已经超过五年,虽然比明斯年轻三岁,但是身为武装司书的经历却是大于明斯两年的前辈。 据说他本来是一位未来相当受到瞩目的菁英武装司书,年纪轻轻就得到武装司书的资格,对工作也很热忱。既品行端正又彬彬有礼,甚至还有传闻下一位代理馆长非他莫属。 可是从某一个时期开始,他突然变得不喜欢出现在众人面前,也开始避免与人交谈,而且特别讨厌和女性对 话。 甚至开始在白天不外出,或者不离开岛上这些引入注目的奇怪行为,最后擅自在迷宫里打造一个住处,现在则将自己关在迷宫里面,只有筹措粮食和水源时才会外出。 其严重程度甚至就连前些日子的邦特拉图书馆袭击事件中,明斯等人在地上与『怪物』战斗,他却仍然在这个房间享用点心。 摩卡尼亚继续用布偶玩耍。 「小熊在森林里拥有最强壮的身体,而且非常恐怖。『小狐狸,去把很多很多的蜂蜜搬来我家。』 面临冬天逐渐接近的森林里,蜂蜜就只有一点点而已,而且对小狐狸画百,蜂蜜也是牠最喜欢吃的东西,可是小熊只要生气就会非常恐怖,所以小狐狸总是照着小熊的话去做。 在小狐狸寻找蜂蜜时,小松鼠跑来跟牠说话:『小狐狸,我找到树叶和蜂蜜啰。』小狐狸回答:『谢谢小松鼠。』小狐狸马上将那些蜂蜜和树叶拿到小熊的家里。 『嗯,你真是只好狐狸。』小熊说完就退回巢穴里。『什么嘛!如果我比你厉害的话,你根本就不算什么东西。』」 明斯从怀里拿出酒精并且喝了一口,随后叹了一口气。 这个无聊把戏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可是,有一天小狐狸在森林里听到谈话声,这是蚂蚁们的谈话声,蚂蚁们在森林里是最弱小的生物。」 童话在这里就突然中断,摩卡尼亚只是玩弄手上的布偶,同时保持沉默不语。 「摩卡尼亚。接下来怎么了?」 「吵死了!」 摩卡尼亚把狐狸布偶放在地板上,看起来非常痛苦,可是明斯完全搞不清楚他痛苦的原 因。 「你怎么了?」 「你很吵!」 摩卡尼亚站起身、缩起背并且走向房间角落。 「到底怎么一回事?」 「接下来是点心时间。」 摩卡尼亚开始翻找橱柜,他从里面拿出一根红色的棒棒糖,接着便匆匆忙忙地舔着棒棒糖。 摩卡尼亚从橱柜里拿出另一根棒棒糖并且丢给明斯。 「点心时间,给你吃。」 明斯马上将摩卡尼亚丢过来的糖果丢了回去。 「我不喜欢甜的东西。」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摩卡尼亚挂着一脸无法接受的表情看着明斯,接着将第二个糖果放进嘴里。 像他这个样子还能继续从事武装司书这份工作,完全只因为他的高超能力,他的战斗能力之高不只仅次于代理馆长哈缪丝,甚至被喻为在哈缪丝之上。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过他的实力,不过其恐怖程度明斯也时有耳闻。 摩卡尼亚一边舔着糖果,忽然一边开口询问: 「明斯,刚刚那个粗鲁的女人是谁?」 「……你说洛萝缇吗?」 「洛萝缇是谁?」 摩卡尼亚一脸认真地询问明斯。 「她是见习生的洛萝缇,为什么你不知道?」 「她是怎样的人?」 「她是从南方边境过来的见习生,虽然已经进行一年的见习训练。不过脑袋有点糟糕,在前阵子的『怪物』事件里还算相当活跃。」 「『怪物』事件是什么?」 摩卡尼亚的脸变得更加认真,明斯不禁开始头痛。 「就是邓待他图书馆被龚击的事件!,为什么你不知道?」 「因为这件事和我没关系,所以我不知道。」 明斯对此完全哑口无言。明斯为了保持心理平衡,因此决定改变话题。 「你对洛萝缇做出什么事了?」 摩卡尼亚一边舔着两个糖果,一边如此回答: 「那个女人拿着一个暖炉过来,我跟她说话之后,她就逃走了。」 「你跟她说什么?」 「这个房间不需要暖炉。我一生气,她就逃走了。」 「……」 「叫她站住反而逃得更快,真是个怪女人。」 明斯不经意一瞥,发现房间角落的确放着一个小小的暖炉,而且被破坏得四分五裂。大概是洛萝缇逃跑之后,摩卡尼亚便将它打坏的吧? 毕竟这个男人拥有此种个性,他应该是用意义不明的逻辑与行迹可疑的态度向洛萝缇说话的吧?洛萝缇会逃跑也很正常。 「心情真是糟到极点,再吃一个糖果吧。」 明斯一边看着找寻橱柜的摩卡尼亚,一边压下自己的头痛。 「对了,你有什么事?」 被摩卡尼亚一说,明斯才想起过来此处的用意——他是有事相求才来拜访他的,却将事情完全忘得一乾二净。 「我来还你之前借的羽蚁。」 明斯从腰际袋子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瓶子,里面装有前些日子和『怪物』战斗时用过的探索用羽蚁,这是前一阵子明斯跟摩卡尼亚借来使用的东西,不过却忘记归还给他。 「就放在那边吧。」 摩卡尼亚一脸无趣地如此说道。 「对了,可以再借我用一阵子吗?」 摩卡尼亚却摇了摇头。 「还有别人想要借用,而且我自己也要用,不能一直借给你一个人,你就照我说的放在那边吧。」 不过明斯却搞不懂应该放在何处,这个房间乱七八糟,明斯认为放在地板似乎不太妥当,所以开始寻找适合的地方。 「还有,上架和探索的『书』还多的像山一样,米蕾波可在迷宫的出口,你记得过去接指令。」 「我知道了,等一下就过去。」 明斯心想:只是归还借来的东西而已。为什么还会这么累呢? 此时,明斯在圆桌上发现一个东西,这是一块放在篮子中的『书』的缺页。 「……?」 全部的『书』都一定要归纳于书库之中,就算是缺页也不例外。 「这是什么?」 明斯就在说话的同时,伸出手想要碰触这本缺页,在这瞬间,只有身经百战的战士才拥有的直觉却压抑住此种冲动——不能碰触这本『书』,虽然明斯不知道理由,不过仍然认为不能碰到这本『书』。 雄踞世界最强一角的摩卡尼亚正在身边,只要他在旁边,就不能碰触这个东西。 「……摩卡尼亚。」 「什么事?」 「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吧?记得收好它。」 说完,明斯就指着那本『书』的缺页。 「……嗯。」 摩卡尼亚拿起那本『书』的缺页,然后收进胸口的口袋里。 「对了,那个叫洛萝缇的见习生想要碰这本『书』。」 「……」 「真是不象话的女人。竟然想要碰它。」 明斯看到摩卡尼亚的灵魂瞬间染上战斗的色彩,不论明斯还是洛萝缇,如果碰到那本『书』,说不定就会遭到杀害,而摩卡尼亚正是有办法办到这种事的男人。 「既然是重要的东西,就要记得收好。」 「我尽力。」 说完之后,摩卡尼亚便摸了摸口袋。 「这个房间里不能没有这本『书』、不能有暖炉、不能没有布偶、也不能没有点心——这是一定要遵守的规定。」 摩卡尼亚独自一人继续如此述说。 那本『书』是谁的『书』呢?明斯打消询问这件事的念头,或许那是他所不能碰触的地带。 明斯便离开房间走向迷宫深处。 第一章 红色的警讯灯 神立邦特拉图书馆大致是由六个书库与五个迷宫所构成,这些全都位于地底下;地上部分除了大冥门以外,并没有任何侵入路线。 最接近地上的则是第六书库,这里因为没有施加封印,因此没有战斗能力的司书也能够进入,所以也被称为开放书库。 『书』的五分之四都被收藏在此处,非常普通的人度过非常普通的生活,最后收藏的地方就是这里。 只要打开第六书库最深处的一道门,图书馆的真面目——图书迷宫就会显现出它的身形。 虽然没有人正确测量过,不过从地上到图书馆最深处约为一公里,据说宽广程度足足超过一个城镇。 里面则是分成六个楼层,只要潜入越深处,迷宫当然也相对地渐形复杂。被指定施加封印的『书』按照重要程度与危险性,分别收藏在散布于迷宫中的书库里。 挑战这座迷宫、同时守护这座迷宫的人便称为武装司书。 第五图书迷宫内一片静悄无声,洛萝缇和明斯分开后便在里面独自行走。她慎重地探察周边的气息,当洛萝缇走下长约五十阶的楼梯时,她感觉到一股与寒意有所不同并且让人毛发倒竖的气息。洛萝缇轻轻卸下背上的行囊,发现一个东西正从正面走来,这是一匹颜色有如墨水而且长得像马的四脚兽。 这些野兽奉命阻挡侵入者,一般统称为『卫兽』,牠们受到过去管理者邦特拉所役使,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攻击迷宫中拥有生命的东西。没有打倒牠们的力量的人,就会视为没资格进入迷宫。 「好,放马过来吧!」 洛萝缇立刻摆出架式。 转眼间,马背上出现一个人的上半身。形状就像包覆黑色铠甲而且没有下半身的骑士,牠的右手拿着刺枪,左手握着从炮口填弹的旧式火枪。 「原来是『骑兵』」 洛萝缇轻声呢喃。 『骑兵』开始进行突击,同时用握于左手的火枪朝洛萝缇发射,洛萝缇用卷在拳头上的绳子弹开子弹,以毫厘之差闪过突刺过来的刺枪,同时踢向马的前脚,洛萝缇的侧腹则是微微地渗出一点血液。 丧失平衡的『骑兵』倒在地上,洛萝缇提脚踏碎火枪,同时用另一只脚将『骑乓』的头往上踢。 脑袋弹出去的『骑兵』立刻停下动作,黑色骑士的上半身渐渐潜进马身内,『骑兵』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便背向洛萝缇离去。 「呼~~」 洛萝缇吐出一口气,藉此将全身的力气放松。如果只是第五阶层的卫兽,以洛萝缇的力量打倒牠们也不是难事。 洛萝缇重新背起行李并且踏出步伐。 之后,她陆续上下十二个楼梯、转过五十八个弯。在途中与几位武装司书和见习生擦身而过。 爬完漫长的阶梯之后,眼前看到一面的巨大墙壁,正中央则有一道赤铜色的门扉阻挡去路,洛萝缇将手靠在那道拥有人类三倍身高的双扇门上。 「呼……」 她屏住呼吸并且开始推动厚重的门,门扉发出仿佛整个地底都在摇动般的声音后,这扇门便缓缓开启,从另一头流进来的温暖空气是活人所居住的春天气息。 洛萝缇回到第六书库的最下层,也是巨大螺旋楼梯的最下面。 「洛萝缇=玛尔伽回来了。」 「欢迎回来,洛萝缇。」 有道声音从旁传来,米蕾波可=凡蒂儿将手靠在楼梯的栏杆上向洛萝缇如此说道: 「辛苦了,这次还真快呢。」 她一边说,一边将注入红茶的杯子拿给洛萝缇,香甜温热的红茶在冰冷的身体里瞬间蔓延开来。 「妳稍微有点成长啰,洛萝缇。」 米蕾波可用温柔的语气对洛萝缇说道,自从前阵子的『怪物』事件之后,米蕾波可似乎对洛萝缇有些刮目相看。 「嗯~~不过没什么感觉呢!」 「本来就是这样,之后应该就会慢慢有点感受了。」 米蕾波可拿起洛萝缇喝完的杯子并且露出笑容,能够得到这位同年龄上司的认同,洛萝缇也由衷地感到高兴…… 「分发完『书』之后,虽然有点早,不过妳就回去稍微睡一下吧,因为明天还要让妳四处奔波。所以不能让妳松懈下来。 「米蕾波可学姊呢?」 「我直到明天早上都必须待在指挥室,结束之后会稍微小睡片刻,接若打算帮忙马特阿拉斯特先生的工作。」 「原来如此……」 米蕾波可便转身返回指挥室中,就在洛萝缇也打算走向上面并且将脚踏在楼梯上的时候,上面有一位女性缓缓走下阶梯。 「唉呀,洛萝缇。」 洛萝缇停下脚步,她的身体因为紧张而开始发抖,比与卫兽战斗时还要紧张。 脚底一面发出凉鞋的声响,一面走下来的是邦特拉图书馆代理馆长哈缪丝=梅瑟塔。 「回来啦~~辛苦啰,有没有努力工作呢?」 哈缪丝的腰际间挂着一个小行李,缓缓地走向洛萝缇的身边。 前些日子在比茱伊发生一件『怪物』的事件,而当时发生的事情只有极少数的武装司书知晓。 哈缪丝暗中操控洛萝缇打算让『怪物』复活,之后还想和艾恩立凯对战。哈缪丝完全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这些事情,明斯也叫洛萝缇忘记那时发生的种种,洛萝缇也认为自己应当如此,可是那一天与哈缪丝=梅瑟塔同行时的恐惧却永远铭记在心。 「代、代理馆长。您也在进行上架的工作吗?」 虽然声音有些走样,但是洛萝缇还是勉强用正常的态度对哈缪丝说话,不过正常的只有嘴巴而已,她的身体却畏缩成一团。 「嗯,因为人手不够啊。」 哈缪丝说完,便伸手抚摸洛萝缇的头。 「洛萝缇也要努力工作,早点能够独当一面喔!」 哈缪丝开始玩弄洛萝缇的头发。并且露出笑容。 「怎么了呢?洛萝缇,妳的脸色怎么开始发青了呢?」 「没、没事的。」 「好吧,那就下次见啰!」 哈缪丝一边如此说道,一边走往迷宫之中。 洛萝缇无法了解哈缪丝的想法,她在世人的评价中是一位很有能力却极度好战的人物,洛萝缇之前也对此深有同戚。不过她现在却一直认为哈缪丝的本质应该是某种更具毁灭性的东西。 「虽然很恐怖……不过我也无能为力。」 洛萝缇如此喃喃自语之后,又开始爬上螺旋楼梯。 一般司书们抱着放有『书』的篮子匆匆忙忙地跑上跑下,洛萝缇在爬到地上附近的同时,不时和他们擦身而过。 从最上层部分附近走入岔道之后,便会抵达一般使用者的等候室。 里面充满香烟的烟雾以及一群民众迫不及待的叹息声,这里挤满了一群为了阅读『书』而忍受繁琐手续与漫长等待时间的人们。 「洛萝缇小姐,我等妳很久了。」 「快点让我读『书』吧!我已经等不下去了!」 想要阅读『书』的人和一般司书们;三语地纷纷对洛萝缇开口说话。 「洛萝缇小姐,请喝水。」 一位一般司书则是向洛萝缇递出水壶。 「谢谢,不过我不渴,还是先分发『书』吧!」 洛萝缇一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木箱,一边如此回答。 「……好吧。」 递出水壶的一般司书小声地如此回答,洛萝缇完全不在意对方的反应,接着从背包中拿出『书』。 「首先,想要猎师库尔=巴洛克先生的『书』的 是哪位?」 「是老夫。」 一位弯腰驼背并且戴着眼镜的老人举手响应,据说他是一位古代文明研究大师,洛萝缇则是依照惯例进行说明。 「虽然我想您已经了解,不过还是让我为您再说明一次——这本『书』由于受到第五封印指定,所以严格禁止将这本『书』带出书库外或是让其它人阅读。如有违反情事,将会以虚构抹杀杯阿葛克司实行消除记忆,并且施以禁止进入图书馆的处罚;至于泄露情报或是毁损『书』的话,还会再加上刑事罚责。如果您同意此项条款,请在这里签名。」 「知道了。好~~!这样就能知道900年代南方边境的生活样式了!」 洛萝缇确认文件上的签名后,便将老人带到阅览室。 「接下来,想要海洋冒险家布鲁聂伊=司丹普的『书』的是哪位?」 「是我。」 洛萝缇将书交给举起手的男人,这名强壮男人似乎和『书』主同样是冒险家,在脸上还有一道大伤疤。 洛萝缇结束例行说明与确认签名之后,便将这位男性带入阅览室。 「天文学家侯尼=马修亚的『书』。」 「到底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呀!科学署的天文学会就在下个月了耶!」 这名看似学者的女性在洛萝缇说明到一半时,就急忙地冲进阅览室。 「煤矿山地主哥尔特=莫亚利的『书』。」 一位男性笑嘻嘻地站起身,这名男子表面上的目的是开采煤矿,不过实际上却是为了查明莫大遗产的所在处。这位男性用一脸压抑不住喜悦的表情收下『书』,不过洛萝缇很清楚根本连一托赫拉的遗产都没有,因为她刚刚已经读过这本『书』了。 「下一位,想要魔术师米尔=穆米顿的『书』的是哪位?」 洛萝缇就照着此种速度持续将『书』分配给民众,等候室里的三分之一人群都已经收到『书』并且前往阅览室。 就在洛萝缇心想今天的工作终于结束的瞬间,有人对她开口说道: 「请问……」 这是一位穿着丧服、年约三十岁的女性。 「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个,我有申请内子布鲁聂伊=司丹普的『书』……」 「啊,那本书稍早已经先交给其它使用者了,所以必须等那位使用者阅读结束才能轮到您。」 「内子并不是海洋冒险家……」 穿着丧服的女性踌躇地如此响应,在洛萝缇身后查看『书』本清单的一般司书则对洛萝缇说: 「洛萝缇,那是同名同姓的另一个人哦。」 看来又搞砸了。洛萝缇赶紧思考瞒混过去的借口,然而一般司书却在后面瞪着她,前方穿着丧服的女性则是握紧手帕。 「……我马上拿过来!」 洛萝缇立刻像逃跑似地冲出等侯室。 「自己还是完全没有成长呢……」 洛萝缇一边如此嘟嚷,一边走上第六书库的螺旋楼梯。 他打算在再次潜入图书迷宫之前先进食,因为迷宫里面非常寒冷,所以空着肚子会很难受。 「小姐请等一下。」 洛萝缇一转身,就看到刚刚自己曾经分配『书』的冒险家。 「请问有什么事呢?」 「我有事想跟妳商量,能不能请妳让我一起去拿『书』?」 洛萝缇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偶尔也会有这种想要观看内部的记者、或是想试试身手的战士,这类想要进入迷宫的人总是络绎不绝。 「放心,我对自己的身手很有自信,请不用担心。」 冒险家立刻卷起袖子,看起来的确受过相当程度的锻炼,而且只看举止的话。应该是个相当优秀的战士,不过问题并不在此。 「这个提议真是求之不得,不过还是不行,除了武装司书或见习生以外,其它人一律禁止进入迷宫里面。」 「原来如此,不过妳刚刚说这个提议真是求之不得吧?」 「是的,不过还是请您必须遵守规定。」 洛萝缇一说完,冒险家却不知为何地露出微笑,接着便走下原本走过来的楼梯。 「真是受不了。」 与『怪物』之间的战斗已经过了半个月,洛萝缇结束战斗之后,等着她的却是毫无变化并且一如往常的日子。 她每一天依然背着装有『书』的背包来往于迷宫之中,只是单纯进行堆积如山的工作的日子又再度来访。 「艾恩立凯先生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洛萝缇回想起在战斗中相遇的青年,他现在应该正留在邦特拉图书馆,不过洛萝缇在战斗结束之后却完全没有与他碰过面。 相同时刻。 有两个男人正在邦特拉图书馆的巨大地上城堡的一间房间里。 一位是武装司书马特阿拉斯特,另一位则是曾为『怪物』的艾恩立凯=毕斯海尔,也是离开神溺教团并且协助武装司书的男人。 艾恩立凯坐在椅子上闭着双眼,马特阿拉斯特则在他的旁边静静地抽着烟斗,两个人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艾恩立凯在自身内部集中精神,马特阿拉斯特为了避免打扰他而屏住气息。 「……不行。」 艾恩立凯说完之后便张开眼睛。 「还是行不通吗?」 马特阿拉斯特弯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我知道假想内脏里面塞满很多知识,不过我没有办法碰触内脏以读取知识。」 「还真让人头痛。」 马特阿拉斯特吐出一口烟。 「也就是说,和魔道署的见解相同——艾恩立凯就算可以取代札托的身体,却无法连札托的魔法权利都一并取代。」 马特阿拉斯特将目光投向魔道署研究员所送来的报告书,里面写有关于吃『书』的研究结果以及数位研究者的意见。 成为武装司书协力者的艾恩立凯将自己所知道有关神溺教团的内幕一字不漏地告诉马特阿拉斯特,可是艾恩立凯只不过是被利用的肉块,因此他所知晓的事情只有片鳞半爪。船上的种种、岛上的种种以及取代札托之后的种种——能够从艾恩立凯口中打听到的也只有这些情报而已。 对神溺教团有深刻认知的应该是『怪物』札托=隆多弘,而艾恩立凯现在正打算要从假想内脏中取出他的记忆。 「使用吃下的『书』的能力还有读取『书』的知识大概部是札托的魔法权利,所以现在的我并没有吃『书』或是操控布的能力。」 艾恩立凯一边说,一边从指尖放出小火花。 「不过你能够使用超回复的能力吧?」 「这个好像是例外,可能因为这是自发性的能力,或者是卡亚斯为了我才让我使用的也说不定。」 艾恩立凯垂下双眼如此回答,似乎正在回想已经无法归来的伙伴们。 「那么,艾恩立凯,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进行魔术审议,获得能够读取札托记忆的权利。」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大概很难,用正常的手段获得先天能力的吃『书』魔法权利近乎不可能,不过马特阿拉斯特也无法叫他打消念头。 艾恩立凯的态度比马特阿拉斯特想象中还要真挚,所以不能对他的行动泼冷水。 「……抱歉,马特阿拉斯特,没有办法帮上你们的忙。」 「别在意,我们不是交情好到曾经互相残杀吗?」 马特阿拉斯特笑着如此说道,接着在心中追加一句:「严格说起来不是艾恩立凯就是了。」 「而且你现在也帮了我很多忙,例如我们 在你所待过的岛上发现不少遗留物,光是这样就是很大的进展啰。」 此时,房门没有传出敲门声便缓缓开启。 「马特阿扯斯特,昆因贝克斯政府的答复已经回来了。」 一位身着浓绿色军服的男性走进房间,他拥有既不胖不瘦又不高不矮的普通体格。并且将头发往后梳拢,彷佛刻意地消除脸上的特征似地。 武装司书的记号则是做成勋章别在军服胸口上,他的手上还拿着几张文件。 「来自昆因贝克斯吗?他们怎么响应?」 「有关在神溺教团的岛上所发现粮食的制造地,似乎确定是昆因贝克斯陆军的正规军用粮食。」 「果然是这样,从制造地能够追溯到哪里?」 「不知道,我接下来打算前往那边一趟后再行下达指令。」 这位男性将文件放在圆桌上,然后目光朝着艾恩立凯并且用鼻子「哼」了一声。 「我是一等武装司书飞奇=库因。」 他用既冷静又严肃的声音自我介绍。 「我知道。之前曾经见过一次面,那时候也听过你的名字。」 飞奇把视线从艾恩立凯身上移开。 「原来如此,不过我没有闲空一一记住被教团抛弃的丧家犬。」 「喂,飞奇,记得跟他好好相处。」 马特阿拉斯特一边吸着烟斗,一边如此规劝飞奇。 「马特阿拉斯特,你要注意这个家伙。」 飞奇撂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马特阿拉斯特用一副束手无策的姿势耸了耸肩,艾恩立凯则是一脸黯然地目送飞奇离开。 「抱歉,艾恩立凯,不要对他生气,他只是有点认真过度而已。」 「嗯,我不会在意。」 「真是的,昆因贝克斯的人都是认真到令人头痛。」 马特阿拉斯特把烟斗的灰烬倒掉,就在他换上新叶片并且用火柴点火时,马特阿拉斯特忽然改变话题。 「艾恩立凯,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跟着你吗?」 艾恩立凯歪着头表示不解。 「不知道。」 「因为我比任何人都还要擅长应付偷袭。」 「这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我站在教团的立场上,一定会派人杀死你。」 「……是吗?」 「神溺教团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无人知晓教团的真实状态,所以他们应该非常惧怕消息走漏。我没说错吧?」 「也许吧……」 「说实话,我们希望你能发挥做为诱饵的功用。」 马特阿拉斯特的右手食指渐渐靠近艾恩立凯的脸。 「只要这些可恶的家伙们接近你……就!」 并且用左手抓住右手的食指。 「一口气!」 马特阿拉斯特便将自己的手指扭住。 「你讨厌这种做法吗?」 「不会,还不错。」 艾恩立凯的身体上散发出小小的火花,马特阿拉斯特则对艾恩立凯可靠的配合态度露出笑颜。 战斗结束后已经经过两个星期,马特阿拉斯特认为也该是对方准备进攻的时候了。好了,到底会从哪边进攻呢? 洛萝缇在第六书库的武装司书休息室中进食,她没有搭配饮料,就直接将夹有熏鲑鱼和洋葱的黑麦面包塞进肚子里。 「洛萝缇,妳又要潜入迷宫了吗?」 伊蕾伊雅将刚烤好还冒着热气的面包放在盘子上,接着对洛萝缇如此说道,嘴里塞满食物的洛萝缇只用脑袋点头回应伊蕾伊雅。 「妳还是很勤奋地工作呢!这是好事情哦,洛萝缇,吃饱一点然后记得努力工作喔!」 洛萝缇接过盘子,第四个面包上面涂满奶油和蜂蜜,似乎是用来当做点心,并且散发出一股连抓着面包的指尖都变得相当甘甜的香味。 第六书库的休息室另外也被称为伊蕾伊雅阿姨的房间,做甜点的高手伊蕾伊雅会在此为了努力工作的司书们大展身手制作食物。 「嗯……」 话说回来,有点想喝水,洛萝缇一边咀嚼蜂蜜面包一边寻找开水。 「……」 洛萝缇将水瓶拿到手上,不过有点轻,满嘴塞满面包的洛萝缇将视线四处游移找寻饮料,就在这时候,有人将一杯装有水的杯子放到洛萝缇的手中。 洛萝缇则是毫不迟疑地喝完这杯水。 「嗯,谢谢」 递出水的是一名貌似一般司书的男性,这名男子完全无视于对自己道谢的洛萝缇,便转身离开休息室。 此时,洛萝缇感到一股不协调戚,她停下拿着食物享用的手开始思考,不过却马上放弃思考。 洛萝缇并没有注意到这位男性是在等候室想要让洛萝缇喝水的男子,不过因为这件事情太过琐碎,所以非常难以察觉。 走出房间的男子摇摇晃晃地走下螺旋楼梯,他的步履就像喝醉酒一般蹒跚,随后开始自言自语。 「让洛萝缇=玛尔伽喝下水,让洛萝缇=玛尔伽喝下水。」 男子一直喃喃自语,简直就像一台坏掉的留声机似地一直重复同一句话。 「让洛萝缇=玛尔伽喝下水,让洛萝缇=玛尔伽喝下水。」 也有人上前询问他的状况,但是男子完全不予理会,他一面嘀咕一边走向书库的角落。 「让洛萝缇=玛尔伽喝下水,让洛萝缇=玛尔伽喝下水……让洛萝缇=玛尔伽……喝下……水了。」 男子结束喃喃自语,沉默不语地站在原地一阵子之后,接着从胸口的口袋中拿出一把小刀,缓慢且沉静地将这把小刀刺向自己的脖子。 这时候的米蕾波可刚好完成指挥室电报机的检查。 指挥室位在第五迷宫的入口旁边,内部摆设与古色古香的邦特拉图书馆毫不相衬,里面摆有与图书迷宫内部各处连系的电报机,以及通知身处于迷宫内的武装司书异常变化的紧急通知器,这些都是在五十年前完全无法想象的现代化设备,近代化以及机械化的冲击也逐渐涌至以传统为傲的邦特拉图书馆。 就在米蕾波可确认机器没有任何异常之时,警铃也随之响起。 数百个电灯中的其中一个正在闪耀红色的光芒,代表第六书库中发生异常变化。米蕾波可立刻拿起通讯机的话筒,连系到第六书库的保安室。 「这里是指挥室,发生什么事了?」 米蕾波可一边安抚人心浮动的一般司书,一边询问对方,当米蕾波可得知异常变化的内容后,不禁发出叫声: 「自杀?在图书馆里?」 「是的。」 米蕾波可相当烦恼,虽然自己应该过去一趟,可是这里乏人驻守也是个问题。 不过,现在潜入在迷宫里的武装司书也不多,踏入危险场所的只有代理馆长一个人,发生问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应该没问题吧? 「我马上过去,记得通知伊蕾伊雅阿姨赶往现场,以及不要任意更动现场摆设,知道吗?」 米蕾波可切断通信,便将手枪插在腰际间走出指挥室。 周遭似乎非常慌乱,洛萝缇心想是否发生事件,不过考虑到早点运送『书』这件事比较重要,因此她无视于周遭嘈杂的状况。 在途中,她偷偷望向指挥室。 「咦?米蕾波可学姊好像不在。」 洛萝缇环顾四周,却没发现她的身影,洛萝缇便离开指挥室走向迷宫的入口。 「我等妳很久了,洛萝缇小姐。」 洛萝缇在迷宫的门前看到两道身影。 她见过其中一位 右眼到嘴唇之间有一道大伤口的男人,他是刚刚阅读『书』的冒险家。他的背上绑有麻布袋的行李,手上拿着钢铁十字镐,简直就像接下来准备冒险似的打扮。 洛萝缇对另一个人没有印象。她是一位留有一头亚麻色长发、年纪大约二十五岁左右的女性,她的身上除了穿着一件虽不起眼但是品质不错的连衣裙,还披着一件白鹭色的外套,洛萝缇由衷地认为她真是位美人。 她的眼睛似乎有些障碍,她拄着一根长长的拐杖,无法聚焦的双眼则静静地朝向地板。「我们早点出发吧,我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冒险家对洛萝缇露出笑容,洛萝缇不明白他们在这里的原因,也不知道他们正在等待的事物。 「我有和你们做过什么约定吗?」 「妳说过要请我们进入迷宫。」 「我有说过这件事吗?」 洛萝缇将手靠在下巴上并且开始思考,记忆里若有似无。整个脑袋不知为何有点迷迷糊糊的。 「妳有说过,我说我想要一起进入迷宫时,妳说过真是求之不得。」 洛萝缇记得自己的确曾经说过这句话,可是为什么自己想不起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呢?不对,等一下,在这之前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才对。 「时间宝贵,我们早点出发吧。」 冒险家一边催促拄着拐杖的女性,一边将手靠在迷宫的门上。 好像有点不太对劲,洛萝缇在迷迷糊糊的头脑中继续思考,明明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却不知道哪里有问题。 「来吧,快点。」 「我知道了,走吧。」 洛萝缇说完之后,就将手靠在连系图书迷宫的门扉上,她感受到这扇门上的冰凉触感,具有生命的门扉辨识洛萝缇的灵魂样态,确认她是能够侵入图书迷宫之人,随后便传出一道门扉钥匙打开的声音。 「……我们走吧。」 洛萝缇拉开厚重的门扉,一脚踏入冰冷的图书迷宫之中。 「洛萝缇小姐,妳要从哪一条路线前进呢?」 「我比较习惯16号路线,所以我决定要走那边。」 「好吧,我们要走51号路线。那就在这里道别了。」 冒险家催促拄着拐杖的女性,接着便消失于迷宫之中。 洛萝缇目送着两人的身影。同时伫立在原地一阵子。 好像有点不太对劲,自己好像搞错了某些东西——洛萝缇就这样不明就里地一直站在原地。 「……温凯尼,好像没追过来。」 冒险家如此说道,这道声音非常细小,连走在旁边的女性也无法听闻。 「嗯,没追过来。」 回答的不是女性,有某个东西在冒险家的背部一带蠕动,而是背后的东西用很小的声音回答冒险家的问题。 「潜入非常成功,冒险家洛可罗。」 「别再提这个了,什么冒险家。真是有够愚蠢。」 这名男子——洛可罗响应对方,他的嘴角上也浮现出一道冷酷无情的微笑。 「对了,刚刚那个就是勾引刚邦杰尔的『怪物』的女人吧?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厉害嘛!」 洛可罗笑着转头看向后方。 「别说废话了,『怪物』现在和我们无关。」 背后的声音如此说道,但是洛可罗却不理会那道声音。 「我比较喜欢那个会思考共有的女人,不过看起来很死板这点倒是不行。」 此时,走在旁边的女性对洛可罗说: 「洛可罗先生,您是不是正在说话呢?」 「没有。没什么事。」 「原来是这样。」 女性将一只手贴在脸颊上。 「不过,这里真的很冷呢。」 「没错,不过马上就会习惯吧。」 女性担心地轻声说道: 「摩卡尼亚一直都住在这种地方,真担心他会不会搞坏身体。」 「说得也对,我们赶快到摩卡尼亚那里去吧。」 「好的。我好想见到他,我想快点见到我可爱的摩卡尼亚。」 女性让脚边摸索的拐杖一边发出声响,一面缓缓地继续行走。 马特阿拉斯特和艾恩立凯在邦特拉图书馆的地上房间持续对谈。 「会这么顺利吗?」 艾恩立凯对武装司书的作战带有疑问——等待敌方的攻击然后再做出对应的作战方式,前提是己方必须拥有压倒性的战力。他会对让『怪物』侵入攻击,又让『怪物』撤退的邦特拉图书馆的战力产生怀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哎呀,别看扁武装司书,我们的战力也和那时候不太一样。」 「现在的战力大概如何?」 「现在有我这种等级或是比我强的人有五位——代理馆长、我、伊蕾伊雅阿姨……还有一位叫做摩卡尼亚的男人,不过也许别把他算在里面比较好。」 「还有一个人呢?」 「就是你。」 「原来如此。」 艾恩立凯思考片刻。 「这个世界上存有可以打倒这里全员的战力吗?」 「应该不可能吧,如果教团拥有此种战力的话,邦特拉老早就被毁灭了。」 马特阿拉斯特耸肩如此回应。邦特拉图书馆的战力远远凌驾于一个国家的军事力,连哈缪丝都没办法摧毁整个邦特拉图书馆。 此时,他想起一位人物,如果是这位与哈缪丝并驾齐驱,并且占据世界最强一角的他,办到这件事或许并非不可能。 「只不过……在一种特定的情况之下,倒是有人或许能够战胜我们全部的人。」 「是谁?」 「别担心,是我方的人。」 「他叫什么名字?」 「你还没见过他,就是刚刚提过的摩卡尼亚。」 「他是个怎样的人?」 艾恩立凯探出身子如此询问,马特阿拉斯特开始说明他的能力以及关于他的人性方面。 艾恩立凯则是用一脸绝对称不上安稳的表情倾听说明。 朝着第五书库前进的洛萝缇在途中停下脚步并且往回折返,她十分在意刚刚遇到的两人,因此她回到门扉的附近便往51号路线前进。 洛萝缇终于回想起来,如果在这条路线的途中转弯,就会到达摩卡尼亚所居住的房间。 「他们是不是有事找摩卡尼亚先生呢?」 洛萝缇轻声地自问,虽然不认为那个有如妖怪的人会被杀死,不过每当她往前踏出一步,不祥的预感就愈发强烈。 洛萝缇到达摩卡尼亚房间的门前,却没有发现半个人的踪影,不论是刚刚的两人还是摩卡尼亚。洛萝缇只好折返,开始沿着51号路线朝第五书库前进。 51号路线的途中有个连系至指挥室的电报设备,她想要在那里和米蕾波可取得连络,询间外面发生的状况。 「啊,在这里。」 就在她冲进电报室之时,她发现一道人的身影——她一直寻找的摩卡尼亚正好从电报室里面走了出来。 「摩卡尼亚先生。」 虽然不太想跟这个人讲话,不过现在是紧急状况……不,说不定是接下来才正要演变成紧急状况。 「……什么事?」 「是不是有两位不是武装司书的人来到这里呢?」 「……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说不定是敌人。」 摩卡尼亚则是瞪着洛萝缇。 「滚出去。」 「咦?」 「我叫妳滚出去。」 她搞不清楚摩卡 尼亚话中的含意。到底是在叫自己从哪里滚出去呢?该不会是在叫自己滚出迷宫吧? 此时。电报室里出现另一个人影。 「是哪位呢?摩卡尼亚?」 两人之中的那位拄着拐杖的女性对摩卡尼亚如此间道。 「摩卡尼亚先生,请问……」 这个人是谁呢?洛萝缇原本想要开口询问,却马上闭口不谈,因为有一道黑色的影子突然在摩卡尼亚脚底萦绕。 黑色的影子逐渐增加浓度和宽度,就在这瞬间,洛萝缇了解到摩卡尼亚打算攻击自己。 洛萝缇立刻拔腿奔跑,丝毫没有考虑与摩卡尼亚对抗,就像一只被追杀的兔子一样逃命。 压倒性的力量从背后涌来。 洛萝缇发出一声惨叫,黑色影子碰触到洛萝缇的脚底,她的脚后跟立刻涌上一股宛如骨头碎裂般的激烈疼痛。 「……总之,他就是这种家伙。」 马特阿拉斯特结束了他的说明。 「总归一句。这个叫摩卡尼亚的男人如果是在迷宫里,肯定是世界最强。」 「的确没错。」 艾恩立凯思考片刻之后,接着突然说道: 「马特阿拉斯特,我在稍早之前留意到你们的弱点了。」 连马特阿拉斯特都不禁感到有些讶异。 「弱点?」 「武装司书对某种状况极度缺乏防备,我没办法具体举出不好的地方或是例子,不过我认为全部的武装司书应该都没有设想过此种状况。如果你们事先进行沙盘推演的话,绝对不会放任那个叫摩卡尼亚的男人不管。」 「……怎么回事?」 「说不定因为我自己就是背叛者,所以才会这么想,不过我认为神溺教团会彻底地防范此种状况发生,在这点上神溺教团完全赢过你们。」 「你说的那个状况是指……?」 「己方人员的背叛。」 艾恩立凯如此宣言之后,马特阿拉斯特几乎与艾恩立凯说话的同时站起身。 整整两秒后,邦特拉图书馆的警报开始大作,马特阿拉斯特知道那是代表最高等级危机的警报。 米蕾波可结束有关自杀司书的现场调查之后回到指挥室,至少查明没有他杀的嫌疑。有关动机方面,米蕾波可认为只要交给其它人调查即可。 回到指挥室的米蕾波可不禁倒抽一旦际气,又有一个红色灯泡不停闪烁,灯泡的闪烁表示正有危险逼近洛萝缇。 「洛萝缇?她怎么会在里面呢?」 米蕾波可怀疑是不是灯泡故障。因此她马上用思考共有呼叫洛萝缇。 (洛萝缇……洛萝缇……妳现在人在哪里?) 却没有得到响应,代表是坏消息。米蕾波可立刻抓起剑想要跑向迷宫,此时又亮起一个灯泡。 「……卡尔尼先生?」 米蕾波可轻声地叫出那位武装司书的名字,他应该是到第五书库执行上架任务,令人不敢相信的是,他居然会因为第五迷宫程度的卫兽而陷入危机。 在这个时候又亮起另一个灯泡,这次是见习生布罗杰的灯泡,下一个是同为见习生的姆姆尔的灯泡,再下一个、再下下一个。 这时候,米蕾波可留意到电报机的印刷纸上打出一封电报。 看到书面的米蕾波可毫不犹豫地打开警铃,对着传声机大声呼叫: 「叛乱!是叛乱!摩卡尼亚=弗鲁路在第五迷宫中叛乱了!」 纸上这么写着。 「命令迷宫内的武装司书全员立即离开,不遵从者将进行攻击,摩卡尼亚。」 第二章 黑蚁的巢穴 地上最凶恶的猛兽为何? 并非狮子,百兽之王不过是人类所给予的称号罢了。 也不是老虎,牠的力量和狮子没有多大差别。 是大象吗?凶猛的大象的确很恐怖,不过牠本来也只是温驯的动物。 野狼呢?团体的力量确实是最强的,不过就算如此,牠们仍然不够强大。 人类或许是最恐怖的生物,然而人类同时也是比其它生物还要弱小的动物。 不管对方是狮子、老虎、大象、野狼抑或是人类,此种史上最凶恶的野兽都会贪婪地将这些生物啃食殆尽。 摩卡尼亚能够操纵的此种猛兽。 名为蚂蚁。 摩卡尼亚的脚边产生出一道黑色的影子,宛若在半空中泼洒墨水一般,蚂蚁从影子中纷纷爬出,彷佛巢穴的出口与摩卡尼亚的脚边互相连结一般,这些蚂蚁逐渐现出踪影。 蚂蚁在摩卡尼亚脚下,以及图书迷宫的灰色地板上黑压压地爬行。 数目不只上亿,满满的蚂蚁染黑白色的地板,甚至在墙壁或天花板上爬行。 一只蚂蚁的长度大约就有成人中指的大小,牠的头部异常庞大,黑色利牙更是巨大,牠的眼睛一面散发出黑色光芒,一面一味地往前冲。牠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饱餐一顿。 这就是摩卡尼亚的能力——能够无止尽地创造出将所有拥有生命的物体全部吃尽的肉食蚂蚁。 黑色的侵略者缓缓地袭向迷宫中的全体生物,最早和这些蚂蚁对抗的是卫兽群——『骑兵』、『缠蛇』、『犀牛』、『吐铜乌鸦』对蚂蚁展开反抗。 『骑兵』用马蹄踩碎并且挥舞刺枪横扫蚁群,蚂蚁的身体立刻四分五裂,刺枪的枪尖也沾满体液,不过对蚁群并没有太大意义,在以亿兆为单位的庞大蚁群之中仅仅击碎数百只又能造成什么影响呢? 蚂蚁的利牙扎上『骑兵』的马蹄,拥有恐怖力量的利牙轻易地咬碎马蹄,群众的蚂蚁瞬间爬上『骑兵』的身体,一群宛若洪水似的蚂蚁涌上倒下的『骑兵』并且掩埋牠的身体。 『骑兵』的全身上下被吃到尸骨不存只花费不到三十秒的时间。 还没吃够! 蚂蚁群彷佛发出如此叫声似地继续往前行进。 食物还有很多,其它卫兽和武装司书们都还在迷宫之中,蚂蚁群为了觅求这些食物而在图书迷宫第五阶层里四散而去。 对这些蚂蚁群的袭击采取适当行动的武装司书少之又少。 米蕾波可在指挥室里呆若木鸡,除了摩卡尼亚和哈缪丝以外的所有警报灯都在眼前不断闪烁赤红色的光芒。 (叛乱?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呢?) (请回答我!米蕾波可!)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这里什么事都没发生。) (敌人的战力呢?只有摩卡尼亚一个人吗?) (代理馆长!代理馆长在搞什么!) (快回答我!米蕾波可,我的脚现在正受到攻击!) 思考接二连三地传送到米蕾波可的脑中,现在一定要马上前去救援他们才行,一定要赶紧下达指令才行,但是我该说些什么才好?全力反抗呢?还是赶紧逃跑呢?米蕾波可被独自留在一片混乱与困惑当中。 「妳在做什么呢?米蕾波可?」 对她说话的是伊蕾伊雅,米蕾波可此时才好不容易恢复冷静。 「该、该怎么办……」 「快点让全部的人撤退!」 米蕾波可闭上双眼,立刻传送思考给在迷宫内的武装司书们。 (请全员马上撤退!严禁反击,请全员马上撤退!) 听到警报声的马特阿拉斯待在邦特拉图书馆内四处奔波,他在第六书库、大厅、阅览室内安抚四处乱窜的人们。 恐慌会直接连系上死亡,数量多到令人难以置信的人们会因为跌倒、骨牌效应、相撞等等意外而殒命,特别在第六书库的螺旋楼梯上跌倒的话,伤亡将是难以估计。 「别用跑的!敌方的攻击还没有来到这里!」 马特阿拉斯特在螺旋楼梯的栏杆上奔跑,楼梯上是一群争先恐后往外面逃跑的人们,虽然只有少数人听到马特阿拉斯特的声音,然而他也只能继续如此喊叫: 「别慌!用走的离开图书馆!出去之后集中在中庭,不要四处走动!」 马特阿拉斯特理科对着天花板鸣枪,人们的目光一起集中在他的身上。 「不需要慌张,请相信武装司书。」 恐慌似乎稍稍得到平息,人们比刚刚还要安静地爬上楼梯。 马待阿拉斯特为了寻找来不及逃走的人而跳往下方。 一位女性一拐一拐地拼命奔跑,当她踏上楼梯时,脚底却踩空而往后倒下。预知这件事的马特阿拉斯特立刻抛开黑帽子,同时滑进女性的背后。 「啊……」 「别担心,冷静点。」 马特阿拉斯特抱着这位女性的背部并且在耳边轻轻地安慰她,以及帮忙这位女性抬起她的身体,催促她赶快往上走。 可是,马特阿拉斯特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用担心。 攻击还没波及到迷宫外面,必须趁现在早点让大家避难。 (飞奇先生!布罗布在49号路线的地上部分附近,能请你去救援他吗?) (收到。) (这里是马林,蚂蚁还没来到17号路线。) (了解,位在16至27号路线的人,请从17号路线逃脱。) 米蕾波可在指挥室与欲逃出迷宫的武装司书们进行思考往来。 「振作一点!这只是小伤!」 伊蕾伊雅则在门扉前面照顾成功逃脱的武装司书们。 伊蕾伊雅和十几位武装司书以及见习生们正待在第六书库的底部,几乎没有人毫发无伤,所幸没有人的伤势严重到攸关生死。 「米蕾波可,还有谁留在迷宫里?」 从旁传来伊蕾伊雅的声音,米蕾波可确认完指挥室的灯泡后回答: 「还剩明斯先生和洛萝缇,代理馆长也在里面。」 听完这句话的伊蕾伊雅扯碎白色的围裙并且丢掉眼镜,接着裙角翻飞地冲进迷宫里。 「米蕾波可,这里交给妳了!」 在绝大多数的武装司书都选择撤退的情况下,就只有明斯拒绝撤退。 明斯一听到消息,就猛然地朝51号路线前进,这附近的蚂蚁数量还不多,他一面踩碎稀疏四散的蚂蚁,一面在路线上奔跑。 (明斯先生,请撤退。) (米蕾波,摩卡尼亚在哪里!) (我说请你撤退!) 明斯不管米蕾波可的命令继续在迷宫中狂奔,随着他接近51号路线,蚂蚁也跟着愈来愈多。他的鞋子被蚂蚁咬破,利牙也咬进他的骨头,即使如此,明斯还是一直拼命奔跑。 「……!」 然而,双脚却还是停止奔驰,前面响起阵阵蚂蚁爬行的声音,只要在下个转角转弯,眼前大概就会出现一片蚂蚁大海吧?明斯的脚不禁有些松软。 「……呃啊啊啊啊!」 他用大叫压过痛楚、用斗志克服恐惧,他说服自己胜利机会常常只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明斯用尽全力往斜前方一跳并且落在墙壁上,接着就在墙壁上急速狂奔,速度和鞋子的磨擦让他摆脱重力的邀约。 身体开始有些倾斜,明斯用力往做为立足点的墙壁一蹴,他的巨大身躯宛如猫一样地回转,然后双脚猛烈地贴上对面墙壁。 地板早巳成为地狱,蚂蚁群们毫不保留地显露 出自己的食欲,看着在半空中飞舞的明斯。 「唔啊啊啊!」 明斯持续奔跑并且飞梭于墙壁之间,此时他远远地看到摩卡尼亚的身影。 「摩卡尼亚!」 明斯放声大叫,远方的人影也转过身。 「……吵死了。」 明斯若有似无地听到这句话,下个瞬间,摩卡尼亚的身体下放出比之前多上数倍的蚂蚁,蚂蚁将墙壁和天花板都涂成黑色并且涌向明斯。 明斯的身体落到地上。 他的身体立刻被蚂蚁掩埋。明斯所能办到的事就只有用双手保护眼球而已。 「明斯先生!」 就在这时候,伊蕾伊雅于千钧一发之际赶到此处,她用肥胖的身躯驱散蚂蚁,以猛烈的气势冲向明斯的身旁。 摩卡尼亚一认出她的身影,就马上转头往回走去,蚂蚁就像波浪一样退向内部深处,只留下血肉淋漓的明斯。 「你这个不经大脑的笨蛋!」 伊蕾伊雅抱起明斯。 「那个混蛋……到底想怎样……」 明斯用被咬得乱七八糟的嘴唇喃喃自语,伊雷伊雅把他背在身后并且将他送到迷宫之外。 马特阿拉斯特冲向使用所有绷带与酒精进行紧急治疗的米蕾波可身旁。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外面的状况如何呢?」 「我让民众避难了,剩下的都交给外面的见习生。比起外面的状况,里面呢?」 「伊蕾伊雅阿姨前去救明斯先生,剩下的就只有洛萝缇和代理馆长留在里面。」 「代理馆长?」 马特阿拉斯特的脸色微微发青。 此时,有一名男子如子弹般冲过两人身旁,艾恩立凯的透明头发随风飘扬,身上一面散发着火花,一面冲进迷宫之中。 「等一下!艾恩立凯!」 「请等一下!艾恩立凯先生!」 还有另一位不知后退为何物的男人。 两人的制止声并没有传进艾恩立凯的耳里。他只是一味地冲向被蚂蚁挤得水泄不通的迷宫里。 蚂蚁爬上艾恩立凯的身体,此时艾恩立凯则是随意地放出雷击,青白色的光芒立刻笼罩艾恩立凯的全身上下,蚂蚁们纷纷烧焦落地。 艾恩立凯在前方放出一道巨大的雷击,他所行进的路上随即布满蚂蚁的尸骸。 当然,施放雷击的艾恩立凯本身也并非完全没事,他的身体上尽是水泡,透明色的头发也烧焦断裂。 不过,他是一位将生命换取胜利的战斗当成家常便饭的男人,如果这点程度就会气馁的话,之前他或许就已经死亡二十次了。 持续奔跑的艾恩立凯发现一个男人的身影。 「……」 大概就是那个叫做摩卡尼亚的男子,在这位男子的脚下有一片和蚂蚁不一样、宛如石油般的黑影,不知为何,蚁群似乎无法侵入那片影子之中,这名男子因此能够若无其事地站在这座如地狱般的迷宫里。 洛萝缇也在这里,男子的肩膀上扛着精疲力尽的洛萝缇,她的双脚被蚂蚁咬得满是鲜血。 「你就是艾恩立凯吧?」 男子如此说道。 「你就是叫做摩卡尼亚的家伙吗?」 艾恩立凯一边用雷击弹开蚂蚁,一边如此询问对方。 「不是。我叫洛可罗,是无比荣耀的神溺教团战士。」 艾恩立凯并不是询问这名男子——洛可罗的名字。不过他仍然径自报上姓名,艾恩立凯则是一面观察对方的态度一面询问: 「放开那个女孩,你们的目的应该是我吧?」 「目的是你?」 洛可罗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你是为了守住神溺教团的秘密,而前来杀我的吧?」 「你在说什么?」 艾恩立凯再度用雷击弹开蚂蚁,相对于停留在此处就很辛苦的艾恩立凯,洛可罗则是芒无其事地站在原地,完全没有受到蚂蚁攻击,那片黑色影子大概是一种防御蚂蚁、类似结界的东西吧? 「只不过是个肉块,别自以为是,像你这种家伙早就没有杀死的价值了。」 洛可罗的嘴上浮出嘲讽的笑容。 「你早就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了,不管是对教团而言,还是对武装司书而言。」 艾恩立凯开始转为发动攻击,他一边注意不让闪电打中洛萝缇,一边用雷击扫荡周围的蚂蚁,同时冲向洛可罗的面前,洛可罗却把洛萝缇的身体抛下,艾恩立凯立刻停下攻击,并且在洛萝缇掉在布满蚂蚁的地板的前一刻抱住她的身体。 艾恩立凯以为对方会使出攻击而摆出架势,不过洛可罗已经往迷宫深处离去。 「……唔呜……」 洛萝缇在他的怀中发出呻吟而且出血非常严重,虽然他很想追击洛可罗,不过洛萝缇的伤势并无法让艾恩立凯带着她继续追击。 「会有点痛,洛萝缇,妳要撑下去。」 他对手中的洛萝缇轻声呢喃,接着开始退后。 蚂蚁的数量随着每一分每一秒逐渐变多,第五迷宫大概很快就会被蚂蚁埋没了。 艾恩立凯抱着洛萝缇回到书库底部,米蕾波可立刻接下洛萝缇进行治疗。伤势很严重,整只脚的肉被蚂蚁连鞋子一起咬掉并且露出骨头,就像是骸骨一样。 「……能够复原吗?」 艾恩立凯询问米蕾波可。 「在图书馆的治疗之下没有不能复原的伤势,不过如果要回复如初,还必须花上一段时间。」 艾恩立凯稍微露出安心的表情,米蕾波可也抱着同样的心情。 「除了代理馆长,全部的人都出来了。米蕾波可,代理馆长还活着吗?」 伊蕾伊雅如此间道。 「警示灯还在持续闪烁,所以表示还活着,虽然无法知道是不是平安无事,接下来要救代理馆长吗?」 伊蕾伊雅却摇头否定。 「代理馆长应该潜藏在迷宫深处里,很难从这里前往救助,二度遭难的可能性反而还远高于救援行动。」 马特阿拉斯特对着无法隐藏不安的米蕾波可说道: 「如果是代理馆长的话,妳大可放心,她不是那种这点程度就会死的人。」 「……也对。」 伊蕾伊雅对着在场的全员宣布: 「我们拥有比拯救代理馆长还要重要的事。为什么摩卡尼亚会背叛我们呢?」 现场没有人响应她的问题。 没有人清楚摩卡尼亚的目的还有动机。 这个时候。哈缪丝正如马特阿拉斯特所言依然在迷宫中安全存活,她在蚂蚁尚未抵达的第五迷宫出口附近放出触觉丝。 她首先探查迷宫内部,找出能从此地脱离的路线中蚂蚁布局比较薄弱的路线,然而却只是徒劳无功,摩卡尼亚很明显地是以哈缪丝为目标,对其他武装司书的攻击大概只是为了孤立哈缪丝的举动而已,因此她判断没有撤退的可能性。 「嗯……真糟糕呢!」 哈缪丝如此轻声自语。在迷宫里的话,哈缪丝的最大武器——远距离攻击就毫无用武之地;而这座迷宫对摩卡尼亚而言却是无敌的屏障,而且会让哈缪丝最大的优势——攻击距离失去效用。在对手攻击不到自己的地方战斗,这点是维持哈缪丝身为最强人物的最大原因。 夺走距离——摩卡尼亚轻而易举地突破杀死哈缪丝的第一个难关,虽然不清楚是偶然还是计谋,不过这个手法却比希葛尔还要漂亮。 「……呵呵。」 哈缪丝不禁绽放笑容。 「不错 ,摩卡尼亚,真是太棒啰!是你的话,一定能够杀掉我。」 哈缪丝放出更多的触觉丝探查整座迷宫。 她发现迷宫里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三个人。 一个是摩卡尼亚,另一位是在他旁边拄着拐杖的女性,她是一位戴着眼镜的美女。 「唉呀,眼睛好像不太好呢。」 哈缪丝如此自言自语。两人缓缓地走在引号路线上,而她则用触觉丝窥视他们的样子。 「注意脚下喔。」 摩卡尼亚对女性提出注意。 「我没事,摩卡尼亚。」 「嗯,如果会累的话,随时都可以跟我说。」 「没关系,摩卡尼亚真是容易操心呢。」 这名女性微微一笑。 「什么嘛,原本说要杀死我,怎么开始照顾那个女人呢?」 哈缪丝一边用触觉丝听着两人和睦的对话,一边喃喃自语。 另一个人则走在偏离51号路线相当远的地方,这是一位打扮得像冒险家的男性,她刚刚用触觉丝听到他自称是洛可罗。不知为何,只有这个男人没有受到蚂蚁的攻击。 「……妳差不多也听到了吧?哈缪丝=梅瑟塔?」 洛可罗如此说道。 「我正在听喔。」 虽然洛可罗听不到,不过哈缪丝选是这么回答。 「我有一个建议,只要妳交出身上的海萨=米肯的『书』我就留下妳一条命。」 「唉呀,就算你这么说……」 她仍旧用自言自语回答对方。 「虽然我很清楚妳不是别人要求就会乖乖交出来的女人。」 洛可罗说完这句话后便露出笑容。 「既然知道我的为人,那就不用多说啰!」 哈缪丝如此说着,便转头看往行李里面的『书』,这是一本她为了送到第三迷宫而带在身上的『书』。 『书』的主人是海萨=米肯,是以前和哈缪丝交战后败北的武装司书,这本『书』长期不见行踪,不过前些日子武装司书们在神溺教团的岛屿上发现它,根据艾恩立凯所说,那是为了知悉哈缪丝的战斗能力而当成数据使用的东西。 她不认为这是一本需要用到此种大规模攻击抢夺的『书』。 海萨的『书』之后再说,比较重要的是摩卡尼亚。 为什么他会突然背叛呢?哈缪丝便伸出触觉丝探查摩卡尼亚。 「会不会摩卡尼亚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背叛我们了呢?」 米蕾波可如此推测,伊蕾伊雅则是摇头否定。 「不可能,就是为了防范这件事才选出明斯的。」 米蕾波可想到为了治疗而已经撤退到地上的明斯,如果他使用看穿灵魂色彩的能力的话,有无背叛之意立刻一目了然,明斯在几个小时之前刚好前去寻找摩卡尼亚,听说当时摩卡尼亚还没有背叛的意思。 「也就是说。大概出现了一个他不得不背叛的理由。」 说出这句话的则是马特阿拉斯特。 「还是被敌人用人质威胁呢?」 艾恩立凯如此询问,不过米蕾波可却摇头加以否定。 「艾恩立凯先生,我们武装司书就算被对方掌握人质也不会屈服,如果真的发生此种状况,我们的做法都是连人质一起杀掉。」 「这个叫摩卡尼亚的男人不一定会这样。」 「如果有不论如何都不想让对方死去的状况的话,一定会事先通知采取应对方法,既然没有通知,就等于表示放弃解救人质的意思。」 「真是无情。」 「是的。」。 米蕾波可讲出这句话之后,艾恩立凯便保持沉默,伊蕾伊雅和马特阿拉斯特则是一言不发,似乎对此表示不予置评之意。 「有一个假设……」 米蕾波可决定提出稍早之前一直思考的事情。 「摩卡尼亚的背叛会不会和母亲有所关联呢?」 「……母亲?」 「我曾经听明斯先生说过,摩卡尼亚的灵魂非常酷似于小孩子,特别类似黏着母亲不放的小孩子灵魂。」 「然后呢?」 「虽然不清楚对摩卡尼亚而言母亲有多么重要,不过如果母亲是隶属于神溺教团,然后母亲命令他叛变的话……」 哈缪丝将更多的触觉丝缠绕在摩卡尼亚等人身上,两人的对话也透过触觉丝传到耳里。 把摩卡尼亚背叛的理由视为这位女性应该没错,不过这位女性到底是何方神圣?哈缪丝倾注全力听取两人之间的对话。 「敌人几乎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个人而已。」 「……是啊。」 摩卡尼亚一边牵着女性的手,一边走在道路上。 「摩卡尼亚真强。」 「嗯,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 「……嗯。」 这位女性回答摩卡尼亚的声音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怎么了?」 「你现在正在交战中的人,是个怎样的人呢?」 「是一个叫哈缪丝=梅瑟塔的人,她是非常恐怖的坏人。」 「哈缪丝……」 「别担心,我一定会赢的。」 看起来是摩卡尼亚在为这位女性带路,似乎不是女性正在命令摩卡尼亚。 「怎么了吗?从刚刚就一直脸色不好,会不舒服吗?」 「不会。」 「还是觉得冷呢?」 女性用力握住摩卡尼亚的手,两人便停下脚步。 「我好怕,摩卡尼亚,虽然我不认识这个叫哈缪丝的人……不过应该是个很恐怖的人吧?」 「别担心,我是世界最强的,这不是我在自夸。」 「……不是的,我不是说这件事。」 女性贴近摩卡尼亚。 「摩卡尼亚,没有任何事情比让自己的儿子和别人互相残杀还要恐怖。」 一直窃听两人对话的哈缪丝,一瞬间无法掌握这句话的含意。 「就算你再怎么强,我也不想让你和别人互相残杀,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啊!」 儿子?这位女性在说什么?这种讲话方式简直就像是摩卡尼亚的母亲一样。 「可是,不战斗的话就会被杀掉,妈妈。」 他叫她妈妈,他叫这位不管怎么看都和他差不多年龄的女性为妈妈,真是莫名其妙。 「请妳理解,对我而言,也没有比让妈妈遇到危险还要恐怖的事。」 「对不起,摩卡尼亚,虽然我了解你的心意……」 这位被称为妈妈的女性在此时无法继续接着说下去。 「走吧,妈妈。」 被称为妈妈的女性点了点头,之后两人又再度踏出步伐。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反而是哈缪丝,这位年龄看似还未超过二十岁许多的女性为什么会是妈妈?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哈缪丝思考一阵子后,便朝向电报室前进。 「如果是阿姨的话,应该会知道原因吧。」 「真是个很有趣的推理,米蕾波可。」 马特阿拉斯特如此反驳。 「不过,这个推理是错的。」 「为什么!」 米蕾波可不禁放声反问。 此时,指挥室里响起一道机械的声音,这是电报机接收到连络的声音。马特阿拉斯特没有回答她,便径自前往指挥室。 他拿着一张印刷纸,马上走回众人身边。 「是代理馆长传来的。」 「上面写什么?」 马特阿拉斯特让米蕾波可观看那张印刷纸。 『摩卡尼亚身旁有一位被他称为母亲的女性,背叛的原因大概就是这个人,哈缪丝。』看完这张纸之后,米蕾波可便以一副果不其然的态度点了点头。 「果然母亲是背叛的原因。」 「米蕾波可,这才有问题。」 「为什么?」 马特阿拉斯特把印刷纸揉成一团,丢到米蕾波可身旁。 「如果在旁边的是摩卡尼亚的母亲的话,就不会写上『称为母亲的女性』。」 「……」 马特阿拉斯特一边叹气一边说: 「约在二十年前,摩卡尼亚的母亲就已经死了。」 米蕾波可不禁哑口无言。 「那么,那位女性到底是谁?」 这次换马特阿拉斯特无言以对。 「我如果知道这件事,就不用这么辛苦啰。」 二人同时叹出一口气,摩卡尼亚背叛的理由到底是什么?这个议题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进展。 不能如此袖手旁观,可是现在连应该如何应对也是暧昧不明。 此时,一位一般司书走下螺旋楼梯,手上还抱着洛萝缇。 「……米蕾波可学姊。」 洛萝缇因为疼痛而皱着眉头。 「怎么了呢?」 「她刚刚才醒过来,好像有些事一定要讲。」 一般司书代替洛萝缇回答米蕾波可。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洛萝缇皱着眉头说道,她的脸上流露出痛苦和悔恨的神色。 「怎么回事?」 「是我放他们进去的。」 「妳说放他们进去,这是怎么回事?」 「我让神溺教团的敌人和摩卡尼亚先生见面了。」 米蕾波可等人的脸色瞬时大变。 洛萝缇开始说明有关在等候室的两个人的事,以及他们的长相、身高打扮还有将他们带进迷宫里的事。 「……那两个人是敌人,早知道如此,我就不会……」 「等一下,洛萝缇。」 伊蕾伊雅制止洛萝缇的发言。 「妳为什么会让这两个人进去呢?」 「咦?……就跟我刚刚说明的一样,他们说自己是冒险家,想要探索迷宫。」 「难道妳就因为这点理由而违反规则吗?」 「……规则?什么规则?」 洛萝缇却歪着头如此提问。 全部的人都认为牛头不对马嘴。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艾恩立凯开口问道: 「洛萝缇,我记得不可以让一般人进去第五迷宫吧?」 「咦?」 「这种事连我都知道。」 「你在说什么呀?没有那种规则吧?」 在场的全员部目瞪口呆地注视洛萝缇。 「……阿葛克司。」 伊蕾伊雅轻声地说。 「是虚构抹杀杯阿葛克司,洛萝缇的记忆被消除了。」 这次换成洛萝缇的脸色开始发青。 虚构抹杀杯阿葛克司——残留于世上的七项追忆战器其中之一。 这是一个稍微大于手掌的银色杯子,其底座有时貌似猴子头部、有时则貌似蚕豆荚。有时如同一个十二面骰子,还会变形成十多种形状。 它的效力就是消除人的记忆,只要注入水并且朝着杯子细语想要消除的记忆内容,再喝光水即可。 邦特拉图书馆欲消除误读受到封印的『书』的人,或者罪人的记忆时也会用上它,这是一项保管于第三封印书库中绝对不可携出的战器。 「前阵子传言神溺教团似乎也拥有一个,艾恩立凯先生还有爆弹们的记忆遭到夺取,似乎也是因为使用阿葛克司。 虽然到目前为止都没有确切证据,不过看来果然是这样。」 伊雷伊雅瞪向洛萝缇一眼,艾恩立凯则是拍抚着洛萝缇的北部安慰她。 「不过,这样子就明白敌人的诡计了。」 伊蕾伊雅对大家这么说。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敌人先蒙骗洛萝缇得以潜入迷宫里,接着使用不明手段让摩卡尼亚喝下阿葛克司的水。 摩卡尼亚消除的记忆有两个——『母亲的脸』和『母亲已经死去的事实』。 然后让他与事先准备好的假母亲见面,就可以轻易地操纵摩卡尼亚,神溺教团看来也费了不少苦心呢。」 伊蕾伊雅朝着洛萝缇说: 「妳不用对这件事感到自责,让对方侵入是我们全体人员的责任,而且连追忆战器都拿出来的话,那也是无可奈何。」 伊蕾伊雅接着便看向米蕾波可。 「而且,这还真是个令人扫兴的作战呢!对吧,米蕾波可?」 「是的。」 「毕竟只要跟摩卡尼亚说那个母亲是假的,一切就结束了。」 米蕾波可点头表示同意,她立刻闭上眼睛并且将伊蕾伊雅的推理传给摩卡尼亚。 「可是……」 洛萝缇如此轻声自语。 「那位女性做为一个假母亲,好像又太过年轻……」 这时候,一个男人正在迷宫中往前迈进,为了排除他的卫兽都已经化为蚂蚁的食物。 他的名字叫洛可罗=伯霸兹,是一名跟随神溺教团的战士,也是蒙骗洛萝缇侵入迷宫并且将母亲交给摩卡尼亚的男人。 本来应该吃尽所有生物的蚂蚁却不知为何就是不捕食他,洛可罗的周围三公尺里有一片黑色石油污渍,当洛可罗每踏出一步,这片石油也跟着在地板上流动。 经过第五迷宫的一半之后,蚂蚁的数量逐渐变少,看到此种景象的洛可罗则是对地板发出声音: 「喂,温凯尼,差不多可以离开我了吧?」 「也是。」 在脚下流动的石油突然发出声音,石油便照洛可罗所说的离开他的脚下。 接着,石油在洛可罗的身旁缓缓堆高。 「洛可罗,我的保护任务到这里也结束啰。」 堆高的石油逐渐改变颜色和身形,上半部变成皮肤色,其他部分则是变成淡卡其色。 石油污渍随即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出现一位男性,他是一名穿着朴素的卡其色衣服而且顶上无毛的男子,这位男性从怀中拿出一副圆形眼镜并且戴上眼镜。 他的名字叫做温凯尼=毕杰。 「接下来就要保护自己,靠自己打倒卫兽,记得注意被蚂蚁追击这一点。」 「我知道,温凯尼。」 洛可罗如此回答对方。 两人都是醉心于神溺教团的战士,自幼就接受教团的教义,他们为了对教团有所帮助而钻研魔术与能力,他们并不是类似希葛尔或刚邦杰尔之类需要服侍的真人,而是直属于教团首脑之下,以自身意识和判断为教团而战的战士。 洛可罗至今都没被蚂蚁攻击并不是靠自己的力量,保护他到现在的是温凯尼的能力。 温凯尼的能力是一种将自己的身体变成石油的魔术,蚂蚁不能咬食没有生命的东西,所以温凯尼一直借着将身体变成石油让蚂蚁的攻击失去效用。 「不过还真是顺利,温凯尼。」 洛可罗这么说道,温凯尼则是露出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当然,我的计划是万无一失的。」 「虽然我刚开始听到这个计划时觉得真是漏洞百出。」 洛可罗不禁露出笑容。规划这次计划的是温凯尼,不论是摩卡尼亚的母亲、还是阿葛克司的 水抑或是蒙骗洛萝缇的手段,全是出自于温凯尼之手。 温凯尼却是不悦地扶正眼镜。 「我再说一次,这个计划万无一失,你只要思考怎么处理我交代的工作就好。」 温凯尼笃定地如此断言,洛可罗则是附和地耸了耸肩。 即使在神溺教团的战士中,温凯尼也是属于相当独特的类型,他的能力只是单纯为了对抗摩卡尼亚而生。 他几乎等于没有攻击能力,如果是直接战斗的话,连对付洛萝缇都没有胜算;不过当对手是摩卡尼亚时,他就是身为王牌的战士。 「不过,他还真是个怪家伙,都一把年纪了还在叫妈妈、妈妈的。」 「感想没有任何意义,只有任务成功才有价值。」 「只是,我还担心一件事……不,应该说我担心很多事,这是里面我最担心的一件事。」 「什么事?」 「不先杀死那个米蕾波可=凡蒂儿的话,应该有点不太妥当吧?」 温凯尼重新调整眼镜的位置。 「不用。」 「真的假的?」 「我对摩卡尼亚=弗鲁路的事了如指掌,不论是之前的事,还是接下来他会采取的行动。」 「不过我很不放心。」 「消除你的不安对计划并没有任何帮助。」 「是是。」 说完之后,洛可罗便踏出步伐。 目送洛可罗离开之后,温凯尼则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一切都照计划进行。」 温凯尼一边行走,一边轻声自语。 武装司书们差不多该发现阿葛克司和母亲的存在了,只要哈缪丝和洛萝缇还活着,这些事情马上就会暴露出来。 武装司书们大概是如此推测——用阿葛克司的水夺走摩卡尼亚的记忆,让他忘记母亲已死的事还有母亲的脸孔,接着再准备一位假母亲操控摩卡尼亚。他们的推测大概只有这点程度而已。 真是微不足道的推理,根本没有必要冒着危险杀死米蕾波可,武装司书大概连温凯尼计划的边缘都无法推测。 「……呵呵。」 他的喉咙微微抖动。 温凯尼摸索着胸中的口袋,并且拿出一只小小的西洋棋,这是一只非常老旧的黑色皇后,温凯尼眺望着这只皇后棋一阵子之后,又将它收回口袋之中。 「话说回来,不过只是被母亲唆使就背叛我们,未免也……」 伊蕾伊雅如此说道,她的拳头因为忿恨而微微颤抖。 「这代表一样米养百样人,伊蕾伊雅阿姨。」 「才不是那个问题。」 伊蕾伊雅出声训斥马特阿拉斯特的俏皮话。 「不过,米蕾波可。」 「是。」 「传送完思考了吗?」 米蕾波可以点头响应,她确实已经传送,也有思考传至的感触,她向摩卡尼亚传达许多次假母亲的消息。 从第一次传送思考之后已经经过十分钟,看不出迷宫里发生任何变化,如果摩卡尼亚得知教团的计谋,应该会马上撤除蚂蚁才对。 米蕾波可等人之间飘荡着一股焦躁的气氛,难道推理有任何纰漏之处吗? 「确定有传送到吗?」 「绝对没错,我已经说明很多次那个是假母亲。」 「摩卡尼亚的回答呢?」 「他和代理馆长一样,没有办法传送思考回来。」 伊蕾伊雅不禁叹了一口气,此时指挥室的电报机发出了一道机械声。 马特阿拉斯特走向指挥室。 「……是摩卡尼亚。」 马特阿拉斯特走回众人身边时的表情非常严峻,这代表这场战斗的终结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 「他不承认母亲是假的吗?」 「……如果是这样还好办事。」 马特阿拉斯特说完这句话后。便让伊蕾伊雅观看印刷纸上的内容,上面这么写着: 『我知道妈妈不是真的,妳们很烦,别再传送了。』 这个讯息让伊蕾伊雅等人哑口无言,状况似乎比伊蕾伊雅的推理还要难以理解上百倍。 「唉,完全让人摸不着头绪。」 马特阿拉斯特摆出束手无策的姿势。 「也就是说,摩卡尼亚在知道母亲是假的情况下服从教团吗?」 米蕾波可轻声地说。 「他的意思是就算是假的,也不能违逆母亲所说的话吗?」 「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马特阿拉斯特说完这句话后,便熄灭嘴上烟斗的火。 「也许放弃说服他会比较好,伊蕾伊雅阿姨。」 「当然。」 伊蕾伊雅如此宣言,这是一句断定摩卡尼亚是敌人的话语。 温凯尼将身形变成石油,在迷宫里缓缓流动。 战斗差不多要开始了吧?接下来才是计划的关键所在,温凯尼在脑海里再次整理状况,他逐一地确认是否将计划的不安定要素完全去除。 摩卡尼亚、哈缪丝、其他的武装司书们、陪在摩卡尼亚身旁的母亲、洛克罗——他更加确信计划万无一失。 此时,他想起一件小小的事情。 「……」 摩卡尼亚的房间里应该有一本『书』的缺页,温凯尼虽然没有看过,不过仍然对此事先进行调查。 『书』的缺页应该是放在房间里,不过如果摩卡尼亚带在身上的话…… 如果温凯尼没有将身形变成石油,这时候的他应该会脸色苍白吧!这个微小的缺失很有可能会让整个计划瓦解。 不能有那本『书』,如果母亲阅读那本『书』的话,整个计划就会瓦解。 温凯尼朝着摩卡尼亚的所在地急速地在地板上流动而去。 摩卡尼亚正和母亲一起在迷宫之中行走,他牵着母亲的手谨慎地走下楼梯。 「呀!」 母亲的脚步有些踉呛。拐杖脱离她的手而滚落到楼梯下,摩卡尼亚则在一转眼间用双手抱住母亲的身体。 「对不起,摩卡尼亚。」 「妈妈,没事吧?」 「……我没事。」 母亲一边抓着摩卡尼亚,一边摸索脚底,不过拐杖已经滚到楼梯下面。摩卡尼亚决定不能就这样让妈妈走下去,而且还有很多地方的道路比这里还要崎岖。 「妈妈,还是让我背妳吧。」 摩卡尼亚说完就背起母亲的身体,母亲虽然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将手环抱在摩卡尼亚的脖子上。 「妈妈,我要走了,还可以吗?」 「嗯。」 摩卡尼亚一面感受母亲的重量和体温一面踏出步伐,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背着人,所以他没有办法走得很流畅,不过这还是令他非常快乐。 「……摩卡尼亚,真让我不敢置信呢。」 「咦?」 「我竟然会被摩卡尼亚背在背上,明明以前还那么小个儿呢!」 母亲在背上轻轻地一笑,摩卡尼亚则回答她: 「……我也不敢置信。」 「咦?」 「我竟然能够背着妈妈。」 摩卡尼亚和母亲一起发出虽然微小却非常幸福的笑声。 一走到楼梯底下,摩卡尼亚为了捡起拐杖而弯下腰。 这时候,一本小小的『书』的缺页从胸口的口袋滚落到地板上。 「……是不是掉了什么东西呢?」 母亲如此问道: 「妈妈妳多心了。」 摩卡尼亚脸色发青地回答 ,他忘记自己身上还带着这本『书』的缺页。 好险,如果妈妈摸到这本『书』的缺页,一切就都结束了,还好及早发现。 「……怎么了?摩卡尼亚?」 「嗯,没什么。」 摩卡尼亚说完之后便捡起拐杖并且放到母亲手上。 「……走吧,妈妈。」 语毕,摩卡尼亚便迈开步伐。 *** 摩卡尼亚心想,那是很重要的『书』的缺页。 他无法将这本『书』留在地板上离去,因此摩卡尼亚行使魔术权利创造出蚂蚁,这种蚂蚁并不是满布于迷宫的肉食蚂蚁,而是体型更小的工蚁。 摩卡尼亚传送命令给这些蚂蚁,希望他们将这本『书』运到远处的随便一个地方,可以的话希望是迷宫之外,而且最好是温暖的地方。 数百只蚂蚁群接到命令之后便开始群体运送起『书』的缺页,并且朝着和摩卡尼亚相反的方向而去,摩卡尼亚目送牠们离开后便继续行走。 「这样应该就能稍微放心了。」 看着这一幕的温凯尼如此呢喃。 第三章 潜行战士的踌躇 妈妈在我的背上,我感觉到她那纤细的手指以及娇小的手臂。摩卡尼亚为了不让她冻僵,而紧握着妈妈的手。 他忽然想起以前的事,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想起来呢?摩卡尼亚一边创造蚂蚁,一边在迷宫里缓缓步行。 「……」 没错,自从完全发挥自我能力的那一天以来。 那是四年前和昆因贝克斯帝国军在罗纳公国的国境上战斗时的事,摩卡尼亚回想起那一天将六千五百位士兵葬送于血海之中的回忆。 一开始接到的命令是监视停战,邦特拉图书馆接下现代管理代理官的委托而动员所有的主要武装司书,与昆因贝克斯的侵略者们进行对峙,监视期限是直到两国的首脑和现代管理代理官之间缔结停战协议为止。 当初认为一个月就能结束的任务延长到两个月,接着延至三个月,最后转变为无限期延宕。两国的主张渐渐踏上并行线,前往调停的现代管理代理官暴露出自己早已丧失权威,舆论纷纷指责现代管理代理官和武装司书的无能,光阴就这样虚度而去。 当昆因贝克斯帝国军无视于命令超过十次时,摩卡尼亚便接到一项新的命令。 作战从监视停战变更为歼灭敌军。 摩卡尼亚一面闪开由空中而来的轰炸以及躲避战车队的进攻,一面放出蚂蚁,自从摩卡尼亚出生以来第一次解放的蚂蚁能力竟然蛮横到连自己本人都始料未及。 被生吞活食的士兵们、一直等待返回故乡和家人再度相聚的士兵们——摩卡尼亚接连地杀死这些士兵。 「……」 基地中充满一股骇人的寂静。穿着衣服的骸骨遍布在基地的每一个角落,遍地的骸骨被吃到连一毫克的肉都没有留下。 「……」 只留下一些紧闭房间想要防止蚂蚁入侵的痕迹,也留下在一台车子上挤上最大限度的人数而打算逃跑的痕迹。 基地里有一群比其它骸骨还要小上一圈的小型骸骨堆,周围有小提琴、喇叭、小鼓和小小的指挥棒,掉落在地上的乐谱上这么写着: 『少年少女慰问音乐队』 摩卡尼亚不禁反胃呕吐,转眼间胃袋空无一物,他将脸埋在自己的呕吐物里一直吐出胃酸和空气。 哈缪丝=梅瑟塔迎接回到邦特拉图书馆的摩卡尼亚,摩卡尼亚深信自己一定会受到惩罚,满脑子都在想象自己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然而,哈缪丝=梅瑟塔却只说出一句话: 「辛苦啰!」 而且是满面笑容地说出这句话。 世上完全没有出现责骂武装司书行动的舆论,并且对哈缪丝=梅瑟塔坚决不原谅昆因贝克斯帝国专横跋扈态度的英明判断给予高度的评价。 摩卡尼亚的大虐杀就这样被隐瞒在这件事底下。 伊蕾伊雅对摩卡尼亚说: 「摩卡尼亚,你不需要背负这个责任,如果你不打倒他们的话,他们就会伤害更多人的。」 不对,不是这样。 「摩卡尼亚,你的确该对自己无法驾驭自身力量这件事负起责任,将力量解放到极限却连自己都无法驾驭,这的确是你的缺点。 不过,你并不是天神。如果你感到自责的话,就要变得更强并且锻炼出更精准的力量,接着以不会伤及无辜的情况获胜作为下次的目标。」 不对,才不是这样。 「摩卡尼亚?」 摩卡尼亚因为这道声音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已经停下脚步,自己究竟沉思多久了呢?妈妈露出一脸担心的神情,同时在背上用冰冷的手贴着摩卡尼亚的脸颊。 「怎么了?摩卡尼亚,怎么突然停下来了呢?」 摩卡尼亚反握住贴在脸颊上的手。 「抱歉。妈妈。我刚刚稍微在想一点事,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摩卡尼亚重新背好有点下垂的母亲再度迈开步伐。 「摩卡尼亚,你害怕吗?害怕和哈缪丝=梅瑟塔战斗吗?」 「嗯?」 「妈妈不希望你一直逞强,如果会害怕或是有可能打不赢的话,就不要逞强,和其它伙伴们一起战斗吧!没有必要一个人战斗的。」 「妳在说什么呢?妈妈。我真的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 「……摩卡尼亚。」 妈妈将手环抱在摩卡尼亚的脖子上。 「真的不会害怕吗?」 「……妈妈。」 「妈妈很害怕,而且是怕到发抖,我根本不敢想象摩卡尼亚有个万一的情况。」 摩卡尼亚一边回想起哈缪丝=梅瑟塔的面容,一边倾听母亲的话。怎么可能不怕?只不过涌上心头的情绪并非只有恐惧。 「我很害怕战斗,以前一直都很惧怕。」 「不过,我现在不会恐惧了,我现在可以为了妈妈而战,所以一点都不怕。」 妈妈抚摸着摩卡尼亚的脖子。 「为什么摩卡尼亚会成为武装司书呢?你以前明明是那么胆小的。」 「我以前很胆小?」 「是呀,每当妈妈说故事给你听,坏人出来的时候你都会哇哇大哭。」 「这样啊。」 摩卡尼亚不禁露出苦笑,他心想当时一定带给妈妈很大的麻烦吧。 「为什么会成为武装司书呢?」 「不是很复杂的理由。如果是妈妈的意思的话,我可以随时辞职不干,武装司书这个职业根本就是狗屁混帐。」 「不乖!」 妈妈轻轻打了一下摩卡尼亚的背部。 「不可以讲这种粗话。」 「……妳说得对。妈妈,对不起。」 不过,武装司书真的非常狗屁混帐,特别是哈缪丝=梅瑟塔那家伙真的是个混蛋。 摩卡尼亚一边行走一边想着这件事。 目前待在迷宫入口处的有米蕾波可、马特阿拉斯特以及艾恩立凯三个人。 马特阿拉斯特回到地上部分并且提着一个伸缩长号的手提箱,打开手提箱便能够发现里面放着一把大口径来复枪。 「那是什么?」 艾恩立凯如此询问。 「这是预备武器,只用平常的手枪的话会火力不足。」 米蕾波可知道这把枪,这和以前路易蒙用的是同一种枪,因为这把枪拥有匹敌战车炮的威力以及独特的发射声响,因此被称为堤诺尔(tenor,次中音萨克斯风)。如果当时马特阿拉斯特使用这把枪的话,或许就不会输给『怪物』了吧! 「算了吧,这次你帮不上忙。」 艾恩立凯干脆地如此断言。 「你的能力非常不适合与摩卡尼亚的蚂蚁战斗。」 「多少还是可以在后方支持嘛。」 说完,马特阿拉斯特便开始组装枪枝。 「艾恩立凯先生说得没错,马特阿拉斯特先生在后方待命。」 此时,伊雷伊雅走下螺旋楼梯,飞奇跟在她的后面,伊雷伊雅似乎是去叫他的样子。 「没错,你偶尔也老实点吧,马特阿拉斯特。」 飞奇也出声附和,马特阿拉斯特则是露出苦笑。 接着,伊蕾伊雅对艾恩立凯说道: 「另外。艾恩立凯先生也退下。」 「我不觉得自己不适合与摩卡尼亚战斗。」 伊蕾伊雅却摇了摇头。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艾恩立凯瞥向旁边的飞奇一眼之后,便一直瞪着伊蕾伊雅。 「我知道了。」 一会儿之后,艾恩立凯便回头走上螺旋楼梯,伊蕾伊雅则 是一脸郁闷地目送艾恩立凯离开。 「也就是说,参加战斗的只有伊蕾伊雅阿姨和飞奇先生啰?」 伊蕾伊雅点头表示同意。 「就算多对一挑战摩卡尼亚。也只是徒增伤兵而已,以少数精锐出击是最佳的选择。」 伊蕾伊雅一边如此说着,一边走向迷宫入口,她在迷宫的门前挽起袖子并且扳动手指。 「我先出发啰。飞奇先生,之后麻烦你了。」 飞奇点了点头,伊蕾伊雅便打开门走进迷宫里面。 伊蕾伊雅一面晃动肥胖的身躯,一面在迷宫里大步行走,她一进到迷宫中就马上遇到敌人的阻挠。 是一匹『犀牛』,也是大部分都被蚂蚁咬食杀尽的卫兽中少数残存的一匹,牠的身体虽然遭到蚂蚁的侵蚀,却仍然辛勤地执行过去神所赐予的任务。 伊蕾伊雅以一副连停下脚步都是浪费时间的态度不停行走,『犀牛』立刻高举牠的犀角冲向伊蕾伊雅。 伊蕾伊雅只用单手就挡下『犀牛』的突击,她的鞋跟因为磨擦热而冒烟,然而伊蕾伊雅却没有停下脚步。 伊蕾伊雅用右手紧握犀角,坚固的『犀牛』角也开始龟裂。 「呼!」 伊蕾伊雅随着鼻息声举起左手,她并不是紧握拳头,而只是普通的巴掌,并且用力击向『犀牛』脖子与身体的连结处一带。 『犀牛』的巨大身躯在地板之上平行飞起,撞坏冷青石英的浮雕并且撞进墙壁里,牠的脑袋扭曲一百八十度而陷进墙壁之中。 这一连串动作的发生不到一秒钟,对伊蕾伊雅而言根本称不上障碍。 她若无其事地一面晃动胖胖的身体,一面大步地继续前进。 随着进入迷宫内部,蚂蚁的身影也开始映入眼帘,一开始只有少数一两只,接着是十只、二十只。伊蕾伊雅一面踩碎那些朝她而来的蚂蚁一面继续往前走,虽然也有一两只咬上她的身体,但是她毫不在意地继续笔直前进。 摩卡尼亚察觉到蚂蚁不断被踏碎的状况。这不是卫兽,到底是谁?是马特阿拉斯特吗?还是伊蕾伊雅?摩卡尼亚突然转身向后。 「怎么了吗?」 母亲如此询问。 「没事,我们走吧。」 摩卡尼亚在后面也配置了大量的蚂蚁,虽然不清楚是谁,反正放着不管应该没有大碍,他们只要知道那是无谓的挣扎,大概就会撤退了吧? 目标只有哈缪丝=梅瑟塔而已,没有多余空闲能够盯着后方。 这时候,他认出前面一位男子的身影,摩卡尼亚便命令走在前方的蚂蚁停止攻击。 「摩卡尼亚,伊蕾伊雅=凯蒂来了。」 是神溺教团的温凯尼,也是唯一一个自己的攻击毫不管用的讨厌男人,因此摩卡尼亚的表情蒙上一层阴影。 「这个声音……是温凯尼先生吗?」 背上的母亲如此询问。 「摩卡尼亚,被挟击会很危险,你要先收拾伊蕾伊雅。」 温凯尼如此说着,并且用中指抬了拾眼镜,摩卡尼亚则是无视于他所说的话。 「没问题的,除了哈缪丝=梅瑟塔以外,其它人都不是我的对手。」 「别大意。以能力相克程度来说的话,伊蕾伊雅反而比较棘手。」 「真烦耶,你滚开。」 「你在说什么!摩卡尼亚!」 妈妈发出愤怒的怒骂。 「妈妈……」 「温凯尼先生对我们来说是很重要的人,他特地跑过来通知我们,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对不起,妈妈。」 「要跟温凯尼先生道歉。对不起,温凯尼先生。」 温凯尼的嘴角上扬并且露出笑容,摩卡尼亚则是微微地对他低头道歉。 「不过,我还是决定放着伊蕾伊雅不管。」 摩卡尼亚如此说完之后,便通过温凯尼身旁。 「一定要在哈缪丝拿到那样东西之前分出胜负才行。」 「……也对。」 温凯尼的身体溶解变形成石油油渍,接着流动消失而去。 摩卡尼亚心想,神溺教团这一帮人还真靠不住。 此时,哈缪丝正待在第五封印迷宫深处的电报室里,她默默地弯下腰坐在床上。 电报室里设有与指挥室相连的电报机、休息用的床铺、清水、食物以及暖炉等等设备,是一间为了紧急避难和休息而设置在迷宫里的房间。 为了防御卫兽的入侵,因此大门相当厚实坚固,但是蚂蚁群仍旧从缝隙中持续侵入房间。 哈缪丝用手指弹出蚂蚁的尸骸,将入侵的蚂蚁逐一杀死。摩卡尼亚大概还不知道她现在正在此处,他应该认为哈缪丝会走在更前头的地方。 她继续用触觉丝探索迷宫内部——摩卡尼亚的情况、伊蕾伊雅的情况以及在迷宫外等待的飞奇等人的情况。 她已经从米蕾波可处得知伊蕾伊雅等人的作战,哈缪丝一直在等待那个时刻。 「机率大概七三分吧。」 哈缪丝如此分析这个作战——成功机率是七成,失败是三成,不过正如那个名叫温凯尼的男人所说,如果早点对付伊蕾伊雅的话,战况应该就会成为平分秋色了。 「接下来会怎么演变呢?」 哈缪丝以弹击收拾蚂蚁。 这是一场战斗,为了获胜而竭尽全力非常理所当然,所以哈缪丝也一同协助伊蕾伊雅等人的作战。 不过也挺可惜的,让一切如此简单地结束还真是浪费。明明是个大好机会,有一位可以杀死自己的战士正以自己为目标逐渐逼近当中。 「我到底是希望成功,还是失败呢?」 哈缪丝正在思忖这件事,她的心灵正在胜利与败北的诱惑之间摇摆不定。 然而,这份矛盾又别有一番甜美风味。 飞奇与米蕾波可、马特阿拉斯特三人一直在迷宫入口等待,不时从伊雷伊雅处传来里面的情况,现阶段可以说是相当顺利。 「话说回来,艾恩立凯呢?」 靠在门上的飞奇如此询问。 「听说现在正和洛萝缇在一起。」 米蕾波可回答他。 「原来如此。」 飞奇以一脸不感兴趣似的态度响应。 「想请他帮忙的话,我马上叫他过来。在这种状况下,他比我还要有用。」 闲得发慌的马特阿拉斯特故意这么说道。 「别胡扯,就算你们拜托我,我也不会请他帮忙。」 「你真的很讨厌他喔。」 当马特阿拉斯特叹气时,米蕾波可也加入这个对话。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其实我也不太……」 米蕾波可和直接显露出厌恶神情的飞奇不同。她露出一副有点难以启齿的神情。 「连妳也一样,他其实是个好人喔。」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米蕾波可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我并不是讨厌他这个人。 只不过,他让我有些失望的地方,不论是提供情报或是作为诱饵的部分,他都无法发挥作用,我以为他会对我们更有帮助的。」 「如果是在那方面,的确是这样没错。」 假设无法发挥引诱教团诱饵的作用,那么艾恩立凯这只棋子的利用价值就几乎等于零,虽然他是一位强力而且值得信赖的男子,不过在这个部分上的确令人感到遗憾。 「不要在讲艾恩立凯的事了。」 飞奇如此说道。 「反正已经无所谓了。」 此时,飞奇露出微微的笑容。 蚂蚁的数量逐渐变多,伊蕾伊雅也随着停下步伐。不论是伊蕾伊雅的腕力还是她的巨大身躯,对蚂蚁群而言完全毫无意义,只代表这份食物很大而已。 蚂蚁的数量突然急遽增加,简直就是一道饥饿狰狞的黑色波浪,逼近而来的波浪尸喘碰触到伊蕾伊雅的脚。 就在此时,伊蕾伊雅发动自己的魔法权利。 黑色波浪的动作仿佛被铐上铁球似地变得相当迟钝,六只脚的动作、持续晃动利牙的动作以及触角摸索地板的动作全部都一起变得非常缓慢。 哑剧演员有时会做出这种表演,他们常常会使用故意放慢乎常的动作或者停下动作的技巧,现在正是彷佛一群将地板塞得水泄不通的蚂蚁们全都成为哑剧演员一般的奇妙现象。 伊蕾伊雅的脚踏进蚂蚁大海,蚂蚁想要爬上伊蕾伊雅身体的动作也很迟钝。 这就是伊蕾伊雅的能力——控制时间,这是一种控制视野内所有东西之时间流动的能力。她将眼前蚂蚁的时间控制在乎常的五分之一。 就算时间流动变慢,有一只蚂蚁仍旧咬上伊蕾伊雅的脚。 「啧!」 果然没办法像年轻的时候一样,以前就算是十分之一也很轻松——伊蕾伊雅一面想着这件事,一面将咬到她的蚂蚁踩碎。 她无暇停下脚步,如果不持续行走的话,就会马上被吃掉。 「……」 摩卡尼亚再度转向身后,伊蕾伊雅还是没有停下脚步,从被踩死的蚂蚁位置判断,再过十五分钟左右就会追上两人。 「对方正从后面过来吧?」 「……」 摩卡尼亚虽然迟疑,但是仍然点了点头,只能承认自己有些轻视对方。虽然是即将引退的伊蕾伊雅,不过仍然还是一级武装司书,应该要再早一点事先采取对策才对。 此时,后背上的母亲伤心地说道: 「对不起。摩卡尼亚,妈妈变成你的累赘了。」 摩卡尼亚感到非常吃惊。 「妳在说什么,妈妈!」 「如果没有我,你应该可以跑得更快吧?」 「拜托不要这么说,妈妈。」 母亲没有回答。 「摩卡尼亚,你快去吧,别担心妈妈的事,我不敢想象你被我害死的情况。」 「可是,妈妈!」 母亲有如阻止他的反驳似地,「叩」地敲了一下摩卡尼亚的头。 「……虽然这种说法有点卑鄙,不过你要乖乖听妈妈说的话。」 摩卡尼亚很烦恼——母亲没有力量、自己一定要保护她,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没有办法完全保护她。 「拜托你,摩卡尼亚。」 母亲传来悲痛的声音,摩卡尼亚毅然地做下决定,决定信任自己的蚂蚁会保护母亲。 摩卡尼亚轻轻地将母亲从背上放下来。 「请妈妈待在这里,绝对不要走动,也不要到别的地方。」 母亲点头表示同意。 「放心,摩卡尼亚,我再也不会去别的地方了。」 摩卡尼亚和母亲相互拥抱之后。便离开她的身边。 哈缪丝用触觉丝得知摩卡尼亚和母亲分开的瞬间,她立刻确信作战的成功率已经超过八成。 哈缪丝的手指碰上电报机。 「接下来,就看阿姨的毅力了。」 摩卡尼虽放出许多羽蚁。绝对不能进入伊雷伊雅的视野,只要一进入她的视野,时间的进行就会立刻放慢,伊蕾伊雅的视野里就是她的个人舞台。 摩卡尼亚创迁出新的蚂蚁,这并不是只能下达粗略命令的喽啰,以人来比喻的话,就是称为直属特殊部队的蚂蚁群。 伊蕾伊雅也不轻松,时间是创造神所制定的根本公理之一,碰触这项公理的体力消耗非同小可,持久力短是伊蕾伊雅最大的弱点。随着年龄增长,这个弱点也越趋明显。 一群蚂蚁飞了过来。 原来是数百只羽蚁抱着战斗用蚂蚁,牠们从伊蕾伊雅的头上像雨水般降下。 延迟时间也没用,因此伊蕾伊雅立刻从怀里拿出绢丝网,她将网子打开甩向半空中再停止时间。虽然是一撕就会裂开的脆弱绢丝,不过在这瞬间却变成无敌的屏障,不管是什么力量都不可能破坏时间停滞的事物。 伊蕾伊雅钻过网子下方飞奔而去,就算她通过蚂蚁雨,仍然有一片蚂蚁群在前方的地板上等着她,这已经不止是塞满地板的程度了,蚂蚁在蚂蚁上面堆积重迭,上头还有其它蚂蚁爬行而过。 就算停止一部分蚂蚁的时间,其它蚂蚁还是会越过时间停止的蚂蚁蜂拥而至,一大群堆积无数层的蚂蚁已经到达伊蕾伊雅的膝盖高度,在下面的蚂蚁大概已经被压死了吧? 伊蕾伊雅下意识地纵身一跳,她往停下时间的绢丝一踢,并且将手指戳进天花板,让自己的身体吊在上面。被羽蚁抱住的空中部队立刻袭向伊蕾伊雅,蚂蚁缠住伊蕾伊雅的身体并且咬破皮肉和衣服。 「可恶!」 伊蕾伊雅放声大叫并且全力行使魔法权利,脑中出现一道「啪」地东西破裂的声响,缠在伊蕾伊雅身上的蚂蚁忽然失去力量坠落而下。 牠们的死因是饿死,因为她直接加快蚂蚁的新陈代谢速度。 「……可恶。」 伊蕾伊雅的消耗也很激烈,再来三次的话肯定就无计可施了,伊蕾伊雅竭尽最后的力量往天花板一蹴。 一直隐蔽身体窥视伊蕾伊雅动向的摩卡尼亚立刻转身,绝对要避免进入伊蕾伊雅的视野之中。 他后悔太急于分出胜负,不过已经为时已晚,摩卡尼亚感到自己的时间逐渐停止,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他竭尽最后的意识命令蚂蚁吃光除了母亲以外的所有人。 就算时间停止,命令应该还是会持续执行下去,这样子就可以打倒伊雷伊雅了。 不过,妈妈呢……? 摩卡尼亚无法思考接下来的事,因为他的时间已经停止转动。 成功停下摩卡尼亚的时间,可是能够停住的时间最多也不到一分钟吧? 这样就非常足够了,作战完全成功。哈缪丝应该会一直看着这场战斗,然后采取恰当的行动吧? 伊蕾伊雅的身体落入蚂蚁的大海之中。 就在这瞬间,伊蕾伊雅立刻停下自己的时间。 伊蕾伊雅祈求时间再次转动之时,战斗便会以胜利为结局收场,她的思考随即停止。 哈缪丝看着摩卡尼亚和伊蕾伊雅的战斗结束,虽然结果是以两败俱伤收场,不过还是应该称赞伊蕾伊雅的活跃。 「阿姨,太完美了。」 哈缪丝轻声自语,她的手早已放在电报机上,她已经在约一分钟之前将作战结果的电报传给米蕾波可了。 在伊蕾伊雅将时间停止的一分钟前,米蕾波可便从指挥室里传出大叫: 「代理馆长传来的电报!目标在51号路线251号地点!有四分多钟的宽裕时间!」 「真不愧是代理馆长!」 飞奇立刻脱掉上衣,他早就已经卸下鞋子、裤子还有衬衫,装备只有一件内裤和咬在嘴上的小刀。他跳向半空中并且翻个筋斗,就在他的头即将撞向地板之时。地板就像液体般似地吸入飞奇的身体。 这就是他的能力——在拥有各式各样能力的武装司书当中,他拥有称为最独特的变种能力。 他的能力名为钢海潜行。能力正如其名,不论是在钢铁之中还是地面里,都能像在海里潜行般的能力。 他是潜入作战的 专家,同时也是探索迷宫的专家,尽管战斗力在武装司书之中接近最低,但是他却成功达成单独称霸迷宫,这位飞奇现在正笔直地开始朝着伫立于迷宫里的母亲进击。 经过一分钟的沉默之后,摩卡尼亚的时间终于开始转动。 伊蕾伊雅只是诱饵,摩卡尼亚不禁对自己感到去脸,在伊蕾伊雅只身过来的时候。他就应该留意到还有其它战力才对。 「妈妈!」 摩卡尼亚立刻朝着妈妈拔腿狂奔,会是谁来呢?哈缪丝吗?不,是飞奇。 「太卑鄙了!哈缪丝!要下手的话,就针对我来吧!」 摩卡尼亚放声大叫,哈缪丝应该正用触觉丝聆听这道声音,而且应该正在暗自窃笑吧!摩卡尼亚一面奔跑,同时感受到一股脑袋快要裂开般的愤怒。 飞奇在复杂的迷宫里持续游行于快捷方式之中,为了追求速度,他的装备只有一把小刀。如果以平常步行的方式走遍迷宫需要花上半天,依照这个速度的话,到达哈缪丝发出连络的目标地点连五分钟都用不上。 他为了换气而露出脸,就在他吐气的一瞬间,蚂蚁群便以恐怖的气势围上飞奇的脸部。 蚂蚁会咬碎嘴唇,所以飞奇马上就将脸缩到石头里。 (米蕾波可!目标的状况呢!) 飞奇询问连系思考的米蕾波可,在指挥室的米蕾波可则是将状况传达过去。 (……代理馆长的连络……来了!目标没有移动!) (时间呢?) (剩余时间延长了!还有三分钟!) (太轻松了,米蕾波可。) 飞奇从泥土海中传送思考。 游泳中的飞奇忽然想起艾恩立凯=毕斯海尔。 他是一名虽然可以成为战力、但是却无法提供消息的男人,他和武装司书们所寻求的人不一样,司书需要的是知道教团真面目的人。 飞奇接着思考控制摩卡尼亚的假母亲,如果是她的话,应该很清楚教团的真面目。不是像艾恩立凯那种下层人物,而是在这场战斗里欺骗控制摩卡尼亚战斗的中心人物。 杀死她根本毫无意义。 只要可以抓到她的话,就可以加以利用,不论是在与摩卡尼亚的战斗上可以当成人质。在战斗结束之后还可以当成情报提供者。如果能把她抓住,与教团间的战斗就可以一口气迈向结束之路。 他没有将这个想法告诉米蕾波可或是马特阿拉斯特,一向谨慎的两人一定会反对这个想法。 离目标还剩一点点趴离。飞奇便从天花板上露出脸,他发现一位四周都有蚂蚁保护的女性,一定就是那位假母亲。 「不准动。」 飞奇对那位假母亲说话,首先必须确认她是否没有战斗能力。 母亲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眼睛不好的她不知道对方是从哪里对她说话。 「你是哪位?你是从哪里对我说话的呢?」 假母亲发出困惑之声,飞奇确信这个猎物很弱,绝对有办法活捉。 找出空隙让她昏厥,再带着她一起在地底潜行。虽然抱着一个人游行会有点沉重,不过应该还有办法回到迷宫入口。 飞奇一面察看对方的样子,一面继续对她说话: 「我是武装司书飞奇=库因,别抵抗,妳已经被逮捕了。」 假母亲则是回答飞奇的话。 那是让他完全无法想象的回答。 (……咦?) 飞奇的思考传给米蕾波可,他应该已经到达目标的所在地了。 (飞奇先生!你在做什么!) 作战应该是杀死对方之后马上撤退,然而飞奇却在到达之后还没有展开行动,他们好像正在谈话,飞奇到底有什么打算? (这个人不太对劲。米蕾波可。) 从飞奇处传来思考,就在米蕾波可打算回问哪里不对劲时,一股痛苦的思考立刻响彻她的脑中。 「飞奇先生!」 飞奇遭到攻击,米蕾波可不禁大叫。 一直用触觉丝观看着飞奇情况的哈缪丝轻声骂道: 「飞奇,你这个笨蛋。」 她的声音不可能传到飞奇的耳里,因为飞奇临死前的惨叫已经透过触觉丝传向哈缪丝。 摩卡尼亚气喘吁吁地低头看着飞奇的尸骸,他将蚂蚁打向飞奇的脖子,这一咬就咬断颈动脉。飞奇似乎因为某些事物分心,所以才能够以一击给予致命伤。 「妈妈!」 摩卡尼亚立刻抱住母亲。 「还好妳没事。」 摩卡尼亚用力抱紧母亲的身体,那是差点将母亲纤细的身体捏碎般的力道。 「……摩卡尼亚,我好难受。」 母亲在他的怀里呻吟,不过摩卡尼亚并没有办法放开她,他的眼泪沾湿了母亲的耳朵。 「是我不好,我不应该离开妈妈的。对不起,妈妈,我再也不会这么做了。」 「……」 「我以为回来之后一切都会结束;我以为妈妈会消失不见;我以为我回来之后,一切都会像一场梦一样消失不见。 我绝对不会让妳离开我了。」 「摩卡尼亚……」 摩卡尼亚松开母亲的身体,并且再次将她背在背上。 「走吧,妈妈。还剩一下子,再忍耐一下就好。」 「等一下,摩卡尼亚,刚刚那个人……」 「忘记那家伙的事吧,妈妈。」 摩卡尼亚说完这句话后便迈步向前。 体认到作战失败的哈缪丝立刻走出电报室,她将墙壁与天花板当成立足点,冲向充满蚂蚁的迷宫。既然作战已经失败,留在电报室反而会陷入绝境。 接着,她想起飞奇和摩卡尼亚母亲的对话。 对于远离两人窃听对话的哈缪丝而言,那是既难以置信又难以理解的对话内容。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哈缪丝一边奔跑一边思索,可是她还是无法理解,那个母亲到底是谁?摩卡尼亚为什么会反叛呢? 神溺教团规划的策略仍然深不可测。 *** 此时,在迷宫的一个角落里发生了一件小小的事情。 不论是温凯尼还是哈缪丝,就连摩卡尼亚也不知道这件事,因为这件事情太过细微以致于无法察觉。 蚂蚁群在51号路线中运送一本『书』的缺页,牠们忠实地遵从主人的命令,辛勤地持续运送这个东西,只为了将这本『书』的缺页运至迷宫之外。 在迷宫里没有在意牠们的人,不论是其它蚂蚁群、卫兽、伊蕾伊雅抑或址阶缪丝,她们根本不知道这群蚂蚁,牠们就在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通过前来进攻的伊蕾伊雅的旁边,伊蕾伊雅的时间操控也对牠们产生影响。 牠们因为伊蕾伊雅的能力而放慢时间,运送缺页的脚变得就像停下来一般缓慢。 第五章 控制皇后棋的棋手 摩卡尼亚背着蕾娜丝前往战场,温凯尼则只能目送两人离开。温凯尼已经无计可施。剩下的棋子就只有白方皇后和黑方皇后,他只能相信自己所控制的摩卡尼亚会获得胜利。 胜算应该很小吧?哈缪丝=梅瑟塔已经取得修罗幕飞,也代表获得对抗蚂蚁的手段,摩卡尼亚的优势就在于哈缪丝无法防御蚂蚁,只要没有发生奇迹,摩卡尼亚就不可能获胜。 就算如此,他也无法放弃。温凯尼将生命赌在这个计谋上……不,不单只是生命,温凯尼的所有人生都是为了这个计谋而存在,温凯尼的人生就只是为了操控摩卡尼亚而生。 温凯尼心想:拜托你,摩卡尼亚,你一定要赢,你要证明我的人生并没有白费。 温凯尼=毕杰出生于伊斯摩共和国里一个极为平凡的家庭,父亲是铁路的火车驾驶员,母亲则在车站帮人擦皮鞋,他是三兄弟里的老么,哥哥和姐姐与他年龄相差甚远。 年幼的温凯尼不知道身边发生的事情,有一天当他回到家里,母亲对他说父亲、哥哥和姐姐已经不会回来了。 母亲将神溺教团这个名字挂在嘴上,还说父亲反对加入教团。 母亲问他要不要一起离开,温凯尼则是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名为神溺教团的组织的一切,他只是认为妈妈一个人应该会很寂寞,所以温凯尼随着母亲,发誓将自己的生命以及人生的一切都奉献给教团。 「欢迎来到神溺教团,温凯尼=毕杰,教团诚挚地欢迎你。」 教团的领导人正在他的眼前,他的身分称为乐园管理者。 传闻他能够找出符合真人资格的人、管理拟人以及使唤肉块,是真正涵义上的教团领导人。他在伊斯摩共和国内一间小旅馆的房间里泰然自若地玩弄西洋棋的棋子,他们不能见到他的长相,也不能得知他的名字。 「能够迎接像你如此年轻的生力军进入教团,我感到非常幸运,希望你能成为对教团有益的人物。」 我看得到他的脸,他的确就在我的眼前,可是似乎因为某种魔术的影响,只要一转移视线,那张脸的记忆就会消失于脑海中,不管看几次都无法记住他的样貌。 从声音可以得知他是一位男性,只不过就连那道声音也无法确定是真正的声音。 「很遗憾地,你的胸襟中并没有『全能者』的样态,没有『全能者』的人没有资格成为真人。你接下来将会成为扶持真人,让真人可以完整度过人生的棋子。」 乐园管理者的声音既温柔又平稳。温凯尼感受到一股自己彷佛被包蕴其中的温暖。 「身为一颗棋子,当你拥有功绩时,拉斯哥尔=奥塞罗应该就会将你的『书』运往天国。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你要诚心地为教团奉献心力。」 拉斯哥尔=奥塞罗——温凯尼不了解这个名字代表的意思,但是他却没有回间这个问题,教团里面有许多不得询问之事。 「不可以惧怕死亡,不可以逃避苦难。我们的生命非常短暂。所以只有真人的幸福才是你的幸福。」 温凯尼点了点头,乐园管理者对他的态度似乎感到相当满意。 乐园管理者交给温凯尼一张照片。 「他的名字是摩卡尼亚=弗鲁路,现在正在就读于武装司书的学校,目前他尚未成为见习生。」 温凯尼将照片拿在手上并且一直盯着他的脸。可是却对此一知半解。 「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我让魔法师潜进预知魔道委员会里预知他的未来,接下来十年内,他将会成为占据世界最强一角的人。」 「……」 「我们将无法避免与武装司书之间的战斗,武装司书在十年内一定会查出我们的踪迹,然后策划歼灭我们,所以我们必须先行拟定对策才行。」 「是的。」 「在战力上,我们无法胜过武装司书,我们势必将位居劣势,但是应该不至于会被轻松歼灭。」 乐园管理者迅速地开始移动西洋棋棋子,乍看之下是黑方占有优势。 「在胶着状态的战斗中,司书方面会移动身为最强棋子的摩卡尼植=弗鲁路。」 乐园管理者移动黑色皇后。虽然温凯尼的西洋棋造诣不是很高深,不过也知道那只皇后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此时决定胜负的关键,就是身为这只棋子天敌的小棋,它既无视步兵也不将骑士放在眼里,而是专门屠杀皇后的棋子。」 「……」 「你就是要成为那只棋子。」 温凯尼点头表示同意。 乐园管理者用大拇指推倒黑色皇后,黑色皇后则从盘面上滚落至温凯尼的手中。 他信奉教团后马上就和母亲分开,信徒在执行秘密主义的教团里几乎没有连系,他被禁止与母亲见面,也不得做出写信或传话之类的举动。 等待温凯尼的是严苛的修行日子,他从早到晚埋首于魔术审议之中,再加上乔装技术、潜入技术以及说谎技巧等等身为谍报人员该有的训练。 温凯尼得知摩卡尼亚的能力,因此他以这些情报为底探索对抗摩卡尼亚的手段,努力想像不会遭受蚂蚁攻击的能力,并且重复执行魔术审议。他从不进行战斗训练,连身为战士的必须魔术——肉体强化也完全不予理会,只是一味地持续学习专门对抗摩卡尼亚的能力。 据闻只有在精神尚未成熟的时期才可以取得魔法权利,一般而言是十岁左右开始,晚一点则是二十五岁以前,一旦经过这段时期,在精神里根深蒂固的常识和大人特有的审思观点就会阻挠魔术的成长。 温凯尼的成长非常缓慢,他的身上并没有能够称为才能的东西。 当他接近二十岁时,他所获得的能力就只有将身体变成石油而已。 「……确实不会遭到摩卡尼亚的攻击。」 教导他魔术的老师这么说道: 「下过,你打算怎么攻击对方?」 温凯尼无言以对,结果他并没有得到能够杀死他人的能力,只有得到一项不会遭到摩卡尼亚攻击的能力,而且是一项无法成为摩卡尼亚天敌的能力。 「你不需要失望。」 第二次见面时,乐园管理者如此说道: 「天生我才必有用,只要完成适合的工作就好。」 这并不是安慰的字句,而是一种对温凯尼已经没有任何期待的宣言。 温凯尼一直随身携带乐园管理者交给他的黑色皇后,这是一只象征他的一半人生的老旧小棋子。 他用力地握紧那只棋子。 从那天起,温凯尼便展开一项与教团命令无关的调查。 以前他只知道有关摩卡尼亚的能力,所以他开始收集有关他的资料,除了性格、经历、家族成员、人际关系这些情报之外,甚至连喜好的颜色与食物,有时候也涉险探究摩卡尼亚的事。 教团的同伴们无法理解他的行动,最后开始嘲笑他,温凯尼无视于这些反应,继续调查有关摩卡尼亚的一切。 在他被撤消战士职务的数年后。 温凯尼前往造访摩卡尼亚的故乡。 那是一个座落于罗纳公国北部的小镇,整个村镇被苹果园和山毛桦树林包围,温凯尼所行走的道路两旁并排栽种着白杨树,这是一个冬季短暂的温暖小镇,也是一个时光缓慢流逝、适合安稳度日的小镇。 摩卡尼亚从出生到十三岁为止都是在这里长大的,对温凯尼而言,是一个无论如此都一定要造访一趟的地方。 温凯尼在白杨树道路上停下脚步,一面环顾四方一面喃喃自语: 「……我是摩卡尼亚=弗鲁 路,我是在这个小镇出生长大的。」 映入眼帘的是宁静的小镇风景,摩卡尼亚曾经在这里想过什么事呢?看过什么东西?感受到什么心情呢?温凯尼持续发挥他的想象力。 「这里是一个适合安稳度日的村镇,也是一个漂亮程度不输给邦特拉的村镇,如果能够在这种村镇里一直生活下去该有多好。 可是。我却已经超过十年没有回来这个小镇。」 他的话语在此中断。 「为什么……?」 温凯尼再度跨出步伐。 最初,他前往摩卡尼亚长大的住处——座落于村镇中央的领主宅第。在这个与民主主义及资本主义无缘的国家中,领主拥有绝对的权限。 「欢迎莅临,听说您是伊斯摩共和国的报社的人。」 温凯尼从几个伪造身分里,拿出一间报社的身分证让对方过目。 「非常感谢您答应让敝社进行采访。」 虽然领主多少对温凯尼不寻常的容貌感到疑惑,但是仍然带领他到接待室。 温凯尼在接待室进行采访,采访是以请教有识之士对罗纳公园与现代管理代理官的外交关系所持有的意见为名目。这并不是虚构的采访,这项消息将会写成报导并且刊登在报纸上,因为那是一间与教团挂钩的报社。 他询问领主有关外交的意见,虽然都是一些陈腔滥调的看法,不过他还是一直耐着性子继续倾听。 温凯尼在适当的时机将采访告一段落,然后藉由聊天进入正题,正题当然是有关摩卡尼亚的事。 「对了,听说武装司书的摩卡尼亚=弗鲁路先生出身于此地。」 一听到摩卡尼亚的名字,到目前为止都兴高采烈地谈话的领主忽然脸色一变。 「那个东西的确是我儿子。」 领主毫不隐瞒不悦之情如此说道。一位父亲居然会将自己亲生儿子叫成那个东西,这也是一句可以窥知其人度量狭小的话。 「我认为我们已经完全断绝亲子关系了。 不,并不是他当上武装司书的缘故,因为打从一开始,他就是不适合成为我们家族的小孩。 就算他回到这里,我也不打算让他继承领地。他会成为武装司书,正好证明平民的小孩毕竟还是平民吧!」 领主连续说出「平民」这个字,他仍然怀有高贵之子不该从事武装司书之流职业的古老观念,温凯尼在会让领主生气的前提下更加深入询问: 「关于摩卡尼亚先生所进行的昆因贝克斯大虐杀,您有什么样的看法呢?」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真令人不愉快,请你离开这里。」 这是预料中的回答,温凯尼只好于答谢后离开。 「我是摩卡尼亚,我不想回到这个家里,这个家不是我的家。」 温凯尼走出大门后,便如此自言自语。 「我从五岁到十三岁在这个家里长大,这个住起来令人不愉快的家对我而言大概是个心灵创伤。离开这个村镇的原因,一定是因为我想要逃避这个家……我……」 温凯尼说到此处便停下话语,探究此种表面的感情浮动毫无意义,必须踏进摩卡尼亚的心灵深处才行。 摩卡尼亚在这个村镇中是个怎样的小孩呢?温凯尼打算探听其它人的意见。 温凯尼透过打听情报,在镇上寻找传闻中摩卡尼亚曾经生活过的另一个住处。 这个村镇从外观看来虽然非常漂亮。但是只要深入内部,就会发现事实不尽然如此。 十岁左右的小孩子理所当然地帮忙农耕事务,贫富差距的现象相当显著,学校这类的设施只是为了特定小孩而存在的产物。 在这个小镇上,平民获得地位的方法确实只有成为武装司书一途。武装司书完全不过问出身,只要拥有能力,就算是经历不明的人士也会接受。 摩卡尼亚为什么会成为武装司书呢?想要地位吗?还是因为其它理由呢? 「我是摩卡尼亚,我当上武装司书……是想要权力呢?还是要获得地位呢?或是喜欢战斗呢……我不清楚。」 「摩卡尼亚吗?我还记得。」 一位磨粉的老婆婆如此回答,温凯尼正待在村镇一个角落的面包店里面做着笔记。 「他以前是个怎么样的小孩子呢?」 「他非常乖……是一个像女孩子般温柔的孩子呢……」 没错,摩卡尼亚基本上是个非常温柔的人,这件事早巳调查完毕,认识摩卡尼亚的人几乎都会异口同声地这么说。 温凯尼想要知道的是那份温柔的本质,这是与软弱比邻的温柔呢?还是与坚强同质的温柔呢?那份温柔究竟是怎么形成的呢? 温凯尼更进一步地询问: 「他的交友关系如何呢?」 「他是个不太显眼的孩子,毕竟我孙子当时很喜欢欺负他。」 「他曾经被欺负?」 真是令人意外的字句,攀升至占据世界最强其中一角的他竟然曾经被欺负。 「嗯,真是过分,例如推他跌到水渠里或是抢走他的糖果,这类事情都是家常便饭。没错吧,笨孙子。」 从面包屋的店面传来一位青年的声音。 「奶奶,别再说那些事啦,我知道我做过这些坏事。」 「你这恶劣的死小孩还敢狡辩。」 温凯尼对此感到很有兴趣,那些欺负事件说不定曾经影响摩卡尼亚的人格。 「摩卡尼亚哭哭啼啼地回到家里,他的妈妈就会跑来我这里大声骂人。您知道吗?就是那位蕾娜丝小姐。」 「他的母亲?」 摩卡尼亚一直到五岁为止都是过着母亲单独抚养的生活,之后才被那位父亲收养。 「蕾娜丝=弗鲁路小姐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他的妈妈虽然非常温文儒雅,不过其实是内心很坚强的人,真是枉费一个好人就这么去世了。」 老婆婆不禁放声叹息。 「话说回来,这件事还真是令人不敢相信,我从来没看过摩卡尼亚打架,那个孩子真的成为武装司书了吗?」 老婆婆一边磨粉,一边从口中纺出字句。 「那个孩子竟然会保护我们,以前根本无法想象呢!」 老婆婆口中说的正是与昆因贝克斯之间的战斗。在一年前,武装司书与昆因贝克斯侵略军战斗并且成功歼灭对方,罗纳公国的大多数民众都非常感谢武装司书。 老婆婆叫来待在店面的青年,温凯尼开始对他询问。 「摩卡尼亚吗?我记得。」 面包店的青年这么说道: 「大家不会特别喜欢欺负那个家伙,虽然以前我喜欢欺负别人,不过我欺负的是全部的人,都是以前的事了。」 青年说完便一脸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他不像是个坏人,大概是典型的孩子王吧? 「只要我一欺负别人,蕾娜丝大姊就会生气。你知道吗?就是摩卡尼亚的母亲。」 当然知道。 「她是个既温柔又漂亮的人,现在回想起来,我对蕾娜丝大姊的回忆还比较有印象呢!」 「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她是个心肠很好的人,她会聚集小孩子们,然后一起陪我们玩游戏,或是讲些童话故事给我们听。 不过,一惹她生气就会很恐怖,并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人的恐怖,而是用一双为什么会做坏事的伤心眼神盯着我们,那真的很难受。」 青年如此说着并且露出笑容。 「她真的是一个很讨厌暴力的人,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对于摩卡尼亚成为武装司书 的事应该会很生气吧?虽然我觉得她从一开始就不会让摩卡尼亚成为武装司书也说不定。」 青年抬头眺望天空。 「虽然摩卡尼亚成功保护罗纳公国,但是我认为蕾娜丝大姊一定会很伤心。」 温凯尼便转身离开。 他向各式各样的人询问有关摩卡尼亚的事,但是比起摩卡尼亚,他总是打听到更多有关母亲蕾娜丝的事。 蕾娜丝=弗鲁路是生长在这小镇上一位非常平凡的少女,她会产下领主的小孩,不过是起因于领主某一天突然心血来潮而已。 一名妇女单独养育小孩,想必是备尝辛苦吧? 温凯尼开始想象,想象她那被领主的任性所摆弄的人生。 非常痛恨欺压弱者的个性,一定是因为她自己就是弱者的关系吧?她的个性应该也带给摩卡尼亚不少影响,摩卡尼亚讨厌虐待弱者的温柔大概就是由此而来的吧? 「那么,为什么摩卡尼亚会成为武装司书呢?」 对摩卡尼亚而言,母亲究竟拥有什么样的地位呢?接着,母亲的死对摩卡尼亚究竟代表什么呢? 温凯尼苦苦思考,可是却无法得到答案。 温凯尼造访摩卡尼亚出生的住处,此处早就成为废墟,他无法在这里感受到母子生活的气息。 「我是摩卡尼亚,有一天我回到家里,不过那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温凯尼一边走在荒废的屋子里,一边推量思索摩卡尼亚的心情,温凯尼抚摸地板并且轻声说道: 「回到家之后,我说:『我回来了』。可是,那时候妈妈已经倒在这里死掉了。」 他用手摸着地板,想念在这里的母亲身影。 「没有声音响应我,我又重复说了一次『我回来了』还是没有声音响应我。」 温凯尼继续自言自语。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此时,有一道思考共有传送到温凯尼的脑中。 (你在做什么?温凯尼,马上回来!) 温凯尼咬牙切齿地心想,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啊!不过他还是不能违逆长官的命令。 温凯尼只好离开摩卡尼亚的故乡回到教团的据点。 在归途的船上,温凯尼从口袋中拿出那一天乐园管理者亲手交给他的黑色皇后。温凯尼用力紧握这只黑色皇后。 温凯尼是为了杀死这只棋子而培养、但是却失败的棋子,然而被棋手所舍弃的棋子现在正打算成为偏离棋手意思自行行动的棋子。 不,那已经不能称为棋子,他正打算成为自由自在操纵黑色皇后的新棋手。 为了操纵黑色皇后,温凯尼正在探究摩卡尼亚的心灵。 当摩卡尼亚说出某句话时,他会怎么想呢?当摩卡尼亚陷入某种状况时。他会有什么感受呢?当摩卡尼亚想要达到一项目标时,他会采取什么行动呢?就像相依四十年的妻子完全了解丈夫一样,温凯尼想要理解摩卡尼亚的一切。 只要这么做,摩卡尼亚应该就会成为温凯尼所操纵的玩偶。虽然摩卡尼亚以自我意志行动,但是就连他的意志都将会在温凯尼的支配之下。 据说西洋棋高手每下一步棋,就会事先想出接下来的一百步发展;传闻优秀的战士在战斗开始之前,就会预测出战斗的结果。 温凯尼所追求的就是此种境界,他要成为精通摩卡尼亚这个男人的高手。 「……真慢,你在做什么?」 温凯尼从罗纳公国回来之后,直属长官见到他就一如往常地斥责他怠慢职务一事。 温凯尼是将上层的命令传达给下层的连络人员,他不了解那些化为暗号的情报或内容。他只是按照上层指示进行在世界各地奔波传达命令的工作,没有人记得他的职责是成为对抗摩卡尼亚的王牌。摩卡尼亚将自己关进迷宫里,不具有任何身为战士价值一事已经在神溺教团中众所周知,一张对抗毫无价值棋子的王牌根本没有用处。 「……我前往拜访摩卡尼亚的故乡。」 「为了什么事?」 长官这么发问,正当温凯尼打算说明时,长官就露出一脸连听说明都感到厌烦的表情挥了挥手。 「你可以退下了。」 长官对他如此说道。 没有人想要得知温凯尼正在做的事,每个人都异口同声地批评他是白费力气,而且大多数的人都在嘲笑他,温凯尼已经习惯这份屈辱,他已经感受不到任何耻辱感。 他在口袋里紧握黑色皇后。 温凯尼回到藏身用的住处。 在桌子以及地板上堆积如山的东西全都是摩卡尼亚的资料——摩卡尼亚的经历、见习生时代的考核评价、学生时代的成绩单、摩卡尼亚回答访问的答案以及认识摩卡尼亚的人所述说过有关摩卡尼亚为人的笔记。 架子上放有大量碰过摩卡尼亚的人的『书』。 墙壁上贴着大量的摩卡尼亚照片——一张很贵重的少年时代照片、见习生时代、司书时代、战斗时的照片以及发动能力时的照片。 墙壁上甚至贴有温凯尼所写的考察笔记。 『与哈缪丝之间的不和』、『孤独』、『温柔的本性→打算辞去武装司书的职务吗?』、『罪恶感→去向为何?』、『说不定他曾经考虑自杀。』、『和女朋友分手,和女性交往真的很顺利吗?』、『绝对需要明斯=伽扎因的意见→和他见个面吗?可能吗?』 他收集所有有关摩卡尼亚的情报,他甚至从科学署中盗取精神医学或心理学的资料。并且研读到装订线损坏再行修补的程度。 然而,就算温凯尼做到这种地步,他仍然不了解摩卡尼亚的心。 他能够理解表面的心灵动向,可是只有这样根本不够,他要真正和摩卡尼亚心灵相通并且化为摩卡尼亚本人。如果无法攀升到此种领域,他根本不可能操纵摩卡尼亚。 「可恶!」 温凯尼忍不住用拳头敲打桌子。 他不想承认这种事不可能做到,如果他承认的话,就等于承认自己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他无法忍受这种事,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这件事比起死亡、比起无法前往天国都还要令他害怕。 温凯尼抱着头持续烦恼。 有一天,乐园管理者传唤他会面,到底已经几年没有与他见面了呢?对于从事杂务一段时间的温凯尼而言,那是有如云端之上的存在。 他和以前一样留在同一间旅馆,那间旅馆并不在教团的支配下。到底是基于什么理由,或是使用什么手段留在这里的呢?温凯尼完全无法想象。 窗户边摆设有一张桌子,他正在看报纸,这是一份一基尔耶、非常普通而且随处都有贩卖的报纸。 「温凯尼,你知道前些日子肉块的船只在亚洛湾被袭击的事吧?」 他一面折起报纸一面如此说道,温凯尼则是点头表示听过。 「机密似乎是从内部泄露的,我认为已经在情报管制投入最大量的警戒人力,但还是令人感到遗憾。不过,人员增加的话,无法完全管理的部分当然也会随之变多。」 他似乎并不是怀疑温凯尼走漏消息,乐园管理者继续说道: 「温凯尼,你不认为我们增加太多人了吗?」 「属下不太清楚。」 「我正在思考接下来必须慎选人员,不论是在能力方面或是忠诚方面。」 语毕,乐园管理者便将折迭好的报纸放进架子里,温凯尼发现这份报纸的出版报社正是自己在表面上的工作地点。 「请问是怎么一回事呢?」 乐园管理者拿起一个放在圆桌上的杯子 ,接着将那个杯子推向温凯尼。 「温凯尼,只要喝下那杯水,你接下来就能够以一名新闻记者的身分活下去。」 不用特别强调应该就能察觉,杯子里的液体是阿葛克司的水。 「……乐园管理者,我……」 「前阵子你撰写的报导……是有关罗纳公国外交与政治思想矛盾点的论文,我对这篇文章相当有兴趣。你有没有打算静下心来好好撰写后续论文的意思呢?」 温凯尼用频频颤抖的手拿起杯子。 他回想起至今的种种过去以及一直被称为不中用东西的日子,不管他再怎么思索,也无法揣测摩卡尼亚的真正心思。 他的内心渐渐偏向放弃。温凯尼一边颤抖,一边将嘴巴贴上杯子边缘。 然而。溅洒水滴的杯子却被放回桌上。 「属下没有成为新闻记者的打算。」 「好吧。」 乐园管理者毫不迟疑地将那杯水洒向窗外。 是否喝下刚刚那杯水大概是一种测试吧?温凯尼不知道如果喝下刚刚那杯水会变成何种状况,自己会被送到肉块的船上吗?或是真的出乎意料地成为新闻记者也说不定。 乐园管理者站起身并且将背靠在窗户边缘,之前的紧张感也随即消失。 「我先问你一件事。」 「是的。」 「你为什么没有喝下水呢?……我原本猜想你一定会喝的。」 温凯尼思考片刻,当他准备停下思考的时候,温凯尼的脑里却浮现出一张怀念的脸孔。 「我突然想起一起进入教团的母亲。」 乐园管理者则是露出微笑。 「原来如此,家人的羁绊真的很重要。」 乐园管理者撕掉报纸的一端,并且在上面画上地图,他将那份地图拿给温凯尼观看。 「为了酬谢你的忠诚心,我允许你和母亲会面,你的母亲现在应该跟随于希葛尔身边才对。」 收下地图的温凯尼朝着伊斯摩共和国的托亚托矿山前进,因为他听说母亲目前位在那个地方。 居然到现在才想起母亲的事情,温凯尼对自己的心态变化感到有些讶异,明明自己努力地想要知悉摩卡尼亚的心思,却居然连自己的内心都不甚了解。 自从入教之后已经十几年没和母亲见面,虽然他认为自己早已完全忘记,不过当得到允许能够见面的许可之后,却感到一股令自己不敢置信的怀念感。 「摩卡尼亚已经无法体会这种心情了吗?」 温凯尼轻声地说道。摩卡尼亚不管再怎么期盼,都已经无法和母亲见面,他略微觉得摩卡尼亚有点可怜。 母亲所待的地方是托亚托山脉的旅馆,听说前阵子就已经潜伏在那个地方。 温凯尼走在布满灰烬的天空下,当自己踏入肮脏的旅馆里时,他小声地说道: 「我回来了。」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居然会在离家很远的地方说出这种话,可是不管地点在哪,只要有 家人的地方就是家。 「……唉呀?是客人吗?」 「我是温凯尼。」 「原来如此,您要住宿吗?一个人吗?」 母亲却用一副旅馆女老板的表情如此说道,当温凯尼一说出神溺教团的暗号,母亲立刻将他带到自己的房间。母亲变得非常老迈,就像老了二十岁一样。 母亲房间的圆桌上放有几张照片,温凯尼将照片拿到手上,上面拍有看似肉块的长相。 「这是什么?」 「马上就会过来这边的爆弹照片,要早点记住脸和名字……看来我真的老了。」 照片的后面写有名字,母亲好像正在一边看着照片一边记下名字。 「嗯……这个是米莉,因为派不上用场,所以配置在废弃屋中,这个是雷利亚,这个是休耶……唉呀,是克里欧才对。」 母亲一面说着一面翻动照片,简直就是一副对温凯尼完全不予理会的样子。 温凯尼非常烦恼,他想要提出一些母子之间的对话,而不是教团成员之间的应对,该怎么样和她说话呢?妈妈,妳过得还好吗?还是真怀念呢?他正在思考一开始说的第一句话。 可是在温凯尼说话之前,母亲先对他讲话: 「话说回来,你有什么事呢?应该是神溺教团的指令吧?」 母亲这么对他说道。温凯尼感到非常惊愕,难道她不知道温凯尼是自己的儿子吗? 「……那个……我是温凯尼。」 「温凯尼先生,你有什么事呢?」 「那个……我是温凯尼!」 母亲摆出一副回想的表情并且将手靠上脸颊,温凯尼差点哑然失笑。 如果是被阿葛克司的水消除记忆的话,或许还有救。 不过她却是有如想起来又想不起来的表情,他是真的忘记温凯尼,忘记现在唯一一个骨肉相连的儿子。别说长相,就连名字都忘记了……不,说不定连儿子是否存在都早已忘却。 温凯尼转身背向母规。 「……请问你要去哪里?有什么事吗?」 温凯尼默默地走出旅馆。 温凯尼一个人在矿山小镇里漫步而行,不知不觉地突然涌上一股笑意,他不禁发出笑声,而且无法停止,因为笑过头以至于流出眼泪。笑声停止后,不知为何就只有泪水无法止息。 原来如此,我觉得自己终于能够了解。 这就是失去母亲的感觉吧? 温凯尼离开托亚托矿山,无所事事地在世界各地徘徊,甚至连自己不能喝的酒都硬灌进身体里面,最后则是回到那间只有摩卡尼亚的数据在等待他的藏身用住处。 温凯尼看着一张贴在墙壁上的摩卡尼亚照片。 「摩卡尼亚,我也一样。」 他拿起照片并且对着照片呼唤。 「我也同样失去母亲。就和你一样。」 就在此时,他突然茅塞顿开,彷佛被电击打中般了解一切。 这份心情和摩卡尼亚完全相同,他在年幼时日失去蕾娜丝的时候也尝到一样的心情。 一字一句从温凯尼的口中流溢而出,他的嘴巴和心灵自然而然地开始扮演摩卡尼亚。 「我是摩卡尼亚,每个人年幼时都会这么认为,认为现在这种相同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长大成人的日子是比永恒还要久远的事情,和母亲一起在镇上生活的相同日子应该会无止尽地继续下去。 我相信世上万物再怎么改变,只有我和妈妈的关系是永恒不变。」 当他饰演摩卡尼亚的同时,眼眸里也浮现出故乡的情景,这也是第一次发生的状况。 「妈妈是这个世上最为坚强、最为温柔,而且一直保护着我。有一天,当我发现妈妈其实是一个非常柔弱、非常可怜的人的时候,我的时间就已经开始转动。 我想要让妈妈轻松一点。对了,只要成为武装司书,就会变得比现在还要有钱,妈妈应该也会变得比较轻松——那是一个如梦似幻的梦想,一个远离现实的小小愿望就此诞生。」 没错,温凯尼为了母亲而信奉神溺教团;摩卡尼亚则是为了母亲打算成为武装司书,两个人的心情完全一样。 这是为什么呢?摩卡尼亚的想法曾经那么遥不可及,现在却感到如此接近,简直就像是好朋友一样……不,他认为自己简直和摩卡尼亚就是同一个人。 「可是,开始转动的未来却忽然停止。有一天,母亲就像断线风筝般离开人世,我的梦想在那时停下脚步,我的时间也在那个时候瞬间静止。」 温凯尼从墙壁 上拿下一张照片,这是摩卡尼亚少年时代的照片。 「被父亲收养的我开始过着和以前不一样的生活,我接受高度的教育,受到身为贵族的培育,然而我的梦想却一直停在心中没有改变,既没有达成也没有放弃,梦想就如梦想般一直静止。」 温凯尼看着摩卡尼亚少年时代的照片,他那有如贵族般优雅且天真烂漫的站姿上显露出他的寂寞。温凯尼也对他当时的心情了如指掌,就算和母亲天涯分隔两地。他思念的对象除了母亲以外没有第二个人——温凯尼也同样拥有这种心情。 「我要成为武装司书,我一定要采取这个行动,为了自己的梦想,以及为了和母亲相遇,为了在邦特拉图书馆与母亲的『书』相遇。 我出乎意料地非常优秀,但是我却无法感到高兴,天分总是无法如人所愿。」 摩卡尼亚并不想要天分,但是他天赋异禀;温凯尼想要天分,却无法如他所愿——这是同一件事之中的表裹关系。 「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任何问题,工作就只是探索迷宫和管理矿山而已,这是邦特拉图书馆还很和平的时代。 然而,和平却没有长久持续下去,战争的日子随之到来,也造成我对昆因贝克斯帝国军上的虐杀。 我按照命令杀死许多的人,我只能这么做,因为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不会原谅我逃跑的行为。」 温凯尼将蕾娜丝的照片拿在手上观看,他开始幻想从他人听来的蕾娜丝的人品和摩卡尼亚的心情。 「可是,心中的妈妈没有原谅我杀死人的举动,比任何人都还要讨厌暴力、还要讨厌虐待弱者的妈妈没有原谅我。就算有正当的理由。也绝对不能使用暴力。 我第一次感受到武装司书这个职业的恐怖之处。 接着,我后悔成为武装司书。 我希望有人能制裁我!然而却没有人责备我!不仅如此,甚至还有人感谢我!人们对我说:谢谢你帮我们杀死坏人。 我连赎罪都无法如愿以偿……」 温凯尼把摩卡尼亚将自己关进迷宫时的照片拿在手上。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变得无法控制自己,我变得不敢外出,我变得害怕与人见面,我惧怕那些非常普通并且没有能力的人。所以我选择潜入地底。 真是个天大的笑话。厌恶武装司书力量的我。能够做的事却只有武装司书的工作,因此我走投无路。」 温凯尼开始思考摩卡尼亚在那个房间里的想法。 「……我要逃跑。舍弃现在、逃向过去,我渴望能够回到母亲还在的那一天。 没错,自从说出『我回来了』却没有声音回答我『你回来啦』的那一天起,我的时间就已经停滞不前。 我想回去。回到那一天。 回到妈妈还在的那一天……」 温凯尼的独角戏迎向落幕。他将手贴在胸前,安抚自己跳动不已的心脏,全身上下都因为得知摩卡尼亚心灵的兴奋而颤抖不已。 此时,突然响起一阵拍手的声音,温凯尼受到惊吓而转身往后看,一位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房间里。他并不是偷偷溜进来的,而只是单纯地打开门进到此处,温凯尼却没有留意到这件事。 「太棒了。我不禁听得出神呢,温凯尼。」 男子开口如此说道,温凯尼则是喊出正在拍手的男子名字。 「……乐园管理者。」 乐园管理者又持续拍手一阵子之后,温凯尼感到有些困惑,最后停下拍手动作的乐园管理者笑着说道: 「你也能够成为演员喔!」 温凯尼思考对方来到这里的原因,他看到乐园管理者的腰际间挂着手枪,他的目的非常明显。 「看来还能请你帮上一点忙。」 然而乐园管理者却没有将手伸向腰际的手枪,他改为拿起桌上的笔,迅速地在笔记纸上写下一些字。 「到这边去看看,应该有能够派上用场的东西才对。」 纸上潦草地写着地址和简略的地图,这是迄今在教团内部也被视为秘密的神溺教团研究所的地点。 乐园管理者只留下这些东西后,便保持笑容离去。 之后,没多久就展开神溺教团与武装司书间的战斗,摩卡尼亚在这场战斗里没有登场,当然温凯尼也就没有登场。 温凯尼在这段期间中造访研究所,日积月累堆积的肉块尸骸显示出让人怀疑精神有问题的研究内容,还有一双双光是观看就几乎使人呕吐的研究者眼睛。 温凯尼在那里借用一项研究中的技术,爽快答应协助要求的研究者开始说明: 「这项技术一开始是以吃『书』的怪物为灵感而开始的,就算人在死后变成『书』,只要吃『书』的人吃下那本『书』,该名死者就会透过吃『书』者的肉体产生模拟复活的情况, 此种研究就是观察是否有办法以人工进行这件事。哈哈哈哈哈~~」 温凯尼省略过详细的研究内容,只是简要地询问做法。 「首先要准备一个肉块,不是肉块也没关系,接着让他喝下阿葛司克的水夺走他的记忆,让他的记忆不会留下任何碎片,从吃饭到呼吸的方法全都忘记,因此肉块就会马上死去,所以不能缺少维持生命的设备。哈哈哈哈哈哈~~呼哈哈哈哈哈~~」 「然后呢?」 「然后让他不断重复阅读想要复活之人的『书』,再加上药物、暗示以及催眠,『书』的记忆就会洗刷成为自己的记忆。因为人类的心里有一种擅自解释矛盾,然后将矛盾化为乌有的机能,所以其实还算是轻松的工作。」 「之后呢?」 「再让他喝下阿葛司克的水,消除被实验者脑中对我们不利的记忆,这样就完成了。哇哈哈哈哈哈~~」 温凯尼一听完说明,就从怀里拿出一本『书』的缺页。 这是在收集有关摩卡尼亚的资料途中,四处用尽方法找到的蕾娜丝=弗鲁路的『书』。 「只有缺页可以吗?」 「完全没问题,请包在我身上。」 研究者一边放声大笑,一边收下『书』的缺页。 计划非常单纯——准备假的蕾娜丝并且让她说服摩卡尼亚倒戈,说服成功的机率全看假蕾娜丝的制作成果,说不定温凯尼为了说服成功也必须用尽各种方法。 温凯尼一面拟定各项计划,一面等待假蕾娜丝的完成。约一个月后,假的蕾娜丝便宣告完成。 「您是教团的拟人吧?」 考虑到摩卡尼亚的年龄,因此选用一位四十五岁左右的女性,她一看到温凯尼就微微一笑。 「已经对她施与万全的教育了,哈哈哈哈~~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背叛教团。」 研究者露出笑容。 「这是当然的。」 蕾娜丝也同样露出笑容。 「不用您说明,我也了解自己该做什么事,我一定会说服摩卡尼亚的。」 蕾娜丝满脸自信地如此说道。 「这样无所谓吗?摩卡尼亚基本上是一名很正经的男人,背叛武装司书可是一件让他很为难的事。」 假的蕾娜丝一脸讶异,以一副不知所以然的表情看着温凯尼。 「以教团的教诲为一切优先,我才不管那些小事。」 她似乎真的被施予万全的教育,真是了不起,不管怎么找都无法发现那位温柔蕾娜丝的面貌。 「这附近有手枪吗?」 温凯尼如此询问研究者。 「有的,请用。」 蕾娜丝亲手将那把枪交给温凯尼,这是一把处置派不上用场的肉块用的枪。温凯尼收 下枪,并且射杀假的蕾娜丝。 「重做。」 温凯尼对研究者说出这句话后便离开房间。 「……不会太年轻吗?」 第二个假的蕾娜丝横躺在研究台上,研究者如此询问,这次换成温凯尼自己选择肉块。 「这个就好。」 温凯尼如此断言。 「没有施予教团的教育也没关系吗?」 「完全没有必要。」 温凯尼再次断言。 「可是,这样就真的只是复制而已,您到底打算用这个做什么呢?」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准备送给摩卡尼亚一份礼物而已。」 「……」 研究者用一双不敢置信的眼睛看着温凯尼,他们应该永远无法理解温凯尼的想法吧! 战斗的时刻终于到来,温凯尼陪着蕾娜丝搭船前往邦特拉图书馆,他自称是摩卡尼亚的朋友以及武装司书的协助者。 洛可罗应该已经先行登陆,大概要在作战开始以后才会与他会合。 「温凯尼先生,摩卡尼亚为什么要住在迷宫里呢?」 蕾娜丝在旅程的途中如此向他问道,温凯尼则将食指抵在她的嘴唇上并且于耳边低语: 「请不要大意,危机正在接近图书馆以及摩卡尼亚,也正在接近我们,请不要将自己就是摩卡尼亚母亲的事情在摩卡尼亚面前以外的地方说出来。」 如果向蕾娜丝说出计划,一切就会化为泡影,而且也不可以跟其它伙伴说出计划的内容。就算说了,他们应该也无法理解,能够理解的就只有持续追逐摩卡尼亚的自己而已。 他们在潜入图书馆的时候花费不少功夫,如果洛萝缇=玛尔伽没有喝下阿葛克司的水,或者被其它人看到己方潜入的情形就万事休矣,可是几乎凭靠运气的作战居然相当成功。 温凯尼坚信运气是站在自己这一边。 温凯尼带着蕾娜丝,敲了敲摩卡尼亚房间的门。 明明就是第一次见面,他却觉得摩卡尼亚的脸是如此熟悉怀念,温凯尼对摩卡尼亚说道: 「我是神溺教团的战士温凯尼。我是来将母亲送给你的。」 摩卡尼亚的脸上染上一层惊愕的色彩,那并不是因为听到神溺教团的名字而惊讶,而是听到母亲这两个字以及看到站在后头的蕾娜丝的表情。 温凯尼对摩卡尼亚的心情了如指掌——他虽然感到有些困惑,但是仍然被那张无法忘记的母亲面貌,以及蕾娜丝脸上洋溢着再相逢的喜悦表情两者重迭在一起的现实给深深吸引。 温凯尼正在等待摩卡尼亚说话,摩卡尼亚说出来的话则是令人难以置信地与自己料想的一字不差。 「妈妈……应该已经死了。」 温凯尼立刻对他说: 「她没有死掉,之前都是一直被神溺教团抓住而已。」 「不对,那是……」 就在摩卡尼亚打算开口辩解的瞬间,蕾娜丝丢掉拐杖走向摩卡尼亚。 她将手贴在摩卡尼亚的腹部一带,接着将手顺着胸口,顺势抚摸他的脸部。 「不会吧……居然长那么大了。」 「……妈妈?」 「真不敢相信,真的是摩卡尼亚吧……真不敢相信,那么瘦小的摩卡尼亚……」 「……妈妈……我……」 摩卡尼亚居然开口叫蕾娜丝妈妈,恐怕是不自觉脱口而出的话,温凯尼又立即说道: 「蕾娜丝小姐因为阿葛克司的水而丧失记忆,她只记得你还是小孩子时候的事。」 「……摩卡尼亚,真不敢相信。告诉我,摩卡尼亚,你现在还愿意承认我这个妈妈吗?」 摩卡尼亚虽然困惑,却仍然点了点头。 「我看不到答案,摩卡尼亚,用说的。」 「……嗯,妈妈。」 温凯尼忍住快要笑出来的举动,压下差点兴奋地又蹦又跳的冲动。 「我会在这里等一阵子,蕾娜丝小姐,摩卡尼亚,你们到里面去吧。」 「……温凯尼先生?」 「我无法破坏你们的母子相逢。」 他朝着摩卡尼亚如此说: 「对了,你们慢慢聊。你一直期盼和蕾娜丝小姐见面吧?」 摩卡尼亚则是牵着蕾娜丝的手,招待她进到房间里。 蕾娜丝和摩卡尼亚聊了一阵子之后…… 回到外面的摩卡尼亚眼中含着泪水。 「神溺教团,你们的要求是什么?」 「在那之前,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 温凯尼开口询问。这是一个太过超乎常理的问题。 「那个童话,就是有一个森林松鼠们的故事,那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 摩卡尼亚的心中对这个男人到底了解自己到什么程度一事感到非常讶异,竟然知道蕾娜丝=弗鲁路所创作的童话,以及这个童话的结局因为蕾娜丝的死而石沉大海,还有,他竟然知道摩卡尼亚为了确认这个母亲的真伪而询问童话结局的事。 温凯尼都早已事先揣测,他只是询问自己所预想的事实结果而已。 「狐狸向松鼠道歉,小熊也向狐狸道歉,大家一起聚集在小熊的住处一起渡过冬天。」 「真是个不错的童话。」 温凯尼说完后便露出笑容。 「神溺教团,我在问你们的要求。」 「我不想要求任何东西,只不过想要请你回礼一下而已。」 「回什么礼?」 「哈缪丝=梅瑟塔的性命以及海萨的『书』就好。」 在这瞬间,摩卡尼亚的表情从那张与母亲再会的少年表情转换为战士的表情。 「……其它东西不行吗?」 摩卡尼亚的脚底开始产生蚂蚁,当蚂蚁快要到达温凯尼的身边时,温凯尼立刻将自己的身体变成石油。 摩卡尼亚对自己的攻击失去效用一事感到非常惊讶。 「其它东西没有任何意义,别小看神溺教团,摩卡尼亚。」 摩卡尼亚似乎马上领悟到自己的攻击没有效用,而且他正在思考带着蕾娜丝从这个地方撤退,接着和其它伙伴一起打倒温凯尼吧?真是个本性正经的男人。 「如果我拒绝,你会怎么做?」 「什么都不会做,只会将秘密揭开而已,我会向蕾娜丝说其实她是假的蕾娜丝。」 温凯尼在被蚂蚁包围的情况下出声说话。 「你在这里打倒我也是没用的,摩卡尼亚。任何人都知道你的母亲早就已经死去,那个母亲是假的。」 「……那又怎样?」 「摩卡尼亚,你别忘记,她既是蕾娜丝又不是蕾娜丝,其实她只是一个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的某个人。」 「……那又怎样,她是妈妈。」 「如果她知道真相的话,她会怎么想?首先她会开始怨恨夺走自己记忆以及将自己变成一个名叫蕾娜丝的素不相识女性的人,也就是会憎恨我和神溺教团。」 温凯尼在地板上流动。 「然后,接下来他会恨谁?」 温凯尼绕到摩卡尼亚的后面,低声细语地对他说道: 「是你,摩卡尼亚。」 「为什么……」 「摩卡尼亚,你还不明白吗?这一切都是为谁而做的事?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所做的事啊!」 「……可是……」 「你无法相信的话也没关系,赶快叫你的伙伴杀死我,以后就会知道事情如何演变了。」 摩卡尼亚有些踌躇,温 凯尼因此继续乘胜追击: 「如果你还想和母亲在一起的话,如果你还想让母亲依旧是母亲的话,就顺从我的意思。」 这就是温凯尼的计策,给予摩卡尼亚和母亲共度生活的时间以换取哈缪丝的性命。 真是个难以置信的计划,报酬和自己的要求相比显得相当微不足道,然而温凯尼却相信这个计策。任何人都不相信,只有详尽调查摩卡尼亚的他才明白这个计划一定会成功。 摩卡尼亚应该非常渴望才对,不管舍弃什么东西,他应该会相当渴望才对。 渴望再次找回失去的过往。 渴望当自己说出「我回来了」的时候,会再次听到对自己说「你回来啦」的声音。 「你想再次失去母亲吗?」 两入之间陷入一片沉默。 最后,摩卡尼亚用一种类似呻吟的苦闷声音说道: 「哈缪丝=梅瑟塔现在人在哪里?」 温凯尼的人生终于在此时开花结果,他成功地将黑色皇后掌握在手中。 *** 这时候,蚂蚁们仍旧持续搬运『书』的缺页,牠们被囚禁在伊蕾伊雅的时间诅咒中,同时用彷佛静止般的速度前进。 此时,走在前头的蚂蚁突然停下脚步,因为有一道巨大的钢铁墙壁阻挠在牠的眼前。牠们并没有从主人处得知此种墙壁的存在,牠们用小小的驱体触碰墙壁,反复徒劳无功地努力寻找通道。 那是马特阿拉斯特下达隔离迷宫命令的隔墙,蚂蚁们没有方法能够越过墙壁。 牠们在无人知晓的魔宫角落里停下脚步脚步。 第六章 善良男人的结局 战斗现在到底变成什么情况?还在进行呢?还是早已结束?假设已经结束的话,结果又如何呢? 米蕾波可等人无法得知战斗状况,两人只能背对紧闭的门扉伫立原地,马特阿拉斯特的烟斗的叶片似乎也已燃尽。 「……代理馆长应该会赢吧?」 米蕾波可轻声问道,这是个不知道问过多少次的问题。马特阿拉斯特没有回答,只是吐出最后的一口烟。 经过一阵子的沉默之后,马特阿拉斯特忽然说话: 「想来想去,摩卡尼亚还是太过善良了。」 「善良?」 米蕾波可如此反问: 马特阿拉斯特将熄火的烟斗收进盒子里,他的脸上浮现出一张仿佛对某件事死心的表情。 「他应该要更加邪恶一点,就像代理馆长、伊蕾伊雅或是我这样。」 米蕾波可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呢?」 「总有一天妳会明白,我们一定要成为邪恶之人。」 仔细想想,大多数人都讨论过摩卡尼亚和哈缪丝到底谁比较强——在平地是哈缪丝,在迷宫则是摩卡尼亚;魔术方面是摩卡尼亚,格斗术方面则是哈缪丝;综合能力是摩卡尼亚,战术层面则为哈缪丝。 世界最强的战士是谁呢?这是一个以饶富议论价值的话题。 然而,这一切都将失去意义,强弱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有意义的就只有胜利以及存活下来。使尽一切手段而且利用所有事物,就只是为了杀死对方以取得胜利而已。 摩卡尼亚心想: 自己已经舍弃一切,不论是武装司书的立场、自己的生命抑或是未来,他未曾感到后悔,因为自己早就是个已死之人,早在屠杀昆因贝克斯士兵的那一天、或是在成为武装司书的那一天、又或是在妈妈死去的那一天时,自己的时间早就已经静上不动。 我不会后悔舍弃这些事物。 舍弃这些换来的则是与假母亲一起共渡生活的些许时间,跟别人讲出这件事情的话,大概会被他们耻笑吧?想笑就笑吧。 因为对自己而言,就算只是和母亲共渡生活的一秒钟,也比其它一切东西相加起来还来得重要。 「……」 摩卡尼亚忽然想起飞奇,他就只有做出对不起这个男人的事,虽然他真的不想杀死任何人,不过再怎么思考这件事情也都毫无意义,现在唯有战斗一途。 「……」 战斗结束之后,就回去那个房间吧!接着和妈妈一起生活。 能够生活多久呢?几天?一天?只有一小时也无所谓,只要是能和妈妈一起生活的时间,不管多么短暂都没关系。 然后,当这段时间结束之后,就和妈妈一起死去吧! 「来吧!哈缪丝=梅瑟塔!」 她大概正在用触觉丝听着我这句话吧?摩卡尼亚对哈缪丝如此叫喊。 「摩卡尼亚,你的眼神变得很棒呢!」 哈缪丝如此喃喃自语。明明比任何人都还要强,却是个一直厌恶欺凌弱者的男人,而他现在正全力朝向哈缪丝前进。 她的左手握着修罗幕飞。然后用右手掌控投石器,之前一直逃窜的哈缪丝第一次踏入蚂蚁的大海中。 哈缪丝将修罗幕飞轻轻地提在左手上。修罗幕飞不待主人发出命令,便自行展开防御动作——它将周围群众的蚂蚁一只不留地切碎殆尽。 魔刀的尖锐笑声在哈缪丝的周围十公尺里回荡。只要是能够斩切之物,都毫无例外地遭到斩杀,在附近群众的蚂蚁没有留下半只活口。 残虐的魔刀得到最佳的主人,以从未有过的精准度充分发挥它的能力,现在它的杀伤力和善良的丝柔或不成熟的希葛尔使用时完全不同,支配迷宫的蚂蚁们现在将主宰者之位让给蜘蛛魔刀。 摩卡尼亚停下脚步,他察觉到蚂蚁一起遭到歼灭,所以准备开始迎击对方。哈缪丝目前位在第四迷宫的中央,离摩卡尼亚还有一段距离。 他用力将牙根一咬,紧握着母亲的手。 摩卡尼亚竭尽至今最大的力量,开始释放出蚂蚁。 四散在迷宫里的蚂蚁群听从摩卡尼亚的命令展开大规模移动,目标只有哈缪丝=梅瑟塔一个人,贪婪地任意享用卫兽肥肉的蚂蚁群跨越第五书库,开始在第四迷宫集结。 魔刀持续斩杀无止尽逼近而来的蚂蚁。 地板被一群重迭再重迭的蚂蚁尸骸化为黑色的游泳池,约莫一分钟,堆积起来的尸骸就已经即将达到哈缪丝的膝盖高度了。 蚂蚁纷纷在墙壁上爬行、在空中飞行或从天花板落下袭向哈缪丝,牠们要以单纯的物量击倒修罗幕飞的斩击而展开突击。 有一只蚂蚁的身躯虽然被斩断,不过仍然咬上哈缪丝的脚,哈缪丝则用右手弹出一颗小石头打落那只蚂蚁。 「……好像没有办法完全抵挡呢。」 哈缪丝轻声自语。这是当然的,摩卡尼亚并不是会输给一把修罗幕飞的男人。 在蚂蚁甲壳与体液如雨一般倾泻而下的情况中,哈缪丝开始挥舞投石器。 距离哈缪丝应该还很远,要趁砾弹无法攻击自己的时候除掉她。 摩卡尼亚的心中一边这么想,一边继续释放出蚂蚁。前进攻击的蚂蚁群脚步声就像收音机损坏的杂音一般响彻于迷宫之内,其中突然传来数道彷佛敲击石头的干燥声响。 摩卡尼亚反射性地扭开身子,一颗球状的砾弹瞬间擦过摩卡尼亚的脸,在他背后的妈妈发出细小的惨叫声,同时紧紧抓着摩卡尼亚不放。 第二发砾弹弹跳于墙壁及地板上袭向他们,摩卡尼卡则用双手挡住这发无法完全避开的攻击。砾弹咬进骨头。痛苦的声音也随之涌上喉咙。 「摩卡尼亚!」 「别讲话,会咬到舌头!」 摩卡尼亚一面对妈妈这么讲,一面开始退后,此时又有一发砾弹袭击而来。 摩卡尼亚发现自己不能背对哈缪丝,他只要转身,妈妈的身体就会变成盾牌,自己应该要反过来成为盾牌。 这时候,哈缪丝射来第四发攻击,摩卡尼亚听到十次以上的弹跳声。 哈缪丝恐怕在是五个转角之后的地方,换算成距离应该距离自己约五百公尺,这样还是太靠近了吗? 第五发的跳弹狙击急速接近,摩卡尼亚靠着弹跳声闪躲这发砾弹,就在他认为已经完全闪过砾弹的瞬间,背后却发出小小的惨叫声。 「妈妈!」 摩卡尼亚转身向后。 「肩、膀……」 他将背后的母亲移到怀中,母亲压着右肩膀,并且因为痛楚而皱起眉头。 大概是刚刚闪过的那发砾弹在背后反弹,然后又打中妈妈吧?摩卡尼亚不清楚这是偶然,还是哈缪丝的算计。 没有出血,骨头似乎也没有碎裂。砾弹因为反弹而威力下降的关系,使得这一击无法产生杀伤力,但是如果打到的地方不是肩膀而是后脑杓或脊椎,这股威力仍旧具有危险性。摩卡尼亚就算多少受点伤还可以撑下去,但是妈妈和摩卡尼亚不同,她无法使用肉体强化这类的魔法。 「……可恶!」 摩卡尼亚一面用身体保护母亲,一面躲过第六发的跳弹狙击。 后退吧?不对,哈缪丝的脚程比较快,一直保护妈妈的话就没有办法完全甩开她。 「等一下!哈缪丝!」 摩卡尼亚对哈缪丝大声喊叫,她一定正在听着自己讲话吧?摩卡尼亚同时命令那些袭向哈缪丝的蚂蚁群暂时停止攻击。 没有声音响应,不过哈缪丝的攻击却暂时停止。 「我想要全力迎战,给我让妈妈逃走的时间。」 跳弹狙击没有袭来。 此种无言的响应代表她答应这项要求。 摩卡尼亚回想起与伊蕾伊雅间的战斗,他当时丢下母亲而让她置身于危险当中,自己已 经不想再重蹈覆辙,可是再这样下去的话…… 「……妈妈,我叫蚂蚁带着妳,请妳回去我在第五迷宫的房间。」 母亲将看不见的双眼朝向摩卡尼亚。 「摩卡尼亚……」 摩卡尼亚感到一股彷佛身体被撕裂般的痛楚,同时放下母亲……不,他正如文字叙述,身体就如遭到撕裂一般,因为母亲早已比自己的心脏更为重要。 「妈妈,请妳一定要平安无事。」 「……摩卡尼亚,如果没办法打赢的话,投降也没关系,忘记妈妈的事继续活下去,请你不要比妈妈还要早死去。」 「……」 摩卡尼亚轻轻地放开母亲的身体,母亲便压着疼痛的肩膀拄着拐杖离去。 摩卡尼亚紧握拳头到几乎渗出血的地步,如果自己更强一点的话,就不会让妈妈置身于危险之中了。 一直厌恶自己力量的男人,首次对自身的无力感到相当悲愤。 哈缪丝一样用触觉丝看着这一幕,她发现自己可以绕远路走到蕾娜丝所前往的地点。摩卡尼亚脚程很慢,如果全力奔跑的话,先抵达蕾娜丝身边也不是件难事。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就这样打倒他呢?还是先杀死蕾娜丝比较好呢? 「要选哪一个呢……」 此时她留意到有一滩石油朝脚边接近而来,哈缪丝知道是那个叫温凯尼的男人。 「有什么事吗?」 哈缪丝如此问他。 「哈缪丝,如果妳想要战斗的话,不要杀死蕾娜丝比较好。如果失去战斗理由,妳和摩卡尼亚间的战斗就会宣告结束。」 哈缪丝便露出笑容。 「谢谢你的建议,爱你唷~~」 温凯尼没有回答便离开哈缪丝的身边。 妈妈应该已经离开一段距离了吧?哈缪丝虽然相离甚远,不过杀气却仍然清楚地传达至此,空气也因为这股杀气而有所改变。 话说回来,说不定哈缪丝比任何人都还要渴望现在这种情况,她是一个渴望与强者战斗,渴望与有机会杀死自己的人战斗的女人。 说不定哈缪丝一直在等待与摩卡尼亚战斗的日子。 「结果正好如妳所愿吗?哈缪丝?」 没错——总觉得她会这么回答。 「不能让全部的事都如妳所愿。」 摩卡尼亚开始行使魔法权利,同时也响起第七发砾弹弹跳的声音。 「唔!」 摩卡尼亚用手弹开砾弹,算起来应该是第十四发,即使挡掉如此大量的砾弹,摩卡尼亚仍旧游刀有余。 砾弹碰撞墙壁无数次,杀伤力也大幅下降。 自己可以挡得下来,至少下会因为这一击而造成致命伤。 第十五发逼近,摩卡尼亚在空中创造出大量蚂蚁迎击砾弹,砾弹虽然击溃空中的蚂蚁,却稍稍偏移轨道,摩卡尼亚知道自己已经掌握到回避攻击的时机了。 第十六发砾弹打中摩卡尼亚脚边的地板并且空虚地飞向后方,他并没有采取任何回避行动。 「打偏了吗!哈缪丝!」 摩卡尼亚如此大叫。 「打偏了!」 用触觉丝追踪弹道的哈缪丝不禁发出惊愕之声,自己的瞄准落空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呢? 布满墙壁、天花板与空中的蚂蚁躯体会微妙地偏离弹道轨迹,如果要重视精准度的话,威力就会下降,连续射击也会无法达到功效。 哈缪丝思索是否应该靠近摩卡尼亚,然而现在蚂蚁的肉片就像游泳池的水一样在迷宫里四处充斥,在此处步行并非易事。 蚂蚁从前后左右袭向哈缪丝,此时哈缪丝突然发现到摩卡尼亚的目的。 摩卡尼亚的目的并不是咬死哈缪丝,而是用蚂蚁的尸骸活埋哈缪丝。 充斥于这座迷宫的蚂蚁质量大概已经接近一座城堡的分量了吧?如果承受如此庞大的质量,身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哈缪丝自己也不知道。 摩卡尼亚全力发动魔法权利,创造出来的蚂蚁数量大到会因为自我质量而压死自己,这已经无法称为攻击,而是一种会连迷宫一起摧毁的巨大灾害。 「淹死吧!哈缪丝!」 哈缪丝在摩卡尼亚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立刻将砾弹装上投石器并且开始转动,这发砾弹不是朝向摩卡尼亚发射,而是击向地板以及天花板。 哈缪丝同时命令修罗幕飞进行攻击,她将攻击目标从蚂蚁改为周围的墙壁。 摩卡尼亚和哈缪丝同时破坏迷宫。 因为蚂蚁的质量以及投射石头带来的破坏,还有修罗幕飞的斩击三者同时疯狂攻击,迷宫的墙壁也开始崩坏。 蕾娜丝正在迷宫中行走,她用左手摸索墙壁,然后以拐杖前端靠在地上爬行的蚂蚁上一直走着。 她刚刚经过的地方并不属于迷宫,虽然她没有确认四周的状况,不过那里大概是书库吧?从摩卡尼亚说过的话判断,这里应该是一个叫第五迷宫的地方吧? 拐杖的前端碰到楼梯了,蕾娜丝便将手放在地板上,如同爬行似地登上楼梯。蕾娜丝心想:从地点来思考的话,这里是之前走过的楼梯。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呢?为什么自己必须进入这座不允许擅自进入的禁断迷宫里呢? 温凯尼说过是为了保护蕾娜丝的人身安全,然而真的是这样吗?她被子弹打中的肩膀还在疼痛,蕾娜丝不认为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从后头传来数道振动以及声音,应该是摩卡尼亚与那名叫哈缪丝=梅瑟塔的人物战斗的声响吧?摩卡尼亚平安无事吗?她担心得不禁想往回走,如果眼睛看得到的话,说不定她已经走回去了。 「……摩卡尼亚。」 蕾娜丝轻声叫唤。那个孩子到底正在隐瞒什么事呢?不,还有温凯尼先生,以及听摩卡尼亚说其实是敌人的洛可罗先生,还有那位自称是武装司书叫做飞奇的人。到底大家对我隐瞒什么事呢? 蕾娜丝没有过问这些事,她相信如果是摩卡尼亚刻意隐瞒的话,那这就是必须保密的事情,反正只要时机成熟,他到时候一定会告诉我吧?蕾娜丝也不会追究摩卡尼亚打算隐瞒的事情 不过,如果是摩卡尼亚做出坏事的话……蕾娜丝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感到一阵疼痛并且身体发出颤抖,即使她相信摩卡尼亚不是一个会做坏事的孩子。 引娜丝的心中想要相信摩卡尼亚……不,她一定得相信,因为在蕾娜丝记忆里的事物,让蕾娜丝得以身为蕾娜丝的事物就只有摩卡尼亚而已。 此时,地面开始剧烈摇晃。 地板以及墙壁开始往下坠落,第四迷宫的中央部分半径两百公尺之内皆开始崩坏,构造极为复杂的迷宫中产生一个巨大的空洞,下面是一片宛若以蚂蚁尸骸堆成的沼泽,沼泽中到则都看得到瓦砾的踪迹,摩卡尼亚所创造出的蚂蚁因为修罗幕飞的攻击和迷宫的崩坏几乎全数死亡。 就算如此,两位最强人类的激烈战斗仍末结束。 哈缪丝站在空洞中央的瓦砾山上。 摩卡尼亚则是站在空洞边缘,同时该地也是崩塌的回廊边缘。 战斗开始之后,两人第一次亲眼看见对方的身影。 「……呵、呵呵呵。」 哈缪丝开始发出笑声,两人则是相互瞪视。 双方的伤势都已经达到常人已死的领域,承受砾弹攻击的摩卡尼亚全身上下沾满血渍;哈缪丝被卷入崩塌陷落,左手被压碎到不成原型,装备在左手上的修罗幕飞则是在崩塌陷落当中不知掉落于何处。 摩卡尼亚放出蚂蚁,哈缪丝则是开始转动右手的投石器。 接下来是最后一击,摩卡尼亚如此预感。不管是谁会赢,接下来的攻击将会决定这次的胜负。 摩卡尼亚已经失去迷宫这个最大的屏障,哈缪丝不需要使用跳弹就能够进行直接攻击。如果是全力一击,摩卡尼亚完全无法抵挡。 反之,哈缪丝的手上没有修罗幕飞,她已经没有抵挡摩卡尼亚攻击的手段。 「……!」 摩卡尼亚吞下一口气,哈缪丝正在等待摩卡尼亚下个攻击的空隙,摩卡尼亚在创造出蚂蚁的瞬间无法闪过哈缪丝的攻击。 同时攻击的话一定会输,剎那间,摩卡尼亚将会输给哈缪丝。 我需要一点东西,需要可以引开哈缪丝一瞬间注意力的东西。 这种东西会这么刚好出现在自己眼前吗?如果出现,那真的就是奇迹了。 摩卡尼亚如此祈求。 让我挡下哈缪丝的攻击,妈妈正在等着我;当我说出「我回来了」的时候,会回答「你回来啦」的妈妈正在等着我。 与妈妈相逢的奇迹之后,他祈求再出现另一个奇迹。 祈求再度出现一次奇迹。 摇晃渐渐止息,不过脚底还是传来些微振动。蕾娜丝忍住想要回到摩卡尼亚身边的欲望,自己能做什么事呢?自己连战斗都办不到,只能照摩卡尼亚所说的回到那个房间而已。 蕾娜丝心想:那个孩子变了不少,不过因为和记忆中的摩卡尼亚相差二十岁,所以有所改变也是正常的。 此时,她忽然心想: 那个孩子真的是摩卡尼亚吗? 「……!」 蕾娜丝摇了摇头,她对思考这种事的自己感到非常羞愧。摩卡尼亚的确有所改变,他不但变强,而且还变成一个恐怖的人,不过他那害怕寂寞的部分还有爱撒娇的心情不是一切都没有改变吗?而且摩卡尼亚用言语、行动还有肌肤传达对自己的思念,如果这一切都不是摩 卡尼亚的行动的话,那又是什么呢? 「……」 那么,这股不自在的感觉是什么呢?心中有种空虚戚,那是自己与摩卡尼亚之间那道无法掩饰的隔阂。 说不定……蕾娜丝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就在此时,拐杖的前端似乎碰到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她以为是楼梯,因此动了动拐杖,可是就算她将拐杖的前头抬高至腰际一带,那个障碍物仍旧没有消失,她战战兢兢地用手掌一碰,便传来一道冰冷的金属质感。 「……墙壁?」 之前有这面墙壁吗?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无法前进。 「……摩卡尼亚,妈妈该怎么办才好呢?」 两人的互相瞪视大概不到十秒钟,投石器的轨道突然改变,哈缪丝确信对方不会发动攻击。根本不用等待反击的机会,所以她决定先攻击摩卡尼亚。 就在这时候,一只突如其来的入侵者划破两人之间的沉默,两个人的视线都朝向那个东西身上。 「糟了!」 摩卡尼亚听到哈缪丝的叫声。 有个东西踩碎瓦砾和蚂蚁尸骸急速奔来,哈缪丝和摩卡尼亚的眼睛不禁同时转向那里。 摩卡尼亚感到奇迹再度出现——出现的是一只卫兽,因为摩卡尼亚的蚂蚁并没有将卫兽全部歼灭,出现在这里的是一只拥有巨大身躯和外貌,而被称为『象兵』的卫兽。迷宫随着激烈的脚步声而一同发出摇晃,『象兵』则是冲向哈缪丝。 哈缪丝用投石器打碎『象兵』的头部,这是相当理所当然的行动,因为就算是哈缪丝,被牠的巨大身躯直接撞到也会一命呜呼。 然而。这个举动却给予摩卡尼亚行使魔法权利的时间。 他在中空的半空中创造出大量的蚂蚁,这些蚂蚁朝哈缪丝倾泻而下,摩卡尼亚同时翻身闪避投石器的攻击。 他以为哈缪丝会射出让双方两败俱伤的狙击,但是她却没有发动此种攻击,哈缪丝的身体便渐渐沉入蚂蚁大海中。 「……赢了吗?」 身上忽然冒出大量冷汗,双脚也使不上力。摩卡尼亚坐在地板上吐出一口气,他已经没有大声吶喊胜利的余力了。 「……赢了。」 摩卡尼亚无力地喃喃自语,直到心脏彷佛停止脉动般的紧张感消失、脸上浮出笑容为止,摩卡尼亚都一直瘫在原地。 蕾娜丝将拐杖放在脚边,接着用双手摸索墙壁,金属墙壁上没有缝隙,墙壁边缘也没有铰链,敲看看则是发出很沉重的声音,这是一道相当厚实的墙壁。 「……通道堵住了,为什么……」 蕾娜丝一边摸索墙壁,一边喃喃自语。 「没听说过有这种事,该怎么办才好呢?」 蕾娜丝双膝着地并且用手摸索地板,说不定地板上有某种开关,指尖则是传来蚂蚁的触感。 「该怎么办……」 她继续摸索,她的手突然碰到某种东西。 在这瞬间,本来应该看不见的视野突然拨云见日,一股记忆如怒涛般涌入脑中。蕾娜丝心想:原来自己摸到的是一本『书』。 不过,为什么在这里会有『书』呢? 而且,这到底又是谁的吗书‘呢? 冷静思考的话,应该要先确认哈缪丝的生死才对,不过摩卡尼亚已经连些许的力气都已用尽。不论是哈缪丝的生死还是海萨的『书』,让温凯尼处理就好,那些事和自己没关系。 他站起身,迈出步伐走向母亲的所在地。 真是奇妙的感觉,这是不惜舍弃一切而得到想要东西的喜悦,以及获得之后的一抹落寞。 妈妈应该已经回到摩卡尼亚的房间了,只要回到那间房间,妈妈就会等着我。 那间房间已经不是幸福时间的复制品,而是真正的幸福时间。 那是一间当我说出「我回来了」,就会有人响应「你回来啦」的房间。摩卡尼亚拖着疼痛的身体,同时轻声说着:「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他通过第五封印书库,行走于51号路线中,并且在途中看到一个陌生的东西,迷宫的一部分正被赤铜色的隔墙堵住。 「这是什么?」 他曾经听说过,只要拥有代理馆长或是等同于代理馆长的权限就可以封锁迷宫,原本他以为这不过是个谣传罢了。 「妈妈在做什么?」 摩卡尼亚突然从充满幸福的心情被打落至不安的深渊,他努力鞭策疼痛的身体,急忙赶往没有封锁的51号路线。 摩卡尼亚又再度看到隔墙,51号路线也被封锁,而妈妈正站在隔墙的前面,拐杖从她的手中掉落,并且坐倒在地板上。 「怎么了?妈妈!」 摩卡尼亚冲过去抱起母亲的身体。 「……摩卡尼亚?」 母亲的样子不太对劲,她呆若木鸡,而且好像很怕摩卡尼亚似地从摩卡尼亚的手中挣脱逃开。 「妈妈,怎么了?是我。」 「你是摩卡尼亚吧?」 母亲将苍白的脸面向摩卡尼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摩卡尼亚望着母亲的身体,然后环顾四周。 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了某样东西。 那是一群和肉食蚂蚁不同的小蚂蚁——应该负责运送『书』的工蚁们竟然出现在墙壁 的前面。 「为什么还在这种地方……」 接着,他看到一个放在坐于地板上的母亲膝盖上的东西。 那是一本不可以让母亲看到,应该已经运送出去的『书』的缺页。 「……为……什么?」 摩卡尼亚轻声自语,为什么这本『书』还在这里?不论是武装司书、洛可罗抑或是哈缪丝,自己明明都已经排除一切有可能会跟妈妈说出秘密的人了。 为什么最重要的这本『书』还在这里? 「你叫我妈妈吗?」 母亲脸色苍白地询问摩卡尼亚: 「你的妈妈不是这个吗?」 母亲指向膝盖上的『书』。 「这个是你妈妈的『书』吧?这个不是我的『书』。」 都已经来到这个地步,竟然还会发生这种事。 「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力气从摩卡尼亚的身体里流失而出,他的膝盖和腰部无力地落在地板上,母亲的手抓住摩卡尼亚,激动地摇晃他的身体。 「我是谁?摩卡尼亚,这里是哪里?你是谁?我是谁?摩卡尼亚!」 摩卡尼亚为了找回逝去的日子而战斗。 联合敌人并且杀害同伴,舍弃一切一直战斗。 但是,他想要得到的事物现在正逐渐从他的手中流逝而去,摩卡尼亚所建筑起来的虚构关系、应该要回到自己身上的逝去时日,全部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这不是真的。」 摩卡尼亚不禁抬头仰望。 然而,这是个逝去时日会变成『书』然后被收藏在图书馆的世界。 不管他多么强烈祈求、不管牺牲什么,就算奇迹都一并发生。 逝去的日子仍旧不会回来,就算发生任何事也绝对不会回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间苍天,苍天不语。摩卡尼亚茫然地仰望无法窥见的天空,蕾娜丝则是垂首流泪。 时间稍微往前推移。 摩卡尼亚离去之后,这里是一片蚂蚁尸骸的大海,修罗幕飞的笑声突然在这片埋葬哈缪丝=梅瑟塔尸骸的大海里响起。在周围四处爬行的蚂蚁一起失去生命,瓦砾则是碎裂弹飞。 接着,哈缪丝在尸骸大海中露出她的身形。 她挂着满是鲜血和蚂蚁尸骸的面容并且发出笑声,胜负尚未定案。 时间再往前推移一分钟,哈缪丝和摩卡尼亚仍然处于对峙之中,就在她打消等待反击时刻的念头,打算一口气收拾他而准备发射砾弹的瞬间。 哈缪丝的注意力被突然闯进来的入侵者引开。 她的眼睛从摩卡尼亚身上移开并且朝向『象兵』,就在这瞬间,哈缪丝领悟到自己犯下一个致命错误——她眼睁睁地错过攻击摩卡尼亚的最佳机会。 「糟了!」 用不着以眼睛确认,头顶上同时有一群蚂蚁覆盖下来。 现在攻击摩卡尼亚的话就会形成两败俱伤,不过哈缪丝并没有选择这个做法。 在投石器之中有两发砾弹正在回转,她将其中一发射向『象兵』 蚂蚁大雨瞬间倾盆而下,哈缪丝在大雨之中射出另外一发砾弹,她在这发砾弹上施加回转的力道,有如将象兵从旁边往上抬似地。 『象兵』的身体凭空浮起,接着落下。 哈缪丝奋力奔跑,她在『象兵』正要落下之时滑进巨大身躯的下方。 她听到身体骨头摩擦作响的声音,成为『象兵』垫背的哈缪丝将自己的身体没入蚂蚁大海之中。 逃跑是哈缪丝的必胜战术,这次她也同样沿袭这个战术。 这也是摩卡尼亚的失策,他亲自为哈缪丝准备最后的避难场所——这个名为蚂蚁尸骸大海的最后避难场所。 哈缪丝的第一发砾弹是为了利用『象兵』的巨大身躯并且逃进下方的准备。 「……!」 无法喘气。 蚂蚁吃尽『象兵』的身体,正要爬向哈缪丝的身体。在这样下去,哈缪丝的性命大概也只剩下不到一分钟。 哈缪丝在蚂蚁人海中伸出安全无事的右手,那只手上已经没有投石器。她在滑进『象兵』底下的前一秒,把投石器咬在嘴里并且于卸下之后丢掉。哈缪丝会在战斗途中将自己的武器丢掉,大概是空前绝后而且绝无仅有的事吧? 周围都是蚂蚁的尸骸,还有压在自己身上的『象兵』的巨大身躯,移动一根手指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哈缪丝拼命伸出右手,呼吸很困难,全身都在咯咯作响。 经过三十秒,『象兵』在她的头上被吃得乱七八糟。 这时候,她的指尖摸到一个被埋在瓦砾底下的东西。 打飞『象兵』的第二发攻击同样也是为了反击的布局,哈缪丝打飞『象兵』的地方正下方正好埋有常笑魔刀修罗幕飞。 修罗幕飞咬上哈缪丝的手指,蚂蚁大海也随着大笑应声弹飞。 哈缪丝从蚂蚁大海里爬了出来。 「……呃、咳。」 她爬到显露于蚂蚁大海外的瓦砾上面,并且将血和呕吐物倾吐一空。 当她吐完血,便精疲力尽地躺在瓦砾堆上。 「还没……结束……摩卡尼亚……接下来也继续让我们杀个痛快吧……」 哈缪丝在上面休息一阵子之后,接着缓缓站起身子。 她的眼神比平常还要超脱常轨,似乎已经无法区分敌我,就算是毫无关系的人,她大概也会毫不迟疑地动手杀害对方吧? 「摩卡尼亚,我是谁?」 蕾娜丝如此问道……不,应该称呼她为蕾娜丝吗?因为已经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姓名,所以现在也只能称她为蕾娜丝。 在这里已经没有母子,只有一个轻率的反叛者,以及一个不知道自己姓名的空心人偶。 「妳是……」 我不想说。摩卡尼亚现今仍然想要继续依赖母亲的幻影,可是他除了讲出一切事情以外,已经别无他法。 母亲的死、神溺教团的计划以及摩卡尼亚的战斗和愿望——摩卡尼亚毫不保留地说出愚昧至极的计划。 他不禁回想起温凯尼的话,她应该会憎恨自己吧?摩卡尼亚这时已经很想死掉,遭到比起任何人都渴望能够被爱的对象所憎恨,这种苦恼任谁都无法承受。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蕾娜丝只说出这句话后便沉默不语,摩卡尼亚无法推测她的心情,自己并不是自己的痛苦多么沉痛呢?因为自己而造成许多人受到伤害的悲哀有多痛苦呢? 摩卡尼亚必须面对这件事,因为全部都是自己造成的。 「对不起,妈妈。」 摩卡尼亚出声道歉,然而这是多么没有意义的一句话。 蕾娜丝听完这句话之后,便轻轻地露出微笑。 接着握紧拳头,叩地敲了一下摩卡尼亚的脑袋。 就像以前真正的母亲对摩卡尼亚所做的事。 「怎么可以对妈妈隐瞒事情呢,不乖。」 蕾娜丝对他微微一笑,接着以一副泫然欲泣的脸说道: 「……不过,我连妈妈都不是了。」 哈缪丝捡起投石器和弹匣并且装备在身上,接着用牙齿咬着修罗幕飞站起身。 她抬头看向摩卡尼亚离去的道路并且纵身一跳,然而高度却不够,哈缪丝跌落而下撞上地板,她的伤势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严重。 即使如此,哈缪丝仍旧没有停下动作,她站起来再度跳跃,紧紧抓着墙壁,再用右手和双脚攀登上去。 哈缪丝用触觉丝掌握他们 停留的地方,我就一起把你们的头骨打穿吧!对摩卡尼亚而言,这应该也是他的宿愿吧? 「等我吧,摩卡尼亚,我马上过去喔。」 哈缪丝的全身上下流着鲜血,却仍然迈出步伐。 「妳不恨我吗?」 摩卡尼亚问道。 「有需要憎恨的地方吗?」 蕾娜丝抚摸着摩卡尼亚的身体。 「好可怜,居然全身都是伤痕,为了我而战斗才变得这么惨不忍睹,我怎么会恨你呢?」 蕾娜丝对摩卡尼亚露出微笑,可是摩卡尼亚心想自己战斗的原因是为了蕾娜丝吗? 不对。如果真的是为她着想的话,早就会告诉她真相,也不会背叛武装司书。没有这么做的原因全都是为了自己,全都是为了想要找回逝去时曰的自身欲望。 「不是这样的,妈妈。」 「怎么了?」 「……我不是为了妈妈,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自己的任性而战斗的。」 蕾娜丝轻轻地将手伸向摩卡尼亚的脸颊,抚摸他那沾满血迹和泪水的脸颊。 「就算这样,我也不会在意。你不是曾经爱过我吗?只要爱过我的话,我就不会在意。」 蕾娜丝一边微笑,一边流下眼泪。 「摩卡尼亚,除了这么做以外,你叫我要怎么办呢?我只能身为蕾娜丝=弗鲁路,就算知道这是虚假的身分,我现在也只能继续扮演这个身分。」 「……妈妈。」 蕾娜丝将身体靠向摩卡尼亚。 「说吧,摩卡尼亚,说出我是你妈妈,除此之外我已经一无所有。」 温凯尼曾经说过如果蕾娜丝知道真相,她就会憎恨摩卡尼亚,不过这个预测完全错误,蕾娜丝身处的绝望心情远比温凯尼或摩卡尼亚所想的还要深沉许多。 她的绝望已经深沉到就算知道这是虚假的身分,却仍然只能依赖摩卡尼亚。 哈缪丝一边行走,一边命令咬在嘴上的修罗幕飞发动攻击。 肉眼无法看见的刀刃持续切开周围的墙壁,这并不是攻击,而是代表宣战的意思,这是哈缪丝打算告知摩卡尼亚战斗现在仍未结束一事的攻击。 冷静思考的话,这是哈缪丝将自己置于劣势的举动,这不是将偷袭视为常用招式的战略,但是现在她的心境正处于一种和冷静极端相反的状态上。 哈缪丝在脑中描绘出即将再度展开的战斗,也是将会互相削减生命的战斗,她的身体因为这份喜悦而不禁开始颤抖。 摩卡尼亚抱着蕾娜丝,并且感到一股振动。 「哈缪丝,妳居然还活着……」 不知为何,摩卡尼亚并没有感到任何恐惧感,反而是一股安心感油然而生。对于完全不合个性、甚至产生憎恨之情的上司存活一事,对于互相残杀至今的对手存活一事,为什么会产生安心戚呢? 哈缪丝就要过来杀死我们了,她应该会连自己手中的蕾娜丝一起杀掉吧? 和母亲一起死去——仔细一想,这正是自己所希望的结果。 「……」 摩卡尼亚忽然想起以前的事。 为何自己会逃避现在,而渴望回到那一天呢? 虐待母亲的父亲、欺负自己的老朋友、与昆因贝克斯间的战斗以及逃往过去的举动。 没错,摩卡尼亚既憎恨又害怕的是强者为所欲为践踏弱者这件事,这是妈妈教导自己的一阵限重要均事。 他感觉到在怀中的蕾娜丝冷得发抖的虚弱身体。 「我……」 我到底做出多么愚蠢的事呢?我差点又要为所欲为了,我差点又要犯下同样的错误。 我不可以想象和她一起死去这种事。 「妈妈……」 摩卡尼亚如此说道。 「对不起。」 接着,紧紧地拥抱她。 哈缪丝突然停下脚步,她用触觉丝感觉到摩卡尼亚站起身,正朝着自己而来。 他没有从身体里放出蚂蚁,哈缪丝的兴奋因为摩卡尼亚毫无防备的举动而像冻结般冷却下来,她发现摩卡尼亚已经没有战斗的意志。 「什么嘛~~」 哈缪丝不禁叹出一口气,摩卡尼亚逐渐走到她视野可及的地方。 「已经结束了吗?」 摩卡尼亚点头表示同意。 「好吧。」 哈缪丝以一副非常伤心的表情响应。 交谈就这样宣告结束,两人互相凝视对方一阵子。 「你不是想和那个人一起死吗?」 哈缪丝问道。 「虽然一定要让你死,不过可以让你选择你想要的死法喔。」 「……」 「两个人回到那间房间一起死去——我可以让你达成这点程度的心愿,反正你既然已经不打算战斗,我也不介意照你所想的去做。」 摩卡尼亚却摇了摇头。 「不,我要在这里死去。」 「……这就是你的心愿吗?」 「没错。」 「骗人。」 哈缪丝对他这么说,但是摩卡尼亚却没有回应。 「拜托妳,哈缪丝,放那个人一条生路。」 哈缪丝不禁叹出一口气。 「怎么有这么笨的男人。连对心爱的对象说出『一起死吧』也办不到吗?」 摩卡尼亚则只是低头不语。 「想要的话就快去做,你一定办得到的,其实你很想这么做吧?摩卡尼亚?」 摩卡尼亚毫不迟疑地回答哈缪丝的询问: 「我不能做这种事,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就叫对方一起死。」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笨蛋。」 哈缪丝再度叹气,此时摩卡尼亚便创造出蚂蚁。 「我本来想要做傻事,能够打消这个念头真是太好了。」 蚂蚁群逐渐爬上摩卡尼亚的身体,接着开始啃咬他的身体。 「哈缪丝,不要让那个人死掉,那个人不是该杀的人。」 「……你最后想说的只有这些?」 摩卡尼亚的身体逐渐被蚂蚁掩埋。 「还有……帮我跟大家说声抱歉。」 摩卡尼亚留下最后一句话之后便瘫倒在地,不消多时,蚂蚁就突然消失,他的身体就连一滴血也没有留下地消失无踪。 如果他再邪恶一点的话,就能够和蕾娜丝两个人一起在幸福的时光中死去了吧?摩卡尼亚虽然如此渴望,可是却无法实行,因为他那无可救药的善良所致。 这是一个拥有世界最强力量,却连区区一名女性也无法动手杀死的男性愚不可及的临终方式。 「摩卡尼亚,如果你没有成为武装司书的话就好了。」 哈缪丝留下这句话后,便转头离去。 「是代理馆长发出的电报!」 米蕾波可大叫。 『我方胜利,马上解开封印并且开放全部隔墙,哈缪丝。』 马特阿拉斯特打开隔墙之后,小小地叹了一口气。 「妳又活下来啦,哈缪。」 并且轻声地说出这句话。 发完电报的哈缪丝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因为流血过度,由于兴奋而麻痹的痛楚正在逐渐复苏。 她靠在墙上吐出一口气,她察觉到在迷宫外的马特阿拉斯特已经展开行动。 此时,她发现变成石油的温凯尼滑进电报室。 「唉呀?你还在呀?」 哈缪丝开口对他说话。 「……死前我有一件事想问妳。」 温 凯尼以石油的样态如此说道。 「摩卡尼亚最后怎么了?」 「看起来很幸福喔。」 「那就好。」 石油轻轻地发出摇晃,她无法推测变成石油的温凯尼心情为何。 「你只是来问这个?」 「没错。」 温凯尼正准备从电报室出去,他大概会被卫兽还是某位武装司书杀死吧?温凯尼并没有存活下去的方法。 「等一下,我也有一件事想间你。」 「什么事?」 石油停下脚步。 「为什么你要准备真正的假货呢?用不着使用这么危险的方法吧?难道你没有想到更好的方法吗?」 「……」 「譬如让蕾娜丝信奉教团,让她说服摩卡尼亚背叛之类的。」 温凯尼沉默不语,哈缪丝无法窥知他内心的想法。 「……为什么呢?现在仔细一想,我自己也不明白。」 哈缪丝心想,或许就是这么一回事。 「只不过,当我带着蕾娜丝来到摩卡尼亚的房间,然后看见摩卡尼亚遇见蕾娜丝时一脸高兴的样子……」 温凯尼在这时接不上话,经过一阵子的沉默之后,便以一副很难启口似的语气说道: 「我的心情感到非常幸福,也许因为这样才会决定这么做也说不定。」 「……原来如此。」 哈缪丝将放在暖炉旁边的火柴棒拿在手上。 「我活在世上就是为了操纵摩卡尼亚,在某种意义上,我是为了摩卡尼亚而活的。」 哈缪丝擦亮火柴棒,看到起火之后便丢向温凯尼。 「说不定,我只是想让摩卡尼亚高兴而已。」 火柴棒的火焰点燃温凯尼,温凯尼便连灰烬都没留下而烟消云散。 「接下来……」 哈缪丝站起身并且离开电报室。 哈缪丝找到在迷宫里伫立的蕾娜丝,已经没有任何能够保护她的人,哈缪丝便接近她的身边。 「初次见面,我是代理馆长哈缪丝,因为这附近非常危险,可以请妳一同随行吗?」 「哈缪丝馆长……您原来是一位女性。」 蕾娜丝小声地喃喃自语。哈缪丝从她的表情察觉自己如果随口说出一些草率的话,她一定会开始哭泣。 哈缪丝无法法推测她的心情,她失去摩卡尼亚这个依靠,接下来要怎么活下去呢? 让她一同死去虽然是一种罪过。不过让她活着也同样是罪过。 「……」 也许让她在这里死去也是一种慈悲。 「您为什么沉默不语呢?不是要到外面吗?」 她停下伸向砾弹的手,哈缪丝因为自己思考这么愚蠢的事而露出苦笑。 「说得也是。」 哈缪丝便将手伸向蕾娜丝。 「需要搀扶吗?」 蕾娜丝摇了摇头,接着便摸索地板捡起拐杖。 「谢谢,我自己走就好。」 蕾娜丝站起身,并且用纤细的手指紧握拐杖迈步向前。 蕾娜丝的怀里有一本『书』的缺页,这是摩卡尼亚刻意疏远的正牌蕾娜丝=弗鲁路的『书』蕾娜丝伸手摸进怀里,再次触碰那本『书』。 在这里面,刻画着尚存活于人世间的蕾娜丝与幼小摩卡尼亚的时间。 有一天,两人正在天气非常晴朗的白杨树道路上,摩卡尼亚的心情非常愉快,蕾娜丝则是有点疲惫。 「等一下!」 她拉着摩卡尼亚的手,年幼的摩卡尼亚有些惊讶,便抬头看着母亲的脸。 「你看。」 蕾娜丝指着地面,那里有一队小蚂蚁的队伍。 「不可以踩牠们喔。」 「……嗯!」 摩卡尼亚点头同意,便用他小小的脚高高一跳,越过蚂蚁的队伍。 「摩卡尼亚,等你长大之后,要想起妈妈讲的话。」 「?」 「不可以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东西,向妈妈发誓。」 年幼的摩卡尼亚不明白母亲话中的含意,可是蕾娜丝依旧持续述说,就算摩卡尼亚现在不甚明白,她仍然相信他长大之后总有一天会想起来。 「就算是小小的东西、就算是弱小的东西,大家还是一样的;不管是蚂蚁还是摩卡尼亚,或是妈妈都一样。」 蕾娜丝转身向后,低头看着蚂蚁的队伍。 「因为我们都活着,所以大家都是一样的,你要永远记得喔。」 这时候,她已经生病了,这是发生在真正的蕾娜丝临死之前不久的事。 走在迷宫里的假蕾娜丝心想:摩卡尼亚到最后的最后都一直坚守住这句话。 坚持守住「不对比自己弱小的东西为所欲为」这句话。 我或许非常幸福,虽然我是个空心人偶,却得到一个把我当成妈妈并且如此为我着想的儿子。 断章 打瞌睡的病房 「不管怎么说,代理馆长也还是个司书,战斗那么惨烈却没有弄坏半本『书』,虽然我不太愿意这么说,不过还是稍微对她有点另眼相看。」 明斯对走在身边的米蕾波可这么说道,他们并肩走在崩塌的第四迷宫之中,两人正在确认书库和迷宫损害的归途中。 「说得也是……」 米蕾波可走在旁边,声音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不过迷宫变成这副德行,必须好好工作了,所以也是有令人头痛的地方啦。」 虽然成功击退神溺教团,然而武装司书方面的损失也不小。 因为崩塌的影响,第四迷宫的22号到45号路线无法通行,虽然迷宫会以自己的力量持续再生,不过回复如初大概会花上数年的时间。 迷宫总有一天会再生,然而失去的两位伙伴却已经不会复返,已经无法再和摩卡尼亚与飞奇一起并肩作战,不管哪一位都是非常重要的战力,而且也都是重要的伙伴,就算是背叛司书的摩卡尼亚,在重要伙伴的意义上也不会有所改变。 据说那名叫做温凯尼的男子是为了打倒摩卡尼亚而生的,因此追根究底,这场战斗在起始点上就已经是司书方面的败北。 米蕾波可认为自己又是一事无成。 「明斯先生,教团为什么想要海萨的『书』呢?」 「不清楚,现在正在调查中。」 「我不认识这个人。请问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我也没有见过面,因为那是十年前左右的事了。」 米蕾波可突然恍然大悟…… 明斯虽然比米蕾波可年长,但是他的资历只有三年左右,绝对不是一名资深老手。 「他隶属于神溺教团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在收藏到书库前就会先得知,就是因为知道里面没有重要的情报,代理馆长才会准备上架。」 「可是,以这本『书』为目标……」 「虽然我们不清楚,不过大概写有一些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接下来应该会进行调查吧?究竟能够接近教团的真面目到什么地步呢? 「海萨到底是在做什么工作的呢?」 「和我们没太大差别,二级武装司书也不会很强。」 「具体上是从事怎么样的工作呢?」 明斯用一副「想知道就自己去查」地露出苦笑。 「我刚刚不是说很普通了吗?『书』的上架以及管理矿山,再加上……我想不出那个人的名字。」 明斯开始思索。 「对了,还有调查名叫拉斯哥尔=奥塞罗的『书』商。」 米蕾波可不禁停下脚步。 「拉斯哥尔=奥塞罗?」 「怎么了?米蕾波可?」 这是个曾经浮现于米蕾波可推理中的名字,那是一个不论线索还是相关人事物都无法掌握,最后终于放弃搜索的名字,真没想到自己会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拉斯哥尔=奥塞罗……」 米蕾波可有种预感,这个名字未来将会成为战斗的分水岭。 哈缪丝=梅瑟塔正在一栋位于邦特拉图书馆地下街的医院里发出阵阵鼾声,这是一间可以从窗户看到大海映出西洋美景的病房。 即使是哈缪丝顽强的身躯,回复似乎也要花上一段时间。在历代代理馆长中,她算是一个频频身受濑死重伤的人。 「嗯?」 哈缪丝张开眼睛,同时马特阿拉斯特也打开病房的门并且探出头。 「有睡着吗?」 「稍微。」 哈缪丝一边说,一边揉了揉眼睛。 「马特,我做了一个好梦喔!」 「是摩卡尼亚的梦吗?」 哈缪丝点头表示同意。马特阿拉斯特非常清楚,当她说是好梦的时候,大致上都会是被以前战斗过的某人杀死的梦。 听说她时常梦见被爆弹们、希葛尔或是被艾恩立凯杀死。 「我在梦里找不到修罗幕飞,投石器也不知道丢在哪里,完全束手无策呢!」 她笑着如此说道。在马特阿拉斯特到来之前,她大概已经梦到无数次被摩卡尼亚杀死的梦了吧。 哈缪丝翻了个身,忽然从笑声转变成一副忧心忡忡的声音。 「马特,我非常担心,我在迷宫中打赢世上在迷宫里最强的人。」 「没错。」 「以后会不会再也遇不到这种人呢?总觉得世界上已经没有能够杀死我的人了……」 哈缪丝用不安的声音如此说道,马特阿拉斯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她不安的声音,因此一边笑一边认为她真是可爱。 「一定能遇到的,全天下多的是男人,妳还是能遇到很棒的人的。」 哈缪丝坐起身子,而且盯着马特阿拉斯特的脸。 「你呢?」 马特阿拉斯特便耸了耸肩。 「别闹了。」 哈缪丝轻轻地嘻嘻一笑。 「今天只是来看看妳的气色而已。因为图书馆还是乱七八糟的,所以马上就要回去了。」 「嗯,麻烦你了,回到岗位后还有一堆工作会让我心情很糟糕喔!」 马特阿拉斯特虽然嘴上说马上回去,却从病房的窗户眺望大海一阵子,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谈,之后马特阿拉斯特开口说道: 「哈缪……」 哈缪丝没有回应。 「妳还真是奇妙。妳比任何人还渴望战斗,自己却从不挑起战斗,总是一直等着被别人杀死自己。」 她仍然没有回答。 「就像是……」 哈缪丝已经进入梦乡,马特阿拉斯特便露出苦笑。 马特阿拉斯特没有继续说出接下来的字句,便转身离开病房。 「就像是……什么?」 哈缪丝一面听着门关起来的声音,一面喃喃自语。 「不管怎么说,代理馆长也还是个司书,战斗那么惨烈却没有弄坏半本『书』,虽然我不太愿意这么说,不过还是稍微对她有点另眼相看。」 明斯对走在身边的米蕾波可这么说道,他们并肩走在崩塌的第四迷宫之中,两人正在确认书库和迷宫损害的归途中。 「说得也是……」 米蕾波可走在旁边,声音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不过迷宫变成这副德行,必须好好工作了,所以也是有令人头痛的地方啦。」 虽然成功击退神溺教团,然而武装司书方面的损失也不小。 因为崩塌的影响,第四迷宫的22号到45号路线无法通行,虽然迷宫会以自己的力量持续再生,不过回复如初大概会花上数年的时间。 迷宫总有一天会再生,然而失去的两位伙伴却已经不会复返,已经无法再和摩卡尼亚与飞奇一起并肩作战,不管哪一位都是非常重要的战力,而且也都是重要的伙伴,就算是背叛司书的摩卡尼亚,在重要伙伴的意义上也不会有所改变。 据说那名叫做温凯尼的男子是为了打倒摩卡尼亚而生的,因此追根究底,这场战斗在起始点上就已经是司书方面的败北。 米蕾波可认为自己又是一事无成。 「明斯先生,教团为什么想要海萨的『书』呢?」 「不清楚,现在正在调查中。」 「我不认识这个人。请问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我也没有见过面,因为那是十年前左右的事了。」 米蕾波可突然恍然大悟…… 明斯虽然比米蕾波可年长,但是他的资历只有三年左右,绝对不是一名资深老手。 「他隶属于神溺教团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在收藏到书库前就会先得知,就是因为知道里面没有重要的情报,代理馆长才会准备上架。」 「可是,以这本『书』为目标……」 「虽然我们不清楚,不过大概写有一些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接下来应该会进行调查吧?究竟能够接近教团的真面目到什么地步呢? 「海萨到底是在做什么工作的呢?」 「和我们没太大差别,二级武装司书也不会很强。」 「具体上是从事怎么样的工作呢?」 明斯用一副「想知道就自己去查」地露出苦笑。 「我刚刚不是说很普通了吗?『书』的上架以及管理矿山,再加上……我想不出那个人的名字。」 明斯开始思索。 「对了,还有调查名叫拉斯哥尔=奥塞罗的『书』商。」 米蕾波可不禁停下脚步。 「拉斯哥尔=奥塞罗?」 「怎么了?米蕾波可?」 这是个曾经浮现于米蕾波可推理中的名字,那是一个不论线索还是相关人事物都无法掌握,最后终于放弃搜索的名字,真没想到自己会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拉斯哥尔=奥塞罗……」 米蕾波可有种预感,这个名字未来将会成为战斗的分水岭。 哈缪丝=梅瑟塔正在一栋位于邦特拉图书馆地下街的医院里发出阵阵鼾声,这是一间可以从窗户看到大海映出西洋美景的病房。 即使是哈缪丝顽强的身躯,回复似乎也要花上一段时间。在历代代理馆长中,她算是一个频频身受濑死重伤的人。 「嗯?」 哈缪丝张开眼睛,同时马特阿拉斯特也打开病房的门并且探出头。 「有睡着吗?」 「稍微。」 哈缪丝一边说,一边揉了揉眼睛。 「马特,我做了一个好梦喔!」 「是摩卡尼亚的梦吗?」 哈缪丝点头表示同意。马特阿拉斯特非常清楚,当她说是好梦的时候,大致上都会是被以前战斗过的某人杀死的梦。 听说她时常梦见被爆弹们、希葛尔或是被艾恩立凯杀死。 「我在梦里找不到修罗幕飞,投石器也不知道丢在哪里,完全束手无策呢!」 她笑着如此说道。在马特阿拉斯特到来之前,她大概已经梦到无数次被摩卡尼亚杀死的梦了吧。 哈缪丝翻了个身,忽然从笑声转变成一副忧心忡忡的声音。 「马特,我非常担心,我在迷宫中打赢世上在迷宫里最强的人。」 「没错。」 「以后会不会再也遇不到这种人呢?总觉得世界上已经没有能够杀死我的人了……」 哈缪丝用不安的声音如此说道,马特阿拉斯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她不安的声音,因此一边笑一边认为她真是可爱。 「一定能遇到的,全天下多的是男人,妳还是能遇到很棒的人的。」 哈缪丝坐起身子,而且盯着马特阿拉斯特的脸。 「你呢?」 马特阿拉斯特便耸了耸肩。 「别闹了。」 哈缪丝轻轻地嘻嘻一笑。 「今天只是来看看妳的气色而已。因为图书馆还是乱七八糟的,所以马上就要回去了。」 「嗯,麻烦你了,回到岗位后还有一堆工作会让我心情很糟糕喔!」 马特阿拉斯特虽然嘴上说马上回去,却从病房的窗户眺望大海一阵子,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谈,之后马特阿拉斯特开口说道: 「哈缪……」 哈缪丝没有回应。 「妳还真是奇妙。妳比任何人还渴望战斗,自己却从不挑起战斗,总是一直等着被别人杀死自己。」 她仍然没有回答。 「就像是……」 哈缪丝已经进入梦乡,马特阿拉斯特便露出苦笑。 马特阿拉斯特没有继续说出接下来的字句,便转身离开病房。 「就像是……什么?」 哈缪丝一面听着门关起来的声音,一面喃喃自语。 「不管怎么说,代理馆长也还是个司书,战斗那么惨烈却没有弄坏半本『书』,虽然我不太愿意这么说,不过还是稍微对她有点另眼相看。」 明斯对走在身边的米蕾波可这么说道,他们并肩走在崩塌的第四迷宫之中,两人正在确认书库和迷宫损害的归途中。 「说得也是……」 米蕾波可走在旁边,声音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不过迷宫变成这副德行,必须好好工作了,所以也是有令人头痛的地方啦。」 虽然成功击退神溺教团,然而武装司书方面的损失也不小。 因为崩塌的影响,第四迷宫的22号到45号路线无法通行,虽然迷宫会以自己的力量持续再生,不过回复如初大概会花上数年的时间。 迷宫总有一天会再生,然而失去的两位伙伴却已经不会复返,已经无法再和摩卡尼亚与飞奇一起并肩作战,不管哪一位都是非常重要的战力,而且也都是重要的伙伴,就算是背叛司书的摩卡尼亚,在重要伙伴的意义上也不会有所改变。 据说那名叫做温凯尼的男子是为了打倒摩卡尼亚而生的,因此追根究底,这场战斗在起始点上就已经是司书方面的败北。 米蕾波可认为自己又是一事无成。 「明斯先生,教团为什么想要海萨的『书』呢?」 「不清楚,现在正在调查中。」 「我不认识这个人。请问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我也没有见过面,因为那是十年前左右的事了。」 米蕾波可突然恍然大悟…… 明斯虽然比米蕾波可年长,但是他的资历只有三年左右,绝对不是一名资深老手。 「他隶属于神溺教团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在收藏到书库前就会先得知,就是因为知道里面没有重要的情报,代理馆长才会准备上架。」 「可是,以这本『书』为目标……」 「虽然我们不清楚,不过大概写有一些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接下来应该会进行调查吧?究竟能够接近教团的真面目到什么地步呢? 「海萨到底是在做什么工作的呢?」 「和我们没太大差别,二级武装司书也不会很强。」 「具体上是从事怎么样的工作呢?」 明斯用一副「想知道就自己去查」地露出苦笑。 「我刚刚不是说很普通了吗?『书』的上架以及管理矿山,再加上……我想不出那个人的名字。」 明斯开始思索。 「对了,还有调查名叫拉斯哥尔=奥塞罗的『书』商。」 米蕾波可不禁停下脚步。 「拉斯哥尔=奥塞罗?」 「怎么了?米蕾波可?」 这是个曾经浮现于米蕾波可推理中的名字,那是一个不论线索还是相关人事物都无法掌握,最后终于放弃搜索的名字,真没想到自己会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拉斯哥尔=奥塞罗……」 米蕾波可有种预感,这个名字未来将会成为战斗的分水岭。 哈缪丝=梅瑟塔正在一栋位于邦特拉图书馆地下街的医院里发出阵阵鼾声,这是一间可以从窗户看到大海映出西洋美景的病房。 即使是哈缪丝顽强的身躯,回复似乎也要花上一段时间。在历代代理馆长中,她算是一个频频身受濑死重伤的人。 「嗯?」 哈缪丝张开眼睛,同时马特阿拉斯特也打开病房的门并且探出头。 「有睡着吗?」 「稍微。」 哈缪丝一边说,一边揉了揉眼睛。 「马特,我做了一个好梦喔!」 「是摩卡尼亚的梦吗?」 哈缪丝点头表示同意。马特阿拉斯特非常清楚,当她说是好梦的时候,大致上都会是被以前战斗过的某人杀死的梦。 听说她时常梦见被爆弹们、希葛尔或是被艾恩立凯杀死。 「我在梦里找不到修罗幕飞,投石器也不知道丢在哪里,完全束手无策呢!」 她笑着如此说道。在马特阿拉斯特到来之前,她大概已经梦到无数次被摩卡尼亚杀死的梦了吧。 哈缪丝翻了个身,忽然从笑声转变成一副忧心忡忡的声音。 「马特,我非常担心,我在迷宫中打赢世上在迷宫里最强的人。」 「没错。」 「以后会不会再也遇不到这种人呢?总觉得世界上已经没有能够杀死我的人了……」 哈缪丝用不安的声音如此说道,马特阿拉斯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她不安的声音,因此一边笑一边认为她真是可爱。 「一定能遇到的,全天下多的是男人,妳还是能遇到很棒的人的。」 哈缪丝坐起身子,而且盯着马特阿拉斯特的脸。 「你呢?」 马特阿拉斯特便耸了耸肩。 「别闹了。」 哈缪丝轻轻地嘻嘻一笑。 「今天只是来看看妳的气色而已。因为图书馆还是乱七八糟的,所以马上就要回去了。」 「嗯,麻烦你了,回到岗位后还有一堆工作会让我心情很糟糕喔!」 马特阿拉斯特虽然嘴上说马上回去,却从病房的窗户眺望大海一阵子,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谈,之后马特阿拉斯特开口说道: 「哈缪……」 哈缪丝没有回应。 「妳还真是奇妙。妳比任何人还渴望战斗,自己却从不挑起战斗,总是一直等着被别人杀死自己。」 她仍然没有回答。 「就像是……」 哈缪丝已经进入梦乡,马特阿拉斯特便露出苦笑。 马特阿拉斯特没有继续说出接下来的字句,便转身离开病房。 「就像是……什么?」 哈缪丝一面听着门关起来的声音,一面喃喃自语。 「不管怎么说,代理馆长也还是个司书,战斗那么惨烈却没有弄坏半本『书』,虽然我不太愿意这么说,不过还是稍微对她有点另眼相看。」 明斯对走在身边的米蕾波可这么说道,他们并肩走在崩塌的第四迷宫之中,两人正在确认书库和迷宫损害的归途中。 「说得也是……」 米蕾波可走在旁边,声音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不过迷宫变成这副德行,必须好好工作了,所以也是有令人头痛的地方啦。」 虽然成功击退神溺教团,然而武装司书方面的损失也不小。 因为崩塌的影响,第四迷宫的22号到45号路线无法通行,虽然迷宫会以自己的力量持续再生,不过回复如初大概会花上数年的时间。 迷宫总有一天会再生,然而失去的两位伙伴却已经不会复返,已经无法再和摩卡尼亚与飞奇一起并肩作战,不管哪一位都是非常重要的战力,而且也都是重要的伙伴,就算是背叛司书的摩卡尼亚,在重要伙伴的意义上也不会有所改变。 据说那名叫做温凯尼的男子是为了打倒摩卡尼亚而生的,因此追根究底,这场战斗在起始点上就已经是司书方面的败北。 米蕾波可认为自己又是一事无成。 「明斯先生,教团为什么想要海萨的『书』呢?」 「不清楚,现在正在调查中。」 「我不认识这个人。请问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我也没有见过面,因为那是十年前左右的事了。」 米蕾波可突然恍然大悟…… 明斯虽然比米蕾波可年长,但是他的资历只有三年左右,绝对不是一名资深老手。 「他隶属于神溺教团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在收藏到书库前就会先得知,就是因为知道里面没有重要的情报,代理馆长才会准备上架。」 「可是,以这本『书』为目标……」 「虽然我们不清楚,不过大概写有一些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接下来应该会进行调查吧?究竟能够接近教团的真面目到什么地步呢? 「海萨到底是在做什么工作的呢?」 「和我们没太大差别,二级武装司书也不会很强。」 「具体上是从事怎么样的工作呢?」 明斯用一副「想知道就自己去查」地露出苦笑。 「我刚刚不是说很普通了吗?『书』的上架以及管理矿山,再加上……我想不出那个人的名字。」 明斯开始思索。 「对了,还有调查名叫拉斯哥尔=奥塞罗的『书』商。」 米蕾波可不禁停下脚步。 「拉斯哥尔=奥塞罗?」 「怎么了?米蕾波可?」 这是个曾经浮现于米蕾波可推理中的名字,那是一个不论线索还是相关人事物都无法掌握,最后终于放弃搜索的名字,真没想到自己会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拉斯哥尔=奥塞罗……」 米蕾波可有种预感,这个名字未来将会成为战斗的分水岭。 哈缪丝=梅瑟塔正在一栋位于邦特拉图书馆地下街的医院里发出阵阵鼾声,这是一间可以从窗户看到大海映出西洋美景的病房。 即使是哈缪丝顽强的身躯,回复似乎也要花上一段时间。在历代代理馆长中,她算是一个频频身受濑死重伤的人。 「嗯?」 哈缪丝张开眼睛,同时马特阿拉斯特也打开病房的门并且探出头。 「有睡着吗?」 「稍微。」 哈缪丝一边说,一边揉了揉眼睛。 「马特,我做了一个好梦喔!」 「是摩卡尼亚的梦吗?」 哈缪丝点头表示同意。马特阿拉斯特非常清楚,当她说是好梦的时候,大致上都会是被以前战斗过的某人杀死的梦。 听说她时常梦见被爆弹们、希葛尔或是被艾恩立凯杀死。 「我在梦里找不到修罗幕飞,投石器也不知道丢在哪里,完全束手无策呢!」 她笑着如此说道。在马特阿拉斯特到来之前,她大概已经梦到无数次被摩卡尼亚杀死的梦了吧。 哈缪丝翻了个身,忽然从笑声转变成一副忧心忡忡的声音。 「马特,我非常担心,我在迷宫中打赢世上在迷宫里最强的人。」 「没错。」 「以后会不会再也遇不到这种人呢?总觉得世界上已经没有能够杀死我的人了……」 哈缪丝用不安的声音如此说道,马特阿拉斯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她不安的声音,因此一边笑一边认为她真是可爱。 「一定能遇到的,全天下多的是男人,妳还是能遇到很棒的人的。」 哈缪丝坐起身子,而且盯着马特阿拉斯特的脸。 「你呢?」 马特阿拉斯特便耸了耸肩。 「别闹了。」 哈缪丝轻轻地嘻嘻一笑。 「今天只是来看看妳的气色而已。因为图书馆还是乱七八糟的,所以马上就要回去了。」 「嗯,麻烦你了,回到岗位后还有一堆工作会让我心情很糟糕喔!」 马特阿拉斯特虽然嘴上说马上回去,却从病房的窗户眺望大海一阵子,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谈,之后马特阿拉斯特开口说道: 「哈缪……」 哈缪丝没有回应。 「妳还真是奇妙。妳比任何人还渴望战斗,自己却从不挑起战斗,总是一直等着被别人杀死自己。」 她仍然没有回答。 「就像是……」 哈缪丝已经进入梦乡,马特阿拉斯特便露出苦笑。 马特阿拉斯特没有继续说出接下来的字句,便转身离开病房。 「就像是……什么?」 哈缪丝一面听着门关起来的声音,一面喃喃自语。 「不管怎么说,代理馆长也还是个司书,战斗那么惨烈却没有弄坏半本『书』,虽然我不太愿意这么说,不过还是稍微对她有点另眼相看。」 明斯对走在身边的米蕾波可这么说道,他们并肩走在崩塌的第四迷宫之中,两人正在确认书库和迷宫损害的归途中。 「说得也是……」 米蕾波可走在旁边,声音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不过迷宫变成这副德行,必须好好工作了,所以也是有令人头痛的地方啦。」 虽然成功击退神溺教团,然而武装司书方面的损失也不小。 因为崩塌的影响,第四迷宫的22号到45号路线无法通行,虽然迷宫会以自己的力量持续再生,不过回复如初大概会花上数年的时间。 迷宫总有一天会再生,然而失去的两位伙伴却已经不会复返,已经无法再和摩卡尼亚与飞奇一起并肩作战,不管哪一位都是非常重要的战力,而且也都是重要的伙伴,就算是背叛司书的摩卡尼亚,在重要伙伴的意义上也不会有所改变。 据说那名叫做温凯尼的男子是为了打倒摩卡尼亚而生的,因此追根究底,这场战斗在起始点上就已经是司书方面的败北。 米蕾波可认为自己又是一事无成。 「明斯先生,教团为什么想要海萨的『书』呢?」 「不清楚,现在正在调查中。」 「我不认识这个人。请问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我也没有见过面,因为那是十年前左右的事了。」 米蕾波可突然恍然大悟…… 明斯虽然比米蕾波可年长,但是他的资历只有三年左右,绝对不是一名资深老手。 「他隶属于神溺教团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在收藏到书库前就会先得知,就是因为知道里面没有重要的情报,代理馆长才会准备上架。」 「可是,以这本『书』为目标……」 「虽然我们不清楚,不过大概写有一些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接下来应该会进行调查吧?究竟能够接近教团的真面目到什么地步呢? 「海萨到底是在做什么工作的呢?」 「和我们没太大差别,二级武装司书也不会很强。」 「具体上是从事怎么样的工作呢?」 明斯用一副「想知道就自己去查」地露出苦笑。 「我刚刚不是说很普通了吗?『书』的上架以及管理矿山,再加上……我想不出那个人的名字。」 明斯开始思索。 「对了,还有调查名叫拉斯哥尔=奥塞罗的『书』商。」 米蕾波可不禁停下脚步。 「拉斯哥尔=奥塞罗?」 「怎么了?米蕾波可?」 这是个曾经浮现于米蕾波可推理中的名字,那是一个不论线索还是相关人事物都无法掌握,最后终于放弃搜索的名字,真没想到自己会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拉斯哥尔=奥塞罗……」 米蕾波可有种预感,这个名字未来将会成为战斗的分水岭。 哈缪丝=梅瑟塔正在一栋位于邦特拉图书馆地下街的医院里发出阵阵鼾声,这是一间可以从窗户看到大海映出西洋美景的病房。 即使是哈缪丝顽强的身躯,回复似乎也要花上一段时间。在历代代理馆长中,她算是一个频频身受濑死重伤的人。 「嗯?」 哈缪丝张开眼睛,同时马特阿拉斯特也打开病房的门并且探出头。 「有睡着吗?」 「稍微。」 哈缪丝一边说,一边揉了揉眼睛。 「马特,我做了一个好梦喔!」 「是摩卡尼亚的梦吗?」 哈缪丝点头表示同意。马特阿拉斯特非常清楚,当她说是好梦的时候,大致上都会是被以前战斗过的某人杀死的梦。 听说她时常梦见被爆弹们、希葛尔或是被艾恩立凯杀死。 「我在梦里找不到修罗幕飞,投石器也不知道丢在哪里,完全束手无策呢!」 她笑着如此说道。在马特阿拉斯特到来之前,她大概已经梦到无数次被摩卡尼亚杀死的梦了吧。 哈缪丝翻了个身,忽然从笑声转变成一副忧心忡忡的声音。 「马特,我非常担心,我在迷宫中打赢世上在迷宫里最强的人。」 「没错。」 「以后会不会再也遇不到这种人呢?总觉得世界上已经没有能够杀死我的人了……」 哈缪丝用不安的声音如此说道,马特阿拉斯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她不安的声音,因此一边笑一边认为她真是可爱。 「一定能遇到的,全天下多的是男人,妳还是能遇到很棒的人的。」 哈缪丝坐起身子,而且盯着马特阿拉斯特的脸。 「你呢?」 马特阿拉斯特便耸了耸肩。 「别闹了。」 哈缪丝轻轻地嘻嘻一笑。 「今天只是来看看妳的气色而已。因为图书馆还是乱七八糟的,所以马上就要回去了。」 「嗯,麻烦你了,回到岗位后还有一堆工作会让我心情很糟糕喔!」 马特阿拉斯特虽然嘴上说马上回去,却从病房的窗户眺望大海一阵子,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谈,之后马特阿拉斯特开口说道: 「哈缪……」 哈缪丝没有回应。 「妳还真是奇妙。妳比任何人还渴望战斗,自己却从不挑起战斗,总是一直等着被别人杀死自己。」 她仍然没有回答。 「就像是……」 哈缪丝已经进入梦乡,马特阿拉斯特便露出苦笑。 马特阿拉斯特没有继续说出接下来的字句,便转身离开病房。 「就像是……什么?」 哈缪丝一面听着门关起来的声音,一面喃喃自语。 「不管怎么说,代理馆长也还是个司书,战斗那么惨烈却没有弄坏半本『书』,虽然我不太愿意这么说,不过还是稍微对她有点另眼相看。」 明斯对走在身边的米蕾波可这么说道,他们并肩走在崩塌的第四迷宫之中,两人正在确认书库和迷宫损害的归途中。 「说得也是……」 米蕾波可走在旁边,声音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不过迷宫变成这副德行,必须好好工作了,所以也是有令人头痛的地方啦。」 虽然成功击退神溺教团,然而武装司书方面的损失也不小。 因为崩塌的影响,第四迷宫的22号到45号路线无法通行,虽然迷宫会以自己的力量持续再生,不过回复如初大概会花上数年的时间。 迷宫总有一天会再生,然而失去的两位伙伴却已经不会复返,已经无法再和摩卡尼亚与飞奇一起并肩作战,不管哪一位都是非常重要的战力,而且也都是重要的伙伴,就算是背叛司书的摩卡尼亚,在重要伙伴的意义上也不会有所改变。 据说那名叫做温凯尼的男子是为了打倒摩卡尼亚而生的,因此追根究底,这场战斗在起始点上就已经是司书方面的败北。 米蕾波可认为自己又是一事无成。 「明斯先生,教团为什么想要海萨的『书』呢?」 「不清楚,现在正在调查中。」 「我不认识这个人。请问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我也没有见过面,因为那是十年前左右的事了。」 米蕾波可突然恍然大悟…… 明斯虽然比米蕾波可年长,但是他的资历只有三年左右,绝对不是一名资深老手。 「他隶属于神溺教团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在收藏到书库前就会先得知,就是因为知道里面没有重要的情报,代理馆长才会准备上架。」 「可是,以这本『书』为目标……」 「虽然我们不清楚,不过大概写有一些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接下来应该会进行调查吧?究竟能够接近教团的真面目到什么地步呢? 「海萨到底是在做什么工作的呢?」 「和我们没太大差别,二级武装司书也不会很强。」 「具体上是从事怎么样的工作呢?」 明斯用一副「想知道就自己去查」地露出苦笑。 「我刚刚不是说很普通了吗?『书』的上架以及管理矿山,再加上……我想不出那个人的名字。」 明斯开始思索。 「对了,还有调查名叫拉斯哥尔=奥塞罗的『书』商。」 米蕾波可不禁停下脚步。 「拉斯哥尔=奥塞罗?」 「怎么了?米蕾波可?」 这是个曾经浮现于米蕾波可推理中的名字,那是一个不论线索还是相关人事物都无法掌握,最后终于放弃搜索的名字,真没想到自己会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拉斯哥尔=奥塞罗……」 米蕾波可有种预感,这个名字未来将会成为战斗的分水岭。 哈缪丝=梅瑟塔正在一栋位于邦特拉图书馆地下街的医院里发出阵阵鼾声,这是一间可以从窗户看到大海映出西洋美景的病房。 即使是哈缪丝顽强的身躯,回复似乎也要花上一段时间。在历代代理馆长中,她算是一个频频身受濑死重伤的人。 「嗯?」 哈缪丝张开眼睛,同时马特阿拉斯特也打开病房的门并且探出头。 「有睡着吗?」 「稍微。」 哈缪丝一边说,一边揉了揉眼睛。 「马特,我做了一个好梦喔!」 「是摩卡尼亚的梦吗?」 哈缪丝点头表示同意。马特阿拉斯特非常清楚,当她说是好梦的时候,大致上都会是被以前战斗过的某人杀死的梦。 听说她时常梦见被爆弹们、希葛尔或是被艾恩立凯杀死。 「我在梦里找不到修罗幕飞,投石器也不知道丢在哪里,完全束手无策呢!」 她笑着如此说道。在马特阿拉斯特到来之前,她大概已经梦到无数次被摩卡尼亚杀死的梦了吧。 哈缪丝翻了个身,忽然从笑声转变成一副忧心忡忡的声音。 「马特,我非常担心,我在迷宫中打赢世上在迷宫里最强的人。」 「没错。」 「以后会不会再也遇不到这种人呢?总觉得世界上已经没有能够杀死我的人了……」 哈缪丝用不安的声音如此说道,马特阿拉斯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她不安的声音,因此一边笑一边认为她真是可爱。 「一定能遇到的,全天下多的是男人,妳还是能遇到很棒的人的。」 哈缪丝坐起身子,而且盯着马特阿拉斯特的脸。 「你呢?」 马特阿拉斯特便耸了耸肩。 「别闹了。」 哈缪丝轻轻地嘻嘻一笑。 「今天只是来看看妳的气色而已。因为图书馆还是乱七八糟的,所以马上就要回去了。」 「嗯,麻烦你了,回到岗位后还有一堆工作会让我心情很糟糕喔!」 马特阿拉斯特虽然嘴上说马上回去,却从病房的窗户眺望大海一阵子,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谈,之后马特阿拉斯特开口说道: 「哈缪……」 哈缪丝没有回应。 「妳还真是奇妙。妳比任何人还渴望战斗,自己却从不挑起战斗,总是一直等着被别人杀死自己。」 她仍然没有回答。 「就像是……」 哈缪丝已经进入梦乡,马特阿拉斯特便露出苦笑。 马特阿拉斯特没有继续说出接下来的字句,便转身离开病房。 「就像是……什么?」 哈缪丝一面听着门关起来的声音,一面喃喃自语。 「不管怎么说,代理馆长也还是个司书,战斗那么惨烈却没有弄坏半本『书』,虽然我不太愿意这么说,不过还是稍微对她有点另眼相看。」 明斯对走在身边的米蕾波可这么说道,他们并肩走在崩塌的第四迷宫之中,两人正在确认书库和迷宫损害的归途中。 「说得也是……」 米蕾波可走在旁边,声音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不过迷宫变成这副德行,必须好好工作了,所以也是有令人头痛的地方啦。」 虽然成功击退神溺教团,然而武装司书方面的损失也不小。 因为崩塌的影响,第四迷宫的22号到45号路线无法通行,虽然迷宫会以自己的力量持续再生,不过回复如初大概会花上数年的时间。 迷宫总有一天会再生,然而失去的两位伙伴却已经不会复返,已经无法再和摩卡尼亚与飞奇一起并肩作战,不管哪一位都是非常重要的战力,而且也都是重要的伙伴,就算是背叛司书的摩卡尼亚,在重要伙伴的意义上也不会有所改变。 据说那名叫做温凯尼的男子是为了打倒摩卡尼亚而生的,因此追根究底,这场战斗在起始点上就已经是司书方面的败北。 米蕾波可认为自己又是一事无成。 「明斯先生,教团为什么想要海萨的『书』呢?」 「不清楚,现在正在调查中。」 「我不认识这个人。请问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我也没有见过面,因为那是十年前左右的事了。」 米蕾波可突然恍然大悟…… 明斯虽然比米蕾波可年长,但是他的资历只有三年左右,绝对不是一名资深老手。 「他隶属于神溺教团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在收藏到书库前就会先得知,就是因为知道里面没有重要的情报,代理馆长才会准备上架。」 「可是,以这本『书』为目标……」 「虽然我们不清楚,不过大概写有一些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接下来应该会进行调查吧?究竟能够接近教团的真面目到什么地步呢? 「海萨到底是在做什么工作的呢?」 「和我们没太大差别,二级武装司书也不会很强。」 「具体上是从事怎么样的工作呢?」 明斯用一副「想知道就自己去查」地露出苦笑。 「我刚刚不是说很普通了吗?『书』的上架以及管理矿山,再加上……我想不出那个人的名字。」 明斯开始思索。 「对了,还有调查名叫拉斯哥尔=奥塞罗的『书』商。」 米蕾波可不禁停下脚步。 「拉斯哥尔=奥塞罗?」 「怎么了?米蕾波可?」 这是个曾经浮现于米蕾波可推理中的名字,那是一个不论线索还是相关人事物都无法掌握,最后终于放弃搜索的名字,真没想到自己会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拉斯哥尔=奥塞罗……」 米蕾波可有种预感,这个名字未来将会成为战斗的分水岭。 哈缪丝=梅瑟塔正在一栋位于邦特拉图书馆地下街的医院里发出阵阵鼾声,这是一间可以从窗户看到大海映出西洋美景的病房。 即使是哈缪丝顽强的身躯,回复似乎也要花上一段时间。在历代代理馆长中,她算是一个频频身受濑死重伤的人。 「嗯?」 哈缪丝张开眼睛,同时马特阿拉斯特也打开病房的门并且探出头。 「有睡着吗?」 「稍微。」 哈缪丝一边说,一边揉了揉眼睛。 「马特,我做了一个好梦喔!」 「是摩卡尼亚的梦吗?」 哈缪丝点头表示同意。马特阿拉斯特非常清楚,当她说是好梦的时候,大致上都会是被以前战斗过的某人杀死的梦。 听说她时常梦见被爆弹们、希葛尔或是被艾恩立凯杀死。 「我在梦里找不到修罗幕飞,投石器也不知道丢在哪里,完全束手无策呢!」 她笑着如此说道。在马特阿拉斯特到来之前,她大概已经梦到无数次被摩卡尼亚杀死的梦了吧。 哈缪丝翻了个身,忽然从笑声转变成一副忧心忡忡的声音。 「马特,我非常担心,我在迷宫中打赢世上在迷宫里最强的人。」 「没错。」 「以后会不会再也遇不到这种人呢?总觉得世界上已经没有能够杀死我的人了……」 哈缪丝用不安的声音如此说道,马特阿拉斯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她不安的声音,因此一边笑一边认为她真是可爱。 「一定能遇到的,全天下多的是男人,妳还是能遇到很棒的人的。」 哈缪丝坐起身子,而且盯着马特阿拉斯特的脸。 「你呢?」 马特阿拉斯特便耸了耸肩。 「别闹了。」 哈缪丝轻轻地嘻嘻一笑。 「今天只是来看看妳的气色而已。因为图书馆还是乱七八糟的,所以马上就要回去了。」 「嗯,麻烦你了,回到岗位后还有一堆工作会让我心情很糟糕喔!」 马特阿拉斯特虽然嘴上说马上回去,却从病房的窗户眺望大海一阵子,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谈,之后马特阿拉斯特开口说道: 「哈缪……」 哈缪丝没有回应。 「妳还真是奇妙。妳比任何人还渴望战斗,自己却从不挑起战斗,总是一直等着被别人杀死自己。」 她仍然没有回答。 「就像是……」 哈缪丝已经进入梦乡,马特阿拉斯特便露出苦笑。 马特阿拉斯特没有继续说出接下来的字句,便转身离开病房。 「就像是……什么?」 哈缪丝一面听着门关起来的声音,一面喃喃自语。 「不管怎么说,代理馆长也还是个司书,战斗那么惨烈却没有弄坏半本『书』,虽然我不太愿意这么说,不过还是稍微对她有点另眼相看。」 明斯对走在身边的米蕾波可这么说道,他们并肩走在崩塌的第四迷宫之中,两人正在确认书库和迷宫损害的归途中。 「说得也是……」 米蕾波可走在旁边,声音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不过迷宫变成这副德行,必须好好工作了,所以也是有令人头痛的地方啦。」 虽然成功击退神溺教团,然而武装司书方面的损失也不小。 因为崩塌的影响,第四迷宫的22号到45号路线无法通行,虽然迷宫会以自己的力量持续再生,不过回复如初大概会花上数年的时间。 迷宫总有一天会再生,然而失去的两位伙伴却已经不会复返,已经无法再和摩卡尼亚与飞奇一起并肩作战,不管哪一位都是非常重要的战力,而且也都是重要的伙伴,就算是背叛司书的摩卡尼亚,在重要伙伴的意义上也不会有所改变。 据说那名叫做温凯尼的男子是为了打倒摩卡尼亚而生的,因此追根究底,这场战斗在起始点上就已经是司书方面的败北。 米蕾波可认为自己又是一事无成。 「明斯先生,教团为什么想要海萨的『书』呢?」 「不清楚,现在正在调查中。」 「我不认识这个人。请问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我也没有见过面,因为那是十年前左右的事了。」 米蕾波可突然恍然大悟…… 明斯虽然比米蕾波可年长,但是他的资历只有三年左右,绝对不是一名资深老手。 「他隶属于神溺教团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在收藏到书库前就会先得知,就是因为知道里面没有重要的情报,代理馆长才会准备上架。」 「可是,以这本『书』为目标……」 「虽然我们不清楚,不过大概写有一些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接下来应该会进行调查吧?究竟能够接近教团的真面目到什么地步呢? 「海萨到底是在做什么工作的呢?」 「和我们没太大差别,二级武装司书也不会很强。」 「具体上是从事怎么样的工作呢?」 明斯用一副「想知道就自己去查」地露出苦笑。 「我刚刚不是说很普通了吗?『书』的上架以及管理矿山,再加上……我想不出那个人的名字。」 明斯开始思索。 「对了,还有调查名叫拉斯哥尔=奥塞罗的『书』商。」 米蕾波可不禁停下脚步。 「拉斯哥尔=奥塞罗?」 「怎么了?米蕾波可?」 这是个曾经浮现于米蕾波可推理中的名字,那是一个不论线索还是相关人事物都无法掌握,最后终于放弃搜索的名字,真没想到自己会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拉斯哥尔=奥塞罗……」 米蕾波可有种预感,这个名字未来将会成为战斗的分水岭。 哈缪丝=梅瑟塔正在一栋位于邦特拉图书馆地下街的医院里发出阵阵鼾声,这是一间可以从窗户看到大海映出西洋美景的病房。 即使是哈缪丝顽强的身躯,回复似乎也要花上一段时间。在历代代理馆长中,她算是一个频频身受濑死重伤的人。 「嗯?」 哈缪丝张开眼睛,同时马特阿拉斯特也打开病房的门并且探出头。 「有睡着吗?」 「稍微。」 哈缪丝一边说,一边揉了揉眼睛。 「马特,我做了一个好梦喔!」 「是摩卡尼亚的梦吗?」 哈缪丝点头表示同意。马特阿拉斯特非常清楚,当她说是好梦的时候,大致上都会是被以前战斗过的某人杀死的梦。 听说她时常梦见被爆弹们、希葛尔或是被艾恩立凯杀死。 「我在梦里找不到修罗幕飞,投石器也不知道丢在哪里,完全束手无策呢!」 她笑着如此说道。在马特阿拉斯特到来之前,她大概已经梦到无数次被摩卡尼亚杀死的梦了吧。 哈缪丝翻了个身,忽然从笑声转变成一副忧心忡忡的声音。 「马特,我非常担心,我在迷宫中打赢世上在迷宫里最强的人。」 「没错。」 「以后会不会再也遇不到这种人呢?总觉得世界上已经没有能够杀死我的人了……」 哈缪丝用不安的声音如此说道,马特阿拉斯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她不安的声音,因此一边笑一边认为她真是可爱。 「一定能遇到的,全天下多的是男人,妳还是能遇到很棒的人的。」 哈缪丝坐起身子,而且盯着马特阿拉斯特的脸。 「你呢?」 马特阿拉斯特便耸了耸肩。 「别闹了。」 哈缪丝轻轻地嘻嘻一笑。 「今天只是来看看妳的气色而已。因为图书馆还是乱七八糟的,所以马上就要回去了。」 「嗯,麻烦你了,回到岗位后还有一堆工作会让我心情很糟糕喔!」 马特阿拉斯特虽然嘴上说马上回去,却从病房的窗户眺望大海一阵子,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谈,之后马特阿拉斯特开口说道: 「哈缪……」 哈缪丝没有回应。 「妳还真是奇妙。妳比任何人还渴望战斗,自己却从不挑起战斗,总是一直等着被别人杀死自己。」 她仍然没有回答。 「就像是……」 哈缪丝已经进入梦乡,马特阿拉斯特便露出苦笑。 马特阿拉斯特没有继续说出接下来的字句,便转身离开病房。 「就像是……什么?」 哈缪丝一面听着门关起来的声音,一面喃喃自语。 「不管怎么说,代理馆长也还是个司书,战斗那么惨烈却没有弄坏半本『书』,虽然我不太愿意这么说,不过还是稍微对她有点另眼相看。」 明斯对走在身边的米蕾波可这么说道,他们并肩走在崩塌的第四迷宫之中,两人正在确认书库和迷宫损害的归途中。 「说得也是……」 米蕾波可走在旁边,声音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不过迷宫变成这副德行,必须好好工作了,所以也是有令人头痛的地方啦。」 虽然成功击退神溺教团,然而武装司书方面的损失也不小。 因为崩塌的影响,第四迷宫的22号到45号路线无法通行,虽然迷宫会以自己的力量持续再生,不过回复如初大概会花上数年的时间。 迷宫总有一天会再生,然而失去的两位伙伴却已经不会复返,已经无法再和摩卡尼亚与飞奇一起并肩作战,不管哪一位都是非常重要的战力,而且也都是重要的伙伴,就算是背叛司书的摩卡尼亚,在重要伙伴的意义上也不会有所改变。 据说那名叫做温凯尼的男子是为了打倒摩卡尼亚而生的,因此追根究底,这场战斗在起始点上就已经是司书方面的败北。 米蕾波可认为自己又是一事无成。 「明斯先生,教团为什么想要海萨的『书』呢?」 「不清楚,现在正在调查中。」 「我不认识这个人。请问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我也没有见过面,因为那是十年前左右的事了。」 米蕾波可突然恍然大悟…… 明斯虽然比米蕾波可年长,但是他的资历只有三年左右,绝对不是一名资深老手。 「他隶属于神溺教团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在收藏到书库前就会先得知,就是因为知道里面没有重要的情报,代理馆长才会准备上架。」 「可是,以这本『书』为目标……」 「虽然我们不清楚,不过大概写有一些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接下来应该会进行调查吧?究竟能够接近教团的真面目到什么地步呢? 「海萨到底是在做什么工作的呢?」 「和我们没太大差别,二级武装司书也不会很强。」 「具体上是从事怎么样的工作呢?」 明斯用一副「想知道就自己去查」地露出苦笑。 「我刚刚不是说很普通了吗?『书』的上架以及管理矿山,再加上……我想不出那个人的名字。」 明斯开始思索。 「对了,还有调查名叫拉斯哥尔=奥塞罗的『书』商。」 米蕾波可不禁停下脚步。 「拉斯哥尔=奥塞罗?」 「怎么了?米蕾波可?」 这是个曾经浮现于米蕾波可推理中的名字,那是一个不论线索还是相关人事物都无法掌握,最后终于放弃搜索的名字,真没想到自己会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拉斯哥尔=奥塞罗……」 米蕾波可有种预感,这个名字未来将会成为战斗的分水岭。 哈缪丝=梅瑟塔正在一栋位于邦特拉图书馆地下街的医院里发出阵阵鼾声,这是一间可以从窗户看到大海映出西洋美景的病房。 即使是哈缪丝顽强的身躯,回复似乎也要花上一段时间。在历代代理馆长中,她算是一个频频身受濑死重伤的人。 「嗯?」 哈缪丝张开眼睛,同时马特阿拉斯特也打开病房的门并且探出头。 「有睡着吗?」 「稍微。」 哈缪丝一边说,一边揉了揉眼睛。 「马特,我做了一个好梦喔!」 「是摩卡尼亚的梦吗?」 哈缪丝点头表示同意。马特阿拉斯特非常清楚,当她说是好梦的时候,大致上都会是被以前战斗过的某人杀死的梦。 听说她时常梦见被爆弹们、希葛尔或是被艾恩立凯杀死。 「我在梦里找不到修罗幕飞,投石器也不知道丢在哪里,完全束手无策呢!」 她笑着如此说道。在马特阿拉斯特到来之前,她大概已经梦到无数次被摩卡尼亚杀死的梦了吧。 哈缪丝翻了个身,忽然从笑声转变成一副忧心忡忡的声音。 「马特,我非常担心,我在迷宫中打赢世上在迷宫里最强的人。」 「没错。」 「以后会不会再也遇不到这种人呢?总觉得世界上已经没有能够杀死我的人了……」 哈缪丝用不安的声音如此说道,马特阿拉斯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她不安的声音,因此一边笑一边认为她真是可爱。 「一定能遇到的,全天下多的是男人,妳还是能遇到很棒的人的。」 哈缪丝坐起身子,而且盯着马特阿拉斯特的脸。 「你呢?」 马特阿拉斯特便耸了耸肩。 「别闹了。」 哈缪丝轻轻地嘻嘻一笑。 「今天只是来看看妳的气色而已。因为图书馆还是乱七八糟的,所以马上就要回去了。」 「嗯,麻烦你了,回到岗位后还有一堆工作会让我心情很糟糕喔!」 马特阿拉斯特虽然嘴上说马上回去,却从病房的窗户眺望大海一阵子,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谈,之后马特阿拉斯特开口说道: 「哈缪……」 哈缪丝没有回应。 「妳还真是奇妙。妳比任何人还渴望战斗,自己却从不挑起战斗,总是一直等着被别人杀死自己。」 她仍然没有回答。 「就像是……」 哈缪丝已经进入梦乡,马特阿拉斯特便露出苦笑。 马特阿拉斯特没有继续说出接下来的字句,便转身离开病房。 「就像是……什么?」 哈缪丝一面听着门关起来的声音,一面喃喃自语。 后记 各位读者大家好,我是山形石雄,在此为您送上『战斗司书与黑蚁迷宫』。 时间真是匆匆,『战斗司书』系列也转眼迈入第三部作品了,接下来还会继续撰写续集,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指教。 在此说说一个不甚重要的事吧。 这是前年的事,地点是夜班打工的归途上,时间约为半夜一点钟左右,那一天是一个满天漂亮星斗的夜晚,而且是冷到明明就戴着手套,双手却还是会颤抖的温度。 我从来没想过自动贩卖机这类的文明利器这时候会如此令人感激,所以我马上就将脚踏车靠在旁边,买咖啡还是绿茶呢?不对,这种时候还是罐装浓汤或关东煮这类的比较能温暖身体吧?我一面想着,一面把一百二十元投入自动贩卖机。 此时,我的目光停留在一项商品上。 「年糕红豆汤。」 实在是个伟大的发明,虽然在正式贩卖时被说成是一项旁门左道的商品,不过现在应该是冬天时自动贩卖机的贩卖阵容里不可或缺的一项商品吧? 只不过,问题是写在下面一行蓝底白字的文字。 「冰的~~」 真会开玩笑——我一面这么想,一面按下年糕红豆汤的按钮,这是我确信上面标记搞错所产生的举动。 我将掉下来的年糕红豆汤拿到手里后,如此喃喃自语: 「真的是冰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回到家里,便将罐子里面的东西倒在锅子里,接着把它煮沸之后喝进肚子里,不过不是很好喝。 那年夏天,我碰巧经过那台自动贩卖机,发现那个年糕红豆汤还在继续贩卖。标记如果变成「温的~~」倒也很正常,不过很可惜的是与猜想背道而驰,年糕红豆汤还是镇守在「冰的~~」的底座之上。 原来如此,大概就是「在夏天就是要喝冷的年糕红豆汤」的概念吧?真是新颖的感觉,我毫不犹豫地买下一罐。 还是很难喝。 昨天,我又再度查看那台自动贩卖机,却发现年糕红豆汤不见了。 那项商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是店长过于漫不经心呢?还是有不可告人的深奥理由呢?或是其中含有捉弄人的意思呢?在上面花费两百四十元,尝到两次不明不白心情的我到底又是怎么了呢? 不过靠着这个,我成功地完成一篇后记,而且也不能确定哪一本小说的点子是借着这个体验而想出来的。 所以这是件好事,应该是件好事吧?我一面这样说服自己,一面将自动贩卖机抛在脑后。 这次在完成这本书之前也承蒙许多人的协助,在繁忙当中为本作描绘美丽插画的前嶋重机先生,以及惠赐各种建议的责任编辑和支持许多方面的各位编辑部同仁,然后还有在生活方面支持我的家人,特于此致上万分谢意。 让我们在下个作品再相会吧,谢谢各位。 山形石雄 各位读者大家好,我是山形石雄,在此为您送上『战斗司书与黑蚁迷宫』。 时间真是匆匆,『战斗司书』系列也转眼迈入第三部作品了,接下来还会继续撰写续集,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指教。 在此说说一个不甚重要的事吧。 这是前年的事,地点是夜班打工的归途上,时间约为半夜一点钟左右,那一天是一个满天漂亮星斗的夜晚,而且是冷到明明就戴着手套,双手却还是会颤抖的温度。 我从来没想过自动贩卖机这类的文明利器这时候会如此令人感激,所以我马上就将脚踏车靠在旁边,买咖啡还是绿茶呢?不对,这种时候还是罐装浓汤或关东煮这类的比较能温暖身体吧?我一面想着,一面把一百二十元投入自动贩卖机。 此时,我的目光停留在一项商品上。 「年糕红豆汤。」 实在是个伟大的发明,虽然在正式贩卖时被说成是一项旁门左道的商品,不过现在应该是冬天时自动贩卖机的贩卖阵容里不可或缺的一项商品吧? 只不过,问题是写在下面一行蓝底白字的文字。 「冰的~~」 真会开玩笑——我一面这么想,一面按下年糕红豆汤的按钮,这是我确信上面标记搞错所产生的举动。 我将掉下来的年糕红豆汤拿到手里后,如此喃喃自语: 「真的是冰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回到家里,便将罐子里面的东西倒在锅子里,接着把它煮沸之后喝进肚子里,不过不是很好喝。 那年夏天,我碰巧经过那台自动贩卖机,发现那个年糕红豆汤还在继续贩卖。标记如果变成「温的~~」倒也很正常,不过很可惜的是与猜想背道而驰,年糕红豆汤还是镇守在「冰的~~」的底座之上。 原来如此,大概就是「在夏天就是要喝冷的年糕红豆汤」的概念吧?真是新颖的感觉,我毫不犹豫地买下一罐。 还是很难喝。 昨天,我又再度查看那台自动贩卖机,却发现年糕红豆汤不见了。 那项商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是店长过于漫不经心呢?还是有不可告人的深奥理由呢?或是其中含有捉弄人的意思呢?在上面花费两百四十元,尝到两次不明不白心情的我到底又是怎么了呢? 不过靠着这个,我成功地完成一篇后记,而且也不能确定哪一本小说的点子是借着这个体验而想出来的。 所以这是件好事,应该是件好事吧?我一面这样说服自己,一面将自动贩卖机抛在脑后。 这次在完成这本书之前也承蒙许多人的协助,在繁忙当中为本作描绘美丽插画的前嶋重机先生,以及惠赐各种建议的责任编辑和支持许多方面的各位编辑部同仁,然后还有在生活方面支持我的家人,特于此致上万分谢意。 让我们在下个作品再相会吧,谢谢各位。 山形石雄 各位读者大家好,我是山形石雄,在此为您送上『战斗司书与黑蚁迷宫』。 时间真是匆匆,『战斗司书』系列也转眼迈入第三部作品了,接下来还会继续撰写续集,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指教。 在此说说一个不甚重要的事吧。 这是前年的事,地点是夜班打工的归途上,时间约为半夜一点钟左右,那一天是一个满天漂亮星斗的夜晚,而且是冷到明明就戴着手套,双手却还是会颤抖的温度。 我从来没想过自动贩卖机这类的文明利器这时候会如此令人感激,所以我马上就将脚踏车靠在旁边,买咖啡还是绿茶呢?不对,这种时候还是罐装浓汤或关东煮这类的比较能温暖身体吧?我一面想着,一面把一百二十元投入自动贩卖机。 此时,我的目光停留在一项商品上。 「年糕红豆汤。」 实在是个伟大的发明,虽然在正式贩卖时被说成是一项旁门左道的商品,不过现在应该是冬天时自动贩卖机的贩卖阵容里不可或缺的一项商品吧? 只不过,问题是写在下面一行蓝底白字的文字。 「冰的~~」 真会开玩笑——我一面这么想,一面按下年糕红豆汤的按钮,这是我确信上面标记搞错所产生的举动。 我将掉下来的年糕红豆汤拿到手里后,如此喃喃自语: 「真的是冰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回到家里,便将罐子里面的东西倒在锅子里,接着把它煮沸之后喝进肚子里,不过不是很好喝。 那年夏天,我碰巧经过那台自动贩卖机,发现那个年糕红豆汤还在继续贩卖。标记如果变成「温的~~」倒也很正常,不过很可惜的是与猜想背道而驰,年糕红豆汤还是镇守在「冰的~~」的底座之上。 原来如此,大概就是「在夏天就是要喝冷的年糕红豆汤」的概念吧?真是新颖的感觉,我毫不犹豫地买下一罐。 还是很难喝。 昨天,我又再度查看那台自动贩卖机,却发现年糕红豆汤不见了。 那项商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是店长过于漫不经心呢?还是有不可告人的深奥理由呢?或是其中含有捉弄人的意思呢?在上面花费两百四十元,尝到两次不明不白心情的我到底又是怎么了呢? 不过靠着这个,我成功地完成一篇后记,而且也不能确定哪一本小说的点子是借着这个体验而想出来的。 所以这是件好事,应该是件好事吧?我一面这样说服自己,一面将自动贩卖机抛在脑后。 这次在完成这本书之前也承蒙许多人的协助,在繁忙当中为本作描绘美丽插画的前嶋重机先生,以及惠赐各种建议的责任编辑和支持许多方面的各位编辑部同仁,然后还有在生活方面支持我的家人,特于此致上万分谢意。 让我们在下个作品再相会吧,谢谢各位。 山形石雄 各位读者大家好,我是山形石雄,在此为您送上『战斗司书与黑蚁迷宫』。 时间真是匆匆,『战斗司书』系列也转眼迈入第三部作品了,接下来还会继续撰写续集,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指教。 在此说说一个不甚重要的事吧。 这是前年的事,地点是夜班打工的归途上,时间约为半夜一点钟左右,那一天是一个满天漂亮星斗的夜晚,而且是冷到明明就戴着手套,双手却还是会颤抖的温度。 我从来没想过自动贩卖机这类的文明利器这时候会如此令人感激,所以我马上就将脚踏车靠在旁边,买咖啡还是绿茶呢?不对,这种时候还是罐装浓汤或关东煮这类的比较能温暖身体吧?我一面想着,一面把一百二十元投入自动贩卖机。 此时,我的目光停留在一项商品上。 「年糕红豆汤。」 实在是个伟大的发明,虽然在正式贩卖时被说成是一项旁门左道的商品,不过现在应该是冬天时自动贩卖机的贩卖阵容里不可或缺的一项商品吧? 只不过,问题是写在下面一行蓝底白字的文字。 「冰的~~」 真会开玩笑——我一面这么想,一面按下年糕红豆汤的按钮,这是我确信上面标记搞错所产生的举动。 我将掉下来的年糕红豆汤拿到手里后,如此喃喃自语: 「真的是冰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回到家里,便将罐子里面的东西倒在锅子里,接着把它煮沸之后喝进肚子里,不过不是很好喝。 那年夏天,我碰巧经过那台自动贩卖机,发现那个年糕红豆汤还在继续贩卖。标记如果变成「温的~~」倒也很正常,不过很可惜的是与猜想背道而驰,年糕红豆汤还是镇守在「冰的~~」的底座之上。 原来如此,大概就是「在夏天就是要喝冷的年糕红豆汤」的概念吧?真是新颖的感觉,我毫不犹豫地买下一罐。 还是很难喝。 昨天,我又再度查看那台自动贩卖机,却发现年糕红豆汤不见了。 那项商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是店长过于漫不经心呢?还是有不可告人的深奥理由呢?或是其中含有捉弄人的意思呢?在上面花费两百四十元,尝到两次不明不白心情的我到底又是怎么了呢? 不过靠着这个,我成功地完成一篇后记,而且也不能确定哪一本小说的点子是借着这个体验而想出来的。 所以这是件好事,应该是件好事吧?我一面这样说服自己,一面将自动贩卖机抛在脑后。 这次在完成这本书之前也承蒙许多人的协助,在繁忙当中为本作描绘美丽插画的前嶋重机先生,以及惠赐各种建议的责任编辑和支持许多方面的各位编辑部同仁,然后还有在生活方面支持我的家人,特于此致上万分谢意。 让我们在下个作品再相会吧,谢谢各位。 山形石雄 各位读者大家好,我是山形石雄,在此为您送上『战斗司书与黑蚁迷宫』。 时间真是匆匆,『战斗司书』系列也转眼迈入第三部作品了,接下来还会继续撰写续集,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指教。 在此说说一个不甚重要的事吧。 这是前年的事,地点是夜班打工的归途上,时间约为半夜一点钟左右,那一天是一个满天漂亮星斗的夜晚,而且是冷到明明就戴着手套,双手却还是会颤抖的温度。 我从来没想过自动贩卖机这类的文明利器这时候会如此令人感激,所以我马上就将脚踏车靠在旁边,买咖啡还是绿茶呢?不对,这种时候还是罐装浓汤或关东煮这类的比较能温暖身体吧?我一面想着,一面把一百二十元投入自动贩卖机。 此时,我的目光停留在一项商品上。 「年糕红豆汤。」 实在是个伟大的发明,虽然在正式贩卖时被说成是一项旁门左道的商品,不过现在应该是冬天时自动贩卖机的贩卖阵容里不可或缺的一项商品吧? 只不过,问题是写在下面一行蓝底白字的文字。 「冰的~~」 真会开玩笑——我一面这么想,一面按下年糕红豆汤的按钮,这是我确信上面标记搞错所产生的举动。 我将掉下来的年糕红豆汤拿到手里后,如此喃喃自语: 「真的是冰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回到家里,便将罐子里面的东西倒在锅子里,接着把它煮沸之后喝进肚子里,不过不是很好喝。 那年夏天,我碰巧经过那台自动贩卖机,发现那个年糕红豆汤还在继续贩卖。标记如果变成「温的~~」倒也很正常,不过很可惜的是与猜想背道而驰,年糕红豆汤还是镇守在「冰的~~」的底座之上。 原来如此,大概就是「在夏天就是要喝冷的年糕红豆汤」的概念吧?真是新颖的感觉,我毫不犹豫地买下一罐。 还是很难喝。 昨天,我又再度查看那台自动贩卖机,却发现年糕红豆汤不见了。 那项商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是店长过于漫不经心呢?还是有不可告人的深奥理由呢?或是其中含有捉弄人的意思呢?在上面花费两百四十元,尝到两次不明不白心情的我到底又是怎么了呢? 不过靠着这个,我成功地完成一篇后记,而且也不能确定哪一本小说的点子是借着这个体验而想出来的。 所以这是件好事,应该是件好事吧?我一面这样说服自己,一面将自动贩卖机抛在脑后。 这次在完成这本书之前也承蒙许多人的协助,在繁忙当中为本作描绘美丽插画的前嶋重机先生,以及惠赐各种建议的责任编辑和支持许多方面的各位编辑部同仁,然后还有在生活方面支持我的家人,特于此致上万分谢意。 让我们在下个作品再相会吧,谢谢各位。 山形石雄 各位读者大家好,我是山形石雄,在此为您送上『战斗司书与黑蚁迷宫』。 时间真是匆匆,『战斗司书』系列也转眼迈入第三部作品了,接下来还会继续撰写续集,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指教。 在此说说一个不甚重要的事吧。 这是前年的事,地点是夜班打工的归途上,时间约为半夜一点钟左右,那一天是一个满天漂亮星斗的夜晚,而且是冷到明明就戴着手套,双手却还是会颤抖的温度。 我从来没想过自动贩卖机这类的文明利器这时候会如此令人感激,所以我马上就将脚踏车靠在旁边,买咖啡还是绿茶呢?不对,这种时候还是罐装浓汤或关东煮这类的比较能温暖身体吧?我一面想着,一面把一百二十元投入自动贩卖机。 此时,我的目光停留在一项商品上。 「年糕红豆汤。」 实在是个伟大的发明,虽然在正式贩卖时被说成是一项旁门左道的商品,不过现在应该是冬天时自动贩卖机的贩卖阵容里不可或缺的一项商品吧? 只不过,问题是写在下面一行蓝底白字的文字。 「冰的~~」 真会开玩笑——我一面这么想,一面按下年糕红豆汤的按钮,这是我确信上面标记搞错所产生的举动。 我将掉下来的年糕红豆汤拿到手里后,如此喃喃自语: 「真的是冰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回到家里,便将罐子里面的东西倒在锅子里,接着把它煮沸之后喝进肚子里,不过不是很好喝。 那年夏天,我碰巧经过那台自动贩卖机,发现那个年糕红豆汤还在继续贩卖。标记如果变成「温的~~」倒也很正常,不过很可惜的是与猜想背道而驰,年糕红豆汤还是镇守在「冰的~~」的底座之上。 原来如此,大概就是「在夏天就是要喝冷的年糕红豆汤」的概念吧?真是新颖的感觉,我毫不犹豫地买下一罐。 还是很难喝。 昨天,我又再度查看那台自动贩卖机,却发现年糕红豆汤不见了。 那项商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是店长过于漫不经心呢?还是有不可告人的深奥理由呢?或是其中含有捉弄人的意思呢?在上面花费两百四十元,尝到两次不明不白心情的我到底又是怎么了呢? 不过靠着这个,我成功地完成一篇后记,而且也不能确定哪一本小说的点子是借着这个体验而想出来的。 所以这是件好事,应该是件好事吧?我一面这样说服自己,一面将自动贩卖机抛在脑后。 这次在完成这本书之前也承蒙许多人的协助,在繁忙当中为本作描绘美丽插画的前嶋重机先生,以及惠赐各种建议的责任编辑和支持许多方面的各位编辑部同仁,然后还有在生活方面支持我的家人,特于此致上万分谢意。 让我们在下个作品再相会吧,谢谢各位。 山形石雄 各位读者大家好,我是山形石雄,在此为您送上『战斗司书与黑蚁迷宫』。 时间真是匆匆,『战斗司书』系列也转眼迈入第三部作品了,接下来还会继续撰写续集,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指教。 在此说说一个不甚重要的事吧。 这是前年的事,地点是夜班打工的归途上,时间约为半夜一点钟左右,那一天是一个满天漂亮星斗的夜晚,而且是冷到明明就戴着手套,双手却还是会颤抖的温度。 我从来没想过自动贩卖机这类的文明利器这时候会如此令人感激,所以我马上就将脚踏车靠在旁边,买咖啡还是绿茶呢?不对,这种时候还是罐装浓汤或关东煮这类的比较能温暖身体吧?我一面想着,一面把一百二十元投入自动贩卖机。 此时,我的目光停留在一项商品上。 「年糕红豆汤。」 实在是个伟大的发明,虽然在正式贩卖时被说成是一项旁门左道的商品,不过现在应该是冬天时自动贩卖机的贩卖阵容里不可或缺的一项商品吧? 只不过,问题是写在下面一行蓝底白字的文字。 「冰的~~」 真会开玩笑——我一面这么想,一面按下年糕红豆汤的按钮,这是我确信上面标记搞错所产生的举动。 我将掉下来的年糕红豆汤拿到手里后,如此喃喃自语: 「真的是冰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回到家里,便将罐子里面的东西倒在锅子里,接着把它煮沸之后喝进肚子里,不过不是很好喝。 那年夏天,我碰巧经过那台自动贩卖机,发现那个年糕红豆汤还在继续贩卖。标记如果变成「温的~~」倒也很正常,不过很可惜的是与猜想背道而驰,年糕红豆汤还是镇守在「冰的~~」的底座之上。 原来如此,大概就是「在夏天就是要喝冷的年糕红豆汤」的概念吧?真是新颖的感觉,我毫不犹豫地买下一罐。 还是很难喝。 昨天,我又再度查看那台自动贩卖机,却发现年糕红豆汤不见了。 那项商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是店长过于漫不经心呢?还是有不可告人的深奥理由呢?或是其中含有捉弄人的意思呢?在上面花费两百四十元,尝到两次不明不白心情的我到底又是怎么了呢? 不过靠着这个,我成功地完成一篇后记,而且也不能确定哪一本小说的点子是借着这个体验而想出来的。 所以这是件好事,应该是件好事吧?我一面这样说服自己,一面将自动贩卖机抛在脑后。 这次在完成这本书之前也承蒙许多人的协助,在繁忙当中为本作描绘美丽插画的前嶋重机先生,以及惠赐各种建议的责任编辑和支持许多方面的各位编辑部同仁,然后还有在生活方面支持我的家人,特于此致上万分谢意。 让我们在下个作品再相会吧,谢谢各位。 山形石雄 各位读者大家好,我是山形石雄,在此为您送上『战斗司书与黑蚁迷宫』。 时间真是匆匆,『战斗司书』系列也转眼迈入第三部作品了,接下来还会继续撰写续集,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指教。 在此说说一个不甚重要的事吧。 这是前年的事,地点是夜班打工的归途上,时间约为半夜一点钟左右,那一天是一个满天漂亮星斗的夜晚,而且是冷到明明就戴着手套,双手却还是会颤抖的温度。 我从来没想过自动贩卖机这类的文明利器这时候会如此令人感激,所以我马上就将脚踏车靠在旁边,买咖啡还是绿茶呢?不对,这种时候还是罐装浓汤或关东煮这类的比较能温暖身体吧?我一面想着,一面把一百二十元投入自动贩卖机。 此时,我的目光停留在一项商品上。 「年糕红豆汤。」 实在是个伟大的发明,虽然在正式贩卖时被说成是一项旁门左道的商品,不过现在应该是冬天时自动贩卖机的贩卖阵容里不可或缺的一项商品吧? 只不过,问题是写在下面一行蓝底白字的文字。 「冰的~~」 真会开玩笑——我一面这么想,一面按下年糕红豆汤的按钮,这是我确信上面标记搞错所产生的举动。 我将掉下来的年糕红豆汤拿到手里后,如此喃喃自语: 「真的是冰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回到家里,便将罐子里面的东西倒在锅子里,接着把它煮沸之后喝进肚子里,不过不是很好喝。 那年夏天,我碰巧经过那台自动贩卖机,发现那个年糕红豆汤还在继续贩卖。标记如果变成「温的~~」倒也很正常,不过很可惜的是与猜想背道而驰,年糕红豆汤还是镇守在「冰的~~」的底座之上。 原来如此,大概就是「在夏天就是要喝冷的年糕红豆汤」的概念吧?真是新颖的感觉,我毫不犹豫地买下一罐。 还是很难喝。 昨天,我又再度查看那台自动贩卖机,却发现年糕红豆汤不见了。 那项商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是店长过于漫不经心呢?还是有不可告人的深奥理由呢?或是其中含有捉弄人的意思呢?在上面花费两百四十元,尝到两次不明不白心情的我到底又是怎么了呢? 不过靠着这个,我成功地完成一篇后记,而且也不能确定哪一本小说的点子是借着这个体验而想出来的。 所以这是件好事,应该是件好事吧?我一面这样说服自己,一面将自动贩卖机抛在脑后。 这次在完成这本书之前也承蒙许多人的协助,在繁忙当中为本作描绘美丽插画的前嶋重机先生,以及惠赐各种建议的责任编辑和支持许多方面的各位编辑部同仁,然后还有在生活方面支持我的家人,特于此致上万分谢意。 让我们在下个作品再相会吧,谢谢各位。 山形石雄 各位读者大家好,我是山形石雄,在此为您送上『战斗司书与黑蚁迷宫』。 时间真是匆匆,『战斗司书』系列也转眼迈入第三部作品了,接下来还会继续撰写续集,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指教。 在此说说一个不甚重要的事吧。 这是前年的事,地点是夜班打工的归途上,时间约为半夜一点钟左右,那一天是一个满天漂亮星斗的夜晚,而且是冷到明明就戴着手套,双手却还是会颤抖的温度。 我从来没想过自动贩卖机这类的文明利器这时候会如此令人感激,所以我马上就将脚踏车靠在旁边,买咖啡还是绿茶呢?不对,这种时候还是罐装浓汤或关东煮这类的比较能温暖身体吧?我一面想着,一面把一百二十元投入自动贩卖机。 此时,我的目光停留在一项商品上。 「年糕红豆汤。」 实在是个伟大的发明,虽然在正式贩卖时被说成是一项旁门左道的商品,不过现在应该是冬天时自动贩卖机的贩卖阵容里不可或缺的一项商品吧? 只不过,问题是写在下面一行蓝底白字的文字。 「冰的~~」 真会开玩笑——我一面这么想,一面按下年糕红豆汤的按钮,这是我确信上面标记搞错所产生的举动。 我将掉下来的年糕红豆汤拿到手里后,如此喃喃自语: 「真的是冰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回到家里,便将罐子里面的东西倒在锅子里,接着把它煮沸之后喝进肚子里,不过不是很好喝。 那年夏天,我碰巧经过那台自动贩卖机,发现那个年糕红豆汤还在继续贩卖。标记如果变成「温的~~」倒也很正常,不过很可惜的是与猜想背道而驰,年糕红豆汤还是镇守在「冰的~~」的底座之上。 原来如此,大概就是「在夏天就是要喝冷的年糕红豆汤」的概念吧?真是新颖的感觉,我毫不犹豫地买下一罐。 还是很难喝。 昨天,我又再度查看那台自动贩卖机,却发现年糕红豆汤不见了。 那项商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是店长过于漫不经心呢?还是有不可告人的深奥理由呢?或是其中含有捉弄人的意思呢?在上面花费两百四十元,尝到两次不明不白心情的我到底又是怎么了呢? 不过靠着这个,我成功地完成一篇后记,而且也不能确定哪一本小说的点子是借着这个体验而想出来的。 所以这是件好事,应该是件好事吧?我一面这样说服自己,一面将自动贩卖机抛在脑后。 这次在完成这本书之前也承蒙许多人的协助,在繁忙当中为本作描绘美丽插画的前嶋重机先生,以及惠赐各种建议的责任编辑和支持许多方面的各位编辑部同仁,然后还有在生活方面支持我的家人,特于此致上万分谢意。 让我们在下个作品再相会吧,谢谢各位。 山形石雄 序章 雨夜的死尸 「报社又要吵吵闹闹了。」 一位男人如此说道,他的年龄大约五十岁左右,是一位身型结实且状似木桶的男性。 「当然会吵闹,我也不敢相信这种事情。」 一道声音如此回答。这是一位只有刚刚那位男性一半年龄的男人,两个人都戴着相同款式的灰色帽子。中年男子的帽子已经磨损而破旧不堪,看来与年龄相当相称;而年轻人的帽子则比较新,也是伊斯摩共和国保安官所配戴的帽子。 两人都是在伊斯摩共和国弗尔贝克市工作的保安官。 中年男子叫做姆多力,年轻的男性名为卡隆。 天空尚未完全拂晓并且还下着细雨。两人站在街角都没有撑伞。水滴不断从帽沿滴到地上。 「还真凄惨。」 姆多力开口说话,他的视线一直放在脚边的一具尸体上。 这是一具女性的尸体,似乎已经被放置在细雨中一段时间,身上柔软的绢制连身挂裙礼服就像落入河中般湿漉漉地,流出来的血和雨水混在一起而将周遭染成一片淡红色。 这具尸体没有人头。 「发现没有人头的尸体还是第一次,简直就像惊悚电影的情节。」 卡隆如此说道。他的视线落在那颗掉在地上的人头上,它位在距离本来位置约三公尺远的地方,卡隆则是一直盯着那张面如土色的面容。 「如果是电影的话。我们就是男主角吧?」 卡隆用僵硬的声音开了个玩笑。 「白痴,我们一定是配角。」 姆多力则用冷静的声音如此响应。 两人都认得这具尸体,他们看过她的脸无数次——有时是武装司书、有时是古代女王、有时是女侦探、有时则是活泼的花心女孩。他们在喧嚣的电影院里看过无数次她那映在白色银幕上的脸蛋。 她的名字叫帕妮=帕鲁曼达,在这座电影之都弗尔贝克里没有人不知道这位大演员的长相。 「过来一下。」 姆多力对卡隆说道。 「看看这个切面。」 两人蹲下身子仔细观察切面。 「你发现了吗?」 「什么?」 姆多力指着切面说道: 「肉和骨头被一直线完整地切开。」 「……没错。」 「颈骨在骨头里算是很硬的部分,一般人如果想要切开颈骨的话,通常只能用锯子或是沉重的刀剑类斩断,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骨头的切面应该都会凹凸不平。」 「这是怎么一回事?」 「表示杀死她的不是普通人,应该是会使用魔法的人。」 「……也就是说,有个相当庞大的组织在幕后运作啰?」 「大概是黑社会的大人物,不然就是国家。」 「或者……说不定是武装司书。」 两人不禁面面相观。不管是哪一个,都是自己无法插手干涉的等级,他们也都没有魔法素养,只是一般的普通人而已。 「保持现场状态,然后交给中央保安局处理吧。」 「也对。」 两人便从官方支给的煤炭车上拿出白布盖在尸体上面,一张盖在身体上,一张则是盖在人头上。 维持现场状态后,卡隆就马上回到管理局,姆多力则是留在现场。 这名中年男子走进建筑物的阴影处并且拿出潮湿的香烟,香烟和火柴棒都被雨水淋湿而无法使用。 只要『书』一出土,就能够解决绝大多数的杀人事件;因此只要帕妮的『书』出土,应该就能马上解决吧……就在他如此思考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某个人的脚步声。 「……是谁!」 姆多力拔出腰际的手枪,接着对决定留在这里的判断后侮不已。 如果犯人还留在现场的话,自己就是很适合下手的目标,于是他恐惧不安地接近那道阴影。 「你也在寻找拉斯哥尔=奥塞罗吗?」 对方向自己讲话,那是一道男人的声音。 「别动!」 当姆多力将枪口指向那位男子时…… 他看到这个男人没有脸,原来是戴着面具,不过那张面具上没有眼睛也没有嘴巴,照理来说应该看不到前面。 没有脸的男子缓缓地看向姆多力,姆多力的确从面具下感到一道视线。 「……原来是保安官,比我想象中还要快很多。」 「别动!」 无脸男的手上没有拿着任何东西,但是姆多力已经理解自己与他的层级不同。就算开战车过来,也对这个男人派不上任何用场。 「别动……」 即使如此,他仍然是经历长年累月工作经验的保安官,身为一个保安官,他只能讲出制止罪犯的字句。姆多力虽然清楚这句话毫无意义,但还是只能一再重复。 「别动。」 「这个都市的保安官真是优秀,值得称赞。」 「……别动。」 「这位优秀的保安官,很遗憾,这个事件是无法解决的。」 姆多力不禁开口反问: 「为什么?」 「因为这个事件在刚刚就已经解决,这位可怜女演员的死亡就代表事件结束了。」 「……什么意思?」 「她打算寻找黑暗中的事物,她想要接触不得接触的事物,可怜的她必须受到报应。也就是在这里不幸殒命。」 「……我听不懂。」 「你不可以听懂。」 无脸男继续说道: 「这位优秀的保安官,你身负保护这个城镇的任务,你不可以探索黑暗,你不可以寻找拉斯哥尔=奥塞罗,你应该要活在光明中。」 无脸男说完之后便打算离开。 「再会,祝你健康。」 「等一下。」 无脸男转过头。 「拉斯哥尔=奥塞罗是什么东西?」 「……我给你取消刚刚那句话的时间。」 「我什么都没问,我什么都不知道。」 隔天的报纸如他们所料塞满有关杀害帕妮=帕鲁曼达事件的新闻报导,可是不管姆多力如何寻找报纸,都没有看见关于拉斯哥尔=奥塞罗的报导。 八年后,经过了足以让世人遗忘这个事件的时间。 屋内充满咖啡的香味,这是刚泡好的温热淡口味咖啡的香味,可以让昨日留有些许酒精的身体立刻精神抖擞。 是谁在泡咖啡?马特阿拉斯特=巴洛力一边想着这件事,一边张开眼睛。早上起床后马上烧开水冲泡一人份的咖啡,这明明就是自己每天必须做的事情。 马特阿拉斯特按着微微疼痛的脑袋坐起身子,厨房同时也传来一道女性的声音。 「唉呀?马特,你起来啦?」 什么嘛……马特阿拉斯特如此想着,传到耳中的是一道非常熟悉的声音。 「哈缪,妳昨天住在这里吗?」 马特阿拉斯特一面搔着头,一面跳下床铺,并且将裸露的脚穿进鞋子走向厨房。 「打扰啰~~还记得昨天的事吗?」 哈缪丝一边倒着咖啡壶一边说道,她为了不让长发妨碍自己做家事而绑成马尾,还穿着不知道从何处拿出来的围裙,完全感觉不出她是世界最强的战士,这副打扮只像是个有点懒散的家庭主妇。 「嗯,不太记得。」 马特阿拉斯特如此回答。 「昨天工作结束之后,我们不是小酌一番吗?因为你家很近,而且回家也很麻烦,所以我就住下来啰!」 马特阿拉斯特 一边想着原来如此,一边坐在圆桌旁边,哈缪丝便将冒着热气的马克杯放到他面前。 这里是位于邦特拉图书馆馆下街的马特阿拉斯特住处,外观是堆砌白色砖头且没有装饰的公寓,里面有个稍嫌狭窄的厨房,还有书房、寝室、仓库以及客厅,是一间对独居者而言稍大的房子。 武装司书几乎都是领取高薪,如果是接近于武装司书顶点的马特阿拉斯特,住在大上十倍的房子都不成问题,不过他对房子的大小没有兴趣,马特阿拉斯特认为那只会让打扫变得很麻烦而已。 早餐的准备大致上已经结束,锅子在小炉子上冒着热气,烤面包机火热地烤着吐司,圆桌上摆着只加醋和盐的生菜色拉。色拉旁边则是放着胡桃奶油和巧克力调味酱。 「蛋要几分熟?」 「四分熟,我要两个。」 哈缪丝一边看着时钟的秒针,一面把三颗蛋打进锅子里。 马特阿拉斯特不禁心想:已经很久没有人帮我准备早餐啰! 「嗯?」 马特阿拉斯特看着哈缪丝的胸口提出问题。 「怎么啦?」 「没有平常的那只兔子。」 「这是你的衬衫。」 哈缪丝一边说,一边将汤匙和奶油刀放在马特阿拉斯特面前,经她这么一说,她身上的衬衫的确比平常穿的尺寸大上一些。 「哈缪,之后要洗一洗还我。」 「我知道啦~~」 这时候,烤面包机发出一道金属声响,稍微烤过头的吐司飞快地跳出机器。 「蛋还没好,你先吃吧。」 哈缪丝如此说着,便坐在马特阿拉斯特的正对面。 距离摩卡尼亚的反叛已经过了两个月,邦特拉过去神岛屿的早晨和平得令人感到无聊。 「话说回来,你的女朋友怎么啦?」 哈缪丝一边将汤匙刺向半熟的蛋,一面开口问道。 「妳在讲谁?」 马特阿拉斯特的脑海里浮现出数位女性的脸。 「我不知道名字,不过是一个金色头发的一般司书,我在这里会不会不太妙呢?」 马特阿拉斯特则是随着叹息一起回答: 「早就分手了,这是很久以前的事啰。」 「你还是一样撑不久呢。」 「没办法,因为我是个骗子。」 马特阿拉斯特不禁露出苦笑。 「现在都没有交半个女朋友吗?」 「我也渐渐厌倦伤害女孩子啰。」 「别开玩笑啰~~」 哈缪丝以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如此说道。 之后,两人的对话中断一阵子,马特阿拉斯特在这段期间内吃完一颗蛋和吐司,并且喝掉半杯咖啡,哈缪丝则是很仔细地刮掉附在蛋白上的蛋壳享用荷包蛋。 此时,马特阿拉斯特忽然用沉静的声音说道: 「代理馆长。」 哈缪丝拾起头。称呼突然从『哈缪』变成『代理馆长』,这个叫法不是对身为老朋友以及旧情人的哈缪丝所使用的称呼,只要使用这个叫法,两人之间就会转变为邦待拉图书馆代理馆长和心腹的关系。 「什么事?」 哈缪丝慵懒的声音里掺有些许紧张感。 「你考虑过米蕾波可的事了吗?」 哈缪丝把水煮蛋的蛋壳放在盘子上,并且叹了一口气。 「你喔。好歹让我慢慢吃顿早餐吧?」 「看妳好像很悠哉的样子,我以为妳忘记了。」 哈缪丝喝了一口咖啡。 「妳之前说考虑一个晚上吧?」 「……对啊。」 哈缪丝懒散的表情突然改变,眼眸中散发出冷漠的光芒,一股凶暴的气息从身体散发而出。这是平时其它武装司书所见到身为代理馆长的表情,马特阿拉斯特感到眼前的她仿佛正带着肉食野兽的气息,其中还混着掺杂刚烤好吐司味道与咖啡气味的错觉。 「妳还在犹豫吗?」 「是啊。」 哈缪丝单手拿着咖啡杯叹出一口气,世间真是无奇不有,肉食野兽竟然会犹豫。 马特阿拉斯特将杯子放在圆桌上,停止用餐并且站起身,转身走向阳台看着窗外。 「代理馆长,妳应该也很清楚,米蕾波可现在是我们的重镇。」 马特阿拉斯特如此说道,他的脑海里也浮现出那位武装司书学妹的脸。 「米蕾波可本人大概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重要性吧……如果不站在指挥作战的立场上,根本无法了解她的能力用处。」 「没错,因为那孩子好像很在意自己不是很强这件事。」 哈缪丝轻声地说道。 「真是的,这种工作明明交给我们就好。」 「那个孩子也还很年轻嘛!」 米蕾波可=凡蒂儿,她是今年即将迈入十九岁的新人武装司书。 在她尚为昆因贝克斯帝国军的预备军官时,哈缪丝便强行将她挖角,是一位正经过头且具有军人气息的少女。 她的特殊能力是思考共有。只要知晓长相和名字,她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将白己的思考传达给对方,对方如果拥有魔法权利的话,也可以办到类似电报的思想对谈,虽然这个能力在战斗时派不上用场。不过就如马特阿拉斯特所言拥有极高的实用性。 龙骸咳事件、『怪物』事件以及摩卡尼亚反叛事件的背后都是她在默默贡献心力。 「代理馆长,妳应该明白她的思考共有能力有多重要吧?我们没有办法在欠缺米蕾波可的情况下面临接下来的战斗。」 「……我当然很清楚。」 哈缪丝接着马特阿拉斯特的话继续说道: 「拥有思考共有能力的人本来就是相当珍贵,而且达到那种等级的人又为数不多,再加上拥有值得他人信赖的战斗能力,就算找遍世界的任何角落也部找不到这种人吧!」 马特阿拉斯特点头表示同意。 「没错,代理馆长或伊蕾伊雅阿姨都可以代替我,如果行两个像我这种等级的人的话,大概也能胜任代理馆长的工作,可是现在的武装司书里,并没付能够代替并且胜任米蕾波可位置的人才。 我们绝对不能失去她。」 「我知道啦……」 「我不想对米蕾波可见死不救。代理馆长,快命令我帮助米蕾波可吧!」 哈缪丝则是回答: 「的确就像你说的,我们不能失去米蕾波可。 就算知道这件事,我还是必须说: 我已经放弃米蕾波可了。」 「……」 哈缪丝用冷酷且坚定不移的口吻如此说道: 「事态已经进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了,虽然我认为只要我们早点拟定对策还能挽回,不过现在已经不可能啰。」 马特阿拉斯特没有提出反驳。 「拉斯哥尔=奥塞罗……」 哈缪丝以宣示的口吻对马特阿拉斯特说: 「只要接触这个名字,那孩子就只有死路一条。」 马特阿拉斯特已经不想思索反驳的字句了,因为马特阿拉斯特早就知道拉斯哥尔=奥塞罗这个人物,他也了解哈缪丝的话语到底有多么沉重。 「虽然米蕾波可是不可失去的棋子,不过对我而言,你也是不能失去的棋子喔。」 「……妳太高估我了,代理馆长。」 「不要谦虚啰~~我当然也不想失去米蕾波可,不过只要你在这个任务失败的话……」 四周飘散的肉食野兽气息瞬间加重。 「我 就必须杀死你。我不能让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妳打算抛弃米蕾波可吗?」 「别谈这个话题吧?我都已经讲到这个地步,你也差不多该罢休啰!」 「不可能。」 马特阿拉斯特重新面向哈缪丝。 「我很了解代理馆长的立场或是顾虑,我就是了解这些事情才拜托妳的。」 哈缪丝叹了口气。 「米蕾波可是我培育的部下,虽然是妳挖角过来的,不过都是我负责关心以及培养她,保护她也是我的职责。」 「……」 哈缪丝搔了搔头。 「也对,只要你一固执起来,我也拿你没辙,我知道啰~~你就去吧!」 「谢谢。」 马特阿拉斯特便露出笑容。 「米蕾波可现在打算怎么办?」 「预定三天后出发。」 「目的地呢?」 「弗尔贝克,她打算调查帕妮=帕鲁曼达的事件。」 第一章 寻找虚幻的『书』商 「请假?」 洛萝缇=玛尔伽在邦特拉图书馆的某个房间里发出叫声,这是她在摩卡尼亚事件里受的伤已经痊愈而回到工作岗位上那一天的事。 「米蕾波可学姊,妳要请假吗?」 「没错,这很奇怪吗?」 米蕾波可=凡蒂儿一边如此回答,一边心想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讶异呢?因事请假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当然奇怪……因为妳是米蕾波可学姊耶!」 「是这样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洛萝缇频频感到疑惑,米蕾波可认为洛萝缇还是个不改奇怪个性的女孩。 两人目前位在武装司书的办公室里,这间宽敞的办公室区隔成一间间的单人房并且摆放武装司书们的桌子,除了哈缪丝以外,其它人的桌子全都放在此处。 不过,大多数的武装司书现在都潜入迷宫中或离开邦特拉执行别的任务,现在待在办公室里的就只有米蕾波可、洛萝缇以及明斯三个人而已。 「有什么好惊讶的呢?」 米蕾波可再次询问,在旁边听着两人对话的明斯则是代替洛萝缇回答: 「当然会吓到吧,工作狂米蕾波可竟然会请三个月的长假。这可不太寻常。」 「对呀,米蕾波可学姊连午休也都只休息十五分钟而已喔!」 「真的吗?」 大家都提出相同的感想。由于大家都过于惊讶,因此米蕾波可也越来越不高兴。 「总之,明斯先生,麻烦您在我不在的这段期间监督洛萝缇,洛萝缇应该对这个决定也没有意见吧?」 「好的。」 「知道了。」 两人则是点头表示同意。 工作方面的交接也全数完成,之后就只剩整理行李离开邦特拉而已。 「米蕾波可学姊,妳要去哪里呢?回故乡吗?」 洛萝缇如此问道,虽然说明这件事很麻烦,不过还是先告诉她比较好。 于是米蕾波可回答: 「我要去伊斯摩共和国的弗尔贝克。」 「学姊打算去玩吗?」 「不是。」 米蕾波可摇了摇头。 「我要去寻找拉斯哥尔=奥塞罗。」 拉斯哥尔=奥塞罗。 米蕾波可听到这个名字已经是一年前的事,解决托亚托矿山的龙骸咳事件之后,她在病床上听到有关这个人的一些事迹。 拉斯哥尔=奥塞罗是悄悄流传于全世界少女间的童话故事——有一位奇妙的『书』商在世界上的某处沿街叫卖『书』,他以未知的能力收集『书』,并且以神奇的能力在世界各地奔波来回,据说坠入情网的少女无法将心意传达给意中人而死去时,他就会将该名少女的『书』送到意中人手上。 伊蕾伊雅曾经讲过这种传说。 根据伊蕾伊雅所言,也许就是这个人将常笑魔女的『书』送到穿越时空的意中人——克里欧=东尼斯手上。 米莆波可离开邦特拉图书馆前往港口。往弗尔贝克的水面飞空艇船票已经在她的口袋里了。 「为什么到现在才要寻找那个拉斯哥尔呢?」 跟在后头的洛萝缇如此询问,她打算送米蕾波可到港口。 「我记得几年前曾经调查过这件事,听说结果好像认为那只是传闻而已。」 「调查在途中就被迫停上,所以还不能确定这个人一定不存在。」 「听说把『书』卖给克里欧=东尼斯的也只是个毫无关联的普通『书』商喔!」 「大致上是这样没错。」 米蕾波可以冷淡的语气如此回答。 「学姊不相信吗?」 洛萝缇开口询问,米蕾波可则是点了点头。 「只要冷静一想,一介普通『书』商怎么可能拥有常笑魔女的『书』呢?那个『书』商肯定不是普通人物。」 「……学姊的意思是那个『书』商就是拉斯哥尔=奥塞罗吗?」 米蕾波可再度点了点头 「不只这样,还有摩卡尼亚事件时的事,神溺教团想要在那场战斗里抢走海萨的『书』。」 「这又是为什么呢?」 「海萨生前就是身负寻找拉斯哥尔=奥塞罗的任务。」 「……不过还是没找到吧?」 「没错,不过说不定他的调查已经相当接近核心了。」 「……嗯~~」 洛萝缇歪着头开始思考。 「也就是说,拉斯哥尔=奥塞罗这个人真的存在,而且和神溺教团有关联。 运送丝柔的『书』的是拉斯哥尔=奥塞罗,神溺教团打算抢夺海萨的『书』也是为了隐藏拉斯哥尔=奥塞罗的线索啰?」 「没错,我是这样推理的。」 洛萝缇一边行走一边思考。 「会不会是学姊想太多了呢……」 米蕾波可不禁叹了口气。 「啊……对不起。」 「……没关系,洛萝缇,其实我已经很习惯别人对我这么说了。」 米蕾波可也对明斯、马特阿拉斯特、艾恩立凯以及代理馆长等人讲过一样的话,可是却没有人赞同她的推理。 「拉斯哥尔=奥塞罗并不存在。」 每个人部异口同声地以笑容带过这句话。 也正因如此,米蕾波可才要请假,既然都没有人赞同自己的推理的话,就只好独自寻找了。 「那就先在这里告别啰,洛萝缇。」 洛萝缇停下脚步,米蕾波可则是搭上飞空艇。洛萝缇目送米蕾波可离去后,仍然歪着头疑惑地继续思考。 那是十个小时以前的事。 米蕾波可走下这艘由邦特拉开往弗尔贝克的水面飞空艇并且走到街头。 「哇……」 米蕾波可不禁发出惊叹声,她慌慌张张地遮住嘴巴,因为看到街道而惊讶地发出叫声的举动简直就像是个乡巴佬。 她从港口看到气势凌人的摩天大楼栉比鳞次,一堆大小相当于邦特拉图书馆的建筑物水泄不通地排列在眼前。 汽车的数量也相当惊人,只有像武装司书如此高薪资的人才可能拥有的东西竟然在这个城镇中四处行驶。 走在街道上的人们打扮也和其它城镇不同——男性穿着在邦特拉图书馆里只有马特阿拉斯特会穿的高品质西装,女性则是互相争奇斗艳地穿戴豪华礼服或是设计新潮的套装服饰。 弗尔贝克是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之一。不仅经济或产业,连艺术与文化也是走在最前端,让人无法想象前些日子去过的托亚托矿山和这座城市属于同一个国家……不,根本无法想象两者处于同一个世界里,不管怎么看它们都天差地远。 「……」 现在不是看傻眼的时候,米蕾波可便重振精神迈步向前。 米蕾波可走在道路上,发现自己的打扮非常不合时宜。她身穿军服,而且还不是伊斯摩共和国的军服。 走在路上的人们全都纷纷转头看向米蕾波可,虽然米蕾波可不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不过受到如此明目张胆的视线盯着看,就算是她也会觉得全身不舒服。 「唉呀!」 米蕾波可走着走着,突然有人从后面向她搭话,那是一位四十岁左右身穿豪华礼服的女性。全身上下不管是脖子还是手指,都佩带闪闪发亮到令人眼花撩乱的大量宝石,身后还带着宛如蚂蚁群的仆人队伍。 「真是一套美丽的服装!请问妳是在哪里买到的呢?」 「……美丽?」 米蕾波可不禁反问对方。 「真 是既贴身又性感!如此中性的美感真是太适合妳了,请问妳是在哪里买到的呢?」 女性很亲昵地对米蕾波可说话,这在这个城镇里是很平常的事吗? 「……这是昆因贝克斯帝国陆军的军官服。」 米蕾波可则是老实回答。 「唉呀!真不敢相信!管家!下次的舞会就决定是这套服装了!」 「遵命。」 管家冷静地低下头。 「请问是在哪里买到的呢?」 「这是以前陆军配给的服装。」 「原来如此,管家!马上去安排!」 语毕,这位女性便晃着一身的宝石离去,米蕾波可完全没有回问对方是否误会一些事情的意思 米蕾波可心想:看来自己和对方居住在不同的世界中。 米蕾波可之所以会来到这个城镇,则是因为她注意到一位海萨的『书』里提到的女性,她是海萨调查拉斯哥尔=奥塞罗的传闻时所遇到的人物之一。 她的名字叫帕妮=帕鲁曼达,这似乎不是她的本名,不过米蕾波可并不清楚她的本名。 职业是女演员,她是一位在电影之都弗尔贝克划时代的女巨星,米蕾波可还记得八年前她被人杀害而曾经撼动整个世界的新闻。 米蕾波可回想起记载于海萨『书』里的帕妮身影。 『书』主为海萨=米肯,他从事武装司书的工作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但是能力并不优秀,大约比米蕾波可稍强而比明斯还要弱,从明斯与米蕾波可都是拥有后方支持的能力这点考虑的话,他的整体能力可以说是相当低落,之后虽然因为金钱与昆因贝克斯帝国军勾结而遭到处决,不过这并不重要。 问题在于他的工作。 一九二八年,也就是在海萨被哈缪丝杀死的半年前,他来到弗尔贝克这座城镇,为了调查当时逐渐蔓延的拉斯哥尔=奥塞罗的传闻。 海萨正在保安官派出所里望着地图,这是一张摊住桌面上的伊斯摩共和国地图,地图上四处散有大量的红点。 「拉斯哥尔=奥塞罗啊……」 海萨如此喃喃自语。他已经花费一年以上的时间调查有关他的传闻出处,桌面上的地图就是他的工作成果。 地图上的红点是知悉拉斯哥尔=奥塞罗传闻的人们所在处,红点都在大陆北部,特别集中于西边的湾岸地区,附近的中心都市就是弗尔贝克,因此把这座都市视为传闻的出处肯定没错。 「真是的,这种工作应该是一般司书或见习生的工作吧?为什么非得由我出马呢?」 海萨一面焦虑地抽着纸卷烟,一面把脚跨到桌子上。 此时,一位男性打开门走进派出所,是见习武装司书飞奇,当时他还在海萨的管辖下做事。 「海萨先生,听说帕妮=帕鲁曼达的时间好像安排妥当了。」 「好。」 海萨便放下脚起身。 「真是的,女演员什么时候变得比武装司书还要伟大啦?」 造访知道拉斯哥尔的人物、询问对方听到相关事情的出处、之后再造访散布传闻的对象进一步调查传闻的出处——海萨就是不断重复进行这些工作。 海萨在此种不断重复的工作中得到一个假设,传闻似乎都是由帕妮=帕鲁曼达这位女演员传出的。帕妮是一位家喻户晓的巨星,因此忙得不可开交,海萨曾经向她提过无数次会面的请求,而在今天总算实现。 「不过,也不知道见面有没有意义。」 飞奇走在海萨身后对他如此说道。 「怎么回事?」 「因为她喝醉了。」 海萨在帕妮持有的大豪宅其中一间房间里首次亲眼看到她的身影。虽然已经在黑白银幕上见过数次她的面容,不过当面直接观看又别有一番风趣。 帕妮身穿胸口敞开的礼服,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 她的身高不高也不矮,微卷的金黄色头发有些黯淡无光,头发剪得很短,很像目前时下的女性。她拥有轮廓分明的眼鼻以及有点过瘦的身体,在银幕中似乎最能衬托出她的美丽。朱红如血的嘴唇深刻地烙印在海萨的眼里,她那已经微微褪色的妆以及带有睡意的眼眸、还有沉沦于美酒的不稳动作,看来虽然非常颓废却又相当妖艳。 即使如此,海萨仍然觉得她不如自己的期待,混在普通人当中还算是个美女,不过却没有得以赞为「史上最漂亮的美女」或是「创造神创造的奇迹」的程度。 阅读『书』的米蕾波可也有相同看法,映在电影银幕上的身影似乎和本人是不同的两个人。 「你是谁?」 帕妮如此说道,时间尚早,她却已经酪酊大醉。 「我叫海萨,是个武装司书,我正在调查流传于这一带有关拉斯哥尔=奥塞罗的一些传闻。」 「武装司书?」 帕妮突然发出高分贝的笑声,虽然海萨心情变得很不愉快,但是表情上还是装做平静。 「什么嘛……还真是寒酸。」 帕妮伸出颤抖的手拿起纸卷烟,失败数次之后才顺利将烟点上火,然后急躁地抽着烟。 「我有演过武装司书喔……我比你们好太多喔!」 帕妮说完便捧腹大笑。 「你看过『达尼杰平原的决斗』吗?我就是扮演武装司书的主角喔。和常笑魔女单挑然后把那个魔女拖到刑场。你应该看过吧?」 海萨则是摇了摇头。 「你没看喔!」 帕妮将点燃的香烟丢向海萨。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理你了。」 海萨虽然满心厌烦,但还是开口说明来意。 「您应该知道近年来,有一个叫拉斯哥尔=奥塞罗的传闻正在逐渐流传吧?这个传闻正以这座弗尔贝克市为中心,蔓延到伊斯摩共和国全国各地中,但是我们仍然无法掌握实情。」 「我不想听了……滚回去。」 「根据我们的调查,我们认为传闻的出处有可能就是妳。」 「你指的出处是什么啊?」 心情已经很糟糕的帕妮露出更为焦虑的神情。 「意思就是,我们认为就是妳放出有关拉斯哥尔的传闻。」 「你在说什么?你是白痴吗?」 「您的意思是说,您不知道关于拉斯哥尔的事啰?」 「真是个白痴……不象话。」 帕妮拿起酒瓶对着嘴巴大口豪饮。 「因为你太笨了……我就告诉你……真的有拉斯哥尔这个人。」 「……他在哪里?」 「不知道。」 「为什么?」 「你想要和他见面,就没办法见到他……不想和他见丽,就会见到……拉斯哥尔=奥塞罗就是这种人。 所以我不想看到他,我根本不想看到拉斯哥尔这个人……我才不认识什么拉斯哥尔,只要这么一想,我就会见到拉斯哥尔……所以我才不认识什么拉斯哥尔。」 「……为什么您会想要见到拉斯哥尔呢?」 「为什么武装司书想要找拉斯哥尔啦!」 帕妮忽然发出怒吼声。 「都是因为你们说什么封印指定的,都不让我们看『书』! 隐藏拉斯哥尔的就是你们!为什么还要问我? 真搞不懂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海萨等她冷静下来后,又重新发问: 「您从什么时候得知有关拉斯哥尔的事呢?」 「很久以前。」 「在哪里知道的?」 「因为我见过他。」 「见过他?」 「我见过他,也跟他讲过话,他也答应会运送我的『书』」 「……在哪里?什么时候?拉斯哥尔是个怎样的人?」 「不知道,我忘了!」 「……」 海萨觉得自己真是白跑一趟。 「我已经快发疯了,明明还要再见到拉斯哥尔一面不可,可是他都不过来。如果现在我死掉,我的『书』会怎样?你说会怎样?」 「……」 「如果没办法再见到拉斯哥尔,我就没救了,我会整个人发疯然后死掉。」 海萨心想:妳早就没救了。 两人就这样结束对话,海萨转身离开这个房间,他认为自己真是浪费一段没意义的时间。 海萨向待在房门前类似男佣的人说道: 「真是无药可救了,她什么时候开始变成那样的?」 「从前阵子开始的。」 「你认识那个叫拉斯哥尔=奥塞罗的人吗?」 经纪人则是摇了摇头。 「她偶尔会提到这个人,不过我还是听不懂她的意思。」 海萨便一脸厌烦地将房间抛在脑后。 结果海萨把这段话当成她酒醉时的胡言乱语马上忘得一乾二净。 然而,阅读『书』的米蕾波可却不这么认为,帕妮很明确地提到自己见过拉斯哥尔=奥塞罗。虽然不喝酒的米蕾波可不太清楚喝醉之后会怎样,不过喝醉的人会把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一直挂在嘴上,还自称一直见过那个人吗? 最后,有关拉斯哥尔=奥赛罗的调查就在没有显著成果的情况下勉勉强强地持续进行。虽然也有几化武装司书和见习生在海萨死后接下这个任务,不过已经没有任何人认真调查此事,而这项调查也在三年后由哈缪丝下令停止。 可是,米蕾波可认为那时如果多加调查帕妮的话,说不定就会形成不同的结果。 而且如果拉斯哥尔=奥塞罗和神溺教团有关的话,说不定帕妮知道非常重要的秘密。 米蕾波可走在街道上,身旁无止尽地传来车子的引擎声与喇叭声,她虽然多少感到有点吵杂,不过还是在弗尔贝克的中心街道上行走。 她在一栋五楼高的大楼前看到一个石制招牌,米蕾波可便踏入这栋招牌上写有「弗尔贝克中央保安局」的建筑物里。 「武装司书?怎么这么突然?」 接待米蕾波可的保安官无法掩饰对方忽然造访的震惊表情。 「这是非正式的访问。」 「请问有什么要事呢?」 「我前来索取有关帕妮=帕鲁曼达杀害事件的资料。」 「为什么事到如今还要调查这个案件呢?」 「抱歉,这是机密事项。」 一脸困惑的保安官则是带着米蕾波可走进资料室。 资料室的一个架子上塞满帕妮事件的资料,除了调查文件外,连报纸的剪报或是八卦杂志也都放在架上保管。 米蕾波可对保安官答谢后,便开始过目这些数据。 遇到海萨的一年后,帕妮就遭到某人杀害,而「斩首」此种骇人听闻的杀害方法以及充满谜团的犯人真相也引起世人的注目。 犯人到现在都尚未落网,连帕妮的『书』这道最重要的线索也尚未收藏于邦特拉图书馆里,虽然武装司书也曾经出面寻找她的『书』不过所在处至今仍旧不详。 「搜查资料就只有这些吗?」 米蕾波可如此喃喃自语后,便盖上笔记本,里面没有值得一看的资料。 米蕾波可也大致过目报纸的剪报和八卦杂志,煽动大众的大量揣测和证言一一刊载于报导篇幅中。这些报导的数量多到令人吃惊,然而不论是哪一则报导都完全没有可信度。 难道是疯狂崇拜她的影迷所犯下的罪行吗?还是电影公司雇请杀手呢?抑或是其它女演员被她夺走演出机会后产生怨恨所致?又或是盗『书』组织为了她的『书』才杀害她的呢?主犯是国家或是武装司书的说法,最后甚至充满连天神制裁的说法都漫天飞舞。 「这就是『虚假就是隐藏真相的最佳场所』吧……」 她想起某人曾经讲过这句话。 此时一名男性随着敲门声走进里面,他是一位身体结实且差不多已经可以称为老年人的男性。 「我是保安官姆多力,有我能够协助的事情吗?」 这名男子微微地行个礼后便报上自己的名字,米蕾波可对这个名字感到非常眼熟。在搜查资料当中常常看到他的名字,也是搜查的中心人物之一。 「您太客气了,不过因为这是非正式的访问,所以感谢您的好意。」 「好吧。」 姆多力很干脆地打消协助对方的念头,米蕾波可也希望如此,身旁有个毫无战斗力的保安官也会让她很头痛。 「为什么现在才要调查这个事件呢?」 米蕾波可回答: 「这个事件不是我的目的,我正在调查别的事情,不过我怀疑两者有所关联。」 「……原来如此。」 姆乡力思考片刻,米蕾波可则留意到他的表情浮现出一丝畏惧的神色。 「您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事。」 姆多力摇了摇头,接着开始一面回忆往事一面发起牢骚。 「帕妮的事件毫无进展,就像挖掘无底沼泽一样。那时候,我认为如果武装司书出面行动的话,说不定案件已经解决了。」 米蕾波可则是否定对方的想法。 「那是不可能的事,任何事都交给武装司书处理会让我们很困扰。」 武装司书的工作是守护人们的安详死亡,因此他们守护矿山、『书』以及图书馆,而且与扰乱世界秩序的人战斗。 不管是多么有名的女演员,单纯的杀人事件并不是武装司书的工作。 「话说回来,我听说帕妮的『书』好像在这个城镇里。」 「是的,我就是想说这件事,虽然有情报指出似乎正在盗『书』组织手上,不过我们无法掌握证据。」 「我方也在寻找,不过目前同样是很难处理的们况。」 买卖『书』的犯罪组织在世界上多到数不清,如果是弗尔贝克这类的大都市,规模更是大到让保安官无法轻易出手。 「真是个令人讨厌的事件呢。」 两人同时叹了口气。 米蕾波可离开中央保安局而再度走上街头。 她一边行走一边思索:这座城镇里真的有拉斯哥尔=奥塞罗的线索吗? 有可能,不过前提是拉斯哥尔=奥塞罗和神溺教团有所关联,而帕妮=帕鲁曼达和教团也有关系。 想到这里,米蕾波可就对微乎其微的可能性露出苦笑。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但可能性并不是零;既然不是零,就不能置之不理。 她的心情有如寻找混入麦秆里的毒针似地,毒针是拉斯哥尔,而麦秆就是形形色色的大量情报。 不知道麦秆里是不是真的藏有毒针,在麦秆里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毒针,说不定是无害的普通铁针,可是置之不理的话,就有可能刺伤他人。虽然无法找到,却也不能打消寻找的念头。 在这个辽阔的城镇里寻找一个充满谜团的男子,这是一份会令人心灰意冷的工作。 「……唉。」 虽然很有气势地跑出图书馆,不过前途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灾多难。 回想起来,自己的能力是为了向别人传达事物,只有一个人的话,就是一种派不上任何用场的能力,没有同伴时的自己真是脆弱—— 米蕾波可再次深刻地体会到这件事。 「啊,我找您很久了。」 有一个人突然对米蕾波可讲话,那是一位三十岁出头且身穿蓝色晚礼服的女性,不是之前的那位女性。 「很抱歉,请问您是哪位?」 米蕾波可悄悄地将手伸向腰际的枪,可是她却马上停下动作,因为这位向米蕾波可说话的女性完全没有想要加害于她的气息。 「我是法鲁因女性百货公司的人。今天有人吩咐敝店协助米蕾波可小姐的工作,所以派遣我们前来迎接您。稍早您应该有和一位妇人谈过话吧?我们就是从那位妇人口中得知米蕾波可小姐的事情。」 「我没有听说这件事。」 米蕾波可立刻回答对方,而且女性百货公司的店员打算帮忙我什么事呢? 「原来如此,还是请您不要在意,请往这里走。」 一台车子已经靠在旁边,这位女性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米蕾波可请进车内。 车子停在百货公司的前面,米蕾波可就像被拖着似地踏入店里。 「妳们打算做什么?」 「当然是帮您挑选洋装呀!虽然您现在这套衣服也非常美丽,不过弗尔贝克也有弗尔贝克的样式唷!」 和自己完全扯不上关系。 「各位,稍早预约的米蕾波可小姐已经大驾光临啰!」 米蕾波可想要立刻逃走,不过在她逃出去之前,乱哄哄地涌出来的女店员们就已经将她团团包围,当米蕾波可还在慌乱失措时,身体就已经被推进更衣室了。 接着一小时后…… 「这一件如何呢?」 店员们陆续拿着礼服走进更衣室,米蕾波可只能照她们所说脱了又穿、穿了又脱。这件到底是第几件衣服?不管是哪一件,都和米蕾波可的喜好款式相差甚远。 「这件真适合您。」 女性店员让化身为变装娃娃的米蕾波可观看镜中自己的样貌。 「这件如何?这件如何呢?」 「……」 这次的服装是白色外出礼服,柔软的布料让习惯穿军服的米蕾波可相当没有安全感,脖子周围大大敞开,裙子的折边似乎只要风一吹就会轻易地卷起来。 「这是今年最新的款式喔!最少也要穿着这类的服装,不然就不能在街上走动唷!」 不能在街上走动?我到目前为止都一直在街上行走,可是她也已经失去向对方反驳的精神了。她不知道换衣服是这么累的事情,所以米蕾波可稍微冒出想对世上的一般女性致敬的想法。 「这件如何呢?请问您觉得这件如何呢?」 随便哪件都可以——可是只要这么一说,下个店员又会拿下一套衣服过来,所以米蕾波可早就已经放弃了。 「这件就好。」 米蕾波可说完后,便立刻走出更衣室。 「那么,您决定要买……」 正想要说话的店员脸上笑容突然完全冻结。 因为米蕾波可将粗大的皮革枪套装在白色礼服上面,还将细剑插在左腰际,右腰则是插上手枪和预备的弹匣,应该佩挂吊饰的胸口却别着粗俗的武装司书徽章。 「那个……这个东西还是不要装上去会比较优雅……」 店员想要过来制止米蕾波可。 「我知道。」 米蕾波可穿上的不是凉鞋,而是既厚实又坚固的长筒靴,然后再从镜子重新看过自己的样子。 不管怎么看都不对,她从来没想过礼服和枪套是如此不相衬。 「……您想要穿着这副打扮在街上走动吗?」 「衣服只要能够保暖就好。」 米蕾波可则是有点自暴自弃地回答。 「对了,请问多少钱呢?」 「敝店已经承收费用了。」 店员如此说道。米蕾波可相当讶异,又不是买给女朋友,竟然连费用都一并付清,而且究竟是谁叫她们带我来这里的呢? 「不好意思,为什么把我带来这里?」 「是这样的,有一位先生对我们说:如果有一位身穿军服的女性走在街上,希望我们帮她打扮得象样点。 而且那位先生说:穿着军服走在街上会十分显眼。」 「那位先生是谁?」 「就是我。」 身后出现一位男性的声音,米蕾波可回头一看并且吓了一跳。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 马特阿拉斯特靠近她的身边,接着频频打量米蕾波可的打扮。 「真奇怪的打扮。」 米蕾波可则是再次体认到自己强韧的忍耐力。 她将手指抵在眉间做出两次深呼吸,这代表她对对方已经相当容忍的举动,不过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 「怎么了?」 「没事。」 两人离开百货公司在街上行走,马特阿拉斯特走在前面,米蕾波可则是跟在距离约几步的后头。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呢?」 「因为我也放假。」 「为了调查拉斯哥尔=奥塞罗吗?」 「不是,就只是放假而已。」 米蕾波可认为他一定在说谎。 马特阿拉斯特的肩上扛着伸缩长号的盒子,这是马待阿拉斯特所使用的步枪——堤诺尔的盒子,他在『怪物』事件以及摩卡尼亚事件都没用过这把枪,当马特阿拉斯特用上这把枪的时候,就代表他是认真的。 之前明明完全没有协助自己的样子,真是个令人猜不透想法的人。 「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我想带妳到一个地方。」 「好的。」 虽然如此,却没有比他还要可靠的伙伴,于是马特阿拉斯特就带着米蕾波可搭乘市街电车。 市街电车像蜘蛛网般铺在弗尔贝克的街道上,曲折复杂的路线穿越过车子与行人之间。而有一位女性坐在电车的后面座位上。 她的年纪大约二十岁出头,她的红色毛发带有如同铁锈的颜色,眼睛则是蓝中带绿。 明明天气已经暖和不少,她却穿着黑色的男性礼服大衣,里面则是穿着红色的贴身礼服以及黑色皮鞋,此种红黑色服装理应相当引人注目,但是她却像融入景色似地毫不显眼,似乎因为昏暗的气氛以及她非常自然地消除气息的关系。 这位女子假装看着窗外的景致。 她不安地心想:自己纷乱的呼吸和胸口的悸动会不会被听到?她的视线虽然放在窗外,不过注意力全部部集中于前方座位的马特阿拉斯特=巴洛力以及米蕾波可=凡蒂儿两人身上。 这位女子的名字叫做阿尔梅=诺顿。 阿尔梅一直观察坐在前方的两人,如果他们一起攻过来的话,自己根本没有胜算,她打算被发现的时候就立刻撞破窗户逃跑。 不过,马特阿拉斯特等人却没有露出发现自己的迹象。 会共乘同一台电车大概也是偶然。 因为刚刚她不禁将视线放在他们身上,所以她认为自己可能已经被察觉,不过似乎不用担心,因为米蕾波可=凡蒂儿的打扮很奇怪,所以人多数的乘客都紧紧盯着她们,阿尔梅的视线似乎也因此混入其中。 「……」 前方传来两人细微的讲话声,阿尔梅便发动自己的魔法权利——她的体内柔顺地放出肉眼无法发现且无法碰触的的丝线,几根丝线延伸到前方并且缠上两人的身体。 这种能力名为触觉丝,阿尔梅拥有与神溺教团宿敌——哈缪丝=梅瑟塔相同的能力。 两人的对话则是透 过丝线传递过来。 「……话说回来,妳看过帕妮=帕鲁曼达的电影了吗?」 「完全没看过。」 「妳不看电影吗?」 「嗯。」 马特阿拉斯特耸了耸肩。 「真是古板,接下来不是歌剧或舞台剧的时代,而是逐渐演变成电影的时代,我认为电影是新时代的艺术喔。」 「我本来就对艺术没有兴趣。」 「是喔。」 阿尔梅认为他们的对话非常无聊。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很熟电影吗?」 「多少。」 「对帕妮=帕鲁曼达也很熟吗?」 「看到腻了。」 「……你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呢?」 「不是很軎欢。比较好的就只有『达尼杰平原的决斗』,不过那应该是饰演丝柔的露易滋的演技很耀眼吧。」 「我不是在问这些事。」 「露易滋的演技真的很棒。不论是贯彻邪恶的决心还是其它部分,都充分表现出恶女的魅力。不过认识真正的丝柔之后,心情倒是挺复杂的。」 「我说我不是在问这些事。」 阿尔梅觉得两人的对话真是无聊至极,便收回触觉丝。 不过,还是可以从交谈内容推测出他们的目的,他们大概是为了追查拉斯哥尔而来寻找帕妮=帕鲁曼达的『书』的吧? 阿尔梅不禁在心中放声嘲笑。 凭你们就想找到拉斯哥尔?她一边想着一边走下电车,两人则是看也不看走过身旁的阿尔梅。 载着米蕾波可等人的市街电车安稳地在街道间行进,太阳逐渐西下,可以从窗户看到有些昏暗的夕阳。 经过一阵子之后,市街电车抵达终点附近的车站,马特阿拉斯特走下车,米蕾波可也跟在身后。 「……要去哪里呢?」 「马上就到了。」 马特阿拉斯特如此回答。真的是「马上」,马特阿拉斯特立刻走进车站隔壁的酒吧。 一打开门就传来让人不禁皱眉的音乐。 这是一间没有椅子的站式酒吧,中心部分有个似乎可容纳五、六个人上台演奏的舞台,舞台中心有一位胖胖的美女正在高歌,伴奏乐器则是萨克斯风、钢琴、低音提琴以及马巴林琴,米蕾波可正打算询问这是什么地方的时候…… 一位男性突然走向马特阿拉斯特。 「马特阿拉斯特,你还活着啊?」 米蕾波可立刻摆出架势。 「很遗憾,我还没死。」 马特阿拉斯特一回答,那位男子就笑着拍了拍他的背。 「你这家伙已经几年没露过脸啦!我还以为你死了,连追悼会都先开过啰!」 「你太急啰,再等五年吧。」 两人便相视而笑。马特阿拉斯特随后走到内部的圆桌,米蕾波可也跟在身后。 「我要波本威士忌,给这个女孩子一杯莱姆果汁。」 马特阿拉斯特一面讲,一面放下扛在肩上的伸缩长号盒。 米蕾波可不禁探出身子观看。 马特阿拉斯特打开盖子后,里面放着一把伸缩长号。 「……」 米蕾波可不禁注视盒子内部片刻,伸缩长号的盒子里面放着伸缩长号相当理所当然。 「你还会吹吗?」 「随时都没问题。」 马特阿拉斯特迅速组装好伸缩长号,并且站上店铺中央的舞台。 「马特阿拉斯特,你会吹『啊~~怀念的鲁曼达』吗?」 唱歌的女性如此问道。 「包在我身上,我的技术可没退步。」 伸缩长号开始响起沉静的前奏,低音提琴和钢琴配合伸缩长号,而马巴林琴奏出曲调。米蕾波可则是一直注视着演奏过程。 一首曲子结束后,马特阿拉斯特便走下舞台。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爱好音乐的人常常会聚集在这里,这间店的卖点是让客人临时演奏乐器,一些业余好手每天部会在这里一起演奏。」 「原来如此,请问你是来这里做什么的呢?」 「我就说是放假啦!」 米蕾波可无言地拿出钱包,并且将零钱放在桌子上。 「点的东西还没来喔。」 「这杯莱姆果汁我请客。」 米蕾波可一面推开店里拥挤的客人,一面走向出口。 「等一下,米蕾波可。」 米蕾波可一转身,就看见马特阿拉斯特的脸上转换成战斗时的表情。 「记得一直保持联系思考,方便不时之需的时候可以随时呼叫。」 米蕾波可露出笑容,接着行使魔法权利。 (我了解了。) (那就好。) 马特阿拉斯特便挥了挥手。 (还有一件事,妳可以去拜访一位叫卡隆=凯伊的人物。) (他是谁?) (他是保安官,住在五号街二十三号公寓的五楼,他很了解拉斯哥尔=奥塞罗这个人。) (为什么那个人知道拉斯哥尔的事呢?) (去了就知道。) 周围的客人对于怱然沉默下来的两人感到有点困惑。 (一旦发生事情,我会马上呼叫你的,请你好好地放松一下吧。) 「了解。」 马特阿拉斯特则是开口回答。 此时,阿尔梅正待在米蕾波可等人所在的酒吧后头,触觉丝延伸到酒吧里丽并且持续碰触马特阿拉斯特两人,阿尔梅感觉到米蕾波可正要走出酒吧。 「米蕾波可到底来做什么的?」 阿尔梅门中念念有词,接着开始烦恼要监视哪一个人,但却花不到一秒钟就做出决定,她开始追踪米蕾波可。 触觉丝的真正价值就在于追踪。如果只是追踪,就算追踪马特阿拉斯特这种等级的对手也是轻而易举,阿尔梅深信自己无法追踪的人,就只有拥有相同能力的哈缪丝一个人而已。 米蕾波可来到一栋非常老旧又狭小的公寓前。 「马特阿拉斯特?」 这位叫卡隆=凯伊的保安官对于米蕾波可的话有些困惑,他是一位身穿满是皱纹的衬衫、裤子的膝盖部分也已经磨破而且没什么精神的男性。 「是的。是他告诉我过来找您的,您知道他吗?」 「我知道,他昨天来过。」 卡隆说完这句话后,便将米蕾波可带进家中。 「妳是来询问有关拉斯哥尔=奥赛罗的事吧?」 「是的,不过能不能麻烦请您先自我介绍呢?」 「妳客气了,我叫卡隆=凯伊,不是值得报上大名的人物,只是一介普通的保安官。诸多指教。」 「我是武装司书米蕾波可=凡蒂儿。前来调查有关拉斯哥尔=奥塞罗的事。」 从气氛就能知道这位男子大概和神溺教团无关,他似乎因为武装司书忽然登门拜访而有些困惑,不过看不出他有杀气、敌意或是警觉心这类的气息。 两人同时开口。 「为什么您知道拉斯哥尔呢?」 「为什么妳要打听拉斯哥尔?」 米蕾波可便说: 「您先说吧。」 「嗯……说实话,我之前是负责帕妮=帕鲁曼达事件的人。」 「……」 「帕妮以前正在寻找拉斯哥尔这位人物,所以我才认为之间是否有所关联。」 卡隆指着塞满古文书、图画书、童话这类书籍的书架。 「我越调查越觉得有趣,看来我是个很容易热中于某种事物的人。」 米蕾波可对如此齐全的收藏非常佩服,有点像是文学研究家的研究室。如果只是因为兴趣而做,算是相当不简单。卡隆开口问她: 「妳应该听过拉斯哥尔=奥塞罗吧?」 「是的。我稍微听过他的一些传说,耳闻他是一位将少女的『书』送给意中人的神秘『书』商。」 米蕾波可如此回答,卡隆则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 「一般而言都是如此传讼。不过在调查中,我发现这个传闻好像不是最近才有的东西。」 他抽出的书是一本古老的图画书。 「根据我的调查,拉斯哥尔=奥塞罗的传说至少在五百年前就已经存在。」 他将那本绘图和字样皆具古风的图画书递给米蕾波可过目。 「例如,这是约在三百年前写的东西。这是一本收集流传于民间童话故事的书,而拉斯哥尔=奥塞罗就在其中的故事里登场。」 米蕾波可迅速地翻阅那本书。 「在某个国家里,有一位坏国王和善良的王子。王子对国王的所做所为非常痛心……中间就省略跳过……总之故事就是描述发生许多事之后,国王看完王子的『书』就决定洗心革面,而将『书』送给国王的魔法师名字就叫拉斯哥尔=奥塞罗。」 「原来如此。」 米蕾波可看着一张戴着三角型帽子且拄着拐杖的老婆婆魔女插画,和那些看起来像是国王的人物讲话的魔女大概就是拉斯哥尔=奥塞罗吧?」 「这个故事与运送陷入情海少女的『书』的传闻有点不太一样呢。」 「没错,古老的传说里这类陷入情海的少女的故事并不多。 也有别的故事。像这个故事中,登场方式则是以将记载打倒怪物方法的『书』传授给为了打倒怪物而冒险的勇者。」 米蕾波可阅读书的内容,这次拉斯哥尔的样子则是一位身形娇小的少年。 她看着图画书的内容,准备打倒怪物的勇者询问拉斯哥尔=奥塞罗的场景非常显眼。 『伟大的魔法师拉斯哥尔=奥塞罗,请务必将您的力量借给我。』 『勇者,那是不行的。因为如果这个世界是一个故事,那么我就是阅读故事之人。』 这段话不知为何令人感到印象相当深刻。 「……原来如此。」 「也有各式各样的故事,不过共通点就是他们部是递送『书』的魔法师这件事。」 米蕾波可思考片刻。 「前阵子,拉斯哥尔=奥塞罗的事才在这个城镇里闹得满城风雨吧?」 「没错,本来这是个老旧到满布尘埃、只有知晓内情的人才知道的传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突然传开,我觉得应该是有人散布谣言……」 「您不清楚是谁散布谣言的吗?」 「是啊。」 卡隆不禁露出笑容,如果让他调查到武装司书不了解的事物,武装司书的面子也会挂不住。 「也有一些比较奇特的故事喔……」 他再度拿出一本图画书。 「在一座图书矿山里有一个坏男人,他靠着卖『书』赚钱,然后有一名魔法师用魔法从矿山把所有的『书』全都没收,那个魔法师就是拉斯哥尔=奥塞罗。」 米蕾波可看着那本图画书,这次的拉斯哥尔=奥塞罗则是一名贵族风的青年。 「真奇妙的故事。不管是哪种魔法师,根本不可能让矿山挖掘不出『书』。」 「毕竟是童话故事嘛。」 「就算是童话故事也太过荒唐无稽了,怎么可能会有能够行使过去神的能力的魔法师呢?」 米蕾波可对卡隆如此说道。 「还有很多喔……咦?跑哪去了?」 卡隆开始找起东西,米蕾波可则是打断他的行动开口询问: 「那么,您认为拉斯哥尔=奥塞罗真的存在吗?」 「嗯……说实话,我认为他并不存在。」 真是令人意外的回答,还以为他这么热心地调查此事,一定会回答当然真的存在。 「那么,您认为拉斯哥尔=奥塞罗是什么呢?」 卡隆思索片刻。 「……应该是偶然吧?」 随后抛出这个饶富意义的回答。 「和某个人有缘的人,有时候会阅读到对方的『书』。不是刻意阅读,而是在偶然的情况下阅读。」 「说得也是。」 「虽然本来只是单纯的偶然,不过阅读过的人会认为说不定是某个人将『书』送来的,就会诞生送『书』魔法师的传闻。传闻变成传说,不久后传说就开始自成一格。 这或许就是拉斯哥尔=奥塞罗的真面目。」 米蕾波可相当佩服,这真的是非常合理而且能让人完全同意的观点。 「那么关于帕妮=帕鲁曼达的事件呢?」 「跟那个事件应该也没关系,那时候适逢拉斯哥尔=奥塞罗的传闻如火如荼地在镇内蔓延,单纯只是因为这样而已。」 「我了解了,非常谢谢您。」 米莆波可在最后提出问题: 「如果拉斯哥尔=奥塞罗真的存在的话,他会是一个怎样的人物呢?」 「我也无法推测。不过如果真的存在的话,他应该是个超出人类智慧所及的人物吧?说不定很接近天神。」 卡隆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出这句话,不论是米蕾波可还是卡隆,他们都丝毫不认为会有这种人存在于世上。 米蕾波可走出卡隆家,认为自己得到比预期中还要多的情报,他知道的事比以前武装司书调查过的还要详细,说不定是现在最为了解拉斯哥尔的男子。 「海萨看来没有认真工作呢。」 米蕾波可如此喃喃自语。 话说回来,拉斯哥尔到底是什么东西?从卡隆身上打听到的消息判断,他和神溺教团之间完全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和帕妮时间也同样没有关系。 现在仔细一想,拉斯哥尔这个人物只不过是自己临时起意擅自调查,自己说不定正在做一件白费力气的事,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米蕾波可却忍不住如此思考。 (米蕾波可。) 此时,马特阿拉斯特传来一道思考。 (得到情报了吗?) (完全没有。) (接下来妳要怎么办?) (因为请了长假,所以我想先暂时安顿下来。) (……是喔。) 米蕾波可觉得马特阿拉斯特的思考似乎有种不协调感。 (米蕾波可,说真的我有点生气。) (咦?) (我不介意妳放假,想休息的话就休息。不过,这次的状况应该不太一样吧?) (……) (虽然妳可能会认为『这是我使用自己的假期在做的事,爱怎么做随我高兴』,不过问题不在这里。临时起意的行动会造成全体人员的困扰,不论这个想法是否正确。) (……) (我绝对不会叫妳罢手,因为要怎么利用假期是妳的自由。不过我还是先告诉妳我很生气。) 马特阿拉斯特只说完这些后便切断思考。 米蕾波可不禁停下脚步,她还是第一次碰到马特阿拉斯特这么生气。 这时候,阿尔梅正在观察米蕾波可,虽然知道她正在使用思考共有和某个人谈话,不过只靠触觉丝并没有办法读出思考内容。 米蕾波可终于迈出步伐,阿尔梅仍旧继续追踪在后。 阿尔 梅确认米蕾波可进入旅馆后就停止监视。她收回放射出的触觉丝,当她一收回触觉丝,疲劳感便突然一涌而上。 阿尔梅静悄悄地站在离米蕾波可住的旅馆约三百公尺远的小巷里。 「还是没有收获。」 阿尔梅如此嘟哝后,便离开这个地方。 虽然她使用与哈缪丝相同能力的触觉丝,却没办法达到哈缪丝的程度。如果是哈缪丝的话,应该可以在距离米蕾波可数公里的地方监视她,不过阿尔梅绝对不可能办到。 阿尔梅的触觉丝最长只能延伸到五百公尺,可以同时放出的数量也不到十条,她没有办法像哈缪丝一样用触觉丝覆盖整座城镇侦查人事物。 最强的并不是触觉丝这个能力,而是哈缪丝本人,阿尔梅的存在反而证明了这件事。 「……话说回来,这些家伙到底打算怎么样?」 阿尔梅仍然嘴里念念有词。 虽然阿尔梅以为他们是为了追查拉斯哥尔=奥塞罗才来到这个城镇,不过米蕾波可却搜寻令人期望落空的地点,而马特阿拉斯特则是正在玩乐,他们的行动并没有统一。 话虽如此,他们如此浪费时间真是求之不得,只要趁这段期间找出帕妮的『书』就好。 阿尔梅一面警戒周遭事物,一面走在小巷子里。 只偏离中心街道一条街,城镇的气氛随即一变,煤气路灯朦胧的光线映照出睡在各处的流浪汉和酒精中毒者的身影,疲惫不堪的劳工们稀稀疏疏地通过他们面前。这是条从城镇主要道路中被排挤出来的人们所聚集的街道,也是弗尔贝克市的另一个面貌。 阿尔梅找到一间位于这条道路一角的肮脏廉价公寓。她没有从正面大门侵入,而是踢着快要崩塌的墙壁跳上屋顶。 她从屋顶上垂下一条触觉丝窥探里面的样子。 「……看来是这里。」 阿尔梅的脚底是廉价公寓的某间房间,几位男女在乱七八糟的房间里谈论一些事情。 「我们判断错误了。」 听到一个人的声音。只靠一条触觉丝听到声音已经十分勉强,于是阿尔梅一边分辨声音,一面数着里面的人数。 他们和阿尔梅一样都是神溺教团的拟人,他们正在七嘴八舌地交谈。阿尔梅心想:发出那么大的声音的话,可是会被周围的人听到哦! 「怎么回事?」 「在这城镇里的不只马特阿拉斯特而已,连米蕾波可=凡蒂儿都来到这里,我认为一定是我们的事迹败露了。」 「怎么可能败露?」 「可是,他们就是在这里啊!」 阿尔梅一面听着对话,一边数着人数,到目前为止传来四个人的声音。 「好了,别吵,想想善后对策吧。」 没听过这道声音,这是第五个人。 「话虽如此,我们该怎么办?」 「是上头那些人的错,为什么非得杀死哈缪丝=梅瑟塔这家伙?只要希葛尔和刚邦杰尔什么都没做的话,我们早就过着和平日子了。」 一共六个人。 「你打算插嘴管真人的行动吗!」 「……就算打倒哈缪丝=梅瑟塔,也还有伊蕾伊雅、摩卡尼亚、马特阿拉斯特和邦伯,这些人都是些怪物吧?根本不是我们打得赢的对手。」 「……总之,接下来该怎么办?」 「也只能从本部请求战士支持,然后叫他们跟司书交战。」 阿尔梅听到这里便收回触觉丝,房间里有六个人,全部是没有战斗能力的一般人,只要知道这些就相当足够了。 阿尔梅从屋顶翻身到窗户,并且轻轻地从窗户狭小的缝隙间进入房间。 「战士已经来了。」 拟人们对突如其来的状况惊愕不已,经过一会儿的困惑后便发出欢喜的声音。 「……哦哦!」 作势想要抱住阿尔梅的女性突然摇摇晃晃地倒下。 阿尔梅的手中握着一把布满赤红色铁锈的剑,剑刀上沾满鲜血。女性的腹部被刺穿,想要紧抓阿尔梅不放的手被红色剑身砍飞,这把钝掉的剑发出低沉的打击声响,手腕则是飞出去撞上墙壁。 「……为什么……」 阿尔梅不到二十秒便杀光这些人。 阿尔梅的剑在狭窄的房间里飞舞,这把不是用来斩断、而是用来敲击的剑陆续破坏他们的骨肉。这幅情景非常现实且凄惨,却与华丽的屠杀戏码相差甚远。 在五个人的身体都变成肉块后,阿尔梅便停下挥剑的动作。 「……妳是谁……?」 剩下的一名男子如此发问,阿尔梅则回答: 「阿尔梅=诺顿。」 男子苍白的脸色在听完她的名字后,变得面如土色。 阿尔梅心想还真是有趣,原来当一个人领悟到绝对不可能得救时,脸色原来会变成这样。 「背叛者……阿尔梅。」 「没错,你还挺清楚的嘛。」 「……为什么……妳会在这里?」 「你一定要知道吗?! 「对……」 「为了杀死拉斯哥尔=奥塞罗。」 「……为什么……?」 阿尔梅没有回答,男子则是缠住阿尔梅说道: 「饶我一命,我不要待在教团做事了,不能去天国也没关系,我会当个普通人活下去的,拜托请饶我一命……」 阿尔梅将剑刺向男子的胸口。 「不行,因为你们侮辱希葛尔大人。」 钝掉的剑刺穿胸口并且打碎肋骨,而断掉的肋骨则是刺进肺部。 接着,她大大地朝男子的锁骨一带挥下一剑,男子的身体就像劈柴一样被劈成两半。 阿尔梅环顾四散于地板的几个尸体。 「好啦……刚刚侮辱希葛尔大人的是谁呢?」 她把剑挥向其中一个尸体。 「是你吗?」 斩向别的尸体。 「还是你?」 又踏碎女性的尸体。 「不会是妳吧?」 之后几十分钟,阿尔梅一直持续凌辱不会动的尸体。 一栋能够俯瞰弗尔贝克的摩天大楼顶楼上有两道身影,由于这里距离下方过于遥远,因此人概没有人会注意到此处。两人中的其中一位对另一位说道: 「好了,这样舞台就准备完成了。拉斯哥尔,你觉得怎么样?」 另一位男子……拉斯哥尔=奥塞罗回答: 「阿尔梅和米蕾波可两位都是如宝石般的少女,她们探究出在下真面目的可能性并非一定是零。」 「是吗?」 「乐园管理者,您也是如此认为吧?」 男子……乐园管理者点头表示同意,向上吹起的风扬起两人的头发。 「好了,你要行动了吗?拉斯哥尔?」 「时机尚未成熟。在下决定暂时静观其变。」 说完这句话后,拉斯哥尔便转身走向屋顶的出入口。 「您决定接下来如何行动呢?」 「我也决定暂时静观其变,先看清楚马特阿拉斯特怎么行动后,再做决定也好。」 「原来如此。」 随着拉斯哥尔渐行渐远,身影也逐渐消失。 「追寻你的人必死,马特阿拉斯特应该了解这句话的含意。」 第二章 铁锈色的女人 拉斯哥尔=奥塞罗。 包括阿尔梅在内,隶属于神溺教团的所有成员部知道这个名字。 那么,拉斯哥尔=奥塞罗究竟是谁?几乎神溺教团的所有成员都不认识他。 是男性?还是女性?是个人的名字吗?还是职位的名称?从事什么工作?还是没做任何事?是一个人吗?还是有好几个人?真正存在吗?还是不存在呢? 任何人都知道他的名字,却都不认识他,这就是拉斯哥尔=奥塞罗。 当阿尔梅还隶属于神溺教团的时候,她曾经询问过同伴有关拉斯哥尔的事。 有一位叫温凯尼的男人,他是一位虽然身为战士却没有战斗能力的男人,也是一位天天用剃刀一直剃头的奇怪男人。 「拉斯哥尔=奥塞罗?」 「嗯,你认识他吗?」 温凯尼在胸前抱起手臂思考片刻。 「我在进入教团时听过这个名字,我还记得乐园管理者说过:『要努力奉献让拉斯哥尔=奥塞罗承认你。』」 另外还有一位名叫洛可罗的男人,他虽然拥有不错的战斗能力,但是个性既轻佻又思虑短浅,也是一位被同伴轻视的男人。 「拉斯哥尔=奥塞罗吗?我知道。」 「他是谁?」 「有个人说过:守护神溺教团的人就是拉斯哥尔=奥塞罗。」 「他是怎么守护教团的?」 「我不知道。」 她也询问一位叫伯拉摩特的男人,他是个侍奉真人刚邦杰尔而培育怪物的男人,也曾经担任阿尔梅和温凯尼的教官。 「我不太清楚,而且我也不能回答妳。」 「为什么?」 「因为刚邦杰尔大人说过:追寻拉斯哥尔=奥塞罗者必死。」 「什么意思?」 「这个妳也别问,如果牵连到这件事的话,我也会无法活命。」 任何人都知道他的名字,却都不认识他,这就是拉斯哥尔=奥塞罗。 他是教团的同伴吗?如果是同伴的话,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再说他到底真的存在还是不存在呢?一无所知。 不过有件事相当清楚明了,对阿尔梅而言,他一定是自己的敌人。 因为希葛尔=克鲁西泽就是遭到拉斯哥尔=奥塞罗杀害。 阿尔梅在小路里漫步而行。明明没有下雨,四处却积众一滩滩的土色水洼,这是从排水管溢出来的污水,每走一步,污水就会渗进鞋里。 阿尔梅把刚刚杀死的神溺教团拟人们留在原地。姑且不论隐瞒杀人这件事,她就连尸体都没有丢弃,过阵子应该会引起一场大骚动吧?不过这和她毫无关系。 阿尔梅突然停下脚步。 「……」 她抬头看向上方,上面隐约地传来小提琴的声音,她的目光停留在公寓二楼里唯一还点着灯的地方。 她用力一蹬往上跳跃,往墙壁一蹴再度跳跃。接着踢碎公寓的玻璃窗踏入房间里面。 「什、什……」 在公寓里的一位男子手中正握着小提琴。房间很庸俗,不像是有名艺术家的住处,他大概是在路上拉小提琴或是剧场乐队的成员吧? 男子因为突如其来的状况而从椅子上滚落下来。 阿尔梅在男子大叫前就慢慢地抽出剑。刚刚才杀过人的剑上留有尚未擦拭的血迹,毛发、皮肤以及肉都还牢牢地黏在上面。 男子看到那把剑后,整张脸便如同冻结般僵硬不已。 「钱、钱在那个橱柜……」 男子指着橱柜如此说道,他似乎把阿尔梅当成强盗,但是阿尔梅完全不看橱柜一眼,就将剑指向男子。 「快演奏。」 「什、什……?」 「快演奏。」 「……演奏?」 这位拉小提琴的人一边颤抖一边捡起琴弓,重新在椅子上坐正姿势询问阿尔梅: 「要、要演奏什么曲子呢?」 「演奏你喜欢的曲子。」 阿尔梅说完之后,便将剑靠向男子。 「……那我就演奏『码头』……」 男子的小提琴开始奏出古老无声电影的主题曲。阿尔梅则是静静地听着这首曲子。 男子一边偷瞄阿尔梅的脸一边拉着小提琴,大约在曲子第一次的高潮结束时,阿尔梅就立刻做出动作。 男子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剑就已经横向一砍将他的脖子连骨头一并砍碎。 「真难听的音色。」 阿尔梅一面看着血喷如泉的男子身体,一面说出这句话。 这次的杀人没有任何意义,只是想杀而杀。 即使在称为邪教而被忌讳的神溺教团内部,像阿尔梅毫无意义杀人的人也算少数。神溺教团为了达成目的的确会毫不犹豫地杀人,不过几乎没有人以单纯杀人为目标,例外大概就只有阿尔梅和以前的艾恩立凯等人。 「我来示范一次。」 阿尔梅向男子的尸体如此说完后,便捡起小提琴和琴弓,她的手摆出和刚刚挥舞剑完全不同的优雅动作,并且将琴弓靠在小提琴上。 「……这才是『码头』。」 小提琴所演奏出来的音色明显比刚刚的演奏还要美丽,如果只限于技术层面的话,说不定是被杀害的男子比较拿手,不过这股音色却和依循乐谱的呆板音色有些不同。 这股音色流露出一股不寒而栗的悲伤,让人无法想象是同一首曲子,如果场上有听众的话,一定会感到一股寒意。 「……」 阿尔梅的眼睛里浮现泪水。 以前她曾经为了希葛尔演奏这首曲子,这也是希葛尔喜欢的曲子里的其中一首。 「妳的音色拥有一种近似美丽的邪恶感。」 尚在人世的希葛尔曾经如此称赞阿尔梅的小提琴演奏。 当曲子结束的同时,积在眼眶的泪水一直线地滑过脸颊滴落到地板上,希葛尔是唯一了解阿尔梅的人。 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也代表这个世界已经没行人能够了解阿尔梅的心。 令她永生难忘的一九二四年九月,阿尔梅当时身处于伊斯摩共和国的藏匿处里的一间房间里,那里正在举办一场小型庆功宴。 管理拟人的干部们都受邀出席,各式各样的人皆前来参加宴会,里面有著名企业的干部与黑社会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再加上现代管理代理官的亲信以及远近驰名的政治家,还有被称做刚邦杰尔的『怪物』而名为札托的男人。 这场并未公诸于世的宴会是为了预祝兼纪念哈缪丝=梅瑟塔之死。 「宿敌哈缪丝居然会被希葛尔大人杀死,我们还真是没面子。」 指挥战斗部队的干部如此说道。 「无所谓,哈缪丝死掉的话,我只要再去杀其它人就好。」 『怪物』札托则是如此回答。 「我对希葛尔大人真是没话说,不单只是杀死哈缪丝而已,竟然还打算藉龙骸咳之力将世界纳入手中。」 阿尔梅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身分低微的她只能负责以触觉丝戒备四周。 每个人都坚信希葛尔会胜利,因为希葛尔的计划万无一失。 「差不多是台风离开的时候了。」 一个人如此说道。 此时,一名部下突然冲进会场。 「希葛尔大人……输了。」 宴席瞬间覆上如同时间停止般的寂静,阿尔梅手上的酒瓶则是掉到地板上应声碎裂。 「不可能会输……输、输给谁?马特阿拉斯特吗?还是伊蕾伊雅?」 「……输给一个肉块,希葛尔大人手下的爆弹杀死了希葛尔大人。」 阿尔梅的尖叫顿时划破沉默。 「我们到底在做什么!只要我们前去支持希葛尔大人,就不会……」 「可是说不需要支持的,就是希葛尔大人吧?」 「没错,是希葛尔大人的计划太天真了!」 「可是居然被肉块……这种事可能发生吗?」 瞬间酒醒的干部们口沬横飞地互相怒骂。 这些话都从阿尔梅的左耳进右耳出,她呆若木鸡地坐倒在地板上。 「……唉,真无聊。」 札托站起身子。 「结果还是要由我出场。」 阿尔梅的理性因为这句话而烟消云敌。 阿尔梅开始挥舞剑砍向桌子。不管砍什么部行,她只想发泄自己想要四处挥砍的情绪。 干部们因为这阵突如其来的混乱而惊慌失措,他们踢倒椅子四处乱窜,阿尔梅则是胡乱挥剑追杀他们。 「这个女的怎么了?」 一条布在进出这句话的同时缠上剑身,这是札托伸展至十公尺的衣服袖子。这到底是什么能力? 「妳和希葛尔之间发生过什么事?」 语毕,札托便以指尖碰触阿尔梅的额头,阿尔梅的脑袋在指尖碰到的同时感到一股冲击。就在思考札托做出什么事前,阿尔梅的眼前就突然转为一片黑暗。 当她张开眼睛,她发现自己待在一间没看过的房间里。 「……那个女孩已经沉睡足足三天啰,会不会已经没办法起来了?」 「我怎么知道。反正她如果死掉,只要吃掉她的『书』就好啰!」 「说得也是。」 「不过,她的能力还满有用的。」 札托和一位老人小在阿尔梅的身旁如此谈论 那个老人是谁?阿尔梅一面想着这件事一面坐起身子,不知道是否因为躺卧过久,全身上下部感到阵阵疼痛。 「嗯?起来啦?真无聊。」 札托如此说道。在这瞬间,她想起老人的名字,阿尔梅便用力地将手贴在地板上。 「刚、刚才……真的非常对不起。」 老人的名字是刚邦杰尔=古洛夫,是教团里的其中一位真人。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不久前才四处大闹,结果这次却马上跪着叩头?」 「她就是那个温驯出名的小女孩。」 刚邦杰尔指着地板,阿尔梅又再次将头碰向地板。刚邦杰尔似乎觉得相当有趣,札托则是一脸无趣地看着她的举动。 「呵呵呵,温驯的小女孩真不错。」 刚邦杰尔笑着如此说道。阿尔梅的牙齿虽然因为这份屈辱而开始颤抖,但是她仍听着对方的笑声。这个老人轻视自己,就算他是真人,她也不想原谅刚邦杰尔的举动。 然而,现在的阿尔梅只能这么做,因为绝对必须服从身分上的差距。 「对了,老夫有事跟妳说,老夫想告诉妳希葛尔死时的事情,妳应该很想知道吧?」 「非常谢谢真人。」 阿尔梅一面跪拜一面答谢。 「那有什么意义吗?」 「住嘴,札托你这家伙,老夫可是一个心怀博爱胸怀的人。」 「真是无聊透顶。」 札托留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开。 「别管札托,比较重要的是希葛尔的事。哎呀~~真是有趣,真是一场令人愉快的好戏啊!」 阿尔梅一面跪拜,一面听着送到刚邦杰尔手上有关事件来龙去脉的报告内容。 「……就是这样,明白吗?」 「小的明白了。」 作战和每个人想象中一样顺利完美,除了克里欧=东尼斯这个不确定因素以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那是当然的,因为有人把丝柔的『书』交到这个肉块的手上。 「刚邦杰尔大人,为什么肉块会拥有丝柔的『书』呢?」 「嗯,就算妳间我……」 「那本『书』应该是拉斯哥尔=奥赛罗拥有的『书』,为什么肉块会拿着他呢?」 「大概是拉斯哥尔交给他的吧。」 「这位名叫拉斯哥尔=奥塞罗的人不是我们的伙伴吗?」 刚邦杰尔发出笑声。 「他本来就和我们属于不同次元,我们无从得知他的想法。」 「怎么会……」 阿尔梅顿时哑口无言,刚邦杰尔对她如此说道: 「也许希葛尔是被他舍弃的。」 「……被他舍弃?这到底是……」 阿尔梅想要继续追问,剎那间她的后脑勺被用力一踩。 「讲过头啰,多嘴要适可而止可是很重要的事。」 「……」 「小女孩,妳也是神溺教团的一员吧?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别再深入追问,如果想去天国的话,就不可以探究拉斯哥尔这个人。妳也想去天国吧?」 阿尔梅没有点头,并不是因为她的头被踩着,而是阿尔梅拥有比前往天国还要更加重要的目标。 因为在宴会上捣乱,所以阿尔梅受到处罚被降格成连络员,这是拟人中最低阶的职位。她在表面上和以前一样侍奉教团,但是阿尔梅却在心底持续燃烧她的憎恨之火,无聊的时间并没有浇熄她的怨恨,热度反而像烧烤铁块般逐渐高涨。 阿尔梅心想: 当然要杀死哈缪丝=梅瑟塔。 她是杀死希葛尔大人的罪魁祸首。 还有克里欧=东尼斯以及丝柔=布亚克尼休。 两人已经死掉真是令她感到万分可惜,如果能让他们活过来的话,就要让他们再死一次。 再来是米蕾波可=凡蒂儿和马特阿拉斯特=巴洛力。 虽然是没用的东西,不过由于和哈缪丝同罪,所以照杀不误。 然后是拉斯哥尔=奥塞罗。 为什么让希葛尔大人死去?和前面全部的人同罪……不,他的罪孽最为深重,一定要找出他并且杀掉他 阿尔梅一面执行身为联络员的工作,一面开始摸索教团的机密情报。她解读暗号或是偷听干部们的对话寻找有关拉斯哥尔=奥塞罗的线索。 当然无法如此容易接触到机密,当她付出一番苦心之后,终于掌握到某个线索。 她在有关如何处置刚邦杰尔死后的连络文件上,发现那个可恨的名字。 『关于被丢置在怪物岛上的海萨之『书』该如何处置?他和帕妮=帕鲁曼达见过面。』 乐园管理者对于这个连络如此回答: 『置之不理,从海萨的『书』探究拉斯哥尔真面目的可能性非常低。』 阅读这份文件的阿尔梅便舍弃神溺教团的任务,转而造访教团的研究所。 「怎么了?原来是阿尔梅。」 温凯尼正在那里,阿尔梅的运气很好,居然能够碰到熟人。 「我负责传递乐园管理者的连络,在袭击邦特拉图书馆的时候夺取海萨的『书』。」 「真是个奇怪的命令……我想要专心处理打倒哈缪丝这件事。」 温凯尼觉得非常可疑。 「重点还是哈缪丝,听说海萨的『书』只要有余力再行夺取就好。」 「我了解了,应该办得到吧。」 「找到之后,我会马上去找你,记得把它交给我。」 这是她事前设下的布局,虽然不清楚海萨这位武装司书的『书』里写有什么内容,不过大概不是很重要的线索。 重点是另一个情报,也就是帕妮=帕鲁曼达的『书』 。 她查到那本『书』正在弗尔贝克,既不能把它交给米蕾波可等人,而且也不能交给神溺教团。 如果拉斯哥尔是绝对不可揭开的秘密的话,那我就要揭穿它,因为这是他让希葛尔此死掉的报应。 隔天,米蕾波可租下一台汽车前往弗尔贝克的郊外,弗尔贝克皆是栉比鳞次的高级住宅区,建盖豪宅的人们部远离既麻烦又狭窄的中心街道而住在这里。 (我有点生气。) 米蕾波可在后座回想马特阿拉斯特的话。 他的话非常理所当然,米蕾波可对自己居然没有发现如此平常的事而感到非常震惊。 但是,她决定晚点再来思考这件事,他并没有叫自己回去邦特拉,所以只能做多少算多少。 车子停在角落的一间豪宅前,样式夸张的大门几乎已经可以匹敌邦特拉图书馆地下迷宫入口的大小,米蕾波可便下车走向大门。 「……有什么事?」 大门前站着一名守卫,米蕾波可从他的言行举止判断他是个相当厉害的家伙,当然是以不能使用魔法的一般人而言。 「妳有什么事!」 米蕾波可保持沉默不语。 「妳知道这里是谁的家吗?」 「是盗『书』组织的前首领基斯=克林的住处吧?」 米蕾波可如此回答,男子此时全身上下部充满杀气。 「我才要问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米蕾波可稍微让他看了看别在胸口的门锁徽章。 「……武装司书?」 此时,守卫显得有些畏怯。 「让我进去。」 原本展现高压姿态的守卫突然改变态度。 「……基斯大人现在因为急病,所以无法与您会面。」 「我说让我进去,你没听到吗?」 米蕾波可走近一步,守卫瞬间将手伸向腰间的手枪,米蕾波可则是目光冷淡地看着他的动作。 「怎么了?不开枪吗?」 守卫受到这句话影响而拔出手枪,米蕾波可的手也于这时候突然行动。 男子似乎根本看不到她拔出剑的动作,米蕾波可用轻握的剑柄弹开守卫射出的子弹,守卫则是拿着枪哑口无言。 「那把枪是普通人用的枪吧?这把枪是无法射中武装司书的。」 米蕾波可缓缓走向他的身边。 「既然你知道这是白费力气的话,我就自己进去啰。」 米蕾波可便压着裙子跳过大门,降落在庭园中。 「……那个……我们偷『书』出售这些事全都是误会……」 一位胖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男子慌张地一边擦汗一边说话,他就是盗『书』组织的前首领基斯=克林。 基斯以若无其事的态度与米蕾波可应对。似乎想在事情尚未闹大的情况下赶她出去。 「我们将『书』视为纯粹的艺术品一般爱戴,并且得到伊斯摩共和国政府的许可,为了协助武装司书的各位而管理这些『书』。」 米蕾波可都还没提出问题,前首领却滔滔不绝地讲着借口。什么纯粹的艺术品,米蕾波可想到这里就心中有气。 他们收集『书』的目的是为了性方面的兴趣,追根究底就是春宫图。 就算是普通女性的『书』,在拥有怪癖的收藏家之间也有相当高的价值:如果是高级娼妇或有名美女的『书』,就算一般人工作一辈子也摸不到它的边;如果是世界著名美女的『书』光是一本的价值就可以建造一座城堡。 他们钻过法律的漏洞,有时还以法律为挡箭牌进行这些肮脏龌龊的买卖。如果是以前的武装司书的话,早就无须多言立即将他们处决,但是在保障人权声浪高涨的现在就无法如此。 一想到如果自己的『书』因为这种事而四处贩卖。一股呕意便袭上心头,米蕾波可心想不如将他连房子一起烧掉算了。 「不用吹嘘了,帕妮=帕鲁曼达的『书』在哪?」 米蕾波可省略讨价还价直接进入主题,基斯本来就已经汗流不止,这时他的汗水更如喷水池般涌出。 「就算您问我们这种事……」 「这本『书』并没有收藏在邦特拉图书馆,我知道它已经被挖掘出来,就藏在这个城镇的某处。」 「毕竟只是谣言而已……对了,小人手上有特别珍藏的葡萄酒,为了纪念您的到来……」 到底要纪念什么! 「不用了!」 米蕾波可仍然想要继续逼问下去。 基斯却没有轻易松口,他花言巧语地避重就轻,嘴上虽说会协助米蕾波可,但是米蕾波可很明白他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 「原来如此,非常感谢你的高见。」 米蕾波可终于等得不耐烦而离开坐位,顺利躲开逼问的基斯则是满脸喜色。 「来人,开车送这位武装司书,请让小人为您送行吧。」 「不需要!」 米蕾波可以仿佛拆掉门板似的气势走出大门。 由于米蕾波可已经让先前搭乘的车子先开回镇上,因此自己要走一段不短的距离回到城镇,不过比起借那些家伙们的车子还是好上很多。大概行走约一小时后,一辆车子突然停在米蕾波可旁边,上面则是坐着之前的守卫。 「我应该说过不用送行!」 米蕾波可虽然大声怒吼,不过她发现守卫的样子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拜托妳……不,拜托您,请救救我们。」 守卫显得十分惶恐不安。 「你说什么?」 「我们会被杀死,有怪物袭击宅第。」 米蕾波可马上将守卫从驾驶座上推开并且坐进车内,以几乎会发生车祸的驾驶方式回到基斯的豪宅。 米蕾波可将轮胎冒着烟的车子停在门边,立刻下车冲进里面。 「……这是怎么回事?」 女佣正在门前哭泣,另外一位佣人则是蹲在她的旁边发抖。有人流血、也有人染上别人的血,每个人都极度慌张害怕。 「里面情况怎么样?」 米蕾波可开口询问,然而他们只是一味地摇着头,对事情进展毫无帮助,于是米蕾波可只好拔出剑冲进豪宅。 里面非常安静,米蕾波可又发现几具新的尸体,被杀死的应该全是佣人,伤口部是由沉重的刀剑类一击而成,对方似乎相当厉害,躺在附近的尸体全都是遭到同一把凶器杀害。 虽然自己也想过干脆杀光这群人,不过当他们真的都被杀死时,自己反而涌上一股义愤填膺而非高兴的情绪。于是米蕾波可一面留意周遭状况,一面走向基斯之前待的房间。 「……基斯!你还活着吗?」 米蕾波可走在铺满红地毯的走廊中。旁边突然发出一道声响,就像是水滴滴落的声音。她不禁转头朝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就在此时,她的脑中出现一道声音。 (米蕾波,快闪开!) 剎那间,米蕾波可将身体趴在地板上,某种锐利的东西从头上擦过,鲜血在她的眼前飞舞四散。 米蕾波可站起身。一边拉开距离一边看向上面。 一名女子紧贴在天花板上,她用单手和双脚抓住天花板的突起处,再以空出来的手挥剑。浮现铁锈的剑上沾满鲜血,并且断断续续地流着水滴。 「为什么妳能躲过攻击?」 女子往天花板一蹴落到地板上。 (……妳还活着吗?米蕾波可?) 米蕾波可回答呼唤她的思考。 (我还活着,非常感谢。) 传 送声音过来的是马特阿拉斯特,虽然两人之间一直没有对话,不过米蕾波可还是照他所说一直连系思考,而马特阿拉斯特则是一直持续预知米蕾波可两秒后的事。 「妳……是谁?」 米蕾波可如此询问对方。 「去死吧!」 却得到直截了当的回答。米蕾波可立刻用细剑的剑柄接下对方横扫过来的一击,细剑也稍微扭曲变形。 米蕾波可瞬间用脚踢开对方,并且同时跳向后方,两人的距离约莫十公尺。敌人马上又展开追击,米蕾波可则是一边退向后方一边闪过攻击。 她原先以为穿着这件随风飘动的礼服会很难行动,结果却出乎意料地不尽然如此,因为战斗开始后,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在意裙襬。 「妳是神溺教团的人吗?」 米蕾波可仍旧询问对方,对方还是没有回答,只是一直观察米蕾波可,米蕾波可则是重新看着和自己面对面的对手。 她穿着黑色男性礼服大衣,从外套的隙缝中可以看到对方包覆在紧身礼服里的淡黑色肌肤,她拥有宛如生锈般的红色发色,相貌看来很年轻。双眼则是冷漠地瞪着米蕾波可。 「真奇怪的剑。」 米蕾波可喃喃自语。那是一把很短但很厚的直剑,剑身上浮出铁锈,这种状态下几乎只能当做敲击武器使用。 不对。米蕾波可看着扭曲的细剑突然发现一件事,对方根本就是当成敲击武器使用。她似乎判断只要靠自己的腕力就不需要锋利的刀刃,而牺牲锋利度提高武器的耐久性,相当合理。 不是佩服对方的时候,拿着铁锈剑的女子往地板一蹴。 危险的不是从头顶挥下来的剑,而是下方的下盘踢。米蕾波可仰身闪过剑身,再用膝盖挡住下盘踢,膝盖也随着咯咯作响。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你现在在哪里?) (还要十五分钟,敌人呢?) (一个人,能力醒下清楚。) 十五分钟真是微妙的时间,米蕾波可一面思考,一面闪过敌人的剑。只要保持胶着状态。十五分钟一下子就会过去;不过一旦对方将战况带入短期决战的话,十五分钟就会来不及。 米蕾波可的剑主要是用于突刺,铁锈女的剑则是属于挥舞扑杀敌人的型式,因为弧线和直线两者不同的挥剑方式,所以米蕾波可稍微比对方快,可是如果不让对方产生可以加以攻击的破绽,就会形成两败俱伤。 不管是技巧或是身体能力,双方都是不相上下,但是现在仍然不清楚敌方的特殊能力,该怎么办? 铁锈女渐渐缩短两人间的距离,米蕾波可则是缓缓后退,不让对方有隙可乘。 就在此时,铁锈女停止前进的动作。 「这样不行喔,大小姐。」 「……不行?」 「这样是没办法打赢我的,快攻击我吧!」 铁锈女故意毫无防备地靠近米蕾波可,谨慎为上的米蕾波可并没有行动。这不是好机会,现在进攻会陷入对方的圈套。 「喔~~原来如此。」 铁锈女露出笑容,有什么好笑的 「妳没有杀过人吧?」 米蕾波可不禁睁大眼睛,铁锈女立刻看穿她的慌张,同时将身子一翻。米蕾波可马上拔枪射向她,却被铁锈女轻而易举地闪过。 「……」 被她逃掉了,米蕾波可不禁懊恼地咬紧牙齿。 令她感到震惊的并不是让对方逃掉这件事。 米蕾波可虽然度过漫长的战斗时日,但是她尚未亲手杀过人。 因此被对方一眼看穿这件事让她受到沉重的打击。 米蕾波可在战斗结束后找到躲在床底下的基斯,他的脚和屁股都露在床外,就像把脸埋进土里的火鸡一样。 「已经没有敌人了,出来吧。」 「不、不要……她一定会再过来。」 米蕾波可不禁叹了一口气,此时马特阿拉斯特总算赶到现场。 「发生什么事了?」 「不太清楚,我正在问。」 她一边说一边指着基斯。 「我也不清楚。她突然跑来这里,然后二话不说就开始挥剑。」 「之后呢?」 「……那个……」 「快回答!」 马特阿拉斯特轻轻地踢了一下床铺,里面则是发出一声「噫……」的叫声。 「最好不要隐瞒。」 「我知道了,我讲,拜托你们救救我。」 基斯开始述说铁锈女袭击时的情况。 三十分钟前,阿尔梅前来袭击基斯的豪宅。她也和米蕾波可一样完全不在意对方,还刻意让基斯看到自己四处杀人的举动。 基斯则是丑态毕露地躲在床底下,于是阿尔梅就把剑刺向床铺。 「……帕妮=帕鲁曼达的『书』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吗?」 「大家都以为在我手上,可是真的不在我这里。我虽然听过传言,不过没有看过实物。」 「你没有去找吗?」 「我有找过,不过想找帕妮=帕鲁曼达的『书』的人全都死了。」 「原来如此。」 只问这些就相当足够,之后阿尔梅便开始准备与米蕾波可战斗。 随后与米蕾波可的战斗都如阿尔梅的预料,阿尔梅在无法用一击收拾米蕾波可的时候就打算逃跑,这也毫不费力地成功达成。 她并不是打算逃离米蕾波可的身边,而是要逃离马特阿拉斯特,因为她从表情就知道米蕾波可正在使用思考共有呼叫马特阿拉斯特。 实际交战后就发现米蕾波可并不是自己的对手,之后总有办法对付她。 她虽然技巧还不错,但是精神方面却相当软弱,攻击里几乎不带致人于死的气魄。 「……妳没有杀过人吧?」 对方因为这句话露出令自己不禁失笑的慌张神色,阿尔梅努力忍住自己回想这件事的笑意。 基斯说完铁锈女说过的话后…… 「全部就只有这些,我没说谎。」 两人便留下发抖的基斯离开房间。 「喂!你们不救我吗?」 基斯相当慌张,但是两人对他完全视若无睹。 「这样就很清楚了。」 米蕾波可说道。 「敌人袭击我们,而且也在寻找帕妮=帕鲁曼达的『书』,神溺教团与拉斯哥尔=奥塞罗有所关联这点毫无疑问。」 「……意思就是妳的推断是正确的吗?」 米蕾波可大大地点头表示同意。 「可是,拉斯哥尔=奥塞罗到底是什么人呢?」 马特阿拉斯特则是回答: 「不清楚,我完全没有头绪。」 米蕾波可没有办法看穿马特阿拉斯特说谎的举动,不管是现在还是此后。 一名自称天生骗子的男人与一名身为老实人而自负不已的少女,两人之间横亘着一道无法跨越的差距。 第三章 天国的回忆 两人回到旅馆后,便在米蕾波可的房间里一边喝着咖啡一边交谈。 眼前有一本从卡隆处得到的书籍。相对于有些兴奋的米蕾波可,马特阿拉斯特却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抑郁寡欢。他默默不语地一面注视图画书,一面抽着烟斗。 「这个童话故事和神溺教团有什么关联呢?」 米蕾波可等着他回答。然而马特阿拉斯特却不发一语,米蕾波可只好自己接着继续讲: 「我认为神溺软团信徒的『书』不会出土,就是拉斯哥尔=奥塞罗搞的鬼。」 「嗯。」 马特阿拉斯特回答得有气无力。 「如果真是如此,这个名为拉斯哥尔=奥塞罗的人可以说是近似神溺教团中心部位的人物。这样也能解释他们冒着危险夺取『书』的理由。」 「好像钓到意想不到的大猎物啰。」 为什么马特阿拉斯特一脸闷闷不乐呢?明明可以逼近神溺教团的中心部位了。 「不能让那个铁锈女抢先一步,一定要在她之前先找到帕妮的『书』。」 「嗯。」 马特阿拉斯特的声音依旧闷闷不乐。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你怎么了吗?」 「没什么。」 他笑着如此回答,他很难得地笑得非常勉强。 「好吧……」 马特阿拉斯特站起身。 「敌人也在寻找帕妮=帕鲁曼达的『书』,目前看来能成为拉斯哥尔=奥塞罗线索的事物就只有帕妮的『书』而已,我们就以找到这本『书』为优先吧。」 「好的。」 「我们兵分两路。妳从现有资料以及认识她的人调查帕妮=帕鲁曼达,我就跟着基斯寻找帕妮=帕鲁曼达的『书』。」 虽然是个有些消极的作战方式,不过米蕾波可并没有提出异议。 马特阿拉斯特便站直身子。 「你已经准备要出发了吗?」 「没错,妳明天再行动,要记得小心那个铁锈女。」 说完这句话后,马特阿拉斯特便离开房间。 米蕾波可留在旅馆,虽然马特阿拉斯特说明天再行动,不过米蕾波可实在没心情入睡。 她一面浏览卡隆给她的图画书,一面独自思索。拉斯哥尔=奥塞罗究竟是谁? 米蕾波可闭上双眼,行使魔法权利。 (洛萝缇。) 思考所传达的对象是身在邦特拉图书馆的洛萝缇,考虑两地的时差,这个时间她应该还在邦特拉图书馆里。 (是米蕾波可学姊吗?) (洛萝缇,妳现在有空吗?) (我正打算回去……) 米蕾波可心想时间正巧,虽然对自己放假中还使唤学妹这件事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时候只好请洛萝缇忍耐一下。 (我有事要麻烦妳,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好的。) 这时候会毫不迟疑地答应对方,正式洛萝缇的优点也是缺点。 (拜托妳去阅读海萨的『书』) (……好的,我了解了。) 海萨的『书』放在图书馆的代理馆长办公室中,而且应该处于相当严密的警备下,不过只是看一看的话,应该也不会特别不妥。 (我先向代理馆长请求许可,请等一下。) 洛萝缇送来的思考就此中断,她大概正在与哈缪丝交涉请她让自己看『书』。 (已经得到许可了,我要看啰。) (我知道了,等一下。) 米蕾波可集中意识,让自己能够共同拥有洛萝缇读过『书』后的记忆。 (……好了,洛萝缇,妳可以看了。) 米蕾波可确认两人之间的思考连系比平常还要强烈后便如此回答。 (要阅读哪个部分呢?) (阅读调查拉斯哥尔=奥塞罗的时候。) 洛萝缇感到海萨的『书』的记忆流进脑中,米蕾波可则是开始读取那些记忆。 在调查拉斯哥尔=奥塞罗时,海萨并非只有询问帕妮=帕鲁曼达一个人,他也见过各式各样的人。 大多数的人都只是从别人身上听到拉斯哥尔的传闻而已,然而洛萝缇和米蕾波可却逐渐发现不同情况的人。 「拉斯哥尔=奥塞罗?」 一名年轻的新闻记者如此回问。 「嗯,我听过这件事情,是听谁说的……有点忘记啰。」 年轻的新闻记者很冷淡地说道,可是他却稍微歪着头开始思索。 「只不过,我很在意一件事。」 「一件事?」 「你看看这个。」 新闻记者让海萨观看一张新闻报导。 『紧急逮捕连续抢劫银行的强盗集团。』 「就是我制造得以成功逮捕强盗集团的机会。我在采访矿山的时候,碰巧发现这个事件的被害人之一的『书』。」 新闻记者露出笑容。 「也因此让我的声名大噪,说不定就是拉斯哥尔=奥塞罗的引导呢。」 洛萝缇一边读『书』一边询问米蕾波可: (米蕾波可学姊,这有什么意义吗?) (对不起,麻烦妳继续看下去。) 一名青年的面前放着一本『书』,他正在静静地倒着啤酒。 「这是一位旧识女性的『书』。」 青年开口说道。 「我不知道她竟然喜欢我,因为一直没见面,我还以为她已经忘记我了。」 「你是在哪里得到这本『书』的呢?」 「有位『书』商对我说这是你认识的人,然后就把『书』卖给我。」 「……那位『书』商在哪里?」 「被你们武装司书逮捕后就不卖『书』了。」 「原来如此。」 「虽然我不知道拉斯哥尔=奥塞罗是不是真的存在,不过那位『书』商对我而言就是拉斯哥尔=奥塞罗。」 一位老婆婆正在说话。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某天一早醒来之后,这本『书』就在家里了。」 老婆婆说完后。便拿出一本『书』让海萨过目。 「这是我儿子的『书』他很久以前就离开家里……然后就变成这样回来了。」 老婆婆不禁潸然泪下。 「他是一个孝顺的儿子,就算变成这个样子,他还是回到我的身边。」 老婆婆一边交出『书』一边说道: 「真抱歉。我知道『书』一定要收藏在图书馆里,我也想过送去图书馆很多次,不过实在非常舍不得……」 老婆婆再度低头哭泣,海萨则是收下『书』 「……当时是放在家里的哪个地方呢?」 「放在家里的信箱里。对方放在信封里送过来的。」 海萨查看信封,发现送件人地址是托亚托矿山,而并未署名寄出者的名字。 (可以了,谢谢妳,洛萝缇。) 听到米蕾波可这么说后,洛萝缇便离开『书』的世界。 (米蕾波可学姊正在寻找拉斯哥尔=奥塞罗吧?) 洛萝缇很担心地传送思考给米蕾波可。 (……嗯,没错。) (他果然和神溺教团有关系吗?) (我正在调查,还没办法做出判断。) (这样啊……) 洛萝缇正在思考事情的模样也一并传送到米蕾波可的脑中。 (不过,总觉得拉斯哥尔=奥塞罗看起来是个好人呢!) (是吗?) (他把『书』送给婆婆跟那个男生,都是在做好事情呢!) (『书』应该要收藏在图书馆喔。) (啊……对不起。) 对洛萝缇既可爱又不知所措的思考,米蕾波可不禁噗嗤一笑。 于是米蕾波可切断思考。 「好人啊……」 米蕾波可轻声说道,拉斯哥尔=奥塞罗的事真是叫人纳闷。 与海萨见过面的人们所说的事。 以及从卡隆身上听到的有关拉斯哥尔=奥塞罗的传说。 洛萝缇那句「看起来是个好人」的发言的确切中要点。米蕾波可心想:如果他是神溺教团的一员的话,就无法解释这些事迹。 果然最重要的还是帕妮的『书』,以及拉斯哥尔=奥塞罗的真面目。 米蕾波可并不觉得那个铁锈女如此重要。她的实力和米蕾波可大概不相上下,或许米蕾波可稍微比较不利,对马特阿拉斯特而言应该是个不成问题的对手。 她忽然想起先前的战斗。 「……没有杀过人……吗?」 铁锈女一眼就看穿这个事实,而且还嘲笑自己。 那又如何?米蕾波可拥有后方支持型的能力,不到战斗的最前线是理所当然的事。只要该杀人的时候到来,自己一定能够下手杀人,一定不会有所迟疑。 就算如此,米蕾波可还是从铁锈女身上感到一种类似挫败的感觉。 前阵子米蕾波可和艾恩立凯谈过话,他原本是神溺教团的肉块,却是个取代『怪物』札托身体的男人,现在则是协助司书对付教团的人物。 米蕾波可有点迟疑是否该与艾恩立凯讲话,因为米蕾波可以前曾经命令洛萝缇杀死他。 可是,艾恩立凯却表明自己没放在心上。 「在那个时候是理所当然的判断。」 因此米蕾波可感到有些如释重负。 「我也是这么认为,以结果论来说,洛萝缇的判断是正确的。」 「没错。」 艾恩立凯用既黯淡又冷酷的目光看着米蕾波可。 实际上,她对洛萝缇的判断是否正确一事感到非常不安。 「不过,我很尊敬洛萝缇。」 「咦?」 「那个家伙不会过问是对是错,她只会做出自己想做的事。 她和我不一样,大概和妳也不一样。」 「身为武装司书,那是错误的行动。」 「我想也是。」 米蕾波可只和艾恩立凯交谈过这一次。 话说回来,米蕾波可那时候也从洛萝缇身上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挫败感。虽然认为自己没有错,但是那股挫败感到底是什么呢? 从铁锈女身上感到的挫败感,与从洛萝缇身上感到的挫败感相当类似。 这种心情究竟是什么呢? 米蕾波可就在思考这件事的同时缓缓沉入梦乡。 「马特阿拉斯特开始行动,米蕾波可则是休息……」 阿尔梅正在监视两人所居住的旅馆,她看到米蕾波可的房间熄灭灯火,而马特阿拉斯特则是刚刚走出大门。 阿尔梅想要干脆趁现在杀死米蕾波可。 不过,她判断这个举动很没有效率。 目前自己与武装司书,还有神溺教团正在形成三角争夺战。神溺教团虽然还没展开行动,不过总有一天会袭击阿尔梅和武装司书。 对力量最薄弱的阿尔梅而言,这个状况正合她意。 阿尔梅的杀意虽然相当高涨,但是她的思考总是保持冷静。 「先寻找帕妮的『书』吧。」 阿尔梅便翻身跳向夜晚的城镇。 之后几天,一段平稳的时光造访弗尔贝克。基斯家发生的虐杀事件并没有成为新闻头条,似乎是基斯对此事施加压力才得以平息。 米蕾波可和马特阿拉斯特在城镇里四处奔波,马特阿拉斯特负责彻底调查『书』的所在处,米蕾波可则是努力追踪帕妮的足迹。 他们时常一边互相连络,一边进行调查。 铁锈女之后再也没有袭击过他们,两人的调查便住令人感到诡异的沉默中持续进行。 这天夜晚,两人于旅馆会合。 「找到帕妮的『书』了吗?」 马特阿拉斯特则是摇了摇头。 「连线索都找不到。」 这很正常。在她涉嫌和神溺教团有所牵连之前就已经展开搜索『书』的调查,当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 「真的在这个城镇里吗?」 「只能找找看了,先别管这个,妳那边怎么样?」 米蕾波可思考片刻后回答: 「我得到几位关系人的证言,遗憾的是找不到帕妮和神溺教团之间有关联的证据,不过倒是发现几个很可疑的地方。」 「怎么说?」 「据说帕妮=帕鲁曼达的名气好像是捏造出来的。」 「这还真是有趣。」 马特阿拉斯特探出身子如此说道。 「帕妮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只是个没有名气的平凡演员。认识当时的她的关系人表示不曾听过有人称赞她的演技。可是经过某个时期后,评价却突然完全改变。」 「会不会是大器晚成?」 「表面上是这样,可是也有人表示事实并非如此,四处都可以听到她没有才华只空有技术、整体来说是个三流女演员的说法。 都是赞誉和批评的声浪,我对她并不熟悉,所以不是非常清楚,然而对她的褒贬却是两极化到令人难以置信。 而且我也得到好几个只要一批评她的演技、就会有人对批评者施加压力的证言,马特阿拉斯特先生应该也说过帕妮的演技不怎么样吧?」 「……的确说过。」 「虽然我没有经过确认,不过也有人表示一直讲帕妮坏话的人都会遭到杀害,而且也发生好几次可能成为劲敌的女演员们都突然辞掉工作,或是被替换下来的情况。」 「……妳觉得呢?」 「我有个对帕妮真面目的推测。」 「说来听听。」 「我认为帕妮应该是隶属于神溺教团的人,在她活跃的背后则有神溺教团在暗中活动。」 米蕾波可继续说道: 「帕妮是神溺教团的干部,我认为她应该就是被称为真人的其中一位。」 至今已经查明神溺教团里存有数个阶级。 最低的阶级是肉块,例如托亚托矿山的爆弹、被『怪物』吃掉的战士、摩卡尼亚事件中被洗脑为蕾娜丝=弗鲁路的女性等等,都是一群等着被利用并且拥有人类外表的家畜。 从艾恩立凯口中得知在肉块之上的基层人员称为拟人,目前武装司书已经确认的人物之中有摩卡尼亚事件的温凯尼和洛可罗,以及在岛上饲养艾恩立凯、名叫伯拉摩特的操步能力者等人,常笑魔女丝柔和『怪物』札托恐怕也是属于这个阶级。 位置高于拟人的就是称为真人的人物,目前得以确认的真人只有希葛尔=克鲁凯撒和刚邦杰尔=古洛夫两人而已。 为所欲为——这条神溺教团的唯一教义只适用于称为真人的人身上,其它人都会成为替真人工作的棋子。 「随己所欲为所欲为——这就是神溺教团的教义,也是被称为真人的人物们行动的原理。 帕妮渴望成为巨星演员,所以她成为神溺教团的一员,然后暗中动手脚和卑鄙的手段迅速爬上巨星的地位。」 马特阿拉斯特思考片刻后回答: 「虽然还只能算是猜测而已,不过妳的猜测一向都很准。」 米蕾波可得到他的赞同后,不禁松了一口气。 「可是帕妮却被杀死,这大概也是神溺教团搞的鬼吧。」 「她被杀死的理由说不定和拉斯哥尔=奥塞罗也有关联。」 「有可能。」 对话就在这里结束。这些谈话内容都只是猜测之词,现在尚未找到帕妮的『书』,也无法了解更多的事情。 「话说回来。我还是不了解神溺教团这个组织。」 米蕾波可望着窗外说道: 「为所欲为……就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个教义非常理所当然,这个世上的每个人都为了自己的欲望而活。」 她注视窗外夜晚的灯火,以及在灯光下生存的形形色色的人们。 「想要像帕妮一样成为巨星演员的人,在这城镇里应该多到数不清吧?在世上也有很多像希葛尔想要金钱的人;我们武装司书也像刚邦杰尔一样渴望力量。」 「……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普通人在不违反法律和正义的条件下达成欲望,神溺教团则是为了达成欲望而做坏事。」 「可是,在世上也有许多做坏事以达成欲望的人。」 米蕾波可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基斯那张肥胖的脸。 「如果没有那些服从真人的部下,希葛尔只是普通的罪犯,刚邦杰尔就是没有任何力量的老人,帕妮则是没有名气的演员。 因为有那些跟随他们的拟人和肉块的力量,才让他们成为武装司书的宿敌。」 「……也对。」 「拟人为什么会对真人奉献心力呢?全部的人部唯唯诺诺地服从真人,有时连生命都不惜舍弃。 我不认为希葛尔或刚邦杰尔拥有此种天生的领导能力。 拟人究竟拥有什么想法才会投身于神溺教团呢?」 「别在意啦,我们无权插嘴别人相信的事。」 「说得也是。」 自己似乎讲了些无聊的事,因此米蕾波可改变话题。 「话说回来,那个铁锈女怎么了呢?」 「好像还在这个城镇里面。有好几个目击到她的人,她甚至还到前阵子妳拜访的卡隆家露脸喔。」 米蕾波可非常讶异。 「他没事吧?」 「如果他被杀害的话,现在应该会更加人心惶惶吧?她好像只问一些有关拉斯哥尔的事就回去了。」 「她为什么要到卡降先生的家呢?」 「应该是侦查敌情吧?大概正在刺探我们调查到什么地步了。」 那个女的为了隐瞒拉斯哥尔的事,恐怕也在寻找帕妮=帕鲁曼达的『书』 「要不要先抓住那个女的呢?」 「我也一起寻找她的踪影,不过实在不太顺利,连人影都没有发现。」 「找不到?」 「她应该拥有侦查敌人方面的能力,似乎只要察觉到我接近之后就会逃跑。」 「是和代理馆长相似的能力吗……」 「说不定是相同的能力,触觉丝既不是难以学会、也不是稀奇的能力。」 两人同时叹了口气。 「我接下来还会继续找她,妳要注意身边,因为不知道那个铁锈女会从哪里发动攻击。」 「好的。」 应该可以结束关于帕妮=帕鲁曼达的调查了,明天就和马特阿拉斯特一起开始寻找帕妮的『书』吧!米蕾波在睡前一边喝着红茶,一边考虑这件事。 虽然对于帕妮的事已经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不过谜团还是很多。 尤其是有关拉斯哥尔=奥塞罗的真面目,可说是一无所知。 送『书』给克里欧的男人、运送人们的『书』的人物以及自古流传下来的神秘传说。 到底是善还是恶?是敌人还是伙伴? 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物? 阿尔梅打消跟踪米蕾波可等人的念头,现在她正在某间公寓的房间里翻箱倒柜。 帕妮曾经是神溺教团的一员,阿尔梅分析她的『书』不可能在普通人手上,应该是在教团的信徒手上。 她在杀光拟人之后,一一将他们的藏匿处仔细大肆搜寻,就连墙壁里和床底下部找遍了。 可是,她依然没有找到帕妮=帕鲁曼达的『书』。 「为什么……应该已经找过这个城镇里的拟人所有住处了……」 阿尔梅不禁陷入沉思,还有自己不知道的拟人在这座城镇里吗? 还是帕妮的『书』这件事本身就是谣言呢? 就算如此,她也无法离开这座城镇,因为除了帕妮的『书』以外,她没有其它和拉斯哥尔=奥塞罗有关的线索。 轻抚置于胸口的希葛尔照片之后,阿尔梅再度站起身。 「这个城镇也改变不少呢……」 阿尔梅一边望着街道一边喃喃自语,她觉得弗尔贝克变得比自己印象中还要浮华而且丑陋。 这座城镇令她感触良多,因为这里是阿尔梅和希葛尔相遇的地方。 只要待在这里,她就一定会回想起自己和希葛尔相遇,并且得到全新生活方式的那天。 阿尔梅天生讨厌一件事物。 那就是有人怜悯她。 在小型建筑物杂乱并列的沿海工业区的角落里,阿尔梅在一个不停漏雨的橱窗屋檐下拉着小提琴。没有人停下脚步,只有走过的行人不时将零钱投入帽子里。 那个时候的阿尔梅以拉小提琴维持生计,她从某个城镇漂泊到另一个城镇,依靠赚取微薄零钱维生。她自懂事以来就握着小提琴,她不知道其它生活方式,而且她觉得自己大概也不可能会知道。 那一天下着雨,在街道上的行人很少,停下脚步的人更少。 一名女性停下脚步,她没有聆听阿尔梅的小提琴演奏,就直接将钞票丢入帽中。 「妳连听都没听,为什么要给这么多呢?」 阿尔梅询问那位女性。 「没关系,毕竟妳还这么年轻就这么辛苦。」 「……还好。」 「妳就收下吧,我只要看到像妳这样的小孩子,就会觉得难以自容。」 阿尔梅在女子离去之后,就将钞票扔掉。 她讨厌有人怜悯自己。怜悯别人就是轻视别人,所以她无法原谅有人轻视自己。 经过一阵子后,又有一名男子停下脚步。 高价的穿着不输给刚刚那名女子,并且是一位脸孔端正且长发披肩的男子。阿尔梅拉着小提琴,心想他一定和刚刚那个女的是同一种人,琴音则因为焦虑而开始失常。 拉完一首曲子后,他仍然没有看向阿尔梅,阿尔梅心想不想听的话就早点滚。就在她想要演奏别的曲子时,一台漆黑的车子停在男子面前。 「好慢。」 男子如此说道。 「非常抱歉。希葛尔大人。」 什么嘛……只是在等车子……就在她灰心之余,对方丢下一张钞票到帽子里。 接着,男子第一次以正眼看着阿尔梅。 「我还会过来听。」 阿尔梅在车子离去后,仍旧呆愣在原地。 「妳回来啦?」 一回到家里,父亲就轻轻地对她这么说。 「因为是下雨天。」 阿尔梅如此回答父亲。 「妳要好好珍惜在雨中听妳演奏的客人。」 「……喔。」 阿尔梅的父母都和她一样都是街头艺人,他们带着阿尔梅游走世界各地,靠街头表演谋生。 「还是不行,最近的客人全都跑去大型剧场,而且用收音机就可以听音 乐。我们完全无计可施。」 父亲正在对母亲发牢骚。 一家人早已对街头表演死心,他们本来打算当剧场的聘用艺人,可是在弗尔贝克里没有剧场肯雇用他们,以自学演奏音乐的家庭在这座城镇只会被众人视若无睹,只有那些受过正规音乐教育的人可以在这座城镇里演奏。 「只能离开这里到乡下绕绕了。」 「可是,这样我们一辈子部只是流浪艺人。」 「没办法,没有人肯雇用我们,我们在这个城镇连过活的钱都赚不到。」 阿尔梅只是默默地听着双亲的话。 离开都市就会永远失去让大型剧场或乐团雇用自己的机会,天天靠街头丧演赚钱的生活将会持续终生。 幼小的心灵里冒出一股无法忍受的心情,这是一辈子都要过这种生活的闭塞感。 阿尔梅钻进被窝里,她忽然听到父母正在谈论自己的事情。 「这样会让那孩子尝尽辛苦。如果她不是我们的孩子的话……」 「别讲这个。没办法。」 阿尔梅对这些话非常生气,就算怜悯自己的是父母,她还是很讨厌。 别轻视我!别可怜我! 即使对方是父母,我也绝不允许这种事! 一阵子之后,阿尔梅再次与那位男子相遇,她记得他的名字好像叫做希葛尔,那天的天空还是一片阴霾,有时闪电还在云朵里发出轰隆巨响,客人比雨天时还要少,帽子里则是空空如也。 那名男子静静地听着她的小提琴演奏。 「为什么不去音乐厅呢?那里明明有许多比我更厉害的人。」 阿尔梅演奏结束后,就对男子这么说。 「他们的演奏真是不堪入耳,只是夸大地互相竞争无聊到极点的技术。」 他说出一句很不可思议的话。 「有什么不好的?」 「他们的曲子没办法打动我的心。」 希葛尔继续说道: 「妳的小提琴充满焦虑和愤怒,如果我会拉小提琴的话,说不定就会演奏出像妳这种音色。」 语毕,希葛尔便将钞票丢进帽内。 在这瞬间,一名少年从旁边现身抢走那张钞票。 为什么不帮我阻止他呢?阿尔梅用抗议的目光瞪着希葛尔。 「妳有什么不满?」 「我以为你会帮我追他……」 「我去追?妳不要说傻话了,应该是妳自己要去追的。」 虽然你这么说,自己根本不可能追上对方而抓住他,就算抓得到,他也会对自己使用暴力。 「妳就是这样才不行……不只是妳,是这个世上大部分的人都无可救药。」 希葛尔说完后,便将一把小手枪放进帽子里。 「你们正在等待某人将幸福送给自己,这样是得不到任何东西的。」 阿尔梅缓缓地放下小提琴,接着用手拿起那把手枪。 「就是这样,用自己的手掌握。」 阿尔梅对两件事很惊讶。 手枪比自己所想的还要重上许多。 以及自己竟然能够毫不迟疑地握住手枪。 之后,阿尔梅前去寻找那名少年,希葛尔则是从身后提供建议。 「往这里,这种家伙大概都会逃向复杂的地方。」 阿尔梅随着希葛尔的话一直走着,双手中的手枪相当沉重。 「他们应该有集合地点,这一带有没有人烟稀少的空地?」 阿尔梅点了点头,并且迈步走向那里。 「正中目标。」 正如希葛尔所说,空地上有两名少年。 「正好。只有两个人的话,靠妳一个人也可以收拾他们。」 追到这里后,阿尔梅突然感到相当害怕。拿着枪就代表要杀死对方,杀人应该是到目前为止与自己无缘的行为,而现在自己正要执行这个动作。 是恶魔带自己过来的吗?不对,我是以自己的意志来到这里的。 阿尔梅缓缓地走向少年们。 「枪要用双手拿。」 希葛尔说道: 「瞄准腹部,用妳的视线将目标物和枪口上的准心瞄成一直线。」 阿尔梅照他说的步骤瞄准目标,接着慢慢迈出步伐,她瞄准小巷子里的少年们,少年们认为那一定是虚张声势而一笑置之。 「开枪。」 第一个人被打中腹部,想要逃跑的第二个人则被打中头部,两人都轻易地一枪毙命。希葛尔捡起少年们身上的钞票亲手交给阿尔梅,这笔金钱对他而言就如同路边小石头般没有价值,不过他亲手交给阿尔梅时的表情看起来非常高兴。 「恭喜,这是妳第一次自己掌握的东西。」 阿尔梅望着皱巴巴的钞票。 「心情如何?」 「……不怎么样。」 「为什么?」 希葛尔如此回问。真的没什么,阿尔梅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所做的事,她不觉得今天的自己是昨日延续而来的自己。 然而她不只感到害怕,她感到有某种情感从胸中一涌而上。 只要杀死对方,就不会有人怜悯自己,为了不让人轻视自己,这说不定真的是个好方法。 「……妳害怕吗?」 阿尔梅点了点头。 「任何人一开始都是这样,可是妳马上就会了解。」 希葛尔抚摸阿尔梅的头。 「妳是正确的,现在的妳才是正确的。」 她从前发的缝隙间往上看着希葛尔的脸,他的面容如同拯救在河里溺水的小狗一般爽朗。 阿尔梅仍然继续拉着小提琴,因为她只知道这个和希葛尔见面的方法。 希葛尔似乎只在没有听众时才会过来,所以阿尔梅在听众变多后就会马上停止演奏,人们也对这个奇妙的少女街头艺人视若无睹,陆续通过她的面前。 一阵时日之后,希葛尔出现在不同于阿尔梅所预想的地方。 「快躲起来!」 某天早晨,她被母亲的这句话吵醒,母亲急忙把睡眼惺忪的阿尔梅推进橱柜深处。 「待在这里喔!怎么会发生这么恐怖的事呢!」 母亲就像保护阿尔梅似地站在橱柜前面,阿尔梅稍微打开橱柜的门向外窥探,发现大门口有几名一身黑夜服的男子。一看就知道这些人都过着不正经的生活,父亲则是一边背脊发抖一边应付他们。虽然听不到声音,不过他们似乎正在争论。 「是黑社会的人……要躲好,别发出声音。」 母亲的话却没有传到她的耳里。一名男子站在这群人的最后面,自己不可能看错,那是希葛尔,于是阿尔梅毫不迟疑地从橱柜里走出来,母亲则是发出惨叫声。 「阿尔梅,原来妳在那里,妳在躲猫猫吗?」 希葛尔笑着对她如此说道,他轻轻地将手绕到走近身边的阿尔梅背后。 「我们走吧。」 希葛尔露出笑容,然后带着阿尔梅走到外面。 阿尔梅离开家门之际忽然转身,看到快要哭出来的父亲以及怕得不敢走出家门的母亲。她心想自己说不定是最后一次看到他们了,虽然她想要讲些离别的话,不过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什么。 载着阿尔梅的车子开向某处,希葛尔没有说明打算带她到哪里去,阿尔梅则是默默不语地坐在后座的希葛尔旁边。 她对希葛尔说: 「为什么要带我出来呢?」 他看起来不像是拥有诱拐小孩这类奇怪兴趣的男人。 「嗯……因为妳有 可取之处。」 希葛尔一边点燃雪茄,一边对她这么说。、 「我有什么可取之处呢?」 希葛尔笑了笑,却没有回答问题。 「问妳一个很唐突的问题,妳曾经去过邦特拉图书馆吗?」 真的很唐突,这个话题和目前为止的事情完全没有关系。 「没有。」 「妳想去吗?」 阿尔梅稍微歪着头回答: 「还好。」 希葛尔便莞尔一笑。 「如果妳刚刚回答『想』我就要请妳变成尸体回家了。」 虽然腔调听起来既开朗又滑稽,不过他应该不是开玩笑,可是自己却不觉得难以置信和恐惧。 「邦特拉图书馆实在是个无聊至极的地方。妳看看窗外。」 人群在她的眼前流逝而去,以往阿尔梅都只是望着人潮离去,但是现在却换成她从人潮之中离去。 「你从这里可以看到的人,他们的『书』几乎全都会保存在图书馆里。 可是阿尔梅,妳觉得他们的『书』有留下来的价值吗?不管哪一本『书』,都在没人阅读的情况下埋没在图书馆里,留着这种东西要做什么?」 就算希葛尔这么说,她也不明白含意,她只觉得世界本来就是这样运作。 「不管是武装司书还是邦特拉图书馆部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妳不觉得该留下来的只有那些有价值的『书』吗?」 经他这么一说,或许真的是这样,所以阿尔梅点了点头。 「我觉得是这样没错。」 「这样就对了,阿尔梅,如果再多一点像妳这样的人,世界应该也会变得更加完美。」 希葛尔好像很满意阿尔梅的回答,他温柔地将手绕到阿尔梅肩上继续讲: 「那么……妳觉得有价值的『书』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 「就是渡过有意义人生之人的『书』、渡过正确人生之人的『书』还有渡过幸福人生之人的『书』就像我这样。妳说对不对?」 冷静思考的话,这是非常自我中心的思考方式,然而阿尔梅也认同这种想法。希葛尔的声调里既没有欺瞒也没有骄傲,因为他的声音简直就像述说「今天的天空真漂亮」一样。 「妳真懂事。 如果是妳,一定可以理解这个世上只有我是最为崇高的这个事实,理解那些了解我并且只为我奉献心力的人才是最崇高的。 妳应该了解吧?阿尔梅,妳应该了解这点才对。」 阿尔梅无法马上回答。她注视在窗外流逝而去的人群片刻。胸中突然燃起一种快感,这是轻视别人的快感。这个世上唯有希葛尔一人最为尊贵,这个世上只有阿尔梅一个人知道这件事。 每一个在眼前流逝而去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只有阿尔梅知道。 「我了解。」 在胸中点燃的快感让阿尔梅如此说出口,希葛尔便满足地露出笑容。 「接下来,也差不多是可以自我介绍的时候了。 我的名字叫希葛尔=克鲁西泽,是神溺教团的一员,也是在这个世上过着最有价值人生的人。」 「神溺教团?」 「没错,就是神溺教团,里面是一群侍奉世上唯一真神的人们。 我代表神溺教团,迎接妳成为我们的伙伴。」 此时阿尔梅留意到一件事。不知何时车子已经接近城镇的出口,继续开下去就会离开城镇。只要离开城镇,恐怕就再也无法回来。 「妳在意家人吗?」 希葛尔询问不自觉转头的阿尔梅。 「妳想下车吗?」 阿尔梅很清楚现在正是做出决定的时刻。要跟着希葛尔呢?还是在这里下车呢?这是无法重来的二择。 阿尔梅明确地摇了摇头。 「不,小的不下车。」 阿尔梅一边注视逐渐远去的城镇一边张大嘴巴,她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自然地使用敬语。 「请问……所谓的真神是什么呢?」 她在希葛尔的谈话中发现奇怪的地方,这个世上应该只有三位神。 『书』的管理者——过去神邦特拉目前正封印在图书馆深处。 统治人世的现代神奥伦托拉现在应该沉眠于充满青铜的托伊大山中。 制定人类未来的托伊托扯在乐园时代结束时便离开人世。 世界上应该只有这三位神,真神是里面的哪一位呢? 阿尔梅一说完,希葛尔就坚决地否定她的疑问。 「真是个无聊的疑问,他们只不过是管理者而已。人们虽然尊敬他们,事实上他们不是崇高的象征,只是为了维持世界的零件而已。」 「那么,真神又是什么呢?」 「我们的神是掌管一切幸福的象征,他不存在于这个既肮脏又不完整的世上,他位在名为天国的世界顶点,追求完美幸福的人物就是神。」 「天国又是什么呢?」 这是个陌生的字眼。 「收藏渡过有价值人生之人的『书』的场所就是天国。」 「不是图书馆吗?」 「对,不是图书馆,在图书馆的都是没有价值的『书』,在天国的才是有价值的『书』。」 「……」 竟然有这种地方,自己从来没听说过。全部的『书』都会收藏在图书馆——这就像太阳从东方升起一样,已经成为世界的绝对真理了。 「好了,我就在邻镇下车吧。」 「……咦?」 话题应该还没结束,阿尔梅还想继续发问。 「我很忙。说实话,我刚好要到邻镇,所以才顺便过来接妳,无论我怎么安排,和妳见而的时间都只有现在而已。」 「那么忙还来聆听我的小提琴演奏?」 「没错。看到妳的时候,我才想要得到妳,虽然只是个小小的邂逅,不过对妳而言,这应该已经成为妳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最辉煌的瞬间。」 「希葛尔大人,已经到了。」 司机打开门后,希葛尔便走下车,他指示司机带着阿尔梅到某个地方。 「再见,希葛尔大人。」 「再会,阿尔梅。」 两人只说出短暂的离别话语。 车子再度发动,司机在路途中对自己说道: 「妳也想去天国吗?」 我不太清楚。 「我也是。我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留恋,只有前往天国才是我的人生。」 阿尔梅仍然一无所知,不管是神溺教团、叫做天国的地方抑或是希葛尔这个人。驱使阿尔梅行动的原动力,就只是她和希葛尔相遇后想和他一起行动的想法而已。 可是,这件事却深远到足以让她舍弃以前所得到的一切事物。回想起阿尔梅的人生,打从一开始就是可以轻易舍弃的人生。 以前的自己一无所有,没关系,因为接下来自己会开始慢慢亲手掌握。 阿尔梅被带到一个距离弗尔贝克相当遥远的小村镇旅馆里。 一名自称是乐园管理者的男人出面款待阿尔梅,虽然看得到他的身影,却无法在脑中留下记忆,是位以前从未见过的奇妙男子。 「我已经收到希葛尔的连络。本来想要加入我们的伙伴必须接受测验,不过既然有希葛尔的保证,应该就不需要了。」 乐园管理者高兴地如此说着。 「妳会什么?」 「我会拉小提琴。」 「……原来如此。」 乐园管理者看来有点头痛,阿尔梅不知道对方是 否对自己失望而感到非常不安。 「算了。妳还年轻又健康强壮,接下来只要进行魔术审议,一定会成为一名强力的战士。 为了能够前往天国,请妳为教团尽心尽力。」 「……请问天国是什么呢?」 乐园管理者看来有些败兴。 「妳什么不知道就来到这里?」 「对不起。」 「不用道歉,没关系。我接下来会说明。」 语毕,乐园管理者便从桌子里拿出某样东西。 「就算妳问一百遍也不了解的事物,只要触摸这个一次就会了解,妳就阅读看看吧。」 放在桌上的是一本『书』的缺页。 「这是一本活在约一千五百年前的魔法师的『书』,他拥有非常稀奇的能力,是唯一成功看到死者才能够前往的天国的人物。」 阿尔梅伸出手,指尖随即碰到『书』的缺页。 这名男子拥有能够跨越生死界线的能力,他能活着将自身灵魂变成『书』,就是为了前往天国。他为什么要前往天国?要怎么前往天国呢?缺页里并没有记载这些事。 男子的『书』进入天国。 「……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到应该已经死亡的自己正在观看东西,而且他也正在感觉周围的风景以及位于远方一个非常庞大的物体。 他首先看见一片巨大的沙漠,男子一边将脚埋在沙漠里一边行走。虽然不清楚自己行走的理由,但是他不得不继续行走,他知道在前方有一个非常美妙的东西,这不是借口,他只是单纯感觉到前方有那个东西而已。 突然下起一阵雨,男子一边淋着雨一边轻声自语。 「……是雨,这是灵魂之雨。」 男子沐浴在其中,他在这场雨中得到至今未曾感受过的喜悦——爱人的喜悦、被爱的喜悦、得到东西的喜悦以及掌握在手中的喜悦。 他一面嗅着美丽花草的香味,一面俯视雄伟的云海;一边骑马征服各国,一边心情舒畅地过着平稳的日子。他的心灵感觉到崇高圣人的灵魂,也因邪恶的喜悦而内心跃动不已;他的身体一面疼爱美丽的美女、一面因为心爱的男人拥抱自己而发出感动的颤抖。 男子在灵魂之雨的拍打中感觉到世界上所有的幸福。 雨终于停歇,男子再次迈步而出。 男子发现这是由人的灵魂所形成的沙漠,来到天国的人类会像这样成为沙石,他也留意到刚刚的雨也是由人的灵魂所形成,原来是幸福从沙漠中蒸发化为大雨倾盆而下。 「没错,就是真人。」 倾盆而下的雨是真人们的幸福,他正在再度体验真人们到目前为止所尝过的幸幅。 男子想要沐浴在更多的幸福里,可是他的能力已经接近极限,男子的灵魂便离开天国回到现世。 最后男子看到位于天国中的巨大物体,他看到天国,也看到那尊伟大的象征。 「神啊!」 男子不禁大叫。 『书』的内容就在这里结束。 「这就是……天国。」 阿尔梅轻声自语。她不禁汗流满面,心脏则是如万马奔腾。 「如何?就算只是在刚刚看过的『书』中,应该也超过妳以前所感受过的一切幸福吧?如果能够前往天国,就能永远体验此种无上的幸福。 妳了解天国是什么了吗?」 「……好厉害。」 「我们神溺教团信徒的『书』将会收藏在天国,而不是在邦特拉图书馆,我们为了守护天国并且前往天国而战。」 乐园管理者一面收起『书』一面继续说明: 「妳看到的灵魂之雨是聚集人类幸福的雨水。 从收藏于天国的死者们的『书』里抽出幸福,并且化为雨水降下,在天国的人们都能够沐浴那场雨而体验到无上的幸福。 天国借着聚集幸福之人的『书』,将会成为更加美妙的地方。天神渴望如此。而我们也以此事为目标。」 阿尔梅满脸通红地点了点头。 「我们一定要将幸福之人的『书』送往天国,然而运送只有些许幸福的人到人天国毫无意义。 因此我们创造出幸福之人,选出应当度过幸福生活的人,接着尽力让被选中的人过得更加幸福,这就是神溺教团的使命。」 「……所以希葛尔大人就是被选中的人吧?」 「妳的领悟能力相当不错。」 乐园管理者用食指指着阿尔梅。 「我们称呼希葛尔此种被选上的人为真人。 挑选成为真人的条件是欲望的大小以及纯粹的程度。欲望越大越纯粹,达成时的喜悦也会跟着越大。 希葛尔的欲望既强烈又纯粹,只要能够达成他的欲望再将他送往天国,天国应该就会成为更加美妙的地方。」 乐园管理者继续述说: 「像我或妳这种没有纯粹欲望的人无法成为真人,所以我们要奉献自己的心力让真人能够更加幸福,我们这种人就叫做拟人。 而对真人和教团贡献功绩的拟人将会赐予奖励,允许他前往天国。 真人因为天神而存在,拟人则是为了真人而活,天神以及侍奉天神的我们都是为了在天国体验世上一切的幸福而奉献心力。」 乐园管理者看着阿尔梅的眼睛说道: 「妳想成为我们的伙伴吗?」 阿尔梅毫不迟疑地回答:「想」。 这一定是只有进入教团才会知道的喜悦,这是接触到崇高的人物并且可以为他奉献心力的喜悦。 为了希葛尔以及天国,我要用这副身躯帮助他,如果还在继续拉小提琴,自己大概一辈子都无法知道这些事。 于是,阿尔梅向不在此地的希葛尔宣誓效忠。 阿尔梅前往一座孤岛,据说那里有神溺软团的训练设施。虽然不能和希葛尔见面让她有些寂寞,不过如果帮不上他的忙,就没有待在他身旁的价值,所以一定要学会魔法成为战士才行。 船里有一位和阿尔梅同辈的男孩子,他是一名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正经的少年,名字叫温凯尼。 「妳为什么会加入神溺教团?」 温凯尼对阿尔梅如此间道。 「为了侍奉希葛尔大人,你呢?」 温凯尼苦恼片刻便回答: 「因为妈妈加入教团……我是顺便的。」 「你认识希葛尔大人吗?」 「听过名字。」 阿尔梅对温凯尼述说希葛尔是个多么棒的人,温凯尼则是一脸冷漠地听若阿尔悔的话、 「虽然我才刚加入教团,不太清楚里面的状况,不过我觉得像妳这样的人很少见。」 「什么意思?」 「去了就知道。」 被集中在远海孤岛的阿尔梅等人持续忍耐严格的训练,大喊吃不消而放弃的人就会被舍弃,出现死者或是罹患精神病都是家常便饭。 阿尔梅等人的士气却异常高涨,大家都为了前往天国而拼上性命。 在此种生活之中,阿尔梅渐渐留意到温凯尼说过的话的意思。 「大家都没有尊敬真人的心情。」 阿尔梅在训练的空档对温凯尼如此说道,两人此时已经成为朋友了。 「嗯,没错。」 「大家都只想着自己要前往天国,而把真人当成让自己前往天国的道具。」 「是啊,大家的目的部是为了私欲,这就是拟人。」 阿尔梅轻蔑同伴们的作为,认为他们是一群愚蠢的家伙。 「真是讨厌……简 直就是猪,只是一直贪图名为幸福的饲料而已。」 「这就是神溺教团。」 「你也一样吗?」 「我是顺其自然加入教团的,无处可去也无事可仿,我只是做好我自己的工作而已。」 虽然温凯尼思虑深远又一本正经,不过阿尔梅也讨厌他一副好像什么都懂的口气。 「妳也一样吧?阿尔梅?」 「我不一样,我和希葛尔大人紧紧连系在一起,只有我不一样。」 「只有自己不一样」是阿尔梅的口头禅。 经过一段期间后,一架飞机飞到孤岛上,拟人们开始吵吵闹闹,温凯尼则是前来呼唤在房间休息的阿尔梅。 「阿尔梅,希葛尔大人来访了,他在叫妳。」 真人几乎不会探访孤岛,而且居然是真人之中最受瞩目的希葛尔,因此同伴们的视线部集中在阿尔梅身上。 「好久不见,阿尔梅。」 阿尔梅满脸通红地面向希葛尔,明明自己有很多话想对他说,真的见到面时却反而说不出话。当阿尔梅努力想要表达而无法成声时,希葛尔只是笑了笑,表示自己很清楚她想表达的意思。 「听说妳好像得到很有趣的能力。」 「咦?」 「和我们的宿敌哈缪丝=悔瑟塔相同的能力吗……呵呵,好像帮得上忙呢。」 围在远处眺望这里的拟人们发出一阵喧嚣,很多人部想在希葛尔麾下工作,刚刚那句话等于是宣告阿尔梅得到「希葛尔的亲信」的地位。 阿尔梅以嗤之以鼻的态度环顾四周。有什么好吵的?这是当然的。 她露出阴郁深沉的表情,让人无法将她和刚刚面向希葛尔时的表情书上等号。阿尔梅拥有注视希葛尔的纯朴少女表情与看不起周围的傲慢表情,这两种表情部是阿尔梅真正的面貌。 「妳交到朋友了吗?」 「有个朋友叫做温凯尼。」 「为什么和他成为朋友呢?」 阿尔梅稍做思考,两人只有聊天谈话的交情而已,不过她觉得平凡的答案会让希葛尔失望,要怎么回答才会让希葛尔高舆呢? 「因为他可以利用。」 「好答案。」 希葛尔露出笑容,阿尔梅不禁在心中欢呼。 「其它人呢?」 阿尔梅继续思考会让他高兴的回答。 「看起来都是些愚蠢的猪,我觉得都是些不能当朋友的人。」 「妳说得没错,他们就是猪,妳果然跟我想象中一模一样。」 希葛尔询问各式各样的事,阿尔梅则是一边思考如何响应希葛尔的期待一边回答。 最后,她逐渐能够自然而然地说出让希葛尔高兴的回答,她也习惯于思考如何让希葛尔高兴。 阿尔梅也清楚这种思考方式称为邪恶,可是只要希葛尔感到高兴。邪恶就是正确无误的想法。 这个世上只有我和希葛尔大人是正确的,其它人全都是猪,阿尔梅一面和希葛尔交谈,顺再度对这件事深信不疑。 之后希葛尔想要听阿尔梅拉小提琴,阿尔梅相当困惑,因为她已经好一阵子没有练习小提琴了。 就算不知所措,她仍然拼命地拉小提琴,希葛尔则是静静地聆听。 「……真是优美的音色,比刚开始遇到时还要好上很多,和我预料的一模一样。」 「为什么?」 「因为这是残酷的音色。」 阿尔梅终于理解,这个人不是聆听小提琴的琴音,而是听取阿尔梅的心灵之声,他以卓越的耳朵听出阿尔梅已成长为一名残酷的少女。 「早点成为独当一面的战士,这样我就能随时倾听妳的小提琴了。」 阿尔梅非常高兴,因为希葛尔正在等待自己。 之后,温凯尼对她说道: 「希葛尔大人好像是借着赚钱获得快乐。」 「没错,就是这样。」 「……说真的,我不太喜欢他,我总觉得『金钱就是全部的幸福』的想法有点不太对劲。」 「你真是个愚蠢的笨蛋,温凯尼,你完全不了解。」 阿尔梅则是以此话嘲笑池。 成长得既强悍又残虐的阿尔梅离开训练设施,她前往的场所当然是希葛尔的麾下。 希葛尔早已君临于黑社会的顶点,不只是黑社会,他的影响力甚至遍及财经界与政治界。 希葛尔的资产已经富可敌国,大家都认为再这样继续十年的话,也许还会超过以前的常笑魔女。 即使如此,希葛尔还是不满足,他只要一想到新的赚钱方法就会命令手下实行。 毒品、赌博、抢夺、榨取。 希葛尔下达的所有非人道作为的命令,阿尔梅都兴高采烈地一一完成。 这座城镇实际上处于希葛尔的控制下,居民沉沦在毒品里,甚至连应该要取缔希葛尔的保安官、管理保安官的政治家以及官僚部遭到希葛尔操纵。 这是个产业与商业都荒废殆尽而静谧无声的城镇。只要侧耳倾听,就可以很舒服地听到枪声和小孩子的哭泣声。 阿尔梅在这座城镇里叫住一名男子。 「你要去哪里?」 这名被叫住的男子转过身来。希葛尔的部下并不只有阿尔梅一个人,这名男子是希葛尔的秘书兼参谋,也是另一位亲信。 「……我要离开这里,我已经无法跟随希葛尔大人了。」 「哦?为什么?」 阿尔梅一面将手搭在剑柄上一面询问。 「我已经无法跟随希葛尔大人。 阿尔梅,妳看看这个城镇。已经搞得太过火了,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武装司书很有可能会出动,国家或现代管理代理官还有办法解决,一旦武装司书出面就没救了。」 「那又怎样?」 「而且我不了解希葛尔大人的想法,我认为那个人喜欢看别人痛苦胜过赚钱这件事,那个人的愿望真的是赚钱吗? 那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因为你是垃圾,所以你才不了解。」 如此说着,阿尔梅便拔出剑。 「因为你不了解希葛尔大人崇高的心情。」 阿尔梅说完之后,便将剑柄打向男子腹部,男子立刻吐出鲜血和呕吐物而倒在地上。 「你没有身为拟人的价值,肉块比较适合你。」 她连络神溺教团总部告知此地增加一名肉块,被绑起来的男子会被教团用阿葛克司之水夺走记忆,成为一只活着的家畜。 跑腿的男子从总部赶来,取回肉块的人就是她以前的朋友温凯尼。 「嗨,没用的家伙。」 阿尔梅对许久不见的朋友如此打招呼,希葛尔则是很高兴地看着这一幕。 「为什么这个男的会变成肉块?」 「因为这个家伙无法理解希葛尔大人的理想。」 阿尔梅一边讲,一边踢向被绑起来的男子,男子发出呻吟声,温凯尼则是皱着眉头看着她的举动。 「阿尔梅,虽然我对自己的无知很羞愧,不过我还是要问原因,因为我也不了解希葛尔大人的理想。」 「跟没用的家伙说明这件事真是浪费时间。」 希葛尔一边喝酒,一边开口插嘴说道: 「阿尔梅。不管是不是没用的家伙,他还是妳的朋友吧?妳就说明给他听吧。」 「属下了解,希葛尔大人。」 接着阿尔梅便一脚踩着男子,开始述说希葛尔的理想。 「这个男的……不,世上的全部垃圾都误会一件事。 他们误以为幸福需要分享,误以为这个世上的任何人都能够得到幸福,你也是这样想吧?」 「我不否定。」 「你们都错了。世界上的幸福只有一定的量,世上的人们就有如互相争夺所剩无几的派饼一样争夺这个世上的幸福,世界上的垃圾却不知道这件事。 幸福应当由崇高的人独占,垃圾不能拥有幸福。」 这段话的字字句句部是以前希葛尔对阿尔梅说过的话,现在说话的不是阿尔梅,而是坐在后面的希葛尔藉由阿尔梅的嘴巴述说。 「……所以你们才陷他人于不幸吗?」 「温凯尼,你从以前就是个蛮懂事明理的男人呢!」 阿尔梅踩着男子的脚更加用力。 「你说得没错。只要有人陷于不幸,某个人就会因此而得到幸福;只要希葛尔大人以外的人全都陷于不幸,那时希葛尔大人就可以达到完美无缺的幸福之境。」 温凯尼将感情藏在胸中,一直注视着阿尔梅。 「阿尔梅,妳变了……」 他如此喃喃自语。 「不,妳还是一如往常。」 阿尔梅对温凯尼嗤之以鼻,并且将脚底的男子踢向他的身边,温凯尼则是抱着那名男子的身体。 「我还想问一件事。」 「什么事?」 「你们有办法将这个世上的所有人都陷于不幸吗?不只是国家,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你们还必须打败武装司书。」 「真是个好问题,温凯尼。」 开口的不足阿尔梅,而是希葛尔。 「当然有方法,而且是打败我们的宿敌哈缪丝=梅瑟塔的方法。」 希葛尔的手上有一本『书』的小缺页,虽然温凯尼不知道『书』中的人物,不过阿尔梅当然知道。 那是常笑魔女——丝柔=布亚克尼休的『书』的缺页。 待温凯尼离去后,阿尔梅和希葛尔互相交谈,阿尔梅靠在希葛尔的身旁并且轻轻地依偎在他身上。 「只有妳了解我的理想,其它人都不了解。」 希葛尔对她这么说道。 「已经不需要这座城镇了吧。」 阿尔梅如此说道。 「已经快到丝柔预言的时刻了,差不多该开始正式进行准备了。」 「还需要什么吗?肉块和病原体也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还不够,还缺少可以杀死哈缪丝的战力。」 「使用刚邦杰尔的『怪物』应该就足够了吧?」 「阿尔梅,难道妳不想看看那个傲慢的女人五体投地的样子吗?」 「原来如此,希葛尔大人所言甚是。」 希葛尔说完之后,又拿出另一本『书』的缺页。 「昨天拉斯哥尔=奥塞罗送来这本『书』里面记载着丝柔藏匿常笑魔刀的位置。」 不用希葛尔多加赘言,阿尔梅也知道取得这把武器是自己的工作。 「阿尔梅,时间差不多了,肉块们要爆炸啰。」 希葛尔一边说着,一边指着窗外。 他们正在进行确认人类爆弹的威力和性能的实验,两人从窗户边看到城镇各处都发生爆炸。从阿尔梅等人的所在处观看,就如同灰色花朵在城镇里盛开的样子。 「希葛尔大人……」 阿尔梅轻声地说道,她朝着充满死者和伤者的城镇迈步而出。 「属下非常幸福,身为一个拟人可以这么幸福吗?」 就算这份情感既邪恶又扭曲且病态,不过也只能称为爱吧…… 丝柔将自己的武器藏在就连阿尔梅也要用尽全力才能抵达的山中。 常笑魔刀修罗幕飞——它的性格在追忆战器中被认为是最为狰狞且残暴,它很高兴地将蜘蛛脚缠上让自己吸取新血的阿尔梅。 回到根据地的阿尔梅让希葛尔观看这把武器。 在阿尔梅不在的这段时间内,希葛尔依旧顺利地进行准备。用来扰乱视听的爆弹、在托亚托矿山撒下龙骸咳的步骤、掌握武装司书动向的情报网——杀死哈缪丝的准备陆续完成。 「请让属下使用那把魔刀吧。」 阿尔梅如此说道,希葛尔本身也是拥有一定程度的高手,但还是阿尔梅比较强。为了不让希葛尔曝露于危险当中,让阿尔梅独自单挑哈缪丝应该是最佳的选择。 可是,希葛尔却摇了摇头。 「不,这是我的东西。」 「那么,请让属下帮助您吧。」 「帮助?事到如今,已经不需要了。」 阿尔梅从他的声音中感到些许不安,这和平常不一样。 「那么,属下该怎么做呢?」 「滚得远远的就好。」 「……咦?」 阿尔梅不禁反问希葛尔。希葛尔正在看着自己,他露出以前看着温凯尼和亲信时的视线,那是看着阿尔梅以外的人时的侮蔑视线。 希葛尔没有理由对自己投以这种视线,因为阿尔梅应该是唯一理解希葛尔的人。 「请问……为什么……?」 「啰唆,我叫妳滚!」 阿尔梅不肯罢休,然而希葛尔已经完全不看向阿尔梅。 「唉!为什么每个人部不了解我的理想呢!」 他将葡萄酒瓶丢向地板,接着吐出口水。 「真是个没救的垃圾,为什么我会将这种笨蛋放在身边?什么理解我的人,别自大了!光看都觉得不快!」 之后,希葛尔连续痛骂好几个小时,端正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持续扭曲。 阿尔梅忍耐到令人觉得可怜,就算希葛尔再怎么痛骂自己,她也不敢考虑反抗他的举动。 她一直在心中自问:为什么? 由于乐园管理者的意思,阿尔梅并没有落到变成肉块的下场。 阿尔梅在离开希葛尔麾下后仍然一直烦恼。 为什么希葛尔会舍弃自己?自己到底缺少什么呢? 「妳还在仰慕希葛尔吗?」 再次相会的温凯尼如此询问自己。 「当然。」 阿尔梅回答他。 「我之前也说过,我真的不喜欢这个人,我认为那个人没有身为人该有的心。」 「那又怎样?」 「我认为妳应该忘掉那个人。」 阿尔梅则是带着憎恨的眼神瞪着温凯尼。 「你懂什么!希葛尔大人是个崇高的人物。只有我了解这件事。」 「只有妳这么认为而已。」 「……你才不懂。」 阿尔梅气得咬牙切齿,她好想杀死这个男人。 「我很担心妳太过死心眼,不像其它拟人一样依算私欲行动。 总觉得妳会因为太过仰慕希葛尔,而闹出无法挽回的事。」 「……」 阿尔梅答不上话。 「就算妳继续追逐希葛尔大人的脚步,到后来一定是毫无所获。」 「……不可能。」 温凯尼将目光从阿尔梅身上移开后低下头。 「唉,用说的还是没用。 我们都太过热中于某件事物到有些愚蠢的地步。 我们完全合不来却还能当朋友,大概就是因为那种过于狂热的心态吧?」 之后希葛尔死亡,阿尔梅开始着手复仇,她欺骗温凯尼并且背叛神溺教团,甚至挑战武装司书。 如同温凯尼所说,她只能以过于愚蠢的狂热心态做为武器。 事后阿尔梅心想: 说不定温凯尼早就了解阿尔梅的企图,或许就在知情的情 况下协助阿尔梅。 事到如今已经是无法明了的事情,而且现在也无须再行回顾。 马特阿拉斯特离去之后,房间里响起一阵敲门声,米蕾波可便抬起脸。 「请进。」 服务生走进房间,手里拿着一封小小的信。 「这是某位人士送来的。」 「是谁?」 「这位人士并没有报上姓名。」 米蕾波可真想请服务生多多注意防范安全方面的事,敌人可是连炸弹或病原菌这类东西都会用上的对手。 米蕾波可收下信封并且抚摸外面,只感觉到纸张的触感,于是她下定决心打开它。 里面放有两张老旧的纸张,上面用脏到几乎无法辨别的字写出以下的字句: 『我错了,萨奇说不定已经死掉,欧鲁特正在做什么呢?凡追寻拉斯哥尔者必死,不论武装司书还是神溺教团都没有例外。』 另一张纸则是附在这张便条纸上,这张纸很新。 『这是帕妮=帕鲁曼达的遗书。』 米蕾波可立刻冲出房间,抓住正准备下楼的服务生。 「是谁送来这封信的?」 「是一位年近六十岁的男性。」 「他还在旅馆里吗?」 「不,他已经离开了。」 米蕾波可立刻从窗户俯视下方,她从走在大马路上的稀疏人影中发现一名快步离去的男子。她压着裙襬纵身一跳,落地的冲击让她的双脚产生一阵麻痹感。 「请等一下!」 她对正准备离去的男子出声。男子瞬间停下脚步后又马上快步逃跑,米蕾波可立刻追上前去。看对方奔跑的背影应该是个普通人,所以她马上就追到对方的面前。 米蕾波可挡在逃跑的男子面前,米蕾波可认识那名男子,他叫姆多力,是那位和帕妮事件有关的保安官。 「那是什么东西呢?」 姆多力将目光从米蕾波可身上移开,他想要寻找逃脱的机会,却似乎因为找不到而放弃,他只好用很细小的声音对米蕾波可说道: 「那是帕妮=帕鲁曼达的遗书,是我很久以前找到的。」 「你一直藏到现在吗?」 姆多力点头表示同意,米蕾波可又走近一步。 「请你回答藏到现在的理由,以及现在拿出来的理由。」 米蕾波可一边讲,一边靠近他的身边。 「……饶过我吧,我不想被杀死。」 「什么?」 「遗书里应该有写吧?凡追寻拉斯哥尔者必死,我不想变得跟帕妮一样,所以我才藏起来。 因为妳来到这个城镇,所以我想以后全部交给妳处理就好。」 「你相信追查拉斯哥尔=奥塞罗的人都会死吗?」 「因为真的是这样,里面也这样写着。」 米蕾波可不禁叹了一口气。 「姆多力先生,那是一场误会,追寻拉斯哥尔=奥塞罗的人怎么可能都会死呢?」 「……可是……」 「你应该认识卡隆这个人吧?至少他还活着,而艮我和你也都还活着。」 「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杀死。」 姆多力顽固地摇摇头,米蕾波可只好放弃说服他。 「……拜托妳,别再管我了,都和我没关系。」 「好吧,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姆多力缩着身子离开这里。最后他转身对米蕾波可说: 「妳应该也很强吧?毕竟是武装司书,不过妳只要碰到他就会知道,妳和那天的家伙完全不能相比,那家伙的次元真的差太多了。」 「他」是指谁?米蕾波可认为就算开口询问,姆多力应该也不会回答。 目送姆多力离开后,米蕾波可便回到旅馆再次阅读那份遗书。 『我错了,萨奇说不定已经死掉,欧鲁特正在做什么呢?凡追寻拉斯哥尔行必死,不论武装司书还是神溺教团都没有例外。』 这两位叫做萨奇和欧鲁特的人是她的同伴吗?晚点再调查看看。 「凡追寻拉斯哥尔者必死,不论武装司书还是神溺教团都没有例外……」 真奇怪的写法。对神溺教团而言,拉斯哥尔=奥塞罗也是机密吗? 就算如此,怎么可能会没有例外。 实际上并非毫无例外吧?自己选活着,而且马特阿拉斯特也还活着,而卡隆和姆多力也都还活着。那个铁锈女似乎的确是以我们为目标,不过也只有这样而已,这和没有例外这句话相差甚远。 「……」 然而米蕾波可很在意这句话,真的是这样吗? 米蕾波可开始思考有关以前曾经追逐拉斯哥尔的人。 首先是海萨,他是死在代理馆长手上,不过这应该和拉斯哥尔=奥塞罗没有关系。 其它武装司书如何呢?于是米蕾波可传送思考给马特阿拉斯特。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是谁继海萨之后接手调查拉斯哥尔=奥塞罗的呢?) 马特阿拉斯特思考片刻后回答。 (主要是伊蕾伊雅阿姨和飞奇。) 飞奇在摩卡尼亚事件时已经死亡,伊蕾伊雅则是在战斗结束后仍然保持时间静止的状态,前阵子甚至在彷佛成为雕像的她面前放置一个『已经打倒摩卡尼亚』的立牌。 还有摩卡尼亚,以结果而言,说不定他也可以算是追寻拉斯哥尔的人。 米蕾波可感到自己不禁汗流浃背。 不只武装司书。还有神溺教团的温凯尼和洛可罗,也可以将他们当成追寻拉斯哥尔=奥塞罗而身亡。 还有帕妮=帕鲁曼达。 不管是谁都已经殒命,就如同「凡追寻拉斯哥尔者必死」这句话一样。 反而活着的人还比较少。 「……这只是偶然。」 米蕾波可发出声音喃喃自语,他们的死因本来就没有因果关系。 海萨是因为渎职才遭到处决。 飞奇是因为自己的失误才死亡,摩卡尼亚则是输给代理馆长。 再说伊蕾伊雅也还活着,不久后应该就会复活。 身为武装司书,就理应打倒温凯尼和洛可罗两人。 如果一切都在拉斯哥尔的掌握之中,假设是他在背地里操纵让一切都导向死亡…… 「不可能。」 任何人都办不到这种事,他根本不可能引导海萨渎职或者让飞奇轻视摩卡尼亚而发生失误。 能够办到这种事的只有操纵一切命运的天神……不,应该是天神之上的人物。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一切都是偶然。 此时,身后突然发出一道声响。 「!」 米蕾波可站起来转向身后,原来只是风吹动窗户的声音而已。 这时候马特阿拉斯特正伫立于夜晚的城镇里,他站在城镇里最高的大楼屋顶上,西装衣襬随着大楼的风阵阵摇摆,而视线朝向整座城镇,他在入夜也未曾消失的人潮中寻找一个人。 他正在寻找铁锈女。 米蕾波可暂时应该还查不出拉斯哥尔=奥塞罗的真面目,不过不知道她接下来会怎么行动,绝对不能让她知道拉斯哥尔=奥塞罗的真面目,知道拉斯哥尔=奥塞罗真面目的只有自己和哈缪丝就够了。 马特阿拉斯特拔出枪,将左手作为枪托摆好架势,有个人很像铁锈女,不过是别人。 「……那个铁锈女居然搞些多余的事。」 最初马特阿拉斯特原本只打算把米蕾波可赶出 第四章 某个家畜的一生 这里是邦特拉图书馆地下迷宫的第五阶层,洛萝缇和明斯的身影小现在其中一个角落。 他们正在进行一场非常接近实战的特训,两人持续战斗数小时,也是一场彼此自觉会受点伤的战斗,不过受伤的几乎部是洛萝缇。 洛萝缇往墙壁一蹴高高跳起,打算从高处用脚后跟攻击明斯的头,明斯则是直接用枪迎击。虽然是很轻的木制模拟子弹,不过打到还是很痛。 「接近敌人的方法还不够灵活,再多下点工夫。」 明斯抓住摔在地上的洛萝缇的脖子让她站起身,但只要一放手,她又啪咚一声地躺在地上,明斯心想:今天的训练就到此为止吧。 他背着洛萝缇走向出口,怱然发现后面有个东西向他接近。 「……是明斯先生吧。」 「原来是阿姨。」 明斯如此说道,时间静止的伊蕾伊雅已经恢复正常了。 「好像经过一段时间了呢。」 「是啊,我们很担心妳喔。」 明斯和伊蕾伊雅并肩迈开步伐,明斯大略向伊蕾伊雅讲述战斗的结果,伊蕾伊雅则是对失去飞奇和摩卡尼亚一事感到相当震惊。 「之后还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有,之后都是相安无事。要说比较奇怪的事,大概就只有米蕾波可跑去寻找一个叫拉斯哥尔=奥塞罗的人这件事而已。」 「拉斯哥尔=奥塞罗?」 伊蕾伊雅不禁停下脚步。 「……阿姨,妳是不是知道这个人?」 伊蕾伊雅的脸上则是浮现出为难的神色。 当米蕾波可一到中央保安局。执勤中的卡隆就跑过来通知她。 据说有来自邦特拉图书馆的伊蕾伊雅传给米蕾波可的连络。讯息只写着:「快跟我进行思考共有」这句话,于是米蕾波可立刻和她连系思考。 (阿姨终于恢复正常了,我很担心。) 伊蕾伊雅马上切入正题,感觉上她似乎带有某种情况紧急的气氛。 (听说妳正在寻找拉斯哥尔=奥塞罗吧?) (是的。) (我也去帮妳,现在马上出发。) 米蕾波可很讶异伊蕾伊雅突然提出协助自己的话语。 (没有这个必要,代理馆长没有跟您说吗?她判断只要交给我们两人就好。) (这样没问题吗?) (敌方战力现今只有一名,对手的实力和我势均力敌,所以不用麻烦阿姨了。) 米蕾波可对拉斯哥尔的真面目相当不安。但是她没有说出口,伊蕾伊雅似乎十分烦恼。 (既然是代理馆长的判断,那我也只好遵守了。) 米蕾波可觉得很奇怪。 (有没有打听到关于拉斯哥尔的事呢?) (几乎没有。) (有件事我很在意。) (什么事?) (妳不会在意吗?哈缪丝代理馆长一直极力避免与拉斯哥尔=奥塞罗扯上关系。) (……) 或许真是如此。这么一说,停止关于拉斯哥尔的调查还是压下米蕾波可提案的人都是哈缪丝。 (说不定哈缪丝代理馆长知道拉斯哥尔这个人,而且就是知情才不让妳牵扯上这件事。) (怎么可能,阿姨妳想太多了。) (也许拉斯哥尔=奥塞罗是不能接触的人物。) (……怎么可能。) (就算拥有如同哈缪丝的战斗力,却仍然不可接触的人物……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伊蕾伊雅阿姨,妳想太多了。) (或许吧。) 米蕾波可切断思考共有后,从昨天起就一直感觉到的不祥预感变得更为强烈。 米蕾波可上前与在中央保安局进行文书工作的卡隆攀谈,悠哉的保安官们都对卡隆吹起口哨。 「有什么事吗?」 「虽然不是很重要的事……您在调查拉斯哥尔=奥塞罗时,曾经感觉到生命受到威胁吗?」 卡隆不禁愣在原地。 「妳是指……?」 「……虽然不是很重要的事……」 「这么说来,最近很多人部来问我有关拉斯哥尔的事,这是一种风潮吗?」 「……或许吧。」 「妳和马特阿拉斯特先生,还有一位红发女再加上一名奇怪的男孩子,近期内就有四个人。」 卡隆说出一件令人在意的事,红发女就是指那个铁锈女吧?不过奇怪的男孩子是指谁? 「有个男孩子来找您吗?」 「没错,我跟他说完之前对妳说过的事后,他就回去了。」 为什么瞒着我这么重要的事呢?米蕾波可立刻传送思考给马特阿拉斯特。 (……奇怪,除了我们和教团,还有人正在追查拉斯哥尔吗?) (要找他吗?) (马上。) 米蕾波可向卡隆询问少年的长相后,便离开中央保安局。 她走访城镇寻找那名少年,学校和附近的小孩子都不认识。难道是旅行的游客吗?于是米蕾波可逐一彻底搜查住宿场所。 那名少年是谁?是教团的同伙吗?如果是教团的人,早就有铁锈女和卡隆见过面了,这名人物应该和教团没关系。 就在米蕾波可正准备搭乘市街电车时,后方突然有人出声叫住她。 「等一下。」 米蕾波可转头一看,不禁露出惊愕的神情,铁锈女正站在那里,米蕾波可立刻将手伸向剑柄。 「别慌张,再怎么说我也不会在这里攻击妳,而且我也没那个心情。」 铁锈女说得没错,于是米蕾波可放开剑,她总觉得铁锈女没有之前遇到时的气势。 原本米蕾波可准备搭乘的电车则是丢下她自行开走。 「我问妳,妳到底一直在做什么?妳来这个城镇根本什么事都没做。」 「……明知故问,我正在追查拉斯哥尔。」 「嗯~~虽然我觉得妳只是白费力气而已。」 铁锈女以漫不经心的口气如此说道,米蕾波可想起自己有事想间她: 「我听到一件奇怪的事。」 「什么事?」 「拉斯哥尔=奥塞罗说不定是不得接触的人物。」 此时,米蕾波可看到铁锈女的脸上露出慌张的神色。 「妳在说什么?」 铁锈女摇了摇头敷衍她,然而这个勉强至极的敷衍就连米蕾波可都能够看穿。 果然是这样,对神溺教团而言,拉斯哥尔=奥塞罗也是不得接触的人物。 「妳讲完了吗?再见。」 铁锈女便转身离去,米蕾波可一边注视她的背影一边思考。 我究竟在寻找什么呢? 此时,米蕾波可首次认为拉斯哥尔=奥塞罗相当可怕。 夜幕低垂。 米蕾波可再次造访卡隆的公寓,她虽然想要寻找有关少年的线索,不过现今在寻找拉斯哥尔的头绪这层意义上也只能指望他而已。 卡隆则是盛情款待米蕾波可。 当米蕾波可踏入公寓时,她不禁惊愕不已。 屯积在房间里面的资料全部消失,地板上也没有堆积如山的古文书和文献,就连书架都空空如也,整个房间变得空荡荡的。 「卡隆先生,拉斯哥尔=奥塞罗的资料怎么了吗?」 「妳说什么?」 「他呆若木鸡地看向米蕾波可。 「你不是调查许多有关拉斯哥尔=奥塞罗的事吗?」 「……拉斯哥尔=奥塞罗?」 不论是卡隆的表情还是房间的状况,都无法用开玩笑三个字解决,米蕾波可突然想起虚构抹杀杯阿葛克司这样东西。 「不过能够和武装司书如此接近还真是令人高兴,简直就像是在电影里一样。」 卡隆发出悠哉的声音,似乎以为米蕾波可只是纯粹来玩的,因此他高高兴兴地寻找茶点。 「话说回来,我什么时候和妳见过面呢?最近的记忆总是有点模模糊糊的。」 米蕾波可则是默默地离开卡隆的家。 敌人已经开始行动了,他们正在除去和拉斯哥尔有关的人。第一个是卡隆,接下来会是谁?是姆多力吗?还是自己呢?她完全无法掌握敌人的行动以及敌人的真面目。 我们寻找的究竟是什么呢? 米蕾波可一直伫立在街道角落里思考,虽然自己必须追查少年的行踪,不过双脚却动弹不得。 在这座城镇里问到有关拉斯哥尔的情报正在脑内回荡。 神溺教团一直隐瞒他的行踪,而且真面目也不能让教团信徒知道。 他控制教团的『书』而且不让这些『书』交到武装司书手上。 从数百年前就一直存活至今,一直运送人们的『书』。 他不断除去追逐自己真面目的人。 而且,连哈缪丝也不想和他有所牵连。 如果这些情报全部属实的话,那他就不是人类,米蕾波可并没有与非人类对手战斗的力量。 自己是不是正在挑战一个没有胜算的对手呢? (米蕾波可,妳在想什么?) 此时,马特阿拉斯特传送思考过来。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我可以继续这场战斗吗?) (妳在说什么?) (……没错,之前连马特阿拉斯特先生也想要赶我回去。) (妳在想什么?) (不可以得知拉斯哥尔=奥塞罗这个人吗?上面写着凡追寻拉斯哥尔者必死。) (……) (没错,如果真的有魔法师能够操纵『书』,那就是超越天神领域的人物,武装司书的力量不可能比得上那种人。 拉斯哥尔=奥塞罗是不是武装司书力不可及的人物呢?) 马特阿拉斯特思考片刻,接着便传送思考。 (米蕾波可,妳在那里等我一下,我马上过去。) 马特阿拉斯特讲完后就切断思考。 过了一会儿,马特阿拉斯特来到她的身边。他突然敲了一下米蕾波可的脑袋,虽然只是用手掌,不过力道还是相当强劲,米蕾波可不禁按着眩晕的脑袋。 「米蕾波可……」 米蕾波可想起自己还是见习生的时候。被马特阿拉斯特责骂时都会像这样被敲头。 「冷静一点。」 「……是。」 「妳随便幻想敌人的样子,然后惧怕自己想象的敌人。搜索敌人倒是无所谓,不过别胡思乱想。」 马特阿拉斯特对米蕾波可这么一说,她总算稍微冷静下来,虽然心中的不安感还没有消失。不过她的头脑已经变得比较平静了。 「米蕾波可,妳仔细想想,什么叫凡追寻拉斯哥尔者必死? 谁死掉了?我和妳部还活着,就连卡隆都没被杀死。」 「……嗯。」 「坦白讲,妳现在已经陷入敌人的圈套了。」 「……敌人的圈套?」 米蕾波可如此回问,但是马特阿拉斯特并没有告诉她真正的内容。 「妳这种状况完全不行,去休息一阵子吧,先不要管那名少年是谁。」 「休息是指……?」 「没有别的意思,例如在咖啡厅稍微休息等等,总之先让脑袋冷静下来。」 米蕾波可低下头,这是她第一次被人如此命令。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你说陷入圈套是怎么一回事?」 「等妳冷静下来就会知道。」 语毕,马特阿拉斯特便转身离开。 隔天,米蕾波可就照马特阿拉斯特所说远离一切任务。 米蕾波可觉得自己真是丢脸。 说不定敌人很强,可是自己竟然只因为这种事就自乱阵脚,真是无脸见马特阿拉斯特和同伴们。 再者,都还没发生任何事情,城镇依旧保持和平,也没有人遭到杀害。是自己随便给予拉斯哥尔过高的评价,擅自畏惧没有实体的幻影。 米蕾波可无计可施地在城镇里行走,她在咖啡馆喝喝咖啡,没有目标地随意逛逛店铺,藉此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 事实上她几乎不被视为战力,这对她造成不小的打击。 她忽然停下脚步,发现街角有一名女性正在拉小提琴。 米蕾波可心想又见面了。 铁锈女正在拉着小提琴。 铁锈女似乎老早就留意到米蕾波可,她默不作声地放下小提琴看着米蕾波可。 「我们真常见面。」 铁锈女对她说道。 「是啊。」 昨天遇到她的时候也是如此,米蕾波可完全没有感觉到她身上的霸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 铁锈女一面拨弄小提琴的琴弦,一面说道: 「这次妳也不打算战斗吗?虽然我觉得在这种街角战斗也不太好。」 「我正在休假。」 「也对,妳昨天好像被骂了吧?有够好笑,大小姐,真是场好戏喔!」 铁锈女不怀好意地露出笑容。 「只因为休假,妳就不战斗吗?」 「所谓的战斗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吧?我是因为工作才战斗的。」 铁锈女对此嗤之以鼻。 「算了,昨天我也说过,刚好我现在也没心情和妳打。」 「只因为没有兴致,妳就不战斗吗?」 「所谓的战斗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吧?我是因为想战斗才战斗的。」 铁锈女露出微笑。 我不擅长应付这个女人。 自从最初相遇开始,就一直觉得自己被她的气势压迫。为什么?不是战斗能力上的差距,而是某些在能力之外的精神层面问题。 「妳还要继续听吗?」 铁锈女说完这句话后便拿起琴弓。 「……姑且听听吧。」 「费用就等听完再给吧。」 铁锈女闭上双眼,静静地拉起小提琴,米蕾波可一边聆听她的演奏一边心想: 我在做什么傻事呢? 不过,总觉得现在的自己似乎很适合做傻事。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呢?明明是为了追查拉斯哥尔才来到这里,却完全依赖马特阿拉斯特。 从来都没有一场战斗让她深切感到自己的脆弱。 阿尔梅也在思考。 自己是一个可怜的人吗?他可以轻松杀死眼前这个女人,除此之外,自己却办不到任何事。 束手无策地输给马特阿拉斯特,被应该是敌人的乐园管理者拯救,也无法掌握到拉斯哥尔的线索。 自己好弱,这件事实越来越沉重地压在她身上。 阿尔梅和米蕾波可同时部在思考相同的事情。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为了不想承认自己的脆弱,而正在做无谓的挣扎呢? 拉完小提琴后,米蕾波可从钱包里拿出零钱丢向阿尔梅,虽然不知道拉得好不好,不过她觉得这是有点悲伤的演奏。 「我告诉妳一件事。」 铁锈女一面收下米蕾波可丢过来的零钱, 一面对她说: 「我大概了解为什么妳会这么弱。」 「什么意思?」 「妳总是一边寻找正确答案一边战斗,妳常常思考正确答案是杀或是不杀而进行战斗,所以妳才会这么弱,我第一次和妳交手时就发现了。」 经她这么一说,或许的确如此,她的话应该没有错。 「这就是武装司书,因为我们是为了维护秩序而战。」 「这样不行喔,大小姐。」 阿尔梅将初次交手时说过的台词再次挂在嘴上。 「我不一样,不管是不是正确答案,我都会杀死对方,而妳就是没办法做到这件事。」 剎那间,米蕾波可差点同意对方的说法,不过她马上重振精神。 「妳觉得世上有听进敌人建议的笨蛋吗?」 「……也对,也没有会对敌人提出建议的笨蛋。」 交谈就此结束。米蕾波可觉得自己真是渡过一段愚蠢的时光,打算就此离去的时候…… 「喂,米蕾波可。」 「什么事?」 「我们还真是脆弱。」 米蕾波可没有询问那句话的真正意思,因为她知道这是铁锈女的肺腑之言。 「妳接下来要怎么办?」 「做我该做的事,就这样而已。」 听到她这个回答,铁锈女便露出笑容。 「也对,也只能这样。」 米蕾波可离开铁锈女后,觉得自己似乎受到对方的鼓励,而自己好像也鼓励到她。 自己将来还会有机会和她厮杀吧?到时候,现在的对话将会产生何种意义呢? 还是多少有些感谢米蕾波可,阿尔梅一边想着这件事一边在城镇里行走。 阿尔梅找到一条线索,米蕾波可的衣服里有一张纸,于是她刚刚一面拉着小提琴一面用触觉丝调查那张纸。 阿尔梅认识帕妮遗书里提到的一个名字。 欧鲁特这名男性曾经是神溺教团干部,不过他应该以年事已高为由离开教团。 他该不会待在这座城镇里吧?于是阿尔梅放出触觉丝搜寻整座城镇。 拟人欧鲁特=哥拉,他的任务是管理、消除或操纵有可能牵扯上神溺教团的一切情报,因此他控制报社,甚至连电影公司、剧场、经纪公司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也就是说,这名男子以前是侍奉帕妮的人吗?的确有此可能。 之后经过半天,阿尔梅找到一位住在城镇角落的老人,欧鲁特正如她所猜想的在这座城镇里,他住在一个十分萧条、就连阿尔梅的搜查都差点就遗漏的地方。 阿尔梅踏入相当朴实……不,应该说是非常穷酸的住处。 「……真是不够谨慎。」 阿尔梅如此说道,因为大门只设置一道锁而已。 一名男子坐在摇椅上,许久未见的他已经变成一名衰弱到光是活着就很神奇的老人。 「你没有几个保护自己的手下吗?」 阿尔梅如此问他。 「对一个能够找出老夫的对手,配置再多手下又能怎样?」 欧鲁特用沙哑的声音回答阿尔梅: 「是神溺教团?还是武装司书?」 欧鲁特面向阿尔梅,他似乎也因衰老而失明。 「……是教团,正确说是教团的背叛者。」 「原来如此。」 说完后,欧鲁特便缓缓地起身。 「拥有帕妮=帕鲁曼达的『书』的人就是你吧?」 「没错。」 「真亏你能躲到现在。」 「老夫都已经与世上的光明还是黑暗断绝关系了,就是因为没人认识我,所以任何人部找不到我。」 「你为什么会拿着帕妮的『书』?」 「是拉斯哥尔=奥塞罗交给老夫的,因为她无法前往天国。既然自己没办法前往天国,她希望至少也要留在认识自己的人手里。」 「是拉斯哥尔……」 阿尔梅不禁轻声自语。 「妳该不会就是阿尔梅吧?」 「没错。」 「老夫还记得妳。」 「为什么?」 「很少有拟人像妳这样打从心底仰慕真人,在这层意义上,我和妳有相同的感觉。」 「……你也是这样吗?」 「没错。帕妮很可怜,因为她亲手破坏自己想要的幸福。」 「我对帕妮没有兴趣,我只想知道有关拉斯哥尔的事。」 「拉斯哥尔?」 「我是前来调查这家伙的真面目的。」 欧鲁特露出微笑,接着用手指向放在房间角落的『书』。 「我不知道妳读完后会不会了解,总之拉斯哥尔是一个和我们不同次元的人物。」 阿尔梅一直盯着『书』,我背叛教团、操纵温凯尼还有杀害那些拟人,就是以此为目的才来到这里。 既然如此,为什么事到如今还会犹豫呢? 「妳不看吗?这是妳的目的吧?」 她想起乐园管理者的话:『妳不可能查出拉斯哥尔的真面目。』如果真是这样,即使阅读这本『书』说不定也没用,所以自己才会如此犹豫不决吗? 还是说,这是陷阱呢? 「妳不看吗?」 抑或是他拥有阿尔梅无法追查出拉斯哥尔真面目的自信呢? 「……妳不看吗?那也无妨。」 我在犹豫什么呢?看了就能够知道。 阿尔梅伸出手,她的指尖碰到『书』,记忆也随着流进脑中,这是一名曾经隶属于神溺教团的可怜女性的记忆。 帕妮=帕鲁曼达。 阿尔梅首次得知她的本名叫莉莎=帕妮丝。 她住在弗尔贝克的一间肮脏小公寓靠着洗盘子赚钱生活,没有人叫她帕妮,这时候的她只是一位并非演员的普通女性。 洗完盘子回到住处的帕妮打开门上的信箱,里面什么也没有。 今天应该有一封通知书会送到她的住处,那是一封选拔会合格与否的通知书。 又没有录取吗?帕妮轻声地如此说道,她连路人角色的演出机会都无法争取到手。 狭小的公寓正中央有一面很大的镜子,帕妮正在镜子前面练习演技。她朗读别人用过的老旧剧本变化表情,有时还会掺杂动作和手势。 这里是她唯一能够成为主角的地方。 「好厉害喔,帕妮。」 有一名少女对她说话,她是帕妮的同居人,名为梅露,也是同样梦想成为演员的少女。 「嗯,谢谢。」 她用梅露递过来的毛巾擦掉汗水。 「接下来看看我的演技吧!」 这次换梅露站在镜子前。朗读写在剧本上述说爱意的字句。 她的演技不算差,不过还是帕妮比较精湛……不,以演技而言,帕妮比这座城镇里的所有女演员都还要优秀。 然而,帕妮却怀才不遇。 她缺乏机会,帕妮深信自己一定只是没有机会而已。 她出生于平凡的农家,十六岁时来到弗尔贝克,之后经过七年,她只靠着这股信念渡过日子。她和家人之间早已杳无音信,朋友只有梅露一个人。她也没有男朋友,帕妮拥有的东西就只有梦想而已,她不需要其它东西。 梅露的演技练习也在此时结束,她一边擦着汗一边对帕妮说: 「帕妮,总有一天我们两个人一定要一起当主角!」 「嗯。」 「如果我有机会,我绝对会推荐帕妮的,所以帕妮如果有机会也要 通知我哦!」 「嗯。」 帕妮用力地点了点头。 真是微不足道的约定,然而就连这个约定对帕妮而言都是遥不可及。 就算知道她后来会成为扰乱世界秩序的公敌,阿尔梅还是无法想象,她似乎拥有相当不平凡的特质。 不,以前的阿尔梅也是一样,温凯尼和伯拉摩特也是,或许连希葛尔大人和刚邦杰尔都是这样。 在遇到教团之前,每个人都很平凡。 帕妮花费两个月练习只讲两句台词的角色,选拔会也随之来临。 「我叫帕妮=帕鲁曼达。」 「年龄呢?」 「二十三岁。」 当她说出年龄时,导演和撰写剧本的人就彼此交头接耳,然后对她说: 「二十三岁……我们知道了,选拔到此结束,我们会用邮件通知结果。」 虽然帕妮想要对他们提出至少也看看演技的建议,她却打消这个念头,帕妮很清楚身为一名初出茅庐的女演员,二十三岁已经不年轻了。 在这天的归途上,帕妮一边吃着路边摊购买的热狗面包一边无所目标地走回家,她回到了那间看惯的便宜公寓。 忽然,她在脚边发现一只猫咪。帕妮把热狗面包的香肠丢在猫咪面前。猫咪的鼻子发出声音嗅着香肠,不过似乎不太中意,所以牠连一口都没吃就立刻跑走。 「真是挑嘴的小猫。」 帕妮坐在楼梯上,咬着只剩洋葱丝的面包。 说不定已经没希望了——帕妮的心中浮现出这句自己一直压抑的话。 此时,道路的另一头有一位男子缓缓走来,他的手中抱着刚刚那只猫。 「这是妳的猫吗?」 「我不认识这只小猫。」 「是喔……」 男子说完就把猫放下,猫咪则是带着困扰的表情一溜烟地逃走。 「……妳是帕妮=帕鲁曼达小姐吗?」 「你是谁?」 帕妮瞪着男子如此回问。 「我不值得报上姓名。」 帕妮认为这句话还真是做作。 「你有什么事?」 男子有些困惑地对她说: 「嗯……我是妳的影迷。」 帕妮忍不住发出大笑。 「如果是喜剧的话,还真的很好笑呢,你喜欢一个咬着没有加任何配料的热狗面包的女人吗?」 男子也露出笑容。 「不是,我真的是妳的影迷。帕妮=帕鲁曼达小姐,不管电影里放映的女主角是谁,只要看过妳之后,她们看起来都相形见绌。」 在喜剧之后接着用追求女性的字句吗?帕妮完全没心情理会他。 「够了。」 「……够了?」 「因为我很了解自己非常平凡,所以够了。」 「妳想要放弃吗?」 「我不想放弃,不过我还是很平凡,平凡到极点了。」 一小块热狗面包从帕妮的手上掉到地面,帕妮坐在楼梯上,低头不让男子看到自己的脸。 「世上所有的人大概都会这么认为,不过我知道妳拥有一项非凡的地方。」 「那种东西在哪里?」 「……在这里。」 男子说完后,便指着帕妮的胸口。 「任何人都没有妳那份纯粹的心意,妳不可以放弃,妳的梦想是这个世界的宝物,妳不能因为这些无聊的挫折而失去梦想。」 语毕,男子便转身离去。 隔天她收到一封信,寄件者是昨天参加的选拔会里的导演。 他想要请帕妮演出,而且并非昨天参加选拔的小角色,而是主角,并且承诺会撤下应该成为招牌的女演员而采用帕妮。 「帕妮!这……哇啊~~!妳好厉害!」 帕妮的朋友梅露又蹦又跳,彷佛是自己雀屏中选一样,不过帕妮的脚却在颤抖。 脑海里立刻浮现昨天那名男子的身影,是那名男子指使的吗? 我不认识那位男性,我根本不知道这座城镇里居然有人有权力可以办到这种事。 帕妮从衣柜里找出最好的礼服,戴上所有的装饰品刚往电影公司。她并没有高兴的心情,只是一味地害怕不已。 这太奇怪了。不可能。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如果早上起床发现这只是一场梦,反而还比较轻松。帕妮接近那间电影公司时,她反而转身想要回去。 然而…… 「来了!是她!」 电影公司的门口群众数十位记者,照相机的镁光灯不停闪烁。 帕妮就在这片光芒中忘却一切,不论是恐惧还是困惑。 帕妮经过几天如梦似幻般的日子后,这段期间内,那名抱着猫的男子并未出现在帕妮的视野里。 不知为何,帕妮变成一名有如突如其来的慧星般的天才女演员,彷佛所有人都忘记她在选拔会上落选过无数次的事。 不,这件事已经成为被封印的过往,大家似乎都遭到某个人封口。 一股恐怖强大的权力正在为了帕妮而持续运作。 经过几个月后,忙碌的日子告一段落,帕妮又走在回到公寓的归途上,她发现那名男子正蹲在道路旁。 帕妮靠近他,男子正在用手指捏着薄薄的火腿喂食猫咪,野猫却完全没有警戒心,还对着男子的火腿发出叫声。 「嗨。」 男子抬头对她说话。 「这是前阵子的那只猫吗?」 「嗯,我们感情变得不错。」 猫咪留意到帕妮之后,就停止用餐逃开,帕妮认为那只猫似乎满讨厌自己的。 正在阅读『书』的阿尔梅认识这名男子,她想忘也无法忘记这个人。 「你是谁?」 帕妮如此询问。 「我不能报上名字,平常大家都叫我的职称,所以我希望妳也这样称呼我。 就叫我乐园管理者吧。」 之前相遇时帕妮还不太清楚,不过现在她在男子身上发现一件奇妙的事情。她无法记住男子的长相,所以帕妮认为对方应该是魔法师。 「妳现在的心情如何呢?」 乐园管理者如此间她,帕妮则是很老实地回答: 「真是太棒啰。」 「很少人能这么回答我,大部分的人……不对,除了妳以外的所有人都会不知所措地发抖。」 「……是这样吗?」 「正因为这样,我才会选择妳。」 帕妮又再度提出和刚刚一样的问题。 「你到底是谁?」 「我们是神溺教团。一群以前往天国为目标的人们。」 梅露不在公寓里,于是帕妮就在公寓里得知神溺教团以及教团存在的意义。 她无法立刻相信乐园管理者的话,就算乐园管理者让她阅读那本记载天国的『书』,她还是无法相信。 「为什么是我?我有前往天国的价值吗?」 「有的。妳的心里的确拥有幸福的形态,没有迷惘也没有踌躇。 妳充分拥有成为真人的资格。」 「真的?」 「妳可以扪心自问,妳渴望演戏胜于任何事,妳希望所有人都为妳拍手,而且希望自己在拍手中死去。 那份心意一直很坚定。」 没错。这是她一直抱持的梦想,这就是帕妮人生的一切。虽然自己一无所有,却只有这份心意绝对不会动摇。 「没错,妳应该了解自己拥有成为真人的资格了吧?」 乐园 管理者说完后就指向后面。 「妳往后面看看。」 回头一望,几个人便涌入狭窄的公寓,他们似乎早就待在外面了。 「我介绍一下,这些人是侍奉妳的拟人。」 其中一名眼神如斗犬般的男子走向前,跪在帕妮面前。 「帕妮=帕鲁曼达大人,请向我们吩咐您所冀望之事。不论是多么微不足道的愿望,我们都会为了达成您的愿望而豁出性命。 属下的名字叫做萨奇=麦隆。」 他亲吻帕妮的脚,就算是公主也无法得到这种待遇。 「他是忠实的神溺教团战士,保护妳就是他的任务。」 接着,换一名拄着拐杖的老人亲吻帕妮的脚。 「他叫欧鲁特=哥拉,他会让妳扬名全世界。」 乐园管理者对她如此说道,于是拟人们一个接一个地亲吻帕妮的脚并且向她宣誓效忠。 最后,一名老婆婆走向前来。 「……帕妮大人,老朽或许无法像其它人一样为您效力,不过请您将老朽放在记忆的一隅中。」 「妳也是神溺教团的人?」 「是的。」 说完后,老婆婆就低头磕头。 「帕妮,妳并不是一个人,妳心底的幸福将会在天国成为大家的幸福。」 没错,这份幸福是为了和大家分享的东西,不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东西。 「各位……」 于是帕妮对着拟人们说道: 「我只会演戏,所以我会请大家帮我做许多事,我会努力变得很幸福,大家一起前往天国吧!」 所有人都发出感动的声音,乐园管理者则是很满足地望着这一切。 帕妮一直工作,就连睡觉的空闲都没有。她阅读剧本直到深夜,天一亮就飞奔至拍摄地点完成表演。她很高兴地运用每一天,普通人应该会在一星期内对此种生活吃不消而放弃。 「帕妮大人,这样会对身体不好。」 成为亲信的战士萨奇对她如此建议。 「休息还比较辛苦呢!我还能演,观众都在等我,我每天都恨不得早上赶快到来。」 这是帕妮的真心话。正因为如此,她才能成为真人。 她的名声日渐高涨,要在评论杂志里找出诋毁她的报导还比较困难。她将每张报导都做成剪报,每天只要一有空就会望着这些剪报。 「这次又是非常成功呢。」 萨奇如此说道。 「您会不会对别人称赞自己这件事感到厌倦了呢?」 「你在说什么?别说傻话。」 「恕属下失礼,您的行为才是真人的表率。」 帕妮迁出她居住多年的便宜公寓而搬进大豪宅,虽然这也是令人高兴的事,不过和能够演戏的喜悦相比,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幸福。 「除了演戏以外,您还有什么想要的事物吗?」 「没有耶。」 「不过,达成您所有的愿望是我们的使命,不管是多么微小的愿望,我们也一定要达成。」 「也对,真头痛……」 帕妮思考片刻后,便随口对他说道。 「对了,我想和家人见面。」 「……家人?」 「我一直没有和他们见面,连封信都没寄过。可以请他们搬来一起住吗?然后连爸爸妈妈也一起带去天国吧!」 这点程度的愿望应该不可能无法达成,所有的愿望都能够实现,因为她是真人,可是萨奇却彷佛露出獠牙似地回答: 「……恕属下无法达成。」 这是他第一次反抗帕妮。 「咦?」 「就算是能够为所欲为的真人,也有不能做的事,那就是将神溺教团的存在泄露于世上。」 「……为什么?」 「如果让世人知道天国的话,所有人都会渴望前往大国,天国就会因此遭到玷污。也会失去天国的存在意义。」 「……」 「前往天国的人,一定要是拉斯哥尔=奥塞罗所选上的人。」 于是帕妮不再将这个愿望挂在嘴上,虽然她马上就忘记这番对话,不过萨奇那如獠牙般的声音却已成为一道隔阂留在她的心中。 有一天,她询问来访的乐园管理者。 「对了,之前我一直想问你,你没有愿望吗?」 「妳指的愿望是?」 「你是神溺教团的统帅吧?你不会想要像我一样做自己喜欢的事吗?」 「不会,我终究只是拟人,真人为了天神创造幸福,辅佐真人的人们则是由我管理,职责完全不同。」 「嗯~~原来如此。」 虽然这个男子来历不明。不过自己对他倒是怀有好感,喜欢猫咪这点也不错。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她想起萨奇前阵子提过的名字。 「话说……拉斯哥尔=奥塞罗。」 「?」 乐园管理者环顾四周。 「拉斯哥尔来了吗?」 「你的名字不是叫做拉斯哥尔吗?」 「妳误会了,拉斯哥尔是别人。」 「什么嘛……那么拉斯哥尔是谁?」 「妳还没见过拉斯哥尔吗?」 「对啊,我不认识他。」 「他这个人很反复无常。」 「他是谁?」 「他负责运送『书』给天神,将我们创造的幸福送至天国的人就是拉斯哥尔。」 阿尔梅一面读『书』一面心想:终于达到目的了,这就是拉斯哥尔的真面目吗? 帕妮对乐园管理者说: 「那个叫拉斯哥尔的人比你还伟大吗?」 「与其说是伟大,倒不如说我们的次元完全不同,关于他的事能不能问到这里就好呢?」 「为什么?」 「知道天国所在地的人只有拉斯哥尔和我,如果信徒知道天国的所在地,想要取巧前往天国之徒就会出现;如果不是信徒的人知道天国的所在,教团便会毁于一旦,所以一定要将拉斯哥尔当成秘密才行。」 「原来如此,那我就不过问了。」 帕妮很老实地听从他的话。乐园管理者又再度环顾四周。 「说不定拉斯哥尔就在这附近,有时只要一提到拉斯哥尔,他就会出现。」 「所言甚是。」 此时地板里突然出现一道声音,一名男性立刻从地上冒出身影。 他年约四十岁左右,已经秃到剩一半头发的头和鹰勾鼻相当显眼,小等身材的身体上穿着一件黑色西装,右手则是拿着一把石头打造的奇妙短剑。 这是阿尔梅首次看到拉斯哥尔的形体,于是她将他的形体烙印在脑中。 「我有点失望呢。」 帕妮笑着说道: 「原来只是个普通人,我本来很期待是个绝世美男子或是非常老的老人。」 「妳还真严格。」 乐园管理者不禁露出笑容。 「真是万分失礼。」 拉斯哥尔=奥塞罗一本正经地如此说道: 「帕妮大人,当您得到满足的生活与死亡时,请让在下将您的『书』送往天国,在下非常期待那个时刻到来。」 「我也问过乐园管理者这个问题,你自己不会想要得到满足吗?」 拉斯哥尔只是摇摇头。 「如果世间是一部电影的话,在下就如同观众一般。在下只负责看着一切,有时出手帮忙罢了。」 他随口打声招呼后,拉斯哥尔便消失无踪。 阿 尔梅一面读『书』一面心想中间似乎跳过某些内容。 幸福时日仍旧一成不变地持续流转。 然而有一天,帕妮的幸福产生一道明显的龟裂,这个时刻真的来得相当唐突。 「帕妮!」 在演员藉着背诵台词齐聚一堂的地方,帕妮看到一张出乎意料的面孔。 「梅露?」 她是自己进入神溺教团前,在公寓一起共度时光的朋友。 「这还是第一次一起演出呢!」 梅露天真无邪地对自己这么说道,虽然经过长年岁月,不过她的笑容还是和那时一样。自己又如何呢?改变了吗? 「我很期待喔!」 「嗯。」 如果其中一人成为明星,就要提拔另一个人——两人以前曾经如此相互发誓,然而帕妮却完全没有想起梅露的事。 梅露并没有提起这件事,她忘记了吗?还是不在意呢?帕妮顿时无话可说。 「要开始念台词啰!帕妮,妳已经背好了吗?」 「嗯。」 「哇,糟糕了,帕妮的台词明明就比较多。」 帕妮饰演身为女王的主角,梅露则是扮演国王的外遇对象的小角色,可是在拍摄期间,帕妮的目光一直持续追逐着梅露。 当摄影一开始,梅露天真无邪的表情就突然骤变,她的眼神如花豹般锐利,嘴角则是带有坚强宁静的意志力。 摄影机开始转动后,梅露的表情立刻转变为一位轻浮且妖艳的美女。 不久后,帕妮发现自己并非以目光盯着她,而是不知何时自己的目光已经被梅露的演技深深吸引。 那是天赋吗?不对,是她持续磨练至今的努力。这是她在帕妮离开便宜公寓之后,继续磨练自己的演技爬上来的实力。 自己又是如何呢? 当帕妮想到这里时,突然腰部失去力量而脚步一阵踉呛。 「……帕妮大人!」 萨奇撑着她的身子,看到帕妮样子的萨奇便对周围说: 「抱歉,帕妮大人的身体好像不舒服,请让我们离开!」 萨奇撑着帕妮的身体回到后台,帕妮则是在只剩下萨奇的后台流下泪水。 「……梅露没有过来吗?」 经过一阵子后,冷静下来的帕妮如此询问萨奇。 「稍早前有过来,不过属下把她赶出去了。」 「谢谢。」 帕妮卸下妆并且擦干眼泪。 「她妨碍到您吗?」 帕妮从萨奇的口气听出他的想法,于是她瞪着萨奇说道: 「萨奇,你如果杀死她的话,我就不当真人了。」 「……帕妮大人。」 「你要好好记住。」 帕妮留意到自己不是因为演技优秀而特别,而是因为自己很幸福才异于常人。 只要失去幸福,一切就会宣告结束,不是真人的自己根本办不到任何事。 之后她的演技开始崩溃,害怕被大家舍弃的恐惧也伴随对演技的自信瓦解而渐渐浮现。 「为什么休息了呢?」 与梅露再会之后经过一段时间,拟人欧鲁特造访帕妮的宅第,由于帕妮在紧要关头取消原本预定的工作。 「又没关系。我想休息。」 帕妮一边喝酒,一边对他说道。 「这可不行,必须请您继续演戏。」 「别这样,我好累。」 欧鲁特则是发出怒喝。 「演戏是您的幸福吧?目前这个样子,您就只是一个平凡人吧?」 「……」 「如果您是真人的话,就请您认真取得幸福。」 帕妮虽然很犹豫,但是仍然回答他: 「你说得没错。」 她仍旧继续演戏,自从加入教团后,称赞的声浪从未间断,然而这也无法让帕妮由衷感到高兴,帕妮对前来拜访的乐园管理者说道: 「那个……我已经想去天国了,应该已经足够了吧?」 「还不行,幸福的量还不够。」 「还要继续吗?」 「妳该不会已经不再幸福了吧?」 帕妮的脸上瞬间装出笑容。 「怎么可能,我可是真人喔!」 可是,那道笑容是演技,帕妮在摄影机停止之后仍旧继续演戏,演着一出假装自己很幸福的戏。 只有萨奇发现她的真正心意。 「我问你,我能前往天国吗?」 帕妮时常会如此询问,萨奇则是摇摇头。 「属下不清楚,这要问拉斯哥尔。」 「可是拉斯哥尔都没有过来,要怎么样才能和他见面呢?」 萨奇也不知道,对他而言,拉斯哥尔也是伸手不及的人物。 「我记得没错的话,只要讨论拉斯哥尔,他就会现身。」 于是,帕妮命令萨奇。 「快去寻找拉斯哥尔。」 「散播拉斯哥尔=奥塞罗的谣言的人原来是妳。」 乐园管理者和拟人的干部们一同斥责帕妮。 「妳想和拉斯哥尔见面是怎么回事?妳是真人吧?妳忘记自己的使命了吗?」 「烦死了。」 从那时候起,她开始沉沦于杯中之物,只要她向萨奇要求比美酒还要快乐的东西,他都会照帕妮的吩咐准备齐全。 「应该没有被武装司书发现吧?」 「有个叫海萨的人来过吧?」 「……妳应该没有讲出拉斯哥尔的事吧?」 「不知道,我忘了。」 帕妮咯咯地发出笑声。这是充满自虐意义的笑法。 「该怎么办呢?乐园管理者?」 「没问题,交给我处理吧。」 「嗯……既然连乐园管理者您都这么说……」 帕妮对沉着冷蚶爵乐园管理者说道: 「喂~~让我和拉斯哥尔见面啦~~我这个真人想要和拉斯哥尔见面,你们是拟人吧?快点让我和他见面。」 「这是不行的。」 「为什么啦~~」 「如果让妳擅自和拉斯哥尔见面,天国的所在地就会被其它人知道,因此就算是神溺教团的一员,也不可以知道拉斯哥尔的事。」 「什么天国天国的嘛!我是真人!快服从我啊!」 乐园管理者和干部们用冷淡的目光盯着她,帕妮的酒意则是稍微消退。 「看来搞砸了,乐园管理者。」 「……嗯。」 「早知道就在还是幸福绝顶的时候摘下来。」 「你们在说什么?」 帕妮不禁开始发抖。 「迷失幸福的真人已经没有用处了,杀死她应该也无所谓吧?」 「可是说不定还能榨取幸福,再等一下吧,虽然希望很渺茫。」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啦!」 乐园管理者离去后,只剩下帕妮和萨奇。 「萨奇,我会被杀死吗?」 他没有回应。 「真人到底是什么?神溺教团到底是什么?」 他仍然没有回答。 「萨奇。求求你。快去找拉斯哥尔。我只剩下这个选择了。」 「您的意思是叫我反叛吗?」 他大概不会接受我的请求吧?萨奇也是神溺教团的信徒,根本不可能听从已经变成无用棋子的自己。 然而,萨奇的响应并非如此: 「帕妮大人,属下一直看着您一路走来。」 萨奇的话里带着懊悔和愤 怒。 「恕属下明言,现在的您真是糟糕透顶,就算如此,属下还是认为以前的您很适合前往天国。属下对那天的您发誓效忠,这份忠诚心并没有任何动摇。」 如同初次相遇那天一样,萨奇亲吻帕妮的脚。 帕妮取消预定的全部表演,一味地等待萨奇的连络。她不和任何人见面,萨奇迟迟没有连络,也没有人来访问她,于是帕妮就在百无聊赖中为了消磨时间而留下笔记。 自己死掉的话,说不定就会成为遗书——一想到这里,帕妮就不禁露出笑容。 某天晚上帕妮忽然醒过来,她在枕头边发现一封信,上面写着萨奇在港口仓库。 除了萨奇以外,所有人都不能相信,因此帕妮独自前往仓库。那里没有人影,只放着一本『书』。 这幅情景让她立刻理解到这是谁的书。 于是帕妮伸出手指,碰触到忠心的萨奇的『书』 接受帕妮密令的萨奇一边躲过教团的目光,一边调查拉斯哥尔,帕妮第一次看到他战斗的样子。 萨奇是个优秀的战士,凶器就是自己的身体。他的战斗风格就有如山猫。样潜藏在黑暗中,再跳上前瞬间扭断敌方的颈骨。 萨奇为了取得拉斯哥尔的线索而潜入拟人干部的房子。发现萨奇的拟人干部则是极力拉拢他。 「萨奇,我有个不错的想法。」 萨奇停止战斗听着干部的话。 「听说你正在追查拉斯哥尔=奥塞罗,其实我也想要和拉斯哥尔见面,我已经不想再做打杂的,所以我正在策划杀死乐园管理者和拉斯哥尔、并且夺取天国的计划。」 虽然帕妮的目的是向拉斯哥尔=奥塞罗请愿,不过他却想着比帕妮更为大胆的事情。 「办得到吗?」 「乐园管理者应该没有战斗能力,只要杀死那家伙。然后由我控制教团,我就会顺便将你和帕妮一起带往天国。」 萨奇便加入这位干部的袭击计划。 然后,就在他们准备袭击乐园管理者所滞留的旅馆时,萨奇突然离开队伍。 「萨奇,你怎么了!」 袭击者们如此询问萨奇。 「不好意思,不过我不打算参与你们的计划。」 就在他说完而潜入黑暗中时,一名男子同样从黑暗中现出身影。 他是一个戴着无眼无口平坦面具的男子,手中还握着一根铁棒。 「你是谁?」 干部询问对方,男子则以杀戮代替回答。 连萨奇的眼睛也看不到铁棒的动作。没有刀刃的圆形铁棒就像利刃划开皮肤般切开男子们的身体,这到底是什么魔法权利?萨奇完全没有头绪。 「……什……」 最重要的是对方的强悍能力,潜藏在黑暗里的萨奇不禁发出声音,对方压倒性的格斗技巧将这些微不足道的能力差异都回归于虚无。教团里有这种程度的战士吗?如果拥有这种能力的话,已经达到邦特拉图书馆代理馆长的等级了。 干部们在一瞬间遭到歼灭,向乐园管理者告密这件袭击计划的就是萨奇。帕妮的命令是让她和拉斯哥尔见面,目的本来就不相同。 无脸男则是在萨奇眼前说话: 「差不多该出来了吧?拉斯哥尔?」 拉斯哥尔=奥塞罗立刻现身,他将石剑插在地面上,陆续取回拟人们的『书』。 萨奇心想真是幸运。他本来打算密告袭击计划,再藉此功劳换取和扯断捋尔见面的机会,却出乎意料地在此时得以见到拉斯哥尔的身影,一直潜藏在黑暗中的萨奇立刻在拉斯哥尔面前露面。 「嗯?您是哪位呢?」 「属下是阻止这个计划的告密者,希望能以这次的功劳一事相求。」 萨奇跪伏在地上。 「属下了解这个请求和这次的功劳相比并不合理,不过还是请您将帕妮大人的『书』送往天国。」 拉斯哥尔的回答却相当残酷,他以柔和却冷淡的笑容说道: 「我无法答应你的请求,我不能让失去幸福的人前往天国。」 「在下了解这件事,请您大发慈悲。」 就在他说完而准备接近拉斯哥尔的瞬间,无脸男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凡追寻拉斯哥尔=奥塞罗者必死。」 萨奇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伴随急速的风声而分成两半。 「……萨奇……」 读完『书』的帕妮不禁坐倒在地上。 拉斯哥尔=奥塞罗则是在此时出现,他就像从地面长出来似地站在帕妮面前。 「他在最后希望能够回到您身边,他虽然是神溺教团的背叛者,不过心意十分真诚。」 言毕,他就从帕妮身上拿起萨奇的『书』 「让妳看这本『书』是对妳最后的怜悯。」 接着,无脸男从阴影处现身。 「凡追寻拉斯哥尔=奥塞罗者必死。」 无脸男拿起掉在地上的木棒,帕妮立刻领悟到自己的命运。 「真人到底是什么?」 帕妮如此询问。 「你们明明说过是为了天国的天神,难道不需要的时候就会变成垃圾吗?」 拉斯哥尔思考片刻后回答。 「何谓真人?举例来说,应该就是为了让天神高兴的小丑,我们不需要没有办法尽情舞动的小丑。」 帕妮突然感到眼前一阵漆黑。 「不对,拉斯哥尔。」 无脸男插嘴说道: 「所谓的真人是家畜,为了天神而创造幸福的家畜。」 「……那……」 无脸男挥起木棒。 「那么。天神又是什么?」 帕妮的首级瞬间被砍飞滚落在地。 「如果……」 欧鲁特对读完『书』的阿尔梅说: 「如果她没有成为真人而老实地继续练习演技,她绝对无法站上顶点。也就不会绽放光芒。即使如此,说不定她还是能够演出扣人心弦的演技。」 欧鲁特静静地流下泪水。 「摘下她的灵魂的人是我们,我们真是愚蠢。」 阿尔梅无话可说。因为自己的失败而导致真人死去,自己其实毫无无异,她正因为如此而无话可说。 「听说妳正在寻找拉斯哥尔=奥塞罗。」 「……嗯。」 结果还是搞不清楚拉斯哥尔的真面目,虽然萨奇相当接近他的真面目,却仍旧无法得到答案。的确,若将这本『书』交给武装司书的话,对他们而言应该相当重要,不过这本『书』却帮不上阿尔梅的忙。 说不定米蕾波可还比较接近拉斯哥尔的真面目。 不过这也无所谓,目的不是得知拉斯哥尔的身分,而是要杀掉他。 「这样妳应该就了解了吧?放弃吧,我们无法接触教团的真相。」 「不对,我从里面发现一件事,就是和拉斯哥尔=奥塞罗见面的方法。」 「什么?」 「当神溺教团的信徒死去时,拉斯哥尔就会出现取回『书』。」 阿尔梅挥动剑,欧鲁特的首级便轻易得令人错愕地飞了出去。 阿尔梅一边俯视尸体一边心想:虽然绕了一大圈,不过这样就好,只要在这里等待的话,拉斯哥尔=奥塞罗就会来到此处。 来吧!拉斯哥尔=奥塞罗! 我不知道你的真面目。也不清楚是否能够赢过你,不过我至少要报一箭之仇。 米蕾波可独自坐在门可罗雀的咖啡厅里,她漫无目的地等待马特阿拉斯特的连络。 一边寻找正确答案一边战斗——阿尔梅的话深深地留在她的耳里。她非常迷惘,距离答案还很遥远,只要这份迷惘没有消除,不被视为战力的烙印就不会消失。 米蕾波可原本打算在喝完咖啡之后前往别的地方,不过就算改变场所。她还是只能继续烦恼。 此时,一名少年向米蕾波可搭话: 「请问妳是武装司书吗?」 米蕾波可发现这名少年的打扮和卡隆描述的特征完全一致。 「听说妳在找我。」 米蕾波可点头表示同意,并且请少年坐下。少年扭扭捏捏地坐在她的对面,年龄大约十三至十四岁,是一位身形瘦小且尚未发育完全的美少年。 「请容我确认一下,你就是询问卡隆有关拉斯哥尔=奥塞罗的人吧?」 「……是的。」 「我有事想问你,能请你说明当时的状况吗?」 少年似乎发现米蕾波可没有加害的意思,而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米蕾波可向马特阿拉斯特传达自己找到少年这件事,之后她便开始询问少年。 「我的名字叫路利=史特莱特,目前是个学生。」 「为什么你会调查拉斯哥尔=奥塞罗的事呢?」 路利带着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移开眼神,他似乎更想知道武装司书为什么会调查自己。 「因为……我对他有兴趣。」 很明显在说谎。 「希望你能说实话。」 「那个……」 「好像很难以启齿。」 「……」 「很抱歉,不过这件事情不是一句『我不想说』就呵以解决的事。」 米蕾波可说完这句话后,就一直等待少年开门。 在少年的咖啡牛奶蒸气消失时,他便开始叙述: 「家父的名字叫做夏尔=史特莱特,他常常称自己为拉斯哥尔=奥塞罗。」 米蕾波可默默地听他叙述,避免打断话题。 「我不太清楚家父的事,他虽然是个旅行商人,却常常带巨额的金钱回到家中。仔细。想,从那时候起就有些不对劲,那时候的爸爸正在收集古文书,那好像是爸爸的兴趣。我也在那时候听到拉斯哥尔=奥塞罗的传说。」 「令尊曾经说过哪些有关拉斯哥尔的事呢?」 「他说拉斯哥尔和自己正在做的事很类似。」 米蕾波可继续听他说明。 「等我长大后,爸爸就突然从面前消失,除了有时候会送来多到一个人用不完的钱之外,就没有其它任何连络了。 我开始寻找爸爸,我走访许多城镇或是在报纸上刊登广告,有一天爸爸却突然出现在面前,还带着很多非常恐怖的人。爸爸叫我忘记他,我只好答应他不再找他,因为我原本以为自己会被杀死。」 路利一边发抖,一边从口中纺出言语。 「那时候,父亲那群手下都叫他拉斯哥尔=奥塞罗。」 「……」 「我在最后追问爸爸:为什么会自称为拉斯哥尔=奥塞罗呢?爸爸回答我因为很方便。」 「……」 「虽然我答应不再找他……不过我还是很想知道爸爸的事。」 少年的话到此结束。 米蕾波可渐渐涌起一股笑意,一直以来惧怕拉斯哥尔的自己实在是太可笑了。 「请问怎么了吗?」 「没事,我正在想事情。什么嘛,原来是这样。」 米蕾波可认为自己简直就像是个受到操纵而起舞的小丑。 妳已经跳进敌人的圈套——我终于了解马特阿拉斯特的意思了。拉斯哥尔=奥塞罗……不对,是夏尔=史特莱特将自己捏造成一个传说。 他为了隐蔽自己的真面目而将传说作为掩饰,米蕾波可则是被这个障眼法完全欺骗。 只要了解内情就没有问题,所谓的拉斯哥尔=奥塞罗只是个普通男人。 这时候,阿尔梅正在等待拉斯哥尔=奥塞罗。 杀死拉斯哥尔又能怎样呢?希葛尔已经逝世,死去的人绝对不会再回来。心中非常空虚,虽然是第一次进行复仇,不过每个人在报仇前都是这种心情吗? 为什么自己会一直战斗呢?为了希葛尔吗?可是希葛尔已经不在人世间了。 「不准想!」 阿尔梅对自己大声怒骂。 怎么能想这种事情!如果在这里后悔的话,自己就只是个笨蛋罢了。 此时,地面就像水珠滴下的水面一样凸高隆起,接着变成人的形状。 和温凯尼有点相似,不过却是完全不同的能力。这名男子突然凭空出现,真面目也毋庸赘述,拉斯哥尔=奥塞罗就以阿尔梅在帕妮『书』中看到的方式出现。 「唉呀?原来是您。」 拉斯哥尔对她说道,阿尔梅则是拔出剑。 「在下只是想要取回欧鲁特大人的『书』,没有和您战斗的意思,而且在下本来就无法做出战斗的行为。」 阿尔梅将双脚注入力道,彷佛一脚就能踩碎拉斯哥尔的头。 「想要『书』就放马过来,我会马上打碎你的脑袋。」 「嗯……」 拉斯哥尔考虑片刻。 「看来是个很费事的工作,先解决简单的工作似乎比较好。」 「工作?」 阿尔梅如此间道,拉斯哥尔却立刻消失无踪,抛下独自一人摆出剑势的阿尔梅。 拉斯哥尔称为工作,也就是说他根本不把阿尔梅放在眼里吗? 阿尔梅用力地咬紧牙齿。等待拉斯哥尔再度出现。 米蕾波可向马特阿拉斯特传达路利的话,马特阿拉斯特便叫米蕾波可保护他。 路利对自己说道: 「妳打算和爸爸战斗吗?」 真是个敏锐的少年,米蕾波可则回答: 「如果令尊是个善良的人,那么这件事情应该不用战斗就可以解决。」 这是个非常残酷的回答,少年一定了解父亲是何种人物。 米蕾波可为了将他安置在保安局,便带着他一同在街道上行走,此时路利却向米蕾波可的反方向拔腿奔跑。 「怎么了!」 米蕾波可一边追赶一边问道。 「爸爸在那个房子的阴影下!」 一名男子从大马路走进建筑物的小巷里,米蕾波可立刻抓住正要冲向前的路利。 「等等……那个男人是……」 米蕾波可一面将手伸向剑一面看着男子。他的表情很奇妙,就像正在露出笑容、宛若看穿一切又彷佛完全没有思考的表情。 「……没问题的,因为那个人是我爸爸。」 路利说完便靠向前去,米蕾波可认为这个举动非常危险。 「爸爸,是我,对不起,我没有遵守约定。」 拉斯哥尔和米蕾波可各自从前后方注视路利。理应要保护路利,而且也必须抓到拉斯哥尔,该怎么同时进行两件事呢? 米蕾波可相当烦恼。 正确答案在哪里?应当采取什么行动呢? 「真的很对不起,不过我没办法……」 拉斯哥尔突然露出笑容。 「我的儿子……」 就在路利缓缓接近时,拉斯哥尔突然拔出短剑。 「危险!」 米蕾波可急忙冲向前撞倒路利,并且在几乎同一时间将右手上的剑挥向拉斯哥尔,这个时候应该会一剑毙命,可是剑尖却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他闪开攻击了吗?不对,米蕾波可的视野中没有半个人。 「您的动作实在太慢了。」 声音从别处传来,位在米蕾波可右方,也是路利摔倒的方向。 被米蕾波可一撞的路利倒在地上,拉斯哥尔就在摔个四脚朝天的路利身旁。 并且用石剑刺进路利的胸口。 「请您选择杀死我还是拯救路利吧。」 米蕾波可下意识地拔枪射击,然而子弹就像穿过拉斯哥尔的身体似地打中后面的墙壁,而拉斯哥尔则是再度消失。 「虽然向您忠告应该没用,不过未来还是请您多加注意小心。」 米蕾波可听到后方传来声音,便马上转身向后,然而身后却没有任何人。 「为什么要杀死他!」 米蕾波可大叫,拉斯哥尔则是现身于离她一段距离的地方。 「一开始应该要先收拾简单的工作吧?首先是路利,接着是阿尔梅,然后才是您和马特阿拉斯特,这就是在下的顺序。」 「我不是问你这种事!我在问你为什么杀死寻找自己的唯一儿子! 「难道你没有良心吗?」 拉斯哥尔只是笑了笑,接着便逐渐沉入地面之中。 「如果这个世界是一个故事的话,在下就是近似读者的人物,在下只负责观看这个世界而已。」 「别开玩笑了!」 米蕾波可的子弹白白划过空气,而拉斯哥尔已经消失身影,留在米蕾波可眼前的只有倒在地上的路利而已,刺进胸口的石剑不知何时也消失不见。 「……是我……先没有遵守约定。」 路利轻声自语,米蕾波可压住他的胸口想要急救,虽然她知道这是白费力气。 路利无力地抓住那双手。 「阻……止……」 「不要讲话!」 「爸爸……」 路利的话就此中断,他虚弱地握住米蕾波可的手,以胸口即将裂开似的动作不断咳嗽。路利直到断气时,他仍然没有放开米蕾波可的手。 第五章 弱者们的决战 米蕾波可在昏暗的太平间里凝视路利苍白的脸。 「妳还在这里啊?」 「……」 「别太常一个人独处,照妳所说,拉斯哥尔=奥塞罗应该会从任何地方出现吧?」 米蕾波可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轻地握着路利冰冷的手。 自己至今到底在做什么?意气风发地离开邦特拉,也借助马特阿拉斯特的帮助,然而却一事无成。 「请代理馆长从邦特拉过来吧,虽然有种为时已晚的感觉……没办法,没想到拉斯哥尔=奥塞罗是这么厉害的对手。」 「我……」 「妳回去邦特拉吧,虽然有被拉斯哥尔=奥塞罗袭击的危险,不过邦特拉图书馆应该比这里安全。」 又是点到为止,而且还没有帮上任何忙。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我是什么东西?」 「……」 「我只是个有点方便的电报机吗?」 「米蕾波可,妳一直以来都帮我们很大的忙,我们不能失去妳。」 不对,我不是在问这个。 米蕾波可看着自己的手。为什么我会把他撞开呢?这样不就等于是自己杀死他吗? 杀人的时刻总有一天会来访,她在当上武装司书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是第一次的杀人却是以这种方式呈现。 路利的手的触感还留在自己手中。 「阿尔梅。妳说得对。我是笨蛋。」 米蕾波可大约在一年半前当上武装司书,成为见习生则是在当上武装司书再回溯一年半的时间。 米蕾波可之前是昆因贝克斯帝国的预备军官,她无法忘记昆因贝克斯帝国军和武装司书决战的那一天。年轻的米蕾波可没有得到上级的从军许可,因此继续在军官学校用功读书。 不倚靠现代管理者的意志,而是以人类的意志组成的全新世界——于是昆因贝克斯帝国揭起改革的旗帜向全世界宣战。 结果如众人所知。倾注举国物力与近代科学精髓的军队,却毁灭于哈缪丝、马特阿拉扯斯特、伊蕾伊雅、邦伯、尤奇佐纳以及摩卡尼亚仅仅六名武装司书之手。 接到己方溃败的消息时,军官学校彷佛成为一个失序地带。 体认战败的高级将领们为了避免成为战犯而纷纷辞职潜逃国外,其它教职员只是一味慌张失措,失去指挥系统的学生则是从预备军官变为普通的小孩子。 听到哈缪丝=梅瑟塔和马特阿拉斯特=巴洛力逐渐逼近军官学校时,有人想要战斗,有人想要投降,学校内闹得人仰马翻。 只有米蕾波可独自在这片混乱中走向指导教官。 「我们什么都办不到。」 懦弱自语的指导教官如此说道,米蕾波可则是建议所有人都前往礼堂。 「妳到底打算做什么?」 米蕾波可用刚学会的思考共有能力通知留在校舍里的所有人。 (全员在礼堂集合!) 群龙无首的预备军官们皆服从米蕾波可的指示。 「妳到底打算做什么?米蕾波可同学?」 面对在礼堂的学生和教官,米蕾波可静静地宣布。 「那么,我们就照原先预定课程进行有关近代陆战武器和运用方法的后期指导课程,请将手边的教科书翻开到第五十三页。」 她如此说完后便走下讲台,然后催促教官开始上课。 在军队毁灭并且兵临城下的情况下开始一如往常的课程。 这也许是比败战还要异常的状况,米蕾波可却若无其事地在这种情况下听课。米蕾波可就在不知所措的教官和学生当中用漂亮的字迹抄写笔记。 大门在课程途中应声开启,只有武装司书马特阿拉斯特=巴洛力独自站在门口。他一边抽着烟斗,一面注视米蕾波可等人,接着开口问道: 「可以说明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形吗?」 米蕾波可站起身。 「我们正在进行近代武器的发展以及伴随发展而变化的陆战战术课程。」 「谁叫你们上课的?」 「没有任何人,硬要说就是编撰课程的人。」 「原来如此。」 马特阿拉斯特的视线从整个礼堂集中到米蕾波可身上。 「很抱歉,因为我们还在上课,能请你离开吗?」 「……外来人士能旁听吗?」 「请到陆军总部的事务局办理旁听的手续,还有……」 米蕾波可伸出手拿下烟斗,拥有预知能力的马特阿拉斯特却丝毫不抵抗。 「这里禁烟。」 米蕾波可将点着火的烟叶倒在地板上,并且用长筒靴踩熄,马特阿拉斯特则是一边按着黑帽子,一边抖动肩膀发出大笑。 战后处理结束后,一道赴任武装司书的命令送到米蕾波可手上,教官表示这是哈缪丝=梅瑟塔的意思。 她对隶属单位改变一事并没有心理上的抵抗。 米蕾波可相信秩序、功能和合理性是带领人类的条件。 她对展开愚昧战斗而将国民和自己曝露于危机当中的昆因贝克斯帝国军相当失望,所以她想要在武装司书这个职位中寻求属于自己的场所。 「米蕾波,为什么那个时候还要听课?」 一阵子之后,马特阿拉斯特如此询问。 「因为我是预备军官。所以我采取身为预备军官该有的行动。」 「妳不想抵抗吗?例如赌上昆因贝克斯帝国的荣誉报一箭之仇之类的原因。」 「我没想过,因为我认为依照感情行动是错的。」 她认为采取该有的行动才是正义。 然而,自己错了。 米蕾波可匆忙地回想起以前的自己,一边于心中如此思考。 自己并没有在追求正义的同时贯彻正义,只是想要隶属于执行正义的组织而已。 没错,只是隶属于组织而成为该组织的一个齿轮而已,目前为止未曾靠自身意志判断事情。 「……」 她一直注视眼前已死去的少年面容。如果是洛萝缇的话,她就算挺身而出也会保护这名少年吧?如果是阿尔梅的话,就算舍弃路利,她也会杀死拉斯哥尔吧? 自己却没有两人的想法。 马特阿拉斯特对米蕾波可说: 「米蕾波可,妳回去吧,之后的事交给我。」 阿尔梅还在欧鲁特死去的地方寸步不离。 拉斯哥尔=奥塞罗在做什么?从阿尔梅面前离开之后,已经经过接近一整天的时间了。 她注视着逐渐西下的太阳,他该不会是逃走了吧?就在阿尔梅如此心想而松懈心神的剎那间,她的背脊发出一股寒颤。 「唔!」 能闪过真是偶然,拉斯哥尔=奥塞罗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后方。 「你到底在做什么!」 阿尔梅装出一副游刀有余的样子摆起剑势,相较之下,拉斯哥尔则是露出一副真正从容不迫的样子握着石剑。 「在下刚刚完成一件工作,因此稍微休息片刻。」 说完后,拉斯哥尔又再度消失身影。 阿尔梅再度处于被动的一方,应该是我在追杀他吧?为什么自己会等待敌人攻击呢? 已经不能再像刚刚一样遭到偷袭,于是阿尔梅在周围放出触觉丝,当一股触感突然传到触觉丝上时,阿尔梅便立刻往前跳。 她一边闪躲攻击,一边准备对背后进行反击,可是拉斯哥尔的身影却不在后面,而是在阿尔梅前方五公尺左右的地方。 「你明明就是连武装司 书都会惧怕的男人,武器却只有一把小刀吗?」 「所言甚是,在下在战斗方面根本比不上哈缪丝和马特阿拉斯特两人。」 拉斯哥尔再度消失,下个攻击也同时袭来。 「也就是说,这并不是战斗……」 攻击再度飞来。 「只是个无趣的工作而已。」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米蕾波可询问马特阿拉斯特。 「照妳所说,铁锈女和拉斯哥尔=奥塞罗好像不知为何正处于敌对状态,等他们分出胜负再行动就好。」 「路利曾经说过:『请阻止拉斯哥尔=奥塞罗,不要再让他累积罪过了。』」 「是喔……」 马特阿拉斯特的回答很冷淡。 「你只有这点反应吗?」 「嗯。」 米蕾波可又说: 「你早就知道拉斯哥尔=奥塞罗把传说当作掩饰这件事吗?」 「很久之前就知道了,只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才没有说出来。」 「……」 「快走吧,会让飞机久等的。」 于是米蕾波可站起身。 几分钟后,一架飞机飞过米蕾波可的头顶,那是马特阿拉斯特准备让米蕾波可搭乘的飞机。 米蕾波可觉得自己正在做傻事,可是在这里撒手不管的话,自己就没救了。 她连系思考给马特阿拉斯特。 (米蕾波可,妳为什么留下来?) (我想要打倒拉斯哥尔,还有阿尔梅。) (妳在想什么!) 「我正在想一件傻事。」 米蕾波可轻声说完后便切断思考,接着开始准备应该是自己唯一可以打倒拉斯哥尔的方法。 为了达成这个方法,自己必须要冒着死亡的危险,米蕾波可下定决心后便开始奔跑。 又是持续等待,真是讨厌的战术,而且也是既冗长又缓慢的无聊战斗。使用这种战法真的好吗?阿尔梅已经相当疲累,她的精神正在逐渐衰弱。 拉斯哥尔对她说道: 「阿尔梅,您是否能够忘记希葛尔再次为神溺教团奉献心力呢?」 「你说什么?」 「希葛尔是个愚蠢的男人。」 「……你这家伙!」 「而且他一点也不爱您,别再紧抱希葛尔的回忆不放了。」 「你这家伙怎么会了解他的心!」 「当然了解,在下已经阅读过希葛尔的『书』 您的战斗最后一定是一无所有。」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选择战斗。」 拉斯哥尔便发出笑声。 「既然如此,就请您继续挣扎吧。」 阿尔梅举剑砍向对方,剑也理所当然地挥空,拉斯哥尔的攻击突然从往前跨步的阿尔梅后面袭来,阿尔梅则是勉强挡下这一击。 真的是场很讨厌的战斗,只有自己焦躁不安,这家伙却一直保持冷静,而且双方到现在居然都还没受伤。 「你既然那么强的话,为什么之前什么事都没做,你的能力应该接近哈缪丝和摩卡尼亚的天敌吧?」 阿尔梅如此说道。 「在下不会杀人,因为在下不会执行杀人这个动作。」 「……你说什么?」 拉斯哥尔瞬间消失身影。 「您差不多可以放心一死了吧?您应该知道自己无法赢过在下吧?」 阿尔梅没有回答。 因为有打倒他的方法。 可是阿尔梅正在犹豫,使用那个方法真的好吗? 「您好像正在思考事情。」 拉斯哥尔停下攻击对她说道: 「真是恐怖,请恕在下先行撤退。」 身影再度消失。 此时,突然传出一道踢破欧鲁特家门的声响,阿尔梅知道那是谁。 「找到妳了!」 米蕾波可=凡蒂儿立刻将细剑刺向阿尔梅,阿尔梅在一瞬间犹豫要将剑朝向拉斯哥尔消失的方向,还是米蕾波可的方向。 米蕾波可看穿阿尔梅正在迷惘,细剑的剑尖由于攻击的动作而微微晃动,阿尔梅则是在米蕾波可的突刺逼近时将剑朝向米蕾波可。拉斯哥尔会趁机攻击吗?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否能够应付身后的攻击。 「妳居然骗得我团团转,真是个几可乱真的谎话。」 米蕾波可开口如此说道。 「……妳在说什么?」 阿尔梅如此反问,她真的不懂米蕾波可在说什么,她不记得自己曾经骗过她。 「妳还敢装蒜。拉斯哥尔=奥塞罗的原形老早就拆穿了。」 这是怎么回事?就在阿尔梅想如此反问的剎那。 米蕾波可一跃而起,并且将细剑剑尖笔直地瞄准阿尔梅的心窝,阿尔梅在岌岌可危的情况下挡开剑尖,细剑则是擦过阿尔梅的大腿而偏向旁边。 「等一下!现在不太妙!」 阿尔梅一面退到后方,一面大叫。 「那对我就是好机会!」 米蕾波可则是追杀逃跑的阿尔梅。她低身冲向阿尔梅,接着瞄准要害进行突刺。 阿尔梅一面抵挡一面心想:糟糕!这个女人是认真的! 拉斯哥尔=奥塞罗并没有现身,他大概正在寻找敌人露出最大的空隙,而且能给予对方致命一击的一瞬间。不管是阿尔梅或米蕾波可获胜,结果应该都会一样。 话说回来,米蕾波可的挥剑动作真是迅速。这个女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阿尔梅只能尽全力持续抵挡米蕾波可的攻击。 看不到拉斯哥尔的身影,也没有他的气息,可是却能够感觉到他的视线,阿尔梅连忙用手制止米蕾波可并且大叫: 「先打倒拉斯哥尔!他就在附近!」 「妳居然会求饶,还真是难看!」 拉斯哥尔正在看着两人,阿尔梅也知道这个状况而对她说道: 「我正在跟拉斯哥尔战斗!」 「谁会相信妳的鬼话!」 「是真的,相信我!」 「别说傻话,看看妳自己的样子吧!」 她用剑尖指向阿尔梅。 「妳根本没受伤,不像是一个刚刚经过战斗的人。」 阿尔梅啧了一声,立刻撞破窗户逃向外面,于是米蕾波可用左手拔枪射击,子弹则是追向逃走的阿尔梅。 阿尔梅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子弹,而滚落在地面上。 事到如今只能放手一搏了,阿尔梅下定决心摆开架式。她以极度前倾的姿势摆出把剑扛在肩上的架式,这是特别强化冲击和敲击力道的攻击架式。 「妳总算开始认真了。」 米蕾波可也摆开架式。伸直背脊并且将右手的剑尖直直地朝向对于的心脏。左手手指则轻轻地放在剑身上。 双方都摆出突击的架式,交会的瞬间就是分出胜负之刻。 拉斯哥尔则是保持袖手旁观,阿尔梅已经事先猜到他的目的。 「……」 拉斯哥尔看准分出胜负的瞬间,不管是谁胜利,他应该都会杀掉获胜的那个人。 阿尔梅用力咬紧牙根。 拉斯哥尔会发动攻击吗?而米蕾波可呢? 米蕾波可率先移动,阿尔梅则是放慢一瞬间才向地面一蹴。 米蕾波可的剑是由上往下突刺,自己的眼睛总算习惯她的速度了。 相较于米蕾波可划出一道直线的攻击轨道,阿尔梅的剑则是划出弧线,米蕾波可的速度稍微快过阿尔梅。 阿尔梅却牺 牲一只手。 阿尔梅用左手手背接下刺击,细剑停在距离阿尔梅心脏仅约三公分之处,接着她立刻挥舞右手的剑。 米蕾波可想要闪避,却已经为时以晚。 在铁锈剑砍飞米蕾波可首级的前一刻,阿尔梅突然感觉到拉斯哥尔在身后出现的气息。 突然响起两发枪声,在阿尔梅后方挥起石造短剑的拉斯哥尔停下动作,米蕾波可则是看见拉斯哥尔摇摇晃晃的身影。 米蕾波可已经用左手拔出枪,她将手腕放在阿尔梅的身体上,越过肩膀瞄准拉斯哥尔。就在他的身体消失的剎那间,米蕾波可已经发出两发子弹击中他的身体。 本来应该砍飞米蕾波可首级的阿尔梅,却在砍破脖子的皮肤时停下动作。 「……为什么?」 拉斯哥尔的步伐有些蹒跚。 米蕾波可拔出刺在阿尔梅左手上的剑,接着发动自己的魔法权利。 (你忘记我的能力了吗?) 拉斯哥尔的脸上浮现出惊愕的表情。 (你忘记只要清楚脸孔和名字,就能连系思考的思考共有能力了吗?) 米蕾波可将阿尔梅手上拔出来的剑丢向拉斯哥尔。细剑则是贯穿他的胸口正中央。 (我和阿尔梅之间已经私下约好,因为杀死你的机会只有这个时候。) 「是从什么时候讲好的呢?」 拉斯哥尔如此问道,回答这句话的则是阿尔梅。 「就在你这家伙杀死自己儿子,很嚣张地讲出我的名字的时候。」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拉斯哥尔露出笑容,石造短剑便从他的手上掉到地面。 他的身体渐渐沉没,却未完全消失于地底,就如此朝天倒在地面上。 而只有石剑沉没于地面当中。 「真是精彩。」 说完这句话后,拉斯哥尔就用手阖上自己的眼睛,不消多时便气绝身亡。 当米蕾波可用思考共有对阿尔梅说话时。阿尔梅感到相当惊愕。 装成战斗的样子引诱拉斯哥尔=奥塞罗,接着算准他给予两人致命一击的瞬间。 真是有够大胆的主意,如果阿尔梅当时没有停下剑,米蕾波可早已命丧黄泉。 结果则是拉斯哥尔掉进陷阱,不过如果是阿尔梅和拉斯哥尔之间达成秘密约定,掉入陷阱的人就是米蕾波可。 信任前些日子互相厮杀的对手而断然实行策略,这不像之前看来一直很优柔寡断的米蕾波可会做出的判断。 「妳变了不少。」 「是这样吗?」 米蕾波可的回答相当冷淡,接着取回刺在拉斯哥尔身上的剑,此时阿尔梅对她说道: 「当一切结束后,感觉还真是短促。」 米蕾波可查看拉斯哥尔的身体,确认他是否真的死亡。 「之前我一直害怕拉斯哥尔的假面具,不过在他原形毕露的时候,我就知道拉斯哥尔很弱了。」 「为什么?」 「因为强者不会让别人看到自己很强的一面。」 「原来如此。」 阿尔梅继续询问: 「杀人的触感如何?」 「真是充满后悔。」 阿尔梅不禁露出苦笑,看来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和这个女人互相了解。 「妳还真敢相信我,那个时候妳明明可以把我杀掉的。」 「没那回事,妳很强,妳那句『不管何时都能杀死我』的话的确没错。」 没错,我的确这么说过。 「再加上……」 米蕾波可盯着阿尔梅的脸,不过她的话却只讲到一半。 「加上什么?」 「没什么。」 米蕾波可放下拉斯哥尔的尸体站起身,接着迈开步伐,阿尔梅也与她并肩同行。 阿尔梅一边走一边思考,总算打倒拉斯哥尔了。 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原本以为自己会更加高兴的。 不觉得自己成功地替希葛尔报仇,不过就只是打倒一个敌人而已。 温凯尼曾经要自己忘记希葛尔的事,或许不用他提醒,希葛尔的存在感或许在自己的心中也已经不知不觉地逐渐变小。 那么,自己战斗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妳正在对抗神溺教团吧?」 米蕾波可这么问自己。 「嗯。」 「为什么?」 「我不想说。」 「也不想像艾恩立凯一样协助我们吧?」 「当然。」 没错,没有任何理由,只是一直想随着憎恨杀人罢了。 就这样而已。 在某层意义上与希葛尔无异,希葛尔的幸福就是一直憎恨他人,持续夺走他人的东西,自己和希葛尔果然拥有相同的心情。 一直战斗、一直杀人,只有这样才能够幸福,这就是自己。 米蕾波可一边走一边思考。为什么她会想要杀死拉斯哥尔呢?她与武装司书敌对、背叛神溺教团并且一直战斗的理由是什么呢? 是什么理由才能让她独自完成没有胜算的战斗呢? 自己办得到吗?当然不可能,不管有什么理由,自己都没有勇气独自战斗。 米蕾波可留意到一件事。 就是刚刚自己讲到一半的那句话,为什么自己能够信任阿尔梅呢? 自己在某方面被阿尔梅深深吸引。 阿尔梅拥有米蕾波可所没有的坚强,无法独自战斗的米蕾波可被她的这项特质深深吸引。 米蕾波可和阿尔梅两人一起并肩行走,她们正在寻找一个适合厮杀且没有人烟的地方。 米蕾波可想要说出:『差不多该开始了吧?』却迟迟没有机会,她想要再讲些话。 「妳觉得幸福是什么呢?」 阿尔梅忽然如此问道。 「不知道。」 米蕾波可如此回答,因为她从未思考过。 「妳应该没有阅读过帕妮的『书』吧?她很想要得到幸福,她的幸福只有在于映在银幕里的自己身上。」 「……」 「刚邦杰尔想要变得比任何人都还要强,他却没有达成愿望,所以他将自己的梦想托付在别人身上,最后还是失败了。」 「……」 「希葛尔大人也是这样,他打算夺走自己以外的人所拥有的一切幸福,不过这也无法成功。」 米蕾波可发现她只会对希葛尔用敬称,阿尔梅大概是侍奉希葛尔的拟人吧? 「就算舍弃一切事物,一昧追求也无法得到幸福。妳觉得要追求到什么地步,才能得到幸福呢?」 米蕾波可则回答: 「妳永远都没办法得到,因为有武装司书在这个世界上。」 「……」 「我们就是为了否定这件事而战,不能将一个人的幸福建筑在别人的不幸当中。」 「即使如此,大家还是想要得到幸福。」 「妳也是?」 「没错。」 有种战斗即将开始的感觉。场地已经准备齐全,和她讲话的时间应该也所剩无几。 「阿尔梅,妳的幸福在哪里?」 阿尔梅停下脚步开始思考,她持续思考很长一段时间。 「……我不晓得。」 米蕾波可心想这应该是最后的问题,交战吧! 「差不多该开始了吧?」 两人同时拔剑。 米蕾波可一边挥剑一边心想:大概会输吧?自己无法赢过她的坚强意志。 自己因为路利的死以及和拉斯哥尔之间的战斗或许有些改变,不过却不是决定性的转变。 自己大概无法打碎阿尔梅独自贯彻战斗的意志吧? 结束数次交锋后,米蕾波可对她说道: 「阿尔梅,我知道我很弱。」 阿尔梅也停下动作。 「结果不管到哪里,我都无法一个人战斗,就连打倒拉斯哥尔都需要妳这个同伴。」 「……」 「我承认,我没办法赢过妳,我没办法赢过独自奋战至此的妳。」 她再度挥剑砍向阿尔梅。 同时间,阿尔梅也在心中思考:自己无法赢过米蕾波可。 结果自己只是一直在相同的地方绕圈子而已。 轻视别人、憎恨别人、杀害别人并且夺取事物,只有在那个瞬间才能够肯定自己。 以暴制暴无法带来任何事物,所以自己没办法赢过米蕾波可。 两人依旧持续激烈交锋,剑身互相撕裂对方的衣服且切开对方的皮肤、挖开肉而擦过要害。 四只脚就像跳舞似地四处纷飞,两人互相攻击后分开,然后又再次发动攻击。 阿尔梅心想。 眼前的对手说自己很强。 距离上次受到他人肯定是什么时候的事呢?真的很久没有得到他人的认同了。 只要再软弱那么一点的话,说不定自己已经哭倒在地了。 然而,阿尔梅既软弱又坚强的内心让她无法这么做。 所以她只能战斗,和一个认同自己的对手战斗。 双方都气喘吁吁,动作也变得相当迟钝,米蕾波可用充满悲伤的眼神盯着阿尔梅。 「我很尊敬妳,阿尔梅,我不会忘记妳的。」 米蕾波可放下剑,并且不禁悲从中来。 「不过,我一定会赢。」 米蕾波可感到打倒曾经吸引自己的对手的悲伤感,以及打碎曾经吸引自己的坚强的空虚感。 然而这是无法避免的胜利,在战斗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米蕾波可将会胜利。 「因为……」 米蕾波可不禁仰望天空。 「妳是一个人。」 一道枪声突然在米蕾波可背后响起。 马特阿拉斯特接到米蕾波可呼叫而总算到达现场。他的子弹正确无比地打穿阿尔梅的胸口。 「是什么时候?」 阿尔梅打算询问米蕾波可是在什么时候呼叫马特阿拉斯特的。 「和妳讲话的时候。」 马特阿拉斯特没有给她致命一击,他只是一直望着两人。 「我不会说妳……」 喉咙的深处涌上鲜血,之后的字句无法变成言语。 我不会说妳很卑鄙,妳没办法独自战斗,因为这就是妳的强处。 阿尔梅的身体倒在地上,而米蕾波可伤心的眼神则是映在她的眼中。 嗯,这样就好,大小姐。 妳总算变得有些坚强了。 米蕾波可转身说道: 「对不起,马特阿拉斯特先生。」 「我不追究妳的独断独行。反正只要交出成果,我就不会过问过程,而且……」 马特阿拉斯特放下枪。 「要道歉的是我才对。」 「你有什么事需要对我道歉吗?」 「……」 马特阿拉斯特没有回应。 「回去吧。」 阿尔梅心想:这就是死亡吗?她知道米蕾波可逐渐走离自己的身边。 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意识缓缓地沉入于黑暗当中而消失,不过她不后悔,因为已经做到自己应做之事了。 后悔的地方就只有希葛尔为什么会舍弃自己,以及自己不清楚这件事的原由。 此时,她的视野在黑暗当中突然敞开。 自己正在读『书』为什么?是谁让我读『书』的呢? 阅读只有仅仅一瞬间,这是自己所敬爱追求的希葛尔之『书』 就在两人分开前,阿尔梅前去拿取魔刀的那一瞬间。 远处街角传来爆炸声,阿尔梅和希葛尔正在互相道别。 「属下非常幸福,身为一个拟人可以这么幸福吗?」 在阿尔梅讲出这段话的瞬间,希葛尔才首次知道阿尔梅非常幸福。 「幸福?」 他突然心生厌恶。 在这个瞬间之前,希葛尔的确深爱阿尔梅这个应该理解自己的女人。 然而,这份爱意却在仅仅一瞬间就转变为一股彷佛吃下虫子内脏的厌恶感。 理由很简单,因为阿尔梅很幸福。 因为只有自己能够得到幸福,除了自己以外,他不允许其它人得到串福。 「为什么妳不了解?」 理解自己的人为什么没有理解最重要的事呢? 阿尔梅为什么可以得到幸福,明明应该得到幸福的人就只有自己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妳不了解!」 「为什么!每个人部不了解!我一直部在追求!我一直部在追求一个不会顾及自己幸福的人!」 希葛尔持续喃喃自语。 「垃圾……这群垃圾……」 在远处传来爆炸声的房间里,希葛尔不断自言自语。 『书』就此结束。 原来如此。自己就是因为这个愚蠢的理由才被舍弃的吗? 温凯尼和乐园管理者说得对,也就是说,我是个既愚蠢又可怜的女人吗? 我不承认!我才不想承认!我活出自己的人生,所以我不会让任何人怜悯我。 「……」 我很清楚没有人会认同我,我很清楚自己是个愚蠢的女人,我清楚自己就只是如此肤浅的人。 我天生讨厌一件事。 那就是有人怜悯我。 我更讨厌一件事。 就是自己怜悯自己。 我怎么能哭!我要带着笑容死去。因为我绝对不会怜悯自己。 就在米蕾波可和马特阿拉斯特离去后的战场。 一名少女站在横躺在地的阿尔梅身旁,将那本小小的缺页收进裙子的口袋里。 她的年龄大约只有十岁多,拥有青碧色的眼眸和一头栗色的漂亮长发。身着蓝色的连身洋装,是一位很有气质的少女。 她的手上握着一把石造短剑。 少女开口说道: 「舍弃家人以及朋友,无法从愚蠢的男人身上得到任何事物,而一直为他奉献心力,到最后却被自己奉献心力的对象背叛,一事无成地战败而亡。」 少女看着阿尔梅的脸上带着一张似笑非笑的笑容。 「不过,若要高声歌颂此事为幸福的话……」 少女将手伸向阿尔梅的脸。 「那即是幸福。」 他用纤细的手指改变阿尔梅的面容——安稳地替她阖上眼睛,挑曲脸颊且改变唇型,将阿尔梅死去的脸变成一副微笑的表情。 「逝去石剑——夜。」 少女将手抽离她的脸,接着把剑插在地面上,剑尖的砂石立刻形成一本『书』。少女将『书』捡起并且收进怀中之后,身体就突然消失在地里。 第六章 潜藏暗中主使者的幕后舞台 战斗结束一阵子之后。 米蕾波可正在撰写打倒自称拉斯哥尔=奥塞罗的男子,以及无法取回能够制作『书』的石剑的报告,这些报告将会把一切过程呈报给哈缪丝。 「唉,真是辛苦,这样就完成了。」 「辛苦您了。」 米蕾波可说道: 「凡追寻拉斯哥尔者必死——这个传说也到此结束了。」 没错,结束了,到此结束。马特阿拉斯特想着想着便吐出一口烟,这是很久没尝到的香甜烟味。 将时间往前回溯,来到米蕾波可和拉斯哥尔分出胜负的几分钟后。一名少女突然出现在马特阿拉斯特的身旁,她的年龄差不多十岁出头,是一名穿着艳丽蓝色连身洋装的少女。 「平安无事地分出胜负了。」 马特阿拉斯特毫无动静地抽着烟斗。 「米蕾波可呢?」 「还活着。」 少女微微一笑。 「应该没被怀疑吧?」 「是的。话说回来,故意输给他人还真是困难至极,因为在下并不具备这个功能。」 马特阿拉斯特则是朝着少女说道: 「那还真是辛苦妳了,拉斯哥尔=奥塞罗。」 少女……拉斯哥尔=奥塞罗露出笑容,米蕾波可曾经在战斗中说过他戴上一个假面具,事实却并非如此,拉斯哥尔其实是披上自称为拉斯哥尔的男子的假皮。 「妳缩水不少喔,拉斯哥尔=奥塞罗。」 「是的,在下其实很中意之前那副样子,真是遗憾,如果您真的认为如此的话,那也无可奈何。」 于是拉斯哥尔行了个礼。 「后会有期,我们总有相会的一天。」 这件事根本不需要跟米蕾波可说明,因为一切都按照马特阿拉斯特所预定的计划完美结束。 马特阿拉斯特留下撰写报告书的米蕾波可走到外面,他前往路利遗体所沉眠的保安局地下遗体保安室。 马特阿拉斯特一踏入里面,静悄悄的房间便立刻响起声音。 「马特阿拉斯特,结束了吗?」 只有少年的遗体在里面。 「没错,结束了。」 马特阿拉斯特如此回答对方。 「她们最后认为拉斯哥尔是一名自称为拉斯哥尔的男子。」 「那还真是值得庆幸,算是成功守住秘密了。」 路利的遗体一边讲话,一边起身。 「辛苦了,乐园管理者。」 路利的身体突然变高,化成一名男子的姿态,和之前看到时一样,虽然看得到姿态却无法记得样子。 「真是漂亮的演技,今年的男配角奖就决定颁给你了。」 「我还满擅长演戏的,我对这次的演技也很有自信喔。」 乐园管理者一面露出笑容,一面从冰冷的床上跳下来。 「虽说也有演过头的部分,特别是临死时的台词太过即兴啰。」 乐园管理者耸了耸肩,似乎希望马特阿拉斯特不要在这方面计较。 「不过,最棒的还是你的剧本,你真是想象力丰富。」 乐园管理者如此说道,马特阿拉斯特得到对方称赞却完全没有高兴的感觉。 「一开始听到你的故事时,我差点笑了出来。 拉斯哥尔=奥塞罗的真面目只是个普通男人,而幼小的儿子正在寻找他,这种谎话址从脑袋的哪里想出来的?」 「这是一种才能,因为我是个骗子。」 「托你的福,米蕾波可完全被我们蒙在鼓里,谎话还是越大胆越好。」 「……不论何时,真相都一定要隐藏在虚假当中。」 乐园管理者经过马特阿拉斯特身边走向出口。 「好了,欢乐的戏剧到此结束,以后我们又是敌人了。」 「没错,这种事大概不会再度发生吧。」 希望是这样。真没想到为了拯救米蕾波可,竟然要借助敌方总帅的力量。 「这次的事件总算迎向完美的结局,你们不用失去米蕾波可就得以解决事件,我们则是消灭背叛者。 而拉斯哥尔=奥塞罗的真相则是再度埋葬于黑暗中,真是完美无瑕。」 「……」 「后会有期,马特阿拉斯特。」 马特阿拉斯特在对方讲出这句话的瞬间拔出枪,一道干涩的枪声在宁静的太平间里回响,本应击中乐园管理者的子弹穿过他的身体而打碎后面的墙壁。 「你别忘记,虽然我们处于敌对关系,不过在某个部分上我们经常都处于合作的关系。」 「……」 「隐瞒天国的所在地——在这点上我们和你们都一直保持合作的关系。」 他说得没错,教团和武装司书一直都坚守着一件秘密。 七年前的那一天。 有两名男子站在帕妮=帕鲁曼达的尸体旁,分别是乐园管理者和无脸男,拉斯哥尔=奥塞罗则是已经将『书』取回而消失。 「这样就结束了,仔细想想,她还真是可怜的女人。」 无脸男发出声音。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乐园管理者则是如此询问对方。 「已经解决海萨了,拉斯哥尔=奥塞罗的调查会再进行一阵子。」 「这样好吗?他们说不定会查出拉斯哥尔=奥塞罗的真面目。」 「可能性很低,如果现在就突然停止调查,以后有可能会招来怀疑。」 「原来如此。」 「大概等马特阿拉斯特或哈缪丝成为代理馆长之后。再结束调查就好。」 「你觉得这样比较妥当的话。就这么做吧。」 「如此一来,拉斯哥尔应该会再度消失于传说中。」 无脸男说完这句话后就准备离去,乐园管理者则是对他的背影说道: 「如果有事的话,还要麻烦你帮忙,我们实在很缺乏人才。」 「好吧,只要你们不对我们挑起战端的话。」 乐园管理者也离开现场。 无脸男拿下面具,面具下露出一副年约十七岁的少年脸孔。 发色却是一头如八十岁老人的白发,表情则是如老练狮子般锐利。 他的名字是邦特拉图书馆代理馆长佛特纳=巴多加蒙,在这个事件的两年后,他便将代理馆长的位子让给哈缪丝。 马特阿拉斯特回来后,米蕾波可的房间已经熄灯,马特阿拉斯特便在自己的房内打开威士忌酒瓶,大口大口地直接灌下肚。 「凡追寻拉斯哥尔=奥塞罗者必死……」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米蕾波可,这不是谎话。 因为只要妳查出真相,妳就会马上死亡。 不假他人,而是由我亲自下手。 我的任务就是隐瞒拉斯哥尔=奥塞罗的真面目,再加上消灭知情者。 哈缪丝决定要杀死妳,妳拥有令人难以置信的灵敏直觉,她认为妳总有一天会查出拉斯哥尔的真面目。 我对此提出异议,我对她说我会欺骗妳以便拯救妳,如果任务失败的话,应该连我也都会被杀掉吧?哈缪丝是办得到这件事的女人。 这是很困难的任务。 我甚至借助乐园管理者和拉斯哥尔的力量欺骗妳,我成功骗过妳了吗?希望如此。 拯救一个女孩子,这份拯救工作只能用欺骗达成,自己实在是个无法成为英雄的男人。 就在他思考这件事而将威士忌倒入酒杯时,拉斯哥尔=奥塞罗突然冒出身影。 「您好,马特阿拉斯 特大人。」 拉斯哥尔捏着裙襬行礼。一名少女突然出现在黑暗中,这实在无法令人心情愉悦。 「怎么了?」 「在下认为您想见在下一面。」 真准,我的确想见妳,因为我有事想问妳。 「最后我再问一件事,妳到底是谁?」 「您应该听哈缪丝大人提过吧?」 「可是我还是想问,我想要听妳亲口告诉我,这样才能让我释怀。」 于是,拉斯哥尔开始述说。 「在下的真面目很单纯,就是这个。」 说完后,拉斯哥尔便让马特阿拉斯特观看那把石剑。 「追忆战器——逝去石剑夜,在下的真面目就是这把小小的剑。 在下在所有追忆战器中拥有最强的意志力,在下的功能就是给予人们的故事后续发展,创造出因为死亡而静止的故事后续发展。 不论该人是善是恶、是贤者或愚者都给予故事的后续发展,这就是在下的功能。 一名少女爱上爆弹的故事、一名少年想要成为怪物的故事、一名少女想要守护少年们的故事、一群战士向愚蠢的主人发誓效忠的故事以及愚者追求幸福的故事。 为这些故事带来结局就是在下的功能。」 「也就是说,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中?」 「怎么可能,在下只是一把剑,无法创造故事。 不管是喜剧还是悲剧,都是人类创造出来的故事。 只有人类能够跨越既定命运、破坏他人给予的逆境并且编织故事。」 「你为什么会成为神溺教团的走狗?」 「这其实非在下所愿,在下只不过是帮忙而已。 在下想要观看追求完美幸福的人们,以及想要聚集世上一切幸福的男人故事的结局。 不管是善是恶、保有秩序或是陷于混沌,这些对在下而言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 「凡追寻拉斯哥尔=奥塞罗者必死——这只不过是人类所创造出来的传说而已,都是神溺教团的每个人以及想要隐瞒神溺教团的人们所创造出来的假象。 米蕾波可因为这个假象起舞;阿尔梅对这个假象感到困惑;而你则是操纵这个假象。 人创造假象,假象则是让人类活动,而在人类活动的地方创造出来的就是故事。 不管是何时何日,故事都是人创造出来的东西。」 拉斯哥尔如来访时优雅地行礼。 「后会有期,马特阿拉斯特,希望您的故事能够得到幸福的结局。」 拉斯哥尔便消失无踪。 马特阿拉斯特独自被留在黑暗当中。 只剩下自烟斗升起的白烟袅袅地摇摆不定。 断章 等待幸福的天神沉眠处 一位少女正站在世上任何人都无法知晓的地方。 少女的眼前有几本『书』 希葛尔=克鲁西泽、刚邦杰尔=古洛夫、帕妮=帕鲁曼达。 这些追求完美幸福的人们舍弃一切迷惘、抛开一切杂念不断追求幸福。 温凯尼、洛可罗、阿尔梅、萨奇、欧鲁特。 一群为了前往天国或是自身信念而侍奉神溺教团的人们,他们为了让真人达到完美无缺的幸福牺牲奉献自我。 一切都是为了教团,一切都是为了天国。 「接下来……」 拉斯哥尔开始说道。 朝向位于『那里』的『那个地方』。 朝向只有位于武装司书顶点和神溺教团顶点才知道的绝对秘密。 朝向武装司书和神溺教团相互厮杀的根源。 朝向在所有死者都要化为『书』。收藏于图书馆的世界里绝对不允许存在的地方。 拉斯哥尔朝向天国说道: 「天神啊,一名虽然傲慢却自称天神的愚者。」 天神没有回答。 「您的故事在得到完美无缺的幸福之前,将不会终结。」 天神没有回答。 「然而,您不觉得完美无缺的幸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吗?」 天神没有回答。 「您的故事会有结束的一天吗?」 天神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继续等待,等待别人带给他完美无缺的幸福。 「在下会一直期盼您的故事结局。」 拉斯哥尔鞠躬后,接着消失离去。 一位少女正站在世上任何人都无法知晓的地方。 少女的眼前有几本『书』 希葛尔=克鲁西泽、刚邦杰尔=古洛夫、帕妮=帕鲁曼达。 这些追求完美幸福的人们舍弃一切迷惘、抛开一切杂念不断追求幸福。 温凯尼、洛可罗、阿尔梅、萨奇、欧鲁特。 一群为了前往天国或是自身信念而侍奉神溺教团的人们,他们为了让真人达到完美无缺的幸福牺牲奉献自我。 一切都是为了教团,一切都是为了天国。 「接下来……」 拉斯哥尔开始说道。 朝向位于『那里』的『那个地方』。 朝向只有位于武装司书顶点和神溺教团顶点才知道的绝对秘密。 朝向武装司书和神溺教团相互厮杀的根源。 朝向在所有死者都要化为『书』。收藏于图书馆的世界里绝对不允许存在的地方。 拉斯哥尔朝向天国说道: 「天神啊,一名虽然傲慢却自称天神的愚者。」 天神没有回答。 「您的故事在得到完美无缺的幸福之前,将不会终结。」 天神没有回答。 「然而,您不觉得完美无缺的幸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吗?」 天神没有回答。 「您的故事会有结束的一天吗?」 天神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继续等待,等待别人带给他完美无缺的幸福。 「在下会一直期盼您的故事结局。」 拉斯哥尔鞠躬后,接着消失离去。 一位少女正站在世上任何人都无法知晓的地方。 少女的眼前有几本『书』 希葛尔=克鲁西泽、刚邦杰尔=古洛夫、帕妮=帕鲁曼达。 这些追求完美幸福的人们舍弃一切迷惘、抛开一切杂念不断追求幸福。 温凯尼、洛可罗、阿尔梅、萨奇、欧鲁特。 一群为了前往天国或是自身信念而侍奉神溺教团的人们,他们为了让真人达到完美无缺的幸福牺牲奉献自我。 一切都是为了教团,一切都是为了天国。 「接下来……」 拉斯哥尔开始说道。 朝向位于『那里』的『那个地方』。 朝向只有位于武装司书顶点和神溺教团顶点才知道的绝对秘密。 朝向武装司书和神溺教团相互厮杀的根源。 朝向在所有死者都要化为『书』。收藏于图书馆的世界里绝对不允许存在的地方。 拉斯哥尔朝向天国说道: 「天神啊,一名虽然傲慢却自称天神的愚者。」 天神没有回答。 「您的故事在得到完美无缺的幸福之前,将不会终结。」 天神没有回答。 「然而,您不觉得完美无缺的幸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吗?」 天神没有回答。 「您的故事会有结束的一天吗?」 天神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继续等待,等待别人带给他完美无缺的幸福。 「在下会一直期盼您的故事结局。」 拉斯哥尔鞠躬后,接着消失离去。 一位少女正站在世上任何人都无法知晓的地方。 少女的眼前有几本『书』 希葛尔=克鲁西泽、刚邦杰尔=古洛夫、帕妮=帕鲁曼达。 这些追求完美幸福的人们舍弃一切迷惘、抛开一切杂念不断追求幸福。 温凯尼、洛可罗、阿尔梅、萨奇、欧鲁特。 一群为了前往天国或是自身信念而侍奉神溺教团的人们,他们为了让真人达到完美无缺的幸福牺牲奉献自我。 一切都是为了教团,一切都是为了天国。 「接下来……」 拉斯哥尔开始说道。 朝向位于『那里』的『那个地方』。 朝向只有位于武装司书顶点和神溺教团顶点才知道的绝对秘密。 朝向武装司书和神溺教团相互厮杀的根源。 朝向在所有死者都要化为『书』。收藏于图书馆的世界里绝对不允许存在的地方。 拉斯哥尔朝向天国说道: 「天神啊,一名虽然傲慢却自称天神的愚者。」 天神没有回答。 「您的故事在得到完美无缺的幸福之前,将不会终结。」 天神没有回答。 「然而,您不觉得完美无缺的幸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吗?」 天神没有回答。 「您的故事会有结束的一天吗?」 天神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继续等待,等待别人带给他完美无缺的幸福。 「在下会一直期盼您的故事结局。」 拉斯哥尔鞠躬后,接着消失离去。 一位少女正站在世上任何人都无法知晓的地方。 少女的眼前有几本『书』 希葛尔=克鲁西泽、刚邦杰尔=古洛夫、帕妮=帕鲁曼达。 这些追求完美幸福的人们舍弃一切迷惘、抛开一切杂念不断追求幸福。 温凯尼、洛可罗、阿尔梅、萨奇、欧鲁特。 一群为了前往天国或是自身信念而侍奉神溺教团的人们,他们为了让真人达到完美无缺的幸福牺牲奉献自我。 一切都是为了教团,一切都是为了天国。 「接下来……」 拉斯哥尔开始说道。 朝向位于『那里』的『那个地方』。 朝向只有位于武装司书顶点和神溺教团顶点才知道的绝对秘密。 朝向武装司书和神溺教团相互厮杀的根源。 朝向在所有死者都要化为『书』。收藏于图书馆的世界里绝对不允许存在的地方。 拉斯哥尔朝向天国说道: 「天神啊,一名虽然傲慢却自称天神的愚者。」 天神没有回答。 「您的故事在得到完美无缺的幸福之前,将不会终结。」 天神没有回答。 「然而,您不觉得完美无缺的幸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吗?」 天神没有回答。 「您的故事会有结束的一天吗?」 天神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继续等待,等待别人带给他完美无缺的幸福。 「在下会一直期盼您的故事结局。」 拉斯哥尔鞠躬后,接着消失离去。 一位少女正站在世上任何人都无法知晓的地方。 少女的眼前有几本『书』 希葛尔=克鲁西泽、刚邦杰尔=古洛夫、帕妮=帕鲁曼达。 这些追求完美幸福的人们舍弃一切迷惘、抛开一切杂念不断追求幸福。 温凯尼、洛可罗、阿尔梅、萨奇、欧鲁特。 一群为了前往天国或是自身信念而侍奉神溺教团的人们,他们为了让真人达到完美无缺的幸福牺牲奉献自我。 一切都是为了教团,一切都是为了天国。 「接下来……」 拉斯哥尔开始说道。 朝向位于『那里』的『那个地方』。 朝向只有位于武装司书顶点和神溺教团顶点才知道的绝对秘密。 朝向武装司书和神溺教团相互厮杀的根源。 朝向在所有死者都要化为『书』。收藏于图书馆的世界里绝对不允许存在的地方。 拉斯哥尔朝向天国说道: 「天神啊,一名虽然傲慢却自称天神的愚者。」 天神没有回答。 「您的故事在得到完美无缺的幸福之前,将不会终结。」 天神没有回答。 「然而,您不觉得完美无缺的幸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吗?」 天神没有回答。 「您的故事会有结束的一天吗?」 天神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继续等待,等待别人带给他完美无缺的幸福。 「在下会一直期盼您的故事结局。」 拉斯哥尔鞠躬后,接着消失离去。 一位少女正站在世上任何人都无法知晓的地方。 少女的眼前有几本『书』 希葛尔=克鲁西泽、刚邦杰尔=古洛夫、帕妮=帕鲁曼达。 这些追求完美幸福的人们舍弃一切迷惘、抛开一切杂念不断追求幸福。 温凯尼、洛可罗、阿尔梅、萨奇、欧鲁特。 一群为了前往天国或是自身信念而侍奉神溺教团的人们,他们为了让真人达到完美无缺的幸福牺牲奉献自我。 一切都是为了教团,一切都是为了天国。 「接下来……」 拉斯哥尔开始说道。 朝向位于『那里』的『那个地方』。 朝向只有位于武装司书顶点和神溺教团顶点才知道的绝对秘密。 朝向武装司书和神溺教团相互厮杀的根源。 朝向在所有死者都要化为『书』。收藏于图书馆的世界里绝对不允许存在的地方。 拉斯哥尔朝向天国说道: 「天神啊,一名虽然傲慢却自称天神的愚者。」 天神没有回答。 「您的故事在得到完美无缺的幸福之前,将不会终结。」 天神没有回答。 「然而,您不觉得完美无缺的幸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吗?」 天神没有回答。 「您的故事会有结束的一天吗?」 天神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继续等待,等待别人带给他完美无缺的幸福。 「在下会一直期盼您的故事结局。」 拉斯哥尔鞠躬后,接着消失离去。 一位少女正站在世上任何人都无法知晓的地方。 少女的眼前有几本『书』 希葛尔=克鲁西泽、刚邦杰尔=古洛夫、帕妮=帕鲁曼达。 这些追求完美幸福的人们舍弃一切迷惘、抛开一切杂念不断追求幸福。 温凯尼、洛可罗、阿尔梅、萨奇、欧鲁特。 一群为了前往天国或是自身信念而侍奉神溺教团的人们,他们为了让真人达到完美无缺的幸福牺牲奉献自我。 一切都是为了教团,一切都是为了天国。 「接下来……」 拉斯哥尔开始说道。 朝向位于『那里』的『那个地方』。 朝向只有位于武装司书顶点和神溺教团顶点才知道的绝对秘密。 朝向武装司书和神溺教团相互厮杀的根源。 朝向在所有死者都要化为『书』。收藏于图书馆的世界里绝对不允许存在的地方。 拉斯哥尔朝向天国说道: 「天神啊,一名虽然傲慢却自称天神的愚者。」 天神没有回答。 「您的故事在得到完美无缺的幸福之前,将不会终结。」 天神没有回答。 「然而,您不觉得完美无缺的幸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吗?」 天神没有回答。 「您的故事会有结束的一天吗?」 天神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继续等待,等待别人带给他完美无缺的幸福。 「在下会一直期盼您的故事结局。」 拉斯哥尔鞠躬后,接着消失离去。 一位少女正站在世上任何人都无法知晓的地方。 少女的眼前有几本『书』 希葛尔=克鲁西泽、刚邦杰尔=古洛夫、帕妮=帕鲁曼达。 这些追求完美幸福的人们舍弃一切迷惘、抛开一切杂念不断追求幸福。 温凯尼、洛可罗、阿尔梅、萨奇、欧鲁特。 一群为了前往天国或是自身信念而侍奉神溺教团的人们,他们为了让真人达到完美无缺的幸福牺牲奉献自我。 一切都是为了教团,一切都是为了天国。 「接下来……」 拉斯哥尔开始说道。 朝向位于『那里』的『那个地方』。 朝向只有位于武装司书顶点和神溺教团顶点才知道的绝对秘密。 朝向武装司书和神溺教团相互厮杀的根源。 朝向在所有死者都要化为『书』。收藏于图书馆的世界里绝对不允许存在的地方。 拉斯哥尔朝向天国说道: 「天神啊,一名虽然傲慢却自称天神的愚者。」 天神没有回答。 「您的故事在得到完美无缺的幸福之前,将不会终结。」 天神没有回答。 「然而,您不觉得完美无缺的幸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吗?」 天神没有回答。 「您的故事会有结束的一天吗?」 天神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继续等待,等待别人带给他完美无缺的幸福。 「在下会一直期盼您的故事结局。」 拉斯哥尔鞠躬后,接着消失离去。 后记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 战斗司书系列也转眼间发行至第四集了。 不知道各位读者是否从『战斗司书与神之石剑』中得到乐趣呢? 这部作品和之前的作品相比是一部稍微比较辛苦的作品。 辛苦的地方就是因为敝人的小姆指天生比较短。 所以在输入键盘的「p」和「i」时,如果不用力伸长右手小姆指,就会碰不到这两个按键。顺带一提,我会移动手使用中指按压退格键、引号键和输入键。 由于这次作品的主要登场人物米蕾波可、拉斯哥尔、帕妮这些会用到「p」或「i」的角色名字特别多,温凯尼也稍有登场。 一开始只觉得「好像有点难按」而已,不过当敝人打到一百页左右时,小姆指和手掌的关节处就渐渐变得有点异常。当超过两百页的时候,每按下一次按键就会感到相当疼痛,似乎是肌肉受伤,小指摸起来非常烫,虽然浸在冰水里会比较舒服,不过只要再行使用又会再度恶化。 总之,敝人就用无名指按压那些有问题的键,让小姆指休息四至五天,一阵子后就比较不痛了,现在怪怪的感觉和痛楚都已经消失不见,所以总算比较放心了。 以后希望能让小姆指变痛的角色尽量控制登场次数,即使如此,『那个人』或是『那个人』都还是会登场。 或许因为高中以及大学都过着和运动无缘的生活,因此敝人并没有一副强健的身体。 个只小指而已,敝人常常会有头痛或是身体无力这类身体状况相当糟糕的情况。 还是要平时动动身体会比较好,所以最近刚起床后,敝人就会马上做收音机体操。 因为没有音乐,所以会一边用嘴巴唱歌一边做体操。与其先深呼吸,大唱开头曲似乎能让情绪比较高涨,也比较能激起干劲。 虽然忽然冷静重新审视自己的样子时,就会沮丧得一整天都没心情工作。 这次作品在完成前也一样承蒙多方照顾。 负责插画的前嶋重机老师、责任编辑和编辑部的各位同仁、设计师和校稿人员们,敝人在此向各位致上简单的谢意。 而且,这次承蒙荒木飞吕彦老师在小说的书腰上写下激励的话。(编注:日方出版物与中文版有所差异。) 敝人在立志成为作家前就是荒木老师的书迷,在开始创作故事之后也受到老师很大的影响,另外身为一名文字创作者,老师也是敝人的目标。 身为一名文字创作者,能够请他阅读敝人的作品实为荣幸之至,敝人打从心底觉得成为一名小说家真是太好了,真的非常感谢老师。 最后献给读过这部作品的各位读者大人,敝人期盼您能从中得到乐趣,并且能够和您于下部作品再相会。 后会有期。 山形石雄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 战斗司书系列也转眼间发行至第四集了。 不知道各位读者是否从『战斗司书与神之石剑』中得到乐趣呢? 这部作品和之前的作品相比是一部稍微比较辛苦的作品。 辛苦的地方就是因为敝人的小姆指天生比较短。 所以在输入键盘的「p」和「i」时,如果不用力伸长右手小姆指,就会碰不到这两个按键。顺带一提,我会移动手使用中指按压退格键、引号键和输入键。 由于这次作品的主要登场人物米蕾波可、拉斯哥尔、帕妮这些会用到「p」或「i」的角色名字特别多,温凯尼也稍有登场。 一开始只觉得「好像有点难按」而已,不过当敝人打到一百页左右时,小姆指和手掌的关节处就渐渐变得有点异常。当超过两百页的时候,每按下一次按键就会感到相当疼痛,似乎是肌肉受伤,小指摸起来非常烫,虽然浸在冰水里会比较舒服,不过只要再行使用又会再度恶化。 总之,敝人就用无名指按压那些有问题的键,让小姆指休息四至五天,一阵子后就比较不痛了,现在怪怪的感觉和痛楚都已经消失不见,所以总算比较放心了。 以后希望能让小姆指变痛的角色尽量控制登场次数,即使如此,『那个人』或是『那个人』都还是会登场。 或许因为高中以及大学都过着和运动无缘的生活,因此敝人并没有一副强健的身体。 个只小指而已,敝人常常会有头痛或是身体无力这类身体状况相当糟糕的情况。 还是要平时动动身体会比较好,所以最近刚起床后,敝人就会马上做收音机体操。 因为没有音乐,所以会一边用嘴巴唱歌一边做体操。与其先深呼吸,大唱开头曲似乎能让情绪比较高涨,也比较能激起干劲。 虽然忽然冷静重新审视自己的样子时,就会沮丧得一整天都没心情工作。 这次作品在完成前也一样承蒙多方照顾。 负责插画的前嶋重机老师、责任编辑和编辑部的各位同仁、设计师和校稿人员们,敝人在此向各位致上简单的谢意。 而且,这次承蒙荒木飞吕彦老师在小说的书腰上写下激励的话。(编注:日方出版物与中文版有所差异。) 敝人在立志成为作家前就是荒木老师的书迷,在开始创作故事之后也受到老师很大的影响,另外身为一名文字创作者,老师也是敝人的目标。 身为一名文字创作者,能够请他阅读敝人的作品实为荣幸之至,敝人打从心底觉得成为一名小说家真是太好了,真的非常感谢老师。 最后献给读过这部作品的各位读者大人,敝人期盼您能从中得到乐趣,并且能够和您于下部作品再相会。 后会有期。 山形石雄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 战斗司书系列也转眼间发行至第四集了。 不知道各位读者是否从『战斗司书与神之石剑』中得到乐趣呢? 这部作品和之前的作品相比是一部稍微比较辛苦的作品。 辛苦的地方就是因为敝人的小姆指天生比较短。 所以在输入键盘的「p」和「i」时,如果不用力伸长右手小姆指,就会碰不到这两个按键。顺带一提,我会移动手使用中指按压退格键、引号键和输入键。 由于这次作品的主要登场人物米蕾波可、拉斯哥尔、帕妮这些会用到「p」或「i」的角色名字特别多,温凯尼也稍有登场。 一开始只觉得「好像有点难按」而已,不过当敝人打到一百页左右时,小姆指和手掌的关节处就渐渐变得有点异常。当超过两百页的时候,每按下一次按键就会感到相当疼痛,似乎是肌肉受伤,小指摸起来非常烫,虽然浸在冰水里会比较舒服,不过只要再行使用又会再度恶化。 总之,敝人就用无名指按压那些有问题的键,让小姆指休息四至五天,一阵子后就比较不痛了,现在怪怪的感觉和痛楚都已经消失不见,所以总算比较放心了。 以后希望能让小姆指变痛的角色尽量控制登场次数,即使如此,『那个人』或是『那个人』都还是会登场。 或许因为高中以及大学都过着和运动无缘的生活,因此敝人并没有一副强健的身体。 个只小指而已,敝人常常会有头痛或是身体无力这类身体状况相当糟糕的情况。 还是要平时动动身体会比较好,所以最近刚起床后,敝人就会马上做收音机体操。 因为没有音乐,所以会一边用嘴巴唱歌一边做体操。与其先深呼吸,大唱开头曲似乎能让情绪比较高涨,也比较能激起干劲。 虽然忽然冷静重新审视自己的样子时,就会沮丧得一整天都没心情工作。 这次作品在完成前也一样承蒙多方照顾。 负责插画的前嶋重机老师、责任编辑和编辑部的各位同仁、设计师和校稿人员们,敝人在此向各位致上简单的谢意。 而且,这次承蒙荒木飞吕彦老师在小说的书腰上写下激励的话。(编注:日方出版物与中文版有所差异。) 敝人在立志成为作家前就是荒木老师的书迷,在开始创作故事之后也受到老师很大的影响,另外身为一名文字创作者,老师也是敝人的目标。 身为一名文字创作者,能够请他阅读敝人的作品实为荣幸之至,敝人打从心底觉得成为一名小说家真是太好了,真的非常感谢老师。 最后献给读过这部作品的各位读者大人,敝人期盼您能从中得到乐趣,并且能够和您于下部作品再相会。 后会有期。 山形石雄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 战斗司书系列也转眼间发行至第四集了。 不知道各位读者是否从『战斗司书与神之石剑』中得到乐趣呢? 这部作品和之前的作品相比是一部稍微比较辛苦的作品。 辛苦的地方就是因为敝人的小姆指天生比较短。 所以在输入键盘的「p」和「i」时,如果不用力伸长右手小姆指,就会碰不到这两个按键。顺带一提,我会移动手使用中指按压退格键、引号键和输入键。 由于这次作品的主要登场人物米蕾波可、拉斯哥尔、帕妮这些会用到「p」或「i」的角色名字特别多,温凯尼也稍有登场。 一开始只觉得「好像有点难按」而已,不过当敝人打到一百页左右时,小姆指和手掌的关节处就渐渐变得有点异常。当超过两百页的时候,每按下一次按键就会感到相当疼痛,似乎是肌肉受伤,小指摸起来非常烫,虽然浸在冰水里会比较舒服,不过只要再行使用又会再度恶化。 总之,敝人就用无名指按压那些有问题的键,让小姆指休息四至五天,一阵子后就比较不痛了,现在怪怪的感觉和痛楚都已经消失不见,所以总算比较放心了。 以后希望能让小姆指变痛的角色尽量控制登场次数,即使如此,『那个人』或是『那个人』都还是会登场。 或许因为高中以及大学都过着和运动无缘的生活,因此敝人并没有一副强健的身体。 个只小指而已,敝人常常会有头痛或是身体无力这类身体状况相当糟糕的情况。 还是要平时动动身体会比较好,所以最近刚起床后,敝人就会马上做收音机体操。 因为没有音乐,所以会一边用嘴巴唱歌一边做体操。与其先深呼吸,大唱开头曲似乎能让情绪比较高涨,也比较能激起干劲。 虽然忽然冷静重新审视自己的样子时,就会沮丧得一整天都没心情工作。 这次作品在完成前也一样承蒙多方照顾。 负责插画的前嶋重机老师、责任编辑和编辑部的各位同仁、设计师和校稿人员们,敝人在此向各位致上简单的谢意。 而且,这次承蒙荒木飞吕彦老师在小说的书腰上写下激励的话。(编注:日方出版物与中文版有所差异。) 敝人在立志成为作家前就是荒木老师的书迷,在开始创作故事之后也受到老师很大的影响,另外身为一名文字创作者,老师也是敝人的目标。 身为一名文字创作者,能够请他阅读敝人的作品实为荣幸之至,敝人打从心底觉得成为一名小说家真是太好了,真的非常感谢老师。 最后献给读过这部作品的各位读者大人,敝人期盼您能从中得到乐趣,并且能够和您于下部作品再相会。 后会有期。 山形石雄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 战斗司书系列也转眼间发行至第四集了。 不知道各位读者是否从『战斗司书与神之石剑』中得到乐趣呢? 这部作品和之前的作品相比是一部稍微比较辛苦的作品。 辛苦的地方就是因为敝人的小姆指天生比较短。 所以在输入键盘的「p」和「i」时,如果不用力伸长右手小姆指,就会碰不到这两个按键。顺带一提,我会移动手使用中指按压退格键、引号键和输入键。 由于这次作品的主要登场人物米蕾波可、拉斯哥尔、帕妮这些会用到「p」或「i」的角色名字特别多,温凯尼也稍有登场。 一开始只觉得「好像有点难按」而已,不过当敝人打到一百页左右时,小姆指和手掌的关节处就渐渐变得有点异常。当超过两百页的时候,每按下一次按键就会感到相当疼痛,似乎是肌肉受伤,小指摸起来非常烫,虽然浸在冰水里会比较舒服,不过只要再行使用又会再度恶化。 总之,敝人就用无名指按压那些有问题的键,让小姆指休息四至五天,一阵子后就比较不痛了,现在怪怪的感觉和痛楚都已经消失不见,所以总算比较放心了。 以后希望能让小姆指变痛的角色尽量控制登场次数,即使如此,『那个人』或是『那个人』都还是会登场。 或许因为高中以及大学都过着和运动无缘的生活,因此敝人并没有一副强健的身体。 个只小指而已,敝人常常会有头痛或是身体无力这类身体状况相当糟糕的情况。 还是要平时动动身体会比较好,所以最近刚起床后,敝人就会马上做收音机体操。 因为没有音乐,所以会一边用嘴巴唱歌一边做体操。与其先深呼吸,大唱开头曲似乎能让情绪比较高涨,也比较能激起干劲。 虽然忽然冷静重新审视自己的样子时,就会沮丧得一整天都没心情工作。 这次作品在完成前也一样承蒙多方照顾。 负责插画的前嶋重机老师、责任编辑和编辑部的各位同仁、设计师和校稿人员们,敝人在此向各位致上简单的谢意。 而且,这次承蒙荒木飞吕彦老师在小说的书腰上写下激励的话。(编注:日方出版物与中文版有所差异。) 敝人在立志成为作家前就是荒木老师的书迷,在开始创作故事之后也受到老师很大的影响,另外身为一名文字创作者,老师也是敝人的目标。 身为一名文字创作者,能够请他阅读敝人的作品实为荣幸之至,敝人打从心底觉得成为一名小说家真是太好了,真的非常感谢老师。 最后献给读过这部作品的各位读者大人,敝人期盼您能从中得到乐趣,并且能够和您于下部作品再相会。 后会有期。 山形石雄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 战斗司书系列也转眼间发行至第四集了。 不知道各位读者是否从『战斗司书与神之石剑』中得到乐趣呢? 这部作品和之前的作品相比是一部稍微比较辛苦的作品。 辛苦的地方就是因为敝人的小姆指天生比较短。 所以在输入键盘的「p」和「i」时,如果不用力伸长右手小姆指,就会碰不到这两个按键。顺带一提,我会移动手使用中指按压退格键、引号键和输入键。 由于这次作品的主要登场人物米蕾波可、拉斯哥尔、帕妮这些会用到「p」或「i」的角色名字特别多,温凯尼也稍有登场。 一开始只觉得「好像有点难按」而已,不过当敝人打到一百页左右时,小姆指和手掌的关节处就渐渐变得有点异常。当超过两百页的时候,每按下一次按键就会感到相当疼痛,似乎是肌肉受伤,小指摸起来非常烫,虽然浸在冰水里会比较舒服,不过只要再行使用又会再度恶化。 总之,敝人就用无名指按压那些有问题的键,让小姆指休息四至五天,一阵子后就比较不痛了,现在怪怪的感觉和痛楚都已经消失不见,所以总算比较放心了。 以后希望能让小姆指变痛的角色尽量控制登场次数,即使如此,『那个人』或是『那个人』都还是会登场。 或许因为高中以及大学都过着和运动无缘的生活,因此敝人并没有一副强健的身体。 个只小指而已,敝人常常会有头痛或是身体无力这类身体状况相当糟糕的情况。 还是要平时动动身体会比较好,所以最近刚起床后,敝人就会马上做收音机体操。 因为没有音乐,所以会一边用嘴巴唱歌一边做体操。与其先深呼吸,大唱开头曲似乎能让情绪比较高涨,也比较能激起干劲。 虽然忽然冷静重新审视自己的样子时,就会沮丧得一整天都没心情工作。 这次作品在完成前也一样承蒙多方照顾。 负责插画的前嶋重机老师、责任编辑和编辑部的各位同仁、设计师和校稿人员们,敝人在此向各位致上简单的谢意。 而且,这次承蒙荒木飞吕彦老师在小说的书腰上写下激励的话。(编注:日方出版物与中文版有所差异。) 敝人在立志成为作家前就是荒木老师的书迷,在开始创作故事之后也受到老师很大的影响,另外身为一名文字创作者,老师也是敝人的目标。 身为一名文字创作者,能够请他阅读敝人的作品实为荣幸之至,敝人打从心底觉得成为一名小说家真是太好了,真的非常感谢老师。 最后献给读过这部作品的各位读者大人,敝人期盼您能从中得到乐趣,并且能够和您于下部作品再相会。 后会有期。 山形石雄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 战斗司书系列也转眼间发行至第四集了。 不知道各位读者是否从『战斗司书与神之石剑』中得到乐趣呢? 这部作品和之前的作品相比是一部稍微比较辛苦的作品。 辛苦的地方就是因为敝人的小姆指天生比较短。 所以在输入键盘的「p」和「i」时,如果不用力伸长右手小姆指,就会碰不到这两个按键。顺带一提,我会移动手使用中指按压退格键、引号键和输入键。 由于这次作品的主要登场人物米蕾波可、拉斯哥尔、帕妮这些会用到「p」或「i」的角色名字特别多,温凯尼也稍有登场。 一开始只觉得「好像有点难按」而已,不过当敝人打到一百页左右时,小姆指和手掌的关节处就渐渐变得有点异常。当超过两百页的时候,每按下一次按键就会感到相当疼痛,似乎是肌肉受伤,小指摸起来非常烫,虽然浸在冰水里会比较舒服,不过只要再行使用又会再度恶化。 总之,敝人就用无名指按压那些有问题的键,让小姆指休息四至五天,一阵子后就比较不痛了,现在怪怪的感觉和痛楚都已经消失不见,所以总算比较放心了。 以后希望能让小姆指变痛的角色尽量控制登场次数,即使如此,『那个人』或是『那个人』都还是会登场。 或许因为高中以及大学都过着和运动无缘的生活,因此敝人并没有一副强健的身体。 个只小指而已,敝人常常会有头痛或是身体无力这类身体状况相当糟糕的情况。 还是要平时动动身体会比较好,所以最近刚起床后,敝人就会马上做收音机体操。 因为没有音乐,所以会一边用嘴巴唱歌一边做体操。与其先深呼吸,大唱开头曲似乎能让情绪比较高涨,也比较能激起干劲。 虽然忽然冷静重新审视自己的样子时,就会沮丧得一整天都没心情工作。 这次作品在完成前也一样承蒙多方照顾。 负责插画的前嶋重机老师、责任编辑和编辑部的各位同仁、设计师和校稿人员们,敝人在此向各位致上简单的谢意。 而且,这次承蒙荒木飞吕彦老师在小说的书腰上写下激励的话。(编注:日方出版物与中文版有所差异。) 敝人在立志成为作家前就是荒木老师的书迷,在开始创作故事之后也受到老师很大的影响,另外身为一名文字创作者,老师也是敝人的目标。 身为一名文字创作者,能够请他阅读敝人的作品实为荣幸之至,敝人打从心底觉得成为一名小说家真是太好了,真的非常感谢老师。 最后献给读过这部作品的各位读者大人,敝人期盼您能从中得到乐趣,并且能够和您于下部作品再相会。 后会有期。 山形石雄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 战斗司书系列也转眼间发行至第四集了。 不知道各位读者是否从『战斗司书与神之石剑』中得到乐趣呢? 这部作品和之前的作品相比是一部稍微比较辛苦的作品。 辛苦的地方就是因为敝人的小姆指天生比较短。 所以在输入键盘的「p」和「i」时,如果不用力伸长右手小姆指,就会碰不到这两个按键。顺带一提,我会移动手使用中指按压退格键、引号键和输入键。 由于这次作品的主要登场人物米蕾波可、拉斯哥尔、帕妮这些会用到「p」或「i」的角色名字特别多,温凯尼也稍有登场。 一开始只觉得「好像有点难按」而已,不过当敝人打到一百页左右时,小姆指和手掌的关节处就渐渐变得有点异常。当超过两百页的时候,每按下一次按键就会感到相当疼痛,似乎是肌肉受伤,小指摸起来非常烫,虽然浸在冰水里会比较舒服,不过只要再行使用又会再度恶化。 总之,敝人就用无名指按压那些有问题的键,让小姆指休息四至五天,一阵子后就比较不痛了,现在怪怪的感觉和痛楚都已经消失不见,所以总算比较放心了。 以后希望能让小姆指变痛的角色尽量控制登场次数,即使如此,『那个人』或是『那个人』都还是会登场。 或许因为高中以及大学都过着和运动无缘的生活,因此敝人并没有一副强健的身体。 个只小指而已,敝人常常会有头痛或是身体无力这类身体状况相当糟糕的情况。 还是要平时动动身体会比较好,所以最近刚起床后,敝人就会马上做收音机体操。 因为没有音乐,所以会一边用嘴巴唱歌一边做体操。与其先深呼吸,大唱开头曲似乎能让情绪比较高涨,也比较能激起干劲。 虽然忽然冷静重新审视自己的样子时,就会沮丧得一整天都没心情工作。 这次作品在完成前也一样承蒙多方照顾。 负责插画的前嶋重机老师、责任编辑和编辑部的各位同仁、设计师和校稿人员们,敝人在此向各位致上简单的谢意。 而且,这次承蒙荒木飞吕彦老师在小说的书腰上写下激励的话。(编注:日方出版物与中文版有所差异。) 敝人在立志成为作家前就是荒木老师的书迷,在开始创作故事之后也受到老师很大的影响,另外身为一名文字创作者,老师也是敝人的目标。 身为一名文字创作者,能够请他阅读敝人的作品实为荣幸之至,敝人打从心底觉得成为一名小说家真是太好了,真的非常感谢老师。 最后献给读过这部作品的各位读者大人,敝人期盼您能从中得到乐趣,并且能够和您于下部作品再相会。 后会有期。 山形石雄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 战斗司书系列也转眼间发行至第四集了。 不知道各位读者是否从『战斗司书与神之石剑』中得到乐趣呢? 这部作品和之前的作品相比是一部稍微比较辛苦的作品。 辛苦的地方就是因为敝人的小姆指天生比较短。 所以在输入键盘的「p」和「i」时,如果不用力伸长右手小姆指,就会碰不到这两个按键。顺带一提,我会移动手使用中指按压退格键、引号键和输入键。 由于这次作品的主要登场人物米蕾波可、拉斯哥尔、帕妮这些会用到「p」或「i」的角色名字特别多,温凯尼也稍有登场。 一开始只觉得「好像有点难按」而已,不过当敝人打到一百页左右时,小姆指和手掌的关节处就渐渐变得有点异常。当超过两百页的时候,每按下一次按键就会感到相当疼痛,似乎是肌肉受伤,小指摸起来非常烫,虽然浸在冰水里会比较舒服,不过只要再行使用又会再度恶化。 总之,敝人就用无名指按压那些有问题的键,让小姆指休息四至五天,一阵子后就比较不痛了,现在怪怪的感觉和痛楚都已经消失不见,所以总算比较放心了。 以后希望能让小姆指变痛的角色尽量控制登场次数,即使如此,『那个人』或是『那个人』都还是会登场。 或许因为高中以及大学都过着和运动无缘的生活,因此敝人并没有一副强健的身体。 个只小指而已,敝人常常会有头痛或是身体无力这类身体状况相当糟糕的情况。 还是要平时动动身体会比较好,所以最近刚起床后,敝人就会马上做收音机体操。 因为没有音乐,所以会一边用嘴巴唱歌一边做体操。与其先深呼吸,大唱开头曲似乎能让情绪比较高涨,也比较能激起干劲。 虽然忽然冷静重新审视自己的样子时,就会沮丧得一整天都没心情工作。 这次作品在完成前也一样承蒙多方照顾。 负责插画的前嶋重机老师、责任编辑和编辑部的各位同仁、设计师和校稿人员们,敝人在此向各位致上简单的谢意。 而且,这次承蒙荒木飞吕彦老师在小说的书腰上写下激励的话。(编注:日方出版物与中文版有所差异。) 敝人在立志成为作家前就是荒木老师的书迷,在开始创作故事之后也受到老师很大的影响,另外身为一名文字创作者,老师也是敝人的目标。 身为一名文字创作者,能够请他阅读敝人的作品实为荣幸之至,敝人打从心底觉得成为一名小说家真是太好了,真的非常感谢老师。 最后献给读过这部作品的各位读者大人,敝人期盼您能从中得到乐趣,并且能够和您于下部作品再相会。 后会有期。 山形石雄 序章 海边的哭喊 我已经放弃了。 从很久以前,我就不打算继续活下去了。 哈缪丝=梅瑟塔已经准备取走我的性命,我笨重的身体根本无法闪过砾弹,异常引人注目的身躯也无法逃出触觉丝的掌控范围。 打从一阵子以前,我就已经放弃获得任何回报了。 据说世界的幸福有个限度,我的幸福应该是被世界上的某位幸运儿全部夺走,命运对我总是既残酷且毫不留情。 从几天前开始,我已经不再渴望会有人真心爱护我了。 应该没有人会喜欢这副不再像是人类的身体吧? 然而,我还有一件无法放弃的事,这件事一直鞭策着我的身体,让我这副非人类的身体不死心地持续活动。 只有这件事希望您能铭记在心,别忘记我曾经活在这个世界上。 希望您知道我曾经拥有人类的心。看见月亮时,我会认为相当美丽;看见去世的人,我会感到非常悲伤;看见某个人的时候,我的心中将会萌生爱怜的情愫。 可是,却没有人了解这些事,真正了解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哈缪丝=梅瑟塔已经快要取走我的性命了。就算如此,这具身躯仍然尚未放弃地继续活动。 时值一九三二年的秋天,正好是托亚托矿山发生龙骸咳事件的一年前。 地点在伊斯摩共和国东岸,有五名武装司书正在靠近北方边境某处称为亚洛湾的岸边。 海面风平浪静,海鸥们似乎已经意识到此处已经恢复平静,因此在武装司书们的头上不停盘旋。 一望无际的海上完全没有任何物体。在北方寒冷的阳光照耀下,平稳起伏的波浪正闪闪发亮。 光从眼前的光景,实在无法想象这片海域在几个小时前还是战场。 大海已经吞噬一切事物,不论是受到强力魔术结界保护的船只、或是朝着武装司书发动攻击的人类爆弹,如今都早已沉眠在深海中。 这正是后来人称「亚洛湾船只袭击事件」的战役。由哈缪丝=梅瑟塔所率领的武装司书和神溺教团间漫长的战事,就是从这天揭开序幕。 「……沃肯,别再哭了。」 一位名叫沃肯的年轻武装司书跪倒在悬崖边,将前额抵在岩石上痛哭流涕。 同为武装司书的路易蒙正在轻拍着背脊安抚他,他那巨大的身躯就像照顾小孩似地陪在沃肯身边。 「沃肯的状况怎么样?」 哈缪丝如此问道。她将两手交叉放在胸前,站在两人的身旁眺望海面。 「代理馆长,麻烦您再稍等一下。」 路易蒙出声回答,并且继续安抚更加放声大哭的沃肯。 「……沃肯。」 另一名武装司书米蕾波可正站在后方凝视两人,接着,她叹出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叹息。 这场亚洛湾的战役由武装司书获得胜利,隶属于神溺教团的成员全数遭到歼灭,没有任何漏网之鱼。 但是,并没有人因为胜利而感到高兴。 不只是神溺教团的信徒遭到杀害,连船上饲养的人们都无一幸免,哈缪丝等人的救援行动以失败告终。 此种结果让武装司书们的脸上布满阴霾。 「话说回来,米蕾波,扣押品的状况怎么样?」 哈缪丝开口如此问道。米蕾波可正在确认船上运送的『书』和数据。 「里面发现相当惊人的物品。不只是丝柔……布亚克尼休的『书』的缺页,甚至还有龙骸咳的病原菌,还包括追忆战器之一的自动人偶优克优克和转移物质的魔法阵,简直就像是宝库。」 「看来他们搜刮不少东西呢。」 「此外,我认为这艘船并不是神溺教团的根据地,依照资料判断,神溺教团应该还有相当多据点。」 「嗯……好像还满可观的嘛。」 哈缪丝语带轻松地说出感想,身后的米蕾波可则是继续说道: 「老实说,我还是不敢相信神溺教团竟然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嗯,我能了解妳的心情啦!毕竟神溺教团上一次现身已经是五百年前的事了。」 哈缪丝伸手拨起被海水沾湿的头发。 每个武装司书都认为神溺教团已经在五百年前和常笑魔女一同灭亡,也难怪米蕾波可会这么惊讶。 「不过米蕾波,当常笑魔女暴露身分的时候,也有人说过一样的话喔!传闻神溺教团在三百年前七王大乱时就已经灭亡,教团还是苟延残喘地存活下来。 不管怎么杀,那些难缠的家伙就是会一直冒出来。」 「说得也是……」 接着,米蕾波可面带忧郁地转个话题: 「话说回来,船上的那些人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呢?」 她口中的那些人就是船上被饲养的人们,武装司书发现这些人早已失去所有记忆和理智,身上充满秽物和污垢。 「他们应该是拿来做人体实验或是做成人类爆弹吧,他们在其它方面好像还有不少利用价值喔。」 哈缪丝冷静地说道。 「真不敢相信,这些根本不是人类会做的事。」 相较于语气激动的米蕾波可,哈缪丝并没有表露出任何情感,她还是保持看似烦闷又觉得相当无聊的表情。 「先不管这个,感想等到打赢以后再说吧,这场战争好像会拖很久。」 「……说得也是,这场战争看来会相当漫长。」 米蕾波可又叹了一口气。回想过去与神溺教团间的战事,不论叹多少气或许都不够。五百年前的战役中,龙骸咳蔓延造成数百万人死亡;八百年前的那场战争则是长达五年,中间有四位代理馆长殉职。 这么一想,这场战役的死伤程度或许算是非常微不足道。 突然,哈缪丝轻轻地发出笑声。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场战争发生时刚好有我在现场吧!」 米蕾波可在心中思考这句话的意思。对武装司书来说,史上战斗能力屈指可数的哈缪丝在现场的确很幸运,但是哈缪丝的含意好像没有那么单纯。 哈缪丝似乎正在透漏「至少可以用来打发时间」的讯息。 米蕾波可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不同于神溺教团的诡异气氛。 「话说回来!」 哈缪丝有些生气地说道。 「沃肯到底要哭到什么时候啊?米蕾波,妳赶快过去安慰他吧!」 「……好的。」 米蕾波可走向沃肯身边。她十分了解沃肯,因为他们是同时成为见习生,也同时成为武装司书的同期生。 他富含正义感且个性温柔,也是个既坚强又值得尊敬的男性。 「沃肯……现在不是你应该哭泣的时候。」 米蕾波可将手搭上沃肯的肩如此说道。 「……我原本可以救他们的。」 沃肯用额头抵着岩石,口中发出低沉的怒吼。 「我们真的没办法,无法拯救他们真的是无可奈何的事。你不需要这么自责。」 「不对!」 沃肯突然用头敲向岩石。 「绝对有办法……」 这么说并没有错。没办法只是借口,无法救人是武装司书的错,但是这么说仍然于事无补。 「赶快忘记这件事吧,战争才正要开始。」 路易蒙也异口同声地说道: 「没错,仗还是要打,我和米蕾波都很相信你喔。」 但是,沃肯仍旧继续哭泣好一阵子。随后哭声终于渐渐变小,沃肯也站起身子。 「你们说得对, 这场仗还是得打。」 沃肯如此说着,并且用袖子擦拭被砂子和泪水弄脏的脸。 「不过,我绝对不会忘记,我会永远记得没有成功拯救而让他们丧命这件事。」 「没错,饲养和杀害这些人的元凶都是神溺教团。」 「你应该恨神溺教团,在这里哭根本没办法解决问题。」 两人如此鼓励沃肯,沃肯则是用袖子再度擦拭脸颊。 「……呵。」 看着眼前三位互相鼓励的年轻武装司书,哈缪丝发出细微的声音,那是她拼命忍住笑意的声音。 四个人搭上从邦特拉前来迎接的飞机踏上归途。 前头的飞机上载着飞奇和三位新人,马特阿拉斯特和哈缪丝则是搭乘后面的飞机。 「代理馆长,犯人真的是神溺教团吗?」 马特阿拉斯特说道。 「是啊,这次他们闹得还满大的呢。」 「乐园管理者那家伙果然欺骗我们,可恶!早知道就先宰掉他!」 马特阿拉斯特忍不住加重力道握紧操纵杆。 「没错,那家伙满厉害的,看来他比想象中还要阴险狡猾。」 哈缪丝语带兴奋地如此说道。 「哈缪,妳看起来挺愉快的嘛。」 马特阿拉斯特的表情有些阴沉,因为他本来就不喜欢战斗。 哈缪丝则是放声大笑。 「嗯,我很期待他们到底能带给我多少乐趣喔!」 马特阿拉斯特看着前方的飞机。 「沃肯刚刚哭得很大声吧。对他来说,真是场痛苦的初次体验。」 「是啊,那些被教团饲养的人也很可怜。」 哈缪丝这句话好像正在哀悼死者,然而话中却完全无法感觉到悲伤的心情。 于是,马特阿拉斯特转过头问道: 「……哈缪。」 他的话语中带着些许愤怒的音色。 「什么事?」 「是妳杀掉那些被饲养的人吧?」 哈缪丝顿时收起脸上的笑容。 「……你为什么知道这件事?」 马特阿拉斯特摆出「败给妳了」的表情,并且用手抵着额头。 「我就知道会有这种事。真是的,我的预感只要碰到坏事都会很准。」 哈缪丝则是抓了抓头打算蒙混过去。 「真糟糕,这该怎么办呢!」 「算了,我会想办法处理。」 马特阿拉斯特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有如说着「又增加一件麻烦事」似地。 「话说回来,妳为什么要杀掉他们?」 马特阿拉斯特用冷酷的语气询问,似乎不希望得到开玩笑或敷衍的答案。 「因为那艘船上有个非杀不可的人嘛!」 「……然后呢?」 「所以我必须尽早杀掉那个人,而且我也想隐瞒杀死那个人的事。」 「所以妳才会把人全部杀掉?」 「要藏一棵树,最好是藏在森林里;要隐瞒杀人,当然是用大屠杀当做掩护啰!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一听到这里,就连马特阿拉斯特都露出不悦的神情,想到那些无辜被卷入事件而送命的人们,马特阿拉斯特的心中还拥有对此事愤慨不已的良知。 「妳杀掉那个人了吗?」 「大概吧。只要那个人在船上,应该必死无疑。」 换句话说,如果不在船上,那些受害者就是毫无意义地送命。 「居然会让妳做到这种地步,到底是什么人物?」 「……是个女的,她叫做奥莉薇亚=利崔特。 我只知道她的名字,连长相和年龄都不太清楚,说不定世界上根本没有这个人。」 「她到底是谁?」 「这个嘛……算是我们与神溺教团共同的敌人吧。」 接着,哈缪丝开始述说有关奥莉薇亚=利崔特的事,她只能对马特阿拉斯特说出有关武装司书们血淋淋的阴暗历史。 马特阿拉斯特则是努力压抑不悦的情绪,默默倾听哈缪丝的话。 一年后,武装司书与希葛尔=克鲁西泽交战,之后陆续发生『怪物』事件、摩卡尼亚叛乱以及找寻拉斯哥尔=奥塞罗等战事。 奥莉薇亚=利崔特和这些战役完全没有关联,她的名字也随着忙碌而被逐渐淡忘。 第一章 夜晚的邂逅 蕾娜丝=弗鲁路张开眼睛。 「……原来是梦。」 她用靠在桌上的手撑着脸颊,并且如此轻声低喃。刚刚她似乎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瞌睡,自从经过中午后就没有客人上门,最近倒是不常碰见如此悠闲的日子。 蕾娜丝=弗鲁路独自坐在柜台里,看着秋天的温暖午后阳光照进小小的裁缝店。 这家店是武装司书们专属的裁缝店,店内挂满各式各样的男女服装,架上也堆放许多折好的衣物,空气中飘散着刺鼻的除虫樟脑味,玻璃门的另一侧可以看见写着营业中的吊睥,店外的大街则是直直通往邦特拉图书馆。 「……到今天刚好满五个月。」 蕾娜丝忍不住喃喃自语。刚刚她梦见五个月前撼动邦特拉图书馆的摩卡尼亚反叛事件,梦境中的她伸手不见五指,并且被长大的儿子背在身上在邦特拉图书馆里逃命。 事件结束后已经经过五个月,在这段时间里,邦特拉图书馆和蕾娜丝=弗鲁路都过着平静的日子。虽然她是反叛事件的重要人物,但是蕾娜丝本身并没有任何能力,也完全不知道有关神溺教团的事,所以拘留她并无益处,放走她也没有坏处。 以哈缪丝为首的武装司书们如此判断后,就让蕾娜丝恢复自由之身。她在哈缪丝的介绍下找到工作,也借到一间小屋,蕾娜丝就这样过着平静的生活,根本无法想象她是名留图书馆历史之反叛事件的当事人。 「不好意思。」 店门随着一道女孩的问候声应声敞开,那是个拳头上绑着草绳、胸前抱着纸袋并且拥有古铜色肌肤的少女,没记错的话,她的名字应该叫做洛萝缇=玛尔伽。 「欢迎光临。妳要买衣服吗?」 「不,我想拜托您修补衣服。」 语毕,洛萝缇便将纸袋放在桌上,袋子里有几件和她身上同款式的衣服,每件都有被勾破或是烧焦的痕迹。 「好的,我先估个价钱,请妳稍等一下。」 蕾娜丝逐一确认破损的部位,并且计算所需的工钱。 「您的视力好像恢复得差不多了呢。」 「是的,最近也能清楚地看见远方的景物喔。」 蕾娜丝笑着如此说道。她的笑容十分美丽,稍显细长的眼睛带给人一种冷酷的感觉,眼眸深处却又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两者相互搭配而有种不相称的魅力。 她用白色的缎带绑住浅黄色的长发,将头发沿着左肩披在胸前,并且身穿浅蓝色的连身洋装,此种毫不做作的朴实感衬托出她修长娇媚的身形。 「幸好伤势并不严重呢。」 「听说当时只是被注入会暂时失明的药物……对了,工钱大概是这些。」 从洛萝缇手上接过工钱后,蕾哪丝开始寻找缝补所需的布料。 蕾娜丝和洛萝缇都没有发现,此时有人正在偷偷观察蕾娜丝,朝着熟练地使用剪刀的她释放出憎恨和杀意。 『她』紧紧盯着蕾娜丝。 『她』想要杀掉蕾娜丝,因此正在寻找下于的机会。 蕾娜丝并没有犯下需要偿命的罪过,然而『她』的杀意却毫无犹豫。 『她』已经被夺走难以想象的大量事物,而『她』就是这样活过来的。 世界上充满被夺取生命的人,毕竟人总有一天会被时间取走性命。 世界上充满被抢定重要事物的人,因为这就是你争我夺的世界。 然而,有人像『她』一样被夺走这么多事物吗?有人像『她』一样,被夺走生命中重要的事物后还能继续苟活吗?有人像『她』一样,连世上每个人都拥有且不可能失去的事物都被夺走吗? 这是复仇,『她』想对夺走一切的世界进行复仇。 蕾娜丝=弗鲁路,只要那个女人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当然也是复仇的对象。 蕾娜丝=弗鲁路只是个开始,『她』杀死蕾娜丝后,仍然拥有继续战斗的意志。 一切都是为了夺回失去的东西。 蕾娜丝一面将线穿过针头,一面开口说道: 「话说回来,你们的工作还真容易弄破衣服呢。」 「嗯,因为工作的内容就是这个样子嘛。」 洛萝缇叹着气如此回答,她的身上随处可见小小的灼伤和割痕。 「尤其是最近的训练特别严苛,所有的见习生都累坏啰。」 所以店里的生意相当兴隆。拜访这间店的客人半数以上是武装司书和见习生,虽然强化肉体的魔术能让伤口立刻复原,但是对衣服没有任何效果,几乎每天或多或少都会破损,就算这是高薪的工作,治装费仍然很可观。 「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各位打斗的时候都是穿平时的衣服呢? 换穿适合战斗而且方便活动的衣服不是比较好吗?」 洛萝缇回答道: 「武装司书没办法预测什么时候会发生事件,所以必须训练自己能够穿着普通衣服临机应变。」 「司书们真的很辛苦呢。」 就在蕾娜丝老实地说出内心的想法时,有几位年纪和洛萝缇相仿的年轻人一起走进店里,每个人身上都有许多地方缠着绷带。 「啊,大家都结束训练了吗?」 于是,洛萝缇开口询问这些眼熟的人,他们是武装司书的见习生。 「喂,洛萝缇,有件事我今天一定要说清楚,拜托妳叫那家伙节制一点。」 某位少年直接伸出手指着洛萝缇如此说道。 「那家伙?你是指艾恩立凯先生吗?」 听到洛萝缇张口回答,另一名见习生则是抱着头出声抱怨: 「啊啊啊~~我不想听到他,不准直接叫名字,还是『那家伙』比较适合。」 此时,另一人轻抚着头上的绷带说道: 「那家伙应该不知道什么叫做『点到为止』吧?」 「不管怎么看都是杀气腾腾的。我可以找人暗杀他吗?就算你们阻止我,我还是会动手喔!不过应该没办法成功吧,反正我就是打不赢他啦!」 「话说回来,那根本不算是练习,很明显就是实战嘛!」 听到见习生们的抱怨声此起彼落,洛萝缇感到相当困扰。 「那个……就算你们对我抱怨艾恩立凯先生,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对妳说,还能对谁说!」 「虽然你们说得都没错,不过对我抱怨也没用,其实艾恩立凯先生已经有手下留情啰!只是他的标准有点奇怪……」 「问题就是他放水的标准吧!」 见习生们继续出声抱怨。蕾娜丝也认识他们提到的艾恩立凯=毕斯海尔,他曾经是神溺教团的成员,但是现在转为协助武装司书,并且是个善于操控雷电的战斗专家,目前主要负责训练见习生。 「话说回来,他对洛萝缇很温柔吧!」 「咦?」 洛萝缇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 「嗯,没错。」 「没有吧……我也常常被雷电打得很惨。」 「不,真的很温柔,温柔到我们都看不下去了。」 「没有啦……是你们误会了。」 「不可能,只是妳没发现而已。」 见习生们大声地交谈,完全不管这里是店门口,他们似乎也忘记蕾娜丝就在旁边。 虽然多少有点困扰,但是蕾娜丝并不讨厌这种情景。在蕾娜丝的眼中,度过每个充实日子的见习生们都相当耀眼,他们的身上充满年轻奔放的活力。 「先不管这个,话说你们两个最近怎么样?」 「最近?什么意思?」 「迟钝!真是太迟钝了!就是你们的感情到底进展到什么地步啦!」 「进展?你是指什么?」 洛萝缇慌张地出声掩饰,其它见习生则是叹了一口气。 「喂喂,小心这样会被别人抢走喔!那家伙偏偏长得还不错,好像有很多女生正在追他呢!」 「咦?是、是这个意思吗?」 蕾娜丝忍不住轻轻地笑出声。一听见笑声,见习生们纷纷转头望向蕾娜丝。 「啊……我们打扰到您了吗?」 「不会的,听到你们聊天,我也会很开心呢。」 蕾娜丝笑着继续说道: 「摩卡尼亚以前和你们一样吗?」 「……」 见习生们顿时鸦雀无声。只要提到摩卡尼亚,气氛就会变得非常尴尬。 「他是个好人喔,大家都很喜欢他。」 洛萝缇则是开口回答。就算大家忌讳谈到摩卡尼亚的话题,洛萝缇仍然能毫不在意地侃侃而谈,这就是她的优点之一。 「请问你们很熟吗?」 「倒也不是,不过他很容易让人操心,我一直都很担心他会不会感冒呢。」 「……谢谢妳,洛萝缇。」 「不,您不用向我道谢……」 太阳渐渐西下,见习生们似乎终于意识到现在的时间和场所。 「我们差不多该回去啰。」 说完话后,洛萝缇等人就转身离开裁缝店。 「这里真的是个充满欢乐的城镇。」 蕾娜丝一边目送他们离开,一边如此说着。 「那孩子……为什么会做出那件事呢?」 并没有人回答,蕾娜丝只好继续独自缝着衣服。 『她』一直盯着蕾娜丝=弗鲁路,注视着这位努力从事裁缝工作的女性。 『她』很恨蕾哪丝,相当憎恨这个从『她』身上夺走重要的事物、如今却过着平静生活的人。到头来,这个女的只不过是神溺教团的棋子,教团让蕾娜丝复活只为了让摩卡尼亚反叛。既然任务已经结束,为什么还要让她活着? 『她』压下焦急的情绪,很想快点杀掉蕾娜丝。 这股迫不及待想要动手的心情,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又有一名顾客上门,那是个戴着黑帽子的高挑男性,名字好像叫做马特阿拉斯特。他看起来相当超脱世俗,并不会让人感觉到压迫感,据说他拥有武装司书中数一数二的实力,并且拥有足以成为候补代理馆长的一级武装司书资格。 「请问,上次我订的西装做好了吗?」 「是的,就在这里。」 他一次买下五件昂贵的特制西装,却不在意价钱。他应该是个肯在衣服和兴趣上花钱的人吧? 「刚刚见习生们好像有过来,他们是不是打扰到您了?」 「他们很有趣呢,真是一群活力十足的孩子。」 「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马特阿拉靳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帽缘。 「最近状况怎么样?」 「我过得很开心喔。」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指的是您的身体状况。」 「……」 这副身体并非是蕾娜丝的身躯,蕾娜丝=弗鲁路早在十九年前就已经病逝。眼前这位女性是从蕾娜丝的『书』中复制记忆与人格的假蕾娜丝,换个角度来说,她只是个认为自己是蕾娜丝=弗鲁路的女性。 没有人知道她究竟还能当多久的「蕾娜丝」。人类的心灵非常纤细,无法排除心灵受创的可能性,因此原本的人格有可能和蕾娜丝的人格互相混淆,产生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马特阿拉斯特就是想问这件事。 「……嗯,请您不用担心。我很清楚地了解自己是谁,身体也没有任何异状。」 蕾娜丝张开双手,并且露出笑容答道。 「原来如此,那就好。」 马特阿拉斯特看来放心许多。根据魔术协会里学者的说法,只要没有人刻意破坏蕾娜丝的人格,就不会造成任何问题。 「如果有任何困扰的地方,请尽管说出来,武装司书绝对会帮您解决。」 「好的。可是这样真的好吗?各位好像还有很多工作要忙吧?」 「这个嘛……或许我有点多管闲事,但是我希望您能够尽可能平静地生活。可以的话,希望您能够过得幸福快乐。」 马特阿拉斯特拉下帽缘,不知是否藉此掩饰害羞的表情。 「谢谢您。」 「这不是我个人的想法,而是所有武装司书共同的意见。 说真的,摩卡尼亚那件事是场让人厌恶的战斗,经过如此激烈的打斗,失去伙伴却没办法拯救任何人……真的让我有点难过。」 「……」 「光想到战斗或是想要变强这类的问题时,我们偶尔也会感到非常空虚。 如果没有确切感受到成功地守护某个人的幸福,我们就会相当悲伤,这份工作其实就是这么回事。」 「……我知道了。」 「抱歉,对您发这么多丰骚,请不要放在心上。 如果发生任何事,请您马上和我们联络。恕我先告辞了。」 马特阿拉斯特定出裁缝店,蕾娜丝则是带着些微罪恶感目送黑色背影离去。 『她』一边看着马特阿拉斯特的身影,一边暗自嘲笑。 据说他是堪称世界最强的战士,却对『她』完全无计可施,就算拥有再强的战斗能力,仍然没办法保护蕾娜丝。 无论是武装司书或是任何人,我绝对不让别人阻止我。 好吧!开始吧!就快要到动手的时刻了!于是,『她』开始在脑中喃喃自语。 马特阿拉斯特离开后,蕾娜丝将门上的「营业中」挂牌换成「准备中」,并且开始打扫店面、整理收据以及计算收支,利落地逐一完成工作。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对不起。」 刚刚蕾娜丝撒了个谎,她的精神渐渐出现异状,却隐瞒实情不让马特阿拉斯特知道。 最近,她才感觉到身体发生异状。 有时候,心中会涌出不属于自己的情感,不论是憎恨、愤怒和杀意,都是蕾娜丝未曾体会过的黑暗情感。 有时候,梦中会出现充满秽物和粪尿气味的房间,那是个从未见过的情境。 而且有时候,脑中还会闪过不曾听闻的话语。 (……者不来。月亮即太阳、小鸟为海鱼、活人是死者、刚……) 她又听见某个人在脑中低喃的声音,蕾娜丝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出现什么状况,她只知道自己已经渐渐不再是蕾娜丝了。 「……头好痛……」 蕾娜丝抱着头,神秘的话语不停在脑中回荡。 (……为梦境,幻想即一切真实。存在之物乌有,虚无之物具象,将万物定义为虚……) 「这些话……到底是什么?」 话才刚说完,记忆有如烟火般在脑中突然爆发,就像是做白日梦似地涌现毫无印象的回忆。 「……这到底是……」 蕾娜丝忍不住喃喃自语。 令人作呕的腐臭气味从被遗忘的过去中逐渐复苏,还有抓取长满霉菌干面包碎屑的触感。 浑身沾满污垢和粪尿的人们坐在身旁。 蕾娜丝对回忆中的人们感到相当恐惧,他们只是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混浊的眼眸中似乎没有残留任何理智。 这不是人类,而是看起来像人类的物体,那些是曾经身为人类的不知名物体。 「 这是……什么……不要……我不要想起这些事……」 蕾娜丝用纤细的手指捂住脸,指缝间渗出细微的呻吟声,这道呻吟声既微弱又充满绝望,就像是肺部破裂漏出空气似地。如果可以的话,她好想逃走,但是究竟要逃往哪里才能逃出自己的回忆呢? 蕾娜丝想要伸手撑住失去重心的身体,但是手没有碰到墙壁,让她整个人侧身摔倒在地「……呼……呼……」 蕾娜丝趴在地上,并且不断吐出呕吐物,脸颊还贴在自己吐出的秽物上,使得她忍不住再度发出细微的呻吟声。 『她』看着这幅景象,认为时机已经成熟,只要再有些许机会,蕾娜丝就会从世界上消失,而『她』的人格将再次复苏。 马特阿拉斯特一边在街上行走,一边思考蕾娜丝这个人,他并不知道蕾娜丝现在遭遇的状况。 蕾娜丝是位坚强的女性。失去摩卡尼亚怎么会不悲伤呢?但是她接受如此沉痛的事实,而且不忘常保笑容,这并不简单。和武装司书的能力相比,这是另一种强韧的表现。 马特阿拉斯特认为蕾娜丝是个值得尊敬的人物。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蕾娜丝会说谎呢?」 刚刚询问她身体状况时,蕾娜丝刻意从马特阿拉斯特身上移开视线,这个动作明显地表示出她正在说谎,马特阿拉斯特则是边走边思考原因。 他突然停下脚步,因为米蕾波可传来一道讯息。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什么事?) (沃肯就快要回到邦特拉图书馆了。可以麻烦你过去接机吗?) 马特阿拉斯特不禁绷紧身体,他将蕾娜丝的事情暂时搁在一边,虽然有点担心,但是必须以武装司书的工作为优先。 「嗯……他已经回来啦……」 马特阿拉斯特将手伸向腰间的枪,并且如此喃喃自语。 「没办法,过去接他吧。」 米蕾波可切断与马特阿拉斯特的思考共有,然后对邋遢地坐在代理馆长办公室椅子上的哈缪丝开口说道: 「有三件事向您报告。」 「什么事?」 哈缪丝一边回答,一边将兔子形状的补花装饰绣在衬衫上,她今天都在缝制自己衣服的装饰。哈缪丝的兴趣是裁缝,她总是会靠缝衣服打发空闲时间,看习惯的米蕾波可早就不想向哈缪丝提出质疑了。 「首先,是正在调查昆因贝克斯帝国陆军的明斯先生回报的事项。 在明斯先生进行审问前,涉嫌提供物资给神溺教团的校尉官就已经自杀了。」 「唉呀,果然跟神溺教团有关系。」 哈缪丝的脸上完全没有惊讶的神色。 「他说接下来会继续调查该校尉官的交友关系,寻找和神溺教团有关的其它人物。」 「明斯做得还不错嘛。除了战斗以外,他办事还挺牢靠的呢。」 哈缪丝出声回答,并且把衬衫翻面确认补花的样子。 「第二件是来自伊蕾伊雅阿姨的报告,他们正在调查库拉自治区发现的不明设拖。 今天下午,他们发现该设施是神溺教团培养战士的训练场所,已经对该处展开攻击,虽然受到些许抵抗,仍在约三小时内完成讨伐任务,据报我方并没有任何损失。」 「嗯,派阿姨、邦伯和毕札克三个人一起调查,这种结果应该很正常吧。」 「指派三位实力坚强的司书负责,代理馆长的判断果然没错。」 哈缪丝笑着说「那是当然的」,随后将缝好的线打个结,并且用犬齿咬断。 「我们在这场战役中处于优势呢。」 米蕾波可忍不住露出开心的表情。自从摩卡尼亚的反叛事件以来,武装司书们并没有受到足以称为威胁的攻击,而且神溺教团隐藏的真面目被渐渐揭露,米蕾波可也对这场战役有相当程度的贡献。 即使处于优势,当然不能掉以轻心,不过距离胜利的日子越来越近也的确是事实。 「这还用说吗?只要从正面发动攻势,胜利就注定是属于我们的啦。」 「是的。」 「话说回来,第三件事呢?」 哈缪丝十分满足地看着缝好的成品。 「大概十分钟后,沃肯就会回到邦特拉图书馆,我刚刚已经请马特阿拉斯特先生迎接他了。」 就在此时,原本表情轻松的哈缪丝突然停下动作,并且把衬衫丢到桌上,此时她的眼中散发出冷酷的光芒。 「喔,那家伙回来啦……」 她的脸上露出有如肉食动物的笑容。 「真让我料想不到,没想到他会乖乖服从命令回来这里。那孩子还不知道会被怎么处置吗?」 哈缪丝的表情和言语让米蕾波可感到有些恐惧。沃肯与她是同期出身的武装司书,同时也是好朋友,因此米蕾波可不免相当担心沃肯的未来。 一架水面飞空艇在邦特拉过去神岛屿的港口缓缓降落,那是艘旧式的小型飞空艇。 有名青年从随着波浪微微摇晃的飞空艇走到外面,马特阿拉斯持在一旁迎接他。时值日落时分,马特阿拉斯特的身影渐渐融入黑暗中,并且微微散发出一股压迫感。 「好久不见,沃肯。」 「好久不见,马特阿拉斯特学长。」 沃肯说完便低头行礼。 他的年纪看起来即将年满二十岁,是位体格纤细且身材修长的青年。 他留着一头亮绿色的头发,冷酷严峻的表情让人联想到在北海中漂浮的冰山,光是从他的面相观察,就能一眼看出他是个待人律己都相当严格的人物。 他身穿黑色搭配红铜色的圣袍,衣袖上绣着暗锁形状的徽章,这是自古传承的武装司书制服,不过最近的武装司书并不限制穿着,因此现在没人会穿这种传统风格的制服。 但也因为带有传统的风格,看起来更适合他。 这位青年名叫沃肯=马克马尼。 「上次见面应该是亚洛湾事件的时候吧?」 马特阿拉斯特一边说,一边拔出手枪,并且将枪口对准沃肯的心脏。他的枪法相当精准且枪枪夺命,然而就算面对枪口,沃肯仍旧不为所动,连眉毛和指尖都丝毫没有颤动,想必连心跳都没有产生任何变化吧。 「没错。」 「沃肯,话先说在前头,自从摩卡尼亚反叛事件以后,武装司书们都绷紧神经,特别是对背叛者。」 「我不是背叛者。」 「光用嘴巴说当然很简单。」 马特阿拉斯特将指头移到扳机上。 「您要杀掉我吗?」 「这个嘛……你说呢?」 相对于微微露出笑容的马特阿拉斯特,沃肯仍旧保持相同的表情,他并没有被马特阿拉斯特的杀气震慑,因为他拥有足以匹敌的胆量与战斗能力。 「只要杀死我并读过我的『书』,真相就会大白。如果这是所有武装司书的决定,我很乐意遵从,若是您个人的决定……」 沃肯缓缓移动手指,将指尖放在腰间的剑上。 剑的外型相当奇特……不,或许不该称为剑,此种武器看来比较像是铁环,环中还镶着两柄短刀。沃肯的腰际一共悬挂十二个铁环,铁环也因挥动方式而获得『马克马尼之舞剑』的名号。 「我会尽最大的努力进行抵抗。」 他同时开始摇晃十二把舞剑。见到这个情形,马特阿拉斯特便将枪口放下。 「没错,是我个人的决定。不好意思,沃肯,我只是想从你的口中套点话而已。」 「我了解。」 马特阿拉斯特毫无防备地转身向前行走,沃肯也随着他的脚步前进。 沃肯=马克马尼涉有重嫌,罪状则是涉嫌对神溺教团做出利敌行为。 两年前,武装司书们在亚洛湾击沉一艘神溺教团的船只,随后扣押船中教团的所有宝物。 其中有件宝物是追忆战器『自动人偶优克优克』,这项物品被收藏于图书迷宫的第四封印书库里,并且严格加以看管。 然而就在不久前,司书们发现自动人偶被换成赝品。 原本以为犯人是摩卡尼亚,但是经过调查后,发现是不同人犯下的罪行,而且几乎可以确定犯人就是沃肯。 这并非普通的窃盗案件,遭窃的物品是神溺教团拥有的武器,罪名也因此从窃盗变成涉嫌对神溺教团做出利敌行为。 「我事前已经通知过你,明天会开庭审判,出席的人包括代理馆长与所有一级武装司书,以及规定所需二十五位以上的武装司书。目前在邦特拉的司书都会参加,到时候应该会超过三十个人吧。」 「我知道。」 「只要你能证明自己无罪,那就没有问题.,要是被判有罪……你应该很清楚结果。」 「是的。」 马待阿拉斯特的心中不禁冒出「他还真冷静」的想法。证据早已准备齐全,几乎可以确定就是沃肯偷走人偶,为什么他还能这么冷静? 马特阿拉斯特完全无法理解,只好继续向前行走。 「今天的月亮真漂亮。」 沃肯以宛若机械的动作仰望月亮,月亮正从海的另一端慢慢升起,只差一点就会成为满月。在空气最为清新的此刻,月亮就像是全新的银汤匙般散发出耀眼的银色光芒。 「……说得也是。」 气氛相当诡异。沃肯挂着被怀疑或是接受审判都无所谓的表情,却又不是深信自己无罪的表情。 马特阿拉靳特认为:那就是身赴战场时的表情。 日落后,邦特拉图书馆内没有任何民众的身影,在设有柜台的大厅里,有群已完成工作的武装司书以及结束训练的见习生们。 马特阿拉斯特打开大门,一看见站在后头的沃肯,武装司书们纷纷面露紧张的神情,甚至还有人把手摆在腰间的武器上。 「大家冷静点。」 马特阿拉斯特张开双手的手掌如此说道: 「如果要杀他,也要等定罪后再说。」 这句话并未缓和现场的紧张情绪,众人困惑与紧张的视线仍旧集中在沃肯身上。 沃肯本人则是冷静地观望四周,马特阿拉斯特仍然认为他还真是冷静。 「请问那位是谁?」 沃肯指向现场某个发色透明、并且站在大厅角落挽着双手的男人如此问道。 「他叫做艾恩立凯,你认识吗?」 「略有耳闻,不过这是头一次见到本人。」 沃肯一边回答,一边走到艾恩立凯面前。 「你是谁?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我是武装司书和相信正义之人的伙伴。」 艾恩立凯盯着沃肯的脸,好像正在打量对方的实力,衡量他到底是强是弱、是否该杀或不该杀。 「请多多指教。」 沃肯伸出手,艾恩立凯也伸手回礼。 「我叫艾恩立凯=毕斯海尔。」 「我是沃肯=马克马尼。」 这时候,马特阿拉斯特听见艾恩立凯正在低喃: 「……还满强的嘛。」 艾恩立凯迅速地放开沃肯的手,接着走向图书馆的出口。 「你要去哪里?」 他从身旁经过时,马特阿拉斯特这么问道。 「回家。」 艾恩立凯转头环视充满紧张气氛的图书馆大厅,并且开口回答: 「你们好像有点内情,不过图书馆内部的事和我无关,我和某个人已经约好了,先离开应该没关系吧?」 「约会吗?」 艾恩立凯无视于马特阿拉斯特的玩笑话,径自走出大厅。 此时,大厅里的气氛稍微产生变化,当沃肯刚走进大厅时,众人只对他放出纯粹的敌意和怀疑,不过看到他和艾恩立凯对话时堂堂正正的态度,加上对目光皆不为所动的姿态,因此略为缓和大厅内剑拔弩张的气氛。 这不是背叛者的态度,能够从每个人的表情中窥见此种想法。 「各位,请听我说。」 这时候沃肯突然开口发言,所有武装司书则是侧耳倾听这道宏亮的声音。 「我背负的嫌疑……关于涉嫌偷走自动人偶优克优克这件事……」 他稍做停顿,在一阵漫长的寂静后如此宣言。 「这件事是事实。」 大厅顿时充满惊愕的情绪,就连马特阿拉斯特都差点让手中的烟斗掉到地上。 「但是,这并不是对神溺教团的利敌行为,而是为了武装司书。」 「为什么?」 有人发出质疑的声音,沃肯则是稍微闭口沉思半晌。 「现在还不能说。请各位等到明天,我会在明天的审判上说明一切事情。」 武装司书们的表情都显得相当困惑。 「请仔细听我说。人类自从乐园时代结束,接手掌管这个世界已经经过一千九百年,这段时间里是谁维护世界的和平与正义呢? 是谁守护人们的『书』,以免被世界上的邪恶思想破坏呢? 是谁持续对抗神溺教团维护世界和平呢? 如果武装司书失去正义,正义也将从这个世上消失。」 「……」 「现在,武装司书已经渐渐失去己身的正义。 因为无法容许这种事发生,我才会挺身而战。」 这时,沃肯将视线投向大厅的出入口,他盯着某个不知何时走进图书馆的人物。 「我要把从武装司书身上夺走正义的人逐出图书馆,我的行动将会完全遵照这个目标。」 只见哈缪丝=梅瑟塔站在沃肯视线的前方,身旁带着亲信米蕾波可,并且一如往常地露出宛如肉食动物的笑容。 「……说得太棒了。」 说完这句话后,她开始用力拍手。 「大家鼓掌!」 在哈缪丝的带动下,所有武装司书们也跟着鼓掌,待掌声渐渐平息后,哈缪丝用相当高兴的语调说道: 「沃肯,你的演讲实在太棒啰!好久没见到你,你是不是又长高啦?」 沃肯并没有答腔,他的表情首次出现变化,正朝着哈缪丝释放出明显的敌意。 「你的眼神也变得很棒喔!」 哈缪丝忍不住露出笑容,那是向来钟爱战斗的她碰到敌人时所展现的笑容,每位武装司书都很怕成为这道笑容的对象。 「我虽然很想现在就和你痛快地打一场,不过,你应该比较希望在会议上对阵吧?」 「……」 「好吧,我会奉陪的,快乐就留到明天吧!接下来……」 哈缪丝用力地拍了拍手,提醒所有武装司书。 「还有事情的人继续工作,没事的人就回家休息,在这里浪费时间的人都很不乖喔! 沃肯,你在明天审判前可以自由活动,也不需要派人监视,既然敢回来这里,应该不会想要逃跑吧?」 说完这些话后,她迈步走出大厅,并且在途中回头说道: 「随时欢迎偷袭我喔,我会等你的。」 沃肯则是不发一语地盯着哈缪丝。 在场的武装司书们非常明白,这 和摩卡尼亚反叛事件的性质完全不同,众人对站在大厅里的沃肯投以非常不安、却又带有些许期待的眼光。 武装司书已经渐渐失去己身的正义。 将夺走正义的人逐出图书馆。 他指的人到底是谁,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吧。 马特阿拉斯特追上哈缪丝,并且向她说道: 「哈缪,妳的开战宣言还真直接。」 「你也拿枪指着他吧?不要自作主张啦!」 「好好。」 两人继续走着,哈缪丝似乎正在用触觉丝确认四周是否有人偷听,马特阿拉斯特则是说出绝对不能让外人听见的事情。 「事情的开端应该是亚洛湾事件吧?」 「大概没错,那孩子应该是在那次事件中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只见马特阿拉斯特的脸色相当凝重,哈缪丝却显得很开心。 「应该不只是这样,他好像知道不少内情。」 「到底是谁告诉他的呢?搞不好是乐园管理者那个笨蛋多管闲事,还是拉斯哥尔把『书』拿给沃肯。到底是哪边呢?」 「会不会是佛特纳?」 「我觉得不太可能。」 两个人一边继续行走,一边继续交谈。 「话说回来,那家伙到底知道多少内幕?」 「不知道,不过看他敢大胆地挑衅,他应该掌握不少情报吧。」 「例如神溺教团和武装司书的关系吗?」 「天晓得。」 「还是天国的真面目?」 「搞不好喔。」 哈缪丝停下脚步,转头对马特阿拉斯特露出微笑。 「反正,最惨的情况就是我跟你会被赶出图书馆吧。」 「不只是这样,说不定连武装司书都会瓦解。」 「随便啦。不管怎么样,我很期待明天的审判喔!」 马特阿拉斯特则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沃肯,你到底对内幕了解到什么程度呢?又收集到什么证据呢?好好加油吧!」 正当沃肯打算走出邦特拉图书馆时,米蕾波可突然出声叫住他。 「沃肯……」 若是像洛萝缇这些熟知米蕾波可平常说话方式的人,可能会对她的语气感到相当意外,这道声音听来既懦弱又胆怯,她并不是个会放松戒备发出此种声音的女性。 「……米蕾波可,不准插手管我。」 沃肯回过头丢下这句话。 「这是真的吗?我一直以为是假的……」 「我向来不会说谎,偷定自动人偶优克优克的人就是我。」 米蕾波可无法置信地摇头回答。 「为什么?」 「虽然和我原本的打算不一样,这也是逼不得已的事。为了把哈缪丝从代理馆长的位置拉下来,我非得这么做不可。」 「把代理馆长……」 「妳身为哈缪丝的亲信,应该很清楚那家伙的本性,像妳这么聪明的人根本不可能没发现。」 米蕾波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说到哈缪丝的本性,表面上是个比任何人都强悍且能干的人物,无论是战斗或任何方面的功绩都十分亮眼,但是她的本性又是如何呢? 若说哈缪丝本性邪恶,似乎不得不让人点头同意,她的确有些摸不清底细的地方。 「别再接近我了,毕竟妳是哈缪丝的亲信。」 沃肯说完后,就转身走向外面,米蕾波可则是伸手拉住他的袖子。 「等一下。」 沃肯顿时停下脚步。 「沃肯,我一直都很尊敬你。你比我强上好多倍,也比任何人都坚守正义。 我一直认为我们是互相信赖的好伙伴。」 「难道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吗?你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沃肯背对着米蕾波可稍做嗯索。 「……我很相信妳,剩下的就是妳自己的问题。」 沃肯再度作势准备离开,但是米蕾波可并没有放手。 「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米蕾波可语带犹豫地开口问道。 「你有把握赢过代理馆长吗?」 沃肯沉默半晌后,便如此回答: 「……我一定会赢。」 米蕾波可放开手,沃肯也在同时迈步离开。 「沃肯,你唯一的缺点就是不会说谎。」 米蕾波可对着渐行渐远的背影低声说道,这句话大概没有传进沃肯的耳中吧。 同一时刻,艾恩立凯独自在馆前大街迈步前行。他虽然有点在意沃肯这号人物,不过那也与他毫无关系。 有人曾经问艾恩立凯是否想成为武装司书,但是他立刻拒绝,因为他不喜欢被繁琐的规则或是任何人的命令限制自由。艾恩立凯帮助武装司书,为的只是报答洛萝缇的恩情,这种固执的个性其实与在『怪物』岛屿生活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艾恩立凯来到约定地点的十字路口,并且转头张望四周。 「……还没来吗?」 已经稍微超过约定的时间,于是艾恩立凯稍做等待,最后终于放弃。 「她还在店里吗?」 艾恩立凯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迈开步伐。 他走下平缓的斜坡,朝着商店街的方向前进,目的地是街角的裁缝店,约好见面的对象就是蕾娜丝=弗鲁路。 门上挂着准备中的牌子,但是店门并没有上锁。 于是,艾恩立凯走进店里,他一看见眼前的光景,便惊讶地发出细微的声音。 地板上到处都是呕吐物,还能见到血液混杂其中。 蕾娜丝正抱着腿蹲在店内的角落,若是平时熟识蕾娜丝的人,多半会不忍目睹她现在的样子,她的脸上沾满干掉的眼泪和秽物,甚至没有擦拭的痕迹。 蕾娜丝无力地抖动肩膀,无神地望着天花板频频哭泣。 「蕾娜丝!」 艾恩立凯跑向她的身边,然而无论如何喊叫都毫无反应。 「蕾娜丝=弗鲁路!」 艾恩立凯摇动她的肩膀,蕾娜丝的身体却像尸体般虚弱地晃动,艾恩立凯以指尖轻触她的额头,接着用最细微的力量放出电击。 「噫!」 蕾娜丝的身体随着悲鸣声颤动,于是艾恩立凯再次摇晃她的身体,这次总算出现比较像活人的反应,蕾娜丝用无神的双眼看着艾恩立凯,接着环顾四周。 「……啊……」 她好像理解到眼前的状况,因此蕾娜丝蹒跚地撑起身体。 「必须……赶快打扫……」 「先去洗把脸吧。」 艾恩立凯扶着蕾娜丝,把她带进洗手问,并且在她盥洗的同时拿起抹布擦拭地板。 「冷静下来了吗?」 「嗯……」 蕾娜丝走出洗手间时,除了脸色还有些发青以外,情绪已经恢复正常,于是艾恩立凯随手将抹布拧干塞进柜子里。 「……是第二次吧,而且情况比之前还糟糕。」 「……嗯。」 蕾娜丝低着头回答,艾恩立凯则是对此种嗳昧的态度感到有点不耐烦。 两人最近才开始言语上的往来,说起来他们的共通点很多。例如现在的身体不是本来的肉体,原先的肉体也都早已死亡,因此就某方面来说,两个人处于相同的立场。 「为什么不找武装司书们商量?」 「……因为……」 蕾娜丝则是选择闭口不谈。 「不要倚赖我,我没办法帮妳。」 「可是……对不起,可以等一阵子再和其它人商量吗?」 艾恩立凯伸手搔了搔透明的发丝,他认为蕾娜丝很难沟通,于是干脆换个话题。 「话说回来,妳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最近我脑中常常会听见奇怪的话,想请问您是否知道这些话的含意。」 「内容是什么?」 蕾娜丝吞吞吐吐地说出那些句子,才听到一半,艾恩立凯就打断蕾娜丝的话径自说道: 「我当然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进行魔术审议时咏唱的语句。」 「为什么我会听见这些话呢……?」 「这是因为……」 虽然艾恩立凯不敢确定,但是他猜测有人正在进行魔术审议。 那个人不是蕾娜丝,而是蕾娜丝的人格移植前原有的人格。 那么,这个人正在进行什么魔术审议呢? 「蕾娜丝,妳应该会渐渐想起完全没有印象的回忆吧?」 「是的。」 艾恩立凯开始思考,那个人或许想要获得「取回被消除之记忆」的魔法权利,这样就说得通了。 但是,问题在于是否能够办到。 夺取记忆的追忆战器「虚构抹杀杯阿葛克司」的力量相当强大,不完整的魔法权利根本没办法取回原来的记忆。事实上,艾恩立凯也时常进行取回记忆的魔术审议,但是完全没有成功过,就连自认是天才的艾恩立凯都办不到这件事。 就算拥有艾恩立凯的才能,并且花费数年岁月,成功的机率大概只有一半吧。 「……总之不能再拖了,光凭我根本没办法处理这件事。」 「艾恩立凯先生,拜托您。」 「妳为什么要隐瞒!」 艾恩立凯抡起拳头打向墙壁,将橡木墙打出几道裂痕。 「……真的非常抱歉。」 蕾娜丝深深地低头赔罪,让艾恩立凯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艾恩立凯先生,请问我到底是谁?」 「妳是蕾娜丝=弗鲁路。」 「……原本的我又是谁呢?」 「不要再想了,妳是蕾娜丝=弗鲁路。我不想失去妳,因为洛萝缇非常喜欢妳,为了保护她和她所珍惜的人事物,我才会留在这里。」 「艾恩立凯先生,您真是个好人。」 「……哼。」 艾恩立凯用鼻子发出轻哼。他没想到蕾娜丝会这么说,现在和过去的自己到底改变多少呢? 「我很想现在就带妳去邦特拉图书馆,不过那边好像有点混乱。明天我会再过来,到时候就算妳不想,我也会硬把妳拖到那边。」 说完后,艾恩立凯就快步走出蕾娜丝的裁缝店。 『她』在蕾娜丝的身体中心想:真可惜,差点就能破坏掉蕾娜丝的人格了。『她』不禁在心中咒骂捣乱的艾恩立凯。 『她』不停在心里嘟囔。『她』看艾恩立凯也很不顺眼,明明只是个神溺教团制造的肉块,居然过着平静的生活。很快乐嘛!很幸福嘛!你们都去死吧! 但是,『她』只能够诅咒他们而已,没有战斗能力的『她』就算天塌下来都无法杀掉艾恩立凯。 话说回来,情况实在不太乐观,如果被武装司书发现就会很麻烦,说不定辛苦取回的记忆又会被阿葛克司之水全部消除。 真糟糕,到底该怎么做呢?『她』在心中不断喃喃自语。 明明必须把『某个东西』抢回来,心中根本无法克制这种欲望。 『她』有个非得拿回来的东西,但是连『她』自己都不记得到底是什么东西。 同时,沃肯在馆前大街漫步而行,因为他没办法稳下自己的心绪,只好漫无目的地四处行走。 和马特阿拉斯特以及武装司书们对峙时,他表现出堂堂正正的态度,然而那只是巧妙地隐藏起内心的不安而已。明天将会举行审判,沃肯早已猜到会发生什么事了。 (你有把握赢过代理馆长吗?) 米蕾波可的话突然闪过脑中。 虽然嘴上说自己一定会赢,但其实是不可能的事,打赢官司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明天,沃肯将会承认自己偷走优克优克,并且公开自己犯下罪行的原因,一切都是为了收集哈缪丝=梅瑟塔作恶的证据,只为弹劾她的所作所为。 哈缪丝=梅瑟塔在亚洛湾一战中杀害无辜的肉块们。这不但是事实,也有证据。 相信武装司书们会感到十分震惊,对哈缪丝的不信任感也会更加高涨。 但是,哈缪丝=梅瑟塔想必会出声辩护: 「没错,杀死他们的人就是我。但是,就算是被教团饲养且毫无抵抗能力,他们还是神溺数团的一份子。 虽然有点人道上的问题,不过就只是这点小事吧!」 或许哈缪丝会受到些许处分,但是大概只有这点程度,哈缪丝仍旧会稳稳坐在代理馆长的地位,而且迟早会报复反叛的沃肯。他可能会被冠上莫须有的理由而遭到放逐,或者在暗中遭到抹杀。 (不准插手管我。) 他会对米蕾波可说出这种话,也是因为早已预料到事情的发展,他不想把那位不可靠的好朋友拖下水。 「……可恶。」 沃肯忍不住脱口抱怨。 他正在寻找更进一步的事实。哈缪丝为何要杀害肉块们?他必须解开真正的原因,还要找出证据,并且把这些事证摆在哈缪丝和武装司书们眼前。 因此,沃肯四处奔走收集事证。 因此,他甚至犯下偷窃自动人偶优克优克的重罪。 但是…… 就在此时,他在漆黑街道的另一头发现某个人影,原来是哈缪丝=梅瑟塔。 「嗨~~」 哈缪丝正在语调轻快地打招呼。完全看不出任何紧张感,或许是因为她知道沃肯并不构成威胁吧? 「喂,我们可以聊聊吗?」 「我拒绝。」 沃肯面对资深的武装司书时,一定会以尊敬的语气交谈,唯独对哈缪丝时例外,于是哈缪丝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你这么讨厌我呢?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呢?」 「我说过该说的明天再说。」 哈缪丝则是一直缠着沃肯。 「你怎么会想要反抗我呢?嗯,我知道你很讨厌我啦……」 「理由只有一个,我知道妳做过的残忍举动。」 「……你是指哪时候的事呢?」 哈缪丝笑着搔了搔头。 「虽然这是我的猜测,不过我觉得你好像还没找到证据喔!」 沃肯极力隐瞒慌张的神色,却以失败告终,表情似乎还是透露出端倪。 「你知道不少事情,不过还不足以把我这进死胡同。是这样没错吧?」 完全被哈缪丝看穿了,沃肯忍不住咬紧嘴唇。 「我有个提议,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其实我没有很生气啦;只要你把自动人偶优克优克还回图书馆,像以前一样好好相处,这样不是很好吗?」 「不要,我不想原谅妳。」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嘛~~真伤脑筋耶~~」 虽然嘴巴这么说,眼神却显得很开心,她频频露出期待年轻战士反叛的表情。 「好吧,那就明天见啰。」 哈缪丝只留下这些话就转身离开。 沃肯站在原地仰望月亮,还没升到顶点的玉盘在邦特拉图书馆的屋顶旁绽放光芒。 他到现在还搞不清楚哈缪丝杀害肉块们的真正目的,无论如何就是搞不懂。 「……可恶!」 沃肯忍不住将拳头重重地打在手掌上。 他正在寻找某个女性,这个人知道一切真相并且拥有所有证据,也是自动人偶原本的主人。但是,现在连她究竟是生是死都无法确定。 这号人物的名字叫做奥莉薇亚=利崔特,是亚洛湾沉船里饲养的肉块之一。 艾恩立凯原本打算回到馆前大街上的自宅,不过在途中改变主意。 他再度来到蕾娜丝工作的裁缝店,发现蕾娜丝还在店里打扫。 「哎呀,艾恩立凯先生,遗有什么事吗?」 跟刚刚离开时相比,蕾娜丝看起来冷静许多,精神似乎也相当安定。 艾恩立凯非常烦恼。到底该说还是不该说呢? 「您有什么事吗?」 艾恩立凯一直挂念着某件事,或许早已无法挽救,蕾娜丝的人格说不定已经几乎消失殆尽了。 保持沉默半晌后,他开口问道: 「我有件事想问妳。妳到底是谁?」 接下来,两人又是一阵沉默。艾恩立凯期待蕾娜丝能够回答「您在说些什么呢?」然而期待却完全落空。 「……嘿嘿……哈……嘿哈哈哈……」 蕾娜丝发出诡异的声音,艾恩立凯则是花了一段时间才发现那是笑声。 「就算你问我是谁,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喔!」 蕾哪丝一改原本沉着的语调,会在语尾不自然地拾高音调。 脸颊也完全走样,原本用笑容掩饰忧愁的表情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嘴角歪斜的诡异笑容。她虽然扭曲脸颊高声大笑,双眼却没有愉悦的神色。 「我到底是谁?艾恩立凯,你觉得我是谁?」 果然已经为时已晚,艾恩立凯不禁感到相当绝望。 「妳应该是蕾娜丝=弗鲁路的记忆移植前的人格吧? 妳成功地完成魔术审议,抑制住蕾娜丝的人格才会现身。」 蕾娜丝……不,『她』仍然正在讥笑艾恩立凯。 「你说得没错。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会特地跑回来问这件事?」 「……是妳破坏蕾娜丝的人格吗?」 『她』好像听到笑话似地,又再度发出一阵大笑。 「艾恩立凯,老实说我还得向你道谢,我也是直到刚刚才能出来透透气呢。」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因为你们这些人一直叫我蕾娜丝,这家伙才会自认是蕾娜丝,这家伙的人格老早就已经崩溃,只是靠着你们这些人硬撑下来而已。」 那么,难道我的行动等于是反效果吗? 「就跟你想的一样,破坏蕾娜丝的人格的人就是你。真是个过分的男人,不愧是『怪物』。」 艾恩立凯的指尖进出火花,因为『她』刚刚说出不该说的话。 「喔?你想攻击我吗?我无所谓,反正死掉的人是重要的蕾娜丝。」 『她』张开双手发出大笑,因为『她』知道艾恩立凯不会出手攻击。 艾恩立凯认为『她』的眼神很令人厌恶,『她』根本不把其它人放在眼里,就算他人丧命或遭受不幸也事不关己。 他知道这种感觉,就像是过去的艾恩立凯。 「真棒,真是爽快。我实在没办法忍受被这个笨女人控制的生活,总算又变回我自己了。」 「妳很讨厌蕾娜丝吗?」 「没错,很讨厌,这个女的真的很蠢。什么都不会,只会哭哭啼啼地撒娇。」 「看来我跟妳意见不太合。」 「是喔,随便你。赶快忘记那个笨女人吧!反正她早就死了,和你根本没关系吧!」 「我不这么认为。」 艾恩立凯如此回答。因为蕾娜丝是值得尊敬的人物,和眼前的这位女性完全相反。 「是吗?真的是这样吗?」 『她』走向艾恩立凯。 「什么保护不保护的,别再想这种啰哩啰嗦的无聊事啦!」 『她』一边说着,一边站在艾恩立凯面前。两人相当接近,近到不像是普通对话的距离。 「你就老实点,其实你很想做这种事吧?」 『她』伸出手轻抚艾恩立凯的脖子,缓缓地移动手掌抚弄艾恩立凯的后颈,并且在锁骨附近吹气。 「我早就看透了,其实就是这档事吧?」 『她』用挑逗的眼神望着艾恩立凯,细长的眼眸轮廓分明,还将胸部轻轻地抵在艾恩立凯的胸前。 「对自己的想法老实点吧。」 「好吧,恭敬不如从命。」 艾恩立凯刚说完话,『她』的手掌就突然冒出火花,他只想吓唬『她』,因此电击并没有留下伤痕。 「……很痛耶。」 『她』从艾恩立凯身上跳开,并且轻轻抚着手背。 「什么嘛!你还想要清纯地守住自己的节操吗?还是说,你在性方面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 艾恩立凯认为这个女人每次开口都会让人觉得很火大,『她』则是露出诡异的笑容持续大放厥词。 「算我认输啦!艾恩立凯,说实在的,我想拜托你帮我。」 「帮什么忙?」 「我想拿回某样东西,无论如何都得拿回那样东西,但是我现在失去记忆,也没有任何同伴,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办到。」 「是什么东西?」 「我想不起来,但是那样东西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就跟性命一样重要。要是拿不回来,我就没有继续活下去的意义,那样东西就是这么重要。」 「……」 「拜托啦!我很认真的,我们都是神溺教团的肉块吧?帮帮我嘛!」 看起来不像是说谎,不过艾恩立凯并不打算帮『她』。 「……蕾娜丝。」 艾恩立凯如此叫道,接着又再次大声喊叫。 「蕾娜丝=弗鲁路!」 这个女人刚刚说过,只要把她当做蕾娜丝,就能继续保留蕾娜丝的人格。既然如此,这样应该就能让蕾娜丝取代『她』。 「是喔,原来那个女人比我还重要。」 看来艾恩立凯想得没错,『她』的表情因愤怒而扭曲不已。 「蕾娜丝=弗鲁路!」 「去死吧!你这混帐!」 『她』丢下这句话后,身体顿时晃了一下,表情也在下个瞬间突然改变,变回艾恩立凯熟悉的蕾娜丝。蕾娜丝和艾恩立凯互相凝视,当她看到艾恩立凯的责备眼神时,便愧疚地低下头。 「妳应该了解目前的情况吧?」 「是的。」 「为什么不早点说?应该有办法能救妳。」 蕾娜丝却只是低头沉默不语。 「妳早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吧?」 蕾娜丝点头表示同意。 「既然这样,妳为什么还会放任不管!」 蕾娜丝的头垂得更低了。 「对不起,艾恩立凯先生,请您不要再管我了。」 「叫我过来的人是妳。」 「我只想问咒语的意思,我不希望您再继续追问下去。」 「为什么!?」 蕾娜丝再度沉默不语。艾恩立凯等着蕾娜丝开口,然而时间只是一直徒然流逝。 结果,反而是艾恩立凯先沉不住气。 「算了。」 艾恩立凯毫不掩饰内心的焦急,便抛下这句话走出门外。他在馆前的大街上迈步前进,心想自己根本懒得管她,想要怎么做都随便她。 蕾娜丝独自留在店里,惹火艾恩立凯的 举动让她倍感心情沉重。 得把店面收拾干净,于是蕾娜丝继续进行打烊的善后工作。 (总算结束啦,有关艾恩立凯的事姑且先这样处理吧。) 脑中突然响起说话声,是『她』在说话,原本潜伏在心灵深处的人格已经清楚地浮现出来,甚至能够与『她』进行对话。 蕾娜丝感受到『她』的心境,发现『她』现在很高兴。 (有件事让我很开心,我总算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事?」 (我刚刚才想起来的,就是我想寻找的那样重要东西的名字。) 明明还没想起自己的姓名,却先想到重要东西的名字,蕾娜丝可以体会那样东西对『她』是多么重要。 「那样东西是什么?」 (凡德=鲁加。) 『她』如此回答。蕾娜丝不了解其中的含意,不过听起来像是男性的名字。 (没错,就是凡德=鲁加吧!蕾娜丝!) 心中的『她』兴奋地又喊又叫,连蕾娜丝的身体好像都会随着起舞似地。 凡德=鲁加到底是谁?蕾娜丝并不清楚『她』为什么要寻找那样东西,可能连『她』自己都不晓得原因。 但是,蕾娜丝能够感受到『她』的心情,『她』想要寻求凡德=鲁加的意念并不如梦想或愿望那般单纯,反而类似饥渴的情绪。那种接近疯狂的欲望几乎已经无视于常理或理性,倘若没有凡德=鲁加,这个世界好像会如同地狱一般。 除非杀掉『她』,不然根本不可能阻止『她』的行动……不,就算化成『书』,『她』或许还会继续寻找目标,『她』的强大意念让蕾娜丝不由得冒出如此超乎现实的想象。 『她』在蕾娜丝的心底兴奋地手舞足蹈,那股令人不寒而栗的疯狂喜悦让蕾娜丝浑身起满鸡皮疙瘩。 沃肯仍旧走在街上,他希望能藉由散步稍微化解心中的焦虑和心急。 对于自己找寻的奥莉薇亚=利崔特这号人物,他掌握的情报实在太少了。 目前只知道她原本是被饲养在白烟号上的肉块,当沃肯等人击沉船只时,她已经从白烟号被带到别处了。 那名女性的年纪大约二十岁出头,并且拥有令人惊叹的美貌。 「……」 奥莉薇亚=利崔特是个非常特殊的肉块,如果肉块是指被夺走记忆、人格遭到破坏且没有自我意识的人偶,那么她无疑是个失败作。 奥莉薇亚非常与众不同,她拥有宛如烈火的热情和冷峻的谋略,并且持续反抗神溺教团。 她利用追忆战器自动人偶优克优克率领肉块们顽强抵抗,只为取回失去的一切。 如果奥莉薇亚还活着,她应该正在持续奋战吧?直到生命燃烧殆尽前,那股骇人的热情绝对不可能熄灭。 「妳到底在哪里?如果妳还活着,就出现在我的面前吧!」 月亮应该能看见奥莉薇亚正在何处做些什么事吧?倘若月亮会说话,沃肯想必会拼命问出答案,月亮的光芒如此明亮,为什么无法为我点燃明灯呢? 沃肯突然停下脚步,他发现自己正走向邦特拉图书馆的一角,前方究竟有什么东西呢? 蕾娜丝定出裁缝店,朝着和自宅相反的方向前进,目的地是图书馆周边的小步道。把自己关在图书迷宫角落前,摩卡尼亚常常在这个步道上散步。 蕾娜丝想看看摩卡尼亚的回忆,这或许是她沉浸于回忆中的最后机会,因为自己还能身为蕾娜丝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摩卡尼亚的房间早巳被拆除,除了少数留在蕾娜丝身边的遗物之外,他的个人物品都遭到销毁,只剩下这段小小的步道还能感受到摩卡尼亚的余韵。 如果考虑到他差点毁掉图书馆,其实这种处置已经算是十分宽容,就算抹除他的所有功绩以及曾经存在的痕迹都不奇怪。 「……」 邦特拉过去神岛屿的整体地势属于平缓的丘陵,丘陵顶端是邦特拉图书馆,只要沿着步道绕一圈,馆前大街的景色就能尽收眼底。 在略带阴缺的满月月光下,蕾娜丝边走边回想起摩卡尼亚的种种,她一边俯视街景,一边回想温柔地照顾她与摩卡尼亚的众人。 这是个寂静肃穆的道别仪式,蕾娜丝对摩卡尼亚的回忆、在邦特拉生活的众人以及对自己深深道别。 「……?」 就在此时,蕾娜丝发现有个人影从另一边走向这里,黑暗中传来粗重铁链互相敲击所发出的金属声。这么晚了,还有谁会在这里散步呢?于是蕾娜丝停下脚步。 沃肯不停漫步,来到邦特拉图书馆周边的步道。 这里并非特别的场所,却让人感到有些哀伤。 为了锻炼体力,沃肯曾经绕这条步道奔跑数百圈,当时毕札克前辈跑在前头,气喘吁吁的米蕾波可和路易蒙则是跟在后面。 他曾经看过马特阿拉斯特在这里摸鱼,有时是练习伸缩长号,有时则是和女孩聊天,聊天的对象每次都不一样。 他也曾经看到摩卡尼亚在这里无精打采地走路。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感觉就有点不对劲了。 沃肯不禁心想:我到底在想些什么?沉浸在感伤当中又能如何?这种举动就像是准备要离开邦特拉了吧? 「……不,搞不好就是这样。」 说真的,离开的可能性很高。 对沃肯来说,邦特拉图书馆并不只是个工作场所,同时是自己度过所有人生的地方,离开此地当然会让他悲痛不已。 此时,沃肯注意到有人正从前方走向这里。这么晚了,到底是谁? 他确定是个长发的女性,而就在目睹对方容貌的瞬间停下脚步。 沃肯和蕾娜丝两人停下脚步,并且互相看着对方。 世界上应该没有人会预料到两人相遇的情形,不论是让蕾娜丝重生的温凯尼、将她带到邦特拉的洛可罗、为了救她而丧命的摩卡尼亚、或者是保护她的哈缪丝。 就连遵照指示回到这里的沃肯,甚至连引导故事与人的拉斯哥尔都没料想到此种相逢的方式。 没有人预料到两个人将会碰面,两人的相遇并不是由任何人刻意促成,而完全是个偶然。 沃肯开口说道: 「……这是幻觉吗?」 蕾娜丝开始思考这句话的意义。 「不、不可能……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沃肯紧紧抓住自己的胸口,感觉到心跳不断加速。他先怀疑自己的眼睛,接着开始怀疑这究竟是不是现实。 「请问……您是谁?」 蕾娜丝出声询问沃肯。他并没有回答,紊乱的思绪让他没有余力响应,沃肯努力让自己的心跳稍微平复下来,最后终于开口: 「……妳是奥莉薇亚吗?」 蕾娜丝的表情瞬问变得相当僵硬。 「奥莉薇亚……请问您就是奥莉薇亚=利崔特吗?」 沃肯当然不知道蕾娜丝现在的精神状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心中发生极大的变化,两个人格至今同居于同个肉体中保有的均衡在此时崩毁,蕾娜丝=弗鲁路已经不再是原本的蕾娜丝=弗鲁路了。 「……没错,那就是我的名字。」 『她』……不,奥莉薇亚=利崔特如此回答。 「我终于想起来了,那就是我的名字。」 奥莉薇亚靠近沃肯的面前。 「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你到底是谁?」 「我是武装司书沃肯=马克马尼。我知道关于您的事情,也想借助您的力量。」 奥莉薇亚则是点头回应: 「我叫做奥莉薇亚=利崔特,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也想借助你的力量。」 隔天早上。 沃肯=马克马尼从邦特拉图书馆逃亡的消息让武装司书们大为震惊,蕾娜丝失踪的事实则被埋没于这起大事件的阴影下,只有少数人注意到两起失踪案件间的关系。 第二章 正义的传承 厚重沉闷的钟声撼动整个邦特拉过去神岛屿,夜色尚未拂晓,武装司书们便陆续在邦特拉图书馆内集合,一般司书正在入口处宣布今天将全面暂停『书』的租借业务。 米蕾波可收到召集命令后,随便用点早餐便动身赶往图书馆,武装司书卡尔尼则是在她身旁奔跑。 「米蕾波可,那家伙真的逃走了吗?」 「不知道,应该不会错吧。」 愤怒的卡尔尼忍不住绷紧表情。 「昨天认真听完那番话的我是白痴吗?那些说词又代表什么?既然高喊维护正义,为什么又要逃走?」 虽然该抱怨的对象并不是米蕾波可,卡尔尼仍然不断喃喃批评。 「我并不清楚。老实说,我已经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 「我也是。」 此时,马特阿拉斯特加入两人的行列中。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特阿拉斯特只是耸耸肩,摆出一副「我不知道」的表情。 「唉,昨天那番话应该只是障眼法吧?他想要让我们感到不放心,对他的反叛疏于防范。 你们两个都被他骗了,你们以为他其实没有背叛司书的意思吧?」 「的确是这样。」 卡尔尼点头表示同意。 「要是沃肯真的打算弹劾哈缪丝,我原本打算站在他那边的……可恶,竟然被他骗了。」 米蕾波可突然打断两人的对话提出反驳。 「但是,现在下结论还言之过早,毕竟我们还不知道沃肯逃走的理由。」 「如果单纯考虑眼前的状况,理由应该很明显吧?妳怎么到现在还袒护他?」 马特阿拉斯特冷淡地如此说道。 「可是,沃肯他……」 米蕾波可紧咬着嘴唇。为什么他要逃跑?为什么会把状况搞得越来越糟糕呢?米蕾波可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原因。 此时,他们看见艾恩立凯的身影在正前方,相较于赶路的三人,他则是边漫步边打着呵欠。 「艾恩立凯,可以请你一起过来吗?」 「我正打算过去。」 艾恩立凯回答。 「那个男的逃走了吧?」 「没错。」 听到马特阿拉斯特的回答,艾恩立凯突然开始沉思,米蕾波可则是无法猜透他的想法。 同时,沃肯已经远离邦特拉飞向西北方,目的地是沃肯的根据地……也就是位于史特雷尔共和国中某个名为达莱矿山的图书矿山,平常沃肯的工作就是管理这个地方。 两个人目前正在驾驶旧式的水上飞空艇,沃肯负责操纵,奥莉薇亚则是坐在后面。由于是旧式机种,因此速度无法加快,也没办法飞得太高,不仅不能像新型机在空中缠斗,还不能降落在陆地上,虽然不太方便,但是此种状况下也没办法挑三拣四。 「邦特拉那边差不多有动作啰。」 奥莉薇亚开口如此说道。沃肯也这么认为,虽然事前稍做掩饰,但是逃亡的行径也该败露了。 沃肯认为大家应该都很生气,昨天才在众人面前做出宣言,今天却夹着尾巴逃走,此时他有点后悔或许不该选择逃亡。 但是这也没办法,眼前只剩下这个选择。 于是,沃肯开始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和奥莉薇亚相遇,让沃肯宛若奇迹降临般雀跃不已。 但是,他的心情随即转为失望。询问她在邦特拉的理由后,他才知道奥莉薇亚已经完全失去记忆。 这样根本无法成为明天审判时的证人,也失去找到她的意义。 「我正在透过魔术审议取回所有记忆。唉,你就耐心等等吧!」 问题是还有时间吗?总而言之,为了盘算接下来的计划,两人暂且先离开这个相遇的场所来到馆前大街。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遇见艾恩立凯,对沃肯来说是第二次,对奥莉薇亚则是第三次碰面,看来他还是很担心蕾娜丝。 一看见艾恩立凯,奥莉薇亚低声叫沃肯先躲起来,这时被撞见的确会引起怀疑,于是沃肯使用能力隐匿自己的身形。 「妳应该还是蕾娜丝吧?」 艾恩立凯开口攀谈。 「是的,我想应该还能再撑一阵子。」 奥莉薇亚则是装出蕾娜丝的语气。 「我已经联络魔术医院了,虽然是约明天,不过妳最好现在就过去。」 「……现在不太方便.」 「戏演得这么烂,别再装了,真恶心。」 奥莉薇亚的演技立刻露出马脚,就算刻意装出笑容,些许语气变化和细微的表情差异仍旧瞒不过艾恩立凯的眼睛。 「好吧。嗯,还真是麻烦。」 沃肯隐藏在黑暗中倾听两人的对话。 「话说回来,妳的本名叫做奥莉薇亚=利崔特吗?」 奥莉薇亚则是彻底压抑住慌张的神色。 「不是。虽然我还想不起来,但是听过应该就会知道吧。」 「喔。」 艾恩立凯似乎正在沉思。 「你找那个奥莉薇亚有什么事?」 「前阵子,哈缪丝曾经问我认不认识奥莉薇亚这个女人,那时候我说不认识。」 「然后呢?」 「……她拜托我,如果那个女人还活着就杀掉她。」 就在这个瞬间,奥莉薇亚立刻转身逃跑,艾恩立凯准备追向前,但是沃肯的舞剑却刺向他的脚边。 沃肯和艾恩立凯互相对峙,沃肯拔出背后的舞剑,艾恩立凯的指尖也闪耀出阵阵蓝色火花。 沃肯知道艾恩立凯相当强悍,因此估计自己的胜算大概只有一至两成。 「我不想做这种无意义的争斗。」 艾恩立凯继续说道: 「我不打算听从哈缪丝的命令,那个女人很惹人厌。」 沃肯相信他的这番话,于是收起舞剑,艾恩立凯捡起刺在脚边的舞剑,并且将它还给沃肯。 「你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我也不想插手管奥莉薇亚的事,怎么做随你高兴。」 「我了解了,谢谢您。」 艾恩立凯转过身说道: 「我在这里只是个旁观者,他们怎么做都跟我没关系,我甚至认为他们很蠢。」 发现没有继续追赶的奥莉薇亚走回此处,目送艾恩立凯的背影离开。 「奥莉薇亚小姐,我已经决定接下来的计划了。」 「说得也是。」 「我们赶快逃走吧!哈缪丝绝对会不择手段地取走妳的性命。」 两人互相点了点头,接着迅速跑离现场。 当米蕾波可一行人走进会议室时,留在图书馆的武装司书们几乎已经集合完毕了。 「你们几个很慢喔!」 手里拿着粉笔的哈缪丝如此说道,眼前的黑板上则是画着几幅图和一些指示。 「我已经下完命令,接下来只剩提出问题啰!」 米蕾波可等人找个空椅子就座,艾恩立凯则是挽着双手站在房问的角落。 「是喔,那我的工作呢?」 马特阿拉斯特开口询问。 「我照顺序说明吧。」 有幅世界地图贴在墙壁上,哈缪丝伸手指向其中某个地方。 「首先,沃肯逃走的时间是昨天深夜,交通工具是当初回到邦特拉搭乘的水上飞空艇,根据伊斯摩当地运输公司回传的情报,他正朝着西北方飞行。」 「西北方吗……那里刚好是他的根据地。」 哈缪丝点点头 ,便继续进行说明。 「没错。沃肯以前都是负责管理达莱矿山,所以他的目的地很可能就是那里。」 「他打算做什么?」 「不清楚,虽然有情报显示飞空艇上还有其它乘客,但是还没经过确认。」 「原来如此……那我们的对策呢?」 哈缪丝将手移开地图,并且找个位子就座。 「这很可能只是声东击西的策略,看来他打算等主力部队从邦特拉图书馆出动后,再攻击我们的大本营。」 「嗯,就跟『怪物』事件的情况很像。」 「所以,我们只出动最低限度的战力。我看就我一个人去吧!」 「然后呢?」 「你们负责防守图书馆,今天的业务全面暂停,记得全力警戒敌人来袭。」 「就这样吗?如果是对付沃肯,战力好像有点薄弱。」 只见哈缪丝露出好笑。 「为了爱操心的马特,我另外还有个打算。米蕾波可。」 「是。」 米蕾波可立刻站起身。 「通知正在出任务的伊蕾伊雅阿姨,请她尽速前往达莱矿山追击沃肯,而且要她格杀勿论。」 「遵命。」 「另外,沃肯偷走的自动人偶应该也藏在达莱矿山的某个地方,顺便提醒她把人偶找回来。」 「……遵命。」 米蕾波可好像有些迟疑,眼尖的哈缪丝立刻加以斥责。 「唉呀?妳有意见吗?没关系,妳说出来吧。」 「不,属下没有意见。」 哈缪丝带着笑容瞪向米蕾波可,随后继续说道: 「再来是通知毕札克大叔,请他追击沃肯,不过大叔对上沃肯的胜算不大,提醒他只要拖点时间就好。」 「……是。」 米蕾波可闭上眼睛开始传送思考,两名武装司书也传回即刻动身的讯息。 「那么,我马上出发吧,接下来就拜托你啰,马特。」 「收到。」 哈缪丝站起身,再次盯着米蕾波可的双眼。 「对了,米蕾波可,妳刚刚跟沃肯说什么?」 米蕾波可毫不犹豫地摇头否定。 「不,我呼叫过他,但是并没有回应。」 「……是喔,那我走啰。」 哈缪丝打开窗户向外纵身一跳。只见她降落在屋顶上,朝着机场飞奔而去。 (……沃肯。) 米蕾波可则是在心中呢喃自语。 离达莱矿山已经不到一半的距离,但是还不能松懈,邦特拉使用的最新型飞机就算现在出动也能追上他们,或许当初应该抢台飞机来用,不过那样就会立刻败露行踪。 而且,伊蕾伊雅等人也正从库拉自治区的神溺教团设施出发,必须一并考虑他们的追击行动。 四面八方都是敌人,目前只有三人并非与自己为敌,包括坐在后面的奥莉薇亚以及放过两人的艾恩立凯。 另外,还有一个人也是沃肯的伙伴。他闭上眼睛,倾听那位伙伴传来的讯息。 (这边的状况大致上就是这样。) 沃肯张开双眼。这位伙伴就是米蕾波可,沃肯正在听她说明武装司书们的出动状况。 (……米蕾波可,很抱歉。) 沃肯忍不住在心里对米蕾波可表示歉意。 (沃肯,话先说在前面,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如果你真的背叛大家,我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你,希望你能记得这件事。) (我知道。) 米蕾波可就是这种人,所以才更加值得信赖。 (但是,我到现在还是相信你绝对不可能做出违背正义的事,可以的话,我希望能继续相信你。) (……谢谢。) (那么,我先切断思考共有了,祝你好运。) 思考共有便到此结束。 沃肯不禁露出微笑,获得米蕾波可的信赖比她传来的情报更令人开心,这也再次证明自己采取的行动并没有错。 「话说完啦?」 「嗯,看来事情有点转机。」 沃肯对坐在后面的奥莉薇亚说道。追来的敌人远不如想象中来得多,看来武装司书们将整起事件误以为是神溺教团的诱敌作战,对沃肯来说反而相当幸运。 被哈缪丝追上的危险性并不大,因为双方已经拉开一段距离,虽然可能必须和毕札克交手,但是一对一应该打得赢。 问题出在伊蕾伊雅身上,她正准备前往沃肯的根据地——达莱矿山,不过沃肯的目的地并不是那里,他已经先把自动人偶优克优克移往离达莱矿山约三十公里处的隐密小屋里了。 本来只是避免哈缪丝或是她的手下把自动人偶抢走的处置,此时却意外地奏效。 「看来我们还有机会,奥莉薇亚小姐。」 沃肯继续低声说道: 「再来就看您能否恢复记亿了。」 奥莉薇亚认为事情的发展还真是出乎意料。 她的目的是取回自己的记忆,以及取回『凡德=鲁加』这个只记得名字的重要东西,她对哈缪丝完全没有兴趣。 自己和哈缪丝=梅瑟塔到底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总之这个男人是自己的伙伴,只要他愿意为自己行动就好。 「沃肯,你现在到底打算去哪里?」 奥莉薇亚开口问道。 「我们准备前往距离达莱矿山约三十公里处的山间小屋,我在那里藏了一本『书』和自动人偶优克优克。」 「优克优克?」 奥莉薇亚感到有些困惑,总觉得自己在某个地方听过这么奇怪的名字,她抱着头开始拼命回想。 「这是追忆战器之一,原本是属于您的物品。」 「……感觉好像有这么回事,可是我想不起来。」 「希望您能够尽快回想起这件事。」 「我尽量。」 接着,奥莉薇亚扭动嘴巴露出笑容。 「不过,我真是个怪女人。」 奥莉薇亚自言自语地如此说着,坐在前面操纵飞艇的沃肯则是回过头。 「我大概是史上第一个被卷入武装司书反叛事件两次的人,虽然第一次不是我本人。」 沃肯有点不高兴地回应: 「这不是反叛,而是让武装司书取回正义的战斗。」 「喔,正义啊……」 正义跟我无关,我只想拿回那样东西,拿回被神溺教团夺走的无可取代的宝物,虽然连奥莉薇亚都不知道那样东西到底是什么。 哈缪丝搭乘的飞机从上空飞过,向西北方向前进,其它武装司书们正在地面进行防范敌人攻击的准备工作。 「又是留守。艾恩立凯,你觉得怎么样?」 马特阿拉斯特如此说道。他坐在柜台大厅旁所摆设的撞球台上,将巧克抹在球杆的皮头上。 「我无所谓,反正我不想再挺身战斗了。」 「嗯,这样也不错啦。」 马特阿拉斯特对着白球出杆,白球一共碰撞五次,而有四颗球滚进袋中。他是个兴趣广泛的人,所以撞球也打得很好。 「对了,我有个问题。自动人偶优克优克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吗?在邦特拉图书馆也有一个,你想看吗?」 马特阿拉斯特一边瞄准其它球,一边如此说道。 「这不是很贵重的东西吗?」 「在七种追忆战器当中,就属自动人偶优克优克的地位最低,古代的魔术师曾经制造出复制品,目前世界上应该有 十一个,所以不算是贵重物品。 但是,优克优克本身蕴含着无限的可能性,虽然效用不大,不过根据使用方法不同,就会发挥出最强大的力量。」 「它的能力是什么?」 「这个嘛……举例来说,你的能力是能自由操控雷击,如果你把力量集中在一次雷击里,应该能发出威力惊人的雷击吧?」 马特阿拉靳特的说明虽然仔细,却有点拐弯抹角。 「是没错,不过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再换个例子思考。假设有几个人合力进行某种魔术审议,应该就能操控威力更加强大,甚至能一击将邦特拉图书馆打坏的雷击吧?」 照理来说确实如此,不过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魔法权利是属于个人的能力,从来没听过有人能合力使用某种魔术,此时艾恩立凯总算理解马特阿拉斯特想表达的意思。 「几个人合力使用魔术,就是自动人偶优克优克的能力吧。」 「理解得真快,就是这样。」 马特阿拉斯特继续在球杆上抹着巧克。 「自动人偶优克优克其实不是很实用的武器,如果想要使用它,必须有很多人花费数年进行魔术审议。 而且花费数年取得魔法权利后,却只能用一次魔法,一旦使用过魔法,这个东西就会没有任何用处。 真的很不实用。」 「换句话说,如果能派上用场,这东西的威力就会很可怕。」 马特阿拉斯特点头表示同意。 「沃肯偷走的优克优克已经拥有足以发动魔法权利的能量,再来只要等取得权利的人宣告发动魔法而已。」 「它的身上拥有什么魔法权利?」 「这个我不清楚,要问那个进行魔术审议的人。」 马特阿拉斯特下杆将白球击出,只用第二球就将台面上的球全数击入袋中。 在飞空艇里,奥莉薇亚将指尖抵在额头上认真思考。 「自动人偶……凡德=鲁加……凡德=鲁加……」 她不断反复念出这些关键词眼,看来很努力地想要回想这些事。 「想起来了吗?」 沃肯如此问道。 「稍微。好像有点感觉,不过还是想不起来。」 「要不要试试看魔术审议?相信您应该能抵销阿葛克司的抹除记忆魔法。」 奥莉薇亚则是摇了摇头。 「我已经做过魔术审议了,只剩下把记忆找回来而已,结果偏偏就是想不起来。真该死!烦死人了!」 奥莉薇亚相当心急,沃肯的心中不禁冒出「如果她不露出这种表情,其实是个美人」这种不符合个性的想法。 「奥莉薇亚小姐,我并不清楚您的目的,包括您追求的凡德=鲁加、您和率领的肉块为自动人偶注入的魔法、还有哈缪丝打算杀害您的原因。 只要您想不起来,这一切都是谜。」 「可恶,你还真没用。」 沃肯对奥莉薇亚的态度感到相当不快,但是他也很清楚奥莉薇亚就是这种人。 「自动人偶优克优克……我到底拿它做过什么事?」 奥莉薇亚紧紧咬着牙根,抱着头继续回想。 此时,第一道难关已经在路上严阵以待,一架飞机正飞向邦特拉图书馆,机上只有一位坐在驾驶席的男性。 他正在透过思考共有和米蕾波可对话。 (以上就是代理馆长的指示。) (了解。我马上改变路线,虽然不知道沃肯是不是直直地飞向目的地,不过应该能够碰到他吧。) 这位坐在飞机里的武装司书名叫毕札克=齐格拉斯,他已经年过四十,无论年龄或是资历都仅次于伊蕾伊雅=凯蒂。内部从五年前就传出逼退的风声,和他同期的武装司书已经全数退休,没退休的则是早已送命。或许因为长期过度操劳,因此让他的外表比实际年龄老迈许多,不仅脸上布满皱纹,连乌黑的胡须也掺有些许苍白。 他的头顶戴着一副少见的铁制头盔,这个头盔与其戴在武装司书的头上,还比较适合摆在博物馆内展示。 毕札克知道自己已经与时代脱节,如今年轻人们都使用新式武器,以各种异想天开的方式打斗,他很清楚自己无法跟上他们的脚步。时代的潮流不断变化,早就不流行像毕札克这类单纯的传统战士了。 戴在头上的旧头盔正是毕札克用来自娱娱人的象征。 (可是,没想到沃肯竟然会反叛。米蕾波可,妳觉得这件事情怎么样?) 毕札克出言询问大约只有自己一半年纪的米蕾波可。 (……说真的,我还是不敢相信。) 讯息中传来米蕾波可的不安感,毕札克则是露出微笑。这个女孩虽然头脑灵光,但是这点小事就会让她这么慌张,果然还很年轻。 (毕札克前辈,您觉得呢?) (很简单,不管他做什么事,反正我必须做的事只有战斗。) (……说得也是,还请您多多保重,沃肯的实力不容小觎。) (放心,我也很强的。) (好的,那么祝您好运。) 两人结束思考共有后,毕札克发现自己的脸上正挂着笑容。 (……沃肯这家伙,居然敢做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毕札克开始自言自语,脑中同时浮现出沃肯的容貌。 毕札克十分清楚。 就算天塌下来,沃肯都不可能背叛武装司书,他应该是有个不惜背负叛徒污名也非得达成的目标。 「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事,总之放手好好做吧。要是输给我这个老头子,看我怎么修理你。」 距离米蕾波可所告知的预测接触时间还有几个钟头,于是毕札克怀着期待的心情继续驾驶飞机。 奥莉薇亚突然开口。 「喂,之前都在我的身上打转,你也讲讲关于你的事吧。」 「咦?」 「我根本不知道你这个人。你为什么愿意帮我?说来听听吧。」 说得也是,沃肯对奥莉薇亚感到有点抱歉。 「说来话长,您愿意听吗?」 「废话,快讲吧。」 沃肯认为这位女性的语气还真粗鲁,并且开始叙述事情的来由。 沃肯反叛的原因源自于两年前的亚洛湾船舶袭击事件,从开始和神溺教团作战的那天起,他就已经走上反叛之路了。 一九一三一年十月十二日。 那天的天气相当晴朗,五位武装司书站在岸边望着一艘被封锁在湾内的船只,港湾的出入口已经被数艘其它武装司书搭乘的船只团团堵住,成为目标的「白烟号」已经无路可逃。 「不要紧张喔,米蕾波。」 「路易蒙先生才要多注意。」 沃肯身后的两名武装司书正在互相挖苦。 沃肯、米蕾波可和路易蒙这三位新进武装司书,今天是首次进行迷宫探索以外的任务,哈缪丝认为应该趁早让他们经历各种工作,因而做出此种判断。 敌人是和伊斯摩共和国为敌的反政府组织。原本并非武装司书们应该交战的对象,因为哈缪丝采取积极介入世界情势的策略,所以武装司书才会接下这个任务。 每个人都觉得这是个轻松的任务,说不定连哈缪丝=梅瑟塔本人部这么认为。 「好啦,大家都很有精神嘛!」 哈缪丝如此说道。三位新人中唯独沃肯最为冷静,他曾经接受相当严苛的训练,因此能够以意志力压抑紧张的情绪。 「真不傀是沃肯,看起来很轻松,真是不简单呢! 」 哈缪丝如此称赞,身旁的路易蒙也暗暗佩眼。 「不过,对付普通的恐怖分子怎么会用到这么大的阵仗哩?」 此时,另一名武装司书开口说道。这个男人名叫凯斯玛,他披着一件从头盖住全身的袍子,衣装虽然看来传统,语气和举动却又有点随便,总之是个作风奇特的男人。 「嗯,毕竟这次要顺便训练新人嘛!总是要趁年轻时多累积点经验。」 「最近的武装司书还真好命,佛特纳馆长那时候更严格呢!」 凯斯玛随口回答,而哈缪丝发出命令: 「这次我们不使用复杂的战术! 所有人只要上船进行攻击就好,记得不准杀害非战斗人员,如果可以手下留情,最好能留战斗人员活口。命令只有这些,我就在这里支持各位啰!」 岸边有艘小型快艇靠近岸边,沃肯等人便陆续登船。 「今天的战果会影响到薪水喔!大家努力作战吧!」 哈缪丝说完后,快艇随即向前急驶而去。 虽然沃肯等人逐渐靠近,船上却没有发动攻击,也没有任何人员逃走的迹象。 「真奇怪……」 米蕾波可站在快艇的船头如此说道。已经这么靠近,对方毫无对应的确有点奇怪,如果放弃抵抗打算投降,照理说应该会竖起白旗或是派使者谈和。 「沃肯,你觉得呢?」 路易蒙出声问道,沃肯则回答: 「看到有人接近却毫无反应,通常都拥有相当强大的防御能力,看来他们有把握抵挡我们的攻击。」 路易蒙夸张地张开双手。 「喂喂,对方只是恐怖分子,你的戒心也太重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拔出腰上的巨大步枪。 「看清楚,只要开一枪就解决啦!」 话还没说完,路易蒙就对着船开火。 然而,此时却发生令人无法置信的事,只见路易蒙射出的子弹像是变魔术似地在字中突然消失。下个瞬间,子弹却又突然飞向开火的路易蒙。 「!」 沃肯立刻用脚将路易蒙扫倒,他那庞大的身躯顿时翻了个跟斗,子弹刚好从他身旁擦过,就算拥有巨大的身躯,吃下自己的子弹想必不会平安无事。 「是子弹反弹吗?」 「不,应该不是。」 于弹不像是碰到隐形的墙壁,而是弹道在空中回转一百八十度,过去根本不曾见过或听说这种能力。 「哈哈,路易蒙扫一分,沃肯加两分。」 凯斯玛发出尖锐的笑声。 「凯斯玛前辈,您知道这是什么能力吗?」 「嗯~~只听过传闻,这应该是操控空间的能力吧?我以为这只是传闻而已。」 凯斯玛拿起手中的铅笔抛向空中,铅笔和子弹一样在空中某处消失,接着又飞往反方向。 「你们应该看得出来吧?这是将连续空间扭曲的现象,这能力真不简单,没想到世界上有人能够办到这种事。」 凯斯玛示意将快艇开向白烟号,于是米蕾波可依照指示操纵快艇。 「好,那么各位等等吧,先让我解除这道魔术。」 凯斯玛伸出手,并且开始吟唱魔术审议的语句。这并不是其它武装司书所使用的普通魔术,凯斯玛的咒文更为复杂,身为魔术师的他不但能发动自己的魔法权利,还能使用传承自古代的特别魔术。 「大概需要花多久时间呢?」 「不知道,总之各位别太期待,敌方的魔术师铁定比我还厉害。」 「难道这些人不是单纯的恐怖分子吗?」 略易蒙和米蕾波可都露出不安的神情,沃肯则是安慰他们: 「冷静点,只是比较厉害的恐怖分子,不用害怕。」 就这样经过几个小时后,完全不容松懈的等待时间比战斗还要消耗体力。 「肚子好饿。」 路易蒙如此说道,米蕾波可则是在船上四处走动,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只有沃肯冷静地注意周围的状况。 「打开一个洞啰。」 这时,凯斯玛开口说道。 「要冲进去吗?」 「先别急,现在只是开个洞,接下来我要消除整个结界。」 凯斯玛一边说着,一边继续使用魔术,此时白烟号突然发生异状,有人从甲板上跳入水中,并且在海面上载浮载沉地逃离船只,从远处根本分不清是溺水还是游泳。 「啧,状况好像有点糟糕。」 说完后,凯斯玛立刻纵身跳进海里,虽然他穿着袍子,却仍旧熟练地游向那个人的身边。 然而,又发生另一件异状。 正当凯斯玛准备救他时,海面上突然喷出一道巨大的水柱。 「爆炸了!」 就连沃肯都忍不住大声叫喊。水柱消失后,只见袍子的碎片漂浮在海面上,周围还染着 些许血红色。 「这到底是……」 虽然脑中非常清楚刚刚发生的事,心里却不愿意接受这项事实,那个人应该是拿着炸弹跳进海里自行引爆。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接着,白烟号上又有几个人跳入水中,那群人在海面上载浮载沉地慢慢接近快艇。 路易蒙拔出枪,但是沃肯随即加以阻止。 「米蕾波可,快点开船!绕到白烟号的另一边!」 「了解!」 米蕾波可将手伸向船舵。此时有个东西从后面飞了过来,那是哈缪丝击出的连络用砾弹,只见砾弹上写着「撤退」两字。 「所以,结界已经开出一个洞啰?」 站在岸边的哈缪丝如此问道,沃肯则是点头表示同意。 「看来只能从那个洞杀进船上了,可是只有凯斯玛才知道洞的位置,真伤脑筋。」 「进行地毯式搜索吧,只剩下这个方法了。」 沃肯提出建议,哈缪丝也点头赞成。 于是,四个人搭乘快艇再次接近白烟号。 「那么,开始寻找结界上的那个洞吧!沃肯,帮大家做些立足点。」 沃肯发动自己的能力,垂在腰间的十二具铁环渐渐升起,这是单纯且常见的念力。他的念力只能用于这十二把舞剑,藉此提升舞剑的速度与精确度,因此杀伤力也远远超过一般枪械。 沃肯将舞剑浮在半空中并加以固定,接着他和路易蒙以舞剑作为踏板奔向空中。 「好像越来越刺激啰。」 哈缪丝则是小声地说出现在的心声。 路易蒙和沃肯踏在漂浮的舞剑上,来回寻找结界的空隙,然而路易蒙的枪弹和哈缪丝的砾弹都不断被空间结界反弹,凯斯玛打开的洞到底在哪里? 正当众人毫无头绪时,人类爆弹仍不断从白烟号跳人海里,游向哈缪丝和米蕾波可搭乘的快艇,米蕾波可赶紧移动快艇逃离人类爆弹的威胁。 四人持续对结界发动攻击并且找寻空隙,进行如此麻烦且费时的过程中,人类爆弹仍不断跳人海里。 路易蒙突然大喊: 「穿过去了!」 白烟号的船身上出现凹洞,那是路易蒙的枪弹打穿的痕迹。 「好好见识我帅气的样子吧!」 路易蒙边说,边踩著作为立足点的舞剑,直接钻过空间结界的缝隙跳进船上。 没多久后,白烟号的甲板出现许多人将路易蒙团团围住,只见他用格斗术和枪弹不断击倒敌人。 沃肯也随即跟着跳到甲板上。 自从突破结界以后,战况可说是一面倒,船上并没 有强敌,也没有见到设下空间结界的魔术师。 白烟号就这样被四人攻陷。 「太棒啦!我们真强!」 虽然路易蒙颇为开心,沃肯却面色凝重。 「……沃肯,你怎么啦?」 「结果还是把敌人全都杀光了。」 「……嗯,说得也是。」 船上的景象只能用凄惨二宇形容,遭到沃肯的舞剑和路易蒙的刺刀斩杀的敌人,四肢皆散落在船上各处;因枪击而化为肉片的人,内脏也是四处飞散,甲板上到处染满鲜血。 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或许只有血腥味在海风的吹拂下逐渐飘散这件事吧。 白烟号船身也受到严重的损害,人类爆弹在甲板上爆炸,使得船身已经开始倾斜,照这样下去,船在几个小时内就会沉没。 原本并不打算将敌人赶尽杀绝,就算面对敌人,沃肯还是不希望伤及无辜。 路易蒙的实力或许还作不到,但是沃肯远比路易蒙厉害,也难怪他会觉得当初是否有手下留情的余地。 「喂,沃肯,别像洛萝缇一样在意这种事,虽然你有对他们放水的实力啦……」 空间结界此时逐渐消失,哈缪丝和米蕾波可也抛下快艇登上白烟号,遭到爆弹攻击的快艇渐渐沉人海中。 「两位,没时间让你们闲聊啰。」 哈缪丝继续说道: 「我用触觉丝发现船舱里还有很多人,下去看看吧,状况很恐怖喔。」 到目前为止,哈缪丝显然还没有杀害肉块们的打算。 如果这场战事在这里划下句点,或许只会成为沃肯心中的苦涩回忆,然而问题点就在后面。 在切入正题前,沃肯突然打住这个话题。 「看来有些事情得先处理。」 奥莉薇亚应该也知道原因,因为有架飞机朝着两人的方向接近,会做出这般举动的人只有敌人。 「先解决眼前的阻凝,再继续说吧。」 「好。」 奥莉薇亚则是爽快回应。虽然她希望沃肯能在敌人赶到前简单交代重点,看来也只能说到这里,毕竟就算交代来龙去脉,要是沃肯打输,也就等于奥莉薇亚的性命即将划下句点。 那架飞机迎面而来,就在与沃肯们交会时大幅度转弯,并且和沃肯的飞空艇并排飞行。 「喂!沃肯~~!」 飞机突然打开舱盖,有个戴着头盔的男人正朝着沃肯大喊,就算距离遥远,沃肯都能立刻知道来者的身分,只有毕札克会戴着那种头盔而且这样喊叫自己。 「开飞机互撞也没什么意思,先找个地方降落吧!」 沃肯轻轻瞥向奥莉薇亚,确定她没有反对的意思后,便开始降低飞空艇的高度,并排的毕札克也随即降落。 「这个人看起来真悠哉。」 「嗯,他的个性就是这样。」 降落在海面造成的冲击让奥莉薇亚微微发出惊呼,沃肯则是从驾驶座轻轻地跳到沙滩 在沙滩着陆的毕札克缓缓走向沃肯,手上还拿着一把爱用的长枪。 「沃肯,好久不见啦!身边的小姑娘是你的女朋友吗?长得还真可爱。」 毕札克用愉快的语气对沃肯说道。 「没想到一阵子没见,你变得这么会泡妞啦!」 他说出捉弄的话语,并且独自哈哈大笑,完全不像是前来打倒叛徒的人,这并不是他刻意在战斗前故作轻松,而是他一直认为沃肯是自己的伙伴。 「毕札克前辈,她不是我的女朋友,这位是足以将哈缪丝逐出图书馆的重要证人。为了保护她,我们不得不逃离邦特拉。」 「唔,你果然打算背叛哈缪丝吗?」 「这并不是背叛,我只想让邦特拉图书馆恢复原本应有的样子。」 「你这件事闹得还真大,我一直认为你会成就大事,没想到竟然是找哈缪丝的麻烦。」 「这也是不得已的选择。为了武装司书,这是我必须做的事。」 毕札克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沃肯,你真的长大了。」 毕札克显得放心许多,因为他发现沃肯的双眼并非黯淡无光。 就算许久不见,他仍旧展露出印象中犹如钢铁的坚定眼神,内心依然保持纯真的心灵,稚气却已慢慢淡去。 「你真的长大啦,沃肯。」 毕札克又再度出声称赞。 他的胸中充满喜悦,甚至感到相当自豪。对毕札克来说,沃肯并不只是后辈……不,应该说像毕札克这般年纪的武装司书们都这么觉得。 沃肯从小就是由武装司书们养育长大的孤儿. 他刚出生就被遗弃在某座矿山的武装司书事务所内,那头漂亮的亮绿色头发或许就是他被遗弃的原因,也许认为武装司书们一定会让拥有强大魔术才华的孩子走向正途,当初他的双亲才会作此决定吧? 正如不知名双亲所期盼的,沃肯在武装司书们的培育下逐渐长大。宽广的邦特拉图书馆就是他的游戏场,武装司书、一般司书以及造访邦特拉的人们都会陪他玩耍。 年幼的他让许多人担忧,却也让许多人感到相当开心。 有些人因为不习惯照顾小孩,而总是手忙脚乱;有些人这辈子似乎只懂战斗,照顾小孩却意外地得心应手;有些人对他总是保持距离;却也有人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疼爱。 伊蕾伊雅对沃肯格外严厉,在沃肯能独当一面前,她总是要众人绝对不能太宠他。 马特阿拉斯特则是对沃肯特别疼爱,他似乎把沃肯当做年纪相差很多的亲弟弟看待。 若是少掉沃肯,毕札克等人的紧绷生活不知道会多么无趣且沉闷。 如今他成为一名优秀的武装司书,实在很令他们高兴,哈缪丝这种人根本无法体会。 毕札克一面感觉到沃肯成长的喜悦,一面将长枪的尖端对准沃肯。 「前辈不是我应该交手的对象,我的目标只有哈缪丝一个人。」 毕札克却摇了摇头。 「你怕了吗?」 「不,不是这样的。」 沃肯感到相当为难,他正在思考该如何说服毕札克。 「你打算怎么打赢哈缪丝?」 「还差一点,我就能找到关于哈缪丝所作恶行的证据。 只要让其它武装司书看到这些事证,哈缪丝绝对会被图书馆放逐。」 「是什么证据?」 「目前还不清楚。」 「你确定一定能找到吗?」 「我不知道,要看接下来的发展。」 毕札克稍做思考,手上的长枪仍旧对准沃肯。 「我很看不惯哈缪丝这个人,也想协助你实现计划。 但是,命令终究还是命令。」 「可是,毕札克前辈!」 毕札克出声鼓励略显不安的沃肯。 「住口。如果你没办法打赢我,想跟哈缪丝对抗简直是做梦。」 「……的确是这样。」 沃肯收起不安的表情,接着将腰间的舞剑渐渐浮上空中,随着铁环中亮出两片刀刃,舞剑也开始旋转。 哈缪丝应该正在拼命追赶沃肯,无论是偷袭或是使用任何手段都要打倒沃肯。 但是对现在的毕札克来说,这些事情都不重要,他只想庆祝当年流着鼻涕的小鬼已经长大成人这件事。 「来吧!先请你吃我一枪!」 「多谢您的指导!」 和自己养大的孩子一对一单挑,还有比这更令人开心的事吗? 战斗静静地揭开序幕 ,不过两人间的过招在常人眼中应该是异常激烈吧? 毕札克的武器并不是普通的长枪,枪柄意外地长,同时也拥有来复枪的功能,毕札克立刻向沃肯击发足以打穿主力战车装甲的子弹。 但是距离太过遥远,以沃肯的身手来说,就算看到子弹击发还是来得及闪躲。 他将舞剑由四面八方袭击毕札克,对方则是用枪头逐一弹开。 双方的格斗技巧皆在伯仲之间,接下来的胜负端看魔术的能力。 毕札克率先解放能力,只见毕札克向前急速冲剌,脚边的沙子有如埋设炸药般猛然四故,由此足以看出他蹬地的威力。 毕札克的能力是突击。 只有朝敌人正面冲刺的瞬间,他的体能会一口气爆增,此时的移动速度甚至能轻松超越号称武装司书中最快的哈缪丝。 舞剑掠过猛刺而出的枪头,使得长枪略为偏离原本的轨道。沃肯纵身往前一跳踢向长枪的刀身,从毕札克的肩上飞跃而过,随后在他的身后着地。 沃肯已经知道,这是唯一能够躲避毕札克突击的手段。 「不错,有一套。」 毕札克如此说道。 就在他回过身,准备进行下次突击的瞬间…… 沃肯也发动自己的能力。 后来藉由魔术审议,他才能够获得舞剑的能力,此时亮绿色头发所象征的真正能力袭向翠札克。 眼前冒出两个沃肯的身影,分别站在左右两侧的沃肯同时拔出舞剑攻击毕札克,于是毕札克试着用长枪击落两把舞剑。 舞剑却在与长枪接触的瞬间突然消失,此时身后又有舞剑袭击而来,毕札克打算用手柄部分将其弹开,却发现那也是幻象。 「……三个都是假的啊。」 毕札克不禁低声呢喃。 他的四周有十数个沃肯的身影。 沃肯的能力是制造幻影,无论数量或大小都毫无限制,就连制造出城市的幻影也是轻而易举。 只有直接触碰才能分辨真伪,除此之外无法看穿幻影,精细度甚至能够骗过触觉丝。 对于信奉诚实和正直为座右铭的沃肯来说,这种能力似乎显得有点不相配,但是他仍旧将其完全活用于战斗中。 毕札克一边交战,一边回想起过去的情景,他想起沃肯和前任代理馆长佛特纳=巴多加蒙的事。 佛特纳是个异常严厉的男人,不仅待人严格,律己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就算没有人要求,他总是会对自己订下近乎苛求的训练。 但奇怪的是,沃肯却和佛特纳最为亲近。沃肯常常说出自己想要变得和佛特纳一样,也希望能获得他的认同。 他模仿佛特纳过度要求自己,并且和佛特纳一样坚信正义,成为理想中的武装司书就是他的人生目标。 武装司书对沃肯来说,应该并不只是个单纯的职业,如果没有武装司书,他的人生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毕札克心想:既然沃肯愿意为达成目的背叛图书馆,我也想帮助他完成心愿。 十数个沃肯的身影中,到底哪个是真的?毕札克虽然有所迟疑,但是他立刻抛掉犹豫,沃肯的战法正是让敌人感到困惑,要破除幻影唯有突击一途。 毕札克瞄准其中一个沃肯展开突击,他钻过眼前数百只舞剑的缝隙向前奔跑,其中有把舞剑并非幻影,毕札克的侧腹随即喷出鲜血。 枪头剌中的沃肯只是幻影,虽然毕札克从他没有闪躲时就已经预料到这件事,他仍然将四周的幻影一个个破除,夹杂在幻影中的真正舞剑一次又一次地划过毕札克的身躯。 场上只剩下三个沃肯的身影,其中一个就是真的。威力略为减弱的突击又消去一个幻影,毕札克侧身一跃,并且蹬向砂地向前突击,打算一口气刺穿两个沃肯的身影。 此时毕札克应该要注意到,毕竟冷静思考,就会发现这只是个简单的心理骗术。 长枪贯穿两位沃肯,却没有传来应有的手感,因为这两个也都是幻影。 「……」 伫立原地的毕札克环顾四周,只见沃肯坐在毕札克使用的飞机的驾驶座上。 沃肯浑身湿透,看来他刚刚应该是躲在海里。 「毕札克前辈,我已经破坏你的飞机了。要修理并不难,不过应该会花点工夫,请容晚辈用这种方式争取时间。」 看见眼前有许多赝品的人,通常都会觉得真品混在里面,这也是经常应用于魔术或是诈骗的基本技法。 毕札克的伤势虽然不轻,但还不至于造成生命危险,就算还能继续战斗,但是他抛下长枪一屁股坐在沙滩上,认为自己被沃肯耍得团团转而彻底败北。 「干得好,表现得不错。」 毕札克觉得讲这种话有失门面,毕竟这是自己训练沃肯时一直挂在嘴边的话。 沃肯则是鞠躬行礼。 「感谢前辈的指导。」 毕札克顿时羞愧地涨红脸颊。 「还客气什么,快走吧!哈缪丝可是气冲冲地杀过来啦!」 虽然毕札克如此说着,沃肯仍旧继续行礼一段时间。 「听清楚,沃肯。武装司书有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连我和伊蕾伊雅大姊都不清楚,这个秘密可能只有历任代理馆长以及身旁的亲信才知道。」 「是。」 「记得凡事千万小心。」 「我会铭记在心的。」 沃肯宛如不再把毕札克放在眼中似地搭上飞空艇,毕札克此时心想:这样就对了,别再回头啊! 奥莉薇亚从头到尾都坐在飞空蜓上注视两人的战斗,沃肯对她的胆识感到相当佩服,普通人看到武装司书间的战斗几乎都会吓得不知所措。 「战斗才正要开始,我们继续赶路吧。」 沃肯一边擦拭头发,一边让飞空艇升空,此时他听见奥莉薇亚正在后座自言自语。 「不对。」 沃肯则是回头看着她。 「那根本不是战斗。」 沃肯感到有些意外,两人互相使出全力,没有留下任何遗憾,他自认这是场精采的战斗。 「不够卑鄙就不算是战斗。」 「为什么?」 「不知道,我觉得战斗就是这样。」 来到足够的高度后,两人搭乘的飞空艇便停止爬升。 「继续说刚刚的事吧。」 奥莉薇亚如此催促,沃肯则是点点头继续刚才的话题。 占领白烟号后,沃肯等人照着哈缪丝的指示走下船舱。眼前的情景让米蕾波可连连发出尖叫声,沃肯也因为恶臭而掩住口鼻。 约二十个房间的船舱里塞进超过百名的人,这些人都肮脏得不成人形。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沃肯定进房间,询问他们名字或是在这里的原因,但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正常回答。 「沃肯,状况怎么样?」 晚一步走进船舱的哈缪丝向沃肯如此问道,沃肯只以摇头做为响应。 「真令人无法置信,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做?」 「大概是把他们当成家畜吧。」 哈缪丝的声音十分冷静,沃肯并不晓得她到底是压抑住慌张的情绪,抑或是本来就不具任何感情。 「人类其实还满有利用价值的,像是刚刚的人类爆弹等等。」 「真是太疯狂了……」 沃肯忍不住紧握双拳,刚刚后悔把他们全部杀害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但是,仍然不该让人类爆弹送命,这些被饲养的人们都是自己应该保护的人。 「总之,先 把这些人救出来吧,船已经快沉啰。」 「船上应该有一艘救生艇,就用那个吧。」 哈缪丝却摇了摇头。 「光靠那艘救生艇没办法载走所有人,而且已经拿去做别的用途了。」 「别的用途?」 「嗯。刚刚在船上发现不少有趣的东西喔,我要米蕾波他们先把东西搬出来。」 沃肯走出船舱,发现路易蒙正在将文件搬上甲板。 有艘救生艇漂浮在海面上,米蕾波可则是站在上面。 路易蒙将文件用绳子绑成掴抛给米蕾波可,艇上除了文件以外,还有许多没见过的物品,哈缪丝似乎把收集恐怖分子的情报看得比救人还重要。 沃肯心想这样好像不太对,此时路易蒙对沃肯喊道: 「喂,快点来帮忙。代理馆长说不论多小的东西都要搬出来。」 「难道不应该先救人吗?要是船沉没,里面的人都会没命的。」 「米蕾波已经通知船只支持了,你看那边。」 路易蒙指着港口的方向,可以看到船只已经开始移动,虽然用救生艇搬运扣押物品,再用那艘船运送生还者比较恰当,但是不把人命放在第一优先的举动还是让沃肯感到相当不悦。 「不过,我们发现很惊人的东西喔。」 「是什么?」 「就是常笑魔女丝柔……布亚克尼休的『书』、龙骸咳的病原菌和自动人偶优克优克,其它还有不少东西喔! 真的很夸张,这到底是什么船?」 「拜托,不要顾着讲话。快点帮忙!」 救生艇上的米蕾波可对着两人喊道。 「你看,米蕾波生气啰,你也快点帮忙吧。」 「……说得也是。」 沃肯将救人的工作交给其它船只,自己还有其它工作要做,于是转身走下船舱。 然而,沃肯却对这件事感到相当后悔,若能用小艇载走生还者,或许多少还能救回些许生命。 沃肯走进船底的某个房问。虽然不像会有贵重物品,但是他姑且还是加以检查,结果在这里发现令人厌恶的东西——船底堆满炸药,看来他们打算在最糟糕的状况下湮灭证据,幸好这些炸药没有派上用场。 没有多余的时间丢掉炸药,因此沃肯找出引爆装置并且加以拆除。 「哎呀,这是什么东西啊?真讨厌。」 片刻后,哈缪丝也走进房间。 「沃肯,先把引爆装置拆掉吧。」 「已经拆掉了。」 沃肯将塞满黑色火药的试管交给哈缪丝。 虽然这只是个不经意的举动,却也成为日后懊悔的对象,虽然明知懊悔无济于事,但是他总会想着:这时候如果把引爆装置毁掉,或者是把炸药扔进海里,也许就不会发生那个事件了。 沃肯继续检视船舱。 他走进另一个房间,这里似乎是仓库,并没有发现任何重要物品,眼前尽是比抹布还脏的衣服堆、散发出酸臭味的瓶罐、桶子以及握柄留有污垢的鞭子,看来这些物品都是用来饲养人的道具。 正当沃肯准备把房门带上时,他注意到哈缪丝坐在房间的角落,她正在盯着大约膝盖高度左右的某样东西,好像是写在墙壁上的字迹。 这时,沃肯目睹到异常难得的景象,只见哈缪丝睁大双眼,嘴巴也微微张开,看起来相当惊讶。 哈缪丝平常就是挂着一张扑克脸,这并不代表她面无表情,而是不会把慌张或狼狈的神情表现在脸上。 难道是因为四周没有人,才让她有点疏忽吗?还是眼前的事情让她真的很意外? 「代理馆长。」 沃肯出声喊叫,哈缪丝则是站起身。 「哎呀?沃肯,怎么啦?」 哈缪丝已经恢复令人无法猜透的表情,因此沃肯很在意她到底看见什么东西。 「你在这边做什么呢?不准偷懒喔。」 「是。」 沃肯一边回答,一边将视线移到哈缪丝方才注视的那行字迹上。上头如此写着: 『凡德=鲁加还活着,还活在奥莉薇亚=利崔特的心里。』 他并不了解这句话的含意。 「沃肯,前来援救的船只大概再三十分钟就会到这里了,先把那些人带上甲板吧!」 米蕾波可在甲板上喊道,路易蒙则是搭着救生艇先上岸去了。 「我知道了。」 沃肯将船舱内各个房间的锁加以破坏,并且将人们带上甲板。 就在这时,船身随着一声巨响开始晃动。 「怎么回事!」 「呀!」 顿时间,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原本缓慢倾斜的甲板开始加速,由于染血的地板特别容易滑倒,使得人们纷纷跌进海里。沃肯没有及时做出反应,也没有时间将舞剑浮在空中作为立足点。 他和人们一起跌人海中,还不小心用鼻子吸进一口海水。 渐渐沉没的船身从上方覆盖而来,沃肯只好先游向深处,再绕到离沉船有段距离的地方浮出水面。 「为什么!」 已经翻覆的船身不断窜出阵阵黑烟,和白烟号这个名字形成强烈的对比,看到眼前的景象,沃肯总算理解发生什么事。 「我明明拆掉引爆装置了……」 沃肯抓住漂浮的碎木头喃喃自语,他只能茫然地注视船身渐渐沉没。 「沃肯,你还活着吧!」 哈缪丝游了过来。 「……代理馆长,我明明就把引爆装置……」 「舞剑还在身上吧?快点弄些立足点出来,米蕾波也没事,还在那边游泳呢。」 代理馆长的声音并没有传进沃肯的耳里,对他来说,那道声音感觉十分遥远。 「引爆装置明明……」 哈缪丝啧了一声,抛下沃肯继续游泳。 「沃肯!快走吧!这里太危险了,搞不好还会再发生爆炸!」 米蕾波可大声喊叫,但是沃肯一样没有听进耳中。 他四处寻找应该浮在海面上的人影,却没见到半个人。 「我刚刚也在找生还者!可是没有半个人浮上海面!虽然我看到几个人,还是没办法救他们上来!」 「为什么!」 「他们根本不想被救!不但不想伸手抓住我,而且完全不想游上水面!」 「可恶!」 沃肯潜入海中,在沉没船身的残骸中不断穿梭,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的身影。他抓着那个人的手,对方还有反应,似乎还活着。 沃肯抱着对方浮上水面,并且试着让那副瘦小的身躯攀在漂浮的碎木头上,但是,好不容易拯救的这名生还者却无力地甩开沃肯的手。 「为什么!」 沃肯抓住逐渐下沉的生还者的衣服,将他用力拉出水面。 「为什么!你不想活下去吗!」 肉块把衣服被抓住的地方扯开,然后再次沉进水中。 「你不想活下去吗!」 沃肯不停大喊。那个人并没有回答,耳边只传来船身沉入水中的声响。这些人一直都被当做家畜饲养,此种生活似乎也夺走他们继续存活的意志力。 沃肯和米蕾波可数度潜入海中尝试挽救这些人,却只是深深地感到心力交瘁。 到头来,被米蕾波可呼叫的船只救上船的人,只有根本不需要救援的沃肯等人。 沃肯不断叙述充满悔恨的过去,奥莉薇亚则是面无表情地倾听,她曾经被饲养在白烟号上,却对曾经遭到相同对待伙伴的死讯没有任何 感触。 她只对墙壁上字迹的内容感兴趣。 「嗯,我稍微有点印象,因为写那行字的人就是我。」 「……原来如此。」 「是喔……凡德=鲁加还活着……」 奥莉薇亚边说边露出笑容,从表情可以看出她现在十分高兴,对奥莉薇亚来说,那些死去的肉块根本无关紧要。 奥莉薇亚就是这种人,为了达成目的不管他人死活。 沃肯早就知道奥莉薇亚的本性,但是,实际目睹她对此事的反应仍然让他感到不快。 或许这个女人根本不值得信任,她满脑子只想着怎么利用别人,沃肯却也只能选择帮助她。 「那么,请容我继续说下去。」 事件发生后,沃肯始终怀着一个疑问,他怀疑炸沉白烟号的人就是哈缪丝,然而既没有确实事证,也看不出动机,因此他并没有深入思考这件事情。 武装司书的工作相当繁忙,当时已经对神溺教团宣战,需要极力找出希葛尔=克鲁西泽这个人的下落,负责管理矿山的沃肯也加入搜索的阵容。 再加上平常处理的业务,让沃肯根本没有太多喘息的时间。 又过一阵子后,沃肯才察觉到事有蹊跷。 「沃肯,我想问个和工作无关的问题。」 结束工作报告后,哈缪丝趁着闲聊的空档若无其事地提出问题。回想起来,当时哈缪丝应该只是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吧?这段不经意的闲话家常中,隐藏着不能外传的重要真相。 「是,请问是什么事呢?」 「这个嘛……该怎么问呢?最近有没有奇怪的人拿『书』给你?」 沃肯完全没印象。 「可以请您具体地描述这个人的特征吗?」 「就是奇怪的人嘛!具体点喔……」 哈缪丝稍做思考。片刻后,她摇厂摇头。 「算了,没事。」 「请问到底是什么事情?」 「嗯,我只是确定一下而已啦。」 当时沃肯并没有把这番话放在心上。几天后,他才了解到话中的含意。 那是他离开邦特拉图书馆回到工作处自宅时发生的事。 他已经超过半个月没有回到自己的家。他难得地脱下制服换上便服,在整齐干净的床上就寝也是一星期前的事了。 无意问,他的视线停在衣柜里的便服口袋上。那套西装近几年来都没有穿过,胸前的口袋却有点鼓鼓的,口袋中隐约地露出一张小小的纸片。 「那是什么东西?」 沃肯拿出那套西装,只见有本『书』放在门袋里。 他取出纸片,并且观看上头的内容。 上面是用流利笔迹写给沃肯的讯息。 『致沃肯=马克马尼先生, 为了让故事继续延续,如今将这本『书』托付给您。 您并非应该继承此故事的人物,但不得已只能做出此种决定。 应该继承这奉『书』之故事的人物名叫奥莉薇亚=利崔特,然而她已经失去存活的力量。 此故事能够继续延续的机会或许比青苔长成大树的可能性还低,不过人世间总是充满意外,或许这本『书』能够顺利交到奥莉薇亚=利崔特手上。在此期盼这本『书』有朝一日能传承给奥莉薇亚=利崔特,并且让故事有个结束。 附记:此事唯独不能让哈缪丝知悉,还请您多加留意。』 「……内容到底是什么意思?」 沃肯的脑袋相当混乱。纸片上的讯息似乎不希望读者理解个中涵义,总之只要把这本『书』交给叫做奥莉薇亚的女性就好吧? 「……奥莉薇亚……」 经过短暂思考后,沃肯想起写在白烟号船舱墙壁上的名字,接着他又想到纸片的最后一行写着千万别让哈缪丝知道。 沃肯忆起几天前和哈缪丝的对话。 原来这是密告。 哈缪丝的含意就是确认沃肯到底有没有收到这件密告。 于是,沃肯伸手拿起『书』。 不出他所料,里面写着白烟号沉没的原因,把船炸沉的凶手果然是哈缪丝=梅瑟塔,而且沃肯也发现哈缪丝动手的原因,就是为了杀掉奥莉薇亚=利崔特这号人物。 「所以,你才打算反抗哈缪丝吗?」 「是的。哈缪丝就是打算取走您的性命,才会把船炸沉。只因为这个原因而让百条无辜生命陪葬,怎么会有人这么残忍呢?根本和神溺教团没有两样。」 「……这我倒是不清楚啦。」 相较于感到愤怒的沃肯,奥莉薇亚的反应十分冷淡。 「我并不清楚您的目的,也下清楚她为何想杀您,我只知道哈缪丝是个偏离常轨的狂人。 希望您可以尽快取回记忆。届时只要有您的帮助,加上神秘人物交付的『书』以及自动人偶优克优克等种种事证,就能让哈缪丝认罪。」 「……是喔,随便你。」 奥莉薇亚仍然冷冷地回答。她的目的是取回记忆以及凡德=鲁加,哈缪丝的事与她毫无关系。 「你真是个怪人。干么对这种事这么认真呢?」 随后,奥莉薇亚简单地表达出自己的心声。 沃肯忽然回想起往事,那是关于自己敬爱的武装司书——佛特纳前辈的回忆。 要是他看见现在的自己,不知道会有什么感想,不过他想必不会认为这是愚蠢的行为。 绝不饶恕轻怱人命的人,这正是从佛特纳身上继承的信念,沃肯在邦特拉图书馆长大成人,因此他的人生随处可见佛特纳的身影。 时间追溯到十年前,沃肯正在邦特拉图书馆里玩耍。平常有空的司书或是阅览『书』的访客都会陪他玩耍,但这天只有他一个人。 「……都没人。」 沃肯一边说,一边伸手拿起篮里的『书』,这些是准备放回封印书库里的『书』,他算准搬运『书』的武装司书不注意时想偷看。他很想看看『书』里的内容,平常总是有人告诫不能随便阅读封印书库里的『书』,而冒险的本能正在不断挑逗着幼小沃肯的内心。 「……应该没人看到吧。」 沃肯正慢慢展露出魔术的才华,他也知道大家都说自己总有一天会成为武装司书。 他的心里完全没有罪恶感,沃肯认为自己迟早会成为武装司书,只不过是早几天看而已,于是他将手伸进篮子里。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喂!你在做什么!」 后面突然有人出声喊住他,原来是负责搬『书』的哈缪丝。沃肯连忙作势逃跑,此时书篮却翻倒在地上。 「你不能进来这里啦!」 更糟糕的是,惊慌失措的沃肯不小心一脚踩在『书』上,脚边发出令人不快的声响,只见那本『书』顿时化为五至六块的碎片。 「……哎呀。」 哈缪丝忍不住用手遮着脸。 沃肯还踩在『书』上的两脚不停颤抖,他并不是害怕弄坏『书』,而是伯佛特纳生气。 沃肯很伯佛特纳,他是武装司书里最令人感到恐惧的人物。 哈缪丝走出代理馆长室,表情看来并不沮丧,佛特纳似乎并没有对她严加斥责,不过哈缪丝本来就是挨骂也不怎么在意的人。 然而沃肯不一样,他的身体已经害怕得不停颤抖,随后战战兢兢地定进代理馆长室。就算『书』碎掉,碰触碎片还是能够阅读,但是从碎片上只能读到部分信息,『书』一旦被弄坏,所记载的大部分内容也会随着消失。 「弄坏一本『书』,就跟杀死一 个人没两样。」 沃肯总是听到司书们如此告诫。 佛特纳和伊蕾伊雅正在代理馆长室里,让沃肯稍微放下心中的大石头,至少比单独面对佛特纳还好,佛特纳则是以钢铁般的眼神注视沃肯。 佛特纳=巴多加蒙。 他的身材并不高大,身高和哈缪丝差不多,身穿不太象样的战斗服,就像是某国军队的二等兵似地。虽然这些装扮并不符合他的身分与风貌,但是,他对服装的要求仅止于容易活动与耐穿而已。 他的年龄将近四十岁,容貌却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的肉体早已停止老化,这是将强化肉体的魔术钻研到最高深境界时发生的罕见现象,光从容貌就能看出他仍旧拥有相当惊人的战斗能力。 他拥有与生俱来的一头白发,这并不是拥有魔法权利的象征,而只是生来体内的色素颜色比较淡的缘故。 最大的特征在于眼神,他那有如老迈猛狮的双眼,就算只是眼光交错也能令人感到恐惧。 「沃肯,我不准你成为武装司书。」 佛特纳劈头就如此说道。听在沃肯耳里,这句话远比预期申还要难以承受。 言语的冲击和佛特纳传来的压迫感,使他想哭都哭不出来。 「代理馆长……」 伊蕾伊雅开口插话,但是佛特纳并没有等她继续述说。 「我说完了,下去吧。」 连半句斥责都没有,就让沃肯完全没有辩解或道歉的余地。 沃肯足足哭了好几个钟头,最后还不是因为心情平复,而是因为哭累才止住哭声。 「佛特纳前辈对他也太严苛了吧。」 马特阿拉斯特愁眉苦脸地如此说道。沃肯打从心底想要成为一名武装司书,他十分崇拜马特阿拉斯特、毕札克以及伊蕾伊雅,当然也包括佛特纳在内。他对这些人的憧憬和想要报答养育之恩的心情,正是沃肯想成为武装司书的原因。 「其实,代理馆长本来就不想让沃肯成为武装司书。」 伊蕾伊雅说道。 「好像是这样。为什么?」 马特阿拉斯特百思不得其解,沃肯同时也在心里如此发问。自己似乎拥有某种才华,也有想变得更强的动力,更重要的是,自己是这么深爱邦特拉图书馆。 沃肯所弄坏的『书』中,记载着迪札拉共和国这个小国家里某位男性的生平,据说是个犯罪集团的首脑。沃肯对这件事迟迟无法谅解,因为他对佛特纳感到愤怒,同时也对夺走自己未来的那本『书』感到愤怒。 只不过是众多『书』里的一本,明明只是小事,为什么会弄到这种下场呢?沃肯的悲伤逐渐转为愤恨。 在伊蕾伊雅的劝说下,沃肯并没有被赶出图书馆,他只能继续过着沮丧的日子。就在某天,马特阿拉斯特跑来找他。 「有人叫你到第六阶层的54号阅览室。」 「咦?」 于是沃肯走下楼梯,进入那间阅览室。 某位年迈的男性止在里面。 「哎呀,你迷路啦?」 老人开口说道。看来他不是找沃肯来的人,那自己又是为什么非得过来这里呢? 不过,沃肯马上理解用意何在,因为他看见有本『书』摆在桌上,那是被沃肯踩坏的『书』。 「小朋友,你不可以随便跑进这里,惹武装司书生气可是很恐怖的喔。」 老人如此告诫。沃肯则是低着头慢慢走向老人,接着深深地向老人鞠躬。 「对不起!」 「……原来是你。」 老人似乎察觉到眼前少年道歉的原因,于是他温柔地轻拍沃肯的肩膀让他拾起头,看来要沃肯到这里来的人一定是佛特纳。 老人让沃肯坐在椅子上,并且开始对他说话。据说『书』的主人是他的旧识,他们年轻时曾经一起生活,但是友人的死却硬生生地打断这段情谊。 「他是我的好朋友……不过,他并不是个值得称赞的人物,在他身旁的人还因为他的死而感到安心。」 沃肯则是静静地听着老人的话。 「我和他都很穷,我们只是需要钱,至少能在生病时有钱看病。但是,他却不知何时走入歧途,不知不觉地踏上把自己送上绞刑台的道路。」 老人继续说着,他的眼中闪烁着年轻时期的光芒。 「在误入歧途前,他真的是个好人,大家都很尊敬他。但是,大概只剩我还记得那段时光吧。 我很想再看看那时候的回忆……」 化为碎片的『书』却已经无法再找到那段过去。 「不会再有人知道那时候的事,往后有人提到他时,只会发出辱骂和恨意,邦特拉图书馆里再也找不到那时候的他了。」 沃肯擤着鼻涕,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不能哭。 「小弟弟,没关系的,因为我还记得他的事,我的『书』里会记载他的回忆,那时候的他会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 佛特纳让沃肯会见老人的原因至此终于真相大白,一切都是想让沃肯能够明白『书』到底有多么重要。 在那之后,沃肯又和佛特纳再度会面,佛特纳并没有询问他和老人对话的内容或是听完故事后的感想,他只问出这个问题: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武装司书?」 和老人道别后,沃肯一直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书』里记载很多有用的信息,司书们就是为了活用这些信息,以及防止『书』被用于不正当的用途上。」 「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有用信息的人数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还有人希望能见到那些人的回忆,因为活在世上的人都十分珍惜死者的回忆。」 「如果有人的回忆不受珍惜,就能丢弃他的『书』吗?」 沃肯正在烦恼更后面的问题。『书』为什么这么重要?根本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任何人在世上都是独一无二的,也因此任何『书』同样独具意义,但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沃肯。」 佛特纳站起身,用手轻抚沃肯的头,他的手指拨弄着沃肯亮绿色的发丝。 「人终究会死,人们都在这段短暂时光里想尽办法地活下去,这段时光中发生的任何故事都很珍贵。 无论人性是善或恶,人生是长或短;不管是否经历大风大浪,或足一生平凡无奇。 并不需要过问原因,也不用争论是非,一切的故事都同样珍贵。了解吗?」 没错,我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人们死去,我们应该感到悲伤;拯救人们,我们应该感到高兴。对活下去这件事,我们应该给予敬意。 这就是武装司书的正义,比肉体上的强韧或是精神上的忠诚还要重要。」 此时,沃肯首次在人生中、也是唯一一次看见佛特纳的笑容。 「只要了解这点,你就能成为优秀的武装司书。」 佛特纳粗糙厚实的手掌触感,就这样成为沃肯的人生指标。 不仅变得更强,同时要维护武装司书的正义,并且成为和佛特纳一样的人物。因此,沃肯决定将自己还活着的时间全部奉献在这件事上。 在隔壁听着两人对话的伊蕾伊雅说道: 「真是个宠小孩的笨爸爸。」 马特阿拉斯特忍不住笑出声响应: 「伊蕾伊雅阿姨,您这话也太绝了吧。」 一旁的毕札克也面露笑容。 「沃肯看来会很拼命,到时候又会冒出一个佛特纳啰!」 「这样倒是有点糟糕,要是有两个这种 第三章 铅之心 何谓胜利? 棋盘上所指的胜利很单纯,就是把对手的国王逼到绝路。 撞球台上所指的胜利也很单纯,就是将九号球打进袋。 战斗时,对方死亡即是胜利。 对方举旗投降也代表获得胜利。 有时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也可以算是一种胜利。 一生中,能像哈缪丝=梅瑟塔获得如此多胜利的人应该不常见吧?像她这样对胜利如此了解的人,更是寥寥可数。 但是,就连哈缪丝=梅瑟塔这种人也有一件感到不解的事。 如果有种人就算让他投降且取走性命,却仍旧无法从他手上获得胜利。 那么,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赢过这种人呢? 胜利指的到底是什么? 飞机上的哈缪丝正在思考这件事,她不知道沃肯和蕾娜丝搭乘的飞空艇现在位于何处,就时间上来看,能不能追上他们部是未知数。 「……奥莉薇亚。」 哈缪丝相当确定,蕾娜丝的真正身分就是奥莉薇亚=利崔特,只有奥莉薇亚能够连结亚洛湾事件、沃肯、蕾娜丝这三样线索。 她不清楚奥莉薇亚的长相,只能从名字推测这个人是位女性。 「不会吧……」 哈缪丝不自觉地加重力道握紧操纵杆,接着她开始出声抱怨。 「这的确是有可能啦……但是,一切怎么会这么巧呢?」 炸沉白烟号时,哈缪丝认为奥莉薇亚应该已经死亡,然而在她动手时,奥莉薇亚碰巧提早离开;后来,她被温凯尼植入蕾娜丝的人格来到邦特拉图书馆,接着她又在摩卡尼亚反叛事件中侥幸存活,进而遇见沃肯。 虽然只能说一切部只是巧合,但还是觉得巧合得有点过头。 「哪有可能这么巧呢。」 哈缪丝不停嘟囔。 没错,这场战役的起因也相当当出人意料。 事件的开端要追溯到亚洛湾事件发生的几年前,早在还没和神溺教团交战前,故事就已经揭开序幕了。 十年前,三级武装司书哈缪丝=梅瑟塔还很年轻。 在严守规律与风纪的代理馆长佛特纳=巴多加蒙面前,就连哈缪丝也尽量减少邋遢的打扮,不仅将上衣的最上面钮扣扣紧,脚上穿的也是皮靴而非凉鞋。 她把编成三股辫的头发垂放在背上,并且用白色的缎带整齐地绑紧。 这里是离邦特拉图书馆相当遥远的梅利奥托公国,哈缪丝和佛特纳两人位于该国西部广阔的山岳地带中,正在岩块随处可见的山里缓缓行进。 「啊,对方好像已经到啰。」 哈缪丝如此说道,她借着随风飘逸的触觉丝提早得到情报。 「我们迟到了吗?」 佛特纳则是回问。 「不,现在还很准时喔。」 于是,佛特纳轻轻点头继续行走。 「啊!是兔子耶!好可爱喔~~!」 哈缪丝眼尖地瞧见远方有野兔探出头,她随即挥挥手,但是兔子立刻躲进暗处,虽然她很想追上去一把抱住兔子,可是又伯佛特纳会生气,所以只好作罢。 「哈缪丝,我们快走吧。这项机密任务不能让其它武装司书知道,我想尽快完成这件事。」 佛特纳纵身跳跃,轻快地落在十数公尺外的岩石上。 「好啦~~」 哈缪丝也随后跟上。过没多久后,两人便来到约定的场所。 这是佛特纳训诫沃肯,并且教导他生命的可贵大约一个月后的事情。 「好久不见了。」 佛特纳出声向对方打招呼。位于山腰某块平坦的岩石上头,有个男人正坐在藤椅上,看来椅子还是特地从山下搬上来的。 虽然他的身影和容貌都清晰可见,一旦移开目光,脑海中却又无法留下任何印象。哈缪丝用触觉丝来回碰触那男人的身体,她发现虽然能看见形体,但实际上并不存在于此处。 「哈缪丝,向妳介绍一下,这位是现任的乐园管理者。」 哈缪丝原本想握手行礼,然而乐园管理者并没有响应,这也难怪,因为他根本不在这里。 「小姐妳好,妳叫什么名字?」 乐园管理者问道,佛特纳则是代为回答。 「她叫哈缪丝=梅瑟塔,目前虽然只是二级武装司书,不过未来将会成为代理馆长。」 哈缪丝有点出乎意料,因为佛特纳竟然把马特阿拉斯特这么有望的人选搁在一边,这样真的好吗? 「前辈,下一任代理馆长是我吗?」 「我有这个打算,不过得先看有多少人反对。」 「如果是马特,就没有人会反对啦!他还蛮有人望的喔!」 「看状况,而且我们也还没透露武装司书的秘密给马特阿拉斯特知道。」 「说得也是啦。」 「嗯,不好意思……」 乐园管理者举起手。 「能不能以后再谈你们内部的人事异动?」 「也对。」 于是,佛特纳转头面向乐园管理者。 「佛特纳,哈缪丝小姐应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嗯。」 「包括我们的关系以及天国与神的真面目吗?」 哈缪丝得意地露出笑容。 「嗯,我很清楚喔。乐园管理者先生。」 「看来妳也接受事实了。」 「当然啰。」 「那就好。麻烦妳了,哈缪丝小姐。」 乐园管理者则是微微点头致意。 三人互相打过招呼后,便继续向山上移动。他们来到山顶处向下眺望,发现山腰上有座用岩石打造的堡垒。 这座堡垒并非用来对抗一般的枪炮攻击,外头既没有阻挡战车的壕沟,也没有防止步兵入侵的带刺铁网,然而整个堡垒却以魔术制造出的屏障层层包围,看来该处对魔术战士的攻势已经做好万全准备。 「固守在该处的,就是反叛我们的敌人。」 「敌人只有那座堡垒里的人吗?」 佛特纳开口如此询问。 「嗯,其它敌人已经被我的手下歼灭了。」 「应该没有漏掉吧?连投降的人也全都杀掉了吗?」 佛特纳加以确认,乐园管理者点头肯定,随后继续说明状况: 「敌人是个少女,她身为真人却打算毁灭天国。 我们已经杀掉那名真人,但是效忠于她的拟人们还不打算放弃战斗。 他们准备强大的武器顽强抵抗,遗憾的是,光凭我方的能力已经没办法应付,所以我只能忍辱向你们寻求协助。」 「乐园管理者,老实说,我对你的处理感到相当失望。」 佛特纳出声斥责乐园管理者。 「你在情报管理上做得不够彻底,拟人为数太少,真人的素质也很差。如果你觉得自己的能力无法应付,可以马上说出来,我立刻把你换掉,另外设立新的乐围管理者。」 「可以再等一段时间吗?最近内部才刚上轨道而已。」 「……也罢,或许能力稍嫌不足才更适合这个位子。你应该没有背叛武装司书的打算吧?」 「背叛?您别说笑了,我们两边不是和平地共存吗?」 「了解就好。」 哈缪丝心想:其它武装司书听见这些对话应该会很错愕吧?她在心里暗自窃笑,身为世界公敌的神溺教团领导者,竟然会和邦特拉图书馆的代理馆长热络地谈话。 除了极少数的人物以外,不论是神溺教团或是武装司书,身处下 位的人都不清楚教团和司书的关系。 「总之,你最好多找点有战斗能力的拟人,要是每次出事都借重我们的力量,就会很难继续保住秘密。」 「佛特纳,我感到很抱歉。 但是,神溺教团是让人们获得幸福而存在的组织,天国是为了死后的幸福而存在,我的存在价值则是争取在世之人的幸福。 我认为没有战争的地方才有幸福。」 乐园管理者阐述出相当有理的论点。 「这得看时间与场合。拥有最低限度的力量才能维持和平,保有和平也才能带来幸福。」 佛特纳的说法也有道理。 哈缪丝又忍不住冒出笑意。只听这番话,旁人可能会以为这两个人是彻底的和平主义者吧? 再过不久,佛特纳等人即将展开一场杀戮。佛特纳就是用曾经为沃肯解释生命尊贵的嘴巴,对哈缪丝下达杀戮的命令。 这并非单纯的杀戮,而是赐给敌人「真正的死亡」。 「你们可以先等一下吗?」 一直保持沉默的哈缪丝突然开口,此时两人将目光移向她。 「单方面的杀戮实在很野蛮,其实我觉得世上也有时代潮流这种东西喔!」 乐园管理者睁大眼睛看着佛特纳,他则是摇摇头,要乐园管理者听她继续述说。 「现在可是奉行民主主义、人权当道的社会,协商才足以后的主流喔!凡事总是得先坐下来谈谈吧?」 「这位小姐到底在说什么?」 「别管她。」 哈缪丝从山顶上跳向堡垒,乐园管理者困惑地歪着头,略感意外的佛特纳则是淡淡地目送她离去。 哈缪丝逐渐接近堡垒。如同刚刚的那些话一般,她不随便破坏堡垒或足杀害士兵,只见她一派轻松地走向门前,并且朝里面喊道: 「喂~~!快开门~~!」 「妳是谁!?」 里头的人如此反问。 「我是武装司书!打算跟你们商量一点事情!」 听见哈缪丝这么回答,里面的人却很干脆地打开大门,看来敌人也很清楚战况对自己不利,几乎可说是风中残烛,既然佛特纳打算前来交涉,那就更要顺水推舟。 一走进门,哈缪丝就发现某个奇特的物体……不,应该说是奇特的人,门的两旁各立着一尊和普通人差不多高的男性人偶,他们身穿卡其色的朴素服装,并且用大大的帽缘遮住半边脸。 脸是用金属制成的,从颜色判断材质应该是铅。 「这是什么?」 哈缪丝试着轻轻抚摸人偶的脸,从金属冰冷的触感中微微传来些微温度。敲了敲他们的脸,人偶的头随即转动,用帽缘下的铅制眼珠盯着哈缪丝。 「哇,好恐怖喔。」 此时,有位男性前来迎接哈缪丝。漫长的围城战让他的脸上明显露出疲态,不仅脸颊消瘦,黑眼圈也浓得像是用墨条画上去似地。 「……那是凡德=鲁加,也就是保护我们的铅制战士。」 男人的声音有如雷雨前的响声般低沉,原来这就是乐园管理者所指的武器。 「原来叫做凡德=鲁加,那这位呢?」 哈缪丝指向另一尊人偶问道。 「他也是凡德=鲁加,每尊铅制人偶都叫做凡德=鲁加。」 「……感觉好像有点不方便。算了,这不重要啦。」 哈缪丝认真地观察两尊人偶。此种铅制战士拥有超越人类的身体,一般的枪弹和刀剑对他们应该没有任何作用,能想出这种武器还算挺有一套的。 哈缪丝离开凡德=鲁加身旁,便跟在男人身后。 「看来实力还算可以。」 她对敌人做出此种评价,然而面对哈缪丝或佛特纳,「还算可以的实力」根本不具意义。 哈缪丝来到堡垒的地下室和拟人的代表会面,这里没有酒、咖啡,也没有红茶,他们只用一杯带有土味的水招待哈缪丝。 有个头发斑白的男人挽起双手坐在正前方,与其说是反叛者,还比较像是四处逃窜而被逼入绝路的草食野兽。 「嗯,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的目的是赐给堇之罪人真正的死亡。」 哈缪丝如此说道,拟人首领则是对「堇之罪人」这个名字出现些许反应。 这名真人身为领导反抗势力的首领,如今已经不得直呼她的名讳。为了方便称呼,一般都由美丽的发色而称为「堇之罪人」。 「真正的死亡……」 哈缪丝继续补充说明。 「也就是抹除堇之罪人曾经存活这件事,并且消除与堇之罪人有关的任何记忆、纪录和痕迹。我们称为真正的死亡,这是天神代理人下达的最重刑罚。」 拟人首领面无表情地聆听哈缪丝的宣告,或许他早已习惯绝望的滋味了。 「我有个提议,堇之罪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惹人怜爱的紫罗兰已经被乐园管理者摘除而消失无踪。 你们难道不想用阿葛克司之水忘记她,转为服侍其它真人吗?」 拟人首领露出无力的笑容,仿佛正在告诉哈缪丝已经为时已晚,体认死期将近的人经常会露出此种笑容。 「因为有她,才有现在的我们;要我们忘记她,就跟失去自我没有两样。我拒绝这项提议。」 「也对,我都忘记你们是这种人啰。」 哈缪丝稍微移开视线,并且开始思考。 她将招待的水喝光,接着站起身慢慢在房间里踱步。她边走边笑,接着开口说道: 「那么,也该进入正题啰,其实我有件事想拜托你们啦!」 拟人首领感到有些讶异,难道刚刚的话不是重点吗? 「要求其实很简单。反正我觉得对双方都有好处,才想问问你们。」 「……什么事?」 「可以麻烦你们自杀吗?」 哈缪丝的语气非常认真。拟人首领烦恼片刻后,立刻拔出腰际的枪对准哈缪丝。 拿枪的手腕立刻被投石器的绳子扯断。 杀戮就这样揭开序幕。 哈缪丝用砾弹打穿天花板,纵身跃上堡垒的尖塔。从看到堡垒的瞬间开始,她就已经打算以此处作为据点了。 她挥舞投石器,驱散周围一拥而上的铅制人偶,被击碎和扯断的肢体顿时四处飞散。 同时,哈缪丝看见佛特纳纵身跳向堡垒的墙壁。 他转眼间挥出四道斩击,速度快到连哈缪丝的肉眼都只能勉强跟上,经过魔术强化的堡垒墙壁被打出一个正方形的缺口。 佛特纳手上挥舞的武器是根再平常不过的棒子,那是方才乐园管理者坐椅的椅脚。 佛特纳的能力称为「梦想侵略」。正如其名,这是能使用意念影响现实的能力,威力直逼拥有终极威力的因果抹消攻击。佛特纳不需要用刀刃接触目标,他只要在心里确定能够斩断目标,目标就真的会被斩断,挥舞棒子这个动作只是让自己确定斩断目标的仪式而已。不论是铅或钢,在佛特纳面前都没有任何分别,现在哈缪丝脚下的战况想必有如地狱般惨烈。 「接下来……」 哈缪丝打算狙击逃走的敌人,因此以尖塔的顶端作为据点,目的是杀掉这里的所有人,不能留下任何活口。 「唔,亏我还这么期待呢……」 但是,情况和哈缪丝的预测有点出入,根本没有任何敌人逃脱,哈缪丝只能用砾弹不断攻击往尖塔聚集的铅人部队。 铅人部队不断死亡,没有人在倒下时流下半滴眼泪。 也许他们根本不具有流泪的机能……不,或许 这种机能早已被删除。 「……哼。」 虽然不清楚是谁设计出这种武器,但是哈缪丝忍不住心想:怎么会有人制造出这么愚蠢的武器呢? 面对这种不顾性命持续发动攻击的部队,的确会令所有人感到害怕,要是对手不是哈缪丝或佛特纳,绝对会心生畏惧。 然而,就算是这种敌人,反正只要取走性命就无法继续战斗。 不论是发现自己战败干脆投降、知道会被杀害就迅速逃走、或是无论战败多少次还会继续奋战,真正令人感到恐惧的是不会死的敌人。就因为会碰上这种人,哈缪丝才会以这里做为据点挥舞手上的投石器。 「好无聊喔。」 最无趣的事莫过于敌人不如想象中顽强,哈缪丝甚至想投靠对方指导敌人战术。 只要将铅人部队全数歼灭,战斗便会画下句点,只剩下单纯的杀人任务,最后的工作就是杀光留在堡垒中毫无战斗力的人们。 虽然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根本不算战斗,但是这种工作却比刚刚更加无趣,因此哈缪丝满脸不悦地完成这项工作。 「神啊~~!」 她杀掉拿着长枪向前冲刺的老婆婆。此时,她正在思考回去该做什么事。 「没、没、没办法发射子弹!为什么!」 她杀掉没打开保险却拼命扣著扳机的少女。此时,她正想着请个假出去走走。 「哇啊啊啊啊啊啊!」 她把脑中一片混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赤手空拳冲向前的男人杀掉。此时,她正在思考是否要去弗尔贝克观赏新上映的电影。 「唉~~好无聊喔!」 哈缪丝不自觉地大声说道。 「哈缪丝……哈缪丝=梅瑟塔!妳这家伙!」 哈缪丝往下一看,发现刚刚协商的拟人首领正拿着枪对准她,哈缪丝觉得已经没必要继续在此处监视,于是收起触觉丝向下跳跃。 拟人首领的单边手不断喷出鲜血,因此用另外一只手开枪,然而枪口无法瞄准,哈缪丝不需闪躲,子弹便偏离目标飞向远处,接着只见投石器的绳索套在他的脖子上,瞬间就把头颅扯离身躯。 哈缪丝只是毫无情感地不断杀人。她正在想着:马特阿拉斯特说过帕妮的电影不太好看,他对电影还蛮了解的,回去后再问问哪部片好看吧! 她很想告诉这些不断送死的人: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与其在这里白白送死,应该还能想出更好的战术吧!就算只有一个人,希望你们赶快逃走找到同伴,备齐武器后再尽管找我挑战吧! 相较于边忍着呵欠边杀人的哈缪丝,佛特纳则是淡淡地完成工作。他的表情一如往常地认真,就像是从事文书工作似地。 将情感表露无遗的哈缪丝,以及毫无表情的佛特纳。 到底是谁比较偏离人性的常轨呢? 没多久后,工作便宣告结束,堡垒被佛特纳施放的火焰吞噬而不断冒出阵阵黑烟,这也是细心的佛特纳确保没有人躲在里面的保险处置。 「有必要做到这么绝吗?」 乐园管理者低着头如此说道。 「是你叫我们全杀光的吧?」 「话虽如此,他们都是我可爱的拟人,看着他们送命实在很难过。」 佛特纳正在继续寻找生还者,哈缪丝认为他实在很热衷于工作。 「那些不是把头打烂就会死的敌人。 那些人既然会服从堇之罪人,就表示已经不把利害关系放在眼里啰!董之罪人代表人生的一切,所以除了被摧毁或打胜仗以外,他们已经放弃其它选择了。 对付这种敌人只能这样处理。」 「……」 「堇之罪人本来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只因为拥有一点点特殊的力量,所以人们响应她的想法,让同伴越来越多,众人团结一致才会形成这么大的势力。」 「说得也是。」 「紫罗兰其实是种杂草,只要留下一株幼苗,野地又会再度覆满整片紫罗兰。」 「……不愧是下届代理馆长的人选,说得真有道理。」 乐园管理者语带悲伤地说道,哈缪丝则是有点不耐烦地回问: 「随便你怎么说,不过你到底要装善良到什么时候?」 「……哎呀。」 乐园管理者的表情略显畏缩。 「虽然你好像顺利骗过佛持纳前辈,不过我没那么好骗喔!你应该隐瞒不少事情吧?」 「妳是怎么发现的?」 「嗯,应该说是女人的直觉吧。」 哈缪丝带着微笑说道。乐园管理者似乎有点慌张,只见他的身影瞬间险些消失。 「你应该是打算反叛武装司书吧?凡德=鲁加是你打算对抗武装司书的武器。我说得没错吧?」 「表面上装得很无能,私底下却偷偷策划反抗武装司书。看来你也还蛮能干的嘛!」 乐园管理者顿时哑口无言。 「……哎呀,这下有点伤脑筋呢,真是输给妳啰,哈缪丝小姐。」 看到乐园管理者拼命地装出冷静的模样,哈缪丝只觉得他再故作镇定也没用了。 「正如妳所说,我的确正在策划反抗武装司书,原本我还因为骗过佛特纳稍微放下心,只是没想到……真的败给妳啰。」 「话说回来,你有把握能打赢武装司书吗?」 哈缪丝如此问道。乐园管理者似乎感觉到事态产生变化,看来哈缪丝并不打算杀掉乐园管理者。 「不不,怎么可能呢。原本预定成为主力的凡德=鲁加只有这点实力,面对武装司书可说是毫无胜算。」 原来如此。之所以请哈缪丝等人帮忙,也想顺便确认凡德=鲁加的性能,不但能够歼灭反叛者,同时还能测试凡德=鲁加的实力,真是一石二鸟之计。 「难道哈缪丝小姐打算帮助我们吗?」 哈缪丝却摇了摇头。 「听起来不错啦,不过我觉得跟你们对决比较有趣。」 「比较有趣……这就是妳战斗的原因吗?」 「没错,没有别的原因。」 「妳还真可怕呢。」 乐园管理者则是笑着响应: 「那你觉得还要多久,才有可能打赢武装司书?」 「这个嘛……大概还要再花十年准备吧。」 「十年有点久耶……没关系,那我就等到那时候吧。」 「到时候,武装司书的实力应该也会不如现在。佛特纳想必已经退下代理馆长职务,伊蕾伊雅可能也会退休。 而且要是妳当上代理馆长,我们也会比较好打这场仗。」 哈缪丝不禁感到有点失望。 「我比佛特纳还强喔!现在我们的实力平分秋色,而且我还会变得更强呢!」 「但是,妳比佛特纳好对付。」 这次反而是哈缪丝感到有些心慌。 「为什么?」 「因为妳总是抱着玩乐的心态,但是佛特纳并不把战斗当成游戏。」 「……」 「真正可怕的敌人,绝对不会在这里放我一条生路。」 「原来如此……没错,你说得对。」 话一说完,哈缪丝便大笑出声,乐园管理者也随着露出笑容。 哈缪丝若在此刻杀掉乐园管理者,后来就不会接连发生悲剧,既不会有成为肉块而死去的人,武装司书也不会在战事中送命,所有悲剧的元凶就是乐园管理者和此刻的哈缪丝。 片刻后,完成工作的佛特纳和两人会合,看见他们笑容满面时,佛特纳开口说道: 「 你们能相处融洽是件好事,毕竟武装司书和神溺教团间的和平也就代表世界和平。」 有如瞒过老师的顽皮小孩般,哈缪丝和乐园管理者互相交换眼神。 「嗯,没错。」 「正是如此。」 或许他们真的是两名性情残忍的小孩,一边拥有强大的战斗力,另一边则拥有智谋、野心和权力,至少对哈缪丝来说,她认为自己和乐园管理者就是此种关系。 两人所作的事可说是毫无意义。 但是,大多数的悲剧和惨剧都是源自于毫无意义的理由。 哈缪丝心想事件到此便告一段落。 可是,她和凡德=鲁加的因缘却从此时开始。 在原本的反叛者堡垒处,他们埋设由穆根特矿山运输的「魂抱玄岩」,魂魄会被此种黑色的柔软岩石吸引至此,并且在土里化成『书』。将这些挖掘出来的『书』全部加以处分后,才能算是赐给堇之罪人「真正的死亡」。 佛特纳已经先回到邦特拉图书馆,哈缪丝则是留在堡垒约一个月,负责监视乐园管理者在这段时间里率领部下将『书』挖出来。 看着指挥部下的乐园管理者,哈缪丝觉得很无趣。为了排解无聊,于是她开口向乐园管理者询问: 「拉斯哥尔=奥塞罗不会过来瞎搅和吧?那家伙应该没机会把『书』挖出来,然后交给其他人吧?」 「嗯。我们已经封印那把石剑了,请妳大可不必担心他的事。」 拥有逝去石剑『夜』的所有人都称为「拉斯哥尔=奥塞罗」。 拉斯哥尔=奥塞罗基本上不算隶属于神溺教团,亦非隶属于武装司书。会暂时将拉斯哥尔封印,只是不想让他出来碍事,如果他把『书』带走就会很难处理。 「那就好。」 哈缪丝回答后,便离开乐园管理者的身旁。 乐园管理者的部下们不断地挖掘出『书』,只要挖出凡德=鲁加和拟人们的『书』,就会当场扔进土木工程用的搅碎机里,被完全打碎的『书』便无法再读出任何情报。 「……」 保护『书』原本是武装司书的任务,哈缪丝也是司书的一份子,因此看着『书』被逐一搅碎也会感到有些悲伤。 这是他们曾经存活于世上的证明,一切爱恨情仇以及努力生活的记录都在此时消失殆尽。曾经存在的事实遭到抹消,或许是比死亡还要更令人哀伤的悲剧。 但是,这正是「真正的死亡」所代表的惩罚。 哈缪丝突然随手拿起一本『书』。 「让我看看喔。」 这本『书』的主人是某个铅制人偶凡德=鲁加。 铅制人偶凡德=鲁加。不只是身体,连脑部也有部分被铅取代,他们的脑中被嵌入回路,让他们变成能藉由魔术操纵的自动人偶,与其说他们是被改造过的人,不如说是使用人类的零件组成的玩偶。 哈缪丝读过后,很讶异这种人死后也会形成『书』。 人偶的材料是从世界各地寻找的许多壮硕男子。这些人拥有各种来历,既有肉块、拟人,也有毫无关系的人;有些人曾经犯罪,也有些是善良百姓。但是无论来历为何,他们都被夺走记忆,不再拥有姓名,肉体也被加以改造。 所有人都变成长相与人格皆相同的『凡德=鲁加』。 「我们应用思考共有能力的技术,让他们共同使用相同的思考电路。」 创造出这些人的魔术师向乐园管理者如此说明。 「只要其中某个人所得知的事情,所有人也会同时知道;只要对其中某个人下达命令,所有人也将同时获知命令。」 「听起来挺方便的。」 乐园管理者说出感想。凡德=鲁加们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获得称赞让他们感到有些开心,同时却也有点悲哀。 因为此种人偶以人类做为材料,他们仍旧留有些许人性。 就连创造出他们的魔术师都没有注意到,人偶们拥有同样的痛苦。 像是在某个春天的日子里。 他们正以分毫不差的动作接受枪械的训练,所有人排成一列摆出射击动作,并且同时击发子弹,此时有只蝴蝶飞过他们的面前,一发子弹恰好贯穿牠的肢体。 「……」 凡德=鲁加们同时停下动作。蝴蝶的华丽动作、失去生命的悲伤以及错杀无辜的后悔,这些情感悄悄地划过他们的心中。 但是,没有人发现他们的情绪起伏。 「射击!」 他们也有情绪,他们会觉得漂亮的东西相当美丽,对生命死亡会感到悲伤,然而外人并不知道。凡德=鲁加们不会说话,也无法表露情绪,他们无法将心中的想法传达给别人知悉。 若是有人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凡德=鲁加们想必会十分开心。换句话说,要他们抛弃一切情感,或许对他们算是一种解脱。 根本没有人明白,对他们来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被人怱视。他们虽然是人偶,却是个拥有心灵的人偶。 不过,没有人愿意体会此种感受。 他们被叛徒们带上战场,凡德=鲁加们被赋予的功能就是战斗,因此他们忠实地执行命令。 起初他们并未抱持任何情感,只是单纯地依照命令进行战斗。 直到某天,一位凡德=鲁加发现某个少女,他们的情感突然出现变化,他很讶异连这么年幼的小孩都被逼上战场。 那位少女一直望着地面,只见她不厌其烦地看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正在盯着一朵紫罗兰。 凡德=鲁加心想:这朵花真的很漂亮。 「很漂亮吧。」 少女如此说道。对她来说,这或许只是无意间说出的话,只是一句说出口就有可能被遗忘的单纯感想,但是这句话让凡德=鲁加们的心灵感到相当充实,因为少女知道凡德=鲁加们拥有人类的心灵。 凡德=鲁加们的心愿就是希望有人能理解他们的内心,这句话听在普通人耳里可能不具任何意义;对凡德=鲁加们来说,却是深深打动他们的话语,因此凡德=鲁加们决定不惜牺牲生命也要保护少女。 然而,他们的心意却只能无奈地空转,因为佛特纳和哈缪丝造访这座堡垒。接下来发生的事根本无须观看,于是哈缪丝放下手边的『书』。 「真无聊。」 哈缪丝抛下这句话,再度回到监视工作上。 挖出所有『书』并且加以处分后,哈缪丝便离开堡垒。 回到邦特拉前,她先绕到弗尔贝克观看两场电影和一出歌剧,随后在闹区逛了几家店,顺便到以音乐闻名的酒吧小酌一杯。比起先前的杀戮,这样更让她觉得有趣和刺激。 她边听着音乐边回想,这次的任务还真是无聊,于是凡德=鲁加的名字也在哈缪丝的记忆中逐渐消失。 不久后。 某天,佛特纳呼叫哈缪丝,只见他坐在代理馆长办公室的椅子上,表情比平常更显严肃地望着桌上的文件。 「有什么事吗?」 哈缪丝用轻松的语气问道。 「……库拉自治区的内战区传来一些棘手的报告。」 「是什么消息呢?」 「听说有怪物出没,有人亲眼见到会走动的铅制人偶。」 地图上打叉的地方距离当初那座堡垒只有约三百公里远。 「记得妳上次说过,紫罗兰是种杂草,就算只剩下一株幼苗,终究还是会长满整片原野。」 「说得也是。」 「教团的存在对一般民众是个秘密,而且神溺教团的真相对普通的武装司书、或是 神溺教团的下级成员也是秘密。 在秘密泄漏前,妳先去把怪物杀掉。事不宜迟。」 哈缪丝搭乘飞空艇来到库拉自治区,这场内战的原因和经过对哈缪丝并不重要,其实也是因为毫无意义的理由,经过毫无意义的发展而演变成内战。 她向一名似乎和部队走散的士兵攀谈,当告知对方自己是三级武装司书哈缪丝=梅瑟塔时,士兵显得十分兴奋。 「武装司书……现代管理代理官终于要介入斡旋了吗?」 士兵因漫长的战事而疲劳不已,因此对战争结束的可能性充满期待,但是经过哈缪丝否定后,上兵不禁丧气地垂下头。 哈缪丝心想:这里也在打无聊的仗,世上最无趣的事物莫过于无法让自己血脉贲张的战斗。就算她是个热爱打斗的狂热分子,也并非热爱所有型态的战争。 话说回来,凡德=鲁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照理说,堇之罪人的事迹已经完全消失,无 法得知目的更让哈缪丝感到诧异。 「我听说这附近好像有怪物出没。」 「嗯,没错。那又怎么样?等着我们对付的敌人还很多呢。」 战场上的士兵们似乎没有余力管这件事情。 司书在台面上传出捏造的情报——战场上出没的怪物其实是某位古代魔术师创造的人偶,因为有人不小心启动他,才使得怪物复活。 哈缪丝仍在寻找怪物,由于战场十分广大,连触觉丝都无法完全掌握,因此她寻找别的士兵询问消息。 「……那是个很恐怖的怪物。」 一名士兵如此叙述。 「你们能来讨伐怪物,真是太好了,看来武装司书也有认真做事嘛!」 「你说怪物在哪里?」 哈缪丝得知怪物出没的场所后,本来只要知道地点就好,但是她又进一步追问: 「那个怪物在这里做什么?」 「……你知道这附近发生小孩失踪的案件吗?」 「不知道。」 「据说铅制人偶会拐走小孩,被带走的小孩不但没有回家,而且会下落不明。」 「原来如此,谢谢你,我去找找看。」 听完士兵的话后,哈缪丝心里大概有个底。她认为凡德=鲁加打算继续战斗,他不断召集同伴,勇敢地对抗哈缪丝等人,大概是某个反叛者指示他继续奋战,因此他仍然忠实地执行被赋予的功能。 只有自己根本打不赢哈缪丝,所以需要同伴,就算是人偶也还拥有这点知识,虽然和先前相比,此种抵抗显得更没意义。 哈缪丝找到一名少年,并且向他问话。 「小弟弟,你曾经在这附近看见铅制的怪物吗?」 「有啊,他在离这边大概两天路程的地方。」 「你该不会见过他吧?」 少年则是点了点头。 「他把我抓起来,好像想要跟我说话,可是我不知道他到底要表达什么。」 「怎么说?」 「……因为我不会认字。」 「喔,对不起。」 和少年道别后,哈缪丝继续向前行走。光是继承堇之罪人的遗志继续战斗就是天方夜谭,事到如今也不会有愿意一起战斗的同伴。 她在脑中想象凡德=鲁加拼命寻找同伴的身影,令哈缪丝感到些许怜悯与哀伤。 最后,触觉丝的前端终于捕捉到铅制的躯体,哈缪丝慢慢靠近,但是凡德=鲁加没有任何动作,他没有注意到哈缪丝已经渐渐靠近。 凡德=鲁加的周遭没有任何人影,他只是静静地伫立原地,不知道正在思考什么事。究竟是忍受变成独自一人的孤独呢?或是对想抵抗却束手无策的自己感到愤怒呢? 「真可怜,孤独的凡德=鲁加。」 铅制的身体进入投石器的射程,于是哈缪丝挥舞投石器发射砾弹,砾弹瞬间打穿凡德=鲁加的胸口,厚实的身体被击飞数公尺,并且重重摔在地上。 就这样,他的身体完全没有任何动静,真是个丝毫不费工夫的任务。 哈缪丝认为总算结束了,于是转身离开现场。 十年后。 正当凡德=鲁加这个名字几乎从哈缪丝的记忆中消失时,她又再度碰到凡德=鲁加。 哈缪丝在倾斜的白烟号里前进,和神溺教团间期待许久的战争终于准备揭开序幕,她极力隐瞒心中雀跃无比的情绪。 等待救难船到来的这段时间,哈缪丝在白烟号里四处漫步。 就在她无意中走进某个房间时,墙上有道模糊的字迹映入她的眼帘。 『凡德=鲁加还活着,活在奥莉薇亚=利崔特的心里。』 她瞬间无法意会到这句话的含意,差点只当做是无关紧要的涂鸦,就在经过字迹旁的时候,她突然注意到凡德=鲁加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太过出乎意料,使得哈缪丝因为惊愕而全身僵硬。 「……不会吧。」 凡德=鲁加还活着,她迟迟无法理解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 她确定凡德=鲁加那天已经死亡。难道还有其它凡德=鲁加吗?但是,哈缪丝立刻加以否定,她相当确定凡德=鲁加已经全数消灭。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人遇见凡德=鲁加,并且继承他的意志,就算凡德=鲁加死掉,也有人会代替他继续战斗。 就算凡德=鲁加已经死亡,他的意志仍旧活在世界上。 想到这里,哈缪丝从未感受过的某种情感在脑中进出小小的火花。 「……」 接下来的数十秒,哈缪丝茫然地站在原地,要是沃肯没有和她说话,她可能还会继续呆站下去吧? 「哎呀?沃肯,怎么啦?」 在沃肯的视线下,哈缪丝赶紧恢复原本的态度。 「你在这边做什么呢?不准偷懒喔。」 哈缪丝不禁心想刚刚的自己真是狼狈,并且与沃肯擦身而过。 不知该说是幸运或不幸,她的口袋里有个小小的引爆装置,只见哈缪丝拿出装置,走向船底塞满炸药的房间。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沃肯不停大声哭喊。哈缪丝一边眺望逐渐沉没的船,一边在心里如此想着。 冷静想想,或许没必要做得这么绝情……不,本来就没有这个必要,不知道奥莉薇亚=利崔特这女人是何方神圣,也不清楚会不会对哈缪丝带来威胁……不,可能性应该相当低。 但是,哈缪丝最后还是决定动手,因为她总觉得不能放过这个人。 哈缪丝在追赶沃肯的飞机中不停思考。 为什么当时自己会把船炸沉呢?到底是什么让那时的自己失去冷静? 「……呵呵。」 哈缪丝忍不住露出笑容。 十年来,哈缪丝曾经解决无数的凡德=鲁加。 首度交手是在杀害反叛者的堡垒中,后来是在凡德=鲁加所徘徊的战场上,最后在白烟号上发现有人继承他的意志,哈缪丝也想动手杀死对方。 但是,凡德=鲁加仍旧活着。 他仍旧活在远方飞空艇里的奥莉薇亚=利崔特的心中。 「凡德=鲁加。」 哈缪丝对着远方的飞空艇出声呼唤,呼唤还活在奥莉薇亚=利崔特心中的凡德=鲁加。 「凡德=鲁加,你真有一套,竟然能让我感到恐怖。」 对他人来说,哈缪丝所感觉到的恐怖或许难以理解。 她无疑是世界上最强的战士。自从摩卡尼亚死亡后,世上已经没有人能与哈缪丝匹敌,就算踏遍整个世界,也找不到能让哈缪 丝感到害怕的对手。 却也因为如此,哈缪丝才对凡德=鲁加感到恐惧,即使拥有最强的实力都无法杀掉他,他是个再怎么杀都能继续活下去的敌人。 凡德=鲁加,是个投石器也无法对付的敌人。 被希葛尔逼到绝路时,或是差点被摩卡尼亚活埋时,哈缪丝不曾感到恐惧的心情,因为她知道自己有办法对付他们,只要投石器成功击中就能杀死他们。然而,遇到再怎么杀都不会死的敌人时,她根本束手无策。 她不了解为什么无法杀掉对方,人会对未知的事物感到恐惧。 说起来也很奇怪。凡德=鲁加的实力远远比不上希葛尔或摩卡尼亚,至于奥莉薇亚=利崔特则是没有任何力量,这两人却令哈缪丝感到恐惧。 此种恐惧可能只有哈缪丝自己能体会吧? 「……呵呵呵。」 哈缪丝忍不住从嘴里发出笑声。 这实在太棒了,原来世界上还有能够让自己感到恐惧的事物。 身体不停发出阵阵寒颤,与被虐待的感觉非常相似。 好想杀掉奥莉薇亚,同时又想享受她带来的更多恐惧,哈缪丝的心里一如往常地充满互相矛盾的两种情感。 心跳逐渐加速,就像是约会前一天期待初吻的少女似地。 哈缪丝再度对着远处说道: 「奥莉薇亚=利崔特,妳到底是何方神圣?」 未知的事物正在前方等待自己,飞机则是不断冲破云端向前疾驰而去。 第四章 追想的魔女 自从沃肯和奥莉薇亚离开邦特拉,时间已经经过约二十小时。 哈缪丝持续追捕,沃肯继续逃窜,双方的情形并未改变。米蕾波可没有再传来任何情报,因此沃肯无从得知目前的状况,他既无法掌握哈缪丝现在的位置,也不清楚她是否会追上自己。 奥莉薇亚同样没有任何进展,坐在后座的她不发一语,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应该正在努力找回自己所失去的记忆吧? 「比较有点头绪了吗?」 沃肯的提问显得毫无意义。如果恢复记忆,奥莉薇亚应该早就说出来了;既然没开口,当然就是还没成功。 「……快说话。」 「嗯?」 「随便说点话题,只要跟我有关的事都好。」 「专心恢复记忆应该比较好吧?」 「不是啦,白痴,我需要别人起个头。当你叫出名字的时候,我的记忆就恢复了一部分;被艾恩立凯那混蛋叫住的时候,我也想起一些事。 所以,我需要能帮我唤回记忆的线索。」 沃肯开始思考,毕竟他并不是相当了解奥莉薇亚这个人。 「妳曾经利用自动人偶优克优克的力量,命令肉块们进行魔术审议。」 奥莉薇亚不断回想,只见她不停摇头并且搔动头发。 「不行……还是想不起来。」 可以确定的是,只要有线索就能想起一切,然而沃肯的话似乎还不足以成为恢复记忆的关键。 要是奥莉薇亚无法恢复记忆,沃肯的计划将全盘瓦解,所以他只能继续祈祷失去的记忆能找回来。 此时,坐在驾驶座上的哈缪丝感觉到奇怪的振动。 飞机的状况不太乐观。这架飞机本来就是经常被过度使用的机体,而且从早上开始都持续以最高速度飞行。 降低飞行速度或许能避免故障,但也会无法追上沃肯。 「……啧。」 哈缪丝露出些许不悦的神情。 奥莉薇亚固然令人在意,然而沃肯也是个烫手山芋。 哈缪丝肯定能打赢沃肯,不过能否守住秘密才是眼前最大的问题。 沃肯到底对内情了解多少? 他知道有关拉斯哥尔=奥塞罗的事吗? 他清楚神溺教团的真实身分、以及武装司书和教团间的关系吗? 如果这些事实被其它武装司书们知道,司书将会随着瓦解。 其中她最担心米蕾波可。如果让她知道内情,并且对所有武装司书公布真相的话,不仅仅是哈缪丝,连武装司书也会到此划下句点。 「唔……」 米蕾波可和沃肯的关系相当密切,难保她不会做出奇怪的事。 事情的发展似乎远比预期中还要更加棘手。 (代理馆长。) 此时,米蕾波可透过思考共有传来讯息,哈缪丝立刻直觉到又有事情发生了。 奥莉薇亚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努力回想,沃肯则是默默地继续驾驶飞空艇,这时候脑中传来米蕾波可的讯息。 (沃肯,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 「发生什么事?」 奥莉薇亚开口问道。沃肯示意要她先别出声,接着将精神集中在思考共有上。 (什么事?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这个嘛……你现在人在哪里?) (就快要通过库拉自治区了,距离目的地大概还要两小时。) (那么,应该算是好消息,代理馆长还在海上喔。) (她离我们还那么远吗!) 沃肯相当惊讶,凭邦特拉飞机的速度很可能早就追到他们了。 (代理馆长说引擎好像有点问题。) (这样的话,她应该不会再加速追赶吧?) (应该是这样。) (另一个消息呢?) (这件事对你也是个好消息,武装司书们已经召开非正式的会议评估这次的事件了。) (结果呢?) (虽然这不是正式的结论,但是整体上大家都很支持你。) (……真的吗?) 沃肯顿时不太敢相信。他既然会选择逃出图书馆,就已经做好和摩卡尼亚一样被当做犯人看待的心理准备了。 (我也蛮讶异的,而且马特阿拉斯特先生选择支持你。) (……马特阿拉斯特学长?他不是和哈缪丝走得最近的人吗?) (他对这件事没有多谈……他只说有些事只有他能了解。) (原来是这样……麻烦妳帮我向他道谢。) (不行,我跟你表面上并没有任何接触。) (也对,总之谢谢妳。) 米蕾波可好像正在思考某些事。 (沃肯,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应该差不多可以告诉我了吧?) 沃肯看向坐在后面的奥莉薇亚。她的记忆尚未完全恢复,而且他还不确定哈缪丝将船炸沉的原因。 (抱歉,我还不能说。) (……好吧。) 说完后,米蕾波可突然切断思考共有。 「你好像满开心的,有什么好消息?」 奥莉薇亚主动如此问道。沃肯转过头,表情显得十分开朗。 「嗯,看来我们已经逃离哈缪丝的追捕,这样就没有任何阻碍了。」 「……喔。」 奥莉薇亚只是淡淡地响应。 「真的吗?那个怪物会这么简单地放走我们吗?」 「现况对我们非常有利,而且似乎没有当初预想中那么孤立无援。」 奥莉薇亚还是不能接受沃肯的说法,毕竟她是个小心谨慎的人。 「不过,还不能放松心情喔。」 「这是当然的。」 沃肯点头表示了解,可是他已经感受不到哈缪丝从身后传来的沉重压力了。 奥莉薇亚仍然不相信哈缪丝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但是现在多做思考也是毫无益处,自己能做的事就是尽快找回记忆。 她不经意地拾起头,沿着飞空艇的挡风板望向地面,眼前是一片被浅褐色的枯草和灰色土壤所覆盖的广大丘陵地带。 奥莉薇亚心想:这里是什么地方?她的脑中并没有地理概念,不知道是变成肉块时遗忘,抑或是原本就没有此种知识。 「这里是什么地方?」 「……库拉自治区。」 一听到这个地名,奥莉薇亚反射性地做出回应。 「战争已经结束了吗?」 「咦?」 她并不知道自己下意识如此询问的原因。为什么自己知道这里曾经发生战争呢?沃肯则是回答: 「内战已经结束了,最后是独立军获胜,现在处于停战状态。有什么问题吗?」 奥莉薇亚想起自己曾经待在这里,这片荒芜的丘陵就是她的故乡。 就在此时,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名男性的身影。对娇小的奥莉薇亚而言,那是个她必须抬头仰望的高大男人,他身穿卡其色的旧衣服,可以从衣服的缝隙和宽大帽缘下看见如铅一般的肤色。 「……凡德=鲁加。」 奥莉薇亚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在此处遇见凡德=鲁加。 「沃肯!快降落!快放我下去!」 奥莉薇亚抓着沃肯的肩膀大声喊叫,让机身不停晃动。 「您怎么了!」 「我曾经到过这里,而且也是在这里遇见凡德=鲁加的!快放我下去!记忆好像要恢复了!」 沃肯相当烦恼该怎么做。他应该正在衡量被哈缪丝 追上的危险、以及奥莉薇亚的请求到底哪边比较重要吧? 「……虽然不太可能被追上,但是哈缪丝的威胁仍然还没解除。」 「拜托你,等到下次就没办法想起来了。」 「……只能给您十五分钟,没办法再延长时间了。」 说完后,沃肯降低机身的高度,有点勉强地将飞空艇降落在丘陵问的河川上。 奥莉薇亚走下飞空艇,沃肯则是跟在她的身后。 「怎么样?记忆有恢复的迹象吗?」 奥莉薇亚并没有回答。带着尘埃的干燥微风不停吹动发丝,脚下的上石也随着步伐而沙沙作响。 她的心中充满怀念的感觉。仅仅如此,成为肉块前的童年回忆便开始重演。 奥莉薇亚出生的地方是个战场。 刚出生时,这里似乎还很平静,但是战场正是奥莉薇亚印象中的故乡景色,枪弹和人的尸体就是陪伴奥莉薇亚长大的玩具。 因战争而身心俱疲的士兵们偶尔会把一些食物施舍给她;渐渐地,她学会偷窃士兵尸体和战车残骸中的东西和别人交换食物;久而久之,她就学会如何直接偷取食物了。 生命日复一日地在眼前消逝,士兵的性命都贡献给国家,百姓的性命被白白葬送在战争中。这些事看来非常理所当然,奥莉薇亚也没有特别的感觉,她只需要思考如何让三餐温饱,她知道自己和穿着衣服的动物没有两样。 不过,就连奥莉薇亚这种人也有同伴,那就是生活在同样困境的孩子们。 「好像有群奇怪的人。」 奥莉薇亚从某个孩子口中听说一件事。 虽说是同伴,不过他们并非志同道合,也不会互相帮助。只要逮到机会,就会杀掉对方夺走食物;相对地,露出破绽就等着被杀被抢,他们的关系就是如此微妙。 「是人口贩子,听说他们专门绑架像我们这种小孩。」 「是怎么样的人?」 「不知道。他们好像不属于独立军或是公国军,只是混进军队在暗地里偷偷绑架小孩。」 奥莉薇亚曾经听说许多有关这些人的传闻,据说只要被抓走,便再也无法回来;听说要是被抓到,好像会被强迫喝下消除记忆的水。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他们是神溺教团的拟人,趁着战争的纷乱到这里猎捕成为肉块的小孩们。 不久后,奥莉薇亚也碰到这些人口贩子。 就如同传言般,这群人身穿两军的军服。奥莉薇亚并未抵抗,因为稍不服从就会被打成蜂窝,被抓定总比丧命还好。 人口贩子抓起奥莉薇亚,把装满水的杯子凑到她的嘴上。 「……不用害怕,妳只要乖乖喝水就不会有事。」 抵抗没有任何益处,所以奥莉薇亚乖乖地张开嘴,正当她准备喝下水时,杯子却被拿离嘴边,里面有个人口贩子喊道: 「……是他!」 有个人走向这里,那是个身穿卡其色的破旧衣服、头上戴顶宽大帽子的男人。 人口贩子们没有吓阻而直接举枪射击,打中男人的子弹接连发出低沉的声响应声弹开,男人也在此时进行反击。 他不断挥拳打倒人口贩子,动作并不敏捷,打起来也不帅气,连奥莉薇亚都觉得他打斗的方式很笨手笨脚。 她从帽沿底下窥见那个人的脸庞,刚开始奥莉薇亚还以为那是和子弹同样用铅打造的面具,但是那个男人看着她的时候,铅制的眼珠还会来回移动,原来那并不是面具。 奥莉薇亚突然想起另一则传言。据说有个奇怪的男人正在对抗人口贩子,名字和真实身分完全成谜,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人类,只知道他是以铅打造而成的战士。 奥莉薇亚遇见他许久后,才终于知道他的名字叫做凡德=鲁加。 「……凡德=鲁加。」 奥莉薇亚张开眼睛张望四周,熟悉的战场景色已不复见,除了他们以外,这片不再是战场的土地没有其它人的身影。 找回的记忆只到这边。 之后,她从凡德=鲁加那里得到某样物品,奥莉薇亚原本的目的就是拿回那样物品。自己到底想取回什么东西呢? 「感觉怎么样?」 「好像快想起变成肉块前的事了。」 沃肯望着哈缪丝可能会追赶的方向,并且开口说道: 「或许我这样说有点过分,但还是希望您能想起身为肉块时的记忆。」 「说得也是,我尽量。」 于是,奥莉薇亚再度闭上眼睛。 虽然想起凡德=鲁加的长相,她却不想只知道长相,而是当初从凡德=鲁加处拿到的某样最为重要的物品。 或许想起凡德=鲁加的身影成为某种线索,因此奥莉薇亚似乎渐渐想起在白烟号生活的记忆。 她首先回想起魔术审议时的记忆。 脑中浮现出某间废弃的仓库,里面不仅四处布满尘埃,还堆满木桶、瓶罐和鞭子,这里是奥莉薇亚渡过最长时间的地方。 「往者不去,返者不来。月亮即太阳、小鸟为海鱼、活人是死者、刚强则虚弱。现实悉数为梦境,幻想即一切真实。」 十几名肉块围成圆圈席地而坐,中央摆着自动人偶优克优克,肉块们获得的魔法权利并非肉块所有,而是累积在自动人偶优克优克身上。 自动人偶优克优克坐在铁制的台座上,外形无法分辨是少年或是少女,当人偶获得足以发动大型魔术的魔法权利时,它便会开始运转,只要持有者奥莉薇亚命令它发动魔术,人偶将会自行舞动。 肉块们持续进行魔术审议,奥莉薇亚则是微微张开眼看着坐在中央的自动人偶。 自动人偶的身体蠢蠢欲动,仿佛正在犹豫是否该开始跳舞似地。 看来肉块中已经有几个人完成魔术审议,而自动人偶也渐渐取得魔法权利,今天进展得相当不错,因此奥莉薇亚感到非常开心。 「将万物定义为虚伪,即刻起,吾将执行魔术审议。」 就快要完成了。让自动人偶发动魔术就是奥莉薇亚唯一的目的,她想要施展超乎想象的大型魔术,藉此取回『某种东西』。 将『某种东西』以及凡德=鲁加找回来。 「!」 此时,有个肉块的身体突然不停抖动,只见盘坐在地上的那个肉块高高地挺直腰杆,接着向后倒下,就像只虾子似地弯曲身体,并且不断激烈痉挛。他用颤抖的手指猛抓木头地。板,鲜血没多久就从指尖不断溅出。 可恶,原本看来还挺顺利的,如此心想的奥莉薇亚忍不住板起脸孔。 「……啊。」 肉块们张开眼睛,打算停止魔术审议。奥莉薇亚不禁在心里大骂:你们这些废物!不准停下来! 「……奥莉薇亚。」 某个肉块用空洞的语气喊着奥莉薇亚。她只好站起身,走到痉挛的肉块旁边蹲下。 看来审议太过成功了,魔术审议是种扭曲世界公理的行为,要是在短时间内大幅扭曲,当事者有可能会卷入自己创造的扭曲而失去理智。 「……啧。」 奥莉薇亚似乎有些恼怒,那名肉块的舌头已经塞进喉咙深处,看来是没救了。 为了防止这种状况,通常会有个魔法师从旁监督,当审议过于成功时,魔法师必须立刻阻止魔术审议继续进行。 但是,此时并没有魔法师在场,对魔术一窍不通的奥莉薇亚也无法担负起监督的责任。 「……真是些撑不住的家伙。」 奥莉薇亚如此嘟囔。 「你们继续进行魔术审议,某个人跟我 把他丢掉。」 肉块们纷纷以茫然的眼神看着她,没有人主动站起身,对这些被夺走记忆和人格的肉块来说,他们根本没有自行判断的能力。 「你跟我来。」 奥莉薇亚踹向一名肉块的膝盖,那个肉块随即缓缓站起身。 此时天空一片蔚蓝,东方微微露出白光,不知不觉中就已经接近拂晓时分。如果无法在管理者清醒前善后,到时候会很麻烦。 「用力点抬。」 奥莉薇亚抓着肉块微微颤抖的头部,另一名肉块则是抬着他的脚,两人爬上狭窄的阶梯。 「……唔。」 或许因为窒息死亡,肉块已经完全停止动作,失去力气的尸体突然让人倍感沉重。 抬着双脚的肉块看着尸体的脸,好像正在想着事情,他应该感到相当悲伤吧? 如果奥莉薇亚是个温柔的指挥官,她可能会如此安慰: 「别再伤心了,你要连他的份一起努力。」 如果奥莉薇亚是个严厉的指挥官,她可能会抛下这句话: 「快点忘记这个人。」 然而,奥莉薇亚却什么都没说。 因为肉块并不是用来指挥,而是供她奴役的东西,他们是用完就可以扔掉的物品。奥莉薇亚并非指挥官,而是使用者。 两人来到船边。清晨的阳光微微照射在海面上,海中隐约能够看见鱼的踪迹。 「喔,有鱼。」 奥莉薇亚如此轻声低语。她使劲拾起尸体扔进海里,海中也随着尸体开始骚动,深红的颜色在海面渐渐扩散开来。 最近有些鲨鱼看准被丢下船的肉块,经常潜伏在船的四周,在稳定且优质的食物供给下,这些鲨鱼们越来越肥硕。 看着跃动的鲨鱼,奥莉薇亚无力地露出冷笑。失去可用的肉块固然可惜,但是没办法,毕竟那是必须付出牺牲才能取回的东西。 「沃肯,我渐渐想起很多事啰。」 奥莉薇亚如此说道,沃肯则是点点头。说也奇怪,虽然能回忆起过去的光景,到底为什么没办法想起目的呢? 奥莉薇亚一边思考,一边再度闭上双眼。 大约在进行魔术审议的时刻往前追溯三年左右。她早已忘记正确的时间,毕竟她连自己的年龄都不甚清楚。 当时的奥莉薇亚并不在极为脏乱的船舱内,而是待在拟人们居住的舱室里,那里宛如别个世界般,不仅有干净的浴室、营养的餐点和柔软的床铺,肉块的房间里缺乏的设备皆一应俱全。 奥莉薇亚当时得以享受这些待遇。 「……嗯……」 奥莉薇亚从床上坐起身,有些恍惚地将凌乱的睡衣拉整齐。完事前要看来放荡,完事后要看来整洁,这是奥莉薇亚从经验中领悟到的事情,至少这个男人喜欢这样。 毕竟她不认识其它男性,所以也无从得知是否为一般常态。 「夏洛特大人。」 她坐在床边,轻声喊着仍然赖在床上的男人。奥莉薇亚很清楚直呼男人的名讳以及得加上尊称的时间,放纵情欲时就直呼本名,平时生活则必须加上尊称,此时的奥莉薇亚完全不曾弄错两者问的时机。 「早,奥莉薇亚。」 夏洛特用有别于刚才的温柔口吻如此说道。 这个男人年过五十,虽然体态不算肥胖,仍然拥有中年男子微凸的鲔鱼肚,脸上也有几道皱纹。 据说他是神溺教团中最具权威的魔术师。 这名男人曾经实现许多魔术师奉为传说的空间魔术,实力足以和名为伊蕾伊雅的魔术师相提并论,然而,他的名声却没有因此远播,身为效忠神溺教团的人并无法将自己的存在公诸于世,据说他就这样舍弃名声,致力于完成魔术的研究。 夏洛特的成就或许相当卓越,但是对奥莉薇亚来说,他只是普通的男人,只是个沉溺于自己刚过十五岁肉体的中年男子。 时间已经到达早上,奥莉薇亚还嫌睡得不够,打算在床上窝到午后时分。身旁的夏洛特一边穿着夹眼,一边开口问道: 「奥莉薇亚,妳爱我吗?」 奥莉薇亚笑着回答: 「夏洛特大人,我最喜欢您了。」 与其说「爱」,这个男人似乎比较想要听到「喜欢」。这句话当然不是真心话,她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才会对这个中年男子百般依顺,她稍微瞥向「目标物」,那个东西被随意扔在房间的橱柜里。 「对了。今天难得会靠岸,妳有想要的东西吗?」 她很想指向房间的那个地方,并且说出「想要放在柜子里的自动人偶优克优克」,不过奥莉薇亚仍然压抑住即将满溢的欲望。 那是大魔术师夏洛特拥有的众多财宝之一,虽然是珍贵的追忆战器,对夏洛特而言只是个微不足道的道具,而且他似乎没有使用的打算。 撒撒娇或许就能拿到手,但是时机尚未成熟。 奥莉薇亚想得到这具自动人偶,因此她对夏洛特百依百顺,还不能让夏洛特察觉到目的,必须让他打从心里认为自己是真心爱他的。 必须让他沉溺到没有奥莉薇亚就无法生活的地步,届时就能取得自动人偶优克优克。 只要让他无法自拔,事情就会更加顺利,反正男人会自己越陷越深。 因此,这时才必须小心谨慎,如此放荡的时光正是拿回凡德=鲁加必经的过程。 恢复记忆的奥莉薇亚心想:没错,好像有这段过去。 此种把戏看似阴险,但是在奥莉薇亚的所作所为中,这还算是相当光明磊落的.只要能达成目的,要她背叛这名纯情中年男性几百次都不成问题。 她已经做过太多阴险的把戏,过去的奥莉薇亚可说是比神溺教团还没人性的女人。 奥莉薇亚虽然身为肉块,却不再睡在肉块的舱室里。这当然是夏洛特的要求使然,就待遇来看,其实奥莉薇亚早就不再是肉块了。 那天,奥莉薇亚不在夏洛特的房间,而在别间船舱里。 「……我的要求就是这个。你觉得怎么样?」 两个人在房内面对面坐着。一边是露出微笑的奥莉薇亚,修长的双脚在薄裙底下若隐若现。 另一边则是船的管理人,他的任务是替真人、隶属于神溺教团的魔术师或科学家们管理船上的肉块。 他不会使用魔法,也没有任何特殊技能。若是被发现连肉块都管理不当,神溺教团应该会弃他于不顾,信徒们都知道,被弃置的下场就是流落到肉块的船舱里。 两人互相凝视对方,管理人用愤怒的眼神瞪着奥莉薇亚,奥莉薇亚则是以嘲讽的目光回望。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我的要求真的很简单。」 奥莉薇亚伸出食指指向对方。 「你只要别插手管我做的事就好,当做没看见,装作不知道。很容易吧?」 管理人咬紧牙齿,并且发出微微声响。 「明明只是个肉块,妳还敢要求我……明明是个肉块……」 「嘴巴放干净点,拟人。」 他用拳头重重地敲击桌面,这道巨大的声响却对奥莉薇亚不具威吓的作用。 「夏洛特大人已经同意我这么做,再来就等你点头而已。」 「你这只狐狸精!」 奥莉薇亚笑着想:居然能从肉块变成狐狸精,也算是出人头地啰。 「好好考虑清楚,这样对你也是最好的选择。 我不想妨碍你工作,你一样可以把肉块拿来实验,打针还是宰割都随你高兴。 肉块就是要拿来用吧?我只是希望我也能用而已嘛!」 管理人仍旧咬着牙。奥莉薇亚从他的表情判断只差临门一脚,他只是因为被肉块使唤感到受辱,才会犹豫迟迟不肯回答。 「没错,你可以杀掉我,不过夏洛特大人会生气喔! 不只是生气,搞不好这件事还会被教团的干部知道,如果被他们认为你连区区的肉块都没办法管好,你觉得会怎么样?」 「……」 「你只要不说就不会出事,没有人会吃亏。」 「……」 「你难道想自己吃闷亏吗?你不是很想到那个叫天国的地方吗?」 最后的威胁利诱总算让管理人点头应允。 奥莉薇亚早就察觉到神溺教团是个充满私欲的组织,这种组织最常见的弊病就是所谓「不做不错」的消极主义。 「啊,我还有个请求。」 「妳还想做什么?」 「你们怎么使用肉块都没关系,可以不要把我算在里面吗?」 管理人顿时惊讶地瞪圆双眼。接着,他语带不屑地喃喃说道: 「真是个贱女人。」 奥莉薇亚则是心想:我们彼此彼此。 几位拟人正在船舱角落走道的尽头处讨论事情,奥莉薇亚躲在阴暗处偷听他们的交谈。没错,他们正在谈论奥莉薇亚。 「到底还要让那个狐狸精嚣张到什么时候?」 「得找个人把她解决掉。」 「怎么做?夏洛特盯得可紧了。」 「真是个该死的老色鬼,所有问题都是因为他,明明只是个拟人,他到底把教团当做什么东西!」 奥莉薇亚知道夏洛特对教团并不忠心。他只想进行外界无法执行的人体实验才会加入教团,他对这些拟人向往的天国似乎也没什么兴趣。 「可是,那只狐狸精又有什么目的?」 「我哪知道!」 奥莉薇亚不再偷听,立刻飞也似地迅速离开,因为身后有个男人走了过来。 「啊,终于来啦。」 奥莉薇亚如此说道,她事前先吩咐某个肉块来到此处。 「啊……呜呜……」 这个人算是神智相当不正常的肉块,虽然还能勉强理解语言,但是思考能力完全遭到破坏,因此会轻易地服从命令。 他依照奥莉薇亚的指示,从船底拿着火药过来这里,奥莉薇亚指向走道叫他接近拟人,拟人们的说话声立刻传王耳中。 「……肉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手上有炸弹!」 走道传来惊慌失措的喊叫声,随后奥莉薇亚点点头,并且转身走向阴暗处。 拟人们拼命阻止肉块,肉块则是顽强抵抗,他用双手抱紧炸弹,完全没有放手的意图。 「住手!」 奥莉薇亚一喊,拟人们和肉块皆同时停下动作。 「不可以这样,这些人没有想要杀我的念头喔。」 她边说边取走炸弹。 「真抱歉,肉块们实在对我很忠心,所以有时候会不小心做出这种事呢。」 「……」 拟人们纷纷露出恐惧的神色。 「要是我真的死掉,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喔。」 她瞥向拟人们,接着帮刚刚抱着炸弹的肉块站起身,并且带他回到船舱内。神溺教团高层肯定无法想象,这艘饲养肉块的船竟然会落入肉块的掌握中。 此时,奥莉薇亚张开眼睛。 一口气想起太多事情让她很不舒服,奥莉薇亚感到有点反胃,身旁的沃肯见状也担心地看着她,但是她挥挥手表示自己没事。 她遗是无法想起从凡德=鲁加处拿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而自己又有什么目的呢? 「……不过,我还真厉害。」 奥莉薇亚忍不住说出心中的感想。回想起自己做过的种种恶行,她只能以这句话形容。 「沃肯,你应该知道我做过什么事吧?」 「是的。」 「那么,我想问问正义使者沃肯先生,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沃肯老实地说出心里的想法。 「我的结论是,您是个坏人。」 奥莉薇亚认为他还真诚实。 「比起哈缪丝,你没想过先把我杀掉吗?」 「我想过,但是目前这并非明智之举。」 「……」 「原因有两个。一个是我需要您的帮忙才能打倒哈缪丝。为了讨伐大恶,有时候必须和小恶携手合作,虽然我是个不成材的年轻人,但是至少能够判断这点小事。」 「哼。」 「另一个原因是,我还不清楚您真正的目的。就算是坏人,有时候也会为了正义采取行动,不过这仍然无法改变您身为坏人的事实。」 奥莉薇亚则是轻轻地啧了几声。 「嗯,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个坏人啦。」 奥莉薇亚心想:不论善恶都没关系,只要能够拿回凡德=鲁加,其它事根本不重要。 「十五分钟已经到了,我们走吧。」 于是两人搭上飞空艇,在狭窄的河道上加速再度飞上天际。 「……坏人啊……」 奥莉薇亚如此喃喃自语。或许真的是这样,自己让肉块们丧命时没有哭过半次,并不是因为奥莉薇亚个性坚强,而是她根本不觉得悲伤或想哭。 这样也好。只要能达成目的,自己并不需要任何情感。 (……不对。) 这时脑中突然响起某道声音,于是她立刻环顾四周。那是女性的声音,所以不可能是沃肯,她心想有可能是思考共有,却对这个能力没有任何印象。 但是,她很清楚到底是谁对自己说话。 (哪里不对?) 奥莉薇亚在脑中回答。 (我认为妳还没注意到最重要的事,就是因为这样,妳才会没办法想起真正的目的。) (什么最重要的事?) (妳只要真诚地面对自己,自然就会知道了。) (蕾娜丝=弗鲁路,少用自以为很懂的语气教训我。) 蕾娜丝保持沉默片刻后,便如此答道: (因为我就是妳,我很清楚妳到底发生什么事。) 「……烦死了。」 奥莉薇亚忍不住开口嘟哝,以为发生事情的沃肯回过头,奥莉薇亚则是挥手表示自己没事。 (正如沃肯先生所说,妳的确是个坏人。 但是,我觉得妳的本性应该并不邪恶。妳是为了战斗才不得不杀人、只为获胜而背叛,因为妳必须这么做才能打赢这场仗。) (妳说的内容还真不符合我的个性。) (我不喜欢争斗,也没办法原谅妳。 就算讨厌,我还是能体会妳的心境,妳是不得已才战斗的。) 奥莉薇亚认为她很啰唆。 (闭嘴,蕾娜丝=弗鲁路,已经消失的人不要再跑回来作怪。) (在消失前还有些时间,再过不久我大概就会消失了。) 蕾娜丝在奥莉薇亚的脑中如此回答。 (快想起来,奥莉薇亚。妳并不是个打从心底就这么冷酷的人。 快想起那些事吧。) 随着蕾娜丝的这番话,脑中再度浮现出新的记忆。 这里是船上。两人又前来丢弃尸体,暗夜中传出拖行身体的声音。这到底是第几个人?好像超过五个后就不想再计算了。 「妳没有任何感觉吗?」 抬着脚的肉块开口问道: 「他是为妳而死,妳对这件事没有任何感觉吗?」 「……你还真多话。」 这个肉块的眼睛并不像其它肉块般混浊。不久前,他的眼神明明也像其它人死气沉沉。 「最近我已经慢慢找回思考的能力,或许是受到妳的影响吧。」 「……是喔。」 奥莉薇亚和肉块合力将尸体扔进海里。 「就算我死掉,妳应该也没有任何感觉吧……不,其实也没关系,反正肉块就是这样。」 「没错,肉块是没有感情的。」 「妳真的很奇特。明明时常运转头脑,却唯独漏掉情感。还是说,妳本来就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呢?」 奥莉薇亚立刻一个巴掌打向不断说话的肉块。 「吵死了。给我闭嘴,不然就宰了你。」 「妳真的不觉得悲伤吗?」 她再度挥手打向肉块的脸颊,而且这次是抡起拳头,只见肉块从嘴里吐出一颗牙齿。 「一点都不悲伤,不管是谁死掉都跟我没关系。」 「为什么妳要说谎呢?」 「我没有说谎。」 奥莉薇亚一边说道,一边转过身喃喃说道: 「……我才没说谎。」 那是奥莉薇亚的真心话,同时也是谎话。 她真的认为人死掉并不值得悲伤,但是这也同时令人相当辛酸,她对自己没有悲伤的情绪感到非常悲痛。 记得以前并非如此。自己在变成肉块前,仍然会对人的死感到哀戚,现在却毫无感觉。自从变成肉块后,不仅是被消除记忆,对人的死亡感到哀伤的情感也同时消失不见了。 就是这点令她感到相当悲痛。 某天,夏洛特在床上突然提议: 「奥莉薇亚,我们离开这里吧。」 奥莉薇亚则是拉开毯子起身询问: 「为什么?」 「我已经完成研究,继续待在神溺教团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奥莉薇亚也知道,他的研究是让人类能够在空间中自由移动。他不断将肉块投入人体实验,目前他已经能让人类自由进行瞬间移动。 教团高层要求他创造出保护这艘船的空间结界,这个任务也已经完成了。 「我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我们一起到更美丽的地方吧。 奥莉薇亚,与其当只笼中鸟,我更喜欢成为能在空中翱翔的鸟。」 夏洛特握着奥莉薇亚的手,并且将她拉回床上,奥莉薇亚则是默默地被他拥在怀中。 「不用担心。妳应该知道我的能力吧,逃离这里根本是轻而易举。」 「……」 「而且妳也说过,妳想成为真正的人类。」 此时,肉块们仍旧遵照奥莉薇亚的命令进行魔术审议。距离目的达成指日可待,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这里。 于是,奥莉薇亚轻抚着夏洛特的下巴说道: 「就算把猪放出笼子外,也没办法变成老虎嘶吼。不管到哪里,我都只是个肉块。」 「没那回事,妳非常漂亮,才不是肉块。」 夏洛特仍旧不死心,看来无论如何,他都打算带奥莉薇亚离开。 此时,奥莉薇亚首次放弃长久以来的演技。 「别开玩笑了,你自己离开吧。」 已经没有再顺从这个男人的必要,她原本想藉由怒骂和嘲讽一吐怨气,她却得到出乎意料的回应。 夏洛特更加紧紧地抱着奥莉薇亚。 「说得也是,我就知道妳会这么说。」 「……咦?」 这番话令她无法置信。 「妳一直都在利用我吧?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但是,我觉得我们的关系总有一天会改变,一直以来我都怀着这个希望。」 一边感受夏洛特的体温,奥莉薇亚一边答道: 「既然你知道,这样也会比较好说话。我利用你、而你利用我的身体,保持这种关系不是很好吗?」 「……奥莉薇亚,妳还不了解我的心意吗?」 「没错,我不了解,也不想了解。」 「……看来肉块们对妳真的很重要,就算我多么爱妳,妳还是只会看重肉块们。」 「因为我也是肉块,不像你是个人类呢。」 于是,夏洛特从奥莉薇亚身上移开身体。 「说得也是。既然这样,无论后果如何,妳就照着自己的意思放手去做吧。」 在那之后一个月。 夏洛特被夺走所有记忆并且贬为一名肉块,其它拟人也遭到相同的命运。一名真人带领手下占领整艘船,而将奥莉薇亚囚禁起来。 因为奥莉薇亚的计划曝光了。 长发男子对奥莉薇亚说明,教团将会再度消除她的记忆,并且送到其它研究设施。他还笑着表示,之前还有些快乐的事正等着奥莉薇亚享受。 于是,她被移送到甲板上。 长发男子坐在特地搬运的沙发上望着奥莉薇亚,奥莉薇亚的上半身完全赤裸,身体被紧紧绑住,双脚也被绑在棍子上。 眼前有个肉块,某位红发女则是站在肉块身后,手上还拿着鞭子。 「让他多说点话吧,阿尔梅。」 「遵命,希葛尔大人。快说!」 那个女人一边说,一边动脚踢向肉块的背,虽然只是轻轻一踢,肉块却发出有如落入地狱般的叫喊。肉块的背部已经完全没有皮肤,因为他已经受到连续拷打,连肌肉组织都露了出来。 「奥莉薇亚……去死吧!奥莉薇亚!」 肉块有气无力地发出嘶吼,奥莉薇亚则是紧咬双唇听着此种辱骂。 「都是因为妳,全部都是妳害的!去死!去死!痛苦地死掉吧!」 奥莉薇亚的身后堆满肉块的尸体,这些人都遭到同样的拷问,也都被强迫辱骂奥莉薇亚,伙伴们的憎恨就是对奥莉薇亚施行的拷问。 「阿尔梅,妳打得太用力啰。妳看,他觉得很痛呢。」 「非常抱歉,希葛尔大人。」 红发女——阿尔梅再度挥舞鞭子。鞭上有无数细小的尖刺,这已经不只是拷问的道具,只要鞭子稍微接触就能扯裂皮肤。 「死掉就没有意思啰,记得好好疼惜他喔。」 阿尔梅再次挥动鞭子,肉块不断诅咒奥莉薇亚后,终于气绝身亡。 「接下来,奥莉薇亚,妳有话要说吗?」 希葛尔开口询问,红发女则是踹向奥莉薇亚的背部。 「真是一群可怜的肉块,竟然会死得这么凄惨,这都是妳害的。妳觉得呢?」 奥莉薇亚紧咬着嘴唇。她没办法说出道歉的话语,要是说出口,心情似乎也会随着动摇,就会放弃想要拿回『那样东西』的目标。我不想放弃,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弃。 「那么,玩乐的时间也该结束啰。」 说完后,希葛尔站起身,从怀中拿出一枝笔刺在奥莉薇亚裸露的肩膀上。 「好戏现在才要开始呢。」 只见红发女靠近她的身边,并且向上挥动鞭子。 拷问一直持续到日落时分,在希葛尔失去兴致前的这段时间,奥莉薇亚不曾后悔,也从未冒出想要放弃的念头。 已经成功取回许多记忆,但还是无法想起真正的目的。 (妳真的吃了很多苦。) 蕾娜丝如此说道,奥莉薇亚则是露出嘲讽的笑容。 (说什么蠢话,蕾娜丝。妳说我本性并不坏?不论怎么看,我都是个大坏蛋吧。) (……) (有些事物不杀人就没办法得手?的确没错。但是,我想要得到 那些必须杀人才能到手的东西,这就是我邪恶的一面。) (……) (不论是肉块还是夏洛特,甚至连妳也一样。 如果我没有那些欲望,大家都不会死掉。不是吗?就是我害死大家的吧?) (……说得也是。) (就算这样,我还是想要凡德=鲁加,无论如何都想拿到手。) 蕾娜丝不发一语,奥莉薇亚则继续说道: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和妳对话,我就特别告诉妳吧! 在邦特拉过去神岛屿生活的时候,大家真的很温柔。那些见习生虽然都是笨蛋,却都是好人,艾恩立凯、马特阿拉斯特和其它武装司书们也很关心妳。 就连那个像怪物一样的哈缪丝也对妳很不错。 我曾经想过,干脆在妳的灵魂里平静地度过一生。 但是,我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大家温柔关心的人不是我,大家开心时都只会对着妳露出笑容。) (……奥莉薇亚,大家一定也会很温柔地对待妳,他们都是善良的人。) (或许是这样。但是,我还是没办法接受他们,他们实在太过善良,我根本不能在那里生活。) (虽然现在妳这么想,总有一天一定能融入他们的。) 奥莉薇亚在心里暗自回答。 (不可能,反正我就是罪大恶极的坏人,是个无论谁死掉都不会掉半滴泪的女人。) (人心是会改变的,我相信妳最后一定会改变。) (没办法,我不想尝试不可能成功的事。 我真的不知道……遇见温柔的人到底应该怎么做。) (……) (就算我知道怎么欺骗别人,知道怎么利用别人,我的本性还是没办法改变。 所以我只能不停战斗。) (奥莉薇亚,妳其实……) (……妳快滚吧。) 蕾娜丝的声音立刻从脑中消失。 话说回来,这个女人也很奇怪。当奥莉薇亚打算占据身体时,蕾娜丝完全没有抵抗,即使对奥莉薇亚的记忆感到相当恐惧,却还是接受她这个人。 到底是为什么?奥莉薇亚感到非常疑惑。 此时,邦特拉图书馆正在预防敌人突袭,然而敌人丝毫没有发动袭击的迹象,司书们开始认为敌人或许并非采用声东击西的作战。 「喂~~艾恩立凯先生;」 不知何时,艾恩立凯突然不见踪影,洛萝缇正在四处找他,结果发现他正在机场仰望哈缪丝和沃肯离开后的天空。 「艾恩立凯先生,你在这边做什么呢?马特阿拉斯特先生很生气喔!」 洛萝缇对他这么说道。 「是喔。」 艾恩立凯若无其事地回答。洛萝缇忍不住叹了口气,就是因为怕挨马特阿拉斯特的骂,她才会拼命四处找人,但是艾恩立凯好像本来就天不怕地不怕。 「敌人搞不好会发动攻击,还是先回图书馆吧!」 洛萝缇扯动他的袖子,艾恩立凯仍然不为所动,他望着天空,似乎正在想事情。 「我曾经问过蕾娜丝有关摩卡尼亚的事。」 「咦?」 洛萝缇心想:怎么突然提这个呢? 「摩卡尼亚在最后选择投降,而且自行结束生命,不过听说不是为了救他的母亲。」 「这样喔……」 「他好像只想让被神溺教团夺去记忆、还被植入不同人格的女性活下来。」 洛萝缇虽然不太懂,还是选择继续倾听,要是这时候询问这件事跟现在的状况有什么关系,艾恩立凯肯定会生气。 「蕾娜丝对这件事感到很高兴,她很庆幸自己能让摩卡尼亚变得这么温柔,但是我真的不太懂。」 艾恩立凯抬头仰望远方的天空,洛萝缇并无法得知他的目光正在注视什么。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整件事打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会发展成这样了。」 虽然不是很了解,不过他应该是在说很重要的事吧?洛萝缇在心中如此想着。 「那家伙真的能逃掉吗?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他能成功。」 艾恩立凯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跟着洛萝缇离开机场。 「奥莉薇亚小姐。」 一听见沃肯的声音,奥莉薇亚抬起头往四周观看,只见飞空艇的下方有片广大的森林。 「再过十五分钟就会抵达目的地。回收优克优克和『书』后,我们就要立刻启程。」 「要去哪里?」 「目前还没决定,总之先到能够保护您的地方,我会前往北方边境的遗迹附近找寻据点,就在那里取回您的记忆吧。」 「我知道了,就这样吧。」 「请您先稍做休息。虽然我希望您能尽早恢复记忆,不过目前还没有陷入分秒必争的状况。」 于是奥莉薇亚将背靠向后方,并且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 哈缪丝放出的触觉丝捕捉到某个物体,那正是自己追赶的沃肯的飞空艇。 她打开飞机的舱盖,将投石器嵌在右手的指头上,再过不久,对方就会进入射程范围。「好,总算追到啰。」 沃肯没有发现哈缪丝已经追上,仍旧笔直地驾着飞空艇继续前进。 第五章 绝望的反叛 距离目的地已经相当接近,只要再飞一阵子,就有个湖泊可供降落。着陆后约步行五分钟就能抵达目的地,到达藏有自动人偶优克优克和『书』的秘密小屋。 沃肯向下俯瞰,眼前是片布满细长树木的森林。当哈缪丝几个小时后来到此地时,她应该会利用触觉丝在森林里进行搜索吧?不过,那时候沃肯等人早就飞向西北方了。 「终于甩开了。」 沃肯如此喃喃自语。往后和哈缪丝的战斗不知会如何发展,但是最初的较量由沃肯先获得胜利。 就在他闪过此种念头时…… 突然有某样东西从视线的边缘闪过,当他意识到有东西飞过,那个物体早已经飞得老远了。 沃肯以为是鸟,但是没有鸟类会在这种高度飞行。 他开始思考另一个可能性,但是这似乎也不太可能。无论怎么计算,哈缪丝应该还在后方五百公里处,就连她的投石器射程都不可能这么远。 回头一看,只见远方有个不应该存在的物体,那是一架急奔而来的飞机。 「怎么可能!」 沃肯忍不住出声大喊,奥莉薇亚也回过头观看,又有一发砾弹掠过机身。 就算哈缪丝拥有非凡的实力,狙击二十公里外的移动物体也并非易事,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哈缪丝怎么会在这里!」 沃肯再度大喊。就在此时,脑中传来一道声音。 (沃肯。) 是米蕾波可,沃肯认为如此出乎意料的事必须赶快让她知道。 (状况怎么样?我想代理馆长差不多应该追上了。) 这道思考非常冷漠,这种态度也让沃肯立即了解到其中道理。 这一切都是幌子。有关哈缪丝和马特阿拉斯特的事,通通都是用来欺骗沃肯的谎言。 (看来你真的跟想象一样放慢速度了。如果让你全速飞行,代理馆长说不定没办法追上呢!) 沃肯顿时像个泄气皮球似地,有种双脚和腰浮在空中的错觉,至今所倚靠的信赖感渐渐消失。 (米蕾波可……妳……) 她打从一开始就说谎吗?不对,在邦特拉的对话和首次思考共有时,米蕾波可应该没有欺骗自己。如果不这样说服自己,实在令沃肯无法接受。 (我大概可以猜到你正在想什么,刚开始我的确很相信你。) (那又是为什么?) 米蕾波可的语句立刻响彻脑中。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你杀死毕札克前辈!) 杀气随着思考一并传至脑内。沃肯心想:这怎么可能?毕札克明明就在战斗中认输,而且还亲自目送沃肯离开。 (妳误会了!米蕾波可,毕札克前辈还活着!) (你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我?真可惜。代理馆长出发后,也有几名武装司书接着出动,没多久就发现毕札克前辈的遗体了。) 沃肯认为不可能会这样,到底是为什么? (那……那是哈缪丝她……) 思考共有的另一侧传来米蕾波可的笑声。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更好的理由,当然不可能是代理馆长动的手。) (前辈不可能是我杀的!他说过会站在我这边!) (怎么可能是代理馆长动的手?而且我们也有证据,据说毕札克前辈是遭到刀刃类的武器杀害,代理馆长根本不用那种武器。) 这一定是误会。如果是梦,请让我快点醒来吧!现实令人无法置信,他也不愿相信。 毕札克前辈已经死掉了,而自己也即将踏上死亡之途。 (啊,话说回来,你把蕾娜丝小姐带走了吧?你想拿她当人质吗?) (蕾娜丝就在我身后。) (你应该知道武装司书不会屈服于人质吧?蕾娜丝小姐真可怜。) (妳在说什么傻话?她就在我后面!) (是这样吗?那为什么不能和她进行思考共有呢?) (这是因为……) 沃肯正打算向米蕾波可解释奥莉薇亚的事。然而,米蕾波可却提早开口说道: (再见了,沃肯。总之你快点死掉吧! 我打算用阿葛克司之水忘记你这个人,不论是你的脸或名字,我都不想留在脑海里。) 思考共有被硬生生地切断,沃肯放在操纵杆上的手也无力地滑了下来。 「这怎么可能……毕札克前辈他……」 稍早前,有道思考共有传给乐园管理者。 (乐园管理者,忠诚的拟人达托姆已经杀死武装司书毕札克了。) 乐园管理者心想:那又怎么样?他不记得自己曾经下达这个命令。 他不认为达托姆有能力杀掉像毕札克这种程度的司书,大概是趁着对方受伤时出手袭击的吧? (话说回来,布阵应该差不多完成了。) 这边才是他下达的命令,也比杀害毕札克来得重要,乐园管理者已经在森林中布下用来杀害沃肯和奥莉薇亚的战力。 (忠诚的拟人兀莱已经将布阵全数完成了。) 乐园管理者曾经告诉拟人们,只要能解决掉武装司书,就让那个人前往天国。 (好吧,跟达托姆说保证会让他前往天国。) (遵命。) 乐园管理者喃喃说道: 「毕札克也死掉啦……」 脑中渐渐浮现出毕札克的脸庞,他是个既勇敢又有特色的男人。 「真是死得没价值,他比较适合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捐躯。」 对乐园管理者来说,这是件毫无意义的死讯,就连他都无从得知,这个毫无意义的死讯却逼着沃肯和奥莉薇亚走进死胡同。 为了闪避哈缪丝的砾弹,沃肯不断让飞空艇蛇行前进,虽然没有被击中,然而狙击的精准度越来越高。一发砾弹瞬间擦过机翼,也让机身失去平衡。 「快抱着我向下跳!」 后面的奥莉薇亚大声喊道。飞空艇迟早会被击落,为了保护她,现在只能放弃飞空蜓。 「请您咬紧牙齿,否则会咬断舌头!」 沃肯打开挡风板,并且抱起奥莉薇亚,将舞剑散布在空中做为立足点,一边减缓冲击一边往地面降落。虽然沃肯可以直接从飞空艇跳下来,但是怀里的奥莉薇亚无法承受着地时的冲击力。 失去驾驶员的飞空艇茫然地向前飞行,不久后,哈缪丝的砾弹随即打穿无人的飞空艇。 怀里的奥莉薇亚发出尖叫,沃肯则是踢散脚下的草木成功地降落到陆地上。 奥莉薇亚不断呻吟,一般人根本无法承受这种着陆的冲击力,随后沃肯抱稳她的身体向前狂奔。 「敌人的攻击……就要来了。」 「我知道。」 沃肯解放自身的能力,周围瞬间产生出虚幻的雾气,他很清楚哈缪丝的触觉丝会在这阵雾气中失去效用。 沃肯创造出自己和奥莉薇亚的无数幻影,假的沃肯们在雾气中四散而去,这样应该能争取一些时间。 但是,争取到时间又能怎么样? 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打败哈缪丝=梅瑟塔,那要专心逃跑吗?然而,这样能逃过一劫吗?就算能够成功逃脱,以后又该怎么做? 事情演变至此,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同伴。在这种状况下到底该怎么办?茫然无措的沃肯只能不断拔腿狂奔。 看见沃肯着陆,哈缪丝也放弃飞机纵身向下跳,飞机便开始坠落,哈缪丝则是伴着扬起的沙尘安全降落。 沃肯正如预期地创造出许多幻影,哈缪 丝对他想要逃跑的举动露出笑容。 「别让我觉得这场战斗打起来很无聊喔!不然你可是会被佛特纳前辈教训的!」 哈缪丝将三发砾弹装进投石器里,朝着迎向自己的沃肯依序发动攻击。全部都是幻影,本尊应该混在逃跑的幻影里吧? 此时哈缪丝不仅察觉到沃肯的幻影,还有别的物体,于是她用触觉丝进行调查。 「原来是乐园管理者。虽然早点下手还不错啦,不过有点多管闲事喔!」 哈缪丝自言自语。 「有时间做这种事,还不如思考怎么趁这个机会杀死我吧!」 她一边说,一边打散沃肯的幻影。 「不过,这种感觉还真怀念,会让我想起克里欧那孩子呢!」 触觉丝前端触碰到沃肯幻影以外的物体。等待着沃肯他们的,是一群令哈缪丝感到怀念的人们。 沃肯仍旧混在幻影中向前逃跑。 完全想不到任何对策,目前只能尽量逃跑,这并不像是哈缪丝打带跑的战法,沃肯只是单纯地逃命,就算感到非常屈辱,现在也没有余力思考这些事。 此时,沃肯发现某个应该是男性的人影。那个人到底在这里做什么?只见他穿着破旧的卡其色上衣与裤子,整个头颅都用布层层蒙住。 究竟是敌是友?该不该叫住他?正当沃肯还在犹豫的时候,奥莉薇亚开口说道: 「快杀掉他!」 这时蒙面男子跑向两人,他并没有使用强化肉体的魔术,因此速度和一般人差不多。 那名男子被脚边的草绊倒,身体也同时引爆。沃肯还记得这个状况,那正是在白烟号的战斗中碰到并且夺走路易蒙性命的人类爆弹。 「……连神溺教团的人都来了,我看真的完蛋啰!」 奥莉薇亚却好像觉得很有趣地放声大笑。 「乐园管理者。」 某个数团干部正在和乐园管理者对话,这位干部管辖的范畴是武器管理。 「您下令将人类爆弹全数投入战斗,请问这样真的好吗?」 「嗯。人类爆弹对武装司书没有作用,那只适合用来发动奇袭,只要被发现个中秘密就不管用了,所以趁这次用光也不足为惜。」 教团干部感到非常不满。他们对人类爆弹做过无数次的改良,这样岂不是白白浪费研究的成果冯? 「可是,只是对付一个女肉块……」 「就是因为那个女肉块,才会让我们失去夏洛特。」 「但是……」 「忘记这件事吧。总之,奥莉薇亚会死在这里,没用的人类爆弹也会用完,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派出人类爆弹只是以防万一,因为哈缪丝不足以信任,她搞不好会念头一转让奥莉薇亚捡回小命。 不过,布下这局可说足万无一失,奥莉薇亚绝对是死路一条。 「唉,想起来也对啦!目前的敌人本来就是神溺教团,他们现在才采取行动已经算是我们运气不错了。」 奥莉薇亚如此说道。 眼前的危机有如雪球般越滚越大。后面有哈缪丝,前面则有人类爆弹,而且两人没有任何伙伴可以依靠,远比预期中的最坏情况还要严重许多。 「放我下来吧,我没事了。」 奥莉薇亚站在地上,随后发出咯咯的笑声。 「看来没救啰,我们这次真的死定了。」 她说得没错。但是现在就要放弃吗?只见奥莉薇亚对浮现此种想法的沃肯说道: 「可是沃肯,你知道吗?这就是战斗。」 奥莉薇亚对沃肯张开双手,脸上并未露出放弃的表情。 「身边没有伙伴,眼前是最棘手的敌人,怎么想都没有丝毫胜算,四周只充满绝望的情景,这就是战斗。」 「……」 奥莉薇亚望着沃肯,并且露出笑容。 「沃肯,你是第一次碰到这种状况吗?我已经是第二次啰,我在白烟号碰到的状况更凄惨。现在的我还有你陪在身边,比那时候实在好太多了。」 「……奥莉薇亚小姐。」 「我要继续奋战。你呢?你打算就这样送命吗?」 奥莉薇亚径自向前行走,沃肯则是一直注视她的背影。 「我……」 沃肯轻声低喃,接着在脑中回想。 自己挺身而战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为了守护佛特纳前辈,以及过去两千年武装司书们所傅承的正义,正义仍旧屹立不摇,自己也从来没有误入歧途。 既然如此,他还能战斗,因为战斗在自己的心中仍旧具有意义。 「请您等等,奥莉薇亚小姐。」 奥莉薇亚回过头。此时沃肯解放自己的能力,手中涌出有如浓榈牛奶般的雾气。 「请带着它吧。这是我的部分能力,只要集中意念,您就能和我一样创造出幻影。」 能力让渡。能够使用这种能力的战士相当稀有,原本是预防战斗中丧命而帮助残存伙伴的能力,没想到会将能力让渡给非武装司书的人。 「你要去哪里?」 奥莉薇亚一面接过能力,一面这么问道。 「我要和哈缪丝决一死战。我有必须面对的挑战,您也有自己的仗要打。」 「说得也对,看来我们必须各奔东西了。」 「……相处的时间真短暂。」 「沃肯,再见啦!你是我这辈子碰过最有用的男人。」 最后的道别该说这种话吗?沃肯不禁对这句话露出笑容。 他们既不是伙伴,也非志同道合,更不是战友。两人间的道别仅止于此,曾经略为交错的两个人生又各自朝着不同方向前进。 沃肯的目标是维护正义,奥莉薇亚的目标则是凡德=鲁加。 「唔……」 哈缪丝突然发出低喃。 散布在森林中的某个沃肯制造出虚幻的雾气,从雾气中又创造出更多沃肯的幻影,并且朝着四面八方散开。不同的是,这次幻影全都奔向哈缪丝,并没有看见奥莉薇亚的身影。他们分道扬镳了吗? 「嗯,你总算想战斗啦!」 哈缪丝开始思考是否该趁现在杀掉奥莉薇亚,只要把目标集中在她身上,一定能成功狙杀。但是,哈缪丝却把「简单工作放在后面处理」的坏习惯表露无遗,只见她将全身的注意力放在沃肯身上。 她不断攻击沃肯的幻影,这也是哈缪丝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她忍不住认为这能力非常难以对付。 沃肯不停产生幻影,并且操纵幻影发动攻击。他既没有策略或胜算,也毫无目的地不断抵抗。沃肯持续奔跑,总算成功进入舞剑一百五十公尺的射程范围内。 「沃肯,你先等一下。」 哈缪丝突然在这时停止攻击。 后方隐约能听见某些声响,应该是沃肯和哈缪丝打斗的声音吧? 奥莉薇亚正准备前往沃肯指示的山区,她不像沃肯可以在树木间穿梭奔跑,只能拨开草丛或钻过树枝,一边忍住裙下露出的双脚被割伤的疼痛,一边不停向前行走。在哈缪丝眼中,这种步行速度大概就像是停住不动吧?只要瞄准,把奥莉薇亚打成肉片比打碎玻璃杯还简单。 刚才沃肯将大量的奥莉薇亚幻影散布在森林里,就算哈缪丝再厉害,想要狙杀她也只能靠运气。 虽然多少能争取时间,不过这仍旧是听天由命的策略,搞不好自己的脑袋下一秒就会被打碎,现在只能祈祷沃肯能够争取更多时间。 「……啧。」 右边传来一道爆炸声。 记得刚刚奥莉薇亚的幻影往右边 前进,大概是看到幻影而引爆的人类爆弹。 奥莉薇亚看着缠在右手上形状不定的雾气。她将意念灌注其中并且伸出手,眼前便出现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幻影,奥莉薇亚在心里命令它前进,幻影也照着指示向前行走。 「应该差不多了吧。」 奥莉薇亚先让幻影前进,大约经过几分钟后,自己也跟在幻影的后面。 不久后,前方响起爆炸声,要是没有让幻影在前面开路,死的可能就是奥莉薇亚本人。 「该死……」 奥莉薇亚再次变出幻影,照样让它走在前面。 沃肯给予的虚幻之雾随着每次使用而逐渐变小,看来使用的次数有限。就大小判断,不知道能否撑个十次。 「只为杀死我这个小丫头,你们还真是大费周章。」 奥莉薇亚并不知道,想出人类爆弹这种武器的人是希葛尔=克鲁西泽,其它拟人加以改良后,就是现在用来袭击奥莉薇亚的部队。他知道奥莉薇亚用炸弹威胁拟人,所以希葛尔才会想出这个点子。 就某方面来说,奥莉薇亚算是发明人类爆弹的始祖,因此或许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沃肯,你先等一下。」 一听见这句话,沃肯反射性地停下动作。从还是见习生的时候开始,代理馆长的话就是必须绝对服从的命令,长年的习惯让沃肯的双脚比大脑还要早一步反应。 「开打前应该有话要先说清楚吧?现在流行开战前先协商喔!」 沃肯认为哈缪丝根本是鬼扯。 但是,姑且不论她的真正目的,哈缪丝似乎真的想先和自己谈谈。沃肯命令在哈缪丝四周的幻影停下动作,却仍然让奥莉薇亚的幻影继续移动。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应该不是倒戈加入神溺教团吧?」 「没错。」 其中某个幻影答道,他并没有笨到让敌人从声音锁定位置。 「果然没错,我也这么觉得。你不是会想到天国的人,毕竟你是个把自己的幸福弃之不顾的人嘛!」 「……?」 天国是神溺教团梦寐以求的空虚概念,这种东西当然提不起沃肯的兴趣。 「那么,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是为了找回武装司书的正义,理由就这么简单。」 「只因为这样就帮助奥莉薇亚?好奇怪喔……我真的搞不太懂耶。」 哈缪丝困惑地继续说道: 「想维护正义是很好,不过要是你乱来,可是会毁掉邦特拉图书馆的。你知道吗?」 沃肯将这句话解释成哈缪丝自抬身价,他认为哈缪丝想要表达「没有她,武装司书就没办法打赢神溺教团」。 「邦特拉不会因为没有妳而毁灭,我们也不会输给神溺教团。」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哈缪丝陷入沉思。 两人的对话完全没有交集,彼此却都没有注意到这点。 「我也有话要问妳。妳为什么要炸沉那艘肉块的船?为什么想要杀害奥莉薇亚?她不是个应该与妳为敌的人。」 「喔?你这么觉得吗?」 「回答我的问题,妳为什么想杀掉奥莉薇亚?」 「因为我不能让奥莉薇亚活下来,就是这么简单。」 「为什么?」 哈缪丝再次露出困惑的表情。 「嗯!好难回答喔~~就算你问我理由……嗯~~到底是为什么呢?」 「妳不知道?妳连屠杀那些人的理由都不知道?毫无理由地杀死他们?」 「不,我知道为什么,我只是不太清楚奥莉薇亚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啦!」 两人从刚刚开始就一直鸡同鸭讲。沃肯无法理解哈缪丝话中的涵义,哈缪丝也搞不懂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算了,真是莫名其妙。」 哈缪丝伸手抓了抓头发。 「事情变得好麻烦喔!」 「妳说什么?」 「没关系啦!还是别打啰!我们一起杀死奥莉薇亚吧!然后,我会帮你消除有关奥莉薇亚的记忆,我再找拉斯哥尔=奥塞罗问清楚整件事的真相,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不,好像也不需要动手,反正她会被人类爆弹炸死,我们休战吧!」 「……哈缪丝。」 沃肯十分确定,这个女人果真是个坏人,她根本不是守护人命和『书』的武装司书。 于是他再次移动幻影,所有沃肯都朝向哈缪丝发动突击。 「唉呦~~干什么啦~~我的话都还没说完耶!」 哈缪丝也开始挥动投石器,两人再次展开战斗。 沃肯挥舞舞剑,他已经将哈缪丝纳入射程范围内,现在才要开始真正的战斗。 奥莉薇亚已经前进很长一段距离。虽然对沃肯或哈缪丝而言,她的步伐宛若静止,但是她仍旧不断前进。 森林中突然响起几道声响。她在原地环顾四周,可以看见森林到处冒出黑烟,看来又有几个人类爆弹发现奥莉薇亚的幻影而自行引爆了。 「该死……」 前方突然发生爆炸,应该是奥莉薇亚的幻影随着爆炸而消失,她利用让幻影开路的方法躲避人类爆弹们的追杀。 奥莉薇亚再次创造出幻影,命令它向前挺进,她在这段时间内则是暂时在原地等待。 此时,身后传来拨开草丛的声响。 「糟了……」 敌人已经从后头追了上来,被发现踪影的奥莉薇亚只能赶紧拔腿逃跑。 人类爆弹笔直地跟着奥莉薇亚。在视线不佳的森林中,他却能完全掌握奥莉薇亚的行踪。 奥莉薇亚心想:明明蒙着脸,为什么还能看见自己往哪里逃? 这就是人类爆弹经过改良的性能。为了不让人类爆弹看见多余的物体,因此夺走他们的视力,甚至在脑内嵌入拥有圣洁眼能力的眼珠,使他们能够感应敌人的灵魂进行攻击。 奥莉薇亚只好创造幻影,并且让它跑向后头,只见人类爆弹在接触到幻影的瞬间立刻引爆,能够欺骗察觉灵魂的能力,可见沃肯的能力有多么优秀。 「……可恶。」 然而,能力也即将消耗殆尽,必须尽早抵达目的地。 舞剑在空中漫天飞舞,地面则有数十个沃肯的幻影正在奔跑。 正如哈缪丝所说,和沃肯交战实在十分棘手。哈缪丝已经用砾弹把沃肯的脑袋打穿数百次,真正的沃肯仍旧毫发无伤。 舞剑从哈缪丝的背后袭来。她挥出投石器把舞剑弹开,却只是个幻影;沃肯同时从前方发动突击,砾弹虽然确实命中,不过那也是幻影。 舞剑不断从空中袭向哈缪丝,就算知道大多数都是幻影,仍然必须一一回避。 「唉呦!真烦耶!」 哈缪丝显得相当焦躁。当她无法忍受焦躁转而发动攻势、不再闪避舞剑的幻影时,沃肯就有胜算,哈缪丝就是清楚这点才会更加急躁。 哈缪丝现在也没有理由使用平时边打边逃的安全战术,毕竟敌人尚未发动真正的攻击,逃跑会显得毫无意义。 沃肯不停制造幻影,体力也即将到达极限。 战斗已经演变成双方较量耐力的比赛。要比忍耐,两人在武装司书里皆为顶尖,所以就这点来看,他们的实力在伯仲之间。 沃肯开始思考: 自己为什么会战斗呢?就算真的打赢哈缪丝,接下来又该怎么办?伙伴们想必不会再接纳自己,他的武装司书之路也早已划下句点。 但是,他的攻势仍旧没有减缓,因为现在的自己和过去 一样坚强。 自己不曾误入歧途,就因为如此坚信,持续相信的正义才会一直陪伴在身边。 既然如此,战斗就还有意义,就算只剩自己一个人也还能继续奋战。 要是没有遇见奥莉薇亚,自己应该会变得伫足不前吧?可能早已无法忍受这场孤独且毫无依靠的战斗。但是,现在沃肯知道只要心中拥有不变的理想,他就能继续顽强抵抗。 天色渐渐转为昏暗,情况对奥莉薇亚越来越不利。她没有可供照明的物品,一旦太阳下山,她连走路都有困难。 距离沃肯藏匿自动人偶优克优克的地方大概还要走三十分钟,要是途中屡屡受到拦阻,可能会来不及到达目的地。 右边传出声响,有两个人类爆弹,于是奥莉薇亚变出幻影并让它往前奔跑,自己则是逃向左边。虽然得绕远路,这也是不得已的选择。 大约经过十分钟后,幻影前进的方向发出爆炸声,但只有一次爆炸,所以应该还有一个爆弹,不过并没有人紧追在后,看来他们并没有分头追捕的智能。 心想已经甩开追兵的奥莉薇亚暂时停下脚步。她已经精疲力竭,身上露出皮肤的部位满是伤痕,在没有路面的地方奔逃也让脚踝十分疼痛。 就算一分钟也好,她很想休息,只见她反复地大口深呼吸。 「……」 不断传来的爆炸声已经不像方才那么频繁,人类爆弹的数量似乎也削减许多,他们都随着幻影逐一送命。 「真是的,这些家伙死得还真快。」 奥莉薇亚淡淡地如此说道。人类爆弹不断死去,沃肯大概也活不了多久,他们在奥莉薇亚的战史里又堆起一座尸山。 她不禁开始思考,到底是谁的错呢? 痛下杀手的元凶是哈缪丝和神溺教团。但是,是谁让这些人被杀害的?把他们逼到死路的人又是谁? 毫无疑问地就是奥莉薇亚,哈缪丝因她而大开杀戒,她才是始作俑者。 「……哼哼。」 奥莉薇亚无力地发出笑声。自己实在是个怪人,竟然能害这么多人被杀。 不过没关系,因为这世界上只有两种人,就是敌人和可以利用的人。 (妳真的这么想吗?) 脑中响起蕾娜丝的声音,正当奥莉薇亚觉得相当厌烦的时候,她又想起过去的回忆。 那是她还在船上时的记忆。 一名少女在肉块的房间里被拟人们按住双肩,她是夏洛特的实验对象。他尚未完成让人体在空间中移动的魔术,夏洛特打算藉由反复进行人体实验以完成这项魔术。 「……奥莉薇亚!」 少女抬起头喊道,视线正对着奥莉薇亚,然而奥莉薇亚无法出面阻止拟人们的行动,因为她已经和拟人们订立能够随意使用肉块的契约。 「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原本肉块是不得求饶的,不过少女仍然不断喊道: 「我还不想死!我想变成人类呀!」 可是,奥莉薇亚心想为时已晚,要是进展能再快一点,就能让这名少女变成人类,也能让她找回『那样东西』了。 少女被带出房间,奥莉薇亚则是别过头。少女被带走后,肉块的房间内一片寂静无声,其中有个肉块开口说道: 「奥莉薇亚小姐……」 这名肉块和被带定的少女一样,都是随侍在奥莉薇亚身边的肉块。 「让我们连那孩子的份一起努力奋战吧!我们一定要拿回『那样东西』。」 只见肉块的眼中燃起战斗的意志。 蕾娜丝再次向奥莉薇亚搭话: (妳并不像自己想象中这么孤独。) (妳很烦耶,蕾娜丝。) 说完后,奥莉薇亚站起身,虽然身体的痛楚仍未消失,但是呼吸已经顺畅许多。 走吧!就快到了!当她想着这件事并且踏出步伐的时候…… 前方突然出现一道人影,敌人已经来到眼前,靠近得让奥莉薇亚冒出「为什么至今都没注意到」的疑问。 奥莉薇亚立刻发现,那是刚刚确实已经甩开的人类爆弹。 「……怎么会……」 就算方才停下脚步休息,时间也很短暂,照理说不可能会被追上,而且这家伙不是从后面,而是从前方靠过来的,若非瞬间移动根本无法办到。 「……」 人类爆弹先是伫立原地,接着慢慢地走向奥莉薇亚。 她连忙变出一个幻影冲向人类爆弹,爆弹却没有任何反应,幻影碰到人类爆弹便随即消失,看来他已经把目标镇定在真正的奥莉薇亚身上。 双脚完全无法动弹。这并非恐惧,而是因为她已经想不到任何对策。奥莉薇亚心想自己已经到此为止,胸口充满懊悔、恐惧和愤怒的情绪,但是,她同时也感觉到自漫长艰苦的战役中解脱的安心感。 正当奥莉薇亚的内心完全承认败北时,人类爆弹突然出现变化。 此时,笔直朝向奥莉薇亚的爆弹停了下来。 奥莉薇亚也同时发生变化,只见她缓缓地前进。 「不是喔。」 奥莉薇亚开口说道: 「你应该知道吧?我不是奥莉薇亚=利崔特,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她定向站在原地的人类爆弹,现在的她的确不是奥莉薇亚。 而是蕾娜丝。 奥莉薇亚的意识就像昨天一样被逼回心灵的深处。 人类爆弹感到非常困惑。蕾娜丝和奥莉薇亚都不知道这些人能看见灵魂,这个怀着一丝希望所做的最后赌注却成功奏效。 蕾娜丝靠向前,用手轻轻抚摸蒙面男的脸。 「已经够了,你不用再做这种事了。」 人类爆弹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宛如初次抚摸小猫的少女似地,他握住蕾娜丝的手。 「你就静静地休息吧。」 人类爆弹就像是从某种束缚中解放,整个身体顿时垮了下来,像个累坏的孩子跪坐在地上。 「……走吧,就快到了。」 蕾娜丝留下瘫坐在地上的人类爆弹,继续向前行走。 (妳为什么要这么做?) 奥莉薇亚对蕾娜丝问道。 (原来妳随时都能抢回身体的控制权,为什么一直把身体交给我掌握?) 「其实住在邦特拉过去神岛屿的那段时间,我就隐约察觉到会被妳取代,我是故意不抵抗的。」 (为什么?) 「我只是归还借来的东西而已,而且我一直打从心里想帮助妳。」 (为什么!妳为什么要帮我这种人!) 「我能了解妳的心情,我知道妳还没察觉到内心真正的想法。 这就是我的理由。」 (我的想法?) 「我再提醒妳一次。思考自己到底需要什么,被夺走的东西又是什么。」 就在太阳完全下山前,一座小屋出现在蕾娜丝的眼前。 「奥莉薇亚,那位凡德=鲁加应该是带给妳最珍贵事物的人,或许只有妳自己认为所有人都被妳利用,其实妳是受到大家的帮忙才能来到这里的。」 蕾娜丝将身体还给奥莉薇亚,于是奥莉薇亚再度迈开步伐。 「……真是的!好烦喔!」 哈缪丝已经快要耐不住性子了。哈缪丝的战斗力毫无疑问地占上风,沃肯的忍耐力却比较强韧。沃肯不断采取守势,虽然不知道身后的奥莉薇亚是生是死,仍旧只为这个必须守护的人而战。 这时,哈缪丝突然改变作战策略。 她不再瞄准沃肯,而 是狙击空中的舞剑。她只对朝自己突击的幻影加以反击,原奉处于守势的哈缪丝更加彻底地进行防守。 但是,这对沃肯反而不利。真正的沃肯专心操纵幻影保护自己,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哈缪丝的攻击对象,他经常保持一定的距离,并且躲在哈缪丝的视线范围外。 然而,舞剑并非如此。 空中的舞剑纷纷遭到击落。和能够无限产生的幻影不同,舞剑有数量的限制,一旦被全数击落,沃肯便会失去攻击的手段。 于是沃肯也改变策略,由原本的防守转为攻击。 十几名沃肯朝向哈缪丝发动突击,这和之前的障眼法不同,真正的沃肯就混在里面。 就在这瞬间,哈缪丝朝脚边挥出投石器,尘土有如爆炸般四处飞扬,接触到尘埃的幻影接连消失。 「找到了!」 哈缪丝立刻挥动投石器,打算用上面的绳索缠住沃肯的脖子把头一并扭断,可是沃肯早就猜到会有这招,因此只见沃肯趴卧在地上勉强躲过攻击。 哈缪丝马上将砾弹装进投石器,沃肯则用双手双脚的力量有如四脚猛兽般跳了起来。 砾弹掠过背脊,衣服和皮肤被硬生生地撕裂。 脊椎骨也从那道裂缝暴露在空气中。要是普通人的话,这种伤势应该会痛得四处打滚,但对沃肯只是小伤,他还能继续战斗。 「……不错嘛,沃肯。」 对哈缪丝来说,这是乘胜追击的好机会,然而她并未发动攻势,只见哈缪丝的肩膀滴落道道鲜血。 原来连沃肯的本尊都是幌子。在哈缪丝瞄准沃肯的瞬间,他使用哈缪丝身后的舞剑发动攻击。哈缪丝皱着眉头,沃肯则是露出笑容,就战力的差距判断,互相击伤对哈缪丝是种屈辱。此时,包围哈缪丝的所有幻影也变得和真正的沃肯一样,背脊都裂开并且淌着鲜血。 到底为何而战?在持续的打斗中,沃肯不认为自己能打赢哈缪丝,但是只要能拉长一分一秒,就能让武装司书的正义永远存于沃肯的心中。 两个人面对面保持一定距离,此时哈缪丝突然停下旋转的投石器。 「沃肯,这场战斗也打到个段落,可以继续讨论刚刚的话题吗?」 「……」 沃肯也停止攻击。只要想成是帮助奥莉薇亚,多拖点时间也是好事。 「我刚刚说过,我不知道你挺身对抗我的理由耶!我知道你想把我赶出邦特拉,但是我不懂原因到底是什么。」 沃肯没有响应,他打算让哈缪丝自己讲自己的。 「你已经知道神溺教团的真相了吗?因为这样才想反抗我吗?」 沃肯并不了解神溺教团的真相,记得毕札克曾经说过哈缪丝隐瞒某些事情,不知道他指的是不是这件事。 「不是吗?堇之罪人和凡德=鲁加那件事,你也不知道吗?」 沃肯知道凡德=鲁加这个名字,但是堇之罪人这个词倒是初次听闻。不知道是否和奥莉薇亚有关系呢? 「这个也不知道喔。奇怪,那你为什么要战斗?」 沃肯答道: 「我的目的就是揭露妳的恶行。只要找到证据,将事实公诸在其它武装司书面前,就能把 妳逐出邦特拉图书馆。」 哈缪丝开始思考。 「恶行?到底是哪件事?我做过的坏事这么多,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件事耶!」 「……就是在亚洛湾把船炸沉、让肉块全部送命那件事!」 沃肯忍不住大吼。 哈缪丝惊讶地睁圆双眼,虽然情势仍旧剑拔弩张,她却摸摸下巴又抓抓头,似乎正在思考某些事。 「就这样吗?」 哈缪丝继续说道: 「你是因为我杀掉那些人才生气的吗?只因为这件事?」 「什么叫『只因为这件事』!」 哈缪丝仍然保持目瞪口呆的表情,片刻后轻笑出声。 「喔,原来是这件事。什么嘛!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仿佛忘记自己仍旧身处战场似地,哈缪丝不禁露出笑容。 「也对,那的确算是坏事啦!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让大家知道把船炸沉的犯人就是妳。只要大家知道妳是个罪不可赦的人,到时候就没有人会承认妳是代理馆长。」 「什么嘛,你一直在想这件事吗?」 这次哈缪丝笑得更加大声,让沃肯有点退缩。 「原来是这样……哎呀,真伤脑筋,真的很伤脑筋耶!」 哈缪丝已经不把沃肯放在眼里,只见她不停捧腹大笑。 「唉唷……肚子笑得好痛。虽然肩膀也很痛,可是肚子更痛。」 沃肯感到非常恐惧。原来对哈缪丝来说,自己的理由竟然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自己发起的战役根本毫无意义吗? 「沃肯,我告诉你一件事吧! 其实,大家部知道在亚洛湾把船炸沉的犯人就是我喔!」 「……什么?」 沃肯相当错愕,对敌人发出此种声音几乎可以算是缴械投降。 「是马特阿拉斯特偷偷告诉大家的。什么嘛,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妳说谎。」 「就算是肉块,以后也有可能会成为司书的敌人,所以我才会杀掉他们。台面上虽然这么说,不过真正的原因倒不是这个喔!」 「……为什么大家都不吭声?」 「大家都装做没看见嘛。随便乱抱怨惹我生气是很恐怖的喔!彻头彻尾的坏蛋只有我,不过大家也不怎么善良喔! 你觉得武装司书就是正义吧?那其实只是做表面而已。通常都应该会慢慢察觉到,武装司书并不一定代表正义。 长大成人就跟这件事一样喔!」 沃肯迟迟无法吭声。至今他一直相信,除了哈缪丝以外的人都是共同守护正义的伙伴,原来这只是自己太过天真的想法。 「幸好你在审判前先逃跑,不然到时候就糗大啰!」 哈缪丝说完后又再度大笑。 但是,沃肯再次移动舞剑,就算其它武装司书不打算维护正义,沃肯仍旧相信自己。 要是没有人愿意维护正义,那就独自努力守护,这就是佛特纳传承的正义信念。 「什么嘛,你好顽固喔!还想打吗?」 哈缪丝躲过舞剑的攻击。 「那我再多透露一点吧!你一直相信武装司书的正义,其实都是虚假的东西。」 骗人。 「虽然幕后的真相只让历代的代理馆长知道,不过我就破例告诉你吧!」 哈缪丝持续闪躲舞剑,一边挡开攻击一边说道。 「神溺教团和武装司书的战争,其实万恶的根源都是武装司书喔!」 瞬间,沃肯的身体彷佛即将冻结似地。 「……你一定觉得我乱说吧?这是真的喔!虽然表面上是对立的组织,其实根本不是这样,原本神溺教团和武装司书是和平共存的组织,偶而会发生像现在这种反叛事件,不过两边的关系基本上是很密切的喔。」 沃肯心想:这不是真的。 「而且,从各代的武装司书中都要遴选出神溺教团的统帅……也就是乐园管理者。换句话说,神溺教团就是隶属于武装司书的组织。」 这绝对不可能。沃肯在心中不停说服自己。 不断阐述事实的哈缪丝显得非常开心,就像把玩老鼠的猫咪般以真相逗弄沃肯。 「我也把变成这样的原因告诉你吧!」 哈缪丝呵呵地笑着。 「因为创造 出神溺教团的人就是我们武装司书喔!」 舞剑突然停止动作。 沃肯双膝跪地,而幻影却直挺挺地站着,只有沃肯本人跪倒在地上。 就在他意识到这个致命失策的瞬间,哈缪丝击出的砾弹已经打穿沃肯的胸口正中央了。 「……这不是……真的……」 幻影接连消失,沃肯则是虚弱地倒在地上。 「再见了,沃肯。这个世界里根本没有你相信的东西喔。」 沃肯的身体就这样俯卧在地上,并且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沃肯倒卧在地,脑中突然浮现出佛特纳的脸庞。佛特纳曾经说过武装司书们的正义,这些正义却在此刻消逝。 佛特纳打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一切,即使知道真相,他仍然将正义的信念传授给沃肯,深信至今的话语原来都是虚假的幻象。 在渐渐淡去的意识中,沃肯缓缓思考自己的人生究竟有什么意义。武装司书到底是什么?神溺教团又是什么?可是,他还是毫无头绪。 就这样什么都不懂地死亡。 他逐渐想起武装司书伙伴的脸庞。首先是米蕾波可,接若是毕札克、路易蒙、摩卡尼亚、明斯和伊蕾伊雅等人的脸。 你们都被佛特纳、哈缪丝、历代的代理馆长们蒙在鼓里。 沃肯认为必须赶快告诉大家。只要还有人能够守护正义,沃肯仍旧相信自己的信念,得让大家知道这件事。 如果能让他们听见,他很想放声大喊:要是能够收到讯息的话,他很想传送思考给已经无法复得的伙伴们。 希望有人能够揭开谜团,让被隐瞒的事实重见天日。 然而,这些愿望却随着心脏停止跳动,而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过去曾有这段往事。在沃肯正式成为武装司书的那一天,马特阿拉斯特对哈缪丝说道: 「我觉得,佛特纳前辈应该直到最后,都不想让沃肯成为武装司书吧?」 「是吗?」 哈缪丝并不这么认为,就结果来看,引导沃肯的人还是佛特纳。 「佛特纳前辈真的很照顾沃肯,他想帮沃肯达成心愿,却又不想让他成为武装司书。 前辈或许一直都很烦恼这件事。」 「怎么说?」 「沃肯很强。随着实力成长,他应该有机会爬到代理馆长的地位。就算没有,他应该也会像我一样成为知道真相的一份子,佛特纳前辈应该不希望这样。」 马特阿拉斯特也相当疼爱沃肯,他甚至把沃肯当做小自己很多岁的弟弟。 「佛特纳前辈刚开始也相信武装司书的正义,但是当他成为代理馆长后,却就此得知事情的真相,我觉得他一定会很痛苦。」 「为什么?」 「对还有良心的人来说,知道真相总是痛苦的折磨。 隐瞒秘密、欺骗同伴或是在私底下偷偷做坏事,就算是情非得已,不过连爱说谎的我都觉得很厌烦,所以佛特纳前辈一定会更加痛苦。 当然,妳是例外。」 佛特纳的确是过度要求自己的男人。他压抑自己的良心,只为履行代理馆长的义务,忍受良心的苛责不断行恶。 「他希望沃肯能由衷认为武装司书代表正义,就算只是虚假的,仍然希望沃肯维护武装司书们的正义。 他希望沃肯代替知道真相、已经无法再守护正义的自己完成这个任务。 佛特纳前辈大概就是这么想的吧。」 哈缪丝低头看着沃肯的尸体,并且喃喃说道: 「佛特纳前辈,你果然很笨,不论做什么都是个半吊子。」 死去的沃肯脸上充满悲伤和愤怒。 「前辈,如果想彻底当个坏人,就学学我;若是想彻底当个善人,就向沃肯看齐吧。」 这是哈缪丝临别前对沃肯致意的悼文。 这场战斗尚未结束,因为奥莉薇亚还活着,于是哈缪丝将长距离狙击用的砾弹装在投石器里。 正当哈缪丝开始旋转投石器时,她注意到后面似乎有些动静。 回头一看,有名少女正站在后面。她身穿蓝色的连身洋装,仪态十分优雅端庄,虽然是个生面孔,哈缪丝却知道她是谁。 「哎呀,好久不见,拉斯哥尔。」 「许久不见,哈缪丝=梅瑟塔小姐。」 拉斯哥尔=奥塞罗提起裙襬,纯真地向哈缪丝行了个礼。她的姿态就像是个很有教养的千金小姐,表情看似成熟却又过于空洞,让人不觉得是人类的脸庞。 「妳变得还满可爱的嘛。」 哈缪丝放下投石器,转身面向拉斯哥尔。 「那些事情是妳告诉沃肯的吧?」 「是的,在下将白烟号过世肉块的『书』交给沃肯先生了。」 「所以这次的幕后黑手也是妳啰?」 拉斯哥尔却摇了摇头。 「您实在太抬举在下了。像是米蕾波可小姐和阿尔梅小姐等等,大家都过于高估在下的能力。在下的存在意义只是搬运『书』,阅读『书』进而行动皆是人类所为之事。」 少女沉入地底,接着从沃肯的身旁浮现身影。 「这位少年实在令人惋惜,虽然是在下将『书』交给他,然而他的想法和行动皆非在下所能介入。」 这番话相当不负责任。但是,拉斯哥尔似乎认为需要背负责任的是人类,而不是剑吧。 「所以妳想怎么做?」 「在下只需执行自身的功能,将『书』交给继承沃肯先生的未完故事之人。」 「是喔。嗯,随便妳吧。」 说完后,哈缪丝转身背对拉斯哥尔,她装好长距离狙击用的砾弹,并且开始转动投石器。当身旁的拉斯哥尔将石剑插入士里,尘土便渐渐凝固变成一本『书』。 就在拉斯哥尔捡起沃肯的『书』的瞬间,哈缪丝挥动投石器,砾弹朝着和视线相反的方向飞行,目标是拉斯哥尔正要捡起『书』的左手。 「!」 纤细的左手被击断,和『书』一起飞到空中,拉斯哥尔的身体沉入地面,同时哈缪丝也加速转动投石器。 断掉的左手在空中呈抛物线飞行,拉斯哥尔从着地点探出上半身,打算取走左手握住的『书』。 「想得美。」 第二发砾弹瞬间击中拉斯哥尔的头部,砾弹打碎头部后,还击倒她身后的树木飞向远方,少女的右脸就像是被汤匙挖掉般消失无踪。 「……」 她的嘴巴似乎正在说着哈缪丝的名字,却没有发出声音,石剑也从手中滑落而慢慢沉入地面中,哈缪丝的眼前只剩下被残酷地破坏的少女躯体。 「拉斯哥尔,虽然对妳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妳这么做会让我很伤脑筋喔。」 哈缪丝以惊人的速度瞬间迅速跑过尸体,用投石器捡起沃肯的『书』。 「只要世界上还有邦特拉图书馆和代理馆长,我就不会让妳公开真相,沃肯的故事就在这里划下句点吧。」 说完话后,哈缪丝将『书』摆在地上。 她蹲下身子,并且用指尖碰触『书』,沃肯的故事逐渐流入脑海中。哈缪丝打算寻找某段记忆,就是沃肯阅读那本有关奥莉薇亚的『书』的记忆。 奥莉薇亚来到猎人用来躲雨的山中小屋,地板上有本『书』和一具人偶。奥莉薇亚捡起人偶,娇小的人偶正在舞动双脚,等着发动许多肉块和奥莉薇亚加诸在身上的魔法权利。 被希葛尔抢定的珍贵物品「自动人偶优克优克」终于回到我的千上了。 人偶就像是想跳舞般不停蠢动。然而,现在的奥莉 薇亚却无法这么做,她还没想起对人偶下达的关键命令。 奥莉薇亚将视线移到『书』上。沃肯曾经说过『书』里并未提到奥莉薇亚的目的,仅管如此,或许还是能成为恢复记忆的线索。 如果读过『书』还是无法想起,一切便会到此结束。于是奥莉薇亚下定决心,朝『书』伸出手指。 奥莉薇亚和哈缪丝同时接触到『书』,两人的脑海里亦同时浮现某个肉块的生平。 『他』的名字并不重要。 这个世界上原本有段用来辨别『他』的文字,『他』却舍弃自己的名字,也选择抛弃所有记忆和情感。 『他』是唯一一个自愿成为肉块的人。 『他』成为肉块前,是个生活在某个城镇里的擦鞋工,为了赚取生活费一每天帮人擦鞋。早中晚照三餐用膳,只要疲累就倒头呼呼大睡。 『他』并不惹人厌恶,也不受人喜爱,表面上是个平凡无奇的人。 只有一件事和普通人不同,『他』非常害怕死亡。世上当然没有不怕死的人,只是和其他人相比,『他』对死亡的恐惧感格外强烈。 不过,每个人或多或少部有异于他人的地方,就整体来看,『他』仍然是个普通至极的人。 某天,『他』的脑里浮现出某个目标,让『他』渐渐偏离普通人的常轨。他开始寻找方法,设法让自己逃出死亡的恐惧。 起初『他』使用极为普通的手段,不论是酗酒、吸毒或沉浸女色,他试着在快乐中忘记死亡。 但是,『他』马上就宣告放弃,那只会让他更加依恋在世的时光,反而增加对死亡的恐惧。 为了让死亡更加平静,『他』接着想到度过平静的生活,平稳地生活并等待生命凋零, 这种死法或许不那么令人害怕。 『他』还是立刻放弃,死亡仍旧是死亡,并不会有任何改变。 那么,自杀怎么样呢?人只会死一次。只要死掉,就能从死亡的恐惧中解放,他认为这是众多手段中最好的方法。 他恍然大悟地拍着手,并且马上付诸行动。 「……」 『他』盯着眼前的刀子,心想就算这是唯一的方法,似乎又太过愚蠢了。 所有不幸事物的源头到底在哪里呢?『他』不停思考,为什么自己非得过着如此痛苦的生活呢? 最后『他』终于理解,只要不活着也就不会死亡,换句话说,不幸的源头就是「活着」这件事,所有的不幸就是「新生、存活、终至死亡被存放在图书馆里」这个宿命。 『他』闪过「还是死掉吧」的念头,并且将刀子前端对准心脏。 此时,有个人握住那把刀子,『他』的身旁突然出现某个不知何时走进房内的男子。 「先等一下。」 握住刀子的男人如此说道。他用超乎常人的力道握紧刀子,『他』认为对方大概是会施展魔术的军人或是武装司书,那是个能够看见形体却无法留下印象的奇特男子。 「我给您一个建议,您觉得忘掉一切怎么样?只要忘却世上的所有事物,应该也能忘掉对死亡的恐惧吧?」 『他』认为这样似乎也不错,于是点头应允。 男人拿出一个杯子,声称里面装有抹除所有记忆的水,『他』就像是饮用早餐的牛奶般毫不犹豫地饮尽。 『他』被送到肉块居住的船上,眼前只有发霉的面包屑和装着粪尿的坛子,周围都是穿着衣服的家畜,这里没有幸福、没有希望、没有身为人的尊严、生命也没有任何价值。 因为一无所有,所以不用害怕失去;因为生命毫无价值,所以不用害怕死亡;由于没有记忆,因此没有烦恼;没有任何想法,也就没有任何欲望。 这让『他』感到相当平静,于是『他』就这样逃离一切的痛苦。 『他』觉得很幸福。 『他』心想:凡事果然需要亲身体验,原来无法拥有幸福是如此幸福的事。 「我认为你应该不需要任何东西,不过我还是先把这个东西交给你吧。」 乐园管理者一边说,一边在『他』的手中画下一个小小的印记。 「碰到困难的时候就用它吧,这是某位魔术师让渡给我的守护之力。」 『他』认为自己应该用不到,因为自己已经不需要任何东西,『他』已经从一切痛苦中获得解放了。 『他』虽然身为肉块,同时也是真人,即使不曾听闻天国或神溺教团的教义,『他』仍旧是个真人。 希葛尔、刚邦杰尔、帕妮还有『他』,在这些现任乐园管理者所找到的真人中,『他』或许是活得最为幸福的一位。 就连管理肉块的人都不知道『他』是真人,『他』和其它肉块接受同等的待遇,这般幸福的绝望平稳地持续一段时间。 直到『他』遇见某个怪人的那天。 那天,有个少女对『他』问道: 「喂,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刚开始『他』以为对方也是管理员,因为她穿的并不是肉块们的破布,而是有如舞台演员般隐约可见大腿的洋装,她还化妆并擦上香水,看起来十分美丽。 「我正在寻找同伴喔。如果你听得懂的话,可以帮帮我吗?」 『他』沉默不语。 「我们想要成为人类,所以正在找能够一起奋战的同伴。」 『他』并没有开口回答。成为人类?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嗯,看眼神好像还有点理性,看来是没用了。」 说完后,她起身离开『他』的身旁,走到其它肉块面前询问相同的问题。她不等对方赞同或拒绝,只要对方发出稍微像是正常人的反应,便二话不说直接带出房间。 又经过一段时日,『他』听说那位女孩似乎名叫奥莉薇亚,也知道她同样是肉块。 「可恶,肉块又减少了。」 「都是被奥莉薇亚用掉的,真搞不懂她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这是怎么回事?『他』感到相当疑惑,舍弃一切的肉块怎么会想要追求某种事物? 奥莉薇亚似乎威胁那些肉块的管理员,而且还有个拟人成为她的靠山,听说她总是在半夜要肉块围着一个奇怪的人偶。 『他』心想:世上的怪事还真多。 『他』的心中还存有称为「好奇心」的原始情感,于是『他』走出房问,前往奥莉薇亚等人聚集的场所。拜奥莉薇亚所赐,肉块们在船上拥有某种程度的自由。 奥莉薇亚正蹲在房间的地板上呕吐,她不想让其它人看见,因此躲在这里独自忍受痛苦。 「可恶,那个该死的变态中年老头……」 奥莉薇亚正盯着某处的字迹,此时她注意到『他』的存在。 「……你想做什么?」 『他』并没有回答。 「……记得别说出去。只要我觉得痛苦的时候,就会跑来这里吐一吐,看着这些字迹让自己放松心情。」 随后,奥莉薇亚站起身说道: 「你最好当做没看到,话说回来,你大概也不懂我的意思吧。」 『他』其实能够理解,奥莉薇亚应该感到很痛苦,因为追求某样事物而受苦。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呢? 深爱某个人或是追求事物,这些事只会带来痛苦。明明只要不追求,就不会觉得痛苦;不求存活或任何事,这才是最幸福的事吧? 结果奥莉薇亚的计划宣告曝光,她和追随的肉块们部遭受惨无人道的拷问。 『他』认为这是她自作自受。 反正都无法得到,只要不去追求就好了。 一位长发男子正在对奥莉薇亚用刑。 「快说对不起!说我这卑贱的肉块不该忤逆教团!说我虽然该死,但是我愿意将身体奉献给教团!」 奥莉薇亚摇了摇头,结果换来一顿更加严酷的拷问。 『他』感到非常不可思议。既然觉得痛苦,为什么不选择逃避呢? 为什么还要苦苦追求呢?后来奥莉薇亚离开这艘船,只在『他』的心中留下这个疑问。 奥莉薇亚离开后,『他』仍旧持续充满绝望的幸福,唯独奥莉薇亚遗留的疑问留在脑海里,不过『他』并不想追求问题的答案,也不曾加以思考。 时光又不停流逝,船上再度出现骚动,看来这次跟奥莉薇亚没关系。 船上集体动员接近完成的人类爆弹,拟人们带着枪枝到处奔跑,似乎正准备开战。大概有人想击沉这艘船吧? 战事持续许久,经过几个小时都无法击退敌人,看来输定了。这艘船将会被击沉,为『他』幸福的乐园划下句点,但是『他』不感到悲伤,因为心中并没有悲伤的情感。 后来,有些没看过的人纷纷上船,好像是武装司书。 『他』站起身打算寻求死亡,记得有许多火药堆放在船底,于是『他』缓缓地走向船底。 「……咦?有什么事?」 有个头发凌乱的女人已经在船底,她早已启动船底的炸弹了。 「对不起,必须让你在这里死掉啰!因为我一定要杀死奥莉薇亚啦!」 话一说完,女人便转身离开,『他』很感谢那个女人的所做所为。 不消多时,船就发生爆炸,『他』被甩入大海,心里同时想着「这样就好」。 有双手却违背『他』的心愿而拉起自己的身体,既然做出让人感谢的事,怎么又这么多管闲事呢?『他』不禁觉得这些人真奇怪。 某个浅绿色头发的青年正准备救起『他』。 拜托你别做这种无意义的事。『他』如此想着,并且挥开青年援救的手。 「为什么!」 青年如此大喊。我才想问你为什么伸手救我? 「你不想活下去吗!」 青年再度大喊。没错,『他』根本不想活命。 身体正在缓缓下沉,距离死亡还有一段时间,于是『他』开始回顾自己的人生。 为什么那个青年想要拯救自己?明明没有这个必要。 「你不想活下去吗!」 为什么他会这么问呢?活着明明没有任何意义。 『他』突然想起奥莉薇亚。 为什么她会挺身而战?追求事物根本没有意义。 『他』不断思考这些人存活的意义,为什么想活在这个只有痛苦的世界里呢? 世上只有痛苦,所以『他』决定逃离,他放弃无法得手的事物,也不追求远离自己的事物,他相信这是获得幸福的唯一方法。 可是,这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 这个世界或许还有其它生存之道吧? 「……」 生存之道?『他』不禁露出苦笑,自己根本没有生存之道,虽然心脏还在跳动,但就跟死掉没两样。这种人哪有生存之道? 他们还活得好好的,和自己完全不一样。 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活过,只知道逃避痛苦。那么,活着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说不定尝试活着并不是坏事。 「……」 『他』是真人,身为天国粮食的真人不能对自己的幸福产生疑问,此时的『他』已经失去真人的资格,『他』的内心在此时产生想要存活的欲望。 『他』摆动身体,渴求呼吸的『他』朝海面努力挣扎,却还是徒劳无功。『他』吐出肺里仅存的氧气,有如残烛般的生命更加黯淡。 但是『他』仍旧持续挣扎,为了存活下去而挣扎。 逃避痛苦、舍弃悲伤、无所事事地生活。这些事很容易达成,也说不定是非常幸福的事。 世界上充满痛苦。人们互相憎恨、互相伤害、互相嘲讽,真爱将会无情地消逝,梦想因时间而淡忘,理想也终至堕落。 就算是不断挥动双脚,继续承受痛苦。 哪怕是不停追求无法得到的事物。 这就是活着,人生就是这么回事。 『他』不断挣扎,向往奥莉薇亚和世上所有追求事物却尚未得到的人。 但是,此种向往却为时已晚。 海面离『他』越来越远,身体的动作越来越微弱,最后终于精疲力竭。 「……奥莉薇亚。」 他说出自己心神向往的名字,然而『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言语只化为阵阵泡沫。 『他』想成为像她一样的人,就算不行,至少『他』想要助她一臂之力。 身体渐渐沉入深海。 就在意识落入黑暗前,耳边响起一道声音。到底是谁的声音?于是『他』侧耳倾听。 「在您祈愿活下去的瞬间,您的『书』已经失去前往天国的资格。然而,您的人生将写下新的故事。」 声音继续说道: 「奥莉薇亚小姐还活着。您希望能帮助奥莉薇亚的心愿虽然渺小,这仍然是能够流传后世的故事。 您的『书』想必能为奥莉薇亚尽微薄之力。」 『他』在心中暗自接受声音的安排,并且咽下最后一口气。 哈缪丝将沃肯的『书』捏碎。 即使看过这本『书』,她仍然无法了解奥莉薇亚的真正目的,她和凡德=鲁加的关系也依旧成谜。 还是必须杀掉奥莉薇亚,只要读她的『书』就能知道真相了。 「哼,帮助她吗?」 沃肯的『书』被哈缪丝捏碎,变成沙尘落到地面上。 的确算是帮助奥莉薇亚。这本『书』引导沃肯帮助奥莉薇亚,不过这仍然没有意义。 于是,哈缪丝将砾弹装进投石器里。 奥莉薇亚把『他』的『书』放在地上,蕾哪丝则是问道: (奥莉薇亚,妳找回和凡德=鲁加有关的记忆了吗?) (没有,还是不行,这东西没帮上什么忙。) 然而,奥莉薇亚露出浅浅的微笑,这既不是用来欺骗他人、也不是嘲笑他人的笑容。 许多人因为奥莉薇亚追求凡德=鲁加而死,基于这点,奥莉薇亚无疑是个坏人。 但是,她了解到自己追求事物并没有错。 将这本『书』送到自己手上的那个人,一定想传达这个讯息吧? 奥莉薇亚再次面向自动人偶优克优克。回想起自己的目的,并且把它抢回来吧!即使距离被杀只剩下几分钟,奥莉薇亚仍旧不断寻求凡德=鲁加。 距离这场漫长战事的结局剩下不到数分钟。奥莉薇亚越过许多绝望的考验,即将面对最后一道绝望的障碍。 此时,哈缪丝则是渐渐加快砾弹的速度。 第六章 最后的誓言 淡淡的月光从崩落墙壁的缝隙间透进屋内。随着太阳下山,月亮朝天顶缓缓上升,月亮昨天还有些缺角,今天已经骄傲地绽放出满月的光辉。 奥莉薇亚在眼前紧握双手,就像是对着倾泻的月光祈祷似地,眼前则是自动人偶优克优克娇小的身躯。 自动人偶拥有足以发动魔术的魔法权利,虽然仅存的肉块只有奥莉薇亚一人,但是死去肉块们的魔法权利仍旧留在自动人偶的体内。 现在,只等奥莉薇亚想起魔法权利的内容。 (拿回凡德=鲁加。) 这是奥莉薇亚一直以来的心愿。凡德=鲁加是她成为肉块前遇见的人,想起有关他的事情则是奥莉薇亚的目的。 于是,奥莉薇亚开口说道: 「我要恢复记忆。」 但是自动人偶并未起舞,看来这并非它体内的魔法权利。 话说回来,艾恩立凯说过奥莉薇亚拥有魔术的天分,所以应该能靠自己的力量取回记忆。事实上,她也正在点点滴滴地恢复记忆。 应该是不同的魔法权利,奥莉薇亚不断思考到底是什么。 哈缪丝转动投石器,并且发出第一发砾弹,她首先瞄准放在奥莉薇亚身旁的那本『书』。 瞄准自动人偶或足奥莉薇亚都轻而易举。会先以『书』为目标,只是哈缪丝临时起意单纯地选择从右边的目标开始解决而已,就如同「眼前有三块蛋糕,从哪块开始吃都没关系」的道理。 这显然是大意轻敌的行为,她并不知道奥莉薇亚还能够使用沃肯的能力。 她以完美的精准度击中目标,『他』的『书』在奥莉薇亚身旁瞬间粉碎,此时奥莉薇亚也发动沃肯的能力,在四周产生雾气隐藏踪影。 「哎呀。」 出乎意料的抵抗让哈缪丝发出些许惊呼,这时她才想起沃肯能够将自己的能力让渡给别人。 四位抱着优克优克的奥莉薇亚从雾中飞奔而出,哈缪丝则是在投石器里装上砾弹。 奥莉薇亚正抱着自动人偶优克优克,就算一分钟也好,为什么不肯再给我一点时间呢?奥莉薇亚根本没想过活下来,她只想将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划下完美的句点而巳。 沃肯让渡的能力已经全部用于这些幻影上,只要这几个幻影消失,奥莉薇亚就会必死无疑……不,只要哈缪丝发现奥莉薇亚的本尊,一切便到此结束。 再怎么挣扎,自己大概只能再活个一分钟,但是在死亡前,至少一定得让人偶开始跳舞。如果不能替这些因为自己而送命的人的故事写下结局,他们就是毫无意义地送死。 伙伴们曾经说过想成为人类,他们只为变成人类而战。 既然是这样,目的便不难想象。 肉块成为人类所需要的东西,那就是成为肉块前的记忆。 「我要取回肉块们的记忆。」 奥莉薇亚如此说道,自动人偶略为颤动身体,表示比刚刚更加接近,但还不是正确答案,应该限定于某样东西上。 快点想起来!我到底在那艘船上做过什么事? 奥莉薇亚的脑中浮现出过去的光景,那是她决意奋战时的记忆。 十年前,奥莉薇亚还是个少女。 她和其它肉块一样,在船舱里啃着发霉的面包屑过活,可是她与肉块有个地方不同,她还保有些微的记忆。 「……」 奥莉薇亚一直盯着自己的手,她还记得自己的手曾经握着某样东西,曾经握着既温暖又重要的东西。 「……好温暖。」 幼小的奥莉薇亚用宛如小鸟的声音喃喃自语。 没有事情可做的奥莉薇亚只是一直望着手,当时究竟摸到什么东西呢? 一年多以来,奥莉薇亚不厌其烦地看着自己的手。某天,她突然想起一个名字。 和自己握手的人叫做凡德=鲁加,她曾经握着这个人的手。 奥莉薇亚并末发现,这是她的魔法权利开始萌芽的征兆。在极为稀有的状况下,拥有强烈意念的人无须魔术审议就能获得魔法权利。魔术是以意念的力量扭曲世界公理的行为,因此当人不断强烈地祈求某种心愿时,等于在下意识中进行魔术审议。 凡德=鲁加,奥莉薇亚在心中反复念诵这个名字,念着这个不知为何仅存于记忆里的名字。 哈缪丝认为她果然打算逃走,于是用触觉丝捕捉逃离的四名奥莉薇亚。 这是从几乎成为回忆的遥远过去持续至今的战斗,想杀掉这个对手并不简单。 更何况,奥莉薇亚是曾经让她感到恐惧的人,要是这么简单就丧命,可是有损哈缪丝=梅瑟塔的名声。 挣扎吧!反抗吧!哈缪丝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提高投石器的转速。 投石器已经达到足够的速度。 刚开始,哈缪丝不停推测哪个才是奥莉薇亚本人,但是她立刻放弃思考。没经验的普通人大概会混在这四个幻影中逃跑,但是,把奥莉薇亚当成外行人根本是大错特错。 沃肯曾经使用这种简单的心理骗术,其实本尊并不在四个幻影中,于是哈缪丝将砾弹射向迷雾的中央。 第二发砾弹贯穿老旧的墙壁,沿着地面袭卷屋内的所有物品。 奥莉薇亚不停操纵幻影,内心同时不断探寻过去的记忆。 有个少女曾和奥莉薇亚住在同个房间内,奥莉薇亚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就连本人似乎都不记得。 少女常常找机会和她说话,还会说些不好笑的笑话逗她开心,或是故意恶作剧吸引她的注意,总是非常黏人地跟在身边,但是奥莉薇亚并没有理会少女,因为自己的情感早已消失。 直到某天,管理肉块的人准备带走少女,少女在离开前一直看着奥莉薇亚,她的眼神似乎希望奥莉薇亚能开口对她说话。 「那个……我快要死掉了。」 「嗯。」 少女忍不住露出笑容,眼里却充满泪水。 「我快要死掉了耶!真的喔!」 少女不断重复说着,奥莉薇亚却回答: 「那又怎么样?」 少女从奥莉薇亚身上移开视线,接着走出房间。 那名少女似乎希望奥莉薇亚能对她说些话,但是,奥莉薇亚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少女大概想和奥莉薇亚成为朋友,奥莉薇亚的心里却丝毫没有涌现对少女的好感。 这时,她想起成为肉块前的事,想起自己曾经深深爱着凡德=鲁加。 她不知道凡德为什么会保护自己,或许这就是胸口不舒服的原因。 过去的自己懂得爱人,如今的她却对别人不理不睬。为什么? 「凡德=鲁加……到底是为什么……」 哈缪丝的触觉丝已经掌握整个小屋的动静,那团迷雾和奥莉薇亚的幻影都没有任何变化,看来第二发砾弹没有打中。 「……啧。」 到底是太高估奥莉薇亚,还是太小看她的实力?究竟是自己太过谨慎,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无论答案为何,哈缪丝仍旧没有改变计划,于定她再次装填砾弹。毕竟在这个距离内不可能同时打中四个目标,因此她打算逐一解决,每次都花五秒钟让投石器渐渐加速,仔细瞄准后再发动攻击。 哈缪丝击出第一发砾弹,打中正在奔跑的奥莉薇亚,但是并非本人。 某个幻影已经消失,奥莉薇亚所剩下的时间也渐渐消逝。 奥莉薇亚拼命地回想过去,怀中的优克优克则是等待发动魔法的那一刻。 少女离开后,奥莉薇亚一直思考自己没办法爱人的原因。 随着时光 流逝,她感觉到手掌中的温暖渐渐淡去。好想用于触摸、好想和人对话、好想再度拥有和手中温暖同等的感觉。 奥莉薇亚抚摸自己的身体,除了空洞的脉搏和干掉的汗水以外,手掌根本感觉不到任何东西。她伸手抚摸坐在身旁的肉块,只传来微弱的温度和肮脏的感觉。 不对,不是这样,不是这种感觉,凡德=鲁加才不是这种东西。 好想和肉块们交谈,好想和他们成为心连心的伙伴。虽然奥莉薇亚希望这样,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时光仍然不停流转。 就在奥莉薇亚日渐成长而体态更显成熟时,她离开肉块的船舱,被带到魔术师的私人房间,在肉块中格外美艳的奥莉薇亚立刻吸引夏洛特的目光。 「我爱妳,可爱的奥莉薇亚。」 她从肉块变成一只笼中鸟,奥莉薇亚却还是和过去一样持续思考相同的问题。 为什么自己无法爱人呢?自己无法喜欢肉块,也无法喜欢夏洛特,过去明明曾经爱过凡德=鲁加,现在却无法爱上任何人。 与夏洛特缠绵的时候,奥莉薇亚在心中许愿。 希望能回到肉块们的房问,想和他们互相交谈相系心灵,就像以往和凡德=鲁加两人心意相通一样。 奥莉薇亚感到非常孤独。 想爱人却无法如愿,因此奥莉薇亚的心里不断累积无处发泄的孤立感。 奥莉薇亚的内心深处正在慢慢酝酿战斗的意念,如同水温在密闭空间中不停上升般,那股意念越来越强烈。 到头来,奥莉薇亚只为一个理由而战。 因为奥莉薇亚觉得自己相当孤单。 哈缪丝准确地以五秒为间隔挥动投石器,奥莉薇亚剩下的生命也以五秒为问隔渐渐消逝。 第二个幻影被砾弹打散,其它奥莉薇亚仍旧拼命地在森林里奔跑。哈缪丝不禁心想:这么急到底是想逃到哪里去呢? 哈缪丝必须先小睡六小时,奥莉薇亚才有可能逃到安全的地方。 「……唔。」 难道她还有其它计策?例如乐园管理者会趁这个机会插手,或者是沃肯还准备别的应对策略。 哈缪丝观看四周,并且以触觉丝调查周围的动静。 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这么说,那具自动人偶优克优克拥有能够拯救奥莉薇亚的力量吗?不可能。 看来是自己多心了。哈缪丝继续旋转投石器,随即打散第三个幻影。 奥莉薇亚被饲养在夏洛特的房间里,她只是不断思考,虽然夏洛特前后赠送许多礼物,希望能吸引冷淡的奥莉薇亚,但是她丝毫不把这些礼物放在眼里。 某天,夏洛特对她说道: 「我这么爱妳,难道妳不爱我吗?」 实际上就是这样,我根本不爱你,于是奥莉薇亚试着回答: 「夏洛特大人,我没有办法爱任何人。」 「说得也是。」 夏洛特一边说,一边轻抚奥莉薇亚的身体。 「因为妳失去被爱的记忆了。」 「咦?」 「没有被深深爱过,就不会懂得爱人的心情,爱是需要学习的。人都是亲身感受爱情,然后从中学习如何爱人。」 「……嗯,我知道了。」 奥莉薇亚和夏洛特倒进被窝中,同时理解到一件事。 她发现自己和肉块们都没办法爱人的原因,也理解到自己应该怎么做。 于是,奥莉薇亚的视线投向放在房间角落的自动人偶优克优克。 砾弹将第三个幻影打散,第四发砾弹也应声飞出。哈缪丝深信战斗即将划下句点,然而事与愿违,第四个奥莉薇亚仍然是幻影。 哈缪丝不知道是第几次深信获得胜利,却又再度落得一场空。 「到底在哪里!」 哈缪丝的触觉丝覆盖住整个小屋,奥莉薇亚已经无处可逃,只剩下让触觉丝失效的三公尺见方的迷雾。 但是,刚刚已经对雾里发动过攻击,如果奥莉薇亚在里面应该早就丧命了。 迷雾渐渐地散开。 哈缪丝将注意力放在触觉丝回传的情报上,她过于相信触觉丝的能力,自认奥莉薇亚躲在触觉丝能够感应到的范围里,哈缪丝花费五秒钟才发现如此单纯的事实。 既然不在雾里,也不在外面,那就是在底下。 此时,迷雾完全散去。 奥莉薇亚就在那里。她钻进腐朽地板下的空洞里,让自己躲在里面。 奥莉薇亚并不觉得自己能骗过哈缪丝,要是射进雾中的砾弹轨道略有偏差,她早就已经送命了。不知道是哈缪丝的运气不好,还是奥莉薇亚走运,幻影和迷雾能争取的时间到此为止,奥莉薇亚的身体暴露在哈缪丝触觉丝的范围内,下颗砾弹将会取走她的性命。 奥莉薇亚回想起最后的记忆,那正是她追求的部分。 她抱着从夏洛特处拿到的自动人偶优克优克,回到肉块们的房间。 「大家听着。」 奥莉薇亚继续说道: 「听得懂的人全部都来帮我,不准问东问西,这是命令。」 肉块中有几个人对这番话产生反应,纷纷用黯淡的双眼望向奥莉薇亚。 「要做什么?」 某个人开口询问,奥莉薇亚则是回答: 「我要拿回我们的心,拿回被神溺教团夺走的心。」 「……怎么做?」 「就用这个优克优克,我们必须结合所有人的力量发动魔法。」 「什么魔法?」 奥莉薇亚接着回答。 真的很棘手,实在太难缠了。哈缪丝一边用触觉丝感觉躲在地板下的奥莉薇亚,一边佩服毫无能力的她竟然能撑到现在。 哈缪丝停止加速,并且将砾弹抛射出去,狙击轨道非常完美。 「……结束了。」 哈缪丝淡淡地如此说道。 奥莉薇亚正抱着优克优克,有如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它似地揽在怀里,她应该正准备发动魔法吧?但是为时已晚,当奥莉薇亚说出命令让优克优克发动魔法前的这段时间,砾弹就会射杀奥莉薇亚。 和凡德=鲁加间的孽缘也即将到此结束。 就在她如此深信的瞬间…… 砾弹突然被看不见的力量弹开,一道透明的墙壁出现在奥莉薇亚身边,瞬间改变砾弹的轨道。 「!」 哈缪丝非常惊讶。到;心发生什么事?刚刚保护奥莉薇亚的力量是什么? 此时,她想起沃肯的『书』中提到某个真人的故事。 乐园管理者曾经交给『他』保护自己的力量,那股力量并没有保护『他』,但是当『他』许下想要保护奥莉薇亚的心愿时,便不自觉地将那股力量让渡给奥莉薇亚。 「这怎么可能!」 哈缪丝忍不住大喊,并且再度挥动投石器。 守护的力量只有一次。只要再一次,下发攻击一定能杀死她。 砾弹在奥莉薇亚准备命令优克优克的瞬间袭击而来,她不知道刚才守护自己的是什么力量。 那是某个不知名的人赐给自己最后的缓冲时间。 于是,奥莉薇亚对自动人偶优克优克下达命令,让长久以来自己追求的魔法得以发动。 这是让奥莉薇亚和肉块们变回人类的魔法,让他们想起如何爱人的魔法权利。 奥莉薇亚的口中纺出命令的语句。 「舞动吧!自动人偶优克优克! 让神溺教团囚禁的所有肉块们都找回爱的记忆!」 采取 蹲姿的自动人偶站起身,有如准备振翅飞行的小鸟般高举双手,人偶用单脚脚尖站立,并且张开双手开始转圈跳舞。 奥莉薇亚终于履行魔法权利,经过漫长战争的心愿也于此时实现。 当时,蕾娜丝正在看着翩翩起舞的人偶。 随着奥莉薇亚步步找回记忆,蕾娜丝的人格也渐渐地消失,离开世界的那刻终于宣告来临。 在最后一刻,蕾娜丝认为自己还好能帮助奥莉薇亚,幸好钟爱的儿子成功地拯救奥莉薇亚。 于是,蕾娜丝告诉奥莉薇亚这段时间帮助她的真正理由。 (就算不断重复让人送命或欺瞒别人等等恶行,妳的内心仍然正在等待充满爱的那个时候。) 留在森林里的人类爆弹们纷纷停下脚步,他们对体内所产生的变化感到相当惊讶。 有些人拿下脸上的布,有些人浑身无力地蹲坐在地上。 有些人想起同样被神溺教团囚禁的恋人。 有些人想起背叛自己、让自己成为肉块而成为拟人的家属。 有些人想起在肉块的船上心灵相系的朋友。 每个人都拆掉胸口的引爆装置,各自朝着思念的方向迈步前进。 在邦特拉图书馆的艾恩立凯抱着头蹲在地上。 「艾恩立凯,你怎么了?」 马特阿拉斯特连忙前来关心,艾恩立凯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相当讶异。脑中浮现出两名陌生男女的容貌,他想起这是死去的双亲。 「怎么会这样?」 不仅如此,还有许多记忆随着复苏,体内的假想内脏中逐渐冒出熟悉的感觉。 「这是……沙沙力……是卡亚斯……还有隆凯尼吗?」 已死伙伴的记忆浮现在脑中,艾恩立凯顿时流下一道热泪。 在海域航行的某艘船上,管理肉块的拟人们注意到骚动,肉块的船舱里隐约传出吵闹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 拟人发出大吼。耳里只听见哭泣声、怒吼声以及呼唤名字的声音,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什么事。 「快点请示乐园管理者!快、快点!」 而奥莉薇亚也想起关于凡德=鲁加的记忆。 「……怎么回事?」 哈缪丝忍不住提高音调。刚刚的确发生某件事,但是哈缪丝无法理解,因为触觉丝并无法得知详情。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呆滞地停在原地,不过立刻就恢复冷静。 我在做什么!快攻击!不论是状况或目的都没有改变! 哈缪丝旋转投石器射出砾弹,虽然心中有点慌张,却仍旧正确地瞄准目标。 然而,就在发动攻击到命中短短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有个男人挡在砾弹的轨道上,他并不像拉斯哥尔=奥塞罗从地面上突然冒出,而是有如电影的特效般瞬间移动到此处。 而且不是幻觉,因为哈缪丝的砾弹立刻打穿这个男人的背部。 当时奥莉薇亚已经忘记哈缪丝的存在,也忘记逃走,当她发现对方即将发动攻击时,砾弹早已飞射而来。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名男子突然出现在面前,砾弹贯穿他的身体,奥莉薇亚的衣服也被他溅出的鲜血和肉片沾湿。 「……奥莉薇亚。」 男人的身体立刻瘫倒,奥莉薇亚赶紧伸手扶住他。 「原来是你……」 奥莉薇亚因男人的重量险些失去平衡,她很熟悉这道重量,只见她用沾满鲜血的手解开男人的蒙面。 「果然是夏洛特。」 他是被奥莉薇亚牵连而被贬为肉块的大魔术师,也是十几分钟前站在奥莉薇亚面前的最后一名人类爆弹。 「……想起来了……我终于想起来了……奥莉薇亚……」 奥莉薇亚紧紧抱住他的身体。 「对不起,夏洛特。」 夏洛特用尽剩余的力量抚摸奥莉薇亚的背脊。 「对不起……夏洛特,对不起……」 此时,夏洛特发动苦心修炼数十年的魔法权利。他扭曲空间,将奥莉薇亚身处的地方和遥远的某处产生共鸣,奥莉薇亚的身体立刻超越空间传送到世界的某个地方。 失去支撑的夏洛特俯卧在地,哈缪丝的砾弹徒然地飞过原本奥莉薇亚身处的空间而击中地面。 目前哈缪丝只知道砾弹没有打中,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是谁?哈缪丝完全无法理解他拯救奥莉薇亚的方法,也不知道救走她的原因。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触觉丝的范围内没有奥莉薇亚的踪影。 失去离心力的投石器无力地滑落到地上。 「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啦?」 奥莉薇亚为什么会消失无踪?奥莉薇亚发动的魔法权利又是什么?一切无从得知。 所有经过都在她的掌控范围外,只留下完全无法掌握现状的哈缪丝。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 她试着用混乱的思绪冷静分析现状。 奥莉薇亚已经达成目的,并且成功地存活下来.,哈缪丝则是无法达成目的,孤单地被留在这里。 换句话说,她输了。 得到这个结论并坦率接受事实以前,哈缪丝只能茫然无措地伫立在原地。 奥莉薇亚正在某个不知名的平原上。 月亮高高地挂在夜空中,在山中小屋时,月亮还只在地乎线附近而已,所以自己似乎已经移动到足以产生时差的地方,这里不会再有哈缪丝的攻击,也代表奥莉薇亚保住自己的性命了。 自动人偶优克优克成功地发动魔法,她也躲过哈缪丝的攻击活了下来,奥莉薇亚总算赢得胜利。 但是,这种胜利又是为了什么? 这是想要和肉块们交谈连系心灵的战斗,对象却部已经离开人世。 奥莉薇亚勉强达成目的,不过一切又显得为时已晚。 「……对不起。」 奥莉薇亚如此喃喃说道。 「各位,对不起。」 奥莉薇亚已经完全取回记忆。她想起凡德=鲁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自己想要寻找他,以及脑海里记得凡德=鲁加的原因。她也想起哈缪丝只为歼灭所有知道凡德=鲁加的人,所以她才会追杀自己。 于是,奥莉薇亚开始回想十年前的过去,想起变成肉块前遇见凡德=鲁加的回忆。 这里是战场。 从专门绑架小孩当成肉块的神溺教团手中救出奥莉薇亚后,她一直抬头望着这名铅之巨人,虽然大小还不算足真正的巨人,在幼小的奥莉薇亚眼里还是个怪物。 「你要做什么?」 奥莉薇亚这么问道,铅之巨人并没有回答。奥莉薇亚不知道他是不会说话,还是没有自我意识。 「你找我有什么事?」 铅之巨人仍然没有答话,反倒蹲低身子用手指在地上画画,原本以为他在画图,但是仔细观看后,他好像正在书写文宇,他的宇迹宛如刚学写宇的小孩般难以理解。 『凡德=鲁加』 「这是你的名字吗?」 巨人继续写着。 『保护』 「你想保护我?为什么?」 凡德=鲁加的手指停止动作,奥莉薇亚认为他可能只会写这些字。 「我还是搞不太懂,既然你想保护我,就随便你吧!特别准许你保护我。」 奥莉薇亚边说边向前行走,凡德=鲁加则是跟在后面。奥莉薇亚在心中暗自盘算,虽然不知道这家伙的来历,不过看来还能好好利用一番。 虽然说是保护奥莉薇亚,凡德=鲁加并没做什么事,他只是跟在奥莉薇亚身后,将偶而撞见的人口贩子击退。除了身后多个怪人以外,奥莉薇亚的生活一如往常。 某天,奥莉薇亚的肚子非常饿,这时眼前突然碰到一名少女,那名少女似乎误触末爆弹而脚部受伤。 「奥莉薇亚……救救我,求求妳别杀我。」 抢走她的食物非常简单,奥莉薇亚也打算这么做,即使是认识的人,奥莉薇亚根本毫不在乎。当她用纤细的手握起刀子时,凡德=鲁加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 「凡德,放开我啦!」 铅之巨人只是默默地握紧奥莉薇亚的手。 「因为她是伙伴,所以不能杀死她吗?是这个意思吗?」 奥莉薇亚对着铅之巨人怒吼,少女则是趁机脚步蹒册地逃开。奥莉薇亚低声地咒骂,并且将刀子掷向少女,但是刀子没有扔中目标,只见少女渐行渐远。 「凡德,话先说在前面,我没有任何伙伴!我就是自己一个人!独自活着,然后独自死掉,就是这么简单!」 从凡德的表情完全无法看出内心的想法。 「你要是看不惯就快滚!要去哪里都随便你!」 奥莉薇亚如此吼叫。凡德却没有离开,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 「你应该有话想说吧?」 说完后,奥莉薇亚蹲下身子,并且捡起刀子划着地面。 「我教你认字吧。」 凡德=鲁加学得很慢,让天资聪颖的奥莉薇亚感到很不耐烦。 「这样我看不懂啦!这个左右写反了!大笨牛!你真的有心想学吗!」 她用脚踢向巨人铅制的身体,结果脚反而觉得很痛,凡德=鲁加则是乖乖地接受奥莉薇亚的教导。 奥莉薇亚想知道他保护自己的原因。 因为打从出生以来,她首次遇到拥有这种想法的人。 经过一段时间后,两人已经能进行某种程度的沟通。让他学会语言的这段时间里,奥莉薇亚发现凡德=鲁加并不是用魔法制造的自动人偶,而会照着自己的思考行动。 奥莉薇亚向凡德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巨人用铅制的手指在地上写字。 『武器』 「为什么你想保护我?」 巨人稍做思考,接着写出文字。 『想保护妳』 看来并不是受人命令,或者是想利用奥莉薇亚才保护她,但是仍然搞不懂保护的理由。 「为什么你想保护我?」 凡德=鲁加沉默不语,奥莉薇亚认为他可能不知道该如何说明。 「这样实在没完没了,看来得把你教到写出能看的文章了。」 奥莉薇亚如此说道,并且继续教凡德=鲁加写字。 奥莉薇亚没有发现,刚开始她只想让他保护自己,才会带他四处走动,她根本不在乎原因,只要能够利用他就好。 现在,她却想知道凡德=鲁加保护自己的原因,奥莉薇亚让凡德=鲁加陪在身边的理由逐渐产生变化。 两人就这样持续共同生活。在日落的战场上,总会听见取代鸟鸣的枪声,以往听到这种声音时,身体就会不停发抖,不过只要凡德=鲁加陪在身边,她就不会感到害怕。 「你是从哪里来的?」 『很远』 「是怎样约吔方?」 『有伙伴,还有想保护的人』 「后来呢?」 『大家部死了,被恐怖的敌人杀死,全部的人部被杀掉,『书』也被弄坏了』 「……只有你逃出来吗?」 凡德=鲁加停下动作。他似乎很悲伤,奥莉薇亚则是渐渐地了解凡德=鲁加的心情。 『只有我逃走』 「为什么?」 『希望有人能体会』 奥莉薇亚不太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凡德并没有多加说明。 『有人会来杀我,恐怖的人要来了』 凡德在地上写出这些字,却又马上把字擦掉。 「我跟你说,凡德。」 奥莉薇亚开口说道: 「跟你在一起,总觉得胸口很闷。」 之后又经过一阵子,在战场生活的孩子们对情报都很敏锐,因此传言立刻四处散布。 某天,他们听说武装司书即将来到这个地方。 一听见这件事,凡德=鲁加就把奥莉薇亚拉进阴暗处。 「怎么了啦!」 奥莉薇亚有点惊讶,凡德=鲁加则是急忙写下几个大宇。 『快跑,和我在一起也会死』 等奥莉薇亚看完,凡德=鲁加就急着把字擦掉,接着他装做不认识奥莉薇亚自顾自地离开,奥莉薇亚立刻理解到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的原因。 他所说的恐怖敌人就要来杀掉凡德=鲁加了,若是奥莉薇亚待在身边,搞不好也会一起送命。 既然这样,两人的关系便到此为止。奥莉薇亚认为只是回到一个人的生活,只见她走往反方向,两人都没有再回头。 碰到一个怪人,并且共同生活一段时间,这只不过是人生的某个奇特回忆。 和凡德=鲁加分开时,她的心里怀着这种想法。自己过去都是一个人,未来也不会改变,大概很快就会淡忘掉这段往事吧? 但是,奥莉薇亚却数度停下脚步回头张望,搞不好凡德=鲁加又会像先前一样跟在自己的身后。她行走几步就会回头观看,再走几步又转头张望,然而无论怎么回头,都没有看见铅之巨人的身影。 胸口觉得很闷,之前的感觉在心中挥之不去。 「实在好想知道,为什么他会想要保护我呢?」 她试着说出心中的想法: 「到底是为什么?那家伙真是个怪人。」 还装成自言自语的语气说道。 奥莉薇亚突然停下脚步,接着转身向后奔跑,即使知道不能再有所牵连,双脚还是拼命前进。 她一直以为自己非常孤单。 总认为自己不会喜欢上任何人,也不觉得自己拥有喜欢他人的情感,她认为那是活在和平世界的人所说的鬼话。 但是,奥莉薇亚发现体验过两人的生活后,自己再也无法忍受孤独。 她拼命奔跑四处寻找,两人才分开不到一小时,她已经有种相当怀念的感觉了。 她不断寻找,最后终于发现他的身影。 同时,她也领悟到一切为时已晚。 「……凡德。」 深信绝不可能被打倒的铅之躯体横躺在地上,胸口中央开了一个洞,透过洞口甚至能看见地面。 奥莉薇亚心想:我还来不及说。她本来想说我喜欢你,却没能说出口,就在终于鼓起勇气的时候,对方已经死了,于是奥莉薇亚瘫倒在凡德的身边。 铅制的脸缓缓晃动,并且无力地抬起手。 「凡德……」 巨人想在奥莉薇亚的手上写些字,不过似乎已经没有写字的力气,奥莉薇亚紧紧握住他那颤抖的手。 「你为什么想保护我?」 巨人没有回答,他只是握着奥莉薇亚的手,奥莉薇亚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铅之手很温暖。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奥莉薇亚还是紧紧握着凡德的手。 凡德=鲁加或许早就知道会有这天,他知道自己无法逃出恐怖敌人的手掌心。 据说凡德的伙伴皆已死去,他们的『书』也都遭到破坏,世上已经没有人能证明凡德……鲁加曾经存在过。 「 你希望我能体会这件事吧……」 奥莉薇亚喃喃低语。 凡德=鲁加的心愿就是让他人能够记得自己,让他人了解自己曾经存在、曾经活着、曾经爱人、也曾经守护别人的事实。 铅之手十分温暖。奥莉薇亚握住那只手,同时感觉到凡德=鲁加的心意,虽然没说出口,却能够传达到心里,正因为没有说出口才能传达到心中。 「就这么简单喔……」 奥莉薇亚说道。 「原来你只希望我能体会,只希望我能记得你吗……」 这个愿望实在过于单纯,于是奥莉薇亚紧握住凡德=鲁加的手。 「我怎么可能会忘记!混蛋!我不会忘的!我绝对不可能忘记你!绝对不可能!」 奥莉薇亚高声嘶吼,不管凡德=鲁加是否遗听得见,只是一味地使劲哭喊,就算耳朵听不见,也要喊到让他的灵魂听见。 手中的温暖逐渐消失。直到他变回平凡的铅块前,奥莉薇亚不断对着凡德=鲁加呼喊。 不消多时,奥莉薇亚就被神溺教团的人口贩子绑架。他们根本不管麻烦的凡德=鲁加是否存在,这些人毫无忌惮地在战场上来回奔走。 身体被紧紧压住,嘴里被灌进阿葛克司之水,即使如此,她仍然拼命抵抗。 她发誓不会忘记,绝对不会忘记凡德=鲁加。 她希望自己不会忘记,希望不会忘掉曾经爱过凡德=鲁加的自己。 奥莉薇亚只凭着意念的力量对抗追忆战器,幼小少女的意志终于获得小小的胜利,成为肉块的奥莉薇亚仍旧拥有掌中温暖的记忆。 一切的故事就从那时开始,也在此时结束。 明亮的月光下,奥莉薇亚正踩着干枯的杂草向前行走。 她曾经爱过凡德=鲁加,却来不及说出口。自己正想表达心意时,凡德=鲁加却已经死了。 「……」 奥莉薇亚渐渐找回过去的自己,找回在寂寞时能诉说寂寞、能对喜爱的对象诉说爱意的她不再拥有冷酷魔女的心,奥莉薇亚已经找回稚嫩且寂寞的少女心灵。 「……各位。」 奥莉薇亚轻声低语。这句话的涵盖范围很广,此刻奥莉薇亚正在对曾经遇见的所有人呼喊。 她爱着船上的肉块们,也曾经深爱夏洛特。 深爱住在邦特拉过去神岛屿的人们。 包括武装司书们、沃肯和蕾娜丝。 她其实非常深爱每个人。 只为找回这样的心情,只为找回能够大声说出此种心情的自己而奋战至今。 奥莉薇亚跪倒在枯黄的草地上。 大家都已经丧失生命,为奥莉薇亚的战斗牺牲性命,都是奥莉薇亚害死他们的。 「各位,对不起……」 奥莉薇亚说道: 「对不起喔……各位……」 奥莉薇亚大声喊着。要道歉的对象实在太多,她不知道到底该对谁述说。 「对不起……其实我很爱大家!我真的很爱大家!」 奥莉薇亚仰望天空,眼眶同时泛出泪水。她一边哭,一边放声大喊: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道歉的话语已经无法传进任何人耳中,奥莉薇亚只能不断哭喊。 「……奥莉薇亚……」 哈缪丝盯着投石器,正在思考如今不知身在何处的奥莉薇亚。 哈缪丝一直都在寻找投石器无法捕捉的对手,她一直寻找足以威胁自己、有能耐杀掉自己的人。希葛尔就差那么一点;摩卡尼亚表现得也不错;艾恩立凯虽然够强,不过他大概不会再和哈缪丝交手;武装司书们更不可能反叛。 哈缪丝原本已经相当绝望,认为世上没有人能够杀死自己。就在此时,她遇见奥莉薇亚,于是哈缪丝对着在某处的奥莉薇亚呼喊道: 「妳很厉害,真的很厉害喔。」 没有任何战斗能力的奥莉薇亚竟然胜过自己,靠着毫不动摇的意念作为武器,打败堪称最强的自己。 哈缪丝很开心。 原来世界上还有投石器没办法杀掉的对手,实力最弱却无法取走性命,意念的力量甚至凌驾于投石器的威力,这真是让人兴奋得无法自拔。 奥莉薇亚或许也在某处抬头望着月亮吧?哈缪丝对她轻声说道: 「下次见啰,我们应该还会再碰面吧。」 断章 紫罗兰的余香 「奥莉薇亚活下来了?」 就连乐园管理者都难掩惊愕的神色。棋子从手中滑落,他则是从藤椅上站起身。 「应该是哈缪丝的错,或许她又当成游戏才放她一马……」 「真是个笨蛋。」 乐园管理者只以「不可能」这句话否定。 也许是获得许多人的帮助,加上奇迹般幸运的庇佑才出现的结果。即使如此,真不敢相信哈缪丝会失手,她明明是个连奇迹都能打破的女人。 「另外不知道为什么,肉块们纷纷开始骚动,虽然已经出动所有拟人镇压,还是没办法解决,何况阿葛克司的水也有限……」 「无妨。」 乐园管理者捏碎棋子,碎片有如爆炸般四处飞散。 「能挡就挡。不行的话,要杀或是放走都随便你们,反正已经不需要肉块了。」 乐园管理者站起身。 「先不要管奥莉薇亚,虽然到头来还是得收拾她,现在是全力对抗武装司书的时候。」 时间步步逼近,毁灭武装司书所作的准备即将宣告完成。 「长久的屈服将划下句点。我们会超越武装司书,天国也会超越图书馆。」 乐园管理者将脑中有关奥莉薇亚的事抛开,将心力放在接下来准备展开的决战上。 天色渐渐拂晓。有条铁轨铺设在草原上,奥莉薇亚站在某个连屋顶都没有的小车站里,她的手上握着一张捡到的钞票,正在等待列车进站。 列车要等到中午才会进站,于是奥莉薇亚空着肚子坐在一旁。 「奥莉薇亚=利崔特小姐。」 奥莉薇亚回头一看,不知何时,有个看来约莫十三岁的少年站在身旁,他是个身穿丧服的金发少年,眼尖的奥莉薇亚拥有一眼就能看出是敌是友的直觉。 她紧紧盯着少年的容貌,她发现这名少年既非敌人也非伙伴。 「在下叫做拉斯哥尔=奥塞罗,同时是让中断的故事继续流传后世之人。」 少年鞠个躬继续说道: 「过去曾经有位真人。 那是个想要为天国故事写下结局的温柔少女,然而她的故事却被武装司书和神溺教团打断,人称这位少女为堇之罪人。」 奥莉薇亚默默地聆听。 「凡德=鲁加曾为堇之罪人奋战,他是故事中最后的生存者,而您则是故事的余香。」 「……」 「若您打算搭上列车前往毫无瓜葛之处,在下不会阻止您.,然而,若您愿意延续凡德=鲁加的故事,在下将会助您一臂之力。」 「我听不太懂拐弯抹角的话,意思是叫我代替凡德=鲁加而战吗?」 「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询问您是否愿意挺身而战。」 奥莉薇亚陷入沉思。 「我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也没办法成就大事喔。」 拉斯哥尔=奥塞罗答道: 「您和您的人生已经充分证明,能够做些什么或是拥有何种力量其实都不重要,正因为如此,在下才会向您提出此种建议。」 奥莉薇亚站起身。 「我不会忘记凡德=鲁加,我绝对不会背弃这个约定。」 「那么,您的意思是?」 「快告诉我有关凡德=鲁加的事,不管是他进行的战斗,还有现在的我到底能做什么。」 拉斯哥尔则是露出微笑。 桌上的西洋棋棋盘已经减少几个棋子。黑方是神溺教团,白方是武装司书,决战的时刻即将来临。 此时却没有人发现,一只小小的深紫色棋子已经悄悄地出现在棋盘的角落。 「奥莉薇亚活下来了?」 就连乐园管理者都难掩惊愕的神色。棋子从手中滑落,他则是从藤椅上站起身。 「应该是哈缪丝的错,或许她又当成游戏才放她一马……」 「真是个笨蛋。」 乐园管理者只以「不可能」这句话否定。 也许是获得许多人的帮助,加上奇迹般幸运的庇佑才出现的结果。即使如此,真不敢相信哈缪丝会失手,她明明是个连奇迹都能打破的女人。 「另外不知道为什么,肉块们纷纷开始骚动,虽然已经出动所有拟人镇压,还是没办法解决,何况阿葛克司的水也有限……」 「无妨。」 乐园管理者捏碎棋子,碎片有如爆炸般四处飞散。 「能挡就挡。不行的话,要杀或是放走都随便你们,反正已经不需要肉块了。」 乐园管理者站起身。 「先不要管奥莉薇亚,虽然到头来还是得收拾她,现在是全力对抗武装司书的时候。」 时间步步逼近,毁灭武装司书所作的准备即将宣告完成。 「长久的屈服将划下句点。我们会超越武装司书,天国也会超越图书馆。」 乐园管理者将脑中有关奥莉薇亚的事抛开,将心力放在接下来准备展开的决战上。 天色渐渐拂晓。有条铁轨铺设在草原上,奥莉薇亚站在某个连屋顶都没有的小车站里,她的手上握着一张捡到的钞票,正在等待列车进站。 列车要等到中午才会进站,于是奥莉薇亚空着肚子坐在一旁。 「奥莉薇亚=利崔特小姐。」 奥莉薇亚回头一看,不知何时,有个看来约莫十三岁的少年站在身旁,他是个身穿丧服的金发少年,眼尖的奥莉薇亚拥有一眼就能看出是敌是友的直觉。 她紧紧盯着少年的容貌,她发现这名少年既非敌人也非伙伴。 「在下叫做拉斯哥尔=奥塞罗,同时是让中断的故事继续流传后世之人。」 少年鞠个躬继续说道: 「过去曾经有位真人。 那是个想要为天国故事写下结局的温柔少女,然而她的故事却被武装司书和神溺教团打断,人称这位少女为堇之罪人。」 奥莉薇亚默默地聆听。 「凡德=鲁加曾为堇之罪人奋战,他是故事中最后的生存者,而您则是故事的余香。」 「……」 「若您打算搭上列车前往毫无瓜葛之处,在下不会阻止您.,然而,若您愿意延续凡德=鲁加的故事,在下将会助您一臂之力。」 「我听不太懂拐弯抹角的话,意思是叫我代替凡德=鲁加而战吗?」 「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询问您是否愿意挺身而战。」 奥莉薇亚陷入沉思。 「我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也没办法成就大事喔。」 拉斯哥尔=奥塞罗答道: 「您和您的人生已经充分证明,能够做些什么或是拥有何种力量其实都不重要,正因为如此,在下才会向您提出此种建议。」 奥莉薇亚站起身。 「我不会忘记凡德=鲁加,我绝对不会背弃这个约定。」 「那么,您的意思是?」 「快告诉我有关凡德=鲁加的事,不管是他进行的战斗,还有现在的我到底能做什么。」 拉斯哥尔则是露出微笑。 桌上的西洋棋棋盘已经减少几个棋子。黑方是神溺教团,白方是武装司书,决战的时刻即将来临。 此时却没有人发现,一只小小的深紫色棋子已经悄悄地出现在棋盘的角落。 「奥莉薇亚活下来了?」 就连乐园管理者都难掩惊愕的神色。棋子从手中滑落,他则是从藤椅上站起身。 「应该是哈缪丝的错,或许她又当成游戏才放她一马……」 「真是个笨蛋。」 乐园管理者只以「不可能」这句话否定。 也许是获得许多人的帮助,加上奇迹般幸运的庇佑才出现的结果。即使如此,真不敢相信哈缪丝会失手,她明明是个连奇迹都能打破的女人。 「另外不知道为什么,肉块们纷纷开始骚动,虽然已经出动所有拟人镇压,还是没办法解决,何况阿葛克司的水也有限……」 「无妨。」 乐园管理者捏碎棋子,碎片有如爆炸般四处飞散。 「能挡就挡。不行的话,要杀或是放走都随便你们,反正已经不需要肉块了。」 乐园管理者站起身。 「先不要管奥莉薇亚,虽然到头来还是得收拾她,现在是全力对抗武装司书的时候。」 时间步步逼近,毁灭武装司书所作的准备即将宣告完成。 「长久的屈服将划下句点。我们会超越武装司书,天国也会超越图书馆。」 乐园管理者将脑中有关奥莉薇亚的事抛开,将心力放在接下来准备展开的决战上。 天色渐渐拂晓。有条铁轨铺设在草原上,奥莉薇亚站在某个连屋顶都没有的小车站里,她的手上握着一张捡到的钞票,正在等待列车进站。 列车要等到中午才会进站,于是奥莉薇亚空着肚子坐在一旁。 「奥莉薇亚=利崔特小姐。」 奥莉薇亚回头一看,不知何时,有个看来约莫十三岁的少年站在身旁,他是个身穿丧服的金发少年,眼尖的奥莉薇亚拥有一眼就能看出是敌是友的直觉。 她紧紧盯着少年的容貌,她发现这名少年既非敌人也非伙伴。 「在下叫做拉斯哥尔=奥塞罗,同时是让中断的故事继续流传后世之人。」 少年鞠个躬继续说道: 「过去曾经有位真人。 那是个想要为天国故事写下结局的温柔少女,然而她的故事却被武装司书和神溺教团打断,人称这位少女为堇之罪人。」 奥莉薇亚默默地聆听。 「凡德=鲁加曾为堇之罪人奋战,他是故事中最后的生存者,而您则是故事的余香。」 「……」 「若您打算搭上列车前往毫无瓜葛之处,在下不会阻止您.,然而,若您愿意延续凡德=鲁加的故事,在下将会助您一臂之力。」 「我听不太懂拐弯抹角的话,意思是叫我代替凡德=鲁加而战吗?」 「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询问您是否愿意挺身而战。」 奥莉薇亚陷入沉思。 「我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也没办法成就大事喔。」 拉斯哥尔=奥塞罗答道: 「您和您的人生已经充分证明,能够做些什么或是拥有何种力量其实都不重要,正因为如此,在下才会向您提出此种建议。」 奥莉薇亚站起身。 「我不会忘记凡德=鲁加,我绝对不会背弃这个约定。」 「那么,您的意思是?」 「快告诉我有关凡德=鲁加的事,不管是他进行的战斗,还有现在的我到底能做什么。」 拉斯哥尔则是露出微笑。 桌上的西洋棋棋盘已经减少几个棋子。黑方是神溺教团,白方是武装司书,决战的时刻即将来临。 此时却没有人发现,一只小小的深紫色棋子已经悄悄地出现在棋盘的角落。 「奥莉薇亚活下来了?」 就连乐园管理者都难掩惊愕的神色。棋子从手中滑落,他则是从藤椅上站起身。 「应该是哈缪丝的错,或许她又当成游戏才放她一马……」 「真是个笨蛋。」 乐园管理者只以「不可能」这句话否定。 也许是获得许多人的帮助,加上奇迹般幸运的庇佑才出现的结果。即使如此,真不敢相信哈缪丝会失手,她明明是个连奇迹都能打破的女人。 「另外不知道为什么,肉块们纷纷开始骚动,虽然已经出动所有拟人镇压,还是没办法解决,何况阿葛克司的水也有限……」 「无妨。」 乐园管理者捏碎棋子,碎片有如爆炸般四处飞散。 「能挡就挡。不行的话,要杀或是放走都随便你们,反正已经不需要肉块了。」 乐园管理者站起身。 「先不要管奥莉薇亚,虽然到头来还是得收拾她,现在是全力对抗武装司书的时候。」 时间步步逼近,毁灭武装司书所作的准备即将宣告完成。 「长久的屈服将划下句点。我们会超越武装司书,天国也会超越图书馆。」 乐园管理者将脑中有关奥莉薇亚的事抛开,将心力放在接下来准备展开的决战上。 天色渐渐拂晓。有条铁轨铺设在草原上,奥莉薇亚站在某个连屋顶都没有的小车站里,她的手上握着一张捡到的钞票,正在等待列车进站。 列车要等到中午才会进站,于是奥莉薇亚空着肚子坐在一旁。 「奥莉薇亚=利崔特小姐。」 奥莉薇亚回头一看,不知何时,有个看来约莫十三岁的少年站在身旁,他是个身穿丧服的金发少年,眼尖的奥莉薇亚拥有一眼就能看出是敌是友的直觉。 她紧紧盯着少年的容貌,她发现这名少年既非敌人也非伙伴。 「在下叫做拉斯哥尔=奥塞罗,同时是让中断的故事继续流传后世之人。」 少年鞠个躬继续说道: 「过去曾经有位真人。 那是个想要为天国故事写下结局的温柔少女,然而她的故事却被武装司书和神溺教团打断,人称这位少女为堇之罪人。」 奥莉薇亚默默地聆听。 「凡德=鲁加曾为堇之罪人奋战,他是故事中最后的生存者,而您则是故事的余香。」 「……」 「若您打算搭上列车前往毫无瓜葛之处,在下不会阻止您.,然而,若您愿意延续凡德=鲁加的故事,在下将会助您一臂之力。」 「我听不太懂拐弯抹角的话,意思是叫我代替凡德=鲁加而战吗?」 「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询问您是否愿意挺身而战。」 奥莉薇亚陷入沉思。 「我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也没办法成就大事喔。」 拉斯哥尔=奥塞罗答道: 「您和您的人生已经充分证明,能够做些什么或是拥有何种力量其实都不重要,正因为如此,在下才会向您提出此种建议。」 奥莉薇亚站起身。 「我不会忘记凡德=鲁加,我绝对不会背弃这个约定。」 「那么,您的意思是?」 「快告诉我有关凡德=鲁加的事,不管是他进行的战斗,还有现在的我到底能做什么。」 拉斯哥尔则是露出微笑。 桌上的西洋棋棋盘已经减少几个棋子。黑方是神溺教团,白方是武装司书,决战的时刻即将来临。 此时却没有人发现,一只小小的深紫色棋子已经悄悄地出现在棋盘的角落。 「奥莉薇亚活下来了?」 就连乐园管理者都难掩惊愕的神色。棋子从手中滑落,他则是从藤椅上站起身。 「应该是哈缪丝的错,或许她又当成游戏才放她一马……」 「真是个笨蛋。」 乐园管理者只以「不可能」这句话否定。 也许是获得许多人的帮助,加上奇迹般幸运的庇佑才出现的结果。即使如此,真不敢相信哈缪丝会失手,她明明是个连奇迹都能打破的女人。 「另外不知道为什么,肉块们纷纷开始骚动,虽然已经出动所有拟人镇压,还是没办法解决,何况阿葛克司的水也有限……」 「无妨。」 乐园管理者捏碎棋子,碎片有如爆炸般四处飞散。 「能挡就挡。不行的话,要杀或是放走都随便你们,反正已经不需要肉块了。」 乐园管理者站起身。 「先不要管奥莉薇亚,虽然到头来还是得收拾她,现在是全力对抗武装司书的时候。」 时间步步逼近,毁灭武装司书所作的准备即将宣告完成。 「长久的屈服将划下句点。我们会超越武装司书,天国也会超越图书馆。」 乐园管理者将脑中有关奥莉薇亚的事抛开,将心力放在接下来准备展开的决战上。 天色渐渐拂晓。有条铁轨铺设在草原上,奥莉薇亚站在某个连屋顶都没有的小车站里,她的手上握着一张捡到的钞票,正在等待列车进站。 列车要等到中午才会进站,于是奥莉薇亚空着肚子坐在一旁。 「奥莉薇亚=利崔特小姐。」 奥莉薇亚回头一看,不知何时,有个看来约莫十三岁的少年站在身旁,他是个身穿丧服的金发少年,眼尖的奥莉薇亚拥有一眼就能看出是敌是友的直觉。 她紧紧盯着少年的容貌,她发现这名少年既非敌人也非伙伴。 「在下叫做拉斯哥尔=奥塞罗,同时是让中断的故事继续流传后世之人。」 少年鞠个躬继续说道: 「过去曾经有位真人。 那是个想要为天国故事写下结局的温柔少女,然而她的故事却被武装司书和神溺教团打断,人称这位少女为堇之罪人。」 奥莉薇亚默默地聆听。 「凡德=鲁加曾为堇之罪人奋战,他是故事中最后的生存者,而您则是故事的余香。」 「……」 「若您打算搭上列车前往毫无瓜葛之处,在下不会阻止您.,然而,若您愿意延续凡德=鲁加的故事,在下将会助您一臂之力。」 「我听不太懂拐弯抹角的话,意思是叫我代替凡德=鲁加而战吗?」 「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询问您是否愿意挺身而战。」 奥莉薇亚陷入沉思。 「我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也没办法成就大事喔。」 拉斯哥尔=奥塞罗答道: 「您和您的人生已经充分证明,能够做些什么或是拥有何种力量其实都不重要,正因为如此,在下才会向您提出此种建议。」 奥莉薇亚站起身。 「我不会忘记凡德=鲁加,我绝对不会背弃这个约定。」 「那么,您的意思是?」 「快告诉我有关凡德=鲁加的事,不管是他进行的战斗,还有现在的我到底能做什么。」 拉斯哥尔则是露出微笑。 桌上的西洋棋棋盘已经减少几个棋子。黑方是神溺教团,白方是武装司书,决战的时刻即将来临。 此时却没有人发现,一只小小的深紫色棋子已经悄悄地出现在棋盘的角落。 「奥莉薇亚活下来了?」 就连乐园管理者都难掩惊愕的神色。棋子从手中滑落,他则是从藤椅上站起身。 「应该是哈缪丝的错,或许她又当成游戏才放她一马……」 「真是个笨蛋。」 乐园管理者只以「不可能」这句话否定。 也许是获得许多人的帮助,加上奇迹般幸运的庇佑才出现的结果。即使如此,真不敢相信哈缪丝会失手,她明明是个连奇迹都能打破的女人。 「另外不知道为什么,肉块们纷纷开始骚动,虽然已经出动所有拟人镇压,还是没办法解决,何况阿葛克司的水也有限……」 「无妨。」 乐园管理者捏碎棋子,碎片有如爆炸般四处飞散。 「能挡就挡。不行的话,要杀或是放走都随便你们,反正已经不需要肉块了。」 乐园管理者站起身。 「先不要管奥莉薇亚,虽然到头来还是得收拾她,现在是全力对抗武装司书的时候。」 时间步步逼近,毁灭武装司书所作的准备即将宣告完成。 「长久的屈服将划下句点。我们会超越武装司书,天国也会超越图书馆。」 乐园管理者将脑中有关奥莉薇亚的事抛开,将心力放在接下来准备展开的决战上。 天色渐渐拂晓。有条铁轨铺设在草原上,奥莉薇亚站在某个连屋顶都没有的小车站里,她的手上握着一张捡到的钞票,正在等待列车进站。 列车要等到中午才会进站,于是奥莉薇亚空着肚子坐在一旁。 「奥莉薇亚=利崔特小姐。」 奥莉薇亚回头一看,不知何时,有个看来约莫十三岁的少年站在身旁,他是个身穿丧服的金发少年,眼尖的奥莉薇亚拥有一眼就能看出是敌是友的直觉。 她紧紧盯着少年的容貌,她发现这名少年既非敌人也非伙伴。 「在下叫做拉斯哥尔=奥塞罗,同时是让中断的故事继续流传后世之人。」 少年鞠个躬继续说道: 「过去曾经有位真人。 那是个想要为天国故事写下结局的温柔少女,然而她的故事却被武装司书和神溺教团打断,人称这位少女为堇之罪人。」 奥莉薇亚默默地聆听。 「凡德=鲁加曾为堇之罪人奋战,他是故事中最后的生存者,而您则是故事的余香。」 「……」 「若您打算搭上列车前往毫无瓜葛之处,在下不会阻止您.,然而,若您愿意延续凡德=鲁加的故事,在下将会助您一臂之力。」 「我听不太懂拐弯抹角的话,意思是叫我代替凡德=鲁加而战吗?」 「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询问您是否愿意挺身而战。」 奥莉薇亚陷入沉思。 「我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也没办法成就大事喔。」 拉斯哥尔=奥塞罗答道: 「您和您的人生已经充分证明,能够做些什么或是拥有何种力量其实都不重要,正因为如此,在下才会向您提出此种建议。」 奥莉薇亚站起身。 「我不会忘记凡德=鲁加,我绝对不会背弃这个约定。」 「那么,您的意思是?」 「快告诉我有关凡德=鲁加的事,不管是他进行的战斗,还有现在的我到底能做什么。」 拉斯哥尔则是露出微笑。 桌上的西洋棋棋盘已经减少几个棋子。黑方是神溺教团,白方是武装司书,决战的时刻即将来临。 此时却没有人发现,一只小小的深紫色棋子已经悄悄地出现在棋盘的角落。 「奥莉薇亚活下来了?」 就连乐园管理者都难掩惊愕的神色。棋子从手中滑落,他则是从藤椅上站起身。 「应该是哈缪丝的错,或许她又当成游戏才放她一马……」 「真是个笨蛋。」 乐园管理者只以「不可能」这句话否定。 也许是获得许多人的帮助,加上奇迹般幸运的庇佑才出现的结果。即使如此,真不敢相信哈缪丝会失手,她明明是个连奇迹都能打破的女人。 「另外不知道为什么,肉块们纷纷开始骚动,虽然已经出动所有拟人镇压,还是没办法解决,何况阿葛克司的水也有限……」 「无妨。」 乐园管理者捏碎棋子,碎片有如爆炸般四处飞散。 「能挡就挡。不行的话,要杀或是放走都随便你们,反正已经不需要肉块了。」 乐园管理者站起身。 「先不要管奥莉薇亚,虽然到头来还是得收拾她,现在是全力对抗武装司书的时候。」 时间步步逼近,毁灭武装司书所作的准备即将宣告完成。 「长久的屈服将划下句点。我们会超越武装司书,天国也会超越图书馆。」 乐园管理者将脑中有关奥莉薇亚的事抛开,将心力放在接下来准备展开的决战上。 天色渐渐拂晓。有条铁轨铺设在草原上,奥莉薇亚站在某个连屋顶都没有的小车站里,她的手上握着一张捡到的钞票,正在等待列车进站。 列车要等到中午才会进站,于是奥莉薇亚空着肚子坐在一旁。 「奥莉薇亚=利崔特小姐。」 奥莉薇亚回头一看,不知何时,有个看来约莫十三岁的少年站在身旁,他是个身穿丧服的金发少年,眼尖的奥莉薇亚拥有一眼就能看出是敌是友的直觉。 她紧紧盯着少年的容貌,她发现这名少年既非敌人也非伙伴。 「在下叫做拉斯哥尔=奥塞罗,同时是让中断的故事继续流传后世之人。」 少年鞠个躬继续说道: 「过去曾经有位真人。 那是个想要为天国故事写下结局的温柔少女,然而她的故事却被武装司书和神溺教团打断,人称这位少女为堇之罪人。」 奥莉薇亚默默地聆听。 「凡德=鲁加曾为堇之罪人奋战,他是故事中最后的生存者,而您则是故事的余香。」 「……」 「若您打算搭上列车前往毫无瓜葛之处,在下不会阻止您.,然而,若您愿意延续凡德=鲁加的故事,在下将会助您一臂之力。」 「我听不太懂拐弯抹角的话,意思是叫我代替凡德=鲁加而战吗?」 「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询问您是否愿意挺身而战。」 奥莉薇亚陷入沉思。 「我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也没办法成就大事喔。」 拉斯哥尔=奥塞罗答道: 「您和您的人生已经充分证明,能够做些什么或是拥有何种力量其实都不重要,正因为如此,在下才会向您提出此种建议。」 奥莉薇亚站起身。 「我不会忘记凡德=鲁加,我绝对不会背弃这个约定。」 「那么,您的意思是?」 「快告诉我有关凡德=鲁加的事,不管是他进行的战斗,还有现在的我到底能做什么。」 拉斯哥尔则是露出微笑。 桌上的西洋棋棋盘已经减少几个棋子。黑方是神溺教团,白方是武装司书,决战的时刻即将来临。 此时却没有人发现,一只小小的深紫色棋子已经悄悄地出现在棋盘的角落。 「奥莉薇亚活下来了?」 就连乐园管理者都难掩惊愕的神色。棋子从手中滑落,他则是从藤椅上站起身。 「应该是哈缪丝的错,或许她又当成游戏才放她一马……」 「真是个笨蛋。」 乐园管理者只以「不可能」这句话否定。 也许是获得许多人的帮助,加上奇迹般幸运的庇佑才出现的结果。即使如此,真不敢相信哈缪丝会失手,她明明是个连奇迹都能打破的女人。 「另外不知道为什么,肉块们纷纷开始骚动,虽然已经出动所有拟人镇压,还是没办法解决,何况阿葛克司的水也有限……」 「无妨。」 乐园管理者捏碎棋子,碎片有如爆炸般四处飞散。 「能挡就挡。不行的话,要杀或是放走都随便你们,反正已经不需要肉块了。」 乐园管理者站起身。 「先不要管奥莉薇亚,虽然到头来还是得收拾她,现在是全力对抗武装司书的时候。」 时间步步逼近,毁灭武装司书所作的准备即将宣告完成。 「长久的屈服将划下句点。我们会超越武装司书,天国也会超越图书馆。」 乐园管理者将脑中有关奥莉薇亚的事抛开,将心力放在接下来准备展开的决战上。 天色渐渐拂晓。有条铁轨铺设在草原上,奥莉薇亚站在某个连屋顶都没有的小车站里,她的手上握着一张捡到的钞票,正在等待列车进站。 列车要等到中午才会进站,于是奥莉薇亚空着肚子坐在一旁。 「奥莉薇亚=利崔特小姐。」 奥莉薇亚回头一看,不知何时,有个看来约莫十三岁的少年站在身旁,他是个身穿丧服的金发少年,眼尖的奥莉薇亚拥有一眼就能看出是敌是友的直觉。 她紧紧盯着少年的容貌,她发现这名少年既非敌人也非伙伴。 「在下叫做拉斯哥尔=奥塞罗,同时是让中断的故事继续流传后世之人。」 少年鞠个躬继续说道: 「过去曾经有位真人。 那是个想要为天国故事写下结局的温柔少女,然而她的故事却被武装司书和神溺教团打断,人称这位少女为堇之罪人。」 奥莉薇亚默默地聆听。 「凡德=鲁加曾为堇之罪人奋战,他是故事中最后的生存者,而您则是故事的余香。」 「……」 「若您打算搭上列车前往毫无瓜葛之处,在下不会阻止您.,然而,若您愿意延续凡德=鲁加的故事,在下将会助您一臂之力。」 「我听不太懂拐弯抹角的话,意思是叫我代替凡德=鲁加而战吗?」 「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询问您是否愿意挺身而战。」 奥莉薇亚陷入沉思。 「我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也没办法成就大事喔。」 拉斯哥尔=奥塞罗答道: 「您和您的人生已经充分证明,能够做些什么或是拥有何种力量其实都不重要,正因为如此,在下才会向您提出此种建议。」 奥莉薇亚站起身。 「我不会忘记凡德=鲁加,我绝对不会背弃这个约定。」 「那么,您的意思是?」 「快告诉我有关凡德=鲁加的事,不管是他进行的战斗,还有现在的我到底能做什么。」 拉斯哥尔则是露出微笑。 桌上的西洋棋棋盘已经减少几个棋子。黑方是神溺教团,白方是武装司书,决战的时刻即将来临。 此时却没有人发现,一只小小的深紫色棋子已经悄悄地出现在棋盘的角落。 「奥莉薇亚活下来了?」 就连乐园管理者都难掩惊愕的神色。棋子从手中滑落,他则是从藤椅上站起身。 「应该是哈缪丝的错,或许她又当成游戏才放她一马……」 「真是个笨蛋。」 乐园管理者只以「不可能」这句话否定。 也许是获得许多人的帮助,加上奇迹般幸运的庇佑才出现的结果。即使如此,真不敢相信哈缪丝会失手,她明明是个连奇迹都能打破的女人。 「另外不知道为什么,肉块们纷纷开始骚动,虽然已经出动所有拟人镇压,还是没办法解决,何况阿葛克司的水也有限……」 「无妨。」 乐园管理者捏碎棋子,碎片有如爆炸般四处飞散。 「能挡就挡。不行的话,要杀或是放走都随便你们,反正已经不需要肉块了。」 乐园管理者站起身。 「先不要管奥莉薇亚,虽然到头来还是得收拾她,现在是全力对抗武装司书的时候。」 时间步步逼近,毁灭武装司书所作的准备即将宣告完成。 「长久的屈服将划下句点。我们会超越武装司书,天国也会超越图书馆。」 乐园管理者将脑中有关奥莉薇亚的事抛开,将心力放在接下来准备展开的决战上。 天色渐渐拂晓。有条铁轨铺设在草原上,奥莉薇亚站在某个连屋顶都没有的小车站里,她的手上握着一张捡到的钞票,正在等待列车进站。 列车要等到中午才会进站,于是奥莉薇亚空着肚子坐在一旁。 「奥莉薇亚=利崔特小姐。」 奥莉薇亚回头一看,不知何时,有个看来约莫十三岁的少年站在身旁,他是个身穿丧服的金发少年,眼尖的奥莉薇亚拥有一眼就能看出是敌是友的直觉。 她紧紧盯着少年的容貌,她发现这名少年既非敌人也非伙伴。 「在下叫做拉斯哥尔=奥塞罗,同时是让中断的故事继续流传后世之人。」 少年鞠个躬继续说道: 「过去曾经有位真人。 那是个想要为天国故事写下结局的温柔少女,然而她的故事却被武装司书和神溺教团打断,人称这位少女为堇之罪人。」 奥莉薇亚默默地聆听。 「凡德=鲁加曾为堇之罪人奋战,他是故事中最后的生存者,而您则是故事的余香。」 「……」 「若您打算搭上列车前往毫无瓜葛之处,在下不会阻止您.,然而,若您愿意延续凡德=鲁加的故事,在下将会助您一臂之力。」 「我听不太懂拐弯抹角的话,意思是叫我代替凡德=鲁加而战吗?」 「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询问您是否愿意挺身而战。」 奥莉薇亚陷入沉思。 「我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也没办法成就大事喔。」 拉斯哥尔=奥塞罗答道: 「您和您的人生已经充分证明,能够做些什么或是拥有何种力量其实都不重要,正因为如此,在下才会向您提出此种建议。」 奥莉薇亚站起身。 「我不会忘记凡德=鲁加,我绝对不会背弃这个约定。」 「那么,您的意思是?」 「快告诉我有关凡德=鲁加的事,不管是他进行的战斗,还有现在的我到底能做什么。」 拉斯哥尔则是露出微笑。 桌上的西洋棋棋盘已经减少几个棋子。黑方是神溺教团,白方是武装司书,决战的时刻即将来临。 此时却没有人发现,一只小小的深紫色棋子已经悄悄地出现在棋盘的角落。 后记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 在此为各位献上武装司书系列的第五集「战斗司书与追想魔女」,这次的分量比以往来得丰富,希望各位能从中获得乐趣。 自从开始写小说已经快要十个年头,最近敝人首次体验到某件事。 撰写这本小说时,途中一如往常地碰到点子用尽的状况,于是敝人照例大口喝咖啡,或是把自己关在厕所里绞尽脑汁想题材,但是都宣告失败,只见截稿日一天一天地逼近。 持续一段时间后,敝人在某天夜里突然惊醒,正当敝人纳闷醒过来的原因时,脑中却神奇地浮现出题材,也因此解决苦思许久的剧情。 据说人类的脑在睡眠中依旧会持续运作,也听说无论休息或是睡眠,专业的创作者仍然会不断摸索新的创意,或许对专业人士来说,在睡觉时想到新的点子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经过这件令敝人非常开心的体验后,敝人认为自己又稍微成长,更加接近能够独挑大梁的警境界。 下次如果又碰到想不到好点子的窘境时,敝人打算干脆钻进被窝里。 不过要是提出这个意见,总是熬夜校正大量错漏字的责任编辑,一定会双眼喷火地赏敝人几个耳光,所以敝人在心里发誓绝对不让责任编辑知道这件事。 回到正题,这次的作品也获得许多人的帮助,敝人藉这个机会向插画家的嶋重机老师、责任编辑以及编辑部的各位同仁致上绵薄谢意。 那么,希望能与各位读者在下部作品中相会。 山形石雄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 在此为各位献上武装司书系列的第五集「战斗司书与追想魔女」,这次的分量比以往来得丰富,希望各位能从中获得乐趣。 自从开始写小说已经快要十个年头,最近敝人首次体验到某件事。 撰写这本小说时,途中一如往常地碰到点子用尽的状况,于是敝人照例大口喝咖啡,或是把自己关在厕所里绞尽脑汁想题材,但是都宣告失败,只见截稿日一天一天地逼近。 持续一段时间后,敝人在某天夜里突然惊醒,正当敝人纳闷醒过来的原因时,脑中却神奇地浮现出题材,也因此解决苦思许久的剧情。 据说人类的脑在睡眠中依旧会持续运作,也听说无论休息或是睡眠,专业的创作者仍然会不断摸索新的创意,或许对专业人士来说,在睡觉时想到新的点子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经过这件令敝人非常开心的体验后,敝人认为自己又稍微成长,更加接近能够独挑大梁的警境界。 下次如果又碰到想不到好点子的窘境时,敝人打算干脆钻进被窝里。 不过要是提出这个意见,总是熬夜校正大量错漏字的责任编辑,一定会双眼喷火地赏敝人几个耳光,所以敝人在心里发誓绝对不让责任编辑知道这件事。 回到正题,这次的作品也获得许多人的帮助,敝人藉这个机会向插画家的嶋重机老师、责任编辑以及编辑部的各位同仁致上绵薄谢意。 那么,希望能与各位读者在下部作品中相会。 山形石雄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 在此为各位献上武装司书系列的第五集「战斗司书与追想魔女」,这次的分量比以往来得丰富,希望各位能从中获得乐趣。 自从开始写小说已经快要十个年头,最近敝人首次体验到某件事。 撰写这本小说时,途中一如往常地碰到点子用尽的状况,于是敝人照例大口喝咖啡,或是把自己关在厕所里绞尽脑汁想题材,但是都宣告失败,只见截稿日一天一天地逼近。 持续一段时间后,敝人在某天夜里突然惊醒,正当敝人纳闷醒过来的原因时,脑中却神奇地浮现出题材,也因此解决苦思许久的剧情。 据说人类的脑在睡眠中依旧会持续运作,也听说无论休息或是睡眠,专业的创作者仍然会不断摸索新的创意,或许对专业人士来说,在睡觉时想到新的点子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经过这件令敝人非常开心的体验后,敝人认为自己又稍微成长,更加接近能够独挑大梁的警境界。 下次如果又碰到想不到好点子的窘境时,敝人打算干脆钻进被窝里。 不过要是提出这个意见,总是熬夜校正大量错漏字的责任编辑,一定会双眼喷火地赏敝人几个耳光,所以敝人在心里发誓绝对不让责任编辑知道这件事。 回到正题,这次的作品也获得许多人的帮助,敝人藉这个机会向插画家的嶋重机老师、责任编辑以及编辑部的各位同仁致上绵薄谢意。 那么,希望能与各位读者在下部作品中相会。 山形石雄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 在此为各位献上武装司书系列的第五集「战斗司书与追想魔女」,这次的分量比以往来得丰富,希望各位能从中获得乐趣。 自从开始写小说已经快要十个年头,最近敝人首次体验到某件事。 撰写这本小说时,途中一如往常地碰到点子用尽的状况,于是敝人照例大口喝咖啡,或是把自己关在厕所里绞尽脑汁想题材,但是都宣告失败,只见截稿日一天一天地逼近。 持续一段时间后,敝人在某天夜里突然惊醒,正当敝人纳闷醒过来的原因时,脑中却神奇地浮现出题材,也因此解决苦思许久的剧情。 据说人类的脑在睡眠中依旧会持续运作,也听说无论休息或是睡眠,专业的创作者仍然会不断摸索新的创意,或许对专业人士来说,在睡觉时想到新的点子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经过这件令敝人非常开心的体验后,敝人认为自己又稍微成长,更加接近能够独挑大梁的警境界。 下次如果又碰到想不到好点子的窘境时,敝人打算干脆钻进被窝里。 不过要是提出这个意见,总是熬夜校正大量错漏字的责任编辑,一定会双眼喷火地赏敝人几个耳光,所以敝人在心里发誓绝对不让责任编辑知道这件事。 回到正题,这次的作品也获得许多人的帮助,敝人藉这个机会向插画家的嶋重机老师、责任编辑以及编辑部的各位同仁致上绵薄谢意。 那么,希望能与各位读者在下部作品中相会。 山形石雄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 在此为各位献上武装司书系列的第五集「战斗司书与追想魔女」,这次的分量比以往来得丰富,希望各位能从中获得乐趣。 自从开始写小说已经快要十个年头,最近敝人首次体验到某件事。 撰写这本小说时,途中一如往常地碰到点子用尽的状况,于是敝人照例大口喝咖啡,或是把自己关在厕所里绞尽脑汁想题材,但是都宣告失败,只见截稿日一天一天地逼近。 持续一段时间后,敝人在某天夜里突然惊醒,正当敝人纳闷醒过来的原因时,脑中却神奇地浮现出题材,也因此解决苦思许久的剧情。 据说人类的脑在睡眠中依旧会持续运作,也听说无论休息或是睡眠,专业的创作者仍然会不断摸索新的创意,或许对专业人士来说,在睡觉时想到新的点子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经过这件令敝人非常开心的体验后,敝人认为自己又稍微成长,更加接近能够独挑大梁的警境界。 下次如果又碰到想不到好点子的窘境时,敝人打算干脆钻进被窝里。 不过要是提出这个意见,总是熬夜校正大量错漏字的责任编辑,一定会双眼喷火地赏敝人几个耳光,所以敝人在心里发誓绝对不让责任编辑知道这件事。 回到正题,这次的作品也获得许多人的帮助,敝人藉这个机会向插画家的嶋重机老师、责任编辑以及编辑部的各位同仁致上绵薄谢意。 那么,希望能与各位读者在下部作品中相会。 山形石雄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 在此为各位献上武装司书系列的第五集「战斗司书与追想魔女」,这次的分量比以往来得丰富,希望各位能从中获得乐趣。 自从开始写小说已经快要十个年头,最近敝人首次体验到某件事。 撰写这本小说时,途中一如往常地碰到点子用尽的状况,于是敝人照例大口喝咖啡,或是把自己关在厕所里绞尽脑汁想题材,但是都宣告失败,只见截稿日一天一天地逼近。 持续一段时间后,敝人在某天夜里突然惊醒,正当敝人纳闷醒过来的原因时,脑中却神奇地浮现出题材,也因此解决苦思许久的剧情。 据说人类的脑在睡眠中依旧会持续运作,也听说无论休息或是睡眠,专业的创作者仍然会不断摸索新的创意,或许对专业人士来说,在睡觉时想到新的点子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经过这件令敝人非常开心的体验后,敝人认为自己又稍微成长,更加接近能够独挑大梁的警境界。 下次如果又碰到想不到好点子的窘境时,敝人打算干脆钻进被窝里。 不过要是提出这个意见,总是熬夜校正大量错漏字的责任编辑,一定会双眼喷火地赏敝人几个耳光,所以敝人在心里发誓绝对不让责任编辑知道这件事。 回到正题,这次的作品也获得许多人的帮助,敝人藉这个机会向插画家的嶋重机老师、责任编辑以及编辑部的各位同仁致上绵薄谢意。 那么,希望能与各位读者在下部作品中相会。 山形石雄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 在此为各位献上武装司书系列的第五集「战斗司书与追想魔女」,这次的分量比以往来得丰富,希望各位能从中获得乐趣。 自从开始写小说已经快要十个年头,最近敝人首次体验到某件事。 撰写这本小说时,途中一如往常地碰到点子用尽的状况,于是敝人照例大口喝咖啡,或是把自己关在厕所里绞尽脑汁想题材,但是都宣告失败,只见截稿日一天一天地逼近。 持续一段时间后,敝人在某天夜里突然惊醒,正当敝人纳闷醒过来的原因时,脑中却神奇地浮现出题材,也因此解决苦思许久的剧情。 据说人类的脑在睡眠中依旧会持续运作,也听说无论休息或是睡眠,专业的创作者仍然会不断摸索新的创意,或许对专业人士来说,在睡觉时想到新的点子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经过这件令敝人非常开心的体验后,敝人认为自己又稍微成长,更加接近能够独挑大梁的警境界。 下次如果又碰到想不到好点子的窘境时,敝人打算干脆钻进被窝里。 不过要是提出这个意见,总是熬夜校正大量错漏字的责任编辑,一定会双眼喷火地赏敝人几个耳光,所以敝人在心里发誓绝对不让责任编辑知道这件事。 回到正题,这次的作品也获得许多人的帮助,敝人藉这个机会向插画家的嶋重机老师、责任编辑以及编辑部的各位同仁致上绵薄谢意。 那么,希望能与各位读者在下部作品中相会。 山形石雄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 在此为各位献上武装司书系列的第五集「战斗司书与追想魔女」,这次的分量比以往来得丰富,希望各位能从中获得乐趣。 自从开始写小说已经快要十个年头,最近敝人首次体验到某件事。 撰写这本小说时,途中一如往常地碰到点子用尽的状况,于是敝人照例大口喝咖啡,或是把自己关在厕所里绞尽脑汁想题材,但是都宣告失败,只见截稿日一天一天地逼近。 持续一段时间后,敝人在某天夜里突然惊醒,正当敝人纳闷醒过来的原因时,脑中却神奇地浮现出题材,也因此解决苦思许久的剧情。 据说人类的脑在睡眠中依旧会持续运作,也听说无论休息或是睡眠,专业的创作者仍然会不断摸索新的创意,或许对专业人士来说,在睡觉时想到新的点子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经过这件令敝人非常开心的体验后,敝人认为自己又稍微成长,更加接近能够独挑大梁的警境界。 下次如果又碰到想不到好点子的窘境时,敝人打算干脆钻进被窝里。 不过要是提出这个意见,总是熬夜校正大量错漏字的责任编辑,一定会双眼喷火地赏敝人几个耳光,所以敝人在心里发誓绝对不让责任编辑知道这件事。 回到正题,这次的作品也获得许多人的帮助,敝人藉这个机会向插画家的嶋重机老师、责任编辑以及编辑部的各位同仁致上绵薄谢意。 那么,希望能与各位读者在下部作品中相会。 山形石雄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 在此为各位献上武装司书系列的第五集「战斗司书与追想魔女」,这次的分量比以往来得丰富,希望各位能从中获得乐趣。 自从开始写小说已经快要十个年头,最近敝人首次体验到某件事。 撰写这本小说时,途中一如往常地碰到点子用尽的状况,于是敝人照例大口喝咖啡,或是把自己关在厕所里绞尽脑汁想题材,但是都宣告失败,只见截稿日一天一天地逼近。 持续一段时间后,敝人在某天夜里突然惊醒,正当敝人纳闷醒过来的原因时,脑中却神奇地浮现出题材,也因此解决苦思许久的剧情。 据说人类的脑在睡眠中依旧会持续运作,也听说无论休息或是睡眠,专业的创作者仍然会不断摸索新的创意,或许对专业人士来说,在睡觉时想到新的点子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经过这件令敝人非常开心的体验后,敝人认为自己又稍微成长,更加接近能够独挑大梁的警境界。 下次如果又碰到想不到好点子的窘境时,敝人打算干脆钻进被窝里。 不过要是提出这个意见,总是熬夜校正大量错漏字的责任编辑,一定会双眼喷火地赏敝人几个耳光,所以敝人在心里发誓绝对不让责任编辑知道这件事。 回到正题,这次的作品也获得许多人的帮助,敝人藉这个机会向插画家的嶋重机老师、责任编辑以及编辑部的各位同仁致上绵薄谢意。 那么,希望能与各位读者在下部作品中相会。 山形石雄 序章 公主的希望与热情 对手的动作相当迅速,远远超越正面交锋的武装司书明斯=伽扎因,明斯一边以手枪牵制对方,一边不断地往后退。由于对方是特别强化肉搏战的战士,自己一旦被拉近距离就会居于劣势。 「开什么玩笑!」 只见对手闪过明斯的子弹,橡胶制的子弹接连掠过她褐色的发丝。她并不是朝旁边或是下方闪躲,而是朝着前方避开子弹,将身体极度夸张地往前倾并向前一跳。 「可恶!」 明斯虽然一路后退,然而距离已经被缩短至三公尺内,他不得不判断是要继续后退,还是要采取近身肉搏战。 而明斯决定选择后者,只见他扔掉手中的枪械,朝着对方挥动握于左手的木剑。 「太消极了。」 在旁边观战的艾恩立凯=毕斯海尔如此低喃。他认为无论如何都应该拉开距离,一旦演变成近身肉搏战,明斯获胜的机率将变得非常渺茫。 时值黄昏时分,这里是邦特拉图书馆本馆后方训练场的一角。在这个仅以栅栏围出约三百公尺见方荒野的简易擂台中,明斯等人正在进行实战训练,艾恩立凯则是在一旁看着两人的战斗。 明斯奋力劈下左手的木剑,已经攻进胸前的对手却在千钧一发之际伏倒在地。 根本无法确定明斯的视线是否跟上对手接下来的动作,只见她以两手作为支撑点回旋身体,在离地面几公分的高度使出一记扫腿,后脚跟正确地命中明斯的脚踝附近,明斯的身体因此被扫到半空中。 对手再度做了一个翻转,并且张开两腿紧紧夹住明斯的身体。 就在两个人同时翻滚在地的瞬间,艾恩立凯突然开口说道: 「到此为止,洛萝缇获胜。」 一听到这句话,两人立即停下动作。 洛萝缇=玛尔伽整个人跨坐在平躺于地面的明斯腹部上,左手抓着明斯的左手腕,正准备往下挥的右拳则是停在半空中。 倘若这是实战,拳头肯定会瞬间如雨点般落在明斯身上吧?这也是洛萝缇曾经击败『怪物』扎托的必胜招式,一旦被现在的洛萝缇以这招撂倒绝对无法逃脱。 「明斯先生,到目前为止的战绩是九胜九败,我们算是平手喔。」 洛萝缇一边说着,一边得意地露出笑容,明斯立刻向压在腹部的洛萝缇反驳: 「不对,是九胜八败一和,我还领先一场。」 「你还在说那件事啊。」 艾恩立凯把手伸向洛萝缇,让她从明斯身上离开,明斯也跟着站了起来。 「那次是艾恩立凯太早喊停,只能算是平手。」 艾恩立凯则是露出一副听烦的表情。明斯始终对约五战之前的胜负耿耿于怀,不服输并非坏事,但问题就出在他一直不肯接受事实。 「不不,明斯先生,那场算我赢。」 这时,洛萝缇嘟着嘴出声回应。 「不对,因为我还有一个能逆转情势的绝招。」 「是什么绝招呢?请让我见识一下。」 「这不是说看就能看的,战术会视情况随时改变。」 练习才刚结束,两人便充满活力地展开激烈的论战。 「其实根本没有绝招吧。」 「真的有。」 「骗人。」 「喔?洛萝缇,妳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会狡辩啦?」 就在这个时候,艾恩立凯一脸厌烦地出声插话: 「不管是哪边都好。」 明斯看来却有些不满。 「……哪能这样就算了啦。」 「妳也是个不干脆的人嘛。算了,今天的训练就到此为止。」 被这么一说,洛萝缇也露出不满的表情,仿佛想说自己还能继续练习。 「……如果还有体力的话,那就用全力冲刺的方式绕岛十圈。」 「是!」 洛萝缇精神饱满地回应后,便纵身跳过栅栏飞奔而去,看到她越过邦特拉图书馆的围墙,明斯才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艾恩立凯之所以会打断训练,就是因为明斯的体力已经到达极限了。 艾恩立凯和洛萝缇相遇已经过了九个月,在这段期间里,洛萝缇的成长速度的确令人刮目相看,与当初简直判若两人。 就连身为监督教官的米蕾波可都已经不是她的对手,因此只好拜托艾恩立凯或其它武装司书帮她进行实战训练,而现役的武装司书输给见习生的窘境并不多见。 「那丫头越来越厉害啦。」 「因为她的确很努力。」 艾恩立凯也老实说出心中的想法。目前是由艾恩立凯负责训练见习生,而在见习生当中,能够跟得上严苛指导的只有洛萝缇一个人。 「可是……可恶,真是气死我了!输给那丫头比输给其它家伙还要气上十倍,让我都没自信啦!」 明斯看来还是相当懊悔。不过,他原本就是属于情报支持型的司书,战斗并非强项,所以艾恩立凯认为他不需要这么耿耿于怀,明斯则是接着说道: 「老实说,我还是搞不懂那丫头为什么还是个见习生。」 「应该是个性的问题吧,虽然米蕾波可和你都认同她的能力,可是在其它人眼里,她还是个靠不住的女孩。」 「说得也是。」 说到这里,艾恩立凯微微叹了一口气。洛萝缇的实力不容置疑,但让她晋升武装司书一事却仍然保持观望的态度,不仅是伊蕾伊雅反对,连哈缪丝和马特阿拉斯特也不甚赞同。 艾恩立凯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因为洛萝缇不懂得怀疑别人,还很厌恶杀人,只要她不改变天真的想法,就会无法胜任武装司书的工作。 「唉~她应该也快升级啦,毕竟武装司书还是比较重视实力。真要论个性的话,代理馆长和摩卡尼亚的问题还比较大。」 说完后,明斯便笑了起来。 「也对。」 艾恩立凯则是怀着复杂的心情回答,虽然他也想让洛萝缇晋升为武装司书,然而一旦成为武装司书,就会面临比现在更危险的情况,正因为担心这点,所以他一真无法由衷地感到开心。 「好啦……」 就在这个时候,明斯突然站起身说道: 「我差不多该走啰。」 「你要走了吗?」 「嗯,时间已经差不多啰,接下来还要到罗讷国调查间谍。」 明斯的能力称为「圣洁眼」,能够一眼看穿人的灵魂与心理,这也是最适合找出叛徒与间谍的能力。由于司书与神溺教团全面进行战争,所以他必须毫不休息地奔走于世界各国。 「真抱歉,百忙之中还麻烦你帮忙。」 「哪会,这也算是消除压力的好方法,下次有事尽管找我吧。」 如此说完后,明斯便起身离开。 随后,艾恩立凯也离开训练场前往自宅。他在邦特拉过去神岛屿的馆前街租了一间简陋的公寓,目前的身分是邦特拉图书馆的非正式职员,薪水和一般司书差不多,别说是武装司书了,他拿的钱甚至此不上见习生。 一旦实力受到肯定,只用一年就赚到足以享乐终生的财富也不奇怪。然而,艾恩立凯对现状并没有任何不满,因为这是他自己提出的建议。 只要领取高薪麻烦事也会跟着接踵而来,他认为自己迟早会离开邦特拉图书馆,所以并不想与司书有过多的牵扯。 「艾恩立凯先生。」 经过图书馆的中庭时,忽然有个人出声叫住他,仔细一看,原来是武装司书伊蕾伊雅坐在长椅上,她似乎已经完成工作,正在优雅地织着毛线。 「辛苦你啰,可以稍微跟 你聊聊吗?」 伊蕾伊雅将胖胖的身躯挪到长椅的一端,艾恩立凯便弯腰就座。 「我都看到洛萝缇的能力啰,真是不敢相信,她已经变得那么强了。」 「她几乎每天跟我训练,要是没变强才奇怪。」 伊蕾伊雅则是露出苦笑。 「偶尔大方地称赞别人也不错喔,你觉得呢?」 艾恩立凯别过脸,用鼻子发出哼的一声。 「这份工作我也做很久啰,虽然培育过许多孩子,可是没有人像她那么出乎我的意料。艾恩立凯先生,这都是你的功劳喔。」 「不,是洛萝缇自己变强的,跟我没有关系。」 这的确是艾恩立凯发自内心的想法。在艾恩立凯教导的见习生中,只有洛萝缇能够跟上如同地狱般的训练。 「从以前开始,她就是一个只有满腔热忱胜过别人的孩子呢。」 伊蕾伊雅一边织着毛线,一边如此说道。经她这么一说,艾恩立凯才想起伊蕾伊雅平时也负责指导后进,培育洛萝缇直到成为见习生的人正是她。 于是,艾恩立凯提出从以前就一直想问的问题。 「话说回来,为什么那家伙会想成为武装司书?」 「哎呀?你不知道吗?那么,你也不晓得那孩子的身世啰?」 「我不太喜欢谈论个人隐私。」 伊蕾伊雅再度带着苦笑回答: 「其实你平时可以和她多聊聊的,为什么要刻意保持距离呢?」 「这不用妳管。」 一听到这个问题,艾恩立凯立刻绷起表情。 「洛萝缇是来自南方边境的山中部落喔,她说过那里是一个除了饲养山羊之外没有其它产业的小村落。艾恩立凯先生,接下来的事情会让你更惊讶喔。」 稍微保持沉默后,伊蕾伊雅便继续说道: 「那孩子其实是村里的公主呢。」 艾恩立凯的确吓了一跳,他完全无法将洛萝缇与公主画上等号。 「很不敢相信吧?我也一直怀疑她是随便乱说的,但是当明斯先生用圣洁眼确认后,我才相信这不是谎言。」 「既然这样,她为什么会成为武装司书?」 「那孩子是离家出走的,她说无论如何都想看看村外的世界。」 「村里的人应该很担心她吧?」 「就是说啊,所以我只要问到故乡的事,她每次都会露出很尴尬的表情喔。」 伊蕾伊雅则是笑着如此回答。 「那么,她为什么会想要成为武装司书?」 「因为她从小时候就离家出走,没有可以投靠的地方,一听说进入武装司书学校就有免费的饭可以吃,还可以接受教育,走投无路的她就跑过来啰。」 「只因为这样?」 「当然不只是这样啰。」 伊蕾伊雅一边说着,一边笑了出来。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很有趣呢。我曾经问她为什么想要成为武装司书,结果那孩子的理由只是因为在村里没有打输过别人。」 一听到这个理由,连艾恩立凯都不禁哑口无言。 「亏妳会想让她成为武装司书。」 「当然不是这样啰,我一直觉得她绝对不可能办到,还劝她放弃会比较好呢。」 「……可是,她并没有放弃。」 伊蕾伊雅仍然苦笑着回答: 「这十年来,只有那个孩子不肯听我的劝,真的让我很头痛呢。」 不难理解伊蕾伊雅头痛的理由,洛萝缇看似老实,其实顽固得几乎听不进别人说的话。 「坦白说,我们完全没发现那孩子有什么才能,而她的身边有才能的孩子却像山一样多。不过,那些有才能的孩子们,却都在不知不觉中被洛萝缇追过去了。」 「……」 「她真的是个很不可思议的孩子,原本以为绝对不可能的事,却在不知不觉间变成可能。我是资历最深的武装司书,但还不曾见过像那孩子一样的人呢。」 「所以说,她总有一天会超越妳跟我?」 艾恩立凯只是半开玩笑地这么说,然而伊蕾伊雅却没有否定。 「虽然我很想说这怎么可能,不过,我只有那个孩子不敢保证喔。」 洛萝缇到底能成长到何种程度呢?她能够成为武装司书,平安地完成工作吗? 尽管艾恩立凯有点担心,倒也是相当期待,因为洛萝缇拥有别人所没有的某种特质。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总觉得她就是与众不同。 或许这也是身为培训教官的私心想法吧? 不论如何,洛萝缇晋升为武装司书的日子的确正逐渐接近。 在众人的引颈期盼下,就在一九二五年的十二月十八日。 洛萝缇=玛尔伽死了。 第二章 少年与放弃 第二章少年与放弃 拉斯哥尔=奥塞罗是神溺教团管理『书』之人,虽然连他的真名都不得而知,但艾恩立凯约略可以想象必然有这号人物存在。 听说此人被米蕾波可所杀。然而,倘若有人当面说他还活着,艾恩立凯也会觉得这是预料中的事。神溺教团的阴暗面高深莫测,远超过像米蕾波可这些下级司书所能想象。 向邦特拉图书馆告别之前,他曾出现在艾恩立凯的面前,当时是身穿丧服的少年姿态,其纤细端正的脸庞浮现微笑。那是如同没有艺术天分的画家所画的画一般,并未注入灵魂的笑容。 「在下对于该由谁收下这本『书』感到些许犹豫,毕竟洛萝缇小姐心中所挂念之人非常多。不过,若要决定唯一人选,还是艾恩立凯先生最为适宜。」 拉斯哥尔=奥塞罗将洛萝缇的『书』放在艾恩立凯面前,艾恩立凯却没有伸手拿取,他不想碰触等同于洛萝缇已死的证明。 「哦,您不想碰它吗?」 拉靳哥尔则是露出笑容。 「你的目的是什么?」 「在下并无任何目的,在下只负责运送『书』,给予人们故事的后续发展,让洛萝缇小姐的故事得以延续而已。在下既非任何人的敌人,亦非任何人的同伴。」 艾恩立凯相信他说的话,但即使他是敌人,也与艾恩立凯无关。 「你要我做什么?」 「怎么说?」 「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我已经连神溺教团都不感到憎恨,你对这样的我还有什么要求?」 拉斯哥尔听完露出困扰的表情。 「原来如此,艾恩立凯先生确实已失去一切。不过,即使仅是虚无的空壳,仍然能够承继故事。 洛萝缇小姐留有一个没能实现的遗愿,在下认为您有能力实现她的愿望。」 「洛萝缇的遗愿」 艾恩立凯心想:既然如此,我也唯有这么做了,因为能够动摇自己的人只有洛萝缇。他取出手帕,把洛萝缇的『书』包好然后放入怀中。如果可以的话,这是他一辈子都不愿体验的瞬间。 「该怎么做呢?」 「地点在托亚托矿山的北部,距离洛萝缇小姐丧命之处约莫十公里的地方,无法实现的故事残骸就在那里。 等您到了此处,自然就会理解您该做的事。」 拉斯哥尔如此说完便转过身去,在他离去之际不经意地提起: 「话说回来,艾恩立凯先生和在下真是有缘。一次是运送您的『书』,两次则是将『书』运送给您。」 「两次?」 「您应该心里有数。」 语毕,拉斯哥尔便消失了。艾恩立凯马上想到答案,第一次是他还是『怪物』时收到的克萌拉的『书』,他不禁发出自嘲。艾恩立凯竟然两度收到自己所爱少女的『书』。 艾恩立凯通过比茱伊往托亚托矿山前进,他要去洛萝缇最后战斗的地点。 艾恩立凯并没有阅读怀里的『书』,因为这么做将不得不去面对洛萝缇的死,这让他感到恐惧。 随着托亚托矿山逐渐接近,艾恩立凯终于下定决心伸手触摸『书』,知道了洛萝缇来到这里之前所发生故事。 「托亚托矿山?」 洛萝缇在代理馆长办公室里拉高嗓门,这是她被哈缪丝叫来接收新指令时的事。 「没错,真是个印象深刻的地方。」 托亚托矿山龙骸咳事件令人想忘也忘不了。哈缪丝曾与人类爆弹以及希葛尔=克鲁西泽在此地决斗,记忆最深刻的人莫过于她。 「而且还是细菌恐怖攻击的阴谋,感觉就像有人暗中搞鬼。」 洛萝缇看起分配给她的指令文件。 事件的开端始于一个月前,明斯解决了一名教团的小啰喽,当时那家伙身上有一份以暗号写成的命令文件,而该文件的解密作业昨天才刚完成。 命令的内容是暗杀前往托亚托矿山执行任务的武装司书,攻击方法预计使用细菌发动无差别攻击。为了杀一名武装司书不惜牵连无辜市民,这就是神溺教团的一贯作风。此外,文件上的命令者署名则是乐园管理者。 具体的攻击方法不明,上面只注明遵从一名叫做亚奇多=库洛马的人。 「敌人似乎有什么打算呢,事到如今去攻击那种地方又是为了什么?」 哈缪丝感到不解,洛萝缇也十分疑惑。那里既没有战略价值,前去执行任务的武装司书亦非重要人物。 「难道神溺教团的人已经技穷到只能要这些小勾当吗?如果真是这样就太无聊了啦~」 哈缪丝说完便一屁股坐下。 「总之,这个任务全权交给妳啰,请随意发挥吧。」 哈缪丝下达指令的方式大多是如此,将命令传达出去后,一切便交由负责人自行判断。不知道是想让他们透过自行思考成长,或只是单纯地嫌麻烦。 「是!我会努力的!」 语毕,洛萝缇收下文件。 「我不会对妳下达任何命令,依妳自己的判断行事吧。」 洛萝缇向监督官米蕾波可报告之后,得到了上述答复。 「可以吗?」 「妳即将晋升为和我相同的阶级,不能一直仰赖我的命令。」 尽管洛萝缇感到犹豫,仍然点头表示明白。米蕾波可还是第一次明确提及晋升的事,随着洛萝缇的成长,两人也逐渐能以坦然的语气对谈。 「我很高兴多了一位同伴。自从路易蒙死后,同期成员只剩我一个人,也没有年龄相近的伙伴。」 「是呀。」 洛萝缇谨慎地回答。和米蕾波可同期的武装司书除了路易蒙之外还有另一个人,就是叛徒沃肯。 即使有人企图背叛,那个人也不会是沃肯!他就是大家曾如此公认的人物。这位沃肯不仅偷走自动人偶,刻意杀害想要阻挡他的毕札克,甚至不知基于何种用意带走蕾娜丝并将之杀害,那是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事件。 尽管洛萝缇也感到震惊,但米蕾波可的反应却不仅止于此。一听到背叛的消息,她捶打墙壁、毁坏桌子、哭泣、怒吼、哭泣再哭泣,最后用尽所有能想到的词汇痛骂沃肯。杰出的米蕾波可为何知道这类骂人的言词,令大家觉得十分纳闷。 之后,她摆脱洛萝缇的拦阻闯进迷宫,出来时却将一切忘得一干二净,似乎是喝了阿葛克司之水。当米蕾波可从洛萝缇口中听到事情的原委时,不禁感到一头雾水。 「我之前到底在想什么呀。」 洛萝缇才想问她到底在想什么。 米蕾波可对沃肯怀抱的情感,就连迟钝的洛萝缇都能隐约察觉。光是似有若无的单恋就演变成这样,要是两人有更亲密的关系,不知道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洛萝缇光想象就浑身颤抖。 告别了米蕾波可后,洛萝缇想起还有一位必须辞别的对象。 「妳要一个人去吗?」 洛萝缇心想:被我料中了,这个人果然会有这样的反应,艾恩立凯明显露出过度担心的神情。 对艾恩立凯而言,不论是神溺教团还是武装司书,他都不希望再有任何瓜葛。他总是说,自己只为了洛萝缇而留在这里,一旦武装司书陷入危机,他会舍命一战,其它时候则是锻炼洛萝缇。 「应该会有生命危险吧?」 「可能吧如果我死掉的话,你会为我伤心吗?」 「当然,我不知道会多么希望死掉的人是我。」 「真伤脑筋呢。」 洛萝缇说完搔了搔鼻子。 「不准伤脑筋,不要为了这点事烦恼。」 但越是被说不准伤脑筋,反而越是不知所措。 「我了解了,艾恩立凯先生,谢谢您。」 听她如此回答,艾恩立凯有点不好意思,他就是这样一个需要花心思去相处的人。 之后艾恩立凯仍然不干不脆,一直想让洛萝缇开口说出「希望你能帮我。」,或是「请陪我一起去。」之类的话。 「我还是自己去就好,因为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洛萝缇却谢绝他的好意,她是依自己的意志决定置身于战斗的世界,艾恩立凯则非如此。艾恩立凯之所以会变强,是因为受到教团的强制,因此洛萝缇认为不应该让他去战斗。 「我一定会回来的!」 我非变强不可,不快点变强的话,艾恩立凯将永远被图书馆束缚。对洛萝缇而言,她又多了一项变强的理由。 与艾恩立凯相遇之后,洛萝缇产生显著的成长,而理由或许就在这里。 于是,洛萝缇只身赴往她的最终战役,此时的她尚不知自己将死。 阅读『书』的艾恩立凯至此将手指移开,和当时的洛萝缇一样地步入托亚托矿山。 托亚托矿山和其它城镇一样处于混乱的局势之中,长年以来不断喷发的矿山烟雾如今已不复见。 他走向街道并且加快脚步迅速通过。人们主动让路的理由,应该不是因为艾恩立凯奇妙的透明发色,而是他全身散发出一股即使呈呈不知情的普通人,也能一眼看穿的危险气息。 目的地不是这里,艾恩立凯只打算路过。就在此时,他停下脚步。 街道的尽头站着一名女性拉着一台推车,大概是卖面包的人吧,她正一脸惊恐地看着小屋里面。 在小屋中发现了尸体,一共是四具男尸,艾恩立凯站在女人身旁确认尸体。 「您是武装司书吗?」 女人率先问道。 「不是。」 「不是的话,莫非您是之前在这里行恶的」 「也不是。」 害怕的女人似乎稍稍松了一口气,她或许曾在龙骸咳事件中遭遇可怕的经历,因此失去了亲近之人。 艾恩立凯查看尸体,距离死亡时间大概已经很久了,从现场至今都还未经过处理的状况可以知道,伊斯摩共和国的局势真的非常混乱。 四名男性皆遭利刃致死。从伤口的大小来看,凶器至少是和单手剑差不多长的锐利刀刃,枪械则是掉落在一旁,属于枪身较长、适用于远距离的狙击枪,子弹的大小也非普通规格,这是专为使用魔术者所特制的威力强化枪。 他约略检视完毕后站起身。 「怎么了?」 闻言艾恩立凯回答女人: 「这里不会再发生任何事,一切都结束了。」 艾恩立凯留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开。拉斯哥尔=奥塞罗所说的目的地并不是这里,这里只是一个中继站。 他再次以指尖触摸『书』,确认在这条街上所发生的一切始末。 洛萝缇来到托亚托矿山后,首先造访了武装司书的办事处。自从路易蒙死后,应该有后继的武装司书被派驻来此处才是,如今却不见踪影,在凌乱的办事处内只留下一张字条。 『我独自去调查教团,之后再会合。』 「真受不了呀。」 洛萝缇如此抱怨。原本打算两个人一起进行调查的,但对方似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看来这份工作非得自己一个人做了。 首先,她先翻阅矿山的管理文件,想从里头找出不对劲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响起,有数名男女站在门外。 「交代你们的东西部带来了吗?」 洛萝缇一问,他们便点了点头。 「五种抗生素、消毒药与喷洒器,以及防止感染的帐篷。」 他们是医生,洛萝缇在来到托亚托矿山之前事先安排他们到这里集合。 「我们带来的物品只是最低限度的医疗器材,光用这些就够了吗?」 「是的,当务之急是预防感染扩大。接下来请医生在比茱伊待命,一旦解析出敌人所散播的细菌种类,就马上请他们把药物准备好送过来。 比起这些我比较关心的是,你们在来这里之前都没对任何人提起吧?」 「依照您的指示,连家人也没有说。」 洛萝缇听了点点头,并交给他们一张纸条。 「在我下达指示之前,请你们先在这个地方待命,在那之前请不要接近这里。」 医生们将医疗器材放在办事处后,便转身离去。 「那么,我也该行动啰。」 语毕,洛萝缇也离开办事处。 她在矿山的管理记录中发现了可疑之处。据说某大学的医疗研究团队正逗留在托亚托矿山,目的虽然是调查在矿山工作的矿工健康状况,但是时间点却非常可疑。而且,他们提出要进入矿山的申请并未经过核准,这点非常不自然,于是洛萝缇决定先去追查他们。 然而,这些人真的是神溺教团吗?难道他们以为这点程度的伪装不会让人起疑吗?龙骸咳事件发生时,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十六名人类爆弹潜入这里,相较之下,这次的手法未免太过幼稚且粗糙。 洛萝缇走进据说是他们落脚处的旅馆,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踪影,于是询问旅馆主人。 「他们已经住好一段时间了。这里的空气不是很差吗?他们表示是来调查肺病的。」 「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像是拿到药品,或是接受注射之类的。」 旅馆主人则是思考了一下。 「有一次,他们要我吃下检测药剂。还说这种药剂只要身体健康就不会产生任何反应,除非染上了那种病,当时并没有产生任何反应。」 竟然迟了一步。洛萝缇铁青着脸心想:他明明在将近一个月前服下药物,后来却没有发生任何异状,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总之先和他们接触看看吧。 「那些人有说要去哪里吗?」 「说要去矿山。」 知道这些就够了,于是洛萝缇步出旅馆。 洛萝缇独自走在这条沾了泥的『书』被来回运送的大街上,光是这样看过去,并不觉得街上的人们有什么怪异之处,也不像遭到细菌恐怖攻击。假使那个医疗团队是神溺教团的信徒,就表示他们在将近一个月的期间里什么也没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她左思右想的时候,米蕾波可传来思考共有。 (洛萝缇,有什么成果吗?) (有查到可疑人物,可是目前情况还不明朗。) (是吗。我这里倒是有收获,据说教团已经进行苍渊咒病的研究一阵子了。) (苍渊咒病?) (妳应该知道吧,不知道的话可是要扣分的。) 洛萝缇则是点点头。自龙骸咳事件之后,武装司书开始研拟对抗细菌攻击的计策,因此她早已将可能会被用来当作攻击之用的病症牢记于脑中。 所谓的苍渊咒病,是古代某个魔术师为了消灭敌国而制造的魔术兵器,而记载该物制造方法的『书』被存放于图书馆第三封印书库里,并且受到严格的封印保护。 这种病最大的特征就是精神感染,所以就算发病身体也不会出现异常,症状仅反应于患者的内心。 患者初期的症状会显得有些无精打采,接着会陷入忧郁或是被害妄想状态;随着病情日趋严重,会开始受到幻觉与幻听所折磨;到了末期,患者将深陷无法想象的绝望深渊里,视野全染上一片深绿色。由于患着会一边呢喃着:「绿色、绿色。」一边死去,所以才会 被冠上这种奇怪的病名。 此病亦具有爆发性的传染力,只要吸到患者呼出的气息就会在瞬间感染;只要出现一名感染者,不出两天城里全部的居民都会受到感染。 (米蕾波可小姐,这种病来自于一种会产生病原体的魔物对吧。) (没错,妳记得很清楚嘛。) 苍渊咒病的病原体出自于某种魔兽的体内,那是一种被称为『郁黑蜥蜴』的人造魔法生物。这只全身沾黏着黑色体液的巨大丑陋蜥蜴的体液与血液等等,就是病原体的来源。 (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不过可能性相当高喔,请妳务必小心。) (我知道了。) 如此回答后,思考共有随即中断。 洛萝缇环视四周并且开始思考:如果敌人的武器真的是苍渊咒病,他们会用什么方式展开攻击呢?应该会尽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病毒散播在整座城镇吧。尽管它的感染力再高,要让病毒扩散开来最少也要花上一天以上的时间,要是武装司书在这段期间内逃跑,将失去任何意义。 那一瞬间,矿山的烟囱映入洛萝缇眼里,她于同时向前冲了出去。 洛萝缇推开矿夫和一般司书闯入矿山,无视正面入口处的警卫冲了进去,她可无法按捺住性子去询问医疗团队是否来到此地。 一进入矿山里,立刻传来震动腹腔的轰隆声。脚下就是采矿场,为了挖掘出沉眠于地底下的『书』,钻岩机与滑车不停运作,上头则架设着机械动力燃料机。洛萝缇没有丝毫停顿,一径地往顶端奔去。 洛萝缇假设那群医疗团队是神溺教团,并作出以下推测: 让城内民众喝下药物只是预备动作,待万事俱全后,他们就会正式展开行动,而散播苍渊咒病最理想的场所就是矿山。 一根烟囱耸立于半山腰,从动力燃料机内喷出来的烟雾,将会通过这根烟囱飘散于整座城镇。 若利用烟雾散播病原体,整座城镇将在三十分钟内笼罩于苍渊咒病之中。 果不其然,洛萝缇在前往动力燃料机的通道途中发现有人倒卧在地上,从他的服装看来应该是矿山技师。他有呼吸,只是睡着了而已。 「抱歉,我等一下再来救你。」 语毕,洛萝缇朝动力燃料机跑去,一边跑一边叫喊: 「等一下!」 她的怒吼声想必盖过了钻岩机的振动,响彻整座矿山。 站在动力燃料机前的白衣男子们睁大眼睛,大概是被洛萝缇的声音吓儍了。 洛萝缇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差一点就来不及了,一名男子正准备打开排烟管的匣门,要是病原体进入排烟管中,将瞬间蔓延至整座城镇。 「是武装司书!」 白衣男子们同时拔枪,洛萝缇从拔枪的动作一眼就看透他们的能耐。 敌人共三名,其中只有手持超长枪械的巨汉使用肉体强化魔术,于是洛萝缇无视其它两人,直接冲向正中间的巨汉。 三人见状一齐开枪,但洛萝缇只选择躲避巨汉击出的子弹,她的速度之快,绝非普通人所能跟上。 剎那间胜负已定,三人与洛萝缇之间,拥有能在瞬间决定胜负的战力差距。 洛萝缇以手掌打飞巨汉手上的枪,再以手肘给予对方的胸窝一记重击,冲击力贯穿如盔甲般的肌肉,传来直捣内脏的手感。洛萝缇可是把青春都耗费在揍人上,她是否解决了巨汉自然是一目了然。 巨汉向前倒去,而剩下的余党根本不足以当她的对手,洛萝缇如握鸡蛋一般,温柔地将另外二人击倒。 「很好。」 洛萝缇微微握拳摆出胜利姿势。她虽然不喜欢杀人,却不会对揍人感到一丝犹豫。 就在这时,洛萝缇察觉有其它人的气息,于是将目光从三名男子身上移开并环顾四周。 「!」 她发现有个人影从动力燃料机里走了出来,个小很娇小,是小孩子。至于是男是女,她当然没有闲工夫去确认,因为倒卧在地的巨汉正捡起长枪瞄准小孩。 洛萝缇赶在子弹发射前一脚踢掉长枪,同时往旁边一跃,急忙抱住小孩。 「可恶!」 不知是自己下手太轻了,抑或是对方的执念使然,巨汉站了起来,然后将枪口再度瞄准洛萝缇和小孩。 眼见第二颗子弹射出,洛萝缇则是豁了出去,她丝毫不闪躲地朝正面击出一拳,一股强大的冲击迎向拳头,洛萝缇被坚硬草绳保护的拳头将子弹反弹回去,擦过巨汉的脚边。 巨汉大概是认清自己和洛萝缇之间的实力差距了,他改选择逃跑,两手各抱起倒在地上的两名同伴跑向出口。 要追过去给他们致命的一击简直易如反掌,然而洛萝缇并没有这么做。她既不能让怀里的小孩曝露在危险之中,也没办法把他丢下不管,说不定敌人不止他们三个人。 洛萝缇集中所有的知觉展开侦察,她环视四周留意任何的声响,并搜寻着超脱物质外的声音。那是一种在遭受攻击前会感觉到、被称为杀气的轻微不悦感。 假如在这个时候有任何一丝大意,性命或许就会不保,路易蒙被炸死就是一例。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一般人也有机会杀死武装司书。 「!」 洛萝缇反射性地将怀里的小孩抛开,小孩的身体撞上墙壁再滚落地面,从他的手中掉出一把小刀。 洛萝缇的腹部被划出一道小小的刀伤,感到有些晕眩,看来小刀上有毒。 「说得也是,普通小孩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 洛萝缇再次审视小孩的长相,却因为他的帽子遮住眼睛而难以辨认,但对方应该是少年,微脏的连身吊带装既孩子气又可爱。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洛萝缇试着问话。少年不但没有回答还企图逃跑,结果一下子就被抓住了,洛萝缇将他押在地上,并且扣住他的脑袋。 「基、基安!」 少年大叫着某人的名字,随即从暗处走出另一名男子,他应该从刚才就一直躲到现在,手上还拿着一枚手榴弹。 「给我过来,和敌人同归于尽吧!」 少年对男子吼道,但男子只是用他发抖的手紧紧握住手榴弹。 「杀了我!连同这家伙一起杀掉!」 男子拔掉手榴弹上的安全栓,将它扔向洛萝缇。 「不要啊,我、我办不到!」 「你这个混帐!」 手榴弹滚到洛萝缇脚旁。她放开少年捡起那颗手榴弹,然后使劲地紧握它,以破坏内部的雷管与火药,丢手榴弹的男子则是一溜烟地逃走了。 洛萝缇的手从少年身上完全松开了,少年挣脱后站到一旁,手上拿着一个瓶子。 他扬起嘴角笑了,瓶子紧接着被丢向洛萝缇的脚边,洛萝缇连想都没想就伸手拿起瓶子,里面装的是黑色的液体。 「成功了!」 少年则是大声欢呼。这只瓶子里装的应该就是他本来要散播的病原体吧,瓶盖已经打开了,瓶内正冒出微微的烟雾。 「成功了,我成功了!哇哈哈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这个液体就是苍渊咒病的病原体,洛萝缇一定已经感染了,苍渊咒病无药可医,洛萝缇失声低喃道: 「被你摆了一道,算我输了。」 少年的表情变得扭曲,若要称之为笑容未免也太失败了,他猛拍着手狂笑不止。 洛萝缇看向瓶子的标签,不出所料,上头写着「苍渊咒病」四个字。 看到少年停止狂笑,洛萝缇问他: 「在我死之前请告诉我, 为什么要攻击这里呢?」 「哈哈哈哈哈,要攻击哪里、或是攻击谁根本就无所谓!只要把你们杀死就行了!活该!是你们这些武装司书自作自受!」 少年继续放声大笑。 「你叫什么名字?」 「这就是报应!武装司书,你们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是在问你名字啦,小弟弟。」 少年这次粗鲁地报上自己的名字。 「我叫亚奇多,给我记牢了,让你们受到报应的人就是我亚奇多=库洛马!」 「喔,所以你就是主谋吧。」 说完后,洛萝缇将瓶子凑近嘴边,把苍渊咒病的病原体一口气喝光。 「呜嘿嘿嘿~真难喝。」 洛萝缇一边这么说,一边捡起掉落的瓶盖封住瓶口,亚奇多则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苍渊咒病是无药可医啦,不过你难道不知道预防药已经完成了吗?」 洛萝缇将瓶子收进口袋里。 「就是因为细菌攻击太可怕,所以我们早就有因应对策了,大部分的病症对武装司书都早起不了作用的喔。」 愣住的亚奇多悲痛地皱起脸,接着爆炸似地恼火起来。 「呜哇啊啊啊啊!」 他疯狂大叫后冲了出去,举起双拳想打向洛萝缇的腹部,却被洛萝缇以不会致死的力道赏了一巴掌。 倒地的少年紧握着有毒的小刀,用勉强的姿势举刀刺向洛萝缇。 洛萝缇打掉小刀又赏了他一巴掌,他的帽子也在同时掉下来,藏在帽子底下的是一张看似不健康且肤色苍白的少年脸庞。 「你」 亚奇多则是一面叫嚷,一面扑向洛萝缇。真搞不懂他是来揍洛萝缇的、还是自己送上门,洛萝缇一下子就压制住横冲直撞奔过来的亚奇多,并且扣住他的手腕,亚奇多见状改用另一只手不断打向洛萝缇的腹部和胸部。 洛萝缇一边承受他的拳头,一边将帽子捡起来,然后轻轻地戴在亚奇多的头上。 至今为止,洛萝缇为了与强敌作战不断地努力再努力,所以她才会为此不知所措,因为她不知道面对弱小的对手时该怎么办才好。 直到亚奇多精疲力尽动不了为止,洛萝缇都只是不断承受他那赢弱的拳头。 矿山技师和警卫从山下聚集而来,洛萝缇让他们先回去。她希望能和对方单独对谈,毕竟有关神溺教团的事不能透露给一般人知道。 「是你策划的吧。」 洛萝缇问他。她是同情亚奇多,但并不打算原谅他。 「杀了我。」 亚奇多如此回道。 「我就是看不爽你这么任性。你打算杀死镇上那么多的人,怎么可以自己想死就死呢!老实说,你这么做已经惹火我了喔。」 亚奇多听了冷哼一声。 「别开玩笑了,我才没有牵连镇上的人!」 「你不是正打算散播苍渊咒病吗」 亚奇多朝洛萝缇的脸吐口水,洛萝缇则默默把它擦掉。 「别把我和你们混为一谈,会感染苍渊咒病的只有武装司书。」 「为什么?」 「我们已经事先让镇上的人服下预防药,没吃的只有武装司书。」 洛萝缇回想起旅馆主人说的话,少年说的预防药就是谎称为检测药剂让居民喝下的东西吧。他应该没有说谎,会叫人杀了自己的人,事到如今根本没必要说谎。 「所以你的目标只有武装司书啰。」 对亚奇多的愤怒逐渐冷却,即使如此,他是敌人的事实仍不会改变。 「你得跟我一起回图书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你。」 语毕,洛萝缇拉起亚奇多的手。就在此时,亚奇多捡起掉落在脚下的小刀,将它对准自己的胸口。 「你要做什么!」 洛萝缇立刻挡住小刀,尽管亚奇多拼命挣扎,洛萝缇的手仍完全不受影响。下一秒,他突然大大地张开嘴巴想咬舌自尽,洛萝缇赶紧将手指伸进他的口中。 亚奇多的牙齿紧紧咬住洛萝缇的手指。 「好、好痛!喂、很痛耶!」 手指被紧紧地咬住,还真的是有点痛。亚奇多不但咬住她的手指,还准备以小刀刺进自己的胸口,洛萝缇则往他的头敲下去并且大声斥责道: 「我不是说过不行吗!你不能就这样死掉!」 插图038 亚奇多急促地喘着气,接着低下头。他在沉默片刻后忽然开口说话,而且与刚才歇斯底里的状态判若两人,声音显得十分镇定。 「不要再阻止我了。」 「咦?」 洛萝缇反问,亚奇多则是凝视着掉在地面的小刀。 「让一切结束吧。」 「结束?」 「只要死了就不需要再战斗,也不需要再去憎恨他人,所以我想死。」 洛萝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这种彷佛怀恨数十年的老人会说出来的话,竟然出自一名年仅十岁左右的少年口中,让她感到很震惊。 「你想让这一切结束?」 「不论是输是赢都能结束,可是一旦残存下来就必须继续战斗,所以我想要一死了之。」 亚奇多说话时始终注视着小刀,流露出仿佛所见之物全都让他绝望的表情,正因为这出自纯真的少年脸庞,所以更教她心痛。 他的表情与艾恩立凯重叠在一起,与相遇之初、为了死而活着的艾恩立凯似乎有那么点相似。 「不可以喔。」 洛萝缇话中的含意与刚才有些许的不同。 「不可以寻死喔,那并不是真正的结束。」 亚奇多接着开始啜泣,短短的时间之内,少年竟从盛怒转变成哭泣。洛萝缇心想:他到底是个孩子啊,因为大人不能像他这样表露出真正的心情。 洛萝缇有预感,假使让这个孩子死掉的话,自己一定会后悔不已。愤怒已在不知不觉中消失,她无法对一名只是在哭泣的孩子生气。 等亚奇多停止哭泣后,两人手牵着手离开矿山,已经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 跟随他的同伙到哪里去了呢?看他们逃窜的模样,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真是些无情的家伙,洛萝缇如此思忖。 洛萝缇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总之得先提防这孩子自杀,要是一个不注意,他一定会马上自杀的。 「我该怎么做?」 「什么?」 「我该怎么做,你才不会自杀?」 不断哭泣的亚奇多眼睛突然为之一亮。 「妳去死啊。」 这句话就像自腹腔深处吐出来的怨声,他再度回复成哭泣前充满憎恨的表情。 「这样我的心情就会好起来,而且也不会想自杀,所以妳去死吧。」 「你的话还真过分。」 洛萝缇这次叹了口气。 「我本来想杀光所有的武装司书,可是好像怎么也办不到,所以能杀掉一个人也好,妳给我去死吧!」 亚奇多不断吐出咒骂的字眼。这名少年似乎不是受人逼迫才战斗的,而是打从心底憎恨着武装司书。 一名叫卖面包的小贩走过洛萝缇的身旁,洛萝缇买了一份热狗并且把它分成两半,打算把一半分给亚奇多,但是亚奇多却摇头拒绝,看来只好自己一个人吃了。 「我才不想死呢。」 「那妳就干脆狠下心来杀了我吧。」 「我也不要。」 「既然这样就让我自杀啊,干嘛非得让我活着。」 「没什么理由,只是不想让你死。」 「为什么!可恶!」 扔下这一句话后,亚奇多又再次陷入沉默,两个人就这样手牵着手在街道上闲逛。洛萝缇心想:就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应该会觉得他们两人是好朋友吧。 「妳不想死的话就去杀人吧!只要是武装司书,杀谁都可以。」 「我怎么可能办得到嘛。我都说了,问题不是在于要死或是要杀谁,而是我不想让你自杀呀。」 「妳搞什么啊!简直莫名其妙!」 他说完又哭了,或许是感受到被自己想杀的人牵着手走路的屈辱吧。 「到底该怎么办呢」 洛萝缇实在束手无策,完全想不出可以阻止他自杀的方法。为什么让人这么烦恼呢?这太奇怪了。 然而,阅读『书』的艾恩立凯认为,让洛萝缇烦恼的人其实就是洛萝缇自己。若是其它武装司书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让亚奇多自我了断,只要那样做问题就解决了,归根究底,这根本就是洛萝缇在自寻烦恼。 「绝对不能自杀喔,快放弃嘛~」 「烦死了,谁知道啊!去死吧!」 「好过分喔,多少也听人家说嘛~」 「我干嘛要听!谁想听武装司书鬼扯!」 「可是,你不听就什么都无法前进喔。」 「谁管妳!去死,给我去死!」 两人的对话完全不着边际,于是洛萝缇决定试着改变话题。 「那么,要怎么做你才肯听我的话呢?」 突然被她这么一问,亚奇多感到不知所措。 「只要我做得到,就一定会帮你的,所以多少听听我的话嘛。」 「做得到的事都可以?」 「不过,我的意思不是要对你唯命是从喔。」 亚奇多宛如在嘲笑洛萝缇似地撇撇嘴。 「那么,做我的手下吧,只要当我的手下,我多少会听听妳的话。」 「好啊。」 「什么」 亚奇多觉得不可思议,正在阅读『书』的艾恩立凯也很吃惊,只有洛萝缇一脸平常。 「可以喔?」 「也只能这样了呀,又想不出其它方法。」 亚奇多张着嘴好一阵子。 「不对,冷静想想,这样好像不太妙,似乎有点奇怪应该说真的很不妙,似乎说不太通可是又只能这么做」 洛萝缇一边冒冷汗,一边绞尽脑汁思考。 「妳是笨蛋吗?」 最不想被戳中的地方就像被利刃刺中一般,但是她却无法回答。 「唉事实就是如此啦」 「妳还真的是个笨蛋耶。」 亚奇多丢下这一句话,缓和下来的表情显示出他已经放下警戒。亚奇多似乎被洛萝缇的傻劲彻底打败,连寻死的念头都消失了。 「总觉得之前好像也发生过类似的事。」 「咦?」 「没什么,是我自言自语。」 洛萝缇说完后叹了一口气。九个月前与艾恩立凯相遇时,她也有同样的感觉,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缘份,可是自己好像命中注定会被牵扯进这种事。 然而洛萝缇却没有察觉到这两次事件在本质上并不一样,当时之所以帮助艾恩立凯,是因为有哈缪丝的命令,这次则是洛萝缇擅自行动。 就算没有哈缪丝的命令,洛萝缇恐怕也会帮助艾恩立凯吧,她就是这样的女孩,所以艾恩立凯才能获救。 她是个任性、让旁人感到困扰的女孩,而且没有发现自己会给别人添麻烦,所以更是变本加厉地乱来。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艾恩立凯无法不去思考。亚奇多是毫无关系的人,艾恩立凯则是没有生存价值,她为何要出手相救? 艾恩立凯回溯时间,阅读起洛萝缇的过去。 从十余岁开始到十七岁结束为止,洛萝缇都在司书学校度过。这所专门培育武装司书的学校以邦特拉图书馆的资金来经营,所以不收一分学费,还可针对有需要的学生提供生活层面上的援助。 环境虽然优渥,相对地却得踏上艰辛的青春之路。除了一般课程之外,这里还要求严厉的战斗训练,如果没有留下辉煌的成绩马上就会被开除学籍,所以学童们都不放过任何空档努力锻炼,才一个月学生就减少一半;一年则减少到十分之一;没被刷下来的孩童当中,一百个里面也不到一人能在最后成为武装司书。 随着十三岁生日的到来,基础的体术训练也告一段落,接下来要开始进行魔术审议,孩子们将依各自的意愿学习不同的能力。 某一天,伊蕾伊雅来到洛萝缇的学校,在这将近二十年的光阴里,她一直都担任指导后进之最高负责人。 伊蕾伊雅亲切地与孩子们聊天。 「你使枪的能力还不坏,但可不能变成不依赖枪械就无法战斗的人喔。」 一名学生闻言点头同意,随即飞奔到教官的身边,请教体术锻炼方法的建议。 「我认为你太强求过人的能力啰,比起能力的高低,使用方法比较重要喔。」 被她这么一说,学生陷入沉思。伊蕾伊雅就像这样一个个教导孩子们,先询问孩子们使用哪种能力,并详细地给予适切的建议。 伊蕾伊雅接着来到洛萝缇的面前,看见洛萝缇手腕上缠着稻草绳,不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问: 「这稻草绳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洛萝缇紧张地回答: 「我用它来做保护,避免拳头骨折。」 「我认为妳的想法很好,不过这么一来很难操控武器吧。譬如剑和枪,不多加注意就会滑开喔。」 「不,我不打算拿任何武器。」 「哎呀,这种人已经很少见了呢。妳使用什么能力?」 「我没有特殊能力,仅凭赤手空拳来搏斗。」 伊蕾伊雅一脸不可思议地歪头思考。 徒手力量太薄弱了,枪和剑自然不用说,就算只是半截木棒,有拿总比什么都不拿来得强,因为不管如何锻炼,人类的身体也不可能变得跟铁一样硬。 再说,擅长徒手搏斗的人不论使用哪种武器都很强,所以不管基于何种理由,一般人都不会选择赤手空拳。 「为什么要采取徒手搏斗呢?」 洛萝缇拍了一下手,她就是希望对方问这个。 「因为徒手比较好控制力道,可以不用拳头改以掌心攻击,踢击时也可以选择要用后脚跟还是小腿肚,藉此控制攻击力道的轻重。其它还有很多不致人于死就能击倒对手的方法,譬如抓住对方加以制伏,或是固定住对方的关节。」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 说完,伊蕾伊雅一把抓起洛萝缇往远处抛去,她的腕力在武装司书中也是数一数二,洛萝缇的身体像颗球般被抛到半空中。 「连对手都无法击倒,为什么要去想控制力道的问题呢?」 伊蕾伊雅对倒在地上的洛萝缇这么说,在场的其它孩子也插嘴说道: 「洛萝缇太奇怪了,她说就算成为武装司书也不想杀人。」 「真是个怪孩子,既然如此,妳又为什么要成为武装司书呢?」 伊蕾伊雅觉得疑惑,艾恩立凯对于她的疑问亦有同感。想要成为武装司书却不想杀人,洛萝缇从孩提时代就带着这样的矛盾。 尽管遭到周围孩子们的嘲笑、被伊蕾伊雅斥责,洛萝缇也没有放弃赤手空拳的搏斗方式,也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 数年后,洛萝缇看着被贴在公布栏上的成绩单。 成绩是五十几名学生中的倒数第五名,而且听说四十名以后的人 当中,除了洛萝缇以外都离开司书学校了。 即使学科成绩达到一定的水平,运动能力与反射神经也接近第一,然而,如果不强化战斗力就没有任何意义,徒手搏斗太趋于劣势了。 「洛萝缇。」 此时一名学生叫住她。 「校长要妳到办公室一趟。」 洛萝缇低下头,校长找她有什么事,她心里自然有数。 「先跟妳说清楚,我们学校可不是在做慈善事业,并非单纯地养育小孩,而是在培育武装司书,正因如此才砸下大笔的金钱。」 「是。」 眼前的人是司书学校的校长,洛萝缇手上拿的则是终止奖学金的通知书,学校没有直接下达退学命令,应该已经算尽人情了吧。 「妳不是不能留在这所学校,但将付不起学费。如果妳仍以成为武装司书为目标,就必须向图书馆借钱。」 洛萝缇点点头,怎么想都不可能要老家拿出钱来。 「听清楚啰?只要当上见习生就能把钱还清,不行的话,这个债妳可得背上几十年。」 「我要成为见习生,不,我要成为武装司书。」 「对妳来说」 校长欲言又止,大概是不忍心对学生说不可能这三个字。 「我听说了,妳曾经使用模拟枪与罗拉扎对战。」 校长说的罗拉札是这次综合评分中的第一名,他虽然在日后升格为见习生,却因为后来实力没有显著的成长,决定打消念头成为一般司书就好。 「听说妳当时占有优势。」 的确如此。洛萝缇并非不会使用枪或是剑,她运用这些武器的手段反而比其它学生来的高明。 「我一直感到很疑惑,妳为什么不使用武器呢?妳故意让自己陷于不利状况的理由是什么?」 「我曾经想过要使用武器,不过我认为不可行。」 「为什么?」 「就算使用武器,我还是会不自觉想找出减缓力道的方法。若是使用模拟枪的比赛,我还可以全力应战,可是一旦假想成实战来进行模拟训练,我反而没办法尽全力战斗,所以结果还是以徒手搏斗比较强。」 「妳真的那么讨厌杀人吗?」 「是的。」 「只要成为武装司书,非杀人不可的那一天迟早会到来,武装司书的工作不是成天待在图书馆而已。」 「我相信绝对不会有非杀人不可的那一天,为此,我会让自己变强。」 「为什么像妳这样的孩子会想要成为武装司书呢?」 「为了故乡的村子。我若不成为武装司书,它就会灭亡。」 「那么,妳更应该使用武器,妳根本没有余力替敌人着想。」 「不对。无论是敌人也好村子也罢,对我来说都一样重要。」 「无法理解。」 两人不发一语,不久,低着头的洛萝缇终于抬起头笑了笑。 「请您不要露出那种表情,我没问题的,只要比现在更努力就行了,所以没那么严重啦。」 「没那么严重?妳现阶段的训练就已经很严酷了喔。」 「没问题的,不管多辛苦我都不在乎,因为在努力过后痛苦的只有我一个人。」 洛萝缇绽放笑颜,校长则是喃喃说道: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奖学金被终止还笑得出来的学生。」 「」 「我了解了,不论多辛苦妳都能露出笑容的话,就继续留在学校里吧。不过,等到妳笑不出来的时候就放弃吧。」 「是。」 说完,洛萝缇莞尔一笑。 「比现在更努力。」洛萝缇实践了她说过的话,把握休息的片刻时间不停地练习。 然而,一天只有二十四个小时,目前训练的量已经达到极限,因此洛萝缇打算提升训练的层次。 她拜托实力高强的武装司书或见习生进行实战训练。洛萝缇是个会因战败而变强的人,她一次又一次地被打败、被击倒,为了被打败而挑战,为了被击倒而战斗,虽然全身的伤口不断增加,但她却一步步地变强。 她宛如削骨般地锻炼拳头,跑到倒下不能动为止,持续到濒临混沌状态才罢手进行魔术审议。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洛萝缇终于将成绩提升到研修生的水平。 然而,光凭这点水平不要说是武装司书了,就连晋级为见习生都差距甚远。 某日,她有了一场偶然的邂逅。洛萝缇在邦特拉图书馆后院攻击地面以锻炼拳头时,身为研修生的沃肯过来攀谈。 那时候,沃肯在研修生之间是最热门的话题,他被称为与马特阿拉斯特一样的天才,甚至被预言可能是未来的代理馆长,不过他却谢绝晋升为见习生的机会。 洛萝缇被沃肯叫住。 「妳是洛萝缇小姐吧?」 尽管洛萝缇一眼就看出他是沃肯,但是对方似乎不认识自己,毕竟沃肯是个前途有为的杰出青年,而洛萝缇只是个不起眼的研修生。 「我有事想和妳商量,有空吗?」 「如果我可以帮上您的忙,当然没问题啰。」 「这件事大概只能找妳商量。」 到底是什么事呢?洛萝缇心想。 「我想妳已经知道我拒绝晋升为见习生的事了,我想和妳谈谈我的理由。」 话刚说完,沃肯便拔出舞剑并射出,舞剑在空中盘旋之后又回到沃肯的手里,速度出奇地快。他光凭非自身能力的舞剑之术,就能够成为武装司书了吧。 「我害怕杀人,听说妳也为了同样的理由而烦恼。」 「你害怕吗?」 「是的,我已做好战死的觉悟,却无法下定决心杀人,所以还没办法进行实战。妳认为该怎么做,才能拥有杀人的觉悟呢?」 洛萝缇确实也有类似的烦恼,她明白对方来找自己商量的原因了。 「我应该帮不上忙,去请教别人吧。」 洛萝缇说完便将头低下去。他们的烦恼在本质上完全不同,沃肯想让自己变得能杀人,洛萝缇则是不想变成能杀人的人。 「好吧」 沃肯一定不了解洛萝缇拒绝的理由,就在此时,有个人走过来与他们交谈。 「怎么啦?要商量的话我很乐意奉陪喔。」 是武装司书马特阿拉斯特,他一派轻松地和他们搭话。 「是马特阿拉斯特先生可能无法了解的事。」 沃肯回道,一旁的洛萝缇也插嘴说道: 「不,我认为马特阿拉斯特先生应该很明白这个问题。」 「是这样吗?」 沃肯有些讶异。 洛萝缇会这么说是有理由的。马特阿拉斯特是个体贴的人,不论对同伴或是对其他人都不分彼此,但是,他同时也具有能毫不犹豫杀敌的可怕之处,也许这就是沃肯所需要的。 沃肯将自己遇到的难关告诉马特阿拉斯特。 「原来如此,原来是因为这个理由啊。」 马特阿拉斯特听完思考片刻。 「可能是你想得太复杂了,杀人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 「可是我不想成为一个杀人魔,一旦失去了人类该有的心,就算成为武装司书也没意义。」 「没错,你做你自己就行了。」 说着说着,马特阿拉斯特拔枪对着沃肯。 「杀人所必备的就是断念,不需要憎恨对方,也不需要觉悟。只要断了念,人就能够杀人。」 被这句话刺痛内心的人应该不只有沃肯,或许洛萝缇受到的冲击反而比较大。 「不想杀人 只是大部分人的想法,除了像代理馆长那样的人是例外。 所以我们必须断念,舍弃不想杀人的念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因为比起不断念,断念应该比较容易。」 「断念」 沃肯就像领悟到什么似地沉思了一会儿。 「可以的话,不要断念是比较好,与其有人死亡,不如不要死会比较好过些;只是,断念也有它的必要性。」 马特阿拉斯特的话洛萝缇也听在耳里。 舍弃不想杀人的念头他的话深深烙印在脑中。 「话说回来,小姐妳是沃肯的爱慕者吗?」 马特阿拉斯特将话题转移到洛萝缇身上,洛萝缇不悦地答道: 「才、才不是呢,我是研修生。」 「哦,是吗,原来是研修生兼沃肯的爱慕者。失礼、失礼,打扰你们了。」 语毕,马特阿拉斯特准备离去,洛萝缇感到很困扰,但一味地否认对沃肯也很失礼。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请您不要戏弄洛萝缇小姐。」 「我是逗这位小姐,又不是在逗你。」 「您这个人真是!」 「我今天的收获是发现了一位颇有趣的孩子。」 马特阿拉斯特发出贼笑,沃肯则是叹了口气,而洛萝缇的脑中不断地回响着「断念」二字。 洛萝缇藉由阅读过去武装司书们的『书』来学习技术和战法。 一边看着『书』中的武装司书杀人的模样,一边反复思考马特阿拉斯特说过的话。 自己真的可以舍弃不想杀人的念头吗?如果办不到,真的就无法成为武装司书了吗? 随着时光流逝,只有负债不断增加。 某一天,洛萝缇被后辈叫住,是从军人转行过来后随即直升为见习生的米蕾波可。 「洛萝缇前辈。」 「不必加敬称啦。不,应该说妳不需要对我加敬称,因为米蕾波可小姐的地位比我高嘛。」 「您说的是呃、也对。我知道了,洛萝缇。」 米蕾波可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我是来指责妳的态度的。」 「我做了什么吗?」 「我听说妳不想杀人,马特阿拉斯特先生和沃肯先生都称赞妳是个善良的女孩,不过我却不这么想。」 就算突然被她指责,洛萝缇也没有不悦,米蕾波可大概是为了她好才牺牲自己去扮演吃力不讨好的角色吧。 「我认为那是逃避,既不是勇气,也不是善良。 因为就算妳不去杀人,其它人也会去杀的,但即使是其它人也不喜欢杀人。在我看来,妳只是将讨厌的事推给别人去做。」 「是没错。」 「既然如此,妳为何要如此坚持?」 洛萝缇则是微笑着回答: 「因为如果我不杀人,就至少有一个人不会死,不是吗?那么,只要这样就够了。」 「真是无药可救。」 米蕾波可如此说道。 「妳真是倔强,难怪伊蕾伊雅小姐会如此困扰。」 然而,刚才说得振振有词的洛萝缇却产生动摇,她不知道自己能否贯彻不杀人的信念。 经过了一番努力,洛萝缇确实一点一点地提升成绩,但是进步的速度非常缓慢。 潜入迷宫进行实战训练时,洛萝缇又再度失败了,她在弄错通道而受到卫兽围攻之际被伊蕾伊雅救了出来,并在第五迷宫的入口处与伊蕾伊雅面对面交谈。 「我还以为妳最近进步了,怎么还是一样呢?」 伊蕾伊雅笑咪咪地责骂她。 「接下来妳打算怎么办?」 「我要变强。」 「妳老是这么说喔。」 「我只有这个目标,所以我要变强。」 伊蕾伊雅对其他研修生说道: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你们大家先回去吧,洛萝缇留下来。」 惹她生气是常有的事,但唯独今天的气氛和平常不太一样,伊蕾伊雅的表情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这对妳来说太难啰。就算妳侥幸成为见习生或武装司书也是必死无疑,妳还不打算下定决心吗?」 「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我一定要成为武装司书。」 「是吗,那我也下定决心了。」 瞬间,洛萝缇急忙往后跃了一大步。伊蕾伊雅什么也没做,只是不发一语地站着,光是这样就令她不得不后退。 「我很疼爱妳,所以不想见到妳被路边的小角色杀死。」 即使两腿发软,洛萝缇仍鞭策着自己的双腿死命奔跑。 「请妳受死吧。」 伊蕾伊雅的突击远比战车还令人恐惧,洛萝缇闪避她猛力挥出的手腕,并感到一股快被风压削去脸颊的错觉。 她是认真的吗?这样的疑问因刚才的突击而烟消云散。 洛萝缇擦过伊蕾伊雅的身旁跑开,无论是反射神经或脚程速度都是洛萝缇胜出,但她只能一味地逃。 这么做根本没意义。能操控时间的伊蕾伊雅双眼一瞪,洛萝缇左脚的动作不由得迟缓下来,结果被对方绕到面前一把抓住头部,整个人被高高举起,脊背也被压向冰冷的墙面。 插图050 洛萝缇朝伊蕾伊雅的腹部和脸部奋力挥拳,伊蕾伊雅的嘴唇随之破裂,鼻子中喷出鲜血,然而她坚硬沉重的身体却不动如山。 「这几几拳打得不错,不过很可惜喔。」 抓住洛萝缇头部的手指加重力道,而洛萝缇依旧继续挥拳,一个劲地发动攻击,被打的伊蕾伊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唔!」 从洛萝缇的口中发出不成言语的短促悲鸣,脑中同时响起骇人的破裂声,即使在耳边敲响重低音大鼓,恐怕也比这样的声音小多了吧,那是头盖骨破裂的声音。 「洛萝缇。」 伊蕾伊雅一放手,洛萝缇的身体就倒了下来,伊蕾伊雅温柔地扶住她,并且将她扛在自己的背上。 「就算死到临头,妳的拳头依然没有杀气。」 洛萝缇已陷入无法回话的状态。 「这并不是顽固不顽固的问题,而是别人的规劝妳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就连动用武力也无法动摇妳。 我该拿妳怎么办呢?面对像妳这样的孩子,我该怎么做才好?」 结果洛萝缇直接被送往医院。 尽管头骨已经接好仍止不住耳鸣,脑袋里就像刮起了狂风暴雨,即使入夜了也吵得她睡下着。 暴风雨的声响中混杂着说话声,是至今为止所遇见的人们的声音。(该拿妳怎么办呢?)、(妳这是在逃避。)、(害怕杀人。)、(洛萝缇前辈。)、(关于借款的事) 「吵死了,不能安静一点吗。」 洛萝缇对在天花板上盘旋的飞虫如此低喃。 耳鸣没有停止的迹象,继续你一言我一语地回响在耳边。(和罗拉扎的战斗)、(洛萝缇,不要忘了喔。)、(这几拳打得不错,不过很可惜。)、(觉得悲惨吗?)、(不需要憎恨。)、(世界是)、(伊蕾伊雅小姐会感到愕然也)、(还没做好杀人的觉悟。) 「都说知道了,拜托安静一点。」 洛萝缇对着耳鸣如此吼道,尽管用毯子盖住头,脑中响起的声音也只是变得更大声。 「吵死人了!喂,我说真的,给我闭嘴。」 此时,她感觉到窗户外面传来声响,既不是耳鸣也不是幻听,是流浪狗的鸣叫。 洛萝缇站起来走出门外,朝狗的方向走去。 (这 其实很简单,不用想得太复杂。) 脑海里有声音在说话,脚边则有狗在吠叫。 (断念吧,舍弃不想杀人的念头。) 脑海里有声音在说话,原来恶魔的声音并不令人感到恐惧,是这么地甜蜜温柔。 狗真吵。尽管无法杀人,但总觉得是狗的话好像下得了手,就算平常办不到,此刻好像也可以。 若是对狗可以断念的话,面对人时应该也做得到吧。 既然如此 「」 时间逐渐逝去,不知不觉中狗已经逃跑,洛萝缇仍伫立在原地不动。刚刚确实萌生杀了牠的念头,可是身体却动不了。 「哈哈」 洛萝缇无力地笑了,她任凭身体靠在围墙上、背部往下滑,接着整个人瘫坐在地面上。 洛萝缇心想:我做不到。这样的冲动恐怕不会再有第二次,尽管处于这种状况也无法狠下心杀死一条狗,看样子自己似乎无法杀人。 一这么想之后,反倒觉得轻松多了,随着疑虑豁然开朗,耳鸣声也稍微变小了。 「仔细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嘛。」 洛萝缇低喃道。只有自己会为了杀人而烦恼,既然感到迷惘,只要付出更大的努力肯定就能解决,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既然如此就死心吧,不要再犹豫了。 洛萝缇抬头仰望星空并笑了出来,她还是头一次发现今晚的星空十分美丽。 就这样,洛萝缇舍弃了杀人的念头,也对断念一事彻底死心。 艾恩立凯无法理解她的心态,因为早在烦恼之前,他就已经放弃不杀人,所以难以相信洛萝缇竟迟迟无法断念。 这应该不单纯是因为她天性善良,想必还有其它让她无法杀人的重大理由吧。 他想起在洛萝缇还活着的时候,自己曾经问过这个问题,于是试着回想当时的情景。 「妳不想杀人吗?」 那是和她相遇后大约二个月时发生的事,两人在结束训练后互相交谈。 「是的,能不杀人当然最好。」 确实是如此,然而,也有无法贯彻这个信念的时候。 「问妳一个问题,万一碰上凶恶的敌人,妳会怎么做?」 「我不会杀他。」 洛萝缇毫不犹豫地回答。 「妳现在留给他一条生路,未来就有可能再和对方交手,这时又该怎么办?」 「再战斗一次,然后再次击败他。」 「就算不得不一再与他战斗?」 洛萝缇则有有些为难地回道: 「我会去找出不用战斗的方法,只要努力地想,一定可以找到什么好办法的。」 「妳还真有耐心。」 当时艾恩立凯是这么想的。洛萝缇不想杀人的理由或许和自己一样,因为曾经杀了某人而被束缚在无止尽的懊悔中。 「妳有杀过人吗?」 洛萝缇瞬间脸色铁青。 「只有一次。」 果然如此。然而洛萝缇的答案,却和艾恩立凯预料中的不同。 「艾恩立凯先生也在场呀,就是『怪物』札托。」 「那家伙啊」 他曾经袭击图书馆,拥有吃『书』的能力,也是艾恩立凯身体的宿主。 「即使死去的是札托的灵魂也一样,毕竟我是抱着杀掉他的念头挥拳的,所以我有杀过人。真丢脸,到头来我还是放弃了自己的信念。」 她流露出仿佛压抑着沉痛往事的表情如此诉说。 「杀死那家伙的人是我,况且他只是个杀了也不足惜的对手。」 「我知道,可是我并不想杀人。」 「就连那种家伙也一样?」 「虽然只是假设,真的只是假设,不过即使是那家伙,或许也能像平常人一样活着,并且获得幸福吧,虽然不可能,但可能性绝不是零」 艾恩立凯听了后感到有些愤怒。 「妳知道妳在和谁说话吗?我们是因为札托才被杀死的。」 「对不起,艾恩立凯先生。」 艾恩立凯后悔提及这个话题,不但勾起洛萝缇痛苦的回忆,自己也如刀割般痛苦。 「别再说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说的也是。」 然而,最后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妳会那么讨厌杀人?」 「嗯,该怎么说才好呢~好难解释喔。不管跟谁说,大家都不懂。」 「妳说说看。」 「是这样的,事实上,这个世界是属于我的。」 完全不懂她的意思,如果是玩笑话倒还算有趣。 「从哪里到哪里?」 「世界上全部的国家、人、海、山,和城镇等所有的一切,还有艾恩立凯先生也是。」 艾恩立凯用指尖抵住额头陷入思考,洛萝缇则是苦笑着说: 「你看,果然不懂吧。」 「抱歉,完全不懂。」 「我想也是啦,不过我是这么想的喔。因为世界是属于我的,所以我谁都不想杀;只要有人需要帮助,不论是谁我都愿意帮忙。」 无法理解。看到眉头深锁的艾恩立凯,洛萝缇露出伤脑筋似的笑容。 疑问依然没有找到答案,艾恩立凯就这样继续阅读着『书』。 洛萝缇成了亚奇多的手下,尽管她自己也觉得愚蠢,但是没有办法,重要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做。洛萝缇一边步行在托亚托矿山,一边与亚奇多说话。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杀死武装司书。」 又提到这个了,洛萝缇不禁叹了口气。 「这件事恐怕没办法。」 「妳是我的手下耶,快去办。」 亚奇多明显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是手下没错啦,可是这有点强人所难。」 他朝路旁吐了口口水,并且再次下达命令。 「那么,快去想个方法攻击武装司书。」 「那个也办不到。」 亚奇多则是一拳打向洛萝缇的肩膀。 「妳根本就不是我的手下!」 洛萝缇也回嘴说: 「是手下啊!」 「哪里啊!」 「我刚刚有说要做你的手下吧,所以就是。」 「妳可以滚了。」 亚奇多一定觉得很头痛,就连阅读『书』的艾恩立凯也能体会他的心情,洛萝缇基本上听不进别人说的话。 「除了杀死武装司书之外,任何事我都愿意帮忙喔,还有什么其它的事吗?」 「没有,除了与武装司书战斗之外,我没有其它事可做。」 亚奇多斩钉截铁地回答。他说话的方式令人感到不悦,小孩子该做的事应该是玩耍和学习,并非战斗。 「我每天要做的事只有拟定作战计划、进行魔术审议,就这样。」 「魔术审议?」 洛萝缇感到惊讶。魔术审议通常会在十三岁以后才进行,倘若在心智尚未成熟的阶段洁么做,会因神智混乱而丧失性命。 「你在干嘛呀,太危险了。」 「我知道。」 亚奇多回以这句话并将帽子摘下,洛萝缇这才发现他的头上留有类似抓扯的伤痕,这是魔术审议失败、精神就要崩溃的证据。 「这样太奇怪了。」 「奇怪的是武装司书,这是为了杀死武装司书的魔术审议,所以我非做不可。」 「可是在刚才的战斗里你没有使用对吧。」 「现 在还起不了作用,但为了杀死武装司书,我一定会进步的。」 「那样是不行的啦。」 这孩子好几次都说了要杀死武装司书。 洛萝缇觉得无法原谅他们。无论是艾恩立凯先生或是同伴、摩卡尼亚先生和人类爆弹,还有现在的亚奇多,神溺教团总是卷入不应该战斗的人,并让他们战斗。 真卑鄙。若想战斗的话,就该靠自己的力量去一较高下,利用他人是最低级的战略。 「吶,要不要去玩?」 「咦?」 亚奇多吃惊地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要再想战斗什么的了,去玩吧!我带你去。」 「妳在说什么鬼话。」 「托亚托矿山这边是没什么好玩的,不过只要去比茱伊就会有很多公园啊、博物馆啊之类的,很好玩喔!我们一起去啦~」 「听不懂妳在说什么。」 「用玩忘掉一切吧。只要你能够停止战斗,一切就会回归正轨,我是你的手下,所以要帮你忘掉这一切,我们一起去玩吧!」 亚奇多改用拳头捶打墙壁。 「去死。」 果然说不动他洛萝缇叹了口气。该怎么做才能帮这孩子从神溺教团中解放出来呢?洛萝缇决定从长计议。 话虽如此,这孩子究竟是教团的什么人?逃走的那群人好像是亚奇多的部下,但她不认为亚奇多有能力指使他们。 还有一个奇怪之处,在矿山的动力燃料机前战斗时,其中一名男人将枪对准亚奇多,是为了杀人灭口吗?不,不对,那是洛萝缇保护亚奇多之前发生的事。 亚奇多被派予部属、被迫战斗,最后又差点被杀掉?似乎说不太通。 陷入苦思的洛萝缇突然惊觉气氛不对。 「先停一下。」 她抓住亚奇多的肩膀让他停下来,此时一道杀气直逼他们而来。 周围不见敌人的踪影,洛萝缇想起教团男人手持的枪械,那是一把狙击枪。 若敌人的意图是狙击,停下来将会陷于不利的状况,她却刻意停下脚步引诱敌人攻击。敌方中了洛萝缇的计谋,就在她拉住亚奇多手腕的同时,传来一道子弹划过空气的声响,大约迟了半秒钟左右,远方传来隐隐约约的枪声。 亚奇多扬起嘴角一笑。 「是我的部下。」 洛萝缇凝神盯着子弹射出的位置,照理说应该要有狙击手埋伏才对,但是建筑物的屋檐下不见半个人影,大概已经逃走了吧。 「我还以为他们全是些没用的家伙,不过好像没那么糟嘛。」 亚奇多并未察觉到被狙击的目标是谁,这下更不能让他死了。绝对不会错,教团打算杀亚奇多灭口。 「只要妳一死我就自由了,这么一来我也不必自杀,这是最好的方法。」 「很可惜,那帮人还杀不了我喔。」 亚奇多这次啧了一声。 「我想到接下来该做的事了。」 「是什么呢?」 「我们去卡酋亚那里吧,卡酋亚一定会帮我杀死妳的,而且还会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卡酋亚是谁?」 「是我们的首领。」 听到这句话时,洛萝缇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号人物,敌人的首领乐园管理者,他是一名不管如何调查,却连名字都无法掌握的谜样人物。 「在哪里?」 「就在附近。虽然卡酋亚有好几个地下指挥部,不过大部分都待在托亚托矿山北部的山上。」 「是吗,我也要去喔,因为我是你的手下。」 「妳这算哪门子的手下啊。」 就算他说的卡酋亚不是乐园管理者,也有去见他一面的价值,因为只要打倒那个家伙,就可以让亚奇多免于战斗。 他们既是敌对关系又是老大与手下,这两个关系微妙的人准备前往托亚托矿山北部。 至此,艾恩立凯停止阅读『书』,离开托亚托矿山并朝北边走去。 拉斯哥尔=奥塞罗曾经说过,艾恩立凯该做的事就在那里。 洛萝缇与亚奇多起程一个小时后,托亚托矿山发生了一起事件,而且和洛萝缇以及阅读『书』的艾恩立凯都无关。 位于小巷尽头的一间废弃小屋里聚集了四个男人,其中一人不停咬着指甲,他就是狙击亚奇多失败的巨汉,名字叫做伍斯帕,是仅存几名的神溺教团战士之一。 「失败了喔,接下来该怎么办?」 「吵死了,给我滚出去。」 伍斯帕看也不看同伴一眼地说道。这群家伙完全派不上用场,尽是毫无战斗能力,只能派去打杂的跟班。 竟然要我一个人去干,伍斯帕不禁咒骂起乐园管理者。要是能再增加一名战士,一定能把事情搞定,但是现在所能想到的,全是死于武装司书手下的亡魂面容。 伍斯帕咬着指甲,焦躁感不断攀升。 这是神溺教团仅存的最后秘策,乐园管理者将这个任务托付给伍斯帕,只要成功便能去天国。然而再这样下去别说是去天国了,就连神溺教团本身都有危险。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一声惨叫,伍斯帕立刻持枪,但在看到手拿沾血的剑走进屋内的男人后,随即把枪收了起来。 「好久不见了,伍斯帕。」 「达托姆啊。」 伍斯帕叫出男人的名字,他是最近投靠神溺教团的同伴之一,而且还立下杀死武装司书毕札克的大功。 他拥有一头仔细以梳子梳理过的金发,和鼻梁高挺的五官,而他那双如狐狸般锐利的眼睛也不难看。 男人咖啡色的西装上围了一条华丽的红色围巾,如此时尚的服装品味与他拿剑的模样颇不协调。 「我都过来了呢~你大可放心啰。」 达托姆以妖媚的诡异语气如此说道。 「我被一个奇怪的小丫头坏了好事,她逮住亚奇多却没杀他,只是带着他到处乱晃。那小丫头究竟是谁啊?」 达托姆抿嘴一笑。 「是洛萝缇啦。事情变成这样子了喔,老实说多亏了那丫头,反倒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呢。」 「咦?」 「也就是说,还好有她在,才没让你们杀掉亚奇多啰。」 伍斯帕感到十分困惑。依照命令,他们得协助亚奇多进行恐怖行动,并在恐怖行动即将成功之际杀掉他,因此伍斯帕才会狙击亚奇多。 「哎呀呀,你们没接到命令吗?还好来的人是我呢。」 达托姆一边说,一边咻地把剑一挥,血立即从伍斯帕的咽喉处喷洒出来。 「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啰,反正以后也没啥用处,就请你去死吧。」 达托姆将四具尸体弃置屋内,然后走了出去。 「是洛萝缇呀这可真伤脑筋呢,还是去请示乐园管理者大人吧。」 达托姆加速疾驶,和洛萝缇、亚奇多,以及之后的艾恩立凯一样朝北边跑去。 十二月二十八日,洛萝缇死亡十天后。 距离托亚托矿山往北八十公里处一座干冷寒风呼啸的山中,有间小小的登山小屋,周围完全不见村落,会造访此处的顶多只有挑战冬季荒山的登山者吧。 屋内的暖炉正在燃烧,暖炉旁有一张单脚摇椅正缓缓摇动。 一旁的小桌子上摆有一台老旧收音机,混着杂音正在插播新闻。 『为您播报最新消息,伊斯摩共和国政府宣布国家总动员!面对这项完全无视宪法的宣言,司法院与议会皆保持沉默!』 正在收听广播的是一位老人,他的身材矮小、骨瘦如柴 第三章 毫无理由的助人与杀人 第三章毫无理由的助人与杀人 邦伯的敌人只剩下一半左右,海面上大量的战舰已经翻覆。 尽管鲸鱼群并非毫发无伤,但邦伯已经是胜券在握。 然而邦伯也感到困惑,并不是对于敌人的战斗力,伊斯摩海军确实是世界最强的军队,却没有超乎邦伯预期般的强大。 让他困惑的是敌人的行动。 「瞄准海面!」 鲸鱼从海面探出头来,周围的战舰于同一时间瞄准牠并集中火力进行攻击。指挥官大喊的声音甚至传入从鲸鱼口中探出头的邦伯耳里,他下令鲸鱼飞上高空以避开敌舰的攻击。 飞机在高空上接着进行攻击,鲸鱼则是扬起涛天巨浪再度潜入海底。 以一般军队而论,只要有四成的战力被击倒,即可视为遭到歼灭;如果有一半被击倒,组织便会瘫痪;一旦受到如此重大的损伤,将无法再发动有系统性的攻击。在失去一半战力的当下,若考虑到还必须担负起抢救己方的医疗援助工作,照理说是无法再继续战斗的。 邦伯已经击溃敌军一半以上的战力,可是敌人的攻击不见缓和。 「可恶!」 邦伯焦躁不已。敌人不只他们,他必须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去对抗其它的敌人。 听说马特阿拉斯特已经出击,不过大概也挡不下舰队吧。 距离邦伯作战的海域西北方一百公里处,由马特阿拉斯特率领的一支武装司书队伍,正与伊斯摩共和国军展开激烈对战。 马特阿拉斯特等人从见习生驾驶的飞机上跳下来,他们与邦伯一样无法直接正面迎击舰队,只能采取直接攻入战舰内的游击战。 马特阿拉斯特身手敏捷地在主炮的炮身上着陆。 他的左手上拿着被称为索普拉尼诺的常用手枪,而且右手上还有一把长约五十公分的短来复枪,取名为提诺尔,属于马特阿拉斯特个人专用的武器。 提诺尔外表与普通枪枝无异,以大小来说,则较接近女性也能操控的枪,然而实际上它却是一把宛如魔鬼般的枪械,威力和坦克炮无异。这把枪没有抑制后座力的重量,甚至连锁定目标的瞄准器也付之阙如,倘若没有压倒性的腕力与射击技术便无法操纵。 以来复枪连续射击后,子弹全数命中战舰上搭载的炮身,再以数发子弹加以破坏脚边的主炮,使之无法运作。 目标是破坏炮身与动力装置,与其击沉庞大的战舰,这个方法还比较快速。 敌人开始展开反击。水兵团配有的重火器武装是舰炮战所不需要的重武装配备,他们似乎已做好与武装司书交战的准备。 马特阿拉斯特毫不费力地避开枪击,然而,麻烦的是紧接着飞射而来的无后座力炮攻击。马特阿拉斯特从主炮跳向甲板,就在他着地的瞬间炮弹也同时爆炸。 「唔。」 碎片与热风让他皱起眉头,马特阿拉斯特能躲过任何攻击,却对这种攻击束手无策。 紧接着,高空掉下令人震惊的东西,那是搭载于自军军舰上的飞机所投下的炸弹。 他一边拼命闪躲攻击,一边废除战舰的武装,此时同伴们也在别的战舰上奋战。 马特阿拉斯特不禁咬牙切齿。时间根本不够,明知道其它舰队正朝邦特拉图书馆进攻,自己却分身乏术。 就算在这个战场取得胜利,也不过是局部战区的胜利。伊斯摩共和国军将兵力分散,正一步步地逼近邦特拉图书馆,这意味着击倒一半敌军的同时,剩下一半的敌人也即将攻抵图书馆。 「凯萨莉萝!」 马特阿拉斯特蹬了一下甲板,纵身跳到隔壁的战舰上。随他而来的同伴正在这里作战,是一名叫做凯萨莉萝的年轻女子,马特阿拉斯特一边驱散水兵一边对她说: 「这艘船上的水兵只需留下一名活口,其余的全杀了。」 「咦?」 「再这样战斗下去没完没了,随便抓个人问出攻击的理由。」 凯萨莉萝迟疑地点点头。 「留一名活口就好喔,只要活着能开口说话,就算弄伤他也无妨。」 子弹准确地将水兵们一一毙命,凯萨莉萝也仿效他的做法。 超过五十架的飞机在邦特拉图书馆的上空飞行,伊斯摩的轰炸机朝岛中央飞去,目的是对邦特拉图书馆本馆进行空中轰炸。 未预想到空战的武装司书只保留了几架战斗机,迫不得已只好从地面进行背水一战。 「可恶,根本没完没了!代理馆长还没来吗!」 武装司书札姆尔大叫,他的肩上扛着一管炮身超过五公尺的大炮,正瞄准空中进行发炮攻击。 「闭嘴,专心作战!不要依赖代理馆长和伊蕾伊雅大姊!」 叫做霍尼的武装司书怒气冲冲地回答。他们原本不属于在最前线作战的武装司书,这次保卫邦特拉图书馆的工作是委派给二线级的武装司书。 几乎所有的战斗机都被击落,并顺利坠落在庭院或广场上,但是并非完美无缺。坠落的战斗机破坏了建筑物,还有多处被投下的燃烧弹命中引发火灾。 「糟糕!」 稍一疏忽,一架战斗机便迅速逼近,从高空投下数十枚炸弹。然而炸弹在快要坠落地面之际于瞬间四分五裂,札姆尔手里拿着追忆战器修罗幕飞,只要在常笑魔刀的有效范围内,便能转眼间将东西砍碎。 「全数消灭了。」 霍尼说道,但是他的表情没有一丝愉悦。如果只有图书馆的话还能完全防守,伊斯摩一旦将攻击范围扩大到馆下街,就不知道能不能守住了。 编队军机再次袭来,武装司书们的战斗仍持续进行。 可以在极近的距离下听见战斗声响的代理馆长办公室里一共有三名女性,分别是:哈缪丝、伊蕾伊雅,与米蕾波可。哈缪丝负责指挥,所以无法参加战;而米蕾波可是指挥时不可欠缺的要将;不适合持久战的伊蕾伊雅则是被保留作为最后王牌。 伊蕾伊雅注视着窗外,对于司书们窝囊的战姿气得咬牙,她也掩藏不住内心的不安,当中唯一能保持冷静的只有哈缪丝一个人。 「派去伊摩斯的成员有传来什么消息吗?」 听到哈缪丝的寻问,米蕾波可摇摇头,距离他们到达伊斯摩进行攻击还需要一些时间。 这时,一名见习生冲进办公室。 「派遣到昆因贝克斯的六名武装司书、九名见习生,全员平安归来了!」 哈缪丝立刻下达指示,派其中三名武装司书去应付狙击图书馆的战斗机,剩下的则退到馆下街协助民众避难。 派遣到世界各地的武装司书也陆续返回图书馆,然而还有尚未赶回来的同袍。 「米蕾波,再连络一次尤奇佐纳。」 米蕾波可不发一语地开始进行思考共有,接着再次摇了摇头。 「没办法,虽然有接通却没有回话,有可能正处于战斗状态。」 哈缪丝则是发出啧的一声。 「奇怪了,那家伙是在跟谁战斗呢?」 一级武装司书尤奇佐纳=哈姆罗是一名与哈缪丝、马特阿拉斯特、邦伯、伊蕾伊雅一同被称为武装司书五强中的男性,位在现代管理厅的他仍未与馆内连络。 「我会继续维持思考共有直到他回复为止,请您再稍候一下。」 「不用啰,过一会儿再连络就行了,妳先去休息个五分钟吧。」 与世界各地进行思考共有的米蕾波可,脸上果然也逐渐显露出疲态,她是武装司书中的重要人物,可得小心翼翼地善用她才行。 「哈缪丝小姐,明斯先生也还没有回来 呢。」 沉默了半晌的伊蕾伊雅开口提醒。她的表情炯炯有神,曾被誉为最强武装司书的霸气随着岁月的累积,被研磨得更加敏锐。 「阿姨,妳从刚才就对明斯耿耿于怀耶,为什么呀?」 「潜伏在伊斯摩的间谍应该已经被明斯先生铲除了吧。」 「是的。」 「我们会不会太轻估这件事了。」 「您的意思是?」 米蕾波可不禁反问。 「或许是间谍铲除了间谍也说不定喔。」 「不可能的,明斯先生怎么可能会是叛徒。」 「上次沃肯背叛时大家也说过同样的话,尤其是妳。」 伊蕾伊雅用杀人般的眼神瞪视米蕾波可。 「明斯先生没能看穿沃肯的叛变,非但如此还跟着大家一起说沃肯不可能叛变。就算是明斯先生的能力不够完美,但没察觉出他的异样未免太不自然了。」 哈缪丝默不作声,在场知道沃肯真正实情的人只有她一个。 于是哈缪丝拍了拍手引开两人的注意。 「好了啦,阿姨。现在不是彼此互相猜忌的时候,我们就等明斯回来再说吧。」 「我了解了,很抱歉,哈缪丝小姐。」 此时,桌上电报机的灯突然亮起,是伊斯摩共和国总统打来的直通电报。 「哎呀,有消息传来了呢,这应该是路易克和葛摩吧。」 「我试着取得连系。」 如此说完后,米蕾波可闭上双眼。 几十分钟前。 代表伊斯摩共和国象征的总统府到处充斥着枪声和怒吼,在此作战的是被派遣来的两名武装司书,路易克与葛摩。 路易克向前突击,一边以身体撞毁墙壁并将庭院并列的树木踢散,一边撞飞想要阻止他的警卫,然后一个劲儿地往前狂奔。 「你们这群家伙别挡路!」 他的能力为身体强化,是仅将肉体硬化的单纯能力,他没有使出任何技法,只是一昧地奔跑,摧毁所有撞到的东西。 「真怪,防守太薄弱了。」 葛摩则以手枪射杀路易克撞漏的漏网之鱼。总统府的兵力与平常的警备没有多大的差异,难不成他们未预测到武装司书的攻击吗?又或者这里是个就算被攻陷也无关紧要的地方呢?葛摩因此有些犹豫。 「路易克!其余的就别管了,快进去里面!」 「没问题。」 两人随即冲进总统府,穿着鞋直接踩进象征祖国之地,让他们心头感到五味杂陈。进入总统办公室后,宽敞的房间里却没有半个人,只见桌子倒塌、抽屉内的东西也散落一地。 「逃掉了吗?」 「不,十五分钟前还在这里。」 葛摩根据气味做出判断,他是五感极度敏锐的能力者,可以轻易分辨出人类的体味。 葛摩把耳朵贴在地板上便感觉到振动。 「找到了,在这里!」 二人跑进紧邻的第四间房间,来到一间上头挂着第二秘书室指示牌的角落,发现了一个置物柜。路易克轻轻一踢,随即传来一声哀号。 接着从置物柜里爬出一位头发蓬乱且西装肮脏、憔悴不堪的男人,他就是伊斯摩共和国的总统。 「就是这家伙吗?」 路易克小声地说,葛摩也有同样的感觉,尽管在报纸上看过他的脸孔数次,也亲眼见过他一、两次,然而,他真的是总统吗?总统是如此邋遢又平凡的男人吗?他正惊慌地想要站起身来。 「不是的,我并没有打算逃走。」 「不然你想怎样?」 路易克揪住他的头发要他站起来,而葛摩在制止路易克鲁莽的行为后问道: 「总统,我们是武装司书,请您安心。我们首先想请教您发动这次战争的理由。」 「不、不是我发动的,我什么都没命令啊。」 「那是谁的命令?」 「不知道,大家突然间就擅自开始行动,就算我想阻止也没人肯听我说:我明明是总统却没有人要听我的话。」 总统露出快哭出来的表情说道。 「究竟谁是幕后操纵者,您心里有没有底呢?有没有您无法掌控、但却在背后握有极大权力的人物?」 「没有,神溺教团那伙人不是已经被你们打倒了吗?」 他说着说着摇了摇头。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不关我的事吧。陈腐的教团和我有什么关系!武装司书,你们快想想办法啊!至今为止,你们不是已经帮了我们很多忙吗?」 路易克闻言叹了口气。 「喂,葛摩,去问别人吧,从这个人身上根本问不出什么。」 「不要这样啦,等等我!」 总统却缠住路易克不放。 「请你们保护我,拜托,你们是武装司书啊!」 路易克与葛摩面面相觑,他们现在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管他。 「那就和我们一起前往广播电台吧,请把这次的军事行动并非总统所发布的事实传达给全国民众知道。」 「我知道了。既然这样,帮我写好演讲用的草稿,并制作一份若新闻记者来了可以回答他们的应答手册,再顺便再帮我挑选西装、整理一下服装仪容。」 听到这里,路易克冷不防从背后揍了总统一拳,总统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板上昏了过去,葛摩则是不吭一声地睨视着总统。 「总之,先连络米蕾波可吧,虽然没办法传达什么重要的情报。」 「我记得好像有和代理馆长直通的电报吧。」 葛摩和路易克接着往前跑,此时路易克突然回头瞄了一眼并低喃道: 「下次选举时,我要改变支持的政党。」 葛摩则是如此回答: 「如果还有下次选举的话。」 哈缪丝一行人绷着一张脸听取路易克等人传送回来的报告:已经镇压总统府了,但是没有成果。 「没有所谓的幕后操纵者也就是说,现在在战斗的人全是神溺教团的信徒?」 伊蕾伊雅做出以上的推论,如此一来,状况将变得比预期还要糟糕。 神溺教团的信徒最多也只有一万人左右,其中会使用魔术者不超过五百人他们过去一直是这样估计的,太轻敌了吗? 「不可能啦~如果真的有那么多信徒,武装司书老早就吃败仗了。」 哈缪丝说着摇摇头。 「想想看到目前为止的战争,我们有好几次都在伊斯摩共和国境内作战,那些家伙们不管是对希葛尔、刚邦杰尔或是拉斯哥尔=奥塞罗都见死不救。」 米蕾波可陈述自己的意见。 「会不会是催眠术呢?以某种手段操控整个伊斯摩军。」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催眠术,不过现在也只能这样解释啰。」 然而,操控人的行动实属困难,就连聚集来自世界各地天才的武装司书当中,也没有人拥有操控人类行为的能力。 况且人数如此惊人,即使利用自动人偶优克优克,恐怕连操纵一千人都无法成功。 对方究竟是如何操纵军队的呢?哈缪丝一行人根本无从猜测。 邦特拉图书馆东边的海面上,马特阿拉斯特在战舰里四处奔驰,将眼中所见一切会动的东西一一杀光,因为一旦放过任何一个人就会再受到反击,导致战况变得更加棘手。 回到甲板后,他看见凯萨莉萝逮住一名水兵并将对方完全制伏,他应该是一名运送炮弹的二等兵吧。 「马上进行盘问吧,已经没时间了。」 说完,他指示凯萨莉萝将手放开,重获自由的水兵则企图脱逃,但随即被马特阿拉斯特逮住。水兵从怀里掏出枪来,但他的枪也被轻易夺走。 「真是个手脚不干净的男人,给我好好反省一下。」 马特阿拉斯特一边说,一边抓住水兵的食指使劲握紧,承受施力点的指尖就像被拧转的抹布,骨头随之粉碎、与皮肉混为一体。 「顺序颠倒了,竟然在盘问前就先拷问。没差啦,毕竟现在已经没时间了,所以抱歉啰。」 马特阿拉斯特若无其事地注视着被拧碎的手指如此说道。想必这对女性而言是十分残酷的景象,只见凯萨莉萝把视线撇开了。 「我问你,为什么要攻击武装司书?」 「不、不可原谅,武装司书!」 水兵一边冒冷汗一边吼叫。 「喂喂,先攻击的人是你们耶,我看顺便再拧断你二、三根手指怎么样?」 马特阿拉斯特将手再按向中指,水兵则怒视着他回道: 「武装司书不可原谅!我们不容许你们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要杀死武装司书。」 「你没资格对我说这种话吧。」 马特阿拉斯特接着将中指捏碎,水兵则是痛苦地挣扎。 「没有时间了喔。快说!为什么要攻击武装司书?」 「」 水兵沉默不语,不像是企图说谎,而是在思考着答案。 「怎么了?你连作战的理由都不知道?是被谁命令的吗?还是听说了什么?又或者是想要去天国吗?」 接连的询问只是惘然,水兵是真的感到很苦恼,他心想:我们是为何而战,又为何必须杀死武装司书? 「啊,那个」 奇怪的神情显示出他的心中似乎产生某种变化。 水兵的表情急速产生各种转变,恐惧、害怕、不知所措、愤怒。是多重人格吗?马特阿拉斯特猜想,无数种情感正在他的体内争夺主导权。 「洛」 他竖起耳朵聆听水兵说的话。 「因为洛萝缇死了。」 「你说什么?」 「因为洛萝缇死了,所以你们也该死,武装司书全部去死吧!」 水兵大声怒吼,马特阿拉斯特对此不禁愕然。 「你说的洛萝缇,是见习生洛萝缇=玛尔伽吗?你是她的朋友?」 马特阿拉斯特进而追问,方才怒吼的水兵却突然变得一脸呆愣。 「洛萝缇是我不认识,洛萝缇是谁啊?」 「你究竟在胡扯什么?」 傻住的水兵张大着嘴,他的表情就这样僵住,口水从嘴里流出、瞳孔翻成白眼,接着往后倒下,马特阿拉斯特被搞的一头雾水并且把手放开。 「他说的洛萝缇,应该就是那个洛萝缇吧?」 他向站在后方的凯萨莉萝问道,凯萨莉萝也轻轻地点头。这个名字十分特别,想不出其他同名同姓的人。 「因为洛萝缇死了,所以要把武装司书全部杀光他是这么说的对吧。」 「确实是这么说的。」 马特阿拉斯特陷入沉思,这是随机抓到的水兵所说的话,他碰巧是洛萝缇友人的可能性很低。恐怕现在在作战的全部敌军都有同样的认知,但这与洛萝缇又有什么关系? 「我以前都不知道,难道洛萝缇会是伊斯摩的公主吗?」 马特阿拉斯特一边故作镇定,一边开玩笑地说,一旁的凯萨莉萝则微微举起一只手。 「那个,我不知道其中是否有所关连,说出来也可能会把事情弄得更乱。」 「有什么话就尽管说,我非常欢迎,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更混乱。」 凯萨莉萝听完后犹豫地开口。 「我和洛萝缇交情还不错,曾经听她说过一次类似的事,那件事很奇怪。」 「她说了什么?」 「她说这个世界是属于她的,虽然我听不懂她的意思。」 两人在枪声与舰炮声此起彼落的战场上面面相觑。 「呃也就是说洛萝缇是神的化身吗?」 「虽然不可能有那种事」 呆愣了好一会儿的两人终于想起现状,这里是战场,非得继续战斗不可。 「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含意,不过还是向代理馆长报告吧,就等米蕾波可主动连络了。」 就在马特阿拉斯特准备跨步离去时,凯萨莉萝向他说: 「啊,来得正是时候,是米蕾波的思考共有。」 凯萨莉萝将手指抵在额头上,与邦特拉图书馆的米蕾波可互相传送思考。 「咦?妳说情况危急什么?」 凯萨莉萝一边传送着思考,一边似乎对什么事情感到困惑。 「怎么会这样,骗人的吧?因为这是不可能的呀。」 凯萨莉萝的脸色一阵铁青,马特阿拉斯特直觉到危机即将到来,而且是有可能毁灭邦特拉图书馆的最大危机。 水兵在混沌的意识之中思索着。 洛萝缇=玛尔伽究竟是谁?我是什么时候听到这个名字的?我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开始憎恨武装司书? 话说回来,那大约是三天前的事。当时,水兵正在港口装载货物,有某个冰冷物体贴上他的背脊。 回头一看,背后站了一名流浪汉,手里还拿着一只黑色的瓶子,水兵的裤子上则沾有被疑似墨水的液体弄脏的污渍。 「你干什么!」 水兵将流浪汉一脚踹开,在地面上打滚的流浪汉竟然笑了起来。 「大功告成,真是太好了,我也可以去天国啰。」 流浪汉看着黑色的污渍「嘿嘿」地傻笑,水兵用手指搓了搓裤子上的污痕并嗅了一下味道,闻起来带有腥味,像是蜥蜴一样的味道。 「这下子你也会恨武装司书了,大家会憎恨武装司书大家、大家、大家都会。因为洛萝缇=玛尔伽死了,所以伊斯摩全部的人都要憎恨武装司书。」 水兵认为他精神有异,所以决定不再和他鬼扯下去。 「啊~等一下还得去很多地方是很多的地方喔,我真忙啊。」 水兵开始感到毛骨悚然,于是一边祈祷他快滚开,一边继续搬运着货物。 没错,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得憎恨武装司书。起初只有我一个人,但是大约一天左右,大家都渐渐赞同起我的想法,连军队内的高阶军官甚至于政治家,都开始表示要打倒武装司书。 那个流浪汉究竟对我做了什么?洛萝缇又是谁? 话虽如此,我还是憎恨武装司书,毫无理由地憎恨他们。 水兵所搭乘的战舰逐渐下沉,而他困惑与憎恨交杂的情绪也逐渐被大海吞没。 卡酋亚在登山小屋里独自思考,战况现在究竟演变得如何?对卡酋亚来说,除了依靠收音机的广播之外,没有其它方法可以了解战况。 卡酋亚心想:无法亲眼目睹武装司书的瓦解是这个计划最大的缺点,可以的话,他想亲眼目睹。邦特拉图书馆是他度过青春的场所,武装司书曾是他的伙伴,正因如此,他更想将灭亡的一幕深深烙印在眼底。 「拉斯哥尔=奥塞罗不会来了吗?真希望他来问问我战况的变化。」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登山小屋里只有收音机的声音持续作响,卡酋亚将身子靠在摇椅的椅背上。 「不知道哈缪丝会怎么想」 卡酋亚如此低语。她是否猜到我使用了催眠术呢?还是会认为伊斯摩共和国早就落在教团的手里? 这些答案都不对,不管他们再怎么绞尽脑汁,都不可能发现这个异想天开 计划的真正目的。这是唯有天才才能想出的计谋,也唯有与谋略者不同属性之天才才能付诸行动,倘若没有这样的谋略,根本无法扳倒武装司书。 卡酋亚所在的登山小屋的房间一角有一个箱子,大约和棺材差不多大小,但宽度再稍微更宽,材质则是以称为神刚铜的稀有金属制成,也被使用在哈缪丝的投石器上,是这世上最坚硬的金属。 安装在箱子侧边的盖子发出闷响后开启,从箱子里出现一只令人毛骨悚然的生物。 牠的外表既不像鳄鱼也不像蜥蜴,从尖锐的鼻尖直到背部中间一带共有十一个眼睛,深绿色的身体则被黑色油漆似的液体沾得又湿又黏。 插图070 「哦,你想要呼吸一下外头的空气啊。」 卡酋亚对那只生物如此低喃。牠是以高强魔术所创造出来、名叫郁黑蜥蜴的人工生命体,其体液就是苍渊咒病的病原体。 「在附近走动一下之后就要回去箱子里喔,我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总之待在安全的地方比较保险。」 郁黑蜥蜴听从卡酋亚的话在登山小屋内爬来爬去,黑色的病液因此沾污地板,之后牠又爬回箱子里,卡酋亚凝视着牠的模样开心地笑着。 十三天前,卡酋亚在登山小屋里接获一则通知,传达消息的人是达托姆,内容是关于亚奇多=库洛马的现状报告。 亚奇多落入洛萝缇的手里。 听到这个消息时,卡酋亚顿时哑口无言,他先是反射性地站起身,随即下半身便一阵瘫软跌坐在椅子上,即使想找一些字眼来痛骂眼前的达托姆,但是脑袋却一片空白,连话部论不出口。 「哎呀哎呀,乐园管理者大人,您的运气还真背呢~」 达托姆如此说完后,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这家伙在搞什么啊卡酋亚燃起一股想要杀死眼前这个没用男人的冲动,更何况这家伙还把伍斯帕杀了,又没有人命令他这么做。 达托姆是个最近才投靠神溺教团的人物,卡酋亚打从一开始就不信任他,他对卡酋亚的理想丝毫不感兴趣,纯粹是为了高额的报酬才投靠神溺教团。 然而,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无能。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吵死了!我正在想,给我闭嘴。」 语毕,卡酋亚气得咬牙。 我无法相信,为什么是洛萝缇?哪怕是米蕾波可也好、马特阿拉斯特也罢,甚至是哈缪丝都无所谓;应该说,是他们反而更好。 然而,唯独洛萝缇不行,唯有那丫头绝对不行,为何从为数众多的武装司书与见习生中来的偏偏是洛萝缇? 运气真是背到极点,他不得不这么想。 「哎呀,话先说在前头,如果要我杀掉洛萝缇妹妹,就请你撤回成命吧。以那丫头现在的实力,我反而会成为她的俎上肉呢。」 达托姆说完随即哈哈大笑。听到他的笑声,卡酋亚一边觉得恶心想吐,一边进行思索。 必须除掉洛萝缇才行,现在有能胜任此任务的战士吗?有哪个战士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收拾掉那急遽成长的丫头吗? 就算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半个人的名字。能够抵抗武装司书的战士本来就不多,而硕果仅存的几名战士,恐怕也不再听从卡酋亚的命令了吧。 在武装司书们长达半年的猛攻之下,拟人们感到很绝望;随着信徒们陆陆续续被杀,组织也越来越难以维持。 不仅如此还雪上加霜,这里指的是奥莉薇亚让肉块们恢复记忆的事件。 肉块的反叛带给拟人们莫大的冲击。他们的存在或许在某种意境上象征着神溺教团,许多数徒因而认定神溺教团没有获胜的希望,于是争先恐后地逃离神溺教团,最后只剩下真心誓死效忠教团的寥寥数人。 卡酋亚筹划着要反叛武装司书,打算树立一个新世界,如今却落得一身凄惨。 神溺教团的手里,已经连个能杀掉洛萝缇的部下也没有。 「由你下手如何呀?前任一级武装司书大人。」 达托姆笑着说道。不用说,卡酋亚也考虑过亲自动手,但是这也有相当的困难度。 卡酋亚并非伊蕾伊雅那种等级的怪物,以他上了年纪的力量,并没有自信能赢过现在的洛萝缇。 以他的能力来说,现在应该还可以完美地隐藏姿态,理论上是不会遭到洛萝缇的攻击。但是,倘若无法一击将洛萝缇毙命,一旦被她发觉自己的藏身之处恐怕就输定了。 战胜机率是七成。不对,如果考虑到洛萝缇成长的速度,或许只有五成。 「不可能,必须在亚奇多尚未察觉前立刻杀掉她,可是以我现在的能力是没办法达成的。」 「那该怎么办才好呢~你不好好盘算的话,我可是什么事都做不了耶。」 卡酋亚咬牙切齿,没办法了吗?只能这样坐以待毙吗? 别放弃,仔细思考,然后操控一切。卡酋亚一面激励自己,一面继续思考,拼命抵抗着不断浮现在脑海里的败北二字。 良久,卡酋亚就像硬挤出话语似地对达托姆提议: 「我有个主意,失败的话就没有下次了。达托姆,准备行动吧。」 达托姆点点头,接着他开始道出最后的计谋。 这个计谋是否可行,卡酋亚并不清楚,即使成功,亚奇多和洛萝缇说不定也无法如他预期地行动,不过也只能赌赌看了。 这是最初也是最后,唯有这一次必须将命运交给上天安排。 艾恩立凯一面往北走,一面触摸『书』 十三天前,洛萝缇等人就走在这条路上,虽然冬天上山很危险,但因为有洛萝缇在,所以一路还算安全。幸好没有下雪,两人顺利地定着,目的是去见那个叫做卡酋亚的男人。 她本来想在出发之前和托亚托矿山的武装司书连络,却到处都找不到对方的踪影,无计可施的洛萝缇只好什么也没交代就离开了。 此时,米蕾波可传来思考共有。 (洛萝缇,还是无法和那个人取得连络吗?) (是的,完全找不到他。) (总之已经先传达过必要事项了,接下来那个人应该会随机应变吧,这次的问题都是妳解决的呢。) 米蕾波可如此说道,话中的些许怒气应该和洛萝缇无关吧。 (所以妳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差不多要回来了吗?) 「啊。」 洛萝缇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她烦恼着不知该如何报告亚奇多的事,一旦说出来了,米蕾波可必然会要自己马上解决亚奇多吧,而且还会被臭骂一顿。 (呃好像还有个叫做卡酋亚的家伙,我打算去调查他。) (那就帮妳增加援手吧,我去跟代理馆长交代一声。) (啊,请等一下) 可以感觉到在思考共有另一端的米蕾波可有些不高兴。 (妳又想要多管闲事了吧。) () (我不管了,随妳高兴吧,反正我说的话妳也听不进去。) (啊,那个) (我会经常和妳保持连系,要是遇上危险记得马上请求支持,知道了吧?) 说完,思考共有就被切断了,但是她立刻又连系起思考。 (那个妳有没有在哪里听过卡酋亚这个名字?不是神溺教团,而是在其它地方。) (咦?我没什么印象。) (是吗,算了,反正是常见的名字) 思考共有再次被切断,洛萝缇仍在搜寻记忆,但依旧没有听过的印象。 一级武装司书卡酋亚=毕因哈斯早在 四十多年前就退休了,就算她们两个人没想到这个名字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妳在做什么?」 洛萝缇一边走一边进行思考共有,亚奇多则从身后叫住她。 「啊,抱歉,已经没事了。倒是你,不会累吗?」 「」 亚奇多话也没回地继续前进,打从他们出发之后就一直都是这样,所以洛萝缇也不会特别担心。 自从出发后已经过了半天的时间,他们来到托亚托矿山往北十公里处。要抵达亚奇多所说的卡酋亚地下指挥部以洛萝缇的脚程不用花费一天,但是如今还带着亚奇多一起走,可能要花上二到三天吧。 洛萝缇背上背着一个很大的行囊,亚奇多手里却只拿着一根拐杖,然而感到疲惫的人却是亚奇多。洛萝缇心想:他可能是在城市长大的,所以没什么体力吧。 不过她并不在意,不如就放慢脚步一边走一边聊吧。 「妳们在讨论要把我杀掉吧?」 亚奇多开口问道。 「没那回事。」 「妳骗人,武装司书总是这样。」 洛萝缇叹了口气,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只是一径地否认再否认。 他们在入夜以后搭起帐篷,亚奇多筋疲力竭地坐在地面上,一旁的洛萝缇则是忙着架帐篷和生火。她泡了一大壶热红茶,并且问亚奇多要不要喝。 「这里天气这么冷,空气又干燥,不多喝一点身体会受不了的。」 「嗯。」 亚奇多之所以会乖乖接受,大概是因为他真的累了。这样不是挺可爱的吗?洛萝缇心想:可能的话,真希望他能一直都这么累。 亚奇多小口啜饮着香甜的红茶说: 「我们可能会被杀。」 「咦?」 「也许会被卡酋亚杀掉。如果我就这样带妳去见卡酋亚,他八成会生气。」 神溺教团不允许叛徒的存在,这个可能性的确很高。 「既然这样,我帮你打倒卡酋亚吧。」 洛萝缇满腹自信地说,然而亚奇多却嘲讽地哼笑一声。 「妳连自己会有什么下场都还不知道咧。」 「咦?」 「妳肯定会被其它的武装司书杀死。因为妳成了我的手下,所以妳也是个叛徒,武装司书不可能饶过妳。」 「不会的,我想你大可放心」 被臭骂一顿是一定的,但不至于被杀掉,最惨顶多就是被降级吧。 「不过」 洛萝缇一思及此便用双手抱住头。 「我不想降级啦借的钱都还没还耶呜呜呜~」 见到一脸颓丧的洛萝缇,亚奇多笑了。 「活该!快去死一死吧,武装司书,蠢人干蠢事死掉最痛快了!」 他用看似愉悦的双眼诅咒着洛萝缇。 就是这双眼睛。即使洛萝缇想要开开心心地和他聊天,也会被完全予以拒绝,那是一双只想要战斗与杀人的眼睛。 小孩子绝对不可以拥有这样的眼神。不,任谁都不可以。 翌日是个大晴天。 「哇~晴空万里!」 一离开污浊的托亚托矿山,空气就显得格外清新,洛萝缇仰望着天空兴奋不已,然而亚奇多的眼睛却始终看着下方,他的眼神只想着战斗。 「走吧。」 两个人迈步起程。洛萝缇在途中发现了许多事物,并试着和亚奇多闲聊,诸如被露水打湿的青草、划过天空的候鸟、自远处探出头来的白狐。可是,亚奇多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连一次也没有流露出孩童应有的反应。 她想要努力逗亚奇多笑,洛萝缇认为只要能让他笑,他或许就会有所改变。 来到河边后,洛萝缇寻找着亚奇多也能轻易渡河的地方,一走到岩石裸露的岸边,两个人都惊讶得屏住气息。 为数众多的鲑鱼群几乎填满溪流,即使跃出水面时撞击到岩壁,牠们仍再度跃起,并且纷纷聚集到狭窄的露石处,争先恐后地逆流而上。 「好惊人。」 亚奇多第一次流露出小孩般的惊叹。一条鲑鱼被同伴撞飞而掉在脚边,亚奇多把鱼抓起,鲑鱼因此而激烈地挣扎,并从他的小手上滑落,亚奇多不放弃地再度伸出手,这时洛萝缇也跟着伸出手,在两人的协力之下,鲑鱼终于重返溪流中。 亚奇多一脸惊讶看着洛萝缇。 「武装司书也会做好事嘛。」 他用意外的表情如此低语。 「这是当然的啰。」 「真不敢相信。」 亚奇多似乎深深憎恨着武装司书。 「走吧。」 洛萝缇说完后继续往前走。 这一天入夜后,洛萝缇一边警戒着四周的动静,一边搭起帐篷生火。除了得多加留意熊或狼的攻击外,也难保那些消失在暗处的信徒不会突然展开袭击。 洛萝缇将烤好的火腿放在切成薄片的面包上,再将它递给亚奇多,他则是不慌不忙地吃了起来。 平底锅上的肉片油脂正「噗兹噗兹」地冒泡,洛萝缇将面包抹上锅中的油脂后也开始用餐,咸咸地非常可口。 亚奇多注视着洛萝缇的吃相。 「妳那份似乎比较好吃。」 「那就给你吃吧。」 洛萝缇把吃到一半的面包连同平底锅一并交给他,然后又切了一片面包撒了盐继续吃。 那看起来好像很难以下咽,亚奇多不自觉地将第二片面包塞满嘴。 「吶,亚奇多,那个叫卡酋亚的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不太清楚,我最近才认识他的。」 「是喔最近啊。」 洛萝缇说着说着喝了一口红茶,再把面包吞进肚里。 她已经大致猜到亚奇多是神溺教团的何许人物,武装司书早就已经把神溺教团的内情调查得一清二楚。 真人被允许贪图所有欲望、用尽一切手段不停追求幸福;而被称为拟人的人们则竭尽全力侍奉着他们,他们的共通点似乎都是以进入天国这个地方为目标。 他们过去曾与数人交战,包括搜刮财物的真人希葛尔;追求强者地位的刚邦杰尔;据说还有一位渴望名声名叫帕妮的真人。 亚奇多也很有可能是真人,所以杀死武装司书或许就是他的幸福吧。 「我问你喔,你也想去那个被叫做天国的地方吗?」 亚奇多吃完面包后小口啜饮着甜甜的红茶,因为不明白这句话而瞪大双眼。 「天国?」 听到他的语气,洛萝缇也睁大眼睛。 「你不知道吗?那不是你们想去的地方吗?」 「妳说想去?去那里?」 「就是那个叫做天国、死去后可以前往的地方啊。」 「妳在说什么啊?」 「我在说神溺教团。」 亚奇多却歪着头。 「神溺是某种宗教吗?」 洛萝缇一时之间无法置信,因为从他脸上的表情看来,他似乎是真的不知情,而且他并非擅于说谎的孩子。 「你不认识像希葛尔=克鲁凯泽这些人吗?他是你们的同伴喔。」 「不认识,那家伙在哪里啊?」 「就是去年在托亚托矿山散播龙骸咳的家伙啊。」 「那不是什么反政府组织吗?为什么会是我的同伴。」 「可是,那个人是神溺教团的真人。」 这时杯子飞了过来,剩余的红茶溅了洛萝缇一身。 「不要胡扯!那种家伙怎么会是我的同伴!别开玩笑了,洛萝缇!」 「可是这是真的。」 「那些家伙各个都是败类!他们波及许多无辜的人,大家差一点就被他们害死了不是吗。他们比武装司书还不如!不要把那群人和我相提并论!」 亚奇多这下真的生气了。 「对不起,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说的。」 「那就好。」 亚奇多留下这句话便走进帐篷里,他在进去之前回过头问道: 「妳说的那群家伙叫什么来着?」 「神溺教团。」 「地位最高的家伙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真人吧?不对,那个叫乐园管理者的家伙好像才是他们的首领」 「乐园管理者。」 亚奇多说完就钻进睡袋里,直到睡着为止什么话也没说,洛萝缇也为了储备明天的体力而躺下来。 她躺在睡袋里思索着:亚奇多不知道神溺教团的事,他和摩卡尼亚先生以及艾恩立凯先生一样,只是被利用的人。 既然如此,她的心中有个疑问:亚奇多有什么利用价值吗?这孩子所做的不过是一些计划粗糙的恐怖攻击,而且就算少了亚奇多对计划本身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洛萝缇心里产生了新的疑问:亚奇多究竟是什么人呢? 已经第三天了,亚奇多比想象中还要缺乏体力,虽然预定在今天之内到达,但恐怕是办不到了。 走着走着,两个人被巨大的岩壁挡住去路,然而亚奇多已经没力气爬上去了。左看右看都不见能穿越岩壁的通道,洛萝缇只好把亚奇多背在背上。 「我想会满恐怖的,所以绝对不可以往下看唷。」 语毕,洛萝缇开始攀登岩壁,背人登上岩壁对她是小事一桩,不过她担心的是背上的亚奇多,要是他害怕得乱动就伤脑筋了。她已经爬了一半高,目前为止亚奇多都十分安分,洛萝缇放心后加快速度往上爬。 说起来,亚奇多究竟是什么人呢?神溺教团又有什么目的?洛萝缇一面攀爬,一面思考,但是却想不出答案。靠自己的脑袋去想肯定没用吧,看来只能打倒卡酋亚那家伙当面问清楚了。 想着这些事之间,他们终于到达岩顶,下坡时地势变得较为平稳,亚奇多应该可以自己步行。 当洛萝缇放下背上的亚奇多时,心脏差点跳出来。亚奇多的手中不知何时拿着一把小刀,是那把用来切火腿和面包的小刀,即使是这种小刀,也能从背后割断她的颈动脉。 洛萝缇早已忘了亚奇多想要杀死自己,也忘了他曾经说过,以性命来杀死武装司书是他梦寐以求的愿望。 「那、那个我希望你别这么做。」 「妳还真是个大笨蛋。」 亚奇多一边把小刀还给她一边这么说,他一定以为洛萝缇会发火吧。这是当然的,任谁遇到这种事都会生气,就算因此杀了亚奇多也不奇怪。 但是洛萝缇不一样。 「下次别再做这种事了啦,真的吓了我一跳。」 她说完就把小刀收起来。 「妳真的是莫名其妙。」 「咦?」 「妳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不生气?妳的脑筋不正常吗?」 洛萝缇无法理解亚奇多说的话,因为她心里根本没有想过要生气。 「说真的,为什么像妳这种人会成为武装司书?」 洛萝缇对他的话感到意外。严格来说,自己还称不上是武装司书,不过现在暂且搁下这个问题不谈。 「我虽然不太聪明,可是很努力而且,我还满强的喔。」 「我不是这个意思。」 亚奇多带着痛苦的表情垂下头。 「明明就有像妳这样的武装司书,为什么还会发生那种事?」 「咦?」 「还是说,就算是妳这种人,也会做出那种事?毫无理由地杀人、用钱买人的性命?」 洛萝缇不禁哑然。 「那种事是指?」 亚奇多没有再说话,夜幕逐渐低垂,从用完餐到就寝之前,不管说什么他都不回话。 洛萝缇在熄了煤油灯的帐篷里不停思考。 他说武装司书毫无理由地杀人、用钱买人的性命,这是亚奇多第一次吐露他的心声。 「亚奇多,你要报仇对吧。」 洛萝缇对睡在旁边的亚奇多说道,她知道他还醒着。 「没错,武装司书毫无理由就杀死我最重要的亲人们。」 「是谁,又是在什么时候下手的?」 他则是没有回答。 的确,武装司书的工作是战斗,也会杀人,但是不可能毫无理由杀人才对,不过也有可能有出现例外。 「该不会是代理馆长?」 「不对,杀人的不是哈缪丝。」 确实如此,那个人虽然异于常人,倒是不会主动去挑衅无关的人,所以他应该不会因为哈缪丝而憎恨武装司书。 而且,世人普遍认为哈缪丝是和平守护者。她阻止了昆因贝克斯帝国的侵略;出席国家之间的和平协议;解决了种种的恐怖攻击事件。只要不知道她的本性,一定会以为她是正义之士吧。 「那么,是谁杀的呢?又杀了谁?」 亚奇多什么话也没说。 「你不说我怎么会了解呢?」 「是谁说希望妳了解的。」 仅管亚奇多已经稍稍卸下心防,依旧倔强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武装司书的工作的确是战斗也需要杀人,可是只在不得不杀人的时候行动。」 「骗人!」 亚奇多的怒吼声震响冬天的寂静山中。 「为什么连妳都说这种话?我还以为妳会了解。」 唯有沉默造访。然而,洛萝缇明白他在黑暗的另一端哭泣,于是从睡袋中探出身子,将手轻轻放在亚奇多身上。 直到他不再哭泣为止,洛萝缇都一直轻拍亚奇多的身体。 「冷静下来了吗?」 她向依然背对着自己的亚奇多确认,见他停止哭泣后,洛萝缇将手移开。 「妳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什么理由啦,只是不想让你死而已。」 「骗人!妳一定在打如意算盘,妳只是想利用我罢了。」 「不对,利用你的人是神溺教团喔。」 「卡酋亚才不会说谎。」 彼此的意见始终没有共识,洛萝缇也不能因此而妥协。武装司书并不是坏蛋,她是如此相信的。 「我没有说谎,我是真的想要保护你,我是出自真心的。」 「才不是,妳其实早就暗自计划好要利用我了。我根本就不相信像妳这种家伙说的话,也没道理去听妳说的话。」 「那么,如果可以证明我是真心的,你就会相信了吧?」 亚奇多因她出奇不意的话语而陷入沉默。 「我不会利用你,只为了你而行动。只要可以证明这一点,你就会相信我说的话,并且愿意听我的话,你是这个意思吧。」 亚奇多在睡袋里轻轻点头。 「那么,我就证明给你看。虽然还没决定该怎么做,反正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是认真的喔!晚安。」 洛萝缇也转身背对亚奇多准备入睡。 「如果妳是直心的就一定会了解。我没有错,武装司书是一群最卑劣的家伙,如果妳不能了解我,我根本就无法相信妳。」 「」 「卡酋亚就了解我,所以,我相信卡酋亚。」 洛萝缇就这样闭上眼睛睡着了,没有给予回应。 洛萝缇可以 理解,卡酋亚那家伙对亚奇多做了什么事。 亚奇多身边的近亲遭到杀害,尽管不清楚死者究竟是家人还是朋友。 那个人恐怕曾是神溺教团的信徒。 假设卡酋亚接近亚奇多,并且隐瞒自己神溺教团的身分,先对他说明事发的状况,然后进而唆使他憎恨武装司书。 但还是有一件事不明白。 神溺教团究竟想让亚奇多做什么事呢? 两个人怀着各自的想法进入梦乡。夜色已深,在接近黎明之际,有道人影来到两个人的帐篷附近。 是乐园管理者卡酋亚,他不动声色地站在距离帐篷十几公尺远的地方。 第四章 老人的梦想与牺牲 第四章老人的梦想与牺牲 无论伊斯摩共和国如何强大,武装司书才是最强的;即使伊斯摩灭亡,邦特拉图书馆也不会灭亡,所有的武装司书都如此认为。 然而这份坚信却在短短一天内轻易地瓦解。 尽管曾经有过征兆,却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上面,人们会对恐惧视而不见,不去正视自己不想面对的事实,这点就连武装司书也不例外。 「还没有和尤奇佐纳连络上吗?」 哈缪丝已经等得相当不耐烦,在这个紧急状态下,竟然无法与五强之一取得连络,这是绝不容许发生的事情。 「这是一样,似乎处于战斗之中,没有余力响应我传送的思考。」 「问题是,那家伙到底和谁在战斗啊,伊斯摩连梅利奥托公国也宣战了吗?」 「不清楚,没有其它的武装司书在梅利奥托境内,也没有能够以思考共有取得连络的人。」 哈缪丝不由得捶打桌面。 「他究竟在搞什么啦!」 一架老旧飞机在距离邦特拉图书馆往西二千公里的上空飞行,坐在里头的是原本就任南方边境的武装司书。他因为手边没有能飞到邦特拉图书馆的飞机,所以耗费了许多时间筹措交通工具,而延误了回来的时间。 「可是就算我回去了,又能帮上什么忙?」 这位武装司书如此自问。他的战斗能力并不突出,从他被排除于与神溺教团之间的战争,并且被调派南方边境这种偏僻的地方来看也能明白。 此时,他在远处发现船舰的踪影,从这个距离就可以看见代表舰体肯定相当庞大,而且数量十分可观,恐怕是战舰级的舰队吧。 接近一看不禁为它的数量所震惊。动员了一国的舰队吗?不对,或许更多。在高空盘旋时可见飘动的旗帜,是昆因贝克斯帝国与罗讷公国的连合军队。 「太好了,救援来了吗。」 他对舰上装载着战斗机的航空母舰发送信号。 (我是武装司书,请求着舰许可。) 他打算放弃这架破飞机,换搭新型飞机,不过这真是令人感到欣慰,没想到三年前曾发生战争的二个国家竟会一同前来救援。 (着舰许可。) 战舰传送回来的答复让他很高兴,于是回旋机身飞到航空母舰的正前方,在此刻之前,他都没有察觉到异状。 下一秒钟,机身突然倾斜,随着右翼的折断,飞机呈螺旋下降的方式坠落,他急忙跳出飞机投入海中。 他在拾起头的瞬间看见了。 看见舰炮同时从各个方位朝他展开射击,就算是武装司书也没办法躲过这种攻击,更何况他人在海里。 最后听到的是欢呼声,是打从心底庆贺武装司书死去的水兵们发出的声音。 「奇怪?」 米蕾波可将手抵在额头上,当有思考传送过来时,接受的一方常会做这个动作。 「是思考共有,我试着连接上。」 「妳说其它的思考共有能力者?会是谁啊?」 哈缪丝歪过头。她立刻就知道了对方是谁,当她在昆因贝克斯帝国从军时,曾有一名拥有思考共有能力的前辈,米蕾波可也见过他。 (妳是米蕾波可=凡蒂儿吧。) 思考发送者如此说道。 (很抱歉,我正在忙,麻烦您简单扼要地说明要事。) (这样吗,那么我就简单地说吧,仔细听好了。) 米蕾波可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氛。 (您找我是为了?) 总觉得可以在思考共有的另一侧听到笑声,米蕾波可感到不寒而栗。 (武装司书给我去死吧。) (您在说什么?) 这次可以清楚听见笑声,对方透过思考共有故意将侮蔑的笑声传送过来。 (原本是要发布正式文件的,不过反正你们都要灭亡了,我看也不需要了吧。吾等伟大的昆因贝克斯帝国、罗讷公国、梅利奥托公国共组了军事同盟,决定对武装司书宣战。) 米蕾波可告诉自己不要被骗,这一定是谎言,是神溺教团企图让我方陷入混乱的策略。 「怎么啦?米蕾波可。」 哈缪丝叫住她。米蕾波可十分烦恼,这绝对是谎言,所以就算不报告也没有关系,因为不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应该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虽然我认为这根本是谎言」 米雷波可先以较为轻松的语气开头,接着开始向两人说明。 伊蕾伊雅听了顿时失声,米蕾波可则是无法止住身体的颤抖,就连将战斗视为无上喜悦的哈缪丝也笑不出来,只是露出因惊愕而僵硬的表情站起身。 另一方面,在梅利奥托公国。 传说现代管理者托伊托拉,已在位于国土中央的大山脉沉眠了两千年之久。在这座山的山脚下,设有与邦特拉图书馆同为世界管理者的代理机构「现代管理厅」,目前此处也被战火包围。 在此作战的人是一级武装司书尤奇佐纳,以及他的搭挡尤莉。 他不返回图书馆并不是违抗命令,而是因为一旦回去,现在战斗的所有敌人将全部攻向邦特拉图书馆。 发生了令人无法置信的状态,梅利奥托公国拿出举国的战力向尤奇佐纳所在的现代管理厅展开袭击。他已多次接到米蕾波可的连络,但是连回复思考共有、通知这里陷入危机的余力都没有。 在冰冷结冻的半山腰处,有位黑发美女正站在一块岩石上,修长的身躯穿着一件白色大衣,双手各持一把机关枪。她一个人手持原本应固定于地面,而且得由两个人同时操作的两把巨大枪械。 「唔!」 如弹雨般落下的子弹扫平了前来攻击的步兵团,然而面对从他们身后攻来的战车,子弹也只有被反弹回来的分。 「尤莉,撑着点!」 从背后传来如蚊虫般细小的男子声音,但武装司书尤莉却听得见,明明声音在震天爆炸声响中微弱得难以辨认。 「知道了,哥哥!」 尤莉对背后传来的声音如此回答,兄长尤奇佐纳就藏在尤莉防守的岩石后头。 她卸下一边的机关枪将脚边的炸弹投掷出去,飞向空中的炸弹全都准确地命中战车。不论是手榴弹、烧夷弹,或是战车的炮弹,她将能够投掷的武器全都带了出来,然而现在也所剩无几了。 炮弹掉落在两人附近,尤莉在一阵爆炸威力的冲击后喊道: 「哥哥,你没事吧!」 「再十秒。」 映入眼底的是满山满谷的战车群,这副景象让人联想到摩卡尼亚所驱动的大量蚁群,尽管这和蚂蚁的规模全然不同。 尤莉继续发射机关枪,就在投出最后一枚炸弹的瞬间,耳边响起兄长的声音。 「尤莉,退下。」 「是!」 尤莉倒向后方,尤奇佐纳则取而代之地冲上岩石。他和妹妹的身材同样属于高挑修长型,身上穿戴着厚重的大衣、毛皮手套,以及柔软的毛皮围巾,下半边的脸被厚实的面具完全遮盖住,曝露在空气中的仅有头的上半部。 插图085 戴着白色手套的右手上,缠附着某种黑色的不明物体。 当他将右手横扫般地挥动时,那个黑色不明物体随即在空中扩散开来。 该怎么形容它才好呢?自然现象中似乎不存在类似的东西,若要勉强举例的话,该说是带有颜色与形体的诅咒之声呢?抑或是飞奔于天际的黑色海啸? 黑色海啸伴随着宛若用指甲划过玻璃般的声音,扫过大半挤得密 密麻麻的军队,在此同时,军队的动作也跟着停下来。 他的能力被命名为腐坏波动。金属被他从手中施放的黑色波动触碰到便会生锈毁损;不会生锈的物体则会融解;无论木头、布料、食物全都会烂掉;飞翔的物体皆会掉落;运动中的物体也会停住,且永远都不会再有动作。 而具有生命之物一旦被碰触到,将残酷地立即衰老残弱,只见一直守护着梅利奥托公国的青年们全都在瞬间变成瘫痪的老人。 「啊」 尤莉目赌到眼前的景象,不由得把视线移开。 由于这个能力太过残忍,所以尤奇佐纳至今未参加过与神溺教团之间的战争,仅被派予守护现代管理代理机构的闲职,能力在事质上遭到封印。 「战斗还没有结束,去现代管理代理机构那里吧。」 「是。」 尤奇佐纳在起跑的瞬间脚一时不听使唤,尤莉则从身后抱住他,接着尤奇左纳轻声地咳了几声。 「哥哥!」 尤莉将手放在尤奇佐纳的胸前,当橙色的光照射到他的胸口时,咳嗽便跟着缓和下来,她的能力就是为了医治这个体弱多病的兄长。 尤莉心里很明白哥哥的身体状况无法撑到把敌人全部消灭,就算是尤奇佐纳也不可能单枪匹马对抗一国的军力。 伊斯摩、梅利奥托、昆因贝克斯、罗讷。他们这下子等于与世界的二分之一势力为敌,而其余的国家接下来会采取什么行动也完全摸不着头绪。 过去,武装司书曾将昆因贝克斯帝国彻底击垮,然而,那是藉由六名精锐采取闪电作战才获得的胜利,目前敌方的兵力超过当时的五倍,而且是呈现压倒性数量差异的总体战。 「邦特拉图书馆的灭亡」这个本来不可能存在的字眼,正一步步地成为事实。 几天前,他们还认为神溺教团毁灭在即,历史上大概不曾出现比这出逆转剧还要精彩的戏码吧。 派往西方的侦察兵带回情报,听说罗讷与昆因贝克斯的全部兵力已经逼近眼前。 「阿姨,西边就拜托妳了,安排五名左右的人手吧。」 伊蕾伊雅点头回应。 「我知道啰,这里就交给妳吧,哈缪丝小姐。」 但哈缪丝却摇了摇头。 「我也得上战场,已经没办法再保留任何战力了嘛。」 这里该怎么办呢?当米蕾波可准备开口询问时,哈缪丝便回过头来。 「指挥权全交给米蕾波可,直到我回来为止,总指挥权就委任给妳啰~」 米蕾波可惊愕地发颤,冲击不次于刚才得知世界各国叛乱时的感觉。自己既是新人,能力又是武装司书中最弱的,怎么可能去指挥全体的武装司书。 我办不到。米蕾波可将这句已经到喉咙的话咽下去,其它人此刻都在这场不可能发生的战争中奋战,自己岂可一个人独求安稳。 「放心吧,我会担起责任的。」 「哈缪丝小姐,我先去安排飞机以及同行的人员,请妳也尽快赶过来吧。」 伊蕾伊雅先行离开房间。照理说哈缪丝也该走出房间了,但不知什么原因而一动也不动,就像在苦恼着什么似地双手环胸。 「米蕾波,我可以和妳聊一聊吗?虽然是和战争没啥关系的话题啦。」 哈缪丝的声音突然失去紧张感,米蕾波可因此感到不解。 「好的,什么事?」 「我在笑吗?」 米蕾波可感到些许错愕,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哈缪丝的脸。她并没有在笑,而是微微低着头,露出彷佛在担忧着什么的表情。 「没有。」 「是吗?很奇怪吧。」 哈缪丝如此说道。这么说来,今天的哈缪丝是不太对劲,每次一发生战争她都一定会笑,而且敌人越强哈缪丝就笑得越开心,但她今天却没笑。 难道是感觉到了败北的恐惧?不,不对,不如说她甚至有点期待落败。 哈缪丝把手放在下巴思考事情。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觉得自己今天有哪里怪怪的,倒也不是不快乐啦~可是现在应该要感到非常快乐才对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哈缪丝陷入一阵长长的沉思,米蕾波可终于忍不住出声叫她。 「那个,代理馆长,请您尽速出击。」 「啊,抱歉。我得走啰,现在在打仗嘛~」 哈缪丝急忙冲出去,跃过窗户在后院里着地,接着跑向图书馆后方的机场。 「哈缪丝小姐还没来吗?」 伊蕾伊雅站在飞机场上,同行的兵力已经集结到齐,对抗战舰的武装司书以及将他们送往战场的见习生们排成一列。 他们的脸上都浮现出一抹压抑的恐惧神色,不过绝对没有因恐惧而乱了阵脚。 因为他们的面前站着伊蕾伊雅,她比起哈缪丝、马特阿拉斯特来得可靠。 为何伊蕾伊雅让人感到可靠呢?她确实拥有超越佛特纳、且与马特阿拉斯特相当的战斗能力,但理由并不仅止于此。 在场的每一个人从年幼时期就认识伊蕾伊雅;从懂事的那一刻起,脑中的「最强」就与伊蕾伊雅划上等号,这个根深柢固的观念即使到了独当一面的今天也不曾消失。 无论哈缪丝再怎么强,伊蕾伊雅都是特别的。 一道人影从办公室的窗户跃下,朝伊蕾伊雅的身旁跑了过来。 「抱歉,我来迟啦。」 伊蕾伊雅点了点头并且大声说道: 「出发吧!」 伊蕾伊雅无视于哈缪丝直接发号司令,能这么做的恐怕也只有她一人吧。 以目前情势来看,武装司书已经没有跑到远处迎击敌人的余力,因为战场是距离邦特拉图书馆仅有五十公里的海域,除了将敌人诱近至关键地带,趁全军集结之际一举歼灭之外别无他法。 武装司书们从战斗机上一跃而下,跟在最后头的哈缪丝也跳了下来,现在的状况已经不能悠哉进行长距离作战了。 她将伸缩自如的投石器伸展到最大极限,再将高射炮连同台座整个踹下来,再以投石器的绳子缠住高射炮,伴随着吶喊挥舞投石器。 哈缪丝舍弃距离与速度的优势,单凭臂力就一一破坏战舰。 伊蕾伊雅也一样,停止朝她射来的子弹的时间,一边扫开企图拦阻她的水兵们,一面将手放在主炮上。 咬紧牙根的齿缝之间发出宛若巨兽般的声音,而加诸在身体上的负荷使得伊蕾伊雅脚下的地板扭曲变形,武装司书中最强的腕力正徒手扭断战舰的主炮。 原本用来发射炮弹的武器,如今成了用来挥击的武器。只见伊蕾伊雅满脸通红地举起炮身往下一挥,船身顿时产生激烈摇晃,她接着又补上一击。 就在船舰即将翻覆之际,伊蕾伊雅把炮身抛了出去,炮身犹如玩笑般直接刺穿了隔壁船只的甲板。 两只怪物在舰队间大举展开破坏。 哈缪丝与伊蕾伊雅出击后六个小时,米蕾波可也陷入奋战之中。 排列在桌子上的是大量的地图,米蕾波可正看着世界地图、邦特拉图书馆周边海域,以及邦特拉过去神岛屿的地图。 地图上到处都被标上红圈,在圈圈旁边则附加上潦草书写的注记,地图因各个战斗区域而染成一片鲜红。 (报告!伊斯摩军的一支舰队进行大幅度迂回,从南方进攻过来!) (我知道,已经派凯萨莉萝小姐前往南方应战。) 米蕾波可将思考共有能力发挥到最大极限,与武装司书们互相取得连络,并且拼命绞尽脑汁地做出指示。 说起来,刚才凯萨莉萝小姐报告了某件事,好像和洛萝缇有关,但是却让人听不太懂,可能是什么重要的消息也说不定,然而此刻的米蕾波可完全没有余力深思。 此时突然传出一阵爆炸声响,位于本馆东侧的议会堂烧了起来,然而馆内却连备用的见习生也没有,她只好指示那些跟成熟二字还沾不上边的研修生们去灭火。 前去迎击轰炸机的霍尼传来了思考共有。 (米蕾波!阻挡不了新的敌人!快调派一些兵力过来!) (没办法!现在不管是哪里都人力不足!) 现在邦特拉图书馆的防守实在过于薄弱,正规的武装司书只剩下十几个人而已。 但是比起图书馆,防守海域的人手更显得不足,米蕾波可看着周边海域的地图思考,邦伯与马特阿拉斯特等人防守东边;哈缪丝与伊蕾伊雅则是防守西边,然而特殊部队却从他们一旁穿过,纷纷朝邦特拉图书馆展开攻击。 防守最为薄弱的是南边。伊斯摩共和国的特殊部队采迂回的方式接近邦特拉图书馆,负责防守的武装司书仅有一人,原本在东海作战的凯萨莉萝正转战到此处。 (凯萨莉萝小姐,妳还可以撑多久) (没办法了,米蕾波,我阻止不了啦!) 她一面战斗,一面说着泄气话。尽管凯萨莉萝身为与沃肯匹敌的实力者,光靠一人也不可能抵抗整支舰队的攻击。 凯萨莉萝冲入战舰踢飞水兵,接着破坏动力室引爆船舵,然而其它战舰却抛下她所攻击的船舰,直直朝邦特拉的方向进击。 从刚才开始便不断重复此种状况,即使想要有所突破却束手无策。 (请调派增员,再这样下去,敌军马上就会抵达邦特拉的。) (办不到,请您自己设法解决。) (就算妳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啊!) (每个人现在的状况都一样!总之,您自己想办法吧!) (绝对不行啦,帮我想想办法嘛!) 思考共有随即被切断,凯萨莉萝无计可施只好继续作战。 米蕾波可切断了所有的思考共有,瞪视着已经化为一片鲜红的地图,并且咬着牙苦思了数分钟。 随后,她一把抓起世界地图与大央海的地图,把它从桌子上扔了出去。 马特阿拉斯特全身沾满了海水与柴油,伤势也并非只有一、两处而已,不过还差一点就可以将舰队完全摧毁,就在这个时候思考共有传了进来。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状况如何) (不到二十分钟就可以解决,接下来我打算往南边移动,将第八舰队击沉。) (二十分钟我了解了,请您撤退。) 马特阿拉斯特不由得停下动作,他无法理解这个指示。 (什么意思?) (缩小战线。我们应该将分散的战力集中,在过去神岛屿周围三十公里内的海域迎击全部的敌军。) (要撤退到这种地步吗?) 马特阿拉斯特一时之间无法完全接受,因为那里是守护邦特拉图书馆的最终防线。 (我方在数量上处于劣势,让战力分散开来是错误的判断。) (这是妳的判断吗?) (是的。) 马特阿拉斯特考虑了一会儿。 (知道了,我会撤退的。) 明明得胜却不得不撤退,马特阿拉斯特心想:这真是令人厌恶的战争。 他过去从来不知道「数量」原来是如此可怕的敌人。 生活在过去神岛屿上的民众全都去避难了。一旦发生危险时,民众都会前去邦特拉图书馆避难,如今邦特拉图书馆却成为最危险的地方,民众在无可奈何之下,只好聚集在像医院这种连避难场所都称不上的地方。 「肚子好饿哦~」 自避难起已经过了两天的时间,一位小女孩发出微弱的声音,搂着她的母亲则是告戒着她说: 「忍着点,武装司书很快就会想出解决办法的。」 人们每次听到爆炸声就会缩起身子,他们受困于爆击之中,精神状态已经濒临极限。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所以妳要乖乖地等待啊。」 「这是谁的错呢?只要某一个人死掉,战争就会结束吗?」 母亲看着抱在怀里的孩子脸庞,因为她突然说出奇怪的话。 「是谁的错呢?妈妈。这是谁的错呢?」 邦特拉图书馆的腹地北侧,有一处平常没有使用的简陋住宿设施。现在,从神溺教团逃过来的肉块们皆逗留在那里,无依无靠的他们暂时受到武装司书的保护,尽管恢复了片段的记忆,但要他们能够像普通人一样生活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这些人此起任何人都更强烈渴望神溺教团被消灭。 他们以呆滞的神情望着外头的轰炸,此时有个人开口了: 「神溺教团会获胜吧?」 「不知道。」 「武装司书会灭亡吧?」 「不知道。」 他们沉默不语,只是注视着战况。 在米蕾波可的指示之下将战线缩小后,敌人得以更加逼近,而邦特拉图书馆所受到的攻击也越显越烈,但是在集结战力之后,战况亦逐渐接近势均力敌的平盘局面。 东边由邦伯一个人独撑大局;西边则由哈缪丝等人防守;就连差点被特殊部队突破防线的南边,也有马特阿拉斯特的救援实时赶到。 守得住,即使世界上所有的国家都与我们为敌,武装司书也不会输,米蕾波可怀抱着这样的希望。 她对前往西边的一名武装司书传送思考共有。 (西边战况如何?) (应该可以取胜,可是变得有些吃力。) 米蕾波可马上看出问题的症结。 (是因为伊蕾伊雅小姐吧?) (是的。) 果然是这样,米蕾波可懊恼地咬紧牙根。 「库拉德!快去帮阿姨!」 哈缪丝大喊。此时她正用被投石器缠住的高射炮采取撞击的方式击沉巡洋舰。 武装司书们大步跳跃到另一艘战舰上,伊蕾伊雅正在那里战斗。 「伊蕾伊雅小姐,您不要紧吧」 同袍的武装司书们跑了过来。伊蕾伊雅的喉咙发出急促的喘息声,即使身上到处流着血,仍以操控时间的能力防御敌人的子弹,然而长时间的战斗使得防御力逐渐迟钝。 倘若她还拥有全胜时期的力量,应该可以毫发无伤,但体力的衰竭就连伊蕾伊雅本人也无能为力。 哈缪丝用触觉丝检视伊蕾伊雅,明白她的体力已经到达极限。 (代理馆长,请让伊蕾伊雅小姐撤退吧,让她休息三个小时。这段时间,请您暂时撑一下。) 「哎呀,还真会为难人呢,米蕾波可。」 哈缪丝微微一笑。我方的防守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可是没办法了,再继续战斗下去伊蕾伊雅肯定会倒下,只好以被逃掉一、两艘战舰也无可奈何的方式来应战了。 于是哈缪丝跑近伊蕾伊雅身边。 「阿姨,妳退下。」 「怎么行呢,现在退下的话,过去神岛屿肯定会被袭击。」 她表示出仍想继续战斗的意志,可是不管再怎么提升气势,已用尽的体力也无法回复。 「这是命令,就算是阿姨,也不允许妳违抗命令喔。」 离战场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一架我方的待命飞机正逐渐接近,一边闪避敌机的攻击,一边飞过来接伊蕾伊雅。 「唔。」 伊蕾伊雅仍打算作战,哈缪丝却将她挡了下来。 「阿姨,这里交给我吧。」 「我怎么能放心交给妳们啊。看好啰,哈缪丝小姐!」 伊蕾伊雅甩开哈缪丝,她的吶喊声瞬间响彻整片海面,并且用力睁开操控时间的双眼。 看到这一幕,就连哈缪丝也目瞪口呆,行驶于海面上的舰队有一半都停止动作,同时,伊蕾伊雅也失去知觉了。 「真是太厉害啦,阿姨,我好尊敬妳。」 哈缪丝抱起伊蕾伊雅沉重的身体,跃上我方的飞机。 「听好了,要把她平安送达图书馆喔,要是被击落我可饶不了你。」 见习生点点头,哈缪丝则是在跳下后再度投入战局。 她集中火力攻击那些没有遭到时间静止的船只,并且坚信着这样一来必定守得住。 十分钟左右飞机应该就会抵达邦特拉图书馆吧,自己这副衰老的身躯真是可恨,伊蕾伊雅一边这么想,一边感受着飞机的震动。 「要回去对吧。」 「伊蕾伊雅小姐,请不要想一些勉强自己的事,对现在的伊蕾伊雅小姐而言,休息正是战斗。」 年轻的见习生对伊蕾伊雅这么说道。从他的年纪来看,差不多是自己教导的孩子所教的孩子吧,竟然被这么年轻的孩子劝导,自己想必已经衰老了。伊蕾伊雅的视野一片漆黑,头痛让她无法保有完整的思考能力。 飞机降落在邦特拉图书馆后方的飞机场上,见习生想要搀扶伊蕾伊雅,她却将对方的手甩开。 「回到战场上吧,不用管我。」 伊蕾伊雅一边说,一边走向邦特拉图书馆,见习生则是再度返回战场。 在回馆的途中,遭到破坏的邦特拉图书馆映入眼帘。伊蕾伊雅心想:真无法原谅那些伤害我的邦特拉图书馆的人。而愤怒与憎恨也为疲惫不堪的身体带来些微的力量。 「呼呼」 待在图书馆本馆应该很安全,先到那里去休息吧,而且,我还必须帮忙米蕾波可才行,得快点加快脚步。尽管她心里这么打算,却已经累得跑不动了。 突然之间,伊蕾伊雅看见逐渐走近的人影。 「啊,是你们呀。」 神溺教团的逃亡者们走近伊蕾伊雅。 「请放心,我们不会输的,因为我们有需要守护的人。」 他们仍继续接近她,不知是否因为声音太小没听见。 「回去吧,留在安全的场所就是你们的战役喔。」 由于力量使用过度导致视线不清楚,因此伊蕾伊雅直到最后都没有察觉他们的眼神,以及他们抱在手中的东西。 镇守图书馆的武装司书们对着伊蕾伊雅大声叫喊,并争先恐后地往她的身边跑过去,米蕾波可甚至忘记思考共有想要直接从窗户跳下去。 尽管如此,伊蕾伊雅仍然没有察觉到。 直到最后,她都一心只想着守护图书馆一事。 靠近伊蕾伊雅的逃亡者们手里拿着目前在图书馆取之不尽的炸弹,应该已经被解放的他们已恢复成昔日的人类爆弹。 「把武装司书杀死!」 十几名人类爆弹意图带着伊蕾伊雅共赴黄泉路,若想击灭伊蕾伊雅沉重而壮硕的身躯,一个人确实不够。 在过去神岛屿东边的近海处,邦伯的鲸鱼群正在海面上大展身手,武装司书伙伴们则从岩岸上进行掩护攻击。 邦伯突然间注意到沿岸的情况不太对劲,出现了一群并非武装司书、而且人数甚至破百的群众。 邦特拉图书馆的那些家伙在做什么!难道连带民众去避难也做不到吗?就在他打算如此咒骂时,发现到更为异常的状况。 「去死吧!」 「杀死吧!」 岛上的人民对着武装司书大声叫喊,并对在战斗的武装司书丢掷石头。 「武装司书去死吧!」 「杀死武装司书!」 就连避难中的市民所聚集的医院也发生异变,人们不再因炸弹的爆破声而吓得全身发抖,而是兴高采烈地望着天花板,并在「轰隆」声响起时给予拍手与喝采。 「妈妈,武装司书会死喔。」 「对呀,武装司书会死的。」 年幼的少女从窗户探出身子看着邦特拉图书馆,她的眼中充满憎恨与喜悦之情。 收音机不断传来播报声,人们则在伊斯摩共和国的每个角落聆听着广播员的声音。 『昆比因贝克斯军和罗讷国军正朝邦特拉图书馆接近!也传来已对图书馆本馆展开攻击的相关情报!尚未收到从武装司书方面传来的消息! 武装司书究竟变得怎么样了呢?哈缪丝死了吗?武装司书有几个人死了呢?要到何时武装司书才会全部灭亡呢抱歉,我失言了。』 广播员感到不知所措,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虽然是尚未确认的情报,但据闻梅利奥托公国军正一步步将武装司书逼入绝境不对,听说已把武装司书们杀死了不,不对,不是的』 收音机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这已经不是正常的广播了。 『现在,武装司书正一步步被逼入绝境,武装司书正在步向毁灭我国不,我把、把武装司书把武装司书杀死,快杀死武装司书去死吧,武装司书。把他们杀光、杀光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啊!把武装司书杀光、把武装司书杀光!去死!去死!去死啊!太棒了、太棒了,武装司书就要灭亡了啊!武装司书真的要灭亡了啊啊啊啊啊啊!』 广播随即停止,没有再继续播放。 世界上所有的国家都成了敌人,武装司书们却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生存在世界上的所有人类,全都成了武装司书的敌人。 守护邦特拉图书馆的武装司书们停下动作,凝视着烧焦的原野,以及被遗留在那里的残骸。武装司书们在等待,等待确认伊蕾伊雅平安无事的瞬间。 尽管不知道伊蕾伊雅会用什么方法逃过一劫,他们仍寻找着她奇迹生还的身影。 武装司书被教导为:即使面对同伴们的死,内心也不容许产生任何动摇,更不用提悲伤之类的情绪,唯有这一次是例外。 因为死去的,正是灌输他们这些思想的人。 「这不是真的,伊蕾伊雅小姐」 米蕾波可希望有人能随便说些什么,自己已经无法思考了,所以谁快来帮她下达指示都好。她一边如此茫然地思索着,一边杵在原地不动,即使炸弹就落在附近,米蕾波可也无法回过神来。 防线在这段期间内被接二连三地攻破,米蕾波可却没有察觉到,就算发现也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挽救。 被伊蕾伊雅停住的战舰突然动了起来,面对这突发的事态,哈缪丝等人也反应不及。难道伊蕾伊雅死了吗?不安的情绪在武装司书之间流窜。 「发生什么事了!?」 「米蕾波可有传消息来吗?」 哈缪丝则是大声斥责他们: 「不可以畏惧,好好作战!」 哈缪丝继续挥动投石器。不用想也知道伊蕾伊雅已经丧命的事实;此外,她也明白要守住这里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必须战斗。」 米蕾波可呢哺着返回办公室,高空中的轰炸机如入无人之地似地,正肆无忌惮地投下一颗颗炸弹。 「必须战斗」 米蕾波可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回到办公室抱头思索,连最后的防线也守不住了。 即使如此也必须当机立断,但米蕾波可却犹豫不决,不快做出决定的话,情况 只会更加恶化。 办公室里有一项武器,它的使用权限也被托付给此刻的米蕾波可。难道非得使用这项武器不可吗?使用这个一直被认为无论如何都不会派上用场的武器? 米蕾波可在一阵迷惘后终于下定决心,她一把抓起最后的武器自动人偶优克优克,随即传送思考共有给待在过去神岛屿周围的所有武装司书。 (放弃所有防线!防卫中的武装司书,请全部撤退至邦特拉图书馆!) 传送回来的大量思考令她头痛欲裂,米蕾波可已经疲惫不堪,眼前变得一片昏暗,脑中产生彷佛烟火爆发般的痛楚。 (我们将发动保卫邦特拉图书馆的雾膜结界,放弃防卫战,改以笼城战防守!) 反驳与疑问的声音大量传来,米蕾波可将之完全无视,并且继续传达命令。 (此命令具有与代理馆长相同的权限!请即刻遵从命令!) 在她切断思考共有之前,听到了马特阿拉斯特的思考。 (知道了,妳的判断很正确。) 米蕾波可的手里拿着自动人偶优克优克,这尊精致的人偶里封印着守护邦特拉图书馆的结界之力。 「这是唯一的方法吗?」 米蕾波可至今仍无法甩开心中的迷惘。 武装司书们舍弃战场返回邦特拉图书馆,看到被破坏的邦特拉图书馆惨状,众人各个面露惊愕;听到伊蕾伊雅的死讯后,更是难过得久久不能言语。 自动人偶的结界尚未发动。这个结界是早在千年以前,由当时的下级武装司书们注入力量而成,一旦发动,将以邦特拉图书馆为中心、筑出一座半径达一公里的半球状光壁,几乎可以守护住整座邦特拉图书馆的腹地。 可以自由出入光壁的人只限于发动的瞬间位于结界内的人,因此必须等所有同伴都返回才能发动。 马特阿拉斯特归来;邦伯的鲸鱼群紧急降落在训练场上;而搭乘飞机的哈缪丝等人也赶回来了。 「妳的判断是正确的,妳执行了完美的指挥。」 哈缪丝如此鼓励她,但是米蕾波可内心却感到很羞愧,没想到完美指挥的结果竟然会是如此。 「差不多该发动结界了,再等下去可能会让敌人闯入结界中。」 马特阿拉斯特说道,在周边海域作战的全体武装司书皆已陆续返回邦特拉。 「可是还有人没有回来。」 「那也没办法,只好请他们在结界外战斗吧。」 米蕾波可点点头,就在她伸出手的瞬间 「等一下,米蕾波。」 哈缪丝按住米蕾波可的手,她以触觉丝感应到什么了。过了一会儿,窗外出现一架飞机,机尾冒着烟摇摇晃晃地飞过来。 「可以了,发动结界吧。」 米蕾波可点头发动结界,长着羽翼的人偶彷佛等得不耐烦似地跳起舞来,从人偶的体内放射出薄薄的光膜,这道光膜逐渐扩大,最后包住邦特拉图书馆广大的腹地。 从高空落下的炸弹攻击被光之结界阻挡而停止,此刻飞在上空的只剩下那台摇晃飞行的残破飞机。 「是谁回来了呢?」 米蕾波可向哈缪丝询问,那架飞机里应该乘坐着我方的同伴吧。 「经妳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差点把那家伙忘啦。」 哈缪丝跑了过去,米蕾波可和马特阿拉斯特也紧跟在她身后。 飞机因降落失败而起火燃烧,在起火的瞬间,机内的乘客跳出机舱滚落到地面上。一名满身是血的男子站起身,马特阿拉斯特则是冲向前用肩膀撑住他。 「不要紧吧?」 「抱歉,回来晚啦。我遭到罗讷的兵队攻击,迟迟无法脱身,米蕾波传送了好多次思考共有过来,吵的我实在吃不消。」 回来的人是明斯,自从他被派遣到罗讷国之后就暂时断了连络,米蕾波可也因为顾着指挥而忘了要传送思考共同给他。 「有话待会儿再说,先去治疗吧。」 马特阿拉斯特这么说道,明斯的脸色因大量出血而苍白不已。 「不不,让我先把话说完嘛,我知道敌人的攻击方式了。」 「你说你知道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终于搞清楚神溺教团如何操控人啦。」 明斯的身体在一阵摇晃后倒了下去,不过他仍继续说明: 「虽然只是揣测,但绝对不会错,因为有线索可循。」 「你说的提示是指?」 哈缪丝则是反问他。 「还记得蕾娜斯=弗鲁路吗?就是那个冒牌货蕾娜斯,那女人正是关键提示。」 听到这突然冒出来的名字,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这是个恐怖的计划」 如此说完后,明斯便力气用尽地昏过去了。 在发生震撼世界之大叛乱的十天前。 卡酋亚独自一人站在托亚托矿山北部的山中,时间为接近黎明拂晓前的午夜时分。卡酋亚花费两天的时间徒步寻找洛萝缇等人的踪影,最后终于找到了。 亚奇多在帐篷内睡觉,神溺教团尚未完成的最后王牌正沉睡着。 只要能让亚奇多化身为武器,整个世界便会与武装司书为敌;所有国家的军队将会包围住邦特拉图书馆,全部的人类将为了杀死武装司书而行动。 然而,这张王牌现在却落在洛萝缇手上,如果不除掉洛萝缇就无法胜利。 「该怎么做呢」 要暗杀洛萝缇并非不可能,他却无法选择这种方式。亚奇多恐怕已经对洛萝缇萌生出好感,现在杀掉她的话有可能引发最糟的情况,亚奇多憎恨的矛头可能会转向神溺教团。 「洛萝缇吗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丫头。」 卡酋亚的脑中装满了武装司书全体人员的情报,不仅仅是战斗力和经历,甚至充分掌握他们的人格、人际关系,以及潜在能力。 然而,只有洛萝缇无法预测。起初卡酋亚认为这个女孩只有心地善良是唯一的优点,成长性虽然高,但是最重要的智慧却不足,因此判断她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然而,这样的洛萝缇却夺走了『怪物』,完全违背卡酋亚的预想,他一直以为对生存感到完全绝望的艾恩立凯绝对不可能选择活下去。 卡酋亚无法理解,难不成她只是外表看起来傻,实际上是个厉害的角色吗?还是说,她天生就很擅于哄骗人?又或者,她救了艾恩立凯只是偶然,终究只是一个傻丫头? 「看来只能和本人接触看看了」 卡酋亚喃喃自语,为了完成亚奇多这张王牌,不能一径地逃避洛萝缇。 此时,洛萝缇犹如暴风般出现了,她一出帐篷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过来,企图抓住卡酋亚化为幻影的身体,并在穿透幻影后停住。她在停下脚步后随即往后退,就像为了守护亚奇多沉睡的帐篷似地挡在前方。 洛萝缇寻找着卡酋亚的身影,她或许察觉到无法以肉眼追踪,于是集中全身的感觉摸索卡酋亚的气息。 「等一下,洛萝缇=玛尔伽,我是来和妳商量的。」 当他这么一说,洛萝缇虽然仍保持着警戒,但解除了攻击架势。 关键时刻来了,卡酋亚那副年老的身躯微微地发颤。 原本在帐篷中睡觉的洛萝缇,和阅读着『书』的艾恩立凯两人,在同时注意到帐篷外的动静。 洛萝缇一跃而起并朝外头冲出去,本以为能击毙对方的一击却穿过敌人的身体。 她回到帐篷前再次审视敌人。 洛萝缇亲身体验了奇异的现象,明明看到敌人却无法记住对方 的模样;明明知道是敌人却不知该朝哪边、又该如何攻击才好。 「等一下,洛萝缇=玛尔伽,我是来和妳商量的。」 奇特的敌人如此表示,摆出攻击姿势的洛萝缇对于究竟该不该相信感到迷惘。或许对方打算先把自己引诱过来,再趁机攻击亚奇多也说不定,还不能解除警戒。 即便如此,她还是决定姑且听听敌人想说什么。 「就算我叫妳不需要防备,妳肯定也听不下去吧。不过,妳可以稍微过来这边一下吗?」 如此说完后,幻影的男子往后方退去。 「为什么?」 「因为是不想让亚奇多听到的内容,会特别选在晚上也是这个原因。」 「我不相信。」 「说的也是,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办吧。」 瞬间,眼前的幻影消失了,然后在幻影旁边五公尺左右的地方出现一位老人的身影。 「我的能力是操控他人的认知,现在已经将解除能力,妳若感到不安可以靠过来摸摸看,应该就会明白眼前的我不是幻影了吧。」 洛萝缇虽然感到犹豫,依旧一步一步地走近他,一靠近之后,能清楚地看见他矮小的身体与布满皱纹的脸庞。 洛萝缇伸出手摸摸他的脸,干巴巴的肌肤触感如实地传达过来,不是幻影。 「你是谁?」 老人则是回答: 「我是神溺教团的总帅乐园管理者,名字叫做卡酋亚=毕因哈斯。」 插图100 洛萝缇用力地咽了咽口水,她在剎那间连必须保护亚奇多一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敌方的总帅乐园管理者。只要此刻在这里把他打倒,与神溺教团之间的漫长战争就会结束,洛萝缇开始握紧拳头,老人就站在只要挥拳就能攻击到的距离。 但是,洛萝缇无法殴打老人,连她本人也不知道理由。 「真是有些难为情,毕竟我已经有四十年的时间没让人看见我的模样了。」 语毕,卡酋亚转过身背对洛萝缇往前走,洛萝缇也下意识地跟在他的身后。老人的破绽太多,反而让她无法攻击。 两人走到和亚奇多所在的帐篷有段距离的地方。 「一直站着实在很累,恕我失礼了。」 卡酋亚朝地面坐下去,洛萝缇则以往下俯视的姿势站着。 「你究竟要来和我说什么?」 盘腿而坐的卡酋亚将视线朝上看着洛萝缇,洛萝缇确实看到他的双眼在笑。 「这种情况下也没什么好说的吧,四处逃窜的我现身了,要说的当然就只有一件事。」 「是什么事?」 「神溺教团要向武装司书投降,我是来告诉妳这个的。」 洛萝缇感到一阵愕然,卡酋亚看着她的表情失笑。 「为什么?」 她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句话,卡酋亚却发出声音大笑起来。 「这次是问我为什么吗?妳还不懂吗?因为,我们其实已经输给你们了呀。 半年前摩卡尼亚的叛乱是我们最后的计谋,在那次失败后,我们已经没有作战策略了。」 「是这样没错,可是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投降呢?」 「作战这门学问并不是说停就能马上停下来。那个时候,我手边还保留着许多活棋,不但培育了新世代的战士,再加上沃肯也在我的掌心里,就算想要投降部下也不会同意的。」 「」 「况且我还抱有一线希望,心想或许还有什么手段、或许还可以再放手一搏,一旦这么想就根本没有办法投降。」 卡酋亚略显自嘲地笑了笑,这是出自真心的笑容吗?还是虚伪的笑容呢?洛萝缇实在搞不清楚。 「如今部下们全都死了,而我也终于下定决心,所以现在才会站在这里跟妳说话。 妳会相信我吗?洛萝缇呀。」 洛萝缇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别提什么相不相信,这个话题过于沉重,让洛萝缇不知该如何判断。她思索着:米蕾波可怎么不传送思考共有给我呢?我想要听听米蕾波可或代理馆长的想法。但是这个期望没有如愿,不得不做出判断的重担落在洛萝缇的双肩上。 阅读『书』的艾恩立凯知道这全都是谎言,可是当时的洛萝缇并不知情。不要相信!快攻击他!艾恩立凯如此叫喊,然而被记录在『书』里的记述是绝对无法改变的。 片刻的沉默后,洛萝缇开口了: 「我知道了,我接受你的投降吧,你得和我一同回邦特拉图书馆,把神溺教团的事全盘托出。」 「没有问题,我当然会这么做,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件事想拜托妳。」 「又有什么事?」 「我希望妳帮我们的战争做个了结,不对,我希望妳能替我造成的罪过善后。」 「是什么事?」 洛萝缇感到一股不祥的预感,她差一点叫他住口。 「我希望妳能杀了亚奇多=库洛马。」 这番话并不令她觉得意外,回想起托亚托矿山的恐怖行动,洛萝缇也已约略察觉到那次作战的目的。 不管怎么想,那都是不会成功的计划。那些部下们遭到洛萝缇的袭击之后所采取的一切行动,都与想要致亚奇多于死地有所关连,那正是一场想要取亚奇多性命的作战。 「为什么亚奇多非死不可呢?」 「我之所以踌躇着不投降的理由还有一个,那就是亚奇多。 我们总是追求着更强的战力,如妳所知,我们不择手段使用许多惨无人道的方法,结果,我们创造出令人恐惧的灾难。 那就是亚奇多。」 「」 「他的体内有一股沉睡的力量,是把自己的灵魂移植到他人身上的力量。 一旦发动,他的憎恨就会移植到周遭的人身上,那些人会变得和他一样,强烈地憎恨武装司书。 不仅如此,他的憎恨不只会停留在周遭的人身上,还会如同无药可医的传染病一样,把憎恨扩大到全世界的人类身上。一旦演变成如此,我也无能为力,甚至连他自己也无法控制。」 「」 「我曾考虑过能否使用这个能力击倒武装司书,可是这并非能作为战力来使用的力量,因为这么一来不只是武装司书,就连全世界的人们也会灭亡。」 真的存在这样的力量吗?不可能,这已超越人类所能达到的领域。 「纵使只有万分之一、亿分之一的机率可以抑制他的力量,不过也根本没有意义。因为在发现控制的方法之前,我们就全死光了。 要是我们全死光,最后将只剩下他制造出来的灾难。」 「这未免太荒唐了。」 「明白了吧,我们已经走投无路,除了杀死他之外别无他法。」 「亚奇多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不知道。」 这些话是真的吗?洛萝缇感到十分迷惑。 「就算是事实,还是有一点很奇怪。」 「哪一点?」 「为什么你不自己杀了亚奇多呢?你一直以来杀死了许多人,并不是一个会去犹豫杀人的人。」 「不要说得这么无情嘛,洛萝缇。不,这算是我自作自受吧。」 卡酋亚则是叹了口气。 「我也想过要杀他,可是我终究办不到,因为亚奇多是我剩下的最后一名部下。 妳能相信吗?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像我这种人竟然也会有恻隐之心。」 「」 「对托亚托矿山所做的攻击已经是我能做的最后怜悯了,与其让他继 续憎恨,我想至少也要让他死于战斗中。妳笑吧,洛萝缇,除了这点程度的怜悯以外,我什么也无法给他。 来吧,尽管笑我啊,洛萝缇,嘲笑我这个老人吧。」 但她却笑不出来。 「如果妳笑了的话,就答应我的恳求吧;如果妳办不到,就帮我找其它人来下手,用你们的手来帮我划下休止符。」 洛萝缇感到很苦恼。 这个老人所说的话是真的吗? 假设是真的,自己会杀了亚奇多吗? 「妳果然感到苦恼吧,洛萝缇。 妳不想杀死他对吧,妳在思考能不能隐瞒他的存在,找到救他的方法对吧。」 没错。 「既然如此,我看我也只好这么做了。」 卡酋亚抽出一把小刀,刀刃只有中指左右的长度,是一把战斗时派不上用场的刀。 「我赌上这条老命拜托妳,关于神溺教团的真相,妳只要去阅读我的『书』就知道了。」 他将小刀抵在颈子上,就在这个瞬间洛萝缇的手有所动作,她一把抓住卡酋亚瘦削的手,小刀则在刺入颈动脉前的瞬间停下。 卡酋亚惊讶地睁开双眼,与截至刚才为止那种彷佛看透一切的表情完全相反,而是打从心底感到震惊的表情。 卡酋亚的手腕发出「嘎吱」声响,小刀随即掉落并刺进土里。 「别、别开玩笑了。」 站在眼前的人并不是卡酋亚所知道的洛萝缇,是个咬紧牙根、目光闪耀着愤怒,任谁也不认识的洛萝缇。 「别开玩笑了,为什么、为什么老是要这么做!」 洛萝缇放开卡酋亚的手腕,然后用拳头捶打地面。 「老是这样!大家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去杀啊杀的!」 洛萝缇将拳头挥向地面,长期积压的愤怒在她的内心爆发;无处宣泄的愤怒只能借着捶打地面来发泄。 「不杀人就有那么糟吗!死亡就是件好事吗!为什么、为什么老是、老是要这个样子!」 洛萝缇大声怒喊,并且充满怒气地瞪着卡酋亚。 「我不想杀人,不想让任何人死,可是大家却都想死,为什么」 卡酋亚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洛萝缇,就像在看无法理解的生物似地,露出近乎恐惧的眼神。 在他漫长的生涯里,还不曾有过像此刻般令他震惊的事。不论是得知天国存在的时候,还是哈缪丝放过自己的时候,抑或是温凯尼成功操控摩卡尼亚的时候所感受到的惊愕,皆在这个瞬间黯然失色。 此时,卡酋亚是真的想要自尽,为了打动洛萝缇他只能豁出性命,有了这样的认知后更加坚定他的觉悟,卡酋亚已经被逼到这种地步了。 正因如此,所受的冲击尤其大。如果她说她不想杀亚奇多卡酋亚还能理解,因为她就是那样的女孩。然而,她究竟是为了什么理由,连自己都不想杀呢? 洛萝缇的思考模式令人无法参透,洛萝缇在卡酋亚所能理解的范围之外。 或许是冷静下来了,只见洛萝缇站起身,接着对卡酋亚表明: 「我拒绝杀死亚奇多,如果你想要处理善后请选择其它方法。」 卡酋亚则是眉头深锁。 「妳要我怎么做?」 「把事实的真相告诉亚奇多。告诉他神溺教团至今为止都做了些什么,告诉他武装司书并不是坏人,请一五一十地告诉亚奇多,藉此让他停止憎恨。」 「妳认为事情会因此而解决吗?」 「你说过他具有把憎恨传染给他人的能力吧,既然如此,只要他不去憎恨任何人,能力就不会发动。」 「事情会这么顺利吗?不过我也只能唯命是从了,毕竟我是个输家。」 卡酋亚如此说完后笑了笑。 「不是只有这样,还有其它你该做的事情。」 「是什么事?」 洛萝缇赏了卡酋亚一巴掌。 「你要向大家道歉。」 「妳说的大家是指?」 「向那些因你而不幸的所有人道歉!向艾恩立凯、被解放的肉块们,以及同伴被你杀死的武装司书们道歉!」 「妳说道歉?妳要我去道歉?」 「即使你没办法因此而赎罪,至少也该去道个歉。」 卡酋亚笑了出来,为什么要笑?洛萝缇完全无法理解。 「原来如此,还有这种方法呀。哎呀,我吓了一跳,真的被妳的想法吓了一跳。」 「有什么好吓一跳的?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经妳这么一说确实是如此,不过我连想都没想过居然会要我道歉啊。」 卡酋亚只是不停地笑,洛萝缇看到他的模样,头一次觉得这男人很恐怖。 洛萝缇心想:感觉真差劲,这男人是个异类,他内心存在着一种外表看不出来的决定性偏差。 「好了,亚奇多也快起床了吧。」 不经意地看了一下,只见山的另一头开始微微泛白,洛萝缇直到此刻才意识到已经要天亮了。 亚奇多从帐篷里走出来,他看到卡酋亚后露出一脸狐疑的表情,洛萝缇为此而惊讶,难道这个老人也不曾让亚奇多见过他的真面目吗? 「谁啊?」 亚奇多如此说完后退了一步,卡酋亚则向往后退的亚奇多靠过去。 「也难怪你会不知道我是谁,这还是头一次让你见到我的真面目啊。」 「难道你是?」 卡酋亚发动能力,变化成洛萝缇最初见到时的幻影模样。 「卡酋亚,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是来见你的。」 亚奇多跑到卡酋亚身边抱住他。 「对不起,我失败了,我没有杀死武装司书,我真没用。」 卡酋亚则是温柔地抚摸亚奇多的头。 「必须道歉的人是我才对,我隐瞒你太多事情了。」 接着卡酋亚便娓娓道来,首先是神溺教团的存在与武装司书的死斗,和亚奇多身上萌生的能力,以及他打算杀死亚奇多的事实。 途中,亚奇多反复说着骗人两个字,他肯定无法相信卡酋亚说的话吧。 这种心情并不难体会,因为他知道比任何人都还信任的卡酋亚的真面目了,而且还得知对方打算杀死自己的事实。然而,知道武装司书并非恶徒一事,让他比听到任何事实都来得吃惊多了。 他的心情就像眼前的一切都瓦解了似地。洛萝缇在中途看到亚奇多不再点头,不禁思考:自己是不是做了比杀死他还残酷的事情呢?亚奇多曾经说过战斗就是自己的一切,而他却在此刻失去了生命以外的一切。 听完后,亚奇多小声地问道: 「你是谁?」 亚奇多把卡酋亚撞到一旁,老人瘦弱的身体一阵踉舱。 「你是冒牌货吧。你不是我的卡酋亚,是洛萝缇从某处带来的冒牌货,一定是这样没错!」 「你不愿意相信啊,不过,这全都是事实。」 「我不相信!」 洛萝缇在这里插嘴说道: 「亚奇多,这都是真的。」 「吵死了!」 气急败坏的亚奇多也用力撞了一下洛萝缇。 「大人只会说谎,我已经不相信妳了,也不想再见到妳,给我滚到别的地方去!」 他狠狠地痛殴洛萝缇的腹部,这时她的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洛萝缇,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洛萝缇心里忍不住抱怨:还不都是你害的。她在无可奈何之下离开亚奇多并稍微走 下山,在还看得见帐篷的地方停下脚步。 洛萝缇凝视着亚奇多的身影,他全身无力地坐倒在地上,从远处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应该会再仔细地想想吧,看他的模样或许会因想不开而自杀,尽管这是自己招惹的麻烦,心里却十分痛苦。 「妳很担心亚奇多吧,洛萝缇。」 卡酋亚说道,尽管他露出些许的微笑,但还是绷着一张睑。 「这是当然的。」 「他不会死。他一直以来靠着武装司书的憎恨而行动,只要憎恨的心瓦解,应该也没有气力自杀。」 洛萝缇觉得这种说法很讨人厌,就像在说「他的事我全看透了」似地。 「你不觉得他很可怜吗?这都是你害的耶。」 「是我的错吗,嗯~确实是如此。」 「你不觉得自己有责任吗?」 「我对他该负起什么责任?」 听到他这种说法,洛萝缇感到毛骨悚然。 「你把那孩子当成什么了?」 「亚奇多啊,他是我宝贵的最后一颗棋子,是能够杀死武装司书的唯一可能性。」 真想吐,这是洛萝缇的感想。亏他刚刚还说因为亚奇多很可爱,所以无法杀死他,看来他根本就不是真心这么想。 「不过,妳还真是处处为亚奇多着想呀。」 「咦?」 「漫长的战争终于要结束了喔,如果妳不能再快乐一点就没意思了。还是说对妳而言,神溺教团怎么样都无所谓?」 「也不是啦」 洛萝缇回答得很含糊。经他这么一说确实是如此,然而最重要的是谁能够得到幸福,因为比起胜利幸福更重要。 卡酋亚打从喉咙深处发出笑声。 「都无所谓了。反正对你们而言,神溺教团本来就是不具威胁性的敌人,即使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到头来仍旧不是武装司书的对手。」 大概是站累的缘故,卡酋亚又坐了下来,他的模样看起来只像是一名疲惫不堪的老人。 「我自认很了解武装司书的能耐,可是我似乎太轻怱你们了,果然不能认为现在还和五十年前一样。别说是五十年前了,现在的武装司书或许是史上最强吧。」 「五十年前?难道你是?」 洛萝缇听到这番话才回想起来,她曾经听过卡酋亚这个名字,他是五十年前曾辅佐六代以前之代理馆长的一级武装司书。 「哦,妳知道得很清楚嘛,连佛特纳应该也和我素不相识呢。」 要是米蕾波可没有提起过,洛萝缇或许就不会注意到吧,她一点也不愿意去思考敌方总帅竟然曾是武装司书。 「我和伊蕾伊雅好像有过一面之缘吧,那时她还是个既凶暴又可爱的少女。说起来,不用和当时的伊蕾伊雅战斗,或许算是我唯一的幸运吧。」 卡酋亚滑稽地笑了几声。 「既然是武装司书,为什么又要投靠神溺教团?」 「嗯,问到重点啦。好吧,难得有这个机会,我就留个遗言好了。」 卡酋亚把手抵在下巴思考片刻,然后看着天空开始述说: 「理由是梦想,我梦想着能有一个崭新的世界。」 「梦想?」 「在邦特拉图书馆的那段日子里,我一直觉得很空洞,妳不觉得搬运、管理『书』的工作很空虚吗?我们所涉及的一切都是已经结束的故事,对于人类的幸福并没有任何的贡献。 我心想,难道不能做些更有意义、更能让人类获得幸福的工作吗?我当时还年轻,并深信着自己一定能够成就什么大事。」 「让人类获得幸福?」 这是这个男人最没有资格说出口的话。 「没错,洛萝缇。妳不觉得这个世界上充满不幸吗?和平中充斥着欺瞒,而争夺则产生悲剧,明明不幸的事数也数不尽,幸福却有如沙漠中的绿洲一样稀少。 什么才能让人类获得幸福?不论是爱情、友情,还是正义,都无法带给人类完整的幸福,这些力量太渺小了。 为此而苦恼的我,终于找到能够带给人类完整幸福的东西了。」 「那就是神溺教团?」 「妳说的没错。」 「真差劲,只为了你一个人,竟然不惜让许许多多的人陷入不幸!」 「这只不过是神溺教团的其中一面,教团的本质是将人的『书』运往天国,守护拥有完整幸福的天国,并引导人们前往天国。」 洛萝缇曾经听过被称为天国的地方,但那是神溺教团所相信的妄想。 「洛萝缇,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会变成『书』,并收藏在邦特拉图书馆呢?」 「因为过去神邦特拉是这么规定的。」 「妳说的没错,可是洛萝缇啊,妳忘了我们拥有能力吗?人保有推翻神定公理的能力。 就算所有的人都会变成『书』被收藏在图书馆里,人也拥有推翻这项公理的力量喔。」 洛萝缇认为他疯了,人确实具有改变世界的力量,不过就有办法让太阳从西边升起吗?就能够使重力逆转吗?这是超越人类领域的挑战。 「我的梦想是创造一座崭新的邦特拉图书馆,肃清那些只会墨守着早已从这个世上消失的邦特拉命令的武装司书们,然后,我们将成为新的武装司书。 我把人生全赌在这个梦想上。」 「崭新的图书馆是指?」 「收集所有的『书』,再从中挑选出具有上天国价值之『书』的一座图书馆。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所做的事就和现在的神溺教团是一样的。 幸福的人可以前往天国,而且这并不只限于真人,只要是幸福的人,大家都具有上天国的价值。 带给他人幸福的人也可以前往天国,这也不是非得是拟人不可,只要是祈求他人幸福且心地善良的人就行了。也就是说,像妳这样的人都拥有资格。 然后,有价值之人的灵魂会一直在天国品尝完整幸福的滋味,永远喔。」 「我拥有前往天国的资格?」 「我对妳的评价很高,妳不但救了艾恩立凯,也想要拯救亚奇多。妳内心的正直就连身为敌人的我也能明白,神溺教团就是需要像妳这样的人。」 没有比这更令人感到不悦的称赞了。 「妳不觉得很棒吗?像妳这样心地善良的人可以上天国,并且获得幸福;丧失正直的心带给人类不幸的人,则会被丢弃在冰冷的图书馆里。」 「在我看来,不论是你还是你的部下,都是最差劲的人。」 「妳说的没错,可是我需要力量,为了胜利,我必须招集像希葛尔那般天性卑鄙的人类。其实,神溺教团原本应该是个满溢着爱与善良的组织,然而却被我污染了,而我也一直对这件事感到后悔。」 神溺数团哪里有爱与善良?洛萝缇无法理解。 「请你后侮一下别的事情吧,想想你带给多少人不幸。」 「呵呵,我所造成的不幸,在永恒的天国之下都是微不足道的。」 她一直觉得这个男人很讨人厌,现在总算隐约明白到原因。 洛萝缇之前也曾经见过这种不把人当人看的人类,就像哈缪丝或札托,但是卡酋亚和这两个人不一样。 哈缪丝的身上似乎还存在着爱,因为洛萝缇可以从她对战斗一事、或者是对战斗的对手之中,隐约感受到她的扭曲之爱。她爱着杀人的行为,也爱着互相残杀的对手,这点和卡酋亚并不相同。 就连札托也具有和人类一样的心。他拥有蹂躏人类的快感、支配人类的喜悦,并且将人类所具有的肮脏 一面表现得最为淋漓尽致,这也不同于卡酋亚。 这名老人从高处俯视着人类。他并非只是陶醉于优越感之中,或是自认为有多么伟大,而且是从某个不一样的世界藐视着其它人。 就算因自己的行动而酿成某人的痛苦,抑或是造成谁的死亡,他都觉得与自己无关,这是彻底的不负责任,是最恶劣的漠不关心。 「不过,这些也全都白费了。」 「这是当然的,武装司书才不会被你们消灭,而且像你这种人的梦想根本不应该实现。」 「也是,可是即使如此,我还是忍不住要挑战。」 卡酋亚张开双臂,以宏亮的声音说道: 「梦想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就算劝我说不可能,我也无法放弃,就算认为可能会浪费一辈子,我也无法收手;一旦有了梦想就只能勇往直前,直到生命用尽为止。」 年迈的卡酋亚双眼宛如年轻人般闪耀着光芒。 「而且梦想会伴随着牺牲,更何况没有伴随相对的牺牲就称不上是梦想,那只能算是不够坚持的半吊子憧憬。妳说对吗?洛萝缇。 我不能让这个梦想沦为半吊子的憧憬,就算这么做会造成不计其数的牺牲。」 洛萝缇心里很明白,卡酋亚的话中没有丝毫的谎言,他比任何人都更真挚地追求梦想。 正因如此,这名老人才令人憎恶、令人反感。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或许很棒也说不定。可是,你所说的那个天国到底在哪里? 该不会没有吧?假如没有的话,这就只是你的妄想而已。 如果当真有所谓的天国就让我瞧瞧呀。」 卡酋亚则是搔着头笑道: 「被妳质疑这一点还真是伤脑筋啊,毕竟天国目前远在我够不着的地方,能够去那里的只有被限定的少数几人啊。」 「那么,果然只是你的妄想嘛。无聊,白听了。」 洛萝缇皱起眉头,但卡酋亚却不知为何十分高兴。 「可是呀,真的有天国喔,它确实存在。」 洛萝缇心想是不是要揍他一顿好让他闭嘴,再继续和这种人讲话,连自己的脑袋都会变得不正常。 此时救星出现了,亚奇多朝他们这边走过来,但是却在距离相当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并且出声叫道: 「洛萝缇,妳过来。」 卡酋亚也催促她过去。尽管洛萝缇深伯他会逃走,不过还是走向亚奇多的身旁,卡酋亚则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洛萝缇,因为接下来将发生的事情他一刻也不想错过。 卡酋亚在想什么呢?洛萝缇完全一无所知。 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卡酋亚按捺着激动的心情如此思忖。 亚奇多即将接近完成的阶段,虽然是千钧一发,不过消灭神溺教团的策略正朝向成功之路迈进。 实在太惊险了。 倘若洛萝缇在此刻没有理会亚奇多,一切就结束了。但是她却一如预想,没有把亚奇多的事告诉其它的武装司书,打算自己一个人解决。 假如米蕾波可传来思考共有,一切就结束了。武装司书会立刻聚集到这个地方,计划恐怕早已泡汤了吧,能避开这个风险真算是运气好。 而且也巧妙地骗过洛萝缇,尽管她还有所猜忌,不过应该也只是半信半疑。 即使预定好的计划被大幅变更,结果还是一如预想地发展下去。 「」 洛萝缇与亚奇多正在交谈,听不见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亚奇多身上具有毁灭世界的力量」这句话是谎言,毕竟一个人类不可能拥有如此巨大的力量。 然而,他是王牌一事却是真的,神溺教团的胜利就担在他的双肩上。 为了消灭武装司书只需要做到一件事。 那就是,让亚奇多继续憎恨武装司书。 第五章 郁黑蜥蜴与袋中穷鼠 第五章郁黑蜥蜴与袋中穷鼠 结界发动之后又过了一夜。 战车行驶在道路上,就连宽阔的馆下街大马路,一下子出现这么多四列并行的战车也显得狭窄。战车压毁周遭的围墙与街灯,甚至破坏阻挡去路的建筑物,只顾着通过。 馆下街没有任何一个人发出一句怨言,或是「啧」的一声不满,只要能杀死武装司书、只要是为了杀死恨之入骨的武装司书,不管战车如何破坏性地通行都无所谓。 飞机在空中盘旋。 大量的飞机让人觉得连辽阔的天空都变得狭窄,即使会将岛上的一切化为粉尘,飞机依旧装载着大量的炸弹在空中打转。 船只群众在岛屿的周边海域,从高空俯瞰只见岛屿被黑色带状物团团围住,彷佛面积增大了一倍。登陆岛上的兵力不及全体的五分之一,无论他们再怎样努力往岛上挤,也容纳不下更多的人,剩余的士兵们则任由汗水沾湿他们紧握枪枝的手,静待着攻击命令。 人们如同熔岩般的灼热眼神,从建筑物的屋檐下或小巷的阴暗处射来,彷佛在观看英雄似地。 快点消灭武装司书吧!毁掉那座看了就令人作呕、光是存在就觉得肮脏的建筑物;毁掉那座以拥有二千年历史为傲的邦特拉图书馆,并且将之化为灰烬吧,人们以这样的视线看着侵略者们。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岛上的居民发出格外响亮的欢呼声。从后方超越战车朝图书馆前进的是魔术战斗部队,培养使用魔术之战士的并非只有武装司书与神溺教团而已。 魔道厅的魔术师们纷纷从三个国家的混合部队后方成列往前进。 挡住他们去路的只有覆盖邦特拉图书馆的结界,任谁都明白当这层结界被破坏时,将意味着邦特拉图书馆的结束。 魔术师们开始念诵破坏结界的咒文,战士们则是对结界展开攻击,想要以压倒性的大量物理攻击破坏它。 邦特拉图书馆内部可说是一团混乱,众人一边治疗受伤的武装司书,一边集结还能战斗的人。米蕾波可决定笼城战的判断或许太迟了,幸存者当中有一半以上的人负伤,四分之一的人丧失战斗能力。 「抱歉。」 他们对被判断无法存活下来的人,响起施予慈悲的枪声。 四十年间持续守护邦特拉图书馆的伊蕾伊亚之死,带给所有武装司书无比的冲击。这个冲击或许远比哈缪丝的死还来得深刻,伊蕾伊雅无疑是代表邦特拉图书馆「最强」的象征。 然而他们的士气仍十分高昂,正因为失去了一位值得信赖的人,让武装司书们情绪更加激昂,这是被追到穷途末路的老鼠能够反咬住猫的勇气。 代理馆长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明斯在米蕾波可的搀扶下走进来,经过竭尽全力的抢救之后,他总算在刚刚恢复意识。 「你不必帮我啦,我自己能走。」 才一走进房间内,马特阿拉斯特便急忙扶住脚步踉呛的明斯。 「别逞强了,你被伤到动脉了耶。」 明斯的大腿上缠着止血用的布条,右膝下方则被鲜血染成一片赤红,如果没有用布条包扎加以止血,血可能马上就会喷出。 但是,武装司书们现在却没有担心伤势的余力。 「明斯,你昨天说过你看出这件事的真相对吧。」 哈缪丝目不转睛地看着明斯说道。 「是啊,所以我才回来了。」 「那个,明斯先生,你应该没有背叛我们吧。」 「傻瓜,妳在胡说什么,好好听明斯怎么说啦。」 哈缪丝斥责了米蕾波可一顿,明斯则像是气力用尽似地坐到地板上。 「不用我再重新说明我拥有的能力吧。」 武装司书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能力。 明斯的双眼被称为圣洁眼,对方是怎样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诚实还是不诚实?关爱人还是憎恨人?他一眼便能看穿。据说只要能分辨出细微的感情变化,就可以看出谎言与内心的动摇。 「在我返回这里的途中,看了袭击而来的人们,他们所有人的灵魂都充满了非比寻常的憎恨。那是一种强烈而武断的憎恨,他们认为只要能杀死武装司书,就算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都没关系。」 关于这一点早已再清楚不过,但是透过明斯的双眼,应该可以再看到更深沉的一面。 「这可能有点抽象他们所有人憎恨的形式竟然都相同,都带着被夺去心中挚爱的悲痛,以及宁可自杀的憎恶,就是这种憎恶的情感。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啊,就算是憎恨也有各种不同的型态,男人有男人的形式、女人有女人的形式、老人有老人的形式,年轻人也有年轻人的形式,然而现在攻过来的那群人,憎恨的形式不论是谁都完全一样。」 「然后呢?」 「接下来就是我的推测啦,你们还记得蕾娜斯=弗鲁路吗?」 两者间会有什么关连呢?虽然所有人都感到疑惑,仍然点了点头。 「创造出假蕾娜斯的方法,是一种把『书』的记忆移植到人的身上,使死者疑似起死回生的技术,不过这项技术究竟有什么利用价值,我倒是很怀疑啦。 就算移植人类的灵魂,也不可能连魔法权利一并移植进去;纵使移植代理馆长的人格,完成的应该也只是个头脑不正常的女人,根本无法用来制造战士。 我曾经这么认为。」 「然后呢?」 「我的想法刚好反了,那并不是为了把一般人制造成战士的技术,而是为了把战士改变成武装司书敌人的技术。 也就是把憎恨武装司书者的灵魂移植到全世界的人身上,好让他们攻击武装司书。」 理论上似乎行得通,然而这只是最初步的推论,问题在于神溺教团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哈缪丝眺望着窗户外头,在邦伯令鲸鱼群飘浮的另一边,整座岛几乎被敌人淹没了。 「不太可能是把每个人抓起来,然后一一在他们身上动手脚吧。」 明斯听了点点头。 「那恐怕是一种会自动发生作用的手法吧,类似只要看到什么或听见什么,人格就会立刻被移植的技术」 「还有另一个问题,为什么那对武装司书起不了作用呢?只要把憎恨武装司书的人格移植到武装司书身上,我们就会全体自杀了。」 马特阿拉斯特说出疑虑。 「经您这么一说,伊斯摩总统也和平常一样。」 米蕾波可也非常苦恼。 「像一般司书里,也分别有变成敌人的人和依然正常的人,所以一定有某种条件可以不被移植人格。」 哈缪丝则是如此说道。 「我认为起因恐怕不是看到什么、或是听见什么这种小事,应该是有某种力量对灵魂起了作用。」 已经凑齐所有的线索了。那是一种会对人的灵魂起作用并急剧扩散的力量,不但对武装司书起不了作用,一般人当中也有分会受到影响和不会受到影响的人,四个人抱头思索依然想不出答案,就这样任凭时间流逝。 「我还是不知道,线索太少了啦。」 就在哈缪丝如此放弃的瞬间,马特阿拉斯特突然灵光一闪。 「我想起来了!还有另外一个线索,虽然这有点超出理解范围不过这个计谋恐怕跟洛萝缇有关。」 这件事哈缪丝和明斯是第一次听到,米蕾波可曾经听过一次,却因为忙着处理战事而忘记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马特阿拉斯特。」 「我也完全摸不着头绪,不过曾有一个敌人提到过洛萝缇的名字呢 。」 此时,米蕾波可突然大叫。 「我知道了!」 三个人的眼神全投向米蕾波可。 「有一种力量会对人的灵魂起作用,也可以急速扩散,却对武装司书起不了作用虽然我不清楚洛萝缇和这件事有什么关连,可是全部的条件都符合了。」 「是什么力量?」 「是苍渊咒病,神溺教团利用苍渊咒病,把憎恨移植到全世界的人类身上!」 收音机的播放已完全停摆,卡酋亚这下子完全丧失了解邦特拉图书馆现况的方法,但是他并不觉得困扰,因为图书馆注定灭亡的事实绝不会改变。 有人会去发现到卡酋亚计谋中的任何一个部分吗?即使他们可能猜到灵魂移植,应该还不至于想到苍渊咒病吧,如果能找到这一步算他们厉害。 郁黑蜥蜴在登山小屋内漫无目的地爬行,一面以黑色体液拖行地板,一面发出带着湿气的低吼,而黑色体液就是苍渊咒病的病原体。 「你感到憎恨吗?」 卡酋亚呼唤着郁黑蜥蜴,蜥蜴伴随着一股黑色的雾气吐出一口气。 原本感染苍渊咒病的人会被囚禁于忧郁深渊中死去,但是这只蜥蜴所产生的这种「经过改良」的苍渊咒病则不一样。 即使染病也不会陷于忧郁状态,取而代之的是会被禁锢于憎恨之中,变得无法控制地憎恨武装司书。 卡酋亚的一切计谋都是为了要创造出这只魔兽而存在的。不论是培育亚奇多并将他送上战场,或是为了从洛萝缇手中夺回亚奇多而苦思的所有对策,目的都是要完成这只魔兽。 不,不只是这样,神溺教团的所有战争都是为了这只魔兽而衍生出来的。 (恨) 郁黑蜥蜴吐出气息,在牠的呼气声中隐约夹杂着这个字眼。 「恨吗,既然如此就恨得更深一点吧!你越是恨,武装司书就死得越多。」 卡酋亚如此说完后,脸上浮现出和蔼的笑容。 一切的开端,起缘于他与一名魔法学者的相遇。卡酋亚曾从世界各地寻找有才干的科学家与魔术师,以夏洛特为首的那些登不上台面的研究者们因而聚集在卡酋亚的麾下。肉块原本是为了方便他们使用的实验材料,后来之所以会被用来作为『怪物』的素材,或是被改制成人类爆弹,都只不过是附加的利用手段罢了。 在群聚的天才之中,卡酋亚首将焦点放在一名魔法学者身上,他是一名志在将魔术与科学融合的异端学者。只要知道这个男人的性格后,就不难理解外界容不下他是必然的。 「啊哈哈哈哈!哎呦,承蒙您让我做这么棒的研究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每当这名自称为巴达的魔法学者开口时,笑声连一刻也停不下来。 他并非因无穷的探究精神而走火入魔,而是自从与卡酋亚相遇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完全毁了,巴达这个男人就像是用缺陷的人性做交换,而得到异常的头脑。 他所从事的人类再生研究乍看之下对战斗并无任何帮助,然而卡酋亚却一直对他的研究耿耿于怀。 遇到他后又过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卡酋亚才终于想出利用该研究的方法。 「利用苍渊咒病来移植憎恨!啊哈哈哈,您真是想到一个了不起的妙计啊,哈哈哈哈!」 卡酋亚抱着肯定会被以「不可能」三个字一口回绝的心情所提出的发想,巴达竟然爽快地同意,在那之后的研究更是得到惊人的成果。 他轻易就完成人类再生研究,甚至实现把人类的灵魂移植到动物身上的计划。 把人类的憎恨移植到郁黑蜥蜴身上,再透过其制造出来的苍渊咒病之病原体移植给感染者,就连想出计谋的卡酋亚本人也无法置信这一切竟然真的能实现。 就在所有技术都完成的某一天,亦即摩卡尼亚叛变的一个月后,巴达突然间自杀了。并不是因为苦恼于某事,也不是因为想去天国,就算阅读完他的『书』之后,也无法理解他自杀的理由。 接下来便是卡酋亚的工作,他开始寻找想消灭武装司书的憎恨之力,首先对肉块洗脑使其憎恨武装司书。但是,即使把那本憎恨之『书』的灵魂移植到人们身上,也无法得到满意的结果,因为倘若憎恨不够强烈,就会被本来的人格覆盖掉。 卡酋亚尝试移植了解己身的心愿能力强又清高的战士灵魂,不过这样也行不通,使命感也好、目标也罢,那都不是重点。 最重要的是憎恨,而且此种憎恨必须是强烈的、纯粹的、病态的;并非硬是灌输给他人的伪造品,必须是发自内心的憎恨才行。 于是,卡酋亚找到了亚奇多=库洛马。 另一方面,在邦特拉图书馆。 「苍渊咒病无药可医对吧。」 哈缪丝远眺着窗外说道。 「即使有对应的药物好像也没什么效果,而且以这种人数来看,要一个个去打针根本不可能。」 她与马特阿拉斯特一同叹了口气,虽然知道了敌人的策略却找不出因应之道,他们只从完全绝望的深渊中前进了一小步。 「更重要的是,代理馆长,妳得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让留在邦特拉图书馆外的武装司书再次调查神溺教团的设施,在外头的伙伴查出结果之前,则由我们守住这里。」 「可是,我们又能守到何时呢?」 哈缪丝朝窗外纵身一跃,马特阿拉斯特也紧接在后,跳出窗户之前,她已经对米蕾波可下达带明斯去治疗伤势的指示。 从屋檐上能够一览邦特拉过去神岛屿的全景,聚集三个国家所有军队的场面还真壮观。 「结界还能撑多久?」 「应该能撑个三天吧,得打倒破坏结界的魔术师部队才行。」 「谈话结束后就马上展开行动啰~派还能动的家伙全员展开突击。」 马特阿拉斯特则是点头同意。 「打倒魔术部队之后该怎么做?」 「增援部队肯定会无止尽地攻过来,就算打倒魔术师,结界还是会被压倒性的力量破坏吧。」 战车与轰炸变成不间断地持续进行攻击,结界力量耗尽的那一刻迟早会来临。 「不知道能否撑一个月,在那之前得想个办法才行。」 真的能撑一个月吗?至今还想不出对策,所剩的时间又如此紧迫。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我们就在这里镇守一个月」 说到一半,马特阿拉斯特脸色一阵铁青。 「怎么啦?」 马特阿拉斯特忽然跳下屋檐直接朝分馆冲了过去,哈缪丝则是放出触觉丝将它绑在马特阿拉斯特身上。 「代理馆长,我们说不定被摆了一道呢。」 马特阿拉斯特透过触觉丝对她说道,他冲进分馆的仓库里,哈缪丝也经由触觉丝察觉到仓库里头的东西。 「我们真是胡涂啊,竟然忘了笼城战中绝对不可欠缺的物资。」 哈缪丝没办法反驳马特阿拉斯特的话,就算这是第一次进行笼城战也太失败了。 他们忘了笼城战中不可欠缺的物资,明知从古至今的所有城池只要缺了这项物资肯定失守,为何还是忘了绝对不可或缺的粮食呢? 放在仓库里的所有食粮全都被烧毁了,应该是某个变成敌人的伙伴趁乱放火烧毁的吧。 「真的是太胡涂了,这下子该怎么办才好呢~」 哈缪丝笑了出来,她对于持续逼近自己的死亡以及自己的愚蠢感到可笑。 「去偷不就得了吗?」 回到办公室说明状况之后,明斯倒是一派轻松 地说道。 「偷得到吗?四周完全被包围了。」 「只要利用代理馆长的触觉丝,马上就能知道哪里有食物吧。虽然要偷可能不容易,不过不偷的话就输定了,所以也只能硬干啦。」 「话是这么说没错」 米蕾波可歪着头思索,这时,一旁的哈缪丝摇着手说: 「那种事情我才不干呢。」 「妳说不干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做得出那种丢脸的事吗?二千年来一直以守护世界而自豪的武装司书,最后的下场竟然是像个强盗般到处掠夺食物?别开玩笑啦。」 「我才想叫妳别开玩笑!如果妳这家伙不干的话就由我来干吧,不然要我现在提出辞呈回去做盗贼也无所谓。」 「明斯你太固执了啦,我都说不干了,好歹也听一下嘛~」 米蕾波可却摇了摇头说道: 「我也赞成明斯先生的看法,代理馆长,我对您有一点失望。」 「唉呀」 哈缪丝对于两人的反驳感到惊讶,马特阿拉斯特也点了头表现出赞成的样子。 「我们现在能做到什么就去做吧!总之,当务之急就是非得打倒眼前的敌人不可。米蕾波可妳镇守后方,其余能动的家伙就全部都给我上,全员对敌军展开突击!」 邦伯在高空组织了一群鲸鱼编队,手持武器聚集在地面上的不光只有武装司书和见习生,还包括无法成为武装司书的一般司书,甚至还有即使没有战斗能力也想上战场的人。 他们甚至不需要哈缪丝的指示,如果对这群全员皆抱着必死觉悟的军团下达不适当的指示,不但没有用反而会适得其反吧,于是哈缪丝只是默不作声地注视着他们。 部下们带着悲壮的表情进行战斗准备,分配枪械、配备弹药、组织队伍,哈缪丝则是坐在屋檐上眺望着这一幕并且呵呵笑着。 哈缪丝早已心知肚明,知道这次绝对赢不了。 「开心吗?哈缪。」 马特阿拉斯特向她搭话。 「哎呀,我看起来很开心吗?」 「任谁看了都会这么想的,妳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开心呢。」 「是吗,感觉心情五味杂陈的。」 插图119 哈缪丝一直在等待有人能够把自己杀死,而现在,这个愿望将如愿以偿,所以不可能不开心。 摩卡尼亚被击倒,接着神溺教团也即将消灭,她正对可能没有人能打败自己一事感到绝望,不过,看来似乎不需要舍弃希望了。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以这种手段来反攻,我原本还以为乐园管理者只是个老糊涂,看来得修改对他的评价了,那个老头真是个了不起的男人呀。」 马特阿拉斯特露出复杂的表情,他虽然是与哈缪丝最亲近的男人,却和哈缪丝不同。 「我问你喔,我失败的原因是什么?」 「这没办法一下子就说清楚,就算是妳以外的任何人当代理馆长,应该也无法回避这场失败吧。 不过硬要说的话,是有一个原因。」 马特阿拉斯特把手轻轻放在哈缪丝头上。 「乐园管理者是一个为追求目标而前进的男人,而妳却是一个等待所求之物主动送上门的人,妳一直在等待有人为了杀妳而来。」 马特阿拉斯特胡乱地摸着哈缪丝的头发。 「哈缪,妳是个等待着白马王子的少女;是个幻想着有人会为妳带来幸福的少女,若要勉强举出败因大概就是这个吧。」 「是呀,确实是这样呢。」 哈缪丝双手抱膝地看着马特阿拉斯特。 「我总算明白自己闷闷不乐的理由啰。」 「怎么说?」 「听说新娘在婚礼之前都会感到忧郁,犹豫着自己是否真的要和这个人结婚,至今曾遇过的所有男人将会在此时浮现在脑海中,然后新娘就会变得闷闷不乐喔。 我想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 「准备登上舞台前的忧郁啊。没办法啰,这也意味着编织梦想的少女即将转变为成熟的大人。」 「嗯,不过,我还是忍不住会去想。」 「妳想到了谁啊?」 哈缪丝可爱地点点头。 「反正都要被杀,如果能被像克里欧那样的人杀死就太棒了。」 马特阿拉斯特听完将手放开,然后慢慢地离开。 同一时间,艾恩立凯把洛萝缇的『书』放入怀里在山中步行,不论是亚奇多流泪的地方,或是洛萝缇与卡酋亚曾交谈的场所,他都头也不回地通过。目的地还在更前面,就是拉斯哥尔=奥塞罗所说的往北八十公里处。 「艾恩立凯先生,您看过洛萝缇小姐的『书』了吗?」 拉斯哥尔出现在艾恩立凯的面前。 「还没全部看完。」 「只要您有看过就行了,在下托付给您的是一则传达的故事,当您传达了洛萝缇小姐未能传达的信念时,结局也即将到来。」 「转达的对象是亚奇多吧?」 「诚如您所言。」 「洛萝缇是为了亚奇多而死的吗?」 「诚如您所言。」 艾恩立凯不由得咬紧牙根。 「为什么?只不过是几天前才遇见的小孩,为什么非得为他死不可。」 「正因为毫无道理,所以洛萝缇小姐才是洛萝缇小姐。」 拉斯哥尔的身影随即消失无踪,被留下来的艾恩立凯把手伸向怀里,他害怕再去阅读,彷佛再继续读下去自己也会死去似地。 艾恩立凯触摸『书』,他为了承继洛萝缇的故事,开始阅读她死亡的瞬间。 十二月十八日在破晓时分的山中,洛萝缇与亚奇多面对着面。他的脸满是泪水,明明才刚起床却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不过似乎有心情交谈了。 亚奇多开口说道: 「卡酋亚说的话是真的吗?他说我不但会毁掉武装司书,甚至可能会毁灭世界。」 「不知道,或许是谎言,也或许是真的。」 洛萝缇不得不这么回答,虽然她不认为卡酋亚已经把所有的事全盘托出,但是也不知道究竟哪些部分是真话,哪些部分又是假话。唯一能确定的事情就是,卡酋亚一心想要置亚奇多于死地。 「如果真是这样,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这点洛萝缇也不清楚,面对一个可能会毁灭武装司书的人,哈缪丝和伊蕾伊亚又会如何应对呢?还是会杀了他吗?抑或会放他一条生路呢? 「你的立场太复杂了啦,这并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左右。」 「是吗。」 「重要的是你想怎么做,这一点比较重要喔,随着你的感受,立场也会跟着改变的。」 「我」 亚奇多先是感到苦恼,接着露出一抹微笑。 「我或许觉得有一点高兴。」 洛萝缇打了个冷颤,一股恐惧之感自体内升起。 「为什么!已经没有必要再战斗了啊,你应该已经了解武装司书不是坏人了吧?」 「我只知道神溺教团是一群坏蛋。」 「可是,武装司书是!」 这个时候,亚奇多突然抓住洛萝缇的手,她的话就此打住。 「洛萝缇,妳会怎么做?假使我要毁灭世界,妳还想帮我吗?」 他紧紧握住洛萝缇的手,洛萝缇则是回道: 「是啊,丝毫不会改变喔。」 「妳是真心这么说的吗?」 「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在怀疑吗?如果不是真心的,我哪能这么 说呢?」 亚奇多就这样低着头沉默片刻。 「妳懂我为什么会憎恨武装司书了吗?」 「咦?」 「我应该说过吧,说过只要妳能了解的话,我就停止战斗。」 洛萝缇确实曾听他说过,也知道他憎恨的理由。亚奇多身边重要的人被杀死后,又被卡酋亚灌输武装司书是坏人的思想,所以只要他知道了卡酋亚的真面目,战斗的念头应该也会跟着停止才对。 「妳果然还是不知道我为什么憎恨武装司书吧?」 瞬间,洛萝缇脚下的地面在摇动,她还是在两腿发软地跪下、倒在亚奇多脚下之后,才意识到那是一股强烈的晕眩。 被亚奇多抓住的手掌浮现出绿色的染痕,当洛萝缇明白这是毒的瞬间,脸已经贴在地面上了。 「如果妳能了解我曾经想停止战斗,我是真的想过要结束这一切就好了」 「可是连妳也没有阻止我。」 嘴唇发麻无法开口,亚奇多抱起洛萝缇的身体让她仰躺下来。 「这就是我的魔法权利,把毒注入手掌接触到的对象的能力。 因为杀掉对方得花上一分钟,让对方无法动弹也要花三十秒的时间,所以根本没什么用处,顶多只能这样对付妳。」 「唔」 发颤的双眼使洛萝缇看不见亚奇多的脸,只有声音还听得见。 「妳还记得四年前的事吗?昆因贝克斯帝国主动向罗讷国发动战争,武装司书在当时介入与昆因贝克斯帝国作战,而我就是昆因贝克斯帝国出身的。」 洛萝缇没办法回答。 「大家都说那场战争是昆因贝克斯帝国的不对,而我也明白。可是,我无法原谅武装司书:我怎么也无法原谅有摩卡尼亚=弗鲁路在的武装司书!」 「」 「摩卡尼亚把祖国的军队一个不留地杀光,连非战斗人员或其它人都没留下活口。 妳知道吗?洛萝缇。军队里有一支乐队,是专门用来抚慰大家疲惫的心灵,并给予大家勇气的,昆因贝克斯帝国聚集像我这样的小孩子组成乐队。 妳应该不知道这件事吧,那一天,军方正好为了士兵们举办了一场音乐会。」 「唔」 洛萝缇发出哀号声,亚奇多则是没有注意到地继续述说: 「那一天,我因为发烧而无法参加,所以只有我侥幸活了下来,鼓笛队的同伴们全部被摩卡尼亚杀死了。」 洛萝缇发出呻吟,她知道那起事件。 我是多么愚蠢啊,洛萝缇在心中如此咒骂自己。我明明知道那起事件,却一直将它遗忘在记忆深处。 「我无法原谅的不单只是他杀人的事。事件之后,武装司书竟然还支付慰问金给同伴的家属,我无法原谅这种行为,我心想要是我死掉的话,不就也会变成那笔钱吗? 更不可原谅的是大家都说武装司书在维护和平,杀死我同伴的人竟被说成是正义的一方,这种事妳能原谅吗?洛萝缇。」 洛萝缇想要移动,但是身体的每一处都不听使唤。 「战争一结束,大家连武装司书杀过人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他们明明就干了坏事,却连一句抱怨也没有;就连我们的遭遇也没有人再提起过。 周围的大人们也没有多作表示,只会说没办法,说什么这本来就是昆因贝克斯的错,轻描淡写就把事情带过,不管我说什么也没有人肯听。」 「我应该没有错吧?可是,根本没有人肯认同我,他们害怕武装司书,所以无视我的话。」 亚奇多踩在倒在地上的洛萝缇胸口上。 「妳也一样,根本就不了解我。我一直希望有人能了解我,我希望有人能对我说我根本就没有错!」 他将体重施加在洛萝缇的身上一阵拧踩。 「只有卡酋亚了解我,所以妳说的话我根本就不想听。」 他接着以脚猛踢洛萝缇的身体。 「后悔吗?妳活该!知道吗?这是你们不对,都是你们不对!」 亚奇多使劲地踩踏洛萝缇的脸、踢她的身体,或是把口水吐在她身上。动弹不得的洛萝缇则是任凭亚奇多摆布,不过就算能够动,或许洛萝缇还是会心甘情愿接受他的侮蔑吧。 卡酋亚在不知不觉中靠了过来,制止用脚猛踹洛萝缇的亚奇多。 「别再踢了,她也是依循她的信念而努力过来的啊。」 「卡酋亚」 卡酋亚接着笑嘻嘻地说: 「我非常了解你的心情,我也决定战斗到底,所以以后再死心吧。」 「」 「你要怎么做?亚奇多,我的本性就如你所听到的,即使如此,你遗愿意跟随我吗?」 好一段时间,亚奇多与卡酋亚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接着亚奇多点点头。 「我们走吧,卡酋亚。」 说完后,亚奇多准备离开。此时不知道什么原因,卡酋亚再次定回洛萝缇的身旁,并且在她的耳边窃窃私语。 「洛萝缇,其实这一切都照着我的计划进行喔。从我出现在妳面前的那一瞬间开始,我就预料会有这样的结果,妳根本无法动摇亚奇多的憎恨。」 原来他说了谎吗?洛萝缇虽然气得发抖身体却不能动。 「这个世界是我的西洋棋盘,不论敌我双方全由我来操控,妳实在是颗难以掌控的棋子。不过,正因为有妳这样的棋子存在,所以这个世界才会有趣啊。」 卡酋亚并未杀掉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洛萝缇,只是把亚奇多带在身边调头离去。 可恶,洛萝缇心想。 她咬紧牙根,努力想要抗拒即将失去的意识,并且瞪着卡酋亚的背影,然而她的意识随即坠落暗黑的深渊。 失去意识的洛萝缇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艾恩立凯当然也不得而知。 亚奇多停下脚步转过头,凝视倒在地上的洛萝缇。 「你很在意洛萝缇吗?」 卡酋亚问道。 「那丫头还活着喔,只要经过二、三个小时,应该就能恢复成原本的样子,还是你要先杀了她?」 亚奇多摇摇头,然后回答: 「洛萝缇讨厌我了吗?」 「为什么要去想那种事?」 「说得也是,她肯定讨厌我了,等她一清醒过来,肯定会迫不及待地想要杀掉我,还是趁洛萝缇醒来之前快点走吧。」 亚奇多打算迈步向前,但是才刚定一步又停下来并转过身。 「可是,如果她没有讨厌我的话,那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亚奇多,洛萝缇好歹也是个武装司书喔,严格说来是有点不太一样,不过她是武装司书的事实是不会改变的。」 「我知道,这我都知道!可是」 亚奇多的眼睛泛着泪水。 「我没办法杀洛萝缇。」 「无论如何都办不到吗?」 「要是那家伙讨厌我、跑来杀我的话,我会毫不考虑地杀死她。可是,如果如果那个笨蛋又说出要帮我的蠢话,露出一脸傻傻的表情接近我的话,我又该怎么办才好呢?」 亚奇多抓着卡酋亚的衣角。 「卡酋亚,你说洛萝缇会讨厌我吧?但如果不是的话我该怎么办?如果事情变成那样,我没办法恨洛萝缇的。」 「亚奇多,该走了,这件事以后再慢慢想就行了。」 卡酋亚拉着亚奇多的手带他往前走,昏倒的洛萝缇显得越来越小。 卡酋亚看着忍住泪水的亚奇多思考着: 现在所需要的就是亚奇多的憎恨,而且这个憎恨一 定要是纯粹的才行。 他对武装司书的憎恨依然维持在纯粹的状态吧,然而,里头却混杂着洛萝缇这个杂质,所以不除掉洛萝缇就无法完成憎恨。 最初的方法是计划让武装司书杀死亚奇多,卡酋亚原本打算利用在即将胜利之际反被对方诛杀的遗憾来让他完成憎恨,却因洛萝缇的出现而宣告失败。 接下来的对策就是让洛萝缇杀死亚奇多。他以为被本来想要信任的人背叛,应该能挑起亚奇多的憎恨,然而这也以失败告终。 他也曾经期待亚奇多自己斩断对洛萝缇的感情,但是亚奇多终究无法舍弃。 接下来要进行的则是最后策略,程序也已经传令给部下了,接下来只需静待事情成功的那一刻。 在远处的岩山上站着一名男子,他是神溺教团的最后战士达托姆。 「哦,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嘛,真有你的,卡酋亚大人。」 达托姆用望远镜看着三个人。洛萝缇昏倒,卡酋亚与亚奇多则是离去,一切完全依照从卡酋亚口中听到的计划进行着。 达托姆收起望远镜,拔出挂在腰间的剑确认剑锋的状态,附有装饰的剑锋不但没有污点也没有任何缺角,于是他将爱剑收进剑鞘继续等待。 让卡酋亚的憎恨得以完成的最后工作,就是杀掉洛萝缇。 执行的人必须是达托姆才行。虽然以洛萝缇现在的状况来看,就算是卡酋亚也能轻易杀掉她,然而,必须由达托姆动手才有意义。 「只杀死了毕札克,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去天国嘛~我还得再加把劲呢。」 达托姆一边这么说,一边目不转睛地观察洛萝缇。 「话说回来,洛萝缇妹妹到底为什么可以活得这么高兴呀?」 达托姆继续等待那个时刻来临,而洛萝缇根本无法察觉到包围住自己的敌意。 已经过了三十分钟之久吧,洛萝缇因脑海中响起的声音而清醒过来。 (洛萝缇,妳怎么了快回答我。) 是米蕾波可的思考共有,尽管洛萝缇想要回送思考却无法保持集中力,心里的声音传达不到米蕾波可的脑中。 (快回答我,妳还活着吧?妳人在托亚托矿山附近一带对吧。怎么了?快回答啊!) 洛萝缇心想得把卡酋亚的事情转告她才行,但是怎么也没办法传送思考。 (我马上派人前往救援,虽然会花上一点时间,不过我也会一起去,在那之前妳不可以死喔,洛萝缇!) 思考共有接着被切断。 洛萝缇一边急促地喘着气,一边想着:自己是多么愚蠢啊,真无法原谅自己的愚笨。 明明说过要保护亚奇多,却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心情。只要认真思考一下应该就可以理解才是,要是能了解他的心情,事情就不会演变到这种地步了。 「呜哇。」 洛萝缇扭动身体并且把手顶住地面撑起身体,又因力气用尽而倒了下去。 起来,站起来啊!快走啊!然后要再一次回到亚奇多身边,我不能原谅自己的愚蠢。 洛萝缇不断撑起身体,又不断地跌下去,拼命爬着朝亚奇多离去的方向前进。 艾恩立凯一边看着她的模样,一边阅读她的『书』,不由得心想: 够了,不要去!快躺下来,去的话妳会死的,而我也会失去一切。 为什么妳要站起来呢?就算不站起来也没有人会责怪妳,就连妳一心想要帮助的亚奇多也不会希望妳去的。 妳无论何时都是这样,明明不是受托于谁却一心想帮助人;就算被当成傻瓜、就算让人感到为难,妳也要帮助人;就算苦恼、困惑,甚至于背负着不必要的艰辛,妳仍想帮助人。 结果并没有得到回报,到头来等到的是死亡。 然而妳却站了起来。洛萝缇,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一瞬间,艾恩立凯跳到了洛萝缇的过去,阅读她在以武装司书为志向之前,生活在故乡的种种回忆。 在昆因贝克斯帝国南边的海域上,有几座大小不一的岛屿,这个区域被称为南方边境,自古以来就被当成不适合人居的场所,大致上被排除在整个世界情势之外。不过,这里还是有人居住。 在无数的小岛之中有一座特别大的岛屿,这座岛屿被群山与岩石覆盖而难以居住,洛萝缇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她在山谷间搭建住处、饲养山羊,或是种植小麦以维持生计。 洛萝缇是这座村子的公主。 在贫困的村子里,即使贵为公主也不能怎么样,只不过代表她是从前建立这座村子之人的子孙罢了。她和其它小孩子一样得种小麦、织布过生活。 早年丧母的洛萝缇和患病的父亲相依为命,在其它村民的援助之下勉强过生活,生为公主所受到的恩惠,仅能让她得到村民们微薄的帮助而已。 然而,洛萝缇却是个出奇开朗的孩子,既是村子里最疯的野丫头,又是打架从来没输过的孩子王。 她开朗的性格,就连村民们也感到不可思议。 村子正逐渐荒废。自古以来,这座村子便以自给自足的方式维持,然而当村外的世界经济迈向发达、货币开始普遍流通的时候,村子的形态也随之改变。 村民们染上了烟酒等消遣物的瘾,于是开始变卖生产重要鲜奶的山羊,并卖掉储存的小麦来买酒。 生活因此逐渐变得贫苦,村民的心也跟着堕落,因颓丧而去买酒喝。再怎么对这群没有知识的村民说明酒是毒物也是白费唇舌,他们只是一再地沉溺下去。 对此勃然大怒的是洛萝缇身为村长的父亲,他拼命地劝说村民,希望让大家恢复往日健全的生活。洛萝缇也遵从父亲的想法,闯进买酒的人家找碴打架,袭击前来卖酒的商人船只并在上头大闹一番,渐渐地父女便被村民们疏远了。 不久之后,她的父亲也过世了,洛萝缇真的变成孤伶伶的一个人。 在洛萝缇十岁的时候,加剧破坏村子的人物出现了,那就是武装司书。 据说他们在南方边境发现新的矿山,所以邦特拉图书馆打算迫使村民迁村,当时的代理馆长佛特纳亲自造访此处,积极与村民协商沟通。 佛特纳在别的岛上购买土地,以那边做为新的住处回馈给村民,迁村的筹备则全交由武装司书安排。不论是迁村的费用还是迎接新生活的准备金,也全由武装司书承担;不仅如此,甚至还支付了超高额的谢礼。 明明可以毫无顾虑地迎接崭新的生活,明明新天地比现在住的地方更为丰饶,生活应该会变得更好。 然而,村民却恣意浪费这笔钱,把迁村的行动往后延,并将金钱全花费在一时的玩乐上。村子里虽然充满物品,钱却彷佛长了翅膀似地消失不见。 「我该做的事都做了,你们自己所做的行为应该由你们自己来承担后果。」 佛特纳撂下这句侮蔑的话就愤而离去。 留下来的唯有加倍的贫困,村子因此被逼得走投无路。 洛萝缇对大人们劝说: 「现在已经没有迁村展开新生活的费用了,所以请大家离开村子吧!城镇或矿山都有工作可做,请离开住惯的故乡,到外面的世界工作吧!」她如此到处苦劝大人们。 然而,谁也没有把洛萝缇的话听进耳里,若是以前,这些人或许还会听从身为公主的洛萝缇说的话;但是,现在没有人会去听一个已经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所说的话。 「没办法,因为我们是没用的人。」 浪费带给村民的代价不仅仅是贫困而已,村民们开始认为自己做任何事都是惘然而心灰意冷,并深感自己不如外面世界的 人而绝望。 这或许是事实。因为这里并未遭任何人迫害,也没有被歧视对待,反而受到优厚的待遇以及保护,之所以会走向毁灭,都是因为村民的愚昧。 村民们逐渐变得渴望灭亡,他们开始说只要这座村子消灭、村民也消失掉就好了。 洛萝缇非常抗拒这种说法,不久后,村民逐渐变得厌恶洛萝缇。 从刻意回避到积极地疏远,洛萝缇开始变得连每天的生活都成了问题。 某一天,洛萝缇目睹一个绝望的场面。一对夫妇企图杀害孩子,因为他们既无法扶养孩子,就算扶养他长大成人也没有任何好处,所以打算杀死他。 洛萝缇大发雷霆,踹那名父亲、揍小孩的母亲,挥动棍棒破坏所有的家具。随后她被群众而来的大人们制伏,并在挣脱后逃了出去,靠着她的双脚离开村子。 这位公主听着从背后不断传来的咒骂声,就此离开村落。 无处可去的洛萝缇漫无目的地晃到矿山,矿夫们虽然对这突然出现的少女感到疑惑,但并没有和她说话。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妳」 洛萝缇走着走着遇见一位熟面孔,那是一个长得很年轻却拥有一头老人般白发的男人,他正是邦特拉图书馆的代理馆长佛特纳。 洛萝缇报出自己的姓名与出身的村子,当她说出自己离家出定时,佛特纳的脸也黯淡了下来。 「我知道那座村子的状况,不过我们不会插手管他们的事,我们并没有供养他们的义务。」 洛萝缇则是抓了抓头。 「说的也是嗯,是大家有错在先啦。」 佛特纳看到被赶出村子却意外乐天的洛萝缇,觉得有些疑惑。 「妳跟我来吧,我可以帮妳找份工作。」 佛特纳如此说完后迈步向前,洛萝缇凝视着他的背影,外面的世界中最伟大的人物就近在眼前。 洛萝缇思索着:如果自己能变得像他一样强,能变成世界第一伟大,大家又会怎么想呢?村民们或许就不会觉得自己是没有用的人吧?或许会觉得自己也能在外面的世界生存吧? 但就算自己今后在矿山工作,村民应该也不会在乎,他们只会认为这不过是离家出走的少女过的平凡生活罢了。那么为了帮助村民,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她抓住佛特纳的衣服下摆。 「我想要成为武装司书。」 洛萝缇感觉到回过头来的佛特纳散发出如热风般的气势,那是一种被称作权威的气势。 「既然妳说出那句话,我就不再对妳施以宽待或同情。如果妳只是带着玩笑的心态,我给妳时间修正那句话。」 「不需要啦。」 「妳要做好坠入地狱的觉悟喔。」 「嗯,我做好了。」 佛特纳百思不解,怀疑洛萝缇该不会无法理解话中的含意。 「这么做是为了让村民刮目相看吗?」 「不是啦,我是为了大家而做的。」 洛萝缇泰然自若地说道,既没有逞强也没有悲怆感,只是露出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事实上,洛萝缇根本没有因此感到一丝悲伤。 「跟我来吧,我替妳介绍司书学校。」 洛萝缇为了故乡的村民以成为武装司书为目标努力;以赤手空拳搏斗则是为了不杀死敌人,周遭的人都为此而困惑,矛盾的原因就在于洛萝缇总是为了别人而活。 为什么?艾恩立凯这么问。为什么能够不求回报地为了他人而活? 净是自己吃亏不是吗?村民为妳做了什么?亚奇多又为妳做了什么? 为什么妳能够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方式,而且竟然还笑得出来? 无法用坚强二字来概括一切,因为说是善良的话,她的行为又太夸张了,艾恩立凯无法理解洛萝缇的心。 此时传来一道和阅读『书』的艾恩立凯说话的声音,这绝对是错觉,尽管是错觉,但他确实听到那道声音了。 这件事很单纯唷,艾恩立凯先生。 因为啊,这个世界全部都是属于我的。 洛萝缇在地面上匍匐爬行,手指抓着土壤且拼命挪动身体,使劲地想要弯曲双脚。 她站起来了,旷古绝伦的大笨蛋站起来了,要是追丢亚奇多他们将再也无法见面,所以要帮助那名少年只能趁现在。 洛萝缇开始往亚奇多等人离去的北边走去。 (洛萝缇,妳还活着吧,救援的武装司书正往妳那边赶去了喔。) 米蕾波可此时传来思考共有,但她还不能传送思考回去,所以她没有响应米蕾波可,只是继续移动脚步。 (妳人在哪里?快回传思考,不知道地点的话要我们如何去救妳呢?) 米蕾波可的焦躁不安正从思考共有的另一侧传过来。 (救援人员正从托亚托矿山往北走去,可是我不知道妳的正确地点啊。快回答我,洛萝缇!) 洛萝缇一面听着思考共有,一面心想:我该怎么做才好?为了让亚奇多停止战斗,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因为自己的头脑不好,所以必须比别人烦恼的更多,所以不如用力地烦恼、用力地去思考吧! 洛萝缇无可救药地软弱且愚笨,也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但是也没有软弱愚笨到什么也办不到。 走吧!追吧!思考吧!洛萝缇一边摇晃着脑袋以消去晕眩,一边不断前进。 「唔」 然而,极限比洛萝缇所预期的更早来临。大概是因为走动导致毒性更快发作,洛萝缇失去平衡感、连站也站不起来,在心中咒骂着自己脆弱没用的身体。 「可恶」 她一面爬行,一面在心中决定好追到亚奇多他们之后该做的事。 亚奇多说过只要洛萝缇是真心真意的话,他就会停止战斗,既然如此事情就好办了,就让他见识所谓的真心吧。 如果他无论如何都憎恨武装司书的话,首先就叫他把自己杀了吧。如果他的憎恨无法杀死自己,就叫他放弃憎恨,去权衡洛萝缇的命与憎恨到底哪一个重要。 亚奇多也许会选择杀死洛萝缇,因为他一旦舍弃憎恨,或许就会被卡酋亚杀死。 但我只能这么做了,既然如此就放手一搏吧。 「可恶!」 已经决定好要去做的事,也已经下定好决心,可是身体却动弹不得,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往前进,洛萝缇虚弱地握紧拳头,这是她现在唯一办得到的事情。 她在此时听到某个人的声音。 「啊~太好了。」 卧倒在地的洛萝缇被抱了起来。 「运气真好,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呢。」 眼前一片模糊,看不见对方的脸。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会是谁呢? 「洛萝缇妹妹,安心吧。妳要感谢我喔,我可是从矿山一路全速狂奔赶到这里呢。」 听到这番话她明白了,他就是管理托亚托矿山的武装司书,已经失踪了好一阵子。他之前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呢?虽然感到疑惑,不过他能赶过来真是太好了。 「先生,我必须去才行可是」 「我明白,妳要往北去追那两个人是吧,交给我吧。」 语毕,武装司书就往前冲出去。 「有我在就不会有问题啦,我会一脚踹飞那个老头救出亚奇多喔。」 洛萝缇听到他的话感到很安心,因而放心地倚在他身上。 「谢谢你达托姆先生。」 武装司书达托姆一边看着洛萝缇的脸,一边笑嘻嘻地说: 「不用谢啦,倒是妳意外地重呢。」 洛萝缇根本就看不见达托姆的笑容,就算察觉到他的笑容中带着邪恶的意志,此刻的洛萝缇应该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达托姆就这样抱着洛萝缇狂奔,不出几分钟的时间就追上亚奇多和卡酋亚两人。 亚奇多惊愕地睁大眼睛,卡酋亚则为了保护他而挺身挡在前头。 「好啦,被我逮到了,神溺教团的家伙。」 达托姆把洛萝缇放到地上后拔出剑,卡酋亚也拔出小刀,两个人互相怒视着对方。 「达托姆先生,卡酋亚就拜托你对付了,就是那名老人。」 如此说完,洛萝缇转过身面向亚奇多。 「洛萝缇,妳在生我的气吧。」 「非常生气唷。」 亚奇多的脸上充满惧怕与悲伤,但是没有憎恨。 「过来,亚奇多,我有话非和你说不可。」 洛萝缇往前一步,亚奇多却往后退了一步。洛萝缇心想必须赶快告诉他,自己虽然生气却不打算杀他。 瞬间,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好啦,你们这些家伙们的面前来了一位终结者,要来终结妳这个自视甚高的武装司书叛徒。」 达托姆突然说出奇怪的话,他究竟在说些什么啊? 就在洛萝缇打算回头的瞬间 感觉到脊背有股炙热感,那股热气贯穿体内直抵胸口。 从胸口贯穿出一把染着鲜血的剑,洛萝缇呆愣地看着这一幕。 「为什么?」 她一开口说话随即溅出一阵血花,而达托姆没有回答,任由沉默代替时间流逝,亚奇多则是跌跌撞撞地靠近洛萝缇。 「骗人的,不对!洛萝缇根本就不是叛徒,她对我」 随着剑被抽出,身体也失去支撑地往前倾倒,就算用手按住伤口,红色的鲜血还是不断从捐缝中流出。 「洛萝缇,对我怎么会这样,我不相信!」 剑再次袭向眼看就要倒在地面上的洛萝缇,她的背脊骨与肋骨被切开,鲜血从嘴巴和鼻子里喷洒出来。 亚奇多的惨叫声在眼前响起。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自己会被杀?洛萝缇什么都不懂,唯一知道的是自己无法保护亚奇多了。 她想要对亚奇多说:你快逃吧。但是胸腔里积满血液根本说不出话来,面对搂住自己下方的亚奇多,洛萝缇什么也无法做,谁来保护这个孩子吧,洛萝缇在心里恳求。然而洛萝缇并非思考共有能力者,无法将心中的想法传达给任何人。 「觉悟吧,乐园管理者和亚奇多。」 那是达托姆发出的声音,他的声音听起来好遥远 意识逐渐模糊。在模糊的意识之中,洛萝缇竟莫名冷静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死亡虽然可怕,一旦面临死亡时却又没有想象中的恐怖。她过了很长一段成天得面对死亡的日子,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对死亡的恐惧早已麻痹了吧。 但是,死亡却让她感到困扰。 自己无法保护亚奇多,也无法带给故乡的人们希望;米蕾波可会生气,艾恩立凯会悲伤,洛萝缇讨厌这样,她尤其不愿意让艾恩立凯悲伤。 可是,我该怎么办才好?许多的事物浮现在脑海里,又在找不到答案之下渐次消逝。 活下去真的很困难,然而死亡却更加困难,自己没有办法做到不让任何人悲伤地死去,以及不让任何人生气地死去。直到意识断绝的那一刻为止,洛萝缇的心里想的没有一件是自已的事。 艾恩立凯感叹着:这是多么荒谬的事啊。这个女孩从来都不曾为自己着想,总是一味地只顾担心别人的事情,却无法让任何人获得幸福。 艾恩立凯只是希望洛萝缇活着,因为这就是艾恩立凯的幸福,如果洛萝缇的心中想着艾恩立凯,那她根本不会去考虑其它人的事。其实只要为自己活下去就好了,但她就是因为不懂这个道理,所以才演变成这样。 归根究底,一切都很简单,只能说洛萝缇真的很不知变通。 亚奇多紧搂着卧倒在地的洛萝缇,卡酋亚则是从背后目睹这一切,并且拼命压抑着几乎要浮出脸上的笑容。 亚奇多开始号啕大哭,他在这一刻或许连同伴被摩卡尼亚杀死的事也忘记了吧,一旁的达托姆开始大笑。 「接下来就先拿你开刀啰,觉悟吧,臭小鬼!」 只见染上鲜血的剑被举起,亚奇多则以几近发疯的眼神瞪视着达托姆,就在剑即将挥下之前,达托姆对卡酋亚使了个眼色。 卡酋亚看到后轻轻地点了个头,达托姆也点头回应。 「武装司书把洛萝缇、把洛萝缇!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们!」 刀刃把亚奇多的脑袋轻轻松松地砍飞出去。 卡酋亚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一刻的到来,这是完成亚奇多憎恨的瞬间。 完成的方法只有一个。 就是让武装司书杀死洛萝缇。 露出凄厉表情的头颅掉落到地上,滚至卡酋亚的脚边停下来,卡酋亚爱怜地抚摸着它。 几分钟过去了,洛萝缇与亚奇多这两具尸体躺在脚下,现在剩下卡酋亚一人独自等待。 等待之人意外地来迟了,手持石制短剑的少年出现在卡酋亚的身后。 「我等你很久了喔,拉斯哥尔。」 「您做得真是精彩,乐园管理者大人。」 拉斯哥尔=奥塞罗一边说,一边走到两具尸体的旁边。 「我要彻底根绝武装司书,所以那个亚奇多的故事就由我来完成。好了,拉斯哥尔,快把亚奇多的『书』交给我。」 「您说得是」 虽然这么说,拉斯哥尔却不打算挥动石剑。 「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这位少年的故事竟然充满了谎言,让在下深感叹息。」 拉斯哥尔如此说完后笑了笑。 「不过,尽管内容皆是谎言,这也是属于人的故事,既然如此,在下该做的便是让故事继续延续下去。」 拉斯哥尔一面这么说着,一面弯下腰去,接着便出现了一本『书』,拉斯哥尔将它亲手交给卡酋亚。 卡酋亚用手触摸亚奇多的『书』,读完后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是纯度完美无瑕的憎恨啊,这么一来,武装司书就注定要灭亡了。」 卡酋亚小心翼翼地将亚奇多的『书』收进怀里。 「真是可喜可贺,不过,旁边这一位您要如何处理?」 拉斯哥尔说着指向倒在一旁的尸体,达托姆死在离洛萝缇等人稍远之处,被凶器从背后直接贯穿心脏与肾脏。 「那个人就随便处置,姑且先帮我把他变成『书』吧。」 「哦,您不是要让他前往天国吗?」 「没那个必要,胜利已经决定了,所以我没必要去讨好那些垃圾。不管是希葛尔或伍斯帕,或是其它垃圾们的『书』都由你来帮我处理吧。」 「遵命,乐园管理者大人。」 拉斯哥尔行了个礼。 「来吧,我们一起庆贺吧,拉斯哥尔。灿烂的瞬间即将到来,旧世界将随着武装司书一同灭亡,重新诞生一个充满爱与幸福的新世界。」 卡酋亚张开双手开怀大笑,拉斯哥尔则维持低着头的姿势,就这样消失在地面之中。 现在,卡酋亚待在安静的登山小屋内,他的身边有一只能消灭武装司书的兵器。 被改造过的郁黑蜥蜴吐出黑色的气息发出声音。 (我好恨武装司书) 郁黑蜥蜴发出咻咻咻的呼吸声,从皮肤渗出充满憎恨的黑色体液。 (大家都去死 吧只要大家死掉就结束了死吧死掉的话,我的复仇就结束了) 「你很憎恨吧。」 卡酋亚洋溢着满面笑容对牠说道。 (好恨好恨洛萝缇死了) 郁黑蜥蜴发出悲痛的哀鸣声。 (洛萝缇死了死了) 卡酋亚将到手的亚奇多灵魂移植到这只魔兽身上,郁黑蜥蜴已化身为将憎恨散播至全世界的兵器,然后,牠的体液会被散播到全世界将武装司书消灭。 卡酋亚发出笑声,看起来似乎很开心,因为亚奇多会依照自己的心愿,将武装司书一个也不留地全部杀掉。 「这都得感谢洛萝缇啊。」 卡酋亚如此喃喃自语。她打从心底关心着亚奇多,而亚奇多也如实感受到这份心意,正因如此,才得以完成这股憎恨。 决定了,就带洛萝缇去天国吧,和低贱的达托姆相比,洛萝缇要比他优秀太多了。 这个时候,卡酋亚突然听见声响。 「哦。」 应该是雷声吧,但是似乎太小声了。 卡酋亚打开窗户往屋外看去,灰色的乌云并没有厚到足以下雨。 「嗯,你果然来啦,没想到比想象中还慢。」 卡酋亚冷静地坐在摇椅上。艾恩立凯来了,不过这对卡酋亚而言根本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编制成二列横队的战士们聚集在邦特拉图书馆的庭院内,哈缪丝率领这支队伍缓缓朝结界外移动,并且转过头来说: 「你们不需要激励也不需要感谢的话吧,对于已置生死于度外的你们来说,应该不需要这些话语吧。」 武装司书们则是肯定似地点头。 「那么,我以代理馆长的身分对你们下令,这可能是最后的命令啰,乖乖给我听清楚。」 没有加入攻击部队的米蕾波可从代理馆长办公室看着这一幕。 「我虽然是个混蛋,不过还是觉得你们很可爱喔,所以我命令你们。 由我来做先锋,由我来突击,由我来杀出一条血路,由我一个人奋勇冲进敌阵。这是最后、也是唯一的命令,你们绝对不可以比我先死!」 武装司书们听了高声欢呼,哈缪丝的命令除了必死的觉悟之外,还带给大家拼上性命的力量。 然而,在这个命令的背后还有另外一层意义谁也别想阻碍我赴死,这就是哈缪丝话语中的真意。 哈缪丝一跃而起越过结界,马特阿拉斯特黑色的身影也仿佛随形的影子般跃出;鲸鱼群在高空怒吼咆哮,武装司书们则在地面上慷慨赴义。 最后的战役已经开始。 第六章 光之花与洛萝缇的世界 第六章光之花与洛萝缇的世界 托亚托矿山往北八十公里处,化身为消灭武装司书之魔兽的亚奇多就在那里,拉斯哥尔是这么说的,既然如此,艾恩立凯只需做一件事,那就是转达洛萝缇无法传达的信念。 他不认为自己需要守护武装司书,也没有意思去救亚奇多,只是一心想着非转达不可。 艾恩立凯四处寻找卡酋亚的根据地,一边漫无目标地发动雷击,一边在山里到处走动,虽然期待卡酋亚会有所反应,周围依旧是鸦雀无声。 就在艾恩立凯也显露出疲态之际,他发现一间登山小屋,并且确信那就是卡酋亚的藏身之处。 「洛萝缇,再等我一下。」 说完后,艾恩立凯随即动手挖土,挖至足以埋人手肘的深处后把洛萝缇的『书』埋进里面,然后从头上扯下数十根透明的发丝绑在周围的杂草上做为记号。 接下来应该会展开战斗吧,不能让洛萝缇的『书』跟着遭殃。 战前准备这样就结束了,艾恩立凯接着朝登山小屋笔直走去。 艾恩立凯不认为有必要先侦察情势洞悉战术,或是等待疲劳消除后再进行攻击,他只是一心一意地往前进。 即将进入雷击射程的距离时,门口出现了一名老人的身影,艾恩立凯二话不说地对他发动雷击。 艾恩立凯是夺取怪物的身体并投降于武装司书旗下的少年,卡酋亚一直以来完全无视于他的存在,所以无法要心机操控他。而且就算不杀他也没关系,因为他的存在不管对哪一方的阵营都没有益处,卡酋亚认为他是一颗被遗忘在棋盘角落的废棋。 卡酋亚并没有把它当成终结一切的战役,只不过是收拾延后处理的琐碎杂务罢了。 艾恩立凯朝小屋走去,和那些被亚奇多吃掉灵魂的人一样不知后退,将生死抛在脑后。 他发动雷击,卡酋亚却丝毫没有动摇。 「别白费力气了。」 这里是谨慎多疑的他所选择的最后根据地,岂有不把护身符摆在这里的道理。 卡酋亚的手里有一尊小小的银制人偶,这是大魔术师夏洛特拥有的两尊人偶中的其中一尊,肉块们亲手灌注魔法权利的自动人偶优克优克。 「自动人偶优克优克,发动辉雪结界。」 瞬息间,小小的登山小屋四周光芒闪烁,数千数万颗的光粒在空中奔腾。 雷击在碰触到光之粉雪后,宛如一朵蓝色的花似地绽放,同时,一道光带从粉雪中射出,瞬间划破艾恩立凯的腹部。 这是只能在这个地点发动一次的最强要塞,防御力比起守护邦特拉图书馆的雾膜结界一点也不逊色。 光带袭击艾恩立凯,尽管艾恩立凯身手矫健,也没有办法完全躲开光带的攻击。 「不要分散!稳住防线!」 这里是邦特拉图书馆馆下街,马特阿拉斯特在曾是伊斯摩共和国大使馆的所在地大声叫喊,两手的手枪也于同时射击。 他的帽子早就被爆炸气浪吹跑了,西装和衬衫也都已破损,锻炼过的上半身从衣服的缝隙中裸露而出。 两发子弹射进战车的炮身内部,战车兵的身体伴随着爆炸被抛向高空。马特阿拉斯特此时一个翻身,拿着刺刀的魔术战士随即从身后突击过来。 子弹已经用尽,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扔下两手的枪,以单手挡住敌人的刺刀,再一脚踢断敌人的颈骨,并将夺来的枪枝疯狂扫射后丢弃。 「还没装好弹药吗!」 一名见习生从后方把堤诺尔扔了过来,另一名见习生捡起马特阿拉斯特的手枪帮他装填子弹,在这段空档里,马特阿拉斯特仍来回穿梭于敌兵之间四处扫射。 「别把身体抬高!集中防御和掩护!」 马特阿拉斯特对着见习生大喊。这对见习生而言是个不合理的命令,他们身处于宛若蜂群般漫天飞舞的枪林弹雨中,光是要彻底防御就已经用尽全力。 从四面八方扫射而来的攻击就像事先决定好不会射中似地射偏,眼前正展开无数个可能发生的未来,马特阿拉斯特则从中一一选择了最好的未来。 然而,以他那仅限于两秒前的预知能力,还没能预见武装司书获胜的未来。 邦伯的鲸鱼群在湾岸处跳跃着,为了将海沙、人和船只全部压碎而挣扎翻滚,流出的重油、人血和鲸鱼血溢满整片沙滩。 邦伯尽可能地试图削弱敌军的后援,但在完全填满海域的敌军面前,就连鲸鱼看起来都显得渺小。 「加油,加油啊,伙伴们。」 邦伯如此低语。战舰的主炮刺入一头鲸鱼身上,鲸鱼含着没能遵从主人命令的遗憾,从背部喷气孔中喷出混杂着鲜血的海水。 鲸鱼在沙滩上大举破坏的模样,如今看来却像是垂死前的挣扎。 从世界各地聚集而来的魔术师们,皆群聚在邦特拉图书馆正门齐声念诵咒文,企图在结界上开洞。 各军的精锐部队为了保护他们而集结,虽然在行动上丧失理性,却没有失去战术上的判断力,武装司书们则是在此处展开突击。 「那个人是!」 札姆罗大叫着,见习生时代曾碰过面的前辈武装司书在对他展开攻击。他因高龄而退休,之后便担任罗讷国的军事顾问,现在却以无法想象现役英姿的钝重动作开枪射击。 札姆罗避开枪击,瞄准已经失去战斗身手的对手,不禁犹豫起该不该杀掉对方。子弹击中敌人的手肘,被撕裂的手臂飞了出去,这样的伤势应该使他无法再战斗,然而对方并没有因此停下来,仍继续以剩下的另一只手开枪射击。 「混帐东西!」 从旁边跳过来的明斯一剑把曾是同伴的脑袋斩飞,札姆罗看到滚过来的头颅上的脸孔,露出惊恐的表情。 「明斯,我」 「不要啰嗦,给我战斗!战斗!战斗!」 明斯被激动的情绪驱使并挥舞着剑,忍住泪水的札姆罗也紧跟在他的身后。 擅用使枪的凯萨莉萝被牵制在一对一的决斗中,对手不是武装司书们陌生的人,他是闻名伊斯摩的天才战士,众人多次希望能延揽这名男子成为武装司书却皆遭到回拒。 敌人见枪战有机可趁纷纷突击而来,已分身乏术的凯萨莉萝无法避开。 霍尼实时出手相救,他硬是从旁杀了进来,挥起锤子敲下去。 如果是一般的对手,这会是一击必杀的攻击,然而敌人并非常人。 发动攻击的人是霍尼,但就在敌人的头颅被砸碎的瞬间,竟把枪上的刺刀朝霍尼刺过去,即使突然加速的敌人已失去生命迹象,刺刀仍应声刺入霍尼的胸口。 敌方的士兵们因霍尼的死大声欢呼,丝毫不在乎同袍的死亡。 全世界的人都因武装司书的死而喜悦,带给为守护世界而战的武装司书不小的打击。 哈缪丝则是身处敌军的中央持续奋战,就连同阵营的武装司书也无法接近她。 她并没有从腰间的口袋里取出石块,周围多得是子弹、成山的瓦砾,或是战车的碎片,这些东西都作为哈缪丝的砾弹飞射出去。 敌机发动机关枪扫射,分布在周围的战车群亦不断发射炮击,但这些攻击都没有命中哈缪丝。一般人的肉眼无法追上她的动作,充其量只能确认她是人。 但是,只要敌人持续进行无差别的全面性攻击,迟早都有命中的机会。 一旦哈缪丝耗尽体力、速度变慢后,或许就能命中她。 真是太好了,哈缪丝如此感叹。炮火集中射向体力罄尽却仍旧狼狈挣扎的自己,这就是自己的终点吧?长久以来等待的瞬间即 将到来。 既然如此,我就继续战斗吧!拿出更多的力量、折减自己更多的性命吧! 因为等到动弹不得之际,我就能得出答案了。 轰隆巨响传遍寒风凛冽的山中,四道连巨象都会化为灰炭的雷击同时击出,但全都遭到光之粉雪的阻挡,未能奏效地化为乌有。 艾恩立凯再往前进。如果雷击打不到,不如逮住敌人直接将他烧死算了,他为了这个目的不停地向前走。 没有进行任何的防御,只是将一切寄托在超回复能力上,尽管三番两次受到致命伤,他还是继续向前进。 「咳、呕」 腹部被贯穿的艾恩立凯从嘴巴和鼻腔内喷出鲜血,他也并非不死之身,身体一旦重伤至无法恢复时便会致死,但他却毫不在意地持续往前走。 卡酋亚一边嘲笑,一边注视着这一幕。 果然是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既没有策略也毫无胜算,只是愚蠢地朝他走来,就算战斗力惊人,不过也到这里为止。 一道雷击穿过光之粉雪的缝隙袭向卡酋亚,然而站在登山小屋前的卡酋亚并非本体,所以雷击只是穿过幻影破坏了登山小屋的地板。 「哦,贯穿辉雪结界了吗,你是不是过度提高攻击力而疏于防御了呢。」 卡酋亚如此咕哝。此时另外一道雷击穿过结界打中登山小屋,但仍只是击偏在离卡酋亚本尊很远的地方。 「我虽然老了,对防御和逃跑还是信心十足,就算没有辉雪结界,凭你根本杀不死我。」 在他说这句话的同时,从四面八方放射而出的光带贯穿了艾恩立凯,艾恩立凯的伤势重到再怎么使尽力气全身依然动弹不得,他第一次用手撑在地上。 「艾恩立凯,事到如今杀了我也无济于事,被释放的苍渊咒病已经停不下来了,不管是谁都无力回天。」 由于艾恩立凯停下来不动,辉雪结界也跟着停止攻击,艾恩立凯满身是血的身体正在进行自我恢复。 「就此作罢吧!这么做对你根本没意义,你既没有战斗的意义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乖乖消失才是你应该要选择的道路。」 「废话少说。」 艾恩立凯咳着血说道。 「武装司书会灭亡,世界将会脱胎换骨,在我期盼的新世界里没有你的立足之地。」 「少废话。」 「啊,对了,我想好该怎么报答洛萝缇的恩情了,干脆把你的『书』和洛萝缇的『书』一起带去天国吧,广大深远的天国角落里应该也有你的容身之处。」 「我叫你别再废话了!」 艾恩立凯使力移动快被切断的双脚。 「不管你在想什么我全都不允许。甭说!甭想!甭作梦了! 我是来将你像虫一样杀掉的,你就像虫一样地去死吧!」 艾恩立凯站了起来,光带仿佛等待着这一刻到来似地袭向他,从四面八方放出的光束再次将艾恩立凯撂倒在地面。 这里是深度难以计量的地底下,就连响彻地面上的暴虐声响也传不到这个地方,一名少年现身在邦特拉图书馆最深处,被称为是第一封印书库的地方。 那是一名全身穿着黑色丧服、拥有一头金发的美少年,他的手中握着一把石制短剑。 人类无法进入这个地方。人类能够进入之处仅限于上一层存放历代代理馆长『书』的第二封印书库为止,这座书库受到因果抹消能力的结界保护,突破结界的行为本身将被结界否定。 能进来这里的人,只有世界管理者与其眷属拉斯哥尔=奥塞罗。 拉斯哥尔=奥塞罗走在以青石打造的书架之间,并且通过收纳在书架上那些乐园时代的『书』。 「掌管过去的管理者邦特拉大人。」 他穿过书架来到另一侧,站在一副小锁头的前方,那是也被用来作为武装司书证明的赤铜色锁头,拉斯哥尔=奥塞罗开口和它交谈。 「随着武装司书灭亡,邦特拉图书馆的历史也即将告终,不知您如何看待此事?」 原本和这副锁头说话不具任何意义,所谓的过去管理者邦特拉是人类灵魂变成『书』的一种现象;是代表过去的一种概念;是世界创造主所下达的命令,而赤铜色的锁不过是其象征罢了。 锁头则是维持着锁头的样子沉默无声,数十秒后,拉斯哥尔深深地低下头。 「希望您能容许在下的无礼,打从一开始,未来就不在大人您的管理之下。」 锁头铿锵地发出声响,是邦特拉的旨意吗?抑或是偶然?一切皆不得而知。 「没错,世界管理者放弃与人类的故事有所牵连。尽管人类的世界沦为地狱,即便人类踏入灭亡之路,倘若这是人类的选择,吾等只能选择接受。」 如此说完后,拉斯哥尔的身影沉入地板。 「话虽如此,担心起武装司书们的安危真不像是在下的作风,超越二千年的时光或许让在下的机能产生瑕疵了吧。」 穿丧服的少年忽然消失踪影,第一封印书库的死寂再度造访。即使邦特拉图书馆灭亡,即使所有的人消失,这里的平稳亦不会瓦解。 艾恩立凯的超回复能力就要濒临极限,他卧倒在地以雷击迎击光带,从全身施放而出的雷击往四方飞散,保护着艾恩立凯的身体。 即使将所有能力耗费在防御上,拥有超回复的能力的艾恩立凯仍旧伤痕累累。 真是美丽啊,卡酋亚如此感叹,眼前的景象宛如以中央的艾恩立凯为雄蕊的一朵蓝白花瓣的花朵,不时从艾恩立凯身上喷出来的红色鲜血,则为这幅画面添加了对比的色彩。 艾恩立凯花了数十秒才爬了数公分,他鞭策着身体往前爬行,朝着可恨的卡酋亚前进。 卡酋亚眺望着人类史上仅绽放一次的花朵,然后因身后的声响而岔开视线。 代表毁灭的魔兽溜出箱子缓缓地爬过来。 「噢,亚奇多,怎么啦?」 这一瞬间,艾恩立凯停止动作,辉雪结界也因此停止攻击,光之花变身为残破不堪的男子身影。 「那家伙就是亚奇多吗」 艾恩立凯用断断续续的声音低喃。亚奇多在卡酋亚的脚边看着艾恩立凯,牠的模样确实能让人感觉到身为人类的理智。 牠的口中「咻咻咻」地吐出气息,听起来隐约像是人的声音。 (是谁) 艾恩立凯使劲地发出声音,他有一件事必须转告亚奇多才行。 「亚奇多杀死洛萝缇的达托姆是卡酋亚的部下。」 魔兽的口中发出风化般的声音。 (什么啊,我早就猜到是这样了) 卡酋亚发出「呵呵」的低笑声。艾恩立凯大概是怀抱着只要能转达这件事,战争就会结束的希望吧。他大概不懂卡酋亚之所以默不作声地看着两人对话,当然是因为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 「为什么?你报复的对象不是卡酋亚吗?」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你会杀死卡酋亚吧) 浑身是血的艾恩立凯脸上浮现笑容。 「你说的没错,亚奇多。」 艾恩立凯再次行动,瞬间雷击轰鸣、粉雪飞舞,光之花绽放而出。 「亚奇多,躲到里面去。」 卡酋亚让郁黑蜥蜴回到箱子里并且锁上它。 邦特拉图书馆馆下街已经化为一片废墟,有一头猛兽闯进这个废墟中。听说猛兽在受伤时最危险,哈缪丝=梅瑟塔正如同这个传言似地继续展开暴虐的杀戮。 从头上流下的鲜血遮蔽了视线,所以她仅以触觉丝来辨别事物。 敌方的最 前线已呈现半毁状态,不可能再进行有组织性的战斗,尽管击倒的部分还不及敌军的百分之一,但是群众在结界前的势力已遭击溃。 邦特拉过去神岛屿上响起的轰隆战声已经显得稀稀疏疏,大部分的武装司书都已经撤退到结界之中。 武装司书采用的战法是攻击性的防御战,发动攻击后迅速退后然后再次攻击,目的在于让敌人无法进行总攻击。 既然如此,目标已经达成了,然而哈缪丝却继续作战。 机关枪部队从旁瞄准哈缪丝并开枪射击,但在哈缪丝企图闪躲之前,他们就被来自身后的子弹命中而遭到歼灭。 「哈缪!快撤退!」 是马特阿拉斯特,他没有准备任何掩护就单枪匹马前来搭救哈缪丝。 然而,哈缪丝却连理都不理马特阿拉斯特,就算是心腹部下所说的话也传不进她耳里。 「我方正在撤退!等重整攻势之后要再进行另一波攻击!所以快撤退!」 啊啊,吵死了!别妨凝我,哈缪丝在心中如此嘀咕着。她还想再战斗,而且还一心渴求着被杀死。 不,不对,这不是我的作风,应该听从马特阿拉斯特的话选择撤退才是明智的判断。 一定得力克败北才行,为了获胜必须竭尽所有的力量与智慧采取一切的手段,如果不是这样就没有意义了。 「快撤退,哈缪丝!」 可是,我已经没有后路可退,这次与神溺教团战争的规模是前所未有地浩大,或许是空前绝后,如果没能趁这次获得一死,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要是这次再活下来我该怎么办才好?还要再继续等待吗?难道要我没有目标、没有希望地继续等待下去吗? 要是真的消灭神溺教团,就没有能够杀死我的人了,不论是奥莉薇亚还是艾恩立凯,要把希望放在他们身上未免过于渺小。 我受够了每天等待的日子,如今是唯一的机会。 「哈缪!哈缪丝!可恶!」 马特阿拉斯特放弃说服她改而离去,哈缪丝则是看着他的背影心想: 谢谢你,不过,抱歉了。 被关在箱子里的魔兽在思考,这只寄宿着亚奇多灵魂的魔兽心里所想的还是洛萝缇。 失去后他才发现自己是喜欢洛萝缇的;在这个世界里,自己只喜欢洛萝缇一个人。 洛萝缇应该很恨我吧,因为我不但背叛那家伙还狠狠踢了她,而且她还被我害死了。她死的时候,心里肯定想着要是没和我扯上关系就好了。 洛萝缇之所以会死也是因为卡酋亚的阴谋,但是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有洛萝缇已经死去的事实。 憎恨的对象已经不再只有武装司书,不管是武装司书还是神溺教团,亚奇多全部都恨。明明自己什么事也没做却被夺走了一切。 吶,洛萝缇,我应该可以去憎恨吧,妳已经不会再对我说要获得幸福之类的话了吧。 只有妳想要阻止我,但妳已经不在了。 所以,就算我毁灭世界也可以吧。 艾恩立凯停下来,这并非出自于自己的意志,身体己完全不听使唤。 他的双腿自大腿以下被切断,左手腕也是;半边的头皮血肉绽开且露出头盖骨。即使如此艾恩立凯还是活着,心脏仍继续跳动,肺也持续呼吸。 只是已经无法动弹。 「艾恩立凯,你打了一场漂亮的仗。」 卡酋亚说着说着走近他,这当然不是他的本尊,真正的卡酋亚站在登山小屋的旁边。 「不过,你还是赢不了我,你和我的层次不同。」 艾恩立凯想要开口说话,从嘴里吐出的鲜红血块是内脏的一部分吧。 「你是西洋棋的棋子,而我是下棋之人;你一心只想着杀死眼前的敌人,但我考虑的却是广大领域上的胜负;这并非我在能力上优于你,而是彼此的生存方式本身就不同。」 艾恩立凯一边咳血一边回答: 「我的西洋棋确实下得很差」 「是视野上的差异,你所见到的世界太狭隘了。」 「卡酋亚,你难道想说,是你在操控着整个世界吗?」 「称不上是操控整个世界,不过我把着眼点遍及整个世界进行战斗。」 艾恩立凯沉默片刻后开口了: 「你没有看到一件事。」 卡酋亚露出苦笑,他常常被这么说。 「是爱吗?」 艾恩立凯没有回答。 「是人的心吗?」 他依然没有回答。 「还是所谓的勇气呢?」 卡酋亚是在嘲讽艾恩立凯。屈服在卡酋亚面前的人们经常说出这样的话,以为靠着精神的力量或是不被动摇的意志便能够击倒自己。 然而卡酋亚眼中的西洋棋盘里甚至摆有人心,操控所有人的意志正是卡酋亚的游戏。 「全都不是,我不懂那种复杂的东西。」 「那又是什么呢?」 「是更为单纯、简单的东西,就因为你净想着复杂的事,所以才察觉不到。」 艾恩立凯举起仅存的手,所指的地方不是卡酋亚也不是艾恩立凯自己,而是空中。 「是天空。」 卡酋亚仰望天空。不知何时天空已经乌云满布,黑云宛如夜里的天空似地。 「托亚托矿山不会下雨,当地没有云会靠过来,从西边飘过来的乌云大多被吹往北边。 云层之中闪着雷光,就连辉雪结界的光带看起来也只像廉价煤油灯。 「我的能力是雷,我直到最近才发现我竟然还有这样的能耐。」 天空发出石破天惊的声响,与其说这是魔法,不如说比较接近天崩地裂。 「真是惊人啊,艾恩立凯。」 卡酋亚如此低声感叹。 天空裂开了,听到那阵声响只有眨眼的瞬间,仅仅一声雷鸣便震破卡酋亚的耳膜。 下一秒,一道刺眼青光令他双眼失明,最后卡酋亚全身被雷击包覆。 雷声远远地越过了托亚托矿山响彻周边所有的城市,这道宛如世界末日般的巨响,将被人们世世代代地流传下去。 卡酋亚在最后一刻想着「艾恩立凯能够杀死的只有我的性命,我的梦想不会破灭。他原本就抱着必死觉悟把梦想托付给后继者,所以只要武装司书灭亡,他们应该会继续帮我完成新世界的构筑。 他确信亚奇多的憎恨任谁都阻止不了。 雷击劈下后经过了一个小时却什么事也没发生,唯有时间流逝而去。 登山小屋与其周遭的草木全都无力地燃烧着,卡酋亚的尸骸被烧得扭曲变形,接着被崩塌的登山小屋压碎,化为不成人形的灰烬。 登山小屋崩塌后仍持续燃烧,不久火苗终于只剩下最后的余烬,只有关住郁黑蜥蜴的神刚铜制箱子依旧原封不动地留在原地。 良久,艾恩立凯终于站了起来,即使他拥有超回复能力,要让自己站起来还是得花费这么多的时间。他拖着不听使唤的脚步离开登山小屋,挖出事先埋好的洛萝缇的『书』后再次定近登山小屋。 「亚奇多」 艾恩立凯扭断箱子的锁头,箱内的魔兽看起来与刚才无异,牠活了下来。这只箱子过于坚固或许成了卡酋亚最后的败笔吧,倘若雷击能连同亚奇多一并杀死,武装司书恐怕也会跟着结束。 艾恩立凯对魔兽说道: 「你还恨武装司书吗?」 (恨) 魔兽组出一字一句。 (一切都无所谓了不管是武装司书,还是任何一切都给 我消失)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 他并非表面上赞同亚奇多的说法,艾恩立凯根本不在乎武装司书那帮人,更何况洛萝缇已经不在人世,就算世界毁灭他也无所谓。 洛萝缇是世上的珍宝,不管这个世界再延续多久,也不会再诞生出那样的女孩。洛萝缇的死对亚奇多和艾恩立凯来说,足以构成世界毁灭的理由。 「不过,就算我们这么想,洛萝缇也不会答应的。」 (洛萝缇) 「亚奇多,你相信吗?有一个人会饶恕那个曾经背叛自己、曾经猛踢自己的人;有一个笨蛋一心想要让那个企图毁灭世界的你获得幸福。我无法相信,你一定也无法相信吧。」 (骗人) 「你知道吗?世界上的一切全都是属于那家伙的,就连我和你也属于洛萝缇。」 艾恩立凯如此说完后,将洛萝缇的『书』放在魔兽的鼻尖上,将『书』中的记忆传达给亚奇多,他要让亚奇多知道洛萝缇未能亲口对他说出的疑问。 亚奇多终于再度开口: (洛萝缇的性命和憎恨,哪一个比较重要) 亚奇多的眼睛已经再也无法流泪,如果可以哭的话,想必他早已泪流满面。 (这种事情不需要问也知道吧那家伙真笨她什么都不明白) 「没错,那家伙的确是个笨蛋。」 (到现在还在说不要憎恨真是愚蠢怎么还对我说这些话啊) 亚奇多用灵魂哭泣着。 (我知道了啦我会听的听妳的话) 两人相遇之初洛萝缇曾经说过,希望亚奇多能够听她的话。 她为了要让亚奇多听自己的话而成为他的手下;之后,为了要让他听自己的话而前往卡酋亚的所在地;最后,为了要让他听自己的话而惨遭杀害。 回想这场战役,归根究底也不过如此。 这一瞬间,世界上所有的感染者都在同时清醒过来。 尤奇佐纳等人在托伊托拉大山的顶峰一带被追得走投无路,轻装备的山岳士兵们单手持枪往上攀登岩壁,尤奇佐纳已经没有余力可以一举肃清他们。 他鞭策筋疲力竭的病弱身躯想要倾注全力再次发出波动,然而就在这一剎那 「哥哥,请稍候再攻击!」 窥探外头情况的尤莉说道。 「敌人的攻击停下来了。」 「妳说什么」 俯视悬崖下方,直到刚才还一心不乱展开攻击的士兵们,此刻却狼狈地慌了手脚,即使从远处看也能知道他们已经溃不成军。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战争结束了吗?」 尤奇佐纳再往下看去,一名攀附在岩壁上的士兵扬声大叫: 「是尤奇佐纳!他要攻击了!」 士兵们纷乱地仓皇溃逃,还有怕逃窜不及拼命地爬下岩壁却直接坠崖的人,手上缠附着黑色波动的尤奇佐纳则是愕然地看着这一幕。 邦特拉图书馆这方也处于极度混乱之中,面对突然停止攻击的敌军,大家都显得惊慌失措,并派出几名武装司书前去侦察、窥探敌人的动静。 「结束了吗?」 一名武装司书如此自言自语,原本打算进行全力攻击而聚集弹药的手也就此打住。 「别停下来啊,白痴!快准备下一波攻击!」 明斯看到后出声提醒。 「可是攻击停下来了。」 「怎么回事?完全搞不懂!」 明斯一边说一边拖着脚前往大街上,以圣洁眼检视人们的灵魂,但是不管他怎么找都再也看不到那股憎恨。 邦伯降落到在办公室待命的米蕾波可身旁。 「米蕾波,该怎么办才好啊,要趁这个机会攻进敌阵吗?」 米蕾波可则是摇摇头。 「我不知道,现在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代理馆长呢?马特阿拉斯特跑到哪里去啦?」 「不好意思,麻烦您去帮我看一下状况,我根本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形。」 米蕾波可正打算传送思考共有给代理馆长和马特阿拉斯特,此时却收到传送过来的思考共有,传送者是昆因贝克斯帝国军中同样使用思考共有魔法的前辈。 (米蕾波可,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刚刚在攻击邦特拉图书馆吗?) 他之前曾经把憎恨与宣战传送过来,现在却显得慌乱且极度害怕。 (我们为什么要和武装司书作战?回答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米蕾波可立即回送思考。 (你们全都遭到操纵,而现在都结束了,请传达全军,告诉他们战争已经结束。) 随着思考被切断,米蕾波可紧绷的神经也瞬间被斩断,任身体重重地落在椅子上。 战争结束了。就在不知为何而开始,也不知为何而结束的状态下就这么结束了。 哈缪丝一个人奔跑在四处逃窜的士兵当中,宛如割除枯草般地横扫已经失去抵抗力与思考的士兵们。 「哈缪丝!」 马特阿拉斯特终于赶到,一把抓住哈缪丝挥动投石器的右手,锁住她的脖子把她用力地抛出去。 「冷静下来,结束了!战争结束了!」 他尽全力抱住还想要反抗的哈缪丝,尽管她极力想要挣脱,但马特拉斯特并没有松开紧紧握住的手和颈项。 「都结束了!快住手!」 「结束了?」 哈缪丝的动作停下来了。 「你说结束是什么结束了?结束了吗?为什么?」 「不清楚,总之一切都结束了。」 哈缪丝大口地喘着气,并且小声地低喃: 「不会吧。」 插图148 魔兽湿漉漉的身体逐渐干涸,原本又滑又黏的肌肤宛如荒地似地出现裂痕,艾恩立凯则目睹着这一幕。 艾恩立凯心想:一切都结束了吧,虽然无从知道世界此刻发生的事情,但一切应该都已经结束了。 「亚奇多」 艾恩立凯轻声说道,亚奇多的身体正一块块地崩解开来。 洛萝缇的『书』被放在他的脸上,艾恩立凯在他化为沙消失之后把手伸向『书』。 他以指尖触碰后记忆便流进脑中,那是她在当研修生时微不足道的一段记忆。 洛萝缇待在医院的庭院里眺望着星空,被伊蕾伊亚打破的头还是很痛,逃走的狗仍在某处吠叫,然而她的心情却十分愉快。 「洛萝缇,不快去睡不行唷。」 此时,伊蕾伊雅叫住她。 「啊,对不起,我马上回去。」 虽然这么说,洛萝缇还是继续眺望着星空。 「妳已经下定决心了吧,而且那对我而言算是一个不好的抉择。」 伊蕾伊亚从洛萝缇的表情中看出倪端。 「对不起,我放弃断念这件事了。」 「我也放弃了,我看不管对妳说什么都没有用。」 伊蕾伊雅说完后在洛萝缇的身旁坐下。 「为什么呢?如果没有任何理由,反而会让我担心起妳的脑袋有没有问题喔。」 「理由吗嗯,说没有好像也没有」 洛萝缇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说道: 「总之理由就是,因为这个世界是属于我的。」 每当她这么说,每个人都会感到惊讶与不解,伊蕾伊雅也露出相同的表情。 「是谁决定的呢?」 「是我。」 「可是没人会认同喔。」 「没关系。 虽 然这身衣服是我的,可是衣服它肯定不这么认为吧;就算国王把全国的人民当成自己的东西,别人也不这么认为吧,所以没有关系。」 「妳不能要世界都照妳的想法运作。」 「没关系,就算是自己拥有的东西,也不可能让它照自己的想法动作呀。有时候脚会痛得没办法跑,有时候也会发生闹钟不响而迟到的事吧,可是啊,脚和闹钟都是我的东西喔。 所以就算不照我的想法运作,它们还是我的东西啊。」 伊蕾伊雅则是对她奇怪的理论感到不解。 「算了,随妳高兴吧。」 洛萝缇开心地击掌,因为能够理解的人实在太少了,而伊蕾伊雅对开心的洛萝缇说: 「那么做有什么好处吗?假设世界是属于妳的。」 「很多唷,应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棒的事了。」 洛萝缇站起来张开两手。 「因为,如果在某个地方有某个人感到幸福,那就全都是属于我的幸福喔,能够拥有这么美好的事物,我觉得很棒呢。我非常珍惜这个世界,是非常非常地珍惜喔。」 「不管是敌人、伙伴或是任何人都是吗?」 「是的,不管是任何人,因为大家全都是属于我的呀。」 她说的话语中不带有夸张的含意,洛萝缇是认真地这么认为。 「但妳不觉得会因为这样,而让妳过得很辛苦吗?」 「是有一点,不过也没办法吧。既然世界是属于我的,我就必须想想办法才行,虽然我既笨又没有能力,几乎什么事都做不好」 洛萝缇有些寂寞地笑了笑。 「可是我付出的辛苦根本算不了什么,如果因为我一个人辛苦而可以让某人因此得到幸福的话,那就扯平了呀,所以如果有两三个人同时感到幸福,我反倒是赚到了呢。」 「真的无所谓吗?即使妳得费尽千辛万苦。」 「无所谓,因为大家的幸福全是属于我的幸福啊,比起辛苦,我还拥有更多无以计数的幸福嘛。」 伊蕾伊雅一面苦笑一面摇着头,她大概觉得企图说服这样的女孩根本是个错误吧。 「为什么妳会认为世界是属于妳的呢?」 洛萝缇听了笑着回答: 「因为爸爸是这样告诉我的。」 洛萝缇在故乡的村子里与父亲一同度过了童年时光,她一路看着这个想要守护村子却无能为力的男人的背影成长。 不久后,父亲不幸染病过世,留下年幼女儿离开的父亲心里在想些什么呢?应该在担心着村子和女儿悲惨的生活吧。 他没能为女儿留下什么,所以,那句话大概算是对她的一种鼓励吧。父亲用生病的身躯将洛萝缇抱近身边说: 「妳觉得自己悲惨吗?」 「我不知道。」 父亲接着坚定地说道: 「不要觉得悲惨,就算被夺走一切、就算变得一无所有,也不要觉得自己悲惨。」 话里的含意有一半应该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吧,他是一个没有成就任何有意义的事,只是让所有的一切不断被夺走的男人。 「不要过着对所有的事心灰意冷、如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妳能够去任何地方,也能完成任何事情,我认为妳可以。」 「嗯,我知道了。」 洛萝缇用力地点头,她从小时候起就不曾怀疑父亲所说的话,他应该是人世间最悲惨的男人吧;然而对洛萝缇来说,他也是这个世上仅有的父亲。 「懂了吧?洛萝缇,这个世界是属于妳的,抱着这种想法活下去吧。」 带着开阔的胸怀坚强地活下去吧。 父亲想要传达的大概只是这样的道理吧,但是,洛萝缇却远比父亲所想的要相信父亲听说的话。 「我知道了,爸爸,大家全都是属于我的。」 洛萝缇把父亲的话直接按照字面来解释,一刻也不曾怀疑父亲说的话,完全依循他的教诲一路走来。 真是难以想象,这个觉得世上的一切全属于自己的夸张想法、这个阻止世界毁坏的力量源头,竟然出自一名默默无闻的中年男子的一句话。 洛萝缇是个异想天开的笨蛋。无论是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处都没人比得上她,她是个超乎一般层次的大笨蛋,也正因如此,洛萝缇才拯救了世界。 如果洛萝缇与亚奇多没有相遇,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亚奇多应该会照着计划被达托姆杀死,武装司书也会因此灭亡吧。 如果洛萝缇放弃帮助亚奇多,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亚奇多的憎恨不会消失,武装司书终究还是会灭亡。 只要有短短的一瞬间洛萝缇后悔帮助了亚奇多,武装司书依然会灭亡吧,因为将没有办法把亚奇多的憎恨完全击溃。 归根究底,一切都是洛萝缇的力量,如果没有洛萝缇世界就毁灭了。 「你知道吗?亚奇多,洛萝缇她」 艾恩立凯对着郁黑蜥蜴消失之后的土块喃喃自语。 她真的是一个傻丫头,尽管没有多大的能力,尽管不足以倚赖,却无时无刻担心着别人。然而,她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是多么地担心她。 洛萝缇一旦决定就绝不收手,也听不进任何人的话,经常让别人感到困扰,只会造成大家的麻烦。 但是,洛萝缇是世界的统治者,没有冠冕,没有爵位,连巴掌大的领土都没有,也没有任何一名臣子。即便如此,洛萝缇仍是公主;没有支配任何人却拥有全世界,是一个既愚笨又奇怪的公主,就算没有人认同艾恩立凯还是相信她。 「亚奇多,你知道了吧。」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不容许不幸之物、唯有笑容合乎理法的国王,而洛萝缇伸手所及之处,洛萝缇身影所在之处,就是洛萝缇的王国。 「我和你都是洛萝缇王国的子民。」 语毕,艾恩立凯转身背对土块。虽然他想要离去双脚却动弹不得,完成洛萝缇信念的此刻已经无事可做,也没有地方可去。 艾恩立凯只是伫立不动。 与神溺教团的漫长战争终于结束了,然而,最后究竟留下了什么? 这个战争没有创造出任何事物,相关者没有任何人获得幸福;原本应该平安无事活下来的人死了,应该被完成的梦想遭至破灭。 这个胜利究竟有何意义?明明只要没有开始,就不会失去任何东西。 洛萝缇死后,原本已经干涸的泪水再度回到艾恩立凯的眼眶里,他在冰冷阴郁的苍穹之下,独自一人不停地哭泣。 就这样,战争结束了,留下的只剩人间炼狱,想要在这个世上宣扬天国的卡酋亚所引发的战争竟然以这种方式收场。 在邦特拉过去神岛屿馆下街的街角,有一名伊斯摩共和国的军官奔跑着。 「有没有人在啊!有没有人还活着啊!」 没有回答的声音,也没有听从命令的人,恐怕已失去所有部下的指挥官在街道上狂奔。 他的身旁有一名战车兵在地上匍匐爬行,并以沾满鲜血的左手按住右肩。 「手不见了,手不见了啊,我的手不见了啊!究竟掉到哪里啦!」 就算找到右手大概也无法恢复原状了吧,战车兵竟然连这点事也失去了判断能力。 在他身边的人应该是他的同袍吧,那名士兵在翻覆的战车旁对着四周大声叫喊: 「这下面还有人!快来人啊,快来帮忙救出这家伙,谁来帮帮忙啊!」 从翻覆的战车下露出一条腿,被压在下面的人不可能还活着,士兵却独自一人企图用软弱无力的手把战车拾起来。 正在走路的是一名孩童,是原本在邦特拉过去神岛屿上过着和平日子的小孩。 「爸爸!爸爸!爸爸!!呜哇~~~~~~~」 被战车碾死的吗?还是被炮弹炸死的?抑或是被武装司书杀死的?在混乱的战场中,就连这种事情也没人知道。 武装司书凯萨莉萝在帮同伴止血,一旁的明斯则大声斥责她: 「笨蛋!武装司书待会儿再处理!就算不管也死不了的!」 「可是」 「我不要紧的,剩下的我自己来」 武装司书无力地说道,于是凯萨莉萝带着担忧的心情跟上明斯的身后。 还能动的武装司书分散至各地,尽一切努力展开救援行动。 为什么呢?杀死一个人只需要一眨眼的时间,救援工作却要花上数十分钟、甚至是数个小时的时间,凯萨莉萝觉得实在不公平。 残存下来的拟人们聚集在一处地下指挥所,他们的面前摆着用纸包起来的药丸。他们所追求的并不是天国,而是一群以实现卡酋亚的梦想作为理想的人,他们理应在武装司书灭亡后继承梦想。 卡酋亚并非只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唯有他的梦想才是真实的表征。 「我们的理想破灭了吗」 「做了一个美梦啊。」 「是啊,是个美梦,真可惜。」 其中一人露出微笑。 「哎呦,换个心态去想一想,其实这样也不坏啊。」 「什么意思?」 「天国还是和以前一样只属于我们的,那我先走了。」 如此说完后,男人拿起药丸一口吞下。 「我也趁早去吧。」 其余的人也各自服下药丸,最后剩下来的两个人之中有一人如此问道: 「真的可以去天国吗?」 「可以的,一定可以去天国的。」 一人服下药丸,留下了另一个人。 「可是,所谓的天国到底在哪里呢?」 他服下最后的药丸。拟人们没有留下遗书,甚至没有留下『书』,就这样从人间消失了。 哈缪丝静静地坐在废墟之中,表情呆滞地眺望着天空,双手和全身都染满了鲜血。 「骗人的吧。」 我竟然又活下来了,为什么呢?即使一路战到这个地步,却还是活了下来。 差点杀死自己的希葛尔和摩卡尼亚;应该彼此残杀的艾恩立凯;令自己恐惧的凡德=鲁加与奥莉薇亚;以及让自己怀有思慕之情、且渴望被他杀死的克里欧=东尼斯。 大家都一一离去,丢下我一个人离开了,就连这次也是如此。 「我说,有没有人在啊?再这样下去我会变成大婶,然后变成老太婆直到老死喔。没有人来吗?没有人要来吗?」 哈缪丝不断地自言自语。 「快点出现个人啦,吶,快点出现个人来把我杀了啊」 拉斯哥尔=奥塞罗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低声呢喃,他的手里拿着石剑,并用不存在于人类身上的感觉器官遥望着世界的一切。 「长久的苦战终于圆满结束了,尽管如此,这般的惨状又是所为何来?」 拉斯哥尔闭上双眼。 「即便搜寻这世上的每个角落,不但没听到任何一声欢呼,也没找到任何一张笑脸。」 拉斯哥尔在这个没有倾听者的地方,一个人继续独语。 「即使最后什么都没有,即使是多么地虚无,只要那是人类的故事,在下就会让它继续延续下去。」 拉斯哥尔的身影突然消失。 「然而,太空虚了。尽管如此,在下还是感到十分空虚,能够彼此相视而笑、兴奋地发出欢呼的时刻究竟何时才会到来?」 这是从战争结束时再往前推算大约一年前的事,在托亚托矿山龙骸咳事件稍早之前,曾发生一起微小事件,而且与神溺教团的死斗或洛萝缇的死亡没有任何关连。 在罗讷国境内的司书养成学校的校长室里,有一名学生被叫了过来,是一名褐色肌肤的瘦小少年。 「虽然不是那么要紧的事,不过你的出身地是」 「是有关洛萝缇姊姊的事情吗?」 看似聪明伶俐的少年马上掌握校长的意图,校长对于一名现在已升格为见习生的奇怪女孩很感兴趣。 「村子变得怎么样了?照着洛萝缇的期待发展吗?」 少年却摇了摇头。 「就算那个人离开了也没有任何的改变,只是慢慢地被逼得走投无路而已。」 校长泄气地垂下肩膀。 「您放心,至少我改变了。就算洛萝缇姊姊没办法改变,我也会改变村子的。」 「你对洛萝缇她?」 少年则是点点头。 「虽然姊姊比我还要笨,我却很崇拜她。所以,我一定要成为武装司书。」 距此一年之后,武装司书被洛萝缇以及洛萝缇曾经救助过的一名男子所拯救,换句话说,洛萝缇仅凭着一个人的力量便拯救了武装司书,她的功劳不管是哈缪丝、马特阿拉斯特,还是历代的代理馆长都远比不上。 少年的梦想应该会实现吧,因为他所憧憬的是史上最优秀的武装司书。 断 章 乐园与继承者 断章乐园与继承者 战争结束后过了五天,艾恩立凯将写有事情真相的信与洛萝缇的『书』一并寄到邦特拉图书馆,武装司书们也因此得知他们与神溺教团之间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之后又过了二个月。 有两个人走向邦特拉图书馆的封印迷宫。 「给我退下。」 一条长有四颗头的巨蛇袭来,马特阿拉斯特以堤诺尔的子弹准确地射中巨蛇的四颗头。 明斯则从后方看着这一幕。 不愧是守护第二封印迷宫的卫兽,在一旁观看的明斯根本完全插不了手。他把四颗头射飞之后,再将第五发子弹射进位于头部与身体连接处的心脏部位。 马特阿拉斯特迅速装填好子弹,并转过身面向明斯。 「我们走吧。」 马特阿拉斯特如此说完便迈步出发,身后的明斯叫住他。 「马特啊,我们有闲工夫来做这种事吗?」 与神溺教团的战争结束了,但是武装司书却变得异常忙碌,他们必须修复全毁状态的岛屿,还得对世界各国的重建工作伸出援手,整理这次战争的责任归属问题,并且整顿重组武装司书与一般司书。 战后要处理的繁忙作业更胜于战争本身,两人利用忙得连喘气时间都没有的工作空档来到这里。 「这件事情其实应该要马上处理的,不过因为工作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才拖了两个月的时间,已经到达极限了。」 明斯跟在继续往前走的马特阿拉斯特身后。 「动作快,要是被其它武装司书知道就麻烦了。」 穿过第二封印迷宫,位于前方的第二封印书库随即映入眼帘。这里是存放历代代理馆长『书』的场所,也就是一般人无法踏入的第二封印书库,事实上,这里可以说是邦特拉图书馆最深部。 「啊,我们到啦。唉~~每次进来这里都觉得好累。」 第二封印书库的大门就在眼前,马特阿拉斯特把手放在一道左右双开的大门上。 「明斯,我们进去吧。」 明斯的脚步不由得停下来。 被允许进入第二封印书库的人只限代理馆长,其它武装司书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都绝对不能伸手碰触这道门。 如果是哈缪丝的心腹马特阿拉斯特还有可能被允许进入,但是明斯绝对不能进去。 「怎么了,快点进去啊。」 于是明斯说道: 「喂,马特啊,为什么会是我?我怎么想都想不通。」 马特阿拉斯特则是将帽缘下的眼神压低。 「有三个理由。首先是你的能力圣洁眼,这是最能适任这项工作的能力,而且如此稀有的能力这世界上除了你以外没有第二人。」 「其次呢?」 「从外表虽然让人无法联想,不过你其实是个头脑清晰的人。 并不是那种会一个人绞尽脑汁苦思的死脑筋,而是能掌握状况并经过充分理解,弄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事的人,你拥有如此优异的头脑。 至于一战斗就热血沸腾这点,在这种情况下我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了。」 「第三个理由是?」 「最后的理由是,因为你是个温柔的人。 你会为他人的幸福而高兴,为他人的不幸而悲伤。虽然没有善于讨好周遭人们的玲珑手腕,有时候还会固执己见,但根本上来说你是个正直的人,在武装司书中难能可贵。 这是最重要的部分喔。不论是身为一个人还是承接这项任务,这件事都很重要。」 「」 「你不做的话就由我来做,不过无论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超越你,这点你应该明白吧。」 明斯看着马特阿拉斯特,如果他所说的三个理由是这项工作的必要条件,自己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若要论识人的能力,尽管马特阿拉斯特不及圣洁眼却也不遑多让,头脑与明斯相比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马特阿拉斯特存在着一个重要的缺陷。 「我明白了,马特,你的确冷静过头啦。」 马特阿拉斯特点点头,然后打开大门。 「我在遇见你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继承这项工作的人非你莫属。」 沉重的声响响彻寂静的迷宫,两个人踏进了第二封印迷宫。 被存放在宽敞书库中的『书』并不多,有历代代理馆长的书;像马特阿拉斯特这般拥有准代理馆长权限之人的书;历代的现代管理代理官的书;以及不小心阅读了他们的『书』的矿夫与一般司书的『书』。 然而明斯早就听说存放在里头的书并不只这些,连历代乐园管理者的『书』也会被存放于此。大部分乐园管理者的『书』都已前往天国,但是拒绝去天国的乐园管理者也不少。 若要说到他们拒绝上天国的理由,就连明白真相后的明斯也能理解。 两个人穿过书架往更深处定去。 明斯看到位于前方的物品。 「这个是」 那个物品曾放在封锁通往第一封印迷宫的大门前。 外观是一棵树,长得并不算高大,树顶甚至不及封印书库的天花板,可推算出高约五公尺左右,树干的粗细也顶多和明斯的大腿差不多,呈现接近老树般的灰褐色泽。明斯不禁心想:只要抓住这棵树用力一扳,它就会直接折断吧。 其茂密的枝头上长满如同香杉状的叶子,而且全是以玻璃般的材质制成。 「没想到这么小吧?我第一次见到它时也是这么想。」 马特阿拉斯特如此说道,明斯则是没办法回答。面对眼前这棵树,应该没有人还能够保持平静吧,尤其对两个月前才经历过那种人间炼狱的人来说更是。 「这就是天国吗?」 「没错。这就是真人和拟人们的『书』最后安置之处,也是集合世界幸福之地,并受神溺教团崇拜并称为神,万恶的根源就是这个『天国』。」 紧握的拳头反射性地举到肩头的高度,但是拳头并没有被挥出去,而是虚无地在空中不停地颤抖。 「住手,明斯。」 「可恶!」 拳头打在地板上,震动的声响回荡在封印书库内。 「明斯,既然已经定到这里就不能回头了,不过我还是要再问你一次喔。」 「要问什么快问。」 「你要重建因为卡酋亚愚蠢的行为而毁灭的神溺教团,再次为世界带来和平,能够办到这件事的人只有你。 明斯=伽扎因,我任命你为下一任乐园管理者。」 明明处在无风的地底下,天国的树枝却一阵摇曳,玻璃的树叶发出闪耀的清脆声响。 「你要接受吗?明斯。」 明斯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回答: 「别小看我,马特。」 「」 「我知道啦,我当然知道我只能选择接受! 我接受!因为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摇曳的树枝随即停止。神不对,被神溺教团尊称为神的东西,正静静地俯视着新属下的诞生。 与卡酋亚的死斗胜负终于分晓,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因为世界并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回复成原来的样子罢了。 即使战争结束,故事仍在沿续。 断章乐园与继承者 战争结束后过了五天,艾恩立凯将写有事情真相的信与洛萝缇的『书』一并寄到邦特拉图书馆,武装司书们也因此得知他们与神溺教团之间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之后又过了二个月。 有两个人走向邦特拉图书馆的封印迷宫。 「给我退下。」 一条长有四颗头的巨蛇袭来,马特阿拉斯特以堤诺尔的子弹准确地射中巨蛇的四颗头。 明斯则从后方看着这一幕。 不愧是守护第二封印迷宫的卫兽,在一旁观看的明斯根本完全插不了手。他把四颗头射飞之后,再将第五发子弹射进位于头部与身体连接处的心脏部位。 马特阿拉斯特迅速装填好子弹,并转过身面向明斯。 「我们走吧。」 马特阿拉斯特如此说完便迈步出发,身后的明斯叫住他。 「马特啊,我们有闲工夫来做这种事吗?」 与神溺教团的战争结束了,但是武装司书却变得异常忙碌,他们必须修复全毁状态的岛屿,还得对世界各国的重建工作伸出援手,整理这次战争的责任归属问题,并且整顿重组武装司书与一般司书。 战后要处理的繁忙作业更胜于战争本身,两人利用忙得连喘气时间都没有的工作空档来到这里。 「这件事情其实应该要马上处理的,不过因为工作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才拖了两个月的时间,已经到达极限了。」 明斯跟在继续往前走的马特阿拉斯特身后。 「动作快,要是被其它武装司书知道就麻烦了。」 穿过第二封印迷宫,位于前方的第二封印书库随即映入眼帘。这里是存放历代代理馆长『书』的场所,也就是一般人无法踏入的第二封印书库,事实上,这里可以说是邦特拉图书馆最深部。 「啊,我们到啦。唉~~每次进来这里都觉得好累。」 第二封印书库的大门就在眼前,马特阿拉斯特把手放在一道左右双开的大门上。 「明斯,我们进去吧。」 明斯的脚步不由得停下来。 被允许进入第二封印书库的人只限代理馆长,其它武装司书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都绝对不能伸手碰触这道门。 如果是哈缪丝的心腹马特阿拉斯特还有可能被允许进入,但是明斯绝对不能进去。 「怎么了,快点进去啊。」 于是明斯说道: 「喂,马特啊,为什么会是我?我怎么想都想不通。」 马特阿拉斯特则是将帽缘下的眼神压低。 「有三个理由。首先是你的能力圣洁眼,这是最能适任这项工作的能力,而且如此稀有的能力这世界上除了你以外没有第二人。」 「其次呢?」 「从外表虽然让人无法联想,不过你其实是个头脑清晰的人。 并不是那种会一个人绞尽脑汁苦思的死脑筋,而是能掌握状况并经过充分理解,弄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事的人,你拥有如此优异的头脑。 至于一战斗就热血沸腾这点,在这种情况下我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了。」 「第三个理由是?」 「最后的理由是,因为你是个温柔的人。 你会为他人的幸福而高兴,为他人的不幸而悲伤。虽然没有善于讨好周遭人们的玲珑手腕,有时候还会固执己见,但根本上来说你是个正直的人,在武装司书中难能可贵。 这是最重要的部分喔。不论是身为一个人还是承接这项任务,这件事都很重要。」 「」 「你不做的话就由我来做,不过无论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超越你,这点你应该明白吧。」 明斯看着马特阿拉斯特,如果他所说的三个理由是这项工作的必要条件,自己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若要论识人的能力,尽管马特阿拉斯特不及圣洁眼却也不遑多让,头脑与明斯相比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马特阿拉斯特存在着一个重要的缺陷。 「我明白了,马特,你的确冷静过头啦。」 马特阿拉斯特点点头,然后打开大门。 「我在遇见你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继承这项工作的人非你莫属。」 沉重的声响响彻寂静的迷宫,两个人踏进了第二封印迷宫。 被存放在宽敞书库中的『书』并不多,有历代代理馆长的书;像马特阿拉斯特这般拥有准代理馆长权限之人的书;历代的现代管理代理官的书;以及不小心阅读了他们的『书』的矿夫与一般司书的『书』。 然而明斯早就听说存放在里头的书并不只这些,连历代乐园管理者的『书』也会被存放于此。大部分乐园管理者的『书』都已前往天国,但是拒绝去天国的乐园管理者也不少。 若要说到他们拒绝上天国的理由,就连明白真相后的明斯也能理解。 两个人穿过书架往更深处定去。 明斯看到位于前方的物品。 「这个是」 那个物品曾放在封锁通往第一封印迷宫的大门前。 外观是一棵树,长得并不算高大,树顶甚至不及封印书库的天花板,可推算出高约五公尺左右,树干的粗细也顶多和明斯的大腿差不多,呈现接近老树般的灰褐色泽。明斯不禁心想:只要抓住这棵树用力一扳,它就会直接折断吧。 其茂密的枝头上长满如同香杉状的叶子,而且全是以玻璃般的材质制成。 「没想到这么小吧?我第一次见到它时也是这么想。」 马特阿拉斯特如此说道,明斯则是没办法回答。面对眼前这棵树,应该没有人还能够保持平静吧,尤其对两个月前才经历过那种人间炼狱的人来说更是。 「这就是天国吗?」 「没错。这就是真人和拟人们的『书』最后安置之处,也是集合世界幸福之地,并受神溺教团崇拜并称为神,万恶的根源就是这个『天国』。」 紧握的拳头反射性地举到肩头的高度,但是拳头并没有被挥出去,而是虚无地在空中不停地颤抖。 「住手,明斯。」 「可恶!」 拳头打在地板上,震动的声响回荡在封印书库内。 「明斯,既然已经定到这里就不能回头了,不过我还是要再问你一次喔。」 「要问什么快问。」 「你要重建因为卡酋亚愚蠢的行为而毁灭的神溺教团,再次为世界带来和平,能够办到这件事的人只有你。 明斯=伽扎因,我任命你为下一任乐园管理者。」 明明处在无风的地底下,天国的树枝却一阵摇曳,玻璃的树叶发出闪耀的清脆声响。 「你要接受吗?明斯。」 明斯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回答: 「别小看我,马特。」 「」 「我知道啦,我当然知道我只能选择接受! 我接受!因为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摇曳的树枝随即停止。神不对,被神溺教团尊称为神的东西,正静静地俯视着新属下的诞生。 与卡酋亚的死斗胜负终于分晓,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因为世界并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回复成原来的样子罢了。 即使战争结束,故事仍在沿续。 断章乐园与继承者 战争结束后过了五天,艾恩立凯将写有事情真相的信与洛萝缇的『书』一并寄到邦特拉图书馆,武装司书们也因此得知他们与神溺教团之间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之后又过了二个月。 有两个人走向邦特拉图书馆的封印迷宫。 「给我退下。」 一条长有四颗头的巨蛇袭来,马特阿拉斯特以堤诺尔的子弹准确地射中巨蛇的四颗头。 明斯则从后方看着这一幕。 不愧是守护第二封印迷宫的卫兽,在一旁观看的明斯根本完全插不了手。他把四颗头射飞之后,再将第五发子弹射进位于头部与身体连接处的心脏部位。 马特阿拉斯特迅速装填好子弹,并转过身面向明斯。 「我们走吧。」 马特阿拉斯特如此说完便迈步出发,身后的明斯叫住他。 「马特啊,我们有闲工夫来做这种事吗?」 与神溺教团的战争结束了,但是武装司书却变得异常忙碌,他们必须修复全毁状态的岛屿,还得对世界各国的重建工作伸出援手,整理这次战争的责任归属问题,并且整顿重组武装司书与一般司书。 战后要处理的繁忙作业更胜于战争本身,两人利用忙得连喘气时间都没有的工作空档来到这里。 「这件事情其实应该要马上处理的,不过因为工作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才拖了两个月的时间,已经到达极限了。」 明斯跟在继续往前走的马特阿拉斯特身后。 「动作快,要是被其它武装司书知道就麻烦了。」 穿过第二封印迷宫,位于前方的第二封印书库随即映入眼帘。这里是存放历代代理馆长『书』的场所,也就是一般人无法踏入的第二封印书库,事实上,这里可以说是邦特拉图书馆最深部。 「啊,我们到啦。唉~~每次进来这里都觉得好累。」 第二封印书库的大门就在眼前,马特阿拉斯特把手放在一道左右双开的大门上。 「明斯,我们进去吧。」 明斯的脚步不由得停下来。 被允许进入第二封印书库的人只限代理馆长,其它武装司书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都绝对不能伸手碰触这道门。 如果是哈缪丝的心腹马特阿拉斯特还有可能被允许进入,但是明斯绝对不能进去。 「怎么了,快点进去啊。」 于是明斯说道: 「喂,马特啊,为什么会是我?我怎么想都想不通。」 马特阿拉斯特则是将帽缘下的眼神压低。 「有三个理由。首先是你的能力圣洁眼,这是最能适任这项工作的能力,而且如此稀有的能力这世界上除了你以外没有第二人。」 「其次呢?」 「从外表虽然让人无法联想,不过你其实是个头脑清晰的人。 并不是那种会一个人绞尽脑汁苦思的死脑筋,而是能掌握状况并经过充分理解,弄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事的人,你拥有如此优异的头脑。 至于一战斗就热血沸腾这点,在这种情况下我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了。」 「第三个理由是?」 「最后的理由是,因为你是个温柔的人。 你会为他人的幸福而高兴,为他人的不幸而悲伤。虽然没有善于讨好周遭人们的玲珑手腕,有时候还会固执己见,但根本上来说你是个正直的人,在武装司书中难能可贵。 这是最重要的部分喔。不论是身为一个人还是承接这项任务,这件事都很重要。」 「」 「你不做的话就由我来做,不过无论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超越你,这点你应该明白吧。」 明斯看着马特阿拉斯特,如果他所说的三个理由是这项工作的必要条件,自己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若要论识人的能力,尽管马特阿拉斯特不及圣洁眼却也不遑多让,头脑与明斯相比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马特阿拉斯特存在着一个重要的缺陷。 「我明白了,马特,你的确冷静过头啦。」 马特阿拉斯特点点头,然后打开大门。 「我在遇见你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继承这项工作的人非你莫属。」 沉重的声响响彻寂静的迷宫,两个人踏进了第二封印迷宫。 被存放在宽敞书库中的『书』并不多,有历代代理馆长的书;像马特阿拉斯特这般拥有准代理馆长权限之人的书;历代的现代管理代理官的书;以及不小心阅读了他们的『书』的矿夫与一般司书的『书』。 然而明斯早就听说存放在里头的书并不只这些,连历代乐园管理者的『书』也会被存放于此。大部分乐园管理者的『书』都已前往天国,但是拒绝去天国的乐园管理者也不少。 若要说到他们拒绝上天国的理由,就连明白真相后的明斯也能理解。 两个人穿过书架往更深处定去。 明斯看到位于前方的物品。 「这个是」 那个物品曾放在封锁通往第一封印迷宫的大门前。 外观是一棵树,长得并不算高大,树顶甚至不及封印书库的天花板,可推算出高约五公尺左右,树干的粗细也顶多和明斯的大腿差不多,呈现接近老树般的灰褐色泽。明斯不禁心想:只要抓住这棵树用力一扳,它就会直接折断吧。 其茂密的枝头上长满如同香杉状的叶子,而且全是以玻璃般的材质制成。 「没想到这么小吧?我第一次见到它时也是这么想。」 马特阿拉斯特如此说道,明斯则是没办法回答。面对眼前这棵树,应该没有人还能够保持平静吧,尤其对两个月前才经历过那种人间炼狱的人来说更是。 「这就是天国吗?」 「没错。这就是真人和拟人们的『书』最后安置之处,也是集合世界幸福之地,并受神溺教团崇拜并称为神,万恶的根源就是这个『天国』。」 紧握的拳头反射性地举到肩头的高度,但是拳头并没有被挥出去,而是虚无地在空中不停地颤抖。 「住手,明斯。」 「可恶!」 拳头打在地板上,震动的声响回荡在封印书库内。 「明斯,既然已经定到这里就不能回头了,不过我还是要再问你一次喔。」 「要问什么快问。」 「你要重建因为卡酋亚愚蠢的行为而毁灭的神溺教团,再次为世界带来和平,能够办到这件事的人只有你。 明斯=伽扎因,我任命你为下一任乐园管理者。」 明明处在无风的地底下,天国的树枝却一阵摇曳,玻璃的树叶发出闪耀的清脆声响。 「你要接受吗?明斯。」 明斯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回答: 「别小看我,马特。」 「」 「我知道啦,我当然知道我只能选择接受! 我接受!因为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摇曳的树枝随即停止。神不对,被神溺教团尊称为神的东西,正静静地俯视着新属下的诞生。 与卡酋亚的死斗胜负终于分晓,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因为世界并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回复成原来的样子罢了。 即使战争结束,故事仍在沿续。 断章乐园与继承者 战争结束后过了五天,艾恩立凯将写有事情真相的信与洛萝缇的『书』一并寄到邦特拉图书馆,武装司书们也因此得知他们与神溺教团之间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之后又过了二个月。 有两个人走向邦特拉图书馆的封印迷宫。 「给我退下。」 一条长有四颗头的巨蛇袭来,马特阿拉斯特以堤诺尔的子弹准确地射中巨蛇的四颗头。 明斯则从后方看着这一幕。 不愧是守护第二封印迷宫的卫兽,在一旁观看的明斯根本完全插不了手。他把四颗头射飞之后,再将第五发子弹射进位于头部与身体连接处的心脏部位。 马特阿拉斯特迅速装填好子弹,并转过身面向明斯。 「我们走吧。」 马特阿拉斯特如此说完便迈步出发,身后的明斯叫住他。 「马特啊,我们有闲工夫来做这种事吗?」 与神溺教团的战争结束了,但是武装司书却变得异常忙碌,他们必须修复全毁状态的岛屿,还得对世界各国的重建工作伸出援手,整理这次战争的责任归属问题,并且整顿重组武装司书与一般司书。 战后要处理的繁忙作业更胜于战争本身,两人利用忙得连喘气时间都没有的工作空档来到这里。 「这件事情其实应该要马上处理的,不过因为工作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才拖了两个月的时间,已经到达极限了。」 明斯跟在继续往前走的马特阿拉斯特身后。 「动作快,要是被其它武装司书知道就麻烦了。」 穿过第二封印迷宫,位于前方的第二封印书库随即映入眼帘。这里是存放历代代理馆长『书』的场所,也就是一般人无法踏入的第二封印书库,事实上,这里可以说是邦特拉图书馆最深部。 「啊,我们到啦。唉~~每次进来这里都觉得好累。」 第二封印书库的大门就在眼前,马特阿拉斯特把手放在一道左右双开的大门上。 「明斯,我们进去吧。」 明斯的脚步不由得停下来。 被允许进入第二封印书库的人只限代理馆长,其它武装司书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都绝对不能伸手碰触这道门。 如果是哈缪丝的心腹马特阿拉斯特还有可能被允许进入,但是明斯绝对不能进去。 「怎么了,快点进去啊。」 于是明斯说道: 「喂,马特啊,为什么会是我?我怎么想都想不通。」 马特阿拉斯特则是将帽缘下的眼神压低。 「有三个理由。首先是你的能力圣洁眼,这是最能适任这项工作的能力,而且如此稀有的能力这世界上除了你以外没有第二人。」 「其次呢?」 「从外表虽然让人无法联想,不过你其实是个头脑清晰的人。 并不是那种会一个人绞尽脑汁苦思的死脑筋,而是能掌握状况并经过充分理解,弄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事的人,你拥有如此优异的头脑。 至于一战斗就热血沸腾这点,在这种情况下我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了。」 「第三个理由是?」 「最后的理由是,因为你是个温柔的人。 你会为他人的幸福而高兴,为他人的不幸而悲伤。虽然没有善于讨好周遭人们的玲珑手腕,有时候还会固执己见,但根本上来说你是个正直的人,在武装司书中难能可贵。 这是最重要的部分喔。不论是身为一个人还是承接这项任务,这件事都很重要。」 「」 「你不做的话就由我来做,不过无论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超越你,这点你应该明白吧。」 明斯看着马特阿拉斯特,如果他所说的三个理由是这项工作的必要条件,自己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若要论识人的能力,尽管马特阿拉斯特不及圣洁眼却也不遑多让,头脑与明斯相比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马特阿拉斯特存在着一个重要的缺陷。 「我明白了,马特,你的确冷静过头啦。」 马特阿拉斯特点点头,然后打开大门。 「我在遇见你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继承这项工作的人非你莫属。」 沉重的声响响彻寂静的迷宫,两个人踏进了第二封印迷宫。 被存放在宽敞书库中的『书』并不多,有历代代理馆长的书;像马特阿拉斯特这般拥有准代理馆长权限之人的书;历代的现代管理代理官的书;以及不小心阅读了他们的『书』的矿夫与一般司书的『书』。 然而明斯早就听说存放在里头的书并不只这些,连历代乐园管理者的『书』也会被存放于此。大部分乐园管理者的『书』都已前往天国,但是拒绝去天国的乐园管理者也不少。 若要说到他们拒绝上天国的理由,就连明白真相后的明斯也能理解。 两个人穿过书架往更深处定去。 明斯看到位于前方的物品。 「这个是」 那个物品曾放在封锁通往第一封印迷宫的大门前。 外观是一棵树,长得并不算高大,树顶甚至不及封印书库的天花板,可推算出高约五公尺左右,树干的粗细也顶多和明斯的大腿差不多,呈现接近老树般的灰褐色泽。明斯不禁心想:只要抓住这棵树用力一扳,它就会直接折断吧。 其茂密的枝头上长满如同香杉状的叶子,而且全是以玻璃般的材质制成。 「没想到这么小吧?我第一次见到它时也是这么想。」 马特阿拉斯特如此说道,明斯则是没办法回答。面对眼前这棵树,应该没有人还能够保持平静吧,尤其对两个月前才经历过那种人间炼狱的人来说更是。 「这就是天国吗?」 「没错。这就是真人和拟人们的『书』最后安置之处,也是集合世界幸福之地,并受神溺教团崇拜并称为神,万恶的根源就是这个『天国』。」 紧握的拳头反射性地举到肩头的高度,但是拳头并没有被挥出去,而是虚无地在空中不停地颤抖。 「住手,明斯。」 「可恶!」 拳头打在地板上,震动的声响回荡在封印书库内。 「明斯,既然已经定到这里就不能回头了,不过我还是要再问你一次喔。」 「要问什么快问。」 「你要重建因为卡酋亚愚蠢的行为而毁灭的神溺教团,再次为世界带来和平,能够办到这件事的人只有你。 明斯=伽扎因,我任命你为下一任乐园管理者。」 明明处在无风的地底下,天国的树枝却一阵摇曳,玻璃的树叶发出闪耀的清脆声响。 「你要接受吗?明斯。」 明斯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回答: 「别小看我,马特。」 「」 「我知道啦,我当然知道我只能选择接受! 我接受!因为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摇曳的树枝随即停止。神不对,被神溺教团尊称为神的东西,正静静地俯视着新属下的诞生。 与卡酋亚的死斗胜负终于分晓,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因为世界并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回复成原来的样子罢了。 即使战争结束,故事仍在沿续。 断章乐园与继承者 战争结束后过了五天,艾恩立凯将写有事情真相的信与洛萝缇的『书』一并寄到邦特拉图书馆,武装司书们也因此得知他们与神溺教团之间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之后又过了二个月。 有两个人走向邦特拉图书馆的封印迷宫。 「给我退下。」 一条长有四颗头的巨蛇袭来,马特阿拉斯特以堤诺尔的子弹准确地射中巨蛇的四颗头。 明斯则从后方看着这一幕。 不愧是守护第二封印迷宫的卫兽,在一旁观看的明斯根本完全插不了手。他把四颗头射飞之后,再将第五发子弹射进位于头部与身体连接处的心脏部位。 马特阿拉斯特迅速装填好子弹,并转过身面向明斯。 「我们走吧。」 马特阿拉斯特如此说完便迈步出发,身后的明斯叫住他。 「马特啊,我们有闲工夫来做这种事吗?」 与神溺教团的战争结束了,但是武装司书却变得异常忙碌,他们必须修复全毁状态的岛屿,还得对世界各国的重建工作伸出援手,整理这次战争的责任归属问题,并且整顿重组武装司书与一般司书。 战后要处理的繁忙作业更胜于战争本身,两人利用忙得连喘气时间都没有的工作空档来到这里。 「这件事情其实应该要马上处理的,不过因为工作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才拖了两个月的时间,已经到达极限了。」 明斯跟在继续往前走的马特阿拉斯特身后。 「动作快,要是被其它武装司书知道就麻烦了。」 穿过第二封印迷宫,位于前方的第二封印书库随即映入眼帘。这里是存放历代代理馆长『书』的场所,也就是一般人无法踏入的第二封印书库,事实上,这里可以说是邦特拉图书馆最深部。 「啊,我们到啦。唉~~每次进来这里都觉得好累。」 第二封印书库的大门就在眼前,马特阿拉斯特把手放在一道左右双开的大门上。 「明斯,我们进去吧。」 明斯的脚步不由得停下来。 被允许进入第二封印书库的人只限代理馆长,其它武装司书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都绝对不能伸手碰触这道门。 如果是哈缪丝的心腹马特阿拉斯特还有可能被允许进入,但是明斯绝对不能进去。 「怎么了,快点进去啊。」 于是明斯说道: 「喂,马特啊,为什么会是我?我怎么想都想不通。」 马特阿拉斯特则是将帽缘下的眼神压低。 「有三个理由。首先是你的能力圣洁眼,这是最能适任这项工作的能力,而且如此稀有的能力这世界上除了你以外没有第二人。」 「其次呢?」 「从外表虽然让人无法联想,不过你其实是个头脑清晰的人。 并不是那种会一个人绞尽脑汁苦思的死脑筋,而是能掌握状况并经过充分理解,弄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事的人,你拥有如此优异的头脑。 至于一战斗就热血沸腾这点,在这种情况下我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了。」 「第三个理由是?」 「最后的理由是,因为你是个温柔的人。 你会为他人的幸福而高兴,为他人的不幸而悲伤。虽然没有善于讨好周遭人们的玲珑手腕,有时候还会固执己见,但根本上来说你是个正直的人,在武装司书中难能可贵。 这是最重要的部分喔。不论是身为一个人还是承接这项任务,这件事都很重要。」 「」 「你不做的话就由我来做,不过无论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超越你,这点你应该明白吧。」 明斯看着马特阿拉斯特,如果他所说的三个理由是这项工作的必要条件,自己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若要论识人的能力,尽管马特阿拉斯特不及圣洁眼却也不遑多让,头脑与明斯相比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马特阿拉斯特存在着一个重要的缺陷。 「我明白了,马特,你的确冷静过头啦。」 马特阿拉斯特点点头,然后打开大门。 「我在遇见你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继承这项工作的人非你莫属。」 沉重的声响响彻寂静的迷宫,两个人踏进了第二封印迷宫。 被存放在宽敞书库中的『书』并不多,有历代代理馆长的书;像马特阿拉斯特这般拥有准代理馆长权限之人的书;历代的现代管理代理官的书;以及不小心阅读了他们的『书』的矿夫与一般司书的『书』。 然而明斯早就听说存放在里头的书并不只这些,连历代乐园管理者的『书』也会被存放于此。大部分乐园管理者的『书』都已前往天国,但是拒绝去天国的乐园管理者也不少。 若要说到他们拒绝上天国的理由,就连明白真相后的明斯也能理解。 两个人穿过书架往更深处定去。 明斯看到位于前方的物品。 「这个是」 那个物品曾放在封锁通往第一封印迷宫的大门前。 外观是一棵树,长得并不算高大,树顶甚至不及封印书库的天花板,可推算出高约五公尺左右,树干的粗细也顶多和明斯的大腿差不多,呈现接近老树般的灰褐色泽。明斯不禁心想:只要抓住这棵树用力一扳,它就会直接折断吧。 其茂密的枝头上长满如同香杉状的叶子,而且全是以玻璃般的材质制成。 「没想到这么小吧?我第一次见到它时也是这么想。」 马特阿拉斯特如此说道,明斯则是没办法回答。面对眼前这棵树,应该没有人还能够保持平静吧,尤其对两个月前才经历过那种人间炼狱的人来说更是。 「这就是天国吗?」 「没错。这就是真人和拟人们的『书』最后安置之处,也是集合世界幸福之地,并受神溺教团崇拜并称为神,万恶的根源就是这个『天国』。」 紧握的拳头反射性地举到肩头的高度,但是拳头并没有被挥出去,而是虚无地在空中不停地颤抖。 「住手,明斯。」 「可恶!」 拳头打在地板上,震动的声响回荡在封印书库内。 「明斯,既然已经定到这里就不能回头了,不过我还是要再问你一次喔。」 「要问什么快问。」 「你要重建因为卡酋亚愚蠢的行为而毁灭的神溺教团,再次为世界带来和平,能够办到这件事的人只有你。 明斯=伽扎因,我任命你为下一任乐园管理者。」 明明处在无风的地底下,天国的树枝却一阵摇曳,玻璃的树叶发出闪耀的清脆声响。 「你要接受吗?明斯。」 明斯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回答: 「别小看我,马特。」 「」 「我知道啦,我当然知道我只能选择接受! 我接受!因为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摇曳的树枝随即停止。神不对,被神溺教团尊称为神的东西,正静静地俯视着新属下的诞生。 与卡酋亚的死斗胜负终于分晓,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因为世界并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回复成原来的样子罢了。 即使战争结束,故事仍在沿续。 断章乐园与继承者 战争结束后过了五天,艾恩立凯将写有事情真相的信与洛萝缇的『书』一并寄到邦特拉图书馆,武装司书们也因此得知他们与神溺教团之间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之后又过了二个月。 有两个人走向邦特拉图书馆的封印迷宫。 「给我退下。」 一条长有四颗头的巨蛇袭来,马特阿拉斯特以堤诺尔的子弹准确地射中巨蛇的四颗头。 明斯则从后方看着这一幕。 不愧是守护第二封印迷宫的卫兽,在一旁观看的明斯根本完全插不了手。他把四颗头射飞之后,再将第五发子弹射进位于头部与身体连接处的心脏部位。 马特阿拉斯特迅速装填好子弹,并转过身面向明斯。 「我们走吧。」 马特阿拉斯特如此说完便迈步出发,身后的明斯叫住他。 「马特啊,我们有闲工夫来做这种事吗?」 与神溺教团的战争结束了,但是武装司书却变得异常忙碌,他们必须修复全毁状态的岛屿,还得对世界各国的重建工作伸出援手,整理这次战争的责任归属问题,并且整顿重组武装司书与一般司书。 战后要处理的繁忙作业更胜于战争本身,两人利用忙得连喘气时间都没有的工作空档来到这里。 「这件事情其实应该要马上处理的,不过因为工作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才拖了两个月的时间,已经到达极限了。」 明斯跟在继续往前走的马特阿拉斯特身后。 「动作快,要是被其它武装司书知道就麻烦了。」 穿过第二封印迷宫,位于前方的第二封印书库随即映入眼帘。这里是存放历代代理馆长『书』的场所,也就是一般人无法踏入的第二封印书库,事实上,这里可以说是邦特拉图书馆最深部。 「啊,我们到啦。唉~~每次进来这里都觉得好累。」 第二封印书库的大门就在眼前,马特阿拉斯特把手放在一道左右双开的大门上。 「明斯,我们进去吧。」 明斯的脚步不由得停下来。 被允许进入第二封印书库的人只限代理馆长,其它武装司书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都绝对不能伸手碰触这道门。 如果是哈缪丝的心腹马特阿拉斯特还有可能被允许进入,但是明斯绝对不能进去。 「怎么了,快点进去啊。」 于是明斯说道: 「喂,马特啊,为什么会是我?我怎么想都想不通。」 马特阿拉斯特则是将帽缘下的眼神压低。 「有三个理由。首先是你的能力圣洁眼,这是最能适任这项工作的能力,而且如此稀有的能力这世界上除了你以外没有第二人。」 「其次呢?」 「从外表虽然让人无法联想,不过你其实是个头脑清晰的人。 并不是那种会一个人绞尽脑汁苦思的死脑筋,而是能掌握状况并经过充分理解,弄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事的人,你拥有如此优异的头脑。 至于一战斗就热血沸腾这点,在这种情况下我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了。」 「第三个理由是?」 「最后的理由是,因为你是个温柔的人。 你会为他人的幸福而高兴,为他人的不幸而悲伤。虽然没有善于讨好周遭人们的玲珑手腕,有时候还会固执己见,但根本上来说你是个正直的人,在武装司书中难能可贵。 这是最重要的部分喔。不论是身为一个人还是承接这项任务,这件事都很重要。」 「」 「你不做的话就由我来做,不过无论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超越你,这点你应该明白吧。」 明斯看着马特阿拉斯特,如果他所说的三个理由是这项工作的必要条件,自己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若要论识人的能力,尽管马特阿拉斯特不及圣洁眼却也不遑多让,头脑与明斯相比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马特阿拉斯特存在着一个重要的缺陷。 「我明白了,马特,你的确冷静过头啦。」 马特阿拉斯特点点头,然后打开大门。 「我在遇见你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继承这项工作的人非你莫属。」 沉重的声响响彻寂静的迷宫,两个人踏进了第二封印迷宫。 被存放在宽敞书库中的『书』并不多,有历代代理馆长的书;像马特阿拉斯特这般拥有准代理馆长权限之人的书;历代的现代管理代理官的书;以及不小心阅读了他们的『书』的矿夫与一般司书的『书』。 然而明斯早就听说存放在里头的书并不只这些,连历代乐园管理者的『书』也会被存放于此。大部分乐园管理者的『书』都已前往天国,但是拒绝去天国的乐园管理者也不少。 若要说到他们拒绝上天国的理由,就连明白真相后的明斯也能理解。 两个人穿过书架往更深处定去。 明斯看到位于前方的物品。 「这个是」 那个物品曾放在封锁通往第一封印迷宫的大门前。 外观是一棵树,长得并不算高大,树顶甚至不及封印书库的天花板,可推算出高约五公尺左右,树干的粗细也顶多和明斯的大腿差不多,呈现接近老树般的灰褐色泽。明斯不禁心想:只要抓住这棵树用力一扳,它就会直接折断吧。 其茂密的枝头上长满如同香杉状的叶子,而且全是以玻璃般的材质制成。 「没想到这么小吧?我第一次见到它时也是这么想。」 马特阿拉斯特如此说道,明斯则是没办法回答。面对眼前这棵树,应该没有人还能够保持平静吧,尤其对两个月前才经历过那种人间炼狱的人来说更是。 「这就是天国吗?」 「没错。这就是真人和拟人们的『书』最后安置之处,也是集合世界幸福之地,并受神溺教团崇拜并称为神,万恶的根源就是这个『天国』。」 紧握的拳头反射性地举到肩头的高度,但是拳头并没有被挥出去,而是虚无地在空中不停地颤抖。 「住手,明斯。」 「可恶!」 拳头打在地板上,震动的声响回荡在封印书库内。 「明斯,既然已经定到这里就不能回头了,不过我还是要再问你一次喔。」 「要问什么快问。」 「你要重建因为卡酋亚愚蠢的行为而毁灭的神溺教团,再次为世界带来和平,能够办到这件事的人只有你。 明斯=伽扎因,我任命你为下一任乐园管理者。」 明明处在无风的地底下,天国的树枝却一阵摇曳,玻璃的树叶发出闪耀的清脆声响。 「你要接受吗?明斯。」 明斯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回答: 「别小看我,马特。」 「」 「我知道啦,我当然知道我只能选择接受! 我接受!因为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摇曳的树枝随即停止。神不对,被神溺教团尊称为神的东西,正静静地俯视着新属下的诞生。 与卡酋亚的死斗胜负终于分晓,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因为世界并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回复成原来的样子罢了。 即使战争结束,故事仍在沿续。 断章乐园与继承者 战争结束后过了五天,艾恩立凯将写有事情真相的信与洛萝缇的『书』一并寄到邦特拉图书馆,武装司书们也因此得知他们与神溺教团之间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之后又过了二个月。 有两个人走向邦特拉图书馆的封印迷宫。 「给我退下。」 一条长有四颗头的巨蛇袭来,马特阿拉斯特以堤诺尔的子弹准确地射中巨蛇的四颗头。 明斯则从后方看着这一幕。 不愧是守护第二封印迷宫的卫兽,在一旁观看的明斯根本完全插不了手。他把四颗头射飞之后,再将第五发子弹射进位于头部与身体连接处的心脏部位。 马特阿拉斯特迅速装填好子弹,并转过身面向明斯。 「我们走吧。」 马特阿拉斯特如此说完便迈步出发,身后的明斯叫住他。 「马特啊,我们有闲工夫来做这种事吗?」 与神溺教团的战争结束了,但是武装司书却变得异常忙碌,他们必须修复全毁状态的岛屿,还得对世界各国的重建工作伸出援手,整理这次战争的责任归属问题,并且整顿重组武装司书与一般司书。 战后要处理的繁忙作业更胜于战争本身,两人利用忙得连喘气时间都没有的工作空档来到这里。 「这件事情其实应该要马上处理的,不过因为工作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才拖了两个月的时间,已经到达极限了。」 明斯跟在继续往前走的马特阿拉斯特身后。 「动作快,要是被其它武装司书知道就麻烦了。」 穿过第二封印迷宫,位于前方的第二封印书库随即映入眼帘。这里是存放历代代理馆长『书』的场所,也就是一般人无法踏入的第二封印书库,事实上,这里可以说是邦特拉图书馆最深部。 「啊,我们到啦。唉~~每次进来这里都觉得好累。」 第二封印书库的大门就在眼前,马特阿拉斯特把手放在一道左右双开的大门上。 「明斯,我们进去吧。」 明斯的脚步不由得停下来。 被允许进入第二封印书库的人只限代理馆长,其它武装司书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都绝对不能伸手碰触这道门。 如果是哈缪丝的心腹马特阿拉斯特还有可能被允许进入,但是明斯绝对不能进去。 「怎么了,快点进去啊。」 于是明斯说道: 「喂,马特啊,为什么会是我?我怎么想都想不通。」 马特阿拉斯特则是将帽缘下的眼神压低。 「有三个理由。首先是你的能力圣洁眼,这是最能适任这项工作的能力,而且如此稀有的能力这世界上除了你以外没有第二人。」 「其次呢?」 「从外表虽然让人无法联想,不过你其实是个头脑清晰的人。 并不是那种会一个人绞尽脑汁苦思的死脑筋,而是能掌握状况并经过充分理解,弄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事的人,你拥有如此优异的头脑。 至于一战斗就热血沸腾这点,在这种情况下我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了。」 「第三个理由是?」 「最后的理由是,因为你是个温柔的人。 你会为他人的幸福而高兴,为他人的不幸而悲伤。虽然没有善于讨好周遭人们的玲珑手腕,有时候还会固执己见,但根本上来说你是个正直的人,在武装司书中难能可贵。 这是最重要的部分喔。不论是身为一个人还是承接这项任务,这件事都很重要。」 「」 「你不做的话就由我来做,不过无论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超越你,这点你应该明白吧。」 明斯看着马特阿拉斯特,如果他所说的三个理由是这项工作的必要条件,自己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若要论识人的能力,尽管马特阿拉斯特不及圣洁眼却也不遑多让,头脑与明斯相比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马特阿拉斯特存在着一个重要的缺陷。 「我明白了,马特,你的确冷静过头啦。」 马特阿拉斯特点点头,然后打开大门。 「我在遇见你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继承这项工作的人非你莫属。」 沉重的声响响彻寂静的迷宫,两个人踏进了第二封印迷宫。 被存放在宽敞书库中的『书』并不多,有历代代理馆长的书;像马特阿拉斯特这般拥有准代理馆长权限之人的书;历代的现代管理代理官的书;以及不小心阅读了他们的『书』的矿夫与一般司书的『书』。 然而明斯早就听说存放在里头的书并不只这些,连历代乐园管理者的『书』也会被存放于此。大部分乐园管理者的『书』都已前往天国,但是拒绝去天国的乐园管理者也不少。 若要说到他们拒绝上天国的理由,就连明白真相后的明斯也能理解。 两个人穿过书架往更深处定去。 明斯看到位于前方的物品。 「这个是」 那个物品曾放在封锁通往第一封印迷宫的大门前。 外观是一棵树,长得并不算高大,树顶甚至不及封印书库的天花板,可推算出高约五公尺左右,树干的粗细也顶多和明斯的大腿差不多,呈现接近老树般的灰褐色泽。明斯不禁心想:只要抓住这棵树用力一扳,它就会直接折断吧。 其茂密的枝头上长满如同香杉状的叶子,而且全是以玻璃般的材质制成。 「没想到这么小吧?我第一次见到它时也是这么想。」 马特阿拉斯特如此说道,明斯则是没办法回答。面对眼前这棵树,应该没有人还能够保持平静吧,尤其对两个月前才经历过那种人间炼狱的人来说更是。 「这就是天国吗?」 「没错。这就是真人和拟人们的『书』最后安置之处,也是集合世界幸福之地,并受神溺教团崇拜并称为神,万恶的根源就是这个『天国』。」 紧握的拳头反射性地举到肩头的高度,但是拳头并没有被挥出去,而是虚无地在空中不停地颤抖。 「住手,明斯。」 「可恶!」 拳头打在地板上,震动的声响回荡在封印书库内。 「明斯,既然已经定到这里就不能回头了,不过我还是要再问你一次喔。」 「要问什么快问。」 「你要重建因为卡酋亚愚蠢的行为而毁灭的神溺教团,再次为世界带来和平,能够办到这件事的人只有你。 明斯=伽扎因,我任命你为下一任乐园管理者。」 明明处在无风的地底下,天国的树枝却一阵摇曳,玻璃的树叶发出闪耀的清脆声响。 「你要接受吗?明斯。」 明斯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回答: 「别小看我,马特。」 「」 「我知道啦,我当然知道我只能选择接受! 我接受!因为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摇曳的树枝随即停止。神不对,被神溺教团尊称为神的东西,正静静地俯视着新属下的诞生。 与卡酋亚的死斗胜负终于分晓,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因为世界并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回复成原来的样子罢了。 即使战争结束,故事仍在沿续。 断章乐园与继承者 战争结束后过了五天,艾恩立凯将写有事情真相的信与洛萝缇的『书』一并寄到邦特拉图书馆,武装司书们也因此得知他们与神溺教团之间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之后又过了二个月。 有两个人走向邦特拉图书馆的封印迷宫。 「给我退下。」 一条长有四颗头的巨蛇袭来,马特阿拉斯特以堤诺尔的子弹准确地射中巨蛇的四颗头。 明斯则从后方看着这一幕。 不愧是守护第二封印迷宫的卫兽,在一旁观看的明斯根本完全插不了手。他把四颗头射飞之后,再将第五发子弹射进位于头部与身体连接处的心脏部位。 马特阿拉斯特迅速装填好子弹,并转过身面向明斯。 「我们走吧。」 马特阿拉斯特如此说完便迈步出发,身后的明斯叫住他。 「马特啊,我们有闲工夫来做这种事吗?」 与神溺教团的战争结束了,但是武装司书却变得异常忙碌,他们必须修复全毁状态的岛屿,还得对世界各国的重建工作伸出援手,整理这次战争的责任归属问题,并且整顿重组武装司书与一般司书。 战后要处理的繁忙作业更胜于战争本身,两人利用忙得连喘气时间都没有的工作空档来到这里。 「这件事情其实应该要马上处理的,不过因为工作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才拖了两个月的时间,已经到达极限了。」 明斯跟在继续往前走的马特阿拉斯特身后。 「动作快,要是被其它武装司书知道就麻烦了。」 穿过第二封印迷宫,位于前方的第二封印书库随即映入眼帘。这里是存放历代代理馆长『书』的场所,也就是一般人无法踏入的第二封印书库,事实上,这里可以说是邦特拉图书馆最深部。 「啊,我们到啦。唉~~每次进来这里都觉得好累。」 第二封印书库的大门就在眼前,马特阿拉斯特把手放在一道左右双开的大门上。 「明斯,我们进去吧。」 明斯的脚步不由得停下来。 被允许进入第二封印书库的人只限代理馆长,其它武装司书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都绝对不能伸手碰触这道门。 如果是哈缪丝的心腹马特阿拉斯特还有可能被允许进入,但是明斯绝对不能进去。 「怎么了,快点进去啊。」 于是明斯说道: 「喂,马特啊,为什么会是我?我怎么想都想不通。」 马特阿拉斯特则是将帽缘下的眼神压低。 「有三个理由。首先是你的能力圣洁眼,这是最能适任这项工作的能力,而且如此稀有的能力这世界上除了你以外没有第二人。」 「其次呢?」 「从外表虽然让人无法联想,不过你其实是个头脑清晰的人。 并不是那种会一个人绞尽脑汁苦思的死脑筋,而是能掌握状况并经过充分理解,弄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事的人,你拥有如此优异的头脑。 至于一战斗就热血沸腾这点,在这种情况下我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了。」 「第三个理由是?」 「最后的理由是,因为你是个温柔的人。 你会为他人的幸福而高兴,为他人的不幸而悲伤。虽然没有善于讨好周遭人们的玲珑手腕,有时候还会固执己见,但根本上来说你是个正直的人,在武装司书中难能可贵。 这是最重要的部分喔。不论是身为一个人还是承接这项任务,这件事都很重要。」 「」 「你不做的话就由我来做,不过无论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超越你,这点你应该明白吧。」 明斯看着马特阿拉斯特,如果他所说的三个理由是这项工作的必要条件,自己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若要论识人的能力,尽管马特阿拉斯特不及圣洁眼却也不遑多让,头脑与明斯相比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马特阿拉斯特存在着一个重要的缺陷。 「我明白了,马特,你的确冷静过头啦。」 马特阿拉斯特点点头,然后打开大门。 「我在遇见你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继承这项工作的人非你莫属。」 沉重的声响响彻寂静的迷宫,两个人踏进了第二封印迷宫。 被存放在宽敞书库中的『书』并不多,有历代代理馆长的书;像马特阿拉斯特这般拥有准代理馆长权限之人的书;历代的现代管理代理官的书;以及不小心阅读了他们的『书』的矿夫与一般司书的『书』。 然而明斯早就听说存放在里头的书并不只这些,连历代乐园管理者的『书』也会被存放于此。大部分乐园管理者的『书』都已前往天国,但是拒绝去天国的乐园管理者也不少。 若要说到他们拒绝上天国的理由,就连明白真相后的明斯也能理解。 两个人穿过书架往更深处定去。 明斯看到位于前方的物品。 「这个是」 那个物品曾放在封锁通往第一封印迷宫的大门前。 外观是一棵树,长得并不算高大,树顶甚至不及封印书库的天花板,可推算出高约五公尺左右,树干的粗细也顶多和明斯的大腿差不多,呈现接近老树般的灰褐色泽。明斯不禁心想:只要抓住这棵树用力一扳,它就会直接折断吧。 其茂密的枝头上长满如同香杉状的叶子,而且全是以玻璃般的材质制成。 「没想到这么小吧?我第一次见到它时也是这么想。」 马特阿拉斯特如此说道,明斯则是没办法回答。面对眼前这棵树,应该没有人还能够保持平静吧,尤其对两个月前才经历过那种人间炼狱的人来说更是。 「这就是天国吗?」 「没错。这就是真人和拟人们的『书』最后安置之处,也是集合世界幸福之地,并受神溺教团崇拜并称为神,万恶的根源就是这个『天国』。」 紧握的拳头反射性地举到肩头的高度,但是拳头并没有被挥出去,而是虚无地在空中不停地颤抖。 「住手,明斯。」 「可恶!」 拳头打在地板上,震动的声响回荡在封印书库内。 「明斯,既然已经定到这里就不能回头了,不过我还是要再问你一次喔。」 「要问什么快问。」 「你要重建因为卡酋亚愚蠢的行为而毁灭的神溺教团,再次为世界带来和平,能够办到这件事的人只有你。 明斯=伽扎因,我任命你为下一任乐园管理者。」 明明处在无风的地底下,天国的树枝却一阵摇曳,玻璃的树叶发出闪耀的清脆声响。 「你要接受吗?明斯。」 明斯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回答: 「别小看我,马特。」 「」 「我知道啦,我当然知道我只能选择接受! 我接受!因为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摇曳的树枝随即停止。神不对,被神溺教团尊称为神的东西,正静静地俯视着新属下的诞生。 与卡酋亚的死斗胜负终于分晓,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因为世界并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回复成原来的样子罢了。 即使战争结束,故事仍在沿续。 断章乐园与继承者 战争结束后过了五天,艾恩立凯将写有事情真相的信与洛萝缇的『书』一并寄到邦特拉图书馆,武装司书们也因此得知他们与神溺教团之间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之后又过了二个月。 有两个人走向邦特拉图书馆的封印迷宫。 「给我退下。」 一条长有四颗头的巨蛇袭来,马特阿拉斯特以堤诺尔的子弹准确地射中巨蛇的四颗头。 明斯则从后方看着这一幕。 不愧是守护第二封印迷宫的卫兽,在一旁观看的明斯根本完全插不了手。他把四颗头射飞之后,再将第五发子弹射进位于头部与身体连接处的心脏部位。 马特阿拉斯特迅速装填好子弹,并转过身面向明斯。 「我们走吧。」 马特阿拉斯特如此说完便迈步出发,身后的明斯叫住他。 「马特啊,我们有闲工夫来做这种事吗?」 与神溺教团的战争结束了,但是武装司书却变得异常忙碌,他们必须修复全毁状态的岛屿,还得对世界各国的重建工作伸出援手,整理这次战争的责任归属问题,并且整顿重组武装司书与一般司书。 战后要处理的繁忙作业更胜于战争本身,两人利用忙得连喘气时间都没有的工作空档来到这里。 「这件事情其实应该要马上处理的,不过因为工作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才拖了两个月的时间,已经到达极限了。」 明斯跟在继续往前走的马特阿拉斯特身后。 「动作快,要是被其它武装司书知道就麻烦了。」 穿过第二封印迷宫,位于前方的第二封印书库随即映入眼帘。这里是存放历代代理馆长『书』的场所,也就是一般人无法踏入的第二封印书库,事实上,这里可以说是邦特拉图书馆最深部。 「啊,我们到啦。唉~~每次进来这里都觉得好累。」 第二封印书库的大门就在眼前,马特阿拉斯特把手放在一道左右双开的大门上。 「明斯,我们进去吧。」 明斯的脚步不由得停下来。 被允许进入第二封印书库的人只限代理馆长,其它武装司书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都绝对不能伸手碰触这道门。 如果是哈缪丝的心腹马特阿拉斯特还有可能被允许进入,但是明斯绝对不能进去。 「怎么了,快点进去啊。」 于是明斯说道: 「喂,马特啊,为什么会是我?我怎么想都想不通。」 马特阿拉斯特则是将帽缘下的眼神压低。 「有三个理由。首先是你的能力圣洁眼,这是最能适任这项工作的能力,而且如此稀有的能力这世界上除了你以外没有第二人。」 「其次呢?」 「从外表虽然让人无法联想,不过你其实是个头脑清晰的人。 并不是那种会一个人绞尽脑汁苦思的死脑筋,而是能掌握状况并经过充分理解,弄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事的人,你拥有如此优异的头脑。 至于一战斗就热血沸腾这点,在这种情况下我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了。」 「第三个理由是?」 「最后的理由是,因为你是个温柔的人。 你会为他人的幸福而高兴,为他人的不幸而悲伤。虽然没有善于讨好周遭人们的玲珑手腕,有时候还会固执己见,但根本上来说你是个正直的人,在武装司书中难能可贵。 这是最重要的部分喔。不论是身为一个人还是承接这项任务,这件事都很重要。」 「」 「你不做的话就由我来做,不过无论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超越你,这点你应该明白吧。」 明斯看着马特阿拉斯特,如果他所说的三个理由是这项工作的必要条件,自己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若要论识人的能力,尽管马特阿拉斯特不及圣洁眼却也不遑多让,头脑与明斯相比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马特阿拉斯特存在着一个重要的缺陷。 「我明白了,马特,你的确冷静过头啦。」 马特阿拉斯特点点头,然后打开大门。 「我在遇见你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继承这项工作的人非你莫属。」 沉重的声响响彻寂静的迷宫,两个人踏进了第二封印迷宫。 被存放在宽敞书库中的『书』并不多,有历代代理馆长的书;像马特阿拉斯特这般拥有准代理馆长权限之人的书;历代的现代管理代理官的书;以及不小心阅读了他们的『书』的矿夫与一般司书的『书』。 然而明斯早就听说存放在里头的书并不只这些,连历代乐园管理者的『书』也会被存放于此。大部分乐园管理者的『书』都已前往天国,但是拒绝去天国的乐园管理者也不少。 若要说到他们拒绝上天国的理由,就连明白真相后的明斯也能理解。 两个人穿过书架往更深处定去。 明斯看到位于前方的物品。 「这个是」 那个物品曾放在封锁通往第一封印迷宫的大门前。 外观是一棵树,长得并不算高大,树顶甚至不及封印书库的天花板,可推算出高约五公尺左右,树干的粗细也顶多和明斯的大腿差不多,呈现接近老树般的灰褐色泽。明斯不禁心想:只要抓住这棵树用力一扳,它就会直接折断吧。 其茂密的枝头上长满如同香杉状的叶子,而且全是以玻璃般的材质制成。 「没想到这么小吧?我第一次见到它时也是这么想。」 马特阿拉斯特如此说道,明斯则是没办法回答。面对眼前这棵树,应该没有人还能够保持平静吧,尤其对两个月前才经历过那种人间炼狱的人来说更是。 「这就是天国吗?」 「没错。这就是真人和拟人们的『书』最后安置之处,也是集合世界幸福之地,并受神溺教团崇拜并称为神,万恶的根源就是这个『天国』。」 紧握的拳头反射性地举到肩头的高度,但是拳头并没有被挥出去,而是虚无地在空中不停地颤抖。 「住手,明斯。」 「可恶!」 拳头打在地板上,震动的声响回荡在封印书库内。 「明斯,既然已经定到这里就不能回头了,不过我还是要再问你一次喔。」 「要问什么快问。」 「你要重建因为卡酋亚愚蠢的行为而毁灭的神溺教团,再次为世界带来和平,能够办到这件事的人只有你。 明斯=伽扎因,我任命你为下一任乐园管理者。」 明明处在无风的地底下,天国的树枝却一阵摇曳,玻璃的树叶发出闪耀的清脆声响。 「你要接受吗?明斯。」 明斯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回答: 「别小看我,马特。」 「」 「我知道啦,我当然知道我只能选择接受! 我接受!因为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摇曳的树枝随即停止。神不对,被神溺教团尊称为神的东西,正静静地俯视着新属下的诞生。 与卡酋亚的死斗胜负终于分晓,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因为世界并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回复成原来的样子罢了。 即使战争结束,故事仍在沿续。 后 记 后记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 在此奉上战斗司书系列作第六集『战斗司书与草绳公主』,这次作品的篇幅也相当长,不知各位是否看得尽兴呢? 前几天,敝人有幸参与集英社网络广播节目的录制演出,这个名为「sradiowide集英组」的节目由声优田中大文先生与广桥凉小姐担任主持人。敝人承蒙这次的机会介绍了战斗司书系列作品,以及透露了一些本作的内幕秘辛,但是敝人的口才不佳,不知有听广播的各位是否感到满足呢? 录制节目的过程相当有趣。承蒙二位主持人很捧场地事先阅读过战斗司书,也在节目中提出许多很棒的问题,让敝人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好几次差点泄露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另外,在录制途中还一度发生敝人和田中先生把战斗司书的话题暂抛一边,热烈地讨论起『jojo的奇妙冒险』因此冷落了广桥小姐的小插曲。 如果不嫌弃,敝人随时都可以再去上节目,下次有机会时请务必再发通告给敝人。这个经验还能作为写后记的话题,真的是帮了一个大忙。 大部分的人很少有机会听到自己的声音,听说常常会因为想象与实际听见的声音差距太大而感到吃惊。 敝人也听了自己在广播中的声音,结果对自己说话速度很慢这点吓了一跳。 再加上两位主持人很有节奏地说着话,让敝人的声音听起来变得更慢。敝人以前总以为自己说话的速度很普通,甚至还自以为有点快。 与其说是慢,倒不如说是敝人在说话途中常常会突然停顿下来,就像是还未统整好要说的话而一边想一边说,听着听着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压力。敝人也一面听着收音机,一面抱怨:「已经没时间了,快点讲重点!」,或是「听众想听的不是那个吧!」诸如此类的话。 虽然抱怨的对象就是自己。 本作也在顺利完成以前承蒙众多人士的多方协助,敝人想藉由这个版面向大家致上感谢之意。 前文中提到的田中大文先生与广桥凉小姐、广播节目的全体幕后工作人员,以及责任编辑与编辑部的同仁们,另外还有这次也在百忙之中帮此作品画了许多美丽插图的前嶋重机先生,真的是非常感谢你们,今后也请多多关照。 长期书写至今的战斗司书系列作总算通过折返点,在本作中大致告一段落。今后的故事将一步步逼近武装司书与神溺教团的真相,并且一一解开谜团。 敬请期待第七集开始的新剧情发展。 山形石雄 后记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 在此奉上战斗司书系列作第六集『战斗司书与草绳公主』,这次作品的篇幅也相当长,不知各位是否看得尽兴呢? 前几天,敝人有幸参与集英社网络广播节目的录制演出,这个名为「sradiowide集英组」的节目由声优田中大文先生与广桥凉小姐担任主持人。敝人承蒙这次的机会介绍了战斗司书系列作品,以及透露了一些本作的内幕秘辛,但是敝人的口才不佳,不知有听广播的各位是否感到满足呢? 录制节目的过程相当有趣。承蒙二位主持人很捧场地事先阅读过战斗司书,也在节目中提出许多很棒的问题,让敝人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好几次差点泄露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另外,在录制途中还一度发生敝人和田中先生把战斗司书的话题暂抛一边,热烈地讨论起『jojo的奇妙冒险』因此冷落了广桥小姐的小插曲。 如果不嫌弃,敝人随时都可以再去上节目,下次有机会时请务必再发通告给敝人。这个经验还能作为写后记的话题,真的是帮了一个大忙。 大部分的人很少有机会听到自己的声音,听说常常会因为想象与实际听见的声音差距太大而感到吃惊。 敝人也听了自己在广播中的声音,结果对自己说话速度很慢这点吓了一跳。 再加上两位主持人很有节奏地说着话,让敝人的声音听起来变得更慢。敝人以前总以为自己说话的速度很普通,甚至还自以为有点快。 与其说是慢,倒不如说是敝人在说话途中常常会突然停顿下来,就像是还未统整好要说的话而一边想一边说,听着听着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压力。敝人也一面听着收音机,一面抱怨:「已经没时间了,快点讲重点!」,或是「听众想听的不是那个吧!」诸如此类的话。 虽然抱怨的对象就是自己。 本作也在顺利完成以前承蒙众多人士的多方协助,敝人想藉由这个版面向大家致上感谢之意。 前文中提到的田中大文先生与广桥凉小姐、广播节目的全体幕后工作人员,以及责任编辑与编辑部的同仁们,另外还有这次也在百忙之中帮此作品画了许多美丽插图的前嶋重机先生,真的是非常感谢你们,今后也请多多关照。 长期书写至今的战斗司书系列作总算通过折返点,在本作中大致告一段落。今后的故事将一步步逼近武装司书与神溺教团的真相,并且一一解开谜团。 敬请期待第七集开始的新剧情发展。 山形石雄 后记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 在此奉上战斗司书系列作第六集『战斗司书与草绳公主』,这次作品的篇幅也相当长,不知各位是否看得尽兴呢? 前几天,敝人有幸参与集英社网络广播节目的录制演出,这个名为「sradiowide集英组」的节目由声优田中大文先生与广桥凉小姐担任主持人。敝人承蒙这次的机会介绍了战斗司书系列作品,以及透露了一些本作的内幕秘辛,但是敝人的口才不佳,不知有听广播的各位是否感到满足呢? 录制节目的过程相当有趣。承蒙二位主持人很捧场地事先阅读过战斗司书,也在节目中提出许多很棒的问题,让敝人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好几次差点泄露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另外,在录制途中还一度发生敝人和田中先生把战斗司书的话题暂抛一边,热烈地讨论起『jojo的奇妙冒险』因此冷落了广桥小姐的小插曲。 如果不嫌弃,敝人随时都可以再去上节目,下次有机会时请务必再发通告给敝人。这个经验还能作为写后记的话题,真的是帮了一个大忙。 大部分的人很少有机会听到自己的声音,听说常常会因为想象与实际听见的声音差距太大而感到吃惊。 敝人也听了自己在广播中的声音,结果对自己说话速度很慢这点吓了一跳。 再加上两位主持人很有节奏地说着话,让敝人的声音听起来变得更慢。敝人以前总以为自己说话的速度很普通,甚至还自以为有点快。 与其说是慢,倒不如说是敝人在说话途中常常会突然停顿下来,就像是还未统整好要说的话而一边想一边说,听着听着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压力。敝人也一面听着收音机,一面抱怨:「已经没时间了,快点讲重点!」,或是「听众想听的不是那个吧!」诸如此类的话。 虽然抱怨的对象就是自己。 本作也在顺利完成以前承蒙众多人士的多方协助,敝人想藉由这个版面向大家致上感谢之意。 前文中提到的田中大文先生与广桥凉小姐、广播节目的全体幕后工作人员,以及责任编辑与编辑部的同仁们,另外还有这次也在百忙之中帮此作品画了许多美丽插图的前嶋重机先生,真的是非常感谢你们,今后也请多多关照。 长期书写至今的战斗司书系列作总算通过折返点,在本作中大致告一段落。今后的故事将一步步逼近武装司书与神溺教团的真相,并且一一解开谜团。 敬请期待第七集开始的新剧情发展。 山形石雄 后记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 在此奉上战斗司书系列作第六集『战斗司书与草绳公主』,这次作品的篇幅也相当长,不知各位是否看得尽兴呢? 前几天,敝人有幸参与集英社网络广播节目的录制演出,这个名为「sradiowide集英组」的节目由声优田中大文先生与广桥凉小姐担任主持人。敝人承蒙这次的机会介绍了战斗司书系列作品,以及透露了一些本作的内幕秘辛,但是敝人的口才不佳,不知有听广播的各位是否感到满足呢? 录制节目的过程相当有趣。承蒙二位主持人很捧场地事先阅读过战斗司书,也在节目中提出许多很棒的问题,让敝人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好几次差点泄露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另外,在录制途中还一度发生敝人和田中先生把战斗司书的话题暂抛一边,热烈地讨论起『jojo的奇妙冒险』因此冷落了广桥小姐的小插曲。 如果不嫌弃,敝人随时都可以再去上节目,下次有机会时请务必再发通告给敝人。这个经验还能作为写后记的话题,真的是帮了一个大忙。 大部分的人很少有机会听到自己的声音,听说常常会因为想象与实际听见的声音差距太大而感到吃惊。 敝人也听了自己在广播中的声音,结果对自己说话速度很慢这点吓了一跳。 再加上两位主持人很有节奏地说着话,让敝人的声音听起来变得更慢。敝人以前总以为自己说话的速度很普通,甚至还自以为有点快。 与其说是慢,倒不如说是敝人在说话途中常常会突然停顿下来,就像是还未统整好要说的话而一边想一边说,听着听着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压力。敝人也一面听着收音机,一面抱怨:「已经没时间了,快点讲重点!」,或是「听众想听的不是那个吧!」诸如此类的话。 虽然抱怨的对象就是自己。 本作也在顺利完成以前承蒙众多人士的多方协助,敝人想藉由这个版面向大家致上感谢之意。 前文中提到的田中大文先生与广桥凉小姐、广播节目的全体幕后工作人员,以及责任编辑与编辑部的同仁们,另外还有这次也在百忙之中帮此作品画了许多美丽插图的前嶋重机先生,真的是非常感谢你们,今后也请多多关照。 长期书写至今的战斗司书系列作总算通过折返点,在本作中大致告一段落。今后的故事将一步步逼近武装司书与神溺教团的真相,并且一一解开谜团。 敬请期待第七集开始的新剧情发展。 山形石雄 后记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 在此奉上战斗司书系列作第六集『战斗司书与草绳公主』,这次作品的篇幅也相当长,不知各位是否看得尽兴呢? 前几天,敝人有幸参与集英社网络广播节目的录制演出,这个名为「sradiowide集英组」的节目由声优田中大文先生与广桥凉小姐担任主持人。敝人承蒙这次的机会介绍了战斗司书系列作品,以及透露了一些本作的内幕秘辛,但是敝人的口才不佳,不知有听广播的各位是否感到满足呢? 录制节目的过程相当有趣。承蒙二位主持人很捧场地事先阅读过战斗司书,也在节目中提出许多很棒的问题,让敝人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好几次差点泄露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另外,在录制途中还一度发生敝人和田中先生把战斗司书的话题暂抛一边,热烈地讨论起『jojo的奇妙冒险』因此冷落了广桥小姐的小插曲。 如果不嫌弃,敝人随时都可以再去上节目,下次有机会时请务必再发通告给敝人。这个经验还能作为写后记的话题,真的是帮了一个大忙。 大部分的人很少有机会听到自己的声音,听说常常会因为想象与实际听见的声音差距太大而感到吃惊。 敝人也听了自己在广播中的声音,结果对自己说话速度很慢这点吓了一跳。 再加上两位主持人很有节奏地说着话,让敝人的声音听起来变得更慢。敝人以前总以为自己说话的速度很普通,甚至还自以为有点快。 与其说是慢,倒不如说是敝人在说话途中常常会突然停顿下来,就像是还未统整好要说的话而一边想一边说,听着听着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压力。敝人也一面听着收音机,一面抱怨:「已经没时间了,快点讲重点!」,或是「听众想听的不是那个吧!」诸如此类的话。 虽然抱怨的对象就是自己。 本作也在顺利完成以前承蒙众多人士的多方协助,敝人想藉由这个版面向大家致上感谢之意。 前文中提到的田中大文先生与广桥凉小姐、广播节目的全体幕后工作人员,以及责任编辑与编辑部的同仁们,另外还有这次也在百忙之中帮此作品画了许多美丽插图的前嶋重机先生,真的是非常感谢你们,今后也请多多关照。 长期书写至今的战斗司书系列作总算通过折返点,在本作中大致告一段落。今后的故事将一步步逼近武装司书与神溺教团的真相,并且一一解开谜团。 敬请期待第七集开始的新剧情发展。 山形石雄 后记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 在此奉上战斗司书系列作第六集『战斗司书与草绳公主』,这次作品的篇幅也相当长,不知各位是否看得尽兴呢? 前几天,敝人有幸参与集英社网络广播节目的录制演出,这个名为「sradiowide集英组」的节目由声优田中大文先生与广桥凉小姐担任主持人。敝人承蒙这次的机会介绍了战斗司书系列作品,以及透露了一些本作的内幕秘辛,但是敝人的口才不佳,不知有听广播的各位是否感到满足呢? 录制节目的过程相当有趣。承蒙二位主持人很捧场地事先阅读过战斗司书,也在节目中提出许多很棒的问题,让敝人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好几次差点泄露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另外,在录制途中还一度发生敝人和田中先生把战斗司书的话题暂抛一边,热烈地讨论起『jojo的奇妙冒险』因此冷落了广桥小姐的小插曲。 如果不嫌弃,敝人随时都可以再去上节目,下次有机会时请务必再发通告给敝人。这个经验还能作为写后记的话题,真的是帮了一个大忙。 大部分的人很少有机会听到自己的声音,听说常常会因为想象与实际听见的声音差距太大而感到吃惊。 敝人也听了自己在广播中的声音,结果对自己说话速度很慢这点吓了一跳。 再加上两位主持人很有节奏地说着话,让敝人的声音听起来变得更慢。敝人以前总以为自己说话的速度很普通,甚至还自以为有点快。 与其说是慢,倒不如说是敝人在说话途中常常会突然停顿下来,就像是还未统整好要说的话而一边想一边说,听着听着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压力。敝人也一面听着收音机,一面抱怨:「已经没时间了,快点讲重点!」,或是「听众想听的不是那个吧!」诸如此类的话。 虽然抱怨的对象就是自己。 本作也在顺利完成以前承蒙众多人士的多方协助,敝人想藉由这个版面向大家致上感谢之意。 前文中提到的田中大文先生与广桥凉小姐、广播节目的全体幕后工作人员,以及责任编辑与编辑部的同仁们,另外还有这次也在百忙之中帮此作品画了许多美丽插图的前嶋重机先生,真的是非常感谢你们,今后也请多多关照。 长期书写至今的战斗司书系列作总算通过折返点,在本作中大致告一段落。今后的故事将一步步逼近武装司书与神溺教团的真相,并且一一解开谜团。 敬请期待第七集开始的新剧情发展。 山形石雄 后记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 在此奉上战斗司书系列作第六集『战斗司书与草绳公主』,这次作品的篇幅也相当长,不知各位是否看得尽兴呢? 前几天,敝人有幸参与集英社网络广播节目的录制演出,这个名为「sradiowide集英组」的节目由声优田中大文先生与广桥凉小姐担任主持人。敝人承蒙这次的机会介绍了战斗司书系列作品,以及透露了一些本作的内幕秘辛,但是敝人的口才不佳,不知有听广播的各位是否感到满足呢? 录制节目的过程相当有趣。承蒙二位主持人很捧场地事先阅读过战斗司书,也在节目中提出许多很棒的问题,让敝人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好几次差点泄露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另外,在录制途中还一度发生敝人和田中先生把战斗司书的话题暂抛一边,热烈地讨论起『jojo的奇妙冒险』因此冷落了广桥小姐的小插曲。 如果不嫌弃,敝人随时都可以再去上节目,下次有机会时请务必再发通告给敝人。这个经验还能作为写后记的话题,真的是帮了一个大忙。 大部分的人很少有机会听到自己的声音,听说常常会因为想象与实际听见的声音差距太大而感到吃惊。 敝人也听了自己在广播中的声音,结果对自己说话速度很慢这点吓了一跳。 再加上两位主持人很有节奏地说着话,让敝人的声音听起来变得更慢。敝人以前总以为自己说话的速度很普通,甚至还自以为有点快。 与其说是慢,倒不如说是敝人在说话途中常常会突然停顿下来,就像是还未统整好要说的话而一边想一边说,听着听着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压力。敝人也一面听着收音机,一面抱怨:「已经没时间了,快点讲重点!」,或是「听众想听的不是那个吧!」诸如此类的话。 虽然抱怨的对象就是自己。 本作也在顺利完成以前承蒙众多人士的多方协助,敝人想藉由这个版面向大家致上感谢之意。 前文中提到的田中大文先生与广桥凉小姐、广播节目的全体幕后工作人员,以及责任编辑与编辑部的同仁们,另外还有这次也在百忙之中帮此作品画了许多美丽插图的前嶋重机先生,真的是非常感谢你们,今后也请多多关照。 长期书写至今的战斗司书系列作总算通过折返点,在本作中大致告一段落。今后的故事将一步步逼近武装司书与神溺教团的真相,并且一一解开谜团。 敬请期待第七集开始的新剧情发展。 山形石雄 后记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 在此奉上战斗司书系列作第六集『战斗司书与草绳公主』,这次作品的篇幅也相当长,不知各位是否看得尽兴呢? 前几天,敝人有幸参与集英社网络广播节目的录制演出,这个名为「sradiowide集英组」的节目由声优田中大文先生与广桥凉小姐担任主持人。敝人承蒙这次的机会介绍了战斗司书系列作品,以及透露了一些本作的内幕秘辛,但是敝人的口才不佳,不知有听广播的各位是否感到满足呢? 录制节目的过程相当有趣。承蒙二位主持人很捧场地事先阅读过战斗司书,也在节目中提出许多很棒的问题,让敝人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好几次差点泄露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另外,在录制途中还一度发生敝人和田中先生把战斗司书的话题暂抛一边,热烈地讨论起『jojo的奇妙冒险』因此冷落了广桥小姐的小插曲。 如果不嫌弃,敝人随时都可以再去上节目,下次有机会时请务必再发通告给敝人。这个经验还能作为写后记的话题,真的是帮了一个大忙。 大部分的人很少有机会听到自己的声音,听说常常会因为想象与实际听见的声音差距太大而感到吃惊。 敝人也听了自己在广播中的声音,结果对自己说话速度很慢这点吓了一跳。 再加上两位主持人很有节奏地说着话,让敝人的声音听起来变得更慢。敝人以前总以为自己说话的速度很普通,甚至还自以为有点快。 与其说是慢,倒不如说是敝人在说话途中常常会突然停顿下来,就像是还未统整好要说的话而一边想一边说,听着听着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压力。敝人也一面听着收音机,一面抱怨:「已经没时间了,快点讲重点!」,或是「听众想听的不是那个吧!」诸如此类的话。 虽然抱怨的对象就是自己。 本作也在顺利完成以前承蒙众多人士的多方协助,敝人想藉由这个版面向大家致上感谢之意。 前文中提到的田中大文先生与广桥凉小姐、广播节目的全体幕后工作人员,以及责任编辑与编辑部的同仁们,另外还有这次也在百忙之中帮此作品画了许多美丽插图的前嶋重机先生,真的是非常感谢你们,今后也请多多关照。 长期书写至今的战斗司书系列作总算通过折返点,在本作中大致告一段落。今后的故事将一步步逼近武装司书与神溺教团的真相,并且一一解开谜团。 敬请期待第七集开始的新剧情发展。 山形石雄 后记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 在此奉上战斗司书系列作第六集『战斗司书与草绳公主』,这次作品的篇幅也相当长,不知各位是否看得尽兴呢? 前几天,敝人有幸参与集英社网络广播节目的录制演出,这个名为「sradiowide集英组」的节目由声优田中大文先生与广桥凉小姐担任主持人。敝人承蒙这次的机会介绍了战斗司书系列作品,以及透露了一些本作的内幕秘辛,但是敝人的口才不佳,不知有听广播的各位是否感到满足呢? 录制节目的过程相当有趣。承蒙二位主持人很捧场地事先阅读过战斗司书,也在节目中提出许多很棒的问题,让敝人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好几次差点泄露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另外,在录制途中还一度发生敝人和田中先生把战斗司书的话题暂抛一边,热烈地讨论起『jojo的奇妙冒险』因此冷落了广桥小姐的小插曲。 如果不嫌弃,敝人随时都可以再去上节目,下次有机会时请务必再发通告给敝人。这个经验还能作为写后记的话题,真的是帮了一个大忙。 大部分的人很少有机会听到自己的声音,听说常常会因为想象与实际听见的声音差距太大而感到吃惊。 敝人也听了自己在广播中的声音,结果对自己说话速度很慢这点吓了一跳。 再加上两位主持人很有节奏地说着话,让敝人的声音听起来变得更慢。敝人以前总以为自己说话的速度很普通,甚至还自以为有点快。 与其说是慢,倒不如说是敝人在说话途中常常会突然停顿下来,就像是还未统整好要说的话而一边想一边说,听着听着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压力。敝人也一面听着收音机,一面抱怨:「已经没时间了,快点讲重点!」,或是「听众想听的不是那个吧!」诸如此类的话。 虽然抱怨的对象就是自己。 本作也在顺利完成以前承蒙众多人士的多方协助,敝人想藉由这个版面向大家致上感谢之意。 前文中提到的田中大文先生与广桥凉小姐、广播节目的全体幕后工作人员,以及责任编辑与编辑部的同仁们,另外还有这次也在百忙之中帮此作品画了许多美丽插图的前嶋重机先生,真的是非常感谢你们,今后也请多多关照。 长期书写至今的战斗司书系列作总算通过折返点,在本作中大致告一段落。今后的故事将一步步逼近武装司书与神溺教团的真相,并且一一解开谜团。 敬请期待第七集开始的新剧情发展。 山形石雄 序章 天国的骚动 序章天国的骚动 1925年12月。 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冻结后飘散开来,这里比正值严冬的户外还要寒冷,是一处弥漫朦胧蓝光的寂寥洞窟。 武装司书马特阿拉斯特=巴洛力,正站在邦特拉图书馆封印迷宫最深处的第二封印书库里面。 「」 原本除了代理馆长以外的武装司书一律禁止进入这个地方,但是马特阿拉斯特和哈缪丝共同守护着某个秘密,所以才能够进来。这里藏有武装司书与神溺教团间的最高机密。 「那么」 一棵树耸立在马特阿拉斯特眼前,树高约五公尺,灰色的树干与看似玻璃的针状树叶格外引人注目。 这棵奇特的树位于深不见底的迷宫深处,在顽石上扎根耸立于此。 天国。 历代的代理馆长与乐园管理者都如此称呼它。 现今知道这棵树存在的人,全世界只有六人。分别是在场的马特阿拉斯特与哈缪丝=梅瑟塔、尤奇佐纳=哈姆罗、尤莉=哈姆罗、佛特纳=巴多加蒙,以及卡酋亚=毕因哈斯,除此之外的人是不容许知道这个秘密的。 「连天国都在骚动了,看来卡酋亚那家伙并没善尽他的职责。」 马特阿拉斯特自言自语,玻璃叶片在他面前轻轻地沙沙作响。 卡酋亚培育的两名真人希葛尔与刚邦杰尔的『书』已经献给天国,然而光凭他们的幸福无法满足天国。 想当然尔,那种残兵败将的『书』根本无法获得天国的认同,因为天国要求的是毫无瑕疵的完整幸福。 卡酋亚被赋予的任务就是要寻找毫无瑕疵的幸福,并将它献给天国,但是这个老人已经壮志未酬身先死,所以只好由马特阿拉斯特出手协助。 「不知道天国能不能接受这本『书』?」 马特阿拉斯特如此低喃后,将手中的『书』献给天国。那是大约一百年前某位富豪的『书』。他是一名继承家族财产,一生享尽荣华富贵的人物,马特阿拉斯特私下偷走这本『书』,将其带来第二封印书库。 马特阿拉斯特把手中的『书』拿近天国,『书』在剎那间裂开并化为粉尘,碎屑瞬间如幻影般消失不见。几秒钟后,天国的枝叶停止沙沙作响。 「这样就行了。」 马特阿拉斯特如此呢喃,但这么一点幸福是不够的,可以预期不到一年半载,天国又会开始骚动,必须尽快献上幸福真人的『书』才行。 正因如此,所以得趁早杀掉反叛的乐园管理者卡酋亚,另立新的乐园管理者。 「返回战场吧」 武装司书同袍们正在地面上追讨神溺教团,只差临门一脚就能打倒卡酋亚了。马特阿拉斯特开始往回走,打算返回地面与卡酋亚一决胜负。 「」 但是,他的脚步却停滞不前。马特阿拉斯特思考着自己为何停下来,他没有理由留在这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完成,他必须和卡酋亚率领的神溺教团决一死战,得守护同伴们的性命。 快回去战斗。尽管心里如此打算,脚步却未见前进。 「为了什么?」 马特阿拉斯特如此自言自语。自己不,武装司书究竟为何而战?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思考。 当然是为了粉碎卡酋亚丑陋的野心,为世界重新带来往日的和平。 以及,为了制造全新的神溺教团。 没错,目的非常明确,不需要任何的犹豫。 尽管如此,马特阿拉斯特还是无法离开这里。 「」 他心知肚明,天国正是一切祸首,有天国才有神溺教团,因为天国才会引发战争,也因为天国害得同伴牺牲。 只要没有天国,战争就不会发生,也不会有人死去。不论是路易蒙、飞奇、毕札克或是沃肯,还有被神溺教团利用的众多牺牲者。 只要没有这个天国的话 「喂喂,我到底是怎么了,竟然在想这么愚蠢的事。」 马特阿拉斯特刻意出声自嘲,企图将脑海中浮现的想法一笑置之。 他笑了好一阵子,努力想用笑来忘却一切。 别再胡思乱想了,想这种无聊的事太累人,只要回去休息一下马上就会遗忘。吃顿好吃的、听听音乐、再熟睡个一晚就好了,喝杯呛舌的苦涩啤酒,尽情享受那状似发泡奶油的啤酒泡沫吧。 与其听沉重的古典乐,不如选首最近听来顺耳的曲子,不然读读小说也不错。 把这件事忘了吧,别再心存这种无聊的想法了。 马特阿拉斯特一边这么想,一边往前踏出步伐。 「!」 接下来的瞬间,马特阿拉斯特转身回头,双手的指尖企图伸向两把手枪,将枪口对准天国扣下扳机。 仅仅一剎那,就在那短到像是不知小数点后还有几个零的瞬间。 马特阿拉斯特的手指并没有碰到枪,他的指尖连一公分也没移动过。 首先是两手食指发生异变,明明没人动手,但是他的食指却在举枪的同时被从根部截断。紧接着,他的头如同玩笑般地连同帽子一起飞到空中,鲜血从手指和颈部喷洒出来。 他就像是坏掉的傀儡一样,整个身体崩落至地面。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奇妙的力量所致,他的衣服竟然丝毫无损,只有身体被肢解成十几块。 马特阿拉斯特用他的预知能力,预见自己会有上述下场。 「」 滴落的就仅有一滴冷汗。在这座冰冷的封印书库里,汗水在滴到地板之前,就已经冻结并发出叮钤的清脆声响。 「哈哈。」 马特阿拉斯特笑了出来。我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啊,竟然天真的以为能够毁掉它,看来自己好像有点不对劲。 「我果然太累啰,都怪哈缪塞了太多工作给我。」 马特阿拉斯特耸耸肩后,便往封印书库的出口走去,他的犹豫已经消失。 他的任务就是守住天国的秘密,把幸福之人的『书』献给天国。 这是马特阿拉斯特以及武装司书的使命,亦是两千年来不断传承且不得违逆的使命。 同一天,完全相同的时间。 奥莉薇亚=利崔特身处寂静的暗夜之中。 她身在梅利奥托公国首都某座车站的角落,眼前有一辆载有石炭的货物列车就要发车。 自从逃离哈缪丝的追赶、取回记忆的那场战役以来,已经过了两个月。 这段期间,奥莉薇亚一直独自过着逃亡生活,走遍一座又一座城镇,隐姓埋名赚取微薄的金钱。在感觉到追兵出现之前,又马上逃往其它城镇,她在这两个月的期间反复过着这样的生活。对无依无靠、连身分证件都没有的奥莉薇亚而言,每天光是为了活下去就忙得焦头烂额。 「应该没人吧。」 奥莉薇亚一边这么说,一边打开货物列车的货柜。这辆列车从梅利奥托的首都往西行,通过马其纳大桥进入北方边境,最后抵达伊斯摩共和国。奥莉薇亚潜入这号列车的货柜中。 简单来说,奥莉薇亚现在的行为是偷渡,停留在梅利奥托公国的时间已经到达极限,既然下定决心继续逃亡,就只能选择离开国内。然而,奥莉薇亚不仅没有出国许可证,也没有入国许可证,所以仅剩下这个手段。 几十分钟过后,列车开始前进,奥莉薇亚终于松了一口气。 奥莉薇亚在摇晃的货柜里搓着手取暖。 好冷,早知道就带着取暖用品,无奈她没有那个时间。现在奥莉薇亚感到很后悔,假使当初坚持请人准备就好了。 「应 该没被人看见吧。」 奥莉薇亚不安地喃喃自语。要是被驾驶员或火车司机发现,自己一定会被扔出车外,不过被他们发现倒还好,若是不幸被追兵找到肯定难逃一死。 「可恶。」 奥莉薇亚不由得出声咒骂。 现在,有两股势力在追杀奥莉薇亚,一方是神溺教团,因为奥莉薇亚唤醒肉块的记忆,带给神溺教团莫大的重创,会被追杀也是理所当然。 另一方则是武装司书。 在两个月前的战争中,奥莉薇亚眼看就要死在哈缪丝手下,对于自己能奇迹似地捡回一条命,她也感到无法置信。 奥莉薇亚为何会遭到武装司书狙杀呢?这件事的原委需要稍作叙述。 过去曾经有一位少女,她的名字至今仍然不容说明,她因为发色而被称为『堇之罪人』。 堇之罪人背叛了武装司书与神溺教团,而且,她知道摧毁天国的唯一手段,知道那个绝不容许被人知道的最高机密。 因为这个罪名,她被武装司书与神溺教团诛杀。 接着,武装司书进而将和堇之罪人有关的人赶尽杀绝,并让写有堇之罪人一生的『书』从这个世上完全消失。 为了守住秘密,所以必须隐瞒秘密存在的事实这是前任代理馆长佛特纳下的判断。所谓的堇之罪人,就是这么一个必须被隐瞒得如此彻底的秘密。 然而,有一个人类从这场虐杀行动中死里逃生。 他是由人类制造出来的铅之战斗兵器凡德=鲁加,他脱逃后没过多久,随即又被哈缪丝杀害。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凡德=鲁加邂逅了奥莉薇亚,两人成为心灵相通的伙伴。 即使经过十年的岁月,哈缪丝依然企图杀死奥莉薇亚,这是多么令人震撼的执念,是多么惨无人道的行为。 奥莉薇亚是否知道堇之罪人的秘密,并不是问题所在,只要她有可能知道当中的秘密就必须被杀。 令人恐惧的执念与态意妄为的杀人者,奥莉薇亚不断从这些人的魔掌中遁逃。 火车拨开闇夜的黑幕往前奔驰,奥莉薇亚双手抱膝、身体打颤地坐在里头。 寒冷,睡意,再加上饥饿感。 如果现在睡着的话,不知道还能不能醒来。她冻得牙齿喀喀作响,不停摩擦手臂以抵抗睡意。武装司书、神溺教团,以及寒冷,仿佛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想杀死奥莉薇亚。 「可恶。」 奥莉薇亚再次低语,为了和现实战斗,她不得不这么做。 我绝对要活下去,一旦死亡这场战役就结束了,如今活下去是她唯一的战役。 「不能死,我还不能死。」 奥莉薇亚用拳头殴打自己的脸颊。 「我是为了什么而活?」 奥莉薇亚用力咬紧小指指尖,指甲顿时裂开、流出鲜血,她靠着这个行为让自己从睡意中稍微清醒。 「为了什么而活?当然是为了复仇。为了向哈缪丝、武装司书和神溺教团复仇!」 奥莉薇亚大叫。 奥莉薇亚现在之所以还能活着,是许多人的死所换来的结果,那些曾经在饲养肉块的船上帮助她的伙伴们、指引她的沃肯、救了她一命的夏洛特、让出身体的蕾娜斯,以及凡德=鲁加。 为了他们,奥莉薇亚不能死,她必须为死去的人们复仇,必须力抗武装司书,与神溺教团殊一死战。 必须消灭一切万恶的祸源天国。 假使每个人都有打从出生就被决定好的宿命,那么奥莉薇亚一定是为了战斗必须苟延残喘的人,是为了消灭天国才存活下来的角色。 我好像打了一下瞌睡,奥莉薇亚因为头撞到墙壁的声音而清醒过来。 「好险」 奥莉薇亚揉了揉眼睛。 她并不认为凭自己的力量能够与武装司书抗衡,也压根儿没想过要与神溺教团交战,奥莉薇亚什么力量也没有,既不知如何使用枪械,也不知如何挥剑。 但是,奥莉薇亚自有她的武器,那是最微弱却也最重要的武器她所拥有的情报,奥莉薇亚知道摧毁天国的唯一手段。 『堇色愿望』这是毁灭天国唯一途径的名称,是堇之罪人遗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遗产,而这个遗产由堇之罪人传给凡德=鲁加,再由凡德=鲁加传承给奥莉薇亚。 现在奥莉薇亚所能做的,就只有如此微不足道的小事。 将『堇色愿望』传达给某人知道,将情报透露给某个拥有战力与战斗意志的人,并让继承者延续这份遗产,这恐怕是奥莉薇亚所能做的最大极限了。 既然她只能选择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那她只需要在这件事上全力以赴就好。 「还没到伊斯摩吗?」 奥莉薇亚再次低喃。等她到了伊斯摩之后,得赶紧找个拥有战力与战斗意志的人,寻找那个愿意继承『堇色愿望』的人。 这就是奥莉薇亚的使命,这是毁灭天国的一小步,亦是她本身所背负的宿命。 守护天国之人,毁灭天国之人;两种使命与两个人类。两道轨迹迟早会面临相撞的时刻,然而现在距离那一刻的到来还十分遥远。 于是,又过了一年的时间。 第一章 虚伪的和平 第一章虚伪的和平 现在,1926年12月28日。 邦特拉过去神岛屿的馆下街充满黄昏的嘈杂,结束工作的男人们踏上归途,沿路上家家户户飘来阵阵晚餐的饭菜香。 这里曾经是历时两日的人间炼狱,邦特拉图书馆与全世界人类遭受袭击。 在那之后的一年里,馆下街日趋复兴,人们的生活也恢复到大乱前的常轨。但是只要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当时的伤痕还残留在各处,譬如战车铲过地面的车痕、射入墙内的子弹,以及炮弹的碎片。不过,当这些旧痕混入了新生活的日常痕迹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也逐渐被人们淡忘。 马特阿拉斯特一脚踢中一颗空弹壳,空弹壳滚落地面,随后掉入排水沟里。 「糟糕,我记错时间了。」 马特阿拉斯特一边如此嘀咕,一边拐了个弯,眼前出现一栋位于闹区中央的大型建筑物,他推开厚重的实木大门。 抱歉,我来迟了。就在马特阿拉斯特打算这么说的瞬间,立刻又闭上了嘴。 里头一片漆黑,所有的照明都关掉了,待在里面约百人左右的武装司书皆不发一语,安静得连一点声响也没有。 马特阿拉斯特定进屋内,悄悄地将门带上,接着摘下帽子贴于胸前。 「默祷结束。」 从一片漆黑之中传来一名女性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是武装司书凯萨莉萝。 「在此追悼一年前与神溺教团的战役中英勇捐躯的所有同伴,以及被苍渊咒病连累而死去的平民百姓们,正因为有他们的牺牲,才有现在的我们。 我们在此宣誓不再犯下同样的错误,在座的诸位必须重斩决意,肩负起守护世人和平生存与安稳终死的绝对使命。 我们誓言贡献吾等拥有的智慧与力量,以及一切的性命,来达成这个使命。」 即使是在黑暗之中,还是可以看出在场所有人都用力颔首。 「那么」 此时,原本严肃的凯萨莉萝突然一改声调。 「唯有今天这个场合,就让我们把所有的誓言忘了吧!」 接下来的瞬间,所有照明同时被点亮。 宽敞的店内大约坐了两百人,武装司书几乎全员到齐,大家人手一只玻璃杯,另一手则拿着拉炮或香槟酒瓶。 就连平常不怎么在意穿着的同袍,今天也多少打扮得比较体面一些,这算是相当难得一见的景象。 「各位请注意~~!」 凯萨莉萝一边如此做出开场白,一边单手拿着扩音器跳上餐桌。 「今年一整年,大家历经了许许多多的难关、尝尽了苦头,但我们总算撑过来了!大家这一年来真是辛苦了!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盛大宴会!是大家从被选中的战士、神的代理人、世界和平守护者的身分,回归到普通笨蛋的唯一日子!所以请大家尽情狂欢吧! 干杯吧,笨蛋们~~!」 伴随凯萨莉萝的宣言,屋内响起玻璃杯交击与拍手的声响。接着,拉炮的彩带与香槟的软木塞纷纷射向天花板。 「今天请将平常的工作与烦恼全都抛到脑后,尽情地放肆一下吧!打架限在十天内伤势能复原的程度!破坏公物请控制在受损总额千多法拉以内!严禁杀人、性侵、抢劫、以及波及一般民众等行为!以上事项请务必遵守,其它的就请大家随意吃喝、尽情歌唱,把这里闹翻天吧!」 如此说完后,凯萨莉萝便从餐桌一跃而下。 粗鲁的人开始往自己的身边喷洒香槟气泡,也有明明还没醉却开始唱起歌的人。 才一转眼的工夫,整个会场就化为一片唁一闹的狂欢景象。 这里是邦特拉过去神岛屿馆下街内规模最大的啤酒屋,每年的这一天,这家店都会被武装司书整个包下。对于被力求规律的武装司书而言,这是一年一度唯一能够放纵自己尽情狂欢的宴会。 「喂,以我们的身体来说,十天左右能痊愈的伤势应该满严重的喔。」 马特阿拉斯特耸了耸肩,在心中叹了口气说:看来今天似乎会玩得很疯。 说到武装司书的宴会,想必会有很多人以为是一场极度奢华的飨宴吧。即使是一般武装司书,十年便能赚足一生花用的金额;只要成为代理馆长候补,就能获得与伊斯摩大资本家匹敌的巨款。既然是这般宽裕的武装司书所举办的宴会,豪华的程度应该连那些王公贵族都会瞠目结舌,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宴会会场只是一般的啤酒屋,场内设置一处广场,广场前则杂乱地摆放餐桌,出席者都是各自随意地找地方坐下,或是站着便开始大吃大喝。 就连食物也全是加了大量佐料的肉类料理或油炸食品,酒则属一般价位,只是种类和数量非常多。 武装司书绝大部分来自于中等阶层或中下家庭,对于青春时代便日以继夜进行战斗训练与魔术审议的他们而言,根本品尝不出高级料理在味道上的差别;既然连上等美酒的喝法都不懂了,当然也不会知道用餐的礼节,举办什么豪华飨宴根本只是对牛弹琴。 「这场宴会真的隔了好久才举办啊。」 马特阿拉斯特发出感慨,并且随口喝了点香槟。 「哎呀,马特先生,你迟到啰。」 凯萨莉萝走过来和他搭话。 「抱歉,我记错时间了。」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今年比往年提早一个小时开始喔。」 「抱歉抱歉。」 马特阿拉斯特则是耸耸肩。 凯萨莉萝=朵朵娜的年纪大约二十四、五岁,虽然在一般人中算是年轻族群,但是她身为武装司书的资历却不浅。 她是一个身材娇小,有张娃娃脸的女性,言行举止看来有些稚气。 头上戴了顶极不相衬的大帽子,腰间与大腿上则佩带大量的手枪。说好听是自由奔放,若说得坦白点,她的装扮还真是另类。 「听说今年是妳接下干部的工作?」 「没错。」 凯萨莉萝跃上马特阿拉斯特的肩上。这女孩不知道有什么怪癖,总喜欢往人的肩膀或桌子上跳,她古怪的地方不只是打扮而已。 「真的很累人耶,因为之前一直都有伊蕾伊雅小姐帮忙。」 「说的也是,很遗憾失去了这么一位帮手。」 语才刚落,凯萨莉萝的手肘马上轻轻敲向马特阿拉斯特的头。 「只有今天千万不可以露出寂寞的表情,要感伤请你明天再来吧。」 「也对,真是抱歉。」 「一定要露出开心的表情喔,因为这可是睽违三年的宴会呢!」 或许是坐腻马特阿拉斯特的肩膀了,只见凯萨莉萝纵身跃下。 前年的十二月二十八日,亚洛湾袭击事件才刚结束不久,并不是举办宴会的好时机;而去年的这一天,正好是苍渊咒病一战的起始日。 回想这两年的风风雨雨,不禁令人深深体会到凯萨莉萝要大家尽情狂欢的用意。因为光是能开这场宴会,大家可以共襄盛举,就让人感到幸福无比。 不经意地张望,可以发现会场最里侧设置了一处临时舞台,米蕾波可正拿着扩音器站在上头。一年前的短发如今已留长至胸前,她的脸型也变得较为成熟,少女的那种青涩模样已逐渐消失。此时,米蕾波可拉高嗓门说: 「请各位注意。」 虽然米蕾波可要众人注意,但武装司书只顾着自己畅所欲言。 「请注意。」 当她再说一次时,总算有几名武装司书有反应了。 「喂~~米蕾波好像要说什么耶。」 「快给我注意听,不然我要生气啰!」 这道声音响起后,原本嘈杂的会场也安静许多。 『前几天,我们进行了今年度第三次的武装司书升格审核,结果有三名见习生符合资格。我想藉由今天这个场合向大家介绍一下,请到台前来。』 在米蕾波可的催促下,三名年轻人走上舞台。 「请你们依序向大家简单问候并做个自我介缙,从最右边开始。」 最先点头行礼的是一名笑容满面的少年。他个头矮小,有张可爱的娃娃脸,看起来出身于优渥家庭,给人一种宠物犬的印象,他以爽朗的声音开始自我介绍: 「大家午安,我叫利兹力,今年十八岁,兴趣是料理和园艺,喜欢的颜色是粉红与天空蓝,擅长的菜色是沙丁鱼派和伊蕾伊雅小姐传授给我的香煎鲑鱼。今天我拿出看家本领做了一些菜,已经丰盛地在那边摆盘,还请大家尽情享用。」 会场传来拍手声与「很好吃喔」的鼓舞。 「真搞不懂你的工作究竟是什么。下一位请。」 接着出现的是一名短发少女。她那对惺忪的睡眼看着令人匪夷所思的方向,少女望着天花板好一会儿,不久开始小小声地说: 「我是武装司书黛娜,水蓝色的小鸟吱吱喳喳地向我细诉明日的云朵。云儿轻飘飘、轻飘飘地,明明是春天,却宛如落叶一般。」 「她在说什么?」 凯萨莉萝一阵嘀咕。 「这个女孩真有趣。」 马特阿拉斯特则是笑得肩头一阵颤动。 「明月、小猫,和猫头鹰,就如同二次函数的算式般跳跃,然而,为何小丑却没为此感到兴奋?收藏在邦特拉图书馆内所有的『书』,是夜里的细雪,我们武装司书恰似刚炖煮好的羊奶,而北斗星的六角形,又何以为我闪烁呢?」 「谁知道啊。下一位请。」 听到米蕾波可做出这种回答,这名叫做黛娜的新进武装司书倒是干脆地下台一鞠躬。 于是,换第三人走上舞台,他走路时还右手右脚同时行进,然后就僵在台上不发一语,全身微微地颤抖;米蕾波可随即为这名新人武装司书解围。 「他只要同时被七人以上的人注视的话,全身就会不听使唤,所以这段致词就先跳过吧。你可以下去了。」 新人武装司书连名字也没报上,就夹着尾巴逃下台去。 「喂,怎么只有这样啊!」 米蕾波可额冒青筋,无视于会场传来的奚落声。 「那么接下来,有请代理馆长对他们几位训示身为武装司书应有的心理准备吧。」 米蕾波可面向会场的角落,哈缪丝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吃色拉。 哈缪丝嘴里一边嚼着色拉,一边走到台上,从米蕾波可手中接下扩音器后只说了句: 「真麻烦,我懒得说啦。」 随后又返回会场的角落,米蕾波可皱着眉拿起扩音器。 「那么,致词就到此结束,请大家继续用餐畅谈吧。」 米蕾波可留下这句话后,便从台上逃下来了。 「总觉得我们武装司书中,好像每年都会增加一些怪人呢。」 「妳还敢说别人啊。」 被马特阿拉斯特这么一说,凯萨莉萝大感意外地蹙起眉头。 而米蕾波可则怒气冲冲地走过来。 「谢谢妳,米蕾波。」 「凯萨莉萝小姐,为什么妳要指派这种任务给我?」 「我知道反正也没人想听嘛,而且又觉得致词很麻烦,所以就找米蕾波妳来帮忙啰。」 凯萨莉萝哈哈大笑。 「妳讲得很好啊,满有趣的。」 「哼。」 马特阿拉斯特话才刚出口,米蕾波可立刻不留情面地别过脸去。 「我根本就不该来的,真受不了。」 米蕾波可发着丰骚,转身离开马特阿拉斯特。 「唉~~那家伙一点都没变。」 「这也是米蕾波的优点,你就别在意了。」 凯萨莉萝笑着说道,马特阿拉斯特听了点点头。 自宴会开始已经过了一个小时,米蕾波可坐在会场的角落,在心中埋怨着:早知道就不要来了。 她原本就不喜欢热闹的场所,除了讨厌吵闹声之外,更厌恶那些喝得烂醉的酒鬼。 米蕾波可环视整个会场,路易克与札姆罗抱着啤酒桶在拼酒量,拉斯马与可伊欧鲁扭在一起就要打起来,邦伯则在自己的桌前摆满了料理,在旁边大吃特吃。 马特阿拉斯特坐在大厅的钢琴前,弹奏着一首从未听过的曲子,凯萨莉萝与葛摩等人则围在琴边献唱。 大家平时都是值得尊敬的前辈,然而现在却像个白痴一样嘻闹。 「这究竟是怎么了?」 米蕾波可喃喃自语。 不过,或许是连嘻闹都不会的自己错了吧。当她一个人无聊地坐在一旁时,便不经意萌生这样的想法。 「」 米蕾波可突然想起一年前的战役。每当她抚摸长及胸前的秀发,便可实际深刻感受到时间的流逝,然而,一切却又宛如昨日才发生的事。 她的脑中浮现在那场战役中丧命的人们。 这样恣意狂欢真的可以吗?明明有太多人被牵连而白白牺牲,明明洛萝缇和伊蕾伊雅再也无法参加这场宴会。 新人武装司书黛娜走近米蕾波可,将手中的玻璃杯递给她。 「有什么事吗?黛娜。」 黛娜用不解的眼神盯着米蕾波可。 「任谁都不想忘记那件事,可是有时候如果不将牵挂暂时抛开,就会被思念绊住而无法前进。因为大家都是不擅长遗忘的人,所以今天要努力地忘却一切不开心。」 米蕾波可从黛娜手中接过玻璃杯,杯中盛满淡琥珀色的液体,她应该是想鼓励自己开心点吧。 「谢谢妳。」 米蕾波可出声道谢,并且喝光杯里的液体。明明口感微甜,却有种辣喉的刺激感,这是她第一次品尝这种玩意儿。 「这是什么?」 黛娜沉默地指向吧台,一只银制的器皿内盛着上方飘浮着柳橙片的饮料。 「这是水果鸡尾酒(潘趣酒),妳可以自己舀到杯里喝喔。」 黛娜如此说明。虽然这样的喝法不符合礼仪,但是感觉还不错。米蕾波可再舀了一杯酒喝进肚里,水果酒异常柔顺地滑进喉咙。 「真好喝。」 米蕾波可一边眺望着玻璃杯,一边露出微笑。 1926年2月。 苍渊咒病大乱结束,邦特拉图书馆用众多牺牲者的性命作为交换,终于获得这场胜利,敌方总帅卡酋亚=毕因哈斯最后被艾恩立凯击毙。然而,战斗并没有因此划下休止符。 对武装司书而言,大乱后的一个月或许才是最艰困的时期。他们一方面要保护过去神岛屿的受灾者,一方面要复兴已成毁灭状态的城镇;另一方面还得去拯救分散在近海一带的各国海军士兵。 他们不得不竭尽所有的力气,在另一场名为「人命救援」的战役上奋战。 除此之外,与神溺教团之间的战争仍持续进行,谁也无法保证神溺教团是否真的将所有的棋子撤出。 他们无法确认洛萝缇『书』中记载的前武装司书卡酋亚,是否真为神溺教团的首脑。说不定连他都只不过是个受人操控的傀儡,背后还有真正的幕后主使者。 说起来,神溺教团的恐怖之处,就是它即使灭亡却还能继续存续。武装司书击溃神溺教团的次数,在历史上就超过五根手 指头之多,然而,每次神溺教团都能起死回生。 武装司书们虽然致力于复兴工作,但仍要继续与神溺教团奋战。 在击倒卡酋亚之际,没有任何人确信神溺教团会因此而灭亡。 苍渊咒病大乱后的两个月,发生了一起可以写进历史的事件。 驻守在托亚托矿山的见习生,火速驾着飞机冲进邦特拉图书馆。 「『书』出土了!『书』、『书』出土了!」 即使他这般大声嚷嚷,也没有多少人能当下理解他的意思,因为神溺教团信徒的『书』是绝不可能被找到的,大家一直都是如此认为。 「请冷静一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米蕾波可拿水给惊魂未定的见习生喝,见习生边咳嗽边喊说: 「信徒的『书』被挖出来了!」 经他这么一说,米蕾波可才开始察觉事态的严重性。 这次发现的,是一名在托亚托矿山被杀害、叫做伍斯帕的信徒的『书』。他之前虽然跟随过亚奇多,但经确认曾败在洛萝缇手下,尸体在那之后也有被人发现。 除了哈缪丝之外,几乎所有的武装司书都聚集到邦特拉图书馆一窥这本『书』。 「信徒的书怎么会突然出现?」 武装司书的心情可说是怀疑和喜悦参半,因为神溺教团封印『书』的方法仍不为人知。 在米蕾波可的大力调查下,判断出一名叫做夏尔=史特莱特的人物与『书』的封印有很大的关连,可是在打倒夏尔=史特莱特之后,『书』的封印还是持续地进行。 武装司书们不明白信徒的书为何会被找到,各个露出狐疑的表情。 「算了,不必追究啰。虽然不知道理由,但现在『书』总算被我们挖到了,这已经很值得庆幸啦。」 哈缪丝如此告诉武装司书们。 「因为我们的奋战,而让封印『书』的机关丧失机能,现阶段也只能这么推论了。」 马特阿拉斯特接着补上这一句。 还有一个令武装司书感到不解的地方,那就是记载于伍斯帕『书』中的一段记忆,卡酋亚曾经让伍斯帕看过一小块『书』的碎片。 伍斯帕被告知,那是曾经见过天国的男人的『书』 所谓的天国,一直以来仅被认为是神溺教团捏造出来的幻想,万万没想到天国竟存在于现实世界中。 在那个被称做天国的地方,的确存在着超乎人类想象的幸福,任谁见到这本书的碎片,一定都会想上天国;为何人们会信奉神溺教团,读了这本『书』便能明白个中道理。 天国的真实性成了调查的最优先任务。陆续被挖掘出来的信徒们的『书』,以及从信徒秘密指挥处发现到的数据都可作为依据,交叉比对这些数据后或许可以找出真相。然而,受到神溺教团秘密主义的高墙阻挡,以致于调查迟迟没有进展。 特别是天国的真相与拉斯哥尔=奥塞罗的真面目,更被视为神溺教团的绝对机密。 「看来真实就只能靠翻阅卡酋亚=毕因哈斯的『书』来解谜了。」 每个武装司书都这么说,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唯独卡酋亚的『书』遍寻不着。 结果,事实竟然从意外的地方被揭晓,原来答案就在邦特拉图书馆的封印书库里。 「快来看这本『书』」 尤奇佐纳如此说完后,拿来『书』的一部分碎片,这是他在第三封印书库角落偶然发现的。依记录显示,这五百年内没人阅览过这本书,因为并没有留下之前的记录,所以这很有可能是一本被封印之后,就再也没被翻阅过的『书』 「里面写些什么?」 米蕾波可问道。 「书里有写到天国的真相。」 武装司书们争先恐后地触摸这本『书』 这是距今一千八百年前的一名魔术师的『书』 由于书的内页几乎有一半缺损,所以无法完整阅读,不过剩下的部分仍有记载关于魔术的内容。 我们或许可以称他为梦魔,他能操弄人们的梦境,让人梦见完全混淆现实的梦。他在过去曾侍奉古代某位贵族,有时让他的敌人频频作恶梦以破坏对方的精神力,有时让他的亲近之人梦见幸福的美梦。 「尤奇佐纳先生,换句话说,所谓的天国,是指这名魔术师虚构出来的梦境吗?」 听到米蕾波可的问题,尤奇佐纳随即点头。 「现在,人类的足迹几乎踏遍创造神所创造的世界,即使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也找不到那个传言中的天国边境。 既然如此,天国想必位在某个不属于这个世上的地方。 例如在梦境中。」 「」 目前,武装司书还有一些事无法理解。若说神溺教团长久以来所渴求的目标只是一场梦,这个结果未免太不值得了。 尤奇佐纳开始向如此思索的米蕾波阐述。 「这只是我的假设,虽然其中可能包含了想象的部分,但应该不至于有太大的差异。就以我个人对神溺教团历史的解释」 尤奇佐纳所说的神溺教团历史,就是这么一回事。 曾经有某个人读了一本梦见天国之人的『书』,接着,殊不知『书』中内容是梦而阅读此『书』的人们,逐渐相信天国确实存在。 一千八百年前,人类仅住在西方大陆的某几个区域内,因而使他们深信在未知的新天地里,有个蕴藏无限幸福的地方。 于是,渴望前往天国的人们在不知不觉中增加了。 这也是神溺教团的开端。 人们彼此交谈,讨论天国究竟是何物,历经长期议论的结果,所谓的天国逐渐被人们想像成是聚集人类幸福的场所。这样的妄想不久之后变成谣言,谣言成为传说,最后不知不觉中演变成不容置疑的事实;如此一来,神溺教团的教义便确立了。 但是,实际上天国并不存在,为了隐瞒这个事实,于是他们创造出拉斯哥尔=奥塞罗这样的虚构人物,并将天国尊崇为一处绝对不可侵犯的圣地。 一切都是虚构下衍生的产物,他们是一群无法分辨现实与妄想的人,以谎扯谎来巩固众多教义,这才是神溺教团的真实。 这下总算可以了解神溺教团为何无法彻底消灭了,因为即使消灭了神溺教团,传说依旧会在某地暗中流传;更何况不管是什么时代、什么地方,都有无法分辨现实与妄想的人们。 「举例来说,就像是卡酋亚=毕因哈斯吗?」 「一点也不错。」 尤奇佐纳如此说完后,便结束了这个话题。 若要说它荒谬,肯定没有比这更荒谬的事了。妄想衍生出妄想,进而引发那些令人恐慌的战争;为了那个妄想,还造成无数人的死伤。 「这终究只是假设性的说法,虽然很有说服力,可是真相依旧不明确。」 哈缪丝开口说道,尤奇佐纳也点点头。 「我们尚未得知神溺教团信徒的『书』为何没出土的理由,所以今后也要继续调查。」 哈缪丝向武装司书们明确声明,要继续调查有关天国的实情。 然而,在那之后并没有发现卡酋亚的『书』,亦无法掌握往天国或是拉斯哥尔=奥塞罗的真面目。 即使杀光所有残余的信徒,还是没找到知道事实真相的人。 尤奇佐纳的假设逐渐被大家当作事实,到最后,他的假设就这样被认定为结论。 在伍斯帕的『书』出土的六个月后。 米蕾波可透过思考共有,向各国首脑与现代管理代行官宣布神溺教团灭亡的消息,并公开教团的真面目。 如此一来,武装司书与神溺教团之间的战争便正式宣告结束。 之后进行了和各国首脑的协商,最后决定将事后处置全权委托武装司书负责。是否要将神溺教团的真相公诸于世的问题,则因为顾虑到会造成很大的影响,而暂时静待宣布的适当时机。 虽然有些地方无法释怀,但这场武装司书与神溺教团的战争总算画下了休止符,长期的混战终于陪柬。 现在,1926年12月28日。 「嗯,好好喝。」 米蕾波可乘着酒劲,舀了杯水果酒一口气喝下,在几杯黄汤下肚之后,感觉心情越来越好,酒真是不可思议的饮品。 直到刚才为止,她都还在忧心与神溺教团的战斗,心情也因此非常郁闷,可是喝了几杯之后,好像连神溺教团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这样子真的好吗?」 米蕾波可自言自语。 「很好啊。」 一旁的黛娜回答。 米蕾波可心想:神溺教团的本质,恐怕不只是天国这样的妄想而已。 造就出神溺教团的推手,是像希葛尔那种为了拥有幸福而不惜犯下任何勾当的人心,亦是对贪婪和傲慢不感羞愧的人类愚知。 当那样的人聚集在一起,获得所谓神溺教团的心灵支柱后,便酿成了各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暴行。 神溺教团令人啼笑皆非,而他们的胜利也一样啼笑皆非。 但是,为此牺牲的人命绝不愚蠢,不论是洛萝缇、伊蕾伊雅,还是路易蒙他们。米蕾波可的脑中瞬间浮现出他们的脸孔,很快地又消失不见。 「大家,对不起」 如此喃喃自语后,米蕾波可又再喝了一杯。 「就让我好好地享乐一番吧。因为,这个世界终于恢复和平了。」 不知不觉中,银制器皿内的酒全部喝光了,于是米蕾波可叫来了见习生,要他们再帮自己拿杯酒来。 插图021 另一方面,武装司书们围在会场的某个角落,弹琴的马特阿拉斯特就在他们的中间。他修长的手指轻快地在键盘上跳跃,就在演奏结束的同时,会场响起一片如雷掌声。 「这是『弗尔贝克市的周末夜』,不知大家还满意吗?」 马特阿拉斯特张开双手,向众人露出微笑。 「真不愧是打混高手,这首曲子你练了多久啊?」 葛摩拍手问道。他和马特阿拉斯特同年,是一名资深的武装司书,修剪整齐的胡须与一身古典西装打扮,实在与武装司书极不相衬。 「什么打混高手,这种简单的曲子,我只要看一下乐谱就会弹了。」 「真的吗?你好厉害唷。」 凯萨莉萝称赞道,接着跳到钢琴上。 「凯萨莉萝,不要轻易相信马特阿拉斯特的话,这是绝对不变的铁则喔。」 葛摩发出一阵窃笑。 马特阿拉斯特无奈地耸耸肩,看来他已经完全被贴上打混高手这个标签了。由于平常在图书馆几乎见不到他的踪影,所以对其他武装司书而言,他这个头衔根本是理所当然。 马特阿拉斯特这一年来始终在暗地里执行工作,他一手担下无法透露给一般武装司书知道的秘密任务。 马特阿拉斯特的任务就是守住神溺教团的秘密,以及设法让神溺教团继续存在。 纵使是如此八面玲珑的马特阿拉斯特,这个任务对他来说也是非比寻常,因为他必须骗过所有的武装司书才行。 他也算是度过了一个漫长而艰辛的一年,而他努力的成果就是这场和平的宴会。 1926年1月。 在艾恩立凯与洛萝缇多方的努力下,卡酋亚终于被击倒,失去指挥官的神溺教团全然失去反击的力量。武装司书在复兴之余,为了斩草除根而肃清教团残存的余党,为了追查神溺教团的真相,也努力地搜寻情报。 马特阿拉斯特并没有参与这些工作,因为他身负更重大的任务。 「唔连头都痛起来了。」 马特阿拉斯特一边像烟囱般地抽着烟斗,一边如此嘀咕着。这里是他位于伊斯摩共和国的私人别墅,马特阿拉斯特将此处当成他从事台面下任务时的据点。 他被付予的使命有两个。 第一个使命是:对底层的武装司书隐瞒神溺教团的真相,包括神溺教团其实是武装司书的下层组织,以及天国确实存在于邦特拉图书馆第二封印迷宫里。他必须隐瞒这些机密。 另一个使命则是:让神溺教团继续存在,设法让心中燃起打倒神溺教团斗志的武装司书停止战火,还得避免被武装司书察觉自身和神溺教团的关系。 马特阿拉斯特不停地咳嗽,他因为烟斗抽得太凶导致喉咙干涩,就这样持续在吞云吐雾之中苦思对策,转眼间过了一个星期。 「看来您正在伤脑筋,马特阿拉斯特先生。」 穿着丧服的少年在背后嗤嗤窃笑,他是搬运人类『书』的追忆战器『夜』,此刻的模样亦别名为拉斯哥尔=奥塞罗。 别墅里堆放了数十本『书』,全都是拉斯哥尔搬到这里的神溺教团信徒的『书』。 「就跟你说要妥善处理嘛,你说这下该怎么办?」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不是天生擅于说谎吗?不如趁机一展您的长才吧?」 拉斯哥尔笑着提出建议。 「你这么说也没错啦,不过这差事还真是有够累人。」 马特阿拉斯特一面抱怨,一面轻咳了几下。屋内烟雾弥漫,看起来就像着火似地。 「无论是武装司书或是见习生,大家全都绷紧神经蓄势待发,你说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啊?」 「就照以往的做法隐瞒众人不就行了?」 过去,他们和神溺教团间的战役,都是在把信徒赶尽杀绝的同时宣告结束,以致于神溺教团的真面目在历经了漫长的岁月,还能暧昧地隐藏下去。 「就是无法重施故技,所以我才伤脑筋。」 马特阿拉斯特把烟灰抖落在烟灰缸里,再次点了根烟。 「总之,都怪这几年秘密不断被人揭穿。 神溺教团的总帅是创造真人并予以统率的乐园管理者,神溺教团的目的在于前往能获得一切幸福的场所天国。神溺教团的『书』被拉斯哥尔=奥塞罗挖掘后,便会运往天国,这些重要机密一个劲地外泄出去。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卡酋亚造成的。」 马特阿拉斯特发了一阵牢骚。 在卡酋亚出现以前,神溺教团一直都被外界认定成以『认同人类的欲望,作恶毫不犹豫』为教义的宗教团体,不论是乐园管理者或是天国的存在,都不为外人所知。 所以,只要消灭邪恶的人类,对一般市民隐瞒神溺教团的存在,神溺教团自然就会绝迹,事情也可以就此解决。 可是,如今却无法像这样称心如意。 「卡酋亚那家伙到底要为难我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真想让他活过来再杀他个一次。」 不知道秘密的武装司书正在着手进行调查,寻找神溺教团渴求的天国究竟为何,以及卡酋亚何以成为乐园管理者。 他们各个身怀绝技,所以尽管调查步调稍嫌缓慢,却也稳定地进行着。 「我记得好像是葛摩吧,他在调查卡酋亚成为乐园管理者的来龙去脉,还特别陈情说希望能让他阅读当时代理馆长的『书』。我怎么可能答应让他看那种东西啊,哪能说出他是奉代理馆长的命令才成为乐园管理者的!」 马特阿拉斯特胡乱地搔了搔头,看来他这次真的一筹莫展了。 再这样被调查下去,或许会被他们挖出真相也说不定,那是绝对不能被人知道的真相。 要是真相被揭穿,武装司书肯定会分崩离析,必须想办法让武装司书们停止调查。 「不妨向他们施压,您觉得意下如何?直接告诉他们不得再继续调查神溺教团。」 「如果真的这么说的话,不就等于讲明了武装司书和神溺教团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吗?想不到你这家伙还真是不可靠。」 「真是非常抱歉,说来说去都怪在下的性能不良。」 拉斯哥尔看起来十分愉悦地笑了出来。 马特阿拉斯特看向放在桌上的纸,纸上乱七八糟地写着今后该进行的剧情草案,并下了一道『神溺教团是如何诞生的呢?』的标题。 「只好用这个来欺骗大家了。」 他从叠高的信徒『书』堆中拿起了一本书,那是一本名为伍斯帕的男人的『书』 「拉斯哥尔,请你重新把这本『书』埋回托亚托矿山吧。」 「喔,如此一来,不是会被武装司书见到神溺教团的『书』吗?」 「没办法,事到如今只能以这个脚本将错就错啰。」 1926年2月。 武装司书一阵慌乱,因为伍斯帕的『书』被人从托亚托矿山中挖了出来,那正是拜托拉斯哥尔埋回去的书。 马特阿拉斯特不只让他埋了伍斯帕的『书』,还有许多信徒的『书』都被一并埋了回去。 今后恐怕会有更多信徒的『书』被世人发现吧,但是也仅限于那些不知道重要秘密的下级信徒。 「不知道能不能骗得了大家。」 马特阿拉斯特与哈缪丝在代理馆长办公室里谈话。 「哎呀,总会有办法解决的啦,你编的剧本向来都很有成效呢。」 哈缪丝如此说道。 「剩下的就是要在什么时候使用那本『书』吧。」 「是呀。」 依照马特阿拉斯特的剧本安排,在这之后将会公开梦魔的『书』,藉此彻底瞒骗天国的真相,然后营造出神溺教团灭亡的假象。 「我看梦魔的『书』就交由尤奇佐纳去处置吧。」 「交给尤奇佐纳?我和妳就不行吗?」 「我最讨厌和这种麻烦事有所牵扯了。邦伯一副傻里傻气的样子,没什么说服力,至于你这个大骗子,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吧。」 「妳说的没错。」 马特阿拉斯特露出苦笑。不论怎样,彻底欺瞒武装司书的计划仍持续进行着,再来就只能亦步亦趋地努力做到不让人心生疑窦。 「那么,接下来就是要避免神溺教团死灰复燃,所幸现在已经有候补人选了。」 马特阿拉斯特想起乐园管理者候选人的脸。明斯的素质虽然无可挑剔,问题是他是否愿意承接。 「妳已经告诉明斯了吧?」 「还没呢,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啰。」 「又是我?」 哈缪丝随即噘起嘴表示: 「我现在忙得很,忙着馆下街的复兴、忙着赔偿慰问遗族,还得和各国之间做政治交涉。尤奇佐纳和邦伯也忙得脱不了身,所以只剩下你了嘛。」 就像哈缪丝所说的,这种台面下的工作原本就是他该负责的。 「对了,要是明斯不同意的话,那该怎么办?」 「这还需要问吗?就由你来当乐园管理者啰。」 马特阿拉斯特一边心想「饶了我吧」,一边走出门外。 1926年4月。 听到明斯允诺担任乐园管理者一职,马特阿拉斯特打从心底松了口气。其后,马特阿拉斯特也为了新生神溺教团的组织编制与支持活动,奔走于世界各地。 从旁来看的话,他的行为看似成天都在游山玩水,但其实那只是马特阿拉斯特刻意去伪装成玩乐的模样。 实际上,马特阿拉斯特从来没有这么忙过,而他的努力也有了成果,新生神溺教团的组织终于成形。 就在这个时候,马特阿拉斯特接获哈缪丝的召集令;同一时间,尤奇佐纳与尤莉以及邦伯等人也被传唤过来。 共同守护神溺教团秘密的干部们全都齐聚一堂。 由哈缪丝指定的会合地点就在图书馆上空,也就是邦伯驾驭的鲸鱼上。 「嘿。」 他轻声吆喝,从屋顶往鲸鱼身上一跃而上。就算是在哈缪丝的办公室,也难防被窃听的可能性。 「马特,好久不见啦。」 说这句话的人是武装司书最强之一、驾驭鲸鱼的邦伯,也是深知武装司书秘密的其中一人,他和明斯是在同一时期从哈缪丝口中得知秘密的。 「好久不见了,马特阿拉斯特先生,见到您安然无恙,真是可喜可贺。」 站在一旁的人,是被称为下届代理馆长的尤奇佐纳以及他的妹妹也就是他忠实的搭挡尤莉。早在武装司书与神溺教团的战争开打之前,他们就已经被告知秘密了。 尤奇佐纳仅仅回以冷傲的视线,连个招呼也没打,尤莉则是恭敬有礼地行一鞠躬。 最后,哈缪丝从邦特拉图书馆的最高处大幅跃身,跳到了鲸鱼身上。 这真像潜藏在暗地里操控世界的恶魔党集结势力啊。马特阿拉斯特来回看着同伴们的脸,心中不禁萌生这样的想法。 「嗯,大家都到齐啦。」 哈缪丝拍了拍手。 「世界各地的重建工作正在顺利进行中,他们和神溺教团之间的战争也巧妙地粉饰太平,而且,由明斯主导的神溺教团也已经培育出良好的组织。 这一切多亏大家的努力,谢谢你们啰。」 「代理馆长,妳应该不是为了说这些废话才找我们来的吧。」 尤奇佐纳忍不住念两句。 「你这个人还真是急性子耶。唉,算了,也差不多该解决之前暂搁在一边的问题啰。 也就是那个残存的叛徒奥莉薇亚=利崔特。」 经她这么一说,马特阿拉斯特这才回想起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那女人还活得好好的,现在恐怕正躲在某个角落里,伺机等待反扑的机会,所以我们得想出个对策才行呢。」 「那么,妳所谓的对策是?」 「自从我让她逃走的那一刻起,就不停地寻找她的踪迹,看来这下真的得下工夫去找了.」 哈缪丝才刚说完,尤奇佐纳便转身往回走,打算从鲸鱼背上跳下去。 「喂、你要去哪里呀?」 尤奇佐纳无视哈缪丝的制止,直接从鲸鱼背上跳了下去,留下的尤莉则面露微笑地说: 「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但她只不过是名普通的女孩子,我不认为她会是有必要召集我们过来讨论的对手。只要找到她的人加以处理,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妳太过轻敌了,那女人可是掌握了大局喔。妳不认为她手中握有的秘密,足以将整个武装司书瓦解掉吗?」 「既然如此,杀了她不就成了?」 尤莉面露温柔的表情,却说出令人无法想象的冷酷话语。她是一个一旦与她为敌,就会使出非常残忍手段对付你的女人。 「那么恕我先告辞了。」 尤莉压住裙襬,从鲸鱼背上一跃而下。 「那两个人根本就没听懂我的话嘛。」 「不过代理馆长啊,那女人会有什么问题吗?暂时不管她应该也没差吧?况且她还是个美人耶。」 邦伯一边「喀哩喀哩」地吃着零食,一边悠哉地说。马特阿拉斯特暗自心想:这和她是不是美人应该没关系吧。 「当然有问题了,因为她知道凡德=鲁加的存在呀,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 哈缪丝停顿了一下。 「但那女人很有可能知道『堇色愿望』,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邦伯把零食的袋子随手一丢,然后开口问道: 「妳说的那个『堇色愿望』究竟是什么啊?我怎么听都没听过。」 马特阿拉斯特则是从旁插嘴说: 「说的没错,听说那是毁灭天国的唯一手段。」 「那可就不得了啦,这回非杀了她不可。」 邦伯张嘴大笑起来,马特阿拉斯特发现他眼中潜藏着锐利的光芒。 「话说回来,那东西要如何毁灭天国啊?」 在此瞬间,马特阿拉斯特拔出枪,并将枪口瞄准邦伯的眉间。 「嗯?马特,你这么做的用意是?」 「没什么,我在想你该不会在动毁灭天国的歪脑筋吧。」 马特阿拉斯特笑了,毕竟邦伯得知这个秘密的时间还很短,他或许连天国是什么都还不是很了解。 「要是我真的这么打算,你又会怎么做?」 邦伯笑着提问。 「那当然只有赐你一死了。」 马特阿拉斯特与邦伯笑成一团,两人笑了好一会儿之后,邦伯终于举双手投降。 「我知道啦,不问就是了,你真是个恐怖的男人。」 「感谢你的善解人意。」 马特阿拉斯特如此说完后,把枪收了回去。 「老实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要是我知道的话,肯定会产生毁灭天国的愚蠢想法。」 「那么代理馆长,妳打算怎么做呢?虽然尤奇佐纳刚才已经说过了,可是我也认为这种事没必要把大伙全都找来讨论啊。」 马特阿拉斯特点头同意。 「是啊,我觉得代理馆长似乎对奥莉薇亚的评价过高了。」 连续遭到四名属下否定,哈缪丝露出些许不悦的表情。 「我知道了啦。那么,不管怎样都先把她找出来,再杀了她就对了。这件事就交给马特你全权负责啰。」 「又是我啊。」 马特阿拉斯特耸了耸肩。 「当然啰~~因为邦伯又不擅长做这种事,而且尤奇佐纳也走掉啦。」 「真受不了我了解了。」 哈缪丝点点头后,便从鲸鱼背上跳下去,邦伯不知为何还在那里笑个不停。 「可是马特啊,你不觉得这样很残忍吗?竟然叫我们连手杀掉一名无辜的女人,她根本就是恶魔党的头目嘛。」 「这你不是最清楚吗?」 马特阿拉斯特如此回答。 「邦特拉图书馆的代理馆长是这世上万恶的化身,而我们则是魔头下的爪牙。」 马特阿拉斯特留下这句话后也一跃而下。 那么,该去杀人了,去杀那个极有可能知道她不该知道的秘密的女人。 现在,1926年12月28日。 马特阿拉斯特琴弹得有些疲累,于是离开了琴边。他拿了好几瓶放在吧台里的酒,自行摇起调酒器,调制鸡尾酒也是他的兴趣之一。 马特阿拉斯特品尝着带有啤酒苦味的鸡尾酒,回想起这一年所发生的事。 虽然这一年烦心的事很多,但是结果大致上还算满意,除了能对武装司书们继续隐瞒秘密之外,新生神溺教团也在逐日完成当中。 正因如此,他才能像此刻这样悠闲地品尝鸡尾酒。 然而,唯有奥莉薇亚这件事出乎意料之外。 原以为她是个软弱的目标,只要杀掉就能了事,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演变成这种地步。他不得不承认当初太小看奥莉薇亚这号人物,毕竟她曾经从哈缪丝的手掌心成功脱逃。 「你看你看,马特先生。」 凯萨莉萝走过来和他搭话。 「她看起来好怪喔,应该没事吧?」 马特阿拉斯特将视线移向凯萨莉萝手指的方向,看见米蕾波可站在放有水果酒的桌旁。 她将酒倒入玻璃杯中一口气喝下,接着又连续喝下第二杯、第三杯。 「竟然以那种惊人的速度灌酒,莫非那家伙原本就很会喝」 两人走近米蕾波可。 「喂,米蕾波,妳没事吧?」 「会有什么事?」 米蕾波可依旧是一脸平静的表情,说话的语调也很正常。 「妳很能喝嘛,怎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猛灌酒?」 「我才没喝什么酒呢,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凯萨莉萝抢走米蕾波可手上的玻璃杯,闻闻杯里的味道,再用舌头稍微舔了一下。 「这杯里有掺酒喔。」 「唔哦。」 米蕾波可用奇妙的语调应了一声。 「葡萄酒、橙皮甜酒、柠檬汁与枫糖浆,再加上切成薄片的柳橙与莱姆,这种的酒精浓度虽然低,但的确是酒。」 马特阿拉斯特为她进行解说,米蕾波可则把凯萨莉萝手中的玻璃杯抢回来,望着杯里的酒好一会儿之后,开始慢慢地摇晃头部。 「米蕾波,妳还好吗?」 马特阿拉斯特出声关心,米蕾波可凝视着马特阿拉斯特的脸好一阵子,然后 「咕。」 随后整个人直直地往后倒下,凯萨莉萝与马特阿拉斯特两人无奈地耸耸肩。 「该怎么处理这孩子呀?」 「唉~~找个地方让她睡一下,到时她就会自己醒来了吧。」 「马特先生,那就麻烦你啰。」 「为什么是我?」 正当他如此回问时,突然有人从背后开口对他们两人搭话。 「咦,那家伙醉倒啦?」 马特阿拉斯特转过头去。 「我记得她好像叫做米蕾波可吧,我送她回去吧。」 站在后面的女人如此笑着说道,马特阿拉斯特对这个人竟然也在场感到有些惊讶。 因为站在眼前的女人,正是奥莉薇亚=利崔特。 她是曾被哈缪丝=梅瑟塔追杀却奇迹似逃脱的女人,是武装司书与神溺教团共通的敌人,并遭到双方人马夺命。 然而这位奥莉薇亚此刻却身穿晚礼服,单手拿着香槟杯站在眼前。 第二章 叛乱的起始 第二章叛乱的起始 现在,1926年12月28日。 主办这场宴会的人是凯萨莉萝。 这原本是场仅限武装司书自家人参加的宴会,不过,凯萨莉萝有特别对几位和武装司书有关系的人士发出邀请函,例如九个月前辞去武装司书一职的明斯=伽扎因,结果他并没有现身出席;还有立下击溃神溺教团最大功劳的艾恩立凯,但他至今依旧下落不明。 还有一名她邀请的对象,就是这位奥莉薇亚=利崔特。 「奥莉薇亚小姐,妳来啦~~」 凯萨莉萝兴奋地牵起奥莉薇亚的手。 「谢谢妳邀请我来。可是,我来真的好吗?感觉自己好像和这里格格不入。」 「当然好啰,要是不好的话,就不会邀请妳来了呀。」 「嗯,也是喔,那我就不客气啰。不过在这之前得先帮帮她吧。」 说完,奥莉薇亚起身要搀扶米蕾波可。 「这点小事就不用妳操心啦。」 凯萨莉萝马上将米蕾波可抢了回来。 「喂、马特先生,你来扶她吧,怎么可以劳动奥莉薇亚小姐呢。」 接着便把米蕾波可推给马特阿拉斯特,醉得晕头转向的米蕾波可发出「唔嗯」的怪声。 「你们不用特别招呼我啦,太客气的话,反而会让我感到沉重。」 「千万别那么说,奥莉薇亚小姐可是这场宴会的座上宾。比起这个笨蛋、那个放荡子、以及那边的快乐杀人魔都来的伟大唷。」 凯萨莉萝依序指了米蕾波可、马特阿拉斯特,和哈缪丝。 「这话太言过其实了,对吧,马特阿拉斯特?」 奥莉薇亚向马特阿拉斯特征求同意。 「唔、嗯该怎么说呢」 凯萨莉萝往马特阿拉斯特的小腿踢了下去。 「吵死了,喂,你这个讨厌鬼快走开啦。」 「我是招谁惹谁了啊。话说回来,米蕾波这家伙应咳不会吐吧。」 马特阿拉斯特一面唠叨,一面扶着米蕾波可离开。 「奥莉薇亚小姐,这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宴会,不过还是请妳尽情享乐唷,料理和酒都非常美味。」 「的确如此,刚才我稍微品尝了一下,味道真的没话说。是谁做的呢?」 「妳知道利兹力吗?是最近升上武装司书的小伙子,就是他喔。」 「我知道,是那个坏心眼的小鬼吧,原来是他做的啊。」 奥莉薇亚显露出惊讶。 「我肚子饿了,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于是两人结伴穿梭于会场中,凯萨莉萝黏着奥莉薇亚享用各式料理与饮品。 这两人感情很好,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凯萨莉萝单方面喜欢奥莉薇亚。 七个月前,在一场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凯萨莉萝得知了奥莉薇亚的事情。在这之前,凯萨莉萝就连她还活着,甚至有奥莉薇亚这号人物存在都全然不知。 1926年5月。 战后过了半年,不论是武装司书的重组、馆下街的重建、抑或是神溺教团的歼灭,所有的工作都大致上了轨道;一直让大家很在意的神溺教团真面目,也在尤奇佐纳的假设性推论下有了共识。 武装司书总算可以悠闲度日。 但是,有一个疑惑在凯萨莉萝等人之间议论纷纷,这件事虽然在背地里被悄悄讨论,也确实在武装司书之间流传开来。 那是去年九月时发生的事,也就是沃肯反叛事件。 苍渊咒病大乱之后,洛萝缇的『书』被送往邦特拉图书馆。 他们从书里发现武装司书达托姆背叛的事实。达托姆被天国这个诱饵吸引,因而背叛了武装司书。他四处躲避明斯的圣洁眼,为了避免让人对他背叛的事心生疑窦而转往各处,并暗中将图书馆的情报泄露给卡酋亚。 虽然达托姆的『书』并没有出土,但凯萨莉萝心想:要是让我发现的话,一定要把他的书砸碎。 而且,他们因为发现达托姆的背叛,进而产生了一个疑问。 沃肯反叛事件当时,杀死毕札克的人或许不是沃肯。由于当天向武装司书通报毕札克死亡消息的人是达托姆,所以达托姆说不定不是第一目击者,而是真正的犯人。 从这件事又掀起另一波疑问。 沃肯当真背叛了武装司书吗? 沃肯的背叛有很多解不开的谜,从他盗走自动人偶优克优克、带出蕾娜斯=弗鲁路并将之杀害,以及杀死毕札克等行为来看,无疑地被视为背叛。然而,他的目的至今依旧不明,他的行动也有太多无法解释的部分。 根据哈缪丝查明的结果,沃肯的首要目的在于夺回自动人偶优克优克。对神溺教团而言,优克优克体内似乎被灌注了重要的魔法权利;再者,蕾娜斯=弗鲁路原本的人格,好像也和这个魔法权利有关。 沃肯是否真的杀害毕札克,连哈缪丝也不是很清楚,据说她只是依照当时的状况判断是沃肯所杀。 任谁都会觉得这个说明似乎太过牵强,叫人无法理解。 于是,在发现达托姆背叛之后,这件事再次引起大家的质疑。 莫非沃肯一直以来都没有背叛过武装司书?大家至今仍深深信赖他的人品;相反的,对哈缪丝的信赖还薄弱许多。 关于这件事,凯萨莉萝找来葛摩商量,这两人曾有好几次被编为同组队员,算是能推心置腹的好友。 两人屏住呼吸,躲在邦特拉图书馆后方的武器仓库暗处,压低声音进行交谈。 「可是,就算达托姆背叛了我们,这个理由也不足以成为沃肯没有叛乱的证据啊。」 葛摩谨慎地发表意见。 「是不能成为证据,不过疑虑还是疑虑。」 凯萨莉萝说道。今天的她没有半点平时幼稚的感觉,她可以明显区别出乎时与正式场合时的表情。 虽然能力不及最强等级,但即使是在武装司书中,凯萨莉萝也是个令人刮目相看的实力者,她的眼神既可怕又锐利。 「假设真是如此,不就表示代理馆长说的全是假话?」 「你听过沃肯说的吧?他说要揭穿代理馆长的恶行。」 「也就是为了杀人灭口啰?」 凯萨莉萝点点头。 「达托姆杀害毕札克一举,对代理馆长而言应该也在意料之外,因为代理馆长当时还不知道达托姆背叛的事。 于是代理馆长巧妙地利用这件事,把沃肯塑造成一名叛徒。」 说出这番话的瞬间,凯萨莉萝与葛摩不忘警戒四周,他们数次确认是否被哈缪丝的触觉丝窃听。 「假设真是如此,这件事又和蕾娜斯=弗鲁路有什么关连?还有那个自动人偶又是什么来路?」 「这我就不知了,因为不管是沃肯的『书』,还是蕾娜斯的『书』都还没找到。」 「那蕾娜斯=弗鲁路人在哪里啊?」 「虽然我很不想去探究,不过可能已被代理馆长」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更进一步地屏息说着悄悄话。 「凯萨莉萝,如果遇到最糟的情况,妳会怎么做?」 「这不用问也知道吧?当然是挺身而战啰。」 凯萨莉萝的眼神泛着利刃的锐光。 「真要放手一搏吗?」 「代理馆长是会乖乖就范接受审判的人吗?既然如此,就只能来硬的啰。」 「看来会演变成大事件。」 「光凭我一个人不够,一定要集结同袍们的力量才行。」 「妳别太冲动,反抗代理馆长可是最糟的发 想耶。」 「不管怎样,还是得先和其它人商量才行。」 在私底下讨论这类话题的人,并非只有凯萨莉萝与葛摩,有许多武装司书也抱持着相同的疑问。 就在邦特拉图书馆开始弥漫着一股动荡不安的气氛时,凯萨莉萝等人却与一名令他们无法置信的人再次相遇。 马特阿拉斯特突然宣称要说明沃肯反叛的真相,让大家感到十分惊讶。凯萨莉萝等人聚集在邦特拉图书馆的小会议室里,等待马特阿拉斯特出现。 「他真的会说明真相吗?」 米蕾波可问道。 「那个人可是马特阿拉斯特先生耶,他说的话准没错啦。」 路易克则是笑着回道。 「那可不一定吧,我觉得那家伙有时候不能轻忽。」 葛摩露出锐利的眼神表示,凯萨莉萝也跟着点头。 「说的没错,其实大家并不了解马特先生这个人,尽管我和他交情不错即使如此,我还是觉得他深不可测。」 虽然马特阿拉斯特看起来既吊儿郎当,又好像经常摸鱼的样子,然而他的头脑和战斗力却是无庸置疑的强。而且若要说到支持哈缪丝的人,他无疑就是第一人,光凭这一点就令人很难完全相信他。况且,也有传言指出马特阿拉斯特不是跑去摸鱼,而是接受哈缪丝的密令,在暗地里从事不为人知的任务。 马特阿拉斯特叨着烟斗走进吵杂的会议室里,脸上依旧挂着他那玩世不恭的表情。 他开口说的第一句就是: 「那么,首先我必须先向各位道歉,其实我从很早以前就知道沃肯叛乱的真相了,但我却一直没说,实在很抱歉。」 他的口吻轻松到就像在辨解自己偷情的原因,这反而让凯萨莉萝他们感到困惑。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路易克站了起来。 「原本打算向大家解释的,不过与其由我来说,不如让当事人自己说清楚会比较好吧。请进。」 大家原本以为走进来的人会是哈缪丝,可是在见到现身会议室的人时,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站起来了。 那是大家想忘也忘不了的蕾娜斯=弗鲁路。 「妳还活着啊!」 「为什么?这段期间妳都到哪里去啦!」 听到武装司书们发出惊讶的声音,蕾娜斯大大地笑了,接着往马特阿拉斯特身旁的椅子坐下。 「首先我要声明,现在的我并不是蕾娜斯=弗鲁路,而是这副身体原本的人格奥莉薇亚=利崔特唷。」 奥莉薇亚=利崔特开始向一头雾水的凯萨莉萝等人说明。 「我就从头说起好了,过程有些冗长,还请各位耐住性子听好啰。 十多年前,我在库拉自治区的战场上遭到神溺教团囚禁。诚如大家所知,我被迫喝下阿葛克司之水而失去记忆,并被神溺教团饲养。 但是,我并不是那种会一直屈服神溺教团的女人。我有我想要取回的东西,那就是在战场上一同存活下来的同伴们的记忆,以及模糊的家人记忆;最重要的是,我想找回人类该有的心。」 奥莉薇亚继续说明,她向一位名叫夏洛特的魔术师大献殷勤,因而获得他让与的自动人偶优克优克。接着,她集结同伴们不顾性命地进行魔术审议,东窗事发之后,连记忆和自动人偶都被夺回去了。 「后来,我被迫假扮成摩卡尼亚的母亲,之后发生的事,你们也应该都知道吧。」 凯萨莉萝等人点点头,坐在奥莉薇亚身旁的马特阿拉斯特则一脸愉悦地抽着烟斗。 「那么,后来呢?」 「我们使用的自动人偶辗转落入武装司书的手中,神溺教团对此始终觉得芒刺在背。因为一旦让肉块们恢复记忆,神溺软团肯定会大受打击,而当时采取行动的人就是沃肯。」 「那家伙果然背叛了我们!」 路易克激动地站起来,凯萨莉劳拉拉他的袖子示意还在说明当中,要他坐回椅子上。 「神溺教团利用沃肯偷出自动人偶,即使如此,他们还是感到不安,因为自动人偶很有可能还残有发动魔法权利的力量。 就在那个时候,我的记忆开始在蕾娜斯体内苏醒,后来沃肯注意到我的异常而将我带走,为的就是解除被灌注在自动人偶里的魔法权利。」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然后,他杀死毕札克并胁迫我,企图要我解除自动人偶,所幸哈缪丝小姐及时赶到,为我打倒了沃肯。于是,我发动自动人偶的力量,并且恢复了记忆。 可想而知,神溺教团随后必定会取我的性命,于是我拜托哈缪丝小姐,假装成我已经惨遭杀害。 这就是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大家都听得懂吧?」 奥莉薇亚一口气把话说完后喘了口气,语气虽然显得很平静,但光是这样就已经道尽她一路走来的坎坷历程。 这位女性真是超乎一般人的想象,凭她那手无寸铁的身体,竟然能瞒骗神溺教团,一个人杀出重围。和仰赖武力与组织、只在安全区域内持续作战的自己相比,这个女人究竟是何等人物? 「奥莉薇亚小姐,妳真的好了不起喔。」 凯萨莉萝冲向前去,紧握住奥莉薇亚的手。 「我真为我们自己感到惭愧,让妳一人孤军奋战,却什么忙都没帮上。 神溺教团可以说是奥莉薇亚小姐消灭的不是吗?」 「妳不用在意,因为有你们大家在,所以神溺教团才得以灭亡。 只是」 奥莉薇亚放开凯萨莉萝的手。 「你们竟然放任沃肯的事不管,我真的有点不甘心。」 奥莉薇亚如此说完后,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 「好过分,他真是个过分的家伙,你们为什么没有先把那个坏蛋杀掉?」 奥莉薇亚的眼眶泛起些许泪光,她连忙以袖子擦拭眼角。 「抱歉,在大家面前失态了,因为我想起那段不愉快的回忆。」 凯萨莉萝一脸茫然。沃肯做了什么,从她的模样就可以理解,想不到沃肯竟然对她做了那种事! 「岂有此理!」 米蕾波可一拳打向桌子站了起来,露出一脸彷佛现在即将开战的表情。 「没想到他竟然是那种人可恶,真气自己怎么会相信过他。」 葛摩也气得咬牙切齿。 「你们别放在心上,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要是被人过度议论的话,我反而会觉得难堪呢。」 奥莉薇亚露出坚强的笑容,凯萨莉萝着实感受到她是位坚强的女性。 「唉~~关于沃肯的事大概就是这样。这么一来,大家对代理馆长的疑虑应该解除了吧?」 奥莉薇亚小姐今后将以战区灾民的身分受到图书馆保护,若是奥莉薇亚小姐有困难的话,希望大家能尽量给予协助。 那么就到此为止,解散。」 米蕾波可举手制止打算结束谈话的马特阿拉斯特。 「请等一下,早点向大家说明真相不是很好吗?」 奥莉薇亚向马特阿拉斯特使了个眼色,见他轻轻点头后,奥莉薇亚继续说明: 「是我去拜托马特阿拉斯特先生的,虽然说神溺教团已经灭亡,但还是不能大意。」 米蕾波可听了歪着头感到不解。 「就算是这样好了,你也未免太久才说了吧,和神溺教团的战争结束后已经过了五个月耶。」 「啊~~那是因为」 马特阿拉斯特话说到一半时,奥莉薇亚突然将身子依偎在他的怀中,接着以食指贴在他的唇上。 「都是因为这家伙舍不得离开我。」 一股难以书喻的尴尬气氛弥漫在小小的会议室里,马特阿拉斯特的额上流下一滴汗珠。 「哎呀,接受他安慰的同时,我们不小心就稍微深入了点。 因为他说:『我会永远守护妳、希望妳成为我的女人』,才使得这段暧昧的关系一再拖延。他真是个自私的家伙,怎么也无法离开我呢。」 「这么说来你们从去年九月起就一直勾搭在一起真、真低级。」 米蕾波可张大嘴表达自己的感想。 「啊、哈哈、啊哈哈哈」 马特阿拉斯特笑着企图敷衍了事,当然,在场的武装司书任谁也笑不出来。 「平常老是没见到你,还以为你上哪儿去鬼混了。」 葛摩站了起来,绕到马特阿拉斯特的身后。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马特先生,这下我了解了。」 凯萨莉萝转动颈子和拳头,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 「你这是死刑唷,绝对是死刑。」 从米蕾波可的表情看起来,彷佛连见到马特阿拉斯特都觉得厌恶。 马特阿拉斯特朝门的方向往后退,然而葛摩早一步绕到他身后,他的脖子被对方从腋下伸出的双手紧紧勒住。 「我要动手了,奥莉薇亚小姐,妳没意见吧?」 凯萨莉萝一边做伸展运动,一边询问奥莉薇亚。 「嗯,但请你们手下留情喔。」 奥莉薇亚如此说完后,便匆忙地闪到一旁。 「等等,奥莉薇亚,这一段我根本就没听说啊。」 凯萨莉萝充分做了助跑,以桌子作为踏板,整个人跃到差一点就要碰到天花板的高度,接着两脚一并,往马特阿拉斯特的脸上漂亮地踹下去。 见到手捂鼻尖的马特阿拉斯特,奥莉薇亚「呵呵呵」地笑了。 后来,奥莉薇亚便留在馆下街生活,重回她当初身为蕾娜斯=弗鲁路时曾经待过的裁缝店工作。虽然奥莉薇亚本身并没有学过裁缝,但她说自己的手还残留着蕾娜斯的记忆。 武装司书们满怀感谢之心与敬意来对待奥莉薇亚。之后的七个月里,奥莉薇亚都以极为普通的一般市民身分,在邦特拉图书馆持续过着平凡安稳的生活。 现在,1926年12月28日。 场景回到宴会会场内,奥莉薇亚正在与凯萨莉萝聊天。 「喔~~又要开新店了啊。」 凯萨莉萝大口吃着炸香肠大声说道。奥莉薇亚工作的店打算开分店,她好像会被委任为那家分店的店长。 「还没确定啦,只是有这样的想法。」 「那也很棒啊,到时候我一定会拼命买衣服捧场唷。」 「妳还真性急呢,就说一切都还没敲定。再加上我的经验不足,还有资金等许许多多的问题。」 「如果需要借钱的话,请尽管开口唷,我手边可是有足以买下一座城镇的资金呢。」 「我绝不能向朋友借钱,我会自己筹措这笔钱的。」 奥莉薇亚笑着回答。对凯萨莉萝而言,奥莉薇亚确实是位充满魅力的女性,她不但头脑聪颖,还有果决的行动力与胆量,虽然说话态度蛮横不讲理,但内心很善良,从有些小地方可以看出她容易寂寞的性格。凯萨莉萝只和她聊了一下,就喜欢上她这个人了。 「不过听来挺有趣的。能遇到这样的店长真是不可思议,我的第二个人生似乎过得太过精采了。」 「这就是人生的平衡点呀。奥莉薇亚小姐至今有过太多不好的遭遇,所以接下来的人生一定充满了许多美好的事情唷。」 「我也希望是这样,剩下的就是找个好男人啦。」 「哎呀,妳完全抛弃马特先生啦?」 「那种人老早就被我甩啦,要我和那笨蛋一起实在太糟蹋我了。」 真不傀是奥莉薇亚,凯萨莉萝感到很佩服,竟然觉得和那个英俊有钱、头脑聪明的男人在一起是糟蹋自己。 「那么,什么样的男人才适合妳呢?」 「该怎么说呢~~男人最重要的是诚恳。」 「诚恳啊。可是,妳不觉得那反而最难?」 她们就像这样,一直天南地北地畅谈下去。 另一方面,马特阿拉斯特在隔壁的谈话室里将椅子排好,让浑身瘫软的米蕾波可躺在椅子上。不用管她,她应该就会自己醒过来吧。 马特阿拉斯特打算再回去饮酒作乐,于是准备返回会场,就在那个时候,新人武装司书利兹力主动向他搭话。 「马特先生,奥莉薇亚小姐来了吧?」 利兹力今天一手包办料理与招待的工作,这并非被某人命令,而是他自己主动要这么做的,他连此刻都还一手端着一盘内填香草馅的烤乳猪。 「嗯,她有来喔。怎么了吗?」 「您和奥莉薇亚小姐交往得怎么样?」 利兹力用空下来的另一只手,戳了戳马特阿拉斯特的侧腹。 「什么都没有,我和她已经没关系了。」 「什么~~是真的吗~~?好想听喔~~好想知道得更详细喔~~」 马特阿拉斯特叹了口气。利兹力明明是武装司书,却像个没事干的家庭主妇一样,非常喜欢说别人的闲话。 「都说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是吗?好无聊喔~~」 利兹力只好耸耸肩。 「唉~~真无聊。男性武装司书全都是不解风情的木头人,女性则是每个都好像少一根筋,根本没有象样的爱情故事。啊!你看看那边。」 利兹力指着正在睡觉的米蕾波可。 「这明明就是可以借机送她回家的大好机会,居然没有人采取行动,真搞不懂大家在想什么。」 「那是因为下场一定很惨。」 深知米蕾波可性格的马特阿拉斯特坦率地说出想法。 「也是啦,不论结果如何,流个几公升的鲜血肯定是在所难免。 这么说来,剩下的乐子就只有奥莉薇亚小姐啰,不知有没有英雄敢追求她啊。」 真是个乐天的小子,马特阿拉斯特暗自在心中苦笑。 他根本就不知道奥莉薇亚曾经是令哈缪丝恐惧的叛乱者,连马特阿拉斯特之前曾经差点杀了她的事也不晓得。要是他知道的话,一定不敢像这样闲扯。 马特阿拉斯特重新回想,反叛者奥莉薇亚是如何让马特阿拉斯特放过她,并且为自己争取和平生活的。那是一段十分奇妙的故事,总之这个世上原本就世事难料。 1926年5月。 马特阿拉斯特接受除掉奥莉薇亚的任务,动身离开了图书馆。 他拥有一支有别于武装司书的私人军队。那是他把手伸向黑暗社会所收买的一群家伙,他们并不知道雇用自己的主使者就是马特阿拉斯特,马特阿拉斯特也没打算让他们知道,因为他们不过是自己用钱买来、可以用完就丢的喽啰。 他们散布于世界各地,暗地里秘密调查奥莉薇亚的行踪。 「原来在伊斯摩啊。真受不了,难怪找遍了库拉和海利奥托都找不着她的人影。」 马特阿拉斯特看着军队送来的报告书喃喃自语。不论逃到天涯海角,她终究是个没有后盾、没有特殊能力的女人,杀她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眼前除了手下送来的报告书之外,还有一封信件。那是邦特拉图书馆的哈缪丝寄来的,信封里还装有另一只信封,看来对方只是把署名寄给哈缪丝的信直接转寄给自己。 他在看到寄信人后吓了一跳,因为对方正是 马特阿拉斯特现在想杀的奥莉薇亚=利崔特本人。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打开信件后更令他惊讶不已,一张信笺上仅以潦草的字迹写了一句话。 『请帮助我。』 下方还写着她现在藏匿的地点。 只要将这个地点通知自己旗下的军队,便能轻易杀掉她,不过马特阿拉斯特决定亲自跑一趟。 话说回来,这女人究竟想些什么啊?她想向狙杀自己的对手寻求什么样的帮助呢? 马特阿拉斯特透过车窗寻找奥莉薇亚的身影,地点是伊斯摩共和国的某条街上,车站的周边区域就是指定的场所。 奥莉薇亚确实在那里,她遮着脸在车站为人擦皮鞋,正努力为一名看起来像是薪水阶级、一身西装打扮的男人擦鞋。 虽然马特阿拉斯特曾经见过蕾娜斯好几次,但是面对奥莉薇亚还是第一回。哈缪丝似乎把她视为强敌,不过他认为那应该只是估计错误,眼前只见一名长期过着逃亡生活,憔悴得不成人形的普通女性。 「哼,搞不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马特阿拉斯特一边嘀咕,一边从车内备有的工具箱里取出一支扳手,然后拿在手上把玩起来。 他迅速将手伸出车外,把扳手鱼局抛向空中,接着只要让它掉在奥莉薇亚的后脑勺,便能轻易重创她的脊髓,这点程度的小事就算不用预知能力也猜得到。 一名身分不详的倒霉女性,被一把从高楼坠下的扳手击中当场死亡,明天的报纸应该会注销五行左右的报导吧。 马特阿拉斯特苦思了片刻,在想是要现在杀她,还是要待会儿再杀。由于这两种选择并没有什么不同,反而让他拿不定主意。 就在他决定现在杀她而打算出手的瞬间,奥莉薇亚拾起头来,马特阿拉斯特随即收手。还以为她是在看马特阿拉斯特,不过又好像不是,她好像是在和擦鞋的顾主说话。 「杀人的气焰都被削弱了。」 因为无聊小事失手一次后,要再尝试也太丢脸了,于是他发动引擎,把车开到正在擦鞋的奥莉薇亚身旁。 「上车吧。」 他打开车门对奥莉薇亚说道,奥莉薇亚困惑了好一会儿,不久就丢下手中的破布坐进车里,擦鞋的男人目瞪口呆地盯着她瞧。也难怪他会那么惊讶,因为刚才为她擦鞋的女性竟然坐进一辆高级轿车内。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假设这是电影的一个镜头,应该会是很有趣的画面吧。 车子奔驰在渺无人烟的郊外,为的是要杀掉她并寻找适当的场所。他斜瞄了一眼坐在隔壁的奥莉薇亚,给想要杀了自己的人载,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马特阿拉斯特原本就不喜欢战斗和杀人,更何况对方是和自己没有任何仇恨的奥莉薇亚,这么做没道理高兴得起来。 尽管如此,他却对杀人一事毫不犹豫。对马特阿拉斯特而言,杀人与自身的情感无关,即便是自己再怎么喜欢的人,若有必要他就会杀死对方。 马特阿拉斯特曾经企图对米蕾波可隐瞒拉斯哥尔=奥塞罗的秘密,要是当时米蕾波可看穿秘密的话,他应该会毫不犹豫地杀掉她吧。 马特阿拉斯特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那么,妳应该还记得我这个人吧。」 「记得啊,蕾娜斯当时的记忆还残留在我体内唷。」 「妳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武装司书里前五强的实力派高手,最亲近代理馆长的人。」 「妳说的没错,而且,我还是追杀妳并杀死沃肯的哈缪丝最得力的助手,此时正在执行杀掉妳的任务。」 听见马特阿拉斯特这番话,奥莉薇亚并没有露出半点惊慌的模样。 「妳应该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吧?」 「我明白,我对武装司书而言是个麻烦人物吧,因为我知道沃肯和凡德=鲁加这些机密。」 「还真感谢妳把事情摊开来说。」 车子穿过街道,行驶到一片广阔的牧场区,再过一会儿就要到达完全无人的地带。 「可以稍微向妳请教一下吗?事实上我对妳的事一无所知。妳为什么会遇见凡德=鲁加?还有,那尊自动人偶优克优克究竟是什么?」 「你这家伙原来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每次要听妳说之前就被妳逃跑啦。唉,虽然哈缪丝似乎打算在妳开口之前杀了亦。」 「真不敢相信,她连我的事都不清楚,就想杀我灭口啊。」 「那又怎样?」 马特阿拉斯特若无其事地说。 「我也认为这不是什么奇怪的判断,反正我一定要杀了妳。关于妳的事,只要看妳死后的『书』自然就会明白。」 「我还以为你是个比哈缪丝要好一点的人呢。」 「这就奇怪了。」 只见马特阿拉斯特一面转方向盘,一面耸了耸肩。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世人总以为我是好人,但我一直觉得自己和哈缪不分上下,甚至是个比她还恶质的坏蛋。」 「就某种意味来说,你的本质比哈缪丝还恶劣,你就是表面上装好人这点让人作呕。」 马特阿拉斯特笑了。这名叫做奥莉薇亚的女性似乎相当愤慨,与这样的对手交谈还挺有趣的。 「就是这么一回事吧?最坏的家伙总是躲在阴暗处嘛,像哈缪那种对世人完全表现出坏人脸孔的人才反常。」 「也就是说,你才是最险恶的人啰,对吗?」 「这我就不敢当了。我不过是个跑龙套的小角色,真正最邪恶的家伙还躲在更后头呢,躲在那个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幕后。」 马特阿拉斯特有些后悔自己说太多了。 「对了,话说回来,可以请妳告诉我吗?妳为什么会遇到凡德=鲁加?又为什么会和沃肯一起逃走呢?」 就在奥莉薇亚把前因后果交代完毕时,车子刚好驶离牧场,来到与邻近城镇的交会地带。车子停在一处无人经过的平原中央,接着两人走出车外。 「原来如此,我终于了解了,可是没想到妳也有在消灭神溺教团这件事上参一脚,真让我佩服。」 马特阿拉斯特一边感叹,一边确认腰际上的枪。虽然都已经把人带到这里了,他还是提不起劲杀人。 「你要杀我吗?」 「没错。」 马特阿拉斯特坦然回答。他知道奥莉薇亚想说什么,之所以将事情全盘托出,应该就是想求他饶命吧。 「马特阿拉斯特,你为什么非杀我不可?」 「被妳这么问我也很为难,妳就乖乖受死吧。」 「我根本就不清楚凡德=鲁加怀有什么秘密,我所知道的仅止于表面罢了。」 确实,如果真的相信她的说词,或许就没有杀她的必要。 奥莉薇亚并不知道『堇色愿望』,而且从她主动投降的举动看来,似乎并没有反抗武装司书的意图。 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看来妳是真的不知道秘密本身是什么,不过妳知道有秘密存在这件事。」 「那又怎样。」 「就连有秘密存在这件事都必须视为机密,可是,妳知道了凡德=鲁加的存在,也知道我们要杀害所有和凡德=鲁加有关的人。 光凭这点,就有足够的理由杀妳了。」 「就算我不跟任何人说,你还是要杀我吗?」 「因为难保妳绝对不会泄密。」 「但我可以忘记啊。让我喝下阿葛克司之水,这样也不行吗?」 「杀妳可以永除后患,世上会发生什么事难以 预料,谁知道妳会做出什么事。」 奥莉薇亚咬着牙露出绝望的表情,虽然让人有点想同情她,但也不过如此。只要杀死她,事情便能圆满结束:若是留她性命,绝对是后患无穷。 「我会帮你们保守秘密的,这样也不行?」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马特阿拉斯特的表情产生些微的变化。 「我在信里有写吧?写说我希望你们能帮助我,我当然不会平白无故要人家这么做啰。」 「妳这话是什么意思?」 「沃肯并不是叛徒,你们想要掩盖的不就是这件事吗?这难道不需要我为你们隐瞒吗?」 马特阿拉斯特正要伸向手枪的手停了下来,这是他头一次意识到可以利用奥莉薇亚。确实没错,只要有了奥莉薇亚的帮助,便能平息凯萨莉萝等人的疑虑。 于是马特阿拉斯特的脑袋开始思考,才仅仅数秒间,脑海里的剧本就已经全数完成了。 剧情还不坏,只要能得到奥莉薇亚的协助,应该就能完全骗过凯萨莉萝一行人吧。 但是,问题在于奥莉薇亚是真的想要帮忙吗?说不定她只是假借帮助马特阿拉斯特,心里盘算的却是要报一箭之仇。 「真是个残酷的女人啊,妳要出卖沃肯吗?」 「是啊,我要出卖他,虽然比不上你们,但我也绝非善类。」 奥莉薇亚怒视着马特阿拉斯特,只要她的眼神里有丝毫犹豫,他就会杀了她。 「就算忘记凡德=鲁加也无所谓吗?妳应该是为了他而战的吧?」 「是我自己起的头,所以只能喝下阿葛克司之水了。」 「妳是认真的吗?」 马特阿拉斯特拔枪走向奥莉薇亚,奥莉薇亚则往后退了一步。 「妳为了活下去,愿意放弃妳赌上性命夺回的记忆?我总觉得有点奇怪。」 马特阿拉斯特给了她最后一击,奥莉薇亚咬紧牙根流下眼泪。 「奇怪?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当然不想出卖沃肯,更不想忘了凡德=鲁加。」 「既然如此,那妳又为何要背叛他们?」 「那是因为」 奥莉薇亚吞吞吐吐了整整十秒,不久后才以羞愧的声音说道: 「因为我不想死呀。」 「就只有这样?」 「只有这样啊,这样也错了吗!」 奥莉薇亚双脚一瘫、跪在地上,用手槌打地面。 「我不想忘记呀,也不想背叛任何人!但是,我现在只能这么做了不是吗?不然还能怎么办呢?什么也不能做不是吗?不想死有什么好奇怪的!」 「抱歉。」 马特阿拉斯特撤下枪口。 「我面对的大多数敌人,都是豁出性命为求一战,或是为了某人宁可牺牲自己。所以是我误解了,我以为妳也是这样的人。」 「马特阿拉斯特,我很奇怪吗?我这样做错了吗?」 「妳并没有错,这种事没有对错,就算为了活命而去背叛自己最重要的人,那也没有错。」 「可是我将凡德的」 奥莉薇亚哭了,如果这也是在演戏,那这女人还真是不得了。马特阿拉斯特突然觉得她要是女演员,应该会满有看头的。 在马特阿拉斯特的心中,奥莉薇亚此时显然已从该杀的敌手,转变成值得利用之人;所谓的值得利用之人,亦即必须保护的对象。 但是,他不可能因此就相信奥莉薇亚,因为既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她是真的不知道秘密,而且也不敢保证她当真愿意放弃抵抗武装司书。 马特阿拉斯特决定测试奥莉薇亚。 她是真的没有反抗武装司书的意思吗?是真的下定决心将那些秘密化为乌有吗?马特阿拉斯特决定召集武装司书来测试她。 奥莉薇亚依照马特阿拉斯特的指示,隐瞒哈缪丝的阴谋并扯了一大堆谎言。就算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也会觉得她的演技十分精湛,连自认是天生说谎家的马特阿拉斯特,都要对奥莉薇亚的演技大感佩服。 而且这场戏码中,还追加了凯萨莉萝的飞踢。 尽管如此,马特阿拉斯特还是没有完全信任奥莉薇亚。他十分谨慎,准备了最后一招来测试奥莉薇亚。 在小会议室那件风波之后,马特阿拉斯特让奥莉薇亚住进自己家里,并没有特别限制她的行动,或是将她关进上锁的房内。只要凯萨莉萝或米蕾波可来访时,就要她平常以对,也允许她短暂的外出。然而,事实上却是监禁状态。在以阿葛克司之水将她所有的记忆完全消除之前,是不可能放她自由的。 就这样过了三天。 「喂,我到底要被你软禁到什么时候啊。」 奥莉薇亚出声抱怨,就算是马特阿拉斯特,让一名非情人的女性住在家中也不怎么好玩。被旁人误以为是蜜月也令他不甚愉快。马特阿拉斯特正等待一名男子,他人在距离邦特拉图书馆一处遥远的地方,得花些时间才能赶来这里。 「再忍耐一下,我找来某个男人盘问妳,等盘问完后,妳就能自由了。」 「盘问?」 奥莉薇亚显得有些坐立难安。 「怎么了?妳放心好了,又不是逼供。」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粗暴的敲门声,马特阿拉斯特心想:总算来了。 没等马特阿拉斯特应门,门就开了,定进来的是一名高大的男人。 「你来得未免太慢了吧,乐园管理者。」 「别叫我那个名字。」 马特阿拉斯特所说的是新的乐园管理者明斯=伽扎因。明斯摇了摇他那未曾怠堕、锻炼有素的身体,坐在奥莉薇亚面前。 「乐园管理者?这是怎么回事?」 「妳就别过问了,反正妳迟早都会忘记。」 明斯如此说完后,便端详起奥莉薇亚的脸,这时,明斯的眼中泛着朦胧的光芒。 他的能力被称为圣洁眼,那双眼可以透视灵魂的力量,一眼看穿对方的人性,甚至连对方的精神状态和内心细微的变化都难逃他的眼睛。 在他面前,任何骗子的技俩全无用武之地,就算表情和声音能够作假,但内心一旦动摇,就不可能骗得过他。 「喂,奥莉薇亚。妳恨武装司书吧?」 明斯问她。 「没这回事。」 「别骗我了,我知道妳恨不得杀了身旁这个男人。」 奥莉微亚畏缩了一下。 「唉,是啊。因为这男人根本就是个坏蛋,不恨他才奇怪吧。」 明斯瞄了马特阿拉斯特一眼。 「下一个问题。妳知道『堇之罪人』的事吧?」 奥莉薇亚摇了摇头,明斯向马特阿拉斯特说: 「她没说谎,这女人肯定不知道。」 「继续。」 「我再问妳,妳知道『堇色愿望』吧?」 奥莉薇亚又摇了摇头。 「妳打算和武装司书为敌吗?」 奥莉薇亚再次摇头。 「妳有跟谁提过凡德=鲁加的存在吗?」 「说过。」 「谁?」 「沃肯啊。」 「只有他吗?」 「只有沃肯。」 「喔。」 那道光从明斯眼中消失了。 「没错,这女人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和我们为敌的意思,她甚至没对沃肯以外的人提过凡德=鲁加,可说是完全没害处。」 「唉,等一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再帮我用一次圣洁眼。」 「有什么问题?」 「 奥莉薇亚好像对我隐瞒了什么事。」 明斯用他那泛着微光的双眼瞪着奥莉薇亚,然后还是摇了摇头说: 「什么事也没隐瞒,是你想太多了。」 「嗯」 明斯站了起来,走出马特阿拉斯特的家,离去之际转过头来表示: 「你们这些人就爱疑神疑鬼,难道你们真的以为一个女人会有什么威胁武装司书、或是消灭神溺教团的力量吗?」 「冷静想想的确不可能,不过这么做也是为了慎重起见啊。」 「帮我转达哈缪那个傻瓜。 何必为了区区一名女子胆战心惊,我的神溺教团和卡酋亚的不一样,是绝对不会灭亡的。」 「有出息,我会帮你转达的。」 留下这句话后,明斯便走出门外。 「那家伙就是新的乐园管理者啊」 奥莉薇亚瞪着他离去的大门。 「唉,妳不必在意。反正这事也与妳无关,妳马上就会忘记的。」 说完后,马特阿拉斯特从怀里取出一只酒杯,那是破坏记忆的追忆战器虚构抹杀杯阿葛克司。 「依照约定,妳必须忘掉凡德=鲁加、沃肯,以及妳四处躲避我们追杀的事。 只要妳忘了这些事,我们就不再致妳于死地,今后妳将可以安然无事地过着平稳的日子。」 马特阿拉斯特把水壶里的水倒入酒杯,然后拿起酒杯念诵了一番,酒杯随即发生轻微晃动,记忆抹杀之水就此诞生。 他接着把这杯水交给奥莉薇亚。 「你打算彻底根除我的记忆是吧,这样我的脑袋会不会变得不正常?」 「等记忆消除后,我会向妳这么说:由于沃肯事件让妳经历了一场恐怖的回忆,害妳每天都被恶梦缠身,于是我不忍心见到妳痛苦的模样,所以消除了妳的记忆。」 「这样啊,你果然是个冷酷的家伙。」 奥莉薇亚哭了。 在奥莉薇亚下定决心之前,马特阿拉斯特都不发一语地静静等待了十五分钟之久。闭上双眼、喃喃自语了几句之后,奥莉薇一口气喝光杯里的水。 「」 过了片刻,奥莉薇亚茫然地望着四周,一脸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又在这里做什么的表情。喝下阿葛克司之水的人都会有这样的表情。 「妳还好吧?记忆完全消失了?」 马特阿拉斯特试着问她,只见奥莉薇亚看着手中的阿葛克司,面露惊讶的神情。 「奇怪,我在做什么?」 「喔,看来妳全忘了。我帮妳消除记忆了,妳遭到神溺教团残酷的对待,说希望能消除那时候的记忆。」 奥莉薇亚歪着头感到不解。 「是这样吗?怎么觉得最近这阵子的记忆都不见了,我究竟是怎么了?」 「这些事我接下来会和妳说明的。」 马特阿拉斯向她说明至今发生的事,将三天前她自己在小会议室里撒的谎直接告诉她,而失去记忆的奥莉薇亚立刻采信这样的说法。 「是哦,原来是这样」 奥莉薇亚仍心存疑惑,但大致上的内容她似乎都认同了。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这下应该没问题了。 真相被埋藏在谎言里,奥莉薇亚应该不会怀疑马特阿拉斯特的谎言,就此一直生存下去吧;只要她相信这个谎言,马特阿拉斯特就可以不用杀她灭口。 奥莉薇亚今后应该能过着与战争无关的和平人生吧。 从战祸中四处奔逃、遭神溺教团囚禁、被武装司书追杀。奥莉薇亚的人生几乎都在战争中度过,如今,她终于可以从那悲惨的人生中获得解脱。 如果可以的话,当然还是不杀人的好,即使为了这个理由而欺骗一个人也是值得的。 现在,1926年12月28日。 马特阿拉斯特瞄了奥莉薇亚一眼,她的脸上已不见曾经畏惧死亡的忧郁,也没有当初对武装司书的那种仇恨而怨慰的神情。 马特阿拉斯特欺骗了奥莉薇亚,还清除了她最重要的凡德=鲁加的记忆,做出如此残酷的事。然而,这项结果却为她带来如今的和平生活。 或许马特阿拉斯特真的是个恶人,但他以恶人的身分善进了他所能做的付出,为了让更多人能安稳度日而绞尽脑汁。 从这些事看来,就连马特阿拉斯特也不禁怀疑自己的本质是否邪恶。 「喔,还在留恋奥莉薇亚小姐啊?马特先生真是不干脆,这是痴情的纠缠呢?还是爱情的泥沼啊?」 身旁站了一个白痴,利兹力戳了戳马特阿拉斯特的侧腹。 「你这小子,可以暂时别扯那些情情爱爱的话题吗?」 「办不到,我也没打算这么做。」 「口气不用那么大吧。」 马特阿拉斯特叹了口气。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经你这么一提我才想到,有传言说路易克先生的春天来啰。」 「是吗。」 虽然马特阿拉斯特已经感到厌烦,但一听到这句话,耳朵还是反射性地动了一下。路易克是武装司书中首屈一指的壮汉,若以人或大猩猩来区分的话,他应该算是人;但若要以人、大猩猩还是介于两者之间来区分的话,肯定是两者间的混合体。尽管他在战场上奋不顾身,但面对女人却是胆小得可怜。 「是那个路易克啊,对象是谁?」 「听说他对奥莉薇亚小姐情有独钟。」 「真是胡闹,这可不是他那种初学者能够跨越的障碍。」 「话说回来,马特先生不是也对这类话题很感兴趣吗?」 「嗯,先别扯这些了。路易克为什么会对奥莉薇亚心动呢?」 两人一边压低音量窃窃私语,一边继续讲着八卦。 不仅是奥莉薇亚,就连马特阿拉斯特也还在歌颂和平。这是可以不必杀任何人、也不必与人战斗的美好时光,只需尽情享受美酒与无聊的闲言闲语。 会场角落的一张桌子上,仅摆了瓶甜味香槟与一小盘色拉,这在有如黄蜂过境的武装司书宴会中显得格外客气。 哈缪丝独自一人坐在这张餐桌前,心不在焉地戳着色拉里的菜。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哈缪丝是那种食量较小的人,比起大鱼大肉,她更爱蔬菜,酒量也不怎么好。这在有许多大胃王的武装司书里算是相当罕见。 「大家玩得还真疯啊。」 哈缪丝以淡淡的口吻喃喃自语。 一年前,只要哈缪丝一个开口,周围每个人无不绷紧神经。即使她的声音十分平静,也会自然流露出一股无法遏止的危险性,她的全身散发出一种宛如心情愉悦的肉食性怪兽般的气魄。 如今在她身上已经感觉不到那种霸气,她就像只没了牙齿没了利爪、被关在牢笼里的年迈老虎。 改变的不只是她整个人的气势,就连平日的生活方式也完全变了样。 哈缪丝原本是个相当勤奋的人,举凡政治或是组织运作都事必躬亲。 在历代代理馆长中,他们除了战斗之外,大多数都只是坐在椅子上待命,其中哈缪丝算是例外。 然而,这也成了过去式。她把工作几乎都交给下任代理馆长尤奇佐纳,或是被视为下届第二号人物的邦伯,每天待在代理馆长办公室里,尝试她感兴趣的裁缝或阅读消磨时间。 「真无聊。」 哈缪丝嘴里嘟嚷着。即使身处宴会会场,她依然是那种样子,只要有人和她说话,她都会随意地回个几句,但是感觉她的心并不在这里。 她转变的契机任谁看了都明白,那就是 一年前的苍渊咒病大乱与神溺教团的灭亡。 也有人评论代理馆长的精神已经被磨完了,哈缪丝却没打算否认这些流言。 哈缪丝的目光专注在会场上的某一点,镇定在和凯萨莉萝开心聊天的奥莉薇亚身上。由于她背对着哈缪丝,所以看不清她的表情。 「奥莉薇亚妳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哈缪丝发出呢喃,喝了一口已经没气的香槟。 1926年5月。 打从十年前得知卡酋亚阴谋的那天起,直到苍渊咒病大乱结束当日,哈缪丝一直享受着等待的乐趣;她很享受思索对方会发动何种攻击,以及该如何对抗的过程。 然而,等待本身的乐趣已经告终。卡酋亚死后,叛乱也随之结束,神溺数团虽然曾三度逼得哈缪丝无路可走,却都无法给她致命的一击。 然而,在沮丧的日子里仍有一线希望,那就是奥莉薇亚的存在。 关于奥莉薇亚,马特阿拉斯特曾经这么说: 「就算她从妳的手中脱逃,也没有理由对抗得了我们,妳想太多了。」 尤莉则是如此表示: 「虽然说来悲惨,但奥莉薇亚小姐只是等待死亡之身,剩下的就只要祈祷她没向其它人泄密,没有去扩大无意义的灾害。」 哈缪丝心想:就常识范围内来说的话,那女人的确不足为敌,只要让武装司书杀了她,一切就结束了。 可是,那女人却逃过一劫,而且现在还活着。只要是她活着的一天,就一定会采取什么行动。 虽然奥莉薇亚没这么说,但哈缪丝却深信不疑。这个女人引导神溺教团走向灭亡、从自己手中成功脱逃,尽管几次想取她性命仍然活了下来。 她一定是为了要完成某个计划。 然而,哈缪丝的期待却再次落空。 奥莉薇亚向马特阿拉斯特投降并求饶,她既没有要澄清沃肯的清白,也没有打算要泄露凡德=鲁加的存在,为了苟且偷生,像只狗似地服从马特阿拉斯特。 「又一次吗?」 哈缪丝喃喃自语。 「我会再次遭到背叛吗?」 奥莉薇亚被马特阿拉斯特软禁的第二天,哈缪丝亲自去了一趟马特阿拉斯特的家。 马特阿拉斯特为了见尤奇佐纳而外出,哈缪丝于是乘机进入他的公寓里。 「初次见面,奥莉薇亚,虽然曾在妳还是蕾娜斯时聊过几次,但和妳见面还是头一遭吧。」 当时,奥莉薇亚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她一见到哈缪丝就紧张得全身打颤,连书都掉了。这也是无可厚非的吧,因为哈缪丝真的很可怕,但她却深信着奥莉薇亚是一个虽然胆怯却敢一战的女人。 「应、应该是吧,妳有什么事吗?」 「也不是真的有事啦,只是在想该不该杀妳。」 奥莉薇亚从沙发上起身并往后退。 「妳可别告诉马持唷,要是让他知道我擅自杀妳,他一定会火大的。」 哈缪丝如此说完,便走近奥莉薇亚,抓住她的两肩让她坐在沙发上。 「为什么要杀我?我说过要帮助你们吧?我会帮你们隐瞒沃肯以及凡德=鲁加的事。」 「妳觉得我期望的会是这样的结果吗?」 光看她的眼睛,就让奥莉薇亚吓得倒抽一口气,她害怕的颤抖透过哈缪丝紧抓的肩膀传达过来。 「我可是非常期待唷,期待妳会掀起何种风波、又要如何挑衅我,说不定还能因此将我杀掉。」 「妳这话是什么意思?」 哈缪丝把脸凑近奥莉薇亚,她们的距离近得宛如情人一般。 「我不需要只会服从的人,我可是邦特拉图书馆的代理馆长唷,是神的代理人,要服从我的人多的是呢。」 「我不懂妳在说什么。」 「我希望妳造反,希望妳抵抗。妳已经不再抵抗了吗?要我帮妳重燃抵抗的心吗?」 哈缪丝用指甲戳了戳奥莉薇亚的脸。 「我可是很希望能被妳杀死呢,奥莉薇亚。」 就在她这么说的瞬间,颤抖突然自奥莉薇亚身上消失。 「妳要我杀妳?什么跟什么。妳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居然想被杀?」 哈缪丝察觉到异样,奥莉薇亚开始发出刺耳的笑声。 「什么嘛,原来妳是这样的女人啊。搞什么,我竟然不知道。虽然彼此颇有孽缘,但仔细想想,以真面目相见还是第一次呢。」 「哎呀。」 哈缪丝一脸惊讶。 「妳从刚才就一直贴在我脸边,真是恶心死了,给我离远点。」 插图053 奥莉薇亚一把推开哈缪丝的脸,重新坐回沙发上,还翘起了二郎腿,哈缪丝也在对面沙发坐下。 「妳希望我出面抵抗吗?这种话早说嘛,那我也不用在这里装模作样。」 「哎呀,怎么了,妳打算造反吗?」 「当然啰。」 哈缪丝一时之间无法相信,她人都已经被马特阿拉斯特软禁在这里,还答应喝下阿葛克司之水消除记忆,如今是想怎么造反? 「妳还在怀疑啊。妳可别小看我喔,因为这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妳是说被马特逮住也是吗?」 「没错,马特阿拉斯特那个笨蛋中了我的计谋,竟然答应要让我喝阿葛克司之水。」 「妳喝下了阿葛克司之水后,又打算采取什么行动?」 「应该没有人笨到告诉敌人自己手中的牌要怎么出吧?」 「这倒也是。」 哈缪丝耸了耸肩。 「哈缪丝,那妳要怎么做呢?杀掉叛乱者吗?」 「我该怎么做呢~~说不定妳只是嘴巴上说说罢了。」 「如果妳是发自内心这么想的话,那我还得感激妳了呢。」 哈缪丝与奥莉薇亚相互笑了笑,这是一个诡异至极的画面。 「那么,妳接下来有何打算?想打倒我吗?」 奥莉薇亚脸上浮现傲慢的笑容回答: 「虽然不能亮出手中的底牌。不过算了,我就好心稍稍响应一下妳的问题吧。」 她的食指指向哈缪丝胸前。 「首先,我的目标并非只有妳一人的颈上人头,区区一个代理馆长的命,又如何能满足我呢。」 「好大的口气。」 「还有,我的胜利就近在眼前。大约有九成,不对,有九成九的胜算早已决定好了。」 奥莉薇亚再次用力地狂笑。 「而妳现在又给了我一个好消息。」 哈缪丝无法看穿奥莉薇亚究竟打什么鬼主意,正因如此,奥莉薇亚的胜利才如盘石之固。倘若不知道奥莉薇亚是如何应战,想必哈缪丝将没有半点胜出的可能性。 「我真高兴妳今天能来这里,也庆幸妳没有性急到杀了我。」 「就是说呀。那我要回去了,要是马特回来肯定会生气呢。」 哈缪丝走出公寓,随即在前方撞见米蕾波可。 「哎呀,米蕾波,今天天气真好呢,我的心情也好好喔~~」 米蕾波可则是露出不解的表情。 「代理馆长?妨怎么了瞧?」 见到哈缪丝一副喜上眉稍的模样,反而让人感到不安。米蕾波可莫名地回头看了她好几眼,接着走进马特阿拉斯特的公寓里。 现在,1926年12月28日。 之后,七个月过去了。 哈缪丝并没有把和奥莉薇亚交谈的内容告诉任何人,就连马特阿拉斯特也没说;要是告诉他的话,奥 莉薇亚肯定会遭到杀害,这么一来就太无趣了。这七个月里,哈缪丝选择彻底当一名旁观者。 直到迎接宴会的这一天,哈缪丝依旧继续思索着,奥莉薇亚所说的「胜利早巳决定好了」,究竟指的是什么,如今却连线索都还掌握不到。 第三章 暗中潜入里幕后黑影 第三章暗中潜入里幕后黑影 现在,1926年12月28日。 在宴会会场的厨房里,有一群忙着工作的青少年们,他们并非这间店里的工作人员,而是武装司书见习生。 一般民众被卷入武装司书的争吵中难免会受重伤,若真的造成民众伤亡,就算是在宴会的情况下也是重罪一条。 因此,较无受重伤之虞的见习生们,便被强制性地动员来此。 「喂~~!你们这些见习生,别给我混、水、摸、鱼!」 新人武装司书身兼料理长的利兹力依序敲了敲见习生们的脑袋,见习生们并非偷懒,而是单纯地讨厌他。 利兹力性格恶劣,但是战力十分强大,见习生们虽然气在心里,却没有人敢违抗他。 「可恶,这根本就不是武装司书的工作嘛。」 「艾恩立凯先生的魔鬼训练还比这个好。」 「总有一天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见习生们一边这样发着牢骚,一边工作。 其中却有个例外,那就是待在厨房角落里洗着碗盘,名叫扬库=库因的少年。 即使是在见习生当中,他也显得格外稚气,年约十五说不定还更年轻;外型削瘦却拥有一副锻炼有素、肌肉结实的体格;不知为什么身体到处都是伤。 他穿着袒腹露肩的短衬衫外加皮裤,头发虽短,但后脑勺却留有一条长及背部、以绳绑住的发辫;长得看似亲切,又好像有些迷糊;不过他的眼眸深处散发出聪颖知性的光芒。在场只有他一人不出声抱怨,默默地做个劳动工作。 「扬库!盘子洗好的话,就把这篮马铃薯的皮削一削!」 利兹力把里头装有马钤薯的篮子丢向扬库,扬库没让马钤薯掉出来便顺手接住。 「我不在时也不准偷懒喔。」 他双手端着盛满料理的大盘子说着,飞快地跑向会场。 利兹力一不在,见习生们马上忍不住发泄不满之声。 「真是个专横跋扈的家伙。扬库,你难道不生气吗?」 搅拌着沙瓦酱的见习生们愤愤不平地问他,扬库则冷静地回答: 「没办法,谁教我们技不如人。」 「你的想法还真是成熟耶。啊~~肩膀好酸。」 见习生同伴转了转脖子。 「难道我们会一直遭受这样的待遇?要是洛萝缇还活着的话,至少不会这么惨。」 就在见习生说出这句话的瞬间,背后传来一小声骂他「笨蛋」的声音,身后的见习生开口说:「你忘了自己在和谁说话吗?」 「你们不需要太在我的感受。」 扬库从篮子里拿出马钤薯。 「我已经把洛萝缇姐刻在心里了。」 「是吗,好吧。」 见习生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不过大家会有所顾虑也是在所难免,他因为洛萝缇的死感到多么悲伤,在场的每个人都再清楚不过了。 扬库=库因和洛萝缇同乡,他是一个崇拜她而一心想成为武装司书的少年。 1926年1月。 扬库从未参予过和神溺教团之间的作战,大约在龙骸咳事件时,他才终于到了能进行魔术审议的十三岁。就算他想参战,也只有成为累赘的份。 扬库在罗讷国的司书学校听闻洛萝缇活跃的事绩,一个人感到沾沾自喜。他并没有将自己想成为司书的事告诉洛萝缇,因为他觉得一旦告诉她,会让自己变得更依赖对方,而洛萝缇也会凡事都多关照他吧,扬库并不喜欢这样。 如今他却对此感到后悔。 或许他会成为洛萝缇的累赘,或许什么忙都帮不上,但尽管如此,扬库也希望能和她并肩作战;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愿意代替洛萝缇死。 无论是在得知洛萝缇的死讯时、或是在之后的大乱时,扬库都只能待在司书学校的宿舍里,侧耳倾听收音机广播。 苍渊咒病大乱开始的两个星期后,扬库待在邦特拉图书馆地下阅览室,阅读着洛萝缇的『书』。封馆中的邦特拉图书馆书库内,除了扬库与米蕾波可之外没有半个人影。在一片寂静之中,他将桌上的『书』收进箱子里的声音显得格外大声。 「我什么都不知道,包括你和洛萝缇村子里的事。」 米蕾波可低头说明。 「明明当了她一年的指导者,重要的事她却什么都不和我说,果然还是无法相信我吗?」 「妳认为洛萝缇姐是个怎么样的人?」 「老实说,我把她当成竞争对手,说什么也不想输给她,所以一直与她较劲。可是,她已经到了令我望尘莫及的境界。」 「」 「洛萝缇是邦特拉图书馆的英雄,她的名字将永远随着艾恩立凯先生一同被传颂下去。像我这种人,不管怎么伸直背脊也构不着她。」 扬库紧握拳头往桌面一击,坚硬的实木桌瞬间碎成木屑四散开来。 「当什么英雄!」 与其让名字被流传千古,不如多活一天来得更有价值。这就是洛萝缇,即使是邦特拉图书馆的一切,也抵不上洛萝缇的性命。 洛萝缇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看完了洛萝缇的『书』之后,扬库再次重返司书学校。校长在全校学生面前说:「战死的武装司书的空缺需要由你们来填补才行,我期待各位更进一步的努力。」 然后,指名扬库并要他站起来。 「尤其是你,你是本司书学校继摩卡尼亚以来最不可多得的人材,品行与热忱更是无可挑剔。其它人不但要以扬库为模范,更要有超越扬库的决心致力于训练。 扬库,你千万不可以仗着自身的才能而自傲,今后还得继续努力,以期早日成为死去武装司书的后继。」 扬库轻声答应后,便坐回座位上。他心里很明白,明白自己或许能顶替伊蕾伊雅或是摩卡尼亚的空缺,但是洛萝缇的位置是任谁也无法取代的。 无论自己的实力变得如何高强,都无法取代络萝缇。 1926年3月。 如同校长所言,扬库是个模范生,不但急速提升实力,品行与训练态度也毫无缺点。 然而这样的扬库终究改变了,洛萝缇的空缺在他的心中挖了个大洞。 「住手!」 学生间的战斗训练才进行到一半,校长就制止了扬库。制止的方法是开枪射击,因为这是唯恐言语遏止不及的严重情况。 鲜血从扬库的肩上喷出,他整个人呆若木鸡,右手拿着一把木制短剑,剑锋停在距离训练对手同学胸前三公分之处。 对方自腰部以下都被宛如黏土般的物体缠住,而那双眼睛也因为恐惧而睁得大大的。 「就算只是木剑好了,只要加上身体的重量刺进去的话,对方恐怕也难以平安脱身。」 「很抱歉,我练得太过火了。」 扬库如此说完连忙闪开,发烫的不只是他的头脑,还包括心脏、呼吸,以及全身。 「解除他的束缚。」 「是。」 扬库解除魔法权利,缠在对方腰际上的黏土瞬间松开消失,连半点尘土都没留下。 扬库的能力是泥,他可于体内产生并释放出不具形体的泥巴,并依自己的意志任意改变其性质。若使其凝固,即可变得有如石头般坚硬;若使其溶解,则可变成橡胶、胶状物甚至为液态的水。 虽然杀伤力不高,不过它的应用力却较其它能力高出许多。尽管这项能力目前还处于开发阶段,不过一旦能操控自如,扬库将成为和沃肯及毕札克相同等级的战士。 「对不起, 我刚才太过火了。」 扬库向对手道歉,校长则向他的对手提醒: 「你自己也太大意了,你的对手可是扬库,要更有危机意识啊!」 「是、我知道了。」 「虽说是训练,但你也要以实战的态度应战。就把这次教训当成死过一次,再重头锻炼吧!还有扬库,这里并非战场,我命令你在自己的寝室内待命三天。」 「是。」 在一旁观看的学生们低声问道: 「扬库,你是怎么了?」 他则是回了句「没什么」就不再多说。 扬库和洛萝缇一样不喜欢伤害别人,他也认为自己是个无法杀人的人。 但是,最近扬库却开始对此深感怀疑,在他体内产生了一股凶暴的冲动或是某种力量,抑或是有某种东西正要苏醒。 1926年11月。 扬库坚强的实力深受肯定,校方也决定将他升格为见习生。为了获得正式批准,扬库与司书学校的校长一同前往邦特拉图书馆。司书学校发出批准后,照理说是不会拒绝他升为见习生的,所以实际上此行见面的意味较浓厚。 「能以十五岁的年龄跃升为见习生,在现任武装司书中也不到五个人。不过,你可别因此感到自傲,几岁成为武装司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武装司书的身分做了什么。」 穿过邦特拉图书馆大门前时,校长如此告戒他。 「是。」 「你应该已经接到通知了吧,你的指导官确定是马特阿拉斯特,要好好听从他的命令喔。」 扬库跟随校长一同走向马特阿拉斯特的办公桌,马特阿拉斯特停下写字的手站起来,和校长互相寒喧了几句之后,便向扬库伸出手。 扬库也反握他的手。虽然只是轻轻握个手,他却能感受到马特阿拉斯特不凡的腕力。 「你好,我是马特阿拉斯特,你们校长这招真是高明,硬是将照顾你这问题学生的工作推给我。」 在这种场面下,一般即使是客套话,也应该会说「我很期待你的表现」之类的,然而马特阿拉斯特却直言不讳。 「我是问题学生吗?」 「应该没有半年遭到五次处分的优等生吧,而且全是训练时失当的攻击行为。」 马特阿拉斯特敲了一下桌上的数据,数据上写有扬库引起的事件。这半年来,原本品行端正的扬库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扬库了。 而是个内心涌现残暴冲动,而且越发无法自制的人。 「就算说战斗就是武装司书的工作,可是无法保有最低限度节制的人,可会成为制裁的对象。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特阿拉斯特让校长先行离开,然后仅与扬库两个人面对面谈话。 「理由是洛萝缇吧?」 「是。」 「她是个好孩子,会受影响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都已经事隔一年了,我想也差不多该是你在心中做个了断的时候。」 然而扬库摇摇头。 「这件事我已经看开了,只是心里就是会感到莫名的愤怒。」 「是对神溺教团吗?」 「我也不知道。」 扬库诚实地回答。神溺教团灭亡,卡酋亚和杀害洛萝缇的达托姆也都死了,因此已经没必要再继续愤怒下去。虽然他明知这个道理,但怎么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迟迟找不到发泄的对象。 「怒火无处发泄啊这就棘手了。」 马特阿拉斯特压了一下帽子,拿起办公桌上的数据。 「我想你的确可以从司书学校毕业,但是目前还无法升你为见习生。若你一直怀着那样的心情,实在无法让人将必须承担责任的工作交给你。」 「那我该怎么做呢?」 「你就先暂时待在我这边吧。虽然没有这样的制度,不过我会请代理馆长暂时不追究,等你的情况稳定下来后,再正式升你为见习生。」 「那我需要做什么事吗?」 「不需要,你只需调适好自己的心情,如果一直无法克服的话」 马特阿拉斯特轻轻地笑了。 「嗯,就到时再说吧。」 就这样,扬库平白获得一次长假。 自从扬库搬到邦特拉过去神岛屿的宿舍后,就变得没事可做,图书馆里几乎没有他认识的人。至于司书学校的朋友,则因为他接二连三的暴力事件而逐渐疏远。此时,扬库只能在街上闲晃。 在这里闲逛对自己究竟有什么好处?接受马特阿拉斯特的指导真的没问题吗?满腹的疑问一一浮现心中。 扬库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定到了邦特拉图书馆的正门口。就在他想转身回到刚才的街道时,突然发现旁边有一条岔路。 「没想到这里还有一条路。」 狭窄的岔路似乎围绕着邦特拉图书馆,扬库走进这条羊肠小道。 他边走边思索着心中无处宣泄的怒气。 明明神溺教团已经毁灭,扬库的愤怒仍旧无法收拾,不仅如此,反而与日俱增。 「这是为什么?」 他出声低喃。对了,这就是我之所以愤怒的原因。 只要有战争,就肯定有人伤亡,扬库当然也理解这个道理,只是被牺牲的人为什么偏偏是洛萝缇呢?为什么要互相残杀?为什么会出现神溺教团? 为什么?就在他不停追问的同时,问题似乎越滚越大。 愤怒的对象超出了神溺教团,怒气被指向命运,被指向了全世界。 扬库只能一味地愤怒却无能为力,就在他边想边往前走时,突然被某人叫住。 「欢迎光临困惑小径。」 扬库停下脚步,将视线移向路旁,一名女性坐在白木制的长椅上,亚麻色短发配上一身素净洋装,长得很漂亮。 插图062 「嗨,抱歉,突然叫住你。其实也没什么事啦,你别介意。」 女子操着一口和她美丽外表极不相称的粗鲁语气。 「困惑小径?」 「这是我擅自这么叫的啦。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那些内心有所疑虑或困惑的家伙,都会徘徊到这条小路上。 蕾娜斯那女人就常来这里闲晃,在这之前,摩卡尼亚那家伙也来过这里唷。据我所知,明斯那个人也同样来散步过。对了对了,沃肯那小子也不例外。」 在女子所说的人名中,有几个听起来很耳熟,那些人好像全都已经 「不过有个不祥的预兆喔,所有曾带着烦恼走过这条路的人,都从邦特拉图书馆消失了,这是不是很玄呢?」 女子笑着说道,只见她不时用手拍打、搓揉双腿。她也是刚好来这里散步的吗? 「妳也是吗?」 「是啊,你也是吧,尾巴头少年。」 女子看着扬库的后脑勺如此叫他。 「你在烦恼什么啊?虽然说了不见得会比较好,但也不至于有什么坏处喔。」 面对这名素不相识、生平可能只见这么一次面的女性,扬库居然毫无顾虑地开口了。 「一年前,有一名对我很重要的人被神溺教团杀死了,我至今仍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即使过了一年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一年前的事就像昨天才发生一样。如果是重要的人被杀,一辈子无法忘怀也是理所当然的。」 并非刻意去安慰,而是就事论事地说。 「那么,你究竟在烦恼什么呢?」 「我想报仇,我想为她的死做个了结。可是我只能怒上心头,却没有战斗的对象。」 「这倒也是,因为神溺教团已经灭亡 了嘛。」 这名女性说到一半就站起身来。 「不过,你真正的敌人还活着喔。」 「咦?」 「你的敌人不只是神溺教团,你的敌人还有武装司书啊。」 「为什么?」 女人往扬库的反方向走去。 「况且,神溺教团说不定还活着不对,我想他们还没灭亡。」 女子转过头来留下这句话,随后便扬长而去,扬库一脸不解地目送她离开,心想:她也许只是个怪人吧。 所以他马上就忘了这名女性的事,然而,她说过的话却深植于他的脑海。神溺教团还活着,而且真正的敌人是武装司书。 1926年12月6日。 待在过去神岛屿也没什么好处,反正现在正值假期,于是扬库决定离开此地,而他的故乡南方边境小岛是他唯一的去处。 由于扬库还不会驾驶飞机,所以买了张定期船票前往该岛,经过一个星期的旅程,终于抵达南方边境的港口。 然后再搭乘接驳船,前往故乡的村落。 「?」 扬库看见一艘小快艇正从水平线的另一端逐渐逼近,它就在扬库所乘之船的正前方,连接故乡村落与城镇港口的直线上。 「是从我们村子开来的吗?」 扬库看到交错驶离的快艇上有一名年约三十多岁的女人,是名从未谋面的陌生人。 对方也看着扬库,她的视线使扬库感到一股险恶的预兆。 再过一阵子,他就能明白这预兆背后的含意。 扬库抵达故乡的村落,一个人走在通往村里的路上。 他突然发现一名人影,在看清对方后,扬库松了口气。那个人影很娇小,身高大约只到扬库的胸前,是名头上罩了一条红色麻布的少女,她名叫玛妮=里加,是扬库的妹妹。 「哥,你回来了?真的是哥吗?」 「没错啊,真的是我喔!」 扬库闭上嘴,嘴唇往两旁撑开露齿微笑。 「嘻」 「嘻」 玛妮也以同样的动作响应。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动作成了两人的问候方式。 扬库将玛妮整个人高高地抱了起来,轻轻地左右摇晃。记得玛妮以前很喜欢这样玩,但现在却惊叫连连,扬库不予理会,继续来回地摇晃着玛妮。 「哥,这样我会怕啦。」 「妳变重了喔,玛妮,而且也长高了。」 扬库轻抚她的头,直觉回到这里果然是对的,原本盘据在脑海中的怒火像是谎言般地消失无踪。 玛妮比扬库小六岁,今年九岁,两人虽无血缘关系,但就他们以兄妹相称这点来看,就可以看出两人的感情好到不容置疑。 「哥,我要礼物、礼物啦。」 「真现实,看来改变的只有妳的外表。」 扬库一面感叹,一面将妹妹最爱的核桃蛋糕送给她。这虽然是在街上随便逛逛就买得到的糕点,但在这个村子却买不到。 「这是我的回礼。」 玛妮则从口袋里取出一枚小小的玩偶。这是以纸折成、貌似锈球状的小纸偶,生长在南方边境的孩子们常会自己做这样的纸偶来玩。 原本应该要用漂亮的色纸来做的,但玛妮递给扬库的却是她裁剪小麦的包装袋所制成的粗糙成品。但这并不重要,玛妮只是一边制作这个费工的小纸偶一边等待。 「谢谢妳。」 在邦特拉图书馆的宿舍里,也有好多像这样的小纸偶,然而无论增加多少个,扬库都不觉得排斥。 「礼物就这么一些,可以吗?等哥以后领到更多的薪水,会买各式各样的礼物回来给妳的。」 「我有这个就够了,所以不需要啦。」 这并非客套话,而是女孩的真心话。 「妳真是个乖孩子。」 扬库如此回答,心想回来见玛妮真是太好了,光是见玛妮一面,内心那股从未间断且令他隐隐作呕的愤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错,自己的任务就是守护这个村落,一定要完成承袭自洛萝缇的使命。无处宣泄的怒火根本毫无意义,只要一心想着成为武装司书,以及守护玛妮就够了。 安慰完嚷着想和他玩的玛妮之后,扬库返回双亲所住的家中。 「我回来了,妈,您在家啊。」 母亲一人待在屋内织着麻布,这个人和玛妮一样,和扬库并没有血缘关系,不过她却是代替亲生父母将他扶养长大的人。 「是啊,你回来啦,我一直盼着你回来呢。和玛妮见过面了吗?」 「刚才在外头就碰面了,看她那么有精神真让人欣慰。」 「就只有那孩子总是精神奕奕的。」 母亲沏了杯用豆子烘焙而成的茶给扬库,这是从前待在村子时常喝的怀念滋味。扬库一边喝着茶,一边和母亲闲聊。 「我再过不久应该就能成为见习生,到时就有余力寄钱回来了。」 「真的很对不起,给你和洛萝缇添麻烦了。」 洛萝缇在当见习生的那一年里,持续把钱寄回村里,并且分给每一个人,那笔钱支撑整个村落的生计。扬库打从心底庆幸自己有这样的能力,要是再迟个一年成为见习生,村子可能就要面临破产的危机了。 「可是我真的很担心,会不会又发生像洛萝缇那样的事情。」 「放心好了,战争已经结束了啊,而且我大概会变得比姐更强。」 「就是这样我才担心。」 一年前,他在读取了洛萝缇的『书』后才知道,眼前的人原本想将还是婴儿的玛妮掐死,洛萝缇因此大发雷霆,最后才会离开村落。 然而,洛萝缇的行动却让这个人完全改变了。她变得即使再辛苦,也坚持要将玛妮抚养成人,洛萝缇确实引导村民定向正确的道路。 因此,扬库也必须继承这项使命。 「对了,妈,您到外地打零工的情况怎么样?」 扬库想起数个月前从信里得知的近况,母亲会趁着照顾玛妮的空档前往矿山工作。 「我无话可说,因为已经辞职了。」 「为什么」 母亲并不是那种做事会半途而废的人,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村里的男人偷了矿山人员的钱,我也被当成共犯。」 「妈没偷钱对吧?既然如此,我去矿山一趟。我认识那里的武装司书,他还算是个明理的人」 「没关系,不用了,武装司书卡尔涅相信我的清白,只是其它的矿工与一般司书并不相信我。要是一味袒护我的话,一定也会让卡尔涅更加为难吧?」 「我出去一下就回来。」 一走出大门,玛妮便缠着扬库要他陪自己玩耍,扬库则要玛妮耐心等候,然后自行前往村落的偏远地区。 那群人聚在一问已经荒废的山羊小屋里,数名男人围坐在一起饮酒作乐,其中还包括玛妮的父亲,连现任村长也在场。 「什么事?」 对方散发出浓浓的酒臭味问道。 「把偷的东西交出来。」 「啊~~原来是这件事喔。」 其中一名男人把一只空酒瓶丢到扬库的脚边,取代他们所偷的钱,愤怒的扬库一脚踩碎酒瓶。 「好久没喝酒了,真的是太爽啦。喂,扬库你也来一杯吧。」 玛妮的父亲拿起酒瓶说道。 「母亲和莉格大婶都在辛苦工作。」 「你说啥?」 「你们这些人难道一点都不感到羞耻吗?」 酒瓶又朝扬库丢了过来, 在击中脸部之前,就被他的泥巴击落地面。 「我们是很自私啦,但也不需要你这个臭小鬼在那里啰嗦!」 这群男人已经被劣等感和绝望强烈侵蚀,而带来的恶果则由女人和小孩承担。要不是有扬库的坚持,村里的女人不知道会被迫做出什么事,为了赚钱,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是有什么不爽喔?」 「有啊,你们快去工作,别再酗酒了。」 扬库朝他们走近一步,男人们一边嘲讽一边挑衅扬库。 「你不满的话,就把我们杀了啊!快啊,快杀了我们试试看!」 「反正我们是贱命一条啦!喂,快杀了我们啊。」 每次扬库回到村庄,就会一次又一次地上演这样的戏码,他们明知扬库不可能杀害村民,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 他们真的知道吗?扬库为了大家,是如何拼命忍耐坚苦的训练,他为了让自己活下来,又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可恶!」 扬库丢下这句话便跑了出去。 扬库始终期望自己能守护这个村落,并为此奉上自己的时间,为什么想守护的东西却日渐瓦解掉呢? 他之所以想成为武装司书无非是为了村民,要是村子毁了,自己肯定也会失去待在邦特拉图书馆工作的动力吧。如此一来,自己也就无法再待在图书馆了。 之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哥,你怎么了?」 一回到村里,玛妮便跑了过来,他对一脸不安的玛妮露出笑容,告诉她不用担心。那天,扬库一直和玛妮玩到了晚上。 到了深夜时分,扬库在床上与母亲交谈。 「我说扬库啊,你再这样下去真的好吗?」 「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不用再担心村里的事了,如果所有的事都要你背负的话,那实在太悲哀了。」 「那么一来,村民会变得怎样呢?」 「能到外头工作的人就离开村落,人们会在城镇工作,小孩们去上学,大家还是能继续过活啊,就只是这样。」 那是洛萝缇曾经说过的话。既然没办法在村里生活了,那就到外面的世界去工作,而且这个方法一定可行,洛萝缇也为了证明这点,而努力当上武装司书。 「不要。」 扬库如此回答,这是扬库和洛萝缇唯一相左的意见。 「我要守护村落,一旦成为武装司书,就会有一大笔钱,甚至可以作为移居的费用。在这之前,我不希望大家流离失所、分散各地。」 「可是,扬库」 「更何况,我不想让玛妮到外头去。妈妳也想待在这里吧?而且我不希望自己变得无家可归。」 「扬库,你又何必要一个人扛下来呢?就你一个人真的能担下这个重担吗?不要再逞强了,这是无可奈何的结果。」 扬库当然也明白母亲这番话是就现况做出的决定,成为武装司书并累积财富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而且,还不能保证扬库一定能成为武装司书。 不仅如此,村人的心已经颓丧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不要有『这是无可奈何』的想法,不管怎样,我都已经决定要守护这个村落。」 「可是」 「这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扬库如此说完后,硬是打断了谈话。随着一阵屏息的沉默后,扬库开始试着寻找别的话题。 「对了,今天是不是有客人到村落来呢?」 他突然想起海上交错驶过的船。 「没有耶,没人来过。」 「奇怪了,可是我看到一艘船和我交错而过。」 「你说的该不会是莅缇小姐吧?是不是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有钱人的女人?」 扬库回想起那个只瞄了一眼的女人。 「嗯,大概就是那个人吧。」 母亲从床上坐起来。 「我想也到了差不多该和你说的时候。前阵子外头来了一个有钱人,说要来援助我们的村落。」 这还是扬库头一次听到,他反射性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是只有她一个人,还是某个组织,总之是外来的人。」 「真可疑,难不成是想要骗我们吗?」 「我不知道,不过那群人真的满奇怪,我对他们也不是很清楚可是,与其说他们是要援助村庄,不如说是要援助玛妮吧。」 「玛妮?」 扬库越来越不能理解了,他实在想不出外头会有什么人要找玛妮,或许有一些想要认养小孩的慈善家,但是说要对整个村落进行援助也未免太可疑了。 「他们好像常找玛妮说话,不过我什么都没问,所以你自己去问玛妮吧。」 可是,玛妮现在正流着口水呼呼大睡,等明天早上再来问她好了。 「那么,妳刚才说的莅蒂小姐,今天来是为了什么呢?」 「可能是要去新的岛屿看看吧,然后正好在回程时碰到你。」 「我出门去看看。」 扬库从床上起身,虽然也可以等明天再说,但他实在越想越可疑,于是跑出村外,前往停泊船只的港口。 所谓的新岛,就是邦特拉图书馆为村庄所买的岛屿,原本村民应该要移居到那里展开新生活。 然而,村民却把岛上的开发费用与移居所需的经费挥霍殆尽,照理说那里现在应该已经成了一座无人岛。 扬库划着小船来到岛边,下船后提着煤油灯走进深夜里的小岛。 原本围住小岛的带刺铁线已被拆除,扬库走进岛内。 以煤灯照亮地面后,他不由得惊讶地大叫。原本杂草丛生的地表经过整地后变得十分平坦,岩石与小石子也被清理干净,已经可以作为农地使用。 「这究竟是谁做的?」 开拓的范围只有岛的一部分,然而面积并不算小,扬库的视线再次环视四周一遍。 这里还有一间小木屋,工程用的机械就停放在屋内。 接着他发现旁边有座水井,于是汲水喝了一口,感觉水质的味道良好。 「这怎么可能。」 扬库不敢置信地说,这到底是谁做的?这可不是一点点的投资就能完成的工程。 或许是邦特拉图书馆在运作的工程,但是这个想法马上被自己否认。 他们于数个月前曾提出是否要为洛萝缇的村子再度提拨移居费用的动议,当时是由米蕾波可以及与洛萝缇感情不错的数名武装司书提案的,可是立刻被否决,尤奇佐纳还立刻对提出动议的武装司书给予训示处分。 武装司书一定要对敌对者以外的人采取平等的对待,刻意偏袒特定地区或人物,就如同犯下与杀人同等的大罪。因为若是允许这样的做法,武装司书很有可能沦为只是追求利益的组织。 既然不会是武装司书做的,那又会是什么人呢? 来历不明却能秘密动用巨额的金钱,扬库觉得这很像神溺教团的作风。 「」 脑海里浮现出在困惑小径遇见的女人脸孔,扬库心想:不会吧,这怎么可能。 翌日清晨,扬库带着玛妮定到村外,越过村子旁的山丘在树林前停下来,之所以带她来这里就是为了问话。 「喂,为什么要带我来这种地方呢?」 玛妮问道。扬库不知该如何回答,虽说是为了预防有人偷听,但连扬库自己也不确定玛妮要说的内容是不是需要保密。 只是有种不安的预感。 「我想问妳有关莅缇小姐的事。」 就在他开口的瞬间,玛妮大声地加以否定。 「我不认识什么莶缇小姐啊。」 「」 扬库惊讶地看着玛妮,她的脸上摆明了她正在说谎,不懂的是玛妮为何要对自己撒谎。 「为什么要隐瞒我呢?」 「因为她要我先不要跟哥哥说。」 「莅缇小姐说的吗?」 玛妮点了点头。这已经超越怀疑或是疑虑的程度,扬库甚至感到不寒而栗,在不知不觉中,这个谜样人物莅缇已经和身边的人有所接触。 她究竟是何许人物? 「莅缇小姐是怎么样的人呢?」 「嗯,她是个好人啊,很好的人唷!她说想要援助我们的村庄。」 「既然是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不能和我说呢?」 「因为莅缇小姐说暂时还是先不要说比较好」 扬库在心中埋怨:这是在故弄什么玄虚啊,是诈骗者吗?还是什么更恐怖的组织? 他一开始还想先打消最坏情况的可能性,虽然觉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但脑海里还是浮现出万一的可能性那个在困惑小径的女人所说的事。 「她该不会是神溺教团的人吧?」 这次换玛妮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为什么知道呢?」 扬库觉得脚底下的地面好像消失了一样。 他觉得瞬间全身无力,于是用手撑住背后的地面。 「她有说她是神溺教团的人吗?」 「嗯,只说过一次。」 玛妮很肯定地点头。 「她说想把这个村庄变成神溺教团的村庄啊,这我不能说。」 扬库一脸茫然地看着急忙用手捂住嘴巴的玛妮。 像玛妮这样的一般民众并未被告知有关神溺教团的事情,连一年前世界濒临毁灭的事也不知道,而且武装司书也被禁止向民众说明。 更何况,玛妮似乎非常信任这名叫莅缇的人物,所以当然不能跟她说神溺教团。 扬库带着玛妮回到村庄,母亲说家里收到一封要给扬库的信。 寄件人上写着『马鲁库顿人类进步财团』,下方较小的字则署名『理事莅缇=玛鲁库顿』,真搞不懂对方怎么会知道自己现在正好回到村里。 内文只是一般型式上的问候,紧接在后的则是邀约会面的提案。 信中说那是一场攸关村庄与玛妮未来的重要讨论,还写着务必请扬库与她会面。 上面完全没有提到神溺教团这几个字,然而在扬库的脑海里,这个名称却如同漩涡般地卷动。 『神溺教团尚未灭亡。』 那奇妙女性的话在耳边一次又一次地响起。 「你怎么了?哥。」 玛妮不安地寻问,扬库发现自己可能将焦虑的心情写在脸上,于是连忙挤出笑容。 「没什么啦,没事的,玛妮。」 「为什么要说没事?」 扬库被她反问得难以回答。哪里会没事呢!?神溺教团的魔掌已经伸到村庄了。 「没事,总之就是没事,不过现在哥有些事情要忙,所以得先离开。」 扬库急忙与玛妮道别,准备离开村庄。 「哥,你还会回来吧?」 就在这个时候,玛妮一把抓住扬库背后的头发,一脸不安地这么问。 「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呢?我当然会回来啊。」 「真的吗?」 「哥有骗过妳吗?」 玛妮点了个头松开手,扬库急忙动身离开村庄。 扬库在心里已经决定了。没错,自己并没有向玛妮撒谎,村庄一定会没事的,而自己也绝对会活着回来。 现在,1926年12月28日。 扬库剥洋葱剥到一半,突然感到背后有动静,立刻整个人弹起来。 「哇,吓我一跳。」 站在身后的人物被扬库吓了一跳而急忙躲开。 她是一个月前在困惑小径和扬库碰面的女人奥莉薇亚=利崔特,她为何会跑进厨房来?手上还拿着冰盒。 「怎么了?奥莉薇亚小姐。」 利兹力开口问道。 「喝酒用的冰块已经用完了,还有吗?」 「有啊,请稍候。」 利兹力拿起冰盒,削好冰块放入里头,这个时候,奥莉薇亚不知为何用两眼直视着扬库的脸。 「有什么事吗?」 「怎么觉得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面?」 奥莉薇亚看着扬库的眼睛如此说道。 「没有吧。」 「说的也是,你的发型这么有趣,要是见过面肯定会记得。」 奥莉薇亚好像对扬库失去兴趣了,她从利兹力手上接下冰盒后便回到会场。扬库轻轻喘了口气,继续回去剥马钤薯。 1926年12月15日。 莅缇指定的见面日期与地点为十二月十日,就在这个村子里。他写了封将会面的日期延至两个星期后,也就是二十四日的信,并且为了拟定策略,一度先回到图书馆,见面的地点也从村庄改至附近的无人岛。 扬库搭了一个星期的船回邦特拉过去神岛屿。 他仍在休假,所以更是没有去见马特阿拉斯特的必要,而且现在也不到那个时候。 扬库在街上来回奔走,寻找在困惑小径遇到的那个女人。 神溺教团没有灭亡,听到这个消息后,他最先想去问的对象不是武装司书,而是那位不相识的女人。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现在没有时间管这些旁枝末节。 「找到了!」 扬库在一家缝纫铺的店门口发现她的踪影,由于第一次见面时觉得她就像个飘渺的预言者,所以如今看到她身处于这么生活化的地方,感觉极为不协调。 扬库跑进店里头。 「欢迎光临,要买东西吗?」 女人以大刺刺的口吻接待扬库,她似乎把他当成一般的客人了,不过她好像过了不久就想起扬库,而且还意识到现在的情形非同小可。 「再三十分钟就打烊了,我会把店里空下来。」 随口回答后,她将手指向外头。扬库依她的指示走到店门外。 三十分钟后,那个女人一边用着缝纫机,一边请扬库进入店里。 「抱歉,没办法招待你,不管你有什么事,我还是每天得开店。」 女人报上自己的名字,她叫做奥莉薇亚=利崔特,扬库之前就久仰其大名,她就是那位找回肉块们的记忆、被视为英雄的女人。 扬库也报上自己的名字。 奥莉薇亚虽然不认识他,不过他有提到自己和洛萝缇是旧识,她也知道洛萝缇立了拯救世界的功绩。 「然后呢,你想说神溺教团还存在呀。」 扬库点点头。 「果然如此,我一直希望这不会是真的。」 奥莉薇亚悲伤地表示,不过却给人一种彷佛与她完全无关的感觉。 「妳为什么会知道呢?还有更重要的是,妳为什么没有告诉武装司书?」 「你自己不也是没有向马特阿拉斯特说吗?你不是应该告诉那些代表正义一方的武装司书说:『惨了,神溺教团还没灭亡耶!』才对吗?」 扬库顿时哑口无言。 之所以没告诉其它武装司书,是因为奥莉薇亚说真正的敌人是武装司书。不仅如此,他还考虑到武装司书才刚宣告解开神溺教团的秘密,并发布他们已经被完全消灭的消息;此外,马特阿拉斯特那些上层的武装司书也还没完全信任扬库。 「不过,你的判断是正确的,要是不明不白就跑去跟哈缪丝报告的话,你说不定会因此人间蒸发喔。因为神溺教团还存在的事实,哈缪丝她应该老早就知道了。」 「为什么妳会知道这些,妳究竟是」 奥莉薇亚看着窗外,陷入沉思之中。 「哈缪丝或许会以她的触觉丝听到这段话吧。算了,成天紧张兮兮也没用。」 「妳究竟是什么人?」 奥莉薇亚则是叹了口气。 「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一名普通的市民,一个没有任何力量的普通女人。」 扬库心想:怎么可能,一名普通的市民怎么会知道神溺教团的秘密。 「在这之前,请先说说看你为什么会知道神溺教团还没有灭亡。」 于是扬库开始述说有关自己村子里的事,以及神溺教团势力正逐渐接近并讨好妹妹玛妮的事情。 「这样啊,虽然事态听起来满严重的,可是我无能为力。」 「难道妳没办法伸出援手吗?」 奥莉薇亚摇了摇头。 「我一无所有,真的是无能为力,请不要对我有任何期待。」 「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转动缝纫机的手停了下来,接着,她微微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整理好要说的话后才开口说道: 「你是不是想问我是如何抵抗神溺教团的?」 扬库点了点头。 「其实我已经完全不记得当时的事了,虽然在船上时的记忆还保有一点点,但从被沃肯带走离开过去神岛屿开始,一直到被马特再带回过去神岛屿之间的事情,则完全没有记忆。 因为我的记忆已经被哈缪丝与马特阿拉斯特消除了。」 「为什么?」 「你别出声,先听到最后。 之后,我的心中就一直有一种莫名的不协调感,感觉自己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我的力量虽然小,但仍拥有魔法权利,那就是解除阿葛克司删除记忆的能力。使用这个能力等待数个月后,就可以回想起我人生中最初的朋友凡德=鲁加那个笨蛋的事。」 奥莉薇亚提起了有关凡德=鲁加的过去,他是迷失于战场的奇妙铅制战斗兵器,那是在讲一个人偶为了让人记得而生存的悲伤故事。 凡德=鲁加由神溺教团孕育而生,最后被哈缪丝杀害。 「不过,这是不能被知道的秘密,武装司书之所以要诱杀我,就是为了消除凡德=鲁加的记忆。 你知道凡德=鲁加为什么不能被人知道吗?」 奥莉薇亚停下话来,扬库思考着:神溺教团理应是我们的敌人,为什么非得要隐瞒打倒敌人的事呢?想了一会儿后,扬库才终于察觉。 「这是几年前的事情?」 「你似乎已经看出一点端倪了,这大概是十年、甚至更久以前的事。」 这代表什么意思?奥莉薇亚则是继续说着: 「哈缪丝=梅瑟塔至少在十年前就已经知道神溺教团的秘密,不论是教团存在的事实,甚至是他们创造出的战斗兵器。」 「为什么代理馆长她什么都不说呢?要是能在当时毁掉神溺教团的话,大家就不需白白牺牲了,无论是洛萝缇姐、为数众多的伙伴、或是数以干计的人民,都不需要因此而死掉。」 「这是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不过仔细想想,你觉得十年前知道神溺教团存在的,只有哈缪丝一个人吗?」 「」 「当时的代理馆长佛特纳呢?或是更早之前的代理馆长呢?还有哈缪丝的心腹马特阿拉斯特呢?下一任的代理馆长尤奇佐纳,甚至是邦伯呢?」 「」 「你不觉得其中有不合理的地方吗?为什么神溺教团可以延续千百年的时间?而这样的神溺教团为何现在会突然灭亡?」 「那是因为」 「武装司书在守护神溺教团,利用佯装打倒它来延续自己的生存意义,武装司书与神溺教团的争战全都是捏造出来的竞赛。」 扬库感到一阵昏眩,凡德=鲁加这号人物的记忆,让大家原本相信的和平世界幻像瞬间毁灭。 「哈缪丝是凡德=鲁加的敌人,她是我这半辈子的敌人,也是我死去伙伴们的敌人。然而知道事实的我却什么也没办法做,我没有半点战力可言,也没有和我并肩而战的伙伴,就连愿意帮我杀敌的人都不存在,因为一旦行动肯定会立刻惨死。」 「」 「你可以回去了,和我说话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奥莉薇亚打开门催促扬库回去,但扬库并没有起身。 「那我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带着那位玛妮看要逃去哪,现阶段也只能这样吧。」 「难道不能背水一战吗?只要把这件事告诉其它战斗司书,大家应该会挺身而战。」 「武装司书的上层阶级全都在保护神溺教团喔,这么做终究只有送死的份。 更何况,这种事情有谁会相信呢?」 「没有其它办法吗?」 「至少我现阶段想不出其它方法。」 「可恶!」 越听心里的愤怒就越是一波波地涌上来。 扬库用力槌打墙壁,奥莉薇亚急忙训戒他别把店毁了。 神溺教团杀了洛萝缇,现在还想毁掉自己的村子,而武装司书竟然容许这一切作为。 洛萝缇究竟是为何而战?又是为了什么而牺牲? 我绝对不会就此善罢干休。 我绝对不会原谅他们的。 自从落萝缇死后,扬库心中的怒火不断累积。 他气如此不合理的命运,以及这个不如意的世界,而这样的愤怒,现在将全部转化为对武装司书的怨恨。 这就好比在冒烟闷烧的燃料上送入大量氧气,让其在瞬间助燃。 「小鬼,算了,趁现在快点逃吧,他们不是可能战胜的对手。」 扬库却像在撂狠话般地说道: 「奥莉薇亚小姐,这一战我势在必行,不管妳说什么都不会影响我的决心,我绝不饶恕武装司书。」 「小鬼」 奥莉薇亚把手放在额头上叹了口气,她转过身走到外头。 「停止想要作战的念头吧,虽然我也是个不折不拍的大坏蛋,不过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扬库转过头来。 「我要放手一搏,虽然没有利爪与尖牙,可是至少可以大叫个几声。既然如此,我就尽管使出全力努力发声吧。」 扬库与奥莉薇亚注视着彼此的眼睛,然后轻轻点了头。 「我想我们以后最好不要再见面,就算我死了也还有你活下来;反过来也一样。我们要忘掉彼此,各凭本事来战斗吧。」 扬库点了头,接着走出裁缝店。 和奥莉薇亚谈过后,他只知道自己陷入绝望之中,他光为了守护村庄就不得不力抗神溺教团,如今连武装司书都不是站在同一阵线。 不,岂只如此,真正的敌人应该是武装司书。 明明挑起了一场不管如何挣扎都不可能赢的战争,扬库却没有半点犹豫,不仅如此,内心还高亢兴奋得想要哼唱一曲。 胸口发出高鸣的悸动声,脸颊一阵炙热,内心更是振奋不已,愤怒与杀气让他的身体为之起舞。 扬库露出笑容,他的笑容和曾经想要毁灭武装司书与这个世界的亚奇多=库洛马有几分神似。 1926年12月18日。 扬库回到自己的宿舍,如奥莉薇亚所言,他决定不再和她接触,扬库连续三天都待在 房间内思考。 一定要冷静才行,非得让自己保有坚强的决心与清楚的思考:要守护村庄,独自一人和神溺教团及武装司书战斗。 他看着神溺教团的马前卒莅缇=玛鲁库顿的信。扬库在回来之前,就已经发出将会面时间延后的通知。 因为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思考对策,这个判断果然是正确的。 距离见面的日子还有一些时间,在这之前,得先把该做的准备完成。 「泥巴啊。」 扬库发动魔术审议,从手中释放出的泥巴占满整个房间的地板,在泥巴中突出数十根硬化的黏土之刃。 这是能轻易打倒一般人的力量,但扬库毕竟还是个见习生,以他现在的实力来说,可能连米蕾波可都打不赢吧;更遑论是哈缪丝或是马特阿拉斯特了,就算被视为未来的黑马,他也只是个开始进行魔术审议才不过两年的新手。 扬库想要获得力量,这是他最先想到的问题。 然而,他一开始就不考虑找搭挡的伙伴,因为没有人能够信任,现在唯一能信赖的就只有自己。 能够胜任独自与神溺教团交锋的力量,而且是现在能马上获得的力量。扬库知道的确存在着这么一个能轻易能取得的力量。 「可是有可能成功吗?」 扬库绞尽脑汁,思考取得该力量的对策。 虽然很难,但如果连这点程度的事都办不成,要守护村庄简直是天方夜谭。 为了守护村子,他得渡过无数次的险桥,而这只是第一次。 扬库站了起来。 「哈哈,马特居然做这种事情。」 武装司书凯萨莉萝=朵朵娜在图书馆地下封印书库的入口处如此说道,她除了对生前的洛萝缇疼爱有加之外,和扬库也有几分交情。 她在封印迷宫前告诉凯萨莉萝,自己受到马特阿拉斯特处以实质上的禁闭处分。 「马特自己也有一些可疑的行径啊,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问题学生耶。」 凯萨莉萝很自然地对扬库表露同情之心。 「我正在反省自己惹的祸,不过马特阿拉斯特似乎还没完全接受。」 「真是可怜,你也想早日成为武装司书吧?」 扬库点头肯定。 随着年末越来越近,邦特拉图书馆里只剩几名在这里工作的一般司书,武装司书们也已离开封印迷宫,把累积一年的工作做个结束,所以现在还待在迷宫的,就只有凯萨莉萝一个人而已。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既然马特阿拉斯特都这么说了,我猜短时间内都没办法接受战斗训练,所以我想藉由阅读以前武装司书的『书』,来研究战斗方面的问题。」 「你真有上进心,真希望其它见习生也能多向你学学,我会尽快帮你拿出来的,请你先等个五小时,顺便把『书』拿去归位。」 凯萨莉萝如此说后,打开第五封印迷宫的门。 「才五小时左右回得来吗」 扬库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可别小看我喔。」 凯萨莉萝笑着回答。 前往迷宫的她带的行李还真惊人,身上还背着装了『书』的箱子。 不仅如此,她的全身各处还配戴了十二把枪,另外还有五把左右的预备枪枝;此外,手上还拉着一台发出嘎啦嘎啦声响,上头载着汽油筒大小的弹药,以及装有车轮的推车。这根本不是一个人能拿得动的份量,可能叫两匹马来拉都有点吃力吧。 「那我要进去了。」 说完,枪与汽油筒飘浮至空中,所有东西都排成一直列,像是鸭子的小孩般紧跟在凯萨莉萝的身后。 这就是凯萨莉萝的能力,她有令人恐惧的精密念力,可于同时控制飘浮于空中的十二把特制枪。每一把枪都具有宛若是神枪手的准度,具有足以破坏战车装甲的威力。 如果光以火力来比较,她是轻易就能超越马特阿拉斯特五倍之多的实力者。 扬库一边目送她离开,一边在内心暗自窃笑,这真是再适合不过的对手。 五个小时之后,扬库待在特别阅览室的个人室内一边读取『书』,一边动手做笔记,归纳以前武装司书的战法,并从中找出自己能采用的部分。 当然,这并不是他真正的目的,然而凯萨莉萝没有起任何疑心,因为扬库原本就是个好学的学生,所以只要如往常般行动即可。 「差不多可以了吧,我也该把『书』拿回去还了。」 过了一会儿后,凯萨莉萝开始整理散乱在桌上的『书』 「对不起,让妳这么麻烦。」 「有什么关系啊,我也只是顺便而已。」 凯萨莉萝说着抱起里头装满工具的箱子,她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去检查位于第三封印迷宫里的电信设备。 扬库等待的时间终于到来了。 紧张的情绪与欺骗凯萨莉萝的罪恶感涌上心头,就在凯萨莉萝进入迷宫的数分钟后,扬库也随后跟了上去。 凯萨莉萝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所幸她今天穿的是硬底皮鞋,只要寻着脚步声应该不会追丢才是。 扬库一边藉由自己的能力释放出泥巴,一边调节黏度将它铺在地板上,如此一来,即使走在上头也不会产生脚步声。 「行得通。」 他的喃喃自语小声到不靠近嘴边肯定听不见,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能让凯萨莉萝发现自己在跟踪她。 扬库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距离,心中祈祷卫兽不要从背后突袭而来,凯萨莉萝就走在距离自己两百公尺的前方,发出响亮的脚步声前进。 「希望幸运女神能继续站在我这边。」 扬库轻声说道。 要是被其它武装司书撞见的话,肯定会被拦下来问话,不过唯有今天不需要担心这件事。第五封印迷宫里看不见半点武装司书或是见习生的影子。这种情况只发生在年末与年初交接的短暂时期,虽然迷宫平时就是个寂静的空间,但今天这种静寂却转变成物理性的重量压迫在耳膜上。 另一个幸运之处,就是能够获得凯萨莉萝的协助。 「!」 下一秒钟 突然传来一阵轰然巨响,那是凯萨莉萝的枪声,虽然听起来好像有几十个人在进行枪战,其实只有她一个人在作战。 还真得感谢这轰然巨响,扬库快速向前跑,接近到能以目视确认凯萨莉萝的距离。 飘浮在半空中的十二把枪,将卫兽的骑兵团团包围住,压倒性的火力让骑兵的身体转眼间碎尸万段,扬库立刻抓紧这个机会发动魔法权利。 他在脚边产生可以用双手抓起的泥巴,接着不发出声音地让泥巴滑行在封印迷宫的地板上,朝凯萨莉萝的脚边前进,泥巴如生物般跃向位于凯萨莉萝背后、那个飘浮在空中的汽油桶,最后再顺利地附着在汽油桶底部。 「轻松搞定!」 听到凯萨莉萝高兴的声音,扬库没发出脚步声地迅速躲起来。 凯萨莉萝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她似乎没有发现附着在汽油桶底部的泥巴。 扬库心想:太好了,自己终于跨越第一步。 不久,凯萨莉萝终于抵达第五封印书库。在凯萨莉萝通过的数分钟后,扬库也跟着来到这里。 目的地就在前方,扬库的目标是放在第四封印书库的武器曾经把哈缪丝推向死神,并且打败摩卡尼亚的常笑魔刀修罗幕飞。 凯萨莉萝走在第四封印迷宫内,接下来不可能再继续尾随她了,只要过了第五封印书库后,魔兽的数量就会突然倍增,如果在跟踪她时背后受到敌袭的话, 想必一定会被凯萨莉萝发现的。 而且扬库也不可能独自闯过这座迷宫,要是他真有这个能耐,早就升格为正式的武装司书了吧。 方法只有一个,扬库在书库里闭上眼睛,集中所有的精神,让附着在凯萨莉萝汽油桶底部的泥巴一滴滴掉落到地面,每隔十秒一滴、又一滴。为了不发出声音,还得慎重调整泥巴的黏度。 掉落到地板上的泥巴在极度复杂的第四封印迷宫里,标示出最短路径的指针。 就这样经过了数个小时。凯萨莉萝终于通过了第四封印迷宫,正准备一脚踏入第三封印迷宫里。 这是最后的难关,成功与否就看扬库的体力能撑多久。扬库用力吐口气,释放出最大极限的泥巴。 从像座小山般堆积在脚边的泥巴里,衍生出一条绳状物,它就像条长长的蛇,沿着指标进入迷宫。 「唔。」 但是绳状物几乎要失去控制,眼看伸长的泥巴就要变成普通的土块。 就这样,泥之触手到达第四封印迷宫的大门,使尽力气将门打开后,从大约五公分左右的细缝钻了进去。 扬库集中全部的精神,感受从泥巴传回来的触感,它正在书库内爬行并且寻找蜘蛛的踪影,这问书库内应该存放着修罗幕飞才对。 这个不是,是『书』。这也不是,这是某人放在这里的急救器具。泥之触手在封印书库内四处爬行,最后终于发现蜘蛛魔刀。 它似乎能够自行思考,只见蜘蛛自己移动、附着在泥巴上。扬库已经没体力再操控泥巴了,他以仅存的力量把泥巴变化成胶状,接着用手拉着泥制绳索。 要是被卫兽盯上、绳索被切断的话,那一切就玩完了。但用来消灭入侵者的卫兽好像没有被赋予连泥巴绳索也要发动攻击的本能。 不知过了几个小时,扬库仍持续拉动泥巴,因为过度使用魔术而造成强烈头痛。不知道又经过了多久,泥之绳索突然停住,虽然反复拉了几次却都一动也不动。 「该不会是卡到什么东西吧?」 扬库脸色一阵铁青,他一次又一次拉着绳索,力道太小会没动静,可是太用力的话,又可能把绳索扯断。 「怎么办,居然在这个紧要开头」 蜘蛛的碰撞声就近在咫尺,然而已经慌了的扬库竟然一时没察觉。 扬库最后才发现,打开连接第四封印迷宫的门后,蜘蛛魔刀就滚落在脚下,扬库获胜的契机就这样不动声色地掉在地板上。 他捡起武器配戴在右手上,蜘蛛张开脚紧紧捉住他的右手,扬库一边耐住疲惫与晕眩,一边奔驰在第五封印迷宫,他的脸上浮现盈满杀气的笑容。首先是神溺数团的马先卒莅缇,就用这把修罗幕飞来血祭她吧。 现在,1926年12月28日。 扬库剥完马钤薯皮后,接着被叫去准备串烤小鸟。十几只鸟一起放在炭火上烤,并涂上猪油与香辛料调味。 凯萨莉萝并没有发现修罗幕飞被盗取。扬库闯出第五封印迷宫,直到返回宿舍的这段期间也无人知道,之后,就连他紧急往南方边境移动时,也没有人发现异常。 要是被拆穿的话,现在哪里还能在这里烤小鸟。 扬库一边涂上猪油,一边瞄了一下会场。武装司书们正在里头饮酒作乐、畅所欲言,扬库决心要与之一战的对手几乎全都到齐了。 「喂,扬库,你在发什么呆?」 见习生向扬库问道。 「没什么啦。」 扬库没有丝毫不安,他若无其事地回答。 哈缪丝并没有喝已经没气的香槟酒,而是拿在手上把玩。这时,她突然站了起来,拿着香槟酒酒瓶与玻璃杯走了出去。 她经过把带骨牛排连骨头一起啃下去的邦伯身旁,更无视正在开怀畅谈的马特阿拉斯特与利兹力。至于因为喝醉酒而大打出手的卡尔涅与札姆罗,则被她扔到墙上让他们安静些。 哈缪丝行经坐在入口旁的椅子上的米蕾波可,最后走出屋外。 「果然是妳。」 哈缪丝看着屋顶如此说道。屋檐上站了一个女人,一身长袖礼服加上白手套,脸上还遮了一块透明绢布,绢布下的脸庞似乎曾遭受严重的烫伤,她的手上还拿了一把石剑。 哈缪丝一跃而上,站到屋顶上。 「你的外形怎么又变了。」 「您说的没错,因为小孩的身体实在有些不便。」 拉斯哥尔=奥塞罗以含糊的声音如此回答。他是让人类的故事得以延续下去的追忆战器逝去石剑夜,这把剑能借用死去的人类躯体,依照自我的意志而动作。 「有什么事吗?这里挖不到任何人的『书』喔。」 「在下并无要事,只是过来探望奥莉薇亚与您的状况而已。」 拉斯哥尔如此表示。 「是喔,那就随便你了。」 哈缪丝说着坐在屋檐上。她从楼下拿来一瓶香槟与一只玻璃杯,一边眺望太阳已经完全西下的黑夜,一边啜了口香槟。 「看您心情似乎不佳,怎么了吗?」 「也没有到不好的程度啦,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您为了什么事而心烦?」 「不知道奥莉薇亚在打什么主意。」 拉斯哥尔则是露出微笑。 「那女人半年前曾经和我说她一定会赢,但我完全搞不懂她在说什么。」 「原来奥莉薇亚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可是,我现在还活着,马特也还能饮酒作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拉斯哥尔站在双手抱膝陷入沉思的哈缪丝背后,只是静静地微笑着。 1926年12月19日。 自奥莉薇亚投降已经过了七个月的时间,这段期间,哈缪丝偶尔会将触觉丝伸到奥莉薇亚的店里,而马特拉斯特几乎不再对奥莉薇亚存有戒心。这也是理所当然,因为在每次触觉丝监视时,她几乎完全过着一般市民的生活。 即使如此,她还是会每隔几天就去窥探奥莉薇亚有何异状,因为哈缪丝相信她肯定会有所行动。 就在扬库拜访奥莉薇亚家时,哈缪丝正好用触觉丝看到这一幕。 「中大奖啰。」 然而,她没有对扬库和奥莉薇亚采取行动,只是默默地看着。 后来,扬库盗出修罗幕飞,哈缪丝还不得不佩服他处事的手法,扬库似乎拥有与他钦慕的姐姐截然不同的才能。 之后,扬库就前往家乡的岛屿,哈缪丝于是转而追踪凯萨莉萝的动向。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她被扬库蒙骗的前一天,奥莉薇亚与凯萨莉萝就已经有接触过了。 凯萨莉萝结束工作,从第三封印迷宫回来,用了餐洗完澡去睡了一会儿后,便前往奥莉薇亚的店。 这个时候,哈缪丝待在办公室听米蕾波可的报告。她假装是在听米蕾波可的话,其实是将所有的意识都集中在凯萨莉萝与奥莉薇亚身上。 「妳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奥莉薇亚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哈缪丝觉得这也难怪,就算两人的关系再亲近,要说出这个天大的秘密实在难掩心中的不安。 奥莉薇亚在店里说了有关凡德=鲁加、神溺教团,与武装司书的事情。 过程中,凯萨莉萝听得直冒冷汗。 「妳相信吗?」 「我不会怀疑奥莉薇亚妳说的话,而且就算是捏造的好了,这个谎言也扯得太大了吧。」 「我们一定要采取行动才行,为了死去的大家,也为了将来可能为神溺教团牺牲的人们。」 「那我们该怎么做呢?」 「希望妳能跟我并肩作战,不只有凯萨莉萝妳,我也希望妳集结其它值得信赖的伙伴们。」 「」 「妳愿意吗?」 凯萨莉萝制止奥莉薇亚。 「等等,这件事非同小可,请让我考虑一下。」 奥莉薇亚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带着不安的表情。 「妳不用担心,我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妳的事情,这点请妳放心。」 「谢谢,我相信妳。」 两人相互点头后随即道别。 身为代理馆长,现在应该要马上解决掉奥莉薇亚、扬库与凯萨莉萝才对,但哈缪丝没有这么做,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马特阿拉斯特或是尤奇佐纳。 这明显是渎职行为,然而哈缪丝却毫不犹豫,因为她已经受不了长期的无聊日子。 现在,1926年12月28日。 哈缪丝站在屋顶上眺望过去神岛屿的夜景,同时思考着某些事。消灭武装司书与神溺教团的战争已经展开了,静静隐藏在日常生活中的叛乱势力也已经开始蠢动。 然而,若奥莉薇亚她们想取得真正的胜利,光是这样还不够。即使打倒新生神溺教团,即使打倒哈缪丝,如果没能消灭一切祸害根源的天国,还是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没有毁灭天国的唯一手段『堇色愿望』的话,奥莉薇亚她们的战斗终究是毫无意义。 奥莉薇亚并没有将『堇色愿望』告诉扬库与凯萨莉萝,她可能是出于某种考虑而没有告诉他们,抑或是她真的不知道。 「拉斯哥尔,你该不会对奥莉薇亚灌输了什么吧?」 哈缪丝问了站在背后的拉斯哥尔。 「哈缪丝,您的直觉果然十分敏锐。」 拉斯哥尔大言不惭地说。 「我想会出现这种节外生枝的发展,大抵上都与你有关嘛。是不是你把『堇色愿望』告诉奥莉薇亚的。」 「正是。凡德=鲁加并没有告知奥莉薇亚『堇色愿望』,凡德=鲁加的愿望,仅是让某个人记得自己的存在而已。 然而,如此一来堇之罪人的故事将会就此结束,这明显违反了在下存在的功能,所以在下便将愿望告诉奥莉薇亚。」 「真是的,怎么连你也来乱搅和一通。」 哈缪丝躺在屋顶上。 「你确定吗?你肯定你把『堇色愿望』告诉奥莉薇亚了?」 「千真万确。」 拉斯哥尔是不会说谎的,如此一来更是令人不解。 没有『堇色愿望』的话,奥莉薇亚就不可能胜利,关于这点,奥莉薇亚自己也应该清楚才对。然而,她却没有向任何人提及『堇色愿望』,难不成有什么原因,让她必需对凯萨莉萝与扬库保守这个秘密? 而且,明斯也曾经讯问过她呀。明斯的圣洁眼不是已经确定奥莉薇亚不知道『堇色愿望』了吗? 会是明斯说谎吗?这也不可能,他是个想要完成任务的乐园管理者,没理由会白白放过一个对神溺教团不利的人。 奥莉薇亚究竟知不知道『堇色愿望』?奥莉薇亚她究竟想搞什么鬼?怎么也看不出奥莉薇亚她得以毁灭天国与武装司书的脉络。 「哈缪丝,您看起来似乎十分烦恼。」 「是呀,虽然有些懊恼,但我真的完全找不出头绪。」 「在下只能告诉您一件事,毁灭天国的可能性的确存在,但堇之罪人的故事与连结结束天国的故事,却尚未划上休止符。」 拉斯哥尔开始述说。 「由于这样的可能性几乎接近不可能,就好比是在蜘蛛网上筑城、或是以羽毛来击碎钻石般。然而,这个被视为并非绝对不可能的结果,确实存在着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你的意思是说,奥莉薇亚与扬库真的有可能毁灭天国?」 「结果会是如何呢?由于未来并非在下管理的范畴,因此在下无法预知最后是堇之罪人的愿望会实现,或是武装司书能及时加以阻止。」 语毕,拉斯哥尔=奥塞罗的身影便逐渐融入屋顶。 「越听越胡涂,那个女人心里到底怀了什么鬼胎呀?」 拉斯哥尔的身影完全消失,留下哈缪丝一人继续苦恼。 第四章 魔刀之乱舞 第四章魔刀之乱舞 宴会持续进行,武装司书们把平时严谨的规律抛到脑后,尽情地狂欢。 「总而言之,现在的武装司书完蛋了!」 「没错!」 札姆尔与卡尔涅等人,以及一群血气方刚的伙伴们大声漫骂。他们踹倒桌子,团团围坐在地板上,根本无法估计究竟醉到什么程度。 「为什么!为什么下届代理馆长会是尤奇佐纳!是尤奇佐纳的话,一切就完蛋啦!」 「没错,让尤奇佐纳上任就完蛋了啦!」 他一拳击向地面并且大声叫嚷。根本没人在讨论尤奇佐纳为何不适任代理馆长,这大概纯属个人心情上的问题。 「可是,现在也只有尤奇佐纳了!马特先生马上就要退休!邦伯并非一级武装司书!凯萨莉萝或马法的实力也不够!」 「没错!」 「总之,现在的武装司书真的完蛋了!」 他们大约从三十分钟前,就一再反复着几乎相同的话题,看样子应该会持续到所有人醉到不醒人事吧。 利兹力和邦伯在厨房彼此大声互骂,事先用醋腌渍于碗内的薄片鲑鱼全都凭空消失。 「啊啊!啊竟然全都吃光了,你究竟在想什么啊?邦伯先生!」 「反正都会落入我肚里,下场还不是都一样。」 邦伯嘴里塞满原本应该用来作为配菜的西洋芹,若无其事地说道。 「你这家伙真是差劲!你把料理当成什么啦!你把追求至高美味的料理人的努力当成什么了啊!」 「今天的我是只大食怪,除非杀了我,否则阻止不了我吃。」 眼看利兹力气得就要发动魔法权利,可是要是真的和邦伯打起来,整条街肯定无一幸免,因为邦伯是武装司书中最不擅拿捏力道的男人。 见习生们一脸哀怨,脸上写着:到时利兹力应该会把炮火转向我们吧。 马特阿拉斯特陪着路易克讨论他的人生大事。这个身高二公尺,体重超过一百五十公斤的路易克像只小狗般地缩着身子。 「老实说,我从以前就一直暗恋蕾娜斯小姐。」 「我懂我懂,我了解你的心情,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可是,我长得这副模样,连打声招呼都不会,而且大概是因为害怕,所以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就过去了。」 路易克一阵啜泣。 「我很高兴奥莉薇亚小姐还活着,因为那代表蕾娜斯小姐也活着。虽然很高兴,真的很高兴,但她看起来好像很恐怖。」 「我了解,你是对的,她那个人真的很危险。」 马特阿拉斯特频频点头。 「可是,一见到奥莉薇亚小姐,总会让我想起蕾娜斯小姐,因为她们是同一个人嘛」 「喝吧,喝下它忘了这件事吧。」 路易克徒手扭开威士忌的酒瓶,几乎一口就把整瓶酒喝光了。 「我究竟该如何是好啊。」 「忘了吧,就当这一切从没发生过吧。」 另一方面,继续闲聊的凯萨莉萝与奥莉薇亚,身旁聚集了好几名女性武装司书。 「那么,接下来即将进入主题啰!我究竟是如何诱骗那个胖子的呢?」 凯萨莉萝倒抽了一口气。 「想也知道,说来说去还不就是在床上解决啰。」 微醉的奥莉薇亚比手画脚地描述自己和夏洛特之间的关系,凯萨莉萝等人对于这种过于露骨的低级话题根本会意不过来。 「奥莉薇亚小姐,稍、稍微换个字眼来讲啦。」 「妳在说什么啊,上了床之后才是胜负的关键唷。连这种事都害怕的话,还算是个女人吗!」 虽然听她侃侃而谈的女性人数减少了,不过在场的人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大家的兴致都很高昂嘛。」 扬库穿梭在那群武装司书之间,他收拾餐盘,将砸烂的桌子移到角落。这群乐天的武装司书们根本就不知道,数天前发生了一起很有可能会动摇武装司书根本的战祸。 扬库已经下定决心,要在今天这个场合虐杀所有的武装司书。 1926年12月24日。 扬库离开邦特拉图书馆,急忙来到南方边境。 为了去见神溺教团的尖兵莅缇=玛鲁库顿。地点是扬库指定的,位于一座漂浮在离故乡之岛约十公里海面上的无人岛。 有史以来,就不曾有人在这座岛屿上居住过,因为岛屿的九成全是高约五十公尺的巨木森林。 仅存的临海土地上则覆盖了坚硬的岩石。 扬库事先就打算选在适合战斗的场所会面,而这座有许多障碍物的小岛,是最适合扬库以寡击众的地点,除了面积适度之外,还有数个藏身点,可以一边四处躲藏,一边伺机击破各点。 「等待也挺累人的。」 扬库嘀咕着。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几个小时,他趁等待期间确认修罗幕飞的使用手感以便备战。像这样带着紧张的情绪度过几个小时的时间对他并不轻松,这一方面也显示出扬库的实战经验不足。 就在距离约定时间还剩一小时的时候,海平面的另一头出现了船影,那是大约二十天前在海上交错而过的小型快艇。 快艇上坐了一个人,正是当时见到的女性,将她当作莅缇=玛鲁库顿应该不会错吧。 扬库将常笑魔刀修罗幕飞安装在手上,随后退到森林里躲起来,暗中观察这名女性。 莅缇让快艇停靠在布满岩石的海岸,但她的停泊技巧并不高明,从那动作看来,可以推测她并不具有战斗能力。倘若学会了肉体强化的魔法,应该会在固定好船只之后再跳上岸,不过不可否认这有可能是对方为了让扬库失去戒心故意做的。 扬库解除陷进手中的修罗幕飞,将它藏入怀里,决定先行打探对方的做法。 「我是不是太早到了呀?。」 莅缇环视了一下四周,扬库则从树荫下现身,对莅缇说: 「过来这边。」 莅缇虽然对扬库的言行感到不解,不过还是往森林走去。 扬库观察走进森林的莅缇,她是一名年约三十左右的金发女子,全身的行头并不差,一身男用西装、黑框眼镜、皮革包包,虽不算高级品,却颇具质感。 体格极为普通,看起来并非经过锻炼。表情充满知性,不致于给人太过软弱的感觉。她那活跃于金融界菁英的第一印象,应该与事实没有太大的差距。 彼此的距离已经拉近到十公尺左右,这个距离不仅可以顺利交谈,就算被突袭也能充分应对。 「初次见面,您好,扬库=库因先生,我是担任『马鲁库顿人类进步财团』的理事,莅缇=玛鲁库顿。 近来因为诸事繁忙,所以迟迟没与您打照面,实在感到很抱歉。」 她说出无可非议又稳当的客套话,于是扬库直接切入主题。 「妳是神溺教团的人吧。」 「你为什么会知道?」 莶缇虽然一时畏怯,但随即恢复镇定。 「对了,是玛妮说的吧,这孩子真是伤脑筋。」 盖缇仍不改她毅然的态度继续说道: 「我可以理解你从刚才就一直对我存有戒心的理由了。不过请你放心,我并没有要加害你的意思,而且你应该已经知道我没有那样的能力了吧。」 莅缇不具有战斗力,从她的言行看来几乎可以确定。 「虽然这是难以相信的事,但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先理解,那就是神溺教团已经没有和你们武装司书战斗的意思,因为神溺教团与武装司书的战 斗已经结束了。」 「就算妳这么说,歼灭神溺教团还是武装司书的使命。」 「那请你看看这个。」 莅缇从皮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扬库指示她丢过来。于是莶缇把文件折叠好后,朝扬库丢了过去。 「这名女性虽是神溺教团的一员,但并非敌人,我可以担保。马特阿拉斯特=巴洛力笔。」 确实是马特阿拉斯特的署名,并不是伪造的。 「是不是吓一跳呢。但这是事实喔。武装司书与神溺教团原本就不是敌对的关系,那场战役对神溺教团而言,是个不应该发生的错误。」 「」 扬库并没有太过惊讶,可是一听到神溺教团与武装司书有所关连的事实,多少还是让他感到些许震惊。没想到不仅是哈缪丝,竟然连马特阿拉斯特也和这起阴谋有关。 「不知道这样你是否能够理解,我也希望能免于招来杀身之祸,你现在愿意心平气和地听我说吗?」 「」 要杀这个女人简直易如反掌,然而,在这之前还是先听听她怎么说。情报可以成为武器,更何况那还是能弄清敌人底细的情报,要杀她随时都可以。 「在提及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之前,我得先将神溺教团的真相向你说明白。虽然说来话长,不过还是请你耐心听完。」 「可以先谈谈妳自己吗?如果不知道妳是谁的话,我也不知道要从何听起。」 「说的也是。我的名字叫莅缇=玛鲁库顿,对外是伊斯摩的投资人,同时也担任慈善团体『马鲁库顿人类进步财团』的代表理事。 此外,还是新生神溺教团的第一位拟人。」 说到这边,莅缇像是想到什么事情似地摇了头。 「抱歉,现在已经不使用拟人这个称呼了,一概视为组织的成员。不过这只是现在乐团管理者的方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没有更深入一点的情报吗?还是不能说呢?」 莅缇有些难以启齿地移开视线。 「我明白了,若想取得他人的信赖,连过去愚蠢的行为也得公诸于世不可。我原来是被卡酋亚相中而信奉神溺教团,当时并没有对神溺教团的理念存疑。」 扬库兴趣十足地听着莅缇道出至今的原委。在这之前,他都只把神溺教团视为非杀不可的敌人,他还是现在才第一次知道,原来教团里头也有正常的人类。 她说自己原本侍奉帕妮=珀鲁曼达。帕妮是个很出色的女演员,也是个很好的主人,为了成为一名热情的女演员而竭尽所能。在她为了主人而奉献自己的日子里,心中并没有任何存疑。 之后,帕妮过世了。以既是自己的主人,亦是朋友的女演员之死为转折,莅缇开始对神溺教团的教义产生疑问。 之后,就在莅缇遇到希葛尔=克鲁西泽时,她决定弃教。 追求幸福是一件美好的事情,然而,她就是觉得这个男人弄错了什么。 莅缇并非信仰的奴隶,她离开伊斯摩后,便隐藏资产、改名换姓逃出神溺教团。之后,在武装司书与神溺教团的战争中,她完全置身事外。 从卡酋亚手中逃出的人,除了莶缇之外还有不少。若将良心与信仰放在天秤上衡量,还是有人会选择良心。 「最后我遇上了这任的乐园管理者明斯,我对他的理念产生共鸣,也获得他的信赖,因而重回神溺教团。」 「明斯=伽扎因是乐园管理者?」 虽然没有碰到过他,但因为扬库看过洛萝缇的『书』,所以也知道这个人。那个自尊心高的男人为什么甘愿成为神溺教团的一员,成为肯定恶行、为了真人的幸福而宁可牺牲一切的乐园管理者呢? 人类原本就是难以理解的动物,就连看起来很善良的人,也无法知道他的心里究竟是在想什么。 但是,一个人独自应战的决定是对的,其它的武装司书没有一个人能相信。 「关于我的事情,应该说到这里就够了吧,只是一介侍女的我实在不值得一提。」 她应该没说谎吧。但是就算如此,也不能这么轻易就相信这个女人,神溺教团终究是神溺教团。 「接下来就进入主题吧。关于武装司书与神溺教团真正的关系,还有天国的事情。」 扬库点了头。 「你应该知道神溺教团的诞生与它的真面目吧。」 「嗯,就只是因为一个无稽的妄想而产生的啊。」 「那全都是捏造出来的谎言,那只不过是马特阿拉斯特编的说法而已。天国真的存在,千真万确。」 「那天国究竟在哪里?」 扬库想起洛萝缇也曾问过卡酋亚同样的问题。 「真的很抱歉,这我也不知道。天国究竟存在于何处,又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这些只有代理馆长与他的心腹、再来就是乐园管理者才能知道。 我只知道两件事情。天国极度渴望幸福人类的『书』,以及武装司书背负着将幸福人类的『书』运往天国的使命。」 「武装司书?不是神溺教团吗?」 莅缇摇了摇头。 「那是武装司书使命。神溺教团只是奉武装司书的命令,为了制作出幸福人类的『书』,而诞生的组织,只是担负一部分武装司书使命的武装司书下层组织而已。」 「怎么跟我听到的完全不同,那么,神溺教团肯定所有欲望的教义又是怎么来的?」 「那只不过是为了方便产生幸福人类之『书』的手段而已,那是为了聚集神溺教团的信徒,让他们完全为真人效命,并让真人们实现自己欲望的一种表面主张。」 扬库从喉咙深处进出笑声。 「原来是为了武装司书的任务,才让教徒去相信这些不实的教义啊,看来神溺教团的那些家伙也只是被利用的工具而已嘛。」 很少人会因为要产生幸福人类的『书』这个理念而行动,于是他们利用天国这个诱饵,再灌输虚伪的教义来让这些人听命,这么做想必容易许多。 「没错,历代的乐园管理者都欺骗了所有的信徒,他们只是为了把『书』运往天国而已。」 「为什么非得顺从这样的使命不可。」 「我没有被告知,而且也没有问的必要。因为我已经对明斯与神溺教团誓死效忠,如果还问服从的理由,那应该就不算忠诚了吧。」 莅缇向扬库前进一步。 「切入正题吧,我想要招揽扬库=库因你成为神溺教团的一员。不,不只是你一个人,而是希望所有在村子里生活的每个人都能加入神溺教团。」 「为什么?」 「因为我们希望玛妮能成为真人。为了天国,也为了我们的使命,希望那位善良的少女能够获得最大的幸福。 只要你答应的话,我保证你的村庄将能获得和平与繁荣。」 莅缇以认真的表情看着扬库,看到她的眼神,扬库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亏妳说得出口,真是服了你们神溺教团,竟然利用信徒让那些没有任何罪过、没有任何关系的人遭受不幸,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使命。 连杀害洛萝缇,也全是为了使命。」 「杀害洛萝缇是卡酋亚的愚蠢行为,是他擅自违背了武装司书。」 「不对,要是没有神溺教团的话,姐姐就不会死了;要是没有你们的话,她就不会死了,我有说错吗?」 莅缇说不出话来,往后退了一步。 「去死吧!神溺教团!是你们这些人害死洛萝缇姐的。」 扬库发动魔法权利,他的脚边产生泥巴,迅速滑向莅缇。 「别以为这样 就结束了,妳的命连千分之一都还不够偿还,我还要把妳的同伴们一个个铲除。」 莶缇转过身想要逃,但毕竟只是普通人的脚程,完全没有抵抗的余力。 泥巴绊住莶缇的脚,莅缇连跌倒都做不到。 「等等,扬库,你冷静一点,我们不会对玛妮有任何不利,我们是玛妮最忠实的伙伴。」 「伙伴?我看只是利用关系吧。」 「那是」 莅缇顿时哑口无言。 「这是我的村子,是洛萝缇姐一心想要守护的村子,不是为了让你们利用而存在的。」 「不是这样的,我们没想要利用你们。」 连讲话都令人作思,扬库的泥巴覆盖在拉缇全身。 就在她的脸部要被吞噬掉的瞬间,扬库的耳朵突然一阵疼痛,才稍微迟疑一下,枪声就突然响起。 「扬库,不可以太情绪化。」 扬库的泥巴在差点要杀害莶缇的瞬间停止,泥巴回到扬库的脚下硬化,做好战斗准备。 转过头去,扬库才发现自己太大意了,他误以为莅缇是独自来赴约,所以才会卸下防备,对方可能是趁两人谈话时从岛的对岸登陆的吧。 这号人物轻盈地站在杉木的树干上,扬库叫了她的名字。 「尤莉=哈姆罗。」 白色的外衣包覆女人纤细的躯体,她摇曳着一头亮黑长发,似乎比深邃的森林更适合电影银幕。她流露出优雅的举止,却手持一把巨大手枪,这样的反差更是让她大放异彩。 「竟然赶直呼我的名讳。就算我只不过是哥的影子,好歹也是个武装司书。」 莅缇趁机逃走,扬库则是视若无睹。现在不是理会这种小角色的时候。 「就因为是武装司书,所以才可以直呼名讳吧,哪有人会笨到对敌人讲敬语?」 尤莉一阵窃笑。 「传言中的问题儿果然不能小看,居然把武装司书视为敌人。」 「不算是敌人吗?他们一手扶持、利用神溺教团,这样还不算是敌人吗?」 「别说那些危言耸听的话,莅缇和我有说过你是敌人吗?我们可以对你敞开胸怀,显示我们的诚意,希望你也能成为我们的伙伴。」 「我拒绝,所以我们是敌人。」 尤莉轻轻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像在看不懂事小孩的表情。 「没想到你这小孩还真是死脑筋,如果你真的打算背叛,我也不得不除掉你了。」 枪口微微动了一下。 「因为哥是个宽宏大量的人,他交待我不要杀你,要是真的杀了你,我肯定会被他狠狠骂一顿的,所以我真希望你不要做傻事。」 这家伙真的太大意了。扬库从尤莉的口气中确信了这一点,她根本不晓得扬库手上有修罗幕飞。 扬库在内心窃喜自己的走运,若是遇到马特阿拉斯特或是哈缪丝之类的对手,他肯定没有赢的胜算,不过如果是尤莉的话,他可有十足的把握。 「扬库,你坚决要造反吗?要是你死了的话,玛妮一定会很悲伤的。玛妮是神溺教团重要的真人,绝不能让她感染到悲伤的情绪。」 她的口气让扬库更是怒火中烧,这样说起来,就好像玛妮是她们饲养的高级家畜。 扬库决定非杀了这个女人不可。 1926年12月21日。 在和扬库展开正面对峙的三天前,尤莉和尤奇佐纳与邦伯一同出席世界军事首脑高峰会议,坐在设立于邦特拉图书馆境内一座国家议事堂上。 尤奇佐纳这一年以来,都代替哈缪丝出席各种会议,这对身为下任代理馆长的他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任务,因为尤奇佐纳今后不仅要加强战力,还得兼具政治手腕。 邦伯今天也和他的外表及平时的行为举止不相称,看起来还像个人模人样的男性,因为不这样就无法担任停战监视官。 这两个人几乎没有干涉有关『书』的管理工作,也没有和神溺教团接触。他们的战场不是在战场上,而是政治与外交的舞台,为世界带来安定与和平才是他们的工作。 傍晚,会议结束了。 「哥,辛苦你了。」 尤莉在休息室内轻抚哥哥的胸口。现在正值肺病恶化的寒冬季节,再加上他长时间议事,所以累积了不少疲劳。 「我也好累喔,真希望有人能帮我治愈一下。」 尤莉无视邦伯的玩笑话发动魔法权利,利用橙色的光治疗哥的肺病。 「话说回来,今天又是漫长的一天,反正又讨论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结果,怎么不三两下就把它了结啊。」 邦伯一边拍着肩一边抱怨。 今天的会议依然是旧事重演,各国军事纷纷要求强化权限与降低武装司书的军事介入,尤奇佐纳则以过去赋予管理者的使命为挡箭牌加以拒绝。 对方以苍渊咒病大乱的责任问题诉求武装司书的无能,关于这方面,他们也以各国政府面对苍渊咒病蔓延时束手无策这一点反咬一口,又是一次没有结果的争论。 「邦伯,这也没办法啊,因为这就是那些人的工作。」 「他们根本只顾着自己的利益。卡酋亚在时就要依赖我们,等消灭他后,就主张要削减武装司书的权限,干脆一刀杀死他们吧。」 邦伯不断嘀咕着。 对各国的军方而言,武装司书是打压自己的眼中钉,所以他们会尽一切努力想要排除他们的影响力。 人类一旦拥有权力,就会想要行使它,会想要夸示自己的力量,会一心想求战,会一味渴望能扩大自己的权力并且无止尽地游戏。 不仅只是军队,反政府势力或是恐怖主义者正开始在世界各个角落散布火种,即使神溺教团的战争已经结束,扰乱和平的肇因还是春风吹又生。 「别急躁,想守护世界的和平,除了靠每天一点一滴的交涉之外别无他法,仅凭武断的行动是无法带来和平的。」 尤奇佐纳这么说。 「我知道了啦,尤奇佐纳这个人就是不懂笑话,和佛特纳简直是一个样。」 尤莉完成尤奇佐纳的治疗后,便松开手。 「对了,尤莉,后天的会议妳不用出席,有别的事要麻烦妳做。」 「怎么了?」 「神溺教团的莅缇向我们提出要求,这件事就交给尤莉妳了。」 说完,尤奇佐纳交给尤莉一张纸。 「真的是神溺教团耶,找我有什么事啊?」 尤莉看着信如此低哺。尤奇佐纳与尤莉对神溺教团涉入不深,因为和神溺教团有关的事几乎都是马特阿拉斯特在处理。 「和扬库见面时需要一名护卫,对方希望我三天后前往南方边境小岛。这种事情交给马特阿拉斯特或明斯不是比较好吗?」 「也不能光靠他们两人,保护神溺教团是很重大的任务。」 尤奇佐纳训戒还在嘀咕的尤莉。 「扬库虽然是个聪明的少年,但年纪毕竟还小,再加上洛萝缇的事情对他打击很大,所以要避免擦枪走火,把事情处理妥当。」 「遵命,哥。」 三天后,尤莉驾驶飞空艇离开邦特拉图书馆。图书馆这方面,则由各国军队与尤奇佐纳他们继续进行交涉。 他们实在没有时间再去扯上一名少年的事情,尤莉打算速战速决,好尽快返回图书馆。 到了岛上,尤莉从扬库身后听到两人的谈话,事情果真朝莅缇担心的方向发展,扬库激动地对莅缇展开攻击,尤莉把枪口瞄准扬库加以制止。 「扬库,你坚决要造反吗?要是你死了的话,玛妮一 定会很悲伤的。玛妮是神溺教团重要的真人,绝对不能让她感染到悲伤的情绪。」 尤莉拼命出言劝阻,想要平息扬库的怒火,没想到扬库却异常倔强,反而用更加盛怒的眼神瞪着尤莉。 接下来该怎么做?我向来不擅长应付小朋友。 「要杀掉我吗?」 「没错,因为要让玛妮成为真人的计划已经不可能打住了,所以我将会尽全力排除所有的障碍物。 扬库,你想通了吗?你还是打算和我们武装司书自相残杀?」 尤莉这个时候始终误解了一件事。只要和武装司书做对就一定会招来死亡,唯有服从武装司书才有利她抱持着这样的利害关系来说服扬库。 在政治的世界,感情不列入考虑,而是以利害关系来评定一切。尤莉长时间生活在这个世界,这样的想法已经在她心中根深柢固。 但是尤莉她忘了,世上还是存在着不顾利害关系的人。 「尤莉,我想问妳一件事,武装司书为什么要创造出神溺教团?」 扬库发问。 「莅缇她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因为我们身负将幸福人类的『书』运往天国的使命啊。」 「我不是要问这个,我是在问武装司书为什么不自己做,而要把这个任务托付给神溺教团?」 尤莉以为自己能成功说服扬库,以为只要跟他讲道理他就能了解。 「有两个理由。真人在追求幸福之余,有可能发生失控的情形,当初怀札夫操控丝柔就是最好的例子。到了这个时候,就需要一股杀死真人、阻止其恶行的势力。 而阻止其失控最好的方法,就是让神溺教团与武装司书分属不同的组织。」 扬库没有点头,只是静静地听着。 「另一个理由是因为武装司书代表正义的一方。 归根究柢,支撑住武装司书的,就是全世界人类的信赖。我们平时得扮演平等、正义与和平的守护者,让下层的武装司书们拥有强烈的使命感,正因为世人都如此相信,武装司书才得以继续存在。 所以,总不能让这样的武装司书沾污自己的双手吧。」 扬库从喉咙发出笑声。 「还真被你们打败了。你们居然欺骗神溺教团的信徒、欺骗武装司书,甚至欺骗全世界,还敢在那边装模作样,让世人以为你们是正义的一方,你们这些人真的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尤莉这时才察觉,事情正往坏的方向发展。 「没办法,这就是武装司书。」 「洛萝缇姐曾经相信你们,相信你们是正义的一方,而你们居然欺骗姐姐、利用她,最后杀了她。」 「这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吧,杀死洛萝缇的人是卡酋亚,请你不要把卡酋亚和我们混为一谈。」 「不对,最坏的恶党其实是你们,是撒谎的你们。」 尤莉判断自己的说服已经失败,虽然觉得可惜,不过看来得杀死扬库了。 尤莉拉开枪的保险心想:这么做一定会被哥或是马特阿拉斯特骂吧,也很难向玛妮解释。可是这也无可奈何,造反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我真得感谢奥莉薇亚。」 由于扬库突然开口说出奇怪的话,所以尤莉停住扣扳机的手指。奥莉薇亚指的是那位奥莉薇亚=利崔特吧,她和扬库有什么关系? 「要是没和她见面的话,我今天肯定会死在这里。」 扬库从怀中取出某物,她在看到这个东西的瞬间反射性地扣下扳机,子弹在空中被砍成碎片掉落到地上。 插图097 尤莉一个翻身跳到树枝上,但她站立的枝干剎那间就被砍断。 「修罗幕飞!你为什么有那把魔刀!」 扬库没有回答,而她现在也没有余力去追问,只能一味地逃命。 尤莉毫不犹豫地往岛的相反方向逃窜,以杉木的树干作为下脚处直线往前奔驰,她驾驶的水上飞空艇就停泊在海湾内。 脚程显然是尤莉比较快,她逐渐与扬库拉大距离。 然后,尤莉踢开树枝,跳到岸边的岩石上,纵身跃入飞空艇的操控座位,用力拉动引擎控制杆。 「!」 现场一阵慌乱,因为尤莉拉的力道太强,导致引擎无法发动。她试着再拉一次,结果还是行不通。 「真是不中用!」 尤莉放弃飞空艇跳了下来,以露出海面的岩石作为立足点往前逃命。瞬间,飞空艇被切断成五、六段,并且迅速沉入海底。 扬库就在森林出口,他一边奔驰在海边,一边火力全开。尤莉的子弹已经耗尽,所以只好弃枪。 子弹对常笑魔刀修罗幕飞完全失效,这把具有意识的魔刀拥有自动防卫机制,会把所有子弹全部击落。 「哥,这次失策了,没想到反而是我会被收拾掉。」 尤莉一边如此低喃,一边疾走于岛的周围。 从真人希葛尔手上夺取修罗幕飞后,武装司书就持续在研究这把魔刀。当初,这把魔刀在追杀哈缪丝时曾被认为是无敌,事实上也存在许多弱点。 另一个缺点就是,修罗幕飞会依据使用者的邪恶程度来改变本身的破坏力,如果由哈缪丝或希葛尔使用的话,便可让魔刀的力量发挥到极限。然而,米蕾波可使用时,威力就只有能勉强破坏车子的程度;至于洛萝缇的话,连要切个高丽菜都很困难。 「扬库这小子还真是有够坏的。」 扬库使用修罗幕飞更是如鱼得水,虽然还没将威力发挥到极限,但和希葛尔使用时几乎不相上下。 「唔。」 被扬库赶上了,尤莉跳入海中逃窜,从海上传来岩石被破坏的声音。 尤莉游到海底深处,逃出幕飞修罗的射程范围内。 因为它的射程最大只到五十公尺,这也算是弱点之一,以尤莉的实力来说,确实有可能逃过魔刀的攻击。 几乎让所有攻击都无效化的自动防卫也不全然是无敌,她一方面无法防守对方不断发动的攻势,另一方面,也查出魔刀在攻击与防守之际会出现时间差的弱点。 然而,以尤莉的实力来说,似乎还无法突破这个漏洞。 她从海上一跃而起、到岸边着地,目测出自己和扬库间的距离大约是四十五公尺远,扬库正在挥动修罗幕飞。 闪避不及了,尤莉瞬间发动被赋予的力量。 身体四周一公尺的范围内,都覆盖着一层宛若黑色海市蜃楼的物体,而这些物体却被轻松切碎,修罗幕飞的斩击继续袭向黑色海市蜃楼。 黑色海市蜃楼消失,里头的尤莉安然无恙。 「那是!」 扬库惊叫。这应该是他第一次亲眼见识到尤奇佐纳的魔法权利腐坏波动。 这道黑色波动具有破坏所有事物的力量,生物接触到有可能会瞬间老化,机械会毁坏,移动中的物体也会静止,没有任何例外。面对将一切无效化的力量,就连不具实体的修罗幕飞斩击也失效了。 「没想到妳也能发动这种力量,我实在太小看妳了。」 扬库重新摆出修罗幕飞的攻击姿势,尤莉微笑着露出从容的态度。 这个能力是哥哥转让给她的,所以一旦发动五次像刚才那样防御,她所接收的能量就会耗尽。 但是,现在也只能靠这仅存的力量来应战了。 尤莉死命逃亡,毫不珍惜地砍断经历数千年岁月的巨木。 「我没办法像代理馆长那样。」 尤莉脚踢树干、如此低语。一边逃跑一边战斗的难度很高,即使临阵磨枪仿效哈缪丝的战策,还是有其极限 的。 她用手指聚集腐坏波动,并朝扬库发射,但那些有如枪弹般的波动却遭到扬库的迎击。再发射一次或许会命中吧,可是自己也会进入五十公尺的攻击距离,所以尤莉只能翻过身继续逃跑。 斩击数度削过尤莉的身体,雪白的肌肤渗出鲜血。 「扬库,等等。你到底有什么打算,为什么一直穷追不舍!」 「妳先担心自己的脑袋吧!」 尤莉持续逃命。 「就算你杀了我,就会有什么改变吗?答案是否定的。还有我哥、代理馆长,以及马特阿拉斯特在啊!」 「那我就把他们全杀了,如果他们全都是姐姐的敌人,我绝对会杀光他们。」 「洛萝缇会希望你这么做吗?」 听到这句话,扬库突然停了下来。 「我想她应该不希望吧。」 尤莉稍稍感到放心,于是停下狂奔的双脚。 「那我们为什么要进行这种无谓的战争?」 瞬间,尤莉反射性地发动腐坏波动。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进入射程距离,腐坏波动勉强防守住修罗幕飞的斩击。 如此一来,尤莉已经用掉一半尤奇佐纳转让给她的能量了。 「妳还不懂吗?我就是没有办法原谅你们。不管姐姐怎么想,你们的罪行仍旧不会改变。你们利用姐姐并害死她,现在连我的村子也想利用,我绝不原谅你们的行为!」 扬库一步步地逼近尤莉,尤莉已经完全放弃说服他了。 「去死吧!」 尤莉用沾满鲜血的手打击一旁的树木,只见树干被鲜血染红,同时她又跳向旁边。 尤莉的动作产生变化,在这之前,她只是一味地想要逃。但现在则是闪避攻击,努力让自己不要逃离现场。 「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 尤莉喃喃自语。以沾了血的树木作为记号,周围浮现出指尖大小的腐坏波动,总数共有七个,纷纷围绕着树木。 与他正面迎击显然没有胜算,现在只能布下陷阱了。一旦引诱扬库靠近做了记号的树木,便可以发动事先配置的腐坏波动。 波动的范围极小,即使直接攻击也不具有杀人的力量。尤莉狙击的部位局限于扬库后脑勺小脑的部位,一旦被腐坏波动命中,脑部就会呈现宛若末期脑瘤的症状。 小脑一旦被破坏,人不仅会立刻变得无法走路,也无法站立,会当场倒地且粪尿失禁,最后濒临死亡。 虽然手段极为残酷,但如今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长时间奔跑的结果,造成两脚逐渐不听使唤,用来防御的腐坏波动能量也所剩无几。 就在她逐渐绝望之际,扬库靠近做了记号的树木,而且毫无防备地停了下来。 「就是现在!」 应该要发现的,照理说,她应该要对扬库那种完全没有防范的反应起疑才对,但是被逼入绝境的人通常会选择抓住一线希望,以身经百战来形容也不为过的尤莉更是如此。 泥巴包覆扬库的身体,腐坏波动袭向泥巴便失去效力,必杀的陷阱只能稍稍削了几片土块下来。 瞬间,尤莉脚下的立足点开始摇晃,低头一看,地面像是生物般蠢蠢欲动。 就在意识到中了陷阱的瞬间,她的身体已经往下沉,整个膝盖下被埋入地面,土壤也接着变化成硬胶状。 「输了吧?」 扬库手持修罗幕飞缓缓走过来,接着静静地说: 「我不觉得自己能守住村子,也不认为我一个人就能战胜。」 「收手吧,现在还有回头的机会。」 然而尤莉的话,扬库完全听而不见。 「但是,我只能放手去做,我只能奋战到死为止。我承接了姐姐的使命,一定要守护住村子。」 扬库移动右手,修罗幕飞发出笑声。 现在,1926年12月28日。 在宴会会场上,扬库听见某人说话的声音。 「对了,尤奇佐纳和尤莉怎么没来啊?」 回过头去一看,说话的人是邦伯,他叫来干事凯萨莉萝寻问。 「我也不知道,我记得他们有说过要来的啊。」 「妳什么时候听到的?」 「我忘了耶,应该是一个礼拜前吧。」 扬库背对邦伯他们继续整理会场。 四天前,扬库一边追杀尤莉,一边想着杀了尤莉后的下一步该怎么走。 杀死尤莉后,武装司书一定会倾注全力来追杀扬库吧,但他不可能和他们正面迎击,因此只能设陷阱智取。 尤莉的死一旦曝光,到时候肯定没办法随心所愿地布局,所以杀害尤莉的数日内便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考虑到这些事之后,扬库想到一个好方法,那是能够重创强大武装司书的唯一时期,也是一年一次的机会。 答案就是这场让武装司书完全没有戒心的宴会。这是设陷阱的唯一时刻,扬库打算以修罗幕飞最强的威力来大开杀戒。 不知道能杀掉多少人?哈缪丝、马特阿拉斯特、尤奇佐纳、邦伯。和实力超过一万名兵力的他们为敌,自己又能做得了什么?然而,扬库心里并没有这样的疑问。 因为他早就抛开胜利,也放弃了活下去的动力,只是一心想要奋战。 宴会继续处于和平的状态,扬库静静地穿梭于会场之中。 哈缪丝一个人坐在屋顶上,拉斯哥尔=奥塞罗如往例,说了一堆带有深意的话后就自个儿消失了,她对这个每次都为所欲为的家伙感到无比愤慨。 然而,哈缪丝还是不明白,她继续思考奥莉薇亚的事情。 哈缪丝从拉斯哥尔口中得知奥莉薇亚确实承继了『堇色愿望』,但是,奥莉薇亚究竟要如何实现『堇色愿望』呢? 『我有九成九的胜算。』 奥莉薇亚曾如此说过,若真是如此,应该要能预测出她实现目标的手段才对。 奥莉薇亚究竟要如何实现『堇色愿望』呢?她究竟有何打算,而扬库与凯萨莉萝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在这么和平的时期,究竟会在哪里出现逆转的秘计? 完全搞不懂。 「啊~~越来越混乱了!」 哈缪丝搔着头。 「搞不懂,完全想不透。」 哈缪丝躺在屋顶上眺望星空,冬天的夜空特别辽阔,星光也比秋天明亮。 她看着星空,想起大约一星期前发生的事。 1926年12月21日。 这天,米蕾波可又向哈缪丝做无趣的业务报告,她对没有干劲的哈缪丝说: 「明天就要放假了,请妳耐心点继续听。」 口吻就像在训示落后学生的家庭老师。 触觉丝的前端连接着奥莉薇亚,她今天也如往常般在裁缝店里工作。 尤莉似乎奉尤奇佐纳的命令飞往南方边境,听说是为了护卫神溺教团的莅缇。 而她似乎没发现扬库偷走修罗幕飞,哈缪丝则事不关己地想着她是否能活着回来。 哈缪丝每天都过着从办公室观察岛内情况的日子。 「代理馆长,妳到底有没有在听?」 「有啊,妳继续说。」 米蕾波可露出不高兴的表情继续报告。 有人影走近奥莉薇亚工作的裁缝店,是凯萨莉萝,原本开朗大方的她,脸上竟然带着苦恼的表情。她从后门进入,向奥莉薇亚招手把她唤出来。 「这里不方便说话,奥莉薇亚,妳愿意跟我来吗?」 奥莉薇亚神情紧张地走出裁缝店、跟在凯萨莉萝的身后,两人 走进被奥莉薇亚称之为困惑小径的步道。 她们坐在长椅上,周遭没看到半个人影,凯萨莉萝以疲倦的声音开口了。 「那件事我思考过了。」 奥莉薇亚点了头,她看起来很信任凯萨莉萝,如果连凯萨莉萝都背叛她的话,全世界大概就找不到与奥莉薇亚站在同一阵线的人了吧。 「结果呢?」 「我觉得妳说的话是真的,武装司书的确和神溺教团有所关连,不仅如此,创造出神溺教团的人也是武装司书。想要消灭神溺教团,换句话说就是要与武装司书为敌。」 奥莉薇亚大吃一惊。 「妳知道的还真不少。」 「我可是武装司书耶,也有各种收集情报的管道。」 「妳还真有一套。」 凯萨莉萝叹了口气。 「可是奥莉薇亚,妳真的无论如何都要与武装司书一战吗?」 奥莉薇亚吃惊地看着凯萨莉萝。 「妳为什么要这么问呢?」 「和武装司书作战实在是很天真的想法,这不是代理馆长或是马特实力很强的问题,而是因为武装司书是守护世界的人。不只是神溺教团,我们还要对付世界上各种恶名昭彰的坏蛋,或是胡作非为的家伙,阻止战争、力抗恐怖分子,这二千年来一直都是如此。 所以武装司书一旦消失了,全世界将会完全失序,即使打倒神溺教团,反而会使更多恶人任意妄为。」 「凯萨莉萝,妳害怕了吗?」 「我现在是在说妳的事喔。我知道妳抱着宁可一死也不惜一战的决心,可是光靠这样还不够,妳有做好会把世界弄得更加混乱的觉悟吗?」 凯萨莉萝注视着奥莉薇亚的眼睛。 「说的也是,要是我没有这层觉悟,我想妳也不会和我站在同一阵线。」 奥莉薇亚思考了一会儿。 「放心好了,我有这样的觉悟。」 「妳为什么能够下定决心?」 「因为这是我的义务。」 凯萨莉萝感到不解。 「凯萨莉萝,我是踏着许多人的性命活过来的。凡德=鲁加、船上的伙伴们、夏洛特、蕾娜斯弗鲁路,也许还有沃肯。因为大家的死,让我得以苟活到现在,我身上背负了许多人的性命。」 「的确。」 「他们在我的心中吶喊着:为什么得死?为什么非死不可?他们的死亡占满我的胸口。」 「」 「老实说,我也已经厌倦战斗了,我当然不乐于见到武装司书消失后,世界反而变得更加混乱。但是,我非战不可,因为他们活在我的身体里,如果没有连他们的份一起战斗下去,我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何而活。」 「奥莉薇亚。」 「凯萨莉萝,我知道这是很自私的请求,就算被妳怨恨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希望能在妳的承诺下向妳请求。 帮我消灭神溺教团,帮我拆穿武装司书的秘密。」 凯萨莉萝双手掩面,接着陷入一阵沉默。 「奥莉薇亚。」 凯萨莉萝在双手掩面的状态下回答: 「对不起,我已经把这件事告诉马特先生了。」 奥莉薇亚仰起头望着天空,她的脸上没有半点悲伤或是奋怒的情绪,即使以触觉丝来回搜寻,也无法看透她内心深处的寂静表情。 「这个责任对我来说实在太重大了,我只是一个傻蛋,身上没有任何重担,也负不起任何重担。比起正义或是他人的性命,我更珍惜自己,每天只想舒服过日子,是个没什么可取之处的丫头。现在竟然要我消灭武装司书,让我感到好害怕。」 凯萨莉萝手掩着脸。她并没有哭,该哭的人应该是奥莉薇亚。 「我害怕失去此刻的和平,害怕到让我无法作战,我没办法像奥莉薇亚一样,愿意把生命豁出去。」 「可是,妳也没必要和马特那家伙说吧。」 然而奥莉薇亚笑着说道,可能是因为她没办法憎恨凯萨莉萝吧。 「再这样下去的话,妳肯定会被杀的,我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所以才去找马特先生,问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妳免于一死。」 「我不希望自己的记忆又再度遭到剥夺,我绝对不要再次忘记凡德=鲁加,即使忘记了,我也会努力想起来的。」 「嗯,我知道妳是这样的人。 所以,我才要马特先生帮我出主意。」 凯萨莉萝拿出阿葛克司。 「马特先生说,妳是为了要帮凡德=鲁加报仇而战的吧。他说既然如此,那就让妳报仇吧。」 「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就把妳认为杀害凡德=鲁加的人是代理馆长的记忆消除就好。」 「」 「神溺教团里有一位名叫巴达的学者,他研究出一种技术,可以利用阿葛克司之水消除记忆后,再覆盖上伪造的记忆。 杀害凡德=鲁加的人是神溺教团,和代理馆长或是武装司书没有任何关系。 忘记十年前代理馆长就已经知道神溺教团的事,以及神溺教团还继续存在的事实吧!所有罪恶的根源是神溺教团,并非武装司书。 他说只要这样告诉妳就可以了。」 奥莉薇亚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些话。 「真是可恨的男人,把别人的头脑乱改一通。」 「可是只有这么做,奥莉薇亚妳才能免于杀身之祸啊。」 奥莉薇亚短暂地沉默后,静静地笑了出来。凯萨莉萝则不动声色地站在她的背后,接着突然一掌打向她的后脑,奥莉薇亚瞬间昏厥倒地。 凯萨莉萝抱起奥莉薇亚,接着把水倒入阿葛克司里发动魔法,将消除记忆的水以嘴对嘴的方式让奥莉薇亚喝下。 她低下头看着失去意识的奥莉薇亚一会儿后,开口喊道: 「马特先生,你可以出来了,已经好了。」 马特阿拉斯特从邦特拉图书馆的腹地内侧,越过围墙走过来。 「奥莉薇亚就交给你了,你要遵守承诺喔。」 马特阿拉斯特点了头,抱起昏倒在地上的奥莉薇亚。 「我会信守承诺的,等奥莉薇亚醒来后,就会忘记关于复仇的所有事。」 「嗯,谢谢。」 凯萨莉萝向马特阿拉斯特的背影冷淡地行了一个礼,马特阿拉斯特则是再度跃过高墙不见踪影。 「代理馆长,我想妳应该有听到吧。」 凯萨莉萝如此说道。 「唷,还挺敏锐的嘛。」 哈缪丝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米蕾波可不明白自己正在做的报告哪里敏锐。 「请妳不要杀奥莉薇亚,因为那个女人不是能和代理馆长战斗的对手,让她平静地过日子吧。」 哈缪丝站了起来,米蕾波可问她要去哪里。 「去洗手间,妳等我一下。」 哈缪丝穿过办公室的窗户爬到屋顶上,米蕾波可露出惊讶的眼神。 「代理馆长该不会得了年轻人痴呆症吧?」 哈缪丝无视米蕾波可的质问取出投石器,在连络用的石头上写上字后掷了出去。 『没问题。』 凯萨莉萝捡起打到头而掉落地面的石子,看了上头的字后露出安心的笑容。 哈缪丝从屋顶回到办公室。 「代理馆长,那里没有洗手间喔。」 「妳在说什么啊,笨蛋,还要妳提醒喔。」 凯萨莉萝之后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接着把水倒入在手上把玩的阿葛克司。 「奥莉薇亚,真的很 抱歉。」 她边说边喝下水,瞬间从满是忧郁的表情恢复成平常的凯萨莉萝。 「咦,我为什么拿着阿葛克司啊?」 她不可思议地盯着拿在手上的阿葛克司。 「该不会是失恋了吧。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米蕾波。」 她一面说,一面歪着头感到不解。 现在,1926年12月28日。 凯萨莉萝与奥莉薇亚在宴会会场上感情融洽地聊着天。 哈缪丝从屋顶上垂下触觉丝窥视她们的状况。 持续了好一阵子的超尺度黄色谈话似乎已经结束,围绕着奥莉薇亚的女性武装司书之间,弥漫着一股悄然孤寂的气氛。 「那个人后来怎么了?」 凯萨莉萝这么询问。 「死了啊,我赶到时,他就已经断气了。」 奥莉薇亚一边喝酒一边回答。 「要是铅之兵器凡德=鲁加也变成这样的话,那一切就完了。被我看穿之后就死了。」 奥莉薇亚正在讲凡德=鲁加的话题,凯萨莉萝这些武装司书则是兴致勃勃地听她说。 「被谁杀的呢?」 「这还用问?当然是神溺教团,背叛者的命运唯有被人间蒸发一途。」 「好可怜喔。」 黛娜眼眶含着泪水。 「那家伙背叛神溺教团的理由,我已经不知道了,因为关于他的事情,我几乎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他掌心的温度。」 「真感人。」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因为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只要还能记得那家伙手掌的温度,就已经足够了。」 奥莉薇亚如此作结。 原本,凡德=鲁加是连提都不能提的一个被封印的名字,然而马特阿拉斯特认为已经没有必要继续把它当成秘密。 奥莉薇亚的记忆遭到窜改,以凡德=鲁加的存在为首,将不再有任何泄秘的疑虑,就连哈缪丝打从十年前就已经知道神溺教团的事实也永远留在闇黑之中,所有连接堇之罪人的线全断了。 保守秘密的必要性也全部消失。 「隐藏秘密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人连有秘密这件事都不知道。」 马特阿拉斯特表示,他这次也要沿用这个惯例。 「撼动世界的武装司书秘密,如今成了一段凄美的佳话。马特阿拉斯特,我真服了你呢。」 马特阿拉斯特天性好说谎,哈缪丝心想:自己竟然把一个这么可怕的男人作为下属。 「奥莉薇亚,妳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哈缪丝望着夜空如此呢哺。 结束了吧,不管再怎么绞尽脑汁,奥莉薇亚今后都不能再起波澜,因为她深信已经报了凡德=鲁加的仇,也因此失去战斗意志。 这么说来,最后还能引发波澜的,就只剩下扬库了,不知他究竟会采取什么行动。 哈缪丝把触觉丝缠住扬库,仔细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第五章 虚言者的笑容 第五章虚言者的笑容 现在,1926年12月28日。 这是和宴会同一天,在距离邦特拉图书馆十分遥远的伊斯摩共和国内发生的事。 乐园管理者明斯=伽扎因一大早就打起鼾来,他脱了鞋躺在一张旧沙发上。 「顾问,顾问,请您醒醒。」 头上传来女人的声音,明斯睁开眼睛,立即见到一名雇来倒茶的大婶正一脸不悦地站在旁边。 「怎么搞的,我正睡得爽快,不能安静点吗?」 明斯边揉眼睛边说。 「有银行的客人要来,请您不要睡在会客室里。」 「那就没辄了。」 这个称为会客室的地方,是一间只摆了两张沙发和一张桌子的狭小房间。 虽然日用品乍看之下是高档品,但实际上却是典当的便宜货。 明斯离开那个房间,摇摇晃晃地往里头走去。 离开邦特拉图书馆已经过了九个月,原本壮硕的体格也显得稍微泄了气,就连严厉的脸上也少了些凶狠的表情。 打从当上乐园管理者以来,明斯每天都过着和战斗无缘的日子。 慈善团体『马鲁库顿人类进步财团』的顾问这是明斯对外公开的头衔。 「明明就挂名顾问,没想到居然没事可干。」 他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望着窗外。 这里是伊斯摩共和国首都、摩尔奥鲁市的郊外,一栋建龄约三十年旧的大楼里的某一室内,从窗外可以看到仿佛还残留在开拓时期、如遗迹般布满尘埃的街道。 这栋四层楼高的建筑物里,明斯自费买下了三楼和二楼,二楼是财团的事务所,三楼则作为明斯的自家使用。 一楼是某律师的个人事务所,四楼则有一间从罗讷国进口香皂和化妆品的小型贸易公司,两者都与神溺教团之间没有任何关连。 一栋司空见惯的大楼里的一室,就是明斯创造出来的新生神溺教团总部。 就大家过去对神溺教团的印象来看,只会把此地视为秘密据点之一。一般人应该会怀疑真正的巢穴另有其地,这里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地方之类的。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这里是货真价实的神溺教团总部,而且除了这栋大楼之外并没有其它据点。 比起卡酋亚的时代,新生神溺教团实在太不起眼且过于庶民化,曾经是拉拢政经界重要人物、暗中操控世界的神溺教团,如今竟屈就于这么一栋小小的大楼里。 「抽根烟吧。」 明斯点了根纸卷烟。虽然他曾经在当武装司书时戒烟,不过最近又开始抽了。 为了打发时间,明斯翻阅桌上的数据,那是他担任顾问的『马鲁库顿人类进步财团』的活动计划汇整。 『马鲁库顿人类进步财团』表面上以支持人类发展相关的所有活动为营运目的,说得好听一点,这是一个以发表自由思想来运作的团体;说得难听的话,就是一个搞不清楚究竟想做什么的团体。 在一般世人眼中,大概会认为这是一个退休的武装司书、和投资致富的资产家业余的玩票性事业。 活动内容包罗万象,例如协助维持某地方的治安、捐助教育基金给不幸的孩童、以及补助科学家的研究资金等,范围没有设限。 真正的目的当然是要创造出能送往天国的幸福之人的『书』,然而,实际运作的业务却和一般的慈善团体没什么两样。 「还不赖嘛。」 明斯把数据收进档案夹里。 现在这个规模比较小且庶民化的神溺教团,既不是失败的结果,也不是处于教团扩大中的阶段。 而是明斯所期望的新生神溺教团。 他并不想和卡酋亚一样,一边躲在暗处操控世界,一边创造幸福。即使没钱、没权力、不用武力,还是能创造出幸福之人的『书』。 明斯如此相信,并且正在实践这个理念。 「嗯?」 散乱的桌子上发现一封不熟悉的信件,他看到寄件人,这才想起来是武装司书例行的宴会邀请函。 「反正也没事,早知道去玩玩也好。」 明斯看着信封后悔。话说回来,宴会就是今天了,当时因为没有想去参加的意思,所以把这件事忘了。 「唉,算了,反正看到马特和哈缪也是一肚子火。」 明斯随手将信扔在桌上,把烟在烟灰缸内弄熄,回想起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思索他身为乐园管理者构筑新生神溺教团的回忆。 1926年3月。 被马特阿拉斯特任命为新乐园管理者的明斯深感困惑。 他要亲手让那个既邪恶又可恨的神溺教团继续存在下去,成为当初拼死想要消灭的组织的领导者。 要是这样都不觉得困惑,肯定不是个精神正常的人。 但是,明斯知道天国的真相,也明白运送幸福之人的书是他们不能违背的使命,更无法从中逃避。 因此,明斯决定改变想法。 以往的神溺教团是个邪恶的组织,既然如此,明斯只要帮神溺教团改邪归正即可。 这是有可能实现的,而且,这也是被寄予在明斯身上的工作。渐渐的,明斯不再感到迷惑,开始埋首进行乐园管理者的工作。 明斯在当武装司书时,以他圣洁眼的能力找出信徒,将他们一一消灭。 明斯的眼睛能够看清邪恶之人与善良之人,而大部分的信徒,都是沉溺于欲望、泯灭良心的人。 然而,也不尽然全都是那样的人,其中也不乏有抗拒卡酋亚思想、逃出神溺教团的信徒。如果遇到像这样的人,明斯就会瞒着哈缪丝或伊蕾伊雅私下放走他们。 明斯当上乐园管理者之后,便找出他们、将他们集结起来,揭露卡酋亚隐藏的神溺教团原本的使命,并且要他们立誓完成那项使命。明斯率领区区十几人的他们,让新生神溺教团重新开始出发。 能成为战力的只有明斯一人,这里连一枪一剑都没有,但那并不是问题,因为新生神溺教团不需要战斗能力。 接着要找的就是真人。 成为真人的必要条件是某种纯粹的心,他们不会怀疑自己毫不犹豫地实现欲望的生活方式,如果不是这样的人,是无法打从心底感到幸福的。 像希葛尔他们的确是纯粹的人,正因为纯粹,所以才能毫不犹豫地进行残虐的行为,大部分过去的真人也都是像希葛尔那样的人。 明斯并没有打算迎接那样的人作为真人,他认为真人必须要有一颗纯粹的心,而且还要具备良心。 要找到那样的人其实很难,因为一个发自内心善良的人,要比百克拉的宝石更加珍贵。 在明斯的人生当中,就只遇见过洛萝缇一个人。 可是,无论多么的珍贵,还是得去寻找,因为这是明斯的工作。 走遍全世界,明斯终于找到了那样的人。 1926年12月15日。 明斯离开位于伊斯摩的办公室,搭乘私人飞机出外旅行,为的是去看他发掘出来的那些真人的情况。 他花费九个月找到三名真人,速度并不算快。 明斯在库拉自助区山岳地带高耸的山脚下,发现第一名真人的踪影。 那是一名晒成古铜色肌肤、身强力壮的男人,穿着一身又重又耐穿的登山装,名字叫做卡鲁杰。 「唷,我来送行啰。」 「啊~~你来啦,乐园管理者。」 卡鲁杰一边凝视着山上一边说,明斯也仰望天空。 山的顶端被云遮住而看不到,眼前所见之物与其 说是斜坡,不如说是峭壁。高空的空气冷得吓人又很干燥,卡鲁杰想要独自一人挑战如此险峻的地方。 「再看一次还真不是开玩笑的,你没问题吧?」 明斯仰望天空发问。 「天晓得。唉~~失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顶多是个白痴坠山摔死罢了。」 卡鲁杰笑着回道。 他平常在昆因贝克斯担任银行员的工作,会利用闲暇之余游走世界各国,挑战冬季凛冽严苛的高山。 卡鲁杰是一个不会使用魔法的普通人,挑战冬季严酷荒山的辛劳,绝对超乎一般人的想像。 即使登顶也是既无金钱也无名声,然而他却为了没有益处的事愿意赌命挑战。 周遭的人应该都认为他是个好事的怪人吧。 「我都要感谢你这个乐园管理者,挑战这座崖壁是我的梦想,因为这大概是全世界最难攀登的地方。」 卡鲁杰将第一根冰镐打进岩盘里,小心翼翼地确认岩石的手感。 「这是我们的工作,你就不用客气了。」 明斯说道。这附近长久以来受到独立军与沦于盗匪的武装集团占领,所以登山家想踏进这块区域简直比登天还难。 明斯铲除盗匪,并将财团提供的大笔资金捐给附近的警察组织,美其名是维持邻近居民的生活,但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卡鲁杰能够顺利攀登这座山。 明斯心想:可是,卡鲁杰为什么要挑战登山呢? 如果只是为了登上山顶,只要搭乘飞机再使用降落伞降落至山顶不就得了,或者是利用魔术审议进行肉体强化,也能轻易登上峰顶,而且这样也比较安全吧。 攻顶之后并没有奖赏,尽管如此,他仍奋不顾身地攀登山壁。 明斯发动自己的能力来窥看卡鲁杰的灵魂,在他的身旁看到有如雾般的光芒。 存在于雾光里的,是一副极为孤独且笨拙的灵魂姿态。登山前的情感充满了不安,以及企图压抑不安的勇气,色彩是如此地斑驳。 然而,其中却闪烁着如钻石般耀眼的光辉,那是明斯几乎不曾见过的美丽幸福颜色。 「登山真的有那么快乐吗?」 「该怎么说呢?登山的过程可是很艰辛的。」 卡鲁杰伸手攀在岩石表面。 「那就是不快乐啰。」 「当然不快乐啦,毕竟当其它人牵狗散步、帮花圃里的花浇水、疼爱老婆的时候,我却得徘徊在生死边缘,脑袋里想的全是这些事。」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攀登?」 「天晓得。不过,当我攻顶成功回到街上后,再回想起这一切时,那些比死还痛苦的登山体验,全都成了让我乐不可支的回忆。」 卡鲁杰一边这么回答,一边往山顶上攀爬而去,他的背影中确实存在着明斯想要寻求的幸福。 接着来到的地方,是位于伊斯摩共和国农村里的一间木造房子,破旧得看起来只要掉了根烟蒂,瞬间就会烧个精光似的。明斯徒手将刁着的烟头揉灭。 隔壁牧场上的牛用罕见的模样瞪着明斯看,明斯在这种情况下伸手敲了敲门。 「咦?这不是乐园管理者吗?不知有何指教。」 从屋内走出来的人是名年约二十岁的青年,厚重的眼镜与一身布满灰尘的白衣,让人轻易就猜到他是什么样的人。青年名叫克恩,是明斯发现的第一位真人。 「来瞧瞧你的近况啊。研究进行得顺利吗?」 明斯走进屋内。木造小屋中堆满了成山的废铁,躺在废铁堆上的老犬是克恩唯一的家人。 「你来得正好,看看这个,是我完成的一号机。」 克恩要他看一个放在废铁堆旁的东西。 「我把它命名为『小毕娜的大腿号』如何?是不是大开眼界!」 摆在那里的是一具宛如失败玩具作品的小型机器,被称之为火箭。看样子它是设计成让调配过的石油燃料从后方喷出,再利用反作用力射向空中。顺便一提,他所说的毕娜是指隔壁牧场主人的独生女。 「好像太小了吧。」 明斯老实说出感想,克思则完全不以为意,高高兴兴地搬出火箭。他是多么渴望以这台所谓的火箭机器前往宇宙。 克恩曾经是被科学厅誉为天才的菁英,但是却没有人能够理解他那渴望前往宇宙、过于荒诞的梦想,因而失去了工作。 当真能前往宇宙吗?老实说,就连明斯也感到半信半疑。创造之神所创造的这个世界,应该超越了人类力量所能掌控的领域吧? 然而克恩却毫无半点的困惑和存疑,只是持续进行研究,明明过着有一餐没一餐的生活,但他的脑袋里却没有任何落魄的想法。 明斯从他身上发现幸福真正的模样。 「要发射了喔」 克思在导火线上引火。称不上是轰隆巨响,耳边只响起一道极小的声音,火箭应声冲向空中了。飞了五十公尺左右,火箭「碰」的一声掉了下来。明斯心想:要是找哈缪丝来跳的话,她大概也能跳那么高吧。 「成功了,好厉害!太完美了!」 虽然明斯无法理解,不过似乎是成功了。他说要前往宇宙的路,如今又确实地踏出了一小步。克思究竟是天才还是白痴?或许两者之间并没有多大的差距吧。 就在此时,一名大声嚷嚷的男人从隔壁冲了过来,手上握着一把三叉式鱼叉。 「喂,克恩!你要我说几次才会明白啊!牛受到惊吓是挤不出奶的!」 明斯认得这家伙,他就是住在隔壁的牧场主人,克恩慌慌张张地逃回家里。 「等等,你这个白痴!跟你讲过几遍要你停止白痴研究去做正经事!喂、别逃!」 牧场主人「砰砰砰」地踢着克恩家的门,克恩从屋里将门紧紧栓好,这是明斯每次来都会发生的事。 「唉~~又是克恩那个笨蛋。」 一名少女将滚落地面的火箭踢了出去,她就是被拿来取做火箭名的牧场独生女,她对明斯说: 「你和克恩是同一伙的吧?我听那家伙提过你。」 「是没错,找我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啦。」 牧场女儿一边这么说,一边和明斯同样注视着大声斥责的牧场主人。 「喂,那家伙想去的宇宙,是指那个有星星的地方吧。」 牧场女儿突然这么问。 「好像是吧,我对科学一窍不通。」 「真的到得了宇宙吗?」 明斯耸了耸肩。 「不知道,妳觉得呢?」 「我是不知道,不过要是真到得了,那还满酷的嘛。」 牧场女儿挥了挥手,好像为了什么事感到惊慌。 「糟了,我竟然说出肯定克恩的话我不一样,我和那家伙不一样,我是正常人啦。」 牧场女儿感到莫名愤怒,就这样走了回去。牧场主人把克恩拖出来后打了他的头。 为了研究,明斯曾考虑让牧场一家人搬到别处,或是利用还在当武装司书时的关系,让克思能够重回科学厅复职而四处奔走。然而,这两种发想都随即停止,因为明斯知道他与牧场这一家人的纠纷也是他幸福的一部分,感觉上克恩似乎很喜欢这群顽固且木纳的人们。 明斯不顾被殴打的克恩,趁牧场主人的怒火还没烧到自己之前急忙逃离现场。 他当晚留在克恩家过夜,晚餐就只有玉米片,加上从牧场女儿那里要来的牛奶。 明斯心想:他都已经是真人了,好歹能吃好一点的食物吧。虽然有提供优渥的资金给克思,但所有的钱都被他 挪为研究之用。 「对了,明斯,你说的第三名真人有什么进展吗?」 克恩一边舀动汤匙,一边这么问他。 「这和你没关系,你还是尽早完成火箭吧。」 「是不是进展得不顺利?」 「白痴,只要交代给莅缇处理就行了,她会帮我办妥的。」 明斯绷着脸说。关于第三名真人玛妮的事,明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全都交由莅缇处理。 「请你加油啰,因为明斯可是乐园管理者啊。」 「我这凶神恶煞的模样会吓坏玛妮的。」 「没那回事啦,我觉得不成问题,还是说,你有什么不能去的理由啊?」 这小子明明傻劲十足,但对这方面倒是挺敏锐的。 「这和你无关。」 明斯吞吞吐吐地说。 每当他见到玛妮时,总会不自觉地想起洛萝缇,洛萝缇一心想要守护自己村子的事随即闪过脑海。 根本就没必要感到畏惧,因为明斯想守护玛妮的村子,如今也对乐园管理者这个职务深感自豪。但是,他总会忍不住意识到自己就是杀害洛萝缇的乐园管理者继承者。 或许莅缇也是体谅到明斯这一方面的情况,所以在她要去和扬库会面时,并没有请求明斯护卫。 「你就去看看吧,乐园管理者,我想神溺教团是需要你的。」 「或许吧。」 翌日,明斯飞往南方边境,万万没想到抵达当日正好与扬库和莅缇会面的日子是同一天。明斯苦恼着是要前往两人会合的场所露个面,还是直接到玛妮的村子。 结果他两个地方都没去,明斯转往玛妮村子的新天地。为了让村民移居至此,这里早在数个月以前便开始进行开发。 当他降落在岛上时,发现一名熟悉的人影。 「唷,是代理馆长啊。」 明斯稍稍感到惊讶,为何哈缪丝会在岛上一个人闲晃? 「哎呀,明斯,你怎么来啦?」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妳吧,妳手边的工作怎么办啊?」 「都已经年底了,而且也没剩几个重要的工作呀,觉得闲着没事啰。」 哈缪丝说着在岛上四处走动,明斯也连忙跟在她的身后。哈缪丝似乎是来巡视岛的开发状况。 「想不到没什么进展嘛,姑且不论时间,好像还需要投入更多的资金呢。」 哈缪丝说道。 「钱的话,神溺教团可以出资。」 「不需要特别出资啦,大家会自行筹措的。」 哈缪丝如此回答。 这座岛屿的开发并非由神溺教团负责,其实出资并掌握主导权的是武装司书。 这并不是邦特拉图书馆下的命令,而是米蕾波可、凯萨莉萝这些和洛萝缇交情不错的武装司书们用自己的资金筹建的。 每个武装司书都对洛萝缇心存感激,对于她的奋战与牺牲,多少带着想要予以回报的心情而行动。就连马特阿拉斯特、尤奇佐纳与邦伯这几个坏家伙,也善意地给予协助。 「抱歉,承蒙你们的帮忙。」 「又不是为了你才做的,大家是为了洛萝缇和玛妮呀。」 哈缪丝如此说道。 突然,她发现一艘划着桨的小船,从水平线的另一侧接近而来。小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终于靠岸。 玛妮和她的母亲坐在小船上,登上岛屿的母亲频频向哈缪丝鞠躬行礼。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听说馆长小姐来到岛上,这孩子说无论如何都想来见妳一面。」 母亲如此说完后,随即催促玛妮上前。 「乐园管理者先生与哈缪丝小姐,您们午安。」 「午安啊,玛妮,怎么了呢?」 「我做了这个,所以想请您收下。」 说完,她便拿出亲手用纸折好的娃娃,哈缪丝用略带困扰的表情收下了纸娃娃。 「啊,可是,乐园管理者先生的那一份我没带来。」 哈缪丝边笑边说: 「不要紧啦,明斯还会来,到时妳再送给他就行啦。」 「嗯,对不起,乐园管理者先生,请您还要再来喔。」 「嗯,唉~~好啊。」 明斯没办法好好地回视玛妮的眼睛,看来他似乎对小孩没辄。 明斯、哈缪丝,以及玛妮三人一边走在岛上一边闲聊,回忆洛萝缇的往事,或是移居后的新生活等话题,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 第一次见面时,明斯对于以圣洁眼看到的玛妮灵魂大感吃惊。 玛妮是个令人无法置信的无欲少女,只需要食物与温暖的空气就能满足,拥有宛如野生动物般的灵魂。 而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和扬库、母亲、村民们一起生活。除了过着平稳没有争吵、不再互相仇视的生活之外,她并不奢求任何物质。 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起,明斯就决定将玛妮纳为真人。玛妮对于所谓能够实现所有愿望的神溺教团教义不感任何兴趣,只是为了加入神溺教团后,便能为村民带回失去的和平一事而高兴。 明斯身为乐园管理者,能为玛妮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让村民移居到这座小岛上过着平凡的生活,明斯也感叹这名真人还真好打发。 「咦,玛妮,妳怎么啦?」 不经意一看,玛妮似乎有些支支吾吾的。 「哈缪丝小姐、乐园管理者先生,我很担心一件事。」 两人请她继续说。 「扬库哥最近好像在烦恼什么事,可是他不肯告诉我他在烦什么。」 「哎呀,扬库真是个坏小孩。」 「哥哥是好人。」 玛妮强烈反驳哈缪丝的话,哈缪丝急忙向她道歉。 扬库的事情,明斯也一直惦记在心。他会同意让玛妮成为真人吗?扬库对洛萝缇的死,应该一辈子都忘不了吧?他当真能原谅杀害洛萝缇的神溺教团吗? 「他好像在心烦神溺教团的事,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烦恼。」 「是吗。」 「总觉得他好像在生气。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觉得神溺数团是坏人,所以,我想找乐园管理者先生商量。」 「我吗?」 「虽然我写了封信给伟大的武装司书先生,希望能向他们询问,但我还没收到回复,或许是我的信还没送到吧。」 明斯轻抚玛妮的头。 「玛妮,妳不必在意,大人的世界里无奇不有。」 「乐园管理者先生,神溺教团是坏人吗?」 明斯应该要回答不是,然而在他的心中,这个问题尚未有答案。明斯至今仍忘不了一年前的战争,他非常清楚丝柔的事件或是七王大乱的事,这些争端最后全都造成无比的悲剧。 因为不想对玛妮说谎,于是明斯诚实地回答。 「玛妮,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这真的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这个问题也变得越难懂,神溺教团是好是坏,连我也不知道。」 「?」 玛妮并不是很了解,和小朋友沟通应该不是件简单的事吧。 「即使不知道,但人类还是不能裹足不前。如果因为不知道就停下来的话,将到死为止都还是一事无成。」 明斯仍然无法完全抛开藏在心中的疑惑,他对于把『书』运往天国的使命,并没有竭尽心力服从。 然而,唯独让卡鲁杰、库恩和玛妮成为幸福之人这件事,没有让他有丝毫的犹豫。他绝不认为这些单纯、不中用的人所认为的幸福是错 误的。 他这种想法,恐怕才是身为乐园管理者最重要的态度。 如果只是善尽运送『书』的使命,就会像卡酋亚一样误入歧途。为了真人的幸福就该有所牺牲,重要的是能因为他人获得幸福而感到高兴,而马特阿拉斯特应该也在明斯身上发现到那份快乐吧。 「我不知道,所以我只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我要彻底完成乐园管理者的职务,让妳成为真人,让妳的村子获得重生,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我不是很懂。」 「是吗,不懂也无妨,等扬库回来之后妳再问他吧。」 「嗯,哥说的话绝对是正确的。」 「可能吧,那妳就问扬库吧。」 明斯心中想着位在海的另一端的扬库。 他应该是在对神溺教团仍存在一事感到愤怒吧,他一旦知道真相,应该会将这股怒气转向武装司书。他那不顾后果的性格成了祸害,这或许让他觉得即使只有一个人也要对抗武装司书;他说不定会钻牛角尖,不惜牺牲性命杀死武装司书。 然而,扬库的本意是要守护玛妮和村子,即使事实令他难以接受,他应该也能理解吧。明斯是如此相信的。 要让村子存续下去,光靠神溺教团的力量是不够的,还需要有人重建村人荒废的心,并且引导他们,这需要一个拥有正直的心和正义感的人。 这唯有扬库才能办到。 「莅缇、尤莉,妳们得好好沟通啊,千万别做出傻事。」 明斯对海的那一头如此喃喃自语。 同一时刻,距离明斯等人所在之岛约几十公里远的无人岛上,扬库和尤莉正上演一场生死战。扬库在紧要关头看穿尤莉布下的陷阱后,反过来将她逼入绝境。 距离拉近到三十公尺,完全进入修罗幕飞的射程之内,扬库带着连同腐坏波动的防御都能劈开的气势挥动魔刀。 然而,因果抹消攻击的隐形利刃并没有被他发动,尤莉趁机从泥坑中挣脱,扬库错失了必杀的一击。 为何刚才没有出现利刃呢?修罗幕飞应该要反应操刀者的意识发动攻击才对。 难不成是自己犹豫了吗? 尤莉的腐坏波动袭来,扬库以泥迎击。 他一边追着逃窜的尤莉一边思考:我为什么要犹豫?自己应该已经下定决心杀光所有的武装司书。为了帮洛萝缇报仇,这样的决心应该没有半点虚假。 「」 他心知肚明,因为不管是莅缇还是尤莉,她们都没有要加害玛妮的意思,因为她们说要守护玛妮和村子。 扬库斥责自己「那又怎么样」。守护玛妮的人是自己,并非神溺教团,无论对方要作何狡辩,或是有何企图,神溺教团仍是敌人,操纵神溺教团的武装司书也是敌人。 扬库跑着跑着来到了岛屿的尽头,他沿着海岸线跑,一路追杀尤莉。 「这次绝不饶妳!」 说完,他再度挥动修罗幕飞,尤莉已经筋疲力竭,这次应该杀得了她。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扬库听到撕裂空气的爆破声,那是从远方射来的子弹的声音,修罗幕飞也发动自动防御劈开子弹。 扬库环视周围,寻找子弹发射的方向,尤莉也同样感到疑惑。 「是谁?」 一台全新的水上飞空艇从扬库等人的头上飞过,从机上跃下一名黑影。虽然飞空艇无人操纵,但仍然继续前进并顺利降落在海面上,这名黑影连跳机后的飞空艇轨道都计算好了。 见到站在岩石地面的男人,尤莉喃喃地说: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你怎么会来?」 纵身跃下时飞起的帽子被风吹得轻轻飘了下来,马特阿拉斯特=巴洛力接住黑色帽子,重新戴回头上。 「竟然问英雄为什么登场,真是不解风情啊。」 马特阿拉斯特半开玩笑似地说,扬库则是再度摆出修罗幕飞的攻击姿势。 「那我就顺便回答妳好了,这里是我向尤奇佐纳问来的,在我打探扬库人在哪时,听说妳也在一起。」 「为什么要打探我的下落?」 听到扬库这么问,马特阿拉斯特回答: 「其实是我收到了一名叫玛妮的女孩写来的信,她在信中问我扬库有没有异样。」 如此说完后,马特阿拉斯特便从怀里取出一封以稻草纸写成的信,那是由玛妮熟悉的字迹写的信。 返回故乡时,扬库曾经向玛妮提起马特阿拉斯特的事,告诉她说对方是自己的监督官,是位值得信赖的人物。 在那个时候,他还无从得知武装司书的阴谋,扬库咬牙切齿地懊悔着这真是个意想不到的失策。 马特阿拉斯特向扬库走近一步,将信慎重地收进怀里。 「扬库,玛妮是你最重视的妹妹吧?你可不能让她担心啊。」 听到他这句话,扬库更是感到不耐烦,于是无意识地发动修罗幕飞,马特阿拉斯特一派轻松地闪过。 「喂喂,你怎么忘了自己还在观察中,不可以使用暴力喔。」 「我跟你没什么话好说的!」 「扬库,你这样是不行的,语言可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喔。不使用暴力和乎生存就是语言的功能。 有了语言就可以说真话,当然也可以撒谎。」 马特阿拉斯特一边回避修罗幕飞的攻击,一边像平时一样说个不停。想避开这样的攻击,连哈缪丝都必须尽全力才脱得了身,但马特阿拉斯特却宛如玩耍似地一一避开。 扬库这才想起来,马特阿拉斯特的预知能力在所有武装司书当中,是最适合用来对付修罗幕飞的。 虽然为时已晚,但扬库了解到自己深陷绝望的现状。可想而知,站在眼前的人是最危险的对手。 「这样好了,扬库,都已经打到这种程度了,我就索性问你个问题吧。」 马特阿拉斯特左手拔枪,摆出双枪攻击的战斗姿势。 「莅缇小姐和尤莉应该都说过了吧,我们并没有想要对你的村子做什么坏事,目的是要为玛妮和你的村子带来和平。 尽管如此,你还是要反抗吗?如果你非战斗不可,那又是为何而战呢?」 扬库想不出回答的字眼,陷入一阵沉默,马特阿拉斯特继续说: 「我想你应该也很清楚吧,加入神溺教团、为了玛妮的幸福竭尽心力是最好的选择。你明知如此,为何还是要反抗呢?」 扬库还是找不到好的答案,所以就直接把心里浮现的想法说出口。 「因为洛萝缇姐死了,这就是理由。」 马特阿拉斯特笑了出来,这是耻笑,他就像看到一个没救的笨孩子般狂笑不止。 「既然如此,我也没辄了,那只好开打吧。」 马特阿拉斯特将手上的两把手枪,丢给在一旁默默观看的尤莉。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你丢给我也没用吧。」 尤莉感到十分不解,因为她之前用枪攻击时,对修罗幕飞也完全起不了作用。 「我没叫妳用啊,是请妳暂时帮我保管一下。」 「为什么?」 「我要徒手跟他打,如果不这样就不算是战斗了吧?扬库。」 马特阿拉斯歪了歪嘴唇笑着说道,从来不知道他原来也是会这样笑的男人。 「这样好像还让的不够多,我再加上一项吧。」 他一边这么说,一边指着头上戴的帽子。 「如果这顶帽子落地也算你赢,就把我的首级视如这顶帽子吧。」 「你」 扬库说不出话来。 「真 是贪心的家伙,我让的还不够吗?」 「你别小看我!」 扬库挥动修罗幕飞,同时放出泥巴袭击马特阿拉斯特。 「是谁小看谁啊?」 马特阿拉斯特开始行动,速度远远超越刚才之快。 十五分钟过去了。 这段期间,攻击单方面持续进行。 曾是过去之神所创造、能超越一切因果的必杀魔刀,竟然连一个赤手空拳的男人的帽子也打不下来。 马特阿拉斯特步步逼近,扬库视线所能追逐到的就仅有他移动的身影,而他连连出击的拳头,必须等到命中之后才发现得到。 修罗幕飞发动自动防御,眼看隐形利刃即将劈断右臂,但马特阿拉斯特实时收回了拳头,蹬了下地面转成直角,再绕到扬库的侧边,同时以里拳袭击扬库的后脑勺。 自动防御的细微破绽,就连哈缪丝和尤奇佐纳都难以识破。然而,这对能够正确预知两秒后会发生什么事的马特阿拉斯特来说,根本不是一件难事,因为只要预知命中的瞬间再出拳即可。 「呃!」 扬库的身体回旋着飞了出去,最后撞上树干、掉到地面,就连这段期间,修罗幕飞仍持续攻击。然而,马特阿拉斯特却冷静地移动脚步避开攻击。 他先佯装攻击,再抓住自动防御发动的可趁之机回以一击,在这十五分钟里始终反复着这个动作。不管它再怎么强,修罗幕飞毕竟只是把剑,凭一把不会思考的剑根本无法改变作战策略。 战略必须靠持刀者自己找出来才行,不过扬库光是为了追上马特阿拉斯特的动作,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可恶!」 要是无法挡下攻击,就只好主动进攻,但是马特阿拉斯特锁定扬库主动进攻的瞬间采取行动,逼得扬库只好绕到后面去。 就在他企图往前冲的瞬间,马特阿拉斯特捡起脚边的树枝,像是射镖似地射了出去,精确瞄准扬库的眼球。修罗慕飞判断此举是不容忽视的攻击,立刻迎击劈碎树枝。 马特阿拉斯特趁机一个跳跃,并在跃过扬库身体的瞬间一个回旋,从空中以脚尖攻击他的背部。 「哎呀,危险。」 马特阿拉斯特的帽子有些松脱,他在着地的瞬间急忙重新把帽子戴好。 扬库趴在地上呻吟,他站不起来,因为背脊遭受攻击导致下半身发麻。 居然有如此大的实力差距。扬库无法相信这样的结果,自己虽然是个见习生,但好歹也算是有才能的战士,修罗幕飞更是追忆战器之一,难道就只有被对方一路讨打的份吗? 马特阿拉斯特一派轻松地注视着企图起身的扬库。 原本两人战力的差距并没有那么大,赤手空拳虽然不会影响到马特阿拉斯特得胜,但对方也不致于连一顶帽子都打不下来。 然而,马特阿拉斯特早已摸透扬库,他以监督官的身分彻底分析了扬库的优缺点,而修罗幕飞这把魔刀,从龙骸咳事件时起就被调查得一清二楚。 相对的,扬库则是第一次见识到马特阿拉斯特的战力,这个差距也反应在结果上。 「扬库,可以住手了吧?」 马特阿拉斯特对站不起来的扬库说道。 「就算你打倒我,洛萝缇也回不来,更何况,我认为你这么做也算不上是替洛萝缇报仇。不管过程如何,我也和洛萝缇站在同一阵线。」 马特阿拉斯特等待扬库的答案,扬库却什么也没有回答。 「加入神溺教团、支持玛妮和村子,这些事应该并没有违背洛萝缇的意思。」 「你别口口声声叫着洛萝缇姐的名字!」 扬库一边撑起发抖的双脚,一边站了起来。 「我办不到,洛萝缇是我们的同伴,不管你怎么想,她终究是同伴。」 「废话少说!」 扬库挥动修罗幕飞,利刃随即朝马特阿拉斯特的方向袭去,马特阿拉斯特则是握紧拳头准备迎击。 扬库心想:不准说洛萝缇姐是你们的同伴!你们不但欺骗了姐姐,还利用她,我不承认你们这种人会是同伴。 要是我加入了神溺教团,就会变得和你们这群欺骗姐姐的家伙一样,变成和马特阿拉斯特一样差劲的人类。 我一直崇拜着姐姐,希望能变得像姐姐一样而活到现在,要是加入教团的话,就会将我之前的人生全盘否定,姐姐也会从我心中消失不见。 绝对不要,唯有这件事我绝不妥协。 「我要战到最后一刻!」 马特阿拉斯特的眼神好像在看什么无聊的东西,扬库和刚才一样,继续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之后又过了十分钟,扬库倒下去比站起来的时间还要长,马特阿拉斯特耐着性子等他站起来,站起来之后又把他撂倒。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已经可以了吧」 尤莉仍旧拿着枪这么说。 「妳的意思是要我致他于死地吗?」 「我那个」 尤莉欲言又止,在这段期间扬库站了起来。他明白自己为何站得起来,那是因为马特阿拉斯特手下留情的缘故,攻击虽然火力全开,但打中的地方都没命中要害。 尽管如此,但要站起来已经是竭尽气力了。 「既然尤莉都这么说了,我看也差不多该给你致命的一击了吧。」 如此说完后,马特阿拉斯特便往前冲去,扬库手持魔刀准备迎击。 接下来的瞬间,马特阿拉斯特将帽子高高地抛起,视线追逐空中的帽子。 只要砍下帽子自己就赢了,剎那间扬库决定攻击那顶帽子。 其实在考虑这件事的时间点上,扬库应该就已经输了,就在那一瞬间,马特阿拉斯特已经站在他的面前。 究竟是该攻击帽子?还是攻击马特阿拉斯特?抑或是发动防御?无法从三者当中选择一个。马特阿拉斯特以手刀狙击扬库持有修罗幕飞的右手。 原本咬住右手不放的蜘蛛刀身被弹飞了开来,紧接着,拳头打在扬库的腹部和胸前。 往前倒下的瞬间,一记上勾拳使他站了起来,马特阿拉斯特接着往扬库一个扫腿,趁他悬在半空中时,又补上一记回旋踢。 扬库的身体被踢飞到二十公尺远,修罗幕飞则掉落在很远的地方。扬库一边压着肚子,一边呼吸困难地倒在地上。 继回旋踢之后,接下来的瞬间,马特阿拉斯特向后方移动,黑色帽子乘风飘到他轻松伸出的手里。 「你还活着吧。」 重新戴好帽子的马特阿拉斯特,看着难过得跪倒在地上的扬库说道,并且把掉落在地上的修罗幕飞踢滚过来。 「捡起来,还没结束呢。」 插图124 修罗幕飞在距离扬库约一公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但他的手却抅不着那里,身体拒绝战斗,斗志已经燃烧殆尽。 「不捡起来的话,我就当场杀了你。」 马特阿拉斯特缓缓向他逼近。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另一名女性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从森林急奔而来的脚步声。 「请手下留情,马特阿拉斯特先生。」 「莅缇小姐,妳还在啊?」 马特阿拉斯特一脸惊讶。 「我不能让你杀死扬库先生,不论是玛妮小姐还是神溺教团,他们都是我们需要的人。」 「妳就死了这条心吧,他的决心是超乎想象的固执,所以我只好杀了他。」 「不行,这么做玛妮小姐会伤心的,若是她的心遭受永远无法抹灭的伤痛,说不定会因此失去身为真人的价值。」 「我看不会吧。虽然会悲伤,不过很快就会忘记啰,人类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啊。」 马特阿拉斯特继续往前走,莅缇则反驳: 「你了解玛妮小姐什么呢?你知道扬库先生对玛妮小姐而言有多么重要吗?」 马特阿拉斯特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就算悲伤也是没办法的事,去找其它真人吧。尤莉,把枪还给我。」 扬库确定自己死定了,因呼吸困难而茫然的脑袋里,连懊悔恐惧的感觉都没有。 奥莉薇亚究竟怎么样了?应该会找其它同伙继续战斗吧?还是已经惨遭杀害了? 村子会变成什么样?玛妮又将如何?她应该会在神溺教团的羽翼下成长吧?还是被弃之不顾,任其自生自灭呢? 「」 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啊!一想到此,内心就只有空虚。我什么也保护不了,什么事也做不成,什么也没留下就死了,就仅是如此。 「玛妮。」 扬库喃喃自语,脑海中浮现出两人最后交谈的话语。 『你还会回来吧?』 玛妮这么问,而自己又是如何回答的呢? 「我当然会回来啊,哥有骗过妳吗?」 马特阿拉斯特走了过来、站在自己的身边。似乎无法遵守这个约定了,我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骗了玛妮。 对不起,玛妮。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我只能这么做。 「我可没时间让你下定决心喔。」 尤莉将两把手枪丢了过来,马特阿拉斯特一边说「只要一把就够了」,一边接下手枪,确认弹匣里是否有装填子弹,然后拉开保险。 倒在地上的扬库心想:我是不得已的,玛妮,我绝对无法原谅武装司书和神溺教团那些坏蛋。 因为无法原谅,所以要战斗;因为战斗,所以被杀,这是没办法的宿命。 如此思考的瞬间,脑中响起了某人的声音,那是扬库自己的声音。 『我不认为这是没办法的事,快下定决心,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绝对要守护村子。』 「扬库,永别了。」 马特阿拉斯特把枪口瞄准扬库的额头,慢慢地、慢慢地拙下扳机。 『入。』 无法呼吸的扬库,将跑进肺里的空气挤了出来。 「你说什么?」 马特阿拉斯特反问,扬库仿佛将血液从肺里挤出来似地说着: 「加入。」 扣扳机的食指停下动作,马特阿拉斯特盯着扬库的脸瞧。 「我加入神溺教团,我要活下来,活下来守护玛妮。」 没错,自己曾下定决心,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守护村子。但是,扬库从没想过自己为了守护村子,竟然要背叛洛萝缇。 「再说一次看看。」 「我要加入神溺教团,不再与武装司书敌对。」 泪水静静地从扬库的眼角流了出来,为了守护重要的家园,他必须背叛重要的人。 此刻,自己确实背叛了洛萝缇。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非得从两样重要之物中做选择呢?扬库不明白,难道这就是现实吗?难道这样的结果就是现实吗? 扬库无声地不停哭泣。 「受不了。」 马特阿拉斯特把视线从扬库身上移开,接着将手指移开扳机,把枪放回腰际,背对着扬库说了一句: 「真受不了。」 这是马特阿拉斯特的口头禅,在一旁观看的尤莉语带惊讶地说: 「你还真是残酷,你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杀他吧?」 马特阿拉斯特回过头看着尤莉,带着开玩笑的语气回答: 「怎么会呢。」 「我不会相信的,因为你是个大骗子。」 「有时也会说真话嘛,有时候啦。」 扬库就这样横躺在地面聆听两人的谈话,他心知肚明,知道马特阿拉斯特是当真打算杀了自己,也知道他只给了自己一点点犹豫的机会。 两个小时之后,扬库坐在马特阿拉斯特驾驶的飞空艇上,由于尤莉的飞空艇已经毁了,所以她与莅缇同搭一条船返回邦特拉图书馆。 马特阿拉斯特完全卸下防备,彷佛将刚才两人互拼生死的事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噢,到啰。」 马特阿拉斯特降下飞空艇的机首,在新天地之岛发现玛妮和明斯的身影。飞空艇停在水面上,两人则下到岛上。 「咦,哈缪应该在吧?」 马特阿拉斯特问明斯,在他来和扬库对战之前,就听她说也要顺道来这座岛。 「被米蕾波可大发雷霆后就回去了。」 「真拿这个爱摸鱼的家伙没办法。」 「我想代理馆长应该最不想被你这么说吧。」 「你这是什么话,我可是忙得半死喔。」 明斯和马特阿拉斯特闲聊起来,另一方面,玛妮则铁青着脸跑向扬库身边,他的身上布满了瘀青和血淋淋的伤痕。 「哥,你受伤了。」 「妳放心好了,哥有锻炼过,只要一个礼拜就能复原。」 这并不是逞强,这种伤势普通人得花上三个月才能治愈;扬库的话,真的只要一个礼拜的时间便能治好。 「为什么?是谁打伤你的?」 「玛妮,没事的,妳不用担心。」 扬库安慰她说,然而,玛妮眨眼间就找到犯人了,她一脚踉向正站着聊天的马特阿拉斯特的后膝。 「唔哇!」 不知是故意被她踢还是真的被踢,马特阿拉斯特整个人跌坐在地,玛妮继而朝马特阿拉斯特的脑袋挥了个巴掌,帽子被她的巴掌拍到地面上。 「可恶!」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玛妮拼命敲打马特阿拉斯特的脑袋。 「你到底对我哥做了什么!可恶!可恶!」 「等等,玛妮,我不是因为讨厌扬库才打他的,妳先听我解释嘛。」 马特阿拉斯特抱头辩解,玛妮却完全听不下去。 「玛妮,那家伙是个大坏蛋,好好揍他一顿吧。」 明斯在一旁火上加油,马特阿拉斯特狼狈地捡起帽子。 「受不了妳,看来只好先走为妙了。」 如此说完后,马特阿拉斯特当真逃跑了,玛妮朝他的背影狠狠吐舌头。 「我讨厌那个人。」 扬库对一脸愤愤不平的玛妮埋怨。 「玛妮,我和神溺教团的人谈过了。」 听到这句话,玛妮露出开心的表情。 「结果呢?」 「我们已经谈好了,我、神溺教团」 话不能说得吞吞吐吐的,不能让她发现自己的本意。扬库一边这么想,一边继续说着: 「我决定加入神溺教团,今后我将和神溺教团一起守护这个村子。」 「嗯!」 玛妮开心地笑了,就连她这样的笑容也无法让扬库释怀。自己输了,而且还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调适这种心情。 「哥,我问你喔。」 玛妮问。 「神溺教团不是坏人吧?」 扬库顿时哑口无言,他在这漫长的一瞬间犹豫着该如何回答,几乎要把视线从完全信任自己的玛妮脸上移开。 「嗯,神溺教团不是坏人。」 扬库觉得自己大概掩饰得还可以,明斯则露出一副既悲伤又抱歉的表情垂下双眼。 「神溺教团不是坏人,是好人喔。」 这是扬库生平以来第一次对玛妮 撒谎,他不知道撒这个谎是对是错,而答案或许到了将来、甚至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吧。 就这样,扬库放弃为洛萝缇报仇,放弃继续战斗,也放弃不说谎的原则。 对十五岁的少年来说,这应该是个过于严重的挫败吧。而且,扬库正背负着必须突破这个挫败的宿命。 现在,1926年12月28日。 完成全部使命的马特阿拉斯特正在喝着酒,宴会还在持续进行当中,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高潮。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我们来晚了。」 尤莉向待在吧台里调制鸡尾酒的马特阿拉斯特说道,身后还有尤奇佐纳,刚才还不见他们的踪影,看来他们终于赶上宴会了。 「怎么了?我很担心耶。」 尤奇佐纳一脸不悦地说。 「不过是在出门前咳了几下,尤莉就大惊小怪的,就算跟她说没事,她一见我生病的样子就不肯听我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哥哥。」 尤莉露出微笑,面罩底下的尤奇佐纳露出一脸怅然的表情。 「妳最近保护过头了。」 「才没有呢,这可是哥宝贵的身体啊。」 「这我当然知道。」 「唉,好了啦,总之请你多保重了。」 马特阿拉斯特谢绝奉陪这对兄妹大肆谈论他们自家的无聊事,挥手打发他们两人。 两人立刻拿起酒杯,要好地喝起酒来。 「噢~~利兹力。」 马特阿拉斯特向厨房叫道。 「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厨房那边差不多该忙完了吧?让见习生们出来享受一下美食吧。」 「嗯,可是我还想再整整他们耶。」 「驳回,见习生们的工作结束了。」 利兹力一脸不满地定回厨房,身上还穿着围裙的见习生们一窝蜂冲了出来,加入狂欢的行列。 「」 最后走出来的扬库,用某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马特阿拉斯特,随即又撇开视线。 「暂时不管他了。」 虽然他承诺要加入神溺教团,但心情应该难以平覆吧,现在只好暂时任他去了。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再去向谁泄密,或是反抗武装司书,因为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守护玛妮。 他在昨天解除了自律惩处,正式升格为见习生,今后,扬库将致力成为武装司书,引导村人走向正途。简而言之,这和之前的他并什么太大的改变。 然而,何必为了这个理由上演一场生死决斗呢?只要大家开诚布公好好地说,说不定就能解决。 这部分的缺失,就当作反省事项铭记在心吧。 另一名企图造反的奥莉薇亚=利崔特,依旧在会场上畅谈,她似乎正在帮周围的男士打分数。 也毋须考虑她背叛的可能性,那个将阿葛克司之力无效化的魔法确实令人不安,但是已经为她重新写上有关凡德=鲁加的假记忆,所以她应该不会大费周章地刻意挖掘出真实的记忆吧。 凯萨莉萝已经自行将记忆消除了,她比扬库或是奥莉薇亚更不需要人担心。 「不过真是麻烦啊。」 马特阿拉斯特一边从调酒杯中倒出鸡尾酒,一边嘀咕着。 除掉背叛者,抹煞秘密是易如反掌的事,但是这个下下之策并不被采用,马特阿拉斯特考虑的是留下活口,只需摘除反叛之芽即可。 一旦杀了人,仇恨必然随之产生。若是杀了奥莉薇亚与扬库,凯萨莉萝和玛妮就会憎恨武装司书,迟早有一天,战端又会从这里再度掀起,战端衍生仇恨,像是连锁反应地持续不停。 尽可能不要杀人,尽可能不做坏事,尽可能不招人怨恨,这就是像自己这样的恶者得以永生的秘诀。 马特阿拉斯特一边如此思考,一边啜饮着鸡尾酒。 「调得真好。」 调制鸡尾酒是他的兴趣之一,还自认有专业级的水平。 「真是不错啊。」 马特阿拉斯特再次喃喃自语。 会场上大多数的武装司书和其它人,几乎都相信神溺教团已经灭亡、是武装司书在维持世界和平,剩下来的少数者则是欺骗大家世界已经回归和平。 守护着虚伪和平的人当然是虚言者。 而且,不知和平为假物的人也是虚言者;没能看穿谎言,信以为真而加以宣传的人仍旧是虚言者。 「哈哈。」 马特阿拉斯特的嘴角不知为何露出一抹微笑,他急忙遮口加以掩饰。 什么胜利与和平,一切都是虚假的,这里只有不知情的人以及明知却说谎的人,整个会场放眼望去没有半个正直的人。 虚言者的宴会,伪装的和平。感觉既奇妙又愉快,而且愚蠢。 然而,这却是马特阿拉斯特花了一年时间守住的成果,守护这个虚伪正是马特阿拉斯特的任务。 这实在太可笑,以致于马特阿拉斯特笑个不停,他暗自嘲讽着眼前无趣的和平景象与无趣的自己。 既成不了英雄,也无法成为天生的恶人,马特阿拉斯特唯一能做的就是嘲笑自己。 夜还没有深,今晚的狂欢也还没有结束,在马特阿拉斯特的庇护之下,虚伪的和乎将持续下去。 第六章 在屋顶上的畅所欲言 第六章在屋顶上的畅所欲言 现在,1926年12月29日。 时间流逝,日期稍稍变换之后,漫长的宴会终告结束。 一名男子观察着三二两两步上归途的武装司书们。 马特阿拉斯特、邦伯、尤奇佐纳与尤莉,以及凯萨莉萝等人,皆带着满足的表情走在路上,唯有扬库表情有些闷闷不乐地走回家。 他全神贯注地观察这些武装司书们,好像深怕错过他们的样子和神情。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视线,也没有人看穿他真正的意途。 他究竟是何许人?从哪里观察着武装司书?现在还不到该说的时候。 「」 最后留下来的人是屋顶上的哈缪丝=梅瑟塔,以及迟些时候才离开会场的奥莉薇亚=利崔特,他正凝视着这两个人。 「结果什么都没发生嘛。」 宴会结束后,哈缪丝摇晃着喝光的香槟瓶自言自语。 这七个月的期间,哈缪丝一直都在监视着奥莉薇亚。她究竟有什么企图?要如何消灭武装司书?她的脑海中不断地期待与构思这些问题。 难道期待会再次落空吗?奥莉薇亚声称武装司书终将灭亡只是虚张声势罢了,『堇色愿望』经由拉斯哥尔转达之后,便随同奥莉薇亚的记忆消失不见了。 就现状看来,似乎也只能这么推论。 然而,哈缪丝却无法认同,奥莉薇亚的能耐应该不只这般程度。 这会是哈缪丝的预感?还是她的期待?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无意间瞧了屋檐下一眼,正好发现奥莉薇亚走到会场外。 奥莉薇亚离开宴会现场,心情似乎非常愉悦。当她拿到凯萨莉萝的邀请函时,还曾一度犹豫着该不该去,但没想到竟然这么有趣。 原以为很恐怖的武装司书,也在试着交谈之后,了解他们全是些好相处的家伙,当中也有今天第一次见面就变成好朋友的人,她认为从明天起应该会更愉快吧。 「最近总觉得身体好像怪怪的呢。」 奥莉薇亚低语。这二、三天总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好像忘了什么事情似的,感觉不太对劲。 那种不太对劲的感觉,也在今天与武装司书们聊天时自然消失了,看来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奥莉薇亚边哼着歌,边踏上归途。 她在三天前被凯萨莉萝夺走了记忆,并且受到马特阿拉斯特的暗示,这让奥莉薇亚的人格完全变了样,原本多疑、谨慎,抱着顽强不屈斗志的奥莉薇亚已不复存在。 现在的她,是一个活泼爽朗、乐于交际,喜欢挖苦别人,有点害怕寂寞的普通女性,或许这才是奥莉薇亚=利崔特原本的性格吧。 「嗯?」 这时,奥莉薇亚发现某人的视线,于是看了看四周。 「这里啦。」 声音从上方传来,看见哈缪丝人在上面,让她着实吓了一大跳。 「奥莉薇亚,妳要回去了吗?」 哈缪丝问她,奥莉薇亚不自觉地反问: 「妳在干嘛?」 「没干嘛,只是在想事情啰。」 经对方这么一提,她才想到一直都不见哈缪丝的人影,还以为她已经回去,没想到竟然跑到屋顶上了。 「妳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 「笨蛋和烟都喜欢高的地方呀。」 哈缪丝一边这么说,一边从屋顶上丢了什么东西下来。 「喂,妳上来陪我一下啦,反正妳应该也没事吧。」 奥莉薇亚看着她丢下来的东西,那是投石器的细绳,就算要陪她好了,问题是该如何上去呢? 总之,奥莉薇亚试着抓住细绳,细绳随即像蛇一样缠绕住奥莉薇亚的手腕。 接着奥莉薇亚的身体便轻而易举地被拾起,一下子便坐到屋顶上了。 「吓我一大跳,不过感觉还满舒服的呢。」 「来,过来坐在这边。」 奥莉薇亚战战兢兢地走在屋顶上,最后坐在最顶端。 「那么,妳想说什么?」 「有件事我怎么也想不透、一直耿耿于怀,害我什么事也做不好。不管我怎么想破头,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伤透了脑筋呢。 我还在想,这是不是只能求助于什么名侦探了。」 「找马特阿拉斯特就行了吧?他长得还颇像侦探的。」 「那家伙不行啦,他其实是个窝囊废。」 哈缪丝一口回绝,所以她才会想要找奥莉薇亚讨论。 可是,连马特阿拉斯特和哈缪丝都搞不懂的事,自己又怎么会懂呢?奥莉薇亚一脸胡疑地望着她。 「唉,好吧,那究竟是什么事?」 「哎呀,妳愿意听啰,名侦探小姐。」 「虽然是临时凑合的名侦探,但愿闻其详啰。」 「妳这人还真可靠耶。」 奥莉薇亚和哈缪丝相视而笑,接着哈缪丝开始娓娓道来。 「其实,我现在有个敌人,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我暂时先保密。不过,那家伙似乎非置我于死地不可。」 「反正八成是妳做了什么坏事吧?」 奥莉薇亚姑且一问,虽然她不清楚哈缪丝这个人,但怎么看都不像善类。 「这很难说耶。我虽然是个祸害,但那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人。」 「唉,我想也是吧。思,那家伙做了什么吗?」 「那家伙知道打倒我的方法,虽然执行起来很困难,但她就是知道方法。」 「然后呢?」 「那家伙曾说她已经打败我了。重点就在这里唷,她不是说一定要打倒我,也不是说她能够打倒我,而是说『我一定会被打败』。」 「喔,这么说来的话,妳正面临紧要关头啰。」 哈缪丝点了点头。 「照理说是这样啦,可是那家伙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我也可以悠哉地待在这屋顶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奥莉薇亚思索着。 「会不会是正在布局要打倒妳呀?」 「或许吧,但什么事也没发生啊,也没做出任何真的让我大吃一惊的举动耶,这究竟是怎么搞的呢?」 奥莉薇亚双手盘在胸前沉思,她想都没想到哈缪丝指的是她自己。 她想拜托名侦探推理,同时企图让犯人自行招供,现在的状况非常奇妙,但奥莉薇亚压根儿就不知道。 哈缪丝与奥莉薇亚在屋顶上交谈,她们谈话的内容连一旁观察的他都听不见。 他的内心直冒冷汗,想着:大事不妙!奥莉薇亚的计谋败露了吗?还是正渐渐地被看穿呢? 可以确定马特阿拉斯特完全被骗了,然而,唯有哈缪丝似乎还未舍弃疑虑,看来最可怕的人果然是哈缪丝。 他紧张得全身僵硬。至今为止,奥莉薇亚的策略都算是非常成功,难道这个策略会在最后的紧要关头惨遭滑铁卢吗? 他一边紧张地僵着身子,一边注视着两人。 能够推理出奥莉薇亚计谋的人,就唯有奥莉薇亚本人了,哈缪丝就是这么想才问她的。然而,奥莉薇亚却一副想举白旗投降的样子摊摊双手。 「不行,情报太少了啦,我完全摸不着思考的方向。」 哈缪丝显得有些沮丧。 「那么,妳试着这样想好了。假使妳站在和那家伙相同的立场又会怎么做呢?妳不但想打倒我,又知道打倒我的方法,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时的奥莉薇亚=利崔特会采取怎么样的行动呢?」 「站在那家伙的立场啊,而且又知道打败妳的方法」 真是不可思议,奥莉薇亚试着站在奥莉薇亚的立场来推敲。 「要是我的话,会先将这件事告诉某个人,告诉某个想知道击败妳的方式好打倒妳的人。妳大概得罪过不少人吧,所以应该会有这样的对象。」 哈缪丝也有事先料到这一步,奥莉薇亚没有战力,所以应该会把『堇色愿望』转告给某个人知道。 事实上,她已经唆使扬库与凯萨莉萝背叛武装司书了。 「原来如此。那么,除此之外,妳还会采取什么行动呢?」 她想问奥莉薇亚接下来的做法,只见犯人兼名侦探的她双手盘于胸前继续苦思。 「除此之外啊可是,我能做的顶多也只有这样而已」 想了一会儿之后,奥莉薇亚突然拍了一下手。 「我想到了!我会不让人知道自己把妳的弱点告诉了谁。不,不对,要隐瞒的应该是把弱点告诉别人这件事。」 「这话怎么说呀?」 「因为这样对我比较有利吧。这样妳就不会知道是被谁盯上,说起来,妳或许会连自己被盯上都不知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是妳也很危险吧?」 哈缪丝意识到自己的愚蠢,这是只要稍加思考便能知道的事,但因为哈缪丝太强了,所以没办法想象一个手无寸铁的人会使出的战术。 以奥莉薇亚给的暗示为基础,哈缪丝开始动起她的脑袋。 主要目的是将『堇色愿望』告诉某个人,而那个人既不是扬库也不是凯萨莉萝。 既然如此,那会是何时何地传达出去的呢?哈缪丝回想着奥莉薇亚来到邦特拉过去神岛屿后的行动,应该没有那样的机会才是。 「不对。」 自己真是有够笨的,奥莉薇亚的目的就是在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将『堇色愿望』传达出去。来到过去神岛屿之后,在哈缪丝的监视下应该很难得逞。 但还是有机会的,就是在她来到过去神岛屿之前,也就是被马特阿拉斯特抓住之前。 「原来如此,我好像知道了。」 奥莉薇亚一脸疑惑地看着突然脸色大变、陷入沉思的哈缪丝。 七个月前,在奥莉薇亚被马特阿拉斯特抓到之前,他在伊斯摩共和国遇见了奥莉薇亚。 他与神溺教团作战,一心想要消灭天国,对他而言,和奥莉薇亚的邂逅是无比的侥幸。 他因而得知了毁灭天国的唯一手段『堇色愿望』,这也让他原本陷入绝望的战役出现一线曙光。 但是,在此同时,他也面临了重大危机。 那个时候,没人知道有他这号人物,不论是哈缪丝、马特阿拉斯特、还是死去的卡酋亚。因为没人知道他会背叛,所以他得以存活下来。 然而,与奥莉薇亚的邂逅破坏了他这项有利的条件,奥莉薇亚被武装司书追杀,迟早免不了被抓到吧,如此一来,他的存在也会被哈缪丝那帮人知道。 于是,奥莉薇亚给了一筹莫展的他一记良策。 哈缪丝继续思考。 奥莉薇亚被马特阿拉斯特抓到之前,已经将『堇色愿望』告诉了某个人,这几乎是可以确定的事。 但是,这里有个问题。 奥莉薇亚被抓到时,拥有圣洁眼的明斯讯问过她,而且确定她不但不知道『堇色愿望』,也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不可能瞒过明斯的圣洁眼,明斯也不可能对马特阿拉斯特说谎。 既然如此,奥莉薇亚是如何瞒骗明斯的眼睛呢? 线索就只有奥莉薇亚本人才知道,哈缪丝再次问奥莉薇亚。 「那我问妳,妳要怎么隐瞒妳告诉别人的事?」 「例如说逃跑之类的啰。」 「我的话一定能逮到妳。」 「我就算被抓也绝不说!」 「我会用各种方式拷问妳。」 这女人是怎么回事啊,奥莉薇亚不禁傻眼。 「那我干脆自杀算了。」 「我可是邦特拉图书馆的代理馆长唷,只要看了妳的『书』不就知道了。」 「说的也是」 奥莉薇亚又继续思索。 「不是有那个什么吗?我忘了名称,好像叫阿什么的、抹杀什么的。」 「虚构抹杀杯阿葛克司。」 「就是那个!只要喝下那个消除记忆的水,忘掉自己告诉谁就行啦,一旦忘了,就算被拷问也绝对问不出个所以然吧?」 「原来如此。」 但是,奥莉薇亚是何时使用阿葛克司的呢?不论是武装司书使用的,或是曾放在神溺教团的阿葛克司,这两者现在都存放在封印迷宫里。 从她被马特阿拉斯特抓到后,到被明斯讯问前的短短时间里,是如何在马特阿拉斯特的监视下喝了阿葛克司之水呢? 虽然认为不可能,但并不是不可能,实际上奥莉薇亚也办到了。 在此同时,米蕾波可=凡蒂儿脚步踉呛地走在路上。 在把水果酒错当成水狂饮至醉倒之后,米蕾波可花了两个小时才醒过来。后来,马特阿拉斯特拿了杯谎称是醒酒液的水给她,当米蕾波可一饮而尽,才发现那也是酒。 难不成他打算让米蕾波可醉死吗? 酒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我以后再也不敢喝了。米蕾波可一边如此心想,一边走向回家的归途。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有机会我绝对会给你好看的那个人真的是完全叫人摸不着头绪」 定着走着,米蕾波可发现一个不可思议的画面。她看见屋顶上有人影,那是哈缪丝,而另一个人则是奥莉薇亚。 「究竟在做什么啊」 米蕾波可想要试着用思考共有叫她们,但由于脑袋还昏沉沉的因而作罢。 她忽然想起过去的事,那是发生在从奥莉薇亚口中得知沃肯事件真相几天后的事。 1926年5月。 「米蕾波可小姐啊,我有件事想请妳帮忙。」 奥莉薇亚暂时住在马特阿拉斯特家,武装司书们都前来这里慰问她。 米蕾波可一个人趁工作的空档来这里的时候,奥莉薇亚对她提出请求。 「有什么事吗?」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我还是想低头拜托妳,因为这是一件需要妳违反规定的事。」 「那得视内容而定,妳先说看看吧。」 于是奥莉薇亚开始说: 「其实我想消除心中沃肯的记忆,你们应该有消除记忆的道具吧。」 「这个嘛」 「那并不是可以随便携带出来的东西」她说到一半就打住了,米蕾波可过去也曾违反过规定使用。 而且,奥莉薇亚恐怕受到沃肯的暴行,同样身为女性,米蕾波可能够理解她想要消除那种不好记忆的心情。 「这种事又不好拜托马特阿拉斯特,哈缪丝是代理馆长,也应该不会允许的吧,所以我只好拜托妳帮忙了。」 「我明白了。」 假使是从前的米蕾波可,一定不会同情她、会加以回绝吧,然而,向来一板一眼的米蕾波可最近也开始慢慢有所改变。 米蕾波可答应了,她觉得既然受人所托,就该尽全力完成。 要带出阿葛克司并非太大的难题,问题是要如何避免被马特阿拉斯特与哈缪丝拆穿。米蕾波可在奥莉薇亚所在的公寓前发动思考共有。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你现在人在哪里?) (我正在买东西。) 原以为他会待在公寓里,结果却落空了。不过为了避免他突然跑回家,还是再多下一道手续吧。 (尤奇佐纳先生有事想找你商量。) 马特阿拉斯特回送思考。 (不能等明天吗?我今天想早点回去。) 她打算回家和奥莉薇亚做什么事吧。米蕾波可下意识想到无关紧要的地方。 (他说可以的话,希望你能赶快过去,没问题吧?) (嗯,知道了,我这就去。) 尤奇佐纳的确有事要找他商量,但时间并不赶,马特阿拉斯特应该会照计划前往邦特拉图书馆吧。 米蕾波可进入公寓,在此瞬间居然与哈缪丝擦肩而过。没想到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人物,哈缪丝这一天休假,理应在家做她心爱的裁缝才是。 「哎呀,米蕾波,是妳啊。」 瞬间,米蕾波可害怕事迹会不会败露。 「今天天气真好呢,我的心情也好好喔~~」 哈缪丝的心情特别的好,难道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代理馆长?妳怎么了吗?」 就算米蕾波可叫她,她也没回应,只见哈缪丝愉悦地走下楼去。 米蕾波可一边感到纳闷一边敲门,她在听到奥莉薇亚的应门声后才走进屋里。 「奥莉薇亚小姐,妳拜托我的东西我带来了。」 「啊、啊~~对喔,谢谢妳了。」 奥莉薇亚不知为何铁青着脸,应该是和哈缪丝谈过话的关系吧。米蕾波可心想:别人的事还是别过问的好。 「先把水倒进这里面,然后只要一边想着妳要消除的事一边把水喝下去,记忆就会消除了。」 「原来还挺简单的嘛。」 语毕,奥莉薇亚拿起水壶、把水倒入阿葛克司里,这一瞬间,米蕾波可目赌奥莉薇亚露出微微的窃笑。总觉得这和她想要消除痛苦回忆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协调。 奥莉薇亚口中念念有词,接着把阿葛克司之水一饮而尽。 「咦?这是什么?」 喝完后,奥莉薇亚望向四周,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手中的某个东西。 「看来妳好像全部忘记了,妳刚才用阿葛克司之水消除了自己的记忆。」 「是吗?我的记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奥莉薇亚的脑中一片混乱,米蕾波可请奥莉薇亚先冷静下来。 「消除的记忆只是那些没有必要记得的事,所以妳不必担心,请放心吧。」 虽然感到困惑,但奥莉薇亚还是点了点头。 米蕾波可趁马特阿拉斯特还没回来之前急忙离开公寓,她再次走进封印迷宫,将阿葛克司放回原来的地方。 现在,1926年12月29日。 这么说来,还曾发生过这么一件事呢。米蕾波可望着屋顶上的奥莉薇亚心想。 那时,奥莉薇亚的样子虽然有些不太寻常,但应该不需要在意吧,因为无论是后来甚至是现在,奥莉薇亚都过得非常正常。 倒是自己该早点回去了。于是米蕾波可转过身,急着赶路回家。 自己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吗?奥莉薇亚为什么要笑?哈缪丝为什么心情特别好?米蕾波可什么都不知道,在她往后的人生里也不得而知。 哈缪丝沉思了片刻,终于想到了答案,为了使用阿葛克司,她一定得利用某个武装司书将沃肯的事告诉其它武装司书,藉以博得大家的信赖,这恐怕也是她的计谋之一。 利用某个能掌握马特阿拉斯特行动的武装司书啊,好一个精心策划的计谋。 面对奥莉薇亚的凝视,哈缪丝继续绞尽脑汁。 在接受明斯讯问前,奥莉薇亚已经事先将『堇色愿望』的相关记忆消除了,这是为了保护继承『堇色愿望』的人。 事情到此为止都已经可以猜出一二,但还剩一个问题。 煽动扬库与凯萨莉萝企图造反的原因是什么?在那样的叛乱当中,奥莉薇亚非常有可能被杀害。一旦被杀,她的『书』就会被挖出来,只要『书』被发现,那之前的计谋不就全泡汤了吗? 行动中有所矛盾,而他们采取一反之前计谋的行动又是为了什么? 「对了,我差点忘了。」 哈缪丝随即灵光乍现,其中并没有矛盾。 既然奥莉薇亚消除了有关『堇色愿望』的记忆,也就等于忘了自己曾经知道『堇色愿望』、把愿望告诉过谁,以及托付对方自己想造反的理念等事。 奥莉薇亚忘了自己精心策划的计谋,所以才会做出与原来目的相违背的鲁莽复仇。 煽动凯萨莉萝与扬库,恐怕是奥莉薇亚自身都料想不到的偶发事件。 插图140 「这下我全部明白了。」 哈缪丝喃喃自语,一旁的奥莉薇亚则愣愣地望着她。 「妳怎么话说到一半就自己思考起来?想通了吗?」 「我全都想通了,妳真是厉害啊,名侦探。」 看到高兴的哈缪丝,奥莉薇亚一脸疑惑。 「我好像没说什么重要的话。」 「才不呢,我劝妳辞掉裁缝的工作去当侦探吧。妳这是在抹杀才能唷。」 「别胡扯了啦,妳太抬举我了。」 「我完全没有抬举妳的意思,妳真的是太厉害了。」 奥莉薇亚皱着眉头,感觉赞美过头反而让人头皮发毛。 「能帮上忙就好。对了,我可以回去了吗?这里好冷唷。」 「说的也是。谢谢啰,麻烦妳了。」 如此说完,哈缪丝将投石器的细绳卷在奥莉薇亚的手腕上,接着操控投石器,让奥莉薇亚优雅地降落地面。 「下次见了,别感冒啰。」 奥莉薇亚向屋顶上的哈缪丝挥了挥手,便转身回去了。 「接下来。」 哈缪丝从屋顶上望着她的背影。 这下子,她已经完全读出奥莉薇亚的计谋了,剩下的疑问只有一个,那就是奥莉薇亚究竟将『堇色愿望』告诉了谁。 就算想破头恐怕也找不到答案,为了隐藏这个秘密,奥莉薇亚构思出一个惊为天人的策略。 「」 知道的方法只有一个。 就是杀了奥莉薇亚,读取她的『书』。 哈缪丝将小石子装填在投石器上,开始慢慢地旋转,奥莉薇亚背对着哈缪丝毫无防备地走在路上。 「不行。」 哈缪丝把小石子抛向天空。 自己再次输给了奥莉薇亚,哈缪丝连奥莉薇亚布下的一小部分计策都无法推理出来,她还是透过寻问奥莉薇亚本人如此近似犯规的行为,才终于解开奥莉薇亚的计谋。 因为在这场头脑之战大败,于是以武力解决,哈缪丝不想使出这种卑鄙的手段。 「妳真是太厉害了。」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和奥莉薇亚有所关连,面对奥莉薇亚逐渐消失的背影,哈缪丝如此自言自语。 尽管奥莉薇亚只是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但她却是打倒卡酋亚的重要人物。 她先是与哈缪丝交锋,最后顺利脱逃。而现在又布下了毁灭天国这么一个令人措手不及的战端。 奥莉薇亚独自闯过重重障碍,还获得全胜的战绩,更令人为之气结的是,最后还能让自己过着平稳的下半辈子。 「我不杀妳了,是妳赢了,妳彻彻底底的赢了。」 她带着些许懊悔与喜悦的心情,对着奥莉薇亚的身影如此说道。 哈缪丝再次躺在屋顶上,对世界感到绝望似乎还嫌太早,动乱的种子被撒向了这个世界。 只要继续等待,应该就会再次发生令人期待的大事吧。 他看见 哈缪丝与奥莉薇亚道别后,也离开现场走在回家的路上。 哈缪丝恐怕已经看穿奥莉薇亚的计谋了吧,而她却在知情下故意将她放走。 他无法理解哈缪丝的心里究竟在盘算什么,看样子与其将哈缪丝视为敌人,不如将她想成是无法掌握的不确定要素比较保险吧。 「接下来是我的战争。」 他口中喃喃低语。奥莉薇亚已经成功完成任务,将『堇色愿望』告诉了他,也成功隐瞒他的存在。今后实现『堇色愿望』的工作就是他的任务,他一定要实现奥莉薇亚传承给他的这个愿望。 奥莉薇亚因为信任他,所以将一切托付给他,自己一定要回报她的信赖才行。 他非常了解未来的路困难重重,他将挑战历史上无人能伤害的天国,必须和马特阿拉斯特或尤奇佐纳一决胜负的时刻迟早会到来。 然而,他没有丝毫恐惧,因为那种东西早已留在遥远的过去。 我只有前进、唯有毁灭天国一途,他带着决心开始往前走。 「再见了,奥莉薇亚=利崔特,祝妳幸福。」 最后他回过头去,面对奥莉薇亚的背影小声地向她道别。 他是何许人?为何而战?又是如何生存?这项秘密公诸于世的时刻迟早会到来。 断章 男人里的名字叫露鲁塔 断章男人里的名字叫露鲁塔 1925年9月。 哈缪丝与奥莉薇亚的战争终于结束,自动人偶优克优克发动之后,肉块们重新寻回了记忆,奥莉薇亚发动夏洛特的魔术转移到遥远的草原上。 然后,过了几个小时。 奥莉薇亚在一处无人的车站里,与拉斯哥尔=奥塞罗面对面。 「真令人无法置信。」 奥莉薇亚不由得嘀咕,她正从拉斯哥尔口中得知神溺教团的真相。 「我知道武装司书不能相信,因为不久前我差点被他们杀死。 可是,武装司书竟然与神溺教团是同一阵营啊。」 「的确令人无法置信吧,然而,这却是事实喔。」 拉斯哥尔笑着说。 真是令人无法相信的事实。 神溺教团是武装司书所创造的结果,使命是为了将幸福之人的『书』运往天国,而武装司书的干部与乐园管理者始终守护着这个秘密。 纵使想要打倒神溺教团、毁灭武装司书,都是毫无意义的事。想获得真正的胜利非击倒天国不可,这些都是奥莉薇亚听来的事实。 「我相信,若是一般人说的话,我肯定一笑置之,但是你的来头似乎不小。」 「很高兴您愿意相信在下的话。」 拉斯哥尔刻意鞠了个躬。 「可是,我还是搞不懂,你说的那个天国究竟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武装司书他们要誓死守住那样的命令呢?」 奥莉薇亚说出理当会有的质疑,但拉斯哥尔笑着回拒。 「这个问题就要靠您自己的力量去寻找答案了,倘若连这点疑问都不得而知的话,要打倒天国简直是天方夜谭。 既然如此,在下也就没有告诉您的必要了。」 「什么嘛,你这家伙还真自以为是。」 奥莉薇亚耸了耸肩。 「接下来就让在下切入正题吧。请容在下把消灭强大天国的唯一手段『堇色愿望』转告给您知道。」 奥莉薇亚点了点头。 「十年前有位少女,她爱上了一个人,而那个人的名字请容许在下无法告诉您。在此,我们仅能以堇之罪人来称呼少女。 然而不幸的是,堇之罪人最后在神溺教团的策动下牺牲性命。 侍奉该名少女的人,也全数遭哈缪丝和佛特纳赶尽杀绝,就连和您心灵相通的凡德=鲁加也为此缘故惨遭杀害。」 「凡德=鲁加是因为这个缘故被杀的呀?」 「为何堇之罪人非得被杀不可?这是因为堇之罪人一旦恋爱,就代表了天国灭亡的意含。」 「这是什么意思?」 「想要毁灭天国,是无法以武力来完成的。就算有一万个哈缪丝,也无法对天国造成任何一点伤害。 而毁灭天国的唯一手段,就是将一名男人从绝望与悲惨的深渊中拯救出来。」 「我无法理解,那是什么理由啊。」 「因为这个男人正是堇之罪人的爱人,拯救这个男人就等于实现该名少女的愿望,这也是毁灭天国的唯一手段。 那个男人的名字就叫做露鲁塔=库沙库纳。 请您无论如何都要牢记这个名字。」 「搞不懂,那个叫露鲁塔的男人是何方神圣啊?为什么救了这家伙,天国那种东西就会毁灭?」 「在下能告诉您的就这么多了,找出未来的发展与毁灭天国是属于阁下您的故事。」 奥莉薇亚的声音里夹杂着困惑。 「等等啦,拉斯哥尔,你只告诉我这些,到底是要我怎么做啊?天国是什么东西啦?那个叫露鲁塔的男人到底人在哪里 不对,说起来现在最急迫的应该是,接下来我要如何生存下去啊!」 「真的很抱歉,这就不是在下能事先置喙的部分了。在下的工作只有一个,就是把『堇色愿望』的讯息传达给您知道。」 「可是」 奥莉薇亚说不出话,拉斯哥尔仅留下这句话后,身体便溶进地面之中。 「即使您最后功败垂成而死、即使您顺利创造出一条毁灭天国的路,都不是在下能够干涉的范围,因为未来并非是在下所能预知的。」 就在拉斯哥尔的身体即将消失之前,他最后补上这么一句话。 「对了,最后请容在下再补述一下。 露鲁塔=库沙库纳究竟是何许人也?关于他,简单以一句话来说」 拉斯哥尔意味深长地点到这里。 「在这则漫长的战斗司书故事之中。 若说到露鲁塔=库沙库纳,就是这则故事的主角。」 「主角?」 「正是,所有的故事都是因他而起,也该由他结束,这就是露鲁塔=库沙库纳。」 「还是听不懂。」 「诚挚地希望您能为露鲁塔漫长的故事,带来最后的结局。」 拉斯哥尔=奥塞罗留下一脸茫然的奥莉薇亚,消失于地面之中。 断章男人里的名字叫露鲁塔 1925年9月。 哈缪丝与奥莉薇亚的战争终于结束,自动人偶优克优克发动之后,肉块们重新寻回了记忆,奥莉薇亚发动夏洛特的魔术转移到遥远的草原上。 然后,过了几个小时。 奥莉薇亚在一处无人的车站里,与拉斯哥尔=奥塞罗面对面。 「真令人无法置信。」 奥莉薇亚不由得嘀咕,她正从拉斯哥尔口中得知神溺教团的真相。 「我知道武装司书不能相信,因为不久前我差点被他们杀死。 可是,武装司书竟然与神溺教团是同一阵营啊。」 「的确令人无法置信吧,然而,这却是事实喔。」 拉斯哥尔笑着说。 真是令人无法相信的事实。 神溺教团是武装司书所创造的结果,使命是为了将幸福之人的『书』运往天国,而武装司书的干部与乐园管理者始终守护着这个秘密。 纵使想要打倒神溺教团、毁灭武装司书,都是毫无意义的事。想获得真正的胜利非击倒天国不可,这些都是奥莉薇亚听来的事实。 「我相信,若是一般人说的话,我肯定一笑置之,但是你的来头似乎不小。」 「很高兴您愿意相信在下的话。」 拉斯哥尔刻意鞠了个躬。 「可是,我还是搞不懂,你说的那个天国究竟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武装司书他们要誓死守住那样的命令呢?」 奥莉薇亚说出理当会有的质疑,但拉斯哥尔笑着回拒。 「这个问题就要靠您自己的力量去寻找答案了,倘若连这点疑问都不得而知的话,要打倒天国简直是天方夜谭。 既然如此,在下也就没有告诉您的必要了。」 「什么嘛,你这家伙还真自以为是。」 奥莉薇亚耸了耸肩。 「接下来就让在下切入正题吧。请容在下把消灭强大天国的唯一手段『堇色愿望』转告给您知道。」 奥莉薇亚点了点头。 「十年前有位少女,她爱上了一个人,而那个人的名字请容许在下无法告诉您。在此,我们仅能以堇之罪人来称呼少女。 然而不幸的是,堇之罪人最后在神溺教团的策动下牺牲性命。 侍奉该名少女的人,也全数遭哈缪丝和佛特纳赶尽杀绝,就连和您心灵相通的凡德=鲁加也为此缘故惨遭杀害。」 「凡德=鲁加是因为这个缘故被杀的呀?」 「为何堇之罪人非得被杀不可?这是因为堇之罪人一旦恋爱,就代表了天国灭亡的意含。」 「这是什么意思?」 「想要毁灭天国,是无法以武力来完成的。就算有一万个哈缪丝,也无法对天国造成任何一点伤害。 而毁灭天国的唯一手段,就是将一名男人从绝望与悲惨的深渊中拯救出来。」 「我无法理解,那是什么理由啊。」 「因为这个男人正是堇之罪人的爱人,拯救这个男人就等于实现该名少女的愿望,这也是毁灭天国的唯一手段。 那个男人的名字就叫做露鲁塔=库沙库纳。 请您无论如何都要牢记这个名字。」 「搞不懂,那个叫露鲁塔的男人是何方神圣啊?为什么救了这家伙,天国那种东西就会毁灭?」 「在下能告诉您的就这么多了,找出未来的发展与毁灭天国是属于阁下您的故事。」 奥莉薇亚的声音里夹杂着困惑。 「等等啦,拉斯哥尔,你只告诉我这些,到底是要我怎么做啊?天国是什么东西啦?那个叫露鲁塔的男人到底人在哪里 不对,说起来现在最急迫的应该是,接下来我要如何生存下去啊!」 「真的很抱歉,这就不是在下能事先置喙的部分了。在下的工作只有一个,就是把『堇色愿望』的讯息传达给您知道。」 「可是」 奥莉薇亚说不出话,拉斯哥尔仅留下这句话后,身体便溶进地面之中。 「即使您最后功败垂成而死、即使您顺利创造出一条毁灭天国的路,都不是在下能够干涉的范围,因为未来并非是在下所能预知的。」 就在拉斯哥尔的身体即将消失之前,他最后补上这么一句话。 「对了,最后请容在下再补述一下。 露鲁塔=库沙库纳究竟是何许人也?关于他,简单以一句话来说」 拉斯哥尔意味深长地点到这里。 「在这则漫长的战斗司书故事之中。 若说到露鲁塔=库沙库纳,就是这则故事的主角。」 「主角?」 「正是,所有的故事都是因他而起,也该由他结束,这就是露鲁塔=库沙库纳。」 「还是听不懂。」 「诚挚地希望您能为露鲁塔漫长的故事,带来最后的结局。」 拉斯哥尔=奥塞罗留下一脸茫然的奥莉薇亚,消失于地面之中。 断章男人里的名字叫露鲁塔 1925年9月。 哈缪丝与奥莉薇亚的战争终于结束,自动人偶优克优克发动之后,肉块们重新寻回了记忆,奥莉薇亚发动夏洛特的魔术转移到遥远的草原上。 然后,过了几个小时。 奥莉薇亚在一处无人的车站里,与拉斯哥尔=奥塞罗面对面。 「真令人无法置信。」 奥莉薇亚不由得嘀咕,她正从拉斯哥尔口中得知神溺教团的真相。 「我知道武装司书不能相信,因为不久前我差点被他们杀死。 可是,武装司书竟然与神溺教团是同一阵营啊。」 「的确令人无法置信吧,然而,这却是事实喔。」 拉斯哥尔笑着说。 真是令人无法相信的事实。 神溺教团是武装司书所创造的结果,使命是为了将幸福之人的『书』运往天国,而武装司书的干部与乐园管理者始终守护着这个秘密。 纵使想要打倒神溺教团、毁灭武装司书,都是毫无意义的事。想获得真正的胜利非击倒天国不可,这些都是奥莉薇亚听来的事实。 「我相信,若是一般人说的话,我肯定一笑置之,但是你的来头似乎不小。」 「很高兴您愿意相信在下的话。」 拉斯哥尔刻意鞠了个躬。 「可是,我还是搞不懂,你说的那个天国究竟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武装司书他们要誓死守住那样的命令呢?」 奥莉薇亚说出理当会有的质疑,但拉斯哥尔笑着回拒。 「这个问题就要靠您自己的力量去寻找答案了,倘若连这点疑问都不得而知的话,要打倒天国简直是天方夜谭。 既然如此,在下也就没有告诉您的必要了。」 「什么嘛,你这家伙还真自以为是。」 奥莉薇亚耸了耸肩。 「接下来就让在下切入正题吧。请容在下把消灭强大天国的唯一手段『堇色愿望』转告给您知道。」 奥莉薇亚点了点头。 「十年前有位少女,她爱上了一个人,而那个人的名字请容许在下无法告诉您。在此,我们仅能以堇之罪人来称呼少女。 然而不幸的是,堇之罪人最后在神溺教团的策动下牺牲性命。 侍奉该名少女的人,也全数遭哈缪丝和佛特纳赶尽杀绝,就连和您心灵相通的凡德=鲁加也为此缘故惨遭杀害。」 「凡德=鲁加是因为这个缘故被杀的呀?」 「为何堇之罪人非得被杀不可?这是因为堇之罪人一旦恋爱,就代表了天国灭亡的意含。」 「这是什么意思?」 「想要毁灭天国,是无法以武力来完成的。就算有一万个哈缪丝,也无法对天国造成任何一点伤害。 而毁灭天国的唯一手段,就是将一名男人从绝望与悲惨的深渊中拯救出来。」 「我无法理解,那是什么理由啊。」 「因为这个男人正是堇之罪人的爱人,拯救这个男人就等于实现该名少女的愿望,这也是毁灭天国的唯一手段。 那个男人的名字就叫做露鲁塔=库沙库纳。 请您无论如何都要牢记这个名字。」 「搞不懂,那个叫露鲁塔的男人是何方神圣啊?为什么救了这家伙,天国那种东西就会毁灭?」 「在下能告诉您的就这么多了,找出未来的发展与毁灭天国是属于阁下您的故事。」 奥莉薇亚的声音里夹杂着困惑。 「等等啦,拉斯哥尔,你只告诉我这些,到底是要我怎么做啊?天国是什么东西啦?那个叫露鲁塔的男人到底人在哪里 不对,说起来现在最急迫的应该是,接下来我要如何生存下去啊!」 「真的很抱歉,这就不是在下能事先置喙的部分了。在下的工作只有一个,就是把『堇色愿望』的讯息传达给您知道。」 「可是」 奥莉薇亚说不出话,拉斯哥尔仅留下这句话后,身体便溶进地面之中。 「即使您最后功败垂成而死、即使您顺利创造出一条毁灭天国的路,都不是在下能够干涉的范围,因为未来并非是在下所能预知的。」 就在拉斯哥尔的身体即将消失之前,他最后补上这么一句话。 「对了,最后请容在下再补述一下。 露鲁塔=库沙库纳究竟是何许人也?关于他,简单以一句话来说」 拉斯哥尔意味深长地点到这里。 「在这则漫长的战斗司书故事之中。 若说到露鲁塔=库沙库纳,就是这则故事的主角。」 「主角?」 「正是,所有的故事都是因他而起,也该由他结束,这就是露鲁塔=库沙库纳。」 「还是听不懂。」 「诚挚地希望您能为露鲁塔漫长的故事,带来最后的结局。」 拉斯哥尔=奥塞罗留下一脸茫然的奥莉薇亚,消失于地面之中。 断章男人里的名字叫露鲁塔 1925年9月。 哈缪丝与奥莉薇亚的战争终于结束,自动人偶优克优克发动之后,肉块们重新寻回了记忆,奥莉薇亚发动夏洛特的魔术转移到遥远的草原上。 然后,过了几个小时。 奥莉薇亚在一处无人的车站里,与拉斯哥尔=奥塞罗面对面。 「真令人无法置信。」 奥莉薇亚不由得嘀咕,她正从拉斯哥尔口中得知神溺教团的真相。 「我知道武装司书不能相信,因为不久前我差点被他们杀死。 可是,武装司书竟然与神溺教团是同一阵营啊。」 「的确令人无法置信吧,然而,这却是事实喔。」 拉斯哥尔笑着说。 真是令人无法相信的事实。 神溺教团是武装司书所创造的结果,使命是为了将幸福之人的『书』运往天国,而武装司书的干部与乐园管理者始终守护着这个秘密。 纵使想要打倒神溺教团、毁灭武装司书,都是毫无意义的事。想获得真正的胜利非击倒天国不可,这些都是奥莉薇亚听来的事实。 「我相信,若是一般人说的话,我肯定一笑置之,但是你的来头似乎不小。」 「很高兴您愿意相信在下的话。」 拉斯哥尔刻意鞠了个躬。 「可是,我还是搞不懂,你说的那个天国究竟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武装司书他们要誓死守住那样的命令呢?」 奥莉薇亚说出理当会有的质疑,但拉斯哥尔笑着回拒。 「这个问题就要靠您自己的力量去寻找答案了,倘若连这点疑问都不得而知的话,要打倒天国简直是天方夜谭。 既然如此,在下也就没有告诉您的必要了。」 「什么嘛,你这家伙还真自以为是。」 奥莉薇亚耸了耸肩。 「接下来就让在下切入正题吧。请容在下把消灭强大天国的唯一手段『堇色愿望』转告给您知道。」 奥莉薇亚点了点头。 「十年前有位少女,她爱上了一个人,而那个人的名字请容许在下无法告诉您。在此,我们仅能以堇之罪人来称呼少女。 然而不幸的是,堇之罪人最后在神溺教团的策动下牺牲性命。 侍奉该名少女的人,也全数遭哈缪丝和佛特纳赶尽杀绝,就连和您心灵相通的凡德=鲁加也为此缘故惨遭杀害。」 「凡德=鲁加是因为这个缘故被杀的呀?」 「为何堇之罪人非得被杀不可?这是因为堇之罪人一旦恋爱,就代表了天国灭亡的意含。」 「这是什么意思?」 「想要毁灭天国,是无法以武力来完成的。就算有一万个哈缪丝,也无法对天国造成任何一点伤害。 而毁灭天国的唯一手段,就是将一名男人从绝望与悲惨的深渊中拯救出来。」 「我无法理解,那是什么理由啊。」 「因为这个男人正是堇之罪人的爱人,拯救这个男人就等于实现该名少女的愿望,这也是毁灭天国的唯一手段。 那个男人的名字就叫做露鲁塔=库沙库纳。 请您无论如何都要牢记这个名字。」 「搞不懂,那个叫露鲁塔的男人是何方神圣啊?为什么救了这家伙,天国那种东西就会毁灭?」 「在下能告诉您的就这么多了,找出未来的发展与毁灭天国是属于阁下您的故事。」 奥莉薇亚的声音里夹杂着困惑。 「等等啦,拉斯哥尔,你只告诉我这些,到底是要我怎么做啊?天国是什么东西啦?那个叫露鲁塔的男人到底人在哪里 不对,说起来现在最急迫的应该是,接下来我要如何生存下去啊!」 「真的很抱歉,这就不是在下能事先置喙的部分了。在下的工作只有一个,就是把『堇色愿望』的讯息传达给您知道。」 「可是」 奥莉薇亚说不出话,拉斯哥尔仅留下这句话后,身体便溶进地面之中。 「即使您最后功败垂成而死、即使您顺利创造出一条毁灭天国的路,都不是在下能够干涉的范围,因为未来并非是在下所能预知的。」 就在拉斯哥尔的身体即将消失之前,他最后补上这么一句话。 「对了,最后请容在下再补述一下。 露鲁塔=库沙库纳究竟是何许人也?关于他,简单以一句话来说」 拉斯哥尔意味深长地点到这里。 「在这则漫长的战斗司书故事之中。 若说到露鲁塔=库沙库纳,就是这则故事的主角。」 「主角?」 「正是,所有的故事都是因他而起,也该由他结束,这就是露鲁塔=库沙库纳。」 「还是听不懂。」 「诚挚地希望您能为露鲁塔漫长的故事,带来最后的结局。」 拉斯哥尔=奥塞罗留下一脸茫然的奥莉薇亚,消失于地面之中。 断章男人里的名字叫露鲁塔 1925年9月。 哈缪丝与奥莉薇亚的战争终于结束,自动人偶优克优克发动之后,肉块们重新寻回了记忆,奥莉薇亚发动夏洛特的魔术转移到遥远的草原上。 然后,过了几个小时。 奥莉薇亚在一处无人的车站里,与拉斯哥尔=奥塞罗面对面。 「真令人无法置信。」 奥莉薇亚不由得嘀咕,她正从拉斯哥尔口中得知神溺教团的真相。 「我知道武装司书不能相信,因为不久前我差点被他们杀死。 可是,武装司书竟然与神溺教团是同一阵营啊。」 「的确令人无法置信吧,然而,这却是事实喔。」 拉斯哥尔笑着说。 真是令人无法相信的事实。 神溺教团是武装司书所创造的结果,使命是为了将幸福之人的『书』运往天国,而武装司书的干部与乐园管理者始终守护着这个秘密。 纵使想要打倒神溺教团、毁灭武装司书,都是毫无意义的事。想获得真正的胜利非击倒天国不可,这些都是奥莉薇亚听来的事实。 「我相信,若是一般人说的话,我肯定一笑置之,但是你的来头似乎不小。」 「很高兴您愿意相信在下的话。」 拉斯哥尔刻意鞠了个躬。 「可是,我还是搞不懂,你说的那个天国究竟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武装司书他们要誓死守住那样的命令呢?」 奥莉薇亚说出理当会有的质疑,但拉斯哥尔笑着回拒。 「这个问题就要靠您自己的力量去寻找答案了,倘若连这点疑问都不得而知的话,要打倒天国简直是天方夜谭。 既然如此,在下也就没有告诉您的必要了。」 「什么嘛,你这家伙还真自以为是。」 奥莉薇亚耸了耸肩。 「接下来就让在下切入正题吧。请容在下把消灭强大天国的唯一手段『堇色愿望』转告给您知道。」 奥莉薇亚点了点头。 「十年前有位少女,她爱上了一个人,而那个人的名字请容许在下无法告诉您。在此,我们仅能以堇之罪人来称呼少女。 然而不幸的是,堇之罪人最后在神溺教团的策动下牺牲性命。 侍奉该名少女的人,也全数遭哈缪丝和佛特纳赶尽杀绝,就连和您心灵相通的凡德=鲁加也为此缘故惨遭杀害。」 「凡德=鲁加是因为这个缘故被杀的呀?」 「为何堇之罪人非得被杀不可?这是因为堇之罪人一旦恋爱,就代表了天国灭亡的意含。」 「这是什么意思?」 「想要毁灭天国,是无法以武力来完成的。就算有一万个哈缪丝,也无法对天国造成任何一点伤害。 而毁灭天国的唯一手段,就是将一名男人从绝望与悲惨的深渊中拯救出来。」 「我无法理解,那是什么理由啊。」 「因为这个男人正是堇之罪人的爱人,拯救这个男人就等于实现该名少女的愿望,这也是毁灭天国的唯一手段。 那个男人的名字就叫做露鲁塔=库沙库纳。 请您无论如何都要牢记这个名字。」 「搞不懂,那个叫露鲁塔的男人是何方神圣啊?为什么救了这家伙,天国那种东西就会毁灭?」 「在下能告诉您的就这么多了,找出未来的发展与毁灭天国是属于阁下您的故事。」 奥莉薇亚的声音里夹杂着困惑。 「等等啦,拉斯哥尔,你只告诉我这些,到底是要我怎么做啊?天国是什么东西啦?那个叫露鲁塔的男人到底人在哪里 不对,说起来现在最急迫的应该是,接下来我要如何生存下去啊!」 「真的很抱歉,这就不是在下能事先置喙的部分了。在下的工作只有一个,就是把『堇色愿望』的讯息传达给您知道。」 「可是」 奥莉薇亚说不出话,拉斯哥尔仅留下这句话后,身体便溶进地面之中。 「即使您最后功败垂成而死、即使您顺利创造出一条毁灭天国的路,都不是在下能够干涉的范围,因为未来并非是在下所能预知的。」 就在拉斯哥尔的身体即将消失之前,他最后补上这么一句话。 「对了,最后请容在下再补述一下。 露鲁塔=库沙库纳究竟是何许人也?关于他,简单以一句话来说」 拉斯哥尔意味深长地点到这里。 「在这则漫长的战斗司书故事之中。 若说到露鲁塔=库沙库纳,就是这则故事的主角。」 「主角?」 「正是,所有的故事都是因他而起,也该由他结束,这就是露鲁塔=库沙库纳。」 「还是听不懂。」 「诚挚地希望您能为露鲁塔漫长的故事,带来最后的结局。」 拉斯哥尔=奥塞罗留下一脸茫然的奥莉薇亚,消失于地面之中。 断章男人里的名字叫露鲁塔 1925年9月。 哈缪丝与奥莉薇亚的战争终于结束,自动人偶优克优克发动之后,肉块们重新寻回了记忆,奥莉薇亚发动夏洛特的魔术转移到遥远的草原上。 然后,过了几个小时。 奥莉薇亚在一处无人的车站里,与拉斯哥尔=奥塞罗面对面。 「真令人无法置信。」 奥莉薇亚不由得嘀咕,她正从拉斯哥尔口中得知神溺教团的真相。 「我知道武装司书不能相信,因为不久前我差点被他们杀死。 可是,武装司书竟然与神溺教团是同一阵营啊。」 「的确令人无法置信吧,然而,这却是事实喔。」 拉斯哥尔笑着说。 真是令人无法相信的事实。 神溺教团是武装司书所创造的结果,使命是为了将幸福之人的『书』运往天国,而武装司书的干部与乐园管理者始终守护着这个秘密。 纵使想要打倒神溺教团、毁灭武装司书,都是毫无意义的事。想获得真正的胜利非击倒天国不可,这些都是奥莉薇亚听来的事实。 「我相信,若是一般人说的话,我肯定一笑置之,但是你的来头似乎不小。」 「很高兴您愿意相信在下的话。」 拉斯哥尔刻意鞠了个躬。 「可是,我还是搞不懂,你说的那个天国究竟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武装司书他们要誓死守住那样的命令呢?」 奥莉薇亚说出理当会有的质疑,但拉斯哥尔笑着回拒。 「这个问题就要靠您自己的力量去寻找答案了,倘若连这点疑问都不得而知的话,要打倒天国简直是天方夜谭。 既然如此,在下也就没有告诉您的必要了。」 「什么嘛,你这家伙还真自以为是。」 奥莉薇亚耸了耸肩。 「接下来就让在下切入正题吧。请容在下把消灭强大天国的唯一手段『堇色愿望』转告给您知道。」 奥莉薇亚点了点头。 「十年前有位少女,她爱上了一个人,而那个人的名字请容许在下无法告诉您。在此,我们仅能以堇之罪人来称呼少女。 然而不幸的是,堇之罪人最后在神溺教团的策动下牺牲性命。 侍奉该名少女的人,也全数遭哈缪丝和佛特纳赶尽杀绝,就连和您心灵相通的凡德=鲁加也为此缘故惨遭杀害。」 「凡德=鲁加是因为这个缘故被杀的呀?」 「为何堇之罪人非得被杀不可?这是因为堇之罪人一旦恋爱,就代表了天国灭亡的意含。」 「这是什么意思?」 「想要毁灭天国,是无法以武力来完成的。就算有一万个哈缪丝,也无法对天国造成任何一点伤害。 而毁灭天国的唯一手段,就是将一名男人从绝望与悲惨的深渊中拯救出来。」 「我无法理解,那是什么理由啊。」 「因为这个男人正是堇之罪人的爱人,拯救这个男人就等于实现该名少女的愿望,这也是毁灭天国的唯一手段。 那个男人的名字就叫做露鲁塔=库沙库纳。 请您无论如何都要牢记这个名字。」 「搞不懂,那个叫露鲁塔的男人是何方神圣啊?为什么救了这家伙,天国那种东西就会毁灭?」 「在下能告诉您的就这么多了,找出未来的发展与毁灭天国是属于阁下您的故事。」 奥莉薇亚的声音里夹杂着困惑。 「等等啦,拉斯哥尔,你只告诉我这些,到底是要我怎么做啊?天国是什么东西啦?那个叫露鲁塔的男人到底人在哪里 不对,说起来现在最急迫的应该是,接下来我要如何生存下去啊!」 「真的很抱歉,这就不是在下能事先置喙的部分了。在下的工作只有一个,就是把『堇色愿望』的讯息传达给您知道。」 「可是」 奥莉薇亚说不出话,拉斯哥尔仅留下这句话后,身体便溶进地面之中。 「即使您最后功败垂成而死、即使您顺利创造出一条毁灭天国的路,都不是在下能够干涉的范围,因为未来并非是在下所能预知的。」 就在拉斯哥尔的身体即将消失之前,他最后补上这么一句话。 「对了,最后请容在下再补述一下。 露鲁塔=库沙库纳究竟是何许人也?关于他,简单以一句话来说」 拉斯哥尔意味深长地点到这里。 「在这则漫长的战斗司书故事之中。 若说到露鲁塔=库沙库纳,就是这则故事的主角。」 「主角?」 「正是,所有的故事都是因他而起,也该由他结束,这就是露鲁塔=库沙库纳。」 「还是听不懂。」 「诚挚地希望您能为露鲁塔漫长的故事,带来最后的结局。」 拉斯哥尔=奥塞罗留下一脸茫然的奥莉薇亚,消失于地面之中。 断章男人里的名字叫露鲁塔 1925年9月。 哈缪丝与奥莉薇亚的战争终于结束,自动人偶优克优克发动之后,肉块们重新寻回了记忆,奥莉薇亚发动夏洛特的魔术转移到遥远的草原上。 然后,过了几个小时。 奥莉薇亚在一处无人的车站里,与拉斯哥尔=奥塞罗面对面。 「真令人无法置信。」 奥莉薇亚不由得嘀咕,她正从拉斯哥尔口中得知神溺教团的真相。 「我知道武装司书不能相信,因为不久前我差点被他们杀死。 可是,武装司书竟然与神溺教团是同一阵营啊。」 「的确令人无法置信吧,然而,这却是事实喔。」 拉斯哥尔笑着说。 真是令人无法相信的事实。 神溺教团是武装司书所创造的结果,使命是为了将幸福之人的『书』运往天国,而武装司书的干部与乐园管理者始终守护着这个秘密。 纵使想要打倒神溺教团、毁灭武装司书,都是毫无意义的事。想获得真正的胜利非击倒天国不可,这些都是奥莉薇亚听来的事实。 「我相信,若是一般人说的话,我肯定一笑置之,但是你的来头似乎不小。」 「很高兴您愿意相信在下的话。」 拉斯哥尔刻意鞠了个躬。 「可是,我还是搞不懂,你说的那个天国究竟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武装司书他们要誓死守住那样的命令呢?」 奥莉薇亚说出理当会有的质疑,但拉斯哥尔笑着回拒。 「这个问题就要靠您自己的力量去寻找答案了,倘若连这点疑问都不得而知的话,要打倒天国简直是天方夜谭。 既然如此,在下也就没有告诉您的必要了。」 「什么嘛,你这家伙还真自以为是。」 奥莉薇亚耸了耸肩。 「接下来就让在下切入正题吧。请容在下把消灭强大天国的唯一手段『堇色愿望』转告给您知道。」 奥莉薇亚点了点头。 「十年前有位少女,她爱上了一个人,而那个人的名字请容许在下无法告诉您。在此,我们仅能以堇之罪人来称呼少女。 然而不幸的是,堇之罪人最后在神溺教团的策动下牺牲性命。 侍奉该名少女的人,也全数遭哈缪丝和佛特纳赶尽杀绝,就连和您心灵相通的凡德=鲁加也为此缘故惨遭杀害。」 「凡德=鲁加是因为这个缘故被杀的呀?」 「为何堇之罪人非得被杀不可?这是因为堇之罪人一旦恋爱,就代表了天国灭亡的意含。」 「这是什么意思?」 「想要毁灭天国,是无法以武力来完成的。就算有一万个哈缪丝,也无法对天国造成任何一点伤害。 而毁灭天国的唯一手段,就是将一名男人从绝望与悲惨的深渊中拯救出来。」 「我无法理解,那是什么理由啊。」 「因为这个男人正是堇之罪人的爱人,拯救这个男人就等于实现该名少女的愿望,这也是毁灭天国的唯一手段。 那个男人的名字就叫做露鲁塔=库沙库纳。 请您无论如何都要牢记这个名字。」 「搞不懂,那个叫露鲁塔的男人是何方神圣啊?为什么救了这家伙,天国那种东西就会毁灭?」 「在下能告诉您的就这么多了,找出未来的发展与毁灭天国是属于阁下您的故事。」 奥莉薇亚的声音里夹杂着困惑。 「等等啦,拉斯哥尔,你只告诉我这些,到底是要我怎么做啊?天国是什么东西啦?那个叫露鲁塔的男人到底人在哪里 不对,说起来现在最急迫的应该是,接下来我要如何生存下去啊!」 「真的很抱歉,这就不是在下能事先置喙的部分了。在下的工作只有一个,就是把『堇色愿望』的讯息传达给您知道。」 「可是」 奥莉薇亚说不出话,拉斯哥尔仅留下这句话后,身体便溶进地面之中。 「即使您最后功败垂成而死、即使您顺利创造出一条毁灭天国的路,都不是在下能够干涉的范围,因为未来并非是在下所能预知的。」 就在拉斯哥尔的身体即将消失之前,他最后补上这么一句话。 「对了,最后请容在下再补述一下。 露鲁塔=库沙库纳究竟是何许人也?关于他,简单以一句话来说」 拉斯哥尔意味深长地点到这里。 「在这则漫长的战斗司书故事之中。 若说到露鲁塔=库沙库纳,就是这则故事的主角。」 「主角?」 「正是,所有的故事都是因他而起,也该由他结束,这就是露鲁塔=库沙库纳。」 「还是听不懂。」 「诚挚地希望您能为露鲁塔漫长的故事,带来最后的结局。」 拉斯哥尔=奥塞罗留下一脸茫然的奥莉薇亚,消失于地面之中。 断章男人里的名字叫露鲁塔 1925年9月。 哈缪丝与奥莉薇亚的战争终于结束,自动人偶优克优克发动之后,肉块们重新寻回了记忆,奥莉薇亚发动夏洛特的魔术转移到遥远的草原上。 然后,过了几个小时。 奥莉薇亚在一处无人的车站里,与拉斯哥尔=奥塞罗面对面。 「真令人无法置信。」 奥莉薇亚不由得嘀咕,她正从拉斯哥尔口中得知神溺教团的真相。 「我知道武装司书不能相信,因为不久前我差点被他们杀死。 可是,武装司书竟然与神溺教团是同一阵营啊。」 「的确令人无法置信吧,然而,这却是事实喔。」 拉斯哥尔笑着说。 真是令人无法相信的事实。 神溺教团是武装司书所创造的结果,使命是为了将幸福之人的『书』运往天国,而武装司书的干部与乐园管理者始终守护着这个秘密。 纵使想要打倒神溺教团、毁灭武装司书,都是毫无意义的事。想获得真正的胜利非击倒天国不可,这些都是奥莉薇亚听来的事实。 「我相信,若是一般人说的话,我肯定一笑置之,但是你的来头似乎不小。」 「很高兴您愿意相信在下的话。」 拉斯哥尔刻意鞠了个躬。 「可是,我还是搞不懂,你说的那个天国究竟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武装司书他们要誓死守住那样的命令呢?」 奥莉薇亚说出理当会有的质疑,但拉斯哥尔笑着回拒。 「这个问题就要靠您自己的力量去寻找答案了,倘若连这点疑问都不得而知的话,要打倒天国简直是天方夜谭。 既然如此,在下也就没有告诉您的必要了。」 「什么嘛,你这家伙还真自以为是。」 奥莉薇亚耸了耸肩。 「接下来就让在下切入正题吧。请容在下把消灭强大天国的唯一手段『堇色愿望』转告给您知道。」 奥莉薇亚点了点头。 「十年前有位少女,她爱上了一个人,而那个人的名字请容许在下无法告诉您。在此,我们仅能以堇之罪人来称呼少女。 然而不幸的是,堇之罪人最后在神溺教团的策动下牺牲性命。 侍奉该名少女的人,也全数遭哈缪丝和佛特纳赶尽杀绝,就连和您心灵相通的凡德=鲁加也为此缘故惨遭杀害。」 「凡德=鲁加是因为这个缘故被杀的呀?」 「为何堇之罪人非得被杀不可?这是因为堇之罪人一旦恋爱,就代表了天国灭亡的意含。」 「这是什么意思?」 「想要毁灭天国,是无法以武力来完成的。就算有一万个哈缪丝,也无法对天国造成任何一点伤害。 而毁灭天国的唯一手段,就是将一名男人从绝望与悲惨的深渊中拯救出来。」 「我无法理解,那是什么理由啊。」 「因为这个男人正是堇之罪人的爱人,拯救这个男人就等于实现该名少女的愿望,这也是毁灭天国的唯一手段。 那个男人的名字就叫做露鲁塔=库沙库纳。 请您无论如何都要牢记这个名字。」 「搞不懂,那个叫露鲁塔的男人是何方神圣啊?为什么救了这家伙,天国那种东西就会毁灭?」 「在下能告诉您的就这么多了,找出未来的发展与毁灭天国是属于阁下您的故事。」 奥莉薇亚的声音里夹杂着困惑。 「等等啦,拉斯哥尔,你只告诉我这些,到底是要我怎么做啊?天国是什么东西啦?那个叫露鲁塔的男人到底人在哪里 不对,说起来现在最急迫的应该是,接下来我要如何生存下去啊!」 「真的很抱歉,这就不是在下能事先置喙的部分了。在下的工作只有一个,就是把『堇色愿望』的讯息传达给您知道。」 「可是」 奥莉薇亚说不出话,拉斯哥尔仅留下这句话后,身体便溶进地面之中。 「即使您最后功败垂成而死、即使您顺利创造出一条毁灭天国的路,都不是在下能够干涉的范围,因为未来并非是在下所能预知的。」 就在拉斯哥尔的身体即将消失之前,他最后补上这么一句话。 「对了,最后请容在下再补述一下。 露鲁塔=库沙库纳究竟是何许人也?关于他,简单以一句话来说」 拉斯哥尔意味深长地点到这里。 「在这则漫长的战斗司书故事之中。 若说到露鲁塔=库沙库纳,就是这则故事的主角。」 「主角?」 「正是,所有的故事都是因他而起,也该由他结束,这就是露鲁塔=库沙库纳。」 「还是听不懂。」 「诚挚地希望您能为露鲁塔漫长的故事,带来最后的结局。」 拉斯哥尔=奥塞罗留下一脸茫然的奥莉薇亚,消失于地面之中。 断章男人里的名字叫露鲁塔 1925年9月。 哈缪丝与奥莉薇亚的战争终于结束,自动人偶优克优克发动之后,肉块们重新寻回了记忆,奥莉薇亚发动夏洛特的魔术转移到遥远的草原上。 然后,过了几个小时。 奥莉薇亚在一处无人的车站里,与拉斯哥尔=奥塞罗面对面。 「真令人无法置信。」 奥莉薇亚不由得嘀咕,她正从拉斯哥尔口中得知神溺教团的真相。 「我知道武装司书不能相信,因为不久前我差点被他们杀死。 可是,武装司书竟然与神溺教团是同一阵营啊。」 「的确令人无法置信吧,然而,这却是事实喔。」 拉斯哥尔笑着说。 真是令人无法相信的事实。 神溺教团是武装司书所创造的结果,使命是为了将幸福之人的『书』运往天国,而武装司书的干部与乐园管理者始终守护着这个秘密。 纵使想要打倒神溺教团、毁灭武装司书,都是毫无意义的事。想获得真正的胜利非击倒天国不可,这些都是奥莉薇亚听来的事实。 「我相信,若是一般人说的话,我肯定一笑置之,但是你的来头似乎不小。」 「很高兴您愿意相信在下的话。」 拉斯哥尔刻意鞠了个躬。 「可是,我还是搞不懂,你说的那个天国究竟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武装司书他们要誓死守住那样的命令呢?」 奥莉薇亚说出理当会有的质疑,但拉斯哥尔笑着回拒。 「这个问题就要靠您自己的力量去寻找答案了,倘若连这点疑问都不得而知的话,要打倒天国简直是天方夜谭。 既然如此,在下也就没有告诉您的必要了。」 「什么嘛,你这家伙还真自以为是。」 奥莉薇亚耸了耸肩。 「接下来就让在下切入正题吧。请容在下把消灭强大天国的唯一手段『堇色愿望』转告给您知道。」 奥莉薇亚点了点头。 「十年前有位少女,她爱上了一个人,而那个人的名字请容许在下无法告诉您。在此,我们仅能以堇之罪人来称呼少女。 然而不幸的是,堇之罪人最后在神溺教团的策动下牺牲性命。 侍奉该名少女的人,也全数遭哈缪丝和佛特纳赶尽杀绝,就连和您心灵相通的凡德=鲁加也为此缘故惨遭杀害。」 「凡德=鲁加是因为这个缘故被杀的呀?」 「为何堇之罪人非得被杀不可?这是因为堇之罪人一旦恋爱,就代表了天国灭亡的意含。」 「这是什么意思?」 「想要毁灭天国,是无法以武力来完成的。就算有一万个哈缪丝,也无法对天国造成任何一点伤害。 而毁灭天国的唯一手段,就是将一名男人从绝望与悲惨的深渊中拯救出来。」 「我无法理解,那是什么理由啊。」 「因为这个男人正是堇之罪人的爱人,拯救这个男人就等于实现该名少女的愿望,这也是毁灭天国的唯一手段。 那个男人的名字就叫做露鲁塔=库沙库纳。 请您无论如何都要牢记这个名字。」 「搞不懂,那个叫露鲁塔的男人是何方神圣啊?为什么救了这家伙,天国那种东西就会毁灭?」 「在下能告诉您的就这么多了,找出未来的发展与毁灭天国是属于阁下您的故事。」 奥莉薇亚的声音里夹杂着困惑。 「等等啦,拉斯哥尔,你只告诉我这些,到底是要我怎么做啊?天国是什么东西啦?那个叫露鲁塔的男人到底人在哪里 不对,说起来现在最急迫的应该是,接下来我要如何生存下去啊!」 「真的很抱歉,这就不是在下能事先置喙的部分了。在下的工作只有一个,就是把『堇色愿望』的讯息传达给您知道。」 「可是」 奥莉薇亚说不出话,拉斯哥尔仅留下这句话后,身体便溶进地面之中。 「即使您最后功败垂成而死、即使您顺利创造出一条毁灭天国的路,都不是在下能够干涉的范围,因为未来并非是在下所能预知的。」 就在拉斯哥尔的身体即将消失之前,他最后补上这么一句话。 「对了,最后请容在下再补述一下。 露鲁塔=库沙库纳究竟是何许人也?关于他,简单以一句话来说」 拉斯哥尔意味深长地点到这里。 「在这则漫长的战斗司书故事之中。 若说到露鲁塔=库沙库纳,就是这则故事的主角。」 「主角?」 「正是,所有的故事都是因他而起,也该由他结束,这就是露鲁塔=库沙库纳。」 「还是听不懂。」 「诚挚地希望您能为露鲁塔漫长的故事,带来最后的结局。」 拉斯哥尔=奥塞罗留下一脸茫然的奥莉薇亚,消失于地面之中。 后记 后记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战斗司书」系列作第七集『战斗司书与虚言者的宴会』不知各位读者觉得如何?希望大家都能喜欢。 前几天敝人做了一个梦,梦见一栋大楼失火,敝人一手提着水桶来回奔跑,拼命灭火之后终于平息火势。就在敝人庆幸「只是场小火灾、总算得救了」时,便突然惊醒过来。起床后查了一下解梦网站,上头写着『失火的梦吉兆火烧得越大就越好运』。 但是之后也没发生什么特别幸运的事情,总觉得吃了一场大亏。 最后敝人要借这个机会,向这次也同样帮此作画了许多美丽插画的前嶋重机老师,以及所有参与协助的工作人员,献上敝人最诚挚的谢意,今后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那么,期待在下次的作品中与各位读者相会。 山形石雄 请多多支持 轻小说论坛.lightnovel./ .lightnovel. by背后灵七夜 后记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战斗司书」系列作第七集『战斗司书与虚言者的宴会』不知各位读者觉得如何?希望大家都能喜欢。 前几天敝人做了一个梦,梦见一栋大楼失火,敝人一手提着水桶来回奔跑,拼命灭火之后终于平息火势。就在敝人庆幸「只是场小火灾、总算得救了」时,便突然惊醒过来。起床后查了一下解梦网站,上头写着『失火的梦吉兆火烧得越大就越好运』。 但是之后也没发生什么特别幸运的事情,总觉得吃了一场大亏。 最后敝人要借这个机会,向这次也同样帮此作画了许多美丽插画的前嶋重机老师,以及所有参与协助的工作人员,献上敝人最诚挚的谢意,今后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那么,期待在下次的作品中与各位读者相会。 山形石雄 请多多支持 轻小说论坛.lightnovel./ .lightnovel. by背后灵七夜 后记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战斗司书」系列作第七集『战斗司书与虚言者的宴会』不知各位读者觉得如何?希望大家都能喜欢。 前几天敝人做了一个梦,梦见一栋大楼失火,敝人一手提着水桶来回奔跑,拼命灭火之后终于平息火势。就在敝人庆幸「只是场小火灾、总算得救了」时,便突然惊醒过来。起床后查了一下解梦网站,上头写着『失火的梦吉兆火烧得越大就越好运』。 但是之后也没发生什么特别幸运的事情,总觉得吃了一场大亏。 最后敝人要借这个机会,向这次也同样帮此作画了许多美丽插画的前嶋重机老师,以及所有参与协助的工作人员,献上敝人最诚挚的谢意,今后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那么,期待在下次的作品中与各位读者相会。 山形石雄 请多多支持 轻小说论坛.lightnovel./ .lightnovel. by背后灵七夜 后记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战斗司书」系列作第七集『战斗司书与虚言者的宴会』不知各位读者觉得如何?希望大家都能喜欢。 前几天敝人做了一个梦,梦见一栋大楼失火,敝人一手提着水桶来回奔跑,拼命灭火之后终于平息火势。就在敝人庆幸「只是场小火灾、总算得救了」时,便突然惊醒过来。起床后查了一下解梦网站,上头写着『失火的梦吉兆火烧得越大就越好运』。 但是之后也没发生什么特别幸运的事情,总觉得吃了一场大亏。 最后敝人要借这个机会,向这次也同样帮此作画了许多美丽插画的前嶋重机老师,以及所有参与协助的工作人员,献上敝人最诚挚的谢意,今后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那么,期待在下次的作品中与各位读者相会。 山形石雄 请多多支持 轻小说论坛.lightnovel./ .lightnovel. by背后灵七夜 后记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战斗司书」系列作第七集『战斗司书与虚言者的宴会』不知各位读者觉得如何?希望大家都能喜欢。 前几天敝人做了一个梦,梦见一栋大楼失火,敝人一手提着水桶来回奔跑,拼命灭火之后终于平息火势。就在敝人庆幸「只是场小火灾、总算得救了」时,便突然惊醒过来。起床后查了一下解梦网站,上头写着『失火的梦吉兆火烧得越大就越好运』。 但是之后也没发生什么特别幸运的事情,总觉得吃了一场大亏。 最后敝人要借这个机会,向这次也同样帮此作画了许多美丽插画的前嶋重机老师,以及所有参与协助的工作人员,献上敝人最诚挚的谢意,今后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那么,期待在下次的作品中与各位读者相会。 山形石雄 请多多支持 轻小说论坛.lightnovel./ .lightnovel. by背后灵七夜 后记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战斗司书」系列作第七集『战斗司书与虚言者的宴会』不知各位读者觉得如何?希望大家都能喜欢。 前几天敝人做了一个梦,梦见一栋大楼失火,敝人一手提着水桶来回奔跑,拼命灭火之后终于平息火势。就在敝人庆幸「只是场小火灾、总算得救了」时,便突然惊醒过来。起床后查了一下解梦网站,上头写着『失火的梦吉兆火烧得越大就越好运』。 但是之后也没发生什么特别幸运的事情,总觉得吃了一场大亏。 最后敝人要借这个机会,向这次也同样帮此作画了许多美丽插画的前嶋重机老师,以及所有参与协助的工作人员,献上敝人最诚挚的谢意,今后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那么,期待在下次的作品中与各位读者相会。 山形石雄 请多多支持 轻小说论坛.lightnovel./ .lightnovel. by背后灵七夜 后记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战斗司书」系列作第七集『战斗司书与虚言者的宴会』不知各位读者觉得如何?希望大家都能喜欢。 前几天敝人做了一个梦,梦见一栋大楼失火,敝人一手提着水桶来回奔跑,拼命灭火之后终于平息火势。就在敝人庆幸「只是场小火灾、总算得救了」时,便突然惊醒过来。起床后查了一下解梦网站,上头写着『失火的梦吉兆火烧得越大就越好运』。 但是之后也没发生什么特别幸运的事情,总觉得吃了一场大亏。 最后敝人要借这个机会,向这次也同样帮此作画了许多美丽插画的前嶋重机老师,以及所有参与协助的工作人员,献上敝人最诚挚的谢意,今后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那么,期待在下次的作品中与各位读者相会。 山形石雄 请多多支持 轻小说论坛.lightnovel./ .lightnovel. by背后灵七夜 后记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战斗司书」系列作第七集『战斗司书与虚言者的宴会』不知各位读者觉得如何?希望大家都能喜欢。 前几天敝人做了一个梦,梦见一栋大楼失火,敝人一手提着水桶来回奔跑,拼命灭火之后终于平息火势。就在敝人庆幸「只是场小火灾、总算得救了」时,便突然惊醒过来。起床后查了一下解梦网站,上头写着『失火的梦吉兆火烧得越大就越好运』。 但是之后也没发生什么特别幸运的事情,总觉得吃了一场大亏。 最后敝人要借这个机会,向这次也同样帮此作画了许多美丽插画的前嶋重机老师,以及所有参与协助的工作人员,献上敝人最诚挚的谢意,今后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那么,期待在下次的作品中与各位读者相会。 山形石雄 请多多支持 轻小说论坛.lightnovel./ .lightnovel. by背后灵七夜 后记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战斗司书」系列作第七集『战斗司书与虚言者的宴会』不知各位读者觉得如何?希望大家都能喜欢。 前几天敝人做了一个梦,梦见一栋大楼失火,敝人一手提着水桶来回奔跑,拼命灭火之后终于平息火势。就在敝人庆幸「只是场小火灾、总算得救了」时,便突然惊醒过来。起床后查了一下解梦网站,上头写着『失火的梦吉兆火烧得越大就越好运』。 但是之后也没发生什么特别幸运的事情,总觉得吃了一场大亏。 最后敝人要借这个机会,向这次也同样帮此作画了许多美丽插画的前嶋重机老师,以及所有参与协助的工作人员,献上敝人最诚挚的谢意,今后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那么,期待在下次的作品中与各位读者相会。 山形石雄 请多多支持 轻小说论坛.lightnovel./ .lightnovel. by背后灵七夜 序章 悲壮终结的开始 序章悲壮终结的开始 凌晨时分,离拂晓大约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东方的水平线染成一片赤红,星光也自天际消失。 空气虽然冰冷,但却晴空万里。连续冷了好几天,想必今天会是许久未见的温暖天气。 街道上依稀可见此起彼落的灯光。现在是早起之人都已经起床的时间带,阵阵白烟自面包店的烟囱冉冉上升。今天第一班运输船已到达港口,船员们正忙着卸货。 邦特拉过去神岛屿馆下街,今日也是一如往常的光景。 此时忽然出现一名与平和街景完全不搭,令人不寒而栗的人影。此人站在打烊的啤酒屋屋顶上,凝视着威严耸立于街道与岛屿中央的邦特拉图书馆。 「终于是时候了。」 人影喃喃自语。那是一名全身穿着黑衣的女性,穿着长袖礼服,套着白色手套,头戴一顶附有蕾丝面罩的黑帽,全身包得密不通风,手上拿着一把刀身以石头打造的奇妙短剑。 她是能延续人类故事的追忆战器逝去石剑夜,别名拉斯哥尔=奥塞罗。 「这次真是非常突然,露鲁塔=库沙库纳。」 拉斯哥尔如此说道。要是旁边有人听到这句话,肯定会不知所云吧。因为不论是邦特拉图书馆或是街上人们的模样,完全不见任何异状。隐约听得到主妇或佣人庖丁的微弱声响,面包店散溢出刚出炉的招牌面包香味。 早上第一班船将新鲜的蔬菜与肉类送往市场。里头装满『书』的箱子,则由上早班的一般司书与见习生们运往邦特拉图书馆。 在这平和的气氛下,拉斯哥尔再度开口。 「无论如何,这恐怕会成为世界上最浩大的事件。在那一刻即将到来的今天,日子是否过于平凡了些?这对能知晓一切的在下而言,实在不太协调。」 一阵沉默之后,拉斯哥尔面无表情地笑了笑。 「话说回来,这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话题,还请您毋需介意。仅是在下自身的感叹罢了。」 拉斯哥尔究竟是在和谁说话呢?周遭并无半个人影,拉斯哥尔的视线始终注视着邦特拉图书馆。 「在下仅能彻底做一个旁观者。若这将是最后的结局,在下也只能静观其变,没有插嘴的余地。」 拉斯哥尔笑着说。 日期是一九二九年一月十二日,正确的时间是早上五点零七分。 这一瞬间,世界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 知道这件事的,在地上唯有拉斯哥尔=奥塞罗一个人。 无论是武装司书还是神溺教团的任何人,都不知道现在所发生的事,以及即将发生的事;就连管理邦特拉图书馆秘密的马特阿拉斯特、乐园管理者明斯,甚至于代理馆长哈缪丝,都认为今日会是一个风平浪静、平凡无奇的日子。 「在下曾听某人说过这句话,好像是马特阿拉斯特先生。」 拉斯哥尔继续说。 「所谓的无异常状态,包含三种情形。一则是真的没发生任何事;二则是异状事先被防堵;以及没有察觉到异状的第三种情形。 一般的武装司书或世界上的人们,应当属于第一种。 至于哈缪丝、马特阿拉斯特、尤奇佐纳、尤莉、邦伯,以及乐园管理者明斯,则是属于第二种。 然而实际发生的情况却是第三种。」 拉斯哥尔一个人继续独语。 「为何如此严重的事态,竟然完全没人发现?难不成是刻意不想察觉?即便是长久以来观看人类故事的在下,也不得不感到不解。 肯定是人们不愿意察觉,因为双眼被完美的谎言与策略蒙蔽,以致没能发现潜藏于其中的真实。」 拉斯哥尔突然低头看着脚下。底下是两个星期前,武装司书们一同欢度总结一年时光的啤酒屋。奥莉薇亚、马特阿拉斯特、哈缪丝与武装司书们齐聚一堂,那是一场混杂着欺骗者与被欺骗者的虚言者之宴。 「话说那场虚言者的宴会,不是正适合作为终结此故事的盛事吗?表面愉悦但事实上却是荒谬至极。」 拉斯哥尔的表情因为薄纱遮掩而不得而知,然而毫无疑问的,此时的拉斯哥尔带着嘲笑。不,不只是现在,在这两千年的时光里,已经替换无数身躯的拉斯哥尔,脸上总是露出没有表情的笑容,那或许算是对人类的一种嘲笑。 「借着欺骗人类,而想要达成某种目的马特阿拉斯特;假装被欺骗,而准备迎接胜利的奥莉薇亚。不管是谁,都极其愚昧。 因为不管如何欺骗、如何隐瞒,真实终究存在。在真实的面前,不论是多么巧夺天工的谎言都无所遁形。」 喃喃自语的拉斯哥尔似乎察觉到什么,像在和谁说话似地开口: 「喔,您终于发现了吧?马特阿拉斯特先生。」 她说话的对象并不在现场,连个声音也没听见。 「您是否全盘了解了呢?没错,在真实的面前,所有的谎言都显得不堪一击。」 拉斯哥尔静静地发出一阵深沉的嘲笑,然后像是融入屋顶般地消失不见。 在拉斯哥尔的身影消失的两个多小时后。 邦特拉过去神岛屿响起紧急召集的紧报钟声,那是宣告图书馆最高危机等级的钟声。 时间是一九二九年一月十二日,一个平凡无奇的冬天。在今天之前,悠久的故事仍持续进行,武装司书搜集『书』、加以保护;神溺教团则培育出至极幸福者的『书』,将它奉献给天国。两边时而战斗,时而互相协力,持续保守秘密。 不难理解拉斯哥尔感到不协调的理由,因为这个即将终结两千年光阴的早晨,也未免太平和了。 一九二九年一月十二日,邦特拉图书馆的历史将在今天画下句点。 序章悲壮终结的开始 凌晨时分,离拂晓大约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东方的水平线染成一片赤红,星光也自天际消失。 空气虽然冰冷,但却晴空万里。连续冷了好几天,想必今天会是许久未见的温暖天气。 街道上依稀可见此起彼落的灯光。现在是早起之人都已经起床的时间带,阵阵白烟自面包店的烟囱冉冉上升。今天第一班运输船已到达港口,船员们正忙着卸货。 邦特拉过去神岛屿馆下街,今日也是一如往常的光景。 此时忽然出现一名与平和街景完全不搭,令人不寒而栗的人影。此人站在打烊的啤酒屋屋顶上,凝视着威严耸立于街道与岛屿中央的邦特拉图书馆。 「终于是时候了。」 人影喃喃自语。那是一名全身穿着黑衣的女性,穿着长袖礼服,套着白色手套,头戴一顶附有蕾丝面罩的黑帽,全身包得密不通风,手上拿着一把刀身以石头打造的奇妙短剑。 她是能延续人类故事的追忆战器逝去石剑夜,别名拉斯哥尔=奥塞罗。 「这次真是非常突然,露鲁塔=库沙库纳。」 拉斯哥尔如此说道。要是旁边有人听到这句话,肯定会不知所云吧。因为不论是邦特拉图书馆或是街上人们的模样,完全不见任何异状。隐约听得到主妇或佣人庖丁的微弱声响,面包店散溢出刚出炉的招牌面包香味。 早上第一班船将新鲜的蔬菜与肉类送往市场。里头装满『书』的箱子,则由上早班的一般司书与见习生们运往邦特拉图书馆。 在这平和的气氛下,拉斯哥尔再度开口。 「无论如何,这恐怕会成为世界上最浩大的事件。在那一刻即将到来的今天,日子是否过于平凡了些?这对能知晓一切的在下而言,实在不太协调。」 一阵沉默之后,拉斯哥尔面无表情地笑了笑。 「话说回来,这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话题,还请您毋需介意。仅是在下自身的感叹罢了。」 拉斯哥尔究竟是在和谁说话呢?周遭并无半个人影,拉斯哥尔的视线始终注视着邦特拉图书馆。 「在下仅能彻底做一个旁观者。若这将是最后的结局,在下也只能静观其变,没有插嘴的余地。」 拉斯哥尔笑着说。 日期是一九二九年一月十二日,正确的时间是早上五点零七分。 这一瞬间,世界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 知道这件事的,在地上唯有拉斯哥尔=奥塞罗一个人。 无论是武装司书还是神溺教团的任何人,都不知道现在所发生的事,以及即将发生的事;就连管理邦特拉图书馆秘密的马特阿拉斯特、乐园管理者明斯,甚至于代理馆长哈缪丝,都认为今日会是一个风平浪静、平凡无奇的日子。 「在下曾听某人说过这句话,好像是马特阿拉斯特先生。」 拉斯哥尔继续说。 「所谓的无异常状态,包含三种情形。一则是真的没发生任何事;二则是异状事先被防堵;以及没有察觉到异状的第三种情形。 一般的武装司书或世界上的人们,应当属于第一种。 至于哈缪丝、马特阿拉斯特、尤奇佐纳、尤莉、邦伯,以及乐园管理者明斯,则是属于第二种。 然而实际发生的情况却是第三种。」 拉斯哥尔一个人继续独语。 「为何如此严重的事态,竟然完全没人发现?难不成是刻意不想察觉?即便是长久以来观看人类故事的在下,也不得不感到不解。 肯定是人们不愿意察觉,因为双眼被完美的谎言与策略蒙蔽,以致没能发现潜藏于其中的真实。」 拉斯哥尔突然低头看着脚下。底下是两个星期前,武装司书们一同欢度总结一年时光的啤酒屋。奥莉薇亚、马特阿拉斯特、哈缪丝与武装司书们齐聚一堂,那是一场混杂着欺骗者与被欺骗者的虚言者之宴。 「话说那场虚言者的宴会,不是正适合作为终结此故事的盛事吗?表面愉悦但事实上却是荒谬至极。」 拉斯哥尔的表情因为薄纱遮掩而不得而知,然而毫无疑问的,此时的拉斯哥尔带着嘲笑。不,不只是现在,在这两千年的时光里,已经替换无数身躯的拉斯哥尔,脸上总是露出没有表情的笑容,那或许算是对人类的一种嘲笑。 「借着欺骗人类,而想要达成某种目的马特阿拉斯特;假装被欺骗,而准备迎接胜利的奥莉薇亚。不管是谁,都极其愚昧。 因为不管如何欺骗、如何隐瞒,真实终究存在。在真实的面前,不论是多么巧夺天工的谎言都无所遁形。」 喃喃自语的拉斯哥尔似乎察觉到什么,像在和谁说话似地开口: 「喔,您终于发现了吧?马特阿拉斯特先生。」 她说话的对象并不在现场,连个声音也没听见。 「您是否全盘了解了呢?没错,在真实的面前,所有的谎言都显得不堪一击。」 拉斯哥尔静静地发出一阵深沉的嘲笑,然后像是融入屋顶般地消失不见。 在拉斯哥尔的身影消失的两个多小时后。 邦特拉过去神岛屿响起紧急召集的紧报钟声,那是宣告图书馆最高危机等级的钟声。 时间是一九二九年一月十二日,一个平凡无奇的冬天。在今天之前,悠久的故事仍持续进行,武装司书搜集『书』、加以保护;神溺教团则培育出至极幸福者的『书』,将它奉献给天国。两边时而战斗,时而互相协力,持续保守秘密。 不难理解拉斯哥尔感到不协调的理由,因为这个即将终结两千年光阴的早晨,也未免太平和了。 一九二九年一月十二日,邦特拉图书馆的历史将在今天画下句点。 序章悲壮终结的开始 凌晨时分,离拂晓大约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东方的水平线染成一片赤红,星光也自天际消失。 空气虽然冰冷,但却晴空万里。连续冷了好几天,想必今天会是许久未见的温暖天气。 街道上依稀可见此起彼落的灯光。现在是早起之人都已经起床的时间带,阵阵白烟自面包店的烟囱冉冉上升。今天第一班运输船已到达港口,船员们正忙着卸货。 邦特拉过去神岛屿馆下街,今日也是一如往常的光景。 此时忽然出现一名与平和街景完全不搭,令人不寒而栗的人影。此人站在打烊的啤酒屋屋顶上,凝视着威严耸立于街道与岛屿中央的邦特拉图书馆。 「终于是时候了。」 人影喃喃自语。那是一名全身穿着黑衣的女性,穿着长袖礼服,套着白色手套,头戴一顶附有蕾丝面罩的黑帽,全身包得密不通风,手上拿着一把刀身以石头打造的奇妙短剑。 她是能延续人类故事的追忆战器逝去石剑夜,别名拉斯哥尔=奥塞罗。 「这次真是非常突然,露鲁塔=库沙库纳。」 拉斯哥尔如此说道。要是旁边有人听到这句话,肯定会不知所云吧。因为不论是邦特拉图书馆或是街上人们的模样,完全不见任何异状。隐约听得到主妇或佣人庖丁的微弱声响,面包店散溢出刚出炉的招牌面包香味。 早上第一班船将新鲜的蔬菜与肉类送往市场。里头装满『书』的箱子,则由上早班的一般司书与见习生们运往邦特拉图书馆。 在这平和的气氛下,拉斯哥尔再度开口。 「无论如何,这恐怕会成为世界上最浩大的事件。在那一刻即将到来的今天,日子是否过于平凡了些?这对能知晓一切的在下而言,实在不太协调。」 一阵沉默之后,拉斯哥尔面无表情地笑了笑。 「话说回来,这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话题,还请您毋需介意。仅是在下自身的感叹罢了。」 拉斯哥尔究竟是在和谁说话呢?周遭并无半个人影,拉斯哥尔的视线始终注视着邦特拉图书馆。 「在下仅能彻底做一个旁观者。若这将是最后的结局,在下也只能静观其变,没有插嘴的余地。」 拉斯哥尔笑着说。 日期是一九二九年一月十二日,正确的时间是早上五点零七分。 这一瞬间,世界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 知道这件事的,在地上唯有拉斯哥尔=奥塞罗一个人。 无论是武装司书还是神溺教团的任何人,都不知道现在所发生的事,以及即将发生的事;就连管理邦特拉图书馆秘密的马特阿拉斯特、乐园管理者明斯,甚至于代理馆长哈缪丝,都认为今日会是一个风平浪静、平凡无奇的日子。 「在下曾听某人说过这句话,好像是马特阿拉斯特先生。」 拉斯哥尔继续说。 「所谓的无异常状态,包含三种情形。一则是真的没发生任何事;二则是异状事先被防堵;以及没有察觉到异状的第三种情形。 一般的武装司书或世界上的人们,应当属于第一种。 至于哈缪丝、马特阿拉斯特、尤奇佐纳、尤莉、邦伯,以及乐园管理者明斯,则是属于第二种。 然而实际发生的情况却是第三种。」 拉斯哥尔一个人继续独语。 「为何如此严重的事态,竟然完全没人发现?难不成是刻意不想察觉?即便是长久以来观看人类故事的在下,也不得不感到不解。 肯定是人们不愿意察觉,因为双眼被完美的谎言与策略蒙蔽,以致没能发现潜藏于其中的真实。」 拉斯哥尔突然低头看着脚下。底下是两个星期前,武装司书们一同欢度总结一年时光的啤酒屋。奥莉薇亚、马特阿拉斯特、哈缪丝与武装司书们齐聚一堂,那是一场混杂着欺骗者与被欺骗者的虚言者之宴。 「话说那场虚言者的宴会,不是正适合作为终结此故事的盛事吗?表面愉悦但事实上却是荒谬至极。」 拉斯哥尔的表情因为薄纱遮掩而不得而知,然而毫无疑问的,此时的拉斯哥尔带着嘲笑。不,不只是现在,在这两千年的时光里,已经替换无数身躯的拉斯哥尔,脸上总是露出没有表情的笑容,那或许算是对人类的一种嘲笑。 「借着欺骗人类,而想要达成某种目的马特阿拉斯特;假装被欺骗,而准备迎接胜利的奥莉薇亚。不管是谁,都极其愚昧。 因为不管如何欺骗、如何隐瞒,真实终究存在。在真实的面前,不论是多么巧夺天工的谎言都无所遁形。」 喃喃自语的拉斯哥尔似乎察觉到什么,像在和谁说话似地开口: 「喔,您终于发现了吧?马特阿拉斯特先生。」 她说话的对象并不在现场,连个声音也没听见。 「您是否全盘了解了呢?没错,在真实的面前,所有的谎言都显得不堪一击。」 拉斯哥尔静静地发出一阵深沉的嘲笑,然后像是融入屋顶般地消失不见。 在拉斯哥尔的身影消失的两个多小时后。 邦特拉过去神岛屿响起紧急召集的紧报钟声,那是宣告图书馆最高危机等级的钟声。 时间是一九二九年一月十二日,一个平凡无奇的冬天。在今天之前,悠久的故事仍持续进行,武装司书搜集『书』、加以保护;神溺教团则培育出至极幸福者的『书』,将它奉献给天国。两边时而战斗,时而互相协力,持续保守秘密。 不难理解拉斯哥尔感到不协调的理由,因为这个即将终结两千年光阴的早晨,也未免太平和了。 一九二九年一月十二日,邦特拉图书馆的历史将在今天画下句点。 序章悲壮终结的开始 凌晨时分,离拂晓大约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东方的水平线染成一片赤红,星光也自天际消失。 空气虽然冰冷,但却晴空万里。连续冷了好几天,想必今天会是许久未见的温暖天气。 街道上依稀可见此起彼落的灯光。现在是早起之人都已经起床的时间带,阵阵白烟自面包店的烟囱冉冉上升。今天第一班运输船已到达港口,船员们正忙着卸货。 邦特拉过去神岛屿馆下街,今日也是一如往常的光景。 此时忽然出现一名与平和街景完全不搭,令人不寒而栗的人影。此人站在打烊的啤酒屋屋顶上,凝视着威严耸立于街道与岛屿中央的邦特拉图书馆。 「终于是时候了。」 人影喃喃自语。那是一名全身穿着黑衣的女性,穿着长袖礼服,套着白色手套,头戴一顶附有蕾丝面罩的黑帽,全身包得密不通风,手上拿着一把刀身以石头打造的奇妙短剑。 她是能延续人类故事的追忆战器逝去石剑夜,别名拉斯哥尔=奥塞罗。 「这次真是非常突然,露鲁塔=库沙库纳。」 拉斯哥尔如此说道。要是旁边有人听到这句话,肯定会不知所云吧。因为不论是邦特拉图书馆或是街上人们的模样,完全不见任何异状。隐约听得到主妇或佣人庖丁的微弱声响,面包店散溢出刚出炉的招牌面包香味。 早上第一班船将新鲜的蔬菜与肉类送往市场。里头装满『书』的箱子,则由上早班的一般司书与见习生们运往邦特拉图书馆。 在这平和的气氛下,拉斯哥尔再度开口。 「无论如何,这恐怕会成为世界上最浩大的事件。在那一刻即将到来的今天,日子是否过于平凡了些?这对能知晓一切的在下而言,实在不太协调。」 一阵沉默之后,拉斯哥尔面无表情地笑了笑。 「话说回来,这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话题,还请您毋需介意。仅是在下自身的感叹罢了。」 拉斯哥尔究竟是在和谁说话呢?周遭并无半个人影,拉斯哥尔的视线始终注视着邦特拉图书馆。 「在下仅能彻底做一个旁观者。若这将是最后的结局,在下也只能静观其变,没有插嘴的余地。」 拉斯哥尔笑着说。 日期是一九二九年一月十二日,正确的时间是早上五点零七分。 这一瞬间,世界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 知道这件事的,在地上唯有拉斯哥尔=奥塞罗一个人。 无论是武装司书还是神溺教团的任何人,都不知道现在所发生的事,以及即将发生的事;就连管理邦特拉图书馆秘密的马特阿拉斯特、乐园管理者明斯,甚至于代理馆长哈缪丝,都认为今日会是一个风平浪静、平凡无奇的日子。 「在下曾听某人说过这句话,好像是马特阿拉斯特先生。」 拉斯哥尔继续说。 「所谓的无异常状态,包含三种情形。一则是真的没发生任何事;二则是异状事先被防堵;以及没有察觉到异状的第三种情形。 一般的武装司书或世界上的人们,应当属于第一种。 至于哈缪丝、马特阿拉斯特、尤奇佐纳、尤莉、邦伯,以及乐园管理者明斯,则是属于第二种。 然而实际发生的情况却是第三种。」 拉斯哥尔一个人继续独语。 「为何如此严重的事态,竟然完全没人发现?难不成是刻意不想察觉?即便是长久以来观看人类故事的在下,也不得不感到不解。 肯定是人们不愿意察觉,因为双眼被完美的谎言与策略蒙蔽,以致没能发现潜藏于其中的真实。」 拉斯哥尔突然低头看着脚下。底下是两个星期前,武装司书们一同欢度总结一年时光的啤酒屋。奥莉薇亚、马特阿拉斯特、哈缪丝与武装司书们齐聚一堂,那是一场混杂着欺骗者与被欺骗者的虚言者之宴。 「话说那场虚言者的宴会,不是正适合作为终结此故事的盛事吗?表面愉悦但事实上却是荒谬至极。」 拉斯哥尔的表情因为薄纱遮掩而不得而知,然而毫无疑问的,此时的拉斯哥尔带着嘲笑。不,不只是现在,在这两千年的时光里,已经替换无数身躯的拉斯哥尔,脸上总是露出没有表情的笑容,那或许算是对人类的一种嘲笑。 「借着欺骗人类,而想要达成某种目的马特阿拉斯特;假装被欺骗,而准备迎接胜利的奥莉薇亚。不管是谁,都极其愚昧。 因为不管如何欺骗、如何隐瞒,真实终究存在。在真实的面前,不论是多么巧夺天工的谎言都无所遁形。」 喃喃自语的拉斯哥尔似乎察觉到什么,像在和谁说话似地开口: 「喔,您终于发现了吧?马特阿拉斯特先生。」 她说话的对象并不在现场,连个声音也没听见。 「您是否全盘了解了呢?没错,在真实的面前,所有的谎言都显得不堪一击。」 拉斯哥尔静静地发出一阵深沉的嘲笑,然后像是融入屋顶般地消失不见。 在拉斯哥尔的身影消失的两个多小时后。 邦特拉过去神岛屿响起紧急召集的紧报钟声,那是宣告图书馆最高危机等级的钟声。 时间是一九二九年一月十二日,一个平凡无奇的冬天。在今天之前,悠久的故事仍持续进行,武装司书搜集『书』、加以保护;神溺教团则培育出至极幸福者的『书』,将它奉献给天国。两边时而战斗,时而互相协力,持续保守秘密。 不难理解拉斯哥尔感到不协调的理由,因为这个即将终结两千年光阴的早晨,也未免太平和了。 一九二九年一月十二日,邦特拉图书馆的历史将在今天画下句点。 序章悲壮终结的开始 凌晨时分,离拂晓大约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东方的水平线染成一片赤红,星光也自天际消失。 空气虽然冰冷,但却晴空万里。连续冷了好几天,想必今天会是许久未见的温暖天气。 街道上依稀可见此起彼落的灯光。现在是早起之人都已经起床的时间带,阵阵白烟自面包店的烟囱冉冉上升。今天第一班运输船已到达港口,船员们正忙着卸货。 邦特拉过去神岛屿馆下街,今日也是一如往常的光景。 此时忽然出现一名与平和街景完全不搭,令人不寒而栗的人影。此人站在打烊的啤酒屋屋顶上,凝视着威严耸立于街道与岛屿中央的邦特拉图书馆。 「终于是时候了。」 人影喃喃自语。那是一名全身穿着黑衣的女性,穿着长袖礼服,套着白色手套,头戴一顶附有蕾丝面罩的黑帽,全身包得密不通风,手上拿着一把刀身以石头打造的奇妙短剑。 她是能延续人类故事的追忆战器逝去石剑夜,别名拉斯哥尔=奥塞罗。 「这次真是非常突然,露鲁塔=库沙库纳。」 拉斯哥尔如此说道。要是旁边有人听到这句话,肯定会不知所云吧。因为不论是邦特拉图书馆或是街上人们的模样,完全不见任何异状。隐约听得到主妇或佣人庖丁的微弱声响,面包店散溢出刚出炉的招牌面包香味。 早上第一班船将新鲜的蔬菜与肉类送往市场。里头装满『书』的箱子,则由上早班的一般司书与见习生们运往邦特拉图书馆。 在这平和的气氛下,拉斯哥尔再度开口。 「无论如何,这恐怕会成为世界上最浩大的事件。在那一刻即将到来的今天,日子是否过于平凡了些?这对能知晓一切的在下而言,实在不太协调。」 一阵沉默之后,拉斯哥尔面无表情地笑了笑。 「话说回来,这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话题,还请您毋需介意。仅是在下自身的感叹罢了。」 拉斯哥尔究竟是在和谁说话呢?周遭并无半个人影,拉斯哥尔的视线始终注视着邦特拉图书馆。 「在下仅能彻底做一个旁观者。若这将是最后的结局,在下也只能静观其变,没有插嘴的余地。」 拉斯哥尔笑着说。 日期是一九二九年一月十二日,正确的时间是早上五点零七分。 这一瞬间,世界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 知道这件事的,在地上唯有拉斯哥尔=奥塞罗一个人。 无论是武装司书还是神溺教团的任何人,都不知道现在所发生的事,以及即将发生的事;就连管理邦特拉图书馆秘密的马特阿拉斯特、乐园管理者明斯,甚至于代理馆长哈缪丝,都认为今日会是一个风平浪静、平凡无奇的日子。 「在下曾听某人说过这句话,好像是马特阿拉斯特先生。」 拉斯哥尔继续说。 「所谓的无异常状态,包含三种情形。一则是真的没发生任何事;二则是异状事先被防堵;以及没有察觉到异状的第三种情形。 一般的武装司书或世界上的人们,应当属于第一种。 至于哈缪丝、马特阿拉斯特、尤奇佐纳、尤莉、邦伯,以及乐园管理者明斯,则是属于第二种。 然而实际发生的情况却是第三种。」 拉斯哥尔一个人继续独语。 「为何如此严重的事态,竟然完全没人发现?难不成是刻意不想察觉?即便是长久以来观看人类故事的在下,也不得不感到不解。 肯定是人们不愿意察觉,因为双眼被完美的谎言与策略蒙蔽,以致没能发现潜藏于其中的真实。」 拉斯哥尔突然低头看着脚下。底下是两个星期前,武装司书们一同欢度总结一年时光的啤酒屋。奥莉薇亚、马特阿拉斯特、哈缪丝与武装司书们齐聚一堂,那是一场混杂着欺骗者与被欺骗者的虚言者之宴。 「话说那场虚言者的宴会,不是正适合作为终结此故事的盛事吗?表面愉悦但事实上却是荒谬至极。」 拉斯哥尔的表情因为薄纱遮掩而不得而知,然而毫无疑问的,此时的拉斯哥尔带着嘲笑。不,不只是现在,在这两千年的时光里,已经替换无数身躯的拉斯哥尔,脸上总是露出没有表情的笑容,那或许算是对人类的一种嘲笑。 「借着欺骗人类,而想要达成某种目的马特阿拉斯特;假装被欺骗,而准备迎接胜利的奥莉薇亚。不管是谁,都极其愚昧。 因为不管如何欺骗、如何隐瞒,真实终究存在。在真实的面前,不论是多么巧夺天工的谎言都无所遁形。」 喃喃自语的拉斯哥尔似乎察觉到什么,像在和谁说话似地开口: 「喔,您终于发现了吧?马特阿拉斯特先生。」 她说话的对象并不在现场,连个声音也没听见。 「您是否全盘了解了呢?没错,在真实的面前,所有的谎言都显得不堪一击。」 拉斯哥尔静静地发出一阵深沉的嘲笑,然后像是融入屋顶般地消失不见。 在拉斯哥尔的身影消失的两个多小时后。 邦特拉过去神岛屿响起紧急召集的紧报钟声,那是宣告图书馆最高危机等级的钟声。 时间是一九二九年一月十二日,一个平凡无奇的冬天。在今天之前,悠久的故事仍持续进行,武装司书搜集『书』、加以保护;神溺教团则培育出至极幸福者的『书』,将它奉献给天国。两边时而战斗,时而互相协力,持续保守秘密。 不难理解拉斯哥尔感到不协调的理由,因为这个即将终结两千年光阴的早晨,也未免太平和了。 一九二九年一月十二日,邦特拉图书馆的历史将在今天画下句点。 序章悲壮终结的开始 凌晨时分,离拂晓大约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东方的水平线染成一片赤红,星光也自天际消失。 空气虽然冰冷,但却晴空万里。连续冷了好几天,想必今天会是许久未见的温暖天气。 街道上依稀可见此起彼落的灯光。现在是早起之人都已经起床的时间带,阵阵白烟自面包店的烟囱冉冉上升。今天第一班运输船已到达港口,船员们正忙着卸货。 邦特拉过去神岛屿馆下街,今日也是一如往常的光景。 此时忽然出现一名与平和街景完全不搭,令人不寒而栗的人影。此人站在打烊的啤酒屋屋顶上,凝视着威严耸立于街道与岛屿中央的邦特拉图书馆。 「终于是时候了。」 人影喃喃自语。那是一名全身穿着黑衣的女性,穿着长袖礼服,套着白色手套,头戴一顶附有蕾丝面罩的黑帽,全身包得密不通风,手上拿着一把刀身以石头打造的奇妙短剑。 她是能延续人类故事的追忆战器逝去石剑夜,别名拉斯哥尔=奥塞罗。 「这次真是非常突然,露鲁塔=库沙库纳。」 拉斯哥尔如此说道。要是旁边有人听到这句话,肯定会不知所云吧。因为不论是邦特拉图书馆或是街上人们的模样,完全不见任何异状。隐约听得到主妇或佣人庖丁的微弱声响,面包店散溢出刚出炉的招牌面包香味。 早上第一班船将新鲜的蔬菜与肉类送往市场。里头装满『书』的箱子,则由上早班的一般司书与见习生们运往邦特拉图书馆。 在这平和的气氛下,拉斯哥尔再度开口。 「无论如何,这恐怕会成为世界上最浩大的事件。在那一刻即将到来的今天,日子是否过于平凡了些?这对能知晓一切的在下而言,实在不太协调。」 一阵沉默之后,拉斯哥尔面无表情地笑了笑。 「话说回来,这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话题,还请您毋需介意。仅是在下自身的感叹罢了。」 拉斯哥尔究竟是在和谁说话呢?周遭并无半个人影,拉斯哥尔的视线始终注视着邦特拉图书馆。 「在下仅能彻底做一个旁观者。若这将是最后的结局,在下也只能静观其变,没有插嘴的余地。」 拉斯哥尔笑着说。 日期是一九二九年一月十二日,正确的时间是早上五点零七分。 这一瞬间,世界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 知道这件事的,在地上唯有拉斯哥尔=奥塞罗一个人。 无论是武装司书还是神溺教团的任何人,都不知道现在所发生的事,以及即将发生的事;就连管理邦特拉图书馆秘密的马特阿拉斯特、乐园管理者明斯,甚至于代理馆长哈缪丝,都认为今日会是一个风平浪静、平凡无奇的日子。 「在下曾听某人说过这句话,好像是马特阿拉斯特先生。」 拉斯哥尔继续说。 「所谓的无异常状态,包含三种情形。一则是真的没发生任何事;二则是异状事先被防堵;以及没有察觉到异状的第三种情形。 一般的武装司书或世界上的人们,应当属于第一种。 至于哈缪丝、马特阿拉斯特、尤奇佐纳、尤莉、邦伯,以及乐园管理者明斯,则是属于第二种。 然而实际发生的情况却是第三种。」 拉斯哥尔一个人继续独语。 「为何如此严重的事态,竟然完全没人发现?难不成是刻意不想察觉?即便是长久以来观看人类故事的在下,也不得不感到不解。 肯定是人们不愿意察觉,因为双眼被完美的谎言与策略蒙蔽,以致没能发现潜藏于其中的真实。」 拉斯哥尔突然低头看着脚下。底下是两个星期前,武装司书们一同欢度总结一年时光的啤酒屋。奥莉薇亚、马特阿拉斯特、哈缪丝与武装司书们齐聚一堂,那是一场混杂着欺骗者与被欺骗者的虚言者之宴。 「话说那场虚言者的宴会,不是正适合作为终结此故事的盛事吗?表面愉悦但事实上却是荒谬至极。」 拉斯哥尔的表情因为薄纱遮掩而不得而知,然而毫无疑问的,此时的拉斯哥尔带着嘲笑。不,不只是现在,在这两千年的时光里,已经替换无数身躯的拉斯哥尔,脸上总是露出没有表情的笑容,那或许算是对人类的一种嘲笑。 「借着欺骗人类,而想要达成某种目的马特阿拉斯特;假装被欺骗,而准备迎接胜利的奥莉薇亚。不管是谁,都极其愚昧。 因为不管如何欺骗、如何隐瞒,真实终究存在。在真实的面前,不论是多么巧夺天工的谎言都无所遁形。」 喃喃自语的拉斯哥尔似乎察觉到什么,像在和谁说话似地开口: 「喔,您终于发现了吧?马特阿拉斯特先生。」 她说话的对象并不在现场,连个声音也没听见。 「您是否全盘了解了呢?没错,在真实的面前,所有的谎言都显得不堪一击。」 拉斯哥尔静静地发出一阵深沉的嘲笑,然后像是融入屋顶般地消失不见。 在拉斯哥尔的身影消失的两个多小时后。 邦特拉过去神岛屿响起紧急召集的紧报钟声,那是宣告图书馆最高危机等级的钟声。 时间是一九二九年一月十二日,一个平凡无奇的冬天。在今天之前,悠久的故事仍持续进行,武装司书搜集『书』、加以保护;神溺教团则培育出至极幸福者的『书』,将它奉献给天国。两边时而战斗,时而互相协力,持续保守秘密。 不难理解拉斯哥尔感到不协调的理由,因为这个即将终结两千年光阴的早晨,也未免太平和了。 一九二九年一月十二日,邦特拉图书馆的历史将在今天画下句点。 序章悲壮终结的开始 凌晨时分,离拂晓大约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东方的水平线染成一片赤红,星光也自天际消失。 空气虽然冰冷,但却晴空万里。连续冷了好几天,想必今天会是许久未见的温暖天气。 街道上依稀可见此起彼落的灯光。现在是早起之人都已经起床的时间带,阵阵白烟自面包店的烟囱冉冉上升。今天第一班运输船已到达港口,船员们正忙着卸货。 邦特拉过去神岛屿馆下街,今日也是一如往常的光景。 此时忽然出现一名与平和街景完全不搭,令人不寒而栗的人影。此人站在打烊的啤酒屋屋顶上,凝视着威严耸立于街道与岛屿中央的邦特拉图书馆。 「终于是时候了。」 人影喃喃自语。那是一名全身穿着黑衣的女性,穿着长袖礼服,套着白色手套,头戴一顶附有蕾丝面罩的黑帽,全身包得密不通风,手上拿着一把刀身以石头打造的奇妙短剑。 她是能延续人类故事的追忆战器逝去石剑夜,别名拉斯哥尔=奥塞罗。 「这次真是非常突然,露鲁塔=库沙库纳。」 拉斯哥尔如此说道。要是旁边有人听到这句话,肯定会不知所云吧。因为不论是邦特拉图书馆或是街上人们的模样,完全不见任何异状。隐约听得到主妇或佣人庖丁的微弱声响,面包店散溢出刚出炉的招牌面包香味。 早上第一班船将新鲜的蔬菜与肉类送往市场。里头装满『书』的箱子,则由上早班的一般司书与见习生们运往邦特拉图书馆。 在这平和的气氛下,拉斯哥尔再度开口。 「无论如何,这恐怕会成为世界上最浩大的事件。在那一刻即将到来的今天,日子是否过于平凡了些?这对能知晓一切的在下而言,实在不太协调。」 一阵沉默之后,拉斯哥尔面无表情地笑了笑。 「话说回来,这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话题,还请您毋需介意。仅是在下自身的感叹罢了。」 拉斯哥尔究竟是在和谁说话呢?周遭并无半个人影,拉斯哥尔的视线始终注视着邦特拉图书馆。 「在下仅能彻底做一个旁观者。若这将是最后的结局,在下也只能静观其变,没有插嘴的余地。」 拉斯哥尔笑着说。 日期是一九二九年一月十二日,正确的时间是早上五点零七分。 这一瞬间,世界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 知道这件事的,在地上唯有拉斯哥尔=奥塞罗一个人。 无论是武装司书还是神溺教团的任何人,都不知道现在所发生的事,以及即将发生的事;就连管理邦特拉图书馆秘密的马特阿拉斯特、乐园管理者明斯,甚至于代理馆长哈缪丝,都认为今日会是一个风平浪静、平凡无奇的日子。 「在下曾听某人说过这句话,好像是马特阿拉斯特先生。」 拉斯哥尔继续说。 「所谓的无异常状态,包含三种情形。一则是真的没发生任何事;二则是异状事先被防堵;以及没有察觉到异状的第三种情形。 一般的武装司书或世界上的人们,应当属于第一种。 至于哈缪丝、马特阿拉斯特、尤奇佐纳、尤莉、邦伯,以及乐园管理者明斯,则是属于第二种。 然而实际发生的情况却是第三种。」 拉斯哥尔一个人继续独语。 「为何如此严重的事态,竟然完全没人发现?难不成是刻意不想察觉?即便是长久以来观看人类故事的在下,也不得不感到不解。 肯定是人们不愿意察觉,因为双眼被完美的谎言与策略蒙蔽,以致没能发现潜藏于其中的真实。」 拉斯哥尔突然低头看着脚下。底下是两个星期前,武装司书们一同欢度总结一年时光的啤酒屋。奥莉薇亚、马特阿拉斯特、哈缪丝与武装司书们齐聚一堂,那是一场混杂着欺骗者与被欺骗者的虚言者之宴。 「话说那场虚言者的宴会,不是正适合作为终结此故事的盛事吗?表面愉悦但事实上却是荒谬至极。」 拉斯哥尔的表情因为薄纱遮掩而不得而知,然而毫无疑问的,此时的拉斯哥尔带着嘲笑。不,不只是现在,在这两千年的时光里,已经替换无数身躯的拉斯哥尔,脸上总是露出没有表情的笑容,那或许算是对人类的一种嘲笑。 「借着欺骗人类,而想要达成某种目的马特阿拉斯特;假装被欺骗,而准备迎接胜利的奥莉薇亚。不管是谁,都极其愚昧。 因为不管如何欺骗、如何隐瞒,真实终究存在。在真实的面前,不论是多么巧夺天工的谎言都无所遁形。」 喃喃自语的拉斯哥尔似乎察觉到什么,像在和谁说话似地开口: 「喔,您终于发现了吧?马特阿拉斯特先生。」 她说话的对象并不在现场,连个声音也没听见。 「您是否全盘了解了呢?没错,在真实的面前,所有的谎言都显得不堪一击。」 拉斯哥尔静静地发出一阵深沉的嘲笑,然后像是融入屋顶般地消失不见。 在拉斯哥尔的身影消失的两个多小时后。 邦特拉过去神岛屿响起紧急召集的紧报钟声,那是宣告图书馆最高危机等级的钟声。 时间是一九二九年一月十二日,一个平凡无奇的冬天。在今天之前,悠久的故事仍持续进行,武装司书搜集『书』、加以保护;神溺教团则培育出至极幸福者的『书』,将它奉献给天国。两边时而战斗,时而互相协力,持续保守秘密。 不难理解拉斯哥尔感到不协调的理由,因为这个即将终结两千年光阴的早晨,也未免太平和了。 一九二九年一月十二日,邦特拉图书馆的历史将在今天画下句点。 序章悲壮终结的开始 凌晨时分,离拂晓大约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东方的水平线染成一片赤红,星光也自天际消失。 空气虽然冰冷,但却晴空万里。连续冷了好几天,想必今天会是许久未见的温暖天气。 街道上依稀可见此起彼落的灯光。现在是早起之人都已经起床的时间带,阵阵白烟自面包店的烟囱冉冉上升。今天第一班运输船已到达港口,船员们正忙着卸货。 邦特拉过去神岛屿馆下街,今日也是一如往常的光景。 此时忽然出现一名与平和街景完全不搭,令人不寒而栗的人影。此人站在打烊的啤酒屋屋顶上,凝视着威严耸立于街道与岛屿中央的邦特拉图书馆。 「终于是时候了。」 人影喃喃自语。那是一名全身穿着黑衣的女性,穿着长袖礼服,套着白色手套,头戴一顶附有蕾丝面罩的黑帽,全身包得密不通风,手上拿着一把刀身以石头打造的奇妙短剑。 她是能延续人类故事的追忆战器逝去石剑夜,别名拉斯哥尔=奥塞罗。 「这次真是非常突然,露鲁塔=库沙库纳。」 拉斯哥尔如此说道。要是旁边有人听到这句话,肯定会不知所云吧。因为不论是邦特拉图书馆或是街上人们的模样,完全不见任何异状。隐约听得到主妇或佣人庖丁的微弱声响,面包店散溢出刚出炉的招牌面包香味。 早上第一班船将新鲜的蔬菜与肉类送往市场。里头装满『书』的箱子,则由上早班的一般司书与见习生们运往邦特拉图书馆。 在这平和的气氛下,拉斯哥尔再度开口。 「无论如何,这恐怕会成为世界上最浩大的事件。在那一刻即将到来的今天,日子是否过于平凡了些?这对能知晓一切的在下而言,实在不太协调。」 一阵沉默之后,拉斯哥尔面无表情地笑了笑。 「话说回来,这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话题,还请您毋需介意。仅是在下自身的感叹罢了。」 拉斯哥尔究竟是在和谁说话呢?周遭并无半个人影,拉斯哥尔的视线始终注视着邦特拉图书馆。 「在下仅能彻底做一个旁观者。若这将是最后的结局,在下也只能静观其变,没有插嘴的余地。」 拉斯哥尔笑着说。 日期是一九二九年一月十二日,正确的时间是早上五点零七分。 这一瞬间,世界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 知道这件事的,在地上唯有拉斯哥尔=奥塞罗一个人。 无论是武装司书还是神溺教团的任何人,都不知道现在所发生的事,以及即将发生的事;就连管理邦特拉图书馆秘密的马特阿拉斯特、乐园管理者明斯,甚至于代理馆长哈缪丝,都认为今日会是一个风平浪静、平凡无奇的日子。 「在下曾听某人说过这句话,好像是马特阿拉斯特先生。」 拉斯哥尔继续说。 「所谓的无异常状态,包含三种情形。一则是真的没发生任何事;二则是异状事先被防堵;以及没有察觉到异状的第三种情形。 一般的武装司书或世界上的人们,应当属于第一种。 至于哈缪丝、马特阿拉斯特、尤奇佐纳、尤莉、邦伯,以及乐园管理者明斯,则是属于第二种。 然而实际发生的情况却是第三种。」 拉斯哥尔一个人继续独语。 「为何如此严重的事态,竟然完全没人发现?难不成是刻意不想察觉?即便是长久以来观看人类故事的在下,也不得不感到不解。 肯定是人们不愿意察觉,因为双眼被完美的谎言与策略蒙蔽,以致没能发现潜藏于其中的真实。」 拉斯哥尔突然低头看着脚下。底下是两个星期前,武装司书们一同欢度总结一年时光的啤酒屋。奥莉薇亚、马特阿拉斯特、哈缪丝与武装司书们齐聚一堂,那是一场混杂着欺骗者与被欺骗者的虚言者之宴。 「话说那场虚言者的宴会,不是正适合作为终结此故事的盛事吗?表面愉悦但事实上却是荒谬至极。」 拉斯哥尔的表情因为薄纱遮掩而不得而知,然而毫无疑问的,此时的拉斯哥尔带着嘲笑。不,不只是现在,在这两千年的时光里,已经替换无数身躯的拉斯哥尔,脸上总是露出没有表情的笑容,那或许算是对人类的一种嘲笑。 「借着欺骗人类,而想要达成某种目的马特阿拉斯特;假装被欺骗,而准备迎接胜利的奥莉薇亚。不管是谁,都极其愚昧。 因为不管如何欺骗、如何隐瞒,真实终究存在。在真实的面前,不论是多么巧夺天工的谎言都无所遁形。」 喃喃自语的拉斯哥尔似乎察觉到什么,像在和谁说话似地开口: 「喔,您终于发现了吧?马特阿拉斯特先生。」 她说话的对象并不在现场,连个声音也没听见。 「您是否全盘了解了呢?没错,在真实的面前,所有的谎言都显得不堪一击。」 拉斯哥尔静静地发出一阵深沉的嘲笑,然后像是融入屋顶般地消失不见。 在拉斯哥尔的身影消失的两个多小时后。 邦特拉过去神岛屿响起紧急召集的紧报钟声,那是宣告图书馆最高危机等级的钟声。 时间是一九二九年一月十二日,一个平凡无奇的冬天。在今天之前,悠久的故事仍持续进行,武装司书搜集『书』、加以保护;神溺教团则培育出至极幸福者的『书』,将它奉献给天国。两边时而战斗,时而互相协力,持续保守秘密。 不难理解拉斯哥尔感到不协调的理由,因为这个即将终结两千年光阴的早晨,也未免太平和了。 一九二九年一月十二日,邦特拉图书馆的历史将在今天画下句点。 序章悲壮终结的开始 凌晨时分,离拂晓大约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东方的水平线染成一片赤红,星光也自天际消失。 空气虽然冰冷,但却晴空万里。连续冷了好几天,想必今天会是许久未见的温暖天气。 街道上依稀可见此起彼落的灯光。现在是早起之人都已经起床的时间带,阵阵白烟自面包店的烟囱冉冉上升。今天第一班运输船已到达港口,船员们正忙着卸货。 邦特拉过去神岛屿馆下街,今日也是一如往常的光景。 此时忽然出现一名与平和街景完全不搭,令人不寒而栗的人影。此人站在打烊的啤酒屋屋顶上,凝视着威严耸立于街道与岛屿中央的邦特拉图书馆。 「终于是时候了。」 人影喃喃自语。那是一名全身穿着黑衣的女性,穿着长袖礼服,套着白色手套,头戴一顶附有蕾丝面罩的黑帽,全身包得密不通风,手上拿着一把刀身以石头打造的奇妙短剑。 她是能延续人类故事的追忆战器逝去石剑夜,别名拉斯哥尔=奥塞罗。 「这次真是非常突然,露鲁塔=库沙库纳。」 拉斯哥尔如此说道。要是旁边有人听到这句话,肯定会不知所云吧。因为不论是邦特拉图书馆或是街上人们的模样,完全不见任何异状。隐约听得到主妇或佣人庖丁的微弱声响,面包店散溢出刚出炉的招牌面包香味。 早上第一班船将新鲜的蔬菜与肉类送往市场。里头装满『书』的箱子,则由上早班的一般司书与见习生们运往邦特拉图书馆。 在这平和的气氛下,拉斯哥尔再度开口。 「无论如何,这恐怕会成为世界上最浩大的事件。在那一刻即将到来的今天,日子是否过于平凡了些?这对能知晓一切的在下而言,实在不太协调。」 一阵沉默之后,拉斯哥尔面无表情地笑了笑。 「话说回来,这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话题,还请您毋需介意。仅是在下自身的感叹罢了。」 拉斯哥尔究竟是在和谁说话呢?周遭并无半个人影,拉斯哥尔的视线始终注视着邦特拉图书馆。 「在下仅能彻底做一个旁观者。若这将是最后的结局,在下也只能静观其变,没有插嘴的余地。」 拉斯哥尔笑着说。 日期是一九二九年一月十二日,正确的时间是早上五点零七分。 这一瞬间,世界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 知道这件事的,在地上唯有拉斯哥尔=奥塞罗一个人。 无论是武装司书还是神溺教团的任何人,都不知道现在所发生的事,以及即将发生的事;就连管理邦特拉图书馆秘密的马特阿拉斯特、乐园管理者明斯,甚至于代理馆长哈缪丝,都认为今日会是一个风平浪静、平凡无奇的日子。 「在下曾听某人说过这句话,好像是马特阿拉斯特先生。」 拉斯哥尔继续说。 「所谓的无异常状态,包含三种情形。一则是真的没发生任何事;二则是异状事先被防堵;以及没有察觉到异状的第三种情形。 一般的武装司书或世界上的人们,应当属于第一种。 至于哈缪丝、马特阿拉斯特、尤奇佐纳、尤莉、邦伯,以及乐园管理者明斯,则是属于第二种。 然而实际发生的情况却是第三种。」 拉斯哥尔一个人继续独语。 「为何如此严重的事态,竟然完全没人发现?难不成是刻意不想察觉?即便是长久以来观看人类故事的在下,也不得不感到不解。 肯定是人们不愿意察觉,因为双眼被完美的谎言与策略蒙蔽,以致没能发现潜藏于其中的真实。」 拉斯哥尔突然低头看着脚下。底下是两个星期前,武装司书们一同欢度总结一年时光的啤酒屋。奥莉薇亚、马特阿拉斯特、哈缪丝与武装司书们齐聚一堂,那是一场混杂着欺骗者与被欺骗者的虚言者之宴。 「话说那场虚言者的宴会,不是正适合作为终结此故事的盛事吗?表面愉悦但事实上却是荒谬至极。」 拉斯哥尔的表情因为薄纱遮掩而不得而知,然而毫无疑问的,此时的拉斯哥尔带着嘲笑。不,不只是现在,在这两千年的时光里,已经替换无数身躯的拉斯哥尔,脸上总是露出没有表情的笑容,那或许算是对人类的一种嘲笑。 「借着欺骗人类,而想要达成某种目的马特阿拉斯特;假装被欺骗,而准备迎接胜利的奥莉薇亚。不管是谁,都极其愚昧。 因为不管如何欺骗、如何隐瞒,真实终究存在。在真实的面前,不论是多么巧夺天工的谎言都无所遁形。」 喃喃自语的拉斯哥尔似乎察觉到什么,像在和谁说话似地开口: 「喔,您终于发现了吧?马特阿拉斯特先生。」 她说话的对象并不在现场,连个声音也没听见。 「您是否全盘了解了呢?没错,在真实的面前,所有的谎言都显得不堪一击。」 拉斯哥尔静静地发出一阵深沉的嘲笑,然后像是融入屋顶般地消失不见。 在拉斯哥尔的身影消失的两个多小时后。 邦特拉过去神岛屿响起紧急召集的紧报钟声,那是宣告图书馆最高危机等级的钟声。 时间是一九二九年一月十二日,一个平凡无奇的冬天。在今天之前,悠久的故事仍持续进行,武装司书搜集『书』、加以保护;神溺教团则培育出至极幸福者的『书』,将它奉献给天国。两边时而战斗,时而互相协力,持续保守秘密。 不难理解拉斯哥尔感到不协调的理由,因为这个即将终结两千年光阴的早晨,也未免太平和了。 一九二九年一月十二日,邦特拉图书馆的历史将在今天画下句点。 第一章 战败者的孤独苦斗 第一章战败者的孤独苦斗 这天早晨,他被远方传来的钟响吵醒。他当然记得这种声音,之前他曾听过两次。 第一次是一年九个月前,摩卡尼亚=弗鲁路叛乱时;第二次则在大约一年前,苍渊咒病大乱时。这道钟声对曾在邦特拉图书馆与武装司书战斗的他而言,实在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艾恩立凯=毕斯海尔踢开毛毯,从床上跳了下来。此刻他人在一间面对馆下街大马路的狭窄房内。 「发生什么事?」 艾恩立凯把头探出窗外,然而从这里恰巧无法直接看到邦特拉图书馆。艾恩立凯急忙穿上上衣,从饭店的走廊冲了出去。以他本身的能力,要从窗户一跃而下不成问题,但是此时的艾恩立凯却隐藏住自己的魔法能力。不光只是雷击的能力,就连任何超越常人的动作也全都不外露。 他从饭店正面玄关冲出道路。周围聚集了许多和艾恩立凯一样,面露不安表情并四处张望的一般市民。 「又来了吗?」 「不是已经没有恐怖分子了吗?」 人们交头接耳,他们会畏惧也是情有可原。一年前的大乱,如今还深刻地留在人们的脑海里,大家都在担心或许会再度发生波及一般市民的战乱。 「你知道发生什么事吗?」 住在同一饭店的房客这么问。 「不知道。」 对方摇了摇头,并非撒谎或是随意搪塞。艾恩立凯虽然比一般市民了解邦特拉图书馆内部的事,但他完全不明白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从背后撞了过来。艾恩立凯理应不受这小小的冲击力道影响才是,但却夸张地跌了一跤。他为了隐瞒自己的能力才故意这么做的。 「抱歉!你没事吧?」 从后头撞上来的人是一名穿着西装的男子。从背部传来的触感,他确定对方是个能够使用肉体强化魔术之人。 「你还好吧?」 「嗯。」 穿着西装的男子一把拉起艾恩立凯。 「因为发生了紧急事故,还请原谅。我先走了。」 男子匆忙跑向邦特拉图书馆的方向。 「他是武装司书吗?」 刚刚那位饭店的房客如此问道。 「可能是吧。」 艾恩立凯回答。 他对刚才那名男子有印象,他应该就是名叫葛摩的武装司书,艾恩立凯曾在马特阿拉斯特的介绍下和他见过面。然而葛摩在拉起艾恩立凯后,便急忙离去了。 葛摩没发现他刚才撞到的人是艾恩立凯,因为艾恩立凯现在的模样,已经不再是葛摩认识的那个人了。 艾恩立凯曾被具有噬『书』能力的札托吞食,后来他反倒夺走了札托的身体,所以武装司书认识的艾恩立凯,其实是札托的模样。 而札托的模样现正逐渐产生变化,原本细长的双眼,如今成了上吊眼;原本修长的脸型也逐渐缩短,鼻梁变低且外扩;就连原本高大的身材,如今也变成一般人的标准。 虽然多少还保留札托的容貌,但他几乎恢复到艾恩立凯还活着时的模样。 这并不是区为艾思立凯的意志而政变的,而是这一年来的自然演变。虽然不清楚详细的理由,但有可能是灵魂与身体逐渐合而为一造成的。 唯有成为噬『书』证明的透明发色,至今仍未改变。艾恩立凯只在这部分进行染发,恢复成他原有的黑发。 「他好像完全没有发觉。」 艾恩立凯一边看着葛摩的背影,一边轻声低喃。 没有武装司书见过艾恩立凯原本的模样,就连死去的洛萝缇也不知道。只要他不使用雷击的力量,就不会被人发现他的身分。 在二十天前左右,艾恩立凯一直待在过去神岛屿。 他知道武装司书正四处找寻被视为击倒神溺教团英雄的自己,也知道一名叫做凯萨莉萝的女人邀请自己参加宴会。然而艾恩立凯却视若无睹,径自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 因为他打算和武装司书决一死战。 打算消灭武装司书保守的最高机密天国。 「这位先生,既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回饭店比较安全吧?」 一旁的男子提议。 「或许吧我再观察一下情况。」 艾恩立凯回答后,两眼直视着邦特拉图书馆,发现数名跳上屋顶、匆匆跑进馆内的人影,还看到才刚起飞的飞机突然转弯紧急迫降。肯定是突然接获集合的命令吧。 但里头究竟发生什么事,则完全不得而知。 「我去看看。」 艾恩立凯说完便往前走去,一旁亲切的男子虽然想要阻止,但随即放弃这样的念头。 这或许是个大好时机。 艾恩立凯心想:如果武装司书陷入混乱,趁机潜入也不失为良策。总之,当务之急得先掌握状况。 艾恩立凯朝图书馆的方向走去,目的是为了与武装司书一战。 他确实曾是洛萝缇最要好的伙伴。艾恩立凯没有个人恩怨,司书里还有不少他敬佩、友好的伙伴们。 不过,只能和他们战斗了。唯有毁灭天国,艾恩立凯的战争才能划下句点。 艾恩立凯缓缓走向仍在鸣放钟声的邦特拉图书馆。 一年前。 苍渊咒病大乱结束后,艾恩立凯人在持续混乱的伊斯摩共和国。在战斗结束的三天后,他将洛萝缇的『书』与写有杀害卡酋亚的信,送至邦特拉图书馆。 如此一来,也算尽了和武装司书们的情义吧,之后的事一概与艾恩立凯无关。 后来,艾恩立凯漫无目标地走在伊斯摩共和国境内,这段期间和谁见了面,又做了什么事,艾恩立凯都不记得了。 胜利让艾恩立凯丧失了一切,他失去了可说是他一切的洛萝缇,就连和神溺教团决战的目的也消失了。 已经没有理由回去那个洛萝缇早已不存在的邦特拉图书馆,和神溺教团的战争已经结束,他不再向往平和的生活。之所以期望没有战争的生活,是为了让洛萝缇感到放心。 虽然困惑,但脑海里想的尽是战斗。因为这是艾恩立凯唯一能做的事,除了战斗之外,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无能为力;除了战斗之外,他无法想其它事情。 真是有够蠢的,他如此自嘲。 洛萝缇应该会希望艾恩立凯能过着平稳的生活。明知如此,但却无能为力,因为洛萝缇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即使过着平稳的生活,洛萝缇也无法感到高兴了。 他一味地寻找战斗的对手,但却苦寻不着。 就在此时,脑里传来一个讯息。是武装司书之一的米蕾波可=凡蒂儿的思考共有。 (艾恩立凯好久不见。我是武装司书晚辈米蕾波可=凡蒂儿。不知您人在哪里?) 艾恩立凯并没有传回思考,因为就算回传了,他也不打算回答。 (大家正在寻找您的下落。我们准备给您拯救武装司书与世界的谢礼,以及符合您立下大功的待遇,或许无法完全满足您的要求,但恳请您与我们连系。 关于洛萝缇的不幸我完全可以体会您的心情。但还恳请您勿因此自暴自弃,我想这也是洛萝缇的希望。) 艾恩立凯心想:少来了,像妳这种人哪能体会我的心情。 (另外,我们已查清有关神溺教团所信仰的天国。虽然尚未掌握确切的证据,但推论天国只是古代信徒捏造的传说,是基于幻想而形成的产物。 我们会加以铲除神溺教团的余党,关于神溺教团的复活,也请您无需担心。最后期待您的连系 。) 思考共有被切断。艾恩立凯觉得这个能力真是没格调,居然大剌剌地闯入一个想要独处的男人脑中。 「原来神溺教团被消灭了。」 艾恩立凯低语。既然如此,战争已宣告结束,艾恩立凯该做的事也结束了。 心中没有半点喜悦,神溺教团一旦消灭,就等于丧失了战斗的对手。 当时艾恩立凯独自坐在一间位于脏乱市镇内的便宜酒吧,外表与流浪汉无异。酒客与店员都对他投以厌恶的目光。艾恩立凯觉得这落魄的下场,正符合他现在的心境。 「酒。」 艾恩立凯向酒吧老板吆喝,老板假装没听见。艾恩立凯一阵自嘲,直接把残余在酒瓶里的酒一口干了。 当场喝个酪酊大醉也不错。话说回来,自己早就死了。他一边这么想,一边把酒瓶摔到地上。 艾恩立凯趴在桌上,闭上双眼。 (武装司书灭亡后,世界将会脱胎换骨。我所冀望的新世界,将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脑海里突然浮现一张最不想看到的脸利用艾恩立凯、杀害了洛萝缇的卡酋亚。 (我要把洛萝缇和你的『书』一起带往天国,在浩瀚无尽的天国角落,或许会有你的容身之处。) 他曾这么说,虽然那是自己最不想听到的话。 艾恩立凯想起卡酋亚被那道划开天际的巨大雷击命中前的脸孔,那是一张准备受死,却满怀自信能获胜的表情。 「不对。」 艾恩立凯低喃。天国不单单只是人的幻想,若只是幻想,他不应该露出这样的表情。卡酋亚有百分百的把握,天国的确存在,存在于某个地方。 「米蕾波可,妳错了。」 艾恩立凯站了起来。终于找到对手的艾恩立凯,脸上浮现许久不见的笑容,然而表情却介于正常与疯狂之间。 「天国必定存在。」 一旁的酒客摇动椅子,纷纷闪避。 一年后。 艾恩立凯动身前往邦特拉图书馆,走在邦符拉过去神岛屿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悠哉的声音。 「这位看起来像坏人的先生,可以请教一下吗?」 一名穿着睡衣、脚踩拖鞋的女人主动向他攀谈。一见到她,他立刻心想:没想到还能碰到这号意外的人物。艾恩立凯随即把「好久不见」这句说到一半的话又吞了回去。 站在眼前的人正是奥莉薇亚=利崔特,是逃出哈缪丝魔手、骗过马特阿拉斯特的奥莉薇亚=利崔特。 「发生什么事啦?到处闹哄哄的,是不是出现什么杀人魔?」 奥莉薇亚一副若无其事的口吻如此问着。失去记忆的她,现在只不过是个普通人。 「裁缝师,妳知道刚才的钟声吗?」 除了奥莉薇亚之外,还有许多听到钟声跑出来的居民。他们全投以异样的眼神盯着奥莉薇亚,现场只有她一个人还搞不清楚状况。 「钟声?有听到啊。怎么啦?」 「邦特拉的钟响了耶。」 「那又怎样。哇~~好冷喔。」 奥莉薇亚一边打喷嚏,一边摩擦披着睡衣的手腕。 「妳不知道它的意义吗?」 「我才刚搬来这里,完全不清楚耶。」 沉默不语的艾恩立凯终于开口,向粗鲁地擤着鼻涕的奥莉薇亚说明: 「那是通告最危急事态的钟声,现在对所有武装司书下达的是第一时间的召集命令。」 奥莉薇亚原本还一脸睡眼惺忪,这才首次睁大了眼睛。 「这下可糟了,发生什么事啦?」 「我也不清楚,我只看到武装司书各个神色匆忙。」 奥莉薇亚手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 插图012 「该不会是发生了那件事吧。」 「什么事?」 艾恩立凯反问她。周围的人全围向奥莉薇亚,就算只是盗听途说也无所谓,大家现在都渴望能获得任何一丝消息。 「我稍早之前,曾和哈缪丝谈过话,她说自己面临敌人的威胁。」 「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恩立凯继续追问。 「大约在两个星期前,她跟我说有一名来历不明的敌人盯上她,对方是谁、从哪里来,则完全不得而知。她这次可能真的有危险了。」 街上的人一阵哗然。艾恩立凯稍稍想了想,奥莉薇亚说的那位狙击哈缪丝的敌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那个人或许根本就不存在、。」 艾恩立凯开口反驳。 狙击哈缪丝的神秘人物,应该就是继承『堇色愿望』的人。而那位身分不详的敌人,此刻就在这里;就是艾恩立凯本人。 八个月之前,艾恩立凯从奥莉薇亚口中承继了『堇色愿望』,因此现在才会与武装司书们为敌。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你究竟是谁?」 奥莉薇亚一脸不解。 「懒得解释,我先走了。」 说完,艾恩立凯走过奥莉薇亚身旁。 「裁缝师,妳刚刚说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妳和代理馆长是好朋友吗?」 周围的人纷纷追问奥莉薇亚。艾恩立凯趁奥莉薇亚忙于应付之际,背过身离开现场。 九个月前。 艾恩立凯决心与天国一战,但前途却充满了障碍。天国究竟是什么?位于何处?确实存在吗?艾恩立凯全都一无所悉。 他不知道对手身在何处,于是陷入了绝望的抗战。 不,连战斗本身都很可笑。艾恩立凯唯一能做的就是寻找线索,漫无目的地四处空转。 就在这个时候,伊斯摩共和国的街道突然起了变化。艾恩立凯被一名男人叫住,地点在卷弄里的一间酒吧。 对方是一名素性不良的男人,虽然身上武装着枪械与夸张的剑器,但一眼就可看出是个战斗生手。男子粗鲁地递出一张相片。 「老兄,你认得这女人吗?」 艾恩立凯睁开眼睛,他当然清楚认得这女人,她就是被武装司书保护的蕾娜斯=弗鲁路。 传闻她被沃肯掳走后遭到杀害,然而,艾恩立凯却曾在她被掳走前,和她见过一面,当时她称自己是奥莉薇亚=利崔特。 为何要找这个女人呢?还是这女人原本就活着,搜寻她下落的又是何方人物? 他努力不让脸上露出疑问与不安的表情。所幸对方是个蠢蛋,似乎完全没察觉艾恩立凯浮动的心情。 「好像有看过,又好像没看过」 听到艾恩立凯暧昧的回答,男人不耐地啧了一声,把照片收了回去。 「等等,你为什么要找这个女人呢?」 艾恩立凯紧追不放,说不定能从中获得线索。 「这和你无关,她是个从某老头手中逃走的爱人。」 这家伙恐怕也不知道真正的理由,他应该只是受命于某人。 「可以让我尽点力吗?我手头刚好有点紧。」 「干我屁事啊,自己去垃圾桶找吧。」 「那这样如何?」 艾恩立凯一把捏住桌缘,将它整个拧断,接着紧抓着木头碎片,瞬间将之化为木屑。 「你会使用魔法喔。」 「多少会几招,让我加入对你不会有损失。」 男人态度瞬间丕变,并往艾恩立凯身上凑了过去。 「你早说嘛,欢迎欢迎。」 男人报上自己所属的组织,虽然名号一大串,但终究不过是个流氓组织罢了。艾恩立凯报上假名,成为他的同 伙。 当时,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重大线索,只要和神溺教团有关什么都好。他直到发现了奥莉薇亚,才发现自己钓到大鱼。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搜查奥莉薇亚的工作顺利进行,已经清楚掌握她的行踪,只需找到她向雇主报告就可以了事。 「老兄,你最近怎么整个人都变了样啊。」 一起走在街上的同行小混混如此说道。艾恩立凯的脸这时也持续产生变化,虽然他从去年年末就出现变化的征兆,但直到最近才完全变成有别于札托的脸孔。 「是这样没错,但你不用在意,这并不重要。」 小混混缩了缩脖子,露出毛骨悚然的表情。 「我完全搞不懂你们这些会使用魔法的人。」 这一个月来,已经查出这群小混混的幕后主使,他们很可能是马特阿拉斯特雇用的佣兵。他在偶然的机会中,听到雇用这群家伙的内幕。 问题是,马特阿拉斯特为何要找奥莉薇亚?宣告她死讯的人不正是哈缪丝吗? 隐瞒她活着的消息,却又暗中追寻她下落的理由是什么?艾恩立凯颇感兴趣。 这时,艾恩立凯的视线停留在一名位于街角、帮人擦鞋的女人身上。 那是奥莉薇亚,或者是蕾娜斯。同行的小混混并没有察觉,艾恩立凯轻轻把手指伸向他的脖子,放出些许电击。 「喂、喂,你怎么了」 小混混往前方倒下,艾恩立凯一边假装慌乱,一边扶住小混混。由于威力极弱,应该不致于留下伤痕,可能只会被误以为是突然昏倒。 艾恩立凯让小混混躺在一旁的长椅后,便径自离开。 感觉有异的奥莉薇亚立刻停下擦鞋的动作,拔腿就跑。艾恩立凯紧跟在她后头,追到了巷子里。 「好久不见了,蕾娜斯=弗鲁路,还是该称呼妳为奥莉薇亚=利崔特?」 艾恩立凯还搞不清楚她属于哪个人格,女人从怀里抽出一把刀,露出盛怒小猫的威吓。从她的反应来看,艾恩立凯觉得她应该是奥莉薇亚。 「等等,我不是妳的敌人。奥莉薇亚,请先听我解释。」 「废话少说,你是哈缪丝派来的吗?还是神溺教团呢?」 「两边都不是。总之妳先冷静下来。妳还记得我吧?我曾和沃肯一起见过妳。」 说完,艾恩立凯从手中发动一道小规模的雷击。一会儿后,奥莉薇亚终于回想起来,露出惊讶的表情说。 「你就是艾恩立凯=毕斯海尔呀,怎么整张脸都变了。」 奥莉薇亚还没卸下戒心,可能是怕艾恩立凯听命于马特阿拉斯特行动。 「冷静一点,我不是来追捕妳的,只是要来问妳几个问题。」 「要问什么?」 「为什么马特阿拉斯特急着找妳?」 奥莉薇亚与艾恩立凯两人互瞪着对方,奥莉薇亚放下手叹了口气。 「在问话前,请先让我填饱肚子,历经这一切已让我筋疲力竭。」 「好吧,我们找个地方坐着谈。」 奥莉薇亚在一间便宜的餐馆内,转眼间摆平了两人份的牛排。肚子饿、筋疲力竭似乎所言不假。这餐由艾恩立凯买单,现阶段他的手头还不成问题。 这段时间,艾恩立凯叫醒刚才昏过去的小混混,让他先行回家。当然,他并没有跟他提起奥莉薇亚的事。 两人来到奥莉薇亚栖身的贫民窟,互相交换彼此的遭遇。 「我这边大致就是这样。」 由艾恩立凯先说。虽然打倒神溺教团,但艾恩立凯还在寻找天国。就在他一面寻找线索之际,又加入奥莉薇亚的搜索。 「我愿意相信你。」 听到奥莉薇亚这么说,艾恩立凯放心了不少。 「为什么妳这么轻易就相信了?」 「你没有必要对我撒谎啊。如果你将我视为敌人,肯定会立刻杀了我吧。」 奥莉薇亚露出疲累的表情笑着说道。看到她的模样,更让人对她究竟发生什么事情感到好奇。第一次见面时,她那目中无人与无所畏惧的心态已荡然无存。 「我反而担心你是否会相信我说的话,因为内容实在超乎常理,夸张到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妳就先说来听听吧。」 奥莉薇亚花了很长的时间把话说完,先从她小时候遇到的凡德=鲁加谈起;接着是被囚禁在神溺教团船上的过去;以及被剥夺记忆、变成蕾娜斯=弗鲁路的转变。 「到此为止还没什么大不了的。」 奥莉薇亚笑着说道。艾恩立凯也曾度过一段波折奇异的人生,他认为那足以和奥莉薇亚匹敌。 「不只如此,好戏还在后头。」 奥莉薇亚的战斗还没有就此结束。找回过去的记忆、和沃肯的邂逅、以及活着逃出哈缪丝的魔手。 最后,她与拉斯哥尔=奥塞罗碰面,从他口中得知『堇色愿望』一事。 「关于最后拉斯哥尔的部分,我曾一度怀疑那是不是自己的幻想。因为再也没有比这更夸张、更荒唐的事了。艾恩立凯,你相信吗?」 艾恩立凯捂着嘴沉默了好一会儿。 「如何呢?艾恩立凯。」 「我相信,因为对方的名字叫做拉斯哥尔=奥塞罗。」 「啊啊。这么一个怪异的小孩,我也心存怀疑。」 「那就相信吧。我相信拉斯哥尔=奥塞罗这家伙。」 艾恩立凯与拉斯哥尔还颇有一段的渊源。艾恩立凯自己的『书』被送至札托手上,他还主动送来克萌拉与洛萝缇的『书』。虽然连对方是神溺教团的敌或友都不清楚,但他肯定存在于秘密的核心位置。 这样的拉斯哥尔开口说天国确实存在,事到如今,事实也随着奥莉薇亚这个证人的出现摆在眼前。 艾恩立凯不知道这样的感情是愤怒还是欢愉,他只是感到毛骨悚然,手指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战斗终于开始了。这样的想法使得艾恩立凯浑身起鸡皮疙瘩。 此外,艾恩立凯还获知另一条线索。 那就是毁灭天国的唯一手段『堇色愿望』。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 艾恩立凯笑了笑,竟能同时得知战斗的对手与获胜的手段。 「想必是个值得我们欢笑的日子,你似乎是值得托付这一战的人。」 「除了我之外,还会有谁吗?」 「的确如此,除了你以外,不作第二人选。」 如此说完后,两人互相笑了笑。 那天晚上,艾恩立凯睡在奥莉薇亚的床上。既然艾恩立凯在找奥莉薇亚的下落,自然不能和她一起在街上闲晃。 「天国究竟是怎样的地方。」 艾恩立凯问着。两人并肩坐在一张单人床上,艾恩立凯坐在枕边,奥莉薇亚则盘腿坐在脚边。艾恩立凯继续说: 「就目前所知,天国是一个收集至极幸福人类『书』的场所。武装司书扶植神溺教团,将幸福人类的『书』送往天国。两者一边互相协助,一边保守秘密。但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一点头绪也没有。」 奥莉薇亚耸了耸肩。 「我所知道的,不论是武装司书还是神溺教团都是一丘之貉,都是想抓到我们,毁掉我们人生的家伙。」 「守护天国秘密所为而来?天国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而存在的?」 艾恩立凯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 「这还需要说吗,和神溺教团那伙人一样啊。他们肯定是死后想进天国,就只为了这个目的。」 奥莉薇如此回答。 「是吗但我并不这么认为。」 「为什么?」 「那帮人虽然是群恶徒,但还保有一部分的纯洁。虽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目的绝不是为了私欲或是自己的利益,他们一心只为了尽义务。」 哈缪丝=梅瑟塔或许是例外,但那女人除了战斗之外,也不抱有任何的私欲。 「是吗?」 「我和武装司书的关系比妳还深,所以我知道。 那帮人之所以强,是因为他们抱持着义务与责任感,这是神溺教团所欠缺的、武装司书所独有的强大力量。 若贪图私欲,武装司书恐怕只是个薄弱的组织。」 「那又怎样。」 「守护天国绝非为了一己的私欲,因为那是他们应尽的义务。只是不知这项义务里隐含着什么样的内幕。」 「原来你是这么想,但我却一点也不明白。」 「说得也是。」 艾恩立凯和武装司书正义的一面有关,而奥莉薇亚一路走来,却只看到负面的武装司书。所见一旦不同,结论也会有所差异。究竟谁才正确,现在两人都还不知道。 「总之,如果无法发掘天国的真实面,就无法战斗。」 奥莉薇亚摇了摇头。 「在这之前,我们得想办法活下去。不活下去又要如何谈战斗。」 艾恩立凯也深表赞同。 之后,两人开始研商对策。 「你不是和武装司书有些渊源吗?那你能否回到邦特拉图书馆,寻找搜集相关的情报?」 艾恩立凯左右摇了摇头。 「不行,妳一旦被抓到,或是妳的『书』被发现,哈缪丝他们肯定会立刻来取我的小命。」 「我觉得是你的话,肯定有胜算耶。」 「不。正面冲突的话,我恐怕没有胜算可言。」 艾恩立凯冷静地做出判断。 和哈缪丝对决一定没有胜算,即使是马特阿拉斯特,想要和她打成平手都很吃力;更何况还得对付尤奇佐纳与邦伯。 就连打倒卡酋亚那从天而降的雷击,在这帮人面前也发挥不了作用。再加上还有发动前得先花上三十秒的时间,以及天空上得有云层等不利条件。 「或许能和其中几人打成平手。然而,光是如此是没有意义的,得早一步触及秘密的核心才行。 然而,在这之前,一旦被那帮人发现的话,就前功尽弃了。」 「总之,只要能隐藏你存在的事实就可以了吧。包括和我见面,以及你想要与天国一战的企图。」 「是没错,但有办法吗?」 「我会想出可行的方法。」 两人花了数个小时商谈。艾恩立凯并不擅长于诈术,所有的策略几乎都是奥莉薇亚出的点子。 「骗过马特阿拉斯特,消除记忆隐瞒有关我的事。」 这是如履薄冰的作战策略。就连献策的奥莉薇亚也没有信心能成功,然而事到如今也别无它法了。 「即使我失败,你也别因此而丧气。」 「嗯。」 艾恩立凯点了点头。即使奥莉薇亚失败,她还是争取到时间,这就够了。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争取时间,之后的事全交给你了。万一连你也失败了,务必找到继任的人选,只要不让打倒天国的意志与其手段中断,总有一天绝对会成功的。」 「我知道。要是我被杀了,而妳还活着的话,妳也得传承给某人。」 「希望虽然不大,但我会尽力而为。」 到此,谈话顿时中断。除了战斗之外,没有两人共通的话题。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冗长的沉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应该还有其它能做的事吧,但他们似乎没有那种闲情逸致。 突然,奥莉薇亚开口问。 「洛萝缇那女孩死了吗?」 「嗯。」 「真是可惜,那么好的一个孩子。」 「嗯。确实是如此。」 没办法再继续谈下去。对艾恩立凯而言,要他说出口实在太沉重。奥莉薇亚似乎也察觉艾恩立凯的心情。 「嗯,那个叫沃肯的男人也死了吧。」 「啊。他是个好人,真的是个好人。他过世已经半年了吧。」 奥莉薇亚怀念似地感叹。 「除此之外,听说武装司书也牺牲了不少人,好像连伊蕾伊雅都死了。」 「偏偏哈缪丝与马特阿拉斯特还活着,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真是一团乱。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居然还活着。」 真是令人沮丧的对话。两人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因而中断谈话。 奥莉薇亚再度开口时,已经过了好几分钟。 「那你知道我和你小时候曾经见过面吧?」 艾恩立凯有些惊讶,幼时的记忆虽已完全苏醒,但就是想不起奥莉薇亚。 插图020 「不记得了喔?你不就是库拉自治区的战灾孤儿吗?你那坏坏的眼神,让我想了起来。」 「原来妳也曾待过那里。」 艾恩立凯寻找过去的记忆。印象中确实曾有过一名不管碰到小孩还是任何人,一律如狂犬般展开攻击的少女,当时不知道她就叫做奥莉薇亚。 「和当时比起来,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吧。至少不需要担心下一餐。」 「是吗?我倒觉得好像没什么差。」 两人笑了笑,艾恩立凯随口说出脑海中浮现的名字。 「妳认识一位叫做克里欧的人吗?」 奥莉薇亚露出一脸狐疑的表情。 「妳一向是独来独往的狼,也难怪会不知道了。我们有一帮人平时彼此照应、相互帮助。」 艾恩立凯想起克里欧儿时的脸孔,他是一位超级寡言、看起来靠不住、独自一人绝对无法活下去的小孩。他试着想象克里欧长大后的模样,最后还是打消念头。 「克里欧他怎么了?」 「那家伙打倒了一名叫做希葛尔的真人。」 奥莉薇亚顿时张大双眼。 「等等,你是说那个矮个子喔?」 「妳认识他吗?」 「不是在库拉自治区,我曾在船上和他碰过一面。是真的吗?那小个子居然能够打倒希葛尔?」 「确实让人很难相信,哈缪丝曾特别注意过克里欧。」 奥莉薇亚脸上闪耀着光芒。 「那真是太厉害了。了不起,克里欧干得好啊。那家伙现在怎么了?」 「令人惋惜,他遭到双方的追杀。虽然如此,我觉得结果还不坏。」 艾恩立凯摇了摇头,奥莉薇亚也低下头去,但两人绝不是因为心情难过。 「那你认识卡亚斯吗?」 这次换奥莉薇亚想话题。艾恩立凯对这意想不到的名字感到一阵错愕,卡亚斯就是被札托吃掉的其中一名伙伴,具有超回复能力。 「嗯,我知道。妳也记得他?」 「我为了和那家伙抢食物,不知道厮杀过多少次。最后只要一见面就会起口角。」 奥莉薇亚高兴地谈论着过去。 「看来似乎不是什么正常的朋友。很可惜,他也死了。」 「是喔那家伙也死啦。」 奥莉薇亚双肩一垂。 「那马鲁弗里亚呢?那家伙应该也被神溺教团抓了吧。」 艾恩立凯又问。他是曾和艾恩立凯一起出生入死的战灾孤儿,当时虽然一起被神溺教团掳获,但之后就不见踪影。 「马鲁弗里亚」 奥莉薇亚想了一会儿 才开口: 「想起来了,他曾和我一起待在船上,和我一起战斗我也不晓得他后来怎么了。」 「妳的船不是沉了吗?」 「嗯。」 那恐怕不在这世上了吧。艾恩立凯叹了口气。 「克纳里呢?」 奥莉薇亚这么问。他也是库拉自助区的战灾孤儿,还是群众孤儿的领导性人物。 「那家伙并非肉块,应该加入神溺教团成为拟人了吧。」 「是喔,那家伙也死了吧。」 奥莉薇亚难过地皱了皱眉头。 「我想是吧。武装司书把全部的拟人都杀了,只是不知道是谁下手的。」 「多么希望他在小鬼头时代就被干掉。」 「也是。不过,武装司书应该会杀他个片甲不留。」 奥莉薇亚又想起另一个名字。 「那么,帕斯拉咧?」 「帕斯拉?没听过这个名字。」 艾恩立凯摇了摇头。 「是喔我也和他一起在船上待过」 这次换成艾恩立凯发问: 「奥莉薇亚,那妳认识沙沙力吗?」 「小时候认识啊,不过加入神溺教团后就没再见到他。那家伙说不定还活着?」 「不,那家伙也死了。」 两人热络地聊了一会儿从前的往事,接二连三地说出曾努力想活下去的孩童名字。但他们令人怀念的容貌。却都因为成了死人而消失。 突然,奥莉薇亚露出温柔的眼神问: 「你认识雷利亚吗?」 这名字怀念得令人想要拥抱、悲伤得令人想要哭泣。他是艾恩立凯生死之交的好友,也是在艾恩立凯面前第一次展露笑容的男人,他和克里欧同行,在托亚托矿山被炸死了。 「妳也认识雷利亚吗?」 「以前我曾一度染病。就在我告诉自己还不能死时,雷利亚曾来探病。我曾经想跟着他,却因为大吵一架而分手。他是个不错的家伙。」 「是啊,那家伙的确是个好人。真的是个好人。」 没想到雷利亚还有过这么一段。想到这里,艾恩立凯一阵微笑。 两人谈了一个小时左右。就在残留于记忆里的人名全都道尽之后,艾恩立凯静静地说: 「大家都死了。」 「嗯,大家都死了。这是为什么?他们明明都是好人。」 「而我们又何以还活在这里?」 「哪知啊?我自己也不知道。」 由于某种因果关系,让这两个苟延残喘的逃兵聚在一起,两人之间衍出生一股莫名的连带感。 「要是没有天国的话,他们肯定都还活着吧。」 「嗯,大家应该都不会死。」 库拉自治区的伙伴们,都受到神溺教团利用而丧失性命。 武装司书与神溺教团为了天国一战再战,终至死亡。 回过头来看,这场战争长得宛若没有尽头,如同失败的历史。没有人得胜,所有的人都被天国杀了。 「艾恩立凯,为了这些家伙,你一定要赢。」 奥莉薇亚伸出手。 「奥莉薇亚,妳也是。」 艾恩立凯回应她的激励,两人在贫民窟的床上紧紧地握着双手。 时间回到一月十二日。 艾恩立凯通过奥莉薇亚的身旁,朝邦特拉图书馆走去。原本在执勤的一般司书,纷纷从图书馆的正门前往避难。看来危机并非来自外头,而是发生在图书馆内。 「喂,里头发生了什么事?」 他问其中一名一般司书。 「我们有守秘的义务。之后我们会正式对外发表,请稍安勿躁。现在情况很危急,请待在家中等候指示。」 一般司书啧了一声后便急忙离开了。假装一般民众的身分很难收集情报,但现在就曝露自己的身分似乎还嫌大早。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不断在图书馆四周徘徊。 进去探探究竟吧。就在心里如此盘算的瞬间,他突然感到背后有异。 来者是不曾见过的人物,但不知为何,他就是认得这种感觉,就连手持的石剑也是。 「拉斯哥尔=奥塞罗,什么事吗?」 虽然只是短暂的瞬间,但艾恩立凯有种和熟人碰面的感觉。 「许久不见。您接下来打算上哪儿去呢?」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邦特拉图书馆。」 「原来如此。」 拉斯哥尔面无表情地说。虽然没什么事要找他,但艾恩立凯还是停下脚步。有一件事非问他不可。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所谓的目的是指?」 「你一边协助武装司书,一边又暗助神溺教团。不仅如此,还告诉奥莉薇亚『堇色愿望』,让各方人马采取反叛的行动。你的目的究竟为何?」 「在下已解释过无数次,在下的目的仅是让故事延续,以见证最终的结果。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艾恩立凯至今还是搞不懂这家伙。 「也就是说,即使我消灭武装司书也无所谓啰。」 「这是当然的,如果这件事由您了结的话。」 「意思是,我失败的话也无所谓?」 「诚如您所言。」 想得太复杂或许没什么意义,艾恩立凯决定这么做。 「艾恩立凯先生,您已从奥莉薇亚小姐口中得知『堇色愿望』,不知有何进展?」 「距离胜利还差临门一脚。」 艾恩立凯一口断定。 「嗯,这还真是令人感到惊讶。距离胜利有多近呢?」 「我已经知道天国和武装司书的真面目,最后只需要毁掉天国即可。」 「喔。」 拉斯哥尔发出有些佩服、又像轻蔑的声音。 艾恩立凯和奥莉薇亚分开后伪装成旅人,潜入邦特拉过去神岛屿后,开始打听奥莉薇亚周遭的状况。虽然不清楚过程究竟如何,但至少确定奥莉薇亚过着安稳的日子。 并没有任何武装司书和落脚在邦特拉图书馆的艾恩立凯有过接触,而且即使在奥莉薇亚面前露脸,她也记不得艾恩立凯。 艾恩立凯在确定奥莉薇亚的策略成功后,便暂时离开过去神岛屿。 『将露鲁塔=库沙库纳这名男人,从绝望之中救出。』 据奥莉薇亚以及拉斯哥尔所言,这是毁灭天国的唯一手段。但艾恩立凯全然不知露鲁塔究竟是何方神圣,或许是和天国有关的重要人物吧。 当务之急就是知道天国究竟是何物,并且找出露鲁塔这个男人。对此,历届代理馆长应该知情。 有三种方法。 第一种方法是,直接问知道秘密的人,也就是哈缪丝、马特阿拉斯特与尤奇佐纳三人。真正知道秘密的人,恐怕只有他们三位吧。 但这有些困难,光凭艾恩立凯的力量,想要一对一取胜都很困难;更何况就算打败他们,他也不认为这三个人会乖乖供出秘密。 听说有位叫做佛特纳=巴多加蒙的前任代理馆长。然而这个男人在五年前把馆长地位让给哈缪丝,就此引退,和图书馆断绝一切关系,如今行踪不明。 以艾恩立凯的调查能力要找出他想必很难,他或许早已不在人世。想要找到他似乎不切实际。 于是他放弃从活人身上获取消息的方法。 第二种方法,就是杀掉知道秘密的人后,阅读他们的『书』。 这也很难。战斗力略逊一筹的事实依旧无法改变,况且杀了他们之后,想要拿到『书』也很困难。毕竟管理 『书』的人是武装司书,想要拉斯哥尔=奥塞罗助自己一臂之力也是不太可能的。 这种不确定要素过多的策略亦被排除在外。 最后,也是最单纯的方法。 就是进入第二封印书库,阅读历届代理馆长的『书』,只要前往保存秘密的场所,即可获知秘密,这种单纯的做法最符合艾恩立凯的性格。 为了做好事前准备,艾恩立凯需要一些时间。 半年后,准备的工作终于完成。 十二月二十八日,武装司书聚会的宴会当天,艾恩立凯潜入邦特拉图书馆,这是武装司书唯一不在迷宫内的日子,行动的时间除了今天之外不做其它考虑。他好不容易赶上这唯一的机会。 艾恩立凯避开见习生的监视,盗出钥匙进入书库,站在没有半个人影的封印迷宫入口。「接下来只能赌上一命了。」 他屏住气喃喃自语。一旦踏入就没有退路了,若被发现擅自闯入,因此遭到包围的话就没戏唱了。 只能趁现在了。艾恩立凯下定决心后,把手伸向封印迷宫的大门。 封印迷宫今天当然是封闭的,只有现任的正式武装司书才拥有打开迷宫大门的权利,艾恩立凯当然不拥有这项权利。 更进一步地说,图书馆内早已布下见习生们的层层戒护,别说是进入封印迷宫了,就连站在这入口处就已经困难重重。 然而,艾恩立凯拥有可一次解决重重难关的特别手段,他花了半年的时间准备。 艾恩立凯双手放在大门上说: 「我以路易蒙=曼哈顿的身分,向图书馆管理者请求解除迷宫的封锁。」 门里响起沉重的金属声,轻轻一压,门便静静地打开了,一走进里头,门就再度被封印起来。 路易蒙=曼哈顿,他是在托伊托拉矿山龙骸咳事件中殡命的年轻武装司书,他的『书』后来被噬『书』的怪物札托吃了。总之,他曾经拥有的知识以及魔法权利,如今都还存在于艾恩立凯体内。 艾恩立凯进行魔术审议,与路易蒙的灵魂接触,藉此取得他能开启迷宫之门的权利,以及了解图书馆内的警戒状况与迷宫的内部构造。 「怎么还是学不乖,你们都没有防范自己人的背叛。」 艾恩立凯不禁窃笑,随即跑向迷宫内部。 卫兽并不是太大的障凝,以艾恩立凯的实力,能单枪匹马闯过第二封印迷宫。 问题是,是否会惊动武装司书。艾恩立凯为掩人耳目,慎重地往前推进。 此外,还有另一个难关,就是哈缪丝。 要是哈缪丝心血来潮将触觉丝伸向迷宫,马上就能察觉艾恩立凯的入侵。他直到最后,还是没能想出对付触觉丝的策略。 最后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所幸武装司书间发生一些内部冲突,哈缪丝的心思暂时放在扬库与奥莉薇亚身上,所以应该没时间注意到迷宫。 这个赌注由艾恩立凯胜出,不仅后无追兵,也没有被捷足先登,不到半天的时间,即到达第二封印书库。 「武装司书,我已经到了,你们究竟要隐瞒什么秘密?」 艾恩立凯手搭在门上低语着。 武装司书不足为惧,他手中握有绝对的胜算,还自满地认为结果将会完美得教人讶异。接着,他推开了门。 「!」 这样的自信比雪花轻易消逝。手伸向门扉,门微微地打开了。 就在开门的瞬间,艾恩立凯往后纵身跳了十几公尺。似乎有什么人在里面,是哈缪丝、马特阿拉斯特,还是其它的武装司书呢? 这是他有生以来的头一遭,压倒性的威胁让他瞬间预知到自己的死。 「是谁?」 半开的门缝里并无任何人出现,虽然濒死的预感已经消失,但那股无以形容的压迫感却仍然存在。 动弹不得,双脚僵直。此刻,在世界上能挤入前五名的战士艾恩立凯,如草食性动物般一阵怯懦。如此的威压厌绝不可能出现在人类身上。 「是神吗?」 他这才想起来,这里就是过去管理者邦特拉的居所。所谓的天国就是邦特拉吗?若真如此,身为人类的艾恩立凯可说是毫无招架之力。 「不,不对。」 拉斯哥尔=奥塞罗确实说过,只要实现『堇色愿望』就能毁灭天国,既然存有消灭他的方法,那理应不是神。 艾恩立凯一脚踏入第二封印书库。 一棵树耸立在黑暗的书库里。艾恩立凯毫无来由地认为,这股强烈的压迫感来自这棵奇妙的树。 他完全不想发动攻击,本能性地对它感到恐惧。艾恩立凯冷静地做出不可冒然攻击不明物体的判断。 这个选择是正确的,因为这棵树被因果抹消能力守护,对它发动攻击的瞬间,攻击者会自动碎尸万段,并非像是常笑魔刀修罗幕飞那种不完全的困果抹消能力。不管是艾恩立凯的超回复能力、马特阿拉斯特的预知能力,或是尤奇佐纳的腐坏波动,在完整的因果抹消能力面前皆无能为力。 在发动攻击的瞬间,艾恩立凯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即使是他,一旦脑袋与心脏成了一团血肉,也是必死无遗吧。 「只好暂时搁着了。」 艾恩立凯无视于树木,将视线移向保管在周围的『书』上。历届代理馆长的书被堆在一座石造、毫无装饰的书架上。 存放在这里的,全是过去管理者代理馆长人的『书』。艾恩立凯认为他们理应居于人类最高地位,但最后却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 先不说这令人冻僵的寒气,这座书库与其说是平庸,不如说是杂乱无章,再加上这黑暗与沉重的气氛,比起收藏大人物的『书』之坟墓,这里的厌觉更接近关闭罪人的监牢。他们是罪人吗?还是连死都还无法偿清罪孽的人呢?艾恩立凯不自觉地有这样的感觉。 阅读的『书』只要是代理馆长的即可。于是他先伸向最新的『书』,那好像是五代前的代理馆长的『书』,之后几任馆长的『书』则没找着。 「!」 就在手指伸向『书』的瞬间,艾恩立凯不自主地回过头去,他感觉到树木投来的视线。 树木盯住自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棵树肯定有自我意识。 他看着艾恩立凯,既没有敌意、也没有善意,就只是盯着他。 「不用怕!」 艾恩立凯激励自己,赤手抓住『书』。她在瞬间知道了五代之前的代理馆长,全部的人生与他们一路保守的秘密。 松开抓住的『书』,伴随小小的声响掉落至地面。 「!」 幸好没有破掉,艾恩立凯以颤抖的手,再度拿起『书』放回书架上。 「这、是真的」 艾恩立凯的背后「啪」的一阵声音,内衣下的背脊一阵冷颤。明明身处这么寒冷的场所、明明读取『书』的时间才一瞬间,艾恩立凯却全身直冒冷汗。 他知道了天国的真面目。 也明白了武装司书的义务。 理解了露鲁塔是何方神圣。艾恩立凯曾以为只要知道这些事,就可以轻易毁灭天国。然而,如今他才终于了解那只不过是自己的误解。 「」 艾恩立凯一步一步、缓缓地朝门边走了过去,身后的树彷佛袭来必杀攻击,让人觉得身历险境。 艾恩立凯走出第二封印书库进入迷宫。比起来,这个有最强等级卫兽守卫的第二封印迷宫,就宛如安全地带。 艾恩立凯靠在门上,整个人瘫软地滑至地面。 「那就是天国,露鲁塔=库沙库纳」 脑海中出现奥莉 薇亚曾经说过的字眼。 「把露鲁塔=库沙库纳从绝望的深渊拯救出来,就能毁灭天国。」 「究竟要怎么做?我该怎么办才好」 艾恩立凯口中反复呢喃着同样的字眼。不要畏惧、舍弃杂念,即便牺牲性命,也要毁掉天国。虽然心中不断这样说服自己,但仍旧无法停止反复自口中说出的话。 「究竟该如何是好?」 艾恩立凯走出书库、逃出迷宫,刚好遇上结束宴会的武装司书们。他们完全没惊觉到艾恩立凯出现与他侵入迷宫一事,奥莉薇亚看起来也安然无事。 在确认他们没有异样后,艾恩立凯的身影再度消失在馆下街。 过了两星期。 那一天的恐惧已经被抛到脑后,就算天国是多么强大,也无需惧怕,反正他一开始就把生死置之度外。 「是吗?就快成功了呢。」 拉斯哥尔=奥塞罗说话时,操着一种稀有、嘲讽般的语气。 「我已经知道天国的真面目,最后只剩下实现『堇色愿望』。」 艾恩立凯说。但其中多少包含逞强的心态。要实现『堇色愿望』是多么地困难啊,知道真相的此刻感觉更是强烈。 「哈哈哈哈哈哈。」 拉斯哥尔笑了出来。 「原来如此。最后只剩实现『堇色愿望』,看来胜利就在眼前了。」 别用这种态度说话。拉斯哥尔看穿艾恩立凯如此逞强的心态。 「你是来激励我?还是来嘲笑我的啊。」 「当然是为了嘲笑您而来,艾恩立凯先生。」 拉斯哥尔直言不讳,艾恩立凯不自主地纳闷起来。 「看来奥莉薇亚小姐是挑错人选了,好不容易得知『堇色愿望』,花了一年的时间,最后竟成了这副模样。」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台词,艾恩立凯自认胜券即将在握。 「话说回来,您也无需太过在意。因为这原本就是超乎您能力范围的事。消灭天国原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任务。」 「现在才正要开始。」 艾恩立凯回道。这并非他在逞强,因为只要他活着的一天,就会持续奋战下去。 「不,已经不可能了,艾恩立凯先生。」 「怎么说?」 「很遗憾,您已经来不及了。简单地说,就是时间已然结束。很抱歉,您的奋战将在今天划下休止符。」 艾恩立凯一头雾水。为什么已经划下休止符了?就算被哈缪丝或是马特阿拉斯特发现,这场战争也不致于结束啊。 难不成是有人比艾恩立凯先毁灭天国吗?然而,从拉斯哥尔的口气听来,似乎没有报喜的症兆。 「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不论是奥莉薇亚小姐的努力、或是您如何奋战,如今看来都只是白忙一场。」 「请你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日子以来的辛劳,真是辛苦您了。」 「喂,把话说清楚!」 无视艾恩立凯的催促,拉斯哥尔=奥塞罗瞬间消失。 感觉情势似乎整个扭转,图书馆所面临的危机,并非是艾恩立凯预测的突袭或是内乱的状况。 而是引发了某个更加严重、前所未有的意外事件。 艾恩立凯决定不再拖拖拉拉,于是跃过高墙,进入图书馆境内。 「连个人影也没有。」 跳下去的地方,是图书馆境内的花园一角。正当他以为这种地方不会有人的瞬间,突然发现远处就有道人影。 对方是名孩童或是身材娇小的女人,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也许是观光客扭伤脚吧,他随即走近一探究竟。一看到对方的脸,艾恩立凯为之一惊。 她正是武装司书的一员,凯萨莉萝=朵朵娜。明明已下达紧急召集令,她却杵在这儿做什么呢? 「喂,发生了什么事?」 凯萨莉萝浑身颤抖。 「谁?你是谁?」 听说她的实力在武装司书中算是佼佼者,但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是怎么回事?。只是看到艾恩立凯和他说话,她就吓得整个人跳起来。 「妳待在这儿做什么?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总之,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凯萨莉萝一边看着艾恩立凯的脸,一边颤抖双唇。 「里里面」 「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里面」 凯萨莉萝抱着头蜷起身子。图书馆内存在一个令她这样的战士惧怕到如此程度的东西,艾恩立凯确定图书馆内发生的事情,肯定远超乎想象的严重。 现在虽为敌人,但毕竟曾是一同并肩作战的武装司书,艾恩立凯担心他们此刻的安危。 「现在状况如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而是现在才正要开始。」 「妳这话是什么意思?」 凯萨莉萝抱着头,持续不断地颤抖着,精神状态已经不正常了。 插图031 「冷静下来,里头到底怎么了?武装司书在干嘛?」 「别烦我!」 她甩开艾恩立凯想要搀扶的手。 「我不知道、不知道!你是谁?发生了什么事?」 「冷静一点,凯萨莉萝!」 「别烦我,好吵喔!」 怒骂艾恩立凯的凯萨莉萝逃命般地冲了出去。他抓住她的手,试图让她冷静。 「放开我,已经结束了,我们已经结束了!」 「到底是什么事啊?」 凯萨莉萝甩开艾恩立凯的手,往前冲了出去。与其追她回来,不如直捣图书馆内比较快。艾恩立凯往图书馆的本馆走去。 凯萨莉萝最后抛下的那句话,仍回荡在艾恩立凯的脑海。 (我们已经结束了!) 「莫非」 身体不自主地冒出冷汗。 脑海中浮现最坏的状况。由于过于恐惧,所以他连想都不愿去想,那个终结图书馆,也终结艾恩立凯的战役,最坏的情况是什么。 也就是说 「难道是露鲁塔=库沙库纳」 后段因为太过害怕而说不出口。声音涌到喉头,随即直接落入胃里。 站在远处啤酒屋屋顶上的拉斯哥尔则回答: 「艾恩立凯。没错,就是如此。」 时间还很早,漫长的一天才刚要开始而已。 第二章 众多常识的崩坏 第二章众多常识的崩坏 最先发觉事态有异的人,是武装司书马特阿拉斯特。 他在地底,也就是邦特拉图书馆最深处的第二封印书库得知此事。 不过,有关他这一部分,现在先暂搁一旁。 就在马特阿拉斯特发现异状的同时,邦特拉图书馆地上方面,也就是代理馆长的办公室内发生了以下异状。 空中突然出现一把铁制利刃。没有任何的预兆,宛如电影特效般地出现。宽三寸、呈菱形的锋刀。没人持刀、上头也没任何装饰。 刀刃像是在空中滑行般地移动,最后刺入哈缪丝的办公桌上,接着发出轧轧声响,开始在橡木制的桌上刻字。 在刻上两行短文之后,菱形锋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哈缪丝还在旁边休息室的沙发上睡觉。 同一时刻。 场景转换到遥远的伊斯摩共和国首都,明斯=伽扎因率领的新生神溺教团本部也发生了异状。一栋小型建筑物的二楼,亦即明斯的办公桌上,同样出现菱形利刃。 菱形利刃同样在桌上刻字后消失。 此时,神溺教团本部并没有半个人,由于时差的关系,伊斯摩共和国还是深夜。拟人与其它相关人员都尚未执勤,明斯则在三楼的房内就寝。 哈缪丝与明斯两人都还未发现异状,继续熟睡着。 继马特阿拉斯特之后,发现异状的人是新人武装司书的利兹力=卡隆、黛娜=塔诺,以及资深武装司书的路易克=哈鲁特艾恩三人。 地点就在邦特拉图书馆的中心处,位于封印迷宫的入口处,第六书库里。 「嗯~~今天是我第一个上喔?」 路易克一边扭了一下脖子发出声响,一边下到迷宫的入口处。他手上拿着昨天未处理的『书』之阅览申请表,肩上则背着一挺重量超过百公斤的巨大铁枪。 「肯定又是件苦差事。」 路易克在门前稍微做了伸展运动。 他是武装司书中首屈一指的巨汉,约有三名普通成年男性的体重,以及头会顶到一般房子天花板的身高。再加上身体覆盖着粗黑的体毛,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穿着衣服的猛兽手扛着铁枪的模样。而且只要让体温稍稍升高的话,他那浑身毛茸茸的肌肤便会马上直冒热气。 他的表情没有特别勇猛,也不带有紧张的情绪,虽然他冒着生命危险侵入迷宫,但对于属中坚武装司书的他而言,这只是司空见惯的工作罢了。 「刚才黛娜已经先进去了。」 从电信室搭话的人,正是新人武装司书利兹力,他是一名身高不及路易克胸部的小个儿少年,瘦弱的身躯与像小狗般的脸孔,怎么看都不像是名武装司书。唯有配戴在腰际上的长剑与手枪,才些许透露出战士的气势。 他从昨天就一直守在电信室里,监视迷宫内是否有异是他现在的工作。 「嗨,这么早起,早起对身体很好喔。」 「我才不喜欢咧。啊,好困喔。不知道米蕾波可会不会早点来。」 利兹力一边这么说,一边打了个呵欠。 「熬个一天两夜的发什么牢骚,太软弱了吧。」 路易克说着将手伸向门。 「软弱又怎样。」 今天又得和卫兽们玩玩了。路易克边想边打开门扉,门的前方首先可见广阔的阶梯,在更前方则是一处约莫三个网球场大的广场,上头延续约有二十处左右的回廊,连接着第五迷宫的各个路线。 脚才踏进迷宫,路易克便为之一惊。 「喔,怎么突然出现了!」 打开门一看,前方不远处已有卫兽的『骑兵』等在那里。那是守护第五层迷宫的其中一种卫兽,也是卫兽中实力最弱的一种。话虽如此,但实力还是远远超过一般人。 「你没问题吧?」 「那还用问。」 路易克单手接下『骑兵』的长枪,直接举起其身驱,接着将牠从迷宫入口的楼梯处抛向广场。体重超过五百公斤的『骑兵』从楼梯上摔了下去。他还没动用到肩上背的铁枪。 「最近卫兽们还满勤奋的嘛,真想让代理馆长向牠们学习学习。」 路易克一边这么说,一边走向前去确认是否命中要害。 守护迷宫书库的魔物卫兽在官方的认定之中,是世界唯一仅存的异形生物。和他们对战,是武装司书们最普通的任务。 然而卫兽并不是武装司书的敌人,卫兽存在的意义,是排除所有入侵者,保卫被封印的『书』。 卫兽从二千年前邦符拉图书馆诞生时起,就一直守护着封印迷宫,他们徘徊在封印迷宫里的每个角落,一旦发现入侵者就会毫无选择性地展开攻击。 没能力赢过牠们的人,便不具有触摸被封印之『书』的资格。被允许处理『书』的人,只限那些能够突破卫兽戒护的战士;换句话说,仅限武装司书。 越是深层的迷宫,所封印的『书』就越是重要,卫兽的实力也变得更强。 守护第五层的卫兽们,举例来说,像是『骑兵』、『犀牛』、『针毛狼』这类的等级,以相当于十几名配备重武装的兵力,应该就能将之撂倒。而位于第四层的『象兵』或是『刃发狮子』,就连战车或是装甲车都能击破。 第三书库即使是中级以上的武装司书,也会有生命的危险,见习生或是担任情报的武装司书则完全没有获胜的机会。至于徘徊在第二封印书库里的,当然就是足以和沃肯或是凯萨莉萝等级的武装司书匹敌的卫兽。 若是集结所有的卫兽,恐怕可超越武装司书所有的战力,或许还能与全世界的军队一较高下。 牠们确实是武装司书的强敌,不过,若是想起和神溺教团那些家伙的战事,卫兽要可爱多了。因为卫兽绝对不会跑出迷宫外,也不会在限定的阶层里,遇到超出该层实力的卫兽。 对武装司书而言,卫兽一方面算是强敌的同时,一方面也是同胞,和自己一样都是守护图书馆的伙伴。 「嗯?」 被撂倒的『骑兵』准备要站起来,从刚才出招的手感看来,确定足以让卫兽失去战力,但没想到牠竟是如此的顽强。路易克感到不解。 「是不是刚休完假,所以功力大减啊。」 「你是不是在跨年时喝太多酒啦?肥肚里积了一堆脂肪。」 利兹力在一旁说风凉话。 「才没有,我这可是硬如钢铁般的肚子。」 路易克用拳头顶着犹如以水泥封住的坚硬腹肌。 「好啦好啦,怎么了,是不是太兴奋了?」 『骑兵』再度突袭而来,路易克一边操着哄小孩般的口吻,一边轻易地击倒『骑兵』。 就在这个时候,利兹力约略感到有异。 「路易克,又攻过来了喔。」 拾起头来看看广场的状况,这次突击而来的是一种被称为是『犀牛』的卫兽。只见牠奔向迷宫入口处的楼梯,伴随沉重的脚步声冲了过来。 这种状况的确少见,在封印迷宫浅层的部位,守护卫兽的数量并不多。二只卫兽同时攻击的情况非常少见。在路易克的记忆中,还未曾在迷宫入口处发生过这样的情形。 然而,这时还无法真的察觉到异状,他只觉得难得一见。 「光坐着工作骨头都要僵硬了,我来帮你吧。」 利兹力这么说,这次拔出了长剑。他虽然还是个新手,但战斗力却相当高,再加上他具有和他那张脸不相称的好战一面。 「不用你鸡婆。」 「别客气嘛。」 「喂,那是我的猎物。」 路易克虽然面露不满,但利兹力却充耳不闻,手持长剑瞄准『犀牛』,漂亮地闪避攻击,原以为看似与战斗无缘的男子,实际却并非如此。 他挥出长剑,正面迎击奔驰而来的『犀牛』,从剑锋射出远超过战车大炮威力的冲击波。『犀牛』的头部出现了一个拳头大的空洞,并从臀部贯穿而出。 「啊,威力又没控制好。」 威力强大的冲击波射入迷宫的地面,撞出了一个大坑洞。 「你可别把迷宫毁了。」 「啊哈哈,被骂了。」 利兹力把怒斥声当成耳边风,就在路易克心想:这家伙的教育果然不足时 传来另一个声响,又出现卫兽了。 这次也是两头卫兽同时攻击,是『犀牛』与『针毛狼』。 「」 路易克与利兹力脸色大变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危机感。以这两人的实力,就算同时出现十只的卫兽也有能力处理。 然而,在这么短时间里同时出现四只卫兽,实在非常不寻常。卫兽平常大多是单独徘徊于迷宫内,既不会有组织性的行动,也不会和同伙一起展开攻击。 十几分钟内出现四只卫兽,这未免太多了吧。 状况异常,两人脑中清楚出现这样的字眼。 在休息室里的哈缪丝,也几乎在此时醒了过来。 从新年过后的这几天算来,她已经许久没这么忙了,她忙着处理将代理馆长的位置移交给尤奇佐纳的手续。 最近众人对于哈缪丝的职勤态度,纷纷爆发出不满的声音。不仅是武装司书与一般司书,各国首脑与现代管理厅的抗议声也陆续杀到。 这也难怪,因为哈缪丝最近几乎不再像个代理馆长履行工作,由尤奇佐纳担任代理馆长的工作。 她坐这个位置也差不多到了极限,不得不做一些常识性的判断。 「呼~~交接的工作还真是麻烦,但又不能交给马特负责。」 除了工作的交接,还有任命仪式与新任代理馆长的就职仪式等,这类繁文耨节的手续还真多。哈缪丝每天都告诉自己得多忍耐一些。 在交出代理馆长的位子之后,哈缪丝打算继续留在邦特拉图书馆内,理由当然是为了战斗下去。 虽然卡酋亚已死,但也许还残留着其它的余党;此外,也还不清楚奥莉薇亚与其后继者的反叛会如何展开。 图书馆内还残留着引发波澜的余灰,实在找不出能从这高位退下的方法。 「嗯~~肩膀好酸喔。」 哈缪丝边说,边懒洋洋地走进办公室,就在她心想去冲杯咖啡的瞬间,视线停在办公桌上的异状。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谁恶作剧,于是带着轻松的心情看了一下。 「!」 下一秒钟,她无法移开视线地凝视着桌面。 看到刻在桌上的字眼,浑身发出一阵哆嗦。 「露鲁塔」 哈缪丝嘴巴如此低喃,接着从全身释放出触觉丝,一齐飞向地下迷宫。 首先传来的是结束一整夜工作的一般司书模样;紧接着,是站在迷宫前的路易克与利兹力;接着是位于迷宫内的黛娜与卫兽们。 最后则是位于迷宫最深处的马特阿拉斯特。 于是 「啊啊哈哈哈」 哈缪丝笑了出来,她在一瞬间了解了整件事。 「啊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露鲁塔。突然来这一招,着实让人吓一大跳。早一点说不就得了嘛,对吧,露鲁塔。听得到我的声音吧?」 哈缪丝笑得发颤。 那位哈缪丝=梅瑟塔,居然也会为了恐惧与惊讶而发抖。 两头卫兽冲上楼梯袭击,展开迎击的路易克说道: 「今天禁止进入?」 「有这种事喔。」 「你说呢?」 路易克挡住了『犀牛』的身躯,以双手将之勒死;利兹力则随即以长剑砍下『针毛狼』的头。 两人面面相觑,接着暂时走出迷宫,彷佛为了能观察里头的情况而将门打开。 「怎么办?要向代理馆长或是其它人报告吗?」 利兹力问道。路易克很难下判断。这究竟是异状,抑或只是偶然?即使是异状,也到了该向上报告的程度吗?不过是击倒了四头卫兽,算是稀松平常的事。 纵使如此,最好还是向上头报告吧,路易克向利兹力问。 「代理馆长今天会来吗?说不定又跑去混了。」 「代理馆长可能会在图书馆过夜,不过也有可能心血来潮跑回去。」 「觉得就算跟她说了,也一定会被嫌烦而不了了之。」 说完,两人叹了口气。老实说,他们正想请哈缪丝辞去代理馆长的位置。 「你觉得马特阿拉斯特的话如何?我对他也不怎么期待就是了。」 「马特喔不知道耶。你上次是什么时候看到他?」 「三天前,好像有在街上瞄到他一眼。」 「今年以来,我还没见到他的人。开完宴会后,好像就不知道他的去向了。」 两人脑海中浮现出两名不怎么可靠的干部模样。 「尤奇佐纳好了,等他来吧。」 「说得也是。」 就在两人谈论此事时,最先被击倒的『骑兵』身驱再生之后站了起来,两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变化。『骑兵』移动扭曲的脚,托起扭曲的长枪冲了过来。就在此时,两人才终于把脸转向迷宫里。 「!」 就在冲出门的前一刻,利兹力刀刃所发出的冲击波,将『骑兵』的身体撕裂成两半。 两人屏息沉默以对。刚才那种情况岂只是有些不对劲,而是彻底的不寻常。卫兽会攻击迷宫里的入侵者,但此刻两人处于第五迷宫的门外。 「刚才我们人明明已经在外头,却还遭到攻击。」 利兹力将他所见的情况说了出来,不过却否定刚才亲眼目睹的画面。 「这怎么可能啊,卫兽只会攻击迷宫的入侵者。」 这是武装司书认知的常识,当常识与所见产生差异时,人类通常选择相信常识。 「可是,刚才明明!」 「不可能吧,怎么会有这种事。」 路易克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正如利兹力所言,卫兽确实攻击了路易克他们。 「等等,我进去看一下状况。」 说完,路易克进入迷宫走下楼梯,接近倒在广场上的『骑兵』。就在此时,从左边通路出现另一头『针毛狼』。 牠准备从旁对路易克展开奇袭。路易克摆出攻击姿势准备迎击,但『针毛狼』却采取与路易克的预测完全不同的行动。 『针毛狼』冲到路易克面前的时候,突然直角转入右侧,并朝着连接第六书库楼梯的门冲去。 被攻其不备的路易克杵在原地,在迷宫外的利兹力也反应不及。因为这是不可能发生的状况,所以完全无法预测。 「利兹力!」 路易克的声音,让回过神的利兹力跑进电信室内。原本应该是倒卧在路易克背后的卫兽站了起来,又出现数头卫兽再度冲向迷宫入口。 电信室里的利兹力,按下最近才装设的广播器开关。如此便能从设在邦特拉图书馆内所有的扬声器发送声音。 『紧急召集!紧急召集!馆内所有的武装司书与见习生,马上至迷宫入口处集合!』 背后传来利兹力的声音,路易克单独挡在门前。 守护迷宫的卫兽与挑战迷宫的武装司书,二千年来一直没有 改变的关系,此刻却产生逆转。迷宫的卫兽与守护外头世界的武装司书,发生了绝不可能出现的改变。 这是今天,路易克第一次拔出背在肩上的铁枪,聚集在入口广场处的卫兽,已经超越了十只以上。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接下来又该如何是好?他抱持这样的疑问,奋力地挥舞着铁枪。 「支援什么时候会到?」 路易克大声叫喊,但利兹力却没有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后,仍然没有任何支援前来,也听不见答复他的声音。 于是,下一瞬间,路易克看到从封印迷宫那一头冲过来的黛娜身影。染着鲜血的手臂,与被挖掉半边肉的脸。黛娜虽是个新手,却被视为一名完美战士,居然悲惨地落荒而逃。 「黛娜。」 路易克叫着。背后传来重低音的脚步声,能发出这种脚步声的卫兽不该出现在第五层,因为那是待在第四层的『象兵』。 「黛娜!发生什么事?」 「象、『象兵』、『象兵』与『铁啮鼠』在第五封印书库出现」 可能是肋骨断了,黛娜口吐鲜血地说。从她的背后,出现更大量的卫兽展开突击。 而且,牠们还是原本应该守护在更深层位置的强力卫兽。 「黛娜!逃到第六书库!迷宫入口也不安全!」 「嗯,我知道了」 路易克放下了满身是血的黛娜,单枪匹马地守在连接第六书库的楼梯,手持铁枪挡在出入口前。 「一定要撑到援兵来为止」 路易克低语着。 「能不能撑得下去啊」 约莫过了三十分钟后。 米蕾波可朝迷宫的方向狂奔。离她听到利兹力召集的命令,已经有好一段时间。说出来虽然有些糗,但由于许久不曾战斗,她一时之间忘了放置枪与剑的场所。 米蕾波可虽然火速赶来,但还是因此晚了许多。她连忙冲进书库里。 在第六书库的入口处,发现正在接受见习生治疗的黛娜。 「黛娜!这是谁下的毒手?」 一个小时前才刚和她打过招呼,而且听她说今天只是到第五封印书库上架,这并非是个会受到如此重伤的工作。 「铁、『铁啮鼠』与『象兵』出现在第五迷宫」 呼吸虚弱的黛娜如此回答。她所称的『铁啮鼠』,应该是出现在第三封印书库里的卫兽。如果没有中级武装司书的实力,绝对不是能够与之一较高下的对手。连米蕾波可都不曾见识过牠。 「米蕾波可!快一点!」 从第六书库传来怒吼声,米蕾波可下到第六封印书库。 「可恶,这群卫兽!」 「别大意,从下面又攻上来了!」 武装司书与见习生们的怒吼,回荡在宽阔的第六书库里。 第六书库是由一座巨大的圆筒状中央部,与从中央部向旁延伸的无数小房间所构成。中央通路的壁面设有长长的螺旋梯,中间则是整个贯通的天井。 从最下方的地板中央,设有一处通往下层地下室的楼梯,从这里下去,便是武装司书用的电信室与第五封印迷宫。 「这是怎么回事?」 她从利兹力的紧急召集令中已了解发生了何事,即便如此,但看到兽卫肆无忌惮地横行在平时一般司书工作的第六书库中,就教人不禁惊骇地喘不过气来。 地面与螺旋梯上,到处都是挥舞着剑与开枪的武装司书,被击落的卫兽从中空的天井应声落地。 每当置身于迷宫时,卫兽的存在就让人感到值得信赖。 然而,如今看到牠们发狂的模样,却让人生理性地感到毛骨悚然。非人类的生物威胁人类的性命,没想到这样的画面竟是如此的令人恐惧。 「唔!」 『针毛狼』冲向米蕾波可所处的最上层位置,米蕾波可用靴底用力跩后,随即以长剑狂剁刺入要害,最后一把揪住尾巴丢向天井下方。 螺旋梯挤入了武装司书、见习生与卫兽。为了不让自己受到他们波及,米蕾波可跳往螺旋梯的中央,接着跑向连接封印迷宫的楼梯。 「!」 连接迷宫的门扉已被破坏,双开式的一片门扉被撞飞到后方,另一片门扉也已经扭曲。站在前方的则是两名武装司书挡在门前,以阻止卫兽的入侵。 其中一人是路易克,他用他那比钢铁强硬的身体作为防护盾牌。 站在他身后的,则是实力足以和凯萨莉萝匹敌的马法。他挥舞着一条上头还缠着火蛇的百公尺长鞭。任意舞动的长鞭避开路易克的身体,将卫兽们相继击飞。 「米蕾波可,妳来做什么!」 马法大叫。现在这种情况,不是战斗力劣居下风的米蕾波该出现的时机;况且还有生命危险。然而,虽然明知如此,她却有非做不可的事。 「我要关闭迷宫的隔间墙!」 米蕾波可压低身体往前挺进,马法的长鞭掠过她的头上。 她死命地踢开卫兽向前进,终于得以触碰到封印迷宫的大门。迷宫之中到处都设有隔间墙,武装司书可以利用其权限将之关闭。当初摩卡尼亚叛乱时,就曾经封闭过。 阻挡在迷宫内数百个地方的隔间墙,即使是卫兽的力量应该也无法轻易破坏。如此一来,就能以某种程度封锁住卫兽的行动。 「退下,米蕾波可。」 「很凝手耶!」 路易克与马法大喊,米蕾波可无动于衷地开口喊道。 「武装司书米蕾波可!虽然越权,但还是请求封锁所有的隔问墙!」 操作迷宫设备时,身体能够感受到魔法的作用。然而,米蕾波可却什么也没感觉到,总觉得完全没有起任何反应。 「就说妳很碍手吧。」 路易克的铁枪斩飞袭击米蕾波可的敌人。仔细想想,这是理所当然的,路易克与马法不可能没做过众人都想得到的必要动作。 米蕾波可绕到路易克们的背后逃离现场,自己的工作并非待在这里作战。 伙伴们争相询问回到第六书库的米蕾波可。 「米蕾波!代理馆长她人在干什么?」 「尤奇佐纳先生呢?马特阿拉斯特先生呢?」 经他们这么一说才发现,才发现怎么没见到代理馆长、马特阿拉斯特、尤奇佐纳三人的踪影。连凯萨莉萝都没现身。 「我现在发送讯息!」 米蕾波可的工作是负责连系武装司书。她一边跑向安全范围,一边发动思考共有呼叫此刻没有出现的伙伴们。首先是邦伯,他此刻应该是在梅利奥托公国附近,进行停战监视的活动才对。 (邦伯先生?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我已经接到见习生的连络,现在正以全速飞行,再过三个小时就可以到达。) (知道了,能越快越好。) 连络邦伯的目的,只是在和他做确认的动作而已。现在这个状况,邦伯几乎无用武之地。要是让邦伯在迷宫内使用他操控鲸鱼的能力,邦特拉图书馆肯定会毁于一旦。 更重要的,是剩下的这三人。米蕾波可一边爬上楼梯,一边进行思考的连系。 (代理馆长!) 思考连系上了,然而,哈缪丝虽然接受思考的传递,但却没有回传的意思。只是米蕾波可单方面的连络。 (紧急事件,现在不是抱怨麻不麻烦的问题,请马上到这边来!) 思考应该是连系上了。但是却不知道她人在哪里,在做什么事。紧接着,改向尤奇佐纳传送思考。 (尤奇佐纳先生!) (我马上赶过去,再十分钟左右。) 还要再等十分钟,米蕾波大感震惊。虽然自己也迟到,但没想到他们居然比自己还慢,到底在搞些什么啊。 (你以为紧急召集命令是几分钟前发布的啊?) (我并没有白白浪费时间。)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妳别问,我不能说。) 米蕾波可为之气结。被视为是武装司书四强的人物,在面临这种危急状况,竟没人实时赶来。邦伯还没话说,但其它三人究竟在搞什么东西啊。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你现在人在哪里?已经发布紧急召集令了。) 和马特阿拉斯特连系上思考。有好一阵子没见到他的人影,可能还在街上鬼混吧。最糟的情况是,他可能在电影之都弗尔贝克玩疯了。要真是如此的话,一定要好好臭骂他一顿。 然而,马特阿拉斯特并没有在玩。 (、) 那是一种至今不曾体验过的感触,感觉不像是在和人类,反倒像是连系到石像还是什么的。心中宛如沙漠般一片茫然。 (米、蕾波,是妳?) 一会儿过后,终于传回了思考。这究竟是什么状况啊。 思考非常微弱,也不是刚睡醒,和麻醉剂造成意识不清的情况也不同。与其说是思考能力,比较像是灵魂本身变弱所致。 这种情况还是她打从学会思考共有能力以来第一次遇到。濒死人类的思考,或许就是这种状况吧。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你怎么了?) 低下头,不自主地停下脚步。『骑兵』的长枪逼近缺乏戒心的米蕾波可身后。 「危险!」 卡尔涅急忙撞开米蕾波可,米蕾波可绊倒在楼梯,皱着眉站了起来。 (米蕾波?发生什么事?上头也开战了吗?) (怎么了?马特阿拉斯特先生!你人在哪里?) (米蕾波对不起) 思考被切断,没有马特阿拉斯特死亡的感触。但可以知道事情正陷入极不寻常的状态。 「米蕾波!怎么了?」 「代理馆长,代理馆长人在做什么?」 伙伴们大叫。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先向大家转述尤奇佐纳先生的指示!无需担心,请大家稍安勿躁。代理馆长和马特阿拉斯特先生随后就会赶到。 现在没时间和大家解释清楚!总之,他要大家不用担心!」 武装司书们脸上逐渐露出安堵的表情。谎言可能没被拆穿,或是大家现在没余力去拆穿米蕾波可的拙劣谎言。 下一秒钟救兵随即赶到,虽然还不至于称为救世主,但她确实是名可靠的战力。 「让你们久等了!」 一名人影从第六书库的最上方,像是回力球似地跳了进来。 一名身材娇小的女人与飘浮在空中的十二把枪,她就是紧次于刚才传送思考的四强凯萨莉萝=朵朵娜。 「太慢了!」 米蕾波可仰起视线埋怨地叫道。 「我刚才是因为战斗准备才担误了时间!」 凯萨莉萝一面这么说,一面占据第六书库的最上层。 她的能力是以精密且强力的念力,同时操控十二把枪。 十二把枪在第六书库中散开,一边移动于天井之间,一边从角落击穿卫兽的身体。她的能力在敌我双方陷于混战时,更能突显出其威力。十二把手枪的战力,相当于十二名武装司书,不,是二十人的战力。 原本处于劣势的武装司书们瞬间扳回局面,第六书库的卫兽们连番倒地。武装司书们的行动渐露从容不迫,有些人胞下去支持路易克;有些人则束缚倒地的卫兽,使其无法复活。 「凯萨莉萝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米蕾波可询问站在螺旋梯上的凯萨莉萝。 「现在别吵我,会影响我的集中力。而且我怎么会知道啊。」 「可是」 凯萨莉萝的地位应该比米蕾波可接近核心。难道连她都不清楚吗? 「妳没从代理馆长或马特阿拉斯特先生那儿,听到什么消息吗?」 「我不知道,我又不具有一级武装司书的资格。重要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告诉我。妳也别闲着,快点加入战斗行列吧!」 「是!」 米蕾波可拔出许久未碰的手枪,攻击底下的卫兽们。 应该已经过了十分钟,但尤奇佐纳却还未现身,也不知道代理馆长和马特阿拉斯特人在哪里。 就这样持续战斗了好一会儿后,兽卫们仍顽强抵抗。武装司书虽然取得优势,但还没到能完全把卫兽全赶出第六封印迷宫。 米蕾波可也舍弃思考共有持续战斗,此时突然被问了奇怪的问题。 「米蕾波,妳说什么?」 凯萨莉萝喊说,米蕾波可抬起头来回答。 「我没说话。」 凯萨莉萝不解地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米蕾波,妳说什么啊!」 天井下面也传来声音,札姆尔向米蕾波可大喊说。 「我什么话都没说啊,你们到底怎么搞的啊?」 札姆尔与其它数名武装司书与见习生都一脸疑惑。 「那是谁啊?到底是谁在说话啊?」 「不是我!」 「也不是我啊!」 米蕾波可脚边的武装司书们引发一阵争执。看来,他们好像听到某人说话的声音,因而误以为是米蕾波可的思考共有。 米蕾波可没听到任何声音,听到那奇怪声音的人,大约只有三分之一左右的装司书。 「可恶,搞什么鬼啊?」 凯萨莉萝大叫,米蕾波可也有同样的感觉。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也完全不了解为什么会引发这场争战。和一年前的苍渊咒病大乱同样的情形。不,当时至少清楚敌人是神溺教团。如今却比那个时候还要打得不明不白。 在场的武装司书,各个都是压抑着想要抓狂的怒气应战。 大家是同一条心。 如今,邦特拉图书馆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在提出疑问前得先挺身而战才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声音。 「啊。」 那是凯萨莉萝,她操控的十二把手枪也瞬间停止。 「怎么了?凯萨莉萝小姐。」 「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此时,哈缪丝一人坐在代理馆长办公室的桌子前。出现在眼前的,是刻在上头的讯息。 「」 把下巴托在交叉的双手上犹豫不决,陷入一阵长思。 「再怎么绞尽脑汁也没用吧,都走到这个地步,已经回天乏术了。」 说完,她随即把身体整个瘫在椅背上。 「总有一天会到来的,只是今天刚好发生了而已。」 她用触觉丝眺望邦特拉图书馆的状况。包括第六书库的战斗,以及正赶来图书馆的尤奇佐纳的模样。尽管如此,她还是光坐在椅子上,没采取任何行动。 「大家还真起劲。」 她一边这么说,一边以触觉丝观察第六书库。 「大家好可怜喔,不管再怎么努力也无能为力。」 哈缪丝如此说后,咳了咳清清喉咙。 「得向大家解释清楚才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接下来又该如何是好。」 说完,哈缪丝从办公桌下,取出最新的机器。 凯萨莉萝操控的十二把停在半空中的枪应声而 落,所有的武装司书都惊讶地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凯萨莉萝小姐!」 米蕾波可叫着跑了过来,盯着天空看的凯萨莉萝停了下来。半张着嘴,一脸茫然地在想什么事情。 「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怎样?」 「我知道了。」 凯萨莉萝只是恍神地重复同样的话。 「喂,凯萨莉萝,妳别只顾着发呆!」 「米蕾波!现在是怎样啊?」 从下层传来武装司书们高涨的怒火声。现在主要的攻击火力全落在凯萨莉萝身上,她一旦停下来,肯定会被卫兽们攻破的。 米蕾波可摇着凯萨莉萝,并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没有反应。突然,凯萨莉萝发出一阵尖叫声。 「大家快逃!」 武装司书们的手反射性地停了下来。因为过于吃惊而破声,以致一些人没能听清楚,一时还搞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不要乱说啦,连我们都逃走的话成何体统啊!」 「快逃,大家快逃!」 凯萨莉萝抱着头一脸铁青。从没看过凯萨莉萝这样的表情。平常她是个活泼、没什么节操可言的怪人,但一上战场就成了冷静勇敢的战士。 她应该不会是那种会面露此刻般,宛如一名惧怕恶犬的小孩模样的人。 「快逃,大事不妙了。此事非同小可,大家快逃吧!」 「妳冷静一点!」 想要抓住她的米蕾波可被推了出去。接着,凯萨莉萝背过身,一边发出尖叫声,一边跑出了书库。 米蕾波可无法置信。那位凯萨莉萝居然会临阵脱逃。不,一向自视甚高的武装司书,怎能在敌前不战而走呢。 「凯萨莉萝!」 武装司书们发出吃惊的叫喊声,在这危急的状况,如果少了凯萨莉萝这个战力,战况会整个扭转。 米蕾波可想要把她追回来,但背后却传来制止声。 「别追了,攻过来了!」 更多的卫兽袭向第六封印书库,少了凯萨莉萝,迎击的态势整个崩溃,武装司书们瞬间陷入绝对的劣势。 「可恶,米蕾波,被逃了一只。」 『刃发狮子』袭向守在书库入口处的米蕾波可,少了凯萨莉萝的此时,米蕾波可成了最后的根据地。 「可恶!」 以手枪抵死应战。然而,以她的战斗能力想要阻挡对手,却是极为吃力。 武装司书的防线逐渐被突破,无法再防守下去了。 要失守了,就在米蕾波可如此想的瞬间。 黑色人影与白色人影跃入了第六书库的大门,一脚踢开入口的楼梯,一口气跳到地面。 「全员跳开!」 黑色人影大喊,就在那道声音出现的同时,武装司书们一齐跃下。只要跳跃稍有延迟的话,自己也可能难逃一死,因为从他的声音感受到那股危险性。 就在落地的同时,黑色人影施放黑色波动,没有一个武装司书会不知道。就算没见过面的人,至少也都耳闻过这道波动强大、具威胁的力量。 这是下任代理馆长尤奇佐纳的能力腐坏波动。 腐坏波动沿着阶梯和地面滑行,将卫兽们一一吞没。那是一种几乎能将这世界上的所有生命以及现象一举破坏的力量。 卫兽们无一幸免,在腐坏波动的强袭下,全都变成了黑色脆弱的灰块。 尤奇佐纳在第六书库最下方大叫,全员停止攻击,听候命令。 「武装司书得歼灭敌方的残存战力,米蕾波可与利兹力负责医治伤者与确认我方现存战力,见习生搜查书库内是否还留有非战斗人员,并尽速避难。 动作快!」 「遵命!」 原本如同乌合之众的武装司书们,在尤奇佐纳登场的同时恢复了统率。表现出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战斗力,不出数分钟的时间,卫兽们力量整个被削弱。 在这之前,究竟跑到哪里去做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没人提出这理所当然的质问。尤奇佐纳冷静的指挥力,不允许任何无意义的质疑。 「路易克、马法,你们撤退到第六书库!」 确认歼灭了第六书库的卫兽,尤奇佐纳随即向封印迷宫的入口方向大喊。 「我们一撤退的话,卫兽就会冲出来的!」 「没关系,你们先撤退!」 路易克与马法弃守大门退到第六书库。从背后袭来的卫兽被尤奇佐纳的腐坏波动击退,负责守在最前线的路易克他们满身鲜血、惨不忍赌,米蕾波可与利兹力立刻进行紧急医治。 尤奇佐纳确认没有其它卫兽袭来后,便向一旁的妹妹尤莉说: 「尤莉,开始布下结界。」 说完,尤莉高举拿在手里的东西。 「那是」 米蕾波可开口说,其中一具追忆战器,自动人偶优克优克。 米蕾波可之前就知道,邦特拉图书馆里存放着两具优克优克。这两具追忆战器里都被灌注了足以守护邦持拉图书馆的力量,其中一具正是在之前的苍渊咒病大乱时,由米蕾波可所发动的。 另一具自动人偶则没被授权使用,也没听过里头封印了什么样的力量。 「自动人偶优克优克,发动!展开刚纱结界!」 自动人偶开始舞蹈。同时,犹如以朦胧丝线织成的布般的结界,在第六书库入口处来回奔跳。在结界展开前想要冲出入口的卫兽,受到结界的阻挡而停了下来。 这说不定是一道能与之前守护邦特拉图书馆的结界势均力敌,甚至拥有更强防御能力的结界。 插图049 「封住迷宫的出入口了吗?」 米蕾波可等不及这么问。 「此结界只会阻挡卫兽,人类仍能自由出入。」 位于结界另一头的卫兽睁大眼睛盯着尤奇佐纳。『火食乌』喷出火焰,『象兵』以巨大身体撞击,但结界仍毫发未伤。 「妳放心,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被攻破。」 尤莉亲切地安抚米蕾波可,接着把使用过的自动人偶交给米蕾波可。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界」 米蕾波可看着尤莉交给自己的自动人偶,小声地感叹。 是为了要应付现在这状况而事先准备的吗?把魔法权利灌注在自动人偶身上,至少是千年以前的事情。就算只是万一,既然有这样的可能性,为什么没有预先告知我们呢? 「我还是一头雾水,这样真能放心了吗?」 路易克不解地问道。消毒用的酒精与止血剂,被小心翼翼地抹在身上。 「结界并非是无敌,早晚会被攻破,一旦整军完备之后,便开始攻击群聚在结界里的卫兽。指挥权就交给」 尤奇佐纳环视书库,开始寻找适当的人选。 「葛摩,就交由你来负责。」 被任命指挥的葛摩顿时感到不知所措。武装司书的老手、判断力果决的葛摩,却还不具有能接下尤奇佐纳握取指挥权的才干。 「等等,尤奇佐纳,你要做什么?代理馆长人呢?」 「我和尤莉要直捣迷宫内,你无法做出决定时,可以经由米蕾波可与我连系。」 「等等,那代理馆长人呢?不是还有马特吗?」 葛摩仍继续追问。 「我的指示就到此为止,其它的事情无需多虑。」 「话不能这么说,至少也得说明一下这状况吧!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别问那些没必要的问题。」 「这岂是没必要 的问题!」 「」 葛摩的怒声,尤奇佐纳沉默以对。米蕾波可、路易克、利兹力,以及所有在第六书库的人员,都怀抱着同样的心情。 遵从命令固然没错,然而,武装司书并不是机器。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接下来该怎么走是人之常情;让大家了解也是指挥官的义务。 「尤莉,我们走吧。」 「是,哥。」 然而,尤奇佐纳却把身体背过武装司书们,或许是真的无视伙伴们的心情,也或许有不得不无视大家的理由。但尤奇佐纳脸上露出两者皆非的表情。 尤奇佐纳向群聚在结界的卫兽发动腐坏波动,兄妹俩穿过结界,进入迷宫之中。 「这是什么情况,要怎么打下去啊!」 路易克用拳头槌向地面。 「代理馆长和马特究竟跑去哪啦?该不会和凯萨莉萝一样吧」 利兹力带着不安的表情说。 「话说回来,凯萨莉萝今天到底在搞什么。」 卡尔涅盛怒地说,一旁的武装司书与见习生也纷纷发出不满之声。 少了尤奇佐纳的武装司书们又成了乌合之众,握有指挥权的葛摩以盛怒的眼神看着尤奇佐纳的身影。 「又成了一盘散沙。」 米蕾波可嘀咕着。一年前,这群伙伴们为了守护邦特拉图书馆,如同字面上的意思,不惜牺牲性命团结一致,没有人感到恐惧或是犹豫。 反观今天是什么局面。不仅一般武装司书们失去镇定,担任指挥的人也没能尽到责任,甚至还出现了临阵脱逃的人。 武装司书、邦特拉图书馆都逐渐崩坏,不是被外部的力量破坏,彷佛是自行灭亡般。 「不可能。」 邦特拉图书馆怎么可能会瓦解!二千年的历史不可能因为这么一个不明不白的事件就结束,武装司书是身为『书』与和平守护者的最强战斗集团。 只要打倒这些卫兽们,收拾眼前的残局,应该就能恢复原状。 「葛摩,请下达指令。」 听到米蕾波可的提醒,葛摩恢复冷静,回过头看着米蕾波可,要求回报状况。 「利兹力、米蕾波可,伤者的状况如何?」 「死者中并没有出现见习生与一般司书,受重伤而无法再战斗的只有黛娜一人,几乎一半的人多少受到轻伤,但战斗力不受影响。」 「这数字还真是漂亮。」 葛摩与米蕾波可互相点了个头。 没错,一年前的战力完全无法与现在相提并论。 还能战、而且有赢的胜算。米蕾波可如此深信。 凯萨莉萝狼狈的逃跑,马特阿拉斯特的异变,以及卫兽暴走,发生了这些令人最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态。压抑拥上心头的不安情绪,米蕾波可再度展开行动。 那时,凯萨莉萝发现自己身在邦特拉图书馆内的公园里。她一味地逃跑,漫无头绪地逃,回过神来人已经在这里了。 周围没有半个人影,一般司书们逃到图书馆外,一般民众也全部撤到馆外。 「我、我到底在搞什么啊」 跑了连一公里都不到的路程,她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凯萨莉萝瘫软在草坪上。 连爱用的手枪都丢了,孤独与恐惧突然袭上心头。 「得、得回去才行。」 凯萨莉萝这么喃喃自语,然而双脚却动弹不得。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心中袭来的恐惧感让双脚止步。 「为什么我会临阵脱逃。真奇怪,为什么会这样?」 她整理思绪,思考刚才还在奋战的第六书库,以及暴走的卫兽们。就在想着这些问题的瞬间,为何脑中却又浮现别的记忆。 脑海中浮现出好友奥莉薇亚的脸孔。这究竟有何关联?看到好友的脸,为何会让自己产生罪恶感? 紧接着浮现的是马特阿拉斯特的脸。他似乎说出某种令人恐惧的字眼,他好像对自己说了什么话,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样的恐惧,在脑海中与卫兽们的失控连接在一起。 明明应该知道,却又想不起来,不知道但又隐约存在记忆。 「记忆被消除了吗?」 凯萨莉萝咕哝着。有人对自己使用阿葛克司吗?还是自己喝下的呢? 「我想起来了」 就在两个星期前,举行狂欢宴会的前两天,我的确持有阿葛克司。 当时,自己主动把记忆删除了。为了让自己逃离马特阿拉斯特口中听到的,某个令人畏惧的真相。 「来了,有什么东西来了」 那是指卫兽的失控吗?不,是卫兽之所以开始失控的真正恐惧。 「即将开始。」 凯萨莉萝因为涌上的恐惧而呕吐,即使把胃里的东西全吐出来,恐惧也无法消失。 「即将开始。」 葛摩站在伙伴们的面前下达命令。 「第五封印迷宫入口处的范围并不适合全体作战,把部队分为三队,每隔十分钟,三队军队分别反复进行突击与撤退的行动。 第一队以马法,第二队是卡尔涅,第三队则是以路易克为首,平均分配战力。我和米蕾波可则负责后方支持与指挥的任务。」 「遵命!」 全员异口同声回答,把疑惑或是不安压抑心底,一心只想着战斗。世界最强的战斗集圃面临敌人之际,集中力绝不可欠缺。 「不要分心去想不在这里的伙伴,集中精神完成自己的任务!」 「是!」 「大家放心,里头有尤奇佐纳,而且代理馆长与马特阿拉斯特肯定也正采取行动。他们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我和大家一样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但现在或许有不能说的理由吧。 我们要相信尤奇佐纳与代理馆长,了解吗?」 武装司书们点头如捣蒜,虽然面临不安的状况,但绝对不损对他们的信赖。 「走吧」 然而,就在葛摩下达突击命令的瞬间却停下了手。 不仅葛摩,就连准备战斗的武装司书们都发现背后的异常变化。因为他们清楚听到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尤奇佐纳并没有在背后出现。聚在那边的,就只有被结界阻挡的卫兽。只有理应不会说话,甚至连叫都不会叫的卫兽而已。 「卫兽在说话?」 米蕾波可突然想到在尤奇佐纳来之前,就已经有人听到奇怪的声音。难道那就是卫兽的声音吗? 不对,等等。难道卫兽原本就会说话吗?在这之前,牠们就已经拥有自我意识了吗?牠们不是和机器一样,没有自我意识的战斗魔兽吗? 然而,的确听到卫兽的声音,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称它为声音,但却又不像是真正的声音;说是叫声,但也不是叫声;与思考共有时头脑互相连系、以及阅读『书』时从脑中闪过的记忆也有所不同。 是一种不需要媒介的传达,是一种不具传达表征的理解。无法形容、也不能以言语来表达,那是超乎人类理解的声音。 (勿抵抗。) (速屈服。) (放弃吧。) 卫兽们如此说。 (勿望、勿欲、勿求,束手接受既定的结果。) 「搞什么?到底在说啥啊?」 葛摩按着头。米蕾波可也不自主地捂住耳朵,然而依然会听到卫兽的声音。 (取消这个结界,把我们从迷宫解放!) 到处充斥卫兽的声音。头痛欲裂,一切都变得好奇怪。 听到这种声音时,有一种宛 如会被卫兽说服的错觉,让人想要停止战斗。 「攻击!」 葛摩嘶喊着声音。使枪的武装司书们一齐射击,将卫兽击退,却只杀了从迷宫里蜂拥而出、不到百分之一的敌人。 「别听牠们说的话,攻击、战斗!马法队,展开突击!」 其中一队武装司书开始朝卫兽展开攻击,被击退的卫兽停止说话。 「那是什么?」 米蕾波可不由得地这么问。 「谁知道啊!奋战下去就是了!」 葛摩一阵吼叫声。 卫兽是过去管理者邦特拉为了守护『书』所创造出的魔物,和武装司书一同保护图书馆的守护者。这是大家长久以来的认知。 然而米蕾波可确信,肯定不是如此,这里头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从一开始他们就既不是『书』的守护者,也不是和武装司书站在同一阵线。 到底是什么?我们称之为卫兽的生物,究竟是什么? 同一时间,哈缪丝=梅瑟塔遗留在办公室里,忙着操作放置在桌上的一台机器。 「~~喂~~喂~~」 牠试着对机器发出声音。 「还是没通电,该不会坏了吧。」 大约两个小时前,利兹力也曾为了要急召武装司书而使用发声机,代理馆长办公室里也配备了这么一台机器。 「啊,好像得接上这条线才行。」 哈缪丝终于理解故障的原因。因为第一次使用这台机器,所以还用不惯。重新接上脱落的电线后,声音终于在图书馆内响起。 「啊~~大家都有听到吧。我是代理馆长哈缪丝,请先暂停手上的工作听我说,还待在书库里战斗的所有人员,也请先离开结界没关系。」 此时,哈缪丝以她触觉丝全盘掌握馆内的情况,连听众脸上的表情她都了如指掌,当然也知道第六书库里的武装司书们睁大眼睛的模样。 「该从哪件事开始说起呢事情有点复杂,我想想喔」 她透过触觉丝听到大家的声音。 「代理馆长她没事吧?」 这是路易克的声音。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在为自己担心,这男人还真是可爱。 「路易克,我没事。我人正在办公室里,你不用担心。」 书库内的武装司书们一阵哗然。 「总之,我先告诉各位现在的情况。嗯,你们现在所面临的,是所谓的『终章猛兽』。 牠们是很久以前,乐园时代结束时,由未来管理者奥伦托拉创造出的歼灭兵器。」 奥伦托拉?歼灭兵器?传来大家说话的声音。 「我们一直把牠称之为卫兽。并告诉大家那是过去管理者邦特拉为了守护迷宫,所创造出来的。 不过,这是谎言;一个天大的谎言。」 谎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代理馆长她在说什么?质疑声此起彼落。 「我真的得向各位表达最深的歉意,因为我和历届代理馆长都向各位撒了谎。 撒了许许多多的谎言,就算说大家所认知的一切全都是谎言也不为过。」 吵杂声终于静了下来,就像大家不想听漏哈缪丝说的任何一句话。 等大家全都安静之后,哈缪丝开始说明,清楚的声调就怕会漏了其中一句话。 「首先,让我先宣布一项重大的消息。 从今天开始,邦特拉图书馆全面封馆。 包含我在内的武装司书与见习生、研修生、一般司书、以及矿山的工作人员全部解雇,所有有关『书』的管理业务也全部停止。」 咦!?触觉丝传来大伙发出惊讶的声音。 「决定这件事的人并非我。因为我只是代理馆长,所以没有这样的权限。 能够决定这件事的人,只有这问图书馆的最高责任者馆长而已。 我们邦特拉图书馆馆长露鲁塔=库沙库纳,决定从今天起封闭本图书馆。」 听到葛摩嘀咕的声音。 「他是谁?什么露鲁塔?」 「是露鲁塔=库沙库纳,他是本图书馆的第二任馆长,也就是一脚踢开创立者过去神邦特拉,成为邦特拉图书馆馆长的人。」 「代理馆长她到底在扯些什么啊?」 路易克忍不住抱怨。 哈缪丝暂时停了下来,目的是为了让听到广播的人,弄清楚现在的状况。 「嗯,好像还有很多人搞不清楚状况。那我再说一次,从今天起,邦特拉图书馆将正式关闭,大家的工作也到今天为止完全结束。 非常感谢大家长久以来的辛劳。」 传来武装司书们各个茫然张着嘴的模样。那模样很可笑,令哈缪丝忍不住将脸别开广播器,捂着嘴忍笑。 「为了慎重起见,我再说一次。 邦特拉图书馆和武装司书,从今天起将全部结束。」 第三章 高傲奴隶的使命 第三章高傲奴隶的使命 哈缪丝说的话,并没有传到奔走于第五迷宫的尤奇佐纳与尤莉耳里,兄妹全身负伤,在迷宫里杀出一条通路。 以往封印迷宫第五阶层对尤奇佐纳他们而言,就像是在跑慢跑般轻松。这层的卫兽在腐坏波动前,完全没有招架的余力。 然而,如今却不同。第二阶层与第三阶层的强力卫兽们,阻挠了兄妹俩的去路。 「尤莉,不要畏惧!继续前进。」 「是的,哥!」 挡在前方的是守护第二阶层的最强等级卫兽,拥有五颗头、被称为『狱王蛇』的巨蛇。尤奇佐纳以腐坏波动迎击卫兽喷出的腐酸,站在身后的尤莉,则是以哥哥让渡给他的力量作为保护。 五个头同时仰起,从四方展开攻击,尤奇佐纳将波动以带状释放并加以防卫。 机会落在挡下『狱王蛇』攻击后的空档,尤奇佐纳朝正前方发动腐坏波动。 「突击!别迟疑!」 「是!」 他向后头的尤莉叫喊,同时朝正前方冲了出去。腐坏波动让卷曲的蛇一部分身体瞬间坏死,坏死的部分成了脆弱的石灰块。尤奇佐纳用身体冲撞该部位,贯穿石灰块,尤奇佐纳与尤莉冲破敌人的体内。 贯穿敌人身体,突破出一条通路。明知不可为,但两人还是毅然往前行。 「唔!」 『狱王蛇』从背后向尤莉喷出腐酸,尤奇佐纳转过头去。差一点就来不及防卫。 「别停下来!快跑!」 「是!」 两人死命地往前奔跑,逃出『狱王蛇』的追杀。没必要打倒牠们,若是要一一将牠们击倒的话,可能连迷宫的一半都还没走完,体力就全部耗尽了吧。现在的唯一目的就是一心往前冲,顺利到达最下层迷宫。 接着挡在前头的是第三阶层的卫兽『枪士』,明斯或洛萝缇等级的话,一对一对战时还不见得赢得了牠。 尤奇佐纳没使用腐坏波动,以本身的武术底子闪过枪的攻击。绕到旁边的尤莉则瞬间跃入发动飞踢攻势。 趁卫兽倒地的空档,两人迅速穿越过去。 数分钟后,便没再和敌人接触。 「果然不出所料。」 尤奇佐纳说道。 「卫兽终章猛兽几乎全集中在第五阶层。一进入第四层,应该就能轻松前进吧。」 「是。」 「快点,一定要想办法收拾这个残局才行。」 「是。」 尤奇佐纳径自往前冲,身后的尤莉罕见地支吾其词。 尤莉心里想着在迷宫入口处应战的伙伴们,不知道原因、也搞不清楚状况的他们,现在肯定会在奋战中。 尤奇佐纳被他们要求说明时,他什么也没说,只说要大家遵从命令。这绝不是身为领导者该有的态度。 尤莉当然也了解个中的原因。 因为一旦说出真相,那至今所隐瞒的秘密就得全部被公开。包括邦特拉图书馆真正的历史,以及沉睡于第二封印书库的天国。 隐瞒这些秘密是尤奇佐纳与尤莉的使命。 不过,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需要再坚持所谓的使命吗? 现在可能连要隐瞒这些秘密,都已经不可能了吧。 比起走漏这些秘密,眼前有更恐惧的事情等着大家,现在还有继续欺骗的必要吗? 「哥。」 不能提出这样的质问,尤莉从没想过自己会反抗尤奇佐纳。 「哥。」 「怎么了,尤莉。」 尤奇佐纳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没、没什么,我们快走吧。」 尤莉没停下脚步继续往前急驰,尤奇佐纳随即从后面赶过尤莉。 尤莉感觉一阵心痛。 哥哥到现在还想着要保守秘密,要维持图书馆的秩序;和昨天一样,想要保卫图书馆。 明知这是不可能,就算能度过这次难关,也不可能继续向同伴们隐瞒秘密。 如今还以为有办法保住图书馆的人,恐怕只有他一个人吧。邦特拉图书馆与武装司书,今天肯定全都会灭亡。 只有哥他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尤莉悲痛地看着哥哥的背影。 如同尤奇佐纳所预期,第四阶层几乎不见卫兽的踪影,少数残留的几头卫兽,由于可藉由脚步声判断方位,所以一次也没碰到。 「这样轻松多了。」 身后的尤莉说道。 「对啊。哥你身体还好吧?」 「没问题。」 话虽如此,但消耗大量体力却是事实。原因不是战斗,而是气温寒冷所致。打从出生以来,他的身体就禁不起寒冬,这全都归因于他的肺病。 尤奇佐纳一边跑一边小小地咳嗽。地下冰冷的空气,会对尤奇佐纳的肺造成伤害,所以平常绝不会把上架与借出的作业加诸在他身上。今天再入迷宫,是从他接受一级武装司书升格检定以来的头一遭。 要是平时的话,尤莉一定会翻脸的。尤奇佐纳回头看了一眼,使了一个要她不必担心的眼色,现在还没引发令他动弹不得的严重咳嗽。 「」 尤奇佐纳一面跑着,一面突然想起了以前的往事。 那是残留在内心最初的记忆,比自己小两岁的尤莉出生前的事情。 母亲和家中雇用的小侍女拍着手激励尤奇佐纳,已经很会爬行的尤奇佐纳,手攀着桌缘想要站起来。 那时,尤奇佐纳却突然因激烈咳嗽而跌倒,母亲和小侍女发出惊讶的尖叫声,从口中吐出的紫黑色物体,令懵懂无知的尤奇佐纳大哭了起来。 这是最初的记忆。 在尤奇佐纳的记忆中,他的人生完全是与肺病一起度过的。 肺病是个与生俱来的怪病,既非遗传也不是被传染,但无论是魔术或是医学都找不出医治的良方。医生说,即使是天生具有魔术才能的人,要学会治疗的魔术,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除了让胸口保持温暖以及情绪安静之外别无他法。尤奇佐纳的少年时代,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其余时间也顶多只能趁着气温暖和时到庭院里散个步,或是到家里的图书馆看看书。 他的家境富裕,父母都很慈祥,家中仆人也都很照顾、疼爱尤奇佐纳。生活非常充裕。虽然患有同样病症的小孩并不多,但尤奇佐纳肯定是最得天独厚的病人。 该说是命运作弄人吗?还是因缘造化呢? 随着他的成长,尤奇佐纳的内心,开始燃起一股阴郁的怒气。 过了十岁,大部分的少年都会开始自问人生应有的样子。 如果再这样下去,肯定会过着顺遂平稳的日子,等待总有一天会到来的死亡。若是人生就这样结束了。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生下来的?如果只是为了等死而活着,那和没有出生不是一样吗? 这真是过度奢侈的烦恼。然而身处烦恼之人,又何以意识到这点。 找不到可以发泄烦恼的管道,他周遭的每个人都对他太好,每天的生活也都太过平顺。 「哥,你怎么了?」 尤莉对从一个病弱的少年,变成最强等级的武装司书尤奇佐纳问道。 「没事。」 尤奇佐纳问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以前的事呢?听说人在死前,会想起自己全部的人生历程。 或许真是如此吧。 尤奇佐纳此刻的确正面临恐惧的危机,兄妹俩正朝着死亡疾驰而去。 「」 脑海中再度浮现出许多过去的情景。 那段少年的时光。 最令尤奇佐纳感到心烦的人就是妹妹尤莉。他并不是讨厌她,反而自认为很疼爱妹妹。她可以说是自己最爱的人,正因如此,他才更加厌恶妹妹的存在。 从孩提时代开始,尤莉就硬是把看顾尤奇佐纳的工作从仆人手中抢来做。年纪还小时,只是整天黏在仆人的身旁。但随着逐渐成长后,尤莉也渐渐掌握照顾的诀窍,在尤莉年过十岁时,就能担负起大部分的工作。 虽然也是基于爱慕哥哥的行为,但应该不仅于此才对。显然她把照顾哥哥的病当成是一种娱乐,在幼时玩办家家酒的延伸上,还包括照顾尤奇佐纳的病情。 (我是妳的游乐场吧。) 他很想对把怀炉放在自己胸前的尤莉这么抱怨。 有什么乐趣吗?或许妳觉得好玩,但我一点也快乐不起来。 啊啊,对喔。只要妳开心就行了。在我死之前,只要妳尽情玩得开心就好了。 话中夹杂着一种,对健康妹妹的嫉妒与无力的感情。 然而他非但说不出口,连脸上的表情都不敢表现出来。 尤奇佐纳天生就是这样的人。 两人的关系有所变化,是在尤莉十二岁,亦即尤奇佐纳十四岁的时候。这年冬天,不管怎么用暖炉取暖,寒气还是不断地从墙壁渗入。 尤奇佐纳的肺病再度发作,隔了一个月之久再次发作。跟过去一样,呼吸困难、喉咙不断咳出令人作呕的痰。 感觉肺里像是被石炭塞住似的。不管咳几次,石炭仍旧卡在肺里。 「少爷!」 「快点叫医生来!」 仆人努力地拍抚尤奇佐纳的背,每隔五分钟就替换一次温水沾湿的毛巾。但却没有半点能令人感到放心的效果。 最近症状发作的频率似乎逐渐增加,病情也一天比一天严重。 或许会在今天做个了结吧。如果不是今天的话,下次也难逃一死;抑或是再下一次。反正不管是什么时候,也没有多大的差别。 病情之所以恶化,或许和年纪的增长有关吧。还是因为尤奇佐纳逐渐心死的缘故,这点尤奇佐纳自己也不晓得。 由于缺氧的关系,眼前一片漆黑,好不容易赶来的医生也束手无策。 就在这个时候,尤莉突然推开医生,强行拿掉他胸前的怀炉与温热的毛巾。 尤奇佐纳以他陷入黑暗的意识心想:这是要杀了我吗? 「尤莉,妳在做什么!」 「妈,您先别出声!」 尤莉把手贴在尤奇佐纳赤裸的胸膛上,接着闭上眼睛,用力地吐了口气。 瞬间,尤奇佐纳的胸口起了变化。原本卡在胸口的石炭,逐渐温热地燃烧后化开。医生和母亲拼命地想要推开尤莉。但尤莉死命地抓住哥哥,将手持续放在他的胸口上。 数秒钟过后,尤奇佐纳张开嘴。 「尤莉,妳在做什么?」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每次发作期间,连呼吸都感到困难。即使之后缓和下来,也几乎会有一整天说不出话来。 「尤奇佐纳,你能说话吗?」 「嗯,我能说话。感觉整个人突然快活了起来。」 整个房间里的人,就只有尤莉一个人不为所动。她正闭着眼睛,把所有精神集中在她贴于胸前的手。 「尤莉,妳在做什么?」 没有回答,任何人的声音似乎都无法听进耳里。 「妈,您可以把电灯关掉吗?」 尤奇佐纳要求。母亲关掉电灯,昏暗之中,尤莉的手掌发出朦胧的微光。这是什么。除了尤莉之外,每个人的视线都盯住那道橘色的光芒。 闭上眼的尤莉安静地说。 「哥、妈,说不定我是个天才唷。」 「这是魔法吗?」 尤奇佐纳一边看着尤莉的手,一边这么说。他活了十四个年头,至今尚未见识过魔法。 「没错,是魔法。」 「妳何时做了魔术审议。」 尤莉摇了摇头头。 「我什么都没做,有一天突然就会了。」 「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吗?」 当时的尤奇佐纳还不清楚,但事实上这是极为罕见的情况。唯有强烈的愿望与坚强的意识,才有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尤莉说: 「刚开始时,我只是想试看看,认为也许下次就会成功。刚才我觉得一定可行,结果就成功了」 「尤莉!」 母亲一把抱住治疗中的尤莉。 「这是奇迹,令人无法置信。会发生这种事,绝对是现代管理者的协助。」 仆人们也边流泪边说。 「尤莉小姐!真是太好了,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医生笑着耸了耸肩。 「这顿时让我对医学感到无力。不管再怎么努力也敌不过魔法,敌不过人的心愿。」 尤莉和母亲,以及医生和仆人们乐成一团,尤奇佐纳却以冷酷的眼神看着他们赞美尤莉的模样。 那可能是专为了医治我的魔法权利吧,其它的病肯定完全束手无策,或许连和我患同样病症的人也救不了。 我妹妹还真是厉害,连魔法都没学过,竟能把我这个没救的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然而,被救了一命的我又算什么呢? 为何尤奇佐纳会陷入极度的孤独感。明明周遭尽是担心自己、关爱自己的人。 尤奇佐纳站起身。 「嗯,我已经没事了可以请你们出去吗?」 宛如在满满的厌动上浇了冷水,大家盯向尤奇佐纳。搞得自己像个累赘似地,尤奇佐纳一时难以清楚表达自己的心情。 「哥,怎么了?」 「我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我已经没事了,就这样而已。」 大家都没办法理解,为什么他要说这种话,就连尤奇佐纳自己也不清楚。 「不,我没有恶意,我是真的已经没事了。」 尤奇佐纳露出笑容,大家带着困扰的表情走出了房间。 肯定没人能理解他的心情吧。因为这一瞬间是那么地美好,如此令人感动。 尤莉才是感动与奇迹的主角,尤奇佐纳只不过是陪衬的绿叶,一个被奇迹力量解救的可怜少年罢了。 尤奇佐纳觉得自己真是悲哀,那种极度悲惨的厌觉一定没人能理解。 从那天起,尤奇佐纳就开始变得有些寡言。 尤奇佐纳变得郁抑寡欢,看到尤奇佐纳的模样,父亲表示能理解。 「这年纪的男生,都会有这么一段时期啦。」 尤奇佐纳觉得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这样,能被妹妹奇迹力量救活的哥哥,这世界的历史上又有几人呢。 在发光发亮的尤莉面前,尤奇佐纳充其量是个影子;只是尤莉美丽物语中的一个副属物罢了。 对尤莉感到厌恶,并非是不爱她。她是尤奇佐纳最珍爱的人,至今仍未改变。然而这也更助长自己的劣等感。 就在这个时候。 尤奇佐纳有了一个奇妙的习惯,每到了晚上,夜深人静只剩下他一个人时,他便会盯着房间里的花。那是尤莉每天照顾他后一定会摆上的花。 没有赏花的感觉,更没有对尤莉心生感谢的意思。 他露出充满杀意的眼神直盯着花朵。简单说的话,这不过是他牵怒的一种方式。对尤莉无处发浊的情绪,藉由怒视的方式来解除。他从没想过直接对尤莉发脾气。尤奇佐纳也做不出像是摔破花瓶或是把花怒散一地的行为,所以想出了弒杀的方法。 这实在是有点小家子器、没出息的一种牵怒方式。不过,尤奇佐纳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然而,这同时也是尤奇佐纳才能发芽的瞬间。 天才有时会有奇特的想法,而天才就是从奇特的想法之中所产生的。事情就是如此。 尤奇佐纳怒视着花朵,全神贯注想要视杀那朵花。这不可能的行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让世界的道理为之扭曲。 一个月后,尤莉不解地说,最近花怎么那么容易枯死啊。 三个月后,医生一度怀疑尤奇佐纳的房间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病菌。尤奇佐纳这时第一次察觉到能力已经萌芽的事实。 就这样,六个月后,尤奇佐纳只要稍用手一指,就能瞬间让花枯萎。 一年后,不再只是花朵,连虫或是老鼠也能成功杀害,他把这个能力叫做腐坏波动。这个能力之后也成为让尤奇佐纳登上最强要角的一大功臣。 真是奇妙的因果,造就最强男人的契机,竟然是因为对妹妹的嫉妒心。 这件事从未告诉过其它人,因为觉得羞愧而难以启齿。 当然也没告诉过尤莉本人,然而事实上,他总觉得尤莉说不定依稀察觉到了。 尤奇佐纳决定走上武装司书一途,这当然会遭到反对。妹妹、双亲、医生、仆人,以及他全部的朋友,总之,就是所有认识尤奇佐纳的人。 尤奇佐纳力排众议。 与其只能活着等死,不如有效利用自己萌生的力量,这是尤奇佐纳的期望。为此就算牺牲性命也无所谓。 尤奇佐纳很快地便从研修生升格为见习生,在他成为研修生时,腐坏波动的力量就已经完成了一半。接下来就只差学会肉体强化的魔法,以及累积必要的知识与经验。 能力苏醒以来,已经过了四年的时间。 某天,尤奇佐纳和友人摩卡尼亚闲聊,地点就在图书馆附近的自助式餐厅。虽然尤莉也在尤奇佐纳的身旁,但尤奇佐纳没主动和她说话时,她几乎不会开口。 「你最近变了不少。」 两人不仅同年也是同乡,都是拥有残虐、凶恶能力的人。虽然周遭的人都说两人是竞争对手,但私底下两人的交情还不差。 「的确。」 尤奇佐纳也注意到自己的变化。虽然他原本就不多话,但最近情况似乎更为严重。 「你最近常常面露凶光,越来越难和你说上一句话。」 「面露凶光?」 「嗯。与佛特纳先生、马特阿拉斯特先生、伊蕾伊亚小姐相同的眼神。」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 「平时虽然一副亲切的模样,但却能轻易杀死人。」 尤奇佐纳想了想。 「如果这是使命的话,那也没办法。不管是伤人,或是杀人。」 「杀人也算是一种使命吗?」 「为了使命,也许得杀人,这和单纯的杀人不同。」 摩卡尼亚孤独地摇了摇头。 「你真的变了。」 「不是变了,而是成长。」 尤奇佐纳确实是变了。从一个安静、病弱的少年,成为一位冷血的战士,他自己也对这急剧的变化感到惊讶。没想到环境的变化,竟能改变一个人。 「你为什么能改变这么多?」 摩卡尼亚孤寂地这么发问,他拥有强大的能力,但他天真的一面一直没消除。 为了这位没办法抛掉天真一面的朋友,尤奇佐纳思考身为武装司书的生存意义。一会儿后,他整理出脑中的想法,一口气说了出来。 「我最近有一些想法,觉得人生就是一种使命。」 「意思是?」 「我不确定是人生需要使命?或是使命造就出人生。然而,人生与使命是不可分的。」 「」 「每个人都拥有各自的使命,那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在人生的某处发现,或是被赋予的东西。 也有可能是自己发现的,或许是家人所带来的使命;也有国家付予的使命。非得打倒敌人才行我觉得这样的宿命也是使命。」 使命带来苦难,同时也带来幸福。 幸福紧跟着不幸是多么地充实,而人生就活在这充实之中。 我觉得所谓的人生,就是被赋予的使命内容与相对的组合。」 尤奇佐纳瞄了一眼身旁的尤莉。 尤莉曾经愉悦地照顾尤奇佐纳,因为她在尤奇佐纳的身上发现自己的使命。 「我觉得成为武装司书是自己的使命,如果没能完成使命,和死了有什么两样。只要能这么想,人必然会改变。」 摩卡尼亚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啊,漏洞百出的人生观。」 「我既不是哲学家,也不是老师。我不知道这是否正确。但对我而言就是如此。」 「我不赞同,我没办法像你这样。」 「没这回事,我相信你也绝对会变。」 带着忧郁表情的摩卡尼亚摇了摇头。 「以前的我不具有使命,肩上一身轻而活着。然而现在不同了,我成为武装司书,得到让我前进的使命。」 「使命。」 「我感谢武装司书,要不是武装司书,我什么都不是。」 「感谢使命,因为感谢而战,感谢让你变强。真是幸福啊。」 「是啊」 「和我截然不同。」 尤奇佐纳的话,还是没能到得了摩卡尼亚的心坎里。两人后来各自选择不同的路。摩卡尼亚成了反叛者,而尤奇佐纳则成了继任的代理馆长人选。 他并非不了解摩卡尼亚的心情,然而尤奇佐纳的想法却不同。 他感谢给予自己使命的所有事物感谢:感谢尤莉、家人、邦特拉图书馆与伙伴们。还有世人与他们的『书』。 感谢给自己使命的所有事物。 尤奇佐纳觉得自己接受了数不尽的恩惠。 尤奇佐纳升格为武装司书后,展现了他的工作能力。虽然无法加入深入迷宫的行列,但取而代之的则是在图书馆外努力的成果。 库拉自治区的停战监视与协力维持治安、发现新矿山与指挥挖掘工作、建立和『书』有关犯罪的国际性支持体制等等 尤奇佐纳声名远播,友人摩卡尼亚也稳建地完成工作。不管是摩卡尼亚或是尤奇佐纳,这两人谁能够成为代理馆长,肯定都能让邦特拉图书馆处于安然之地吧。各地方的人士都这么认为。 然而这段时期,哈缪丝和马特阿拉斯特私下不约而同地伤透脑筋。 这是后来才知道的,当初他们有过这样的对话。 「下任的代理馆长如何是好,真的很难抉择耶。」 哈缪丝在代理馆长办公室内,一边看着两人的数据,一边抱头伤神。 「好像没有适任者。」 马特阿拉斯特也搔着头。尤奇佐纳与摩卡尼亚,被一般人视是无懈可击的完美人材。然而,他们却无法接任代理馆长的职物。 「不管是尤奇佐纳还是摩卡尼亚,两人都好令人惊讶。难道真的无解吗?怎么这么好的孩子会来当武装司书啊。」 哈缪丝一副走投无路的样子。 好人是无法胜任代理馆长这个职务。因为这是一个欺骗世上所有人,暗中干尽坏事的工作。像佛特纳与马特阿拉斯特这种披着羊皮的坏人,才是最适合的人选。其次则是哈缪丝这种从头坏到尾的人。 尤奇佐纳与摩卡尼亚这种真正的好人,是最坏的人选。 「邦伯又是个笨蛋,没办法胜任代理馆长的工作。」 「总之, 最终还是得从尤奇佐纳与摩卡尼亚两人之中选择其一吧。只好视情况而定了。」 之后的三年。尤奇佐纳仍不改作风,持续竭尽武装司书的任务。看起来虽然冷酷、不尽人情,但他的判断却常常是正确的。这样的评论依然没变。 终于到了该对尤奇佐纳吐露真言的时刻,尤奇佐纳与尤莉被哈缪丝带往第二封印迷宫。 她说是为了重大的事情,可是,哈缪丝看起来好像在犹豫着什么,尤奇佐纳与尤莉猜不出来,闷不吭声地往前走。 「要告诉你这件事,心里多少有些挣扎。」 哈缪丝如此说道。 「为什么?」 「因为你真的相信武装司书代表正义的一方。」 尤奇佐纳觉得哈缪丝说了令他感到厌恶的事情。 事实上,尤奇佐纳对哈缪丝相当感冒,但他和其它人讨厌她的理由不同,因为他觉得哈缪丝不是一名真正的武装司书。 「倘若这不是事实,那我便没有继续担任武装司书工作的理由。」 哈缪丝走着走着长叹了口气。 「啊啊,还是算了。你都这么说了,要我怎么说服你啊。真伤脑筋耶。尤莉救救我吧。」 尤莉皱起眉心想:就算妳这么说,我也无能为力。 「尤奇佐纳。真的很抱歉,武装司书并非如你想象的那样。既非正义的一方,也不是什么秩序的守护者。 我想你可能会深受打击,但只希望你不要因此而自杀。」 接着哈缪丝开始说出尤奇佐纳心存感激的武装司书真正的历史。 时间推移到一九二九年一月十二日。 在处于极度混乱的邦特拉图书馆中,哈缪丝嘴巴凑到广播器前说: 「接下来就让我来告诉大家真实的情形,邦特拉图书馆真正的历史。 如果不先知道这些,便无法理解现在所处的状况。请大家冷静地听我说明。」 哈缪丝途中夹杂一段长长的沉默,这是为了让大家彻底理解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四年前,她也曾向尤奇佐纳说过同样的话。当时似乎也像现在这样,夹杂这么一段沉默。如今把当时的话,转而说给全体的武装司书们听。 「嗯哎呀,到底该从何说起呢 对了,我先来做个比喻吧。」 她经由触觉丝,窥伺第六书库前聆听的武装司书。原本应该化身为战场的图书馆,如今陷入一片死寂。 「小时候,大家应该都读过童话或是小说吧? 这类故事中,不是总会出现想要支配世界的坏家伙。 像是魔王、邪恶帝王之类的。 在小说中,这类家伙最终肯定会被正义的一方击倒,而正义的一方往往就是维护世界和平的使者。 可是,大家有没有想过,最后若是由魔王来支配,这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我想很少人会去想这个问题吧。或许应该说,没有那种闲工夫去想那种无聊的事情。 「现在我们所居住的世界,正是邪恶帝王支配的世界。 和小说不同的是,现实世界中并不会出现什么正义的一方。 邪恶帝王掌控了世人,现在已经没有人能违逆他的旨意。人们就这样任邪恶帝王的摆布,度过每一天。 这就是真实的世界。 然而,当然也有好的一面。几乎所有生活在这世界上的人们,并不知道自己受到邪恶帝王的支配,就连这家伙的存在都不得而知。只要不违逆邪恶帝王,还是能够快乐平和地活在这世上。 如果这么想的话,是不是觉得还不错呢?」 看到大家平淡的反应,哈缪丝感到些许不满。她原本打算做一个简单明了的比喻。 「当然,邪恶帝王终究是坏蛋,他指使一些小喽啰支配世人。而这些小喽啰手上握有武力与权力,在世界各地干尽坏事。 而这些所谓的小喽啰,指的正是我们武装司书。」 她知道武装司书们各个皱起眉头,因为他们无法理解哈缪丝话中的真正含意。 「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却是事实。 让我再更具体地说明,这个世界与我们武装司书的由来吧。」 哈缪丝继续说,她重复那段曾和尤奇佐纳说过的话。 「我们称超越二千年之前的世界为乐园时代,我想这个大家都知道。 我们不知道乐园时代究竟持续了多久,有一万年甚至是十万年的说法。 当时,世界被三名世界管理者治理。 未来管理者奥伦托拉领导世人,现代管理者托伊托拉治理自然,而过去管理者邦特拉则纪录所有的状态。 他们的统治完美无缺,和如今的现代管理者或是政府截然不同。 相同的,世界上的人类也与现在不同。世界上每个人都像洛萝缇般温柔可爱。这个时代的人们既不会互相争夺,也不会彼此憎恨,皆和平地相处在一起。 和人类共同生活的,还有愉快的好伙伴们长伴左右。诱惑人们的妖精、令人景仰与畏惧的龙、以及其它的怪物或是妖异。然而,他们绝不是人类的敌人,而是为人类的世界增添光彩与变化而存在的。 真是一个完美的时代,宛如摇篮里的婴儿般。 不过,我们没办法亲眼目睹乐园时代的风貌,因为无法看到当时的『书』。 我们要是真能目睹乐园时代的『书』,或许会厌恶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吧。」 武装司书们笼罩在即使针掉落在地面上,都能听到其声响的沉默之中,一言一句都不想遗漏。 「为什么乐园时代最终会宣告结束,全世界的历史学家致力要找出答案,然而我们早就知道这个秘密。 单纯说来,乐园之所以结束,是恶人出现所致。 所谓的恶人就是拥有欲望的人们。欲望存在每个人的心里,然而他们却拥有超越世界管理者所限定的欲望。 恶人期待自己能够赢过其它人,比其它人拥有的更多,比其它人更加幸福;自己比任何人都还要独特。 变化慢慢地到来,虽然并不像现在这样,会出现犯罪者或是恶势力,但邪恶的种子已经萌芽、已经成长。 他们在不知不觉中、真的很缓慢地在增加。 不久,人类知道憎恨、也学会抢夺与嘲讽,并尝到支配的滋味;恶人开始违逆世界管理者,获得更强大的势力;接着驱逐善人加以支配,撒播不幸的种子。 在现今的世界之中,没有半个乐园时代的善人,我们是恶人的末裔。是违逆神的邪恶人类,渴求不能求得事物之子民。」 武装司书都在思考,这些话和邦特拉图书馆有何关联,又与现在的事件有何干? 「嗯~~你们再耐点性子听我说。 恶人将苦痛与悲伤向世界蔓延,引发犯罪,警察也跟着产生。最后出现国家、并开始征税,让引发的争端能进行裁决。 即使如此,虽然不知当时远比现在的世界好到什么程度,但在那个时代,至少没有我,也没有卡酋亚与希葛尔。 然而,终于出现一个男人,出现一名公然举着向世界管理者造反的旗帜,并且想要消灭世界管理者的人。 他的名字就叫做露鲁塔=库沙库纳。这个名字我刚才已经提过,他是邦特拉图书馆真正的馆长,也是宣告终结武装司书的人。」 「他和世界管理者开战,并打败他们,于是世界管理者从这个世上消失。露鲁塔=库沙库纳不只击倒他们,连神的力量都被他吸取,成为他自己的力量。 未来管理者奥伦托拉被露鲁塔夺取力量后,便从这世上消失。 现代管理者托伊托拉的存在价值,只不过是为了让世上的法则维持现状。 过去管理者邦特拉失去收集『书』的力量,生成的『书』遭管理者遗弃,被一一埋在土中。图书馆俨然成了一栋失去主人的废墟。」 此刻武装司书的心里一定觉得岂有此理,这栋图书馆从邦特拉创建以来,理应没有任何改变,一直存在于此才对啊。 「露鲁塔在消灭世界管理者之后,把邦特拉所在的这栋图书馆作为自己栖身的城堡,接着把从神身上夺取的力量『终章猛兽』解放到迷宫内,成了保护自己的卫兵。 终章猛兽就是我们现在所称的『卫兽』,他们真正的工作不是保护『书』,而且让人们无法接近沉睡于图书馆内的露鲁塔。」 其中数名武装司书反射性地回过头去。连接封印迷宫的楼梯上,群聚了无数的卫兽,不,是终章猛兽。 「我想大家都知道终章猛兽的实力,但就连终章猛兽的力量,也只不过是露鲁塔战斗力的冰山一角。 露鲁塔一旦认真起来,能轻易杀害全世界所有的人,支配邦特拉图书馆的露鲁塔想要让人类见识他的力量。 而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违逆露鲁塔,因为他不仅是世界上最强的人,还把神的力量占为已有。」 就这样,露鲁塔成了世界的支配者。不,或许说是所有人的支配者比较适当。因为露鲁塔他拥有这样的实力。 那么,已经拥有世界所有事物的人,接下来要做什么事呢? 登基为王统治世界未免太无聊了。身为世界的所有者,不可能去从事政治或是那些更为复杂的事。 既然这世界是露鲁塔所有,那收括全部的财富并无意义。就连死亡,露鲁塔都已经超越那个境界,露鲁塔已经没有其它事情可做。 他最后所期望的, 就是获得幸福。 露鲁塔向世人说道,既然这世界上的所有事物都归露鲁塔所有,那他们所感受到的幸福也全归露鲁塔。 露鲁塔命令把所有挖掘出来的『书』,全送来给自己。露鲁塔将收藏在『书』里的幸福视为供品。 跟随露鲁塔的人们,于是开始搜集埋在地下的『书』。他们努力地工作,因为只要惹露鲁塔不悦的话,就会被当场杀害。 露鲁塔的随从们、使役们在矿山里工作,不工作的人便遭到无情的鞭打,所有不从者全都只有死路一条。为了奴役更多人到矿山工作,于是从世界召集有能力的人。 这就是武装司书的由来。 武装司书的真面目,就是露鲁塔的奴隶;而武装司书真正的使命,就是把『书』送到天国去。 没错,长久一来,我们一直都欺骗了各位。」 透过触觉丝传来低语声,不知道是谁说的。 「代理馆长好像疯了。」 哈缪丝把脸移开广播器,发出一阵窃笑。为什么大家都是同样的反应呢? 四年前的尤奇佐纳也是一样。他一边走下迷宫,一边听着哈缪丝说的话。 尤奇佐纳心想,代理馆长好像疯了,应该立刻停止前往迷宫,尽快把这个人送到医院诊断才行。 怎么可能会有露鲁塔这样的人,武装司书更不可成为向他献『书』的奴隶。 「这一定是骗人的。」 尤莉听到微弱的声音,不知道哈缪丝是没听到,还是虽然听到但却不当一回事。 三人说着便到达第二封印书库,哈缪丝把手伸向门扉。 「你们肯定不相信,不过,这我可以理解。」 她缓缓地推开门。 「不过看了这个之后,你们应当就会相信吧。因为邦特拉图书馆真正的馆长,露鲁塔就在这里。」 尤奇佐纳看着门扉的另一头。 一棵耸立在书库中央的奇特树木,从树木散发出压倒性的压迫感,令尤奇佐纳不寒而栗,尤莉整个人则缩到尤奇佐纳的肩上。 「不需要那么害怕啦,只要我们不主动攻击的话,露鲁塔他是不会有动作的。现在是这样啦。」 哈缪丝进到第二书库,尤奇佐纳则边保护尤莉边进到里头。 如此令人心生畏惧的威严感,令人不得不相信哈缪丝刚才所说的话。这不是过去管理者邦特拉所创造出来的,如此邪恶的东西,也不可能是过去管理者所造的。 「你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他一时间无法回答,仅注视着树木,叹了口冰冷的气息。 「这实在太荒谬了。」 尤奇佐纳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耸立在他面前的树不停地摇晃。 「啊,可不能脱口说出冒犯的话,这棵树可是你我的上司。」 哈缪丝说完一阵窃笑。 「那容我继续说吧。」 哈缪丝继续说出让相信武装司书是正义一方的尤奇佐纳,更加心痛的事实。 哈缪丝向对位于广播器另一头的武装司书们,延续刚才的话。 「大家小时候应该都有听老师或是母亲告戒过吧。一旦撒了谎,为了要圆谎,得再扯出更多的谎言,于是需要更多不实的谎言。最后自己终究作茧自缚,谎言也必然败露。他们都是这么教导我们的吧。 我们应当要听从母亲的告戒才是, 因为这俨然就是武装司书的历史。」 哈缪丝脸上浮现出充满恶意的笑容。 「接着,我来说说武装司书成立后,历经百年左右的事情。 这样的时代充满一味榨取『书』的武装司书,与被杀害的世人,大约持续了百年左右。 然而,露鲁塔渐渐感到不满足。背叛武装司书与惨遭武装司书的虐杀在这种时代出现的『书』尽是些无聊的内容。 而且,连武装司书也渐渐显露出疲态,日复一日的背叛与镇压大量削减其战力。 这时登场的人,就是第一届代理馆长马斯莱伊=卡奈尔,他可以说是邦特拉图书馆的第二始祖,是一名伟大的人物。」 全部的武装司书都知道这号人物的名字,因为没有一本历史教科书没记载他的名字。 「马斯莱伊察觉到以武力来支配的方法已经到了极限。以蛮力压制的话,势必会遭到同样的力量反弹,支配者迟早会失去力量,体制也会跟着崩坏。 然而,世人若是奋起反叛露鲁塔的话,肯定将无一幸免。 马斯莱伊于是着手进行武装司书的改革。 他的工作就是要美化武装司书。 人要支配人,就得师出有名。需要权威,需要威信。让民众产生权力者伟大的错觉,是支配者最好的手段。 将邪恶组织武装司书转变成正义使者,正是马斯莱伊的目的。 于是马斯莱伊开始改革,首先彻底肃清那些暗中做坏事的武装司书。这实在很过分吧。一直以来为了露鲁塔而行凶的人,如今却又因为露鲁塔遭到肃清。 接下来,马斯莱伊又给了民众『面包及娱乐(注:breadandcircuses民粹主义式独裁。)』,并课予公平的征税与劳役。而且,带给他们热闹的祭典与杂技表演。他很快便笼络人心。 最后,他告诉民众。 武装司书是一个被从大地消失的过去神邦特拉,任命为管理『书』的集团。以前虽然被那些邪恶集团以不正当的方法抢夺,但受到过去神邦特拉命令的我,今后将负起管理所有『书』的任务。 管理『书』是为了守护世界的和平与人类的死亡,所以民众有遵从武装司书的义务。 听说就这么一句话,让各地的叛乱行动迅速平息。世人觉得,若是那伟大过去管理者 的命令,那也只能遵从。 人类还真是奇怪的生物。以力量来强压人们,结果毫无改变;但仅只是主张正当性,却又能让大家闭嘴。 因为这个缘故,武装司书于是从一个单纯收集『书』的组织,转变成正义的一方。因为非如此不可。 马斯莱伊的改革极为成功。之后,武装司书的组织力便急速扩张,武装司书的力量也让世界获得表面上的和平。 只是之后,馆长露鲁塔的名字成了绝对的禁忌。因为这是遵从过去神邦特拉馆长的指示,所以不能让真正馆长的名字浮出台面。 话虽如此,但邦特拉图书馆也因此克服了第一次的危机。」 让人产生鸡皮疙瘩的残虐历史授课继续进行。 「之后的三、四百年间也发生了不少事件,关于这部分请各自阅读历史课本。 简单来说的话,就是武装司书被分为管理『书』的集团,与统治民众两个集团。后者于之后独立,并直隶于现代管理厅。 最后,从现代管理厅的一元统治,成为分属于各个区域的分割统治体制,这就是所谓国家的诞生。」 其后有关现代管理厅的历史与转变为国家的过程,因为与现在无关,所以先行省略。 「接着,武装司书也在这个期间产生变化。 收集从世界矿山发掘的『书』,从中挑选幸福的『书』,奉献给露鲁塔;不具有献给露鲁塔价值的『书』,则暂时存放到迷宫之中。想要读取『书』的话,便可潜入迷宫,借给需要的人。终章猛兽徘徊的迷宫除了武装司书以外,一般人根本无法接近。 就是这样的制度。 还有,那个时期,也大致确立了现今武装司书的体制。 对了对了。知道这些事与了解露鲁塔=库沙库纳的人,只有武装司书少数的干部。为了保守这个秘密,知道的人是越少越好。」 该说的话也暂时告一段落,哈缪丝把脸别开电报机,做了一个深呼吸。 尤奇佐纳听完这些话哑口无言,不论是历史、使命,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可以说自己完全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看到一脸呆滞的尤奇佐纳,哈缪丝叹了口气。 「我曾经和马特争论究竟要不要告诉你实情。你能否承受这个事实?虽然马特坚称你挺得住。」 「」 他很想说自己无法接受,甚至想现在马上喝下阿葛克司水,忘了所有的一切。 「你认识伊蕾伊雅阿姨吧。我并没把实情告诉她,因为她那个人一向自负,而且生性顽固、绝不妥协。大家一致认为,她绝对无法接受自己是以露鲁塔奴隶的身分执行任务。」 哈缪丝说道。 「你当然也可以选择不接受这个事实,这时候就得请你喝下阿葛克司水消除记忆。当然,你也没办法就任代理馆长一职。不过,我也不知道这样会有多好。」 尤奇佐纳不发一语。 「哥」 尤莉也只是叫了一声哥,就没再多说了。 尤奇佐纳突然把手伸向一本『书』,那是图书馆内时代最早、来自古代的『书』。 假设有一名战士,他的名字是什么并不重要。 在他所生存的古代社会里,村民之间的抗争与略夺是家常便饭。他从小就为了要守护村子而战。一次又一次的实战让他越来越强,恐怕就连现代的武装司书,对他而言都是一群软弱的家伙。 他的力量,让村落经常处于和平的状态。即使生在黑暗的世界里,唯有他的村落充斥着微笑。 然而这也为他们带来不幸。某个夜里响起危机的钟声,燃烧火炬的爆裂声与马的嘶鸣声闯入村子里。 他知道这世上存有『书』的略夺者,以及武装司书这令人不寒而栗的名字。数十名武装司书,伴随震天的马蹄声蹂躏了整个村落。 「『书』!」 「把『书』交出来!」 比野盗更加肮脏的装扮,醉心于杀戮的残虐表情。为了与邪恶的武装司书一战,他拔剑冲了出去。 「大家拿起武器!让女人小孩先逃!」 他一边挥着剑,一边向村人们嘶喊着。 「你想得美!」 其中一名武装司书向村人们施以沉睡魔法。他虽然以精神力勉强挺住,但他以外的村人没人可以抵抗。武装司书们践踏纷纷倒在路上的村民。 「可恶,没有人性的家伙!」 战士怒吼,一人撂倒众多的武装司书。虽然他努力想要唤醒村民,但他们全都在安稳的沉睡中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围住他!」 「从后面发射弓箭!」 他一个人撂倒七、八名武装司书,然而终究是寡不敌众。他被包围后,遭到从前后左右袭来的铁枪贯穿而倒地。 不幸的是,顽强的他并没有立即死亡。即使血都流干了,他还是半开着眼,耳朵也还能听到声音。他亲眼看到那些原应受自己保护的村民惨遭杀害的画面。 不久,已经看不到还能动的人了。 「结束了吗?武装司书的众兄弟们。」 出现一名男子,一名手持石剑、有别于那些家伙的男子。 「结束了。拉斯哥尔=奥塞罗,接下来麻烦你了。」 手持石剑的男子把剑插入地面,瞬间出现一本本的『书』。读取『书』的武装司书们相继发出高亢的笑声。 「这是多么幸福的村庄啊,既没有饥饿,也没有病痛。」 「哈哈哈,真是大有展获。光是这些,就足以让露鲁塔满足一整年。」 他觉得这群家伙宛如恶鬼,毕竟是人类,竟能如此残虐。和数百年前的乐园时代相比,这里简直是地狱。要是能不出生该有多好。 「杀啊杀了」 倒地的战士手抓着土挣扎不已,一名武装司书见状说道: 「不知道这家伙的『书』如何?」 另一名武装司书看着他的脸说: 「应该不行吧,这家伙并不幸福。」 这是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接着便命丧黄泉。 尤奇佐纳用手触碰另一本『书』。时代和刚刚那名男子一样,同是古代世界;这次是一名女性的『书』。 她为了要寻找失散的丈夫而踏上寻夫的旅途。她想见丈夫一面,哪怕只是见他一面也好。想要见到他的妻子,带着这样的思念持续着寻夫之旅。 即使知道丈夫的死讯,她的旅程还是没有结束。因为她的希望,就是能陪在丈夫的身旁,把『书』放在心里度过她的余生。为了达成这个愿望,她于是潜入矿山。 矿山被喻为地狱。可怕的武装司书毫不留情地挥舞着皮鞭,奴役矿夫,过度操劳而病死的尸体被堆积在矿山的一角,死尸山一天比一天还高。 置身其中的女人,一心为了要如愿见她的丈夫一面,而不停地工作。 然而 「把那个人的『书』还我!」 一天,终于挖出她丈夫的『书』了。就在她手指触碰到之前,却被武装司书抢走了。她虽然向他们苦苦哀求想要看一眼,就算一次也可以,但却被拒绝。她不禁怒吼失控,最后遭到逮捕。 「住口!」 武装司书挥舞着鞭子痛打她。不过是普通人的她,满身是血、血肉横飞。 「那是我的『叔』!那个人的『书』是我的『书』!」 她大声叫喊。武装司书则带着嘲笑,无情地挥动皮鞭。 「鬼扯!这世界岂有属于妳的『书』!」 皮鞭一次又一次地抽打在她的身上,被鞭打的伤口遭到毒物入侵,她最后痛苦挣扎而死 。一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前,口中都还不停地说想要看那本『书』。 看完『书』的尤奇佐纳,因为愤怒而全身颤抖。他不仅无法原谅这样的暴行,更令他为之气愤的,是他们居然毫不知羞耻地自称为武装司书。 「尤奇佐纳,这才是真正的武装司书。虽然方法有些不同,但做的事情是一样的。」 哈缪丝说道。 「无法原谅」 尤奇佐纳紧抓着书架低喃,哈缪丝叹了口气。 「要是你没办法接受的话,那就伤脑筋了。摩卡尼亚已经这样了,邦伯也不适任,凯萨莉萝与马法实力还不够。」 哈缪丝已经在盘算下一步。 尤奇佐纳又碰了另一本书。 比刚才那两本书的时代更为后面,那是武装司书被粉饰为和平守护者之后的『书』。这本『书』感受不到怒气,他们身为民众的守护者来完成任务。 那是一名武装司书的『书』,这个人物的地位仅次于代理馆长。 「邦特拉图书馆馆长露鲁塔。」 他和当时的代理馆长跪在树木之前。代理馆长在树木旁,而他在其背后。 「我们从您拥有的世界中,选出这几本足以献给您的『书』,请您笑纳。」 代理馆长手上拿了数本『书』,依序把『书』移向树木。『书』一接近树立刻化为粉状而消失。 当手触碰到最后一本书时,代理馆长与身后的他都感到一阵紧张。 「这是最后一本『书』。」 说完,代理馆长把『书』拿向树木。 他心想就是现在。 瞬间,『书』变成短剑,是一把长约中指,仿造青虫外型的短剑。那是追忆战器之一的常泣魔剑阿赫莱伊,这是他找到毁灭天国的武器。 他利用自己的魔法,把魔剑外型变成『书』的模样。 代理馆长击出常泣魔剑,不逊于马特阿拉斯特或是哈缪丝的速度,这应当是能杀掉露鲁塔的完美计划。 然而,却什么事也没发生。手持剑的代理馆长,姿势停在出剑的动作。失败了,就在他有了死的觉悟的瞬间,脑中听到一个声音。 (把代理馆长的『书』献给我。) 说话的人正是露鲁塔。 (这个笨蛋停留在由我所产生的梦里,那是想要消灭我,成为世界英雄的梦。此刻还在梦里的他,肯定还沉浸在幸福之中吧。) 代理馆长的头如山茶花般掉落,被喷的满身是血的他,身体不断颤抖。 虽然想逃,双脚却一动也不动。 (这次暂且饶了你。不过,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他马上跪地瞌头,边哭泣、叫喊,甚至还尿失禁地道谢。只能藉此逃离恐惧。 (要我原谅你吗?你真是个愚蠢的人类。对我而言,只有需要与不需要的人。你现在身负把他的『书』献给我的义务,所以你是我需要的人。) 他依照指示把代理馆长的『书』献给他。 之后,他还是以武装司书的身分活下去,他不断反复地叮咛下任代理馆长。 绝对不能违逆露鲁塔,无论如何都不能违逆他。 一旦发现有人企图背叛他,一律格杀勿论;有可能背叛他的人,也一律肃杀。 尤奇佐纳又读了另一本『书』。 这本『书』还算新。书主是大约五百年前的代理馆长,他是身为优异魔法学者的战士。 他和伙伴利用自动人偶优克优克企图毁灭天国。众人聚集在封印迷宫的一角,围着自动人偶席地而坐。 他们追求的是一种纯粹的破坏力。藉由单纯的力量,期待能超越露鲁塔,并深信这并非不可能。 蹲坐的自动人偶前,摆放着一颗内含金属质地的小石头。蕴含在这颗小石头里的贵重金属,便是魔法的根源。 他念诵着咒语。 「某个重量拥有光速的连乘,并由重量转化为力量。扭曲空间,时间不定,基于相对的理论,将力量注入自动人偶。」 正在进行的是魔术史上最大的禁令。后来,畏惧它强大威力与杀伤力的人们则采用其它自动人偶,并让这个禁令永远无法再被使用的魔法发动。 之所以会产生出这个禁令,是因为它那纯粹并具压倒性的破坏力,想加以控制更是不可能。不论是露鲁塔还是他们,甚至连邦特拉图书馆都可能消失殆尽。然而,他们认为即使如此也再所不惜。 这是常笑魔女丝柔撒下灾厄后不久的时代,世界上有许多无辜的人们,因龙骸咳事件而命丧黄泉。 他因为承受不了自责,以及无法制止丝柔与怀札夫的罪过,而产生至少和露鲁塔共赴黄泉,藉此来赎罪的念头。 「自动人偶,发动!」 伴随他的声音,自动人偶开始翩翩起舞。就在优克优克开始起舞后,头却突然应声掉落地面。 下一秒钟,他听见从遥远彼方传来的声音。 (我一次又一次地劝戒你们。) 应该不会被露鲁塔发现才对,但是发动的时候,露鲁塔便以自己的力量来消弭自动人偶的力量。 (这世界是因我而存在,因为我觉得需要,世界才得以存在。) 光箭从远方射过来,围坐其中的某人身体被光箭击中。 他那被光箭贯穿的身体急速地膨涨,最后整个爆裂。 (或许你们误以为只有自己会死,为了消除这样的误解,我得有所作为才行。) 头顶上的图书馆响起了爆炸声,清楚地传到迷宫的深处。 (倘若只杀死几百条人命的话,你们或许无法理解。所以我想问问你们,究竟要牺牲多少人,你们才能真正了解呢?一千?一万?还是非得要我杀了全世界七成的人类,你们才会理解?) 代理馆长的表情几乎完全崩溃,既无法制止丝柔,也没能打败露鲁塔,还造成更多无辜人们的死亡。 (如何,理解了吗?) 「理解了。」 (理解什么?) 「不管做什么都没用。」 (没错,你们只需要把幸福者的『书』送来这边给我。除此以外,不管做什么都是白费力气。) 代理馆长把手缓缓伸向自己的脖子,接着一个用力,嘎啦一声捏断自己的颈骨。 露鲁塔继续说。 (为了让你们继续活在这个世上,一定要理解与容许。) 不忍再继续往下看的尤奇佐纳把手缩了回去。 (不管做什么都没用。) 感觉这句话像是超越时空,对尤奇佐纳说的。 这并非错觉,露鲁塔要所有的代理馆长与全人类都能理解。 这个世界是露鲁塔的所有物,他要大家理解这个事实。 「你能容许这个事实吗?」 哈缪丝以不带期望的口吻如此问。尤莉的视线从尤奇佐纳身上移开,两人可能都觉得尤奇佐纳会拒绝吧。 一开始,他曾想要拒绝。 「如果是没有其它人选才勉强接受的半吊子心态,那可就伤脑筋了。一旦接受了,就必须要有赌上性命的觉悟」 哈缪丝如此表示。 「哥,这没什么好考虑的。我们直接拒绝,从此离开邦特拉图书馆。原来我们一直被当成傻瓜。」 尤莉说道。但尤奇佐纳盯着树木,不发一语继续思考。 「我」 内心一阵挣扎。尤奇佐纳小声但态度明确地开口: 「我接受。我愿意奉侍露鲁塔=库沙库纳,把幸福者的『书』献给他。」 不仅是尤莉感到吃 惊,就连哈缪丝原本都觉得他肯定不会接受而死心。 「你不是因为一时的心血来潮吧。」 「嗯。」 「你真的懂吗?一旦成了代理馆长,还得做一些相当罪恶的事。」 「我了解。关于这一部分,我也完全概括承受。」 「哥,你再好好想清楚。」 尤莉拉了一下尤奇佐纳的衣袖,试图去阻止他,但尤奇佐纳完全不想改变心意。 「为什么?哥。」 「尤莉,这是为了守护全世界的人们。」 「」 尤奇佐纳无视一脸不解的尤莉,面对不发一语的树说道: 「露鲁塔=库沙库纳,你不要误会了。 我了解怎么样也无法赢过你,以及我们不得不把『书』献给你。但是,我并非向你宣誓忠诚。 守护世人是我的任务,我为了让人们不受你的伤害,而接任代理馆长。 只要我在的一天,就绝对不让你杀死任何一个人。」 树木的枝叶沙沙作响。 「露鲁塔=库沙库纳,不要以为连人的心都能任你所为。」 尤奇佐纳双眼瞪着树,除了摇动树枝外没有任何反应。他究竟是在想什么?抑或是什么都没想,这些一概不得而知。 四年后,尤奇佐纳为了竭尽自己的任务而往前奔驰,为了从已经行动的露鲁塔手中保护世人的安危。 尤奇佐纳通过第四书库,进入第三封印迷宫。前面的迷宫依然复杂,大约是行程的三分之一左右距离。露鲁塔此刻应该也在第二封印书库,还是说,他已经走出地上了呢? 「都没见到终章猛兽的踪影。」 背后的尤莉说道。 「确实。」 「只是,为什么露鲁塔会采取行动呢?」 尤莉问。尤奇佐纳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 现在的武装司书是什么样的体制,露鲁塔不可能不知道。导致武装司书瓦解,对露鲁塔而言并非上策。 「该不会是卡酋亚?」 露鲁塔放弃武装司装而选择神溺教团。因为卡酋亚的神溺教团,能更有效率地为他带来幸福。 露鲁塔确实有这么想的可能性。只是,很难解释他为何要等卡酋亚死亡的一年后,才展开行动。 卡酋亚与武装司书之间的争战,露鲁塔一向采取中立,甚至漠不关心,实在没理由到现在才突然有所行动。 「该不会是扬库还是凯萨莉萝暗中策动的?」 尤奇佐纳向身后的尤莉提出疑问。两个星期前,尤奇佐纳才刚铲除叛乱的萌芽。或许是露鲁塔要除掉背叛者。 「不可能,区区两名小鬼,不可能让露鲁塔自己动手」 尤莉反驳。这次的背叛行为在可能威胁露鲁塔前,应该就已经被平息了才对,对露鲁塔而言没有任何的损伤。 「不,这可不一定。」 可是尤奇佐纳却认为扬库与凯萨莉萝可能只是个诱饵,真正的敌人还藏身在暗处。 虽然单纯是直觉,但却说中了。艾恩立凯确实在奥莉薇亚身后伺机而动。 因为出现背叛者,露鲁塔因而激怒,于是采取行动。尤奇佐纳如此深信。倘若真是如此的话,尤奇佐纳该如何是好?他得平息露鲁塔的愤怒,以及守护邦特拉图书馆。 「啧。」 他不自主地发出咋舌声。武装司书可以说原本就是为了露鲁塔而存在的组织,一定要守护武装司书免于葬送在露鲁塔之手。 露鲁塔令人恨之入骨。他毫无生产,只是一味地榨取;连榨取的方法,都是支配者想出来的。 连暴君都不足以形容他的恶行。世上居然存在这样的家伙,尤奇佐纳感到愤怒。 「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要视露鲁塔而定,妳也帮忙想一想吧。」 「是。」 尤奇佐纳还没有想出能够平息露鲁塔怒气的方法。然而,他宁可牺牲性命藉以浇熄他的怒火。 就在这个时候,尤奇佐纳停下脚步,迷宫的深处存在着一股巨大的压迫感。 尤奇佐纳转过身去。 「回头,在第四封印书库的入口。」 「怎么了?」 「露鲁塔逐渐接近。」 尤莉也感受到一股巨大压力正从地底下不断逼近,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两人回到第四封印书库前。不管走迷宫的哪一条通道,想返回地面就必定通得过这里。只要能守在这里,就可以避免错过露鲁塔的窘状。 尤奇佐纳释放出最大级的腐坏波动,周遭弥漫着合黑之气,可以阻挡任何通过此地的一种临时结界。 从来没想过得和露鲁塔交战,只是仅仅想和他对话而已。即使如此,还是得布下最低限度的防御。 两人静静地等待露鲁塔现身。 (你是尤奇佐纳=哈姆罗吧?) 「我想问露鲁塔=库沙库纳。」 尤奇佐纳并非以思考传送,而是开口直接说。露鲁塔并不只有思考共有,还拥有超知觉的能力。他应该听得到才对。 「为什么要发动终章猛兽?如此一来,武装司书将全被瓦解。」 (没错,武装司书已经没必要存在了。) 尤奇佐纳的背脊一阵冷颤,但他不能因此而畏怯。因为自己还身负说服露鲁塔、守护武装司书的责任。 「你对我们的工作有何不满?长久一来,我们管理『书』,不断地将幸福献给你。明斯成立了新的神溺教团,今后肯定能继续为你献上幸福的『书』。 你应该没有任何的不满才对啊。」 (哈哈。) 思考共有的另一头,传来一阵窃笑。 威压感逐渐变大。露鲁塔逐渐逼近,身后的尤莉不自主地发抖。 就是感到莫名的恐惧。一般人面对露鲁塔,可能还不会如此心生畏惧。然而,尤奇佐纳是世界最强的战士之一,自信来源的战斗力在他的面前显得毫无意义,这也让两人感到无比的恐惧。 (尤奇佐纳,不需恐惧,放轻松。) 露鲁塔反倒传来意外亲切的思考。原本还死命抗拒恐惧的尤奇佐纳,感觉像是忘了现在的状况,顿时轻松不少。 (你们做得很好。我对你和明斯=伽扎因的表现没有任何不满。) 「!那又是为什么」 被指出不妥的地方还比较轻松,因为只要改进缺失就有挽回的余地。 明明没有任何不满的地方,露鲁塔却要毁掉武装司书。尤奇佐纳完全无法理解。 (放轻松吧,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尤奇佐纳反射性地叫喊着。 「等等,露鲁塔。是不是有背叛者?还是你对我们无法制止背叛者而心生不满?」 (背叛者,你是指艾恩立凯=毕斯海尔吗?) 奥莉薇亚的身后果然存在着黑幕,如果是艾恩立凯=毕斯海尔的话,的确能够理解他背叛的理由。 「我现在立刻解决他,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尤奇佐纳表示,但却得到超乎预料的回答。 (对喔,还有那个男的。不过那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完全无法理解。既然如此的话,为什么要毁灭武装司书呢? 就在此时听到一道声音。那不是思考共有,而是从尤奇佐纳前方数十公尺处传来。 「放弃吧,尤奇佐纳。」 高亢、清澈般的声音,是非男非女的中性音色。 「停止战斗吧,若非如此就得死。」 尤奇佐纳于大叫的同时释 放出腐坏波动,构成迷宫的岩石产生崩裂,扬起一阵沙尘。虽然知道一旦攻击露鲁塔,自己就唯有死路一条,尤奇佐纳还是忍不住发动攻势。 崩落的迷宫里弥漫着大量尘土,尤奇佐纳在一片狼藉中寻找尤莉的踪影。突然发出的一击,让他没来得及确认尤莉的安全。 「尤莉!」 在扬起的尘土中,发出某种东西倒下的声音。那是人倒地的碰撞声,当下在现场的人就只有尤奇佐纳、尤莉与露鲁塔。 换句话说 「尤奇佐纳,你还要执意于武力吗?」 从前方传来露鲁塔的声音,换句话说,现在倒地的人是 「真是可悲啊。为了保护而战斗;为了战斗让自己变强。要是没有人伤害所爱之人,又何需任何力量。」 露鲁塔的声音贯入耳膜。尤奇佐纳的视线移到背后,尤莉脸朝下倒在地上。 「尤莉。」 没有外伤,却对自己的叫声没有反应。 自己应该早有这么一天的觉悟。在带她到这里来的当下,或者说,在成为武装司书时,应该就有尤莉会留下自己而死的觉悟。 然而,当觉悟出现在眼前时,他却感到自己的无力。 「尤莉!」 尤奇佐纳一阵哀号,这一刻他连武装司书的任务都忘了。 他冲向露鲁塔。 双手缠绕浓缩的腐坏波动,他向扬起大量尘土另一头隐约可见的人影连续攻击。以手直接施放出腐坏波动。 尤奇佐纳的手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但却没有腐坏波动破坏敌人身体的感觉。传来的是一股冰冷肌肤的触厌,最强的攻势瞬间被化解,只是碰了露鲁塔便宣告结束。 眼前出现露鲁塔=库沙库纳的脸,这是尤奇佐纳第一次见到露鲁塔的真面目。下一瞬间,露鲁塔的手伸向尤奇佐纳的额头,挡住他的视线。 「你想做什么,露鲁塔。你毁掉武装司书的目的是什么?」 濒死前的尤奇佐纳如此质问,露鲁塔则悲伤似地回答。 「毁灭世界。」 瞬间,尤奇佐纳的视线整个变暗。 尤奇佐纳理所当然地想到死亡。然而,实际情况似乎并非如此,感觉就像是进入沉睡般的安稳与愉悦。 视线被封闭,身体的感觉也完全被切断,唯有头脑还清楚在运作。 内心起了变化。 长久以来,武装司书的使命感始终存于心中。如今这份使命感却消失了;什么武装司书,如今都变得无所谓。 露鲁塔曾经说过要毁灭世界,自己一定要负起守护这世界的使命。然而,这一刻全都一扫而空。 就连不想死、想要活下去这理所当然的想法也没了。 不论是生、是死,或是想要战斗、保护,这些感觉全部荡然无存。这些都与自己无关,不是自己曾知道过的事情。 就连对被打败、无法完成任务,也都丝毫不感到悲伤。就连这样的悲伤都消失了。 让所有的期望消失,尤奇佐纳内心感到无比的宁静。 「我不想让你死于痛苦之中。这算是送给长年工作的你们唯一的礼物。」 头上传来露鲁塔的喃喃声。 「之所以取名为『无泪终结之力』,就是这么一回事。」 为何要毁灭世界?心中淡淡涌出这个疑问。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了。 尤奇佐纳闭上眼睛。 心里最后牵挂的还是尤莉。 希望她也能像自己一样,不是痛苦死亡,而是安详地结束生命。最后只惦念此事的尤奇佐纳意识缓缓地消失于黑暗之中。 露鲁塔独自伫立在依旧弥漫着一片尘土的迷宫中,倒在脚下的是尤奇佐纳的尸体。虽然没死,但也不能算是活着,而是坠入了安详的终结之中。 稍远处还躺着尤莉,她也一样安稳地沉睡着。 露鲁塔一边低头看着他们,一边述说: 「真是不可思议,这二千年来,我一直认为武装司书只不过是无能的集团。 然而,在决定要毁灭的此刻,我才终于理解。他们确实善尽其职;为了我,也为了全世界。」 露鲁塔抬起头来。 「这个我觉得无聊、荒唐的世界,如今也令我感到怜爱。 让我再次体会自己果然还是个人类。」 露鲁塔动了动手指。尤莉的身体飘浮于半空中,接着缓慢地落在尤奇佐纳的身旁。就让你们兄妹俩永远沉睡在一起吧。 「这里太冷了,让你们暖和一些吧。」 说完,露鲁塔动了动他纤细的手指,白鸟的胎毛突然从空中出现。胎毛缓缓飘落下来,覆盖在尤奇佐纳与尤莉的身上。 「即使是安详至死的短暂时间。」 说完,露鲁塔继续往前走。 「该是毁灭这个荒谬世界的时候了。」 插图085 哈缪丝的代理馆长办公室以及明斯神溺教团本部的桌上,写着露鲁塔传达的讯息,上头简单明了地刻上毁灭世界的理由。 『我腻了,对这漫长等待的日子,与活在这世界上的所有人。』 第四章 欺骗者的末路 第四章欺骗者的末路 哈缪丝用触觉丝察觉尤奇佐纳已经倒下,然而,待在办公室里的哈缪丝依旧处之泰然,没有任何行动。 传来露鲁塔缓缓在迷宫移动的情况。距离他到达地面还有一些时间,这已经足够把实情告诉武装司书们。 哈缪丝对着广播器开口: 「之后,完成了武装司书的体制,世界基本上也恢复了和平。若能继续维持这平和的局面,实在令人感到欣慰,不过第二次的危机却接踵而来。 露鲁塔逐渐感到厌烦。」 武装司书们恍然地杵在第六书库,聆听哈缪丝说话,对于尤奇佐纳的败北一无所悉。 「露鲁塔成为邦特拉图书馆馆长的五百年后,人类的生活质量与幸福并没有多大的改善。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献上大同小异的『书』,任谁都会感到厌烦吧。」 然而,当露鲁塔厌烦时,也代表世界即将灭亡。 武装司书于是苦思出对策,开始锁定特定的人物,开始进行让此人感到幸福的行动。 武装司书结束原始的狩猎模式,改为畜牧;饲养的对象不是牛或马,而是人类;生产的不是美味的肉类,而是只有幸福。 最初声称该人是『被邦特拉选中的对象』,公然进行改革。然而渐渐地,没有被挑中的人开始心生不满,于是这个行为转为地下化。 感觉和某人还满像的嘛。」 哈缪丝一阵窃笑。 「这真的是折腾人。 因为人类的欲望是无止尽的。想要吃美味的食物,想要获得貌美的女人,因为看对方不爽而杀他。然而,一切也只能听命行事。因为一旦创造不出幸福,就会惨遭露鲁塔杀害。 大家都觉得很不合理吧。既然如此,直接奉仕露鲁塔不就得了吗?不过,现在这都无关紧要了。」 露鲁塔肯定也听到这些话了,哈缪丝猜想他心中会作何感想。 「就在持续进行这些工作的同时,突然出现一名荒诞不经的家伙。 那就是肉林公卡里阿斯=巴雷亚,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他吧。」 不可能有人不知道吧,这是神溺教团名号最早被揭露的事件。 「他是个荒唐至极的男人,是拥有异常性欲与权力欲的肉块。现在只要一提到他就让我想吐、起鸡皮疙瘩。就连我也对这家伙所干下的坏事感到退避三舍。居然将女人与男人八个八个捆绑在一起啊啊,我说不下去了。 就这样,那家伙实在做得太过火了。总之,这样的人不能继续留在这世上。别说是守护和平的武装司书,就连身为一个人的资格也没有,只能杀了他。 于是那家伙被公开为邪恶教团神溺教团的一员。」 神溺教团的名称首度出现在世人面前,让武装司书感到不安。 「明确来说,当时神溺教团这个名称,只是随口胡诌的一个名字罢了。 然而,到了后来的时代才出现神溺教团,一切都是那么刚好。 只要能组织神溺教团,便能轻易创作出献给露鲁塔的『书』;可将其设定为肯定欲望、利用一切手段追求幸福的教团。 而且,只要出现任何麻烦,就可以把责任全部推给神溺教团。 基于这个原因,武装司书于是创造出神溺教团。肯定所有的欲望,捏造出不实的教义,并把露鲁塔奉为神。至此,将『书』奉献给露鲁塔的行为,转为前往天国的说法。 接着,他命令武装司书中头脑清楚的家伙,继任为历代的乐园管理者。 神溺教团就是这样诞生的这属于台面下的秘密。它是个不折不扣的邪教,但事实上,只是一个为露鲁塔创造出幸福之『书』的生产者。 我们对世人以及一般的武装司书,都未透露这个事实。历代代理馆长皆努力地保守神溺教团与露鲁塔的秘密。」 哈缪丝虽然一度想在此暂告一段落,但最后她还是决定继续说。 「不知道接下来是否需要说明。多亏神溺教团的存在,让武装司书不需要再担心献给露鲁塔的『书』。神溺教团一边受到代理馆长的保护,一边努力创造出幸福人类的『书』。 只不过,偶尔还是会出现失控的真人。因为过度追求欲望而背叛武装司书。这些家伙最后皆被武装司书肃清。 就连创造神溺教团一事,在武装司书之中也是个秘密。 大家应该都知道吧。和阎王卡法特佛恩的一年战争,斗鬼活和罗与当时的代理馆长单独厮杀。世人将欲把邦特拉图书馆占为已有的众王叛乱事件,通称为七王大乱。以及常笑魔女丝柔与魔术师怀札夫。 这些事件都造成令人不寒而栗的牺牲。然而,我们却无法让神溺教团从此消失。为了把『书』献给露鲁塔,这是唯一的方法。 神溺教团的背叛,都由失控的真人或是相关者引起。不过唯一的例外,就是卡酋亚=毕因哈斯。那家伙身为乐园管理者,竟与武装司书为敌。 那个男人或许是打从心底醉心于露鲁塔,将全世界的人都变成神溺教团的信徒似乎是他的目的。他好像认为让世人奉仕露鲁塔、为露鲁塔而活,才是真正的幸福。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能是头脑有问题吧。不过那家伙已经不重要了。 当然,神溺教团至今仍然存在。虽然表面上让大家误以为它已经灭亡。要骗过大家,还真让我们费尽心思。这些可是马特阿拉斯特废寝忘食下努力的成果。 此刻,身为神溺教团总帅的明斯,每天仍努力不懈。 历史的课程就到此结束。大家都明白了吧?」 哈缪丝以触觉丝窥视武装司书们的反应,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好像还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 哈缪丝笑着说,怎么尽是一群笨孩子啊。不过,就是笨孩子才可爱。 「接下来,容我说说最重要的事,就是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这句话让装司书们的表情瞬间改变,终于能够听到大家心中期盼的事了。 「详情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次,露鲁塔好像真的对神溺教团奉献的『书』,以及其它的『书』厌倦了。不管是什么玩具,玩了两千年总该腻了吧。 露鲁塔好像是因此决定要毁灭世界。」 武装司书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或许是毁灭世界这个字眼太过超越现实,令人一时间无法接受。 「打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一旦露鲁塔感到厌倦,这世界就结束了。其实已经算撑满久了。换句话说,武装司书的时代也宣告结束,这世界到此为止。」 哈缪丝做了最后的总结。 「大家可以随心所欲,不需要反抗了。因为这么做也只是白费气力。 还剩下一些时间,大家去做一些让自己不留遗憾的事吧。去大吃一顿、或是去豪饮一番也可以;回去看看家人,向自己喜欢的人告白也不错;想干坏事的人,也可以尽情放肆。 就到此为止了,再见。这些日子以来真的辛苦了。」 哈缪丝关掉广播器的开关。 接着是一阵漫长的沉默。过了数分钟后,众人才察觉到哈缪丝把广播器关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从哪里发出声音,又是谁说了这句话。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大家都是同样的想法。 米蕾波可环视四周,没有半个人已整理好思绪。 卫兽发动攻击是一切异状的开端。光是这一点就让大家一头雾水了,没想到哈缪丝又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武装司书到今天为止,全体人员一律解雇。 武装司书的存在意义,就是把『书 』送给露鲁塔这个男人。神溺教团是武装司书底下的组织,现在由明斯担任新的乐园管理者。 而世界也将在今天终结。 这要大家如何是好?说什么要大家把握所剩无几的时间,但现在谁还有心情做那些事。 「代理馆长到底在搞什么啊?」 米蕾波可嘀咕着。哈缪丝此刻是不是正乐着看我们不知所措的模样。这样的想法似乎没猜错。 只是,米蕾波可感到恐惧的是,哈缪丝的说明似乎越来越真实。其实早在之前,她就一直有邦特拉图书里藏着某种秘密的预感。令人不解的神溺数团真实面貌,以及袭击而来的卫兽们真面目。 可以理解哈缪丝所言都是事实。正因为如此,才觉得恐惧。 「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米蕾波可思考着,身为武装司书的自己该做什么才好?可是,米蕾波可如今已不是武装司书了。 她想要传送思考给尤奇佐纳,却迟迟无法连系。或许他已经阵亡了。 「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米蕾波可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继续传送思考。传给比任何人都还要可靠、能信任的马特阿拉斯特。 她相信那个人肯定会教大家该怎么做。 此时,马特阿拉斯特=巴洛力奔走于迷宫里,场所是卫兽已经消失的第三封印迷宫。 「可恶!」 马特阿拉斯特口中进出这句话。身体已经无法随心所欲,向来以压倒性格斗术自豪的他,出乎意外地拖着沉重的身体。 大腿沾染了大量的鲜血,裤子上出现了数个像是烤焦的圆洞。是马特阿拉斯特自己用枪打穿大腿。 「唔。」 手压着眼睛蹲了下来。不是因为出血过度而感到昏眩,而是露鲁塔发动的『无泪终结之力』的残余效力影响。他死命地突破『无泪终结之力』。 这一天清晨,马特阿拉斯特拿着『书』下到第二封印书库,目的正是为了把『书』献给天国,从第六书库选出能满足露鲁塔的『书』。 得再等些时候,明斯的神溺教团才能开始生产『书』。可能好几年、或许更久吧。在这段期间,邦特拉图书馆每年都有『书』遗失的事件,会再持续好些时候。 「得尽快要求他们增产。只是一本『书』不知能否满足露鲁塔。」 马特阿拉斯特说着说着进入第二封印书库,此时便出现异状的征兆。最后一次奉献『书』的时间约在半年前,树被冷落那么长的一段时间,肯定又会一阵骚动。然而,透明的树枝却安稳地连个声音也没有。 「这是您今天的供品。」 马特阿拉斯特对露鲁塔并无敬畏之心,一方面是根本不可能存有敬意,另一方面是露鲁塔本身好像也没有这方面的需求。马特阿拉斯特用半开玩笑的语器,把『书』拿向树木。 「今天的菜单是,娶到那位梦中女优凯蒂=塔娜的幸运儿。这可是人间极品喔。」 他在一年前与神溺教团一战时,曾经想过要打倒它。当时的心情如今已不复在。那可能是疲于战争而产生的错觉吧。 只要没有出现像卡酋亚这样的愚者、只要神溺教团能正常运作,这家伙并没什么害处。只要偶尔送几本『书』给他,他就会很安分地待在这里。 「」 马特阿拉斯特感到不解。照理说『书』会成为粉末,被树吸收才是。这次竟然没有任何的动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是要我重新挑选吗?」 虽是第一次碰到,但这也不是没可能。这可是可以一窥大明星凯蒂=塔娜的私生活,让那些影迷垂涎三尺的梦幻之品。他一度还觉得献给露鲁塔实在可惜。 「还真麻烦,搞什么啊?烦死了。」 就在马特阿拉斯特转身准备走出书库时 (连你也觉得烦啊,马特阿拉斯特=巴洛力。) 听到某人的声音。 瞬间,马特阿拉斯特预知两秒后发生的事。他想要快速转身,奈何身体像是被困在石像中动弹不得。 为了避免预知的结果,马特阿拉斯特采取不同的行动。他没回过头,直接向右侧大步一跃。然而还是如预知的结果一样,这与想要回头,或是想跳到旁边没有关连。 (我也觉得厌烦了。) 脑海里再度出现这个声音,马特阿拉斯特心想,这应该是露鲁塔的声音吧。 马特阿拉斯特受到束缚,连根手指也动不了,连后头发生什么事都没办法确认。不过,就只有预知能力还能运作,他只能知道二秒后会发生什么事。 宛如逼供般的沉默瞬间中断。 手从背后伸向马特阿拉斯特的头,帽子被取下,接着手直接触摸他的头部。 (就对你使用无泪终结之力吧。) 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接着,马特阿拉斯特的意识瞬间被夺走,就连露鲁塔苏醒的惊恐与即将发生的骇人结果,如今全都无关紧要了。自己如果死了就算了吧,即使世界会灭亡也无所谓。 马特阿拉斯特带着这样的心情应声倒地。 照理来说,马特阿拉斯特会这样倒地不起。 然而米蕾波可发出的思考共享唤醒了马特阿拉斯特的意识,就在终章猛兽向第六书库进击,武装司书们被迫展开迎击时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你人在哪里?现在颁布了紧急召集令喔。) 这句话在脑中响起。马特阿拉斯特只觉得「不要来吵我」,因为现在真的很舒服。 (米、米蕾波吗?) 会有反应,是因为紧急召集令这句话。武装司书长久以来的训练,稍稍力克『无泪终结之力』的力量。 不过就仅止如此,他完全无法睁开眼睛,更别提要起身战斗。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你怎么了?) (米蕾波?发生什么事?上头已经发生争端了吗?) (卫兽完全失控想逃出迷宫,现在武装司书正倾全力加以防守。) 马特阿拉斯特终于了解,露鲁塔想要毁掉武装司书;或许想进一步毁掉世界。 然而,那都无所谓了。让他觉得无所谓的力量,正是『无泪终结之力』。 (怎么了!马特阿拉斯特!你在哪里?) (米蕾波对不起) 意识再度坠落到黑暗的深渊。 但是下一个瞬间,马特阿拉斯特动了动手,拔出手枪。无意识地扣下扳机,射中自己的脚。如果不保持清醒的话,便无法再从黑暗中苏醒过来。 不能就这样倒下。马特阿拉斯特往自己的脚连开了数枪,想藉由疼痛找回自我。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 不能就这样躺着,他无法允许自己如此轻松地死去。 不能死得那么轻松。他这样告诉自己,不知道究竟开了几枪。不久,倒地的马特阿拉斯特总算睁开眼睛。 环视四周,那棵树已经不见了。露鲁塔已经展开行动,恐怕正朝地面走去。 「得赶去上头才行。」 『无泪终结之力』的力量,让思考没办法正常运作;脚的枪伤,让身体显得沉重。 不过,马特阿拉斯特还是死命地往前跑。 马特阿拉斯特全力爬上封印迷宫。现在要是被终章猛兽突袭的话,他完全不是牠们的对手,所幸整个封印迷宫已像是一个空壳。 往前疾驰了好一会儿后,再度传来米蕾波可的思考共有。 (马特阿拉斯特,你听得到吗?) (米蕾波可。) 马特阿拉斯特想询问外头的状况。但在这之前,他先听到米蕾波可悲痛的思考。 (我们该如何是好呢?) (请说明上头现在的状况。) (卫兽想要冲出迷宫。虽然我们以结界暂时守住防线,但无法预估能撑多久。尤奇佐纳先生已进去解决问题,但迟迟没有消息。) (就只有这样吗?) 马特阿拉斯特要求进一步的说明,他想知道露鲁塔是否到达地面了,以及哈缪丝她有什么打算。 (代理馆长尚未加入战斗的行列,还说武装司书已经结束了。) 「什么?」 他反射性地叫出声。 (代理馆长说明了,这名叫露鲁塔的男人才是邦特拉图书馆真正的馆长。如今露鲁塔准备要毁灭世界。) (她真的这么说吗?) (嗯。马特阿拉斯特先生,这是真的吗?真有露鲁塔这个男人吗?我们一直被蒙在鼓里吗?) 米蕾波可哀怨地如此寻问,言外之意是想听到这一切都是骗人的。 然而,马特阿拉斯特知道实情,也了解这件事没办法再欺骗下去了。 (是喔,你们全都知道了啊,哈缪那家伙都说出来啦。) (怎么会这样!) 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那真如代理馆长所言,世界会毁灭吗?) () 马特阿拉斯特一句话也没回答。 (我们该怎么做才好?请给我们指示,如果连你都没话说的话) 悲痛的央求,让马特阿拉斯特不忍地咬着牙。为了大家,他得想个办法才行。在哈缪丝放弃战斗、尤奇佐纳都已倒地的此刻,就只剩下马特阿拉斯特了。 然而 (我不知道,我现在也是一筹莫展) 他却只能这么回答。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这样太过分了。如果连你也这么说的话,大伙儿将完全失去冷静呀。) 米蕾波可的心情传向马特阿拉斯特。 这是他第一次晓得自己竟如此受大家信赖,马特阿拉斯特一直被认为是打混王、性喜女色,是个不正经的男人。没想到自己竟受米蕾波可如此信赖。 但他现在脑筋一片空白。露鲁塔一旦行动,将完全没有对抗的方法。这件事他再清楚不过了。 (抱歉,米蕾波可真的很抱歉。) (可是) 思考共有被切断。 「可恶!马特阿拉斯特,给我用力想啊!」 马特阿拉斯特的声音响彻寂静的迷宫之中,没有回复的声音。 马特阿拉斯特持续全力往前奔驰,在第四书库前发现尤奇佐纳与尤莉的身影,他们安稳地躺在包覆羽毛的床上。 「尤奇佐纳,尤莉,快点醒来!」 他摇动他们的身体、也试着拍打脸颊,还是没有丝毫反应。马特阿拉斯特放弃唤醒两人,继续往前赶路。 「我非得有所作为才行,因为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他清楚知道任谁也无力回天,即便如此,还是得继续前进。 马特阿拉斯特的脑海浮现至今的人生。 天才所有到达武装司书最强等级的人,都被如此称呼。 所谓的天才,并不是不需努力就能变强的人;而是经过努力、钻研,最后到达凡人所不能及的领域之人,才被称之为天才。天才是经由超越凡人的努力而来的。因为想让非凡的才能开花,就需要非凡的努力。 然而,例外之中还存在例外。 不需要研磨的才能。他天生就拥有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开窍的才能。 马特阿拉斯特就是这么一个人。 他出生于延续八百年历史的由绪家族,代代武装司书辈出,祖先之中当上代理馆长一职的人更是不胜枚举。 然而,巴洛力家族也在近代走上凋零一途,最后竟导致连名武装司书都难求的窘境。而被称为是救世主的小孩马特阿拉斯特就在这个时候诞生。 在进行魔术审议之前,他的能力就已超群。不论是体术、射击、剑技无人能及,学业更是过目不忘。 在开始魔术审议后,他仅仅数个月就学会肉体强化的魔术;然后过了半年,也完成预知能力。他并非如常人般熟读教科书,他用和其它人相同的努力,却能获得超越其它人数倍的或果。 才转眼间的时间,他便完成研修,成为见习生,随后更顺利进升为武装司书。以十五岁之龄创下史上最年轻的记录。 然而,马特阿拉斯特却不因为这样的才能而感到幸福。 他像是理所当然似地放纵自己。 十六岁时。 马特阿拉斯特在馆下街巷内的一间酒吧。他走下满是涂鸭的楼梯,穿过一道重重的门扉,来到一处龙蛇混杂的酒吧。大量的烟味让人难以呼吸,这里充斥叫骂声与吵杂的笑声,连说个话都很难的。 马特阿拉斯特就坐在中央一张污秽的沙发上,裸着上半身,束好的长发落在背上,下半身穿着一条上头沾满红、蓝色油漆的长裤。周围都是一些品行不良的学生、娼妇与自称艺术家的酒客;除此之外,还聚集堕落的见习生与研修生。 「喂,马特。走啦,到我家去。」 连名字都忘了的女人,主动贴到马特阿拉斯特身上。他一边回想这女人是谁,一边吐了一口纸卷烟草的烟。 「唷,走吧。」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管她是谁都无所谓。就在他准备起身的瞬间,惊觉到了二秒钟后发生的事情。 「啊,可能没办法了。」 「咦?」 铁门被一脚踢飞到店的中央。在此同时,周围的动作完全停止,而且谨慎到连烟都静止不动。这能力只要是武装司书都知道。 「原来是伊蕾伊雅阿姨大驾光临,不知道想点些什么呢?」 马特阿拉斯特边笑边说。 「先来一道你的鼻血吧?」 进入酒吧里的人是一级武装司书,而且是负责教育他的伊蕾伊雅=凯蒂。她大剌剌地走了过来。她发动的能力,让马特阿拉斯特的下半身被固定。虽然看到她一掌耳光打了过来,但却完全没办法闪避。 「阿姨,到底是怎么了?」 马特阿拉斯特一脸不在乎,从鼻腔内一个吐气,鼻血瞬间飞溅出去。 「真有你的,一点也不为所动。没想到你这家伙连佛特纳代理馆长的就职仪式都敢缺席。」 「我跟那家伙不对盘。」 鼻血弄熄烟草的火取出另一根烟,重新点了火。 「那个人很麻烦,因为没有才能,每天除了努力还是努力,脑袋里就只有这件事。」 「真不愧是天才儿童,说得话果然不同凡响。」 第二记攻击从侧面过来,脑袋瓜里响起嗡嗡声。 「我怎敢与伊蕾伊雅阿姨相比,即使是我也没办法赢过以前的妳。」 「那这样呢?」 另一记耳光直接命中耳朵,耳膜里响起令人不快的破裂声。马特阿拉斯特一边搔着出血的耳朵一边说: 「伊蕾伊雅阿姨,妳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吧。再怎么说,妳这几记耳光都已经足以打破我的耳膜了。」 「还有另一边的耳朵啊,我可以打到让你说不出话为止。」 马特阿拉斯特边擦着耳朵里的血,边想得花上三天的时间才能治愈。 「动手把另一边打破后就请回吧,我待会儿还有事要办。」 伊蕾伊雅充耳不闻,坐到马特阿拉斯特对面的座位。 「我说马特阿拉斯特,你就老实说吧,究竟是哪里令你不满?」 「好像没什么特别不满的地方。」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这对话怎么那么白痴。若发泄不满就能够洗新革面,又何必要干这些坏事。 「而且觉得毫无意义。」 「你是指除了你以外的人吗?」 伊蕾伊雅可能是以为他看不起那些没有才能的人吧,但事实并非如此。 「不,是包括我的所有人。」 「」 伊蕾伊雅不愉快地皱起眉头,对自视甚高的她而言,很难允许武装司书受到侮辱。 「武装司书是所有『书』与世界和平的守护者,如果你觉得这没意义的话,倒是说看看,还有什么事情是有意义的?」 「嗯,我也没有头绪。」 「我原本是不愿意这么说,你是一个天生就比其它人要优秀的人。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以此为傲啊?」 引以为傲?我身上没有这种东西。 「我要比别人优秀喔。」 马特阿拉斯特把烟草压熄在烟灰缸上。 「虽然大家口口声声说我有才能。 但我也不知道这是谁的杰作,而且也不是我主动要求,就径自把这个所谓才能的东西加诸在我身上。就只是如此而已。 我只不过是凑巧拥有这样的才能。我并不特别,特别的是加诸在我身上的才能。妳不觉得是如此吗?」 「真是无聊的烦恼。」 伊蕾伊雅用鼻子嗤笑,打从心底觉得他真是个傻子。 「但我却有切身之痛。」 「是喔,所以呢?」 确实是个无聊的烦恼,但马特阿拉斯特却一径地感到心烦。自己的人生被这个所谓的才能拉着往前走,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将永远成为此才能的附属品。 「你因此觉得武装司书没有意义,是这样吧?」 「嗯,真的是毫无意义。」 像自己这样没有意义的男人,天生具有杀人的技术。每天死命的训练,就为了这个目的。武装司书只不过因为杀人的技术高超,就自以为是神代理馆长人。 简直无聊透顶。 「这只是小朋友的玩笑话,你很快就会忘记的。等你长大成人后,还会羞得不愿意回忆这段过去呢。」 「或许吧,那还得请你再等个三、四年。」 马特阿拉斯持荒诞的行径,之后又持续了一段时间。 不过到了十八岁后,他多少成熟了许多,但不良的素行依旧没有改变。 这里是邦特拉图书馆内部的训练场。这一天由武装司书毕札克担任教官,进行见习生与年轻武装司书的训练。 一看到马特阿拉斯特,毕札克立刻露出厌恶的表情。正因为有他这个打混王,使得训练的课程无法一气呵成。 再加上马特阿拉斯特今天还多带了一名少女,一名脸上满是雀斑、无精打采的少女。身上穿着一件老旧绵衬衫与黑色的裙子,只上了淡妆。 「马特阿拉斯特,你又搞上另一个女孩子啦。」 正在进行训练的武装司书毕札克说。其实马特阿拉斯特把他逢场作戏的女人带来这里,也不算是什么新鲜事。 「这应该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毕札克感到疑惑。 他应该喜欢那种看起来聪明、成熟的女人,但今天带来的女孩,可以说是他最不喜欢的类型。从她一脸老土以及没见过世面似地看着他们的模样,怎么都不觉她是个聪明的女人。 「外型虽然不是很出色,但这女孩很有意思喔。」 「嗯,反正又与我无关。」 毕札克不感兴趣地说。马特阿拉斯特在心中笑着,今天肯定很有看头。 「哪里来的孩子?」 「你知道兰达那间裁缝店吧,她是在里头工作的女工。」 这是一间位于馆下街,武装司书御用的裁缝店,也是马特阿拉斯特经常光顾的店家。之后蕾娜斯=弗鲁路与奥莉薇亚=利崔特也曾到过这边工作,但这件事与现在无关。 「嗯,她叫啥名字啊?」 毕札克问。马特阿拉斯特身后的少女说: 「哈缪丝=梅瑟塔。」 毕札克边叹了口气,他向少女说: 「喂,小姐,劝妳不要跟这家伙走太近,脑袋瓜会变得越来越怪喔。」 这名叫哈缪丝的少女则歪着头说: 「嗯,我听不太懂耶。」 「哈缪,妳到那边去,不要妨碍到大家。」 说完,马特阿拉斯特也难得地认真进行训练。 训练时,马特阿拉斯特不时瞄了哈缪丝与其它的训练生们。哈缪丝无聊似地盯着他们,其中只有毕札克注意到这件事。 「喂,马特,那女孩究竟是什么来头?」 毕札克暂时停下训练,和马特阿拉斯特偷偷咬耳朵。 「我也不清楚啊,只知道她是名裁缝女工。」 毕札克瞪着锐利眼神说。 「最近的裁缝女工,连战斗也是工作之一吗?」 「嗯,不是这样吗?」 毕札克瞄了一眼哈缪丝。哈缪丝依然带着无聊的表情,看到武装司书那超越一般人的武力,照理说任谁都会感到惊讶,而她的表情似乎无法只以迟钝来形容。 「喂,马特,在场的人是全部的武装司书吗?」 哈缪丝以心不在焉的口吻说。 「怎么可能,高手都在别的地方工作。」 「那这位大叔他不用工作吗?」 哈缪丝手指着毕札克。 「笨蛋,这家伙是训练教官。妳还看不出来啊?」 「是喔还是搞不懂。」 哈缪丝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马特阿拉斯特走近哈缪丝。 「哈缪,妳看了这些人之后觉得如何?」 哈缪丝再次环视了一次所有的训练生与见习生后说: 「马特最强,紧接着是这位大叔,再来才是我。其它人就不值一提了。」 见习生们的动作全都停了下来。 「不,以我的看法,妳和毕札克先生的实力在伯仲之间。」 「是吗?」 哈缪丝有些狐疑。此时,见习生们也总算意识到哈缪丝的实力。 「喂,小姐,要不要和这些家伙较量一下呢?」 毕札克有点挑衅似地说,哈缪丝看了马特阿拉斯特一眼。 「无所谓吧,试一下身手吧。」 他说完推了哈缪丝的背一把。 插图099 最初的对手是一名见习生,他是一名经过数年训练仍看不见成绩的见习生。他可能是想藉此向大家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吧。 「要使用武器吗?」 马特阿拉斯特问她,哈缪丝回答: 「嗯?随便啊。」 「那还是不用为宜。万一受伤就伤脑筋了。」 但见习生却持反对的意见。 「还是用一下吧。要是待会儿才放马后炮说,有武器的话就能赢了,那才令人生气呢。」 「也对。」 马特阿拉斯特把哈缪丝的包包丢给了她,她从包包里取出武器,把装着石头的袋子绑在腰际,右手抓着皮制的绳索。看到这个现在已没人使用的过时武器,大家无不为之一惊。 胜负瞬间决定。投石器的一击,将他的下巴打碎了。 「好厉害的投石器。」 就连毕札克也吓了一跳。 「很厉害吧,你要是看了她的远距离攻击,才真的是惊为天人呢。」 第二名挑战者是使用枪的研修生。哈缪丝一个后仰闪过快速的枪击,不知她哪来的肌肉力量,以异 常的姿势抛出投石器,在对方发射第二发子弹前,射穿他的下腹部。 「搞什么,这女孩怎么会使用这种武器啊?」 「听说她身边就只有这个武器。」 「换成弓箭会比较方便吧。」 毕札克提议。 「我也说过同样的话,结果她竟反问我弓箭是什么。」 「这是什么情形。」 「当我拿弓箭给她看时,她还一度惊讶,这世界上怎会有如此方便的东西。」 「那枪呢?」 「她知道枪这种东西。不过她觉得帮助不大,没有想用的意愿。」 毕札克耸了耸肩。 第三名见习生以肉搏战来挑战,和刚才两位见习生不同,他顺利地避过石弹的攻击。哈缪丝边后退边战斗。 就在见习生准备给予致命一击之际,拿着短剑的手腕被绳索缠住。伴随一阵令人不忍的声音,哈缪丝把见习生的身体整个抛了出去。 「马特,他可能伤得不轻喔。」 伙伴们纷纷围向躺在地面上挣扎的他。从他折断的手腕看来,应该还不至于到无法复原的程度。不过重创的心想必难以复原。 毕札克边笑边向哈缪丝说。气氛有些诡异。 「哈哈,小女孩啊,妳还真有一套。妳想不想成为武装司书啊?」 「马特也这么说过,我觉得继续当缝纫女工是无妨,但武装司书似乎也不错。」 「是吗?真是求之不得。不过女孩啊,一旦成为武装司书,就得遵循武装司书的规矩才行喔。」 「这是什么意思?」 「打伤三名武装司书的人得受到惩罚,不过妳只会稍微感到刺痛。」 毕札克举起枪,枪口瞄准哈缪丝。 「喂,马特。」 这是哈缪丝今天第一次露出笑容。 「这里真的满好玩的,来这一趟太值得了。」 见到她这笑容任谁都能理解,并非是马特阿拉斯特带这名少女来,而是少女要他带自己来的。怪物主动要求要来这个游乐场。 「哈哈,好玩,超有趣的。」 说完,马特阿拉斯特咯咯大笑。总之有她在的话,肯定不缺乐子。 毕札克与哈缪丝当时还势均力敌。不过,在开始进行正规训练的两个星期后,她便超越了毕札克,追上马特阿拉斯特也花不到半年的时间。 不管怎样,数年后。 诚如伊蕾伊雅所言,马特阿拉斯特真的变得成熟了。都已经过了十八岁,不应该再干蠢事,他看着镜子不得不冷静思考。更何况马特阿拉斯特绝不是个笨蛋。 他首先剪掉头发,也开始穿起了西装。虽然打混的旧性难改,但是在重要时刻已经收敛了不少。 马特阿拉斯特所带来的怪物哈缪丝,也没成为当初预估的问题人物。充其量只是常识不足、又因为好战而下手不留情。纵使如此,她的头脑不但不差,而且还出乎意外地相当服从组织。 「如我所说的,你果真安分不少。」 伊蕾伊雅一阵讥讽。 「真的耶,年长者果然料事如神。」 「而且你最近的声望也逐渐提升,大家盛传马特阿拉斯特是佛特纳的接班人。」 「啊哈哈,坏孩子偶尔表现一下,世人还真是宽宏大量。」 「要好好加油。我死之后,你可要撑起武装司书的重任。」 「我只做我薪水份内的工作。」 伊蕾伊雅或许认为,这是马特阿拉斯特个人爱开玩笑的作风。不过,这是他的本意,就算现在安分许多,但他内心依然没有身为武装司书的自豪。只是因为自己除了成为武装司书外没其它事可做,所以想说至少要扮演好现在的角色。 他单纯只是和现实妥协罢了,那不算是成长,增长的只有岁数。 理所当然的,马特阿拉斯特也被告知秘密。那是在他获得一级武装司书资格的三年后,也就是在他成为武装司书八年后的二十二岁时。 马特阿拉斯特在被佛特纳传唤时,心想该来的时候终于来了。 在这之前,他就嗅到武装司书之中的确存在某些秘密。除了马特阿拉斯特之外,伊蕾伊雅与毕札克等资深武装司书,都察觉到确有秘密存在。 而且,这个秘密就只有接任代理馆长的人才能知道。 被佛特纳带领往前走,马特阿拉斯特下到第二封印迷宫。 「马特阿拉斯特。老实说,我并不打算告诉你。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我既不喜欢你,也不信任你。」 话虽然说得直截了当,但并不会感到不愉快。两人不对盘一事,马特阿拉斯特其实心里也有数。 「我想也是吧。」 「但却无法否定你的实力,没有办法不告诉你。」 马持阿拉斯特试探自己一直存疑的事。 「你已经把武装司书的秘密告诉哈缪丝了吧。」 「你为什么知道?」 「第六感。而且她似乎比我更适合。」 「没错,虽然那女人也不能信任,但确实比你适合。」 两人进入第二封印书库。 在树木的面前,马特阿拉斯特听了所有的秘密。露鲁塔的存在、武装司书真正的使命,以及神溺教团的存在。 一般而言,任谁都会因此感到惶恐不安,甚至因为知道了武装司书的真面目而大受打击,变得无法确立自身的立场。 然而,马特阿拉斯特的感想却截然不同。 「真是荒唐至极。」 他像是为了不让佛特纳听到般压低声音。 「这阵子,我好不容易开始对图书馆有了些许的认同感。」 在这之前,马特阿拉斯特多少还对武装司书存有敬意,到了今天终于完全幻灭。 武装司书身负为露鲁塔奉献『书』的使命。听到这里,马特阿拉斯特自暴自弃般地轻易接受了这个事实。 马特阿拉斯看着树木心想。 我干脆就与他一决胜负吧。这个比粪便还要肮脏的家伙,马特阿拉斯特的内心深处如此思考着。 马特阿拉斯特确实有过想要殊死一战的念头,但这时完全没有立刻拔枪的冲动。 因为他相信总有一天,一定会找出获胜的方法,这个想法让他的战意沉淀在心底。 走出迷宫,佛特纳说要前往另一个地方,这令马特阿拉斯特感到奇怪。若要保守什么秘密,待在露鲁塔面前理应最安全。 他说要在搭飞机时把话说清楚。马特阿拉斯特很自然地认为,他应该是有什么能打倒露鲁塔的计划,所以不想被露鲁塔听到。 然而佛特纳谈论的内容,却是完全相反方向。 「我和哈缪丝三个月前,杀死了一名少女与她的同伙。」 「是喔?」 「没必要说出她的本名。今后,我们就以『堇之罪人』来称呼她吧。她是想要毁灭天国的一大罪人,我们的责任就是毁掉她的『书』,把有关她的记录全部删除。 有关她的事情全属最高等级的机秘,就连她存在的事实也不能让一般人知道。」 「嗯。」 看来风向是整个往反方向吹。 「她似乎有特别待遇,想要毁灭天国的人应该还有不少吧。」 马特阿拉斯特在第二书库看了这些『书』。数名武装司书以及试图造反图书馆、挑战天国的人全都是白费气力。 「除了堇之罪人外,还有众多想要毁灭天国的人。之所以留下这些人的『书』,是为了让后人记取挑战天国是没有意义的。」 「嗯。」 「然而 ,她与其它人不同。因为她找到足以毁灭天国的方法。纵使只有亿分之一的机会,她说不定真能毁灭天国。」 「真是个狠角色,一定要把她找来当武装司书。」 佛特纳无视他的信口开河,马特阿拉斯特更确定这家伙真的很惹人厌。 「要是泄露她的存在,一定又会出现挑战天国的愚者。这点我们绝对要阻止。 要是刺激露鲁塔的话,或许世界会因此而毁灭。」 「啧。」 他忍不住用鼻子一阵嗤笑。 「消灭露鲁塔不是求之不得吗?实在没必要让那混帐留在这世上。」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转移阵地到此果然是对的,这种事情怎能在露鲁塔面前说。 「别做梦了。要是失败的话,世界肯定会灭亡。」 「就算世界被消灭,伤脑筋的人应该是露鲁塔他自己吧。」 佛特纳的身体散发出杀气,除掉挑战露鲁塔的人也是代理馆长的工作。 「你想命丧于此吗?」 「还是你先请吧。」 当时,马特阿拉斯特与佛特纳的实力还不相上下。在飞机内的两人睁大眼睛瞪着彼此,最后妥协的人是马特阿拉斯特。 「知道了,我当然也见识过他的危险性,绝对没想过要和他作对。」 「我想也是。你是一个能辨别得失的人,这方面倒是令我相当放心。」 「谢谢。」 佛特纳瞄了一眼邦特拉过去神岛屿,只见岛影逐渐远离。 「你接下来要说不想被哈缪丝听到的话吧。」 「没错。」 佛特纳回答。哈缪丝操控的触觉丝,可以轻易听到远处交谈的内容,除了远离触觉丝最大射程五十公里以外,没有防范的方法。 「还不知道那女人的底细。她为什么会如此好战?」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我哪知道啊,他也不知道哈缪丝的真实身分。 「不应该把堇之罪人告诉那个女人。因为哈缪丝有朝一日,很有可能会挑战露鲁塔=库沙库纳。 我告诉你这些,就是要你监视哈缪丝。要是一发现有什么风吹草动」 佛特纳一阵沉默。 「了解吗?」 「你确定要托付我这种任务吗?」 他应该知道吧。马特阿拉斯特是哈缪丝的情人。 「就因为是你,我才下达这个命令的。谨守秘密的工作全权交由你负责。除掉所有接近天国、与接近堇之罪人的人,进一步隐瞒真相,就连秘密存在的事实都不能外泄,这就是你的任务。」 「没想到你这个人还真坏。」 「为了让世界免于被露鲁塔毁坏,我不得不这么做,当坏人也是代理馆长的义务之一。」 马特阿拉斯特嗤之以鼻。 「这义务咧,少在我面前装好人。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大男人,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 「说什么要守护世界,你只不过是抛不下地位吧。被世人尊敬,当被视为神的代理馆长应该还满爽的吧。」 佛特纳哑口无言。 「无聊透顶。」 马特阿拉斯特不断低语,彷佛是故意说给佛特纳听。他不曾如此憎恨过自己的能力,他不是自愿当武装司书的,接下来竟然还得扮演无聊至极的秘密守护者。我的人生究竟要被这样的才能左右到什么地步 他有种想干脆与露鲁塔一决胜负的冲动。 他和佛特纳分别后,便直接返家。才一开门,哈缪丝整个人抱了过来。 「马特,你回来了。你爱不爱我?」 「当然爱啊。」 他在玄关一把抱起哈缪丝,亲了三次,又被回吻了五次。 「我做好饭啰,猜猜看今天是什么菜。」 「嗯~~炸肉卷。」 「不对。」 「那是牛排?」 「不对。唉~~怎么猜不出来呢?真是讨厌,马特。」 他们聊着无意义的事,一下拥抱一下又分开。顺便一提,晚餐是南方边境风味的薄荷口味炖煮。马特阿拉斯特心想:这种料理怎么可能猜得到啊。 两人一边用餐,一边闲聊着无关紧要的事。就在这个时候,哈缪丝说: 「佛特纳告诉你秘密了吧。」 「没错,但都是些我不想听的事。」 「你们后来不是搭飞机出去吗?是不是在讨论要怎么杀掉我呢?」 哈缪丝若无其事地脱口而出。 「说得好!」 两人一阵大笑。飞机的飞行路径太过突兀,所以他们肯定是在谈不想被哈缪丝听到的秘密。他们很清楚佛特纳把哈缪丝视为危险人物。 「佛特纳那家伙自以为行迹不会败露。」 「或许他真的这么认为。」 两人又相互大笑,在结束嘲讽佛特纳的玩笑话之后,哈缪丝脸上带着正经的表情。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反正又不是今天或明天的事,现在杀掉妳对佛特纳反而不利吧。」 「是喔。」 这次换成是马特阿拉斯特露出严肃的表情。 「哈缪丝,妳到底有何打算?妳真的要和露鲁塔一决胜负吗?」 「嗯,没有啊。等真的没有对手时,我才或许会去找他自投罗网吧。不过他不是我偏好的对象。」 「怎么说?」 「我没说过吗?我喜欢被杀气逼近的压迫感,希望对方能使尽最大气力、置死生于度外杀过来。但如果对方是那家伙的话,就没有这种乐子了。」 「原来如此。」 这是哈缪丝最诡异的地方。持续十几年想要被打败的愿望,在这个年龄就已经诞生了。 这个不寻常的部分有些令人畏惧,但若不是她比较特别,马特阿拉斯特也不会被吸引。 「那就没事了。」 马特阿拉斯特说道。他意指杀哈缪丝的可能性便不高,不过哈缪丝却有不同的见解。 「对喔。不见得是露鲁塔,因为总有一天会有其它人来杀我。」 马特阿拉斯特并没有加以更正。 那天夜里,马特阿拉斯特再度开口,一旁的哈缪丝处于半梦半醒的迷蒙状态。 「那个堇之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哈缪丝用带着些许怒气的声音回答。 「马特,你很低级耶。居然在床上跟我谈其它女人。」 「别胡说,我怎么可能会和一个死掉的人偷情。」 「这可不一定,谁知道你这男人会做出什么事。」 马特阿拉斯特觉得女人就这点最麻烦。 「真能赢过露鲁塔吗?」 「很难说,没试试看也不知道。」 据佛特纳所言,只有哈缪丝一个人看过堇之罪人的『书』。为什么只有哈缪丝看过,而佛特纳与卡酋亚都没看,他并没打听到这方面的事情。 「想也没用,因为堇之罪人已经死了。」 「那如果我继承『堇色愿望』,能赢得了露鲁塔吗?」 哈缪丝啪嗒啪嗒地挥着手。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没办法。」 居然如此笃定,听得马特阿拉斯特有些不悦。因为他对自己的实力相当有信心。 「我们两人连手也不行吗?我和妳连手的话,可算是史上最强的组合。」 哈缪丝左右摇了摇头。 「不是这个问题,这与自己有多强,或是找什么人连手无关。」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不是 说了嘛。要打倒露鲁塔,不是实力上的问题。」 不是实力上问题,那是什么啊?马特阿拉斯特听得一头雾水。 「搞不懂吧。搞不懂的话就不用想了。」 「真的完全没有胜算吗?」 「没有。世上就只有一个人有此能耐。除了那家伙以外,其它人都束手无策。」 马特阿拉斯特当时就有种直觉,哈缪丝与堇之罪人之间似乎有某些关连,不只是肃清者与罪人的关系,而是她们两者间必定有某种隐情。 这是马特阿拉斯特第一次窥探到哈缪丝的过去,但并没有继续深究。 「还是打消打倒露鲁塔的念头吧,妳也不要去想一些奇怪的事情。」 「我知道的,马特,我也不想惹来杀身之祸。」 她说了有别于平时的话,哈缪丝总是期待自己被杀才对。 「我说,马特,我唯一不想死在你的手下。」 说完,哈缪丝笑了笑。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自己应该完成任务了吧。他抱着哈缪丝的裸肩,好像陪女人是他的工作一样。 日后,马特阿拉斯特对今天没问出堇色愿望与没追问哈缪丝的过去,感到很后悔。 绝对不可能。这么一句话让马特阿拉斯特的战意萎靡不振,战意并非完全消失,然而马特阿拉斯特是那种会与现实妥协的人。 马特阿拉斯特开始他的工作,那就是守护天国的秘密。最初的任务发生了拉斯哥尔=奥塞罗情报泄漏事件,马特阿拉斯特秘密组织了一个地下军队,指示他们进行调查。这是个相当棘手的事件,因为一名叫海萨的武装司书也知道情报而展开行动。 他比海萨早了几步,找到消息流出的来源。 马特阿拉斯特整理好调查结果,向佛特纳报告。 「消息走漏的来源果然是帕妮=珀鲁曼达,没错吧?」 马特阿拉斯特点了点头,听说她是神溺教团所拥有的其中一名真人。若消息从那边走漏的话,不禁让人对神溺教团的体制感到不安。 「当然,卡酋亚也察觉到了,但却置之不处理。他似乎极度袒护真人。」 「没办法,只好由我们出面行动了。」 他仅只听完这些后,随即离开办公室。 接下来该如何消弭这个消息呢?马特阿拉斯特绞尽脑汁。 可以对帕妮使用阿葛克司水,至于海萨目前则无法做进一步处理。接下来该如何与神溺教团折冲才是真正的问题。 数日后,在马特阿拉斯特想出策略前,事情竟出现决定性的转折。 「佛特纳先生,是你出手的吧。」 自己的工作被人擅自干涉,心情实在不是滋味。代理馆长办公室内,马特阿拉斯持把报纸丢到办公桌上,报纸上印着斗大的标题:『知名女星帕妮=珀鲁曼达惨遭杀害』等一连串的相关报导。 除了眼前这个男人外,他想不出还有第二号人物会这么做。 「你不打算杀了她吧。你太小看这件事了。」 「小看这件事的人是你。如此一来,反而会增加人们的忆测与传言,更加启人疑窦。」 「只要铲除根源就可以解决,别被旁枝末节绊住而错失本意。」 「可恶!」 马特阿拉斯特的拳头用力击向桌面,他随即地离开办公室。 「我对你实在太失望了,一方面要守秘,一方面却又不杀人。你以为这样行得通吗?」 他不以为然地丢出这么一句话,马特阿拉斯特回答: 「我只是觉得没有杀人的必要而已。非到不得已再杀人,只要除掉违背露鲁塔的人就够了。」 马特阿拉斯特的工作没有因此而结束,拉斯哥尔的传言迅速散播到世界各地。他利用私人军队,从中掌握任何可疑的行动。 就连研究乐园时代的考古学者,或是探索过去神溺教团引发事件的历史学者,也都得进行监控。在他们到达核心之前,得立刻派出间谍,误导研究往错误的方向进行。 三年的时间,马特阿拉斯特持续保守着秘密。这一天,他仍旧进行着秘密工作。 他埋伏在第三封印书库前,等待接近露鲁塔的背叛者。他抽着烟斗心想:真没想到得和这家伙决一死战。 「原来是马特阿拉斯特啊?你在这里做什么?」 出现的人正是佛特纳。 马特阿拉斯特心里嘀咕说,你表现得也太明显了吧。这个人未免太不会掩饰了。佛特纳只对哈缪说要来看看露鲁塔的状况,结果就自个儿下到迷宫来,马特阿拉斯特早一步在这里等着他。 「我是为了阻止你而来的。」 「你在说什么?没事的话就快点回到上头。」 佛特纳通过马特阿拉斯特的身旁。 「前阵子,伊蕾伊雅小姐和凯萨莉萝逮到一名有趣的男子,最后他成为我们的见习生,你应该知道吧?」 「你是说那名伊斯摩的盗贼吧,叫什么明斯的家伙吧?」 「他拥有能看穿人类灵魂能力的圣洁眼,这家伙说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一场很大的战斗。」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也这么回问他。明斯说,佛特纳先生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那男人猜错了,快把他开除。」 「不,我拒绝你的要求。因为他是个有绝对利用价值的男子,甚至还是下任乐园管理者的人选。」 马特阿拉斯特的手指拨动腰际的枪,一听到那声响,佛特纳整个人跃起。拔出腰上的武器,向马特阿拉斯特摆出战斗姿势。 「怎么了?你该不会以为会被我突袭吧? 因为我看穿你想要挑战露鲁塔的秘密,所以今天是来杀你的吧?」 「」 佛纳特不想再掩饰了,直接向马特阿拉斯特抛出一根短棒武器。即使只是一根平凡的短棒,他也能让其可斩断所有东西,这就他的能力。 「我怎么也想不到,你竟然对天国动歪脑筋。要是没有明斯在真是太危险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佛特纳不发一语。 「是因为沃肯吗?没想到你的内心还存有人类的心境。」 「让我成为最后一个坏人吧。」 「原来如此。你不想让沃肯动手,已经算是最后的慈爱之心了吧。」 不过已经太迟了,把它留在心里吧。 「你不是也有意与露鲁塔一决死战吗?」 「不,我想都没想过。」 「正因如此,我才会命令哈缪丝监视你。」 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这恐怕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被佛特纳捷足先登。 「容我先告诉你吧。总有一天,你也会有和我相同的想法。打倒露鲁塔的唯一手段」 在他说之前,马特阿拉斯特拔出枪,不想继续听。 「即使是堇之愿望,获胜的机会也只有亿分之一。我是这么听说的。」 佛特纳往前一步,接着一个斩击。即使有预知能力,但这一招也闪避的有惊无险。马特阿拉斯特一边以枪来牵制,一边后退。 总合来说的话,应该是马特阿拉斯特略胜一筹。不过,此时两人的气势截然不同。虽然只有瞬间的攻防,但马特阿拉斯特明显被压制。 佛特纳不发一语地散发气势,观察马特阿拉斯特的弱点。 马特阿拉斯特继续开口,他并不是轻敌,而是有恃无恐。 「我不会和露鲁塔战斗。佛特纳先生,我一向坚持除非胜券在握,不然不会开战。」 石头从佛特纳的背后袭来,是哈缪丝的 跳弹攻击。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但已经足以扰乱佛特纳的集中力,足以让马特阿拉斯特对佛特纳发动致命的一击。 子弹射入佛特纳的脖子,避开气管的要害,仅削过颈骨地命中,并破坏连接大脑与全身的神经。若是一般人的话肯定是致命伤,但以佛特纳的回复力,大约数周内就能痊愈吧。不过,他已经全身动弹不得。 「佛特纳先生,我不会杀你的。」 「」 「你还不知道原因吗?因为有沃肯那小子在。要是你死了的话,那家伙肯定会有所行动。他实力坚强、资质聪颖,不仅如此,还受到众人的爱戴,真是棘手。」 佛特纳死命地想要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武器,马特阿拉斯特一脚踩住他的手后继续说: 「你实在应该感谢沃肯,多亏那名少年让你苟活下来。佛特纳先生,请告诉我吧。这个谎言究竟该怎么说?」 马特阿拉斯特抱起佛特纳走了出去。 他已想好欺骗武装司书与葬送佛特纳的手段。 然而,马特阿拉斯特还有个小小的疑问。 这样真的好吗?不是还有和佛特纳一起连手的选项吗?打倒露鲁塔。自己心中确实曾有过这样的想法不是吗? 「」 他摇了摇头,甩开这样的想法。 没有必要勉强,只要维持现状就够了,更何况露鲁塔并非此刻非得打倒的对象。 这样的决定,也让马特阿拉斯特日后大感后悔。 对外则是发表这样的声明:佛特纳=巴多加蒙不愿再终日争战,期望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于是自行喝下阿葛克司之水,把自己曾是武装司书、曾是一名战士的过去忘了。 他在哈缪丝的庇护下,以什么事都不知道的一般人身分度过他的余生。为了尊重其个人意愿,所有的武装司书在此之后严禁与他接触。 现在,那位曾经身为佛特纳的男人,正在其祖国梅利奥托公国,过着运送邮件的生活。后来结婚,也生了小孩,就连名下拥有足以买下整个城的资产也不知情,每天为小孩的学费而烦恼。 马特阿拉斯特后来也完美地达成任务。 像是与神溺教团的战斗、米蕾波可对拉斯哥尔=奥塞罗的追问、卡酋亚的善后、奥莉薇亚=利崔特的追捕与消除其记忆等等。为了不泄露武装司书的真面目与露鲁塔的秘密,他绞尽脑汁、如履薄冰地注意每一个细节。 马特阿拉斯特总是能有效地加以运作,虽然明知自己的工作是多么荒唐,但还是完美地执行了任务。 一切都是为了隐瞒露鲁塔的秘密,为了能持续为露鲁塔献上幸福的『书』。 在武装司书的末日,马特阿拉斯特往前直奔,为了与露鲁塔一决胜负。 有生以来的记忆全都涌向马特阿拉斯特的心头,他几乎被无比的后悔与自我厌恶压碎。 (你真是有够笨的。) 心中响起这道声音,既不是米蕾波可的思考共有,也不是露鲁塔的思考共有,而是马特阿拉斯特自己的声音;那是自己曾想和露鲁塔殊死一战的声音。 (什么叫做非做不可?非战不可的对手又是谁?打倒佛特纳、欺骗米蕾波可、坐视沃肯被杀害、陷害奥莉薇亚,做了这么多事情,你究竟得到了什么? 你不是曾想和露鲁塔一战吗?为何完全没有行动?) 声音在脑海中持续响起。 (你竟然与同伙为敌,反而去侍奉你的敌人,这世上肯定没有像你这样的笨蛋。) 无法反驳心中的话。 (今天就让我来看破你的本意。你害怕面对露鲁塔,你害怕自己会输,你是一个最无能的胆小鬼。) 「」 (你觉得自己是个了不起的战士吧。觉得自己的武力与头脑兼备吧。这全是谎言。你不仅骗了别人,更欺骗了自己,是个无可救药的大骗子。) 「没错,我是个笨蛋。」 马特阿拉斯特自问自答。 (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吧?如果你起身而战,如果你赢了,世界就不会毁灭。是你毁了世界,因为你的缘故,这世界才毁灭的。) 不对,不是我害的。但是,这样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这或许不是马特阿拉斯特一个人的错。 然而,一切还是马特阿拉斯特所促成的。 以死也难以补偿的后悔,就像把马特阿拉斯特的身体干刀万剐。他之所以能抗退『无泪终结之力』,就是凭这股极度后悔的力量。 他边跑边想:难道没有其它办法了吗?就算是亿分之一的可能性也无妨,没有制止露鲁塔的方法吗? 马特阿拉斯特想着。 (真是个愚蠢的男人。事到如今,竟然只能把希望系在这里。) 他在心中发声。 「得去问哈缪不可,我得问问堇之罪人与堇色愿望是怎么回事」 (真低级。被武装司书所杀、被你封印的堇之罪人,竟成了最后一线希望。) 马特阿拉斯特在脑海中嘲笑自己。被嘲笑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没人能忍住不取笑如此低级的自己。 哈缪丝人在迷宫外,应该还活着才对,只要能从那家伙口中问出堇色愿望,说不定还有希望。 (别白费力气了,那家伙已经死了,没人能够打倒露鲁塔。) 他想起哈缪丝的话。然而,现在也只能倚赖这个不可能的方法了。 马特阿拉斯特一走近第五封印书库,立刻停下脚步。 「可恶。」 马特阿拉斯特低语。一道恐惧的威压感从前方逼来。露鲁塔发现马特阿拉斯特醒了,他停下走向地面的脚步,在前方等待。 (马特阿拉斯特,你又能动了啊。) 声音响起。 「现在刚好不是睡觉的时候。」 (你竟然击退了『无泪终结之力』,看来你是多么的绝望。) 他举起枪想要动手,但全身再度动弹不得。这和伊蕾伊雅停止时间的力量不同,而是一股强力的拘束力。 连动根手指头都无能为力,无力得令人想哭。什么绝世天才,居然在面对这么一个最需要挺身而战的对手前,连棵子弹也射不出去, 「杀了我吧,露鲁塔。你到底想怎样?」 (真可悲,就让我把你从绝望中解放吧。) 「现到如今还装什么慈悲啊!」 露鲁塔送出思考,他的思考里充满了悲痛。 (马特阿拉斯特,我打算让世人都能安稳地死去。所以我才没有立刻动手,而发动『无泪终结之力』。 这算是我最低限度的补偿。) 「若真心要补偿,为什么要大开杀戒。」 (这是已经决定的事。) 「求求你!别杀害世人,求求你!」 马特阿拉斯特觉得自己非常渺小无能,没想到最后竟然用哭来求饶。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世人都还活在这世界上!大家都还想活命!求求你、拜托、顾苍生之苦!」 马特阿拉斯特真的泣不成声。 (这我知道,我也感到心痛。但我非得补偿不可。) 「为什么?补偿什么?没人要你补偿啊!」 (我要偿还的罪,就是让你们出生在这世上。) 「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世界是个地狱,人们的渴望无法达成。因为无法达成而产生憎恨、抢夺,或是互相伤害。 我这一路看着这场人间炼狱的演变。) 「不,这世界并非地狱。」 (这句话你能对休耶=夏福斯说出口吗?) 马特阿 拉斯特心想,他是什么人? (你该不会不知道吧。那是被卡酋亚掳走后成为人类爆弹,最后凄惨地消失在世上的少年名字。不仅只有他。这世上有多少像他一样活在地狱里的人,大家都受害于战争、负伤,最后死去。) 「可是,这世上还是有幸福的人,我们把那些『书』献给了你。」 (已经没那必要了。) 露鲁塔冷酷地宣告。 (我为了自己,竟让这地狱残存到现在。我就是相信这地狱还存有完全的幸福,所以才来毁灭世界。 老实说,要是我早一步毁灭世界就好了,正因为我让人类生存下来,大家才会如此悲伤,才会有如此伤痛。) 「不是这样的!」 「原谅我,我犯了双重罪过。让你们活下来,再将你们杀害。」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已经完了。这根本有异于人类的思路,完全没办法说服他。 (所以,马特阿拉斯特,你就安心地沉睡吧,我不想再多一条伤害你的罪名。) 「我拒绝,我不容许自己死得这么快活。」 (那你有什么要求?) 马特阿拉斯特在绝望中悲鸣。 「至少、至少,让我在痛苦中死去!让我赎罪吧!」 (真拿你没办法。) 露鲁塔传来悲伤的思考。就在他说这句话的同时,马特阿拉斯特的身体被扭曲,从背骨到腰骨直到脚趾头完全遭到破坏。 连惨叫的声音都没有,连肺也在瞬间被破坏,手指头被整个切碎,内脏一个个坏死。 (人类真是无可救药。马特阿拉斯特=巴洛力啊。) 下一秒钟,马特阿拉斯特的身体瞬间回复,遥遥超越艾恩立凯所拥有的超回复力。竟能对其他人发动此能力,可见露鲁塔的力量有多惊人。 (再继续吧。) 伴随露鲁塔的话,马特阿拉斯特再度惨遭破坏,衣服无一幸免全沾染了鲜血,内脏与粪便四次喷洒。 不是拷问,而是死刑,马特阿拉斯特被连续折磨了十次。已经昏死过去。露鲁塔解除马特阿拉斯特的拘束。 (还听得到我的声音吗?马特阿拉斯特,有句话非跟你说不可。) 耳朵虽然听不到了,但还残存些微的思考。 (我对你的工作有很高的评价。 要是让世人知道真相,肯定会引起很大的混乱。人们会玩笑般地向我挑战,一次又一次地败北。面对绝对打不赢的敌人,想必令人感到无比的绝望。 你以你的方式守护世人,用善良的谎言隐藏这绝望的真实。) 不知什么时候,露鲁塔已站到失去意识的马特阿拉斯特身旁。 「再见了,马特阿拉斯特,心地善良的坏人。」 露鲁塔用自己的嘴巴说出这句话,接着把手放在马特阿拉斯特的头上,再次发动『无泪终结之力』。这次终于让马特阿拉斯特的意识完全坠入黑暗里。 露鲁塔抬起头说: 「原以为毁灭世界很简单,没想到该做的事比想象中还要多。武装司书还没有放弃要活下去的意志吧。」 他接着双手合掌,里头出现一道小小的光芒。 身在第六封印书库的米蕾波可对伙伴们表示: 「不论尤奇佐纳先生,还是马特阿拉斯特先生都连系不上,他们可能已经」 「」 没人回答。 失去尤奇佐纳,马特阿拉斯特也倒了,再加上哈缪丝弃武装司书不顾,已经没人能指挥集结在第六封印书库的武装司书。 武装司书各个束手无策,只能不知所措地杵在原地。 「世界真的会毁灭吗?」 葛摩低喃。米蕾波可和其它的武装司书至今还没办法相信,因为感觉就像置身在一场莫名其妙的梦境。拥有毁灭世界力量的人物,似乎正从地底逼近,不过正因为没亲眼见过,所以还无法体会那股力量的强大。 「我们该怎么做才好」 米蕾波可低着头说。 「啊哈哈哈哈!」 突然传来一阵笑声,是路易克。 「不行了,一想这种复杂的问题我就想睡,完全不像我的本性。」 他说完挥舞着巨枪,走向满是卫兽的封印迷宫。 「你要去哪里?」 「看也知道吧。」 路易克回过头来笑着说,感觉有点自暴自弃,也有点爽快。 「我只会战斗这个不值钱的本领,不管是世界要毁灭,或是被开除,这点还是不会改变。」 「路易克。」 米蕾波可想不出制止的字眼,只能往前踏出一步。一旁的葛摩说: 「大家听好了,包括路易克也是。尤奇佐纳把指挥权交给我,所以我还握有指挥的权力。」 大家的视线移到葛摩身上。 「据代理馆长所言,已经束手无策了,随便我们要做什么都可以。既然如此,我册就自己决定吧。 想要回去或是逃跑的家伙,现在可以马上离开。」 但在场没人有动作。 「各位是否有想过,若没法律,就可以大开杀戒一番吗?若有的话,现在可以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这已经获得代理馆长的同意了。」 「是!」 利兹力举起手。 「我想要杀掉代理馆长,不知道大家意见如何?」 武装司书中发出一阵笑声与吆喝声。 「真是个好主意!」 「说得好,利兹力!」 米蕾波可忍不住笑了出来,也许这是自己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吧。这是处于最坏的状况才发得出的笑声。 「我一直想一脚把她踹飞,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我以前就试过了,不过反而被打得很惨。」 大家拍着手哈哈大笑。 「葛摩,你有何打算?真的采用吗?」 马法问葛摩。 「该怎么处理呢?」 就在葛摩还拿不定主意时,从别的方向又举起一只手。这次换成黛娜。她虽然身负重伤,但已经回到战斗行列。 「这边还有一位想要杀她的人喔。」 「原来如此。」 笑声停止后,大家一阵沉思。 「不过,哈缪丝那混帐若能活着回来就够了。」 葛摩说道。 「就这么决定。」 路易克附和。 就在此时,在没有任何人命令下,武装司书们主动列队。擅长肉体强化的人排在前方形成防线;而破坏力较高的人,就编在后方;再后面的则是像米蕾波可这类属于支持类型的武装司书。 「虽然说随我们便,但结果还不就这样。」 排在米蕾波可旁,同属最后列的葛摩说道。 「就是啊,米蕾波。虽然不知道邦特拉图书馆的真面目,也搞不清露鲁塔是何方神圣。但到头来,我们还是一群只知道战斗的蠢蛋。」 米蕾波可异常开心地回答。 「你知道只会战斗的蠢蛋叫什么吗?」 「岂有不知道的道理,就叫武装司书啊。」 路易克发出一阵雄吼。利兹力的冲击波发射出去,原本聚集在结界那头的终章猛兽往迷宫内退阵。 「绝不畏惧!」 葛摩大叫。 「没什么好怕的!」 从最前列传来回话。 不可思议的,此刻的武装司书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所属的组织已经毁灭,虽然明知没有胜算,但心里却莫名地兴奋。 「 第五章 太阳下的绝望 第五章太阳下的绝望 马特阿拉斯特倒卧在封印迷宫第五阶层,『无泪终结之力』让他的心沉睡于无止尽的黑暗深渊。然而,他仍存有一丝意识。 他至今仍存在一线希望。即使自己被击倒,还有哈缪丝在。即使是她,也并非是露鲁塔的对手。然而,哈缪丝知道堇色愿望,她是这世上唯一传承堇色愿望的人。 有机会打倒露鲁塔,拯救世界的人,就只剩哈缪丝。 马特阿拉斯特恳求哈缪丝能拯救世界。 然而,这希望可能无法实现。马特阿拉斯特当然也清楚这个残酷的事实。 即使如此,马特阿拉斯特还是带着期望。求求妳,哈缪丝,妳一定要奋战下去。 因为只剩下妳能够保护这个世界了。 终章之战逐渐占据广大的图书馆。仰天一起合唱,艾恩力凯=毕斯海尔一边从缝细中钻过,一边死命地向前奔跑。 「可恶,哈缪丝人到哪里去了?」 艾恩立凯大叫。直到刚才,他还顺手收拾了终章猛兽,但最后终于领悟到情势不妙。以艾恩立凯一个人的力量要对付牠们,根本是没完没了,而且牠们也只是一味地歌唱,似乎没有打算危害艾恩立凯的意思。 「!」 脑海一片空白。他用力摇了摇头,甩开听到的歌声。艾恩立凯似乎还能耐住无泪终结之力的力量。 不过,他知道自己所剩的时间不多了,一个小时不到,连三十分钟也没把握。只要稍不留神,下一秒钟意识肯定被那甜美的绝望夺走。 「绝不能大意,守住心门。」 艾恩立凯提醒自己。 现在支撑他意识的力量共有两个。 一个是一旦自己倒下,世界将宣告结束的事实,这是只有自己才能拯救世界的使命感;另一个则是自己认为还握有方法,能和对方一战的希望。 那是奥莉薇亚托付给自己的唯一胜利之道堇色愿望。把露鲁塔=克萨库从绝望的深渊救出,正是打倒露鲁塔的唯一手段。 正因为知道这些事,艾恩立凯才能挺得住无泪终结之力终章之歌。 「露鲁塔,你究竟为何而绝望?」 历代代理馆长知道的事,艾恩立凯也全都知情。但是他却无法揣度露鲁塔的内心,无从得知他究竟为何而绝望。 倘若不知道个中原因,便无法得知战斗的方法。 只有一个人或许知道露鲁塔绝望的理由,那就是哈缪丝=梅瑟塔。 「哈缪丝!哈缪丝!妳在哪里?」 他跑到迷宫入口,对迷宫内呼叫。对于不具备情报索敌能力的艾恩立凯而言,他只能四处奔走寻找哈缪丝。 露鲁塔=克萨库缓缓走在迷宫中,在他具有无数的能力之中,当然也包括移动的力量。只要使用就能瞬间到达地面。然而,露鲁塔却刻意选择用自己的脚走路。 然而,在广大的世界里,或许还存在能抵抗『无泪终结力量』的人。露鲁塔在等他们接受世界终结的事实。 解放终章猛兽、让牠们伤害人类,还不急于现在。 「」 不过,还是有令人挂念的事,那就是现任代理馆长哈缪丝=梅瑟塔。 拥有超越一般人感官的露鲁塔,依旧无法透视人类的心。哈缪丝究竟在想些什么,他也无从猜测。 终章猛兽铺天盖地般地占据邦特拉图书馆境内。哈缪从从图书馆最上层的代理馆长办公室窗户,低头俯看地面。 「没想到花了满多时间嘛。从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大半天,露鲁塔或许没有想象中的恐怖。」 应该不是武装司书的顽强抵抗所致,因为连马特阿拉斯特与尤奇佐纳都被制伏了,其它的武装司书根本就不是露鲁塔的对手。 或许只是露鲁塔不想太急而已。对活了两千年之久的露鲁塔而言,区区数个小时确实是不足为意。 哈缪丝一边这么想,一边独自喝着咖啡。也难怪连露鲁塔都感到不解,哈缪丝在面临世界毁灭之际,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大啖咖啡。 「好喝。」 这是人生的最后,也是这世界的最后一杯咖啡,哈缪丝庆幸自己冲了壶好咖啡。 她透过触觉丝,确认露鲁塔正走在第五封印迷宫。他似乎没有加紧脚步的打算。看来还有两三个小时可以考虑。 「对了,不知道露鲁塔有没有喝过咖啡,都活了两千年说。」 人类第一次喝咖啡,至少也是两百年前左右的事了,但是露鲁塔从两千年前就不曾踏出迷宫半步。 他曾收下喝过咖啡之人的『书』。这样的话,应该和喝过咖啡是一样的吧。她突然感到有些好奇。 「不知道『新的世界』会不会有咖啡?如果没有的话,那还真是一大损失。」 哈缪丝喃喃自语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世界毁灭在即,她居然还困扰着该如何打发剩余的时间。 终章猛兽吟唱的歌曲对她毫无影响。她就连想要抵抗的意识都没有,只是保持平静。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打从一开始就渴求一死,完全没想过要力抗露鲁塔,或是想要苟活。一个一心想死的人,没有可以夺走的留恋。 「实在很对不起马特。不过,我从来没有战斗的意思。说得更清楚一点,我既不可能这么做,也没有意愿。」 唯一知道堇色愿望的哈缪丝,唯一有机会拯救世界的哈缪丝。马特阿拉斯特把最后的希望赌在她的身上,然而,这最后的希望从一开始就破灭了。 她已接受自己即将死亡的事实。 只求一死。 这样的愿望始终存在于哈缪丝的心里,即使是和神溺教团战斗时,或是之后奥莉薇亚背叛时。 但是,她的行动是否与愿望相符则很难说。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她或许是往避开死亡的方向而努力。 若只求一死的话,只要服毒即能瞬间夺命。 若想要战死,不要拥有任何部下不是比较好?结果世界最强的战士们,还不是为了保护哈缪丝而战? 再进一步说,若是为了败战而死的话,那就该让自己变弱。她的实力若是只有米蕾波可的程度,应该不难实现求死的愿望才对。 一心想求败,却不断强化自己。 哈缪丝的人生充满矛盾。关于这点,哈缪丝自己也很明白。 「结果,我还是得被露鲁塔所杀。」 哈缪丝呢喃着。 反正都要被杀,不如找其它对手。那个难忘的人克里欧,还有把哈缪丝逼向绝境的希葛尔、摩卡尼亚,以及卡酋亚;甚至是竭尽全力一图叛变的沃肯与奥莉薇亚。 他们那些灿烂美丽的回忆一一苏醒,要是能死在他们的手上,是何等幸福的事啊。相反的,此刻却得葬身在露鲁塔手里,感觉一切都如褪了色般黯淡。 既没有竭尽全力,也没有任何赌上性命的策略,更没有最纯粹的杀意,就像被一脚踩碎的死法还真是无趣。 「我为什么不是被这些人杀了?我明明一直希望有人能把我杀了。」 大概是自己没尽全力所致吧。要是能多干些坏事就好了,连武装司书的职务都不要,抛下伙伴和部下不管,跟所有放眼所及的人决一死战就好了;变成一个只知道战斗的怪物,与全世界为敌就好了。 然而,她却选择了另一条路,以身为武装司书而活。虽然也干了不少坏事,但却让自己身为世界的守护者。 这样的选择是对是错,哈缪丝也无从知晓。 「没人杀了我。」 哈缪丝孤独似地喃喃自语。 哈缪丝觉得这样也无所谓。 都已经走到了这般田地,那些半吊子的后悔也是于事无补。自己会如愿被杀死。这样就够了。 把还剩下一半咖啡的杯子摆在桌上,哈缪丝仰头望着天花板,像是在跟谁说话。 「我说,伽克莉。」 她说话的对象并不在场,而且也不在这世上。连『书』都没留下的她,只活在哈缪丝的记忆之中。 「结果妳的期望无法实现。我赢了,妳应该输了吧?还是说我们两人都输了?」 理应不会有人应答,但哈缪丝仍继续问: 「怎么了,伽克莉=可可多,我人生唯一的朋友。 要是妳还活着,会是什么样子呢?很难想象妳三十岁的模样,那时的我也无法想象自己三十岁的样子。」 哈缪丝一边怀念起过去的回忆,一边闭上眼睛。还是少女时代某天的回忆,仿佛昨日般鲜明地浮现在脑海中。 伊斯摩共和国南部的沙漠地带。 这里是现在唯一没有人居住的陆地,来这里的人只有极少数的研究人员,以及屡犯重罪逃亡至此的罪犯,或是舍去凡世俗事的隐者。 这个人是属于哪一种类型呢?十四岁的哈缪丝一边看着墓碑一边思索。坟墓里埋着遗体和『书』。 他的工作应该算是研究者吧。他的行为一旦被发现,肯定受到世人指责,所以也算是名罪犯。但他的生存之道,却是舍弃一切的隐者。 坟墓上并没有刻上名字,事实上也无法刻上名字。因为万一有人来访,名字一旦曝光的话,肯定会引起很大的波澜。 死者名叫马奇亚=德基希亚特,这是三代前邦特拉图书馆代理馆长的名字。 坟墓前站着三个人,两个是思春期的少女,另一个人则是一名秃头的老人。 老人说: 「就当马奇亚代理馆长的『书』已献给天国了吧,现任代理馆长佛特纳对策略与欺骗并不在行,应该可以瞒得住他。」 「是吗,你说了就算。拉斯哥尔。」 哈缪丝说道。如果是一般人肯定会感到悲伤,不过她是哈缪丝=梅瑟塔,并没有这样的感情。 「哈缪,妳不难过吗?」 站在哈缪丝身后的少女说。 「不会啊,伽克莉。」 当哈缪丝这么说时,站在身后的少女伽克莉随即反驳。 「可是,爸爸已经死了啊,哈缪。」 「妳应该知道吧。我是不会悲伤的,因为爸爸并非把我塑造成那种样子。」 她没回头地说,伽克莉不肯罢休。 「哈缪,妳骗人,妳一定会感到悲伤。」 「说谎的人是伽克莉吧,我一点也不难过喔。」 哈缪丝看着伽克莉说。 「哈缪,妳骗人。因为我就是知道,这是我的能力。」 说完,伽克莉用手指了自己的头发。 哈缪丝看到她的脸庞,觉得她真美。不管看多少次,每次见到她都有这种感觉。她每天见面的对象,就只有伽克莉与父亲马奇亚,但即使每天见面,伽克莉就是百看不厌。 她是年纪小她两岁的少女,身材娇小、脚不长,还有点驼背。 插图129 脸蛋就算恭维点,也称不上美少女。下垂的眼角与稍嫌大的嘴巴,鼻子圆而大,轮廓也有些圆润。 曝露在风沙与太阳的肌肤,呈现暗沉的褐色,脸上满是斑点与雀斑。提到她的服装,破得可能连流浪汉都不想穿,双肩上还披着一件灰色厚重的麻布。 即使如此,哈缪丝还是觉得她很美。理由很简单。 纵然曝露在灼热的阳光下,被沙尘吹打,她还是顶着一头不会褪色的发色。这是她魔法权利的证据与常人不同的颜色。 偏蓝的深紫色。只有其中一束浏海的发片宛若雪一样白;自然卷曲的头发绑成两束麻花辫,黄色蝴蝶结看起来宛如停在花办上的蜜蜂般。父亲称它为堇色之发。 虽然没见过堇花,但她心想,若以这头长发来比喻,那应该是朵美丽的花吧。 「妳忘了伽克莉的能力吗?」 伽克莉露齿微笑了起来。想到没有秘密能够瞒过她,哈缪丝不禁叹了口气。 「我忘了,我承认自己是有一点难过啦。」 「果然如此。」 伽克莉的笑容马上消失,脸上再度蒙上失去父亲的悲伤。 拉斯哥尔向两人说: 「那容在下先行告辞了。两位的未来,将迎向一个非常有趣的结局。」 拉斯哥尔的身体沉入沙漠之中。伽克莉挥着手目送他离开,哈缪丝连道别的话都没说。 「该做的事都已经结束了。哈缪,接下来该怎么办?」 「正如妳所说的,离开这里,前往某个地方。哪里都可以,去妳想去的地方吧。」 哈缪丝指向绑在家旁的骆驼。两头骆驼上各载着各种不同的物品,那是为了横跨沙漠所需的水与食物,以及到达城镇后所需的衣服与日用品。而哈缪丝的骆驼上,还载着投石的绳索与许多的石子。 「要去哪里?」 「总之先到镇上再说,现在也只能去那里了。」 「对喔,伽克莉也一样。」 两人骑上骆驼,接着摇摇晃晃地走向沙漠。 骆驼走进沙漠。数日的路程中,两人几乎不发一语。 「喂,哈缪,请妳永远跟伽克莉在一起。」 伽克莉说道。 「不要。」 哈缪丝冷冷地回答。接着,两人再度陷入沉默,伽克莉想要搭话,但哈缪丝却拒绝。重覆同样的模式。 又隔了好长一段时间,伽克莉开口说: 「哈缪,妳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决定好了吗?」 「决定好了,就是在某个地方被某人所杀。」 伽克莉露出悲伤的表情。 「要是哈缪死了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这也没办法啊,我生来的目的就是如此。」 「不要,我们一起去吧。」 「才不要呢。待在妳身边就没有战斗。如此一来,我就没办法被杀。而且只要跟妳在一起,我就会变得不像自己。」 「没办法啊,伽克莉就是拥有这样的能力。不过,人家还是想跟哈缪一起。」 「妳要我说几次啊,我绝对不要。」 「喔。」 伽克莉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愤怒,堇色的头发一阵摇曳。 「!」 哈缪丝皱起眉头,随即从腰际挑出石头,用大拇指弹了出来。小石头从伽克莉的脸椋过,鲜血从脸颊迸出。 「伽克莉!妳不是答应我,不把能力用在我身上吗!」 哈缪丝少见地动怒。在这之前或是往后的日子,她都很少因为动怒而失去理性。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由自主就发动了嘛。」 「不要再对我使用了。」 「我保证。」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 沿途,哈缪丝只和伽克莉说过一次话。 「伽克莉,将来不论妳遇到谁,都不能透露我真正的身分。」 「我知道。」 「要是泄漏的话,不管如何,我绝对会杀了妳。」 「都说知道了嘛。」 「要是泄漏我的真实身分,我的愿望就绝对无法实现,并受到严密的监禁,终生都得在监狱中度过。 无论是武装司书还是神溺教团,肯定会倾注所有的力量,避免我被杀害。」 哈缪丝一边这么说,一边浑身起鸡皮疙瘩。不只是终生监禁这么简单吧,或许记忆 会惨遭夺取,而成为一个活死尸也说不定,被绑在床上度过残生。 「绝不会变成那样子的,因为伽克莉会打倒露鲁塔。一旦露鲁塔被打倒,哈缪丝就自由了,就能好好地活在这世上了。」 伽克莉笑着说。 「和露鲁塔没有关系,想要被杀是我自己的意志。」 「不管怎样都想被杀吗?」 「当然了,因为我就是为此而生的。」 两人的谈话总是围绕着悲伤的气氛,虽然拥有最亲近的关系,背负相同的命运,但两人却有着表里的差异。 伽克莉是为了被爱而生、为了被爱而活。 哈缪丝则是为了被杀而生、为了被杀而活。 虽然残酷,但两人走的路却截然不同。 不久,城镇近了,两人今生分离的时刻也近了。 哈缪丝心想,从今以后将再也见不到伽克莉了吧。虽然后来两人会再见一次面,但此刻的哈缪丝却无从得知。 「既然是最后了,我就预言一下哈缪的未来吧。」 「妳还有猫色的毛吗?」 「没有,预知能力不需要那种东西啦。」 「那我到底会怎样?」 「哈缪之后会在镇上找到一个平凡的工作,和一名平凡的男人谈恋爱,然后成家生子,最后会因为生病或是寿命将近而平凡地死去。」 「完全不可能。」 哈缪丝摇了摇头。 「有可能喔。 哈缪不会被任何人杀掉。虽然妳总是说希望有人来杀妳,但没人能杀得了妳。事实就是如此。」 「那是因为我很强吗?」 「妳的确是世界上最强的人,但原因不只如此。」 在一阵沉默之后,哈缪丝应了话。 「绝不会有这种事,我一定会死在某人的手下。就算没人杀得了我,也还有露鲁塔。一旦露鲁塔开始行动,就一定会杀了我。」 「这也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有我在啊。只要我获胜了,哈缪就会得救。」 「」 她无法反驳,因为若是伽克莉或许有获胜的机会。这点哈缪丝也了解。 不久之后,终于看到前方的城镇了。骑在骆驼上的伽克莉打开自己的行李,从里头取出某个东西。 「我说,哈缪。」 伽克莉往骆驼上丢了某样东西过来。是一只布偶,是一种没见过的动物。 「这是什么?」 「给妳,带在身上吧。这是爸爸给我的,妳没有吧。」 哈缪丝端详着布偶。那是一个长耳朵的奇怪生物,看起来不像生存在这世上的生物。 「这种动物叫做兔子,爸爸说牠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动物。」 「耳朵长长的,好恶心喔。」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但现在我很喜欢喔。我想妳也会跟我一样的。」 「我讨厌妳喜欢的东西。」 哈缪丝原本想当场把它丢了,不过想想还是打算等伽克莉走了再丢。哈缪丝于是把它塞进行李,但让人难以想象的是,即使过了三十岁,哈缪丝仍然留着那只布偶。 正如伽克莉所言,哈缪丝最后真的喜欢上兔子。 哈缪丝把布偶收进行李,沉默地拉起骆驼的缰绳。骆驼往右边一个大回转。背对着伽克莉和她道别,伽克莉并没有回过头来追哈缪丝,而是直直地往前方走去。 「哈缪,妳要保重唷!」 「才不要呢!」 她透过触觉丝,知道伽克莉在后头挥着手。哈缪丝没回头地继续往前进。 「我永远都喜欢妳!」 她懒得想该怎么回答。是要回答「我也是」呢,还是回答「只有妳这么想」?两者都是真心话,但也都是假话。哈缪丝感到很伤脑筋。 所以只好这么回答。 「这次就允许妳透视我的心境吧!」 「嗯!」 哈缪丝感觉到堇色之力伸向自己的心中,不知道伽克莉如何解读哈缪丝此时的心情。 「哈缪,我知道了!我们永远都是朋友唷!」 她在内心也笑了。原来我也因为这句话而高兴,为了不让她知道自己在笑,哈缪丝刻意低下头去。骆驼持续往前走,不久,即使回过头去,也看不到伽克莉的身影了。 那天两人的道别,至今仍烙印在哈缪丝的心里。只要一闭上双眼,就宛如昨天发生的事情般。 「结果,妳的预言只猜中了一个。」 一边这么说,一边抚摸胸前的胸花。 哈缪丝突然想到。 倘若伽克莉还活着,能顺利拯救露鲁塔的话,哈缪丝就不会被任何人杀了吧。她将辞去武装司书的工作,跟一般人一样以普通的方式死亡,抑或继续以代理馆长的身分度过余生。 她或许会结婚,对象应该是马特阿拉斯特吧。小孩呢?现在还没办法想象。 「不过,怎么想都无所谓了。」 因为伽克莉已经死了,堇之罪人已经不能为人所阐述;堇色愿望也已经中断,再也无法实现了。 而世界即将毁灭。 哈缪丝俯窗口外的景色,她并没有使用触觉丝。没使用的必要,因为世人已经被露鲁塔打败,没有任何人还存有想要活下去的动力。 「嗯?」 然而,似乎还有人在动。哈缪丝睁大眼睛。发现一名不曾见过的人影。 艾恩立凯径自寻找哈缪丝的踪影。广大的占地几乎都已寻遍。不管怎样,这里应该还是邦特拉图书馆的某个地方才对啊。 「那女人到底在做什么?究竟跑哪去战斗了?」 哈缪丝究竟跑到哪里去战斗?就算哈缪丝的想法总是异于常人,但在面临世界存亡之际,应该不致于不战而逃吧。艾恩立凯原本是这么想的。 所以才会产生盲点,他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会待在这里。 「喂,你是谁?」 头上传来声音。他抬起头一看,发现哈缪丝从最上层的窗户探出头来,地点应该是代理馆长办公室。 「哈缪丝,妳还能动吗?」 艾恩立凯叫喊着,哈缪丝一脸不解地回答。 「怎么突然直呼我的名字?你究竟是谁啊?」 艾恩立凯跃上屋顶,踩着墙壁跑上办公室。 艾恩立凯跃入办公室,看到桌上摆着咖啡杯。她刚刚好像是在喝咖啡,因为咖啡杯还是湿的。 他实在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世界就要毁灭了,这女人还优雅地喝着咖啡。他一度以为她是否因害怕而失去正常的判断力。 「状况这么紧急,妳到底在做什么?妳难道不知道吗?世界就要毁灭了耶。」 「我知道啦。重点是,你究竟是谁?」 艾恩立凯放出一道小小的雷击,取代报上自己的名字,哈缪丝吃惊地睁大眼睛。 「艾恩立凯,是你吗?你的脸怎么了?」 「我的脸无关紧要。」 艾恩立凯质问般地说道,但哈缪丝却一点也不在意。 「你简直变了个人耶,我觉得之前的模样比较帅。」 现在还有闲情扯这些,艾恩立凯真怀疑她到底有没有问题。 「言归正传。哈缪丝,妳快点告诉我堇色愿望是什么。」 哈缪丝手撑着下巴。 「你知道这件事也就是说,奥莉薇亚托付的人是你啰。 话说回来,也只剩下你而已吧。然而,这一年来你到底在做什么啊?奥莉薇亚的策略差点就事迹败露了耶。」 这些事现在都 无所谓,艾恩立凯焦急难耐。 「别开玩笑了,快点告诉我堇色愿望!」 「你不是知道吗?」 「就是把露鲁塔=库沙库纳从绝望中拯救出来啊,这就是堇色愿望。」 「嗯,你知道嘛。那你应该不知道露鲁塔是谁吧?没问题,让我来告诉你。」 「不用,这我也知道。包括那个男人的底细,和武装司书真正的历史。」 哈缪丝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连这些都知道啦,那就简单了。你还想问我什么?」 「只知道这些根本于事无补。露鲁塔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绝望?又该如何把他从绝望里拯救出来?」 哈缪丝一脸吃惊,艾恩立凯不懂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你是来问我这个问题的吗?」 「只有妳和堇之罪人见过面。告诉我,露鲁塔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绝望? 只要摧毁让露鲁塔陷入绝望的东西,就可以拯救世界吧。」 哈缪丝想了一会儿。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她点了点头,接着用力叹了口气。 「嗯,看来奥莉薇亚挑错人了。你不可能实现堇色愿望。」 艾恩立凯一头雾水。数小时前,拉斯哥尔才对自己说了同样的话。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不足?他既有战斗的意愿,也有战斗的能力啊。 「为什么妳会如此断言?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 「话是没错但你真的不可能达成,应该说完全没有机会。」 哈缪丝指着艾恩立凯的胸膛如此放话。 「我就老实跟你说吧。现在你满脑子尽是要拯救世界,要打倒露鲁塔。这样的话是行不通的。」 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难道现在会有人不想拯救世界吗 「我完全不懂。」 「我都给你这些提示了,你还搞不懂什么才是你该做的吗? 动动脑筋,不对,不用想答案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透,现在的你根本就不行。」 露鲁塔知道艾恩立凯这个人,因为武装司书曾奉献和他见过面的人的『书』。那是创造出他的刚邦杰尔=古洛夫的『书』,以及卡酋亚=毕因哈斯的『书』。他当然记得对方曾潜入第二封印书库。 杀他简直易如反掌,但他现在却没有那个心情。就任由他去吧。露鲁塔对他一点也不感兴趣,只觉得他应当尽快接受「无泪终结之力」。 艾恩立凯自己也了解吧,自己之所以还活着,只不过是因为敌人手下留情。露鲁塔要杀他太简单了,就因为他不在意艾恩立凯,艾恩立凯才得以苟活。 两个星期前的虚言者之宴不也是如此。因为哈缪丝放她一马,奥莉薇亚才得以活下来,艾恩立凯也因此没有曝光。 这是活生生的悲喜剧。明明是对方让自己残存下来,但他却误以为是自己抢先一步;明明没有任何胜算,却盲目地挺身而战。 「真是悲哀啊。艾恩立凯=毕斯海尔。」 露鲁塔喃喃自语。露鲁塔也很清楚,艾恩立凯没办法拯救自己。 哈缪丝挥了挥手反驳艾恩立凯的话。 「因此,你才没那资格。还是听听终歌让自己舒服些,早点放弃吧。」 外头的终章猛兽正在大合唱,让自己接受那歌曲,肯定能过得舒服些。 艾恩立凯陷入沉默。哈缪丝动了一下身体,随即一道雷击烧毁办公室里的桌子。 「你在干嘛啊?」 大概连哈缪丝也没心里准备,只见她大吃一惊。 「只要杀了妳、读取『书』的话,我就可以知道堇之罪人的一切。」 她以惊讶的眼神盯着艾恩立凯。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那虽然是我求之不得的事,但就算你这么做,也是于事无补喔。」 「住嘴!」 哈缪丝再度跳到一旁,雷击乘胜追击,她把桌子的碎片装载于投石器上,用力一甩、射了出去。艾恩立凯既没防卫也无迎击,仅以身体承受攻击,并继续发动雷击攻势。 「你说要读取『书』的内容,但拉斯哥尔已经不会再来了。因为那家伙的任务已经结束。」 哈缪丝在办公室角落摆出迎击姿势。 「那又怎样!只要抓到拉斯哥尔,就能逼他再制作出『书』吧。」 「那是不可能的。」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第三波的雷击虽让哈缪丝有些疲于应付,但她还是顺利闪避。 她从窗户跳了出去,站在屋顶上。她判断艾恩立凯会立刻追赶上来。就在艾恩立凯跳出窗户前,她又跃到另一个场所,一边移动一边回转着投石器,宛如拥有马特阿拉斯特的预测能力般,攻击艾恩立凯着地的脚。 哈缪丝当然也理解艾恩立凯的心情。他身陷绝望,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倒下,因为自己一旦被击倒,世界便宣告结束;即使明知希望渺茫,他仍不允许自己倒下。 真是悲哀的男人。长久以来的努力全化为乌有,一次又一次的徒劳无功。即使都到了这般田地,艾恩立凯还是无法放弃战斗。 「就算如此,还是不能放弃喔。」 哈缪丝诡异地笑着。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响应你的要求,尽全力来打一战吧。我会在战斗时告诉你有关堇之罪人的事。」 雷击再度袭来。哈缪丝在这之前,以投石器射向尖塔的钟。雷击打在钟上阻挠其去路,哈缪丝往后撤退,逃离艾恩立凯的射程距离。 「来,战斗吧,最后的战士!」 哈缪丝来回奔跑于邦特拉图书馆的屋顶,艾恩立凯则紧跟在后急起直追。论速度的话,哈缪丝应该是遥遥领先,即便如此,她还是无法甩掉他,因为哈缪丝没有尽全力。 「可恶!」 迷惑、混乱,与迫近眼前的绝望,正逐渐削弱艾恩立凯的力量。就好像当初和卡酋亚一战时,无法自由移动般。 哈缪丝一边战斗,一边叫喊着。响亮的声音清楚地贯入艾恩立凯的耳膜。 「接下来,就让我告诉你有关她的事吧。 堇之罪人的名字叫做伽克莉=可可多,她是为了要毁灭天国而被养育成人的。她天生就具有毁灭天国的能力。 先到此为止,你再多加把劲吧!」 「可恶!」 终章猛兽不仅填满了整个地面,连屋顶也被牠们占据,甚至还有飞在空中的终兽。 但牠们不以为意,完全无视哈缪丝与艾恩立凯的存在。 他避开哈缪丝的砾弹攻击,以雷击持续追击。哈缪丝一边破坏屋瓦,一边向艾恩立凯投出碎片。 根本被她要着玩,艾恩立凯自己也很清楚。 哈缪丝没有战斗的理由,她只是同情艾恩立凯,才陪他玩这最后一战罢了。 然而,论到没有战斗理由的人,艾恩立凯也不例外。现在就算打倒哈缪丝,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这是何等愚蠢的战斗啊。这场战斗没有任何意义,即使彼此都了解这点,他们还是继续战斗。 他迟迟逮不到四处逃窜的哈缪丝。她在射程距离那头扯着嗓门大喊: 「怎么了,真是不中用!你的实力应该比这强三倍吧!」 艾恩立凯受到敌人激励,盲目进行突击。身体被砾弹所伤,他全身释放出雷击。 「没错,就是这样。 我再告诉你吧,伽克莉的力量,是一种被称为『心魂共有』的能力。算是米蕾波拥有的思考共有能力的顶级版。 她不仅能把想的事进行交谈 ,还能读取对方的情感,并能赋予对方新的感情。若是不当利用的话,甚至还能操控人心,那是一种惊人的力量。」 艾恩立凯思考她话中的含意,瞬间停止攻击。 「有话一边打一边说,继续攻击!」 哈缪丝以斥责的语气连续射出小石子,艾恩立凯陷入思考,身体遭到砾弹直接命中。 艾恩立凯在战斗时心想,若真有那样的能力,或许真能与露鲁塔对抗。就算有一百个哈缪丝,也伤不了露鲁塔一根寒毛。然而,若真能操控他的内心 为了进一步了解,艾恩立凯继续发动攻击。哈缪丝则一边窃笑,一边闪避他的攻击。 露鲁塔看着在地面上进行的最后战斗。 他心想:哈缪丝=梅瑟塔啊,妳就不要再玩弄艾恩立凯了。还要让这寄托着微乎其微希望的悲哀的战斗持续下去吗? 让艾恩立凯死心吧!从战斗中解放生存的欲望,从痛苦中解脱吧! 哈缪丝感到喜悦、怜爱,因为艾恩立凯那永不放弃的心。 然而,对露鲁塔而言,他只从艾恩立凯的身上感觉到悲伤。 露鲁塔企图断绝所有人的念头,但唯有艾恩立凯仍未死心。 他叹了口气。 战斗持续了十几分钟,艾恩立凯只要一跃到半空中,随即就会被砾弹击落。这对拥有超回复能力的他而言,并不会受到什么特别的损伤,但是掉落地面的撞击力道却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艾恩立凯站了起来,哈缪丝就站在其中一个尖塔上。 她再度开口: 「伽克莉已经读取露鲁塔的内心。一开始虽然打算操控他,但最后还是失败了。他具有足以抵抗以魔术操控精神力的耐性。 伽克莉和露鲁塔心灵相通后,知道他的内心被囚禁在绝望的深渊里。 也了解他之所以收集幸福之『书』,是为了要逃避这无止尽的绝望。 最后,伽克莉爱上了露鲁塔。」 艾恩立凯要听的是接下来的事情,露鲁塔究竟是为何而绝望? 他发动更进一步的攻击,就在这个时候,哈缪丝停止了动作,艾恩立凯也不自主地停止攻击。 「艾恩立凯,你听到这里还不了解吗?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无法实现伽克莉的心愿吗?」 「」 艾恩立凯没做任何回答。 「你早就听过了吧?伽克莉爱上了露鲁塔。换句话说,实现她的感情,让露鲁塔幸福,就是所谓的堇色愿望。」 「原来如此。」 「就算不知道伽克莉的过去,你也能够了解吧。想要凭蛮力打倒露鲁塔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那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一个。 让他停止再继续收集幸福的『书』,改变露鲁塔的心。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方法吗?」 「」 「这样还不懂吗?你以自己为例想想。 曾经被札托吃掉而打算自杀的你,不正是被洛萝缇改变了一生吗? 洛萝缇对你做了什么事?」 洛萝缇曾劝自己不要自杀,甚至整天缠着自己,偶尔还会做些蠢事,也因此改变了艾恩立凯的想法。 「这是同样的道理啊。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击溃绝望的就只有一件事,这很简单不是吗? 就是要有一颗体谅的心。没有任何盘算、没有任何虚伪,只要一份打从心底的关怀。 所以要实现堇色愿望的唯一方法,就是去爱露鲁塔。」 艾恩立凯已经动弹不得。这么理所当然的事情,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你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吧。你一心只想着如何打倒露鲁塔。 所以你是不可能成功的。若不靠你自己体会是不行的,不可以由我来告诉你。因为一旦有目的,就没有办法打从心底去体谅露鲁塔。」 「」 脑中一片空白。如此简单的事,却也是如此的困难。 「没错,不可能的。露鲁塔是支配这世界的魔王。 没人能打从心底去体谅他、去爱他。事实上,除了伽克莉一个人外,没人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哈缪丝低下头看着艾恩立凯,他一脸茫然地抬头盯着她。 「若责怪你的话,似乎也不尽人情。因为没人能够办得到,所以你也不用在意。」 「露鲁塔是为何而感到绝望?」 「你还是不死心?现在问这些有什么用?」 「我不知道。」 「好吧。若你想知道的话,就继续打吧。」 两人再度开战。 艾恩立凯脑筋一片空白。他遭到重重的一击。世界即将毁灭的事实、无力阻止的自己,以及长期以来的奋战,全都是徒劳无功。 他脑海里已没有任何想拯救世界,或是阻止露鲁塔的想法,只想把话听完而已。 露鲁塔停下脚步,接着抬起头看着那个若自己没有出手,就会持续被搁置的地面战斗。然而继续下去的话,艾恩立凯实在太悲哀了。 为了出手制止,露鲁塔握着拳,竖起右手食指。 艾恩立凯攻了过来。再告诉他有关伽克莉的事,或许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但话都说出口了就该说到底。 哈缪丝跩了屋顶一脚,跃向隔壁的屋顶。 「我再告诉你吧。 露鲁塔=库沙库纳吃掉的其中一本『书』。」 她在瞬间停住。哈缪丝往下一看,邦特拉图书馆的中心处出现异状,位置就在封印迷宫的正上方。 露鲁塔=库沙库纳的食指往上一动。 出现异状的地方,就在封印迷宫的中心处。 这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击没发出任何声响,没有浪费半点力量。就只是一瞬间,从地上冲向天空的攻击。 应该称之为『针』吧。虽然体积庞大,但形状和针没两样。 大约有人的大腿那么粗,长度从邦特拉图书馆地下,贯穿地上的天花板后直达天空,可能比世界上任何建筑物都还要高。艾恩立凯第一次见识到露鲁塔的力量,针突出地面时连肉眼都追不上。 「哈缪丝。」 艾恩立凯轻声呢喃。 针的中央处出现哈缪丝身影,针刚好从她的背部胸口中央刺穿出去。 咳咳。哈缪丝吐出鲜血,血从嘴角流向喉咙,最后滴落脚尖。除了吐血之外,她的身体一动也不动。 不管等了多久,哈缪丝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哈缪」 他已经无法完整表达。艾恩立凯单脚跪在地上,这下就连最后的希望关于伽克莉的情报也消失了。 针耸立在露鲁塔的右侧,露鲁塔弯下右手食指看着天花板。 「哈缪丝=梅瑟塔,这样可以吧。艾恩立凯死心了,妳的愿望也达成了。」 露鲁塔瞄了一眼,迷宫的天花板伴随积木倒塌般的安静声响崩坍。就在阳光射进来的同时,露鲁塔的身体飘浮在空中。 他的双手稍稍张开,脸朝向蓝色的天际。露鲁塔飞向天际,宛如飞向太阳的燕子般轻盈。他穿过地面,越过图书馆的土地上空,通过哈缪丝的身旁。 间隔了两千年之久,太阳下再次出现露鲁塔的身影。 「这温暖的阳光真令人怀念。」 迅速上升的露鲁塔停了下来。赤脚的大拇指停在巨针的尖端,衣服和头发飘扬翻飞。 「一切都是如此令人怀念。明明吃了几千本『书』,明明是我如此熟悉的世界。」 他的身体娇小而稚气,看来就像个年纪不到十五岁的少年。 纤细、柔软、妖艳、赤裸的上半身。从手背、左肩 到胸口,描绘着有如藤蔓般的刺青。 衣服仅有裹在下半身的布,就连皱折的裙子,看起来也像是裸着上半身的长袍。 这是人类的脸孔吗?任谁看到肯定都会这么想吧。他的模样带着忧郁、漾着慈爱,但又似是机械,并非生存于世间之人的脸。仿佛是天才艺术家的梦想,与绞尽脑汁后描绘出的奇妙神情。 插图142 「原以为这是一个自己看厌的世界,但亲眼目睹后,却依旧如此美丽。」 露鲁塔的头发随风飘动,他用手撩起及肩长发。 透明的发色那是天生具有魔法权利的证据,艾恩立凯也很明白,那就是维持此种能力的证明。 露鲁塔=库沙库纳,他的能力就是吃掉『书』。 他花了两千年的时间不停地吃。 将自己的身体化为树木,持续活了二千年时光的『书』。 利用因果抹消能力作为防御的『书』。 能长出巨针的『书』。 能飞行于空中的『书』。拥有思考共有能力的『书』。超乎常人知觉的『书』。拥有束缚能力的『书』。能操弄绳索的『书』。 以及能毁灭世界,操控终章猛兽的『书』。 露鲁塔吃了形形色色,与各种令人难以想象的『书』。 哈缪丝等级的战士之『书』不少于五十人以下,就连超越哈缪丝的战士之『书』也超出十根手指头。 露鲁塔可随心所欲地使用这些力量。一样拥有吃『书』能力的札托,可能在吃下千分之一左右的力量时,就会因为能力达到极限而走火入魔。 两千年来,他持续渴望着『书』,把强者的『书』与幸福者的『书』收进假想的脏腑内,化为自身的力量。 「啊。」 仅仅发出这道声音之后,艾恩立凯的身体就动弹不得了。虽然心中告诉自己要战到最后一刻,却又感受到违抗这个命令的实力差距。 露鲁塔花了很长的时间环顾四周,无法衡量他的心情。想看他的表情,自己所在的位置又太高,就算看了想必也无法理解。 他在找什么东西吗?或者还存在一丝的留念? 突然,他的视线集中在一点,艾恩立凯也朝那个方向望去。 十五头巨鲸在空中飞行,速度比飞机还快。那是操控鲸鱼的邦伯,他总算赶到了。 邦伯站在最后一头鲸鱼上,在看到邦符拉图书馆同时迅速降低高度。速度变得更快了。邦伯的身影近了。 就在鲸鱼突击的同时,艾恩立凯也展开行动。 艾恩立凯发出自己所能产生的最强雷击,加上巨鲸的高速突击。 露鲁塔开始移动双手,右手释放出宛如棉花般的细长光线,左手则产生了隐约可见的黑色雾气。 光线瞬间把十五头巨鲸切碎,伴随鲸鱼的悲鸣声,邦伯迅速坠往地面。 黑色雾气吸收雷击,并送回艾恩立凯身边。艾恩立凯的身体瞬间焦黑倒地。 确认那是人类最后的抵抗后,露鲁塔孤寂地笑了笑。 「露鲁塔」 艾恩立凯从肺里挤出微弱的声音,连他自己也不确定能不能听到。 「你有何愿望?」 露鲁塔低头看着艾恩立凯。 「你究竟想要什么?你已经得到所有的幸福,吃下了它们,你还想要什么? 你已经拥有了一切,还对什么事感到绝望?」 露鲁塔如此回答: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我对于有这样一个世界,有你我这样的存在全都感到绝望。」 艾恩立凯好不容易才撑着听完这些话,他闭上双眼。 他是最后一个抵抗者。一旦他倒下,所有人类将放弃活下去的欲望。 时间是十二点二十九分,太阳升至空中。 谁也没有察觉到。 被针贯穿胸口的哈缪丝正在微笑。 谁也没有留意到。 在这个世界上,唯有哈缪丝达成了自己的目的。打从露鲁塔开始行动之后,死亡的就仅有哈缪丝一个人。包含露鲁塔在内,其它人全都是输家,只有她一个人是赢家。 哈缪丝的尸体流下了一滴鲜血。 断章 谜样的她的欲望 断章谜样的她的欲望 马特阿拉斯特倒卧在迷宫之中,虽然没张开眼睛,但内心仍微微颤动。脑海中浮现起往日时光。十八岁那年,成为人生转机的某一天。 那天,他在喧闹的酒吧里喝着酒,他的周围来了一堆让他无法一一记得的女人。自称为朋友的一伙人,也为了见这群女人全都聚在这里。 马特阿拉斯特耐着无聊,他呆滞的目光突然停在酒吧内的某个角落。 一名少女坐在那里,双手捧着酒杯,像只猫似地舔着香甜的酒。 那是名戴着眼镜,一脸无精打采的少女。全身打扮的土里土气,头发整齐地绑了一条麻花辫。也不知道有何目的,膝盖上放了只兔子布偶。她没和任何人说话,只是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 他向来不喜欢乡下女孩,她们几乎对感情很认真,之后总是纠缠不清。 不过,她的胸部还真大啊。马特阿拉斯特如此心想并站了起来,听起来虽然像是玩笑话,但这的确是当初他和哈缪丝=梅瑟塔搭讪的理由。 「这是什么?」 马特阿拉斯特坐在哈缪丝旁边的座位,指着放在一旁的兔子。 「朋友。」 少女毫不犹豫地回答。 「哈哈。」 马特阿拉斯特觉得满有意思的,他的笑当然没有恶意。 「竟然是朋友啊。」 「不只是朋友,可能还是救世主喔。」 「救世主」 马特阿拉斯特压抑住情绪。现在爆笑还嫌太早,接下来的对话似乎会更加有趣。 「除了它之外,妳还有其它朋友吗?」 「就只有它而已。虽然很讨厌,但真的只有它一个朋友。」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所以这女孩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啰。话说回来,刚才不是有个女人说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孩子,于是把她带来这里了。 况且奇怪的孩子,除了她之外似乎没有别人了。 「那我呢?要不要和我交朋友?」 少女听到马特阿拉斯特的话,一脸不可思议地说: 「你是谁?」 他有点惊讶,她居然不知道。 「马特阿拉斯特=巴洛力,武装司书。」 「是喔,不过是谁都无所谓啦。」 他的自尊心有些受损。这不是谈恋爱的招术,他已经很久没遇到像她这样,完全对自己没兴趣的人。 「妳呢?」 「哈缪丝=梅瑟塔。」 「哈缪丝满少见的名字。姓梅瑟塔的话,表示妳是伊斯摩那带的人啰。」 「你说呢?反正是假名。」 谈到这里,马特阿拉斯特开始有种自己被讥讽的想法,心里有些不悦,不由得对这名少女失去兴趣。 「你很强吗?」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这是什么蠢问题啊 「嗯,当然啊。」 「比我强吗?」 这女孩恐怕不知道武装司书是什么来头吧,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马特阿拉斯特理所当然地回答: 「当然。」 这个时候,所幸他凑巧发动了预知能力;否则马特阿拉斯特可能就此失明。 他瞬间把手掌挡在面前,突然感到一阵冲击。哈缪丝的食指与中指戳到马特阿拉斯特的手掌而停止,她的手指往眼球刺来。 「可能是真的喔。伽克莉果然是个大骗子,这里不就出现比我强的人。」 哈缪丝一脸不在乎地窃笑着。周遭的酒客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能也没听到两人的对话。 「妳真有趣。」 感觉手骨出现裂痕了,但他在因为痛楚而皱眉之前,先忍不住笑了出来。 「有趣?我?哪里?」 哈缪丝突然一脸疑惑。 「啊哈哈哈哈哈。」 马特阿拉斯特终于忍不住一阵爆笑,整个人笑倒在沙发上打滚,之后才站了起来。 「今天真幸运,被我遇到了命运之人。」 周遭的友人与女人们骚动不已。 「命运之人?是朋友的意思吗?」 「没错,就是朋友。」 他说着抱住哈缪丝的肩膀。 「还是不要吧,世界会因此而毁灭。」 「什么意思?」 搞不懂她在胡扯些什么,但这些都无关紧要。 「我要是真的喜欢上你,这个世界就会毁灭喔。」 哈缪丝笑着说。 「所以我们不要当朋友。因为世界会灭亡的,还是当死对头比较好吧。」 虽然带着笑容,但看得出她是认真的。马特阿拉斯特心想,这次还真的遇上了前所未有的怪家伙。 两人同时站了起来。 「要是杀了我,世界就会得救了喔。所以我们互杀吧。」 周围的人笑着以为她在胡说,然而,马特阿拉斯特明白。虽然不确定是不是闹着玩,但他相信下一个瞬间,自己会和这名女孩互相厮杀。 「拯救世界吧。」 话一出口的瞬间,两人同时出拳。 最初的战斗由马特阿拉斯特获胜。酒吧的墙壁凹陷,那是被哈缪丝撞出来的。 「你会杀了我吗?」 哈缪丝吐着鲜血问道。 「杀了我,这个世界就会得救了;和我成为朋友的话,世界就会毁灭。 你叫马特阿拉斯特?请你拯救世界吧。」 哈缪丝再度要求攻击。马特阿拉斯特笑了笑,一脚踢了出去。愉悦中混杂着恐惧,让游戏更步入高潮。 这一天,哈缪丝和马特阿拉斯特成了朋友,而且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两人还有了更深一层的关系。 那天,自己说不定逼近哈缪丝的真面目了,逼近她连一次也不愿提起的真实身分。 倒在迷宫里的马特阿拉斯特心想。 我直到最后一刻,还是很想知道妳的真实身分。 妳究竟是何方神圣? 断章谜样的她的欲望 马特阿拉斯特倒卧在迷宫之中,虽然没张开眼睛,但内心仍微微颤动。脑海中浮现起往日时光。十八岁那年,成为人生转机的某一天。 那天,他在喧闹的酒吧里喝着酒,他的周围来了一堆让他无法一一记得的女人。自称为朋友的一伙人,也为了见这群女人全都聚在这里。 马特阿拉斯特耐着无聊,他呆滞的目光突然停在酒吧内的某个角落。 一名少女坐在那里,双手捧着酒杯,像只猫似地舔着香甜的酒。 那是名戴着眼镜,一脸无精打采的少女。全身打扮的土里土气,头发整齐地绑了一条麻花辫。也不知道有何目的,膝盖上放了只兔子布偶。她没和任何人说话,只是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 他向来不喜欢乡下女孩,她们几乎对感情很认真,之后总是纠缠不清。 不过,她的胸部还真大啊。马特阿拉斯特如此心想并站了起来,听起来虽然像是玩笑话,但这的确是当初他和哈缪丝=梅瑟塔搭讪的理由。 「这是什么?」 马特阿拉斯特坐在哈缪丝旁边的座位,指着放在一旁的兔子。 「朋友。」 少女毫不犹豫地回答。 「哈哈。」 马特阿拉斯特觉得满有意思的,他的笑当然没有恶意。 「竟然是朋友啊。」 「不只是朋友,可能还是救世主喔。」 「救世主」 马特阿拉斯特压抑住情绪。现在爆笑还嫌太早,接下来的对话似乎会更加有趣。 「除了它之外,妳还有其它朋友吗?」 「就只有它而已。虽然很讨厌,但真的只有它一个朋友。」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所以这女孩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啰。话说回来,刚才不是有个女人说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孩子,于是把她带来这里了。 况且奇怪的孩子,除了她之外似乎没有别人了。 「那我呢?要不要和我交朋友?」 少女听到马特阿拉斯特的话,一脸不可思议地说: 「你是谁?」 他有点惊讶,她居然不知道。 「马特阿拉斯特=巴洛力,武装司书。」 「是喔,不过是谁都无所谓啦。」 他的自尊心有些受损。这不是谈恋爱的招术,他已经很久没遇到像她这样,完全对自己没兴趣的人。 「妳呢?」 「哈缪丝=梅瑟塔。」 「哈缪丝满少见的名字。姓梅瑟塔的话,表示妳是伊斯摩那带的人啰。」 「你说呢?反正是假名。」 谈到这里,马特阿拉斯特开始有种自己被讥讽的想法,心里有些不悦,不由得对这名少女失去兴趣。 「你很强吗?」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这是什么蠢问题啊 「嗯,当然啊。」 「比我强吗?」 这女孩恐怕不知道武装司书是什么来头吧,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马特阿拉斯特理所当然地回答: 「当然。」 这个时候,所幸他凑巧发动了预知能力;否则马特阿拉斯特可能就此失明。 他瞬间把手掌挡在面前,突然感到一阵冲击。哈缪丝的食指与中指戳到马特阿拉斯特的手掌而停止,她的手指往眼球刺来。 「可能是真的喔。伽克莉果然是个大骗子,这里不就出现比我强的人。」 哈缪丝一脸不在乎地窃笑着。周遭的酒客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能也没听到两人的对话。 「妳真有趣。」 感觉手骨出现裂痕了,但他在因为痛楚而皱眉之前,先忍不住笑了出来。 「有趣?我?哪里?」 哈缪丝突然一脸疑惑。 「啊哈哈哈哈哈。」 马特阿拉斯特终于忍不住一阵爆笑,整个人笑倒在沙发上打滚,之后才站了起来。 「今天真幸运,被我遇到了命运之人。」 周遭的友人与女人们骚动不已。 「命运之人?是朋友的意思吗?」 「没错,就是朋友。」 他说着抱住哈缪丝的肩膀。 「还是不要吧,世界会因此而毁灭。」 「什么意思?」 搞不懂她在胡扯些什么,但这些都无关紧要。 「我要是真的喜欢上你,这个世界就会毁灭喔。」 哈缪丝笑着说。 「所以我们不要当朋友。因为世界会灭亡的,还是当死对头比较好吧。」 虽然带着笑容,但看得出她是认真的。马特阿拉斯特心想,这次还真的遇上了前所未有的怪家伙。 两人同时站了起来。 「要是杀了我,世界就会得救了喔。所以我们互杀吧。」 周围的人笑着以为她在胡说,然而,马特阿拉斯特明白。虽然不确定是不是闹着玩,但他相信下一个瞬间,自己会和这名女孩互相厮杀。 「拯救世界吧。」 话一出口的瞬间,两人同时出拳。 最初的战斗由马特阿拉斯特获胜。酒吧的墙壁凹陷,那是被哈缪丝撞出来的。 「你会杀了我吗?」 哈缪丝吐着鲜血问道。 「杀了我,这个世界就会得救了;和我成为朋友的话,世界就会毁灭。 你叫马特阿拉斯特?请你拯救世界吧。」 哈缪丝再度要求攻击。马特阿拉斯特笑了笑,一脚踢了出去。愉悦中混杂着恐惧,让游戏更步入高潮。 这一天,哈缪丝和马特阿拉斯特成了朋友,而且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两人还有了更深一层的关系。 那天,自己说不定逼近哈缪丝的真面目了,逼近她连一次也不愿提起的真实身分。 倒在迷宫里的马特阿拉斯特心想。 我直到最后一刻,还是很想知道妳的真实身分。 妳究竟是何方神圣? 断章谜样的她的欲望 马特阿拉斯特倒卧在迷宫之中,虽然没张开眼睛,但内心仍微微颤动。脑海中浮现起往日时光。十八岁那年,成为人生转机的某一天。 那天,他在喧闹的酒吧里喝着酒,他的周围来了一堆让他无法一一记得的女人。自称为朋友的一伙人,也为了见这群女人全都聚在这里。 马特阿拉斯特耐着无聊,他呆滞的目光突然停在酒吧内的某个角落。 一名少女坐在那里,双手捧着酒杯,像只猫似地舔着香甜的酒。 那是名戴着眼镜,一脸无精打采的少女。全身打扮的土里土气,头发整齐地绑了一条麻花辫。也不知道有何目的,膝盖上放了只兔子布偶。她没和任何人说话,只是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 他向来不喜欢乡下女孩,她们几乎对感情很认真,之后总是纠缠不清。 不过,她的胸部还真大啊。马特阿拉斯特如此心想并站了起来,听起来虽然像是玩笑话,但这的确是当初他和哈缪丝=梅瑟塔搭讪的理由。 「这是什么?」 马特阿拉斯特坐在哈缪丝旁边的座位,指着放在一旁的兔子。 「朋友。」 少女毫不犹豫地回答。 「哈哈。」 马特阿拉斯特觉得满有意思的,他的笑当然没有恶意。 「竟然是朋友啊。」 「不只是朋友,可能还是救世主喔。」 「救世主」 马特阿拉斯特压抑住情绪。现在爆笑还嫌太早,接下来的对话似乎会更加有趣。 「除了它之外,妳还有其它朋友吗?」 「就只有它而已。虽然很讨厌,但真的只有它一个朋友。」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所以这女孩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啰。话说回来,刚才不是有个女人说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孩子,于是把她带来这里了。 况且奇怪的孩子,除了她之外似乎没有别人了。 「那我呢?要不要和我交朋友?」 少女听到马特阿拉斯特的话,一脸不可思议地说: 「你是谁?」 他有点惊讶,她居然不知道。 「马特阿拉斯特=巴洛力,武装司书。」 「是喔,不过是谁都无所谓啦。」 他的自尊心有些受损。这不是谈恋爱的招术,他已经很久没遇到像她这样,完全对自己没兴趣的人。 「妳呢?」 「哈缪丝=梅瑟塔。」 「哈缪丝满少见的名字。姓梅瑟塔的话,表示妳是伊斯摩那带的人啰。」 「你说呢?反正是假名。」 谈到这里,马特阿拉斯特开始有种自己被讥讽的想法,心里有些不悦,不由得对这名少女失去兴趣。 「你很强吗?」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这是什么蠢问题啊 「嗯,当然啊。」 「比我强吗?」 这女孩恐怕不知道武装司书是什么来头吧,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马特阿拉斯特理所当然地回答: 「当然。」 这个时候,所幸他凑巧发动了预知能力;否则马特阿拉斯特可能就此失明。 他瞬间把手掌挡在面前,突然感到一阵冲击。哈缪丝的食指与中指戳到马特阿拉斯特的手掌而停止,她的手指往眼球刺来。 「可能是真的喔。伽克莉果然是个大骗子,这里不就出现比我强的人。」 哈缪丝一脸不在乎地窃笑着。周遭的酒客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能也没听到两人的对话。 「妳真有趣。」 感觉手骨出现裂痕了,但他在因为痛楚而皱眉之前,先忍不住笑了出来。 「有趣?我?哪里?」 哈缪丝突然一脸疑惑。 「啊哈哈哈哈哈。」 马特阿拉斯特终于忍不住一阵爆笑,整个人笑倒在沙发上打滚,之后才站了起来。 「今天真幸运,被我遇到了命运之人。」 周遭的友人与女人们骚动不已。 「命运之人?是朋友的意思吗?」 「没错,就是朋友。」 他说着抱住哈缪丝的肩膀。 「还是不要吧,世界会因此而毁灭。」 「什么意思?」 搞不懂她在胡扯些什么,但这些都无关紧要。 「我要是真的喜欢上你,这个世界就会毁灭喔。」 哈缪丝笑着说。 「所以我们不要当朋友。因为世界会灭亡的,还是当死对头比较好吧。」 虽然带着笑容,但看得出她是认真的。马特阿拉斯特心想,这次还真的遇上了前所未有的怪家伙。 两人同时站了起来。 「要是杀了我,世界就会得救了喔。所以我们互杀吧。」 周围的人笑着以为她在胡说,然而,马特阿拉斯特明白。虽然不确定是不是闹着玩,但他相信下一个瞬间,自己会和这名女孩互相厮杀。 「拯救世界吧。」 话一出口的瞬间,两人同时出拳。 最初的战斗由马特阿拉斯特获胜。酒吧的墙壁凹陷,那是被哈缪丝撞出来的。 「你会杀了我吗?」 哈缪丝吐着鲜血问道。 「杀了我,这个世界就会得救了;和我成为朋友的话,世界就会毁灭。 你叫马特阿拉斯特?请你拯救世界吧。」 哈缪丝再度要求攻击。马特阿拉斯特笑了笑,一脚踢了出去。愉悦中混杂着恐惧,让游戏更步入高潮。 这一天,哈缪丝和马特阿拉斯特成了朋友,而且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两人还有了更深一层的关系。 那天,自己说不定逼近哈缪丝的真面目了,逼近她连一次也不愿提起的真实身分。 倒在迷宫里的马特阿拉斯特心想。 我直到最后一刻,还是很想知道妳的真实身分。 妳究竟是何方神圣? 断章谜样的她的欲望 马特阿拉斯特倒卧在迷宫之中,虽然没张开眼睛,但内心仍微微颤动。脑海中浮现起往日时光。十八岁那年,成为人生转机的某一天。 那天,他在喧闹的酒吧里喝着酒,他的周围来了一堆让他无法一一记得的女人。自称为朋友的一伙人,也为了见这群女人全都聚在这里。 马特阿拉斯特耐着无聊,他呆滞的目光突然停在酒吧内的某个角落。 一名少女坐在那里,双手捧着酒杯,像只猫似地舔着香甜的酒。 那是名戴着眼镜,一脸无精打采的少女。全身打扮的土里土气,头发整齐地绑了一条麻花辫。也不知道有何目的,膝盖上放了只兔子布偶。她没和任何人说话,只是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 他向来不喜欢乡下女孩,她们几乎对感情很认真,之后总是纠缠不清。 不过,她的胸部还真大啊。马特阿拉斯特如此心想并站了起来,听起来虽然像是玩笑话,但这的确是当初他和哈缪丝=梅瑟塔搭讪的理由。 「这是什么?」 马特阿拉斯特坐在哈缪丝旁边的座位,指着放在一旁的兔子。 「朋友。」 少女毫不犹豫地回答。 「哈哈。」 马特阿拉斯特觉得满有意思的,他的笑当然没有恶意。 「竟然是朋友啊。」 「不只是朋友,可能还是救世主喔。」 「救世主」 马特阿拉斯特压抑住情绪。现在爆笑还嫌太早,接下来的对话似乎会更加有趣。 「除了它之外,妳还有其它朋友吗?」 「就只有它而已。虽然很讨厌,但真的只有它一个朋友。」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所以这女孩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啰。话说回来,刚才不是有个女人说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孩子,于是把她带来这里了。 况且奇怪的孩子,除了她之外似乎没有别人了。 「那我呢?要不要和我交朋友?」 少女听到马特阿拉斯特的话,一脸不可思议地说: 「你是谁?」 他有点惊讶,她居然不知道。 「马特阿拉斯特=巴洛力,武装司书。」 「是喔,不过是谁都无所谓啦。」 他的自尊心有些受损。这不是谈恋爱的招术,他已经很久没遇到像她这样,完全对自己没兴趣的人。 「妳呢?」 「哈缪丝=梅瑟塔。」 「哈缪丝满少见的名字。姓梅瑟塔的话,表示妳是伊斯摩那带的人啰。」 「你说呢?反正是假名。」 谈到这里,马特阿拉斯特开始有种自己被讥讽的想法,心里有些不悦,不由得对这名少女失去兴趣。 「你很强吗?」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这是什么蠢问题啊 「嗯,当然啊。」 「比我强吗?」 这女孩恐怕不知道武装司书是什么来头吧,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马特阿拉斯特理所当然地回答: 「当然。」 这个时候,所幸他凑巧发动了预知能力;否则马特阿拉斯特可能就此失明。 他瞬间把手掌挡在面前,突然感到一阵冲击。哈缪丝的食指与中指戳到马特阿拉斯特的手掌而停止,她的手指往眼球刺来。 「可能是真的喔。伽克莉果然是个大骗子,这里不就出现比我强的人。」 哈缪丝一脸不在乎地窃笑着。周遭的酒客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能也没听到两人的对话。 「妳真有趣。」 感觉手骨出现裂痕了,但他在因为痛楚而皱眉之前,先忍不住笑了出来。 「有趣?我?哪里?」 哈缪丝突然一脸疑惑。 「啊哈哈哈哈哈。」 马特阿拉斯特终于忍不住一阵爆笑,整个人笑倒在沙发上打滚,之后才站了起来。 「今天真幸运,被我遇到了命运之人。」 周遭的友人与女人们骚动不已。 「命运之人?是朋友的意思吗?」 「没错,就是朋友。」 他说着抱住哈缪丝的肩膀。 「还是不要吧,世界会因此而毁灭。」 「什么意思?」 搞不懂她在胡扯些什么,但这些都无关紧要。 「我要是真的喜欢上你,这个世界就会毁灭喔。」 哈缪丝笑着说。 「所以我们不要当朋友。因为世界会灭亡的,还是当死对头比较好吧。」 虽然带着笑容,但看得出她是认真的。马特阿拉斯特心想,这次还真的遇上了前所未有的怪家伙。 两人同时站了起来。 「要是杀了我,世界就会得救了喔。所以我们互杀吧。」 周围的人笑着以为她在胡说,然而,马特阿拉斯特明白。虽然不确定是不是闹着玩,但他相信下一个瞬间,自己会和这名女孩互相厮杀。 「拯救世界吧。」 话一出口的瞬间,两人同时出拳。 最初的战斗由马特阿拉斯特获胜。酒吧的墙壁凹陷,那是被哈缪丝撞出来的。 「你会杀了我吗?」 哈缪丝吐着鲜血问道。 「杀了我,这个世界就会得救了;和我成为朋友的话,世界就会毁灭。 你叫马特阿拉斯特?请你拯救世界吧。」 哈缪丝再度要求攻击。马特阿拉斯特笑了笑,一脚踢了出去。愉悦中混杂着恐惧,让游戏更步入高潮。 这一天,哈缪丝和马特阿拉斯特成了朋友,而且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两人还有了更深一层的关系。 那天,自己说不定逼近哈缪丝的真面目了,逼近她连一次也不愿提起的真实身分。 倒在迷宫里的马特阿拉斯特心想。 我直到最后一刻,还是很想知道妳的真实身分。 妳究竟是何方神圣? 断章谜样的她的欲望 马特阿拉斯特倒卧在迷宫之中,虽然没张开眼睛,但内心仍微微颤动。脑海中浮现起往日时光。十八岁那年,成为人生转机的某一天。 那天,他在喧闹的酒吧里喝着酒,他的周围来了一堆让他无法一一记得的女人。自称为朋友的一伙人,也为了见这群女人全都聚在这里。 马特阿拉斯特耐着无聊,他呆滞的目光突然停在酒吧内的某个角落。 一名少女坐在那里,双手捧着酒杯,像只猫似地舔着香甜的酒。 那是名戴着眼镜,一脸无精打采的少女。全身打扮的土里土气,头发整齐地绑了一条麻花辫。也不知道有何目的,膝盖上放了只兔子布偶。她没和任何人说话,只是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 他向来不喜欢乡下女孩,她们几乎对感情很认真,之后总是纠缠不清。 不过,她的胸部还真大啊。马特阿拉斯特如此心想并站了起来,听起来虽然像是玩笑话,但这的确是当初他和哈缪丝=梅瑟塔搭讪的理由。 「这是什么?」 马特阿拉斯特坐在哈缪丝旁边的座位,指着放在一旁的兔子。 「朋友。」 少女毫不犹豫地回答。 「哈哈。」 马特阿拉斯特觉得满有意思的,他的笑当然没有恶意。 「竟然是朋友啊。」 「不只是朋友,可能还是救世主喔。」 「救世主」 马特阿拉斯特压抑住情绪。现在爆笑还嫌太早,接下来的对话似乎会更加有趣。 「除了它之外,妳还有其它朋友吗?」 「就只有它而已。虽然很讨厌,但真的只有它一个朋友。」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所以这女孩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啰。话说回来,刚才不是有个女人说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孩子,于是把她带来这里了。 况且奇怪的孩子,除了她之外似乎没有别人了。 「那我呢?要不要和我交朋友?」 少女听到马特阿拉斯特的话,一脸不可思议地说: 「你是谁?」 他有点惊讶,她居然不知道。 「马特阿拉斯特=巴洛力,武装司书。」 「是喔,不过是谁都无所谓啦。」 他的自尊心有些受损。这不是谈恋爱的招术,他已经很久没遇到像她这样,完全对自己没兴趣的人。 「妳呢?」 「哈缪丝=梅瑟塔。」 「哈缪丝满少见的名字。姓梅瑟塔的话,表示妳是伊斯摩那带的人啰。」 「你说呢?反正是假名。」 谈到这里,马特阿拉斯特开始有种自己被讥讽的想法,心里有些不悦,不由得对这名少女失去兴趣。 「你很强吗?」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这是什么蠢问题啊 「嗯,当然啊。」 「比我强吗?」 这女孩恐怕不知道武装司书是什么来头吧,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马特阿拉斯特理所当然地回答: 「当然。」 这个时候,所幸他凑巧发动了预知能力;否则马特阿拉斯特可能就此失明。 他瞬间把手掌挡在面前,突然感到一阵冲击。哈缪丝的食指与中指戳到马特阿拉斯特的手掌而停止,她的手指往眼球刺来。 「可能是真的喔。伽克莉果然是个大骗子,这里不就出现比我强的人。」 哈缪丝一脸不在乎地窃笑着。周遭的酒客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能也没听到两人的对话。 「妳真有趣。」 感觉手骨出现裂痕了,但他在因为痛楚而皱眉之前,先忍不住笑了出来。 「有趣?我?哪里?」 哈缪丝突然一脸疑惑。 「啊哈哈哈哈哈。」 马特阿拉斯特终于忍不住一阵爆笑,整个人笑倒在沙发上打滚,之后才站了起来。 「今天真幸运,被我遇到了命运之人。」 周遭的友人与女人们骚动不已。 「命运之人?是朋友的意思吗?」 「没错,就是朋友。」 他说着抱住哈缪丝的肩膀。 「还是不要吧,世界会因此而毁灭。」 「什么意思?」 搞不懂她在胡扯些什么,但这些都无关紧要。 「我要是真的喜欢上你,这个世界就会毁灭喔。」 哈缪丝笑着说。 「所以我们不要当朋友。因为世界会灭亡的,还是当死对头比较好吧。」 虽然带着笑容,但看得出她是认真的。马特阿拉斯特心想,这次还真的遇上了前所未有的怪家伙。 两人同时站了起来。 「要是杀了我,世界就会得救了喔。所以我们互杀吧。」 周围的人笑着以为她在胡说,然而,马特阿拉斯特明白。虽然不确定是不是闹着玩,但他相信下一个瞬间,自己会和这名女孩互相厮杀。 「拯救世界吧。」 话一出口的瞬间,两人同时出拳。 最初的战斗由马特阿拉斯特获胜。酒吧的墙壁凹陷,那是被哈缪丝撞出来的。 「你会杀了我吗?」 哈缪丝吐着鲜血问道。 「杀了我,这个世界就会得救了;和我成为朋友的话,世界就会毁灭。 你叫马特阿拉斯特?请你拯救世界吧。」 哈缪丝再度要求攻击。马特阿拉斯特笑了笑,一脚踢了出去。愉悦中混杂着恐惧,让游戏更步入高潮。 这一天,哈缪丝和马特阿拉斯特成了朋友,而且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两人还有了更深一层的关系。 那天,自己说不定逼近哈缪丝的真面目了,逼近她连一次也不愿提起的真实身分。 倒在迷宫里的马特阿拉斯特心想。 我直到最后一刻,还是很想知道妳的真实身分。 妳究竟是何方神圣? 断章谜样的她的欲望 马特阿拉斯特倒卧在迷宫之中,虽然没张开眼睛,但内心仍微微颤动。脑海中浮现起往日时光。十八岁那年,成为人生转机的某一天。 那天,他在喧闹的酒吧里喝着酒,他的周围来了一堆让他无法一一记得的女人。自称为朋友的一伙人,也为了见这群女人全都聚在这里。 马特阿拉斯特耐着无聊,他呆滞的目光突然停在酒吧内的某个角落。 一名少女坐在那里,双手捧着酒杯,像只猫似地舔着香甜的酒。 那是名戴着眼镜,一脸无精打采的少女。全身打扮的土里土气,头发整齐地绑了一条麻花辫。也不知道有何目的,膝盖上放了只兔子布偶。她没和任何人说话,只是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 他向来不喜欢乡下女孩,她们几乎对感情很认真,之后总是纠缠不清。 不过,她的胸部还真大啊。马特阿拉斯特如此心想并站了起来,听起来虽然像是玩笑话,但这的确是当初他和哈缪丝=梅瑟塔搭讪的理由。 「这是什么?」 马特阿拉斯特坐在哈缪丝旁边的座位,指着放在一旁的兔子。 「朋友。」 少女毫不犹豫地回答。 「哈哈。」 马特阿拉斯特觉得满有意思的,他的笑当然没有恶意。 「竟然是朋友啊。」 「不只是朋友,可能还是救世主喔。」 「救世主」 马特阿拉斯特压抑住情绪。现在爆笑还嫌太早,接下来的对话似乎会更加有趣。 「除了它之外,妳还有其它朋友吗?」 「就只有它而已。虽然很讨厌,但真的只有它一个朋友。」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所以这女孩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啰。话说回来,刚才不是有个女人说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孩子,于是把她带来这里了。 况且奇怪的孩子,除了她之外似乎没有别人了。 「那我呢?要不要和我交朋友?」 少女听到马特阿拉斯特的话,一脸不可思议地说: 「你是谁?」 他有点惊讶,她居然不知道。 「马特阿拉斯特=巴洛力,武装司书。」 「是喔,不过是谁都无所谓啦。」 他的自尊心有些受损。这不是谈恋爱的招术,他已经很久没遇到像她这样,完全对自己没兴趣的人。 「妳呢?」 「哈缪丝=梅瑟塔。」 「哈缪丝满少见的名字。姓梅瑟塔的话,表示妳是伊斯摩那带的人啰。」 「你说呢?反正是假名。」 谈到这里,马特阿拉斯特开始有种自己被讥讽的想法,心里有些不悦,不由得对这名少女失去兴趣。 「你很强吗?」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这是什么蠢问题啊 「嗯,当然啊。」 「比我强吗?」 这女孩恐怕不知道武装司书是什么来头吧,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马特阿拉斯特理所当然地回答: 「当然。」 这个时候,所幸他凑巧发动了预知能力;否则马特阿拉斯特可能就此失明。 他瞬间把手掌挡在面前,突然感到一阵冲击。哈缪丝的食指与中指戳到马特阿拉斯特的手掌而停止,她的手指往眼球刺来。 「可能是真的喔。伽克莉果然是个大骗子,这里不就出现比我强的人。」 哈缪丝一脸不在乎地窃笑着。周遭的酒客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能也没听到两人的对话。 「妳真有趣。」 感觉手骨出现裂痕了,但他在因为痛楚而皱眉之前,先忍不住笑了出来。 「有趣?我?哪里?」 哈缪丝突然一脸疑惑。 「啊哈哈哈哈哈。」 马特阿拉斯特终于忍不住一阵爆笑,整个人笑倒在沙发上打滚,之后才站了起来。 「今天真幸运,被我遇到了命运之人。」 周遭的友人与女人们骚动不已。 「命运之人?是朋友的意思吗?」 「没错,就是朋友。」 他说着抱住哈缪丝的肩膀。 「还是不要吧,世界会因此而毁灭。」 「什么意思?」 搞不懂她在胡扯些什么,但这些都无关紧要。 「我要是真的喜欢上你,这个世界就会毁灭喔。」 哈缪丝笑着说。 「所以我们不要当朋友。因为世界会灭亡的,还是当死对头比较好吧。」 虽然带着笑容,但看得出她是认真的。马特阿拉斯特心想,这次还真的遇上了前所未有的怪家伙。 两人同时站了起来。 「要是杀了我,世界就会得救了喔。所以我们互杀吧。」 周围的人笑着以为她在胡说,然而,马特阿拉斯特明白。虽然不确定是不是闹着玩,但他相信下一个瞬间,自己会和这名女孩互相厮杀。 「拯救世界吧。」 话一出口的瞬间,两人同时出拳。 最初的战斗由马特阿拉斯特获胜。酒吧的墙壁凹陷,那是被哈缪丝撞出来的。 「你会杀了我吗?」 哈缪丝吐着鲜血问道。 「杀了我,这个世界就会得救了;和我成为朋友的话,世界就会毁灭。 你叫马特阿拉斯特?请你拯救世界吧。」 哈缪丝再度要求攻击。马特阿拉斯特笑了笑,一脚踢了出去。愉悦中混杂着恐惧,让游戏更步入高潮。 这一天,哈缪丝和马特阿拉斯特成了朋友,而且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两人还有了更深一层的关系。 那天,自己说不定逼近哈缪丝的真面目了,逼近她连一次也不愿提起的真实身分。 倒在迷宫里的马特阿拉斯特心想。 我直到最后一刻,还是很想知道妳的真实身分。 妳究竟是何方神圣? 断章谜样的她的欲望 马特阿拉斯特倒卧在迷宫之中,虽然没张开眼睛,但内心仍微微颤动。脑海中浮现起往日时光。十八岁那年,成为人生转机的某一天。 那天,他在喧闹的酒吧里喝着酒,他的周围来了一堆让他无法一一记得的女人。自称为朋友的一伙人,也为了见这群女人全都聚在这里。 马特阿拉斯特耐着无聊,他呆滞的目光突然停在酒吧内的某个角落。 一名少女坐在那里,双手捧着酒杯,像只猫似地舔着香甜的酒。 那是名戴着眼镜,一脸无精打采的少女。全身打扮的土里土气,头发整齐地绑了一条麻花辫。也不知道有何目的,膝盖上放了只兔子布偶。她没和任何人说话,只是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 他向来不喜欢乡下女孩,她们几乎对感情很认真,之后总是纠缠不清。 不过,她的胸部还真大啊。马特阿拉斯特如此心想并站了起来,听起来虽然像是玩笑话,但这的确是当初他和哈缪丝=梅瑟塔搭讪的理由。 「这是什么?」 马特阿拉斯特坐在哈缪丝旁边的座位,指着放在一旁的兔子。 「朋友。」 少女毫不犹豫地回答。 「哈哈。」 马特阿拉斯特觉得满有意思的,他的笑当然没有恶意。 「竟然是朋友啊。」 「不只是朋友,可能还是救世主喔。」 「救世主」 马特阿拉斯特压抑住情绪。现在爆笑还嫌太早,接下来的对话似乎会更加有趣。 「除了它之外,妳还有其它朋友吗?」 「就只有它而已。虽然很讨厌,但真的只有它一个朋友。」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所以这女孩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啰。话说回来,刚才不是有个女人说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孩子,于是把她带来这里了。 况且奇怪的孩子,除了她之外似乎没有别人了。 「那我呢?要不要和我交朋友?」 少女听到马特阿拉斯特的话,一脸不可思议地说: 「你是谁?」 他有点惊讶,她居然不知道。 「马特阿拉斯特=巴洛力,武装司书。」 「是喔,不过是谁都无所谓啦。」 他的自尊心有些受损。这不是谈恋爱的招术,他已经很久没遇到像她这样,完全对自己没兴趣的人。 「妳呢?」 「哈缪丝=梅瑟塔。」 「哈缪丝满少见的名字。姓梅瑟塔的话,表示妳是伊斯摩那带的人啰。」 「你说呢?反正是假名。」 谈到这里,马特阿拉斯特开始有种自己被讥讽的想法,心里有些不悦,不由得对这名少女失去兴趣。 「你很强吗?」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这是什么蠢问题啊 「嗯,当然啊。」 「比我强吗?」 这女孩恐怕不知道武装司书是什么来头吧,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马特阿拉斯特理所当然地回答: 「当然。」 这个时候,所幸他凑巧发动了预知能力;否则马特阿拉斯特可能就此失明。 他瞬间把手掌挡在面前,突然感到一阵冲击。哈缪丝的食指与中指戳到马特阿拉斯特的手掌而停止,她的手指往眼球刺来。 「可能是真的喔。伽克莉果然是个大骗子,这里不就出现比我强的人。」 哈缪丝一脸不在乎地窃笑着。周遭的酒客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能也没听到两人的对话。 「妳真有趣。」 感觉手骨出现裂痕了,但他在因为痛楚而皱眉之前,先忍不住笑了出来。 「有趣?我?哪里?」 哈缪丝突然一脸疑惑。 「啊哈哈哈哈哈。」 马特阿拉斯特终于忍不住一阵爆笑,整个人笑倒在沙发上打滚,之后才站了起来。 「今天真幸运,被我遇到了命运之人。」 周遭的友人与女人们骚动不已。 「命运之人?是朋友的意思吗?」 「没错,就是朋友。」 他说着抱住哈缪丝的肩膀。 「还是不要吧,世界会因此而毁灭。」 「什么意思?」 搞不懂她在胡扯些什么,但这些都无关紧要。 「我要是真的喜欢上你,这个世界就会毁灭喔。」 哈缪丝笑着说。 「所以我们不要当朋友。因为世界会灭亡的,还是当死对头比较好吧。」 虽然带着笑容,但看得出她是认真的。马特阿拉斯特心想,这次还真的遇上了前所未有的怪家伙。 两人同时站了起来。 「要是杀了我,世界就会得救了喔。所以我们互杀吧。」 周围的人笑着以为她在胡说,然而,马特阿拉斯特明白。虽然不确定是不是闹着玩,但他相信下一个瞬间,自己会和这名女孩互相厮杀。 「拯救世界吧。」 话一出口的瞬间,两人同时出拳。 最初的战斗由马特阿拉斯特获胜。酒吧的墙壁凹陷,那是被哈缪丝撞出来的。 「你会杀了我吗?」 哈缪丝吐着鲜血问道。 「杀了我,这个世界就会得救了;和我成为朋友的话,世界就会毁灭。 你叫马特阿拉斯特?请你拯救世界吧。」 哈缪丝再度要求攻击。马特阿拉斯特笑了笑,一脚踢了出去。愉悦中混杂着恐惧,让游戏更步入高潮。 这一天,哈缪丝和马特阿拉斯特成了朋友,而且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两人还有了更深一层的关系。 那天,自己说不定逼近哈缪丝的真面目了,逼近她连一次也不愿提起的真实身分。 倒在迷宫里的马特阿拉斯特心想。 我直到最后一刻,还是很想知道妳的真实身分。 妳究竟是何方神圣? 断章谜样的她的欲望 马特阿拉斯特倒卧在迷宫之中,虽然没张开眼睛,但内心仍微微颤动。脑海中浮现起往日时光。十八岁那年,成为人生转机的某一天。 那天,他在喧闹的酒吧里喝着酒,他的周围来了一堆让他无法一一记得的女人。自称为朋友的一伙人,也为了见这群女人全都聚在这里。 马特阿拉斯特耐着无聊,他呆滞的目光突然停在酒吧内的某个角落。 一名少女坐在那里,双手捧着酒杯,像只猫似地舔着香甜的酒。 那是名戴着眼镜,一脸无精打采的少女。全身打扮的土里土气,头发整齐地绑了一条麻花辫。也不知道有何目的,膝盖上放了只兔子布偶。她没和任何人说话,只是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 他向来不喜欢乡下女孩,她们几乎对感情很认真,之后总是纠缠不清。 不过,她的胸部还真大啊。马特阿拉斯特如此心想并站了起来,听起来虽然像是玩笑话,但这的确是当初他和哈缪丝=梅瑟塔搭讪的理由。 「这是什么?」 马特阿拉斯特坐在哈缪丝旁边的座位,指着放在一旁的兔子。 「朋友。」 少女毫不犹豫地回答。 「哈哈。」 马特阿拉斯特觉得满有意思的,他的笑当然没有恶意。 「竟然是朋友啊。」 「不只是朋友,可能还是救世主喔。」 「救世主」 马特阿拉斯特压抑住情绪。现在爆笑还嫌太早,接下来的对话似乎会更加有趣。 「除了它之外,妳还有其它朋友吗?」 「就只有它而已。虽然很讨厌,但真的只有它一个朋友。」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所以这女孩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啰。话说回来,刚才不是有个女人说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孩子,于是把她带来这里了。 况且奇怪的孩子,除了她之外似乎没有别人了。 「那我呢?要不要和我交朋友?」 少女听到马特阿拉斯特的话,一脸不可思议地说: 「你是谁?」 他有点惊讶,她居然不知道。 「马特阿拉斯特=巴洛力,武装司书。」 「是喔,不过是谁都无所谓啦。」 他的自尊心有些受损。这不是谈恋爱的招术,他已经很久没遇到像她这样,完全对自己没兴趣的人。 「妳呢?」 「哈缪丝=梅瑟塔。」 「哈缪丝满少见的名字。姓梅瑟塔的话,表示妳是伊斯摩那带的人啰。」 「你说呢?反正是假名。」 谈到这里,马特阿拉斯特开始有种自己被讥讽的想法,心里有些不悦,不由得对这名少女失去兴趣。 「你很强吗?」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这是什么蠢问题啊 「嗯,当然啊。」 「比我强吗?」 这女孩恐怕不知道武装司书是什么来头吧,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马特阿拉斯特理所当然地回答: 「当然。」 这个时候,所幸他凑巧发动了预知能力;否则马特阿拉斯特可能就此失明。 他瞬间把手掌挡在面前,突然感到一阵冲击。哈缪丝的食指与中指戳到马特阿拉斯特的手掌而停止,她的手指往眼球刺来。 「可能是真的喔。伽克莉果然是个大骗子,这里不就出现比我强的人。」 哈缪丝一脸不在乎地窃笑着。周遭的酒客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能也没听到两人的对话。 「妳真有趣。」 感觉手骨出现裂痕了,但他在因为痛楚而皱眉之前,先忍不住笑了出来。 「有趣?我?哪里?」 哈缪丝突然一脸疑惑。 「啊哈哈哈哈哈。」 马特阿拉斯特终于忍不住一阵爆笑,整个人笑倒在沙发上打滚,之后才站了起来。 「今天真幸运,被我遇到了命运之人。」 周遭的友人与女人们骚动不已。 「命运之人?是朋友的意思吗?」 「没错,就是朋友。」 他说着抱住哈缪丝的肩膀。 「还是不要吧,世界会因此而毁灭。」 「什么意思?」 搞不懂她在胡扯些什么,但这些都无关紧要。 「我要是真的喜欢上你,这个世界就会毁灭喔。」 哈缪丝笑着说。 「所以我们不要当朋友。因为世界会灭亡的,还是当死对头比较好吧。」 虽然带着笑容,但看得出她是认真的。马特阿拉斯特心想,这次还真的遇上了前所未有的怪家伙。 两人同时站了起来。 「要是杀了我,世界就会得救了喔。所以我们互杀吧。」 周围的人笑着以为她在胡说,然而,马特阿拉斯特明白。虽然不确定是不是闹着玩,但他相信下一个瞬间,自己会和这名女孩互相厮杀。 「拯救世界吧。」 话一出口的瞬间,两人同时出拳。 最初的战斗由马特阿拉斯特获胜。酒吧的墙壁凹陷,那是被哈缪丝撞出来的。 「你会杀了我吗?」 哈缪丝吐着鲜血问道。 「杀了我,这个世界就会得救了;和我成为朋友的话,世界就会毁灭。 你叫马特阿拉斯特?请你拯救世界吧。」 哈缪丝再度要求攻击。马特阿拉斯特笑了笑,一脚踢了出去。愉悦中混杂着恐惧,让游戏更步入高潮。 这一天,哈缪丝和马特阿拉斯特成了朋友,而且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两人还有了更深一层的关系。 那天,自己说不定逼近哈缪丝的真面目了,逼近她连一次也不愿提起的真实身分。 倒在迷宫里的马特阿拉斯特心想。 我直到最后一刻,还是很想知道妳的真实身分。 妳究竟是何方神圣? 断章谜样的她的欲望 马特阿拉斯特倒卧在迷宫之中,虽然没张开眼睛,但内心仍微微颤动。脑海中浮现起往日时光。十八岁那年,成为人生转机的某一天。 那天,他在喧闹的酒吧里喝着酒,他的周围来了一堆让他无法一一记得的女人。自称为朋友的一伙人,也为了见这群女人全都聚在这里。 马特阿拉斯特耐着无聊,他呆滞的目光突然停在酒吧内的某个角落。 一名少女坐在那里,双手捧着酒杯,像只猫似地舔着香甜的酒。 那是名戴着眼镜,一脸无精打采的少女。全身打扮的土里土气,头发整齐地绑了一条麻花辫。也不知道有何目的,膝盖上放了只兔子布偶。她没和任何人说话,只是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 他向来不喜欢乡下女孩,她们几乎对感情很认真,之后总是纠缠不清。 不过,她的胸部还真大啊。马特阿拉斯特如此心想并站了起来,听起来虽然像是玩笑话,但这的确是当初他和哈缪丝=梅瑟塔搭讪的理由。 「这是什么?」 马特阿拉斯特坐在哈缪丝旁边的座位,指着放在一旁的兔子。 「朋友。」 少女毫不犹豫地回答。 「哈哈。」 马特阿拉斯特觉得满有意思的,他的笑当然没有恶意。 「竟然是朋友啊。」 「不只是朋友,可能还是救世主喔。」 「救世主」 马特阿拉斯特压抑住情绪。现在爆笑还嫌太早,接下来的对话似乎会更加有趣。 「除了它之外,妳还有其它朋友吗?」 「就只有它而已。虽然很讨厌,但真的只有它一个朋友。」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所以这女孩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啰。话说回来,刚才不是有个女人说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孩子,于是把她带来这里了。 况且奇怪的孩子,除了她之外似乎没有别人了。 「那我呢?要不要和我交朋友?」 少女听到马特阿拉斯特的话,一脸不可思议地说: 「你是谁?」 他有点惊讶,她居然不知道。 「马特阿拉斯特=巴洛力,武装司书。」 「是喔,不过是谁都无所谓啦。」 他的自尊心有些受损。这不是谈恋爱的招术,他已经很久没遇到像她这样,完全对自己没兴趣的人。 「妳呢?」 「哈缪丝=梅瑟塔。」 「哈缪丝满少见的名字。姓梅瑟塔的话,表示妳是伊斯摩那带的人啰。」 「你说呢?反正是假名。」 谈到这里,马特阿拉斯特开始有种自己被讥讽的想法,心里有些不悦,不由得对这名少女失去兴趣。 「你很强吗?」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这是什么蠢问题啊 「嗯,当然啊。」 「比我强吗?」 这女孩恐怕不知道武装司书是什么来头吧,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马特阿拉斯特理所当然地回答: 「当然。」 这个时候,所幸他凑巧发动了预知能力;否则马特阿拉斯特可能就此失明。 他瞬间把手掌挡在面前,突然感到一阵冲击。哈缪丝的食指与中指戳到马特阿拉斯特的手掌而停止,她的手指往眼球刺来。 「可能是真的喔。伽克莉果然是个大骗子,这里不就出现比我强的人。」 哈缪丝一脸不在乎地窃笑着。周遭的酒客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能也没听到两人的对话。 「妳真有趣。」 感觉手骨出现裂痕了,但他在因为痛楚而皱眉之前,先忍不住笑了出来。 「有趣?我?哪里?」 哈缪丝突然一脸疑惑。 「啊哈哈哈哈哈。」 马特阿拉斯特终于忍不住一阵爆笑,整个人笑倒在沙发上打滚,之后才站了起来。 「今天真幸运,被我遇到了命运之人。」 周遭的友人与女人们骚动不已。 「命运之人?是朋友的意思吗?」 「没错,就是朋友。」 他说着抱住哈缪丝的肩膀。 「还是不要吧,世界会因此而毁灭。」 「什么意思?」 搞不懂她在胡扯些什么,但这些都无关紧要。 「我要是真的喜欢上你,这个世界就会毁灭喔。」 哈缪丝笑着说。 「所以我们不要当朋友。因为世界会灭亡的,还是当死对头比较好吧。」 虽然带着笑容,但看得出她是认真的。马特阿拉斯特心想,这次还真的遇上了前所未有的怪家伙。 两人同时站了起来。 「要是杀了我,世界就会得救了喔。所以我们互杀吧。」 周围的人笑着以为她在胡说,然而,马特阿拉斯特明白。虽然不确定是不是闹着玩,但他相信下一个瞬间,自己会和这名女孩互相厮杀。 「拯救世界吧。」 话一出口的瞬间,两人同时出拳。 最初的战斗由马特阿拉斯特获胜。酒吧的墙壁凹陷,那是被哈缪丝撞出来的。 「你会杀了我吗?」 哈缪丝吐着鲜血问道。 「杀了我,这个世界就会得救了;和我成为朋友的话,世界就会毁灭。 你叫马特阿拉斯特?请你拯救世界吧。」 哈缪丝再度要求攻击。马特阿拉斯特笑了笑,一脚踢了出去。愉悦中混杂着恐惧,让游戏更步入高潮。 这一天,哈缪丝和马特阿拉斯特成了朋友,而且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两人还有了更深一层的关系。 那天,自己说不定逼近哈缪丝的真面目了,逼近她连一次也不愿提起的真实身分。 倒在迷宫里的马特阿拉斯特心想。 我直到最后一刻,还是很想知道妳的真实身分。 妳究竟是何方神圣? 后 记 后记 午安,敝人是山形石雄,为大家献上「战斗司书」系列第八集『战斗司书与终章猛兽』,不知读者们是否看得尽兴。 给准备要看的读者们:本作与四乎八稳的前作截然不同,剧情急转直下,敬请期待。 先来打个广告。 『战斗司书与恋爱爆弹』出了漫画版。 由筱原九老师绘制漫画,读音是了「shinoharakokonotsu」。不是「kyu」喔(编注:日本的九,可以念成kokonotsu或是kyu),请大家注意。 老师把作品画得很唯美,和前嶋重机老师的风格不同,连身为战斗司书世界笔者的我,也感到耳目一新。 漫画版刊载在集英社经营的webic志,『ウルトラジャンプエッグ』网站上。 读者可以从ウルトラジャンプ的首页,或是从superdash文库的首页连结进入。因为是webic所以能免费阅览,请大家踊跃点取。 还请多多指教。 前几天,敝人和筱原九老师见了面,一起去吃火锅。敝人的责任编辑与ウルトラジャンプ的编辑也一同出席。当然是集英社请的客。 美食不让别人请的话,可没机会享用,所以当然要好好大吃一顿。然而,难堪的事也在这里发生了。 话说,正当大伙人吃完了四分之三的火锅时,坐在对面的责任编辑突然说: 「抱歉,山形先生从刚才开始,就把豆腐和香菇全都吃光了。」 这是令敝人觉得难堪的第一件事。 敝人因为无意义的畏惧,迟迟不敢把筷子伸向肉片,而且是无意识的反射动作。责任编辑和筱原老师两人吃了一堆肉,我的肚量应该不算小吧。 第二件事。 既然害怕,那就别想那么多,只要控制一下食量就好。但敝人因为垂涎于眼前美味的料理而动了筷子。专挑豆腐和香菇,怎么这么穷酸啊。 第三件事。 人家都请敝人去吃美味的料理了,一般来说,被请的那方当然得说「真好吃」才上道吧。但敝人居然在只有三页的后记,足足用了一页来碎碎念。排放对读者与作者都没什么好处的废话,还浪费了油墨与纸张,敝人竟然写这种文章来拗钱,并自谢为小说家。 第四件事。自己究竟要对这种小事碎碎念到什么程度啊。少说还要再写个五、六页吧。 怕没完没了,暂时就此打住。 筱原老师、ウルトラジャンプ的编辑,真是谢谢您们。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最后我要感谢。 这次担任插画的前嶋重机老师,谢谢您。您愿意在百忙之中拨空跨刀,在此表示十二万分的感激。 责任编辑与编辑部的同仁们,以及美编们,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战斗司书」系列即将接近尾声,各位读者,期待下集再度相见。 山形石雄 后记 午安,敝人是山形石雄,为大家献上「战斗司书」系列第八集『战斗司书与终章猛兽』,不知读者们是否看得尽兴。 给准备要看的读者们:本作与四乎八稳的前作截然不同,剧情急转直下,敬请期待。 先来打个广告。 『战斗司书与恋爱爆弹』出了漫画版。 由筱原九老师绘制漫画,读音是了「shinoharakokonotsu」。不是「kyu」喔(编注:日本的九,可以念成kokonotsu或是kyu),请大家注意。 老师把作品画得很唯美,和前嶋重机老师的风格不同,连身为战斗司书世界笔者的我,也感到耳目一新。 漫画版刊载在集英社经营的webic志,『ウルトラジャンプエッグ』网站上。 读者可以从ウルトラジャンプ的首页,或是从superdash文库的首页连结进入。因为是webic所以能免费阅览,请大家踊跃点取。 还请多多指教。 前几天,敝人和筱原九老师见了面,一起去吃火锅。敝人的责任编辑与ウルトラジャンプ的编辑也一同出席。当然是集英社请的客。 美食不让别人请的话,可没机会享用,所以当然要好好大吃一顿。然而,难堪的事也在这里发生了。 话说,正当大伙人吃完了四分之三的火锅时,坐在对面的责任编辑突然说: 「抱歉,山形先生从刚才开始,就把豆腐和香菇全都吃光了。」 这是令敝人觉得难堪的第一件事。 敝人因为无意义的畏惧,迟迟不敢把筷子伸向肉片,而且是无意识的反射动作。责任编辑和筱原老师两人吃了一堆肉,我的肚量应该不算小吧。 第二件事。 既然害怕,那就别想那么多,只要控制一下食量就好。但敝人因为垂涎于眼前美味的料理而动了筷子。专挑豆腐和香菇,怎么这么穷酸啊。 第三件事。 人家都请敝人去吃美味的料理了,一般来说,被请的那方当然得说「真好吃」才上道吧。但敝人居然在只有三页的后记,足足用了一页来碎碎念。排放对读者与作者都没什么好处的废话,还浪费了油墨与纸张,敝人竟然写这种文章来拗钱,并自谢为小说家。 第四件事。自己究竟要对这种小事碎碎念到什么程度啊。少说还要再写个五、六页吧。 怕没完没了,暂时就此打住。 筱原老师、ウルトラジャンプ的编辑,真是谢谢您们。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最后我要感谢。 这次担任插画的前嶋重机老师,谢谢您。您愿意在百忙之中拨空跨刀,在此表示十二万分的感激。 责任编辑与编辑部的同仁们,以及美编们,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战斗司书」系列即将接近尾声,各位读者,期待下集再度相见。 山形石雄 后记 午安,敝人是山形石雄,为大家献上「战斗司书」系列第八集『战斗司书与终章猛兽』,不知读者们是否看得尽兴。 给准备要看的读者们:本作与四乎八稳的前作截然不同,剧情急转直下,敬请期待。 先来打个广告。 『战斗司书与恋爱爆弹』出了漫画版。 由筱原九老师绘制漫画,读音是了「shinoharakokonotsu」。不是「kyu」喔(编注:日本的九,可以念成kokonotsu或是kyu),请大家注意。 老师把作品画得很唯美,和前嶋重机老师的风格不同,连身为战斗司书世界笔者的我,也感到耳目一新。 漫画版刊载在集英社经营的webic志,『ウルトラジャンプエッグ』网站上。 读者可以从ウルトラジャンプ的首页,或是从superdash文库的首页连结进入。因为是webic所以能免费阅览,请大家踊跃点取。 还请多多指教。 前几天,敝人和筱原九老师见了面,一起去吃火锅。敝人的责任编辑与ウルトラジャンプ的编辑也一同出席。当然是集英社请的客。 美食不让别人请的话,可没机会享用,所以当然要好好大吃一顿。然而,难堪的事也在这里发生了。 话说,正当大伙人吃完了四分之三的火锅时,坐在对面的责任编辑突然说: 「抱歉,山形先生从刚才开始,就把豆腐和香菇全都吃光了。」 这是令敝人觉得难堪的第一件事。 敝人因为无意义的畏惧,迟迟不敢把筷子伸向肉片,而且是无意识的反射动作。责任编辑和筱原老师两人吃了一堆肉,我的肚量应该不算小吧。 第二件事。 既然害怕,那就别想那么多,只要控制一下食量就好。但敝人因为垂涎于眼前美味的料理而动了筷子。专挑豆腐和香菇,怎么这么穷酸啊。 第三件事。 人家都请敝人去吃美味的料理了,一般来说,被请的那方当然得说「真好吃」才上道吧。但敝人居然在只有三页的后记,足足用了一页来碎碎念。排放对读者与作者都没什么好处的废话,还浪费了油墨与纸张,敝人竟然写这种文章来拗钱,并自谢为小说家。 第四件事。自己究竟要对这种小事碎碎念到什么程度啊。少说还要再写个五、六页吧。 怕没完没了,暂时就此打住。 筱原老师、ウルトラジャンプ的编辑,真是谢谢您们。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最后我要感谢。 这次担任插画的前嶋重机老师,谢谢您。您愿意在百忙之中拨空跨刀,在此表示十二万分的感激。 责任编辑与编辑部的同仁们,以及美编们,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战斗司书」系列即将接近尾声,各位读者,期待下集再度相见。 山形石雄 后记 午安,敝人是山形石雄,为大家献上「战斗司书」系列第八集『战斗司书与终章猛兽』,不知读者们是否看得尽兴。 给准备要看的读者们:本作与四乎八稳的前作截然不同,剧情急转直下,敬请期待。 先来打个广告。 『战斗司书与恋爱爆弹』出了漫画版。 由筱原九老师绘制漫画,读音是了「shinoharakokonotsu」。不是「kyu」喔(编注:日本的九,可以念成kokonotsu或是kyu),请大家注意。 老师把作品画得很唯美,和前嶋重机老师的风格不同,连身为战斗司书世界笔者的我,也感到耳目一新。 漫画版刊载在集英社经营的webic志,『ウルトラジャンプエッグ』网站上。 读者可以从ウルトラジャンプ的首页,或是从superdash文库的首页连结进入。因为是webic所以能免费阅览,请大家踊跃点取。 还请多多指教。 前几天,敝人和筱原九老师见了面,一起去吃火锅。敝人的责任编辑与ウルトラジャンプ的编辑也一同出席。当然是集英社请的客。 美食不让别人请的话,可没机会享用,所以当然要好好大吃一顿。然而,难堪的事也在这里发生了。 话说,正当大伙人吃完了四分之三的火锅时,坐在对面的责任编辑突然说: 「抱歉,山形先生从刚才开始,就把豆腐和香菇全都吃光了。」 这是令敝人觉得难堪的第一件事。 敝人因为无意义的畏惧,迟迟不敢把筷子伸向肉片,而且是无意识的反射动作。责任编辑和筱原老师两人吃了一堆肉,我的肚量应该不算小吧。 第二件事。 既然害怕,那就别想那么多,只要控制一下食量就好。但敝人因为垂涎于眼前美味的料理而动了筷子。专挑豆腐和香菇,怎么这么穷酸啊。 第三件事。 人家都请敝人去吃美味的料理了,一般来说,被请的那方当然得说「真好吃」才上道吧。但敝人居然在只有三页的后记,足足用了一页来碎碎念。排放对读者与作者都没什么好处的废话,还浪费了油墨与纸张,敝人竟然写这种文章来拗钱,并自谢为小说家。 第四件事。自己究竟要对这种小事碎碎念到什么程度啊。少说还要再写个五、六页吧。 怕没完没了,暂时就此打住。 筱原老师、ウルトラジャンプ的编辑,真是谢谢您们。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最后我要感谢。 这次担任插画的前嶋重机老师,谢谢您。您愿意在百忙之中拨空跨刀,在此表示十二万分的感激。 责任编辑与编辑部的同仁们,以及美编们,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战斗司书」系列即将接近尾声,各位读者,期待下集再度相见。 山形石雄 后记 午安,敝人是山形石雄,为大家献上「战斗司书」系列第八集『战斗司书与终章猛兽』,不知读者们是否看得尽兴。 给准备要看的读者们:本作与四乎八稳的前作截然不同,剧情急转直下,敬请期待。 先来打个广告。 『战斗司书与恋爱爆弹』出了漫画版。 由筱原九老师绘制漫画,读音是了「shinoharakokonotsu」。不是「kyu」喔(编注:日本的九,可以念成kokonotsu或是kyu),请大家注意。 老师把作品画得很唯美,和前嶋重机老师的风格不同,连身为战斗司书世界笔者的我,也感到耳目一新。 漫画版刊载在集英社经营的webic志,『ウルトラジャンプエッグ』网站上。 读者可以从ウルトラジャンプ的首页,或是从superdash文库的首页连结进入。因为是webic所以能免费阅览,请大家踊跃点取。 还请多多指教。 前几天,敝人和筱原九老师见了面,一起去吃火锅。敝人的责任编辑与ウルトラジャンプ的编辑也一同出席。当然是集英社请的客。 美食不让别人请的话,可没机会享用,所以当然要好好大吃一顿。然而,难堪的事也在这里发生了。 话说,正当大伙人吃完了四分之三的火锅时,坐在对面的责任编辑突然说: 「抱歉,山形先生从刚才开始,就把豆腐和香菇全都吃光了。」 这是令敝人觉得难堪的第一件事。 敝人因为无意义的畏惧,迟迟不敢把筷子伸向肉片,而且是无意识的反射动作。责任编辑和筱原老师两人吃了一堆肉,我的肚量应该不算小吧。 第二件事。 既然害怕,那就别想那么多,只要控制一下食量就好。但敝人因为垂涎于眼前美味的料理而动了筷子。专挑豆腐和香菇,怎么这么穷酸啊。 第三件事。 人家都请敝人去吃美味的料理了,一般来说,被请的那方当然得说「真好吃」才上道吧。但敝人居然在只有三页的后记,足足用了一页来碎碎念。排放对读者与作者都没什么好处的废话,还浪费了油墨与纸张,敝人竟然写这种文章来拗钱,并自谢为小说家。 第四件事。自己究竟要对这种小事碎碎念到什么程度啊。少说还要再写个五、六页吧。 怕没完没了,暂时就此打住。 筱原老师、ウルトラジャンプ的编辑,真是谢谢您们。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最后我要感谢。 这次担任插画的前嶋重机老师,谢谢您。您愿意在百忙之中拨空跨刀,在此表示十二万分的感激。 责任编辑与编辑部的同仁们,以及美编们,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战斗司书」系列即将接近尾声,各位读者,期待下集再度相见。 山形石雄 后记 午安,敝人是山形石雄,为大家献上「战斗司书」系列第八集『战斗司书与终章猛兽』,不知读者们是否看得尽兴。 给准备要看的读者们:本作与四乎八稳的前作截然不同,剧情急转直下,敬请期待。 先来打个广告。 『战斗司书与恋爱爆弹』出了漫画版。 由筱原九老师绘制漫画,读音是了「shinoharakokonotsu」。不是「kyu」喔(编注:日本的九,可以念成kokonotsu或是kyu),请大家注意。 老师把作品画得很唯美,和前嶋重机老师的风格不同,连身为战斗司书世界笔者的我,也感到耳目一新。 漫画版刊载在集英社经营的webic志,『ウルトラジャンプエッグ』网站上。 读者可以从ウルトラジャンプ的首页,或是从superdash文库的首页连结进入。因为是webic所以能免费阅览,请大家踊跃点取。 还请多多指教。 前几天,敝人和筱原九老师见了面,一起去吃火锅。敝人的责任编辑与ウルトラジャンプ的编辑也一同出席。当然是集英社请的客。 美食不让别人请的话,可没机会享用,所以当然要好好大吃一顿。然而,难堪的事也在这里发生了。 话说,正当大伙人吃完了四分之三的火锅时,坐在对面的责任编辑突然说: 「抱歉,山形先生从刚才开始,就把豆腐和香菇全都吃光了。」 这是令敝人觉得难堪的第一件事。 敝人因为无意义的畏惧,迟迟不敢把筷子伸向肉片,而且是无意识的反射动作。责任编辑和筱原老师两人吃了一堆肉,我的肚量应该不算小吧。 第二件事。 既然害怕,那就别想那么多,只要控制一下食量就好。但敝人因为垂涎于眼前美味的料理而动了筷子。专挑豆腐和香菇,怎么这么穷酸啊。 第三件事。 人家都请敝人去吃美味的料理了,一般来说,被请的那方当然得说「真好吃」才上道吧。但敝人居然在只有三页的后记,足足用了一页来碎碎念。排放对读者与作者都没什么好处的废话,还浪费了油墨与纸张,敝人竟然写这种文章来拗钱,并自谢为小说家。 第四件事。自己究竟要对这种小事碎碎念到什么程度啊。少说还要再写个五、六页吧。 怕没完没了,暂时就此打住。 筱原老师、ウルトラジャンプ的编辑,真是谢谢您们。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最后我要感谢。 这次担任插画的前嶋重机老师,谢谢您。您愿意在百忙之中拨空跨刀,在此表示十二万分的感激。 责任编辑与编辑部的同仁们,以及美编们,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战斗司书」系列即将接近尾声,各位读者,期待下集再度相见。 山形石雄 后记 午安,敝人是山形石雄,为大家献上「战斗司书」系列第八集『战斗司书与终章猛兽』,不知读者们是否看得尽兴。 给准备要看的读者们:本作与四乎八稳的前作截然不同,剧情急转直下,敬请期待。 先来打个广告。 『战斗司书与恋爱爆弹』出了漫画版。 由筱原九老师绘制漫画,读音是了「shinoharakokonotsu」。不是「kyu」喔(编注:日本的九,可以念成kokonotsu或是kyu),请大家注意。 老师把作品画得很唯美,和前嶋重机老师的风格不同,连身为战斗司书世界笔者的我,也感到耳目一新。 漫画版刊载在集英社经营的webic志,『ウルトラジャンプエッグ』网站上。 读者可以从ウルトラジャンプ的首页,或是从superdash文库的首页连结进入。因为是webic所以能免费阅览,请大家踊跃点取。 还请多多指教。 前几天,敝人和筱原九老师见了面,一起去吃火锅。敝人的责任编辑与ウルトラジャンプ的编辑也一同出席。当然是集英社请的客。 美食不让别人请的话,可没机会享用,所以当然要好好大吃一顿。然而,难堪的事也在这里发生了。 话说,正当大伙人吃完了四分之三的火锅时,坐在对面的责任编辑突然说: 「抱歉,山形先生从刚才开始,就把豆腐和香菇全都吃光了。」 这是令敝人觉得难堪的第一件事。 敝人因为无意义的畏惧,迟迟不敢把筷子伸向肉片,而且是无意识的反射动作。责任编辑和筱原老师两人吃了一堆肉,我的肚量应该不算小吧。 第二件事。 既然害怕,那就别想那么多,只要控制一下食量就好。但敝人因为垂涎于眼前美味的料理而动了筷子。专挑豆腐和香菇,怎么这么穷酸啊。 第三件事。 人家都请敝人去吃美味的料理了,一般来说,被请的那方当然得说「真好吃」才上道吧。但敝人居然在只有三页的后记,足足用了一页来碎碎念。排放对读者与作者都没什么好处的废话,还浪费了油墨与纸张,敝人竟然写这种文章来拗钱,并自谢为小说家。 第四件事。自己究竟要对这种小事碎碎念到什么程度啊。少说还要再写个五、六页吧。 怕没完没了,暂时就此打住。 筱原老师、ウルトラジャンプ的编辑,真是谢谢您们。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最后我要感谢。 这次担任插画的前嶋重机老师,谢谢您。您愿意在百忙之中拨空跨刀,在此表示十二万分的感激。 责任编辑与编辑部的同仁们,以及美编们,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战斗司书」系列即将接近尾声,各位读者,期待下集再度相见。 山形石雄 后记 午安,敝人是山形石雄,为大家献上「战斗司书」系列第八集『战斗司书与终章猛兽』,不知读者们是否看得尽兴。 给准备要看的读者们:本作与四乎八稳的前作截然不同,剧情急转直下,敬请期待。 先来打个广告。 『战斗司书与恋爱爆弹』出了漫画版。 由筱原九老师绘制漫画,读音是了「shinoharakokonotsu」。不是「kyu」喔(编注:日本的九,可以念成kokonotsu或是kyu),请大家注意。 老师把作品画得很唯美,和前嶋重机老师的风格不同,连身为战斗司书世界笔者的我,也感到耳目一新。 漫画版刊载在集英社经营的webic志,『ウルトラジャンプエッグ』网站上。 读者可以从ウルトラジャンプ的首页,或是从superdash文库的首页连结进入。因为是webic所以能免费阅览,请大家踊跃点取。 还请多多指教。 前几天,敝人和筱原九老师见了面,一起去吃火锅。敝人的责任编辑与ウルトラジャンプ的编辑也一同出席。当然是集英社请的客。 美食不让别人请的话,可没机会享用,所以当然要好好大吃一顿。然而,难堪的事也在这里发生了。 话说,正当大伙人吃完了四分之三的火锅时,坐在对面的责任编辑突然说: 「抱歉,山形先生从刚才开始,就把豆腐和香菇全都吃光了。」 这是令敝人觉得难堪的第一件事。 敝人因为无意义的畏惧,迟迟不敢把筷子伸向肉片,而且是无意识的反射动作。责任编辑和筱原老师两人吃了一堆肉,我的肚量应该不算小吧。 第二件事。 既然害怕,那就别想那么多,只要控制一下食量就好。但敝人因为垂涎于眼前美味的料理而动了筷子。专挑豆腐和香菇,怎么这么穷酸啊。 第三件事。 人家都请敝人去吃美味的料理了,一般来说,被请的那方当然得说「真好吃」才上道吧。但敝人居然在只有三页的后记,足足用了一页来碎碎念。排放对读者与作者都没什么好处的废话,还浪费了油墨与纸张,敝人竟然写这种文章来拗钱,并自谢为小说家。 第四件事。自己究竟要对这种小事碎碎念到什么程度啊。少说还要再写个五、六页吧。 怕没完没了,暂时就此打住。 筱原老师、ウルトラジャンプ的编辑,真是谢谢您们。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最后我要感谢。 这次担任插画的前嶋重机老师,谢谢您。您愿意在百忙之中拨空跨刀,在此表示十二万分的感激。 责任编辑与编辑部的同仁们,以及美编们,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战斗司书」系列即将接近尾声,各位读者,期待下集再度相见。 山形石雄 后记 午安,敝人是山形石雄,为大家献上「战斗司书」系列第八集『战斗司书与终章猛兽』,不知读者们是否看得尽兴。 给准备要看的读者们:本作与四乎八稳的前作截然不同,剧情急转直下,敬请期待。 先来打个广告。 『战斗司书与恋爱爆弹』出了漫画版。 由筱原九老师绘制漫画,读音是了「shinoharakokonotsu」。不是「kyu」喔(编注:日本的九,可以念成kokonotsu或是kyu),请大家注意。 老师把作品画得很唯美,和前嶋重机老师的风格不同,连身为战斗司书世界笔者的我,也感到耳目一新。 漫画版刊载在集英社经营的webic志,『ウルトラジャンプエッグ』网站上。 读者可以从ウルトラジャンプ的首页,或是从superdash文库的首页连结进入。因为是webic所以能免费阅览,请大家踊跃点取。 还请多多指教。 前几天,敝人和筱原九老师见了面,一起去吃火锅。敝人的责任编辑与ウルトラジャンプ的编辑也一同出席。当然是集英社请的客。 美食不让别人请的话,可没机会享用,所以当然要好好大吃一顿。然而,难堪的事也在这里发生了。 话说,正当大伙人吃完了四分之三的火锅时,坐在对面的责任编辑突然说: 「抱歉,山形先生从刚才开始,就把豆腐和香菇全都吃光了。」 这是令敝人觉得难堪的第一件事。 敝人因为无意义的畏惧,迟迟不敢把筷子伸向肉片,而且是无意识的反射动作。责任编辑和筱原老师两人吃了一堆肉,我的肚量应该不算小吧。 第二件事。 既然害怕,那就别想那么多,只要控制一下食量就好。但敝人因为垂涎于眼前美味的料理而动了筷子。专挑豆腐和香菇,怎么这么穷酸啊。 第三件事。 人家都请敝人去吃美味的料理了,一般来说,被请的那方当然得说「真好吃」才上道吧。但敝人居然在只有三页的后记,足足用了一页来碎碎念。排放对读者与作者都没什么好处的废话,还浪费了油墨与纸张,敝人竟然写这种文章来拗钱,并自谢为小说家。 第四件事。自己究竟要对这种小事碎碎念到什么程度啊。少说还要再写个五、六页吧。 怕没完没了,暂时就此打住。 筱原老师、ウルトラジャンプ的编辑,真是谢谢您们。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最后我要感谢。 这次担任插画的前嶋重机老师,谢谢您。您愿意在百忙之中拨空跨刀,在此表示十二万分的感激。 责任编辑与编辑部的同仁们,以及美编们,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战斗司书」系列即将接近尾声,各位读者,期待下集再度相见。 山形石雄 序 章 魔王与昔日回忆 『天国』终于动了起来!它的真面目既是『吃书』能力的究极进化形态,同时也是露鲁塔体内所拥有的另一个世界一一「假想内脏」。邦特拉图书馆的武装司书们完全无力招架,步入世界末日的倒数计时开始了!一位女性曾让身为世界救世主的露鲁塔,陷入了无止尽的绝望之中,她的面纱即将揭晓!!武装司书究竟还有没有方法阻止露鲁塔……?与『书』息息相关,串连着希望与绝望的幻想物语,新人奖大奖得奖作品系列第九作震撼出击! 作者介绍 山形石雄 ishioyamagata 1982年生,神奈川县人。 耳塞依赖症逐渐恶化中,最近就连没事时都戴着耳塞。 前嶋重机 shigekimaeshima 1974年生,插画家兼漫画家。 近期参与的作品有『lequios』第一集(squareeni)、小说「thsty(oldman’swar3)』(johnscalzi著/早川书房)的封面、sfartbook『syncfuture』(早川书房) 菁英文库山形石雄的著作 战斗司书与恋爱爆弹 战斗司书与雷之愚者 战斗司书与黑蚁迷宫 战斗司书与神之石剑 战斗司书与追想魔女 战斗司书与草绳公主 战斗司书与虚言者的宴会 战斗司书与终章猛兽 战斗司书与绝望魔王 主要登场人物 露鲁塔=库沙库纳 邦特拉图书馆馆长。吃『书』能力者。正要毁灭世界。 哈缪丝 邦特拉图书馆代理馆长。极度好战且个性冷酷的女性。败给露鲁塔而死。 伽克莉 曾与露鲁塔交战过的神秘少女。是个如同哈缪丝妹妹般的存在。 马奇亚 前邦特拉图书馆代理馆长。培育出哈缪丝及伽克莉的人。 卡酋亚 前武装司书兼前任乐园管理者。与武装司书战斗,但功败垂成。 乌艾奇沙尔 乐园时代统治世界的国王。醉心于露鲁塔。 希哈克 乐园时代的战士。是个胆小鬼,被大家视为窝囊废。 妮妞 乐园时代的歌人。心地善良的少女。能够读取他人的痛苦。 tents 序章魔王与昔日回忆 第一章残兵败将与绝望魔王 第二章战士与光之救世主 第三章阴谋者与忧郁暴君 第四章歌唱之人与某位少年 第五章堇之少女与心爱的露鲁塔 断章魔王与最终来访者 序章魔王与昔日回忆 终章猛兽吼叫了起来,牠们正在遥远地平线的另一端不断地吼叫。 那是象征灭绝的叫声。蕴藏在终章猛兽吼叫声里的杀意,远比任何诅咒、死刑宣告,都还要来的强烈。它不容许有人类生存着,也不容许有任何挣扎与反抗,不允许任何事,包括呼吸、心跳。 吼叫声里充满了这股意志。 吹起了阵阵温暖如血的微风,黑压压的雨云覆盖了整片天空。这是终章猛兽唤来的风云异象。牠们带来的光景,正是名副其实的人类末日。 梅利奥托西部,人们正狂奔在位于平原中央的王都里。所有人吓到魂不附体。那些数量远比住在王都里的人类,还要多上千倍、万倍,甚至比千万倍更多倍的终章猛兽,要来杀戮人类了。没有人这时候还能够保持正常的精神状态。 他们奔向了设置在王都边际的防兽壕。这是所有人为了这一天所准备好的最后堡垒。里头备妥了粮食饮水以及燃料药物;并用厚实的木门紧闭出入口。只要逃到此地,或许自己就可以再多活一些时日。所有人为了幸存下来,纷纷冲向了防兽壕。 然而,终章猛兽却像在嘲笑这些人似地吼叫了起来。 你们逃到那种地方,到底是想阻挡什么?该不会是想阻挡我们终章猛兽吧。 不会是想用那道破门,来阻挡我们这群未来管理者奥伦托拉所派遣的最终无敌兵器,以及你们人类的灭亡吧。 你们该不会是想要躲在那种洞穴,迎接人类灭亡的那一刻吧。 终兽的吼叫声,让人们有种错觉,彷佛这些话全都乘着风传到了自己耳里。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有看到我妈妈?」 一位少女前进的方向,与奔向防兽壕的人们相反。这名少女正在寻找母亲;她母亲在几年前因为一场意外失去了双脚,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到达防兽壕。然而,这名少女完全看不到母亲的身影。 少女的肩膀撞上了一名迎面跑过来的男性。她承受不了这股冲撞,跌倒在地上。这名男性头也不回地就跑走了。每个人光要顾全自己的生命就焦头烂额了;没有任何人会去关心一名倒在地上的少女。 此时载着麦粉袋的手推车,沿着道路冲了过来。推着车子的男性并没有发现少女的身影。就在发出转动声的车轮,即将碾过少女柔弱身躯的瞬间,她的身体轻轻地飘了起来。 「……露鲁塔?」 少女轻声唤出这句话,随后看向天空。一道耀眼无比的人影映入少女眼帘。 「露鲁塔……」 推着麦粉车的男性紧接着少女喊出了名字。人们纷纷望向天空,看着那一位在黑云当中光芒四射的人物。 随后爆发出了一阵很大的欢呼声。 「露鲁塔!」 「露鲁塔!」 「露鲁塔!露鲁塔!露鲁塔=库沙库纳!露鲁塔=库沙库纳!」 所有人都大叫了起来,仿佛只记得这句话,其它全都忘了。所有人都抬头看着天空,好似忘了他们自己还在逃命。他们停不下声音、放不开目光。因为在天空那个存在对他们而言,比婴儿时期的母亲还要来得可靠。 眼前的情景,美得让人以为自己生来就是为了目睹这副身影。 「别怕。」 浮在天空的那道人影——露鲁塔=库沙库纳开口了。他的声音是那么地平静,却响彻在整个王都,消弭了群众的叫声及终章猛兽的吼声。 「冷静下来,慢慢避难到安全的场所。时间还够,每个人都好好思考自己该做些什么,才能够让所有人都安全避难。」 只不过,所有人在露鲁塔说出这些话之前,早已冷静下来了。每个人念头都一致。没错,有露鲁塔在,我们用不着害怕。 透明的长发随风摇曳,缠在下半身的腰布则迎风飘扬;锻炼得强韧有力的上半身,就这样裸露在群众眼中。这是露鲁塔=库沙库纳平常的样子。 右手里握着一把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滚滚黑雾的棍棒状武器,是追忆战器-大冥棍戈摩尔克。脚下有一艘飞在空中,散发着七彩光芒的船,这是追忆战器-虹彩砂战舰古拉欧古拉曼。裸露的左肩上所刻印的常春藤花纹,则是韵律结界舞悠拉拉。腰布上还系着常笑魔刀修罗幕飞及常泣魔剑阿赫莱伊。 残留在这世上的八项追忆战器当中,已经有五项在露鲁塔手上。 这是所有人第一次看到露鲁塔=库沙库纳全副武装的样子。其神圣的威容已庄严到让人无法相信他是个人类。 「为了拯救这世界,我将前去打倒终章猛兽。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战胜。因为不管是谁,都无法知道结果如何,就连我,和神都一样。」 人们屏息倾听露鲁塔的一言一 语。 「不过,相信我吧。要相信我,这一切才会开始。相信我会胜利,相信世界终将得救。相信我们绝对还有未来。大家一定要相信我,你们相信我的心,将成为我的力量。 大喊吧!」 露鲁塔以食指指向天际。 「露鲁塔无所畏惧!」 随着露鲁塔的声音,所有人都朝着天空大喊了起来。 「露鲁塔无所畏惧!」 下一句话紧接而来。 「露鲁塔绝不放弃!」 「露鲁塔绝不放弃!」 「露鲁塔不逃不避、露鲁塔不死不灭、露鲁塔永远不败!」 「露鲁塔不逃不避!露鲁塔不死不灭!露鲁塔永远不败!」 所有人都在大声嘶吼,希望能将终章猛兽从另一头传过来的咆哮声消弭掉;也希望他们相信露鲁塔的心,会转化成露鲁塔的力量。 「露鲁塔要赴战了!让我们在神不复存在的新时代再相会吧!」 脚底下的虹彩砂战舰古拉欧古拉曼动起来了。露鲁塔在天空留下一道残影,用着那似箭如梭般的速度飞离了此地。 约十分钟之后。 一道如闪光般的光芒,从地平线的另一端照射过来,映入了众人的眼帘。随后传来了一阵令人全身下上都为之颤抖的爆炸声。 战斗开始了。 这场毁灭世界的绝对兵器——终章猛兽,与拯救世界的唯一可能性——英雄露鲁塔=库沙库纳之间的决战开始了。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 露鲁塔回忆起这段往事。一段悠久亘古、早巳消逝在远方的往事。为何事到如今了,我还会想起这段往事呢?露鲁塔俯视着地面,同时思考着这件事。 一九二七年一月十二日,邦特拉过去神岛屿的街景在露鲁塔眼里一览无遗。 城镇的样貌,已繁荣到古代王都所无法比拟的程度。从古代来看的话,这群人就像是生活在既丰裕又安全的异世界里。这是人类累积了一九二七年的时光所打造而成的城镇。 露鲁塔独自一人站在从地表贯穿至天际的巨大长针之上。脚底下,哈缪丝被巨针贯穿了胸膛,尸体位置约是在巨针的中间地带,至今仍不断淌着鲜血。 所有人都倒在地上。不论是武装司书、一般司书,还是那些不明所以的一般老百姓,全都倒地不起。他们被夺走了活下去的意志及气力,陷入了永恒的睡眠。 终章猛兽唤起无声之声,将『无泪终结之力』带给了世界上所有人。 「跟那天一模一样。」 露鲁塔轻声道出这句话。没错,这世界正和一九二九年前一样,正准备迎接末日。终章猛兽的力量,正准备席卷整个世界。 唯有一件事不一样。 第一次世界末日之时,露鲁塔与其抗战是为了拯救世界;而如今,露鲁塔却是为了毁灭世界。 「真怀念那时候……」 露鲁塔疲弱地低声自语。口气宛如一名老人家在垂死之际,回忆起青春往事。 没错,那一天露鲁塔完全热血沸腾了起来。他坚定意志、燃烧灵魂、用尽精气神和终章猛兽进行了战斗。他赌上自身灵魂的一切,祈求自己拯救世界、守护人类。当时,他认为只要是为了拯救世界,甚至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舍弃。 然而事过境迁。那一日的心境,已不复存在。 「曾经如此的我,居然要毁灭世界啊,呵、呵呵呵。」 露鲁塔笑得很无力。要是跟当时的自己说出现在发生的事,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要是有人向当时守护世界的英雄,说他在一九二九年后会毁灭世界,不知道这位英雄会说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地面上除了终章猛兽的声音以外,一切都静到万籁俱寂。露鲁塔低头看着这一切,喃喃自语。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问了也没人回答,就连拉斯哥尔=奥塞罗现在也没现身。他的疑问,没有人听到,就这样消逝于虚空当中。 第一章 残兵败将与绝望魔王 第一章残兵败将与绝望魔王 面对露鲁塔决定毁灭世界,不仅武装司书全军覆没,艾恩立凯=毕斯海尔屈膝跪地,就连哈缪丝=梅瑟塔都丧命了。不过即便如此,也不是说一切都结束了。因为还有一些人尚未舍弃奋斗的意志。 他们身处的地方,并不是活人所居住的世界。 而是在露鲁塔体内的假想内脏之中。那群被露鲁塔吃掉的死者们,其灵魂仍残留在这内脏、这假想世界里。他们也一样拼死与世界末日抗战。 「唔。」 一只手从沙地当中生了出来,但并不是从沙子中凭空长出来的。而是一名被埋在沙地里的男子,正想要爬到地面上来。 男子用手拨开沙子;约莫十分钟左右后,他成功地让脸孔的下半部露出到沙地外。男子将嘴中的沙子吐了出来,同时很狼狈地喘着气。再挣扎了一阵子后,连整张脸、右胸及右手都露出在沙地之外了。 男子转动脸庞,环顾四周。 放眼所及,是一片无止尽的沙漠。沙漠白茫茫的一片,天空则是万里无云。明明就是一片沙漠,迎面而来的风却很凉爽,而且只要不做什么激烈动作的话,待在这里还很舒适。只是不管寻找天空何处,都看不到太阳。 这名男子知道这是哪里。 这里是露鲁塔=库沙库纳的体内。 可以吃下人类之『书』的吃『书』能力者。这些能力者的体内拥有一个内脏可以收纳自己所吃下的灵魂,称之为假想内脏;是一个存在于魔术层面上,但不存在于物理层面的虚构内脏。这器官既是一个消化灵魂用的胃袋,也是一种类似收纳灵魂用的保存库。 这名男子现在正处于这假想内脏当中,露鲁塔假想内脏的形态,就像是一片宽广的沙漠。 在他还活着,还没被露鲁塔吃下去之前,就曾耳闻过神溺教团有一位名叫札托=隆多弘的吃『书』能力者;据说他假想内脏的形态像一片沼泽。虽然其形态和现在所处的假想内脏完全不一样,不过露鲁塔与札托之间的吃『书』能力,却有如天壤之别。既然力量差距如此之远,假想内脏的形态会不一样也是理所当然的。 「都没其它人了吗看来只能靠自己挣脱了。」 男子继续努力让身体挣脱出沙地。不过要靠自己出来,实在是要花太多时间了。 「试试看好了,理论上是可能的。」 男子一阵低语;接着停止呼吸,集中精神。男子正准备使用魔法;他已经死亡,成了一种只有灵魂没有肉体的存在。可是,只要灵魂尚在,烙印在灵魂深处的魔法权利应该会一直存在才对。 传闻中,艾恩立凯=毕斯海尔这名男子被吃『书』的札托吃下后,并没有丧失雷击的能力;之后,艾恩利凯从札托体内打倒他,并占据了他的身体,那么自己应该也能使用魔法才对。男子开始行使魔法权利。 被埋在沙堆里的男子,外型变成了黑色液体。从沙地里渗出到地面上,形成了一片水洼。接着水洼随即回复成原本人类的样貌。 「成功复活了,这样暂时应该没问题了。」 男子名为温凯尼=毕杰,是一名戴着圆框眼镜、身材瘦小的男子;头顶无毛是其特征。他拥有将自己身体变成石油的魔法权利。 他还存活在世上时,是一名神溺教团战士。当时他操控摩卡尼亚=弗鲁路挑战武装司书,但最后力不从心,战败而死。 乐园管理者卡酋亚认同温凯尼的功绩,允许他前往天国。随后他的『书』经由拉斯哥尔之手,被送到了露鲁塔体内。 「外面的世界现在变得怎样了?」 温凯尼抬头看着头顶。他朝天空凝神注视,随即看到了投映在天空深处的外头世界。露鲁塔的视野,会像电影屏幕那样投映在天空,而他在天空看到的画面,则是封印迷宫的景象。露鲁塔正漫步于迷宫之中。 看来露鲁塔似乎正打算离开第二封印书库走到地上。 此时视野切换成了地上的景像。大概是露鲁塔使用了千里眼能力吧。卫兽不,应该称之为终章猛兽,牠们正在地面上与武装司书交战中。而那些强如鬼神的武装司书现在正处于极度的混乱当中。温凯尼一直茫然地看着这些景象。 马特阿拉斯特正无力地奔跑在封印迷宫里。武装司书的精锐尤奇佐纳与尤莉则阻挡在露鲁塔面前;两人虽与露鲁塔发生了战斗,但却束手无策,一败涂地。 「怎么可能不可能。这一定不是真的。」 温凯尼脸色铁青。接着大声吼叫,朝着黑云跑了过去。 「为什么?露鲁塔!你的理由是什么!为什么要毁灭世界!」 温凯尼死于一年十个月前。他的『书』在死后,马上就被送到了露鲁塔的假想内脏里。温凯尼他们将这里称之为天国。 神溺教团的信徒,将前往天国视为最大目的。教团告诉信徒们,为神、为教团奉献心力的人,他的『书』就会被送往天国;而且会在天国享受永远的幸福。温凯尼也是这群想要前往天国的其中一人。 可是,不过是一名下层成员的温凯尼,并不知道神溺教团的真正目的,也不知道露鲁塔=库沙库纳的真面目。 温凯尼在假想内脏里,听到了一切的真相。告诉他这些事的人,是比温凯尼早一步死亡的希葛尔。他是制造出入类爆弹的一名真人;与温凯尼也算有一面之缘。 希葛尔告诉温凯尼,天国只不过是露鲁塔这位吃『书』能力者的假想内脏;而且露鲁塔完全没有让神溺教团信徒得到幸福的打算;露鲁塔收集幸福的『书』,只不过是要达成他自己的心愿而已。 接着希葛尔又说了,神溺教团只不过是一个为了将幸福之『书』给予露鲁塔的组织。而且神溺教团其实是武装司书的一个下级组织,神溺教团与武装司书之间的战斗,不过是教团为了从武装司书手中夺取主导权的政变罢了。 希葛尔还活着时也不知道这真相。据他说,他自己也是在这假想内脏里,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希葛尔哭了,说他自己被骗了,被乐园管理者、武装司书,还有露鲁塔他们给骗了。早知道会变成这样,他就不跟哈缪丝战斗了。这样的话,他就不会被那个小鬼杀了;就可以赚多钱,买更多自己想要的东西,拥抱更多女人。从希葛尔口中,完全听不到任何一句他对欺骗部下这件事的谢罪之词,也听不出里头有他将人类改造成炸弹的悔意。 「希葛尔,我们接下来会怎样?」 温凯尼问了这问题。已经没有必要对希葛尔毕恭毕敬了。 「我们的灵魂会被分解掉。然后幸福的部分会被榨取出来,成为露鲁塔的东西。就像食物在胃袋里会被消化掉;然后营养会被肠子吸收掉那样子。」 「具体而言呢?」 「很简单。我们会被这些沙子吞噬,最后与沙子同化消失不见。」 「抽取出幸福是指怎么一回事?露鲁塔打算怎么处理这些得到的幸福?」 「我怎么会知道!」 希葛尔一阵激动。接着疯狂诅咒露鲁塔。诅咒的对象,从露鲁塔到乐园管理者,接着从乐园管理者到哈缪丝,然后从哈缪丝变成克里欧这个人类爆弹,再转移到常笑魔女丝柔身上。最后成了一阵不知道是在咒骂谁的怒吼。 听不下去的温凯尼,离开了希葛尔的身旁。 他现在对所有的一切都感到很厌烦。不管是武装司书、乐园管理者,还是自己那一直被露鲁塔利用的人生,这一切他都受够了。 无事可做,所以温凯尼将自己埋入沙子当中。他挖了一个洞,只露出脸和双手,之后再将沙子覆盖在上头。于是,温凯尼的身体一点一滴地变成了沙子 ,逐渐转化为沙漠的一部分。 灵魂一步一步溶化掉的感觉,倒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温凯尼决定就这样消失于世上。 有时也会有其它被露鲁塔吃下肚的灵魂来跟温凯尼说话,而他则是将自己从希葛尔那里听来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对方。有人哭了出来、也有人怒骂不已,反应是各式各样。 单从投映在天空中的景像来看,神溺教团在地上似乎是居于劣势。起死回生的秘策,也被洛萝缇和艾恩利凯两人竭力阻止。卡酋亚死亡,乐园管理者的职位则由明斯=伽扎因继承了下去。温凯尼兴致索然地观望着这些没意义的发展。 温凯尼的灵魂逐渐溶化,全身上下只剩下头部和胸口一带,其它部分则几乎都变成了沙子。最后,温凯尼放弃思考,闭上了双眼。看到这就够了吧。这原本应该是温凯尼最后的思考。 可是,露鲁塔的声音却阻止了温凯尼的永眠。就连温凯尼那双埋在沙子中,已经溶化掉一半的耳朵,都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声音。 (我的名字,是露鲁塔=库沙库纳。是这个世界的持有者,吃了你们『书』的人也是我。从现在开始我将毁灭世界,想要阻止我的人,就从沙子里出来,来到我这里吧。) 毁灭世界。这是一句一点真实感都没有的话;可是,当这句话是由露鲁塔口中说出,就成了唯一带有真实感的宣言。本已准备陷入永眠的温凯尼张开眼睛,开始挣扎。几乎都已经变成沙子的身体,对自己那非爬起来不可的意志做出了反应,逐渐恢复成原来的肉身。 接着温凯尼,总算是从沙子里挣脱出来了。 毁灭世界。虽然温凯尼早已死亡,但他就只怕这件事。因为他无法忍受自己生长养育的城镇,以及那些和自己有关联的人们被抹煞得一干二净。 温凯尼的能力是变成石油,这个能力没什么用处。他也不认为这个能力能够做些什么。可是,他就是没办法什么都不做。 温凯尼奔跑于沙漠中,寻找露鲁塔的身影。不过,后来他发现变成石油在这些沙子上滑行比用跑的还要快。于沙漠滑行的途中,温凯尼发现了一个人影。大概和温凯尼一样是神溺教团的成员吧。 是一名身穿卡其色衣服的少年。年约十五。温凯尼没见过这少年。 看起来他正想从沙堆中挖出什么东西来。温凯尼靠了过去,恢复成人形对他开口说。 「怎么了?」 「有个人被埋在这里,他想要爬出来。我正在挖他出来。快来帮忙一下。」 温凯尼一看之下,发现沙子里露出了某个人的衣服。他和少年一起合作,用手拨开沙子。他们没有互报姓名,因为没有多余时间让他们做这种事。 最后,一位胖胖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地面上。温凯尼看过这张脸。他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来到这里。 「夏洛特!」 温凯尼和少年将他从沙地中拉了出来。中年男子夏洛特一面咳嗽,一面挣脱到了地面上。他也是一位在神溺教团底下侍奉的拟人。是一名相当有才能,还完成了操控空间这项大魔术的魔术师。不过我记得他应该已经因为背叛教团的行迹败露,而被夺去记忆,沦落成肉块了才对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没记错的话,你是温凯尼吧。另外这一位虽然我不认识你,不过真是谢了。」 温凯尼撑着夏洛特的身子说话了。 「晚点再寒喧吧,至少我们得先到露鲁塔的所在地才行。」 夏洛特皱着脸点头。 「话虽这么说,但是露鲁塔到底在哪?我的空间魔术,要是不知道地点也派不上用场。」 温凯尼也一样不知道露鲁塔的所在地。此时少年插口了。 「地点的话我知道,露鲁塔就在这个空间的中心点。」 温凯尼和夏洛特同时看向少年。 「你说的中心点是指哪里?」 「这里似乎是个与外面的世界完全不一样的空间。在这里,不管是地点还是方向都是飘怱不定的。只要朝着心中认定是中心点的方向走,那不管怎么走都可以到达中心点;相对的,只要心中想着要远离中心点,那不管怎么走都可以远离中心点。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不过好像就是会这样子。」 「这话听起来虽然很神奇,不过我了解了。在中心点有什么?」 温凯尼接着问下去。 「有一栋像剧院的建筑物。」 「剧院?」 听到少年这句话,温凯尼和夏洛特同时微倾着头。在这世界中心点的人,不是应该是世界的持有者露鲁塔所居住的地方吗?居然是剧院,会不会太唐突、太离谱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种东西。因为我只看过一次,所以里头的情况也不是说很清楚,不过」 少年稍微停顿了一下后,又继续讲了下去。 「有人在那里。就连我这种战斗方面的外行人都知道,在那里有一个拥有非常强大力量的家伙。」 温凯尼和夏洛特向对方点了点头,只能过去看看了。温凯尼将身体变成石油,夏洛特则是发动了空间魔法。 「少年,你要去吗?」 夏洛特开口了,可是少年却摇了摇头。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完全不会使用魔法,去了好像也帮不上忙。我打算以我自己的方式做些什么,不过我想大概也没什么用吧。」 「这样啊」 那只能丢下他了,虽然温凯尼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 「走吧,温凯尼。」 温凯尼在砂子上滑行;夏洛特则缓缓移动着空间来前进。 可是,前进的同时,温凯尼也思考了起来。走到露鲁塔的所在地,到底是能做些什么?靠我们这两个等于没有战斗能力的人去跟露鲁塔战斗吗?还是说,去哀求他不要毁灭这个世界? 就算我们过去了,又能怎样?夏洛特仿佛看穿了温凯尼的心思似地说了。 「温凯尼,可别放弃啊,你是个很厉害的男人不是吗?」 「」 温凯尼完全没有响应。 「我也一样没有任何头绪。不过,我们得去思考、寻找、发现方法,可能性绝对不是零,你曾经是一个将不可能化为可能的男人不是吗?」 没错,温凯尼不断鼓舞自己。我摸透了摩卡尼亚的内心进而操纵了他,我可以像当时摩卡尼亚那样,了解露鲁塔、摸透其内心来操纵他。这应该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要做到这件事就一定要了解露鲁塔的一切。至少也要先知道为什么他要毁灭世界,否则这一切都是空谈。 两人前进了一阵子。他们看到沙漠另一头好像有东西。不过太远了,没办法确认,但说不定就是那位少年所说的剧院什么的。 而此时两道身影出现在剧院和温凯尼两人之间。看到眼前景像的瞬间,温凯尼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让我们将时间追溯到稍早之前。除了温凯尼和夏洛特以外,还有另外一名男子从沙地里挣脱了出来。这名男子和温凯尼一样,都观望了投映在天空的情景好一阵子。天空的屏幕,映出了尤奇佐纳的败北、武装司书的溃散,以及马特阿拉斯特的求饶。 「呵呵」 男子看着这一幕幕笑了出来。乱开始还是偷偷地笑,后来慢慢高亢起来,到最后则是仰天大笑。 这是完全胜利的大笑。五十年来一直盼望的长年梦想终于达成。这是一种当那些阻挠自己梦想的人,全都一个不剩地倒下时的笑声。 男子的名字叫做卡酋亚=毕因哈斯,是一名淡绿色头发、身形瘦小的衰弱老人。 既是前任乐园管理者 ,也是举全神溺教团之力发动政变的男人。他也一样经由拉斯哥尔=奥塞罗之手,来到了露鲁塔的假想内脏。卡酋亚开口说话了。 「这真是太棒了,露鲁塔。完全无话可说,一切都照我所想、如我所愿。」 卡酋亚举起双手,对着映出来的景像大赞不已。 「虽然被艾恩利凯所杀,梦想被洛萝缇粉碎。不过我还是没输,我的灵魂还活在天国之中,如今,我终于胜利了。」 卡酋亚仰望天空述说着这一切。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天空,彷佛一秒也不肯错过这群讨厌无比的武装司书,一个个消失的样子。 「这让我想起小时候读过的童话故事啊。主角为了寻找会带来幸福的妖精,上山下海四处搜寻,可是妖精其实就在主角的家里。真是个好故事。真正的幸福,往往看似远在天边,其实近在眼前。」 卡酋亚独自一人喋喋不休,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 「根本不需要神溺教团,那只不过是绕了一大圈不必要的远路而已。死后前往天国,与露鲁塔相遇,这才是通往胜利之路。」 卡酋亚放下双手。 「不过,如果要让我特地提出一件事的话,那就是让沙漠中的『书』本们都醒过来实在是有点多余。就像现在这样。」 卡酋亚转身向后。他稍早之前就已经留意到自己背后有一名女子。 「那群烦人的家伙,会来阻止你的。」 卡酋亚重新面对站在自己身后的女人,接着面带微笑地说。 「我好像不记得有让妳前来天国。算了,大概是拉斯哥尔一时兴起吧。」 那名女子张开双眼,板着一张脸,接着有点迟疑地开口了。 「那个虽然问你这件事只是要确认一下而已不过你是乐园管理者没错吧。就是把我和希葛尔拉拢进神溺教团的那家伙对吧。」 「妳说的没错,怎么了吗?」 卡酋亚认识站在他眼前的这名女性。 阿尔梅=诺顿。红色的短发加上红褐色皮肤;手中则是一把铁锈大剑。曾经侍奉于希葛尔座下,不过随着希葛尔之死,她脱离了神溺教团。之后为了复仇,一直追查着拉斯哥尔=奥塞罗,但却败于米蕾波可和马特阿拉斯特之手。 直肠子又没大脑,是个与深思熟虑和追求理想这方面无缘的女人。 「所以,也就是说,现在这情况是你引起的对吧?」 「刚刚我在说那些事的时候,是打算让妳也可以听得懂,不过我还真不敢置信妳居然还不懂,难道我说得还不够多吗?」 阿尔梅红褐色的脸庞逐渐铁青了起来。 「不敢置信的是我。你这混帐,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脑袋哪根筋不对劲啊?」 「要说到让妳理解这件事似乎会很费劲;这对我这副老骨头可是一种折磨啊。」 卡酋亚笑了。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不会真的打算毁灭世界吧?」 「没错。」 「你这死老头脑袋有问题吗!」 阿尔梅冲过去展开突击。同时,卡酋亚也发动了自己的魔法权利,并拔出剑来。这把剑是他在武装司书时代时所使用的爱剑。 卡酋亚很轻松地闪过了阿尔梅的突击。因为他会使用隐蔽自己存在,并让对方看见幻觉的魔法。卡酋亚刚刚让阿尔梅看到自己往右闪的幻觉,但实际上他只是往后退而已。阿尔梅则很老实地砍向了右边的幻觉。 「还得清理垃圾啊?虽然是个很无聊的工作,不过似乎也没办法。」 卡酋亚摆出剑势。就在此时,他发现到有一名男子和一片像水洼的东西,从沙漠的另一端接近了过来。它们转眼间就来到了阿尔梅身旁。 是夏洛特和变成石油的温凯尼。卡酋亚心想,温凯尼果然来了。在神溺教团里,他也算是个少数几个有骨气的人。夏洛特为什么会在这里?又是拉斯哥尔的一时兴起吗? 「阿尔梅!说明一下状况!」 温凯尼一面恢复成人形一面询问。阿尔梅指着卡酋亚制造出的幻觉大喊。 「快打倒这家伙,原因就出在这家伙身上!指使露鲁塔的人就是这家伙!」 「乐园管理者」 夏洛特脸上浮现恐惧与困惑的表情。 「是你要毁灭世界?为什么?你不是要创造一个理想世界吗?」 卡酋亚一阵苦笑心想,还真的所有人都问同样的问题呢。不过他并不打算说明清楚。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问这些做什么!当然是因为他脑袋有问题!反正我们只能先打倒这家伙啦!」 阿尔梅大叫了起来。夏洛特和温凯尼两人虽然很迟疑,但仍冲进了战局。然而,卡酋亚只是觉得,垃圾清理的数量变成了三个而已。 忽然,卡酋亚想起了过去。 卡酋亚=毕因哈斯出生于一个和昆因贝克斯帝国贵族家系有关联的地主之家。记忆中,生活上也没有什么特别不自在的地方,也不觉得自己的家庭环境有什么问题。但卡酋亚就是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的人格为何会变得这么奇怪。 他天生就带着不明就里的恶意。卡酋亚抱着这个只能这样解释的恶意出生了。 他天生就憎恨一切事物,不管是家庭、朋友、自己的国家、其它的国家、现代管理厅、邦特拉图书馆、还是他自己本身。他憎恨所有的一切,不管是看得到的东西,还是看不到的东西。 为何会这么愚蠢?为何会这么夸张不合理?为何会这么不完整又不完美? 他从没想过要去改变有这种想法的自己;因为会憎恨一切的卡酋亚,才是真正的卡酋亚。只有憎恨是正确的,应该要改变的,是憎恨以外的所有事物。 他决定改变这个世界。他戴着正常人类的面具,同时开始思考改革世界的方法。能够让自己不去憎恨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世界? 经过长久的思索后,卡酋亚得到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全世界人类,都与一个完美的存在合而为一的世界。世上所有人都没有自己的意志,也没有自己的价值基准。人生目标也只有侍奉那个完美的存在,除此之外皆不需要。 一个人们生活在世上,只相信完美的存在、只追求完美的存在、舍弃其它任何事物的世界。 也就是说,卡酋亚在追求神。他想要一个充满着信仰神的世界。 可是,有一个决定性的问题,那就是这世界并没有神。 据说曾经存在过。不,应该说现在也还存在着三位统御世界的世界管理者。 三位管理者当中,未来管理者奥伦托拉最接近卡酋亚所渴望的神。然而祂在乐园时代结束时,已离开了世界,成了一个只存在于神话当中的神。 现代管理者托伊托拉其存在,应当是物理法则,和神不一样。 过去管理者邦特拉则隐遁在深邃的地底,绝不会来干涉这个世界。 他很苦闷。他想要信神,神却不存在。 那么,只要创造出神就行了。虽然要怎么去创造神,他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卡酋亚此时走上了成为武装司书的道路,因为邦特拉图书馆总是古往今来拥有最强武力的一个组织。要改变世界,是一定需要武力的。他判断出自己要先做好准备,爬到代理馆长的地位,以便哪一天自己想到如何改革世界时,能够采取行动。 为了掌握权力而选择走上武装司书这条道路的人,其实非常的稀少。因为想要当代理馆长的人,全都是一些对提高战斗能力的兴趣,大于权力掌握的人。 而且,拥有强大魔法权利的人,权力欲望和金钱欲望都会有变薄弱的倾向。拥有强大权力的 代理馆长这职位,会与贪污、权力斗争无缘的理由就在这里。 在这里头,卡酋亚是个极其例外的存在。 卡酋亚是个非常优秀的武装司书。他天生所拥有的能力,对战斗方面有非常大的帮助。卡酋亚既不嗜酒,又不爱玩,他那认真重复魔术审议的样子,被赞誉为武装司书的榜样。众人非常高兴他有一颗聪明伶俐的头脑,因为那是下一任邦特拉图书馆代理馆长最需要的才能。 卡酋亚潜伏在面具底下的疯狂心态,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他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进行着要完全掌控邦特拉图书馆的策略。 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改变卡酋亚人生,进而改变了世界命运的事件。 那一日卡酋亚正在事务所进行事务作业。工作内容是武装司书的勤务评价与人物评定。他正在制作一年一次的年薪交涉,以及接下来人事管理用的基本数据。这本来是代理馆长和事务机关的考核部门在进行的工作,不过卡酋亚已经得到了足够的信任,得以全权处理这些事情。 一身有品味的可可亚色西装,以及一条朴素的波洛领带,再加上挂在鼻子上的小眼镜。除去他那头特殊发色,这样的打扮看起来完全不像一名武装司书。 这时候的他二十三岁,已经突破第二封印迷宫,得到了一级武装司书的资格,也已经从代理馆长那里得知了露鲁塔的存在以及神溺教团的秘密。然而在这个时间点,他尚未对露鲁塔抱有任何兴趣。他对露鲁塔的认识,还停在他只是个让人花费大量金钱、人手,还会带来麻烦的危险人物。 突然有一道莫名的思考共有,打扰了正用羽毛笔振笔疾书的卡酋亚。 (卡酋亚,前往代理馆长办公室。) 是哪个家伙为了什么事在跟我说话啊。卡酋亚不是很高兴地无视了这个思考共有。 (卡酋亚?) 传送者对自己居然被视而不见似乎有点疑惑。接下来的瞬间,有某种恐怖的东西流过了卡酋亚的背部与臀部之间,卡酋亚也无法理解那是什么。是杀气吗?还是说对方用了些会让人产生不愉快感的能力?既然他从未遇过相同现象,那要用言语说明是不可能的。 (卡酋亚,前往代理馆长办公室。) 卡酋亚了解传送者是谁了。没想到他会来呼唤自己。肯定没错,是露鲁塔=库沙库纳。 他放下眼镜,拿起剑就冲向了走廊。事态一定非比寻常。在卡酋亚冲进了代理馆长办公室的下一秒,他吓到差点站不稳脚。 「卡酋亚,你来得太好了。我啊、刚刚一个人时可是超不安的。」 在办公室里,有一名既是卡酋亚友人,也是其竞争对手的男子。名为马奇亚=德基希亚待。他也就是后来接任代理馆长的人。 虽然他和卡酋亚一样都穿着西装,不过品味方面则是完全相反。一身泛着黑光的西装、以及一件丝瓜领的衬衫。两件服饰都是最高级的订制品。头发则是整整齐齐地梳向了右边。 左眼戴了一个黑桃形状的眼带。他那一身充分魅力的打扮,很适合去诱拐一些贵族少女。比较像是武装司书的地方,大概就只有腰上的细剑了吧。 论战斗能力的话,卡酋亚大概略胜一筹;头脑方面也是卡酋亚比较聪明。可是他有一种悠然自在、稳如泰山的态度,以及一股总是在关键时刻,让众人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敏锐直觉。是个连卡酋亚都摸不透其想法的神秘男子。 「我想你看就知道了,不过这事态还真是严重啊。」 他的嘴唇在颤抖,整张脸都铁青了;卡酋亚也一样。这不是他们这两位被称为邦特拉图书馆代理馆长左右手的男人该有的表情。 代理馆长应该在这间房间里才对。不对,是在这里头没错。代理馆长确实是在这房间。 头在窗边;同时也是马奇亚脚底下。 两只脚踝在靠近门的那个窗口,同时也是卡酋亚脚底下。 躯体在房间的正中央,双手断在靠近两侧的墙壁下。大腿在身躯与双脚形成的直线上。上臂部分,则是在两只手和身躯的中间。 碎尸万段。代理馆长如同这文字叙述一样,被碎尸万段了。 卡酋亚抓住自己胸口,不停发出沉重的喘息。这名代理馆长拥有远高于卡酋亚的战斗能力。拿他来和往后的伊蕾伊雅和哈缪丝相比,也是不分轩轾,甚至更胜这两位一筹。那位如此强横的代理馆长,其尸体就在眼前。居然有人轻而易举地杀了这位代理馆长。这让他不禁感到惊恐不已。 卡酋亚自认很清楚露鲁塔有多强。可是,那只是他脑中所认识的强度而已,并不是他亲身体验、亲眼目睹的强度。 「冷静下来了吧,卡酋亚。」 马奇亚用一种慢吞吞的奇妙腔调说话了,是他平常那种吊儿郎当的腔调。虽然现在听起来多少有点在逞强。不过,他也还算保持着冷静。 「嗯、多多少少。」 卡酋亚捂着胸口回应马奇亚。 「总之,四周的房间什么事也没发生,被杀的只有两个人。我已经事先吩咐过别让其它人靠近这里了。」 一听到两个人,卡酋亚急急忙忙地环顾四周。虽然他刚刚一直没发现,不过确实还有一个人倚着观叶植物倒了下来。是一位年约四十的陌生中年女性。 「你没见过她吧。是现任的乐园管理者。」 马奇亚替马奇亚说明了一下。一看之下,手腕有大量的针孔伤痕,是注射东西后的痕迹。说不定她还活着,可是也没救了。 总而言之这不是寻常事态。卡酋亚依旧处于状况外,茫然地呆立在原地。 「话说回来,馆长,情况我们是了解了啦。之后我们该怎么处置?」 马奇亚说话了。卡酋亚吓了一跳。不过接下来该做的事,确实只有露鲁塔才清楚。马奇亚看起来虽然也不是很冷静,不过他并没有失去他那异常大胆的态度和判断力。 (卡酋亚、马奇亚,你们冷静一下,我不打算伤害你们。) 露鲁塔的思考共有在他们脑中响起。他的口气意外地柔和。似乎是真的没有要攻击的打算。 (我要征求你们的意见。你们觉得这个就是幸福吗?) 两支针筒从窗户冒了出来。里面灌注了鲜艳的紫红色液体。针筒缓缓地从空中飞了过来。遇到露鲁塔和针筒这两种异样的组合,两人的身体都僵硬了起来。 两支针筒,房间里有两个人。要做什么已经很清楚了。他们想要移动,但身体却不听使唤。他们甚至不知道是自己被拘束了,还是害怕到动不了。 插图020 「我觉得不是!」 卡酋亚看到针筒里的液体后,下意识地叫了出来。一支针筒停了下来。 「喂、这是怎样?」 马奇亚脸色发青地问卡酋亚。 「马奇亚,这是路易兹药。」 卡酋亚回答马奇亚的问题。 「那、那是啥玩意儿?」 马奇亚一阵慌张失措。 「强力麻药。是好几年前,科学厅的研究家从路易兹这种花研发而成的。可以在短时间获得兴奋感和幸福感,但是也伴随着恐怖的副作用。」 马奇亚大叫了。 「那、那是什么玩意儿!不是、我也觉得不是!」 针筒在刺进马奇亚的前一刻停了下来。两支针筒同时裂开来,里头的液体散发出甘甜的气味。 (太好了,你们的意见跟我一样。) 露鲁塔似乎真的放心了。 (我想你们两人已经从前任代理馆长口中得知关于我的一些说明。也知道我在寻求完美无瑕的幸福。 我 将情况说明给你们听吧。前任代理馆长和乐园管理者,将路易兹药给了一些人,然后将这些人当做幸福之人的『书』献给了我。我静观了一阵子,因为原本我以为他们是有一些打算才这么做的,不过看来他们似乎是想藉由这种方法来完成他们的职责。 你们认为他们的想法是正确的吗?) 「」 卡酋亚沉默了。他是在一年前得知露鲁塔的存在。当时代理馆长说过,只要有献上幸福之『书』,露鲁塔对任何人都是无害的。那时候,卡酋亚心中就隐隐有一丝的不安,而现在他的担忧成真了。 「无可否认,他们怠怱了职守。」 卡酋亚毫不迟疑地说了。 (是吗?马奇亚,你觉得呢?) 马奇亚沉默了一阵子,接着千辛万苦地挤出一句话来。 「他们的确是没有尽忠职守啦~~」 (你也这么认为的话,那要为这件事负起责任的人,我想只要他们两个人就够了。今后由你们来经营邦特拉图书馆和神溺教团。我要传达的事就只有这些而已。我非常期待你们今后的表现。) 「能不能请您不要擅作主张结束这件事?您杀了这个人,难道不能说句话,表示一下意见吗?」 「喂、别乱来,马奇亚。」 卡酋亚急急忙忙地制止马奇亚。虽然自己和他之间的友情只是表面上的,但他还有利用价值,可不能让他在这里死去。 (马奇亚,你的愤怒对你没有帮助。你是个很有用的武装司书,失去你对我而言是个很大的损失。) 逆我者亡。露鲁塔要说的,单纯就是这个意思而已。 「您到底在说什么呀?我是在讲您杀了这个人的这件事。」 「别说了!马奇亚!你想死吗」 (人类全都是我的持有物,要杀要剐都是我的自由。他犯了过错,而人类只要不死就不会反省他们愚蠢的行动。我想这个解释够充分了吧。) 马奇亚又沉默了一阵子之后,笑了出来。 「您刚刚说的没错。唉呀,我差点忘了,真是失敬了,馆长。真的是太失敬了。」 马奇亚的声音是在笑没错,不过在这笑声的深处里,却充满了怒意。 (马奇亚,我很满意你的判断。能够不用杀死一个有用的武装司书来解决这件事,我真的非常高兴。我也会期待你们今后的表现。) 「那还真是谢啦。」 马奇亚漫不经心地回答露鲁塔。 (马奇亚,我应该没有要求什么不对的事。我的愿望就只有两个。一个,是让更多人变得更幸福;而另一个,就是将那些人的幸福献给我。再说人人幸福是件好事,能将幸福奉献给我也是件好事。 实现这两件事,对你们,还有对我而言,都是最重要的事。你们应该要先了解这件事。谁要当代理管长、谁要当乐园管理者,就交给你们自己判断了。) 话题在这里打住了。 就在露鲁塔气息消失的同时,马奇亚用力揍了桌子一拳。接着,静静地哭了出来。戴着正常人类这副面具的卡酋亚则开始安慰他。 「没办法,马奇亚,这是我们无能为力的事。」 卡酋亚口中说着这些话,但内心深处却思考着另外一件事。 他很感激露鲁塔。 这是多么棒的力量啊。除了让自己如此恐惧外,还让马奇亚和前任代理馆长都束手无策。 绝对的权力一定要由绝对的战斗能力来支撑才行。而绝对的战斗能力,现在就在眼前,我要将露鲁塔神格化。卡酋亚找到了目标。 他需要的东西就在左近,卡酋亚需要露鲁塔=库沙库纳。 随后,他开始行动了。卡酋亚与马奇亚讨论后,担任了乐园管理者。他放弃利用武装司书了。因为要让世界焕然一新,既有的权力组织只会形成阻碍而已。 卡酋亚花了十年敲定出由露鲁塔统一世界的构想,而扩展神溺教团这个组织花了二十年,招兵买马又花了二十年。 要掌控国家是很容易的事,卡酋亚很轻松就将间谍送进了各国的中枢,剩下的就只有消灭武装司书而已。他已经拥有了足够的武力来消灭武装司书。 之后,神溺教团和武装司书展开了一场将全世界都卷入风暴的死斗。 面对这群以哈缪丝为首,可说是历代最强的武装司书,卡酋亚算是尽善尽美了吧。让哈缪丝陷入无数次的危机,甚至数度差点就可以夺走她的性命。 除了支持希葛尔,培育出怪物扎托,操控摩卡尼亚让他与武装司书战斗外,也毫不吝啬地将培育出来的战士和人类爆弹全投入战场。而最后一计亚奇多的苍渊咒病,也成功发动了。然而就算如此,卡酋亚仍旧失败了。 战斗的中心人物哈缪丝=梅瑟塔。解救了哈缪丝危机的克里欧=东尼斯。间谍杀手专家,明斯=伽扎因。再加上破解苍渊咒病大乱的洛萝缇=玛尔伽和艾恩利凯=毕斯海尔。只要这五个人少了一人,卡酋亚相信自己早已胜利了。他不觉得是策略或战力输于对方,只是运气太差了。 卡酋亚在露鲁塔的假想内脏里,望着那头映在天空的和平世界,最后终于放弃了改革世界的想法。 他独自一人漫步在假想内脏的沙漠里,在自己消失于这片沙漠当中之前,他还想再见一次露鲁塔。 卡酋亚想知道露鲁塔在想什么。他只知道露鲁塔拥有绝对的战斗能力,却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存在。为何当初没有对自己伸出援手?自己想要创造的世界,明明就应该远优于过去的神溺教团。 他心中想着,当自己问完这个最后疑问的答案后,就心满意足地消失吧。 卡酋亚来到了假想内脏的中心,那一栋像剧院的建筑物。 位于假想内脏中心的剧院,比想象中的还要小。约莫一个小村庄的广场大小。整体都是用白色石头构成的。大概是凝固周遭的沙子来建成的吧。圆形的墙壁之中,简简单单地放了一张张石头长椅。收容人数大概在七、八十人左右。 小小的、没什么威严,而且一点都不清净、也不潇洒,只是个单纯又普通的剧院,仿佛给人一种马上就会被遗忘的印象。 身为世界持有者,超越了神之力量的男人,这栋建筑物作为其居所,并不符合身分。 可是,露鲁塔就在这里。 「」 卡酋亚很犹豫要不要跟他讲话。因为露鲁塔坐在舞台中央,看起来就像睡着了。露鲁塔没有反应。他真的睡着了吗? 听说露鲁塔有一段时期会一直沉睡,不对,我记得有人说过,他一整年几乎都是睡着渡过的。是马奇亚吗?还是佛特纳?想不起来。 说不定在卡酋亚率领神溺教团战斗这期间,露鲁塔都在沉睡。如果是这样,那真是个笑不出来的笑话。 露鲁塔看起来简直就是毫无防备。而且也没有要醒来的样子。卡酋亚就这样漫步在剧院里,四处观看。 忽然间,卡酋亚发现在舞台深处,有一个很神奇的东西。 「为何,在这里会有这种东西?」 在沙漠中有剧院虽然也很奇怪,但在剧院深处会有「这个」也很神奇。 不对,说不定露鲁塔就是为了「这个」才建了这个剧院。如果是这样,「这个」对露鲁塔而言,就会是很重要的东西。 宽广沙漠中,有一栋孤伶伶的剧院;小小的剧院里,有一个孤伶伶的「这个」。「这个」不可能不重要。 他靠近,并伸手触摸。 「原来是卡酋亚=毕因哈斯啊。」 露鲁塔醒来了。卡酋亚此时则早已将收手抽离「那个」了。 「你碰了那个吗?」 「是,我碰过了。而且,也知道您真正追求的东西是什么了。恕在下说得直接了当,露鲁塔=库沙库纳。您应该毁灭世界才对。」 「」 露鲁塔一直沉默不语。 「您真正追求的东西,不毁灭世界是得不到的。不论是武装司书、神溺教团,还是这世上的一切,说实话对您而言都是没意义的。」 「」 「请您下定决心。这是为了您自己。」 露鲁塔沉默一阵子之后, 「滚。」 露鲁塔只说了这一句,随后动了一下手指。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就将卡酋亚的身体吹飞到外头、撞上了沙堆。接着,卡酋亚就被埋在沙堆里了。 这是一年前的事。经过了一年的犹豫,露鲁塔终于下定决心。他依照卡酋亚的愿望,要毁灭了世界。 卡酋亚打从心底狂喜不已。自己终于达成目的了。终于能够消灭这个不完美的世界了。 以西洋棋而言,现在早已经过了将军这阶段;王棋等于说是从棋盘上消失了。就连除去阻挠者的工夫都不需要。 卡酋亚则继续与那三名仅存于假想内脏的反抗势力进行最后一场战斗。 温凯尼很焦虑。我不能够在这种地方耽搁这么久,就算打倒了卡酋亚,已经开始行动的露鲁塔也不一定会停下动作。而且打倒卡酋亚之后,还要再找出阻止露鲁塔的方法才行。 「阿尔梅!后面!」 温凯尼大叫。阿尔梅转身攻击背后,她并没有攻击错地方,然而速度不够快。阿尔梅的大剑挥空,此时卡酋亚的单手剑已经从阿尔梅的肩膀斩向了胸膛。 「可恶、乐园管理者!」 夏洛特发动魔法权利,扭曲卡酋亚身处的空间。可是,不知道是否卡酋亚已经移动到别处了,这个攻击也落空了。 温凯尼则预测卡酋亚的逃离路径,攻了过去。他打算直接以石油的样貌,飞身覆盖卡酋亚,之后潜入其肺部。可是这也失败了。 虽说卡酋亚已经老了,但好歹也是前一级武装司书。他们之间的战斗能力有很大的差距。以战士而言,阿尔梅离一流高手还很远。夏洛特身为一个大魔术师,也没有战斗经验。温凯尼更不用说了。 「没用的,无知的反抗者们,你们也早点消失吧。」 卡酋亚笑着说出这些话。三人因为卡酋亚那项能让他人看到幻觉的能力,完全搞不清楚他真正所在地。 三个人都受伤了。而遭卡酋亚砍伤的伤口,所流出的并不是血液,而是沙子。 「这些沙是怎么回事?」 温凯尼低声自语。他的左手已经被砍掉了,沙子不断从伤口滴落;他想要制止沙子继续滴落,但这动作让他露出了破绽,使他又吃了卡酋亚一记攻击。 最后,温凯尼终于发现这世界的原理。在假想内脏里的人类,本来早已死亡。是一种没有肉体只有灵魂的存在。遭受攻击也不会流血。因为他们没有肉体,也就没有血液。取而代之的,是只要遭受到攻击一次,自我存在就会被削弱一分。每当沙子从身体流出,温凯尼对温凯尼这个存在的认识就会逐渐衰弱。 「温凯尼!你这家伙太弱了,给我滚一边去!」 阿尔梅大叫,接着发动突击。可是她无法看穿卡酋亚的幻觉,只是在重复一些没有意义的攻击。 「为什么?卡酋亚!你不是要创造一个理想的世界吗?」 夏洛特以空间魔法扭曲这附近一带的空间。可是,就连温凯尼来看,都觉得他的攻击太迟钝了。 「为什么?」 温凯尼什么都做不到。为什么我们这么无力。为什么这么无力的我们,会成为守护世界的最后堡垒。我们根本救不了世界。那为何,却是我们残留到这最后一刻。 要是说奋战到底也没用,那不如杀了我吧。这样还比较没有丝毫悔恨! 卡酋亚身形飘逸地闪过攻击,接着就像在虐杀对方似地一直递出手上的剑。温凯尼三人被迫继续进行这场绝望的战斗。 就在此时,站在贯穿着哈缪丝与邦特拉图书馆的巨针上头的露鲁塔,忽然留意到某件事。 「假想内脏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是那些要来阻止我的人打起来了吗?」 露鲁塔闭上双眼。 「去看看好了。」 用脚姆趾站在巨针上的露鲁塔,直接以单脚蹲了下来。 露鲁塔闭着眼睛。他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又宛如失去意识。他让灵魂潜入到假想内脏。接着,现身于温凯尼众人身处的沙漠。露鲁塔由外面的世界,来到了这个存在自己体内的另一个世界。 夏洛特在漫长的战斗中终于用尽力量了。 「奥莉薇亚只有妳」 夏洛特的最后一句话显得异常空虚,他肥胖的身体化为了一座高耸的沙山。 紧接着阿尔梅也败阵了下来。她被砍飞双脚倒在地上,随后全身渐渐变成了沙子。 「该死的混蛋,就只有这样了吗、米蕾波!武装司书!你们这些家伙就只有这样吗!」 「就是只有这样啊、阿尔梅。」 倒在地上的阿尔梅,吃了卡酋亚最后致命的一击。她的身体也化为滚滚黄沙消失无踪了。 终于剩下温凯尼了。他已经无计可施了。就在这瞬间,响起了一道声音。 「果然是你啊,卡酋亚。」 这句话响起的同时,四周也响起了一道巨大的爆炸声。是雷击。温凯尼完全没有时间思考这是谁的攻击,他确信自己必死无疑。因为他的石油身体不可能承受得住这道雷击。 然而,温凯尼却活下来了。他从石油恢复成人形。火花在周遭四窜,放眼望去四周无人。卡酋亚也化为沙子消失不见了。 「露鲁塔?」 温凯尼抬头一看,一道人影正落了下来。这道人影落在离温凯尼有一段距离的沙堆上。而温凯尼还在状况外,他就这样呆立在那里。 「这男的还是一样令人讨厌。」 从天而降的露鲁塔用一种虽宁静,但却能够清楚传达到远方的声音说话了。此时,温凯尼总算知道是露鲁塔打倒卡酋亚,救了自己一命。 露鲁塔瞥了温凯尼一眼,之后转身走向剧院。 温凯尼也追了上去。 越过沙漠后,温凯尼踏入那栋小小的剧院。露鲁塔应该是走进了这里没错。 温凯尼进到里头后,没有听到任何拒绝的声音,也没有遭受任何攻击。他就站在观众席的后方。 露鲁塔在里面。他随意地坐在舞台上,看着温凯尼。 露鲁塔对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呆立在那里的温凯尼开口了。 「你是温凯尼=毕杰对吧?要是我认错人了,那真抱歉。」 这声音比预料中还要冷静。而且,他对自己说话的方式,也比自己预料中的还要普通。 「您没说错,神溺教团拟人,温凯尼=毕杰,这次失礼了。」 温凯尼立正站好,回答了露鲁塔。虽然不太清楚有没有必要这么毕恭毕敬,不过他决定还是要表达一下敬意。 「你有事才来找我的对吧?先坐吧。」 温凯尼依露鲁塔所言,坐在一张观众席的石椅上。 他觉得这气氛很奇妙。这对话实在是太过普通了。现在正打算毁灭世界的男人,居然会建议不过是个普通人类的温凯尼坐下来。这异常的情况,和自己正常的反应完全搭不起来。 「你是来阻止我的吧。」 「没错露鲁塔,你打倒卡酋亚是为了救我吗?」 温凯尼不知道要从何讲 起,所以他就先把第一个想到的疑问说了出来。 「有客人要来拜访我这里。可是,却有一根朽木挡在路上。我觉得很碍眼,所以就把它清除了。只是这样而已。」 「非常感谢您。」 「叫你来的是我,不用在意。」 这个对话是怎么回事? 「那个男的卡酋亚说的那些话,我是从途中开始听的。他好像以为他控制了我。真是个傻瓜。」 「咦?」 「卡酋亚并不是原因,他只不过是个契机而已。不管有没有那个男人,我都会这么做。要是你以为卡酋亚是毁灭世界的原因,那我觉得你要改变一下想法会比较好。」 「」 「只不过事态的转变方向,碰巧是他所盼望的方向罢了。那个男人的成就,连一丁点都没有。」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要毁灭世界是露鲁塔自己的判断吗? 「这男的还真是烦人,他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一件事是对我有用的。他想创立的全新神溺教团也是个无聊的玩意儿,我看也只会强行极权政治,最后沦落成让人民痛苦不已的组织吧。要是我这么讲让你觉得不舒服,我道歉。」 「请别在意,我心中已经不再敬仰卡酋亚了。」 「这样啊。不过你的『书』对我而言倒是不错的东西。对了,那个阿尔梅的『书』也是一样。你们虽然对世界不会有任何帮助,不过你们竭尽心思、赌上性命,誓死完成一件事的身影,让我觉得很美。你讨厌像这样聊天吗?」 「不、不会。」 「总觉得从刚刚开始,我的话就变得有点多。仔细想想,大概也是因为五十年没和别人讲话了吧。」 温凯尼想不出可以回些什么话,他只觉得有一种不自在感。 露鲁塔=库沙库纳拥有超越神的力量,是世界的持有者,如今是打算毁灭世界的男人。 温凯尼原本以为他是像哈缪丝那种在精神层面根本就扭曲变形的人;再不然就是是像摩卡尼亚那样内心平衡早就崩溃的人。若非如此,温凯尼甚至还以为他是个常人无法理解,连对话都成立不了的存在。不过,从刚刚的对话来看,露鲁塔并不属于上述的这几种人。 露鲁塔很正常。要对精神正常下定义虽然很困难,不过他在露鲁塔身上感觉不出有何异常之处。 可是。这个正常的人类,现在却正要毁灭世界。温凯尼无法理解。这男人是怎么了?到底在想什么?为何要毁灭世界? 「从刚刚一直都是我在讲话呢。你要不要说点什么。不是来阻止我的吗?」 露鲁塔说的没错。可是温凯尼心中毫无头绪,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阻止露鲁塔的行动。 「露鲁塔,这是为什么?」 「」 「您为什么要毁灭世界?我无法理解。」 露鲁塔移开视线。 「一言难尽。」 「我听说您在追求完美无瑕的幸福。我们神溺教团,为了这件事竭尽了全力。我们为希葛尔,为刚邦杰尔奉献了所有心力,这样还不够吗?」 「」 「刚刚我听您提过卡酋亚的神溺教团是个无聊的玩意儿。我也同意您这句话。可是,现在有新的乐园管理者明斯=伽扎因。由这个男人来经营的话,一定能够创立出一个比卡酋亚还要好上千百倍的神溺教团。 神溺教团一心一意为您奉献至此!而您的回报,为什么是毁灭这两个字!您到底对我们有什么不满!」 温凯尼很惊讶自己会说出这番话。自己对神溺教团的归属意识有这么深吗? 「神溺教团表现得很好,明斯=伽扎因我想也会表现得很好吧。我也觉得你们已经做了你们该做的事。」 「那么到底为什么!?」 温凯尼站起来大吼。 「因为光靠你们,还是实现不了完美无瑕的幸福。」 「这理由并不成立!难道就因为这个世界无法带给您完美的幸福,您就要毁灭世界吗!毁灭了世界,不就更得不到完美的幸福!这您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抱歉。」 温凯尼一阵吃惊。为什么要道歉?如果要道歉,那不如别毁灭世界。 「可是,我只能这么做。」 「」 「我一直在思考有没有其它方法。可是,除了这么做以外,我别无他法。」 露鲁塔沉默一会儿之后,张开右手,像在捧东西似地抬起手来。随后,掌心出现了一颗光芒四射的小砂粒。 「我想就算我讲上好几个小时,你大概也不会明白吧。你就用这个来了解一切吧。」 掌心的光砂飘了起来。露鲁塔轻轻吹动它,光砂蔓延在整个沙漠之中。 「这是我的记忆。只要你碰触它,就能知道我两千年来的一切。」 温凯尼伸手碰触飘散在空中的其中一颗光砂。这些光砂和『书』一样,载满了露鲁塔至今的生涯。 换算成时间,不过仅仅几十秒钟,温凯尼就了解了一切。了解露鲁塔出生之时发生的事,明白他和终章猛兽之间的战斗,以及最后他要毁灭世界的理由。 「你了解了吗?温凯尼。这世界为何会走向灭亡。」 露鲁塔静静地说。 「好了,你要怎么做?温凯尼。你是来阻止我的吧。」 温凯尼哑口无言。 他一定得阻止露鲁塔。他要拯救这世界才行。然而,在他心中却想不出任何一句可以直接提出的话语。 阻止不了。温凯尼阻止不了露鲁塔。在了解了露鲁塔一切的现在,他无法否定露鲁塔。 别放弃,快想想。快想办法操纵露鲁塔,就像操纵摩卡尼亚时那样。赶快想办法撼动露鲁塔的心灵。 然而温凯尼心中虽这么想,他还是一句话都想不出来。 温凯尼的泪水不禁夺眶而出。那是为谁流下的泪水?是为了即将毁灭的世界?是无法拯救世界的自己?还是,为了露鲁塔流下的泪水? 「不、行。」 温凯尼哽咽地开口。随后跪了下来。 「我什么、都办不到露鲁塔,对不起,我阻止不了你。这样子除了毁灭世界以外根本别无他法」 露鲁塔似乎有点伤心地笑了出来。 「你也一样吗?」 露鲁塔站起来,静静地移动过去。他站在温凯尼身旁,将手放在温凯尼头上。 「『无泪终结之力』。」 温凯尼的身体往地上倒了下去。 看着温凯尼的身体躺在沙地上,露鲁塔又往舞台边坐了下去。 「连你也阻止不了我是吗?」 他询问陷入沉睡的温凯尼。 「不管是武装司书、神溺教团,还是你,所有人都阻止不了我吗?我已经做最大的让步了啊。谁都可以,快来阻止我看看吧。」 露鲁塔仰望天空。 「真的没有人阻止得了我吗?我真的只能这么做吗?」 露鲁塔注视着天空低声述说着这一切。 第二章 战士与光之救世主 第二章战士与光之救世主 让我们回溯时光,来到那远比露鲁塔诞生时,还要更为悠久的过去吧。 这个悠远的时代,在后世被称之为乐园时代。这时候的人类,生活在名副其实、完美无瑕的幸福当中。 让我们从邦特拉图书馆的灭亡之日,第二次世界末日这一天起,回溯到两万年前吧。 在这个时代,世界上的人口还很稀少,人们都集居在大陆中央地带,也就是后世时代的梅利奥托公国至罗讷国一带的温暖地区。 人们的生活很朴实。住的房子是一间间小小的砖块屋。吃的东西是麦粥,以及没有发酵的面包,还有少许的汤,肉类和水果只有在得到时才会去吃。 身上穿的是没有颜色的亚麻衣,既无宝石,也没有黄金,装饰在女性身上的,就只有捡来的漂亮小石头,或一些羽毛饰品。提到娱乐,就只有那一群被大家称之为歌人的卖艺人,来到村庄那一刻而已。 那些歌颂繁华时代,身处于熟知电气和蒸气机时代的人类看到这些,说不定会觉得怎么这么寒酸,说不定会轻蔑乐园时代,认为只不过是虚有其表。 可是,看看这些生活在乐园时代的人们的表情吧。相信你会在他们脸上,看到不可能存在的安乐。 他们远比后世时代的一般市民还要来得幸福,他们不需要担心下一餐有没有着落,也不知道什么是会要人命的重度劳动。 他们远比贵族还要来得安稳。因为他们没有财产,所以不怕失去东西;也没必要卖弄自己,或是炫耀自身的富裕。 既无犯罪也没有战争;也不存在着嫉妒、对立以及歧视。这里拥有后世时代的人们无法理解、也无法想象的真正幸福。他们甚至不用担心这个和平会不会崩溃,因为这是真正的和平。 在乐园时代,有一个引导众人的存在。祂被称为未来管理者奥伦托拉,是一位授予人类何谓正确未来的世界管理者。 人们看不到奥伦托拉;就算人们侧耳倾听,也听不到祂的声音;就算找遍了世界各地,也绝对没人找得到祂。但是,奥伦托拉绝对是存在的。 假设今天在某个家庭的餐桌上,摆着今年所采收到最好的野葡萄。对三名小孩子而言,享受这些野葡萄的美味,能够让他们感受到任何事物都无法比拟的幸福。他们扒开外皮一颗接一颗地享用着。可是,这三名小孩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吃亏了。 此时,奥伦托拉就会开始对小孩子们述说。这并不是人类的声音、也不是藉由思考共有的连系,而是一种不带有传达,而会直接让听者理解内容的神奇感觉。 (大哥刚刚吃了六颗;二哥七颗,小妹五颗。接下来只要大哥吃三颗、二哥吃两颗、小妹吃四颗,大家就平等了;不过让弟妹多吃一点,才是为人兄长的正确处事态度。) 大哥照奥伦托拉所说的去做。弟弟和妹妹多吃到了一些美味野葡萄,而大哥心中也有了身为一位兄长的荣耀。 奥伦托拉所述说的,都是一些小事情。比如夫妇间爆发口角时,祂就会讲一些让两人各让一步的话。又比如村民在争执时,祂就会提议一些妥协点,让双方都不会吃亏。 也会教导强者要懂着谦虚;以及说一些鼓励弱者的话。 奥伦托拉述说的,都是一些微不足道,彷佛理所当然的事情。然而,就是这些微不足道,而且理所当然的事情逐一累积起来,才将世界变成乐园的。 后世时代和乐园时代。这两个时代并无法相比是哪一个比较幸福。因为幸福是会因人而异的。不过,要是将生于乐园时代的人类放到后世时代去,恐怕每个人都会惶恐又绝望吧。 他们大概会感叹地说,这里真是个恐怖的时代,简直就是一个活地狱。 我们稍微将时代往前推进吧,来到距今约三千年前。 世界依旧和平,然而,只要稍微留意一下,就能在里头发觉出一些不稳的征兆。 世人分成了东西很多的人,和东西很少的人这两种。而他们所拥有的,都是些装饰品、奢侈品、粮食,还有土地。接着,他们开始懂得去妒嫉东西很多的人,去嘲笑东西很少的人。 男性开始以下流的眼光看着女性,而女性则对此乐此不疲。 不知不觉间,人们也学会了喝酒这项娱乐。也开始进行将草制成烟草来吸食的游戏。这都会扰乱正常心灵、危害身心健康;而且也都是些奥伦托拉没教过的事。 别再继续了。虽然奥伦托拉这么述说,但这些人还是连听也不听。不过才违背一次奥伦托拉的命令,又不是说世界就会因此而不再是乐园。 一生一次的人生,最重要的不就是享乐吗?他们心中想法如此,而渐渐忘了奥伦托拉的正确未来。 我们再将时代往前推移吧,来到距今约两千数百年前。 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是后世时代的人们所司空见惯的事物,但对乐园时代的人们而言却很陌生。 犯罪、战争、国家、民族、对立、还有歧视。 一位自称为国王的人,不知道用了何种诈术,拥有了一个人用不完的财产,甚至还掌握了人们的生杀大权。而那群被称为贵族的人们,则沾上了国王的光。 不知道是怎么个鬼迷心窍,开始有人专职从事偷窃。甚至出现一些人开始抢夺别人身上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明明不用去偷去抢,只要规规矩矩地工作就可以得到。 还出现了借着与他人的冲突,来掩饰自己内心痛苦的人;以及借着虐待他人,来炫耀自身强大的人。 所有人早巳将奥伦托拉的存在忘得一干二净。虽然在知识上还是认识这个名字,但所有人都认为,祂是个和自己毫无关系,而且离自己非常遥远的存在。就算祂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也没有人会去听,不知不觉中,人们就连声音都听不到了。 就在这种时代持续了数百年之后的某一天。 一切都改变了。 此时,在统治世界的梅利奥托王国首都。国王的住所,是一座雄立于王国中央的巨塔。这个十一层楼建筑的顶端,突然亮起一阵闪光。人们原本以为那是国王的力量。可是,当他们看到从顶端掉下来的那项事物后,他们就发出了恐怖的惨叫声。国王的尸体和绚烂的王座,就像垃圾一样被丢了下来。 光芒当中,有一群长有翅膀的女性;都是些精巧至极的白金雕像。这七位天使的手中,各自拿着截然不同的奇妙道具。蜘蛛模样的细剑、毛毛虫模样的短剑、蹲在地上的妖精雕像、刻着一张猴脸的杯子,每一项都是前所未见的道具。 题外话,这七项道具在之后则被称为追忆战器,七顷追忆战器全都是在此时来到这个世界。而乐园时代所发生的事情,无法藉由『书』来得知,所以追忆战器的由来,及其创造者都是经过口耳相传留下来的。然而传承中常会有许多谬误,再加上武装司书也曾窜改历史,因此追忆战器的传说,就这样以讹传讹地流传了下去。 这七位拥有七项战器的天使,俯视着民众。她们的脸庞虽然端庄美丽,但却充斥着冷酷的杀意。 此时,奥伦托拉的声音,在全世界人们的脑海里响起了。那是人类有史以来,从未感受过的强烈音色。 (十分地可惜。) 虽是遗憾的字眼,但声音中却蕴藏了无比的愤怒。 (奥伦托拉为了指引正确的未来,决定使用暴力。七位惩罚天使今起将消灭反抗者。而当命运之日降临,世界变得不再是乐园的那一刻起,奥伦托拉将会派遣出终章猛兽。) 终章猛兽。全世界的人在听到这个名字时,都了解了一切。了解那些终兽样貌如何,有多么恐怖、多么强大。他们很清楚 以人类的力量,不管再怎么挣扎都敌不过牠们。这就是奥伦托拉的能力,不带有传达,直接给予对方理解。 (这世上遗留有一些乐园的碎片。当这碎片消失殆尽,世界彻底不再是个乐园之时。那一天,就是世界末日。请各位至少在那一刻到来之前,去力行正确的生活方式。) 说完这些后,奥伦托拉的声音就消失了。同时七位天使也飞往天空,消逝无踪了。 人们开始哭了起来。所有人除了哭以外,全都束手无策。因为终章猛兽现身之时,所有人绝对都必死无疑。要是太阳殡落下来了,相信没有人能够逃出生天吧?要是上天永远都不再下雨了,那同样没有人能够存活下来吧?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了。 因为他们了解到终章猛兽的力量,和这些现象是同性质的事物。 人们不断地一哭再哭。 一年后,一名男子站在王都的广场上。风帽压得很低,还用斗篷盖住了全身。他振臂高挥,声嘶力竭地进行演讲。可是人们已经失去活下去的希望了,所以没有人在听他的演讲,然而男子仍旧不厌其烦地一直演讲。 「世界不会灭亡!只要我们所有人齐心合力,就能够打败终章猛兽,」 演讲的内容虽然乏善可陈,但只要长久地持续下去,还是会有人陆续聚集过来。可是人们依旧以充满着同情的眼神望着他,因为他们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过于悲叹而失去理智,被妄想占据了整个身心。 「我们需要的,是十万名战士,只要所有人都竭尽全力去获得魔法权利,一定能够聚集到十万名战士! 我们需要的,是那群天使手上的七项战器!只要聚集到勇敢的战士和优秀的谋士,就一定能够杀死那群天使!」 听到这个人讲得滔滔不绝、信心满满,人们多多少少引起了兴趣。可是,在听到他的下一句话后,所有人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另外,我们需要的,是十万名战士的『书』!」 这是不可能的事。每个人的灵魂都会变成『书』,收藏在邦特拉图书馆里。而且人类并根本接触不到『书』。收藏『书』的邦特拉图书馆,隔着辽阔的大海,里头还有一层深过一层的迷宫,再加上因果抹消能力布下的结界,这些重重障碍都会阻挡人类前去图书馆。再加上人类的力量,根本无法抗衡挖掘『书』的司书天使。人类要获得『书』,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 「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才能拿到『书』!」 「拿到『书』的方法我也不清楚,不过一定有办法!」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因为我看到了!」 男子翻开风帽。一头带有黑、白、茶三色斑纹,宛如花猫的头发随即映入众人眼帘。是预知未来这项能力的证明,所有人都以为那只是传说而已。 「因为我看到了!当人们聚集到十万名战士的『书』,并得到七项战器时,就会有一位英雄出现!」 已经没有任何人在嘲笑他了。 「英雄的名字叫露鲁塔!露鲁塔=库沙库纳!透明发色的救世主露鲁塔=库沙库纳将会现身! 我看到了他与终章猛兽激烈交锋的样子! 所以我们要收集十万名战士的『书』以及七项战器!只要如此,救世主露鲁塔=库沙库纳一定会引发奇迹!」 所有人都发出了欢呼声。接着,全新的时代开始了。一个人类赌上生命所有一切与神搏斗的时代开始了。 接着,时代巨轮又再度往前滚进了。 「克」 是谁叫在我?希哈克=央莫心中闪过这句话,随后微微地张开了眼睛。 「希哈克,死了没还没死的话就给我站起来!」 是谁在叫我?为什么要叫我?我好想睡觉。希哈克=央莫心中这么想着,接着想要再次闭上眼睛。 下一秒,希哈克就跳了起来。长枪就掉在脚下。他捡起长枪,环顾四周。 周围有超过一百名的士兵,周遭充斥了挥舞长枪的破风声,魔法炸裂的轰隆巨响,以及怒吼声、惊叫声,还有临死之人的惨叫声。 对了。自己正在战斗。自己正为了露鲁塔、为了世界、为了得到第七项战器而奋战中。希哈克紧握长枪,忍着头痛同时冲了出去。 他是个三十岁上下,身材削瘦的男子。身高不高,从他下垂的眼睛,还有细薄的嘴唇上,就感觉得出他不强。然而,就算是他这样的人也非战斗不可。因为这是为了拯救世界末日。 距今约一千九百二十八年又数个月之前,用后世的称呼来讲的话,就是人历纪元前一年。 这支包括希哈克=央莫在内的军队,其所在区域就是后来被称为罗讷国的西部地方玛梅利亚这地区。 这支军队的士兵们。身上穿的只有青铜钟和青铜盾,底下则是麻布衣。盾牌很小一面,铠甲勉勉强强可以覆盖着头部和胸膛附近。薄薄一层又不牢靠,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能力范围内最好的装备了。 使用的武器,则是一把长枪,但只有枪头部分是青铜打造的。甚至还有人挥舞着一把连刀刃都没有的单纯短木棒。 「别让队形崩溃了!围起来、快围起来!」 只有指挥官戴着铁制的头盔。他在最后面,不停地对着士兵吼叫。 「一定、一定要杀了她!」 他们举枪相对的对象,是一个天使雕像,一个全身上下部用耀眼白金打造出来的美丽女性雕像。身上穿着透光的薄布,背后也同样长着一对白金翅膀。左手则拿着两个奇怪的杯子。 是未来管理者奥伦托拉所派遣的惩罚天使;也是最后的一位天使。 被士兵包围的女性雕像飞在空中,想要摆脱他们退到后方。此时飞在半空中的士兵们纷纷对她进行追击。耀眼的白金躯体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倒下之时甚至还遭受到士兵们的集中攻击。 可是惩罚天使仍旧一直移动着。 被逼上绝路的惩罚天使发出了一个不成声的声音。 『终章猛兽,部分召还。狱王蛇、枪士、铁啮鼠、象兵。』 士兵们一阵紧张。惩罚天使脚下出现了一片黑泥。这些黑泥逐渐形成了那些恐怖魔兽的外形。形成的魔兽一匹匹地袭向了士兵们。这次召唤出来的终章猛兽,只有极少的一部分。据说在数年之后,被召唤出来的魔兽其数量,多到布满了整个大地。 指挥官对开始动摇的士兵们大喊。 「别怕!快呼喊我们救世主的名字!」 「哦哦!」 士兵们响应了指挥官的声音。他们发出了一阵吼叫声。 「露鲁塔=库沙库纳!」 「露鲁塔=库沙库纳!」 「我们的救世主,人类的希望,我们的露鲁塔=库沙库纳!」 这些话让士兵们振奋了起来。他们用盾牌挡住那群受召唤前来的魔兽攻击,再从背后用长枪刺杀牠们。士兵们根本不畏惧狱王蛇的强酸,或是象兵的巨大身躯。 然而,魔兽的力量是很强大的;士兵们的人数逐渐减少了。 惩罚天使开始对这群士兵进行下一波的攻击。 『最终惩罚权利、行使。因果抹消能力、发动。能力名诗结、施行。』 惩罚天使以往从不会改变动作,但此时她的右手动了起来。纤细的手指指向了军队指挥官的胸口。下一秒,指挥官就捂着胸口,翻转一圈倒了下去。 因果抹消能力。诗结惩罚天使所掌握的最强能力。能够无条件杀死所指的对象。 「可恶、该死的惩罚天使!」 虽然失去了指挥官,但是士兵们的士气并没有因此而低落。他们仍然挥动 着长枪,持续大声呼喊。 「露鲁塔无所惧怕!」 「露鲁塔绝不退缩!」 「露鲁塔永远不败!」 「吾等皆强如露鲁塔!吾等皆强如露鲁塔!」 士兵们一直喊着露鲁塔的名字,仿佛这名字本身就充满了魔力。所有人都欣然自得地慷慨就义,同时还喊着露鲁塔的名字。 一小时过去了,场上只剩下仅仅五名士兵,不过终章猛兽已经全灭,惩罚天使也受了伤,希哈克也在这五名士兵内。 希哈克的实力在士兵中,不过约中等程度,会存活下来,除了运气好,没有其它理由可以解释。 余下的五名士兵家在一块儿,目光都对准了惩罚天使的首级。其中一人说话了。 「就差一步了。只要有一个人活下来就够了,只要打倒惩罚天使、将那项战器带回去给露鲁塔,胜利就是我们的了。只要其中一人活下来,胜利就是我们的了!」 「喔!」 其它同伴响应这个人时,全都眼露精光。 「喔、喔。」 希哈克虽慢了一口气,但也一样回应了第一位开口的同伴。 五人中最弱的士兵开始莽撞地进行突击,惩罚天使指着他的心脏杀死了他。 「继续!」 第一个士兵豁出性命,将自己当成诱饵。剩下的四人在他被杀死时,也展开了突击。同时惩罚天使动作也迟钝了下来。要在被惩罚天使手指指到之前破坏她,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士兵追了上去、惩罚天使则退了下来。 希哈克在四个人的最后面。离惩罚天使最近的人,陆陆续续地被杀死。 「露鲁塔,请拯救这个世界!」 冲在最前面的男子被一指而死,剩下三个人。 「露鲁塔,我的『书』」 第二名男子讲完遗言之前就死了,剩下两个人。 「你能够打败、你赢得了的,露鲁塔!」 又一名士兵死去,剩下希哈克一个人。 余下的希哈克,已经接近到只差一步之遥就可以接触到惩罚天使。只要他踏出那一步,再发出一记攻击,相信一定能够将惩罚天使的身体一刀两断吧。现在就是这种紧要关头。 只要希哈克毫不迟疑地往前一踏,相信一定来得及砍杀惩罚天使吧。可是他却犹豫了。此时惩罚天使的手指举起来了。 「露、露鲁、塔」 他无力地发出一阵低语。惩罚天使的手指缓缓地动了起来,希哈克抛下长枪,转身向后,接着大声嚷嚷地逃走了。 『邪恶存在、歼灭,惩罚终结。』 身后传来了惩罚天使的声音。希哈克听到这句话后,仍旧一直逃跑,将那一百名为了露鲁塔、为了拯救世界奋战到底的士兵尸体抛在脑后。 「这个蠢材。」 救世统筹者瓦艾基沙尔恶狠狠地骂出这句话来,希哈克=央莫就只是紧咬着嘴唇。 与惩罚天使交战后过了十天,希哈克回到了位于梅利奥托王国西部地带的王都。在那里等待着他的,想当然尔是审判。 地点是在王都中央的国王巨塔里,审判官就是眼前的这名男子梅利奥托国王,名为瓦艾基沙尔=梅利奥托。是那位之前遭惩罚天使杀害的国王远亲。 他是一位目光如鹰的青年,为人处事的态度和他的容貌一样恐怖,而且说不定恐怖程度还在其容貌之上。他统治人民的手腕是历代国王所无法比拟的;他心中那股领导世人的意志,比世上任何人都还要强。 而他叱骂胆小鬼时的严厉程度实在太恐怖了,吓得希哈克掉了魂。 「怎么可能没拿到第七项追忆战器。不过,居然有人不知羞耻地活着回来,这让我觉得更是无法置信。 你该不会还没了解吧?现今这个世界正步向未来管理者所定下的灭亡之路。为了打倒终章猛兽,我们无论如何都需要第七项追忆战器。」 希哈克紧咬嘴唇,鲜血从他的牙缝中流了出来。希哈克很清楚。虽然很清楚,但他还是败在恐惧之下逃走了。 「我不是不了解。」 「你在出阵前应该已经立过誓言,要为露鲁塔而生。为露鲁塔而战。为露鲁塔而死。现在你打算如何辩解?」 根本没办法辩解。为露鲁塔而生是理所当然的事;为露鲁塔而死是万民所指的目标;成为露鲁塔的帮助是最大的美德;让露鲁塔吃下自己的『书』,成为露鲁塔的一部分,是最高的荣耀。 将后世时代的伦理观念搬到这里,一定会是个谬误。因为要是露鲁塔力不从心而败阵下来,世界上所有人都将存活不了。 希哈克后悔到想要扭毙自己。为什么自己会活下来?难道自己就不知道活下来之后,会变成怎样吗? 「叫督战部队过来。对他进行最严厉的拷问后,再处予死刑。」 乌艾奇沙尔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而希哈克也很清楚会有这种下场。 「至、至少」 「唉呀,这家伙好像还有话要说。」 乌艾奇沙尔皱起脸嘲笑希哈克。 「能、能请您让露鲁塔吃了我的『书』吗?」 「哈哈。」 乌艾奇沙尔哈哈大笑。 「让露鲁塔吃下,成为露鲁塔的一部分是勇者的证明;我眼前的这个男人,该不会认为自己是个勇者吧!」 希哈克双唇颤抖不已,但他不肯就此罢休。 「可是,说不定我的能力可以帮上露鲁塔一些忙。请您至少至少让我成为露鲁塔的一部分。」 「帮上忙?你这白痴!那就在这里让我见识见识你的能力吧。」 希哈克战战兢兢地发动了自己的魔法权利。希哈克的身体逐渐改变了样貌。躯体变成树干,手腕变成树枝,而体毛则是变成了树叶。希哈克的能力,是将自己的身体变成树木。当然,这对战斗一点帮助也没有。原本他是想要得到植物的能力,但结果失败了。 「真是愚蠢的能力!毫无帮助!够了!光看就觉得恶心!快给我滚,随你去死吧!你的『书』最好是给我埋在土中自己消失掉!」 乌艾奇沙尔一脸看不下去,于是大声怒吼起来。然而,他身后那阵低语,却制止了他继续怒吼下去。 「等等。」 这个人就只说了这两个字。不过在场的所有人全都跪伏了下来,动作甚至比思考还要快上一步。 这个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乌艾奇沙尔身后。裸露的上半身,缠绕在腰上的布匹,这名少年纤细结实的身体,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耀眼无比。一头留长至背部的透明头发,肩膀上还烙印着常春藤花纹。 世界的救世主,人类的唯一希望。 吃『书』能力者露鲁塔=库沙库纳就在众人眼前。 「露鲁塔,您醒来了吗?」 乌艾奇沙尔说话了。虽然露鲁塔身为世界救世主,但众人并不在他的名字后面加上尊称。因为露鲁塔这个名字本身就是最高的敬称。 「稍早之前。」 他那双眼睛,像是在看着乌艾奇沙尔,又宛若处于朦胧状态。众人无法从露鲁塔的表情推测出他的内心想法。 「恕在下失礼,您乃世界唯一的希望。您不可以浪费一分一秒及任何心力在吾等凡夫俗子身上。」 乌艾奇沙尔对他这么说,不过露鲁塔似乎有听见,又彷佛没听见。 「也对,那我简扼一点。别杀了那个男人别杀了希哈克。」 包括希哈克在内的所有人都讶异不已,而最讶异的大概就属希哈克本人了吧。统治人民这件事,露鲁塔已经全权交给梅利奥托国王的乌艾奇沙尔来 处理了;他很少在插嘴。而且,没想到露鲁塔救的居然还是这个废物。 「不可以!这个男人不知羞耻地在阵前逃亡」 「我说我还用得着他。除此之外,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露鲁塔一句话就让正要反驳的乌艾奇沙尔安静了下来。这股迫力,是来自于他那远超越人类领域的力量?还是来自于露鲁塔那与生俱来,难以言喻的不知明事物呢? 「下次第七项追忆战器的远征,是什么时候出发?」 露鲁塔询问乌艾奇沙尔。 「接下来还要召集剩下来的战士,准备武器和铠甲,特定出惩罚天使的位置我想,只要有一个月时间应该就能出征。」 「让希哈克参加这次的战斗,再给他一次机会。」 「是,我知道了」 希哈克完全无法理解露鲁塔为什么要救自己一命,他就只是一直跪拜在地上。 「希哈克。」 希哈克做梦也没想到露鲁塔会对自己说话。他惊慌失措到说不出半句话来。 「你很强,而且还可以更强。你就在这一个月内看着我露鲁塔吧。认识露鲁塔,了解露鲁塔为何而强大。」 「嗯、嗯。」 希哈克根本没办法好好回话。因为,光是能让露鲁塔对自己开口,就是一种荣耀了。他根本无法置信,自己能够让露鲁塔开口讲这么多话。 「只要知道我为何而强大,你也可以变强。就一个月,我不会等你更久。」 跪拜在地上的希哈克虽然没有发现,但露鲁塔不知不觉已经离开房间了。 乌艾奇沙尔比希哈克还要早站了起来,他一脸不愉快地瞪着希哈克。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人的想法,我真是不明白。」 希哈克也一样无法理解,他完全想不出露鲁塔有什么理由要救自己。 希哈克离开王塔,踏上了归途。他身边有一个今年七岁的儿子,而这名儿子来迎接父亲了。他的名字叫卡洛伊,他们过着父子两人相依为命的生活。 「爸爸,你怎么了?」 卡洛伊看着父亲的脸开口了。希哈克原本应该已经跟卡洛伊道过永别了。 「爸爸啊,在途中就返回王都了,因为爸爸收到了露鲁塔和乌艾奇沙尔大人的命令,所以才回来的。」 希哈克对卡洛伊撒了谎,他也知道说这种谎一下子就会被戳破。可是他现在根本没有勇气告诉儿子事实真相。 希哈克就是这样子的男人。 「是喔。」 卡洛伊想必也很清楚自己父亲为人如何,不过他什么都没说。他们是一对没有感情的父子。有这种丢脸的父亲,根本不可能会对他有什么感情。 「你没拿到第七项追忆战器吧?」 「要是有爸爸在场,早就拿回来了呀。一个月后,爸爸会再参加一次远征队,到时一定会把战器拿回来。只要拿到战器,胜利就一定是属于露鲁塔。」 他在逞强。可是露鲁塔不是说过了。说希哈克很强;而且还可以更强。那么,就算自己说一点大话也无所谓吧? 「」 卡洛伊什么都没答话。 两人突然停下了脚步。远方传来了一阵如火山爆发般的巨大声响。是从北方天空边际传来的。 「是露鲁塔。」 说话的是卡洛伊。父子两人并列看着北方天空,断断续续地有红光在闪烁,地鸣声则紧随在后传了过来。 应该是露鲁塔在使用爆破魔法吧,这是露鲁塔为了准备迎战命运之日的平常训练。 吃下肚的『书』,露鲁塔会将其魔法权利化为自己的拥有物。现今已有超过三万名战士,献出自己的生命化成了『书』。这些战士的所有魔法权利,现在都已经成为露鲁塔的所有物了。 人类终究无法胜任露鲁塔的训练对象,所以露鲁塔藉由粉碎山峦、沸腾海洋、削平大地来磨练自己的战斗技术。 『只要知道露鲁塔为何而强,你也可以变强。』d 露鲁塔是这样对自己说的。这是什么意思?露鲁塔有多强,只要看了这些红光就可以了解。露鲁塔之所以这么强,当然是因为他是世界救世主。当然是因为露鲁塔从出生起,就是个和希哈克不同次元的存在。 「到底是怎么回事?」 希哈克看再多,也只是了解到露鲁塔和自己之间压倒性的差距,自己根本不可能变强。 隔天,乌艾奇沙尔的亲信来找希哈克了。是要来叫他马上前往城堡,观察露鲁塔。 「是露鲁塔的吩咐吗?」 这么一问后 「不是,因为露鲁塔的意思,就是要你去观察他。」 这名亲信口气冷淡地回答希哈克。他脸上的表情,写着「光看着你就觉得讨厌」。因此传达完事情后,他就迅速离去了。 希哈克把卡洛伊留在家里,接着走向了王塔。围着王塔的中庭里,有一个四周都是树荫和栏栅的地方。这里是露鲁塔专用的训练场,本来是不允许希哈克这种人进入的。然而今天,看门的卫兵却用下巴指示他进入。 训练场里除了露鲁塔和乌艾奇沙尔,还有一位老婆婆的身影。 「拉斯哥尔=奥赛罗。」 希哈克轻声喊出这名字。虽然是第一次看到本人,不过他对拉斯哥尔手中的石剑早有所耳闻。虽然外表是一副老婆婆的样子,不过那只是他借用了已死人类的躯体罢了;因为拉斯哥尔=奥赛罗的真正实体,是手上的那把石剑。 关于拉斯哥尔,希哈克所知不多。只听说他在露鲁塔和自己这些人诞生之前,就存在于这世上了。据闻他的存在,就是为人类制造出『书』,再将『书』运至露鲁塔手上。 要是没有拉斯哥尔=奥赛罗,要将『书』运至露鲁塔手上根本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要是没有他,拯救世界的可能性根本是零。拉斯哥尔和露鲁塔一样,在拯救世界这方面,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然而其真面目,仍是谜团重重。 「您真的要将九十九位全都吃下吗?」 乌艾奇沙尔接着开口询问了。露鲁塔则是用他平常那张宁静、坚定不移的脸庞,看着乌艾奇沙尔。 「您吃『书』的能力,也并非完美无缺。要吃下如此大量的『书』实在是太危险了。」 「他们为我赌上了性命。为了报答他们,我也只能赌上自己的性命。」 地上有九十九本『书』。这些书飘起来,围绕于浮在半空中的露鲁塔四周。 「我觉得还是太危险」 乌艾奇沙尔依旧提出了建言,但他根本没有权限制止露鲁塔。 「如果我死在这里,就代表要打败终章猛兽根本是痴人说梦话。」 『书』在一瞬间纷纷瓦解碎裂。成了粒粒尘埃般的『书』,陆陆续续被露鲁塔吸收至体内。吃完所有『书』的露鲁塔,当场闭目静止不动。 「!」 露鲁塔的身体掉到了地上。剎那间,露鲁塔如同一支飞箭似地一跃而上,远离了乌艾奇沙尔等人。 「唉呀呀,露鲁塔大人是否有点太勉强了呢?」 拉斯哥尔似乎有点高兴地道出了这句话。乌艾奇沙尔则朝露鲁塔追了上去。 「别靠近我!你们会被卷入的!」 露鲁塔叫了出来。下一秒,他掐住了自己的喉咙,开始不住地喘息。全身上下也颤抖不停。空中响起一阵眼睛看不见的爆炸,露鲁塔的身体不断地释放出光球、雷击,以及火炎、冰击。 「这到底是!」 希哈克向乌艾奇沙尔询问现在的情况,但乌艾奇沙尔并没有回答他。反而是拉 斯哥尔代替乌艾奇沙尔回答了他。 「露鲁塔现在无法驾驭魔法权利。区区九十九本『书』,假想内脏丝毫是不会有任何动摇的,然而魔法权利又是另一回事了。」 露鲁塔背部释放出的雷击,打到了希哈克的脚。失控的力量也逐渐伤害到露鲁塔自己。 「魔法权利非得要仰赖露鲁塔大人自身的力量去驾驭不可,再加上露鲁塔大人的身心早已越过疲劳的极限范围了。」 希哈克从没听过这些事,他原以为只要吃了『书』就可以得到相对应的力量。 「然而即使如此,露鲁塔大人仍旧会存活下来。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称得上是露鲁塔大人啊。」 露鲁塔的颤抖逐渐平息下来,失控的魔法权利也渐渐受到了统驭。露鲁塔双手放开喉咙,接着摔落在地上倒地不起。乌艾奇沙尔抱起露鲁塔的身体,将他带回王塔里。 「真不块是露鲁塔大人。」 「我也是这么觉得。」 希哈克一直看着露鲁塔等人的离去。原来露鲁塔并不是只有与生俱来的魔法权利和才能,他也有下功夫去钻研、去努力。 「希哈克大人,露鲁塔大人曾要您去理解露鲁塔大人为何而强吧?您是否有感受到些什么了呢?」 拉斯哥尔转身面对希哈克。不知为何,拉斯哥尔散发出一种并没有打从心里尊敬露鲁塔的气息。他会在露鲁塔的名字后面加上大人两字,感觉上也不是敬意,而是有种轻蔑他的味道。 「我不知道,我还是不明白露鲁塔为何而强拉斯哥尔大人您了解吗?」 「天晓得,这不是在下此等卑微仆人所能预料之事。」 拉斯哥尔很冷淡地道出这句话。 不过,希哈克今天了解到了一件事。 以前他想象中的露鲁塔,是个既完美又优雅,从不知何为痛苦、何为倒下的存在。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因为他强大的力量,是经过了无数的钻研与努力之后才获得的;而且也承受过巨大的痛苦,挑战过艰巨的困难。 自己也要变得更强才行,要比现在更加努力才行。 可是,希哈克想到自己已年过三十,而能够透过进行魔术审议获得力量的年龄,只有到二十五、六岁而已。现在不管做任何努力都是在白费力气。 希哈克不知道该怎么办,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够变强? 一群战士正在王塔里进行魔术审议,人数比以往少了许多。因为大部分的战士不是被露鲁塔吃了,就是为了夺取追忆战器而战死了。聚集在此的战士,都是一些残存的战士中,特别经过挑选的精锐。 希哈克漫无目的地在他们之间走动。 战士们一致以冷漠的视线投向希哈克。希哈克阵前逃亡,以及露鲁塔在此事之后所说过的话,大概都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吧。 突然间,希哈克目光来到了房间里的一个地方。 聚集在那里的,是一群十来岁到二十岁出头的青年。 他们围坐在一起,正中央有一个长着翅膀的少女雕像。是现在人类所拥有的六项追忆战器之一自动人偶优克优克。原本这道具的能力,是从人类身上夺走魔法权利,现在已经被改造成一种统合他人魔法权利的道具。 「要开始了!」 一名貌似监督官一说完这句话,魔术审议就开始了。 他们是一群地位比希哈克还要高的战士,但并没有参与与惩罚天使之间的战斗。 想必下一次的战役也不会参战吧。因为他们还有其它任务。 「唔、唔哇啊啊啊啊!」 魔术审议刚开始不久,一位少年就开始乱抓起头。魔术审议失败了,因为他们太过于接近混沌了。监督宫将他拉倒在地上,压着他的身体并喂水给他喝。希哈克也急急忙忙地帮忙进行处理。 「你今天到此为止,其它人继续。」 「我不要!请让我进行审议!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痛苦不已的少年想要爬回到位置上。 「快住手,太危险了!」 监督官打算制止少年,可是这位少年咬紧牙根地说了。 「不,我不要,只差那么一点点,献给露鲁塔的力量就可以完成了。」 「可是你已经到达极限了。」 「今天是关键时刻,而我们十个人里,并没有人怕死!」 希哈克被他们的气迫所震慑而退了几步。少年回到圆圈上,继续进行魔术审议。 他们正在挑战的魔术,是能够让人复活的大魔术。他们正打算取得一种能够让人死亡之后,会自动再次复活的魔法权利。他们要将这个魔术权利聚集在优克优克里,然后转让给露鲁塔。希哈克刚听到时,认为这种魔术根本实现不了。现在,这群年轻人正要将不可能化为可能。 「噫啊啊啊!」 倒地过一次的少年又再次惨叫了起来。监督官摇了摇头。这少年已经没救了。然而这群年轻人的集中力却完全不为所动。 少年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监督官与希哈克则在旁救护他们。当只剩下六个人时,监督宫以强硬的态度拿起优克优克,中断了魔术审议。 所有人都哭了起来。理由并不是失去了一位同伴;而是在哀叹魔术没有完成。甚至有些少年对监督官怒言相向,要求让他们继续审议。 「灭亡之日已经接近了,要是因为没赶上这个魔法而败给终章猛兽,我们就算死也不会瞑目的。」 「休息吧,明天再继续,明天一定要完成!」 希哈克在这个充满使命感和热气的房间里,感到一股疏离感。一群毫不迟疑,无所畏惧的奋斗少年;以及一名不知该前往何处,该做些什么的自己。他们和自己的差别究竟在哪里? 他们如此努力,而我究竟又在做什么? 露鲁塔的身影,出现在一个能够从窗外望见里头的室内训练场。露鲁塔正在里头进行一些训练。看起来像是在一直挥着手,但看不出究竟是在做什么。仔细一瞧,恰好一名乌艾奇沙尔的亲信走过露鲁塔身旁。这名亲信虽然有点胆怯,但他还是大着胆子开口跟露鲁塔说话。露鲁塔您在做什么呢?意外的是,问完后,露鲁塔居然很爽快地回答了他。 「原来那是在训练精密动作,用的是麦粒和一根针,像这样把一颗麦丢向空中。」 瓦奇艾沙尔的亲信模仿动作给希哈克看。似乎是以左手将麦粒往上抛,再用右手拿针去切开麦粒。 「露鲁塔在空中切了好几百次。他只削掉麦粒的一小片部分,而不让整颗麦粒碎裂开来,然后这个动作再重复个好几百次。」 希哈克赞叹不已。露鲁塔的能力,并不是只有消灭巨山的破坏力而已。也兼具惊人的精密度和速度。 「露鲁塔的身体能力,靠着那些吃下『书』所得来的魔法权利一直在增强。所以在吃下『书』后,并没有办法顺利控制身体。因此才做那样的训练。」 露鲁塔的右手正以肉眼完全无法辨识的速度在动作。卷起的风压居然还来到了希哈克这里。不知道是否这些风压产生了真空刀,导致希哈克的皮肤受了点伤。 「我从来没看过露鲁塔有在休息的,他好几天才稍微睡一下而已,几乎每一天都没休息过片刻。」 自己和露鲁塔实在差太多了。希哈克又再度惊叹了起来。 「不,除了一次」 就在此时,这位乌艾奇沙尔的亲信说话突然含糊了起来。一副才说到一半,马上就打住的样子。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难不成你认为你可以怀疑露鲁塔吗?」 「没这回事,我怎么会去 怀疑露鲁塔可是这到底」 「这件事你不需要知道。」 乌艾奇沙尔的亲信留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 虽然不太清楚,不过想必露鲁塔也曾发生过一些事吧。与其去想那些事,还不如多想想目己吧。 再看过露鲁塔之后,希哈克只认识到两人间压倒性的差距。他对自己今后该怎么做毫无头绪。此时希哈克心想干脆回家算了,说不定到了明天就会有眉目。明天再想不就好了。他想到这之后,就踏上了归途。 希哈克一如往常,吃完饭后就哄着卡洛伊入睡。之后希哈克离开寝室,在外头眺望着月亮。他看着月亮,同时想着今后该如何是好。 他已经明白要怎么做才能够变强。自己缺少的,是一颗坚强的心。一颗努力不懈的心;一颗百折不挠、不畏艰难的心。将身体变成树木这项能力虽然没什么用处,但和其它战士相较之下,自己强化肉体的魔术,以及枪剑上的造诣,绝不会劣于他们。和惩罚天使交战时,要是自己没怯懦,早就击杀对方了。 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才能够获得像露鲁塔那样坚强的心?希哈克一直思考;然而却想不出任何主意,接着他就这样回到了寝室。 明天再想就行了。到了明天,一定会想出一个好办法。 他总是这样浑噩度日,总是认为到了明天自己就会变强。而明天来临了,又将事情延后到了下个明天。他的明天,已经好几十年从未降临过了。 就在希哈克上床就寝之时,露鲁塔终于结束训练了。他飞在天空,回到位于王塔最上层的寝室。接着打开那道装设在墙壁上的露鲁塔专用门扉,走了进去。 「很高兴您回来了。我帮您带了食物过来。」 露鲁塔看着里头那个人说话了。 「怎么了?人手应该还不至于不足到,连发放食物都需要由你来做不可吧?」 在寝室里的是乌艾奇沙尔。露鲁塔飞快吃着他拿来的食物。这些食物和庶民一样,只有麦粥和些许的腌制肉。露鲁塔平常就克制自己不要吃得太奢侈。 「我有一件事想问您,是有关希哈克的事。」 「他怎么了吗?」 「不、他并没有怎样。」 「那就别跟我说些没意义的事。我很忙。」 露鲁塔转眼间就用完餐了。接着他唤来一群亲信,让这些亲信按摩自己疲惫的身体。同时让他们在皮肤的伤口上涂药、并确认自己身体没有任何异状。对露鲁塔而言,就连休息都是战斗。为了替明天的训练做好准备,他一定要消除、治疗自已的疲劳和伤口才行。 「为何您要救希哈克一命呢?我不管怎么想,都还是不明白理由何在。」 「这对你而言是很重要的事情吗?你很闲吗?」 露鲁塔很冷淡地回答了乌艾奇沙尔。 「只要对您而言是重要之事,那我也非得采取行动不可。 他的能力他那个将自己身体变成树木的能力,是什么重要的能力吗?」 「怎么可能?要是我需要他的能力,我会当场让他死亡,再吃了他的『书』。他自己原本也希望这样。再说了,那个能力能有什么用处?」 「我想只要一直处于树木的状态,应该能够存活好几千年」 「和终章猛兽的战斗就在几个月后了。打倒牠们才是一切。只要是对这件事没帮助的事,都是没意义的。」 「您所言是」 「他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也没什么你需要在意的背景或身分。」 「这样的话,露鲁塔,您当时为何要救他一命呢?」 露鲁塔忽然小小地叹了口气。 「这你不会了解的。你再怎么思考,都不可能会了解的。依你的个性而言。」 说完这些,露鲁塔就让瓦奇艾沙尔退了下去。 当晚,希哈克做了一场梦。啊!原来是这个梦,希哈克一想到是这个梦,就怕到全身抖个不停。 这个梦俗称为奥伦托拉的呢喃。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每个月大概都会梦见这个梦一次。是派遣了惩罚天使和终章猛兽,打算毁灭这个世界的奥伦托拉,让人类梦见的梦。 「呜、呜哇啊啊啊!」 这个飘渺的梦中世界里,只有希哈克独自一人。接着,那些终章猛兽们从遥远的彼方蜂拥而至。只需要几匹就能让人类陷入苦战的终章猛兽,此时正以数百万、数千万的数量袭来,不、这数量根本是无穷无尽才对。 希哈克拿着长枪,束手无策地开始逃跑。他根本想不到要去战斗。因为这就像是要用一杯水,来浇灭整面山林火灾;也像是要用一张门板挡住滔天海啸。 终章猛兽追上正在逃跑的希哈克压倒他。接着希哈克在转眼间就被牠们大卸八块而死。 奥伦托拉让人类梦见这个梦,是为了让人类投降,是为了让人类了解战斗是无济于事的,是为了让人类放弃生存希望。 希哈克醒了过来。他手脚冰冷,全身上下都冒着冷汗,活像个死人。 「呼、呼、呼」 每当梦见这个梦,他就会被迫了解到终章猛兽实在是太过强大。他总觉得就算露鲁塔再怎么强,也战胜不了那些终章猛兽。 据说露鲁塔也同样梦过这个梦无数次;但即使如此,他仍旧不畏终章猛兽,从不怀疑自己的胜利,也丝毫不会迷惘。为什么露鲁塔办得到这种事?希哈克怎么想也不明白。 要怎么做才能够变强?要怎么做才能够获得一颗坚强的心?希哈克依旧不明白,而时间却无情地不断流逝。 三个星期之后,希哈克被乌艾奇沙尔叫了过去。在这段时间希哈克虽然一直都在烦恼着如何变强,但从旁人的眼睛看来,他只不过是过着吃吃睡睡的生活,单纯是在等待时间流逝。 「有像露鲁塔所说那样,变强了吗?」 乌艾奇沙尔开口询问。希哈克则想不出推托之词,当场哑口无言。乌艾奇沙尔毫不隐瞒自己脸上轻蔑的神色地对他说了。 「哼、看来独具慧眼的露鲁塔,唯有遇到你时是例外啊不过」 乌艾奇沙尔以一双如鹰般的锐利目光盯着希哈克。 「今天叫你来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是另有要事。因为我需要一名实力还可以的战士。拿着这个。」 希哈克收到了一把刀。是一把很奇怪的刀,握柄部分为蜘蛛模样,刀刃部分则纤细如丝。 「这个该不会是」 「没错,七项战器之一常笑魔刀修罗幕飞。你要在今天之内,学会如何使用这个。」 希哈克问乌艾奇沙尔拿这个要做什么。 「包括你在内,我总共召集了四名战士。我要你们帮忙进行露鲁塔的训练。用这项战器和露鲁塔进行战斗训练。」 希哈克背后不禁流过一丝冷汗和惧意。就算自己是拿着修罗幕飞,对手是露鲁塔的话,根本连一秒都撑不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露鲁塔说他完全不会进行攻击。他要你们单方面去攻击他,而他会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将攻击全部挡下。」 希哈克背后感到一阵恶寒。要是做这种事,害死了露鲁塔怎么办?而乌艾奇沙尔似乎也在害怕同一件事。 「我也向露鲁塔说过,希望他控制一下,不要太冒险。不过,如果露鲁塔下定了决心,我也会遵照办理。因为我只能这么做。」 「」 「露鲁塔说过,他一概不允许有任何的手下留情。」 希哈克战战兢兢地收下魔刀。希哈克一想到露鲁塔有可能会死于自己的攻击之下,他就觉得这远比自己的死亡还要来得令人害怕。 隔天,他们在世界尽 头最深处的沙漠进行了训练。露鲁塔将希哈克他们四人送到了这里。每个人都一脸郁闷,然而露鲁塔完全不把希哈克四人的不安放在心上,直接命令他们开始进行攻击。 四个人心中那会不会因此不小心杀了露鲁塔的想法,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因为所有人根本都无法目视到他。露鲁塔以肉眼无法辨识的速度在空中飞舞。别说要向他攻击了,根本连要攻击哪里都不知道。 「这样子根本算不上训练。」 露鲁塔说了这句话。希哈克他们这才放下了心。然而露鲁塔紧接着却说了一句让他们胆颤心惊的话。 「接下来我不移动,你们随意攻击我吧。」 说完,露鲁塔停在了沙地上。 所有人都不敢动作,四位战士就这样拿着四项追忆战器僵硬在当场。 希哈克手中是常笑魔刀修罗幕飞。是一把能够藉由不完整的因果抹消攻击带来无数的斩击,以斩断所有事物的魔刀。 另一把则是常泣魔剑阿赫莱伊。拥有与修罗幕飞相同系统的力量,但威力更上一层楼。 再上去还有比这两把刀剑更高等的三项战器。大冥棍戈摩尔克、虹彩砂战舰古拉欧古拉曼,以及韵律结界舞悠拉拉。 大冥棍戈摩尔克是一把很朴素,但全身上下都笼罩着黑雾的棍棒。虽能靠着触摸来了解形状,但实际上是看不到的。据说直接目视到大冥棍的人,都会失去视力。而大冥棍会带来一股不可目视的巨大打击力,光是一击就能够击碎大地。 虹彩砂战舰古拉欧古拉曼的样子,则像是由无数个约短剑般大小的铁片所聚集而成的。它会依照持有者的意思去行动,改变形状。是一艘宛如空中要塞的战舰。 「我不会使用韵律结界,我会凭自己的力量来防御攻击。」 第五项追忆战器,韵律结界舞悠拉拉是现在刻划在露鲁塔肩膀上的花纹。这项战器拥有因果抹消能力的防御能力。只要露鲁塔自己没有战斗的意志时,就会展开无敌且绝对的防御。 另外,第六项追忆战器自动人偶优克优克因为无法直接用在战斗,所以不在场上。除了这些战器,只要再加上希哈克夺取失败的第七项战器,他们需要的武器就全到齐了。 另外,逝去石剑夜并没有算在七项追忆战器里头。虽然乌艾奇沙尔是这么跟希哈克说的,不过希哈克并不太清楚理由为何。在不久之前,逝去石剑夜原本也应该是算在七项追忆战器里头的。 「好,来吧。」 战士们摇了摇头。 「办不到,我太害怕了,连手都动不了。」 「快攻击、别怕。」 「可是」 露鲁塔忍不住怒斥众人。 「露鲁塔无所畏惧。露鲁塔绝不退缩。因此,露鲁塔永远不败。 相信我。只要你们有着相信我的意志,就能够攻击我才对。」 一会儿的沉默后,阿赫莱伊的哭声响了起来。随后,古拉欧古拉曼布下了密集攻击阵型,同时戈摩尔克的破坏之锤也挥舞了下来。希哈克虽慢了一步,但也同样发动了修罗幕飞的能力。 露鲁塔双手翻飞。一道黑色波动消弭了阿赫莱伊和修罗幕飞的攻击;同时间无数的巨大长针从大地之下刺穿出来,迎击上古拉欧古拉曼;而戈摩尔克那威力强大到让整个地盘几乎下沉的攻击,露鲁塔则是靠一记拳头就撞击了回去。 「真是软弱的攻击。你们还是不相信露鲁塔吗?」 肃静的两句话里,带着些微的怒意。战士们听到这番话后一阵激动。 战斗从早到晚持续了一整天。但叫苦连天的人,并不是露鲁塔,而是那四位战士。 「不行。」 露鲁塔轻声道出。他全身上下都沾满了血;就算强如露鲁塔,也没办法到最后一刻都毫发无伤。虽然伤口早已藉由超恢复能力痊愈了。 「非常对不起,可是我的脚已经」 希哈克等人倒在沙地上。全身重如铅块。喉咙也都渴到快裂开来了。 「不是在说你们,是说我」 露鲁塔紧握着拳头。 「是我的力量不够强。」 希哈克错愕不已。就连四项追忆战器一起上都不是他的对手了。可是,还是不够强吗? 「我需要力量,需要比现在更强的力量。我们回王都了。」 说完这些,露鲁塔随即以无形之力抓着四名战士飞在半空中;接着就这样直接以似箭如梭般的速度飞向了王都。 「要由我来保护。」 露鲁塔好像说了些什么。希哈克觉得露鲁塔似乎提到了某个人的名字,但是他并没有把话听清楚。 而且现在不是思考这件事的时候,因为希哈克的烦恼更深了。 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了,露鲁塔还是觉得不够吗?为了补足不够的力量,自己这种人能做些什么吗?就算露鲁塔真的吃了自己的『书』,也不过像是在磅礴大河里倒进一杯水而已。 希哈克今天并没有比较接近答案。因为他了解到的,就只有自己的无力和露鲁塔压倒性的力量这两件事而已。 自己对露鲁塔而言是必要的吗?希哈克不得不对这个最为根本的问题感到疑问。 回到王都后的露鲁塔,很少见地发出洪亮的声音。 「乌艾奇沙尔!拉斯哥尔!过来!我要吃下阿玛基克斯的『书』!」 乌艾奇沙尔从王塔里冲了过来。和露鲁塔在一起回来的四名战士,也因为太过震惊而全都坐倒在地上。 阿玛基克斯,是指一位约在三十年前死去的战士。因为驾驭不了过于强大的魔法权利,在取得能力的同时,他也化为了灰烬。露鲁塔原本自己就有规定过只有这个人的『书』是不能吃的,所以将之封印了起来。 拉斯哥尔从地下冒了出来。 「阿玛基克斯殿下的『书』,在下一直随身携带,从未离身过。」 「那刚好。」 露鲁塔走向拉斯哥尔。 「不可以!唯有此事不可啊!」 乌艾奇沙尔抱住露鲁塔的脚打算制止他,四名战士也同样挡在了露鲁塔面前。 「你们几个,快使用追忆战器,怎么做都无所谓,总之快制止露鲁塔!」 希哈克以比思考还要快的动作,拿起了手中的修罗幕飞。但是在他举起之前,露鲁塔已经以无形之力将之击落了。其它三项追忆战器也一样,在还来不及使用时就被夺下了。 「乌艾奇沙尔,你太凝事了。」 露鲁塔手指一动,乌艾奇沙尔随即往身后翻滚了过去。 「不可以、求求您,就算赔上我们这条命」 三名战士也一样被露鲁塔打飞。余下的希哈克,则跪拜在地上向露鲁塔恳求。 「露鲁塔已经够了,请您住手吧,您已经非常强了。请您不要再继续挑战更危险的事情了!」 「原来是希哈克啊。」 露鲁塔一副想起了什么似地回应了希哈克。 「够了!已经够了!您已经很努力在奋斗了!变得非常强了!请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希哈克,我记得好像差不多快一个月了吧。」 露鲁塔表情有点伤心地对希哈克说。 「你还是一样这么弱吗?你并没有了解我是吧。」 希哈克的身体被弹飞了起来。露鲁塔从拉斯哥尔手上拿到了禁断之『书』。 「乌艾奇沙尔、拿莫、央那、拉奇力、希哈克,还有拉斯哥尔。」 『书』开始碎裂了,四分五裂的『书』,渐渐地被露鲁塔吸收至体内。 「相信我,你们需要做的就只有 这件事。」 露鲁塔吃下那本禁断之『书』。 转眼间,熊熊烈火覆盖了露鲁塔整个身体。站在露鲁塔附近的希哈克,因为那惊人的热度,一面惨叫一面逃离了开来。他躺在地上四处翻滚,藉次扑灭衣服和头发的火。 只不过是比较靠近露鲁塔的希哈克就这样了,那露鲁塔现在身处的情况究竟有多恐怖?众人光是想象就觉得胆颤心惊。 烈火突破了红色,来到了从未见过的白色。众人因这股白光看不见露鲁塔身影。 「拿水过来!」 「冰冻魔法呢?谁会用冰冻魔法!」 一名同伴发动冰冻魔法击向了露鲁塔。然而,冰冻魔法在碰到露鲁塔之前,就已经气化、蒸发成气体了。他用尽全力再发动了一次,但依旧无功而返。 「还有谁、谁都好、快想想办法,」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露鲁塔全身燃烧,束手无策地四处奔走。希哈克冲到拉斯哥尔面前,抓住其胸襟对他大声询问。 「拉斯哥尔大人、不、拉斯哥尔!露鲁塔会怎样!快告诉我!」 「此事与在下无关。唉呀,究竟是会死呢?还是会存活下来呢?」 拉斯哥尔一脸平静地回答了希哈克。 「不过,露鲁塔大人要是就此死去,这个结局也未免太过无趣了。」 「现在你还说这种风凉话!」 希哈克猛力推开拉斯哥尔。 没救了。露鲁塔会死。不可能不会死。这下子全都结束了。到头来这一切都是白忙一场。 虽然希哈克心头涌上了一阵恐惧,但同时也有一股不知名的安心感。要是露鲁塔死了,就没有人会逼自己变强了吧。 希哈克双膝跪落、双手着地。泪水不停涌出。 因为露鲁塔,以及这个世界全都完蛋了。 看到这副德性的希哈克,乌艾奇沙尔伸手抓住他胸襟,将他拉了起来。 「在做什么,你这蠢材!看看露鲁塔!相信露鲁塔!」 可是,到底是要看什么?明明就没救了。 「已经没救了。一切都结束了」 「混帐东西!」 乌艾奇沙尔揍了希哈克一拳。希哈克倒在地上,接着就不打算起身了。 经过了一段很长的时间,热气随着时间渐渐消散了。 「这是怎么回事!」 希哈克大声叫了出来。一股冷烈的寒气参杂在热气里吹了过来。热风与冷风卷起了一阵对流,众人都被呛到不停地咳嗽。为什么会出现寒风?有人在用魔法吗? 「该不会是」 热气消散了。露鲁塔的身体倒在焦热的地上。全身上下,不,就连里头的骨头,都焦黑到无以复加,看起来就只是个人型木棒。 所有人都紧咬牙根,对着这一切目不转睛。接着,焦黑的外形渐渐恢复成人形。在最后,连头发也恢复了原貌,全裸的露鲁塔抬起了自己身子。 「乌艾奇沙尔,衣服。」 爆出了一阵欢呼声。乌艾奇沙尔冲了上去,将腰布缠绕在露鲁塔身上。 「我有点累了。乌艾奇沙尔,让我休息一下。」 乌艾奇沙尔将露鲁塔带往王塔内部。露鲁塔无力地转过身来,接着,笑着对其他人说。 「听着,你们可以欢欣鼓舞了,露鲁塔已经得到了战胜终章猛兽的力量。」 「露鲁塔,您还不能说话。」 「帮我转告大家。告诉他们说,我确定能够战胜终章猛兽了。」 又爆出了一阵欢呼声。周遭的所有人都冲了出去,要去转达露鲁塔的这些话;就只有希哈克一个人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 插图055 观察露鲁塔、了解露鲁塔。只要这么做,就能变得和露鲁塔一样强。 希哈克因为这段话保住了小命。之后,他为了了解露鲁塔而一路烦恼至今。 然而,希哈克所了解到的,依旧只有露鲁塔和自己之间压倒性的差距。但就算如此,希哈克仍旧为了帮上露鲁塔,而一直思索苦恼。 可是,今天露鲁塔说了。说他已经得到了打败终章猛兽的力量。这样的话,就不需要自己了。 逃吧。不对,不是逃,是离开。露鲁塔不需要自己。已经用不着去苦恼,也用不着去变强了。 希哈克回到家里,收拾行李准备离去。 行李少到令他自己都觉得讶异。反正自己只要随便找个地方去死一死就行了。 「要去哪?」 就在希哈克要离开家里的前一秒,卡洛伊来跟他说话了。 「喔,啊对了,我出个远门。别担心,马上就回来了。」 「那远征呢?」 「你在说什么,我马上就回来了啊。」 丢下卡洛伊一个人离开好了。眼下这种时局,孤儿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物。 「你真差劲。」 「你在说什么?卡洛伊。」 「我看到了。今天露鲁塔全身着火的时候,就只有爸爸一个人放弃了,还说什么已经没救了。」 「」 「为什么不相信露鲁塔呢?明明露鲁塔就说过要相信他。」 「」 「为什么要说谎?爸爸你是逃回来的,这我早就知道了。」 「」 「为什么你又要逃呢!为什么!为什么啊!」 「因为我很弱,就这样而已。」 说完这句,希哈克就离开家里了。 走出王都后,希哈克漫无目的,因为他无处可去。 希哈克很清楚,并不是世上所有人都在为露鲁塔而战;仍有极少数的人过着四处逃窜,远离战斗的生活。自己只要成为这些人的一份子,等待露鲁塔帮大家拯救世界就行了。如此而已。 希哈克走累了,他停下脚步直接坐倒在地上。 「我可不是在后悔哦。」 希哈克脱口而出,他想要把卡洛伊的事从脑袋中赶出去。 别在想东想西了。要是没他在的话,我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现在会觉得这么辛苦,不就是他害的吗? 我至今一直都没逃跑,全都是为了他。我不想让他有这种悲惨的回忆,而且在他面前,我也想当个坚强的父亲。 算了,反正都已经结束了。他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很懦弱了。 「可恶、可恶,。」 自己很懦弱,这我很清楚,可是希哈克站起来开始奔跑,又朝着王都冲了回去。 「卡洛伊!卡洛伊!」 希哈克一面大叫一面奔跑。他问路上的行人有没有看到卡洛伊,但是不管他问谁,都没有人要回答他。每个人都一脸厌恶的表情,仿佛在说不想和希哈克这种胆小鬼打交道。甚至还有人骂他明明就是个胆小鬼,为什么小孩子却那么可爱。 太阳逐渐西沉。希哈克回到家里一趟,然而卡洛伊却还没有回去。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就这样再也看不到卡洛伊第二次,希哈克就忍不住害怕了起来。 希哈克又四处去找寻,走着走着他累了,就在他坐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间,远远地传来了一道声音。 「希哈克,卡洛伊在这里。」 希哈克朝着那道声音冲了过去。这时候的他,并没有留意到那是谁的声音。 卡洛伊人在王都郊外的森林里。他哭累到睡着了。希哈克看到卡洛伊身旁有一个人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希哈克完全不敢想象这是事实。他心想这大概是一场梦吧。然而,这并不是梦。 「露」 希哈克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张口结舌地愣在那里。有一位男 子将膝盖借给了卡洛伊,而且正在抚摸他的头发。是露鲁塔=库沙库纳。 「什么事让你这么讶异?」 露鲁塔看着希哈克的脸笑了起来。希哈克第一次看到露鲁塔在笑。不对,应该说希哈克第一次知道原来露鲁塔也会笑。 「我偶尔也会休息一下,今天特别如此。」 希哈克讶异的并不是露鲁塔会休息这件事,而是救世主露鲁塔居然把自己的膝盖借给了卡洛伊这件事。 「那件事之后已经过了很久吧。看来你好像还是不了解我为何而强吧。还真是个让人伤脑筋的男人。」 露鲁塔的口气和乌艾奇沙尔完全不一样。希哈克丝毫感觉不出一丝冷漠。别说感觉不出了,那简直是一种会让人心甘情愿接受责备的声音。 「还不明白?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因为有大家在,所以我才会这么强。」 「」 「是大家将力量借给了我。我的魔法权利是大家给我的。追忆战器也是大家竭尽全力才拿到的。不过,光凭这些我还是成为不了救世主的。」 「」 露鲁塔紧握拳头。他的拳头是那么地纤细,而且比想象中还要小。 「我有想要保护的人,也有人想要保护我;所以我才会这么强。」 露鲁塔摸着卡洛伊的头发。 「人类很脆弱,希哈克。而终章猛兽很强大;还强得离谱。可是我觉得,只要你有一份想要保护某个人的心意,就算对手是终章猛兽,也绝对不会输给牠们。 想要去保护某个人,也有人会来保护自己。只要你能这么想,你一定就能变强。」 露鲁塔缓缓地抚摸着卡洛伊的头发。 「你不是有这个孩子吗?只要有这孩子在,你就会很强。这我很清楚。」 希哈克心想没错,就是有卡洛伊在,自己才能够在想要逃跑时制止自己。 「你逃回去时,我并不觉得怎样。你不是个很出色的战士。地上的统治我已经交给了乌艾奇沙尔,所以我也从没想过要插嘴这件事。 不过,这孩子跑来了我这里。」 「卡洛伊他。」 「因为这孩子想要保护你。他跑来这里跟我说,爸爸真的很强,求求你让爸爸他再去战斗一次吧。 爸爸他觉得自己是个很没用的男人。我不想让爸爸就这样死掉。」 「怎么会」 「我想保护大家,大家也想要保护我。你想保护这孩子,这孩子也想要保护你。这是一样的,所以,你和我一样强。我是这样想的。」 露鲁塔摇醒卡洛伊。卡洛伊发现自己被露鲁塔抱着,不禁吓了一跳。他相互看着露鲁塔和希哈克的脸。 「卡洛伊,这是我对你的请求。希哈克他很不可靠,所以你要保护他。」 卡洛依沉默了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之后,开口说了。 「不用露鲁塔你说」 卡洛伊边哭边说。 「不用露鲁塔你说,我也」 卡洛伊似乎忍耐不下去了,他抱着希哈克。 「笨蛋、笨蛋,爸爸你这笨蛋!」 希哈克拥抱着卡洛伊。露鲁塔则面带笑容看着这一切。 希哈克心想,我不会再逃了,也不需要再逃了;因为自己已经得到了真正的坚强。 「非常感谢您。我们要回去了,明天见。」 「嗯。那就明天见。」 露鲁塔转头看着西方天空,希哈克和卡洛伊也看向了同一边。 「真美的夕阳。虽然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这么漂亮。你们不这么觉得吗?」 希哈克至今眺望过夕阳的次数屈指可数。但经露鲁塔这么一说,他不禁觉得夕阳真的是很美。露鲁塔接着说下去。 「不管是悠哉地注视夕阳,还是欣赏花朵,这种感动、温暖心灵的事情,眼下都很难办到。因为世界末日已经快降临了,大家都没有时间,心中也没有那种悠哉来做这些事。 不过,只要我拯救了世界,全新的时代就会来临。到时,不管是谁都可以好好地欣赏夕阳了。我说的没错吧,希哈克、卡洛伊。」 「没错。」 「所有人都和乐融融地生活,所有人都心连心来相互扶持。这是一定办得到的。就算没有未来管理者,人类还是能够靠自己的双手创建一个乐园。我深信如此,所以,我也希望你们一起来相信这件事。」 「好的。」 露鲁塔「呼」一声地吐了一口气。 「总觉得很久没讲这么多话了,今天真是高兴。」 「谢谢你,露鲁塔,真的非常感谢你。」 卡洛伊开口道谢。希哈克则有一件事非问露鲁塔不可。 「露鲁塔,在最后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救这孩子和我呢?」 听到希哈克这么一问,露鲁塔张口结舌愣在那里,接着一脸无奈地笑了。 「不管是乌艾奇沙尔还是你,都不了解这种芝麻小事吗?」 「咦?」 「我能够帮助你和这孩子,这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而去做这件事情,又是那么奇怪的事吗?」 也就是说,露鲁塔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吗?就只是这样吗? 「难道你们一定要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或隐情,才能够接受吗?真是一群麻烦的家伙。 算了,不过真要我提出一个理由的话」 露鲁塔不知为何有点害羞地搔了搔鼻子。 「我是那种看到有小孩子在哭,就没办法丢下不管的个性。理由就只有这样。」 说完这些,露鲁塔就回王都了。希哈克目送露鲁塔回去,同时对卡洛伊说。 「我们真幸福。」 卡洛伊也毫不迟疑地点了头。露鲁塔太伟大了。不管是他的坚强,还是他的温柔,都太伟大了。光是能够和露鲁塔生在同一个年代,就是件幸福的事了。 「卡洛伊,让你担心了。爸爸不会再迷惘了,爸爸会变强给你看的。」 接着十天后,准备再度出征的远征军终于结成了。而希哈克也加入了远征行列。 出发七天后,他们回来了。一百名的远征军,回来了七十五人。希哈克走在这支远征军的最前头。 远征军的家人在城门前等待亲人归来,希哈克在里头发现了卡洛伊的身影。 接着他朝着天空高举起拳头。 希哈克带回来的第七项追忆战器,是两个很奇妙的杯子。指挥官将这两个杯子送到了鸟艾奇沙尔那里。接下来大概会替这两个杯子取名,之后再献给露鲁塔吧。 杯子的能力似乎已经调查完毕,而且乌艾奇沙尔好像知道是什么能力。可是,这件事并没有传入希哈克的耳里。这部分希哈克虽然多少有一点在意,不过他心想算了,不过是小事一件而已。 希哈克变强了,而他自己也帮上了露鲁塔的忙。只要这样就够了。 在这之后,露鲁塔就没有出现在希哈克他们眼前过。不过,这完全不是什么问题。因为露鲁塔已经深深地烙印在希哈克心中了。 之后,希哈克忙碌地工作了约半个月。根据预言,最终战役已经迫在眉稍了。希哈克众人挖掘了一个让一般人避难用的防兽壕,也互相确认了当终章猛兽攻到防兽壕时该采取的对策。 老人和小孩子放弃了房子,带着所有的家当避难到防兽壕。仅余的战士,则负责进行战斗保护他们。 就在所有的准备都完成时,命运之日到来了。 今天就是命运之日,不论是谁都一目了然。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明明没 第三章 阴谋者与忧郁暴君 第三章阴谋者与忧郁暴君 「我说露鲁塔啊,你为什么要杀了希哈克=央莫呀?」 一名男子在希哈克=央莫死了一千八百七十八年之后,一面举杯喝着酒一面自言自语。希哈克=央莫这个名字,恐怕已经有一千八百年没被任何人提起过了吧,说不定还更久。除了拥有能将样貌变成树木的这项能力以外,其它方面他是个一无是处的男人。他的名字早已消失于历史洪流当中了。 而这位自言自语的男子,名为马奇亚=德基希亚特;是当时的邦特拉图书馆代理馆长。他身上穿着很一件容易就沦为俗气的豪华西装,眼睛上则是戴着一副扑克牌黑桃形状的眼罩;系在腰上的那把剑,说是他的武器,不如说是他穿着上的饰品。是一名位于武装司书顶点,却丝毫不像一名武装司书的男子。 「还是说,你是想要他的能力,这理由是成立啦。不过啊,只要你对他说一句我想要你的命,他不就高高兴兴地献上自己头颅了?那为什么你还需要那么残忍地杀死他呀?」 马奇亚举起的酒杯里,注入了最高级的白兰地。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将杯中之物饮尽。 「还有啊,有一件事我更加不明白。你没有理由杀了在那里的所有人吧?难道你想藉由恐惧统治民众?不可能吧。你是拯救了世界的英雄不是吗?就算你什么都不说,其它人应该还是会尽心尽力去奉侍你。 虽说世上有很多忘恩负义之徒,不过你也用不着在意。以你的力量,要在一瞬间杀死那些人,应该也绰绰有余才对。」 「」 马奇亚在等待着某些事情发生。他似乎等累了,又将白兰地倒入杯中、品尝起美酒。 「是在保持沉默吗?还是说您在睡觉呢?」 说完这句,马奇亚又喝了一口酒。 「让我们一起喝上一杯吧。上司和下属一起把酒言欢、肝胆相照,这样子才能够建立一个优良的组织呀。 酒杯和椅子,我都带了两个过来,请你千万不要客气。」 此时,马奇亚人正身处于一个令人傻眼的地方;是在那邦特拉图书馆最深处,那天寒地冻的第二封印书库里,一株伫立其中的小小树木树荫底下。他居然就在露鲁塔=库沙库纳的旁边喝起酒来。 他摆出一张朴素的木桌,还有两把靠在桌旁的折叠椅。桌上则是放了一大瓶白兰地,以及一袋起司口味的饼干,再加上两个酒杯。露鲁塔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这里;而马奇亚正在邀请露鲁塔参加这场酒宴。 规定上并没有禁止武装司书在封印迷宫里喝酒。因为在武装司书之中,不会有人去做这种事。露鲁塔也没讲过不准在他面前喝酒。大概是因为他没有料想到,居然会有蠢蛋去做这种事吧。 「您该不会不能喝酒吧?这真是太失败了,我忘了准备果汁了耶。还是说我应该带些香甜可口的奶油派过来?」 而且马奇亚是真的醉了。不过他讲话的脉络还是很清晰,走路时相信还能够笔直前进吧?只是他的腔调听起来很明显是醉了。 「我说露鲁塔啊,请告诉我嘛。你啊,到底在想些什么呀?可别告诉我你的答案,是根本什么都没想哦。」 说完这些,马奇亚当场笑翻了。 要是触怒露鲁塔只有死路一条。马奇亚当然也很清楚这件事。他的行为已经不是冒险,而是愚蠢了。不,这根本已经是近乎疯狂的行径了。 然而,他这个行为是有理由的。他绝不是一个会进行无意义行动的男子。 马奇亚=德基希亚特本身的战斗能力,在历代代理馆长中并不算高。他属于标准的战斗类型,善于利用卓越的身体能力,也会使用注入念动力的强力斩击。 可是他有一个秘密能力。除了马奇亚自己以外,无人知晓这项能力的存在。 他所隐藏的这项能力,就是预知能力。 但并不是常笑魔女丝柔那种能看穿几百年后的能力;也不是后世时代的马特阿拉斯特那种能够精准地预知未来的能力。以预知能力而言,可说是非常低层次的水平。 可是马奇亚自认这股能力,就是自己最强的能力。 因为他能够感应到预感。譬如他能够在某一天早上,感应到今天似乎会有好事情发生;也能够在和敌人交战之前,感应出这个对手似乎很危险。马奇亚大概就只能预知到这种程度。 命中率也不是百分之百;十次当中会有一次落空。就算成真了,也常常会因为马奇亚自己随随便便采取行动,而搞砸了难得成真的预知。 一般人大概都会认为这是个很烂的能力。特别是在实战中根本派不上用场。然而,马奇亚却认为这是个胜过任何能力的预知能力。 这项能力在战斗方面,确实完全派不上用场。不过,这个能力会在战斗之前告诉自己是否该进行战斗;而且,也会告诉自己该跟谁战斗。这能力的用途,不在战术方面,而是在战略层面。 而战略,往往会胜过战术。马奇亚他认为,唯有避免无意义的战斗,去进行有胜算的战斗,才是最强者。 在这一天早晨,他感应到预感了。 自己今天能够生还。就算在露鲁塔面前喝酒,鬼扯一些没营养的话,露鲁塔也不会杀死自己。马奇亚将自己的命,全托付给了这个预感。 「我更加不明白的,是你吃了终章猛兽的力量这件事。你绝对是世界最强的存在。就算没有终章猛兽的力量,我想还是一样不会有任何改变吧。可是仅管如此,你还是吃下了这个更强的力量。这不是很不合理吗?」 马奇亚不断喝着酒,同时滔滔不绝地高谈阔论。他是个酒豪;所以就算腔调听起来已经醉了,头脑也不会变得比较迟钝。 「没错,你现在并没有需要追求更强大的力量。也就是说,你吃下终章猛兽的力量,是因为其它理由吧?需要终章猛兽的力量,是因为一个战斗力以外的理由还是说,你根本没选择的余地,所以不得不吃下这力量呢 总而言之,就是你碰上了某些事对吧?碰上了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事。」 露鲁塔什么也没回应。 「没错,一定是那时候发生的事。你与终章猛兽激战,打倒牠们,回到王都的这几天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马奇亚嘴巴张得大大地打了个呵欠。他大把大把地起抓起饼干往嘴里塞,接着又往酒杯里倒入白兰地。 「虽说我来这就是要问您这段时间的事,不过您还是要保持沉默吗?」 马奇亚一面讲着,一面将白兰地酒瓶朝向露鲁塔高举了起来。 马奇亚在五年前就任代理馆长。而就任的契机,是因为露鲁塔以渎职这理由,屠杀了前任代理馆长和乐园管理者。而另一位代理馆长候选人卡酋亚,则希望成为乐园管理者,所以以消去法删去卡酋亚,就由剩下的马奇亚当上了代理馆长。 马奇亚的工作态度称不上可以称赞。他从现代管理厅那里,挑选出几名政治家和实务家来当自己的辅佐官。政治方面的工作全都交给了他们;还把已经引退的武装司书前辈叫来当顾问,让他全权处理图书馆的运作。 说他只是一个坐在代理馆长座椅上的装饰品,相信没有人会有异议吧。虽然以一名战士而言,他的身手是一流的,但身为一位政治家或组织头头,则是连三流都不到。这就是众人给马奇亚的评价,和切实稳健地强化自身组织的卡酋亚相较之下,两者间的差距是一目了然。 然而这个评价是马奇亚自己所期望的。为了不让政治工作耗掉自己太多时间,他才装成一副无能的样子。 自从就任代理馆长以来,马奇亚就一直秘密调查露鲁塔的一切。空下来的时间,几乎都耗在 调查露鲁塔这件事上。 第二封印书库的『书』不用说,他当然全都看过了;就连一些收纳在比较低阶层的『书』里,只要留有一些有关露鲁塔情报的细碎片段,他也都彻彻底底地调查过了。而且,他还去巡视了梅利奥托公国仅存的遗迹;那些以神话或童话故事留下来的各种古代事件当然也没放过。 马奇亚拼凑这些得来的情报碎片,再运用自己的推理、推测,终于逼近至露鲁塔的过去了。连希哈克=央莫的名字都晓得,就知道马奇亚的调查有多么彻底了。 以往的代理馆长和乐园管理者在当中,有在探究露鲁塔的人大有人在。可是这些人对露鲁的认识,恐怕都没有马奇亚的五分之一多吧。 马奇亚特别花了许多时间来调查那些与露鲁塔战斗过的人。到目前为止,有不计其数的代理馆长企图反叛露鲁塔。而这些人,反而全都遭到了残酷的杀害。他们的战略、战法、想法的来源,以及失败的惨状,马奇亚全都仔细地进行了调查。 这些全都是他独自一人进行的,为的是不让自己的目的泄露给任何人知晓,包含卡酋亚,和武装司书。 没错,马奇亚正打算挑战露鲁塔。 这三百年来,已经没有人向露鲁塔挑战了。最后一位,是在龙骸咳事件中看到自己凄惨致命的失策,变得自暴自弃,转而采取自杀式攻击的代理馆长。马奇亚从这些代理馆长反复了无数次的败北中,领悟到要和露鲁塔进行战斗是不可能的。 但是马奇亚有预知能力。只要能够感应到危险的预感,他就有办法避开致命的失策。只要能够感应到死亡的预感,他就用不着进行会失败的战斗。马奇亚对自己的能力深具信心。 而且马奇亚还有一个挑战露鲁塔的理由。 就是五年前,前任代理馆长被屠杀时发生的事。 (今后就由你们经营邦特拉图书馆和神溺教团。我要传达的事就只有这些。我很期待你们今后的表现。) 露鲁塔若无其事地杀了前任代理馆长,而且还理所当然地对两人说要将下一代邦特拉图书馆交给他们。简直就像是有什么道具不需要了,就直接丢掉换成新的一样。 卡酋亚吓到全身颤抖不已。马奇亚也一样很畏惧,但是他感觉到有一股怒气,正从自己恐惧的深处不断地涌了上来。 「能不能请您不要擅作主张结束这件事?您杀了这个人,难道不能说句话,表示一下意见吗?」 马奇亚很尊敬前任代理馆长。他是一个为了世界,为了武装司书,不辞辛劳卖力工作的人。马奇亚希望露鲁塔至少说句话、表示一下意见,这份心情驱使他做出这种举动。 他很清楚在理性层面上,自己非服从露鲁塔不可。可是,理性什么的全都给我去吃屎吧! 「喂、别乱来,马奇亚。」 (马奇亚,你的愤怒对你没有帮助。你是个很有用的武装司书,失去你对我而言是个很大的损失。) 卡酋亚的制止,以及露鲁塔的说词,对马奇亚而言都只是在火上加油而已。他本身已经处于无法控制愤怒的状态了。 「您到底在说什么呀?我是在讲您杀了这个人的这件事。」 「别再说了!马奇亚!你想死吗!」 是啊、我是想死。怒气冲天的马奇亚差点就这样回答卡酋亚。就在这个瞬间,马奇亚感应到了一个预感。 只要自己此时忍住,就会出现一些好东西。 这股预感制止了马奇亚的愤怒。所谓的一些好东西,并不是单纯指他自己能够活下来而已;而是他感应到了一些更为重大的东西。这不是对自己一个人,而是对武装司书,不,是对全世界都有益处的预感。 「您刚刚说的没错。唉呀,我差点忘了,真是失敬了,馆长。真的是太失敬了。」 能够压抑住愤怒的理由,并不只有对于自己预知能力的信心;那股想知道「好东西」真面目的好奇心,也是理由之一。 (马奇亚,我很满意你的判断。能够不用杀死有用的武装司书来解决这件事,我真的非常高兴。我也会期待你们今后的表现。) 「那还真是谢啦~~」 不过,刚刚的那个预感到底是什么?难道说在这之后我可以发现到些什么吗?此时露鲁塔的思考共有,在马奇亚充满疑问漩涡的脑海里响起了。 (马奇亚。我应该没有要求什么不对的事。我的愿望就只有两个。一个,是让更多人变得更幸福;而另一个,就是将那些人的幸福献给我。再说人人幸福是件好事,能将幸福奉献给我也是件好事。 实现这两件事,对你们,还有对我而言,都是最重要的事。) 马奇亚听着露鲁塔的话,同时联想起一些事来。露鲁塔在找借口;他想要将自己的行为正当化。 他也一样会有罪恶感。这个认知让马奇亚冷静了下来。他将预知能力发挥到极限。他总有种再一下下就可以发现到什么的感觉。 下个瞬间,预感又再度降临了。 自己「一定可以」打倒露鲁塔。 马奇亚坚信这就是自己忍住后,会出现的好东西。可是马奇亚自己对这个预感也很感到很讶异。 能打倒露鲁塔是怎么一回事?就算自己是一级武装司书,但也不是个什么很醒目的存在,难道说这样的自己能够打倒露鲁塔吗?虽说这是自己相当自负的能力,不过真的可以相信这个预感吗? 马奇亚很清楚那些至今挑战过露鲁塔的代理馆长,是怎么败阵下来的。从理性层面来思考的话,这是件不可能的事。不论发生什么状况、采取什么作为,都是件绝对不可能的事。 「没办法,马奇亚,这是我们无能为力的事。」 卡酋亚的安慰传到了耳里。传是传到了,但马奇亚根本没在听。 能够打倒露鲁塔。就算理性层面无法相信,但是感应到这个预感也是事实。打倒露鲁塔的方法确实是存在的,只不过是现在还没发现到。而这个方法就在马奇亚触手可及的范围内。 马奇亚之后一直在烦恼。是要相信理性?还是要相信预感说自己能够战胜露鲁塔? 说实话,马奇亚自己是很想挑战。挑战的理由要多少有多少。想要替代理馆长报仇是一个;想要打倒统治世界的暴君是一个;想要留一个崭新、没有露鲁塔存在的邦特拉图书馆也是一个。 然而,他却没有办法下定决心,因为挑战露鲁塔这件事实在是太过恐怖了。就算豁出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还是不够。如果输了的话,露鲁塔的报复大概会连累到许多人吧。 马奇亚烦恼了一天、一星期;接着又烦恼了一个月、一年,直到如今他依旧还在烦恼。 相信没人敢嘲笑他这么优柔寡断吧。因为挑战露鲁塔,就是如此恐怖的事。 五年后,现在马奇亚正在露鲁塔面前饮酒。 这五年,他越是调查,越是了解一件事,就是自己打倒不了露鲁塔。露鲁塔的力量太过于压倒性了,还没有任何死角。恐怕人类所能想到的抹杀手段,都已经被马奇亚研究透彻了。 而且,那股胜利的预感,在那之后就没有再降临过第二次了。就算想到了方法,也只是感应到败北的预感而已。 那次的预感是错觉吗?还是说预感是真的,可是自己已经失去了机会? 马奇亚很想见露鲁塔一面;想和他说说话,不管谈话内容是什么都好。 那次的胜利预感,是在和露鲁塔说话途中感应到的。要是说,现在还想要再感应到一些预感,那也只可能发生在自己和露鲁塔谈话之时。 而且,他总觉得只要自己和露鲁塔碰上一面,听听他的声音,就能够知道些 什么。为了打倒露鲁塔,马奇亚对他的认识一定要再深一点不可。 他在露鲁塔面前喝酒。这个冒险是有目的的,就是要引起露鲁塔的一些反应。什么样的反应都无所谓。就算露鲁塔觉得很不愉快,将自己赶走都行;就算他对酒没兴趣,当着自己面摔破酒瓶都可以。只要有一些反应就行了。 然而马奇亚再怎么呼唤露鲁塔,露鲁塔都没有回应他。通常露鲁塔只有在他自己有事要找别人时,才会用思考共有呼唤别人。 而如今,依旧如此。 「唉呀,不知不觉已经喝了不少了呢。」 马奇亚说着说着摇了摇酒瓶。剩差不多三分之一。马奇亚心想,今天就此打住好了。 「呵呵呵,我到底是怎么了?」 冷静地想一想,自己这做法还真是乱来。会没什么用也是正常的。我到底是怎么了? 马奇亚放下酒瓶,凝视着摇晃不定的酒心想,说起来,这五年来我到底是怎么了?打败露鲁塔。做这种事是要干嘛?只要照露鲁塔所说,去收集幸福之人的『书』,再献给他不就好了,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五年了,已经够了吧。也许是时候该放弃追逐这个遥不可及的梦想,来去认真工作了。把酒瓶里剩三分之一左右的酒喝完后,就忘了要挑战露鲁塔这件事吧。 喝完这瓶酒,回到地上,酒醒之后,就替这个长年的烦恼画上休止符吧。比起挑战失败而死,这结束方式已经算不错了。 就在此时,一只手伸过来,将酒瓶给拿了起来。 「我直截了当地问你吧,你疯了吗?」 一位少年爽朗声音,在桌子的另一边响起了。马奇亚没留意到是谁的声音,他只是凝视着那张没了酒瓶后的桌子。是拉斯哥尔=奥赛罗换了新身体吗?就算是,那腔调也不对。 「我听说酒是疯狂之水。我虽然不清楚你喝了多少酒,不过你应该适可而止。我不觉得这是一个代理馆长应有的样子。」 「我很正常,请不用担心。」 马奇亚抬起头来,一名透明头发的少年映入眼帘。原本应该存在于少年身后的那一株树已消失无踪。这是马奇亚第一次亲眼看到露鲁塔=库沙库纳的面貌。不,说不定在历代的代理馆长和乐园管理者当中,马奇亚也是第一个亲眼看到露鲁塔面貌的人。 「我看着你,心中一面想着你在搞什么鬼。不过,你一个人前来就只是在喝酒而已。我想问你,你到底是想怎样?」 「我没想怎样。就像刚刚我一直说的一样,我只是想和你谈谈。」 「实则虚、虚则实。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我毫不自觉地掉进了你的圈套。这行动真是不知所谓。不过,也正因为不知所谓,才达到了目的。」 「您说的没错。」 露鲁塔静静地将酒倒入桌上的酒杯里;接着拿起那只已经满到接近表面张力极限的酒杯,像喝水一样一饮而尽。酒杯中的酒完全没滴出来。 「看来我好像醉不了。所有毒物在我体内,都会在一瞬间被分解掉。」 露鲁塔放下酒杯,将酒瓶还给马奇亚。 「那我是不是应该带些奶油派过来会比较好啊?」 「好像是啊。那下次我想要满满都是水果和奶油的东西。」 露鲁塔面带微笑地说了出来。过了一会儿后,马奇亚才了解到露鲁塔是在开玩笑。不知为何,马奇亚心中涌起了一阵强烈的笑意,他捂住嘴巴一直狂笑,笑到肚子都快抽筋了。 马奇亚又将酒倒入酒杯,以酒代水稍微湿润一下嘴唇。接着两人开始对话了。 「那么,我就照你的希望,剖心置腹地谈一谈吧。首先我想先问你一件事,请你老实地回答我。」 「没问题,我无所谓。」 「你打算挑战我对吧?」 马奇亚心想,这会不会太过剖心置腹了?连内脏都快跑出来了。不过,今天并不是自己的死期。因为我早有预感,自己今天一定能够生还。 「没错。」 「你的大胆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秘密。」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 露鲁塔并没有说,那我就杀了你,让你变成『书』之后,我再来了解吧。总之不知为何,露鲁塔似乎并不打算杀死马奇亚,理由不清楚。不过顶替马奇亚的代理馆长候补人早就已经培育好了;这样子的话,他根本没有必要让马奇亚活着。 「我有件事要拜托你,马奇亚。让你活着的理由,就是为了这件事。」 露鲁塔彷佛看穿了马奇亚内心,直接回答他的疑惑。 「能不能杀了我?」 「」 马奇亚能够用如此出奇冷静的心情听这句话,大概之前那些话一口接踵而来,太过于震惊,导致感性已经麻痹了吧。 「能够请你告诉我理由吗?」 「这很难用一句话解释清楚。等我一下,我整理一下要怎么讲。」 露鲁塔站起来,开始漫不经心地在第二封印书库里四处游走。大概是在思考要讲些什么吧。马奇亚慢慢地喝着酒,同时等待露鲁塔开口。 「我有一个梦想。从一千九百年前我打倒终章猛兽,拯救世界之后的那时候起,我就一直追逐着一个梦想。」 「梦想?」 露鲁塔没有回复马奇亚的疑问,他接着说了下去。 「就是得到完美无瑕的幸福。只要得到这个,我的梦想就会达成。所以我一直在等,等待你们将完美无瑕的幸福送给我的那一天。而且等待的时间,还超过了一个人的一生二十倍之久。你希望过自己不老不死吗?」 「不曾。」 「不要会比较好。人生就是因为只有短短一百年左右,才会显得耀眼无比。超过两百年,你就会很疲惫、很厌烦。超过五百年,你就会对那副不老不死的身体感到无比憎恨。到了接近两千年已经没办法用言语形容了。 不过我有梦想。为了达成梦想,我忍耐了两千年。 也因为有这个梦想,我才能够一直等待你们将完美无瑕的幸福带来给我那一天。」 露鲁塔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一直边走边讲。 「不过就算有梦想,两千年还是太久了。连梦想都逐渐倦怠、消磨、衰老了。我的身体虽然还是十五岁,但梦想却已经逐渐老去。 你有放弃过梦想吗?」 「差点一度放弃。」 「我说的没错吧。梦想也是会死的。它会以两种形式死去,一种是达成梦想,另一种就是放弃梦想。 我有时会用千里眼从地底看着地上的事,也看过无数个逐渐放弃梦想的人。一个画家因为生活繁忙而舍弃了画笔。一个以武装司书为目标的男子,因为败给了同个时代的竞争对手,而回去了故乡。一个花了一辈子一直作研究的老人,他的梦想也随着死亡而结束了。 我很羡慕他们。」 「您讲的这些话,还满神奇的呢。」 「他们能够放弃梦想。因为自己的无力、因为自己无可奈何的现实,因为自己的软弱、因为时间,因为种种原因让他们放弃了梦想。然而,这每一项我都办不到。 我很强,谁也阻止不了我。有永恒的时间,也不会死。所以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我的梦想。 世人拥有一种我得不到的事物,那就是败北的安宁。」 这段话不太容易理解。他是想放弃梦想吗?那随他高兴放弃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讲这些话来拜托自己杀了他? 「心这种东西并没有那么简单。我在追逐梦想;也希望达成这个梦想。这个想法在我心中始终如一;而这个梦想随着岁 月流逝、日复一日,也越来越大。 可是,有别于这个想法的另一颗心也产生了。要是这梦想达不成,不如就放弃了吧。」 露鲁塔紧握拳头,接着殴打墙壁一拳。 「可是要是在这种时候放弃了,我又是为了什么才活到现在?甚至将身体变成树木,让自己存活了两千年又是为了什么?神溺教团为了我将『书』收集而来又是为了什么?杀了那些挑战我、想要忘了我存在的代理馆长,又是为了什么?我的梦想牺牲太多人了。要是放弃了,这一切都会变得毫无意义。 一想到这里,我就放弃不了。」 「」 马奇亚感到很意外。没想到他会顾虑到神溺教团。真不敢相信杀了那么多人居然会让他有罪恶感。 「想要达成梦想,却达成不了;想要放弃梦想,却也放弃不了。这两条路,我都没办法选择。我抱着这份心情,已经存活了千年之久。我已经累了。」 马奇亚听着听着,也回想起自己所调查过的露鲁塔。他的的确确是个曾为了拯救世界而出生入死的英雄。当时的他,双眼炯炯有神,内心满腔热血。 岁月会改变一个人,而当这岁月有两千年之久,那更是不足为奇了。话虽如此,但光是这样,会让那位英雄变成这么阴沉的男子吗? 「所以,你希望我杀了你。」 「你了解我的心情吗?马奇亚。」 老实说,无法理解。 露鲁塔为何如此郁闷?他应该已经收集到世上所有幸福了。难道他的忧愁深沉到就连收集到的幸福都无法抒解吗? 不,对他而言,收集幸福只是个手段;并不是目的。可是,如果不是为了让自己变幸福,那收集幸福的理由为何? 马奇亚无法理解露鲁塔的想法。不过,他了解露鲁塔想表达的事,也了解露鲁塔想让自己做什么事。 「感情层面我是不了解。不过,理由方面我可以了解。 您希望有人阻止自己对吧?您自己没有办法放弃;不过,要是因为和别人战斗,而导致力不从心,败在对方手上了,那您就能够放弃梦想;就可以安慰自己说,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没错。」 「我再说得直接点吧。你想找个借口。为了放弃梦想,你才会想找出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借口。」 「没错。不过要是让人听到了,大概会笑我吧。笑我这么没用。 我居然连死亡都要借助他人之力才办得到。」 「」 「马奇亚,你能答应我这件事吗?」 马奇亚不知不觉中已经酒醒了。他仰望天空,思考了一阵子。 「可以麻烦您一件事吗?请向前任代理馆长道个歉。就算只有一句话也没关系。」 「如今想起来,当初也用不着杀了他。抱歉,原谅我。」 「我知道了。我就答应您吧。」 「你答应了是吗?」 说完,露鲁塔就将手伸向了马奇亚。感觉上没有要加害自己的样子,所以马奇亚就默默地接受了露鲁塔的举动。 一股温暖的事物流向了马奇亚胸中,这是魔法权利的转让。 插图076 「这是我持有的能力之一。不过对我而言没什么用,你就拿去用吧。」 「这是什么能力?」 「隐藏行踪的能力。拥有这个能力的人,我就会无法认知到,这是某个曾经想杀死我的战士所拥有的能力。只要你发动这个能力,我就会无法察觉你的行动。形态上和卡酋亚拥有的能力虽然不一样,但是同一种类的能力。」 「您给我这个能力是为了?」 「一旦知道你接下来要对我做些什么,我就可以很轻松的预防这些事。再加上到了明天后,我一定会后悔今天的决定;应该还会想办法除掉你。不过,只要你拥有这个能力,我就杀不了你;也就无法预防你要杀死我的策略。 发动能力看看吧。」 因为是突然得到的能力,马奇亚为了发动这能力还花费了一点时间。他试着施行魔法权利,不过看起来似乎没什么改变。 「这样您就看不到我了吗?」 没有回答。看样子不是露鲁塔忽略了自己所说的话,而是他根本没听到声音。看来不只有外表看不到,就连声音也听不到的样子。 马奇亚解除能力,对露鲁塔说。 「也就是说,这样子我就完成战斗准备了吧。」 「没错。」 露鲁塔背对马奇亚。 「最后,我再问一件事,你的梦想究竟是什么呢?」 「」 露鲁塔原本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专注在怎么杀死我就行了。」 少年的身形渐渐恢复成树木的样貌。 「最后,我也声明一件事。达成我的梦想的方法有两种。第一种,就是得到完美无瑕的幸福。 而第二种」 语气很平静。但也正因为如此,马奇亚才感到不寒而栗。 「就是毁灭世界。」 「」 「你应该不想让世界毁灭吧?那么,为了保护这个世界,你就来尝试杀死我吧。」 在露鲁塔恢复成树木的样貌后,马奇亚仍留在第二封印书库一阵子。他在思考要如何打倒露鲁塔。 已经下定决心要挑战他了。要是今天没下定决心,那就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在搞什么了。 挑战的方法也找到了,露鲁塔有一个绝对无法克服的弱点。 而且马奇亚感应到了一个预感。 自己接下来将会犯下一个滔天大罪。 第四章 歌唱之人与某位少年 第四章歌唱之人与某位少年 活在乐园时代的人们之间,曾流传着一则传闻,以及一名少女的传说。 人们约是在终章猛兽和露鲁塔=库沙库纳之间决战的两年前,开始谈论起这件事。虽然在更早之前,就有人听过她的传闻。不过,她的存在会被当成传闻口耳相传下来,则是在决战两年前开始的。 人类为了回避即将来临的世界末日,每天都奋斗不懈。一切都是为了收集七项追忆战器,以及为了让露鲁塔吃下成为其力量。在这个世界,唯有战斗才是一切,战斗以外的所有事物,都会被断定为毫无存在价值。 在这当中,有一名少女彷佛从其它时代闯进了这个时代一般。人们当中悄悄地流传着这样的传闻。 一名老婆婆正走在路上。她身后背着一个袋子,这袋子就像一名四处徘徊的病人似地不停摇晃。老婆婆气喘吁吁,因为她背后的袋子里,塞满了从矿山里挖出来的铁砂。道路的另一端,是露鲁塔=库沙库纳所居住的梅利奥托王都;而这位老婆婆的身后,则是她生活的小村庄。老婆婆独自一人运送着要缴纳到王都的铁砂。 老婆婆以前也曾为了让露鲁塔吃下肚,而进行过魔术审议,锻炼过力量。可是没有才能的她,在最后被命令去做一些杂事,因为众人认定她对露鲁塔没有帮助。她的任务就是献上铁砂,让露鲁塔以及为露鲁塔而战的战士们使用。 「啊啊」 太阳越过了天际顶端,开始西沉。照这情形,老婆婆根本不可能在明天的日落之前抵达王都。要是超过期限,大概又是一顿鞭打了吧。不,说不定这次会被杀死。因为对露鲁塔没有帮助的人,是没有任何价值的。 肚子又饿、眼睛又花,老婆婆已经三天三夜没进食过任何东西了。几乎所有的年轻人,都将时间花费在魔术审议上;因此,农地的人手严重不足,食物的生产量急速锐减。当世人都这么做时,成为牺牲品的就是像老婆婆这种软弱无用的人们。 老婆婆背后的袋子,重到让她的双脚完全动不了。好不容易往前踏出了一步,但却踩了个空。老婆婆重重地摔倒在路上。袋子破了开来,铁砂四散一地。 老婆婆已经精疲力尽了,她很想就这样死去。此时的老婆婆已经连站起来的气力都没有了,她就这样倒在地上动也不动,她清楚感觉到死亡逼近她了。 老婆婆心想;就算露鲁塔拯救了世界,还是没有人会来拯救自己。真是个只会让人受伤害和疲惫的人生。为什么自己就非得要活得这么痛苦呢?忽然一道声音对心中这么想的老婆婆说话了。 「没这回事,就算很痛苦,也请您一定要活下去。」 老婆婆抬起双眼,发现一名少女正站在自己的身旁。老婆婆并不清楚这名少女是何时出现的。 老婆婆看着少女的外貌,大概十五、六岁吧。穿着一件轻薄宽敞,在这时代几乎很少见的贯头衣;头上插着一根公鸡羽毛,脖子上还配戴着小小的石英首饰。一头长发梳成了辫子,垂在身后。发色是深金色,不过在浏海中有一小串却是鲜艳的紫红色。 「就算、就算真的很痛苦,也请您一定要活下去。这是我的愿望。」 说完这些后,「紫红少女」放下背后的袋子。接着,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给老婆婆。里头放的是烤过的百合根。老婆婆目不转睛地收下这包东西,之后就狼吞虎咽地吃下百合根。 「这样有没有让您比较有力气了呢?」 紫红少女小小声、静静地对询问老婆婆。肚子确实是稍微有点饱足感了。然而,这一点点的食物,反而削去了老婆婆的体力。对饿过头的垂死之人而言,少许的食物常常会形成一种剧毒。少女的施舍和她的愿望背道而驰,反而带来了反效果。 「请您一定要活下去,就算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至少今天」 紫红少女用一种很伤心的声音对老婆婆这么说。可是,老婆婆却摇了摇头。 「谢谢妳,不过我已经不行了。我好想要就这样死去。请不要再让我过得如此痛苦了。」 「这样吗?」 老婆婆想起了一件事。不知在何时,她曾经听说过,当有人伤痕累累、精疲力尽,垂死之际,会有一名少女现身面前。 她出现时神不知,离去时鬼不觉。话虽不多,不过每一言每一语都充满了慈爱,她的风采就像一名圣者般宁静。而且据说她会施舍、治愈那些受伤,或倒地不支的人们。 在众人之间,是这么称呼这位不知名少女的紫红歌人,或是治愈歌人。 正是眼前的她。 「我没办法使您站起来,也救不了您的生命。我能够做到的,就只有稍微治疗您一下而已。」 「这就够了。只要妳可以治愈我的痛苦,哪怕是一丁点也我也愿意。」 少女坐在老婆婆面前。她宛如一名母亲,拥抱着老婆婆的头。 「让我为您献唱一曲,献上这首为您而唱的治愈之歌。」 少女的手环绕到老婆婆的背后,接着慈祥地拍着她的背,并且开始拍打起节奏。少女配合着这节奏唱起了歌。 插图079 少女的嘴巴并没有在动,一直固定在发出「耶」这个音的形状。不论音程,还是声音大小都没有变化。虽然和后世时代人类所认识的歌相去甚远,但这肯定是歌没错。 少女透过声音传达心意。她的歌,不是单纯的声音而已,而是一种魔术。这种歌会穿过聆听者的肌肤,沁入体内,并直接打动对方整个心灵。 以节奏与高低音表现美感的歌,是在乐园时代结束后才出现的产物。在这个时代提到歌,就是指目前少女所演唱的这个。 老婆婆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世上曾有一个被称之为歌人的族群。虽然就连老婆婆小时候,都已经看不到这个族群的身影了;但听说他们曾经环游世界,演唱各式各样的歌,将幸福带给世人。 少女的声音,缓缓沁入了老婆婆的肌肤。 (安眠吧。) 响彻在老婆婆心灵中的,就是这股意志。少女祈求老婆婆心灵能够平静安稳的意志,现在正不停地传了过去。老婆婆的心灵随着少女的祈求,逐渐滋润了起来。老婆婆得到了自年幼时期以来不,应该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能够无忧无虑的安眠。 (安眠吧。) 老婆婆听着这首歌合上了双眼。 两个小时之后,由王都出发的运送者发现了老婆婆。虽然老婆婆看起来就只像是饿死在路旁,但她横躺在地上时的脸庞,真的是非常地安详。 老婆婆尸首被发现时,少女歌人已经在远方的森林当中了。她走进一个好像是熊所挖开的地洞,然后坐在地上。接着少女的肚子咕噜地叫了起来。 她分给老婆婆的百合根,是她手头上最后的食物。今天的食物要怎么办?少女摸着肚子叹了口气。少女心想,要是老婆婆搬运的东西是麦粉的话,就可以占据下来当成食物了。最后一次吃到麦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真想吃点东西。 少女摘下盛开在地洞入口处的花朵,一口咬住吸出花蜜。刚开始还只是摘下来咬着而已,但咬没几下,她就直接整个吞了下去。少女心想,先靠这个垫垫肚子吧。 少女名叫妮妞;没有姓氏。被世人称之为歌人的这一族,世世代代都没有姓氏。她要称呼自己时,都会说自己是歌人妮妞,或是治愈歌人妮妞。 在传闻中,妮妞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人物,拥有一颗圣者般的心,说的话都充满了慈爱,还会给与人们施舍与救赎。 不过在现实里,她并没有那么光采。她把森林的洞穴当成了自己的睡窝,生活起居在这里, 每天都过着有一餐没一餐,露宿风餐、饥寒交迫的日子。 她神出鬼没的原因,是因为平常都躲了起来;等到确定四周都没有人后才会现身,而且只要事情一结束,她就会马上离开。因为她有一个不能现身在人群面前的理由。 会施舍东西给别人,也只是当下刚好有东西能够给对方而已。像今天这样还能分食物给对方是极少数的情形。 看起来会非常神秘,不过是错觉罢了。 话不多,也只是单纯因为她不擅表达而已。 而像圣者那般沉着冷静,也只不过是她看惯了人们的死亡、哀伤,和悲痛。 在本质上,她只是一名普通少女而已。要是听到流传在街头巷尾的传闻,她自己大概会哑然失笑吧。 「我又没救到人了。」 妮妞低声说出这句话。是在讲刚刚那位听自己唱歌的老婆婆。自己能够做到的,就只有舒缓对方死亡时的痛苦而已。要是自己再早点赶到的话,说不定就能救她一命了。一股后悔和无力感袭上她的心头。 「我要更努力才行,痛苦的人还很多。」 妮妞凝望着夕阳一阵低语。接着,开始拍起自己的膝盖来敲打节奏,练习唱歌。 治愈歌人妮妞。拥有治疗聆听者的能力。而她就是使用这股能力,四处救助受伤的人们。 在这个时代,像她这种年纪的人,有义务为露鲁塔进行魔术审议。这是为了将力量给予露鲁塔,好让他用来拯救世界。 可是,她没有在增强自己的战斗能力;并不是因为她没有这方面的才能;也不是她受不了苦而逃避审议;而是她以自己的意志,拒绝为露鲁塔而战。 她相信自己的使命,并不在于得到战斗的能力;而是去治愈受伤的人们,带给他们幸福。 妮妞在森林里发现野葡萄和一些能吃的野草,总算是逃过了空腹挨饿的下场。要是再这样饿下去,可能就连歌都唱不了了。不久,她在果腹的途中,运气不错地发现了几只野兔,而且还成功地捉到了牠们。这样子,妮妞就不用为这四、五天的食物烦恼了。 当她正用石头小刀切割野兔肉时,突然一阵如小波浪的伤痛袭上心头。妮妞丢下小刀,竖起耳朵,环望周遭一带。明明没有风,但她紫红色的浏海却摇晃了一下。 (谁来救救我。) 「有人在求救。」 妮妞低声自语,开始寻找这个响起于自己心中声音的主人。 妮妞还拥有一项她与生俱来,和歌人能力回异的魔法权利。她的紫红色浏海,象征着这项能力。当紫红浏海摇晃时,她就会感应到他人的内心伤痛。和后世时代的思考共有能力是同系列的能力,不过她的这个能力并不在于传达,而是在于强化读取别人的威受。 「在哪?很近吗?」 妮妞开始寻找这名思绪的主人。没有很远。也知道在哪个方向。妮妞从洞穴里拿出麻布袋背在身上后,随即往森林跑了过去。 太阳西下的森林虽然很危险,不过妮妞毫不介意这点,一直不断地奔跑。因为她也有习得肉体强化的魔术,虽说并不是很强,但要是没有这项能力,一名少女要在森林里生存下去根本是不可能的。 与生俱来可以读取感情的能力歌人的能力,再加上肉体强化的魔术。妮妞年纪轻轻就拥有了三项魔法。相信她的魔术才能应该是相当高的吧。要是她将这个才能用于露鲁塔,说不定可以成为一名强力的战士。不过,她完全没有打算成为战士。 妮妞在森林之中奔跑了好几个小时。她来到的地方,是一个比较大的村庄,一个正常人大概要花上一天,才能从王都走到这里。刚刚让自己感应到思绪的持有者,应该在这附近才对。妮妞没有进入村庄,她躲在郊外的岩石后面。 「糟糕,离王都太近了。」 妮妞一阵低语。因为某个理由,妮妞她行动时,都一直避开露鲁塔所居住的王都。因为妮妞要是进入王都,她肯定会没命。就算只是靠近王都而已,也还是很危险。危险到她想尽可能地避免接近王都一天脚程内可到的范围。 可是,有一个受伤的人在求救。妮妞有义务治疗受伤的人。妮妞将无形的第六感发挥到极限。 (救救我好痛好痛!) 痛苦的声音从远方传了过来。地点应该是村庄的另一头。妮妞移动时,在村庄外围绕了一大圈。她不敢踏进村庄里。 从右手边可以看到村庄里的样子。一群年轻人正聚集在村子的广场。有人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是在进行魔术审议。也有人用木剑在对打,也有入朝着岩石释放火球和光弹。都是些这个时代司空见惯的景象。 在这个时代,优秀的战士全被召集到了王都,他们每天都花费大量时间在战斗训练上。才能或能力不如这些王都战士的人们,则会在附近的村庄一面进行训练,一面进行农事或杂事。就像这个村庄的他们一样。 而不是战士的人,像是昨天遇到的老婆婆那种人,则住在更远的村庄,过着只能任人奴役、压榨的日子。 王都内的战士、王都外的战士、不是战士的一般人;这当中有着严格的阶级制度,下级的人必须绝对服从上级的人才行。而要晋升到上一个阶级,唯有变强一途,或是对露鲁塔有所帮助,除此这两者外,别无他法。 这是现在的梅利奥托国王乌艾奇沙尔所建立的全民战士体制。 妮妞尽可能地远离村庄来进行移动。要是被村民们发现的话,事情会变得很麻烦。因为既不进行魔术审议,也没从事农事的妮妞,是世人所侮蔑、憎恶的对象。 妮妞从村子外围绕了一大圈后,来到了另一侧。 「呜」 她在这里看到了讨厌的光景。 一名年约十五岁的少女被人用绳子绑在木头上。她的膝盖和身体上,都插着细细的木钉。伤口不深,不过应该很痛吧。 将木钉投掷在少女身上的,是四名少年。他们每投掷一次,就大笑一次;少女则无力地发出惨叫声。 「看看妳这副德性,烂虫!」 「这次你可要好好瞄准啊。」 少年又投掷木钉在少女身上。这次木钉刺到了被叫做烂虫的少女耳朵。少女发出尖锐的叫声,少年们听到后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所谓的烂虫,是一句侮蔑那些没有战斗意志的人时所说的话。 听说在约十年前,梅利奥托国王乌艾奇沙尔曾经聚集人民,进行过一次演讲。 『我们不是收割前的无用杂草,也不是任人践踏至死的烂虫。而是拥有战斗意志、拥有力量的人类。 没有战斗意志的人,就算拥有人类的外表,但等于是只烂虫!』 从那时候起,弱小和没有战斗意志的人开始被世人称之为烂虫。 「动什么、别闪!给我刺中!」 妮妞也已经想象出少女发生了什么事。少女大概是说出了一些泄气话吧。是受不了严格的训练?还是搞坏了身体,根本没办法进行训练? 而撞见少女说泄气话的这群少年,则开始盘问、勒索、伤害少女,并以此为乐。 要是自己去阻止他们的话,他们大概会这么说吧。既然全心全力为露鲁塔而战是理所当然的事;那惩罚没跟着做的烂虫,当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这只是表面上的借口,他们只是单纯以虐待他人为乐而已。而他们说的那些话,在这个时代是合情合理的。 妮妞没办法去阻止他们。要是妮妞去阻止的话,下一个被丢木钉的,就是她自己。不,说不定下场会更惨。 然而,看着早已哭干泪水的少女,妮妞一阵心疼。紫红 色的头发,将少女的伤痛苦楚全都传给了妮妞。 我忍无可忍。妮妞在心中说完这句话后,就冲了出去。 「别再丢了。」 为了不让这群少年生气起来,妮妞用一种若有似无的声音对他们开口。看到有趣的游戏被别人打扰了,这群少年纷纷对妮妞投以不满的眼光。 「这家伙是谁?」 少年们根本理都不理妮妞。接着,开始对着妮妞丢木钉。木钉刺到了妮妞的肩膀,她感到一阵激痛。 「已经够了吧,请你们放过她吧。」 「吵死了。」 然而,就在下一秒,有人从妮妞的对面出声制止了。 「你们在做什么?菲娜。」 来人是一名金发少年。贯头衣的腰带上系着一把青铜剑。在这个时代,金属是贵重物品,所以带着一把剑就证明了持有者是个有地位的战士。大概是这村庄里,统御这群候补战士的管理者吧。 刚刚丢木钉的少年们,全都畏缩了起来。妮妞趁这段时间,解开被绑起来的少女好像是叫菲娜吧妮妞一一拔出刺在她身上的木钉。 「梅古,你来了吗?」 受伤的菲娜,叫出这名赶来制止的少年名字。 「你们马上给我回去进行魔术审议。居然敢给我松懈下来,是怎么回事?」 少年们乖乖地听从这句话,回村子广场去了。菲娜在被拯救之后一阵心安,呼一声地松了一口气。照顾菲娜的妮妞也一样觉得自己得救了。 「没受伤吧?」 名叫梅古这位少年对菲娜说话了。就妮妞所见,虽然菲娜到处都是伤,不过并没有很严重。不过要是刚刚的暴力行为还继续下去的话,说不定木钉早就刺中眼睛或喉咙了。 「梅古,谢谢你救了我。」 「不是什么重伤的话,就早点回去进行魔术审议。要是伤势真的很重的话,我特别允许妳今天休息一天。」 「我、我知道了。」 看到梅古话说得这么冷酷,菲娜回他话时的声音,比刚刚被丢木钉时还要胆怯。 「那边那个女的,治疗菲娜一下。治疗完之后,就马上给我从这村子里消失。」 梅古第一次将视线对着妮妞。妮妞她默默地点了头。 「梅古,这个人帮了我。」 菲娜想要护着妮妞,梅古才不理她,径自靠近了妮妞。 「妳这只烂虫。」 梅古朝着替菲娜疗伤的妮妞吐了一口口水。口水沾到了妮妞的脸颊。妮妞她没有将口水擦掉,就这样直接帮菲娜从伤口吸出细小的刺。 「妳帮了菲娜这件事我很感谢。不过,我也很讨厌看到一只烂虫。」 说完这些,梅古也回村子广场去了。 「请问妳」 菲娜帮妮妞擦掉她被梅古吐在脸颊上的口水。 「没办法,因为他是对的,我是错的。」 好心在这个时代根本构不成美德,对露鲁塔有无帮助才是一切。只要对露鲁塔无帮助,就算遭受到什么待遇,妮妞都没办法抱怨半句。一个口水就能了事,已经是万幸了。 妮妞没办法做到很有效的治疗。她只能吸出木刺,用水清洗伤口,再用布包住伤口而已。妮妞花了一点时间,细心地替菲娜进行治疗。突然间,妮妞发现眼前的少女正在啜泣。 「怎么了?」 「我一直想见妳,紫红歌人。我从没想过,自己真的能见到妳。」 菲娜搂着妮妞。 「我一直觉得,如果是紫红歌人的话,一定也会救我这种没用的人」 妮妞点了个头,抱着菲娜肩膀。 「请让我为妳唱首歌。」 说完,妮妞就唱起了歌。菲娜的内心,在她唱歌的时候传了过来。 自己身体天生虚弱,就算能够进行魔术审议也承受不了严苛的训练。总是被刚刚那一位梅古、双亲还有同伴们责骂。明明知道自己一定要变强才行,却怎么样也变强不了。而且因为自己很弱小,没有人愿意帮助自己。妮妞一面唱歌,一面感应她的内心。 弱者是没有任何价值的。这是这个时代的绝对真理,而且也绝不可能推翻掉。 可是妮妞却对这个真理高举了反抗之旗。要是除了自己以外,没人肯原谅她的话,那就只能由自己来原谅她了。 妮妞将自己的想法注入歌中。 就算妳变强不了也没关系,我还是会帮妳。 就算妳很弱小也没关系,我还是会原谅妳。 妳就只能是妳,所以我认同真实自我的妳。 妮妞的心声,透过歌传给了菲娜。菲娜抱住妮妞,脸上流着泪水。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肯原谅她。 唱完歌之后,菲娜还是一直搂着妮妞啜泣。 哭完后,菲娜站了起来。她又得回去进行训练了;而妮妞也必须离开这里了。 「谢谢妳,紫红歌人。可是,请妳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妳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这个问题里,包含了许多意思。为什么妳要四处帮助人?这件事明明就充满了危险,而且还会遭受到侮辱,为什么妳还能够持续下去?再说,明明所有人都要和露鲁塔一起奋斗不可,为什妳没跟着做? 「我没办法很清楚地回答妳。」 就如同问题里会有许多涵义,答案中也是会有各种解释的。单凭一句话,是没有办法完整表达出来的。 「因为我觉得我非做不可。再加上,我又觉得做这种事是理所当然的。」 「我不懂。」 「是吗,不过没关系。我们下次再相会吧。」 说完这些,妮妞就离去了。 妮妞就是这样子过着每一天。一个人生活在森林里,只要有人寻求救助,她就赶过去。有时是帮助失去孩子的母亲,有时是帮助被双亲舍弃的小孩;又或者是精疲力尽的老人,甚至是害怕终章猛兽的战士;妮妞以自己的歌,四处帮助这些人。她已经连续五年都过着这种生活了。 所有人都不了解妮妞。有些人嘲笑她,也有些人想要伤害她。然而即使如此,妮妞仍旧不打算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 就算所有人都不认同自己也无所谓,我要继续这样活下去。妮妞心中是这么想的。 森林里,妮妞一直凝视着黑夜。就在此时,紫红色的浏海晃动了。 (够了,我受不了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某个人的痛苦在妮妞脑海里响起。 「那孩子又在哭了。」 妮妞喃喃自语。如果是平常的妮妞,只要一听到某人的声音,就会马上赶过去。可是此时的她却没有采取行动。因为她没办法感应到这名伤痛者的所在地。妮妞不清楚是因为地点太远了,还是说有其它理由导致感应不到。 (我已经受不了了。一天、又一天,每当太阳西下,一天又结束时,世界末日就近了一步;终章猛兽就近了一步。 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我好害怕!终章猛兽太强了!根本不可能打倒那种东西!不管是我还是大家都一样,全都会被杀死!) 「」 对方心中的痛苦和恐惧传了过来。这让妮妞胸口一阵苦闷。他今天和以往一样,又在为此事痛苦了,我却什么都帮不了他。 他的声音,妮妞已经听过好几十次了。虽然出现的频率不太一定,有时每天都会感应到,有时也会整个半年都没听到。 一感应到这个声音,妮妞就回想起过去。回想起她决定以一名歌人身分活下去的那一天。 歌人一族。 据闻该族 在全盛时期有数以百计的歌人,他们组成了好几个歌队巡回世界。有人会唱舞蹈之歌;闻者无不欢欣鼓舞,双脚自然而然地踏起舞步;有人则会唱着结婚之歌,有夫之妇会回忆起年少往事,未婚女性则会对结婚前景心往神驰。 要是有人唱起悲恋之歌,男女老少都会热泪盈眶;只要有人唱起决斗之歌,不管少年或大人都会振臂高挥、欢声雷动。而听到雄壮大地之歌的人,都会如痴如醉,不发一语;听到鸟之歌的人,则会欣喜聆听,徜徉春意。形形色色的歌人,唱着各式各样的歌。据说每当巡回各个村庄的歌人一族来访时,人们都会以热烈的欢声迎接他们。 可是,妮妞并不知道那个时代的荣景。当妮妞懂事时,一族里有列出名字的人,已经降到二十个人以下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为了即将出世的救世主露鲁塔,所有人都得去收集追忆战器,或是留下强力战士的『书』才行。因此追求歌人之歌这种不过是一时享乐的人,就逐渐减少了。就连歌人当中,都出现了舍弃自身之歌的人。 不只如此,甚至还出现了一些将歌人存在视为祸害而排斥他们的人。享乐是恶;侍奉露鲁塔才是善。如此主张的人逐渐增多,相反的,追求歌的人则受到股压力不断减少。而成为决定性因素的,则是梅利奥脱国王乌艾奇沙尔的彻底镇压。 歌人的灭亡,成了避免不了之事。 幼时的妮妞,与仅剩不多的同伴一同巡回了世界。她们一面逃避乌艾奇沙尔的镇压,一面勉强地谋生度日。受不了这种生活的同伴,一个接一个离开歌队,都消声匿迹了。 不当歌人是很简单的事,每个歌人天生都拥有读取他人内心的能力,没有这项能力的人,就无法学习唱歌。因为能够感觉到他人心灵,才能够传达自己心灵给他人。不想当歌人,只要将歌人的证明那撮浏海拔掉即可。 有人边哭边拔下浏海;也有人爽快地扯掉浏海。妮妞和歌人最后的族长两人难过地目送走这些人。 但妮妞逃不了也不能逃,因为她没有亲人。妮妞的母亲生下她不久之后就去世了,父亲则是在妮妞还小的时候就丢下她逃走了。保护照顾妮妞的,就只有妮妞祖母的姐姐,也就是歌人族长一个人而已。 族长也年老力衰了,没有妮妞的照顾,根本生活不下去,而妮妞也离不开族长。最后,终于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 歌人一族在十一岁这时期,为了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歌人,得开始学歌才行。可是妮妞此时还没向族长学习唱歌。 「妮妞啊,妳在哪呀?」 「婆婆,我在这里。我在准备做饭。」 她们早就没在旅行了。马匹和马车也早就变卖掉了,财产就只剩下一个帐篷而已。两人靠着一族世世代代继承下来的积蓄过活。 「做完饭后,就过来婆婆这儿。婆婆唱歌给妳听。」 「嗯,不过我还有其它事;要是晚一点没关系的话,我等会再过去。」 妮妞撒一个很烂的谎,逃避了婆婆。 族长每次想要教妮妞唱歌时,她总是岔开话题,不然就是充耳不闻。此时的妮妞,已经决定不当歌人了。还会留在这里,只不过是为了要照顾族长。相信没有人能够责怪她吧;叫她马上离开这里的人,反而还会比较多。 妮妞喂族长吃着麦粥。族长身体病了,一直过着睡了醒、醒了睡的生活。她对妮妞说了。 「妮妞。妳浏海的能力已经觉醒了吗?」 「还没呢,婆婆。」 歌人一族一到这个年纪,那与生俱来,能够读取他人内心的能力就会觉醒。而妮妞也已经来到这个年龄了。 这项能力的觉醒,是成为歌人的条件。 「妮妞,婆婆看过妳那发色。婆婆的曾祖父也一样有一头紫红色的头发。他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歌人。曾祖父他啊,可是拥有能够读取别人痛楚的能力呢。 妳一定会成为一名很棒的歌人的。」 「这样啊。」 妮妞没有吭声;她默默不语地将目光从族长身上移开。 其实在此时,妮妞的能力早就已经觉醒了。紫红色的浏海,会无视妮妞的意志,径自读取了他的人痛楚。在妮妞左近的族长,其内心感受不断地传了过来。族长对歌人一族将灭绝于自己这一代感到伤心欲绝。 相信露鲁塔一定会拯救这个世界吧。可是,要是得救后的世界里没有歌人,那是一件非常可悲的事情。只有一个人也没关系,族长不想要让歌人的历史就此断绝掉。妮妞很清楚族长在心中许下这个愿望。 每当妮妞感受到族长的心灵,她心里就非常过意不去。 「婆婆,我去外面一下,马上就回来。」 说完后,妮妞受不了这股煎熬跑到了帐篷外面。 可是,就算她跑出去了外头,还是会有其它人的痛楚从其它地方传来。 一个身心受创的人,其心灵从某处传了过来。是一名内心软弱又没出息的战士心灵。他总是拿周遭的人和自己比较,而不断受到自卑感的苛责。对无法让儿子看到自己坚强的一面这件事感到非常丢脸。 妮妞甩甩头,忘掉这股传过来的痛楚。 一个身心受创的人,其心灵从某处传了过来。一名老婆婆强忍着腰部的疼痛,拖着沉重脚步种着小麦。谁来替我承受这一切?谁都好,就算只有一会儿也行。能不能来代替我一下?老婆婆在心中不断地许愿。 一个身心受创的人,其心灵从某处传了过来。是一名女性听到奥伦托拉呢喃的心灵。露鲁塔真的会赢吗?万一要是露鲁塔输了,我那心爱的孩子会死掉。这名女性很害怕这件事发生,她不停地哭泣。 不管妮妞再怎么甩开这些痛楚,还是会有某个人的痛楚传到她脑海里。从各个地方、传来各种悲伤、痛楚、哽咽声、哭泣声。 妮妞不禁差点惨叫出来。为什么自己非得要感应到这种痛楚不可?读取别人的痛苦之后,连她自己都痛苦了起来。 自己也和其它人一样。不时受到奥伦托拉呢喃的折磨。自己也和其它人一样觉得活着很痛苦。那为什么,为什么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得承受别人的痛苦不可? 我不需要这种能力。这能力只是在折磨自己而已。我好恨将我生成这样子的父母。 妮妞心里一直希望族长早点死去。因为只要族长死了,她自己就可以得到解脱。然而,她没办法当着族长的面这么说。而妮妞也没办法拔掉浏海,因为她不想伤族长的心。 「妮妞啊、妳去哪?不可以太晚回来喔。」 族长的声音传了过来。 妮妞不自觉地往外头冲了出去。并不是妮妞有地方可以去,她只是想逃离现在的自己,和现在这个地方。 妮妞奔跑在夜幕低垂的森林中。可是,不管逃往何处,她还是甩不开那些传至自己心中的他人痛楚。 妮妞自己很清楚,要永远杜绝这种情况,就只能拔掉头上的这撮紫红色浏海。妮妞靠在树木上,紧紧抓住自己的浏海。 「族长,对不起。」 妮妞在空无一人的森林里,不停地道歉。我都道歉这么多次了,相信族长一定会原谅我的。妮妞一直道歉,直到她自己释怀为止。 接着,她往握住浏海的手指上施力。然而,不知为何,她的手就是无法往前。 妮妞吸气、吐气。她心想,一口气拔掉吧;但想到这,她又出不了力了。因为她自己心中还有所犹豫。 「为什么?」 自己到底在犹豫什么?妮妞完全不明白,她放开了手指。 此时,妮妞紫红色的浏海又感应到某人的痛楚了。她觉得这是从非常 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痛处。 那是一股既灰暗又沉重,妮妞至今从未感受过的痛楚。这股痛楚太难受了,妮妞不禁双手抱头陷入了混乱。 (妈妈妈妈,妳为什么要丢下我?) 小孩子的声音。 (我这么相信妈妈,我也只相信妈妈,为什么连妈妈妳都丢下我不管?) 妮妞知道这是小孩子失去母亲后的声音。 (什么人也没有,我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人了。为什么我身边连一个人也没有?我好痛苦!战斗真的好痛苦!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妈妈妳要丢下我!) 「不要再讲了!不要让我感受这种痛苦!」 妮妞呻吟了起来。 救救我。在远方有个痛苦之人,不断地不断地求救。用一种无声之声求救。 「想求救的是我才对,不要把这种痛苦强加在我身上。」 妮妞伸手想要拔掉紫红色浏海。可是,她伸出去的那只手最后还是停了下来。 好想远离这些痛苦。此时另一个别于这个想法的念头开口了。 要丢下他吗?我真的可以丢下他不管吗? 妮妞很苦恼,因为少年心中那没人肯帮助自己的痛楚传到了她心中。少年很痛苦,因为他知道没有人肯帮助自己。 「没办法啊,我连你在哪都不知道。我连自己可以为你些做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知道,我还是什么都办不到!」 可是妮妞轻声地接着说下去。 「我都还没做过任何事。」 妮妞放开了抓住紫红头发的手,接着冲回族长所在的帐篷。 「族长。」 族长在床边对着妮妞微笑。 「什么都不用说,过来这里。我不会怪妳的。」 妮妞还有所迷惘。要是选择了这条道路,往后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多到数不清的苦难。但妮妞抛开了这份迷惘,因为和那名少年现在面对的伤痛相较之下,自己这样根本算不了什么。 我一定要帮助他才可以。能帮助那个少年的就只有自己了。 「族长,请妳教我唱歌。」 族长静静地点了头。 上天给予妮妞的时间太少了。族长的生命很明显已经不长久了,所以妮妞全心全意地接受族长的歌唱指点。最后,她只花了仅仅十天就学会了治愈之歌。 「妮妞,妳仔细听好。」 教完之后,族长开口了。 「妳那股感受他人痛楚的能力,相信一定带给妳非常大的痛苦。 可是妮妞,这对人类而言,是最正确的能力。 正因为能够感受他人的痛苦,才能够治疗他人的痛苦。正因为知道对方为何不幸,才能够带给对方幸福。 妳那与生俱来的力量,相信会引导妳走上正确的人生。」 「是。」 「要内心坚强,要能够打倒他人,要与露鲁塔=库沙库纳一同作战获得胜利。相信这些也都是正确之事吧。可是,并不是只有那些是正确的。妳不可以迷失掉另一条正确之路。」 族长抚摸着妮妞的头。 「往后妳大概会遇到很多痛苦吧。说不定还会后悔。 可是,就算如此,妳还是正确的。正确的真正意义,就是幸福。 失去正确心灵的人,是绝对遇不到真正幸福的。」 妮妞不断地点头。 「妮妞,妳能为婆婆唱首歌吗?」 「我知道了。治愈歌人妮妞,为您献上一曲。」 接着,妮妞抱着族长的身体唱起了歌。 在妮妞唱歌的同时,族长的内心想法也随之传了过来。妮妞知道死亡所带给族长的恐惧和痛苦逐渐缓和了。将妮妞养育长大的喜悦,以及成功完成歌人使命的荣誉感也传了过来。 随后,族长在妮妞的双手中撒手人寰了。教妮妞唱歌的这十天,很明显带走了族长的生命。可是她并不后悔。 「我懂了,族长。我找到我的生存之路了。 我要带给世界的人们幸福。这是歌人的使命,也是我的幸福。」 于是,最后歌人妮妞她的故事开始了。 之后过了五年的岁月。 那一日妮妞从少年心中所感应到的远方恸哭,又传至妮妞的浏海上。 (别怕,害怕的人是不会胜利的。不可以害怕,振作、变强、我要变强,弱小之人是没有价值的! 会害怕就是因为不够强!我要变强!我要变得更强!) 远方恸哭的少年,在心中怒骂自己。他不断否定畏首畏尾又软弱的自己。可是,就算少年再怎么对自己说要变强,他还是无法跨越恐惧这层障碍。 这是一股异常哀凄的恸哭。 妮妞就是感应到他的恸哭,才成为歌人的。妮妞在那一天之后就一直寻找他。但直到现在,妮妞都还是没办法遇到他。因为就算能够感应到他的内心,妮妞还是无法掌握其所在地,因为少年的所在地还是太过遥远了。 妮妞集中精神去寻找他的所在地。可是她也只能感应到少年的所在地非常遥远。渐渐的,连他的恸哭都听不到了。 妮妞叹了口气,仰望天空。 「你在哪里呢?」 妮妞朝着天空,朝着在这片天空底下,不知身在何处的少年轻声呼唤。 「你往后还要这样子活下去吗?」 妮妞低声询问少年。你还要继续过着这种不断憎恨无法变强的自己,不断否定弱小的自己,将人生的一切都花费在战斗上的生活吗?就算这样是正确的,但那真的就是幸福的生活方式吗? 妮妞认为不是。正因为妮妞相信那不是幸福,她才以一名歌人的身分活着世上。 天天都充满了苦难。不仅饥寒交迫,还遭受到轻蔑和迫害。也遇到过无数次生命危险。但即始如此,妮妞还是从未后悔她自己这一路走来的选择。 因为有这名远方恸哭少年,自己才有办法选择走上这条道路。自己得感谢他才行。总有一天,自己一定要前去帮助他。妮妞凝视着夜空,同时在心中下定决心。 就在同一时刻,一名男子也同样凝视着夜空。 比世界的中心梅利奥托王都还要更加正中央的地区。这里是露鲁塔和露鲁塔座下地位最高的部下所居住的王塔。梅利奥托国王乌艾奇沙尔的房间,就在最上层的底下那一层。 乌艾奇沙尔从窗口凝望着夜空。 夜空中有一道人影。是露鲁塔=库沙库纳,他无视物理法则,静止在半空中。 「这是」 这是多么地美啊。每当乌艾奇沙尔看到露鲁塔的身影,他都为此惊叹不已。 他的力量比全人类结合起来的力量都还要强,还要具有压倒性,而这力量正均匀地寄宿在少年的肢体里。就算只有这样,也已经比任何事物都还要美了。 可是,只有容貌和力量,相信绝不会令他如此感动。露鲁塔之美,在于精神。 与终章猛兽的决战已经逼近了。尽管如此,露鲁塔从未显露过半次惧怕的神情。不管是多么严苛的训练,他也不会说丧气话,也从未休息过片刻。虽说是救世主,但身体毕竟还只是十四岁的少年,他不可能不会觉得辛苦。 露鲁塔的精神强度,和乌艾奇沙尔这些正常人相差悬殊。他早就克服了各种人类会感受到的痛苦。 乌艾奇沙尔毕竟也只是个正常人。每当他听到奥伦托拉呢喃时,他就会惊吓得从床上跳起来;当他面对终章猛兽的压倒性力量时,他就会绝望得想大声叫嚷。可是,在那种时候,只要看着露鲁塔的身影,他的心就会在一瞬间冷静下来。 露鲁塔无 所畏惧、露鲁塔绝不迷惘。露鲁塔永不丧气、露鲁塔永远不败。 「露鲁塔。光是能够侍奉像您这样的人,乌艾奇沙尔就觉得无比的幸福。」 低声说完这句话后,梅利奥托国王乌艾奇沙尔就回去执行他的职务了。他坐在自己的桌子面前,用橡木笔将文字刻划在木板上。当时尚未发明出纸张,所有文件都是一大串木板。乌艾奇沙尔的身后放满了堆积如山的木板。 分配食物,生产武器,战士训练的近况,其它事情;乌艾奇沙尔将所有事情一一过目。他不问昼夜一直工作。 他非常地满意自己所创立的国家。一个所有人都专致于战斗的国家。一个摒除战斗以外全部事物的高纯度战斗国家。一个所有一切都只为露鲁塔存在的国家。这就是他所追求的目标。 只要相信露鲁塔,就不需要畏惧终章猛兽。也就是说,会害怕终章猛兽的人,就是不相信露鲁塔的愚昧之人;而愚昧之人是一种杀了也无所谓的存在。 露鲁塔泰然自若地承受着那惊人的痛苦。因此,国民也要和他一样承受那种痛苦才行。丧失斗志的人,是烂虫;而烂虫是一种杀了也无所谓的存在。 露鲁塔是个强大又完美的存在。他会战胜终章猛兽,并拯救这个世界,是一个凌驾于地上所有事物的优秀存在。 那么,全体国民也要以露鲁塔为目标才行。不可以畏惧、迷惘、沮丧;要忍受一切痛苦,克服所有恐惧,让自己变强至极限为止才行。 弱小之人、逃避之人、害怕之人,我乌艾奇沙尔会一个不剩地将你们扫荡干净。 每当乌艾奇沙尔看到露鲁塔的身影,他就会再下一次这个决心。 一年过后。妮妞现今依旧在世界各地奔走,治愈那些害怕之人和痛苦之人。这世上的痛苦,从未有一天有断绝过,妮妞不眠不休地四处奔波。 在这些时日里,那名少年的痛苦还是会不时地传到妮妞的浏海上。 (好痛我的头、我的眼睛、我的肚子,我的全身上下都好痛) 「他又在勉强自己进行魔术审议了。」 妮妞低语自语,同时奔走在森林里。 (忍耐不忍耐的话就无法变强忍耐我要忍耐) 他一直忍耐到痛心泣血为止。既没有惨叫、也没有求救。 他身边的人到底都在做些什么?妮妞感到愤怒不已。那名比妮妞还要年幼许多的少年,正在承受恐怖的痛苦。不管是说声加油鼓励他,还是制止他别让他勉强自己,又或者是称赞一声说他很努力了都可以,总有能够为他做的事吧?只要这么做,至少也能让他轻松点吧。 「要快点赶到他身边。」 其实妮妞已经大概想到他的所在地了。妮妞一直四处奔走于世界。可是当自己感受到少年的恸哭时,他总是在很遥远的地方。也就是说,少年是在妮妞从没去过的地方,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出其它可能性了。 而这地方就是世界的中心。梅利奥托王都。露鲁塔=库沙库纳和乌艾奇沙尔,以及侍奉露鲁塔的精锐战士们的所在地。 妮妞从未踏入过王都,因为太过于危险了。乌艾奇沙尔和王都里的那些战士都认为侍奉露鲁塔就是绝对的正义。只要一看到完全没有战斗意志的妮妞,大概会马上杀了她吧。就连在森林里四处逃窜此时此刻,妮妞也有可能随时会被杀死。 要是他会离开王都的话。妮妞心中这么想着,同时一直等待机会。她一直等,等了六年,但这机会从未出现过。 「我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 妮妞也很怕死。再加上要是自己死了,那不管是恸哭的少年,还是其它受伤的人,就都拯救不了了。虽然妮妞也知道这样一直观望下去是不行的,但她就是无法付诸行动。 岁月无情地流逝。妮妞十八岁了。 如果猫色预言者玛兹马克的预言属实的话,距离终章猛兽的决战已经不到一年了。也就是说,要是露鲁塔战败的话,全人类就只剩一年的生命了。 据闻在前些日子,王都的战士们成功夺得了常笑魔刀修罗幕飞。而之前已经收集到的追忆战器,共有韵律结果舞悠拉拉、大冥棍戈摩尔克、虹彩砂战舰古拉欧古拉曼、常泣魔剑阿赫莱伊、自动人偶优克优克,再加上广为人知,别名拉斯哥尔=奥赛罗的特殊战器。逝去石剑『夜』这六项。 如此一来就如预言所言,七项战器全都收集到了。最终决战已经准备就绪了。 露鲁塔会胜利吗?还是说人类依旧避不了灭亡的命运呢?每个人都在想着这件事。 可是妮妞早就放弃去思考有关终章猛兽的事了。因为就算她想再多,还是什么都办不到。露鲁塔战胜大家就会存活下来,战败就会死路一条,如此而已。而自己能做的事,就是多治愈一个受伤的人。她心中只想着要做自己能够做到的事。 但是有一件事让妮妞更在意。那就是往常的远方恸哭,在最近都感应不到。 是被当成『书』,给露鲁塔吃掉了吗?妮妞一想到这里,就非常伤心。因为这样结果就等于是自己救不了他。虽然被露鲁塔吃掉是一种荣誉,但妮妞无法用这借口安慰自己。 「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妮妞开口低声询问,不过当然还是没有人回复她。 就在这时候,妮妞感应到一股既沉重又黑暗,而且是至今从未感受过的深沉痛苦。是邢名远方恸哭的少年。 (自杀好了。) 妮妞不禁鸡皮疙瘩了起来。以前就算再怎么痛苦,他都从没考虑过自我了断。 (自杀好了,只能这么做了。也只能自杀了。我太弱了,弱者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不是想要自我了断之后让露鲁塔吃下。如果是要让露鲁塔吃下倒还好。但他是想要让自己从这世上消失。 (只能自杀了、只能自杀了、只能自杀了。) 他不停地喊着同一句话。甚至没有办法冷静地思考了。这和以前的他不一样。 此时的妮妞,正为了让另一个人听治愈之歌,前往一个离王都很远的村子途中。她转身跑向了王都。现在已经不允许她继续犹豫了。不,其实在很早之前,就已经不允许她犹豫这么久了。 妮妞不眠不休地奔跑了三天三夜。王都依旧很危险,但现在已经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了。 为了避开人们的耳目,妮妞一直都是在森林里或平原上奔走。可是随着接近王都,能够隐藏身形的地方也渐渐减少了。妮妞从行李中拿出有风帽的斗篷,接着从头顶上套了下去。为了不让浏海露出来,她用绳子绑住紫红色的浏海,再藏在斗篷里。只要不被看到紫红色浏海,说不定还有办法混过去。 妮妞走在通往王都的道路上。光是这样,妮妞就紧张得不得了。而当王都的城门接近到眼前时,她已经抑止不住心脏的狂跳了。 「冷静下来啊,妮妞。」 妮妞一面低声提醒自己,一面走进王都里。幸运的是,她周遭有一群运送着麦粉和武器这一类东西的工人。顺利混在他们当中的妮妞,没有遭到守卫的刁难,就成功进入到了王都。 遥方恸哭又传到妮妞心中了。而这也是妮妞第一次能够清清楚楚地感应到少年的所在地。 「果然是在王都。」 地点在王都中央附近。妮妞缩起身子朝着目的地跑了过去。 王都里弥漫着一股异样的热情。因为众人获得第七项追忆战器的兴奋情绪,尚未冷却下来。 妮妞一边赶路一边留心听路人的话。她从路人的口中得知那些为了夺取追忆战器而去和惩罚天使交战的人全都死了。而这些人好像全都被露鲁塔吃下了。所有人都觉 得那是一件非常荣誉的事,而且他们还很羡慕那群战死的人。 「」 妮妞心情变得很差。羡慕别人的死亡,还替对方高兴,这是妮妞无法理解的情绪。她跑得更快了。 「大家!请你们听我说!」 妮妞被旁边这个暸亮的声音给吓到,停下了脚步。她发现有一个人在做很奇怪的事。这个人站在路旁,对着人来人往的民众大声呼喊。妮妞停下脚步,观察他的举动。 「我希哈克=央莫,今天居然很不知羞耻地觉得训练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我希哈克=央莫要为此进行最深的反省!」 这位名叫希哈克的男子,开始用拳头殴打自己的脸。妮妞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 「露鲁塔无所畏惧!露鲁塔绝不迷惘!露鲁塔不逃不避、露鲁塔永不沮丧!我要将露鲁塔=库沙库纳的存在铭记在心、彻头彻尾地洗心革面!」 一名男子越过妮妞,走了过去。结果,他抓起希哈克的胸襟痛殴了他一顿。妮妞虽然想制止他,但这名痛殴希哈克的男子所拥有的肉体强化魔术远比妮妞强悍。妮妞她无可奈何。 「真的非常感谢你的殴打!这样子我顺利洗心革面了! 露鲁塔无所畏惧!露鲁塔绝不迷惘!露鲁塔不逃不避、露鲁塔永不沮丧!因此露鲁塔永远不败!露鲁塔是这世上最崇高的人!我会将这件事铭记在心,让自己能够从明天起为露鲁塔勇敢的死去!」 名叫希哈克的男子又开始大叫了起来。是被人强迫的吗?还是说这是自发性的行为?但无论如何,妮妞就只觉得毛骨悚然而已。 不能继续在浪费时间在这里,妮妞随即离开了现场。 生平第一次看到的王都种种景象,让妮妞感到惶恐不安。这里有问题。不是个正常人类能够生活下去的地方。我不能待在这种地方太久。要快点找到那名少年才行。 不知不觉中,原本不断响起于脑海里的远方恸哭停止了。不是他死了,只是单纯妮妞感应不到而已。不久之后大概可以再次感应到了吧。毕竟已经知道地点了。用不着焦急。 更要紧的是要小心点,别碰上那群人了。那群人的所做所为,妮妞是从听了自己歌的人那里得知的。 要是遇上那些人,事情就麻烦了。 妮妞奔跑时都尽可能隐藏起身形,不知不觉中她远离了大马路,来到了小巷子。可是,这反而惹事上身了。 「噫、咿咿咿!」 小巷子的另一头传来了惨叫声。妮妞心想,不会吧?接着马上停下脚步,她知道自己一定换一条路走。不过已经太迟了。 小巷子的另一头有几名男子。除了一个人之外,其它人全都身穿黑色长袍。而没穿的那一个人则是全裸。 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们,转头朝妮妞这一边看了过来。 (督战部队!) 遇上最麻烦的对象,妮妞不禁害怕了起来。黑色长袍的男子们凝视着妮妞的身形。 (要想办法通过这里才行) 妮妞想要故意无视他们通过这里,不过反而显得很不自然。 「那边那个女的,给我过来这里。」 一名长袍男子开口了。妮妞不敢用跑的逃走。她只好依对方所言,走到他们那边去。 督战部队。妮妞至今一直避开王都的原因就是他们。他们是乌艾奇沙尔亲自选拔组织而成,直属于梅利奥托国王的部队。 这部队以居住在王都的战士为主,他们负责监视人民。其任务,就是制裁那些不相信露鲁塔的人,或害怕为露鲁塔而死的人。他们认为光是拥有对露鲁塔而言不必要的想法或感情,就构成了罪行。遇到他们,妮妞不可能活着离开。 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们身旁有一名全裸男子。他被人用木棍勒住喉咙,气绝身亡了。也许这就是妮妞十分钟后的命运。 「没看过妳,报上妳的所属、阶级还有姓名。」 「巴尼卡村的下级战士,库妮=拔兹。」 村庄是真的存在,姓名则是乱报的。在这当下她只能靠说谎来脱困。 「为何在这里?」 「我收到召集命令来到王都。后来发现这消息的连络上出了点差错,现在正准备要回村子。」 「不过我看妳刚刚好像是朝着王塔的方向前进。」 「我想要在回去之前,看看露鲁塔所居住的王塔,以勉励自己奋发向上。」 妮妞本来就不是一名很会讲话的人,不过她还是努力组织着一言语。要是她在这里支支吾吾,露出可疑行径的话,那一切就完了。 「为何要盖着斗篷?翻开给我看看。」 「」 妮妞心想着完了,一面取下斗篷。不过,对方的反应很冷淡。 「原来是天生的能力者。妳的发色是精神知觉系的吧。真是不中用的能力。 算了,滚吧。」 妮妞一阵心安,差点就站不稳脚。还好他们不知道歌人的特征。妮妞掉头准备从他们面前离开。然而就在此时,她身后却响起了一个声音。 「这只烂虫已经死了吗?将他千刀万剐,以仿效尤。抬过去。」 刚刚一直盘查妮妞的男子,对着部下下了命令。 烂虫。这两个字牵动了妮妞。可能是妮妞刚跳脱恐惧的枷锁而太大意了,她停下了脚步,还转身向后。 「那个人,为什么会被杀死?」 对男子开口的那一瞬间,妮妞就后悔莫及了。我问这个做什么?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我还特地回头跟他们说话做什么? 「这只烂虫,居然胡说些什么终章猛兽很恐怖。这些事光在心里想想都是罪了,何况他还讲了出来。死有余辜,当然要杀了。」 妮妞心中涌起了一股怒意。不过就这种小事,为什么非杀死他不可?只要有梦过奥伦托拉呢喃,会害怕终章猛兽不是很正常的情绪吗? 「妳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我怎么会有意见。」 「妳看起来好像想说些什么?」 「他被杀是应该的。弱者一律该死。要是帮不上露鲁塔,就没有活着的价值。我想说的,就只有这些。」 「是吗?那就给我滚吧。」 妮妞这次真的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跑着跑着,她心中涌起了一阵后悔。自己说了不该说出口的话。就算这些话自己不说的话,会被杀死也一样。 这太奇怪了。妮妞差点大叫出来。就算说是为了露鲁塔;就算说是为了打倒终章猛兽、拯救世界,但为什么非得为了这些原因就杀死那个人不可?为什么自己一定要说这种谎? 「你一直都待在这种地方对吧?」 乌艾奇沙尔和那些侍奉露鲁塔的战士们都是这么说的。 露鲁塔无所畏惧、露鲁塔绝不迷惘。露鲁塔永不丧气、露鲁塔永远不败。那么,其它人也应当要如此。 可是妮妞是这么想的。露鲁塔大概真的能够永不迷惘、无所畏惧吧,因为他是救世主,因为他天生与众不同。但并不是说所有人都能够过着这种生活。许多人都因为没办法让自己变得像露鲁塔那么强而痛苦不已。妮妞一路上遇过的人如此,而那位远方恸哭的少年也是如此。 妮妞第一次觉得自己很痛恨露鲁塔;虽然她很清楚自己不该拥有这种情绪。 妮妞一路跑到了王都的中央地区。她抬头看了耸立的王塔一眼。接着,开始搜索这一带。妮妞将感觉发挥到极限来寻找那名远方恸哭的少年。过一阵子后,少年的感情又传了过来。妮妞她不禁大叫了出来。 「他在移动?为什么?」 妮妞感应到的少 年位置,在她原本路途相反方向的王都郊区那一带。刚刚他的确是在这附近没错。可是他为什么要移动?妮妞的脑海里掠过一个不好的念头。 他该不会在找自杀的地点吧?妮妞又狂奔了起来。 她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会不会遇到督战部队了。妮妞一面在中央道路上拼命奔驰,一面推开路上的行人。太阳西下,将天空渲染成一片朱红。 来到王都的郊区,行人也少了许多。扔置在这里的,全都是些没人住的房子。简直就像是废墟。这气氛感觉不是很好。是个最适合自杀的地方。 妮妞环顾四周,但还是没发现到人影。应该是在这附近没错。是在其中一间废屋里吗?还是说是在自己看不到的隐蔽之处? 妮妞疾声大呼。 「不可以,你不可以自杀!」 妮妞的声音回荡在静悄悄的废墟里,没人回应她。 「再重新考虑一下!不要做自杀这种儍事!我来帮你了!我是来帮你的!」 就在此时,有人回话了。声音在妮妞预料之外的地方。 「妳在跟谁说话?」 在头顶上。妮纽抬头往上一看,一道令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人影映入眼帘。 火红夕阳穿过了他那头透明头发,红光照耀了少年那副身体。传闻中的露鲁塔=库沙库纳就在眼前。 可能是太过惊愕或是太过恐惧了,妮妞张大嘴巴伫立在原地。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他在这里做什么?妮妞的脑海里浮现许多疑问。 「回答我的问题。别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露鲁塔降落到妮妞眼前,他的脚接触到了地面。 「我在找人。应该就在这附近,是一个男孩子。」 「我没看到。妳打扰到我了,给我离开这里。」 「不过这附近一定」 「这里除了我以外没有别人了,是妳搞错了。」 这怎么可能?为什么要说谎?辨识遥远地点和视野不及之处的这种能力,露鲁塔他应该拥有才对啊。那么,他应该也知道那名远方恸哭的少年在哪里才对。 该不会我慢了一步吗?还是说,他被露鲁塔杀死了? 不、不对。要是这样的话,露鲁塔应该会说他已经死了。刚刚那位少年的心灵都还一直有传过来,那他应该还活着才对。 「我不是叫妳早点滚了,还是妳要让我将妳轰走。」 「请不要这样。这样不行的,有小孩子正想要自杀,一个比我还要小三、四岁的」 就在此时,妮妞脑海里浮现了一个疑问。露鲁塔现在几岁?说起来就算他是超越人类的存在,也还是有年龄的。 「我不是说我没看到了吗?这里没那种人。别烦我。」 紧接着,妮妞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不过,这想法太过荒谬了,所以她马上就将这想法抛在脑后。 可是,要是摒除掉脑袋里的这个念头,那现在这情况就会产生矛盾。 「应该在这里没错,除了你跟我之外,应该还有一个人在这里。」 「我不是说没有了吗?妳自己看看这附近,还有谁在这里?」 对,是没有人。如果是这样,那答案只有一个。 「露鲁塔,您在这里做什么呢?」 「妳很烦耶,这和妳没关系。我不是说妳打扰到我了,快给我滚到别的地方去。」 妮妞心想,这不可能。露鲁塔无所畏惧、露鲁塔绝不迷惘、露鲁塔永不沮丧,露鲁塔是一位超越人类范畴的大英雄,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没有人怀疑过这件事,而且这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不可能是这样、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在找一个小孩子。一个一直生活在这个城镇的男孩子。没有人肯帮助这孩子,他一直都是孤单一人。」 听到妮妞所说的话后,露鲁塔表情变了。 「妳在说什么?这应该和我没关系。」 「那个孩子,一直苛责没办法变强的自己。他很怕终章猛兽;一直否定为此胆怯的自己。他一直希望自己变强,也觉得自己一定要变强才可以。最后,他对弱小的自己感到绝望,正打算要自杀。」 听到这些话,露鲁塔整个表情都变了。他惊愕到瞪大眼睛,脸上甚至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妮妞看着这一幕,心想。 啊、该不会 接着,她随即心想;果然是这样吗? 「他在五年前失去了母亲。对那孩子而言,这母亲是他唯一可以依偎的人。不过,他的母亲」 「别说了!」 雷击在这一瞬间伴随着激昂的情绪,从露鲁塔的身体释放了出来。妮妞一声尖叫,跌坐在地上。雷击并没有击中妮妞的身体,只是烧焦了周遭土地。 整个屁股着地的妮妞,脸上带着畏惧的表情看着露鲁塔。不过,妮妞看到露鲁塔的脸之后,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为什么妳会知道妈妈的事?」 露鲁塔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情。无所畏惧,绝不迷惘的救世主;超越人类范畴,甚至准备打倒世界管理者的救世主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露鲁塔=库沙库纳对一名普通少女的话,感到惊恐不已。 「原来就是您?」 妮妞了解了一切。露鲁塔无所畏惧、露鲁塔绝不迷惘。露鲁塔永不沮丧、露鲁塔永远不败。这是一个所有人都知瞭、连常识都不如的事实。 可是,究竟有谁证明过这是事实?有谁在何处证明过这个无所畏惧、绝不迷惘的身影,并不是演技? 真不敢置信。然而,事实就在眼前。那位远方恸哭的少年,原来就是露鲁塔=库沙库纳。 「妳为什么会知道?妳是谁?快说!不说的话我就杀了妳!」 露鲁塔靠了过来。妮妞很害怕,再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被露鲁塔杀死。 「你在怕什么呢?」 「妳说我在怕谁在怕啊!」 又一道雷击落到了妮妞身旁,激起的火花让她的皮肤焦掉了。 妮妞脑中一片混乱。我该怎么办?为什么露鲁塔会变得这么带有攻击性? 「妳是谁说!」 对了,自己一直在感应他的心。快想想,自己的话,应该会知道怎么做才对。 「我说,不过请你不要再发动雷击了,我没什么好隐瞒的。」 妮妞拿下斗篷,解开头发。让紫红浏海曝露在露鲁塔面前。 「我是歌人妮妞。如你所见,我拥有一个天生的魔法权利。这个浏海的能力,让我能够感应他人的内心想法,特别是在伤痛和苦楚这方面。 我就是用这个能力感应到你的内心想法。」 听到妮妞这番话后,露鲁塔停下了攻击。妮妞用很慢的口吻继续讲了下去,以免刺激到露鲁塔。 「我感应到这附近有一名受不了痛苦、害怕到发抖的少年,所以才来这里。而我在刚刚了解到那位少年,就是你。」 妮妞回想起远方恸哭少年的叹息,假如这是露鲁塔的真实想法的话。 「我是刚刚才知道的,所以请你放心,我没有跟任何人讲过你的事。」 「妳没跟任何人讲过吗?」 露鲁塔安心地呼了一口气。看到露鲁塔表情的那一瞬间,妮妞心中所有的疑问全都迎刃而解了。 自己一路上感应到的遥远恸哭少年心灵。人们所叙述的世界救世主露鲁塔身形。以及眼前露鲁塔惶恐的身影。这一切让她拼凑出了一个轮廓。 「妳没骗我吧?妳没跟任何人讲过吧?」 「没有,我没讲过。」 露鲁塔其实是很怕终章猛兽的。 他难以忍受弱小的自己。然而他却不得不去饰演一个英雄。就算只有外表而已、就算只有言行举止而已,他还是必须继续饰演着救世主才行。 妮妞了解为什么露鲁塔会怕自己。因为他害怕自己的演技会被看穿,因为他怕自己真正的想法会被别人识破。 露鲁塔的手伸向了妮妞。妮妞情急之下大叫了起来。 「你、你不可以杀死我,我是来帮你的!」 露鲁塔目露凶光地瞪着妮妞。 「妳在说什么?既然妳知道了我的真正想法,我就不能留妳当活口。」 就算我跟露鲁塔说我不会跟任何人讲,大概也没用吧?露鲁塔很怕有人揭发自己的真正想法。他认为不能够让别人知道自己实际上并不是一个完美战士。 「我一定要帮助你才行!在那之前请不要杀了我!」 「帮我?妳说的话还真是奇怪。」 露鲁塔手指进出火花。可是,并没有击向妮妞。妮妞明白露鲁塔他被自己这一句是来帮他的话打动内心了。 这是当然的。因为他一直在寻求帮助。 「妳搞错了吧?我才是帮助别人的人。我是世界的救世主,所以我必须要帮助世上所有人才可以。妳居然说要帮我,这话反了吧。」 「但你已经伤痕累累、精疲力尽了。」 妮妞张开双手。 「你不用怕。我是来帮你的。没事的,请你放心。」 「别说了!妳到底在说什么!」 「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对吧?一直希望有人、一直希望有个人来帮助自己。不用担心。请过来我这里。」 露鲁塔靠了过来;妮妞也靠了过去。她为了帮助露鲁塔走了过去,但同时也觉得可能会被杀死而害怕不已。 妮妞不自觉地闭上了双眼。露鲁塔会不会接受自己?她全心全意地祈求露鲁塔接受自己。 「」 妮妞张开眼睛,看到露鲁塔在自己眼前。她把手环绕到露鲁塔身后,接着尽可能温柔再温柔地拥抱着他。妮妞安心地轻呼一声。露鲁塔他、接受自己了。 「这是什么?」 「我正在拥抱你,为了帮你。」 「帮助我吗?妳要帮我?」 「没错。」 「帮我?」 露鲁塔说完这句后,就不再说话了。 「你一定很痛苦吧?那你可以跟我说你很痛苦。只要说出你的真话,就可以得到一些慰藉救助。没关系的,你可以跟我说你很痛苦。」 又过了一阵更漫长的沉默,接着露鲁塔静静地编织起语言。 「告诉我,我真的是、露鲁塔吗?」 「什么?」 插图104 「露鲁塔无所畏惧、露鲁塔绝不迷惘、露鲁塔永不沮丧、露鲁塔永远不败。不是应该是这样吗?」 「你」 「告诉我,我真的是露鲁塔吗?如果我真的是露鲁塔,为什么我还会这么痛苦?为什么,我还会想要灰心丧气? 为什么,我会这么害怕?」 妮妞回不了话,她就只能静静地拥抱着露鲁塔。 「我打不赢终章猛兽。我很清楚的。每当我听到奥伦托拉呢喃,我就知道我打不赢终章猛兽。我知道就算我吃再多本『书』,就算我得到七项追忆战器,也绝对赢不了终章猛兽。 救救我,求求妳、救救我!我好怕!我好怕终章猛兽!」 妮妞听着他的恸哭,同时心想。 不管是自己,还是世上的任何人,都将希望托付在露鲁塔身上。都觉得反正有露鲁塔在,自己不需要怕终章猛兽。可是,那这样露鲁塔到底要将希望托付在谁身上? 人们都将希望托付在露鲁塔身上。然而,露鲁塔他却没有人可以托付希望。 自己居然会去想这么傻的事。妮妞很后悔自己居然曾经很痛恨露鲁塔。 最痛苦的,明明就是露鲁塔。 「治愈歌人妮妞,在此为您献上一曲。」 说完,妮妞就唱起了歌。无声之歌让露鲁塔听到浑然忘我。露鲁塔紧绷的身体整个松懈了下来。妮妞则一面撑着他一面坐了下来。她把露鲁塔的头抱在胸怀里,继续唱着歌。 在这期间,露鲁塔的内心传了过来。妮妞知道了他那一路至今的痛苦残酷人生。 露鲁塔从出生起就是救世主了,不由得他不变强。 他要变得比任何人强,甚至要得比神还要强。 在懂事以前,父亲、母亲、乌艾奇沙尔,还有那些侍奉露鲁塔的战士们就对露鲁塔耳提面命,要他为拯救世界而战,而露鲁塔就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了。要是他打倒不了终章猛兽,大家都会死。为了大家,他非得变强不可。就算吃下『书』所得到的魔法权利会摧残自己的身心,就算严苛的训练会让自己累到像一团烂泥,众人还是不允许露鲁塔做任何休息。不管是风吹,还是雨淋,露鲁塔他完全没休息过一天。 他变强了。吃下『书』、强化力量后,露鲁塔成了世界最强的战士。可是,当奥伦托拉在他脑中耳语那必然的毁灭时,他就会惊恐、绝望到浑身颤抖不已。 露鲁塔在梦中,打倒了成千上万的终章猛兽。可是,终章猛兽是无限的,就算露鲁塔再怎么强,他永远也只是个有限的存在。 奥伦托拉在他脑中低声呢喃了。对他说不管你得到多强大的力量都是没用的;对他说以人类的力量是不可能打倒终章猛兽的。奥伦托拉为了让露鲁塔放弃战斗,一直让他梦见这个梦。 太过于绝望了,所以露鲁塔哭着向母亲求助。露鲁塔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母亲的胸怀非常温暖,露鲁塔的身体很仰赖这股温暖。这是他训练很辛苦时,身体很疼痛时,唯一能够依靠的存在。 可是温暖的母亲,有一次却很冷淡地推开他。 你不可以这么软弱。只要我这妈妈存在一天,你就会依偎妈妈。妈妈生下你,活到现在是为了让你坚强地成长茁壮。我要完成这件事。 露鲁塔,杀了我。杀了我,杀了那个软弱,会对我撒娇的自己。 这是为了拯救世界,也是自己心爱母亲所说的话。所以露鲁塔实践了这件事。他将自己手指掐在母亲脖子上。没有使用雷击或火击。因为他想要用自己的手指来感受母亲最后的体温。要克服软弱的自己,变强、我要变强。露鲁塔心里想着要变情,同时掐死了自己母亲。 这是露鲁塔八岁时的事。 克服了依偎母亲的露鲁塔,的确如母亲所说地变强了。然而变强的代价,则是他失去了依偎的对象。 「」 这太惨不忍睹了。妮妞拥抱着他,同时心中也这样想。 露鲁塔听着妮妞的歌,正逐渐步入梦乡。生平第一次得到的安心感,以及恐怖和绝望渐渐消失的快感。这些感觉带着露鲁塔进入梦乡。他的眼皮缓缓地合上了。 自己非得变强不可。自己言行举止,都要是个大英雄不可。每个人都深信露鲁塔是救世主。为了他们,露鲁塔以无所畏惧、绝不迷惘来伪装自己。 没有人怀疑露鲁塔。 要活得像露鲁塔那样!为了接近露鲁塔自己一定要变强!所有人都过着这种相互激励的生活。露鲁塔根本不敢说出自己其实很怕终章猛兽。甚至还不能让其它人看到自己会害怕的言行举止。他只好在外表上,过着一个完美无缺救世主的生活。 有时,露鲁塔也会觉得自己会不会真的是完美的救世主。但每当他有这念头时,奥伦托拉就会在梦中对他低声述说那是没用的,接着终章猛兽就会撕裂他的身体。 要是露鲁塔深信自己就是完美的救世主,而 第五章 堇之少女与心爱的露鲁塔 第五章堇之少女与心爱的露鲁塔 代理馆长马奇亚=德基希亚特,凭着他那固执的调查,彻底调查了有关露鲁塔的事。然而,就连对露鲁塔了如指掌的他,也不知道露鲁塔和妮妞之间的关联。因为梅利奥托国王乌艾奇沙尔,将妮妞的存在隐瞒了起来,只有极少数的上级战士才知情。 有关妮妞的记录虽然极为稀少,但马奇亚仍是有发现到某些片段。他也明白乌艾奇沙尔隐瞒了一些关于露鲁塔的事。可是他并没有想到将这两者串联起来。 如果马奇亚知道露鲁塔和妮妞之间的关联,知道妮妞在终章猛兽这场决战后的情况,相信他的故事将会走向另一个发展吧。 马奇亚=德基希亚特辞去代理馆长职位,是在他和露鲁塔那场酒宴的三年后。辞职得相当早。表面上用的理由,是新一辈的年轻人已经成长茁壮了。 之后他隐蔽身影,隐遁山林,但这件事并没有造成多大的话题。马奇亚表面上的假象,就是这种程度而已。一切都在马奇亚预料当中。 为了抹杀露鲁塔,他开始正式展开行动了。与露鲁塔的这项协议,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下一任的代理馆长和卡酋亚。毕竟要是一个不小心,说不定世界会就此灭亡,所以他不允许有任何的粗心大意,而将这项秘密说溜了嘴。 马奇亚思考了起来。 人类是杀死不了露鲁塔的。他已经位于人类最强的位置了,不论是用力量,用数量,还是运用策略,都绝对杀不死他。 那么要怎么杀死他?很简单。 也就是说,只要他不再是个人类就行了。 伊斯摩共和国南部的沙漠里,有一栋巨大的建筑物。不过呈现在地面上的,只有极小的一部分。如果是一名不明就里的人来看,大概只会以为是一间普通的破旧小屋吧。 但如果他走下小屋里的隐藏楼梯,就会发现这是一栋规模庞大的研究设施。这栋设施是挖开沙漠后,再用水泥和砖块打造而成,里头还用冷青辉石代替冷气和照明设备。包含马奇亚在内约五十人上下的研究员,全都无声无息地生活在这里。设施内部经过冷青辉石的冰冷照明照耀后,和邦特拉图书馆的封印迷宫十分相似。 这是马奇亚所建立的设施。 要在沙漠的中心建造如此规模的设施并维持运作,需要庞大的资金。就算他倾注了代理馆长时期的收入,大概也不足其五分之一吧。所以马奇亚还坐在代理馆长座椅上时,他就开始收集财政界的情报,并藉由这些得来的情报,暗中进行投资和股票买卖。而收集资金的手段,都游走在犯罪边缘,或者根本直接进行犯罪。然而这些想必不过是马奇亚所犯的罪当中最轻的部分。 他在这个设施里培育了两名少女。会有这栋设施,都是会了培育这两名少女,研究员们也才会留于这里。 而培育出这两名少女,相信就是马奇亚此生最大的罪行了吧。 「哈缪她怎么了?」 伽克莉=可可多漫步在设施的走廊里。她是一名年约十岁,圆脸个头小的少女。除了一点外,她的外表没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特征。而这一点,就是她的发色是堇色的,而且有一小撮浏海洁白似雪。 伽克莉身后,有一名手持铁棍的男子。男子的铁棍上沾满了浓稠的鲜血,以及一些黑色头发。他才刚殴打过人而已。 原本他是一名武装司书。马奇亚欣赏他守口如瓶的个性,而将他提拔了过来。他负责照顾、监视哈缪丝的一举一动。 「我下手下得满重的,我以为她会老实一点」 「结果没有对吧?不过才挨了一顿揍,哈缪根本不会有感觉的。真希望你们再稍微多了解一下她。」 前武装司书拿着武器来进行养育。光凭这一句话,相信就能够想象出哈缪丝的培育方式了。然而,不管是伽克莉还是这名养育者,都对这件事丝毫没有罪恶感。 伽克莉来到了哈缪丝的房间面前。厚实的铁门本身就是个牢房,上头还装了一个绝对无法从里面打开的巨大铁锁。 「我进去啰,哈缪。」 伽克莉打开了铁门。里头一片昏暗。在打开铁门的瞬间,一个不知名的事物来势汹汹地飞了过来,眼看就要刺中伽克莉的眉间了。然而在被刺中之前,伽克莉身后的男子已经出手保护了她。 丢了过来的是一小截铅笔。这截铅笔刺入男子那只保护了伽克莉的手腕。 「力气真大呢。别说是见习了,说不定都可以当武装司书了呢。」 伽克莉若无其事地对里面的人说话。 「滚。」 有人从黑暗之中回话了。 「别胡闹了啦。毕竟妳再怎么乱来,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给我滚,妳这道具。」 伽克莉一阵苦笑。所谓的道具,是哈缪丝在骂伽克莉时用的字眼。 想必是个一针见血的坏话吧。因为实际上,伽克莉就是个道具。伽克莉是马奇亚为了打败露鲁塔而制造出来的一个存在。是一个从人类肚子里生下来,拥有人类外表和骨肉,言行举行与人类无异的道具。 不过在这一点,哈缪丝也是一样。伽克莉与哈缪丝是为了相同目的,以不同设计思维制造出来的两个道具。 伽克莉点亮了照明设备,一名黑发少女全身是血,还锁上了粗重的锁链。 「真是的,大家都很头痛耶。研究所预定上都差不多要关闭了,哈缪妳却还是一直是半成品。」 「我叫妳滚。」 哈缪丝双手出力,已经产生金属疲劳的铁锁,发出声音断裂开来。哈缪丝捡起一截铁锁高举起来。她没有接受过任何人的指导,也没有经过任何一次正式的魔术审议,就得到了强大的战斗能力。是一个以压倒性威力去投掷物品的魔法。 不过哈缪丝的手并没有挥下去。因为在她挥下去之前,伽克莉就已经发动她自己的魔法权利了。她的堇色头发,象征了这项与生俱来的能力。 「我都说住手了。就算哈缪妳再怎么乱来,也都还有伽克莉在的。」 哈缪丝的手无法动弹,停了下来。她的攻击被封住了。伽克莉在任何方面,都优于哈缪丝。以一个道具而言,不论是在性能,还是完成度,就连战斗力在这时间点,都是伽克莉比较优秀。 「可恶!」 哈缪丝放弃了攻击。同时间,伽克莉也解开了能力。 「算了,反正哈缪一直都这样子也没关系。老实说哈缪一直都是半成品的话,伽克莉还比较高兴呢。」 伽克莉笑了起来。 「伽克莉不会把露鲁塔让给哈缪的。因为露鲁塔是伽克莉的,伽克莉绝对、绝对会把露鲁塔据为伽克莉所有的。」 哈缪丝又打算动作了。可是,伽克莉只不过稍微发动一下能力就把她压制住了。 「露鲁塔伽克莉就接收了唷。伽克莉绝对不会让给哈缪的。」 哈缪丝无法行动,并不是因为她遭受到物理性力量的压制;而是在更为根本的部分,给伽克莉控制住了。哈缪丝想要动作的这个意志本身被伽克莉压制住、封印住了。 伽克莉的能力名为心魂共有能力。取名者为马奇亚。马奇亚发现的这名少女,是从乐园时代到人类时代的这段历史上,唯一一个心魂共有能力使用者。 以魔术系统而言,可说是思考共有能力的高阶版本。思考共有能力只是将自己思考的事情,送到他人脑中;但心魂共有能力,则是能够传达感情本身。伽克莉传送感情后,该名人类会变成拥有与伽克莉相同的感情。 坦白讲,这可以说是一种与他人心灵合一的力量。然而,这项能力可不是让两人互通心 灵那种善意的东西。它会改变他人的心灵。是一种会让他人怀有和伽克莉心中相同感情的能力。 刚刚伽克莉就是将「要是哈缪丝乱来,伽克莉会很头痛」这个感情,送进了哈缪丝心中。接着,她就以这个感情压制了哈缪丝「我想攻击伽克莉」的这个意志。 经过马奇亚网罗来的魔法研究者们的努力,再加上伽克莉自己的钻研后,这项能力已经强化到了极限。经过侵略、征服后,如今已升华到自由自在操控他人心灵的境界。 「爸爸,我处理完哈缪了。」 伽克莉对一名生活在地表小屋里的老人说话了。 「抱歉啊。」 老人无力地回答伽克莉。他就是以前的邦特拉图书馆代理馆长马奇亚=德基希亚特。年轻时以花花公子著称,不过年老力衰后的现在,已不复昔日风采。只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我做了对不起哈缪的事。对伽克莉妳也一样。」 「还在说这件事?伽克莉已经听腻了啦。」 伽克莉耸耸肩。马奇亚已经身陷罪恶意识的牢笼了。为了打败露鲁塔,他在一路上选择了最佳道路。然而这道路,却让他踏入了身为人类无法被原谅的领域。 「爸爸,你还是说说露鲁塔的事吧。」 马奇亚对哈缪丝和自己的罪恶意识,伽克莉并没有兴趣。而且她本来就对养育自己的父亲马奇亚本人一点兴趣也没有。伽克莉才不管马奇亚的死活。她有兴趣的人,就只有露鲁塔一个而已。 「他外表长得怎样?」 「外表是一个年约十五岁的少年。脸稍微有点长,不过很清秀」 马奇亚讲起了不知道讲过几干次的话。不过,每当伽克莉听到露鲁塔的事,就会恍惚到面红耳赤。露鲁塔的外表、露鲁塔的声音、露鲁塔的一言一语、露鲁塔的人生、露鲁塔所打倒的敌人。只要是有关露鲁塔,不管是什么事都会让她悸动不已。 伽克莉爱上了露鲁塔。她深信这世上不会有如此纯粹又热情的爱。 伽克莉是一个为了爱露鲁塔而诞生的存在。伽克莉以外的人类,心中不可能和她有相同的爱。 「真可怜,露鲁塔。」 伽克莉发自内心流下了眼泪。马奇亚的话,来到了自己和露鲁塔之间的会谈这部分。是露鲁塔为了放弃达不成的梦想,委托马奇亚杀死自己的桥段。 「真可怜,露鲁塔。你现在一定也一样很痛苦吧。伽克莉真想早点过去露鲁塔那里。」 伽克莉心神不定地从小屋窗口凝望外头沙漠的另一端。她在心中想着于那一头等待着自己的露鲁塔。好想早点过去露鲁塔那里。好想早点帮助伽克莉心爱的露鲁塔。好想早点用心魂共有能力控制露鲁塔的心。 可是,现在还是还要等一阵子。哈缪丝还是半成品。伽克莉的能力也并非说万无一失。 「露鲁塔的梦想到底是什么?他为什么要收集幸福?为什么要毁灭世界?」 「嗯,那些都无所谓啦。」 伽克莉回了马奇亚这一句。露鲁塔的梦想对她而言是可有可无的部分。 伽克莉迟早会控制他,与伽克莉合而为一才是露鲁塔的一切。伽克莉对露鲁塔的心意没兴趣,因为只有在露鲁塔和伽克莉相遇的那一瞬间,这一切才有意义。伽克莉是为了与露鲁塔合而为一才诞生的;而露鲁塔则为了与伽克莉合而为一才诞生的。 露鲁塔是伽克莉的一切;同时伽克莉也是露鲁塔的一切。露鲁塔的幸福,就只有与伽克莉合而为一;而伽克莉的幸福,也只有和露鲁塔台而为一。这有没有道理,或是露鲁塔的过去和心意如何,这些伽克莉全都不管。反正伽克莉已经这么决定了,所以就是这样。 「你等等唷,露鲁塔。」 说完,伽克莉笑了起来。在她的笑容里,有一股深不可测,而且不同于邪恶的异样感。不知这是近似于爱的执着,还是近似于爱的杀意? 「伽克莉马上就过去了。露鲁塔,伽克莉会马上过去的。」 伽克莉一直笑着。 「与伽克莉合而为一,然后我们一起死吧。因为露鲁塔的幸福,就只有和伽克莉一起死而已。」 马奇亚一脸悲哀地注视着这一切。 马奇亚=德基希亚特曾经这么想过。 露鲁塔=库沙库纳身上有一个绝对无法克服的弱点就是他还是一个人类。就算他拥有超越神的力量,就算他拥有超过两千年的时光,仍然永远只是个人类。 只要身为一个人类,就会有心。这是唯一一件亘古不变的事。 心正是露鲁塔的唯一弱点。毁灭他的心,就是打倒露鲁塔唯一的方法。 那要打败露鲁塔,究竟该怎么做? 马奇亚想到了破坏心这个胜利条件。然而要实现这件事却是难中之难,操控他人心灵的能力,是所有的魔术当中最为困难的。就连吃下了数十万本『书』的露鲁塔,也没有操控他人心灵的能力。 与生俱来的才能和极其苦难的魔术审议。再加上一个能够克服所有困难,和不会迷惘也不会犹豫的坚强意志。实现这魔术需要这些事物。 要聚集才能并没有多困难。然而,要让人类拥有坚强的意志,却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要培养出来才行。就像当初露鲁塔是为了拯救世界这个目的而被培养出来的一样,我也要培养出一个只为了杀死露鲁塔的存在。 马奇亚=德基希亚特开始研究起一项魔术。一个改变人类灵魂的魔术。 据说当初开始研究这魔法,是为了将露鲁塔培育成一个完美的救世主。然而,这魔术的研究并没有赶上现实的变化。完成之时,已经是露鲁塔与终章猛兽决战结束的千年之后了。 这项魔法被视为一项最为万恶的禁忌,并遭到了现代管理厅的禁止。使用这项魔法的人,将会遭受武装司书倾全力的抹杀。可是,马奇亚却实行了这项禁断的魔法。 伽克莉在婴儿时,就被改造了灵魂。马奇亚让她拥有一个欲望。说是欲望,也许我们更应该称之为本能才对。 也就是『想控制露鲁塔,与露鲁塔相爱,并和露鲁塔一起自杀』的这个心意。 她心中除了这股心意外,别无他物。既没有对其他人的爱,也没有类似人类的伦理观念。生来就是为了爱露鲁塔,而伽克莉也依照着这本能活着。 可是,马奇亚却苦恼不已。这是将人类变成道具的魔法。伽克莉的人生目的除了爱露鲁塔,与露鲁塔一同自杀外,没别的了。就算是最低级的奴隶,也无法剥夺其灵魂自由。然而,伽克莉却是在被剥夺了灵魂自由后才诞生的。 没有灵魂自由的人;这不是人类,而是道具。 伽克莉只不过是一件拥有深爱露鲁塔这项功能的道具。 没错,伽克莉=可可多不是人类。她那天真烂漫、诚挚无邪的笑容,也只不过是因为原本就设计成这样而已。她是一个拥有少女外表的暗杀兵器。 「哈缪,都没有人了吗?」 这是伽克莉十二岁,哈缪丝十四岁时的事。两人漫步在自己生长养育的研究设施里。 哈缪丝在一年前以前,都还是一直很乱来,不过现在精神已经安定下来了。听说是因为她最近开始有了兴趣。似乎只要动动针线,她的心情就会安定下来。伽克莉不禁心想,这东西居然会有用还真是世事难料呢。 因为精神获得了安定,哈缪丝也算得上是完成品了。也就是说这三十年来的研究和实验成功结束了。所以这栋研究设施已经用不到了,也不需要研究员了。 「用空手丢石头不怎么强呢。要想想其它丢法才行。」 说着这话的同 时,哈缪丝也在把玩手中的石头。她已经完成了以丢石头来进行战斗的战斗模式了。 「什么,哈缪。妳还想变得更强啊?」 「对啊。妳有什么意见吗?」 伽克莉只是耸耸肩,没有回答她。伽克莉觉得哈缪丝已经非常强了;算了,就随哈缪丝高兴吧。 两人来到了地面上的小屋。里头没有马奇亚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按压式开关。这个开关延着导火线,和地下的研究设施相连在一起。 「要爆炸啰。可是这个要怎么用啊?」 「照平常那样按下去就行了吧?我来按吧。妳去外面。」 伽克莉照哈缪丝所说来到了外头。哈缪丝一按下开关,脚底的地面就开始摇晃,通往地下的出入口不断地喷出粉尘。 「这样就一干二净了。」 说完,全身上下都是尘土的哈缪丝就来到了外面。三十名研究员,没有半个人跟在她身后走出来。虽然研究设施被两人炸掉了,但还是不见研究员们的踪影。 他们现在全都在地里。因为他们被伽克莉以心魂共有能力剥夺抵抗的意志后,哈缪丝就丢石头一个一个打碎了他们的头。 「真的都结束了吗?」 「嗯,结束了,一干二净。」 伽克莉回答身后的那道声音。砂地上铺着一条毛毯,马奇亚=德基希亚特则躺在上面。 抹杀研究员并不是马奇亚安排的。他原本是打算让研究员答应保守秘密,保守不了的人就让他喝下阿葛克司之水。 策划这场屠杀的人是伽克莉,而哈缪丝也同意了这件事。对伽克莉来说,除了露鲁塔以外,其它人的生命轻如鸿毛。哈缪丝则是对他们有一股杀了也难消的心头之恨。这结果要说是理所当然也没错。 就算对马奇亚而言,这是个绝望的瞬间也一样。 「我说,马奇亚。」 哈缪丝坐在这名伤痕累累,又形将就木的老人身边对他说话了。 「你没想过事情会变这样吗?我想你早就知道了吧?毕竟是你说要打倒露鲁塔的,会产生出比露鲁塔还要恐怖的怪物也是很正常的吧?」 「我」 哈缪丝完全不理马奇亚的回答,径自说了下去。 「你真的是这世上最烂的男人耶。明明是你制造了像我们这样的怪物,却还想当个正常的人类?你连罪恶感都不被允许拥有。」 哈缪丝嘲笑着马奇亚。彷佛要否定马奇亚人生的一切似的。 「我不会杀你。要是你被杀了,那不就反而被救了。我要让你就这样病死。我可不会让你有机会去赎罪的。」 「妳还真悠哉呢,哈缪。」 伽克莉耸耸肩。虽然她也想早点离开这里。因为她想立刻去找露鲁塔。不过,在分手之前,陪陪这个胡涂姐姐倒也不坏。看看这个制造出自己的男人死期,相信也不会是在浪费时间吧。这件事结束之后,就前往露鲁塔那里吧。想到这里,伽克莉决定留了下来。 十天后马奇亚死去了,伽克莉高高兴兴地踏上了前往露鲁塔所在地的旅程。 伽克莉和哈缪丝乘着骆驼离开研究所,朝着城镇前进。在城镇,两人彼此互道永别,恐怕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离别之际,伽克莉还是多少烦恼了一下。真的可以就这样让她离开吗?要和露鲁塔合而为一,哈缪丝大概会形成伽克莉的绊脚石吧?而且就算哈缪丝照现在这样子活下去,伽克莉也不觉得她能够成就一个幸福的人生。有没有办法用心魂共有能力改造哈缪丝的心灵,让她以一个普通的平凡人身分过活? 虽然伽克莉除了露鲁塔以外谁都不爱,不过她对这个质量不佳的姐姐,多少还是有些情谊在。 「算了,毕竟再怎么说,哈缪也是人家伽克莉的备用品。」 轻声说完这些后,伽克莉就转身别过哈缪丝。假如伽克莉不小心在楼梯滑了一跤摔死了,那哈缪丝她就得保护世界不可。虽然保护世界这种事伽克莉根本不在乎,不过毕竟这是马奇亚的愿望。 伽克莉继续她的旅程,决定前往港都。 她一面使用心魂共有能力,一面跟车站马车的车夫讲话。 「伽克莉想去港口,请让伽克莉坐车。」 她用能力侵略车夫的心灵。伽克莉心中的希望也成了他的希望。伽克莉想去港口。 「好啊,没关系。」 伽克莉坐上了车站马车,其它乘客则以奇异的目光看着这名明显要坐霸王车的少女。 「小妹妹,坐霸王车可不是好事情,下次妳记得要付钱再坐车。」 车夫对她这么说。伽克莉也觉得这么做比较好。 马车到达港都了。伽克莉前往银行,对柜台的男子开口。 「伽克莉想要钱,请给伽克莉钱。」 受到心魂共有能力控制的男子,当然遵照办理。而且还做得妥妥当当,以免伽克莉卷入麻烦里。 「伽克莉妹妹,要是妳直接这样要钱,会变成银行强盗唷。所以用贷款的方式怎样啊?」 「那就用贷款的。」 伽克莉把包包装满钞票后离开了银行。名目上是借钱。不过除了无利息、无保证人外还无期限,而且贷款记录的姓名栏上还是空白的。 伽克莉用这笔钱买了一张飞空艇的票,接着前往邦特拉过去神岛屿。她从港口走到了大马路,接着笔直地走向邦特拉图书馆。她对路人开口了。 「代理馆长在哪里啊?要怎样才能见到他?」 「代理馆长我想他现在还在工作不过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见到他。」 伽克莉以心魂共有能力读取这名说话男子的心灵。似乎是一名在图书馆相关机构上班的事务员。 「那算了。伽克莉找别人说话。」 说完,伽克莉解除了心魂共有能力。随后开始寻找别的谈话对象。 伽克莉想要直接前进到露鲁塔的所在地。她要找代理馆长佛特纳这个人,再用心魂共有能力控制他,让他带自己去找露鲁塔。 心魂共有能力也不是万能的。因为要发动这个能力,一定要看过对方一次脸才行。为了对露鲁塔使用心魂共有能力,伽克莉一定要前进到第二封印书库才行。 而能够带她过去的,就只有代理馆长佛特纳一个人而已。 「到底在哪里呀,那个叫佛特纳的人,伽克莉真想早点见到露鲁塔。」 伽克莉一面寻找佛特纳,一面喃喃自语。 只要见到佛特纳,就可以控制他,前进到第二封印书库。只要到了第二封印书库,就可以见到露鲁塔。就可以和露鲁塔台而为一。伽克莉的内心渐渐亢奋起来。 露鲁塔、露鲁塔、露鲁塔、露鲁塔、露鲁塔。露鲁塔露鲁塔露鲁塔露鲁塔露鲁塔。 伽克莉在心中不断呼唤他的名字。 此时伽克莉突然想到。说不定根本不用去找佛特纳。自己看过马奇亚的『书』,而且也透过马奇亚看过露鲁塔的脸了。那么,就算现在自己能够发动能力也不奇怪。 一想到这里,伽克莉马上坐立难安。伽克莉要马上见到露鲁塔。 伽克莉直接坐在通往图书馆的路中间。有些人看到后过来问她怎么了,这时候她就会用能力让这些人闭上了嘴。 她闭上眼睛,发动心魂共有能力。伽克莉堇色的头发轻飘飘地晃了晃,如萤火虫般发出了光芒。接着,伽克莉的心灵和沉睡于地底深处的露鲁塔连系在一起了。 「!」 下一秒,伽克莉人已经在沙漠里了。她马上就发现到这里是假想内脏的内部。她没预料会有这个情形发生。心魂共有能力者 对吃『书』能力者使用能力就会变这样吗?还是说,这是自己心中那份想要和露鲁塔合而为一的心意导致的? 心魂共有能力正常发动中。伽克莉感觉到自己和身在沙漠某处的露鲁塔,心灵是相互连系在一起的。看不到露鲁塔的身影。这里似乎是这片广大假想内脏的边际。 然而此时,一股庞大无比的感情,传到了伽克莉心头。 是『拒绝』。发觉到有陌生入侵者的露鲁塔,将伽克莉视为敌人。 就在伽克莉想要进一步使用心魂共有能力之时,她感觉到了危险。 『不可能攻击伽克莉。』 伽克莉猛然地将这个感情打入露鲁塔内心。一道雷击落在伽克莉眼前。要是心魂共有能力没赶上的话,伽克莉已经连人带魂被雷击打得灰飞烟灭了吧。 「谁?」 一道声音从远方传了过来。伽克莉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露鲁塔的声音,她心头不禁小鹿乱撞。但同时她所感应到的危险讯息,也让她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在这混乱的情绪当中,伽克莉报上姓名了。 「我叫伽克莉=可可多。终于见到你了,露鲁塔。」 伽克莉的头发散发出堇色光辉。她将能力完全释放出来,要和露鲁塔共有心魂。 「你是伽克莉的。你爱伽克莉、会和伽克莉合而为一。来吧,露鲁塔,我们,一起死吧。」 伽克莉的心灵侵蚀着露鲁塔的心灵,但露鲁塔那里传来了强烈的拒绝意志。 紧接着,一阵攻击无的放矢地袭向了伽克莉。几百根针从沙漠里出现。火焰从天空降了下来,锋利无比的风掠过伽克莉。 伽克莉好不容易让露鲁塔打消了攻击自己要害的念头。可是,露鲁塔的愤怒太过强烈了。 『给我滚。』 全力施展的攻击来了。伽克莉直觉到在控制露鲁塔前,自己就会被杀死。 「惨了。」 伽克莉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恐惧。拼了,解除心魂共有能力。要是伽克莉没有办法离开假想内脏的话,就会被露鲁塔杀死。 在最后,她听到了露鲁塔的声音。 『我爱的只有妮妞一个人!』 「」 一张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邦特拉过去神岛屿的街景。 伽克莉紧咬牙根,她感到一阵愤怒和侮辱,浑身颤抖不已。 「谁啊,那个叫妮妞的。伽克莉才不理这女的呢。」 接着伽克莉站起来,笑了出来。她独自一人走在路上仰天大笑。 马奇亚=德基希亚符曾经这么想过。 我得到心魂共有能力的持有者了。自己也把她改造成一个活着就是为了和露鲁塔一起自杀的道具了。 不过,光这样够吗?以一个道具而言,这样算是完成了吗? 不,不对。露鲁塔不是一个照设计走就能打败的对手。一定要具备就算失败了也会自我反省,再去挑战的冷静心态才行。 会自我改善、想方设法的道具。一定要制造成这样才行。 马奇亚将伽克莉设计成这样子。 与露鲁塔相遇三年后,伽克莉身处于一个远离邦特拉图书馆的城镇。 在最初的接触失败后,伽克莉马上就离开了邦特拉过去神岛屿。既然被露鲁塔拒绝了,继续留在那里会有生命危险。不论伽克莉有多么爱露鲁塔,要是被杀了就一切免谈。伽克莉在倾注盲目爱情的同时,也拥有冷静的判断力。这不是年仅十二岁的少女会有的东西。因为这也是马奇亚将她设计成这样的。 现在伽克莉生活的地方,是一处位于梅利奥托公国的山岳地带,以酪农业为生的小村庄。人口不到三百人。她在这里过着悠闲的生活。 没有上学,也没有工作,一整天都愣在那里眺望云朵,不然就是追逐蝴蝶四处游玩。 不过,她生活并没有什么不便之处。吃饭时,就会有居民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想睡时,就会有人准备好床铺邀她到家里。虽然没有钱也没有房子,不过只要有心魂共有能力,伽克莉就能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一天,一名打扮成邮差先生的男子,对每天过着这种生活的她说话了。这个时候,伽克莉正注视着一列蚂蚁。 这时期的伽克莉有一个称号,就是神溺教团的真人。 「伽克莉大人,乐园管理者有一个口信。他说因为有您的帮忙,生物兵器凡德=鲁加正逐渐迈向完成之路。」 「喔,这样啊。」 「凡德=鲁加只不过是试作品。但迟早会再改善,而且对下个兵器的开发会有所帮助。到时请您不吝再次协助。」 「伽克莉是无所谓啦。」 拉拢伽克莉加入神溺教团的是卡酋亚。似乎是伽克莉去邦特拉过去神岛屿时,偶然被神溺教团的渗透间谍看到的样子。 卡酋亚好像是打算将伽克莉当成与武装司书战斗时的王牌。但伽克莉一点兴趣也没有。伽克莉的目的是控制露鲁塔,以及和露鲁塔一起死。 伽克莉会信奉神溺教团,不过是因为教团看起来很适合自己藏身,而且也有利用价值罢了。对她而言,神溺教团不过也是自己的利用对象而已。当然她并没有告诉卡酋亚有关马奇亚和哈缪丝的事,也没讲出自己的真正目的。 「另外,我们送来了伽克莉大人的部队,请您善加利用。」 原本兴致缺缺地看着蚂蚁的伽克莉轻笑了一声。 「这样啊,谢谢。总之先把他们关在牢房里。」 一到夜晚,伽克莉就展开了行动。她走进一个位于村庄郊区,伪装成水车小屋的魔术设施。里头有数名男女。是神溺教团送过来的肉块。据说是一些在西方战场抓到的难民。 「不用害怕,接下来伽克莉会带给你们幸福的。」 伽克莉发动心魂共有能力,一一读取他们的感情。 他们想要逃离这里,想要恢复自由回去故乡。 「否定。伽克莉希望你们留在这里。所以你们就要留在这里。」 伽克莉用心魂共有能力否定肉块们想要逃的心情。他们变得不想要恢复自由了。 他们想要每天都过着和平的生活。 这件事不需要否定。只要隶属神溺教团,而且侍奉伽克莉的话,就可以在这里过着和平的生活。 他们想要和心爱的人一起生活。 「否定。大家可以喜欢的人,只就有伽克莉一个人。」 心魂共有能力将他们心中那份爱着伽克莉以外之人的感情抹灭掉了。 「问你们,你们喜欢伽克莉吗?」 他们点了头。 「是啊,大家都喜欢对吧?所以大家都可以为伽克莉而死对吧?」 伽克莉开朗地笑问。此时肉块们不禁心生恐惧感,而伽克莉则用心魂共有能力否定掉他们的恐惧感。肉块们被强迫点了头。 几小时后,伽克莉解除掉心魂共有能力。只要一解除,他们就会恢复原本正常的心灵。可是并不是完全恢复,因为被伽克莉改造过的部分,会以残渣的形式留在心里。只要一直持续这个动作,他们就会成为完全依照伽克莉意思行动的道具。 「关到明天,大概一个月就会可以完成了。」 伽克莉对外头的拟人说完后,就离开了设施。 接着一个月后,他们的眼神里已不再有迷惘了。而是一个只为伽克莉而生,只为伽克莉而死的存在。他们变成了伽克莉制造出来的道具。 「完成了呢,那就剩下最后的步骤了。」 说完,伽克莉拔起几根头发。一人一根,并让头发靠近他们每个人的头。 「心魂共有能力 ,转让。」 他们的发色改变了。差不多用手指就掌握的一小撮头发,逐渐变成了堇色。 「再过几年,伽克莉就会去找露鲁塔。你们要用这个力量保护伽克莉唷。」 说完后,伽克莉笑了起来。 伽克莉遇到神溺教团后,得到了几个收获。首先第一个,就是她知道魔法权利可以转让这件事。伽克莉用了两年时间,习得了这个高超的特殊能力。虽然学习上花了不少时间,不过花费的时间是有意义的。 另一个收获,则是她得到了将别人当成道具来利用这个点子。 要是自己一个人力量不足的话,就制造辅助自己的事物。这虽然很理所当然,不过对伽克莉而言,则是个新鲜的发现。被当成道具制造出来的她,并没有想到可以强化自己以外的事物。就这一点,她很感谢卡酋亚。 将人类当成道具使用。在这一点上,她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伦理道德的抵抗。这是为了露鲁塔,更进一步则是为了自己。伽克莉除了这两点以外,没有其它判断基准。 再加上培育出她的是马奇亚。马奇亚是个为了杀死露鲁塔,将两名少女改造成道具的男人。而马奇亚死后,伽克莉投靠在卡酋亚底下。这两名培育出伽克莉的男人,都将人类当成道具来对待。所以伽克莉根本没看过有人被当成人类来对待的情景。 卡酋亚和马奇亚。回想起来,他们两个都是武装司书,而且曾以同事的身分并肩作战过。而这两人各自有自己的目的而离开了图书馆,用尽阴谋,图谋不轨。 然而,虽说两人的目的完全不一样,但他们都想到了将人类当成道具对待的这个相同手段。这真的只是偶然吗? 总之,在马奇亚和卡酋亚两人非人道的培育下,伽克莉就这样一直走在脱离人类正途的路上,朝着目标前进。 和伽克莉一起生活的村人们,全都已经被她植上了堇色头发。伽克莉命令他们和平常一样去生活,而他们也照伽克莉所说正常生活着。新来的神溺教团肉块们,也全都被村民接纳下来,过着和平的生活。 从表面上看来,这真的是一个很和平的村子。只要不对伽克莉抱有疑问,相信也称得上是个理想乡吧。事实上,伽克莉至今也从未带给任何人不幸过。受到伽克莉用心魂共有能力改造成道具的人,全都活得很幸福。伽克莉只是改写了这个幸福的形式而已。 伽克莉走在这个和平的村子里,突然停下了脚步。有一个老人正在晒太阳看报纸。报纸上刊出了一张照片。一张很眼熟的脸。 「为什么哈缪会出现在报纸上啊?」 她对老人说话。老人随即从报纸里寻找哈缪这个名字。 「是这女孩。她怎么了呀?」 伽克莉指着那张照片。映在花边新闻栏上的照片,绝对是哈缪丝没错。虽然她有化妆,也换了衣服,不过绝对是她。她和一个一身帅气西装的年轻人手牵着手走在一起。 「这孩子叫哈缪啊?好像是马特阿拉斯特的恋人,是伽克莉的朋友吗?」 「哈缪做了什么?」 老人想要把报纸递给伽克莉,不过她摇摇头。 「伽克莉看不懂字,你用念的。」 伽克莉从老人的口中得知,这名叫马特阿拉斯特的,似乎是一名新人武装司书;听说被视为一名稀有的天才,颇有盛名。报导是这样的,前些日子马特阿拉斯特原本还在追求一名女演员,不过当众人言犹在耳时,他就已经和另一名武装司书见习生少女走在一起了。据说马特阿拉斯特可是花边新闻里家喻户晓的常客,他不仅扰乱朴实刚毅的邦特拉图书馆风纪,还借着自己的绯闻娱乐世人。 在报导中,哈缪丝只不过是个花瓶而已。不过从这张照片的表情来看,多少可以知道哈缪丝过着怎样的生活。 「这真是随兴呢。」 伽克莉一阵低语。根据报导所指,哈缪丝似乎是个大有前途的武装司书见习生。不过不管是交了男朋友,还是找到了工作,都和打倒露鲁塔这件事没关联就是了。 「算了,毕竟是备用品,也没办法。妳就随妳高兴吧。」 说完,伽克莉就离开了老人。 伽克莉对生活在全新人生中的哈缪丝已经没有任何兴趣了。她只是走向了和自己不同方向的道路而已。哈缪丝是哈缪丝;伽克莉是伽克莉。随个人高兴就行了。 伽克莉并不向往自由。她过着随心所欲的生活;也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与露鲁塔合而为一的这个目标。每天都过得很快乐,也不用烦恼任何事。伽克莉对自己的人生很满足。就算这是一个道具的人生。 马奇亚=德基希亚特曾经这么想过。 我要让人类以一个道具的身分活着。为了这个目的,不可以给这个道具任何迷惘或痛苦。 要是让这个道具感觉到很痛苦,这个道具大概就不会想当一个道具了。道具一定要以一个道具为幸福才行。 伽克莉照着马奇亚的设计,过着幸福快乐日子。 随后,岁月流逝。表面上看似依旧平稳。然而在水面下,却一直进行着恐怖的灵魂改造。 伽克莉=可可多十八岁了,成为伽克莉道具的人已经达到了五百名。伽克莉的头发,已有五分之一变成了黑发。因为她将能力分给了这些道具。 一天晚上,伽克莉将留在村子里的卡酋亚手下全杀死了。接着,她聚集起那些移植上堇色头发的道具们。前往露鲁塔所在地的这一刻来临了。 「好,全都准备好了,大家要保护伽克莉唷。」 村民们发出欢呼声。 「那我们走吧。」 伽克莉闭上双眼发动能力。随后她的灵魂又再次飞到了露鲁塔的假想内脏当中,心魂共有能力是无关距离的。 伽克莉又再次来到了露鲁塔内部。她第二次降临的地点,是在假想内脏的中央。坐在剧院舞台边的露鲁塔就在她眼前。 「又是妳啊。」 一直低着头的露鲁塔抬起了脸。光是这个动作就令伽克莉怦然心动,她就像一只嗅到了猫大麻的猫,觉得自己非常的幸福。 「妳叫,伽克莉=可可多是吧?」 露鲁塔喊出了伽克莉的名字。伽克莉陶醉到差点就要倒下去。 「我先确认一件事。四十年前,我委托马奇亚=德基希亚特来杀死我自己。他制造出来的就是妳吗?」 「对啊。虽然爸爸死了,不过那一点也不重要。」 「马奇亚创造出来的,只有妳一个人吗?」 不需要讲出哈缪丝的事。她大概已经不是打倒露鲁塔的道具了。 「对啊,只有伽克莉。」 「那真是太好了。」 说完这句后,露鲁塔笑了起来。 「那一天之后,已经过四十年了。我一直都很后悔。将这件愚蠢至极的决定,我终于可以收拾善后了。」 「后悔?后悔什么呢?」 「我差点放弃了梦想。屈服于软弱的自己,曝露出软弱的自己。我一直很后悔那一天的错误决定。我巴不得想早点杀死马奇亚和妳。但也因为我分给了马奇亚那项能力,害我一直办不到。」 「露鲁塔你都说些傻话。」 伽克莉嘲笑他。 「露鲁塔一直很想见伽克莉。一直在等待与伽克莉相爱的那一刻。说什么想杀了伽克莉,都是在骗人。」 「」 「露鲁塔两千年来一直在等伽克莉。为了见伽克莉,还创立了武装司书,创立了神溺教团。露鲁塔的人生是为了与伽克莉相爱而存在的。」 「本来以为马奇亚多少是个厉害人物。没想到花了四十年作出来的 东西,却是这个狂人吗?」 露鲁塔叹了一口气。随后,冷酷地说了两个字。 「死吧。」 这两个字成了战斗开始的信号。伽克莉的头发晃了一下,发动了心魂共有能力。伽克莉心想,我不可能会输,伽克莉这么爱露鲁塔,不可能会输的。 露鲁塔从身体释放出了无形的利刃,袭向了伽克莉。 结果在下一秒却发生了和上一次不同的现象。一片宛如堇花花瓣的东西,飞舞四散在伽克莉的周围。斩击在触碰到花瓣的瞬间就失去了效力。 「替身是吗?」 露鲁塔很冷静地道出端倪所在。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危机,他起身想要飞退。然而,一片花瓣在这瞬间已经稍稍碰到了露鲁塔的背部。 「这是?」 伽克莉暗自欢喜。计划顺利到连她自己都觉得恐怖。露鲁塔大概以为堇花花瓣只是伽克莉的一部分能力吧。他从发动时的形态推断那是一项保护伽克莉的能力。 然而,实际上并非如此。 这些花瓣是那些分到了伽克莉能力的道具们灵魂。他们运用心魂共有能力,各自将灵魂投入了假想内脏当中。他们为了保护伽克莉,以自身意志对露鲁塔进行攻击。伽克莉一个人赢不了露鲁塔,所以才会有这些道具。 「呜,这个力量」 露鲁塔放出斩击想要解决掉伽克莉。然而这攻击却落空了。因为刚刚碰触到露鲁塔的那片花瓣,侵蚀了露鲁塔的心灵。 (很幸福唷,让伽克莉控制很幸福唷。) 伽克莉的道具们,将这股想法植入在露鲁塔心中,所以露鲁塔才会犹豫要不要攻击伽克莉。 只要是个人类,就一定会犹豫。一想到要攻击眼前的幸福,人类就不可能不会犹豫。可是在战场上,短暂的犹豫是会马上招来败北的。 伽克莉已经渐渐将露鲁塔逼入了绝境。最初的一击要如何去命中是关键所在。 伽克莉打从一开始就很清楚胜负是决定在第一击。怕只怕在发动心魂共有能力之前就被杀了。两人的速度差距有天壤之别,非常有可能一击毙命,所以为了先发制人,她才准备了这些道具。 更多的花瓣缠上了犹豫不决的露鲁塔。他们不断灌输露鲁塔,被伽克莉控制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真快呢。」 露鲁塔感觉到危机,想要发出全力一击,但他停手了。伽克莉自己也发动了心魂共有能力。她用不可以攻击伽克莉这个意志束缚了露鲁塔。露鲁塔会停手不是因为他被物理层面的力量制止住;而是在更根本的部分被伽克莉擒住了。露鲁塔他心中那股想要行动的意志被压制住了。就像以前哈缪丝被压制住一样。 「露鲁塔已经没办法攻击伽克莉了。」 露鲁塔已经停下了动作。他静止在空中,仿佛被钉在那里似地。伽克莉已经将他的心灵侵略到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接下来,就剩下让伽克莉爱上露鲁塔,以及让露鲁塔爱上伽克莉。最后,让我们在一起死去。」 伽克莉渐渐靠近露鲁塔。 之后将双手缠绕在无法行动的露鲁塔脖子上。再以她的小唇四处舔触其裸胸。伽克莉一面爱抚,同时也持续侵蚀露鲁塔的心灵。 插图149 伽克莉用舌头捉弄无法行动的露鲁塔,接着用心魂共有能力读取露鲁塔的内心。 「伽克莉问你,露鲁塔。你想收集幸福的『书』吗?」 露鲁塔心想,当然想,这是我绝对需要的东西。伽克莉呵呵一笑,否定他的内心想法。 「否定,露鲁塔需要的,只有伽克莉而已。」 露鲁塔的内心想法被否定。他心中收集幸福之『书』的想法烟消云散。 「伽克莉问你,露鲁塔之后还想待在这个迷宫吗?」 露鲁塔心想,自己一定要待在这里。 「否定,伽克莉不希望露鲁塔待在这里。」 露鲁塔想要留在迷宫的意志消失无踪。 「我问你,露鲁塔喜欢伽克莉吗?」 露鲁塔心想,我才不喜欢你,我恨妳,巴不得杀了妳。 「否定,露鲁塔一定要爱伽克莉才可以。」 说完这句,伽克莉就吻上了露鲁塔。露鲁塔的心灵,逐渐产生了对伽克莉的爱意。虽然他心中不需要这种爱,但他却无法否定这个在内心萌芽的爱意。 「我问你,露鲁塔。和伽克莉一起死吧。我们一起死,然后永远地合而为一。」 露鲁塔用尽全心全力拒绝伽克莉的这句话。办不到。自己还不可以死。我才不想和伽克莉一起死。 「否定。不行啦,露鲁塔要和伽克莉一起死才行。」 办不到,我自己还有非做不可的事。 「真顽强呢,伽克莉有点生气啰。」 伽克莉用指甲抓着露鲁塔的胸部,同时继续行使心魂共有能力。 「你的幸福只有伽克莉而已。就只有和伽克莉一起死而已。对吧?」 不对,我的幸福才不是这种东西。 「拒绝是没用的。因为在露鲁塔喜欢上伽克莉之前,伽克莉是绝对不会松手的。」 伽克莉继续侵略露鲁塔的心灵。 经过了半天之久,露鲁塔的心灵已被伽克莉掌握了十之八九。伽克莉确信只差一步之遥了。只要再过一会儿,露鲁塔会就完完全全变成自己的东西。 「只有伽克莉是你的一切,对吧?」 露鲁塔心想,好像对。伽克莉确信露鲁塔渐渐沦陷了。可是在下一秒,她就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反抗。伽克莉不自觉地松开露鲁塔,退了几步。原本一脸陶醉的伽克莉,表情为之一变,双眼怒张。 「为什么露鲁塔要抵抗?不对,为什么露鲁塔能够抵抗?」 动弹不得的露鲁塔,很辛苦地动了动嘴巴。 「妮妞。」 伽克莉更加生气了。之前她也听过这个名字。 「妮妞是谁?伽克莉才不理那种女人。」 伽克莉持续进行心魂共有。离完全控制露鲁塔只剩一会儿了。然而,每当她要侵略这剩下的一会儿时,就会遭受顽强的抵抗。这短短的一会儿显得遥遥无期。 「谁啊、谁啊、那个叫妮妞的。不要去想那种女人啦。」 伽克莉把额头抵在露鲁塔的心脏附近,接着读取他的记忆。 伽克莉看到了他们两人在两千年前相遇的情景。看到妮妞用她的歌拯救了露鲁塔,也看到妮妞原谅了软弱的露鲁塔。她读取了当时的记忆。 「这谁啊?有这种女人吗?」 伽克莉一阵咬牙切齿。她要以更强力的心魂共有能力侵略露鲁塔。 「什么嘛!那种女人不是两千年前的事了吗?否定!否定妮妞!露鲁塔爱的只有伽克莉一个人!」 然而,否定不了。伽克莉否定不了存在于露鲁塔心中的妮妞。 「为什么!那不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吗!伽克莉在这里!妮妞已经不在了!」 可是,露鲁塔开口了。为什么露鲁塔能开口?不是已经被伽克莉控制了吗? 「妮妞还在。」 这个叫妮妞的到底是谁?心里想着这件事的伽克莉,又将额头靠在露鲁塔的心脏一带。她继续探查妮妞究竟是什么人。结果伽克莉知道了露鲁塔想要杀死妮妞时的事。也知道了露鲁塔下不了手,差点放弃拯救世界时的事。以及露鲁塔决心要为妮妞拯救世界时的事。 伽克莉直觉到真正问题还在后头,后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就是这件事造就了如今的露鲁塔。她接着读取后面的记忆。 「这是?」 最后,伽克莉知道了露鲁塔与终章猛兽之间的决战,以及之后发生的事。 知道了当时露鲁塔为什么放弃英雄,堕落成魔王。 天空撕裂开来,雷电肆虐大地。大英雄露鲁塔=库沙库纳感应到世界末日这一天到来了。 原本一直在王塔最上层冥想的露鲁塔张开眼睛站了起来。 「乌艾奇沙尔!准备战斗!」 当他喊出这两句话时,也想起乌艾奇沙尔和亲信们在不久前已经外出了。露鲁塔心想,在这种重要时刻外出,这群家伙真会找时间。 没办法,露鲁塔只好用念动力魔法将追忆战器唤来自己身边。阿赫莱伊和修罗幕飞系在腰上。这些是备用的武器。带在身上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舞悠拉拉已经以花纹的样貌装设在肩膀上了。这防具也是以防万一用的。古拉欧古拉曼和戈摩尔克大概会成为主要的武器吧。不过,最为重要的武器还是露鲁塔自己。 数万本不断吃下肚的『书』的力量。 再加上露鲁塔自己那绝不沮丧的意志。 「我要保护这个世界。」 这句话仿佛是露鲁塔要说给自己听似地。 我一定要保护世上的人们,以及和一同共度的未来。 「?」 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刚刚我应该有想起了什么才对。我到底是想到了什么事情?真搞不懂。 不只刚刚想到的那件事。露鲁塔脑海里涌出各种不对劲的感觉。乌艾奇沙尔到哪去了?希哈克夺回的那个第七项追忆战器消失到哪了?不,更重要是,那个杯子是什么用途的道具? 「别去想这些无聊的事了!」 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了。露鲁塔破坏王塔最上层,飞到了天空。 没错,我要战斗,为了保护 「保护谁?」 露鲁塔一阵疑惑,不禁喃喃自语了起来。他想不起某个人的名字。自己不就是为了保护这个人而战的吗? 「我要保护谁?」 露鲁塔俯瞰地面,市民们陆陆续续逃向了防兽壕。看到这一幕,他回想了起来。对了,是为了保护大家,所以我发过誓要成为露鲁塔=库沙库纳。露鲁塔强行压抑住心中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出发前往应战。 地点在一个接近南方边境的森林。露鲁塔又感到一阵不对劲,他总觉得这一带很眼熟。 整个地上已经都被终章猛兽塞满了。但牠们仍不满足,依旧无止尽地不断出现。森林被牠们撞倒,整个大地彷佛都在沸腾。 「别想那么多!」 拘泥在那些少许的不对劲感是要做什么?明明世界末日就在眼前了。露鲁塔切换自己的思考回路。他摒除杂念,抛弃困惑,让自己的心境转化成只思考战斗这件事。 第一招,露鲁塔就发出了自己最强的攻击。弹如雨下的火球闪耀着白光,击中了聚集在一起的终章猛兽。火球将终章猛兽焚烧、熔解,最后化为了气体。露鲁塔的力量有效。眼前的对手,并不是个任何攻击都无效的存在。 终章猛兽们一齐朝着上方前进;接着无视重力往天空突击了过来。几道光线束缚了终章猛兽,巨大的利针紧接着贯穿了牠们。露鲁塔让终章猛兽的动作稍稍迟缓了一下后,随即将所有追忆战器同时解放开来。戈摩尔克的打击粉碎了大地;古拉欧古拉曼化成了一阵刀风剑雨斩碎了牠们;修罗幕飞和阿赫莱依也一同哭笑了起来。 战器的攻击有效。不过,露鲁塔直觉到这都是没用的。 敌人是无限的。不管再怎么削减数量,还是会永远再出现。终兽就是这种存在。 就算露鲁塔再怎么强,力量还是有限的。他必须以有限来超越无限不可。然而,正因为能将这个不可能化为可能,他才叫露鲁塔=库沙库纳。 露鲁塔退至上空。发动千里眼的能力。让触觉丝、无限听觉、超嗅觉全都动员了起来,最后他找到了。找到了这群终章猛兽的核心存在。 它就存在于地面上,是一个女性人类的石像。然而其发色并不是普通颜色。 那是什么颜色?不对,那不是颜色。看不到头发。就在露鲁塔要认出那头发的瞬间,他的视觉功能停止了,而且只有在要辨认对方头发时。 是虚无色。露鲁塔心中这么认为。 同一时间,石像认出了露鲁塔。虽说石像并没有转头过来,不过露鲁塔直觉到对方也看到了自己。同时也判断出自己是世界灭亡的障碍。 原本要四散在各地的终章猛兽们一反常态,全都集结在石像身旁。 毁灭世界的虚无发色石像;守护世界的透明发色英雄。两者的战斗,在此时终于结束了前哨战。 经过了两天,露鲁塔的四十八个小时,看起来似乎都在白费力气。 露鲁塔身处于空气稀薄的高空中,要是一般人待在这地方,没几分钟就会窒息而死。 追忆战器之一的戈摩尔克已经耗尽力量化为灰烬了,下次复活想必要经过千年之久了吧。修罗幕飞和阿赫莱伊虽然也有在用,不过这两把武器顶多也只达到协助防御的程度而已。 露鲁塔正准备接近到地面。要击碎那尊虚无发色的天神石像,除了接近以外别无他法,然而终章猛兽却以兽墙阻挡了他,而且不断逼近他,简直就像是要用物量战术将露鲁塔流放到宇宙似地。 从远方来看,露鲁塔和终章猛兽大概就像是一柱巨大的黑柱吧。当这根黑柱突破天际,而露鲁塔被终章猛兽从地表流放至宇宙时,战斗就结束了。 露鲁塔几乎是完全采取防御战。面对会无限诞生终章猛兽的敌人采取防守战,根本是愚蠢至极的自杀行为。然而,就算露鲁塔动员所有的力量,也将余下的追忆战器发挥至极限,依旧只能进行防御战。 露鲁塔不发一语。他并没有因为眼前的困境皱过任何一次眉头,也没有因为有可能会败北而颤抖过半次。就只是尽全力不断地保护自己。 胜利的机会只有一次。这个攻击,是露鲁塔使出浑身解数的必杀一击。释放这一击的时机到来之前,他只能不断地忍耐。 又过了二十四小时。要能顺利释放出这一击,需要三天的时间。 「来了!」 露鲁塔在这场三天三夜的战斗中第一次发出声音。露鲁塔一直等待的那事物,从天空的另一头降临了,这事物是从遥远的宇宙彼端前来的。 这事物尚未有名字,后世时代的天文学者们,则将此物体取名为小行星。 小行星受到引力牵引,开始殡落。是位能及质量带来的纯粹破坏力。 露鲁塔认为,终章猛兽这种力量是用来破坏世界管理者们所创造的一切;所以当然比世界管理者所创造的一切事物都还要强,这里头也包含露鲁塔;可是,如果是世界之外呢?如果这是由世界管理者的创造领域之外所带来的力量呢? 露鲁塔觉得终章猛兽似乎吼叫了起来。 你打算做什么?这个攻击太过强大了。爆风吹毁了树林和建筑物,飞扬而起的粉尘覆盖了天空、遮蔽了太阳。要是让这东西殡落,人类和终章猛兽都会灭亡。 不过,露鲁塔也非常清楚这结果。 小行星开始坠落,和空气的摩擦后闪耀着红光。露鲁塔飞在空中,移动到坠落中的小行星旁边。 「韵律结界舞悠拉拉,结界形态!」 此时露鲁塔首次发动了追忆战器之一的韵律结界舞悠拉拉。舞悠拉拉形成一个将露鲁塔、终章猛兽,以及小行星全包覆起来的巨大结界。不止如此,露鲁塔还动员自己所有的防御能力来补强舞悠拉拉的结界。小行星、终章猛兽、露鲁塔。 结界将这三股力量相互碰撞的地点,从世界上隔离开来。 终章猛兽们挡住小行星。但小行星强大到连牠们无限的力量都一并粉碎掉。终章猛兽逐一被压碎,化为灰烬。小行星猛然撞上地表,将大地挖开一个大洞,紧接着就爆炸开来。 露鲁塔所张设的结界将爆炸的余波全反弹回隔离区内。最后,结界在完成自己的使命后,分崩离析。 「还没结束!」 露鲁塔的身体在数千度的高温灼热以及爆炸的冲击中碎裂四散,但他还是大叫了出来。那座虚无色石像还没破坏掉。在这场石破天惊的爆炸当中,终章猛兽还是成功保住了石像。 「只要破坏那座石像!」 一切就结束了。在说完整句话之前,露鲁塔就已经展开了突击。露鲁塔让身体白热化,同时撞上了虚无发色的石像。 身体撞击。不问古今往来、力量大小,无力者粉碎强大敌人时所用的唯一手段。 露鲁塔在白热光芒当中挥出了拳头。看到自己拳头贯穿了石像胸口的瞬间,露鲁塔的意识也昏迷了。 究竟过了多久?露鲁塔听到了声音。 「露鲁塔大人,您是不是该苏醒过来了呢?」 对露鲁塔说话的是拉斯哥尔=奥赛罗。听得到声音,那就是说自己应该还活着。 天空万里无云,一片蔚蓝,微风和煦,鸟语不停。终章猛兽的威胁过去了。 可是,这股凌驾于胜利喜悦,也凌驾于期待全新世界的不协调感究竟是什么? 露鲁塔身旁躺了一名少女。只有一撮浏海是紫红色。她是谁?这种地方不可能会有少女才对。所有人为了保护自己,应该都已经避难到防兽壕了才对。而自己在打倒虚无发色石像的同时,应该也失去了意识才对。在这里的,不可能是石像残骸以外的东西。 那么,这名少女是谁? 「」 露鲁塔的脑海里响起了一道声音,彷佛头盖喀一声裂开似地。 「这女孩」 异样的声音劈哩啪啦响个不停。 「这女孩」 拉斯哥尔制造出一本『书』,完全不介意露鲁塔目前的情况。他将那本『书』放在少女遗体胸前。 「让在下献上此物吧。粉碎终章猛兽,拯救了这个世界的伟大英雄。露鲁塔=库沙库纳大人。 这本即是终章猛兽主人,意图毁灭世界之人的『书』,其名为歌人妮妞。」 歌人妮妞。此时的露鲁塔并不认识这个名字,但同时也认识这个名字。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不认识却认识?我的记忆发生了异常。 「拉斯哥尔,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在下当然知道。不论是您发生过何事;亦或是您正遇上何事。」 拉斯哥尔微笑了起来,但不知道他是在嘲笑?是怀有恶意?还是只是单纯粹觉得有趣而已。 「只要您阅读过这本『书』,想必定能理解一切。」 露鲁塔在拉斯哥尔的劝诱下,伸手碰触了『书』。他读了这本自己刚刚杀死,而且曾经是自己最爱之人妮妞的『书』。 最后的歌人妮妞,露鲁塔再次体验到她十八年的人生。 知道了她曾经想要舍弃歌人能力;以及听到远方恸哭后,为拯救自己而成为歌人。 知道了她长久以来,一直为拯救世人而唱歌。最后,知道了她和自己相遇过。 「这是怎么回事?」 露鲁塔一面读『书』,心想一面想着,自己从来不知道这些情景;也不知道自己和妮妞相遇过,也不知道自己听过她的歌。 不过,『书』里不可能有虚伪的记载。如果是这样,那这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露鲁塔发现自己有一部分的记忆是空白的。是从自己知道战胜不了终章猛兽而绝望不已的那时期开始,一直到下定决心绝对要战胜终章猛兽那一刻为止。自己有没这段期间的记忆。为什么自己会忘记?为什么没有发现到自己忘记了这么重大的事情? 露鲁塔脑袋一阵激痛,痛得异常。 在『书』里,过去的露鲁塔非常烦恼。曾为了变强而想要杀死妮妞,也曾放弃杀死妮妞,放弃拯救世界;但在最后则为了保护妮妞决心拯救世界。 为何我会忘记这种事?露鲁塔完全无法理解,差点就大叫了出来。 露鲁塔和妮妞有一阵短暂的分离。妮妞在森林里等待露鲁塔拯救世界的那一刻。同时,她为了带给全新世界幸福,独自一人练习唱歌。 每次露鲁塔不到三天就会寄来一封木片信,信中很大胆地罗列着他有多么爱妮妞,妮妞每次都很难为情地读过这些木片信。这种日子持续了几个月。 某一天,妮妞发现露鲁塔已经连续十天没寄信过来了。一想到露鲁塔说不定遇上了什么事,妮妞马上下定决心要再前往王都一趟。为了在明天一早出发,她整理好旅途用具后,马上就就寝了。 这一夜,原本已经睡着的妮妞,突然脸颊痛到醒了过来。 「!」 妮妞想要从裹在自己身上的布匹里起身。然而在下一秒,她的肩膀、背部、双脚都传来一阵沉重又滚烫的痛楚。 「谁、是谁」 冲击和痛楚让妮妞既起不了身也动不了身。攻击停了下来后,她才知道对方是用棍棒殴打自己。 「是谁」 妮妞大叫。但回应她的确是一阵笑声。一群人指着妮妞捧腹大笑。笑过后,这些人又继续攻击了起来。响起了骨头裂掉的声音。这些痛楚和恐怖,让妮妞大声哭喊了出来。 「露鲁塔!露鲁塔!」 她呼喊着自己心爱的少年名字。露鲁塔在信上写过,不管他身在何处都可以辨识出妮妞的状况。然而响应她的,却是一阵更加不屑的侮蔑和狂笑。一双双包围了自己的男子们的脚映入了妮妞的眼帘。 「别打了。」 一名男子制止了众人。妮妞从声音知道了制止的人是乌艾奇沙尔,是那个憎恨之男。乌艾奇沙尔。 读着『书』的露鲁塔心想,乌艾奇沙尔在做什么?同时他也回想起,从自己与终章猛兽决战的那一刻起,就不见乌艾奇沙尔的踪影。 对了,就是这一天。终章猛兽和露鲁塔的决战,就是在这一天开始的。 这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露鲁塔救我快来救我」 妮妞骨折了,她已经完全动不了了。众人俯视着不断啜泣的妮妞。 在她周围的,有乌艾奇沙尔和侍奉露鲁塔的上级战士们。每个人应该都是一名拥有崇高地位和坚强实力的战士。然而这群人却围殴着一名少女。 读着『书』的露鲁塔感到自己脑袋一阵恍惚,眼前的情景仿佛隔着一层薄膜,又似梦中的情景。露鲁塔不禁心想,真希望这是一场梦。 「就打到这里吧。」 众人的攻击因为乌艾奇沙尔的一句话停了下来。战士们边笑边看着倒在地上的妮妞。其中一个人吐了一口口水在妮妞脸颊上。 「露鲁塔,快来啊,为什么你不过来,露鲁塔。」 妮妞也很清楚乌艾奇沙尔非常讨厌自己。不过露鲁塔说过他已经命令乌艾奇沙尔不准伤害妮妞了;也说过要是有人违反命令,他会不顾一切赶过来。 而且露鲁塔也说过,他会为了保护妮妞而战,所以妮妞妳也要用妳的歌带给世人幸福。露鲁塔他明明这么说过,为什么还会变成这样? 「露鲁塔,为什么?」 妮妞不断呼唤着露鲁塔的名字。这段期间,包围妮妞的战士们似乎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妳还不明白吗! 」 「真是杰作!她居然一直叫露鲁塔!」 「这只臭虫还不了解啊!」 到底是有什么好笑的?到底在笑自己什么?妮妞完全不了解。只要自己叫出露鲁塔的名字,应该就会马上过来才对。他不可能不会过来。 「还不懂吗!」 乌艾奇沙尔踩着妮妞的头说。 「妳啊!被抛弃了!」 又响起了一阵笑声。妮妞感受到一股冲击,彷佛头脑被重重打了一下。 骗人!露鲁塔他不是这种人。 同时间,读着『书』的露鲁塔也心想,为什么自己没有赶过去?和自己如此相爱的少女受到这种伤害时,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对了,自己在这时候正在做最后的冥想。完全没去想过乌艾奇沙尔在做什么。 露鲁塔对着过去的自己大叫。为什么你不过去!!拜托你!快过去!然而,不论现在的露鲁塔再怎么呼喊,过去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妳这只浑身粪便的烂虫叫妮妞是吗?」 说话的,是踩着妮妞脑袋的乌艾奇沙尔声音。 「妳能想象的到我多么想要杀了妳吗?妳明白每当我看到露鲁塔飞往妳身边,是多么咬牙切齿吗?」 妮妞听到了一阵格格作响的咬牙声。那是乌艾奇沙尔怒不可遏的声音。 「拉斯哥尔居然胡说些什么露鲁塔遇上妳之后变强了。那个落魄司书天使怎么可能会了解真正的露鲁塔。妳清楚妳对露鲁塔做了什么吗?」 妮妞不清楚。自己确实是帮助了露鲁塔,确实是救了正想要自杀的他,抚慰了他的心灵。 露鲁塔的确曾一度因为妮妞而差点放弃拯救世界,可是他重新思考过后,觉得这是不对的,所以又回去为拯救世界而战了。为什么我就要受到这种对待不可! 「妳啊,玷污了露鲁塔。玷污了伟大的救世主露鲁塔。 在遇到妳这家伙之前,露鲁塔是个完美的存在。是个为了拯救世人,无所畏惧也绝不迷惘的存在。一个超越人、超越神的存在!」 乌艾奇沙尔踹了妮妞头部一脚,同时大声怒吼。妮妞痛到发出惨叫。 「是妳!是妳骗了他!我说得没错吧!」 露鲁塔对着过去的乌艾奇沙尔怒吼。你在说什么,我才不是那种存在!我很弱、也迷惘过,也一度想要逃避!只不过是个一出生就拥有透明头发、一直扮演着救世主的普通小孩! 「什么叫爱她!什么叫要为了她而战!靠那种参杂了情欲的卑劣感情,有可能拯救世界吗!真正的救世主不是这种东西!一定要是超越人类的究极存在才行!」 妮妞想要说不是的。然而,她的喉咙受到了一股冲击。乌艾奇沙尔的鞋子踢碎了妮妞的喉咙,她嘴巴深处发出一个恶心的声音。 「他变成了一个普通人类!因为妳的关系啊!伟大、连神都将超越的完美救世主,变成了一个普通的人类啊!」 读着『书』的露鲁塔脑海里,响起了劈哩、劈哩的声音。占据在脑海中的某个事物渐渐消散,被涂改过的记忆开始复苏了。 「不过,我松了一口气。我已经放心了。露鲁塔已经取回真正救世主的心,妳这家伙已经不在他的心里了。」 骗人,露鲁塔不可能抛弃自己,他明明说过那么多次他喜欢我。 「为、什、么露鲁」 妮妞话才说到一半,乌艾奇沙尔见状又往她的喉咙用力一踩。 「还想开口吗。」 妮妞很清楚在自己喉咙里响起的声音,是一种决定性的声音。不管自己再怎么做,都发不出声音了。她非常了解这是那种决定性的声音。妮妞的歌永远消失了。 「我多么期望这一天啊,终于能杀了妳这家伙,终于、终于能够杀了妳这家伙。别以为妳能够死得很轻松。我会慢慢地、狠狠地杀了妳。」 乌艾奇沙尔踹飞妮妞的身体。部下们也陆陆续续地加入了攻击,直到妮妞的身体完全抖动不了。 妮妞全身下上粉身碎骨,脖子也断了,她甚至连痛觉都感觉不到了。妮妞很清楚自己一定会死。 乌艾奇沙尔用下巴指示部下们,他们将妮妞如烂泥般的身体拖出去外头。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快帮助那女孩!别杀她!露鲁塔大叫。然而他的声音是绝对传达不到过去的。 「把她埋起来,妳就在这里孤单地死去吧。」 洞穴前面,有一个恰好能够埋住一个人的小洞。妮妞被丢进了这个小洞。众人从上面将泥土、腐臭的麦粥、喂马的饲料这些东西丢进去。妮妞毫无抵抗之力,她的身体被这些污秽之物埋了起来。 「虚构抹杀了。妮妞这个虚构将会消失,而露鲁塔将会从梦中醒来。」 乌艾奇沙尔说了这句话。在这瞬间,露鲁塔脑海里也响起一道巨大的声响。他脑海里那段原本已失去的记忆复苏了。 「希哈克他们带回来的那个道具,知道使用方法了吗?」 约半个月前。希哈克和一百名战士以必死觉悟挑战了惩罚天使,并带回了第七项追忆战器。几天后,露鲁塔正在自己房间里休息。 坚持要得到第七项追忆战器的人是乌艾奇沙尔。他主张逝去石剑夜并不包含在追忆战器之内,所以七项追忆战器尚未收集齐全。露鲁塔虽然觉得他这话很奇怪,但因为也没什么大碍,就搁下了这件事。 「不,还不清楚。不过,属下相信一定是对露鲁塔您有所帮助的东西。」 「你真悠哉啊。决战都快来临了。而且我原本不是就说过,根本不需要第七项战器。」 说完后,露鲁塔拿起桌上的水壶。 「既然是叫做杯,用法大概就是倒入液体,或者会有液体涌出来而已吧?」 露鲁塔一面说一面喝下了水。在喝下的瞬间,他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到了现在露鲁塔终于回想起来了。那一天的水壶是乌艾奇沙尔带来的。而且,不知为何乌艾奇沙尔和亲信们都很在意水壶。 「只有名字是取好的,叫做虚构抹杀杯阿葛克司。」 乌艾奇沙尔告诉露鲁塔战器名称时,他肯定笑了。 露鲁塔了解了。虚构抹杀杯阿葛克司这是让人丧失记忆的战器,乌艾奇沙尔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东西的存在。而他对露鲁塔隐瞒了这件事,并在得到战器后,装成不懂使用方法,让露鲁塔喝下水。 他执着于虚构抹杀杯的原因,就是为了从露鲁塔脑海里夺去妮妞的记忆。 也是为了将露鲁塔恢复成乌艾奇沙尔心目中的真正救世主。 露鲁塔脑海里响起了一股异常的炸裂声。整个脑袋彷佛要裂开似地。随着这股宛若爆炸的感触,露鲁塔脑海里有关妮妞的记忆全都复苏了。包括自己和她是多么地相爱,自己是多么地想要保护她。 而残酷的现实就摆在他眼前。 现在自己手上摸的,是自己心爱之人妮妞的『书』。 露鲁塔心想,不该读这本『书』的。 而他也预感到,自己不可以继续读下去。 然而,『书』却径自翻阅了下去。 被埋在泥土和污秽物当中的妮妞完全束手无策,渐渐开始窒息了起来。窒息很痛苦,是这世上最痛苦的死法之一。 露鲁塔抛弃自己了,这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事了。那一天他边哭边抱着我;希望我带给世人幸福,原来都只是口头上说说的而已。 为什么呢?真搞不懂理由。还是说,露鲁塔从一开始就是这种男人?自我中心又随性,毫不把人命当成一回事?啊,原来是这样。现在回想起来,他好像真的也有这种地方。 断章 魔王与最终来访者 断章魔王与最终来访者 邦特拉图书馆的最后之日,同时也是第二次世界末日。露鲁塔独自一人坐在假想内脏里的剧院舞台上。 世上的所有人,全都因为无泪终结之力倒地不起。 哈缪丝死了;武装司书也全都兵败如山倒。 就连假想内脏里的抵抗者们,也全都一个不剩了。 接下来,就只剩下毁灭世界而已。解放终章猛兽去吃尽所有人类,而露鲁塔自己也会死去。这就是一切的结局。 这就是露鲁塔所保护的苦海世界结局。 剧院深处有一座石像,是一座有着露鲁塔所深爱的妮妞外表的虚无发色石像。 这座石像在两千年的岁月里,没有丝毫改变,它就这样孤伶伶地被放置在这里。 露鲁塔一直在妮妞的石像面前等待着什么。 原本低头不语的露鲁塔突然拾起头来,沙地的另一头传来了脚步声,是无法使用肉体强化魔术的一般人才有的脚步声。 「你终于来了。」 露鲁塔低声自语。他一直在等待这个人的到来。 杀了卡酋亚,也是为了不让卡酋亚阻挠这个人前来。 这个人的脚踏入了剧院。此时露鲁塔对他开口了。 「你大概是最后一位访客了吧。除了你,世上已经没有其它任何人了。不管是外面的世界,还是这个假想内脏里。」 「这样啊。」 来到此地的,是方才和温凯尼相遇的那名少年。挖出夏洛特,告诉两人露鲁塔所在地的人也是他。 少年没有和温凯尼他们同行,所以晚了一会儿才来到了此地。 「你是来阻止我的吧?」 「嗯,是这样没错。」 少年漫步在剧院里,他走向坐在舞台边的露鲁塔,并在露鲁塔面前停下脚步。接着,凝视着虚无发色石像,同时想着一些事。 「你的人生我看过了。你释放的记忆结晶也来有飞来我那里。没经过你的同意就看了你的记忆,真抱歉。」 露鲁塔微微地笑了起来。都来到这种地步了,说的话还真是悠哉啊。 「别放在心上。我也知道你看过了。要不要坐下来?」 「不了站着讲就行了。」 少年走上剧院,站在露鲁塔旁边。他低头看着露鲁塔,静静地说。 「我应该需要自我介绍一下吧?你应该不认识我才对。」 「没那回事。你的事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在我吃下你的『书』的瞬间,你就深深烙印在我心里了。」 少年一阵讶异,张大了双眼。 「真令人不敢相信。为什么?」 露鲁塔似笑非笑。 「因为我很想跟你一样啊,打从心底去爱着某个人,为了那个人奋斗,取得胜利,最后将彼此的心连结起来。我做不到的事,你做到了。」 「」 「我打从心底钦佩你,同时也护嫉到让我浑身不痛快。为什么你可以我却不行?为什么我办不到的事,你却办得到?我拼命地一直思考我自己缺少什么,而你拥有什么。 虽然到最后我还是不明白。」 「说我很光荣,好像也很奇怪。」 少年一脸不知所措地搔了搔鼻于 「真没想到居然有人会钦佩我。」 「你用不着谦虚。你很了不起,和我大不相同。」 露鲁塔对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少年这么说。这个少年很矮,还驼背得很严重。身上只穿着一套很寒酸的卡其色外套和裤子。系在腰际上的,是一把没什么奇特之处的匕首。 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虽然很阴暗,不过那一双隐藏在他那蓬松浏海下的眼里,却蕴涵了坚强的意志力。 「你除了一把匕首外,就没有其它的力量了。不管是记忆还是过去,都被人夺走了。但你仍旧独自一人挑战了强大的敌人,并且获得了胜利;拯救了心爱少女的心,以及城镇民众的生命。 要是你这样还不算了不起,那还有谁才算了不起?」 「那不是我的力量,是丝柔的。」 少年如此回答露鲁塔。从衣服上虽然看不起来,不过他的胸口被埋入了一颗粗制滥造的炸弹。一颗为了杀死哈缪丝而被埋入的炸弹。 插图173 「一样的事。那是你爱丝柔,相信丝柔所鼓起的勇气之力。不管保护了城镇,还是带给丝柔幸福的,肯定都是你的力量。 我是这么认为的,克里欧。托亚托矿山的恋爱爆弹,克里欧=东尼斯。」 露鲁塔脸上浮现自嘲的神色对克里欧说。 「好了,你要怎么办,克里欧?你能阻止我,阻止世界灭亡吗?」 少年恋爱爆弹克里欧=东尼斯没有回答。从克里欧的神情,无法窥探出究竟是他懒得找答案了,还是那是带有意志的一股沉默。 克里欧就这样静静地一直站在露鲁塔身旁。 同一时刻,有一名女子笑了。在这个除了露鲁塔和克里欧以外,应该已经不存在任何人的世界里,她呵呵呵地笑了。 哈缪丝=梅瑟塔笑了。 她的心脏早已停止跳动,流向大脑的血液也已凝固中断了。被露鲁塔的巨针刺穿后,哈缪丝肯定已经死亡了。 然而,哈缪丝虽然成了只有灵魂的存在,但她仍不断地笑着。 这一刻来临了。我的能力终于到了发动的时刻了。 不管是投石器的能力,还是触觉丝的能力,都不是我真正的能力。我真正的魔法权利,那令人憎恨的父亲。马奇亚=德基希亚特所植入在我身上的这项能力,将从此刻真正发动。 发动条件是我的死亡。 虽然被你杀死实非所愿,不过条件已经满足了。 「露鲁塔,让你久等了呢。」 虽然只有灵魂,哈缪丝却还是开口了;虽然只有灵魂,哈缪丝却还是笑了。 好好期待吧,露鲁塔。让我来带给你败北、死亡,还有真正的挫折。我会夺走你花费两千年时间得到的一切力量;破坏所有你吃下去的『书』;将你的过去和未来都打入烂泥地狱当中狠狠践踏一番;最后再让你爬在地上惨叫来向我求饶。不过我不会理你的,我要狠狠地玩弄死你。 高兴吧,露鲁塔。快举起你的双手,欢欣鼓舞一番吧。 你将获得解脱。不论是你那不败神座、一直等待的日子、杀死妮妞的悔恨,还是对妮妞的爱都一样,你将获得所有一切束缚的解脱。 死亡会带给你一切解脱,你终于可以被我带来的甜美之死拯救了。 好了,我要过去了,露鲁塔。我可不像伽克莉那么温柔。 甜美死神的化身哈缪丝=梅瑟塔,现在开始要吃下你的一切。 断章魔王与最终来访者 邦特拉图书馆的最后之日,同时也是第二次世界末日。露鲁塔独自一人坐在假想内脏里的剧院舞台上。 世上的所有人,全都因为无泪终结之力倒地不起。 哈缪丝死了;武装司书也全都兵败如山倒。 就连假想内脏里的抵抗者们,也全都一个不剩了。 接下来,就只剩下毁灭世界而已。解放终章猛兽去吃尽所有人类,而露鲁塔自己也会死去。这就是一切的结局。 这就是露鲁塔所保护的苦海世界结局。 剧院深处有一座石像,是一座有着露鲁塔所深爱的妮妞外表的虚无发色石像。 这座石像在两千年的岁月里,没有丝毫改变,它就这样孤伶伶地被放置在这里。 露鲁塔一直在妮妞的石像面前等待着什么。 原本低头不语的露鲁塔突然拾起头来,沙地的另一头传来了脚步声,是无法使用肉体强化魔术的一般人才有的脚步声。 「你终于来了。」 露鲁塔低声自语。他一直在等待这个人的到来。 杀了卡酋亚,也是为了不让卡酋亚阻挠这个人前来。 这个人的脚踏入了剧院。此时露鲁塔对他开口了。 「你大概是最后一位访客了吧。除了你,世上已经没有其它任何人了。不管是外面的世界,还是这个假想内脏里。」 「这样啊。」 来到此地的,是方才和温凯尼相遇的那名少年。挖出夏洛特,告诉两人露鲁塔所在地的人也是他。 少年没有和温凯尼他们同行,所以晚了一会儿才来到了此地。 「你是来阻止我的吧?」 「嗯,是这样没错。」 少年漫步在剧院里,他走向坐在舞台边的露鲁塔,并在露鲁塔面前停下脚步。接着,凝视着虚无发色石像,同时想着一些事。 「你的人生我看过了。你释放的记忆结晶也来有飞来我那里。没经过你的同意就看了你的记忆,真抱歉。」 露鲁塔微微地笑了起来。都来到这种地步了,说的话还真是悠哉啊。 「别放在心上。我也知道你看过了。要不要坐下来?」 「不了站着讲就行了。」 少年走上剧院,站在露鲁塔旁边。他低头看着露鲁塔,静静地说。 「我应该需要自我介绍一下吧?你应该不认识我才对。」 「没那回事。你的事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在我吃下你的『书』的瞬间,你就深深烙印在我心里了。」 少年一阵讶异,张大了双眼。 「真令人不敢相信。为什么?」 露鲁塔似笑非笑。 「因为我很想跟你一样啊,打从心底去爱着某个人,为了那个人奋斗,取得胜利,最后将彼此的心连结起来。我做不到的事,你做到了。」 「」 「我打从心底钦佩你,同时也护嫉到让我浑身不痛快。为什么你可以我却不行?为什么我办不到的事,你却办得到?我拼命地一直思考我自己缺少什么,而你拥有什么。 虽然到最后我还是不明白。」 「说我很光荣,好像也很奇怪。」 少年一脸不知所措地搔了搔鼻于 「真没想到居然有人会钦佩我。」 「你用不着谦虚。你很了不起,和我大不相同。」 露鲁塔对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少年这么说。这个少年很矮,还驼背得很严重。身上只穿着一套很寒酸的卡其色外套和裤子。系在腰际上的,是一把没什么奇特之处的匕首。 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虽然很阴暗,不过那一双隐藏在他那蓬松浏海下的眼里,却蕴涵了坚强的意志力。 「你除了一把匕首外,就没有其它的力量了。不管是记忆还是过去,都被人夺走了。但你仍旧独自一人挑战了强大的敌人,并且获得了胜利;拯救了心爱少女的心,以及城镇民众的生命。 要是你这样还不算了不起,那还有谁才算了不起?」 「那不是我的力量,是丝柔的。」 少年如此回答露鲁塔。从衣服上虽然看不起来,不过他的胸口被埋入了一颗粗制滥造的炸弹。一颗为了杀死哈缪丝而被埋入的炸弹。 插图173 「一样的事。那是你爱丝柔,相信丝柔所鼓起的勇气之力。不管保护了城镇,还是带给丝柔幸福的,肯定都是你的力量。 我是这么认为的,克里欧。托亚托矿山的恋爱爆弹,克里欧=东尼斯。」 露鲁塔脸上浮现自嘲的神色对克里欧说。 「好了,你要怎么办,克里欧?你能阻止我,阻止世界灭亡吗?」 少年恋爱爆弹克里欧=东尼斯没有回答。从克里欧的神情,无法窥探出究竟是他懒得找答案了,还是那是带有意志的一股沉默。 克里欧就这样静静地一直站在露鲁塔身旁。 同一时刻,有一名女子笑了。在这个除了露鲁塔和克里欧以外,应该已经不存在任何人的世界里,她呵呵呵地笑了。 哈缪丝=梅瑟塔笑了。 她的心脏早已停止跳动,流向大脑的血液也已凝固中断了。被露鲁塔的巨针刺穿后,哈缪丝肯定已经死亡了。 然而,哈缪丝虽然成了只有灵魂的存在,但她仍不断地笑着。 这一刻来临了。我的能力终于到了发动的时刻了。 不管是投石器的能力,还是触觉丝的能力,都不是我真正的能力。我真正的魔法权利,那令人憎恨的父亲。马奇亚=德基希亚特所植入在我身上的这项能力,将从此刻真正发动。 发动条件是我的死亡。 虽然被你杀死实非所愿,不过条件已经满足了。 「露鲁塔,让你久等了呢。」 虽然只有灵魂,哈缪丝却还是开口了;虽然只有灵魂,哈缪丝却还是笑了。 好好期待吧,露鲁塔。让我来带给你败北、死亡,还有真正的挫折。我会夺走你花费两千年时间得到的一切力量;破坏所有你吃下去的『书』;将你的过去和未来都打入烂泥地狱当中狠狠践踏一番;最后再让你爬在地上惨叫来向我求饶。不过我不会理你的,我要狠狠地玩弄死你。 高兴吧,露鲁塔。快举起你的双手,欢欣鼓舞一番吧。 你将获得解脱。不论是你那不败神座、一直等待的日子、杀死妮妞的悔恨,还是对妮妞的爱都一样,你将获得所有一切束缚的解脱。 死亡会带给你一切解脱,你终于可以被我带来的甜美之死拯救了。 好了,我要过去了,露鲁塔。我可不像伽克莉那么温柔。 甜美死神的化身哈缪丝=梅瑟塔,现在开始要吃下你的一切。 断章魔王与最终来访者 邦特拉图书馆的最后之日,同时也是第二次世界末日。露鲁塔独自一人坐在假想内脏里的剧院舞台上。 世上的所有人,全都因为无泪终结之力倒地不起。 哈缪丝死了;武装司书也全都兵败如山倒。 就连假想内脏里的抵抗者们,也全都一个不剩了。 接下来,就只剩下毁灭世界而已。解放终章猛兽去吃尽所有人类,而露鲁塔自己也会死去。这就是一切的结局。 这就是露鲁塔所保护的苦海世界结局。 剧院深处有一座石像,是一座有着露鲁塔所深爱的妮妞外表的虚无发色石像。 这座石像在两千年的岁月里,没有丝毫改变,它就这样孤伶伶地被放置在这里。 露鲁塔一直在妮妞的石像面前等待着什么。 原本低头不语的露鲁塔突然拾起头来,沙地的另一头传来了脚步声,是无法使用肉体强化魔术的一般人才有的脚步声。 「你终于来了。」 露鲁塔低声自语。他一直在等待这个人的到来。 杀了卡酋亚,也是为了不让卡酋亚阻挠这个人前来。 这个人的脚踏入了剧院。此时露鲁塔对他开口了。 「你大概是最后一位访客了吧。除了你,世上已经没有其它任何人了。不管是外面的世界,还是这个假想内脏里。」 「这样啊。」 来到此地的,是方才和温凯尼相遇的那名少年。挖出夏洛特,告诉两人露鲁塔所在地的人也是他。 少年没有和温凯尼他们同行,所以晚了一会儿才来到了此地。 「你是来阻止我的吧?」 「嗯,是这样没错。」 少年漫步在剧院里,他走向坐在舞台边的露鲁塔,并在露鲁塔面前停下脚步。接着,凝视着虚无发色石像,同时想着一些事。 「你的人生我看过了。你释放的记忆结晶也来有飞来我那里。没经过你的同意就看了你的记忆,真抱歉。」 露鲁塔微微地笑了起来。都来到这种地步了,说的话还真是悠哉啊。 「别放在心上。我也知道你看过了。要不要坐下来?」 「不了站着讲就行了。」 少年走上剧院,站在露鲁塔旁边。他低头看着露鲁塔,静静地说。 「我应该需要自我介绍一下吧?你应该不认识我才对。」 「没那回事。你的事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在我吃下你的『书』的瞬间,你就深深烙印在我心里了。」 少年一阵讶异,张大了双眼。 「真令人不敢相信。为什么?」 露鲁塔似笑非笑。 「因为我很想跟你一样啊,打从心底去爱着某个人,为了那个人奋斗,取得胜利,最后将彼此的心连结起来。我做不到的事,你做到了。」 「」 「我打从心底钦佩你,同时也护嫉到让我浑身不痛快。为什么你可以我却不行?为什么我办不到的事,你却办得到?我拼命地一直思考我自己缺少什么,而你拥有什么。 虽然到最后我还是不明白。」 「说我很光荣,好像也很奇怪。」 少年一脸不知所措地搔了搔鼻于 「真没想到居然有人会钦佩我。」 「你用不着谦虚。你很了不起,和我大不相同。」 露鲁塔对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少年这么说。这个少年很矮,还驼背得很严重。身上只穿着一套很寒酸的卡其色外套和裤子。系在腰际上的,是一把没什么奇特之处的匕首。 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虽然很阴暗,不过那一双隐藏在他那蓬松浏海下的眼里,却蕴涵了坚强的意志力。 「你除了一把匕首外,就没有其它的力量了。不管是记忆还是过去,都被人夺走了。但你仍旧独自一人挑战了强大的敌人,并且获得了胜利;拯救了心爱少女的心,以及城镇民众的生命。 要是你这样还不算了不起,那还有谁才算了不起?」 「那不是我的力量,是丝柔的。」 少年如此回答露鲁塔。从衣服上虽然看不起来,不过他的胸口被埋入了一颗粗制滥造的炸弹。一颗为了杀死哈缪丝而被埋入的炸弹。 插图173 「一样的事。那是你爱丝柔,相信丝柔所鼓起的勇气之力。不管保护了城镇,还是带给丝柔幸福的,肯定都是你的力量。 我是这么认为的,克里欧。托亚托矿山的恋爱爆弹,克里欧=东尼斯。」 露鲁塔脸上浮现自嘲的神色对克里欧说。 「好了,你要怎么办,克里欧?你能阻止我,阻止世界灭亡吗?」 少年恋爱爆弹克里欧=东尼斯没有回答。从克里欧的神情,无法窥探出究竟是他懒得找答案了,还是那是带有意志的一股沉默。 克里欧就这样静静地一直站在露鲁塔身旁。 同一时刻,有一名女子笑了。在这个除了露鲁塔和克里欧以外,应该已经不存在任何人的世界里,她呵呵呵地笑了。 哈缪丝=梅瑟塔笑了。 她的心脏早已停止跳动,流向大脑的血液也已凝固中断了。被露鲁塔的巨针刺穿后,哈缪丝肯定已经死亡了。 然而,哈缪丝虽然成了只有灵魂的存在,但她仍不断地笑着。 这一刻来临了。我的能力终于到了发动的时刻了。 不管是投石器的能力,还是触觉丝的能力,都不是我真正的能力。我真正的魔法权利,那令人憎恨的父亲。马奇亚=德基希亚特所植入在我身上的这项能力,将从此刻真正发动。 发动条件是我的死亡。 虽然被你杀死实非所愿,不过条件已经满足了。 「露鲁塔,让你久等了呢。」 虽然只有灵魂,哈缪丝却还是开口了;虽然只有灵魂,哈缪丝却还是笑了。 好好期待吧,露鲁塔。让我来带给你败北、死亡,还有真正的挫折。我会夺走你花费两千年时间得到的一切力量;破坏所有你吃下去的『书』;将你的过去和未来都打入烂泥地狱当中狠狠践踏一番;最后再让你爬在地上惨叫来向我求饶。不过我不会理你的,我要狠狠地玩弄死你。 高兴吧,露鲁塔。快举起你的双手,欢欣鼓舞一番吧。 你将获得解脱。不论是你那不败神座、一直等待的日子、杀死妮妞的悔恨,还是对妮妞的爱都一样,你将获得所有一切束缚的解脱。 死亡会带给你一切解脱,你终于可以被我带来的甜美之死拯救了。 好了,我要过去了,露鲁塔。我可不像伽克莉那么温柔。 甜美死神的化身哈缪丝=梅瑟塔,现在开始要吃下你的一切。 断章魔王与最终来访者 邦特拉图书馆的最后之日,同时也是第二次世界末日。露鲁塔独自一人坐在假想内脏里的剧院舞台上。 世上的所有人,全都因为无泪终结之力倒地不起。 哈缪丝死了;武装司书也全都兵败如山倒。 就连假想内脏里的抵抗者们,也全都一个不剩了。 接下来,就只剩下毁灭世界而已。解放终章猛兽去吃尽所有人类,而露鲁塔自己也会死去。这就是一切的结局。 这就是露鲁塔所保护的苦海世界结局。 剧院深处有一座石像,是一座有着露鲁塔所深爱的妮妞外表的虚无发色石像。 这座石像在两千年的岁月里,没有丝毫改变,它就这样孤伶伶地被放置在这里。 露鲁塔一直在妮妞的石像面前等待着什么。 原本低头不语的露鲁塔突然拾起头来,沙地的另一头传来了脚步声,是无法使用肉体强化魔术的一般人才有的脚步声。 「你终于来了。」 露鲁塔低声自语。他一直在等待这个人的到来。 杀了卡酋亚,也是为了不让卡酋亚阻挠这个人前来。 这个人的脚踏入了剧院。此时露鲁塔对他开口了。 「你大概是最后一位访客了吧。除了你,世上已经没有其它任何人了。不管是外面的世界,还是这个假想内脏里。」 「这样啊。」 来到此地的,是方才和温凯尼相遇的那名少年。挖出夏洛特,告诉两人露鲁塔所在地的人也是他。 少年没有和温凯尼他们同行,所以晚了一会儿才来到了此地。 「你是来阻止我的吧?」 「嗯,是这样没错。」 少年漫步在剧院里,他走向坐在舞台边的露鲁塔,并在露鲁塔面前停下脚步。接着,凝视着虚无发色石像,同时想着一些事。 「你的人生我看过了。你释放的记忆结晶也来有飞来我那里。没经过你的同意就看了你的记忆,真抱歉。」 露鲁塔微微地笑了起来。都来到这种地步了,说的话还真是悠哉啊。 「别放在心上。我也知道你看过了。要不要坐下来?」 「不了站着讲就行了。」 少年走上剧院,站在露鲁塔旁边。他低头看着露鲁塔,静静地说。 「我应该需要自我介绍一下吧?你应该不认识我才对。」 「没那回事。你的事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在我吃下你的『书』的瞬间,你就深深烙印在我心里了。」 少年一阵讶异,张大了双眼。 「真令人不敢相信。为什么?」 露鲁塔似笑非笑。 「因为我很想跟你一样啊,打从心底去爱着某个人,为了那个人奋斗,取得胜利,最后将彼此的心连结起来。我做不到的事,你做到了。」 「」 「我打从心底钦佩你,同时也护嫉到让我浑身不痛快。为什么你可以我却不行?为什么我办不到的事,你却办得到?我拼命地一直思考我自己缺少什么,而你拥有什么。 虽然到最后我还是不明白。」 「说我很光荣,好像也很奇怪。」 少年一脸不知所措地搔了搔鼻于 「真没想到居然有人会钦佩我。」 「你用不着谦虚。你很了不起,和我大不相同。」 露鲁塔对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少年这么说。这个少年很矮,还驼背得很严重。身上只穿着一套很寒酸的卡其色外套和裤子。系在腰际上的,是一把没什么奇特之处的匕首。 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虽然很阴暗,不过那一双隐藏在他那蓬松浏海下的眼里,却蕴涵了坚强的意志力。 「你除了一把匕首外,就没有其它的力量了。不管是记忆还是过去,都被人夺走了。但你仍旧独自一人挑战了强大的敌人,并且获得了胜利;拯救了心爱少女的心,以及城镇民众的生命。 要是你这样还不算了不起,那还有谁才算了不起?」 「那不是我的力量,是丝柔的。」 少年如此回答露鲁塔。从衣服上虽然看不起来,不过他的胸口被埋入了一颗粗制滥造的炸弹。一颗为了杀死哈缪丝而被埋入的炸弹。 插图173 「一样的事。那是你爱丝柔,相信丝柔所鼓起的勇气之力。不管保护了城镇,还是带给丝柔幸福的,肯定都是你的力量。 我是这么认为的,克里欧。托亚托矿山的恋爱爆弹,克里欧=东尼斯。」 露鲁塔脸上浮现自嘲的神色对克里欧说。 「好了,你要怎么办,克里欧?你能阻止我,阻止世界灭亡吗?」 少年恋爱爆弹克里欧=东尼斯没有回答。从克里欧的神情,无法窥探出究竟是他懒得找答案了,还是那是带有意志的一股沉默。 克里欧就这样静静地一直站在露鲁塔身旁。 同一时刻,有一名女子笑了。在这个除了露鲁塔和克里欧以外,应该已经不存在任何人的世界里,她呵呵呵地笑了。 哈缪丝=梅瑟塔笑了。 她的心脏早已停止跳动,流向大脑的血液也已凝固中断了。被露鲁塔的巨针刺穿后,哈缪丝肯定已经死亡了。 然而,哈缪丝虽然成了只有灵魂的存在,但她仍不断地笑着。 这一刻来临了。我的能力终于到了发动的时刻了。 不管是投石器的能力,还是触觉丝的能力,都不是我真正的能力。我真正的魔法权利,那令人憎恨的父亲。马奇亚=德基希亚特所植入在我身上的这项能力,将从此刻真正发动。 发动条件是我的死亡。 虽然被你杀死实非所愿,不过条件已经满足了。 「露鲁塔,让你久等了呢。」 虽然只有灵魂,哈缪丝却还是开口了;虽然只有灵魂,哈缪丝却还是笑了。 好好期待吧,露鲁塔。让我来带给你败北、死亡,还有真正的挫折。我会夺走你花费两千年时间得到的一切力量;破坏所有你吃下去的『书』;将你的过去和未来都打入烂泥地狱当中狠狠践踏一番;最后再让你爬在地上惨叫来向我求饶。不过我不会理你的,我要狠狠地玩弄死你。 高兴吧,露鲁塔。快举起你的双手,欢欣鼓舞一番吧。 你将获得解脱。不论是你那不败神座、一直等待的日子、杀死妮妞的悔恨,还是对妮妞的爱都一样,你将获得所有一切束缚的解脱。 死亡会带给你一切解脱,你终于可以被我带来的甜美之死拯救了。 好了,我要过去了,露鲁塔。我可不像伽克莉那么温柔。 甜美死神的化身哈缪丝=梅瑟塔,现在开始要吃下你的一切。 断章魔王与最终来访者 邦特拉图书馆的最后之日,同时也是第二次世界末日。露鲁塔独自一人坐在假想内脏里的剧院舞台上。 世上的所有人,全都因为无泪终结之力倒地不起。 哈缪丝死了;武装司书也全都兵败如山倒。 就连假想内脏里的抵抗者们,也全都一个不剩了。 接下来,就只剩下毁灭世界而已。解放终章猛兽去吃尽所有人类,而露鲁塔自己也会死去。这就是一切的结局。 这就是露鲁塔所保护的苦海世界结局。 剧院深处有一座石像,是一座有着露鲁塔所深爱的妮妞外表的虚无发色石像。 这座石像在两千年的岁月里,没有丝毫改变,它就这样孤伶伶地被放置在这里。 露鲁塔一直在妮妞的石像面前等待着什么。 原本低头不语的露鲁塔突然拾起头来,沙地的另一头传来了脚步声,是无法使用肉体强化魔术的一般人才有的脚步声。 「你终于来了。」 露鲁塔低声自语。他一直在等待这个人的到来。 杀了卡酋亚,也是为了不让卡酋亚阻挠这个人前来。 这个人的脚踏入了剧院。此时露鲁塔对他开口了。 「你大概是最后一位访客了吧。除了你,世上已经没有其它任何人了。不管是外面的世界,还是这个假想内脏里。」 「这样啊。」 来到此地的,是方才和温凯尼相遇的那名少年。挖出夏洛特,告诉两人露鲁塔所在地的人也是他。 少年没有和温凯尼他们同行,所以晚了一会儿才来到了此地。 「你是来阻止我的吧?」 「嗯,是这样没错。」 少年漫步在剧院里,他走向坐在舞台边的露鲁塔,并在露鲁塔面前停下脚步。接着,凝视着虚无发色石像,同时想着一些事。 「你的人生我看过了。你释放的记忆结晶也来有飞来我那里。没经过你的同意就看了你的记忆,真抱歉。」 露鲁塔微微地笑了起来。都来到这种地步了,说的话还真是悠哉啊。 「别放在心上。我也知道你看过了。要不要坐下来?」 「不了站着讲就行了。」 少年走上剧院,站在露鲁塔旁边。他低头看着露鲁塔,静静地说。 「我应该需要自我介绍一下吧?你应该不认识我才对。」 「没那回事。你的事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在我吃下你的『书』的瞬间,你就深深烙印在我心里了。」 少年一阵讶异,张大了双眼。 「真令人不敢相信。为什么?」 露鲁塔似笑非笑。 「因为我很想跟你一样啊,打从心底去爱着某个人,为了那个人奋斗,取得胜利,最后将彼此的心连结起来。我做不到的事,你做到了。」 「」 「我打从心底钦佩你,同时也护嫉到让我浑身不痛快。为什么你可以我却不行?为什么我办不到的事,你却办得到?我拼命地一直思考我自己缺少什么,而你拥有什么。 虽然到最后我还是不明白。」 「说我很光荣,好像也很奇怪。」 少年一脸不知所措地搔了搔鼻于 「真没想到居然有人会钦佩我。」 「你用不着谦虚。你很了不起,和我大不相同。」 露鲁塔对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少年这么说。这个少年很矮,还驼背得很严重。身上只穿着一套很寒酸的卡其色外套和裤子。系在腰际上的,是一把没什么奇特之处的匕首。 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虽然很阴暗,不过那一双隐藏在他那蓬松浏海下的眼里,却蕴涵了坚强的意志力。 「你除了一把匕首外,就没有其它的力量了。不管是记忆还是过去,都被人夺走了。但你仍旧独自一人挑战了强大的敌人,并且获得了胜利;拯救了心爱少女的心,以及城镇民众的生命。 要是你这样还不算了不起,那还有谁才算了不起?」 「那不是我的力量,是丝柔的。」 少年如此回答露鲁塔。从衣服上虽然看不起来,不过他的胸口被埋入了一颗粗制滥造的炸弹。一颗为了杀死哈缪丝而被埋入的炸弹。 插图173 「一样的事。那是你爱丝柔,相信丝柔所鼓起的勇气之力。不管保护了城镇,还是带给丝柔幸福的,肯定都是你的力量。 我是这么认为的,克里欧。托亚托矿山的恋爱爆弹,克里欧=东尼斯。」 露鲁塔脸上浮现自嘲的神色对克里欧说。 「好了,你要怎么办,克里欧?你能阻止我,阻止世界灭亡吗?」 少年恋爱爆弹克里欧=东尼斯没有回答。从克里欧的神情,无法窥探出究竟是他懒得找答案了,还是那是带有意志的一股沉默。 克里欧就这样静静地一直站在露鲁塔身旁。 同一时刻,有一名女子笑了。在这个除了露鲁塔和克里欧以外,应该已经不存在任何人的世界里,她呵呵呵地笑了。 哈缪丝=梅瑟塔笑了。 她的心脏早已停止跳动,流向大脑的血液也已凝固中断了。被露鲁塔的巨针刺穿后,哈缪丝肯定已经死亡了。 然而,哈缪丝虽然成了只有灵魂的存在,但她仍不断地笑着。 这一刻来临了。我的能力终于到了发动的时刻了。 不管是投石器的能力,还是触觉丝的能力,都不是我真正的能力。我真正的魔法权利,那令人憎恨的父亲。马奇亚=德基希亚特所植入在我身上的这项能力,将从此刻真正发动。 发动条件是我的死亡。 虽然被你杀死实非所愿,不过条件已经满足了。 「露鲁塔,让你久等了呢。」 虽然只有灵魂,哈缪丝却还是开口了;虽然只有灵魂,哈缪丝却还是笑了。 好好期待吧,露鲁塔。让我来带给你败北、死亡,还有真正的挫折。我会夺走你花费两千年时间得到的一切力量;破坏所有你吃下去的『书』;将你的过去和未来都打入烂泥地狱当中狠狠践踏一番;最后再让你爬在地上惨叫来向我求饶。不过我不会理你的,我要狠狠地玩弄死你。 高兴吧,露鲁塔。快举起你的双手,欢欣鼓舞一番吧。 你将获得解脱。不论是你那不败神座、一直等待的日子、杀死妮妞的悔恨,还是对妮妞的爱都一样,你将获得所有一切束缚的解脱。 死亡会带给你一切解脱,你终于可以被我带来的甜美之死拯救了。 好了,我要过去了,露鲁塔。我可不像伽克莉那么温柔。 甜美死神的化身哈缪丝=梅瑟塔,现在开始要吃下你的一切。 断章魔王与最终来访者 邦特拉图书馆的最后之日,同时也是第二次世界末日。露鲁塔独自一人坐在假想内脏里的剧院舞台上。 世上的所有人,全都因为无泪终结之力倒地不起。 哈缪丝死了;武装司书也全都兵败如山倒。 就连假想内脏里的抵抗者们,也全都一个不剩了。 接下来,就只剩下毁灭世界而已。解放终章猛兽去吃尽所有人类,而露鲁塔自己也会死去。这就是一切的结局。 这就是露鲁塔所保护的苦海世界结局。 剧院深处有一座石像,是一座有着露鲁塔所深爱的妮妞外表的虚无发色石像。 这座石像在两千年的岁月里,没有丝毫改变,它就这样孤伶伶地被放置在这里。 露鲁塔一直在妮妞的石像面前等待着什么。 原本低头不语的露鲁塔突然拾起头来,沙地的另一头传来了脚步声,是无法使用肉体强化魔术的一般人才有的脚步声。 「你终于来了。」 露鲁塔低声自语。他一直在等待这个人的到来。 杀了卡酋亚,也是为了不让卡酋亚阻挠这个人前来。 这个人的脚踏入了剧院。此时露鲁塔对他开口了。 「你大概是最后一位访客了吧。除了你,世上已经没有其它任何人了。不管是外面的世界,还是这个假想内脏里。」 「这样啊。」 来到此地的,是方才和温凯尼相遇的那名少年。挖出夏洛特,告诉两人露鲁塔所在地的人也是他。 少年没有和温凯尼他们同行,所以晚了一会儿才来到了此地。 「你是来阻止我的吧?」 「嗯,是这样没错。」 少年漫步在剧院里,他走向坐在舞台边的露鲁塔,并在露鲁塔面前停下脚步。接着,凝视着虚无发色石像,同时想着一些事。 「你的人生我看过了。你释放的记忆结晶也来有飞来我那里。没经过你的同意就看了你的记忆,真抱歉。」 露鲁塔微微地笑了起来。都来到这种地步了,说的话还真是悠哉啊。 「别放在心上。我也知道你看过了。要不要坐下来?」 「不了站着讲就行了。」 少年走上剧院,站在露鲁塔旁边。他低头看着露鲁塔,静静地说。 「我应该需要自我介绍一下吧?你应该不认识我才对。」 「没那回事。你的事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在我吃下你的『书』的瞬间,你就深深烙印在我心里了。」 少年一阵讶异,张大了双眼。 「真令人不敢相信。为什么?」 露鲁塔似笑非笑。 「因为我很想跟你一样啊,打从心底去爱着某个人,为了那个人奋斗,取得胜利,最后将彼此的心连结起来。我做不到的事,你做到了。」 「」 「我打从心底钦佩你,同时也护嫉到让我浑身不痛快。为什么你可以我却不行?为什么我办不到的事,你却办得到?我拼命地一直思考我自己缺少什么,而你拥有什么。 虽然到最后我还是不明白。」 「说我很光荣,好像也很奇怪。」 少年一脸不知所措地搔了搔鼻于 「真没想到居然有人会钦佩我。」 「你用不着谦虚。你很了不起,和我大不相同。」 露鲁塔对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少年这么说。这个少年很矮,还驼背得很严重。身上只穿着一套很寒酸的卡其色外套和裤子。系在腰际上的,是一把没什么奇特之处的匕首。 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虽然很阴暗,不过那一双隐藏在他那蓬松浏海下的眼里,却蕴涵了坚强的意志力。 「你除了一把匕首外,就没有其它的力量了。不管是记忆还是过去,都被人夺走了。但你仍旧独自一人挑战了强大的敌人,并且获得了胜利;拯救了心爱少女的心,以及城镇民众的生命。 要是你这样还不算了不起,那还有谁才算了不起?」 「那不是我的力量,是丝柔的。」 少年如此回答露鲁塔。从衣服上虽然看不起来,不过他的胸口被埋入了一颗粗制滥造的炸弹。一颗为了杀死哈缪丝而被埋入的炸弹。 插图173 「一样的事。那是你爱丝柔,相信丝柔所鼓起的勇气之力。不管保护了城镇,还是带给丝柔幸福的,肯定都是你的力量。 我是这么认为的,克里欧。托亚托矿山的恋爱爆弹,克里欧=东尼斯。」 露鲁塔脸上浮现自嘲的神色对克里欧说。 「好了,你要怎么办,克里欧?你能阻止我,阻止世界灭亡吗?」 少年恋爱爆弹克里欧=东尼斯没有回答。从克里欧的神情,无法窥探出究竟是他懒得找答案了,还是那是带有意志的一股沉默。 克里欧就这样静静地一直站在露鲁塔身旁。 同一时刻,有一名女子笑了。在这个除了露鲁塔和克里欧以外,应该已经不存在任何人的世界里,她呵呵呵地笑了。 哈缪丝=梅瑟塔笑了。 她的心脏早已停止跳动,流向大脑的血液也已凝固中断了。被露鲁塔的巨针刺穿后,哈缪丝肯定已经死亡了。 然而,哈缪丝虽然成了只有灵魂的存在,但她仍不断地笑着。 这一刻来临了。我的能力终于到了发动的时刻了。 不管是投石器的能力,还是触觉丝的能力,都不是我真正的能力。我真正的魔法权利,那令人憎恨的父亲。马奇亚=德基希亚特所植入在我身上的这项能力,将从此刻真正发动。 发动条件是我的死亡。 虽然被你杀死实非所愿,不过条件已经满足了。 「露鲁塔,让你久等了呢。」 虽然只有灵魂,哈缪丝却还是开口了;虽然只有灵魂,哈缪丝却还是笑了。 好好期待吧,露鲁塔。让我来带给你败北、死亡,还有真正的挫折。我会夺走你花费两千年时间得到的一切力量;破坏所有你吃下去的『书』;将你的过去和未来都打入烂泥地狱当中狠狠践踏一番;最后再让你爬在地上惨叫来向我求饶。不过我不会理你的,我要狠狠地玩弄死你。 高兴吧,露鲁塔。快举起你的双手,欢欣鼓舞一番吧。 你将获得解脱。不论是你那不败神座、一直等待的日子、杀死妮妞的悔恨,还是对妮妞的爱都一样,你将获得所有一切束缚的解脱。 死亡会带给你一切解脱,你终于可以被我带来的甜美之死拯救了。 好了,我要过去了,露鲁塔。我可不像伽克莉那么温柔。 甜美死神的化身哈缪丝=梅瑟塔,现在开始要吃下你的一切。 断章魔王与最终来访者 邦特拉图书馆的最后之日,同时也是第二次世界末日。露鲁塔独自一人坐在假想内脏里的剧院舞台上。 世上的所有人,全都因为无泪终结之力倒地不起。 哈缪丝死了;武装司书也全都兵败如山倒。 就连假想内脏里的抵抗者们,也全都一个不剩了。 接下来,就只剩下毁灭世界而已。解放终章猛兽去吃尽所有人类,而露鲁塔自己也会死去。这就是一切的结局。 这就是露鲁塔所保护的苦海世界结局。 剧院深处有一座石像,是一座有着露鲁塔所深爱的妮妞外表的虚无发色石像。 这座石像在两千年的岁月里,没有丝毫改变,它就这样孤伶伶地被放置在这里。 露鲁塔一直在妮妞的石像面前等待着什么。 原本低头不语的露鲁塔突然拾起头来,沙地的另一头传来了脚步声,是无法使用肉体强化魔术的一般人才有的脚步声。 「你终于来了。」 露鲁塔低声自语。他一直在等待这个人的到来。 杀了卡酋亚,也是为了不让卡酋亚阻挠这个人前来。 这个人的脚踏入了剧院。此时露鲁塔对他开口了。 「你大概是最后一位访客了吧。除了你,世上已经没有其它任何人了。不管是外面的世界,还是这个假想内脏里。」 「这样啊。」 来到此地的,是方才和温凯尼相遇的那名少年。挖出夏洛特,告诉两人露鲁塔所在地的人也是他。 少年没有和温凯尼他们同行,所以晚了一会儿才来到了此地。 「你是来阻止我的吧?」 「嗯,是这样没错。」 少年漫步在剧院里,他走向坐在舞台边的露鲁塔,并在露鲁塔面前停下脚步。接着,凝视着虚无发色石像,同时想着一些事。 「你的人生我看过了。你释放的记忆结晶也来有飞来我那里。没经过你的同意就看了你的记忆,真抱歉。」 露鲁塔微微地笑了起来。都来到这种地步了,说的话还真是悠哉啊。 「别放在心上。我也知道你看过了。要不要坐下来?」 「不了站着讲就行了。」 少年走上剧院,站在露鲁塔旁边。他低头看着露鲁塔,静静地说。 「我应该需要自我介绍一下吧?你应该不认识我才对。」 「没那回事。你的事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在我吃下你的『书』的瞬间,你就深深烙印在我心里了。」 少年一阵讶异,张大了双眼。 「真令人不敢相信。为什么?」 露鲁塔似笑非笑。 「因为我很想跟你一样啊,打从心底去爱着某个人,为了那个人奋斗,取得胜利,最后将彼此的心连结起来。我做不到的事,你做到了。」 「」 「我打从心底钦佩你,同时也护嫉到让我浑身不痛快。为什么你可以我却不行?为什么我办不到的事,你却办得到?我拼命地一直思考我自己缺少什么,而你拥有什么。 虽然到最后我还是不明白。」 「说我很光荣,好像也很奇怪。」 少年一脸不知所措地搔了搔鼻于 「真没想到居然有人会钦佩我。」 「你用不着谦虚。你很了不起,和我大不相同。」 露鲁塔对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少年这么说。这个少年很矮,还驼背得很严重。身上只穿着一套很寒酸的卡其色外套和裤子。系在腰际上的,是一把没什么奇特之处的匕首。 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虽然很阴暗,不过那一双隐藏在他那蓬松浏海下的眼里,却蕴涵了坚强的意志力。 「你除了一把匕首外,就没有其它的力量了。不管是记忆还是过去,都被人夺走了。但你仍旧独自一人挑战了强大的敌人,并且获得了胜利;拯救了心爱少女的心,以及城镇民众的生命。 要是你这样还不算了不起,那还有谁才算了不起?」 「那不是我的力量,是丝柔的。」 少年如此回答露鲁塔。从衣服上虽然看不起来,不过他的胸口被埋入了一颗粗制滥造的炸弹。一颗为了杀死哈缪丝而被埋入的炸弹。 插图173 「一样的事。那是你爱丝柔,相信丝柔所鼓起的勇气之力。不管保护了城镇,还是带给丝柔幸福的,肯定都是你的力量。 我是这么认为的,克里欧。托亚托矿山的恋爱爆弹,克里欧=东尼斯。」 露鲁塔脸上浮现自嘲的神色对克里欧说。 「好了,你要怎么办,克里欧?你能阻止我,阻止世界灭亡吗?」 少年恋爱爆弹克里欧=东尼斯没有回答。从克里欧的神情,无法窥探出究竟是他懒得找答案了,还是那是带有意志的一股沉默。 克里欧就这样静静地一直站在露鲁塔身旁。 同一时刻,有一名女子笑了。在这个除了露鲁塔和克里欧以外,应该已经不存在任何人的世界里,她呵呵呵地笑了。 哈缪丝=梅瑟塔笑了。 她的心脏早已停止跳动,流向大脑的血液也已凝固中断了。被露鲁塔的巨针刺穿后,哈缪丝肯定已经死亡了。 然而,哈缪丝虽然成了只有灵魂的存在,但她仍不断地笑着。 这一刻来临了。我的能力终于到了发动的时刻了。 不管是投石器的能力,还是触觉丝的能力,都不是我真正的能力。我真正的魔法权利,那令人憎恨的父亲。马奇亚=德基希亚特所植入在我身上的这项能力,将从此刻真正发动。 发动条件是我的死亡。 虽然被你杀死实非所愿,不过条件已经满足了。 「露鲁塔,让你久等了呢。」 虽然只有灵魂,哈缪丝却还是开口了;虽然只有灵魂,哈缪丝却还是笑了。 好好期待吧,露鲁塔。让我来带给你败北、死亡,还有真正的挫折。我会夺走你花费两千年时间得到的一切力量;破坏所有你吃下去的『书』;将你的过去和未来都打入烂泥地狱当中狠狠践踏一番;最后再让你爬在地上惨叫来向我求饶。不过我不会理你的,我要狠狠地玩弄死你。 高兴吧,露鲁塔。快举起你的双手,欢欣鼓舞一番吧。 你将获得解脱。不论是你那不败神座、一直等待的日子、杀死妮妞的悔恨,还是对妮妞的爱都一样,你将获得所有一切束缚的解脱。 死亡会带给你一切解脱,你终于可以被我带来的甜美之死拯救了。 好了,我要过去了,露鲁塔。我可不像伽克莉那么温柔。 甜美死神的化身哈缪丝=梅瑟塔,现在开始要吃下你的一切。 断章魔王与最终来访者 邦特拉图书馆的最后之日,同时也是第二次世界末日。露鲁塔独自一人坐在假想内脏里的剧院舞台上。 世上的所有人,全都因为无泪终结之力倒地不起。 哈缪丝死了;武装司书也全都兵败如山倒。 就连假想内脏里的抵抗者们,也全都一个不剩了。 接下来,就只剩下毁灭世界而已。解放终章猛兽去吃尽所有人类,而露鲁塔自己也会死去。这就是一切的结局。 这就是露鲁塔所保护的苦海世界结局。 剧院深处有一座石像,是一座有着露鲁塔所深爱的妮妞外表的虚无发色石像。 这座石像在两千年的岁月里,没有丝毫改变,它就这样孤伶伶地被放置在这里。 露鲁塔一直在妮妞的石像面前等待着什么。 原本低头不语的露鲁塔突然拾起头来,沙地的另一头传来了脚步声,是无法使用肉体强化魔术的一般人才有的脚步声。 「你终于来了。」 露鲁塔低声自语。他一直在等待这个人的到来。 杀了卡酋亚,也是为了不让卡酋亚阻挠这个人前来。 这个人的脚踏入了剧院。此时露鲁塔对他开口了。 「你大概是最后一位访客了吧。除了你,世上已经没有其它任何人了。不管是外面的世界,还是这个假想内脏里。」 「这样啊。」 来到此地的,是方才和温凯尼相遇的那名少年。挖出夏洛特,告诉两人露鲁塔所在地的人也是他。 少年没有和温凯尼他们同行,所以晚了一会儿才来到了此地。 「你是来阻止我的吧?」 「嗯,是这样没错。」 少年漫步在剧院里,他走向坐在舞台边的露鲁塔,并在露鲁塔面前停下脚步。接着,凝视着虚无发色石像,同时想着一些事。 「你的人生我看过了。你释放的记忆结晶也来有飞来我那里。没经过你的同意就看了你的记忆,真抱歉。」 露鲁塔微微地笑了起来。都来到这种地步了,说的话还真是悠哉啊。 「别放在心上。我也知道你看过了。要不要坐下来?」 「不了站着讲就行了。」 少年走上剧院,站在露鲁塔旁边。他低头看着露鲁塔,静静地说。 「我应该需要自我介绍一下吧?你应该不认识我才对。」 「没那回事。你的事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在我吃下你的『书』的瞬间,你就深深烙印在我心里了。」 少年一阵讶异,张大了双眼。 「真令人不敢相信。为什么?」 露鲁塔似笑非笑。 「因为我很想跟你一样啊,打从心底去爱着某个人,为了那个人奋斗,取得胜利,最后将彼此的心连结起来。我做不到的事,你做到了。」 「」 「我打从心底钦佩你,同时也护嫉到让我浑身不痛快。为什么你可以我却不行?为什么我办不到的事,你却办得到?我拼命地一直思考我自己缺少什么,而你拥有什么。 虽然到最后我还是不明白。」 「说我很光荣,好像也很奇怪。」 少年一脸不知所措地搔了搔鼻于 「真没想到居然有人会钦佩我。」 「你用不着谦虚。你很了不起,和我大不相同。」 露鲁塔对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少年这么说。这个少年很矮,还驼背得很严重。身上只穿着一套很寒酸的卡其色外套和裤子。系在腰际上的,是一把没什么奇特之处的匕首。 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虽然很阴暗,不过那一双隐藏在他那蓬松浏海下的眼里,却蕴涵了坚强的意志力。 「你除了一把匕首外,就没有其它的力量了。不管是记忆还是过去,都被人夺走了。但你仍旧独自一人挑战了强大的敌人,并且获得了胜利;拯救了心爱少女的心,以及城镇民众的生命。 要是你这样还不算了不起,那还有谁才算了不起?」 「那不是我的力量,是丝柔的。」 少年如此回答露鲁塔。从衣服上虽然看不起来,不过他的胸口被埋入了一颗粗制滥造的炸弹。一颗为了杀死哈缪丝而被埋入的炸弹。 插图173 「一样的事。那是你爱丝柔,相信丝柔所鼓起的勇气之力。不管保护了城镇,还是带给丝柔幸福的,肯定都是你的力量。 我是这么认为的,克里欧。托亚托矿山的恋爱爆弹,克里欧=东尼斯。」 露鲁塔脸上浮现自嘲的神色对克里欧说。 「好了,你要怎么办,克里欧?你能阻止我,阻止世界灭亡吗?」 少年恋爱爆弹克里欧=东尼斯没有回答。从克里欧的神情,无法窥探出究竟是他懒得找答案了,还是那是带有意志的一股沉默。 克里欧就这样静静地一直站在露鲁塔身旁。 同一时刻,有一名女子笑了。在这个除了露鲁塔和克里欧以外,应该已经不存在任何人的世界里,她呵呵呵地笑了。 哈缪丝=梅瑟塔笑了。 她的心脏早已停止跳动,流向大脑的血液也已凝固中断了。被露鲁塔的巨针刺穿后,哈缪丝肯定已经死亡了。 然而,哈缪丝虽然成了只有灵魂的存在,但她仍不断地笑着。 这一刻来临了。我的能力终于到了发动的时刻了。 不管是投石器的能力,还是触觉丝的能力,都不是我真正的能力。我真正的魔法权利,那令人憎恨的父亲。马奇亚=德基希亚特所植入在我身上的这项能力,将从此刻真正发动。 发动条件是我的死亡。 虽然被你杀死实非所愿,不过条件已经满足了。 「露鲁塔,让你久等了呢。」 虽然只有灵魂,哈缪丝却还是开口了;虽然只有灵魂,哈缪丝却还是笑了。 好好期待吧,露鲁塔。让我来带给你败北、死亡,还有真正的挫折。我会夺走你花费两千年时间得到的一切力量;破坏所有你吃下去的『书』;将你的过去和未来都打入烂泥地狱当中狠狠践踏一番;最后再让你爬在地上惨叫来向我求饶。不过我不会理你的,我要狠狠地玩弄死你。 高兴吧,露鲁塔。快举起你的双手,欢欣鼓舞一番吧。 你将获得解脱。不论是你那不败神座、一直等待的日子、杀死妮妞的悔恨,还是对妮妞的爱都一样,你将获得所有一切束缚的解脱。 死亡会带给你一切解脱,你终于可以被我带来的甜美之死拯救了。 好了,我要过去了,露鲁塔。我可不像伽克莉那么温柔。 甜美死神的化身哈缪丝=梅瑟塔,现在开始要吃下你的一切。 断章魔王与最终来访者 邦特拉图书馆的最后之日,同时也是第二次世界末日。露鲁塔独自一人坐在假想内脏里的剧院舞台上。 世上的所有人,全都因为无泪终结之力倒地不起。 哈缪丝死了;武装司书也全都兵败如山倒。 就连假想内脏里的抵抗者们,也全都一个不剩了。 接下来,就只剩下毁灭世界而已。解放终章猛兽去吃尽所有人类,而露鲁塔自己也会死去。这就是一切的结局。 这就是露鲁塔所保护的苦海世界结局。 剧院深处有一座石像,是一座有着露鲁塔所深爱的妮妞外表的虚无发色石像。 这座石像在两千年的岁月里,没有丝毫改变,它就这样孤伶伶地被放置在这里。 露鲁塔一直在妮妞的石像面前等待着什么。 原本低头不语的露鲁塔突然拾起头来,沙地的另一头传来了脚步声,是无法使用肉体强化魔术的一般人才有的脚步声。 「你终于来了。」 露鲁塔低声自语。他一直在等待这个人的到来。 杀了卡酋亚,也是为了不让卡酋亚阻挠这个人前来。 这个人的脚踏入了剧院。此时露鲁塔对他开口了。 「你大概是最后一位访客了吧。除了你,世上已经没有其它任何人了。不管是外面的世界,还是这个假想内脏里。」 「这样啊。」 来到此地的,是方才和温凯尼相遇的那名少年。挖出夏洛特,告诉两人露鲁塔所在地的人也是他。 少年没有和温凯尼他们同行,所以晚了一会儿才来到了此地。 「你是来阻止我的吧?」 「嗯,是这样没错。」 少年漫步在剧院里,他走向坐在舞台边的露鲁塔,并在露鲁塔面前停下脚步。接着,凝视着虚无发色石像,同时想着一些事。 「你的人生我看过了。你释放的记忆结晶也来有飞来我那里。没经过你的同意就看了你的记忆,真抱歉。」 露鲁塔微微地笑了起来。都来到这种地步了,说的话还真是悠哉啊。 「别放在心上。我也知道你看过了。要不要坐下来?」 「不了站着讲就行了。」 少年走上剧院,站在露鲁塔旁边。他低头看着露鲁塔,静静地说。 「我应该需要自我介绍一下吧?你应该不认识我才对。」 「没那回事。你的事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在我吃下你的『书』的瞬间,你就深深烙印在我心里了。」 少年一阵讶异,张大了双眼。 「真令人不敢相信。为什么?」 露鲁塔似笑非笑。 「因为我很想跟你一样啊,打从心底去爱着某个人,为了那个人奋斗,取得胜利,最后将彼此的心连结起来。我做不到的事,你做到了。」 「」 「我打从心底钦佩你,同时也护嫉到让我浑身不痛快。为什么你可以我却不行?为什么我办不到的事,你却办得到?我拼命地一直思考我自己缺少什么,而你拥有什么。 虽然到最后我还是不明白。」 「说我很光荣,好像也很奇怪。」 少年一脸不知所措地搔了搔鼻于 「真没想到居然有人会钦佩我。」 「你用不着谦虚。你很了不起,和我大不相同。」 露鲁塔对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少年这么说。这个少年很矮,还驼背得很严重。身上只穿着一套很寒酸的卡其色外套和裤子。系在腰际上的,是一把没什么奇特之处的匕首。 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虽然很阴暗,不过那一双隐藏在他那蓬松浏海下的眼里,却蕴涵了坚强的意志力。 「你除了一把匕首外,就没有其它的力量了。不管是记忆还是过去,都被人夺走了。但你仍旧独自一人挑战了强大的敌人,并且获得了胜利;拯救了心爱少女的心,以及城镇民众的生命。 要是你这样还不算了不起,那还有谁才算了不起?」 「那不是我的力量,是丝柔的。」 少年如此回答露鲁塔。从衣服上虽然看不起来,不过他的胸口被埋入了一颗粗制滥造的炸弹。一颗为了杀死哈缪丝而被埋入的炸弹。 插图173 「一样的事。那是你爱丝柔,相信丝柔所鼓起的勇气之力。不管保护了城镇,还是带给丝柔幸福的,肯定都是你的力量。 我是这么认为的,克里欧。托亚托矿山的恋爱爆弹,克里欧=东尼斯。」 露鲁塔脸上浮现自嘲的神色对克里欧说。 「好了,你要怎么办,克里欧?你能阻止我,阻止世界灭亡吗?」 少年恋爱爆弹克里欧=东尼斯没有回答。从克里欧的神情,无法窥探出究竟是他懒得找答案了,还是那是带有意志的一股沉默。 克里欧就这样静静地一直站在露鲁塔身旁。 同一时刻,有一名女子笑了。在这个除了露鲁塔和克里欧以外,应该已经不存在任何人的世界里,她呵呵呵地笑了。 哈缪丝=梅瑟塔笑了。 她的心脏早已停止跳动,流向大脑的血液也已凝固中断了。被露鲁塔的巨针刺穿后,哈缪丝肯定已经死亡了。 然而,哈缪丝虽然成了只有灵魂的存在,但她仍不断地笑着。 这一刻来临了。我的能力终于到了发动的时刻了。 不管是投石器的能力,还是触觉丝的能力,都不是我真正的能力。我真正的魔法权利,那令人憎恨的父亲。马奇亚=德基希亚特所植入在我身上的这项能力,将从此刻真正发动。 发动条件是我的死亡。 虽然被你杀死实非所愿,不过条件已经满足了。 「露鲁塔,让你久等了呢。」 虽然只有灵魂,哈缪丝却还是开口了;虽然只有灵魂,哈缪丝却还是笑了。 好好期待吧,露鲁塔。让我来带给你败北、死亡,还有真正的挫折。我会夺走你花费两千年时间得到的一切力量;破坏所有你吃下去的『书』;将你的过去和未来都打入烂泥地狱当中狠狠践踏一番;最后再让你爬在地上惨叫来向我求饶。不过我不会理你的,我要狠狠地玩弄死你。 高兴吧,露鲁塔。快举起你的双手,欢欣鼓舞一番吧。 你将获得解脱。不论是你那不败神座、一直等待的日子、杀死妮妞的悔恨,还是对妮妞的爱都一样,你将获得所有一切束缚的解脱。 死亡会带给你一切解脱,你终于可以被我带来的甜美之死拯救了。 好了,我要过去了,露鲁塔。我可不像伽克莉那么温柔。 甜美死神的化身哈缪丝=梅瑟塔,现在开始要吃下你的一切。 后记 后记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在此为各位读者献上「战斗司书」系列第九作『战斗司书与绝望魔王』。 因为诸多原因,导致这一集的页数厚到异常,不过仍希望各位读者大人能多多捧场。 接下来是宣传时间。 我想在这本书出版的时候,应该就会公布了,「战斗司书」系列好像要动画化了。真是让人吓一跳呢。这是真的吗?只要不是因为敝人丧失了愿望和现实之间的界线,而将根本不存在的动画化这件事信以为真,那这件事就是真的。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这一切都是妄想的话,那根本就不会刊载在这次的后记里就是了。 前阵子和动画制作群进行了一场讨论会,我们讨论了一些小说里没提到的部分设定。 为了影像化,连那些原本敝人几乎都没在在意的部分,都要好好地设定决定才行。结果很多地方都被制作群给吐了嘈,害敝人招架不住、狼狈不堪。 当有人对我说「请高诉我隆凯尼的全名」时,别说敝人没帮他想全名了,敝人根本连他是谁都忘了,真是糗大了。顺带一提,隆凯尼是指神溺教团时代,艾恩利凯他们生活小岛上的一名少年。他的能力是从嘴巴里吐出火焰,最后被札托吃下而死。居然连这么微不足道的角色都帮敝人注意到了,制作群真是一群好心人啊。 之后敝人和制作群的大家一起吃了点东西。不过因为整个脑袋已经累到不行了,再加上发了酒疯,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结果被大家笑了一顿。说了些什么虽然没什么印象了,不过印象中似乎是针对赛门。辛的「费玛最终定理」这本书进行了长篇大论。 敝人非常担心制作群的大家会不会在心中想着:「这家伙没问题吗?」 另外,寿司真的是太好吃了。让制作群破费请了这一顿,真的是十分感激。 继漫画化之后居然还动画化,不禁觉得自己有点太幸运了。不过这也是因为有大家的支持和鼓励才办得到的事。 在写这次后记时,虽然还不太清楚动画会变成怎样的作品,不过敝人认为一定会是个好作品的。 请大家敬请期待。 敝人自己也很期待。 这部持续了这么久的作品,总算要在下一集迎接最后一集了。说起来这一切的开端,就只是敝人在课堂中写在笔记本角落上的一行字「与预知能力者的远距离恋爱」而已。回想起来,还真是点滴在心头啊。 共同为这部作品献上心力的插画家前嶋重机老师、编辑t先生、美编统筹松元先生,还有设计师百足屋先生,这次也真是非常感谢您们。动画制作群,还有为敝人漫画化的筱原九老师,以及各位相关人员,今后务必也请多多指教。 也希望各位读者大人,能够再稍微陪伴一下『战斗司书』这个故事。 让我们在下一部作品相约再会吧,那么下次见了。 山形石雄 后记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在此为各位读者献上「战斗司书」系列第九作『战斗司书与绝望魔王』。 因为诸多原因,导致这一集的页数厚到异常,不过仍希望各位读者大人能多多捧场。 接下来是宣传时间。 我想在这本书出版的时候,应该就会公布了,「战斗司书」系列好像要动画化了。真是让人吓一跳呢。这是真的吗?只要不是因为敝人丧失了愿望和现实之间的界线,而将根本不存在的动画化这件事信以为真,那这件事就是真的。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这一切都是妄想的话,那根本就不会刊载在这次的后记里就是了。 前阵子和动画制作群进行了一场讨论会,我们讨论了一些小说里没提到的部分设定。 为了影像化,连那些原本敝人几乎都没在在意的部分,都要好好地设定决定才行。结果很多地方都被制作群给吐了嘈,害敝人招架不住、狼狈不堪。 当有人对我说「请高诉我隆凯尼的全名」时,别说敝人没帮他想全名了,敝人根本连他是谁都忘了,真是糗大了。顺带一提,隆凯尼是指神溺教团时代,艾恩利凯他们生活小岛上的一名少年。他的能力是从嘴巴里吐出火焰,最后被札托吃下而死。居然连这么微不足道的角色都帮敝人注意到了,制作群真是一群好心人啊。 之后敝人和制作群的大家一起吃了点东西。不过因为整个脑袋已经累到不行了,再加上发了酒疯,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结果被大家笑了一顿。说了些什么虽然没什么印象了,不过印象中似乎是针对赛门。辛的「费玛最终定理」这本书进行了长篇大论。 敝人非常担心制作群的大家会不会在心中想着:「这家伙没问题吗?」 另外,寿司真的是太好吃了。让制作群破费请了这一顿,真的是十分感激。 继漫画化之后居然还动画化,不禁觉得自己有点太幸运了。不过这也是因为有大家的支持和鼓励才办得到的事。 在写这次后记时,虽然还不太清楚动画会变成怎样的作品,不过敝人认为一定会是个好作品的。 请大家敬请期待。 敝人自己也很期待。 这部持续了这么久的作品,总算要在下一集迎接最后一集了。说起来这一切的开端,就只是敝人在课堂中写在笔记本角落上的一行字「与预知能力者的远距离恋爱」而已。回想起来,还真是点滴在心头啊。 共同为这部作品献上心力的插画家前嶋重机老师、编辑t先生、美编统筹松元先生,还有设计师百足屋先生,这次也真是非常感谢您们。动画制作群,还有为敝人漫画化的筱原九老师,以及各位相关人员,今后务必也请多多指教。 也希望各位读者大人,能够再稍微陪伴一下『战斗司书』这个故事。 让我们在下一部作品相约再会吧,那么下次见了。 山形石雄 后记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在此为各位读者献上「战斗司书」系列第九作『战斗司书与绝望魔王』。 因为诸多原因,导致这一集的页数厚到异常,不过仍希望各位读者大人能多多捧场。 接下来是宣传时间。 我想在这本书出版的时候,应该就会公布了,「战斗司书」系列好像要动画化了。真是让人吓一跳呢。这是真的吗?只要不是因为敝人丧失了愿望和现实之间的界线,而将根本不存在的动画化这件事信以为真,那这件事就是真的。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这一切都是妄想的话,那根本就不会刊载在这次的后记里就是了。 前阵子和动画制作群进行了一场讨论会,我们讨论了一些小说里没提到的部分设定。 为了影像化,连那些原本敝人几乎都没在在意的部分,都要好好地设定决定才行。结果很多地方都被制作群给吐了嘈,害敝人招架不住、狼狈不堪。 当有人对我说「请高诉我隆凯尼的全名」时,别说敝人没帮他想全名了,敝人根本连他是谁都忘了,真是糗大了。顺带一提,隆凯尼是指神溺教团时代,艾恩利凯他们生活小岛上的一名少年。他的能力是从嘴巴里吐出火焰,最后被札托吃下而死。居然连这么微不足道的角色都帮敝人注意到了,制作群真是一群好心人啊。 之后敝人和制作群的大家一起吃了点东西。不过因为整个脑袋已经累到不行了,再加上发了酒疯,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结果被大家笑了一顿。说了些什么虽然没什么印象了,不过印象中似乎是针对赛门。辛的「费玛最终定理」这本书进行了长篇大论。 敝人非常担心制作群的大家会不会在心中想着:「这家伙没问题吗?」 另外,寿司真的是太好吃了。让制作群破费请了这一顿,真的是十分感激。 继漫画化之后居然还动画化,不禁觉得自己有点太幸运了。不过这也是因为有大家的支持和鼓励才办得到的事。 在写这次后记时,虽然还不太清楚动画会变成怎样的作品,不过敝人认为一定会是个好作品的。 请大家敬请期待。 敝人自己也很期待。 这部持续了这么久的作品,总算要在下一集迎接最后一集了。说起来这一切的开端,就只是敝人在课堂中写在笔记本角落上的一行字「与预知能力者的远距离恋爱」而已。回想起来,还真是点滴在心头啊。 共同为这部作品献上心力的插画家前嶋重机老师、编辑t先生、美编统筹松元先生,还有设计师百足屋先生,这次也真是非常感谢您们。动画制作群,还有为敝人漫画化的筱原九老师,以及各位相关人员,今后务必也请多多指教。 也希望各位读者大人,能够再稍微陪伴一下『战斗司书』这个故事。 让我们在下一部作品相约再会吧,那么下次见了。 山形石雄 后记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在此为各位读者献上「战斗司书」系列第九作『战斗司书与绝望魔王』。 因为诸多原因,导致这一集的页数厚到异常,不过仍希望各位读者大人能多多捧场。 接下来是宣传时间。 我想在这本书出版的时候,应该就会公布了,「战斗司书」系列好像要动画化了。真是让人吓一跳呢。这是真的吗?只要不是因为敝人丧失了愿望和现实之间的界线,而将根本不存在的动画化这件事信以为真,那这件事就是真的。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这一切都是妄想的话,那根本就不会刊载在这次的后记里就是了。 前阵子和动画制作群进行了一场讨论会,我们讨论了一些小说里没提到的部分设定。 为了影像化,连那些原本敝人几乎都没在在意的部分,都要好好地设定决定才行。结果很多地方都被制作群给吐了嘈,害敝人招架不住、狼狈不堪。 当有人对我说「请高诉我隆凯尼的全名」时,别说敝人没帮他想全名了,敝人根本连他是谁都忘了,真是糗大了。顺带一提,隆凯尼是指神溺教团时代,艾恩利凯他们生活小岛上的一名少年。他的能力是从嘴巴里吐出火焰,最后被札托吃下而死。居然连这么微不足道的角色都帮敝人注意到了,制作群真是一群好心人啊。 之后敝人和制作群的大家一起吃了点东西。不过因为整个脑袋已经累到不行了,再加上发了酒疯,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结果被大家笑了一顿。说了些什么虽然没什么印象了,不过印象中似乎是针对赛门。辛的「费玛最终定理」这本书进行了长篇大论。 敝人非常担心制作群的大家会不会在心中想着:「这家伙没问题吗?」 另外,寿司真的是太好吃了。让制作群破费请了这一顿,真的是十分感激。 继漫画化之后居然还动画化,不禁觉得自己有点太幸运了。不过这也是因为有大家的支持和鼓励才办得到的事。 在写这次后记时,虽然还不太清楚动画会变成怎样的作品,不过敝人认为一定会是个好作品的。 请大家敬请期待。 敝人自己也很期待。 这部持续了这么久的作品,总算要在下一集迎接最后一集了。说起来这一切的开端,就只是敝人在课堂中写在笔记本角落上的一行字「与预知能力者的远距离恋爱」而已。回想起来,还真是点滴在心头啊。 共同为这部作品献上心力的插画家前嶋重机老师、编辑t先生、美编统筹松元先生,还有设计师百足屋先生,这次也真是非常感谢您们。动画制作群,还有为敝人漫画化的筱原九老师,以及各位相关人员,今后务必也请多多指教。 也希望各位读者大人,能够再稍微陪伴一下『战斗司书』这个故事。 让我们在下一部作品相约再会吧,那么下次见了。 山形石雄 后记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在此为各位读者献上「战斗司书」系列第九作『战斗司书与绝望魔王』。 因为诸多原因,导致这一集的页数厚到异常,不过仍希望各位读者大人能多多捧场。 接下来是宣传时间。 我想在这本书出版的时候,应该就会公布了,「战斗司书」系列好像要动画化了。真是让人吓一跳呢。这是真的吗?只要不是因为敝人丧失了愿望和现实之间的界线,而将根本不存在的动画化这件事信以为真,那这件事就是真的。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这一切都是妄想的话,那根本就不会刊载在这次的后记里就是了。 前阵子和动画制作群进行了一场讨论会,我们讨论了一些小说里没提到的部分设定。 为了影像化,连那些原本敝人几乎都没在在意的部分,都要好好地设定决定才行。结果很多地方都被制作群给吐了嘈,害敝人招架不住、狼狈不堪。 当有人对我说「请高诉我隆凯尼的全名」时,别说敝人没帮他想全名了,敝人根本连他是谁都忘了,真是糗大了。顺带一提,隆凯尼是指神溺教团时代,艾恩利凯他们生活小岛上的一名少年。他的能力是从嘴巴里吐出火焰,最后被札托吃下而死。居然连这么微不足道的角色都帮敝人注意到了,制作群真是一群好心人啊。 之后敝人和制作群的大家一起吃了点东西。不过因为整个脑袋已经累到不行了,再加上发了酒疯,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结果被大家笑了一顿。说了些什么虽然没什么印象了,不过印象中似乎是针对赛门。辛的「费玛最终定理」这本书进行了长篇大论。 敝人非常担心制作群的大家会不会在心中想着:「这家伙没问题吗?」 另外,寿司真的是太好吃了。让制作群破费请了这一顿,真的是十分感激。 继漫画化之后居然还动画化,不禁觉得自己有点太幸运了。不过这也是因为有大家的支持和鼓励才办得到的事。 在写这次后记时,虽然还不太清楚动画会变成怎样的作品,不过敝人认为一定会是个好作品的。 请大家敬请期待。 敝人自己也很期待。 这部持续了这么久的作品,总算要在下一集迎接最后一集了。说起来这一切的开端,就只是敝人在课堂中写在笔记本角落上的一行字「与预知能力者的远距离恋爱」而已。回想起来,还真是点滴在心头啊。 共同为这部作品献上心力的插画家前嶋重机老师、编辑t先生、美编统筹松元先生,还有设计师百足屋先生,这次也真是非常感谢您们。动画制作群,还有为敝人漫画化的筱原九老师,以及各位相关人员,今后务必也请多多指教。 也希望各位读者大人,能够再稍微陪伴一下『战斗司书』这个故事。 让我们在下一部作品相约再会吧,那么下次见了。 山形石雄 后记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在此为各位读者献上「战斗司书」系列第九作『战斗司书与绝望魔王』。 因为诸多原因,导致这一集的页数厚到异常,不过仍希望各位读者大人能多多捧场。 接下来是宣传时间。 我想在这本书出版的时候,应该就会公布了,「战斗司书」系列好像要动画化了。真是让人吓一跳呢。这是真的吗?只要不是因为敝人丧失了愿望和现实之间的界线,而将根本不存在的动画化这件事信以为真,那这件事就是真的。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这一切都是妄想的话,那根本就不会刊载在这次的后记里就是了。 前阵子和动画制作群进行了一场讨论会,我们讨论了一些小说里没提到的部分设定。 为了影像化,连那些原本敝人几乎都没在在意的部分,都要好好地设定决定才行。结果很多地方都被制作群给吐了嘈,害敝人招架不住、狼狈不堪。 当有人对我说「请高诉我隆凯尼的全名」时,别说敝人没帮他想全名了,敝人根本连他是谁都忘了,真是糗大了。顺带一提,隆凯尼是指神溺教团时代,艾恩利凯他们生活小岛上的一名少年。他的能力是从嘴巴里吐出火焰,最后被札托吃下而死。居然连这么微不足道的角色都帮敝人注意到了,制作群真是一群好心人啊。 之后敝人和制作群的大家一起吃了点东西。不过因为整个脑袋已经累到不行了,再加上发了酒疯,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结果被大家笑了一顿。说了些什么虽然没什么印象了,不过印象中似乎是针对赛门。辛的「费玛最终定理」这本书进行了长篇大论。 敝人非常担心制作群的大家会不会在心中想着:「这家伙没问题吗?」 另外,寿司真的是太好吃了。让制作群破费请了这一顿,真的是十分感激。 继漫画化之后居然还动画化,不禁觉得自己有点太幸运了。不过这也是因为有大家的支持和鼓励才办得到的事。 在写这次后记时,虽然还不太清楚动画会变成怎样的作品,不过敝人认为一定会是个好作品的。 请大家敬请期待。 敝人自己也很期待。 这部持续了这么久的作品,总算要在下一集迎接最后一集了。说起来这一切的开端,就只是敝人在课堂中写在笔记本角落上的一行字「与预知能力者的远距离恋爱」而已。回想起来,还真是点滴在心头啊。 共同为这部作品献上心力的插画家前嶋重机老师、编辑t先生、美编统筹松元先生,还有设计师百足屋先生,这次也真是非常感谢您们。动画制作群,还有为敝人漫画化的筱原九老师,以及各位相关人员,今后务必也请多多指教。 也希望各位读者大人,能够再稍微陪伴一下『战斗司书』这个故事。 让我们在下一部作品相约再会吧,那么下次见了。 山形石雄 后记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在此为各位读者献上「战斗司书」系列第九作『战斗司书与绝望魔王』。 因为诸多原因,导致这一集的页数厚到异常,不过仍希望各位读者大人能多多捧场。 接下来是宣传时间。 我想在这本书出版的时候,应该就会公布了,「战斗司书」系列好像要动画化了。真是让人吓一跳呢。这是真的吗?只要不是因为敝人丧失了愿望和现实之间的界线,而将根本不存在的动画化这件事信以为真,那这件事就是真的。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这一切都是妄想的话,那根本就不会刊载在这次的后记里就是了。 前阵子和动画制作群进行了一场讨论会,我们讨论了一些小说里没提到的部分设定。 为了影像化,连那些原本敝人几乎都没在在意的部分,都要好好地设定决定才行。结果很多地方都被制作群给吐了嘈,害敝人招架不住、狼狈不堪。 当有人对我说「请高诉我隆凯尼的全名」时,别说敝人没帮他想全名了,敝人根本连他是谁都忘了,真是糗大了。顺带一提,隆凯尼是指神溺教团时代,艾恩利凯他们生活小岛上的一名少年。他的能力是从嘴巴里吐出火焰,最后被札托吃下而死。居然连这么微不足道的角色都帮敝人注意到了,制作群真是一群好心人啊。 之后敝人和制作群的大家一起吃了点东西。不过因为整个脑袋已经累到不行了,再加上发了酒疯,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结果被大家笑了一顿。说了些什么虽然没什么印象了,不过印象中似乎是针对赛门。辛的「费玛最终定理」这本书进行了长篇大论。 敝人非常担心制作群的大家会不会在心中想着:「这家伙没问题吗?」 另外,寿司真的是太好吃了。让制作群破费请了这一顿,真的是十分感激。 继漫画化之后居然还动画化,不禁觉得自己有点太幸运了。不过这也是因为有大家的支持和鼓励才办得到的事。 在写这次后记时,虽然还不太清楚动画会变成怎样的作品,不过敝人认为一定会是个好作品的。 请大家敬请期待。 敝人自己也很期待。 这部持续了这么久的作品,总算要在下一集迎接最后一集了。说起来这一切的开端,就只是敝人在课堂中写在笔记本角落上的一行字「与预知能力者的远距离恋爱」而已。回想起来,还真是点滴在心头啊。 共同为这部作品献上心力的插画家前嶋重机老师、编辑t先生、美编统筹松元先生,还有设计师百足屋先生,这次也真是非常感谢您们。动画制作群,还有为敝人漫画化的筱原九老师,以及各位相关人员,今后务必也请多多指教。 也希望各位读者大人,能够再稍微陪伴一下『战斗司书』这个故事。 让我们在下一部作品相约再会吧,那么下次见了。 山形石雄 后记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在此为各位读者献上「战斗司书」系列第九作『战斗司书与绝望魔王』。 因为诸多原因,导致这一集的页数厚到异常,不过仍希望各位读者大人能多多捧场。 接下来是宣传时间。 我想在这本书出版的时候,应该就会公布了,「战斗司书」系列好像要动画化了。真是让人吓一跳呢。这是真的吗?只要不是因为敝人丧失了愿望和现实之间的界线,而将根本不存在的动画化这件事信以为真,那这件事就是真的。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这一切都是妄想的话,那根本就不会刊载在这次的后记里就是了。 前阵子和动画制作群进行了一场讨论会,我们讨论了一些小说里没提到的部分设定。 为了影像化,连那些原本敝人几乎都没在在意的部分,都要好好地设定决定才行。结果很多地方都被制作群给吐了嘈,害敝人招架不住、狼狈不堪。 当有人对我说「请高诉我隆凯尼的全名」时,别说敝人没帮他想全名了,敝人根本连他是谁都忘了,真是糗大了。顺带一提,隆凯尼是指神溺教团时代,艾恩利凯他们生活小岛上的一名少年。他的能力是从嘴巴里吐出火焰,最后被札托吃下而死。居然连这么微不足道的角色都帮敝人注意到了,制作群真是一群好心人啊。 之后敝人和制作群的大家一起吃了点东西。不过因为整个脑袋已经累到不行了,再加上发了酒疯,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结果被大家笑了一顿。说了些什么虽然没什么印象了,不过印象中似乎是针对赛门。辛的「费玛最终定理」这本书进行了长篇大论。 敝人非常担心制作群的大家会不会在心中想着:「这家伙没问题吗?」 另外,寿司真的是太好吃了。让制作群破费请了这一顿,真的是十分感激。 继漫画化之后居然还动画化,不禁觉得自己有点太幸运了。不过这也是因为有大家的支持和鼓励才办得到的事。 在写这次后记时,虽然还不太清楚动画会变成怎样的作品,不过敝人认为一定会是个好作品的。 请大家敬请期待。 敝人自己也很期待。 这部持续了这么久的作品,总算要在下一集迎接最后一集了。说起来这一切的开端,就只是敝人在课堂中写在笔记本角落上的一行字「与预知能力者的远距离恋爱」而已。回想起来,还真是点滴在心头啊。 共同为这部作品献上心力的插画家前嶋重机老师、编辑t先生、美编统筹松元先生,还有设计师百足屋先生,这次也真是非常感谢您们。动画制作群,还有为敝人漫画化的筱原九老师,以及各位相关人员,今后务必也请多多指教。 也希望各位读者大人,能够再稍微陪伴一下『战斗司书』这个故事。 让我们在下一部作品相约再会吧,那么下次见了。 山形石雄 后记 大家好,敝人是山形石雄。在此为各位读者献上「战斗司书」系列第九作『战斗司书与绝望魔王』。 因为诸多原因,导致这一集的页数厚到异常,不过仍希望各位读者大人能多多捧场。 接下来是宣传时间。 我想在这本书出版的时候,应该就会公布了,「战斗司书」系列好像要动画化了。真是让人吓一跳呢。这是真的吗?只要不是因为敝人丧失了愿望和现实之间的界线,而将根本不存在的动画化这件事信以为真,那这件事就是真的。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这一切都是妄想的话,那根本就不会刊载在这次的后记里就是了。 前阵子和动画制作群进行了一场讨论会,我们讨论了一些小说里没提到的部分设定。 为了影像化,连那些原本敝人几乎都没在在意的部分,都要好好地设定决定才行。结果很多地方都被制作群给吐了嘈,害敝人招架不住、狼狈不堪。 当有人对我说「请高诉我隆凯尼的全名」时,别说敝人没帮他想全名了,敝人根本连他是谁都忘了,真是糗大了。顺带一提,隆凯尼是指神溺教团时代,艾恩利凯他们生活小岛上的一名少年。他的能力是从嘴巴里吐出火焰,最后被札托吃下而死。居然连这么微不足道的角色都帮敝人注意到了,制作群真是一群好心人啊。 之后敝人和制作群的大家一起吃了点东西。不过因为整个脑袋已经累到不行了,再加上发了酒疯,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结果被大家笑了一顿。说了些什么虽然没什么印象了,不过印象中似乎是针对赛门。辛的「费玛最终定理」这本书进行了长篇大论。 敝人非常担心制作群的大家会不会在心中想着:「这家伙没问题吗?」 另外,寿司真的是太好吃了。让制作群破费请了这一顿,真的是十分感激。 继漫画化之后居然还动画化,不禁觉得自己有点太幸运了。不过这也是因为有大家的支持和鼓励才办得到的事。 在写这次后记时,虽然还不太清楚动画会变成怎样的作品,不过敝人认为一定会是个好作品的。 请大家敬请期待。 敝人自己也很期待。 这部持续了这么久的作品,总算要在下一集迎接最后一集了。说起来这一切的开端,就只是敝人在课堂中写在笔记本角落上的一行字「与预知能力者的远距离恋爱」而已。回想起来,还真是点滴在心头啊。 共同为这部作品献上心力的插画家前嶋重机老师、编辑t先生、美编统筹松元先生,还有设计师百足屋先生,这次也真是非常感谢您们。动画制作群,还有为敝人漫画化的筱原九老师,以及各位相关人员,今后务必也请多多指教。 也希望各位读者大人,能够再稍微陪伴一下『战斗司书』这个故事。 让我们在下一部作品相约再会吧,那么下次见了。 山形石雄 序章 道具们的诀别 首先,就让我们来述说某位少女的末路吧。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只是一个派不上用场的道具被扔了。如此而已。 就算这个道具拥有人类的外表、人类的名字,以及一颗人类的心,损坏的道具还是要扔掉——这就是身为道具的宿命。 「伽克莉,出来吧。」 哈缪丝=梅瑟塔语气平静地喊道,手上握着自己爱用的投石器。 「反正妳已经无路可逃,也没有胜算了。现在的我,可以在妳发动能力之前从这里狙杀妳。我变强了。比妳还要强上太多了。」 哈缪丝身处于梅利奥托公国西部广大山脉的其中一角。她的东方是梅利奥托公国王要都市所坐落的平原地带;西方则是一大片陷于内战状态的库拉纠纷区。 在人口密度极低的山岳地带更深处,这里包围着哈缪丝的,就只有耸立的群山、亮得刺眼的天空,以及干燥至极的稀薄空气。 「我来杀妳了。不好意思,乖乖受死吧,伽克莉。」 哈缪丝=梅瑟塔,此时二十岁。我们将时光回溯到邦特拉图书馆最后之日的十二年前。 哈缪丝窥探着位于山腰的深邃洞窟。她将触觉丝放至洞内,感觉到洞窟最深处有一名少女坐在里头。 「进来吧,哈缪,伽克莉有话想跟妳说。」 哈缪丝透过触觉丝感觉到伽克莉抬起了头,同时洞窟深处响起伽克莉的声音。 「求求妳,伽克莉希望妳能听人家说。一下下就可以了!在死前,伽克莉想和妳聊一聊。」 哈缪丝考虑了一会儿,接着踏入洞口。 她在三天前得知伽克莉失败了,前来告诉她的人,就是拉斯哥尔。 四天前,伽克莉依照马奇亚的计划,以心魂共有能力控制了露鲁塔,打算两人同归于尽。但是,拉斯哥尔告诉她,露鲁塔距绝了伽克莉,而伽克莉也崩溃了。 哈缪丝当下飞奔至梅利奥托公国。邦特拉图书馆代理馆长佛特纳,与乐园管理者卡酋亚此时已经展开行动,在他们捉到伽克莉之前,哈缪丝非亲手杀死伽克莉不可。 她凭借着触觉丝的能力,要发现伽克莉是再容易不过。地点判断错误的佛特纳和卡酋亚此时还在搜查其它地方,时间绰绰有余。 「没想到妳居然会失败呢。说实话,我还真不敢置信。」 洞窟很深,哈缪丝不急不徐地往下跳。 「是啊,人家也以为一定会成功。伽克莉一直相信自己可以和露鲁塔一起死去,可是没办法,这就是现实。」 她的声音很黯淡。 「………是呀。虽然很可惜,但这就是现实。」 哈缪丝一面回应一面前进。洞窟的底部,是一座深邃的断崖,有一条绳梯垂至下方,哈缪丝斩断绳梯后往下一跳。伽克莉就在这里。 「!」 在看到她样貌的瞬间,哈缪丝倒抽了一口气。她甚至以为自己认错人了,或是看到了替身之类的东西,这已经和哈缪丝认识的伽克莉完全不同了。 以往,伽克莉无时无刻都是一副轻松自如的模样,此时却显得憔悴不堪。那超然于人世间的气氛已消失无踪,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凄凉,脸上则挂着一张心死的笑容。 然而,让哈缪丝震惊不已的并不是这件事,而是那头曾令哈缪丝为之着迷的美丽堇色秀发,如今已不见踪影。她的发色变成了平凡的深褐色。 「………如妳所见,哈缪,伽克莉坏掉了。虽然很遗憾,不过伽克莉其实是个失败品。」 将照明灯往前一摆,伽克莉正坐在岩石上,她低着头,仅将目光往上飘,如此对着哈缪丝开口说话。 哈缪丝的胸口不禁袭上一股悲恸。眼前是一位失去一切的凄凉失败者,早已不是为了击败露鲁塔而创造的道具;而她,也无法以普通少女的身分活下去,只是一个等待被杀的存在。 「伽克莉很讶异呢。哈缪,妳变了很多,伽克莉根本没想过妳会对人家露出那种表情。」 伽克莉笑道。那表情真是惨不忍睹。 「………伽克莉,妳究竟想说什么?」 哈缪丝握着投石器的手施上力道。她心想:真看不下去,真想早一刻让她解脱。 「哈缪,请妳听伽克莉说。露鲁塔他呀,不是爸爸所想的那种人。露鲁塔他呀……」 伽克莉正准备说下去,但哈缪丝制止了她。 「妳是怎么失败的,等我看过『书』就知道了。而且那样做也比较正确。」 「………也是呢。哈缪。妳一定要看伽克莉的『书』喔。」 「………然后呢?」 伽克莉思考了一下,哈缪丝很有耐心地等着她。 「输给露鲁塔之后这四天,伽克莉左思右想,不吃不睡地一直思考。伽克莉从来没有那么努力去思考一件事情唷。 伽克莉在思考要怎么做才能帮助露鲁塔。」 「………帮助?」 「对。伽克莉呀,想要帮助露鲁塔。露鲁塔深深地感到绝望,要是再这样下去,他会因为承受不住而崩溃的,所以伽克莉想要帮他。」 伽克莉不断对回不了话的哈缪丝解释: 「………就算伽克莉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就算伽克莉现在已经坏掉了、办不到任何事了,还是喜欢着露鲁塔。」 「………这样啊,随便妳,这跟我没关系。」 「等等,哈缪!」 伽克莉对挥起投石器的哈缪丝疾呼。 「……听伽克莉说完!求求妳,这是伽克莉唯一的请求。」 我才不想听呢——这句话哈缪丝才刚要说出口就马上止住了,因为她知道,伽克莉会求自己,就真的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哈缪,要帮助露鲁塔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只要有人肯去关心露鲁塔就好,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关心?」 关心他人。这的确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但这玩意儿只要写在给小孩子看的寓言故事里就够了。 「除此以外,其它的都不需要。能力和力量强不强、头脑聪不聪明,这些全都不需要,妳只要有关心的心意就够了。只要有这份心意,露鲁塔就能得救。 关心是很神奇的力量唷。它比哈缪的投石器、伽克莉的心魂共有能力,和露鲁塔的吃『书』能力,都还要强大许多!要是没有关心的力量,就连被抛弃的小狗都救不了;只要有关心的力量,就连全世界都能拯救。 伽克莉已经了解到关心就是这么厉害。」 哈缪丝没有任何反应。 「只要肯关心他,所有的一切就会解决。只要关心露鲁塔,他就会改变、就不会去杀人、不会去统治世界,不会硬要收集幸福的『书』;也不需要神溺教团。哈缪,妳也不用去和露鲁塔战斗了。 所以伽克莉求求妳,去关心露鲁塔吧。」 哈缪丝仍旧没有回应。 「求求妳,哈缪!去帮助露鲁塔,去关心露鲁塔!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哈缪丝摇了摇头。 「哈缪!」 哈缪丝无视这个请求,并不是因为她很冷漠,而是已经说不出只字片语了,她不忍心看到伽克莉如此可怜。 「可惜呀,伽克莉。那是不可能的。那是怪物,最恶劣的怪物!怎么可能只要有人肯关心他,我们就会得救。只要关心他人,所有的一切就会解决,这根本是不可能的。虽然我也很难过,可现实就是这么一回事。」 「哈缪,不对的,哈缪!」 哈缪丝垂下眼眸,接着转起投石器。 「求求妳,死一死吧 。我不想看到这样的妳,我根本下想看妳变得这么凄惨!」 「哈缪!」 一颗小石子发出一阵小声响后。从投石器中飞了出来。 「………不可能的,伽克莉,怎么可能只要关心他,一切就会改变呢……!」 哈缪丝俯视着额头正中央被击碎的伽克莉。如此喃喃自语。 这就是道具的末路,就算她毁损、不能用了。还是无法停止自己去爱露鲁塔。这是身为道具的末路。哈缪丝俯看着那副早已什么都不是的纯尸块,心中如此想道。 「哈缪丝大人,结束了是吗?」 就在此时,背后响起了说话声,是拉斯哥尔=奥赛罗,想必他一直都在身后看着两人的对谈。 「您内心是怎么想的?如此一来。拥有杀死露鲁塔可能性之人,终于只剩下您一人了。 想必在您败亡之后,亦不会再出现第二位拥有此可能性之人了吧。」 「那又怎样?」 「世界会毁于露鲁塔大人之手?抑或因为露鲁塔大人的消灭而得救?此命运皆肩负于您双肩之上了。 希望您告诉在下您现今的心情。」 「………没什么。」 哈缪丝拨起头发,感伤地说: 「我也一样,只是个道具……一切依然没变。就这样。」 哈缪丝看了伽克莉的『书』,了解到露鲁塔的过去,看到了他还是英雄时的样貌,以及妮妞的存在。可是,伽克莉败北后,直到被自己杀死这三天的记忆,哈缪丝并没有去看。 因为她不想去看自己唯一一位妹妹的凄惨模样。 这是距今十二年前,哈缪丝=梅瑟塔与露鲁塔=库沙库纳,两人还未爆发激烈冲突之前的事。 第一章 暗色的猛毒 广大沙漠的正中央,有一栋孤伶伶的石造剧院。极其简朴且富有古风的剧院里,有两道身影。四周鸦雀无声到会让人响起耳鸣。在这座剧院中,风吹声、鸟语声,甚至是虫爬声都听不见。 一九二七年一月十二日,第二次世界末日当日。 克里欧=东尼斯此时正在假想内脏正中央,与露鲁塔=库沙库纳对峙。 「你能阻止我吗?」 克里欧无法回答这个问题。面对露鲁塔那冰冻三尺般的笑容,他只能沉默以对。 露鲁塔说过,这世界已经没有人了,除了自己以外,所有人都已不复存在。 换句话说,如今世界的命运全托付在克里欧一人身上。要是这世上还存有拯救世界的可能性。那也只剩克里欧才办得到了。他已经死了,死并不可怕,然而,肩负着世界命运的重担,让克里欧开不了口。 要是某一天突然成了肩负世界命运的英雄,相信任谁都会惶恐失措吧。再加上理应要拯救世界的克里欧,并没有被付予任何力量。 「讲讲话如何?沉默并不会带来什么。」 露鲁塔嘴角一扬,眼眸依旧落寞寡欢,只有双唇微微动了起来。 「真拿你没办法,你还是老样子沉默寡言。」 意识到对方没有响应,露鲁塔微微地耸了耸肩。就连这个动作,克里欧都情不自禁地感到一阵恐惧。 克里欧活着的时候,曾与拥有压倒性力量的对手对峙过两次,一位是哈缪丝=梅瑟塔;另一位是希葛尔=克鲁凯萨。然而,双方实在相差悬殊。 光是对峙而已,他就能够实际感受到,双方不论是实力的强弱还是绝望的程度,都根本无法比拟。克里欧脸上缓缓冒出冷汗,双脚不住地微微颤抖,心脏狂跳,呼吸困难。 「那……我再问一次吧,这次你可要回答我啊。 你能阻止我吗?」 露鲁塔说着笑了起来。克里欧一方面承受着让人晕眩的沉重压力,一方面忍着让人想要大叫的恐怖,同时回答他: 「我能。」 「……为何?」 克里欧回答他时,目不转晴地盯着露鲁塔那双回问自己的眼睛。 「就是因为能阻止你,我才会在这里;要是没办法阻止你,我就一无所有了。」 克里欧一说完,露鲁塔随即满意地点了头。 「你说得一点也没错。很好,真不愧是克里欧=东尼斯啊。」 克里欧不明白露鲁塔在满意什么、又为何事而高兴,他只是不断地看着露鲁塔。 「真想不到……我这次真的吓了一跳。」 露鲁塔和克里欧都没留意到有个目光正盯着他们;没有留意到这个除了他们以外,应该已经没有任何人的世界上,居然还有人残留下来。 前邦特拉图书馆代理馆长哈缪丝=梅瑟塔,正注视着在假想内脏剧院里对峙互瞪的两名少年。 (克里欧,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和你见面呢……) 在几十分钟前,她遭到露鲁塔贯穿胸口而气绝身亡,身体早已停止一切生命活动,不管用何种方法,她都不可能再次复活了。 可是现在,哈缪丝却盯着露鲁塔和克里欧。 (虽然我也想跟你谈谈很多事情,不过很可惜,现在我不能够悠哉地喝茶和你叙叙旧。) 哈缪丝凝神观察和克里欧交谈的露鲁塔。那是一双猎人要猎杀猎物的眼神,她没有放过对方的一举手一投足,一直伺机等待发动必杀一击的机会。 (毕竟……接下来我得杀了露鲁塔=库沙库纳才行。) 哈缪丝第一次目睹露鲁塔时,他浑身都充满了强大的压迫感。正因为哈缪丝历经过无数战役,所以才能感受到那股强横无比的实力。 可是,哈缪丝完全不认为自己会输。因为,她本来就是为了打倒露鲁塔而制造出来的。 露鲁塔并没有发现哈缪丝被针贯穿的尸体上,发生了小小的异变。这变化十分的细微,要是没人提起,想必没有人会发现吧。更何况,他目前正在假想内脏里和克里欧对峙,要他去察觉实在太强人所难了。 哈缪丝的发色产生了变化,变成一种不会反射任何光线、全无色彩与光泽的颜色;那是一种比乌鸦羽毛、黑曜石,甚至是无星无月的黑夜都还要深邃的闇黑色。黑发并不是罕见的发色,因此很难发现变化,可是只要定睛一看,相信马上就会发现自然界中绝不可能会有如此深邃的黑色。 特殊发色,正是与生俱有特殊魔法权利的证明,而发色的转变,代表着该能力的发动。 哈缪丝=梅瑟塔与生俱来的魔法权利——被命名为「喂『书』」。 这个能力,和透明发色者的吃『书』能力完全相反。 能力发动的时刻,是在魔法权利持有者死亡之时。持有者能在一瞬间将灵魂转变成『书』,而后,能强制将自己的『书』喂给任意一位吃『书』能力者,就只是这样一个没什么用处的魔法权利。 这项能力的存在,是数百年前透过一群魔术理论研究者,以纸笔所证明出来的。然而纵使存在,也只是个毫无用处的能力,既没有能研究的对象,也没有人实际使用过,最后成了一种只有极少数研究者才知道的无用知识。 现在已经确认的喂『书』能力者,就只有哈缪丝一个人。不过,只怕无数人终其一生,都不晓得自己有这个能力吧。 哈缪丝借着这项能力来到假想内脏之中。如今,她正看着露鲁塔。 「我已经预测到了。」 露鲁塔说出这句话。不知为何,他的语气很高兴。 「大概是丝柔吧。你深爱的常笑魔女丝柔=布亚克尼休。 她以预知能力察知了这一天,并找出了阻止世界灭亡的方法,将它托付给你。我说得没错吧? 虽然我不清楚她是在什么时候预知到了什么,又是怎么告诉你的。」 克里欧摇摇头。 「没那么凑巧的事。」 「你说什么……」 露鲁塔一声惊呼,想必是真的吓了一跳,毕竟他没有任何理由要装出虚伪的表情给克里欧看。 露鲁塔讶异地注视着克里欧。 「真不敢相信,我看你自信满满的,还以为一定有什么把握。」 「我……自信满满?」 「是啊,你真了不起。在我记忆当中,没有人面对我时能像你这样保持镇静。 站在我面前的人,不管是谁都会惊惶失措、开始逃跑;不然就是强作镇静、虚张声势。 虽然你似乎多少有点害怕,不过已经算非常冷静了。」 这叫多少有点吗?克里欧压抑着狂跳不已的心脏如此心想。 「你果然了不起。只有你!只有你能阻止我,只有你能够拯救世界。」 为什么你要鼓励我?克里欧的疑问藏在内心深处,并没有化作言语。他无法理解露鲁塔,就连露鲁塔的笑容底下有何含意,他也理不出半点头绪。 「……好,那你要怎么办?」 露鲁塔问道。克里欧自知非讲些什么不可,于是拼命思考。 「……我有件事想问你。」 露鲁塔摆出尽管问的模样点点头。 「你等我……是为了什么?」 克里欧直接将最先浮现在脑海里的疑问说出口。露鲁塔露出仿佛挨了记闷棍的神情,伸手抵着嘴角思考了一阵子。 「你问了件很神奇的事,那么……」 露鲁塔低下头自言自语。 「仔细想想,我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想做什么,或者是什么都不想做……」 我该不会 问了一件不该问的事吧?克里欧胆颤心惊地等待回答,可是露鲁塔很明确地表示他是在等自己。为了见自己,他排除了妨碍者,还廷缓了毁灭世界,应该不会没理由才对。 「我很想见你。如果理由就只是这样,你会满意吗?」 露鲁塔抬起头开口了,语气轻松到就像是突然去拜访久未联络的朋友。克里欧心想:但……为什么是我?世界上有这么多人,为何选上我? 「为什么……是我?」 露鲁塔耸耸肩,一阵苦笑。 「你净问些我很难回答的问题,但无所谓,我奉陪。」 原本坐着的露鲁塔站了起来,走近克里欧。他的目光攫住了克里欧的视线,并且把脸凑了过去。克里欧看到露鲁塔的身高与自己相差无几,一股意外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我说克里欧啊……是你的话,应该能够了解吧?」 「了……了解什么?」 露鲁塔笑了出来。 「我的心情。」 哈缪丝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露鲁塔和克里欧,始终屏气匿迹。 (露鲁塔……没有发现呢。再怎么说,我也不能在这种地方搞砸。) 虽然哈缪丝正在观望露鲁塔,但她的身影并没有在假想内脏里,虽不存在形貌,但依然保有她的视觉和听觉。 她很巧妙地控制喂『书』能力。哈缪丝在灵魂被啃蚀殆尽的前一刻,停止继续发动能力,如此一来,她的身形就不会出现在假想内脏中,而露鲁塔也无法发现她的存在。哈缪丝很清楚这件事。 从灵魂开始被啃蚀,直到啃蚀殆尽为止,是能够从第三者的角度来观察假想内藏内部的时间,哈缪丝当然对自己能力的用法相当熟稔。 (……还是没有破绽啊。要是现在现身,一定会被干掉吧。) 哈缪丝在等待,等待露鲁塔出现一瞬间破绽的机会。要是没这机会,她根本不用战斗就会当场被杀,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就是这么大。 然而,哈缪丝也拥有在一瞬间打倒露鲁塔的办法,毕竟她是一个为了杀死露鲁塔而诞生的道具。 「你的……心情?」 克里欧退了一步,露鲁塔没有追上去。他一直站在原地。 「对,你的话应该了解才对,而且也只有你能了解。」 露鲁塔冷冷地微笑起来。 「爱是人生的一小部分。人类有日常生活要过,有友情、有家人、有工作、有梦想,还有自己本身的欲望,嘴里却说着,爱胜过一切,。当然,有时候也有人真的这么觉得,可是,爱根本就不可能胜过一切。 但是无所谓,因为那样才正常。」 看到露鲁塔忽然大谈起另人费解的人生大道理,克里欧一阵困惑。 「不过,只有两个人是例外。就是我,和你。」 「……你是指……」 「克里欧,难道你没想过吗?要是你站在我的立场,又会怎么做?」 露鲁塔对说不上话的克里欧连连发问。 「要是让丝柔幸福的办法,就只有毁灭世界一途,你会怎么做?」 一说完,露鲁塔就将目光从克里欧身上移开,再次坐到剧院舞台上。听到露鲁塔的问题,克里欧拼死去思索答案。 要是自己站在露鲁塔的立场……?我完全没想过这件事。不对,或许我只是尽力不去思考而已。 只要闭上双眼,丝柔的容颜就会浮现在眼前。露鲁塔的一番话,让他想起了当时对抗希葛尔的决心,以及推断出丝柔真正用意那瞬间的喜悦。 如果,为了让丝柔得到幸福,必须杀死更多人的话,相信自己一定会痛下杀手吧。 如果,为了让丝柔得到幸福,非杀了雷利亚、休耶。甚至是伊雅=米拉不可的话,相信自己一定已经痛下杀手了吧。虽然会烦恼、会痛苦,但还是会出手。 而如果,丝柔身处于妮妞的立场,成了一座只祈求毁灭的石像。化为了一个只期盼灭亡之日的存在,自己究竟会怎么做? 克里欧回不了话,答案早已出来了,但他根本无法认同。 想必自己一定也会去毁灭世界吧,就如同露鲁塔那样。 并不是自己憎恨这个世界;也不是想要毁灭世界。只是,如果这就是丝柔的幸福,相信自己一定敢杀死任何人吧。 「我说的没错吧?克里欧。」 露鲁塔大概早就猜到克里欧所导出的答案。他了解克里欧会做出和自己相同的结论,所以才提出这个问题的。 「克里欧,你大概没有自觉吧。你的本性偏恶。」 「我的本性……偏恶?」 「虽然不是原始之恶,但或许比这还要危险。邪恶本身并不会毁灭世界,不管是卡酋亚、希葛尔、还是哈缪丝。都绝对不可能毁灭世界。能够毁灭世界的,只有胜过一切的爱而已。」 克里欧受到一股冲击,他至今从未对自己的本质做过任何思考,露鲁塔指出这点后,克里欧才首次发现到自我。 「你和我……是一样的,只是身处的立场不一样罢了。」 克里欧认同了露鲁塔这句话。被夺去一切、做成人类爆弹的自己;被夺去一切、造就成英雄的露鲁塔。虽然两人的结果完全相反,但境遇却相似到令人难以置信。 「我是没有引发奇迹的你;你则是引发奇迹的我。 所以我才在等你,我想要见见另一个自己。 你问过为何是你对吧。这就是那个问题的答案。」 「……露鲁塔,我……」 「我啊,很希望有人能了解我的心情。接下来我就要毁灭世界了,但如果是你,应该能体会我此时的心情才对。除你之外,再也没有别人了。」 露鲁塔温和地对克里欧微微一笑。克里欧的额头流满冷汗、浸入眼睑中,使他微微一痛。 混乱、恐惧,以及其它种种情绪,在克里欧心中不断地来回奔驰。他不清楚自己这份心绪要安置于何处,就只是伫立在原地。 我得阻止世界灭亡才行,然而,我却能体会露鲁塔想要毁灭世界的心情。 沉默又再次笼罩在两人之间。 (……到底会怎样呢?) 两人的对话让哈缪丝听入神了,这是一场会让聆听者冷汗直流的对话。露鲁塔是她生涯的宿敌,她对克里欧则是怀着向往和尊敬交混的复杂情感。哈缪丝不可能不对这两人的对话产生兴趣。 可是,现在不是哈缪丝默默听着两人对话的时候,因为从现在起,她必须抹杀露鲁塔才行。 就算克里欧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说服露鲁塔吧。然而如今露鲁塔却热中于与克里欧交谈,只要继续这样交谈下去,说不定就会产生机会。只要露鲁塔所有意识都能够集中在克里欧身上,他对周围的注意力就会消失。只要短短一瞬间就够了,只要有那一瞬间,自己就能干掉露鲁塔。 一瞬间——哈缪丝就是为了这一瞬间被制造出来、活了过来。她咽了咽口水,不断等待那一瞬间。忽然,她脑海里浮现了还活着时的回忆。 那时,他们正与神溺教团激战中。哈缪丝命令武装司书见习生洛萝缇去帮助吃『书』怪物札托,而洛萝缇照着哈缪丝的如意算盘,成功让取代札托的艾恩立凯脱离了神溺教团。 「所以,艾恩立凯,我希望你详细地告诉我。」 哈缪丝此时正在图书馆建地内的一处偏僻俘虏收容所,艾恩立凯则在牢狱之中。这时的艾恩立凯,尚未被认可为武装司书的同伴,因此还不能够将他从牢狱中放出来。 「艾恩立凯,你占据了札托的身体对吧?可是,你那身体本来的拥有者,到底变成了 什么状态?札托=隆多弘的灵魂死了吗?还是没死?」 哈缪丝的目的并不是要让艾恩立凯成为伙伴,也不是要和艾恩立凯交手,而是要收集有关吃『书』能力的情报。当然在这之前,她已经彻底调查过吃『书』能力者了,但是,她还是想要当面听听对方实际说出来的感想。 「我认为应该是死了。我狠狠痛打他一顿,他之后就没出来了……」 在哈缪丝身旁的洛萝缇说道。 「抱歉,我没有问洛萝缇妳的意见。我想听艾恩立凯确确实实地告诉我。」 艾恩立凯开口了。 「札托=隆多弘的灵魂还活着。」 「……呃?」 洛萝缇一声惊讶。 「札托=隆多弘的灵魂还在假想内脏里。他只是被卡亚斯和一个叫路易蒙=曼哈顿的男人扣住,没办法来到外面而已。」 「原来是这样子啊,所以札托并不是死了吗?」 哈缪丝装成不经意的样子,开口询问问题的核心。 「那……艾恩立凯,要是杀了札托的灵魂,会怎么样呢?」 艾恩立凯思考了一会儿后回答: 「……我肯定也会死,应该会变成一具没有主人的死尸。」 「为什么?」 「因为维持假想内脏这个能力的人。是札托。札托死的话,假想内脏也会跟着消失,在假想内脏里的我也会死。所以,为了让我自己继续活下去,我也得让札托的灵魂活着才行。」 「……原来如此。」 哈缪丝统整要点。 「换句话说,是这样子对吧。 只要在假想内脏中杀死吃『书』能力者的灵魂,假想内脏里的灵魂就会全部消灭。 要杀死吃『书』能力者,只要杀死在假想内脏中的灵魂就行了。 这样没错吧?艾恩立凯。」 一说到这里,牢狱中的艾恩立凯和身旁的洛萝缇都歪起了脖子。 「怎么了吗,代理馆长?」 哈缪丝轮流看着两人的脸,冒了一身冷汗。 「唉呀?你们是怎么了?」 「……为什么要执着于吃『书』能力到这种地步?」 这么问好像太过明显了,哈缪丝自我反省。不过这两人并不知道露鲁塔的存在,也不知道自己正准备要杀死露鲁塔,相信不会酿成重大的秘密外泄。 「只是很难不去在意而已啦。不管怎么说,札托都是个强敌嘛。」 哈缪丝无视脸上浮现怪异表情的两人,径自结束了这话题。 哈缪丝有一个忧虑。 她担心打倒露鲁塔后,会有某个人来占据他的身体和力量,如果变成这样,就只是换了世界统治者的脑袋,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就艾恩立凯的话听来,这件事理论上是不可能发生的。 他说的这些话,应该可以相信吧。 那么哈缪丝该做的事,就是在假想内脏内打倒露鲁塔,这样就行了。 「我……」 克里欧拼命组织起一字一语,用理性克制差点说出「我可以了解你」的冲动。他并不是为了了解露鲁塔才来这里的,而是来阻止他的,要是将「我可以了解你」这句话说出口,他就再也无法阻止露鲁塔了。 「我和你不一样,就算这是丝柔的冀望,我也不会毁灭世界。」 说完的瞬间,整个空气为之一变,四周围笼罩着失望,以及冻结空气般的杀意。明明身体完全没有任何动作,连表情都没有改变,空气却整个冻结了。克里欧了解到这才是直正的露鲁塔。 「……搞什么啊。」 之前露鲁塔真的很厚待自己,可是接下来就不同了,克里欧必须忍住和刚才完全无法比拟的恐怖和沉重的压力才行。要是忍不住,就救不了这个世界。 「连你也和我不一样吗?」 露鲁塔一脸落寞地说了。 「……是我错估了吗?算了,谁叫我一向没有看人的眼光。」 露鲁塔表现得漠不关心。至今露鲁塔都将克里欧视为自己一体两面的存在,一旦了解事实并非如此,克里欧根本就和小虫子没两样。 要说些什么才行,一定要说些让露鲁塔感兴趣的话。 「露鲁塔,你仔细想想……」 「想什么?我可是无止尽地一想再想过了。」 露鲁塔冷冷地回答,克里欧则是高声回应: 「就算你毁灭了世界。妮妞也不会因此得到幸福的!」 露鲁塔拾起脸瞪着克里欧,光是如此,克里欧的心脏就差点停了下来。所谓毫无救赎的破灭,指的就是这种眼神。 「……你说什么?」 「她不会感到幸福的,就算你毁了世界。妮妞也不会幸福!」 露鲁塔没有回答,仅将那连鲜血都会为之冻结的目光指向克里欧,即使如此,克里欧还是用自己那张不按思绪开口的嘴巴,竭力继续说了下去: 「露鲁塔,你真的有在为她在着想吗? 所谓的毁灭世界,不就代表不管是你还是妮妞都会死吗?你现在正想让你深爱的人走上死路,我认为……毁灭根本不可能会是幸福的。」 「闭嘴。」 克里欧脚底顿时发生一个小爆炸,大概是露鲁塔的怒意在无意识间炸裂了吧。克里欧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你是白痴吗?你看过我的记忆了吧?应该也很清楚妮妞的事吧?少在那里说大话。」 「可是……」 露鲁塔根本不听克里欧的劝阻。 「妮妞希望毁灭,她只盼望着毁灭,为什么你会觉得帮她达成这唯一的愿望不是幸福? 只有毁灭才是幸福,只有毁灭一切,才是能够让她幸福的方法。」 「但你一直都在找其它方法不是吗?」 「那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已经明白用那些方法无法让妮妞得到幸福。不管是武装司书还是神溺教团,都已经无所谓了。」 「但、但是……!」 克里欧大叫之后就说不上话了。他从没想过无法完整表达意思的自己、无法好好把话讲出来的自己,竟是如此地难堪。 「但是什么?」 「那样就是幸福吗?就算消灭所有人,不留下任何事物,包括自己……这些都是她的愿望的话……那也不会是幸福!」 这番话是克里欧绞尽脑汁说出来的,然而他痛切地明白这些并没有传到露鲁塔的心中,因为露鲁塔又低下头了。 「……你懂什么,你凭什么说你懂人类的幸福!」 「露鲁塔……」 「……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露鲁塔垂头丧气地喃喃自语,就在这瞬间,克里欧胸口涌上一股有别于恐怖的痛楚。 屏息潜伏起来的哈缪丝无法出声发话,所以在心中不断为克里欧加油打气。 (很好,就是那样子,克里欧。) 希望你再讲久一点,希望你再继续动摇露鲁塔的心灵,只要这样下去一定会产生机会的。 哈缪丝在露鲁塔垂下头的瞬间看到了一丝破绽,但她判断这还不够而放过了。 哈缪丝死盯着露鲁塔。只要一丁点就行了,克里欧,帮我制造破绽。要是没有破绽,我就没办法放手一搏,现在一切全看你了。 在哈缪丝的守望下,克里欧开口了。 「妮妞她……一直认为要是自己没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好了。」 克里欧对垂头丧气的露鲁塔说话了。 「她深信所有的一切都是没有价值的,她对所有的事物都感到绝望,不管是未来、过去,还是现在。」 克里欧在开口的同时,心中也不禁猜想「露鲁塔该不会没听到吧?」因为露鲁塔完全没有反应,站在露鲁塔正前方的克里欧,看不见此时他低着头的表情。 「要是你现在毁灭了世界,她就会抱着现在这种心情死去。可是,这样子太悲哀了,这根本不会是幸福。 能够觉得出生在这世上真是太好了。活在这世上真是太好了,遇到你真是太好了,这才是幸福啊!不是吗?露鲁塔。」 露鲁塔没有响应,克里欧反而感到恐怖,他弄不清楚自己是说服成功还是失败了。 事实上,克里欧的话毫无疑问地传到了露鲁塔心中。他所讲的话全是肺腑之言,克里欧深信露鲁塔一定会了解自己,而不断地讲下去。 「你不是也很清楚?毁灭根本不会带来幸福,正因为清楚这一点,你才让武装司书和神溺教团收集幸福的『书』不是吗?」 露鲁塔没有回答。 「现在还为时不晚,让世界上的所有人醒来,将一切恢复原状,然后再去收集幸福的『书』给妮妞、再去寻找让妮妞幸福的方法! 露鲁塔,这才是最好的方法!」 克里欧止住了话语,他自认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于是咽下唾液等待露鲁塔的回答。 「克里欧。」 露鲁塔抬起头对克里欧一笑,看到那张笑脸,克里欧在一瞬间安心下来。但在下一秒,他整个背脊就凉了起来,露鲁塔的指尖指着克里欧的胸口。 「满足了吗?你的废话这样就结束了吗?」 露鲁塔的指尖迸出火花,大概是想要施放雷击。 「我很气我自己,为什么我会想要见你这种人。」 「……露鲁塔。」 克里欧往后退,不过他根本没有逃跑的方法。克里欧在恐惧之中,确定自己失败了,接下来世界就要灭亡了。 「你是白痴吗?无可救药的傻瓜?只要毁灭世界妮妞就会幸福啊,为什么你不了解这么理所当然的事呢?」 克里欧想要退一步,但是失败了,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真可惜,我还以为我们可以相知相惜。」 指尖放出了雷电。 但就在这瞬间…… 「!」 哈缪丝=梅瑟塔突然介入两人之间。 哈缪丝=悔瑟塔是马奇亚=德基希亚特制造出来的道具,功能只有一个。就是杀死露鲁塔。 但是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杀死露鲁塔?露鲁塔的力量已到达人类的究极境界,不管是刀剑、火炎、枪炮、爆轰,甚至连时间都杀不死露鲁塔。 唯一的可能性,就只有在假想内脏里而已。可是就算在这里,露鲁塔的力量还是绝对强大的,哈缪丝是一名实力坚强的战士,但她的投石器在露鲁塔眼前也只是如同儿戏。 靠力量是杀不死露鲁塔的,要杀死露鲁塔,需要惊天动地的构想。 需要一种凡人想不出的策略;一种就算有人想到了,实现可能性几乎等于零的策略;一种向他人提起,会被说这已经不是愚蠢,而是疯狂行径的策略。 若非如此,则杀不死露鲁塔。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 哈缪丝现身于假想内脏之中,露鲁塔认出来者,两人距离不到五公尺,在露鲁塔明白到事态异常的剎那,哈缪丝已经朝着他扑了过去。 哈缪丝确信没问题,露鲁塔就这样指着克里欧停下动作。哈缪丝突然出现所带来的惊愕,与克里欧的喊话所产生的迷茫,有了以上这两项要素,便已足够让露鲁塔产生破绽。 哈缪丝踏出一步逼近露鲁塔。 「发!」 怎么回事!?——露鲁塔这句话还没能说出口就化为云烟。此时,哈缪丝早已完成与露鲁塔的接触,她的手搂住了露鲁塔的双肩。 露鲁塔是世界最强的战士,只要察觉到危机,身体就会无关意志地自行动起来。 假如哈缪丝在此时挥动投石器,相信露鲁塔已经作出反应了吧。只要让露鲁塔看到攻击动作,不管是握紧拳头还是连续踢击,相信他都会上前迎击。然而,哈缪丝就只是抓着露鲁塔而已,那动作绝不是要攻击;正因为不是攻击动作,所以露鲁塔才没能反应过来。 哈缪丝以身体压倒坐在地上的露鲁塔。 接着,她强行往露鲁塔的唇吻了上去。 「这是……!?」 克里欧只能轻声说出这句话。他的眼睛甚至看不出发生了什么事。克里欧说服露鲁塔失败,世界灭亡与克里欧死亡已成无法避免之事,然而就在下一瞬间,突然出现一道人影扑向露鲁塔,紧接着就抱住露鲁塔、吻了上去,他根本完全无法理解状况。 克里欧认出抱住露鲁塔的人是哈缪丝,这让他更混乱了。 「……是哈缪丝吗?」 没有回应,克里欧只微微听到哈缪丝的舌附到露鲁塔唇上的声音。露鲁塔也因为过度震惊,整个人僵在原地,在场所有人全都停下动作。 约莫三秒后,有两个人展开行动,被压在地上的露鲁塔往哈缪丝的腹部一刺。哈缪丝被击飞约五公尺后,降落在舞台上。 「哈缪丝=梅瑟塔,为什么……妳会在这里……」 露鲁塔用手抹着嘴角说话了。 「……呵呵,你的嘴唇还真软呢。」 哈缪丝用手背擦了擦嘴,口红因此抹上脸颊,划出一道红线。 「为什么妳会在这里……妳到底做了什么?」 露鲁塔开口问道,哈缪丝则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克里欧什么都办不到,就只是盯着两人。 「回答我!妳到底做了什么……」 「你真的不懂……我是来做什么的吗?」 「妳说什么……?」 突然之间,异变发生了,露鲁塔体内仿佛有某种东西爆炸似地,整个人激烈地痉挛起来。 「嘎……!!」 露鲁塔掐住喉咙,发出吐出胃液的声音。他痛苦得不断咳嗽,身体开始激烈地颤抖,克里欧想要帮他,但手伸到一半就打消念头了。 「这、这是……怎、怎么回事——!」 露鲁塔双膝着地、想要呕吐,然而却没有任何东西由腹部吐出来,只有飞溅出几滴唾液而已。 「当然是来杀你的呀。」 哈缪丝满脸笑容,她欣喜若狂到身体止不住颤抖。 「哈缪丝吗?这是怎么一回事!」 克里欧放声询问,哈缪丝回过头,露出一个令人惊艳的微笑。 「干得好,克里欧,太完美了。」 露鲁塔瞪着一脸狼狈的克卫欧。 「妳对露鲁塔做了什么?哈缪丝。」 「你刚刚应该有听到吧?不然……难道你看了还不明白吗?」 哈缪丝是来杀露鲁塔的,而她也顺利成功了,这个克里欧自然清楚。可是,刚刚的吻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嘛,这在历史上已经重复无数次了。 暴君的末路啊,一般来说不是都已经注定了吗?」 「妳想……说什么?」 「遭到部下背叛、毒杀,这就是愚蠢的暴君命中注定的末路喔。」 毒杀——这两个字令人无法理解。露鲁塔将死……真让人难以产生现实感。强大至极的存在将死。这有可能发生吗?在克里欧思索着这件事之时,倒在地上的露鲁塔仰起了脸。 「……马奇亚=德基希亚特吗……」 他瞪着哈缪丝说出这个名字。 「你答对啰~~」 哈缪丝摆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回答露鲁塔,露鲁塔的目光则刺 向了克里欧。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克里欧……」 露鲁塔瞪着克里欧。 「我可完全……被你骗倒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露鲁塔缓缓站了起来,克里欧也逐渐了解到目前的情况——他被哈缪丝利用了,想必从露鲁塔的角度来看,自己只是来让他卸下心防的吧。 「我要……杀了你们!」 露鲁塔大叫一声,同一时间,哈缪丝抓住了克里欧的腰带。克里欧被哈缪丝轻轻松松地一把抓起,然后丢了出去。整个人随着惨叫声飞舞在半空中。 「碍事!」 克里欧听到哈缪丝大叫一声。接着就被丢到剧院外头、撞上砂地,不断地翻滚。 哈缪丝将碍事者扔走后,抽出腰间的投石器。露鲁塔设下防壁,总算挡下那一瞬间所射出的砾弹。 「那么,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啰。」 露鲁塔的心思已经不在克里欧身上,敌人是眼前的哈缪丝,以及注入自己体内的毒。 露鲁塔以防壁弹开那些有如机关枪的砾弹。若是平常,这种对手他只要一瞬间就能解决,然而现在他光要保护自己就焦头烂额了。 毒,一种未曾体验过的攻击。 露鲁塔被下毒过无数次,那些想要杀死露鲁塔的人对他用过数以千计的毒,然而露鲁塔持有能将任何毒都无效化的魔法权利,而且无关于是已知毒还是未知毒,因为只要是毒,对露鲁塔都是无效的。 然而,哈缪丝的毒却有效,魔法权利不知为何完全没有动作。 露鲁塔一面防御砾弹,一面竭尽心思分析现况。症状为呕吐感、痉挛,和一股仿佛有奇怪生物侵入体内的异物感。 「呜!」 「先来一发!」 防壁并没有很完善,一颗砾弹掠过露鲁塔耳畔,那不知多久未曾尝过的肉体痛楚,使露鲁塔皱起了脸。 「那么,我要继续啰!」 哈缪丝脸上浮现喜悦的表情。面对本人露鲁塔,妳居然露出那种表情……!这股屈辱令露鲁塔咬牙切齿。 「你还真蠢呢,露鲁塔!你完全没发现吗?」 露鲁塔的雷击被哈缪丝轻而易举地闪开了。哈缪丝在剧院里四处飞奔,同时不断射出砾弹。 「我待在你身边,都超过十年了呢!」 他太大意了。五十年前,露鲁塔委托马奇亚=德基希亚特杀死自己,这名字他早就快忘记了。 在击退伽克莉=可可多后,露鲁塔原本以为自己与他的战斗已经结束,但他的『遗产』还有一人,而且就在露鲁塔的身旁。 露鲁塔发动刺针的魔法权利,这是稍早杀死哈缪丝的能力,但这也被躲开了。他的攻击无法顺利锁定目标。 「这样的话……!」 他再次释放刺针,这次打算要刺穿哈缪丝全身各处。 然而…… 「……啊……唔、啊啊!」 毒素阻挠了露鲁塔的行动,全身仿佛都在震荡波动。攻击落空,哈缪丝逃到了剧院外头,刺针只是贯穿过席卷而起的沙尘。 这感觉与其说是痛苦,不如说是强烈的异物感,有某种可怕的东西侵入身体最深处,一种分辨不出是要咳嗽还是呕吐的感觉由腹部深处涌上。然而露鲁塔很清楚,这不是只要吐出来就可以解决的简单事物。 砾弹从剧院外飞了进来,露鲁塔在自己和石像妮妞的周围张开防壁,接着浮在半空中。 「首先要冷静下来。」 露鲁仿佛要安抚自己般说了这句话。脚底下,哈缪丝正奔驰在沙漠中,不断射出砾弹。 砾弹不值得一提,构成威胁的只有毒而已。 身体能动,意识很清楚,魔法也能够使用,看来这不是那种会在一瞬间夺走自己生命的立即性毒素;喉咙很痛,心脏跳动很异常,可是并没有那种死亡逼近的感觉。 再加上哈缪丝还要用投石器进行攻击,代表光靠毒素的效力无法杀死自己,如此一来就有对策。 露鲁塔拥有至今所吃下、高达数万本『书』的力量,只要集结这些魔法权利,一定能够找出解毒方法,现在只差弄清楚毒素的真面目。 「……哼。」 露鲁塔笑了。这种时候还是要笑出来比较好,笑出来能让自己从容一点,要是失去了内心的沉着,那才是正中哈缪丝下怀。 看到露鲁塔笑了出来,哈缪丝脸上浮现不安的神色。 「总之先暂时到外面吧……」 露鲁塔凝视位于天空彼端的『外面』景致。总之只要离开假想内脏,就用不着承受哈缪丝的攻击。虽然不清楚毒素的真面目令人不安,但一直待在里头情况并不会改善。 露鲁塔飞向天际。只要越过天空,就可以来到外面的世界,然而,他却被一股不可视的力量挡下。那感觉与其说是被人用力量推回,不如说是越接近外头,力量越是逐渐流失。 露鲁塔俯视着哈缪丝,她的表情正在告诉自己:我不会让你逃走的。只要哈缪丝待在假想内脏里,自己大概就无法进出里外。看来她也持有这种能力。 「怎样?吓到啦?」 哈缪丝刻意表现出胜卷在握的模样。但这点程度的攻击还在他的预料之内,因为那个马奇亚所派来的刺客,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放过自己。 「……喂喂,怎么了呀?突然变那么老实。过来呀!」 粗浅的挑衅。没有必要上她的当。 「你不管我没关系吗?那我要杀了你喔。」 露鲁塔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继续思考毒素的真面目。就在此时,他发现痛楚一点一滴地和缓了下来,虽然还有点反胃感,但不至于造成呕吐。全身上下的异物感也在逐渐消失,身体似乎渐渐地适应异变。 「……就这点程度吗?」 可能只是这种毒特别了点,所以解毒速度才会比较慢吧?要是如此,那还真是扫兴。马奇亚=德基希亚特、哈缪丝=梅瑟塔,他们是只有这点程度的对手吗?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来到假想内脏中的。但那点事根本无关紧要。 「没关系,露鲁塔,我就杀了你。」 脚下的哈缪丝看起来何其渺小,就在露鲁塔无视那句话想要杀了她时,哈缪丝开口了: 「我命令你解除防壁!」 哈缪丝一面说一面射出砾弹。但怎么可能说解除就解除,砾弹就只是徒劳无功地遭到弹开、消失无踪。 本该如此…… 「咕……!」 露鲁塔的侧腹部一阵激痛,砾弹陷入肋骨下方,不知何时防壁已经消失了。 「还没完呢,不可以闪开喔,给我乖乖待在原地。」 哈缪丝更进一波的投石攻击,从四面八方袭向了露鲁塔。 露鲁塔想要翻身回避。可是身体并没有动作。砾弹弹无虚发,全数击中露鲁塔,他的背部、腹部,以及侧腹部都喷出鲜血。 「为何!?」 这种程度的攻击,他不可能闪不过,然而露鲁塔却像一个练习用的标靶承受了攻击,明明没有遭到拘束却完全动弹不得。 「什么呀,这不是打中了吗?吓我一跳。看你一本正经,我还以为失败了呢。」 尽管伤势靠着超回复能力在瞬间恢复,但他的震惊更甚于痛楚。 哈缪丝的连续攻击纷纷陷入身体,肉体破碎,鲜血四散。 露鲁塔往上飞升,想要逃离砾弹的射程范围,此时身体终于动了。 「唔啊!」 然而却发生了更不可能的事态。飞往上空的露鲁塔,在下一秒便自行降落。 别 说是无法闪避,如今他竟然自动去承受攻击。 这就是毒素的效果吗?不会致命的毒……这究竟是什么?是让人无法防御的毒吗?是让人无法违抗命令的毒吗?这种毒他听都没听过。 「可恶!」 露鲁塔朝哈缪丝放出火球,但火球击中偏离目标很远的地方。紧接着,他挥撒出近于绝对零度的冰雾,可是在接触到哈缪丝前就消散了。接下来。他施放斩碎四周一切事物的不可视斩击,然而,那远远凌驾修罗幕飞、本应将哈缪丝斩成碎片的力量,却连发动都没发动。 「我不明白,这、这……」 露鲁塔第一次感觉到恐怖。他无法攻击、无法防御,一切简直莫名其妙。砾弹如狂风暴雨倾注而至,露鲁塔难堪地缩起身子,用双手遮住头。所有能力都没有发动,不管是结界还是迎击能力,砾弹全数直接命中露鲁塔。 「怎样啊,露鲁塔?」 哈缪丝一面挥舞着投石器一面大叫。 「差不多了吧——?」 砾弹掠过头部造成的冲击,令露鲁塔没有听到那句话中间的字。 「妳说……什么?」 露鲁塔回问。哈缪丝为了让他听清楚而放声喊道: 「你差不多该感到陶醉吧?」 「……妳是指……什么!」 「就是即将被杀死这件事呀!」 露鲁塔察觉到从刚刚起,就一直有一股奇妙的不协调感,攻击带来的并不只有痛楚,除了痛楚之外,还有一种自己无法理解、至今从未感受过的陶醉感。 「再来……!」 砾弹直接命中膝盖,传来一种骨头龟裂的触感,但随着痛楚还涌上了另一种感觉。 「接下来是背部!」 砾弹打穿背部,一股冲击贯穿了全身上下,不知为何那却不是痛苦。 「这样感觉如何呀?」 头部喷出了鲜血,露鲁塔却有一种舒畅感。 没错,每当他受到攻击,就会感受到一股愉悦。一种很像是性交,却远超于性交的异常快感侵袭着露鲁塔。 露鲁塔发现自己从不久前起,每当中她一次攻击,就会发出一声如娼妇般的娇喘。 「感觉如何呀,很舒服对吧?舒服到不行对吧!露鲁塔!」 这就是毒素所带来的效果,哈缪丝所注入的,是将痛苦转变为快感的毒。这没道理,然而没道理的事就在眼前,而现在,它正侵蚀着露鲁塔的身体。 更多的攻击袭向露鲁塔,露鲁塔忍不住发出呻吟。不是惨叫声,而是更为娇甜的异常喘息。 「啊哈哈哈!声音不错嘛!你用不着忍耐!来呀,再多叫几声来听听嘛!」 堤防一旦决堤就恢复不了原状,露鲁塔无法完全忍住不叫出声。 「……荒谬!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能力。」 露鲁塔的细语中,交杂着娇甜的喘息。 砾弹陷入体内,带来非比寻常的快感,因为是快感,所以无法闪躲;因为是快感,所以不想闪躲,每中一次攻击,就会渴求下一发砾弹;想要更强烈、更致命的攻击。 露鲁塔吼叫了起来。 「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能力!」 回答他的,就只有哈缪丝的纵声大笑。露鲁塔在笑声的另一头,听见了马奇亚=德基希亚特的笑声。 这几分钟,露鲁塔不断忍受哈缪丝的攻击,虽然甜美的陶醉令意识越来越薄弱,但他仍拼命寻求毒素的真面目。 吃『书』能力会将灵魂的一切据为已有,所以哈缪丝的记忆也在假想内脏里头。从挥舞砾弹的哈缪丝身上飞出小光点,小光点不断被露鲁塔吸收进去。露鲁塔要读取哈缪丝的人生片段。 「灵魂融合。」 说出这句话的,是一名已经年过六十,白发苍苍、行将就木的老人。 露鲁塔了解到,这老人就是马奇亚=德基希亚特。 地点是昏暗魔法研究机构里的一间房间。这里除了马奇亚还有另一个人。 「……灵魂融合?」 另一个人响应他,那是一名年幼的少女,露鲁塔以这名少女的视点看着马奇亚。少女就是年幼时的哈缪丝。 「那是什么?」 哈缪丝面露疑惑询问,那声音既柔弱又极其细微。 「说得简单点,就是将自己的灵魂混合至他人灵魂的能力。也可以说是将自己的部分灵魂给与别人的能力。这就是接下来我要妳学会的能力。」 「嗯。」 马奇亚面露笑容地继续说: 「我们成功解析出逝去石剑夜的构造了,而且也成功再现出拉斯哥尔=奥赛罗和司书天使融合时的魔术。所以要妳学会与老拉斯哥尔相同的能力。」 「用那个能力会怎样?」 马奇亚继续讲下去: 「所谓的灵魂融合,就是变成同一个人。当然,妳给露鲁塔的只是灵魂的一部分,所以并不是完全变成同一个人。 比如说,妳很喜欢裁缝对吧。假设将妳将喜欢裁缝的灵魂与露鲁塔融合,这样一来,露鲁塔也会变得很喜欢裁缝;妳很讨厌芹菜对吧。要是将讨厌芹菜的灵魂与露鲁塔融合,露鲁塔也会变得很讨厌芹菜。」 「就这样……?」 「就这样,妳要用与生俱来的喂『书』能力,前进到露鲁塔的假想内脏。接着,用我已经让渡给妳,那个堵住假想内脏出入口的能力拘束露鲁塔。 最后,妳要亲吻露鲁塔,然后让灵魂的一部分与露鲁塔融合。 这就是我要妳做的事。」 「……我不懂,爸爸,这样可以打倒露鲁塔吗?」 马奇亚露出一个宛若在冷笑,又仿佛在怜惜的奇妙笑容说了: 「对,这样就可以打倒他。」 「为……何?」 露鲁塔喃喃自问。他理解灵魂融合这个计策了,也明白哈缪丝为何会出现在假想内脏,为何要吻自己。 但,为何这样就能打倒自己。灵魂融合?喜欢上裁缝?变得很讨厌芹菜?这种层次的琐事,会让人陷入这种异常的状况吗? 眼下砾弹仍旧如狂风暴雨倾注在露鲁塔身上,每承受一次攻击,露鲁塔就会发出一声愉悦的欢声。这不是战斗,是凌辱。 「我说……你还不明白呀?脑筋真差呢。」 哈缪丝以无言以对的模样笑了出来。露鲁塔顿时涌上一股怒意,浑身散发杀意、不停颤抖,但纵使如此,他仍旧动弹不得。 马奇亚究竟让哈缪丝做了什么?自己止在主动送死,要怎么做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就在此时,他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唉呀,终于发现了?」 自己对承受攻击感到很愉悦。灵魂融合。哈缪丝=梅瑟塔。这些零散的碎片,在露鲁塔脑中逐渐整合出一个雏型。 自己和哈缪丝融合了:和那个人格障碍者·哈缪丝=梅瑟塔融合了。 早在武装司书与神溺教团开战的十年前,哈缪丝就知道卡酋亚在密谋叛乱,然而她却特意不告诉任何人。 露鲁塔在地底听了哈缪丝的解释,并推断出她真正的意图。 目的有两个。一是神溺教团会杀死哈缪丝;二是哈缪丝的背叛会遭到某人揭穿,武装司书会杀死哈缪丝。露鲁塔觉得很奇妙,这背叛对哈缪丝而言,并不会带来任何利益。 十年后,在与神溺教团的战斗中。哈缪丝总是将自己置身于死地。 而在希葛尔之战中。她要是边逃边等待马特阿拉斯特的救援,之后再两人连手作战,应该能够很轻易地打败希葛尔才对,可是哈缪丝却选择了一对一的 战局。 在怪物札托事件,哈缪丝肯定很期待艾恩立凯与自己为敌,因为她确定艾恩立凯是个在札托之上的强敌。 对摩卡尼亚之战、沃肯叛乱,以及最终决战·苍渊咒病大乱。 哈缪丝并不是很好战,而是想要在战斗中寻死。露鲁塔只能这样认为,现在,这样的哈缪丝和自己融合了。 露鲁塔理解一切了,包括马奇亚的企图,以及哈缪丝植入自己体内的毒素真面目。露鲁塔在理解的同时也惊愕不已,虽然了解,他仍旧觉得没有道理。 哈缪丝给予露鲁塔的。是想要被杀死的欲望,一种会将遭受攻击、蹂躏、杀害全都化作快乐的异常愿望,也许应当取名为「寻死机制」吧。 哈缪丝借着喂『书』能力来到假想内脏,再以灵魂融合,将「寻死机制」这个毒素注入至露鲁塔身心,接着杀死身陷「寻死机制」囹圄的露鲁塔——这就是马奇亚所想的抹杀露鲁塔的手段。 「这怎么可能……嗯!」 露鲁塔不由得呻吟出来。因为想要被杀死,所以无法防御;因为想要败给对方,所以无法攻击,内心想输的人不管拥有什么样的力量,都一定会输。 只要能让对方主动想败给别人,当然就能够打倒任何强敌。 多么惊人的构想!不是要杀了对手,而是让要对手主动希望死在别人手下。 这种攻击不可能存在。不可能存在的攻击,不可能有防御的手段。 露鲁塔错看马奇亚了,因为他委托了一个最糟糕、而且也最厉害的对手来杀死自己。 忽然间。哈缪丝停下攻势,接着对露鲁塔开口说话。她似乎了解到露鲁塔已经发现马奇亚的布局了。 「我说……若照常理来思考,你觉得像我这种人会存在吗?」 哈缪丝笑了。 「因为啊~~像我这种人,不是很异常吗?以被杀为愿、以败给别人为乐,这种异常的人照理说不可能存在。」 露鲁塔一直不了解哈缪丝,虽然知道她很异常,但也只以为她是个很享受生死交关那种惊险感的战斗狂,或是那种在被虐时会感到愉悦的精神错乱者。然而,哈缪丝并不属于这个领域。 盼望败北超越胜利。喜好杀意多于爱意,追求死亡更甚生存,一种快乐中枢构造完全逆转的人格,将被杀此事本身视为人生目的。这根本太荒谬了,以生物学而论实在太荒谬了。 「像我这种人怎么可能存在,这根本不可能嘛。」 为何会有这种人类存在?露鲁塔虽然已经猜想到了,但他还是不问不快。 「马奇亚……」 虽然只有一丝丝,但他还是感到了恐惧。 「马奇亚对妳做了什么……」 「这不是废话?」 哈缪丝指着自己的头。 「马奇亚改造了我呀!改造了我的脑袋,和我的灵魂! 被杀才快乐、败北才是心愿!他把我改造成这种异常的人类! 全都只是为了杀你而已!」 哈缪丝将指尖由自己的头转向露鲁塔。 「……你不也可以回顾吗?回顾我的记忆。」 哈缪丝笑容中怀着憎恶和悲痛回答露鲁塔。 「你就读取看看我的灵魂被改造的那一天吧!我被改造成会对被杀和受伤感到快乐的怪物那一天!」 哈缪丝的记忆传给了露鲁塔,露鲁塔再次体验到那一天所发生的事。 时序是哈缪丝=梅瑟塔十二岁的春天。 原本再过不久,她就可以被带去外面的世界了;再过不久,就可以被带去那些叫动物园、百货公司、电影院、学校的地方。只要一切都结束了,她应该就能够成为自由之身才对,正因为马奇亚答应过这些,哈缪丝才在这里生活,从未违抗过他说的任何一句话。 「……嘎啊、啊叽咿咿!」 哈缪丝被拘束在铁椅上,手腕、脚踝、膝盖手肘,下腹部和胸口都被皮带绑了起来,四肢末端全部瘀血,颜色变得跟石榴一样。 脖子和头部则是用铁制的拘束器牢牢地固定住。 「还没产生快乐反应,要继续吗?」 哈缪丝身旁的男子这么说道。滚烫的铁针于是刺进了哈缪丝指甲中,听到她的惨叫声后,另一名男子开口: 「不需要。再施术。」 马奇亚对哈缪丝说过,要改造她的灵魂,植上「寻死机制」。不明白意思的哈缪丝点了头,她一直相信马奇亚应该不会对自己做坏事。 「魔法权利,发动!心魂外科施术,实行第二阶段!」 虽然她动弹不得,但仍保有意识,也很清楚周围的人在做的事,看得到自己眼前的手术台上有什么。 是头盖骨的一部分,一个从眼眸上方水平切断的半球形。 哈缪丝感到惊恐不已。既然那东西会在那里,就代表自己现在头盖骨被人割开,露出了脑部。 被动了这种手术不可能还能活着,然而她的脑里插着未曾见过的魔法道具,自己还活着。 「嗯——伽克莉动过手术。所以还记得,不过从旁边看还真恶心呢。」 伽克莉站在远处开口了。她一面笑,一面看着哈缪丝经历如此残忍的手术。 「魔法权利,正常施行。消除哈缪丝的生存意志,转化为『寻死机制』。」 围绕着哈缪丝的魔术师们,不断咏唱恐怖的字句。 好恐怖,我多么希望能失去意识,多么希望能发疯。置身这种疯狂的情况,只有疯狂一途了。 「不行唷,哈缪,妳真会给人添麻烦呢,心魂共有,否定哈缪发疯!」 可是,伽克莉阻止了哈缪丝发疯。 鲜血从头盖骨横切面流进眼里,整个视野血红一片,血泪相互交混、流入嘴里,带来一股咸味和铁味。咬着拘束器的牙齿已然断裂,大小便失禁,臭味差点就呛得她咳了出来。 某人的魔法动摇了根基、彻底破坏了哈缪丝的灵魂。她眼珠子整个翻转一圈,看到了眼睑内部。 「真可惜呀,哈缪是个很和善的姐姐说,但在今天就要说再见了呢。」 而哈缪丝也茫然理解到,自己正逐渐不再是自己。每当头脑被魔法搅弄、施术一次,自己就死了一分。自己,正不断转变成一个陌生的自己,这比任何事都还令她感到恐惧。 「到了明天,哈缪就只是纯粹的怪物了。」 「伽克莉,住口!」 「人家有说错吗?被杀才快乐,这根本太奇怪了,是怪物。 算了,反正怪物也没关系,反正哈缪只是个道具。」 于是,哈缪丝=梅瑟塔诞生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只为了将「寻死机制」植入露鲁塔心中的道具就此诞生。 而这个道具,正要完成她的夙愿。 「……这……不是人。」 这句话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这通常是对抗露鲁塔的人会说的话,也是露鲁塔常被对手说的话。 「对,不是人,而是道具。」 对马奇亚说杀了自己的人是露鲁塔;对马奇亚说要全力以赴的也是露鲁塔。然而,他并没有说要做到这种地步,也从没想过他会做到这种地步。 「真是太好了呢。露鲁塔。你终于能死了唷,这不是如你所愿?」 「不!那是我一时的迷惘,仅此一次的差错!我怎么能够死在这种地方!」 露鲁塔一阵大叫,哈缪丝则笑了。 「不,你会死的,就在这里。」 露鲁塔很清楚,自己没有破除灵魂融合的方法。 不管露鲁塔再怎么愤怒颤抖,他的身体还是渴求着 死亡。 哈缪丝=梅瑟塔。一八九五年生,诞出于伊斯摩共和国。 她既不知道双亲的姓名,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因为她出生不到十分钟就被马奇亚绑架走了。她甚至无法想象假使没有马奇亚,自己会过着怎样的人生? 绑架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因为她拥有与生俱来的喂『书』能力。马奇亚以预知能力和魔术研究的资料为依据,找出了喂『书』能力者。哈缪丝这一生,都一直憎恨着这个能力。 哈缪丝在一座埋藏于沙漠中的研究机构长大,生活上没有任何不便之处,除了自由这一点以外,哈缪丝获得了所有东西。 她知道马奇亚不是自己真正的父亲,也知道自己是被绑架来的孩子,可是,她没有去憎恨马奇亚。因为,马奇亚十分地温柔,哈缪丝也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去憎恨自己唯一的庇护者。 那时的哈缪丝,是个乖巧、胆小的少女,本性温柔又善良;总是很顺从大人们。就连唯一的妹妹伽克莉,哈缪丝虽然很害怕她,但还是很疼爱她。 裁缝,特别是刺绣,是她最大的兴趣,另外也喜欢读书和拼图。 自己是为了杀死露鲁塔=库沙库纳才被养大的——在知晓这个事实时,她并没有怨恨马奇亚,她认为那大概是必要的事,所以便欣然接受了。但在此时,并没有人告诉她灵魂改造、以及「寻死机制」这些事。 她在八岁时展开魔术审议。 而这也在马奇亚的预料之外,哈缪丝居然拥有世间罕见的魔法才能。这对马奇亚而言非常幸运,但对哈缪丝而言究竟算是幸,还是不幸呢? 若照原定计划,魔法权利应该到二十岁晚期才会结束,但哈缪丝在十二岁就完成了,这也让她迎接了命运时刻。灵魂改造手术之日。 要制造出一个将被杀视为无上快乐的人类,本来就是件很勉强的事。为了让哈缪丝保持精神正常,马奇亚和其手下费尽心血,历经了千千万苦;而哈缪丝为了保持不发疯,则度过了如地狱般的生活。 她喊了无数次「杀了我吧」,但没有人实现她的愿望;她也想过要自杀,然而作为一个道具,在还没有完成前不会有人让她轻易死去。我只是一个为了杀死露鲁塔的道具——她忍受不了这样的自己,于是对着映入眼帘的所有人怒骂、施暴。 当她的精神终于得到安定,已经是施术两年后的事了。在这短短的两年内,温柔善良的哈缪丝永远地消失了,哈缪丝将全新的自己叫作「怪物」,将伽克莉唤为「道具」,马奇亚则称呼自己是「伽克莉的备用品」。这几个称呼想必都代表着事实。 没有半个人,将哈缪丝视为一个人类。 哈缪丝憎恨一切。 她恨马奇亚、马奇亚的部下、伽克莉、露鲁塔,以及自己本身的命运。活着只是为了被杀。存在只是为了与露鲁塔同归于尽。哈缪丝憎恨这样的自己,以及制造出自己的所有人。 为憎恨而活,也为憎恨保持理智。不保持理智就无法杀人。哈缪丝为了被杀而生,为了杀人而活。 十四岁时,哈缪丝将马奇亚及其部下全数歼灭,成了自由之身。她和伽克莉道过诀别,并发誓永远不再相见。 在向一切道别后,她走投无路,不知往后该以什么为目标活下去才好。 马奇亚给了她巨额的金钱,总之她暂时不需要为了生活而苦恼。于是哈缪丝过了一阵子流浪的生活。 哈缪丝非常僧恨露鲁塔,她盼望、渴求要杀了他。露鲁塔是她仅存的复仇对象。 为了杀死露鲁塔,哈缪丝自己必须先被杀死才行,哈缪丝的「寻死机制」在被杀死之后才会真正完成。因为她必须将被杀死那一瞬间的欢喜和快乐,与露鲁塔进行融合才行。 充满欢喜与快乐的死亡——为了对露鲁塔展开复仇,哈缪丝追求了这种死法。 然而,她同时也憎恨着马奇亚。 哈缪丝决定让自己死得很没价值,这是为了要否定马奇亚的一生,这才是能带给已死马奇亚的最深复仇。 而说到底这件事的开端,是露鲁塔委托马奇亚抹杀他自己。不杀死露鲁塔,也等于是在对露鲁塔复仇。 就这样以一名平凡的普通少女活着。这也是另一种复仇。 生存既是复仇,死亡也是复仇。一个目的、两种手段。哈缪丝在一阵烦恼之后,选择了继续活着来作为复仇手段。 哈缪丝开始在某个小镇的裁缝店,以一名缝纫女工的身分工作。这就是她对马奇亚的复仇。哈缪丝心想,我要就这样无所事事、平凡地活下去。分别之际伽克莉所预言的,就是指这件事。 然而,在不断过着平凡生活当中,那颗被改造的心、那缕盼望被杀的灵魂,却不断煎熬着她。哈缪丝忍受不了无所事事的日常生活,她渴求敌意、杀意、绝望,身体搔痛不已。就在这种时候,哈缪丝溜出旅馆,独自一人前往了黑暗街。 为了微薄的金钱就敢杀人的愚昧之徒、或是为了追求快乐而杀人的异常者。哈缪丝想见到这些人,而独自走在街道上。 然而,她并没有被杀死,还一直活了下来。 「……这样不行。」 哈缪丝开口了,一名男子躺在阴暗的小巷,身旁掉了把偏大的小刀。 「你太弱了,要是被你这种小杂碎杀死……根本和自杀没两样嘛。」 男子左脚骨折。右手粉碎,喉咙也被搅断,腹部则是被哈缪丝踩着,全身动弹不得。他原本是想要凌虐哈缪丝后再杀人抢钱。他的目的是金钱?还是杀人?这对哈缪丝来说都无所谓。 「你没有杀我的意志,只有肤浅的欲望,而没赌上一切来杀我。你没有让我绝望的暴力,是个只杀得了无力女孩的弱者。 被你这种杂碎杀了,根本不可能会觉得舒服。」 哈缪丝俯看着男子说道。 「而且这样不行,要是我就此被杀,那就不叫复仇了。我死了那家伙会很高兴的。」 哈缪丝心中交织着各种矛盾的思绪。 她拥有一颗马奇亚所植,会去追求杀意和败北的心。 而与其对立的感情中,则怀有对马奇亚的复仇心。她抱有一种意念:自己怎么可以死得让那男人称心如意。 再加上除此之外,她也一直在寻求一个更美好的死亡。 她渴望纯粹的杀意,渴望压倒性的暴力,渴望完全的绝望。唯有在绝望、杀意和暴力的极端下,才有哈缪丝所希冀的圆满之死。 「你懂吗?你懂我的心情吗?」 「……噫……噫……」 原本想杀死哈缪丝的杀人狂拼命地点头,他只剩下这一个活命的方法。 「怎么可能会懂呢,白痴。」 哈缪丝的鞋子踏碎了男子的咽喉。 「连我都不懂自己想做什么了。」 想死的意志以及想活的意志同时存在,她心中总是充满了矛盾与不合理。 哈缪丝渐渐了解到,自己绝对无法活得像别人那样。 她曾得到近似于「朋友」的存在,就是那群在同一间裁缝店工作的缝纫女工,以及住在小镇上年纪相仿的女孩们。但,就算表面上能够相处融洽,到最后她还是成为被疏离的对象。这并不是她们的错,大概是因为她们都亲身感受到哈缪丝是个异质的存在。 哈缪丝不论如何就是跟不上她们的话题,不管是交友关系,外表打扮,还是八卦消息,她都没有兴趣。对马奇亚的复仇、对露鲁塔的复仇,以及想被杀死的愿望总是充斥在哈缪丝心中。 哈缪丝与自己以外的人们之间,总是隔着一层薄膜,虽然就近在身旁,但却有一层无法跨越的鸿沟。 每当孤独充斥于哈缪丝的心胸,她就会寻求被杀而彷徨于黑暗当中。 每当杀人狂、犯罪者盯上哈缪丝,她就会感觉到自己的孤独得到了慰藉。他们想要杀死哈缪丝,只有他们,愿意做哈缪丝期盼的事;只有他们,愿意响应自己想被杀的念头。 每当有人对哈缪丝释出杀意,她的内心就会雀跃不已。 反过来杀了他们后,哈缪丝踏上归途。此时,黑暗中忽然亮起了光明,传来的谈笑声流入耳里,恋人、夫妻、家人及朋友。每当传来这些人之间相互笑闹的声音,哈缪丝就会捂住耳朵、离开现场。 自己既无法爱人,也无法让人爱自己。会去寻觅杀意、会去追求战斗,不过却得不到爱的补偿。 哈缪丝很向往一般的普通人,向往映入眼帘的任何人。无论她再怎么巧妙地装成普通人,仍旧触碰不到心中向往之物。 哈缪丝同样向往伽克莉,她既不会烦恼,也不会向往普通人,就只是以一个道具的身分活下去。要是能变得跟伽克莉一样,相信一定能过得很轻松吧。 然而,哈缪丝就是哈缪丝,她无法变成另一个人;既无法成为一个道具,也无法变成一个普通人,哈缪丝就这样不断迷惘、不断地活在世上。 过了一年左右。人们开始流传有杀人狂出没在黑暗街。哈缪丝所杀之人的『书』,也差不多该被挖掘出来了,邦特拉图书馆去联络保安官,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她又迫于无奈而踏上旅程。 哈缪丝就这样无处可去。漫无目的地流离在世界各地。她在各地城镇以缝纫女工的身分工作,等到无立身之处后又再次踏上旅程。在反复无数次的走走停停当中,她十七岁了。 一天,她的双脚走向了邦特拉过去神岛屿。她在某个海港城镇得知馆下街的裁缝店有工作机会。于是搭上了空飞艇。 哈缪丝也没办法解释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前往过去神岛屿。她确实在找裁缝女工的工作,并且碰巧发现有在征人。 然而,会特意前往过去神岛屿。或许是因为她有所期待。至强的战斗集团武装司书,顽强笃实的佛特纳、暴虐淑女伊蕾伊雅,天才孩童马特阿拉斯特……就连对世上大多事物不感兴趣的哈缪丝,也耳闻过他们的事迹。哈缪丝的「寻死机制」所追求的压倒性暴力就在那里。 只要向他们挑战,然后被他们杀死,自己一定能够获得解脱,之后就剩下和露鲁塔决斗。不是战败而死,就是同归于尽,相信会是这两条路的其中之一。哪一条路对她来说都无昕谓。反正自己不过是伽克莉的备用品。 要和露鲁塔决斗?还是要继续活下去?在迷惘当中,哈缪丝又度过了平凡的日子。 终于。她累了,复仇和憎恨会让人类变得疲弱,这在哈缪丝身上也非例外。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犹豫?自己生来只为了被某人杀死、不过是伽克莉的备用品罢了。 每当在城镇里看到伊蕾伊雅或佛特纳的身影,死亡诱惑就会令她迷惘不已。在这情况下,哈缪丝受同事之邀来到酒吧,并在这里遇见了马特阿拉斯特。 哈缪丝直觉到自己会死在这男人手下。她看到马特阿拉斯特后认为他既帅又强,是很理想的对象,不过如果是个头脑再聪明点的人就好了。 她扯了一些没营养的话题引起马特阿拉斯特的注意,接着展开进攻。 这一日的相逢,让她的命运流转到了更诡谲的方向。 「……你带我来这种地方,是打算做什么呀?」 哈缪丝开口了。他们来到一间位于馆下街的高级公寓,马特阿拉斯特说过,他有好几个类似藏身之处的巢穴。 「我不是说过了,我要把妳占为已有。」 哈缪丝瞇起双眼。她一直以为马特阿拉斯特是打算杀了自己。其实除了哈缪丝以外,任何人应该都会马上知道事情并非如此。 「我知道,不过那种事非得在这里做吗?」 「……该说妳大胆吗?还是说……妳比我想的还要懵懂无知?」 马特阿拉斯特轻轻搭上她的肩,哈缪丝一阵踉呛,跌落在沙发上。 「看来不像呢。妳好像真的很想死,但又没有自杀的意愿,妳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杀了我,把我变成『书』就知道啰。」 「就算那么做就可以知道,又有什么意思呢?我一点也不觉得有趣。」 说完,马特阿拉斯特随即坐到哈缪丝身旁。 「我想想……会让人这么想才是一种艺术……这是谁的台词去了?不过我认为这句话比起用在艺术,更适合用在恋爱上。 让人感到难以捉摸的女孩,才是最棒的女人。妳觉得呢?哈缪丝。」 「我从头到尾都听不懂。」 马特阿拉斯特脸上浮现笑容。 「说得简单点好了,我迷上妳了。」 「这我也完全不懂。」 「那,我再做得更简单点。」 说完后,马特阿拉斯特将唇印上了哈缪丝。 「……这样的话懂吗?」 马特阿拉斯特似乎很期待她回答:「懂了。」不然就是说一声:「不懂。」然后别过脸去,然而哈缪丝只是目瞪口呆地摇了摇头。 「……不懂。」 哈缪丝在此时无知到令人讶异。恋爱这东西,别说有经验了,她根本连一丁点的常识都不知道,更不了解男女的性别差异。她一直以为接吻这个行为,是用在灵魂融合上的。 马特阿拉斯特站了起来,接着抱头在房内来回踱步。 「……我了解了。我会去思考,要怎么做才能让妳懂的。」 「我该懂什么才好?」 「……我都被妳搞胡涂了。」 这一夜到最后,马特阿拉斯特还是成功攻陷了哈缪丝。真没想到追求女孩子,居然还要进行性教育课程——之后马特阿拉斯特回想起来总是如是说。 他们花了一整晚展开珍奇问答,事后两人每每回顾起这件往事,都不免调侃一番。每当这时,哈缪丝就会满脸通红。而马特阿拉斯特则会一阵大笑。 马奇亚=德基希亚特不可能料想到哈缪丝居然会谈恋爱。不论是马奇亚的部下,或是伽克莉都从未料到。马特阿拉斯特=巴洛力这名男子,是超乎他们想象的傻子。若非如此,常人是不会想对她下手的;就算下手了,应该也会在途中就放弃。 不论途中的经过如何,总之哈缪丝在这天爱上了马特阿拉斯特,而马特阿拉斯特征服、颠覆,并得到了原本应该只追求杀意而活的她,以一个道具而生的她,以及原本已放弃希望。认为自己只能以一个道具活下去的她。 只能说,他真是个稀世少见的豪杰。 哈缪丝受马特阿拉斯特之邀,踏入了邦特拉图书馆,并在这里度过了超出预期的时间。她觉得自己根本无心当个武装司书,没想到居然做得还挺称职的,更不用说会爬升至代理馆长的地位了,这她连想都没想过。 然而,在邦特拉图书馆度过的日子,究竟带给她什么? 她与马特阿拉斯特的恋情,到最后仍以分手告终。哈缪丝不能表明自己的真实身分,马特阿拉斯特对于这点一直觉得很不满。不能表明真正的身分,就代表两人并没有打下信赖的基础;无法夷平的鸿沟,令两颗心渐行渐远。 不论心中多么爱他、多么想要爱他,然而对哈缪丝而言,还是被杀比较有魅力。哈缪丝就是会去寻求被杀,更胜于追求幸福的婚姻生活。 两人分手三次、复合两次。最后,她们就在分手也不是、交往也不是的这种不上不下的关系中稳定了下来。 普通的恋爱,根本就 第二章 无情魔王的报应 哈缪丝好几次都非常肯定自己确实杀死露鲁塔了。她早已不去计算贯穿心脏、击碎脑壳的次数,尽管如此,露鲁塔依旧站了起来,但超回复能力也渐渐赶不上所受的伤势。他全身上下沾满鲜血,甜美死亡的快感,逐渐使他几乎要失去意识,即使如此,露鲁塔仍然没有陨落。 战斗开始已经过了一小时。 「唔喔喔!」 露鲁塔用已折断的食指指向哈缪丝,轰出一道威力远超于艾恩立凯的雷击,哈缪丝没有动摇,雷击徒然地激起一阵沙尘。 「为何……为何无法击中!」 露鲁塔也有在尝试反击,但他一直重复着无法命中目标的窘态,看来实在滑稽。哈缪丝看着露鲁塔狼狈的模样嘲笑着他。 「寻死机制」早已完全左右了露鲁塔的心灵,就算他再怎么想要取胜、认为自己不可以死,还是会无意识地去寻求败北。 要是哈缪丝死了,就没有人能够杀死露鲁塔,因此露鲁塔就是无法下手杀死哈缪丝。身为「寻死机制」的持有者,哈缪丝很清楚没有人来杀死自己的绝望,是多么地可怕。 「你怎么可能打得中我呢,露鲁塔。」 「……唔。」 「因为是你命令自己不去打中我的呀!」 露鲁塔挨下砾弹,同时以左手抓住右手手腕,哈缪丝晓得他将所有魔力都聚集在那里。 「哦哦哦哦!」 露鲁塔同时发动了数种能力。他在右手周围制造出一股暴风,并在暴风中凝聚出一道白色灼热,接着再缠绕上一圈真空斩击。露鲁塔的右手凝聚了一股难以想象的力量。 「哈缪丝!这么一来就结束了!」 他的右手高举过头。灼热与斩击的暴风包围了哈缪丝周围数百公尺,不可能有人能够抵挡,哈缪丝的身体将连一块黑炭都不会留下。 但那也是命中后的事。 「……可呵呵。」 哈缪丝笑了。侵袭她的是一阵仅能烧焦汗毛的热风,暴风很巧妙地单单避开哈缪丝,并带起一阵狂岚。 「啊哈哈哈哈哈,别这样嘛,露鲁塔!你真的想杀我吗?真叫人难受啊!我都快笑死了!」 「像妳这种家伙……像妳这种家伙……只要能击中一次……」 露鲁塔只能咬牙切齿,愤恨瞪着哈哈大笑到连投石器都忘了挥动的哈缪丝。 「你就受死吧。你也很清楚不管做什么都是白费力气吧!」 哈缪丝耸耸肩对露鲁塔这么说道。露鲁塔也停下动作,战斗暂时中断了。 「何必这样继续出丑呢?看过你『书』的人,现在可都在嘲笑你呀。拥有世界的魔王、连神都击溃的大英雄……选个不污辱这些名号的死法如何?」 「住口!」 「你已经很想死了对吧?身体很痒对吧?你就老实点吧!死亡真的、真的很舒服唷。」 「那又如何!」 露鲁塔放出无奈的雷击,战斗再次展开。 露鲁塔想要边发出攻击,边逃至上空。就算明白是没用的,他大概还是打算试着脱离假想内脏。 然而那早被看穿了,哈缪丝已经拟定了因应之策。她从正上方往下铺洒砾弹,正在向上攀升的露鲁塔,遭到倾盆大雨般的砾弹击落。 哈缪丝预测出露鲁塔的降落地点,掷出追加攻击。她从左右两侧同时攻向双耳一带,接着击向双脚脚跟部分。 哈缪丝一阵冲剌,露鲁塔被击中双耳,失去了平衡感无法飞行;脚跟四碎而无法走动。 「逮到你了!」 露鲁塔用双手纵身一跃想要逃开,但哈缪丝快了一秒,她将投石器伸到最长,缠住露鲁塔的脖子。 哈缪丝捉住露鲁塔的身体甩绕,将他用力击向沙地,接着又抬起、撞下。露鲁塔骨头尽碎后,哈缪丝收回投石器,将他拉回身边。 接着,倾注浑身之力勒住脖子。她不是要让露鲁塔窒息,而是要扭断他的脖子。露鲁塔用他那双半毁的手抓住投石器的绳子,想要使其松缓。 两人腕力有云泥之别,然而,施展全力的哈缪丝和受到「寻死机制」侵蚀的露鲁塔相较之下,是哈缪丝形势较为有利。 绳子发出紧绷的声音,缓缓陷入露鲁塔的脖子里。露鲁塔的气管爆裂,空气发出宛如笛鸣般的声音,不断由喉咙泄漏而出。 哈缪丝抬起露鲁塔的身体,凑过去看着露鲁塔那张浑身是血、连骨头都清晰可见的表情。恍惚的神情中,仍留有一丝抵抗意志。 「你知道吗?露鲁塔,我并不像以前那样恨你,因为我看过了伽克莉的『书』,也知道了妮妞妹妹的事。」 哈缪丝不清楚露鲁塔是否有听到,但还是静静地、像是要劝露鲁塔似地对他说了: 「你很了不起。虽然很不甘心,不过我还是被你感动了,甚至有一种尊敬的感觉。不过,受死吧;正因为这样,请你死一死吧!这对你而言才是最好的结果。」 露鲁塔的呼吸停止了,手上传来切断气管的触感,接下来就只剩下颈骨了。 「只要你死了,就没有人会恨你,虽然你堕入了恶道,大家还是会认为你是个伟大的男子;虽然结果很空虚。大家还是会赞扬你的爱是美丽的。」 她道出的话语是如此温柔,勒住脖子的手臂却是如此残酷。哈缪丝渐渐将露鲁塔逼入绝境,露鲁塔原本抓住绳子的手逐渐软了下来。 「……死吧,露鲁塔!不管对你还是对任何人来说,这都是最好的选择。」 可怜的露鲁塔。伤痕累累、精疲力尽的露鲁塔。哈缪丝恨他,但也同情他。这些话要打击他的内心应该十分足够了。 「你可以解脱了。」 露鲁塔的手落了下来,哈缪丝心想:他断气了。但在下一刻,露鲁塔的嘴唇动了起来,虽然发不出声音,但哈缪丝还是读出他的唇形。 ——这样一来,妮妞会怎样? 「啧!」 哈缪丝在瞬间松开投石器跳到后方,不知这是本能还是战士的直觉,总之不是理性下的行动。下一刻,哈缪丝原本站的位置刺出了无数利针。 哈缪丝在落地的同时全速跑向左方,一道落雷打在沙地上,余波火花烧焦了哈缪丝的长裤。 要是没有立刻闪开,哈缪丝已经被命中了,但要命中哈缪丝应该是不可能的事。 露鲁塔呕着血倒在沙地上,眼神却燃起熊熊怒火瞪着哈缪丝。超回复能力飞快地治愈了他的喉咙。 「我差一点……就放弃了。」 露鲁塔手搭着喉咙开口了。 「不过我想起来了,我是为了什么而战;我重视的又是什么。」 露鲁塔缓缓站起来,一股压迫感紧紧攫住哈缪丝的心脏。 「我不需要快乐,我没资格选择轻松的死法。」 露鲁塔体内进出火花,他喷溅着血沫一阵嘶吼: 「我忍得下来!只要是为了妮妞!」 哈缪丝没能完全挡下露鲁塔砸来的雷击,这次轮到哈缪丝发出惨叫声。 攻守为之逆转,哈缪丝不停在露鲁塔不分你我施放出来的攻击中逃窜。要是露鲁塔是正常状态,相信她早就已经被秒杀了吧。 哈缪丝也有反击,然而不管击中多少发砾弹,露鲁塔都没有发出欢愉的娇喘声。他居然连那超越人知的快乐都忍下了。 「死!给我死!」 「……你也是个怪物呢。」 哈缪丝轻声自语,她错看露鲁塔了。 露鲁塔是个会死里求生的人,是一个即使爬在沙上、呕血满地,差点就被绝望和痛苦击溃,仍会不断奋死战斗的人。 这就是露鲁塔的潜力,曾经拯救世界的大英雄之力。 「哇啊!」 哈缪丝趴在地上想要避开不可视的斩击,而没能完全避开的这一击,狠狠地斩断了她的左手。 「给我消灭!躺下!去死吧!这种世界给我从面前消失吧!」 哈缪丝滚在沙地上闪避时,露鲁塔的脸孔瞬间映入她的视野。不知为何,在哈缪丝看起来,他似乎是在哭。 面对露鲁塔凌人的攻击,哈缪丝只能四处逃窜。不管是摩卡尼亚的蚂蚁,还是苍渊咒病的大乱,和这攻击相比根本都不算什么,边逃边打是哈缪丝的常胜战法,然而眼下她却连腾出反击的一剎那都没有。 露鲁塔连原本实力的一成都没有办法发挥出来。 但她并没有绝望,她不能绝望。假想内脏即是灵魂世界,灵魂之力即是心灵之力,内心挫败之时便是败北之刻。 哈缪丝相信要是露鲁塔有潜力的话,那自己也有。胜负尚未分晓,雷击余波电焦了背部,火焰攻击烧焦了皮肤,暴风则斩过了身体,但唯有致命伤,她绝对不会挨中。 「……真顽强!」 露鲁塔一声大叫。 「彼此彼此呢!」 哈缪丝怒骂回去。在侧腹被斩过的同时,她也闪过从地面刺出的针。 哈缪丝全身上下放出触觉丝,在触觉丝扩散到几乎要覆盖整个沙漠后,开始探索周围的情形。接下来一定会发生某些事,她不能错过这预兆。 可是既没有人影出现在沙漠,露鲁塔炽烈的攻击也没有丝毫停顿,触觉丝徒然地飘散在沙漠中。哈缪丝背部受到爆炸的冲击波挤压,令她伏倒在沙地上。 此时,哈缪丝微微地笑了起来。 她用双手双脚奋力一跳,闪过那道仿佛要横扫一切的真空斩击,同时挥转起投石器。砾弹并没打中露鲁塔,而是击中了沙子。 沙尘中,哈缪丝靠着触觉丝听到露鲁塔的自语声。 「……障眼法吗?」 哈缪丝在心里说了句:你猜错了。接着又将数十颗砾弹射进沙中。沙漠到处都扬起了沙尘。 「还是说,妳打算破坏假想内脏本身?」 那怎么可能!哈缪丝在心里这么回答他。露鲁塔不可能想象得到,因为连哈缪丝自己都非常震惊。 「可恶,搞什么!?」 弯身奔跑的哈缪丝暗想: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你看! 下一瞬间,沉重的金属声传入哈缪丝耳里,而露鲁塔惊愕的声音和痛苦的惨叫则慢了一拍响起。露鲁塔的攻击停下来了,为了防范未知的敌人,他正在加强自身的防御,并探查四周的状况。 遮住视野的沙尘慢慢消失了,映入眼帘的,是一根巨大的针,以及露鲁塔遭到巨针贯穿的身影。 随后,哈缪丝身旁站了一名少女。 「……妳是谁?」 哈缪丝也不知道这名少女是谁,那是一名穿着简陋贯头衣的赤脚少女。 「你忘了吗?露鲁塔。」 少女挥动双手指尖。 「你忘了被你吃下肚的『书』里,一名叫米艾娜=央莫的人所拥有的能力了吗!」 沙地中贯穿出数百根巨大的针,这些巨针全都以露鲁塔为目标。对哈缪丝而言,这是令她难以忘怀的能力,这正是稍早露鲁塔用过,并夺走了自己性命的能力。 从巨大的针群中逃脱出来的露鲁塔,张开防壁来扭曲抵挡刺来的针群。他陷入混乱,因为他被刚刚自己还在使用的能力攻击了。 「为什么妳会……?」 话还没说完,又有另一道攻击从别的方向攻来,一阵如暴风般席卷而来的真空刀刃锁定了露鲁塔。这也是稍早露鲁塔使用过,并折腾了哈缪丝好一阵子的能力。紧接着火击、冰击再加上飞空斩击,沙漠四处都以露鲁塔为目标释放了攻击。 笼罩四周的飞扬沙尘逐渐散去,出现的是数十道人影,大多数都是身穿简陋贯头衣和青铜防具的古代人;也看得到白银锁甲闪闪发亮的中世骑士,或是身着赤铜色长袍法衣的武装司书身影。 「哈缪丝,是妳让他们苏醒过来的吗?」 这些人是露鲁塔至今吃下肚的战士们,是那些应该已经在假想内脏里遭到消化、变成沙漠一部分的人们。他们同样瞪着露鲁塔,剑、枪、以及释放强力魔法的指尖,全都向着露鲁塔。 「……妳为何会有这种力量?」 「不对唷,露鲁塔。」 哈缪丝按着侧腹的伤口说话了。 「是你自己让他们苏醒的。」 露鲁塔并不是将「寻死机制」之毒驱除了,只是愤怒到一时忘记而已,「寻死机制」,肯定还在左右着露鲁塔的灵魂。 靠哈缪丝的力量已经杀不死露鲁塔了,因此露鲁塔在无意识当中,寻求了能够杀死自己的存在。他自行唤醒了那些曾经吃下肚,并且憎恨自己的战士。 哈缪丝知道露鲁塔所吃下的『书』中,有多达数十位可与自己匹敌的战士;她知道现在包围露鲁塔的这群人,就是这些战士。 「虽不知您是何人,但我等可视呼唤我等的,是您的能力吗?」 自称艾米娜的少女,对站在她身旁的哈缪丝开口寻问。 「虽不知如今是何时代,但该做的事依旧不变,必须抹杀露鲁塔。我可否如此判断?」 「……可以。」 这名少女很强,恐怕比自己还强。哈缪丝对着艾米娜一笑。 「感谢您赐予我等杀死那人的机会!」 艾米娜、火焰能力者、斩击能力者、骑士、武装司书全都一齐发动能力,从四面八方攻向露鲁塔,防壁轻而易举就被击破了,露鲁塔全身上下部遭到烧焦、斩断、贯穿。 「我不会输、我不会败北的!我才不会输给像你们这样的家伙!」 露鲁塔发动巨针能力,想要一举扫除包围自己的战士,然而艾米娜同时发动的巨针,竟缠上露鲁塔的针,将其偏离轨道。他释放的不可视斩击,也被迎击的不可视斩击所抵消。 哈缪丝并没有加入集体攻击,她飞奔在沙漠中,不断将砾弹击入沙里。埋没在沙地中的战士们,一个接一个苏醒过来。 「战士们!杀了露鲁塔!要报仇雪恨就只能趁现在了!」 战士们虽然对突来的苏醒很讶异,也对这名使用投石器的陌生女子感到很困惑,但还是渐渐了解到自己的使命,所有人都毫不犹豫地与露鲁塔展开战斗。 「哪像我啊,可是辛苦的很呢;因为都没有人肯杀我,真的是很辛苦,可是却有这么多人愿意杀你。 真叫人既羡慕又嫉妒啊!露鲁塔=库沙库纳。」 「我怎么能输!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可以让妮妞幸福了!」 每当砾弹打入沙里,埋没的战士就会苏醒过来。露鲁塔的「寻死机制」让战士们不断苏醒。 「啊哈哈,露鲁塔!嘴巴说不要,身体倒是挺老实的嘛!」 不断施展攻击的众战士、无法完全挡下的露鲁塔;战士们的怒吼声以及露鲁塔的娇喘声,响彻整个假想内脏。 接着,过了约莫一小时。 露鲁塔的奋战英姿说是「勇猛盖世」都还不够,虽然他已经完全适应了,仍旧处在甜美死亡愉悦的侵蚀下,斗志却完全不见耗尽之象。 哈缪丝在假想内脏中来回奔波,以触觉丝探索沙里,让战士们苏醒起来。其数量已然破千了。 然而,这些苏醒的战士数量开始减少了,当中应该也有甚至强过哈缪丝的战士,这更让所有人见识到露鲁塔的实力是多么超乎寻常的可怕。 「接 招,露鲁塔!」 古代战士对露鲁塔放出一个巨大火球,露鲁塔想用右手手掌接下。他原本想发动防壁能力,又或者是抵消火球的冰之力,可是能力并没有发动,因为能力持有者的灵魂早就消灭了。 「别放过他!捉下!」 骑士边跳跃边大叫。巨大针群包围了原本想要往身旁回避的露鲁塔,并夺走了他的逃生之处。长枪贯穿露鲁塔的胸口,准备要将他击落至地面,露鲁塔从手掌上产生出火球,一招就击灭了骑士。 骑士的牺牲,给了包围露鲁塔的众战士发动集体攻击的机会,巨针、火炎全都袭向露鲁塔。众人不给仍末断气的露鲁塔喘息的空档,攻击弹幕纷纷而至。 「赢了!赢了啊,艾米娜!是我们的胜利!」 明明还没成功杀死他,古代战士的脸上已浮出欢喜之色。会高兴也是当然的吧,谁叫他们是一群遭受露鲁塔利用、最可悲的人。 「哈缪丝束缚的能力真叫人惊讶,没料到欲杀露鲁塔会有此种方法。」 名叫艾米娜的用针少女,不知何时已成为众战士的中心存在。不过想到她惊人的能力便觉得一点也不奇怪。 露鲁塔仍奋战不懈,但他没有胜算,因为他所使用的力量都是从假想内脏的灵魂身上得到的。 露鲁塔每打倒一人,所保持的魔法权利也会跟着消灭;换句话说,战胜越多人,露鲁塔的力量就会变得越弱。 再不久露鲁塔就会毙命,这是无可争辩且难以推翻的事实。 哈缪丝在远离露鲁塔的地方,用触觉丝观察战斗的情形。 「露鲁塔,你还剩下什么?还留有几分力量……?」 双手交叉站在原地的哈缪丝低喃道。 她没有参与战斗。 埋没的人大致上都挖出来了才对,照理说已经没有强力的战士了,剩下的就是等艾米娜她们杀死露鲁塔而已。 哈缪丝自身加入战局自然是下策。一旦哈缪丝死了,将露鲁塔封锁在假想内脏的能力就会消灭。为了避免事态有个万一,哈缪丝彻底进行防守才是上策。 准备万全!接下来就只等露鲁塔耗尽力量。哈缪丝双手交叉,静待胜利的那一瞬间。 此时克里欧已返回剧院,不论是哈缪丝还是露鲁塔的身影都不在这里,孤伶伶被置留于此的妮妞石像,看起来万分地寂寞。 远处传来战斗声,克里欧听着那声音,独自一人思考着露鲁塔的事。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阻止那家伙?他不断思考着这件如今再怎么思考也无意义的事。 「……话说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独自伫立在剧院的克里欧忍不住低喃道。传来的战斗声无时无刻都越发激烈,爆炸音传震至腹部,打击声则撼动了地面。相信就算一个国家举全军之力来战斗,也不会造成如此惊人的声响。 克里欧刚刚看到哈缪丝奔走在剧院附近,她将砾弹击入沙里后,随即有人从沙中出现。哈缪丝大叫一声「杀了露鲁塔」后,从沙中出现的人们立刻呼应那声叫喊冲了过去。 他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但只要听见哈缪丝的那声嘶吼,看到那些杀向露鲁塔的人脸上的神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便不言自明。 露鲁塔……要输了。克里欧看着他们,心中如此思忖。 「……」 不管是哈缪丝还是从沙里出现的战士,根本看都不看克里欧一眼。克里欧什么都办不到,也没人在意他,他的人形同不存在。 「……露鲁塔。」 他轻唤了声传达不了的呼喊,克里欧在这里一直想着露鲁塔。露鲁塔他在想什么?为什么要等自己?该怎么做才能阻止他?克里欧总觉得只要待在这里,就会了解到某些事。 现在克里欧做得到的,就只有想着无法挽回的失败。 他站在刚刚露鲁塔坐的地方注视着沙漠。这是多么孤寂的光景,他在这里一直等待,日复一日。不断等待妮妞得到幸福的那一瞬间。接着他累垮了,一阵绝望透顶后,他又为了毁灭世界而站起来。 「露鲁塔真的想要毁灭世界吗?」 克里欧轻声自问,随即否定这个问题。露鲁塔对马奇亚说过,这世界是自己保护过的世界,根本不可能会想要去毁灭它。 他虽然爱妮妞,同时也爱着这个世界,就算想毁灭也不可能会去实行。决断对他而言,应该是一种难受到心如刀割的痛楚。 即使如此,露鲁塔还是决意要毁灭世界。 「原来是这样,我隐隐约约明白了,露鲁塔。」 克里欧喃喃自语,他稍微了解露鲁塔等待自己的理由了。 他希望自己阻止他。他内心某处还在迷惘,所以要是有人愿意阻止他的话,露鲁塔还是想要放弃毁灭世界的。 若是克里欧的话,一定能够阻止自己。露鲁塔心中就是这么确信,才在此等待自己。 「……可是,我没能阻止他。」 为什么我没能阻止他?就算毁灭世界,妮妞也不可能会幸福,克里欧确信这件事是绝对不会错的。 克里欧看着孤单伫立在剧院中央的妮妞,但在这种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的情况下,他也没那个胆量去碰触看看。不过,克里欧很清楚她在想什么。 相信她现在一定正在为露鲁塔加油打气吧。那不是因为她爱露鲁塔,而是因为要是露鲁塔没有胜利的话,世界就不会毁灭。不爱任何人、不认同任何人的存在,坚信一切全是没价值并且不断憎恨着一切——这就是如今的妮妞。 克里欧对她感到一股怒意。为何不回应露鲁塔?为何连一句温柔的话都不肯对如此深爱自己的人说?明明只要一句话,只要一丁点笑容,露鲁塔的一切就会得到救赎。 就算露鲁塔毁灭了世界,想必她也不会对露鲁塔说谢谢,因为她很恨露鲁塔;就算露鲁塔毁灭了世界,她也不可能回应露鲁塔的爱,因为根本她不爱任何人。 「……露鲁塔,这样根本不对吧?」 这样子不可能是幸福,这样子不是爱。爱应该是更为美好的事物,让一个觉得要是自己没有出生在世界就好了的人,认为自己出生在这世上真是太好了。应该是这样子才对。克里欧亲身体验过这点,所以很清楚这件事。 「妳正在舍弃唯一一个重要的人,唯一一个重要的东西。」 没有人响应他这声呼喊。 就在此时,某个东西卡在剧院观众席上,定睛一看,那是一颗手掌大的石头,是哈缪丝用来连络他人的砾弹。克里欧捡起来过目一看。 「你在做什么啊?克里欧。」 克里欧心想:要怎么回复她才好?但他马上想起了触觉丝这项能力。只要照平常那样子讲话。说的话就会循着触觉丝的能力传达过去。 「什么也没做……」 慢了数秒后,又飞来另一颗砾弹。 「谢了,你干得很好。多亏你,我才能够杀死露鲁塔。」 克里欧望着它一阵子,接着收到衣服的口袋里。 战斗的轰隆巨声仍不停传来。露鲁塔还没有死,可是形势早已无可逆转,而且哈缪丝还行有余力到能聊这种天。 这样就好,没什么问题,世界会得到拯救,而神溺教团会灭亡。克里欧成功以「让露鲁塔漏出破绽」这种形式有了贡献。 这应该要高兴吧?然而,克里欧想着露鲁塔的胸口,却像被掐住一般疼痛。 克里欧对露鲁塔怀着一种奇妙的情谊。 两人的对话时间不到十分钟,在对峙时也只有感觉到恐惧,然而现在,自己的胸口却痛得不得了。 (你应该能了解我的心情 吧?) (不过,只有两个人是例外,就是我和你。) (真可惜,我还以为我们可以相知相惜。) 克里欧不禁回想起露鲁塔那些告白。为何他会想要见自己?克里欧理解另一个理由了。 露鲁塔想要朋友,直到现在,他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拥有世界一切的男子赌上人生所追求的,是唯一一个恋人;而在人生最后一刻所追求的,则是唯一一位朋友。 「也许我们能够成为朋友,露鲁塔。」 克里欧轻声低喃。对露鲁塔怀有友情的现在,自己可以体会他的心情。 露鲁塔也很清楚就算毁灭世界妮妞也不会幸福,因为要是他不了解,应该在更早以前就毁灭世界了。 可是他不得不毁灭,因为毁灭世界是最后的希望。 就算献上幸福、对她阐述爱意,妮妞也绝不会敞开心房。疲惫不堪的心、逐渐病变的爱,弄得他逼体鳞伤、精疲力尽,甚至考虑过死亡,却仍然无法舍弃对她的思念。 就算明白这只是白费力气,就算明白这条路是错的,他也只能选择如此。因为这是最后的希望。他不得不去紧紧抓住。要是连这最后的希望都失去了,他就一无所有了。 (……我和你不一样!) (妮妞是不会幸福的!) 克里欧回想起几小时前自己说过的话。那是绝不可以说出口的话,那就像是在夺走露鲁塔的一切希望。 「露鲁塔,我了解你。」 露鲁塔说得对,克里欧和露鲁塔应该能相知相惜,主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是克里欧他自己。 要是两人能相知相惜,说不定某些事已经改变了,说不定可以阻止露鲁塔毁灭世界;说不定用不着哈缪丝出马,就可以拯救世界了。 剧院附近发生了一场爆炸,克里欧知道战场接近自己了,而传进耳里的,是露鲁塔四处乱窜的惨叫声,以及众人追杀他的怒吼声。 「看你那副德性!露鲁塔!」 「可恶,领教到我们的厉害了吧!露鲁塔!」 「我要你尝尽痛苦!给我痛苦而死吧!就给我尝到报应的滋味,然后去死吧!」 战士们不断追杀逃窜的露鲁塔,克里欧不禁觉得他们的怨恨和愤怒是冲着自己而来的。 「……我什么都没帮上。」 克里欧喃喃自语。 「而且还……什么都办不到。」 他跪在剧院舞台上双手掩面,在心中低语:至少让我为你哭泣吧;我要代替你哭,为你而泣。 剎时间,有个人从背后对他说话了。 「克里欧大人,在下与您真是结下了一场不解之缘。」 他一转身,发现眼前站着一名女性,脸上蒙了条黑布,手执一柄诡异的石剑。 「……拉斯哥尔=奥赛罗?」 拉斯哥尔深深行了个礼,彷佛在说「您所言甚是」。 哈缪丝双手叉于胸前,就这样静静站在一处,她用触觉丝观察露鲁塔渐渐被逼入绝境的情形。 哈缪丝已经没有在注意克里欧了,触觉丝亦未伸向剧院那方。原本从克里欧的样子看来,还以为他会因为一些可笑的感情一时心软,而做出唐突的举动,不过看来似乎是多虑了。 「……到底是怎样呀,真叫人不愉快。」 露鲁塔身受重伤,力量也逐渐用尽了,只要再这样打下去绝对能取胜。 可是,这反而令她不安。胜负无绝对,会以为绝对能赢,是因为漏看了败北的可能性。 但再怎么思考,露鲁塔都不可能有逆转的机会,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更加不安。 「怎么回事……难道还有什么变量吗?」 最让哈缪丝恐惧的,是露鲁塔被逼到如此绝望的境地,他的眼神却还未死心。发生任何事都不会放弃才称得上是露鲁塔吗?还是说,他看得见什么? 干脆自己也参与战斗算了?还是这正是他的圈套?哈缪丝的思考反复不断地盘结回绕。 她没有留意到拉斯哥尔在克里欧面前现身。 克里欧见过拉斯哥尔,也从露鲁塔的记忆里得知了他的真面目。克里欧很清楚不管是将丝柔的『书』带给自己的,还是将自己的『书』送到露鲁塔那里的全都是他。 「什么事?」 「称不上什么大事,只要您嫌碍事,在下会立刻消失于您眼前。」 克里欧心想:真是个啰嗦的家伙,有话直说不就好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在下拉斯哥尔=奥赛罗,并非任何人之友,亦非任何人之敌。在下只是予以故事后续发展,并观望故事之存在。 在下虽协助露鲁塔大人,但也会向露鲁塔大人之敌伸出援手;虽然站在神溺教团一方,但也拥护武装司书一方;虽帮助您,但同时也帮助希葛尔大人。 在下自始便是此等存在。」 「……所以呢?」 「哈缪丝大人与露鲁塔大人之战,在下并不会协助任何一方。如其结果是世界灭亡,那灭亡即可;如其结果是世界获救,那获救也无妨。在下仅是如此思量。」 你想说什么?克里欧将这句话吞了回去。要自称中立的话。闭上嘴乖乖看着不就行了。 「然而此事实是过于残酷了,偏颇至如此程度,对身为一名观众的在下而言,实是略微扫兴。干载难逢的世界末日之日,在下真希望能再多享受一会儿。」 享受这两字真叫人不愉快!什么叫观众,真让人火大! 「我根本……没打算要帮露鲁塔。」 克里欧回了他这句话。哈缪丝输的话,世界就会灭亡,就算自己胸口再怎么痛,也不可能去帮助露鲁塔。 「呵呵呵。」 拉斯哥尔视线一转,压低声音一阵窃笑,克里欧感觉到他是在嘲笑自己。或许这把石剑一直都在嘲笑人类也说不定。 「为何连您都在说一些奇妙的话?」 克里欧知道,拉斯哥尔在那条黑色薄布下的嘴唇扭曲了起来。 「正步入败局的,乃哈缪丝大人呀。」 「什……!」 在克里欧大叫的同时,拉斯哥尔仿佛在说「我事已毕」似地消去了身影。克里欧看着远方的战场,现在被逼入绝境的无疑是露鲁塔,可是,拉斯哥尔却单方面地说是哈缪丝正在步入败局。 在克里欧脑中盘旋萦绕的不是战况,而是露鲁塔的想法。被逼上绝路的他,心中会想什么?为了让妮妞幸福,为了毁灭世界,他能够做什么?不管被逼到何种绝境,他的思号永远围绕着妮妞打转。 「……啊。」 克里欧在贫乏的魔术知识中想起一项能力,接着领悟了露鲁塔的想法。 克里欧冲了出去。 「哈缪丝!哈缪丝!妳有听到吗!」 他脸色整个化为苍白,双脚因恐惧而绊在一起。 「哈缪丝!听我说!现在马上停止攻击!」 在克里欧离去后。拉斯哥尔再次现身于剧场。 「哈缪丝大人,即便您被称作是嘴上用兵也是无可奈何,此等程度之事,连秘策也称不上。」 拉斯哥尔对着妮妞开口说: 「您说是吧?妮妞大人。」 终于,露鲁塔力量用尽之刻来临了。 苏醒过来的战士数量也已减至三分之一以下了,然而他们给与露鲁塔的伤害更是深沉。 露鲁塔遭到艾米娜的针刺穿,并受到拘束魔法制住行动,众战士彷佛要狠狠凌虐无法动弹的露鲁塔般不断加以攻击。这不是战斗,是拷问。 「快杀了 他!只要妳们同时攻击,应该一下子就能解决吧!」 就算到了这种地步,哈缪丝依然很谨慎,她只是怒吼,并不去接近露鲁塔。 「听我的话啊!我叫你们把心一横杀了他!」 不管露鲁塔有什么反败为胜的秘策,只要杀了他一切就结束了,然而,艾米娜她们并不打算杀死露鲁塔。此时艾米娜转过身来,对着哈缪丝喊了一声: 「哈缪丝!请您解除将死亡转变为快乐的力量!」 艾米娜很认真地在提这件事,惹来哈缪丝的怒吼。 「妳在说什么呀!」 「用这方法,我等怨恨将无法洗刷!如不给这男人最凄厉的痛苦,我等不会心满意足!」 哈缪丝在心底埋怨:这女的是白痴吗?战况危险依旧,哈缪丝的不安并没有消除,她非得在发生某些变量之前,早一刻杀死露鲁塔不可。 此时,哈缪丝留意到有个声音在呼唤自己,是克里欧。 「怎么了吗?克里欧。」 克里欧边跑边嚷着什么,哈缪丝一跃过去,站在克里欧面前。 「快住手!别再……别再逼迫露鲁塔了!」 「连你都……怎么每个家伙都在说一些鬼话呀!」 哈缪丝一阵焦虑难安,她从克里欧的样子察觉到事态非比寻常。 「妳会输的……,再这样、下去的话……」 「……这是怎么一回事?」 停下脚步的克里欧呼吸相当急促,哈缪丝很难听清楚他说的话。 「露鲁塔……要对妮妞……」 克里欧喘到话不成声,只有嘴唇在动,在读出他唇形的瞬间,哈缪丝脸色剎那间变得苍白不已,她的头脑快速运转。哈缪丝察觉到了露鲁塔的目的,心中那股庞然的不安,在转眼间就化为对危机的确信。 「快杀了露鲁塔!」 哈缪丝转头大叫一声。 「快杀了露鲁塔!」 声音传到被针刺穿的露鲁塔耳里。艾米娜、众战士们全都转向哈缪丝,露鲁塔也微微拾起脖子,看了突击过来的哈缪丝一眼。 被发觉了!露鲁塔心中一凛。 他已经无法从艾米娜的针中逃脱,也无法解开拘束,连反击和防御都无法进行。但在这种情况中,他反败为胜的计策已缓缓开花结果。 他十分清楚自己无法战胜艾米娜众人,正因为如此,所以才选择了这一个策略。从被艾米娜等人包围的瞬间开始,露鲁塔就已进行准备,只要在计策完成前的这段时间活下来,就是露鲁塔的胜利;如果在这之前死去的话,就是哈缪丝众人的胜利。 距离这反败为胜的一击完成还有数十秒,只要在这数十秒内活下来,相信露鲁塔就能获得胜利。 「给我让开!真不能交给你们!」 哈缪丝射出砾弹,全部命中露鲁塔。露鲁塔意识变得很模糊,生命火焰逐渐熄灭,但他咬紧牙关撑了下去。 露鲁塔争取得到最后的数十秒吗?这决定世界命运的数十秒。 哈缪丝朝着露鲁塔全速冲了过去,她挥动起投石器,砾弹随意乱发,一面大叫着:「快、快杀了他!」 哈缪丝确信自己还赶得上,露鲁塔已经没有任何力量了,只要在他祭出最后一招之前杀了他就行了;只要用这副投石器摘下其首级就行了。如此一来就结束了。 「快杀了露鲁塔,不然给我让开!」 哈缪丝一阵嘶吼,然而响应她的却令她惊愕——他们对哈缪丝发动攻击,艾米娜的针阻挠了哈缪丝前进。 「妳在做什么……」 哈缪丝来不及回避,猛然撞上针滚倒在地,起身后又展开冲刺。 「就算是您,我等也不会接受指示。我等怨恨,不可能这样就平息!」 艾米娜大叫了起来。 「不要管那种事!快点杀了他!」 「妳懂什么!夺去我生命的怨恨!杀死我丈夫、让我孩子流落街头的怨恨!」 哈缪丝心想:这女的没救了,只是个战斗能力优异,但无能到极点的人。 「给我让开!我要早点杀了露鲁塔!」 「妳在慌什么……」 哈缪丝仿佛要叫破喉咙似地喊了出来。 「让渡魔法权利啊!」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绝大多数的人都无法理解哈缪丝想表达的意思。 让渡魔法权利是众所皆知的能力,却是个极为高度的魔法技术。哈缪丝不会使用,据说连天才孩童马特阿拉斯特、伟大的努力家佛特纳都在学习上都遭遇失败。武装司书当中能够使用这项能力的,就有尤奇佐纳和沃肯两人而已。 而哈缪丝很清楚,露鲁塔他会这项能力。 「那又如何!?」 「别说傻话了,是想要让渡给谁?妳该不会想说露鲁塔他有伙伴吧?」 众战士异口同声地发话。 「他是想要将所有能力都让渡给妮妞啊!」 「这、这是怎么回事……」 哈缪丝对他们的无能感到错愕不已。为何你们都不了解,要是露鲁塔将所有能力让渡会怎样? 哈缪丝已经放弃解释了,让他们了解严重性太浪费时间了。哈缪丝射出砾弹,全都命中了露鲁塔头部,可是这样并不足以造成致命伤,需要用投石器勒住脖子,并加以扭断。哈缪丝高声吶喊并展开突击。 然而哈缪丝的脚步又被留住了。 「!」 艾米娜施放的针,如一面高墙般挡住了她的去路。 「妳在想什么!?」 「我不允许您这么做。若没让露鲁塔见到地狱,我等怨恨将难以平息。我之存在,就只是为了让此人尝尝地狱的滋味。」 哈缪丝扫平针墙冲向露鲁塔,又一面针墙挡住其去路。 「妳、妳这无能的家伙!挖妳出来真是个错误!」 「让渡魔法权利予妮妞?这代表……?您言下之意,是妮妞会动起来吗?」 「没错!妮妞会动起来!」 到了这里,艾米娜终于了解情况。针群消失,哈缪丝再度展开突击,她冲散包围露鲁塔的战士们冲了过去,接着放长投石器,卷向遭到刺穿的露鲁塔脖子。 然而就在这瞬间,哈缪丝看到露鲁塔脸上一笑。 一股冲击波袭来,哈缪丝和艾米娜都被震飞,那威力宛如露鲁塔的身体成了一颗炸弹。 「杀了露鲁塔!」 哈缪丝一叫,没有被卷入爆炸的战士全都动起来了,可是露鲁塔已经飞舞上高空,彷佛刚刚他受到的拘束都像假的一般。 他留下了最后的力量。露鲁塔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已经用尽全力,其实他保留了一次震开哈缪丝众人的力量。 「可恶啊……!」 哈缪丝大叫一声,她挥舞着投石器,朝露鲁塔纵身跃去。 克里欧奔驰在沙漠上嘶吼了起来。 「住手!快住手,这会让事情无法挽回的!」 让渡魔法权利一旦付诸实行,一切就结束了。不管是哈缪丝、克里欧,还是露鲁塔自己,所有一切都会步入终焉,而露鲁塔肯定会这么做,只要是为了妮妞,露鲁塔便会付诸行动。 两人身体交错而过,哈缪丝的投石器如蛇般伸至露鲁塔脖子。 然而仅数公分之差,投石器并没有碰到脖子,哈缪丝落至地面,露鲁塔则落在离她约五十公尺远之处。耗尽了所有力量的他,连着地的力量都没有。 「真可惜啊,哈缪丝。」 一般而言,能够让渡的魔法权利只有极小一部分而已。依常识来思考,要让渡所有魔法权利根本 是不可能的;正因为不可能,哈缪丝才没有发现到这个可能性。 而也正因为不可能,露鲁塔才是露鲁塔。 「魔法权利,让渡!对象,妮妞!我持有的——所有能力!」 他的食指指向了妮妞。 吃『书』能力一旦让渡,假想内藏的掌握权也会让渡给妮妞,露鲁塔的所有力量,如控制终章猛兽的能力,也都会让渡给妮妞。 「……让渡、结束!」 妮妞的声音响彻假想内脏,一千九百二十七年来从未动过的妮妞……动了。 「……露鲁塔夺去的灭亡之力,如今、回归于、我手中。」 在妮妞声音响起的同时。哈缪丝也大叫了起来。 妮妞要动了,与此同时,世界也将要接受改革。 这一切都会在露鲁塔让渡魔法权利后,不到一分钟内付诸实行,不管是哈缪丝、艾米娜还是克里欧,甚至露鲁塔都只能够看着这一幕发生。 露鲁塔头发的颜色开始转变,一开始是浏海,接着不断地往后延伸,那一头不吉祥却美丽的透明发色,不断转变成平凡的黑发,这代表露鲁塔逐渐失去了吃『书』能力。 同时,虚无色石像的发色也产生变化,虚无发色中那一小撮原本在生前是紫红色的头发变成了透明色。那是控制假想内脏的吃『书』能力,以及控制终章猛兽的毁灭化身之力,这代表妮妞转变为一个兼具这两种力量的存在。 一千九百二十七年来一直合上的双眼张开了,那映不出任何事物的黑曜石瞳孔显露出来,虚无色头发浮空四舞,如群蛇乱舞般蜿蜒起来。 假想内脏的天空原本晴空万里,此时在剧院的正上方,有一个黑点宛如墨汁滴落般冒了出来。这黑点急遽膨胀。假想内脏的天空彷佛黑暗获得了质量似地,瞬间黑云遍布。那是乐园时代的终焉,第一次世界末日时出现的黑云。 改革发生在万物生息的世界·邦特拉过去神岛屿。 坐在针上动也不动的露鲁塔站了起来。他微微地浮在半空中,以一种双手微张的姿势静止在那里。他的发色不断转变,大部分都染上了代表毁灭的虚无色,只有一小撮浏海保持了原本的透明色。 露鲁塔的身体不断石化,一个少年外表的白色石像出现在那里。 空中冒出一个小黑点,世界和假想内脏一样,逐渐布满黑云;万里无云的天空和祥和的太阳隐蔽了身形,黑暗掌握了整片天空。 遍布于邦特拉图书馆的终章猛兽,高吼出欢喜的叫声。 站在假想内脏剧院的妮妞,和站在邦特拉图书馆巨针上曾为露鲁塔的存在,两者同时动了。 低垂的脸微微向上抬,仰望着布满黑云的天际。那模样让人不禁联想到身受磔刑的罪人。浮现于眼前的,并非对人们的憎恨,也不是得以毁灭世界的欢喜,而是一股令人不忍目睹的赎罪意志。 留在假想内脏的少数人,以及立于馆下街的拉斯哥尔同时将目光移去。他们无法不将目光朝向那里。 『……好伤心。』 妮妞用一种宁静的声音开口了。明明极其小声,却无一遗漏地传到了假想内脏和世界的各个角落。那语气和生前的妮妞完全一样。 『……我好伤心,这实在是……太残忍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呢?』 没有人能够答话,所有人都被妮妞震摄住了。 『……错的是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甚至不会说要请你们原谅我。』 妮妞那双黑曜石眼眸,飘向了沙漠彼端。 『……哈缪丝,想必妳一定很难受吧?自己居然是为了杀死露鲁塔的道具,自己居然只是为了这件事而活在世上,这不应该被允许的。 艾米娜,妳一定很伤心吧?下得不留下儿子和丈夫而死。连心爱的丈夫都被露鲁塔所杀,这是多么悲隆的命运呀。 克里欧,你一定很痛苦吧?居然被夺去记忆,做成人类爆弹,还被当成不要的弃卒,相信你一直承受着煎熬的日子吧。』 妮妞说不上话来。 『……对不起,大家。对不起,这是不被允许的。 ……这不是能够弥补的事,但至少我会完成我能做的事。这是为了赎罪。就算只能赎一丝罪。 ……接下来……』 妮妞哭了,现场响起哽咽之声,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涌起一股恶寒。 『……接下来……我会杀·死·你·们。』 假想内脏里的妮妞和邦特拉图书馆的石像同时扬起手指。 『……因果抹消,望破!』 放眼望去并没有发生任何事,但能力已经发动了。是奥伦托拉于乐园时代终焉时所使用,那不带有传达行为即可令人理解的能力。 不论是哈缪丝、克里欧,还是艾米娜,所有人都在剎那间理解了,要摧毁妮妞是绝无可能。就像太阳殡落,又或者是大海化为熔岩,相信没有人类能够存活;所有人都理解到妮妞和这些事态是同等的存在。 『……相信你们一定不忍心看着外面世界的人们死去吧。 ……所以,就让我先杀死在场的各位吧。』 妮妞脚下产生出一片黑色沼泽。终章猛兽接二连三地从沼泽中出现。 众战士束手无策,就只是望着妮妞,打破这股沉默的是哈缪丝的咆哮。静止的时间转动起来了。 人们的抵抗开始了,一场要称之为抵抗也太过于惨无人道的战斗开始了。 「话说得还真满呢,妳这破烂玩意儿!」 哈缪丝如此大叫,并朝着妮妞冲了过去,眼里早已没台倒在地上的露鲁塔。要消灭吃『书』能力,需要的是杀死能力持有者,在露鲁塔让渡了所有魔法权利的现在,他已经不值得成为目标,该视之为目标的只有妮妞一人。 『……哈缪丝。』 妮妞正在让哈缪丝理解就算战斗也是没用的,哈缪丝则以斗志和怒意压下那股意志。是否没用,要由自己来定夺。 那玩意儿只是个破铜烂铁,只是一只曾经败给露鲁塔的丧家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哈缪丝一面挥舞投石器,一面朝发动妮妞突击,克里欧在途中遭到牵连而被弹飞,但哈缪丝完全不在意。 「妳是不是忘了呀!那我就来告诉妳,妳啊……比露鲁塔还要弱!」 抵达剧院后,妮妞制造的终章猛兽挡住了去路,但牠们连要稍微困住哈缪丝的脚步都办不到,就被投石器给甩开了。她踢翻剧院椅子,朝着舞台突击过去。 哈缪丝宛如一匹野兽捉住妮妞,啃咬似地夺走她的唇,接着发动灵魂融合,将「寻死机制」注入至妮妞体内。 她往石像腹部用力一踢便往后退去,「寻死机制」要侵蚀灵魂需要花上一段时间。 『……哈缪丝。』 妮妞静静地对她唤了一声。 「怎样!想死了吗?那我就杀了妳,就像露鲁塔那样!」 哈缪丝一阵大吼,可是妮妞摇了摇头。 『……妳认为那种东西会有用吗?对身为毁灭化身的我而言。』 妮妞没有任何变化,但「寻死机制」毒素应该已经注入了才对。 「……该死……」 哈缪丝的手指紧紧握住了投石器,赌上一切人生的能力竟然一点用都没有?她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同时挥动起投石器。 哈缪丝从极近距离击出砾弹,投石器一捉到东西就咬了上去,不管捉到的是剧院的椅子、柱子,还是蜂拥而至的终章猛兽。 妮妞没有防御。也没有任何动作,虽然承受着一连串连战车队伍都会轰飞的攻击,妮妞却连一公分都没有离开 原地。 『……如果对上露鲁塔,妳是赢得了,但我并不是露鲁塔。』 「在干什么,你们这群傻子!」 哈缪丝在场上不断移动,对着背后的战上们怒吼。 「快上呀!快杀了这家伙!」 茫茫然的战士们纷纷行动了起来,拿起各自的武器冲向妮妞。但是光看他们的模样。哈缪丝就觉得这些家伙没救了。 他们只是被别人催促,不得以才行动而已,每一个人都不认为自己赢得了妮妞。他们了解到抵抗也是没用的,并接受了这个现实。 哈缪丝踢飞终章猛兽,并对妮妞展开突击。她将投石器绕在妮妞脖子上勒紧,妮妞没有动作,哈缪丝有种错觉,彷佛自己回复成一名没有任何力量的少女。 「可恶,喝啊——!」 但就算如此,哈缪丝还是拼命将脖子勒紧。终章猛兽一只接一只地被制造出来,牠们朝哈缪丝的所在地蜂拥而至。『枪士』的突刺及『象兵』的前脚袭向了她。哈缪丝只好将投石器自妮妞脖子上松开,闪开攻击。 『……抵抗是没有用的,请受死吧,哈缪丝。』 「妳别说梦话了。」 『……对不起,这是没用的,不管如何都是没用的。』 投石器不断将终章猛兽扫开,可是没有一种攻击对妮妞有效。不管是射砾弹、还是拳打、脚踢,妮妞都不痛不痒。 哈缪丝感觉到一阵呼吸困难,她有种气管受到紧箍,心脏渐渐缩小的感觉;双脚、嘴唇开始颤抖起来。那是哈缪丝始终遗忘的情绪;自受到马奇亚=德基希亚特改造的那一日起,就已经消灭的情绪。因为死亡是她的目的,败北是她的愿望,所以这个情绪才会从心中消失不见。这是一种不管遇上何种危机,哈缪丝都没感受过的情绪。 是对败北的恐惧,真正的恐惧。而这情绪此刻正涌上哈缪丝心头。 『……我好想早一点杀了妳,不过终章猛兽太少了。』 目前具现化的终章猛兽的确还很少,想必是因为妮妞尚未取回所有力量吧。她正缓缓地除去一千九百二十七年份的铁锈。 脚底的沼泽接连不断地制造出终章猛兽,相信迟早会遍布在这个假想内脏吧。 『……不过请放心,我会马上杀死妳的。』 哈缪丝大叫一声,她就只是不顾一切地舞动着投石器。 哈缪丝从克里欧身旁冲了过去。他被风压吹飞,滚在沙地上。 克里欧看着她的背影,轻声地说: 「……住手吧,就算妳跟她战斗。也只是让自己落得凄惨的下场而已。」 她输了,世界结束了,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末日了。 要是早一点察觉到露鲁塔的意图……!要是能够在哈缪丝来之前阻止露鲁塔……!一股后悔不及的思绪袭上克里欧心头。拯救世界的机会在克里欧面前出现,又空虚地流逝而去。 「露鲁塔……露鲁塔!」 克里欧抓住沙子大叫。 「浑帐,你这浑帐东西!」 他的声音,传不到任何人耳里。 看到魔法权利成功让渡后,露鲁塔趴在沙地上。他吐出流进胃里和肺里的血,接着为求心安,拔出了刺在侧腹上的剑,扯断腰布止血。 露鲁塔有一段时间全身下上都动弹不得。随着发色失去透明,他也失去了所有力量。身上还留着的,就只有露鲁塔自己所持有的肉体强化这项魔法权利。他对自己肉体的脆弱及笨重感到惊愕不已。人类的肉体,原来是这么软弱的东西吗? 但是他并不感到惋惜,让妮妞幸福才是一切,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要。力量什么的,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唔、唔唔。」 露鲁塔站了起来。他拖着脚步开始走动,朝着妮妞所在地前进,然而只是动个脚就令露鲁塔气喘吁吁,每当如此,他就会不禁跪下来。 明明赢了哈缪丝,但他没办法对这件事感到高兴。那只不过是对过去犯的错误处理善后罢了,自己并没有完成任何事。 空虚,所有的一切都好空虚。 不论是武装司书、神溺教团,或是追求完美无暇之幸福的人们,以及那些持续等待的日子;甚至连为拯救世界而奋战,并取得胜利这件事都一样。 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徒劳之举。世界会灭亡,而灭亡将会令妮妞获得幸福。如果这就是结果,那早该一开始就灭了世界。 一切都是白费心力,然而露鲁塔却连这个结果也接纳了。 这一千九百二十七年来,全是白费心力也好,令人难耐的日子全是无意义的也无所谓。 只要妮妞愿意稍微高兴点就够了,只要如此,这一切就会得到回报。 而再过不久,露鲁塔一直等待的时刻就要来临了。 (……就算你毁了世界,妮妞也根本不会幸福!) 就在此时,露鲁塔心中响起了克里欧那番话。露鲁塔摇摇头,甩开那些话。 「……闭嘴,别到了现在还出来烦我。」 与克里欧交谈根本就是错误,会想要见他的自己真是愚蠢,根本就不该去听那种男人说的话。 当然会幸福。绝对、无庸置疑,一定会变得幸福的。 要是不会,那自己就一无所有了;要是这样还不会幸福。那这次就真的一筹末展了。 所以,一·定·会·幸·福。露鲁塔深信如此,一步又一步地走向妮妞。 「?」 哈缪丝等人还在远方持续着徒劳无功的战斗,战士们纷纷惨死在终章猛兽的利牙下消散落地。 其中一匹『铁啮鼠』离开战场,并开始朝露鲁塔接近。在看到牠的瞬间,露鲁塔的胸口不知为何一阵心痛。 「……是妮妞吗?」 『……』 『铁啮鼠。没有任何响应,但露鲁塔能够了解这绝对是妮妞。 「真抱歉……让妳等了这么久。原谅我,妮妞,原谅我。」 『………』 「我终于了解了,这世界是没有意义的。请原谅一直不肯了解妳的我。」 露鲁塔只能这么说。他没有办法将「我爱妳」这句话说出口,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去爱妮妞;无法将近在眼前的幸福给予妮妞的自己,没那个资格去爱她。 『……露鲁塔。』 『铁喃鼠』开口了,是妮妞的声音,是妮妞的语气。光是听到声音,露鲁塔的脸就泛起微笑。 『……我一直……』 露鲁塔伸出手想要拥抱『铁啮鼠』外表的妮妞。 『……一直很恨你。』 露鲁塔手伸到一半,心脏就这样为之冻结。 「……呃?」 露鲁塔心想:这应该不是真的吧?这应该是梦吧?这不可能是现实。然而这不是梦,而是现实;不是谎言,而是真实。 『……我恨你。打从心底恨透你。我好恨把大家和我打落地狱的你。 ……我不会原谅你的,绝对不会。』 露鲁塔脸上浮出彷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的神情,一种小孩子迷了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神情。 『……你打倒了我,光是这样我就无法原谅你。你迫于无奈?你尽力了?这些根本就不能当成任何借口。因为你打倒了我,害这个腐败不堪的世界诞生在这个世上。』 「可是、那是因为……因为……」 妮妞的一字一语,比任何砾弹、任何刀剑,都还要令露鲁塔痛彻心扉。 『……被你吃下的那些日子,令我好难受。那真是地狱,我居然要一直看着这个充满绝望和悲剧的世界。』 妮妞用充满悲哀的声音开口说。 『……有很多伤心的人、痛苦的人,以及很多要是没生在这世上就好了的人。我好想帮助大家,我好想杀了大家来帮助所有人。每出生一个小婴儿,我的心就碎一次,因为又多出了一个要是没生在世上就好了的人。』 露鲁塔很想扯掉耳朵,但他连这件事都办不到,只好忍受着妮妞刺出的刀言剑语。 『……完美无暇的幸福?我什么时候想要那种东西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要了?我什么时候拜托过你,希望你让我幸福了? ……我所希望的,就只有毁灭而已不是吗?』 言语拷问持续下去。 『……这世界上,还是有少许的幸福的。但是,你却这些幸福也糟蹋、破坏掉了。你和你的部下们紧抓着完美无暇的幸福这个幻想不放。连人们那些小小幸福都践踏在地。 ……再说,收集别人的幸福,你以为又能怎样? ……那些武装司书真是可怜得不得了,神溺教团的人们真是可怜得不得了。活在这种腐败不堪的世界,活在你这种人统治之下的世上所有人,都可怜得让人受不了。 ……是谁的错?是什么的错?这还用说!当然都是你的错!』 「可是!可是,那是为了妳……」 『……为了让我幸福?你只为了这件事,就去伤害所有人? ……难道你以为这种事是被允许的?』 「妮妞!」 『……这种事是不被允许的。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不会允许的,而我比任何人,都更不会允许这种事。』 妮妞大叫了起来。 『……不管是哪件事,我都跟你讲过无数次了!我应该已经说过无数次你得毁灭世界!可是,你却一直不断制造出不幸的人!』 虽然妮妞话说得这么绝,露鲁塔还是忍了下来。不论自己心胸有多痛,不管妮妞有多恨自己都无所谓。自己怎样根本不重要,只要妮妞能够幸福,这就够了。 「请告诉我一件事。」 『……』 「妳现在……有感到任何一丁点的幸福吗?」 经过一阵子的沉默后,妮妞像是在鄙弃露鲁塔似地开口了: 『……怎么可能幸福呢,要是没出生在这世上就好了。』 「这……不是真的。」 『……自从和你相遇后,我连一丝幸福的感觉都没有。往后,也绝对不会感到丝毫幸福。』 如果妮妞是因为憎恨他才希望杀了他,那露鲁塔心甘情愿献上自己的生命,然而妮妞却连这条路都斩断了。 露鲁塔放声嘶吼,嘶吼直至无法呼吸,在喘息间吸到空气后又再度嘶吼起来。即使喉咙裂开,血沫由嘴唇流落至下巴,露鲁塔依旧不停地吼叫。 『……露鲁塔,要是我们没有相遇就好了。』 说完这句轻微但残酷的怜悯之语后,『铁啮鼠』就化成一堆沙子崩解落地了。 露鲁塔的嘶吼也传入克里欧耳里,甚至传到了挑战妮妞的哈缪丝耳里。 两人同时心想:这究竟是谁的冀望?不是露鲁塔,不是哈缪丝,不是克里欧和艾米娜她们;更不是妮妞希望发生的事。 没有任何人希望发生的绝望时刻,就只是不断虚度而去。 第三章 某观众的惋叹 距离黄昏到来仍有一段时间,然而,太阳差不多要西沉了。 在不久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如今布满了黑云,音色低沉的雷鸣不绝于耳、响彻天际。是妮妞召唤出来,宣告世界末日的黑云。 「就如此画上句点吗?」 邦特拉过去神岛屿馆下街,啤酒馆屋顶上有一道人影,那是一名以薄布遮挡容颜的女性身影,名为拉斯哥尔=奥赛罗,别名逝去石剑夜。拉斯哥尔正凝望着立于贯穿邦特拉图书馆巨针上,掌控了露鲁塔身体的妮妞。 「本以为露鲁塔大人醒来时,一切即会在转眼间步入终局,然而竟是波涛不断。」 拉斯哥尔一人自言自语。 「诸位武装司书的英勇善战实是太出色了。克里欧大人现身时,在下一度以为难不成真有此事,哈缪丝大人活跃之姿真是令在下膛目结舌。 然而,世界末日仍旧无法避免啊。那早应灭亡的世界。 想必这也是必然之事吧。」 雷声震天,明明没有听众,但拉斯哥尔还是稍待了片刻,等雷鸣平息。 「这真令在下痛快不已,真是、真是痛快不已,敝人拉斯哥尔=奥赛罗,由衷地感到心满意足。」 拉斯哥尔在薄布地下笑了起来,他虽想要佯装平静,但仍旧忍俊不住地笑了起来。 「而后,就只等待落幕了。相信在下必定会见识到美妙的终章,就让在下细细品茗灭亡之刻吧。」 再起波澜的可能性已不复存在,所有人类都没入绝望之中,能拯救他们的,唯有名为死亡的慈悲。无人期盼的终曲当中,唯有拉斯哥尔一人独笑。 他也一样,并没有期盼这首终曲,更没有安排让一切走入终曲,然而他仍旧是笑了。 即使露鲁塔毁灭了世界,相信拉斯哥尔还是会如这般笑吧;即使露鲁塔被打倒、世界获得拯救,相信她仍旧会如这般笑吧。 和生死无关,幸福与不幸都是同等价值,会毁灭或得救甚至都无所谓。 他的目的是观望,只要他自己愉快,那就够了。 拉斯哥尔=奥赛罗就是这样的存在。 「这样如何……!」 哈缪丝的嘶吼响彻布满黑云的假想内脏里,伸长的投石器卷上『象兵』后,将牠掷飞。她施力过猛,肩膀出现一声肌肉断裂的声音。『象兵』的躯体撞上妮妞,洒下了黑色肉片。 终章猛兽无限诞生。那对哈缪丝而言也是武器,她下断挥舞着投石器心想:妳就被自己创造的野兽撞死吧! 可是,妮妞毫发无伤。 『……请原谅我,哈缪丝。』 妮妞柔和地对她说。 『……我还没有取回所有功能,终章猛兽太少了杀不死妳。不过,请妳放心,我会马上杀死妳的。』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哈缪丝破口大骂,同时不停让终章猛兽击向妮妞。 在这里看不到以往的哈缪丝。不管遇上任何危机,总是从容不迫的她已不复存在。 「要死的是妳啊!妳这破烂玩意儿!」 真没用,真难看,在吠的只是一只弱小的狗。头一次面对真正的恐惧,已经让哈缪丝濒临崩溃了,只要再推一把,说不定她甚至会流下眼泪。 看来露鲁塔使用的剌针能力,妮妞似乎无法运用。照理说这些力量已经随着吃『书』能力一起让渡过去了,但妮妞并没有要用那些力量来攻击的迹象,大概是她天生只能使用人类中等级较低的能力吧。 但是,这无法令人感到高兴,因为妮妞本身就已经够强了,凭哈缪丝的力量无法与她匹敌。露鲁塔的力量、追忆战器的力量,再加上小行星激烈碰撞的破坏力。如不齐聚这些力量,是粉碎不了这个存在的。 「你们这些浑帐!让我看看你们的骨气啊!」 哈缪丝对着一同奋战的战士们疾呼。可是他们的人数在转眼间也越来越少了,几乎所有人都看不出斗志,只是在敷衍战斗,然后一一倒地,遭到露鲁塔铲除,再败给终章猛兽,剩下的人有没有三十人都是个疑问。 『……对不起,哈缪丝,都是我的错,请原谅我。』 妮纽脚底产生一场黑色爆炸,冒出多到数不清的终章猛兽,光要想到底有几头就让人厌烦。 「……该死、该死!」 靠投石器无法面面俱到,会被包围挤压至死,于是哈缪丝不得不退后。 再怎么挣扎部赢不了,但哈缪丝还是要战斗,她非战不可。 因为她就只能战斗。 露鲁塔嘶吼到精疲力尽,倒在沙漠上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思考,甚至连希望都不想去拥有。 他已经死了,只是口鼻还在呼吸;心脏还在跳动,而心早已死透了。 远方,哈缪丝还在奋战,虽然声音有传到耳里,但已死的心什么也感觉不到。 妮妞绝对不会幸福,这无可动摇的事实杀死了他的心。 露鲁塔身旁站了一道人影。 「……这种世界,给我毁灭算了。」 是艾米娜=央莫,自悠远古代苏醒过来的使针少女,树木能力者希哈克的妻子,也是卡洛伊的母亲。 「反正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我爱的人,我没什么眷恋。」 艾米娜的脚狠狠地往露鲁塔的头踩了下去,头盖骨嘎嘎作响,整张脸都被踩进了沙里。 「很痛苦吧!那就给我痛苦至死!我才不管世界怎样!只要你这家伙尝尽痛苦就够了!」 她大概是嫌靠剌针能力还不够,不亲手教训他实在难消心头的怒气。艾米娜只顾着践踏露鲁塔,并且破口大骂: 「痛苦吗!很痛苦对吧!当你被妮妞抛弃的时候真是痛快啊!」 艾米娜抓着露鲁塔的头发拉扯,然后对着他的脸吐口水。 「……杀了我。」 「你说什么?」 「……杀了、我吧,要是我没出生在这世上……就好了。」 艾米娜笑着将露鲁塔的脸抵在沙里用力摩擦。 「谁要杀了你!你叫我杀,我偏不杀!太满足了!光是看到你那张脸就令人满意!」 一个人、两个人……人们纷纷聚集在艾米娜身旁,他们和艾米娜一样,践踏、脚踢、殴打、怒骂露鲁塔,众人不断凌虐大叫「杀了我吧」的露鲁塔。 拉斯哥尔在馆下街的啤酒馆屋顶上俯视一切。 「……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 拉斯哥尔很满意地眺望着哈缪丝、露鲁塔、以及艾米娜众人的样子。 逝去石剑夜,别名拉斯哥尔=奥赛罗。对一般人而言,这是一个广为人知的书中角色,但知晓其存在的人。就只有代理馆长和一部分武装司书、乐园管理者与其亲信、再加上露鲁塔和妮妞,以及假想内脏的众灵魂等极少数人。 然而,拉斯哥尔的存在,对世界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没有拉斯哥尔的话,露鲁塔=库沙库纳就无法获得力量,也就战胜不了终章猛兽;没有拉斯哥尔的话,露鲁塔就无法为妮妞收集幸福的『书』;武装司书和神溺教团也一样,没有她的话就不会成立。 克里欧会无法与丝柔相遇;艾恩立凯会一直被札托吃在肚里;帕妮=珀鲁曼达不会被杀死;沃肯不会知晓哈缪丝的恶行;洛萝缇的『书』也不会传到艾恩立凯手上。 他总是躲在暗处,甚至不表明自身的存在,既不与任何人为敌,也不成为任何人之友。他保持这种立场,并总是持有极大的影响力。 彷佛是操弄世界的幕后指使者。 你的目的是什么?露鲁塔、代理馆长、乐园管理者,多到数不清的 人都来问过拉斯哥尔这个问题。 每当有人这么一问,拉斯哥尔总是毫不犹豫地回答对方: ——并无任何目的。 人类是个很不可思议的存在,若是自己无法接受的回答,他们就不会认同那是答案;但拉斯哥尔说的明明是实话。大多数人都不肯罢休,继续追问着:「不可能没有目的!」此时拉斯哥尔会有点困扰地如此回答: 「在下之目的。是予以故事后续发展。 是为已迎向结局的故事,带来更进一步的新开拓;是为那已知结局如何的故事,播下波澜之苗。 画上句点的故事,只会带来无趣‘看着已猜透的结局,乃在下之苦痛。 在下希望看到人们编织的故事,为此,才予以终结故事后续发展。 拉斯哥尔=奥赛罗之存在,理由唯此而已,此事亦是在下唯一乐趣。」 当他说出这番话,人们就算无法理解,大致上还是会接受这说法。 看着人类编织的故事,世上不存在比这还要有趣的事物。 譬如,在过去托亚托矿山龙骸咳事件时,拉斯哥尔让克里欧=东尼斯看了一本『书』。此事将克里欧与常笑魔女丝柔结合在一起,而克里欧击杀希葛尔,并阻止龙骸咳的蔓延。 但拉斯哥尔并不是想要帮助克里欧,也不是想要完成丝柔的心愿,当然也不是要杀死希葛尔,更别说是要帮助哈缪丝了。 他就只是好奇而已。丝柔的情怀,会带给克里欧什么样的影响?让克里欧看丝柔的『书』,托亚托矿山会发生什么事?丝柔的预言会成真吗?还是会产生与预知不同的未来?他想要看结局的演变。 就算克里欧直接被哈缪丝所杀,或者败给希葛尔而死,那也无妨。如果这就是结局的话,他没有怨言,只不过大概会有些失望,觉得这结局真是无趣。 要是有人说拉斯哥尔是一切的幕后指使者,相信拉斯哥尔自己会哑然失笑吧。幕后指使者是操控、指使人们的角色,但拉斯哥尔根本没有想要操控人,他所希望的,是观看人们会怎样活着?会产生什么故事?看着遭人随意控制的人类有多有趣? 他想看波涛起伏,想看奇迹,想看到意料不到、想象不出,以及不可能之事发生的瞬间。要是自己去操控人们,那不论是波涛起伏还是奇迹,他都无法享受到了。因此拉斯哥尔不与任何人为敌,也不成为任何人之友,他只是稍微介入,并且一直看着人们。 如将这世界视为一个故事,那他就像是一个观看故事的读者。 露鲁塔=库沙库纳——如要举出一个自己最享受的故事,那除他以外绝无第二人选。看完他的故事,是拉斯哥尔最大的目的。 那称之为爱的幻想故事、无力少年盼望奇迹的故事。他一面期待着幸福的结局和残酷的结局,一面观望着露鲁塔的故事。爱究竟是无力的?还是会拯救一切?他一直认为露鲁塔的故事会让自己看到答案。 结论出来了,爱是无力的。露鲁塔这些日子全都是徒劳无功、一场悲剧;从远处眺望也是场喜剧。在这里,可以看到将构建起来的事物不断破坏的净化过程。 拉斯哥尔很满足,他所追求的事物就在这里。 在这个没有人能收获的结局当中,唯有拉斯哥尔一人满足不已。 在乐园时代的悠远曩昔,曾有过司书天使一职。 它是过去管理者邦特拉创造的其中一个世界管理机构,成立的目的是将人的『书』挖掘出来、送至图书馆。它虽拥有思考能力,却没有自己的意志,仅遵从邦特拉的命令。现在,司书天使已不复存在,随着乐园时代的结束,邦特拉放弃管理『书』,司书天使也被全数消灭了。 拉斯哥尔曾经是其中一名司书天使。堕落天使的没落下场,正是逝去石剑夜。 在乐园时代,『书』是一种人类无法得到的存在。 人类灵魂死后会在地底化成结晶,形成『书』,『书』里记录了死者的记忆及其人生。『书』会被司书天使挖掘出来,保管在邦特拉图书馆。 邦特拉图书馆位于千鸟飞绝的绝海孤岛,收藏『书』的书库则在既可怕又深邃的迷宫尽头。寻常人类根本别想抵达,而能跨越这些难关的稀有人类,也会遭到邦特拉以因果抹消能力设下结界,阻止他们入侵书库,要碰触到『书』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乐园时代终焉,人们一直寻求着『书』,这些『书』是要献给即将诞生的世界救世主。露鲁塔=库沙库纳食用的。要是没有『书』,露鲁塔就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少年,根本不可能阻止世界末日。 可是,要得到『书』这件事本身,就是极其困难的事。 后来,在一处名为罗讷国艾赛尔的边境之地,出现了一位司书天使。 司书天使是赤铜之身,模样为健壮的英年男性,右手执一柄石剑。当司书天使将石剑剌于地面,地底就会立刻产生一本『书』,他会将『书』收纳至左手中的赤铜箱子里,接着扭曲空间进行移动,将『书』运送至图书馆。 好几名司书天使遭受到如雨般的弓箭射击,以及火焰冰雪各种魔法的攻击,也挨了枪剑棍棒及拳打脚踢。 但司书天使受到过去管理者邦特拉的因果抹消能力守护,想要得到『书』以及想要伤害司书天使这两项行为,本身就已经逾越了因果而遭到否定。 针对司书天使的攻击,绝不会带来结果,人们无法对他造成一丝伤害,就只是不断累积徒劳之功。 数千名人类挑战夺『书』,结果无数人丧命,还有更多的人类白白浪费了人生。 正因为无可颠覆,所以才叫做「绝对」——就在人们领悟这点、开始要放弃时,该位司书天使面前出现了一名老人。 老人名为拉斯哥尔=奥赛罗,他和往后的拉斯哥尔=奥赛罗同名同姓并不是偶然,因为他的名字,就这样成了追忆战器的别名。 这名老人,完全以单枪匹马之势与司书天使爆发冲突。这名老人的攻击,超越了过去管理者邦特拉所定下的因果抹消,不得不让人惊愕,这同时也是人力所及的第一个奇迹。 老人舞着一根石棍与司书天使交手,司书天使飞往天空想要逃走时,他就以念动力封锁它;司书天使想要使用空间转位能力时,他就以否定空间扭曲的魔法相抵消。 老人将能力限定为人生中只能发动一次,且对象只有一位司书天使,魔法的效果因此倍增了。然而,即使是在这种基础上,老人的实力仍旧超越了人类的思维。相信后世不会再出现超越他的战士了。 漫长的战斗落幕了,司书天使终于在老人拉斯哥尔面前屈服了。 (太漂亮了,战士·拉斯哥尔=奥赛罗。) 坠地的司书天使,以无声之声开口了。 (但是,你们的战斗是没有意义的,『书』绝不会交到人类手上。) 司书天使抱着的箱子掉在地上消灭了,里头的『书』全跨越空间转送到邦特拉图书馆。对过去管理者邦特拉而言,司书天使的消失并不是重大的打击,毕竟他只是为数众多的司书天使中的其中一名。 「失礼了,区区一、两本『书』,在下根本毫不在意。」 老人拉斯哥尔泰然自若地开口了,他静静地在倒地的司书天使身旁坐了下来。 (人绝对无法战胜神,不论露鲁塔那名男子拥有何等力量,你们付出再多的努力,都绝对无法超越神。) 司书天使如此断言,老人拉斯哥尔一阵冷笑回应他。 「在下根本毫不在意,不论此等世界灭亡与否。」 (……你到底在说什么?) 老人拉斯哥尔的表情非常认真 ,司书天使此时首次对这名老人产生了兴趣。 「是啊,在下并不在意,请尽管毁灭吧。但是,在下仅有一个请愿,希望您能让在下这位老人家见识那一幕。」 (……为何?) 「为何?」 老人脸上浮现不同于邪恶的诡异笑容。 「这不是十分有趣吗?您难道不想看看人们会发出何种惨叫、露出何种脸孔哭泣,又是如何绝望而死吗?在下拉斯哥尔=奥赛罗,在尚未见过如此有趣之物前,是不能死的。」 (你……到底在想什么?) 「天晓得,但想必不会是什么正经之事吧。」 老人说完这句话,随即将手置于司书天使的身体上,那只手陷入了赤铜之身。老人的手宛若幻影般消灭了。 「这是与您融合的能力,本体依旧为您,而在下只是栖息于您体内,如寄生虫般。请您放心,这不会让您的功能有任何损害。」 老人在失去一只手的状况下,仍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下去。 (你想在我体内继续活下去对吧。) 「没错,为此在下才击倒了您,这是为了与您合为一体,见证世界毁灭的那一幕。」 司书天使心想:这个男人绝非常类,他是人类吗?如果这也算人类,那人类究竟是何物? 「我也有疑问,所谓的人类究竟是何物?答案想必无人知晓吧。就连创造出人类、管理人类的天神们也一样。」 拉斯哥尔仿佛读出了司书天使内心的想法,代替他说出了口。 司书天使身上产生了变化,他的心中产生了本应不具备的好奇心,不晓得是因为与拉斯哥尔融合的缘故,还是自发性的产生。 对融合有所抵抗的意志,从司书天使心中消失了,他已经无法回到那不断挖掘出『书』,并运送至书库的无趣业务,他变得更想了解所谓的人类究竟是何物;他想要随着这名老人见证人类编织的故事。 (拉斯哥尔,我也想知道所谓的人类究竟是何物?是神的失败作品吗?还是一种仍在抵达乐园发展途中的存在?又或者是任何人都无法预测之物?) 「您想看人类的行为,而在下想看人类的灭亡,只要在下与您合为一体,想必就能够达成您我双方的愿望吧。」 于是两人逐渐融合在一起。想见证灭亡的拉斯哥尔,与想了解人类的司书天使。两个愿望也渐渐合而为一。 「让在下来见证世界的灭亡吧。」 (让我来见证人类编织的故事吧。) 老人的身体被司书天使完全吸收了,一个人类与一位天使相互混合,转生为一种至今从未存在过的全新个体。 而赤铜色的躯体也随之龟裂,崩解消逝。 留下来的,就只有司书天使所持的石剑,这柄石剑的形状不断转变,朴实的剑柄成了一种仿照人手的奇怪模样。石剑融入地面消失,它要去寻找可以操纵的身体。石剑依附在位于某处的尸体上,并操纵了躯体。 如此这般,拉斯哥尔=奥赛罗诞生了。「他」曾各为一位老人及一名司书天使,而后被称为逝去石剑夜。 拉斯哥尔=奥赛罗距离诞生后穿越了约莫两千年时光,来到过去神岛屿,他不断看着人们编织故事,并准备要见证世界末日的到来。 世界一旦灭亡,拉斯哥尔恐怕也会跟着消灭。当人类死绝后,未来管理者奥伦托拉与过去管理者邦特拉将会苏醒,对新乐园而言只是个异物的拉斯哥尔,肯定会遭到消灭。 如此也好,如是在见证世界末日之后才消灭,拉斯哥尔无任何异议。 在奥伦托拉统治下的世界有什么意思?反复看着无止尽的幸福又有什么乐趣?毕竟人类的故事及世界末日是如此地有趣。 拉斯哥尔在近乎颤抖的欢喜中,感到了一丝丝的可惜,但他仍持续见证着世界末日。 就在这个时候,拉斯哥尔忽然轻呼一声: 「嗯?」 拉斯哥尔看到在这已步入终曲的世界里,产生了一个小异变。 克里欧抱膝痛哭,他的泪早已流尽,反复发出小小声的哽咽,简直就像是遇见丝柔前还是肉块时的他。 但,他的手突然动了。那只紧紧握住的拳头,狠狠地揍向自己的脸,不是一般的打击,而是一种彷佛要给宿敌致命一击的殴打。 「你这浑帐!……没用的家伙!」 内心深处涌上一股怒意,他无法原谅就只会惧怕的自己,无法原谅什么都办不到的自己。 「这就是我吗?妳是爱上这样的我吗!」 心爱的丝柔脸孔浮现在眼底,克里欧回想起她舍弃自己的生命对抗神溺教团的身影。 丝柔爱的……不是这样子的我,这样子的我,没有资格让丝柔爱上。 克里欧心想:我必须战斗才行。然而,他没有战斗的力量,这里没有他办得到的事,他的身上只有一柄匕首和胸前的炸弹,连要拖一只终章猛兽一起死都不够。 「如果我只能这么做的话……」 克里欧摸了摸胸口里的炸弹,站起来瞪着终章猛兽群。 就在克里欧冲突出去的瞬间。他听到某人的声音。 (不对!) 「!」 他停下脚步,环视四周,刚刚那确实是丝柔的声音。 周遭没有半个人,丝柔的身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但,克里欧的确听到了她的声音。 「……丝柔。」 克里欧放开胸口的炸弹,将目光自终章猛兽群上移开。 自己差点就迷失一件重要的事,丝柔爱的不是炸弹,是人类。自己必须以人类的身分战斗到最后一刻不可。 克里欧冲向终章猛兽的相反方向。 他完全不了解自己能做到什么、该做什么,虽然很无力、愚蠢又渺小,但他取回了战斗的意志。 为了让自己到最后一刻都是一名人类;为了让自己以一名人类的身分去战斗。 一转身,便可看到沙漠中扬起大量沙尘,飞烟中,终章猛兽大军正追着哈缪丝。 所有的终章猛兽都锁定哈缪丝一人。哈缪丝死命地逃跑,她和妮妞的距离已经相当遥远了,甚至用肉眼已看不到剧院在何处。 哈缪丝以投石器捕捉那些不断追来的终章猛兽,再掷向其它终章猛兽,然后再次逃窜,被追上时又故技重施。在她重复这些动作的期间,终章猛兽的数量仍旧无止尽地持续增加。 除了自己以外,似乎没有人在战斗了,是被终章猛兽吞下全灭了吗?克里欧在做什么?那个叫啥艾米娜的愚蠢少女跑去哪了?事到如今,想这些部没用了。 哈缪丝只是为了活在下一秒钟而挥舞投石器。 『……请住手吧,为何要战到这种地步?』 妮妞开口询问。哈缪丝小小声、彷佛在喃喃自语般回答了她。 「……我怎么知道。」 『……请妳放轻松吧。看妳这么痛苦,我也会变得很难过。』 「闭嘴!别跟我说话!」 哈缪丝很清楚自己赢不了,她战斗是因为不服输。要是在这里输了,那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活到现在?哈缪丝被植上「寻死机制」,一直过着地狱般的生活,正因为不想让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哈缪丝才会不断地战斗。 『……只要将身心都交给寻死的欲望。妳就可以幸福地死去,这是妳的最佳道路。』 大概就如妮妞所说的吧,她确实有种想要干脆让她杀了的欲望。但要是屈服于这个欲望,所有的一切就会成空,这比死还令她难以忍受。 『……这是没办法的事,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不!才不是没意义呢!」 哈缪丝籍着大叫,重整差点挫败的心灵。 露鲁塔心里浮现了一句话,一句叫「咎由自取」的话。自己所作所为带来的后果,总有一天必定会轮回至自己身上;也就是说,这就是报应。 「痛吗!那就给我说痛啊!露鲁塔!」 十来名战士包围露鲁塔,持续进行拷问。露鲁塔没有抵抗,连一根手指头也没动,以身体承受了这一切。 「可恶!可恶!你装什么腔、作什么势呀!」 哈缪丝的「寻死机制」之力,不知何时已经解除了。痛楚没有变成快乐,而是不断折磨着露鲁塔。然而,他们的拷问根本不算什么;跟充满露鲁塔胸中的这股痛楚比起来的话。 他所求之事只有一件,那就是早点杀了自己,如此而已。 「哭!给我大声地哭!我们还没看过你这家伙哭丧的脸!」 露鲁塔心想:自己从没哭过,大概是流泪的功能老早就毁损了吧。不管是以英雄的身分被迫去战斗时,还是成为统治世界的魔王后,甚至是妮妞死去时,自己都没有哭;自己就连哭都不被允许,自己过的就是这种人生。 哭出来的话,我就可以解脱了吗?但就算露鲁塔心里这么想,眼泪还是流不出来。 「够了……杀了他吧!这家伙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一个人开口了,艾米娜回答他: 「我内心的怨恨还没消解,我的心愿,就只有看这个男的放声大哭。」 露鲁塔听到他们的对话,那已化为虚无的心灵仍旧不为所动。 是什么地方弄错了吗?现在的他很清楚答案,错就错在自己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已经没用了,这男人的心已经死了。」 「……没办法,那就杀了他吧。」 艾米娜用沉痛的声音说道。露鲁塔思考:结束了吗?要是没出生就好的自己,终于能够一死百了了。然而就在这瞬间,响起了一道怒骂声。 「住手!」 艾米娜众人转身,露鲁塔随即看过去。眼前站着一名少年,露鲁塔就连看到他的瞬间也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冷淡地心想:原来他还活着啊。 「住手,别再、别再折磨露鲁塔了!」 克里欧=东尼斯站在沙丘上。 「……来者何人。」 映入克里欧眼里的,是看起来跟死了没两样的露鲁塔,以及包围他的十来人。站在中心的少女开口了。 「这个胡乱叫我们别再折磨露鲁塔的小子是谁?」 不论是少女还是随行的男子们,应该都是学得魔法的战士。对付像克里欧这种小角色,想必连一秒钟都不会用到。 「克里欧=东尼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普通人类。」 众战士问报上姓名的克里欧: 「来做什么?」 「来救人!救露鲁塔!」 克里欧没想过对露鲁塔伸出援手会发生什么事,只是他没办法不这么做。克里欧无法拯救世界;但是,他不想抛弃一个自己或许能救助的人。 克里欧已经忘了自己差点就被露鲁塔杀死,也忘了他正是毁灭世界的罪魁祸首。对克里欧而言,露鲁塔只不过是个重伤倒地的普通少年。 克里欧了解。因为露鲁塔的痛,他能够当作切身之痛来解读,他能体会无法让深爱之人幸福的痛苦,所以,他没有办法不去帮他。 包围露鲁塔的战士们,以一副在看路边垃圾的眼神看着克里欧。露鲁塔仍旧趴倒在地上。动也不动。 「别再折磨露鲁塔了,你们这么做一点意义也没有。」 克里欧对包围露鲁塔的众战士这么说。其中一名战士寻问位于中心的少女: 「怎么办?艾米娜。」 「赶走他。」 被称为艾米娜的少女下了命令。一名战士从手中放出冲击波攻击克里欧脚下,克里欧并没有畏怯,反而还朝着战士们冲了过去。接着,他扑上放出冲击波的男子。 「干什么!臭小子!」 「滚开,我要救露鲁塔!」 「碍事!」 战士手转一圈,克里欧的身体随即滚在地面上。他吐出跑进嘴里的沙子站了起来,又扑上那名男子。 「我叫你们住手!」 下一刻,克里欧肚子涌上一阵激痛,艾米娜朝他的肚子狠狠踹了一脚。克里欧再次倒地,痛到抱着肚子翻滚挣扎。 「居然说要救露鲁塔?你疯了吗?小鬼。」 艾米娜很冷酷地撂下一句话。克里欧则呕吐一地,同时瞪着艾米娜。 他的胸中涌上一股怒意,但即使他很愤怒,还是一样什么都做不到。克里欧太过于无力了,他只能大叫: 「凝事、滚开!我要救露鲁塔!」 艾米娜恶狠狠地说: 「为何要救这种男人!一切都是这男人的错啊,难道你要说不是吗?」 克里欧接不下去,因为艾米娜所说的完全是事实。 「妳说得没错……可是,露鲁塔他只能……他只能这么做啊!没有其它办法!」 艾米娜的脸孔十分不愉快地扭曲了。 「露鲁塔他……一直被逼、一直被逼……才会变成这样。要是有人再早一点对他伸出援手,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那又如何?」 「没有人愿意帮助露鲁塔,没有人对独自一人痛苦不已的露鲁塔说上一句关心的话。你们又做了什么?造成露鲁塔孤单一人的,不就是你们吗!」 回答他的,是艾米娜的拳头。克里欧牙齿断裂,散落在沙漠中。艾米娜抓住克里欧前襟,将他猛然往沙一撞。 克里欧想要站起来,艾米娜却一脚从背后将他踹飞。 「得了吧,艾米娜,会出人命的。」 一名战士抓住艾米娜肩头。 「我要杀了他,我还有虐杀这小鬼的时间。」 没有人能阻止撂下狠话的艾米娜。即使被践踏在地,克里欧还是拼命动着他的嘴: 「有什么……不对……!」 克里欧站起来了。但一起身就被殴打、抛飞,最后跌倒在地。 「有什么不对……喜欢上一个人,想要让那个人幸福,那又有什么不对!」 「当然不对!」 艾米娜大叫一声,抓着克里欧的头发拉扯。 「因为这样,多少人丧命了……因为这样,多少人陷入不幸之中……你说说看啊,这小于哪里是对的!」 艾米娜赏了克里欧的脸部一记重拳。艾米娜说得很对,露鲁塔错了,但就算如此,克里欧还是想救露鲁塔。 他已经说不出话了,但他仍在心中回答艾米娜—— 露鲁塔是混蛋,是最差劲的男人,一路以来不断犯下罪过与错误。然而,他喜欢上一个人,想要让那个人幸福,唯有这份心意绝不是错的。 就算露鲁塔错得再离谱,他爱人这件事也绝对没有错。 艾米娜三个重拳打在克里欧的脸上,克里欧膝盖不停抖动,完全失去了平衡感。他在站不稳的状态下依旧瞪着艾米娜,这态度似乎惹得他们不高兴,不少脚伸出来践踏克里欧。 「这小子就快死了。」 一名战士开口道,克里欧也在心中低语:我快死了……但在死之前,我还是好想帮助露鲁塔。 他无法忍受自己在什么都没做、救不了任何人的情况下死去。 「够了,杀了他!」 艾米娜丢下狠话。克里欧胸口燃起一把怒火,他想救一名身心受创又绝望的少年,他痛恨连这点念 头都不许拥有的人。 「……碍·事。」 克里欧的手抓着沙子,紧紧握住软弱无力的拳头,剎那间,克里欧感觉到自己体内涌出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 「碍事,给我让开!」 克里欧抬超脸,瞪着艾米娜众人。他的身体散发出一股奇异的光芒,但只在仅仅一瞬间,很快地涌上的力量便消失了。 艾米娜众人停下攻击,好像很畏怯似地往后退去。 「……滚。」 克里欧没有多余的心力思考刚刚的光芒是什么,以及艾米娜他们为什么会感到畏惧。他起身,毅然决然地对他们说: 「我叫你们滚,你们是没听见吗!」 战士们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克里欧怒吼感到很畏惧,就连艾米娜也一筹莫展地呆立在原地。 「艾、艾米娜。」 一名战士开口了。 「我们也去助那个叫哈缪丝的人一臂之力吧,要报仇这样已经够了。」 「什、什么……」 艾米娜回了一声,可是她已无法对克里欧出手,克里欧自己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走、走吧!」 随着艾米娜的声音号令,众战士翻身走向妮妞。用尽力量的克里欧又倒在沙漠上,就在此时,自耳朵深处响坦一道声旨。 (……你不行。) 不是丝柔的声音,总觉得好像有听过,但想不起来。 (你……不能继承已经死去的人……) 只说了这些,耳朵深处的声音就消失了。刚刚那到底是什么?克里欧想了又想还是不明白,继续爬向露鲁塔。 「你还活着吗?露鲁塔。」 克里欧拼命抬起身子,伸手拍了拍趴倒在地上的露鲁塔肩膀。 「为什么……要救我?」 露鲁塔奄奄一息地开口了。 「为什么……要救我?杀了我吧,我已经不想活了。」 克里欧什么都说不出口,因为他了解露鲁塔的痛。 「妮妞不会幸福!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杀了我吧!」 我能说什么?我能做什么?谁来告诉我!要怎样安慰一个失去挚爱之人的少年? 自己能做的事只有一件,能为失去一切的人所做的事只有一件。 克里欧拥抱了露鲁塔,他默默不语,就只是紧紧地抱着露鲁塔。 「克里欧……?」 露鲁塔现在是什么表情?他在想什么?露鲁塔的脸靠在自己的肩上,克里欧不清楚他的表情如何。 一阵长久的沉默,降临在假想内脏的沙漠里。 「别放弃,露鲁塔。」 克里欧说话了。 「你要让妮妞幸福,能够让那孩子幸福的,就只有你而已。 她是个好女孩对吧?是个应该要幸福的女孩对吧?所以露鲁塔,别放弃。」 「……」 露鲁塔没有反应。克里欧怀里的露鲁塔动也不动,整个人沉默不语。 「不要说什么『要是没出生在这世上就好了』这种话,不要老觉得人生没意义,活着就是有意义的,能够爱人就是有意义的。」 「……何?」 露鲁塔微微开口了。 「……为何要救我?」 克里欧回答: 「因为我在你守护的这个世界里遇见了丝柔;多亏了你,我才能够邂逅丝柔,光这点我就可以原谅你。 所以这次,轮到我帮你了。」 「……帮、我?」 露鲁塔双手动了起来,他抓住克里欧的手。 「帮……帮……」 接着,露鲁塔静静地哭了起来。 「帮……」 之后就泣不成声。 露鲁塔哭了,拯救世界的大英雄、毁灭世界的魔王哭了。 回想起来,从远古的乐园时代起,露鲁塔就完全没哭过。不论是畏惧终章猛兽时,还是身体在地狱般的训练中承受痛楚时,或是失去心爱的妮妞时,露鲁塔都完全没有哭出来。 「我懂的,露鲁塔,你就哭吧。」 克里欧更用力地紧紧拥抱泪流不止的露鲁塔。 「你一直都哭不出来对吧……明明想哭,但就是哭不出来……」 露鲁塔一直都是孤单一人,因为独一无二的救世主,就算哭了也不可能得到帮助;因为他是受到所有人憎恨、畏惧的魔王,所以就算他哭,也不可能有人愿意伸出援手。 泪水是求助的灵魂悲鸣,听说当一个人身旁完全没有人陪伴时,就连婴儿都不会哭泣流泪。因为在没有人愿意帮助自己的情况下,人类是哭不出来的。 但,克里欧说他要帮助自己,除了妮妞以外,这世界上从没有人愿意这么做。 有人愿意帮助自己——现在,露鲁塔总算可以哭了。 不论是处于绝望、恐惧,还是地狱般的生活都没流下的泪水;不论有多伤心、多痛苦都没有流下的泪水;自失去妮妞那一日起,累积了一千九百二十七年份的泪水。 克里欧的一句话,解放了这份泪水。 「呜……」 克里欧呻吟一声。被艾米娜折断的肋骨痛了起来,但是克里欧知道自己绝不能松手,他想要让好不容易可以哭的露鲁塔好好哭一场。 「克里欧,我……该怎么办才好?」 「露鲁塔……」 「没办法让妮妞幸福的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失去一切的我,该怎么做才好?」 克里欧毫不犹豫地回答他: 「活下去。」 克里欧用拳头拭去露鲁塔的泪水,对他低语: 「活着、继续挣扎。为了让妮妞幸福,你要不断地挣扎下去。」 或许克里欧说的是比任何字句都还要残酷的话。在已经注定灭亡的世界里继续怀抱着希望,这除了苦痛以外什么都不是。 「你现在还爱着妮妞对吧?还想要让她幸福对吧?那么,你应该没有失去任何东西才对。」 此时,克里欧的身体开始一点一滴地崩溃了。艾米娜等人的攻击,已经令克里欧受到了致命伤。现在是靠着想要帮助露鲁塔的意念,一心一意在维持自己的生命。 「……克里欧,我已经一无……」 「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让妮妞幸福。是你的话,一定可以让她幸福的,就算你不相信,我也愿意相信。」 克里欧拥抱着露鲁塔的双手,渐渐变成了沙子。 「别气馁,我会……」 克里欧在心中大叫:我还没……全部讲完!让我讲到最后……!然而,他的身体却无情地不断崩散。 「我会……支持你的……」 无法完整传达的话语消逝在风中,克里欧的身体化为一座小沙山。克里欧=东尼斯迎接了第二次死亡。露鲁塔双手失去了拥抱的东西,掉在了沙地上。 「克里欧……」 他抓着曾经是克里欧的沙子。 「克里欧!」 最后,露鲁塔大吼一声。 『……再一下下就会结束了,哈缪丝。』 哈缪丝膝盖跪到沙上,她有听到妮妞从遥远之处传来的话。哈缪丝全身上下都流着血,她用膝盖在地上爬行移动,同时挥舞着投石器。 事情发生在短短几分钟前。哈缪丝在着地之际,『枪士』的攻击斩断了她的肌腱。接下来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跑不了就逃不了,逃不了就会被包围,之后就只能等着被压死。 来助一臂之力的艾米娜众人也倒地消失了,剩下的就只有哈缪丝一个人。 『… …哈缪丝,妳一定很伤心吧。但是没关系,世界并不是结束了。腐败不堪的世界将会毁灭,再次重新转生。』 哈缪丝滚在沙地上躲过『狱王蛇』的酸液,她连回应妮妞的余力都没有了。 『……重新转生的世界,是个没有人痛苦、没有人伤心的乐园。那是很美好的事。所以哈缪丝,别伤心,安详地受死吧。』 哈缪丝的胸中充塞着想要被杀的欲望,她的灵魂正在对自己说:就这样将身心托付其中吧。纵然如此,哈缪丝的内心仍旧没有舍弃抵抗的意志。 『……再见了。』 就在『刃发狮子』的利牙准备要粉碎那意志的瞬间…… 「妮妞!」 假想内脏里响起一道震天叫声。一只于从哈缪丝背后伸出来挖掉了『刃发狮子』的眼珠。 终章猛兽停下了动作,哈缪丝也停下投石器转过身去。 「这不是真的吧?」 站在眼前的,是满身鲜血的露鲁塔=库沙库纳。哈缪丝凝神一看,怀疑自己是不定看错人了。 他手上拿着一把小刀,一把随处可见、毫无奇特之处的小刀。哈缪丝想起来了,那是克里欧身上的小刀。 他应该早就用尽力量了。应该连站着都很勉强才对,可是露鲁塔就像是要护着哈缪丝般地站了出来。 『……你打算做什么?』 妮妞开口询问。 「阻止世界末日。」 哈缪丝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在稍早之前还想要毁灭世界的男子,现在竟然要保护自己!? 『……为什么?』 「就算世界毁灭了,妳也不会车福的。」 露鲁塔将哈缪丝留在原地径自前进。他紧握小刀,不断往前走,走向身处于遥远之处的妮妞。 「……露鲁塔,为什么你不懂?世界非毁灭不可,我一定要让这个充满了痛苦的世界画上休止符不可。世界毁灭后,会产生新的乐园。」 「可是即使是那样,妳也不会幸福。 我说得没错吧?妮妞。就算毁灭了世界,妳也不会幸福,对吧?」 『……露鲁塔?』 妮妞的话里蕴含了些许愤怒。 「既然如此,我就要阻止世界灭亡,为了让妳幸福。」 「你是怎么了?露鲁塔。」 哈缪丝这一声轻问并没有传到露鲁塔耳里。 『……你才刚说要毁灭世界,现在到底在讲什么?』 「是我搞错了。」 『……我已经说了好几次,世界非要毁灭才行,为什么你就是不懂?』 「这和世界是乐园还是地狱没有关系。我才不管世界会怎样,只有妳的幸福是我的一切。」 『……露鲁塔,只有你……。』 终章猛兽动了起来,露鲁塔冲了出去。 『……我是绝对不会原谅这种行为的!』 妮妞的怒吼响彻假想内脏。终章猛兽早已无视哈缪丝,全朝着露鲁塔蜂拥而来。 面对多如云海的敌人,露鲁塔就拿着一把小刀前去抗衡。他以小刀挡开『骑兵』的剌枪,滚在地上躲过『狱王蛇』的酸液。 在后面看着这一幕的哈缪丝不禁心想:他的动作是多么地慢,力量是多么地软弱,根本不可能会有胜算。这世上根本不存在着希望。 然而,露鲁塔却在努力奋战。他手中有的,只有克里欧留给他的勇气碎片;他胸中有的,只有对妮妞的心意。露鲁塔就只靠着这些在战斗。 『……我不会原谅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心爱的少女激昂不已,还嘶吼着要杀死露鲁塔,不过露鲁塔仍旧没有动摇。 「露鲁塔,你……」 哈缪丝轻声低喃道。 终章猛兽包围住露鲁塔,只见露鲁塔一面以一把小刀斩断『骑兵』的脚、『象兵』的鼻,一面突破包围,不断往妮妞所在地前进。 看着他的背影,哈缪丝想起来了,他是一度拯救过世界的英雄。 假想内脏之外,邦特拉过去神岛屿的啤酒馆屋顶上。 「……呵、呵哈哈哈、呵哈哈哈哈哈哈!」 拉斯哥尔压抑着音量笑了出来,接着开始放声大笑,彷佛他再也忍不住一样。究竟有几千年了?是打从露鲁塔吃下妮妞那一日以来吗?这是一种打从心底无法置信的欢喜笑声。 「这真是、这真是……在下真是无话可说了。阁下究竟还能取悦在下至何种地步?敝人拉斯哥尔早就得到至高无上的满足了呀!」 拉斯哥尔上气不接下气地弯着身子仰天大笑,不断对着那以一把小刀为武器,前来对抗世界末日的身影大笑。 拉斯哥尔无法理解。为何他能够振作起来?为何他认为自己能够战斗下去?拉斯哥尔靠着能够环视全世界的知觉,非常清楚胜算是零。露鲁塔自己也不可能不知道。 他脑袋还正常吗?如果这叫正常,那正常究竟是何物? 拉斯哥尔不懂,而不懂之事才有趣。这个应该已经画上句点的世界里,竟还有他不懂之事,竟还有故事的后续发展。 「……露鲁塔大人,您实在是太了不起了。能与您相识,可真谓之奇迹。 如您要坚持已画上句点的故事仍有后续发展,那便如此坚信吧。」 拉斯哥尔的身体从屋顶上消失,下一刻随即出现在终章猛兽四处横行的邦特拉图书馆。 「予以故事后续发展,乃敝人拉斯哥尔。奥赛罗职责所在;亦是敝人拉斯哥尔=奥赛罗的乐趣所在。」 拉斯哥尔说着便在邦特拉图书馆内漫步起来。 可是,就连拉斯哥尔也没有打破僵局的对策,这柄石剑所能办到的,本来就只有挖掘『书』并进行运送,以及传达某些事给某个人知道而已。世界上已经没有对象可以让他传达某些事了,即使生出『书』来,也没有需要运送的对象。 说到底,他就只是一个不断看着故事演进的存在,也不可能拥有战斗的力量。 「没错,在下能做之事唯有一件,即是给予已画下句点的故事后续发展。」 中庭、街道,以及建筑物里的司书见习生皆倒地不起,第六封印书库有武装司书留守,第五迷宫里有尤奇佐纳和尤莉以及马特阿拉斯特;哈缪丝的尸体旁则倒着艾恩立凯和邦伯。 拉斯哥尔所能做的,就是给予这些本应如此画上句点之人后续发展;就只有消去无泪终结之力让他们醒来。 可是,这本来并不是拉斯哥尔原先的机能。 办得到吗?恐怕是可以的。即使已消瘦、已凋零了,他依然是过去管理者邦特拉所创造出来的司书天使,这点程度的能力他还是拥有的。然而这么做之后,拉斯哥尔会如何?隐约可以猜想到,拉斯哥尔=奥赛罗会就此消失于世上。 拉斯哥尔有意识到自己的机能正在逐渐下降。两千年的时间,让拉斯哥尔老朽化了,再加上他还得使用并非本来就拥有的力量,下场会如何是再清楚不过了。 「这真是本末倒置啊,明明想看完您所编织的故事,但在下一旦消失不就一切成空了?」 不过,拉斯哥尔还是环视了武装司书一圈,寻找要使其苏醒的人物。即使明白自己会因此而毁损,拉斯哥尔仍旧停不下手。 他恐怕只能够令一个人复活,得慎重挑选才行。 或许他在唤醒某人后还能够行动也不一定;或许还能看见露鲁塔故事的后续发展也不一定。不可能的可能性与接下来的后续发展,对他来说实在太有魅力了。 可是,到底该选谁才好?这里有能够令世界掀起波澜的人吗? 马特阿拉 斯特吗?想必他无法与妮妞抗衡。尤奇佐纳呢?腐坏波动不可能对妮妞造成一丝伤害。艾恩立凯对上妮妞,想必也一样束手无策吧。邦伯、凯萨莉萝、玛法、路易克,全都不值一谈。 要说有的话,唯有一个人。除此人之外,无第二人选。拉斯哥尔往一名武装司书身旁一坐,将石剑置于其胸上。 拉斯哥尔行使这两千年来未曾使用过的能力,侵入该名武装司书心中,破坏将之束缚的无泪终结之力。 「还是太勉强了吗……」 拉斯哥尔会这么说,并不是因为没有唤醒对方,而是他自己无法平安了事。执于左手的石剑,龟裂出一道小裂痕。 「呵呵呵,这倒也、不坏……非也,这才是最为不可能的终章!」 他仰天一望,不断自言自语。 「露鲁塔大人,真难以置信,您实在让在下感动万分啊。」 拉斯哥尔逐渐失去操控肉体的能力,声音颤抖了起来 「万般料不到在下……在下居然会为露鲁塔大人舍去一命……荒唐、这真是比任何事都要荒唐……呵呵呵,这真是、这真是……」 原本操控的肉体放开了石剑,石剑一落在地板,就如玻璃般粉碎四散。 「这真是最为荒谬绝伦的终章,多么、美妙的、终……」 拉斯哥尔=奥赛罗消失了,邦特拉图书馆第六书库又陷入沉寂。数十秒后,响起了一名女性的微弱呻吟,她微微撑起身子。发出衣服和地板磨擦的声音。接着再几秒后,她如弹簧般站了起来。 她正是拉斯哥尔=奥赛罗所选中,是以掀起波澜的唯一可能性,拯救世界的最后希望——三级武装司书,世界最优秀的思考共有能力者。 米蕾波可=凡蒂儿站起来了。 第四章 美好的世界之光 露鲁塔用小刀接下『骑兵』的刺枪,接着杀入近身,一脚扫掉牠的前脚,然后左手一拳击向牠。『象兵』的巨鼻和『拳士』的冲撞分别从背后及左方袭向露鲁塔。 露鲁塔向前突进,踏过倒地的『骑兵』身体,朝眼前的『刃发狮子』直奔而去,刀刃毛发划开露鲁塔,但也给了他割断『刃发狮子』咽喉的机会。 往前、再往前,露鲁塔不停地奔跑,四周受到终章猛兽包围,外围也都布满敌人。 「喝啊啊啊!」 他接下『犀』角将之推回,并越过『犀』的躯体继续前进。 露鲁塔一味地层开攻击。防守战不会有活路,停下脚步只会受到攻击而死。能够存活的地方。唯有靠自己开辟。 现在露鲁塔能够使用的能力,只有他自己的肉体强化而已。这绝不是能够对抗妮妞的力量,然而,露鲁塔却以那贫弱的力量在战斗并存活下来。 当舍弃一切迷惘、跨越死心绝望时,战士将会孕育出一股全新的力量。 妮妞所在的剧院遥不可及,露鲁塔不顾一切地突进。 『……真是个傻男人。』 焦虑的声音回荡在假想内脏里。 『……为什么你会想要战斗?我明明已经让你了解到,要是自己没出生在这世上就好了! ……真看不下去!快点死吧,露鲁塔=库沙库纳!』 妮妞制造出更多终章猛兽,命牠们直奔露鲁塔。 露鲁塔突进的眼眸里泛着泪光。自己居然要和心爱的人互相残杀两次,这是他最大的悲剧。 邦特拉图书馆第六迷宫里,米蕾波可起身后倏然一惊,因为她脚下死了一名陌生女性。米蕾波可摸了摸那名女性的衣服、查看了一下对方的脸;心里寻思着自己有没有见过她,但她马上察觉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米蕾波可环视四周,眼前是一片如恶梦般的情景。映入眼帘的,是伏倒在地的伙伴;是无一幸免、全都动也不动的武装司书众人。 守护邦特拉图书馆的卫兽叛乱。从哈缪丝口中得知的武装司书真相。露鲁塔=库沙库纳这名男子的存在。世界正步入灭亡的事实。以及,与卫兽的战斗及败北。 米蕾波可醒来时,自然记得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事,可是她心中某处一直认为这应该是一场梦,只要晨曦来临,那一如往常的生活就会再次回归身旁,指责丧失干劲的哈缪丝,应付捉弄自己的马特阿拉斯特。不分平日假日,整天被繁忙的公务追着跑,斜眼望着那些大谈恋爱经的同世代女孩,然后不经意地对自己抱持疑问。她一直以为只要醒来,就能回归到那种日常生活。 「……我还没清醒吗?」 她甚至连战斗的那段期间,都有种「这会不会是一场梦」的错觉,然而现实就摆在眼前。倒在第六书库的武装司书与见习生们,是种让人觉得是梦的现实。 米蕾波可抓住倒在附近的葛摩衣领用力摇晃,她叫了好几次名字,但葛摩还是像死了般动也不动;心脏还在跳动是她唯一的慰藉。 她拍了拍全身沾上干涸血液的黛娜脸颊,搂着趴在地上的玛法,接着从第六书库冲到第五书库。米蕾波可在那里发现了浑身是血倒在地上的马特阿拉斯特,并且不断叫着他的名字,但这全是白费功夫。 「为什么只有我醒着?为什么……?不是大家都会醒来吗?」 米蕾波可继续冲上楼梯来到迷宫外面,眼前则是一片更为惨烈的恶梦。 「……噫!」 米蕾波可发出了打从小时候立志成为军人的那天起,就一直认为自己不可能会发出的尖叫声。只见一般司书工作的大厅、使用者的等候室、图书馆的出人口,全被卫兽……不,是全被终章猛兽占领了。 『枪士』目光一闪看向米蕾波可,『象兵』的鼻息吹到米蕾波可脸上。数量多到让人数不清的终章猛兽一齐转向米蕾波可,她反射性地拔出手枪,对准了终章猛兽。终章猛兽不动,米蕾波可也不动。 米蕾波可那还算累积了不少战斗经验的直觉告诉自己:这是敌人,而且绝对赢不了;她还警告自己:现在牠们只是没有动作,但在牠们展开行动的瞬间,自己就会化成一团肉泥。 (……毁灭吧,将这一切毁灭吧!) 终章猛兽的意志传达了过来,那是没有目的的杀意。牠们全身上下都散发出那种生来就是为杀而杀的杀意。 不可以和牠们战斗。米蕾波可如此判断并放下枪奔走了起来,接着悄悄在终章猛兽的空隙间穿梭前进,一面屏息缩身,一面冲向外头。 她穿过大厅。经过走廊和正面受理柜台。通过本馆正门前往中庭。外面也早已是终章猛兽的领土。 「……哈啊……哈啊……」 明明什么都没做,光是因为恐惧,呼吸就急促了起来。 米蕾波可在中庭里发现有个人影倒在那里,是邦伯,她冲过去查看他的模样,但马上就放弃了。邦伯也和其它武装司书们一样,已经不会动了。 四周各处都有烧焦的痕迹,这不是邦伯的能力造成的,也不是凯萨莉萝的能力造成的。米蕾波可发现远处有个陌生的人影倒在那里,虽然觉得很眼熟,但记忆里没有这号人物。只有他和其它武装司书不一样,整张脸写满了悔恨,所以米蕾波可很期待说不定会有什么新发现。但没用,他也已经不会动了。 不过,米蕾波可还抱持着期待,她相信唯有那个人绝对还没有倒下。她相信如果是那个人,应该会想出办法才对。 那个人应该是在自己刚冲出来的邦特拉图书馆本馆最上层。米蕾波可带着九成九的恐惧,以及一丝的期待转过身去。 「………啊。」 眼前是多么象征性的一幅画。在黑云盘旋的天空之下,一根巨大的针自历史悠久的邦特拉图书馆中刺了出来。巨针前端数十公尺的高空中,浮立着一道人影,展现了其压倒性的存在感。 哈缪丝=梅瑟塔被巨针贯穿的身影映入眼底。 「……呜、呜呜。」 米蕾波可膝盖弯了下去,恐惧到抱着头当场蹲下。 「……不行、已经没救了,完了、全完了……」 绝对的胜者,和被摧残至体无完肤的败者。那光景要重挫米蕾波可的心灵已经十分足够。 蹲下来的米蕾波可曝露在终章猛兽的视线中,使她产生一种羊入虎口的心境。 「父亲、父亲……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快来人呀……这、这……谁快……」 米蕾波可捂着脸不断喃喃自语。 她已经非常勇敢了,换作普通人的话,应该连在终章猛兽隙缝间奔走都办不到。在完全的孤独当中面对压倒性的敌人时,人类能够做到的就只有这样,因为能够做出更多反应的人才异常。 『……给我死,快给我死啊,露鲁塔!』 在假想内脏中,妮妞陆陆续续投入终章猛兽。 「……不会死,我不会死的,妮妞!」 包围的密度无止尽攀升,早已连一丝空隙都看不到,唯有小刀开辟之处,才存在着活路。 露鲁塔撞飞『骑兵』破开一条路,同时闪身进去躲过『狱王蛇』的酸液,接着翻身骑上『狱王蛇』,再跳回背后踢倒『枪士』,开出一个立足之地。 只要稍有闪失就会人头落地,只要稍有停步就会惨死当场。在这种死亡绝境当中,露鲁塔活了下来。 不论攻击有多么炽烈,他就是能够躲开五秒钟。只要这五秒钟能够活着,就能够在下个五秒钟活下来;下个五秒钟也是,再下个五秒钟也一样。能够支撑五秒钟,就代表着能够永远撑下去。 露鲁塔只靠着 意志力,实现这个在现实中不可能发生的谬论。就只为了一个人,为了他心爱的妮妞。 就算那心爱的妮妞正要对自己痛下杀手,露鲁塔仍为了她持续奋战不懈。 『……真顽强,为什么你不愿意受死呢?』 妮妞似乎不打算调动「外面」的终章猛兽。她对露鲁塔的憎恨。深到了连毁灭世界这件事都忘了。 此时,露鲁塔突然感觉到一股有别于终章猛兽的杀气,当下一个翻身。 『……诗结。』 响起妮妞的声音。妮妞的石手臂动了起来,指向露鲁塔。因果抹消攻击之一·诗结,这是无条件抹杀所指对象的能力。妮妞想亲自抹杀露鲁塔。 妮妞虽然很焦躁,但还是用种带着些许怜悯的声音寻问他。 『……就算你打倒再多终章猛兽,还是到达不了我这里。就算到达了,你也没办法拿我怎样。要打倒我,需要陨石般的力量,而你的武器只有小儿一把。 ……不停战斗的尽头,有什么?』 「我、不是为了、打倒妳……才、战斗的……」 露鲁塔一面抵挡攻击,一面气喘吁吁地回答妮妞。 『……回答我。有什么?』 「一定……有,一定有什么。」 听到露鲁塔这不算回答的话,妮妞反问: 『……有什么是指何物?在你快死前的这几分钟内,是会发生什么事? ……难道你相信会有那么凑巧的事,在这个已经没有人的世界上,还会出现足以阻止灭亡的事物? ……太傻了。快死吧,为什么你还活者呢?』 在这瞬间,露鲁塔不知为何微微一笑。虽然挨了一顿骂、对方甚至还叫自己去死,露鲁塔还是笑了。因为就算那些话有多难听,能和心爱的妮妞交谈还是令他很高兴。 「妮妞,我相信一定有什么。我就是在这前提下,才会站着这儿。」 『……』 「一定会发生某些事;要是我不去这么想,就一无所有了!」 『……是吗?那么,我就只好杀了你。』 妮妞扬言要杀露鲁塔,相信这件事就快成真了,因为露鲁塔的双眼已经看不清楚了。 米蕾波可不断传送思考共有。已经没有人了,她脑海里已浮现不出任何人的脸孔,已经没有能够传送思考共有的对象了。 米蕾波可心想:已经结束了吗? 她张开双眼,想起怀里有一把备用手枪。没记错的话,子弹还有十来发。 「……代理馆长,妳不会允许让一切就这样结束的,对吧。」 米蕾波可拔出枪紧紧握住,她至少要用这仅余的子弹打开一条活路。 她心想:反正是死路一条,管它会怎样。 终章猛兽瞪着米蕾波可。牠们正无言地表达着:虽然没有下达抹杀人类的命令,但我们也没有温柔到被攻击还会默不吭声。 就在要开枪的前一瞬间,米蕾波可的脑海中响起了一句话—— 「活下来,米蕾波。」 对她这么说的人是哈缪丝。那时她刚成为武装司书,与神溺教团的战争已经开始了,有天哈缪丝将米蕾波可叫了过去,并进行了一番心理建设。 「我认为这场战争的成败与否,全系在米蕾波妳身上,妳比马特、伊蕾伊雅、以及我都来得重要呢。妳的工作就是不论如何都不能死,不管其它人事物怎样,妳郡一定要活下来。」 一问为何,哈缪丝她是这么回答的: 「妳是化零为整的十字记号。就算我或马特再强,也只拥有自己一人份的力量,但透过妳的存在,可以让一个人加上一个人,变成两份力量、变成二份力量、四份力量。妳会将零散的一变成整体的百。 活下来。妳要是死了,我可饶不了妳哦。」 米蕾波可放下原本紧握的枪心想:这不是我该做的事,我一定要贯彻自己的工作。 米蕾波可丢掉手上的枪。她用全力丢得老远,枪飞过议事堂馆屋顶消失到某处。自己是因为手上有武器才会迷惘。如果武器会妨碍工作,那不要让它存在还比较好。 有没有其它活路?米蕾波可绞尽脑汁思考。 还有没有其它自己可以连系思考的对象?知道脸孔和名字是传送思考的必要条件,记忆里的所有人,我都已经传过了吗? 米蕾波可忽然拾起头。巨针……以及浮在上头的一座少年石像映入眼帘。 「……我怎么会忘了呢?」 自己还有可以连系思考的对象,而且就在眼前。刚刚自己在第六书库,从哈缪丝口中得知了露鲁塔=库沙库纳的名字,那座石像就是露鲁塔。 「……」 可是,米蕾波可对要不要传送思考很犹豫,因为现在自己准备要传送思考的对象,是想要毁灭世界的男子;是在不久前,将武装司书如收割杂草般消灭掉的存在。到底该传送什么才好?到底该说什么话,才能够阻止世界灭亡? 在想到这件事时,另一股恐惧涌上米蕾波可心头。要是某些话能够阻止世界灭亡的话,自己就有责任说出这些话。等于说这世界的一切命运,全都肩负在自己身上。 到底该说什么才好?米蕾波可迷惘不断。 究竟击退了多少终章猛兽?精疲力尽的露鲁塔脑海里,浮现这个无意义的疑问。不管打倒多少只,残余数量还是不会变。只要不阻止妮妞。终章猛兽就会无止尽地出现。 究竞可以政变情况的某些事,什么时候才会发生?这也是无意义的疑问。露鲁塔正在等待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就算会发生什么事,也不会是假想内脏,而是外面的世界。可是,活着的人全都身中露鲁塔的无泪终结之力陷入沉眠。最后的希望在几小时前,就已经被露鲁塔自己亲手根绝了。 会不会是某个人破除了无泪终结之力? 还是说,外面的世界已经成了一片无人存活的荒野?假想内脏天空布满黑云,窥探不到外头。 「……唔。」 露鲁塔发现自己的斗志正在衰退,自己的处境有多么绝望,他是再明白不过了。纵然如此,他还是非奋战下去不可,但再这样下去的话,在他的斗志挫败前,就会先死在妮妞手下。 难道没有希望吗?就在露鲁塔这么想的瞬间,脑中响起声音。 (……露、露鲁塔!邦特拉图书馆馆长露鲁塔!) 是思考共有,还有人类活着在走动。 这一瞬间,露鲁塔连『枪士』的突刺已然逼近都忘了,他高兴到想要跳起舞来。 但,露鲁塔太乐观了。 (我是三级武装司书米蕾波可=凡蒂儿,杀了我!在你毁灭世界前,快来杀了我米蕾波可!) 自己正为了阻止世界灭亡而战,所以露鲁塔一直以为人类会站在自己这边。他忘了自己曾想毁灭世界,那是在几小时之前的事而已。 (来杀了我米蕾波可啊!) 米蕾波可对露鲁塔传送思考共有,她当然很清楚自己在说傻话,但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其它话了。米蕾波可不知道他为何要毁灭世界,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米蕾波可=凡蒂儿,不是的,情况变了。) 当收到回答时。米蕾波可还以为自己搞错了思考共有的传送对象。 (……你、你在说什么?) (听我说!情况改变了!我已经没有要毁灭世界了,现在正在保护世界!) 米蕾波可搞不懂露鲁塔回答自己那句话的意思。 (助我一臂之力,这样下去世界会灭亡的!……呜啊啊!) 惨叫声参杂在思考 中传了过来,显示露鲁塔受到某人攻击,米薷波可仰望巨针上的露鲁塔,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露鲁塔在几个小时之前都还想要毁灭世界,现在却说自己正为了保护世界而战。自己倒下后这几个小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导致这样的局面? 为什么要骗自己?露鲁塔想要对自己做什么? (不要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在你毁灭世界前,就由我来当你的对手!来对付我啊!我都搞胡涂了!) (米蕾波可!相信我!我没骗妳!) 米蕾波可咬紧牙根。——什么叫相信?这几千年来,你一直都在骗我们。创造出神溺教团。让我们去战斗,还杀了代理馆长,想要毁灭世界。这是要叫人怎么去相信你这种人? 露鲁塔拼命佯装平静,同时与米蕾波可保持思考连系。他不可以让妮妞察觉到米蕾波吋的存在,在这种情况下,米蕾波可是最后的希望,虽说这能否称之为希望还是另外一回事。 (我不会相信你的,你一直在欺骗我们,不管是武装司书!还是神溺教团!谁要相你这种人!) (但这样下去,世界会……) (我不知道你在跟谁在战斗。但你就快死了。这样的话,你就去死好了!) (不对!米蕾波可!) 看到露鲁塔表情转变后,妮妞喃喃地说: 『……发生了什么事吗?』 只要稍微露出马脚对方就会起疑,露鲁塔四面八方尽是敌人。 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米蕾波可听自己说话?露鲁塔想不出办法,除了以压倒性的力量让人服从外,露鲁塔并不知道具他与人相处的方法。 (露鲁塔,你在和谁战斗?那些你以前吃下肚的人?从前的武装司书?) (不是!相信我!) (我怎么可能轻易相信你这种人!) 别说那么多废话,闭上嘴听我说——露鲁塔差点将这思考送了出去,但实时在前一刻打消了念头。 自己就是因为总是在命令他人,才失败了无数次不是吗?没有传达实情,只是下达命令而已,结果不就是落得这种下场吗? 只要传达出实情,述说真正的心意,她一定肯了解我,愿意和我共同奋战。露鲁塔如此深信,并送出思考。 (米蕾波可,相不相信交由妳判断。但拜托妳,只要听我说就行了,我只能倚赖妳了。) (……我才不要。) (终章猛兽的力量不是我的,是曾经打算毁灭世界的奥伦托拉之力。 我与这股力量交战,并取得了胜利,然后……) (我不是说我不要听了!) 就在这瞬间,思考共有中断了。微微连系上的希望遭到切断,露鲁塔又被打落孤独的高塔。 米蕾波可将思考共有切断了,她的头脑太过混乱,无法再连系一次。 露鲁塔叫自己帮助他,还说他只能倚赖自己。想要毁灭世界的人,说他不想要毁灭世界? 她完全无法理解。——这是怎么回事?没人教过我怎么处理这种情况,没听说过这种处于压倒性优势的敌人来求助自己,我只懂人家教过的事。 ——谁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好?米蕾波可抱头苦恼。 此时,她想起了一名少女的脸。 「如果说对方在开口求助……」 浮现的脸庞,是一名既是她朋友也是她学生的少女。洛萝缇=玛尔伽的一番话,闪过她的脑海中。 「最好尽全力去帮助对方,这么一来,事情通常都会进行得很顺利喔!」 这是在『怪物』事件结束后,米蕾波可跟她聊过的问题。将艾恩立凯=毕斯海尔带来图书馆的洛萝缇,说完这句话后挺起了胸膛。 真的这样子就可以了吗?米蕾波可一这么问,洛萝缇随即用天真烂漫的笑容点了头。 「……我信妳。我可是相信妳的啊,洛萝缇!」 米蕾波可大叫一声,再次连系上思考。 (露鲁塔,你说吧!我会帮助你,你就跟我说该怎么做吧!不管是多么难以置信的事,我都会相信你。) 露鲁塔不知道在思考的另一端想些什么,传来一句很小声的自言自语。 (是吗?原来这世界上,还有人愿意帮我吗?) 露鲁塔那好像很高兴又宛如自嘲的模样,让米蕾波可有点不知所措。 (为何我没有早一点发现呢……) (重点是,露鲁塔,我该怎么做才好?不,现在更要紧的是,请先说明一下状况!) 露鲁塔竭尽心力说明了情况,米蕾波可边听边在脑中整理。 ——名为妮妞的存在,既是奥伦托拉付子自身力量的毁灭化身,也是终章猛兽之主。期盼世界灭亡的不是露鲁塔,而是妮妞。现在,妮妞占据了露鲁塔的身体,露鲁塔失去所有的力量,正死命地进行防御战中。 露鲁塔边战斗边进行简略的说明,米蕾波可只能勉强理解现在的情况。露鲁塔并没有多余心力说明那无止尽的漫长过去,以及自己与哈缪丝的战斗,或是和克里欧之间发生的事。 (那么,该怎么做才能阻止世界灭亡?) 米蕾波可寻问,而露鲁塔没有回答。 (为什么不说话?) (……米蕾波可,要阻止世界灭亡,就只能让妮妞改变心意。世界不用毁灭、这个世界很美好——只能让她这么想了。) (等一下,你说……妮妞一心只想着毁灭……是神付予自身力量的毁灭化身……) (只能这样了。就算很不合理,就算不可能,也只能这样了。) 米蕾波可此时终于了解情况,稍稍萌芽的一线希望,以及「总会有办法」的念头,在瞬间烟消云散。 (也就是说,只能去说服她了?说服毁灭的化身?说眼只希望毁灭的存在?) 没有现实感。她现在的心情简直像在听奇幻小说的故事设定。利兹力倒是常常在看这种书呢……米蕾波可脑中浮现这些没有关联的琐事。她的思绪统整不了,头脑没有办法正常运作。 (这不可能。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改变心意呢?杀死或是封印那个叫妮妞什么的,我觉得还比较……) (那样子是没用的!) 露鲁塔吼叫般的思考传递过来,米蕾波可此时还不知道露鲁塔和妮妞的关系。 (拜托妳,米蕾波可,帮我告诉她!告诉她这世界很美好,是有保护价值的!不这样的话,所有人都无法得救!不论是这个世界,还是妮妞!) 米蕾波可稍微了解露鲁塔的心意了,虽然她依然不清楚露鲁塔与那位叫妮妞的少女之间的关系。 (我、我会这样跟她讲,可是……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回应她的又是一阵沉默,米蕾波可暗想:原来连露鲁塔都不清楚。 (……米蕾波可,对妳而言,这世界很美好吗?) 没有关联的问题,而且牵涉的层面太广了,米蕾波可很烦恼该怎么回答。 (还是说,妳觉得要是没有这个世界就好了?) 米蕾波可想了想,故乡家人的颜容。以及一路走来所遇见的同伴样貌都浮现在她眼前。她想起了洛萝缇、路易蒙、阿尔梅那些已不在这世上的友人脸孔。 (我不觉得。我有同伴,有家人,还有朋友。) (……谢了,米蕾波可。) 说完这句话后,思考共有就中断了。 『……你在跟谁讲话?』 妮妞来问露鲁塔了。 「朋友,跟在这里的克里欧。」 不可以让妮妞知道米蕾 波可的存在,所以露鲁塔说了谎。他感到一阵心痛,纵然两人仍在对立中,露鲁塔也不想对妮妞说谎。 『……那一把小刀就是你的心灵支柱吗?真是个傻男人。』 露鲁塔心想:还真老实呢。然后,他也感到有点难过,因为她这部分,和过去两人还相爱时没有两样。 『……光看一眼都觉得讨厌。你快点死一死吧!』 这声音也和以往的她没两样,而妮妞正用这声音在憎恨、诅咒、怒骂着他。露鲁塔忍下这些话迎战终章猛兽。 他相信最后的希望米蕾波可,能够引发某些变量。 「传送思考……给妮妞……」 米蕾波可抬头望着浮在针上的石像低语。传送思考给不是人的对象,当然是她头一遭。 「我一定要传送才行……思考共有!」 米蕾波可对石像发动能力,可是她的思考却没有传到任何人身上。 试了两三次仍然没用,关键在于妮妞的面貌米蕾波可并没有实际看过,浮立在针上的石像是露鲁塔不不妮妞。米蕾波可很苦恼:心想该怎么办才好。 「……对了。」 自己被要对人类传送思考时的方式局限住了,妮妞不是人类,用传给人类的方式是不会成功的。 「思考共有,对象——妮妞!」 米蕾波可再度发动思考共有,对象不只有石像,还有成群结队的终章掹兽,以及掩盖天空的云层。她对着包围自己的所有一切传送了思考,因为妮妞现在是笼罩世界的毁灭意志本源,不论是终章猛兽还是黑云,全都是她的一部分。 米蕾波可全力持续发动能力,隐隐约约有种连系上某物的感觉。 「行得通……好像快连系……连系上了!」 米蕾波可成功与妮妞连系上思考共有,然而就在这瞬间,她感觉到一阵彷佛整个脑袋都被搅动的冲击,于是本能性地中断了思考共有。从妮妞那里传来的,是否定一切的意志;是一种否定米蕾波可所有一切的意志,不论是其人生、信念,还是爱情、友情。 「唔嗯……呕……!」 米蕾波可不由得呕吐出来,混着血的呕吐物弄脏了她的膝盖。 那是不可以接触的存在。然而,米蕾波可不得不再次与那存在连系思考,她压下恐惧,再次发动思考共有。 即使她紧咬牙根、腹部出力,做好了心理准备,意识仍旧一阵模糊。在连系上思考的瞬间,那可怕的意志又再次袭向了米蕾波可。 它否定了一切。那早已不是杀意也非恨意,它对全般事物居然还存在这世上感到忍无可忍;这世上的所有一切,它都不承认是有价值的,那是一种该称之为「灭意」的感情意志。只要人类还是人类,就不可能会拥有的意志。 透过思考共有,灭意流入米蕾波可心中。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崩溃……!米蕾波可不得不切断思考共有。 「……啊、啊。」 空荡荡的胃彷佛在翻搅似地不断收缩,米蕾波可发出野兽般的悲鸣后一阵呕吐。 这种东西人类不可能承受得了。根本不可能和这种存在连系共有思考;更别论要告诉它这世界很美好,让它打消灭亡的意志了。这根本就办不到。 这就像是要徒手制止熔岩的流动,徒手不可能碰触岩浆,就算能也不代表能够阻止它。 米蕾波可没办法尝试第三次的思考共有,与其和那个存在再连系内心一次,不如干脆死一死还比较轻松。她的心是想要拯救世界的,然而本能却制止了她。 露鲁塔说过,除了告诉她之外别无他法;而能够告诉她的,就只有米蕾波可。 米蕾波可很后悔自己醒了过来。 涌向露鲁塔的攻击更加剧烈了,现在就看露鲁塔会先粉身碎骨消失于世上,还是妮妞会先放弃粉碎露鲁塔的心。未来就只有这两种选择。 身体无法动弹。双手双脚不听使唤,就连拿在手上的小刀都倍感沉重。 此时,米蕾波可博来思考共有。 (露鲁塔,不可能啊,我根本就拿她没办法!要告诉她这世界很美好,根本就不可能!) 米蕾波可的思考很悲痛,但她的悲痛还没有收到思考的露鲁塔来得深沉。 (不要放弃,什么都好,帮我找找可能性。) (你没有实际接触那东西才能这么讲,要让那种东西改变心意根本不可能办到,这不是人类办得到的事呀!) (别放弃!不要放弃!) 露鲁塔拼命地传送思考。要是她放弃了,会连自己的心都一并粉碎的。 (……为什么不能放弃?) 可是,米蕾波可却想将露鲁塔不屈的斗志击沉。 (我很清楚地了解到。这世界是不应该存在的。那个存在十分确信,而我没办法打破她的信念,谁都打破不了,所以毁灭才是对的啊。) (没那回事……) (我也想保护世界!可是这太难了!我不可能做到!) 『骑兵』的刺枪划开露鲁塔的背,那股痛楚令他差点就倒了下去。 ——我是不是自以为一定会发生某些变量?露鲁塔心中那软弱的自己探出头来。 能与克里欧相遇是一种奇迹,米蕾波可会挺身而出也是一种奇迹,但奇迹不可能这样子一再凑巧发生。 『狱王蛇』在眼前扬起脖子。露鲁塔心想:干脆就这样倒下去算了。纵使如此…… 「……唔哦哦哦哦!」 露鲁塔又是一阵咆哮。他在『狱王蛇』压死自己的前一刻避开攻击,并街上牠的黑色身躯打开一条活路。 我发过誓,绝不会再沮丧第二次。 (相信我,就算妳无法奋斗下去、就算妳什么都办不到也无所谓,妳要继续相信我!) 露鲁塔对米蕾波可传送思考。 (这世界一定是很美好的!这世界洋溢着幸福!有值得保护的东西!妳要相信我啊!) 他对还连系着思考的米蕾波可出声说道。 「妳不愿意相信的话,我就无法奋战下去!所以请不要舍弃相信的心!」 米蕾波可的思考共有中断了,他甚至连最后一句话有没有传达过去都不清楚。 露鲁塔传来的思考,勉勉强强稳住了差点崩溃的米蕾波可,可是她并没有坚强到能够再连系思考一次。 「呜、呜呜、唔呜呜………」 米蕾波可用力往地上一揍,她气愤自己的无力,双眼泪水潸然而下。 露鲁塔说他将一切都赌在自己身上,可是她却什么都办不到,妮妞完全没将米蕾波可放在眼里,最后的武装司书成了一名单纯的旁观者。 ——丢脸,我怎么会这么丢脸。 她现在很清楚,露鲁塔说想要保护世界是真心的。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的心意确确实实地传了过来,那是一颗比米蕾波可坚强、纯粹千百倍的心。 想必身在假想内脏里的他,应该是置身在比自己更为艰苦的困境吧。自己差点就要放弃了,想必这会令他更加痛苦吧。然而,他却完全没有诉苦半句,说就算她无法奋斗下去也没关系。只要相信世界有保护的价值就够了。在这种绝望的情况下,为何他还能说出这种话呢? 米蕾波可说不出来,她没办法保护世界,没办法像他那样奋斗。 「……为什么我生来这么软弱?」 米蕾波可只是体会到自己的软弱。 「不过……」 不能让这件事就这样结束,这样抱膝痛哭是不被允许的,因为还有相信自己、将一切赌在自己身上的露鲁塔在。 米蕾波可第三次发动 思考共有,在连系上妮妞的瞬间,那股灭意冲击又再次袭向脑海。米蕾波可叠起一字一语,想要讲述出这世界的美好。可是她所能传达出去的,就只有断断续续的只字词组而已,别说要打动妮妞的心了,根本完全沾不上边。 思考共有中断,双目一张映入眼帘的,是一群包围目己的终章猛兽。 ——真想逃。就在这个诱惑闪过脑海的瞬间,米蕾波可硬是将它压下。 「……啊啊啊!」 随着这一阵大叫,她连系了第四次思考共有,然而这次依旧无功而返。 米蕾波可心想:我想要战斗啊!她是由衷地想要力量。 我没有保护世界的力量,但是,我想要、股力量,让自己能够帮助正在保护世界的人。力量,力量,我想要力量, 米蕾波可闭着双眼、双手交叉,将全身神经都贯注在思考共有上。因此,她完全没留意到发色的变化。 柠檬色头发的前端,微微地闪耀了起来。 在这剎那间,米蕾波可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一种仿佛与久末相逢的朋友不期而遇的温暖心境。 米蕾波可脑中响起了某人的声音。 (有人愿意关心露鲁塔,只要这样就行了。) 是未曾耳闻的少女声音,虽然很类似思考共有,却是另一种全新的感受,有种不只是思考,连心灵本身都传了过来的感觉。 陌生少女的喜悦,逐渐填满米蕾波可的心灵。 (露鲁塔一直都是孤伶伶的魔王,可是实际上,露鲁塔根本不是什么魔王;只是个温柔的伤心男孩。所以,人家觉得他一定能够改变。) 陌生少女在米蕾波可脑海里不断述说。 (要改变人类需要一颗关怀的心。这是露鲁塔所需要的。 只要有个人愿意关心露鲁塔,露鲁塔一定会改变;一定会从孤独的魔王,变成愿意和别人连系心灵的露鲁塔。人家一直都是这样深信的喔。) 妳是谁?米蕾波可对她唤了一句。我不认识妳这个人,也不记得有和妳连系过思考。 (只要露鲁塔和某个人心心相连,就会产生改变;只要露鲁塔改变,世界也会跟着改变。不管是武装司书还是神溺教团,一定都不会再是现在这样子。 只要这么做,已经走到绝路的露鲁塔,一定会打开一条新的道路。 如此一来,露鲁塔应该就可以看见让妮妞幸福的通道了。 这是很简单的事,只要露鲁塔的心改变,世界上许许多多的事物一定也会跟着改变的。所以伽克莉不会放弃。) 米蕾波可没听过伽克莉的名字,但她同时也知道伽克莉,因为她和米蕾波可同在一起。,因为她现在正准备要和米蕾波可合而为一。 (有人愿意关心露鲁塔,伽克莉深信这一天一定会到来,所以留下了这股力量。魔法权利让渡!让渡伽克莉=可可多的所有力量! 对象,打从心底想要为露鲁塔付出的某个人。伽克莉死后,这项让渡依然成立! 伽克莉不清楚会是何时,也不清楚那会是谁。但为了那个人,伽克莉要将心魂共有能力留在这世上,为了在某一天愿意改变的露鲁塔。) 米蕾波可的发色改变了,变成了既美丽又梦幻的堇色。 伽克莉的心,随着心魂共有能力一起让渡给了米蕾波可,两名少女如今合而为一。 (米蕾波可,要善用伽克莉的力量唷。) 「当然,我一定会善用的。」 米蕾波可与心中的伽克莉谈话。 伽克莉的记忆流至米蕾波可的心中,乐园时代终焉的那些时光。露鲁塔一路活过来的日子。露鲁塔对妮妞的心意。米蕾波可知道了伽克莉所知道的一切。 「……露鲁塔,太好了呢。」 轻声低喃的既是米蕾波可,同时也是她体内的伽克莉。 「你遇见了一个温柔的人。」 米蕾波可的堇色头发轻飘飘地浮了起来。 「如此一来,便能奋斗下去。我们还可以奋斗下去!」 米蕾波可咬紧牙关,将双手在胸前合十。 (心魂共有能力,发动!) 于是,复苏的董色头发,绽放出辉煌的光芒。 米蕾波可透过新得到的力量,瞬间了解到自己可为与不可为之事。 用心魂共有能力与妮妞连系心灵是没有意义的,这个能力只是一种能力者与其它人之间进行心灵交流的力量。即使拿米蕾波可的心撞击妮妞,那压倒性的灭意也不会有所动摇。 但如果是现在的自己,是有可为之事的。米蕾波可没有对妮妞发动能力,而是把目标指向世界上的所有人。 (我决定要把心魂共有能力分给大家,分给能力范围所及的所有人。我要将再次挺身而出的意志分给所有人!) 一阵光芒由董色头发绽放出来。光芒化作一道微薄的波动放射出去,董色波动如同小石子丢至水面时的波纹般,不断扩散出去,自邦特拉图书馆到馆下街;再从馆下街越过大海,扩散至世界各地。 堇色波动不断将米蕾波可的心意传送出去。 (好厉害……伽克莉可没办法做到这样呢。) 米蕾波可在心中听到一阵呢喃。 伽克莉的心魂共有能力,与米蕾波可持有的思考共有能力融合贯通,两者原本即是同系的能力。 旷世奇才的心魂共有能力,寄宿在生来并非天才、但靠着努力不懈而变强的米蕾波可身上。天才与勤勉家的融合,让心魂共有能力升华至最高层次。 为了将挺身而出的意志传达给世界上每个人,米蕾波可咬紧牙根驾驭这股新力量。 场景转移到邦特拉过去神岛屿,馆下街的其中一角。一间简朴的公寓里,一名少年蓦地张开了眼睛。这名平凡至极的少年,听到了某人在远处呼唤自己。 (起来!然后再振作一次!为了保护这个世界。) ——为什么要叫醒我?我都已经陷入安稳的沉眠了。我好想要就这样子继续安稳地睡下去。我都已经怀着学校、读书、家人、朋友、初恋情人……这一切都无所谓的念头睡着了。 少年心想:反正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所以别叫醒我。 可是,某个人正拼命地呼唤自己,在大喊「救救世界」。 在伊斯摩共和国某条闹街上,一名女性醒了过来。她希望别人不要来叫醒自己。她生活繁忙,每天都疲惫不堪,活着的时候尽是做些苦差事。她希望别人不要叫醒自己,因为只要一直睡下去,就可以把这些事忘得一干二净。 (请大家一起来祈祷!我们要守护这个世界,守护我们的未来!) 有个声音从远方呼唤着这名想要继续睡下去的女性。她了解对方止在对自己述说,振作起来、活在当下,是一件比安稳死去还要美好的事情。 在昆因贝克斯帝国的某间医院里,一名男性张开眼睛。他希望别人不要来叫醒自己。——不治之症在死前都会一直侵蚀我的身体,让我安稳地睡下去吧。 (请大家相信,活着是很美好的,这个世界是有价值的!) 有个声音从远方呼唤着这名想要继续睡下去的男性。他听到对方正在对自己倾诉,就算如此,我们还是需要这样子的你。 米蕾波可对世界上的人们呼唤,不论男女老少,不分对方是不是战士,也不分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 光靠一个人是拯救不了世界的,我需要你的力量!她对世界各地的人们如此疾呼。 ——不论你是谁都好,我需要你的力量! 无泪终结之力逐渐碎裂,在世界各地的人们纷纷站了起来 ,有人歪着头心想:我刚刚是睡着了吗?有人则环视周遭心想:是不是有人在哪里叫我? 站起来的,约有人口的一半数量,也有很多人接收到董色波动后,只是微微苏醒却没有动作。 米蕾波可将心魂共有能力传到世界各地。力量传递在人与人之间,效果自然会减半,她没有办法像以前伽克莉做的那样。去强制扭转人们的心,光是要呼唤人们醒来。并植上些许的振作之心,她就已经竭尽全力。 可是,这样便足够了。 因为世界有一半的人回应了米蕾波可的呼唤;因为还有这么多人认同「与其安稳死去,不如挣扎着活下去」。 (还不够唷,米蕾波可。只让大家站起来,是救不了这个世界的。) 「我知道,放心交给我吧!我一定会证明给妳看!」 米蕾波可更进一步地行使心魂共有能力。 发生了某些事!露鲁塔位在假想内脏里;心中确信如此。没有理由,就只是直觉。 『……这是?』 在露鲁塔留意到的下一秒,妮妞也察觉到了异样。石像一仰望天,终章猛兽全都停下动作。 「还不够!」 米蕾波可的眼里已经映不出其它事物,她现在正将全副精神都倾注在心魂共有能力上,不论是视觉、听觉,还是触觉、痛觉全都消失不见了。 光是让人们站起来还不够,这无法成为拯救世界的力量。 米蕾波可的任务,就是化身为一个化零为整的十字记号,将世界所有人的力量转换成一股新力量。世界靠一个人是拯救不了的,她还有非做不可的事。 被夺去一切、认为自己要是没有出生在这世上就好了的妮妞。祈求世界最好毁灭的妮妞。拯救她的心,和拯救世界是同样一件事。 要拯救她该做些什么才好?该传达些什么给世上的人们才好? 米蕾波可继承了伽克莉的记忆,她很清楚露鲁塔对妮妞的思念,以及那些徒劳无功的漫长日子。想拯救妮妞,到底需要什么? 堇色波动再度绽放。 妮妞此时才首次将注意力转向外面的世界。她的心思一直被自己对露鲁塔的恨意束缚,而忘了还有外面世界的存在。 妮妞以人类所不具备的知觉器官,观看邦特拉图书馆巾庭的情形,并发现了米蕾波可的身影,以及那头闪耀着堇色光芒的头发。 同时,她也感受到世界各地的人们纷纷破除无泪终结之力站了起来。 『……有什么事正在发生……是非常不好的事。』 无泪终结之力,是露鲁塔借助终章猛兽之力所行使的能力。对妮妞来说,不给予人们痛苦地毁灭世界,是她心中最理想的做法,然而这股力量正遭到破除。妮妞看着米蕾波可,终于想起那名差点杀死露鲁塔的堇色头发少女。 『……这……』 妮妞感到一丝恐惧。不论人们有没有陷入沉眠,毁灭世界这件事还是不会有所更动。对拥有无限力量的妮妞来说,人们的抵抗根本不构成问题。 可是,妮妞感觉到了。她感觉到一股在以往第一次末日之日,看到露鲁塔从宇宙尽头带来小行星时的相同情绪。如今,败北正悄悄逼近妮妞。 那是不好的东西,虽然她不清楚那是什么,但就是知道那是非常不好的东西。 『……杀了她,现在马上!』 妮妞的声音响彻邦特扯图书馆的中庭内,终章猛兽们一同扑向米蕾波可。 米蕾波可什么感觉也没有,不论是妮妞的声音,还是袭向自己的终章猛兽脚步声,都没有传到她耳里。她就只是将全副精神集中在行使心魂共有能力。 堇色波动不断将米蕾波可的呼唤,传给了世界各个角落的每一个人。 比如说,这波动传给了一名住在过去神岛屿馆下街的少年。 (世界现在正因为一个意志而走向灭亡,那是一位名叫妮妞的少女意志。) 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少年,但,他希望自己成为守护世界的英雄。因此,他把呼唤听进去了,他想要拯救这个世界。 又比如说,这波动传给了一名在某座矿山以卖面包维生的女性。 (妮妞深信活在这世上是毫无意义的事,深信这世界是个没有幸福、只有哀伤的世界。 她认为不论是妳还是我,甚至是她自己,都是「要是没出生在世上就好了」的存在。正因为她认为大家都是多余无用的存在,所以才想要毁灭世界。) 这名女性想起三午前失去恋人的那一天,她很悲伤,甚至觉得要是自己没出生在世上就好了。 可是,现在的她并不这么想,她想要承受、克服这股悲伤活下去。于是,卖面包的女性把呼唤听进去了,她很同情这个叫做妮妞的少女,并想要鼓励她。 再比如说,这波动传给了一名囚禁在牢狱中的男子。 (我问你们,出生在这世上,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吗?) 男子在过去为了私欲而加入邪恶组织,最后这组织败给了武装司书,男于狼狈入狱。而得以离开这座牢狱的那一日,永远不会到来。 可是,他想到自己失去的家人。他想要跟分开的妻儿再见一次面,请求她们的原谅,就算没办法接纳自己,他也希望将道歉的话传达给她们。于是,他把呼唤听进去了,为了守护失去的家人,以及这个世界。 米蕾波可的呼唤陆陆续续传到了世界各地,人们各自回顾自己的人生,各自审视自己的未来,纷纷归纳出各自的答案。 这世界是美好的吗? 活着是有价值的吗? (如果大家认为活着是很美好的,是有价值的,就请你们将这样的想法传达出去。请大家祈求自己的意念能传达给妮妞!) 明明没有人命令,人们还是在胸前双手交扣。他们双膝着地、垂首合眼,做出祈祷的姿势。 米蕾波可对所有人呼唤,很坚定、很坚定地对所有人呼唤。 (请大家深深地去祈祷!你的祈求就是拯救世界的力量! 你那颗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心,就是拯救世界的力量!) 人们开始祈愿,祈求「这世界很美好」的意念能传达出去。 米蕾波可的思考传到了假想内脏里,那伤痕累累、摇摇欲坠的露鲁塔脑海里。 (你知道吗?现在世界各地的人,心里都想着要将这股意念传达出去,他们相信世界上依然存有美好的事物。) 「米蕾波可,谢谢妳。这样一来,世界一定会获救的。」 (露鲁塔。) 就在此时,小刀在露鲁塔手中颤动了一下。刀柄变得滚烫不已。 (请你传达给她知道吧,只有你才能做到,世界之力不由你来传达是行不通的。) 「……米蕾波可?」 这一刻,小刀绽放出董色光芒。手持小刀的露鲁塔感受到了,小刀里寄宿着世界各地每个人的意志。 那是无以伦比的力量,露鲁塔明白这是能够拯救世界的力量。 他很肯定这力量不下于第一次世界末日时,那股聚集在自己身上的力量。 「妮妞!」 露鲁塔大叫一声。随即小刀一挥,绽放出董色光芒,在眼前的『狱王蛇』被劈成两半。 「妮妞!我可以救妳了!这次是真的,我真的可以救妳了!」 露鲁塔鞭策受伤的身体跑起来。他知道蕴藏在小刀的世界之力,不是用来打倒妮妞的;而是用来拯救受困于毁灭意志当中的妮妞。 『……竟然还有这种力量……真令人难以置信…… 妮妞的音色中蕴含菩无穷的怒意 。想必她也很清楚吧,在这把小刀抵达自己的剎那,就是自己败北之刻。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露鲁塔,我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不管是你还是任何人,这次我一定会赶尽杀绝,』 邦特拉图书馆中庭,一群终章猛兽咆哮着冲向米蕾波可,当中有一句微弱的声音传来。 「……办到了,我办到了,露鲁塔。」 米蕾波可喃喃自语。终章猛兽袭向米蕾波可,照理说牠们的尖牙利爪,应该很容易带走米蕾波可的生命才对。 但,无论是哪一种攻击,都没有碰到米蕾波可。她活了下来,并成功聚集了世界之力。 米蕾波可并没有呆站在中庭的石造地板上,而是位在邦特拉图书馆本馆的屋顶上。粗扩的男人手臂抚过她的头,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抱住了她。 「干得好,米蕾波可,妳真是武装司书的榜样!」 马特阿拉斯特=巴洛力,救出了差点死于终章猛兽利牙之下的米蕾波可。 第五章 武装司书的最终战役 一九二七年一月十二日,时间已来到了下午四时,邦特拉图书馆的最后一日也快日落西山了。 这一天究竟见识到了多少次逆转戏码?此情此景,就如同一阵旋风所吹动的树叶般,天旋地转地不断改变样貌。 就算世界早已完全灭亡也不足为奇。只要露鲁塔不使用无泪终结之力,而是直接毁灭世界;只要哈缪丝败给了露鲁塔;只要克里欧没有挺身而出;只要拉斯哥尔没有理会露鲁塔;只要米蕾波可没有传送思考给露鲁塔,而是战死……灭亡一而再、再而三地于前一刻得到了回避,仿佛是世界本身在拒绝迎接终焉似地。 世界会得到守护,还是遭到毁灭?再过不久,了断之刻即将到来。 马特阿拉斯持=巴洛力醒来的瞬间,就立刻飞奔起来。他一脚踢起掉在地上的手枪、顺手一收,连重新装填子弹的时候,奔跑的速度都没有片刻缓下。 他要前往的地点是封印迷宫外。马特阿拉斯特没有踌躇,情况只要边移动边确认就行了。 眼前出现一根从封印迷宫的地板贯穿至天花板的巨大金属棒。他瞬间判断出那是露鲁塔的力量所为,并于同时发现大花板开了一个洞。他毫不迟疑地纵身一跃,跳向洞口,从渗透过来的阳光和空气,判断出这洞口连结到了地面上。 这是露鲁塔为了来到地面所开的,洞口贯穿各楼层的地板通向天空。一来到一楼大厅,他随即将前进路线转至前方。中庭里,有某些东西正在动作的迹象,马特阿拉斯特猛力一脚踢碎墙壁冲到室外。 一连串的行动都不是以理性下判断,而是身为战士的直觉。他不允许自己有任何一秒的犹豫,以及任何一次的迟疑。若是一般战士,大概会花费时间去确认情况,但当一名战士能够将行动托付于直觉,才称得上是一流的战士。 「赶……」 马特阿拉斯特用双手的手枪瞄准终章猛兽。他隐隐约约在另一头看到了堇色头发,数百头终章猛兽朝着米蕾波可蜂拥而去。 「……赶上了!」 能够发射的子弹,两把加起来共十二发。没有时间再装填子弹,要救米蕾波可实在非常不够,不过别忘了,负责射击的是马特阿拉斯特=巴洛力。只要将时间限制在两秒内,他就是史上最强的预知能力者。 一发子弹打断『骑兵』那把正要贯穿米蕾波可背部的刺枪,刺枪的枪头旋转弹飞,刺在『刃发狮子』的双眉之间。『枪士』撞上停上脚步的『刃发狮子』后往前倾倒。另一发子弹打穿『象兵』的膝盖,巨大的身躯失去平衡倒下来,压垮了『铁啮鼠』。 就像撞球的组合球那般,一发子弹就击倒了好几只终章猛兽,十二发加起来不足三百克的子弹,击溃了总合超过三十吨的敌人。 马特阿拉斯特纵身一跃,极其正确地在米蕾波可身旁着地。面对刚刚没能顺利解决的最后敌人,他则掷出手枪,像是在丢回力镖般将之击飞,接着一手绕至米蕾波可腰际,拥着她开始奔跑。终章猛兽蜂拥而至,但不论是何种攻击都差之毫厘,击不中马特阿拉斯特。 「……发生了什么事?」 成功救出米蕾波可后,马特阿拉斯特才允许自己环视周遭。米蕾波可的堇色头发、布满天空的黑云,以及一座浮在半空中,很像是露鲁塔的石像。 无法理解——马特阿拉斯特做出这个判断。恐怕在自己倒下的这几小时里,发生了自己完全料想不到的变化。 「这是怎么一回事,露鲁塔!」 他仰望天空,出声询问浮在半空中的露鲁塔。此时,他终于察觉到眼前的不是稍早遇见的露鲁塔,不只是样貌,他连存在感本身都不一样,发色变成了一种未曾见过的异样颜色,释放出来的压迫感中也失去了人情味。 『………马特阿拉斯特,这次是你吗?明明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是无声之声,不是露鲁塔的声音,而是来自一名陌生的少女。 「……妳谁啊?」 然而回答他的是终章猛兽的攻击。 马特阿拉斯特还没掌握状况,他只明白一件事,就是战斗的关键握在米蕾波可手上。因为终章猛兽毫不迟疑就杀向了米蕾波可,加上她那头堇色头发。光看这两点就很明显了。 他曾听说哈缪丝过去杀死的堇色少女,正是唯一有可能打倒露鲁塔的人。不知是怎么个前因后果,米蕾波可居然继承了这项能力。 马特阿拉斯特环顾四周,放眼所及是一群充满杀意的终章猛兽。 「唉唉,看来没这么简单就放过我们。」 终章猛兽只是失去平衡被打倒在地而已,牠们马上就锁定马特阿拉斯持和米蕾波可,并且展开行动。野兽群如一条黑色瀑布般,攻击一波接着一波来,即使闪过了,紧接而来的还是攻击。 「……不过,我可以一直逃。」 马特阿拉斯特并没有把这些攻击当作一同事,只要有回避的可能性,他就可以回避一切攻击;就算四面八方都被包围了,只要在某一点有破绽,包围网就形同不存在。 那一点破绽,就是刚刚被他击断刺枪的『骑兵』。马特阿拉斯特用肩头接下没有枪刃的突剌,接着用蛮力顶开长枪;再把『骑兵』的身体当成垫脚石,从终章猛兽的头上冲了过去。 马特阿拉斯特如同在跳舞般,以混乱阵形的些许间隙为立足之地,不断闪避掉攻击。从旁看来,那动作只会让人觉得是经过精心策划的套招。 董色波动正从怀里的米蕾波可释放出来,这波动同样传到了马特阿拉斯特心中,妮妞这名少女是谁?露鲁塔发生了什么事?马特阿拉斯特他并不清楚。 「……办到了,我办到了,露鲁塔!」 怀里的米蕾波可传来一阵自语,马特阿拉斯待摸了摸她的头。他只清楚一件事,就是米蕾波可为了拯救世界,已经尽力奋斗到底了。 「干得好,米蕾波可,妳真是武装司书的榜样。」 那么,我也了解自己的工作了。现在他的工作,就是保护米蕾波可。 『……为何要抵抗?我无法理解。』 露鲁塔和马特阿拉斯特——妮妞俯视着这两名抵抗自己的男子独语。 妮妞不想让世界所有人感到痛苦才杀死他们,然而人们却挺身而起,进行反抗。为什么大家都不肯了解我的苦心?明明唯有毁灭一途才是对的,明明自己是在拯救大家。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人们绝不会了解我,不会去了解直正重要的事情,只是执着于生存。 『……没关系,我……就只是想毁灭一切。』 妮妞心想:我不能输。绝对不能输!要是我输了,就没有人可以毁灭世界了。我不可以输两次! 就在这时,妮妞体内涌起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对败北的恐惧及战斗的决心,激发出她的真正力量,妮妞自认之前也有使出全力,可是愤怒无法引发真正的力量,唯有纯粹的决心,才能激发百分之百的力量。 和刚刚不一样,马特阿拉斯特一边闪躲『犀』的攻击,一边如此心想。终章猛兽由前后左右外加从天而降,一齐朝着马特阿拉斯特突进。『象兵』压碎『骑兵』,『刃发狮子』则是踩扁『铁啮鼠』突进。 「……唔!」 马特阿拉斯特试图强行冲入如针孔般的空隙间突破包围网,但终章猛兽们却一面压碎同伴一面冲了过来。 这已经是压杀了,武器是终章掹兽的死尸,杀害手段则是活埋。压迫不断逼近马特阿拉斯特。 这是只要有一丝闪躲的可能性就能闪过的马特阿拉斯特,最不擅于应付的攻击方式。 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马特阿拉斯特还挡得下来,但他现 在失去了枪,而且手中还有米蕾波可,带着她是逃不了的。 「趴下!马特阿拉斯特!」 剎那间,马特阿拉斯特微微听到某个声音夹杂在终章猛兽里。于是他听从那句话,用自己的身体护着米蕾波可往地上一趴。 就在两人惨遭埋没的前一刻,一个巨大的物体从他头顶五十公分上飞驰而去。 「邦伯!」 一道黑影冲垮终章猛兽,也撞倒中庭的树木及雕刻群,直接飞过了头顶。那是邦伯=塔特马尔所操控的飞牛鲸。 余波也让马特阿拉斯特受了一点伤,不过幸好米蕾波可没事。 「这下事情棘手了,看来邦特技图书馆今天就要完蛋啦!」 飞在头顶的鲸鱼上,隐隐约约现出邦伯的身影。 「马特阿拉斯特!一般民众已经避难结束了吧!」 「废话!建地里的只有战斗人员!」 马特阿拉斯特大叫一声。一些伏着身子存活下来的『铁啮鼠』和『枪士』又袭向他,不过这次是躲得过的攻击。 「哈哈哈!真不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啊!」 十六只鲸鱼翻身飞舞在半空中。刚刚邦伯会说邦特拉图书馆要完蛋了,并不是因为终章猛兽开始暴动,而是因为接下来他要倾全力去战斗了。 飞鲸舞,大地动。 十六只鲸鱼不断将图书馆建筑物和终章猛兽一起压碎。 各国首领聚集的议事堂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就坍塌了,承办财务、会计业务的第二别馆横倒在地,化为了瓦砾山。 在鲸鱼疯狂乱舞的炼狱当中,终章猛兽群仍不断攻向马特阿拉斯特。无论同伴死了几只,这对无限产生的牠们而言根本不算什么重创。 然而就在此时,响起一阵更为强烈的爆炸声。 「唔哇啊啊啊啊!消失吧!全给我消失吧!全都给我粉身碎骨、化为从烬吧!」 一名女性的尖锐喊叫传来,声音来自马特阿拉斯特相反方向的一处训练所,接着,一连串仿佛大队开战的炮击声掺杂着尖叫声传来。 「凯萨莉萝吗,妳可别打中我啊!」 马特阿技斯特大叫一声。迫击炮和机关枪浮在半空中不断开火,是凯萨莉萝=朵朵娜操控枪炮的念动力,她在图书馆里收集重火器后前来支援了。 她用短短的手抱着自己能抱住的步枪和弹药,完全不瞄准就直接疯狂扫射。 「去你的,死吧,白痴,滚,给我消失!给我化为灰烬吧!」 「别把枪口对着我!」 虽然马特阿拉斯特吼了出来,但是凯萨莉萝根本没有听到。她原本就很胆小,现在与其说是鼓起勇气,不如说只是过度恐惧,导致整个人变得不明所以。 不管是邦伯还是凯萨莉萝都不理马特阿拉斯特,径自持续着无差别攻击。 不过,这也是令人求之不得的支援。扫射的枪林弹雨和飞舞的鲸鱼能够透过预知来闪避,只要有他们在,就不用担心会被终章猛兽压死。 『……真碍事,请乖乖地受死吧。』 曾经是露鲁塔的存在,正凝视着马特阿拉斯特几人,不过现在,那应该是名为妮妞的少女。 『……露鲁塔可怜的傀儡们呀,我马上就杀了你们。』 「傀儡?我们看起来像吗?真是天大的误会啊!」 一只鲸鱼以头部撞向浮在巨针上的妮妞,然而石像却不把质量差距当作一回事,直接将鲸鱼弹飞,而且毫发无伤。 「那是……没、用的……」 此时,马特阿拉斯特怀里的米蕾波可开口了。 「你们打不到的,只有露鲁塔……只有露鲁塔可以……」 「别讲话,会咬到舌头。」 马特阿拉斯特没有多余的心力听她说明。 「放心吧,米蕾波可,虽然搞不懂是怎么回事,不过就算妳什么都不说,我们还是会保护妳的。」 马特阿拉斯特一面闪过攻击,一面朝着图书馆木馆方向前进。就在下一瞬间,传来了一群战士的声音。 「你说对吧?尤奇佐纳。」 一群武装司书从半毁的本馆大门里现身了,他们以路易克和玛法为前锋摆出鱼鳞阵形冲垮终章猛兽后,直直奔向马特阿拉斯特。 「全体人员,散开成二重圆阵!邦伯将攻击对象集中在圆阵外围!马特阿拉斯特、凯萨莉萝到阵里集合!」 阵形中央是尤奇佐纳=哈姆罗;其身旁为辅佐官尤莉。马特阿拉斯特很了解尤奇佐纳是统率型的武装司书,他在无法掌握状况的情况下完成意念统一、赶到这里。 他所释放的腐坏波动之威力,以及众武装司书一丝不乱之动作,实实在在传达出他下任领袖的实力。 马特阿拉斯特望着怀里的米蕾波可,以及奋勇战斗的伙伴们,在心中对她大喊;对不在这里的哈缪丝大喊—— 妳看,哈缪丝,说不定妳是个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的头头,妳培育出来的武装司书都是些这么有出息的家伙。 「你没事吧?马特阿拉斯特。」 「还可以。」 马特阿拉斯特跳入圆阵中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武装司书众人和包围在四周的终章猛兽群怒目相视,就在此时,终章猛兽忽然停下了动作。 『……真傻。』 妮妞对他们唤了一声。武装司书听到和露鲁塔不一样的声音,心头不禁一阵动摇。 「那是谁?」 尤莉开口询问,马特阿拉斯特则摇摇头。 「天知道,我也不晓得。可以肯定的是……她是唯一的敌人。」 妮妞向着还掌握不了状况的武装司书众人继续说了下去。 『……你们又开始要做不对的事了。米蕾波可,她是被露鲁塔欺骗、操控了。』 露鲁塔。这名宁对马特阿拉斯特他们而言,代表着一个稍早之前还是敌人的男子。虽不清楚她是谁,但如果是露鲁塔的敌人,那就是武装司书的同伴? 不了解状况的马特阿拉斯特众人,没有方法看出真相。 『……露鲁塔是你们的敌人才对,他杀了这里的哈缪丝,应该是你们要去憎恨的存在才是。』 此时,马特阿拉斯特终于留意到刺穿在巨针中央的人影。 「……唔。」 虽然早已有了觉悟,不过一旦亲眼日睹,他的双膝还是差点一软。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请冷静下来。」 「……啊、嗯,我晓得,尤莉。」 马特阿拉斯特勉强对靠近身旁的尤莉做出回答,可是,露鲁塔杀了哈缪丝这句话,已经深深烙印布他心里。 伙伴们也凝视着哈缪丝的尸体,当中有愤怒的表情、绝望的表情,反应是各式各样。 『……请收起武器,不要妨碍我。』 「这是怎么回事?哥哥。」 尤莉也陷入混乱,被寻问的尤奇佐纳更没办法回答她。 『……我和你们绝对不是敌人,我正想要拯救你们。』 看着眼前大地布满终章猛兽,所有人都难以相信这是真的。可是他们在妮妞的话里,感受到一股无丝毫虚假的意志。混乱与迷惘弥漫在众人当中。 「……不、对,大家……别被骗了。」 「米蕾波?」 「心魂……共有!」 米蕾波可的身体发出董色波动。接触到波动的瞬间,米蕾波可的心传到了马特阿拉斯特心中,她所知道关于露鲁塔的实情,也随着那颗心传达了过去。 「原来如此,没想到是这么一回事啊。」 马特阿拉斯特喃喃自语,然后对他们竟然 什么都不知道感到很讶异。露鲁塔并不是为了自己在收集幸福的『书』,这全都是为了一位少女。 「原来我们一点也不了解露鲁塔。」 尤奇佐纳很困惑,尤莉也显得惊慌失措,其它武装司书也一样。 『……请你们要认清真实,世界是非毁灭不可的。』 妮妞说话了,但这句话并没有传到武装司书任何人的耳里。 「你们觉得呢?至少我感觉还不坏啊。」 路易克对伙伴们这么说。 「露鲁塔那小于虽然是个混帐,不过至少还是个有救的混帐不是?」 利兹力点头笑了出来。 「哈哈,这个露鲁塔真是个无药可救的傻瓜呢。不过,我不讨厌这种傻瓜就是了。」 葛摩接着说下去。 「就算这样,也不代表能够原谅他。不过现在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了。」 很不可思议地,武装司书众人的表情都很爽朗。马特阿拉斯特的心情也不知为何地明月风清,他之前一直以为露鲁塔是个没有人心的魔王,但原来他也是个人。 虽然这并不是一件特别值得欣喜的事,但不知为何却让他很高兴。 「那……我们战吧!」 「居然要为露鲁塔那傻瓜而战,我不太喜欢就是了。」 路易克架好大枪。利兹力则是将细剑对准包围自己的终章猛兽。武装司书众人脸上的迷惘已经消失了;得知战斗的理由后,所有人都接受了这理由。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吧?不过,这才是平时的武装司书。 『……在这腐败的世界执着于生存,连这行为是个错误都不知道。你们为何要保护这个已经如此腐败不堪的世界?』 尤奇佐纳回答妮妞: 「世界腐败不堪这种事,我们老早就知道了箱」 他高举手臂,不断释放出腐坏波动。 「就算已经腐败不堪,我们还是要守护这个世界,这就是我们武装司书。」 『……如果你们无论如何,都打算与我为敌的话……』 妮妞的声音愤怒到颤抖。 『……就随你们高兴好了,毁灭世界这件事依然不会有所改变。 ……你们就被终章猛兽包围至死吧。』 终章猛兽随着这道指令行动了,目标只有一个人,就是米蕾波可。武装司书则以尤奇佐纳的腐坏波动为头展开迎击。 假想内脏中,露鲁塔一个人持续奋战不懈。他克服了与哈缪丝之战、与苏醒的『书』中战士之战、受到艾米娜他们的拷问,现在则与终章猛兽战斗。这几场战斗就算只有一场也很艰辛不易,就算是深不见底的力量,也早已超出了界限。 他胡乱挥出小刀,绽放的光芒将终章猛兽一扫而空。米蕾波可给予的力量很强。但是,光靠这力量是到达不了妮妞面前的。 「……我要前进才行。」 露鲁塔鞭策不听使唤的双脚奔跑起来。只要手中的世界之力还在绽放光芒,他就不能倒下。 外界也正为了拯救世界在持续奋斗,所以堇色波动才没有消失。 尤奇佐纳和马特阿拉斯特两人使了个眼色。将全部的指挥权都交给尤奇佐纳——马特阿拉斯特只用眼神传达了这件事,他没有多余的心力去下达指示,因为所有敌人都朝着马特阿拉斯特蜂拥而来。 组成圆阵的武装司书阻挡奔跑于地上的终章掹兽,天空有邦伯的鲸鱼在飞舞,尤奇佐纳和凯萨莉萝则迎击穿过鲸鱼空隙、从天而降的终章猛兽。 即使如此,他们依旧没办法阻挡所有敌军。马特阿拉斯特拼死踢出脚收拾逼近自己的敌人,同时还用双手护着米蕾波可。 然而敌人实在是太多了,防御阵形不知道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马特阿拉斯特看着尤奇佐纳心想:你想要怎么做? 「全员听命,撤退到第五封印迷宫内!一面维持阵形保护马特阿拉斯特一面退后!玛法你担任前锋!黛娜妳进行掩护,由我和尤莉负责殿后!」 武装司书们开始一同从中庭移动。尤奇佐纳在破损的正门前布下阵势,以腐坏波动保护其它在撤退的武装司书。 封印迷宫的确比较有利,能够将敌人的攻击一定程度地集中在一个方向,但也有一旦被终章猛兽堵住就无处可逃的缺点。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没有白痴会去考虑逃跑这种事。 然而…… 「不行!尤奇佐纳!」 抵达迷宫入口的玛法,发出悲痛的叫喊声。 「迷宫里也都是终章猛兽!」 武装司书众人停下脚步,凯萨莉萝则尖叫了起来。 「不、不会吧!怎么办,尤奇佐纳!」 「杀进去!玛法!凯萨莉萝,妳掩护玛法!敌人只是聚在迷宫入口处而已!」 「啥!要我去喔!」 凯萨莉萝领着飞舞在半空中的重火器冲进图书馆里,马特阿拉斯特和其它武装司书则待在原地,等待进一步消息。 凯萨莉萝的轰炸声和玛法火炎鞭的声音传到了地上,但完全没有带来好消息的迹象。 「喂,尤奇佐纳。」 就在此时,葛摩以单手贴着耳朵开口了。他是个将五感锻炼至极限的情报支援型能力者。 「刚刚混杂了邦伯的鲸鱼声所以没听到……」 葛摩在尤奇佐纳的掩护下,将耳朵贴在地面上。 「……不过看来还是不行啊,终章猛兽一直延伸到迷宫底部。」 马特阿拉斯特倒抽一口气,尤奇佐纳和尤利也是一脸苍白。 「回中庭!全军再改变一次行进方向!玛法、凯萨莉萝也立即撤退!利兹力、艾囚斯!你们掩护他们两人撤退!」 尤奇佐纳在一阵动摇中发号施令,武装司书众人显得手忙脚乱。 「葛摩先生!为什么不早讲!」 尤莉怒斥葛摩。 「我有什么办法!是邦伯他的鲸鱼太吵了!」 「玛法先生!玛法先生!你听到了吗?快回来啊!」 「妳说什么!?到底是怎样!」 听到攻击中止命令,凯萨莉萝在迷宫入口一阵困惑。玛法因为杀得太深入,变得无法退后。伙伴们不断孤立在险境当中。 马特阿拉斯特心想:怎么办,尤奇佐纳?这可是你的失态啊,看你要怎么挽回。 阵形整个乱掉了,杀向马特阿拉斯特的终章猛兽数量每分每刻都在增加,无法携手合击的见习生们已无法对抗终章猛兽。 「别慌乱!」 尤奇佐纳大叫一声。然而武装司书一度松动的心,靠言语并无法平息下来。 「全员听命,再次于中庭集合!组成圆阵掩护马特阿拉斯特!」 尤奇佐纳大叫的同时,也取下了覆在脸上的面具。他屈着身子环绕手臂,仿佛要用双手拥抱身体似地。 「哥哥!那是……!」 尤奇佐纳一阵嘶吼,马特阿拉斯特头一次听到他嘶吼。眼见尤奇佐纳的身体被腐坏波动的黑茧笼罩在其中。 「尤莉,让开,邦伯你也是!」 尤奇佐纳的声音从一团巨象大小的黑块中响起。尤莉退开,邦伯的鲸鱼则逃向了上空,接着腐坏波动黑茧放出了几百条黑色大蛇。 「全员,快躲开!」 马特阿拉斯特大叫一声。黑蛇不断横扫终章猛兽,如果没有马特阿拉斯特的指示,说不定武装司书已经好几人受到牵连了。尤奇佐纳这一击,将他周围半径一百公尺内的终章猛兽一扫而空。 「筑阵!」 他扫荡完敌军的大蛇,将牠们 的头部插入地面。这些大蛇纠结、相缠在一起,渐渐形成一个围栏。大半化为瓦砾山的邦特拉图书馆中,逐渐筑山了一个半径约一百公尺、受腐坏波动蠢动围栏包围的阵地。 「我将此阵地内定为武装司书最后的领土!我们就在这里战斗,在这里战死!」 现出身形的尤奇佐纳嘴里喷出大量鲜血,尤莉慌慌张张地冲了过去,并开始进行治疗。 「妮妞!断了我们退路是妳的失策!武装司书在被逼到绝境时,才会显露真正的价值!」 尤奇佐纳吐着血大叫。武装司书们陆陆续续冲进大蛇围栏,他们已经没有一丝动摇。率领武装司书的,是力量;驱使他们的,是决心。尤奇佐纳同时让众人见识到了这两项。 「替马特阿拉斯特开出一条退路!」 「我们死了没关系!只要米蕾波可活着就行了!」 众武装司书下定决心,并坚信如此一来自己就能够坚持下去。 然而在这股狂热当中,唯独马特阿拉斯特的内心仍保持冷静。我们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而又要坚持到什么时候才行? 再说,坚持有意义吗? 虽然被黑云所阻,看不到外面的样子,不过露鲁塔很清楚,马特阿拉斯特、尤奇佐纳、邦伯、玛法他们都挺身而出了,为了保护米蕾波可而战。 『……外面虽然很热闹,不过露鲁塔,你还是孤单一人。』 妮妞在假想内脏里开口了。她已经没将目光放在外面世界的战斗,不论武装司书在外面怎么抵抗,都只是细枝末节的事。 「……咕、唔。」 露鲁塔倒下了,他的左膝整个被挖空,甚至连骨头都不见了一半。他只是因为一个不慎,稍微误判『枪士』的下段横扫距离。数千数万个攻击中,他只失手了这唯一一次。 与妮妞的距离有在缩短,但还非常遥远。他用左手和右脚在地上不断爬行,拼命进行着防御战。 ——已经站不起来了,左脚仿佛消失不见般不听使唤。 『……外面怎样不重要,只要杀死你就结束了。』 妮妞很冷静地分析现况。她说的是对的,不管武装司书再怎么进行抵抗,对拥有无限之力的妮妞来说都不是什么打击。只要露鲁塔手中这把小刀抵达不了,那一切都只是空谈。 露鲁塔咬紧牙根想要前进,但无论他再怎么鞭策。脚就是不动。他必须前进到那座剧院,必须前进到妮妞身旁才行。 「可、恶!」 满身血污的露鲁塔脸上,流下一条泪水。 他得到克里欧的帮助,借助米蕾波可、伽克莉以及武装司书们的力量,才得以奋斗至今。自己不可以死在这里——但即使这样想,脚仍旧动不了。 动啊、给我动!但想要勉强前进是露鲁塔的错误,他的身体往前倾倒,挥舞小刀的右手停了下来。 『……真是漫长,这样就结束了。』 在前方的终章猛兽如土石流般挤压过来,露鲁塔仍旧以小刀绽放的光芒迎击,但终章猛兽又从背后杀了过来。 『象兵』从右后方抬起巨脚;『刃发狮子』从左后方露出利牙;『枪士』则跳跃起来从上方准备突杀,再加上『象兵』身后还有『狱王蛇』的巨大身躯,露鲁塔已经没有多余心力一一应付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 「喝啊啊!」 现场响超某个不应该存在声音。只见不应该存在的人一脚将『刃发狮子』踢飞。 假想内脏里应该已经没有人了,吃下肚的『书』魂败给了露鲁塔,余下的人也都被终章猛兽打倒。就连哈缪丝的身体都已经无法进行战斗了。 然而,不应该存在的某个人用手掌挪开『枪士』的突刺,翻身一跃反拳狠狠揍下,接着回至『象兵』脚底,随着猛烈的一蹬击打牠的肩部及背部。 不应该存在的人抱着露鲁塔大叫一声。 「危险!」 那个人背对着压过来的『狱王蛇』,并抱起露鲁塔纵身一跃,两人于千钧一发之际避过压杀,翻滚在沙上一路逃跑。 『什……』 妮妞首度发出惊愕的声音。 浅黑色肌肤,深咖啡色长发,裹着苗条身躯的麻布衣,以及缠在双手上的粗草绳。少女将肩膀借给露鲁塔支撑起身。 「武装司书见习生,洛萝缇=玛尔伽,前来助阵了!」 洛萝缇带着露鲁塔飞奔在沙漠上,她一面跑、跳、滚,同时对露鲁塔喊了一句: 「你是露鲁塔没错吧!」 『为什么妳会……!』 妮妞大叫一声,露鲁塔也惊愕不已。出现的人竟然是在与神溺教团的战斗中,遭卡酋亚策略杀害的武装司书见习生少女,照理说她的『书』应该保管在邦特拉图书馆。露鲁塔没有把她吃下肚,她不可能会出现在这个世界里。 「唔哇~~被、被包围了!」 洛萝缇叫了出来。四周都是『骑兵』的包围网,此时一阵暴风冲过了露鲁塔两人周遭。 宛如暴风的那阵风,其实是个人类,其速度快到如今露鲁塔的双眼完全追不上。来者彷佛要画出一笔到底的五芒星似地,在露鲁塔四周来回冲刺,触及到的所有事物全都遭到斩碎。 露鲁塔想起以前图书馆的一名战士,一名唯有在朝敌人突击时,才会得到压倒性速度的战士。四周全都是敌人的话,他的速度号称为神速。 他横扫四周所有敌人后停了下来。那是一名身穿古风铠甲头盔,手持一把兼具炮身、像在开玩笑的长枪战士。 「武装司书,毕札克=齐格拉斯!劣势正是老子展现实力的最佳舞台!」 「为……为什么,你们会在这……」 露鲁塔在洛萝缇的扶持以及毕札克的保护下喃喃白语。应该没吃下肚的『书』,不应该出现的帮手。把这当作是幻觉还比较好接受。 终章猛兽没有停下攻势。『狱王蛇』、『饥哭螳螂』、『破军龟』这些位于迷宫最下层的终章猛兽纷纷出动,毕札克无法一招就解决牠们。 就在这瞬间,一道人影从『狱王蛇』中一跃而出。这道人影宛如一只寄生虫将其宿主咬得体无完肤,接着跃入『饥哭螳螂』之中后就消去了身形。数息后,那道人影又从倒地的『饥哭螳螂』中现身,飞身跳入『破军龟』中。 这名男子裸着上半身,双手拿着短剑,神采锐利如鹰。 「大角色就由我飞奇=库因负责吧,毕札克先生和小姑娘去收拾小角色!」 他的能力是在固体之中如在液体中游泳,在过去是以一名迷宫探索专家驰名于世界的战士。他是败给摩卡尼亚的武装司书。 他如自己所说,不费吹灰之力不断击破上位终章猛兽。 「搞什么啊,洛萝缇,妳也死了吗?」 「好久不见了,毕札克先生!唉呀?毕札克先生,你不是死了吗?应该说,我不是也死了?重点是……这里是哪里啊!」 「我死了,也就是说,这里是假想内脏里。很简单。」 众武装司书将呆若木鸡的露鲁塔晾在一旁,不知为何很开心地在互打招呼。 「那边的臭小子!」 毕札克一面用长枪扫开终章猛兽,一面对着露鲁塔开门。他叫人家「小子」,但其实他才是个小到不行的小个子就是了。 「居然让小姑娘保护,你架子真大啊!」 没错,我不能一直受到洛萝缇的保护!——露鲁塔借着洛萝缇的肩膀挥动小刀,击溃终章猛兽。 他没有时间在那里迟疑,因为与其去想这些问题,自己得要先前进才行。 『……为什么武装司书会来 到这里?』 妮妞的声音从遥远彼端的剧院传了过来。想必这很令人困惑,不论是对妮妞,还是露鲁塔。 哈缪丝以触觉丝观察他们的情形,同时暗自窃喜。她坐在沙丘上,勉强支撑着身体。 哈缪丝受到致使她无法战斗的伤势,她的双脚被『饥哭螳螂』踩碎,腹部也被『枪士』贯穿;右肩则被『铁啮鼠』咬烂,连投石器都无法称心如意地挥动。但即使如此,哈缪丝还是生存下来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只要活着,也许就还能帮上一些忙,所以她压下「寻死机制」的诱惑不断地逃窜。 但妮妞完全不把哈缪丝放在眼里。 「你们几个干得太好了呢!」 哈缪丝开口称赞三人。洛萝缇在了解情况前,会优先去保护眼的的某个人,要不是这样大概已经来不及了吧。只能说真不愧是洛萝缇。 毕札克和飞奇也没对异样的情况感到疑惑,就直接展开战斗了。米蕾波可的心魂共有也传到了这个假想内脏当中,他们接收到讯息后,便瞬间理解了自己应为之事。 眼前尽是她心爱的武装司书们,其中三人还是自己信得过的优秀战士。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并没有错。 『该不会……』 妮妞的注意力转向哈缪丝。 「妳这女人反应真慢呢,终于发现啦?」 哈缪丝笑了出来。她的头发一阵作响,那是远此黑色还要深邃的闇色。 「那些家伙都在战斗,可是我却只是看着他们,这样可不行呀。」 『……是妳搞的鬼吗?』 闇色头发沙沙作响。哈缪丝与生俱来的喂『书』能力已经发动了。 邦特拉图书馆,第四封印迷宫里。 收纳在架上的一本『书』,静静地绽放出朦胧的光芒。那是一本名叫凯司马的武装司书之『书』,他是在对上神溺教团的某场战斗。亚洛湾冲海战当中,遭受到人类爆弹攻击殒命的人物。 『书』迸裂化为一粒粒小光点,接着朝地上飞了出去,光粒接连不断被吸到妮妞之中。 在第二迷宫、第三迷宫,武装司书们的『书』也同样纷纷化为光粒,被吸入妮妞当中。简直像是在说「赴战不可落于人后」似地。 凯司马的身体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终章猛兽的包围网中,就如同几小时前的哈缪丝一样。 「好啦,上战场啦。给我开打吧,凯司马!」 凯司马对陌生战场感到一阵困惑,但他马上就完成了情况判断,并开始使用魔术来为毕札克和飞奇他们掩护。 哈缪丝心想:真不愧是武装司书,这样才叫武装司书。 『……妳是怎么呼叫伙伴的?不,这完全不需要问。』 妮妞瞪着哈缪丝,哈缪丝就像要让她见识自己的从容不迫似地回以微笑。 之前哈缪丝一直束手无策地注视着露鲁塔奋战的背影。伤势惨重到无法战斗的她,心中所想的是那些伙伴们。要是毕札克在这里……!要是洛萝缇在这里……!她的心中不断想着这些事。 但是,强求是没有意义的,既然自己是代理馆长,就有义务不断战斗到殒命为止。 哈缪丝不断祈祷、寻求将已死的伙伴们呼唤到此地的力量。 闇色头发代表了喂『书』能力,那是强制将『书』喂食给吃『书』能力者的能力。这是她唯一尚存的力量。 「好啦,都过来吧,我心爱的蠢家伙们!」 喂『书』能力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发动,其能力是未知数,并没有人证实过只能喂食自己本身的『书』而已。 「自冠上武装司书之名那一日起,我等将受到永远切割不断的羁绊结合在一起。我等灵魂,从此时此日起将合而为一。」 哈缪丝现在喃喃念若的,是自己当上武装司书那一天,佛特纳所讲的精神喊话。听到时,她只觉得这是一番鬼话。 哈缪丝如今却相信这句话,她相信全体武装司书都受到永远切割不断的羁绊结合在一起,相信武装司书的灵魂是一体的。 「无论生于何处、死于何处,我等灵魂皆永恒为一!」 武装司书的灵魂是一体的,那么他们的『书』也等同于自己的『书』。若武装司书的羁绊是直正存在的话,喂『书』能力应该也对伙伴们的『书』有效才对。 哈缪丝相信羁绊是真正存在的,正因为相信,她才发动喂『书』能力;正因为是真正存在,所以才得以成功。 「在最后的最后,我终于知道了。那些家伙原来都是我的好伙伴呢。」 她在心里自嘲:我算什么代理馆长,居然到现在才发现这么简单的道理。 『……杀了那个人。』 包围露鲁塔的终章猛兽里,跑出数十只朝着哈缪丝突进。 武装司书们接二连三现身在露鲁塔四周,里面包含了与神溺教团交战中殒命的人,以及与教团开战前就以其它形式死去的人。哈缪丝所知、且已化为『书』的武装司书们,全都集结在露鲁塔周围。 「保护露鲁塔!就是那边那个浑身是血的臭小子!」 毕札克的指示和米蕾波可的心魂共有能力,将眼前的状况传达给了众人。他们虽然很困惑。但还是马上加入战斗。 他们当中没有胆小鬼,他们正是一群因为这点而死去的战士。 可是,终章猛兽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不管武装司书有多少人都是杯水车薪。 「飞奇!你就不能解决得再快一点吗!」 「那是我要说的话吧!对付那些啰喽你是怕什么!」 武装司书们聚在露鲁塔周围,拼死进行着防御战。好不容易呼唤出来的伙伴,人数一个接一个不断减少。 只要露鲁塔没有抵达妮妞的所在地,就不会诞生胜利的曙光,然而他们光是保护露鲁塔就竭尽全力了,根本一步也前进不了。 「要前进才行……往前……」 露鲁塔一面以堇色光波扫平终章猛兽,一面喃喃自语。可是,即使众人不断打倒再打倒,前进之路仍旧无法开通。 「……这样下去不妙啊……该怎么办?」 洛萝缇扶着露鲁塔开口了。虽然她成长了很多,但还没强到能够突破僵局。 飞奇从『饥哭螳螂』体内切碎其首级,来到体外纵身一跃、环顾四周。他确认剧院的位置后,不禁轻声说了一句: 「只有的进这么一点吗?」 飞奇一阵咬牙切齿,他自认已经很拼命在前进,可口正妮妞所在的剧院实在太远了。这次换『狱王蛇』逼近露鲁塔和洛萝缇。 「危险!」 飞奇飞身过去,发动潜行能力侵入『狱王蛇』里头,几秒后从『狱王蛇』体内跃出,又前去解决其它敌人。 「可恶!既然如此,就从正面突破!」 毕札克很鲁莽地想要对妮妞进行直线突击。 「别过去!毕札克!」 面对实在过多的敌人,就连毕札克号称神速的突进也被挡了下来。凯司马张开防御结界救出被包围的毕札克。 围拢而来的敌人随着众人逐渐接近妮妞,数量也不断增加。 终章猛兽源源不绝地从妮妞脚下出现,剧院周围早已连方足之处部找不到了。 这样下去不行,不论是露鲁塔,还是所行的武装司书都了然于心。 他们需要的,是代理馆长等级的战士……不,是更强的战士。 「那个怪物不在吗?」 一名武装司书环视四周开口了,是哈缪丝当上代理馆长前死去的战士。 「……不在就表示那个人还没有死是吧。」 飞奇站在 自己所收割的『狱王蛇』首级上喃喃自语。 「……为什么那个人不在?」 霍尼开口了。 在压倒性的劣势里,武装司书正在期待那位人物的出现。他们正在寻找她那被誉为史上最强的身影。 『……一秒钟都觉得浪费。马上杀了她。』 妮妞甚至不想理会米蕾波可和露鲁塔,就只是瞪着哈缪丝。她将哈缪丝视为最应该优先打倒的敌人。 「该死,为什么那个人没来啦。」 数十头终章猛兽发出轰隆巨响,不断逼近哈缪丝。她已经没有任何力量战斗了。 「至少在死前再多呼唤一个人……多一个人……」 哈缪丝拼命以喂『书』能力继续召唤武装司书。 喂『书』能力是她第一次使用,所以还无法完全驾驭。刚刚哈缪丝成功镇定并呼唤出了洛萝缇、毕札克、飞奇三人。可是,当初她想要呼唤的战士有五个人,目前还不足两人,而且五个人当中,她最想呼唤出来的人物尚未来到。 「……唔,就算多一个人、也好!」 现在哈缪丝正在随机呼唤记忆中的武装司书,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到底呼唤过谁了。 『……结束了,哈缪丝。』 终章猛兽随着妮妞的声音逼近眼前,哈缪丝连撑起身体的把握都没有——到此为止了吗?哈缪丝不由得闭上双眼。 就在此时,哈缪丝的耳中听到一名男子的声音。 「休想。」 随后传来终章猛兽陆续被打倒的声音。接着哈缪丝的身体被某人抱在怀里,那种可靠感忽然令她回想起年幼时,马奇亚抱起自己的双手。 「……谁?」 哈缪丝张开双眼,感到错愕不已,眼前出现的是她始料未及的脸孔。 哈缪丝不记得自己有呼唤出他来,他的『书』,应该已经被自己亲手粉碎了才对。 古风的赤铜色制服加上浅绿色头发,飞舞在周围的,是以念动力操纵的舞剑。 沃肯=马克马尼——是他保护了哈缪丝。 「这不是真的吧……居然会是你……!」 沃肯过去曾想告发哈缪丝的罪状,但最后败阵下来而被处决了,哈缪丝甚至不允许他的『书』存在于世上。 「哈缪丝!别停止能力!」 沃肯边奔跑边大叫,舞剑不断斩碎蜂拥而至的终章猛兽。对被誉为未来代理馆长的他而言,这点程度的敌人根本算不上什么。 「你为什么要保护我?」 哈缪丝不问不快。虽然这对她来说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但对化为『书』再被呼唤出来的他而言,却是不久之前的事。 沃肯没有回答,而是提出了询问。 「……奥莉薇亚=利崔特没事吧?」 ——连这种时候都在担心别人?哈缪丝一阵苦笑。 「过得很好,最近还一起喝过洒呢。」 「那就好。」 沃肯发动与生俱来的力量制造出幻影,他们的身体瞬间分裂开来,终章猛兽因此迷失了攻击对象,只见沃肯从容不迫地从空隙间冲了过去。 「哈缪丝,我很痛恨妳,也绝对饶不了妳,愤怒到怒火中烧。 但,那是我的私仇。」 「……」 「我……从不为我自己而战,我会挥动舞剑,一定都是为了某个人。 在变得无法相信任何事物的现在,唯有这点是我引以为傲的。要是连这骄傲都失去,我就一无所有了。」 「你这男人真是倒霉呢。」 哈缪丝一声轻笑,沃肯则一阵大叫。 「别发呆!哈缪丝=梅瑟塔!叫出武装司书!用触觉丝传达情况!做妳该做的事!」 「……哈哈~~还轮不到你来指使我喔,小鬼头。」 哈缪丝的闇色头发一晃,沃肯的浅录色头发一亮。两人运用一切力量,朝着妮妞冲了过去。 沃肯的身形出现于正在进行防御战的露鲁塔众人身旁。 「朝右斜方前进!那边敌人较单薄!毕札克先生。帮我打开突破口!」 但他在受到『犀』角攻击的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原来是沃肯纠化出来的幻影,辨别出真假的方法唯有接触一途。 「是怎样,那家伙不是死了吗?」 毕札克瞪大双眼。 「……他不是背叛我们了吗?」 洛萝缇等死于苍渊咒病大乱中的战士,也同样震惊不已。 「你们在做什么!毕札克先生!快朝右前方突击!」 又一个幻影对毕礼克众人下达指示,毕札克杀了进去。这边很少上位的终章猛兽。 「凯司马先生!在前方施放黏丝束缚!帮毕札克先生掩护!这段期间霍尼你负责护卫凯司马!」 「收到啦,沃肯!」 「了解!」 魇术师凯司马咏唱咒语,霍尼则接下逼近而来的『骑兵』和『犀』。 幻影沃肯陆续下达指示,所有人都听从最年轻的沃肯发号施令,原本武装司书杂乱无章的行动渐渐整合为一。 「路开了!突击!」 就在这瞬间,大量的幻影露鲁塔幻化而出,同时,保护他的洛萝缇也分裂成相同数目。 武装司书一行人随着众多幻影露鲁塔高声呐喊、展开突击,而终章猛兽分辨不出幻影露鲁塔,变得无法进行集中攻击。通往妮妞的距离——原本无限遥远的距离开始缩短了。 沃肯在武装司书们的最尾端布阵,以舞剑和幻影进行掩护。 「通报情况,哈缪丝!」 沃肯大喊,哈缪丝回答: 「强敌群,十二点五十分方向,距离八十!霍尼远离伙伴了!在四点二十分方向!二十公尺处!」 哈缪丝以触觉丝掌握情况,并且不断向沃肯传达: 「麦伦,你去救出霍尼!飞奇先生,麻烦你朝右前方前进!」 收到哈缪丝的讯息后,沃肯运用幻影分送指示。两人的携手合作,默契好到让人想不到他们曾自相残杀。 这才是他们应有的形态,这两人应当要并肩作战的。 「敌人准备要一起攻击了,从十一点半方向到两点钟方向!」 「露鲁塔!驱除掉!」 沃肯大叫一声。奄奄一息的露鲁塔在洛萝缇的掩护下挥出小刀,绽放的堇色光芒不断歼灭大举前来的敌军。 露鲁塔和武装司书众人宛如同一个生物般不断朝着妮妞突进,但兽墙雄厚依旧。 只靠携手合作是到达不了的,没有那种不由分说的压倒性暴力,是到达不了妮妞那里的。 在就这瞬间,哈缪丝窃笑了起来。 「来了,那个人终于到了呀。」 毕札克和武装司书们开出一条路,腾出些许空隙。露鲁塔想要朝那里冲去。然而,只靠一只脚没有办法随心所欲地奔跑,他已经没有任何体力和精神力了。 「……呜、唔。」 洛萝缇抱起倒下的露鲁塔。 「洛萝缇!妳跟着那家伙!别离开他身边!」 沃肯的幻影发出指示。洛萝缇偷看一下露鲁塔,他的伤势重到让人觉得还活着就很不可思议了,感觉上似乎连眼睛都看不到东西。 「你还撑得住吗?露鲁塔。」 洛萝缇没有办法问他「你没事吧?」,因为用看的就知道他不可能没事。 「我会努力撑下去的,我不可以、死在这种地方……」 「我扶你,请你休息一下吧。」 洛萝缇将手臂绕至露鲁塔的肩膀,扶着他跑了起来。 「毕札 克!可别说极限什么的那种鬼话啊!」 飞奇一阵吼叫。他也不是没受伤。毕竟他一手包办了最强等级的终章猛兽。 「说话给我恭敬点,我可是前辈啊!」 毕札克的突进威力也减弱了,头盔飞掉,长枪的枪头也已折断。 「打起精神来,老头!」 一名看起来二十出头,位置离妮妞最近的剑士大叫一声。 「乳臭未干的小子给我退下!」 一名手拿斧头、看起来五十五岁左右的巨汉怒骂回去。他们是过去好几任之前的代理馆长,哈缪丝将这些仅知道脸孔或名字的代理馆长呼唤出来。然而就算强如他们,但他们并不至于能够突破僵局。 一只特别巨大的『狱王蛇』在他们面前扬起六条脖子,就在代理馆长等人准备进行一齐突击的剎那,时间停止了。 「何其难堪!」 一位少女的声音在假想内脏打了个响雷,数百只终章猛兽停下动作。不,并不是停下来,而是动作非常地缓慢,因为牠们的时间流动遭到了延缓。 一道人影飞舞在半空中,随后站立于动作受阻的『狱王蛇』头上。 「真是没用到让本小姐眼泪都流出来了,你们这群贫弱的小杂犬,就给本小姐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丑态吧。」 眼前出现一名美到令人倒抽一口气的美少女,她身着一套豪华的鲜红礼眼,只有双手双脚套上了庸俗的铁甲;金色长发上点缀着艳丽的黑玫瑰,玫瑰茎则是以蓝宝石发髻固定了起来。少女俯视着所有武装司书说出刚刚那句话。 「……呃?谁?」 洛萝缇喃喃地问。 「那个叫什么妮妞的。」 少女将拿在双手上的武器对准妮妞,假如要分类的话,那把武器算是铁制棍棒。可是长度超过了五公尺,厚度则大到需要一名身材高大的大人用双手去环抱。但少女却不费吹灰之力地操纵着这把与其说是武器,还比较接近建材的铁块。 「胆敢与伟大的本小姐为敌,真是愚蠢至极,毁灭世界什么的实在荒唐至极。」 少女挥舞着铁棒,跃入停止动作的终章猛兽当中。 「做好觉悟啰!本小姐伊蕾伊雅=凯蒂,将恩赐铁锤予妳!」 伊蕾伊稚挥舞着棍棒,时间流动遭到扭曲的终章猛兽,如同一片片树叶般纷纷被打飞。 「为啥只有妳变年轻啊!」 毕札克大叫了出来,但伊蕾伊雅连看都不看一眼。被誉为史上最强的全盛时期伊蕾伊雅,已化为了一阵龙卷风。 「这么一来就不用担心了。」 洛萝缇扶着露鲁塔轻声地说。 「呼……这个怪物。那张脸我还真不想看到第一一次。」 知道伊蕾伊雅年轻时代的代理馆长,流着一身冷汗喃喃自语。 「远方之人就听听声音!左近之人就好好看着!五体投地来给本小姐观摩观摩吧!伊蕾伊雅=凯蒂要来了!」 伊蕾伊雅一面纵声大笑一面突进,那模样彷佛连要毁灭世界的妮妞都落于下乘。 伊蕾伊雅登场的同时,形势瞬间就逆转了。将所有接触到的东西部击溃的棍棒,以及伊蕾伊雅那股操控凝视之物的时间流动能力。不断为大家开辟一条通道。 「原来她是这样的人……虽然曾在传闻巾听说过,但还是很令人吃惊。」 沃肯看着伊蕾伊雅的样貌,脸上浮现出困惑的神情,在他怀里的哈缪丝忽然传出笑声。 「有什么好笑?」 「……因为很不可思议呀。」 「什么?」 「我们现在正在战斗这件事呀。」 沃肯脖子一歪,没再问下去。 多么不可思议的状况。在外面的世界。米蕾波可继承伽克莉的力量在战斗;在假想内脏里,哈缪丝则呼唤出武装司书的灵魂在战斗。 哈缪丝=梅瑟塔与伽克莉=可可多,她们原木是为了杀死露鲁塔而被马奇亚制造出来的两个道具,而这两个道具如今却为了保护露鲁塔,为达成他的愿望而携手合作,根本没人会顶料到这种情形。 就在这么想的时候,哈缪丝脑海里听到了声音。 (欸,哈缪,妳觉得很不可思议?) 活在米蕾波可当中的伽克莉来跟哈缪丝说话了, (是呀,我想部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和妳一同作战呢。) (伽克莉也是呀,爸爸看到的话应该会吓到软腿吧。 不过,伽克莉觉得这没什么不可思议的啃。) (是吗?) (如果是个道具,那除了赋予在身上的功能外什么都办不到,可是并不是这样子对吧?不管是哈缪还是伽克莉。) (……是呀。) (伽克莉,我们是人类呀。) 哈缪丝笑了出来。没错,我们是人类;不管是露鲁塔、克里欧、哈缪丝还是伽克莉。 我们不是肉块、不是炸弹、不是道具、不是神,也不是魔王,就只是个人类。如此而已。 「哈缪丝,妳在搞什么,通报情况!」 她听到沃旨的声音。 「……真不近人情。」 随着小小声的抗议,哈缪丝将意识挪回战场上。 『我……被逼入绝境了?』 妮妞俯瞰着外面世界和假想内脏两个战场,呻吟了起来。 武装司书们以伊蕾伊雅为领头、过去的代理馆长们为两翼突进而来,不论倾注再多终章猛兽,都被伊蕾伊雅众人击飞,而接触不到最要紧的露鲁塔。 露鲁塔在洛萝缇用肩膀搀扶下紧握董色小刀,一步一步接近妮妞所在地。 抱着米蕾波可的马特阿拉斯特运用预知能力不停闪躲攻击,就算妮妞认为已经包围他了、好几次都觉得已经得手了,马特阿拉斯特仍以毫厘之差逃出生天。 周遭的武装司书都倾注了所有力量,就只为了制造空隙给马持阿拉斯特。尤奇佐纳的结界以及邦伯的鲸鱼正奋力保护着他们,两人呕血一地,不断守护着武装司书最后的领土。 妮妞心想:为什么? ——我是拥有无限之力的毁灭化身,是拥有能够毁灭整个世界之力的存在,在这点上应该没有任何改变才对。可是为何会被逼到这种处境?我应该打得赢他们才对,没有道理赢不了!虽然妮妞如此坚信,但不论经过了多久,胜利的那一瞬间都没有降临。 『……呜,呜呜!』 妮妞终于想到了自己的缺陷。 战力方面,现在仍是妮妞压倒性地占上风。她是无限的,力量绝不会用尽;不管伊蕾伊雅、马持阿拉斯特,尤奇佐纳、邦伯他们再怎么努力奋斗,总有用尽力量的一刻。对可以无限战斗下去的妮妞来说,败北本来是不可能发生的。 然而,妮妞的力量毕竟是为了毁灭整个世界的力量,是为了杀尽所有人的力量,并不是为了将单一一人确实诛杀,虽能够无止尽地延展至世界各地,却没有如圆锥那种单点贯穿的突破力。 这很明显是未来管理者奥伦托拉的失策。奥伦托拉并没有预料到会苦战至此,没有预想到居然会有能与其对等战斗的存在诞生。 因此,她过去败给了露鲁塔,如今也被武装司书们迫于劣势。 『……怎么会!我才不要。』 她的心里浮现出败北两个字。要是不管露鲁塔直接毁灭世界;要是无视哈缪丝直接毁灭了世界……后悔之情重压在胸口。然而,就连拥有神之力的存在,也无法回溯已逝去的时间。 为何都没有人愿意了解我?妮妞在心里大叫。只有毁灭才是对的!这世界是不可以存在的!这样的信 念在妮妞心中绝没有一丝动摇。 妮妞她很孤独。为了否定她的信念,露鲁塔辛苦奔波,武装司书奋勇作战,世界各地的人们不断祈祷。明明妮妞是在做正确的事才对,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肯定她。 『……我居然又要输了,这是不可以的。』 假想内脏中及邦特拉图书馆本馆上空的妮妞双手动了起来,并且捂住了脸。 马特阿拉斯特奔驰在尤奇佐纳筑下的阵里,没有让怀里的米蕾波可受到任何擦撞。 「你们看那个!」 某个见习生突然一喊,众人纷纷拾起头来。巨针上那尊露鲁塔外貌的石像,正掩着脸在哭泣。 「赢了吗?」 「还没赢,不过……应该没问题吧?」 武装司书众人一面与终章猛兽交战,一面将希望挂在嘴上。 「……有事情要发生了。」 终章猛兽还没停下来,战斗还没结束。马特阿拉斯特心里参杂了不安与期待。 已经看得到妮妞的身影了,她就浮在倒塌的剧院舞台上,高约一公尺的半空中捂着脸。冲在前头的伊蕾伊雅就快要踏入剧院了。 「啊哈哈哈哈,要向本小姐伊蕾伊雅求饶,妳的后悔还不够彻底唷!」 伊蕾伊雅纵声大笑冲了进去。 「就快到了,露鲁塔。」 露鲁塔借助着洛萝缇的搀扶,以及武装司书们的保护,终于接近剧院了。妮妞就在自己眼前用跑的不用十秒的地方。 露鲁塔看到妮妞正在哭。 「总觉得……好可怜。」 扶着他的洛萝缇不由得轻声低语。 「我们要前进,这是为了她。」 「是啊,只好努力前进了,对吧。」 再一会儿就到达了。露鲁塔心里这么想,同时鞭策伤痕累累的身体不断前进。 妮妞的脑海里浮现出各种景象。 是她败给露鲁塔后一路看来的一千九百二十七年记忆。初期武装司书们杀人夺『书』的所作所为,在动荡不安的世界里持续不断。这时发生了诸多不知何时会终结的战事,士兵们惨遭杀害,民众们被夺去心爱的人事物。 神溺教团犯下的诸多恶行。龙骸咳、苍渊咒病、人类爆弹…… 无数的不幸以及人们的绝望,纷纷涌现在妮妞脑海里。 妮妞怪罪自己:这全是我的错,不是那些受到凌虐的人们不好,也不是凌虐他人的人们不好,是这个世界不好;是这个没有引导者的世界不好! 都是因为我输给了露鲁塔,这些人才会出生在世界上。 『……我对不起大家。』 第一次的败北,带来了一千九百二十七年的地狱。那第二次的败北会带来什么呢?这再清楚不过了——会带来永恒的地狱。 妮妞眼里浮现未来的情景。科学的发展相信会令人们生活变得更富裕,然而贫富差距却会一面倒地不断扩大。不论是战争还是贫困,甚至是饥饿都不会消失。 进化的兵器可以更有效率地杀伤人们;高度发展的社会制度将人们束缚得更牢不可破。人类完全没有任何改变,依旧在互相伤害、仇视、争夺、残杀。 我非得毁灭不可,为了那些即将出生在这腐败不堪世界上的孩子们。 我非得战胜不可,为了创造一个人类得以相互欢笑、相互扶持的世界。 『……我、不可以输。』 石头躯体的妮妞手指一阵使力,与此同时,大地震动的轰隆巨声响彻假想内脏与邦特拉过去神岛屿上。 大地突如其来的震动,让数名武装司书一个踉跄。马特阿拉斯特虽然没有跌倒,但也吓了一跳。 「所有人!请对周围提高警戒!」 尤莉代替吐血而无法说话的尤奇佐纳下达指示。马特阿拉斯特留意到终章猛兽中约有一半停止动作,可是他并不觉得是胜利或是轻松了。这是他身为一名战士、一名预知能力者的直觉。 「……好像有什么要来了。怎么办?马特。」 凯萨莉萝发出不安的声音,就在下一刻,一名见习生大叫一声。 「在上面!」 马特阿拉斯特护着米蕾波可将视线往上移,他在那远高于邦伯鲸鱼的上方发现了异变。 虽然混在黑云当中不好辨视,但里头有一团特别浓的黑色凝聚物,但它高到让人难以评估距离,说不定就在黑云的正下方也说不定。 「……那也是终章猛兽吗?」 黑块究竟有多大?在那种高度还能看得这么清楚,想必就算将邦特拉图书馆所有建地加总起来,或许都还远远不及黑块的大小吧。 终章掹兽仿佛被天空黑块吸进去似地纷纷升空,黑块看起来就像在渐渐增大一般。 就在此时,妮妞轻声唤出一句。 『……终章大灾·落泪天球。』 是那团黑块的名称吗?马特阿拉斯特对「落泪」这个词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她该不会……打算把那玩意儿丢下来吧?」 路易克板着脸孔回答他。 「怎么可能。要是那样子的话,我们不就不用玩了。」 路易克的逻辑并不成立。无力应付的事物并不代表不可能,再说他们现在正在交手的对象,照道理是人类无力应付的存在才对。 伊蕾伊雅踏入剧院。就在她准备要挥动铁块时,背后响起了说话声。 「伊蕾伊雅阿姨!请快退后!」 是幻影沃肯。 「笨蛋,给本小姐闭嘴!再一击一切就结束了!」 「好像要发生什么事了!危险!」 妮妞已经纳入视野。伊蕾伊雅发动自己的能力,操控凝视之物时间流动的魔法。只见伊蕾伊雅用手遮住了眼睛。虽然下清楚是什么样的力量,但伊蕾伊雅的能力还是遭到了反弹。 「还挺有一手的嘛!」 「请退后!来了!」 沙漠一阵晃动。就连既傲慢又旁若无人的伊蕾伊雅,也了解到了敌人的力量,她当下将铁块敲向沙地,利用反作用力飞退至后方。 伊蕾伊雅在千变万化之际得救了,因为在下一秒,无数的黑针就从沙漠里刺了出来。其粗细各有不同,有细小到能用单手就握住的,也有粗大到如树龄五千年的巨木树干;长度贯穿天际,数量成千上万。 黑针上又再刺出无数的黑针,那些黑针上再长出无数黑针,针群逐渐形成一片森林。 终章猛兽纷纷往森林中突击,兽群的身体也长出针来,不断成为森林的一部分。这座刺针森林别说人类了,连让一只老鼠进去的空隙也不存在。 「可恶!」 伊蕾伊雅挥动铁块。森林的一小部分虽能击碎,但在展开第二次攻击前就已经再生、恢复原状了。即使运用力量,要杀进去仍然难如登天。 『……终章大灾·诀别树林城。』 「好、好大……」 看到挡在眼前的巨大森林,洛萝缇停下了脚步。露鲁塔也无法往前进,武装司书则不断对森林施以攻击。 然而,连伊蕾伊雅的铁块及时间力量都不管用。不管是代理馆长们的突击,还是其它武装司书的能力,都对树林城束手无策;就连堇色小刀所释放的攻击,树林城都完全挡了下来,毁坏了就再生,而每再生一次就变得更为浑厚。 「……诀别树林城啊。」 露鲁塔靠在惊恐不安的洛萝缇肩膀上喃喃自语。他不禁觉得,那允满了荆棘和尖刺的外观,就像是在反映妮妞的内心世界。 那是对一切的拒绝,对一切的诀别。她将整个心神全倾注在拒绝上。 不对,妮妞。真正的妳不是那样子。露鲁塔在心中对她如此倾诉。 我遇见妳、与妳相爱时,妳是想要与所有人相遇的。 「怎么办啊!尤奇佐纳!」 邦伯在几乎化为瓦砾的邦持拉图书馆中庭大叫。 「那种东西可挡不下来啊,连一秒都不可能!」 邦伯这句发言在某层意义上大概很有问题吧,毕竟这会令武装司书陷入恐慌状态。但恐慌什么的根本就无足轻重,因为武装司书早已踏入了灭亡之路。 「……已经完蛋了!早知道就先逃跑!」 凯萨莉萝丝不顾面子地叫唤了起来,四周的武装司书纷纷训叱她。不过,相信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很绝望吧,连马特阿拉斯特都无计可施了。 「……尤奇佐纳。」 马特阿拉斯特看着尤奇佐纳。他双手撑在地上。每呼一口气,就喷出一道血雾。他的身体在尤莉搀扶下。很勉强地维持着腐坏波动。 「尤奇佐纳!」 马特阿拉斯特大叫。尤奇佐纳抬起头,他大概已经说不出话了,可是嘴唇却还在动着,似乎想要传达什么。 ——没事的,现在绝望还太早。不过可能要麻烦你来指挥了。 马特阿拉斯特不清楚尤奇佐纳的意图,他只是感到很困惑。马特阿拉斯特的目光从尤奇佐纳身上移开、环视四周。此时他也察觉到了。 「所有人集合到中央!黛娜,张开防御结界!」 「什么?」 众武装司书一起看向马持阿拉斯特。 「妳在做什么,黛娜,动作快,见习生里头只要有防御能力的人,全部去援助黛娜!」 凯萨莉萝第一个冲向黛娜,路易克和玛法击飞附近的终章猛兽。黛娜设下了一个半径约五十公尺的小型力场结界,几名见习生则对结界进行补强。 「靠这种结界是保护不了我们的!」 「我知道!这不是用来预防那个叫什么落泪天球的!」 见习生大叫后马特阿拉斯特随即回答他。尤奇佐纳和尤莉进到结界里,邦伯也消去鲸鱼,跳入结界当中。 「邦伯先生,你撤退鲸鱼是要做什么!」 「紧急避难啊!」 黛娜则一脸困惑地寻问马特阿拉斯特。 「到底是要用这个预防什么呢?」 「……要预防遭受牵连而死。」 当邦伯肥胖的身躯容纳在结界里时,天际响起了一道巨大的雷鸣,同时传来了一位男性的声音。 「……那叫什么妮妞的对吧?」 男子站在勉强残存下来的图书馆历史纪念馆屋顶上,是一名不高不瘦不矮不胖,身穿西装的男子。那双宛如要将映入眼帘的所有事物都狠咬一门的倒三角眼,令每一个武装司书都一头雾水。但那桀惊不驯的口气,所有人乎都在哪里听过。 他纵身一跃,飞入黛娜的结界里。 「听说还是毁灭世界的未来管理者奥伦托拉的化身?不过倒是挺令人意外的,她这女孩还满会照顾人的不是?」 一道声音大到让入耳聋的雷鸣袭向武装司书众人。阴暗的过去神岛屿顿时明亮到使人眼睛完全睁不开。男子以食指指天。 「该不会……」 尤莉轻声一语。 「这天空。简直就像是为我量身订做。」 男子手指一挥。 「艾恩立凯=毕斯海尔!」 想必尤莉叫出来的这一声,连她自己都听不到吧。天空彷佛在宣告世界末日似地吼叫一声,几名武装司书不自觉地掩耳蹲下。 唤雷者艾恩立凯=毕斯海尔,他所操纵的最强大一击猛然炸裂。从乌云中呼唤出雷电劈落的这一击利用了大自然之力,威力足以与露鲁塔=库沙库纳的全力一击匹敌。 马特阿拉斯特将伙伴聚集在黛娜结界里是正确的判断。劈落落泪天球的雷击余波,也将邦特拉图书馆牵连进去。姑且不论马特阿拉斯特,其它人大概有一半以上惟恐化为灰烬。 雷鸣一结束,一道光线随即从云间隙缝中照射而下。 「……落泪天球毁了。不过还没结束喔,马特阿拉斯特。」 马特阿拉斯特仰望天空。四散的黑块有不少都朝着邦特拉图书馆坠落而来,免于雷击余波的终章猛兽,也纷纷朝着马特阿拉斯特展开突击。 「邦伯!放出鲸鱼把掉下来的东西接住,弄到其它地方!」 「收到!」 邦伯冲上天空,众武装司书则四处散开,所有人都拼命驱策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前去对抗终章猛兽。 落泪天球正在再生。而艾恩立凯也为了再度释放雷击而开始进行准备。 「这是第二次被你救了一命呢。」 马特阿拉斯特用脚击倒终章猛兽,同时对指着天际的艾恩立凯说。 「别说傻话了,我救不了任何人,只不过是很会破坏东西而已。」 艾恩立凯一脸落寞地回了话。马特阿拉斯特却心想:那有什么不好?你不是比所有人都还会破坏东西吗?我们每个人都在分工合作保护世界。 「……怎么办?哈缪丝。」 沃肯一面凝视着诀别树林城,一面寻问怀里的哈缪丝。可是,沃肯觉得自己不能期待她的回答,因为哈缪丝已经快要耗尽力量了,她的双眼没有对焦,疲劳和伤势将哈缪丝逼到了极限边缘。 「什么啊……那笨小子不是来了吗?」 哈缪丝没有回答沃肯的寻问。或许是耳朵已经听不到了,她轻声细语着不知道在念些什么。 「我本来是想呼唤那小于的,伊蕾伊雅、毕札克、飞奇、洛萝缇,和那小子。」 「……那小子?」 「那个怪物……终于要、行动了。」 此时沃肯也想起来了,想起了一名尚未在此地现身的战士。 假想内脏的最偏远角落上坐着一名男子,终章猛兽也没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他在远处出神地望若露鲁塔和武装司书奋勇战斗的情景,似乎有些忧愁。 「……我又在战场上了。这到底是为什么?明明我已经逃离昆囚贝克斯,逃离地上世界……甚至逃离封印迷宫,逃离活着的世界了,为何抵达之处却总是战场。」 他独自一人喃喃白语,彷佛在对心中的某人交谈似地。 「我好想回去,妈妈。 明明我该回去的场所,就只有妈妈妳在的地方,可是我却永远都到达不了。 哈缪丝,到底是为什么?哈缪丝,妳可以把我叫来这地方,可是却不能让我回到那个家吗?」 他以手指搓弄着沙子,不断朝着远方的哈缪丝寻问没有答案的问题。 他和洛萝缇、毕札克与飞奇是在同一时间来到这个假想内脏,可是他既对米蕾波可的心魂共有置之不理,也对妮妞的怒骂声充耳不闻,什么都不做,就只是一直坐着。 「啊啊……为什么我……」 几只终章猛兽朝他爬了过来,就在牠们准备要遵从「杀死映人眼帘所有事物」的这道命令,并咬死吃光他的瞬间…… 「……生下来就这么强呢?」 遭到啃蚀的却是终章猛兽。从他脚底具现出来的数万只蚂蚁围剿终章猛兽,伴随着毛骨悚然的声响将之啃蚀殆尽。 男子身高颇高,偏瘦的身驱上穿着一套歪七扭八、满是皱纹的西装。细长的双眼懒洋洋地垂了下来。 他闭目仰天,在心里和某个人对话。 「啊啊~~妈妈,妈妈,请不要讲这种话。」 终章猛兽进一步逼近而来,不知畏惧为何物的牠们不断遭到蚁群啃蚀殆尽,理所 第六章 爱的尽头 露鲁塔抵达剧院的瞬间,终章猛兽们都停下了动作。牠们的职责是不让露鲁塔来到妮妞所在地,以及杀死米蕾波可,但这两个任务都结束了。不论是哪一项任务都来不及了。 同时,武装司书们也停下了战斗。既然终章猛兽没有动作,那就没有他们的事。不管是身在外面世界的武装司书,还是留在假想内脏里的沃肯和摩卡尼亚等,都无法肋露鲁塔一臂之力,因为能够击破妮妞的,就只有在露鲁塔手上绽放光芒的小刀而已。 「结束了……?」 终章猛兽突然停下动作,马特阿拉斯特抱着米蕾波可喃喃自语。 邦特拉图书馆突然恢复宁静。以威容著称的图书馆被破坏得不见昔日风采,到处都发生了零星火灾;几乎所有的武装司书都倒在地上,不分死活。 「尤莉……还剩……多少人?」 尤奇佐纳也用尽力量,蹲在地面上。 「几乎全员都无法战斗,到最后大家都是靠气势在支撑而已。活着的约四分之三;艾恩立凯的雷击也令几个人受到牵连。 幸好一般市民的避难已经完成,所以我想当地应该没有受到损害。」 「……我、我没关系,妳快去帮其它人。」 他发出急促的呼吸声,尤莉明白这是致命的征兆,虽然很犹豫,但她还是依尤奇佐纳所言前去治疗其它人。还有力气站起来的人也纷纷展开行动。 「……结束、了吗?」 邦伯从横躺在地面的鲸鱼嘴里爬了出来。 「我们的工作大概是结束了。」 马特阿拉斯特回答他,并轻柔地让米蕾波可躺了下来。 「米蕾波可还在奋斗,终章猛兽也还没有消失,代表露鲁塔那边还没解决。」环视四周,尽是停下动作的终章猛兽。想必牠们再次动起来之时,便是世界末日了吧。 「……配角真可悲呢。之前那时候不也是这样?」 所谓的之前,是指上次与神溺教团的决战。那时候武装司书也是一直处于守势,为那场战役画下句点的,是艾恩立凯与洛萝缇。 「在最后的最后,我们武装司书都好像是配角。」 「没那回事,我们做得很好,接下来就只能等待结果了。」 马特阿拉斯特没有讲「等待世界获救」,因为没有人知道谁会获胜。但不管结果如何,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此事即将落幕;武装司书既漫长又悠久的故事,再不久就要画上句点了。 停止动作的树林城开了一个洞口,沃肯在里头静待了断的时刻。 「沃肯……赢了吗?」 沃肯怀里的哈缪丝说话了。她连视力都已经丧失,可以想见触觉丝也无法维持下去了。 「啊……是啊,赢了,世界得救了。」 沃肯一说完,哈缪丝就笑了。 「真不会、说谎……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输给我。」 沃肯望着怀里的哈缪丝脸庞,脑海里浮现自己被杀的情景。 「喂……你、不报仇吗?」 「哈缪丝?」 「已经可以了,你就、随你的意思行动吧……动手讨伐船上所有人的敌人,以及你自己的敌人吧。」 守护世界的战斗结束了,沃肯已经自由了,他没有理由犹豫要不要报仇。然而沃肯的脑海里,却浮现自己知道哈缪丝的背叛之前,两人还是伙伴时的回忆。 憎恨是有,却提不起杀意。 「……真是好孩子呢,你这……小笨蛋。」 哈缪丝说道,就像察觉了沃肯内心的想法。 「我一路下来……可是杀了很多人呢。 我不需要原谅,不要人家的同情。杀了我,沃肯。」 「哈缪丝,我……」 「不然的话……我可要就这样子死去了哦。」 沃肯发现自己手中的躯体正逐渐崩解。 「我的葬身之地,才不会是某个人的怀里。」 哈缪丝正在寻求被杀,这想法传到了沃肯心中。 所以沃肯决定就这样温柔地拥着哈缪丝,送她最后一程。 (这孩子在做什么啊。) 哈缪丝在沃肯怀里心想。 这样子太奇怪了吧?我应该会死在某人手中才对。第一次是露鲁塔,第二次是沃肯。我早已领悟自己的命运了。 「喂,沃肯……别这样,要是你这么做……」 哈缪丝的手抬了起来,抚过沃肯脸颊。 「我、可是会死得很幸福哦。」 沃肯不知有什么好笑的,但他笑了出来。 「是吗?那就给我幸福地死去。」 哈缪丝暗想:真糟糕,这究竟是怎么了?她感到非常头痛。 这种死法哈缪丝连想都没想过,因为她一心想着自己总有一天会死在某人手里。 真没想到最后居然会是在某个人的怀里,真没想到那个人居然会是宿敌沃肯。 「有点……伤脑筋呢……拜托、别这样。你要我、该怎么办才好?该怎么死去才好……?」 「妳不知道吗?那我告诉妳。 妳就想着以前到现在遇见的每一个人,再慢慢闭上眼睛。」 哈缪丝照沃肯所说,陆续回想起各个伙伴。伽克莉和马奇亚,还有马特阿拉斯特、米蕾波可、伊蕾伊雅、洛萝缇这些武装司书伙伴。脑海里不断忆起的人,并不是那些曾经互相厮杀的脸孔,而是曾经相视一笑的容颜。 「真奇怪耶,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接着,她缓缓闭上眼睛。 「谢谢大家。」 这句话成了她临终之语。哈缪丝生为道具、活为人类的临终之语。 哈缪丝在沃肯怀里化为沙不断崩落。这次是真正的死亡。她的宿敌确实看到她脸上的微笑。 「……露鲁塔,你要拯救世界啊。」 沃肯拾起头,将目光朝向树林城洞口另一端的露鲁塔和妮妞。世界是否会得救,哈缪丝的奋斗是否会得到回报,全系在露鲁塔身上。 已经没有他能做的事了,就只能看着一切发展。 因为他们的故事,只能由他们自己去画下句点。 妮妞站在舞台中央,露鲁塔站在观众席上,两人以世界命运为赌注,安静无声地瞪着对方。 树林城不再有黑针刺出,终章猛兽也不再产生。妮妞竖起食指朝上一指。 露鲁塔很清楚她准备要做什么。是刚刚看过的因果抹消攻击之一·诗结。当那根食指对准露鲁塔这边时,露鲁塔就会无条件死亡。 露鲁塔明白所有一切都停下来的理由了,妮妞将一切都赌在这一击上。 『……露鲁塔,我、不会输。』 妮妞开口了。 露鲁塔没有回答,而是左脚轻轻一踱。会动,可以跑,多亏洛萝缇扶了自己一把,身体状况稍微恢复了。 『……我不可以输给你。』 露鲁塔没有回答。他紧握克里欧的小刀,静静地注视着妮妞。 两人没有动,或者说都不敢动。隔在两人间的距离只有五公尺,而这距离永远都缩短不了。 『……露鲁塔,你、为什么要战斗?』 妮妞接着说了。 『……这个世界上,也是有一些幸福的。而这点我也承认。 ……可是,就算这样,世界还是非毁灭不可。这世上有纷争、有憎恨、有悲伤。永远都不会改变。 世界上有许多人认为……要是没出生在世上就好了,就像那一天的我一样;就像过去的你一样。 ……我无法原谅这件事。』 「……」 充满决意与斗志的一番话,里面饱含的某个情绪传到了露鲁塔心中。 妮妞在害怕,她怕自己会输,怕自己无法毁灭世界。 自己正在让她感到害怕,这个事实令露鲁塔心头一痛。 『……所以我要毁灭。毁灭世界,让世界重生,创造出一个没有悲伤、没有痛苦,也没有纷争和歧视的世界。重生后的新世界有多么美好,你应该也很清楚才对。 ……保护世界是错的,但克里欧、武装司书他们,还有世界各地的人们都不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才想要消灭我。大家都不明白真正重要的事,正要走上一条错误的道路。』 露鲁塔无法否认。 『……为何要战斗?因为人家都保护你?因为大家都支持你? ……那种事根本不成理由,大家只是将我误认为邪恶而已。我是对的,而你根本没有任何正义可言。』 露鲁塔无法回答她。妮妞所说的正义,靠语是无法推翻的。 『……但为何你还可以战斗? ……你不断将人们的幸福践踏在地,而现在也正在做同样的事。为何你可以这么做?』 「我……」 妮妞的这番话,令露鲁塔一阵动摇。 事到如今自己还在迷惘什么?要甩开这想法是很简单的事,可是对露鲁塔而言,眼前的对手是他生涯里唯一心爱的女孩。 露鲁塔很清楚,她绝对不是为了自己才想毁灭世界。是因为她深信毁灭世界是对的,所以才要去实行。 那份心意有如切身之痛传了过来。就连现在,她也和以前没两样,只祈求人们的幸福。她也是一名救世主,不,恐怕只有她才是真正的救世主。因为露鲁塔是为了私欲,而打算消灭救世主的邪恶存在。 『……退下,露鲁塔,要是你还留有那么一点是非对错之心的话。』 露鲁塔差点就将目光从妮妞身上移开,要是移开就结束了,想必那根食指会立刻指向露鲁塔,因果抹消能力马上就会杀死露鲁塔。妮妞绝对不会犹豫。 「妮妞,我……」 迷惘不断侵蚀露鲁塔的心。蕴含在克里欧小刀里的世界之力,真的会让妮妞得到幸福吗?真的能够粉碎毁灭意志吗?小刀抵达妮妞之后,她会怎样?她会不会也随着毁灭意志一同消失? 自己不是为了消灭她而来的,是为了让她幸福而来的。 究竟什么才是她的幸福?爱她究竟要怎么做? 面对最后的对决,露鲁塔心中掠过一个最根本的疑问。 (……露鲁塔,别犹豫。) 从小刀传来说话的声音。是克里欧的声音吗?还是说,那是蕴藏在里面的世界之力在说话?就连这句话都无法消弭露鲁塔的迷惘。 「妮妞,也许妳是对的。」 可是露鲁塔的动作和那句话背道而驰,再次用力紧握住小刀。 「不过我要前进,就算这是错的,我也不后退。」 『……为何?』 妮妞一阵颤抖。 「不管是我的迷惘、我的犹豫,我都会概括承受。我不知这是对是错,但我只能做我自己。」 『……你是打从心底这么认为?』 「对,打从心底。我就是我。」 只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不论现在或过去,唯有一件事不曾改变。 我不希望妳说最好毁灭一切,我不希望妳说要是没有出生在这世上就好。我想要让妮妞幸福——不论何时,露鲁塔始终只有这个想法。 露鲁塔笑了,同时也哭了。 妮妞的食指微微一动,露鲁塔右脚施力。 「能够遇见妳……真是太好了。」 这就是宣告决斗开始的一句话。 露鲁塔纵身一跃,手中紧握小刀。 妮妞手指一动,指尖从天划下。 两人的距离在剎那间缩短了。自乐园时代终焉起,至今日此时为止,两人之间绝不会缩短的距离,在此刻即将化为零。 两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相撞在一起。 妮妞的手指,抵住了露鲁塔心脏。 克里欧的小刀,碰到了妮妞胸口。就只有前端那短短的一厘米刺在了胸口上。 沉默笼罩两人,接着,那不过数秒、却好似永恒漫长的沉默过去了。 『……露鲁塔。』 妮妞开口了,露鲁塔什么也没回答。 『……露鲁塔!』 妮妞大叫一声。下一刻,小刀绽放出一道特别强烈的堇色光芒。 「……成功了。」 露鲁塔开口了。他还活着,那双眼眸正注视着妮妞。 妮妞的石头食指上产生了一道小裂痕,裂痕在转眼间就扩散至全身上下。小刀抵达了目标,世界之力在露鲁塔死前注入妮妞体内。 绽放开来的董色光芒,渐渐将妮妞笼罩进去。 「收下吧,这是我能够给妳的,最后的一切。」 不断绽放的光芒笼罩了两人,最后淹没了两人的身影。 世界之力从小刀注入妮妞心中。这不是物理力量,而是意志本源。 世界各地的人们那颗想要保护世界的心,认为不可以毁灭世界的心,与妮妞的毁灭意志互相冲突。 如果是每个人零散的心,相信妮妞早已轻易回避、压制了吧。可是冲撞妮妞的,是世界各地所有人们的意志。 一名母亲正在祈求幼子能够安然成长;一名父亲正在祈求孩子安然成长,妻子幸福快乐;一个孩子正在祈求疼爱自己的父母亲能够平安无事。 一名男子在祈求恋人能够幸福快乐;一名女子也正在祈求恋人能够幸福快乐。 某位政治家正在祈求国民能够和平生活;一位军人正在祈求同袍能够安全无事。 一位艺术家正在祈求有人能够理解自己的作品;理解作品的人则祈求艺术家能够创作出下个作品。 一位孤独之人心中想着某个至今仍无法相逢的人;另一位孤独之人心中则想着某个早已不存在的人。 每个人想要保护这世界的理由,不断传到妮妞心里。 某个人为了某人,想要保护这个世界。 毁灭才是对的,我要让乐园重现在这世界上!即使妮妞想要保有这个意志,世界之力还是不断否定她的心。 为何?因为那个乐园只会在所有人消灭后才会诞生;因为就算有好几亿人会得到幸福,目前这世上那唯一一人也不会幸福。 妮妞那想要让所有人类幸福的愿望,和世界那想要让一个人幸福的愿望,两者互相冲突,而胜利的天秆渐渐倾向了世界的愿望。 只要所有人类无一例外,全都得到幸福就行了。这是所有人心中都会存在的根本愿望。 然而不知不觉间,这根本的愿望渐渐地丧失,磨耗、毁损。重重压在身心上的现实以及自己的无力,不断破坏了愿望的本质。 失去本源的愿望后所留下来的,是希望让少许私自己有关之人幸福的心。 这就是注入妮妞体内的世界之力;否定终章的露鲁塔之力;误导露鲁塔的灾祸之力;令露鲁塔重新站起的希望之力。 不在乐园,只存在于这世界的力量。 这不可思议的力量——称之为爱。 毁灭意志粉碎,奥伦托拉奠定的毁灭不断遭到否定。 「你们看!」 路易克大叫一声,他正在邦特拉图书馆里救助伙伴。 但就算他没叫这一声,所有人也会马上知道。因为停下动作一直不动的终章猛兽群渐渐消失了。 黑色大军宛如一阵幻影般渐渐稀 薄,一只接一只地不断消灭。 武装司书发出阵阵欢呼声,连倒在地上的人都站了起来。 邦伯摇晃着巨大的身躯来回奔跑,尤奇佐纳则像是紧绷的神经断掉般失去意识。在这当中,唯有马特阿拉斯特一人没有离开米蕾波可身旁。 「……结束了吗?米蕾波。」 米蕾波可微微张开眼睛,呻吟一声,头发逐渐从堇色恢复成原本的金色。 「……结束了。不过……」 「不过?」 米蕾波可双手按着眼睛,脸上浮出悲痛之色。 「不过……」 留在假想内脏里的沃肯也见证了结束的那一刻,不论是剩下的终章猛兽,还是包围他的诀别树林城,全都消失不见了。 「赢了……哈缪丝。我们赢了。」 沃肯开口这么说,同时,假想内脏也天摇地动了起来。 一看背后,沙漠也产生了异变,四处都开了一个大洞,沙子则不断流入洞里。简直就像是整个地底崩塌陷落,而所有一切都被吸入黑暗当中。 不知何时,摩卡尼亚已来到身旁。 「……毁灭之刻,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摩卡尼亚喃喃自语,沃肯心中也想着同样的事——假想内脏本身正要崩溃瓦解。 「但……」 摩卡尼亚将目光瞥向剧院中央,轻声地说: 「他……会怎样?」 露鲁塔还站在那里。 「妮妞……」 克里欧的小刀离开了露鲁塔的手,失去堇色光芒的小刀掉落在剧院舞台上,不断滚落到某处去。小刀彷佛想说自己是两人的第三者似地消失在远方。 「……妮妞。」 笼罩两人的堇色光芒缓缓消失了,只留下不断龟裂的石像,以及露鲁塔。 「求求妳……」 露鲁塔喃喃自语,细碎的破片不断从妮妞身上散去。 「妳一定、要幸福,妳一定要、再次、回到、我身边……」 他的眼里没有映出其它事物,不论是终章猛兽的消灭。还是假想内脏的崩坏。他眼里除了妮妞以外,什么都容不下。 为了她,露鲁塔走到了这一步;就只为了她,露鲁塔走到了这一步。做得到的事全都做过了,连不可能办得到的事都办到了。 ——所以,请妳不要就这样子消失,不要让我只看到结局。 露鲁塔拥抱着妮妞。他极尽温柔地轻拥着妮妞,以免她的身体崩塌、以免她的身体毁坏。 石像——碎裂了。 如此一来便结束了,无力感和丧失感允斥在妮妞心中。 不可以,真是不敢置信!但就算心里这么想,她还是无法阻止崩坏。 为什么我会败给他?就算她努力思考,还是得不出答案。 此时,妮妞听到了某人的声音。 「……因为妳知道了,比幸福更重要的事物。」 谁?妮妞思考。这声音确实很耳熟,但她想不起来。 「……不是乐园也没关系,不幸福也无所谓。不论有多么悲伤,只要怀有一股意念就能跨越过去;就能够怀着那股意念活下去。 ……因为妳知道了那股意念的存在。」 是谁在说话?妮妞专心聆听心中的声音。 「……所以,他们才能够奋斗下去、取得胜利。不论是克里欧、哈缪丝、伽克莉,还是露鲁塔,大家都是怀着这股意念才挺身而出。我也该走了,虽然这样子对妳很抱歉。」 此时妮妞发现对她说话的声音真正面目了,那是妮妞她自己。 同时她也察觉到了,现在的自己并不是妮妞,是未来管理者奥伦托拉。 「……要是没有出生在这世上就好了。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就和你合为一体了。 ……可是,我已经不这么觉得了。」 原本合而为一的妮妞与奥伦托拉分离开来。失去了妮妞,奥伦托拉便无法行使能力。 请等一下,妮妞!妳为何要走?妳要去哪里? 妮妞转身面对和自己说话的奥伦托拉。 「……那孩子在哭,和一千九百二十七年前那一天一样在哭。 ……只要那孩子在哭,我就非去不可。」 妮妞一笑,向奥伦托拉告别。 「……光是为了这件事,我就可以庆幸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 妮妞和未来管理者奥伦托拉,一分为二。 石像粉碎四散后,露鲁塔在怀里感觉到一股暖流,是她那柔软、纤细的触感。 「……呜、呜呜!」 露鲁塔说不出话来,泪水令他看不见眼前事物,但他感觉得到怀里的妮妞。 「……让你久等了。」 妮妞将手环绕至露鲁塔背后。露鲁塔则泪流满面地摇了摇头——妳不用在意。在稍纵即逝的一瞬间,露鲁塔以无声之声说出这句话。 「妮妞,对不起,我把妳……把妳……」 他泣不成声。露鲁塔曾因阿葛克司之水失去记忆、长久以来饱受煎熬,彼此相互残杀了两次……他想要为许许多多的事道歉,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要紧,全都过去了。」 短短两句话,两人便已原谅彼此、互相体谅。不论是那诸多的过错、赌上世界命运的两次死斗,还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漫长岁月。都因为这两句话而云淡风轻了。所谓「打从心底相爱」,相信就是指这么一回事吧。 接着,没有任何话语。两人只是温柔地、彷佛很怕伤害到对方似地一直站在原地,相拥在一起。因为不管是什么话,一旦说出口,都会变成是在欺骗对方。 假想内脏的沙漠开始晃动,天空失色,逐渐暗了下来。 露鲁塔世界的终结之刻来临了。 剩下的两名武装司书——沃肯和摩卡尼亚同时将手掌贴在胸前。两人在沉默当中表达了敬意与祝福,就算无法了解所有状况,他们也明白此时此刻是多么的美好。 不论过程如何,不论露鲁塔一路以来的所作所为如何,两人都认为唯有此时此刻,是应当要予以赞扬的。 假想内脏不断崩解,两人的身影也逐渐崩落至虚无当中。 邦持拉图书馆里,终章猛兽消失无踪,落泪天球烟消云散,黑云也被风吹散现出一片晴空万里。浮在半空中的露鲁塔形影,也终于要崩坏了。石头身体分崩离析,静静地纷飞落下。 刚刚还在高声欢呼的众武装司书脸上,突然不见欢喜的神情。他们以严肃的模样注视着不断崩坏的露鲁塔形影。 武装司书们亲身体会到,纵使露鲁塔是个敌人、是个邪恶的存在,他仍旧是一个这世上不会再出现第二次的巨大存在。此时此刻,是一个人即使活上千年之久,也无法见证的伟大瞬间。 「再见了,露鲁塔。还有,妮妞。」 马特阿拉斯特喃喃自语。此时,他忽然发现夕阳不知何时已遍照大地,缓缓落下的露鲁塔身体,微微地染上了一层昏红。 武装司书们听到了某人的声音。不,这是声音吗?那是不带空气振动的传达,没有用声带也没有用乐器的旋律。虽然从未听过,但这确实是一首歌。 「……她在唱歌。」 尤莉轻声说出这句话。所有人以这句话为终不再开口,她的歌声令所有人听得入神。 不断崩坏的假想内脏中央,有两个人位于剧院之中。这是露鲁塔亲手为不知何时何日才会醒来的妮妞建造的剧院。 相拥在一起的两人离开对方的身体,在舞台上坐了下来。他们依偎在一起,手与手轻碰在一块儿, 肩并着肩相互扶持。 妮妞在唱歌,露鲁塔则闭上双眼,侧耳倾听。 那是安详之歌,但,不是她过去的歌。 妮妞肯定了一切,不论是悲伤或是痛苦,她全都接纳了下来,并肯定了活着的一切。 过去,她曾经期盼过,想要唱一首全新的歌,想要献给世界上的人们一首全新的歌;想要以自己的歌,让世界上的人们获得幸福。这个愿望如今终于达成了,一千九百二十七年的岁月,以及露鲁塔所带来的世界之力,让她唱出了一首全新的歌。 假想内脏持续崩坏,沙子纷纷坠落至虚无当中,天空也失去颜色,留下来的只有一间剧院。 逐渐消逝的两人并没有依依不舍。这究竟是因为他们已活得太久?还是因为在成功相会的此时此刻,已不需其它事物了? 剧院以及两人,都渐渐消失在虚无当中。妮妞的歌声直到她完全消失之前,都不断萦绕在所有人心中。 露鲁塔=库沙库纳消灭了,邦特拉图书馆又再次笼罩在奇异的沉默当中。 冬天的傍晚微风和徐,昏红的夕阳仿佛没发牛过任何事般,倾洒在武装司书和邦特拉图书馆之上。所有人全都不发一语,注视着露鲁塔消失后的巨针之上。 东方的太空染上一层青蓝色,微微可以望见繁星。至今不知跑哪去的候鸟,划过天际鸣叫了一声。 一九二七年一月十二日。 夕阳与群星,为邦特拉图书馆最漫长的一日画上了句点。 断章 于图书馆消失后的遗址 一九三七年。 米蕾波可=凡蒂儿正值三十一岁,自露鲁塔=库沙库纳的最终之日算起,已过了十年岁月。 「……这里也变冷清了呢,以前的事就像场梦一样。」 米蕾波可从窗户望着晚间的街道自言自语。 她位于邦特拉过去神岛屿的中央部位,如今这里被称为邦特拉图书馆遗迹地。 十年前,威容显赫的图书馆耸立于此地俯瞰着馆下街,包围图书馆的,则是罗列在四周大大小小、各式各样政府机构,成了观光胜地的美丽庭园遍及大地,细心照料的林荫群木令来者赏心悦目。而这些,全都被邦伯的鲸鱼及艾恩立凯的雷击摧毁,不会有重现第二次的机会, 大部分的图书馆遗迹地,都成了冷清的空地。 取而代之盖在上头的,是几栋平凡又杀风景的混凝土大楼,以及一栋上面写着「封印迷宫入口」的小型建筑物而已。米蕾波可就在其中一栋大楼里。 装设在大门的广告牌上,写着「历史保护局总部」这几个朴实的字。 以十年前那一日为最终之日,邦特拉图书馆从这世上消失了。 战后,武装司书隐匿至今的所有事实全被揭露出来。 隐藏露鲁塔、创造出神溺数团、带给世界诸多灾祸……这些责任,非得由武装司书们肩负不可。 由谁?如何负责?诸如此类的议论再三争论不休。 以露鲁塔为首的相关人员,几乎都不在这世上了。 若要还活着的某人负起责任,未免太过沉重了。再怎么说,这都是这个世界创始以来两千年份的责任,不可能有人能够背负起来。 议论当中也出现了「将武装司书全数处死」的意见,毕竟苍渊咒病大乱所造成的创伤尚未痊愈,知道真相的人们愤怒异常。 也出现了「不应追咎,让一切照旧」的意见,不管武装司书所作所为如何,他们保护了世界也是事实。 经过长达三年的漫长讨论,以及清浊正反、表里不清的政治交易,人们终于在乱局中得出结论。 那就是——消灭邦特拉图书馆,解散武装司书。 经过了十年光阴,米蕾波可不禁认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武装司书和神溺教团隐瞒的秘密之大,所做的恶行之多,光想到这些,能解散就了事反而令人不可思议。 当中自然也有反对的声浪,毕竟直到那一天来临为止,他们连露鲁塔的存在都不知道,会生气相信也是正常的。马特阿拉斯特向他们每一个人逐一道歉,并放下身段,让所有人都同意解散。 在武装司书解散后仍持续进行的业务,就只剩挖掘出『书』、将『书』收藏至书库加以管理而已。而这业务则归在现代管理厅下新设、名为『历史保护局』该部门的管辖之下。 最后一任代理馆长哈缪丝说过——今天就是邦持拉图书馆最后之日,结果这句话成真了。因为世界虽免去了灭亡,邦特拉图书馆的灭亡却任谁也阻止不了。 武装司书的伙伴中,如今还留在邦特拉过去神岛屿的,就只剩下米蕾波可一人,其它人全都离开,前去追寻新的生活方式了。 他们如今都在做什么呢?米蕾波可也不是完全知道。 尤奇佐纳在那天的战斗中用尽力量,生来的病魔严重侵蚀他的身体,令他再也无法战斗,据说他现在回到了故乡,和尤莉一同过着宁静的疗养生活。 邦伯则以现役身分待在战场上,他潜入现代管理厅,坐上了叫什么国际和平维持军的第一把交椅。 最令人讶异的是,明斯和以前一样,持续在人类进步财团进行活动。财团对人类发展贡献的功绩获得认同,跃升为一个拥有好几位赞助者的大财团。武装司书消灭了,神溺教团却还活着,不得不让人感到历史的讽刺。 凯萨莉萝、玛法、路易克、葛摩、利兹力、黛娜、扬库,他们都各自找到了新的人生;有人舍弃了战斗,也有人寻求新战场,前进道路不尽相同。 艾恩立凯=毕斯海尔不知何时消声匿迹了,如今依旧下落不明。 最后,只有米蕾波可遗留在邦特拉过去神岛屿,她如今的头衔,是现代管理厅旗下历史保护局的理事长。 管理世界矿山,并在挖掘出『书』后将之收纳到书库进行保管,该项业务的总负责人就是米蕾波可。 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就像是邦特拉图书馆代理馆长的接替者。 可是,只有一名男子的罪行没有被原谅。 就算其它人都获得原谅,恐怕也只有他不会被原谅吧?米蕾波可也是这么认为的。对沃肯见死不救、陷害奥莉薇亚、欺骗武装司书众人,在暗地进行各种非法活动的马特阿拉斯特=巴洛力,就只有他一直到最后都没有获得原谅。 马特阿拉司特完全没有为自己辩护,别说辩护了,他硬要一个人承担起所有责任。他用尽一切手段不让其它伙伴背负任何罪行,然后将自己判处死刑;为了庇护尤奇佐纳、明斯、佛特纳他们,他甚至造假自白。 他以自己的生命守护了伙伴。 马特阿拉斯特遭到处刑的那一天,至今依旧鲜明地刻划在米蕾波可脑中。当时,米蕾波可和伙伴一同冲到各军精锐所包围的处刑场,马特阿拉斯特虽然表现得恰然自得,不过看得出脸上带有明显的疲惫之色。 泫然欲泣的米蕾波可向马特阿拉斯特递出了烟斗,说:「我不会再说拙烟对身体不好了,请你尽情地抽吧。」 「感谢,我可是禁烟了好一阵子啊。」 说完这句话,马特阿拉斯特就照着他平常的调调,好好享受了吞吐之乐。 明明再过几分钟就要死了,他却问米蕾波可大家现在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听到凯萨莉萝结婚了,他敲了一下手掌显得很高兴;听到路易克和奥莉薇亚正在交往,他目瞪口呆、震惊不已;听到利兹力整天不事生产游手好闲,他苦笑了一句「真拿这小子没办法」。 讲完大家的事情后,接着是电影和音乐,以及好吃的餐厅与美酒,他们因为这些没营养的话题畅谈了起来。米蕾波可带来的烟草一点完,他随即笑着走向断头台。 米蕾波可不顾颜面地哽咽起来,其它伙伴也全都低下了头。 不过,当中出了一点问题。 所以这位马特阿拉斯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这里是历史保护局总部最上层,米蕾波可坐在理事长室的座椅上愁眉苦脸。 「……久违了,马特阿拉斯特,真没想到我们还会再度见面。」 米蕾波可差点用上敬称,但她在前一刻吞了回去。现在没有必要对他使用敬称,因为他是逃亡中的死刑犯;而如今的米蕾波可,是历史保护局的理事长。 「一阵子没见,妳倒是成长了不少,变得很有威严感喔。」 马特阿拉斯特笑着回答,明明已经年过四十,看起来却和以前几乎没两样,他改变的地方,似乎只有脸上多了一些小皱纹。 「我只是来看看人,妳不用在意,不需要端茶出来喔。」 就在马特阿拉斯特要将烟草塞入烟斗的瞬间,米蕾波可含怒对他说: 「这里禁烟,我最讨厌烟草的味道了。」 「失礼了。」 马特阿拉斯特说完,随即笑着将烟斗收回口袋。 他在前往断头台的途中,理所当然似地解开了手铐,并在转眼间就逃去无踪。前来送行的前武装司书众人全都大发雷霆,当场将自己的任务改为抹杀马特阿拉斯特的部队。 但说到底,只要马特阿拉斯特认真逃跑,就连哈缪丝或伊蕾伊雅都逮不到他。就算邦伯能取胜,大概也会让一整个 城镇消失吧。尤奇佐纳失去了战斗能力,艾恩立凯行踪不明,所以世上连能与他抗衡的人都不存在。 就这样,他现在依旧在逃亡中。 「我问一件事……你是怎么逃亡的?明明在世界各地都遭到通缉,为什么还能够若无其事地来到这里?」 「这还用说?当然做了很多坏事啰。」 马特阿拉斯特笑了起来。没错,他拥有莫大的私藏财产,在世界各地都有私人军队和手下;再加卜他本人拥有压倒性的战斗力,所以可以想见他的生活根本和「逃亡」二字扯不上边吧。 「如果是来看人的,那应该没事了吧,滚回去。」 「真冷淡啊,我们有很多事可以聊吧?」 「什么事?」 「……该怎么说呢。」 马特阿拉斯特俯瞰窗外,眼前是邦特拉过去神岛屿冷清的光景。 「妳说,那一天救了世界的到底是谁呢?」 米蕾波可告诉自己不要再生气,他正准备谈些严肃的事情。两人的交情之深,足够传递出这样的讯息。 「要追根究底的话,应该是露鲁塔吧。虽然这都是他害的,不过也多亏了他。」 米蕾波可对露鲁塔感到相当复杂,她感谢他拯救了世界,也愤怒他杀了哈缪丝及众伙伴;既替他能够幸福感到高兴,又有一种好像让他达成心愿后就跑了的不甘。 「真谦虚呢,妳何不说是妳自己?可没有人会说三道四喔。」 「……那是伽克莉=可可多的力量,不是我。」 「不,那也是妳的力量。」 「是吗……我怎才不觉得是这样。」 米蕾波可眉头一皱。 「的确,不是只有露鲁塔,也不是只有妳,还有哈缪丝和伽克莉。要是没这两人,就不会有胜利了。」 「说起来还真不可思议呢,她们两人本来都是为了杀死露鲁塔才诞生的。」 「再加上武装司书的所有人都全力投入奋战。不管是死去的武装司书还是活着的武装司书,大家都很努力了,我也自认有尽到自己所能。」 米蕾波可很真诚地点了头,要是没有他,自己早就死了。 「不过啊,话虽然这么说,但要说是武装司书拯救了世界,倒也不尽如此。」 「是啊,还有克里欧=东尼斯,没有他露鲁塔就没办法振作起来了。」 「……对,他也一样。不过不只是这样。」 米蕾波可心想:接下来才是止题吧。 「克里欧抵达那里之前,和多少人有过接触呢?」 ……原本是人类爆弹的他,遇到了令他取回人心的丝柔,以及将他的『书』送到露鲁塔手卜的拉斯哥尔,还有……嗯……」 「对,一开始是丝柔,接下来是拉斯哥尔,但不只有这样。 克里欧他有同伴,是在他还是人类爆弹的时候,一位名叫休耶的少年,以及一名叫雷利亚的男子。没有他们的话,克单欧早就以一颗普通人类爆弹的身分而死,并不会取回人心。雷利亚又跟艾恩立凯有关,不过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知道他有同伴,不过名字倒是头一次听到。」 米蕾波可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在不知不觉间恢复成以前的恭敬语气了。 「当然和哈缪也有关联。我和妳虽然是间接性的,但也有关联。再加上一位叫伊雅=米拉的女性,跟一名叫卡特赫洛的青年。这部分相信妳也完全不晓得对吧。」 「是的。」 为什么你会这么清楚克里欧的事?米蕾波可心中虽有此疑问,但并没有问出口。 「要是没有他们,要是没有和他们相遇,克里欧就没办法到达那里。所以我觉得,他应该也是拯救世界的其中一人;若帮了露鲁塔的克里欧是拯救世界的一分子,那帮助克里欧的其它人也是拯救世界的一分子。」 「……或许是这样没错。」 「若雷利亚是拯救世界的其中一人,那帮助他的人应该也是拯救世界的其中一人。然后他应该也有受到某人的帮助才对,家人、友人、恋人、同伴,我认为这些人也是拯救世界的其中一人。」 「……换种角度来看的话,或许是这样没错……」 米蕾波可皱起眉头,她总觉得这好像是种歪理。 「妳可能无法接受,不过我是这么觉得。 克里欧一个人就跟那么多人有关联了,更何况是妳、哈缪、伽克莉,都以各式各样的形式与许多人有所关联;而这所有人,应该都是拯救世界的一分子吧。 认真地想一想,世界上的所有人无一不是救世主?」 「……」 「某个地方的某个人,内心稍稍变得温柔,而稍微帮助了某人。某个人喜欢上某人,某个人保护了某人。这些事辗转再辗转地拯救了世界。 我想,那一天世界会得救,应该就是这样子来的吧?」 马持阿拉斯特语毕不语,米蕾波可也一阵沉默。 「我啊,在当武装司书时,破坏了很多『书』,这是为了守护邦特拉图书馆的秘密。」 「直到露鲁塔死去、图书馆消失后,我才发现到,我一路以来破坏的『书』,会不会每一本都是救世主?所以我不禁觉得,不将世界救世主的『书』留在这世上,那算什么武装司书? 所以,我决定将他们的片段留传在后世。」 「怎么留?」 「比方说,雷利亚的『书』已经不在这世上,因为它已经毁在卡酋亚的手上。 不过,只要去找出认识雷利亚的人,问他们雷利亚的事,向他们打听雷利亚出生的地方,或是打听死去的地方,就能够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过了什么样的人生。虽然没办法留下『书』本身,不过却可以留下雷利亚这个人曾活在这世上的证明。」 米蕾波可此时才察觉到,马特阿拉斯特并不是因为爱惜生命才逃走的。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你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件事才……? 你逃脱之后,一直都在做这件事吗?」 「要留下某一个人的片段,可比预料中的还要辛苦啊。不过我不能发牢骚,毕竟这是我非做不可的事。」 米蕾波可在心底埋怨:你早点告诉我不就好了。但她似乎可以理解原因,因为他这个人虽然很擅长说谎,却很不擅长说实话。 马特阿拉斯特一直注视着夜景,不把脸朝向米蕾波可。 「虽然不清楚会是在几十年后,不过,我还会再过来这里的。 不是活着过来,而是变成『书』,到时候,我会把许多人活着的证明,都刻印在灵魂之中,所以米蕾波,在那之前,妳能不能帮我守住这里? 『书』是很棒的东西喔。正因为它离我们太近,所以常常会被遗忘。书可以比任何语言、任何文章都还要充分、正确地留下一个人曾经活着的证明。武装司书虽然已经不存在了,但我希望永远留下『书』。」 用不着你说——米蕾波可如此心想并点了点头。虽然马特阿拉斯特没有看着米蕾波可,但相信她那份心意已经传过去了吧。 「我是想说……只要先聊聊这些话。妳人概就会等一阵子才按下紧急通报器。」 马特阿拉斯特的语气从严肃的气氛为之一变,开起了玩笑。 「我不会那么简单就按下去的。」 米蕾波可的桌上,基本上还是有装警报器,只要按下这个按钮,警备员大概就会从楼下冲上来吧。 「这样好吗?我可是逃亡中的死刑犯耶,妳现在也有自己的立场要维护吧?」 「……为什么要那么乖僻呢?你这么一讲, 我不就非得按下去不可了。」 米蕾波可手伸向警报器,在指尖轻碰到按钮的瞬间,她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正考虑要按下去时,马特阿拉斯特突然话锋一转。 「对了,听说妳订婚了嘛,恭喜啊~~」 「为什么你会知道!」 米蕾波可发自内心惊愕不已,因为她连戒指都还没交换,也都还没告诉双方的亲人。 「是我不认识的人对吧,听说是和武装司书没关的普通人?改天记得要介绍一下啊。」 「……死也不要。」 「等一下我会告诉妳连络地址,结婚典礼会请我来吧?」 「谁要通知你这种人。」 「真冷淡啊,我跟妳都这种交情了!」 米蕾波可脸色一僵,心想「谁在跟你讲什么交情」,马特阿拉斯特则抖着肩膀笑了出来。 「真让人觉得寂寞啊,这是最后一次捉弄妳了。」 米蕾波可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好,只好默不作声。 「随着时光流逝,人只会不断累积寂寞……最近,我常常想起哈缪。」 「马特阿拉斯特先生……」 米蕾波可为之语塞,因为她蓦然从马特阿拉斯特的侧脸,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她告诉自己这一定是错觉,并在心中消去了这个想法。 「好,事情也说完了,我差不多该走了。」 「……那么,我要按啰。」 「别担心,我没事的。」 马特阿拉斯特笑着说道,刚才隐约涌现的死亡气息已经消失了。 「我才没有在担心你。」 手指按下了按钮,在警简声响起的同时,马特阿拉斯特从窗户跳了出去。 米蕾波可走近南前,望着马特阿抗斯特逐渐远去的背影。 「反正就算我没叫你,你还是会自己过来吧?毕竟你是既率性随便,又恣意妄为的马特阿拉斯特先生呀。」 米蕾波可对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这句话莫名地空虚。 「……我说的没错吧?马持阿拉斯特先生。」 警卫从楼下冲了上来,米蕾波可听着他们的脚步声,同时望着隐约浮现于黑暗中的马特阿拉斯特身影。 露鲁塔的『书』在战斗结束后的图书馆遗迹地被挖掘出来,并且保管在书库里。记录了数万人份人生的这本『书』,巨大到由两个普通人根本抬不起来。 为了阅读露鲁塔的『书』,一天之内就有数千人造访了这间历史保护局。露鲁塔的『书』究竟会带给他们什么影响?知道了世界真相的人们究竟会怎么想? 有的人知道了爱的美好;有的人阐述了爱的愚蠢;有的人再次确认了世界的美好;有的人则哀叹世界应当灭亡。 露鲁塔的『书』带给了人们某些影响,而这影响将不断引导人们走向新的故事。露鲁塔的灵魂得到了传承,又再次编织出新的故事。 这故事没有终章。 人们往后仍会欢笑、哭泣、争执、相爱,得到又失去,并将各自的故事不断刻划至灵魂之中。 在这个既非乐园,也非地狱的世界上活下去。 后记 大家好。 在此为各位献上『战斗司书』系列最终卷「战斗司书与世界之力」。这个漫长的故事终于来到最后一集了,就连小弟山形都不免有些感伤,有种一路走来发生了很多事的感慨。 真没想到会写了这么久,真没想到会漫画化,真没想到会动画化。回想起来,真是点滴在心头。 过程真的很辛苦。因为投稿没被采用而大哭,想不出灵感成天苦恼,骑着脚踏车跑去咖啡厅或深夜餐厅转换心情寻找发感,度过了好一段像这样的日子。 不过无论是哪件事,只要熬过去了,都会有种每天都很幸福的感觉。 总觉得这后记越写越像要引退的文章……我还是会继续当小说家的,毕竟想写的东西还堆积如山。 虽然只有一次,不过敝人也参观了司书动画的收录现场。 一到录音室,责任编辑t先生就命令敝人去跟各位声优问好,虽然我一直部很害羞不肯露面,不过这回还是向各位声优打了招呼。 只不过基木上,我是个面对大场面没办法好好说话的人。 果不其然,一整个语无伦次。 看到各位声优愣在那里,我就慌慌张张地逃了出去,之后则是缩在录音室的小角落抖个不停。 接着正式开始录音,听到自己写的台词被人念了出来,真的是相当不好意思,我整张脸红到不行,不知为何还有点发烧。 休息时,我站在洗手间,用冷水洗着脸,结果竞然开始头昏眼花,甚至感到心悸和呼吸困难。 不知道是不是看不下去了,饰演哈缪丝的朴小姐有过来跟我攀谈,不过因为我六神无主,所以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我好像还有跟其它人讲过话,不过也一样一点印象都没有。 收录结束后,我在附近的咖啡厅发了一小时左右的呆。 动画化对我来说实在太震惊了。 然后是宣传时间。小弟有写了一些新的故事,当成动画『战斗司书 theboolofbantorra』的蓝光dvd初回特典。主要是至今一自没机会着墨,以武装司书众人日常生活为焦点的短篇集,内容写了一些像是米蕾波可不为人知的兴趣,或是沃肯的爱情故事这一类的小秘辛。顺带一提,第一集是哈缪丝假日都如何打发时间。 如果有兴趣的话,还请各位多多捧场。 最后是谢词。 『战斗司书』系列是小弟在许多人的帮助照顾下才完成的作品。插画家前嶋重机老师,绘制漫画版的筱原九老师,真的非常感谢您们。美工统筹松本みゆき小姐,以及设计师百足屋ユウコ小姐,承蒙两位照顾了。动画制作群的各位,今后也请您们多多指教帮忙。责任编辑t氏和编辑部的各位相关人员,抱歉造成您们的困扰,家人和各位友人,你们也是任谁都无法取代的心灵支柱。 希望各位读者大人今后也能继续支持、陪伴敝人。 让我们在下一部作品中相会吧。 山形石雄 大家好。 在此为各位献上『战斗司书』系列最终卷「战斗司书与世界之力」。这个漫长的故事终于来到最后一集了,就连小弟山形都不免有些感伤,有种一路走来发生了很多事的感慨。 真没想到会写了这么久,真没想到会漫画化,真没想到会动画化。回想起来,真是点滴在心头。 过程真的很辛苦。因为投稿没被采用而大哭,想不出灵感成天苦恼,骑着脚踏车跑去咖啡厅或深夜餐厅转换心情寻找发感,度过了好一段像这样的日子。 不过无论是哪件事,只要熬过去了,都会有种每天都很幸福的感觉。 总觉得这后记越写越像要引退的文章……我还是会继续当小说家的,毕竟想写的东西还堆积如山。 虽然只有一次,不过敝人也参观了司书动画的收录现场。 一到录音室,责任编辑t先生就命令敝人去跟各位声优问好,虽然我一直部很害羞不肯露面,不过这回还是向各位声优打了招呼。 只不过基木上,我是个面对大场面没办法好好说话的人。 果不其然,一整个语无伦次。 看到各位声优愣在那里,我就慌慌张张地逃了出去,之后则是缩在录音室的小角落抖个不停。 接着正式开始录音,听到自己写的台词被人念了出来,真的是相当不好意思,我整张脸红到不行,不知为何还有点发烧。 休息时,我站在洗手间,用冷水洗着脸,结果竞然开始头昏眼花,甚至感到心悸和呼吸困难。 不知道是不是看不下去了,饰演哈缪丝的朴小姐有过来跟我攀谈,不过因为我六神无主,所以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我好像还有跟其它人讲过话,不过也一样一点印象都没有。 收录结束后,我在附近的咖啡厅发了一小时左右的呆。 动画化对我来说实在太震惊了。 然后是宣传时间。小弟有写了一些新的故事,当成动画『战斗司书 theboolofbantorra』的蓝光dvd初回特典。主要是至今一自没机会着墨,以武装司书众人日常生活为焦点的短篇集,内容写了一些像是米蕾波可不为人知的兴趣,或是沃肯的爱情故事这一类的小秘辛。顺带一提,第一集是哈缪丝假日都如何打发时间。 如果有兴趣的话,还请各位多多捧场。 最后是谢词。 『战斗司书』系列是小弟在许多人的帮助照顾下才完成的作品。插画家前嶋重机老师,绘制漫画版的筱原九老师,真的非常感谢您们。美工统筹松本みゆき小姐,以及设计师百足屋ユウコ小姐,承蒙两位照顾了。动画制作群的各位,今后也请您们多多指教帮忙。责任编辑t氏和编辑部的各位相关人员,抱歉造成您们的困扰,家人和各位友人,你们也是任谁都无法取代的心灵支柱。 希望各位读者大人今后也能继续支持、陪伴敝人。 让我们在下一部作品中相会吧。 山形石雄 大家好。 在此为各位献上『战斗司书』系列最终卷「战斗司书与世界之力」。这个漫长的故事终于来到最后一集了,就连小弟山形都不免有些感伤,有种一路走来发生了很多事的感慨。 真没想到会写了这么久,真没想到会漫画化,真没想到会动画化。回想起来,真是点滴在心头。 过程真的很辛苦。因为投稿没被采用而大哭,想不出灵感成天苦恼,骑着脚踏车跑去咖啡厅或深夜餐厅转换心情寻找发感,度过了好一段像这样的日子。 不过无论是哪件事,只要熬过去了,都会有种每天都很幸福的感觉。 总觉得这后记越写越像要引退的文章……我还是会继续当小说家的,毕竟想写的东西还堆积如山。 虽然只有一次,不过敝人也参观了司书动画的收录现场。 一到录音室,责任编辑t先生就命令敝人去跟各位声优问好,虽然我一直部很害羞不肯露面,不过这回还是向各位声优打了招呼。 只不过基木上,我是个面对大场面没办法好好说话的人。 果不其然,一整个语无伦次。 看到各位声优愣在那里,我就慌慌张张地逃了出去,之后则是缩在录音室的小角落抖个不停。 接着正式开始录音,听到自己写的台词被人念了出来,真的是相当不好意思,我整张脸红到不行,不知为何还有点发烧。 休息时,我站在洗手间,用冷水洗着脸,结果竞然开始头昏眼花,甚至感到心悸和呼吸困难。 不知道是不是看不下去了,饰演哈缪丝的朴小姐有过来跟我攀谈,不过因为我六神无主,所以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我好像还有跟其它人讲过话,不过也一样一点印象都没有。 收录结束后,我在附近的咖啡厅发了一小时左右的呆。 动画化对我来说实在太震惊了。 然后是宣传时间。小弟有写了一些新的故事,当成动画『战斗司书 theboolofbantorra』的蓝光dvd初回特典。主要是至今一自没机会着墨,以武装司书众人日常生活为焦点的短篇集,内容写了一些像是米蕾波可不为人知的兴趣,或是沃肯的爱情故事这一类的小秘辛。顺带一提,第一集是哈缪丝假日都如何打发时间。 如果有兴趣的话,还请各位多多捧场。 最后是谢词。 『战斗司书』系列是小弟在许多人的帮助照顾下才完成的作品。插画家前嶋重机老师,绘制漫画版的筱原九老师,真的非常感谢您们。美工统筹松本みゆき小姐,以及设计师百足屋ユウコ小姐,承蒙两位照顾了。动画制作群的各位,今后也请您们多多指教帮忙。责任编辑t氏和编辑部的各位相关人员,抱歉造成您们的困扰,家人和各位友人,你们也是任谁都无法取代的心灵支柱。 希望各位读者大人今后也能继续支持、陪伴敝人。 让我们在下一部作品中相会吧。 山形石雄 大家好。 在此为各位献上『战斗司书』系列最终卷「战斗司书与世界之力」。这个漫长的故事终于来到最后一集了,就连小弟山形都不免有些感伤,有种一路走来发生了很多事的感慨。 真没想到会写了这么久,真没想到会漫画化,真没想到会动画化。回想起来,真是点滴在心头。 过程真的很辛苦。因为投稿没被采用而大哭,想不出灵感成天苦恼,骑着脚踏车跑去咖啡厅或深夜餐厅转换心情寻找发感,度过了好一段像这样的日子。 不过无论是哪件事,只要熬过去了,都会有种每天都很幸福的感觉。 总觉得这后记越写越像要引退的文章……我还是会继续当小说家的,毕竟想写的东西还堆积如山。 虽然只有一次,不过敝人也参观了司书动画的收录现场。 一到录音室,责任编辑t先生就命令敝人去跟各位声优问好,虽然我一直部很害羞不肯露面,不过这回还是向各位声优打了招呼。 只不过基木上,我是个面对大场面没办法好好说话的人。 果不其然,一整个语无伦次。 看到各位声优愣在那里,我就慌慌张张地逃了出去,之后则是缩在录音室的小角落抖个不停。 接着正式开始录音,听到自己写的台词被人念了出来,真的是相当不好意思,我整张脸红到不行,不知为何还有点发烧。 休息时,我站在洗手间,用冷水洗着脸,结果竞然开始头昏眼花,甚至感到心悸和呼吸困难。 不知道是不是看不下去了,饰演哈缪丝的朴小姐有过来跟我攀谈,不过因为我六神无主,所以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我好像还有跟其它人讲过话,不过也一样一点印象都没有。 收录结束后,我在附近的咖啡厅发了一小时左右的呆。 动画化对我来说实在太震惊了。 然后是宣传时间。小弟有写了一些新的故事,当成动画『战斗司书 theboolofbantorra』的蓝光dvd初回特典。主要是至今一自没机会着墨,以武装司书众人日常生活为焦点的短篇集,内容写了一些像是米蕾波可不为人知的兴趣,或是沃肯的爱情故事这一类的小秘辛。顺带一提,第一集是哈缪丝假日都如何打发时间。 如果有兴趣的话,还请各位多多捧场。 最后是谢词。 『战斗司书』系列是小弟在许多人的帮助照顾下才完成的作品。插画家前嶋重机老师,绘制漫画版的筱原九老师,真的非常感谢您们。美工统筹松本みゆき小姐,以及设计师百足屋ユウコ小姐,承蒙两位照顾了。动画制作群的各位,今后也请您们多多指教帮忙。责任编辑t氏和编辑部的各位相关人员,抱歉造成您们的困扰,家人和各位友人,你们也是任谁都无法取代的心灵支柱。 希望各位读者大人今后也能继续支持、陪伴敝人。 让我们在下一部作品中相会吧。 山形石雄 大家好。 在此为各位献上『战斗司书』系列最终卷「战斗司书与世界之力」。这个漫长的故事终于来到最后一集了,就连小弟山形都不免有些感伤,有种一路走来发生了很多事的感慨。 真没想到会写了这么久,真没想到会漫画化,真没想到会动画化。回想起来,真是点滴在心头。 过程真的很辛苦。因为投稿没被采用而大哭,想不出灵感成天苦恼,骑着脚踏车跑去咖啡厅或深夜餐厅转换心情寻找发感,度过了好一段像这样的日子。 不过无论是哪件事,只要熬过去了,都会有种每天都很幸福的感觉。 总觉得这后记越写越像要引退的文章……我还是会继续当小说家的,毕竟想写的东西还堆积如山。 虽然只有一次,不过敝人也参观了司书动画的收录现场。 一到录音室,责任编辑t先生就命令敝人去跟各位声优问好,虽然我一直部很害羞不肯露面,不过这回还是向各位声优打了招呼。 只不过基木上,我是个面对大场面没办法好好说话的人。 果不其然,一整个语无伦次。 看到各位声优愣在那里,我就慌慌张张地逃了出去,之后则是缩在录音室的小角落抖个不停。 接着正式开始录音,听到自己写的台词被人念了出来,真的是相当不好意思,我整张脸红到不行,不知为何还有点发烧。 休息时,我站在洗手间,用冷水洗着脸,结果竞然开始头昏眼花,甚至感到心悸和呼吸困难。 不知道是不是看不下去了,饰演哈缪丝的朴小姐有过来跟我攀谈,不过因为我六神无主,所以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我好像还有跟其它人讲过话,不过也一样一点印象都没有。 收录结束后,我在附近的咖啡厅发了一小时左右的呆。 动画化对我来说实在太震惊了。 然后是宣传时间。小弟有写了一些新的故事,当成动画『战斗司书 theboolofbantorra』的蓝光dvd初回特典。主要是至今一自没机会着墨,以武装司书众人日常生活为焦点的短篇集,内容写了一些像是米蕾波可不为人知的兴趣,或是沃肯的爱情故事这一类的小秘辛。顺带一提,第一集是哈缪丝假日都如何打发时间。 如果有兴趣的话,还请各位多多捧场。 最后是谢词。 『战斗司书』系列是小弟在许多人的帮助照顾下才完成的作品。插画家前嶋重机老师,绘制漫画版的筱原九老师,真的非常感谢您们。美工统筹松本みゆき小姐,以及设计师百足屋ユウコ小姐,承蒙两位照顾了。动画制作群的各位,今后也请您们多多指教帮忙。责任编辑t氏和编辑部的各位相关人员,抱歉造成您们的困扰,家人和各位友人,你们也是任谁都无法取代的心灵支柱。 希望各位读者大人今后也能继续支持、陪伴敝人。 让我们在下一部作品中相会吧。 山形石雄 大家好。 在此为各位献上『战斗司书』系列最终卷「战斗司书与世界之力」。这个漫长的故事终于来到最后一集了,就连小弟山形都不免有些感伤,有种一路走来发生了很多事的感慨。 真没想到会写了这么久,真没想到会漫画化,真没想到会动画化。回想起来,真是点滴在心头。 过程真的很辛苦。因为投稿没被采用而大哭,想不出灵感成天苦恼,骑着脚踏车跑去咖啡厅或深夜餐厅转换心情寻找发感,度过了好一段像这样的日子。 不过无论是哪件事,只要熬过去了,都会有种每天都很幸福的感觉。 总觉得这后记越写越像要引退的文章……我还是会继续当小说家的,毕竟想写的东西还堆积如山。 虽然只有一次,不过敝人也参观了司书动画的收录现场。 一到录音室,责任编辑t先生就命令敝人去跟各位声优问好,虽然我一直部很害羞不肯露面,不过这回还是向各位声优打了招呼。 只不过基木上,我是个面对大场面没办法好好说话的人。 果不其然,一整个语无伦次。 看到各位声优愣在那里,我就慌慌张张地逃了出去,之后则是缩在录音室的小角落抖个不停。 接着正式开始录音,听到自己写的台词被人念了出来,真的是相当不好意思,我整张脸红到不行,不知为何还有点发烧。 休息时,我站在洗手间,用冷水洗着脸,结果竞然开始头昏眼花,甚至感到心悸和呼吸困难。 不知道是不是看不下去了,饰演哈缪丝的朴小姐有过来跟我攀谈,不过因为我六神无主,所以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我好像还有跟其它人讲过话,不过也一样一点印象都没有。 收录结束后,我在附近的咖啡厅发了一小时左右的呆。 动画化对我来说实在太震惊了。 然后是宣传时间。小弟有写了一些新的故事,当成动画『战斗司书 theboolofbantorra』的蓝光dvd初回特典。主要是至今一自没机会着墨,以武装司书众人日常生活为焦点的短篇集,内容写了一些像是米蕾波可不为人知的兴趣,或是沃肯的爱情故事这一类的小秘辛。顺带一提,第一集是哈缪丝假日都如何打发时间。 如果有兴趣的话,还请各位多多捧场。 最后是谢词。 『战斗司书』系列是小弟在许多人的帮助照顾下才完成的作品。插画家前嶋重机老师,绘制漫画版的筱原九老师,真的非常感谢您们。美工统筹松本みゆき小姐,以及设计师百足屋ユウコ小姐,承蒙两位照顾了。动画制作群的各位,今后也请您们多多指教帮忙。责任编辑t氏和编辑部的各位相关人员,抱歉造成您们的困扰,家人和各位友人,你们也是任谁都无法取代的心灵支柱。 希望各位读者大人今后也能继续支持、陪伴敝人。 让我们在下一部作品中相会吧。 山形石雄 大家好。 在此为各位献上『战斗司书』系列最终卷「战斗司书与世界之力」。这个漫长的故事终于来到最后一集了,就连小弟山形都不免有些感伤,有种一路走来发生了很多事的感慨。 真没想到会写了这么久,真没想到会漫画化,真没想到会动画化。回想起来,真是点滴在心头。 过程真的很辛苦。因为投稿没被采用而大哭,想不出灵感成天苦恼,骑着脚踏车跑去咖啡厅或深夜餐厅转换心情寻找发感,度过了好一段像这样的日子。 不过无论是哪件事,只要熬过去了,都会有种每天都很幸福的感觉。 总觉得这后记越写越像要引退的文章……我还是会继续当小说家的,毕竟想写的东西还堆积如山。 虽然只有一次,不过敝人也参观了司书动画的收录现场。 一到录音室,责任编辑t先生就命令敝人去跟各位声优问好,虽然我一直部很害羞不肯露面,不过这回还是向各位声优打了招呼。 只不过基木上,我是个面对大场面没办法好好说话的人。 果不其然,一整个语无伦次。 看到各位声优愣在那里,我就慌慌张张地逃了出去,之后则是缩在录音室的小角落抖个不停。 接着正式开始录音,听到自己写的台词被人念了出来,真的是相当不好意思,我整张脸红到不行,不知为何还有点发烧。 休息时,我站在洗手间,用冷水洗着脸,结果竞然开始头昏眼花,甚至感到心悸和呼吸困难。 不知道是不是看不下去了,饰演哈缪丝的朴小姐有过来跟我攀谈,不过因为我六神无主,所以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我好像还有跟其它人讲过话,不过也一样一点印象都没有。 收录结束后,我在附近的咖啡厅发了一小时左右的呆。 动画化对我来说实在太震惊了。 然后是宣传时间。小弟有写了一些新的故事,当成动画『战斗司书 theboolofbantorra』的蓝光dvd初回特典。主要是至今一自没机会着墨,以武装司书众人日常生活为焦点的短篇集,内容写了一些像是米蕾波可不为人知的兴趣,或是沃肯的爱情故事这一类的小秘辛。顺带一提,第一集是哈缪丝假日都如何打发时间。 如果有兴趣的话,还请各位多多捧场。 最后是谢词。 『战斗司书』系列是小弟在许多人的帮助照顾下才完成的作品。插画家前嶋重机老师,绘制漫画版的筱原九老师,真的非常感谢您们。美工统筹松本みゆき小姐,以及设计师百足屋ユウコ小姐,承蒙两位照顾了。动画制作群的各位,今后也请您们多多指教帮忙。责任编辑t氏和编辑部的各位相关人员,抱歉造成您们的困扰,家人和各位友人,你们也是任谁都无法取代的心灵支柱。 希望各位读者大人今后也能继续支持、陪伴敝人。 让我们在下一部作品中相会吧。 山形石雄 大家好。 在此为各位献上『战斗司书』系列最终卷「战斗司书与世界之力」。这个漫长的故事终于来到最后一集了,就连小弟山形都不免有些感伤,有种一路走来发生了很多事的感慨。 真没想到会写了这么久,真没想到会漫画化,真没想到会动画化。回想起来,真是点滴在心头。 过程真的很辛苦。因为投稿没被采用而大哭,想不出灵感成天苦恼,骑着脚踏车跑去咖啡厅或深夜餐厅转换心情寻找发感,度过了好一段像这样的日子。 不过无论是哪件事,只要熬过去了,都会有种每天都很幸福的感觉。 总觉得这后记越写越像要引退的文章……我还是会继续当小说家的,毕竟想写的东西还堆积如山。 虽然只有一次,不过敝人也参观了司书动画的收录现场。 一到录音室,责任编辑t先生就命令敝人去跟各位声优问好,虽然我一直部很害羞不肯露面,不过这回还是向各位声优打了招呼。 只不过基木上,我是个面对大场面没办法好好说话的人。 果不其然,一整个语无伦次。 看到各位声优愣在那里,我就慌慌张张地逃了出去,之后则是缩在录音室的小角落抖个不停。 接着正式开始录音,听到自己写的台词被人念了出来,真的是相当不好意思,我整张脸红到不行,不知为何还有点发烧。 休息时,我站在洗手间,用冷水洗着脸,结果竞然开始头昏眼花,甚至感到心悸和呼吸困难。 不知道是不是看不下去了,饰演哈缪丝的朴小姐有过来跟我攀谈,不过因为我六神无主,所以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我好像还有跟其它人讲过话,不过也一样一点印象都没有。 收录结束后,我在附近的咖啡厅发了一小时左右的呆。 动画化对我来说实在太震惊了。 然后是宣传时间。小弟有写了一些新的故事,当成动画『战斗司书 theboolofbantorra』的蓝光dvd初回特典。主要是至今一自没机会着墨,以武装司书众人日常生活为焦点的短篇集,内容写了一些像是米蕾波可不为人知的兴趣,或是沃肯的爱情故事这一类的小秘辛。顺带一提,第一集是哈缪丝假日都如何打发时间。 如果有兴趣的话,还请各位多多捧场。 最后是谢词。 『战斗司书』系列是小弟在许多人的帮助照顾下才完成的作品。插画家前嶋重机老师,绘制漫画版的筱原九老师,真的非常感谢您们。美工统筹松本みゆき小姐,以及设计师百足屋ユウコ小姐,承蒙两位照顾了。动画制作群的各位,今后也请您们多多指教帮忙。责任编辑t氏和编辑部的各位相关人员,抱歉造成您们的困扰,家人和各位友人,你们也是任谁都无法取代的心灵支柱。 希望各位读者大人今后也能继续支持、陪伴敝人。 让我们在下一部作品中相会吧。 山形石雄 大家好。 在此为各位献上『战斗司书』系列最终卷「战斗司书与世界之力」。这个漫长的故事终于来到最后一集了,就连小弟山形都不免有些感伤,有种一路走来发生了很多事的感慨。 真没想到会写了这么久,真没想到会漫画化,真没想到会动画化。回想起来,真是点滴在心头。 过程真的很辛苦。因为投稿没被采用而大哭,想不出灵感成天苦恼,骑着脚踏车跑去咖啡厅或深夜餐厅转换心情寻找发感,度过了好一段像这样的日子。 不过无论是哪件事,只要熬过去了,都会有种每天都很幸福的感觉。 总觉得这后记越写越像要引退的文章……我还是会继续当小说家的,毕竟想写的东西还堆积如山。 虽然只有一次,不过敝人也参观了司书动画的收录现场。 一到录音室,责任编辑t先生就命令敝人去跟各位声优问好,虽然我一直部很害羞不肯露面,不过这回还是向各位声优打了招呼。 只不过基木上,我是个面对大场面没办法好好说话的人。 果不其然,一整个语无伦次。 看到各位声优愣在那里,我就慌慌张张地逃了出去,之后则是缩在录音室的小角落抖个不停。 接着正式开始录音,听到自己写的台词被人念了出来,真的是相当不好意思,我整张脸红到不行,不知为何还有点发烧。 休息时,我站在洗手间,用冷水洗着脸,结果竞然开始头昏眼花,甚至感到心悸和呼吸困难。 不知道是不是看不下去了,饰演哈缪丝的朴小姐有过来跟我攀谈,不过因为我六神无主,所以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我好像还有跟其它人讲过话,不过也一样一点印象都没有。 收录结束后,我在附近的咖啡厅发了一小时左右的呆。 动画化对我来说实在太震惊了。 然后是宣传时间。小弟有写了一些新的故事,当成动画『战斗司书 theboolofbantorra』的蓝光dvd初回特典。主要是至今一自没机会着墨,以武装司书众人日常生活为焦点的短篇集,内容写了一些像是米蕾波可不为人知的兴趣,或是沃肯的爱情故事这一类的小秘辛。顺带一提,第一集是哈缪丝假日都如何打发时间。 如果有兴趣的话,还请各位多多捧场。 最后是谢词。 『战斗司书』系列是小弟在许多人的帮助照顾下才完成的作品。插画家前嶋重机老师,绘制漫画版的筱原九老师,真的非常感谢您们。美工统筹松本みゆき小姐,以及设计师百足屋ユウコ小姐,承蒙两位照顾了。动画制作群的各位,今后也请您们多多指教帮忙。责任编辑t氏和编辑部的各位相关人员,抱歉造成您们的困扰,家人和各位友人,你们也是任谁都无法取代的心灵支柱。 希望各位读者大人今后也能继续支持、陪伴敝人。 让我们在下一部作品中相会吧。 山形石雄 祝完结 漫画化、动画化……接着是系列完结!山形老师,恭喜您!也辛苦您了! 能接到战斗司书的插画,小弟前嶋真是幸福。(不过是个拟人……) 沉浸在这个生死交织、描绘人心美丑的凄美爱情故事里的同时, 小弟自认有尽力在不破坏原作气氛的前提下,用图像建构了世界观。 武器方面任由小弟处理虽然很轻松,不过修罗幕飞和舞剑真的不容易啊。 这回碰上虚无发色的石像,真的是费了一番苦心……(毕竟人家是头目……又是虚无角色……) 能够参与这种团体作业,对小弟来说也是种很宝贵的体验。 在最后,我有一件事一直很想说—— 感谢山形老师写出您活着的证明……这个超棒的故事! 希望老师接下来能获得幸福! 前嶋重机 米蕾波可:「话说回来,马特先生完全没上过封面半次对吧?」(一针见血) 马特阿拉斯特:「哈哈哈…」 米蕾波可:「很像马特先生的作风!」 (小弟前嶋最喜欢这两人了!) 意外上过封面的没人奥莉薇亚小姐。真是个坏女人。 奥莉薇亚:「那还用说?」 艾恩立凯:洛萝缇… 真希望他和洛萝缇能获得幸福… 艾恩立凯为何变脸了? 再见了型男~型男是也不错啦… 我最喜欢连这种角色都有的战斗司书了。(卡酋亚) 封面有很高的几率会成为遗照的残忍故事。小弟紧张又刺激地拜读了。 可怜的沃肯!! 每多一集头发就会变长,胸部就会变大……的哈缪姐姐。 哈缪丝:「洛萝缇~~最后就让你做个总结吧~~」 让我伤透脑筋!! 我拿到的角色说明上, 写着披上人皮的野兽啦… 肉食性野兽啦… 不是美人啦… 兔子手缝拼布啦… 真想画一次解开马尾的洛萝缇啊… 洛萝缇:「谢谢大家,也感谢山形老师唷!」 这两人的人设… 要是照着角色说明书,肯定会变成泰拳少女, 所以我索性把她改成南国风舞蹈少女+马尾了…… 不知为何,山形老师的女角很多都穿男装。 漫画化、动画化……接着是系列完结!山形老师,恭喜您!也辛苦您了! 能接到战斗司书的插画,小弟前嶋真是幸福。(不过是个拟人……) 沉浸在这个生死交织、描绘人心美丑的凄美爱情故事里的同时, 小弟自认有尽力在不破坏原作气氛的前提下,用图像建构了世界观。 武器方面任由小弟处理虽然很轻松,不过修罗幕飞和舞剑真的不容易啊。 这回碰上虚无发色的石像,真的是费了一番苦心……(毕竟人家是头目……又是虚无角色……) 能够参与这种团体作业,对小弟来说也是种很宝贵的体验。 在最后,我有一件事一直很想说—— 感谢山形老师写出您活着的证明……这个超棒的故事! 希望老师接下来能获得幸福! 前嶋重机 米蕾波可:「话说回来,马特先生完全没上过封面半次对吧?」(一针见血) 马特阿拉斯特:「哈哈哈…」 米蕾波可:「很像马特先生的作风!」 (小弟前嶋最喜欢这两人了!) 意外上过封面的没人奥莉薇亚小姐。真是个坏女人。 奥莉薇亚:「那还用说?」 艾恩立凯:洛萝缇… 真希望他和洛萝缇能获得幸福… 艾恩立凯为何变脸了? 再见了型男~型男是也不错啦… 我最喜欢连这种角色都有的战斗司书了。(卡酋亚) 封面有很高的几率会成为遗照的残忍故事。小弟紧张又刺激地拜读了。 可怜的沃肯!! 每多一集头发就会变长,胸部就会变大……的哈缪姐姐。 哈缪丝:「洛萝缇~~最后就让你做个总结吧~~」 让我伤透脑筋!! 我拿到的角色说明上, 写着披上人皮的野兽啦… 肉食性野兽啦… 不是美人啦… 兔子手缝拼布啦… 真想画一次解开马尾的洛萝缇啊… 洛萝缇:「谢谢大家,也感谢山形老师唷!」 这两人的人设… 要是照着角色说明书,肯定会变成泰拳少女, 所以我索性把她改成南国风舞蹈少女+马尾了…… 不知为何,山形老师的女角很多都穿男装。 漫画化、动画化……接着是系列完结!山形老师,恭喜您!也辛苦您了! 能接到战斗司书的插画,小弟前嶋真是幸福。(不过是个拟人……) 沉浸在这个生死交织、描绘人心美丑的凄美爱情故事里的同时, 小弟自认有尽力在不破坏原作气氛的前提下,用图像建构了世界观。 武器方面任由小弟处理虽然很轻松,不过修罗幕飞和舞剑真的不容易啊。 这回碰上虚无发色的石像,真的是费了一番苦心……(毕竟人家是头目……又是虚无角色……) 能够参与这种团体作业,对小弟来说也是种很宝贵的体验。 在最后,我有一件事一直很想说—— 感谢山形老师写出您活着的证明……这个超棒的故事! 希望老师接下来能获得幸福! 前嶋重机 米蕾波可:「话说回来,马特先生完全没上过封面半次对吧?」(一针见血) 马特阿拉斯特:「哈哈哈…」 米蕾波可:「很像马特先生的作风!」 (小弟前嶋最喜欢这两人了!) 意外上过封面的没人奥莉薇亚小姐。真是个坏女人。 奥莉薇亚:「那还用说?」 艾恩立凯:洛萝缇… 真希望他和洛萝缇能获得幸福… 艾恩立凯为何变脸了? 再见了型男~型男是也不错啦… 我最喜欢连这种角色都有的战斗司书了。(卡酋亚) 封面有很高的几率会成为遗照的残忍故事。小弟紧张又刺激地拜读了。 可怜的沃肯!! 每多一集头发就会变长,胸部就会变大……的哈缪姐姐。 哈缪丝:「洛萝缇~~最后就让你做个总结吧~~」 让我伤透脑筋!! 我拿到的角色说明上, 写着披上人皮的野兽啦… 肉食性野兽啦… 不是美人啦… 兔子手缝拼布啦… 真想画一次解开马尾的洛萝缇啊… 洛萝缇:「谢谢大家,也感谢山形老师唷!」 这两人的人设… 要是照着角色说明书,肯定会变成泰拳少女, 所以我索性把她改成南国风舞蹈少女+马尾了…… 不知为何,山形老师的女角很多都穿男装。 漫画化、动画化……接着是系列完结!山形老师,恭喜您!也辛苦您了! 能接到战斗司书的插画,小弟前嶋真是幸福。(不过是个拟人……) 沉浸在这个生死交织、描绘人心美丑的凄美爱情故事里的同时, 小弟自认有尽力在不破坏原作气氛的前提下,用图像建构了世界观。 武器方面任由小弟处理虽然很轻松,不过修罗幕飞和舞剑真的不容易啊。 这回碰上虚无发色的石像,真的是费了一番苦心……(毕竟人家是头目……又是虚无角色……) 能够参与这种团体作业,对小弟来说也是种很宝贵的体验。 在最后,我有一件事一直很想说—— 感谢山形老师写出您活着的证明……这个超棒的故事! 希望老师接下来能获得幸福! 前嶋重机 米蕾波可:「话说回来,马特先生完全没上过封面半次对吧?」(一针见血) 马特阿拉斯特:「哈哈哈…」 米蕾波可:「很像马特先生的作风!」 (小弟前嶋最喜欢这两人了!) 意外上过封面的没人奥莉薇亚小姐。真是个坏女人。 奥莉薇亚:「那还用说?」 艾恩立凯:洛萝缇… 真希望他和洛萝缇能获得幸福… 艾恩立凯为何变脸了? 再见了型男~型男是也不错啦… 我最喜欢连这种角色都有的战斗司书了。(卡酋亚) 封面有很高的几率会成为遗照的残忍故事。小弟紧张又刺激地拜读了。 可怜的沃肯!! 每多一集头发就会变长,胸部就会变大……的哈缪姐姐。 哈缪丝:「洛萝缇~~最后就让你做个总结吧~~」 让我伤透脑筋!! 我拿到的角色说明上, 写着披上人皮的野兽啦… 肉食性野兽啦… 不是美人啦… 兔子手缝拼布啦… 真想画一次解开马尾的洛萝缇啊… 洛萝缇:「谢谢大家,也感谢山形老师唷!」 这两人的人设… 要是照着角色说明书,肯定会变成泰拳少女, 所以我索性把她改成南国风舞蹈少女+马尾了…… 不知为何,山形老师的女角很多都穿男装。 漫画化、动画化……接着是系列完结!山形老师,恭喜您!也辛苦您了! 能接到战斗司书的插画,小弟前嶋真是幸福。(不过是个拟人……) 沉浸在这个生死交织、描绘人心美丑的凄美爱情故事里的同时, 小弟自认有尽力在不破坏原作气氛的前提下,用图像建构了世界观。 武器方面任由小弟处理虽然很轻松,不过修罗幕飞和舞剑真的不容易啊。 这回碰上虚无发色的石像,真的是费了一番苦心……(毕竟人家是头目……又是虚无角色……) 能够参与这种团体作业,对小弟来说也是种很宝贵的体验。 在最后,我有一件事一直很想说—— 感谢山形老师写出您活着的证明……这个超棒的故事! 希望老师接下来能获得幸福! 前嶋重机 米蕾波可:「话说回来,马特先生完全没上过封面半次对吧?」(一针见血) 马特阿拉斯特:「哈哈哈…」 米蕾波可:「很像马特先生的作风!」 (小弟前嶋最喜欢这两人了!) 意外上过封面的没人奥莉薇亚小姐。真是个坏女人。 奥莉薇亚:「那还用说?」 艾恩立凯:洛萝缇… 真希望他和洛萝缇能获得幸福… 艾恩立凯为何变脸了? 再见了型男~型男是也不错啦… 我最喜欢连这种角色都有的战斗司书了。(卡酋亚) 封面有很高的几率会成为遗照的残忍故事。小弟紧张又刺激地拜读了。 可怜的沃肯!! 每多一集头发就会变长,胸部就会变大……的哈缪姐姐。 哈缪丝:「洛萝缇~~最后就让你做个总结吧~~」 让我伤透脑筋!! 我拿到的角色说明上, 写着披上人皮的野兽啦… 肉食性野兽啦… 不是美人啦… 兔子手缝拼布啦… 真想画一次解开马尾的洛萝缇啊… 洛萝缇:「谢谢大家,也感谢山形老师唷!」 这两人的人设… 要是照着角色说明书,肯定会变成泰拳少女, 所以我索性把她改成南国风舞蹈少女+马尾了…… 不知为何,山形老师的女角很多都穿男装。 漫画化、动画化……接着是系列完结!山形老师,恭喜您!也辛苦您了! 能接到战斗司书的插画,小弟前嶋真是幸福。(不过是个拟人……) 沉浸在这个生死交织、描绘人心美丑的凄美爱情故事里的同时, 小弟自认有尽力在不破坏原作气氛的前提下,用图像建构了世界观。 武器方面任由小弟处理虽然很轻松,不过修罗幕飞和舞剑真的不容易啊。 这回碰上虚无发色的石像,真的是费了一番苦心……(毕竟人家是头目……又是虚无角色……) 能够参与这种团体作业,对小弟来说也是种很宝贵的体验。 在最后,我有一件事一直很想说—— 感谢山形老师写出您活着的证明……这个超棒的故事! 希望老师接下来能获得幸福! 前嶋重机 米蕾波可:「话说回来,马特先生完全没上过封面半次对吧?」(一针见血) 马特阿拉斯特:「哈哈哈…」 米蕾波可:「很像马特先生的作风!」 (小弟前嶋最喜欢这两人了!) 意外上过封面的没人奥莉薇亚小姐。真是个坏女人。 奥莉薇亚:「那还用说?」 艾恩立凯:洛萝缇… 真希望他和洛萝缇能获得幸福… 艾恩立凯为何变脸了? 再见了型男~型男是也不错啦… 我最喜欢连这种角色都有的战斗司书了。(卡酋亚) 封面有很高的几率会成为遗照的残忍故事。小弟紧张又刺激地拜读了。 可怜的沃肯!! 每多一集头发就会变长,胸部就会变大……的哈缪姐姐。 哈缪丝:「洛萝缇~~最后就让你做个总结吧~~」 让我伤透脑筋!! 我拿到的角色说明上, 写着披上人皮的野兽啦… 肉食性野兽啦… 不是美人啦… 兔子手缝拼布啦… 真想画一次解开马尾的洛萝缇啊… 洛萝缇:「谢谢大家,也感谢山形老师唷!」 这两人的人设… 要是照着角色说明书,肯定会变成泰拳少女, 所以我索性把她改成南国风舞蹈少女+马尾了…… 不知为何,山形老师的女角很多都穿男装。 漫画化、动画化……接着是系列完结!山形老师,恭喜您!也辛苦您了! 能接到战斗司书的插画,小弟前嶋真是幸福。(不过是个拟人……) 沉浸在这个生死交织、描绘人心美丑的凄美爱情故事里的同时, 小弟自认有尽力在不破坏原作气氛的前提下,用图像建构了世界观。 武器方面任由小弟处理虽然很轻松,不过修罗幕飞和舞剑真的不容易啊。 这回碰上虚无发色的石像,真的是费了一番苦心……(毕竟人家是头目……又是虚无角色……) 能够参与这种团体作业,对小弟来说也是种很宝贵的体验。 在最后,我有一件事一直很想说—— 感谢山形老师写出您活着的证明……这个超棒的故事! 希望老师接下来能获得幸福! 前嶋重机 米蕾波可:「话说回来,马特先生完全没上过封面半次对吧?」(一针见血) 马特阿拉斯特:「哈哈哈…」 米蕾波可:「很像马特先生的作风!」 (小弟前嶋最喜欢这两人了!) 意外上过封面的没人奥莉薇亚小姐。真是个坏女人。 奥莉薇亚:「那还用说?」 艾恩立凯:洛萝缇… 真希望他和洛萝缇能获得幸福… 艾恩立凯为何变脸了? 再见了型男~型男是也不错啦… 我最喜欢连这种角色都有的战斗司书了。(卡酋亚) 封面有很高的几率会成为遗照的残忍故事。小弟紧张又刺激地拜读了。 可怜的沃肯!! 每多一集头发就会变长,胸部就会变大……的哈缪姐姐。 哈缪丝:「洛萝缇~~最后就让你做个总结吧~~」 让我伤透脑筋!! 我拿到的角色说明上, 写着披上人皮的野兽啦… 肉食性野兽啦… 不是美人啦… 兔子手缝拼布啦… 真想画一次解开马尾的洛萝缇啊… 洛萝缇:「谢谢大家,也感谢山形老师唷!」 这两人的人设… 要是照着角色说明书,肯定会变成泰拳少女, 所以我索性把她改成南国风舞蹈少女+马尾了…… 不知为何,山形老师的女角很多都穿男装。 漫画化、动画化……接着是系列完结!山形老师,恭喜您!也辛苦您了! 能接到战斗司书的插画,小弟前嶋真是幸福。(不过是个拟人……) 沉浸在这个生死交织、描绘人心美丑的凄美爱情故事里的同时, 小弟自认有尽力在不破坏原作气氛的前提下,用图像建构了世界观。 武器方面任由小弟处理虽然很轻松,不过修罗幕飞和舞剑真的不容易啊。 这回碰上虚无发色的石像,真的是费了一番苦心……(毕竟人家是头目……又是虚无角色……) 能够参与这种团体作业,对小弟来说也是种很宝贵的体验。 在最后,我有一件事一直很想说—— 感谢山形老师写出您活着的证明……这个超棒的故事! 希望老师接下来能获得幸福! 前嶋重机 米蕾波可:「话说回来,马特先生完全没上过封面半次对吧?」(一针见血) 马特阿拉斯特:「哈哈哈…」 米蕾波可:「很像马特先生的作风!」 (小弟前嶋最喜欢这两人了!) 意外上过封面的没人奥莉薇亚小姐。真是个坏女人。 奥莉薇亚:「那还用说?」 艾恩立凯:洛萝缇… 真希望他和洛萝缇能获得幸福… 艾恩立凯为何变脸了? 再见了型男~型男是也不错啦… 我最喜欢连这种角色都有的战斗司书了。(卡酋亚) 封面有很高的几率会成为遗照的残忍故事。小弟紧张又刺激地拜读了。 可怜的沃肯!! 每多一集头发就会变长,胸部就会变大……的哈缪姐姐。 哈缪丝:「洛萝缇~~最后就让你做个总结吧~~」 让我伤透脑筋!! 我拿到的角色说明上, 写着披上人皮的野兽啦… 肉食性野兽啦… 不是美人啦… 兔子手缝拼布啦… 真想画一次解开马尾的洛萝缇啊… 洛萝缇:「谢谢大家,也感谢山形老师唷!」 这两人的人设… 要是照着角色说明书,肯定会变成泰拳少女, 所以我索性把她改成南国风舞蹈少女+马尾了…… 不知为何,山形老师的女角很多都穿男装。 漫画化、动画化……接着是系列完结!山形老师,恭喜您!也辛苦您了! 能接到战斗司书的插画,小弟前嶋真是幸福。(不过是个拟人……) 沉浸在这个生死交织、描绘人心美丑的凄美爱情故事里的同时, 小弟自认有尽力在不破坏原作气氛的前提下,用图像建构了世界观。 武器方面任由小弟处理虽然很轻松,不过修罗幕飞和舞剑真的不容易啊。 这回碰上虚无发色的石像,真的是费了一番苦心……(毕竟人家是头目……又是虚无角色……) 能够参与这种团体作业,对小弟来说也是种很宝贵的体验。 在最后,我有一件事一直很想说—— 感谢山形老师写出您活着的证明……这个超棒的故事! 希望老师接下来能获得幸福! 前嶋重机 米蕾波可:「话说回来,马特先生完全没上过封面半次对吧?」(一针见血) 马特阿拉斯特:「哈哈哈…」 米蕾波可:「很像马特先生的作风!」 (小弟前嶋最喜欢这两人了!) 意外上过封面的没人奥莉薇亚小姐。真是个坏女人。 奥莉薇亚:「那还用说?」 艾恩立凯:洛萝缇… 真希望他和洛萝缇能获得幸福… 艾恩立凯为何变脸了? 再见了型男~型男是也不错啦… 我最喜欢连这种角色都有的战斗司书了。(卡酋亚) 封面有很高的几率会成为遗照的残忍故事。小弟紧张又刺激地拜读了。 可怜的沃肯!! 每多一集头发就会变长,胸部就会变大……的哈缪姐姐。 哈缪丝:「洛萝缇~~最后就让你做个总结吧~~」 让我伤透脑筋!! 我拿到的角色说明上, 写着披上人皮的野兽啦… 肉食性野兽啦… 不是美人啦… 兔子手缝拼布啦… 真想画一次解开马尾的洛萝缇啊… 洛萝缇:「谢谢大家,也感谢山形老师唷!」 这两人的人设… 要是照着角色说明书,肯定会变成泰拳少女, 所以我索性把她改成南国风舞蹈少女+马尾了…… 不知为何,山形老师的女角很多都穿男装。 摩卡尼亚与冷掉的牛奶咖啡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 yousei-raws 翻译: angie 校对: 圈儿 房间里一片寂静。两名男子皆不发一语,纹丝不动,仿佛空气被冻住了一般。 “……” 二人之一是尤奇佐纳·哈姆罗。他持有被称为“腐坏波动”的魔法权利,虽是抱病之身,但却已确定会就任下任代理馆长。另外一人是摩卡尼亚·弗鲁路。他能够无限制地创造出肉食蚂蚁,被誉为最强的武装司书。 一九二三年十月八日,上午十一点。适逢邦特拉图书馆一月一度的休馆日。这天,尤奇佐纳造访了位于第五封印迷宫的摩卡尼亚的房间。 房间里,玩偶还有给小孩子玩的玩具丢得满地是。尤奇佐纳背靠入口的门板,环抱双臂,低垂着头。总像影子般伴他身旁的尤莉,此刻却不在。 尤奇佐纳本就是沉默寡言的男人,属于言辞简洁、不喜闲谈的类型。但即便如此,这沉默也有些异常。毕竟,自他踏入这房间起,一整个小时内都不曾开口说过话。 尤奇佐纳望向摩卡尼亚。他正背对尤奇佐纳、面朝房间中央的小桌子而坐。桌上有两杯咖啡。一小时前泡好的咖啡,此刻已凉透,表面上浮着一层奶膜。 摩卡尼亚也绝不是能说会道的类型。他本是擅于社交之人,但却以某次事件为界线,开始了封闭心灵的日子。可尽管如此,面对一年不见的友人连个招呼也不打,果然还是不大寻常。 尤奇佐纳连坐都不坐;摩卡尼亚也未请他入座。两个人各自低着头,任凭时间流逝。 摩卡尼亚与尤奇佐纳,两人过去曾是朋友、搭档、对手。 两位天才同在四年前升任为正规武装司书。同时出现两位代理馆长级别的战士可并不多见,在同年升为代理馆长的哈缪丝怕是邦特拉图书馆史上,坐拥最丰厚人力资源的代理馆长了吧。 还是见习生的时候,二人的实力便已鹤立鸡群。佛特纳之后的下任代理馆长会是哈缪丝或是马特阿拉斯特,再下任则会是摩卡尼亚或尤奇佐纳。这已被当作任谁都无法质疑的既定方针,众口交传。但不论是谁,都会补上一句:要说到底是谁的话,恐怕会是摩卡尼亚继任吧。 尤奇佐纳的实力也无可挑剔,但不论是战斗力、头脑还是声望,摩卡尼亚都位居其上。 尤奇佐纳并不是没有过竞争意识。他也有一般程度的、想要位居顶点的欲望。但凌驾于此的,是与摩卡尼亚的深厚友谊、同伴关系。 在同年代的伙伴们看来,严于律己亦严于律人的尤奇佐纳很难接近。能毫无顾忌地跟他搭话的,只有他的妹妹尤莉,还有摩卡尼亚。 摩卡尼亚则是被所有同代的伙伴们仰慕着。他虽有着出众的才能,却绝不会骄傲自大,总是关心他人,甚至被人说他因太过好好先生而白玉微瑕——跟被人敬而远之的尤奇佐纳形成了鲜明对比。 摩卡尼亚也并非完美无缺。不知为何,他总略显纤弱。此外,他也有些优柔寡断、胆小怯懦。而尤奇佐纳则跟此类迷惘完全无缘,故摩卡尼亚常找他坦言烦恼。 摩卡尼亚的温柔帮助着过于严格的尤奇佐纳,尤奇佐纳的刚强支持着过于纤细的摩卡尼亚。两人形成了互补的理想关系。自己需要摩卡尼亚,而摩卡尼亚也需要自己——每想至此,尤奇佐纳总略感高兴。 尤奇佐纳青春时代的回忆中,总伴随着摩卡尼亚的身影。 馆下街的咖啡馆*中,摩卡尼亚、尤奇佐纳和尤莉常一直交谈到关门,话题涉及彼此、将来、政治还有艺术。虽不曾拍着肩膀放声同笑,却也是段无比幸福的时光。 (*译注:原文为カフェテリア,自助餐厅,食堂;但参考下文和语境,应为カフェ咖啡馆。) 邦伯会不时参与其中,摩卡尼亚的朋友们曾加入过,尤莉带亲近的女孩来过,哈缪丝、马特阿拉斯特、伊蕾伊雅、毕札克也有份,沃肯等年轻学生也曾因仰慕两位天才而搭过话。 成为代理馆长,承担起世界的命运——尤奇佐纳还没强到可以毫不犹豫地将此重任一肩挑。但他觉得,只要跟摩卡尼亚一起,便无所畏惧。 摩卡尼亚的左膀右臂——这是自己本应扮演的角色。 一九二三年的十月八日,畅谈到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已成往事。两人连视线都不曾相交,沉默不语。 “……” 摩卡尼亚忽然起身,尤奇佐纳抬起头来,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摩卡尼亚取过盆来,把咖啡杯放了进去。然后拿到洗碗池边,将咖啡倒掉。再洗净杯子,烧开水,研磨咖啡豆。尤奇佐纳又低下了头。 重新泡好两杯咖啡后,摩卡尼亚回到了原先的位子上,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放在对面,然后在对面的咖啡中加入了三勺**砂糖和大量牛奶。 (**译注:原文为“杯”,考虑到日常习惯,改用“勺”。下同。) 摩卡尼亚回过头来,看着尤奇佐纳,用眼神示意他:至少坐一坐吧。尤奇佐纳则完全无视了他。 沉默再次降临。咖啡中冒出的热气逐渐稀薄,最终消失。 当第二杯咖啡也冷掉时,尤奇佐纳转身背对摩卡尼亚,握住了门把手。 “要回了?” “嗯。” 这就是,两人最初的对话。 摩卡尼亚原本一帆风顺的人生,以某事件为契机,被彻底打乱了。那便是昆因贝克斯帝国与武装司书的战争。 昆因贝克斯不断进行侵略战争,世界各国对此的谴责愈发激烈。受到世间舆论的推动,哈缪丝决定对昆因贝克斯展开全面战争。被派遣出战的,是时称六强的精锐:哈缪丝、马特阿拉斯特、伊蕾伊雅、邦伯、摩卡尼亚和尤奇佐纳,共计六人(算上尤莉的话就是七人)。哈缪丝打算藉此夸耀夸耀武装司书的震慑力。 单就这一方针而言,尤奇佐纳并无异议,只是觉得没必要送摩卡尼亚上战场。摩卡尼亚本就有些不妙:他害怕杀人、讨厌战斗。 尤奇佐纳不祥的预感,以最坏的形式成为了现实。 摩卡尼亚无法控制那过于强大的力量,引发了大屠杀。死者中亦有平民。被罪恶感席卷的摩卡尼亚疯掉了,拒绝了自己的才华、能力、武装司书的使命,把自己关在迷宫深处。 尤奇佐纳曾试图说服他。摩卡尼亚的确犯下了重罪,但此罪孽应藉由完成自身使命、守护世界和平的行动来偿还——尤奇佐纳彻夜如此诉说着。但摩卡尼亚毫不让步:我的罪过无法赎清;我哪儿也不想去,什么也不想做;我对自己周围的一切绝望了。 两人不知谈了多久。双方的论点始终是两条平行线,摩卡尼亚的心分毫不动。尤奇佐纳最终放弃了,离开了。 摩卡尼亚已无法恢复成原来的他——负罪感将他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缩在地底、一味追忆着过去的幸福时光的男人,一个拒绝现在的自己、一味沉溺于幻想之中的男人。 尤奇佐纳自此与摩卡尼亚绝交。 既然摩卡尼亚变成了这般模样,武装司书的未来就全压在了尤奇佐纳肩上,身为未来的武装司书之首,他必须要守护世界秩序。 完成使命成了尤奇佐纳的一切。使命总是要优先于友情。 对着推开门的尤奇佐纳,摩卡尼亚说道: “你还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为什么要回去?” “……我要办的事已经没有了。消失了。” 不知怎的,尤奇佐纳知道摩卡尼亚在他身后耸了耸肩。 “尤奇佐纳还是一如既往。自我中心这点还是改改比较好。” “多谢忠告。” 尤奇佐纳正要出门,又被走近的摩卡尼亚拽着后领拉了回来。 “先别回去。” 摩卡尼亚坐回椅子上,尤奇佐纳则抱着双臂靠在门上。摩卡尼亚拿冷掉的咖啡润了润唇。 “……是代理馆长的指示吗?” 尤奇佐纳摇了摇头。 “是我的独断。也没跟马特阿拉斯特或是伊蕾伊雅商量过。” “尤莉还有邦伯呢?” “一无所知。” “你以前不是常说应避免独断专行吗。” “那也得分时间和场合。” 原本面无表情的摩卡尼亚第一次笑了。那是个无力的、精疲力竭的笑容。 “……代理馆长的话会亲自上阵,或是派马特阿拉斯特来吧。既然是你来了,就意味着是你的独断吧。” 摩卡尼亚抬起头,定睛直视尤奇佐纳。他的嘴边泛着笑容,眼神中却染上了绝望与悲伤的色彩。 “……你是,来杀我的吧。” 尤奇佐纳静静地、却又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 他自数月前便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杀掉摩卡尼亚·弗鲁路。尤莉会伤心吧,而伊蕾伊雅跟马特阿拉斯特会发火,哈缪丝则不知会做何反应。但不论会招致何等处罚、哪怕会丢掉下任代理馆长的位子,他也要杀掉摩卡尼亚。 两人会陷入激战吧。搞不好会毁掉半座迷宫。因此,只能挑邦特拉图书馆的休馆日下手。 “事到如今了,为何?” 尤奇佐纳答道: “近来,我不断收到世间不太平的报告,虽无明确证据,但必然有人在地下策划什么阴谋。 “大概是某个强大而残忍的人物,盯上了邦特拉图书馆。” “是吗。虽不知是谁,还真让人头疼啊。” 摩卡尼亚事不关己的说法,让尤奇佐纳略感焦躁。 “在开战前必须先严加戒备。所以,我来杀你了。” “……我什么也不会做,也不打算跟任何人战斗。” 尤奇佐纳摇了摇头。这说法不值一谈。当摩卡尼亚不明确说出“跟大家一起战斗”时,他就不再是友方了。 “你已不是武装司书的战力。往好里说是不确定要素,说白点就是危险分子,而且是毁灭邦特拉图书馆的危险分子。” “不,我只是想呆在这儿。” “这已与你的意志无关。你的存在本身就很危险。” “我……” 摩卡尼亚要说些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不,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的确如此吧。” “……今天我来这儿,更加确信如此了。毫无疑问,你会给邦特拉图书馆招来灾难。搞不好,你或许会毁掉邦特拉图书馆。 “你非死不可。绝对。” 摩卡尼亚又喝了一口咖啡。 “再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既然你都这么想了,为何不杀我?” 这次,轮到尤奇佐纳哑口无言了。 并非因为打起来他会输给摩卡尼亚。二人的实力没有决定性的差距,发展成持久战的话,尤奇佐纳会全无胜算,但接近摩卡尼亚、先下手为强的话,肯定是尤奇佐纳占上风。 “明明现在开战你就会赢,但你为何不下手?难不成,你还会徇私情吗。” 尤奇佐纳自摩卡尼亚身上移开了目光。 “真不巧,还就是那个‘难不成’。” 摩卡尼亚会吃惊吧。尤奇佐纳常说,有必要的话,武装司书就该对谁都下得了杀手。他甚至责备过做不到这点的摩卡尼亚。 然而此刻,尤奇佐纳却无法杀掉摩卡尼亚。不论如何都无法杀掉他。 摩卡尼亚突然站起身来。 “……到玩耍的时间了。” 他拿起屋里的玩偶,摆在桌子上,然后摆弄起玩偶,开始了孤身一人的过家家。尤奇佐纳目不转睛地盯着曾被他认为是对手的男人此刻的惨状。 “长颈鹿和小牛去找狮子老师。长颈鹿问,老师,为什么月亮一会儿圆一会儿弯呀?小牛说,肯定是因为月亮一共有十五个吧。狮子老师……” 这样玩了十分钟,摩卡尼亚停下了摆弄玩偶的手。 “尤奇佐纳。” “……怎么了。” 摩卡尼亚环视了一圈房间。 “我也会不时地恢复自我。这状况怎么想都不像话;我在这种地方干什么;这样下去我会变成什么样;不能总原地踏步——我不时会这么想。 “但是,睡上一晚,醒来就会把这些抛之脑后。” 摩卡尼亚亮出了自己的手腕,上面有数道浅浅的伤痕。 “我也想过要自杀,试了好几次,最后落到这样。” “……住手。我才不想看这玩意。” 尤奇佐纳扭头不去看那些伤痕。 “你来的时候,我立刻知道了你的目的。虽然很害怕,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以为一切可以就这么结束了。我不想死,但也觉得被你杀死也是没办法的。” “够了。住口,摩卡尼亚。” “为什么不杀死我?你不是尤奇佐纳·哈姆罗吗,不是最冷酷的武装司书吗?” “……别说了。我做不到!” 尤奇佐纳一拳打在了墙上。因为腐坏波动的力量,墙壁的一部分崩塌了。 “我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迟疑。压根不曾想,事到如今了自己还会下不了杀手。我还打算把你当反面典型,努力去做到尽可能地冷酷无情来着。 “这下我也没资格笑话你了。我也不过是个软弱的男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做不到,尤奇佐纳·哈姆罗!” 摩卡尼亚站起来,抓住了尤奇佐纳的领口,尤奇佐纳一挥拳,摩卡尼亚应声倒地。倘若那一拳发动了腐坏波动的力量,摩卡尼亚会当场死亡吧。但他只是微微划破了嘴唇。 摩卡尼亚擦着唇角站起身来,自尤奇佐纳身上移开视线,回到桌旁,再度开始了孤身一人的过家家。 “长颈鹿说,月亮一共有十五个吧。” “……摩卡尼亚。” “狮子老师回答了:不对哦,长颈鹿,月亮只有一个。” “摩卡尼亚!” 不再有人回应他了。尤奇佐纳背过身来,走了出去。没人出言挽留着他。 尤奇佐纳关上了门,隐约听到门内传来的过家家的台词。他蹲了下去,捂住了脸。 那是四年前的秋天了。尤奇佐纳对此记忆犹新。 地点是在常去的咖啡馆。在场的包括尤奇佐纳、摩卡尼亚和尤莉,此外还有伊蕾伊雅跟马特阿拉斯特。在座者都笑个不停。 “这真有趣,那个能让爱哭鬼都闭嘴的尤奇佐纳·哈姆罗居然会有这种弱点。” 马特阿拉斯特笑道。他向来喜欢捉弄人,此后肯定也会被他狠狠地笑话吧。 “不是开玩笑的吧,尤奇佐纳?” 伊蕾伊雅有些不知所措。 “哎呀,虽然知道不该笑的,抱歉,太好笑了。” 摩卡尼亚不住地捂着嘴角,他在努力憋笑,但却不由得流露笑意。 被同伴们盯着的尤奇佐纳面色通红,低下头去。尤莉在他身旁,略显不好意思。 在那天之前从未喝过咖啡。 尤奇佐纳一说起此事,马特阿拉斯特便劝他尝尝咖啡。身为他的保护者兼主治医生的尤莉,也觉得咖啡这种程度没什么问题,同意了。 尤奇佐纳没想到,咖啡竟是如此之苦。 “我知道了,大家都在耍我。这么苦的东西,一般不可能会喝的。” 尤奇佐纳拍桌而怒。马特阿拉斯特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这时,摩卡尼亚拿走了尤奇佐纳的杯子。 “借用一下。” 摩卡尼亚喝掉了半杯咖啡,然后倒入了大量牛奶,还加入了三大勺砂糖,再把杯子还给了尤奇佐纳。 “这样就喝得下去了吧?” 尤奇佐纳提心吊胆地取过杯子,入口品尝。很甜,很好喝。 尤奇佐纳到访摩卡尼亚的房间时,摩卡尼亚一言不发地泡好了咖啡。大概是中途意识到了吧,他在尤奇佐纳的杯子里,放入了牛奶和三大勺砂糖。 尤奇佐纳差点出声。 “已经不用放糖了。不放糖我也已经能喝了。” 在那个瞬间之前,尤奇佐纳坚定的决意都不曾动摇分毫。他打算断绝友情、舍弃过去、完成身为武装司书的使命。他本应做好了杀死独一无二的挚友的觉悟,以为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迟疑。 但是,为什么呢。当摩卡尼亚往咖啡里放入牛奶和三勺糖时—— 尤奇佐纳就没法杀死摩卡尼亚了。 仅仅因为往咖啡里放了牛奶和三勺糖,尤奇佐纳就无法杀死摩卡尼亚。四年前秋天的回忆与甘甜的咖啡味自记忆深处复苏之时,尤奇佐纳便不能杀掉摩卡尼亚了。 他想要重新下定杀死摩卡尼亚的决心,但花了一个小时也没做到。 “……!” 门对面传来了动静。摩卡尼亚在哭。 尤奇佐纳很清楚,无疑,他非得杀死摩卡尼亚不行;摩卡尼亚本人也甘愿送死。但即使如此,他还是下不了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