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系憨女》 第1章 第1章 “哎……” 韩穆薇坐在自家门槛上,一双肉爪子托着肥嫩嫩的腮帮子,第二十八次叹息:“哎……,”想她韩晓微在21世纪虽然无爹无娘无貌,但也算有车有房有才。哪想刚接了个大单子,她还没来得及再搅和下市场,就被一颗软糯糯的汤圆给发配到这到处都是坑的修仙界。 “哎……,”被一颗小小的汤圆噎死也就算了,反正她早写好了遗嘱无牵无挂,可老天爷非不让她安生,“啪啪”两屁兜子,双眼一睁她就从头再来了。从头再来也行呀,那咱们就循规蹈矩的按部就班地慢慢来,她有手有脚外加一肚子的墨水,还真没在怕。可惜呀,该死的老天爷竟然一脚将她踹进了弱肉强食的修仙界。 不过还好这世她有爹有娘有家族,虽然家族是个十八流的小修仙世家,爹娘也非大能大贤者,但他们爱她,她到底有了一个家不是吗?没心没肺地浪了五年,成功把自己喂成了一颗白嫩嫩的糯米丸子。去年满了四岁依照族规,她也安安分分地进了宗族学堂进行扫盲,可扫着扫着,就感觉不对劲儿了。 苍渊界,小胖丫头砸吧着小肉嘴,有点熟悉,估计是前世小说看多了。 三宗六门一寺院,三宗:无极宗、万剑宗、天衍宗;六门:万鬼门、百草门、北冰门、尸魔门、妙音门、合欢门;一寺院:净覃寺。这越深入了解越熟悉是怎么回事?胖丫头摸着自己头上的三个小啾啾,这是她的亲亲娘亲给扎的。 四大家:中洲沐家、平阳殷家、秋水蓝家、昌林闵家,这这这……这更熟悉了,小胖丫头伸出一只肉爪子紧捂着心口,她她她……上辈子除了吃喝拉撒,赚点钱看点小说,没做什么缺德事儿呀。 恍恍惚惚一年下来,韩穆薇总算确定了自己这是穿书了,穿进了她前世追了近一年最后因为三观不合弃了的女主修仙文《柳云嫣升仙路》里。听着文名就知道这是本女强文,女主柳云嫣跟她一样是个从现世穿过来的妹子,不过相较于她这个操盘手,人家前世可是牛逼多了,努力是非常努力,三观是完全没有,一路从小三混到了霸道女总裁。 文中柳云嫣是螺洲柳家二房的外室女,六岁被测出火木土三灵根,才被准许认祖归宗记入族谱,后进入无极宗。一路跟开了挂似的,各路莫名其妙的机缘串到她眼前,就等着她去捡,不捡还要没皮没脸地赖上她,什么寻宝鼠、灵植空间等等更是样样不缺。不管男女家世如何强大,只要跟柳云嫣不对付的,那下场没一个好的,都是惨不忍睹。 当初她之所以追了一年才弃文,就是因为文中女主的一个举措恶心到她了,这说起来还跟现在的她有那么一丝关系。 这世她不再叫韩晓微了,而是叫韩穆薇,是蕲州韩家四房独女,父亲韩中明是韩家现任家主韩云的次子,金火土三灵根,现已是筑基中期修士;母亲蒋英是出自益州蒋家,水木土三灵根,因为意外有了她,修为境界跌落到练气期,不过最近也重新筑基了。 自从知道自己这是穿书了,韩穆薇唯一庆幸的是她既不是女主,也不是女配,纯粹的就是一个在书里只被提过一次的路人甲,真的是连炮灰的灰烬都飘不到她身上。不过他们韩家倒是有一个无辜的炮灰,就是她六姐韩穆琦。 提到韩穆琦,韩穆薇只想大叹三声,实在是韩穆琦死得太冤了,这也是她当初弃书的原因。文里设定的韩穆琦出身不高,但却给了她极致的美貌,五岁被测出水木双灵根,后自然而然地进入了韩家所依附的天衍宗进行修炼。 韩穆琦修炼那是相当刻苦,为人也是低调得很,可就是这么一个德行俱佳的女子在一个秘境里偶遇了身中淫蛇毒的男主,结果可想而知,韩穆琦失身了,不过因为境界之差,她的修为跟坐了火箭似的猛涨到筑基巅峰。事后出了秘境韩穆琦也没有纠缠男主,依旧一心一意地修炼。可是男主放不下,未免生了心魔,就向韩穆琦的师父弘嫣真人提亲了。 男主是谁?万剑宗宗主的嫡孙,单单这个身份就足够秒杀一众俊才,再加上人家还是金灵根的天才剑修,那剩下的也就没什么了。男主未婚妻这个身份,韩穆琦一挂就是几十年,直到女主出现爱上男主,才趁着万兽森林的妖兽动乱,除掉了她。 让韩穆薇不齿的是女主柳云嫣的毒辣手段,要杀韩穆琦那就干脆一点,可是人家女主就是不走寻常路,硬是用了苍渊界灭绝了的禁灵花,封了韩穆琦的灵力,将其送给了尸魔门的噬淫老怪,最后韩穆琦不堪受辱自爆了金丹。 她韩穆薇在文里就被提过一次,这还是她苦思冥想了好几天才想到的,犹记得韩穆琦结了金丹后回了宗族,在后院遇到了一乐呵呵的傻姑,便驻足面带欣慰地说,“薇薇这样也好,无忧无虑的,四叔四婶要是知道了也能安息了。” 对,那傻姑就是韩穆薇,当然现在她穿过来,三魂七魄俱全就不能再被定义为傻姑了,虽然外表看起来有点憨,不过内里却藏着大智慧。依照这得天独厚的外表,她已经给自己制定了一套日后混修仙界的套路:扮猪吃老虎。 “胖胖,”韩中明一回来就见自家的胖闺女坐在门槛上发呆,身边连个侍女都没,顿时便心疼坏了,一把抱起他的心肝宝贝肉,放轻了声音问道:“告诉爹爹,今天在学堂有没有人欺负你?”修士本就子嗣艰难,他跟英娘能有这么一个宝贝蛋,真的是捧在手心怕伤到,含在嘴里怕化掉,舍不得她受半分委屈。 “没有,”韩穆薇两条短粗的手臂紧抱着她爹的脖颈,小胖脸上尽是一本正经:“七叔说再过半个月我们这趟小萝卜头就要去宗祠测灵根,爹,要是胖胖没有灵根怎么办,会不会被送走?”灵根这东西有点玄乎,到现在她也没搞懂那具体是什么东西,不过有灵根才能修炼她是知道的。虽然她爹娘都是修士,但修士的子女也不一定都有灵根,只是相对于凡人来说,有的概率会高一点。 她刚算过韩穆琦是一百五十岁结的金丹,而她比韩穆琦小十六岁,也就说她一百三十四岁还是活着的。按照修仙界的正常现象来,凡人活到一百岁的还是很多的,但一百三十四岁那就有点难了,这么一推理她很有可能是有灵根的,只是一想到自己路人甲的身份,心里就有点发虚。 韩中明想到前段时间妻子说的话,眉头微微轻拧,不过只是一瞬间他就笑了,用下巴上刚长出来的青茬磨蹭着女儿的小肉脸:“咱们胖胖这么有灵气,一定会有灵根的。”就算没有,他们两口子也不会跟乖女分开的,大不了舍了这百年陪着她到世俗界生活,总不会让她一个人的。 哎呦,她这亲爹说这话真的是张口就来,好在她内里是个明白人,不然还真以为自己长得国色天香呢。不过她也纳闷为什么她爹娘长得都是体体面面的,怎么轮到她就变成大饼脸了?再说她上面还有个三宗第一美人的六姐韩穆琦,虽然她两不是一个爹娘,但总是一个祖宗出来的,想想都觉得太没道理了:“嗯嗯,胖胖也是这样认为的。” “胖胖……,”蒋英还没进院子就开始叫唤起来了:“娘回来了。”这次重新筑基后,她想到闺女的年纪,心里总是不踏实,等不及稳固好境界就赶回娘家一趟,死乞白赖地从她大哥手里要了一瓶葵菱花的灵露,刚刚好够给她家胖胖驱杂的。 “娘,”韩穆薇一听到她娘的声音,就手舞足蹈起来,这世她最得意的便是父慈母爱,也让她享受了一番家的温暖,过足了娇娇女的瘾,把上辈子没撒的娇这辈子撒个够:“娘,”挣扎着下地,两条小短腿挪动得是相当迅速,别看她胖,但她是个非常灵活的小胖子。 还没跑到院门口,韩穆薇就见一身着月白色对襟羽纱衣的美妇进来了,一双大大的杏眼立马便笑弯了:“娘,胖胖要抱抱。”什么样的年龄就该做什么样的事,五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早已经看清了,除了脑子里多了一点东西,她就是个正常的小娃娃。 蒋英见着自己的闺女就哪哪都舒坦了,弯下身子抱起仰头看她的小家伙,心情美得不行,在女儿脸上亲了两口,颠了颠:“怎么感觉好像轻了?” “轻倒是没轻,就是这几天你不在家,她念得紧,”韩中明跟上来,揽着娇妻爱女,杵到蒋英的耳边:“我也想你想得紧。” 这个时候一定要绷住,小胖丫韩穆薇瞪圆了一双杏眼,看着好似懵懵懂懂的,其实心里小人直翻白眼,族老们都说她爹悟性高,要不是灵根拖后腿,说不定三百年内就能成就金丹,现在她也承认了她爹悟性确实是高,看把她娘哄得跟颗含羞草似的:“娘,爹爹这几天总说你长得像我。”让你能,不分场合秀恩爱。 蒋英闻言,老毛病就又犯了,盯着怀里的闺女看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你怎么跟你爹是一个模子?”要是像她,大小也算是个美人。 这话韩中明听着不舒服了:“胖胖明明长得像咱们两,怎么就尽像我了?”看看他闺女这小圆脸福气的,从边上看就只能看见一肉脸颊,这脸颊凸出来的弧度比鼻子还高,好在一双眼睛长得像她娘,不然这小脸上就没一样是出挑的。想他跟英娘长得也算是中规中矩的,怎么他家胖胖就喜欢挑着长呢? 韩穆薇默默地伸出小手把自己的两只耳朵给堵上,心已经被伤得透透的了,等着,等本姑娘长开了一定会很美的,毕竟……毕竟她是她爹娘亲生的,这一点她很确定。 第2章 第2章 蒋英回来之后,韩穆薇的日子就有点水深火热了,白天去学堂识字,晚上蹲药桶驱杂。在修仙界灵植跟灵兽一样都分为九阶,越往上越高阶,超脱了这九阶那就跟仙神直接接轨。目前为止苍渊界仙植、仙兽还听说过,但神植、神兽就藏得比较深了,不过它们也快坐不住了,毕竟路人甲都出现了,那女主还会远吗? 葵菱花是益州特产,但要说品相哪家好,那韩穆薇的外家蒋家是当仁不让,据说蒋家还培育出了几株变异灵植,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别看葵菱花只是三阶灵植,但它却是五品灵丹洗髓丹的主药,而且对生长环境要求极高。 葵菱花的灵露是五岁以下孩童驱杂的佳品,在外界也是有市无价,一瓶难求。五岁以下孩童灵根还未长成是不能修炼的,更不能服用丹药洗髓,只能用特定灵植的灵露驱杂,身体里的杂质越少对灵根及日后的修炼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蒋英在生完韩穆薇,由于修为跌了一个大境界,未免伤及根基,所以这四年一直在家中修炼,好在半个月前终于重新筑基成功,才敢出了修炼室赶回益州娘家,痴缠她大哥。幸好她家胖胖还差些时日才满五岁,不然她这做娘的有条件却未能给孩子最好的,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我家胖胖真厉害,昨天坚持了一个时辰,今天又多待了一刻钟,可比娘小时候厉害多了,”蒋英抱着光溜溜、肉滚滚的小胖丫走到榻边,把她放在榻上站着,看着女儿皱着一双小眉头,心里酸涩极了,轻抚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柔声问道:“还疼不疼?”这葵菱花灵露驱杂的滋味她是切身体会过的,那可真是不好受,但为了她家胖胖的日后,她这当娘的只能把她按在药桶里。 “还行还行,”韩穆薇一点都不想去回忆那全身抽筋的滋味,真的是欲生欲死、死去活来:“娘,我还有六天就满五岁了,是不是满了五岁就不用泡那清水了?”小说真的是误人不浅,在没泡药浴之前,她以为小儿驱杂那顶多就是拉拉肚子,刚好她最近有点上火,正需要这东西。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看着清透闻着香甜的泡澡水会那么要命呢? 蒋英给小胖丫穿上寝衣,笑言:“怎么胖胖是怕了?”说完她就依着前几天的惯例从储物袋里拿出一颗红樱果塞到闺女的小肉爪子里:“奖励你的。” 韩穆薇很想告诉她娘激将法在她这没用,但看着手里这颗红艳艳的长得很像小苹果的低阶灵果,瞬时嘴里的津液就泛滥了,两世都长了一张好吃的嘴,这可怎么好,吞咽着口水,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娘,胖胖现在感觉还可以再泡一桶。” “果然是我闺女,”有了这孩子,她才感觉这茫茫仙路也没那么难走了,浑身充满着使不完的蛮劲:“天色不早了,把这果子吃完,就早点休息。” “嗯,”小胖丫的一张小肉嘴这会已经贴在了那红艳的果子上,刚刚咬破皮,一股清甜就立马涌入口中:“好次。” 看着闺女那双弯成月牙般的眼睛,蒋英淡笑着,心里很满足:“娘这还有,都是你的。”她嫁入韩家,虽是两家联姻,但她夫君对她极为敬重,她也不是个不识好歹的人,筑基初期巅峰有了身孕,当时她想都没想就决定生下来,虽然境界掉了一大阶,但她却没有丝毫后悔过,这是他们两口子的机缘,也是他们的福气。 韩穆薇泡了十四天的药浴,她娘那瓶葵菱花灵露终于见底了。在最后一次药浴结束后,她强烈要求她爹爹给她称个体重:“几斤几斤?”心情有点激动,泡了半个月,药桶里的清水一次又一次地变浑,这得洗掉多少杂质啊? 称好重量后,韩中明有点不想告诉他闺女:“呃……,爹这还有几个红樱果……” “红樱果给我留着,爹你先告诉我我瘦掉几斤了?”小胖丫为了能得到精确的体重,全身上下就意思意思地穿了一件小肚兜,这会她正挺着将军肚,一双大眼满含希翼地盯着她爹的嘴巴:“几斤?”怎么感觉有点不乐观? 韩中明到底是个实诚人,在他闺女的逼视下没再隐瞒:“还好,也就四十二斤。” “嗯,”她的直觉还真是准得很,现实果然是跟想象相悖:“重了一斤,”韩穆薇摸着自己软乎乎的肚皮:“肯定是最近泡澡泡多了,水肿。” “对对,”韩中明憋笑都快憋出内伤来了,他闺女怎么就这么可人疼呢? 每年的九月九日,韩家都会给宗族里满五岁的孩童进行灵根检测,有灵根的孩子才能有辈分排序,被记入宗谱进入内院修炼,就像韩穆琦一样,穆字辈序六;没有灵根的,就算是韩家家主的嫡孙女韩穆薇也只能跟其他族人一样被送去世俗界或是下放到宗族产业里劳作,这就是修仙界最基本的划分,修士跟凡人。 韩家这样的小修仙世家都是如此,可想而知那些名门世家里的竞争会有多激烈。修仙资源就那么多,三宗六门一寺院这类擎天大柱就霸占了近九成,剩下的一成几大世家分分,下面的小门小户抢到口残羹冷炙就不错了。 不过韩家还算是好的,虽然势弱,但受先祖荫庇,早早就依附于三宗之一的天衍宗,族中灵根稍好一点的子弟都能入天衍宗进行修炼,就这不知道要羡煞多少人。不过到目前为止除了已经陨落的韩家先祖韩显,千年来韩家也就十七位进入了天衍宗的内门,其中以韩穆郡、韩穆琦为最佳,因为这两都凭着自身优异的灵根资质被金丹真人收入门下。 灵根分为金、木、水、火、土,外加变异灵根雷、风、冰,金木水火土这五种灵根属性是可以共存的,但变异灵根却是极为霸道,出现就只能是单个,容不得再有其他灵根属性共存。单灵根非常少的,变异灵根则更是稀少,有灵根还要看灵根值,就是灵根纯度。灵根值越高,跟灵气的亲和性就越上佳,修炼上便也能事半功倍。 相传上古时期,灵气充沛,修仙资源充足,那时金丹若草芥,元婴多如狗,化神遍地走。灵根是越多越好,因为灵根越多,丹田内储备的灵力便越多,御敌的手段也更多样化,但那是百万年前的事了。自仙魔大战之后,修仙界就受了重创,灵气大不如上古时期不说,灵植灵兽更是灭亡了大半,现在的灵根是越少越好,四灵根、五灵根的那是连筑基都难,更何论大道?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目前韩穆薇最担心的是她没有灵根,毕竟按照族规没有灵根她便没有资格再跟她爹娘住在内院,她不想跟她爹娘分开。 “不要怕,”韩中明抱着韩穆薇,身边跟着蒋英,走在去宗祠的小道上:“咱们胖胖肯定有灵根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孩子生下来,他就从心底认定她是有灵根的?扭头看了一眼紧跟着他们的妻子,二人相视一笑,算是有了共识。 韩穆薇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去宗祠,据说那里供奉着韩家的先祖韩显。先祖韩显曾是天衍宗的一峰之主,陨落时已是元婴真君,这也是上千年来天衍宗对韩家关照有加的原因,要知道目前天衍宗的元婴真君也就不到二十位,化神道君才三位,这已经是三宗的水平了,底面的六门还要差上一截。 到了宗祠门前,那里已经聚集了几百来号人,韩家主家人员虽不多,但旁支确实不少。每年的九月九日,旁支就算是在千里之外,家中要是有适龄孩童,也都会赶过来,毕竟要是家里出了一位修士,他们也能受益搬到主家附近。 “胖胖,”一个圆头圆脑的小儿一见到韩穆薇就奔了过来,一手指着她嬉笑道:“胖胖羞羞脸,这么老大了竟还要四伯抱着,羞羞脸,小懒猪。” “他是我爹,不羞羞脸,”这小屁孩是她七叔家的嫡子,叫韩穆箫,就比她小两天:“爹爹放我下来。”这里人多,她还是要点脸的。 脚一沾着地,韩穆薇就跟她七叔七婶打招呼,招呼完便跟几个同龄的孩童凑到一块去了。 “薇薇,要是我没有灵根,你会不会不跟我玩了?”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女童扯着韩穆薇的衣袖,小脸皱成了苦瓜:“我爹说要是没有灵根,他就养我一辈子,一辈子是多久啊?” 这韩穆薇还真的没法答,毕竟上辈子她以为自己能活到一百岁的,结果不到三十岁就被噎死了:“童童,你不要担心,咱们肯定还能在一起。” “嗯嗯,我们肯定都一起,”韩穆箫小肉墩简直就是心宽体胖的最佳诠释,点着小脑袋,两颊的肉都上下弹跳着:“我娘说我要是没有灵根就肯定不是她亲生的,但我爹说我是他看着我娘生下来的,所以我一定有灵根。” 这个逻辑好像没有错?韩穆薇斜眼偷偷瞄了一下她七叔七婶,只见她七叔抬脚就在韩穆箫的小屁屁上踹了一下:“说你胖你还真喘起来了。” 小肉墩子闻言立马就炸毛了,一蹦半尺高:“我哪里有胖,明明胖胖比我更胖。” 一听这话,韩穆薇便发飙了,驱杂后竟重了一斤这是她心中永远的痛,这肉墩子怎么尽喜欢戳人心窝:“我这不是胖,是壮好吗?” “噗哧……,”边上围观的一群族人看着小儿逗趣,都乐不可支,一时间检测灵根前紧张的气氛倒是消散了不少。 第3章 第3章 韩中明看了下日头,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禁紧握,沉声说道:“时辰到了。” 果然他话音刚落,宗祠的大门就从里慢慢打开了。门外的孩童立马停住了嬉闹,规规矩矩地按着从矮到高的顺序排成四小队。因为测灵根的事每年都有这么一次,所以规矩大家心里都清楚。修仙界的孩子从出生就受到灵气滋养,只要没有先天缺陷,几乎个个都早早开了心眼,清明得很。 韩穆薇将将满五岁,虽然她身型胖过别人,但个子比小她两天的韩穆箫都还要矮上一点点,便理所当然地排在了队列最前面。对这一点她非常满意,毕竟站在这里的都是满了五岁的,灵根早已长成,先测后测结果并不会有什么不同。 她秉持着早死早超生的心态,挺直了腰背,抬头挺胸目视前方,不管结果如何,该拿出来的气势还是要摆出来的,砍头也就碗口大的…… “进来吧。” 突然一悠长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韩穆薇的臆想,这是她祖父韩云的声音,想到今天是测灵根的日子,她也就不意外为什么她那深居简出的祖父会出现在这了,毕竟后辈的资质如何跟韩氏宗族日后的发展是直接挂钩的。 韩穆薇扭头看了一眼她爹娘,粲然一笑,就抬起小短腿,摆起短粗的两条胳膊,同手同脚雄赳赳气昂昂地向宗祠内走去。跟在她身后的韩穆箫也有样学样,只是走了几步就发现不对了,赶紧调整过来,低声提示到:“胖胖,胖胖,你走错了,手摆得不对。” “哦,”韩穆薇立马停止了摆动手臂,好吧,她承认她有点小紧张:“谢谢肉墩子。” 身着银灰色锦衣的韩云坐在主位上,板着张脸,面色平静地看着站在底面的四列小人儿,心里满满的都是祈望。韩家虽享先祖荫庇有天衍宗做依靠,但自先祖陨落,千年来再无金丹,更遑论元婴尊者,这不得不叫他心忧。先祖韩显陨落已过千年,余温早已不在,他们韩家的未来还真没个定数。 韩穆薇站好就飞快地扫了一眼上面几位,坐在主位上的祖父还是一点没变,即便是面对着他们这群可爱的小胖子,也依旧是面无表情,大概是每年都见已经形成视觉疲劳了。至于其他四位都是他们韩家的族老,脸上还有点笑意。 其实韩穆薇不知道的是,上面坐着的那几位这会已经聊开了,人家用的不是嘴是神识。紧挨着坐在家主韩云边上的老头是韩云的六叔,筑基中期修士,他右手轻抚着半尺长的白须,神识传音道:“呦,右边第一排第一个的小胖娃娃不就是你那嫡孙女,叫什么来着?” “韩穆薇,”韩云早就看到他家的小孙女了,这丫头进门时还同手同脚,到底年岁太小了:“前几天才刚刚满五岁,她爹娘宠得很。” “哈哈,这站着的谁不是家里的宝贝蛋?”韩峰笑眯着双目看着下面一个个跟白萝卜似的小儿,满是慈爱:“咱们韩家就靠他们了,瞧那精神头,感觉我们都老了。”他已经两百六十岁了,卡在筑基中期上近五十年不得寸进,这世是金丹无望了,所以便从宗门回归了家族,教教族里的子弟也算是尽了心意。 “六叔说的是,”韩云用神识扫了一遍堂下的小儿,一共一百九十二人,他们韩家人还是太少了:“时间差不多了,就开始吧。” “好” “今天是我们韩家一年一度测灵根的日子,想必族里学堂的先生也已经跟你们具体解释过何为灵根,在这里我就不多说了。底面你们便随我一起叩拜先祖,作为韩家子嗣,我希望你们能谨守本心,勿忘初心。”说完韩云也不再拖沓,起身领着韩家的几位族老开始叩拜先祖牌位,韩穆薇他们也跟着三跪九叩。 事毕,作为家主,韩云便请出了供奉在牌位下的那个有脸盆大的测灵盘,据说这是先祖韩显留下的。不同于一般的测灵石,这个测灵盘不但能测出灵根属性还能显出灵根值,可媲美外界那些小门派用的测灵盘。 看到这个测灵盘,韩穆薇才深刻意识到自己也是个仙后代,瞧着她祖父那谨慎劲儿,就知道那东西是个金贵玩意。 请出了测灵盘,后韩云在盘边角的五个凹槽里分别装上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的灵石,灵石装上的那一瞬间,测灵盘中心的那枚好似玻璃球的东西立马变得灵透生动起来。 韩穆薇站在最前面,眨巴着双眼,看得是一愣一愣的,小肉嘴都不自觉地张开了,那手心大的玻璃球是活了吗?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韩云回到了主位上,宣布:“测灵正式开始,从……,”神识在他家胖孙女身上扫了一下,放在膝上的左手微微一顿:“就从右边第一列开始吧。” 韩云的右边刚好是堂下的左边,韩穆薇早已认命,这会点到她了也没在怕,挪动着小短腿,速度是一点不慢,上去就把小肉爪子放在玻璃球上,小说里都这样写的,应该没错。 “哈哈……,”坐在韩云边上的几位这会俨然已经跟仙风道骨挂不上边了,个个都笑得眉不见眼的。 “咳咳……,”韩云左手握成拳掩在嘴边,清了清嗓子:“不是握球,测灵盘左边的盒子里有银针,你取一滴指头血滴在测灵石上便可。”看来他家二小子没跟孩子说清楚,一天到晚的也不知道在瞎忙活什么,这么重要的事竟然不提前跟孩子交代清楚。 “噢噢,”韩穆薇立马缩回了自己握着玻璃球的爪子,在盒子里取了一根银针,闭上一只眼,巍巍颤颤地在左手的中指上轻轻一戳,血立时便涌了出来,瞧着这出血的速度就知道她身体倍棒。 血滴在玻璃球上,眨眼间就没了,后玻璃球还是玻璃球,不过玻璃球边上那些条条框框却有了变化。 坐在上面的几人不但神识,便是双目这会都已经盯在测灵盘上。韩云看着测灵盘上土灵根对应的那条线迅速往上,双目不禁紧缩,双手紧握成拳,屏气凝神。这时宗祠里寂静得很,就连站立在堂下的一群懵懂小儿都下意识地放轻了气息。 当灵根值到了九十五的时候,那条线终于停下了,在测灵盘定格的瞬间,上面的几位不约而同地忽一下站了起来。单一土灵根,灵根值九十五,这……这已经是无限接近于天土灵根了,万剑宗宗主的嫡孙殷臻金灵根的灵根值也才九十一。 韩穆薇这会正踮着小脚,勾着小脑袋看着盘面,实在是身高有限,对着她的金、火、木动都没动,风、雷、冰对应的那三根也没有变化,但被玻璃球挡住的那两根好像有变化,透着玻璃球她也看不仔细:“有有有……,是是土动了。” “哈哈……,”韩峰仰头大笑:“天佑我韩氏一族,幸哉幸哉!” 韩云脸上也有了笑容,而且还有慢慢扩大的趋势:“很好,你是土灵根,灵根值九十五。”这是他的嫡孙女,也是他家小二两口子膝下唯一的孩子,好! 韩穆薇听完便傻愣愣地想回到自己的小队里,不过刚转身抬脚,就被她祖父叫住了,让她向后转,站到离她几步远的大圆柱那。 稍缓了缓,后面便开始继续检测了,紧随韩穆薇的便是韩穆箫,韩穆箫是坐在韩云右下手韩青的嫡孙。这会韩穆箫完全没在紧张,因为他坚信自己是有灵根的,毕竟他跟他娘长得那么像,肯定是母子两。倒是韩青的心神都绷着,可看着他家这小鬼头信心满满的样子,又有点想笑。 有了韩穆薇做示范,韩穆箫没再犯蠢,直接拿了一根新的银针在圆嘟嘟的指头上戳了一下,挤了一滴血滴到测灵石上,很快便有了结果。韩青看着测灵盘双眼都笑眯了:“金火双灵根,金七十,火八十,哈哈……,这孩子自小就火气大。” “好好,”韩云也是连声应好,他是真的高兴,一个家族不是靠一个人就能立得长久的,他们韩家就是典型的例子,要不是有天衍宗做靠山,只怕在这蕲州城早没有他们韩家立足的地儿了:“站到小薇儿边上去吧。” “是,”韩穆箫一转身就跟韩穆薇挤眉弄眼,小脑袋仰得高高的,他就说他是他娘亲生的,瞧他的灵根就知道,他娘是金火木三灵根,他是金火灵根,这足以说明一切了。走到韩穆薇身边,小肉墩子就凑过去了:“胖胖,我们很快就能去天衍宗了,上次六姐回来给咱们带的雪莲玉米糕就是在天衍宗辖下的天河坊市买的,到时我们让三哥跟六姐带我们去吃。” 提到雪莲玉米糕,韩穆薇就开始回味它入口即化的口感了,不禁咽了咽口水,点点小脑袋:“我有一百零三块下品灵石,不知道雪莲玉米糕贵不贵?” 她人小力薄,这么几年也就攒下一百来块灵石,她娘亲还特意翻出她幼时用过的乾坤袋给她。这乾坤袋跟储物袋是有差别的,乾坤袋是只要滴血认主了什么人都能用,但储物袋就不是了,用储物袋得有神识才行。 “我也有灵石,”小肉墩子跟韩穆薇是同一属性,都是贪吃的,不然这体型也不会跟韩穆薇不相上下:“就是没你多,才九十九块,不过我爹还欠我十块下品灵石。”他爹前两天带他去坊市,给他娘买生辰礼,看上一把赤红赤红的鞭子,身上的灵石不够,那鞭子的价格又讲不下来,便问他借了,等下回去他得记着问他爹把灵石要回来。 额,看来七叔最近混得不咋地,竟然落魄到向小肉墩子借灵石。不但韩穆薇有点替她七叔羞耻,就连韩青这个当爹的都想出去舒展下筋骨,让那不孝子把廉耻心给捡回来。 有了韩穆薇跟韩穆箫这两个好的开头,虽然后面一连十几个没有灵根,但情况还不算差。不到一个时辰,今年的灵根检测就结束了。这趟小儿中身具灵根的一共有十一位,相对于去年来说少了两位。 但可喜的是,这十一位里,有单灵根一位,便是韩穆薇;双灵根两位,除了韩穆箫还有一位出自旁支,名叫韩穆谦,也是个男娃娃;三灵根的有四位,其中就包括韩穆童小女娃;剩下的四位都是四灵根,五灵根没有。这个结果真的是喜坏了韩家的一众族老,他们是看着韩云把这消息传送出去的。不出意外,三天后天衍宗就会派人过来接走这十一个孩子。 韩穆薇、韩穆箫还有韩穆童,这三个娃娃年岁相差不大,几乎是一起长大的,这会他们三人又聚到了一块。看着这一群高高矮矮面上含笑的小儿,韩穆薇终于明白原文中韩穆琦为什么宁愿自爆也不愿燃烧血脉向家族求救,不提韩家没有抵御噬淫老怪的实力,就单看这些孩子,韩穆琦也不希望他们因她而殒命。不过她只看到韩穆琦自爆金丹后便弃文了,就不知道后文里天衍宗有没有向尸魔门问罪,至于女主的师门无极宗,那就真的很难说了。 宗祠的门再次打开后,韩中明跟韩中胤兄弟两一下子就串到了门口,朝里望。小团子们陆陆续续的都走了出来,有失声痛哭的有满面含笑的,当然哭多笑极少,每年都是这样的场景,大家也已经习惯了。没有灵根,但只要韩氏宗族在,这些孩子日子是不会难过的,就算是去了世俗界,他们也是富贵一生。 韩穆薇他们三人一边走一边聊着中午去哪家蹭饭,韩穆箫极力主张去他家,刚好他的两个小姐姐在,他爹没脸赖账。 “出来了出来了,”蒋英一眼扫过去,只挑最胖的看:“胖胖,娘在这里。”从刚刚出来的小儿们的话语里,她已经知道她闺女是有灵根的了,只是她这会正强压着心中的震惊,想要她闺女亲口告诉她那个好消息。 第4章 第4章 韩穆薇这会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想着这几年她也不算是白白糟蹋了粮食了,看把她的灵根养得多粗壮。 一双短胳膊背在身后,两只小肉爪子勉强能拉在一起,听到她娘亲的声音,心情更是欢快得不行:“娘,”抛下两个还在争执不下的小鬼头,撒腿跑了过去,仰起小脑袋,嘻嘻笑笑地说:“我是土灵根,嘿嘿……,可以修仙。”看着她爹娘惊喜的神情,她在心里又默默加上一句,她一定会好好保着自己的这条小命,活得比她爹娘长久。 前世听爷爷说,她刚满一岁,她爸妈就死于一场空难,她爷爷是一名大学老师,不过身体一直不好,勉强撑到她成年,留下了一些钱跟一套房子,便离世了。 前世她活了二十八年,前十八年跟爷爷相依为命,爷爷去世之后,她就经常去离家不远的一所孤儿院里做义工,不到二十岁就已经立好了遗嘱,而遗嘱受益人就是她做义工的那家孤儿院。 虽然前世不到三十岁就死了,但她很幸福,因为有爷爷在她从未吃过苦,而今生她更幸福,不但有了爹娘有了一个完整的家,还有可依靠的家族和相伴成长的兄弟姐妹,她会用心珍惜这一切的。 “好极好极,”韩中明兴奋得不得了,双手叉在他家胖姑娘的胳肢窝,稍稍用力便将她高高举起,父女两笑起来还真的有点相像:“哈哈……,我就说我家胖胖特别有灵气,”一得意便有些忘形了,从储物袋里取出自己的飞剑,就准备控剑直奔云霄,带他姑娘潇洒遛达一圈。 蒋英一回神就见她家夫君在犯傻,赶紧拉住他的手臂,低声斥道:“这是宗祠门口,你是不是皮痒了?”这不敬先祖的名头要是压下来,她夫君至少得残上一年半载的,他们家胖胖有这么好的灵根资质,近日肯定会被宗门接走。她也已经重新筑基了,他们两口子这次刚好跟她闺女一起回宗门,这节骨眼上,可不能让这傻子犯事。 “啊?”韩中明被爱妻这么一斥,扭头便扫到宗祠门口那有些被风化了的石柱子立马闭上嘴巴,收起飞剑,改举为抱,搂着他闺女软乎乎的小身子,还好还好还没出岔子。 韩穆薇趴在他爹的肩膀上,见她祖父过来,赶忙大声唤人:“祖父好。” 韩中明身体明显一顿,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了,把怀里的闺女放到地上,后朝着韩云还有跟过来的几位族老拱手道:“父亲,叔祖。”边上围着的几人也跟着行礼,而韩穆薇他们这三个小萝卜头就只能仰头瞪眼干看着。 “嗯,”韩云走过来,伸手摸摸了韩穆薇的发顶,过了那劲儿,这会他已然又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消息已经发出去了,你们回去给孩子好好拾掇拾掇,宗门那边很快就会来人。”依着这次检测出来的结果,小薇儿要是运气好的话,很可能会被元婴尊者收入门下,那他们韩家也算是又多了一重保障。修仙界的师徒关系可不似世俗界那般敷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修仙界是被承认的。 “是” “还是老规矩,等这几个孩子被记入宗谱后,族里会按着他们的修炼情况发月例,去了宗门,族里的月例会改为每半年发一次,到时会有族人送去宗门。”韩云把情况说清楚了,也没等族人的回应,便领着几位族老又回了宗祠。 韩穆薇挠了挠刚刚被她祖父摸过的地方,就一手拉一个,拽着她爹娘准备回家。最近因为测灵根的事,她都没怎么睡好,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也是时候回去好好修养精神了。以后的路还长着呢,等养好了精气神,她得把事情捋捋顺。 回到家里睡了一觉,醒来刚刚好是正午时分,韩穆箫跑来叫吃饭,韩穆薇一点没有拘礼,用湿帕子抹了把脸就跟小肉墩子蹦蹦跳跳地去他家了。韩中明看着他闺女毫不留恋地跑了,心里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哼,没良心的丫头。”她爹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呢,她就不能留在家让他多瞅几眼吗? “你又在瞎嘀咕什么呢?”中午闺女不在家吃饭,蒋英便偷了一次懒,反正她跟孩他爹都是筑基期修士,虽还没辟谷,但对食物的需求是少之又少。 韩中明抬头看向天边,神思越来越平静,沉凝了好一会才弯起嘴角,轻笑着出声:“英娘,我们离开宗门多久了?”因为出身,他被检测出身具灵根就被带去宗门,无需等十年一次的宗门收徒,这是何其有幸。不过他资质一般,六十二岁才将将修炼到练气十层借助筑基丹筑基成功。今年他已经一百一十六岁了,筑基中期修为,看来得加紧修炼了,不然他还真怕自己活不到他闺女成就大能的那一天。 “快六年了,”蒋英走到他身边,深呼了口气笑言:“咱们也是时候回去了。”她娘家益州蒋家是近五百年才起来的小世家,当初为了够着天衍宗的边边才跟韩家联的姻。要知道当年她是带着族里近八成成熟的葵菱花嫁到韩家的,那些葵菱花最后也被用到了刀刃上。这几年蒋家有天衍宗的支持在益州城也站稳了脚,虽然每年要向宗门献上百株成熟的葵菱花,但宗门也从未亏待过蒋家。 “是啊,”韩中明想到六年前他带着英娘回族里养胎时的情景,不禁感慨万分,这六年来的喜忧均历历在目,就好似昨天刚发生的一般:“胖胖一定会走到先祖那般的高度。”金丹、元婴,更甚者化神、炼虚、出窍、合体飞升灵界,想到这些种种,他便热血沸腾,难能自抑,心中升起自修仙以来从未有过的野望与雄心壮志,他想……他也想一直一直……走下去,不论前景如何,他都想全力以赴不枉此生。 英娘本就是筑基期修士,对灵气的变动十分敏感,在一发现周边的灵气往她夫君身边聚集时,便立马在其身边布下禁制,拿出聚灵阵在院中布下,后收起心神盘腿坐在离韩中明不远的地方为他护法。 院中灵气越聚越多,几乎凝液成滴,韩中明还在如饥似渴地吸着,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英娘见投到聚灵阵上的下品灵石瞬间没了光彩,牙一咬取出放在储物袋底层的那几十块中品灵石,看都不看直接投掷到聚灵阵上。她夫君已经困在筑基中期二十多年了,要是这次顿悟能一举突破到筑基后期,那他们家胖胖近几年的路还会更好走一点。 这边院子里的变故早就有人察觉了,韩云是第一个赶到的,看着院中灵气的浓度,心中已有猜测,等不及细想下去就立马进了院子,见聚灵阵上的灵石已近枯竭,便甩袖替换上,这个时候灵气是万万缺不得的。一朝顿悟胜过千日修炼,要是悟性好的,说不定还能种下道种,那日后的成就就难说了。英娘见家翁来了,便闭眼开始修炼,近在眼前的好时机她可不能错过。 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人,但除了几位族老,其他人均是留在了院子外打坐,就连吃饱喝足了回来准备继续补觉的韩穆薇都被韩中胤给牵走了。 直到傍晚灵气才慢慢不再往这边聚集,韩中明依旧站立着仰望天空,眼神清明极了,他好似能看到天的尽头一般,脸上无喜无忧。但这时韩云却笑了,筑基后期,不错不错,这小子才一百一十六岁,还有希望,看来小薇儿给了他不少动力。 “哈哈……,”夕阳西下,韩中明突然大笑,不过只笑了两声,他就愣住了:“这天怎么黑了?”明明刚刚还是艳阳高照。 “恭喜夫君,”英娘面上含喜,这次她也得益良多,一直没来得及巩固的修为也稳固了不少,等回了宗门安顿好,再闭关一段时日想必还能有所进益,毕竟她没胖胖前是筑基前期巅峰的修为,修为重新修回来不是难事,心境也跟得上:“筑基后期。” “原来这就是顿悟,”韩中明愣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立马查看了下自己的修为,确定是筑基后期,便也不再耽误,招呼英娘:“院子里之前聚集的灵气还没散尽,我们再修炼一会。”这次顿悟他看到了道的影子,他的道便是一往无前。 “正有此意,”反正她家胖胖被七弟领回家了,有吃有喝的,她也不用人操心。 韩穆薇在她七叔家整整待了一天,才被她爹娘接回去。看着满面春风的两人,要不是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估计还真会误以为她要多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白天睡多了,晚上韩穆薇就显得很精神。她爹娘把她喂饱了之后就去修炼室稳固修为了,这正好方便了她。她从乾坤袋里取出纸笔,蹬掉鞋子,爬到被窝里,开始回忆原书中的剧情。 前世她中途弃书,这世又过了五年,讲真的书中的很多内容她都有点记不清了。不过记不起来,有些东西是可以算的,譬如说女主的年岁。 文中韩穆琦跟女主是同年结金丹的,虽然韩穆琦的灵根资质相对女主来说好很多,但女主有逆天的气运,刚进无极门就在无极门的后山发现了一株万年洗灵草,洗掉了土灵根。当时看书的时候,韩穆薇只觉得无极宗近万年来去过宗门后山历练的门人都是睁眼瞎,关键那洗灵草可是八阶灵植,竟然没有守护妖兽,书中就差女主莫名其妙地摔一跤,然后那颗洗灵草刚好喂到女主口中。 想到这韩穆薇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还真是只有人想不到事,没有女主做不到的。虽然无极宗她去不了,但不妨碍她在小本本上先记下一笔,万一她哪天遇着个无极宗的门人,也好做个买卖。 韩穆琦是一百五十岁结的金丹,女主紧随其后,因为两人都是双灵根资质,文中还将她们做了比对,最后甚至还延申到两个宗门实力的对比。女主比韩穆琦小二十岁,韩穆琦比她大十六岁,那她就比女主柳云嫣大四岁,结论得出了。 未免这小本本日后会被人看去,韩穆薇也不敢记得太详细,便直接在小本本上画了棵小垂柳,边上标了个阿拉伯数字1。她比女主大四岁是好事,虽然她不会太关注女主,但并不代表有机会她不捣乱呀。 接下来就是女主的一些大机缘,首先想到的就是其最大的金手指——灵植空间。这个灵植空间不是神器也不是仙器,据书中所说是上古的一位散仙给其独女炼制的,以万年玉髓为介体,将一小秘境直接挪移至玉髓中的空间阵法里,最后为了方便携带,那玉髓被炼成了一个指环,可隐身。这个藏着随身空间的指环是女主的娘亲留给她的,女主穿越过来的时候,刚好被她舅母打了一顿,结果就流血了,沾到了指环上,后指环就这么随性地认主了。 韩穆薇唏嘘地在小本本上画了一只戒指还是镶钻的,气运啊,逆天啊! 第5章 第5章 她刚想哀婉地吟唱一遍《铁窗泪》,只是才开口,就打住了:“气运逆天?”她记得这四个字在文中一遍又一遍地被提到,女主不是天选之人吗,怎么就逆天了呢? 后面韩穆薇也没心思再往下捋了,把小本本收回乾坤袋里,便翻身仰躺在床上。开始从头想,书中韩穆薇魂魄不全是个傻子,现实中她是韩穆薇,她很清楚她不但不傻,脑子还很好,而且还身怀灵根,资质上佳:“天道还真的很让人琢磨不透呢,不过我相信您是公平的。”就算不公平公正,她也不怕,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连女主的气运都逆天了,那她这个路人甲还怕什么呢? 测完灵根不到三天,天衍宗的人就到了。韩云一见到来人,心中不免一惊,看来他家小薇儿是入了上面的眼了:“弟子韩云有失远迎,还请弘光师叔见谅。”以往来接引的都是宗门中的筑基期弟子,这次竟是金丹真人亲自来,这个区别不得不叫人深思? “不必多礼,”对韩家,弘光真人还是非常客气的,毕竟韩家的先祖韩显跟他的师祖出自同一脉,那可是他的师伯祖,这真的是不带一点虚的:“刚好我在外历练完准备回宗门,师祖传信于我让我走这一趟。” 韩显师伯祖可是他师祖的嫡亲师兄,千年前妖兽动乱,韩显师伯祖不幸陨落在万兽森林。至今他师祖提到韩显师伯祖还十分惋惜,说若是韩显师伯祖没有陨落,那现今宗门就不止三位化神尊者了。 想到这次师祖让他亲自跑一趟韩家,内里的情况他也能猜到几分,看来韩显师伯祖要后继有人了。 “有劳弘光师叔了,”韩云倒是很干脆,直接就把情况给交代了:“这次族里有灵根的孩子一共十一位,最差的就是四灵根,不过灵根值都处于中段,最好的是单灵根……” “单灵根?”弘光真人有想到这次韩家出了好苗子,但没有想到还会有单灵根,要知道自古以来只要出现单灵根的,灵根值极少会低于五十的,况且韩师侄也说了最好:“灵根值多少?” “九十五。” “灵根属性?”千万不要是水灵根,不然这孩子日后的路就难走了,灵根值九十五的水灵根就跟水天灵根相差无几,都是极佳的炉鼎。 韩云淡而一笑,弘光真人担心的,他又怎么会不知呢:“土灵根。” “好,”到这弘光真人才算松了口气:“不错,那孩子可是你这一脉的嫡枝?”问这话也有他的一点私心,韩显师伯祖的嫡系就只剩韩云这一支了。 韩云明白弘光真人的意思:“是,韩穆薇是弟子的嫡孙女。” 弘光真人点首以示知道了:“你去通知一声,让孩子们明日辰时到韩家宗祠门前集合,等我拜祭完韩师伯祖,就出发回宗门。”虽然修仙之人陨落便是再无来生,但该尽的礼数还是要尽的,这是他对韩显师伯祖的敬意,也是安韩氏一族的心。 “是” 韩穆薇知道明早她就要离家了,这夜也顾不得脸面了,洗漱好就直接抱着自己的小枕头来到她爹娘的卧室:“你们今晚就陪我睡最后一夜,明天我就走了,这一走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来?”她窝着张小嘴,巴拉巴拉地把自己想说的都说了:“爹爹娘亲,我会很想很想你们的,你们在家里也要努力修炼,毕竟我不想听你们叫我前辈。”修仙界都是以达者为先,这是韩穆薇的认知。 韩中明两口子这会才想起他们这两日尽忙着修炼了还没和闺女说他俩会跟着一起回宗门,这会听小胖丫头大放厥词,他们也不想说了:“那就上来吧。” “好,”她爹娘怎么这么冷漠呀,韩穆薇爬上床,就占据了中间地带:“你们也快上来,人家想要了解下修仙界的记录。”她爹娘都活了百多岁了,对修仙界肯定有所了解,刚好今晚她也睡不着,可以拿修仙界的事当故事听。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便跟着上床躺下了,韩中明摸着他姑娘软软的小卷毛,笑问:“你想知道什么记录呀?” 韩穆薇把一只小脚丫子放在她爹爹的肚子上,拧着还有点浅淡的眉毛问道:“修仙界最厉害的天才有哪些?”这事她得提前问清楚,心里好有个数,日后修炼也能清楚自己距离别人有没有差距,这是她从前世带来的职业病。作为一个优秀的操盘手,首要的就是清楚地认知自己,修仙也是一样。 英娘先出声列数:“万剑宗的殷臻,金灵根,十八岁筑基,目前五十八岁,据传他已经是筑基后期巅峰的修为,结金丹是指日可待。” 这不是男主大人吗?文中头号霸总,韩穆琦的悲剧归根结底就是他引起的,韩穆薇对他意见老大了,十八岁筑基吗?呵呵…… “无极宗的蓝赟,冰灵根,十八岁筑基,目前五十岁左右,已是筑基后期修为,”韩中明接上英娘的话,继续说到:“净覃寺的玄明佛子,木灵根,十八岁筑基,目前五十岁左右,筑基后期修为。” “天衍宗的未名,火灵根,十八岁筑基,五十六岁,筑基后期修为,”英娘对这位未名师叔是相当推崇:“他是宗主的独子,也是咱们天衍宗的二师兄。” “二师兄?”韩穆薇听到二师兄就本能地想到大师兄猴哥:“那猴……大师兄呢?”还好刹住了,差一点口误。 可是提到大师兄,韩中明跟英娘都沉默了,二人面上还带着愤怒与痛心。 这什么情况,那大师兄是死了还是入魔了? “天衍宗这辈的大师兄叫沐尧,”提到沐尧,韩中明的眼神都变了:“他是中洲沐家家主的独子,也是天衍宗天一道君的嫡孙,风灵根剑修,十六岁筑基,五十一岁结丹,五十九岁在东洲连指山被尸魔门的红鹰老鬼偷袭,震碎了丹田。” “尸魔门还在?”这个沐尧在文中虽然没亮相,但却比她这个路人甲傻子的形象高大多了。怎么说呢?他就好像是男主殷臻的白月光一样。文中男主修炼到金丹后期巅峰的时候,被外界称为元婴之下第一人,不过男主对这推崇却是不屑一顾,因为他从未跟沐尧交手过。 英娘轻轻地捏玩着女儿嫩嫩的肉脸颊,答道:“沐尧被震碎丹田后,撑着口气激发了万里传送符,那是一张定向传送符。据传回到宗门,沐尧就只剩一口气了,丹田灵根都已尽碎,天一老祖耗费了百年修为将他冰封在了生机玉雪棺中。” “冰封了沐尧后,天一老祖一人一剑独闯尸魔门,不光斩杀了红鹰老鬼,还将尸魔门内一众金丹灭杀殆尽,连轰其十二峰,最后尸魔门的尸运老魔赶回来了才阻止了那场浩劫,”提到这些,韩中明总有些意难平:“不过尸运老魔也被天一老祖打成了重伤,咱们天衍宗跟尸魔门的仇也就这么结下了,以前尸魔门在六门之中是居首的,现在连合欢门都赶不上。” 韩穆薇听得是津津有味,连轰十二峰,那场面不用想就知道是相当震撼,怪不得女主活捉了韩穆琦会把她送给了尸魔门的噬淫老怪,原来其中还有这因素:“那……那个沐尧还能活过来吗?”估计是不能了,这要是活过来那尸魔门的尸运老魔不是得被气得走火入魔?呸呸,他本就是老魔。 “不知道,”蒋英摇摇头:“生机玉雪棺虽是生机树的树枝跟玉雪莲的茎叶编制而成的,但沐尧丹田跟灵根已尽碎,这……” “除非有灵仙参,”韩中明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把玩着女儿放在他肚子上的小脚丫:“仙参仙参,此界只怕没有,不然距沐尧被冰封已经二十年了,沐家作为苍渊界第一世家不可能寻不到,就算自家寻不到,旁人有,他们也不会不知。” 灵仙参是吗?先记着,万一她哪天走了狗屎运遇到了呢,到时不就发达了?就不知道那个沐尧长什么样儿,若是长得好,她就让他……给她多看几眼好了,说不定自己也会跟着变得精致。哎……,想的有点远,韩穆薇摸着自己肉乎乎的肚皮,眼睛眯哒眯哒的,没一会便睡着了。 第6章 第6章 “一人一剑一抹红衣,”韩中明轻叹了一声,沐尧虽被冰封了二十年,但其至今还排在苍渊界百岁榜的榜首上。只要他活着一天,就算是万剑宗宗主的嫡孙殷臻也不敢自称为新一代剑修第一人。剑修不靠外物,只修一剑,虽修炼艰难,但战力强悍,越级作战更是常事。当年红鹰老鬼虽是元婴修士,但他要是不搞偷袭,也未必能从沐尧手下占到便宜。 这事虽看似已经过去了,但十年前天湖秘境,无极宗五十金丹进只有十九还,而中洲沐家派出的十二金丹个个都是金丹中、后期的剑修。坊间传闻沐尧出事与无极宗脱不了干系,毕竟尸魔门一直是背靠着无极宗的。再看中洲沐家近年来的行事,便知传闻未必不可信。中洲沐家可不单单是苍渊界第一世家,万年来飞升灵界的九十七位大能,沐家便占了六位,当然这六位也都是他们天衍宗的老祖。 “出来。” 韩中明还在遥想那年他筑基成功后进入内门,路过无风崖时无意中瞅见的那个练剑的红衣男子,耳边突然响起他父亲的声音,立时就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父亲大人有令,他也不敢有丝毫怠慢,来到院门外,便看到背对着他的父亲。 韩云扔了一个储物袋给韩中明:“这是给胖胖的,等到了宗门你再给她。” “是,”韩中明也没客气,收起了储物袋。 “小二,”韩云转身,盯着面前的儿子:“胖胖的路只能由她自己走,你跟英娘不要过多去插手她的事。”在修仙界,无论资质、出身,能走到最后的谁不是舍生忘死、九死一生? 他知道小二两口子要跟着小薇儿一起回宗门,他们的心思他多少也能理解,毕竟他也是为人父的,但有些话他必须得说在前头:“修仙修的不但是修为境界,还有心境,心境跟不上,一切也都是枉然罢了。你跟英娘心里可要清醒些,明白什么对小薇儿来说才是最好的。” “多谢父亲提点,儿子明白了,”韩中明好像受了当头一棒似的,是他着相了,差点自持着一腔爱女之心,误了他家胖胖:“儿子会时刻谨记父亲今日的教导。” “你能明白就好,那为父就先回去了,明早你跟英娘早些去给弘光真人请安,”见小儿子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他也就放心了。 次日一早,韩穆薇醒来就发现床上只有她一人,伸了个小懒腰滚了两圈,把她的小枕头收到乾坤袋里,就自己爬下床穿衣洗漱了。去了宗门,她就一个人了,得先习惯自己照顾自己。 站在小凳子上,照着镜子举着双短粗的小手臂,好不容易给自己扎了个松松垮垮的哪吒头。虽然不是很美观,但这样总比顶着个鸡窝头的好。满屋里转了一圈,把该带的都带上,她爹娘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她这都要走了,也不知道给她做顿像样的早饭,当饯行。罢了,看着厨房里的冷锅冷灶,她还是厚着脸皮去后面小肉墩子家蹭最后一顿吧:“哎……” 离辰时还有一刻钟,韩穆薇和韩穆箫两只小胖子跟着韩中胤来到宗祠门前,他们到的时候,其余的九人都已经候着了,韩穆童小姑娘正被她那个长得五大三粗的爹爹抱着。 见到韩穆童小姑娘的爹爹,韩穆薇就想到族里老有人开玩笑说她跟韩穆童小姑娘是投胎时走错了门,实在是她跟韩穆童的爹爹身型有那么一点像。不过韩穆薇始终相信日后等她长大了,她也会是个精致小女人。 辰时一到,宗祠的门就被打开了,一位身着黑色云纹锦袍的年轻男子跨步走了出来:“人都到了?”虽然只是随口一声,但这声音却透着一股清宁。 一早上不见人影的韩中明与蒋英跟在年轻男子的身后,听到问话,韩中明赶紧向前拱手:“回弘光师叔的话,人已都到了。” “嗯,那就启程吧,”说完年轻男子朝着半空中扔出一褐色木制小舟,但见那原只有巴掌大的小舟眨眼间就变成了四、五丈长的帆船。 韩穆薇一直都知道这是修仙界,可之前也只是知道而已,虽然她爹爹带她御剑飞行过不止一次,但那些远没有眼前刚刚发生的这番景象来得让她惊奇,嘴角刚刚弯起,就听见黑衣男子轻声说了两个字“走吧”,接着便双眼一黑,她本能地闭上双目。 再睁眼时,他们都已经立在了船上了,韩穆箫紧抓着韩穆薇的肉爪子,显得极为兴奋:“胖胖,我以后也要搞一艘大船,”刚说完他就自己否定了:“不不,我不要大船,我要剑,仙剑。”仗剑修仙界才是他的梦想。 韩穆薇慢慢平定了心绪,才有空搭理在做梦的小肉墩子:“你是金火灵根,做个剑修也是可以的。”她也不打击他的自信心,这人要是没有几个梦想活着就没什么意思了,再说依照小肉墩子的资质,只要努力修炼,日后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嗯,我喜欢剑,”韩穆箫重重地点了下小脑袋,胖胖眼睛大大的,雪亮雪亮的,看人看事情肯定很准。韩穆薇要是知道他这么想,估计打死她都不敢乱说话。 飞舟在半空中停了一会,等孩子们跟下面的家人摆手道了别,弘光真人就操控着它离开了韩家,很快他们就出了蕲州城。韩穆薇看着跟在弘光真人身边的爹娘均是身着银白色锦服,衣襟上绣着天衍二字,而袖口处则是祥云。想到之前的种种,韩穆薇撅起了小肉嘴:“哼,戏弄小娃娃。” 不过很快她就被韩穆童小姑娘拉着去了甲板边上:“胖胖,看底面有好多大山,山下还有条大河,”这还是韩穆童第一次单独离家,她爹爹昨晚上都哭了,虽然她也有点害怕,但想到还有胖胖和箫箫跟她一起就不是很怕了:“呀,快看快看,山要跑不见了。” 韩穆薇闻言也跟着趴到了舟边,伸头往下看,这个船的四周都是有禁制的,至少上船到现在她没感到有一点风,但看着下面的景致、房屋飞掠而过,便可知这船飞得有多快。弘光真人一上船就已经让他们这群小鬼头自由活动了,并没有约束他们。 “中明,那个头发有点乱的小胖丫头就是你家的?”弘光真人已经用神识查看过这十一个小娃娃了,不错,都是心思明净的孩子。 今早天还没亮,韩中明夫妇便换上了宗门服饰,去了韩家的明思堂拜见弘光真人。原以为去去就回的,哪想弘光真人一眼便看出他们两口子修为不稳,就出言指点了一番。这本是个难得的机缘,他们也不舍错过,只是有点担心他家胖胖会睡过头,不过好在那丫头在正事上没掉链子:“回弘光师叔的话,正是小女韩穆薇。” 弘光真人已是金丹中期修士,这些年也开山收了几个徒弟,虽有爱才之心,但他也知道那小胖丫的师父轮不到他来做。不过依着他们这一脉跟韩显师伯祖的关系,想来他很快就要多一位小师妹了。看着那丫头圆圆滚滚的小身子,他不禁笑出了声,还真是一位实实在在的小师妹,据说才将将满五岁。 一开始大家的兴致还很高,十一个小娃娃无一例外都趴在飞舟边上撅着小屁股,看着下面的景色惊叹连连,不过很快就慢慢感觉乏味了,一个接一个的离开,盘腿坐到甲板上。 等到十一个娃娃都聚齐了,弘光真人给韩中明使了个眼色,韩中明便立马盘坐到他们前面,开始讲述一些修仙界的常识:“修仙,便是去伪存真,修真悟道,以求达到来去逍遥、不死不灭。修仙讲究天缘、地缘、人缘……” 韩穆薇还从未见过她爹这般正经,耳边听着他叙说着修仙境界的划分,也就是从这一刻她才知道元婴之上是化神,化神之外还有炼虚、出窍、合体,突破合体就可借着接引之光飞升灵界。 “因我等修仙之士都是逆天而行,故凝结金丹、碎丹成婴之时都会经受雷劫,化神之后则变为一进阶一劫,”说到雷劫韩中明面色就比较凝重了,他也有幸见过两位师叔的金丹雷劫,想到那灭世之威,心不禁颤了颤,不过很快就恢复平静了,看着眼前这些懵懂小儿,关于雷劫的情况,他也只是一带而过,以免他们还未修炼就生了惧意。 两天两夜,韩穆薇一行在第三天的早上终于抵达了天衍宗。让韩穆薇意外的是,到了天衍宗,她还没来得及吸一口天衍宗的仙气,赏一眼她未来栖身地的恢宏壮观,就被人丢到了天衍山脚下。 “这是天衍宗立宗以来的规矩,凡我宗门子弟,第一次上山都必须从这九九石梯爬上去,你们可以选择不爬,平坦大道就在身后,转身便是,去留随意……” 耳边还回荡着那铿锵有力的声音,但韩穆薇已经认命地跟在韩穆箫身后跨上了石阶,她的身后跟着韩穆童,其他的几位小儿也都起步往上爬了,没有一个退缩的,还真的是初生的小牛犊,无畏无惧。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没打着,打着小松鼠,”韩穆薇这会全身都是汗,心里一直在默念着前世她爷爷给她念的儿歌,进行自我催眠,额头上的汗一直往下流,她也不去擦,主要是为了省点力气留着爬山。 爬着爬着,她感觉身子越来越沉重了,慢慢的开始由直立动物向爬行动物演变,即便手脚并用,她也不敢停下来,因为怕一停下来,她就直接滚下去不爬了。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渐渐地变黑了,她好累,好想睡一觉。 第7章 第7章 “今天北京朝阳区又发生大事儿了,具体是怎样呢,我们来看一看。” 吆,这不是小石吗?小石可是她最喜欢的播报员,这人可风趣了,总是能把新闻播成相声现场,韩穆薇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手里拿着一罐酸奶在喝。 “最近郝大妈发现她的邻居韩小姐已经几天没出门了,但她又非常确定韩小姐是在家的,因为两家比邻而居多年,郝大妈知道这韩小姐只要在家,不论酷暑寒冬她家朝南那间卧室的窗户就不会关上,可最近这四、五天她也没见韩小姐出门,敲门也没人应,想到韩小姐是孤身一人,郝大妈就不免担心了。联系了物业,物业也是十分重视,不到一个小时就请来了开锁匠。” “还真的出事了,这位韩小姐已经死了,经法医鉴定韩小姐的食道上段卡着一块糯米类食物,导致食道被撑开,压迫到气管致气管完全被压闭,终是造成了窒息死亡。” 小石播报员轻叹了一口气:“韩小姐死后,冒出了不少据称是她亲戚的人,七大姑八大姨都有,主要是因为这韩小姐留下的资产是真的非常不菲,据评估高达一亿三千万元。正当这些亲戚为着这资产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淇河律师事务所的法人代表高祥律师拿出了韩小姐2010年立下的遗嘱,经法院鉴定遗嘱有效。” “按照韩小姐的遗嘱,其死后名下资产将被建立成晓微基金,由其好友石井代为掌管,每年向育明福利院捐献500万人民币,而从育明福利院的院长钟欣辞女士那,我们也了解到韩小姐自十八岁之后就经常去他们福利院做义工,多么可敬可爱的姑娘就这么英年早逝了,让我们为这么可敬的姑娘默哀十秒,谢谢她心中怀着仁爱,让育明福利院的三百一十二位孤儿有书读有饭吃有钱看病。最后我在这里也要提醒广大观众元宵降至,吃饭的时候请切记要细嚼慢咽。” “呼……,”看完新闻,韩穆薇才舒了口气,好在她的钱没便宜那群吸血鬼,这结局还行,石井是一名从福利院走出来的孤儿,虽然他在商场上唯利是图,但却比谁都来得让她信任,因为他自己每年都会向福利院等机构捐献大笔金钱。 画面一转来到了葬礼现场,她的好友石井和育明福利院的院长妈妈带着孩子们站在她的石碑前,诵读着圣经,韩穆薇看着孩子们眼睛都红红的,真的很想告诉他们她现在很好,只是她该醒了,毕竟还没爬到山顶呢。 是的,她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幻想,是她心中最后的一点念想,有石井在她很安心:“再见韩晓微,我是韩穆薇。” 在心里默念完“我是韩穆薇”的瞬间,眼前的黑暗就立马散开了,心神也归位了,原本沉重的身子也变得轻巧多了,腿脚更是灵活。再看看前面,呵……,韩穆箫那个小肉墩子竟然跑远了,就连韩穆童小姑娘都在她前面。 “胖胖……快走啊,”韩穆童爬上了一台阶,就跟之前一样,扭头叫唤:“快走,我们得追上箫箫。” “你先爬,我很快跟上去,”韩穆薇也不再耽搁了,看来她让她的两个小伙伴担心了,韩穆箫虽然跑远了,但她也看到他回头朝她招手了。 “咦,胖胖说话了,刚刚我叫你,你都不理我,我还以为你不跟我玩了呢,”她都想好了再叫十声,胖胖要是还不理她,她就不给胖胖吃她娘做的紫灵糕,除非她主动跟她说话,她再给她吃。 “怎么会,你快爬,不要被我赶上了,”韩穆薇现在有精神了,转眼间就上了三个台阶,韩穆童小姑娘闻言立马扭头鼓着嫣红的腮帮子继续往上爬。 韩穆薇一边爬着石梯,一边想着为什么小说里都是女主堪破幻象之后就被传送至山门口,怎么轮到她这里就得继续爬呢?果然现实跟想象是不一样的,它们之间隔着的便是现实。 天衍宗的九九石梯,是由立宗大能天衍尊者亲自铺设的,一共有九百九十阶,九十九阶为一段,意为九九归一。前四段是考验门人的体力,第五段上有一天然幻阵,这也是天衍尊者选择在此地铺设石梯的原因,这天然幻阵只考验心性不伤及人命。当然韩家这些小儿都才刚刚懂些人事,这幻阵还真发挥不出它的作用。最后的四段是考验耐力,耐力也是心性的体现,可见天衍尊者在铺设这石梯时真的是用心良苦。 一直到天快黑了,一群小儿才都爬到山门口,一个个上来的姿势都是一个样,像极了小乌龟。韩穆薇一爬完就趴在了地上,韩穆童这会也没了之前的干净样儿,小嘴都有点干裂了:“胖胖,我们去找箫箫,我娘给我做了紫灵糕,我们分着吃,吃完就舒服了。” “好,”还是她五婶想得周到,不像她爹娘连来宗门要爬石梯的事都能忘了跟她说,眼睁睁地看着她把自己养成颗丸子,他们怎么就不怕她会从这石梯上滚下去,到时候看他们老脸往哪搁? 她们两刚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韩穆箫就找来了,一见着她们,他就从自己的乾坤袋里取出两个小竹筒:“快喝,这是灵米浆,我爹给我准备的,说是爬完石梯喝了这个,全身就不疼了。”他爹很不要脸,没灵石就把这东西拿来跟他抵债,他能怎么办,只能勉强收下了。好在他聪明知道他爹的家底都在他娘那,临走时直接找了他娘把他爹欠他的灵石给要回来了。 韩穆薇先咕噜咕噜喝完青竹筒里的灵米浆,才开口问:“你也知道进宗门要爬石梯?”不说这灵米浆还真的很有用,一喝完她全身就暖融融的,舒服得很。扫了一眼四周,好样的,基本个个都自备好物,除了她,她的乾坤袋里只装了一些零嘴,其他的吃食一概没有。 “你不知道吗?”韩穆箫挠了挠已经半散的小啾啾,一脸懵逼地问:“那你平时吃那么多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爬石梯做准备?”他爹经常让他多吃点,把自己养壮一点,还总是提醒他有九百九十阶石梯在等着他,难道他爹是吓他的?毕竟胖胖没提前准备这会也爬上来了。 韩穆童喝了几口灵米浆,精神好了不少,就打开挂在腰上的乾坤袋取出紫灵糕,你一块我一块地发着:“我娘说这个紫灵糕吃了对咱们有好处,你们快吃,很香呢。”不等把话说完,她就忍不住咬了一口:“刚刚爬石梯的时候,一爬不动,我就想着我袋里还有紫灵糕,我娘说了爬不完石梯不能吃,然后我就又有力气了。” 这都是亲爹娘呀!韩穆薇拉着衣袖抹了一把脸,抽了抽鼻子,才开始吃:“好吃。”韩中明同志还有蒋英同志,你们两到底是怎么做人爹娘的,我还是不是亲生的,这五年的感情都是假的吗? 韩穆薇一块紫灵糕还没吃完,就有人御剑过来了。一见来人还是个大美人,瞧瞧那桃花眼比她的眼睛还水灵,那小嘴有棱有角的,还粉嫩嫩的。看着人家那鼻子既小巧又挺直,她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还行能摸到鼻梁骨,想来等她抽条了,瘦下来鼻梁就出来了。 再看看美人的那一头青丝,好了,不用想了,她是小卷毛,除非她结婴时重新塑体。据她观察,她这一头小卷毛还是隔代遗传,遗传自她的外祖母,只可惜容貌没遗传到,不然她也会是个充满异域气息的小美人,就是跟新疆人长得很像的样子。 “六姐,”韩穆箫可一直惦记着韩穆琦呢,毕竟韩穆琦每次回族里都会给他们带不少好吃的。这次来宗门,他都想好了等一切都安顿好了,领了身份名牌,他就拉上胖胖跟童童去找六姐,让她带着他们三去吃好吃的。 前阵子韩穆琦刚闭关完,原本想要出门历练的,但掰算着族里测灵根的日子快要到了,便在宗门里多留了些日子,果然今天他们到了:“小十四,可是又想吃的了。” 小十四是韩穆箫的宗族排序,韩穆童是小十二,小十三便是韩穆薇了。这个排序,韩穆薇有点不喜欢,因为韩十三这个称号总会让她不由得想到韩十三点,那不就是傻子吗? 人美声音也美,韩穆薇傻愣愣地盯着韩穆琦看,实在是每次韩穆琦回族里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们三中就韩穆箫有幸见过,不过她带回来的吃食,她都有分到就是了。如今见着真人了,她不得不说这三宗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现在韩穆薇对自己未来的相貌又多了几分信心。 “傻了,”韩穆琦是修士,虽还没筑基,但五官还是非常敏锐的,一个傻呆呆的小胖丫盯着她都流口水了,她想不发现都难,一看这身型就知道这胖丫头肯定是四叔家的胖胖,她伸手轻轻柔柔地帮着这个小妹妹扎了个小啾啾:“你是小薇儿是不是?” “四,”韩穆薇一出声就破音了:“呸呸,是,我是小薇儿韩穆薇,我知道你是我们六姐。” “对,我是你们六姐韩穆琦,”说着话,她又帮着韩穆童、韩穆箫还有其他几个孩子理了理头发,后拿出一大袋的吃食:“你们先吃点东西,等会我带你们去事务处领个门牌,梳洗一下,就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再去找你们。” 看着他们,韩穆琦就想到了十六年前的她,五岁稚儿什么也不懂就离家来到了宗门,好在宗门里有族里的兄姐,未免他们这群小的受人欺负,就早早领了这外事任务。今天她做的事也是延续了兄姐们的先例。 “好,”小儿们见着了亲人,不安的心也慢慢踏实了,一个个都上前去领吃食,吃得可香可香了,至于明天的事暂时不考虑,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第8章 第8章 韩穆薇吃饱之后,才有心开始查看四周,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用灰色大理石铺成的椭圆形广场。这广场是真的非常大,看着应该要有好几十亩地那么大,并且地面上十分干净,只是不见一点传说中的仙气。 头微微上仰,目光往上,就见一极为古朴的石门好似耸立在云雾中一般,那石门大概有七八丈高,其右前边还矗立着一块两人高的灰色石碑,石碑上赫然写着宗……衍……天,呸,是天衍宗。那字写得是非常有韵味,暂且先用铁画银钩来形容吧,可就是狂草有些不好认,要不是她进过扫盲班,估计还真有点够呛。这山门还是仙气十足的,至少那云雾飘飘茫茫的,比现代的干冰仙多了。 韩穆薇傻乎乎地盯着天衍宗这三个字眼都不眨地看了要有五分钟,愣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顿悟呢?这不是惯例吗,她怎么只感觉到眼睛有点涩?难道天衍宗的老祖宗跟她一样是个简单的人儿,不喜欢玩那些虚的,所以没在石碑上搞花样,封道剑气啊,道意什么的?反正她是坚决不承认自己没悟性没慧根的。 “小六,”六年没回宗门,韩中明夫妇一回来就忙得脚不沾地,要去事务处交任务领月例,又要去内门改身份玉牌,还要回去打理洞府,一直忙到现在,估算着孩子们也爬到山门了。夫妻二人就分头行事,英娘在洞府里准备膳食,而他则赶来把这群小人儿带回洞府。 韩穆琦见到来人,赶紧上前拱手:“四叔,您怎么来了?”她四叔虽是三灵根,但现已是筑基后期修士,也是目前族里最有望成就金丹的。她是水木双灵根,灵根值都近八十,资质可比四叔好多了,今年二十一岁,才修到练气九层,看来她还需更努力才行。 “我过来带他们回去吃饭休息,”几年没见,侄女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只是这样貌……,韩中明很是忧心,现在倒是不觉得他家胖胖长得不出挑了:“今年是你领了这外事任务?”这任务的报酬虽然只有两块下品灵石,但胜在轻松安稳,也算是抢手,看来小六是把这事挂心上了。 “是,”她之前就跟事务处的执事师兄打过招呼了:“既然四叔有安排,那我就不带他们去事务处领临时门牌了。” “好,今天家里做了灵食,你也去吃一点吧。”其他几个孩子不是在外历练,就是在闭关,都很勤奋刻苦。修仙之路除了凶险异常,还很枯燥乏味,就不知道他家胖胖能坚持到哪? “好” 韩穆薇自她爹来了,便故意别过头不看他,这样做就是要告诉他她现在很伤心很生气,不过憋闷了许久,她爹也没上前来搭理她,难道她真的要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韩中明是什么人?韩穆薇她老子呀,不说大话,他闺女一撅小屁屁要放什么屁他都知道,这丫头心里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先由着她,晾她一晾,不能让她得瑟。 晚上吃完饭,英娘也没惯着这群孩子,直接烧了水让他们自行洗漱,后便离开了。韩穆薇这还是第一次来她爹娘在宗门的家,一间正房,两边各带着两间厢房。左边的两间厢房就是今晚他们落脚的地方,男女分开,睡的是大通铺,不过他们人小也不占地,大通铺就大通铺吧。 快手快脚地洗漱好之后,韩穆薇就出了厢房,来到正房,她爹这会正坐在榻上打坐,没见着她娘,估计应该是去了修炼室。 “你来了,”韩中明就知道他闺女憋不了多久,睁开眼睛,淡笑着看她:“可是有什么话要问?” 韩穆薇甩着手臂气咻咻地走上前去,叉着小腰挺着肚子:“哼,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进宗门前要先爬石梯?童童和小肉墩子他们都知道,就我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也忒没面儿了。” “就这个让你生气了?”以前不告诉她,是因为还没有测过灵根,韩中明只想她没有压力的快快乐乐地活,后来测了灵根,他又不想告诉她,不可否认这其中也有他的私心,他不说英娘也不会多嘴:“韩穆薇,你知道自韩氏一族依附于天衍宗后,这近一千三百年来,韩家有几人未通过九九石梯吗?” 这个韩穆薇还真不知道。 “无,”今天的韩中明再不是以前那个毫无底线溺爱孩子的父亲了:“九九石梯对你们这类小儿来说考验的就只是耐力,如果连这点耐力都没有,那为父只能说你不适合修仙。” 天衍宗的九九石梯,一万个小儿爬九成会过,但要是换为一万个没有修炼的成人走,那几乎是百不存一,天然幻阵不是徒有其名。他们韩家为什么每年都会测灵,就是怕族里的孩子长了年岁,心思也跟着多起来。 “我爬上来了,”韩穆薇觉得自己非常适合修仙,单说那石梯上的幻阵吧,从一开始她就知道那是假的,虽然在里面待了一会,但那是因为她想了却自己心中最后的一点念想:“现在还精神得很,我只是觉得别人都知道,就我一无所知,感觉自己有点像傻子。”另外她爹今天有点正经过头了。 韩中明看着闺女奶凶奶凶的娇憨样儿,不禁拧眉道:“韩穆薇,修仙界是一个非常残酷非常血腥的的地方,这里充满了阴谋算计,到处可见杀人夺宝,栽赃陷害的事更是屡见不鲜。你一脚踏上修仙路,就已是修仙界的一份子,以后你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凶险与机缘,而那些凶险与机缘基本都是毫无预兆,你现在还觉得我应该提前告诉你九九石梯的事吗?” 韩穆薇沉凝了好一会,才耷拉着脑袋,深叹一口气:“我知道错了。”说完她就准备回去休息了,毕竟明天还有事呢,但转身刚走了两步她就停下了:“爹爹,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立不住的。”这可是一位很伟大的领袖说的,虽然原话有点记不住了,但意思没错就行。 看着矮矮矬矬的闺女扶着门框出了正房,韩中明笑了,双目泛光:“绝对的实力吗?”他等着。 “你现在对胖胖说那些不觉得有些早吗?”韩穆薇刚离开,英娘就进来了,他们父女两刚说的话,她也都听到了:“你就不怕乱了她的心境?” “英娘,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韩中明看向爱妻,面目沉静:“但胖胖的资质摆在那,这一生便已注定没得安宁,沐师叔的悲剧,我不想在咱们胖胖身上再来一次。”修仙界本就是弱肉强食,胖胖的起点比别人高,下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将她拉下来,踹入泥沼,目前这短暂的现世安稳也都只是假象罢了。 “我明白了,”英娘轻叹了口气,沐尧就是太优秀了,她家胖胖的资质虽比他差上一点,但却不输未名,天意如此,她也只能硬下心了。 次日天刚破晓,韩穆薇他们这群小儿就都爬起来了,刚用完早膳,韩穆琦就到了。接下来就是走程序,按着规矩他们这群人还要再进行一次灵根检测,测完灵根,就开始发放身份玉牌。 韩穆琦领着他们到了事务处,那里已有人候着了,听韩穆琦对那两人的称呼,就知道他们都是筑基期修士。 “韩师侄不必多礼,”其中一位身着一袭紫金色锦袍方脸浓眉的青年男子拿出了测灵盘:“时候不早了,我们也不要再耽误了,这就开始吧。” “是,”韩穆琦朝着那两位拱手道:“有劳两位师叔了。” 还是韩穆薇第一个,这种事情来了一遍,第二遍就相当熟了,只是走到那测灵盘边上,她左瞅瞅又瞅瞅就是没见着针,这难道是要自己咬破手指吗? “把手直接放到测灵石上,手心紧贴着测灵石便可,”一见这状况,韩穆琦就知她在想什么,族里的测灵盘跟宗门用的有一点不同,这个不怪她妹妹,是她事前没交代清楚。 “好,”韩穆薇依言行事,把胖乎乎的小肉爪子放到玻璃球上,手掌都是肉,也不用她刻意,掌心就紧贴着玻璃球了。接着她就精心凝神,啥也不敢想。 玻璃球从头到尾都高冷得很,没有一丝异常,倒是盘上土灵根对应的那个黄色液体急涌而上,几乎瞬间就到达凹槽上段,在离顶部还有一点点的时候停了下来。 方脸青年看着这个结果,一时间没能回神,相比于他,边上那位负责记录的中年男子就平静多了:“韩穆薇,土灵根,灵根值九十五。”他们宗门又要多一位俊才了,瞧着这个女娃娃胖乎乎的样子,钟严的眼神不禁柔和了一些,修仙界只论实力,不分贵贱,更不分男女:“下一位。” 第9章 第9章 等测完灵根,韩穆薇、韩穆箫以及韩穆谦将被带去内门,而韩穆童等八人则都进了外门,因为灵根值都很不错,所以韩家这一趟小儿里没有被分到杂役的。虽然韩穆童小姑娘很不舍跟她的两个小伙伴分开,但就像胖胖说的,只要她修炼到筑基期,便能升到内门了,到时他们还能在一起玩:“我会很用力很用力地修炼的。” “好,我跟箫箫也会经常去看你的,”韩穆薇拉着韩穆童的手,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拿出五个红樱果:“这个给你。” “谢谢胖胖,”韩穆童也是个小吃货,一见着吃的,还是她非常爱吃的红樱果,不好的情绪立马就跑不见了:“那你们快去吧,我们也要去外门报道了。” 韩穆箫见胖胖给了童童红樱果,他也打开自己的乾坤袋从里面掏出两个小竹筒:“这个你留着,在外门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叫上胖胖还有六姐去帮你。” “嗯,谢谢箫箫,”以后她再也不叫箫箫肉墩子了,就算是在心里也不许叫。 到这韩穆琦的任务就算完成了,韩穆薇、韩穆箫还有韩穆谦三人被方脸青年带去了内门,他们的身份玉牌得等见过掌门之后才能领。 站在飞剑上,韩穆薇眼睛不由自主地往下瞄,前世看《西游记》的时候,提到洞府那就是一个洞,昨晚上看了她爹娘那个所谓的洞府才清楚明白地认识到洞府也不一定非要在山上掏个洞的。 到了内门,方脸青年就把他们放下了:“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一会便有师兄来带你们去三言锋面见掌门。” “有劳,”韩穆谦是他们三个之中最大的,弟弟妹妹还小,场面上的事还是他来吧。 “你们在这等一会,我就先行离开了。”日后再见就不知道该唤师叔还是师弟妹了? 方脸青年刚离开,内门就有人来了:“你们是韩家人?”每年这个时候韩家都要送过来一些有灵根的族人,未名只是没想到今年韩家竟有三位子弟能进入内门。 “是” “我是三言锋掌门坐下的弟子未名,你们叫我师兄便可,”未名淡笑着,伸手摸了摸韩穆薇头顶上的那个小啾啾,后便牵起她的手:“你们跟我来吧。”这小胖丫大概就是父亲说的土灵根女娃,灵根值九十五,这资质可一点不输他,要知道他的火灵根值才九十。 韩穆薇在见到未名的那一刻就知道他是谁了,实在是他双眉之间的那颗朱砂痣太显眼了,这人看着好似风轻云淡,其实内里也并不似面上这么无欲无求。嘿嘿……,韩穆薇很坏心地说了一句:“你好好看呀,不过没有我六姐好看。”是的,这位喜欢她六姐韩穆琦,只是中间被男主横插了一杠,才导致了她六姐的悲剧。这世有她在,男主就在一边待着吧,反正他有女主还有很多女配呢,不差她六姐这个炮灰。 未名心一抽,这小胖子是不是故意的,他放轻了声音低头问道:“你六姐是谁呀?” 装,继续装。 “我六姐就是韩穆琦,”这美人计对她没用,虽然她有点颜控,但未名是她六姐的爱慕者,那他在她眼里就跟她六姐没差别,不不,还是有一点差别的,她六姐比他美。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未名平复了心绪,就放出一只火红的玄鸟,带着他们三人坐了上去,后拍了拍玄鸟的背,鸟儿就展翅高飞了。 “我叫……韩穆薇,”她双手紧抓着未名的胳膊,韩穆箫跟韩穆谦一人一条扒着她的腿,这鸟飞得太快了,风割得她脸都疼,好在她人虽小但重量不轻,不然早被吹起来了,这人铁定是故意的:“吾……,”吞了一口风:“六姐……可喜欢……我们了,说……会经常来……看我们。” 这话音刚落,风瞬间就没了,韩穆薇睁开双眼,立马往前挪了挪,顺便腾出一只手拉起韩穆箫跟韩穆谦:“等我们安顿下来,六姐要带我们去吃好吃的,箫箫,你说是不是?” “对,“韩穆箫到底是跟韩穆薇一起长大的,也鬼精鬼精的:“师兄你认识我六姐吗?我六姐可美可美了。” “不认识,”未名有一种要掉坑里的感觉,不过明面上他的确不认识韩穆琦。 韩穆箫眼珠子一转:“那等我六姐来了,我们叫上你一起去吃好吃的。”想到好吃的,他脑子里就塞满了烤灵草翩鸭、烤乳灵猪还有芊云糕…… 未名还没回应,就听到接连两声吞咽口水的声音,不禁发笑:“好啊,到时我带你们去花满阁吃。” 花满阁?韩穆薇偷偷瞄了一眼边上的大哥,果然是财大气粗。这花满阁她不但听她爹娘提过,就是在书中的存在感也比男主的白月光沐尧强,那可是修仙界数得着的灵食饭庄。想到这她便跟韩穆箫小肉墩子对视了一眼,眼神告诉他:“你这是卖姐求食?” “哪有?”韩穆箫才不傻呢:“我只是说说而已,不然他要是再收起禁制怎么办?反正到时我们偷偷去吃,他也不知道。”他六姐那么美,眼睛那么好看肯定不会跟他娘一样眼神不好。 “好吧,”韩穆薇已经不想再看小肉墩子了,他太天真了,不晓得眼前这黑心鬼是天衍宗掌门的独子,人家神通广大着呢。 未名面上带笑,任由两小胖子在他眼皮子底下耍坏,反正韩穆琦现在还未筑基,他也不急,等他结了金丹之后,会亲自去找韩穆琦的。 到了三言锋峰顶,韩穆薇他们终于能脚踏实地了。站在地上,三小儿皆长呼了一口气,现在安全了。 未名领着三小只进入衍行殿:“弟子未名拜见师父,拜见各位师伯师叔,人已经带来了。”见到坐在上座的十来位元婴真君,他也不意外,毕竟韩穆薇的资质摆在这,谁不愿意多个俊才徒弟? 掌门未行是没打算收徒的,他坐下已有六位弟子,还有这宗门要问,便不宜再添徒弟了:“在座的各凭本事吧。” 丹羽真君先开了口:“本君就不与你们争了,韩穆箫归我丹云峰。”掌门的独子他没那老脸去争,但这韩穆箫他是势在必得:“刚好本君还缺一名药童。” “老丹,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一手握羽毛扇的美妇清凌凌地笑了:“我百宝峰虽不缺童子,但我宝宁真君却缺一记名弟子,”她便是这修仙界赫赫有名的火娘子,也是百宝峰的峰主,七品炼器宗师宝宁真君:“小箫儿,还不过来师父身边站着。”宝宁真君是韩显的小师妹,韩家这小儿不但火灵根出众,金灵根也非常不错,要是他是个火木灵根,今天她也不与老丹争了。 韩穆箫闻言,立马跪下给宝宁真君磕了一个头,虽然他想成为一名剑修,但能拜宝宁真君为师已是他求之不得的,有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弟子韩穆箫拜见师父。”炼器也很好,日后还可以给自己炼制飞剑。 接下来他们又开始争辩韩穆谦的去处了,韩穆谦是金水灵根,灵根值都是八十。韩穆薇刚还怕韩穆箫那个小肉墩子一心惦记着剑修,会临时掉链子拒绝宝宁真君。还好还好,肉墩子只是敦实,好在性子不实心眼。 想着想着,眼睛突然对上一眯眯眼,韩穆薇见那眯眯眼死盯着她,她也不势弱直接瞪回去。跟旁人比,她可能会有点心虚,毕竟她脸上肉多,眼睛再大也会被挤小,但跟眼前这人比,她是完全没在怕,就这跟拉面宽似的小眼,还敢跟她瞪,你瞪得起来吗? “这娃娃长得跟本君有点像,”小眼老人站直了身子,双手背在身后,微仰着下巴:“刚好近日本君掐指一算,师徒缘分到了,本君也不与你们争那好的,这个憨丫头就归我逍遥峰了。”这丫头长得真好,他的衣钵终于等来了传人。这么多年来守着初心,他都快被自己感动哭了。 说完他就拉着韩穆薇的小手,催促道:“走走走,赶快走。” 韩穆薇不想走,她只想问问她跟他哪长得像了?就他那眼睛睁着跟闭着没分别的,也敢说他们长得像?明明她的眼睛睁着是睁着,闭着是闭着,真的好想狂吼一声:“大爷,请您睁开眼睛看看我这两黑漆漆的眼珠子,我们一点也不像。”可是她不敢,毕竟人家都自称“本君”了。 未行一看到来人,就立马运转起《清神经》:“师兄,你什么时候回宗的?”要说他未行怕谁?他这师兄就算排不到第一,但前五肯定有他一个。 他师兄名为朱满金,是师父从世俗界带回来的,变异雷灵根,今年才七百余岁,已修炼至元婴后期巅峰,虽是法修,但其实力却不输万剑宗宗主殷擎。可这哪哪都好的人,就是有一爱好,看着他师兄手上那七八个储物戒还有戴在手腕上的那些储物镯,未行头就开始头痛了。 “我这风尘仆仆的,当然是刚回来,”善德真君瞥了一眼他师弟,见没人与他争就直接开口,也不急着要走了:“我门下还没徒弟,刚好这小女娃合了我眼缘,你们谁要是想争的就快说,咱们出去过几招,输了便滚蛋。”一看这女娃娃就是个内里黑的,他的衣钵传人就是要这种外憨内黑的人材。 第10章 第10章 未行闻言也不再开声了,既然让他师兄遇见了那只能就像他说的那样,这一切都是缘分,至于谁要上去争上一争,这就不是他能管的事了。 在座的十二位元婴真君虽有心想要说理,但在意识到善德真君门下的确没有弟子,也就不好再多言了,纷纷收了心思,只怪自己下手太晚。 韩穆薇是眼睁睁地看着刚刚还在为能得一位佳徒而争得面红耳赤的各位真君瞬间哑火了,她小小的心脏有点受不了。嗨呀,大家一起嗨呀,之前的劲儿哪去了?这还有一个稚嫩的幼儿在等着你们来拯救呢,快看看她这双水灵灵的充满无助的大杏眼。 此时一直旁观的破军真君出声了:“善德师兄这次离宗的时日比以往长了点。” 对对,一离宗就几十年的还怎么教导徒弟,她只是个刚满五岁的小娃娃,没有大人在一边看着很容易长歪的,再说她资质这么好,万一变了性子,那在不久的将来肯定会是一名为祸修仙界的好手。所以为了修仙界日后的美丽与和谐,她还是需要一位立身伟正的师父的。 “嗯,的确是比以往长了七八年,”善德真君伸出戴了五只储物戒的右手,摸着唇上的一抹小胡子,想想这次的收获,心情就不禁又美上几分:“这次碰上的几个对手太奸猾了。”都是一群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要不是他把压箱底的好物都掏出来了,那些人还不准备跟他撕破脸皮呢。 呵呵,他大爷的,老子六岁就出来混江湖了,什么狗东西没见过,还想诓骗他,做梦去吧。他没把他们都给剥光了已经算是看在自己出身名门正派的份上了。瞧着手上的这些储物戒、储物镯,他再次从心底由衷地感谢他师父,要不是他老人家把他带到修仙界来,他哪能这么轻松,满身不带累赘地干他最爱干的事儿? “不知道师兄这次可寻到什么好物?”破军真君故意不去看立在善德师兄腿边的那个小胖娃,不是不忍心,而是这小胖娃不亏是韩显的嫡系后代,都演得一手好戏,瞧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儿,要是不明内因的人看了,还真以为站在她身边的是个拍花子。 善德真君知道他要问什么,沐尧那小破孩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当年那小破孩出事的时候正逢他在闭关,不然天一师伯去尸魔门肯定要带上他一个,他不把尸魔门上下洗劫得干干净净就不叫善德:“这次运气好,你要的东西我这有两种,但都不是那物。” “有就好,”破军真君是沐尧嫡亲的叔父,兄长自突破元婴之后就暂时回中洲坐镇家族了,侄儿出事,他们沐家虽清楚其中因由,但却没有立得住脚的证据,明面上就只能拿尸魔门下手,不过这口气迟早要出,这笔账他们沐家早晚要与无极宗算清楚:“不知师兄可有什么缺的?”不管怎样目前首要的还是要先保住侄儿的那条命,父亲耗尽百年修为冰封生机玉雪棺,也只能保他百年生机,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我刚认了个小徒弟,”善德真君袋里那东西原就是要给沐尧那小破孩的,所以也没为难破军真君:“你就耗点心思在她体内封存三道剑气吧,日后她行走修仙界我这做师父的也能安心点。”沐家要的东西在座的都知道,也没必要避着人。 说起沐尧,善德真君还是有点遗憾的,论起心智实力沐尧绝对是他衣钵的不二传人,只可惜差就差在他那张脸上,没事多吃两碗饭不是挺好的嘛,非要长得那么招眼,这一点都不符合他逍遥峰低调的本质。 “行,”事情谈妥了,破军真君才看向一脸丧气的小胖娃,笑言:“还是师兄眼光好,这娃娃做你的首席大弟子再适合不过了。”两人都长了一张骗人的皮子,他现在都能想象到这师徒组成的坑、骗二人组扬名修仙界的那类诡异画风了。 这位大叔不救就算了,干嘛还要落井下石,对着她这个小娃娃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韩穆薇现在已经放弃挣扎了,她这师父还是挺靠谱的,虽然还没有修炼,但她也清楚三道元婴剑修的剑气那可是关键时候能保命的东西。她这师父认了不会亏的。 韩穆谦最后去了桓阵峰振源真君坐下,跟韩穆箫小肉墩子一样,都先做个记名弟子,但这已经是极好的机缘了,他们做梦都不敢这样做。其实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他们的先祖韩显,因为韩显的师父天竹老人在外历练了千年回来了。 善德真君在韩穆谦去了振源真君那,才低头开口问道:“小徒弟,你是什么灵根?”刚刚那个男娃娃是金水灵根,那他家小徒儿灵根资质应该跟那娃娃差不了多少。虽然他本身不是很在乎资质这东西,但干他这一行一定要有强大的实力,不然怎么诱敌深入,怎么私闯贼窝,怎么将他反打劫的事业坚持到底,发扬光大? “土灵根,”韩穆薇这会心情很平静,仰着脑袋把眼睛瞪大了看她师父:“灵根值也还行,有九十五。”看她师父这身土老财的打扮,就知道其行事跟他的道号肯定是南辕北辙的。想到自己的长相,韩穆薇心中有了一点猜测,她抹了一把小鼻子,笑眯眯地问:“师父,底面我们是不是该收见面礼了?” “对对对,”善德真君没想到自己无意中竟抢了个极佳的好苗子,一时间有些得意:“是该收见面礼。”呜呜,这徒弟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太合他心意了,这么多年,他这些师兄弟一个接着一个的收徒,他都不知道随出去多少份礼了,这回终于轮到他收徒了:“快点快点,把储物戒、储物镯都拿出来。” 韩穆薇原本只是想要这些见死不救的师叔伯出点血的,没想到竟试出了她师父的职业病,看着她师父那贼兮兮的强盗样,再瞧瞧已经黑了脸的掌门,韩穆薇羞愧地低垂下脑袋,这真的不是她的本意。 第11章 第11章 善德真君也是个脸皮极厚的,收礼的时候,可不是别人给什么就默默拿什么的,都是几百年的师兄弟,谁还不知道谁的底:“你手里丹药最多了,我也不要那些高品值钱的玩意,”他把自己那张老脸凑近丹羽真君:“两颗极品洗髓丹,我知道你肯定有的,”说着还一把将腿边的韩穆薇拉到身前:“你瞧瞧你这师侄,一身的小肥肉,这肯定得好好洗洗才行。” 丹羽真君面颊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两下,无奈扔给了他一个小巧的白玉瓶,后便立马闭上眼运起《清心经》,洗髓丹虽是五品灵丹,但却十分难炼制,更可况还是极品洗髓丹,这么多年来,除了上交宗门的,他这也就才存了三颗:“修士一生只能服用一粒洗髓丹,这颗极品洗髓丹足够小师侄洗髓了,多了没有。” 早就知道会这样,善德真君也不失落:“哼,小气鬼,”这颗给他小徒弟洗髓的确足够了,本想着还能多一颗留着以后拿去卖了给小徒弟当零花的,现在是梦碎了。 收起手里的这个小玉瓶,他又瞥了一眼丹羽真君,扭头就嬉皮笑脸地带着小胖徒走到掌门跟前:“师弟,那啥,你就意思意思来两张符宝给你唯一的嫡亲师侄防身用吧。”他师兄可是八品符箓宗师,手里肯定不缺攻击辅助类符宝。 未行也不多言,几乎是在善德真君提出的那一瞬间就甩出两只玉盒:“下一个吧。”想师父当年是怎么说的?未免师兄他为祸世俗界,还不如将他带入修仙界,毕竟他们修士都皮实得很禁得住折腾。 想想这些年师兄做下的那些事,他真的想要把自己屁股下的这个位置早点让出去。从来都是大的关照小的,到他这就倒过来了,师父闭死关前竟将师兄托付给他,这都让他不禁生出了一些荒唐的想法,一度怀疑师兄他是师父在世俗界诞下的亲生子,可想想师父的相貌就顿觉不可能。 善德真君刚挨个收完礼,还没来得及换口气,宝宁真君就带着她才收的记名弟子把刚刚善德真君做过的事再来一遍,接着就是振源真君。善德真君每次都是不等他们开口就扔出一个空的储物戒,带上一句:“我就这东西最多,其他还有储物袋,你们要不要?” 经了这一系列的事,韩穆薇对她师父也算是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这人不要脸真是天下难逢敌手,瞧瞧她师父这番行事是多么的行云流水,她看着一个个败下阵来的师叔伯,心里是酸爽极了。不行,日后她一定努力再努力修炼,等有了实力,她也要做一个像她师父这样的修士。人家看不惯他不要紧,反正只要干不掉他,那他就怎么适意怎么来。 “好了,既然没什么事了,各位就这样先散了吧,”未行早就想溜了了,可是这掌门人的身份压在身上,他想溜也没脸溜:“至于善德师兄收徒典礼的事,本君会让内门事务处着手办的。” “行,日子定好给我传个信就好,”反正又不要他花灵石,怎么办,办大办小?他都无所谓,不过能争取的他也不过放过:“我可说明白了,这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也有可能是最后一个。”说完他就一把抓住韩穆薇的后颈直接瞬移离开了。 韩穆薇还没来得及跟韩穆箫和韩穆谦说两句离别话,就被冷不丁地拎起,她本能地紧闭上双目,眨眼的功夫,他们师徒便来到了一处荒山上。韩穆薇两小腿还有点软,被放下时就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师父,这是什么地方?”没想到天衍宗还有这么一处荒山,看着好似郁郁葱葱的,可离近了细看,地上那些跟狗尾巴草长得很像的杂草都快成精了。 “这就是你师父我的逍遥峰,”善德真君对他这逍遥峰是十分的满意:“小徒儿,咱们逍遥峰做人的首要原则就是低调,闷声发大财懂不懂?”瞧瞧他这逍遥峰多贫瘠,灵植都少见,全是杂草,一看就知道峰主肯定是个穷人连灵种都买不起,就算是有贼潜进他们天衍宗估计也不会挑上他这逍遥峰来盗的,这就是低调做人的深意! “师父,咱们天衍宗一共有多少座峰?”她师父是不是傻?韩穆薇觉得身为逍遥峰的嫡系传人,她得为自己日后的快活日子负责,多考虑考虑。 善德真君回答得倒是干脆:“十八座,怎么了,这个你不知道?”看来他得抽时间给小徒弟上几课,不然走出去闹出什么笑话,丢的还是他这张脸。 韩穆薇不知道她师父已经把她归为了无知小儿,不然肯定不会再提点他了:“那除了我们逍遥峰是荒……,不对不对,”她得委婉点:“没开垦灵田种植灵植灵米外,其他还有哪些峰没种呀?” “没有了,”这就足以说明他们逍遥峰穷啊,极度的贫穷。 “那咱们逍遥峰还真是家里不缺米粮,连灵田都不用垦,”韩穆薇笑得好幸福幸福:“果然跟着师父有肉吃,还不用种地。”话都说了这么明了,她师父不会还听不懂吧,他们这逍遥峰真的是太突兀了。 “呃?”善德真君终于意识到问题了,一手摸着唇上的那抹小胡子沉思了一会,不过很快就想通了:“小徒弟,你是土灵根?” 怎么办?这个问题她不想回答。韩穆薇一双肉肉小小的爪子撑着地站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她不会自己挖坑把自个给埋了吧:“是的,”她靠近她师父,好让他老人家看清她只有比他膝盖高上那么一点点。 善德真君笑眯着眼,捏了捏小徒弟的肉脸颊:“你是韩家人,那应该早就开蒙了,”这点好,给他省了不少事:“从明天开始,师父就先教你如何引气入体。” “多谢师父,”看着他小眼冒精光的样子,韩穆薇后背都开始生冷汗了,应该不会也不能是她想的那样吧? “好好,按你的资质想必不到十日就能引气入体了,”摸着韩穆薇头顶上有些松了的小啾啾,他也是有徒弟可用的人了:“等你引气入体后,就开始动手清理这山上的杂草,清理完杂草你也差不多修炼到练气中期了,到时也能修炼法术了,刚好一边翻土种灵植灵米一边修炼法术,妙极妙极。”他怎么这么聪明,真的是满腹才华。 师父,他是不是忘了问问她的意见了?韩穆薇心里悬着的那块小石块噗通一声落地了,这算是自掘坟墓吗?抹了下小鼻子,心里是酸涩极了,就不知道修仙界有没有婴幼儿保护法,或者不能用童工的规定?她才五岁呀,看着还没草高呢,她师父怎么舍得? “看来你是一点意见都没有了?”善德真君拍拍屁股,背着双手,大摇大摆地走去他那破竹屋,独留下韩穆薇一个人站在山头上:“半山腰那有几个山洞,你去选一处做洞府吧,等你引气入体了,为师再把你师叔伯今天给的那些东西给你。” “师父,”韩穆薇见她师父都快进屋了才突然想起来:“徒儿还没功法。”不管怎样既来之则安之吧,现在也只能安慰自己船到桥头自然直了,不然还能怎么办? “对对,我都把这事给忘了,”善德真君接下来就开始用神识翻看一个个的储物戒跟储物镯,终于在翻到第七个储物戒的时候,找了那本他不知道多少年前反打劫得来的破书,拿出来扔给韩穆薇。 “喏,这个给你,别看它破破烂烂的,但据为师所知这本《纯元诀》应该是上古时期的功法,你可要好好修炼。”这功法虽然是天阶功法,但对资质要求极为苛刻,变异灵根是不能修炼的,只能是五行单灵根且灵根值最少要达到九十。 韩穆薇捻了捻手里的破书,心里已经不由得开始欢腾了,按小说里的惯性都是越破越不起眼的东西越宝贝,一般的功法都是刻录在玉简里面的,可她的功法,摸着这材质应该是纱什么的,虽然有些陈旧,但陈旧得很有韵味:“谢谢师父,徒儿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这个体面话是肯定要说的,当然她也有这信心。 “那就好,”扫到小徒儿的眼神,善德真君难得地生了一丝愧疚,毕竟这功法他也只是看了第一页,见变异灵根不能修炼,也就把它收起来了,直到今天小徒儿问他要功法,他才想到它。 “你今天就先好好休息,一会会有内门事务处的执事弟子来给你送身份玉牌跟月例,到时你直接收了就是。还有功法你先看着,明日过来峰顶为师帮你理理。” “是,徒儿知道了,”韩穆薇想要把手里的这本破书收入乾坤袋,但连着试了三次都没能成功,心里是乐呵极了,这果然是宝物。 没了善德真君在身边,韩穆薇也轻松了不少,把宝书塞进怀里,便哼着欢快的小曲,背着双手挺着肚子,慢慢地向山腰走去:“什么妖魔鬼怪,什么美女画皮,什么刀山火海什么陷阱诡计……” 嫩嫩的奶音在漫人身的草丛里乱串,这洞府到底在哪呀,她今晚不会是要露宿荒野吧?一直到下午,韩穆薇都没能找到她师父所说的那几个洞府,整个人累得不行。 苍天呀大地呀,她现在已经不担心眼面前的事了,反正她人小拱在哪都能对付一夜,毕竟她乾坤袋里什么都有。可是未来呢,她引气入体后的日子是非常非常不妙呀。 好不容易寻了块空地,韩穆薇拿出她的小木床跟就寝的东西,她现在体力严重透支急需休息和补充能量,坐在小木床上,咬着鸡腿,一手还拿着韩穆箫给她的灵米浆,太满足了,等会再睡一觉,就完美了。 “也不知道这地方会不会有灵兽出没?”想着这是天衍宗内门,她又摇摇头:“差点忘了,这里离师父的破竹屋不远,除了师父养的,应该没有灵兽会敢来这里。” 放心大胆地躺下蒙头就睡,韩穆薇不知道的是她刚睡着,草丛里便串出了一只缩头缩脑的小家伙,这小东西跟人长得一样一样的,头上还戴着一顶小草帽,它已经跟了这个人类幼崽很久了。 想要跟她打招呼可又不敢,因为在它的传承记忆里,人类修士是很阴险的,他们捉到它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它投进炼丹炉里,才不会跟它好生说话。 可是……可是这个人类幼崽不一样,她不但是土灵根而且还是近乎天土灵根,它们天菩一族虽是木系神植,但成年之后战力极其强悍。 只是……只是天菩一族有一弱点,它们虽是神植,但却是伴生神植。在成年之前,会有九次落花结果,在第九次开花之前要是它们还找不到共生主人,那么第九次开花后便不会再结果,而是落花成泥。 它已经开了六次花了,第七次的花期就在半年之后。天菩的宿主是必须要含有土灵根的,身具土灵根的修士也不难找,可是因为它们寄生的地方有些特殊,修士一般都是不愿的,只要修士不愿那它们就不能结成共生契约,瞬间会泯灭于天地间。 “呼呼……,”韩穆薇真的是累坏了,没一会就打起了小呼噜:“啧啧……好吃……” 跟老鼠差不多大的小家伙慢慢地靠近韩穆薇的小床,它不能再拖了,要知道天菩的花期越到后面会越短暂,它有预感在未来的五年要是还找不到共生主人,它便会跟它的许多同族一样花落成泥。 小天菩操控着边上的藤枝卷走了韩穆薇的小枕头和小被子,也不急着跑,等到韩穆薇睡得不舒服慢慢醒了,才转身开始跑。因为它是木系神植,虽然还处在幼年时期,但这并不影响它的地位,只是稍稍一个神念,它所到之处的那些杂草便立马让出了一条路。 韩穆薇原本还有点惺忪,但一看有路就立马醒神收起小床,顺着那路跑了。天菩感知到那人类幼崽跟上来了,便放慢了速度,它知道她要去哪,它带她去便是。 第12章 第12章 小天菩已经在这逍遥山上生活了三万多年,它也不知道它怎么会被遗落在苍渊界,在传承记忆里它是不应该出现在这等小千世界的。自三万两千年前,破壳长出嫩芽的那一刻起,它就开启了神智,吸收日月精华开始修炼,没有一刻敢懈慢,终于在一千六百年前成功化形,可以脱离本体。但从可以脱离本体的那一刻起,也代表着它们将正式进入第一次花期。 这一千六百年来,它一直努力在寻找可共生的主人,可惜却没能找到合适的。自远古时期,它们天菩一族就受天妒,不为别的,只因天菩一族与共生主人一旦签订共生契约,共生主人便可享与天菩同命,而天菩是神植,几乎能与日月共存。 上神时期,也是它们天菩一族最鼎盛昌茂的时候,那时它们寻找共生主人并没有像现在这样有诸多苛刻的限制,只要双方是心甘情愿的,便可签订共生契约。可是自仙神大战之后,它的同族就接连泯灭在共生契约上,又过了百年它们才知道天菩一族被下了神咒,而只有签订了共生契约才可以借由共生主人摆脱那神咒。 小天菩每次想要退缩的时候,就会回忆一遍传承记忆,然后眼泪汪汪地下山寻找合适的共生主人,毕竟它们天菩一族现存的就只有三株了,另外两株虽不在苍渊界,但也都在小千世界。要是今天没遇见这个人类幼崽,它都已经打算好了等第七次开花结果后就带着它的本体离开天衍宗去外界寻找共生主人,这就是人类所说的不能坐以待毙。 韩穆薇虽然人小腿短,但身体却极好,再者小天菩有意放慢速度,她很快就追了上来,在见到小天菩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眼前有只人参精,小心脏便开始怦怦乱跳了,机缘呀,虽然这机缘来得有点突然,但既然被她逮着眼了,那就没有草草放过的道理:“小人参小人参,我这有鸡腿你要不要吃?” 人参?小天菩的脸都黑了,这绝对是前所未有的侮辱,立马刹住脚,扭头叉腰凶到:“你才是人参那种低等凡植,你才是你才是你才是。”人类不是经常说“士可杀不可辱”吗?这也是它现在的想法:“你记住了我是天菩,我们天菩是神植。” 天菩?不知道也不认识,但是神植她知道,而且一直都对其神往已久:“你真的是神植吗?”好像有点像,毕竟它这么小就已经化成人形了,并且还能口吐人言,一定是了。 小天菩虽然在天衍宗活动了一千多年,人类也见过不少,但却从未与他们来往过,所以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面前的人类幼崽相处,发完火又想到她是它看上的共生主人,立马就变得有些缩手缩脚了,磕磕巴巴地开始解释:“我……我不是……故意凶你的,你……你不能说我是人参,我……我会……会很生气的。我生气可凶可凶了,会……会不给你带路的。” “你知道我要去哪?”这个小家伙真的好可爱,比她还可爱,瞧瞧它头上那顶小绿草帽,虽然颜色有点引人遐想,不过它真的很适合小家伙:“你不会是一直跟着我吧?”韩穆薇有点受宠若惊,难道她也有女主体质?不不不不要,女主体质就约等于各种招祸,她非常满意这个路人甲的身份,就跟她师父满意逍遥峰一样。 “我……我我……,”小天菩我了半天也没把下面的话挤出来,只能转换话题:“你……你不是要去山腰找洞吗?我知道在哪里,我带你去。”说完留恋地看了一眼韩穆薇,就慢慢转身走在了前面,它所到之处那些杂草依旧立马让出了路。 韩穆薇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一脸懵,她今年才五岁还不能祸害人间呢,怎么瞧着小家伙刚看她的眼神,就好似在看一人渣,她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它的事吗?对哦,她刚刚言语侮辱了小家伙,想到这里就连忙追上去:“我跟你道歉,我不应该在不明情况下那么叫你。” “没……没事,我已经不生气了,”呜呜,小天菩这会正在心里骂自己蠢呢,明明就是很简单的一句人话,怎么到它这里就抹不开面子了:“我……我就快死了。” “啊?”韩穆薇有点跟不上节奏,愣了好一会才扯着嘴角言:“不会吧?”她只是叫了它一声小人参,它就要死了,神植都是这个调调吗?怎么死,是要学日本人的切腹自尽? 小天菩没有回应,只是耷拉着脑袋往前走,它要是一直找不到共生主人可不就要死了吗?五年很快的,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一巴掌大的小人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只小胖丫,别看小人儿小,但它走得却是一点都不慢,刚好能让韩穆薇轻松跟上。 半个时辰后,韩穆薇终于站在了一个被杂草掩得十分严实的洞口前:“这就是我的洞府?”顿觉生无可恋:“还不如我师父的破竹屋呢?” “竹屋?”小天菩一脸看傻子的样子看着韩穆薇:“善德真君的那个竹屋是个宝器,虽然外面看着好像很破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其实那都是幻化出来的,里面应该不小。”依着善德真君的性子,屋里肯定堪比宫廷。 至于眼前的这个大洞,小天菩踢了踢脚边的一块小石头:“这个洞挺好的,里面很干净。”这是它的本体所在地,带这个人类幼崽来这里,它是有私心的。一路走来,虽然能感觉到这个人类幼崽对它怀着不可描述的心思,但她确实是没有一点恶念的,它想要好好争取下,人类不是经常说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宝器?”韩穆薇有点羡慕,当然也对她师父的品味表示不能接受,他这是在糟蹋宝器呀:“我得时刻提醒自己性别为女。”随着她师父学本事成,但千万不能把他的品味也承接过来,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象一个人十根手指戴了八个戒指呢,这是连甩土老财好几条街呀? “你要不要进去看看?”小天菩有点羞腼,它的本体长得还是很漂亮的,就不知道这个人类幼崽会不会喜欢:“里面真的很干净,我……我也很爱干净。” “好,”韩穆薇其实已经有了猜测,心里不免生了期待:“你在前面带路。”跟着小家伙,那些草就乖顺得很,她小小的肉体就再也没有受过“招待”了。 果然小天菩一走到洞口,掩在洞口的那些密密实实的草就像帘子一样朝着两边聚拢,让出了中间的空档。韩穆薇心里还憋着一个疑问,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问出口,不过现在好像时机到了:“你在天衍宗就没被发现过?” “没有,”小天菩带着韩穆薇进入洞内,洞口的草就立马回归了原位:“我们天菩一族因为幼年时期十分脆弱,所以自破壳起就会掩息,只要我想,就算是金仙也发现不了我。”在上神时期,不要说是金仙,就算是上神大人也未必能发现它们,可是后来就不再是了:“洞口的那些草都是我的伴生,叫绝神草,是隔绝神识用的,这个洞口自我发芽破壳起,就没再被发现过。”它已经想通了,反正还剩五年时日,就赌这一把,赌赢了它就有可能重回神界;赌输了,那也只能是天数如此。 “绝神草?”韩穆薇感觉这个小家伙在密谋着什么,不然怎么会这么坦白,她偷偷瞄了瞄洞里的布景,开始找可以逃跑的路线:“你不怕我偷了那些草吗?”试探还是要试探的,万一是她想错了呢? 小天菩哭了,它已经感知到这个人类幼崽的神魂波动了:“呜呜……,我不是坏神植……我只是……只是想要个主人……呜呜……没有主人……我会化成泥的。” 韩穆薇有些不知所措了:“你先不要哭,咱们好好把话说清楚,你看你已经忽悠了我这么久,我也总得要知道你是为什么吧?”她可不认为自己魅力无限,不不不,她现在只是个小奶娃,压根只有小肥肉没有魅力。 “嗝……,”小天菩转身朝着洞的深处走:“我带你去见见我的本体。” 韩穆薇跟上,拐了一个小弯,洞里就不再是黑漆漆的了,洞的顶部长满了五阶灵植荧光草。走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她渐渐有一种感觉,就是神清气爽,很快他们便出了洞,来到了一个天坑处,巨大的天坑里没有一滴水,坑底长着一棵如碧玉般的半人高小树,小树的枝丫数来数去都只有九根,树梢的最顶端长了一个黄色花苞:“这就是你的本体?” “对,”小天菩脸上闪过一丝哀痛,以前它们天菩一族的花苞是五色的,后来颜色就越来越少,最后就只剩下黄色还能存于世,天道果然是容不得有任何超出掌控:“这就是我的本体——天菩。” 第13章 第13章 “很好看,”前世韩穆薇是位优秀的操盘手,接触的人大多都是非富即贵,像祖母绿、帝王绿这类极品翡翠也见过几次,但那些都远不及眼前这棵碧玉小树的万分之一美丽:“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你所求什么吗?”这小家伙早已开了灵智,不对,应该说是神智才对,它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盯上她,还和她说了那么多,让她见到它的本体,可见必有所求。 小天菩转身就看向韩穆薇:“我是神植,不但有传承记忆,而且还能识别各类草木,”它没有说大话,天菩是上神时期的神植,只要这天地间有的,就几乎没有它不知道的草木,眼前这个人类幼崽的心智心性远比它想的要好上几分,它真的不想错过:“这些都是能助你在修仙之路上少走很多弯路,而且一旦我有了共生主人,战力就会成倍增长,等我成年了,就算是仙、神,只要你的实力跟得上,也可有一战之力。” 仙、神,这个小家伙是不是想得太远了?她现在短胳膊短腿的,就是一断奶不久的小奶娃,凡人一个:“所以呢,你是要认我为主吗?”它刚刚说了“共生主人”,大概就是她想的那样,非主仆契约,也非平等契约,而是另外一种她从未听说过的契约。 “是,”天菩一族签订契约之前都必须要将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不能存在一丝不明或是欺骗,小天菩也没准备隐瞒,当然也不能有所隐瞒。 “灵根?”韩穆薇极为惊讶,她终于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一直委曲求全了:“你们天菩要寄生的地方是灵根?”灵根乃是仙途的路基,谁敢拿来随便霍霍,怪不得它们一族要灭绝呢?不过那共生契约要不要这么严苛,怎么感觉天菩一族得好似罪过天道呢? “对,”小天菩立马又补上一句:“我们天菩是不会伤害人类修士灵根的。”至于为什么,这个不是它不愿说,而是不能说说不出口,只有等共生契约完成后,人类修士自己才能体悟。可惜很多仙人都宁愿将它们练成清虚补神丹,也不愿意与它们签订共生契约。 “共生契约一旦完成,是不是就代表着我生你生、我死你死?”韩穆薇在衡量利弊,这也算是她从前世带过来的职业病:“我好你也好?”她得确定这共生是以谁为主,不然要是日后这家伙成年了,翅膀硬了产生逆反心理噬主怎么办?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小天菩都活了几万年了,虽然还保持着单纯但并不蠢:“你放心吧,天菩虽寄生在你的灵根上,但却是完完全全的伴生神植,是不能噬主的,这个等共生契约完成之后,你都会自然而然地知晓。”因为一旦噬主,就等于是违反了共生契约,契约之力会立马打散天菩的神智,封禁天菩本体,直到它的主人陨落或是坐化。可惜这类有利于签订契约的事,它一个字都不能往外吐,只能点到为止。 “好吧,我明白了,”韩穆薇现在可以确定天道跟天菩一族肯定有不共戴天之仇,不然怎么会这么坑:“这个啥……我同意跟你签订共生契约,你准备什么时候签?” “真的吗?”小天菩有些不敢相信,这惊喜来得太猝不及防了,未免再横生枝节,它不等韩穆薇点头确认,就立马说到:“现在,就现在。” “好啊,随你,”韩穆薇话音刚落,小天菩就凭空拿出一袋跟茶叶似的草心撒在韩穆薇身边:“这是什么?” “绝神草的草心,”小天菩一脸的凝重,已经几百万年没有天菩成功签订共生契约了,天道一直盯着,它不得不防:“自我修炼开始就一直在反哺它们,几万年过去才收集了这么一小袋草心。” “你撒这么多草心在我身边有什么用吗?”韩穆薇心里突突的,这不会出事吧?不过既然答应人家了,她好像也不好这么快就反悔。 “避天之用,”小天菩盯着韩穆薇,心里有些愧疚:“如果中途情况有什么不对,你就直接拒绝签订共生契约。”只是这样它便会立时泯灭。 “我明白了,”韩穆薇笑笑,安抚小天菩:“遇上你也是我的机缘,机缘的背后就是危险,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我现只是在走我选的路罢了。不要拖了,我一会还有事,咱们开始吧。”其实她只是想着早点开始早点结束,不然这心不安,不过有些话她还是要多一句嘴:“嗳,那个真到了生死存亡的界面,我就只能对不起了。” “好,”小天菩笑了,等撒好了绝神草心,它就取下一直戴在头上的那顶小草帽,手指轻轻一点,小草帽瞬间变大:“这个给你戴在头上,有了这些,你就能暂时避过天道了。” “好,”没想到这小家伙是个十足的小美娃,长得比韩穆琦还要美上不知道多少分,只是她顶上的那个小啾啾怎么那么像她本体上的花苞,除了大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韩穆薇接过那顶绿草帽,这会也不嫌弃它的颜色不好了,丝毫不带拖沓地往脑袋上一卡,还不放心地往下压了压:“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了,”小天菩最后看了一眼韩穆薇,便闭上眼睛仰头向天,嘴里开始吟唱起深奥难懂的歌,虽然断断续续的,不过一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韩穆薇竖着两只白生生的小耳朵屏气凝神,在小天菩吟唱完最后一个字的瞬间天上出现了一个非常古老的契约,几乎在那古老契约一出现,明朗的天空立时便乌云满布、雷声震耳。 “吾乃契约上神,尔与天菩签订共生契约可是自愿?”一悠远空灵的女声好似在韩穆薇的灵魂深处炸开一般,极其威严,韩穆薇的直觉告诉她要老实回答,不然她跟小天菩都会被瞬间抹杀掉:“是。” 话音刚落,韩穆薇顿觉心脏跟脑袋好像被劈开一样,面上立时没了血色,双唇颤抖,她几乎快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啊……,”一滴心头血立马从她口中飞出,外面裹上了她的一缕魂力。小天菩早已做好准备,在见到韩穆薇的心头血时它是极度兴奋的,立马回归本体,献出自己的树心:“吾愿奉韩氏穆薇为主,生死不论。” “不好,”天衍宗后山禁地,三位老祖几乎是同时瞬移离开,宗内只要没闭关的元婴真君都预感到了,未行掌门立时开启了护宗大阵以及七杀禁神阵,逍遥峰到底怎么了:“难道是师兄要化神?”不可能,他师兄虽然行事有些不靠谱,但在修炼上一向谨慎得很,不会不知会他一声的:“难道……” 想到一个可能,未行双目一缩,甩袖瞬移离开。 黑压压的乌云伴着电闪雷鸣越压越低,越聚越多,韩穆薇的心头血此时就像一颗红色琉璃石一样镶嵌在共生契约的中心,而小天菩的树心正在延着契约上的那些古老咒语朝着契约中心赶去,树心所过之处皆是碧绿,还剩最后一个咒语了,快点,再快一点,它一定要赶在天道前面。 几乎是在树心与心头血融合的一刹那,共生契约立成,小天菩的本体瞬时就化成了一抹碧绿投入韩穆薇的体内,融合了韩穆薇心头血与魂力的树心一回归本体,韩穆薇粗壮的土灵根就被一根藤枝密密实实地包裹住,藤枝顶端的那个黄色花苞立马开花结出一颗金黄的种子,那种子飞离藤枝顶端顺着韩穆薇的血脉来到了她的神魂深处。 “快跑,”共生契约一完成,韩穆薇神魂都在荡,身体本能地开始动了,后脚跟刚离地,一道雷就劈在了她原来站立的位置,可就算这样,余威也扫到了她的后脚跟。只是此时她根本感觉不到痛,卯足了劲儿,绕着天坑飞奔,不是她不想往山洞里奔,而是直觉不能。 就在她跑得最快的时候,突然刹住了脚,往后一赖。“轰……咔嚓……”一道雷电劈在了她前方不到三尺的地方,那地方的岩石都被劈成了黑灰。韩穆薇吓得屁股尿流,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就跑,一直以来她都知道自己是个灵活的小胖子,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灵活,似风一般的女子。 “咔嚓……,”又是一道雷电劈下来,韩穆薇脚跟一转,身子一侧,几乎是瞬间那雷电就到了。 “没了,”在天道降下雷劫的时候,小天菩死死地守着韩穆薇的魂魄以防万一。 “确定?”韩穆薇两眼睛睁得大大地往上翻,眼神四处扫射,就怕冷不丁又冒出一道雷,此时她的脚尖前还冒着烟。 “确定,”小天菩感知着韩穆薇的身体和它的本体:“事不过三,即便是天道也是不能为所欲为的,规则摆在那里,他不敢,”只是这话刚说完,小天菩就愣住了,后大骂:“狗天道,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咱们呢。” 韩穆薇见天上的乌云开始慢慢散开了,跟着雷电也渐渐歇气了,才敢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喘大气:“什……么等着咱们?” 第14章 第14章 “呜呜……,”小天菩哭了:“天道降下雷劫,明面上是给你的考验,就像你们人类修士一样,到了金丹有金丹雷劫,元婴有元婴雷劫。他想借着雷劫抹杀你,可是却偏偏被你给躲了,这样他就有了借口在共生上动手脚。因为你没有经受雷劫,所以不能与我共命,只能我与你同寿。” 几万年来,它除了修炼,就是在找天道的漏洞,也算是让它找到了,那就是天道不能随意束缚凡人,更不能对凡人降下修士雷罚,这也是刚刚主人能那么轻易躲过雷劫的原因。所以在它开始找共生主人的时候,便只选有土灵根但还没有开始修炼的凡人,可是即便如今契约已成,天道依旧不准备让他们遂意。 “明白了,”韩穆薇缓了缓气,无力摆摆手:“没事,反正都是凭本事活,这个我不在意,只要能活着就好。”她咽了咽口水,一手捂着心口,刚刚生死关头也没空想那么多,这会小命保住了,她才感觉到身体的不适,不过还好还能忍受:“你瞧瞧那些黑灰,之前都是岩石块,我白白嫩嫩的可不是那岩石,更何况石头都被劈成这样了,咱们还有什么好不甘心的。” “你不生气吗?”小天菩问完就觉得自己蠢,主人不介意它干嘛还要提这个不开心的事:“不过天道也站不住脚,你这毕竟是凭本事躲的雷劫,所以你会多上两百年的寿命。”两百年,狗天道也太坑了,好歹也要给个两三千年才对,不过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好在主人资质上佳,再有它的辅助,寿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挺好的,”韩穆薇想想都觉得刚那两圈没白跑:“不要说两百年了,两天也是命……” “这边闹得动静太大,天衍宗的化神修士来了,还有不少元婴真君也到了,”韩穆薇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天菩打断了,它拿出一颗碧绿色的果子:“你等会把这个给天一道君,他会保你的。” 韩穆薇倒是没觉有什么,反正天塌下来还有她强盗师父顶着呢,她师父上面还有师承,再说她也是天衍宗的弟子:“这个是什么东西?”这果子拿在手里,就好似活的一般,指下竟还有脉动。 “这是我结的第一颗果实,”小天菩把它的用意说了出来:“当年沐尧重伤,天一道君单枪匹马地闯入尸魔门,虽重创了尸魔门,但自己也并没能全身而退。他的神魂被阴冥之气所伤,多年来已经被阴冥之气腐蚀得快要稳不住魂体了,一旦魂体崩散,跌落境界是小,要命都有可能,更不要说再继续探悟仙道了。我的第一颗果实不但能补养神魂,还能帮他清除掉神府里面的阴冥之气。”修仙之人讲究因果,它帮天衍宗保住天一,也算是种下了前因。 “我明白了,”韩穆薇握着手里的这颗果实,笑眯了眼,将它拿近杵在自己的鼻孔下嗅了嗅,什么也没闻见,低声说到:“不知道好不好吃?” 这话刚嘀咕完,她手里的果子就不见了,善德真君真的是要被小徒弟吓死了,拿到果子,见其完好无损,后朝着眼前的小孽徒大声斥道:“什么东西你都敢吃,你就不怕被撑死?” 这果子竟是传说中的菩神果,他瞄了一眼边上的天坑,没想到他们天衍宗竟藏着这等神物。只是这小徒弟胆子太肥了,这菩神果即便是他这等修为也是不能乱吃的。 只是还没容他多想,就感知到身后来人,善德真君瞪了一眼这个不省心的小胖丫,后收起菩神果转身刚好将她挡在了后面:“善德拜见天一师伯。”才十几年不见,天一师伯都有了白发了,看来当年尸魔门一战,师伯受伤不轻。哼,无极宗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善德师侄不必多礼,”天一老祖进来时已经用神识将这里扫过一遍了,脸上带着淡笑:“你身后就是你今天刚收的徒儿?” 天竹师兄跟天牧师弟也来了,看来这边的动静闹得真的有点大。因为他的伤,天牧师弟二十年前就开始闭死关突破化神后期,没想到今天竟出来了,不过虽然他修为又进益了不少,但却并没能突破到化神后期,也是,时日太短了。 “正是,”善德现在有点苦恼,小徒儿已经给了他菩神果,这拿人手短,看来还要他尽力周旋才行:“师侄这孽徒有点憨,莽莽撞撞的还不知事,让师伯见笑了。” 韩穆薇一见她师父这副德性,就知道他是想要闷了小天菩的果子,这怎么能行?她挨过去,伸出肉乎乎的小手点了点她师父的右腿:“师父,小天菩说那个果子是给天一老祖的,不是给你的。”请您不要没皮没脸的自行误会。 “去去……,”善德真君一开始没在意小徒弟在说什么,不过很快他就顿住了,立马扭身低头问道:“啥,那不是你准备孝敬我的?”好像一开始他小徒弟是没说那东西是给他的,不过给天一师伯,他便有了猜测:“你告诉师父,小天菩真的说那果子是给天一师伯的?” 小天菩,天菩,那就对了,难道他师伯伤的是神魂?糟,要糟要糟,他的菩神果怕是要保不住了,想到这心就开始疼了,可是他还想再挣扎下,多留一会是一会。 “嗯,”韩穆薇连连点着自己的小脑袋:“小天菩说天一老祖看到果子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是的,她是在把话言明,她师父看到果子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师父他认识小天菩的果子,那接下来她再怎么隐藏也是无用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干脆点。 天菩?天一老祖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背在身后的双手不禁握成了拳,看来是他命不该绝:“未行,今天逍遥峰的事,你想想给外面一个体面的交代。”天菩既已经认主,那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是,”未行早就到了,这会正和十多位元婴真君站在他的师父和天竹老人的身后。刚刚那么大动静,他还以为是秘境出世,没想到竟是天菩认主,看来他师兄的这个小徒儿真的是身具大气运。 韩穆薇见她师父驻足了半天,也舍不得将收起来的果子拿出来,不禁双手捂脸,奶声奶气地胡扯:“师父,您就认命吧,咱们打不过天一老祖。” 善德真君是真的舍不得把菩神果吐出来,这还没捂热呢,要不再垂死挣扎一下:“我……” “善德师兄,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出来,只要我们沐家能满足你的一定尽全力满足,”破军真君走了过来,他父亲的伤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这个做儿子的怎么可能不了解:“这是……” “师父,”韩穆薇打断破军真君的话,开始忽悠:“您把那颗先给天一老祖,小天菩这还有,徒儿再哄哄它,肯定给您再弄一颗。”小天菩已经说了它那还有五颗果子,不过对天一老祖有用的就只有它的第一颗果子,其余的也就只能清神净毒,不管怎样先骗她师父把东西拿出来。 善德真君闻言原本已经死了的心,立马又有气了,有些不信转身问道:“真的?”传说中的菩神果是可保神魂不灭的宝物,要知道神魂一旦受伤,那仙途就基本停滞不前了,除非神魂的伤痊愈。 “真的,”韩穆薇非常坚定地点点脑袋,反正那也叫菩神果,只是药用差上一截:“您快把那果子给天一老祖吧,小天菩说了天一老祖的神魂都临近崩散了,再不闭关疗伤,现在的境界就快保不住了。” “天一师兄,”天牧老祖有些吃惊,赶紧传音问明情况:“那小娃娃说得可是真的?”他还以为师兄能撑到他突破化神后期的。 “是真的,”没想到天菩竟然连这点都能感知到,果然不愧是神植,天一唤出了他的本命剑——冰霄:“善德师侄可要过几招?”善德好战,他是知道的,看来只有让他尽了兴,他才能心甘情愿地把菩神果给他。不过也不怪他,要是今日换作是他,他自认也不会情愿把菩神果就这么轻易交出来的。 “父亲,还是儿子来吧,”破军真君刚要上前,就被天一给抬手阻止了。 不过这次善德真君没有应战,双眼一闭牙关一紧,取出了菩神果就跟烫手山芋似的赶紧扔出去,嘴里念起了经:“眼不见心不疼,眼不见心不疼,眼不见心不疼……,”呜呜……,他心疼,小徒弟那双小眼里的贼光一看就知内里有情况,还想骗他。 天一老祖见状收起了冰霄,不过也并没有用手去接,而是用灵力小心翼翼地将菩神果包裹住,放进了一个单独的白玉盒里,虽然菩神果只要皮不破就不会散发药力,但在天一老祖眼里,这菩神果跟他的命与仙途是等同的:“多谢你们师徒了,”说着他就拿出了两个玉盒:“这盒子里是一些小东西,就给小丫头防身用吧。至于善德的那份,稍后补上” “多谢老祖,”韩穆薇颠吧颠吧地快步走过去,也不理会她那个还在念经的师父,九十度鞠躬,憨笑着露出了一嘴小米牙:“那弟子就厚颜收下了,嘻嘻……” “好,”天一老祖把盒子给了韩穆薇,后还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她头上那个松松散散的小啾啾,低声叮嘱道:“你要记住你只是契约了一棵普通灵植,并不是天菩。” “哎……,”韩穆薇像模像样地大叹一声,有些懵懂地问:“老祖,您能告诉弟子为什么凭本事躲过的雷劫就不算是经受了雷劫呢?” “什么?”天一有点意外:“小天菩告诉你的?” “嗯嗯,小天菩说它变成短命天菩了,”韩穆薇就是要告诉在场各位,她就是个倒霉催的娃,原应该与日月同寿的,可就是因为她太本事了,所以现在她还是她,还是个正常人:“让我好好修炼,不得惫懒,它说它还要鞭策我,呜呜……,”韩穆薇是说哭就哭:“胖胖不要被鞭子打。” “原来如此,”三位化神道君互对了一个眼神,便明白了其中因由,心中皆是慨叹:“人心不死,道心不生。”要是眼前这小胖娃早早就与日月同寿,那还修什么仙,悟何道? “你先不要哭,”善德真君凑过来蹲下:“天菩既已认你为主,那就一切都要听你的,你先让它把我的菩神果拿出来。”他也想哭,没想到他朱善德也会有这么一天,到手的东西,竟然心不甘情不愿地给吐出来,但这又不得不吐。 “给你,”韩穆薇本就是假哭,流两滴马尿而已,没想到她师父一点都不关心她,就只惦记着他的小果子,把果子给了他,趁着她师父还在愣神赶紧跑路:“嘿嘿……” 善德真君手里被塞进一个碧绿色小果子的时候还挺高兴的,可是很快他脸就黑了,气急败坏地吼道:“小孽徒,你给我站住,”这哪是菩神果,握在手里的感觉冷冰冰的,就跟一些高阶灵果一样,他追了出去:“你个小骗子站住,我要换一颗……” 第15章 第15章 天菩认主的事情过去快半个月了,韩穆薇才得稍许安宁,因为她师父终于确定了她给他的那颗菩神果不是赝品,而是次等品。 对这一点韩穆薇表示她真的是尽力了,毕竟小天菩说了它的第一颗果实是集了几万年的清灵之气,受日月精华滋养才凝结而成的,一棵天菩只能有这么一颗。 对于他师父纠结的点,小天菩也被逼得现身跟她家这位不要脸的师父明确言明菩神果只能滋养神魂,去除心魔丹毒,并不能让神魂不灭。韩穆薇对此也是觉得她师父有点异想天开:“神魂不灭转为鬼修,师父,这不就是永世不得超生吗?”做人真的不好吗? “你懂个屁?”善德真君赏了一个爆栗给他这个“吃里扒外”的小孽徒:“咱们修仙之人本就是逆天而行,一旦陨落或是坐化便是再无下一世之说。况且修士修的就是神魂不灭、肉身不朽。” 他现在有点后悔收徒了,这小胖丫就是黑了心肝的,连亲师父都忽悠,有这么个徒弟,他都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晚景凄凉?不过这次天菩认主,有天一师伯遮着,他倒是能少担心点,昨日那场戏也不算是白演了,至少让在场各位都知道小孽徒这没货了。 “那也很好了,”韩穆薇盘腿坐在蒲团上,两手抱着自己的小脑袋,她的腿上坐着小天菩,自签订共生契约后,小天菩的本体就挪到了韩穆薇的丹田,扎根在她的土灵根上:“反正一死百了,人都没气了哪还用在乎那么多。”像她这样的只是个意外,女主能不能穿过来还另说呢。 小天菩拧着小眉头,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它主人她可能会永世不得超生?其实天衍宗的古籍里关于天菩的记载也不算是错,只是漏了一些最重要的部分。的确是有菩神果能让修士神魂不灭,不过那颗菩神果有点特殊,比天菩凝结的第一颗果子还要特殊。 天菩与共生主人签订共生契约后,寄生灵根的瞬间会开花结果,而那颗果子就是能让修士神魂不灭的菩神果,也是唯一一颗与共生主人灵根属性相同的果子。只是那颗菩神果只能属于共生主人,它会在共生主人的神府安家,无时无刻地滋养共生主人的神魂,不过就算这样有人真的想要灭,还是能灭掉的。 善德真君想想好像也是这个理,其实他心里早就松快了,毕竟现今他才七百二十三岁,已经是元婴后期巅峰修为,可以说是化神在望,就目前情况来看他离死还远着呢,不过面上还是那副心痛难忍的样子,伸手捏住小胖丫的肉脸颊提醒她:“你要时刻谨记你的师父是谁,你师承于哪,不要尽干一些欺师灭祖的事,知道吗?”还想骗他,他眼瞎吗? “吾……自导,”韩穆薇说话有点漏风,这都上升到欺师灭祖了:“不过私服您这次也么有亏本牙。”半个月不到,人沐家都给他送了两趟东西了,也不知道那里面有没有她的份?不过就算有,看她师父这样子估计也是悬了。 “哼,就你眼尖,”善德真君想到最近沐家送来的那些补偿,脸上也没了什么心痛难忍了,笑意是压都压不住,他放开小徒弟的肉脸颊,清了清嗓子:“你那本《纯元诀》练气期的功法都已经领会得差不多了,从明天开始你就自行修炼,不用再来为师这了。” 看到这小胖子,他就想起沐家送来的好物有这小骗子一半,便有些气恼地说:“沐家那些补偿都是我一个人的,”说完又从手上扒拉下一个储物戒扔给韩穆薇:“这个是你的,引气入体后就滴血认主。”这个孽徒气运太过,还需压一压,不然这道心难生,想到这他又不免问自己为什么要作死收徒? “谢谢师父,”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韩穆薇接住那个储物戒,心里已经满足了,从这一刻起她也是有储物戒的娃了,至于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既然没到她手里那就不是她的:“徒儿一定好好修炼。”再说了她师父就她一个徒弟,日后他的东西不都是她的吗?这样想还是很美好的。 “快滚快滚,”善德真君已经转身背对她,开始打坐准备修炼了:“引气入体后记得要清理山上的那些杂草。” 韩穆薇的小屁股原本已经离开蒲团了,一听这话又瞬间坐了回去:“师父,咱们可以再来谈……” “滚,”善德真君袖子随意一甩,就把小孽徒连人带蒲团扫出了他的竹屋,顿觉耳根子终于清静了,才开始修炼,不过嘴角不正常的上弯弧度表明了他现在的心情很好。 “噗……呸呸……,”韩穆薇两手撑地趴着,将嘴里的土吐出来,她师父一定是故意的:“菩菩,你说我师父这算不算是虐待儿童?” 真的好像换一个师父,不过想到之前他挡在她前面的画面,又有点舍不得:“哎,果然是人无完人。”像她师父这样的估计还要她帮着讨老婆,想想都觉得自己日后负担不是一般的重。 小天菩见它主人一脸的灰,嘴角还有被口水沾湿的土,有心想要上去搀扶,不过听她说的话,又觉得它主人是该长点脑子了,他们这会还在善德真君的门外呢:“善德真君行事一向很有分寸,肯定不会让你伤着。” “这倒也是,”韩穆薇爬了起来,把跟她一起被扫出门的蒲团收进了乾坤袋里:“毕竟我肉多,想要伤筋动骨也有点难。” 这……这话叫它怎么接? 韩穆薇拍拍身上的尘土,就让小天菩在前面带路回她的洞府。说到洞府,她还有点心疼。话说自那天她跟小天菩签订共生契约后,小天菩的坑就被宗门承包了。宗门的那些大能跟现代的考古学家似的,那里几乎被掘地百尺。 据她师父透露,也的确找到一些好东西,不过韩穆薇相信最有价值的那个已经归她了,只是还有点舍不得那块风水宝地。 她现在的洞府也是很不错的,洞口虽然藏在杂草丛中,但胜在隐蔽。来到洞口前,拿出自己新出炉的身份玉牌打开禁制,眼前立马出现了一条小道,韩穆薇仰首阔步地走了进去,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嘛:“对了,菩菩,咱们的洞府也会长出绝神草吗?”那东西简直就是打家劫舍的最佳利器,深得她师父喜爱。 “不会,”虽然绝神草是天菩的伴生,但它已认主,本体在主人的丹田里,这就要另说了:“不过我有草籽,你想要的话,咱们可以种一点。” “那就在咱们洞府的院子里种一点吧,”她倒是想种在洞府外面,但想到她师父就立马放弃了这个想法:“以后等我能下山历练了,带一点它在身上也算是给自己留点底牌。” “好,”小天菩想想才说:“我的草帽可以给你用。”它的小绿草帽是用绝神草包心的叶子编制而成的,编制手法是从它的传承记忆里找到的,相当特殊。小草帽也算是天然的宝物,之前主人躲雷劫的时候跑丢了,好在小草帽是它亲手所编,没落地就被它收了回来,不然天道肯定会把它的小草帽劈成渣渣。 “可以啊,”跟小天菩共生后,韩穆薇也清楚了很多事情,她真的是很庆幸当初冒了那个险,至于小草帽的颜色,事实证明命比脸重要:“咱们保命的底牌越多越好,这修仙界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必须要谨慎低调,当然还要努力修炼。” 韩穆薇延着小道走了快半个时辰,才来到她洞府的真实所在地。她的洞府是在逍遥峰半山腰的一处山坳里,这里的地势极为陡峭。 她看过这处山坳并非天然形成,周边的山石切口都非常平滑,还有院子外面那个跟练武场似的平地,都是一样的平整。练武场对面就是无风崖,韩穆薇不知道无风崖顶上到底有没有风,但一定有水,因为她现在正对着的那条山涧河溪就是从山顶上蜿蜒而下的。 对这处洞府,韩穆薇是非常满意,这里不但清静,景色也是极美的:“竹林静宁,傲松为伴,郁郁苍苍勾山涧河溪,白雾升腾似仙来。”她在说啥呢?装啥也不能装才女,毕竟这不是现代,她可不能用乱七八糟的金融学专业术语把人给忽悠懵,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肉脸:“请韩穆薇小胖娃挂起憨笑,继续憨憨傻傻下去。”咱不是才女,女主才是。 回到石屋跟小天菩吃了点东西,韩穆薇就拿出了蒲团,准备开始打坐。经小天菩鉴定,她师父给她的那本《纯元诀》并非是上古时期的功法,而是源于远古时期。 小天菩又给她纠正了一点,她这样近乎天灵根的单一灵根就算是在上神时期也是上佳的资质,只因为天地源于五行。 而《纯元诀》的根本就是追溯五行之本源,所以单灵根资质不佳者不能练,变异灵根者不能练。韩穆薇想到小天菩说的《纯元诀》练至大乘,那她就跟土本源没多大区别时,心拔凉拔凉的,她是个女孩子整天跟灰头土脸连在一起是不是不太好?可是小天菩又说,这功法威力极大,她听后只能心痛地扔掉原本为自己规划的精致路线。 盘腿坐在蒲团上,两小肥爪子随意地放在膝盖上,挺直了腰背,再把小屁屁往里收了收,韩穆薇就闭上眼睛开始慢慢放轻了气息,进入放空状态,感知周边,身体跟着渐渐舒展开来。对了,就是这种状态,什么也不想,就凭感觉感知周边的一切。 有风捋过,耳边的鬓发随之微微飘动;有水滴声,节奏频率不急不慢;还有……还有……呼呼……呼呼…… 韩穆薇再一次没经受住周公的勾引,成功入眠。 第16章 第16章 四仰八叉一夜无梦睡到天光亮,韩穆薇才被屋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给吵醒,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终于舒服了。”这十多天被她师父提溜来提溜去的,就没个消停的时候,更不要说睡个安稳觉了。 想到从今天开始就不用再去她师父那报道,韩穆薇便有些睡不住了,自上次被她爹爹训斥后,她就没找着机会回家看看:“菩菩,今天我带你去我爹娘那,你不用现身,我会给你打包好吃的。”关于小天菩的事,她师父已经警告过她了,让她不得宣扬,保持好他们逍遥峰一贯低调的作风,对这点她也是深表认同。 缠绕在韩穆薇小啾啾上的小天菩闻言立马幻化成人,立在它主人面前,眨巴着一双大眼:“你要回家?” “对,”韩穆薇点点脑袋,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就收起了一旁的蒲团,嘴里还哼了两句小曲,心情轻快得很:“我要做点早饭吃,你要来一点吗?” “不用,”小天菩又化成藤枝,缠上了她头顶上的小啾啾,这窝可是它争取了很久才争取到的,也不知道主人是怎么回事,总是不喜欢它待在她头上,说什么不雅观,怎么可能,瞧瞧它这身颜色,还有比它绿得更好看的吗:“可是你知道你家在哪吗?” “这个……,”韩穆薇突然意识到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好像还真不知道。”她师父都是拎着她瞬移的,先不说这距离有多远,单说她家的具体位置她也是不知道的:“这可怎么办?” “我看你还是先修炼吧,”小天菩提议道:“等你引气入体后再想回家的事,而且到了那时你就可以对储物戒还有储物袋进行滴血认主。宗门发放的储物袋里有一张地图,你按着地图找也方便很多。”小天菩劝说着,它是希望主人能尽快引气入体,毕竟只有等主人引气入体后,才能切实地感知到它的好处。 “好像目前也就只能这样了,”韩穆薇瞬时变得有些无精打采,不过很快她就安慰好自己了,鼓着肉乎乎的腮帮子:“吃完饭咱们就开始修炼。”再拖山上的那些草也不会少一颗,她师父的良心也不会突然回来,所以一切还是按部就班吧,躲是躲不掉的。她前世有陪她爷爷种过地,说实话种地真的很辛苦。 “你也不必丧着张脸,”小天菩很清楚它主人在想什么:“我偷偷告诉你逍遥峰上还是有很多灵植的。”明白没? “真的?”韩穆薇还以为逍遥峰上的灵植都被杂草给挤出去了呢,双目发亮:“有很多吗?”那是不是意味着接下来的一两年她除草也是有报酬的,不论多寡,总比免费劳动力来得强。 “嗯嗯,有不少,”对逍遥峰,只怕就连善德真君都没有小天菩熟悉,它在这已经住了几万年了:“还有两株上万年的高阶灵植,后山的一个山窟窿里有一株太玄两生花,八阶灵植,是化神丹的主药。我开了神智不久,它就出芽了,到现在也有两万多年了,花都已经开了十六次。另外一株是……” “另外一株怎么了?”韩穆薇正暗喜呢,哪想小天菩突然停了下来:“你……要说吗?”她怎么有一种不妙的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是呀,快说快说,”善德真君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突然冒出来,弯腰对着小胖丫头顶上的那根藤枝问道:“另外一株是啥?” 韩穆薇真的生气了,后退一步叉腰指责道:“师父,您怎么可以偷听我们说话,这样很有违您的君子风度。”幸亏幸亏,小天菩没把后面的话给说出来,不然她得伤心死。 “哼,”善德真君盯着小胖丫头顶上的那根藤枝好一会,见它准备装死到底,也就不再继续问下去了,明白剩下的那个应该是小胖丫能保得住的,至于太玄两生花还是他收着吧:“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有没有偷懒,谁知道你们在说这么机密的话?不过后山那株太玄两生花是我种的,你不许打它主意。” 天菩果然不负神植之名,他进来它不可能没感知到,毕竟他神魂强大,但它还是说了,这是要他欠下因果。而他的化神丹就还差太玄两生花了,没想到他在外没头苍蝇似的撞了这么多年,太玄两生花竟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我知道了,”韩穆薇两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转,笑眯眯地说:“那个太玄两生花就当是徒儿孝敬师父您老人家的,毕竟师父您好了我才能跟着好。”这太玄两生花对她来说可不是好东西,闷声发大财可以,但也要看发的是什么财,化神之物,一招不慎,引来灭门灭族之祸都是有可能的。 这话还算中听,善德真君看着他小狐狸似的徒儿,勉强能算孺子可教,知道什么是好歹:“除了那株太玄两生花外,逍遥峰上的其它灵植就随你霍霍吧。” 反正他没在给她的储物戒里存放灵石,就靠着宗门给的那点月例也不够修炼用的,至于缺口就得靠她自己想办法了。曾经他也是这么过来的,作为他的徒儿自然也得走上一朝,才能明白个中奥妙:“接下来你就好好修炼,为师可能要闭关一段时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就问小天菩或者去问你师叔。”这因果算是欠下了。 有了太玄两生花,他就得为化神做准备了,幸好之前在天一师伯没闭关时把他的收徒典礼给办了,不然他还真怕等他出关了,徒弟没了。忍不住捏了捏不孝徒的肉脸颊,善德真君掏出一个他自己炼制的阵盘给她:“这是七杀阵,你拿着,要是有不长眼的冲上来,你也别怂,当然没有实力还硬杠那就是傻。” “徒儿明白,”韩穆薇非常不客气地双手接过阵盘,这可都是好东西:“什么都可以再有,就小命只有一条。” “你知道就好,”善德真君也没什么要交代了,便看了看小胖子发上的那根菩藤,后直接瞬移去了后山寻太玄两生花了。没想到原本只是一次寻常的查岗,竟让他觅到了太玄两生花,看来他是该化神了。 “菩菩,”对于太玄两生花,韩穆薇也没什么想法,那就不是她目前该觊觎的东西:“日后咱们还是用心神沟通吧。”这也太危险了,她虽然只有五岁,但也是有小秘密的,她师父那个糙老头怎么会明白? “也好,”小天菩改用心神跟韩穆薇交流:“善德真君对法阵的参悟早已超越了他本身的修为,想必要不是因为没有化神丹,他早就该闭关突破元婴进入化神境了。咱们洞府外的那个小禁制在他筑基后期就被他破解过一次,是拦不住他的。”更何况主人就只有五岁,刚断奶而已。 当年要不是善德真君结婴时,桓阵峰已经有主了,说不定善德真君还真能入主阵峰。不过太玄两生花本就是要给他的,它在逍遥峰扎根数万年,有些因果也是要了的,只是瞧他刚刚那眼神应该是误会了,更让它没有料到的是它的这位共生主人的心性竟如此之好,也算是值得欣喜。 韩穆薇一度怀疑她师父之所以会这么用心学阵法,估计跟他的那个爱好有脱不了的干系,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不知道师父能不能破了他自己炼制的七杀阵?”她真的有点想把这七杀阵布在洞府门口。 “这个应该是可以的,”毕竟这阵盘是善德真君炼制的,他应该不会自己给自己个挖坑,小天菩都有点心累,这师徒两怎么看着都是一样的不着调:“你好好修炼,等你练气一层了,我带你去移棵树回来种在院子里,你肯定喜欢。” “好,”韩穆薇完全明白小天菩的意思,被她师父这一搅和,连胃口都开了,啃了整整一只田灵鸡,又吃了两颗红樱果才心满意足地摸摸圆鼓鼓的肚皮:“准备修炼喽。” 小天菩跟着韩穆薇的这些日子也算是了解了她的脾性,等她盘腿在蒲团上坐好后,它幻化的藤枝就慢慢变长,藤枝的一头缠着韩穆薇的小啾啾,另外一头则攀爬在屋梁上,这就是人类说的“头悬梁”。 果然韩穆薇跟往常一样吃饱就犯困,没一会脑袋就开始往下耷拉了,不过这脑袋一耷拉,她就被头发给拽醒了:“啊……,菩菩快放开我头发,我认真修炼就是了。” “不行,”小天菩理由很正当:“以你的资质早该引气入体成功了,可是这都快半个月过去了,你还是一点气感都没,这肯定是你不够用心。” “好吧,”韩穆薇其实知道自己问题在哪,明面上她只是个五岁的娃娃,可是芯子确实是个二十八岁的大姑娘,五岁的娃娃心思明净纯粹想要引气入体并不难,可是她受了二十多年的现代科学影响,内心深处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潜意识存在,不过只要能引气成功,那点潜意识也就被堪破了:“我认真,肯定认真。” 这次韩穆薇是真的不打算再由着自己的性子下去了,原她是想要顺其自然的,现在看来却是她太随意了。姿态收好,闭上双目,韩穆薇开始什么都不想,当自己是个瞎子,慢慢的耳朵也听不见了,鼻子也渐渐失去了嗅觉,感知中由一片黑暗变成了朦胧。 韩穆薇并不急着看清朦胧下藏着的东西,她在等,等那些东西自己出来。一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是一瞬间,又好像是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沧海变成了桑田。 一个昏黄的带着厚重感的光点一会清晰一会迷蒙,这种感觉就好像相机在对焦一样,不过很快它就渐渐显露出来了,不再跟她继续玩闹,有了第一颗就会有第二颗,慢慢的光点越来越多,里面还伴着很多绿色的。 当第一颗黄色的光点进入韩穆薇的身体时,她就自然而然地运起《纯元诀》,在运起功法后,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粒尘土,而那些光点就像是粉尘一样,慢慢朝着她聚拢,速度越来越快。 第17章 第17章 “咕噜咕噜……” 二天一夜,韩穆薇的意识还停留在这玄之又玄的感觉里,可是已经瘪下去的肚子却在唱着反调,终于静坐着的小泥人有了些微反应。 沾着尘土的眼睫微微抖动了下,小泥人就坐不稳了,四脚朝天的瘫倒在蒲团上,气若悬丝地说:“呃……好……饿,”韩穆薇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四肢无力,腹内空仓,关键的是她的手脚好像被固定住一样,不听使唤了:“水……” 好在小天菩还是很靠谱的,一见她醒来,就立马翻出她乾坤袋里的红樱果:“快吃,你这一入定就是两天一夜,肯定饿坏了,”毕竟她才刚修炼,还没辟谷,想到这个又忍不住念她:“之前让你吃辟谷丹,你说你还在长身体,现在好了,差点成了第一个在修炼时被饿死的修士。” 就着小天菩的藤枝连吃了四个红樱果,韩穆薇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手脚也有了些许气力:“我引气入体成功了。”前世她是个天才操盘手,这一世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智商也没掉线,那她就放心了,要知道原书里的韩穆薇可是个大傻子。 “你……,”韩穆薇引气入体后,小天菩也接收了一些她的神魂记忆,犹豫了下还是问出了口:“你是不是接触过三生石或者回溯镜之类的东西?” “啊?”韩穆薇对自己成了个小泥人是一点都不吃惊,前世小说看多了,也明白这大概是怎么回事:“什么三生石、回溯镜?”刚问完,她原本想要翻身的动作就是一顿,忽地扭头看向这会已经幻化成人的小天菩,嘴才张开又立马闭上抿紧,改用心神:“你是不是读了我的记忆?” “我不是有意的,”小天菩连忙解释到:“这是共生契约下的作用,之前因为你还没引气入体,契约虽存在但却一直没能运转。昨日你引气入体后,共生契约活了,我这才有了你的一些神魂记忆,不过你也会有我的一些传承记忆,你可以试着想想。” 韩穆薇闻言还真的试了试,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她盯着她的石屋,脑子里会自动呈现出汉白石,形成时间十万年左右,出自天衍宗无风崖:“这……,”再看看目光所及的其它东西,也都是一样的情况,怎么办她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个探测仪:“这是你们一族的天赋神通,还只是因为我有了你的传承记忆?”她到底签约了个什么小东西? “不是天赋神通,”小天菩忍着没给韩穆薇个白眼:“天赋神通哪那么容易得来?你现在会这么博学广才纯粹是因为有了我的传承记忆。”天赋神通,想得倒是挺美,要知道很多种族都是没有天赋神通的,只有一些稀有的尊贵血脉才会有那么一两项天赋神通,而且拥有神通的还大多都是族群里的王或是血脉纯净者。 “明白了,”其他的韩穆薇也不急着问,她现在急需要给自己洗个澡,不然身上厚实的泥灰真的有碍她这胖子的灵活性:“我要去对面的无风崖洗个澡,你化两条藤枝出来搭个桥。” “好,”这事对小天菩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对面山上有几棵低阶灵果树,咱们去摘点灵果回来,你乾坤袋里的红樱果就还有两颗了。” “好嘞,”浑身裹着一层泥灰的韩穆薇走在藤枝桥上,竟没感到冷:“今天这风可真温柔,吹得我头发都没飘。” “看看我藤枝上的那些叶子,就知道不是风温柔,”她这心里是一点没数,小天菩有点不想打击她,不过它是株老实的神植:“而是你身上的泥灰太厚,等一会洗净了,你大概就能体会到这山间的风跟温柔相去甚甚远。” “菩菩你太无趣了,生活是需要娱乐的,”韩穆薇怎么可能不清楚这山间的风有多刺骨,她都已经切身体会过七八次了:“我现在有点担心。”她去了无风崖也有几次了,不过都只是在半山腰那晃悠,山上面是一次都没能去到过。 “担心什么?” 韩穆薇好不要脸地说:“担心我把身上的这层泥洗掉,身子变轻了,回来的时候会被这风吹走,那就真的是字面版的‘身轻如燕’。”她喜欢身轻如燕这个词。 “你不会的,”小天菩一点都不理解韩穆薇的心情与祈望:“据我观察你身上的这层泥有八成是外界被吸过来的,剩下的两成才是洗髓洗出来的。”按照她一向不会亏待自己的吃法,相信那洗掉的重量很快就会回来的。 “你可以圆滑一点吗?”韩穆薇已经不想再跟小天菩交流了,它不光一点都不会说话,还句句往人心窝上戳。不过想到刚刚脑子里闪过的那些关于《纯元诀》的要点,她心里倒是开心了一点。《纯元诀》只有在引气入体跟进阶的时候才会逐本归源,这就好,不然要是一修炼就吸灰,那她还真的要考虑考虑是不是应该换本功法? 到了无风崖,韩穆薇就熟门熟路地跑去了她之前洗澡的那个山洞,这山洞还是小天菩告诉她的,里面有一弯温泉,用来泡澡简直就是殿堂级享受:“啊……,太舒服了,”感叹完她就用心神问起之前的事了:“你刚刚说什么三生石,我怎么听不明白?” 小天菩这会已经化身成擦背小女童,天菩在未被契约前本是雌雄共体,但签订契约之后,性别都是随共生主人的:“就是你脑子里多出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应该是三生石之类的东西映射给你的。我勘察过,你的神魂虽然强了一点,但却在合理范围之内,而且跟这副是完全契合的。”自从接收了韩穆薇的一些神魂记忆,小天菩的交流方式就跟着变得更符合韩穆薇的性格特点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脑子里的东西都是假的?”韩穆薇有点明白,但更觉得不可思议:“那我……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述。 “你就是你啊,”小天菩也没有完全否认韩穆薇的话:“不过那些东西也有可能是未来会发生的事,并不一定是假的。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你就是韩穆薇,不存在夺舍或者是孤魂野鬼捡了个便宜刚好遇到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这些都是不可能的。” 韩穆薇觉得她现在需要静静:“你很肯定?”那她前世的二十八年到底有没有存在过? “是,你现在应该知道天菩除了是伴生神植之外,还是补养神魂的神物,所以关于你神魂是否属于外来,这一点我是不会弄错的。”它们天菩一族的天赋神通就是勾魂夺魄,虽然不靠那些魂魄修炼,但它的藤枝却可以直接鞭打神魂:“况且你的神魂要是有问题,当初签订共生契约时,肯定会被契约上神给抹杀掉的。” “我知道了,”韩穆薇闭上眼睛一头扎进水里,跟只胖头鱼似的在水里游来游去,她是韩穆薇,从头到尾都是韩穆薇,那脑子里的那些东西是怎么回事?小天菩的话,她还是非常相信的,毕竟天一老祖神魂受伤的事,它就很清楚:“不会给我来两碗狗血吧?”她很确定她是韩家穆字辈小十三,肯定没什么惊天动地了不得的出身。 算了,不想了,反正想也想不出什么名堂来,那又何必自寻烦恼?至于以后的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不过有一点她却是很清楚的,那就是必须要努力修炼,只有碾压众人的绝对实力才能保得自己全身而退,进而护住她在乎的人。 洗干净之后,韩穆薇对着一池的浑水没有一丝愧疚,只感叹道:“这温泉还是太小了。”她才多大点人儿,能积多少泥灰,怎么水就这么浑了?害她还要小天菩再取些清水来给她过下身子,才放心地穿上干净的衣服,舒舒服服地走出山洞。虽然因为身子轻了,走得一脚高一脚低,不过她很喜欢这种轻飘飘的感觉。 不得不说引气入体后,变化还是很大的,身上没了负重,韩穆薇这次竟只费了一点功夫就爬到了无风崖的山顶,不过她也只敢攀趴在山壁上不敢冒头,只因她刚刚冒了一点头,被吹起的刘海就被一片迎面来的竹叶削了一缕,差点毁容:“呼……,谁给这山取……咳咳……取得名字?”还无风崖,这上面的风都能把她这四十斤的人儿当风筝吹,还有那些不时飞过来的竹叶跟松针:“这……这山顶适合……当……当刑场。”千刀万剐、千疮百孔都不用人为。 圈着她的小天菩有点恨铁不成钢:“你知道这地方以前是谁在用吗?” “谁?”谁这么不要命? “沐尧,”小天菩语带惋惜地说:“剑修沐尧,他五岁被天一扔到了无风崖,全身上下就只带了一把小铁剑;七岁站到了无风崖顶,只是还没站稳就被甩了下来,可他至少是有勇气的,之后的日子虽然一次又一次地摔落下去,但他从未放弃过重回崖顶;十六岁他可以在无风崖顶持剑迎风六个时辰,而这些利刃似的松针、竹叶无一能近身于他半尺之内,伤他分毫;筑基之后他只要在宗门内就会一直待在无风崖顶上,二十六岁他就悟出了他的剑意。”那真的是一个天才剑修,只可惜天妒英才。 “沐尧,”韩穆薇知道他:“他明理吗?” “挺明理的,”就是有点诡。 这就好,她最喜欢明事理的人,抽了抽被冻出鼻水的小鼻子:“话说……你知道哪有灵仙参吗?” 第18章 第18章 “灵仙参?”韩穆薇一提,小天菩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了:“你还是别想了,那东西是长了腿的,哪有灵气往哪跑,关键苍渊界只是个小千世界,灵气密度不够根本不可能有那东西的存在。”就算是灵界,灵仙参也是极其稀少的,想要捕捉到更是难上加难。 “长了腿,它是活的?”韩穆薇有些惊奇,不过在已经见识过小天菩之后,她又不觉得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这里毕竟是修仙界,稀奇古怪的事儿到处都有:“不是不是,它本来就是活的,我的意思是它跟你一样都是能脱离本体幻化成人形的吗?” “不是,”又是参,一说这个小天菩就想到了当初她叫它小人参的事儿,这事就是它心里一个过不去的坎,以致它情绪稍微有点激动,不禁强调道:“我是神植……神植……神植,”见韩穆薇缩头缩脑地抿嘴无言,才平复了下心绪,带她回去山腰:“灵仙参就算是名字里带个仙字,它也只是灵植,除非化形,不然是不可能幻化成人的,况且就算是化了形它也不能像我这样脱离本体。我之所以说它长了腿,是因为它的本体就会跑,那是天生的。” “明白了,”韩穆薇觉得小天菩的脾气是越来越不好了,果然是到手了底气就足了,想想没契约之前它对她是那么的忍气吞声、委曲求全,不禁感叹到:“哎……,我还是太善良了。”等安然到了半山腰,她拍了拍还圈在腰间的藤枝:“菩菩大人,你先放开小的,小的准备去一旁面壁思过一会,正好这里有现成的山壁。” 小天菩真的是服了她了,这人怎么会这么幼稚,不过想到她本来就是只幼崽也就遂了她的意:“那你去吧,正好再考虑考虑日后的路该怎么走,我也要提醒你一句求人不如靠己,不要总是想着那些不切实际的捷径。” “知道,”韩穆薇还真的蹲到了一边的山壁那,一双短粗的胳膊抵着膝盖托着白嫩嫩的腮帮子,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她也没来得及理理,先是认师,接着傻大胆地契约了株神植,后跟着又引气入体,感觉好似一切都来得很自然,可是她的心跟前路却越来越迷茫:“一脚入此门,便是此中人,呼……” 引气入体后,韩穆薇并没急着干其他事,而是听取了小天菩的建议,准备一鼓作气修练至练气一层。因为到了练气一层就有了神识,修士便可以用神识感知周边的情况,看人辨物也就不单单只靠一双眼了。 此时她的经脉里挤满了昏黄色的小光点,而外面的小光点还在不断地往经脉里涌入,随着黄色光点越来越多,它们开始不停地相互挤压,经脉也被撑得越来越宽。而伴着黄色光点涌进韩穆薇体内的那些绿色光点则是直奔丹田,进入缠绕在土灵根上的碧绿色藤枝里。藤枝也一直在往外释放一种碧绿色的能量,这绿色能量顺着灵气运行的轨迹不断地滋养着经脉。 韩穆薇很疼,感觉自己就像被好几辆拖拉机碾过一样,她知道这是要突破了,可是什么时候才能到顶点,她都快撑不住了,运行着功法,脸上的冷汗混着吸附在面上的泥灰一直往下流。 “咔嚓,”一声,整个人好像被活撕了一样,挡在练气一层前的门阀终于被挤破了,四周的灵气疯狂地涌入韩穆薇的身体,汇入经脉。她等这一刻已经等得快要完蛋了,好在让她活着等到了,运起练气一层的功法,开始引导着灵气顺着经脉运行一个周天,后汇入了丹田。原本痛得有些扭曲的小肉脸渐渐恢复了平静了,韩穆薇收功,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嘴也是一样:“呜呜……呜呜呜呜……” 一根藤枝直接卷了小泥雕,转眼间就把她扔入了无风崖那的温泉里,后天菩幻化成小女童也跟着跳了进去,手里拿着一片绿叶准备给小泥雕剐泥:“赶快洗洗,等你进入练气中期一定要先把清洁术给学会。”这泥灰混了汗水就结成块了,瞧瞧这一块一块的:“要泡泡,不然很难洗。”这些事情善德真君都交代过它不要过多干涉,让她有所经历,它也认同,毕竟这都有助于她的心境成长,不经历怎么会有体悟? 韩穆薇才洗干净脸,就等不及试着用传说中的神识开始查看她的五脏六腑,惊叫道:“啊啊……,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虽然看到的画面有点热乎乎的,但真的好神奇:“丹田,我要看丹田。”脐下三寸的地方有个她拳头大的虚拟空间,那个空间里有一根被藤枝包裹住的柱子:“菩菩,那是你吗?” “对” “怎么变成藤枝了?”韩穆薇明明记得没契约之前小天菩的本体是棵树的。 “天菩本就是伴生神植,没契约之前我们只能以树的形态存活修炼,契约之后就会变回天菩真正的样子,”说到这小天菩不由得开始炫耀起来:“看吧看吧,我们天菩的绿可是最纯正最美丽的绿。” “哦,”对绿,韩穆薇表示很无感:“去神府看一下。” 再次回到洞府,韩穆薇又是一个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小胖娃了:“菩菩,你帮我把湿衣服晾起来,”她自己则盘腿坐到了石床上,拿出宗门发放的储物袋和师父给的那个储物戒摆在面前,双手搓了搓,就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根银针,心情是相当的激动:“从今天开始请叫我韩道友。”好歹她也是个练气一层的小修士了,这一个月也算没白辛苦。原本引气入体后,她就可以用储物袋跟储物戒的,可是为了有动力修炼,她愣是忍到现在。 “韩道友,”小天菩晾好了衣服就进来了:“你现在有没有感觉浑身是劲儿?”进入练气期虽还不算正式入道,但肯定比凡人强多了。 “嗯嗯,”韩穆薇右手拿着针在左手的大拇指上戳了一下:“我还感觉身轻如燕,健步如飞。”滴血认主了储物袋跟储物戒,韩穆薇就按着小天菩教她的方法给它们打上神识印记:“这样就好用了。” “对” 她先是用神识查看了宗门发的储物袋,差不多半间屋子那么大,里面东西也就那几样,韩穆薇把它们全部倒了出来:“二十块无属性下品灵石,一把下品法器,一瓶凝气丹、一瓶辟谷丹,两块玉简,还有两身宗门嫡传弟子服饰。”该有的也都有了。 接着看她师父给的储物戒,讲真的,她对这储物戒并不抱多大希望,她师父多坑呀!果然里面一块灵石都没有,除了几样眼熟的东西,她师父是一样都没往里添:“噢,不对,多了两块玉简,”韩穆薇拿出一块玉简贴在脑门上,依照她目前的修为只能这样,用神识扫进去就见排头上赫然刻着《朱善德之修仙启示录》:“朱……善德?” “善德真君的俗名叫朱满金,”小天菩坐在韩穆薇的膝上,拿着一颗蔓浆果在吃:“这可是他的修仙心得,不过给你也是应该的,你可以看看,会有启……” “已经有启发了,”她才看了两句话,就明白了她师父那爱好的初衷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见小天菩一脸莫名地看她,她无奈耸耸肩:“不用看我,这是我师父说的。”理由真的是足够冠冕堂皇,诱引居心叵测的人打劫他,他再来一出反打劫,果然不亏是她师父,脑回路总是如此奇特。 再看看另外一块,越往下看韩穆薇的脸就越黑,直至看完,她才面色沉重地对小天菩说:“日后咱们出门在外,一定要低调再低调,就算是到了生死关头要自报家门,也不要报我师父的道号,”她把手里的那块玉简递给小天菩:“他仇人太多了。”满满一块玉简,最后还交代句“目前记得的就这么多,日后想起再补”。他真的可以永远都不用再想起来,她现在就觉得脖子冰冰凉凉的。 小天菩扫了下玉简,笑了,还笑得很欢实:“善德真君这师父做得真周到,连仇家都给你列好了。” “对呀,还交代我有机会能灭掉一个是一个,”韩穆薇对此嗤之以鼻,他自己那么能怎么不去灭:“说到灭,”她收东西的小肉爪子就停顿了下来:“我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你是说……,”小天菩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抹了一下:“杀人?” “对,”她不敢杀人,这可怎么办:“你知道我……我脑子里的记忆的,那个对我影响很大。” “我明白,”这件事还真的有点难办,小天菩拧着一双小眉头,看着韩穆薇:“那个社会杀人是要受到惩戒的,可修仙界却是到处都能见血的。”到底是谁让她有了那段记忆,这分明是在影响她的道心。 韩穆薇舔了舔自己的唇,握紧了小拳头:“我明天去事务处问问膳堂要不要杀鸡鸭的,我……我去做。”这个得循序渐进地来,现在让她杀人,她肯定会被吓破胆的,说不定还会生了心魔。但一旦到了那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境地,她还能有的选择吗? “好,我陪你,”小天菩觉得这法子还算靠谱,等见惯了血,想必她也就慢慢麻木了没那么恐惧了:“等你习惯了,咱们就去天衍宗后山历练,那里妖兽、灵植都不少。” “嗯,”韩穆薇重重地点了下小脑袋:“谢谢菩菩。”有它真好! 第19章 第19章 次日一早,韩穆薇就按着刻录在玉简里的地图下了逍遥峰,准备去内门事务处,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一点:“菩菩,你太奸诈了,明明是知道路的,竟然不提醒我走错了。”她现在只能靠两腿,能省点劲儿是最好了,今天一定要去坊市买一沓疾行符放着。 “自己的路自己摸索,这是善德真君关照的,”再说了连张地图都能看错,她也好意思朝它嚷嚷。 在走错路后返回到原点,韩穆薇开始重新辨别方向,这时忽闻一声“小师妹”,她本能地扭头探看:“谁,谁是小师妹?”小师妹可是各大名著中的经典人物,她要见见认认脸。 “小师妹,”未名一身冰凌之气,收起飞剑背手缓步走了过来,弯身把脸凑到小胖丫的眼前:“你怎么下了逍遥峰?”不错,已经练气一层了,看来虽然师伯闭关了,但这小胖子也没偷懒。 逍遥峰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几个师叔伯对此都是三缄其口,他父亲对外的态度也是极其暧昧,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过在那之后中洲沐家的举动倒是有了言说,接着就是他师伯开始闭关,虽然父亲没有明说,但他敢肯定师伯是在为化神做准备。 原来她就是小师妹,韩穆薇瞪着圆溜溜的杏眼,奶声奶气地问道:“你是谁,你认识我吗?”她今天还想去找小肉墩子还有童童呢,可不能被眼前这人给缠上。 “哦,不认识我了?”未名淡而一笑,冷不丁地伸出双手拧着韩穆薇的两个肉脸颊就开始往外扯,这鬼丫头心眼多得很,跟他师伯是一样一样的,真不愧是亲师徒:“原来小师妹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师兄要伤心了怎么办?” “吾……,”韩穆薇没料到他会这么不给面儿直接上真格的,想要把脸上的那两只冰凉的爪子给扒拉下来,无奈实力只有被秒杀的份:“吾……仍屎你地痣。”这还在逍遥峰的山脚下,地广人稀的,她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认个怂,只待日后再找回场子。 “哈哈……,”未名闻言有点不舍地放开小胖子的脸颊:“原来你认识我的痣呀,那知道我是谁了吗?” “二师兄,”韩穆薇揉着生疼的肉脸,没好气地撅着张小肉嘴说:“我要告诉掌门师叔,你欺负我,我还要告诉我六姐你贪图她的美色。” 这哪来的熊孩子?未名借机又拧上她的一只嫩耳朵:“你不提我差点都忘了,上次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吃好吃的吗?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吧,今天可行。” “不是我说的,是箫箫说的,”韩穆薇双手并用都解救不了自己的耳朵,只能一只爪子伸向未名的腰封:“你去找箫箫,我穷没有灵石。”说着还想用眼神示意他,请放开她的耳朵,不然她就拉开他的腰封。只是个头太矮,脖子有点短,这耳朵又被提着也不知道未某人有没有感受到她的不满? “对,还有两只小肥崽,你没有灵石我有,不用你请,”未名拎着她的耳朵,说道:“你这是要去哪呀?我老远就看到你在这鬼鬼祟祟伸头缩脑的,”跟只肥嘟嘟的小老鼠似的。 这是眼瞎还是不会说话?她在自家门口,犯得着跟个小偷似的吗?不过这话她也就只敢在心里叨叨两句,面上还是怂包一个,丧着脸开始酝酿情绪,嘀咕道:“我要去内门事务处,问点事情。”既然干不过他,也只能使出符合她年岁的杀手锏了:“呜呜……哇哇哇……” 忽闻一震天响的哭声,未名几乎是瞬间松了手,蹲下身子,就见小胖子一双小肉手扒着脸颊,豆大的眼泪往下滚落:“怎么说哭就哭了?”这小胖子肯定是装的,他笑言:“这边人少得很,哭了也没人知道。你不是要去内门事务处吗,那边人多,师兄带你过去,记得要好好保持住现在这状态。” “哇哇哇……,”韩穆薇闻言心一狠,双眼一闭仰头扯着嗓门就大哭,为什么……为什么她才五岁就要受到这样的身心摧残? 别看这丫头小小一团儿,嗓门倒是不小,未名拎起她抱在怀里,取出飞剑就直奔内门事务处,好似生怕晚了这丫头就不哭了。 小胖丫一被未名抱在怀里,就立马手脚并用地扒在他身上,未免这丧良心的二师兄一时不高兴手一松,那她不就要立时上演自由落体的戏码了:“嗝……呜呜……” “你抓这么紧干什么?”未名见小胖子渐渐止住哭了,又忍不住逗趣两句:“怕我把你扔下去?” “吾……嗝……怕脸着地,”韩穆薇抽噎着说:“丢面儿。” “哈哈……,”他师伯还真的是收了个活宝。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内门事务处的门口,未名放下小胖子:“脸上的眼泪怎么没了?” “被风吹干了,”脚一着地,韩穆薇就颠颠地往内门事务处跑去:“谢谢二师兄。”她要收回以前那个荒唐的想法,她温柔美丽的六姐跟这个未名一点都不合适。 内门事务处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未名是宗门的精英弟子又是掌门独子,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目光。韩穆薇是十分的庆幸她腿脚利索,早早地便远离了事故多发现场,连头也不回。 “未师兄(未师叔)好,”一个个的内门弟子纷纷上前来打招呼,虽然小胖子溜得快,但他们不瞎心里也有数,毕竟善德真君在修仙界也是赫赫有名的,虽然名声不咋地。 “大家都好,”未名粲然一笑,后便跟上了小胖子。韩穆薇进了事务处,就伸手扒在比她高了那么一小截的柜台上,将将露出了自己的发顶就问道:“师兄师兄,请问膳堂招不招屠夫?”虽然她觉得“屠夫”这个词有点不符合她要为自己打造的形象,但总不能说是“杀鸡鸭的”吧? 还没等执事弟子回话,未名就过来了,拎起还在使劲往柜台上扒的小胖子:“你不该叫他们师兄,该叫师侄,”说完就抬首面向执事弟子:“这是我善德师伯刚收的弟子,你们先认个脸熟。” “小师叔好,”事务处有弟子是早就见过韩穆薇的,不过今天不在,原来这肉团子就是善德真君那个唯一的弟子。 “都好都好,”韩穆薇已经放弃挣扎了:“请问膳堂要招屠夫吗?就是杀鸡鸭的。” “不招,”其中一个身着白色宗门服的圆脸执事弟子嘴角抽了抽,又回道:“不过小师叔要找的话,膳堂那应该会招。”谁敢得罪善德老祖呀,这不是嫌日子过得太舒服吗? 有谱,韩穆薇顿时笑弯着一双杏眼,脆生生地说:“那就劳烦大哥哥帮我问问,如果要就去逍遥峰通知我一声,我去报道。” 未名抬了抬眉,没有吭声,小胖子要去膳堂宰杀鸡鸭,那画面他有点不敢想,一个小肉球拿着一把大刀追着一群鸡鸭牛羊:“咝……,”他感觉最近还是不要去膳堂用膳的好,辟谷丹味道也不错。 “好,等一有消息,弟子就去逍遥峰回了小师叔,”有些事情还是不要问太多,他真怕知道太多会影响他的道心。 “谢谢,”正事办完了,韩穆薇又领了这个月的月例,便离开了事务处,不过身后那人怎么还跟着她,他不是应该回去好好修炼吗? “现在咱们该去寻另外两只小肥崽了,”看着前面挪动着的黄皮小冬瓜,未名心情是莫名的好,今天他是准备跟这小胖子耗上了,实在是人生寡淡,偶尔添些趣味调剂下也是极佳的:“怎么小师妹不想去吗?” 韩穆薇呼了口气,告诉自己以后出门一定要看看黄历,转身面向后面的跟屁虫:“师兄,你确定要跟着一起去吗?我兄弟姐妹特别特别多,而且个个还都跟小猪猡有得一拼,吃得贼多,你这样会亏大发的。”不要怪她没提醒他,这都是事实。 “没事,师兄虽然不富裕,但请你们吃一顿还是不成问题的,”未名摸着韩穆薇头顶上的那个小啾啾,在触到缠绕在小啾啾上的藤枝时,双目微微一缩,这藤枝是活的? “好吧,”韩穆薇已经无能为力了,这就是没有实力的下场:“那我们就先去内门找箫箫跟谦谦还有其他几个哥哥姐姐,然后再去外门找童童他们。”不是要请客吗?她今天就让他切身体会下现代幼师的苦跟泪。 “薇薇儿,你师兄知道我是活的了,”小天菩是晓得未名的,这也是个可怜孩子,身具火灵根也就算了,还外带一纯阳之体,瞧他这一身冰凌之气,怕不是又从寒潭刚回来吧? “知道就知道呗,我又打不过他,能怎么办?”韩穆薇指点着未名先是去了百宝峰找韩穆箫小肉墩子。 一个多月没见肉墩子,韩穆薇还真的是有点想念:“箫箫,”两人刚抱到一起,就开始用眼神交流:“后面那人自己赖上来的,我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结果还是没甩掉。” “没事,六姐最近应该出去历练了,他铁定见不着,”韩穆箫摸着自己的小肚皮:“我们叫上人吃穷他。”虽然他是他们二师兄,但他还是觉得他配不上他的大美人六姐。 “我也是这样想的,”韩穆薇跟韩穆箫拿定了主意,二人就立马挤出了一脸笑面朝未名:“师兄我们接下来去桓阵峰。” “好,”两个小鬼头一脸的假笑,未名已经能猜到他们要干什么了,不过没事,反正等会吃完饭了他会通知韩穆琦,让她过去花满阁领人。 第20章 第20章 一个时辰后,未名看着眼前这一群叽叽喳喳的娃娃,面上依旧带着笑。韩穆薇甚至还在他那双凤眼里品出了慈爱的味道,不禁身子一凛,感觉情况有点不妙。 “小师妹,要是没有其他人了,那咱们就出发吧,”贺州未家虽一向低调,但却是个不输四大家的存在,族里的稚童也不少,未名对此早已见惯不怪,只是这小胖子要坑他,他总要摆出点姿态,让她紧紧皮子才行。 “好好,”韩穆薇心颤颤地说:“让师兄破费了。” “噢哦,出发喽,”一帮软乎乎的嫩团子完全不理解韩穆薇此时的忐忑心情,一个个笑得眉不见眼的,欢快得不得了。 韩穆薇看着这群傻蛋,甚觉无奈,叉着小腰吼道:“都给我安静规矩一点,”见他们渐渐静了下来,才又接着说:“今天未大哥哥请咱们吃好吃的,我们来一起谢谢他。”不管未名在玩哪出,她现在只想做到面上过得去。 韩穆薇话音刚落,就立刻响起了一阵中气十足的吟唱:“谢谢未大哥哥,”小团子们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扯着嗓门,可见这是真心实意的。 “不用谢,一会你们吃好喝好就行,”未名淡笑着摘下挂在腰间的如意结,嘴里念了两句,就将手里的如意结往旁边空地上一抛,如意结瞬间变大:“你们先排好队一个个地上去,然后找地方坐好。等你们都坐好了,我们就出发去天河坊市好不好?” “好,”这么快小团子们就露出了有奶便是娘的本性,一个个乖顺得很,看的韩穆薇都有点气堵,不过现在她也不敢再闹什么幺蛾子了,数了数,不连她在内,一共是十七个小团子,回来也得一个不能少。 韩穆箫拉着韩穆童坐到了韩穆薇身边,低声嘀咕道:“胖胖,一会就有好吃的了,你不高兴吗?” 韩穆童小姑娘也有点苦恼:“胖胖你怎么了?” 韩穆薇摇摇脑袋,偷偷瞄了一眼坐在最前面的未名,奶音也没故意往下压:“我就是有点担心会出事。”毕竟修仙界什么奇葩都有,谁知道会不会叫他们给碰上? “不会有事的,”韩穆箫倒是心宽,安抚道:“天河坊市归属于咱们天衍宗,而且就在山脚下,谁不想活了会来这闹事?”他说着还扭头对上未名:“再说了,咱们这不还有未师兄在吗?有他在,我们还怕什么?”他知道胖胖的意思,索性就把高帽子给人戴上了。 “不用担心,”未名也不想吓着这群孩子:“天河坊市里有宗门的元婴真君坐镇,没人敢来犯。”天衍宗的弟子要是在天河坊市出了事,那天衍宗这三宗之一的位置也该让出去了,免得丢人现眼。 韩穆薇闻言也稍稍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想想有未名这个超级仙后代在,她的确有点多虑了,这大概就是老妈子的心态。 天河坊市就在天衍宗的山脚下,未名这个如意结是件上品飞行灵器,速度极快,需中品灵石才能启动。将将一个时辰,他们就来到了天河坊市的门口,未名吩咐韩穆薇让她走在最前面,韩穆薇也觉得这样比较稳妥。 走到门口,她从储物袋里掏出宗门发放的身份玉牌,递给了守门的黑须大叔,那看不出修为境界的大叔只用神识扫了一下韩穆薇的身份玉牌,就朝她拱了拱手,唤了声:“小师妹,”便让她进去坊市了。 天衍宗的弟子进入天河坊市只要出示身份玉牌即可。要是外来人那就必须要登记领取名牌,并且不论年龄大小每人都要交十块下品灵石的进城费。 等一群人都进入到坊市内,未名也没让他们瞎逛,就直接领着这群小肉丸子去了花满阁。自进入天河坊市,韩穆薇的眼睛就没闲着,这坊市跟她之前生活的蕲州城差不了多少,都是有区域划分的,他们现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属于商户区,不过这里明显比蕲州城热闹多了。 来到花满阁,还没进门,就有类似于店小二打扮的青年伙计迎了出来:“道友可是要用餐?” 未名点点头,扔了一块下品灵石给那伙计:“天字二号房,未名。” “原来是未道友,快里面请,”伙计很自然地收起未名的打赏,态度还是跟之前一样,不过身段倒是又矮上两分,毕竟眼前这主儿可是天衍宗掌门的独子,他们花满阁可惹不起人家:“各位小道友也慢一点,小心点台阶,嗳,对了。” 见这场景,韩穆薇抹了一把小鼻子,耷拉着脑袋,也没什么心情再打量花满阁这富丽堂皇的五层楼阁了。瞧瞧人这仙后代当得多高尚,再看看自己的瘪三样儿,心里很不是滋味。好歹她亲师叔也是天衍宗的掌门,她还有一位化神师祖在,再说她师父……算了,低调做人也挺好的。 花满阁的消费虽然相当感人,但灵食处理得是非常不错,不但美味,还最大程度地保留住食材本身的灵气,这一点是最受修士欢迎的。修仙之人都知道修炼服食丹药,除非是极品灵丹,不然都会在体内留下些许丹毒,而丹毒是很难被清除的;但灵食不一样,灵食所含的灵气不但可以被直接吸收,而且剩下的残渣也很容易被排出体外,这也是灵食受欢迎的主要原因。 韩穆薇一行人进入了天字二号房后,未名就给他们这群小萝卜头一人发了一本菜谱。也就是看到菜谱,韩穆薇才明白未名之前脸上的笑是啥意思。他们这群小屁孩的修为是真的很喜人,最高也才练气二层,只能食用一些低阶灵食,类似田灵鸡、灵草翩鸭、乳灵猪这类的,可这些都是不值钱的。 未名给自己点了一份清蒸银龙鲤、一份红烧火云鹿。韩穆薇坐在他右手边,勾着脑袋看着那图片,口水就开始泛滥了:“师兄,这个银龙鲤好吃吗?还有那个鹿,”她吞了吞口水:“你这么年轻就要开始补了?”呜呜,这些她都不能吃,吃了会被撑死,她要回去好好修炼。 未名合上手里的菜谱,弹了下小胖子的肉脸颊,笑道:“你点好了没,要不要师兄给你点?”也不等韩穆薇回应,他就直接吩咐候在一边的伙计:“来九只烤乳灵猪,要挑那种肥肥嫩嫩的,最好跟我小师妹差不多肥的。” 喂喂,兄弟你在说啥呢?韩穆薇好想上去撕烂他那张好看的毒嘴。那双凤眼长着是撑门面的吗,他没看到她最近都瘦了? 韩穆箫对烤乳灵猪是情有独钟,未名这话是甚得他意,立马双眼放光应和道:“没有胖胖那么肥的,像我这样的也行。” “对对……,”连带着其他小胖子也应声唱和。 “箫箫,”韩穆薇忽略耳边未名的笑声,鼓着腮帮子在想她跟韩穆箫小肉墩子是时候友尽了:“我……,”好像又有点舍不得,毕竟小肉墩子对她这个只比他大两天的姐姐一向很孝顺:“我要吃红烧田灵鸡,还有鱼,要清蒸。”真的是失算,他们这群小的吃撑死加起来估计都没有她师兄那两道菜来得贵。 韩穆琦赶到花满阁天字二号房的时候,大美人难得一次失态了。此时韩穆薇右手正抓着一只大鸡腿在咬,两只小手油腻腻的,脸倒是还算干净:“六姐,你怎么来了?”说着小眼神瞄向某只大灰狼:“是不是未师兄叫你过来的?” “弟子拜见未师叔,”韩穆薇进入房间里就赶紧把门拉上,实在是族里这群小的这会个个都跟小花猪似的。 “韩师侄不用多礼,”未名在韩穆琦还未出声的时候,就已经站了起来让出道,指向他左边的空位:“坐下一起吃吧。”有一年没见了,她还是跟以前一样,看着好似很温和,但眼神里却透着清凌。 “多谢未师叔,”韩穆琦现在也是没法了,尴尬地笑了笑就走了进去,不过她没立马坐下就餐,而是先动手把她家这群小花猪一个个的都收拾干净。等来到韩穆薇身边的时候,她还没动手,某个不要小脸的胖子就举起双臂:“六姐,抱抱。” 对韩穆薇这个最小的小妹妹,韩穆琦总是会多一点心疼:“好,六姐抱。”才将将满五岁的小人儿就离开了族人,又是个女娃娃,现在虽拜了善德真君为师,但在宗门这么多年,逍遥峰她还是知道的。给韩穆薇清理干净小手,又帮着理了理衣服,韩穆琦才把小胖丫抱了起来,自己则坐到了胖丫头之前的位置上:“今日叨扰未师叔了,这顿弟子来……” “不用,”不等韩穆琦把话说完,未名就抬手打住了:“这顿是我奖赏小师妹的,她练气一层了,”说着还伸手摸了摸小胖丫的发顶:“没偷懒。” 哼,韩穆薇把头撇到一边去,妥妥的一只大尾巴狼,竟然拿她当借口,明明刚刚的态度还不似现在这般:“六姐,胖胖告诉你未师兄他贪……” 未名拿起之前韩穆薇没啃完的鸡腿,一下子堵住了她那张没遮拦的小嘴:“小师妹,多吃点,要不要再来一只烤乳灵猪?” “不要,”韩穆薇取下嘴里的鸡腿话刚撂下,韩穆箫小肉墩子就掉链子了:“未师兄,你再给我来一只烤乳灵猪带着,我就不告诉六姐你看上她了。” 韩穆薇闻言,立马瞪大自己的双目,忽地扭头看向未师兄,她现在有点后悔要六姐抱了,不然她就可以看他们两人。 第21章 第21章 额?心思被说破后的手足无措呢,尴尬呢,都跑哪去了?坐在韩穆琦的腿上的韩穆薇盯着未师兄看了半天,只见他依旧神情自若举止自然优雅地用膳,没有一丝扭捏失礼之态,心中不免赞叹一声影帝呀!瞧这行云流水的演技,奥斯卡小金人都未必能打得住。 后又扭头瞧她六姐脸上比刚刚进门时还要大方得体的表情,韩穆薇坐好不由地咬了一口鸡腿,堵上自己的嘴,果然大人的世界是他们这群小儿理解不了的。 “韩师侄勿要多思,”对她有好感是事实,未名虽没打算隐藏,但是也不会让这群无知小儿瞧了热闹,便传音与他身边的女子:“一切顺应本心顺其自然即可。”修仙之人不忘初心、谨守本意,方能得清明以长久。情也属心境历练,他并不避讳,求而得之他幸,求而不得也无须妄求。 “多谢师叔厚爱,弟子明白,”因为这副皮囊,韩穆琦自修炼以来不知道经受了多少流言蜚语,她虽年纪不大,但却从师父弘嫣真人身上早已看清了“情”这一字,就像未师叔说的那样一切当顺应本心,她师父要是能做到这一点就不会被困在金丹后期近百年之久。不过她的事什么时候轮到族里的这群只知道吃的肉团子多嘴了:“箫箫,你再吃就快比上胖胖还肥了。” 韩穆薇闻言是倍受打击,一时间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小嘴竟忘了咀嚼,她受伤了,一箭穿心:“吾馊了。”她修炼这么忘我,肯定有瘦,这群眼神不好的人非要她把话说得这么明。 韩穆箫听着小伙伴们的嬉笑声也是一脸的受伤,他温柔美丽善良大方贤惠的六姐哪去了:“我这是胖,不是肥,”虽然大声反驳了,可是未免大家不信,他还跑到韩穆薇身边做个近距离比对:“看清楚了,明明就是胖胖比我宽。” 一群小肉丸子秉着实事求是的态度认真地回应:“对,胖胖比你宽一点。” 就目前情况来看,显然到这会韩穆箫小肉墩子还不知道他到底错哪了,韩穆薇也不想再受到无辜的牵连,只能安抚道:“我们这是还没长开,等长开了肯定都跟六姐一样美。”毕竟大家都姓韩,都是一个祖宗,她就是抱着这个信念过的。 “那小师妹得努力了,”未名装模作样地看了看韩穆琦,后垂首对上韩穆薇,好似一副不忍打击她的样子:“不过我们修仙之人相貌都是其次,实力才是最能让人叹服的,小师妹你得好好努力修炼才行。”这小胖子一肚子坏水,心眼估计比身上的肉还多,看着还真的很适合承继他师伯的行当。 “未师兄,你可真是我师父的亲师侄,时刻不忘提醒我要努力修炼,”韩穆薇一只小肥爪子捂着心口,她的心已经被伤得惨不忍睹了,这都是一些什么人呀,想想都觉得悲伤:“伙计,再给我来十只烤田灵鸡、五只红烧乳灵猪,我要打包带走。” “哈哈……,”未名大笑不止,韩穆琦也憋不住了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下,后笑着吩咐候在一旁的伙计:“给他们每人准备一份吃食打包带上。” “好嘞。” 一行人刚出了花满阁就遇上了闻信急匆匆赶来的韩中明,韩穆薇到底是亲闺女听脚步声就能辨出是她爹,松开韩穆琦的手,转身就奔了过去:“爹爹,胖胖好想你噢。” 一身黑色锦袍的韩中明一把抱起他的胖姑娘,没来得及问话,就赶紧上前去打招呼:“未师兄,”他还没拜师再加上闺女的身份,也只能按修为来唤人:“今日多有劳烦了。” “韩师弟不必多礼,”从小胖丫刚刚的称呼,未名就知来人是谁:“你怎么赶过来了?” “是弟子让四叔过来的,”韩穆琦解释道:“他跟四婶过段日子就要出宗门历练,归期不定。”话不用说太明,点到为止就是了。 “明白了,”未名也没多问,拿出一张传音符递给韩穆薇,吩咐道:“天黑之前要是不回逍遥峰,你就传音跟我说一声。”不提小胖子的身份,单说人是他带出宗门的,他都要多顾着些。 “知道了,”韩穆薇擦了擦手小心地接过传音符,将其收到储物袋里:“我天黑之前会回去逍遥峰的,请师兄放心。”她现在有自己的窝了,也已经开始修炼就不能再像之前那般散漫了。 “好,”未名并未打算在坊市多做停留,问了韩穆琦:“你是随我一道回宗门,还是有其他安排?”她最近要出门历练,想必需准备的东西不少,也不知道备齐了没? “弟子还是随您一道回宗吧,”她历练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得相当齐全了,族里这些小的,她要亲自送回去才能安心:“有劳师叔了。” 未名点首道:“那就一起吧。” “今日让未师兄破费了,”韩中明见他们说完了,才拿出那坛一直没舍得喝的灵酒:“这是我自酿的,还请未师兄不要嫌弃。”不管未名是看的谁的脸面,他们韩氏一族都会谨守本分。虽然他家胖胖成了善德真君的亲传弟子,但韩氏想要更进一步现在明显还不是时候。 “酒?”未名也没客气,接了过来,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这个我喜欢,那就多谢韩师弟了。”韩家行事一向谨小慎微,这酒他应该收着,捏了一把小胖子的肉脸,见她“凶狠”地瞪向自己,才罢手笑着和韩穆琦带着一群小儿离开。 “爹爹,娘亲呢?”韩穆薇目送完未名一行人,才出言问道:“怎么没同你一起?” 韩中明放下他姑娘,打量了一番,后牵起她的小手捏了捏:“你娘还在稳固修为,她不知道你出宗门了。”肉还是一点没少,看来他姑娘小日子过得是相当不错。 “好吧,”韩穆薇是知道她娘为了生她境界掉落的事的,所以也就没再多问,只待日后她有好东西了再补偿她爹娘:“我想去自由交易集市看看。”那可是捡漏的好地方,她这个人形探测仪就适合逛那种地方。 “薇薇儿,白日做梦不是好事,”小天菩忍不住吐槽道:“你这脑子里装得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丢掉,赶快丢掉。” “菩菩,话不能说得太满,不然迟早会遭打脸的,”韩穆薇对捡漏这事虽然很感兴趣,不过却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她又不是女主:“我只是个去交易集市买日常用品的小修士。”不抱希望就不会有失望,她这心境堪比她未师兄,沉稳得一表。 原谅它主人的狂妄自大,她现在还只是个天真无知的人类幼崽,小天菩轻叹一声,后开始给她讲述:“未名的心境是你三十年之内都无法企及的。就像今天那事,我可以告诉你他很坦然,甚至没有一丝神魂波动,包括你六姐韩穆琦也是一样。他们两人都是属于心境很稳定的人,换句话说就是他们的心境境界高于本身的修为,这类人在修炼时很难会产生心魔,等积淀够了修为境界上升也只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韩穆薇听得很仔细,不过听完之后又感觉很模糊:“心境我知道,但它的境界又是怎么界定的?” “这个没有具体的标准,”小天菩思虑了一会,才又接着说:“就拿‘情’来说,韩穆琦的师尊弘嫣真人早年间与无极宗的慈铭真君有过一段婚约,后因慈铭真君觅得真爱毁了那段婚约,弘嫣真人一直堪不破所以虽然积累够了,但依旧被困在了金丹后期近百年,这就是她的心境跟不上。要是心境有所突破,那她碎丹成婴也会成为自然而然的事。” “这么可怕,”韩穆薇很懂小天菩的意思,不过她现在想另外一件事,书里,暂且这样说吧,原书里韩穆琦因殷臻无辜被柳云嫣迁怒致死,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柳云嫣心境够了就不会有什么心魔之类的? “不,她会有心魔,只要她做过,不论多隐蔽都会有三知,天知地知她自己知,”小天菩几乎是在韩穆薇刚有这念头时就给了她答案:“雷劫中有一心魔劫,那就是她必须要面对的。因果循环,谁都逃不了。而且你记忆中的那个柳云嫣如果真的做了那样的事,那也只是在害人害己,说不定还会带累殷臻,毕竟一切恶果是因他而起,他若是果断一点,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 “我明白了,”韩穆薇也终于能理解她师父善德真君的用意了:“日后我会注意心境修炼的。”心境,心之境,堪破或是沉迷,往往也只是在一念之间,就好像记忆中她爷爷的死一样,她虽悲痛但却替她爷爷高兴,因为那也意味着他的新生,他再也不用为了她活在无尽的思念里跟病魔苦苦斗争。 眼眶的泪一闪而过,韩穆薇感觉整个人突然变得很轻松,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倒是韩中明有所觉察,嘴角微微上弯,脸上是掩不住的欣喜:“今天你想买什么,爹爹都给你买。”他闺女果然跟他一样悟性极高,心境的成长有时比修为的提升来得更难,更重要。 第22章 第22章 天河坊市的自由交易市场就跟普通的集市没什么两样,都是摆摊的居多,不过这里的人流明显是比商户区密集得多。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更是声声不绝耳,韩穆薇也是到了这才真切感受到修仙之人的烟火气。其实修士跟凡人一样,除了追求略有不同,都摆脱不了“生活”两字。 看到那些小摊,韩穆薇显得尤其兴奋立马松开了她爹的手,挪动着两条小短腿转眼间就窜进了人群里开始一个一个摊位看了起来。各种各样的法器、符箓、丹药,还有五花八门的材料、灵植等等,真的是应有尽有,晃得她眼都花了。 一连看了好几个小摊,韩穆薇都没有寻到能入眼的东西,挨着顺序来到一个卖符箓的摊位,摊主是个年纪不大还很青涩的小伙,不过他摊上摆着的灵符瞧着倒还不错。韩穆薇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就出声问询:“这位道友,请问疾行符是怎么卖的?” 韩中明一直跟在小胖丫身后,听到她问疾行符,想都没想就立马打住:“胖胖,疾行符爹会画。”他家丫头是不是忘了他还是个三品符箓师? “噢,对对对,”小胖丫想起来了,蹲在地上扭仰着头问:“那爹你有疾行符吗?” “呃?没有,”他都筑基多年了,怎么会有疾行符那样的一品灵符? 那还废什么话,韩穆薇转头就不理她家傻爹了:“给我来一沓。”疾行符她这两天就要用,可不能因为这耽误了要事,假模假样地掰着自己胖乎乎的手指开始算了起来:“一沓是二十张,一块下品灵石两张,一共是十块下品灵石,”算完了她小眉头就拧了起来:“小哥哥你能不能再送我两张?” 摊主小哥也是头次出来摆摊,原还以为这单要做不成了,哪想小道友这么豪气:“成,我再送你两张疾行符,这还有卖剩的一张火云符索性也给你了,日后有需要什么灵符的你就来这找我。我叫杨兴,肯定给你便宜。”虽然这生意可能没有以后了,不过这并不耽误他给人家留下个好印象,反正这些灵符都是他自己画的,有得赚就行。 “谢谢羊羊哥哥,”韩穆薇笑眯着一双大眼,也没要她爹掏腰包:“喏,这是十块下品灵石,你点点。”暂时先买些急用的,至于传音符、水球符、巨力符等等就拜托她亲爹了。 收好灵符,韩穆薇别了杨兴小哥哥又朝着下一个摊位走去,接下来还要买割草的刀和翻地的铲子。现在她已经练气一层了,虽然师父闭关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但他交代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逛了近一个时辰,韩穆薇兴致丝毫不减,不仅入手了一把凡器镰刀,还买了一把被摊主吹得天花乱坠的破铁锹,两样总共花了三块下品灵石。就在她准备换个摊位继续看的时候,半天闷声不吭的小天菩突然出声:“薇薇儿,去前面拐角处的那个小摊,那里有个好东西。” “哪个拐角处?”韩穆薇此时就跟演谍战片似的,很有一种不动声色的样子,两小眼珠子贼亮贼亮的,状似无意地扫了两眼周边,用心神问道:“是左手边那个拐角处吗?” “对,”小天菩还真没想到在苍渊界这样的小千世界竟会有盘龙金木,虽然只有一小截,但用来给薇薇儿做一把木剑倒是足够了:“那摊位上有一根烂木头,你去买来就是了。” “烂木头?”韩穆薇走走停停经过了几个摊位,非常漫不经心地驻足在了小天菩说的那根烂木头前,先看了眼摊主,一白须老者盘腿坐在摊位边上闭目打坐。韩穆薇一瞧便知这是位不好惹的主儿,她蹲了下来,没有再卖弄娇憨,开门见山直接问:“爷爷,这根木头怎么卖?” 白须摊主连眼都没睁,不过回答得倒也干脆:“不卖,你要是想要就拿一颗上品洗髓丹来换。” 跟在韩穆薇身后的韩中明刚想出声,就被禁锢住了,整个人犹如他闺女现在看的那根木头一样,动弹不得,背上不禁生了冷汗。 上品洗髓丹?韩穆薇没有,不过却有一颗极品洗髓丹,是当初拜师时她师父从丹羽真君那索要来的:“菩菩,换不换?”眼前这烂木头瞧着好似黑黝黝被火烤过的样子,其实她脑子里已经呈现出了它原来的面貌,这是一根盘龙金木,而且还是一根经受过雷劫的盘龙金木,牙一咬,没等小天菩答话,她就拿定了主意:“我这有一颗……” “小友,且慢,”白须老者闻音,睁眼挥袖一甩就在摊位周边布了禁制:“现在你可以说了。” 虽然不知道盘龙金木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但单听名字就很高伟大,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亏本买卖。韩穆薇既已做了决定,就没有再迟疑半分:“我这有一颗极品洗髓丹,”说着她就将那颗洗髓丹取了出来,递了过去:“您请过目。” “你不怕我拿了你的丹药就跑了?”老者并未急着接过韩穆薇递过来的小玉瓶,这根木头是他从一处秘境宝殿里带出来的,阅遍了无数典籍游记也没能知晓它到底是什么,试尽了手段也没能动得它分毫,没想到来了这天河坊市才一月竟就有人愿出一颗极品洗髓丹换它,虽然看上它的是个还没换牙的娃娃,但也足以叫他心平了。 韩穆薇扬了扬她袖口处的祥云:“我是天衍宗的弟子,您觉得您跑得出天河坊市吗?”天衍宗的宗门服饰袖口处都会绣有祥云图案,一看便知。 “小友灵慧,”白须老者粲然一笑,接过洗髓丹,验都没验就把烂木头推向了韩穆薇:“你可知道这是什么?”虽与它无缘,但如果有机会能识得它,也算是了却了他心中的那点遗憾。 韩穆薇并没有多看,直接将那烂木头收进了储物戒里:“我也不清楚,只是看着想要,而你要的东西刚好我有就换了。”她的确不知道盘龙金木到底是什么树木,小天菩的传承记忆里对盘龙金木的记载也很模糊,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没接收到。 “也罢,”白须老者并不信眼前这小儿的话,只是交易已成,他也应该放下了,撤了禁制:“小友随意。”洗髓丹到手,他这次来天河坊市的目的也已达到,那就不便久留了,收起摊子,瞬间消失。 韩穆薇看着空空如也的拐角处,后知后觉地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地拍拍自己的小胸脯:“乖乖,还是个元婴修士。”她现在有点明白当初丹羽真君拿出那颗洗髓丹时有多心痛了。 “胖胖,你知道那木头是什么吗?”白须老者离开了,韩中明身上的禁锢也跟着没了。 “知道也不知道,”韩穆薇牵着她爹爹的手,朝着自由市场出口走去:“我就是想要,咱们修仙之人不就是该随心所欲不留遗憾吗?”能不能随心所欲尚且待定,但不留遗憾却是她想要做到的。 韩中明闻言先是一愣,后回过味来才点首笑道:“也是。”千金难买心头好,洗髓丹的确珍贵,但遇到心喜之物,该舍的还是要舍,至于值不值得,那就不是外人能够品评的。 出了天河坊市,韩中明便送他家小胖丫回了逍遥峰。韩穆薇也顺道请了她爹爹来她的洞府喝一杯清泉水:“我这只有这个了。”师父太抠,她这做徒弟的日子过得就比较简朴,想了想又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只烤田灵鸡:“这个当茶点吧。” 韩中明轻摇着头,笑笑便端着杯子走到石屋外站着,看向对面的无风崖,面色沉静:“胖胖,你知道苍渊界有一个百岁榜吗?” “不知道,”回答得很光棍,韩小胖子手里拿着一颗蔓浆果在吃:“百岁榜,那有没有千岁榜?” “没有千岁榜,只有百岁榜,”韩中明伸手抚着女儿的发顶,垂首说到:“二十六年前三宗六门一寺院的精英弟子齐集太乙山为争夺杭师秘境的名额,咱们宗门的沐尧以金丹初期的修为守擂一十八天,连挫各大宗门的金丹修士,也奠定了他百岁榜榜首之名。” 又是沐尧,看来沐尧不但是男主的白月光,就连她爹也是对其念念不忘,小胖丫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事告诉她娘? 韩中明完全没察觉到他闺女的异样表情,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好一会才又出声:“胖胖,你洞府对面的无风崖就是沐尧的常居地,你要以他为榜样,克己慎独明善诚身。” 哎吆,我的老父亲呀,您可真瞧得起您闺女!韩穆薇真的好想叫她爹爹醒醒,这种梦做做便得了,就不要为难她了:“爹,克己慎独明善诚身是什么意思?”她只想提醒她爹,她还是个娃娃,不懂那么深奥的道理。 韩中明看着自家闺女那双露着懵懂的眼睛,嘴角处还沾有些微果浆,瞬间感觉他真的是想太多了。又坐了一会,留下父亲当初给胖丫头的储物袋,韩中明就离开了。 第23章 第23章 韩穆薇送走她爹后,就立马开启洞府的禁制,连她祖父给的储物袋都没心思看,取出盘龙金木扔在地上,招出小天菩便问:“这到底有什么用?”烂木头大概有她手臂那么粗,长也就三尺左右,刚用手拿了有一种说不出的实在感:“这木头不会是泡了水吧?” “你想多了,”小天菩坐在烂木头上,磨搓着它粗糙的焦皮,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欣喜:“盘龙金木非此界之物,那元婴老者不识得也属正常,”它化成藤枝缠绕在木头上,开始吸纳:“这截盘龙金木应该是盘龙金树的一个分枝,盘龙金树长于云霄之中,虽名为金树,但它确确实实是属土系神木。” “凤栖梧桐龙卧云霄,”韩穆薇突然想到了这句话:“这盘龙金树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云霄树?”那她岂不是赚大发了? “你也可以这么叫它,”随着小天菩的吸纳,它的藤枝变得越来越碧绿,扎根在韩穆薇灵根处的本体也跟着长大了不少,藤枝最顶端开始冒尖,很快便生成了一朵黄色花苞。而那根黑黝黝的烂木也渐渐变细,外面的焦皮一点不漏地被小天菩吸食掉。当第一缕金色显露出来的时候,韩穆薇终于明白这烂木为什么会被叫做“金木”了,其实这就是明面上的叫法。 耗时近三个时辰,小天菩终于吸尽了盘龙金木上的最后一点焦皮,才收回藤枝。韩穆薇搓了搓一双小肉手,才犹犹豫豫地伸手去碰面前的这根金棍:“这……这是纯金的吗?”请原谅她,她就是这么俗。 小天菩幻化出人形,双目隐含着一抹昏黄:“它外面的那成雷积焦木已经被我吸收了,现在你手里拿着的就是一个可成长的宝物。咱们可以用它做一把木剑,你滴血认主后将其放入丹田里蕴养,相信随着你修为增长,它迟早有一天会生出灵智的,”宝物一旦生出灵智,成长为神器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况且这盘龙金木本就是神木:“只不过……只不过神物都是有脾性的,它只能成为你的本命法宝。” “这样更好,”本命法宝越早蕴养越容易与主人心意相通,用起来便更能如臂使指,韩穆薇对这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我不要将它做成木剑,”她现在对这根金棒真的是爱不释手,怎么会有这么合她心意的宝贝,瞧瞧这颜色多纯正,堪比24k纯金:“好好的一根金棒削了多可惜,”她舍不得,拿着比她矮上一丁点的金棒,使了使下盘不稳差点摔了个大马叉:“呵呵,太重了,不过我现在还小,等我长大了用着肯定趁手。” “你不觉得它现在的样子很丑吗?”薇薇儿不会跟龙族是一个德性吧?这云霄树要不是因为树枝树干的颜色跟金子一样,估计龙族那群狂妄自大的家伙也不会喜欢盘卧在上面,瞧着薇薇儿现在这作态简直与龙族是一模一样。 “丑?”韩穆薇抬眉,非常不认同小天菩对她金棒的评价,怒目斥问:“哪里丑?”明明就很好看:“它虽然没有我猴哥的金箍棒来得笔直美观,但绝对比我偶像洪七公的那根打狗棒看着要贵气多了。”不提还没意识到,这金棒还真的有点像打狗棒,除了颜色不同,粗细长短都将将好。 小天菩无法:“好吧,只要你日后不后悔就行。”这盘龙金木一旦被滴血认主就不能再进行雕琢了,它已经劝说过了,薇薇儿一根肠子通到底,它也很无奈。 “绝对不会,”她做人的准则就是要低调平和,用剑既高调又尖锐,这完全不符合她的行事作风:“我都已经给它想好名字了,以后它就叫‘闷棍’。趁其不备,攻其不意,就是它的要义。” “啥?”小天菩突然觉得当初薇薇儿叫它小人参还算是客气的:“闷棍?”云霄树要是知道它的分枝被人叫作“闷棍”,估计连引天火自焚的心都有:“你不再仔细考虑考虑给它换个文艺点或者霸气一点的名字?它可是即将要成为你本命法宝的宝物。”闷棍还不如打狗棒好听。 韩穆薇沉思了一会,挠了挠脑袋:“那叫小金怎么样?” “随你,”小天菩不准备再发表任何一点有关名字的言论了,它觉得薇薇儿在这方面完全没有天赋:“把棍子给我,我这有一截藤枝和一把绝神草心,也给你融进去。”这东西既然要成为薇薇儿的本命法宝,它自然是舍得在其身上下功夫的:“等我弄好了,再教你怎么滴血认主炼化它。”之前吸食了那么多的雷击焦木,刚刚本体上又被它截取了一根分藤,它必须要尽快回归本体进入休眠,等再次苏醒估计就要进入第八次花期了。 韩穆薇依言把金棒递给小天菩,皱着眉头说:“我看还是叫闷棍吧,”反正这名字她也不会天天挂在嘴上,旁人也不会知道。看着小天菩拿出一根差不多有一尺长的藤枝,还有十来根绝神草心,她刚想问要不要帮忙,就见那根藤枝好似被抽丝一样,变成一缕缕碧绿色的丝线。 小天菩开始低声吟唱,双手不断地打着结印,绿色的丝线似有灵一般围绕着金棍迅速地开始编织,随着时间地推移越编越快,直到丝线用完,而恰恰好那根金棍也被全部包裹住。小天菩停止了吟唱,但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快,金棍突然不断地挣扎着,其外面的丝线闪耀着碧绿色的光芒则越勒越紧。就在丝线隐没的刹那间,摆在一边的绝神草心化成了一滴绿液,随着丝线一起融入了那根金棍。 “嗡……,”融合一完成,金棍就瞬间脱离了小天菩的禁锢,横躺在地上哀鸣着,韩穆薇看着这一切心情有点微妙,这金棍怎么像被强奸了一样?不过她现在还真没空理它,双手抱起瘫坐在地上的小天菩,心疼得要命:“菩菩,你怎么样?” “我没事,”神木就是神木,容不得被亏待半点,小天菩让韩穆薇把它放下:“你坐好,我教你怎么认主炼化它。”它的藤枝已经融入了这根盘龙金木中,现在薇薇儿再认主就容易多了。 “好,”韩穆薇赶紧盘腿坐下,按着小天菩的指示,强忍着痛取出一滴心头血滴到闷棍上,瞬时就被它给吸收了,而此时韩穆薇的耳边好似响起了一阵龙吟混杂着雷击声,接着闷棍抖三抖便收敛了一身的金光,变成了古朴的暗黄色化作一道虚影遁入了她的丹田。 已经快要维持不住人形的小天菩看着韩穆薇苍白无色的小肉脸,也很心疼,不过它现在时间不多了:“按照我给你的法诀,短则两年长则十年便可炼化那根闷棍了。接下来我要回归本体,进入休眠状态,苏醒的时日不定,你……,”他们自签订契约后就一直相伴,小天菩还真有点不放心薇薇儿:“你要好好修炼,还要准备一些水球符放着,我不在你就不能过去无风崖洗澡了。” “我明白,你放心便可,”韩穆薇在小天菩吸收雷击焦木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它要回归本体了,虽然有点不舍,但她还是替它高兴:“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赶快说,说完你就好好睡觉觉吧。” “出了你的洞府左拐走到头再右拐有一个水池,笔直游过去,上岸后往右前方走,一直走到悬崖边,离崖顶大约一丈的地方长了一棵半人高的小树,你有空去把它移回来种到院子里,”小天菩没告诉韩穆薇那树是什么:“日后修炼的时候,你可以离它近一点,不会生心魔。” “嗯嗯,”韩穆薇记清楚了也没多问,反正该知道的时候都会知道:“你不要这么一本正经,这样感觉好像是在交代后事。” 忽实忽虚的小天菩叉腰吼道:“我是怕你马虎大意,”口水都快喷到韩穆薇的脸上,这人类幼崽真不让它省心:“你一定要好好修炼,不许懈慢。” “知道了。” 韩穆薇的话音刚落,小天菩就化成了藤枝进入了她的丹田回归本体,缠绕在灵根上的藤枝在小天菩回归的霎那间就好像被一阵微风吹过,叶子微微摆动了两下。 小天菩回归本体后,韩穆薇原还以为她会有点孤独寂寞的,可惜呀,她倒是想,只是想得有点美。内门事务处的执事弟子办事太利索了,韩穆薇前两天才透了点意思,还没等她修养好就被通知去膳房报道。自此她就过上了白天杀鸡鸭宰牛羊锄草翻地,晚上修炼的日子。 有得忙活,韩穆薇觉得日子虽然累点,但还是很充实的。只是总是有那么一群吃饱饭没事干的人想要围观她,流言更是一天换一个。 她去膳房的第一天,天衍宗就出了这么一条流言:一小胖子因吃不饱饭去膳房帮着宰杀鸡鸭改善伙食,这是自食其力值得表扬。韩穆薇听闻后只是笑笑,心中想着流言止于智者。 她去膳房的第二天,瞪着眼睛刚杀了三只乳灵猪,宗门又出了新的一条流言:经证实在膳房宰杀鸡鸭的小胖子是善德真君新收的唯一的亲传弟子,亲传弟子混到如此境地是善德真君放任不管还是小胖子不思进取自甘堕落?韩穆薇听闻后依旧只是笑笑,想着这也是一种心境历练。 她去膳房的第三天,正被一只火粹鹅追着满厨房跑的时候,宗门又更新了一茬流言:据膳房的内部人员透露,善德真君的亲传弟子——小胖子,竟然连杀只鸡都手抖,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那么接下来问题就来了,小胖子去膳房到底是为了填饱肚子还是为了练胆? 如此种种,流言不断,韩穆薇都快要骂娘了,这什么操蛋的流言?她都搞不明白了为什么别人的流言都是越传越离谱,到她这怎么就变成越演越贴近事实呢?好在她师父闭关了,什么也不知道,不然她还真怕翅膀没长硬就被她师父逐出师门,那岂不是就悲剧了? 第24章 第24章 五年后。 “啊……,”螺洲城西边一处小宅院里,一瘦弱小女童从噩梦中惊醒,满脸的惊恐,枯瘦无力的一双小手撑着木板床坐起身挪移到墙角紧抱着被子畏缩着打量四周,空气里夹杂这一股霉味,还好……还是熟悉的杂物房:“我回来了。”是啊,她已经重生回来半个月了。 柳云嫣,螺洲柳家二房的外室女,前世她仗着穿越女的身份目空一切,自以为是这世界的宠儿,行事胆大妄为不计后果,更是作恶多端,终落得那样的下场。追根究底一切都勿怪别人,完全是她自作自受,柳云嫣咬着被角,不敢大声哭泣:“呜呜……,”脑中闪过临死前她夫君殷臻入魔自毙元婴的场景,泪更是如雨下,都是她害了他。 要不是她被爱蒙住心智迁怒韩穆琦,致其自爆于尸魔门,就没有后来韩穆箫结婴后的太乙山生死擂。如果没有那场生死擂,她又怎么会想要灭蕲州韩家满门?要不是为了救她,她夫君就不会惹上韩家那个元婴后期巅峰的傻子。想到韩家那个傻子,柳云嫣不禁浑身发抖,她永世都忘不了神魂被鞭挞的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谁能想到蕲州的一个小小世家竟藏着那样的煞神?她还以为以她元婴初期巅峰的修为,只要韩穆箫不在灭一个韩家是手到擒来,想到这她不禁含泪自嘲轻嗤一笑,人家未必不是在请君入瓮?柳云嫣稍稍平息了心绪起身下床,来到离床三步远的小窗边上,斑驳的窗户上没有一丝遮挡,仰头透过窗户看向漫天星辰,回忆前世种种,泪又如泉涌。 前世她偷袭韩家未成,不但被囚还让天衍宗拿住了把柄,她夫君殷臻为了向天衍宗交代不得不当众废了她的丹田:“呵……,”那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她一点都不怪他。倒是他为了保她一条命,被韩家那傻子打得神魂震荡,才让韩穆箫寻了可趁之机借由韩穆琦之事引得他心魔横生,柳云嫣闭上双目,双唇颤抖。他的心魔都是因她而起,而她也是到临死的时候才觉悟这是个真实的世界。 距离天衍宗千里之外的莫日森林,韩穆薇收功睁开双目,眼前又是一片乌漆嘛黑,她轻叹了口气,活动了下右手,忽地就是一拳向外,“嘭”的一声:“咝……,”眼前依旧是黑的。一拳不行,那就再来一拳吧,这次她稍稍提了口气,驱使灵力灌注于右臂,再一次笔直捣向前方。 “咔嚓”一声,韩穆薇终于重见光明了,看着被她捣了一个碗口大破洞的泥壳,她也不急着出去,反而身子一松十分悠闲地倚靠着背后的泥壳,左手垫在后脑勺下,右手拿着一只蜜烤兔腿送到嘴边,咬了两口,不禁感叹:“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眼都三年过去了。” 想当年她在膳房正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她师父善德真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关,接着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说来这都要怪她师叔,没事干嘛要告诉她师父之前的那些流言,结果糟老头是火冒三丈,然后她就被装备装备扔到这莫日森林了,还是老头亲自扔过来的。 喂饱自己后,韩穆薇掏出老头当初给她的玉简细数了一下,玉简上的任务基本已经完成了。按道理说她现在是可以出森林回宗门的,可是在瞥到包裹着她的泥壳时,眼神不禁暗了暗,在回去之前她得先把剩下的那两只臭虫给解决掉。 莫日森林虽比不得万兽森林,但也是极其危险的,当然危险的不单单是指森林里的那些妖兽妖植,还有人。她刚来这的时候才练气三层,只敢在森林外围避着人追追火狡兔,后来慢慢地开始猎杀一些低阶妖兽,渐渐地也朝着森林深处移动,无数次的摔摔打打,才有了她现在练气七层的修为。 一年前,她在与一头落单的二阶银皮鹿相斗时,被一队散修给盯上了,她手里的好东西不少,那几个散修大概是看上她这只小肥羊了。围追堵击了她一年,都死了三个队友了还不知道放弃。 到此韩穆薇不得不夸赞他们一声意志坚定勇气可嘉,只可惜眼神跟脑子都不太好。也不想想,她一个小不点能在莫日森林待这么久,没两把刷子行吗?不敢说装备到牙齿,但她也自觉离那程度不远了,毕竟老头就只有她这么一根独苗徒弟。 又休息了一会,她才掰开外面的泥壳走了出来。说来也奇怪自她进入练气中期后,进阶时泥尘就不再吸附在她身上了,而是以她为中心汇聚成一个非常规则的好似蛋壳状的椭圆。虽然人不用再灰头土脸了,但这壳却有越来越坚硬的趋势,这就叫她不得不担心了,看来还得找一门锻体功法才行。 不过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儿,关键是经过几年的折腾,她韩穆薇终于……终于跟“胖胖”这个小名不再那么相称了。虽然目前瞧着不瘦,但也绝对不胖,在她看来就是体态匀称刚刚好。 看了一眼还沉迷在幻境里的那两只臭虫,韩穆薇挥袖收起泥壳,走向山洞深处,来到一弯清泉边上,一边泡脚一边揽镜自照。镜中的女童虽还带着一丝娇憨稚气,但五官长相却十分大气,一双含笑的杏眼清澈水灵,眼眸之上的新月眉不点而黛,鼻梁虽然不高但鼻尖挺翘,微抿着的檀口不大不小,唇形完美,颜色正好。 韩穆薇捏了捏自己稍显圆润的面颊,圈起散落下来的一缕头发,心情美美的:“不错,今天又漂亮了一点点。”她就说她之前那是没长开,瞧瞧现在不就慢慢长开了。 泡了会儿脚,韩穆薇整个人都舒服了,起身收起镜子,穿上流云靴,就朝洞口走去。这山洞是她在莫日森林的一处落脚点,几天前她偶有所感不得不闭关突破,可那两只讨厌的臭虫愣是死盯着她不放。既然如此那她干脆请他们喝一壶,她师父炼制的阵盘还真的很好用,可就是太费灵石了。 哎……,话说她还有一储物袋的阵盘,都是她师父多年来卖不出去的练手之作,她也不想要的,可是人在屋檐下万事不由人啊! 看着阵中两人一会癫狂痴笑一会色迷情动的样子,韩穆薇也不想再跟他们玩捉迷藏了。撤了幻阵,她双目一紧,手提一把银色利剑掠了过去,趁着他们还没从幻阵中完全清醒,干脆利落地朝着其中一个贼眉鼠眼的小个散修出剑,这群人中就数他最阴险,她岂能留他? 小个散修还来不及躲闪,就被韩穆薇一剑刺破丹田,目眦欲裂颇有一种死不瞑目之状。就在这时一支箭矢“咻”得抵近,韩穆薇脚尖一点就跟已死的小个散修换了身位。刹那间那支箭矢便刺穿了挡在韩穆薇前面的这副尸身的肩胛骨,第二支第三支箭矢紧随而至。 韩穆薇推开面前的尸身,脚尖蹬地快速后退,收起利剑,手结法印,瞬间一面土墙挡在距离她不到三尺的地方。拼斗一年,对对方的实力,她很清楚,现在剩下的那个虎目壮汉是位体修,练气八层,极为好色。 虎目壮汉原已有退意,但看到被压在土墙下已死的小个散修,心中又起贪念。韩穆薇见外面没了动静,不由得更加谨慎,那壮汉的弩箭她见过的一天最多发过三支箭,不过这不代表壮汉一天最多就只能发三支箭矢,一切还是要小心为上。 “嘭”一只铁拳打穿半尺厚的土墙,韩穆薇眼尖手快,落剑就削掉了铁拳手背上的一块肉。 “啊,”壮汉抱拳粗声怒骂:“臭丫头,老子逮到你一定先废了你,然后把你买去灵莹阁当雏儿……” “咔嚓”一声,原本还在怒骂的壮汉立时就没了声音,脑袋慢慢从中间分裂开,血瞬间迸射到灰黑的墙面上,小山般的身体此时也如烂泥一样轰然横倒在地上,露出了他身后的一顶绿草帽:“嘻嘻……,”绿草帽微微仰起,被遮盖在下面的小人儿赫然就是韩穆薇,她右手拿着一根暗黄色的棍子在壮汉的尸身上戳了戳:“让你别骂人了,你怎么总是屡教不改呢?” 弯腰摘下壮汉的储物袋,起身抬腿就是一脚,将其踢到小个散修的尸身那,韩穆薇款步走了上来,用棍子的一头挑起小个散修挂在腰间的那只储物袋拿到手里,收入储物戒:“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本不是什么让人讨厌的事,可你们怎么就这么让我恶心呢?”说完她便朝着两居尸身扔出一张火云符,竖起右手在胸前笑言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呼了一口郁气,这里的血腥味太重,韩穆薇不准备再停留了,将将转身,土墙就散落成土,恰恰好盖住了那两具还在燃烧的尸身。她闻声并未回首,漫步走出了山洞,这是她第三次杀人了,心中并无起伏:“种孽因必有孽果,应该的。” 第25章 第25章 他娘的,反派死于话多,这句话大概说的就是此时的她,韩穆薇刚走出山洞又退了回来,看着慢慢逼近的一群二阶雪风狼,眼都不敢眨一下,右手紧握着闷棍横到胸前。狼狗一家,这群畜生的鼻子倒是灵得很,看来今天她的闷棍也势必要当一次打狗棒了。 韩穆薇虽年小,但其手拿金棍摆出来的气势却是一点都不弱,雪风狼也不敢冒进,两方暂且僵持着。她退到土堆边上就停住了动作,瞧着这些正盯着她眼冒绿光口水不止的狼,突然嘴角上弯,左手飞快地往前扔了一沓火云符,瞬时间火球四起,狼群立时就乱了。韩穆薇趁机点脚离地,只是刚刚跳起,就有两道风刃过来了,半空侧身后翻避过两道风刃,退至土堆的后方。 脚尖刚沾地,一头雪风狼就越过土堆攻了过来,韩穆薇双膝一弯,上身后仰躲过其吐过来的风刃,反身右手快若闪电,一棍敲裂那只雪风狼的脑袋。她也借力后退,因为后面又有一头狼紧跟过来了,她脚跟一转,依旧快狠准,直击雪风狼的脊梁骨,伴着骨头的断裂声,那只雪风狼嘭的一声摔落在地,震得尘土顿起。 一连解决了两头雪风狼,韩穆薇未做停歇,趁着狼群还混乱,左手结印右手闷棍一扫土墙立起,紧挨着又是一面土墙,还没来得及换口气她就听到嘭嘭几声,不禁轻声笑言:“怎么跟灰太狼一样笨?” 土墙虽起但也只能抵挡一时,韩穆薇收起闷棍就立马拿出一个杀阵在其身后不远处布上,后紧握着闷棍立在离土墙一丈远的地方严阵以待,大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接连几次撞击,韩穆薇竖耳仔细辨别着声音,神识紧盯着土墙那边的狼群:“来了,”话音刚落,一头雪风狼就把土墙撞破了一个洞,她迎面而至,当头一棒,敲碎了狼头,顺手将其收到储物袋中,立时又把墙上的破洞给补好。 同样的戏码接二连三地上演,韩穆薇解决了一头又一头雪风狼,不过她却没有半点高兴,反而感觉越来越不妙。像狼这类的群居妖兽,狼群之中一般都会有一匹头狼或是狼王,韩穆薇额上开始冒汗,狼一向记仇,她杀了这么多雪风狼,想必狼王应该也快待不住了? “嘭” 韩穆薇闻声虽立马避闪,但紧握闷棍的右手还是被震得发麻,看着被风刃削掉半边的土墙,她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也终于落地了。 一头浑身泛着白光的雪狼姿态优雅地越过土墙,其身后尾随着数量不少的雪风狼。韩穆薇抽了抽鼻子,脸上带着笑,还试图讲理:“是你的狼崽子们先惹我的,我也是逼不得已。”一见到这四阶雪狼王,她就知不好。 雪狼王好似能听懂韩穆薇的话语一般,那双银色的眼睛暗含轻蔑,貌似在说这人类幼崽杀了它那么多同族还想狡辩,果然人类都是狡猾奸诈的。 韩穆薇慢慢移动着脚步往后退,既然不能力敌,她自然也没有硬拼的打算。默默地从储物戒里拿出了一颗当年天一老祖给她保命用的剑气球,这东西她还从来没用过呢,就不知道威力如何? 四阶雪狼王也不傻,它把韩穆薇的举动看在眼里,自不会再向前逼近,吐出一道风刃以作试探。韩穆薇压根没打算躲,右手拿着闷棍抵挡在身前,立时就被掀到了清泉后面:“咳咳……,”心口闷疼,不过此时她也借势离了狼群一段距离。 只是叫她没想到的是,那头雪狼王竟有意避过了她布的杀阵,缓缓向清泉这边走来,甚至在它的眼里,韩穆薇竟还看到了一丝不屑之意,难道这是一头变异雪狼王?对了,风雪狼的眼睛都是绿色或是蓝色的,但这头雪狼王却有着一双银色的眼睛。 还没等韩穆薇站起来,又一道风刃迎面过来了,她见势不妙,便不再犹豫立时掷出了剑气球。 “咻”一声,韩穆薇听到了空气撕裂的声音,刚抬首就见一道银白色透着凌冽的气流如利刃一般瞬间宰割了一片雪风狼,就连她布的杀阵也如宣纸一般被毫不费力地击破了。狼王到底是四阶妖兽,又是以速度著称的雪风狼,实力还是非常彪悍的,不过它虽躲过了剑气,但这会也已没了初来时的优雅身姿。 韩穆薇抱着脑袋,还没来得及思虑接下来该怎么办,雪狼王便长啸一声,怒目扭头脚底生风就朝她这奔了过来。韩穆薇见状,扫了一眼离她一步远的清泉,心一狠又抛出一颗剑气球,跟着用尽全力双手推地嘭嗵一声投入清泉之中,憋气像只王八似的扒在湖底。 “嘭” 一声巨响,地动山摇,韩穆薇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七窍酥麻麻的,这是要死了吗?她还没交代后事,她的储物戒里还有不少宝贝,还有……还有爹爹娘亲会不会怪她?也就是到了这一刻,她才发现她有非常多的放不下,不过可惜好像已经晚了。 韩穆薇不知道的是此时她正被一团紫光包裹着,雪狼王因躲闪不及被剑气削去四肢,从风气团上跌落在泉边怒爆妖丹,震塌了整个山洞。而她藏身的那弯清泉也有趣得很,虽被震得四分五裂,但它好似活得一样很快又汇聚到一起,恢复成了原样,依旧清澈见底,只是湖底没了韩穆薇的身影。 “不好,”逍遥峰上正在闭关的善德真君突然手捂心头,口吐鲜血,立时化作一道紫雷光离了天衍宗。这边被震塌的山洞飞尘还没落尽,善德真君便赶到了,站立在洞口紧皱起眉头,好浓的血腥味! 取出小胖丫的魂牌看了一眼,他才放心:“人没死,”后又气急,当初虽扔她到这莫日森林,但他也抽了一缕魂力封在她的神府里。有了那缕魂力,至少能保她性命无虞,可今天他还是被惊到了。自收了这个小孽徒后,就没一天是安生的,今日他朱善德以心魔起誓此生再也不收徒弟了。 右脚用力一跺,那些堵在山洞口的碎石就被震开了,善德真君背着双手迈着八字步吹胡子瞪眼地走进山洞。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狼尸身,他不由得抬了抬眉,这是遇到狼群了,神识将这山洞里里外外扫了个遍,也不见有活口:“呃?”不可能,他的那缕魂力还没有耗尽,胖丫头一定还在这山洞里:“咝,”只是怎么突然没了神魂牵引? 包裹着韩穆薇的紫光球好似掉进了一个无底洞,一直往下坠。在要坠落到洞底的时候,韩穆薇别在腰间的闷棍突然飞离,冲出紫光球,轰地击在洞底,瞬间洞底就裂开了一个刚好能让紫光球通过的口子。不过在要经过那个洞口的时候,紫光球就消失了,露出了还保持着王八趴姿的韩穆薇,等她掉落之后洞底又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 “嘭……哗啦啦……” 韩穆薇掉进了一个巨大的装着乳白色浓浆的岩石盆中,后慢慢沉入盆底,身体渐渐开始发胀,越胀越大,原本大气的五官也被挤得变形了,可是即便如此她依旧没有丝毫反应,好似死人一般。 就在韩穆薇快要被撑爆的时候,碧绿色的藤枝突然从她的周身舒展出来包裹住她,紧接着她的丹田里飞出一根暗黄色的金棍。金棍一出现,就好似全身长满了嘴一样,开始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周边的浓浆。原本都快要溢出岩石盆的浓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减少,转眼间就没了一半。 韩穆薇的金棍此时也发生了一丝变化,一种非常古老的花纹慢慢的一点一点地显现在棍身上,由浅至深,由慢到快。随着花纹越来越清晰,金棍好似在拼力一搏,吸收浓浆的速度越来越快。 很快乳白色的浓浆就没了,可金棍还没够依旧在不停地吸纳,周边那些快要凝气成滴的白色雾气就成了它的新目标。韩穆薇这会也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样貌,静静地躺在岩石盆底。她的身边守着一个戴着绿草帽的小人儿,小人儿的手上牵着一根红色丝线,丝线的另外一头绑着一只还在挣扎的通体玉色的白萝卜:“跑呀,你有本事再跑呀。”哼,它最不喜欢参。 一天过去了,不但浓浆没了,就连白色雾气也全被金棍吞了。没了雾气的遮掩,周边的面貌就露出来了。小天菩看着岩洞中那些品相极好的灵石,微微一笑:“闷闷儿,这些应该够你用的了,放心大胆地吸吧,错过了这次机会就再难遇上了。”只不过这事不能叫薇薇儿知道,不然闷闷儿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毕竟这是一条极品灵脉。 金棍棍身一摆,升到了半空,继续吸食灵气,一天两天……,时间过得飞快,岩石洞中的灵石颜色越来越暗。 “嗡……,”一个月过去了,那些古老的花纹终于如刀琢一般呈现在金棍的棍身上:“嗡……” “什么声音?”韩穆薇卖力挣扎了许久才睁开了双目,嗓子都快冒烟了:“我好饿。”她这是还没死呢? 第26章 第26章 “薇薇儿,你醒了?”小天菩赶紧拿出几枚低阶灵果,拧成汁液喂韩穆薇喝下,后又欣喜说到:“太好了,我也醒了。”之前它正处于休眠中感应到她有危险,不得不提前醒来。哪想一醒来就发现他们正泡在万年灵乳池中,这可把它给高兴坏了。现在它本体上当初被截掉的那根分藤已经靠着万年灵乳重新长了回来,它也不用再继续休眠了,剩下的那点没被消化掉的雷击焦木慢慢吸收就好:“我们又可以一起了。”它喜欢跟着薇薇儿到处晃荡。 “嗯嗯,再给我来几枚果子,”冰冰凉凉的灵果汁液流进嗓子里,立马就浇灭了嗓子眼里的火,甚是舒爽,韩穆薇舔了舔唇很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意思:“多来几颗。”她太饿了,饿得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连喘口气都累。 “好,”小天菩依言又翻出几枚灵果,还是跟之前一样弄成汁液:“你慢点。”几年不见薇薇儿还是一样的贪吃,不过好在她嘴不刁。 一连进了四碗灵果汁液,韩穆薇才砸吧着嘴感觉肚子不再那么空了,刚想运转灵力,两只手里便被小天菩各塞进一块有棱有角的东西,摸着像是灵石。果然稍一引导,就有源源不断的灵气从手中的东西里溢出涌向她的经脉,而她的经脉像是久旱的沙漠终于等来了甘霖一样,舒服得她不禁发出满足的慰叹:“啊……” 醒来时,她就试图调动灵力,只可惜体内灵力枯竭,外界又好似没有灵气,她也只能作罢。现在有了灵气,韩穆薇自是赶紧吸收调动着灵气在体内运转。一个大周天下来,她才感觉身体不再那么僵硬酸痛了,收起摊开的四肢盘腿坐起,闭上双目,开始继续用手中灵石修炼调息。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韩穆薇恢复到之前的巅峰状态才收功,睁开双目看向四周,问到小天菩:“这是什么地方,我昏迷多久了?”脑中回忆着未昏迷前发生的事,心中满是懊恼,她哪来那么多废话的?少说两句,早点跑路说不定就不会遭遇狼群了:“还有我身上的伤是怎么好的?”除了灵力枯竭,她现在并没感到有其他不适。 “你昏迷一个月,体内的伤是我帮你调养好的,”小天菩经这次休眠,它的传承记忆相较于之前的更为完整了:“至于这应该是一处空间界点,不过这个只是我目前的猜测,还不敢确定。现在能确定的就是这个岩洞暂时是安全的。”至于岩洞外面,它就不知道了。 “你是说我们现在已经不在苍渊界了?”韩穆薇有点惊讶,她想过很多可能,就是没想到这点,微张着嘴,扯了扯嘴角不禁轻嗤:“这次真的是玩脱轨了。”所谓的空间界点,就是脱离于世界界面的小空间界石,韩穆薇长呼一口气:“我们还能回去吗?” “能,”小天菩上前去,爬到韩穆薇的腿上坐下,安抚道:“我们一定能回去的。” “但愿如此吧,”韩穆薇握了握双手,感觉到手中的坚硬,她才想起还有一事,垂首看向握在手里的东西,真是灵石,只是看这大小形状,她的小心脏便开始怦怦直跳:“菩菩,你这灵石是从哪来的?”不会是在宗门地下的灵脉里挖的吧? “不是天衍宗的,”韩穆薇在想什么,小天菩一看便知,她还真的有点像善德真君说的那样:“你就不要想着那些欺师灭祖的事了,天衍宗地下的灵脉不是你能靠近的。”这怕是已经穷疯了,什么主意都敢打。 “我知道,”灵脉是立宗之根本,都会由宗门里那些深不可测的大能轮流看守,她活得好好的还不想早点死:“这两块极品灵石是哪来的?”不要以为她小就诓她,她识货着呢,刚问完便很不要脸地将手里这两块极品灵石收进储物戒里,算是赃物上缴。 “这是我自己的,”小天菩压根不敢告诉她这是从哪来的,它真怕她知道后会哭天抢地:“是是捡的。” “捡的?”韩穆薇盯着小脸憋得通红的小天菩,一点都不信,无意中瞥到它系在手腕上的红丝线:“那线又是什么东西?”小家伙长本事了,竟然还藏小秘密,她们不应该是同生共死的好基友吗? “噢对了,我捉到了一个好东西,”小天菩见她没再追根究底,心一松就立马献宝,拉扯着丝线,很快丝线那头绑着的小东西就被提溜过来了:“你看这是什么?” “白玉萝卜,”韩穆薇看着不断想要逃离小天菩掌控的白胖萝卜,心里有了一个猜测:“这不会就是灵仙参吧?” “这个就是灵仙参,”小天菩有点嫌弃这东西,谁让薇薇儿一直对它念念不忘:“长得跟世俗界一文钱好几斤的萝卜一模一样,不过萝卜没须看着干净还比它乖,不会跑。” 韩穆薇盯着一直在勉力挣扎的白萝卜,不免多问了一句:“它是不是已经开了灵智?” “还没有,灵仙参天生就会跑,”白萝卜刚跑远一点,就又被小天菩拉了回来,要不是这东西太补,它都想拿来炖鸡汤给薇薇儿喝:“还跑得贼快,这次要不是它自己贪心,也不会被我给捉到了。”这参傻得很,只认灵气不认危险。 “那就好,快把它封进玉盒里,”韩穆薇高兴了,没想到竟还有意外的惊喜,不过这灵仙参不是哪有灵气往哪跑吗,想到这她就顿住了:“嗳等等,你是在哪发现它的?”她拿着白玉盒,盯着动作有点不自然的小天菩,故意板起脸来:“菩菩……” 小天菩缩了缩脑袋,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韩穆薇抬眼再一次仔细查看四周,这洞看着像是跟一般的岩洞没什么区别,都是怪石嶙峋的,可她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仰头向上,目光望向洞顶,一根又一根的好似钟乳石的岩石长短不一,但从石头的颜色跟形状来看,她摸出刚刚收起来的那两块极品灵石,心开始抽疼起来了:“菩菩,你告诉我是我想错了。” “就是你想的那样,”小天菩很老成地深叹了口气,果然是纸包不住火:“我先告诉你一件喜事调剂下心情,你最爱的闷棍已经生了灵智。”依照所费的灵气量来判断,闷闷儿也不是盏省油的灯,还有它身上的那些古咒,丝毫不负它神木之威。 “所以这洞会成为现在这样就是它的佳作?”韩穆薇想到刚刚苏醒时有听到“嗡嗡”两声,眼泪瞬间就下来了,翻着白眼后仰躺地,哽咽说到:“我不要接受现实。”这就跟买了彩票中了头奖,可还没领奖就先把彩票丢了是一个样。她想骂天怎么办?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她:“菩菩,我心痛气虚,急需来根参须补补。”贼老天这是在变着法地戏弄她呢。 第27章 第27章 小天菩虽然不想打击她,但这些都是事实,所以说人有时候活得不能太聪明:“闷闷儿生成灵智是很不容易的,天时地利人和是缺一不可。你这个主人与它也是共赢共进的关系,”从闷闷儿生成灵智这事上,就能瞧出它当初没跟错主人:“你极优的资质和心性就是它生成的先决条件,而它一旦有了灵智之后,不但威力更大,日后的成长空间更广,而且你用着也会更如意的。再说此次要不是它,只怕你跟我现在都有的好受了,毕竟这是一条极品灵脉,灵脉中心的灵气的浓度根本就不是你能承受的……” “极品灵脉?”小天菩这么一说更是火上浇油,韩穆薇的心一抽一抽的更疼了,眼泪哗啦啦地往外涌:“这就是命运弄人吗?”明明她离一夜暴富是那么近,可却永远也回不去:“菩菩,切一片灵仙参给我含着,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就一次给我说完吧,有灵仙参吊着命我顶得住。”她已经心如刀绞,只有尝尝灵仙参这种宝贝,才能缓解。 “你现在还食不得灵仙参,连参须都不能沾,”小天菩无奈拿过韩穆薇手里的玉盒,便把灵仙参连同绑着它的那根红色丝线一起装了进去,后立马合上盖子,开始结印:“有些东西是好物,但是于你无益的,再好也不过如此罢了。” 一整条的极品灵脉没了,灵仙参她也不能吃,躺着的韩穆薇突然有点生无可恋:“哇哇……,”除了伤跟痛,什么也没捞着,她需要哭一哭以表心中的不满,顺便为自己哀悼一会。 小天菩看着四尺来高白白净净的女娃似小儿一般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咧嘴大哭,它也是长见识了,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薇薇儿此刻的心情。化作一根藤枝缠绕到韩穆薇头顶的发髻上,小天菩用叶子轻轻地抚慰着她:“你也不要伤心,要知道我醒来的时候,你正躺在万年灵乳池里,整个人都已经被灵气撑得快爆了,好在……” “嗝……还有万年灵乳,还是池?”韩穆薇忽地拍地一跳丈许高,站起身招出藏身在她丹田里的闷棍,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它,极其气愤地斥道:“你给我吐出来。”话说这闷棍怎么变样了,原来平滑的棍身变得有些凹凸不平,上面好像被刻上了什么?颜色也越来越暗了,成了很有质感的古铜色,现在的闷棍完全没了当初的耀眼浮夸,不过看着倒是更厚重了,整个透着一股古朴深沉的味道。盯着棍身上的那些花纹细看了一会,韩穆薇就开始头昏眼花。 “薇薇儿,闭上眼睛,”小天菩见状立马幻化成人,站在她的肩上扒着她的耳朵大声吼道:“不要看。”那些古咒虽伤不到她,但也能叫她难受几天。 韩穆薇的脑子里刚闪过她爹娘的身影,耳边就传来了小天菩的吼声:“哎呦,”感觉耳膜都快被震裂了,双手紧捂着耳朵,她用力摇了摇头:“我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以你现在的修为还看不得这些古咒,”小天菩坐在韩穆薇的肩上,双手托着腮:“我也没想到闷闷儿生成灵智的时候,会连带着古咒一起。”瞥了一眼棍身上的古老花纹,它接着说:“这些古咒都是上神时期的产物,就算是天衍宗的三位化神道君估计也只能观上一观,想要细看修为至少得达到合体境界。你要不是闷闷儿的主人,今日只怕不傻也得痴。”一条极品灵脉外加一池的万年灵乳还有它没敢明说的掩埋在万年灵乳池底的万年玉髓,薇薇儿的这根闷棍有了这些古咒成为神器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你不是说它生了灵智吗?”韩穆薇伸手握住顿在半空中的闷棍:“我怎么看不出来,感觉除了换了身皮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她也不敢再盯着棍身上的那些古咒细看了,不过大略观赏下还是没问题的。 小天菩闻言扫视了一下四周:“现在当然看不出来,这空间界石里没有日月轮回没有因果循环,更没有天道存在。没有天道便没有天罚与雷劫,不经受天罚和雷劫,闷闷儿就是不被天道所承认的,那它就只能永远被困在这金棍之中,而这闷棍也就只能和寻常灵器一样,至多也就是稍有灵性罢了。” “物有灵,且美”韩穆薇明白小天菩的话,淡而一笑,脸上的泪还没干:“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众生平等。”不经历风雨雷电,谈何脱颖而出?人是,物亦是:“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从这一出去,闷棍就要迎来雷劫了?” “对,”既然她问了,小天菩刚好趁机把事跟她说了,也好让她有个心里准备:“依着闷闷儿身上的古咒,它的雷劫恐怕轻不了,七七四十九道肯定是少不了的。” “你跟我说这个的目的是要告诉我,到时我要同它一起经受这雷劫吗?”提到雷劫,韩穆薇就不由得想到当初契约小天菩的时候,那些被劈成粉末的岩石,她不禁吞了吞口水:“这次该是动真格的了吧?”修士雷劫可不是上次那种小儿科了。 小天菩点了点小脑袋,面上虽露了点凝重,但却完全没有在怕:“薇薇儿,你不要担心,不是还有我在吗?咱们三个现在是一条贼船上的,要沉肯定也一起。” “菩菩,你日后还是不要随便安慰我了,”明明每次它都是一本正经的在安慰、鼓励她,可却总能一不小心戳到她心窝:“我现在只想静静。”韩穆薇默默地蹲到了地上,她的命也太苦了,才这么丁点大就被雷追着劈了一次又一次:“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要是环境好,在这混到寿终正寝也是可以考虑的。” 怂!小天菩都没眼看她,撅着小嘴的样子跟韩穆薇是一模一样:“闷闷儿之前就已经受过雷劫,它扛得住,你只要心境跟得上不要拖后腿就行了。”薇薇儿真的是多虑了,她的神府有它的菩神果在,天道想要耍花样可没那么容易。 “罢,”韩穆薇也不想再自己为难自己了,像雷劫那样的事情压根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与其这样战战兢兢,终日难安,还不如放宽心,快活一时是一时。她站起身,看向周边岩石壁上的那些暗淡无光的极品灵石,心里生出了一个主意:”菩菩,这些极品灵石还能用吗?” “能的,极品灵石之所以珍贵,除了因为它里面所含的灵气极为纯净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它会自己吸收周边的灵气,就像你记忆里的那些可充电的电池一样,都是能循环利用的。”小天菩看着这个岩洞,想想它之前的面貌,只庆幸薇薇儿没见过,毕竟没有对比就体会不出那种切实的冲击力:“只要有这些极品灵石在,过个几十万年这条灵脉还是能恢复。”至于万年玉髓那就慢慢再凝结吧。 听了小天菩的话,韩穆薇心情好了不止一点,虽然饱满的极品灵石捞不着,但极品灵石壳也是好物:“我要撬一点带着留作纪念。”她修炼至今可是一粒丹药都没用过,日后也准备不到不得已绝不嗑药,可修炼《纯元诀》所需的灵气是非常多的,这些极品灵石她也不拿来花,只作修炼用,想想都觉得这打算很完美很长远。 “好,我帮你,”韩穆薇什么心思,小天菩是满肚子的数,不过它先前也是打的这个主意:“我这里还有十二块极品灵石,都是守着你的时候,从上面掉下来被我捉……捡捡到的,一会也给你。” “那些还是放在你那吧,”小天菩生来就自带储物空间,韩穆薇是知道的:“你那安全,我要用了再向你拿。”反正她跟小天菩此生是不可能分开的。 小天菩笑眯了一双碧绿的眼睛,脆生生得说:“行,”这样真好。 敲敲打打了一整天,韩穆薇数了数有近一千块极品灵石壳了,她也知足了:“我们好好休息一下,调整好就出去看看。”其实她心里很没底也很不安,按理说这岩洞之前因为灵气密度的问题没有外物闯进来是可以理解的,但之后呢?她到这也足足有一个月了,怎么还一点动静也没有? “好,”小天菩化作藤枝将韩穆薇有些散乱的头发缠成了一根麻花辫:“你先修炼,我看情况叫你。” “嗯” 有些事情真的不经念叨,韩穆薇将将嫌这里太安生了,哪想不到两个时辰就不太平了? 岩洞之中原虽不是很亮堂,但也非漆黑一片,只因这岩石缝中夹杂着少许荧光石。荧光石这种石头泛着淡淡的白光看着好像挺美也很圣洁,但除了照明之外并无其他作用。在修仙界,此类石头到处可见,也算是居家历练的必备之物。 可这日韩穆薇刚刚入定没一会,岩石洞里就越来越黑,小天菩一察觉出不对,便立马用心神唤醒韩穆薇:“薇薇儿,有东西飘进来了。” “什么东西?”韩穆薇只是一个念头闷棍就出现在她的右手中,左手轻轻地给自己戴上绿草帽:“多还是少?” “恶灵,”小天菩伸展出藤枝绕过韩穆薇的下巴,包裹住绿草帽:“来了不少,这种东西是因怨气所生,喜食生魂很难对付的。你记住在对付它们的时候不能生出一丝贪嗔痴,不然就会被它们勾得无限放大,直到你献出你的生魂,成为它们中的一员。最讨厌的是它们被打散后不会死,只几息的工夫便又会凝聚在一起,想必它们会来这里是嗅到了此处有活人?” 韩穆薇一边听着小天菩的叙述一边飞速地转动着脑子,寻找可突破的点:“除却我的无私奉献,是不是只要不让它们近身,它们就拿我没办法?”食,总有方式吧,是近距离吸食还是远距离吸食?如果是近距离,她还能一搏,要是远距离,那就省点力气吧,躺平等死还舒服。 “它们要接触到你才行,”小天菩还多提点了一句:“恶灵被打散了之后,在没重新凝结在一起前是吸食不了生魂的,薇薇儿不要随意放弃,它们来了。”它并不准备参战或是保护薇薇儿,就像善德真君说的那样,薇薇儿的资质就已经注定了她非池中物,即便她无欲无求想平庸至死,外人也不会允许的。修仙之路从来都无捷径可走,立地成神佛那都只是传说罢了。 韩穆薇轻轻一跳就出了岩石盆,寻了一处岩壁依靠着,后面向这岩洞唯一的出口,果然只三息的工夫,一群黑烟球就飘了进来,神识一扫总共一百零八个。它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这岩洞中唯一的活人——韩穆薇。 要说怕不怕?韩穆薇肯定是有点害怕的,但这会害怕也没用,不过她相信就算是鬼,见多了也会习惯的:“来吧,”这几年在莫日森林里她也不是白混的,想要食她的生魂,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那群恶灵没有跟韩穆薇客气直接扑了过来,速度极快。韩穆薇背靠着岩壁,也毫不手软,左手扔出一叠火云符,岩洞之中立马就火光四起。她原还以为这些恶灵是怕光惧火的,可看情况是她心存侥幸了。 火球只能减缓那群恶灵的攻击速度,但却不能吓退它们。既然如此那就再来几张二品爆裂符,一通乱炸,那群恶灵中终于有中招的了,被炸得七零八碎,有了缓冲,韩穆薇就轻松很多。她爹是符箓师,她最不缺的就是符箓。 一团恶灵冲到了离她三尺之地,韩穆薇依旧不动,两尺一尺,就在这时她干脆利落的迎头痛击,一棍打得那团恶灵惊叫不止,瞬间就四散了。接着又是一团从她的左侧飘了过来,韩穆薇挥手反击,那团恶灵就被拍在了岩石壁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韩穆薇闻到了一股腥臭味,神识一扫,没想到惊喜来得这么快,那团被拍在岩石壁上的恶灵就像被浓硫酸腐蚀了一样,除了一团黑气,什么也没留下。韩穆薇来了精神,笑言:“来吧,我送你们去净化。”这些岩石壁就是极品灵石壁,没想到竟会是恶灵的克星。不过细想一下也能捋顺,毕竟之前这里灵气密度浓厚的时候,可没见有恶灵敢来。 闷棍耍得是虎虎生威,棍棍都打在恶灵身上。这些恶灵每每被打散总会发出一些声音,还都是不一样的,有哀婉凄厉的,有鬼哭狼嚎的,还有小儿啼哭等等,真的是应有尽有。韩穆薇把这些恶灵当棒球一样打,而四周的极品灵石壁就是它们的坟场。 恶灵虽被韩穆薇消灭不少,但后来者接踵而至,数量上是只增不减。她板着张脸,连眼都不眨一下,神情更是没有一丝变化,只要有东西靠近她,便是当头一棒,打完了事再换下一个接着打,有顺手的就直接往极品灵石壁上拍。 一个时辰的高强度作战韩穆薇有点疲倦,二个时辰过去了,她的手渐渐开始发软,三个时辰撑下来,她的腿已经软了,不过神情依旧处于戒备状态。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她发现岩洞中好似亮堂了一点,而那些恶灵飘动的速度也变慢了,后面也不再有新的恶灵飘进来。 有了这三点发现,韩穆薇看到希望了,心中默念着:“韩穆薇你能行的。”有了希望,就有了动力,趁着那些恶灵飘动的速度变慢了,她的背也不再抵着极品灵石壁了,而是改防守为进攻。 半个时辰后,岩洞里的那群恶灵就全都被她给解决了。不过在刚消灭完的时候,韩穆薇还不敢放松警惕。直至小天菩说可以了,她才双眼一翻,瘫软在地大喘着粗气:“活着……呼……就存在无限的可能。” 小天菩幻化成人在韩穆薇的手中塞了两颗极品灵石,后便开始弄灵果汁。刚刚她在对付恶灵的时候,它一直注视着她。在薇薇儿的身上,它竟看到了那个红衣剑修的影子,一样的专注一样的聪慧,就连招式都是最简单的不带一分多余与花哨:“薇薇儿,你很好。”它现在有点喜欢那根白萝卜了,薇薇儿需要强大的对手,沐尧就很好。 “我知道,”这一点是天生的,韩穆薇从不怀疑自己的优秀,当然她也看得见比她优秀的人,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笑言:“像我这样优秀的人就活该千古留名,哈哈……” “沐尧也优秀,现在被冰封在生机玉雪棺中,”小天菩绝对不会承认它是看不得薇薇儿得瑟,才忍不住总是泼她冷水:“要想千古留名得先活着才行,今天是过去了,那明天后天呢?” 韩穆薇仰躺着噗蹬了两下腿,就坐了起来给自己使了个清洁术,便握着灵石盘腿闭眼开始修炼。她很了解自己,也很清楚日后的路该怎么走?无风崖那个地方她迟早会站上去,不过现在她想在这岩洞之中多停留些时日。 次日晚上还是一样的情况,到了那个点,岩石洞中会慢慢变黑,而那些夹杂在石缝中的荧光石就好像被布蒙住了一样。韩穆薇收功,唤出金棍,走到昨天的那个位置等待着。 小天菩对韩穆薇的决定没有丝毫意外,她看似软和,但却有一颗十分坚韧细腻的心,遇强不惧逢弱不轻,这是她的优点,也是她的处事原则。 这晚来的恶灵先头军比昨夜多了十二个,韩穆薇还是一样的打法,撑到了最后解决了岩洞中的恶灵,畅酣淋漓但也舒爽无比。连着一年,她都是白天修炼,晚上作战,渐渐的她的攻击移动速度越来越快,而她背靠着极品灵石壁的时间也越来越短,直至最后不再倚靠。这时她也改变了与恶灵的作战打法,由主防守变成了主进攻。 这日韩穆薇在打完恶灵后,就听到“咔嚓”一声,她立马甩出一个防御阵,掷出灵石后,便坐下开始调息。一年多过去,岩洞中刚刚有了一点灵气这会又全部被用来供韩穆薇突破,恐怕还远远不够。 这晚还是那个时候,岩洞中开始变黑,没了光亮。恶灵再次准时准点地光临,小天菩守在防御阵外面,好似对此无知无觉,那些冲过来的恶灵也是无畏无惧。在离防御阵三尺远的地方,突然横生无数碧绿色的藤枝,瞬间那些恶灵就刹住了脚步,想要逃离,只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在岩洞中恢复了平静之后,小天菩闭眼淡笑,喜食生魂? 半个月过去,韩穆薇终于从修炼中醒来,睁眼便是一片漆黑,对此她已经习惯了。抬脚就是一踹。“咔嚓”一声,一只穿着流云靴的小脚就出现在了泥壳之外,韩穆薇对此是相当满意:“不错,有进步。”不过锻体功法还是要找,而且必须要尽快。 韩穆薇出了防御阵之后,小天菩告诉她,她不但灵力精粹根基稳固,神魂也比之前更凝实了。这一点在它提醒她对付恶灵时不要有妄念,她就已经有过猜测:“没想到真有这样的效果,”不过经过这一年半的恶战,她身手倒是比以前敏捷了很多,这个她自己都能感觉到:“明天我们就先出去看看。” 小天菩对此没有意见:“好,也是时候出去瞧瞧了。”它也想知道这处空间界点中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恶灵? 突破了练气八层,韩穆薇就不想再在这岩洞里待着了,毕竟这一年多来周而复始地修炼与作战,她知道在这里已经无所得了,那就意味着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这天恶灵还是如期而至,韩穆薇这夜放弃了防守,完全是在进攻,一直战到最后也不见有一丝疲态。等到岩洞恢复了光亮,她稍作调息,就起身朝着岩洞通道走去,这也是她第一次跨进这个地方。自从恶灵出现,她就在思虑这些恶灵到底是哪来的?一年多她到底解决了多少恶灵连她自己都数不清,可是恶灵却好似无穷无尽一样,怎么杀都杀不完,可见这里的怨气有多么可怕! 岩洞里,韩穆薇神识都散开了,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这里既然有恶灵的存在,那就代表着这个空间界点里有人或是说有过人。通道里跟灵脉中心差不多,不黑但也不明亮,不过却是相当平滑,好似经后期人工所为。意识到这一点,韩穆薇就更加谨慎了,紧握着闷棍,一步一步地顺着通道往前走。 可走了半天,韩穆薇又回到了之前她待了一年多的灵脉中心点:“怎么回来了?”那个通道明明就只有一条,而且一路上也没有分岔口:“难道这是个圆?”不可能,既然是个圆,那那些恶灵呢,它们从哪来的? 不过已经回到了原点,韩穆薇也没再纠结,直接坐下调息,为晚上与恶灵之战做足准备。果然是准时准点,韩穆薇笑笑,便提着闷棍就掠了过去,她今天出去饶了一圈,心里头有点闷,它们来得正好。 下劈、上挑、冲刺、横扫,就这么四个动作,韩穆薇来来回回地耍,一点都不嫌腻歪,这一年多来,她就靠着这四个动作活的。 这日韩穆薇并没有全部把恶灵消灭,而是留了几团。果然到点了,那几团恶灵就飘出了灵脉中心,韩穆薇见状直接跟了上去。她想去看看这群恶灵的窝,不要怪她好奇心强,毕竟被困在这一年多,她也很无聊。 恶灵飘散的速度非常快,韩穆薇穿着流云靴才勉强能跟上,可就算这样到了一处拐弯口,恶灵还是没了踪影。韩穆薇停下来仔细观察这拐弯口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事出反常必有蹊跷,她可不认为那些恶灵会凭空消散于天地之间,到晚上再凝聚在一起,摸去灵脉中心找她玩耍。 仔仔细细地寻寻摸摸了很久,韩穆薇都没能找出这里有什么不对,终于放弃了。她找了一处角落盘腿坐下等,等通道里变黑。 过了不到五个时辰,通道里开始慢慢暗了下来,韩穆薇睁开一双带笑的美目,神识完全四散开来。很快恶灵之前消失的那个弯道口就发生了变化,那里的岩石壁一层一层地被晕染,不到十息的工夫,那里便形成了一扇漆黑的拱门,接着她的老朋友恶灵就从那扇门里飘了出来。 韩穆薇不带迟疑的,直接拎着闷棍往回跑,后面的恶灵数不胜数,像恶狗一样地紧追着她不放:“菩菩,我感觉我好像捣了马蜂窝?” “呵呵,恭喜你,你的感觉完全没错,”小天菩有点幸灾乐祸,薇薇儿怂起来怂得要死,胆大起来也能大出天际:“今晚的恶灵总数比之前的十倍还多,薇薇儿,你之前不应该放走那几团恶灵的。现在好了,它们带队来找你报仇了。” “你是不是忘了我生你生,我死你死了?”韩穆薇一边飞奔着还一边跟小天菩打嘴仗:“咱们……是一条贼船上的。” “知道了,”小天菩说完,就幻化成了一根粗壮的藤枝挡在了韩穆薇的身后,碰到藤枝的恶灵立时就化成了黑烟消散了,韩穆薇一直跑,几乎是拼尽了全力在跑,可是跑着跑着她好像发现了不对,后面没声音了,神识一扫,瞬间刹住脚停了下来:“菩……菩,你你……怎么不叫我?” 她很久之前就隐约感觉到小天菩不怕这些恶灵,只是不能确定,不过她也不想问,毕竟这是属于她的历练。直到突破到练气八层,她才从小天菩的传承记忆里找到答案,天菩可以补养神魂,但也可以抽魂夺魄,这些恶灵虽因怨气而生,但其本质上还是归属于魂。 “嘿嘿,我没来得及,”小天菩还留了几只恶灵给韩穆薇:“早上的那几只,你来解决,刚好报之前的受惊之仇。” 韩穆薇一瘸一拐地回来了,轻轻松松地解决了那几团恶灵:“我休息一会,咱们再去那个黑门那看看。”既然小天菩都出手了,那她也就不怕了。 “嗯,”它刚刚之所会出手,是因为在这里它觉出了一股阴谋的味道,恐怕这个空间界点早就已经被人当作坟场了,就是不知道那人要拿那些恶灵干什么用?不过不管怎样,他们都必须早点离开这,极品灵脉已经被闷闷儿毁了,那人应该很快就会觉察到这里有变了。 韩穆薇来到那扇黑门那看着还在不断往外涌的恶灵,不禁紧皱起眉头:“菩菩,你说我要是在这扔上几颗剑气球,后果会怎么样?”这些恶灵很怕小天菩,它们现在都绕着他们走。 “有点不堪设想,”小天菩幻化出人形,坐到韩穆薇的肩上:“不过我支持你这样做,这岩洞太蹊跷了,咱们总不能在这里面转悠一辈子吧,再说这应该不是天然形成的。”不是天然形成的,那就属人为。能做到这点的,那修为境界就必须达到化神,因为只有到了化神境才能撕裂虚空。 “行,那咱们就来点刺激的,”天一老祖给她满满一盒的剑气球,她一点都没有舍不得的样子,小天菩说的话,她听在了耳里,心里也是十分清楚。韩穆薇是说干就干,埋了几颗剑气球在黑门边上。 转身来到一处凹槽,取出她之前突破练气八层时收集起来的泥壳,躲了进去,还特意在泥壳外面又筑了两道土墙。自进入练气中期,她只要运转着《纯元诀》便可穿梭土层,原理其实很简单,在修炼的时候,她就是类似于土之本源。左手又朝着那个黑门掷出一颗剑气球,韩穆薇便立马缩了回来。 虽然躲在层层泥壳之中,身上还贴了几张隔绝符,但韩穆薇还是能听到外面轰轰的声音,难道这山洞塌了?不会不会,好歹这之前也是一处灵脉,不可能这么不顶用的。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韩穆薇竖耳细听,外面好似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她忍不住问小天菩:“什么情况?” 小天菩推开了土层,站在韩穆薇的肩上,面色凝重:“你可以自己看。” “咝,”看到眼前的景象,韩穆薇不禁倒吸了冷气,脚底生寒,她终于知道那些恶灵是哪来的了? 小天菩深叹了口气,心中的猜测算是被证实了:“修仙界就是这样,为了机缘、宝物,分分钟便能血流成河,积骨成山。”外面的那些枯骨还算是少的,它的传承记忆里有对仙神大战的记载,那才是真正的噩梦:“这个空间界点应该就是一个大阵,而之前被闷闷儿抽掉的极品灵脉就是这大阵的阵眼。” “现在极品灵脉已经不存在了,这阵就被破了,而这些恶灵就没了限制,”韩穆薇看着离她不到十步远的地方,那里是一望无际的白骨,成山成堆,双手不禁紧握成拳:“你知道这是什么阵吗?” “传说‘放下屠刀能立地成佛’,”小天菩挑眉不屑地轻嗤一声:“都是做梦,”它带着韩穆薇走了过去,开始寻找,果然在一处白骨坑边找到了一根巨大的阵基,阵基上刻着一些跟蚯蚓爬似的咒语,看着好似很乱,但细瞧还是能找出规律的:“如果我没有猜错地话,这应该是某个老不死的积善之地,仗着这处空间界点没有因果轮回可以避过天道,他就以活人生祭,养出这些恶灵,只待日后他飞升之际扫除,骗得功德金光,助他渡飞升雷劫。” “好一处积善之地,”韩穆薇看着那些白骨跟四处飘散的恶灵,心如针刺一般:“那人会是苍渊界的吗?” “不是会是,而是一定是,”小天菩抬首看向暗沉沉的上空,那里没有日月,没有白云,只有一团团冒着黑烟的恶灵:“薇薇儿,这就是弱肉强食。” “我知道了,”可是难道因为强大就能这般肆无忌惮吗?她讽刺道:“这方空间虽没有因果,但我却相信因果无处不在。” 小天菩仰头看她:“你能这样想很好,不过我们现在必须要找到离开这里的传送阵才行。” “对,这么多人能来到这里,肯定是通过传送阵传送过来的,”韩穆薇收起闷棍,双手合拢:“阿弥陀佛,我没有学过《往生咒》能说的就只有这么一句了,”后想想她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只玉盒:“菩菩,我可以把你让我挖回来的净魂九息树种在这里吗?”这净魂九息树能净化神魂,但就不知道对这些恶灵有没有用?不过小天菩应该比较清楚这点。 “你把净魂九息树随身带着?”小天菩真的有点弄不懂薇薇儿了,她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说到这个,韩穆薇也很无奈:“你当初让我把它移回来,可我不是一直没空吗,再说那山崖是那时候的我能随便爬的吗?”她第一次历经千辛万苦找过去,一看那悬崖,她想都没想,试都没试直接打道回府:“我一突破练气三层就跑去把它挖出来了,只不过还没来得及种,老头不就突然出关了吗?”接下来的事,她不想回忆,实在是太丢人了。想她一七岁小女娃竟被一老头提着一条腿就那么出了天衍宗,她一路上都是捂着脸,可惜那会脸太肥,手太小,也不知道遮没遮住? 第28章 第28章 对于善德真君与薇薇儿这对师徒之间的恩恩怨怨,小天菩表示它真的不想参合:“你清楚净魂九息树是什么样的存在吗?”它刚还在想要是有净魂树就好了,没想到薇薇儿竟把逍遥峰的那棵带了出来,看来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数。那个老不死敢在这布下积福之地,妄图瞒天过海,就不知这片空间有了净魂九息树的守护,他还有没有那个胆子继续肆意妄为? “不太清楚,”韩穆薇能认识它还是得益于小天菩的传承记忆,不过她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我已经有你了,这棵树于我来说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它要是能净化这些恶灵,那就把它留在这吧,这是我唯一能为这个空间界点做的。”她的本命法宝抽干了这个空间界点的极品灵脉,这是埋下的因,而她在这里种下净魂九息树便是了却因果。这片空间虽不存在因果,但她心中却有因有果。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就不多言了,”净魂九息树乃是净化树的三大分枝之一,而净化树是天地鸿蒙初开时生成的第四棵神树,能净化一切恶与魔,它当初在逍遥峰发现这棵净魂九息树的时候,还特地勘察了一番天衍宗,并没发现有什么不妥才放下心:“不过你要种就不要种这里。” 韩穆薇点首认同:“是不能种在这里,”她看着这处坟场,长叹了一口气:“我们回去灵脉中心的岩洞吧。”这阵已经被毁了,她不能再在这久留,种好树得赶快去找传送阵,以免迟了就再也走不了了。 “走吧,”小天菩缠上韩穆薇的头发,并没有收敛气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不知道为什么它总感觉薇薇儿会来到这里并不是巧合?只是现在也不是细究的时候,还是赶快把净魂九息树种到阵眼上才行。 脚踏流云靴,韩穆薇很快便回到了灵脉中心的岩洞,一路上也没有恶灵敢再来招惹他们。跳下岩石巨盆,她拿出了当初在天河坊市买的铁锹:“菩菩,我该在哪里动手?” “向前三步,右转朝正前方再跨两步,”它说的地方就是之前万年玉髓的所在地,净魂九息树种在那里最合适:“对,就这里。” 韩穆薇找准了地方,就开始卖力干活了:“操,这岩石层怎么这么硬?”她用了五年都好好的破铁锹这会才铲了十多下就有了两个豁口,可这岩石层才被敲掉一点点:“菩菩,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会选这个点?” “你不会想要知道的,”小天菩嫌韩穆薇太磨叽,一根藤枝伸展下去转眼间就把这岩石层钻了一个碗口大的洞:“还想不想走了,快点干。”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发呆,一会要是有人来了,他们两就彻底玩完了。 “菩菩大妹子,我今天才发现你真的是个十分有内涵的神植,”有了那个洞,韩穆薇手脚也快了:“想我韩穆薇何德何能,才摊上你这么一个好伙伴?”这话她敢拍胸脯以人格保证是发自内心的真心实意的感慨。 小天菩被她这么一说,小脸都有点泛红,嘴角不自觉地上弯,心情美极了,干活就更欢快了:“你你你知道就好。” 有些涉世未深的神植就是经不住夸,韩穆薇真的只是眨了下眼,脚尖前就出现了个两尺深的小坑,心情有点复杂:“这里面要放点水跟土吗?”记忆中树就是这么种的。 “不用放那些,”这里不是天衍宗,想要净魂九息树尽快发挥作用,它还得费些工夫才行。跳到坑底,小天菩也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在坑底画了一个简单的阵法,后拿出五块极品灵石放到这阵法的五个方位上,瞬间那个阵法就好似活了一样,五个方位两两相连,阵法的中心出现了一个大眼:“把净魂九息树给我。” 韩穆薇闻言,赶紧把装着净魂九息树的玉盒递了过去:“树是要种在眼上吗?”她现在有点想要接她师父的衣钵了,不过不是老头最爱的那个,而是他擅长的阵法绝学。 “是的,”小天菩接过玉盒,就立马解了玉盒上的封印,取出里面那棵焉了吧唧的小树,栽种的手法非常简单且直接:“可以了,接下来就是它自己的事了。”这小树还不到三尺高,长得跟修仙界常见的树木也没什么大的差别,不过奇就奇在这树的叶子上。净魂九息树无花无果只长叶子,且叶子从不是一片一片长的,每过千年便会同时长出九片树叶。要想知道净魂九息树的树龄,也十分简单,数树叶便可以了,因为它的树叶一旦长出就从不凋落。 “这样就行了?”韩穆薇见小天菩把净魂九息树直接放在那个眼上便不管不顾地跳了上来,她有点接受不了:“要给它浇点水吗?”水可是生命之源,不可缺少。 小天菩见薇薇儿竟然怀疑它种树的能耐,便有点不高兴了,撅起小嘴巴:“不用,我给它用极品灵石布了五行集结阵,那就什么都不缺了。”它们天菩一族是神植,要是连棵树都种不活,那也只能是那棵树的问题:“你就放心……,”话还没说完,小天菩就感知到了一强大神魂:“不好,快走。” 韩穆薇心一紧,带上绿草帽唤出闷棍,紧跟在小天菩身后,只是刚走了两步,她就听到了“嘀嗒”一声,瞬间这个原本已经被抽干灵气的岩洞变得雾气蒙蒙,而这里唯一的出口也没了:“怎么回事?”虽然有了这番变故,但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恶意。 小天菩拧眉转身,看向那棵它刚亲手种下的净魂九息树,也不过几息的工夫,净魂九息树已经神采奕奕,完全没了之前的焉了吧唧样儿:“有趣。” “神植天菩,”一极为苍老的女声突然在这岩洞之中响起:“原来如此,没想到吾还能见到已经契约成功的神植天菩。” “什什么声音?”这声音虽然听着很苍老,但韩穆薇却从中感觉出了空灵悠远,这让她不禁想起那个契约上神的声音:“菩菩,你听到了吗?” 小天菩化作藤枝盘上韩穆薇戴着的绿草帽上:“你是界灵?”看来外面那老不死的要倒霉了,挑坟场竟挑了一处已经有了界灵的空间界点:“虽然你有点没用,但这会冒出来,看来你是已经寻觅到生机了。” “这还要多谢你们,”界灵没有否认小天菩的话:“吾已沉睡近百万年,没想到醒来时这里已经被人布了诸恶天灭神养灵阵,要不是这位小友的云霄杖生灵之时抽干了这极品灵脉,毁了那恶阵,只怕吾还会被一直压制着。” “那人已经来了,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这么一会韩穆薇已经从他们的话里弄清楚事情了,她现在比较关心的是她能不能活着从这个空间界点出去:“您知道传送阵在哪吗?”既然它是这空间界点的界灵,那应该对这地方是一清二楚的。 界灵好似完全没有感知到韩穆薇的着急,说话还是不紧不慢的:“他来与不来,结果在你于此种下净魂九息树的时候便已经注定了他飞升无望。”净魂九息树虽不是净化树,但其毕竟也是次神树,虽然这净魂树还未长成,但它已决意要以身祭树,日后这净魂九息树就是这片空间的灵。它生,这片空间便是活的,它灭,这片空间也会跟着一起。 “人已经快到了,”小天菩收敛了气息,化作一抹碧绿回到了韩穆薇的丹田:“你送我们离开吧。” “好” 话音刚落,韩穆薇面前就凭空出现了一扇蔚蓝色的大门,她大概知道这是什么,抬腿就走了进去,出于礼貌说了句谢谢。 “不用,是吾该谢谢你给这片空间存下了第一缕因果,作为报答吾也送你一道屏障吧,至于能不能助你和你的云霄杖渡过灭神雷劫就看你自己了,孩子,祝你好运!” “嘭……竖子哪……” 接下来韩穆薇就什么也听不到了,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菩菩,界灵不会干不过那个老贼吧?” “不会,”要是它没猜错,界灵大概已经献祭于净魂九息树了,那老贼想要再在那妄动是没机会了,也许千万年之后那个空间界点在净魂九息树的净化下会成为一片净土:“薇薇儿,你现在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不出意外从这一出去就是灭神雷劫。” “这个可以不用提醒我,”韩穆薇立马坐下拿出鸡腿、灵果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要是有酒这顿断头饭就完美了。”事到临头她也避无可避,这就是成大事者的命,想到被雷劈成灰的岩石,她决定先把自己喂饱饱的。 小天菩已经没声了,薇薇儿总是在刷新它的认知,它现在只想静静。 韩穆薇刚吃了个半饱,眼前突然一黑,接着她就被甩了出来:“不会这么快吧?”事实证明就是这么飞快,扫了眼四周,她发现这地方有点眼熟,只是好像没了一弯清泉:“菩菩,我们又回到了当初跌落的地方,”细思极恐,她有点不确定了:“难道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假,是幻境?” “请把耳朵竖起来,听听外面的雷声,”小天菩现在谁都不服就服韩穆薇:“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赶快准备?” 韩穆薇一出现在苍渊界,原本晴好的天立马就暗沉了下来。紧接着黑云开始往莫日森林上空开始聚集,森林里鸟兽仓惶尽散避灾。 “轰隆隆……” 哇靠,韩穆薇赶紧唤出闷棍,只是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就听到“喀嚓“一声,接着她就闻到烧焦掉的不知道什么味,回过神来仰头向上,我的妈呀,赶紧把握在手里的闷棍扔了出去,双手抱头飞奔,她目前就只有这技能。 “咔擦”又是一道小儿手腕粗的紫雷劈了下来,韩穆薇这次明显没有上次那么好运了,被雷劈了个正着,原本白白净净的人儿瞬间就堪比锅底灰一样黑,一头自然卷的乌发也被烧焦了,这会还冒着烟。人也不跑了,整个蜷曲在地,几缕狂暴的雷电在韩穆薇体内肆意作乱:“啊……,”稍稍适应她就勉力挣扎着盘腿坐了起来,开始运转《纯元诀》,牙齿战栗:“啊……” 自韩穆薇在莫日森林凭空消失后,善德真君就没再闭关了,他总觉得那胖丫头要给他玩一出大的,果然今日他刚刚入定,就心头一跳。 雷劫才将将开始,莫日森林这发生的事整个修仙界的大能就都感应到了。最先赶到的自是善德真君,离得老远就看到笼罩在整个莫日森林上的乌压压的黑云,气急败坏地说:“这个小孽徒,就知道给我惹麻烦。”可这徒弟是他当初自己死皮赖脸要认的,能怎么办?除了赶紧给她善后,他也没其他路可走了。 化成一道紫色雷光来到森林深处,善德真君看到坐在雷劫中心打坐的小黑娃,也不敢用神识去探勘,拿出最近刚炼制成功的九品御雷阵,也顾不得心疼赶紧布下。这阵是他为渡化神雷劫准备的,就目前这情况也只能先拿出来救急了。 连着布了三重大阵,善德真君才进入阵内,除了给小孽徒护法,也是为了混肴视听:“哎……,”这才拿了她的太玄两生花,现在就被逼着还债了,坐下闭目入定,开始感悟雷劫。 韩穆薇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各式各样的画面在她眼前如放电影一般慢慢流动。这些画面里有她今生的爹娘族人,也有她前世的爷爷知友,画面里的她有欢乐大笑,有悲伤痛哭也有冷静自持。 看着这些画面,韩穆薇并没有压抑自己的情绪,就在她看到福利院的孩子都能自力更生满怀安慰时,神魂深处突然冒出一问。 “尔为何而修仙?” “我为什么修仙?”韩穆薇淡而一笑:“为我自己、为能随心而活,遇强不弱,扶善有为,不因弱而违心,不因势压致违心而为。”就像她记忆中的那样,在自己有资本的时候,她在路上遇到跌倒的老人,想扶就扶,从来都不怕被坑,只因她有资本为自己主持公道。今生也是一样,想要随心而活,就得凭本事。 一问之后便没了第二问,韩穆薇心中极为清明,也许是得益于脑中的那些记忆,她活得很清楚明白。四周的灵气急剧聚集涌入韩穆薇的身体,顺着经脉运行。雷劫依旧还在进行,只不过它不再劈向韩穆薇,而是一次又一次地劈着横在半空中那根只有将将三尺长的棍子。 大阵外面此时已经聚集了近五十位元婴真君,就连化神道君都来了七位。身着一身灰色儒衫的无畏道君是无极宗的三大化神道君之首,此时他虽面上带着淡笑,但掩在袖中的右手却把玩着一枚雕凤小刀:“天牧道友、天竹道友也来了,怎么不见天一道友?”此地离天衍宗就只有千里之遥,现在这里出了灭神雷劫,天衍宗不可能不知道内情。 “多谢无畏道友记挂,”这人就是不经念叨,无畏道君才提了一嘴,身着一身黑色龙纹锦袍的天一道君就背手踏空而来:“本君到了。”有了菩神果,他花了近七年才除尽了神府里的阴冥之气,相信再有二十年他便能恢复到巅峰状态了,到时就是尸运老魔的死期了:“灭神雷劫,可知这是谁家的小鬼?” “本君也在纳闷,天一道友难道也不知?”见到天一道君,无畏道君转身眼中锋芒一闪:“上一次的灭神雷劫还是贵宗的沐尧引来的,对了,那个小家伙最近怎么样了,可有灵仙参的消息?”他丝毫不在意地说:“要是还没有那就得赶快了,毕竟生机玉雪棺只能保他百年生机。” “这就不用无畏道友担心了,”听他提到沐尧,天一道君心都在抽疼,那是他的嫡孙:“有这时间还是多教教无极宗的那些门人吧,毕竟再过五十年天湖秘境可又要开了。”当年无极宗五十金丹进天湖十九出,可是成了这修仙界的一大笑话,他沐家与无极宗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是这账得慢慢收。 “轰轰……咔嚓……” 在最后一道碗口粗的紫色雷电劈下时,一直静立在半空中不动的棍子好似突然来了脾气直立一棍扫向那紫雷。地动山摇,飞沙走石,善德真君吐了一口血后立马又拿出两个八品隔绝阵盘布下:“咳咳……这次亏大发了。”九品御雷阵刚刚已经被轰烂了,就连布在外面的隔绝阵也都裂了,不过好在他这还有,不然今天这事想瞒都瞒不住。 “是善德,”天牧老祖嘴角带笑,抚着半尺长的白须,摇首之间尽是无奈,笑言:“本君这顽徒此次又闹笑话了。”能叫善德这么维护的,恐怕就只有他那个小徒弟了,那孩子跟他们天衍宗也是缘分极深,神识传音于天竹师兄:“是韩显的嫡系血脉。” 天竹老人双目一暗,他坐下共收了六位弟子,其中就只有大弟子韩显悟性最佳,也是自小在他身边长大的,说他视韩显若亲子也不为过。当年妖兽作乱,韩显被困万兽森林,他赶到时也已经迟了,在看到韩显魂牌已裂时,他差点入魔,失子之痛若剜心刮骨:“等会要是事情败露,就有劳两位师弟护那小儿一护了。” “应当的,”天一道君粲然一笑:“我与那娃娃还有一番因果未了。”要不是她拿出了菩神果,现在他恐怕也不能立在这了。 天牧道君双眼一弯,完全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她也是我徒孙。” 第29章 第29章 最后一道紫雷被闷棍打散后,笼罩在莫日森林上乌压压的黑云还不肯就这么散去,云中电闪雷鸣很有一种恼羞成怒之感。只是九九八十一道灭神雷劫已过,天道也奈何不了底下那根还盘旋在半空中极为得瑟的烂木棍子。 也许是顶上的黑云赖了太久,终于耗尽了闷棍的最后一点耐心,其忽然化作一头金黄色游龙直奔云霄,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龙吟声,一个漂亮的神龙摆尾瞬间击散了那群还在狐假虎威的黑云,天终于不再那么暗沉了。 守在阵法外的一众元婴化神见势神色各有微妙,此地离天衍宗最近,而之前天牧道君也言明阵中之人乃其弟子善德真君。善德真君——朱善德,在这的谁不知道,有那么几位接触过的更是不分场合立时脸就黑了,想要发作,可是在瞥见立于中间位置天衍宗的三位化神道君,又立马泄气了。 既然阵中之人已经明确,有眼色的也就不打算再这么僵持着了,要么上前向天衍宗道贺,要么就默默离开,毕竟天衍宗这座巨擎非他们能招惹的。万剑宗、无极宗、天衍宗这三宗在苍渊界都已经有数十万年之久,底蕴雄厚,又各有立世之道。 万剑宗好战,但一向恩怨分明;无极宗道、魔均半,行事也有几分肆意不拘;天衍宗虽是道宗但极其护短,其宗内天资非凡的弟子更是层出不穷,每每都会惊艳一辈人。前有寒逍郎韩显,后有凤鸣剑修沐尧,虽前者已陨落,但后者还活着。近年来又有传闻寒逍郎韩显的嫡系血脉中又出了一个天资卓绝的后辈,就不知道再过百年天衍宗会不会再出一位寒逍郎? 当第一缕金色的阳光洒在韩穆薇身上的时候,她慢慢睁开了双目,瞳孔中有一粒刚刚发芽的种子一闪而过,她伸手探了探自己的脉搏,后松了口气:“不错,还是跳动的,”太好了,她还没死:“我果然有当祸害的潜质,”接着就开始找某些神植算账了:“菩菩,说好的咱们是一条贼船上的呢,刚刚我在被雷劈的时候,你个小妖精躲哪去了?” 小天菩就知道薇薇儿是个没良心的主儿,还极其擅长颠倒黑白:“我当然是守着你的丹田,护着你的神魂,保着你的经脉,顺便再把你体内的那几缕雷电封印起来。要不是有界灵给你的屏障和我在,就以你练气八层的修为早就被第二道雷劈得灰都不剩,哼……,”整座山都被劈成灰了,她是没看见还是怎么的?接下来的一个月它要是再搭理薇薇儿,就不是神植天菩。 “好吧,我错了,”韩穆薇认错认得是相当诚恳且干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神植不记小人过就神植神量地原谅我这一次吧?”她用神识在体内细察了一番,发现她的泥丸宫里藏了六颗黄绿色弹丸,想必这就是被小天菩封印起来的几缕雷电。 “那你不许再有下一次了,”小天菩也不知道矜持为啥物,屁股一转又跟韩穆薇和好了:“刚刚窜进你体内的那几缕雷电可残暴了,我要不是之前吸食过雷击焦木,估计也拿它们没办法,我……我很厉害。”它蹲守在韩穆薇的神府里,撅着张小嘴玩着手指,扭扭捏捏地说:“那些丸子待你筑基之后还是要慢慢炼化的,可以锻体。” “我千错万错了,”韩穆薇真的知道错了,她就是被雷劈得有点迟钝,急需要来点事情打打岔:“菩菩,我现在好多了。” “我看你还是不太好,”小天菩从韩穆薇的神府里窜了出来,拿出它的小绿草帽给她戴上:“最近一年你先别照镜子。” “为什么?”说着韩穆薇就拿出储物戒中的琉璃镜,垂目一看:“咝……,”用力眨了两下眼睛确定了不是眼花,这个……这个镜中的非洲爆炸头是她?韩穆薇非常不能接受这个现实:“菩菩,先把你草帽收起来,它已经按压不住我这冲天的怒发了,”话还没说完,她眼泪就下来了:“呜呜……,”一边哭着一边还给自己换了身法衣,先前的那身还是她师父扔她来莫日森林时给她套上的,现在已经可以完美地功成身退了。 就在这时,在外游荡够了的闷棍终于回来了,绕着韩穆薇非常自在地飘呀飘,很有炫耀显摆之意。只可惜某个姑娘此刻的心情一点都不好,见这罪魁祸首的棍身上多了一尾张牙舞爪的盘龙,小脸就更黑了,一个念头便把它收进了丹田里:“本姑娘变成这副鬼样,它倒是越来越好看了,”想想都胸闷气短:“呜呜……,我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顶……” “啪” 韩穆薇原还想再哭一哭的,结果刚张开口,脑袋就遭殃了,本能地双手抱头,之前柔顺到可以拍洗发水广告的乌发这会也跟稻草没两样。歪着头看向来人,就见一小眼老头正双手叉腰气呼呼地瞪着她,韩穆薇含泪苦着脸问道:“师父,你干嘛打我?” “我打你还是轻的,”死丫头渡了雷劫也不知道说一声,害他还以为她生了心魔呢,不然谁脑子进水了刚渡完雷劫就哭得像死了爹娘一样。善德真君准备回宗就翻翻宗规,看看孽徒是怎么定义的,他有点不想要这傻子了:“还不站不起,外面守着一圈豺狼你还想不想活得舒坦了?”好在这里离宗门近他来得快,不然要是换成其他地方就算是他拼尽全力也未必能护她周全。 对啊,她怎么把这事给忽略了,看来真的是被打击傻了。韩穆薇一蹦立起身:“师父,我们逍遥峰走的是低调路线,这次的雷劫来得太突然了,我这是被逼的招摇。”忠心还是要表的。 善德真君也不再理会边上这黑娃了,自顾自地开始翻他的储物戒,很快就找出一颗粉色通透的珠子:“这是深海姣妖的千面珠,你将它含在嘴里,一会出去什么话都不要说,跟着我就好,让小天菩收敛掉你身上的气息。”几年没见,胖丫头掉了不少膘,不过惹事的本事倒是见长,他朱善德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挑了这么个徒弟呢? 韩穆薇连忙双手接了那枚珠子,也不嫌脏立马塞到嘴里,原本的黑娃娃瞬间就变成了一个面容娇美的少女:“四幅,兔儿能不扔在外面再待晾年?”她当年是被老头提着腿拎出宗门的,现在也不指望什么衣锦还乡了,只想顶着张还能看的脸回去,这个愿望不为过吧? “那你把珠子吐出来还给我,”善德真君把手杵到小孽徒的嘴边,这千面珠在没认主之前,都是根据人的心中所想幻化面貌的,这丫头眨眼间已经到了要美的年纪了:“你身上还有什么宝贝也可以交给我,反正你已经活腻了,带着宝贝死多浪费,说不定还便宜了别人。”这个小混球要是个男娃娃,他铁定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屁股开花。 “那我还是跟您一块回宗门吧,”韩穆薇把珠子顶到腮边,说话利索多了,她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丢脸就丢脸吧,反正现在她脸这么黑也看不出脸红:“师父,我这么丑出去会不会有点太招眼了?”那个画面她都不敢想,万花丛中一坨黑粑粑,绿叶都够不上。 “薇薇儿,你现在不丑,”小天菩已经收敛了韩穆薇身上的气息,就连修为都被敛至练气五层:“虽然这都是假象,但有我配合你嘴里的千面珠,瞒过外面那群人还是可以的。” “不丑?”韩穆薇闻言赶紧拿出镜子照了照,顿时就高兴了:“这珠子不错,师父,您这个珠子能先借徒儿几年吗?” “不能,回到宗门就得还我,”善德真君没有一丝同情心也就罢了,话说得还刀刀见血:“我这有一面镜子是上品灵器,可以送给你,你回宗后没事多照照,说不定能提炼心境。” 这话够毒的,不过能多一把上品灵器,韩穆薇也就不计较了,高兴地说:“多谢师父。” “哼,”善德真君冷哼了一声,就拿出一颗他渡元婴雷劫时存下的天雷丸拍在自己身上,韩穆薇见状立马后退,耳边是劈里啪啦的炸裂声,而她师父也瞬间变得外焦里嫩:“师师父,您没事吧?”看着还在冒烟的善德真君,她心里酸涩发堵,老头虽然贪财吝啬,但她很清楚有些东西未必是现在的她能保得住的。 “不许丧着脸,老子还没死呢,”善德真君抹了一把鼻子,甩袖背着双手就走在了前面:“跟上。”他朱善德此生志在惩恶扬善,可就是命不好,认了个作天作地的孽徒,想想都觉得自己晚景要悲凉了。又想到他花了十二年才炼制成功的九品御雷阵,立时眼睛就红了,看着还真有一点可怜相。 此时阵外除了天衍宗的三位化身道君、九位元婴真君还守着,就只剩无极宗的无畏、无妄两位道君,及其宗内的四位元婴真君,至于其他的人在见到天衍宗陆陆续续赶来的那些元婴真君也都识相地拍拍屁股走人了。 善德真君撤了隔绝阵后,一看到无极宗的人,就二话没说拎着韩穆薇的后颈瞬移离开,只是他一动,无畏道君也跟着一闪。 不过天牧道君也不是吃素的,唤出本命法宝紫腾鞭后仰腾空独立一抽,立时就阻住了无畏道君的去路,抚须笑言:“本君还没死呢,就不劳无畏道友替本君教训顽徒了。”无极宗虽号称道、魔均半,但宗内魔修早有力压道系之势,而他天衍宗属纯正道宗门,不怪近千年来无极宗处处都想压他们一头。 “据闻天衍宗的善德极其好战,本君也只是想要见见他罢了,”无畏道君也知道今天天衍宗人多势众,他占不到什么便宜,但总觉得不甘心,就刚刚的雷劫来看,那朱善德这次得的东西至少也是个通天灵宝:“天牧道友何必如此气急?” “见见?哈哈……,”天牧道君双目锋芒不掩:“顽徒貌不惊人,还是不必了吧,”说着他笑意一敛,话锋一转:“无畏,本君劝你带着你的人还是早早离开的好,不然咱们就换个地方,去太乙山如何?”太乙山是苍渊界公认的擂台,只要是在太乙山上摆的生死擂,那就代表着生死不究。 “哈哈哈……,”无畏道君闻言仰头大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面色一白,怒目咬牙:“我们走。” 韩穆薇这边的情况也不好,善德真君拎着她才瞬移不过百里,后面就追上来一具元婴后期巅峰的傀儡,立时她就感觉到老头的瞬移速度慢了下来,不做多想掏出装着剑气球的玉盒:“师父,您给我调个面,我准备扔天一老祖给我的剑气球。” “好,尽管扔,”善德真君此时心中恼怒不已,要不是最近身上有伤,他也不用当这老鳖,咽下口中的血,在韩穆薇扔出第一颗剑气球的时候,立时两人就一闪不见了,接着便出现在了百丈之外,这么周而复始地来了百回,后面的那具元婴傀儡终于被削得七零八碎。 善德真君见状怕再有意外,立时便吐出一口精血结印燃烧用秘法带着韩穆薇化作紫雷光遁走了。要说他朱善德最得意的大概便是这副好资质,雷灵根修士单凭逃遁就无人能及,不然刚刚就算有他师父在,他也不可能带着小徒弟那么轻易地逃过无畏那老贼子的雕凤刀。 回到宗门,善德真君踉跄地立在内门山脚下,抛下韩穆薇就准备回逍遥峰闭关:“你去三言锋衍行殿走一趟,有你师祖师叔在,不必怕。” “知道了,师父,”韩穆薇明白今天这事闹这么大,她多少也要给宗门点交代,不然还真的有点趟不过去:“您放心便是。”话还没说完,善德真君就不见了。韩穆薇见此深叹一口气,对于她师父的伤她是无能为力,不过小天菩说没有大碍,她也就放心了。 耷拉着脑袋朝着三言锋走去,不过想到嘴里的千面珠,韩穆薇的心情又好了一丁点,至少不用顶着张黑炭脸见人:“菩菩,是不是有你在,境界高于我的修士对我施威就没什么作用了?”这一点她早就有怀疑了,毕竟刚刚那具元婴傀儡对她师父都有影响,可于她却完全起不到作用。 “威压主要是向神魂施威,你神府里有菩神果镇着,那些对你自然是起不到压迫作用。” 三言锋衍行殿中此时已经坐满了人,主位上自是三大化神道君,大殿两侧则坐着目前在宗内并未闭关的元婴真君。韩穆薇深吸一口气,抬首挺胸收腹,跨进了大殿之内,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进衍行殿的那一刻,她就现了原貌:“弟子韩穆薇拜见三位老祖,拜见各位师伯师叔。”这里坐了苍渊界五分之一的活祖宗,她小心脏都有点受不住。 “起来吧,”天竹老人见过这小儿一次,不愧是韩显的嫡系后辈,那双眼睛里的灵气跟她先祖是一模一样:“你不要怕,这是在天衍宗。”黑娃娃有神植天菩在,看样子并没被雷劫伤着。 “多谢老祖,弟子不怕,”可能因为韩家是依附于天衍宗的缘故,她自小耳闻目染早已经把这当作她最后的归属了:“弟子有要事要禀。”一路上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把积福之地的事上报宗门。而且小天菩也已经给了她准话,布那积福之地的人是一位魔修,修为处在化神境,而天衍宗上下都没有修魔的。况且那空间界点的界灵也已被放出,那人这次应该没那么快离开那空间界点。此类种种合在一起,也就是说那老贼不是出自天衍宗。 “你说,”天竹老人笑笑,也许是爱屋及乌,他很喜欢这个小女娃:“本君是你先祖韩显的师父,你大可放心。”他这是把丑话说在前面,自韩显陨落于万兽森林,除了自家闺女,他就没再收徒了。 “是,”接下来韩穆薇就把她此次的遭遇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在说到那处坟场的时候,更是描述得仔仔细细,最后她面色有些奇怪地看向了天一道君:“我还逮到了一只白萝卜,只是我不能吃。” 天一道君闻言双眉一挑,心一提:“白萝卜,会跑吗?”这娃娃手中的东西要真是那物,那他们沐家欠她的因果就难还了。 殿中在座的都知道沐尧对天衍宗来说有多重要,毕竟依照他的天资与心性只要他不死,不出千年天衍宗必会多一位镇派老祖,说不定飞升灵界也是有望的。大家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殿中这黑娃娃,这孩子与沐家还真的是机缘极深! “会,”韩穆薇立时就双眼露贼光:“跑得还挺快。”反正就是她修为跟上了,能食用灵仙参,她算算也觉得不划算。为长远计,还是把这灵仙参拿出来,韩穆薇在心中打着小算盘。生机玉雪棺只能保那位百年生机,现在也就还剩七十年出头,她就大度一点算八十年吧。也就是说只要她救了那位,那那位每多活八十年就欠她一条命,这买卖划算。 “哈哈哈……,”天一大笑不止,他也不怀疑,韩家小娃也许会认错,但神植天菩不会认错灵仙参的。想到今日无畏老贼的话,他更是舒爽快活,好一会才歇了笑,这是他自沐尧重伤后第一次笑得如此快意:“娃娃,我家沐尧长的很好,天赋悟性都不错,人也老实,你看你还缺夫君吗?”至于积福之地的事,他们都是千年的老怪,心里多少都有点数,因果岂是想避就能避得了的,天道又岂是那么好骗的? “咳咳,”在天一道君说沐尧人老实的时候,掌门未行一元婴后期的修士都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了,天一师伯这话是用嘴说出来的吗,他怎么说得出口:“灵仙参,我也只是在宗门古籍中看过,还没见过真的,师侄可愿将其拿出来给本君一观。”可千万别弄错了,让大家空欢喜一场,毕竟他家师侄还不到十二岁,童言无忌,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太着相了。 “可以可以,应该的,”韩穆薇原还在纠结之中,按着脑子里的那些记忆,上一世她活了二十八年都还是单身一人,整天不是家里就是福利院,要么就是工作,忙这忙那的压根没时间谈恋爱,那时她最羡慕的就是古代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恨不能国家能按需给分配一枚老公,可惜那会倡导自由恋爱。 她拿出装着灵仙参的玉盒送去给她师叔:“它身上绑着一根红线,您拽着它就跑不掉了,”后扭头便问天一道君:“老祖,沐尧师兄长得真的很好看吗?”她有点颜控。这话问出来,殿内有几位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好看,”天一道君刚那话说得可是真的,沐尧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脾性如何他最清楚不过,韩家这小女娃看着好似憨憨的,但心性却极佳,不然今天的那场灭神雷劫,她也走不出来:“你可以问问你师祖还有天竹老祖。” 怎么办?她有点动心了,伸手抹了抹鼻子,垂目正想再装模做样地思虑下,就扫到了自己那只杵在鼻子下的黑爪子,浑身一凛:“菩菩,我我现在是什么样子?”此话问了也是好让她死心,那沐尧怕不是天一老祖的亲孙子吧?以她现在这副面容,她还真要感谢天一老祖舍得。 小天菩一直没有出声阻止,只是因为它觉得拿一只萝卜换一个沐尧这样的道侣是薇薇儿赚大发了:“你不想换吗?” “我怕换了,沐尧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杀妻证道,”韩穆薇抽了抽鼻子,心情糟透了,仰头开始打量她师叔这衍行殿:“师叔,您这衍行殿是不是会防伪剥皮?”不然千面珠还在她嘴里,怎么她就变成了本真模样? 第30章 第30章 未行拿着玉盒研究了半天也无从下手,这上面的封印看似简单,但结印手法他确实没见过,又不敢强行以力破之,只能作罢将玉盒递还给一旁的黑娃娃:“师侄,俊丑都只是皮囊而已,你勿用在意。”这孩子难道还想顶着张假脸来他这衍行殿招摇,也不瞧瞧在座的都是什么人? “师叔,您不懂,”韩穆薇回首接过玉盒,看了两眼就动手解了上面小天菩结的封印,又将其给了未行,后轻叹一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枯发,一脸的伤心和无奈:“弟子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哪个女孩不要美?掌门师叔是个纯爷们根本就不会了解她小女儿的心情的。韩穆薇用眼角余光偷偷瞄了瞄坐在掌门下手的丹羽真君,心思已经很分明了:“丹……丹羽师叔,您那有美颜丹卖吗,没有的话,那有没有用了可以蜕皮或是美白的丹药?”想她曾经还对天发誓不到不得已绝不嗑药,现在就是她不得已的时候了。 瞧着黑娃娃一张脸还只剩眼睛里的那点白,丹羽真君也甚觉好笑,这孩子的心思怎么全都摆在脸上:“本君这没有美颜丹,倒是还有几粒定颜丹你要吗?”他这确实是没有她想要的,毕竟无人来求他是不会炼制那没什么用的美颜丹的。 “多谢丹羽师叔,弟子暂时还不需要,”韩穆薇已经死心了,她现在只能等着这边的事情了了,就回去闭关修炼,不等美回来她绝不出关:“弟子准备听从师父的建议,学着坦然面对自己。”定颜丹,她只是被雷劈了,不过还没被劈傻。 未行小心翼翼地打开玉盒,殿中人除了还在自我麻痹的韩穆薇,其他人都盯着掌门手中的玉盒,毕竟闻名不如一见。只是将将瞥到里面的一抹玉色,就见玉色一闪,盒中的白萝卜便没了踪影。在座的脸色均是一凝,正想动作,不过在见到黑娃娃手中那根非常显眼的红色丝线时,又按捺住了。 韩穆薇真的仅是出于本能反应,也许是这一年多在空间界点里应对无数恶灵时练就的敏捷,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无意中好像炫了一把技:“弟子一见到红色就比较兴奋,呵呵,”红色丝线的一头拽在她手中,被绑在另外一头的白玉萝卜就无从逃脱了,刚好现身于大殿中央,任凭观赏。 作为丹云峰峰主的丹羽真君细看了一会,才笑着给出了最权威的答案:“是灵仙参没错了,而且单看个头这只灵仙参应该足有万年之龄,给沐尧用再合适不过了。”他说得还是比较含蓄的,有了这只灵仙参,沐尧那孩子说不定还能再锤炼一番,要是真能那样也算是因祸得福,于日后的大道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破军真君无疑是在场众人中除了其父天一道君外,最欣喜的一位了,他现在瞧着立在他不远处的黑娃娃怎么看怎么可爱:“娃娃,本君前些日子得了一空间宝器,”说着他就将那宝器拿了出来,淡笑着用灵气包裹着送到韩穆薇跟前:“想必你会喜欢的,这是本君送于你的。”至于沐尧欠这孩子的因果,那就是沐尧自己的事了,不必他插手。 “那那多不好意思,”嘴上说着客气话,只是一双黑爪子已经出卖了她,破军真君一将东西拿出来,韩穆薇就挪不开眼了,实在是这宝器太精致了,小小的一处农家小院,一齐的三间屋子外带着一间厨房,就连厨房上的烟囱都是那么憨态可掬,这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呀,怎么有人这么会送礼:“弟子多谢破军师叔。” 宝器,她韩穆薇也是有宝器的大姑娘了:“菩菩,看到了吗?这是我的宝器。”那萝卜没白掏出去,不过她现在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应了天一老祖的建议?直接拒绝她又有点舍不得,要不还是等见过沐尧之后再说? 小天菩对破军真君的大手笔是相当满意,不过也真心觉得薇薇儿想太多了:“我看你这就是纯粹的有色心没色胆。”还是它们天菩好,在没认主之前是雌雄共体。认主之后虽性别随了共生主人,但开花结果却完全是依靠木灵力和共生主人的土灵根。有了共生主人,它们天菩还要伴侣干什么? “我这是谨慎,”韩穆薇可还记得原文中韩穆琦是怎么死的,她可不想步了她六姐的后尘:“你都说沐尧优秀,可见他真的很出类拔萃,像这类男子恐怕最不缺的就是桃花?”更何况人一向崇拜强者,修仙界尤甚。她自己麻烦已经够多了,除非她跟沐尧两看相喜,不然才不会硬着头皮去撞那南墙。 “娃娃,”果然如天一道君预料的那般,这孩子心性极为稳固,不提沐尧的资质,就单论他沐家在苍渊界的地位,一般人早就松口应下了这门亲事了,就连在座的十多位哪一个不觉得这于韩家及韩家这娃娃来说是极大的机缘,可是眼前这小狐狸至今未给他一句准话,倒是叫他更高看她一眼:“这只灵仙参,老祖今日就先替沐尧收下了,至于他欠你的,日后你自己与他商榷可好?” 十一岁的女娃早就知人事了,宝宁真君虽没见过韩显,但却一直很仰慕寒逍郎。今日她过来本是为了见一见这韩家女娃,现在倒是让她很惊喜。当年那个胖乎乎的小团子成长得如此之快,虽然她收敛了修为,但逃不过她的一双灵犀目,也许不过百年他们天衍宗会再出一位寒逍女郎君,这一次她应该不会再错过了。 这决定正合了韩穆薇的意:“弟子一切都听老祖的。” “还有其他什么要说的吗?”天竹老人见事也说得差不多了,就出言问了句:“没什么事,就先让这孩子退下吧。”至于灭神雷劫,那是这黑娃娃的机缘,不是他们该多问的。 韩穆薇出了衍行殿,就恢复成了之前进殿前的模样,这倒是让她松了口气,下了三言锋便直接去了内门事务处。几年过去了,宗里倒还是老样子,青山绿水仙气飘飘,就是来来往往的人有些不同了。想到四年前是宗门十年一次开山收徒的年份,她也就明白了。 来到内门事务处,韩穆薇见当班的执事弟子是个眼生的,举止便自然多了,取出身份玉牌放到柜台上:“有劳师侄,我是来领月例的。” 小个脸嫩的执事弟子闻言后连忙放下手中的事,拿起柜台上的那块身份玉牌用神识扫了一下,后脸上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了,在取月例的时候还偷偷瞄了两眼韩穆薇,不过也不敢太放肆:“师叔,这是您这几年滞留在这的月例,请您点点。”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韩师叔,善德真君唯一的弟子。 这韩师叔看着乖乖巧巧的,身姿也算挺拔高挑,且面若桃花,脸上含笑,完全跟传言中五大三粗彪悍耍大刀是两个模样,小个执事默默的在心里给韩穆薇道了个歉。在没见到真人以前,他也是误信传言中的一位,真的是太有失智者之道了。 一见到这执事弟子脸上的尴尬表情,韩穆薇不用想都知道是为了什么,看来这几年她虽人不在宗门,但宗门中依旧有关于她的传说,对此她也很无可奈何。拿了月例稍稍扫了一下,确定没有差错,韩穆薇抬首笑言:“多谢,”后便一刻不停留地赶回她逍遥峰的窝,顶着张假脸在外面游荡,她真的是胆战心惊,毕竟这假的就是假的。 回到洞府里,韩穆薇才吐出嘴里的千面珠,恢复成本真面貌。几年没回来,洞府里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她施了两次清洁术才感觉干净了,后又唤出小天菩:“走,我们去对面的无风崖上泡个澡。”她现在急需来个温泉汤浴缓一缓积压在身体里的疲倦。 无风崖,韩穆薇泡着温泉,小天菩依旧跟以前一样头顶着小绿草帽化作擦背小女童给韩穆薇洗洗刷刷。它很清楚没它陪着的这几年,薇薇儿肯定吃了不少苦,可这是她必须要经历的:“你做得很好,跟我想的一样出色。”她记忆中有一句话说得十分有道意,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我知道,”韩穆薇趴在温泉中心凸出来的一块岩石上,完全地放松自己,闭目浅笑,除开这一身焦黑的皮肤,此时的她还真像一只慵懒的猫儿:“菩菩,把我这一头碍眼的枯草刮了吧。” “我也觉得刮了好,”小天菩说干就干,以免某个大姑娘后悔:“刮了重新长也要不了多久。”可怜的娃娃,一颗美颜丹就能解决的事,可惜就是没有美颜丹。 韩穆薇把脸埋进臂弯里,笑着打趣自己:“今天动了凡心,这三千烦恼丝这会去掉刚刚好,我也能彻彻底底地消停一段日子,好好修炼。”她还没忘记自己已经十一岁了,她的目标可是要在十八岁之前筑基的,还有七年,时间不长了。 头发刮掉了,韩穆薇只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匆匆洗了洗,便戴着小天菩的绿草帽离开了这处温泉,不是她突然想要奋发图强,只是因为有点不敢看自己光头的样子:“菩菩,我脑袋连带着脖颈都凉飕飕的。”她心里苦啊,现在这样子是她活了十一年最丑的了,都有点无脸面见家中爹娘,实在是有愧他们的一副好相貌。 “没了头发的遮挡自然会感觉冷一点,”小天菩一向很实诚:“不过等习惯了就会好的,想想光头也挺省事的。”至少薇薇儿要有一段日子不会照镜子臭美了。 这会韩穆薇的心跟她的脑袋是一样的凉:“菩菩,其实你不用点醒我的,我要回去好好静静。”热泪都已经填满眼眶了,可是她一直告诉自己要坚强。也就是到了这会她才深切地体悟到那些出家人的感受。三千烦恼丝都没了,光着脑袋,谁还好意思出门搞对象?尤其是她还披着一身黑皮。 回到洞府,韩穆薇暂时也没心情修炼,只想躺在床上蒙头大睡一觉,她也正是这么干的。 这边是彻底歇息了,另外一边天一道君在拿到灵仙参之后,跟两个师兄弟商量了一会,交代了几句话,便带着破军真君去了无风崖地底下的玄冰洞。天一道君是冰灵根修士,这玄冰洞就是他未化神前修炼的地方,不过现在这已经成了天衍宗的一处禁地。 玄冰洞外的阵法是沐家一位飞升老祖留下的七贤嘉庚绝杀阵,此阵可是真真实实的九品杀阵,曾经善德真君参悟阵法的时候就入阵闯过一次,差一点就没能出来。 进入玄冰洞中,首先入目的便是摆在洞中央的那副无色透明的冰棺。棺长八尺有余,虽无色透明,但细看就能觉察出这冰棺的不同了。外面虽被冰封住了,但躺在内里的人却还是有气息的,只是微弱了一点。 这副棺中躺着一红衣男子,虽闭着双目,但却丝毫不损其绝色俊美之态。毫无血色的光洁面庞,依旧透着冷峻;立体分明的五官如刀刻一般,处处张扬着贵气与优雅;绸缎般的黑发也被整齐地用一枚紫金冠束起。 男子双唇微抿,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左手中紧握着一柄生了锈的三尺长铁剑。天一道君走到棺边不再似以往那般紧拧着眉头,这次他的面上带着笑,眼中尽是希翼。沐尧不仅仅是他的嫡孙,更是他沐家下一代的领军人物,他不该躺在这生机玉雪棺中:“这次的教训够你吃一辈子了,下次可不能再大意了。” “父亲,”破军真君难掩心中激动,他与大哥乃一母同胞,他虽有道侣但膝下却并无子嗣,沐尧这个侄子他是当儿子来看的:“您先调息吧,破冰生机玉雪棺可比冰封时要难得多。您的伤……” “嗳,”天一道君抬手打住了小儿子的话,今天他高兴不想提那些不开心的事:“让我再看一会凤鸣。”快三十年了,这孩子躺在这生机玉雪棺中,他就没有一天是宽心的。老大家两口子因为这孩子修为也停滞不前,不用细想他便知他们是心有郁积:“你给你大哥大嫂传音了没有?” “传了,大哥大嫂已经在路上了,”想必凤鸣出棺了,他大嫂也该闭关结婴了吧? “那就好。” 半年过去,韩穆薇终于累积够了开始试图冲击练气九层的关卡,她引导着灵力咬牙一次又一次地撞击通向练气九层的大门。每撞击一次她的脸就跟着苦一分,那种感觉就像便秘加上肠梗阻一样,体内爆满凝滞但又无法畅通宣泄,真的是难受到家了。 “咔嚓”一声,在韩穆薇屏气拼尽最后一点气力引导灵力冲刺撞击,终于听到了梦想中的声音,瞬间经脉中的凝滞感就消失了,跟着便是浑身舒爽,外界的土灵气夹杂着木灵气好似找到了家一样,快速聚拢,涌进韩穆薇的体内,汇入经脉。 对面无风崖地底下的玄冰洞里,天一道君用了半年的时日终于解封了生机玉雪棺。他的身后守着二男一女,其中绝美女子此刻已经双目泛红,那棺中躺着的是她的儿子,是她身上的肉。 生机玉雪棺的棺盖一被揭开,躺在里面的男子眼睫微颤,后慢慢睁开了一双似满含星辰的凤目,嘴角微起,无力地张合着凌唇,发出暗哑干涩的声音:“祖父,我们又见面了。”虽丹田尽碎灵根尽毁,但男子依旧吐字清晰,神似清风毫无哀丧之意。 “凤鸣,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他们只能在一旁守着,不过天一相信沐尧一定能挨过重塑丹田灵根的苦,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孩子的道心有多坚固:“丹田灵根重塑之后就立马调息,后面应该还有雷劫。”灵根乃天赐,即便曾经有,但现在重塑还是要过天道这一关,雷劫是必不可免的。 “凤鸣明白,”沐尧淡笑,似毫不在意又似成竹在胸,朝着他祖父伸出右手:“给我吧。”即便在这生机玉雪棺中躺了三十年,沐尧还是那个凤鸣剑修沐尧。 天一道君见状粲然一笑,便把装着灵仙参的玉盒给了他,后背着双手转身离开:“我跟你父母还有叔父在外面等你。”他沐天一的孙子就该是这样的,无畏无惧,遇事风轻云淡。 韩穆薇进入练气九层后,并没有立马出泥壳,而是一直呆在里面稳固修为,说来这泥壳也挺奇特的,里面的土灵气密集不说,还非常好吸收。等韩穆薇修为稳固后已经过去三个月了,这日她收功后刚就着蔓浆果吃了两口兔腿,就听到一连串非常非常熟悉的声音。 “轰隆隆……” “菩菩,”韩穆薇被惊得连手里的兔腿什么时候掉了都不知道,一脚踹裂泥壳,后赶紧手忙脚乱地从泥壳里爬了出来,看到石屋外面黑云正快速地往这涌,心都死了:“偶的个娘,我最近就只窝在洞府里修炼了,可一步没往外踏,这贼老天玩这一出又是要干什么呀?” 扫视着石屋,韩穆薇越来越绝望,完全没地方可躲,就在这时小天菩终于吭声了:“你慌什么呀?人家劈的是对面,又不是你。”薇薇儿不会是被雷劈得有心里阴影了吧,这可不好,刚想说什么,就见某个大姑娘顶着个毛茸茸的鸡窝头,开始往外搬摇椅:“你这又是干什么?” “当然是看现场版的灾难片,”一听说这雷劈的不是她,韩穆薇就来劲儿了,整个一看戏不怕台高的,忙里忙外地收拾场地,准备茶水瓜果,力求达到物质和精神的双重享受:“百年难得一遇,咱们绝不能错过。”多好的地理位置,她不享受一下看别人被雷劈的场景,怎么能够体会到别人看她被劈时的心情呢,还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也是一种心境历练。” 小天菩深叹一口气,幻化出人形,后欢快地爬到韩穆薇的怀里躺着:“这个好像的确应该看一看。”视线还挺好的,刚好就在对面,它捧着一颗蔓浆果送到嘴边:“无风崖?这雷应该劈的是沐尧,重塑灵根肯定是要走这一朝的。” “重塑灵根也要被雷劈?”韩穆薇微拧了眉头,稍一思虑就明白其中的关键了:“那要是有人把灵根洗掉了一条呢,后果会怎样?”她始终相信她记忆中的一些事情迟早都会发生,但也分得清书是书,现实是现实。 “你是说柳云嫣?”小天菩吸了一口汁水,后仰头看向韩穆薇:“灵根要是能随便洗,那还区分干什么?洗灵草的确能洗掉丹田内势弱的一条灵根,但洗灵根就相当于自毁根基。开始的时候修炼的确会快,但到了元婴境之后,她就会慢慢知道其中的坏处了,到时候再想补救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可不补救那就意味着飞升无望。” 韩穆薇多少有那么一点惊愕,之前她还想过把无极宗后山有洗灵草的消息放出去的,不过后来一是没有想到周全的法子,二也是忙得压根没时间,哪想这倒是成全了她,不免轻嗤一笑:“天道还是很有意思的。” “喀” 这话刚说完,一道小指粗的紫雷就劈在了离她不到半尺远的地方。韩穆薇被惊得还没三寸长的卷发都竖了起来:“咝,”立马缩回手脚,紧抱着小天菩:“菩菩,刚刚那道雷怎么算?” “看戏就看戏,你最好闭紧嘴巴,不要再随意亵渎天道,”小天菩抽了抽鼻子,寻摸了好一会才找到被吃了一半的蔓浆果,心里默默地在问候狗天道的祖宗十八代:“没事,咱们聊点愉快的。” “好,”韩穆薇小心翼翼地舒展开手脚,好不容易才勉强扯出一丝笑意:“你说沐尧会不会也被劈成我之前的黑炭样?”说着话她还用左手的手指搓了搓右臂,这次进阶,又进行了一次洗筋伐髓,谢天谢地,她也恢复成之前的白净了,只是头发还没长长。 坐在生机玉雪棺中的沐尧此时已经重塑好了丹田,面上的汗如雨下,灵根还在被灵仙参的药力洗刷。玉色的药力一次又一次的渗进灵根里去,又带着杂质出来。他已经听到了外面的雷鸣声,不过这是好事,这代表着他的灵根快要重塑成功了。 把最后两片灵仙参放入口中,参片瞬间化成两滴浓稠的玉色液体顺着经脉直奔丹田。就在灵根被重塑成功的刹那间,周围的灵气被一扫而空。守在玄冰洞外的天一道君立时就扔出一堆极品灵石进入上古聚灵阵。 不过转眼间的工夫,玄明洞中的灵气就密集成雨,沐尧吸收灵气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丹田里很快就被灵气填满了,迅速挤压,凝气成滴,聚滴成河,筑基成功,他吸收灵气的速度更快了。洞外上古聚灵阵中的极品灵石已经被换了两批,可是洞中人依旧如饕餮一般。 无风崖上的黑云越聚越多,越压越低,云中的雷电好似在憋着什么大招,看得坐在自家院子外的韩穆薇都心惊肉跳:“怎么还不劈?”她有点怕怕的,这天道准头应该很好的,不会再劈歪掉吧? “轰……咔嚓……” 在金丹凝结的瞬间,沐尧睁开双目,淡笑着闪离生机玉雪棺,飞出玄冰洞,他的身后紧跟着生了锈的凤鸣剑。几乎是在他刚出洞口的霎那,一道碗口粗的紫雷从天而降。 沐尧脚不沾地掠离原处,骨节分明的玉手一把握住凤鸣剑的剑柄,飞腾直冲云霄,一剑便将那道碗口粗的紫雷从中间劈成了两半,伴着一阵凤鸣几乎响彻整个苍澜界,好似在昭告天下:凤鸣剑修沐尧回来了。 第31章 第31章 一人一剑一袭红衣,近三十年过去了,沐尧还是曾经那个傲立于群英之上,一剑破万法的凤鸣剑修。看似简单利落的一剑可却能竖劈紫雷,这要的不单单是勇气,还有能与之相配的实力。 天衍宗内的所有山头洞府在听到这阵熟悉的凤鸣时都有着瞬间的惊诧,而后或是欣喜或是蓦然生起了熊熊斗志,除了无知者,几乎没有人忘记这位红衣剑修。 三言锋的峰顶,身着一身月白色锦服的未名,背手矗立遥看无风崖,神色平静,但嘴角带笑:“欢迎回来。”那位惊艳了一代人,他不应该只活在传说中。 “凤鸣剑出九洲知,尧红衣现群英痴,”掌门未行走出衍行殿,看着聚拢在无风崖上的黑云,满是欣慰:“沐尧回来了。” “是,他回来了,”其实他从未离开过,苍渊界的百岁榜至今无人能撼动他榜首之名,未名对此仅有瞻仰:“等见过了他,我就准备出宗历练了。”他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全身是戏的韩小胖遇上满身心眼的沐尧会是什么画面? 位处逍遥峰的韩穆薇亲眼看到此情此景,一时间按压不住内心的震动,忽地从摇椅上站了起来,微缩着双目紧盯着对面踏空而立的红衣男子,双唇紧抿,胸口处还扒着一个巴掌大的小人儿。 也许是沐尧竖劈紫雷的举动激怒了盘旋在无风崖上空中的雷霆,没有蓄积太久,第二道紫雷又悍然而至,威力更甚之前。 这一次沐尧还是一样的张狂,丝毫不把这紫雷放在眼里,顺风急速后退,在紫雷快要抵近的时候,蓦然起剑拦腰斩断了有成年男子大腿粗的雷电,后穿过雷电,依旧是持剑迎风而立,面上始终带着浅笑。一转身就瞥见了站在对面山腰处的一短发男娃娃,那是善德师伯收的徒弟? 韩穆薇小心脏噗通噗地乱跳,一眼不眨地看着在与天斗的红衣男子,双手紧握成拳,今天她才知道原来渡雷劫还有这样渡的,再想想自己被雷劈得那傻鸟样儿,顿时开始心疼:“菩菩,他就是沐尧?”其实这已经很明确了,只是还要小天菩再给她一点确定。 “对,他就是凤鸣剑修沐尧,”小天菩这会已经爬到了韩穆薇的肩上坐着,双手还捧在那颗蔓浆果:“看来这么多年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后手,只傻傻地躺在生机玉雪棺中等人来救的。他的神魂比之前要强大得多。” “什么意思?”韩穆薇脑子里冒出一个非常荒唐的猜想:“他是穿越的还是重生的?”不会这么狗血吧? “薇薇儿,你就不能想点正经的吗?”小天菩收起没吃完的蔓浆果,耷拉着肩,很是无奈:“我刚那话的意思是说沐尧应该有锻神,也就是修炼神魂,所以他现在的神魂才会比之前要强大凝实。想来要是等到百年过去了,还没有灵仙参的下落,他应该会弃了肉身转为鬼修。” 原来不是臭狗血,而是一碗喷香的鸡汤,韩穆薇放心了:“很好,我有点欣赏他了,就该是这样不气馁不放弃。”好在没有转为鬼修,不然他这副完美的皮囊就可惜了。韩穆薇看着还在渡雷劫的红衣男子,双眼冒红光:“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大概就是他这样的吧?” “你是不是后悔了?”小天菩深觉她肯定是后悔了,不然怎么会这样夸赞一个男子。 “后悔什么?”韩穆薇闻言双手环胸,一脸的得意:“我之前可没拒绝天一老祖的提议,虽然也没答应,但他吃了我的萝卜这是事实。”她可不会做亏本买卖,当然了投资是一定要投的,毕竟有付出才会有回报:“那他欠我命自然也是事实。”至于天一老祖的账,她自觉已经清账了,要说吃不吃亏也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人可以贪,但一定要有底线,就像她师父善德真君一样。外人也许会觉得她有这么个师父是倒了八辈子霉,但她不这样认为。就拿太玄两生花来说,这本就逍遥峰的东西,逍遥峰是谁的?是她师父的,那太玄两生花她师父拿走又有什么不对吗?这就跟在别人家里捡到钱是一个道理。 反过来再说,太玄两生花她死霸着不放,可用得着吗?她连筑基这道坎都还没过,更遑论化神。小天菩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有些东西是好物,但于己无益的,再好也不过如此罢了。 她师父拿了太玄两生花,但也没有亏待她,补给她的东西都是她目前需要的,或是能保命的,这在现世就是各取所需,是双赢。更何论以她目前的情况,那些东西未必是她能保得住的,说不定一个大意还会要了她的命,那她又要来干嘛? 韩穆薇把玩着破军真君送予她的空间宝器,脑中在想着自修炼以来的点点滴滴,在得到小天菩的时候,她就有些忐忑,毕竟气运太过不是好事。不过她这人一向懂得放手,净魂九息树舍了出去用到了刀刃上,她心中很踏实。 得舍本就是相悖相辅,一味的只想得到而不知付出,那得到的东西迟早都是要加倍还回去的。韩穆薇的双目越来越清澈,越来越亮,手上的动作也慢慢停了下来。四周的灵气开始迅速聚集,将她团团围住。 “呃……,”天一道君是最先感觉到周边的灵气有些微的变动,后就立马瞬移离开了无风崖,出现在了逍遥峰。在一发现自家主人的变化后,小天菩就瞬时化作藤枝将整个练武场给包裹住了。 天一道君收敛了气息,背手立在山腰处凸出来的一小块岩石上,看着被藤枝包裹得密密实实的练武场,眉目带笑,韩家小女娃应该是感悟了什么。没想到她年纪小小,竟有这番造化,看这聚拢过来的灵气,这娃娃的悟性说不定不比他家沐尧差。 韩穆薇看到了自己拿着把破铁锹在翻地播种,种下的种子很快就发芽了,她又给它们浇水锄草捉虫,一茬一茬的总有干不完的活。虽然累,但到了收获的季节,她双手捧着收回来的粮食,脸上的笑却很满足。得舍,舍得,有舍有得,有得必有所舍。 她慢慢地闭上双目,自然而然地运转起《纯元诀》,渐渐的在离她半尺远的地方一道泥壳迅速成型,越聚越严实越聚越厚。 最后一道黑雷劈下后,沐尧将手中恢复成以往面貌的凤鸣剑收回丹田,后直接迎向那道小指粗的黑雷,将其引入体内便瞬间回到玄冰洞中的生机玉雪棺里,借由体内的黑雷和剩余的那一滴灵仙参的药力开始锻体。 逍遥峰上,韩穆薇一场顿悟醒来就感知到她这会是站在泥壳里,抬腿一脚踹破泥壳,走了出来。在她出来后,小天菩也收回来了藤枝幻化成人:“薇薇儿,恭喜你。” 轻风拂面,月明星稀,原来这会已经是夜半三更了,韩穆薇的修为也突破到了练气十层:“我这是怎么了?”她心里其实是有答案的,只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原来她的精神境界已经这么高远?要知道她一直以来就是个俗人。 “你顿悟了,”小天菩显得十分兴奋:“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一种脚下有路的清明感?”它感应到了薇薇儿的道已经生芽,真的是太好了。 “清明感没有,倒是有点懵,”韩穆薇挠了挠自己软软的卷毛,她不就想了点点事情吗:“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记得当时好像在想怎么跟对面的那位收账,收多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小天菩闻言,难得的愣住了,这怎么跟它想的有点不一样呢:“你不是因为感悟雷劫才顿悟的?”大家都是按这样的套路来的。 “不是,”韩穆薇摇首否认,对这一点是相当肯定:“我都被雷劈了几次了,亲身经历都没能顿悟,怎么可能看几眼别人被雷劈就突然像打通了任督二脉,脑子活络了?”她真的只是在想一些很现实的东西,不过对面那位还活着吗? 沐尧在引雷劫入体之后,他体内的经脉瞬间就被黑雷劈得有了细细的裂痕,不过在他引导着那滴玉色的浓稠液体走体内运行的时候,经脉上的那些细碎的裂痕又立时被修复好了,而被修复后的经脉则更宽更加的坚韧。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来过,春去冬来,在炼化最后一缕黑雷的时候,灵仙参的药力也所剩无几了,他的修为也升到了金丹后期。收功睁开了双目,感受了一下便跳出生机玉雪棺后,将其收入储物戒,后扫了一眼玄冰洞内的布景,沐尧就转身走了出去。 洞外天一道君背手驻足在阵法外,他好似知道沐尧今天要出来一样:“不错,经脉丹田都比以前更宽广更坚韧了,灵力也明显更加精纯了,”说着便慢慢转身面向背后的孙儿:“两年后,钟晓秘境就要开了,到时就由你带队。”既然凤鸣已经好了,那就出去透透风吧,毕竟还有很多人在等着看笑话呢。 “好,”沐尧走到天一道君身边:“这些年孙儿带累祖父了。”当年在东洲连指山要不是无极宗的那位清凌真人有意纠缠,他也不会被尸魔门的红鹰老鬼偷袭成功,这笔账就先记着:“对了,弘嫣师姐还没突破元婴吗?”那位清凌真人的道侣好像就是当初悔婚的慈铭真君。 “还没有,”提到弘嫣,天一道君也很无奈:“她堪不破情字,恐怕结婴无望。”那丫头就是过得太顺风顺水了,以至于在情上栽了跟头:“你暂时先不要去动无极宗的那个常清凌。” “孙儿知道,”收债也不急于一时,他现在比较想要知道祖父哪来的灵仙参:“谁是我的债主?”欠债还债,天经地义。 “哈哈……,”说到这个话题,天一道君不禁笑出了声,转身抬首看向无风崖对面的逍遥峰:“她在那里,”想到一年多前在衍行殿发生的事,他不由得出言打趣孙儿:“凤鸣,之前祖父想给你定下一门亲事的。” “噢,不知是哪位?”对道侣这个事情,沐尧一向是秉持着顺其自然,不过他倒是有些好奇谁能入得了他祖父的眼,要知道作为化神剑修第一人,他祖父可不是什么人都放在眼里的。 “你的债主,”天一道君扭头看向他这出色的孙儿:“她是寒逍郎君韩显的嫡系后辈,单土灵根,灵根值九十五,五岁契约了神植天菩。现年十三岁,练气十层修为,不出意外两年后的钟晓秘境就是她的筑基之地。据我所知从她修炼之始到现在没有用过一粒丹药,就连洗髓丹都被她拿出去换了一根烂木头。”至于那烂木头是什么,单看之前莫日森林的那场灭神雷劫就知非凡物。 “天菩,”沐尧脸上稍带兴味,抬首望向逍遥峰:“您想定下这门亲事,她应该没答应吧,”这话说出来虽带着疑问,但沐尧心中是肯定的:“神植天菩的共生主人可不是好糊弄的。一门不知道是好是坏的亲事,不但欠人家的不用还了,您还捞了一位天资悟性不逊于我的孙媳妇,这算盘打得有点奸。” “哈哈……,”天一道君闻言大笑:“虽然她没同意,但也没有拒绝,”凝神看着面带清风的孙子,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两句:“沐尧,韩家小娃很有趣,你有空可以去见见。”他才不会承认是他看上那娃娃做自己孙媳妇的:“人家娃娃还再三问我你长得俊不俊?你过去一趟走个过场,也让那娃娃放心,你长得还行。” “是吗?”沐尧想着被他吃了的那颗白玉萝卜,垂首轻笑:“我先去一趟三言锋,回来就去对面看看。”说来他债主现在住的那处洞府还是他建的,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是她的屋主?男娃娃变成了女娃娃,还差点成了他的小媳妇,他是应该过去见见。 “这些年你的那些师叔伯都没少为你担心,现在好了是该过去让他们看看。” 对天衍宗,沐尧的感情很深厚,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孙儿明白。” 韩穆薇自练气十层后,就开始闭关修炼,有了那场顿悟,她吸收灵气的速度比之前要快上不少,闲暇之余也会积极地练习控剑飞行。小天菩让她停下来好好提炼丹田里的灵气,她也照做了,虽然整个提炼灵力的过程十分枯燥,但效果却是杠杠的,法术的威力都强上两分。 这日韩穆薇结束了修炼后,见外面天气不错,就搬出摇椅放到院子里,躺了上去。十三岁的她已经开始抽条了,身高足有五尺,虽面上还带着一点婴儿肥,但瞧着却一点不胖,倒显得有几分娇憨。 眉眼也长开了,说不上有多精致,不过却十分耐看,一头乌黑浓密的卷发油亮油亮的,现在她最爱惜的就是这好不容易才长到肩下的三千烦恼丝。躺在摇椅上,韩穆薇闭目翻看着脑中小天菩的传承记忆,默默地记下一些重要的东西。 沐尧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披头散发的小少女悠闲自在地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右手拿着鸡腿,左手拿着灵果还不停地往娇嫩嫩的嘴巴里喂,三者之间配合得当,默契度堪称完美。他眼中带笑,果然是个会享受的丫头:“小师妹。” “呃?”韩穆薇正昏昏欲睡呢,脑子有点迟钝:“菩菩,什么声音?”就这样她都没睁开眼睛看一看。 小天菩没想到一年多的时日沐尧的修为竟到了金丹后期,看来当年那事并没有对他的心境产生什么影响:“薇薇儿,沐尧来了。” “沐尧,”韩穆薇闻言还在想沐尧是哪位,不过才想一半就被惊得立马睁大双目,从摇椅上跳了下来:“沐尧?”她一手拿着浆果,一手拿着鸡腿,飞快地扫视四周,后目光定在了立在她左前方的那位红衣男子身上:“你你叫我什么来着?”这就是沐尧,天一老祖太实诚了。 “小师妹,”他虽是跟着祖父长大的,但按着辈分来排,的确应该是这么叫:“有什么不对吗?”不错,这丫头根基打得十分牢靠,灵力也很精纯,果然他祖父看上的非一般人。 “大师兄,”小师妹跟大师兄?韩穆薇突然觉得自己是真的长大了,脑子里的东西都开始带颜色了,虽然只是纯纯的粉色,但离黄色估计也不远了,她抽了抽鼻子,按压下心中翻腾的热浪:“恭喜您……成功出……,”还没说完就立马否决了,这不好,再换一句:“祝您千秋万代,一……没没了。”色令智昏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不怪现世活了二十八年连个男人的手都没好好摸过。 “多谢,”沐尧用神识扫了一遍这处石屋,便笑问:“这里住得还习惯吗?”这石屋是他筑基之后建的,以前有时也会跑来这里静坐冥思,是个不错的地方。 “很好,”韩穆薇想了想,还是跑进屋子里搬了一张竹椅出来,又好似无意般地看了他一眼:“大师兄请坐,我给您倒茶。”红颜祸水,不单单只是用来说女人的,男人勾起人来比女人更甚。一身红衣,不知道该说是人衬衣衫,还是衣衫衬人? 沐尧倒是大大方方,动作优雅行云流水之间不见一丝扭捏,看着小人儿同手同脚地进进出出,他不禁浅笑,眼睫微敛:“之前渡雷劫的时候,我有看到小师妹,当时还以为是个男娃……” “啥?”不等沐尧把话说完,韩穆薇就恢复正常了:“男娃娃?大师兄您眼睛没事吧?”这何止是眼神有问题,简直就是眼瞎。她那时虽然头发是短的,但……但脸呢,脸至少是……这么一说怎么感觉他也没错呢?毕竟这修仙界俊男美女比比皆是,男的也基本白得跟豆腐有得一拼。 “可能在生机玉雪棺中躺久了,有点眼花,”沐尧端起竹桌上的清茶微抿了一口:“这次来还要多谢小师妹的救命之恩,不知小师妹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或是想要的东西?”现在才正常,他就说一个能在他渡雷劫的时候公然看戏的娃娃,怎么会没有一点脾气? 第32章 第32章 未了的心愿,他这是来给她送终的吗?韩穆薇深吸一口气,既然沐尧都已经见过她之前的蠢模样了,估计她在他那也没什么形象可言了,那干脆就现实一点,笑盈盈地款步走上前来:“大师兄,我可以问您几个问题吗?” 沐尧抬眉:“这是你的心愿?”小丫头生气了。 “当然不是,”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她韩穆薇可不姓傻,虽然有点点颜控,但绝对还没到花痴的地步:“您回答完我几个问题,咱们再来谈救命之恩的事儿?” “可以,”沐尧浅笑,右胳膊抵在竹桌上,骨节分明的手半掩着嘴:“小师妹请随便问。”未名叫她韩小胖,他看着倒觉得将将好,女子太瘦总会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修仙界最不需要的就是弱。 韩穆薇自然也不会客气,走到竹桌边,姿态还算优雅地坐到摇椅上,后那双随时带笑的眼睛一转便对上了她右边的男子:“师兄在生机玉雪棺中躺了多久?” “足有二十六年,”沐尧回答得很坦然,虽然这二十六年过得有点乏味,但他也从中受益良多,不但曾经的那点浮躁被清除了,还能静下心来修炼了《九玄锻神决》,原已经打算好百年之后转为鬼修的,哪想转机来得如此意外? “大师兄可曾想过放弃?”韩穆薇原并不想多嘴一问的,只是看着眼前这位依旧风轻云淡如皎月般的男子,她不由得就问出了口:“想过就这么算了?” 沐尧收起脸上的笑,直视韩穆薇:“没有,”仙途艰险,青天难上,他还未活够还有很多地方没去岂会轻易放弃:“至于算了那更不可能,冤冤相报才合乎因果循环,以德报怨那是圣人会做的是,我只是凡夫俗子,觉悟有限。” 这性格她喜欢,韩穆薇差点就拍桌而起应合上去了,不过她尚且还残存着一丝理智:“据闻生机玉雪棺只能保得棺中人百年生机,这传闻是否有假?” “不假但事实也并非如此,”既然她问了,沐尧自认还算是个上得了台面的人,当然能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生机玉雪棺是用生机树的树枝和玉雪莲的茎叶以特殊手法编制而成的。之所以能长时间保得棺中之人肉体的生机,就是因为棺中生机充裕。” 说到这他起身背手立到了崖边,迎风仰面:“垂危之人躺进去只要棺中生机不漏,的确能存活很久,不过却不能达到百年,除非冰封生机玉雪棺。可冰封生机玉雪棺却是极难的,玉雪莲还罢了,毕竟它本就生于极寒之地,但生机树不行,稍有差池就会被冻死。” 所以当初天一老祖一化神修士竟耗了百年修为才将生机玉雪棺冰封,韩穆薇长呼一口气:“大师兄,您很幸运。” 不过他们还是继续谈正事吧,说她是个男娃娃这事是不可被原谅的,韩穆薇小气吧啦的接着说:“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我拿回来的灵仙参,您还要继续在生机玉雪棺中待着,一日一日地等待着那个非常非常渺茫的希望?”请原谅她把自己捧得这么高伟大。 沐尧轻笑,到此他基本已经能猜测到小师妹要玩什么把戏了:“也不是很难过,我有修炼神魂,”这事他不说,想必小师妹也是清楚的,毕竟她是神植天菩的共生主人:“况且还有凤鸣剑陪着,我一点都不孤单。” “反正不管您孤不孤单,直到我带回灵仙参,生机玉雪棺是不是还只能保得您肉体七十四年的生机?”她是个只认死理的人,请不要试图跟她讲道理。 这次沐尧没再废话,只是转过身来面向她:“对。”这丫头倒是有善德师伯的几分风骨,都是讲理只依她的理。 “我这人一向很尊师重道,也很敬老爱幼,”韩穆薇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您是我大师兄,我从心里敬佩您爱戴您,但亲兄妹也要明算账是不是?”她偷偷瞄了一眼沐尧,见其神色没什么变化,就继续开始胡说八道:“当初一见着灵仙参,我就跟自己说一定要把它带回来,就算拼了我这条小命也在所不惜……” “日后不要再这样了,命只有一条理应珍惜,”沐尧左手摸了摸鼻子,憋着笑:“况且你还有父母族人,还有师父,不要让他们伤心。”说得跟真的一样,不怪未名说韩小胖认真起来浑身都是戏,哈哈…… 韩穆薇一听他这么说,立马点头应合,很是受教的样子:“我下次不会了,”声音软软绵绵的,神色也配合得相当到位:“大师兄,您真是个好人。” 就连缠在她头发上的小天菩此刻都准备回归本体了,它实在是不想再听薇薇儿胡扯了,脸怎么这么大? 沐尧瞥了一眼她发上的碧绿色藤枝,后回到竹椅边坐下:“所以呢,救命之恩可以不用还吗?”他是不是应该补上一句大恩不言谢? “这个……这个呵呵……还是要算清楚的,”韩穆薇笑眯着双目,让人看不清眼睛里面的情绪:“不过谁让您是我大师兄呢,我让一步,就当生机玉雪棺还能保得您八十年生机,也就是说您每多活八十年……呵呵……就欠我一条命。” 沐尧这次是真的有点惊诧了,他还以为她在纠结时间是为了让他护她八十年,哪想小丫头片子这么会算:“小师妹,你可真是得了善德师伯的真传。” 韩穆薇这会也不笑了,睁大双眼满是疑惑地问:“有问题吗?”这话问的就好像她提出来的算法是很合理很合情的。 “没问题,”沐尧微拧着眉笑言:“就是突然觉得外面太冷,想回生机玉雪棺中继续躺着。”这账要是按她这样算法,那他此生是还不完了,可瞧着小丫头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他又不想去反驳,掏出一块玉简放到桌上:“两年后钟晓秘境就要开了,这是我以前刻录的关于钟晓秘境的地图和手札,你可以看看。” 钟晓秘境?韩穆薇差点把这事给忘了,算算时日的确该到了,毕竟女主柳云嫣的寻宝鼠就是其十二岁的时候在钟晓秘境里得的:“大师兄,钟晓秘境里是不是有很多灵兽?”她想养猫。 “对,各大宗门之所以会这么在意钟晓秘境,就是因为秘境之中有很多很好的灵兽,”要是能契约一只战力强大的灵兽,那灵兽主人自身的战力也会强上几分,不过沐尧还是要提醒她:“秘境里面虽然机缘随处可见,但也极其凶险,三宗六门一寺院到时都会有练气期的弟子进去,你应该理解的。” 这个她当然明白,三宗六门一寺院表面都已经不是很和谐了,内里就更不必说了。更何况他们天衍宗跟无极宗还有尸魔门近年来都有或大或小的摩擦:“秘境里打打杀杀,伤亡在所难免,小妹会谨慎的,多谢大师兄提点。”她不会主动去招惹,但要是那有没长眼的敢算计她,她自然也不会手软。 “最近这八十年就从今天开始算吧,”沐尧并不讨厌七窍玲珑之人,因为他自己就是,但却不喜盲目无知且贪得无厌,他这小师妹年岁虽小,不过行事尺度把握得却非常好:“你缺什么,还是说你有想要除去的人?” 缺是不缺,人她也没有什么生死仇人,韩穆薇还有点圆润的小手在竹桌上轻轻敲击着:“大师兄,您有讨厌的人吗?” 果然还是小女儿姿态,沐尧浅笑着说:“没有,难道你有?” “嗯,”韩穆薇点点脑袋,她不喜原文中的柳云嫣,只因她手段太毒辣:“不过不是我们宗门的。” “她资质比你好?” “没有,”在苍渊界资质比她好的,应该也不多,虽然眼前就有一位。不过柳云嫣就算了,三灵根资质,不对,按剧情现在应该是火木双灵根了。 “出生比你好,靠山比你厚实?” “没有,”柳家虽然比她韩家强大很多,但内里却不是很和睦,族里的孩子年纪小小就你争我斗的,当然这也可能是为了突出柳云嫣的处境艰难跟莫可奈何。不过她可是她爹娘的心肝宝贝肉,在家有人宠,来到宗门有宗门做靠山,说真的像她这样的绝对是女配的标配,不过她不想陪他们玩。 沐尧又问:“长得比你美?” 韩穆薇闻言朝着他翻了个有点不雅的白眼,没好声地说:“绝对没有,她只是清秀可人,我这样的明眸善睐、眉目如画又冰肌玉骨、优雅大方的小仙女会因为别人长得美就讨厌人家吗?” “还珠圆玉润,”沐尧终是笑出了声:“满腹经纶,”脸皮也不薄,夸起自己来真的是口若悬河:“不论你讨厌她什么,你只要做到两点就好了,一无视她,二嘛,既然你资质这么好,就努力修炼吧。”有的时候,毁掉一个人是很简单的。 韩穆薇稍稍一顿,后抬首正视沐尧:“英雄所见略同。”她就是这样想的,既然不能利落地干掉她,那就活成一道她永远都越不过去的坎。 沐尧起身:“既然你明白,那我就不多言了,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来无风崖找我,”后他又取出一块白色玉牌放在竹桌上:“也可以传音于我,这是我的传音玉符。” 真不愧是苍渊界第一仙后代,果然是壕,韩穆薇收起桌上的传音玉符,后起身相送:“大师兄慢走。” “嗯,”沐尧脚踏到崖边,突然冒出一句:“小师妹,改天我们来谈一下洞府租金的问题。” “什么?”还没等韩穆薇回神,沐尧就已经展臂如云鹰一般飞离了逍遥峰,脚尖踏风直奔无风崖的崖顶,韩穆薇上前两步:“跑了。”什么洞府租金? 小天菩适时地出声给她解惑:“这洞府以前就跟个老鼠窟窿似的,除了外面的禁制还算能见人,其他真的是非简陋二字能形容的。现在这石屋、小院子、练武场都是沐尧在筑基之后亲手建造的。” “所以呢?”韩穆薇双手抱胸,很不以为然:“这还是逍遥峰,逍遥峰的峰主是谁?是我师父,我就是逍遥峰除了我师父之外的第二号人物,他在这住了多久?我下次要问他要场地费。” 小天菩无言了,这两人就是一个诡一个奸,都挺没有自知之明的。 在沐尧走了之后,韩穆薇就拿起他留下的那块关于钟晓秘境的玉简看了起来,内容不多但该点到的都点到了,地图画得也是非常详细。 看后她思虑了一会就掏出了她师父忘记收回去的千面珠:“菩菩,你说师父他老人家是不是不准备把这珠子收回去了?”说实在的她还真的非常想要这颗珠子,主要是有它在外面行走会方便很多。 “应该是吧,“小天菩幻化成人躺在韩穆薇的肚子上:“善德真君是不会忘记收回东西的,当然他也不会把东西借给别人就是了。” 虽然听小天菩这样说,但韩穆薇觉得还是要问一下,取出一张传音符,说了两句就合起放手了:“两天后要是师父没给我回音,我就把这颗千面珠认主炼化了。以后他再问起来,我也好交代,他也无可追究了,嘻嘻……” 笑得跟偷了油的老鼠似的,小天菩拿出一颗蔓浆果无声地吃了起来,真是一对亲师徒! 而经过一年多调息修养的善德真君最近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一点精血没补回来,刚刚收功就接到了掌门师弟的传音:“宗门大比?”他皱眉一想,掐指一算便明了了:“钟晓秘境。”不知道小孽徒最近这一年多有没有偷懒? 伸了个结结实实的懒腰,拍拍屁股起身来到门口,见阵法外挡着一枚传音符,善德真君面露疑惑:“怎么会有这东西?”要知道他已经有好几百年没收过传音纸符了,一般到了他们这层次都是用传音玉符,伸手一抓,原还在阵外的传音符就到了善德真君的手里,弹指间纸符就燃烧了起来。 “谢谢师父送徒儿的千面珠,徒儿感激不尽,鞠躬,”娇软的声音听得善德真君眉头紧拧:“这徒弟是不是傻?”到了手的东西竟然还想着还回去,虽然对方是他,但善德真君真心不缺千面珠。 当年他结了元婴之后就跟着一群亡命之徒去了无望海,那群人想要杀他夺宝,却被他给逃了。不过他运气也不好误入了深海姣妖的领地,那些深海姣妖企图迷惑他,想要猎食他的元婴,逼得他不得不用阵法在深海之处大开杀戒。 那次虽然杀了上百头姣妖,但千面珠他只得了四颗,除了被他炼化的那颗,就属给小孽徒的那颗最大了。 “哼,”善德真君翻了半天才翻了几张低阶传音符出来:“明年的宗门大比你要是不能进入前十,本君就没……,”这个不行,万一小孽徒也不想要他这师父呢,那岂不是称了她的心:“本君就没收你二十年的宗门月例,还有在未筑基之前打斗不许用你那棍子。” 韩穆薇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收到回音了:“还有宗门大比?”她师父这是让她拼命呢:“菩菩,收拾手把式,咱们去半指山。”每个宗门都会设一个擂台,以供宗内弟子切磋之用,当然同门不能相残这一点大家心里都有点数,点到为止即可。天衍宗也不例外,擂台就设在了内门与外门相连的一座半山上。 为什么说半山?因为半指山就是一座被削了山头的半山,据传还是天衍宗的一位飞升老祖削掉的。擂台就设在这半指山上,韩穆薇虽然经历不少,身手修为都过得去,但她有一个大的弱点就是与人切磋得太少,这是很致命的,好在她很清楚这一点。 “我看你还是先花点时日把那颗千面珠炼化了吧,”小天菩提醒道:“这样出去比较自在一点。”毕竟这宗内元婴真君就那么几个,相比于天衍宗的几十万门徒,亲传弟子真的是九牛一毛:“最主要是我怕你给善德真君丢面儿,到时你准备怎么向他交代?” “对对对,”韩穆薇差点把这茬给忽略了:“我也要脸。”顶着张假脸出去,丢脸也是丢的假脸:“还有我这身亲传弟子的宗门服饰也得换了。” 韩穆薇不知道的是在万里之外还有人正惦记着她呢,已经九岁的柳云嫣这时正抱着一本破破烂烂的古籍呆坐在宗门臧书阁一楼的一处角落里,满脸的惶恐以及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样?” 前世她就有一个疑惑未解,就是韩家那个傻子为什么能修炼,而且修为境界还能达到元婴境?按理说天生痴傻之人十有八九是因神魂不全,他们是不能修炼的。这三年来她一有宗门积分就跑来藏书阁,今天终于叫她找到了答案。 菩神果?柳云嫣赶紧继续朝着下面阅览,只是这些都是上古文字,她前世虽然学了一些,但读起来还是深觉拗口难懂:“菩神果乃神植天菩的果实,通体碧绿如玉,能补养神魂,净魂清毒。” 不对,柳云嫣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韩家一个不入流的小世家怎么可能会知道菩神果?即便知道也没那能力找来给一个傻子服食。就在她越来越焦躁的时候,眼神突然扫到“菩藤鞭魂”这四个字,顿时面上血色尽退,双唇微颤:“菩……菩藤鞭魂?” 前世韩家那个傻子的本命法宝就是一根碧绿色藤鞭,想到那根鞭子,柳云嫣整个人都在抖:“一定是一定是的,”她抖抖霍霍地捧起古籍继续往下看:“共生之人?”难道那个傻子是神植天菩的共生之人? 有了神植天菩就等于有了菩神果,有了菩神果,韩家那个傻子的神魂就可以慢慢补全。柳云嫣双手抱着脑袋,细想着那傻子的样貌跟行事,不一会就突然瞪圆了双目。 她想起来了她之所以会认为那女人是傻子,是因为那女人明明已经三百多岁可走路还跟小孩似的蹦蹦跳跳的,而且她跟韩家那群稚子玩在一起毫无违和感:“她不是傻子,只是因为她的神魂被补全后也要经历人世百态,慢慢成长。”至于她的修为,一个心思如明镜的人根本就不会有进阶障碍。 所以即便她心智尚幼,也分得清里外。而她因为想要伤害韩家的那群稚子,就成了她眼中的敌人。柳云嫣深呼了两口气,试图平稳心绪,她好像真的找到了答案:“韩家是在蕲州,神植天菩吗?”不知道她够不够格当它的共生之人?对于自己的气运柳云嫣一向是相当自信。 韩穆薇用了半个月终于把那颗千面珠给炼化了,此时她正兴奋的对着镜子龇牙咧嘴,压着嗓子说:“我要变成我猴哥。”心中念头一起,用灵力催动千面珠,镜中立马就呈现出一毛脸雷公嘴的猴子,后她唤出自己的金棍扛在肩上,左手挠了挠耳后,又放到额前踮脚屈腿,似远眺一般:“难道这山头有妖怪?” “嗯,有一只猴妖,”沐尧昨日从无风崖顶上下来,就被他祖父招了过去,中洲送了一批东西过来,他挑了些小丫头用得着的给她拿过来,没想到小丫头的兴趣还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你你你怎么进来的?”韩穆薇一双毛茸茸的手紧捂着自己的猴脸,十分气恼,尝试着催动千面珠想要变回本真模样,却没能如愿:“不许看。”她这算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吗?呜呜,再一次痛定思痛,她一定要学习阵法,然后把她的洞府包成龟壳,谁敢硬闯就轰死谁。 “以你现在的修为一天只能催动千面珠一次,”沐尧右手握成拳掩在嘴边,清了清嗓子:“不过没事,明天就可以变回来了。” 这颗千面珠是一头万年深海姣妖凝结而成的,韩穆薇炼化之后也知道以她目前练气期的修为一天只能变一个样,但她不知道的是变幻后要恢复成自己的模样也算是一次换貌:“呜呜……,”不过总比含在嘴里好。 第33章 第33章 沐尧见小丫头紧捂着毛脸,好似丝毫没有意识到她的难堪,更何论善解人意地找借口离开。他慢条斯理地来到竹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悠闲自在地拿出一块琉璃石握在手中把玩着,神色淡然,眼睫微敛:“小师妹,我回去思虑了许久觉得八十年……” “打住,”不等他把话说完,韩穆薇立马就放下了一双毛手,想要趁火打劫没那么容易,不就是张猴脸吗?随便看。 她鼓着腮帮子,双手抱在胸前,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大师兄,我们之前可是说好的,您当时也同意了,现在想要反悔脸不疼吗?”猴哥是她跟福利院孩子们的偶像,就算是长得丑了点,但本事绝对是牛哄哄的。 “也是,”沐尧似毫不在意地浅笑着,收起琉璃石,拿出一只乳白色的玉镯放到了竹桌上:“这个是给你的,里面的东西基本都是你现在用得着的,”说完又抬眼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毛猴子,后便起身:“那我就不打搅小师妹的雅兴了,你继续,我回无风崖。” 看着人走了,韩穆薇才耷拉下脑袋,哭丧着脸,扭头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菩菩,我突然感觉这个世界对我充满了恶意。”她不就是过一把猴哥瘾吗,怎么就被个俊得惊天地泣鬼神的男子撞了个正着:“我以后再也不肖想大师兄了。”想了也是白想。 “这就是典型的不作不死,”小天菩也是贼佩服薇薇儿了,谁会没事把自己变成毛猴子:“你现在应该庆幸没变成你猴哥他师弟,不然刚刚的台词就是‘大师兄,不好了,师父被妖怪抓走了’,呵呵,那个到时就真的没法交代了。”善德真君不敲死她,它都觉得他人善心美。 韩穆薇深叹一口气:“人生是戏,戏如人生,处处都是坑,我已经看透了。” “要真的看透了才好,”小天菩原还不忍告诉她实情的,可见她表现得这般大彻大悟,又觉得告诉她应该没事:“刚刚沐尧手里拿着的琉璃石是一块影像石。” “啥?”韩穆薇稍微顿了下,后便开始努力回想之前的场景:“我还以为那就是个普通的琉璃珠,你刚刚怎么不告诉我?”她虽然有小天菩的传承记忆,但也不是万能的,前提是要她注意到才可以。 “告诉你,你抢得过来吗?”小天菩实话直说:“除非你用近八十年的那条命换。” “那还是不要了,”韩穆薇大摆着双臂走到竹桌边上拿起桌上的那只储物镯,后来到蒲团上坐下:“反正现在就是我爹娘站我面前,也认不出是我。”顶多把她当猴妖收拾,只是说起来她爹娘出宗历练也有六年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不过有她给的剑气球和当初掌门师叔给的那块攻击类符宝,想必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翻看着沐尧刚送来的那只储物镯,里面东西虽不多,但的确都是她现在正需要的。除了没有灵石,其他该有的都有,其中的两件法衣最得韩穆薇的欢喜。 它们瞧着好像普普通通,颜色也不靓丽,可却是鲛纱所制。鲛纱乃是鲛人成年前蜕去的那层皮,不说十分坚韧,单是穿着它们在水中也会如履平地这一点就足够叫韩穆薇爱到心底了。 小天菩这会也已经幻化成人蹲在韩穆薇的腿上,捻着她手里的那件银白色法衣:“这应该是中洲那边送过来的。” 无望海的深处有鲛人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沐家的那些剑疯子最爱的就是持剑跑去四大险地“为非作歹”,有时候兴致突发还会直接横渡无望海,踏上东洲大陆来去扫荡一番。所以鲛纱这类东西沐家应该是不缺的。 小天菩就喜欢大方且知恩的人:“上面的这几个阵法都是用天蚕悬丝绣成的,就算是遇到金丹修士,它也可以保你心脉不损。虽比不上善德真君之前套在你身上的那件,但也够你用到筑基后期了,先凑合着穿吧。” “还有这根黑棍,”韩穆薇拿起摆在法衣边上的那根黑漆漆的铁棍:“正好,师父不让我在筑基前用闷棍,这根就先顶上。” “可以,”小天菩瞥了一眼,就继续翻看剩下来的几样:“估计是天一让准备的,”闷闷儿威力有点大,善德真君也是怕某个大姑娘手下没个分寸,在宗门大比中闹出人命吧:“你这两天也不好出去,就先把它炼化耍耍,适应一下。” 韩穆薇点点脑袋:“中洲沐家还是挺忠厚的,一点都不负苍渊界第一世家之名。” 说来韩穆薇也是到了天衍宗才大概摸清了这片世界的地形。苍渊界一共可以分为两陆两海,两海除了无望海,还有紧邻北冰原的北坡海;两陆分别是中洲大陆、东洲大陆。中洲沐家也是唯一一家被外界直接冠上大陆名的世家,由此可见其实力及底蕴之强。 相比于中洲大陆,东洲大陆无论是灵气密度还是修仙资源都要差上一截,而三宗则都是位处中州大陆。 天衍宗盘踞在中洲大陆以北的天极山脉上,无极宗占居着中州大陆以东的旬日山脉,中洲大陆以南的南岸山脉便是万剑宗的地盘。 至于其他六门分布就广了,尸魔门、万鬼门位处东洲大陆,多是魔修、鬼修;百草门以丹药起家,虽战力一般,但地位却不低,紧邻万剑宗;北冰门地处北冰原门徒较少,不过个个都有灵兽作伴;倒是净覃寺的位置比较特殊,其建立在千阳山脉上,寺中均是佛修。 千阳山脉虽远不及无极山脉之广,但它以西数万里便是夕日沙漠,以南数万里就是万兽森林,而其本身也是苍渊界的一处险地,素有万火窟之称。苍渊界其他的三处险地分别是万兽森林、夕日沙漠、无望海。 三宗六门一寺院中还有一个特殊的存在,就是合欢门。修仙界中最出名的销金窟极乐地——灵莹阁就是合欢门建立的,不要以为修仙之人都是清心寡欲的,灵莹阁中的美人可没一日是闲着的。她们更喜双修之道,既能享受灵肉欢愉又能促进修炼,何乐而不为? 相比于合欢门,妙音门就冠冕堂皇多了,门中以女弟子居主,多是音修,其之所以能在六门之中有一席之位,还是要多亏了她们历代的门主会钻营,联姻的把戏玩得很是顺手。不过妙音门自来就与合欢门不合,两门谁也看不上谁,但巧的是它们还紧邻着,都是依附于无极宗。 “咻……,”万兽森林外围的一处山坳里,韩中明护着英娘被压在了碎石下面,不过围攻他们夫妇的六人这会都已经丧命了,均是被削了头颅。 “咳咳……,”韩中明嘴角流着血不住地咳嗽着,被他护在身下的英娘受了一些轻伤:“当家的,你怎么样?”她是不打紧稍稍调息便能恢复,倒是她夫君受伤不轻。 韩中明运力震开背上的碎石:“咳咳……,英娘,你赶快去把那几具尸身烧掉,不然……血腥味太重会引来……凶兽。”他们已经精疲力竭,再无气力应付其他了。 “好,”此时的英娘虽一脸的心疼,但她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她儿女情长,爬起掠到山岙口烧了那几具尸身后,还不放心地使了一个翻土决将地上的那些血渍掩埋,后还洒了一些磺灵散掩盖味道。 韩中明趁着空隙勉力坐起身,取出一粒上品养灵丹服下,稍作调息后,感觉好了一点,就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守在一边为他护法的英娘赶紧上前扶着他:“当家的,你要不再调息会儿?”这次要不是胖胖给的剑气球,只怕他们两口子是要葬身在这万兽森林了。 换了一身法衣,韩中明摆摆手:“我们先离开这里,重新找一处山洞布阵调养。”那群人虽已死,但储物袋他们却一个都不敢要,如果他没猜错,死了的六位应该都是东洲尸魔门的:“此地不宜久留。” “嗳,”他们还有孩子,不能就这么死在外头。英娘扶着韩中明出了山坳就取出飞剑,只是在走前韩中明拍了拍灵兽袋,放出里面的一群小东西,才站到了飞剑上。这万兽森林的深处,他们韩家迟早要有人进去一趟,当年先祖韩显到底是怎么死的总要弄清楚才行。 韩穆薇一到时间就立马变回来了本真模样,她今天准备就顶着张自己的脸,去半指山遛达一圈,先摸下路:“菩菩,今天我们去完半指山,再绕去百宝峰找箫箫。”他们都已经几年没见了,要不是形象被雷劈毁了,她怕韩穆箫肉墩子笑话她,恐怕两人早就继续玩在一起,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了。 “好,”小天菩缠在韩穆薇的发髻上:“你今天不上擂台吗?” “先不上,”韩穆薇已经想好了,今天就是去探探深浅,回来再做战略策划,她换上沐家送来的法衣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自觉看着很平凡才放心:“明天换个样子再上。”想想她变着样子天天在宗门里转悠,而在宗门里她韩穆薇还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说的就是她:“走了。” 刚挪步走向山道口,韩穆薇突然想到自己现在已经可以御剑飞行了,脚跟一转就出了石屋,取出飞剑来到崖边:“好在我没有恐高症,”操控着飞剑变宽变长,一双穿着流云靴的小脚小心翼翼地踏到剑上,站稳后才控剑慢慢朝着半指山飞去。 只是她刚飞离逍遥峰,就闻“咻”的一声,一身着黑色法衣的弟子踩着飞剑如离弦之箭一般从她身边经过,吓得她差点没稳住脚,从剑上摔下去:“呼……,开车不超速,安全伴一路,生命第一。”她现在还处于实习期,且性别为女,慢慢点来,于己于他都好。 在韩穆薇被秒第四十八次的时候,她终于安全抵达了半指山。半指山上每天都是精彩连连,人来人往,今天也不例外。韩穆薇刚到,就察觉到有人在打量她,她抬首回视,后又若无其事地扭头转身离开了。那黑衣男子不就是第一个超她飞剑的“驾驶员”吗?她虽不认得人,但记得法衣。 半指山上共设了九个擂台,这会都已经被占满了,韩穆薇从右边那个缺了一角的擂台开始观战。在这擂台上比试的是两位内门弟子,这个好分辨他们都穿着宗门服,修为也相近都是练气十层。 其中一位看体型打法应该是体修,黑壮壮的,即便穿着宗门服也掩盖不住他身上膨胀的肌肉。另外一位弟子走的是法修的路,这会已经明显落于下风了。韩穆薇跟体修交手过,不得不说这位黑壮汉子的身手要比她之前杀了的那位敏捷得多。 那法修的灵力跟不上是一个非常致命的点,韩穆薇刚准备离开去第二个擂台,白面法修就被扫了下来,恰好摔在了她脚边,要不是她下盘稳金鸡独立没问题,估计这会已经一脚踩上去了,关键是这位兄台还是面着地。 韩穆薇抬着的那条腿往后挪了一步,绕开刚想越过去,后颈就被人抓住一提,扔上了一号擂台:“谁?”谁他妈不要脸?自己不上来,扔她上来,只是在她怒目扫到某个胡子拉碴的老头时,立时就偃旗息鼓了,瞬间变脸,转身笑着朝黑壮男子拱手道:“内门弟子韩晓微,还请师兄多多关照。”为什么老头在这? 黑壮男子稍稍调息了一会才起身:“内门弟子陈栋,韩师妹客气了。”这女弟子看体貌身形应该还不到十五岁,没想到就已经修到练气十层,只怕不是善茬:“点到为止。” “自然,”韩穆薇向后退了一步,离开了擂台中心:“陈师兄请。” “冒犯了,”陈栋已经打了一场,虽然中间有调息,但这会还没恢复到巅峰状态。既然是切磋,韩穆薇也不想趁人之危,就先没有用武器。陈栋一拳挥过来,韩穆薇头一侧便避过了,不过还是能感觉到很强的拳风,她伸腿一扫,靠,这腿是树桩子吗?扎在地上动都不动。 既然扫不动,韩穆薇立马收腿转身离开,双目不眨地盯着陈栋,果然宗门弟子不是散修能比的。 这一次该她了,三步上前,见铁拳临近她也不急着躲,只待两人再次近身才方向一变,一手把住陈栋的手腕,一手按着他的肩,想来一记擒拿手,只是力道不足,被人轻易甩到了地上。 韩穆薇刚沾着地就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取出还未被完全炼化的铁棍。陈栋见其终于亮出了兵器,面上才缓了缓,体修修的就是这副肉身,他可不想占人家小姑娘便宜。 在陈栋再一次袭来时,韩穆薇也不再手软了,毫不躲避直接举棍下劈。陈栋见势不妙,立马收拳扫腿,韩穆薇见状双足一蹬就飞转来到陈栋身后,提棍横扫打在了他的腿窝处。 两人毫不相让,棍棍见肉,拳拳如铁,一直拼到了陈栋灵力枯竭才作罢。韩穆薇速度够快,但差在力量上:“呼……,今天是我侥幸,我们改天再战。” 陈栋坐在地上,一脸的意犹未尽:“韩师妹不必过谦,你今天并未用全力。”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这个师妹从头到尾都没有用法术,可她明明是法修,而且单说灵力储存上他就差她一截,这个不用给自己找借口:“七天之后,我还会来,不知韩师妹到时可有兴致再来一场?” “行,”韩穆薇没有拒绝,闭门造车真要不得:“到时我一定来。” 打了这一场后她也没兴趣再观战了,下了半指山,韩穆薇也没心情再去寻韩穆箫了,而是直接去了逍遥峰的峰顶。 “进来吧。” 她刚到,破竹屋的门就打开了,走了进去:“徒儿拜见师父。”今天这一战让她彻底认知到自己的不足了,之前就一直想着要找一本锻体功法,现在是见着真章了。 善德真君坐在蒲团上,闭着双目:“锻体功法你自己去宗门藏书阁找,明日丑时来峰顶进阵,”老子的脸都被这个小孽徒给丢光了:“从明日开始每日一个时辰,直到你能站着从阵中走出来。” “是” 第34章 第34章 “既然沐尧已经出窝,那你洞府外面就该布上两重法阵了,”说着善德真君便把早就准备好的两个封着七品杀阵的阵盘拿了出来:“你今年已经十三岁了,也是个大姑娘了,那就要有做大姑娘的警觉。”虽然修仙界只看实力,不太注重男、女之分,但老子是来自世俗界。 哼,他才闭关养伤多久,出去遛达一圈竟得知沐尧那小子从棺材里爬出来了。这本该是欢喜的事儿,可待他深入了解详情之后,心情就不那么美丽了。那小王八蛋吃了他小徒弟的灵仙参不想着赶紧拼老命还债,竟然还企图坑她一辈子,他想得倒是美。 以往他还觉得天一师伯是个刚直不阿的人,哪想昨天听师弟提起来竟也是个偏私的,当着众人的面公然诓骗小娃娃这种缺德事他做得滑溜溜的。 善德真君睁开双目看了一眼立在他面前的女娃娃,心中更是五味杂陈,总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栽种养得水嫩嫩的大白菜被一头乳灵猪给惦记上了。 “师父,”韩穆薇翻看了那两个阵盘,脸上满是纠结:“这两个都是七品阵盘,开启要用中品灵石才行,我这没有中品灵石。”她要是灵石富裕,早就用老头之前给她的那些阵盘把洞府围个十七八层了,毕竟那之前一直是沐尧在住,禁制对他来说就如同虚设。 “我先借你五百块中品灵石,”善德真君难得的好说话:“不过这是要还的,你不许赖账,”相比于自家的白菜,五百块中品灵石算是小事:“你给我记住了不到结丹境不许给我找小女婿知道吗?”早知如此,当初他就该收个男娃娃当徒弟,现在也不用操这老鼻子心了。 “什什么小女婿?”韩穆薇早就察觉到老头今天的反常了,果然这会露馅了:“我没有养小女婿。”谁这么丧良心,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怎么能造这种谣? “我是在警告你,”善德真君想到沐尧那个小王八蛋,一双小眼气得都见不着光了:“有些人看着长得体体面面人模狗样的,其实内里都是黑的。” 师父,您老人家是在骂我,还是在夸您自己呢?韩穆薇心里的小人已经蹲在地上画起圈圈了,难道长得漂亮也是罪? “现在多的是小崽子单凭一张脸,在外面招摇撞骗,”想想那小王八蛋的脸,再联想到自家小徒弟的德性,顿时善德真君心里就更警觉了,不免把话往重里说:“到时骗财骗色还算是轻的,就怕连小命都收。”怎么总有一种白菜会长腿跑了的感觉? 他就知道当初那小王八蛋在他逍遥峰修建洞府没按什么好心,果然如此。怪他,怪他一时贪心致放猪进菜园,真的是追悔莫及,现在好了快得不偿失了。 连敲带打近小半个时辰,韩穆薇才晕晕乎乎地出了善德真君的破竹屋,满肚子的疑惑:“菩菩,老头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被人欺骗了感情?”不然怎么会这么愤慨,一副看透红尘的样子?不过话说回来谁品味这么清奇,会挑上她师父这个老抠骗? 小天菩也是懵懵的:“我觉得善德真君可能是嫉妒沐尧的长相吧。”它一直以为像他那样的人早已经看轻皮囊了,没想到却是它高看他了。 “不管了,”反正她对老头有信心,无论是遇着什么事,她师父都会好好活下去的,毕竟他暂时还不想便宜她这个孽徒。 站在逍遥峰的峰顶,韩穆薇难得的有心情驻足背手迎风,抬首眺望远方,入目的是层峦叠嶂、昊天罔极,顿时感觉心胸都开阔了。闭眼深呼吸,感受清风拂面的适意,淡而一笑后睁开双目,垂首俯视。 就见逍遥峰的坡面是明显的两极分化,右边稀稀疏疏的杂草,相较于左边挤挤挨挨漫人身的草丛要矮上一大半,这还是她幼时的劳动成果。 韩穆薇脑中突然闪过前世她那位在名校执教的爷爷戴着草帽赤足在水田里插秧的画面,心中念头顿生:“菩菩,明天从阵中出来后,我准备封灵把之前没干完的事情干完。”也许所要花费的时间很长,但她可以慢慢来完成,这样做只是怕自己忘记曾经身为凡人的感觉。 “等你明天从阵中出来再说吧,”小天菩可不是有意阻拦,对于薇薇儿的决定它很少会反驳,只是这次善德真君都已经动真格的了,自然是不会手下留情,它怕某个大姑娘明日要受罪。 “也罢,”韩穆薇抬腿朝着山腰走去。回到洞府,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老头给的那两个七品阵盘布到洞府外面,后放上灵石,立时阵法即成。 她拍了拍双手,后叉腰微仰着头嬉笑,很是得意:“嘻嘻……,不要怪本姑娘心狠手辣,我这都是被逼的,毕竟现在这洞府姓韩,韩穆薇的韩。”终于可以把心放肚子里了,日后她还想再变一次洪七公:“我得意地笑……又得意的笑,”来呀,她随时恭候。 经过一夜的调息,韩穆薇神采奕奕地准时到达逍遥峰的峰顶。这会善德真君已经盘腿坐在阵前了,瞥了一眼小徒弟,见其神清气爽灵力充沛,心中还算满意。 不等她废话,他就甩袖将其挥进他特地为她炼制的四季阵中:“撑不到一刻钟,你就不要再叫本君师父了。”昨夜他思来想去,为以防万一这小兔崽子看上沐尧那小王八蛋,他决定还是下点狠手,日后两人要是一言不合打起架来,小兔崽子也不会太吃亏。 耳边回荡着熟悉的冷声,韩穆薇平衡了身体,后前空翻了两圈,脚尖轻轻着地,脚跟跟着落下,取出铁棍横卧在胸前,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眨都不眨,黑漆漆的眼珠子来回转动着扫视四周,两只白生生的嫩耳朵此时也竖得高高的。 四周一片漆黑,非常寂静,韩穆薇全神贯注着,抬腿轻轻地往前挪了一步,顿时眼前的黑暗就慢慢散开了。黑暗尽去后,韩穆薇看着眼前的境况,心中更为谨慎,没想到老头子还这么有情怀,竟给她整出一片桃林来。 此时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粉红粉红的,花儿更是娇嫩似水,很美很梦幻,不过越美丽的东西往往越危险,韩穆薇继续小心翼翼地往前靠近。 在她迈出第五步的时候,忽然狂风大作,树上的桃花瞬间就被卷离了枝桠。韩穆薇掉下来的一缕发也被吹得飞起,停住了脚步,严阵以待。不出所料只三息的工夫,那些粉白的花瓣就好似长了眼睛一般,朝着韩穆薇飞掠了过来,片片均如利刃。 “来吧,”韩穆薇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在那些花瓣攻过来的时候,她反而越来越平静,右手用力一捻,横在胸前的铁棍就像风扇一样转动了起来,且越转越快。 劈里啪啦的铁器相撞声不绝于耳,韩穆薇注视着那些陆陆续续攻过来的桃花,她在找破绽,可惜还没等她找到,铁棍转动的速度已经渐渐慢了下来。见状她干脆伸手一把抓住铁棍,开始动作,直面那些桃花。 横扫竖劈,上串下跳,不到十息,韩穆薇身上就有了细微的伤口,血慢慢沿着那些很小的伤口跑了出来。不过此时正是紧要关头,她丝毫不敢放松,手下动作越来越快,放空自己现在什么都不想,眼中只有那些桃花瓣。 阵外善德真君拧眉看着阵中的情形,身手还是太慢,力量也跟不上,灵力虽然精纯但储存上还是差了一点。看来看去也就棍法还能让他满意一点,没有累赘也不见花哨,虽都是基础的横扫、竖劈、上挑等等,但这些才是最实用的。 将将一刻钟,韩穆薇就力竭趴下了被阵法抛了出来。善德真君也没有上前去接,任由她摔在地上震得尘土飞扬,留下一句“明天继续”,后便甩袖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韩穆薇才稍稍缓过来一些,一双血淋淋的手动了动,试图撑地坐起。可是每每上身刚刚离地就又立马跌了回去,身体露在法衣外面的地方几乎是布满了细如丝发的刀口,想来千刀万剐也不外如是。 她大喘着粗气,微微扯动着嘴角自嘲地淡笑:“菩菩,今天一共有……多少片桃花瓣触到我?”一刻钟,还是拼尽了全力才撑下来的,现在这会她不但力竭,就连体内的灵力都枯竭了。 “一共二千三百一十一片,”小天菩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只是没想到善德真君会这么狠:“这四季阵是上古时期有名的大杀阵,阵中美景如幻,但却能杀人于无形,而美景便是四季阵送给阵中人最美的葬身之境。虽然这已经被善德真君改过了,但余威还在。”今日薇薇儿要不是穿着法衣进去,只怕不到十息就已经倒在阵中了。 “啊……呃,”韩穆薇再一次双手撑地,这一次终于坐了起来,后双唇战栗,轻轻地呼吸着不敢用力:“四季阵吗?那我就放心了,明日……明日再来,一定要比今日少几片。” 看着她原本雪白如玉的小脸,此刻也是布满血迹,小天菩可心疼了。在阵中它想帮忙,但却知道不能那样做,不然岂不是白费了善德真君的一番苦心:“我等会去无风崖把血娘子都催熟摘回来,那东西补血养精效果不错,你每天吃几颗就好了。”它目前能做的就只有这些。 “嗯,好,”韩穆薇缓了过来,后就咬牙收回双腿盘起,歇了两口气,便拿出两颗光泽有些暗淡的极品灵石握在手中开始调息:“啊……,”灵气刚刚涌入体内汇入经脉的时候,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好痛。不过慢慢的就适应了,很快原本萎靡的经脉就恢复了润泽。 随着灵气在体内运行,灵根处的藤枝也释放出了一种碧绿色能量,伴着昏黄色的灵力一起游走于经脉。身上的那些细小的伤口很快就结痂了,后慢慢地剥离脱落。引导着灵力运行了两个大周天,韩穆薇的面上渐渐有了一丝血色,再运转一个大周天后,她便收功了,仰首看天,已是旭日当空。 站起身,回首看向不远处的破竹屋,她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老头行事总是这么不讨喜,但又严谨到极致。她身上的伤看着好像挺唬人的,但只有自己最清楚,那些都不过就是一些很轻的皮外伤,能让她疼,但却不会让她倒下,力竭跟体内灵力枯竭才是关键。 唤出小天菩的绿草帽戴在好似被狗啃过的发上,后自封灵力蹲下开始徒手拔草。脑中一遍又一遍地细想着今日阵中对敌的情形,手下动作也丝毫不慢。 一个时辰后,韩穆薇已汗如雨下,嘴角干裂,不过面上却是极为满足,就是这种无力感让她清楚明白地认知到自己曾经只是一个凡人:“呼……,”长呼一口气后,解开灵力封印:“先回洞府调息一番,然后换个样子去半指山。” 小天菩拿出一颗红艳艳的只有成人拇指大的果子递给韩穆薇:“这就是血娘子,你吃。”它已经把无风崖上所有的血娘子都摘回来了。 放在嘴里咬破,甜丝丝的,韩穆薇又要了一把:“好吃,你没被无风崖那位发现吧?”她怕有人来问她追债。 “没有,”它速度之快堪称神不知鬼不觉:“沐尧在无风崖顶上练剑,根本没心思注意这些。” 小天菩不知道的是它刚走,沐尧就下了无风崖顶,神识一扫便发现山腰处的那十来棵血娘子树秃了,浅笑戏言:“这是遭贼了?”这十来棵血娘子树还是他幼时亲手种的,那会为了爬上无风崖顶,几乎是天天见血,看来有人要走他的老路了。 用极品灵石修炼,韩穆薇很快就调息好了,体内灵力也还算充足:“我要就把那些极品灵石壳都摆到院子里吸灵气,”这东西太好用了。 “我给你帮忙,”反正现在洞府已经被围起来了,他们行事可以不用再顾虑。 “好” 事后,韩穆薇催动千面珠把自己变成了个貌美的少女,后在镜前转动着身体:“凭着这副模样,应该不会有男同志舍得把我往死里打吧?” “你不是要低调吗?”小天菩有点搞不懂了:“这张脸可不低调。”瞧瞧那眉目间的灵动,虽赶不上韩穆琦但也差不了几分。 “这不是明天还要进阵吗?”韩穆薇也很无奈:“我就是去找人切磋的,可不想受伤。”等着,等她更上一层楼,就变成个猥琐男,让人见了就想打的那种。 收拾了一下就直接御剑离开了,一回生两回熟,这次控剑飞行韩穆薇感觉明显比昨天要来得好多了,速度也快了一些。到了半指山,她也没急着上去擂台,而是一个一个先观察下,最后回到了第三个擂台下面站着。 擂台上正比试的两位都是剑修,且修为都跟她一样,均是练气十层。韩穆薇之所以选择这个擂台,主要还是自她修炼以来,接触过的剑修有,但交过手的却没有,至于接触过的那几位,她只能想想。 在那位身着白色便服的男子被扫下擂台后,韩穆薇就直接蹬足跳上擂台,朝着台上那位提剑的白面书生拱手道:“内门弟子穆薇韩厚颜请师兄赐教。” 别看人长得一副白面书生样儿,但其面目如霜,薄唇紧抿,气质上瞧着可比无风崖那位更像剑修,回礼道:“破云峰内门弟子沐畅,请赐教。” 沐?韩穆薇顿感不好,这不会是中洲沐家人吧?要知道沐家人十之七八都是剑修,且骨子里对剑都带着一种痴。她抽了抽鼻子,有点想问问这会还能不能让她下去再考虑一会?不过就在此时脑子闪过一邋遢老头,她立时神色一凝就不作迟疑了:“请。” 激斗一触即发,韩穆薇手持铁棍迎上了挥过来的剑。沐畅在见到她手中那根铁棍时,眉头稍稍一拧,目露疑惑,心想着这位不会就是老祖宗给叔祖看上的那位叔祖母吧?可瞄了瞄与他相斗的女子,又觉不可能,他叔祖没这么俗,立时就不客气了。 韩穆薇撑棍飞踢沐畅扫过来的剑,后借力回旋,点地上跳双手持棍下劈,瞬间棍剑相见,二人均被震开了。连连后退了四步才将将稳住了脚后跟,韩穆薇轻嘘一口气,双目依旧紧盯着离她不到两丈远的白面书生。 擂台下观战的弟子这会也都屏气凝神,这白面书生可是半指山的常客,败在他手下的练气期弟子不知凡几,今天倒是来了一悍婆娘。沐畅剑锋一转,韩穆薇双目一缩,左手打着结印,右手铁棍一扫,顿时飞沙横起,提棍迎战。 打了近半个时辰,韩穆薇突然认输:“多谢赐教,来日再见。”说着就跳下了擂台,而留在台上的沐畅,此时面色很难看,鼓着腮帮子,完全不见之前的高冷姿态:“你可以再撑一会,我还没使出大杀招。”明明她可以输得再难看一点的,可却让她给跑了。 韩穆薇瞟了他一眼,她看着很傻吗:“我明天还有要事,改日再战。” 沐畅盯着她离开的背影,杀招没使出来心情糟透了,他想把她拉回来再继续打。 经过一夜调息,韩穆薇再次准时出现在逍遥峰顶,善德真君见她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面上终是好看了一点:“自己走进去。” “是,”韩穆薇朝着老头拱了拱手后便慢慢朝着法阵走去,一步跨进阵中,立时眼前一黑。刚抬腿向前跨了一步,就闻“咻”的一声,她瞬间挥棍打断刺过来的箭矢,眼前顿时就明亮了。 与昨日不同的是,今天出现在她面前的不再是桃林了,而变成了一片沙漠,金黄金黄的,头上是炎炎烈日。韩穆薇不敢驻足太久,每走一步就传来沙沙的声音,只是刚走不到十步,右腿就差点陷进了泥沙里,她撑棍蹬地上跳腾空,双手持棍几乎用了七成的力道猛击她刚刚差点陷进去的地方。 刹那间,沙漠就不再平静了,掩藏在金黄色泥沙里的东西也出来了,成千上万只的毒蝎个个如田灵鸡一般大小,爬得飞快,还不时地甩着毒针。韩穆薇一边躲避、打散四面八方飞过来的毒针,一边击打那些赤红的蝎子:“啊……” 几乎杀红了眼,手上、脸上都是毒针。这次她拼尽全力依旧只能在阵中撑到一刻钟就被甩了出来,只是今天伤得可比昨天面对桃花阵时要严重得多。善德真君扔下一个小瓷瓶就转身离开了。 小天菩轻轻一吹就将韩穆薇身上的那些毒针吹离了,操控着藤枝卷起善德真君留下的那个小瓷瓶,拿过打开闻了闻:“这个是凤花蜜,可以解毒净灵,你张开嘴,我喂你喝了。” 韩穆薇现在也就只能做到张开嘴,可就算这样,三个时辰后她依旧出现在了半指山。日升日落,七天过去了,这日她应约来到了半指山一号擂台,陈栋已经等在了台上,见她来了,立马起身拱手:“韩师妹,希望今天你不要手下留情。” “自然,”这七天韩穆薇几乎是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她还是按部就班地过,等今日应战后,她暂时就不会再来了,得去宗门藏书阁看看,寻觅一适合她的锻体功法:“小妹也请陈师兄多多赐教。” 再次切磋,两人都没有保留,一开始就拼尽了全力,认真对待,这是对对方的尊重。陈栋挥拳,韩穆薇右手扶棍,侧身抬腿横踢,拳脚相向,二人毫不退让,韩穆薇见状突然引导灵力灌注在左腿,后反身收腿,翻身直击陈栋面门。 得手之后又立马后翻,跳离其攻击范围。收棍双手结印,土墙顿起,韩穆薇运转《纯元诀》在陈栋一拳击破土墙时,正面硬杠,双手持棍灌注全身灵力横扫,立时土墙垮散成土,而陈栋也被她击中腹部趴在地,好一会才慢慢爬了起来:“多谢韩师妹手下留情。” 此时韩穆薇还保持着原来的持棍姿势,稍稍平复了心绪,才收起铁棍,拱手回礼:“得罪了,还请陈师兄见谅。”后想了想,她又多问了一嘴:“小妹想要修习锻体之法,不知陈师兄可有什么建议?” “你想要锻体?”陈栋还真没想到,毕竟锻体之苦非一般女子能承受的,他微愣之后,便立马取出一块玉简,递给韩穆薇:“我族中之人多为体修,高见除了坚持就没有其他了,这有一女子锻体辅助之法,虽不是功法,但配合功法来练绝对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他妹妹已经晚了,注定五大三粗的,他可不想再见一娇妹子变成假汉子。 韩穆薇欣喜,接了过来,拱手道:“多谢陈师兄,”后取出一张传音符给陈栋:“日后有事,陈师兄可以随时联系我,力所能及之内,小妹定当义不容辞。” “行,”陈栋也没客气接了过来,憨笑着与韩穆薇告别,他准备回去就刚刚的切磋再体悟一番:“再会。” “再会。” 奔回洞府,韩穆薇就迫不及待地取出陈栋给她的那枚玉简,神识慢慢扫过,看了起来,脸上满是惊喜。要说她修习锻体功法最怕的是什么?那肯定就是怕修习时间久了,会变成一满身肌肉虎背熊腰的女子,这是她最不敢想的。 这块玉简里刻录着一套一百六十八式锻体拉伸之法,女子在修习锻体功法后再按着玉简里刻录的这些姿势进行拉伸,不但锻体效果能达到事半功倍,而且还能使女子身姿越来越曼妙,身段越来越柔软。这真的是正中韩穆薇的下怀,完全解决了她的后顾之忧:“菩菩,你看看这个有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小天菩只扫了一眼就很肯定地回答:“这都是最基本的,还有一套更难的,效果更好的,我想想看能不能想齐给你刻录下来。”薇薇儿要美这个病已经是没得治了。 “好好好,你慢慢想。”她不怕吃苦受累,就怕“没脸”见人。 有了这枚玉简,韩穆薇的动作算是快的,次日从阵法里出来调息好后就跑去了宗门的藏书阁里寻觅合适的女子锻体功法。 第35章 第35章 天衍宗的臧书阁已有几十万年的积淀,从外面看其就是一座灰扑扑的九层塔,历经了风雨侵蚀,塔身上早已布满了岁月斑驳的痕迹。占地不广,高度也属正常,韩穆薇走到守门弟子那出示了身份玉牌,就顺利地进入到塔内。 她入宗没两天就遇上了堪比百科全书的小天菩,后时日不长又被老头扔去了莫日森林。入宗八年,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臧书阁。 也就是今天用到了,她才知道她的宗门积分竟有近千万之多,不过想到她拿出去的那颗菩神果心中也就明了了。毕竟天一老祖活着对宗门来说才是最紧要的,这也说来她也算是为宗门强盛做出了莫大的贡献,便心安理得地受了。 进入到塔内,看着这些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架子上的玉简和古籍,韩穆薇瞬间对浩瀚的书海有了立体且深刻的理解,这还只是九层塔的第一层。这么多的玉简跟古籍,小天菩也不指望韩穆薇那虚无缥缈的气运了,扫了一遍就直接让她上第二层。 按规矩练气期的弟子是只能查阅臧书阁第一层的书籍,不过也有例外,就是宗门的亲传弟子可以相应的多阅览一层。韩穆薇一路顺畅地到了第二层,不禁感叹:“哇喔,”按说塔是越往上越窄小的,可这第二层明显比第一层更为广大,存书那就更不用提了:“菩菩,这九层塔一定是个宝贝。” “还算你有点见识,”小天菩指点着她来到一处角落:“你进来到现在除了在门口遇到两位守门弟子外,还有见到过其他人吗?” “没有,”韩穆薇闻言去拿玉简的手微微一顿:“我刚刚就觉得奇怪,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按理说这臧书阁应该是人来人往的,她之前在上山的路上以及臧书阁外可是见到了不少人,他们都哪去了? “天衍宗的这座九层塔可是一件通天灵宝,一旦有人进入便会自然规避他人,”小天菩又开始给韩穆薇科普了:“这通天灵宝是天衍宗的开山老祖天衍尊者从灵界通过秘法传下来的。臧书阁是一个宗门最重要的底蕴之一,它在,道法传承就在,所以每个宗门都会有一个守阁人。” “天衍宗臧书阁每代的守阁人一旦承接了守阁职责就必须要修习这九层塔的通灵决,且不得出宗。你先祖韩显的师父天竹老人就是下一代守阁人。” 这守阁人也不是谁都能担的,修为必须要在化神境以上,天竹老人已是化神后期巅峰的修为,这一点是满足了。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当年韩显之死致他差点入魔,只怕他早就接了这守阁人的位了。千年游历终是堪破了心魔,天竹老人估计很快就会突破炼虚了。 韩穆薇吞了吞口水:“通天灵宝?”她抽出一块有点发黄的玉简,用神识进入扫了一眼,便又放回去了:“那我现在岂不是在通天灵宝的肚子里?”这让她感觉相当神奇。 小天菩已经越来越习惯韩穆薇那有点不同常人的脑回路了:“你真的可以不用想这么多,右手边第四个那块泛黄的玉简拿上。” “不要,”韩穆薇刚抬手还没触到那块玉简,就又把手缩了回来,撅着嘴面上满满的都是拒绝:“那块是我刚放回去的,我已经看过了,不适合我。”《金刚玉骨决》,“玉骨”她极力想追求,但“金刚”二字立时就吓退了她。 “拿上,”小天菩难得的不顾韩穆薇的意愿:“这《金刚玉骨诀》乃是依照远古时期猿人族的《金刚撼天诀》改编的。” 它开始跟某个臭美的大姑娘摆道理讲事实:“我的传承记忆中有记载,你应该知道猿人族之所以会灭亡,就是因为他们的肉身太强大,能徒手碎仙器,由此可见《金刚撼天诀》的威力之大。这《金刚玉骨诀》虽然比不上《金刚撼天诀》,但其威力肯定也不小,它会给你的强者之路奠基的。” 韩穆薇面上有些松动,可一想到猿人,她脑子里就很自然地闪过人猿泰山的样子,身子不禁一凛,不过她还是伸手去取那块泛黄的玉简了。 小天菩见她把它的话听了进去,语调都变得柔和了些:“这玉简上面有封印,你刚看到的并不是真的《金刚玉骨诀》,也不要怕练了会变丑,我已经在帮你想那套锻体辅助之法了,肯定不会让你变成只熊?” 不过想到一件事,它又有些犯难了:“只是这枚玉简恐怕不好带出去,封印一开,你得了传承,玉简立时就会化为灰烬,这个到时只怕不好交代?” 这么高大尚?韩穆薇听了这话,原还有些犹豫不定的心立马就变得坚定如铁,凝神问道:“我得了传承后,可以再把传承功法刻录下来吗?”要是能刻录她就刻录一份还给宗门,那问题估计也不大。 “不能,除非你练至大乘,”这传承要是随随便便就能刻录,那玉简上就不会有封印禁制了:“不但不能刻录,就连口传目前也是做不到的。” “这么霸道,”韩穆薇拧眉抿嘴盯着手里的这枚玉简看了好一会,是越看越喜欢,想把它放回去但手却不听她的,心一狠:“菩菩,你能解这上面的封印吗?” “可以,这是上古的手法,我的传承记忆里就有,耗费点魂力便可。” 既然能解,那现在就剩选择了,韩穆薇的一双新月眉都拧成了虫,她在掂量着后果:“要不咱们来一招先斩后奏?” 这玉简反正放着也是放着,她好歹也是天衍宗的弟子,日后说不定还能给宗门的强盛添砖加瓦,这……这毁坏公物,她事后据理力争咬死不知者不罪这一点,应该不会被罚得太重吧? “这主意好?”小天菩也是这样打算的,只是还在考虑着怎么说服薇薇儿,哪想她自己就先提出来了? 韩穆薇舔了舔唇,抽了抽鼻子:“那那这一票就……就干了?”气虚的话音刚落,小天菩立时就动手了,神魂凝成一根无形的针朝着玉简上的一个点连戳了三次,后赶忙吩咐道:“薇薇儿把神识探进去,可能会有点难受,不过没事的,你神府里的菩神果会助你。” 果然韩穆薇神识一进入玉简,两眼就一黑,脑子里好似被人用斧凿一般,耳边还不停地回荡着“叮叮”的声音:“啊……,”她紧闭上双目强忍住没有用手去抱头,依旧保持着清醒。 神府之中,那颗镶嵌在韩穆薇神魂中心的黄色菩神果开始迅速转动,将那些突然跑进神府里作乱的金卷慢慢封印,直到韩穆薇的神魂能承受的时候才停止转动。 足足一个时辰,韩穆薇才接收完传承,而在传承被接受完毕的瞬间,她手里的那块泛黄的玉简立时就化成了灰烬。而在玉简化成灰的刹那间,她就被传送到了九层塔的顶层。 一位身着金黄色龙纹服的青年男子端坐在大殿之上,他双目平静无波地看着殿下那个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娃娃,心中已经明了,抬手一抓,韩穆薇放在储物戒中的身份玉牌就到了青年男子如白玉般的手里:“逍遥峰善德坐下的弟子。” 韩穆薇此时还有点发懵,一双迷蒙的杏眼看向大殿之上,可是眨了几次双目都没能看清殿上之人的面目,闻声后本能地朝殿上之人叩首:“弟子韩穆薇拜见老祖。” 一进到这里,小天菩就提醒她殿上之人乃是天衍宗的上上上上任宗主,现已是炼虚中期大能,也是目前这臧书阁的守阁人,让她把皮绷紧点。 “你今日有两罪,其一明知故犯,其二毁坏上古玉简一枚,”青年男子作为守阁人自是对臧书阁中的点滴了如指掌,这娃娃行事太为莽撞,其要不是身怀重宝,就以她现今这点修为今日只怕不痴也得傻,是得让她长长记性:“按例罚宗门积分两千万点,上品灵石一千块。” “什什么?”韩穆薇被惊住了,嘴都有点合不上,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老祖,弟子穷没有灵石,宗门积分倒是还有点,但也差很多。”她以为顶多就罚她到某某枯山闭门思过几年,没想到这活祖宗罚的正戳她要害。 “你没有,善德有,”青年男子的声音很有一种空远的味道:“积分你不够的会先从他那扣,至于灵石,戒律堂的人会先去找他收的。”据他所知,善德好像还有点家底,不过想到他的脾性,他就淡笑着摇了摇首。 找她师父?韩穆薇立时就能想象到老头暴跳如雷的样子了,不过现在也只能这样了:“那行吧。”先前欠的五百块中品灵石,她没准备还,毕竟那是老头自己甘愿掏出来。可是这次的一千块上品灵石,她要是敢不还,估计老头能捶死她。 韩穆薇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出臧书阁,心拔凉拔凉的:“菩菩,你说我明天还能从四季阵中活着出来吗?”她刚可是亲眼看着那活祖宗传信给戒律堂的:“我突然觉得我该出宗历练了。” “薇薇儿,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早点面对早点了事,”小天菩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好怕的:“善德真君不会罚你太重的,毕竟他还指望着你还灵石呢。” “说的好像也是,”韩穆薇想着反正她脸皮厚也是跟老头学的,这就是典型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菩菩,你说沐尧一条命值多少灵石?”实在不行,她就让某人拿灵石赎命:“说到底还是我穷。”深叹一口气,无语望青天,曾经她也是有过一夜暴富的机会的:“哎……,”不想也罢,想多了心口疼。 逍遥峰上,善德真君从未想过有一日会有人敢跑上门来找他要灵石,而他又只能憋屈得像个孙子,咬牙问道:“多少?” “一千块上品灵石,”戒律堂的守律真君笑笑,竖起一根指头:“这是释明老祖亲下的惩戒,善德师兄座下的韩师侄还真的是福缘深厚,第一次去臧书阁就接了一上古传承,这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这徒弟跟子嗣均是一样,都是上辈子欠下的债。 这个小孽徒,善德真君心中怒火四起,但这是释明老祖发的话,他也不敢有违,只能乖乖地掏了灵石,没好气地说到:“拿了灵石赶快滚,本君还要修炼。”他现在有点后悔没听师弟的话了,早知道当初他就刻录一份《清神经》备着的。 慈眉善目的守律真君点好了灵石,便朝着已经面红耳赤的善德真君拱了拱手:“那师弟就先告辞了。”他得回去赶紧给座下的几个弟子敲敲紧钟,叫他们引以为戒才行。 韩穆薇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逍遥峰顶,第一次觉得这逍遥峰有点矮,来到破竹屋前,脚后跟还没站稳,眼前就一闪,立时耳朵就遭殃了,她闭上眼睛,眼泪瞬时就下来了,哭道:“师父,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你你你你个败家子,”善德真君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宗门积分就算了,反正攒着他也用不着,可是灵石不行,那都是他上刀山下火海,与奸人斗智斗勇得来的,每一块都沾着他的血汗:“我……我,”他真的想把她拎起来揍得屁股开花,可是看着她面上豆大的眼泪,心里又好受不少,还行还知道怕。 “师父,徒儿知道错了,那些灵石我会还你的,”一千块上品灵石,那真的是在割老头的心头肉,韩穆薇一边抽噎着一边说,她还真没想到老头会这么爽快地掏了。 “怎么你还想不还?”善德真君稍稍缓了缓气,就放开韩穆薇的耳朵,指着她的鼻子:“你欠我一千块上品灵石,五百块中品灵石,我给你记清楚,不许赖账。”他这到底做了什么孽,这辈子会认下这么个孽徒? 韩穆薇紧捂着耳朵,往后退了退,深深朝着善德真君鞠了一躬:“师父对徒儿的恩德,徒儿一定谨记于心。”这话没毛病。 “哼,”还算这孽徒有点心,善德真君给自己顺着气:“既然你能得那传承,那就说明那传承适合你,你一定要好好修炼。”一千块上品灵石买的,这孽徒要是不好好练,他就考虑考虑打断她的腿:“每日丑时还是要进阵。” “是” 事情说完了,善德真君也不想再对着这小孽徒了,太闹心了:“滚。” 听到这个“滚”字,韩穆薇瞬间便如兔子一般飞奔离开,终于蒙混过关了,果然认错认得诚恳也是一种保命技术:“菩菩,我觉得暂时可以不用去无风崖了。” “好像是的,”善德真君只说了薇薇儿欠他灵石,却没规定让她什么时候还,小天菩只觉这是个大漏洞:“也许善德真君本就没想你会还吧,毕竟你这不也是学了他吗?” 韩穆薇脸上带着泪痕嬉皮笑脸的,没好意思直言她压根都没准备还灵石:“日后再遇见什么好东西,我会孝敬老头的。”算起来老头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该给都给了,至于不该给的,她也自认没本事保得住。 回到洞府,匆匆吃了一点东西,韩穆薇就坐到蒲团上,开始打坐调息,等平心静气后才翻看像是被刻在脑中的《金刚玉骨诀》。 这《金刚玉骨诀》共分为九层,练至大乘肉身便宛若金刚,堪比仙器,筋骨亦是如玉一般坚韧。目前她能看到的就只有第一层,除了一句口诀,剩下的就是一套动作连环图。瞧着那些别扭的姿势,韩穆薇有点担心,这骨头还能完整地保住吗? 她秉着先试着做一次才能知道自己行不行的态度,唤出小天菩:“你给我搭把手,”最主要她是怕自己做不到又下不了狠手。 “好,”小天菩幻化成藤枝,缠在韩穆薇的发上。第一次做这些动作,韩穆薇只想着能先做一个是一个,可小天菩不这样想,任她哭爹喊娘,它都不闻不问,用藤枝帮她绑成跟图片上的姿势一模一样,韩穆薇哭喊着:“呜呜……,腿要断了。” 事实证明人的潜力真的是无穷尽的,直到做完最后一个动作,韩穆薇全身上下的骨头依旧完好无损,她一身汗淋淋地瘫在地上大喘着气:“活着真累。”其实一做完她就有感觉了,整个人好似被打开了一样,既酸痛又舒爽。 “歇好了就赶紧坐起来按着口诀运转功法,”小天菩幻化成人,手中握着一根藤枝,叉着腰奶凶奶凶的如周扒皮一般:“不要装死,再趴着就把刚刚的那几个动作再来一遍。” 韩穆薇已经见识过它认真起来的凶狠了,闻言立马收起四肢盘腿坐好,开始运转第一层功法。次日丑时她又准时出现在峰顶,跟之前几日一样进阵将将一刻钟就被狼狈地甩了出来。 调息好后,开始封灵锄草,体悟之前在四季阵中的对敌优劣,一个时辰后就接上从今天起新增的项目——憨女移山,这是锻体必须要经历的一个过程,韩穆薇没得选择。 来到逍遥峰背面的一处山坳里,这里有一百零八块岩石,从小到大一字排开,岩石对面五丈远的地方有相应的座盘。这是老头昨日特地为她亲自建的炼体场,毕竟他是知道她去臧书阁寻的是什么? 韩穆薇将身上的法衣变成一身短打,后搓了搓双手,走到第一块小半人高的圆石那,双腿分开弯曲,抬首挺胸,气沉丹田,双手找好着力点:“一、二、三,”话音一落就开始用力,龇牙咧嘴:“啊……” 圆石离了座盘,韩穆薇抖着腿,梗得脖子上得青筋都凸了出来,五官也凑到了一起,一步一步地走向对面的圆盘,后将其放在上面。今天她要抱着这颗圆石来回一百遍,之后日增一百遍,直到一千遍,就好换下一颗大点的圆石继续同样的事情。这便是炼体的基础,很多人都倒在了基础上。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韩穆薇一次又一次地被甩出四季阵,后又一次一次地进去。逍遥峰上的杂草也慢慢的被清理干净了,后山坳里的圆石每天都会变换位置,半指山上每七日也会迎来一位千面持棍人。 第36章 第36章 天衍宗辖下的天河坊市依旧热闹非常,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一脚踩流云靴,身着月白色宗门服的高挑少女,走进了商户区,直奔妙丹阁。 来到妙丹阁门前,少女一双天然带笑的杏目扫了一眼对面的灵丹坊,后抬了抬眉就跨步进了妙丹阁。 说来这妙丹阁还是天衍宗门下的产业,至于对街的灵丹坊则是以丹药起家的百草门建办的,这位置倒是挑得挺灵的,两家对门相望,比邻相守,有意思。 面白如玉的高挑少女进入妙丹阁,先是大略转了一圈,才又来到柜台,敲了敲灰褐色的实木台面,轻声慢语地问道:“伙计,你们这收灵植吗?”这一年零六个月,她彻底地把逍遥峰上的杂草都给清干净了,正如小天菩说的那样混在杂草中的灵植还真不少。 富家翁打扮的中年伙计,抬首看了一眼少女身上的宗门服饰,立时放下手中的事,收敛神色拱手道:“弟子这厢有礼了,不知您想卖什么灵植?” 天衍宗的宗门服饰都是有区别的,杂役、外门、内门、亲传弟子的宗门服颜色可以随心意,但袖口处的祥云朵数却是不一样的。杂役弟子的是一朵,外门是三朵,内门是七朵,亲传弟子则是九朵。 眼前这位袖口处的祥云虽然若隐若现,但确确实实是九朵,再瞧其小小年纪修为已达练气十一层。依他多年迎来送往的经验看,只怕这位在宗内的身份还不低。 这少女正是韩穆薇,一年半过去了,其身量长高了不少,五官也长开了,眉眼之间多了一份精致,少了几分娇憨。 一双大大的杏眼依旧水灵清亮,但内里却藏着与其年龄不符的平静和从容;曾经不出挑的鼻子也挺直了脊梁骨,挑起了大梁,让五官变得立体;大小适中的檀口,嘴角自然微微上翘,天然带笑,双唇娇嫩好似花瓣一般。 韩穆薇把挂在腰间的那只储物袋扯了下来,放到了柜台上:“你瞧瞧吧,”白嫩如玉的五指纤长细腻,轻而有节奏地敲着台面,左手托着下巴,想着等会去自由交易区的事。 伙计闻言也不废话,立马拿过储物袋开始翻看装在玉盒里的那些灵植,数目挺多的,但基本都是些低阶灵植,最好的也就是三阶紫银草。只是这些灵植都有些瘦弱,皱眉估量了一番,后又加上一成,伙计才敢报价:“总共四千块下品灵石,您看怎么样?”这已经是阁中能给的上限了。 “可以,”韩穆薇还挺惊讶的,只觉这身宗门服今天是穿对了:“直接给我四块中品灵石就好。”她已经过了喜欢虚假繁荣的年纪了,实实在在的挺好。 修仙界的灵石兑换,基本都是一比一千,譬如一千块下品灵石可兑换一块中品灵石,一千块中品灵石可兑一块上品灵石,只是极品灵石一般是不承兑的,毕竟那是可遇不可求的,谁也不傻。 拿了灵石出了妙丹阁,韩穆薇就准备去自由交易区逛逛,难得有空来一次,自是不想空手而归。这一年半她几乎忙得脚不沾地如自虐一般,不过收获还是大大的有的。 日复一日地进四季阵虽每每都会被打得皮开肉绽,但时日长了,不但身手更快,就连身体本能的敏捷度也提高了一大截。经过反复洗炼,现在的她灵力更精纯,丹田的储量也跟着增加了两成。 今天早上她在四季阵中与那些毒蝎缠斗了一个时辰也没有落下风,虽受了一点轻伤,但却是抬首挺胸走着出来的,气得老头脸都青了,韩穆薇想想都觉神清气爽。 再瞧瞧她现在这身姿,不但高挑且窈窕有型,肥瘦均匀,多一份嫌多少一分嫌少,虽然每次炼体时都是一边泪流满面一边压迫自己,但结果就是她坚持下来了。撑过了最艰难的开头,后面还会有多难?再说再难再苦,不还有小天菩拎着鞭子在一旁监督吗? “胖胖……” 谁?听到这个名字,韩穆薇下意识地回首,入目的是一位高约六尺的少年,黑色云纹锦袍衬得来人更是俊逸有型,就是太瘦了,细瞧少年的五官,她有些迟疑地出声:“韩穆箫?” 少年走上前来朝她翻了个非常不雅的白眼,没好气地说:“胖胖,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典型的有奶便是娘,”其一脸的伤心哀婉:“可我没想到你这么狠心,”后突然话音一转,神色一变,抱胸冷声斥问:“刚刚我一眼就认出你了,可你却没认出我,是不是我不出声你就这么把我当陌生人了?” “没有,”韩穆薇立时摆手反驳,她现在已经确定这少年就是韩穆箫小肉墩子了:“还不是因为你瘦了太多,我一时有点不敢相信吗?刚我还在心里说这黑衣少年是哪家的俊俏郎呢,没想到竟是自己家的。” 一眼就认出她?韩穆薇有点伤心了,就不知道是她这肥减得不成功还是她长得不太成功?算起来她跟箫箫已经有快八年没见了,这些年不是她出门历练,便是他不在宗门,就连韩穆童小姑娘也忙成了陀螺。 “你也长漂亮了,”韩穆箫半个月前刚回宗门,主要是为了参加半个月后的宗门大比,争入钟晓秘境的名额:“之前要不是你这头卷毛,我还真认不出你来。”进入练气六层后,师父宝宁真君说他心境跟不上,让他出宗历练,这一走就是四年,转眼之间大家都长大了。 她就说她长得很成功,韩穆薇卷起一缕垂在胸前的卷发,一把拉过韩穆箫:“走,我请你去花满阁吃点东西,咱们好好聊聊。”她也想多知道一点他和大家的事,这几年她就跟坐牢没什么区别。 “行,”韩穆箫像幼时一般搭着韩穆薇的肩:“我半个月前回到宗门,第二天就跑来花满阁啃了两只烤乳灵猪,还打包了一大堆好吃的。我还去找你了,不过你们逍遥峰真的是大变样,光秃秃的,以前还有杂草撑着,现在真的跟只秃毛鸡似的。” “嗳,少年,你能不能嘴下留点德?”他倒是提醒了她,一会还要去买点灵种:“那是我一年多来的劳动成果,请你尊重它好吗?”好歹把杂草都除干净了,她也得了四块中品灵石,这就说明她的劳动是有价值的。 “一年多?”韩穆箫斜了一眼韩穆薇:“你是用脚拔的吗?” “啪啪”两下,韩穆薇闻言也不反驳,只是淡笑着用看似柔软的手在韩穆箫的肩上拍了两下:“用这双手拔的。” “咳咳……,”韩穆箫被她这么一拍,连口水都呛出来了,肩就好似被石锤结结实实地锤了两下:“胖胖,你炼体了?”看着这身形不像,虽然他从小就觉得依着胖胖的体型非常适合炼体,但他不敢明说,就怕被她追杀。 “嗯,”虽然才练了一年半,目前还在《金刚玉骨诀》第一层里奋斗,但一年前她就修炼出了第一缕玉色灵力,现在能徒手轻而易举地举起两千斤的巨石,还能扛着走上一公里,肉身也变得越来越坚韧:“效果不错,你可以找本锻体功法试试,不要跟只弱鸡似的。” 韩穆箫凝神看着比他只矮半头的少女,纤长微卷的睫毛下,掩藏着好奇:“胖胖,你变了,不过这样更好。”他爹说因为胖胖,宗门这十年给族里的资源又好上两成,今日见到人了,他有点明白他爹眼里压抑的那股神采是什么了? “这话中听,”二人来到了花满阁,找了一处角落坐了下来,点了两只烤乳灵猪,一大盘红烧田灵鸡,又要了几个素菜,就开始聊了起来:“童童最近怎么样?” “她跟着六姐出宗历练了,”韩穆箫手拿着一根筷子转动着:“六姐跟你一样也已经练气十一层了,要不是为了钟晓秘境,想必她早就筑基了。” “这个正常,”算起来她六姐现在才三十刚出头,不用急着筑基,倒是去钟晓秘境走一趟才是真的,虽然秘境里危险重重但机遇也是多多的。 韩穆薇从储物袋里取出几块玉简,扔给韩穆箫:“给你,如果遇到她们就顺便给她们一份。”这是她之前抽空按着沐尧给她的那枚玉简依样画葫芦刻录的。 韩穆箫目露疑惑地接住玉简,拿出一枚,用神识扫了一下,顿时满面惊喜:“这是出自大师兄的手?”外面已经传遍了凤鸣剑修沐尧痊愈的事,但天衍宗却至今没有给出一句准话。外界都在猜测这次钟晓秘境天衍宗谁带队?要他说十之八九会是他们那位只闻其名不见本尊的大师兄。 “嗯,”经韩穆箫这一嗓子,韩穆薇已经察觉到周围有人在注视他们了,她朝着韩穆箫打了个眼色,让其收敛一点,神识传音道:“无风崖紧邻逍遥峰,我见过真人是个活蹦乱跳的,反正一个鼻子两只眼,你也不要太过迷恋他。” “不,胖胖你不明白,他是我榜样,”韩穆箫一副迷弟样,双眼冒星星:“五十一岁结丹,苍渊界百岁榜榜首,最最最关键的他还是新一代剑修第一人,”这些对他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不过他也会努力:“我过两天得空去你洞府坐坐。” “随时欢迎,”韩穆薇见韩穆箫双目越来越迷,就忍不住地想要泼冷水:“不过我得提醒你那人心黑手辣,你小心不要被他卖了,还帮着他数灵石。” 虽然一年多没见那红衣骚包了,但她已经看透了他的本性。况且老头说沐尧那张脸长得太招摇,老少皆欺,就连无极宗的清凌真人那种有夫之妇都对他心怀不轨。虽然她知道老头可能是在有意造谣,但不妨碍她听八卦收集资料,日后在外行走心里也能有个数。 “心黑,”韩穆箫更稀罕了:“我就喜欢这种心有沟壑的。” 心黑跟心有沟壑也能等同?韩穆薇瘪嘴摇了摇首,一副他没救了的样子,看到伙计刚好来上菜,便干脆不再理会已经离痴不远的韩穆箫了,拿起筷子就开始吃了起来。 “对了,四伯四伯娘回来,你知道吗?”闻到熟悉的香味,韩穆箫立马收起玉简开始吃饭:“我昨天见着四伯娘去了内门事务处,匆匆忙忙的,连叫了两声她都没注意到我。还是我跟上去,她才回神的,不过也才说了几句话,四伯娘就急着走了,”这可不是四伯娘往日里的作风:“你有空回去看看。” 韩穆薇夹菜的手微微一顿,她爹娘回来怎么没通知她:“我知道了,”原本喷香的饭菜瞬间变得没了味道,心中有事,囫囵吃了一点,见韩穆箫放下了筷子,就立马结了帐:“我先回家看看,你再逛逛,”说着掏出几张传音符:“给你,以后用这个联系我。” “好,”韩穆箫则掏出一块传音玉符:“这是我的。” 韩穆薇心中微凉,怎么好像除了她,大家都很壕?瞥见自己脚上那双穿了八年的流云靴,嘴中泛苦,混了十年连双换脚的鞋都没有,真的是凄凉:“行,那我先走了。”她好像还欠着一屁股的外债呢,不知道老头记性好不好? 告别了韩穆箫,她便不做停留出了天河坊市,就控剑回家了。 天衍宗内门的一处小院里,屋前屋后种满了葵菱花,清风拂过,带着淡淡的甜味夹杂着一丝微苦。 英娘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进了正房,还没走到内室门口,就听到里屋传来的咳嗽声,脚下的动作不免加快了几分:“当家的,”她把药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后坐到床边,扶起躺在床上的人,让其倚靠在她的怀里:“你怎么样?” 如今的韩中明枯瘦异常,面目黑沉,早已没了以往的风采俊秀了,喉中犯痒:“我没事,”自一年多前在万兽森林被尸魔门的那伙人围堵后虽借由剑气球将其全数灭杀,但他还是不慎中招。经脉遭了尸气侵蚀,灵力更是凝滞不前,现在就连运转都不行了。 他一把抓住英娘的手,双目之中满含不舍:“咱们胖胖还小,今年才十五岁,要是我……” “不,你不会有事的,”英娘双目泪湿,都是为了救她,当家的才会遭了暗算,伸手抹了刚溢出眼眶的泪:“等你喝完药,我就去找胖胖,六品清冥丹对我们来说的确很难求,但她不一样,她……她到底也是善德真君的弟子……呜呜……,”有一丝可能,她都不想放弃。 “她还是个孩子,”韩中明不想去打扰闺女修炼,更何况善德真君脾性阴晴不定,他怕给孩子招麻烦:“我们不能……” “可你是她爹,”韩家族里奉养的炼丹师最高只能炼制三品灵丹,她娘家蒋家还及不上韩家:“你也不想她年纪小小就没了爹吧?” 六品清冥丹,她有想过倾家荡产去买,也去过妙丹阁,就连灵丹坊都进过了。可是一般上了五品的丹药基本都是有数的,不是进了黑市拍卖场,就是掌控在宗门内部。依照他们两个的身份没有师承是很难拿到的。六品灵丹,宗门的丹羽真君也才将将能炼制七品灵丹。 韩穆薇到了家门口,就直接掏出她爹先前留给她的门牌,打开禁制进去了,不声不响地来个突击检查:“爹,娘,”站在正房内室的门口,朝着屋里望去,双目微微一缩,垂在身侧的双手瞬间化作爪用力按压着腿。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英娘赶忙擦干净眼泪,并没有起身相迎,只是微红着双目盯着立在门口的亭亭少女:“不错,长得像我,不像你爹。”她家小胖丫头都长得比她还高了,她垂下双目看了一眼怀中的男人,心中酸涩难耐。 “娘,我晚上回来吃饭,你给我做点好吃的,我要吃红烧猪脚,还有清蒸灵目鱼,”韩穆薇抽了抽鼻子,忍着鼻腔内的火灼:“爹,你这样真丑。” “呵呵,“韩中明无力笑言:“我闺女不丑就行,”练气十一层了,真好,他的胖丫头真好。 “我不嫌弃你,”韩穆薇舔了舔唇,就侧身微仰着头,用力眨了眨双目:“我还有事,晚上回来。”不等她爹娘回应,韩穆薇就撤了,刚走到门外:“菩菩,你确定清冥丹可以?” “我的菩神果也是可以的,只是以你爹爹目前的修为是吃不得的,”韩穆薇一进屋子,它就感觉到尸气了:“这尸气跟之前天一中的阴冥之气有点像,虽然还远不及阴冥之气来得精纯,但修士一旦受伤,就很容易被它缠上,还非常难清除。你爹爹这样的,明显已是被侵入骨髓了,非六品清冥丹不可。有了清冥丹,再待月华正盛时服下,后就是时间问题了。” “尸魔门,”韩穆薇一双清亮的杏眼,渐渐敛去了光芒,双手紧握成拳,不过也仅是眨眼间的工夫,她就松开了,淡而一笑:“我们去无风崖。” 六品清冥丹,老头肯定没有,他本是雷灵根修士,那些阴寒之气根本伤不着他。思来想去,与其去劳烦别人,还不如直接找人讨。 无风崖顶,狂风大作,竹叶和松针多如繁星,铺天盖地。沐尧立在崖顶中间,面色淡然,双目闭合,一身红衣随风飞舞,双足纹丝不动,出剑快如闪电,干净利落。 韩穆薇御剑飞抵无风崖,后收起剑直接朝着崖顶攀爬,小天菩有点闹不明白了:“你可以用他给你的传音玉符,请他下来。” “不用,我想亲自去看看,”毕竟他跟她也算是天涯同命人,这一年多她被四季阵中的那片桃林伤得是够够的了:“等从钟晓秘境出来,我准备来无风崖顶试试。”站上去应该没问题,就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从崖顶上摔下来应该很疼吧? 右边的耳朵微微一动,沐尧一记绝杀,立时间临近的竹叶和松针就都被拦中截断,后腾空后翻,离开了崖顶。 韩穆薇只觉发丝微动,人就已经被带离来到了山腰处,扭头看向身后,入目一抹红,立时就转过身:“大师兄,您怎么下来了?” “有客到访,未免失礼我当然要下来,”一年多没见,小丫头长高了,据说最近她在锻体,看身姿是下了工夫了,只是在想到半指山上那位神秘的千面持棍人,沐尧不禁浅笑,背手转身看向对面的逍遥峰:“说吧你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 既然人家都已经直接问了,那她也就不必绕弯子了:“您有没有清冥丹?” 沐尧闻言,转身面向她打量了一番,见其面色红润后才问:“几颗?” 还有几颗?韩穆薇轻轻眨了下眼睛,小心地竖起两根手指:“两颗。” “两颗?”这丫头不老实,不过清冥丹他还真有,这还是当年去东洲的时候,族里的炼丹师给备的,只是后来没用上就出事了,掏出一个白色小玉瓶:“就只有一颗,你要不要?” “要,”韩穆薇强压着心中的惊喜,捧着双手赶紧伸过去,可怜兮兮地说:“能有一颗是一颗,剩下的那一颗,我再去求丹羽师叔。” 沐尧微敛起眼中的情绪,笑言:“要不你预支我下一个八十年的命,我再帮你想办法弄一颗?” “那……那还是不劳大师兄费心了,”果然老头说得一点都不错,有些人长得人模狗样,但一肚子坏水,想挖坑让她跳,没那么容易:“我一会也可以去问问天一老祖,看他老人家有没有?” “也好,”沐尧把清冥丹给了韩穆薇:“半年后的钟晓秘境,尸魔门也有份参加,小师妹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太明白,”韩穆薇拿到丹药就立马收到了储物戒中,笑弯着眼睛:“不过我这人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笑意一敛,眼中冷锋一闪:“我必诛之。” 沐尧挑眉,笑出了声:“你杀气太重,我只是想提醒你注意安全。” “大师兄,”长这么好看也就算了,一笑更似妖孽祸水,韩穆薇很不忿:“俺才十五岁,你这样笑,会惹祸上身的。” “祸?”沐尧垂首:“你还真够得着。” 第37章 第37章 韩穆薇觉得自己输了,没想到这看似清风明月般的男子,怼起人来却嘴毒胜砒霜,说她是祸,试问能不能给点面子再加个“水”? 一缕黑发被风吹落,男子敛着一双勾魂摄魄的双凤眼,眼睫黑而浓密根根分明,高挺的鼻梁,微薄轻抿的唇,韩穆薇越看越觉得老天对不起她。 不着痕迹地往后稍稍退了两步,取出飞剑,一声招呼都不打,人已离地,在飞出不到一丈远的地方,她突然扭头认真问道:“大师兄,有没有人说你长得真美?”不等沐尧回答,韩穆薇就控着飞剑“咻”的一下跑了。 “美?”沐尧浅笑摇首,取出一块琉璃石握在手中,输入灵力,琉璃石上立马显出一张毛脸雷公嘴的猴子,他双目被笑意晕染,轻语道:“多谢夸奖。” 他出生机玉雪棺这段日子,也听了不少小丫头的丰功伟绩,真的是岂一个淘字了得?只可惜没机会见着她幼时的面貌。这世上人很多,但有趣的却很少。 韩穆薇一路狂飙,已完全忘了她的御剑飞行准则,直到飞抵逍遥峰才敢歇口气,后取出清冥丹让小天菩过过眼,确定无误后才松了心:“日后见到沐尧,我们得打起十二分精神。”祸从口出诚不欺她,刚刚她该认怂忍忍过去得了。现在好了,她跟沐尧的仇就这么结下了,不过当下也是真的舒爽。 歇了一会,韩穆薇就去了后山坳,她今天还有任务没完成。后山坳的炼体场还是那个样子,一百零八块圆石从小到大一字排开,就是有几个座盘上已经有了几道细碎的裂纹。 风轻轻吹过,韩穆薇一身灰色短打,盘踞在其脑袋上的菩藤也同以往一样将她一头乌黑油亮的卷发绑成一个道髻,稍稍活动了下手脚,她就走到了第一块圆石那,开始今天的作业。 双腿平行开立比肩略宽,后下蹲,脚尖平行向前,两膝外撑不过脚尖,大腿与地平行,目视前方,挺胸收腹收臀,双手抱起圆石,保持这个姿势一个时辰。 原韩穆薇只要搬运第四块圆石即可,但小天菩心狠手辣,硬是要她每天在搬运之前先练下盘,这个就是它想出来的,对此韩穆薇只能从命。毕竟下盘稳了,上攻才能更利落。 日沉西落,新月东起,韩穆薇终于搬完了最后一趟,后又在强迫症越发严重的小天菩的叨叨下,拖着沉重的双腿将第四块圆石搬回原位。 四仰八叉地瘫在地上,喘着粗气,双目被汗腌得火燎燎的,看着漫天星辰不舍得闭上,每天的这个时候她都会像这样静静地躺一会,无论刮风还是下雨。静谧的夜,或是以星辰为伴或是有风雨相随,她都能暂时放空自己,享受着坚持后得来的心与身的舒服感。 英娘做好了晚饭,给韩中明认真梳洗了一番,后便扶着他来到厅堂里的桌边坐下。她心有猜测,但又极为不安,既怕希望再一次落空又怕闺女为了他们而遭罪:“当家的,要不你先吃一点。”自受伤之后,韩中明体内的灵力便越发凝滞,现在已如凡人一般,面容也越发苍老,就连发也花白了。 韩中明今日特地让英娘给他修饰了一番,看着倒是精神了不少,只是两颊明显凹陷,身上穿着的银灰色宗门服瞧着也是空荡荡的:“不用,咱们等胖胖一起。”他想好好陪她们母女吃顿饭,这也算是一家团圆饭。 在后山坳躺了一会,韩穆薇就给自己使了两个清洁术,稍微拾掇拾掇,便御剑下了逍遥峰回家了。到家的时候,桌上的菜还冒着热气,闻着熟悉的饭香,她笑弯着一双杏目,心里满足极了:“还是那个味。”她娘以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后来有了她才学着下厨的,这是家的味道。 走到桌边,韩穆薇也不想他们忧心,取出一只白玉瓶放在桌上:“这顿多吃点,吃完饭,娘就给爹护法吧。” 英娘闻言一把抓过桌上的那只玉瓶,颤抖着双手打开,瞬间屋中便充斥着一股青竹清香:“对……对,”英娘眼泪再次滚落了下来,这一年多,她几乎是度日如年,把玉瓶封好,后紧握住韩穆薇的手,想问却又怎么都问不出口。 “胖胖,能告诉爹这颗清冥丹是哪来的吗?”韩中明放在桌上的那只枯瘦的手紧握成拳,他虽不想死,但也绝不会拖累家人苟活。 “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复杂,”韩穆薇朝天翻了个白眼:“沐尧吃了我一根萝卜,我总要讨回来吧?这颗清冥丹就是从他那要的。” 宗内除了有数的几人知道沐尧吃的灵仙参是她带回来的,其他人都以为是沐家人自己寻到的,这么做也算是合了她的心思。要不是她爹出事,这事她都不会告诉他们,现在呢一言带过也只是让他们能安心。 “沐尧?”英娘扭头跟韩中明对视了一眼,后擦干净脸上的泪,赶紧问道:“外面传的都是真的,沐尧真的好了?”他们也是前几天刚回到宗门,对宗内近年来发生的事还不甚了解。 韩穆薇点首,坐下拿起筷子给她爹娘各夹了些他们爱吃的:“好了快两年了,不出意外钟晓秘境应该就是他带队,”提到钟晓秘境她又拿出一堆玉简:“这些都是我刻录的,里面记载着一些有关钟晓秘境的情况,族里谁要就拿一份吧。” 英娘拿了一枚玉简看了一下,抬眼刚想再问两句,就见她闺女正咬着筷头拧眉想着什么,便淡而一笑,闺女长大了,有些事情他们还是不要干涉太多,毕竟她上面还有师承:“吃饭吧。”心事了了,她现在也有心情了。 韩中明想到无风崖上的那位红衣剑修,心中满是感慨,他做梦都没料到名震苍渊的凤鸣剑修还能再回来,关键还是他闺女大义:“看来这次钟晓秘境那要不太平了。” 当年天一道君几乎是让尸魔门尸横遍野,就连尸运老魔也被打成重伤,这么多年更是在修仙界消声灭迹,也不知是死是活,现在沐尧好好的,尸魔门只怕要有的闹了,即便是无极宗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吧? “沐尧带队,宗内肯定还会有安排的,坐镇老祖肯定是不会少的,”英娘倒是不担心,天衍宗自来低调,但遇事从不忍气吞声。 就拿自家的先祖那事来说,要不是没有切实的证据,当年天竹老人可不会就那么放下。单看近千年来天衍宗与无极宗摩擦不断,便知有些事情虽过去了,但并不代表就这么草草放下了。 “嗯,”韩穆薇在考虑要不要借机发一笔横财:“到时我师父会跟着去,还有破军师叔、宝宁师叔也会一起。” 老头一个月前就开始闭关准备了,嘴里念念叨叨地说要找机会试试他刚炼制成功的八荒四野灭魂阵。据小天菩说那八荒阵可是比上古大杀阵四季阵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明显就是去捣乱挑事的。 “等爹好了,多给你备些符箓,”这听着怎么好像是要出大事,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韩穆薇没有拒绝:“谢谢爹,”明天再让小天菩去各峰偷点灵果回来备着,还有补灵丹也要有几瓶放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放开肚皮一家三口好好吃了顿饭,饭后韩穆薇也没有离开,来到了正房右边的一间厢房里在小天菩的帮助下开始做锻体动作。刚才搬运过圆石不到一个时辰,全身正紧绷着,做完这一连串的动作,韩穆薇感觉整个人就好像被撕开了一样:“要死了。”她现在就似一摊烂肉。 “快点坐起来修炼,”小天菩可不会因为是在她家,就想着给她放一天假:“不要磨磨蹭蹭的。”见她还趴着不动,它无奈只能驱使着藤枝把韩穆薇绑成标准的打坐姿势:“快点,不要耍赖皮。” 韩穆薇笑着闭上双目,开始运转灵力,体内泾渭分明的两股灵力拧成了一股绳在经脉里涌动,一个大周天后汇入丹田,皮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身上的酸软也跟着少了几分。 正房,韩中明坐在榻上,盘腿平复好心绪,便倒出玉瓶中的那颗清冥丹放到嘴里,丹药入口即化作一条冰凉凉的流水进入经脉,立时间整个人都冰爽极了。蒋英盘腿坐在离榻两丈远的蒲团上,一眼不眨地紧盯着她男人。 次日不到丑时,韩穆薇就出了厢房,见正房还亮堂着,也未前去打扰,直接出了家门,御剑回逍遥峰。 离宗门大比的时日越来越近,宗内在外历练的弟子也大多都已经赶回来了。近来天河坊市可是热闹空前,自由交易区几乎是人挤人,这可把那些摊主给高兴坏了,叫卖的声音一个比一个洪亮。 “慢慢来,不要挤,个个都有,”一身穿灰色长袍高大健硕的中年男子,正眉开眼笑地做着生意:“九块下品灵石买不了上当,买不了吃亏,但能买得一份凤鸣剑修沐尧关于钟晓秘境的经验之谈,绝对物超所值,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真的假的?”一脸嫩的小伙拼着一股蛮力挤了进来:“这么说凤鸣剑修真的痊愈了?” 摊主听见跟没听见似的,只顾着收灵石做买卖。几百块玉简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抢购一空,最近这十天,天天如此,看得好几个摊主都有些眼馋,但又不敢贸然刻录拿出来卖。 “咱老百姓今个真高兴……,”韩穆薇背着双手故意腆着肚子,脸上幸福洋溢,最近这灵石哗啦啦地往兜里钻能不欢喜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可惜这生意不能再继续了,不然可能会有人闻风而来。 要说她怎么敢贩卖沐尧关于钟晓秘境的手札,韩穆薇只觉得这根本不影响她的这次秘境之行,毕竟入钟晓秘境的时候可是随机传送。再说市面上这类的手札可不少,得亏某人的活招牌比较响亮,这生意才能如火如荼。 韩穆薇头次带着一脸笑意,脚步轻飘飘地来到后山坳,只是在瞥见一抹红的时候,立时身体本能地想要逃离,只是好像动不了了:“菩菩,救命啊。” 小天菩试了试,后便放弃了:“沐尧身怀重宝,他没有动你的神魂,只是单单禁锢了你的肉身,所以你才动不的。我现在还处于幼年时期,不能力敌。薇薇儿,你就老实点吧。”亏她想得出来,竟敢大肆贩卖沐尧给她的手札,这真的是穷疯了! “小师妹,怎么看见我就想跑?”身着一身红衣的沐尧盘腿坐在第四颗圆石上,浅笑着盯着某只小狐狸看:“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啊?”要不是沐畅来问,他还不知道小丫头这么会来财,胆子也不小。 “呜呜……,大师兄,我也是没路可走了,”韩穆薇说哭就哭,只两息的工夫眼泪鼻涕就一起下了:“之前去藏书阁……嗝……小妹不慎毁坏了……一枚上古玉简……呜呜……我欠我师父一千块上品灵石还有五百块中品灵石,”韩穆薇原先只是假哭的,哪想说着那些伤心事,也许是情之所至了,竟真的嚎啕大哭:“哇哇……” 有谁像她的?才十五岁不但被雷劈了两次,还欠了一屁股外债,越想越伤心,泪如泉涌。 看得沐尧都不好意思再禁锢她了:“小师妹,你可以躺着哭了,还能更应景,”此情此景再配上一撒泼打滚的小女娃,想着他就忍不住取出了一块琉璃石。 沐尧琉璃石刚握到手里,韩穆薇就立马擦干眼泪一溜烟地来到了他跟前,抱起他坐的这颗圆石便走:“大师兄,我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你先坐在圆石上等等。”拍呀,你倒是拍呀?咱们两一块入镜多好,画面多美。 “你没什么想要对我说的?”沐尧清了清嗓子,安然自若地坐在圆石上,任由韩穆薇抱着来回走动。 韩穆薇一脸懵懂的准备装傻到底:“说什么?”她刚刚那会表现得多情真意切,要不是小天菩提醒她,她可以哭到天荒地老。 “很多,”沐尧提醒她:“譬如那笔不义之财该怎么分?” “什么不义之财?”韩穆薇闻言双手一收,飞快地后退两步,怀里的圆石就“嘭”的一声掉在地上,砸裂了座盘,沐尧在她放手的瞬间腾空后翻立到了离她五步远的地方。 韩穆薇抱胸,凝神看着他,好一会才出声:“大师兄,你把修为压到练气十层,我们来打一场,打完了咱们再说其他怎么样?”她早就想要知道差距有多少? “可以,”他也很想知道小丫头的本事有几分:“拿出你的云霄杖,我用我的凤鸣剑。”都引来灭神雷劫了,她的云霄杖应该不比凤鸣剑弱什么。 “自然,”韩穆薇唤出闷棍,握在右手之中:“不过事先说明点到为止。” “嗯,”沐尧点首同意:“百招之内如果你还能站着,我再给你一份钟晓秘境的具体分布图,如何?” 韩穆薇摸了摸鼻子,没敢问能不能卖:“谢谢大师兄,动手吧。” “你先来。” “还是您先来吧,”韩穆薇笑笑:“我尊老爱幼。” 她话音刚落,沐尧就立时把修为压到了练气十层,唤出凤鸣剑,飞掠而至。韩穆薇上前,将灵力灌注于右腿飞踢圆石,圆石瞬间离地砸向沐尧,只是刚刚抵近便被拦中一剑一分两半。 剑尖飞至跟前,韩穆薇侧身一棍将其打偏,紧接着左手成爪一把抓住沐尧的肩,只是还没用上力,就被甩离,原来他也炼体的。她干脆收起闷棍,赤手空拳地招呼过去。沐尧见状也跟着收回了凤鸣剑,一把握住她挥过来的拳,抬腿飞踢。韩穆薇也不怂,起脚硬刚。 在两人刚交手的时候,应在闭关的善德真君就已经凭空而坐,拧眉观战,不错,小徒弟还是有几分气性的。天一道君随后而至,背手踏空立在善德真君的身边,看着场中一灰一红打得热火朝天的二人,不禁抬手抚过唇上的一抹胡须笑言:“善德,小丫头教得不错。” “沐尧只用了三分力,”这个他还是能看得出来的,不过即便这样,小徒弟能在他手里撑了这么久也已经算是不错了。 天一道君倒是实在:“沐尧不一样,他从出生就开始用各种灵物锻体驱杂,韩家这小娃娃真的是像足了韩显。”要是当年韩显没死,现在他们天衍宗绝不会只有三位化神修士的。 “她不是韩显,她就是韩穆薇,”善德真君拿出一壶酒自顾自地喝了起来,他最讨厌的就是仿冒品。 虽六岁已经远离世俗,但幼时的很多事情至今他仍记忆犹新,堪破了放下了却不代表要忘记:“或者韩尘微也行,尘微是我给她准备的道号,暂时用不着,但我相信她很快就能用到。”按着小徒弟的修炼速度,五十一岁结丹他不指望,但其六十岁之内还是很有可能的。 他爹朱霸天是个土匪头子,他娘却是一国公主,在和亲的路上被他爹掳回了贼窝里当了压寨夫人。他还有个同胞哥哥,不过虽是一母同胞,但他们却走了两条截然不同的路。 在他五岁的时候,他娘的亲哥哥夺了皇位,后就开始围山剿匪。他爹不敌自刎落崖,他那高贵的娘带走了跟当时的皇帝长得极为相像的大儿子,留下了一箱黄金给他。被她一起带走的还有山寨里所有的金银财宝,其中除了一小部分是她当初和亲的嫁妆,其余的便都是他爹抢来的。 曾经他也傻傻地以为他娘对他还是有一分疼爱的,虽然他长得像爹,但毕竟还是她亲生的。可是后来因为那一箱黄金,他差点丧命,才明白什么是杀人于无形? 要不是师父在世俗游历遇到了快要被饿死的他,带他回修仙界,他想他早就死了。筑基之后,他也回去世俗找过他们,可看着那一群人把他当活神仙一样拜着,他又甚觉无趣。高高在上自称天子又如何,还不是不能随心而活? 韩穆薇以为她可以撑到一百招的,可是到了九十九招,就被人摁住了天灵盖:“你你你一定是故意的。”这人太过分了,她都抬腿准备过坎了,结果又被他连人按在了地上。 “承让,”这丫头最爱颠倒黑白,要不是为了让她能捕捉到自身的不足,他早就让她趴地上了:“拿来。” 看着快要杵到她嘴边的玉手,韩穆薇有些莫名其妙:“什么?” “不义之财。” 韩穆薇闻言,两眼一番,往后一瘫:“要灵石没有,要命一条。”她只是说了打完后再谈,可没有说要分灵石:“我晕了,”说完就立马两眼一闭。 沐尧淡笑摇头,取出一块兽皮盖在了她泛红的脸上:“这个用完回来记得还给我,”后便顺风闪离了逍遥峰。 好一会,韩穆薇才睁开双目,伸手拿下盖在脸上的破旧兽皮,细细看了起来:“这是藏宝图吗?”跟电视上放的一模一样,破破烂烂,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上面画着弯弯曲曲的蚯蚓线。 跟沐尧切磋后,韩穆薇消停了很多,在宗门大比的前一天,韩穆箫气呼呼地找上门来:“胖胖,外面那些玉简是不是从你这出去的?”不用想就知道,这事只有她做得出来。 “你在说啥,我不是很懂,”韩穆薇请韩穆箫进入洞府,完全一副良民的样子:“你要不要喝茶?”当然她这没有高档茶,只有青竹叶。 韩穆箫几乎是跟韩穆薇一个被窝长大的,哪能轻易被她糊弄过去:“我说你就不能少卖两份,瞧瞧外面几乎人手一份,你就不怕大师兄找你算账?”卖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正大光明地嚷嚷那是沐尧手札。 不好意思,已经找过了,韩穆薇倒了一杯冷泉水,捏了两片青竹叶放到杯子里,“啪”地将杯子放到韩穆箫面前:“我啥也不知道。”她也就才卖了两千份,独门生意还是挺好做的。 第38章 第38章 “你啥也不知道?”韩穆箫瞅了一眼摆在他面前这杯粗糙的青竹叶茶,后又看向坐在他对面托着腮的韩穆薇,撇着嘴说:“除了你谁还有胆子敢打着大师兄的名号,在外面为非作歹?” 他现在还是个记名弟子,等筑基之后才能行正规的拜师礼。但胖胖不同,她入门便是亲传弟子,还是善德师伯唯一的徒弟。换句话说她就是把天捅破了,还有善德师伯和掌门师伯顶着,更何况上面还有她亲师祖天牧老祖在。韩胖胖现在真的就是典型的势大气粗。 “那我问你,”韩穆薇看向瘦得跟竹竿似的韩穆箫:“市面上像这类关于钟晓秘境的玉简多吗?” “很多,”韩穆箫老实回答,他年纪小修炼时日不长,钟晓秘境将会是他此生第一个入的秘境,说真的心里是既兴奋又紧张:“成百上千,我买过几枚,内容都是大同小异,你给的那份算是比较详细的,”说到这他便意识到韩胖胖的意思了,立马语调一转:“不过,你也不能那么明目张胆呀。” 韩穆薇摆摆手,耸了耸肩,一脸的无辜:“既然外面都那么多了,内容还几乎差不多,那我手里的这块其实除了是出自大师兄之手外,真的没有其他不可对人言的。”要不是担心赚了钱没命花,她都想在玉简中刻上沐尧的人物画像,那生意可以预料一定飞起,可惜她不敢。 韩穆箫说不过她,无奈只能轻叹作罢,喝了一口韩胖胖自制的糙茶便问道:“四伯怎么样了?”昨日二爷爷来宗里,他爹也跟着一起来了,他才知道四伯受了重伤,据说丹药还是胖胖弄到手的,小姐姐本事了得啊! “目前情况还可以,”尸气一旦入体就会立时侵入到筋脉,接着慢慢侵蚀灵肉精髓,即便是有六品清冥丹也是不能立竿见影地便能将其清除,还是要循序渐进地来。她最近有空都会回去转一圈,顺便给她爹娘带点灵果补补:“我娘盯着呢,估计想要彻底痊愈至少也得小半年时日才行。” “能痊愈就好,”韩穆箫原打算这两日过去看看的,可他爹让他没事别去打扰,说是等四伯好了再去见见:“二爷爷来宗里了,是为四伯的事来的吗?” “嗯,顺便给我们送族里近半年发的月例,”她祖父来一是看她爹,二也是为了那颗清冥丹,不过她娘已经私下跟他说了内情:“六姐跟童童她们回来没,明日宗门大比就开始了。” “已经回来了,六姐还说明日大家一起聚聚,顺便谈点事情,”其实韩穆箫已经猜到要谈什么事了:“胖胖,进秘境前,你有没有想过组队?”秘境之中危险重重,组队就是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别人,可这别人就不好说了,总之有利有弊。 “有合适的当然还是抱团更安全,”韩穆薇之前就想过这事,在半指山的时候也有人主动递出橄榄枝,但她这人有一点坏,就是看人看事都太透彻:“六姐这次应该能进秘境,你我就不用说了。” 韩穆箫小竹竿虽是宝宁师叔的记名弟子,但却是她最小的一个徒弟,应该已经铁板钉钉了。至于她那就更不用说了,老头本就有两个秘境名额在手,他又没有族人,名额都用不完。 韩穆箫明白胖胖的意思了,他也认同家族抱团:“宗门大比,善德师伯应该已经给你定了任务吧?”他似闲聊,起身朝着石屋外面走去:“我师父让我闯进前三十,不然她要打断我的腿。”火娘子就是火气大,天天狮子吼。 “前三十,有点困难但也不是没可能,”小竹竿现在是练气十层的修为,灵力也很精纯,看来这十年来他也是很努力的:“就是太瘦了。”对于这一点,她很不适应,幼时箫箫可都是一直仅次于她的肉墩子,可瞧瞧他现在这样子,毫不夸张地说风大点,她都担心他。 “你能不要说这个吗?”这几年抽条抽得太厉害了,韩穆箫是眼看着自己越来越瘦弱,搞得他现在连辟谷丹都不敢吃,身上还有一个专门的储物袋装吃食,随时随地给自己进补。 “等我不再往上长了,肯定会向横里舒展的,”既然想起来了,那就拿只烤田灵鸡出来啃啃吧,韩穆箫拽下一只鸡腿,转身递出去:“你要不要?”以前他跟胖胖走在一起,人都以为他们是双胞胎,现在不提也罢。 “要,”韩穆薇来到韩穆箫身边,丝毫不客气地接过那只还有热气的鸡腿,咬了一口:“对面就是无风崖,”她抬首朝着崖顶看去:“你来得不巧,今天你榜样不在。” 此时沐尧正在天衍宗后山秘地天一道君的洞府中:“祖父您输了。”青玉棋盘上大片黑子被围,明显已无回天之力。 天一道君执起一枚黑子夹在双指之间:“你把那张破兽皮给了韩家小娃娃,看来是对她信心十足?”外面的事他也听族里人打趣了,甚觉有趣,也就只有韩家小娃娃对他这孙儿不假颜色。 “那张兽皮是当年我在钟晓秘境里从无极宗无畏道君的孙儿李崇扬那得到的,只是那时剩下的时间已不多,才没能按着兽皮上的记载去寻觅,”沐尧可不认为无畏会无端端地拿出一张兽皮:“那年李崇扬无端死在了钟晓秘境中,无畏道君一直揪着这事不放,大概就是因为那张兽皮吧?” “无畏那老贼子是知道李崇扬那小子是怎么死的,”天一道君轻嗤:“他只是扒着这事当个借口罢了。”姓李的肉身被带出来,明显就是被人抽了魂,这可是无极宗最在行的,可无极宗竟没皮没脸地赖上他们天衍宗,无非就是无畏留在李崇扬神府的一缕神魂看到了沐尧。 “那也未必,”沐尧抬眼看向他祖父:“无畏已是化神境修士,还是位魔修,”说到这他拿起手边的一枚白子直接按在被围黑子的中心位置:“您说他怕什么?” 李崇扬再怎么说也是无畏的亲孙子,化神修士的手段会弄错凶手,他不信,扒着他无非就是他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天一神色一动:“雷劫,”这是肯定的,魔修一向不注重心境修炼,只求速达,但雷劫却是避无可避,且相对于正统道修,魔修的雷劫威力更大,灭杀性也更恐怖:“你的意思是说钟晓秘境中有避雷之物?” “这只是我的猜测,”其实沐尧几乎能肯定钟晓秘境一定还有地方是前人没有踏足过的,那张兽皮就是证据:“但是我有预感这次钟晓秘境之行不会太平,”说完他便收起脸上的浅笑出言请示:“我想去见曾祖。”他有自知之明,也不会自不量力。 “我知道了,”要真是如沐尧所言,那宗内必须得派遣一位老祖跟着以防万一,不然到时要是哪个小崽子有幸把东西带出来,就凭善德三人恐怕未必能护得住:“等会我就招未行过来一趟。” “应该的,至于那张兽皮就放在小师妹那边吧,她长得还是比较安全的,”毕竟那小丫头鬼精鬼精的又天天变脸,不熟悉的人谁会注意到她:“我会提前让她收敛一点。” “扮猪吃老虎,她的确很适合,”那丫头也就善德那样的性子才能镇得住,不过天一道君倒是觉得她大有可为:“这次的宗门大比,不出意外她应该能进前三。”资质优又努力,这样的人才更值得期待。 沐尧端起桌上的云雾茶轻抿了一口,微敛眼睫,浅笑出言:“前三不会,前十应该有她的一席之地。”不是说她实力不够,而是小丫头喜欢“低调”。 天一道君闻言大笑出声:“的确。” 次日一早韩穆薇从逍遥峰顶的四季阵中出来后,就立马调息。天刚破晓,将将卯时,天衍宗的祀蕴钟就响起了。 “嗡……嗡……” 足足响了九九八十一声,这预示着苍渊仙纪六十年,天衍宗新一届的宗门大比正式开启。按惯例外门练气期大比前一百名可以直接进入内门,成为内门弟子,各境界前五名可入宗门藏宝阁一次。 另外此次练气期的大比还要决出前两百名弟子进入钟晓秘境,当然这两百名弟子也可以拒绝进入,把名额让给别人。 韩穆薇在听到钟声后,就收功回到洞府,换上宗门服饰,吃了点东西,便御剑去了集结地。离的很远就能看到了一巨大的圆形空中平台,台下云雾缭绕似仙境一般,那就是此次宗门大比之地,也是一件空间灵宝。 距空中平台差不多还有十公里,韩穆薇就掏出了身份玉牌挂在腰上,不然是不能靠近的,御剑飞抵至一公里处便自行减速。 抵近时,空中平台会自动感应到来人伸出台阶,韩穆薇强忍着好奇,将飞剑停靠在台阶之上。踏上圆台后,身后的台阶就会立马消失。韩穆薇先是伸手摸了摸那道透明的屏障,软软的,但用力推,却怎么也推不动,现在她确定人是不会从这掉下去的。 从远处看这圆台已经够庞大了,可进入其内,那真的是一眼望不到边,一个个黑色擂台上都编着号。原韩穆薇还觉得她来得已经够早了,但看着眼前这些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只觉自己太可爱。 “小十三” 韩穆薇刚走了两步,就听到一熟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不用回头她便知来人是谁,有点惊喜:“六姐,”转身向后,就见一即便极力掩藏但依旧貌美的女子朝她走了过来。 韩穆琦一进入大比广场,就看到一卷发少女,发上还缠着一根十分眼熟的碧绿色藤枝:“你长大了,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小十三已经练气十一层了,想到曾经那个对着她流口水的娇憨小胖丫,韩穆琦不由得伸手帮她理了理耳边的鬓发,笑着打趣:“也变漂亮了。” “六姐,您还是别笑,”她六姐怎么还是这么温柔,韩穆薇一把抱着她的胳膊:“您一笑,我这小心就怦怦直跳。”虽然留了厚实的刘海,但那双不染红尘的桃花眼才是最勾人的。 “这嘴倒是利索了,”要不是在宗内,韩穆琦可不会顶着这张脸到处走动:“小十三,姐姐跟你说,不管是什么太过了都不是什么好事。” 她的这张脸,要不是家族依附于天衍宗,而她资质又还可以自身又懂得努力,只怕她也不会好过。这么多年她见过太多的趋炎附势、曲意逢迎,每每她都十分庆幸,而后便是感激,更加努力修炼。 “明白,”韩穆薇又岂会不知这个中道理:“不过六姐,我相信有一天你会把额前的那席刘海梳上去的。”记忆中韩穆琦可是一百五十岁左右就已经结丹了,可见其刻苦程度,这样的女子就该好好活出个样儿。 韩穆琦闻言,右手握住韩穆薇放在她胳膊上的手:“谢谢,我会努力。”她不需要美好的夸赞,但适当的信任却能让她心若暖冬:“辰时快到了,我们先去抽签。” “好,”宗门大比除了金丹、元婴是守擂式,练气和筑基都是抽签定对手,当然分内外门的也就练气期。 姐妹二人相携来到练气抽签处,那里已经人挤人,她们还没站定,就闻“我轮空”“我八号擂台第一场”等等各种喜怒言笑。不过这些都不影响她们两人的心情,对视一眼,就朝着抽签台快速挤去。 韩穆薇在半指山上斗了一年多,对打擂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而韩穆琦常年在外历练,斗智斗勇更是轻车熟路。二人抽完签连看都没看就出来了,会合之后,韩穆薇才扫了一眼自己的签:“一号擂台第五场。” “八号擂台第三场,”韩穆琦笑着把签竖起:“走吧,去擂台那把签投进去。”练气期跟筑基期大比前十天就是淘汰人的,要是自觉运气不好,那么从第十一天开始就可以攻擂了,到时还是有机会的。 第39章 第39章 二人走到第一排擂台那就先分开了,韩穆琦去了后面的八号擂台,而韩穆薇则留在一号擂台这排队。 她刚刚站定,就引来了不少注视,有队列前方的,有后来者当然也有旁观的。韩穆薇好似没注意到一般,依旧双目平视,神色宁静自然。平时装痴卖傻那是为了生活,关键时刻她还是要点脸面的。 把手中的签投到擂台边上带口的圆柱里,韩穆薇就注意到挂在腰间的身份玉牌微微一闪。神识一扫,双眉不禁挑了挑,这还真不输现世高科技。瞧瞧这签才刚送出去,她身份玉牌上就有了记录,连对手是谁修为如何都有,有意思。 搞定了自己的事,韩穆薇就拿出了韩穆箫小竹竿的传音玉符,问了点他那边的情况,回应还挺快,知道他那也妥当了,刚想再来一句,擂台上的锣就响了。辰时到,大比开始。 韩穆薇收起了传音玉符,转身看向一号擂台,第一场打擂的二人已经上去了。至于说裁判那是没有的,十日之后决出了前五百名才会有。不过这里神识遍布,谁要是敢弄虚作假玩阴的,便会被直接传送到戒律堂那喝茶,且每一件先例都是血淋淋的。 一号擂台第一场,一个练气九层的娇妹子对上一练气十一层的莽汉子,实力悬殊明显。韩穆薇正想着有好戏看了,哪想那娇妹子连名都不报,直接举起双手大叫:“先别动手,我认输,但还想说两句话。” 莽汉子挠了挠后脑勺,便无奈地笑了笑退至一边去了,娇妹子见状朝他拱了拱手:“多谢多谢,”后气势一改双手叉腰来到擂台中央:“我在这里要向宗门提个建议。” 她思虑了一会,组织好语言就开口了:“宗门大比,投签了,身份玉牌上显示出对手及其修为后,能不能多一项弃权选择?这样一来既省事又给像我这类的怂货留了点颜面。” 围观的人群顿时拍手大笑,只觉这妹子太耿直了。 韩穆薇对此表示十分赞同,在心里默默地给娇妹子点了个赞,她有点想认识这个妹子,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很快第二场就开始了,她转身去了八号擂台,韩穆琦是八号擂台第三场,瞧着时间应该很快了,刚好看完她的比赛,她也差不多该上场了。 “胖胖,”韩穆薇刚走近八号擂台,韩穆箫就给她传音了:“向后看。”她依言转身,一二三四……,当年的小肉团子果然都长得人模人样的,只是其中一位鼓着腮帮子的小姑娘怎么看她像是在看负心汉一样:“童童,你不要这样看我,我心虚。” “哼,”扎着简单的高马尾,身着一身黑紫相间的劲装,抱胸娇哼撇过头去,红艳艳的小嘴撅得高高的:“你心宽体胖,才不会心虚。” 还行,还能认得出她,看箫箫跟胖胖的修为,便知道他们都很强。不过这十年来,她也很努力,一双圆滚滚的大眼微微一缩,这次她一定要闯进外门百强,进入内门,不然她迟早要掉队。 “你两消停点,六姐的比赛要开始了,”韩穆箫适时地出言算是帮韩穆薇解了围:“第二场快了。” 韩穆薇闻言扭头看向擂台上的两人,的确是快了,那位紫衣女子下盘已经不稳了。她看向立在擂台边角处的韩穆琦,见其神色自然,也品不出什么,就安静观战了。 果然不过十招,紫衣女子被扫下了擂台,剩下的那位朝台下拱了拱手,便跳了下来,离开了。 男子刚离开,一位红衣女子就跳上了擂台,韩穆琦见状也跟着上去了,二人招呼了一声,便不再拖沓。红衣女子拿出了一根火红色的鞭子,一看便知是上品法器。韩穆琦取出了自己的剑。 韩穆薇看着韩穆琦手中的那把剑,心里很能理解。六姐是水木双灵根,资质虽好,但水木灵根属性攻击性不强,选择练剑是为了补缺,就不知道六姐在剑上的天赋如何了? 红衣女子修为是练气十层,不过鞭子耍得不错,要是遇到个同阶的对手,胜算还是很高的,只可惜遇上的是韩穆琦。不到一炷香,她手中的鞭子便韩穆琦一把抓住。 到此,韩穆薇便抬脚准备离开了,下面该轮到她了,话说她的对手好似不一般呢,百宝峰池啸,体修,练气十一层。韩穆童见状,右臂拐了一下边上的瘦竹竿:“走了,”她要去看胖胖打比赛,六姐的已经算是结束了。 韩穆薇刚到一号擂台,第四场比赛就结束了。她看了下台上荧光石上的显示,没有犹豫直接就跳了上去。刚一站定,一肌肉膨胀的小个男子扛着一把铁锤右手用力一拍擂台,腾起前越“嘭”的一声跟石桩子似的立在了离她不到一步远的位置。 韩穆薇淡笑,不错,来人气势够足,不过她天天被各种吓,早就已经习惯了,拱手自报家门:“逍遥峰韩穆薇。” “百宝峰池啸,”一双暗含冷锋的虎目紧盯着韩穆薇,见其依旧泰然自若,心中不禁提高了警惕。逍遥峰,姓韩?这位应该就是逍遥峰峰主善德真君唯一的弟子了:“请赐教。” “好说好说,”既然对方是体修,韩穆薇也就暂时不打算拿出铁棍了,现在铁棍可比她出名:“开始吧。”她正想知道这一年多她的炼体效果如何。 台下的韩穆箫在见到韩穆薇的对手是池啸的时候,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得紧握,他师父说胖胖有韩家先祖寒逍郎君之风,他一直想要见见,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池啸说来还要叫韩穆箫一声小师叔,他是宝宁真君坐下大弟子池鹰的儿子,金水双灵根,自小就开始炼体,根基打得十分牢靠,做韩穆薇的对手足够了。 擂台上二人均后退了两步,互相行了拱手礼,道了一声请。池啸见韩穆薇没有拿出武器,便也把铁锤收了起来:“韩师叔,得罪了,”说完就动手了。 “来吧,”韩穆薇笑笑,逍遥峰除了她师父,就只有她这么个人,身份败露得可真快,见碗口大的拳头飞速抵近,韩穆薇不慌不忙。直到它快触到她鼻子了,才双目一缩,抬手将其握住,左腿后挪半步,这一招是跟沐尧学的。 黑白分明的两只手僵持了好一会,韩穆薇突然左腿用力一蹬,便将池啸推离了原地,但她的右手依旧紧抓着那只黑黝黝的拳头。 池啸自不会坐以待毙,左拳瞬间出动,快比闪电,见韩穆薇躲避,脚下立时闪离,变拳为爪,抠住女子的肩,便是一个过肩摔就将韩穆薇甩了出去。韩穆薇被甩离的瞬间,抓了一把池啸的衣袍,借力后翻,脚尖点地,抬腿直踢攻其下盘。 善德真君的亲传弟子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池啸没想到这位韩小师叔看着娇娇悄悄的,竟然会炼体。 擂台下围观的人有很多都是第一次见到韩穆薇真人,均有些目瞪口呆,这就是善德真君那位不成器的弟子?他娘的,这谁传的谣言,他们是不是对“不成器”有什么误解? 韩穆琦结束了比赛就立马过来了,她一直想要看看小十三到底成长到哪一步了?现在见到了,心中充满了惊喜与骄傲。 擂台上的两人,不拼其他,就凭赤手空拳打了足足一个时辰。池啸已经有些落了下风,额头上的汗不停地往下滚落,握了握拳,有些发胀,体内灵力已经到底了,可这位韩小师叔好似还有些意犹未尽,咬牙竖眉:“啊……” 韩穆薇见池啸这气势,便知他想最后一搏,她也不怵,下盘扎稳,将灵力灌注于双臂,在池啸攻过来的瞬间身子一侧,拳风扫面。她右手捉住池啸的右臂,左手抓握在其腰侧,右脚一跺,左手一顶,便将想要挣脱的池啸整个从地上拔了起来,后又将其砸在了地上。 “嘭”的一声,池啸趴在了地上,震得擂台上的尘土飞起,他试图想要站起来,但身子刚刚离地一尺又跌了回去。此时韩穆薇也已大喘着粗气,缓了缓才出声:“你输在灵力枯竭上。” “多……多谢韩师叔,弟子受教,”这一场打得太过瘾了,池啸自认不是输不起的人,十日后他会再来夺擂的,这场宗门大比对他来说还没结束。 台下最受触动的除了韩穆箫,就是韩穆童。当年测完灵根后,她就直觉日后胖胖会很强,所以为了能跟上他们的脚步,她修炼一直都很刻苦,就是怕落下太多。 今天这一战,让韩穆童极其兴奋,胖胖真的很厉害,她心中的目标渐渐变得更清晰更明确,双手紧握成拳,心越跳越快。 韩穆薇原本还想要拎池啸下擂台的,就像老头拎她那样。只是刚弯身就察觉到灵气流动,她忽地扭头看向擂台下,立时也顾不得还趴在地上的池啸了,瞬间下了擂台拿出一个隔绝阵将韩穆童圈在了阵中。 隔绝阵刚布好,就有金丹真人到了,一号擂台暂时被封,连同韩穆童一起被封在结禁中。这会韩穆薇才长呼一口气,宗门还是做得挺到位的,修士顿悟最忌被打扰,一旦被人从顿悟中拉了出来,便是错过了一场莫大的机缘,再等下一次,还不知道有没有。 “师父,”等禁制跟聚灵阵布好之后,韩穆琦才敢上前去对着前来的女金丹真人行礼:“阵中之人乃是徒儿家妹,多谢师父相助。” “职责之内罢了,”一清冷的声音响起,后身着一身火红色广袖流仙裙的美貌女子转过身来,金色的腰封不但勾勒出女子的纤纤细腰,也为其增了几分锐气:“你们也无需过多担心,待她顿悟之后,这禁制会自行撤去的。” 听声音就知道是个美人,转过身来一见更胜之前所想。肤如凝脂、领若蝤蛴、螓首峨眉也不外如是,这就是那位曾经冠绝三宗的弘嫣真人。韩穆薇好像明白了她六姐是怎么入得弘嫣真人的眼? 都是一样的绝色脱俗、清丽绝尘,现在她倒是对无极宗那位慈铭真君有些好奇了,当然那位能让慈铭真君不计后果悔婚的清凌真人,韩穆薇想着她应该会有机会见到。 弘嫣真人交代了韩穆琦几句话,就把目光投向了立在她身后那位盯着她瞧的卷发小女娃,轻而一笑:“小师妹对我这副皮囊可还满意?”早就听闻善德师伯收了一位资质不逊于沐尧的淘丫头,之前她一直闭关没机会得见,今日倒是凑巧了。 “弘嫣师姐,”韩穆薇粲然一笑,上前拱手行礼:“小妹多有冒犯,还请师姐宽容几分。” “无事,”弘嫣真人拉起她,执起她的手:“正好我有事找你,你随我来吧。” 韩穆薇闻言有些莫名,一脸疑惑地被拉着走,不过她也没忘记跟族里的一群人打声招呼:“你们有事先商量,商量完告诉我就行。” 韩穆琦摆摆手,让她放心:“去吧。”也就是到了这会,她才切实地感受到小十三的身份不同了。她师父叫小十三“小师妹”,挺好听的。希望小十三能多与她师父说几句,有些烂污东西该扔掉的就不要留恋,免得脏了自己。 弘嫣真人带着韩穆薇一路来到她当职的厢房,也没绕弯子,直接问道:“你爹爹可是被尸气入了体?” “师姐怎么知道?”她爹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是事关尸魔门,韩穆薇除了跟老头说了一声,就没再伸张了。 弘嫣真人坐到蒲团上,后指了指她对面的那只蒲团:“坐吧,”广袖轻甩,一张深褐色茶几便出现在两只蒲团中间,接着她拿出一套青玉雕花茶具,开始悠闲地煮起茶:“昨日沐尧来找过我。” 韩穆薇闻言便明白了,接过弘嫣真人递过来的茶轻抿一口:“多谢师姐关心,家父体内的尸气已经被控制住了,现在正一点一点地清除。”既然她问起,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 “有清冥丹,尸气倒也不可怕,”弘嫣真人屈起右腿,端着一杯灵茶小尝了一口,还算满意:“月华越盛,像尸气这类的阴寒之气就越猖獗,清冥丹中所含的清凌之气才能一举将其全部冰封,后慢慢清除。” 说到这她不禁轻叹一声,摇首嗤笑,遥想当年她为了一个不值当的人受过同样的罪,那尸气一旦沾上就如附骨之疽:“你爹爹是不是为了护你娘亲才被那东西缠上的?”沐尧说世上有真情,她明白也清楚。 “对,”韩穆薇直视着她:“我爹娘曾经以心魔起誓要执手到白头。”这是她娘生下她时,她爹立下的誓,她娘好糊弄,一时感动也跟着立了誓,不过现在看来,挺好的。 “执手到白头吗?”弘嫣真人放下茶杯,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酒壶,打开喝了一口,后拿出一枚玉简跟一只白玉小瓶:“我曾经也中过尸气,这玉简中刻录的是我当年去除尸气的经过和后期修养的法子,瓶中装的是千年青竹灵露,你爹爹每日正午时分服食一滴,可以更好的滋养被尸气侵蚀过的经脉,可保他不会留下什么后患。”有情之人应该被善待。 韩穆薇看着茶几上的两样东西,沉凝了一会,才伸手将它们收起:“师姐可否听过一句话,先是无情客,在做有情人?” “先是无情客,在做有情人?”弘嫣真人双睫微颤,嘴中轻念:“无情客在做有情人?”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眼眶,后似哽声自问:“那还要情干什么?” “多情便是无情,”韩穆薇说完这句话,就默默起身离开了,有些事情旁观者只能点到为止,如何想还是要看当事人自己:“菩菩,你为什么说弘嫣师姐会自毁道统?” “她执迷于情这一字已有百年,心中的道种早就已经焉了,与其再这样执迷不悟下去浪费时日,还不如干脆改修无情道,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小天菩是真的认为弘嫣适合修习无情道,因为她本就已经被情所伤。 “但愿如此吧,”她爹体内的尸气虽然已经被冰封,清除也只是时间问题,他们一家本就做好清除之后修为要跌落的准备,现在有了那瓶千年青竹灵露她倒是可以彻底放心了:“算一份人情吧。”她的灵果也不用再送了,那个作用不大。 “如果因为你的两句话,让她改了道统,那就算是抵消了。” 韩穆薇淡而一笑,今日已经没有她的比试了,去一号擂台那看了一眼,见没什么事儿便御剑直接离开了空中圆台,回家了。 回到家里,还未进屋,她就先看到了背手立在院子里的祖父,出声轻唤:“祖父。” “你回来了,”一身黑色云纹锦袍的韩云扭头看向已经到他下巴处的小孙女:“看来是首战告捷。”每每见着这个小孙女,他都想要多活几年,想亲眼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高处。 对这个不苟言笑的祖父,韩穆薇还是很尊敬的,走到他身边,垂目看向他之前注视着的那几株葵菱花:“大比很热闹,六姐也晋级了,箫箫要等到明日,我还要告诉您一件喜事,”说着她那双杏目又弯成了新月:“童童姑娘顿悟了,六姐他们正守着她呢。” “那是她的缘法,”韩云面上露了一点笑意,这些孩子都慢慢长大了:“我明天就准备离宗回族里了,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大比就在宗里倒是没事,”说到这话音一转,神色凝重:“秘境之行,一定要谨慎小心,切记一切以性命为重。” “祖父教导,孙女定当谨记于心,”韩穆薇取出一只宗门发的储物袋:“这里面是一些丹药,于我无用,您带回族里吧。”宗门发给她的丹药基本都是上品丹,先前想拿去卖掉但又觉得可惜,族里还有一些资质不好的族人,干脆肥水不流外人田给他们用好了。 韩云倒是没有客气,他是知道这小孙女不喜食丹药的,这倒是合了他的意,拿出一只同样式的储物袋:“丹药是你从自己月例里省出来的,族里也不能白拿你的,收起来。” “那那多不好意思,”韩穆薇就知道会有这等好事,一双眼睛冒着精光,笑得贼兮兮的,双手接过储物袋,神识一扫都是灵石:“还是祖父明白我。”这是亲祖父,确认无误了。 第40章 第40章 宗门大比第二天,韩穆薇送走了她祖父后,就去了空中圆台。今天是韩穆箫瘦竹竿打比赛的日子,她可不能错过。 “小薇儿”、“胖胖”、“小十三”…… “呵,”韩穆薇一到地方就被这阵仗给惊到了,他们韩家是打算准备把这十一号擂台给承包了吗?瞧瞧这二、三十号人把这围得跟铁桶似的,她跟一群人打了招呼,后走到韩穆箫身边,搭着他的肩膀,使了个眼色:“小伙子,人缘不错呀?” 一身白色劲装的韩穆箫瞥了一眼这个只比他大两天的小姐姐,没好气地回道:“还不是多亏了你跟童童。” 要不是童童看她打比赛看出回顿悟,他今天也不用特意打扮了。好在这次对手不强,不然他还真的要担心会当着族里这么多人的面丢脸:“你没发现今天大比场多了不少围观的人吗?”一个个都是来等着顿悟的。 “发现了,”一进入大比场她就察觉到了,一双杏目不着痕迹地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童童怎么样了?”昨日那场顿悟直到傍晚才结束,韩穆童的修为也从练气六层巅峰飙到了练气八层,这真的是意外之喜。 提到韩穆童,韩穆箫是既替她高兴又有些羡慕,不过想到她平日里的努力和刻苦,又觉得昨日那场顿悟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儿:“挺好的,明日外门的大比就要开始了,她今天想要再准备准备就没过来,”说着便取出一块传音玉符:“这是她让我转交给你的。” 又是传音玉符,韩穆薇一手捂着胸口,再一次被深深地打击到了:“那啥,你们怎么都用上传音玉符了?”难道她是真的穷,她还以为她只是不宽裕? “我的传音玉符都是师兄、师姐给的见面礼,童童的传音玉符是她爹爹和哥哥们给的,”韩穆箫瞄了一眼焉了吧唧的胖胖,心里美美的:“兄弟姐妹多了就是好。”可怜了胖胖,不但是家里的独苗苗,还是善德师伯唯一的弟子。 韩穆薇闻言默默地收起玉符,心中暗暗祈祷老头以后不要再收徒了,她不想当大师姐,毕竟穷人是拿不起见面礼的:“时辰快到了,你第几场?” “第一场,”韩穆箫看了一眼擂台上的荧光石:“还有一炷香的工夫。” 铜锣一响,韩穆箫立马跳上擂台,跟着韩穆琦就到了。她走到韩穆薇身边,便用神识传音问道:“小十三,我师父她回破云峰了。”不知道小十三跟她师父说了什么,昨日小十二刚顿悟结束出来,她师父就踉踉跄跄地回了破云峰,后整个晏峡谷便都被冰封了,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寒霜。 “是吗?”对此韩穆薇还挺吃惊的,看来还真让小天菩说中了:“多情便是无情,”她扭头看向一脸忧色的韩穆琦:“六姐,你就放心吧,弘嫣真人不会有事的,也许她已想通了呢。”置之死地而后生,既还有生的机会,那又何必执迷不悟坐着等死? “但愿如此吧,”要她看来无极宗那位慈铭真君对她师父是没有一点情份可言,他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毁了她师父,当真无耻至极,韩穆琦一双如青葱般的纤纤玉手不由得紧握成拳:“我师父就是太痴了。” 痴?自古情难断意难全,被情所伤的痴男怨女更是比比皆是,但韩穆薇可不认为人生在世就只有“情”,她现在更期待进入无情道后的弘嫣真人:“痴后是绝。” 擂台上韩穆箫原本打算用灵符速战速决的,可为了颜面不得不耐下心来打一场,只是他没料到的是对方竟然用法阵,冷不丁地就把他圈进了阵法里。 韩穆薇见状,脸上的笑是掩都掩不住:“箫箫应该是懂法阵的,”毕竟瘦竹竿是跟着宝宁真君学炼器的,出色的炼器师是肯定要懂法阵的,就不知道瘦竹竿懂多少? “何止懂?”韩穆琦抱着胸,一点都不担心此刻被围在阵中的小鬼头:“不过他只会破阵不会炼制阵法、阵盘。”箫箫从小就鬼精鬼精的,天天跟七叔玩心眼,每每气得七叔都想把他塞回七婶的肚子里,长大了性子还是一点没变。 阵中韩穆箫很快就找到了阵眼,他也不急摸了摸瘪下去的肚皮拿出一根兔腿坐到阵眼上就着灵泉水啃了起来。干完了手中的兔腿,他又拿出红樱果“嘎吱嘎吱”地咬着,连吃了三个才感觉舒服了,抹了一把嘴,起身取出一张爆裂符输入灵力,后将其扔在阵眼上,人立马后掠。 阵外的那位练气九层的弟子见韩穆箫这么久没出来还以为赢定了,正越发得意。哪想突然“嘭“的一声,他被惊得傻眼了,还没等回过神来,便被一条跟他手臂差不多粗的长腿给踹下了擂台。 韩穆薇看了一眼箫箫腆着的肚子,撇了撇嘴,这人是吃饱喝足了才出阵的:“这个有点过分。” 韩穆琦甚觉无奈,这族里的孩子怎么一个比一个不着调:“好了,他既然出来了,那我们就换地方吧。”今天大比场人挤人的,她倒是很能理解,一朝顿悟胜千日苦修,连她也有几分心思。 宗门大比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天都会有无数人从擂台上被扫下来,接着又会有后来者紧跟着上去,而围观者总是乐此不倦。 破云峰背面的晏峡谷里冰霜越积越厚,山涧的溪流早已被冰冻,十来株高耸入云的银杉树依旧挺直,顽强地保留着晏峡谷最后的一点灵动。 要说这谷中除了银白还有什么颜色,那便是坐落在十来株银杉树后面的那处青竹屋了。用青竹搭建的两层小小楼阁,竹砖竹瓦,既苍翠欲滴又精致巧妙,檐角石基,无不透着主人的细致与雅清。 一楼修炼室里,弘嫣真人身着一身银色广袖流仙裙,没束腰封,少了一份纤美,倒是多了两分飘逸慵懒,披散着一头长及脚跟如缎般的青丝,赤足背手而立,一眼不眨地看着那幅挂在墙壁上的《苍天旭日图》。曾经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幅画,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把它收起来了? 旭日之下那只展翅翱翔的冰极鸟是那么的渺小,但它看向当空旭日的眼神却透着锐利与坚定,里面暗含着无畏和一往无前的决绝。 弘嫣真人抬起纤白的玉手想要去触摸那只青色冰极鸟,但每每快要碰到的时候,又有些迟疑,一双美目中尽是讽刺,自问她到底还在期待什么? 她上官冰颜,变异冰灵根,五岁入宗,因天一道君身份不宜不便收徒,就被破军真君收为入室弟子,十七岁筑基,五十八岁成就金丹,可这些都已是过去。自遇到了那位冷清剑君慈铭,她便不再像她了。 香樟崖头的对日相许,万兽森林中的生死相随,还有……还有北坡海尽头的举杯邀月、对酒当歌,两相依,情意绵绵还以为真的无绝境。 双目一闪眼前又呈现出当年太乙山上,黑衣剑修义无反顾挥剑斩情丝,邀天地为证誓情义两相绝。一夕之间她上官冰颜从才比寒逍郎,貌冠绝三宗,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个……一个不知廉耻的下贱女子。自此困于情劫已百年,修为不得寸进,现年她已二百一十二岁还是两百一十三岁了? 不知什么时候,手已经触上了那只冰极鸟的眼睛,指下是熟悉的纹路。再次看向冰极鸟,过往之事如泉涌一般闯入脑中,终于……她终于想起来了,曾经她自比是这只冰极鸟,剑指青天红日。可她这冰极鸟百年来却迷失了方向,忘了头顶苍天,遍寻不到旭日。 颤抖着手抚摸着这只冰极鸟的每一片羽毛,弘嫣好似回到了刚刚入宗之时,心变得越来越纯净,越来越欢乐。可就在这时她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凤鸣,眼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火红,接着曾经与她相许的男子手中执着别人的手踏上那十里红廊,举杯对天地万神许诺“他生她生,她死他亦相随”。 “哈哈……,”弘嫣双目泛红,一手撑在墙壁上,一手成爪紧抓着心口,那里很疼,她闭目仰首轻吟:“无情客、有情人,”后又含泪癫狂大笑:“哈哈……,你既无情我便休,休不了,”梗着脖颈,青筋立显,她像是费劲了全身的气力才终能开口:“吾……便……绝……” 话音刚落,一双美目顿开,似不给自己有反悔的机会一般,神念一动,一把两尺长的冰丝剑瞬间飞出立时一头长及脚跟的青丝便被拦腰截断,被割离的乌发轻轻散落在地。 弘嫣站直了身子,转身一脚踏上三千情丝,右手一把抓住剑柄,两滴热泪滚落眼眶,顺着面颊一直往下,来到下巴汇聚成滴。在情泪滴落的刹那间,弘嫣右手一反,剑尖朝己,运转灵力,终是闭目用剑绝情智:“啊……,”悲鸣长啸几乎响彻了整个破云峰誓要直达天庭。 青丝渐变,银丝袭来,弘嫣慢慢睁开双目,眸中只见清冽。她好似无知无觉一般拔出插在心头的冰丝剑后,嘴角上弯,静待道询。 “尔既已灭杀情智,便是无情之人,”一苍老冷音在弘嫣的神府中响起,不急不慢,似悠远又似近在耳旁:“无情之人修不得至情之道,尔待如何?” 弘嫣扭头看向那幅《苍天旭日图》,后嫣然一笑,毫不留恋地回道:“弃之。”说完双目一凛,将全身灵力灌注于右手,瞬间就听到“咔嚓”一声,她的本命法宝冰丝剑已被震碎,后右手一松剑柄掉落在地。既已选了无情道那还留着至情之剑干什么? “呃,”鲜红的血顺着嘴角流出,弘嫣体内的金丹慢慢有了第一道裂痕,后裂痕越来越多很快就遍布了整颗金丹:“哈哈……好……好……” 几乎是在弘嫣真人弃至情之道,自毁道统的瞬间,远在数万里之外的无极宗剑指山上正在练剑的一冷清隽秀男子突然口吐鲜血,心头钝痛至极,右手收剑撑在地上,左手紧捂心口。 一双清冷无神的桃花眼很久才慢慢有了焦距,浓密微翘的眼睫轻轻颤动,嫣红的血还在不停地从口中流出,轻声低唤:“弘嫣,”其中夹杂着无限柔情,可是绝望跟着爬上了双眸,他早已不配:“断情绝爱,应该的。”只要她能活着就好。 “夫君,”这时身着一身白色曳地仙羽裙,盘着飞仙髻的柔美女子端着一壶茶水来到山顶,见男子不支跪地,似自虐一般紧握着剑身,血一直延着剑身往下流,惊得她身子一颤,手中的盘几掉落在地,后双手提着裙摆,赶紧来到男子身边,轻唤似肝胆欲裂:“夫君,”双目一缩,不过很快就凄然欲泣,泪填满眶:“你……你怎么了?” 冷清男子闻言不禁轻嗤:“滚。” 弘嫣真人碎丹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天衍宗晏峡谷便飘下了第一片雪,接着第二片、第三片,雪越下越大。 一双皙白的赤足出现在青竹屋的檐下,伸手接住一片似鹅毛般的雪花,瞬间将其冰冻,银发童颜,面上毫无血色的女子嘟嘴轻轻一吹,那片被冰冻的雪花就飞走了,后仰首望天,见此刻正是红日当空,不由得笑言:“晴日落雪,好极妙极。” “师父,”韩穆琦比完了淘汰赛的最后一场,原还想留在大比场观战,结果还没看完一场,就听闻破云峰晏峡谷下雪了,便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你回来了,”弘嫣真人背手转面看向她这个唯一的弟子,与她一样,有着一副倾国倾城之色,双目清冽含笑:“明天开始就是守擂赛了。” “师父,”在见到弘嫣真人满头银丝后,韩穆琦的心就似被火灼一般,疼痛之极,瞬间泪如雨下扑了过去,跪地抱着她的腰痛苦不已,尖叫:“师父……,”心中恨意横生急声大吼:“我要杀了夏慈铭,我要杀了常清凌……呜呜……我要杀了他们……” 她五岁入宗,以双灵根之质被弘嫣真人一眼挑中,很多人以为她之所以会入了她师父的眼,是因为她出色的相貌,可是她很清楚,她师父是因为她这双跟夏慈铭像极了的眼睛。虽明白个中因由,但师父待她如母,更是恩重如山,她心疼她。 “哭什么?”弘嫣真人右手抚上怀里人的乌发,嘴角含笑:“你该替为师高兴,一百年了,够了。” 破云峰峰顶,破军真君迎风而立,看向晏峡谷,长叹一声:“她终是自毁了道统。”没想到最后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也许至情之道本就不适合弘嫣师姐,”依旧一身红衣的沐尧垂首浅笑,双目暗含凌冽:“经了这一番,无极宗那位应该会元气大伤。”冷清剑君这次终可以真的清冷了。 “既已灭杀了情智,情蛊自然也会跟着一起死,”破军真君难得地出言讽刺:“夏慈铭以为只要有情蛊在,弘嫣对他的情就不会灭,他就可以用心修炼,尽快突破化神。” “即便突破化神又如何,他依旧做不了自己的主,”无极宗慈铭真君虽早已扬名,但同为剑修,沐尧对他却是极为不齿:“既然知道身不由己,那就不要妄下许诺。”什么都想得到,到最后只会什么都得不到。 十天的淘汰赛决出了内门练气期前五百名,外门练气期前一百名,韩穆童顺利闯进了外门百强,排位第八十八。接下来就是三天的守擂赛,练气期内门五百强一人一擂,为了所谓的公平,上午一场、下午一场,有自觉实力足够运气不好的弟子可以尽情夺擂,三天后谁站在擂台上谁就是练气五百强之一。 韩穆薇坐在蒲团上,手里拿着铁棍,唉声叹气,这赢了五场还不消停,非要再来一个守擂赛,宗门这是在玩命吗?瞥了一眼手中的铁棍,心中想着她要不要再翻翻有没有其他趁手的法器?毕竟这铁棍太出名,她怕被人套麻袋。 第41章 第41章 只是还未等韩穆薇想出个结果来,就有客来访了。 韩穆琦还是头次来韩穆薇的洞府,进来后并未动用神识,而是漫步里里外外走了一圈,最后驻足在石屋外的练武场上,凝神望着对面的无风崖。 韩穆薇大概能猜到她六姐今天是为什么而来,不过她不出声她也不会主动问询。破云峰晏峡谷晴空落雪这事她已经听说了,看来弘嫣真人是金丹已碎:“我这没有什么好茶,就只有冷泉水,还请六姐不要嫌弃。” “我师父灭杀了情智,自毁了道统”她转身面向韩穆薇,双目含泪,嘴唇轻颤,声音很是沙哑:“她改修了无情道,小十三,你说我是该高兴她终于放下了情,还是该……,”说到这她不禁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才哽声道:“该替她不值?”世上好男儿千千万,为什么她师父对那人就这么死心塌地?自毁道统,冰丝金丹均已碎,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你该替她高兴,”韩穆薇收起了面上的笑,把杯子放到一旁的竹桌上,走到韩穆琦身边,圈起垂在胸前的发:“从此以后她再也不用被情所困了,”后轻叹一声,莞尔一笑:“虽然金丹已碎,但弘嫣真人天资过人,况且没了情智,修行无情道只会事半功倍。” 一把抓住韩穆琦绞在一起的手,韩穆薇看向她,抚慰道:“放心吧,弘嫣真人没那么脆弱,说不定再过几年咱们天衍宗又要多一位元婴真君了。”弘嫣真人被困金丹后期百年,积累早就足够了,虽现在金丹已碎,但想要重修回来并不难,元婴在望也并不是说说而已。 “要真如此,那我是该替我师父高兴,”韩穆琦反手握住韩穆薇的手,今天她心里憋闷得很:“小十三,你说我炼体行吗?”小十三的淘汰赛,她每一场都看了,看得她自惭形秽又热血沸腾,不禁紧握手中的柔软,后又立马松开,虽颤着音,但却极其坚定地说:“我要变强。” “没有什么不行,”六姐要炼体,韩穆薇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她连锻体辅助拉伸之法都已经替她准备好了:“喏,锻体功法我这没有,我修习的那个有点一言难尽,”她都不好意思说,想想那一千块上品灵石,脸上的笑都有些牵强:“不过这有一套拉伸之法,你锻体后照着练,过程虽然很痛苦,但效果看看我就知道了。”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韩穆琦很爽利地接了过来,后也拿出一块玉简:“这是宗门此届练气期前五十名的大体情况,你可以看一看,”拍了拍这个小妹妹的肩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还有这东西,”韩穆薇并没问此物的来处,她拿过来用神识大略扫了一下,面上是满满的怀疑,凑着鼻子想要确认一下:“我排二十八?”她以为她能排到第八的。 瞧着她的表情,韩穆琦不禁轻笑,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很正常,你五场淘汰赛第一场赤手空拳,第二场、第三场因实力悬殊,你都没用法器直接斗的法,剩下两场用的也都是宗门发的飞剑。可是据我所知,你擅长耍的可不是剑。” “好吧,不怪他们,”韩穆薇挠了挠下颚,笑言:“是我藏拙。” “你好好看看这里面的东西,我就现回去了,明日咱们大比场再会,”韩穆琦最后瞅了一眼对面的无风崖,抿嘴笑着拍了拍韩穆薇的肩:“六姐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拼了?”天天对着无风崖,压力的确是大。 韩穆薇看着韩穆琦纤瘦玲珑的背影,拧眉想要叫她回来把话说清楚,她就一乐观向上的有为少女,拼也只是为了自己更好的活。学着六姐刚才的样子瞥了一眼无风崖,她执起手中的玉简,瘪着嘴道:“迟早我要把那位干趴下。”虽然有点大言不惭,但人总是要有梦想的。 回到石屋,韩穆薇盘腿坐到蒲团上,开始认真看起手中的玉简,这玉简上的记录还是挺齐全的,除了师承、年岁、修为、擅长等等,就连人物图都画得相当逼真。 排名第一的还是个熟人,中洲沐家的沐畅。说来在半指山上,他们交过一次手,不过后来也许是岔开了,她就再没遇见过这位白面书生似的剑修。一年多过去,沐畅变化不大,依旧面目如霜。 排在第二的是唐崎,桓阵峰峰主振源真君的孙儿,金火灵根,现年二十三岁,练气十一层,擅长阵法作战。长相中规中矩并不出挑,但仅从画像上就能看出此人心态很稳,像这种处事不惊的到哪都会是个硬茬。 第三,木槿冉,不过此木非彼“沐”,丹云峰峰主丹羽真君最小的女儿,火木灵根,练气十一层,虽才二十一岁,但已是三品炼丹师,要不是修为不够,突破四品也是有望的。 韩穆薇嘴角上弯,这位可是原文中的第三号女配,同其他女配不一样的是她并不爱慕男主,一生独钟爱丹道。但她也是极其可悲的,在丹道上一直都被柳云嫣压着,天长日久柳云嫣竟成了她堪不破的心魔,最后终是死在了黄韵秘境。 后山秘地天一道君的洞府,一头银丝的弘嫣真人垂首跪在天一道君的跟前,一旁站着她的师父破军真君:“弟子上官冰颜有愧师祖、师父的教导,”后叩下首去:“还请师祖、师父责罚。” 破军真君只是深叹一声便转身背手而立,天一道君也是沉凝了好一会才出言:“你既已自称上官冰颜,那就让那些红尘往事随风过吧,弘嫣这个道号是当初你结丹后你师父给的,如今至情金丹已碎,那这个道号也就不必再用了。” 这个徒孙也是他十分看好的,谁能想到这孩子会有如此一朝:“情智已灭,理智尚存,吾望尔能踏破红尘追旭日,不畏不惧,明守本心,从今以后‘明颜’便是你的道号。” “多谢师祖,多谢师父。” 弘嫣,不,现在已经是明颜了,她走后,破军真君才转过身来,面向天一道君,拧眉痛斥,很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被情所困一百年,我还以为她要死在这情字上。”童颜鹤发,是他这个师父太由着她了。 “这也不能全怪明颜,”天一道君倒是能理解:“夏慈铭早留有后手,他不放过明颜,明颜想要堪破情字谈何容易?”当年夏慈铭暗下用明颜的精血饲养了衷情蛊,后在太乙山又借机取走了她的心头血融于那情蛊之中,将其养在他的情窍内,日日用情滋养,只要他一日不忘明颜,明颜对他的情便难断。 “哼,”夏慈铭敢给明颜下情蛊,但却不敢把那衷情蛊养在她身上,还不是怕天衍宗的老祖会出手拔除,明颜曾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差一点就这么被毁了:“无极宗可真是好算计。” “当然好算计,韩显之死至今不明不白,你天竹师伯追查近两百年也未能查明事实真相,后终是去了凡尘历练。” 天一道君放在膝上的手轻轻捻动着:“当年明颜出宗历练,再回来时已对夏慈铭情根深种,大家虽对夏慈铭接近明颜的目的有所揣度,但他装得太好,咱们也不能妄自下手阻拦。”这都是劫,谁都逃不过。 “现在明颜情智已灭,夏慈铭也不会好过的,这一切都越不过因果轮回。”被情蛊反噬可不是那么容易痊愈的,日日受锥心之苦总是逃不过的。 “这是他咎由自取,”种孽因得孽果,他大概也没有料到会对明颜动了情,破军真君冷嗤:“自掘坟墓。”无妄跟无畏乃一丘之貉,又怎么会轻易让夏慈铭摆脱控制? 次日辰时,韩穆薇就按着身份玉牌上的编号上了一号擂台,盘腿坐在擂台中心,抬首看向不远处的裁判席,一溜水的金丹修士,从今天开始练气期的比赛就有裁判观战了。 要是哪位弟子表现出色,说不定能有幸入了在座金丹真人的眼,被收入门内,那能得的修炼资源可不是无师承时可比的。 昨天她已经研究过六姐给的那枚玉简了,对这擂台赛她也有了新的规划。韩穆薇黑漆漆的两只眼珠子不停地转动着,查看四周,人基本已经到齐了,准备夺擂的弟子也不少,每个擂台边上都站了不少观望的。 “铛铛……” 擂台赛开始了,韩穆薇安稳地坐在擂台上,微拧着一双新月眉,一脸无辜地嘟嘴看着擂台下的观众,其中有几个犹豫不定的,迟迟不敢上来。韩穆薇有点困恼了,难道是她装得还不够羸弱? 一盏茶的工夫很快就过去了,终于有一位好汉不再犹豫跳上了一号擂台,刚拱起手,还没出声人就傻了:“韩……韩师叔,您跑哪去?”他虽长得不俊,但自认为还有个人样儿,怎么小姑娘一见他上来跑得比风还快?看把她给吓得。 韩穆薇终于见着有人上擂台了,立马撒丫子跳下擂台,跑了没几步就被人叫住了,闻言扭头:“我认输,你好好守着擂台,”她还有事不能耽搁。 裁判席上的三十位金丹真人见状均是一脸懵,这……这真的是善德真君唯一的弟子?当初去韩家接引韩穆薇他们一群小肉丸子来宗门的弘光真人今日也在席,他垂首轻笑:“这丫头胆子倒是大,她就这么轻易认输只怕回去是不好交代了。” 只是弘光真人这话音刚落,某个一身短打的姑娘已经跑到了另外一个擂台处,刚想往上跳,就被人给拉住了,她扭头一脸莫名地问道:“有事?”宗门规定三日后谁还站在擂台上谁就进入练气五百强继续接下来的比赛,那这中间的时间不是就可以自由活动? “韩师叔,”一位筑基期弟子手虽紧紧拉住韩穆薇的胳膊,但人却怯怯地往后缩:“那……那个宗门规定上午一场,下午一场。” “我知道,”对比赛规则,韩穆薇表示她很清楚:“上午一场下午一场嘛,”中气十足,理直气壮地竖起一根皙白的手指:“我刚那场认输了,没打,现在这算是第一场。”刚刚那位上擂台的好汉,一看就知道不是她对手,那就只能麻烦他守擂了。 “啊?”话好像也没错,但这能放手吗?拉着韩穆薇的这位胆小的筑基期弟子两只眼睛开始往后瞄了。 “让她上去,”弘光真人这会已是哭笑不得,小丫头扯起歪理来跟她师父善德真君是一模一样,脸不红气不喘的。看了一眼擂台上的守擂人,弘光真人算是明白了,她这是在自己选对手,不错,有意思。 五十七号擂台的守擂人叫陈升,练气期排名第五,跟她一样是单土灵根,不过灵根值应该略逊于她。韩穆薇跳上擂台后,走近拱手道:“逍遥峰韩穆薇,请赐教。”同是单土灵根,她非常想要知道她跟他之间有没有差距,还有他的打法又是怎样的? 瞧着十分敦厚的男子起身回礼道:“开石峰陈升,请多指教。”这次擂台赛要热闹了,宗内的好战分子可不少。 开石峰的弟子全是体修,据说开石峰峰主锤磨真君能徒手劈山,虽没见过,但韩穆薇并不觉得有虚,后退两步抬手:“请。” “得罪了,”这个韩小师妹可不简单,淘汰赛第一场对战池啸竟拖得池啸那小子灵力枯竭,这可是切切实实的真本事。修士都求经脉丹田坚韧宽广,就是为了多存点灵力,对战之时多几分胜算,看来善德师伯深谙此道。 韩穆薇这次没假客气,飞掠抵近出手,陈升抬手想要阻拦,没想她只是虚晃一招。韩穆薇扭身抬起右腿就是一个横扫,陈升没有硬杠借力后翻。就这两招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在动作上比韩小师妹慢上一点,这是体修最致命的弱点。 这边韩穆薇刚来了这么一出,九十九号擂台上的沐畅也待不住了,一双细长的凤眼扫了一下周边,见台下空荡荡的,不由得长叹一口气便飘下了擂台。韩穆童正在九十八号擂台看韩穆箫打比看得正精彩的时候,后颈被人一抓,人就离了原地。 裁判席那,三十位金丹此刻神识均是锁定在五十七号擂台。刚开场弘光真人就不禁轻笑:“善德师伯是用心教导了。”韩小师妹刚那几招可不简单,不但身手快若雷电,重在下盘极稳,与体修对战,下盘稳了出手就没什么可顾忌的。 “逍遥峰的峰顶一年半前就布上了四季阵,那大概就是善德师伯为小师妹准备的,”一位女金丹真人怀抱拂尘,头顶道髻,她是戒律堂守律真君坐下弟子红笑真人:“不然这身手想要练快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小师妹那身精纯的灵力,只怕这工夫是下到家了。 “你们还是先别盯着五十七号了,后面有样学样的来了,沐家那几位都已经跳下了擂台,自找对手了,”一白眉白须的老者手中攥着两只光亮的铁球:“这群猴崽子都是刺头,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不过他就喜欢火气大的小崽子。 “只要一挑一不打群架,咱们就睁只眼闭只眼吧,”一贼眉鼠眼的瘦弱中年男子打着哈气,眼睛眯哒眯哒的,砸吧着嘴:“你们先留意着,我先睡会。” “嘭”的一声,韩穆薇被砸在了地上,她迅速地越起身抹了一把嘴角,手上黏黏的,看来是见血了,试探得也差不多了。陈升并没给她留有喘息的机会,直面快攻了过来,韩穆薇取出铁棍,也没有躲闪,双手紧握直接下劈。 陈升见状双目一缩赶紧收手,这位娇俏妹子可是有炼体的,就这一棍下来,他右手怕是要遭罪了。韩穆薇见他收手,手中棍子一转,“钪”的一声立在地上,右手紧握铁棍,侧身飞踢,直攻陈升下巴。 只是慢了那么一点,陈升下巴上就多了一抹灰,右手瞬间成爪持住韩穆薇的脚踝,左手刚要动作,韩穆薇右腿一跺,被陈升持住的左腿下压借力,反身持棍就上来了。要说这一年多她还有什么可得意的,便是这副身子越来越柔韧。 陈升可不敢让她当头来这么一棍,身体一偏,铁棍就生生打在了他的肩上。陈升好似听到了肉跳声,龇牙忍着疼痛,双手紧握其左腿。韩穆薇早就准备了后手,将灵力灌注在右腿,用力一蹬直击陈升腰侧。 陈升被逼得不得不撒手后退,韩穆薇踹空,铁棍立时一转点地借力后翻着地,长吁一口气,微微活动了下左脚,有一点疼,但不碍事。 擂台下有那么几位看到韩穆薇手中持着的铁棍时,神色变得有些意味不明。其中一位姑娘脸都泛红了,上次拿这根铁棍的好像是个猥琐男子。想到那男子嘴角处那颗长毛的大黑痣,她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在半指山上那男子色迷迷地盯着她看了近半个时辰,最后被她提上擂台比了一场,可惜她技不如人没揍到他。 一身黑色宗门服的沐畅现在是确定以及肯定,这位手持铁棍的卷毛就是一年多前跟他打了一半跑掉的艳俗女子:“哼,”原来真面貌是这样,长得真丑,还没他叔祖好看。 打了足足两个时辰,陈升终于被一棍子敲晕了。韩穆薇把人敲晕后,就瘫坐在地上大喘着粗气再也不想爬起来。他娘的,再一次申明她不喜欢跟体修打架,太累了。 拿出一颗灵果,她刚咬了一口,眼前一闪就多了一袭黑,继续吃着灵果,慢慢仰头抬眼向上望:“请问有事?”熟人这么快就找来了。 “先调息,你下午那场我定了,”刚那场打得不错,看得他都手痒了:“为公平起见,我先去找个人打一场,再回来找你。” “你也认输了?”韩穆薇有些不敢置信,也不等沐畅回应,她就看向擂台下:“哇喔。”什么情况,排名榜大团聚吗? “我没认输,”沐畅鼓着嫩嫩的腮帮子,根本没人上他的擂台,就连他的擂台边都没人观望,最后还是他下去挑了一个眼睛大的放在擂台上,才有机会离开来这。 韩穆薇点点脑袋,啃完一颗灵果,就取出两颗色泽暗淡的极品灵石开始调息,沐畅见状便默默转身离开了。 第42章 第42章 用极品灵石调息修炼就跟开了外挂似的,其蕴含的灵气不但精纯且极易吸收。韩穆薇引导着灵气进入经脉,运转着《纯元诀》驱使着体内灵力走了两个大周天,丹田内的灵力就已经恢复了大半。 等沐畅战完一场回来,她便已经回到了巅峰状态。只是看着手里握着的那两块黯淡无光的极品灵石,韩穆薇紧拧着眉头沉思,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把她手头的所有极品灵石壳全都喂饱,不然她总有一种穷光蛋的感觉。 沐畅是完全不能理解韩穆薇此刻的心情:“你在看什么呢?”不就两块用完的上品灵石吗,值得卷毛一脸肉疼地盯着瞧半天? “你懂个屁,”极品灵石无论是棱角、形状、大小几乎都是跟上品灵石一模一样,但只要拿到手里感觉就出来了,极品灵石是活的,而上品灵石则是一点灵性都没有,韩穆薇收起那两块快要枯竭的极品灵石,便站起了身,习惯性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吧,怎么打?” “当然是往死里打,”沐畅理所当然地说:“事先说明这次不许再半途逃跑。”先小人后君子,吃过一次亏了,他得防着,毕竟卷毛的人品也就一般。 韩穆薇闻言挑了挑眉,上下打量着不知道什么换了一身白色法衣的沐畅,双手环胸,小嘴一撇:“我认输。”玩命,她可不玩,虽然下没小,但她上有老好伐。 沐畅一听她放这话,那还了得,气恼地指着韩穆薇的鼻子脱口便是:“卷毛,你卑……” 啥?韩穆薇不等他把话说完,突然出手擒住沐畅指着她鼻子的那只爪子,侧身抬腿猛踢。竟然敢叫她卷毛,她这一头乌黑油亮,光滑柔顺又有型的大波浪碍着他了吗:“我看你就是欠揍。” 不宣而战,果然很卑鄙,沐畅被韩穆薇连踢了两脚,才一个反手挣脱了挟制,后掠至一丈远的地方,一双细长的凤眼恶狠狠地瞪着韩穆薇,转眼间右手中便多了一把三尺长的黑剑:“彼此彼此。”她也一样欠揍。 就比她家老头大那么一丁点的眼睛还好意思瞪,韩穆薇不禁冷笑,取出铁棍:“从今天开始,我这铁棍就有名字了,至于叫什么名字等我打完你再说,”脚一蹬地就过去了。 沐畅明面上是鼓着腮帮子,但心里可乐呵了,简直要激动得泪流满面,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了。铁棒正面攻来,沐畅横剑挡住,后抬腿下攻,韩穆薇丝毫不怵,一脚蹬了过去。 裁判席那,已经人手一杯茶开始看起热闹来了,他们就知道那两小家伙会斗到一块去,该,宗门大比就该是这样才有趣。 五十七号擂台下人越聚越多,就连不少筑基期的弟子都来瞧热闹了。剑芒一闪,韩穆薇杏目一凛,侧身躲过,“钪”的一声把铁棍立在地上,后一手成爪擒住沐畅持剑的右手,一手成拳,二人直接拳打脚踢地近距离博弈。 就在两人打得正是兴头的时候,韩穆薇眼睫微敛,放开沐畅的右手,拿起一旁的铁棍就想迎头一棒,沐畅又怎会让她如愿?腾空后翻,在韩穆薇追上去的时候,他突然借力回头,右手一翻,剑尖直指韩穆薇的咽喉处。 剑速太快,韩穆薇只能做到刹身后掠,却来不及躲避紧逼而至的剑尖。她也是艺高人胆大,就在闪着冷锋的剑尖离她的咽喉越来越近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过某位大侠的绝技,她立马收回铁棍,将全身灵力灌注于右手两指之间,后瞬间出手,在要掉离擂台的刹那间夹住了剑尖,逼停了沐畅。 剑被逼停,沐畅有一瞬间的愕然,不过之后更多的便是兴奋,这可是他的大杀招,竟然就这么被破了,怎叫他不激动?韩穆薇额头开始冒汗,小天菩说的果然没错,沐家人都是剑疯子,指下的剑还在妄图往前逼近,她不敢有丝毫动作,只能全力应付。 听说了小胖丫上午的丰功伟绩后,下午未名便有了心情来这大比场看一看,哪想还真有点看头?眉间的红痣依然醒目,双眼含笑地看着擂台上那个一身短打的小丫头,心情有点莫名的复杂,胖丫头竟然瘦了。 裁判席那弘光真人对韩穆薇今天的表现已经很满意了:“输赢现在就看谁的灵力雄厚了?”在灵力储存上,沐家那小子可不比韩丫头逊色。 “的确,”贼眉鼠眼的瘦弱中年男子这会也不再睡了,拿出把破扇子扇着:“善德师伯这弟子不简单,刚刚要是再慢上一点,她早就已经输了,可这会我瞧着定输赢还早着呢。” 沐畅双目不眨地盯着韩穆薇,体内的灵力不停地往右手灌注,可是剑却依旧不能逼近一丁点。韩穆薇这会已经有些口干舌燥了,她知道这是灵力透支的前兆,但却又不想就这么轻易认输,心一狠,让小天菩给她一块极品灵石。 空着的左手中多了一块极为温润的东西,她杏目一敛,瞬间开始吸纳灵石中的灵气,运转《纯元诀》。又过了半个时辰,韩穆薇终于感觉蓄积够了,左脚用力一蹬:“啊……,”沐畅竟被她推离了原地。 右手依旧夹着剑尖,反身后踢,身体几乎贴合在剑身上,这也得亏韩穆薇身段柔韧。沐畅想要收剑,可是却收不回来,不过作为一名剑修,他是不会弃剑的,左手瞬间抵挡,后灌注灵力,右手一捻。 韩穆薇终是放开了剑尖,垂在身侧的右手一握,离她三尺远的铁棍就回到了她手里。这次二人直面硬刚,真的是合了沐畅开头说的那句话,往死里打。 擂台下围观的弟子心中更是热血沸腾,刚才善德真君的徒弟明显已经灵力不支了,但人家底子厚,跟家里有矿似的,上品灵石就那么被拿来补充灵力,这就是修仙资源。不行他们不能再这样干看着了,赶紧努力表现去,有了师承那日子不得过得飞起。 一个后翻,韩穆薇脚尖点在了沐畅的剑尖上,沐畅鼓着腮帮子:“你有点重。” 韩穆薇真心觉得沐畅日后铁定讨不着老婆,那张破嘴,她真的想要把它撕烂,抬手就是一棍下去。沐畅见状抽剑后仰,又来了一次回马枪。这次韩穆薇已经没有足够的灵力再去夹剑了,不过沐畅也够呛的。 一个反身,韩穆薇双目被剑芒闪了一下,后下瞄了一眼离她喉咙不到三寸的剑,便斜眼看向已经有些气息不稳的沐畅:“放下剑。” 沐畅抬眼上瞅了一下抵在他天灵盖上泛着冷气的黑色铁棍:“你先放下棍。”打了半天,竟然平手。 “你的剑是利器,我的棍是钝器,”韩穆薇撅着嘴,没长毛的小屁孩一点风度都没:“当然是你先放。” 长得丑也就算了,还凶成这样,沐畅当真十分替他叔祖担心:“我的剑离你还远呢,你的棍却已经贴在我头上了,你先放。”还是大眼睛好看,水灵又可爱。 “我说一、二、三,后一起收,可行?” “还行。” “一……二……三,收。” 收回了法器后,韩穆薇也不理他,兀自盘腿坐在地上开始调息,沐畅也掏出了两块上品灵石坐下了。未名皱眉看着韩穆薇手中的那两块暗淡的灵石,不禁轻叹了口气,这丫头还是太嫩了。 调息了一个大周天,韩穆薇就收功了,她刚站起来,沐畅也跟着睁开了双目:“今天谢谢你了。”她破了他的大杀招——燕子回身,这一次宗门大比对他来说也算是圆满了。 “不用谢,”韩穆薇见他态度还可以:“我决定暂时先不给铁棍命名了。” 下了擂台,她还没跟围观的韩家人打招呼,就被一只手给拎走了:“放开,”这都是老头做的榜样,她现在都这么大了,早不是以前的肉丸子了。 “啪”,未名赏了一个爆栗给这个敢对他拳打脚踢的姑娘:“你就不能安分点?” “咝,”韩穆薇双手抱着头怒斥道:“你当这脑袋是什么做的?”她早就看到未名了,在场的也就只有他会那样拎着她。 手感不错,未名清了清嗓子,用神识传音道:“你身上就没其他灵石了?”极品灵石,这丫头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虽然掩饰得好,但他右眼中有一颗灵犀珠,细看还是能看出那两块并非上品灵石。 “没有,”韩穆薇看向未名的双眼,一脸的疑惑,他怎么知道那两颗是极品灵石? “他右眼中有一颗灵犀兽的泪珠,”小天菩点到:“不过相比于宝宁真君天生的灵犀目还是要差上很多。”宝宁真君的灵犀目可以堪破虚妄,但未名的右眼只能将细看的东西无限放大。 “明白了,”看来她从明天开始还要再小心一点才行。 无风崖,沐畅坐在山腰处大口吃肉喝酒,丝毫没有了平日里的矜贵作态,今天可算是心满意足了。峰顶上的风越来越大,可是那些四处横飞的竹叶与松针依然不能攻进持剑人的一尺之内。 “喀”的一声,只见一把通体漆黑,长约三尺宽约两指的剑突然被插在了离沐畅不到两尺的岩石之中,还伴随着隐隐约约的凤吟声。此剑看着虽不耀眼炫丽,但整把剑却成凤凰于飞之势。 剑首便是凤首,剑茎对应着凤颈,剑格是由凤凰的双翅组成,华美的凤尾印刻在剑身上,既精致又显的十分神秘。整个展翅高飞的凤凰浑然一体,使得这把剑看着不仅神圣而且还极为古朴,而黑色又给它添了几分尊贵。 一身红衣的沐尧踏风而来,立在了凤鸣剑旁,左手轻轻地抚摸着剑首,看着凤凰空洞的眼睛,眸中暗光一闪而过:“你今天怎么过来了?”这个侄孙今年也十六岁了,要不是为了进钟晓秘境估计这会应该已经闭关筑基了。 提到这个,沐畅就来了精神,豪爽地拉着袖子抹了一把嘴:“叔祖,我今天跟您小媳妇打了一场,她虽然长得不好看,但实力还行,”说到这他就有些羞愧了,鼓起腮帮子:“我跟她平手了。” “小媳妇?”沐尧垂目看了一眼这个一身孩子气的侄孙,凝目笑道:“谁是我小媳妇?”这小子是欠揍,那丫头今年也十五了,他这样说不是有损她的名声?虽然修仙界不太在乎闺誉这东西,但这话传出去总是不好的,想到这两年善德师伯每每见到他均是怒目冷嗤的样子,不禁浅笑。 “就是善德真君的弟子韩穆薇呀,”沐畅应得倒是利索,只是看自家叔祖这表情怎么有点不对:“难道老祖宗没跟您提过?”不好,要糟,沐畅轻轻抽了抽鼻子,默默地后退,想要远离面带春风的叔祖:“叔叔祖,我我明天还要守擂,就就先回去了。” 只可惜太晚了,沐尧闪身过去,一把抓住沐畅的后颈,就把他扔上了无风崖顶,冷声扔下句:“一盏茶的工夫再下来。”来都来了,那便上去待会吧。 对面逍遥峰,韩穆童和韩穆箫两人结束了今日的擂台赛,后就一起来了韩穆薇这。这次韩穆箫是自带茶水点心,韩穆薇一块接一块地吃着雪莲玉米糕,喝着灵泉水:“童童,你怎么不吃?”这一天过得真够累的,她现在要好好补补。 自来了韩穆薇这就在发呆的韩穆童闻声终于抬首了:“胖胖,今天下午我也打了一场,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扫下了擂台。”虽是这样,但她对自己的表现还是很满足了,对方是练气十层,她能撑那么久已是极限。 “宗内卧虎藏龙,这次事关入钟晓秘境的名额,哪个不是拿出看家本领?”韩穆薇其实心里还有一个想法,但目前不好说:“你敢上擂台已经是一种突破了,咱们只求在对战中累积作战经验,至于胜负那就不是现在该考虑的事情。”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这次她不是夺擂人,而是个守擂者,还有那个九十九号擂台风水也有点不好。 钟晓秘境二十年开一次,她今年才十五岁,这次不行可以学六姐那样等下次,韩穆童抬首看向韩穆薇和韩穆箫:“我在臧书阁里看过一本手札,上面记载着修士入了元婴境之后,修炼就不再单单只看灵根资质了,还要看心境跟悟性,你们平时也要多多注意心境修炼。”毕竟六姐的师父弘嫣真人的事就是个眼面前的例子。 “明白,”韩穆箫斜眼瞄了一下韩穆薇,想了想还是出声问了一句:“胖胖,善德师伯手里是不是有两个钟晓秘境的名额?”他今天来就是想要替童童争取一下,要是有可能,童童也可以提前做准备。 瘦竹竿这么一问,韩穆薇就明白了,她之前也想过,看了一眼童童,见其面上虽有希翼但神色还算平静,心里也就清楚了:“我师父手里的名额倒不是问题,就是童童你要知道钟晓秘境是个什么地方?进了那里可不是玩过家家。”女主练气八层进去,不但得了大机缘,还能活蹦乱跳地出来,那是她自身的气运,但童童不一样。 “我知道,”但如果有机会她还是想去,能修仙已是她的幸,至于资质不好,那就比别人更努力更拼命,这几年她不就是这样过来的,现在也在脚踏实地的一步一步往上走:“我先自己极力争取,要是不行到时就拜托你了。” “行,”韩穆薇点首:“你也要好好准备,保命的手段不可少。”童童现在已经练气九层了,再等二十年下一次钟晓秘境开,的确有些等不了。 三人又聊了一会,韩穆箫便让韩穆童先离开了,他自己则留下了:“胖胖,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很卑鄙?”他替童童争取善德师伯手里的那个名额,其实就是一种谋私,毕竟外面为了一个秘境名额是打得头破血流。 “没有,”韩穆薇擦干净了嘴巴,笑言:“因为我也在动这个念头,”她起身走到石屋外面,看向对面的无风崖:“今天我跟沐畅在打比的时候,擂台下围了一圈沐家的人,那些都是此次擂台赛的守擂人。” 说到这她转身看向立在一旁的瘦竹竿:“他们都很强,而且基本都是剑修。一个家族想要兴盛单靠一个、两个人肯定是不可能的,这个我很清楚,也很明白。” 背靠大树好乘凉,这谁不懂?韩穆琦要是沐家的姑娘,柳云嫣在下手的时候估计也没那么利索吧?韩家的先祖韩显要是还在,韩穆琦死在尸魔门,他大概也会像天一老祖一样的作为,说到底还是韩家太弱。 “我跟你都很幸运,一入门便被归入元婴真君的座下,但胖胖,”韩穆箫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手面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双目紧瞪慢慢开始泛红:“三年前我历练经过蕲州的时候,有回去了一趟,”也就是那一趟才让他有了紧迫感:“去了宗祠,我无意中接了先祖韩显的传承。” 这……这个有点让她不敢相信,韩穆薇咽了咽口水:“不可能啊,先祖不是死在万兽森林吗?”如果宗祠中有先祖传承,那……那就只有三种可能,一,先祖不是死在万兽森林;二,先祖早料到他自己会出事,所以事先留下了传承,至于第三种…… 韩穆箫好似没听见韩穆薇的问询一般:“还有他的一缕神魂,”那缕神魂在他接完传承之后,就进入了他历练中得到的一块只有拇指大的养魂木中进行沉睡了:“胖胖,我一定要去万兽森林的中心走一趟。” “去肯定是要去一趟的,”韩穆薇想到一个问题,舌尖抵着牙根:“但现在咱们还小,不要说万兽森林的中心,就算是外围都是不能踏足的,”魂牌已裂,她紧拧着眉头:“你先不要出声,让我仔细想一想。” 韩穆薇用心神问道小天菩:“是不是魂牌一裂,就代表着人已经身死道消了?” “也不一定,像之前天一那样的,到最后人没死,魂牌也会先裂,”小天菩其实之前听韩穆箫说到一缕神魂时,心里就有了一个猜想:“让瘦竹竿把那缕神魂交给天竹,有了韩显的神魂,要想找到他的身陨之地就容易多了。现在你们进不去万兽森林的中心,但天竹进得去。” 人心有七窍,但那位寒逍郎君的心可不止七窍,恐怕他对身陨之事早有防备。一个一百零九岁便成就元婴的人,绝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还有一种可能,”韩穆薇杏目中冷芒一闪,后浅笑:“你上次不是说天竹老祖已经快要突破炼虚了吗?”先祖之事已过去千年,这一千多年来,韩家宗祠进进出出那么多人,怎么就在这节骨眼上突然冒出个先祖传承:“我带瘦竹竿去见见我师父,之后就去百宝峰见宝宁师叔。”要真是她想的那样,也许这一次可以来一出将计就计。 第43章 第43章 心中打定主意后,韩穆薇方抬首看向韩穆箫出言:“你知道大师兄跟尸魔门的事吗?”他很聪明,有些事情一点就通,韩穆薇相信她能想得到的,箫箫同样也会联想到。 “当然知道,”这事在修仙界不算是秘密,更何况他们韩家还依附于天衍宗,只是大师兄已经痊愈了,胖胖怎么会突然提及这事,韩穆箫皱眉凝神看着她:“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内情?” “世人只知道当年大师兄出事,天一老祖一人一剑差点踏平了东洲尸魔门,”韩穆薇深吸一口气:“可是却不知在那场与尸魔门的对决中,天一老祖也并未能全身而退,”说着她便手指着自己的脑子:“他受伤了,伤得还是神魂。” 之所以会让她有那样的怀疑,只是因为箫箫接受传承的时间太过巧合了:“不过沐家找到了菩神果,三年前天一老祖神魂上的伤就好得差不多了。”请原谅她有意隐瞒,毕竟小天菩的事现在还不能到处乱说。 “所以呢?”韩穆箫追问:“胖胖,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他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直觉这事已经超出了他可想象的范畴。 “三年前,我在莫日森林引来了一场灭神雷劫,”韩穆薇唤出了蕴养在丹田内的古铜色的棍棒:“无极宗无畏道君、无妄道君都在,而天一老祖当时也在场。”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还是一样的套路。 “三年前莫日森林的那场雷劫是你引来的?”不是善德真君,韩穆箫瞪圆了双目,后细思片刻便明白了,尸魔门背靠无极宗,整个修仙界都知道。 他微敛着一双桃花眼,双手微微颤动后握紧:“你的意思是当年尸魔门要除去大师兄只是其一,他们真正想要的是天一老祖的命?”说完他就立马摇头:“与其说是尸魔门还不如说是无极宗,那这次的事?”如出一辙的路数,还真叫人不得不怀疑? “天竹老祖要突破炼虚了,”韩穆薇一针见血:“据说先祖出事的时候,天竹老祖差点入了魔。”一个是拿亲孙,一个是拿最得意的弟子,诱饵都是一样,她又极尽讽刺道:“万兽森林的中心可是一块绝好的埋骨地,当真可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而此事又因我而起,”韩穆箫不觉得传承这事能瞒多久,一旦他改修先祖功法,估计不出一年他师父就会发现:“天竹老祖出事,天衍宗受创,韩家也不会好过,而我也会遭受心魔啃噬,要真是这样,那还真的是一出好戏。” 一石多鸟,所谋之大,韩穆薇不禁嗤笑:“你随我去见见我师父吧,既然咱们能想到这,想必老祖们会比我们想得更深远,这事不能瞒。”万一自家先祖还没死呢? “好,”韩穆箫垂首轻笑,带着浓浓的自嘲:“胖胖,我现在是一颗棋子呢。”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韩穆薇拉着他的手就像幼时一般,出了洞府:“现在游戏说不定才刚开始,至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果然如韩穆薇所料的那样,善德真君一听闻这事,脸色忽变,立时便拎着他们瞬移去了后山秘地,到了天牧老祖的洞府。 不出半个时辰,天竹老人、天一道君便都到了。韩穆薇二人还未来得及行礼,天竹老人就等不及出言问询了:“你说你得了寒逍的传承?”这绝对不可能,当年寒逍出事,他事后不止一次去过韩家宗祠:“你过来,让本君瞧瞧。” 韩穆箫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倒是十分配合,走了上来:“弟子拜见老祖。” “你是该叫本君一声老祖,”这孩子是他闺女的记名弟子,只待其筑基后正式收入门下,天竹老人不得不感叹那些老鬼的用心良苦:“孩子,你不要怕也不要反抗,老祖只想查看一番你神府内的传承。”寒逍自五岁就在他身边,他的传承天竹自认还是能看得的。 “弟子明白,”韩穆箫知道天竹老祖是怕伤着他的神魂,深吸一口气,尽力放松:“有劳老祖了。”那传承估计不会有假,不然也引不来大鱼上钩。 天竹老人化神后期巅峰的修为想要查看一小儿的神府还是十分容易的,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他便放开韩穆箫了,神色平静,不过紧握着的双拳却出卖了他此时的愤怒,过了好一会才出言:“的确是寒逍的主修的功法《九炼归元诀》,”后他轻轻拍了拍韩穆箫瘦弱的肩膀:“你好好练。” “是,”韩穆箫拿出了一颗拇指大的黑色小木块:“老祖,这里面有先祖的一缕神魂。”看着天竹老祖眼中的痛,他终于明白胖胖的顾虑了,先祖真的是天竹老祖心中的一块病,虽然现在病好了,但伤疤还在。 “一缕神魂?”天一道君闻言走了过来,问道:“你是怎么发现寒逍的传承的?”按说韩家宗祠中应该是不可能留有寒逍的神魂,他们当时可是查看过的,不然这事也不会拖到今日还不明不白。 “夜半三更,我在入定之时心有所感,就偷偷去了宗祠,进去后便发现宗祠内先祖牌位在泛光,”韩穆箫老实交代了经过:“我接受了传承后,那缕神魂本是应该会消散的,不过我这有养魂木,所以才能保住他。” “把养魂木给本君看看,”天竹老人颤着手接过那枚黑色的小木块,后闭眼将神魂凝成针进入养魂木,不久又睁开了一双冷目:“这是寒逍的神魂。”棋差一着,那些人估计也没想到这小儿身上竟有养魂木,虽然只有拇指大点,但养魂已经足够了。 “小薇儿,老祖可否取你一滴精血,”天牧道君突然出声:“有了你先祖的神魂,再有他嫡系后辈的精血,想要找到他的肉身之所就容易多了。” “可以,”一滴精血,韩穆薇还是不用多作考虑的,要是一滴心头血,她恐怕只能等从钟晓秘境回来后才敢放。 取了血,韩穆薇就拉着韩穆箫准备离开了:“那一切就请老祖们多费心了,弟子们先告退了。” “好,宗门大比后就要入钟晓秘境,你们下去好好准备吧,”天牧道君瞥了一眼还赖着不走的老小子:“善德,你送他们离开,”瞧瞧他这小鼻小眼的样子,在结婴之时,别人都是越变越俊美,他倒好给自己整成这副鬼德性。 善德真君本意是不想离开的,毕竟有趣又能让他赶上的事情着实不多,难得遇着一件他师父还不太想让他参与:“是,弟子这就去。”不过这次钟晓秘境还是应该很热闹的,他也得回去再准备准备,多炼制几颗雷珠,还有天雷符也要多画几沓。 待人走了之后,天一道君才问出口:“师兄,你是否怀疑寒逍还活着?”当年寒逍魂牌裂了之后,师兄在万兽森林中心寻觅了很久,跟四大妖王都斗了几回,每每都是空手而归,但每隔几年还是会去一趟。 天竹老人看着手中的这块养魂木,深锁白眉:“我一直都不觉得寒逍已陨落,只是一千多年过去了,了无音讯,我只是不得不信。”寒逍郎君,天竹微仰着首闭上双目,脑中呈现出的就是一清俊神逸,总是面目含笑的紫衣青年,这是他视若亲子也是他最得意的弟子——韩显。 “不过这缕神魂却让我确定了,”天竹睁开双目,转身看向两位师弟:“寒逍还没死。” “师兄何以这么肯定?”天牧道君与天一道君对视一眼,二人自是明白寒逍还活着这内里的弯弯绕绕。 到了此刻天竹也不打算再隐瞒了:“寒逍在练气期的时候得到了一株成年的四象树。” “四象树?”天一道君双目一凛:“四象树乃是次神木,是炼制机关傀儡的最佳选材,但这些都是小用,真正让四象树封神的是其成年之后,可被用作炼制修士分身,且只要那具分身有魂便可自行修炼。” “四象树炼制的分身据传几乎能与本尊以假乱真,”天牧道君也很惊讶:“师兄你是怀疑魂牌之所以会裂,是因为寒逍割裂神魂?” “不是怀疑,是肯定,”天竹老人笑了:“寒逍自练气期就开始锻魂,神魂一直都很强大,当年万兽森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本君不知,但这养魂木中的那缕神魂却不是主魂。”这缕神魂明显被抽了一丝记忆,至于谁动的手他就不知了。 “看来这次的事情也不算是坏事,”天牧道君拿过天竹老人手中的那块养魂木,后取出韩穆薇留下的那滴精血:“既然有了这两样东西,就让我试试吧。”他晓天一族的秘术——寻踪追魂关键时刻还是有点用的,只是要耗费点修为罢了。 天竹老人取出两个玉盒:“有劳师弟了,这里面有两朵锦树盘金花,也是我无意中所得,就当帮师兄了了心愿吧。” “师兄无须客气,寒逍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天牧道君倒是没客气收起那两只玉盒,便开做准备了,而天竹、天一则是盘腿坐到丈许以外,为其护法。 在天牧道君用秘术开始寻踪追魂之时,一深渊之处的极寒之地中被冰封在万丈冰层之下的一副寒棺里的人突然眼睫微动,挣扎了许久终是睁开了一双天然含笑的杏目,后运转《九炼锻魂诀》:“勿念,逍安,”便又闭上了双目,不过这次他嘴角明显微微上弯。 “噗……,”天牧道君秘术进行到一半,突然遭反噬:“咳咳……,小崽子还是那么阴险。” 天竹老人、天一道君见状赶紧上前:“怎么回事?” “咳咳,”天牧道君取出一颗碧玲果服下,缓了缓,也就不再卖关子了:“具体怎么回事,你们得去问韩家小娃娃,我只知道寒逍还活在,但不在此界。”该死的小崽子竟然利用他的秘术传音,这事也就他做得出来。 “你是说寒逍活着,”天竹老人就听到这么几个字:“他真的活着。” “活着,”天牧道君没好气地说:“不止活着,神魂估计比我还强大,将将才还趁着我追魂之时传音了,不过精血是小娃娃的,传音也只能传给小娃娃。” 而此时韩穆薇则是一脸的便秘样,就在她刚刚打坐修炼得如痴如醉之时,神魂之处突然传来“五年小安”这四个字,差点惊着她:“五年小安?”什么五年小安?她会天天平平安安。 “是勿念,逍安,”小天菩长呼一口气:“刚刚那是血脉魂音,天牧身上流着晓天一族的血,将将才又要了你的一滴精血,估计是用了寻踪追魂的秘术。” 说到晓天一族还要追述到远古时期,晓天一族的祖先是一半妖,身上有神兽百晓天犬的血脉。远古时期晓天一族身上血脉浓厚,有些族人还能有幸领悟百晓天犬的血脉神通,可后来一代代传下来,百晓天犬的血脉越来越稀薄,就只能用秘术了。 “逍,”韩穆薇拧眉沉思,后不禁惊道:“寒逍郎君?你你你是说刚刚那个是我先祖给我的传信?” “对,准确的说是魂音,”小天菩当初让瘦竹竿交出养魂木就是为了这一出:“你也别修炼了,天竹来了。” 韩穆薇赶紧打开洞府,起身出迎,只是刚刚站起身,人就已经出现在她的眼前了:“老祖,勿念,逍安。” “勿念,逍安,”天竹老人闻言连连点首,后终是仰头大笑:“好……哈哈……好极……,”魂音,那是除了寒逍之外的人不可能传的,很好很好,多年的积郁终于舒散了不少:“哈哈……,”后还不忘叮嘱韩穆薇让她暂时不要伸张。 看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天竹老人,再想想自己这十多年来惹的祸,韩穆薇在心里默默决定日后等她成就大能了还是少收徒为妙:“以后我要对老头好一点。”良心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回来了。 得了准信,天竹、天一、天牧这三位道君又聚到了一起,天一道君笑着轻抚唇上的一抹胡须:“看来这次咱们还得谢谢那有心之人,毕竟没有寒逍的这一缕分魂,我们也不能确定寒逍无事。” “谢是要谢,”天竹老人双目一闪:“不过万兽森林,我还是要去一趟。”不是想要他的命吗?那就要看那些老鬼有没有这本事了? “等此次钟晓秘境关闭之后,本尊陪你走一趟,”一身着黑色道袍的七尺中年大汉漫步进了天牧道君的洞府,其背在身后的右手中把玩着一把三寸长的赤木小剑。 “师父(师叔),”三人皆是起身拱礼。 中年大汉抬手:“无需多礼,”后来到主位上坐了下来:“你们也不要多虑,不提事关寒逍,就是韩家的事情,沐家也是不能袖手旁观的。”毕竟儿子、曾孙的命都是韩家小娃搭手救的,这个因果他们不能不还。 “爹,”别看这中年大汉好似凡人一般,但其确确实实是一位炼虚中期的剑修,天一道君上前来:“您怎么提前出关了?”修为越高对一些危机感应越强烈,难道这次钟晓秘境真的有事? “不用多想,吾只是触到了炼虚后期的壁垒,该历练了,”释甲道尊用赤木小剑磨搓着自己的指甲:“不过这次钟晓秘境估计也不会太安生,正好本尊没事打算去那遛达一圈。等回来了,再去万兽森林的中心会会那几位妖尊,寻些灵果回来。” “也好,”天一道君深觉这样安排最为妥当,有他爹在,天竹师兄的万兽森林之行就有意思了:“咱们天衍宗被人家坑了这么多年了,也该是要坑回去一点。” 在座几位闻声均是不言而笑。 擂台赛的最后一天,韩穆薇终于找上了木槿冉这个原文中的三号女配:“木师姐,请赐教。” “我还以为你把我给漏了,正想着下去找你呢,”一身嫩绿色襦裙衬得姑娘更显鲜活,浓眉大眼之间英气十足,不过巴掌大的鹅蛋脸倒是为其增添了几分柔和,木槿冉拱手道:“韩师妹,久仰。” 这位小师妹虽然资质极优,但据她所知,其刻苦拼命的程度丝毫不输于她,她与沐畅那一战她也去看了,也一点没叫她失望。 韩穆薇后退两步取出了铁棍,而木槿冉右手中则握着一把两尺长的褐色捣药杵。可别小看了这捣药杵,韩穆薇是知道这药杵是用万年铁砧木制成的,坚韧无比却又轻若鸿毛。 木槿冉见韩穆薇半天不动作,不由得轻笑:“还是我先来吧,”说着双目微缩便正面攻了过来。韩穆薇避让下攻,只是木槿冉速度极快,身轻似燕腾空转身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 当药杵跟铁棍碰到一起时,韩穆薇刚刚逼近,木槿冉便立时掰弯了药杵,后突然松手。好在韩穆薇眼疾手快躲过了,不禁笑问:“您这药杵真是木头做的吗?”这柔韧性比她还好。 “里面还融了银阳柳,”木槿冉没有隐瞒,后提点道:“韩师妹小心了。” 任由韩穆薇横扫、下劈、上挑等等,那根药杵总是能挡住,且她瞧着木槿冉也好似没费多少气力:“以柔克刚?”她明白了。 木槿冉再一次攻过来之时,韩穆薇倒是没再躲闪或是正面硬刚了,而是一把抓住药杵的一头,用力后拉,后瞬间放手,木槿冉收势不及,虽没被打到,但步伐明显踉跄了一下。韩穆薇得手之后,便退离用手指搓了搓嘴角的乌青,笑言:“师姐,这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认输,”木槿冉闻言,轻笑收起了药杵:“输赢已经见分晓了,我就不再纠缠了,下午我要夺擂,你还要守擂。” “也好,”见木槿冉抬步要走,韩穆薇想想还是传音与她:“师姐,你既是丹修,为什么不想想以丹为器?”其实她也不是很懂,但小天菩的传承记忆中上古时期的丹修都是这样做的。 木槿冉闻言,脚下一顿,不过面上还是非常平静的:“师妹所指什么,还请言明。”不是她不想,是有些关键点,她一直都没有想通。 “暴烈丹、丹阵等等,”原文中这位一直越不过柳云嫣那道坎,但韩穆薇却觉得她局限了:“我只是想到剑有剑阵、法器也可以引爆,所以才有此一言,还请师姐不要笑话。” “不,你说的很对,倒是我给自己画地为牢了,”木槿冉转身面向韩穆薇,后恭恭敬敬地朝着她拱了一礼:“多谢师妹提点,道无止境,是我短视了。”丹阵、暴烈丹,是啊,她为什么不能这样做? “不谢,”韩穆薇能做的就只有这些,至于日后便只能靠她自己参悟了:“我先调息,您自便。” 自上午战完了木槿冉,韩穆薇就坐在十四号擂台上调息至天黑,没人上来夺擂,不过其他擂台上倒是精彩连连。 三天擂台赛结束了,该在擂台上站着的都还好端端地站着,练气期前五百每人都会得一颗筑基丹作为奖励。至于后面的比赛就快了,一天两场,一一对决,三天后决出前两百名,这两百名都会拥有去钟晓秘境的机会,当然也可以放弃。 韩穆薇对后面的比赛都不是很感兴趣,不过该打的还是会用心打,她现在纠结着要不要闯入前五,毕竟入了前五就有一次进入宗门藏宝阁的机会,这个太诱人了。 小天菩真的是闹不懂她:“你跟沐畅打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太招眼?”韩穆琦给她的那块玉简中记录的练气期前十名,她都已经打了五个了,现在才想着藏拙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也是噢,”韩穆薇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没好气地揉搓着小天菩:“我这都是被逼无奈。”想要低调的活怎么就那么难呢? “能进藏宝阁还是进吧,”小天菩躲不过韩穆薇的爪子,便干脆化成藤枝让她搓:“里面可是天衍宗几十万年的老底,不为别的,咱们去涨涨见识也好,说不定还能得件好东西出来。” “不是说藏宝阁里的东西都是很难被带出来的吗?”韩穆薇撅着嘴巴:“咱们又不可以像上次那样强扭。”再说强扭完了,代价也是要付的。 “不是说很难带出来,而是里面的东西几乎都是有灵的,它们会自己择主,”反正小天菩觉得薇薇儿除了有些自恋外,其他啥啥都好:“有灵智的东西总是喜欢拿自己当回事。” 屁屁一撅,韩穆薇就坐了起来:“那就争取进前五。”万一她人品爆发,得了几件好东西那架也就不算白打了。 几件?小天菩默默地收回了藤枝,亏她敢想。 第44章 第44章 接下来的几天,韩穆薇除了进四季阵中继续受虐和到后山坳炼体,就是去大比场打架,日子依旧过得有条不紊、不慌不忙。 宗门大比练气期的比赛越来越接近尾声,弟子间的较量也越来越激烈,气氛也跟着越来越紧张。韩穆童虽拼尽全力也未能挤入前两百强,终是止步三百。韩穆箫、韩穆琦连同韩穆薇三人则是毫无例外地都晋级了,获得了入钟晓秘境的名额。 大比场外也有庄家依照以往的惯例开了赌,压前五名,听韩穆箫说压她进前三的人数不胜数,某个大姑娘稍稍细想便知其中缘由了,后两眼珠子一转,下午就有一傻不愣登的嫩白脸小个子找了一最财大气粗的主儿,下了十块中品灵石压韩穆薇第五,赔率一比十。 韩穆箫战力虽不俗,但修为摆在那里,在三十进二十的第一场比赛中就遇上了沐畅。胆大妄为地学着韩穆薇用两指去夹沐畅的剑,结果可想而知。不过好在最后他既保住了两根手指,也完成了宝宁真君给他下的任务,快快乐乐地提前结束了这场宗门大比。 韩穆琦就跟韩穆薇预想的一样,闯进了前二十,不过在二十进十的赛制中被练气期排名第四的沐遐一剑扫下了擂台,也提前结束了这场宗门大比。 据闻沐家小子与韩穆琦的这场对决中,全程小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打完了就被一群沐家观战的猴崽子拉到看不见的地方狠揍了一顿,至于缘由,韩穆薇事后总结了一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在十进五的比赛,韩穆薇终于遇上了练气期排名第二的唐崎,这也是她最不喜欢的一个对手,因为对方真的太稳了,要不是她十块中品灵石撒下去了,她还真的想转身走人了。 站上擂台,韩穆薇看向离她一丈远的那位大哥,剑眉星目鹰钩鼻,几乎完美的五官配上一张大方脸,成功的将完美精致变成了中规中矩:“逍遥峰韩穆薇,请赐教。”她现在十分庆幸没遗传她爹的脸型,而是长了一张鹅蛋脸,虽然不十分精致,但她已经很满足了。 身着黑色宗门服的唐崎淡笑拱手还礼:“桓阵峰唐崎,请韩师叔赐教。”他祖父虽是桓阵峰峰主,但按辈分眼前这位的确是他师叔,前面她的打比,他也看了,的确丝毫不坠善德师祖的威名。 “好说好说,”这场要是让韩穆箫来战也许更有看头,可惜唐崎跟韩穆箫在这次宗门大比中没有遇上,韩穆薇抬手:“请。” 唐崎淡而一笑,自是恭敬不如从命,甩袖布阵,瞬间韩穆薇眼前一黑,她便知已入阵。也许是在四季阵中待惯了,这会她并不紧张,反而非常平静,右手握着铁棍横在胸前,眼睛慢慢闭上,耳边尽是嘈杂。 有记忆中前世爷爷的声音,不过因她心无波澜,这声音很快就过了。接着便是这一世爹娘的声音,“当家的,你……你带着这枚开智果……赶快回去,我……我不行了,”一听这气若悬丝的声音就知她娘已命不久矣。 “不……不,英娘,小薇儿还在家中等着咱们回去,你不能丢下她,”男音中夹杂着哽咽,似肝肠寸断。 韩穆薇闻声倒是睁开了眼睛,见到的便是明显苍老的亲爹背着浑身是血的娘亲,在一片森林中仓惶逃跑,他们的身后紧跟着一群黑衣持幡人,而她就像看3d电影一般,只能作壁上观。 看情况,她爹娘若无天助,是必死无疑,果如她预料的一般,她娘挣脱了她爹自爆了,可就算这样她爹也未能逃脱追杀,终是自爆了丹田跟剩下几个持幡人同归于尽了。 开智果?此时韩穆薇早已泪流满面:“菩菩,这是什么阵?” “幻杀阵,”小天菩接着补充道:“不过这里的幻阵跟上古时期历练心境的三生阵很相似,想必就是根据那阵改制的,而你脑中的一些记忆引发了眼前这样的幻境,便是为了乱你的心绪。” 没等韩穆薇问,它顺便把她疑惑的一起说了:“至于开智果,那是妖兽开智用的,不过于人类也有增长智力的功效,一株智灵树过万龄之数才能结果,每五百年结果三十三枚,可算是非常难得。” 所以原书中她爹娘就是死在这开智果上,韩穆薇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后笑了:“我很好,不痴不傻,他们也会很好。”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即便书中的她是个傻子,他们也从未想过放弃她。 画面一转,一处阴森森的洞窟里,一绝美女子好似没有灵魂一般笑看着一枯瘦老鬼,不言不语。枯瘦老鬼桀桀地笑着,那笑声堪比乌鸦叫:“美人儿,你就不要再死扛了,只要你告诉本君天一老贼到底死没死,本君就放了你。” 美人儿依旧不言不语,老鬼见状终是耗干了最后一点耐心,跟鸡爪似的手一把撕裂了女子身上的法衣,就急色地覆了上去。韩穆薇只见那女子眼神一暗,后“嘭”的一声,灰飞烟灭,双目含泪呢喃出声:“六姐……” “咻咻……” 无数支箭矢突然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而韩穆薇这会正是有气没处发的时候,持棍不等箭矢攻过来,自己就跑了过去,一顿猛打,直到打了半个时辰,气快消了,才一棍子砸向阵眼。 阵外唐崎面色已经有些发白,这幻杀阵还不是目前的他能掌控的,只是今日遇到了强敌才不得不冒险一试。 看到一身着灰色短打的卷发女子拎着黑色的铁棍从阵中走出来,他便笑了,冒进果然是要不得:“韩师叔,弟子认输。”他以灵力控阵,这会阵破他也站不起来了。 虽然很想抽他一顿,但瞧着他面无血色,韩穆薇只能闭上眼深呼吸,想些开心的事:“菩菩,我现在进入前五了。”开始慢慢洗净脑子里那些悲惨的画面,安慰自己刚看到的都不会发生,只因为她不许。 “对,”小天菩抱胸盘坐在她的神府里,一脸严肃,它在考虑一件很严重的事:“薇薇儿,你那些记忆中没有我。”那是不是意味着它在那所谓的书中没有找到共生主人? “好像没有,不过这个很重要吗,你不是说那些都是假的吗?”就算是真的,现在她这副翅膀已经把原文的剧情扇得乱七八糟了:“再说你现在不是有我吗?”当然女主可能还在走剧情,不过她走她的,跟她韩穆薇无关。 “我只是在体悟落花成泥的感觉,”小天菩才不会承认它在伤心:“你爹娘找什么开智果呀,把我带回去给你不就行了。” 小天菩越想越伤心,干脆撅着小屁屁趴在韩穆薇的神府中大哭了起来,落花成泥一点都不好,因为就在刚刚它已经感觉到了又一株天菩契约失败。现在除了它,这天地之间就还有一株还未开神智的天菩。 韩穆薇能感知到小天菩的悲伤,轻叹一口气:“等我以后成能人了,就陪你去找剩下的那株天菩。”想到当初傻大胆的她,韩穆薇默默地在心中夸了自己几句,真的是个勇敢灵活、见好就收的娃。 “那你要努力修炼才行,它不在苍渊界,”撕裂虚空得要入了化神境才行。 “好,我再努力一点,”她养株天菩容易吗:“快别哭了。” 成功晋级前五,韩穆薇现在是心痒难耐,实在是等着收灵石的日子太煎熬了,索性跑去四季阵中打发时间。 前五名定下后,就开始两两对战,争名次了。韩穆薇第一场遇上的便是陈升,嬉皮笑脸地打着招呼:“陈师兄,咱们又见面了。”这位守擂赛的时候已经较量过了,她算是险胜。 “韩师妹,”陈升拱手还礼:“很有幸能在这再遇上你,今天还请韩师妹不要手下留情。”旗鼓相当的对手是很难得的,只因为与这样的对手较量,他才能捕捉到自身的不足,加以补救。 “那是那是,”这话说得有点心虚,韩穆薇并没有取出铁棍:“请。” 赤手空拳地打了一炷香的工夫,韩穆薇就生生受了陈升一拳,趴在了地上,立时五官便凑成了一坨,好似“痛不欲生”,耳边都是给她打气的吼声叫喊声,不过她意已决:“我我认输。” 陈升一脸呆愣地看着韩穆箫背着韩穆薇下了擂台,挠了挠头,后看向自己的拳头,他刚明明只用了三分力,难道韩师妹受伤了? 一回到洞府,韩穆薇就立马跳下了韩穆箫的背,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右肩:“刚刚那一拳还是有点疼的。” “你这是典型的作弊,”韩穆箫一听说场外有人压了韩穆薇第五,心中就起了疑惑:“不过我也压了二十块中品灵石。”这样的作弊也是要有本事的,不但要实力过得去,这戏也要演得声情并茂才行,不然很容易露馅。 “你一会就去大比场那说一声我后面的三场不能打了,”韩穆薇掏出几颗血娘子给韩穆箫,自己也拿着几颗在吃,摆出一脸的苦相:“我作弊也是被形势所逼好吗?”抬起右脚,指了指脚上的靴子:“看看,这流云靴我一穿就是八年,谁能想到堂堂元婴真君的大弟子连双换脚的鞋都没有?这都是穷闹的。” “呵呵,”韩穆箫扯着嘴角假笑了两声:“你脚上这双流云靴是用云雪蝙蝠王的双翅做成的,极品灵器,你刚那话说得真是让我酸透了。”况且看这流云靴的颜色跟弧度,里面应该还添了不少风蒲草。 “我就这么一双,”还是当初老头扔她去莫日森林给她套上的,韩穆薇吸溜着血娘子,瞅了一眼韩穆箫瘦竹竿:“你准备什么时候改修功法?”先祖没死这事,她还没敢跟瘦竹竿说,除了怕误事,就是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筑基之后,”他现在修的功法是他师父给的,打基础挺好的,所以暂时不准备换:“这次钟晓秘境之行,咱们多备点保命的家伙,我瞧着,”说到这他抬眼看向韩穆薇,满是深沉:“不会安生。” “我知道,”韩穆薇取出三个小玉盒给韩穆箫:“盒子里面装的是剑气球,你们一人两颗,不到要命的时候,不要取出来用,威力太大。”当初天一老祖一共给了她两大盒,算起来要有三百颗,据老头说这都是天一老祖在练剑的时候凝结的。 韩穆箫凝神盯着韩穆薇看了好一会,后笑笑拿出了一只早就准备好的储物袋:“这里面是一些灵符、灵泉水还有丹药,都是我跟童童还有六姐准备的。”被人记挂的感觉一直都是这样美好,心头暖暖的。 “给我省事了,”韩穆薇接过来用神识扫了一下,应有尽有,连她没想到的解毒丸都有一瓶:“我爹还在疗伤,原想着这几天去坊市看看买些灵符的,现在不用了。” “四伯的伤怎么样了?” “挺好的,”有了千年青竹灵露,她爹现在瞧着比之前好多了。 “那就好。” 送走了韩穆箫,韩穆薇便去了后山坳,开始炼体。次日正午时分,练气期的前五名排序就定下来了,沐畅毫无意外的成了第一名,第二名则是陈升,木槿冉跟之前韩穆琦给韩穆薇的那块玉简上排名一样,都是第三,第四则是沐家的沐遐,第五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韩穆薇身上。 对此排名韩穆薇表示非常满意,坐在石床上高高兴兴地数着灵石。但有一人却对这样的结果耿耿于怀,那就是沐畅了,一下了擂台,他便跑去了无风崖:“叔祖,我敢肯定你小……,韩穆薇是装的。” 沐尧倚着凤鸣剑,手中拿着一只乳白色玉壶,眼中带笑:“嗯,然后呢?” “然……,”沐畅被问住了,他只是有点气恼韩穆薇不知进取,明明她可以与他一争高下的。他倒是想要跑去逍遥峰寻她再打一场,但就是有些没胆,毕竟莫名其妙地跑去人家地盘打人,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善德真君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你明知她是装的,那便应该明白她所求的就是第五,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气恼?”沐尧喝了一口酒,仰首望蓝天白云:“人各有志,你想求的,未必也是别人心之所属。既然她只求第五,那又何必要配合你争第一呢?” “我明白了,多谢叔祖提点,”沐畅低垂着脑袋,心中还是有些不懂韩穆薇为什么只争第五:“叔祖,您说第五比第一好吗?” “各有利弊,”沐尧扭头看向立在一边的少年:“第一除了得了名,还会显得锋芒太露;第五名没损,但终是平庸了一点,当然这里面还参杂着人的一切七情六欲,”就譬如那十块中品灵石的赌注,这事也就只有她本人做得出来。 宗门大比练气期的已经结束了,跟着便是筑基期的大比,跟练气期一样都是先淘汰赛,后守擂赛决出前五百名,之后便都是一对一了。沿袭了练气期的乱象,筑基期的守擂赛更是斗得热火朝天。 韩穆薇没能去观战,主要是善德真君觉得她还有成长空间,所以把每日的入阵时间改为两个时辰,就这样她一朝被打回了原型。筑基期的第一名还是韩穆薇熟悉的人——未名,对此大家都没有异议,这本就是没有悬念的事儿。 倒是金丹期的大比很有看头,因为只活在传说中的沐尧也在列。这会韩穆薇也过了适应期,终于找到了感觉没那么狼狈了,稍稍调息了一会,就控剑去了空中圆台。 天衍宗内的金丹修士一共有三百二十八名,不对不对,现在只有三百二十七,她六姐的师父金丹已碎,目前还未重修回来。 韩穆薇一路左拐右挤地终于来到了一号擂台,也就是沐尧守的擂台,瞧瞧边上排得长长的队伍,其中还有好几位是她认识的,拍了拍挡在她前面的瘦竹竿,神识传音问道:“这什么情况?” 韩穆箫扭头一看,顿时露了笑:“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一把把她拉到了他前面,开始述说现在的情况:“金丹期的大比只有守擂赛,没有上午一场下午一场之说,现在是车轮战,大师兄今天已经扫下来七位金丹真人了。” 韩穆薇一眼不眨地盯着台上一红一白的两位剑修看了半天,突然冒出句:“怎么瞧着长得有点像呢?” “两个都是姓沐的,”韩穆箫看得是津津有味,到了激动非常的时刻,手上还会跟着来两下子:“胖胖,你说大师兄会不会被扫下一号擂台?”那扫下他的人日后估计走路都带风,这事够吹一辈子。 韩穆薇想到当初沐尧刚从棺材里爬出来就敢持剑竖劈雷劫,顿时摇了摇头:“应该不会,”请不要小瞧了男主的白月光,他就是一不倒翁。 沐尧是风灵根修士,无论是出剑还是身形均是十分诡变,冷不丁地从各种刁钻方位出现,让对手防不胜防。韩穆薇一手环胸一手摸着下巴,想着这就是现实版的“唯快不破”,羡慕嫉妒。 直到红日西沉,韩穆箫想看的那一幕也没有出现,红衣剑修毫不留情地解决了一个同姓金丹,就收剑跳下了擂台,闪离了大比场。 韩穆薇看着趴在离她不到三尺远的那位真人,悄没声地往后挪了两小步,问韩穆箫:“你数过今日被大师兄扫下擂台的沐家人有几位吗?” “七位,”韩穆箫跟韩穆薇对视了一眼,斩钉截铁地说:“而且基本都是脸着地。” “咝,六亲不认呀?”韩穆薇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看来日后对沐尧还是得尊重一点才行,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妹,和和美美的还是很重要的。 历经三个月,宗门大比终于落下了帷幕,各境界的前五名也都决出了。韩穆薇混在几个练气弟子中,跟着大部队来到藏宝阁前。这藏宝阁的外形真的跟“宝”字一点都不沾边,也就比她师父的破竹屋形象好那么一点点。 此时小天菩不得不提醒她:“平日里这藏宝阁都是富丽堂皇、金光闪闪,不过每次有人要进藏宝阁它都会变成这副衰样,以示它心情不好。” “这藏宝阁是灵宝?”藏宝阁的性子怎么跟她师父有点像?都很守财。 “不是灵宝,是仙器,天衍宗上下也就三件仙器,这是其中之一,还是天衍尊者飞升时留下的。” 听了这话,韩穆薇再看向藏宝阁的眼神就变了,火热热的:“菩菩,那藏宝阁里有仙器吗?” “不知道,没进去过,”它虽在天衍宗待了几万年,但能脱离本体也就才一千六百多年,可天衍宗也不是什么地方它都能摸进去的。 在场二十人除了几个练气期的弟子是一脸的傻气,其他的均是满脸无奈,这藏宝阁又变成三间漏风茅草屋了,不知道一会要是没人能取宝,它会不会又开始放爆竹? 未名低头浅笑着,想起那年沐尧从藏宝阁出来,藏宝阁伤心得立时崩塌的画面,嘴角拉都拉不下来。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未行及宗内的三位化神道君到了,他们也只是瞥了一眼茅草屋,看样子是对藏宝阁“犯病”这事已经习以为常了。未行也很无奈,不过这藏宝阁是用龙骨炼制的,吝啬守财也是应该的:“诸位都是懂规矩的,本座话也不多说,你们快去快回。” 他话音刚落,周边横生一阵阴湿的风扫过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很有一番凄凉的味道。韩穆薇此刻是真傻眼了,这才多大会工夫,刚刚三间茅草屋还是直立的,这会儿她看着感觉就差最后一根稻草压上去了。 未行见状,头往边上一撇,朝着他们摆手:“快点进。” 可是在进门的时候又出状况了,领头的几位元婴真君都走得顺顺当当的,可轮到了沐尧,韩穆薇只听见“嘭”的一声,原本半开着的两扇木门关得紧紧的。 第45章 第45章 这什么情况,难道藏宝阁还顺带测人品?韩穆薇瞪大了一双杏目,满是疑惑地看着此时已经紧闭的木门。 “沐尧的凤鸣剑就是从藏宝阁得来的,”小天菩未免自家主人再有什么其他的臆想,不得不出言扯一些老过往:“虽然他得到的时候,凤鸣剑只是一把半神器,但也足够藏宝阁那小气鬼记恨个几万年了。” “什么是半神器?”凤鸣剑她可是见过的,这会韩穆薇的小心脏都跟着噗通噗通地狂跳,既然有半神器,那是不是意味着藏宝阁里也会有仙器?她要求不高,神器不敢肖想,给她来把半仙器就好。 “通俗点讲,半神器就是残废的,但还没有跌落神境的神器,”对于薇薇儿的心思,小天菩已无力吐槽,也不想打击:“沐尧刚得到凤鸣剑的时候,凤鸣剑上的凤凰是无翅无目的,剑灵也早就消散了,但由于凤鸣剑乃是诸天玄铁和凤骨所铸,所以即便受损过多,凤鸣剑依旧没有跌落神境。” “现在也是没有眼睛的,”凤鸣剑通体乌黑泛着寒光,剑锋上的冷芒更是惊人,韩穆薇有仔细观察过,凤是威武不凡,但凤目空洞总是感觉少了些灵动:“不过剑灵已经生成了。” “对,沐尧给凤鸣剑寻回双翅的时候,新的剑灵就生成了,跟闷闷儿一样都引来了九九八十一道灭神雷劫,”说到这小天菩又不由得轻叹一声:“但凤目一日不寻回,凤鸣剑即便是生成了新的剑灵也是瞎的。” 沐尧看着关得严丝合缝的两扇木门,挑了挑眉浅笑着取出了一块小小的金属性灵晶放在手心递了出去。 这是光明正大的贿赂呀?韩穆薇对此行为表示非常不齿,主要是因为她贿赂不起,心中酸溜溜的,想着人家仙器一肚子的宝物怎么可能会看上一块金属性极品灵石? 只是下一瞬,她眼睁睁地看着沐尧手中的金色灵石不见了,脸火辣辣的疼。木门依旧紧紧地闭合着,见状沐尧又取出一块金属性灵晶,跟之前的情形一样,刚递出去就没了,可门还是关着,那就再来一块吧。 三块金属性灵晶下去了,木门还关得严严实实的,这次沐尧不再惯着藏宝阁了,神念一动,凤鸣剑出,剑尖直抵木门。不一会便听到“吱呀”一声,木门不情不愿地开了,虽然也只是半开,但总算是开了。 韩穆薇见此情景,小心思不断,原来三块极品灵石外加威胁恐吓,就能进藏宝阁了,那…… “不是灵石,是灵晶,”小天菩冷声敲醒还在做梦的韩穆薇:“极品灵石要比灵晶差上一大截,灵晶是灵界用的硬通货。还有一点我要提醒你,没有宗令,你就是把藏宝阁给锤烂了,它也是不会给你开门的。” 灵晶?真的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韩穆薇双目都红透了,她现在很想打劫,不过细思了下还是小命重要便作罢了,目前先进藏宝阁捞一票才是正经的。 一脚踏进藏宝阁,韩穆薇只想到一个词“天差地别”,外面看是破烂不堪萧索凄凉,里面是富贵雅致金碧辉煌,鼻间还充斥着淡淡的龙涎香。 这里跟她想象的一点不同,韩穆薇以为修仙界的藏宝阁就是一个黑漆漆的房间里飘着各种各样的宝物,可现实中这藏宝阁更像现世的博物馆。 一件件的宝物都被置放得很好,就像她面前的这根青云杖,青玉为托,背影壁画是高耸入云的山峭,绝壁中长着一棵青翠如玉般的松,意境很美也很契合,可惜这件宝物跟她无缘,他俩不来电。 进入藏宝阁就跟上次入臧书阁一样,韩穆薇没有看到或遇到任何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走看看,宝物太多,却没一件能跟她有心电反应的。 “薇薇儿闭上眼睛,运转《纯元诀》,散放出你的气息,”这样不行,如若没能取宝,天一黑他们便会被甩出去,那这一趟就算是白来了。 韩穆薇心神一动,闭上双目,开始运转《纯元诀》,精纯的土灵力显得极为厚重,慢慢地向四周开始发散。 另一边的沐尧自进入藏宝阁,就很有目的性地左拐右转,来到了一处角落。一双凤眼微微一眨就变了颜色,赤红如琉璃般的凤目大略一扫,便寻到了他要的东西。一个巴掌大的玄铁盒子里装着一粒指甲盖大的黑石,这就是罡石。 凤鸣剑出,这块黑石就进了凤嘴,后又回去了沐尧的丹田。既然凤鸣剑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那空下来的时间,他就自己寻摸点好东西吧,三块金属性灵晶都出了,总要带点什么回去才行。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韩穆薇依旧没有所感,难道她真的与这里的宝物无缘? 一个时辰过去了,还是这样的情况,韩穆薇便收功,睁开了双目开始往她之前没有踏足过的地方走。天衍宗底蕴深厚,几十万年的累积都在这了,宝物可算是不计其数。 夕阳西下,藏宝阁开始一个一个往外甩人了,每甩出一位,三间漏风茅草屋就好上一点,渐渐地变成了三间小竹屋。阁内韩穆薇已经有点丧气了,几个时辰下来,她就像一个游客一样,只能到此一游,不能带走一针片缕。 时间快到了,韩穆薇打算最后扫一眼这藏宝阁,也算是来过了,金钵、木剑、长枪,在她看到摆在架子最顶层的那个黑盒子时,心头不禁一跳:“来了,”这便是柳暗花明,等它等了一整天了,今天这盒子里面就算是根搅屎棍,她都要把它带出去。 取下黑盒子,上面竟然一点灰尘都没有,韩穆薇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躺着一把一尺余长的戟头,四寸有余的枪头泛着逼人的冷锋,其下两侧紧附的月牙锋刃同样闪着寒光,月牙锋刃下衔接着一个土鸡蛋大的圆框,不过圆框中应该少了什么,那里有一个凹槽空空的很是突兀,框下还有不到三寸的古铜色主干。 这个戟头的枪头跟两侧月牙锋刃都是极其锋利,银光微敛,主干的颜色几乎跟进化后的闷棍是一个颜色,就连上面呈现的花纹都极为相似。 韩穆薇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丹田内的古铜色闷棍就自行跑了出来,在闷棍出现的刹那间,韩穆薇只觉左手手心一痛,一滴鲜红的精血便飞向了黑盒子中的戟头。 当精血融入那把戟头时,韩穆薇耳边再次响起了熟悉的龙吟声,戟头立时飞出了黑盒子,接着就是“钪”的一声,那把戟头就跟闷棍合在了一起,成了一把四尺余长的戟,宝光一闪,锋刃不再收敛寒光,瞬间刃上银光熠熠,而棍上的腾龙也变得更为神骏。 韩穆薇盯着横在她面前的戟,就感觉它们本就是一体的,没有丝毫违和感,右手慢慢握上这把四尺余长的戟,顿时两眼一黑,头晕目眩,接着就被甩出了藏宝阁。 刚着地眼还没睁,就闻“咔嚓”一声,正中后腰,韩穆薇只感觉全身都火燎燎的疼,脊椎好似断了一般,她这是又被雷劈了? 先被甩出来的十八位此时一个都不落地等在外面,他们是眼看着藏宝阁从漏风茅草屋慢慢变成了金屋,这会瞬间又轰然倒塌了,立时阴风四起,可就算这样倒在地上的两扇木门也是关着的。 跟韩穆薇一起被甩出来的沐尧此时已有所感,看向那把被小丫头紧握在手中的戟,眼中暗红一闪而过,龙战戟?看来小丫头的本命法宝就是它了。 看这把戟头主干上的古咒,便知它应该是用龙息神石所铸,龙息神石虽含金,但却属土,很合适她。沐尧一个眼神拦住想要上前去扶的几人,后问道:“你还能站起来吗?”神赐封雷,她才练气期,威力肯定不大,不过刚那雷劈在腰上,还是让她缓缓,自己慢慢来。 “等等会儿,”韩穆薇咬着牙,双手攀着抵在地上的龙战戟好一会才能巍巍颤颤地站起来:“刚刚那雷是藏宝阁劈的?” “不是,”天一道君走了过来:“藏宝阁不能劈你,”说着便看向她手中的龙战戟,轻笑传音:“刚刚那雷是神赐,赐名你的本命法宝为龙战戟,不要再给它胡编名字了,回去好好感悟,趁着离钟晓秘境开启还有两个多月,先熟悉熟悉你的本命法宝。” 龙战戟?韩穆薇知道这名字,是因为之前脑子里有闪现过,不过天一老祖怎么会知道:“弟子多谢老祖指点。”云霄杖那会也没……,不是,那会雷太多,她都不是很清楚有没有这道神赐。 “恭喜小师妹(韩师叔),”众人面上虽有羡慕,但均是眉欢眼笑,估计这藏宝阁要瘫个几年了。犹记得有那么几次无人能从阁中取宝,送他们离开的是漫天的烟花爆竹,现在感觉其实这阴风吹着还是很凉快的。 “多谢多谢,”韩穆薇站着送走了一同来的十几位,才试着动了动,扭头最后看了一眼塌在地上怨气冲天的藏宝阁,笑得眉眼弯弯地御剑离开了。回到洞府,就把小天菩唤出来研究她的这把龙战戟:“菩菩,为什么天一老祖他们会知道它叫龙战戟?” “神器都会有神赐名,天一已达化神境,又亲眼所见你被神赐劈中,自然会有所感悟。至于其他人也不是全都知道,不过除了该知道的,沐尧也是清楚的,他身怀重宝,连我都看不清他。” 小天菩的小手摸着锋刃,脸上尽是满意:“虽然龙战戟现在还是把半神器,但我相信咱们迟早会找到这里缺失的东西。” 云霄杖虽好,但却不及龙战戟的威力,闷闷儿一点都不傻,这戟头没了灵,刚好可以吞噬,合而为一,果然有灵的东西就是聪明。 韩穆薇伸手摸着那个凹槽,点首认同小天菩的话:“等我筑基之后,我们就离宗历练,”龙战戟,她喜欢这个名字:“这一趟算是满载而归。”也就是战了这么久,她才清楚的认知不是谁都能当猴哥的。 无风崖地底的玄冰洞中,一件红色法衣围着沐尧打转。沐尧轻抚着凤鸣剑,面露浅笑,依旧不愿穿上:“颜色很好,就是你不适合我。”这法衣是他今日从藏宝阁中带出来的,可惜是女式的,灵性十足,不过再好,他对女式法衣还是不感兴趣。 次日丑时,韩穆薇依旧像往常一样来到了逍遥峰顶,自行入了四季阵。这次她手中握着的不再是铁棍,而是一把四尺余长的戟:“今天我带了新伙计来见你们来了,请多赐教。” 漫天飞雪,走在冰原中,忽闻狼嚎,韩穆薇杏目一亮,嘴角带笑看着慢慢靠近的狼群,持戟横扫,穿入狼群,瞬间风雪中多了腻人的血腥味。 银芒一闪,韩穆薇腾空一转下推,枪头刺入了头狼的脖颈。两个时辰后,带着一身的锐气从阵中走了出来,韩穆薇看向立在山头的善德真君:“师父。” “不错,”韩穆薇闻言刚露笑,善德真君就补上一句:“我是说这戟不错,还有点样子,”后没好气地脱下一只储物戒:“这里面是一些雷符和雷球,在秘境里要是遇上那些见不得光的阴物就直接砸,砸死了事。” “谢谢师父,”韩穆薇刚落下的嘴角立马又翘了上去,双手接住储物戒,笑得眉不见眼的:“师父,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了,”该给她准备的都已经准备了,善德真君自觉要是这样她还能丧在秘境中,那也只能怪她自己不中用:“滚吧滚吧,”看着是真闹心。 “是,师父,”韩穆薇收起龙战戟,抬腿就准备开溜了。 见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善德真君终还是多了一句嘴:“记住,小命只有一条,不要犯傻。” 老头就是嘴硬心软,韩穆薇撒丫子跑了:“知道了,师父。”她突然想起来她还没准备玉盒和灵兽袋。 两个月一晃而过,终于到了要出发去钟晓秘境的日子了,韩穆薇陪着她爹娘吃了点灵果,就准备去宗门广场集合。 英娘拿出一个储物袋:“这是你爹最近几天给你准备的灵符,”千叮咛万嘱咐,总之一句话:“一定要小心行事,不要随意轻信别人,明白吗?” “娘,我知道,”韩穆薇接过储物袋,见里面还有几瓶葵菱花蜜,心中顿喜:“谢谢娘,你们在家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嗯,”英娘伸手揉搓了搓女儿的嫩脸,心中纵是有万般不舍,终还是放手了:“时辰快到了,去吧。”孩子长大了,可以飞了。 “我走了,”韩穆薇摆摆手,御剑飞速离开,她会回来的。 “英娘,咱们胖胖长大了,”祛除了尸气的韩中明虽还显瘦弱,但气色已经养回来许多了:“都比你高了。”回忆着女儿幼时的小模样,两口子不约而同的露了笑,再没有比他们家胖胖更可人爱的孩子了。 到了广场,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韩穆薇刚落下飞剑,韩穆箫就跑了过来拉她一起:“胖胖,这次是大师兄带队。” “我知道,”韩穆薇早就听说了这事:“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你不知道,”即便是早就料到,但韩穆箫还是满面兴奋:“咱们宗门到现在都没给外面一句准话,这次钟晓秘境开启,三宗六门一寺院齐聚一堂,只怕秘境还没开,好戏就要接连开场了。” 当年尸魔门可是被天一老祖断了层,这次见到活得好好的大师兄只怕不会善罢甘休,毕竟那门派什么妖魔鬼怪都有,最是没皮没脸。 “那又如何?”韩穆薇可不相信尸魔门敢大闹:“红鹰老鬼当年偷袭是铁一般的事实,大师兄丹田灵根尽碎也是事实,他在生机玉雪棺中躺了近三十年整个修仙界都知道。难道人沐家找到了灵药,还不能把人救活?” 她轻嗤一声:“他们想闹,得有本事才行。”不然也只是给人当枪使罢了,尸魔门哪会真那么傻? “也是,咱们宗门也不是好惹的,”天衍宗行事虽喜欢不声不响,但实力在三宗之中绝不是垫底的,底蕴也十分雄厚,韩穆箫抱胸拧眉:“不过他们明面上不敢,但秘境之中就不好说了,我们得小心再小心才行。” “那是一定的,”韩穆薇拉着瘦竹竿来到了韩穆琦身边:“六姐,童童呢?”这次秘境之行,不出意外男女主角都应该会到场,配角更是一个不少,的确算得上是好戏连连。 “已经来了,”一身黑色劲装的韩穆童从韩穆薇身后跳了出来,脸有点红,神色也有点不自然:“我有点紧张,不过更多的是期待。” “都一样,”韩穆薇示意她看看周边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的人:“基本都是头一次。”秘境多高大尚,就连她昨晚上也是好一会才能入定修炼,那心情就跟高考前一晚没两样。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掌门就来了:“此次钟晓秘境之行,本座希望尔等一切以性命为重,切忌盲目大意,有事要及时传音与凤鸣真人或是其他带队真人,切勿私自行动。” 掌门依旧言简意赅,训完了话,就朝着一旁的沐尧使了个眼色。沐尧点首拿出宗门灵宝嵦云梭,手指一点将其抛向半空。 那灰色嵦云梭在半空中迅速变大,韩穆薇已经对此见惯不怪了。 第46章 第46章 转眼间嵦云梭就扩张成为一长约二十丈,宽约两丈的巨梭。沐尧扫视了一眼广场上的弟子,确定数目对了,才吩咐道:“都上去吧。” 他虽只是两嘴皮子一动,但在场的人却都已听清楚,纷纷御剑朝着停摆在半空中的巨梭飞去。最后沐尧向掌门拱手道别:“师叔,凤鸣这就去了。” “那群小崽子就拜托你了,”此次钟晓秘境之行可以预见的是消停不了,未行虽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但还是难免想要多叮嘱两句:“要是有什么不对,你也不必忍着,天衍宗还立在这天极山脉上呢。” “凤鸣明白,”沐尧浅笑垂首微敛着眼睫:“师叔请留步,”说完便没了身影,后瞬间出现在嵦云梭的甲板上,看了看日头,命令道:“出发。” 驻守在控制舱的四位筑基期弟子闻言立时取出宗门发放的玉盒,拿出五块上品灵石按放进中心控制盘中。嵦云梭一动,天衍宗内几道不同颜色的遁光便进入了后舱。 韩穆薇这次又长见识了,这嵦云梭那速度真的跟火箭头似的,“唆”的一下就飞离了天衍宗。傻看着飞掠而过的白云,她吞了吞口水,暗地里问了小天菩养这东西要多少灵石,听到了具体数字,后立时就觉得还是飞剑可爱又节能。 在甲板上待了一会,看腻了蓝天白云,就回到自己的厢房中,仰躺在木床上,双手枕在头下,翘着二郎腿,韩穆薇开始细数这次秘境之行的注意事项:“菩菩,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要大开杀戒的预感?”山雨欲来风满楼,避是避不过的。 “不要多想,”小天菩盘在韩穆薇的发上:“我们不是说好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吗?”反正进了秘境它也不准备再袖手旁观下去。 “呼……,”先这样想着吧,韩穆薇闭上双目,正准备养养神,耳边就传来了沐尧的声音,微拧着眉头,睁开眼睛便跳下床去开门了,看到立在门口的人,侧身让路:“大师兄,您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嵦云梭内里十分宽广,并不缺厢房,故每人都会有独立且安全的空间,沐尧进屋后也没有找地方坐,只是背手而立。 韩穆薇关好门后,就取出两只青玉茶杯,自制青竹叶茶:“大师兄,请不要嫌弃。” 沐尧接过一点热气都没有的青竹叶茶,浅笑着面不改色地轻抿了一口:“还不错,淡淡的青竹香配上清冽的冷泉水,也算是相得益彰。” 您这是在睁眼说瞎话吗?她又不是没喝过青竹叶茶,韩穆薇强扯起嘴角笑着:“大师兄要是喜欢,我这还有点青竹叶一会匀点给您。”这青竹叶还是从无风崖上摘来的,都是刚长出的嫩芽。 他无风崖上的轻灵竹都快秃了,喝她一杯青竹叶茶也算是给那些轻灵竹有了个交代,端着杯子又抿了一口:“青竹叶就不用了,”说着便看向缠在她发上的那根碧绿的菩藤:“你头上那根藤枝记得收回去,它绿得太招眼了。” 这话一出,小天菩就不高兴了,枝头一昂,大有要分辨几句的意思,不过韩穆薇没给它机会:“多谢大师兄提醒,小妹心里有数了。”小天菩的颜色的确太纯粹了,秘境之行人多眼杂,还是谨慎点为好。 “你明白就行,”沐尧放下手中的青玉杯,取出一个储物袋递了过去:“这是沐家给此次进秘境的族人准备的东西,你也有一份,收起来吧。” “我也有一份?”韩穆薇有些疑惑,手指了指自己,见沐尧点首,才不太好意思地接了过来:“谢谢。”这中洲沐家可真够厚道的,她就喜欢这样的厚道。 见她还有这番矜持作态,沐尧轻而一笑,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祖父也欠她一份莫大的因果:“我也无事了,你好好调息,大概明日卯时我们就能到寰州了。”虽然他祖父动了结亲的心思,但对情之一事,他更希望是你情我愿。 “好,”韩穆薇笑盈盈地送他至门口:“多谢。” 沐尧转身离开时,还是不免多提了一句,传音于她:“一切谨慎为上,切勿轻易把背后交给别人。”修仙界为了修仙资源,从来都不缺丑陋脏污至极的背叛。 韩穆薇粲然一笑,打开沐家给的储物袋,神识一扫,丹药、符箓、法阵、灵果、灵食等等该有的都有,心中沐尧的形象瞬间拔高了一丁点。再看看边上成堆的空玉盒,韩穆薇脑中原本朦朦胧胧的苍渊界第一世家顿时变得清晰生动了,充满了烟火气,生活两字实在是太深奥了。 “沐尧是不是眼瞎?”小天菩已经憋闷许久了:“我们天菩一族的绿是这天地之间最美最纯粹的,他竟然让你把我收起来。”收起来跟难看就是等同的,它很不高兴。 “他没什么其他的意思,”毕竟刚收了人家一储物袋的东西,韩穆薇自觉好话还是要给他说两句的:“估计就是觉得你美得太耀眼了,怕会招人嫉,给咱们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确定?”这个解释它还能接受。 韩穆薇点首:“确定,”她现在有点认同“物似主人形”这话了,小天菩这性子简直跟她一样一样的。 次日,天刚破晓,嵦云梭已经到了寰州城外,沐尧抬手让控制舱的弟子停下嵦云梭,并没有直接穿过寰州城的防御阵。一庞然大物停摆在寰州城外很快就引来了各方注视,不过在看到嵦云梭上的祥云图案时便都知晓这是天衍宗的人到了。有头有脸,叫得上名号的就上来意思意思打个招呼,小鱼小虾的也都退避了。 韩穆薇用了一点灵果之后,就出了厢房去了甲板,此时甲板上已经聚集了百来号人,就连一向不爱热闹的韩穆琦都在其中:“六姐。” “小十三,”韩穆琦闻声扭头,拉过韩穆薇的手:“咱们到寰州城外了。”不到一个时辰来了十几波探勘的人,寰州城主更是左一趟右一趟地跑,看来该到的都已经到了。瞅了一眼站在最前方的那位,那些前来探勘的人基本都是冲着他来的。 钟晓秘境是在一万年前现世的,一现世就被各大宗门瓜分了,经多方勘察发现此秘境每隔二十年灵力紊乱一次,时日可维持半年之久,且只有练气期的修士才能进,不过秘境之中可以筑基。而这寰州城也是因钟晓秘境而起的,历史并不久,至于寰州城主谁来当,那就要看三大宗门的心情了。 “到寰州城就算是到地儿了,”这嵦云梭还真是件宝物,几万里的距离一日便到,韩穆薇瞧着下面的寰州城已经有了烟火气:“估计一会就该进城了。”沐尧为什么会将嵦云梭停在寰州城外?内里的原因其实很俗,就是为了蓄势。 果然辰时刚过,嵦云梭就穿过了寰州城的防御阵入了城,一路向西。沐尧站在甲板的最前面,凝神看着梭外,他的身后聚集着此次参加钟晓秘境的练气弟子。 越接近钟晓秘境,甲板上的氛围就越紧张,渐渐没了声音,韩穆薇看着立在最前方的红衣剑修,头次觉得他真的似一把剑,一把随时准备出鞘的利剑。 嵦云梭渐渐临近钟晓秘境外的驻地,沐尧俯视着下方,看着停靠在驻地已到的各大宗门。 红衣醒目,几家宗门对此次天衍宗的领队人物早有猜测,现在总算是见着活人了。 “官人,”一柔情似水的女声突然冒了出来,跟着便是各式各样的窈窕美人接连出现,可谓是燕瘦环肥、妖娆清丽应有尽有,伴随着连篇荤话:“奴家会让你快活似神仙的……” “一群魑魅魍魉,”韩穆童站在韩穆薇的右侧,面露不喜,不知想到什么,忽地扭头看向一旁的韩穆箫,见其在专心地啃着乳灵猪才放心:“我这有你爱吃的玉莲糕,你多吃点。” 韩穆箫连连点首,美人是美,可惜有毒。 韩穆薇对美的事物或人一向秉持着欣赏的态度,能多看几眼是几眼,瞧着那些水蛇腰、大长腿,她也生不起羡慕:“菩菩,我感觉除了胸没她们大,其他的我都美过她们。” “你眼神一向很好,我也是这样认为,”小天菩环着胸盘腿坐在韩穆薇的神府中:“她们应该是合欢门的,妙音门还要点脸干不出这事。” “胖胖,闭上眼睛,”韩穆童快要气死了,瘦竹竿这个带把的没看,可她边上这位两眼睁得圆溜溜的,没一点女孩子的样儿:“要看看六姐,不许看那些鬼魅,伤眼。” 韩穆琦扫视了一眼四周,见立在这里的基本都是神色清明,心中也明了了,能闯进天衍宗练气前两百强的哪个没点能耐:“小十三你说那里面谁最美?” “六姐,”韩穆童气鼓鼓的,怎么她们一个个的都这么不让她省心呢? “都还行,就是胸都太大了,”韩穆薇面不改色地品评,皙白的手指摸着下巴:“我瞧着有点心酸。”不过她才十五岁,还有发展的空间。 立在前方的沐尧眼睫一敛,嘴角微微一弯,一把通体乌黑的剑瞬间飞出了梭外,“唰”得一剑横扫一众围在嵦云梭四周的妖媚女子,立时魔魅勾人的声音便没了,只剩下一阵悠远的凤鸣。 “啊……,”两位穿着暴露的白衣女子顿时摔在了地上,二人不约而同地伸手摸了一把眉心,指下粘稠的触感,让她们瞬时变得面无血色。 相扶起身,其中略显丰腴的女子理了理衣饰,上前一步掩嘴嫣然调笑:“我姐妹二人只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没想到三十年过去了,凤鸣真人还是一样的不懂怜香惜玉,看来是还没开窍,不懂我们女人的好。” 婉转空灵的声音带着小女儿的娇笑,的确勾人,可惜沐尧依旧无动于衷:“你们可以继续玩闹,”合欢门的芷钰、芷珃双胞姐妹最擅长借魔音幻影乱人道心,丧在她们手里的低阶修士不知凡几,他可不喜欢这样的玩笑:“尽情尽兴一点,也好给足我出剑的理由。” 二人闻言脸上的媚笑再也挂不住了,对视一眼后,便恭恭敬敬地朝着嵦云梭拱手:“芷钰、芷珃将将多有冒犯贵宗,还请凤鸣真人多多海涵。”想要表现立功没错,但眉心处一寸长的伤口却在警告她们,眼前这人仅一剑便可要了她们姐妹二人的命,凤鸣剑修就算是在生机玉雪棺中躺了近三十年,依旧还是那个凤鸣剑修。 这已经到钟晓秘境外了,三宗六门一寺院现在就还差无极宗未到。嵦云梭停靠在离万剑宗不远的地方,芷钰、芷珃还拱着手,沐尧并未理睬。 合欢门此次带队的烟霞真人见状也不得不出面了:“鄙门两个小的不懂规矩,还请凤鸣道友看在我的面子上,且饶过她们一回。”嘴上说着软话,但她心中却已恼怒不已。混账东西,把她之前交代的话都当耳旁风了,还真以为天衍宗好欺负,尸魔门被断层的先例就摆在眼前,竟还敢胡来。 沐尧点首浅笑:“烟霞道友言重了。” 他话音刚落,一艘数十丈长的褐色飞梭便闯入了眼帘,慢慢停靠在天衍宗左前方五百丈左右的空地上,飞梭上印着显目的黑白太极图案,无极宗到了,果然气焰不凡。 靠山到了,有些原先还缩着头的恶狗就敢跑出来乱咬人了。一面色苍白围着黑斗篷的青年男子踩着把巨剑来到了天衍宗的驻地叫嚣:“吾乃尸魔门红鹰真君坐下大弟子卯山想向凤鸣真人讨教几招。” “讨教?”沐尧淡而一笑:“这不是太乙山。”讨教是假,探底才是真,出手会出,只是要看这卯山把话说到什么份上? “凤鸣真人,吾师尊红鹰真君当年在东洲连阳山偷袭于你虽有过,但他已死于天一道君的剑下,”这个卯山说着说着就激动,双目含泪,神色愤慨,一手指向沐尧:“但天一道君罔顾因果天理,滥杀无辜,妄图断吾尸魔门道统,此事不能作罢。” 沐尧冷声问道:“尔待如何?”他从来都不喜讨教一说,切磋可以,但那也要看是什么人:“去太乙山,还是就现在请各宗各门做个见证,你我生死不论?” 那卯山一听这话,面色就更白了,当年天衍宗的天一道君血洗尸魔门的时候,正逢他在外历练才逃过一劫,可是今日……,他眼神微动,牙一咬,又变得慷慨激昂:“吾修为虽浅,但屠门之仇不得不报,还请出剑吧。” 沐尧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闪出嵦云梭,凤鸣剑飞离了丹田紧随其后。黑斗篷虽是魔修但也是位剑修,脚下的巨剑就是他的本命剑。凤鸣剑扬名已久,他早就想要见识一番了。 持剑刺来,沐尧一把握住凤鸣剑柄,灌注了一半灵力,不躲不闪一剑竖劈,刺过来的巨剑被拦中一分两半,黑斗篷体内的金丹顿时就有了裂痕,人摔在了地上,口中鲜血不停地往外涌。 “我来会会你,”一持着黑幡的吊梢眉男子踏风奔了过来,沐尧自是来者不拒。而围观的三宗六门一寺院此时也均是心起涟漪,虽知道沐尧是在借势立威,但不可否认刚刚那一剑威力惊人,一招解决一同阶剑修可不是看着这么容易的,只能说凤鸣剑修更胜当年。 韩穆薇早就见识过沐尧剑劈雷劫了,所以对刚刚那事她一点都不意外,有些人生来就是给人瞻仰的,沐尧就是其一,而她也在努力成为当中一员。 相对于韩穆薇的平静,身处无极宗的柳云嫣此时的心情只能用惊涛骇浪来形容了。她站在角落处,一双柳叶眼紧盯着正在打斗的沐尧,全身战栗,脑中不停地在问:“这怎么可能?”凤鸣剑修沐尧现在不是应该躺在生机玉雪棺中等死吗?前世凤鸣剑修堕入鬼道可是世人皆知的。 可之前听到的隐隐约约的凤鸣声清楚地告诉她,那位红衣剑修的的确确就是她夫君景仰的凤鸣剑修——沐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她的重生引发的一些改变? 不,肯定不是的,柳云嫣双臂不由得抱紧自己,看着沐尧又解决了一位金丹修士。梗着脖颈,她人在无极宗,就算是穿越后再重生也不可能会影响到万里之外的天衍宗,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万剑宗的驻点,刚刚结丹不久的殷臻抱臂立在桅杆之下,一眼不眨地看着下面斗在一起的两人,有心想要下去一试身手,但自知目前情况并不是单纯切磋的时候,便按下了心中所想,冷眼旁观了。 “外面传了这么久,现在终于证实了,”万剑宗宗主殷擎这次也跟着来了,背手走到殷臻身边:“凤鸣剑修还是那个凤鸣剑修。”要说他们万剑宗在这苍渊界玩剑玩得算是出类拔萃了,可偏偏还有一个中洲沐家在一边杵着,关键这沐家还不是依附于他万剑宗,这个多少会有些让人遗憾。 “祖父,”殷臻见沐尧不出十招又解决了一个上去送死的,双手紧抠自己:“我想下场一战,您以为如何?” “你?”殷擎轻抚着花白的胡须,轻笑摇首:“不出二十招,他便可以让你跪下了。”沐尧的剑法快狠准,他又是变异风灵根修士,剑速上至少要比殷臻快上一招半,这个差距可是非常巨大的。 殷臻知道自己不敌沐尧,但却不认为他会真如祖父说得那样不堪一击。 “不信?”殷擎深叹一声:“那你就下去试试吧。”有些事情是由不得人不信的,沐尧剑意已成,道心稳固,这样的人怎么就出在天衍宗呢? “可是今日尸魔门与万鬼门明显在作乱……” 殷臻话还没说完就被殷擎给打断了:“切磋而已,哪来那么多顾虑?”尸魔门早已不成气候,万鬼门想要独霸东洲那也要看无极宗愿不愿意?一家独大可不是什么好事。 沐尧已经连着废了七个金丹,手法还都是一样,均是拆了他们的本命法宝。看着被匆匆带离的第七位金丹,他也只是笑而不语。 “万剑宗殷臻还请凤鸣真人指教。” 韩穆薇刚想挪步回厢房的,可一听到这名讳就顿住了脚,一脸兴味,男主这就忍不住来会白月光了? 她看着立在沐尧对面的男子,剑眉浓密眉尾入鬓,眼眸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玉冠束发,潇洒白衣,的确是玉树临风,俊逸不凡。可惜是个面瘫,脸上除了能掉点冰渣子,其他还真的找不出有什么值得人恋慕的。现再看沐尧,如沐春风,韩穆薇甚觉顺眼。 看向身旁的韩穆琦,见其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也就放心了,韩穆薇轻轻拐了拐她,似无意般地问道:“六姐,那个殷臻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原本看着还算有点人样的,一听小十三问起,韩穆琦就瞬间警惕起来了:“看人不能只看脸,”她师父的教训就是血淋淋的:“你现在还小,等你以后出门历练了,就会清楚地认识到什么叫‘人面兽心’。”这个殷臻就跟个冰窟窿似的,长得也就一般般,一点都配不上他们家小十三。 “我就问问,”她这样说,韩穆薇就彻底放下心了:“没别的意思。” 信你才有鬼?刚刚也不知道谁脚都跨出去了又收回来,还盯着那人瞧了半天,韩穆琦打量了韩穆薇好一会,见其真的没有什么异样才放过她,继续观战:“你要记住金丹以前最好不要找道侣。”她师父对她说过女修金丹之前要是失了元阴,会于大道不利。 “知道,”找道侣,她都担心自己这辈子还会是光棍一条,这事想想都扎心。 沐尧抬眼看向殷臻,知他是真的来切磋的,便也就不多话了,自行将修为压到了金丹初期:“你先来吧。” “多谢,”殷臻的本命剑——离蝉剑是一把神器,薄如蝉翼,柔韧似水,却又极其锋利,右手握着离蝉剑,殷臻轻眨着双目,听了太多关于他的传说,也见过很多他的对战,现在终于有机会与这人一战了。 “唰”的一声,离蝉剑抵近,沐尧左手一翻凤鸣剑在光照下更显凌厉。原本微颤的剑尖在逼近之时没有丝毫抖动,目标明确。沐尧在剑尖距离他还有一尺时终于动了,凤鸣剑挡住了离蝉剑的去向,后右手轻轻一弹离蝉剑,他的身影便没了。 无论殷臻如何出招,他总是会慢上一点。再一次扑空之后,下颚处的冰凉告诉他已经没有机会了,转身看向立在他身侧的红衣男子,难得开颜一笑:“我祖父说我在你手下过不到二十招,看来他还是高看我了。”他的剑速太慢,今日若不是切磋,只怕不出十招凤鸣真人便可取他性命。 “不要妄自菲薄,你已经不错了,”今天也够了,沐尧收回凤鸣剑,踏风回到嵦云梭上:“开防御阵。” 自殷臻出现的那一刻,柳云嫣的心都在抖,痴痴地看着她魂牵梦萦的男人,有为他开心,终于不再会有前世那样的遗憾;可见他输后的那一笑,心中又莫名有点酸酸的,前世他虽宠着她惯着她,几乎对她百依百顺,但却很少这样发自内心地对她笑。 钟晓秘境临近开启之时,秘境口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强烈,终于在次日卯时达到了顶点。 三宗六门一寺院的弟子都已齐聚秘境口,等待秘境开启,当然也有交头接耳的。天衍宗站在最边上,与无极宗隔着一个万剑宗,韩穆薇原还想看看原文中的女主长什么样,可一排看过去也就暂且作罢,毕竟人海茫茫,她也不敢在这地用神识查看。 从进秘境的人数多寡便知宗门实力,三宗进秘境的人数相差无几,净覃寺紧随其后,接下来便是百草门、北冰门、万鬼门各一百,妙音门和合欢门均只有八十个名额,最少的当属尸魔门六十个弟子,瞧着是有点弱势。 各宗门的领队取出了令牌来到了秘境口,一声令下均扔出令牌,后合力一击,在灵力波动最激烈的地方硬生生地撕开一个口子,瞬间浓郁的灵气就扑面而来。 韩穆薇正看得津津有味,坐在她神府里的小天菩突然出声:“薇薇儿,我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人。” “嗯?”韩穆薇有点不解:“哪里奇怪?” “神魂奇怪,”小天菩拧着一双小眉毛:“她的神魂明明有夺舍的痕迹,但却与那副肉身极为契合,不应该是这样的。” “女的?”小天菩一说,韩穆薇就知道这个奇怪的人是女主:“所有离奇古怪的事情发生在女主身上,那就会变得合情合理,这种俗称‘巧合’。她站在什么方位?我想瞧瞧真人版的。” “你扭头向右,四十五度角数第七个那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就是她了,”它现在有点相信薇薇儿脑中留存的记忆了:“十一岁,三灵根资质竟然就修到练气八层。” “三灵根?”韩穆薇挑眉:“你确定她现在是三灵根?”女主不是入了无极宗没多久就服食了洗灵草吗,怎么现在还是三灵根? “是三灵根没错,”小天菩特地又看了一遍:“她身上还真有空间宝物。” “我看到了,”十一岁之龄便初露楚楚之态了,双目含情,见到这表情,韩穆薇总感觉哪不对:“她在看谁?” “万剑宗的殷臻。” 男、女主之间看来也是可以用万有引力的定律来解释的,既然看到真人了,韩穆薇也就不再歪着头了,扭过头来看向秘境口。 柳云嫣的眼神好似被锁在那个挺拔俊秀的男子身上,想要转开却又舍不得。 也不知道是不是各宗各门给面子,天衍宗竟是第一个进秘境,韩穆薇甩着两胳膊,心越来越静,来到了秘境口,刚好立在殷臻的身后,她不由得抬首想要近距离观察下男主。 就在她一抬首的瞬间,一直锁定殷臻的柳云嫣面上血色尽褪,一双魅人的柳叶眼忽地瞪圆:“啊……,”双手立马紧捂住口,就像见鬼一样,那那……那傻子? 不会错的,就是韩家的那个傻子,她化成灰她都能辨得出,更何况她现在的样子跟她三百多岁时是一模一样。一见到傻子,柳云嫣就全身抖成筛子,头痛欲裂,神魂都跟着打颤,她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 “薇薇儿,不对劲,”小天菩一直盯着柳云嫣:“她怕你,那个女主怕你,见着你她神魂都在颤。”只有恐惧到极致,神魂才会颤抖。 “什么意思,我长得很丑吗?”韩穆薇刚问完,就一脚踏进秘境口,两眼一黑,脚底踩空,立时唤出龙战戟:“菩菩,我们进秘境了。” 眼前一亮,身边已是鸟语花香,灌木丛生,周边灵气极为浓郁,韩穆薇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神识一扫,方圆一里之内没人。垂目看向地面,黑黝黝的泥土还带着湿气,离她不到一丈远的地方有一株粗壮的六阶尤莉迎灵草。 “不是幻境,”小天菩勘察完,立马向韩穆薇汇报情况:“快把那株迎灵草摘了,这里有尤猴的尿骚味,我们赶快离开。” 韩穆薇闻言,立马取出药锄和玉盒,三两下就将那棵六阶尤莉迎灵草挖了出来,往玉盒里一装:“走,”一百块中品灵石到手。 灌木林里不敢御剑,一路狂奔逃离了作案现场,韩穆薇就开始对照沐尧给的秘境地图辨别位置了:“我们现在秘境的西边,刚刚那边是尤猴的领地,”看了一遍地图,略思虑了一下:“往南走,那边山多。” 小天菩没有异议,反正只要跟着薇薇儿,它到哪都一样:“我们一边走一边摘点灵草。”薇薇儿太穷了,难得来一次秘境,它得尽力助她脱贫致富。 “这个可以有,”她空玉盒备得足足的,只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她刚走了不到一里路,挖了两株三阶灵草,尤猴就顺着尿骚味追来了。 韩穆薇见一群的红棕大嘴猴手脚并用的朝她飞奔过来,心一提,赶紧戴上小天菩的绿草帽,御剑飞速远离,可那群四阶尤猴就好似她偷了他们的猴崽子一样,不要命地对她穷追不舍,她就算是换了法衣,可还是逃不过尤猴的追踪。 “薇薇儿看那边,”小天菩出声提醒,韩穆薇扭头一看,是一瀑布,她直接控剑飞掠过去,直抵瀑布上空,收剑一头扎进瀑布底下的湖:“菩菩,收敛气息,我准备变成一条美人鱼,在这湖里住上几天。” “好,先把身上的气味去一去,”尤猴不但是群居妖兽,而且极其记仇,估计它们得在湖边守上好久。 “嘭”的一声,冰凉的湖水浸得韩穆薇身子一缩,后双脚变成了一条金黄的鱼尾,贴合在身上的法衣因是鲛纱做的,此时在水里,她如履平地,呼吸也十分顺畅。 金黄的鱼尾划着水,适应了一番,后看清了周边景象,韩穆薇想想现世看的那些小说,便朝着湖底游去。 可别瞧这湖看着不大,但却很深,越到底面水越清冷,且生物越来越少。韩穆薇在游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再没看到一个活物,她就停了下来,双眼朝着四周扫视:“菩菩,情况不对。” “是有点不对,”这会没人,小天菩就盘到了韩穆薇的脖颈上:“不过看着水,是不是太清了?我已经查看过了,这里没有东西。” “水至清则无鱼,”既然已经到这了,韩穆薇也没打算回头:“菩菩,把我身上的气息尽量收敛掉,我们去探险。” “好,”小天菩倒是不怕:“我们走,”它的菩藤慢慢舒展开来,又在韩穆薇身上缠了几圈,现在的韩穆薇就是一穿着银色肚兜,有着一条金黄色鱼尾的鲛人,鲛人身上还缠着碧绿的水草。 又游了一炷香的工夫,水越来越冰,韩穆薇终于看到了湖底的样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怪不得没鱼没虾,这里简直就是寸草不生,”触到湖底,硬硬的连淤泥都没有。静立一会,准备缓缓气,再做仔细查看。 “薇薇儿,这水是动的,你看我的叶子。” 韩穆薇也发现了,小天菩的叶子一齐向右:“我们顺着水流游动,”既然水是动的,那这湖肯定还有出口,外面一群尤猴等着要将她活撕了,她干脆另寻出口。 微卷的黑色长发在水中漂浮着,韩穆薇摆动着金黄色的鱼尾,顺着水的流向游去,丝毫不费力。也许是越来越接近出口了,水越流越快,韩穆薇都开始减速,可是就算这样,她移动的速度也是一点不慢的。 “薇薇儿,那里有一个口,赶紧游过去,”它感觉到了危险:“速度要快。” 韩穆薇也感知到了,她全身的骨头都发着寒气,这明显就是被盯上了,甩动起尾巴,顺着水流,卖力游动,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条几十丈长的黑色巨蛇紧随着。 相比于巨蛇,韩穆薇简直就是身娇体渺小,黑色巨蛇尾巴一甩,整个水流都跟着荡漾,韩穆薇被水波卷得没了方向,立时唤出了龙战戟,将枪头一下子插入湖底岩石中,右手紧握住闷棍,才稳住了身形:“菩菩,终于找到了湖底为什么没有一只活物的原因了。” “这蛇身上应该有冰蛟蟒的血脉,看它的头扁平平的,修为没到家就算了,”小天菩不喜欢腥臭的味道:“还有口臭。” 韩穆薇看着那两只铜铃大的竖瞳,拔出叉在岩石中的龙战戟,手腕一转,锋利的枪头直指黑色巨蛇,挑衅到:“知道它叫什么吗?”见巨蛇目露轻蔑,她嘴角一弯:“龙……战……戟。” 巨蛇竖瞳一凛,蛇尾一卷,就把韩穆薇拍在了湖底,冰凌的蛇皮刚刚触碰到韩穆薇,小天菩藤枝的一头就缠上了黑蛇,另一头紧箍着韩穆薇。立时间湖底开始翻江倒海,韩穆薇的龙战戟见缝插针,在巨蛇身上插了一个又一个洞,湖底的水都变得有点猩红,血腥味极重。 一番打斗韩穆薇和黑蛇都有损伤,“咝咝……,”黑蛇恼怒,眼含怨毒,但韩穆薇丝毫不惧,找准了位置顺着水流,将灵力灌注在右臂,飞掷龙战戟,小天菩紧箍住黑蛇,伴着一声龙吟,龙战戟从黑蛇的七寸飞穿而过,最后插入了湖底的岩石中,戟上不带一丝血气。 韩穆薇被蛇尾连甩中两次,此时感觉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瘫在湖底没了气力,小天菩抽了黑蛇的魂,确定它没了生息,才又回到韩穆薇的身边。 第47章 第47章 柳云嫣自见到韩家那个傻子后,整个人都不好,前世被囚韩家的日子不禁一遍又一遍地在脑中闪现,眼中尽是惶恐:“不……不,我已经重生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样想着,心中的恐惧也慢慢地被按压下去了,只是一抬首看到站在她前面的柳蕴发上的那一抹碧绿,瞬间全身的骨头都惊惧得咯咯响,本能地后退,想要逃跑。脑中尽是前世她被碧绿色藤鞭鞭打的惨状,任她如何苦苦相求,韩家那个傻子都没有…… “你干什么?”站在后面的柳嫦玫早就发现了柳云嫣的异样,在她就要踩到她的时候,抓了一把软肉用力一拧,果然跟她那个贱人娘一个德性,毛还没长长呢,见着男人就知道腿软了。 “啊……,”柳云嫣不由得吃痛出声,一手捂着腰间,人也立时清醒了不少。 柳嫦玫瞅了一眼那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后瞥向柳云嫣轻嗤道:“做姐姐的劝你一句,擦亮眼睛先看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再动心思,有些人是你想都不能想的。” 身上的痛让柳云嫣慢慢恢复了冷静,她朝后瞥了一眼柳嫦玫,并没有搭理,轻轻深呼了两口气,明白很多事情已经脱离了轨迹,而她前世的记忆看来是算不得准了,不过好在一些机缘总还是真的。 现在她首要的是弄清楚一点,那个傻子到底是不是跟前世的她一样,芯子来自现世? 殷臻早就发现有人盯着他看了,见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娃,他也就没多介意,毕竟这样的眼光他从小到大都已经习惯了,只是那个小女娃的眼神让他有点不舒服。 待最后一位练气期修士进入秘境后,那道被撕开的口便慢慢闭合上了,不久就又恢复成之前的模样了。 无极宗的领队真人是其宗内无妄道君座下最小的弟子冰梧真人,一身银色曳地飞羽裙衬得她本就不凡的相貌更似月宫仙子一般。秘境闭合后,她丝毫不知避讳地盯着沐尧打量了许久,才巧笑嫣嫣地走上前去:“冰梧恭喜凤鸣真人更上一层楼了。” 三十年前,他在东洲被伤时是金丹初期巅峰的修为,而后虽在生机玉雪棺中躺了三十年,但现在却已是金丹后期。苍渊界百岁榜榜首的位置看来在他百岁以前是不会换了。 “多谢,”凤栖梧桐,这个道号真有意思,沐尧脸上挂着标志性的浅笑,似寻常问候一般问道:“贵宗的慈铭真君最近还好吗?” 提到慈铭真君,冰梧真人脸上的笑意就减了几分:“多谢凤鸣真人记挂,我大师兄很好。”日日受锥心之苦又如何好得了?可这又能怪谁呢,怪天衍宗的上官弘嫣绝情吗?不尽然吧。 想到这冰梧真人就没了在这再待下去的心思了,拱手道别,漫步离开。她跟天衍宗的弘嫣真人虽非同期修士,但却是身具一样的灵根属性。 十年前她八十二岁,终于凝结了金丹,这个年纪有这样的修为已经算是出类拔萃了,但她知道她还差得远呢。上官弘嫣五十八岁成就金丹,本是一代天骄,但却被困情劫百年,修为不得寸进,如今更是自毁道统,那她又该去怪谁? 柳云嫣被传送至秘境后,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致,之前心中的不安也慢慢平息了,果然老天还是眷顾她的。未免招眼,她也不敢御剑,在腿上拍了两张疾行符就一路朝着东边狂奔。 一个时辰后,耗费了四张疾行符,她终于见着了记忆中的那个小山包:“山包上长着三棵垂织柳,就是它了。” 爬上去,直接用手去拔中间那颗半人高的垂织柳。前世她因得了一株万年聚灵草,被万鬼门的洪晓军盯上一路追杀至此,无意间拔了中间这颗垂织柳,后就被吸入一个山洞。 不但逃过一劫,在那里她还得到了小灰灰,她前世最好的伙伴,也是她仅次于灵植空间的第二大金手指。果然那棵垂织柳一被拔掉,山包上就没了柳云嫣的身影。 身处于湖底的韩穆薇缓过劲儿来才对着小天菩说道:“谢谢你,”刚刚要不是小天菩拴着她,又帮她紧箍、扰乱黑蛇,只怕她现在早就去给黑蛇塞牙缝了。 韩穆薇伸手去摸它的叶子,心中暖暖的:“有你真好。”在这阴暗的湖底,就算她心再敞亮,人再乐观勇敢,如果没有小天菩的陪伴,她应该也是会怕吧? “我我……我成年后会更厉害,”薇薇儿干嘛突然说这么煽情的话,虽然它爱听:“到时候不要说像这种不入流的爬虫了,就算是换成它老祖宗冰蛟龙来,我都能活撕了它,剥了它的皮抽了它的魂。” 可惜它现在才处于第八次花期,这还得亏了那些雷击焦木和万年灵乳。结了共生契约后,天菩的花期就会随着共生主人的修为增长而进展,不过待薇薇儿结婴了,它的这次花期也就差不多该结束了。 “好,我们一起慢慢成长……咳咳,”这就是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韩穆薇缓住了咳嗽后,就唤回了龙战戟,在戟身上轻敲了两下:“合作愉快。” “嗡嗡,”龙战戟在韩穆薇手中打了两个转以示回应。 小天菩灿烂完了:“薇薇儿,你先调息,黑蛇虽死但它的气味还在,这里暂时算是安全的。” “好,”韩穆薇拿出两块灵石握在手中,闭上双目开始运转体内的灵力,小天菩的藤枝慢慢舒展开来,将她整个包裹住,湖底又恢复了寂静。 韩穆薇引导着灵力在体内运转了两个大周天,有着玉色灵力和天菩的相助,身上的伤也好了大半,收功睁开双目:“菩菩,我们先把那黑蛇处理掉,然后就去抄蛇窝。” “好,”小天菩收回菩藤,幻化成人坐在韩穆薇的肩上:“黑蛇身上有一丝冰蛟蟒的血脉,可惜它的血已经不能用了,不然带回去给你爹爹画符倒是极好的。” “我们活着就好,”其他的生死关头根本顾不得,韩穆薇起身游到离她十多丈远的黑蛇边上,看着它身上一个又一个的窟窿,心中还是有些胆寒:“这蛇皮是废了,不知道它有没有妖丹?”妖兽凝结妖丹是很不易的,这黑蛇少说也是上了吨位的,应该不会外强中干吧? “这个不行,”小天菩跳到了黑蛇头上,见韩穆薇拿出把黑色匕首,立马摆手:“得用龙战戟,这黑蛇的皮很坚硬,一般的刀刃是很难割开的。” “很坚硬吗?”她用龙战戟叉的时候倒没觉得,试着用匕首在蛇身上化了一下,连道划痕都没有:“看来咱们宗门的藏宝阁塌是有道理的,”收起匕首,唤出龙战戟,神念一动,龙战戟就跟戳豆腐似的在黑蛇头上开了个洞。 韩穆薇右手握着龙战戟一拉,黑蛇头就被从中分成了两半,小天菩扒在一边看了一眼,就幻化出藤枝从血肉里卷出一颗指甲盖的白色珠子:“还行,没白忙活。” “这个就是妖丹?也太小了,”她还以为怎么的都应该有婴儿拳头那么大个的,韩穆薇接了过来,习惯性地用两根手指捏着将其拿高看了看:“啧啧啧,我刚刚差点就葬身蛇腹了。” 将妖丹收了起来,又剖开肚子取了蛇胆,韩穆薇开始查看周边:“菩菩,咱们去抄蛇窝。”这蛇都被她们给宰了,蛇窝肯定是不能错过的。 小天菩化成菩藤圈到韩穆薇的脖颈处:“前面,刚刚黑蛇就是从前面突然冒出来的,那里肯定有问题。”明明先前它查看过这湖底是没有活口的,怎么就突然冒出来条这么大的蛇? 韩穆薇逆流游动着,慢慢靠近小天菩指的位置:“是这里吗?”这湖底都是岩石,连根杂草都没有,岩石壁上光溜溜的,摸在手里很滑,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里面是实的。 “对,就是这里,”小天菩很确定黑蛇就是从这冒出来的,黑蛇有魂,它是不会感知错的。 来来回回把这二十多平方米的地儿查看了七、八遍,韩穆薇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倒是自己越来越烦躁。长呼一口气,她干脆坐下平复心绪,开始调息。 运转《纯元诀》,将将修炼了三个时辰,韩穆薇就感觉不对了,再仔细体会一番,确定没错,便收功了:“菩菩,这水温不对,我右边的水温明显比左边要低。” “的确,”小天菩把菩藤伸到了韩穆薇的右边:“那黑蛇身上有冰蛟蟒的血脉,肯定喜寒。” 韩穆薇起身朝右走去,来到岩石壁前,摸了摸,还是一样,试着往岩石壁上输入灵力:“咦……,”灵力一入岩石壁,原本厚实坚硬的岩石壁就变成了一层薄薄的屏障,用手戳了戳,没有什么阻碍。 抬脚跨了进去,眼前一变不再是寸草不生的湖底了,而是一处极为阴湿寒冷的山洞,洞顶布满了荧光石。韩穆薇右手紧握着龙战戟,凑了凑鼻子:“好像有香味。” “这里没有活口,”虽然出了黑蛇这个意外,但小天菩依然很自信:“往左走,香味是从左边飘来的。” 心念一动,金黄色的鱼尾便不见了,韩穆薇恢复成了本真模样,就慢慢朝着山洞的左边走去了,垂目看向地上的滑痕,这应该是黑蛇游动时留下的。 越往山洞里面走越冷,就连岩壁上都渐渐覆上了冰层,香味也越来越浓郁。走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韩穆薇终于到了洞的尽头,一拐弯:“哇喔。” 入目的是一处天然的冰窟,差不多有七八十平米,高达十丈有余,冰莹的洞穴中间有一十平米左右的池子,看形状应该没有人工雕琢的可能,池中的水不但没有结冰,且还冒着缕缕白雾。 一颗光秃的灰色小树长在池的中心,树上挂着七颗小儿拳头大的玉色果子,香味估计就是这果子散发出来的。 “是玉骨冰机果,”小天菩刚就觉得这香味有点熟悉,没想到还真是这东西:“薇薇儿,有了这七颗果子,你修炼《金刚玉骨诀》直至大乘都不用寻觅其他锻体灵药了,我们快把它们收起来。” 韩穆薇闻言自是开心的,不过经了黑蛇的事,她现在都不敢大意,慢慢走到了泉边:“用手可以直接摘吗?” “我来,”小天菩飞到枝头藤枝一卷,七颗玉骨冰机果就被分别装入七个玉盒中,封印好,用藤枝递给韩穆薇:“这树,我们把它带回天衍宗卖给未行,他肯定要。”别看玉骨冰机树长得很丑,它可是实实在在的仙树,未行买了种在宗门秘地,这都是底蕴。 “我这放两颗果子就好,其他的存你那,”韩穆薇又扒拉出一个极品玉盒,虽然不知道她师叔会不会买,但留着这么一棵孤零零的小树长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她真的于心不忍:“菩菩,收了它吧。”不知道这棵树她师叔会出多少灵石买?但可以预料肯定低不了。 小天菩封印好玉骨冰机树,见韩穆薇开始围着这池子打转,就将这树收到了它的空间内:“这地方能长出玉骨冰机树,池子底面肯定有冰灵珠,我们下去看看。” 韩穆薇不敢大意,蹲下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池中冒着白雾的水:“咝……,”只是刚刚触到,她的那根手指上就已经爬满了冰凌:“菩菩,这池子只怕我们是下不去了。” “这是冰极寒灵泉,”小天菩看着韩穆薇手指上的冰凌,不服气地叉着小腰,撅着小嘴说到:“拿极品玉壶出来,我们把这灵泉吸干。”既然来了,就没有不扫光的道理。 “有过之而无不及呀,”韩穆薇甩了甩手,拿出两个极品玉壶递给她:“菩菩,尽力就好,能带走那就说明它跟我们有缘,不能带走,咱们也无须妄求。”反正有了那七颗果子,她这趟秘境之行就已经算是圆满了。 “我试试,”小天菩拿到玉壶并没有直接用它来存水,而是先在玉壶上布了几道结印,才开始施控水决。这冰极寒灵泉水一入玉壶,整个玉壶上立马布满了冰凌,接着就是”咔嚓“一声,玉壶裂了。 一次不成,小天菩又拿出另外一只玉壶,拧眉思虑了好一会,才开始在玉壶上打结印,接着又开始引入寒灵泉水,这次玉壶上没再结冰凌了,韩穆薇见状是满心欢喜,只是刚欢喜没一会,玉壶上又开始结冰凌了,跟着玉壶就裂了。 失败了两次,小天菩有了底了,第三次再来,玉壶只装一半就不再装了,这次成功了,玉壶也没再碎。 花了近两个时辰,韩穆薇和小天菩合力将冰极寒灵泉给搬得见底了,看到镶嵌在池底中心的那颗莹白的珠子,她咽了咽口水:“这就是冰灵珠?” “嗯,”小天菩紧皱着小眉头:“那条黑蛇要是能吞了这颗冰灵珠估计还有返祖的可能,可惜它暂时吞不了这颗珠子,只能先守着这玉骨冰机树等果子成熟。” “看来我们还是很幸运的,”要是那黑蛇吃了玉骨冰机果,应该就没那么好对付了,韩穆薇用龙战戟的枪头戳了戳那颗冰灵珠,哪想那颗冰灵珠竟然自己飞了出来:“这……这是要逃跑吗?”可就算它要逃,她也不敢用手去抓。 冰灵珠发着莹白的光,并没有要逃跑的意思,而是围着韩穆薇转了几圈,后突然飞入龙战戟戟头上的那个凹槽中。冰灵珠一入凹槽,韩穆薇整个人都覆上了一成白莹莹的冰霜:“咝……” “嗡……,”龙战戟好似发怒一样,一侧就将凹槽中的冰灵珠给甩了出去。韩穆薇刚松了一口气,冰灵珠又死皮赖脸地跑向戟头处的凹槽,可龙战戟就是看不上它。 “菩菩,这是什么情况?”韩穆薇身上冰霜刚散,又因冰灵珠跑进龙战戟上的凹槽中,立马再覆上,来来去去几次,上下牙打着战栗:“咝咝……” “冰灵珠想与龙战戟融合成一体,但龙战戟不喜欢它,”小天菩也傻眼了,还有这么不要脸的灵珠,没看见龙战戟充斥着满满的拒绝吗? “冰灵珠都看不上?”韩穆薇扭着僵硬的脖颈,慢慢地撇向一边,只见龙战戟的枪头直抵冰灵珠,瞬间觉得自己任重道远:“咝咝……” 小天菩见龙战戟实在是不喜欢冰灵珠,也就不打算再勉强了,手中打着结印,一道道封印立马飞向还在死缠着龙战戟的冰灵珠,立时冰灵珠就跟没了灵似的,被小天菩的菩藤卷了回来,收到了玉盒里。 龙战戟见状立马回到韩穆薇的身边,韩穆薇僵硬的右手握上龙战戟:“龙战啊……咝,你以后要是看看上谁了,你你就自己多多多努力哈,姐姐尽力协助就就就是了。” 小天菩闻言眨巴着一双大眼,看了看龙战戟上的那个凹槽,不禁拧了一下眉头。 第48章 第48章 没了冰灵珠,剩下的一点冰极寒灵泉水,韩穆薇也没有放过,就连池子石壁都被小天菩给撬下装了起来。 “嘀嗒……” 一滴凉透心的水珠滴在韩穆薇的鼻尖上,她伸手摸了摸,后仰头看向冰窟的顶部:“菩菩,瞧瞧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东西,没有我们就赶快离开。”这里没了冰灵珠和冰极寒灵泉,估计很快就要融化了,冰层这么厚砸下来不死也得残上好一段时日。 “没了,”小天菩化作菩藤回到韩穆薇的发上:“我们去右边那个洞穴看看,这边挺干净的不像是蛇窝。” “好嘞,”韩穆薇退出这个冰窟后运起灵力踏着流云靴,不到一刻钟就来到了洞穴右边的尽头,本能地憋着气:“好臭,”封了嗅觉,后慢慢走近,“咔嚓”一声,她抬起腿,脚下是一根灰白的半截腿骨,像这类的人类枯骨还有很多,不过都是残缺的:“这里应该是黑蛇的窝了。” “那边角落有黑蛇蜕下的皮,”小天菩幻化成人坐在韩穆薇的肩膀上,用两片绿叶堵着自己的鼻子,瞧着散落在四处的碎骨:“丧在它牙下的修士还真不少。” 韩穆薇踮着脚避过地上的蛇粪便,来到角落处,取出铁棍挑起被压在蛇皮下的一个储物袋:“菩菩,帮忙看看这储物袋有没有问题?”主要是她怕遇上什么孤魂野鬼,虽然不怕夺舍,但总会感觉有点不舒服。 小天菩只看了一眼:“没有问题,”这袋子瞧着挺精细的,应该有点家底。 “那就好,”为了财,韩穆薇自认是不怕脏与累,仔仔细细地将这蛇窝翻了一遍,收获还真不少,十一个储物袋,两个储物戒。出了蛇窝,韩穆薇对着这些储物物件施了十来遍清洁术还不够,又用水将它们洗了一遍又一遍,才开始翻看里面的东西:“发财了。” 这是哪家的二世祖?两个储物戒中情况都差不多,符箓、灵丹、法器基本都被消耗光了,但灵石却还剩下不少,韩穆薇手中拿着一块上品灵石翻来覆去看着:“想来是没来得及用。” 小天菩站在一边,两只眼睛也笑弯了:“黑蛇突然冒出来,正常人都会惊慌失措,况且能进钟晓秘境的修士修为都不高,这样想想他们丧在湖底也不冤。” 说着话,韩穆薇已经点清楚了这些储物袋和储物戒中的灵石:“上品灵石一百七十二块,中品灵石一千两百二十一块,下品灵石五千块零四块,哈哈……发财了发财了。”怪不得老头喜欢反打劫,干上一票就小暴富。 将灵石收进自己的储物戒中,她又开始整理其它物件:“灵丹除了辟谷丹基本都没了,灵药还能用的也就七株,符箓……,”韩穆薇看着手中这寥寥几张,不禁摇首深叹:“都是拼过命了,只可惜……” 法阵估计是没来得及布倒是还剩下不少,不过她最不缺的就是法阵,大略看了一下,就将它们都收进了一个储物袋中。 “各个宗门的都有,”韩穆薇扒拉着剩下的玉简、身份玉牌、法器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查看完玉简,也没寻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咦……,”扯出了一张油腻腻的破兽皮:“这是什么?” 举高瞧着兽皮上的蚯蚓线,韩穆薇赶紧找出沐尧之前给她的那一张破兽皮,将它们拼凑在了一起:“菩菩,你快看这两块兽皮上面的地图可以连上。” 说实在的进了秘境后,争抢修仙资源都是其次,保住小命才是最紧要的,所以沐尧给她这张兽皮,她压根都没放在心上。可现在又出现一张,她心里就有些活泛了。 “这个三条蛇游线应该就是外面那弯湖,”小天菩指着它脚尖前的那个地方:“不过这个洞穴上面倒是没有记载。” 韩穆薇的手指点在紧邻着三条蛇游线的一丛杂草上:“这是湖的另外一个出口吗?” “应该是的,之前要不是黑蛇阻拦,估计这会我们都已经出去了,”小天菩仰首看向韩穆薇:“薇薇儿,咱们该走了。”黑蛇死了,很快这里就不清静了。 “嗯,”韩穆薇神念一动就把地上剩下的那些东西都收进了一个储物袋中,把兽皮上的地图记清楚后,便将它们收入了自己的储物戒,后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那边冰窟差不多该塌……” “轰隆……” 话还没说完,韩穆薇就听到了冰窟崩塌的声音,运起灵力飞掠出了洞穴,右手持着龙战戟快速顺着水流游动,越接近出口,水流越快。游了不到一炷香,韩穆薇终于看到了一缕亮光,双腿摆动的速度更加快速:“啊……” “噗……,”被水冲出那个直径不到两米的泉眼,韩穆薇终于重见天日了,相较于之前的湖,这个只能叫作泉,上了岸,圈在脖颈处的小天菩就回到了她的神府之中。 看着岸上漫人身的草,韩穆薇确定这就是兽皮上画的那丛草:“菩菩,看看这里什么情况?”身处秘境之中,现下情况又不明,她也不敢随便用神识查看。 “这就是一处草丛,”小天菩指示着韩穆薇:“你向前走一公里,就可以出去了。” “明白,”有小天菩在,韩穆薇在草丛中走动并不麻烦,所以她也不准备御剑飞行。出了草丛就是一片山陵,她也别无选择,只能进入山里。 “沙沙……” 两只四耳兔从身边跑过,韩穆薇尽量放轻脚步,飞快地爬着山,就是想要快点出了这片山陵,可是往往总是事与愿违。 “喵嗷……” 一相当惨烈的猫叫声随风传进扒在山壁上的韩穆薇的耳中,也许是这猫叫声太嘶烈了,她不禁浑身一凛:“菩菩,有猫,”一提到猫,她就不由得想到柳云嫣那只寻宝鼠。 “你想要就回头去看看,”小天菩是无所谓,反正它生是薇薇儿的天菩,死也会与她死在一起:“有只猫也好。”它现在对那个女主有点上心了,寻宝鼠那畜生可不好对付。 “过去看看再说,”韩穆薇翻身跳了下去,踩着山壁上凸出来的石块飞速移动,很快就顺着猫叫声来到崖下,抽了抽鼻子,紧缩眉头:“好浓的血腥味。” 唤出龙战戟,戴上绿草帽,寻摸到了一个山洞口,里面黑糊糊的,不过这不影响修士的视觉。慢慢跨入山洞,走了差不多半盏茶的工夫,山洞里就有了点点光亮,两侧岩壁上渐渐爬满了荧光草。看到荧光草,韩穆薇就想到了小天菩以前住的那处山洞:“菩菩,你有没有听到嚎叫声?” “是一群三阶狸狗,”小天菩缠上了韩穆薇的发:“狸狗跟狼差不多,都是群居妖兽,只是它们比狼更难缠,嗅觉特别灵敏。” 听说是狗,韩穆薇就放下一点心了:“我们进去看看什么情况?”猫叫声虽然依旧嘶烈,但却能感觉得出只是虚张声势,内里透着悲伤与虚弱,她脚下的动作加快了几分,越往深处走,洞中就越亮堂。 “喵嗷……” 一只十分瘦弱的大黑猫肚皮已经被撕开了,可就算这样它依旧没有倒下,一个闪身,利爪就解决了叫得最凶的那只狸狗。不过即便它速度再快,身上的血腥味总是避不过狸狗的鼻子,终是被一只狗爪子拍到了地上。 韩穆薇到的时候见着的就是一群比黑猫大了两圈的狸狗正把拖着肠子的黑猫围在中间。情况已经不容她多想了,抛起龙战戟用力一掷,一只试图靠近黑猫的狸狗的头就被钉在了地上,瞬间没了气息。 “嗷……,”那群狸狗这时也发现了韩穆薇,流着恶心粘稠的口水扑了过来。韩穆薇双目一凛,跳起一拳捣裂了一只狸狗的脑袋,后右手一握,龙战戟就回到了她的手里。 十来只狸狗转向攻击韩穆薇,黑猫虽有了喘息之机,但依然没有放松。一只额间有着一撮白毛的狸狗想要试图跑去右边长满藤曼的山壁那。原本眼神已经涣散的黑猫猛然警醒,闪身飞掠,一爪子就将那只狸狗的头给卸了下来,自己也刹不住撞在了山壁上,从半空中摔在了下来。 枪头银光一闪,韩穆薇将最后一只狸狗钉在了石壁上,后长吁了一口气,慢慢接近那只躺在壁角处一动不动的黑猫:“菩菩,它还活着吗?” “死了,”小天菩有点惋惜:“这是一只九幽幻翎猫,能堪破一切幻阵,幻阵在它这也就是一爪子的事。” “哎……,”韩穆薇走到黑猫身边,蹲了下来:“白忙活一场,”看着拖在外面那截血淋淋的肠子和猫被撕开的肚皮,韩穆薇右手结印,黑猫就被埋入了地下:“我已经尽力了,只是我们没缘。” 起身仰头扫视了一圈山洞,将那些狸狗的尸身都踢到了一块,扔了一张火云符,顿时空气中都充斥着毛发烧焦味参杂着丝丝肉香。这里血腥味太大,韩穆薇处理完了“后事”,就准备离开了。 只是她刚走了两步,就听到了一声微弱的软软的“喵”声,立时就愣住了,想到那只黑猫死前的行为,她赶紧来到山壁那,点脚飞跳而上,慢慢扒开山壁上的藤曼,用力一推,山壁上的一块灰石就开了,露出了一个直径差不多六十厘米的洞口:“这是什么石头?” “隔绝石,”怪不得能躲过它刚刚的搜索:“里面应该有一只还没断奶的九幽幻翎猫,我们爬进去把它抱出来。” “好,”那只黑猫的一切行为这会都有了解释,依照它的速度想要摆脱那群狸狗并不难,但这里有它的软肋,它跑不了,此时韩穆薇不禁想到了自己的爹娘,心中满是酸涩,眼眶中有点泛红,慢慢爬了进去,小天菩还顺便将隔绝石给堵上。 猫窝里很干燥,也很干净,里面有荧光石照着,一点都不黑。 “怎么有九只?”韩穆薇傻了,她从来都不知道猫这么能生。 小天菩站在一边,叉腰拧眉:“你想得太美了,这九只中就只有一只是真的九幽幻翎猫,”这个就麻烦了,它凑过去,伸出一根手指挨个轻轻戳了戳:“九幽幻翎猫一生就只能生一只小猫崽,不过猫崽一生下来为了自我保护就会幻化出八只跟它差不多大的猫崽。” 前世韩穆薇因为工作的原因,并没有养过宠物,不过有空也会买点猫粮去喂喂那些流浪猫。对于狗狗,她倒是没什么想法,主要是因为她家楼下住着的一对小夫妻养了一只萨摩耶,那夫妻俩,妻子还好,丈夫一年四季都是破洞装。 耳边是软乎乎的奶音,见小天菩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个所以然来,韩穆薇便有些忍不住了,悄悄伸出一只手摸向最右边的那只小白猫,指下热乎乎的软软的:“菩菩,要不我们把它们都带走吧?” “不行,”小天菩摇首:“你想要成功契约九幽幻翎猫幼崽就得找出那只真的,不然它是不会跟你契约的。” “好吧,”都是有脾性的,韩穆薇把小白猫抓了起来,刚想要拿近吸一吸,就听到一声猫叫声,一双新月眉一挑,刚那叫声不是小白猫发出的。 韩穆薇两眼珠子一转,把小白猫放了回去,就抓过紧挨着小白猫的那只小花猫,又是一声猫叫,这时她就跟小天菩对视了一眼,把小花猫放了回去,又抓起一只小黑猫。 “喵……” 这小猫崽是成精了,韩穆薇放下手里的这只小黑猫,抓起左边倒数第二只一直在不高兴的小灰猫,拿近笑问:“你在叫什么呀,是不是要告诉我选错了?” 这只小灰猫的猫眼是少有的黑色,韩穆薇手指微动,脸上有着一丝疑惑,轻轻又摸了几下:“菩菩,这只小灰猫好像生病了,背上有两个肉疙瘩。” “我看看,”小天菩翻开小猫崽身上的绒毛,就见两个小指甲盖大的肉翅紧紧地贴合在猫崽背上,不由得满脸惊喜:“薇薇儿,就是这只小猫崽了,它返祖了。” 韩穆薇闻言一脸惊讶:“返祖?”猫的祖先难道不是猫? “对,”小天菩现在看这只小灰猫就跟看情人似的:“九幽幻翎猫的祖先是九幽翎猫,别看猫体型小巧,九幽翎猫可是远古时期称霸一方的大妖,不但能堪破一切虚妄,还能破空飞翔,速度直逼青鸾。修至化形,九幽翎猫的一双利爪能直接撕裂虚空。” “它背上的肉疙瘩是它的翅膀?”猫还能飞,韩穆薇现在也不怨老天爷总用雷劈她了,就她这运气是该劈:“真是的想啥啥成啊。” “是翅膀,”小天菩拿出一颗浆果化成灵果汁喂着小灰猫食下:“怪不得我的神魂之力在它身上没有用处,原来它返祖了。”九幽翎猫果然不负远古大妖之名。 小灰猫眨巴着一双黑色的猫眼,吃了一颗浆果后舔了舔嘴,盯着小天菩,意思很明了,接着来,它还饿着呢。 小天菩见状继续当起奶妈,不过这一次它拿出的不是浆果,而是一颗极品灵石。 “嗳嗳……,”韩穆薇还来不及阻止,那颗极品灵石就被小灰猫给卷进了肚子里:“菩菩,”这会心真的疼了:“它刚刚吃浆果吃得挺香的。” “薇薇儿,你没发现刚刚那只黑猫很瘦弱吗?”这只小灰猫返祖了,生长索要的灵力根本不是那只黑猫能供给的。 韩穆薇有点不明白了,这跟极品灵石有关吗:“什么意思?” “九幽翎猫从来都没有灰的,”小天菩见小灰猫吞了极品灵石后就闭上了眼睛,用手撸了撸它身上的灰色绒毛:“这只小灰猫之所以是灰的,估计是在母体里灵力不足导致的,咱们要想它恢复成黑猫,就得给它补足灵力才行。” “好吧,”其实她想说她这有上品灵石,可是心里也明白上品灵石跟极品灵石差的可不是一大截:“这个契约怎么结缔?” 她话音刚落,原本假寐的小灰猫就睁开了一双黑亮的猫眼,盯着韩穆薇瞧,过了好一会才吐出一滴黑红的血,韩穆薇还没准备好,脑中就突然闷疼,一缕魂力便被剥离了。 小天菩站在一边盯着韩穆薇的那缕魂力,直到它完全包裹在小灰猫的那滴血脉上才放心。在魂力包裹住血脉的瞬间,那滴血脉上立时布满了古咒,后又飞回了小灰猫的体内。 韩穆薇垂首趴着,双手紧抱着脑袋:“契约成了,”她感觉到了与小灰猫之间的联系,不过欣喜刚起,就立马落下了,不禁怒斥:“骗子。” 后抬首紧盯着正要动作的小天菩,哭丧着脸:“菩菩,你不许再给它极品灵石了。”呜呜……,还以为自己是心想事成,柳云嫣养只老鼠,她就来只猫撸撸,结果她对它一往而情深,可小灰猫竟是冲着她的灵石来的。 “再给她一块,我这还有四块极品灵石都是你的,”小天菩默默地又拿出一块放到了小灰猫的嘴边,见它立马吞下,不禁点首,后看向韩穆薇:“它还挺聪明的。” 她这两天赚的全没了。 第49章 第49章 九幽翎猫连吞了两块极品灵石,后就蜷缩在小天菩的腿边蹭了蹭便闭上了眼睛。韩穆薇缓过劲来,脑袋不是很痛了才放下手去撸猫,眼神瞥到一边空空的猫窝,有些惊奇道:“菩菩,那八只小猫没有了。” “你都已经跟它缔结了远古魂契,那八只幻化出来的小猫儿自然会消失,”小天菩摸着小猫崽的脑袋,心情看着很愉悦:“有了它,以后我们走南闯北就再也不怕阵法了。”九幽翎猫,这次真的是不虚此行。 “远古魂契?”韩穆薇以为契约妖兽只有主仆契约和平等契约,不自觉地用手摸了摸自己还有些闷疼的脑袋:“这个又是什么契约?” “像九幽翎猫这样的远古大妖,如果遇到合适的主人要签定契约,它们的传承记忆中都会有一套固定的模式。” 就跟它们天菩一族一样,契约只能签定共生契约:“不同于主仆契约和平等契约,远古魂契是将主人的神魂之力印刻在妖兽的血脉上,妖兽如若有背离主人的意愿,契约之力便会剥除它的血脉。” “这远古魂契……,”作为这只巴掌大的小猫崽新上任的主人,韩穆薇一手托着腮帮子,撇着嘴说道:“是不是太严苛了,九幽翎猫的祖先是怎么想的?”剥除血脉还能活吗? “我话还没说完,”它刚只阐述了远古魂契于妖兽不利的一面:“远古魂契有利于妖兽的一点就是主人一旦陨落或是坐化,而妖兽又没有背离过主人,那么血脉上的那层神魂之力就会自动消失。反之也一样要是妖兽战死,主人也不会受伤,但若是主人背叛了妖兽,其神魂则就会受到妖兽血脉的反噬,现在你还觉得九幽翎猫傻吗?” “不傻,”韩穆薇干净利落地收回刚刚那句话,这远古魂契比平等契约高级多了:“看似不平等,但却最大程度地做到了互相制约,还留有最后的余地。” “我们离开吧,”小天菩刚想抱起小猫崽,哪想它自己就睁开眼了,先是伸了个懒腰,后才站起来,迈着优雅的小猫步不急不慢地朝着猫窝左边那走去,随后就没了身影。 韩穆薇与小天菩对视一眼,后立马跟了上去,不过小天菩是走,韩穆薇则是匍匐前进。看似灰白的岩壁没想到竟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就跟之前的黑蛇洞穴一样。穿过灰白的岩石壁,眼前的景象也没什么大的变化,还是跟之前差不多大小的甬道。 小猫崽坐在甬道内等着她们,见她们跟了上来也没有要站起来走的意思,而是拿它那双黑漆漆的猫眼看着小天菩。小天菩倒是了解它,三步并两步地上前去,抱起它继续延着甬道向前走。 “适意,”韩穆薇瞧着在前面带路的一天菩一猫崽,笑着摇了摇头,便任命地跟着继续爬。 这一爬就是两天,瞧着这甬道壁上的抓痕,她有理由相信这甬道就是死了的那只黑猫挖的,只可惜在它虚弱的时候遇上的是一群靠嗅觉吃饭的狸狗,不然有这甬道在,带着小猫崽逃命还是很简单的。 “喵……” “到头了,”小天菩抱着小灰猫站立在甬道的尽头等着后面的韩穆薇。已经有点灰头土脸的韩穆薇闻声立马加快速度:“到了?”她做够了爬行动物,这两天下来,感觉胸都快被磨平了。 小天菩轻轻推开掩在出口处的那块隔绝石,用神识扫视了一遍外面:“薇薇儿,我们好像到了一处灵药园,外面遍地都是灵药。” “真……真的吗?”惊喜来得太意外,韩穆薇有点不敢相信:“你确定不是幻境?”灵药园,这可是所有小说中女主才有的福利,她这个傻子路人甲竟然也会有份? “真的,”小天菩确定外面没人,才把那块隔绝石收进了自己的空间:“不过这里年份高的灵药应该都被小九儿的母亲给吃得差不多了。” 她现在终于明白那只九幽幻翎猫为什么能生下这只九幽翎猫了?有这一灵药园的灵药供着,能活着生下这只九幽翎猫还是有可能的。 刚才开始的发财梦就被小天菩兜头一盆冷水给泼醒了,韩穆薇欢喜的表情僵在脸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后苦笑着趴在甬道内动都不动:“菩菩,你是不是故意的?” “没有,”小天菩笑弯了一双大眼,抱着小灰猫坐在出口处:“灵药园里虽然高年份的灵药基本没有了,但上了千年的还是有一些的,我看了都是高阶灵药。” 出了甬道,韩穆薇在地上蹦蹦跳跳了好一会,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才变得真实,后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谢天谢地,还是小馒头。” 看着药园里挤挤挨挨的灵药,韩穆薇也不拖沓,赶紧拿出玉盒和药锄开始采药:“菩菩,挑高年份的挖,要是只有一两棵的,那就不要客气全带走。” “好,”小天菩本就是神植,收起灵药来那叫一个快,小灰猫则不知道在哪摘了一颗金黄的果子趴在一旁悠闲地吃着。 忙了整整两天终于把药园里高年份的灵药都给采摘光了,剩下的就是那些灵果树了。韩穆薇叉着腰站在一株光秃秃的枯树杆下,仰头看着树干上盘着的几朵有成人巴掌大的金花:“这是锦树?”锦树就是眼前这棵光秃秃的好似被掏了心的枯树杆?请不要骗她。 站在韩穆薇肩上叉着腰的小天菩,同样仰着脑袋盯着紧附在树干上的那八朵盘金花:“对,这就是锦树,树干上那些金花就是锦树盘金花。” “我知道,只是有些不敢相信,”那只黑猫到底还是给她留了点好东西,韩穆薇脸上的笑越来越大:“收起来,放在你那。”这锦树盘金花可是化神补灵之物,只要一小片花瓣,就可以让已经灵力枯竭的化神境修士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到巅峰状态。 小天菩瞥了一眼蜷缩在树干上的小灰猫,不得不出言提醒:“这些锦树盘金花连同那边的那些高阶灵果应该都是黑猫留给小九儿的,薇薇儿,我们不能克扣小九儿。” 韩穆薇真的很想告诉小天菩暂时不要提醒她这些,先让她高兴一会:“我晓得,放心吧。”垂首无奈深叹,猫是自己的,她也只能供养着。 “这锦树我们也带走,”她现在还未筑基,等化神少说也要好几百年,说不定到时树上又凝结出盘金花了,那她不就可以用上了:“未雨绸缪总是不坏的。”就算用不上种在宗门也可以造福后辈。 高阶灵果树,韩穆薇是一棵都不落的全部挖走了,不是她雁过拔毛、贪得无厌,而是这片灵药园藏不了多久。黑蛇死了,那湖消停不了,这世上聪明的人多着呢,总能靠着一些蛛丝马迹寻摸到这。 韩穆薇最后看了一眼药园,确定没什么错漏的,才抱起赖在她脚上打瞌睡的小九带着小天菩,按着小九的指引离开了药园。 果如韩穆薇预料的那般,她离开不到一天,就有人来到了这片药园。一身着白色对襟烟纱裙,梳着双丫髻的少女紧跟着一只灰扑扑的短尾老鼠进入了药园。看着地上大大小小的坑,少女一双漂亮的一字眉都拧成了囧八字:“谁这么辣手?” 来人正是柳云嫣,瞧着剩下的那些年份浅的灵药,她心里有些不得意:“灰灰,这里就没有还没被踏足过的地方吗?” 一想到这些是别人挑剩下的,她连采摘的心思都没有。前世可都是她挑了之后,剩下不要的才轮到别人,现在调了过来,叫她如何忍得? 短尾老鼠也很是气恼,竟然有人比他们快了一步,可这里的确没了藏着的地方了。都怪那条臭黑蛇,要不是它窝在那条湖里,它也不会这么晚才带主人过来。 柳云嫣翻了一个不太雅观的白眼,嫌弃地瞥了一眼地上的这些灵药,后深叹一口气,只能无奈地拿着药锄蹲下翻找她灵植空间里没有的,安慰自己有灵植空间在,这些年份浅的很快就都是万年灵药了。 不得不说人有时候倒霉起来,连喝口水都塞牙缝,柳云嫣才采摘了不到一个时辰,蹲在她脚边抱着一颗灵果吃的小灰灰突然吱了两声。 “又有人来了?”柳云嫣一惊,怎么会这么快?可看着周边一片深深浅浅的坑,顿时她就感觉不好了,这不是有口难辨吗?赶紧抓起小灰灰进了灵植空间躲灾。 几乎是脚跟脚,一面色有些苍白的青年男子领着十来个人进入药园,看着地上新翻开的土还带着湿气,眼神不禁一暗,嘴角勾起,尖细的声音,就好像嗓子被人掐住一样戏谑道:“你们是跟着我去追人,还是留在这里捡这些残羹冷炙?” “当然是跟海师兄一道,”其中一位穿着粉色齐胸烟纱裙的女子,右手捏着一块红色丝帕半遮着嘴媚笑着,掩在眼睫下的双目飞速地扫视了一番这片灵药园:“只是这里的灵药年份虽浅,但都是一些少见的高阶灵药,不带上到底有些可惜了。” 人能不能追上还要另说,就算能追上,制得了才行。这秘境之中卧虎藏龙,谁又能说得准?她可不想空手而归。 “吴道友说的对,”一位手持黑幡的瘦高个这时也出声了:“看这里翻动的痕迹,想来那人刚走不久,我们人多先收了这片药园再追也不迟。” 其他几位均是不出声,不过单看他们盯着地上那些灵药的眼神,便知在想什么。 苍白脸的青年男子垂首看向脚尖前的那个脸盆大的坑,双目中阴鸷一闪而过,后抬首笑言:“既然你们都这样说了,那就手脚快点。”一群短视的蠢货,就只能看着脚尖过活,为了这点蝇头小利竟敢违逆他,不知所谓。 离开了药园,韩穆薇就发现她们已经出了那片山陵,来到了一片平原地带,将小九收进灵兽袋中,取出飞剑延着兽皮上的地图一路向东。地图上标注的目的地并没有指明那里藏着什么,但却画了一片不知道是什么树的叶子。 宗门也没有下达必须要完成的任务,韩穆薇自是按着地图来走。御剑飞行了一个时辰,小天菩突然叫停了她:“前面有人打斗,我们下去行走。” “什么人打斗?”韩穆薇控剑着地,引导灵力催动体内的千面珠,心念一动,原本一窈窕淑女就变成了个年青壮汉,后飞掠前进。 小天菩语带愉悦:“万鬼门的人对上了尸魔门,有趣极了。” “正常,”韩穆薇弯起嘴角,心情明显很好:“原本东洲是尸魔门跟万鬼门平分天下,可尸魔门自己作死,万鬼门哪有不趁机踩上一脚的道理?” 没了尸魔门,东洲可就是万鬼门一家独大,到时再经营个万八千年,万鬼门未尝没有剑指三宗的实力。他们狗咬狗挺好的,就不知道狗主子会不会干看着? 有小天菩帮着收敛气息,韩穆薇又在身上拍了两张敛息符,才放心地慢慢靠近打斗现场,藏身在草丛之中。 “黄潇,你真的要赶尽杀绝?”作为尸魔门此次进钟晓秘境练气弟子的领头人武磊现已是强弩之末,一手持剑一手紧捂着受了伤的胸口,连连后退,他知今日是在劫难逃了。 手持黑幡的黄潇带着追随他的几个人步步紧逼:“你也不要怪我,怪只怪你们太天真。”门里已经下了密令,遇到尸魔门的人格杀勿论,他也只是安令行事罢了。 瞧着黄潇手中持着的黑幡,韩穆薇就不由得想到在唐崎布下的幻境中看到追杀她爹娘的那群持幡人,双手不自觉地紧抓身边的杂草,眼睛眨都不眨的紧盯着他们。 “啊……,”武磊终是不敌,生生被黄潇抽了魂魄养幡。 在处理完那几具尸身之后,一个小个男子貌似无意一般,往地上扔了一块碎布,还用脚在碎布上用力捻了捻,后就弓腰低眉地凑到了立在一边的黄潇那,谄媚道:“二师兄,都处理好了,跟先前那次一样,保证毫无错漏。” “很好,”身着血红色锦袍的黄潇痴痴地看着手中的黑幡,右手轻抚着幡面,猩红微薄的唇瞧着有些刺目:“就要这么不着痕迹地留下一星半点的证据,咱们万鬼门跟尸魔门可是几千年的通家之好,对此可不能袖手旁观。” 小个男子闻言连连符合:“对对,二师兄算无遗漏,我们望尘莫及。” 黄潇也不谦虚,仰头大笑,后面色一冷:“多学着点,”背手先走一步。 万鬼门的人走了之后,韩穆薇并没有立马就出去。隔了快半个时辰,确定不会被来个回马枪,才踏上之前打斗的地方,弯身捡起被捻入泥沙中的那块碎布,看着碎布上的那半块银色祥云,韩穆薇双目不禁微缩,讽刺道:“万鬼门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哼,”韩穆薇收起手中的那半块祥云,双目微敛,略作思虑就朝着刚刚万鬼门那几个弟子离开的方向去了。 跟了两天,终于在要离开这片草原时,逮到了一个落单的,韩穆薇手起刀落,无声无息地要了这个叫王甲的命,后立时就将他的储物袋拉了下来,尸身收进她一个空着的储物袋中。 “二师兄,这边离红枫林很近了,不出意外差不多两日便能到了,”两天观察下来,韩穆薇已经熟悉了这群人的表情动作,这个叫黄潇的就是个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主儿,不过有一点很稳定,就是歹毒。 黄潇看都不看、理都不理王甲,闭目打坐,王甲也丝毫不在意,依旧笑眯眯的,找一处角落开始调息。 韩穆薇并不敢真的调息,毕竟功法不对,调息吸收灵力时很容易露馅。次日天刚破晓,这群人就收了阵法继续赶路了。她也不知道他们要去红枫林干什么,不过刚好他们同路。 出了草原,就是一片丘陵地,看着那些郁郁葱葱的林子,韩穆薇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眼几人,见他们均是面露凝重,心中顿时一喜,看来机会来了。 这些人修为都是练气十一层,韩穆薇倒是想给他们来个干脆,但她还是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的,没有完全的把握,那就只能徐徐图之。 黄潇给身边的那个叫张义的小个男子使了个眼色,张义立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两只三角眼一转就将他身边的那个推了出去:“愣着干什么,前面领路。” 站在边缘地带的韩穆薇垂首,看着有些唯唯诺诺的,见人群动了也就跟着动作,没有一丁点的声响。 入了丘陵,几人均是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快速在丛林里穿行了一整天,晚上找了个山洞进行调息,今晚该轮到王甲为那几人护法了,刚好方便了韩穆薇行事。 说来也奇怪,按理来讲这个秘境应该是一处小空间,可这里却跟外界一样,有日月轮回,有漫天星辰。 第50章 第50章 片缕乌云半掩着昏黄的圆月,月华减弱,反衬得夜更为幽深。风轻轻掠过,吹动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伴着虫鸣鸟叫,映衬得林子尤为静谧。 盘腿坐在洞口处的韩穆薇引导着灵力在体内走了两个大周天,就收功了,看向山脚下黑洞洞的林子,莞尔一笑,月黑杀人夜,林深埋骨处,天时、地利都合了,叫她还能怎样? 仰头瞧了瞧挂在空中被乌云遮了半边脸的月,估算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她弯起嘴角,伸手拽下挂在腰间的储物袋开始翻看,别看这王甲一副小瘪三模样,家底可不薄。 韩穆薇取出一个白玉盒,解开玉盒上的封印,一揭盖子,精纯的灵力就扑面而来。这盒子里面躺着一株样子跟寻常杂草没什么区别的青绿色草,一尺余高,从里到外除了五片细长叶,连朵米粒大的小花都没有。可这看似平平凡凡长得一点不出挑的杂草,不但能跟聚灵阵一样聚集灵力,而且其本身也可做储灵之用。 这是一株上了万年的聚灵草,也是王甲储物袋中最有价值的东西。淡淡月华之下,聚灵草好像会发光一样,勾得韩穆薇似没了魂,小心翼翼地将其从盒子里拿出来,仿若陶醉一般痴痴地欣赏着。 “薇薇儿,表情收一收,人已经走了,”小天菩实在是见不得韩穆薇这副痴汉样,不就是一株不入流的杂草吗,能比它好看吗? “走啦?”韩穆薇轻轻地把聚灵草放回玉盒中,封印好,赶紧将其收进自己的储物戒中,现在这东西已经跟她姓了:“虽是本色出演,但头次干这事难免还是有点紧张。”现在鱼饵已经放出去了,就看这鱼会不会上钩了? 观察了这群万鬼门的恶鬼们几天,韩穆薇也摸清了一些事,这群人表面上看着好似都服黄潇,其实内里可以说是各怀鬼胎,这也造成了他们极为多疑。 果然不出一个时辰,就有细微的声响从身后传来,韩穆薇神色一收,扭仰着头看向来人,脸上还带着一丝似没睡醒的迷糊:“方师兄,您有事吗?”用力眨了眨双目,刚张嘴准备打哈气,意识到还有人在便赶紧闭上嘴。 “没事,”头顶方巾,一身书生气的方明垂首俯视还盘腿坐在地上的王甲,“唰”的一下甩开拿在手中的铁扇,轻叹笑言:“只是想到明日就要到红枫林了,心中有些激动,”说着还自嘲地摇了摇首:“今夜月色不错,我在附近走走吹吹风,一会回来。” “好,”王甲客套道:“那您小心点儿。”月色不错?韩穆薇心中冷哼,还真把自己当书生了。 “无碍的,不用担心。” 韩穆薇见人没入树林,便转身看了一眼洞中,打了个哈气,后继续闭目打坐。没一会就听到了林中有响动,她瞥了一眼身后,略一思索就戴上绿草帽,起身走向林子。 那方明看着像是很温和,就连打扮都透着一股子儒修的味道,但却是个极贪婪的。韩穆薇原以为他见了聚灵草会压一压,没想到他会这么迫不及待。 方明虽是金木双灵根,但灵根值却都一般,一点不敢惫懒地修炼近三十载,也才将将达到练气十一层。 他自认悟性、心性都属上佳,可就是气运差了点,在林中布好法阵之后,点足跳上枝头,仰首望天,嘴角微勾:“气运再好也要能守得住才行。”万年聚灵草他是势在必得。 韩穆薇与九幽翎猫签定了远古魂契之后,对阵法的敏感度就提高了一大截。刚入林中没一会,她就感觉到了阵法的灵力波动。 淡而一笑,丝毫不惧地步入法阵,放出了灵兽袋中的小九儿,蹲下点了点它的鼻子,韩穆薇拿出一块上品灵石在它眼前晃了晃,诱惑道:“这是给你的。” 小九儿眨巴了两下眼睛,舌头一卷,灵石就到嘴了,蹭了蹭韩穆薇的掌心,后就带着她在阵中行走。也就半盏茶的工夫,她们便出了阵,来到了一棵红樱树下。韩穆薇见到了立在树枝头的人,甩袖将小九儿收回灵兽袋中:“方师兄真是让我好找。” “你来得倒是快,”方明微眯着一双丹凤眼,看着树下立着的傻大个,不禁轻嗤道:“没想到我方明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王甲只怕远比他预料的要难缠多了。 “多谢方师兄夸奖,”什么看走眼?这明明就是换了一个人,韩穆薇也不打算与他多废话,开门见山直接问道:“方师兄引我到此,不知所为何事?” 方明跳下枝头,轻轻落在王甲身边,迎面向他:“王甲,你我师兄弟多年,为兄待你如何?” “方师兄待王甲很好,”韩穆薇直视他,在他的眼里有看到王甲的身影,不过她不是王甲:“只是……,”稍作迟疑,微垂着首,敛着眼睫,面露犹豫:“只是……” “只是什么?”方明拧眉有些不喜地盯着王甲,右手中握着铁扇横在胸前:“你怎么不……呃……,”一脸的不可思议,慢慢地低下头,看向刺穿他丹田的利刃,一根碧绿色的藤枝破体而出,快速地长出叶子,即便是在暗夜中依旧掩盖不住藤枝的光泽。 王甲凑近:“只是命只有一条,”此时他的一双牛眼中再也没了憨气,只有骇人的光亮:“我谁都不让。”话音一落,方明还来不及多喘口气,周身便长满了碧绿的藤枝,被抽了魂。 韩穆薇拉下方明挂在腰间的储物袋,就撤了这里的阵法,转身往回走,独留下浑身是洞还在流血的方明:“菩菩,干得漂亮干净利落,有前途。” “是你配合得好,”小天菩又回到了韩穆薇的神府中,提醒道:“这里很快就不能待了,你等会要小心点,以防被人推出去当垫背。”血腥味这么大,林子里的那些东西怎么可能忍得住? “放心,我有数,”明天就到红枫林了,她得在到那之前尽可能地削弱这帮鬼怪的实力:“现在只剩七个了。” 韩穆薇悄无声息地又回到了山洞口,盘腿坐下闭目开始等。不出半个时辰,拂面的风中就夹带着一股血腥味,睁开双眼,笑意闪过只剩惊恐,一时间竟似乎忘了自己还是个修士,手脚并用地爬起,慌慌张张地跑进山洞,急声叫道:“二师兄不好了,有有……有……” 阵中的黄潇闻声立时撤掉法阵,也不多问一句,甩袖领着几人飞速离开山洞,就在这时王甲似乎想到了什么,脚下动作略顿:“二二师兄,方师兄出去还未回来。” 走在前面的黄潇就好似完全没听到王甲的声音一般,不言不语地继续飞掠前行,王甲见状也只能鼻子一捏跟了上去。他们速度虽快,但后面的那群三阶风行狼速度更快。 “沙沙……”“呜喔……” 声音越来越近,王甲原本是跟在最后面的,不过后来好似发力了,一个一个地超过前面的人,后面的声响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人心也跟着慌了。 “啊……二师……” 跟在黄潇身后的韩穆薇冷眼看着一路向前,好似聋了的人,心中尽是嘲讽。他们这群人都是练气十一层,进秘境之前肯定都做足了准备,对付那群三阶风行狼应该不难,可后面一个一个的队友兼同门都陷入狼群被生啃了,惨叫更是让人生寒,但黄潇这个二师兄可没有什么于心不忍。 奋力跑了一炷香的工夫,他们还是被那群风行狼给包抄了,修士的肉身对妖兽来说可是大补,这钟晓秘境二十年才开一次,这群狼早就馋疯了。 “呼呼……” 不到一个时辰,原本八人的小队伍就去了一半,最后的结果他们还是要解决这群风行狼才能保命。韩穆薇勾起嘴角,瞥了一眼右手边的黄潇,取出惯常用的铁棍,跳起直击一头踏风攻来的风行狼,瞬间恶战开始了。 性命攸关,谁都不敢再玩花样了,都拿出了压箱底的东西,使出了看家本领。韩穆薇的灵符跟不要钱似的往外砸,抡起铁棍几乎是一棍一个。 “啊……” 正在韩穆薇打得起劲儿的时候,突闻一声尖叫,这是黄潇的狗腿子张义的声音,神识一扫,黄潇推人的手还未来得及缩回,见此情形,韩穆薇心中一冷,更是警觉了几分。 在拼死解决完最后一头风行狼之后,王甲脚跟一转向右:“郝师兄,你怎么样?” “我没……呃,”郝及瞪圆了一双虎目,满是怨毒死盯着扶着他的王甲:“为……为什么?”明明他们已经解决了狼群,明明他们可以活的。 “你受伤了,”王甲都快哭了:“对不起,郝师兄。”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韩穆薇在心中默念了一句,趁你伤要你命。 “快走吧,”黄潇勾起猩红的唇,像是对王甲的行为很认同,难得的多了一句嘴:“再晚一会就走不了了。” “噢……,”王甲受宠若惊到不知所措:“好……好,都都听二师兄的。”对于黄潇的突然示好,韩穆薇可不会傻傻地以为王甲是入了他那双长在头顶上的眼:“二师兄,你前面走,我我断后。” “好,”黄潇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这个带着点傻气的王甲,转身飞掠前行。 王甲又看了两眼身后,便跟了上去。 二人一路躲躲闪闪,不敢太过于张扬,终于在次日日头快落的时候,看到了红枫林。这钟晓秘境真的很奇怪,虽有日月轮回,但这里好似没有四季之分。昨夜林中的虫鸣鸟叫不断,今日这红枫林也是红叶似火。 第51章 第51章 这处红枫林景色虽美,但披着王甲皮的韩穆薇此时却没有一点要赏景的心情,她现在是全神戒备。这黄潇那么对他的队友,只怕除了自保,内里未尝没有要将他们除去的可能? “二师兄,我们到了,”王甲呆呆地看着眼前这片红红火火的红枫林,面上尽是激动,双目中闪动着晶莹的泪花:“没……没想到我能活着到这。”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拽着袖子口狠抹了一把眼泪,怪自己太丢人。 “走,我们进去找个地方好好休整一番,”黄潇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明日咱们就按着地图去找偷天寻宝鼠。” 啥,寻宝鼠?韩穆薇有点凌乱了,他们舍生忘死地往这赶就是为了一只老鼠,还是柳云嫣的那只老鼠?她现在想诈死,可瞅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那人,自嘲一笑,诈死不容易,倒是真死挺简单的? 不过平静之后细想,她也能体会,毕竟有了寻宝鼠,就等于有了无穷无尽的修炼资源,的确很值得冒险,但他们是不是忽略了老鼠会打洞这一点? 跟在黄潇身后,很快就找到了一处隐蔽的洞穴,布了阵法,王甲挠了挠头,偷瞄着盘腿坐下的黄潇:“二师兄,你修炼,我守着就好。” 黄潇笑看着王甲,眸中黑不见底:“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王甲闻言连连摆手,就是他这笑太毛骨悚然了,笑得她眼皮直跳,总有一种要大事不妙的感觉。 待黄潇入定了,王甲便悄悄退出了法阵,坐到阵外开始调息。皎月当空,月华渐盛,阵中原在打坐的黄潇突然睁开双目,眼中神色不明,略微迟疑了一会,终还是站起身来,悄无声息地来到阵外。 在黄潇跨出阵法的瞬间,韩穆薇就立马收功了,看来是她露馅了,眼睫微动,依旧闭着双目,脑中闪过尸魔门武磊的下场,她已经能料到黄潇会怎么了结她。 果如预料的一般,黄潇右手持着黑幡来到王甲身后,左手五指的指尖上冒出了带钩的铁爪,刚想趁王甲不备,直击其命门,哪知原还在打坐的人一个闪身就躲过了。 立在洞口外的王甲瞥了一眼黄潇扑空的左手,是满脸的震惊,后慢慢转变为悲凉:“二师兄,您为何……为何要这般待我,是我哪做得还不够吗?” 虽未得手,但黄潇对此丝毫没有感到意外,抿唇笑看着“王甲”,左手一握收回抬起,后垂目细看,不急不慢地问道:“你是谁?” “二师兄,您怎么了?”王甲不由得上下打量起黄潇,想到一个可能,不禁悄悄后退了两步,反问道:“你……你是谁,什么时候夺舍我二师兄的?”王甲紧缩着双目,眼眶微湿,出离愤怒,龇牙哽咽出声:“我就说我二师兄怎么会不念同门之谊、兄弟之情,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的没了命,原来……原来我二师兄早就被你这老鬼给害了。” “戏演得不错,”黄潇拍手称赞,冷笑了两声讽刺道:“他们也算是死得不冤,”眼带轻蔑地瞥了一眼满面愤恨的王甲:“你以为你装得很像?” 王甲不言不语,依旧盯紧黄潇,只是这样的黄潇让她有些看不透。 “让我想想你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黄潇闭眼微仰着下巴,皱了皱眉心似在细思,左手点点脑袋,回忆道:“未出草原的时候,王甲有出去探路过一次,”说到这他又凝神看向眼前这位王甲:“应该就是那一次吧?” 到了这般境地,韩穆薇依然不打算承认,右手紧握住铁棍,很平静地回视着黄潇,沉声说到:“我要为我二师兄和那些兄弟报仇。”到了此刻就是考验演技的时候了。 “不承认?”黄潇点首:“我们来红枫林并不是为了找什么偷天寻宝鼠的。”他就是因为这点才确定此“王甲”已非彼王甲。 原来她是在这露了底,不过现在都已经没什么意义了,韩穆薇右手一侧就攻了过去。黄潇早就等着她了,双目微微一缩,在铁棍逼近之时,又猛然一瞪,左手出招,铁爪一抓便轻易持住了铁棍,只是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诧出卖了他。 韩穆薇可没忘记他右手还握着一把黑幡,松手出脚侧踢,黄潇被逼退了两步。他看了看铁爪中的黑棍,左手一紧,试图想要废了手里这件上品灵器,只可惜修为还差了点。 “啊……,”韩穆薇见状抡起拳头,闪身上前,黄潇气恼地扔掉手中的铁棍,反身飞踢。韩穆薇脚跟一转避过,右手成爪抠住黄潇右腿用力一拉,左腿奋力一跺,便将其甩在了山壁上。 “嘭”的一声,黄潇被整个砸在了山壁上,顿时头晕目眩,浑身闷疼:“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他轻咳了两声,勉强弓腰站起身,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眼神一凛,右手持幡横在胸前:“你到底是谁?”门中炼体的不多,只怕这位不是门中人。 “我是王甲,”韩穆薇现在已经入戏了,谁他娘知道这有没有留影石:“今天我就要为万鬼门清理门户。”说着右手一握,铁棍便又回到了手中,棍身上连一点痕迹都没有,她不屑一笑飞掠上前。 二人瞬间又战到了一起,接连发出刺耳的吱嗤声,韩穆薇探够了底,也就不再磨蹭了,拿出一把爆裂符刚想砸出去,怎料周身空气一凝,阴风四起,寒气顿生。 黄潇终于舍得撑开他紧握在右手的那把黑幡了,瞬间放出无数鬼魅,韩穆薇见状收起手中的爆裂符,静立于原地。此时黄潇心中是惴惴不安,这噬魂幡他才将将养了十年,根本就不是他现在所能用的。 就在那些鬼魅张牙舞爪地缠上来时,她嘴角一弯,轻笑戏谑,顿时四周菩藤立生,转眼间就爬满了整个洞穴。而洞中的鬼魅几乎是在菩藤刚一出现之时,就发出惊恐的嘶叫,四处乱串,可即便这样依旧逃不过被剥了魂。 这会黄潇已再无高人一等的姿态,一掌击向自己的胸口,吐出一口精血,双手快速结印。韩穆薇一见就知他想逃,唤出龙战戟,在他消失的瞬间,横空一扫,一抹鲜红的血迸射在了山壁上,顺着岩壁慢慢往下淌。 “呃……,”黄潇紧捂着心口现了身,双膝跪地,赤红的双目中满是不甘:“你……你是天……呃……” 没等他话说完,一根碧绿色的菩藤便刺穿了他的丹田,取了他的性命。在黄潇断魂的瞬间,一缕黑雾飞出了他的天灵盖,立时怒斥:“竖子,尔敢……” “咻……” 菩藤狠抽黑雾,顿时就听到“啊”的一声,刚要凝成形的黑雾就被抽散了,而此时秘境外隐在万鬼门飞梭后舱的鬼惜道君面上血色尽褪,口中鲜血顺着嘴角不住地往外流,一双美目中全是愕然,怎么可能?她的手中还握着一块已经碎了的魂牌。 “刚那是神魂?”韩穆薇心怦怦直跳,好在她现在披着别人的皮。 小天菩幻化成人,坐在韩穆薇的肩头:“一缕分神,我记得万鬼门的鬼惜道君俗名好似姓黄。” “怪不得,”韩穆薇长呼一口气:“那鬼惜道君现在应该也不好受吧?”分神被小天菩抽散了,神魂多少要受点伤。 “那也是她活该,”万鬼门不在秘境之中胡作非为,栽赃陷害天衍宗,妄图勾起一宗一门之战,薇薇儿也就不会盯上这群小鬼,小天菩摆动着一双赤足,撅着小嘴说到:“借刀杀人,难免会自伤,这都是因果循环罢了。” 韩穆薇点首,收起龙战戟,走到黄潇身边,抽走他手中的黑幡,取下其戴在右手中指上的储物戒,后将黑幡插在他的丹田处,左手结印,将其埋入土中。起身竖手于胸前,韩穆薇含笑轻语:“阿弥陀佛。” 出了这处洞穴,韩穆薇另觅了一处栖身之所,布上防御阵,后盘腿坐下,开始翻看黄潇的储物戒。果然是超级鬼二代,好东西还真不少,单单上品灵石就有一大箱,中品灵石最多,有三千六百七十块,下品灵石最少,只有七百二十二块。 不过储物戒中让韩穆薇最在意的还是一块破兽皮,两根手指嫌弃地捏着一点边边角,拿出自己的那两块,将它们拼凑在一起:“菩菩,你看这地图。”不知道这是哪个古灵精画的,每张兽皮分开看就好似一张完整的地图,但将它们拼凑在一起又能无缝贴合。 “我们现在红枫林,”小天菩用藤枝点在地图上:“就是这里。” 看着四缺一的地图,韩穆薇轻叹一声,嗤笑道:“怎么感觉有点像拼图游戏?”不过这红枫林是怎么回事?黄潇他们既然不是为了寻宝鼠来的,那又是为了什么? 小天菩拧眉道:“反正不会是来赏景的。” “先调息修炼,”自遇上黄潇一群人,韩穆薇就一直处于高度警戒状态,现在终于又是一个人了,收起地图,闭目开始运转《纯元诀》。 圆月高挂,刚出平原的柳云嫣遇上了几个她万万没想到的人,一时间竟叫她出了神。是她?不对,前世这个时候韩穆琦早已筑基,根本没来钟晓秘境,可是眼前这人又的的确确是那位将要艳压三宗的宁因真人。 “这位道友可有事吗?”一身轻装的韩穆琦按压下心中的不喜,再次出言:“若是无事,那我们就先告辞了。”不知为什么,这个小姑娘看她的眼神让她极为不喜? “六姐,”韩穆箫瞥了一眼还傻呆着的柳云嫣,轻挑眉头,走到韩穆琦身边:“那人是无极宗的。”领口处的太极图案太醒目了,他想不知道都不行。 “是无极宗的又如何?”有爱屋及乌,同样也有因乌及屋,韩穆琦并不喜无极宗:“井水不犯河水罢了。”她并没有去招惹那小姑娘,是她突然叫住她,又用那种深沉的眼神盯着她瞧,真不知道还不到她下巴处的小姑娘哪来那么深的情绪。 “也是,”韩穆箫想想,就把这事先放下了,凝神看向不远处连绵的高高矮矮的丘陵:“已经出了平原了,咱们找地方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就入丘陵。”也不知道胖胖现在怎么样了?传音符的传送距离都是有限制的,到目前为止,胖胖是杳无音信。 韩穆童依旧是一身黑色劲装:“以后咱们离那个女孩远点。”她不喜欢她,非常不喜欢。 韩穆箫、韩穆琦对此均没有出言反驳,算是默认了韩穆童的话。 这边柳云嫣看着他们离开之后,才魂不守舍地去找了个隐蔽的地方闪进了灵植空间。一入灵植空间,她就不支瘫坐到了地上,自言自语地呢喃:“刚刚那个瘦得跟猴似的男子是韩穆箫。” 说起来前世她跟韩穆箫也算是死敌了,韩穆琦自爆于尸魔门与那噬淫老怪同归于尽,因尸魔门本就与天衍宗存怨,世人都以为韩穆琦是因绝色美貌才被噬淫老怪给盯上的,而天衍宗又因无凭无据只能将此事搁置一边。 更何况那时韩穆琦的师父弘嫣真人死于万兽森林,致使慈铭道君入了魔道叛离了无极宗,从头到尾韩穆琦的事根本就没几人会去关心。 可有一人却死死抓着此事不放,一直追查,直到他发现她与殷臻之间的情缘,而她也因太过得意,在解决妙音门音裳离那个贱人时,一招不慎露了马脚,让韩穆箫握住了把柄。不过当时因为他没有切实的证据,所以她也不怵。 哪知韩穆箫结婴之后,却以为心仪之人音裳离报仇之由,在太乙山摆下生死擂。她知道韩穆箫不喜音裳离,与她下战书,在太乙山摆下生死擂,完全是为了韩穆琦。可就算她知道内情又能如何,她能不应战吗?显然不能,且韩穆箫不是韩穆琦,韩穆箫上面还有十分得力的师承。 第52章 第52章 柳云嫣回忆着前世种种,心越发难安,为何今世会改变了这么多?明明她已经重生了,明明她可以凭借占据的绝对优势化被动为主动,为自己争取更好的未来,可为何她会感觉越来越无力? 先是凤鸣剑君沐尧的出现,再是韩家那……那个傻子不傻了,现在又是韩穆琦,为什么好似一切都渐渐偏离了原该有的轨迹,那她的重生又有什么意义? 心魔顿起,柳云嫣双手紧抱着头,脑中自然呈现出一憨傻女子怒目圆瞪,手握碧绿藤鞭的样子,瞳孔不禁放大,心快速地跳动着,可嗓子眼却好似被堵住了一样,让她呼吸不得,小脸被憋得通红,拼尽全力挣扎,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啊……” 一缕清宁之气从她丹田内的指环中溢出进入经脉,瞬间浇醒了她,大口地喘息着,像是溺水的人终于得救了一般,后背已经汗湿,额上的冷汗也已成滴,慢慢顺着脸颊往下流。柳云嫣泄了一口气,身子一松,整个人瘫软在地,颤抖着蜷缩成团,抱紧自己,肯定……肯定是那个傻子,没有旁的人了。 次日天刚破晓,韩穆琦陪着韩穆箫和韩穆童吃了点灵果,就撤了法阵:“我们走吧,”出了山洞,看向郁郁苍苍的丘陵,她不由得再次叮嘱身边的弟妹:“一定要小心谨慎。”在秘境之中御剑飞行目标太大,像这类丘陵地带鸟兽密集,最好还是徒步穿行。 “走吧,”韩穆箫像之前一样走在最前:“天已经亮了。” 三人刚走到丘陵边缘,看到等在那里的人,均不由得微微拧了拧眉头。着一身嫩绿色圆领烟纱裙的柳云嫣见到来人,赶忙上前拱手:“昨日云嫣多有冒犯,还请三位见谅。” 韩穆琦与韩穆箫对视一眼,二人心里也有点数了,这是准备要赖上他们的趋势。不等他们开口,韩穆童就说话了:“既然知道是冒犯,那就请你适可而止,”她的直觉一向很准,这女孩会是个祸害,看了一眼她身上的法衣,心中更觉如此,好敏感的丫头。 韩穆童?昨日尽盯着韩穆琦和韩穆箫了,竟没发现有她。不过前世这位也是个运道差的,虽有幸被中洲沐家的燕回剑君沐畅看上,定下三生盟约,但在二人大婚前夕,燕回剑君竟陨落于重天秘境,终也只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我明白的,”柳云嫣垂首低眉露出纤细白嫩的天鹅颈,婉婉楚楚之态更是被演绎得淋漓尽致:“昨日蓦然见着这位漂亮美丽的姐姐,云嫣还以为是月宫仙子,一时间就……就看呆了,”原本略显苍白的小脸,此时也染上了嫣红:“云嫣自小就没了娘亲……” “停,”瞧着她这局促的样子,要是没见过她昨日看六姐跟箫箫的眼神,韩穆童还真会以为她只是羞涩腼腆:“我六姐还小,可当不得你娘亲。”她最讨厌这类装可怜的,不就是为了博取同情吗?用胖胖的话说就是卖惨。 “这位姑娘,”韩穆琦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盯上他们,但瞧着这劲儿,只怕目的不纯:“我并无责怪之意,也请你不要多心,”说着还意味明显地仰头看了一眼天:“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别过了。” “快走,”韩穆箫传音于韩穆琦和韩穆童:“年纪小小就敢在这秘境之中孤身行走,还活到现在,没点本事与心机,骗傻子还成。” 柳云嫣抬首看着快速没入树林的三人,脸上神色一收,哪还有一点可怜之态,心中满是懊恼,气自己昨日的失态之举让他们生了防心。 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禁握紧,既然重新来过,那前世的悲剧她就不想再经历一次,可惜现在身上没有封灵花和引兽粉,不然她就可以在钟晓秘境之中一次解决这些后患。 深深呼了两口气,平息下心绪,扯起嘴角,柳云嫣双目一眯又跟了上去,无论如何她都要弄清楚一些事情,之后才能更好地部署。还有神植天菩,原她准备出了钟晓秘境后就找个由头去蕲州的,现在情况有变,就不知去蕲州还有没有意义? 一片火红的枫叶从枝头轻轻飘落,艳丽绝色中还残留着最后一丝多情。韩穆薇脚点地上厚厚的残叶,飞快地在林中穿行,既然不知这红枫林里到底有什么,那她也就只能尽力找找看了。 “沙沙……” 韩穆薇在林中奔走了一天,再次看到她昨夜歇息的那个山洞时,眉头紧拧。转身去了她解决黄潇的那个山洞,洞中依旧暗黑,拿出一块荧光石,左手结印,立时脚下的土开始涌动,不一会一副白骨就被翻了出来。 “果然,”韩穆薇神识一扫,慢慢走了过去蹲下,用铁棍轻轻推了推还插在腹腔处的那把黑幡,哪知黑幡瞬间就化成了一钵灰烬,韩穆薇见此,不禁忘了呼吸,好一会才微微眨了两下眼睛,用心神联系小天菩:“菩菩,你看这白骨上的洞像是什么啃的?”密密麻麻的,瞧得她眼都发花。 “噬灵蚁,”小天菩飞出了韩穆薇的神府,蹲在她的右膝上,神色凝重:“也就只有噬灵蚁才能一夜之间将修士肉身啃成白骨。”还有噬魂幡,看着那一把黑灰,它微抿着唇,想到红枫林树下那层厚厚的残叶,双眉禁皱。 “这红枫林里的枫树都是凡树,没有一丝灵力,”韩穆薇之前就觉得奇怪,按说秘境之中灵气这么充裕,不应该存在这类红枫,可这片红枫林却长得极好,但又没有异变生灵:“红枫林地下有噬灵蚁蚁穴。” “应该是的,”小天菩看向韩穆薇:“你日出之时出的山洞,在林中奔走了一天,日落之时又回到了这里,要是猜得不错,这红枫林还是一处天然的法阵。” “这个不怕,”韩穆薇点点挂在腰间的灵兽袋:“咱们有小九儿。”干掉了黄潇,她也发了一笔小财,养小九儿暂时还是不成问题的:“走吧。”既然已经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了,那就想对策吧。 回到了昨夜她待的那处山洞,小天菩取出了之前她收起的那块隔绝石放在地上:“今晚你就坐在这石上打坐修炼。”昨夜也算是她们幸运,有黄潇的血肉挡着没出意外,今晚情况就不同了。 “好,”噬灵蚁虽然厉害,但却喜好生于地下,韩穆薇坐到隔绝石上,开始闭目打坐修炼,明天说不定要有一场恶战。 柳云嫣跟了韩穆琦三人一天了,始终不远也不近,没有再上前去打扰,当然也没有特意要避讳的意思,一个人孤零零的,行事也十分小心谨慎。 韩穆琦三人今日在林中得了一些灵植,收获还算不错,见日头西落,便找了个山洞修整,至于后面那人,腿长在她身上,要跟她就跟吧,他们也无法。 “六姐,”韩穆箫拿着一只鸡腿在津津有味地吃着,含糊说到:“我们明天可以适当慢上一点,看看她到底想要干什么?”练气八层,不但进了秘境,而且还活到现在,他可不认为这是全凭运气:“警惕一点,放个口子出去,想必她会露底的。” “也好,”韩穆琦坐在蒲团上,点点头:“莫名其妙地被人惦记上,总要知道原因,日后咱们也好注意一点。” 韩穆童小嘴撅得高高的,她早就不高兴了:“无极宗的人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叫人讨厌。”要是没有之前那一茬,也许她还会从心底服气那个女孩,可现在只让人厌烦。 天一亮,韩穆薇就放出了灵兽袋中的小九儿,见它抖动身上的绒毛,还仔细观察了一番,后欣喜道:“菩菩,你瞧瞧小九儿的毛色是不是深了一点?”看来是被养得不错,她这个主人也还算是过得去。 “肯定有深,”小天菩走到小九儿面前,蹲下撸了撸它身上的毛:“只要灵力补足了,小九儿的毛色很快就会跟它母亲的一样了。” “你不用一直提醒我,”韩穆薇拿出两块上品灵石放到小九儿的嘴边:“我不会克扣它口粮的。”她跟老头一样,虽然人品不咋地的,但绝对存有底线。 小九儿连吃了两块上品灵石,又撒娇卖乖,争取了一颗,吃饱喝足后闭着猫眼在韩穆薇的掌心蹭呀蹭,一看心情就很美。韩穆薇也不急,空着的左手轻轻地抓了抓小九儿的肚皮:“舒服吧?” 花了一炷香的工夫,终于把九主子给伺候到位了,韩穆薇见它优雅地走向洞外,赶忙跟了上去,放轻了声音说到:“小九儿,这红枫林好像有问题。” 小灰猫出了洞口就停了下来,凑了凑粉嫩的鼻子,就跳上了韩穆薇的肩上。韩穆薇此时也自然清楚了该怎么走,她摸了摸小九儿的爪子,淡而一笑:“你们两个坐好了,我要走了。”思虑了很久,她还是决定不在红枫林停留,这里实在是太诡异了。 按着小九儿的指点,韩穆薇在红枫林中一路狂奔,左七右八,横三竖六,左拐右转的,这处林子果然是一处天然法阵,跑了差不多有三个时辰,韩穆薇终于一步跨出了红枫林,只是眼前这景象怎么有点不对? 缓了两口气,韩穆薇看向离她不到十步远的那棵巨大的红枫树,心不禁一提:“菩菩,这里不是红枫林外?” “这里是红枫林的中心地,”小天菩没好气地拧了一把小九儿的猫耳朵:“这只笨猫肯定是故意的。” 韩穆薇右耳一动,立马唤出龙战戟,右手一转,枪头朝后猛刺。“吱吱”两声,一只一尺长的灰色老鼠没了气息,丧着脑袋挂在了枪头。 “不好,”小天菩催促道:“薇薇儿,那棵红枫树就是阵眼,快过去,这里不但有噬灵蚁,恐怕还有噬魂鼠。” 韩穆薇闻言一惊,也不敢再迟疑了,脚尖一点,腾空前翻抵近那棵高耸入云的红枫树,双手持着龙战戟竖劈,立时间那棵红枫树就被劈成了两半,从树心分离开来。 “啊……,”韩穆薇还在等出阵,哪想枫树树跟处突然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韩穆薇一时不敌,虽勉力挣扎,但依旧被吸了进去,后被分离的枫树渐渐合并到一起,很快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嘭”的一声,韩穆薇屁股着地,原本一片黑暗的四周,瞬间有了光亮,一盏没有灯油的油灯燃烧着灯芯,昏暗的灯光照亮了这处封闭的石室。 韩穆薇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试图调动体内的灵力,还好,虽然这里没有灵气,但体内的灵力还能用。就在这时,扒在她胸前的小九儿突然跳向了油灯,围着它转了两圈,便朝着韩穆薇喵喵地叫着。 “你是说这油灯有问题?”韩穆薇走近,凝神细看,除了旧了点破了点,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这是仙器聚魂灯,”小天菩跳到了灯旁,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没想到它会在这钟晓秘境中。” “仙器?”韩穆薇吃了一大惊,这会看这灯再也不觉着老旧了:“我就说嘛,这灯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古朴的韵味,原来是仙器啊。”有意想要伸手去拿,可扫视了一下这间石室,她又觉得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这仙器你用不着,”小天菩点到:“有我在,你的神魂是不会出问题的。”它这话刚说完,灯立时就灭了。韩穆薇想到宗门里那位很小气的藏宝阁,两眼珠子一转:“聚魂灯这名字一听就很摄人,我虽用不着,但带回宗门肯定会成为咱们宗门的镇宗之宝。” 油灯的灯芯又慢慢冒出了火苗,韩穆薇见状更是卖力夸赞:“菩菩,你瞧瞧这灯长得多漂亮,让人移都移不开眼,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精致、大气的灯……” 小天菩冷着绝美的小脸瞪着面前这盏越来越亮,越来越得瑟的油灯,耳边还有薇薇儿的苍蝇叫,两边的腮帮子慢慢地鼓了起来,一盏没用的破油灯而已,犯得着这么昧着良心说瞎话吗? 第53章 第53章 韩穆薇不重样地连着夸了有一炷香的时间,说得口干舌燥才停了下来歇口气:“菩菩,你说万鬼门的人来红枫林会不会就是为了这盏聚魂灯?”聚魂灯不但可以聚魂,还可以养魂,鬼修要是得了它,于修炼上简直可谓是如有神助,一日千里都不为过。 “哼,”小天菩的小脑袋往边上一撇,它暂时还不想理薇薇儿,只是她们现在说正经事,捋了下才出声:“很有可能,稍微正经点的鬼修功法基本都跟神魂有着直接的关联。” 瞧着小天菩的后脑勺,韩穆薇有点不明白了,她这是哪又得罪她了:“菩菩,我想看你美美的小脸蛋。” “哼,”小天菩气鼓鼓地抱着胸:“你还是看聚魂灯吧,它漂亮、美丽、大方、精致……,”这些是用来形容灯的吗?薇薇儿说鬼话的本事真是见长。 韩穆薇闻言瞬间明白症结在哪了,弯着一双杏目笑看了一眼聚魂灯,改用心神:“我这是被形势所逼,”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小天菩的小屁屁:“咱们出来混的,总有些时候会身不由己。” “你就不怕聚魂灯听到,它可是神魂类仙宝,”小天菩想想也是,她们现正被困在这石室中,想要出去还要靠这盏破灯,终于勉勉强强地转过身来,撅着小嘴,垂首玩着自己的手指。 “有你在,聚魂灯怎么可能会听到,”韩穆薇轻轻揉了揉小天菩的脑袋:“菩菩,你是真美,”当然聚魂灯也美,不过美的是它本身的价值。 感受着头上轻柔的动作,小天菩心情好了不止一点:“这话说得还成。” “这盏聚魂灯虽然于我无用,但灯有灵,让它一盏灯守着这么一间石室,孤苦伶仃的,我这心里不好受啊,”韩穆薇捂着胸口看着摆放在石桌上的灯,脸上带着十分到位的心疼:“菩菩,我们看看能不能把它带走?” 小天菩听着这话怎么觉得有点耳熟:“这事要问问小九儿,”好像之前在湖底冰窟的时候,对着玉骨冰机树,薇薇儿也说过类似的话。 它瞥向边上的那盏积了一身铜锈的聚魂灯,突然感觉它也不是很丑:“你师叔未行肯定很喜欢它。”聚魂灯在韩穆薇这是起不到一点作用,但于一个宗门来说却算得上是顶级至宝。修士斗法伤及神魂的不在少数,但能有效治愈神魂的灵丹妙药却是极少,有了聚魂灯,宗门就等于是多了一重保障。 “我也是这么想的,”小天菩几乎说到了她的心坎上,韩穆薇摩拳擦掌道:“我觉得我的财运到了。” 她敬爱的掌门师叔出身大世家,又当着这么多年的宗主,出手肯定不凡。殊不知此时她敬爱的掌门师叔未行正坐在衍行殿里一个接着一个喷嚏地打,抽着鼻子,一脸凝重:“难道这是大凶之兆?” 韩穆薇一双杏目雪亮雪亮的,看向小九儿。趴在灯座边的小九儿见韩穆薇看它,就朝着聚魂灯喵了两声,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小天菩看着两眼冒贼光的韩穆薇,心疼得不得了,哎……,这都是穷闹得,扭过头再次盯着聚魂灯的眼神就带着股怜爱:“魂灯儿,天衍宗内之前有一位老祖被奸人所害,神魂受了伤,差点就身死道消。” 它轻抚着灯身,深叹道:“古往今来,神魂之殇数不胜数,你要是到了天衍宗,肯定能成镇宗之宝,独居一山头。”当然了天衍宗的镇宗之宝也不在少数,藏宝阁、藏书阁哪个不是,后山秘地里还有一群。 韩穆薇看着小天菩声情并茂的样子,深深地觉得自己还不够敬业,刚酝酿好感情,准备继续发挥的时候,聚魂灯突然飞离了石桌冲向她,接着就不见了:“这……这是看上我了?”用神识从头到脚地把自己扫了一边,灯跑哪去了? “看看你的储物戒,”小天菩看她这傻样,无奈提醒道:“聚魂灯是仙器,除非它愿意,不然一般的空间法器是装不了它的。” 韩穆薇闻言想到一个可能,立马查看储物戒,见聚魂灯安然地待在一堆上品灵石中,顿时心都吊到嗓子眼了,神识扫过那堆上品灵石,才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还好还好,”她的上品灵石还在。 “把魂灯儿赶快拎出来,”小天菩看着黑咕隆咚的石室:“让它带我们离开这。” “对对,”韩穆薇态度非常恭敬地请出聚魂灯:“还请您费费心,提点我们该怎么离开这。” 就在这时,趴在石桌上的小九儿“啪”的一下拍在聚魂灯原先待的位置,“忽”一声石桌就沉了下去。韩穆薇闻声立马看向已经贴在地面上的石桌,见其没了动静,后再一次扫视这间石室,依旧空无一物。 聚魂灯飞离韩穆薇的掌心,慢慢靠近石桌,但并没有再待上去的意思,而看着更像是为了照亮桌面。韩穆薇微一拧眉,便蹲下垂目看向石桌的桌面。 在聚魂灯的灯光下,原本平滑的桌面上慢慢出现了一幅简陋的地图,这幅地图就像是蚯蚓爬出来的一般。 韩穆薇一看到那些蚯蚓线,就立马拿出储物戒中的那三张破兽皮:“菩菩,你看,”无论是从线条的流畅度还是走向,几乎是一模一样,这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仔细将兽皮和石桌上的图案进行对照,发现石桌上应该是一幅完整的秘境地图,而她手里这三张破兽皮只是其中的三分之一。韩穆薇一眼不眨地盯着石桌上的地图细看,将其一丝不差地记入脑中。 小天菩拧眉盯着脚下的石桌,赤足在上面跺了跺,后将神魂凝成针探了进去,果然畅通无阻:“薇薇儿,这石桌是用魂寅石做的,桌面上的地图也是用神魂凝成针刻印上去的。”石桌上竟也存着幻阵,只不过刚刚被小九儿一爪子拍没了,现在显了真面目。 韩穆薇闻言抬眼看向悬在桌上不到一尺距离的聚魂灯:“它刚刚待的位置不但是这幅地图的中心,而且还是石桌上幻阵的阵眼,”讲到这她不由得轻笑感叹:“不得不说是精妙至极。” 看了看手中的这三张破兽皮,韩穆薇摇首将它们收进储物戒中。聚魂灯慢慢落到它原先待的位置,几乎是在它触到桌面的一瞬间,石桌又升了上来,而石桌下面则多了一条通道。 小天菩化成藤枝缠上韩穆薇的发,韩穆薇则一把抓住聚魂灯,一手抱着小九儿,就蹲下一头扎进桌下的那个通道:“走。”她们离开后,石室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只是石桌上没了一盏铜灯。 韩穆薇进入通道内就松开了聚魂灯,找了着力点正了身子。在黑暗的空间内,聚魂灯摇摇晃晃地往下飘,韩穆薇也跟着它一起。 两人高的甬道中,一盏老旧的油灯飘在半空中,昏黄的灯光笼罩着站在灯下的卷发姑娘,衬得姑娘极为白皙恬静。离姑娘不到五步远的地方成堆的白骨,显得很是阴森。 韩穆薇从石室通道扎下来,就跟着聚魂灯来到了这里。右手紧握龙战戟,盯着那一堆堆一眼望不到头,排列整齐的白骨,全神戒备,她此时有一种被灯坑了的感觉:“菩菩,那些白骨跟黄潇的那副是一样的,上面全是洞。” “聚魂灯动了,”小天菩知道韩穆薇在想什么,只是现在她们已无路可走:“咱们跟着它。” “好,”现在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这些应该都是被困死在石室里的修士,后被传送到这喂了噬灵蚁的。 跟着聚魂灯慢慢地前行,她也不知道聚魂灯要带她去哪。走了一炷香的工夫,韩穆薇神色一凛,瞬间出手,龙战戟当空一扫,两只一尺来长的灰色老鼠就死在了离她不到三尺之地:“菩菩,谢谢。”刚要不是小天菩警示她,只怕这会已经被这两畜生伤到了。 “你集中精神对付噬魂鼠,”小天菩一进入这甬道,就感觉到了噬魂鼠的气息:“底面会是一场恶战,我把神魂散出去,你照着我的神魂指示出手。”拿了聚魂灯,这秘境的主人又怎么会让她们轻易离开? “好,”她跟小天菩共生,是可以直接共享神魂的,摸了一把坐在肩上的小九儿,强扯着嘴角淡而一笑:“你太小了。”不然她们就可以联手大战噬魂鼠了。 “右前方六十度角,”即便小天菩现在还未成年,但它的神魂之力依旧非常强大:“来了。”韩穆薇脑中清晰地显示出噬魂鼠的位置,就好像她能看到一般,枪头一刺,一只噬魂鼠没了命。 韩穆薇杀一只噬魂鼠,小天菩就立马抽干噬魂鼠体内的魂力,没想到这魂力还十分精纯,它不禁欣喜:“薇薇儿,噬魂鼠的魂力,我可以直接吸收。” “那就全部抽干,”韩穆薇杀得更带劲儿了,手中的龙战戟不停的横扫、竖劈、飞刺等等,甬道内噬魂鼠的尸身遍地都是。 “喵” 坐在韩穆薇肩上正在舔毛的小九儿突然瞪大了一双黑漆漆的猫眼,轻轻跳到韩穆薇的头上。嘴边的胡子微微一动,爪上的刀锋立显,后静待时机,不到两息,黑漆漆的猫眼有了焦距,小小的猫爪飞速对空一抓。 “吱”一声,一只体型略小的灰白色老鼠就被抓瞎了,摔在地上不停地尖叫翻滚着。韩穆薇手上腾不出空来,直接一脚踩上去,虽然血腥,但重在省事,抽空扔了一块上品灵石给立功的小九儿:“谢谢。” 噬魂鼠越来越多,体型越来越小,韩穆薇明显感觉对付这些讨厌的老鼠越来越吃力了。小九儿有了灵石的奖励,就在韩穆薇头上安家了,守着它那一亩三分地,是一只老鼠都别想靠近,这倒是让韩穆薇顿觉轻松了不少。 渐渐的,她身上也有了抓痕,看着被抓破的法衣,她下手更是凌冽。聚魂灯还在继续往前飘动,虽然艰难,但韩穆薇依旧紧紧地跟着它。体内的灵力慢慢地被消耗,可噬魂鼠好似无穷无尽一般,不断地往这涌。 小天菩的神魂都散了出去,那些噬魂鼠几乎是无处遁形。韩穆薇使戟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精准,龙战戟枪头闪动着冷锋,滴血不沾。一双杏目中星光点点,渐渐没了神,她慢慢闭上了眼睛,只凭借本能杀戮。 腾空横扫,后翻上挑,韩穆薇几乎已经忘了自己是谁,在哪?身体好似也不是她的一般,不受主导地杀……杀……杀…… 聚魂灯引导着韩穆薇慢慢地在甬道内走了一天一夜,终于来到了尽头,灰黑色的岩壁挡住了去路,趴在韩穆薇头上的小九儿看着甬道中那些噬魂鼠的尸身快速变成白骨,粉嫩的舌头添了一下嘴,扭头对着灰黑色的岩壁就是一爪子。 岩壁从中间被小九儿划出一道门来,聚魂灯依旧不急不慢地飘了进去,韩穆薇手下杀伐动作不停,一步不离地跟上聚魂灯。有几只动作快的噬魂鼠在那道门闭合之前窜了进来,不过也难逃韩穆薇的辣手。 “咝……,”韩穆薇是被疼醒的,灵气涌入干涸的经脉,疼得她直冒冷汗,挣扎着睁开双目,她们已经不在漆黑阴湿的山洞中了,这里应该是一处山坳,而她此时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这是什么地方?” 守在她身边的小天菩闻声,赶忙扒开赖在她怀里的小九儿,取出早就备好的灵果汁喂她:“我们已经出了红枫林,现在日落崖。” “聚魂灯呢?”韩穆薇知道出了红枫林自是高兴的,但一想到之前甬道中的不对劲,立马问道:“它是不是会摄魂?” “那不是摄魂,”小天菩绝不容许这样的误解,这是对它们天菩一族的侮辱:“它摄不了你的魂,你那时是感悟了战意,”不过修为有限,只触到了边边。 “战意?”韩穆薇闻言,想要细细体悟一番,可惜此时她全身都疼。 第54章 第54章 喝了一点灵果汁后,她就勉力爬了起来,听着咯咯的骨头响,韩穆薇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辆破旧的老牙车,自嘲一笑,想想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过了?灵力严重透支的感觉真心不好受。 抽了两口冷气,终于把腿收回盘坐了起来,之前红枫林那场恶战几乎榨干了她体内最后一丝灵力。用神识查看了一番自身,虽然灵力枯竭,但好在丹田、经脉都没事。 韩穆薇缓了缓,就开始翻看储物戒,见聚魂灯安安稳稳地待在灵石堆中,她的灵石也没事,心里才踏实:“这罪没白受。”不但拿到了完整的秘境地图,还收获了一件仙器,值了。 打量了一圈这处山坳,就取出一个防御阵盘给小天菩,依着目前的情况,她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菩菩,先布上,估计咱们要在这待两天。”这地方的位置跟她在宗门的洞府有点类似,都是山壁凹进去的。 “好,”小天菩用菩藤卷着阵盘飞快地在这处山坳里布下防御阵:“薇薇儿,你放心调息吧,这里之前我察看过还算安全。” 韩穆薇逗了逗在她腿边打滚的小九儿,拿出三块上品灵石给它,后就闭目调息了。秘境之中灵气密集,她倒是不需用极品灵石进行修炼,不过想到极品灵石,神念一动,储物戒的极品灵石壳就被全都移了出来。 小天菩不愧是跟韩穆薇共生的,一见到那堆极品灵石壳,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眯着双目用藤枝卷着它们四散在周边,她怎么把这茬给忙忘了? 灵力进入经脉后,韩穆薇就运起了《纯元诀》,熟悉的钝痛瞬间传达至神府,疼到脸上肌肉都不禁抽搐,可是她不能停,只能颤抖着咬紧牙继续引导着灵气滋养枯瘪的经脉。 一个大周天下来,丹田内终于有了一缕灵力,相较于之前的更为精纯。韩穆薇身上的冷汗不住地往下流,继续引导着那缕灵力进入经脉。这一次较之刚刚更为痛苦,经脉、丹田就好似被撕裂了重组一样。 灵力一次又一次地冲刷、滋养着经脉和丹田,韩穆薇能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慢慢的一点一点地剥离了,她已经疼得麻木了,渐渐地就感觉不到痛了。此时脑中不自觉地呈现出之前在红枫林地下甬道内与噬魂鼠恶战的画面,只是有些模糊,体内《纯元诀》自行运转着。 一天、两天…… 很快一个月就过去了,韩穆薇脑中战斗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后又变得越来越精简,没了恼人的老鼠,只剩她与她的龙战戟。刺、劈、扫、勾、挂等等,跟用棍一样,她都喜最基础、最实用的。随着“咻”一声,龙战戟闪着刺目银光的枪头破空直入大地,画面被定格了。 瞬间灵力飞快地涌入韩穆薇体内,守在一边的小天菩见状是既欣喜又担心,欣喜于韩穆薇的悟性,可又担心她此次筑基会失败,毕竟她并未凭借外物,不过好在秘境之中灵力充足。 见这处山坳里灵气越来越浓郁,不到半个时辰就雾化了,小天菩立马化作菩藤,将此处全部包裹在内。小九儿黑色的眼眸中金色一闪,这处山坳就与山壁完美契合,再也找不出一丝异样。后小九儿就跟喝醉一般,四爪发软,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韩穆薇的腿边趴下。 因为韩穆箫三人的有意为之,柳云嫣也成功混入了他们中间。三个月下来,柳云嫣也是乖巧伶俐得很,几乎是从未反驳过他们或是自作主张过,这倒叫韩穆箫有些看不懂了,不过对她的防备心却越来越重。 在外几年,他早就看透了人心,像柳云嫣这类自己缠上来的,不怕她有目的,就怕她没目的,因为那样只能说明她所谋甚深。 “琦姐姐,”一身白色圆领烟波裙的柳云嫣,头顶两个小啾啾,惊喜地指着一棵有小儿手腕粗的柳树,甜甜的似毫无心机地说:“你快来看,万年银阳柳。” 银阳柳朝阳而生,主次两根,极为柔韧,是炼制鞭子的上佳之选。这棵万年银阳柳可是她前世在此入手的宝物,今世为了能赢取韩穆琦三人的好感,只能忍痛舍掉了,当然这其中也不无离间之意。 身着银灰色交襟襦裙的韩穆琦对此已经见惯不怪,这个柳云嫣邪得很,一路过来,她就跟传说中的偷天寻宝鼠似的,什么宝物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韩穆琦走了过去,但并没有靠近那棵银阳柳,跟之前一样面无喜怒,语调平缓毫无起伏地拱手道:“恭喜柳道友了。”也不知这柳云嫣是否是故意的,她现在只庆幸他们姐弟三人心境都还算稳固,不然这接二连三的反衬,只怕要影响向道之心了。 柳云嫣从心底是不想对着韩穆琦这张脸,因为每每见着这张脸都会让她自惭形秽,可目前暂且只能忍着:“琦姐姐,这株银阳柳于妹妹无用。” 垂首眼角余光扫到韩穆箫和韩穆童也过来了,她才接着说:“我……我想将它送予琦姐姐,”说着不等韩穆琦回应,一滴眼泪就掉落了眼眶,恰好滴在了一片青绿的草叶上,阳光的映照下其显得尤为晶莹:“这几个月琦姐姐对我的好是我从未感受过的,我……我的出身充满了算计和污秽,我……” “你我只是萍水相逢,谈不上好与坏,”韩穆琦脸冷了下来打断她的话,不管柳云嫣是真情还是假意,这份好意她是受不得的:“这银阳柳是你发现的,跟之前一样归你,赶快收起来吧。” “琦姐姐,”柳云嫣闻言连忙收起眼泪,抬首看了一眼韩穆箫和韩穆童,后又转向韩穆琦,情真意切地说:“这银阳柳用来炼制鞭子是极好的,我除了修习丹道,就只喜剑,真的用不着它。” 说到这她脸上带着一抹自嘲,垂目一笑,小小年纪,笑中却尽是悲凉:“我那些族人不提也罢,”轻叹一声,抬眼回视:“你兄弟姐妹多,我瞧着感情应该也不差,他们之中想必也有擅长用鞭的,姐姐就不要推辞了。” 韩穆箫眼中情绪一敛:“将万年银阳柳融于剑中,不但不影响剑刃的锋利,还会使剑身变得极为柔韧。” 他师父可是炼器宗师,对这些天材地宝,他比柳云嫣更清楚:“如若是用万年银阳柳铸剑,那剑的柔韧性会更佳,如缎一般也不是不可能。” 后又像是怕柳云嫣年纪小,听不明白一样,他还特地具体说明:“想必你应该知道万剑宗的殷臻,他那把离蝉剑就是软剑,之前与我宗大师兄切磋之时,你应该见过。用万年银阳柳锻造出来的剑在柔韧上不会比离蝉剑差多少。” “是吗?”这个她当然知道,前世她的本名法宝水云剑就是用这株万年银阳柳铸造的,这韩穆箫还是跟前世一样的难缠,尴尬地挠了挠鬓角:“箫哥哥好厉害,这些我都不知道呢。” “现在知道了就好了,”韩穆箫面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微眯着一双桃花眼盯着柳云嫣瞧:“快把银阳柳收起来吧。” 一株银阳柳就只有两根枝条,他们姐弟却有三人,这个姓柳的丫头心眼可真多,还都是歪的。相较于她而言,胖胖心眼也多,但她却不会让人感到讨厌,只因她从不主动害人。 话都说到此了,柳云嫣也不好再坚持,只能拿出药锄开始挖银阳柳。不过对于韩穆琦三人的婉拒,她只以为是在惺惺作态。眼中暗色一收,也好,如果他们敢有所不轨,她处理掉他们也算是合了因果。 韩穆琦见柳云嫣开始挖那株银阳柳,她也没打算上前去帮忙,跟韩穆箫对视一眼,二人便转身去前面探探路了。倒是韩穆童盯着柳云嫣看了好一会才离开,心中却起了疑,族里有擅长用鞭子的人吗?好似只有七婶娘喜欢用鞭子。 三人走了之后,柳云嫣才抬首看向韩穆琦的背影,一缕血红在眼中一闪而过。前世她发现自己爱上殷臻之后,有特意偶遇过韩穆琦一次。那次她知道要去见韩穆琦,花了整整两个时辰拾掇自己,可在见到韩穆琦的那一刻,她都想找个洞钻进去。 她太美了!那时候的韩穆琦不像现在这般留着厚厚长长几乎快要遮住眼睫的刘海,而是将一头的青丝挽成简单的高雄髻,露出了整张脸。哪怕她只是身着寡淡的宗门服,却依旧是人群中最美的一个。 见了韩穆琦之后,她整整半年都没敢照镜子,还生了心魔。重生以来她有想过前世为什么一定要置韩穆琦于死地,还和尸魔门的噬淫老怪同流合污?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嫉妒,她嫉妒韩穆琦。 她嫉妒她的美貌,嫉妒殷臻敬重她,更怕他爱上她。所以她想要她死,死得越不光彩她越开心。至于殷臻那,她才不会傻到跟一个死人争风吃醋。 白日试探被阻,柳云嫣有些不甘心,毕竟离秘境关闭还有两个月,她还有很多事要做,不可能一直跟着他们到处乱撞。 晚上吃饭之时,柳云嫣似无意一般提了一嘴:“进秘境那天,我看到天衍宗一个头发卷卷的姐姐,特别可爱,眼睛大大的,水灵极了。” 正专心吃着兔头的韩穆箫闻言眼睫一敛,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次了:“头发卷卷的,你是说胖胖吗?”既然人家都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了,他们总要透点东西出去才行。 “胖胖?”脑中闪过那个傻子鞭挞她的画面,身子不禁一抖,手中的烤灵羊腿就掉到了地上,柳云嫣赶紧捡起来下意识地啃了一口,想要借此掩饰心底的恐惧,囫囵嚼了两下就吞咽了下去,噎得她直翻白眼。 “啪”的一下,韩穆童斜了柳云嫣一眼,便用力一掌打在她背后。 “呕……咳咳……,”柳云嫣终于吐出了堵在嗓子眼里的那块羊肉,满脸通红,她也是刚咽下去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咳咳……” 韩穆琦眉头微微一拧就立马松开了,这个柳云嫣处心积虑地接近他们不会是为了小十三吧? 想到他家先祖之死,还有前段时日的他得的那份传承,韩穆箫不禁眸色一暗。师父说过胖胖有寒逍郎君的风范,他嘴角一勾,右手轻轻一捻,手中还未被啃干净的兔头就成了黑灰。 拍了拍手上的黑灰,韩穆箫看向正在擦嘴的柳云嫣:“你没事吧?”这位是无极宗的,他们天衍宗近千年来可是有好几位天才修士都差点丧在无极宗手里,胖胖也是他们这一辈中的佼佼者。 “我没事,”柳云嫣气恨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不中用,明明她已经历过一世:“就是有点意外,那个小姐姐那么漂亮为什么会有这么……这么可爱的小名?” “因为胖胖小时候胖,”韩穆童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注视着柳云嫣:“虽然我们都胖,不过她最胖,所以这个小名就被她得去了。” 这个姓柳的满嘴假话,她刚那表情虽然有点奇怪,但可不像是不认识胖胖的。想到胖胖那个变脸的爱好,她有点怀疑这姓柳的是来寻仇的。 即然话题已经开了,柳云嫣自是不打算就此放过,满脸惊讶地问到:“那个小姐姐跟你们一样大吗?” “一样,”韩穆箫没有隐瞒,想要看她到底要打听什么。 “那她资质一定很好吧?”这是不用猜的,前世那个傻子三百多岁就已经元婴后期巅峰的修为了,比她夫君殷臻还高。 这一世那人才十五岁也已练气十一层,可真是叫她羡慕。哪像她这个三灵根的,前世借由洗灵草疼得死去活来才把土灵根洗掉,原以为资质变好了就可以一劳永逸,可是等到了元婴境才渐渐发现她太天真了。 韩穆琦大概知道韩穆箫的意思了:“是很好。” 第55章 第55章 小十三的资质不要说是在天衍宗,就算是在苍渊界也属顶级的那一类,她自己又刻苦知上进。 师祖破军真君曾说过,只要小十三不中途陨落,不出百年韩家定会再出一位丝毫不逊于寒逍郎君的俊才修士。韩穆琦对此是深以为然,也非常期待,只是这柳云嫣为什么要打探小十三呢? 虽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但依照柳云嫣的猜测估计那人离天灵根资质不远了,就不知她师承于天衍宗的哪一位了? 想一次问完,可是在无意扫到韩穆箫嘴角的那抹笑后,她又硬生生地把一肚子的疑问憋了回去,拿出一根烤羊腿,垂首默默地吃着。前世她与韩穆箫明争暗斗了那么久,对他多少有些了解,这人怕是已经怀疑她了,她得小心了。 韩穆箫见柳云嫣不再问了,才又拿出一颗灵果开始咬,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姓柳的认识他们?六姐也就算了,毕竟样貌摆在那,可他呢?他确定从未与这柳云嫣接触过,可她好似很了解他的脾性,有趣,有趣极了。 日落崖之所以会被称为日落崖,只因在这秘境之中日出旭日林,沉于日落崖。陡峭的山壁上爬满了圆叶绿植,偶见一两朵红花,虫鸟围绕着山壁上的绿植红花翩翩飞舞,尤为自在,也显得日落崖极为安宁。 离崖下不到百丈之地,被掩藏得很好的山坳里,此时灵气密集,白蒙蒙的几乎凝雾成雨。散落在四处灵气枯竭了的极品灵石不停地吸收着灵气,色泽一点一点地在慢慢恢复。 韩穆薇腿边的小灰猫也在有条不紊地吐纳着,小小的肚皮一鼓一吸,节奏分明,小猫儿的毛色也随着吐纳变得越来越暗,越来越油润。 但此时韩穆薇却十分不好过,五官越来越扭曲,浑身更是汗淋淋的。丹田早就被精纯的灵力给填得满满的,可外界的灵气还在不断地往经脉里面涌,她停都停不下来。 这种情况韩穆薇也能猜到,估计是外界灵气密度太浓导致的,她被逼得不得不继续运转《纯元诀》,就连《金刚玉骨诀》都自行运转了起来。灵力不断地往丹田里填充,胀得韩穆薇几乎想叫娘。 实在没法了,她引导着经脉中的灵气开始洗筋伐髓、锤炼筋骨,一遍又一遍的,痛得她眼泪直流,可就算这样还是有不少灵力挤进了丹田。韩穆薇见状干脆心一横,反正已经疼得生不如死了,还不如放手一搏,直接筑基,虽然比原计划提前了点,但她现在好像已经无路可走了。 自行运起《纯元诀》,吸收灵力的速度更快了,玉色的灵力伴着昏黄色的灵力迅速地往丹田里挤,胀痛得韩穆薇龇牙咧嘴的,那种感觉就好像在生孩子一样,拼了命地挤压,但孩子头太大,就是出不来。只是人家生孩子可以选择剖腹产,可她不行,只能“顺产”。 丹田被胀得生疼,每当韩穆薇以为它下一秒就要爆掉的时候,没想到一波灵力进去,它还在,还好好的,韩穆薇只能憋着口气继续往里填充灵力。 就在她感觉她要死于筑基的时候,“啪嗒”一声,犹如天籁一般,立马唤醒了韩穆薇的斗志,“啪嗒”又是一声,丹田里的灵力终于开始化气成液了。 外界的灵力几乎被一扫而空,小天菩立马挑了几块色泽温润的极品灵石在韩穆薇身边布上聚灵阵,立时间日落崖处的灵气迅速地往山坳中聚集,山坳里的灵气转眼间又恢复成雾状。 韩穆薇飞快地吸收着灵气,头顶上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灵力漩涡,其面部表情也渐渐地趋于平静。飞尘四起,不到一个时辰,在离她一尺有余的地方慢慢地生成一个灰黑色的泥壳,迅速成型,逐渐增厚。 半月过去了,韩穆薇的丹田里如雨一般地下着,丹田底部已形成一弯昏黄色夹杂着玉色的湖,龙战戟则静静地竖立在湖中央。 当最后一滴灵液汇入灵湖,韩穆薇立时开始运转《纯元诀》筑基期的功法,灵气进入经脉,流动的速度较之练气期快上十倍有余,经脉也变宽了很多,丹田更是宽广了不老少。原本一个大周天下来要足足一个时辰,可现在不到半个时辰就走完了。 “呼……,”韩穆薇收功,慢慢睁开一双含笑的杏目,入眼是一片漆黑,她伸手摸了摸包裹着她的泥壳,好似比上次进入练气十一层形成的那个要细腻一点,看来这泥壳也在随着她的修为增长而变化。 “喵……,”腿边的小九儿也停止了吐纳,仰首不甘寂寞地叫了一声,好似想要提醒主人它也在泥壳里。韩穆薇笑着将它抱起,放在膝上,后凝神一掌直击泥壳,哪想这掌她用了八成力道,才震裂了那层灰黑色的泥壳? 又来了一掌,韩穆薇才掰开泥壳,从里面爬了出来,终于见着些微光明了。在她出来的瞬间,包裹着这处山坳的碧绿色菩藤就收拢了起来。小天菩幻化成人,笑弯着一双碧绿色的眼眸,显然心情很美:“薇薇儿,你筑基了。” 没了小天菩的遮掩,金黄的阳光直入山坳,韩穆薇被刺得微眯着眼睛,看向山坳外:“嗯,筑基才是修仙入门。” 一只鹰鸟飞掠而下,原在啃食嫩草的白灵兔发现危险,还未来得及逃回窟中,就被鹰鸟的利爪刺穿了喉咙,血瞬间染红了洁白的兔毛。韩穆薇很平静地看着,弱肉强食是亘古不变的自然规律,修仙界亦是如此:“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进入筑基期后,她明显感觉不一样了,不但神识可探看的地方更远更清晰,就连心也清明了许多,当然体内灵力自是不用说了。路就在脚下,前路怎么走就要看她自己了。 “对,”这次秘境之行,她们不但收获满满,就是韩穆薇也成长了很多,小天菩看着筑基之后喜怒不形于色的薇薇儿,是哪哪都满意:“我和小九儿会陪着你一起走。” 韩穆薇点首,有她们陪着,她这一路也有壮胆的了,垂首看向被她抱在怀里的小九儿:“额?”原本的小灰猫不但变成了小黑猫,貌似还长大了一丁点,她用手掂了掂:“菩菩,你看小九儿是不是长大了?” “你这次筑基于它来说是莫大的机缘,不但补足了它在母体内缺失的那份灵力,还跟着你在泥壳里洗筋伐髓了一次。” 《纯元诀》不愧是天阶功法,薇薇儿虽是单灵根但筑基所需的灵力之多让它都有点惊讶,可惜她的土灵根还缺一点,要是天土灵根,想必修炼这《纯元诀》会更佳。 小天菩摸了摸被放到地上的小九儿,后笑着看向韩穆薇:“它没有长大,就是毛长长了一点。”像九幽翎猫这样的远古大妖虽比它们神植长得快一点,但生长速度也是极为缓慢的,除非遇上什么了不得的机缘。 “我也看出来了,”小天菩的小手在小九儿身上一压,韩穆薇就发现小九儿的毛不但变黑长长了,还浓密了很多,拿出一块上品灵石放到它嘴边:“你要争气点,好好长本事,我还指望着你去捉老鼠呢。”她现在身上宝贝不少,柳云嫣的寻宝鼠可不会管宝物是不是有主的。 “喵……,”小九儿粉粉嫩的小舌头一卷,韩穆薇手中的上品灵石就进嘴了,后屁股一调便冲向了山坳处的角落,两前爪就开始扒拉。 韩穆薇原还以为小九儿要解决内急,要不是眼睁睁地看着它从泥沙里刨出一颗蒙尘的眼熟的石块,她都忘了这事:“住嘴……,”可惜已经晚了,愣神的工夫,小九儿已经三块下肚了。 “快……快,”韩穆薇也不再傻愣着了,急忙招呼着小天菩:“菩菩,快帮我收极品灵石。”她原是想让菩菩把小九儿绑起来的,可想到小九儿的爪子又算了。 好在小九儿心里还有点低,连吃了五块极品灵石就不再吃了,倒是帮着韩穆薇开始收灵石了,不过韩穆薇很快又发现它每收十块极品灵石,就会藏起来一块,这个小猫精! 等极品灵石都入了储物戒,她才有空抱起小九儿开始寻摸,可摸了好一会也没摸出一粒沙砾:“菩菩,小九儿是不是开辟了腹内空间?”不是一向只有仙兽、神兽才会自带腹内空间吗? “九幽翎猫是远古大妖,自然会有腹内空间,”远古时期仙人满地走,小九儿可不比那些仙兽、神兽差,就它那爪子对上五爪金龙,它都能上去挠两把。 小天菩将小九儿从韩穆薇的魔爪中解救了出来:“你现在总共有已经饱和的极品灵石六百一十二快,不饱和的也有五百一十块,小九儿难得的放开肚皮吃一顿,你就原谅它吧。” “哼,”韩穆薇撅着嘴巴,轻轻拧了拧小九儿的猫耳朵,只能怪她进阶动静太大,引来的沙石盖住了那些极品灵石,不然才不会让小九儿有可趁之机:“败家猫,年纪小小竟然知道偷藏灵石,看把你能的。”这猫是自己认的,再败家她也得养着。 “还不是你让它好好长本事的,”小天菩估计小九儿就是听了这话才那么激动的,好在最近薇薇儿发了一笔财,口袋不瘪。 韩穆薇用神识又将这处山坳仔仔细细扫了一边,确定没有漏网之鱼了,才又坐回泥壳中:“我先稍稍稳固下修为,两日后咱们就离开这里,去旭日林。”日落崖没有什么好东西,地图的中心在旭日林。 “好,”小天菩没有异议:“离秘境关闭剩下不到一个半月的时日,我们还有时间,可以过去走一趟。”至于会不会空手而归,已经不在她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对极,”韩穆薇盘坐好,突然想到一件事:“菩菩,你知道沐尧是什么时候筑基的吗?”看情况,她得把追赶目标再调高点,男主殷臻已经被她撂后面去了。 “对外是十六岁,”小天菩一听这问题,就知道刚刚都只是错觉,薇薇儿还是个幼稚鬼:“实际他十六岁筑基期的修为已经极为稳固了,你应该知道稳固修为要花费的时日……” “好了,不用说了,”韩穆薇小手一挥,底气是足足的:“我以后的目标就是他了。”这也算是合了她爹的愿了,原还想说她十五岁筑基的,好得瑟一会,结果小天菩提还有一个半月秘境关闭,她才发现她十六岁的生辰已经过了。 小天菩抱着小九儿,眨巴了下眼睛,鼓励道:“那你继续努力。”人总是要有梦想的,万一沐尧又躺回生机玉雪棺中了呢。 这边岁月静好,那边韩穆琦几人情况就不妙了,他们三人被柳云嫣带着误入了红枫林,可一入红枫林之后,柳云嫣就不见了。好在韩穆箫懂阵法,在红枫林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几天,发现日落之时总是会回到日出落脚点,他就知这红枫林是一处天然法阵。 研究了半个月,不知道走了多少弯路,韩穆箫才带着韩穆琦、韩穆童全须全尾地走出了红枫林,只是他们刚走出红枫林,就突闻“救命”,这熟悉的声音令三人均是神色一凛。 “走,”韩穆箫领着她们朝着呼救的反方向飞速退离,可即便这样,一日后他们还是被一群妖魔鬼怪堵在了山崖边,按照沐尧给的那份秘境地图,这应该就是日落崖。 瞥了一眼畏畏缩缩地躲在韩穆琦身后的柳云嫣,韩穆箫此时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了,只能看向离他们不到五丈远的那二十来个人:“不知各位追赶我姐弟三人意欲何为?” 领头的那位苍白脸青年冷哼一声,出言道:“你们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我等自是要追究。” “你胡说,我没有拿你们的东西,”柳云嫣也是自认倒霉,聚魂灯被人捷足先登也就算了,毕竟她志在丹药传承,还能顺便将韩家那三个送去喂食噬灵蚁。 可得了传承,她还没要到得意就遇上了药园里的那群人,也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手段,这么些日子过去了,竟还能嗅到她身上千林草的味道。 尖细的声音一出,韩穆箫就知来人是谁了,看了一眼只敢站在他六姐身后狡辩的柳云嫣,眼中冷锋丝毫不做掩饰:“海道友,还请听我一言,”见对方没有阻止便接着往下说了:“拿你东西的应该是这位无极宗的小道友,并非是我姐弟三人。” “箫哥哥……,”柳云嫣闻言想说什么,可在触到韩穆箫那冷厉的眼神,不自觉地想到了前世她与殷臻大婚时,他看她的那个眼神,嘴就颤着闭上了。 “你们不是一伙的?”海岩之所以没有急着动手,就是因为韩穆箫三人身上的宗门服,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天衍宗的人,天衍宗护短是修仙界出了名的,他万鬼门可不想步上尸魔门的后路。 “不但不是一伙的,”韩穆箫摇首:“我们和这位无极宗的小道友之间还有些事情没说清楚。半个月前她刚把我们姐弟三人引入了红枫林后就没了人影。原先我们还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后来才发现那处红枫林极为凶险。” 说到这他就转身面向已经被韩穆琦推离的柳云嫣:“柳道友,我们姐弟三人与你无冤无仇,一路上对你更是关照有加,你何以要置我们于死地?” “我没有,”独占一头的柳云嫣,含泪连连摇首,想要靠近他们:“我没有……” “你不觉得你这话很苍白吗?”韩穆琦一双美眸盯着柳云嫣的脸:“你说你没有,那为什么我们刚入红枫林才走了不到百步,你就悄无声息地不见了?”说到这不禁轻嗤,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小小少女,心越发地冷:“你瞧着还挺好,就是我姐弟三人差点埋骨于红枫林。” 手里握着一把银剑的韩穆童,看向领头那位苍白脸:“既然此事与我们无关,我们姐弟三人就不多作打扰了。” 虽只有三言两语,不过海岩已经大概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了,可现在知道这姓柳的丫头是无极宗的,他又有些怵了,毕竟相比于天衍宗,无极宗更叫他头疼。 韩穆箫见那群人沉默无言,便领着韩穆琦和韩穆童慢慢地往边上退。 “琦姐姐,”柳云嫣一见他们要走,便气恨极了:“我们明明一起从药园出来的,你们怎么可以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独推我一个人出来?”敢丢下她,那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她心知没有厉害的师承和靠山,这群鬼魅不会惧她,当众她又不能躲进灵植空间内,但却可以趁乱跳崖消失。 “你胡说什么?”韩穆童怒了,要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她都想剥了她的皮:“谁跟你一起的,在丘……” “这里怎么这么热闹?” “什么人?”苍白脸面露狠辣,忽地扭头看向身后来人,后背不禁生寒。 一身着银灰色法衣,脚踩黑色流云靴的卷发少女,抱着一只小黑猫款步走了过来,身上筑基期的威压毫不收敛,压得苍白脸一群人不得不低头让路。 “胖胖”,“小十三” “嗳,”来人正是韩穆薇,她笑着来到韩穆琦身边,后转身看向已经面无血色,瞳孔放大的柳云嫣,拧眉说到:“我的猫儿闻到了老鼠的味道。” 第56章 第56章 是她……是她,听到声音,柳云嫣就知道是她来了,看着卷发少女慢慢走近,她全身的肌肉紧绷到不自觉地开始抽搐,掩在袖子里的手瞬间成爪,死死地抠住大腿,疼痛让她不至于被汹涌而来的恐惧给淹没。 梗着脖颈,看着这张略显稚嫩的脸,天然含笑的眸子,几乎跟前世三百多岁的韩家傻子是一模一样。看到她,那些被柳云嫣强埋进神魂深处的不堪记忆又瞬间破土而出。 前世她偷袭韩家不成,被禁锢了神魂,囚禁了起来。她夫君殷臻闻信赶来的时候,被韩家丝毫不留情面地拒于门外。碍于韩穆琦,他也只能无奈候在门外。那时的她听闻殷臻来了,还心存幻想,可是等了一天、两天都不见人来救她,也就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直至她师尊清凌真君带着无极宗的人到了,她才有机会重见天日。可韩家也给天衍宗去了信,见天衍宗的天竹老鬼亲自驾临为韩家主持公道,她就知不妙。 果然因为证据确凿,她无从抵赖,殷臻被赶回来的韩穆箫再三逼迫,只能当众亲手废了她的修为,震碎了她的丹田和灵根。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也只承认他那么做完完全全是为了给天衍宗一个交代,而不是为了韩穆琦,为了韩家…… 她成了废人之后,殷臻想要带她回万剑宗,可韩家不知进退,甚至得寸进尺竟咬死不放人。韩穆箫更是逼得殷臻出了手,可惜啊,他太不自量力了,不出百招就差点被她夫君废了本命法宝。 正在她快意于韩穆箫元婴修为要不保之时,哪想突然出现一根碧绿色藤枝立时就将韩穆箫卷离了危险地,她夫君瞬移想阻住去路擒住韩穆箫,可刚闪身便被一根藤鞭抽得从空中摔落了下来。 她一看日头就知那个点是韩家傻子吃完午膳出来遛弯消食的时候,果然一扭头就见傻子腆着肚子,一手叉腰一手握着碧绿色的藤鞭慢慢走近,无知无畏地指着殷臻的鼻子凶巴巴地问道,“谁让你欺负我家箫箫的?” 殷臻不答,只是提剑盯着她,傻子也丝毫不惧,摸着肚子看向他,后她也没注意是谁先动的手,二人几乎是瞬间战到了一起。 底面的那些记忆是她根本就不敢去回忆和面对的,殷臻,一代天才修士几乎是被碾压,藤鞭抽得他神魂震荡,让伺机在一旁的韩穆箫逮到了机会,提及韩穆琦于他的恩,以及韩穆琦的惨死。 柳云嫣还以为殷臻已经放下了,岂知韩穆箫只是三问就引发了他心魔横生,原就神魂不稳,后更是雪上加霜。当离蝉剑剑尖逼近她的时候,她才知道她错了,错得离谱,想着最后再看他一眼,哪知他右手一反,竟当着她的面,让她亲眼看着他自毙元婴。 殷臻自毙元婴后,她痛彻心扉,想随他一起走的,可惜那时她神魂被禁锢已身不由己,最后她是怎么死的? 噢,对,她是活生生地被韩家傻子用藤鞭鞭挞至魂飞魄散…… “啊……,”记忆不停地在脑中回放,渐渐地眼前的这个少女与前世那个傻子重合,柳云嫣终于扛不住了,双手紧抱着头,慢慢地瘫软在地,失声哭求:“呜呜……放过我……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好痛……” 什么情况?韩穆薇一脸懵逼地看着瘫在地上好像被家暴至精神异常的柳云嫣,说好的霸道总裁呢,哪去了?眼前这人确定是原文中那个顶着一张白花脸,行着霸王事的女主?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允天下人负我的气概就是这摊烂泥样儿? 韩穆薇咽了咽口水,缓了缓,才扭过头去看向不远处的那二三十个人:“你们可都是亲眼看到的,我什么也没做,是她自己突然发疯。”她收敛筑基期的威压,也好让他们都瞧瞧。 就连站在韩穆薇身后的韩穆箫都是一脸的不明所以,只以为这个姓柳的在装疯卖傻,紧皱着眉头盯着她细看,可又找出一点异样。 那领头的苍白脸这会终于可以抬头了,身子一松,后小心翼翼地说:“她这样子应该是心魔缠身,”看身形,那丫头年纪不大,哪来的心魔,难道是装的?可看样子又不像。 “心魔?”韩穆薇不乐意了,她这个路人甲都没心魔,这柳云嫣能有什么心魔?再说就以她自私自利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有心魔? “薇薇儿,我就说她怕你,你还不信,”小天菩现在只恨自己还没成年,不然就可以趁着柳云嫣心神不稳,窥视她的神魂:“她一见到你,神魂都在打颤,这已经不是怕了,而是极度的恐惧。” 就不知道薇薇儿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可是这样一想更不对,薇薇儿五岁,它就与她签定了共生契约,她做了什么事情,它一清二楚,那这个柳云嫣是怎么回事? “难道我长得像她舅妈?”韩穆薇猜测着,但又觉不是,她可是知道原文中柳云嫣筑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回螺洲灭了她舅妈一家,脑中闪过一个不太可能的原因,后垂首细细打量着还抱着头恨不能把自己团成一团的柳云嫣,心想着:“要不就是换了人穿越?” “不对,她认识你,”小天菩提醒道:“她的神魂有夺舍的迹象,但却与这副肉身极为契合,”坐在韩穆薇神府中,它紧拧着眉头思虑,右手下意识地揉搓着自己的下巴:“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神魂本就是这副肉身的。” “什么意思?”韩穆薇有些不明白了,神魂本就是这副肉身的,那还要夺舍干什么:“你说清楚。” 柳云嫣怯怯地抬眼偷瞄韩穆薇,又立马收回去,几次来回,后眼神定在了韩穆薇的发上,那里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一根碧绿色的藤鞭在眼前一闪而过,她全身骨头不禁一颤,急忙看向韩穆薇的手,后才松了一口气:“你……你把你的菩神鞭收起来真好,我好怕它。” 鞭子?韩穆箫三人不禁互相对视了一眼,原来她真的意在十三。 “菩神鞭?”小天菩不由得惊叫:“她怎么知道用天菩的分藤炼制成的鞭子叫菩神鞭?”它的传承记忆中有关于菩神鞭的记载,可是它们天菩一族已濒临灭绝,菩神鞭只存在于传说,而薇薇儿也有了更好的本命法宝,这界根本不可能有菩神鞭。 韩穆薇闻声,抱着小九儿的手微微一顿:“菩神鞭,那是什么?”她突然想到一件事,书中她活到了一百三十四岁还好好的:“菩菩,那年你要是没遇到我,你会离开天衍宗吗?” “当然,”她能想到的,小天菩自也会想得到:“我原就打算好第七次花期之后,便带着我的本体离开天衍宗,去找共生主人的,哪知会遇上了你?”看来它跟薇薇儿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心情顿时美得冒泡。 “你说过如果书中的我有你,就能慢慢补齐神魂,可以修炼,”难道原文中的她之所以能活到一百三十四岁,是因为她有修炼? “薇薇儿,你要清楚一件事情,这是个真实存在的世界,”小天菩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捋了一遍:“我刚说的神魂本就是这副肉身的,这话现在已经被证实了。” “重生?”韩穆薇有些不敢置信,这运气得多糟糕才会穿越后又重生?她脑中多了那么一点记忆,心就不纯净了。而柳云嫣可是有两世记忆,更何况看她这情况,很有可能上一世还不得好死,这影响的可就不单单是心境了。 “可以这么讲,”小天菩点首:“未来的神魂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重回了过去,吞噬了她现在的神魂,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有夺舍的痕迹,但神魂却能与肉身极为契合了。” “所以,”韩穆薇用舌尖剔了剔牙,还是有些发懵:“我前世是个大佬?”能把爽文霸道女主吓得精神失常,不是大佬是什么? “她没有菩神鞭?”一股清宁之气慢慢的抚平柳云嫣的心魔,她也渐渐地清醒了过来,立马将一直往她袖子深处躲的小灰灰收进了灵植空间,后爬了起来,强逼着自己抬首看向离她两步远的卷发少女:“你……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她没有菩神鞭,对了,前世那个傻子的头上一直缠着一根碧绿色的菩藤,而眼前这人没有,那是不是意味着她还没有契约神植天菩? “一个你很怕的人,”对嘛,这才是她想要看到的女主,要是眼神不躲闪那就更好了:“我还以为你是属鼠的呢,”韩穆薇轻抚着怀中的小九儿,抬眼笑瞅着她:“被我的猫儿给吓着了。” 原文中的女主可不是小白花,生性阴狠,行事毒辣且雷厉风行,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也是常有的事儿。看文的时候感觉是很爽,毕竟在修仙界这样的人才能活得长久,可是后来柳云嫣对韩穆琦做下的事,却让她深觉那文变了味,只剩下为毒而毒了。 只是不知道柳云嫣前世经历了什么,让她不但行事变得如此畏缩,就连脾性都有向小白花发展的趋势,当然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还是一样的不择手段。 柳云嫣的情绪逐渐平静了下来,没有菩神鞭,那她又何惧她呢,强扯着嘴角,一脸兴味地说:“老鼠?”看向卷发女子怀中的那只小黑猫,眼中亮色一敛,顿时心中极为酸涩:“九幽幻翎猫,姐姐好运气。” “我运气还不错,”韩穆薇垂首摸了摸小九儿的脑袋,丝毫不在意盯着她的那些热辣的眼神,筑基期的威压直接镇压,压弯了他们的头颅:“不过比你差了可不止一点,”她抬眼笑看着柳云嫣,声音不低不高,刚好能让在场的人都能听到:“偷天寻宝鼠,只怕这苍渊界也就只有那么一只吧?” 柳云嫣闻言脚下一个踉跄,瞪着眼前的卷发女子,气恼不已,见她面不改色,也只能憋着气,强装镇定,后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那只小黑猫,含泪反驳:“什么偷天寻宝鼠?云嫣自知刚刚多有得罪,可姐姐也不能……” “偷天寻宝鼠?”韩穆箫适时地出言打断了柳云嫣的话:“怪不得你年纪小小,修为不高,却能轻易地从红枫林出来。”想到一路上她的邪性,他还真以为是天道眷顾她,原来是因为偷天寻宝鼠。 红枫林?韩穆薇想着她是不是忘了什么,可一时又想不起来,不过现在事情挑开了,她也不准备继续待在这陪他们玩耍了,转身看向韩穆琦三人:“这没我们什么事了,走吧。” 韩穆箫扭头看向海岩一群人,韩穆薇见他不动作,便顺着他的眼神扫了一眼,后就拍拍他的肩膀,催促道:“走了,箫箫。”说完就像来时一样,眼里好似只有路没有人一般,她抱着小黑猫走在了前面,身后跟着韩穆琦三人。 “这位道友,”海岩见他们大剌剌地朝他们走来,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心有不甘,但瞧瞧这位卷发少女,又打不过,讲理,好似也没的讲,在韩穆薇地逼视下,他终是乖乖地让了路。 “这就是了,”韩穆薇对他们的识相表示非常满意,笑言:“你们万鬼门还有合欢门都是背靠无极宗的,那就是一家,我们天衍宗的就不在这妨碍你们处理家事了,告辞。” 这次韩穆琦他们离开,柳云嫣虽气恨,但却也不敢再胡乱攀咬了,就是没摸到那位卷发女子的底叫她很是心焦。她虽没有菩神鞭,但柳云嫣确定她就是韩家的那个傻子。 安全离开了日落崖,韩穆童就忍不住了,眼神一直在韩穆薇怀中的小黑猫身上打转,心中尽是蠢蠢欲动:“胖胖,我能不能摸摸它?” 她幼时捡到过一只凡种猫儿,喂养了好几个月,结果一到春天它就跑不见了,她爹说猫儿是去找媳妇了,当时可把她伤心坏了。现在想来,她爹说得太含蓄了。 “可以,”韩穆薇直接把小九儿扔给了韩穆童,扭头开口就问:“你们怎么被柳云嫣缠上的?”之前在山坳里,她一收功,小天菩就与她说了崖顶上的状况,今天要不是她刚好遇上了,只怕这三个都要留在这钟晓秘境当肥料了。 “说来话长,”韩穆箫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他们刚刚可就差点把命撂那边了:“她缠了我们都三个多月了,旁敲侧击地打听你的事,看六姐的眼神还特别古怪,我也说不清楚。”要不是那眼神里没有爱意,他还真以为他家六姐男女通吃呢。 打听她的事?韩穆薇现在越发确定柳云嫣不但穿越了,还重生了,看来前世她也不简单,不然也不会让柳云嫣这么惦记:“以后离她远一点,她就是一灾星,注孤寡,谁靠近谁倒霉。” “已是深有体会,”韩穆琦想到一事,就忍不住多了句嘴:“以后不要再把藤枝缠在发上了。”她今天可是瞧得清清楚楚,之前柳云嫣怕就是在打听小十三发上的那根藤枝:“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有预感她会活着走出秘境。” “知道了,六姐,”韩穆薇抱着韩穆琦的胳膊,甩啊甩,笑看着天,长吹一口气:“柳云嫣身上的秘密多着呢,她可没那么容易死。”单就一个灵植空间,就可保她活命,除非那群人里有能禁锢她神魂的存在。 至于前世作为女主的柳云嫣怎么会死的?韩穆薇偷偷地臆想,估计是作者被读者骂得坑文了吧,亲妈都抛弃她了,死也是顺应现实,不得不说这个理由很符合逻辑。 “傻乐什么呢?”韩穆箫见韩穆薇一脸的傻样,自顾自地笑着,不由得有些好奇:“你跟柳云嫣是怎么认识的?”胖胖跟柳云嫣可差着岁数呢,年纪又摆在这里,两人不可能是在外历练相识的,这就叫他很是疑惑了。 “我也想知道她是怎么认识我的?”韩穆箫瘦竹竿可不是好糊弄的,好在韩穆薇是心安理得,她可是实实在在费了老鼻子劲儿从她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又吃了韩家五年的好东好西:“刚看着她好像很怕我的样子,可我确定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呀。” “不用再想了,”韩穆琦对于柳云嫣的异常,心里其实有了一点猜测:“她可能接触过三生石之类的东西,见到了将来的某一个瞬间,所以她虽然认识小十三,但可以看得出她对小十三知之甚少。” 在她看来接触过三生石这类的东西,也并不完全是好事,虽然一定程度上可以趋利避害,但也很可能会影响心境。 那柳云嫣就是个现成的例子,因为一直执着于那些还未发生的事,致使自己小小年纪就已心魔缠身,此生她堪破不了心魔,除非该修魔道,不然是很难成就大道的。 “也许吧,”韩穆薇对柳云嫣并不太在意,反正一开始从她不是傻子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跳出了原文剧情,所以无论是柳云嫣还是殷臻或是其他什么人,她顶多稍微多关注一点,但却并不惧他们:“接下来你们准备去哪?”她现在最关注的还是旭日林。 “我们没有目标,”韩穆箫看向韩穆薇:“胖胖你什么时候筑基的?” “没几天,”对他们,韩穆薇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就在日落崖下筑基的,不然也不可能出现的那么及时,既然你们没目标,那就跟我走吧。”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这秘境内可是会越来越不太平,贪得无厌会被演绎地淋漓尽致,谁都想借机捞一把快的,就连她也不例外,当然她不会主动出手。 “行,”三人异口同声,他们都很清楚越临近秘境关闭,这秘境之内就越躁动。 韩穆薇将小九儿收进灵兽袋,就领着韩穆箫三人一路向东直奔旭日林。只是才走了两日,他们就遭到了埋伏。 这日他们入了刺槐林,依旧是飞快穿行。可是不到一个时辰,韩穆童的心就一抽一抽地疼,这种情况长这么大今日之前就出现过一次,那次他们历练的小队五人去只有两人归:“胖胖,我们回头。” 韩穆薇正跑得起劲,听到声音急刹都往前冲了五丈有余:“什么情况?” “有危险,我心抽疼得厉害,”韩穆童右手捂着心口,越往前面去,她的心抽得越厉害。 一路过来,韩穆箫和韩穆琦对韩穆童的这种直觉早已深信不疑,之前在红枫林,要不是有她在,只怕他们早就遂了柳云嫣的愿,血肉喂了噬灵蚁了。韩穆琦上前扶着韩穆童,指下能感觉到她浑身都在颤:“小十三,我们改道。” “好,”只是她话音刚落,就闻一阵若有若无的“嗡嗡”声,韩穆薇急问:“什么声音?” 韩穆箫闭目细听,只两息就忽地睁开双目:“不好,是煌蛉蜂,快走。” 韩穆薇背起韩穆童,就朝着来路飞掠,煌蛉蜂她虽没见识过,但却听说过,喜居槐林,寻花采粉,酿造的槐灵蜜不但口感极好,还是修士锻骨的上佳之品,用它来酿锻骨酒更是一绝。 只是这煌蛉蜂的蜂尾针却是剧毒无比,凡人只要被它轻轻一蜇,立时便会没命,修士倒是能撑个几天,但取不到槐灵蜜解毒到最后也只有死路一条。 全力奔了一天,可身后那群煌蛉蜂还是紧跟着,韩穆薇就觉不对劲了:“向右,”小天菩提醒她那边有条小河,它怀疑他们身上有沾了什么东西。 就在那群密密麻麻的煌蛉蜂要追上他们的紧要关头,韩穆薇一行终于看到了小河。跳进了河里,她立马让几人换了法衣。也就是这会,她才发现韩穆童脸色发青,体内灵力在慢慢地流失,双目一缩,不好的预感就来了:“童童,你怎么了?” “我没事,”她只是拍死了一只落在胖胖法衣上的大屁股黄蜂。 “她被煌蛉蜂蜇了,”小天菩将之前的事说了一遍:“刚未免你分神,我没及时跟你讲,等会咱们还得回去。” “好,”正好她想吃槐灵蜜,等煌蛉蜂彻底散去了,韩穆薇四人才露头,上了岸。只是一上岸就听到一声媚笑:“几位是去了刺槐林吗?” 韩穆薇左手拉扯着受了伤的韩穆童,右手握着龙战戟,看着来人,讽刺道:“你们腿脚倒是利索。”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刻了,恐怕他们在日落崖的时候就着了道了。 “还行,”苍白脸海岩尖细的嗓音不改,领着十来个鬼魅慢慢靠近:“我们也不想的,只是这趟秘境之行咱们收获太少,想要从几位这化点缘。” 在看到卷发女未受伤时,他面上的神色就有些不好了,姓柳的丫头还是靠不住,不是说在他们身上下了蜂卵吗? 韩穆箫和韩穆琦持剑分别静立在韩穆薇的两侧,帮忙护着韩穆童,对上这么多人,两人面上也不见丝毫怯意。 “胖胖,你放开我,”韩穆童知道要想活着出秘境,这种关口就不能带累他们。 “是吗?”韩穆薇依言放开韩穆童,右手一捻,龙战戟的枪头直指海岩一群人:“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说完徒然一笑,龙战戟未出手,一颗雷珠就先丢了过去,后就突闻“嘭”的一声,那群人瞬间四散,也有几个躲闪不及,立时就被炸得成渣了。 “啊……啊……” “守着她,”韩穆薇没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提着龙战戟就扫了过去,趁他们惊慌失措顿时又毙了两个。 苍白脸海岩有想到这个卷发丫头来历不凡,可没想到她会有雷珠,看着原先十六人的队伍,转眼间就只剩八人,立时就明白他们被姓柳的那个死丫头给摆了一道,好一出借刀杀人。 可惜苍白脸海岩醒悟得太晚,练气期和筑基期差的可是一个大阶,韩穆薇一戟戳破了他的千魂幡,右手用力一推,枪头就直入海岩心窍,就连神魂都未能逃离。 干掉了海岩,韩穆薇心中的郁气也泄了大半,扭头一看,箫箫和六姐把剩下的两人也解决了,便收了储物袋,给韩穆箫使了个眼色。他就立马心领神会,上来放火烧尸了。 寻摸了个山洞,韩穆薇将东西分成四份,一人一份按需拿,几人虽得了不少东西,但面上都没有高兴。韩穆童的唇色已经开始发乌,她虽一声不吭,但韩穆薇知道她肯定很难受:“我们回刺槐林。” “好,”几乎是在她一提出来,韩穆箫和韩穆琦就好像在等着一样,立时便附和了。 “你们……,”韩穆童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们真的不用拿命去冒险。” “这也不算是去拼命,”韩穆箫说道:“刺槐林里虽有煌蛉蜂,但也有槐灵蜜,只要有槐灵蜜,煌蛉蜂并不可怕。”就是它们蜇人挺疼的。 “箫箫说得没错,”既然决定了,那就没什么可犹豫的,韩穆薇背起韩穆童:“我们走吧。” “还是我来背吧,”这里虽然属他最小,但他再小也是个男子,脸面还是要的。 韩穆薇扭头上下打量着韩穆箫,看着他那双比竹竿粗不了多少的腿,赶紧瘪着嘴摇摇头:“还是我来吧,你就只剩副骨架了。” “韩胖胖,你这话什么意思?”韩穆箫就知道她嫌弃他了,伸手想要去抢人,只是动作慢了一点:“你放心,我不会摔着童童的。”他瘦归瘦,但瘦得精悍。 “我不怕你摔着她,我是怕你搁着她,”韩穆薇再次确定她不喜欢太瘦的男子,不过边上这是小她两天的弟弟,再瘦她也得喜欢着:“磨蹭什么,走了。” 韩穆箫的心被伤到了,也不再上前去抢人了,而是默默地从储物袋中拿出头烤乳灵猪一边走一边啃了起来,他的肉没了他也伤心,但已经在用心补了,能给他点时间吗?但显然此时没人会照顾他的心情。 次日大中午的,四人又回到了刺槐林,心情都有点不是滋味。一路疾行很快就来到刺槐林的深处,只是刚寻到蜂营,还未等他们深入,里面就传来“嗡嗡”伴着“唰唰唰”的声音。 韩穆薇吃惊了,谁这么艺高人胆大,在这刺槐林蜂营里练剑,还让一群煌蛉蜂陪练,小心地将神识探了过去:“呵……,里面还有熟人。”一共七人,一溜水的全是剑修,嫩白脸沐畅就在其中,至于剩下的几位,她也都面熟,应该都是沐家人:“我们就在这歇会,等他们出来。” “不进去吗?”韩穆琦见小十三面上的表情,就知她又想看戏了:“里面是什么人?”小十三探过了,她也不好再用神识去扫。 “自己人,”可不就是自己人吗?中洲沐家依附天衍宗,里面的那群可都是天衍宗弟子,一家人。 韩穆箫三人看着韩胖胖一脸贼笑的样子,不禁对视了一眼,后都闭上嘴跟着坐到了蜂营洞口,安安生生地等着。 两个时辰后,里面的人果然出来了,此时坐在洞口的韩穆薇正拿着一块玉莲糕吃得津津有味,突然眼前一暗,光亮被挡了,她仰首抬眼上望。 只见一张已经极度不协调的红肿脸,眯虚着一双细长眼俯视着她,即便肿得只剩两条缝了,但眼神还是十分犀利。韩穆薇要不是看到他还握在手里的剑,她都差点认不出来:“嘿,沐畅,好久不见。” 看着七人均是顶着张差不了多少的脸,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憋住了笑:“那啥……我不是故意要认出你的,你手里的剑,我……我跟它有点熟。”猪头都比这几张五官已经模糊了的脸要美艳多了,是她,她也不愿被别人认出来。 “鬼鬼祟祟地待在外面干什么?”几个月没见,没想到卷毛竟然已经筑基了,沐畅有些不得意,不过现在他面上除了肿也已表达不出任何情绪了,边上还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在盯着他:“喏,给你。”脸都不转,就将一个小小的白玉瓷瓶扔给了大眼睛。 有情况,韩穆薇嗅到了一丝奸情的味道,瞥了眼已经转过身去的沐畅,又扭头看向撅着嘴巴,攥着白玉瓷瓶的童童,可惜现在童童中毒了,她在她脸上除了乌也看不到红:“这里是槐灵蜜,快喝了。” 沐畅这小子肯定心怀不轨,不然怎么会这么好心?她都已经做好坑骗的准备了,结果现在完全无用武之地。 沐家其他几位见状,也均是露出了相对诡异的表情,不约而同地用手肘拐了拐别别扭扭的畅小子,意思很分明,这什么情况,你是要渡情劫,还是看上人家了? 沐畅深叹一口气,闭上眼对他们这群伤眼的丑鬼是不理不睬。那几人见沐畅不打算理睬他们,也就不再揪着他了,而是纷纷看向人家小姑娘,后又均点点头,同声夸赞道,“这位师妹的眼睛又大又水灵。”怪不得沐畅会特殊对待她。 “你们闭嘴,”都被煌蛉蜂蜇成这副德性了,还死性不改,沐畅未免这群丑鬼再做出什么丢人的事,不得不提醒道:“还要不要调息的?” 要说他沐畅此生最遗憾的事,那就只有一件。他原本堪比叔祖的完美俊脸全被一双细长眼给毁了,明明他爹娘的眼睛都美得恰到好处,大而有神,可轮到他怎么就长了一双细长眼? 幼时他一度以为自己是捡来的,因为在沐家就没有一个眼睛比他还窄的,直到七岁那年他外祖出关,他终于明白他的悲剧要赖谁了。要不是他外祖跟善德真君长得差十万八千里,他还真会误以为他俩是亲兄弟,眼睛都他娘的贼小。 他还得感谢他已坐化的外祖母和他亲爹,不然他真的不敢想象他的这双细长眼会细成什么样儿。他很早就以心魔起誓,日后不找道侣便罢,找道侣一定要寻眼睛漂亮的,又大又水灵的,就算不为后辈考虑,养眼也是好的。 第57章 第57章 沐家的几位消停了,韩穆薇估计他们是终于想起来自个现在是顶着张什么脸了。见他们都四散开找地方调息,她才又扭头去催促韩穆童:“傻愣着干什么,赶快把槐灵蜜给喝了。”她也就是今天才发现,他们家童童是不是太实诚了? 手中紧攥着白玉瓷瓶,韩穆童有心想把它还给沐畅,但也知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只能抬首对着他的身影说:“谢谢。” 煌蛉蜂蜂尾针上的毒果然名不虚传,她才被蜇不过一天,体内的灵力就已经散了大半,全身更是酸痛难忍,她不想死在秘境里,想活着,想走得更远,也想一直伴着身边的亲人好友。 淡黄色的槐灵蜜入口的瞬间,清甜就如一弯甘泉一般立时顺着喉咙涌向全身,所到之处顿时就没了酸痛,骨头酥麻麻的,舒服得韩穆童都想躺下来滚几圈,不过这只是想想而已,盘腿坐好,开始调息驱毒。 看着韩穆童脸上的乌色渐渐退去,韩穆薇三人才放心,韩穆箫在周围布了防御阵,这两日几人也算是神疲力竭了,这会正好可以好好调息一番。 日沉西落,月华渐盛,刺槐花也跟着开满枝头,几乎是一夜之间刺槐林就变了颜色,青翠欲滴的绿叶上繁花似锦,只是这繁花丛中少了嗡嗡的振翅声。 天将破晓,林中有了叽叽喳喳的鸟叫声,经过一夜调息,不但沐家七人都能见人了,就是韩穆童体内的毒也都祛尽了。 说来也奇怪,前日她拍打那只煌蛉蜂时,只手心一痛,可后来查看过一点被蜇的痕迹都没有,更是没有像沐畅他们脸上那般吓人的红肿,但她又确确实实中毒了。 韩穆童对此心中一直纳闷着,不过现在好了,她也不准备再多想了,拿出吃食招呼站在一边干看着的沐家七人过来用餐:“我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就是一些常见的灵食,还请各位不要嫌弃。” “不会不会,”沐家人还真不知道客气是什么,也不管好赖,上来就吃,相当不拘小节。脸上已经消肿了的沐畅这会终于不再屁股朝人了,冷着张脸看着这群没出息的丑鬼,真心不想再跟他们搭伙,这些吃食明明就是大眼睛为他准备的,他们只是顺带而已,现居然还反客为主。 韩穆薇看着鼓着腮帮子的沐畅,又扭头瞧了瞧撅着小嘴的童童,不禁指着竹桌上所剩无几的吃食提醒道:“沐畅,你再不吃就没了。” “哼,”沐畅闻言过来,瞬间将桌上的吃食都扫进自己的储物戒里,后拿着一个烤得正好的田灵鸡腿,顶着一群冷眼慢条斯理地吃着,对着空气问道:“这鸡是你烤的吗?”还挺好吃的,话说回来,他那位已经坐化的外祖母是怎么被小眼外祖给骗到手的? “不是,”韩穆童一见到沐畅就想起之前的宗门大比,她被他跟提溜草翩鸭似的扔上擂台,心情便有些复杂:“这都是我爹给我准备的。” 她爹听说以前有修士被困在一处绝灵之地生生被饿死,就极其不安,每次只要她出宗,他都会给她准备一储物袋外带一乾坤袋的吃食让人送来。 沐畅闻言,更是悲从中来,这他娘的就是别人家的爹,再想想他亲爹,不但不理解他的痛苦,竟然还经常直言儿子丑没关系,儿子他娘美就行。他虽然眼睛长得差强人意,但谁丑了? 韩穆薇吃饱喝足了之后,擦干净嘴问道:“这蜂营里你们还进去吗?”自他们出来后,她就再没听见煌蛉蜂振翅的声音了,想必已是片甲不留。 “进,”沐畅正要说这事呢:“蜂营里有些奇怪,我们昨日灭了煌蛉蜂之后并没有深入,”说着他就看向了还在吃的韩穆箫,“里面应该有什么法阵,刚好发现你们在洞口,我们就先取了点槐灵蜜出来了。” “那行,”韩穆薇对韩穆箫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人瘦竹竿刚从红枫林里摸出来,那里可是一处天然法阵,想要走出来,那是要真本事的。 韩穆箫也没有异议,那就这么愉快地定下了。 红日上了枝头,一行人也整装待发了,沐家人打头,韩穆薇四人则跟在后面。一进入蜂营,扑面而来的清香味让人全身都暖融融的。 韩穆薇扫视了一番蜂营,山洞里虽怪石嶙峋,但还算干燥,密密麻麻的蜂窝附在岩壁上,不过此时已经没了凶悍的煌蛉蜂,地上覆了一层厚厚的蜂尸,脚踩在上面发出咯咯的声响。 “把槐灵蜜都从蜂窝里取出来,”沐畅皱眉出声:“谁取得归谁。”这是他们沐家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先一致对外,除了均摊,那就谁手脚利索谁好运。 这话音一落,韩家四人眼前一闪,只见沐家七人如老鼠入了米缸一样,几乎是眨眼间的工夫,岩壁上的那些蜂巢就都不见了,这哪是取蜜,明明就是连窝一起端。 韩穆薇不得不再次将中洲沐家具体形象化,有意清了清嗓子,唤回了韩家其余三人的神:“我们继续往里走,”看来中州沐家富庶也是理所应当的,从这小辈身上就可见一斑了。 拿着荧光石,他们走了不到百步,沐畅几人就跟了上来,韩穆薇刚想出声问询几句,就眼睁睁地看到沐畅那小子拿了一个簸箕大的蜂窝不管不顾地塞到韩穆童小姑娘手里,后下巴一仰,不等韩穆薇反应,就背手闪身到了最前面。 行啊,小子,这行云流水的动作一气呵成,韩穆薇眼神盯着沐畅看了好一会,见他耳朵有点泛红了,才扭过头去瞧韩穆童,只是在见到她六姐一脸无奈地抱着几个大蜂窝,立时脸上阴云密布,这什么意思呀?这群小子眼神是不是不好使,他们就没瞧见这里还有一位女同志吗? 可惜,没人在意她的臭脸,韩穆薇心被打击得透透的,只能转脸看向和她一样两手空空的箫箫,此刻就连观察童童的心情都没了。 越往深处走越干燥,韩穆薇感觉到了隐隐约约的灵力波动,立时便唤出了龙战戟,可在洞里走了一天一夜,那灵力波动还是忽有忽无,众人脸上的神色都有些不愉了。 韩穆箫在又一次灵力波动消失后,忽地转身:“我们回头,”要是估的不错,这里应该不是阵法,而是禁制,虽然不知道布下禁制的是什么人所为,但他总觉得不是好物。 “童童,”韩穆薇闻言看向韩穆童,见其双目涣散,就知不好:“我们回去,”不等她动作,沐畅已经拉着韩穆童朝着来路飞掠。只是他们将将走出百丈,沐畅就突然出剑,唰的一声,一只要有小儿巴掌大的煌蛉蜂就被劈成了两半,掉落在地。这洞中立时就变了样儿,不见了出口。 韩穆童这会已经挣扎着回了神,额上满是汗珠,大喘着粗气:“我们快离开这里,这里有妖怪。”一说完就忍不住开始呕吐了起来,她也不知道刚刚怎么了,明明她的神智很清醒,但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肉身,还看到了一只极为恶心的妖物。 “钪” 韩穆薇冷不丁地出手,一只同样有巴掌大的煌蛉蜂被钉入了石缝中,借用了小天菩的神魂,这些大个煌蛉蜂倒是没什么可怕的:“妖物,什么妖物?” “它背对着我,我没看清楚,但有看到它在吃一条手臂,嚼的咯嘣咯嘣的,”韩穆童一想到那声音,不禁脚底生寒,右手更是把剑握得紧紧的,心也在抽:“它还有很长的头发,对,是头发。” “你们跟我走吧,”情况不同,韩穆薇也指望箫箫了,放出灵兽袋中的小九儿,拿出一块上品灵石喂了它,起身就见沐家那几位眼都泛红了,不由得摇首深叹道:“以后你们收灵宠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现在有些灵宠很会坑人的。”她可没忘记小九儿就是冲着她的钱袋子来的。 “要是有一只九幽幻翎猫看上我,我就把我的储物袋挂它脖子上,”沐遐真心觉得这韩小师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根本就不能体会阵痴的痛苦:“话说小师妹,你这只九幽幻翎猫是公的还是母的?”他们沐家人十个有五个都是阵痴,这是遗传。 他这话一问出口,刚才走两步的小九儿立时就顿住脚了,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转头一个闪身就要冲沐遐挥爪子。不过好在韩穆薇手脚快,将它给截住了,撸毛安抚道:“他缺脑子,咱们不跟傻子一般见识。” 沐遐也是被吓了一跳,他刚刚有说什么吗? 小九儿终是被韩穆薇的两块上品灵石给安抚住了,继续下地带路,只是这越走,韩穆童越觉得不对劲儿,怎么她这心抽得更厉害了?正想说话,就见走在最前面的那只只比成人巴掌大一点的小黑猫,哗哗两爪子,地上就躺了不知道两只还是三只的煌蛉蜂尸身,抓完了它还朝人群里的沐遐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 沐遐盯着被分成十七八瓣的煌蛉蜂,不禁吞了吞口水,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凶的小猫崽,默默地跟着,不敢再胡言论语了。 走了小半天,小九儿终于停下了,一路上被它抓碎的大个煌蛉蜂足足有上百只,现在没人再敢对这只小猫崽不敬了。灰白色的岩壁上什么也没有,韩穆薇伸手去探了探,摸了才知道:“这石头是暖的。” 众人闻言也跟着上前去探了探,沐畅来回摸了好几次,皱着眉头说到:“就只有这一块是暖的。” 小九儿跳到韩穆薇的肩头,一双黑亮亮的猫眼还是会时不时地扫向缩在一边,试图减少存在感的沐遐,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嘴,后扭头看向石壁。小小的猫爪子一挥,眼前灰白色石壁就没了,荧光石的光亮略显昏暗,岩壁后头一片漆黑,神识竟然探不进去,一阵呛人的腥臭味夹杂着一股清香飘散了出来。 “咝咝……” 还没等韩穆薇一行人看清里面的状况,无色的粘液突然射了出来,瞬间凝结成丝,束住韩穆童就往里拉。立在韩穆童身边的沐畅一剑斩断了那无色透明的丝,后一步上前将韩穆童挡在了身后。 “桀桀……” 暗哑的声音听着极为刺耳,坐在韩穆薇肩上的小九儿又瞥了一眼沐遐,就四脚一蹬离了韩穆薇的肩头,闪入了岩壁后头,接着岩壁后头就传来一阵“啊啊……”,那声音简直可以用撕心裂肺来形容。 韩穆箫赶紧扔了一张火云符在洞口,终于照亮了岩壁后头隐藏的那个洞,只见一蓬头散发看不清脸,也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蜗居在里面,关键是摊在地上的那个巨大的蜂屁股是十分引人注目。 韩穆薇见自家小九儿此时完全没了往日的慵懒优雅,跟个小泼妇似的,在那东西身上没头没脸地挠,还是爪爪见血,就知它是在撒气,趁机依照小天菩的指点,一戟废了那东西的丹田。 “啊……” 足足挠了一炷香的时间,挠到那东西都秃了,小九儿才消了气放过它,抖了抖毛,瞬间又变回了以前的干净优雅,从容地回到韩穆薇的肩上坐着:“喵……” 即便那东西此时抖抖霍霍的样子很可怜,但韩穆薇可没瞎,地上那些碎渣还有岩壁口的那根断指,这一切都足够让他们小心再小心:“是人是鬼,为什么会在这里,刚又为什么对童童下手?” 那东西隔了好一会,才费力慢慢挪过身来,面向洞外,看向立在洞外的一行人,血红的唇不由得上弯,枯瘦的手摸着自己巨大的蜂尾,自讽道:“曾经是人,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是人?” 虽然被小九儿挠的满脸是血,到处抓痕,但韩穆薇还是能看出这女人原有一张十分娇美的面容:“你为什么在这里,在这多久了,还有……,”说着她的眼神落在了女人的下身:“你这蜂屁股又是怎么回事?” “一切都是因为识人不清,”女子仰首看向岩洞的顶部,那里有一个巨大的玉色蜂巢,痴痴地望着:“所以我被困在了这里,至于在这多久了?”自嘲一笑,“我也不记得是一百年还是一百二十年。” “这么久?”沐畅见她只有筑基初期的修为,顿感不信。 女人瞥了他一眼就知他在想什么,冷嗤道:“这秘境之中灵气虽充裕,但却对修为有所压制,这里最高也就只能修到筑基初期,”说完她还不忘瞅一眼韩穆薇:“你们要知道什么尽管问,今天老娘这暗无天日的日子也算是到头了,心情好就多陪你们聊几句。” “你吃人,”韩穆童从沐畅身后走了出来:“为什么是我?”这块岩壁一被破,她的心就不再抽疼了,可是却又有了另外一种奇怪的感应,但那种感觉又说不清道不明。 女人闻言不禁嗤笑,伸手捡起地上那根断指,拿起细看:“我吃的是背叛我的人,他们该死,”说着就把那根手指扔进了嘴里,嚼的咯嘣咯嘣响,一脸的享受:“曾经我也跟你们一样,朝气蓬勃,神采奕奕,可惜我眼瞎,爱错了人,错信了人心,也付出了代价。” 过去的事,她已不想再提,反正她一拖两也不亏,扭头看向韩穆童问道:“你是不是被外面那些煌蛉蜂蜇过?”女子也不等她回答,就自顾自地说了:“蜇你的那只煌蛉蜂应该是一只食了玉皇浆的煌蛉蜂,你虽喝了槐灵蜜,解了毒,但体内大概还留有一些东西。” 手指向上,她又凝神看着顶上那个乳白色的蜂巢:“看上你的不是我,是蜂巢里的那两位。”她也只是吓吓她而已。 “什么?”韩穆童惊讶了:“我不是煌蛉蜂,”说着还下意识地瞄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女子,心一冷,她做人还没做够。 女子见女孩身边的男孩将她挡在身后,心不由得一疼,原有的嫉妒也不知为什么竟全都消散了:“放心吧,羽皇蜂王应该是想认你为主,这于你的仙途而言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她努力了百多年也没能入了那两只畜生的眼,终是不能逃脱这不人不妖的样子。原见那两只畜生竟主动想要认一个小丫头片子为主,她心中嫉恨得很,更是不甘,就用了些手段想要乱了这女孩的心境,可现在看着这女孩不太情愿的样子,她只想大笑三声,那两只畜生也会有今天。 羽皇蜂王可不是一只,而是一对,一雄一雌,一个羽皇蜂群就只有一对羽皇蜂王。羽皇蜂在蜂类排名第二,是出了名的既美丽又凶悍,于修士来说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灵宠。 第58章 第58章 “认……认我为主?”惊喜来得太意外,韩穆童有些不信,可看着女子的样子又不像是在骗人:“为什么会是我?”在场的人里就属她最弱最没用,还总是拖后腿带累大家,那羽皇蜂王是眼瞎吗? 女子盯着韩穆童看了好一会,这是个有福气的女孩,比她幸运多了:“其实我也想知道那两东西为什么会看上你?”羽皇蜂王认主不是一点玉皇浆就能决定的,不过现在这些于她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就算丹田不被废,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轻抚着自己笨重丑陋的蜂屁股,感受着体内灵力的溃散,女子淡而一笑,有终于解脱后轻松,也有对悲惨命运的释然:“我这一生都是个笑话,生于荒唐,毁于背叛,到死了终于让我干净了一回。” 韩穆薇等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女子沉浸在回忆中,谁也没有出声去打扰。 “合欢门现在还在吗?”女子突然问道:“合欢门门主媚清真君许梦颖还活着吗?” 韩穆琦与韩穆薇对视了一眼,后才回道:“合欢门还在,但其门主已经换了,不过媚清真君还活着,”只是寿元应该将尽了。 “她还没死啊,”女子凄然一笑,两滴清泪跟着溢出眼眶:“竹篮打水一场空。”真叫她痛快,那人处心积虑地将她生出来,耗费了那么多的天材地宝,到最后终还是斗不过天道,落得一场空啊:“哈哈……” “合欢门前门主媚清真君原有一独女,名许悠,”一直在躲避小九儿眼神杀的沐遐自见到这女子的真面目就觉眼熟,直到她提到媚清真君才想起来,这位很像族叔沐嘉耘念念不忘的那位合欢门妖女:“百多年前莫名消失于钟晓秘境。” 沐家几位闻言均有些惊诧,后再看向瘫坐在洞中之人,面上都多少有些黯然与惋惜。 “许悠,”女子身子明显一顿,她已经有多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久到都快忘了自己就是许悠:“我消失在钟晓秘境,她应该很伤心吧?”似自言自语般地缅怀,又似沾沾自喜般地讽刺。 “是很伤心,”沐遐点首,据传因为这件事当年还闹出了不少风波,媚清老妖妇至今还未歇了找寻许悠的心思:“你母亲德行虽然……,”想到这位既已承认是许悠了,那他也不好当着人家的面说人母亲的不是,尴尬一笑:“呵呵……,不过她很在乎你。”虎毒尚且不食子,许悠毕竟是媚清老妖妇亲生的。 “在乎我?她当然在乎我,哈哈……,”许悠像是听了什么大笑话似的,仰头大笑,泪流不止,过了好一会才歇了下来,用力拍拍自己的蜂尾:“你们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我告诉你们好了。” 韩穆薇看她这样子,已经料定故事不但不完美动人,估计还充斥着各种狗血,不过她的确挺好奇许悠怎么会变成半人半蜂的? “作为合欢门门主的独女,一出生我就享尽了优质的修仙资源,一点不夸张地说连漱口的水用的都是灵露,”许悠极尽讽刺地述说着她的过往:“我也很争气,不负她的期望十七岁就修到了练气巅峰,虽赶不上你们天衍宗的上官冰颜,但也不绝对不比她差多少。那时我都已经决定好了,只待进入钟晓秘境后就筑基。” “也就是在进钟晓秘境的前夕,我无意中闯进了宗门密地,在那里见到了我被囚的父亲,他一看到我就徒然狂笑,”此时女子的脸上再也没有一丝一毫嘲讽与漫不经心了,而是切切实实的悲伤:“我才知道我的出生夹带了多少荒唐。” “我的父亲也是我的姑祖,只因天资出众,被许梦颖看上,而我的姑祖母则死于许梦颖之手。” 许悠嘴角渗出了血,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她应该很快就死了,真好:“许梦颖之所以要生下我就是为了不背负因果的夺舍,而我这个亲生女儿就只是她的容器。”她的命是许梦颖给的,所以她想要随时都可以取,多么可笑的因果轮回! 这的确挺荒唐的,韩穆薇紧拧起一双新月眉,要是她记得没错的话,许悠的姑祖母应该是合欢门的前前任门主,媚清老妖妇是合欢门的前任门主,呵……,还真是百无禁忌。 “可你即便是媚清老妖妇的亲生女儿,但她想要完美夺舍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沐畅持着剑一直半挡在韩穆童的身前:“除非你服食了融元丹。” 融元丹虽是禁药,但媚清老妖妇可不会在乎那么多的禁忌,现在想来还真不怪她一直揪着许悠的事不放,原来是她给自己准备的完美肉身飞了。 “对,我是被她下了融元丹,”她父亲是六品炼丹大师,一看到她就知不妙,让她千万不要急着筑基,赶快逃,逃得越远越好:“原先我都准备好钟晓秘境之后就遁逃的,可因为心有所念,所以在逃离之前,我跟……” 说到这她长呼一口气,笑自己的痴:“在阴阳交合之际,那人在我体内种了血呤蜂的虫卵,他想要借由血呤蜂采夺我的精血,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 体内多了个东西,她又怎会不知?事发后,一路逃到这,她跟着一只羽皇蜂来到了这处洞穴,因为她体内的血呤蜂卵,那贱人和他的小情人很快就找来了,刚好也成全了她最后的心愿。 “所以你这蜂尾既不是煌蛉蜂的,也不是羽皇蜂的,”韩穆薇这会嘴都快合不上了,不过这女人的性格她喜欢,有仇必报,死也要拉着贱人一起死。 “对,”许悠平静地看着自己丑陋的蜂尾:“因为融元丹,所以那枚血呤蜂的蜂卵被融进了我的血脉,而我因为受伤躲在这处,哪想秘境关闭的时候,我竟没被传送出去。” 沐畅猜测道:“这里神识探不进去……” 只是还未等他话说完,女子就摇首否决了:“这可能是其一,但最主要的还是养伤的那几个月我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异变,已经不算是纯粹的人类修士了。” “那你就这样放弃了?”韩穆童有些不认同女子的这种作法,好死不如赖活着,不为别人,只为自己,毕竟活着才有希望。 “我没有放弃,只是后来不得不放弃,”她再次仰首看向顶上的那个安静的蜂巢,羽皇蜂是蜂类的王者,只要契约了一对羽皇蜂王,她就能借由羽皇蜂王压制体内血呤蜂的血脉,恢复人身。只可惜她努力了一百多年,伴着这对畜生一百多年,依旧还是失败了。 其实她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那人种在她体内的是一枚血呤蜂蜂奴卵,她既已融合了那枚蜂奴卵,羽皇蜂王又怎么会甘愿低下高贵的头颅,认奴为主?一切就好似注定一般,让她无力摆脱。 韩穆薇看着女子蜂尾上的纹路,见她已经气若悬丝,不禁轻叹:“你可还有什么心愿?” 当然这心愿也只是在力所能及之内,现在想想她刚毁这女子丹田时,这女子压根都没准备反抗。 “大的……心愿没有,小的倒是有一个,”许悠这会已经撑不住上身了,软软地依靠在岩壁上:“就是我死后,你们……把我的肉身烧了吧,它太丑了,我……已经忍了它……一百年了。” 这是小事,韩穆薇同意了:“好。” “你还记得沐嘉耘吗?”沐遐见这女子快要闭眼了,终还是多了句嘴:“他还念着你。” “沐嘉耘?”脑中闪过一张长相平凡的冷脸,原来还有人真心待过她,那她也就不算只是个笑话了,含笑闭目:“真……好……” 就在许悠没了气息的瞬间,一缕黑色烟雾从她的天灵盖飞出,几乎是怒气冲天:“谁?” 在场一行人除了韩穆薇,几乎个个立时就被黑雾放出来的惊人威压给压弯了脖颈,一根碧绿色的菩藤悄无声息地爬上许悠的头顶圈住了那缕还未凝成形的黑雾,顿时勒紧,一声惨叫后,黑雾就渐渐消散了,菩藤也是来无影去无踪。 一行人正觉莫名其妙,偷偷抬眼只见一滴乳白色的凝液滴在了女子的眉心,慢慢地渗入她的体内。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女子笨拙丑陋的蜂尾渐渐虚化,一双皙白修长线条完美的腿若隐若现。不出十息的工夫,女子就恢复了人身,只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秘境外合欢门的驻点,飞梭后舱一美艳妇人痴痴地看着手里已经碎了的魂牌,一滴眼泪滴落在手心:“死了……死了,你终于还是摆脱了为娘。”其实一给女儿喂食了融元丹,她就后悔了:“啊啊……哇哇……” 韩穆薇用力眨了两下眼睛,用控灵术取了许悠戴在手上的储物戒,便拿出一张火云符,对着岩洞里没好声地说:“里面的出不出来?不出来我放火了。” 众人闻言纷纷后退,韩穆童本也想跟着一起的,只是被韩穆箫给挡住了:“傻了,我们后退是给你让地契约的,你跟着一起干什么?”大家来钟晓秘境不就是为了能带点活的出去吗?胖胖已经有了小黑,现在童童也有谱了,不错不错,他乐得嘴都咧开了。 “噢,”韩穆童有点紧张,不过没让她紧张太久,在韩穆薇放言要放火烧洞后,不出五息,两只有成人小指那么大的玉色蜜蜂就飞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小群蜂奴抬着一个直径要有两米那么大的乳白色蜂巢,惊得一群人连连后退。 韩穆薇看着从她眼面前淡定飞过的那两只玉蜂,不由得感叹道:“果然是既美丽又彪悍。”那蜂尾针雪亮雪亮的,瞧着就肉疼,韩穆薇见蜂巢也被搬出来了,才叹了口气,将火云符扔在了许悠的身体上。 体型稍大的那只羽皇蜂王,比较凶猛,韩穆童还没准备好呢,就被它在眉心戳了一下,瞬间一滴鲜红的血珠飞了出去。 两只羽皇蜂王见到血珠立时飞了上去,分食了那滴血珠,后又吐了出来,裹着一层玉色粘液的血珠很快又融合在了一起,飞回了韩穆童的眉心。 契约过程很顺利,韩穆薇看着童童将那群蜂奴连同蜂巢一并收入灵兽袋后,就抱胸盯着盘踞在她发顶的那两只羽皇蜂王,突然觉得还是自家小天菩漂亮。这也不能怪她,活在头上的虫总会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虱子。 “走吧,”韩穆童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处蜂营是沐家人清理干净的,而这处洞穴又是胖胖的小九儿发现的,现在好处都让她得了,心里很愧疚:“大王说这里有羽皇蜂晶,我带你们去取。” “羽皇蜂晶!”一行人很是惊讶,惊讶之后就只剩兴奋了:“真的有羽皇蜂晶?”羽皇蜂晶可是祛毒的圣品,就连丹毒都不例外,修士走南闯北的,身上带着一点羽皇蜂晶那底气都有了。 “真的,”见他们都喜欢,韩穆童也高兴,用力点点头:“你们跟我来。”她目前能补偿他们的也就只有这个。 “大王是谁?”韩穆薇瞄了一眼韩穆童的发顶,难道就只有她在意这个问题吗? 韩穆童果然没让她失望,笑眯了一双大眼,很乐意分享:“大王就是大羽皇蜂王,小的那只叫小王。” “好吧,你当我没问,”韩穆薇以为她在取名的路上已经够清奇了,没想到这还有一奇葩,她两真不愧是姐妹。 有羽皇蜂王的允许,一行人跟着韩穆童一直往山洞的深处行走,走了足足有三个时辰,才感觉到一丝气流的波动。 此时韩穆薇正在跟小天菩讨论韩穆童的问题:“你是说童童的体质有点特殊?”请千万不要告诉她,童童是什么纯阴之体? “她这体质比纯阴之体还要罕见,”小天菩也是在刚刚韩穆童与羽皇蜂王签订契约的时候,见血了才察觉到:“这种体质远古时期还是很常见的,但上古时期就已经非常少了,没想到现今我倒是见着一个活的了。” “不要卖关子,”说了一堆废话,韩穆薇这会心都提着:“直接说重点,我能承受住。” “纯母灵体,”小天菩解释道:“这‘母’是母系的母,这种灵体有两大特点,其一就是天生对未知危险极为敏感,随着修为的增长,这种能力会越来越强,这是天道赋予的,也可以说是她们的天赋神通。” “其二呢?”韩穆薇已经能想象到剩下那点不会是什么好事,天道可没有打盹的时候。 小天菩叹息道:“你应该知道不管是人修还是妖修,修为越高或是血脉越纯净尊贵的,都有一个共同的致命点。” “后嗣艰难,”韩穆薇猜到了,她微微眨了两下眼睛:“你的意思是童童……”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这也是天道眷顾纯母灵体的原因,小天菩没想到普普通通的韩家竟会出了这么一个女孩:“在远古时期,大族群都会豢养一些纯母灵体的女修,用以延续后嗣,就连神兽、大妖都不例外,半妖血脉就是那时候传下来的。” “拥有纯母灵体的女修不但极易受孕,而且她们的复原能力也极为强悍,”之前韩穆童被蜇却没留下伤痕,它就开始怀疑了,后来见到了她的血,才敢确定:“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韩穆童的灵体已经被什么给掩住了,今天也就是碰上我了才会被发现。”就不知是韩家哪位动的手? “被掩住了?”韩穆薇不知道为什么脑中会闪过她三伯娘的身影:“我三伯娘生了四个,三儿一女,童童是最小的一个。”而且三伯娘还是个孤女,是她三伯去莫日森林历练时救下的。 “不用再想了,以后终会有清楚的一天,”不过小天菩还是要提醒韩穆薇:“你得跟她说清楚了,不入元婴境不要结道侣。” “这又是为何?” “因为纯母灵体在元婴之前一旦失了元阴,就极易勾起异性交合的欲望,那样灵体的秘密就很容易败露,自身也会麻烦不断。”想想不但有各种心境不稳的男人,还会勾来一些感知灵敏的大妖或是神兽,那画面它一神植都不敢想:“碎丹成婴时,只要将灵体封禁在元婴之内,再找道侣就没事了。” “知道了,”韩穆薇看着走在前面的童童,想起她幼时粉粉嫩嫩的小模样,不禁垂首轻笑:“我会找机会提醒她的。” 很快一行人就见到了光亮,原来这洞口是相通的。一出山洞,入眼的便是姹紫嫣红,满山谷的花草长势极好。一直窝在韩穆童头上的两只羽皇蜂王这会终于动了,先是在花丛里你追我逐了一番,像是在嬉戏,又像是在跟这里的花花草草道别。 一盏茶的时间,两只羽皇蜂王就往对面山谷里飞了,韩穆薇一行人自是跟上。可别瞧着羽皇蜂王个小,但飞起来的速度却是极快的。不到半个时辰,羽皇蜂王便领着他们来到了一处水帘洞。 穿过水帘,就是一处有着无数入口、岔口的洞穴。韩穆薇他们这会也不敢分神,紧跟着那两只特会藏东西的羽皇蜂王。右拐左转的,一会爬一会跑的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哇喔,”见到洞窟中的景况,韩穆薇不禁抽气,这里是钻石矿吗?不不,钻石原石可没羽皇蜂晶晶莹剔透,整个洞窟里都是各色纯净的羽皇蜂晶,散发着诱人的清香,可却没有一点甜腻味:“动手吧,”说完想到什么,忽地转头看向正要动作的沐畅:“咱们斯文点,好吗?” “这必须斯文,”沐畅被她盯得有点羞恼,不过这也的确不怪卷毛,话说回来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清透的蜂晶:“真不愧是羽皇蜂晶,”取出玉盒,嘴里叮嘱身边的几位已经在咽口水的丑鬼:“你们动作温柔点,小心一点。” 此时沐遐的两眼珠子已经快要飞出眼眶了:“什么是温柔?” 沐畅其实也不是很清楚,皱眉一想:“你们就拿出平日里对待剑的那种态度就行了。” 这么一说,沐家几人秒懂,个个都轻手轻脚,似生怕弄疼了这些羽皇蜂晶一样,看得韩家四人都不自觉地放轻手脚。 用了一天,这洞穴里的羽皇蜂晶才被采集完,从各人脸上的表情来看,对收获都是相当满意的,只是他们刚出了水帘洞就遇上麻烦了。 原本趴在韩穆薇肩上睡觉的小九儿两撇胡须突然一动,一双黑漆漆的猫眼立时就睁开了,猛地一个飞跃。众人还没看清,就先听到一连串的“吱吱”声。 “住手,”藏身于暗处的柳云嫣这会也不得不现身了,飞奔过来想要阻止,但明显已经来不急了,眼睁睁地看着韩家傻子的那只九幽幻翎猫一爪子挥向了她的小灰灰,急声斥道:“住手,”说着还甩出几张爆裂符。 小九儿挥完了爪子,小小的猫身凌空一转,背部一拱又回到了韩穆薇的肩上,开始舔爪子,两耳朵一抖一抖的,浑身的毛都站了起来,一双猫眼紧盯着柳云嫣的袖子:“喵嗷……” 柳云嫣瞥了一眼袖口处的血迹,她能感觉到小灰灰的恐惧,就跟她这个主人一样,虽然知道今世已非前世,可面对那人时,她还是无法挣脱从骨子里渗出来的恐惧。 将小灰灰收入灵植空间内,隔着被爆裂符炸毁的花草,她头一次敢正视那人,也是第一次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打量现在的她。重生之时她有想过不再纠结于前世,但就是这人无数次地出现在她的梦里,纠缠着她,让她寝食难安。 韩穆薇将小九儿抱在怀里安抚,她知道柳云嫣在看她,只是并不在意而已:“怎么,才几日没见就不认识了?” “怎么会呢?”此时的柳云嫣已经换上了宗门服,领口处的太极图案依旧醒目:“能再见到几位,云嫣很高兴。” “我劝你最好把右手里攥着的那两颗轰天雷收回去,”韩穆薇撸顺了小九儿的毛,终于舍得抬眼看立在离她两丈之地的柳云嫣,挑起唇角:“不然你可以试试今天你能不能活着从这山谷里走出去?” 轰天雷的威力可不比老头给她的雷珠威力差,在原文中的设定,它可是能炸死元婴的,不过好在这东西柳云嫣手里并不多。 柳云嫣垂下眼睫,还算听话地收回了一颗轰天雷,手里还握着一颗:“我无意与你们为敌,也请你们看见我绕道走。” “嗤……,”韩穆薇轻蔑地瞥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眼神,继续撸猫:“先不说你是不是真的不与我们为敌,就说看见你绕道走这一点,你告诉我凭什么?咝……,”吸溜了一口气,后上下瞟着柳云嫣:“凭你手里有几颗轰天雷,还是凭你身上的这层皮?” 柳云嫣梗着脖颈,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她不禁也在问自己,现在的她已非前世的元婴修士,更不是殷臻的道侣,那她还有什么凭仗?原来除了她自己,她什么也没有。 “你把戏玩得不错,”之前的借刀杀人,虽然最终是他们得了便宜,但韩穆薇可不是得了便宜就乖觉的人:“不过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你还是看紧点自己的偷天寻宝鼠,教教它什么东西是不能惦记的,不然下次可就没今日这么好运了。” “什么偷天寻宝鼠?”柳云嫣身子一侧,撇过脸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原本知道她有寻宝鼠的人已经被她用计除得差不多干净了,可现在…… 韩穆薇抱着小九儿走上前去,凑近,她能感觉得到柳云嫣的害怕:“你知道的,吱吱……吱吱……,”后笑着招呼众人:“我们走吧,就不要在这打扰柳道友寻宝了。” 直到韩穆薇一群人离开后,柳云嫣才颤着唇,挪动着僵硬的身子看向对面的山谷:“她到底是谁?”放出灵植空间里的小灰灰,见它这会完全没了往日里的好动,鼻腔之中尽是酸涩,手指轻轻拂过其还在流血的右眼,眼泪就下来了:“呜呜……” “你刚刚为什么要放过她?”一群人进入山洞后,沐畅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他们沐家跟无极宗有仇,对无极宗的人自来是不会手下留情。 “她手里有轰天雷,还不止一颗,”这只是其一,韩穆薇冷着一张脸:“你是想便宜她,还是想便宜无极宗?”也许现在还不是杀柳云嫣的时候,也许是她不该死在她的手上,又或者是其他原因,反正直觉告诉她,她现在还不能杀柳云嫣。 “轰天雷的威力非同凡响,估计只需一颗这片山谷就会瞬间被夷为平地,”韩穆箫在宗门典籍中有见过关于轰天雷的记载:“我们人多,没必要为了一个柳云嫣搭上自己。”让她一拖十一,岂不是便宜了她。 韩穆薇瞅了一眼韩穆箫,瘪着嘴轻笑:“她身怀重宝,可不会给我们陪葬。” “你们底面去哪?”沐畅不再追问了,倒是偷天寻宝鼠有点意思,看着甩着膀子走在前面的卷毛,终于明白老祖宗为什么会看上这位了?心思的确挺缜密。 “去……” 韩穆薇刚开口,就被一直跟在后头的沐遐突然打断:“先让我解决点私人恩怨,”这两日他已经做了深刻的反省,实在是受不住了,走上前来,双手拱起双腿一弯就要向韩穆薇行大礼。 “哎哎哎,”韩穆薇被惊得往边上一跳,连连摆手:“你这礼我可受不起。”这沐遐是记在她掌门师叔座下的小徒弟,拱手礼还行,大礼那就是折寿了,天地君亲师,她可是哪一点都不沾边。 几个沐家人均是抱着胸,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没有一点要上前阻止的意思。 “我不是拜你,”沐遐现在可算是深刻体会到什么是祸从口出了:“我是拜小黑……不是不是,是小九儿。” 这小黑崽子可真能记仇,这两日逮着机会就亮它的小猫爪子,给他点颜色瞧,还时不时的总是瞪他,他都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被这小黑崽子给毁容了,这胆颤心惊的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了。 “啊?”韩穆薇算是明白了,看了一眼正闭着眼睛趴在她肩上仰着下巴假寐的小九儿,后斜眼看向沐遐:“你也别跪了,它现在心情正美着呢。”刚刚一爪子把柳云嫣的偷天寻宝鼠给抓瞎了,它能不得意吗? “那行,”沐遐也是会看脸色的,这两天也就这会小黑崽子的猫耳朵动来动去的,赶紧拿出三块上品灵石送到它嘴边:“小九儿,小小心意聊表诚心,还望您别跟小的计较。” 韩穆薇还以为依照小九儿的傲娇性多少要矜持下的,哪想沐遐话音刚落,它舌头一卷,三块上品灵石就下肚了。听着它娇娇软软的奶猫叫,韩穆薇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行了行了,它没事了。” “没事就好,”沐遐见小黑崽子终于屁股朝他了,才放下心来:“那咱们就继续走吧,刚畅小子问什么来着?对对对,你们接下来去哪?” “旭日林,”韩穆薇看向他们,有意想要请他们一起:“你们呢?” “如果你们不介意,那就跟你们一道,”接下来的日子会是什么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沐畅倒是不担心自家,就是觉得一起能互相有个照应。 “好极,”韩穆薇心定了,有了沐家几人的加入,他们这一队不说别的,至少可确保都能活着出秘境。 “走吧。” 出了刺槐林,韩穆薇一行人就继续一路向东,有时候真的不得不信“冤家路窄”这句话。他们才走了半天,就遇上了一群万鬼门的人抢掠百草门的弟子。原他们也不想多管闲事的,可看到万鬼门的那群人又玩老把戏,韩穆薇跟沐畅两人对视一笑,就领人飞掠而上。 一声不问,杀了再说,十多个万鬼门的弟子转眼间就全倒下了。沐畅捡起刚刚被丢在地上的那半块烧焦的祥云,眼中冷芒一闪:“哼,无胆鼠辈。” “之前我已经遇到过一次了,”韩穆薇跟上来,取出放在储物戒中的那块银色祥云破布:“喏,那次是万鬼门对上尸魔门。”这次他们好像更大胆了,百草门可是背靠万剑宗的。 第59章 第59章 沐畅对比了下两块祥云破布,不禁冷笑:“看来万鬼门图谋不浅啊。”先是尸魔门,后是百草门,这还只是被他们撞见的。 “万鬼门想要独霸东洲,进而染指中洲,那三宗就必须要乱,”韩穆薇之前以为万鬼门只是想要东洲那一块,好早日摆脱无极宗,现在看来其真可谓是野心勃勃:“三宗一乱势必会三败俱伤,到时浑水摸鱼就容易多了。”无极宗这是养虎为患。 “痴心妄想罢了,”且不说三宗几十万年的积淀摆在那,就单论无极宗也不会想看到万鬼门与其平起平坐的,沐畅弹了弹破布上的灰尘,后将其折起收进了储物戒中:“既然有人想玩,那咱们就费点力陪他们玩玩。” “应当的,”韩穆薇侧身看向韩穆童手中提着的那一大串储物袋,心情是蹭蹭地往上升,环臂抱胸笑得眉眼弯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咱们正道……嗳……,”看着沐畅那小子的背影,她想说她还有话没说完:“切,没礼貌。” 这次虽没费什么工夫,但收获还真不少,光储物袋就有二十五个,还有两枚储物戒。因为东西太多,为了省事也就没有细分,两枚储物戒给了韩穆琦和韩穆童,韩穆薇和韩穆箫一人挑了两只储物袋,剩下二十一个储物袋沐家七人平分。 分完东西之后,一行人继续一路向东,只不过不再那么赶了。秘境外万鬼门的领队溪雾真人背手立在飞梭后舱的一个厢房内,紧盯着此次进钟晓秘境练气弟子的魂牌,眼神越来越阴鸷,面色也越来越黑。 还有二十日秘境才关闭,可看着碎了一地的魂牌,溪雾真人的心都在滴血。他万鬼门此次进钟晓秘境的练气弟子虽只有一百,但却个个都是练气巅峰的修为,可是到目前为止剩下的还不到半数:“到底是谁,是天衍宗还是万剑宗,”又或者是无极宗? 这话刚问完,还不等它细想,就闻“咔咔咔”的声音,溪雾真人是眼睁睁地看着接连碎了十一块魂牌,却又无能为力,背在身后的双手握得咯咯响,后长吁一口气,闭上双目,平息心绪。 红日东起,圆月渐隐,天衍宗嵦云梭后舱的一处厢房内,善德真君一夜调息后,惯常瞥了一眼挂在青竹拐上的那枚魂牌,见亮得刺眼就继续闭目修炼,离秘境关闭只有二十天了,他得好好准备着到时大干一票。 与善德真君厢房紧挨着的便是破军真君的住所,此时他正与沐尧在对弈:“这两日没人再找你切磋了。”苍渊界百岁榜的榜首之位可没那么容易坐的,自他们来了这寰州城,几乎每日是不间断的有人来挑衅,沐尧也自是来者不拒。 “有与没有,于我来说也只是战与不战的问题,”他在生机玉雪棺中躺了近三十年,再出现,自然会有人怀疑他是否还当得起凤鸣剑修这个名号:“来了,我自会让来者满意而归;不来,修炼之余,对弈也很有趣,”说着他便落子了,敛睫浅笑:“二叔,您输了。” “哈哈……,甚好,”有这样的心境,他就安心了,破军真君放下手里的白子看向坐在对面的侄儿,心中甚悦:“秘境眼瞧着就快要关闭了,外面盯着这块的人不少,咱们最近谨慎点。” “树欲静而风不止,”沐尧将棋盘收了起来:“无极宗的无妄、无畏两位道君都来了,昨日傍晚时分到的。”自祖父与他说了积福之地的事,他就在推测那人是谁,心中多少也有些底,只是还没能确定。 “是吗?”破军真君似毫不在意一般:“看来这寰州城是注定要热闹一番了,”那两位来了正好,他父亲这几十年受的罪也该还点给无极宗了:“你曾祖也已到了。” “我知道,”他曾祖来了寰州城并没有到宗门驻点,而是直接落脚在城内,沐尧起身:“时候也不早了,我去魂室看看,再去外面转一圈。” “去吧。” 寰州城已有山雨欲来之势,秘境内自也是消停不了。韩穆薇一群人从秘境的西部一路打打杀杀终于踏入了秘境的东部。 跟记在脑中的地图对照了下,韩穆薇才开口:“过了这片黄沙漠,再向东百里,我们就到旭日林了。”一直以为秘境也就是个巴掌大的地方,现在终于清楚自己的短视了,这巴掌估计是如来佛掌。 “你有地图?”这一路上无论到哪个地方,卷毛都一清二楚,有些地方甚至是沐家给他们准备的地图上都没有的,这就叫沐畅不得不惊奇了。 韩穆薇瞥了他一眼:“你到现在才发现?”这都快到地儿了,还问这种问题,他不会以为这秘境是她开辟的吧,不然她怎么会对这钟晓秘境这么熟悉? “我……我早就想问了,”沐畅也是因为这是个人机缘才迟迟没有开口的:“所以秘境中心是在旭日林?” “嗯,”韩穆薇点首,现在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隐瞒没有丝毫意义:“越靠近旭日林越不安生,咱们得小心了,”宝物固然诱人,但命更重要,用舌尖剔了剔牙,韩穆薇沉声说到:“出发吧。” “好,”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沐畅才深觉韩穆薇是个可交的朋友,看着她挺直的后背,不禁撇嘴一笑,就领着沐家的几位快步走到了他们前面开路。 一行人在这处黄沙漠中先是快步穿行,看着沙漠的边缘好似近在眼前,可走了两天愣是没能走出去;后开始御剑飞行,情况还是一样,沙漠的边缘就好似跟他们赛跑一样,他们飞得越快,它就闪得更快;更糟糕的是,沙漠中的灵气一直在流失,明显感觉越来越稀薄了。 无奈一行人只能落地徒步,韩穆薇看着蹲坐在她脚尖前不动的小九儿,是一脸莫名,沐畅已经喂了它四块上品灵石了,这小家伙是准备蹬鼻子上脸造反吗? 小九儿一双黑漆漆的猫眼盯着她:“喵……喵喵喵……” “请原谅我听不懂猫语,”韩穆薇捂脸笑了,狠搓了两把后拿着一颗上品灵石放到小九儿嘴边,这小家伙吃是吃了,但还是蹲坐在她脚尖前没打算起身,就在这时小天菩终于舍得出声了:“它是让你们封掉灵力。” “封灵?”韩穆薇惊诧了:“菩菩,你确定是封灵?”修士封掉灵力几乎与凡人没什么两样,也就肉身比较强悍一点。 “确定,”这个秘境倒是有意思,竟还讲究返璞归真,小天菩有一猜测:“你们就算是现在不封灵,到最后体内的灵力估计也还是会被耗尽。除非秘境关闭,你们被传送出去,不然就得在这里追沙漠边缘。” 韩穆薇算是明白了,转身看向大家:“封灵吧,”说完就带头自行封了体内的灵力:“不封灵我们是走不出这片黄沙漠的。” “喵……,”这会小九儿终于不再喵喵喵了,跟没骨头似的四爪朝天地瘫躺在韩穆薇的脚上,非常享受。 众人见状也只是笑着无奈摇头,动手结印封灵。封灵之后,韩穆薇等人再次出发,只是走了半天沙漠的边缘还在动,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记得我们之前带灵力穿行和御剑飞行时有什么区别吗?”韩穆琦也不等他们回答,就给出了答案:“沙漠边缘跑得慢与快的区别,无论我们速度多快,它总是能比我们快上一点。但现在我们封了灵力,情况是不是应该不同了?” 韩穆箫懂了,直接撸起袖子:“那还等什么,跑着试试不就行了。” “喵……,”趴在韩穆薇肩上的小九儿适时的出声,以示赞同。 众人闻声不由得大笑。 果然跑起来的时候,沙漠边缘虽也在动,但明显比他们慢一点,一行人见状,更是撒开脚丫子跑,足足跑了一天,才跨出了沙漠。一离开那片黄沙漠,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人都已经累瘫了,躺在地上动都不想动。 解开封印,恢复了灵力之后,韩穆箫就布了防御阵,众人均是抓紧时间调息。一夜过去,他们也都回到了巅峰状态,聚在一起吃了点灵果,就撤了防御阵继续朝着旭日林的方向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秘境的中心地带,他们自进了黄沙漠之后,就再没遇到过一个人了,妖兽倒是有几个。 在草原中穿行了百里,韩穆薇感觉他们越来越接近旭日林了,前行的速度也渐渐的慢了下来,只是入目的除了一望无际的草原,连棵灌木都没有,更不要提林了。 直到傍晚,他们依旧没有看到地图上标注的旭日林。韩穆薇让韩穆箫布防御阵休息,地图上标注的旭日林就在这片,那就不用再走了。日出旭日林,沉于日落崖,明天看红日从哪里出,他们再走。 夜半三更,韩穆薇正沉迷于修炼带来的舒适,小天菩突然叫醒她:“薇薇儿,快把他们都叫起来,旭日林出现了。” “哪里?”韩穆薇先用神识探勘,可什么也没有,想到之前的黄沙漠,顿时睁开双目,果然看到在离他们不到一公里处出现了一片树林,在月华之光地笼罩下散发着淡淡的红色荧光,不但美极了,而且很梦幻:“这是旭日林?” “应该是的,”沐畅起身皱眉看着那片离他们不远的树林,心怦怦直跳:“卷……韩穆薇,林中情况不明,一切以保命为首。”众人也都收功,起身看向旭日林,面露兴奋激动,但也暗含着谨慎。 “自然,”韩穆薇凝目盯着旭日林,唤出了龙战戟,月华之下,枪头银光熠熠,反射照亮了一双杏目,杏目微微一凛,“我们走吧。” 第60章 第60章 撤了防御阵后,有了黄沙漠的先例,一行人也并未着急,先是用神识探看,跟韩穆薇之前查看的情况一样什么也看不到,后又试着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发现旭日林并未动作,才放心地继续前行,慢慢走近。 越临近,他们就看得越清楚,淡淡的红色荧光下掩着的是葱葱郁郁,几乎可遮天蔽日的森林。目之所及,树木苍劲遒健,枝繁叶茂,没有风吹叶动,更没有鸟语花香,显得极为静态,似一副画一般,十分神秘。 翠色欲流的苔藓地衣攀爬在树干上给这片森林添了几分湿腐之气,也让它多了一分静谧。地上积着厚厚的残叶,偶见一两根已被腐化的枯木,不见虫飞,不闻虫鸣。 来到旭日林边,一行人并未急着进入林子,而是站在外面细细体悟。随着时间的流逝,月华渐退,但红色的荧光却越发强烈。 韩穆薇转身仰首看天,见月已西去,便出声了:“我们后退,”夜半三更之时,旭日林虽出现了,但却不真实,就像现世的3d影像一般,虽有身临其境之感,但她却感知不到一点森林的气息:“等日出。” 众人依言后退了百步,在这个位置视觉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东枝头。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映射在旭日林上的红光越来越浓烈刺目,突闻一声清脆的鸟叫,众人不约而同地抬眼看天际,一抹迷人的火红露头了。 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在旭日林的时候,原本如画般的旭日林好似突然有了生命一样,虫鸣鸟叫接二连三的传来,吱吱叽叽喳喳的越来越热闹,硕大的红日慢慢地爬上东枝头,不知不觉地旭日林里生出了白露。 “进林,”韩穆薇一看到升腾的白雾就知这林子要消失了:“大家小心点。” 一行人飞掠抵近,后互看一眼,就跨入了旭日林。在他们进入后不过十息的工夫,红日离了枝头,旭日林也跟着消失了。 一进入林子,韩穆薇就觉不对,立马转身环视,身边除了草木已无一人,调动神识,不禁眉头紧拧:“菩菩,这林子里不能用神识,” 这一点她早该想到了,毕竟之前在外面的时候,神识就扫不到这片旭日林。用传音符联系其他人,也均是没有回应,韩穆薇长呼两口气,努力平复心绪。 “我的虽还能用,但也仅仅只是在方圆一里之内,”原本待在韩穆薇神府里的小天菩这会也出来了,幻化成人坐在她的右肩头:“把小九儿放出来。”要是她猜得没错,这里应该有与她天菩一族相媲的存在,不然它的神魂之力不会被压制住。 “好,”小九儿很敏觉,之前在刺槐林的时候,她就见识过了,心念一动,左肩上就多了一只黑色的小猫崽。软软的奶猫音听在韩穆薇的耳朵里,酥麻麻的,笑着取了两块上品灵石喂了它,就不再在原地停留了,脚尖点着残叶腐木往林子里飞掠而去。 这片林子好像没有边际一般,韩穆薇在里面穿行了两日,眼前依旧是粗细不一的树木,她甚至都没有深入林中的感觉,直觉再下去这样不行。 此时旭日林外又迎来了一波人,虽穿着不同的服饰,但领口处均绣着黑白太极图案,带队的是一位身着黑衣手持白玉扇的冷面青年男子,他的右手中拿着几块破旧油腻的兽皮,赫然就跟韩穆薇手中的那三块相差无几。 “蓝师叔,这里没有林子,”站在黑衣男子身边,扎着双丫髻的少女正是柳云嫣,她微仰着首,撅着张小嘴,满脸天真,一身的娇憨:“咱们是不是走错了?” 要说她前世最不喜的男子是韩穆箫,那最怵的大概就属眼前这位了,秋水蓝家的蓝曦,单火灵根,也是蓝家几千年来唯一的一位单火灵根修士。其性情极为乖戾,亦正亦邪,全由心意。 微抿薄唇,眼带寒霜,一双剑眉微微一敛,明显是对柳云嫣的怀疑露了不喜,蓝曦收起那五张破兽皮,后背手转身冷声吩咐道:“布阵调息,”从始至终都视身边之人如无物。 柳云嫣见状也意识到自己多言了,一双嫩白的小手交叉放在腹部,垂首偷瞄了一眼比她高了近两头的男子,后识相地退到了一边。她很清楚她之所以能站在蓝曦身边,全是因为小灰,只是到现在她还没敢跟他说小灰受伤了。 林中韩穆薇不再浪费精力瞎跑了,而是慢下来让小九儿走在前面。这会小九儿正踏着小猫步,不急不慢相当优雅地漫步在林中,韩穆薇几乎是用挪的跟在它后面:“菩菩,你有没有觉得这林子里有点奇怪?”走了这么久,她连一棵灵草都没看到。 “它不是一直都很奇怪吗?”小天菩大概知道韩穆薇是在说什么:“这里应该有类似于我的存在,”就不知有没有化形?不过想到这处是秘境,她对此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你是说神植?”韩穆薇一双杏目都被惊得快要脱眶而出了,请让她冷静一秒钟,眨吧了下眼睛,心中有点忐忑。 “不一定是神植,”扫视了一眼周边的树木,小天菩心中已经有了一点底:“也有可能是神木、神兽。”当然神兽的可能性非常小,几乎可以肯定是神木了,就不知是菩提树还是悟道树? 忐忑完,韩穆薇的小心脏又开始蠢蠢欲动了,眼里冒着精光,丝毫不做掩饰:“那……那……” “你别想了,”小天菩一见韩穆薇这副样子就知她在打什么主意,没好气地斥道:“你既已契约了我,就不能再契约其他的神植、神木了,倒是神兽还是可以的。”神物都是霸道的,它也不例外:“哼……” “没,”韩穆薇见小天菩抱着胸,小嘴撅得都比鼻子还高,赶紧解释:“我对你的一片赤诚之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证,”签订共生契约后,她就知道此生再不能契约神植、神木了,又怎么会做那些无谓的事:“我的意思是神木是不是应该按克卖?” 克?小天菩是知道克的,原来薇薇儿是想的这个,立时嘴也不撅了,一双碧绿的大眼也笑弯了:“可以的,到时我们还卖给未行。”哪怕就算带不走神木,它也要给薇薇儿从那树上扯点枝叶下来,她们实在是太穷了。 韩穆薇看着在前面带路的小九儿,深觉家长真不好当,小九儿这胃口一天比一天大,她的荷包是一天比一天瘪:“哎……,”人穷就得想方设法地赚灵石才行,不然只会变得更穷:“小九儿,好好带路,咱们以后是酒池肉林还是吃糠咽菜就单看这一票了。” “喵喵……,”小九儿回首朝着韩穆薇叫了两声后,是精神抖擞,就连速度都明显的比之前要快。 徒步又走了几日,韩穆薇知道她们已经深入了,虽然眼前的树木越来越低矮稀疏,但她的感觉不会错的:“咱们是不是快要到了?” “应该还要几天,”小天菩发现她的神魂之力被压制得越来越厉害了,心中略有不愉:“有些神木周边一般除了伴生物,不会喜欢再有其他东西,等走出树林,我找到它的伴生物,大概就能知道这钟晓秘境中到底藏着什么了?” “好,”韩穆薇对此也很好奇。 又是三日过去了,韩穆薇终于走出了树林,林子里面除了凡鸟,一棵灵草一只妖兽都没有。 “很正常,这个林子里其实很压抑,只是你感觉不到罢了,”它的神魂之力都被压制成这样了,妖兽就更没法在这过活。当然小九儿除外,它是薇薇儿的灵宠,血脉上又裹着薇薇儿的魂力,自然也是受她神府里的菩神果庇护。 一出树林,小九儿突然开始撒欢,一眨眼就没了它的身影,好在韩穆薇是它的主人,跟它之间有着牵引,飞掠紧随。 从树林到黑土地再到焦土,疾奔了四日,韩穆薇如风一般掠过,又是一个飞跃,小天菩突然伸出菩藤卷走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她才赶紧刹住脚。 “喵……,”小九儿瞥了一眼韩穆薇有些不自然的左脚,抹了把脸:“喵喵……” 韩穆薇正拍着心口,就差一点她就踩到小九儿了,抱过它柔声哄着:“没事没事,”她是相当识相,立马取出两块上品灵石来抚慰小九儿受伤的小心灵,这真不能怪她,地上的焦土黑漆漆的,跟小九儿的毛色是一模一样。 “薇薇儿,你看,”还未等韩穆薇安抚好小九儿,小天菩就惊叫出声:“那是什么?” “什么?”韩穆薇闻言立时就顺着小天菩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棵紫色小草随风摇曳:“那真的是一棵小草。”那草也就寸把高,颜色还是近乎于黑的紫,稍有不注意,只怕还真发现不了它:“那草是伴生物?” “对,”小天菩一眼不眨地盯着那棵紫色小草,难得的表现出一丝惊讶:“我们过去看看,”要真是那东西,她们动作就要快一点了。 韩穆薇抱着小九儿来到那棵紫色小草边上,走进了才发现这紫色小草跟老头给她的雷珠颜色非常相近:“这草叫什么?”简单的三片细叶,娇娇嫩嫩的,似喘口气都能把它们吹弯一般。 “紫元草,”真的是它,小天菩跳下了韩穆薇的肩头,一双赤足踩在焦土上,拿出一片碧绿色叶子将那棵小草挖出来,连带着一小块土一起装进了一个极品玉盒内:“我们再找找,这个回去给你师父,算是抵债。” “雷属性的?”这问题问得好像有点傻,韩穆薇扫视了一下四周:“那边还有一棵,”这草的颜色就已经说明了它的属性。 “紫元草是雷音乌庚竹的伴生,”小天菩原还以为是树,真的没有想到会是雷音乌庚竹:“你应该听说过天雷竹吧?” “它们有什么关系吗?”韩穆薇不但听说过天雷竹,还知道天雷竹是神木之一,当然神木有很多种,但留存于世的却已经不多了。 既然已经知道是雷音乌庚竹了,小天菩也就能猜出它大概会长在什么方位,便领着韩穆薇一路找过去:“天雷竹是一切阴邪之物的克星,最关键的是它还可以助修士渡雷劫,”又挖了一棵紫元草,“要是哪个老鬼手中有那么一截天雷竹,那他渡飞升雷劫的成功机率就至少能增加三成。” “咝……,”韩穆薇一个激灵,她好像记得她师父的本命法宝青竹拐的主体就是用天雷竹炼制而成的:“我现在想老头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你别小瞧善德真君,化神之下第一人非他莫属,”那是一个活得相当明白的人,平日里行事虽看似毫无章法,但他从不越线,肆意这么多年,身上一点因果都没背,就知其心境有多稳。 小天菩在逍遥峰扎根那么久,对善德真君的为人还是十分欣赏的:“当年要不是他花费十多年精心炼制的九品御雷阵在莫日森林为你和闷闷儿挡雷劫被毁,只怕他现在应该还在闭关参悟化神境。” “莫日森林?”韩穆薇瞬间明白了:“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她就说老头有了太玄两生花怎么还有空管她?原来他的御雷阵被毁了,才不得不延缓化神。 “他怕影响你的心境,那时就没让提,”小天菩只觉善德真君真的是多虑了,自己徒弟什么德性他又不是不清楚:“不过我相信他肯定没忘记这茬。”不过也有可能他在还太玄两生花的因果。 “老头真的是想多了,”韩穆薇再次提醒自己日后如能成就大能,坚决多种树少收徒:“咱们多挖点紫元草带回去孝敬老头。” 感知薇薇儿没有其他情绪,小天菩才接着说竹子的事:“虽然天雷竹是神木之一,但它却是死的,它的前身是庚雷竹,庚雷竹经受了天雷的洗礼后,埋于雷击焦土之下蕴养万年,千节庚雷竹可能只会得那么一小截天雷竹。” “那这跟雷音乌庚竹有什么关系吗?”韩穆薇双眼盯着地面,一边听着小天菩科普,一边找紫元草。 “庚雷竹是雷音乌庚竹的一个异变,”小天菩凝眉细想,说得更具体一点:“就好像净魂九息树是净化树的一个分支一样,因为天地异变有些雷音乌庚竹也跟着发生了一些变化,进而产生了庚雷竹、金庚竹、庚音竹等等。” “所以你是想说这个雷音乌庚竹不但可以辟邪,而且还能助修士渡雷劫,”韩穆薇顿感不妙:“最关键的一点是相比于死物天雷竹,雷音乌庚竹还是活的?” “对,”小天菩点首,跑到前面蹲下挖掘紫元草,韩穆薇愣在原地,看着它小小的背影,心跳有点不受控制,好一会才出声问道:“你说沐尧给我那张兽皮是不是早就算计好的?”她现在想回头,找个地方躲着坐等秘境关闭。 “喵……,”就在这时被韩穆薇抱在怀里的小九儿胡须一颤,猛地跳上了她的肩头,朝着来路发狠:“喵嗷……” 小天菩闻声东西一收,瞬间化作一缕绿光回到了韩穆薇神府:“有人出树林了,我们去找雷音乌庚竹。” “好,”韩穆薇回首看了看来路,既然小九儿反应这么大,那来人肯定不是自己人:“走。”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犯怂已无用了。这一票她干了不但能彻底脱贫致富奔小康,而且日后身上带着一节雷音乌庚竹就等于自带避雷针,想想自己这引雷体,立时间腿也不软了,按着小天菩的指示直奔目的地。 第61章 第61章 柳云嫣知道旭日林里有宝,且还是雷音乌庚竹那等神物,前世她也有幸得了一节。但雷音乌庚竹却不是此次被带出钟晓秘境的,而是二百年后天衍宗善德道君座下唯一弟子秦倾寻到的。 只是那秦倾命不好,一出秘境就被尸魔门的尸运老魔“误杀”,雷音乌庚竹终是没被带回天衍宗。不过在秦倾死后不出一年,尸魔门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就连宗门灵脉都被抽走了,修仙界谁都知道是天衍宗干的,但却无人敢多言。 此次她进钟晓秘境也有要寻雷音乌庚竹的意思,只是她得先找着小灰才行,不然就算寻到了旭日林,进林了也找不到雷音乌庚竹的所在地。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会在半路上遇上蓝曦一行人,而她有偷天寻宝鼠的事也被传得人尽皆知,就不知是万鬼门那群人留的后手,还是天衍宗的人搞的鬼?这样一来,便使得她必须得得到雷音乌庚竹。 柳云嫣很清楚出了秘境她的日子不会好过,除非有拿得出手的资本给自己换得有利靠山,而雷音乌庚竹来得正是时候,她可是知道宗里有人近两百年要渡出窍雷劫。 出了树林,柳云嫣长吸一口气,后慢慢呼出,转身看向身后的林子,淡而一笑,眼中有庆幸也有讽刺。这旭日林可真是个好地方,虽没有灵植,但厉害的妖兽也一只没有,就连讨厌的人都被撇得远远的。 轻抚了两下袖中的小灰,柳云嫣弯唇轻语:“再会了,”后转身看向寸草不生的黑土地,秀眉不由得微拧,这地方对神魂的压制越来越厉害,御剑飞行就别想了:“小灰,我们往哪个方向走?” 为了雷音乌庚竹,她也算是下了血本,把灵植空间中唯一一棵生衍草给小灰吃了。生衍草可是难得的天材地宝,能活死人肉白骨,灵植空间内也就那么一棵,但愿这次她能心想事成。 “吱吱……,”躲在柳云嫣袖中的灰色短尾老鼠不但右眼已经恢复了,还被养得油光水亮,身形都小了一圈,两颗绿豆眼更是亮得惊人:“吱吱……” 韩穆薇踩着流云靴几乎是脚不沾地儿地飞奔,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紫元草也越来越多,后来更是一丛一丛地出现,不过现在她没空收拾:“菩菩,还有多远?”她已经昼夜不停地跑了两天一夜了。 “再有一个时辰就到了,”小天菩对雷音乌庚竹的感应越来越强烈:“你仔细听,是不是有雷音?”能听到雷音那就意味着离雷音乌庚竹不远了。 “雷音没听见,”韩穆薇听说只有一个时辰就到了,便停了下来布阵拿出两块色泽温润的极品灵石,准备开始调息:“倒是地上的那些紫元草不但越来越多,颜色也紫得近乎于黑。” “那是自然,越靠近雷音乌庚竹,这些紫元草能接收到的雷音乌庚竹的反哺就越多,”小天菩见韩穆薇已经闭眼调息了,也就不再说话了,让小九儿守着,自己则跑出去挖紫元草。 紫元草和天菩的伴生物绝神草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绝神草能隔绝神识,甚至神魂刺探,以达到隐藏天菩本体的目的。 而紫元草是压制神魂,以致神识不能用,让侵入者甚感压抑,再有雷音乌庚竹的配合,一般修士如无意外根本到不了雷音乌庚竹方圆百里之内,除非是变异雷灵根修士。 一番调息之后,韩穆薇恢复到了巅峰状态,收功撤了防御阵,抬首看天正是圆月当空之时:“再过三个时辰,就要日出了。” “薇薇儿,我们走吧,”小天菩只收了一点长势极好的紫元草,其他的均未动,现在雷音乌庚竹还没到手,她还指望着这些紫元草帮着拦路呢:“后面来人估计不会少。” “走,”韩穆薇自是明白的,她能带人进来,别人也不会比她傻到哪。 果然如小天菩预测的一般,跑了一个时辰刚出头,她就看到了一处竹林,两眼不禁瞪直,脱口而出:“这么多?”好东西多了可就不是好东西了。 “你想得美,”小天菩飞离了韩穆薇的神府,甩着胳膊,踏空跑向竹林:“这些竹子里面最多也就只有一株雷音乌庚竹,其他的都是灵竹或是凡竹。” 这么坑!韩穆薇带着小九儿跟在小天菩身后,来到竹林边,傻呆呆地看着这么一大片,要有好几顷地的竹林,抽了抽鼻子:“看来又得要靠小九儿了,”能者多劳,谁让这钟晓秘境是小九儿的家呢? “喵……,”蹲坐在韩穆薇肩上的小黑猫闭着眼睛,脑袋仰得高高的,甚是得意:“喵喵……” 韩穆薇一听这傲娇奶猫音,就知是到了要喂猫粮的时候了,拿出三颗上品灵石,结果原本蹲坐在她肩上的小黑猫顿时就两爪子蒙头趴下装死,接着韩穆薇就听到“呼……呼……” 小天菩见状,竟捂嘴乐了:“薇薇儿,小九儿嫌猫粮差。” 什么意思,这是想要吃极品灵石?韩穆薇扭头看向还趴在她肩上假寐的小猫精,心是贼凉贼凉,这就是只拜金猫:“哎……,”谁让她有求于猫呢? 拿出两块极品灵石放在自己肩头,原本还在打呼噜的小黑猫立时就抬起了猫头,小小的舌头一卷,两块极品灵石下肚,猫眼弯成了一条线。韩穆薇看着它这小样儿,不由得笑出了声:“现在心满意足了,可以下地了吧?” 小九儿两后腿轻轻一蹬,就跳入了竹林,小天菩紧随着它,韩穆薇殿后。这竹林里竹子长得十分密集,小九儿和小天菩是走得很便当,一点都没有刮蹭,就是苦了韩穆薇,左边刚推了一下,右边尖细的竹叶又刺到她脸上了。 小天菩既已知道这里有主,就不能再随意对这些竹子散出神威,只能走几步和小九儿回头看看跟在后面的韩穆薇:“你小心一点,咱们还有时间不要急。” “那还是快点吧,免得夜长梦多,”自进了秘境韩穆薇是无数次地觉得老头那一千块上品灵石花得值,要是没炼体,只怕在这秘境里她要遭罪了。 兜兜转转又是一天,一人一猫一天菩终于来到了竹林深处,韩穆薇慢慢地踱着步,两眼珠子不停地扫视周边,也许是在竹林里窜得久了,她感觉这边的竹间距离要稍微大那么一丁点。 就在这时小天菩跟小九儿终于停了下来,小九儿眼中金光一闪,一张猫脸上竟露了疑惑,而小天菩则闭上了一双眸子,口中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韩穆薇见它们停了下来就知到地了,插着腰驻足在小天菩的身后,开始细细察看四周的每一棵竹子。在看到第三十九株的时候,她刚凝神细观,神府里的那颗老神在在的菩神果轻轻一动,虽然微不可察,但韩穆薇还是感觉到了。 她走向那株青竹,抵近细看,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触了下这根青竹,没有任何异样感觉。韩穆薇轻吁一口气,掏心掏肺地说:“这处是秘境,你在这里是化不了形的,化不了形,就意味着你永远都只能待在这里,当然也有可能会被别人寻到,直接砍走。” “我是土灵根修士,且已有天菩作伴,并不会契约你,”韩穆薇在赌,小天菩说过她一发芽破壳就开了神智,就不知道竹林里的这位是不是也开了神智:“我韩穆薇以心魔起誓保证出了秘境会为你寻一处安生之地,让你修炼化形。” 她非常清楚像雷音乌庚竹这样的神木非一般人能保得住的,反而做镇宗神木最好了。她五岁就入了天衍宗,心中早已把天衍宗当作家了。 竹林中还是一片寂静,韩穆薇自觉该说的重点已经说了,既然雷音乌庚竹没有反应,那她就只当它还没开神智。 刚想拿药锄准备开挖的时候,小天菩突然睁开了双目:“薇薇儿,它同意跟你走了,还说每两百年它会助一人渡雷劫。” “什么要求?”人家都主动提出来了,肯定还有前提,雷音乌庚竹不傻,她韩穆薇也不傻。 小天菩就知道薇薇儿聪明,一点就透:“小竹儿不要被契约,它只想觅得一处安宁好好修炼。” 雷音乌庚竹与它们天菩一族是不同的,天菩是伴生神植必须得找共生主人,但雷音乌庚竹是神木,且还是雷属性神木,只待化形之后,它们就会同人类一般修炼进阶,无需自荐为仆。 韩穆薇闻言心中权衡之后,就非常严肃地举起右手立誓:“我韩穆薇以心魔起誓,不经雷音乌庚竹同意,绝不让人强行契约它。”得亏她有师承靠山,还有没死的老祖宗,不然这话她都不敢说出口。 话音刚落,她身边的那棵青竹瞬间变了颜色,成了乌金色,通体晶亮,后缩小到一尺余长,飞向了小天菩,便不见了。韩穆薇眨了几下眼睛,试探地问道:“它哪去了?” “小竹儿在我的空间里,”小天菩指着圈在她右手腕上的细菩藤:“你的储物戒不能装它,只能我跟小九儿的空间可以装。”只是相比于小九儿,小竹儿更喜欢她。 “好吧,”不是白忙一场就行,既然东西已经找到了,韩穆薇也就不打算在这停留了:“问问小竹儿,我们从哪出去最安全?”雷音乌庚竹虽跟她们走了,但这处竹林仍在,外面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她可不想忙忙碌碌地为他人做嫁衣。 “现在还不能走,”小天菩指着雷音乌庚竹扎根的地方:“小竹儿说这下面有一小块积雷石是给你的,让你不要再想着从它身上截一节竹节下来了。” “啥?”这就丢人了,心思都被一根竹子给看透了,韩穆薇笑着摸了摸鼻子:“有这么明显吗?”她这也是被雷劈怕了,拿着药锄蹲下来,招呼小九儿开始挖积雷石:“替我谢谢小竹子。” 积雷石不但可以储雷,还可吸雷,这东西罕见得很,韩穆薇原以为要做回活雷锋了,没想到这雷音乌庚竹还挺会来事的。等和小九儿把那一小块积雷石挖出来的时候,她直觉要发财。 乌紫乌紫的石头,足有现世篮球那么大个,韩穆薇不住嘴地夸到:“小竹子实诚,太实诚了。” “小竹儿说你喜欢它就放心了,”小天菩能理解小竹儿,被人惦记的感觉不好受呀:“咱们现在可以走了。” “好嘞,”韩穆薇原想被积雷石收进储物戒的,后想想不放心:“菩菩,这个还是放你那。”储物戒会丢,但小天菩不会丢,这么一想她干脆把储物戒都撸了下来交给小天菩,毕竟还有四、五天才能出秘境,得以防万一。 拿了必要的东西放在宗门发放的储物袋中,她们便依着雷音乌庚竹的指点,向竹林的南方走去。这次出去比来时要适意得多,所到之处,竹子都自行让出一条道来,韩穆薇左肩上趴着小九儿,右肩上坐着小天菩,用了不到半天就出了竹林。 一出竹林,小天菩就回了韩穆薇的神府。这里虽没了雷音乌庚竹,但紫元草还在,神识还是不能用,韩穆薇也不准备御剑飞行,反正她穿着流云靴,跑起来的速度也不比御剑慢。 一路向南狂奔,回时的路远比来时要轻松得多,韩穆薇的目的地就是旭日林,入了旭日林就没人知道她去过竹林了。 只是天不遂人愿,眼看着就要到旭日林边上了,她却被人拦了下来,此时离秘境关闭还有一天。 “这位道友很急?”一身黑衣的蓝曦竟然笑了,只是眼神却像是在看死人一样。 韩穆薇一看到黑衣青年手中的白玉扇,就知这人是谁了:“无极宗蓝曦?” “天衍宗的人,”蓝曦瞥了一眼韩穆薇的袖口,再见她的一头卷发:“善德真君唯一的弟子韩穆薇,”十六岁已经筑基了,无怪乎祖父说她有她先祖寒逍郎君韩显之风,“久仰。” “我这么……出名吗?”韩穆薇唤出龙战戟,右手一转,枪头抵地:“蓝道友可否让路?” 蓝曦“唰”的一下甩开白玉扇,嘴角一勾:“韩道友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当然是从来处来,”韩穆薇知道这蓝曦是不会放她入林的,只怕这人早就在这守株待兔了,只是他怎么知道她要从这处入林:“要战就战,不战就请让路。” “韩……” 就在这时,远远地传来叫喊声,“蓝师叔,不能让她进林,她拿了雷音乌庚竹……” 韩穆薇一听声音,顿知不妙,龙战戟直扫蓝曦面门,蓝曦合扇后退:“韩道友,你好似拿了不该拿的东西?”雷音乌庚竹,怪不得无畏师祖让他务必进一趟旭日林。 “不该拿的东西?”韩穆薇终于明白这蓝曦为什么会在这了,扭头看向后来者,原来他是在等柳云嫣:“那什么是该拿的?”说完杏目一缩就持戟攻上前去,这蓝曦同她一样都是筑基期修为,两人打起来倒有势均力敌之势。 柳云嫣终于追了上来,她原本已经快到地了,哪想小灰突然带着她一路往回跑,她便知不好,雷音乌庚竹肯定被人捷足先登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韩家傻子? 见来人到了,韩穆薇避过蓝曦的白玉扇,左手朝着柳云嫣掷出三颗老头给的雷球,敢坏她好事,她自不会让柳云嫣好过,一脚踹开蓝曦攻过来的右腿,后反身飞踢。 刚那一脚下来,蓝曦就知她有炼体,再见飞踢,自不敢硬抗,并臂抵抗,借力后撤。韩穆薇耳边是“嘭嘭”的雷炸声,见蓝曦后撤,她也不趁胜追击,而是枪头一转,对上柳云嫣,她今天要教教她该怎么做人。 柳云嫣没想到韩家傻子会这么狠,有人在她根本就不敢消失,灵植空间什么都好,就是有一弊端,不会移动。废了一张她高价从黑市拍卖会拍来的瞬移符才保住了小命,可还没等她喘口气,眼前银光一闪,脚底生寒,凭着本能堪堪避过。 韩穆薇一边打一边讽刺唏嘘道:“你不是有轰天雷吗?拿出来,也让你蓝师叔开开眼界,让他晓得你们无极宗是如何的卧虎藏龙?”她之所以敢这样说,只因为原文中这蓝曦是少有的不喜欢女主的男配。 “啪”又是拦腰一棍,韩穆薇用了八成的力道,戟身刚触到柳云嫣,她就听到“喀嚓”一声:“知道什么人最讨厌吗?” 对上筑基期的韩穆薇,柳云嫣是毫无招架之力,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她知道自己的腰断了,咬牙忍住,额上的冷汗滴了下来,但在冒着寒光的枪头抵近她的脸时,终是惊恐叫出声:“啊……” 立在一边看戏的蓝曦这时突然出声斥道:“什么人?”韩穆薇收拾柳云嫣的时候,他本就没打算上前去阻拦,不是不念同门之情,而是他也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女人。 “好热闹,”一个光头嫩和尚领着两个穿着僧袍的带发男子从旭日林走了出来,来到蓝曦跟前:“蓝道友,好久不见。” “残因佛子,”净覃寺的人,蓝曦右耳一动,看向右边,一位白衣男子扛着一把铁剑瞅了一眼还盯着柳云嫣的韩穆薇,笑道:“多嘴多舌的女人就该被教训,”走到了残因佛子身边,把剑往地上一拄,看向蓝曦:“蓝道友,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第62章 第62章 “万剑宗荆珂?”蓝曦看了一眼男子手中的铁剑,就知来者何人了,还算客气地拱手道:“幸会!” 秋水蓝家,益阳荆家本是旗鼓相当,均属一流世家,只是在两百年前益阳荆家的化神老祖陨落在无望海,自此荆家对外是一日不如一日,但内里谁又清楚?他可不信一个立世近万年的世家会因为失了一位化神修士就没落。 “客气客气,”白衣男子抬起右手意思意思地摆了两下,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面上虽带着笑,但明显笑不达眼底:“蓝道友以为个人机缘是什么?” 几十万年来无极宗都是魔、道合宗,这本也没什么,殊途同归罢了,只是近两千年无极宗内的平衡好似被打破了,对外行事是越来越放肆无度。当年他荆家的化神老祖陨落于无望海,里面也不无无极宗的影子。 蓝曦就知荆珂来者不善,荆家的化神老祖陨落于无望海,而他蓝家的秋水城则紧邻无望海,且还离荆家老祖的陨落之地非常近,这两百年来秋水城算是被荆家给盯死了:“蓝某不知荆道友此话何意?” 荆珂就意味深长地瞥向被韩穆薇收拾得泪流满面的柳云嫣:“蓝道友这么聪明,怎么会听不明白我的意思呢?” 他可不认为天衍宗那姑娘在得宝之时会让旁人看到,就算看到也不会留活口,一个练气八层的丫头于筑基修士而言,就如蝼蚁一般:“贵宗弟子有了偷天寻宝鼠,就敢随意将他人所得机缘宣之于口,这番做派只怕会闹得修仙界人人自危吧?” 且不说偷天寻宝鼠是不是真的能辨出他人已入手的宝物?就将将柳云嫣那一嗓子,便已经注定了偷天寻宝鼠不能留,不然无极宗将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荆珂所言的,蓝曦又岂会不知,原本他就没打算让韩穆薇活着出秘境,只是没想到在场的还有净覃寺和万剑宗的人:“也许是柳师侄自己看到的吧。” “放你娘的狗屁,”韩穆薇都已经火冒三丈了,要不是现在不能杀这货,她真想一脚把柳云嫣的脑袋给踩烂:“根本就没有什么雷竹,她这是在栽赃陷害,借刀杀人。之前在日落崖当着一众万鬼门的人攀扯我韩家人,被我遇着收拾了一回,没想到今日她竟故技重施。” 韩穆薇右脚踩在柳云嫣的脑袋上捻了捻,扭头垂首幽幽笑道:“柳道友,你刚说什么雷竹?我没听清楚。”她已经打定主意不承认手里有雷音乌庚竹了,拖过了这一天,出了秘境等无极宗能干得过天衍宗再说吧。 “韩道友,”已在一边观望许久的残因佛子毫无预兆地突然出手,飞掠攻向韩穆薇:“刚刚看了你与蓝道友的打斗,小僧瞧着手痒,还请赐教。” 话说得好听,但他手底下可不像是在切磋,几乎招招直攻命门。韩穆薇被逼的一脚将柳云嫣踢离五丈有余,持戟相迎。这残因佛子她是知道的,虽为佛子,但修的却是战佛,他与柳云嫣在原文中也有过一段情缘,只可惜缘浅。 金罡佛珠避过枪头,缠上了戟身,韩穆薇借机将残因拉近,后仰抬腿一脚踹向其心脉。残因已知她炼体,自是反身避过,收回金刚佛珠后退三丈,竖手于胸前:“得罪了。” 今日要是换作旁人,他也只会作壁上观,但柳云嫣不行,他目前还有求于她,飞身过去,一手提起柳云嫣就准备撤离。韩穆薇弯唇一笑,眼中神色一敛,腾空持戟竖劈。 残因原以为他们势众,韩家女不会咄咄相逼,哪想她竟这般紧咬不放?戟头划破虚空,传来一阵撕空的刺耳声,残因带着如一摊烂肉的柳云嫣想要避过已来不及。 蓝曦见状,自是想上前襄助残因,可刚动作就被一旁的荆珂给拦住了,只能将白玉扇朝着韩穆薇掷出,荆珂转身后撤想要阻止却反被蓝曦和其他两位带发僧人缠住。 韩穆薇左耳一动,已知收势不及,眼中冷芒一闪,牙一咬,直接不管不顾,先废了残因再说。 就在白玉扇快要抵近韩穆薇后颈之时,一袭月白色飞身而上,来到韩穆薇身侧,一剑下劈,“咔”的一声,立时白玉扇就被劈成了两半,掉在地上。 月白色嫩脸青年跟着落地,一脚踏在白玉扇上,持剑看向面色发白的蓝曦,讽刺道:“无极宗还是这么喜欢行鸡鸣狗盗之事。”他要是再晚来一步,卷毛估计就危险了。 一见来人,残因就立马丢下柳云嫣,挂在脖颈上的金罡佛珠顿时飞出,双手持珠相抗。瞬间佛珠与戟头相撞,银光一闪,“哗啦啦”个个指头大的金罡珠散落一地,鲜红的血从残因口鼻急涌而出:“咳咳……” 韩穆薇见残因已伤,也不打算赶尽杀绝,便收戟靠近沐畅,传音与他:“我手里有东西,一会咱们速战速决进旭日林。” 沐畅心一提,大概知道卷毛的意思了:“好,到时我护你进林。”在来寰州城之前,他们家老祖宗好像出关了,难道…… “中洲沐家,”荆珂笑了,看向被沐畅踩在脚底的白玉扇,后瞥了一眼面色已经青白的蓝曦,戏谑道:“勿怪沐道友生气,亲见同门好友被欺负到如斯地步,是我,我也提剑相向。”不愧是出自中洲沐家,一把极品灵器,一剑就将其劈成了两半,甚好。 白玉扇是蓝曦拜师时,师父赐下的,他一直都十分爱护,没想到今日竟毁于沐家人之手,双目不禁泛红,右手一握,一把三尺长的银剑就出现在其手中:“素闻中洲沐家剑绝苍渊界,就不知是不是浪得虚名?”他这话也是在讽刺万剑宗,一个剑宗竟被一世家压制,还有脸看笑话,万剑宗早就是笑话了。 荆珂就好似没听到他的话一般,依旧抱剑立于一旁,满面含笑。 “试过不就知道了,”他们沐家跟无极宗有过,反正无极宗的人,他沐畅是见一个打一个,见一双揍一对:“今日我也想领教一下秋水蓝家的《断水剑诀》。” 秘境内是打得热火朝天,秘境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临近秘境关闭,秘境出口处灵力波动越来越紊乱,三宗六门一寺院的领队人物均已经齐集在秘境出口处了,坐等自家弟子出来。 而这几天各宗各门也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先是无极宗无畏、无妄两位道君亲临寰州城,后又爆出万鬼门此次秘境之行由鬼惜道君坐镇,接着天衍宗的天一、天牧两位道君大摇大摆地进了嵦云梭,更不提万剑宗此次是由其宗主殷擎亲自领队了。 沐尧依旧是一身红衣,站在一众人之中极为醒目,风轻轻掠过,一缕黑发被扫到眼前,一双凤眸微敛。他的右边站着无极宗的冰梧真人,左边是万剑宗的殷臻,几人均是沉默不语。 此时善德真君也无心打坐了,开始翻看他的那些宝贝,今日一早眼皮就一直在跳,闹得他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小孽徒要给他搞出点事来。手里轻轻磨搓着他精心修改过的八荒四野灭魂阵,紧皱着眉心,收起阵盘,他还是去看看释甲老祖有没有到吧,不然心难安。 无极宗的驻点内,无畏和无妄两位道君这会正立在放魂牌的厢房内,面色很是不善。半个月以前,在秘境内的宗门弟子并没有多少损伤。但近半个月来,却频频有人陨落,看着又是两块魂牌碎了,无妄道君终是闭上了眼睛。 “师弟,这是第六十七、六十八了,”身着灰色儒衫的无畏道君掩在袖中的双手慢慢握起,眼中血色弥漫:“我记得上次陨落于钟晓秘境的弟子还不到这次的一半。” “师兄想要说什么?”自首徒慈铭伤了之后,无妄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也许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无畏转身看向依旧闭目的无妄,右手中把玩着雕凤刀,双目已无波:“钟晓秘境里的东西,”他父已停滞在炼虚巅峰近千年,不是因为积累不够,而是担心难抗炼虚进阶出窍的雷劫。 所以近千年来,他们父子一直都在寻抵御雷劫之物,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们觅到了眉目,那东西钟晓秘境中就有。 红脸无妄终是睁开了双眼:“师兄的意思是那东西此次会被带出秘境?”作为魔修,要说最怕的还是进阶雷劫,尤其是修为越高越能体悟其中的凶险,他长叹一口气:“只怕这次……,”天衍宗和万剑宗都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们又岂会轻易让无极宗如愿? “哼……,”无畏冷哼一声,后抱胸陷入沉思。 秘境内,沐畅虽与蓝曦差了一个大阶,但因白玉扇被毁,蓝曦已然受伤,二人也算是势均力敌,打得僵持不下,一时之间竟难分胜负。 残因重伤,这会也已经被跟他一起出现的那两位带发僧人扶到了一边。柳云嫣蓬头垢面地趴在地上,用力地往旭日林那挪。她这会是后悔不迭,早知蓝曦会这么没用,她就不会作死,在秘境里曝出韩傻子拿了雷音乌庚竹了。 韩穆薇见沐畅不落下风,也就没参合他们的打斗,慢慢走近柳云嫣:“现在清静了,咱们来好好算算前仇旧帐吧。” “不不……,”柳云嫣一听到这个声音,就好似见鬼一般,十指抠进黑泥里,手背青筋爆出,极力往前爬。 “不?”韩穆薇嗤笑出声:“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丧良心的事儿,那为什么还要做呢?”她本着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可有些人总是喜欢以己度人,一次、两次地犯到她头上,她又不是软蛋,总要让这姓柳的长长记性。 一抹鼻涕流了下来,沾到了嘴唇上,冰冰凉的,柳云嫣下意识地伸舌舔了一下,咸咸的,心中泛着恶心。 她又想到了前世那些受辱的日子,眼泪湿衣襟,涕水糊满面,抠进土里的双手成爪狠抓,她现在与前世又有什么不同?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受这些苦?她只是想要更好的活而已,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不放过她:“啊……,”瞳孔渐渐染上了一抹血红,她要她死,要他们都死,心念一动,右手中多了一颗黑色小圆球。 “咻”一声,原本还想要上前的韩穆薇一见她这样子,就知是入了魔,立时大叫一声:“撤,”后就如离弦箭矢一般,将灵力灌注于双足飞奔离开,只眨眼间已到了百丈之外。 沐畅一听声音,立时收势紧随其后瞬间闪离。蓝曦几人见状也均是拿出了压箱底的宝贝飞速四散,只是稍微比韩穆薇和沐畅要慢上一点。 “轰……” 韩穆薇听到声响,更是拼尽全力地向东跑,她已感觉到身后的热浪在快速逼近,又飞奔了两百余丈,拍了几张金盾符在身上,放出筑基时凝结的泥壳,一个闪身躲了进去。 “咔……咔……” 刚躲进泥壳,韩穆薇就听到了泥壳崩裂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凝灵力盾,胸口一闷,鲜红的血便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勉力用灵力抵抗轰天雷的余威,才堪堪能撑住。 这把玩大了,她本意虽是想要逼迫柳云嫣用轰天雷,最好能暴露她身藏灵植空间的秘密,但好像她低估了轰天雷的威力,不愧为能炸死元婴的存在。 就在掷出轰天雷的同时,柳云嫣也闪进了灵植空间,她知道没拿到雷音乌庚竹,就算是出了秘境,她也是无活路可走的,很大可能会直接被宗门禁锢。 与其那样,还不如现在就诈死,她更庆幸自己只是个小喽罗,在无极宗没留下魂灯。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轰天雷爆炸后,她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等人身的黑洞,很快又慢慢闭合上了。 轰天雷的余威过后,韩穆薇不支往地上一瘫,泥壳立时成尘随风飘散,她用体内最后一丝灵力催动了千面珠。因为轰天雷爆炸,威力极强,秘境外候着的领队人此时都已感觉灵力波动更甚了。 “怎么回事?”冰梧真人上前两步,紧锁眉头:“难道秘境要提前关闭?”肯定是出事了,万年来钟晓秘境一向非常稳固,每二十年开一次,一次为期一百八十天,一天不多一天不少,按理这次关闭时间应该是今夜子时。 没人应答,秘境的变动不但引来了藏身在各家飞梭后舱的元婴修士,更是招来了化神道君。无极宗的无畏、无妄刚到,天衍宗的天一、天牧两位道君也背手立在了人群后面,跟着其他几家也自是不用说了,该来的都出场了。 “有人出来了,”原本闭着双目的沐尧突然睁眼抬首,看向秘境出口,果然一位灰头土脸,身上已看不出穿的是什么的弟子滚出了秘境,后趴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吐口水:“呸呸……” “畅小子?”天一道君瞬移到那弟子身边,拉起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不就是他家天老大,沐尧老二,他老三的沐畅吗:“你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 “呸呸……,”沐畅此时只感觉满嘴是泥:“无极宗真他娘的财大气粗,一个练气八层的弟子竟然有轰天雷,呸……,”说完就立马传音给自家老祖,“韩穆薇身上有东西,被无极宗的那个弟子曝出来了,她原本同我一起,估计一会就出来。” 背对人群的天一道君眸中暗色一敛,掩在袖中的左手立时捏碎了一枚玉符,转身面向无畏、无妄,冷笑出声:“轰天雷?那可是好东西,无怪秘境会提前关闭。” 不等无畏、无妄两位道君出声,又有几名弟子出来了,其中一名留着厚厚的齐刘海女子面若冰霜,其右手臂上缠着一只身长一尺有余的红狐,甩都甩不离。她见到天一道君,赶忙上前行礼:“弟子韩穆琦拜见老祖。” “你是明颜的弟子,”天一道君一看到韩穆琦的脸,就知她是谁了。 “是,”韩穆琦看着还挂在手臂上的无赖,甚是无奈,她自进入旭日林后,就开始偶遇这只长得像狐,但又好似不是狐的小东西,它也不伤她,就是一直对着她流口水。 她提剑,它就跑;她以为它走了,它又出现了,周而复始,就一直到出秘境的时候,才被它突然缠上来咬了一口,契约了。 “皎狐,”天一点首称赞:“不错,你先下去休息吧。”皎狐最善魅惑,且喜食紫元草,也被称为美人狐,不是因为它们美,而是因为它们喜美人。要是他看得没错,这只皎狐身上好似还有一缕九尾天狐的血脉。 除了韩穆琦、韩穆童等六人,出来的还有一位无极宗的弟子、一位万剑宗的。沐尧在看到一张长相中规中矩,但不出众的青年脸时,眸光一闪,见其脚下动作迟缓无力,明显是灵力枯竭之相,便出言:“天衍宗弟子都回驻点调息。” 只是他们刚走几步,嘴角还在流血的蓝曦和净覃寺的几人也出来了,直言:“不能让他们走,韩穆薇拿了雷音乌……庚竹……” 第63章 第63章 蓝曦话还没说完,就迎来了铺天盖地的威压,压得他顿时跪地七窍流血,全身的骨头几乎都要崩裂。可即便早知会如此,他也不得不这样做。只因这事不止他一人知情,只因他身后还有家族,他不想成为第二个师父,更不想拖累家族。 天一道君在看到明颜那弟子带着皎狐出来时,心中就已有了猜测,紫元草是雷音乌庚竹的伴生,虽有紫元草的地方不一定会有皎狐,但有皎狐的地方必定会有紫元草,只是无极宗的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 惊愕之后,无极宗的无妄道君瞬间闪身到了蓝曦身边,为他挡去了威压:“他只是个筑基弟子,天一道友何故要置他于死地?”雷音乌庚竹,没想到真的被带出来了,看来今日是不会善了了。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群里就有人笑出了声,万剑宗的剑河道君右手玩着自己尺把长的白须,左手拿着一个破铜酒壶走到了天一道君身边,瞥了一眼还在装蒜的无畏,后看向挡在蓝曦身前的无妄:“真要想置他于死地,还会让你有出手之机?本君只想问这位小友,你是如何得知韩家小娃手里有雷音乌庚竹?” 不管这雷音乌庚竹是真是假,今日既然事情已经被曝出,那天衍宗的人誓死也会护住韩家那小娃回去,不然日后这修仙界只怕就没了天衍宗的立足之地了。 “这个弟子倒是知道,”这时一脸擦伤的荆珂也出了秘境,刚好听到本宗老祖的问话,自是接上回应:“弟子无意中进了旭日林,还未从旭日林里走出来,就闻一女子让同宗师叔拦住韩道友,说她拿了雷音乌庚竹……” 荆珂真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据弟子所知,兀自曝出韩道友有雷音乌庚竹的那位无极宗女弟子,是出自螺洲柳家,名云嫣,现虽只有练气八层,但气运极好,在秘境中收了一只偷天寻宝鼠为灵宠。”他这话说的可是暗藏玄机,有点脑子的都能听得明白。 柳云嫣私自曝出他人所得机缘已是犯了修仙界的忌讳,当然这其中也不无想要借刀杀人的意思,只是她低估了天衍宗,也低估了韩穆薇。 荆珂说完后,就退到了殷臻的身后,面上带笑,一脸兴味地看向本宗冒出来多管闲事的老祖,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今日卖个面子给天衍宗,日后也好相见,谁说剑修不知世故的? “无极宗简直欺人太盛,”天一道君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禁挥袖横眉怒指无畏,叱问:“你们是否以为天极山脉已崩,我天衍宗无人?” 喝斥声震天动地,天一道君不再收敛,散出化神中期的威压,在场无极宗弟子瞬间被压弯了脖颈,就连几个元婴真君也不例外。 “天一你不要太过,”无畏终于不再沉默了,慢慢走到天一道君跟前,甩袖将无极宗弟子护在了身后:“事情……” “这么说我徒儿最后是被你无极宗的人盯上的,”无畏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提着青竹拐,按压着冲天怒火的善德真君给打断了,他走上前来,一双小眼难得地露了眼仁,将紧握在左手中之物往地上一扔,梗着脖颈,咬牙问道:“说……谁动的手?” 众人一见均是拧眉,被善德真君扔在地上的赫然就是已碎的魂牌,韩穆琦等人更是瞬间便红了眼睛,神情悲恸,但此时也只能强忍着。 “不可能,”净覃寺的一位带发僧人突然出声:“柳云嫣掷轰天雷的时候,韩道友跟沐道友是最先跑的,且她在秘境中已筑基,沐道友都没事,她怎么可能会出事?轰天雷爆炸之后,我们跟着就被传送出秘境,况且韩道友手段了得,试问秘境之中谁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杀了她?” 他虽说的有理有据,但在场众人无一人理会他,毕竟韩穆薇的师父都已经拿出了已碎的魂牌,且看善德真君浑身散发的怒气,也不像是假的。 钟晓秘境外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秘境口还在不断地往外吐人,在场之人无不是屏气凝神,出了秘境的弟子更是动都不能动。 两个时辰后,秘境口传送出了最后一拨人,就慢慢闭合上了,再无一丝灵力波动。而出来的弟子也均都被留在秘境口场地上,一个也没能离开。 这次钟晓秘境之行,各家的损伤到此已是一目了然,天衍宗的损伤最少,而万鬼门、尸魔门则是损伤最惨重的,不过现两大宗门直面对上,他们也都非常识相地把嘴闭得紧紧的,不敢多废话。 一身儒衫的无畏首先出声问到:“柳云嫣可有出来?”无论如何她既犯了修仙界的忌讳,那他总要给在场之人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才行,不然后面的事就难谈了。 站在无妄身后的冰梧真人闻言,立马用神识扫了一遍出秘境的弟子,后拱手回道:“回师伯,柳云嫣并不在列。” 无畏看向天一,意思很清楚:“人已死。”可惜了偷天寻宝鼠,不过就算柳云嫣活着出来,偷天寻宝鼠也是不能留了。 “已死?”善德真君嗤笑问道:“她可有魂牌?”小孽徒已经跟他说了柳云嫣的底细,一个三灵根弟子,修为只有练气八层,无极宗是不可能留有她的魂牌。 红脸无妄只觉这朱善德是在胡搅蛮缠,冷声反问:“轰天雷之下,你觉得她还能活着留在秘境之中?” “那可不一定,”荆珂站在殷臻身后,此时也是一脸的沉痛,不过他却敢肯定韩穆薇没死:“柳云嫣身上有瞬移符,韩道友掷了好几颗雷珠,都让她瞬移逃脱了,”说着还看向被人扶着站在冰梧真人身边的蓝曦:“这事蓝道友也可以作证。” 被众人盯着的蓝曦,只能点首,要说他这会最恨的是谁?非柳云嫣莫属,要不是她罔顾规则,肆意曝出他人机缘,他也不会对上韩穆薇,更不会有此一招,现在他倒是黏了一身屎。 不过想到柳云嫣在向韩穆薇投掷轰天雷时,突然消失,他不由得轻轻捻动着手指,恐怕她身上还有秘密。 “就算她没死,那人在哪里?”冰梧真人稍稍向前走了一步,将蓝曦挡在了身后:“钟晓秘境也已经关闭。” “这谁又能知道?”善德真君看向立在合欢门队列前头的媚清真君:“当年的许悠消失在钟晓秘境中,魂牌不也没灭吗?” “许悠已死,”媚清真君双目还红红的,右手颤抖着拿出了许悠已碎的魂牌,再次念叨:“许悠……已死……” 善德真君可不管这个:“那也不是当年死的,”他就知道合欢门和无极宗乃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媚清老妖作孽一生,现在后悔演给谁看? 无畏知道朱善德是个难缠的,也不想多与他纠缠,直问:“尔待如何?” 韩穆薇,寒逍郎君韩显的嫡系后辈,当年万兽森林一战,他至今都不能确定韩显是不是真的死了,又岂知他那后辈不会同他一样狡诈?已碎的魂牌,他娘的现在各宗门最不缺的就是已碎的魂牌。 “自然是杀人偿命,”善德真君今日是打定主意要先发制人,把屎盆子栽在无极宗头上,也让他们恶心恶心,青竹拐一扫,各家元婴、化神立时均动了起来。 天衍宗和无极宗直接瞬移离开,转移战场,其余宗门也没闲着,未免殃及池鱼,皆急忙护着自家弟子回驻点。就在这时无极宗的冰梧真人突然飞掠向天衍宗内的一个长相平凡的青年。 立在殷臻身边的沐尧哪会放她过去,顿时就没了身影,持剑闪现到冰梧真人面前,出剑拦住了她的去路。 冰梧真人就知避不过沐尧,她也没想避过,眉心的血已经流到了下巴,滴在雪白的仙羽裙上极为刺眼,她笑言:“凤鸣道友队里好似多了一个人呢,”无极宗弟子是有不对,但天衍宗也太咄咄逼人了,善德真君戏演得不错,但她的眼还没瞎。 “与你何干?”沐尧已经注意到四周扫过来的神识,也不恋战甩袖立时就将天衍宗弟子带离了秘境外,回到了嵦云梭。 一回到嵦云梭,韩穆箫就一把接住站在他身边快要瘫下去的平凡青年,看向沐尧,见其点首,便将人背去了后面的厢房,神识传音道:“胖胖,你没事吧?”别人也许会认不出,但他跟她自小一起长大,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是她。 “没事,”趴在韩穆箫背上的平凡青年正是韩穆薇:“只是灵力枯竭而已。”虽然柳云嫣是朝她投掷轰天雷,但她是最先跑的,受伤并不重,只是后来抵御余威颇费了些灵力。 “那冰梧真人的眼睛可真毒,”时间过了半年,她竟还能一眼看出胖胖所幻出来的人是多出来的,韩穆箫背着韩穆薇直接回了她的厢房:“现在咱们回了嵦云梭就安全了,你好好调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好,”韩穆薇盘腿坐在厢房内的床上,手里已经握着两块极品灵石:“让六姐他们不用担心。”既然冰梧真人已经认出她来了,那她没死的事估计也掩不了多久,这次真的是万幸。 这边天衍宗弟子一回了嵦云梭,沐尧就命令启程回宗,那边寰州城外的群山已经被轰得稀巴烂了。天一直接对上了无畏,冰霄剑杠上了雕凤刀,无畏虽是化神后期,但天一还未学会走路就已经开始玩小木剑了,自是不怵他。 天牧的紫藤鞭缠住了无妄的刹魔戟,二人在下面不管不顾赤手空拳地斗了起来,跟着无畏、无妄来的一众元婴修士则都已被善德真君赶进了八荒四野灭魂阵中,至于破军真君和宝宁真君现正镇守在嵦云梭。 “不好,”正坐在嵦云梭后舱打坐,严守以待的破军真君和宝宁真君瞬间出了后舱,来到甲板看向拦在嵦云梭前的绝色青年。 只见绝色青年一身黑色锦衣尊贵非凡,眸色全黑,且面带微笑,踏空漫步走近嵦云梭,鲜嫩的红唇微微动着:“本尊想与贵宗的韩穆薇小友一叙,不知可否?” “天衍宗宝宁(破军)见过海昀道尊,”看来无极宗这次是真的对雷音乌庚竹势在必得,就连避世千年的炼虚道尊都坐不住了。 “不必客气,”青年男子抬手:“本尊今日来是会小友的,不知三位可否通融?” 海昀道尊虽然貌似很礼让,但立在甲板上的宝宁真君与破军真君此时已被压得抬不起头,不过即便这样,二人也是咬牙没让路。 就在他们被炼虚威压压得快要弯了腿时,远处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刚刚飞里钟晓秘境驻点的无极宗飞梭被人拦腰切断,顿时砸在了地上,震得整个寰州城都晃了三晃。 立在嵦云梭前的锦衣青年瞬间魔气冲天,一把四尺长的雕龙大刀出现在半空中,神念一动,雕龙大刀立时腾空劈向嵦云梭。 不过显然有人技高一筹,就在雕龙大刀落下之时,破空飞出一把赤木剑,将其打偏,后一位七尺美髯中年大汉紧随而至,踏空驻足在锦衣青年身边:“海昀,你我也有千年没见了吧?” “刚切了我无极宗的穿云梭,这会又过来叙旧,”锦衣男子转身面向来人:“释甲,你还是一样没有礼貌。” “你有礼貌,就不会在这欺负两小辈了,”中年大汉正是天衍宗的释甲道尊,也是天一道君的父亲,收回赤木剑,将其变成三寸来长,长着老茧的手指一勾,开始用剑磨搓指甲,后笑看着青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他垂目吹了吹手指甲上的细屑:“不过那东西不能给你。”他虽切了穿云梭,但也并未伤无极宗一人。 “我非要不可呢?”他已经等不及了,可是雷劫却屡屡叫他裹足不前。 释甲道尊闻言磨搓指甲的动作一顿,后淡而一笑继续打磨指甲:“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本事了?”海昀的祖父是死于出窍雷劫,他师父同样是死于出窍雷劫,这也无怪其会如此惧怕出窍雷劫,不过这与他天衍宗何干? 海昀知道释甲的实力,自是不会与他大动干戈,收回雕龙大刀,双拳握起又松开背到身后,深吸了口气问道:“天衍宗有什么要求直说便可?” “没有要求,”释甲感觉指甲打磨得差不多了,才收起赤木剑:“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提个建议,”他抱胸看向海昀:“与其指望雷音乌庚竹,还不如去寻其他辅助渡劫之物,譬如积雷石、天雷竹,又或者……锻体靠自己。” 魔修进阶速度虽快,战力也强,但却一向不注重心境修炼,有时更是罔顾因果滥杀无辜,往往都是到了进阶渡劫之时才知道厉害。 心境不稳不要提雷劫中的心魔劫了,只怕很多都会像海昀一般,还未渡劫就已生怯意,再加身上背负的因果,所以魔修渡劫比之正宗道修要来得难多了。 海昀又何尝不明白释甲话中的意思,只是出窍雷劫是他心中的一道坎,这坎要是能过得去,他就不用到今日还被困在炼虚境。 释甲见其不说话,便挥袖让从后边舱房里出来的沐尧控梭离开,海昀看到也并未阻挠,只是问了一句:“你可知你宗内弟子得的雷音乌庚竹是活是死?” “尚且不知得的是不是雷音乌庚竹?”释甲知道海昀问此话的意图,不过他的确还不知:“更不知是死物还是活神仙?” “倘若是活的雷音乌庚竹,”青年男子终是软下了话语:“就当我欠你一次,在我渡出窍雷劫之时容它助我一次,我不求它替我挡雷劫,只求它替我护法。”这样他也能定心渡劫,到了他这个境界的老鬼都惜命得很,谁也不想死,他也不例外。 “我说了我不知道那小娃娃得的到底是不是雷音乌庚竹,”虽然海昀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但释甲可是出了名的软硬不吃:“更何况就算是雷音乌庚竹,请它替你护法这样的大事,也并非我能说了算的,”他手指青天,“你忘了你我宗门上面还有主宗呢。” 主宗?海昀不禁嗤笑,天衍宗与无极宗因为道统的问题,一向不合,近两千年来关系更是日趋恶化,原还想半路拦截的,没想到天衍宗早有准备,看来只能先另想他法了。 寰州城外,正与天一道君打得难舍难分的无畏接到传音,顿时怒火攻心,收回雕凤刀,甩开天一,直接刺向还在控阵的善德真君,喝道:“竖子,拿命来。” “谁敢?”天一一剑划破虚空,银色的剑气立时扫向无畏,无畏一心只想毙了善德那小人,又岂会轻易收手。 善德真君见状,小眼一凛就成了两条线,双手一握稍稍用力,八荒四野灭魂阵瞬间嘭一声就爆了,里面的六位元婴,有一个肉身立时就被炸毁了,不过其元婴跑了。 “呃……,”无畏被剑气打了个正着,伤及肺腑,不过他的雕凤刀此时也眼看着就要刺到了善德真君,哪想刀尖才将将触到那贼子的法衣,贼子便化作一道紫色流光逃到了另外一个山头?无畏一手捂着胸口,口中的血沿着嘴角溢出,沉声斥道:“你徒弟根本就没死。” “怎么可能没死?”善德真君一听就知事情败露了,差点跳脚:“魂牌都已经裂了。” “那真的是你徒弟的魂牌吗?”无妄也避到了一边,刚已接到消息宗门飞梭被人一剑削成了两半,有这手段的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天衍宗当真是步步紧逼:“我宗海昀尊者已经确定韩穆薇没死,你还有什么好攀扯的?” “没死?”善德真君似一脸懵逼,后尴尬地笑笑:“那就是我看错了,年纪大了,经受不起打击,我又只有这么一个弟子,一看到碎了的魂牌就……就……,”这话还没说完呢,脸又板了下来,“不过你宗内弟子犯了忌讳,那也不能怪我辣手无情,搁其他人身上保不准比我……” “哼,”穿云梭出事,无畏和无妄也没空再理他,带着几个元婴真君瞬移离开了,天衍宗的三人互相对视一看,也便跟着赶回嵦云梭。 释甲是看着海昀离开了,才瞬移去了嵦云梭,他刚在甲板上摆上桌椅,天一等人也跟着回来了,架打得怎么样,单看一脸没尽兴的善德便知结果:“怎么,没占到便宜?” “师父(师叔)”天一和天牧上前拱礼,跟在后面的善德真君赶紧收起脸上的不快:“弟子拜见老祖。” “行了,”释甲坐到摇椅上,手指转动着赤木剑:“这次无极宗也算是吃了些苦头,你们暂时不要再去主动招惹他们。”海昀那人长得人模狗样的,看着好像无害,但魔头就是魔头,他既已出来行走,只怕这修仙界又要乱上一阵子了。 “明白,”刚刚无妄已经提及了海昀,他们自是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 要叮嘱的话说完了,释甲就看向了善德:“你去瞧瞧你小徒弟,”雷音乌庚竹的事目前虽好似被平息了,但他知道海昀是不会就此罢休的。都是活了几千年的老鬼,谁都不想倒在这临门一脚上,但愿那孩子能想得明白。 善德真君倒是不担心,自家小孽徒虽是个女娃娃,但跟他一样,都不是个眼皮子浅的:“老祖请放心,弟子会跟她说明白。” “去吧,”善德那小徒弟他虽没见过,但天一却对她很是上心,之前更是动了给凤鸣结亲的念头,想来应该是个心性极稳的娃娃。 待在厢房里的韩穆薇稍作调息后,就开始迫不及待地整理这次秘境的收获了,哪些是准备自己留着的,哪些是小九儿的口粮,哪些是拿出来要卖给她师叔的,都一一分好。 最后将那颗篮球大的积雷石放到案板上,一手拿着錾子一手拿着锤子,开始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上面凿下来一块小儿拳头大的石块。韩穆薇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长呼一口气:“这东西怎么这么硬?” “积雷石当然硬,”小天菩飞出了韩穆薇神府,站到石块边上:“你这个是准备给善德真君的吗?” “对,”韩穆薇收起錾子和锤子,又让小天菩把那颗大的积雷石收起来:“老头有我这么个会惹事的弟子,估计是上辈子没积福。” 不过不得不说她师父是大大的奸诈,唬得那群人目光都转移了。要不是最后冰梧真人来了那么一出,她估计在之后的百把年内,韩穆薇都是天衍宗善德真君已死的爱徒。 “你也不用念叨了,”小天菩刚收起积雷石就看向了门口:“善德真君已经来了。” “是吗?”韩穆薇也不等老头踢门,自己就先跑过去相迎了,门一开,一胡子拉碴的小眼老头就杵到了她跟前,好在她已经见惯了老头的这张脸:“师父,您来了,”侧身让路。 善德真君见她恢复了本真面貌,点了点首:“还不错,总算是筑基了。”虽然这徒弟总是给他惹事生非,但不得不说她无论是资质还是悟性都是极其让他满意的。 老头来了,韩穆薇可不敢再露一手她的绝活——青竹冷泉茶,而是正正经经地给他泡了一杯清茶:“师父,您来得正好,徒儿这有好东西要孝敬您,”献宝似的拿出几个玉盒,放到善德真君面前,“都是您用得着的。” 这么殷勤,善德真君斜眼打量了一番小狐狸,直觉有阴谋,他已经被这孽徒坑了不止一次了:“什么东西?” 可不要告诉他是雷音乌庚竹,那东西于旁的人来说也许是神物,但在他这就跟棵杂草没两样。雷灵根修士只要不是自己太废物不上心,渡雷劫也就是皮开肉绽,躺个十来年的事儿,当然备个好的御雷阵,渡劫后的形象会好很多,不至于光着屁股被人看。 “您打开瞧瞧不就知道了,”韩穆薇坐到善德真君的对面,双手托腮,满脸期待地催促道:“快,快打开看看,您肯定喜欢。”这可是用来抵债的,收了她的东西,那欠的一千块上品灵石五百块中品灵石,她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不还了。 善德真君备不住她一个劲儿地催,当然也有心痒难耐,要知道拉拔了这么多年的小徒弟,还是头一次这么积极地孝敬他东西,他也难免有一点老怀安慰:“那我打开了,”解了玉盒上的封印,揭开盖子,见盒中躺着一丛紫得近乎黑的小嫩草,他一双小眼都瞪大了:“紫元草?” “对,”韩穆薇就知道老头肯定喜欢:“我跟小天菩都是挑长势最好的带回来给您的。”虽然老头性子不讨喜,但这十年来他对她真的是尽心尽力了,要不是有他在后面看着,她肯定不能成长到今日这般。 “所以你手里真有雷音乌庚竹?”紫元草是雷音乌庚竹的伴生,颜色这么好的,应该是长在雷音乌庚竹的周边,善德真君摸着玉盒的手指动动了,刚收了小徒弟的东西,这拿人手短…… “师父,”韩穆薇这会也大概能猜出老头来的意图了,正好她也可以趁机把话说清楚:“我从钟晓秘境中带出的雷音乌庚竹是活的,而且它已经开了神智……” “开了神智?”善德真君坐不住了,双手撑在竹桌上前倾,盯着小徒弟:“你是说真的?”要是雷音乌庚竹开了神智,那事情就好办了,小徒弟已经有了天菩肯定是不能再契约神木的:“你打算怎么办?” “卖……卖……,”老头一惊一乍的,韩穆薇都被他给吓糊涂了,差点就暴露了心中所想:“不是不是,这我已经答应雷音乌庚竹要为它提供一处安宁之地,让它好好修炼化形。”说到这,她两眼珠子一转,就一脸笑地问道:“师父,您说师叔他会给我什么奖赏啊?人家小竹子可说了每两百年它会助一人渡劫。” 小徒弟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善德真君也就不担心了,一屁股坐回到竹椅上:“肯定不老少,他要是敢少,咱们就把小竹子种在逍遥峰上。” 真要这样,估计他师弟到时能把衍行殿都搬去他逍遥峰,一眼不错地守在雷音乌庚竹边上。像这等神物,一般可都是种在后山宗门秘地,由隐居在秘地里的老祖们轮流守护,等哪天雷音乌庚竹化形了,那它的存在于宗门可不比一个合体大能来得轻。 韩穆薇闻言直点头,还是她师父了解师叔:“那行,”高兴了就立马把那块小儿拳头大的积雷石掏出来放到桌上:“差点把这个给忘了,嘻嘻……” “哼,”小狐狸,就知道她心眼多,善德真君也没客气收起东西,就起身了:“既已出了秘境,那就好好调息巩固修为,筑基期的功法要是有不明白的地方,等回了宗门,我再给你捋一遍。” “知道了师父,”韩穆薇起身相送:“等回了宗门事情都妥当了,弟子就准备闭关,体悟这次的秘境之行,巩固修为。” “你有数就行,”善德真君此时心情很好,勉强绷着张严师脸,背手走出了韩穆薇的厢房。 韩穆薇送走了善德真君后,就心安了,说实在的雷音乌庚竹没个着落,她心里也不安。 今日刚出秘境那会,闹出的那些一连串的事,可算是叫她开了眼界,还有之前小天菩说嵦云梭外面的那位强大的拦路者,这一切的一切都清楚地告诉她雷音乌庚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菩菩,你可以回了小竹子了,让它安心,天衍宗还护得住它。” “薇薇儿,其实你不用担心的,”小天菩站在竹桌上:“天衍宗远比你想象的要强大,”宗门的后山秘地里有多少千年的老怪,连它都不清楚,由此可知那些人修为有多高深莫测。 “我已经不担心了,”韩穆薇跳上了床,盘腿坐好:“天塌下来有上面的人顶着,我只要安心修炼就好。”这世界规则是由强者来定的,可不会讲究什么众生平等,今日她是有得力的宗门做靠山,那要是没有呢? 嵦云梭后舱,破军真君的厢房中,善德真君将事给禀报了,释甲道尊也不玩小赤木剑了:“活的?”韩家小娃娃竟然把一株活的还开了神智的雷音乌庚竹带出了秘境,他不由得乐开了花:“两百年助一人渡雷劫,看来小竹子是不想被强行契约。” “雷音乌庚竹乃是鸿蒙初开时衍化而生的神木,”沐尧早就猜到钟晓秘境中有避雷之物:“它已开了神智,没有大罗金仙的修为,谁又敢强行契约它?” “它是在秘境里待久了,不知道苍渊界只是一个小千世界,”天一道君摇首笑道:“这事宗门得要跟上界主宗通声气才行。” “是要通声气,”释甲倚在摇椅上:“这些等回宗以后再说吧。” 三言锋上,未行已经早就接到了沐尧的传音,这次秘境之行总的来说情况还不错,不但损伤是三宗六门一寺院中最少的,且宗里的小娃娃还带回了意外之喜,更是叫他呆愣了好一会,脸上的笑扯都扯不下来。 这两天除了掰着指头算日子,他就在查看宗门库房,释甲老祖已经吩咐了不得亏待韩家和韩家小女娃。这都是废话,韩家小女娃可是他亲师侄,他师兄还活蹦乱跳的,他哪有胆敢亏待逍遥峰? 第64章 第64章 嵦云梭慢慢停在天衍宗的上空,韩穆薇被小天菩从修炼中叫醒,出了厢房,来到甲板,看到立在甲板边缘的红衣男子,便走上前去:“大师兄,”后驻足在其右下手,垂目看向底面的连绵峰峦,倍感亲切,此时很有一种游子归家之感。 “恭喜小师妹,成功进阶筑基,”沐尧扭头看向身旁亭亭玉立的少女,一转眼刺毛小女孩也已长大:“这次秘境之行,感觉怎么样?” “挺好,活着回来了,”韩穆薇抬首回视沐尧,忍了好一会终是没忍住:“大师兄,您能不要这样看着我吗?,”此时对着这张完美无暇的脸,她是心如止水,不起一点涟漪:“您这欣慰的眼神会让我想起我爹。”也会让她产生一种自己是个冷情女子的错觉。 “好,”沐尧还真的依言不再看她,就是脸上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小师妹是准备先回家,还是直接回逍遥峰?” “回逍遥峰,”不把手里那些东西都安顿好了,韩穆薇可不敢乱跑,她现在就是一个行走的小藏宝阁。 看来小丫头这次秘境之行是收获颇丰,沐尧见到掌门领着一群元婴、金丹出来迎接,就先行下了嵦云梭:“你先待一会。” 韩穆薇瞧着这阵仗,小心脏怦怦地跳动着:“菩菩,你有没有一种很为我自豪的感觉?”掌门领着一众元婴师叔伯亲自出来迎接,这叫她该如何是好? “不是来迎接你的,”薇薇儿的脸可真大,小天菩不得不提醒她:“未行他们是来迎接站在你身后的中年汉子。” 韩穆薇身子一顿,后忽地转身头也不敢抬,拱手拜道:“弟子逍遥峰韩穆薇拜见老祖。”释甲道尊可是炼虚中期的剑修,这次他们能平安回宗真的是多亏了他及时出现,拦住了无极宗的海昀道尊。 “不必多礼,”释甲也是见嵦云梭停摆了才出了厢房,哪想会正巧遇到韩家小女娃:“你长得跟韩显很像,”尤其是这双含笑的杏目几乎是像了九成。 说她像一个男子,虽然这男子是她家老祖宗,但还是让韩穆薇甚觉自己长得不太成功:“老祖,弟子是个女娃娃。” “哈哈……,”释甲起先还没想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后明白了不禁大笑,只觉这韩家小女娃有趣极了:“对,是我的错,不该说你长得很像韩显,不过娃娃,当年你先祖可是苍渊界一代风流人物。” 五十岁结丹,一百零九岁成就元婴,苍渊界百岁榜榜首的位置他独占四十六年,直至其满了百岁才让出来。要不是后来出事,现今天衍宗明面上可就不止三位化神修士了,更甚者炼虚都有他的一席之地。不过既然韩显没有陨落,那他现在的修为就是个谜了。 消失一千余年,至今修仙界还有他的传说,韩穆薇真的想要见见她家这位老祖宗是如何的了得:“弟子羞愧,日后定当克己慎独明善诚身,努力修炼,不负先祖之风。” “你已经很好了,”这是个无论资质还是悟性都丝毫不逊于凤鸣的娃娃,也许凤鸣成就元婴之后,天衍宗的新一代领军人物就属她了。释甲轻轻拍了拍韩穆薇的肩膀,他好似明白天一为什么看好她了?这无关于韩显,只因为她足够优秀。 韩穆薇小脸红红的:“多谢老祖夸奖,”虽然她脸皮厚,但被高层人士这样直白的夸赞,还是头一回。 释甲见未行已经候在宗门广场,也就不再拖沓,取出一个玉盒:“这里有一些小玩意,你拿着玩吧。” “弟子多谢老祖,”韩穆薇拱礼之后,就大大方方地接了过来:“恭送老祖。” 释甲道尊下了嵦云梭没一会,韩穆薇他们一众弟子就下去了。进了内门,还未回到逍遥峰,韩穆薇就迎面遇见了她师父,跟着也不用回逍遥峰了,师徒两直接移步三言锋。 上了三言锋,进了衍行殿,韩穆薇就闻到了一股清香扑鼻的茶香,刚走了两步,身着黑色龙纹锦衣的未行就迎了出来:“师兄、韩师侄你们来得正好,快来尝尝我刚烹的云雾茶。” 善德真君是一点没在客气,如入自家破竹屋一样,背手迈着八字步入了内室。韩穆薇可不敢那般,老老实实地跟在她师叔身后,进入了内室落座。 刚一坐下,未行就给韩穆薇倒了一小杯云雾茶:“师侄尝尝看这茶怎么样?”他师兄一回宗门,脚还没站稳就跟他显摆弟子孝敬的紫元草,那得瑟劲儿,他承认他心酸了,回了三言锋正好看到未名,把他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心里才好受一些,开始办正事。 “很好喝,”这可是极品云雾茶,韩穆薇只抿了一小口,云雾茶中所蕴含的清宁之气瞬间涌向全身,顿时神清气爽,垂目看向小白玉杯中还剩下的那点茶,一时间竟舍不得将它一口喝完,毕竟依照她现在的修为,也就只能来这么一小杯:“多谢师叔款待。” “师侄生分了,”未行笑着又给坐在他上手的善德真君斟了一杯:“我与师兄乃是多年兄弟,你……” “是师兄弟,”这种时候最怕的就是拉关系,善德真君太了解他这师弟了:“咱们现在还是生分点好。” 未行看向善德真君,是一脸备受打击的样子:“师兄,你说这话良心安吗?”这么多年他给这小眼擦了多少次屁股,他当他是亲兄弟,可这没良心的竟在关键时刻跟他生分,拖他后腿。 “我没良心,”善德真君面不改色地继续大口喝着云雾茶,一点都不想理他这个虚伪的师弟:“拿来,我自己斟,”拎着茶壶对着他发愣干啥?他这又没雷音乌庚竹。 未行看着伸手过来夺茶壶的老小子,真想一茶壶栽他脑袋上,不过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只能松手把茶壶给了他,转头又是一张笑脸地面向他家可爱的师侄:“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师叔能满足的尽量满足你。” 韩穆薇也干脆,直接让小天菩放出小竹子,立时一棵一尺余长的乌金色似晶玉一般的竹子出现在了茶几上,引得正在饮茶的善德真君眼都直了。掌门未行看着小竹子,脑中回忆着宗门典籍中关于雷音乌庚竹的记载。 “小竹子需要一处安宁之地修炼化形,”韩穆薇开始叙说雷音乌庚竹提出的要求:“它每两百年会助一人渡雷劫,前提是不得强行契约它。”小竹子很实在,提出的要求也并不苛刻。 “行,这个完全没问题,”未行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强行契约那也得有那本事才行:“我会在宗门秘地划一块地方给雷音乌庚竹,那里不但安全,灵气浓度也适合它修炼。” 这就是一活神仙,他是丝毫不敢亏待,只希望日后它化了形,能看在这点情分上善待他们天衍宗,在关键时候能搭把手,他天衍宗就已感激不尽:“师侄,你想要什么奖赏?” 韩穆薇瞧向正在试图去拨弄雷音乌庚竹的善德真君,见其压根没注意到她,也就不指望这个不靠谱的师父了,看向正与老头你推我挡的掌门,眨巴着一双清亮的杏目,一脸娇憨不知世事地问道:“师叔,宗里准备给我什么奖赏?” “你是想要再进一次藏宝阁,还是想要晶石?”价格没谈妥,他也不好现在就收起雷音乌庚竹,但他这师兄真的是太不安分了,未行再一次拦住某只想要去触碰雷音乌庚竹的爪子,不由得气恼传音问道:“你就不能安生一点吗?”这老不要脸的,弟子还在这呢,他就不能给他留点掌门威严吗? “我只是想要摸一下,沾点神气,”善德真君自觉很冤:“又不是打它主意,你紧张什么?”他一雷灵根修士,要这个用处还真不大,单纯只是好奇。 有什么好好奇的?未行就是不让开:“要沾神气,就让师侄把天菩给你抱抱,”天菩是神植,而且已经化形了,那简直就是神气活现。 善德真君闻言,再看向未行的眼神就不对了,就好似在看流氓地痞一般:“小天菩是个女娃娃,怎么能随便摸?” 此时韩穆薇就好像在看哑剧一样,不禁怀疑坐在对面的两位真的是元婴真君,他们真的长大了?不过正经事还是要说的,她仔细思虑后,回道:“藏宝阁暂时就不进了。”她上次进去藏宝阁差点什么都没拿到,修为没达金丹之前再进去已然意义不大。 未行点首:“可以,那藏宝阁就不进,”不用去对着那小气鬼,他也省事,“宗门给你一千块灵晶,你看如何?” 灵晶?韩穆薇努力控制住面上的表情,心中的小人已经开始数灵晶了,经了此事,她自觉眼界太窄:“一千块灵晶?”忍住没有吞口水,她心里的理想价位也就才一千块极品灵石,垂首看向面前的这棵一尺余长的小玉竹,力求将它刻进脑子里,日后再遇见这东西,她还带回来卖给她师叔。 而此时坐在韩穆薇神府里的小天菩是彻底没眼看她了,紧闭着双目,告诉自己这都是穷闹的。 “最多一千一百块灵晶,”韩穆薇迟迟没有回应,未行便直接报出了宗门给的上限:“师侄,就这个数不能再多了。”主要是因为这雷音乌庚竹化形之后,去留难定,宗门也不能过于强求。 “行,”韩穆薇连连点首,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夜暴富,掌门真不愧是她亲师叔。 她话音刚落,未行立马收起桌上的雷音乌庚竹,后才拿出一个昏黄色玉盒放到桌上:“我给你取的都是土灵晶,你点点。” “不用不用,”韩穆薇表现得很大气,连看都没看就直接将那玉盒收进了储物戒中,后见掌门开始收茶具,又笑眯着眼,腆着脸凑过头去问道:“师叔,您这收仙器吗?” 未行闻言去夺茶壶的手不由得一顿,抬眼看向对面的卷发小女娃:“收,”这丫头是有备而来呀?他立时又坐回了蒲团上,摆正了姿态:“丫头,你还有什么好东西就拿出来吧,宗门绝对会给你个良心价。” 这话说到韩穆薇心里去了,要不是她师叔大气,她也没这么爽快,直接唤出了刚挪到晶石上待着的聚魂灯,还不等她开口,坐在对面的两人就惊叫出声:“聚魂灯?” “对对呀,”他们这是怎么了?韩穆薇都被他们给惊着了,直觉里面有事,小心问道:“这聚魂灯有问题吗?” “聚魂灯没问题,”善德真君难得的严肃了一回:“有问题的是聚魂灯的上一任主人……” “不对,”善德真君话还没说完,就被未行给打断了,此时他一脸凝重,再不见刚刚的随性了:“你可知聚魂灯的上一任主人是谁?” 韩穆薇木木地摇了摇头:“这是我在钟晓秘境中得的,它上一任主人不是钟晓吗?”可钟晓又是谁? “它的上一任主人就是你的先祖寒逍郎君韩显,”未行长叹一口气,一双眉头拧得死死的:“说是寒逍郎君也不是很正确,应该说是寒逍郎君的道侣。” 可是寒逍郎君的道侣是谁,却无人知道。据宗门记载当年寒逍郎君结丹之后出宗历练,一去三十年,再回宗时是带着一个婴孩回来的,单看眉眼就知那婴孩是寒逍郎君韩显亲生。寒逍郎君也未否认,但他却称道侣已陨落,并以心魔起誓此生独钟一人,不再迎妻妾。 “那个婴孩是未足月出生,生下来就魂魄不全,”收了这个徒弟之后,善德真君有去宗门藏书阁第七层查阅过寒逍郎君的生平记事:“聚魂灯是跟着寒逍郎君一起回来的,但在补养好婴孩的魂魄之后就消失了。” 这什么跟什么呀?韩穆薇脑子都被这些事情给炸糊涂了,她知道她这一脉是老祖宗韩显嫡脉,也知道老祖宗只有一个儿子韩郢,资质不佳,止步筑基,早已陨落,但却从未听说过老祖宗的妻子,就连韩家宗祠中也未有供奉,按理说这个不应该呀? “那……那这聚魂灯怎么跑去了钟晓秘境?”这是叫韩穆薇最想不通的一点:“难道钟晓秘境跟……跟……,不可能,钟晓秘境都已经现世万年之久了。”她家老祖宗满打满算也就才一千四百岁。 “师侄,”未行看向韩穆薇:“这聚魂灯你还是收回去,”作为天衍宗的掌门,寒逍郎君还未陨落的事情他自是清楚的,“也许有一日你会有用到它的时候。”他一向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等你哪天真的用不着它了,你再把它让于宗门。” “可它是跟我回来当镇宗之宝的,”韩穆薇看向亮得刺眼,一直在努力表现的聚魂灯,很是惭愧,她也知道目前聚魂灯是不能卖了,伸手轻抚着布满锈迹的灯座:“魂灯儿,你长得这么漂亮,我有点舍不得你,要不你再跟我待一段时日,我请我师叔把镇宗之宝的位置先给你空着。” 这话一说完,聚魂灯就熄了,又飞回了韩穆薇的储物戒中。韩穆薇也是心累,仙器卖不成,接着又掏出了一个玉盒。未行拿过玉盒,看了看玉盒上的封印,尴尬地笑笑:“师侄,这个……有劳动手解下上面的封印。” 韩穆薇想起这是小天菩封印的,立马接过来解封,只是封印刚解,玉盒就崩裂了,吓得她立时就收回手,跳离,而下意识接住玉盒的未行则被瞬间冰封。 善德真君见状也不敢耽搁,捏碎了一块玉符,后瞪了一眼不省心的小徒弟,不疼不痒地斥道:“里面是玉骨冰机树,你怎么不说一声?看把你师叔冻得,”说着还伸手去推了推,“都成冰柱了。” 韩穆薇见当初小天菩收玉骨冰机树时挺容易的,也就没在意那么多,看着被冰封的师叔,她有点心虚:“我……我……” “玉骨冰机树?”天一道君赶来时见到的就是未行捧树的人形冰雕,笑问:“娃娃,这也是你带出来的?” “是,”韩穆薇无奈点首,看着天一老祖拿出一个墨玉盒就开始结印,跟着被她师叔捧在手里的玉骨冰机树就飞向了墨玉盒,而此时她师叔开始冒寒气,不久就传来一声“啊切”。 一个喷嚏打完,未行身上的冰霜也融化了,他长呼一口寒气,后看向他这衍行殿:“师伯,你家沐尧准备什么时候结婴?”他要退位让贤。 “沐尧一心向道,不会接你这摊子的,”天一道君得了一株玉骨冰机树,心情正好:“你还是早点歇了这心思,”他要回去选块好地种树,可没空在这叨叨,取出一只墨玉盒:“来,娃娃,这是给你的买树钱。” 韩穆薇一听这话,也不管她师叔了,赶忙过去接了过来:“多谢老祖,”还没等她话说完,天一人已经不见了。 韩穆薇打开玉盒一看,满满一玉盒的灵晶,只是数完之后,心情就有点复杂了,扭头看向她亲师叔,撅着嘴说到:“这里有九百九十九块灵晶。”原来雷音乌庚竹就比玉骨冰机树贵一百零一块灵晶。 未行尴尬了,笑着摸了摸鼻子:“哈哈……,沐家财大气粗。”反正玉骨冰机树是种在后山秘地,谁买都一样,正好给他省了一笔。 这真的是亲师叔吗?韩穆薇看向老头:“师父,我们走,回去种树。” “哎哎哎……,别别别,”未行一看小丫头这样子,赶忙拦住:“我这有一件飞行灵宝,你肯定喜欢,”他赶紧把东西拿出来:“这就当是师叔给你的添头。” 韩穆薇现在还真缺飞行类的法器,原本她也就是做做样子,没想到她师叔还真的接下来了,看着那件浅粉色蝴蝶珠花,立时她就喜欢上了,刚想动手拿,就闻一旁的老头开口道,“再来几块符宝。” 第65章 第65章 “对,”韩穆薇握起刚要伸出去的手,默默地在心里给老头点了个赞,看着她师叔一脸肉疼的样子,顿感舒坦了:“师叔,我这里还有一棵锦树,还有冰极寒灵泉,还有很多隔绝石……” 原本还好似在咬牙的未行此刻也不再迟疑了,立马掏出一个玉盒:“师侄,这里面装着的就是师叔最近刚炼制成功的符宝,一共两枚,一枚攻击类的一枚防御类的,”说着便毫不犹豫地将玉盒连带那件蝴蝶珠花一并推给了韩穆薇。 韩穆薇瞧了她师父一眼,见其点首就立马向未行拱礼:“师侄多谢师叔厚爱。” “你为咱们宗门强盛奉献良多,师叔这也没什么好东西,也就灵符还拿得出手,”未行见小丫头收起了东西后完全没了后续,不禁有些心颤颤的:“呵呵……,说来我修仙也有七百余年了,有幸见过锦树盘金花,却从未得见过锦树,不知师侄可否让师叔开开眼界啊?” “可以,”这棵锦树她本就没打算留着,韩穆薇取出了一个玉盒,这次她解了玉盒上的封印后,未行没再冒然伸手去接了,谁知道会不会又来一棵像玉骨冰机树那样霸道的? 用控灵术将玉盒拿近,未行看着躺在玉盒内的那根枯树干,见其的确如宗门典籍中记载的一般,顿时笑得连眼角的褶子都出来了,余光扫了一下凑在一旁的师兄,立时就将玉盒的盖子盖回去,封印好,按在手下:“师侄,你这棵锦树准备怎么卖?” “师叔给个实诚价吧,”韩穆薇既已认识到自己眼皮子浅了,自然是不会主动报价。 未行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丫头诡,经了将将才的事,这次他也实在了:“锦树虽难得,但终属灵种,”他略微衡量了一番,就竖起三根手指,“这个数,师侄意下如何?”这真是良心价了。 还未等韩穆薇出声,善德真君就伸手又给他掰起一根手指:“这个数就卖给你,不然我逍遥峰有的是地方。” 韩穆薇见状立马点首同意,十分乖巧地说:“我听师父的。” 未行看着这对师徒,真心想让他们把锦树带回逍遥峰去种,他敢用他天衍宗掌门之位作赌,不出三天保准有人去偷树。 瞧着自己竖着的四根手指,他心都在滴血:“好,四百灵晶就四百灵晶吧。”为了宗内不闹出丢人丢面的事儿,为了天衍宗几十万年的基业,他也算是鞠躬尽瘁了。 韩穆薇接过卖锦树得的灵晶,再一次感谢自己当初在药园时候的英明神武,痛快地拿出十块灵晶,当着她师叔的面,塞给了老头:“师父,您辛苦了。” 善德真君也不嫌少,笑眯眯地收了起来:“还有什么要卖的吗?” “冰极寒灵泉,”这东西她可真有不少:“师叔,宗门收吗?” “收,”不但宗门收,未行本人也要,他家那个不孝子因为灵根和纯阳之体的问题不得解决,一直压制修为,不然早就该结丹了:“你这里可以匀出多少?”要是有足够的冰极寒灵泉,臭小子也许能在丹田里凝结一粒寒灵冰极焰的火种,那日后修炼就顺畅了。 未名的事情善德真君也知道,那孩子也可怜,近乎于天灵根的火灵根资质本是天骄,可却又摊上纯阳之体,这就有些过犹不及了。 想到刚刚被天一师伯买走的那棵光秃秃的玉骨冰机树,就知小徒弟应该已经收了玉骨冰机果,那冰极寒灵泉于她也就没用了,善德真君难得的为他师弟多了句嘴:“你留下备用的,其他的就都拿出来吧。” “是,”跟着韩穆薇就一壶接一壶地往外掏,摆了满满一茶几:“师叔,您这还有大点的桌子吗?”她跟小天菩把一弯冰极寒灵泉都给灌回来了,这东西还不是一般人能用的,她自个留十壶,匀给族里二十壶,其它的都准备出清。 “有有……,”未行手指一点,原本只能容四人就坐喝茶的茶几,瞬间变成长约两丈,宽约一丈的巨桌:“你继续摆。” 善德真君虽然眼馋这东西,不过这东西于他无用,他锻体都是直接用雷灵力,偷摸拿了一壶也就罢手了,后昂首挺胸背手站在一旁看着。 韩穆薇是卖完了冰极寒灵泉,又卖石头,卖完了石头,又卖羽皇蜂晶。未行则是来者不拒,到最后了还问一句:“师侄,你再想想还有什么好东西是你用不着的?” 抓耳挠腮地想了好一会,韩穆薇才又想起来一物,两爪子一拍,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师叔,您收地图吗?完整的钟晓秘境地图。” 到此,未行终于明白这丫头怎么能从秘境中带出这么多好物了:“你有完整的钟晓秘境地图?”神识扫了一下储物戒中的东西,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这丫头不会已经把钟晓秘境扫荡了一边吧? “有,”韩穆薇看她师叔这样子,就晓得他在想什么:“我是无意间进了红枫林才发现的地图,后来就在日落崖筑基了,等我成功筑基时日已经所剩不多,便直接赶往旭日林了。” 这么说钟晓秘境之中还有很多没被这丫头踏足过的地方,未行抬眼问道:“这地图就你一人有?” “那肯定的,”韩穆薇回答得是斩钉截铁:“那地图是要用聚魂灯才能看得到,聚魂灯都被我带出来了。” “行,”这买卖做了。 等师徒两从衍行殿出来,红日已西去,韩穆薇是赚了个盆满钵满,她此生就没像现在这般底气足过,果然是手里有银心不慌:“师父,咱们回去种树。” 她从药园挖回来的那些高阶灵果树是一棵都没卖,早就打算好要将它们种在逍遥峰上。照现在的情况,老头进阶化神也就是这一两百年的事。她再努力一点,这一两百年内成就元婴也不是没可能,那到时逍遥峰就是她的了。前人种树后人乘凉,那也等她享受够了再说。 “你手里还有树?”善德真君突然觉得他以往进的那些秘境都是去游玩的,晃一圈就出来。 “嗯,”韩穆薇点首:“还有一些灵植,”虽然高年份的都被小九儿的娘亲吃了,但年份浅的灵植还真不少。 善德真君嫉妒了,立马开始翻老账:“你是不是该还我灵石了?” “师父,”韩穆薇惊呆了,怎么会有她师父这样的人:“我刚前前后后给了你二十六块灵晶,”您怎么还好意思问我要那点小钱? “那是我帮你讨价赚的,”善德真君两小眼盯着想要赖账的小孽徒:“一码归一码,借给你的那些灵石都是我的血汗钱,你不许赖账。” “我还给了你极品紫元草……” “那都是你孝敬为师的……” 师徒两一路吵着回了逍遥峰。一到逍遥峰,韩穆薇就不再理会她师父,甩出一堆玉盒,招出小天菩还有小九儿,叉腰看着又长了几棵杂草的逍遥峰:“我们把这些都种上,”当然上了千年的灵植她是一棵都没拿出来。 善德真君见小孽徒这般,也知今天是要债无望了,想着储物戒中的那些好物,便也不再纠缠,故意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韩穆薇闻声扭头见老头回了破竹屋,笑弯了一双清亮的杏眼,真是无债一身轻。 有小天菩的帮忙,那种灵植、种树就跟插秧似的,一夜之间,原本光秃秃的逍遥峰变得树木成荫,花草成群。回了一趟家,见了爹娘,让他们安心后,韩穆薇就约见了韩穆童。 韩穆童那糟心的体质,韩穆薇是一直记挂在心上。坐在石屋外面的练武场上,她一边数着晶石一边回忆着幼时的趣事,窝在她腿边的小九儿两只猫眼直愣愣地盯着那盒晶石。 蹲在一旁的小天菩仰头瞧了瞧正在发呆的韩穆薇,后又看了看快要流口水的小九儿,无奈摇首,薇薇儿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当着小九儿的面数灵晶,她就不怕被小九儿惦记上? 果然没一会,小九儿就开始往外吐它私藏的极品灵石了,吐一块,就眨吧着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韩穆薇:“喵……,”娇娇软软的奶猫音听着就叫人心软。 连吐了六块,韩穆薇还沉静在自己的思绪中,小奶猫就不干了:“喵嗷……” 小天菩看着小九儿面前的那几块极品灵石,不得不伸手推了推韩穆薇:“薇薇儿,小九儿想要跟你兑换灵晶。” “啥?”一听到灵晶,韩穆薇立马醒神了:“什么灵晶?”还未等小天菩回答,她就看到在对着她卖笑的小九儿和它面前的那六块极品灵石,顿时便警惕了起来:” 一百块极品灵石才能兑换一块灵晶,你这六块极品灵石,也就只能兑换颗豆大的灵晶。” 小九儿先是迷蒙了一会,后就开始撒泼打滚,扒着韩穆薇的腿,用肉垫使劲挠。韩穆薇就是不收它的极品灵石,她可是知道这只小猫精有多精。 小天菩有心想要替小九儿说两句好话,结果还没开口,就被韩穆薇给堵住了:“你们两个在秘境里联手坑骗我,我还没跟你们算账呢。”明明小天菩就可以找到雷音乌庚竹,可她却眼睁睁地看着小九儿傲娇地坑骗她极品灵石。 “你也没问我,”小天菩挪到小九儿身边,安抚它:“你就给小九儿吃一块灵晶吧,它都馋了快两天了,昨天种树挖坑的时候,它挖得可快可快了。” “哼,”韩穆薇拧了拧小九儿耷拉下来的猫耳朵,问道:“看把你能的,这么丁点大还知道撒泼,”话虽是这么说,不过到底是给了它两块灵晶,后轻轻揉了揉它的小猫脑袋,“多长点本事,日后抓老鼠的时候要一招毙命。” 小九儿蹭了蹭韩穆薇的掌心,摆出一张笑脸:“喵……” “那个柳云嫣也不知道死了没?”小天菩直觉她还没死,她现在是越发觉得柳云嫣难对付,本是必死的局,可在最后时刻竟让她一颗轰天雷炸出个空间裂缝来:“不过就算没死,她现在应该也不在苍渊界了。” “哪那么容易死,”韩穆薇是非常确定柳云嫣没死,只是经钟晓秘境外的一闹,柳云嫣算是已经出名了:“不用在意她,咱们只要努力修炼便可。” 看着小九儿这只馋猫吞了那两颗灵晶后,就跟踩高跷似的东倒西歪地来到她腿边,两眼一闭,趴到了地上。韩穆薇轻笑出声,撸了撸它的脊背:“刚好一块闭关。” “它这次一睡,估计得要好几年才能醒来,”小天菩看向韩穆薇:“薇薇儿,我想过了,之所以你现在还不能杀柳云嫣,估计是因为她目前作孽不深。” “猜到了,”柳云嫣前世既然会死,那就说明最后天道放弃了她,重生一回,她又一直受困于前世致心魔缠身,韩穆薇不禁嗤笑:“她在作茧自缚。” 柳云嫣的野心一向很大,重生又不是回炉重造,本性这东西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韩穆薇相信柳云嫣在重生之时肯定有所悔悟,只是很多时候人往往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穿越后又重生,只会助长她的野心,使其想要得到更多,可她却忘了一句话:天定胜人,人定亦胜天。 小天菩回了韩穆薇神府:“童童来了。” 韩穆薇打开洞府的禁制,起身相迎。韩穆童这两日正忙着跟几个同门兑换秘境所得,没想会接到韩穆薇的招唤,挽着她的手臂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叫我过来你洞府一聚的?”她可不认为韩胖胖会有空跟她唠家常。 “坐下再说吧,”韩穆薇给她倒了一杯冷泉水,后就坐到了对面看着她。 韩穆童喝了一口水,见韩穆薇一脸严肃,便咕咚一声咽下了:“胖胖,你有什么事就说,”她这样看着她,让她不由得想要掏面镜子出来照照,是不是自己哪不得体? 韩穆薇也不打算绕弯子:“你知道纯母灵体……” “啪” 还不等韩穆薇把话说完,韩穆童就被惊得撂下了捧在手里的杯子,忽地站起来,急急问道:“你怎么知道?”难道……难道她的秘密被人发现了? “你坐下,”看她这样子,韩穆薇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沉声说到:“这事只有我知道,”见她失魂落魄地坐下后,她才继续说:“你记住在元婴之前不得结道侣,结婴之时将灵体封印在元婴内,之后再寻道侣就没事了。” 韩穆童点首:“你不问我,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三伯娘,”韩穆薇说道:“我猜三伯娘应该不是纯母灵体吧?” “我娘不是,”既然韩穆薇已经知道,韩穆童也不准备再瞒她:“我娘并非苍渊界人,她的家族因为女子都很能生,所以被那界的一个大氏族给圈养了,后来那个大氏族不知得罪了什么权势遭了难,我娘就逃了出来,阴差阳错地来了苍渊界。” 她娘生了三个儿子,还正高兴于终是摆脱了命运,可哪想会又有了她,且她还是……,好在她娘亲当初逃离时带走了族里的至宝,而现在那宝物成了她的了。 离开韩穆薇的洞府后,韩穆童仰首看天,微微一用力,手中握着的小白玉瓶就成了尘随风飘散,不过很快无神的双目就变得凌冽,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紧握。 破云峰晏峡谷依旧是遍布冰霜,一身红衣的沐尧离开后,赤足站立在青竹楼檐下的明颜不禁笑出了声:“真不知道他意欲何为?” 莫名其妙地跑来找她对弈,赢了后又没头没尾地告诉她小师妹发了一笔大财,就连师祖都从小师妹那得了棵玉骨冰机树。明颜右手中攥着一颗拇指大的白冰丸,笑着深叹一口气:“看来我是应该去拜访一下小师妹。” 韩穆薇送走韩穆童之后,就沉着张小脸在练武场上耍着龙战戟,心有些不平静,她需要发泄。撕空的声音不绝于耳,最后嘭的一声,一个竖劈,练武场旁的岩壁就被削了一块。 “薇薇儿,你有客来了,”守在一边的小天菩提醒道:“是破云峰破军真君座下弟子明颜。”现在的明颜已经不能被称为真人了,不过应该也快了。 韩穆薇面露疑惑:“明颜师姐?”自自毁道统后,以前的弘嫣真人,现在的明颜一直在闭关,今日怎么出来走动了? 背对洞府的明颜,听到声音后转过身来:“我冒然来访,没有打扰小师妹吧?” “当然没有,”明颜师姐大概生来就是让人自惭形秽的,一头银丝不但丝毫没有削弱她绝色之姿,更是为其增添了几位唯美神秘,韩穆薇将人请了进来,好生招待:“师姐尝尝我烹的竹尖茶。”看着美人饮着她的陋茶,韩穆薇有点后悔昨日没跟师叔换点云雾茶放着。 身着火红色广袖留仙裙的明颜细细品尝着竹尖茶,后看向坐在对面的灵动娇丫头:“这是无风崖上的轻灵竹,”无怪乎最近无风崖顶上的竹叶都少了。 韩穆薇尴尬地笑着点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颜把一直攥在手里的白冰丸放到了竹桌上:“这是我在重天秘境中得的一丸息壤。” 韩穆薇闻言先是一顿,后立马拿出一个玉盒,解开玉盒上的封印,将其推到明颜面前:“这是我在钟晓秘境中得的冰灵珠。”息壤乃是神土,有了这丸息壤,应该就可以补全她的土灵根了。 玉骨冰机生冰珠,明颜伸手拿出躺在玉盒中冒着白雾的冰灵珠:“明颜多谢师妹相让。” “穆薇也多谢师姐成全,”韩穆薇看进对面之人的眼中,那里满是清灵,再无一丝情愁,不知为什么这样的明颜让她觉得才是对的。 有了那丸息壤,韩穆薇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闭关,只是在闭关之前,逍遥峰上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她刚种下没两天的灵果树被盗了两棵,这还是她师父发现的,这可气坏了老头。 之后结果是可想而知,树是肯定追不回来了,但逍遥峰却自此成了禁地,善德真君用法阵把逍遥峰方圆十里之内都重重围了起来,闹得宗内弟子都绕着逍遥峰走。 第66章 第66章 无极宗禁地,一处洞府中,披着黑色雁羽大氅的中年男子,面色略显苍白,眸色泛着点点猩红,听完无妄的回禀后,双目中血色一闪而过,两片薄唇轻轻一动:“废物。”那么多人去不但空手而回,还损失惨重,简直无用至极。 “你在骂谁废物?”绝色青年海昀背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驻足在垂首的无妄身前,看向殿上之人,勾唇一笑,全黑的双眸中滚动着浓厚的魔液:“是在骂本尊吗?” “海昀师兄,”殿上之人虽收敛了情绪,但对来人却并无过多敬意:“我只是在训斥弟子罢了,难道这也碍着师兄了?”要不是无暇不在,他会拨使别人的徒弟? “释甲出关了,”海昀看着殿上之人惊诧的表情,就知他会如此:“本尊给你提个醒,不要妄图去动韩氏一族。韩家小娃娃带出钟晓秘境的雷音乌庚竹乃是活的,现在已经上交了天衍宗。”那东西一旦上交了宗门,意义就不一样了。这消息想必也是天衍宗有意透出来的,意欲何为?一目了然。 三宗六门一寺院要真论起来,当属天衍宗底蕴最厚,藏得最深。曾经也不是没有大能去探过天衍宗的底,可结果无一人能摸到其后山秘地。之前在寰州城的时候,释甲拦路,他之所以退一步,就是不想与天衍宗闹僵。 中年男子闻言稍稍一顿,后深呼一口气:“知道了,”雷音乌庚竹既已被上交了宗门,那再动韩家就只会弄巧成拙,激怒天衍宗,这可不是他目前想要的,“天衍宗倒是会教门人。” 海昀轻嗤出声,今日他就是特地来警告某些不知死活的东西不要坏他好事:“你明白就好,”说完他瞥了一眼无妄就甩袖离开了。 钟晓秘境之行结束后,天衍宗倒是热闹了几日,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了,只是宗门后山秘地里多了一处冰窟,多了一根枯树干,还多了一片紫竹林。 紫竹林边上的草庐里,一个十五六岁的顽童此时正暴跳如雷,手点天牧道君的脑门,跟训斥小儿一般:“你这个孽徒是怎么教弟子的?” 天牧道君一早就被他师父传唤来了,这会已经有点耳鸣:“弟子就像您教导我们那样,带徒弟的,”您说您一两千多岁的老鬼竟然去偷一十六岁小娃娃的果树,偷完了还留两大坑在那里,这不是等着被发现吗? 现在好了整个逍遥峰都被善德给围了起来,他这师父啥都精,唯独对阵法是一窍不通。前几天人又想去逍遥峰逛逛,结果被困在阵法里三、四天,好不容易今日才摸出来,这会竟还好意思问他怎么教徒弟的? “哼,”顽童被堵得小脸都红了:“我就知道我这师父没威信,你们一个个都……都……那话怎么说来着?” 天牧道君回答得相当溜:“欺师灭祖。” “对,欺师灭祖,”顽童仰头瞪着这个比他高了一头的弟子,丹田里的元婴又开始抽噎了。 当年他在幻城秘境中到底是着了什么魔,要去抢那个劳什子升仙根,结果一不小心就把那土疙瘩给吞了,之后他就变成现在这傻样儿,关键那时他都已经结婴了:“你们这群丧良心的东西。” 一个个在结婴的时候就不能把自己整嫩一点?善德那小子更过分,竟把自己搞成老头,他娘的他这个师祖在那小子面前就跟个孙子似的。 天牧道君闻言松了一口气,这是要结束了,他师父每次闹事都是这样收尾的。看着这上蹿下跳的小毛孩,他也不想承认这人是他那位炼虚境的师父,可事实如此,他也无法,只能在心里一再提醒自己要尊师重道,强忍着去拧他耳朵的冲动。 “滚……,”顽童这会正伤心着,也没精神再闹了,倒在一边的摇椅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瞧着很是可怜。 “师父好好休息,弟子先告辞了,”天牧道君见其翻了个身,屁股朝他,就默默退出了草庐,出来就见到被栽种在小院中的那两株果树,一棵梦三生,一棵红颜醉,不禁轻笑摇首:“老酒鬼。” 十年后。 天衍宗依旧是人来人去,花天锦地,只逍遥峰是寂静一片。无风崖顶最近飘散的竹叶又多了,正在练剑的沐尧听到一声奶猫叫,就闪身下了崖顶,来到山腰处,果然又见到那只仅有筷子长的小黑猫。 蹲下身子,取了一块上品灵石放到它的嘴边,沐尧见其看着他,便跟以往一样给它顺了顺毛,说道:“吃吧,”这只小黑猫是两年前开始光顾他这无风崖的,第一次见到它,他就知它是只九幽翎猫,而非九幽幻翎猫,不过已有主了。 “喵……,”小黑猫盯着沐尧看了好一会,后吐出一小片金色花瓣,就将灵石卷进了嘴里:“喵……” 沐尧还真有些意外,凝视着躺在他掌心的这片缺了两角的金色花瓣,不禁笑言:“你倒是跟你主人一样精明,”在他这白吃白喝了两年,最后才想起来付饭钱,不过这饭钱应该也是从它牙缝里挤出来的。 “喵……,”小黑猫向沐尧卖了个笑脸,就甩了甩尾巴,踏空奔回了对面的逍遥峰,沐尧见状站起身,“这是专门来付饭钱的,看来小丫头要出关了。” 逍遥峰,韩穆薇收功后,慢慢睁开双目,一脸严肃地盯着抱头趴在离她两尺之地的小九儿:“你这不但是长个了,连本事也长了不少,”竟然敢给她出去骗吃骗喝,“把东西给人家了没有?” “喵……,”小九儿耷拉着猫耳朵,抬起脑袋来,慢慢地挪近韩穆薇,一副它知道错了的样子,坐在一旁的小天菩也只当没看见,薇薇儿教训得很对,小九儿谁不好骗非要骗沐尧,人家把它剥了皮红烧都是动动手的事儿。 “呼……,”韩穆薇在小九儿脑袋上乱揉了一通,就起身来到石屋外,仰首看天。今日正是晴好,蔚蓝的天空中飘荡着几片白云,鼻尖充斥着淡淡的青草味,很有一种心旷神怡之感,不由自主地唤出龙战戟,开始尽情挥舞。 十年了,她花了十年的时间不但将龙战戟重新炼化了一遍,还用息壤将土灵根补全后一遍又一遍地洗涤,就连修为也到了筑基前期巅峰。此刻她本该是志得意满的时候,但最近却因触碰不到筑基中期的壁垒有些心烦意躁。 “嘭,”韩穆薇将龙战戟插进了岩壁中:“看来我是该出宗历练了,”她现在这种情况明显是心境不够。 小天菩闻声带着小九儿出了石屋:“薇薇儿,你不准备先将息壤全部炼化吗?”息壤不愧为神土,韩穆薇闭关头两年除了巩固筑基修为,就是二次炼化龙战戟。 剩下的八年算是全扑在那丸被冰封的息壤上了,可即便这样她也只是仅仅将它炼化了三分之一不到,灵根虽被补全了,但相比于真正的天灵根还稍逊一点,需得继续凝炼。 韩穆薇唤回龙战戟,转身面向小天菩:“不了,我近日准备去内门事务处看一下有没有出宗的任务,我需要历练心境。”心境不够,再闭关下去也是毫无意义。 “行,”心境问题小天菩也是吃不准,但却知道游历,多走多看有利于心境修炼:“那就听你的。” 出关之后,韩穆薇看着漫山遍野长势茂盛的灵植果树,有那么一瞬间的疑惑:“菩菩,这怎么一棵杂草都没有?”她还准备像以往那样,封灵除草体悟凡人的劳苦和疲累,增长心境呢。 “善德真君每个月都会动手除一次杂草,还三不五时地巡山,即便是在闭关也不例外,”看着眼面前那棵长得肥头大耳的蓬心草,小天菩甚觉善德真君真是一把种地的好手:“逍遥峰上的杂草是躲都没地方躲。” “可以想象,”韩穆薇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当初老头发现山上少了两棵果树时,那气得一蹦十来丈高,想要大声喝骂但又不敢的憋闷劲儿:“我师父对这些灵植果树是真爱。” 小天菩添了一句:“肯定比喜欢你多一点。” “我可没那么大脸跟灵植相提并论,”老头可不会像伺候祖宗一样对待她,韩穆薇笑着带小天菩和小九儿在山上转了一圈:“十年过得好快啊!”不怪人都说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这十年里也发生了不少事儿,六姐、韩穆箫、沐畅等人都已相继筑基;出宗历练一去十四年的韩穆谦也在去年回来了,他虽错过了宗门大比和钟晓秘境,但应该也是另有机缘,据说修为都压了韩穆箫那小子一头;明颜师姐、未名师兄等人更是接连成功结丹,都是好事。 逛完了逍遥峰,韩穆薇就去了内门事务处,进门刚好遇见了来交任务的韩穆童,十年没见,韩穆童是愈发水灵貌美了,不过却是个冷美人:“童童,”想来当初她的当头一棒是彻底打灭了她心中刚起的那点火花。 “胖……,”身着黑色宗门服的韩穆童闻声,立马转身面向来人,一双冷清的眸子瞬间暖了起来,整个人顿时柔和了不少:“薇薇,你出关了?”他们都已经长大了,可不能再当着外人的面叫乳名了。 “嗯,”韩穆薇走上前来,看了一眼放在柜面上的东西,后就拉着韩穆童的手,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看着还行,没受伤。”她怎么忘了童童就是一个危险探测仪? 跟着韩穆童一同来交任务的几人赶忙朝着韩穆薇拱礼:“韩师叔好。”他们都知道韩穆童有几个得力的,且相处极好的族人在宗里,其中以眼前这位卷发女子为尊。 “不必多礼,”韩穆薇拉着韩穆童的手,笑看着几人:“有劳你们照顾我家童童了,”说着就拿出了几瓶她用不着的丹药分给几人,“日后还需几位多多费心。” “韩师叔客气了,”其中一位明显是领头人的高挑女子回道,“童师妹作战经验足,应变也快,我等还需多多向她学习。” 不错的女子,韩穆薇喜欢识时务的人:“收下吧。” 几人没再客气:“多谢韩师叔。” 等几人离开了,韩穆薇挑了一个无限期的任务,就带着韩穆童回了逍遥峰。见到逍遥峰大变样了,韩穆童都惊奇不已:“外面流传的是真的?” “哈哈……,”家丑不可外扬,韩穆薇只能干笑,总不能说她师祖的师父来逍遥峰瞎逛,顺手挪了两棵果树离开了,她师父有气没处发,来一出亡羊补牢吧:“你现在已经练气十一层了,准备什么时候筑基?” 一看胖胖这样子,韩穆童就知道被她猜着了:“我前年刚进阶练气十一层,暂时不急着筑基。” 当年胖胖适时地点醒她,让她也算是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处境,掐灭了心中的那一点妄念,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只想努力修炼变强。所以长远来看,宁愿多耗些时日打磨,她也不想借助外力筑基。 韩穆薇倒是挺赞同她的打算,拍拍她放在竹桌上的手:“你才二十六岁,还很年轻,自然筑基肯定可以的。” “嗯,”韩穆童用力地点点头:“你这次出宗会回蕲州吗?” “想回去一趟看看,”她爹娘在她闭关后就回了蕲州,韩穆薇自然是想要回去瞧瞧:“你有什么要带回去的吗?” “不用,我最近也要回蕲州,”韩穆童笑笑垂首:“除了想回去看看,就是手里积了一些我用不着的东西,准备带回去给族里。” 修仙多年,她早已认清了人心之凉薄。入宗以来,无论是在外门还是内门,她之所以能立得这么直,无人敢欺,不无族宗兄弟姐妹的帮衬,所以在力所能及之内,她也想助一助族中子弟。 “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韩穆薇之前有让她爹爹带回去一些,不过十年下来,宗里发的丹药又累积了不少:“我们一起。” “你方便的话,就这两日。” “行” 第67章 第67章 这日天刚破晓,韩穆薇给善德真君留了言,便催动体内的千面珠换了副模样,御剑去了宗门口。此时韩穆童已经到了与韩穆薇相约碰头的地方,站在宗门口广场的一角,耐心等待。 无聊之时扫视四周,目光定在了九九石梯那,宗门的这处上山石梯是从来都不会关闭,其除了用来考验入门的新弟子,宗内弟子哪位想要一试也是随时都可。 看着九九石梯,韩穆童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他们当年入宗之时的场景,一个个撅着小屁股,手脚并用地往上爬,曾经不了解,现在算是清楚了。爬这九九石梯,就好似与追寻仙途一样,越往上越艰难。 一顶玉冠突然出现,跟着一张面含冰霜的脸慢慢冒了出来,韩穆童没想到这么早就有人爬九九石梯,更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他。既已放下,她也没准备回避,仔细打量着那人,十年过去了,曾经的嫩白脸少年也成长了不少,变得更加沉稳了,至今她依然记得在蜂营他挡在她面前的身影。 沐畅一露头就注意到了韩穆童,神色自然地走上前去打招呼:“你是要出宗历练?”不然也不会这么早就候在了宗门口。 韩穆童见人过来,自是拱手行礼:“沐师叔,”见其点头,便笑着放下了手,“弟子不是要出宗历练,是约了薇薇一同回蕲州。” 那年胖胖跟她说的话,这些年来一次又一次地在耳边回荡,弱者是没有人权可言的,想要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那就努力变强,因为世界的规则从来都是由强者来定的。 “韩穆薇出关了?”沐畅算算时日,她的确是该出来透透气了,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心总会不自觉地多跳几下,他之前把这种异样说与了叔祖听,没想到总是挂着一张假笑脸的叔祖竟会有一瞬间的惊讶。 叔祖说他要是想与韩穆童结道侣,那就好好修炼,不然护不住她。他当时就追问为什么?虽然就算没有韩穆童,他也会努力修炼,但人总是会好奇的,尤其这还事关自己惦记的女子。 可他叔祖就是不告诉他,只说了韩穆童在元婴之前不会结道侣,这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等他再往下挖,叔祖就撂下句日后他会明白的,便直接闪人了。这不是废话吗?他娘的谁要日后知道?他只想现在知道。 韩穆童不知道沐畅在想什么,不过也许是大家都长大了,她再面对他的时候,已经不觉尴尬,倒是变得坦然:“也是最近才出关,你是历练刚回来吗?”据闻中洲沐家对族人一向都是散养,无怪乎她接触到的沐家人都没有一般世家子的矜贵。 “是,”沐家家规每次出宗历练长达两年及两年以上的族人,回宗必须要走九九石梯上山,时间也有限定,不得超过两个时辰,这是在检验心境。 他这次出宗已近四年,自然是要来过一遍:“对了,我得了几颗珠子,不是什么稀罕物,就是能避水,给你一颗玩。”说完似很怕她会拒绝一般,赶紧拿出来塞到她手里。 韩穆童笑看着手里这颗泛着淡淡粉色荧光的珠子,也没拒绝,将其收了起来,后取出两个密封的酒坛:“这是我用玉皇桃花蜜和紫灵米酿的桃米酒,也给你尝尝,要是喜欢,我这还有。” “好,”沐畅也没客气,他知道韩家人除了韩穆薇没皮没脸外,其他人的品行都是过得去的:“那我有空尝尝。” 韩穆薇来到宗门口,就看着沐畅那小子在刷好感,还得了几颗珠子,别以为她不知道能避水的珠子是很难得的。收起飞剑,抱着胸,慢悠悠地晃过去,她是没有一点眼色。 韩穆童见到一麻脸壮实少女朝他们这边走过来,一开始还有些疑惑,后看清女孩眼里的情绪,就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一笑可真是看傻了沐畅,一双细长眼定在韩穆童那对笑弯了的水眸上,是挪都挪不开,怎么有人笑起来的样子会这么可爱? 来到韩穆童身旁,韩穆薇伸出一根粗短的手指想要去推推某人,哪知痴汉虽痴,但身体的本能还是在的,不等韩穆薇手指靠近,沐畅就亮剑了,后看向想要偷袭他的人,是一脸懵逼:“你……韩穆薇?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吭一声?” 韩穆薇瞥了一眼沐畅手里的剑,哼笑了两声:“我早就来了,”收回自己那根差点被砍了的手指,放到嘴边吹了吹,后眼神就游离在韩穆童、沐畅二人身上:“你们两很熟吗?” “一般熟,”沐畅打量着韩穆薇这副模样,不得不说要不是大眼睛之前提过她跟韩穆薇有约,他都以为又来了一个吃了狗胆敢肖想他的女子:“既然你们要回蕲州,那就早点出发吧,一路小心。” 韩穆薇看了一眼韩穆童,见其面上没有什么异样表情,便点首与沐畅告别了:“那我们先行一步了,后会有期,”说完就御剑先走了一步。 韩穆童看了一眼先行的韩穆薇,无奈笑笑就拱手与沐畅道别:“沐师叔,后会有期。” “走吧。” 追上了韩穆薇之后,韩穆童忍不住打趣道:“胖胖,你现在这副模样倒是与你幼时有点像,要是再把脸上的斑给去了,搭上卷发,我准保看门的旺叔都能叫出你名字。” “我是故意把头发变直的,”现在她那头卷发可比她要有名多了,韩穆薇可不想给自己招麻烦:“你跟沐畅……” “放心吧,我心如止水,”沐畅虽好,但她也不痴,人生在世还有很多东西值得她去追求,只是“情”这一字,至少是她目前不能触碰的,韩穆童看向韩穆薇:“胖胖,我很惜命,也很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她娘亲的家族就是因为女子能生,才致全族被圈养,族人不论男女均是被当牲畜一般,用药交合,无关情爱。为了能诞下更多的孩子,得到更多体质特殊的女孩,整个宗族都活得毫无自由可言,连猪狗都不如。 既有了前车之鉴,她又怎么可能会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一己私情,置韩氏一族于不顾?胖胖发现了她的秘密也只是出言提醒,可这事要是摆在其他家族,只怕她韩穆童早就没命了,她知好歹。 韩穆薇笑着摇首,她可没有要让童童断情绝爱的意思,于是传音与她:“我只是想要跟你说,元婴之前在你没有将灵体封印在元婴之内,你可以定亲,但想要迈过那……那什么,必须得入了元婴境之后才行。” “你说什么呢?”韩穆童听懂了韩穆薇的意思,面上染上了一抹嫣红,娇声道:“我先走了,”说完就咻的一下溜了。 “我说什么了?”韩穆薇跟上,很是委屈的样子:“不就是说了一些正经的事吗?” 两人御剑飞行了一天,于红日西沉之时,停在了一处小镇外,收起飞剑,便入了镇想寻一家小店歇息。六年前韩穆琦筑基成功后,韩穆童也同她一起回过族里,当天也是在这处小镇上落脚的。 “夕日镇?”韩穆薇走在石板路上,嘴里品着这小镇的名字,双目扫视着街道两边的客店:“童童,这小镇瞧着倒是挺热闹的,”关键还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且路上的行人几乎一水的全是男子,有几个还敢偷眼看她身边的童童。 “是挺热闹的,”韩穆童面上有些不愉,传音道:“咱们就在这附近找家小店歇一夜便可,明日一早就离开,不用再往镇中心走了。” 韩穆薇看向韩穆童:“镇中心有什么吗?”这小镇不大,天色也已经快黑了,可这路上的人却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韩穆童扫了一眼四周,看到一处小店,就拉着韩穆薇直接过去了:“等会再跟你说。”她们跨进店里,守在柜台的掌柜的连忙迎上来拱手笑问:“两位前辈是想要住店还是吃饭,小店无论是住宿条件还是饭食都是夕日镇上在数的。” “住宿,”韩穆童扔了十块下品灵石给掌柜的:“安排一间上房,住一宿明日一早就离开。” “好嘞,”掌柜赶紧让在忙着擦洗的店小二招呼客人:“两位要是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知会他。” 店小二领着韩穆薇二人来到了楼上,送她们进了房间,便退了出去。韩穆薇打量了一番房间内的摆设,不禁点首:“还真不错,”后就看向了韩穆童,“你还没告诉我镇中心有什么?” 韩穆童见她是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了,便也不再隐瞒:“镇中心有一家灵莹阁,今日又是六月六,按照往年的惯例,今晚所有灵莹阁都会有一批体质偏阴的少女开门接客。” “怪不得,”原来街道上的那些男子都是为了这个来的,韩穆薇早就听说过灵莹阁,只是一直没机会去见识一番:“灵莹阁是合欢门的产业,据说那里美女如云,”想着她手里就多了一块雕着合欢花的墨玉牌,这还是从许悠的储物戒中得来的:“今晚我们去看看。” “好,”韩穆童就知道会这样:“有你手里的这块墨玉牌,咱们应该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去。”虽然修仙界荤素不忌,但两女子明目张胆地进灵莹阁那种地方总是会显得有些突兀。 稍稍用了一点灵果,韩穆薇又给韩穆童换了下装扮,二人就朝着镇中心去了。没见到前呢是想入非非,见到之后只觉有些惊诧,这合欢门够大气的。 一个小镇上的灵莹阁竟是一件空间宝器,五层小楼,此时已是大红灯笼高高挂,迎来送往络绎不绝,媚声娇语惹人怜。韩穆薇顶着张麻脸,背着双手,身后跟着个羞红脸小哥,一点不带怯地直入灵莹阁。 “唉唉唉……,这位姑娘,咱们这……” 韩穆薇不等守在门口的壮汉把话说完,就把雕着合欢花的墨玉牌杵到了壮汉眼前,冷声问道:“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可……可以,”壮汉见到这玉牌,背后一凉,赶紧让路躬身请人进去:“您请上五楼贵宾房。” “哼,”韩穆薇瞥了他一眼,收起了墨玉牌,就带着韩穆童入内了。一进阁内,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妇女便快步迎了上来:“哎呀呀,贵客光临,丽娘有失远迎,还请两位大人多多包涵。” 一见到丽娘,韩穆薇就不由自主地想到电视剧中那些涂红抹绿的老鸨,不过这丽娘虽妖里妖气的,倒是有一管好嗓子:“这次就算了,你只要管好自己的人就行。” “多谢两位大人,丽娘受教了,还请二位随奴家移步五楼贵宾房,”说着她就在前面带路了:“这次宗门里送来的货色都属上层,两位大人等会可要好好瞧瞧。” “那是当然,”韩穆薇两眼珠子来回转动着,不动声色地把灵莹阁内的布景都给过了一遍眼,心里不由得感叹,当真是财大气粗,再听听那些不断入耳的淫词秽语,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直到入了贵宾二号房,她才觉得好一点。 丽娘安排好她们,就退了出去。 韩穆薇看了看房间,茶水、糕点齐全,视角也不错,一眼望去,几乎整个灵莹阁尽收眼底,房间外也有禁制:“不错。” 从储物戒中拿出两颗低阶冰灵果,递了一个给脸已经红得快着火的童童,后立马抱着果子啃了一口,瞬间凉透心,韩穆薇被激得打了一个嗝:“啊……,真爽,”看向渐渐褪去红晕的童童,传音道:“我觉得这一趟咱们来得挺对的,不但长了见识,还能历练心境。” “嗯,”韩穆童点头认同:“就是感觉太难堪了,”刚刚在楼下不少人盯着她跟胖胖瞧,有几个投在她身上的眼神让她极不舒服,她都想动手挖了他们的眼珠子。 她们来得算是比较晚的,刚坐下没多久,楼下就响起了丝竹声,很快重头戏来了,一群蒙着红纱面的少女在一楼搭的戏台上跳起了舞,个个身段轻盈,舞姿曼妙。 也许是同性的缘故,韩穆薇刚开始还觉不错,可没过一盏茶的工夫便有些乏味。就在这时,一穿着红纱广袖留仙裙的蒙面女子从天而降,韩穆薇顿时睁大了眼睛,瞧着这阵仗肯定是魁首。 美人伴着丝竹声,竟跳起了掌上舞,身姿玲珑,腰肢轻怯,勾得在座男修两眼发直。一舞毕之后,韩穆薇正想看看是一怎样的绝色美人,结果面巾一挥,顿时整颗心都凉了,估计楼下的那些男修跟她是一样的感觉,真真是上一秒想入非非,下一秒痛改前非。 只见穿着红纱广袖留仙裙的丽娘两步上前,先来一段开场白,胡吹猛夸一番,后便开始上大菜了:“来,湾谣。” 站在丽娘身后五尺之地的一排姑娘中,一位略显高挑的纤瘦女子迈着小碎步来到丽娘身边,收到丽娘的眼色后,便朝着四周行了几个俗世宫礼,柔声道:“湾谣给各位前辈、大人请安,祝各位今夜逍遥乐无极。” “好……,”一楼、二楼的散座很是捧场,三楼及三楼以上均是贵宾房,倒是看不出喜恶。 韩穆薇姐妹两此时正托着腮帮子,等着后文,丽娘既然把这姑娘第一个推出来,那这姑娘总会有些过人之处。 “咱们湾谣今日刚好十六岁,不但人长得美,”丽娘拉着那姑娘的手,往前走了几步,“而且还是水木双灵根,灵根值也是极好的,入门十年就已修炼到练气九层,今晚可不知要便宜哪位大人呢?” 底面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开始问价了,丽娘也不客气,两根手指一竖,媚声说道:“不多,二十块上品灵石起叫。” “楼下都是小打小闹,”好半天都没出声的韩穆童此时正盯着丽娘:“那老女人还算沉得住气,她边上的女子就不行了。虽看不到她面上的神色,但只要一楼、二楼的男修叫价,她放在腰间的左手就会不自觉的一抖。” “很正常,”一楼、二楼散修居多,这群人大多是既没身家又没靠山,韩穆薇很能理解那些小姑娘的想法:“她们最尊贵的也就是元阴,要是运气好,也许一夜之后就能脱离了灵莹阁,甚至摆脱了合欢门,所以紧张也是应该的。” 这位湾谣运气还不错,被四楼的一个贵宾房拍走了开苞之夜,底面丽娘又拉出一位姑娘,继续鼓吹,玩着同样的把戏。 韩穆薇看着在台上唱作俱佳的丽娘,是真的佩服她的妙语连珠,想提前离开,但看了看楼下的那些人又忍了下来,好不容易熬到了丽娘身后就只有一位姑娘了,正想打个哈气舒缓一下,哪知之前一直不揭姑娘面纱的丽娘,这次什么话也没说,先动手揭了那姑娘的面纱。 顿时整个灵莹阁都安静了。 丽娘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但她此时放在腰间的双手却在微微抖,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五楼东南角的贵宾房,就开始说道:“各位可曾听说过天衍宗的那位才比寒逍郎,貌冠绝三宗的弘嫣真人?我家冰雁与那位弘嫣真人像了九成……” 哈气打到一半的韩穆薇半张着嘴,看着立在丽娘身边的女子,一时间竟忘了合上。峨眉螓首,面若皎月,台上那女子不但容貌像极了明颜师姐,就连那一身的气质都学了个七成。 只是这出闹剧的幕后主使应该没见过自毁道统后的明颜师姐,楼下那位的确像弘嫣真人,可惜也就只是像弘嫣真人罢了。 “东施效颦,”韩穆童撇过脸来,气恼地不再看向楼下:“没人在后面撺掇,一个小镇上的灵莹阁应该还没胆子敢如此羞辱三宗的金丹真人,”至于是谁,那还用猜吗?明颜真人的俗名上官冰颜,那女子就叫冰雁,做得如此不加掩饰,还真是下作,真有本事,直接上太乙山不就得了。 “一块上品灵石?”韩穆薇眸中暗色一敛,她倒是想看看谁敢叫价:“不急,好戏还在后头呢。”丽娘都已经直言这女子似弘嫣真人了,且女子初夜底价就只有一块上品灵石,羞辱之意真是明显,在座的应该都不傻。 果然在丽娘一番言语之后,一楼、二楼的散修是鸦雀无声,只敢左右探看,却无人敢抬手竞价,谁知道这有无天衍宗的人?他们只是来凑个热闹,可不想出了灵莹阁就没命。 有些怕事胆小的这会就默默地退出了灵莹阁,台上的丽娘暗暗呼了口气,她就知道会这般,手中绞着帕子,心噗通噗通地跳着,祈祷时间赶快过去。 “一块上品灵石,”就在丽娘刚要宣布此次六月六开苞竞拍结束之时,贵宾一号房的竟然出声了,“瞧着长得还行,就搭一块下品灵石意思下吧,”说完这话还不够,“来,让她给爷笑一个,”之后便传出一阵淫邪的笑声。 在女子面纱被揭开之时,韩穆薇就想到已有客的贵宾一号房了,果然现看到丽娘的脸色忽变,她也用不着再深思:“终于忍不住了,”一晚上就五楼的几个房间没动静,看来像她们这样专门来看戏的人是真不少:“一千块上品灵石。” 报完了价,韩穆薇还多了一句嘴:“坐不得贵宾一号房,那就让出来,一块下品灵石?哈哈……,”笑得是极度讽刺。 “隔壁是什么人?”一梳着牡丹髻,身着桃色曳地飞羽裙的柔美女子撑在桌上的手已成爪,修饰得相当精致的指甲几乎要抠进楠木茶几里:“去问问。” “是,”立在一旁似管家样的中年男子拱手退出了一号房,瞅了一眼二号房紧闭的房门,便去了楼下。 韩穆薇听到边上一号房的报价后,继续大笔地往上加,时不时地还刺上几句,反正她手里有墨玉牌,到最后就算是一块灵石都拿不出来,丽娘还能吃了她不成?韩穆童紧盯着楼下,朝着韩穆薇招手:“胖胖,又来了一个人。” “哪呢?”韩穆薇正抱着个灵果倚在椅子上吃着,闻言立马凑到韩穆童身边,只是还未等她再出言,就闻边上韩穆童将牙咬得咯吱响,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元婴威压,”坐在韩穆薇神府里的小天菩出言:“那位应该就是无极宗的冷清剑君慈铭真君。” “夏慈铭?”韩穆薇把韩穆童搂进怀里,直接推开窗户看向楼下,只见此时整个一、二楼除了那位慈铭真君已无一人是站着的,就连台上的丽娘和那位冰雁姑娘也不例外:“还请慈铭真君收敛威压,我家的小童儿遭这无妄之罪,我心疼。” 夏慈铭盯着台上趴伏着的那个女子凝视了好一会,才收回眼神,后似对众人,又对韩穆薇说的一般:“得罪了,”接着便撤去了威压,紧跟着楼下的那些散修若惊弓之鸟,飞速退出灵莹阁。 丽娘一见来人就知不好,也许其他人不清楚,但她做这家灵莹阁一阁之主已近五十年,自是摸清了天衍宗那位弘嫣真人与眼前这位大人之间的情怨,今日她怕是要小命不保了,俯下身去,颤着音说道:“丽娘拜见慈铭真君,”这可是真真实实地叩拜。 韩穆薇抱胸立在窗前,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在打量夏慈铭,又是一个面瘫,看到这左一个右一个的面瘫,突然觉得沐尧是个正常人。听六姐说,明颜师姐结丹后就去了北冰原,看来短时间之内是不会回来的。 “还不准备出来吗?”夏慈铭没有理会丽娘,而是直接看向贵宾一号房,只是贵宾一号房的那位主儿好似并不打算搭理他。 只两息的工夫,韩穆薇就见夏慈铭对着站立在西边角的一位中年男子勾了勾手,那管家打扮的男子就如牵线木偶一般被拽着拖行,来到了夏慈铭的跟前。 面对夏慈铭,男子眼中尽是深不见底的恐惧,夏慈铭似看不到一样,一双冷眸微微一凛,心神一动,利剑唰唰几下,男子就被尸解了,七零八碎的肉块摊在地上,鲜红的血慢慢地流出来。 韩穆薇一眼不眨地看着整个过程,后拍了怕手:“干得不错,”接着便提着韩穆童从窗口跳了下去,没有丝毫惧意地走向还趴伏在台上的女子,蹲下掐住她的下巴,微一用力就抬起了她的头仔细打量,一个清洁术瞬间让女子现了真容,冷笑道:“我说怎么那么像呢?原来也是靠妆容在撑。” 这时韩穆薇扭头看向身后的夏慈铭,笑问:“慈铭真君现在瞧她的脸是不是感觉顺畅多了?”这女子没了妆容至多也就五分像曾经的弘嫣真人。 韩穆薇放下她的下巴,起身直面夏慈铭,即便是在他逼人的目光下,依旧丝毫不退缩:“对于今天的这场闹剧,慈铭真君不准备给我天衍宗一个交代吗?” “我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做……呜呜……饶命,”女子已被吓到了,她哪见过这个场面,不住地对着夏慈铭磕头:“饶命……” “天衍宗的人?”夏慈铭垂目,不再看着韩穆薇了:“你想要什么交代?” “是不是该请贵宾一号房下来再谈?”韩穆薇敢肯定贵宾一号房里待着的是传说中那位夺人夫婿的常清凌,也就只有她既能使得动灵莹阁的人,又对明颜师姐恨之入骨:“如此折辱我明颜师姐,总要让我瞧瞧她是何方神圣吧?” “明颜师姐?”原来她连道号都弃了,夏慈铭抬眼看向韩穆薇:“你师承何人?”能叫她师姐,年岁又不大的,应该没几人。 韩穆薇拿出一颗白色剑气球攥在手里把玩:“我师承何人与这件事情有关吗?” 看到女娃手里的剑气球,夏慈铭双目一缩,不再拖沓,利剑一出,瞬间贵宾一号房就被劈成了两半,后剑尖直抵房中女子的眉心,问道韩穆薇:“你意如何?” “原来是贵夫人,失敬失敬,”韩穆薇假模假样地朝着楼上拱手道:“原我还想不明白,您既已与慈铭真君结为道侣,为何还要来这出?” “不过现在见着您真人了,我算是清楚了,”韩穆薇相劝道:“您虽长得比我明颜师姐逊色良多,但也算是个美人,慈铭真君瞧着也不是个贪色之人,您又何必如此惧怕呢?况且我明颜师姐也灭情智,日后也不会再生情,某在这里还请清凌真人勿要再寻觅事端,辱我师姐清誉,扰她清静。” 看到常清凌被气到浑身颤抖,韩穆薇莞尔一笑,又面向夏慈铭:“贵夫人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女子,害我刚刚花了二十块极品灵石买下了她,”说着面露苦恼,“可这女子明明只是些微像我明颜师姐,这……呵呵……,”扯了一下嘴角,后面色一冷直接伸手,“慈铭真君……” 夏慈铭倒是干脆,直接给了韩穆薇二十块极品灵石。韩穆薇慢吞吞地收起灵石,轻语道:“既然补了我损失,那这位就归您了,告辞,”说完就带着韩穆童准备离开灵莹阁。 “姑姑……娘,你……你是不是忘了付灵石?”这姑娘刚不是说她买下冰雁的吗?这时丽娘畏畏缩缩地提醒韩穆薇,她到现在连个茶水钱都没付。 “什么灵石?”韩穆薇鼓着腮帮子:“我还没追究你们欺诈呢,你们合欢门就是这么做生意的?”说完袖子一挥便骂骂咧咧地走了。 第68章 第68章 直到二人回到落脚点,韩穆童才长吁一口气,拍了拍心口:“胖胖,你怎么敢那么对慈铭真君说话?”刚刚那些话夹枪带棍的,夏慈铭可是别宗的元婴真君,她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你看我很傻吗?”韩穆薇拿出两块极品灵石塞到韩穆童手里,韩穆童想要拒绝,却被她摁了回去,“这是白得的,你拿着,日后用来修炼很不错。” 韩穆童真不知该说什么:“胖胖……,”今晚她什么忙都没能帮上,至多也就是陪她走了一趟,握着手里的两块极品灵石,韩胖胖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韩穆薇摆摆手让她收起来,后倒在床上,翻身双手垫在脑后,她可不怕夏慈铭,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夏慈铭不敢动她:“我都自报家门了,他也应该明白今晚这事是因何而起?”况且能唤一金丹真人为师姐的,那必定是元婴真君座下弟子,“管不住自己的女人,那他被坑也是活该。” 韩穆童微拧着眉,心中还是有些不安:“看今晚慈铭真君的样子,想来他对明颜师祖也并非如外界流传的那般无情。”不然就算他不动胖胖,也不会任由她如此打脸,只是既已做了选择,那又何必再念念不忘,故作情深? “有情又如何?”韩穆薇对此很是不屑:“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在他伤害明颜师姐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就已经无缘了。”鱼与熊掌,想要兼得,哪那么容易?今晚要不是他出现唱了个黑脸,常清凌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之前在灵莹阁,她拿出了天一师祖凝结的剑气球,可一点没错过夏慈铭的神色,明颜师姐师承于破云峰,历来破云峰的峰主都是沐家人。而她那样做,一则是在试探,二则也是在施压,至于三嘛,自然是保身。夏慈铭要真想动常清凌,就不会剑指常清凌问她了。 “是啊,”明颜师祖被困情劫一百余年,试问修士能有几个一百年可以浪费?韩穆童来到床边,挨着韩穆薇躺下:“胖胖,你说经了今晚之事,这镇上的灵莹阁还能存世吗?”无极宗那位胆子可真不小,这小镇虽偏,但却离天衍宗很近,这是欺上门来了? 韩穆薇双目一敛,打了个哈气后弯唇一笑:“明日不就知道了,”其他不敢确定,但那常清凌是个蠢的倒是可以肯定。 有时候她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明明有很好的资源,又有师承,可总是自作聪明,干些本末倒置的事儿,好好修仙,努力拔高自身的形象不好吗?常清凌年纪不大就已修炼至金丹,资质应该也不错吧? “还行,单木灵根,灵根值应该未到八十,”这会小天菩突然出声:“不过她应该服食过洗灵草。” “洗灵草?”小天菩这么一说,韩穆薇瞬间就明白了:“原书中柳云嫣的师父……咝……好像就是常清凌,”那这一世柳云嫣没有服食的那株洗灵草是不是被拿去孝敬她了? “这样柳云嫣练气八层能去钟晓秘境就很正常了,”小天菩接着说:“不过那柳云嫣也够可以的,她前世大概已经修炼至元婴境了,应该知道服食洗灵草的弊端。” “所以这一世她找到了洗灵草,但却没服用,”韩穆薇都有点佩服柳云嫣了:“而是在关键时刻拿那棵洗灵草跟常清凌交换入钟晓秘境的名额。” 这样一来常清凌算是被她坑惨了,本就是上佳的双灵根资质,千辛万苦地修练至金丹,且有夏慈铭在,她入元婴境也只是时间问题,可却偏偏在金丹境服食了洗灵草,日后的路就难走了。 一夜过去,韩穆薇二人天没亮就下楼退房了。守在柜台处,双手托着下巴正打瞌睡的掌柜听到声响,努力撑起眼皮,问道:“两位前辈现在就走了吗?” “嗯,”韩穆薇手指敲击着柜面,等着掌柜退灵石,这掌柜也没多问,收了房牌,就按规矩让店小二上去看看,“昨晚上镇上出事了,两位前辈一会出门还需多上点心。” 韩穆童闻言看了一眼韩穆薇,便笑道:“多谢掌柜提醒,我们姐妹会小心的,只是不知镇上出了什么事儿,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掌柜的也没瞒着,反正镇上的人已经都知道了:“昨天半夜,镇中心的灵莹阁被人拆了,”说到这他不禁凑近一点,声音轻了许多,“阁主丽娘也死了,外面都传灵莹阁是得罪了天衍宗。” 韩穆薇嗤笑一声:“天衍宗要是想拆灵莹阁可不会在半夜。”退了灵石后,二人未做停留,直接出了小镇,御剑朝蕲州的方向飞行。 只是刚飞离夕日镇不到一个时辰,韩穆薇就和韩穆童对视了一眼,停了下来,转身向后,俯视下方的那一片树林,笑问:“哥几个准备跟着我们姐妹到几时?”从小镇外一直跟到现在,未免误会,她们中途还胡乱拐了几次道,可那几人还在,这总不会是顺路吧? “两位小妹妹可真是够警觉的,”一吊梢眉大汉现了身,轻蔑地瞥了一眼韩穆薇,后盯上了韩穆童,咧嘴露出了两排大黄牙,“我昨个就瞧着这位妹妹很是眼熟,夜里想了整整一宿,这不就是我梦中的情……呃……,”大汉微微低下头,看向刺穿他丹田的银色枪头,“筑……筑基……” “这次你可以好好做梦了,”韩穆薇冷笑着唤回龙战戟,看向从树林里陆续飞出的这十来个人,其中筑基四人,剩下的几个都是练气期,“几位有事吗?” “小妹妹,你年纪太小,拿着极品灵石太危险,”一个筑基中期貌似领头的教书先生首先出言,道明了来因:“哥哥们帮你保管可好?” “不好,”韩穆薇拒绝的瞬间,带着韩穆童后掠,那群人见状自是以为她们想跑,飞身上前,韩穆薇左手夹着三颗雷珠立时迎面掷了出去,顿时雷珠爆裂,那群人躲闪不及,眨眼间除了两个留了后手的筑基中期修士,其他人均是被炸得粉身碎骨。 韩穆薇提戟上前,与那二人斗到了一起,修为境界虽相差不大,但一对二,韩穆薇一时之间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韩穆童一拍挂在腰间的灵兽袋,放出一群羽皇蜂奴,控蜂直奔那两人,立时间场面就混乱了。 那二人一边要躲避羽皇蜂,一边还要小心韩穆薇,就有些手忙脚乱。不过半盏茶的工夫,韩穆薇就逮着机会,趁着教书先生朝着羽皇蜂扔灵符之时,反手一戟解决了他。 剩下那一个想跑,韩穆薇哪会让,腾空一戟就刺破了其凝结的灵力盾,枪头直抵那人咽喉,冷声问道:“说,谁告诉你们我这有极品灵石的?”她昨晚剥削夏慈铭的时候,可没几个人在场,这事总不会是夏慈铭自己说出去的? 鹰钩鼻中年男子垂目看向抵在他喉间的戟头,耳边充斥着嗡嗡的振翅声,他知今日是踢到铁板了,谁会想到这麻脸女子会隐藏了修为:“我也……不是很清楚,都都是莫文说的。” “莫文是谁?”韩穆薇见其颤抖着手指向已死的教书先生,眸色一暗,收回了龙战戟转身,身后立时传来了惨烈的嘶叫声,不过很快就停了。 韩穆童召回了羽皇蜂奴,收了那群人的储物袋,韩穆薇拔下戴在发上的蝴蝶珠花,嘴中咕噜了几声,后手指一点,蝴蝶珠花立马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蝴蝶。 韩穆薇拉着韩穆童坐到了蝴蝶背上,后掏出两颗上品灵石掷到了蝴蝶头上的两个凹槽中,立时蝴蝶就扇动着一双美丽的翅膀,眨眼间就飞出了千丈之远,速度极快。 二人坐在蝴蝶背上,将得来的十来只储物袋翻了个遍,也没找着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能开始分赃。那群人都是散修,除了四个筑基期的储物袋中还有点好物,其他的均是穷得叮当响。 韩穆童将她跟韩穆薇用不着的东西放到了一处:“这几天在路上停留的时候,咱们把这些处理掉,”后扔了一个储物袋给韩穆薇,“这是你的。” 韩穆薇也没客气,直接收了起来,后思来想去还是拿出沐尧的传音玉符,给他说了夕日镇上的事,不管常清凌意欲何为?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天衍宗衍行殿,沐尧跟掌门说了韩穆薇传回来的消息后,还未等未行出言,便话音一转:“我现已是金丹后期巅峰的修为,最近心有所感,也准备出去走走。” “额?”心有所感不是都闭关吗?未行抬眼瞥向离他一丈远的沐尧,心中有点窝火,他也想出去翻江倒海一番,可惜屁股下的位置没人接:“那你准备这次出去多久,打算什么时候回来闭关结婴?” “时日不定,”沐尧浅笑:“什么时候觉得可以了,就什么时候结束历练,回来闭关结婴。”掌门的怨念他了解,只是他也帮不了他。 说的都是屁话,未行无奈甩袖:“走走……” 沐尧退出了衍行殿后,不过两日便离宗了。 韩穆薇和韩穆童两人在离宗第五天的中午终于到了蕲州城外,一人交了两块下品灵石的入城费,就入了城。一别二十年,韩穆薇看着没什么变化的蕲州城,不由得想起幼时爹爹总是把她架在他的脖颈上,带着她走街串巷寻觅吃食的场景。 韩穆童看着驻足在城门口的韩穆薇,知她在想什么,当初她随六姐回来时也是这般:“走了,胖胖。” “好,”韩穆薇回神,跟了上去。二人一路上似幼时那般吃吃喝喝,来到了韩家老宅。守门的还是旺叔,只是多年不见,曾经总是一脸严肃的中年汉子,现在背已经有了稍许伛偻,整个人看起来倒是柔和了几分。 看到来人,旺叔先是从头到脚将她们打量了一边:“右边那个是咱家小十二,右边这个……,”大饼脸,长得也壮实,这不会是贪食的小十三吧? “不对不对,”旺叔皱眉自言自语道:“咱们家十三姑娘脸上可是光滑滑的,没有斑点,头发也不对……” 韩穆童闻言笑着挽着韩穆薇的手臂走上前去:“旺叔,我跟胖胖先进府了。”韩穆薇撅着嘴,凑着鼻子对着旺叔做了个凶恶的丑脸:“想起来没,我是谁?” 一见这奇丑无比的猪脸,旺叔立时就想起来了,一拍大腿:“小胖胖,”韩家除了小胖胖,就再没有人会扮猪脸了,只是瞧着这面容,他又开始担心了,小胖胖自小就臭美,现在长这副模样,那得多伤心啊? “对,我就是小胖胖,”不过小胖胖现在已经长大了,韩穆薇笑着跟旺叔摆摆手:“我们先进去了。”旺叔是出自韩家旁系,自幼父母双亡,就被她祖父带回了蕲州,可惜他资质不好,杂灵根资质,且灵根值都不高,所以就一直留在了族里,没去宗门。 “去吧去吧,族长他们都在府里,”旺叔笑看着两个娃娃的背影,不由得感叹道:“这日子过得真快,”一转眼娃娃们都长大了,他们韩家也越来越昌盛了,“话说回来,小十三不是应该筑基了吗?” 韩穆薇和韩穆童进府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明思堂拜见族长。她两来得不巧,韩云正在打坐,所以便各回各家了。 虽然二十年没回来,但韩家也基本没变,韩穆薇是分分钟就摸到了自家门口,刚掏出门牌想要打开院子的禁制,没想到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额?”难道她爹娘知道她回来,给留了门? 察觉到一抹眼神在盯着她,韩穆薇慢慢地垂下头,看向也就到她膝盖处的小萝卜头,脚下便是一个踉跄,这这这是什么东西? 圆圆的眼睛比她的还要大上一点,又黑又亮;年纪小小,但鼻梁却已经出来了,这胜她,她幼时就是个塌鼻子;微张着的小嘴粉嫩粉嫩的,再看看这娃儿不输她幼时的肥嫩,还有他头上的三个小啾啾明显是出自她娘的手,确认过眼神,这应该就是小小胖胖了。 她就说在宗门待得好好的,她爹娘怎么会突然回族里?不对,她爹娘回族里已经十年了,眼前这娃儿估计也就三、四岁的样子:“你……叫什么名字?” “肉肉,”小娃儿仰得脖子有点酸,还在努力往后仰,结果没站稳,差点就是一个屁墩子,韩穆薇眼疾手快,一把将小娃儿拎了起来,抱在怀里,瘪着嘴冷哼道:“肉肉?”干脆叫二胖得了。 “肉肉,”这时屋里传来了一男音,韩穆薇闻言翻了个白眼,跨进了院子里,正好跟她爹来了个对视。 一身月白色长袍的韩中明经过这么多年的修养,早已没了当初的瘦弱,拧眉看着眼前的麻脸女子好一会,才试着叫道:“胖胖?”这女孩除了眼神像足了他闺女,其他还真没一点像。 “爹爹,”还未等韩穆薇回应,她怀里的小肉球已经凑了过去:“肉肉要抱抱。” “哎……,”韩穆薇把小肉球给了韩中明,心中是五味杂陈:“爹,你跟娘这几年的辛苦我算是看到了,”她连徒弟都没准备收,结果她爹娘给她添了个亲弟。 “呵呵……,”韩中明被女儿这么一说,尴尬地笑了笑:“这就是个意外,当初有的时候都吓了我和你娘一大跳,”原本他是不想留的,毕竟孕育子嗣于英娘的身子损伤极大,而且他们也有了胖胖,膝下并不空虚,只是英娘死活不同意,闹得还差点偷跑回益州。 “我娘怎么样?”修士生子很不易,韩穆薇有点担心:“还好吗?” 韩中明点首:“这次生他倒是很顺畅,族里准备也充足,你娘修为虽有退步,但好在没有跌落境界。”最近几年因为胖胖,宗门对韩氏一族很是照顾,灵物送来不少,英娘整个孕期灵力补充还是很充足的。 “那就好,”韩穆薇将门带上,催动体内的千面珠变回了自己的样貌,后拿出一颗蔓浆果给她亲弟:“二胖,叫姐姐。” “呜呜……,”小娃儿亲眼看着韩穆薇从一脸变成了一个卷漂姐姐,顿时紧搂着他爹的脖子,就抿嘴哭了:“妖妖……怪怪……哇哇……” 啥,妖怪?韩穆薇看着她弟憋得通红的圆饼脸,问她爹:“二胖,今年几岁了?” 一对儿女在身旁,虽然小的还在哭闹,但韩中明此时的心情却是极好,顿感人生圆满:“三岁半,”帮着小的擦了擦眼泪,低声在他耳边说道,“这是你胖胖姐姐,你不是一直念叨她吗,这会怎么哭了?” “不……嗝……胖……,”小娃儿哭着拍拍自己的肉肚皮,又偷瞄了一眼漂漂姐姐,韩穆薇立马摆出笑脸,结果小娃儿小嘴一张,仰头大哭。 韩中明也是乐了:“好了好了,”一手拉着韩穆薇,“咱们进屋说,你娘估计也快出修炼室了。” 二胖还是很好哄的,韩穆薇把小九儿放出来,给了它一块极品灵石,小九儿立马就凑到了二胖身边磨磨蹭蹭,二胖眼睑上还挂着泪珠,就笑了,小奶音有点哑:“猫猫。” “二胖,先把眼泪擦干净再跟猫猫玩,”也许这是第二个孩子,也许是因为他是个男儿,反正韩中明对这小的并不溺爱,看得英娘有几次都打趣小儿子是她拖油瓶带来的。 小娃儿闻言,小肉爪子在自己怀里一通摸,终于摸出块帕子,双手捧着胡乱地在肉脸上擦一通,蹲在一边的韩穆薇见她亲弟把鼻涕糊了一脸,而她家老父亲竟跟没看见似的,立时拿过帕子给他擦干净,后又仔仔细细地对比一番,这应该不是捡的。 第69章 第69章 肉肉被漂漂姐姐盯得有点害羞,小身子一转就跑去了他爹呢,抱着他爹爹的腿,把脸藏进了双腿之间。韩穆薇瞧着对着她的小肉屁屁,顿感十分熟悉,不得不说他们姐弟两幼时虽然都是肥崽子,但这屁屁还是挺翘的。 小肥崽躲了一会,就耐不住了,偷偷地把脸转过来瞧瞧,见漂漂姐姐还在,又立马躲回去,没过一会再来一次。韩穆薇都被这小家伙给逗乐了,来到榻边坐下:“爹,近来族里还好吗?” “都挺好的,”韩中明看向已经长大成人的闺女,深有感慨,轻抚着腿边儿子的发顶,说道:“十年前,你从钟晓秘境回宗之后,宗里就送来了一批东西,还加强了族里的护族大阵,建了一个大型定点传送阵,传送阵的那头就是咱们宗门。” 这一切都是他闺女拿命换来的,十年前的那次钟晓秘境之行,他虽未跟过去,但韩穆薇这个名字却被传得人尽皆知。 那一段时日,韩府附近多了不少面生的人,族里都已经准备把一些小儿往外送了,好在宗门出手得及时,镇住了事态,不然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后来因为事情愈传愈烈,螺洲柳家的家主迫于情势更是不远万里,上门请罪。柳家人大张旗鼓的来,韩家也不能端着。他虽气恼,但也无奈,说到底还是因为韩家势弱,端不起。 “那就好,”当初被柳云嫣曝出雷音乌庚竹之事,韩穆薇就担心会连累宗族,甚至都起了灭口的念头,只是一则实力不允许,二则情况不允许,便只能作罢,好在她师叔虽然抠了点,但做事还是十分靠谱的,也不枉她卖了他那么些好物。 小九儿挨到肉肉的身边,原本还想再躲一会的小娃儿见着它,立马抛弃了他爹爹的腿,一屁股坐在地上,伸出一只肉爪子小心翼翼地想要去触碰小猫儿。 韩穆薇再次拿出两颗蔓浆果递了过去:“二胖,叫姐姐。”这次肉肉倒是没哭,两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着韩穆薇手里那两颗红艳水嫩的蔓浆果,慢慢地朝着中间聚拢,小肉嘴嚅动着,不过却没伸手去拿。 小九儿可不客气,跳上韩穆薇的手掌,用爪子拨了一颗出来,卷进了嘴里。肉肉见小九儿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小嘴嚅动得更是厉害,问道:“好吃吃吗?” “喵……” 肉肉看向韩穆薇,小手小心地拿过躺在她手心的蔓浆果:“姐姐,”奶音软软糯糯的,听得韩穆薇心都软了,他娘的,她竟然有了个亲弟:“二胖,再叫一声姐姐,”说着便又拿出几颗蔓浆果。 一回生两回熟,肉肉这次再叫姐姐就没那么生疏了,连中气都足上许多:“姐姐,”见韩穆薇笑了,他才从她手里拿一颗蔓浆果喂了小九儿,又拿一颗自己吃。 “胖胖,”一柔和女声,明显带着欣喜闯入耳中,韩穆薇立马抬首,看向门口:“娘,”后迎了上去,牵起她的手,将人上下前后打量了个遍,才彻底放心,“气色还不错。” 原本坐在地上的小肉球也摆着两手臂跑了过来:“娘,”跟着就把两短粗的手臂举了起来,露出手里的蔓浆果,“姐姐给,你吃,好吃。” 英娘没有拒绝孩子的好意,拿了一颗放到嘴里,品了品:“呃……,好吃,谢谢肉肉。”小娃儿闻言两眼睛更亮了:“不谢谢肉肉,谢姐姐。” 韩穆薇终于忍不住出手捏了捏亲弟的小肉脸,指下滑滑嫩嫩的,果然如预想的那般,捏别人比捏自己的要舒服多了:“不用谢,姐姐这里还有,二胖还要吗?” 肉肉拧着小眉头,想要躲闪,但看着姐姐亮亮的眼睛,还是忍不住了。英娘见儿子的苦恼样,不由得提起他,抱在怀里,拉着女儿来到榻边坐下:“他跟你幼时一样,都极不喜别人摸他的脸,今日算是给你面子了。” 韩穆薇过了几把手瘾便不再逗弄小家伙了:“这面子必须给,我刚那会都被他吓了一大跳。”十年没见,一回来竟发现家里多了个与她幼时像了八分的小豆丁,搁谁身上估计都得被惊着,“您跟爹也不晓得给我带个信。” “这不是怕打扰你修练吗?”英娘扭头与坐在上手的韩中明对视一笑,她当初执意冒险要生下这个孩子,就是希望日后她跟当家的要是……要是不在了,两孩子可以有个伴:“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这不是想你跟爹了吗?”韩穆薇凑到坐在她娘腿上,一直盯着她瞧的小肉娃跟前,偷了一个亲亲,顿时就跟吸了仙气一样,浑身舒畅:“就回来看看。”肉肉被姐姐亲过后,一双肉手捂着自己的圆饼脸,害羞了。 看着他这样子,韩穆薇不由得想到她七岁那年被老头拎着一条腿出宗的事儿,那会她也是用两手捂着脸的,不过效果瞧她亲弟就知道,很不咋样。 闺女一去了伪装,韩中明心里就有了猜测,才将将二十六岁就已修到筑基前期巅峰,她修为提升得太快,恐怕心境要跟不上了:“你准备在家待多久?”女儿有师承,他也不好过多插手她的修练,不过关于如何提升心境,他倒是有一些见解,可与闺女交流一番。 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爹,韩穆薇垂首淡笑:“至多半个月,然后去云边镇,”这次领的宗门任务就是去云边镇东南方向的云边崖采集云边草灵露,任务简单没有危险。 之所以会选择这个毫无难度的任务,除了它没有期限外,就是云边镇靠近世俗界,她想去世俗界走走,前世看太多的小说了,对传说中风起云涌的宫闱内斗、此起彼伏的后宅相争很是好奇,既然有机会,自然是要去目睹一番才快意。 “也好,”云边那靠近世俗界倒是没什么危险,韩中明提议道:“你可以去世俗界看看,”了解不同的经世之道,于心境的提升很有利。 “正有此意,”到底是比她多活了百十年,韩穆薇深觉她爹大有可为:“您……您准备什么时候闭关结丹?”爹娘这么长久地住在族里,她心里也算是有点明白,估计等她爹结了金丹后大概就要从她祖父手里接过族长之位了吧? 韩中明闻言盯着韩穆薇凝视了好一会,才出言:“快了,等二胖测过灵根之后,就回宗闭关结丹。”既惊诧于闺女的敏锐,又心酸于她长成了他期望的样子,不知这中间经受了多少苦痛? “也好,”这样能安心一点。 晚上一家子吃饭的时候,又闹了一出笑话。小二胖自见了他爹娘一直念叨着的胖胖亲姐,就深觉他姐不努力。 结果吃饭的时候,某个小肉娃板着张圆饼脸,拿着他的小勺子、小叉子一遍又一遍地给他亲姐叉肉。韩穆薇也很给面,将饭菜全数吃光。 最后小二胖看着空空的只剩汤的菜盘子,又低头瞧了瞧自己木碗里的干饭,顿时都快哭了,他还没吃饱,乐得一家人都哈哈大笑。 经了下午的相处和一顿晚饭,韩穆薇是彻底将她亲弟拿下了。饭后一家人又围在一起说了会话,韩穆薇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推开门,看着房间里的摆设,就知她爹娘一直惦记着她。 她幼时用的那些精致的小座椅、小桌子都已经被搬去她弟的房间了,而她的房间里则换上了新的家具,鼻间充斥着淡淡的紫熏草香味,这是她喜欢的味道。来到妆奁前,看着琉璃镜中的自己。 现今她已经二十六岁了,脸上不见了婴儿肥,五官变得立体了不少,眉眼之间少了稚嫩,多了几分从容。韩穆薇对着镜子莞尔一笑,她也算是个标志的美人,只是美得不突出,没有她六姐那般惊艳,也没有童童那样的精致,不过对此她已很满足。 听到一阵啪啪的脚步声,韩穆薇扭头看向门口,一个只穿了件小肚兜的胖娃娃,抱着红色的小枕头站在门边,一脸期盼地看着她。她转身走上前去:“二胖是想要跟姐姐睡吗?” “嗯,”小二胖闻言赶紧点点脑袋,也不等他亲姐同意,就越过她跑到床边爬上去,把小枕头往床中心一放,就躺得笔直的,等韩穆薇款步走过来,小胖娃的两眼睛已经闭得紧紧的。 拿了一件小毯子给他盖上,韩穆薇就盘腿坐到了他的边上,取出两块极品灵石开始打坐,这时小二胖慢慢睁开眼睛,悄悄地翻过身,直愣愣地盯着他姐姐看,他爹娘说胖姐姐很厉害,说他跟姐姐长得很像,可是就没说他也跟姐姐一样厉害。 韩穆薇引导着灵力走了几个大周天后,便收功了,扭头看向抵在她屁股上的那只肉乎乎的小脚,眼中多了一丝笑意,再看向睡得四仰八叉的小胖娃,血缘真的很神奇,这孩子不但长得像她,就连睡姿都跟她小时候是一模一样。 唤出小天菩,韩穆薇拿出从掌门师叔那坑来的那块防御性符宝,递给正在观察小胖娃的小天菩:“在上面打一层结印,弄根线把它穿起来。” 原来薇薇儿更小的时候是长这样,小天菩接过那块符宝,右手开始打着古怪的结印:“你这个是准备送给二胖胖的吗?” 韩穆薇没有否认:“把它变得平凡一点。” “好,”小天菩拿出一根碧绿色的丝线,小手一点,丝线便穿过了手中的玉符,后玉符开始慢慢缩小,终变成一个只有拇指大的乳白色玉石,碧绿色的丝线也变成了青玉色:“喏,好了,你取他的一滴血融进去,这东西就不会丢了,只要不是遇到元婴以上的老怪,护他三次完全没问题。” “谢了,”韩穆薇接过玉石,执起蹬在她屁股上的那只鼓鼓囊囊的小肉脚,小天菩拿出一根牛毛针在其大脚趾上轻轻一戳,便取出了一滴鲜红的血,后手指一抚,脚趾恢复如初。 韩穆薇用玉石接住那滴血,后亲眼看着血慢慢融进了玉石,玉石就飞出了她的掌心,青玉色的丝线环上了小胖娃的脖颈,玉石贴合在软乎乎的嫩肉上,整个过程小二胖都没有要醒的迹象。 看着那块泛着淡淡荧光的玉石,韩穆薇轻笑摇首,果然徒弟、亲弟什么的都是费钱的玩意儿。 次日一早,小二胖一醒来就发现脖子上多了个东西,见屋子里没有人,赶紧爬下床去找他亲爹,还没跑出门,就扯着小嗓门大嚷:“爹……爹……” 闺女回来,英娘今日就没进修炼室,这会正在做早膳,韩中明和韩穆薇父女两则坐在一边择菜,听到小二胖的叫声,韩中明头都没抬地应了一声。穿着小肚兜的二胖跑进厨房,笑着挤进他娘怀里,把脖子仰得高高的:“看看……” 韩中明瞥了一眼,双眉不禁拧了起来,问道韩穆薇:“你给的?”经过这十多年的参悟,他早已进阶了四品符箓师,虽不能看出儿子脖子上那东西是什么,但也能感觉到它的不凡,见她点首,不禁斥了一句:“胡闹。” “就是个护身符,”韩穆薇见她娘把东西拿在手里看,就多补充了一句:“这是我从掌门师叔那得来的,也用不着,就给了二胖,”说完也不理会她爹娘面上的谨慎,只是笑问小胖娃,“咱们二胖喜欢姐姐送的礼物吗?” 这次离家不知何时才会再见,小天菩昨晚查看过二胖的身体,说他能聚气,那就代表着他是有灵根的,只是不知好孬罢了。其他的她暂时也不会给,一个保命的东西刚刚好。 “喜欢,”小二胖离开他娘的怀抱,来到姐姐身边,惦着脚窝着小嘴凑过去想要亲亲姐姐,可惜他姐太高,即便坐在小凳子上,也比他高出一大截,够了两次没够着,韩穆薇也想知道他接下来要干嘛,便没低下头去迁就他。 小二胖跑去院子里,没一会就哼哧哼哧地抱着一个小木凳回来,放到韩穆薇身边,手脚并用地爬上去,终于抱着他姐的脖子送了个香吻给他亲姐:“谢谢姐姐。” “不用谢,”韩穆薇将他抱在腿上坐着,叮嘱他:“这是姐姐送的,你不要轻易摘下来知道吗?” “嗯,”现在要是问小二胖最喜欢谁?他准保说是姐姐,一双星星眼盯着韩穆薇:“人要,不给。” “对,”不愧是她韩穆薇的弟弟,这么小就知道守财了。 下午韩穆童来了,韩穆薇门一开,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抢先问道:“胖胖,你多了个弟弟?”她回家都一天了,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她爹才提了那么一嘴,惊得她手里的碗都丢了。 “嗯,”韩穆薇身子一侧,将跟在她身后的小二胖露了出来:“看看,有没有觉得满满的都是回忆?” “的确,”韩穆童一看到小二胖,立时就想到了胖胖小时候的样子:“你两不愧是亲姐弟,长得都很喜人,”这一身的小肥肉丝毫不输胖胖小时候,“据说他叫肉肉?”叫什么肉肉,干脆叫肥肥不是挺好的? “大名唤韩穆汤,乳名现在已经不叫肉肉了,”韩穆薇拉起小二胖的肉手:“来,告诉你童童姐姐,你乳名叫什么呀?” 肉丸子看了看他姐,就中气十足地宣告:“小二胖。”姐姐说她叫胖胖,肉肉是弟弟,应该叫二胖,他也喜欢这个名字。 “噗……,”韩穆童一时没忍住:“这……哈哈……这名字不错,”说着便拿出了一个青玉色小瓷瓶给小二胖:“拿着,这是童童姐姐给的蜜儿糖。”这糖是她用羽皇蜂酿的竹花蜜做的,可以驱杂,效果不比葵菱花灵露差,她之前做了很多,这次都带回来了。 小二胖看了姐姐一眼,见她点头了,才伸出双手接过来:“谢谢童童姐姐。” 韩穆童摸了摸小二胖的发顶,这可是她一直想要做的事,只是小时胖胖太横,她没那胆子,现在看着小二胖的脸,顿觉心愿已了:“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她这次是准备在家待一段时日,等九月九日族里测完灵根之后再走。 “十来天就走,”韩穆薇请童童进来坐,英娘跟韩中明去了内院给族里子弟上课去了,她把小二胖抱着怀里,摸着他软乎乎的肚皮:“现在我跟你都是有伴了,就还剩萧萧光棍一根了。” “他师兄弟多着呢,”韩穆童拿出一块玉莲糕给小二胖:“四婶藏得够深啊,说正经的,你昨天有没有被吓到?” “有被吓到,”韩穆薇帮小二胖擦了擦小嘴:“不过认命得非常快,”这就是亲生的跟非亲生的区别,“亲生的不认命也不行,哈哈……” 第70章 第70章 一晃眼半个月过去了,这晚一家人吃完饭,韩穆薇就带着小二胖出去遛达了一圈,回来看着他入眠后,才去了她爹娘的房间。韩中明夫妇似早就料到闺女要过来,这会也正等着呢。 韩穆薇进了房间后,挤挤挨挨地坐到了她爹娘中间,一手挽着一个:“明天一早我就走了,你们带着小二胖要多保重。” 时间过得可真快,回来带了半个月亲弟,这刚混得如胶似漆的,她就要抛下对她忠心耿耿的小二胖,怎么看都是“负心姐”一枚。 “放心吧,”英娘理了理韩穆薇披散着的卷发,心中虽有不舍,但也知闺女有她的路要走,“你出行在外,行事一定要小心,千万千万谨记勿要轻信他人。”这么多年这些话来来回回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但每每到了临别时她还是会忍不住想要叮嘱。 “明白,”她在她爹娘眼里永远都是个孩子,韩穆薇搂着她娘,看着她爹:“您有什么要交待我的吗?” 她娘因为生她跌落了一个大境界,生完后还未能等她出月,就不得不闭关,而她则是她爹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的。 韩中明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我没什么要交代的,相信你会照顾好自己。” 他闺女能从钟晓秘境里把雷音乌庚竹安然带回宗门,就知她行事缜密,既如此,那就让她自己去闯吧。幼时他能扶着她走,但长大了路只能她自己一步一步往前进。 “多谢爹,”谢他信任她,韩穆薇拿出三个储物袋一一交给韩中明:“这个是给族里的,我回来这几天一直没能得见祖父,您帮我交给他;这是给您跟娘的,最后这个绣着小九儿的储物袋是给小二胖的,等他入了宗门再给他。” “给族里的这个我收下,小二胖的那个让你娘收着,至于我跟你娘就不用了,”韩中明收起那个黑色的储物袋,又起身来到床尾,从床尾那只黑楠木箱子中拿出一个储物袋:“这是你祖父之前交代的,说你回来就给你。” 不用猜都知道这只储物袋里面装的是什么,韩穆薇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后不客气地接了过来,神识一扫,果然都是灵石:“那您替我谢谢祖父。”灵石虽不少,但她给族里的东西价值肯定远超这个数,所以拿的也算是心安理得。 他们父女两正事说完了,英娘忙接过话来问道:“胖胖,你说小二胖会有灵根?”不然怎么去宗门? “应该会有,”韩穆薇也没把话说死,但意思已经到了,她把给小二胖的这个储物袋塞进她娘手里:“但不知道是什么灵根,也不清楚纯杂。” “这已经是好消息了,”无论灵根好丑,只要有就代表着有机会,英娘握紧手中的储物袋,欣喜不已,做父母最怕的无外乎是孩子死在他们前头,那真的是掏心割肉。 韩穆薇又在他们房里叙了一会话,才离开。次日天还黑麻麻的,她就收功了,亲了亲打着小呼噜的小二胖,便推开了房间的窗户,跳了出去,最后扫视了一遍这座小院,就御剑出了家门。 她刚出家门,韩中明就背手走到了院中,微仰着首看向快要消失在天际的那抹身影,很久才轻叹一声。回了屋里,来到女儿的房间,走到床边,小胖儿子睡得是呼哧呼哧的,在他的小红枕边躺着一只黄色的储物袋,赫然就是昨晚他让她收回去的那只。 “这个丫头,”韩中明无奈轻笑,拿起那只储物袋,神识一扫,除了一些筑基期的丹药,还有两盒羽皇蜂晶、两壶冰极寒灵泉、二十块极品灵石。 最后他取出搁在角落处的那张纸条,打开入目的是一排刚劲有力、龙飞凤舞的字:“吾已发达,勿需拒绝,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爹、娘、小二胖,咱们后会有期,大胖留。” 这边韩穆薇御剑出了韩府后不久就寻了处隐秘的地儿,催动千面珠,心念一动,便从卷发灵动女子变成了一猴精小青年,拿出镜子照了照,清了清嗓子后,试了下声音,才踏剑继续向东南方飞行。 云边镇得名于云边崖,云边崖并不仅仅只是一座山崖峭壁,而是间断十三座。之所以会被称为云边崖,除了因为那十三座山山势极为陡峭,一点不逊色于崖,还有就是那里遍布云边草,也是苍渊界云边草长势最好的地方。 云边草叶绿茎红,貌似蒲扇,其本身并不具备什么药用价值,但奇就奇在它的茎叶可以凝结灵露,而用云边草灵露培育灵植,灵植不但存活率高,就连变异的机率也跟着提高了不少。 云边镇距离蕲州并不远,韩穆薇只用了六天就到地儿了,只是她并没有在云边镇落脚,而是直接来了云边崖。踩在剑上,看着前方高耸入云的几座大山,韩穆薇先是御剑围着云边崖转了一圈,数了一遍的确是十三座,才找了一处安全的地方撤了飞剑。 云边崖地势险峻,崖上绿草成荫,崖下树木成林,单看这环境好似一处极为凶险之地,其实曾经这里的确是凶兽成群,但那都是好几万年前了。据闻是因为有凶兽跑去世俗界食人作乱,才致使三宗六门一寺院不得不出人围剿,而后这里就太平了。 韩穆薇这次的任务就是采集十瓶云边草灵露,仰首看天,月华已经渐退,离破晓之时差不多还有一个时辰。 垂首看腿边的那株云边草,巴掌大的绿叶上已经凝结出三颗绿豆大小的水珠,不过韩穆薇知道现在还不是收集灵露的时候,要等到破晓之后才可。 放出小九儿,韩穆薇带着它开始寻觅云边草最密集的地方,脚踩着枯木腐叶,右手紧握着龙战戟。虽外界都说这里没有危险,很太平,但她刚刚巡视了一遍,这里极易藏身,她一点都不敢放松。 韩穆薇走了大概两盏茶的工夫,突然用心神问道:“菩菩,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点奇怪?”一开始她并没有察觉,但就在刚刚突然意识到一点,这里明明绿意盎然,但到现在她却没有听到一声虫鸣。 “是有点奇怪,你有闻到一股味道吗?”缠在韩穆薇发上的菩藤扇动着藤上的叶子,似在辨别是什么味。 韩穆薇慢慢移动着脚步,往云边崖深处走去,双目扫视着四周:“什么味道?”除了腐叶味和青草味,她没有闻到其他味道。 “腐臭味,”小天菩之前已经将周边过了一边,除了两个同韩穆薇一样来收集云边草灵露的修士,和一些低阶妖兽外,并未发现还有其他活口,不过这里很怪:“不是腐叶、腐木的味道,而是腐肉的臭味。” “哪里?”韩穆薇心一提,后背突然发寒,原本面朝后蹲坐在她右肩上的小九儿双眸中金色一闪,瞬间拱起了腰,全身的黑毛都跟着竖了起来,小小猫爪上的倒钩立时伸了出来:“喵嗷……” 韩穆薇反身一戟斜劈,枪头划过虚空,身后的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顿时就散架现形了。韩穆薇看着地上的那一小堆白骨,紧拧眉头:“菩菩,这是什么,白骨精吗?” “哪来的白骨精?”到现在还惦记着她猴哥呢,小天菩幻化成人坐在小九儿边上:“这东西没魂,但却能凭着隐在骨中的本能跑出来猎食血肉,难道……” “难道什么?”韩穆薇用枪头翻了翻那堆白骨:“它是不是被人用特殊手法给控制了,就像控尸一般?”这话刚说完,枪头处传来一个很清脆的声音,引得韩穆薇瞬间用神识查看,只见一节大概只有小拇指头大的玉色白骨。 这截白骨的颜色要比其它的白骨暗上一点,且整个呈温润的乳白玉色,没有一点杂质。韩穆薇试着用枪头轻轻地去戳这截白骨,发出“叮叮”的清脆声:“这是玉骨吗?” 玉骨乃是修士锻体修练至化神境后才会凝结出来的,一旦凝结出玉骨,那修士肉身将堪比宝器。 “是玉骨,”小天菩盯着那截玉骨好一会才回神:“没想到这堆白骨竟是化神境修士的,”她死的得有多不甘,才使得这截玉骨即便经了万年之久还要驱使着本能出来寻觅血肉生魂。 “咱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庆幸它只是副白骨,而不是化神尸僵,”不然他们三不死绝都得谢老天开眼,韩穆薇看着那截玉骨本不想将它收起的,但想想这东西好像还挺稀罕的,就勉为其难地拿出一个玉盒,只是刚准备动手,那截玉骨突然从中间开始变黑,一团黑雾迅速飞了出来。 韩穆薇连连后退,持戟对着那团黑雾,心中大概明白它要干什么:“我劝你不要夺舍我,不然你铁定后悔。”她这可是真心为它好。此时小天菩已蓄势待发,只是在看到那个神魂时,面上有些不好:“出窍境?” “我不傻,”一空灵女声从那团凝实的黑雾中发出,很快那团黑雾便凝成一绝色女子,后一双凤眸紧盯着韩穆薇瞧:“你有神植天菩作伴,夺舍你,我是在自寻死路。”更何况就算没有天菩,她也不可能会夺舍这个孩子。 “明白就好,”韩穆薇瞧着这绝色女子,心中是懊恼不已,她没事去翻那堆骨头干什么呀:“你……你这一头卷发挺好看的。” “你的神魂为什么会这么凝实?”那副白骨少说也要有万年之久,更何况修士肉身难腐,且这女子生前还有炼体,所以按理说她的神魂不可能经了万年之久还能如此凝实。 “不愧是魂系神植,”绝色女的眼神并未从韩穆薇的脸上移开:“当年我陨落之时,耗尽全身血肉修为用秘法将神魂封印进了那截玉骨中,算起来现今距我陨落之时也只不过才千年之久。”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神魂已达出窍,但白骨只有化神境。 “你叫什么名字?”绝色女子一一扫过韩穆薇的五官,像是在寻找什么,这应该不是她本来的面貌:“你祖上是什么人?”骨龄二十六,那肯定不会是他们的孩子。 “你问这个干什么?”韩穆薇不想回答她,谁知道日后会不会有找上门寻仇的? 女子仰首看了看天,见天将破晓,便再次对向韩穆薇,口中不知在念叨着什么,韩穆薇不由得向后退,只是刚退了两步,她储物戒中的聚魂灯竟飞了出来。 韩穆薇想要伸手去拿,哪想它竟飞向了那个绝色鬼,眼睁睁地看着它顿在了绝色鬼伸手可及之处:“我当时就应该卖了它?”也省得它长腿跟鬼跑了。 “冥冥之中自有天定,”绝色鬼伸手握住聚魂灯,眼中尽是留恋:“小姑娘,你是姓韩还是姓钟?”她不会认错的。 韩穆薇闻言一双杏目一凛:“你是谁?”这聚魂灯是她从钟晓秘境带回来的,但却与他们韩家牵扯颇深,“你姓钟?” “你很聪明,”绝色鬼没有否认:“你身上流有钟家的血,我能感受到,今日要不是因为亲缘血脉和聚魂灯的召唤,我也不会冲破封印醒来。”要不是因为这孩子身上的气味,刚刚那一戟可伤不了她的那副白骨分毫。 “聚魂灯?”韩穆薇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我先祖是寒逍郎君韩显。”说着话,她还一直紧盯着绝色鬼瞧,发现其先是愣了下,后周身的黑雾顿时浓厚了不少。 “你说先祖?”绝色鬼手一松,聚魂灯掉到了地上:“你说先祖,韩显死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说过他会好好修炼,好好活着的。 韩穆薇见状赶紧又多说了一句:“我家先祖到底死没死,其实没人能确定,只是他留在宗门的魂牌碎了。”这不会是她家那位无名老祖宗吧? “那就是有可能没死,”绝色鬼右手一握,聚魂灯又回到了她手里:“天快亮了,那截玉骨你收起来,我进聚魂灯里待着,”只是在刚要进灯时又不禁多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韩穆薇,”这次韩穆薇没有拒绝回答。 第71章 第71章 “韩……穆……薇,”绝色鬼将名字轻轻地念了一边,垂首似自言自语一般嘀咕着:“难道这里是苍渊界?”她被那人震裂丹田,后拼着丹田尽碎撕裂虚空,求的就是这虚无缥缈的一线生机,现在看似她赌赢了。 “对,这里的确是苍渊界,”韩穆薇看着绝色鬼,心想着她难道是来自异界:“我……我能不能冒昧问一句,您是……” 真的是逍郎的老家,绝色鬼不由得哈哈大笑,天不收吾,昔日恩仇自当未了,再看向韩穆薇,眼神中自然带着一股慈爱:“你是韩家穆字辈,那按辈分算下来,”女子伸出左手开始掐指,“你该叫我曾曾曾……” 韩穆薇看着她一个又一个指头弯下去,不禁咽了咽口水,现在她是不是该跪下给眼前这位绝色鬼,呸呸……,老祖宗磕几个响头:“您直接告诉我,您是我先祖的什么人便好。” “我是钟璃,是韩显的妻子,”女子放下手,仰首望天,见东方既白,便抛出聚魂灯:“有什么话一会再说,我先回聚魂灯,”说完她便化作一缕黑雾从灯芯进入了聚魂灯,后聚魂灯瞬间缩小,变成一枚耳饰飞向了韩穆薇。 “得嘞,那我就叫您老祖宗可好?”韩穆薇只觉左耳微微一痛,聚魂灯便已挂在了她的左耳上。 “可以,”这孩子是该这么叫她。 韩穆薇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虽没见血,但也知耳朵上多了个洞:“老祖宗,这聚魂灯是怎么回事儿?” 上前几步,走到白骨堆旁捡起那块玉骨放进玉盒中,看着手中封好的玉盒,她很想长叹两声,但又不敢,这都叫什么事儿呀?出门就见鬼,不不,是老祖宗。 “聚魂灯是我钟家先祖从南山海请回来的仙宝,”钟璃幽幽叹息道:“钟家历来子嗣艰难,但却又极易出现双生胎,只是一旦出现双生胎,不管是否足月出生,其中一个胎儿必是魂魄不全,”而另外一个定为天骄。 魂魄不全?韩穆薇收灵露的手不禁一顿,刚刚聚集到一起的灵露瞬间就洒在了地上,她敢确定她娘那胎只怀了她一个:“您的意思是韩家还有一脉?”老祖宗寒逍郎就带回来一个孩子,还是魂魄不全,那另外一个呢? 女子沉默了许久,才回道:“我也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当年钟家遭逢大难,正当她生产之时,两个孩子一诞下,她就披上战袍取了聚魂灯,护着韩显和她娘亲,带着孩子离开了。 只是……只是她那时境界跌落根本不敌那群乌合之辈,不然……不然她必是会跟他们一起走,而不是就此骨肉分离,“韩显肯定没死,他不敢死,我们分开的时候,我叮嘱过他,让他带着小二好好活着,努力修练,然后回去藏冥界给我报仇。” 啥?韩穆薇现在知道她这不肯吃亏的性子是遗传谁了:“没想到您也是同道中人啊?”这生死关头不应该多说两句情话吗:“您跟我先祖是怎么合一起去的?”按说一个金丹一个出窍,还非同界修士,他们之间应该隔着一条银河呀。 “是我看上他的,”提到这个,钟璃掩下了悲痛,显得很得意:“我救了他的命,他自然是要以身相许。”当然要不是看上他,她也不会出手救他,一个金丹就敢跑去藏冥界,活该他是她的人。 韩穆薇拿出玉瓶开始迅速地收集云边草灵露,脑中想着她这世要是寻不到合意的人,就让沐尧娶了她得了,两辈子都是光棍还真有点说不过去:“宗里有记载我先祖带着孩子回宗之后,以心魔起誓,此生独钟一人。” 聚魂灯里的神魂闻言便沉默不语,韩穆薇穿梭在云边崖间,很快就收集好了十瓶云边草灵露,刚想离开这就被叫停了,“老祖宗,您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这里有点奇怪,我们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她是白骨来到这孩子身后才有了意识,一有意识就瞬间控制了白骨,开始冲击封印,“虽然因为血脉,你的血肉于我那副白骨来说是大补之物,但要是没有特殊情况,白骨是不会跑出来的。” 当年她虽顶住了虚空罡风来到此界,但丹田灵根均已尽碎,她不想死,所以就用家族秘术以全身血肉为灵凝炼了一滴精血,将神魂连同这滴精血封印在玉骨之中。过程虽生不如死,但有玉骨在,即便是过万年,只要她能醒来,自是可以重头再来。 不过那副白骨却因被剥离了血肉,抽干了血脉,成了一副无灵之物,既是无灵之物那就不应该会跑出来。且刚刚她也看了,千年已过,白骨竟没有被腐化,虽她生前有煅筋锻骨,但这种情况也是极为罕见。 “我之前就闻到了一股腐臭味,”坐在韩穆薇右肩上的小天菩确定没有辨别错,腐木、腐叶的味道它太熟悉了:“难道跟白骨有关?” “很有可能,”钟璃赞同小天菩的话:“一般的白骨虽是死物,但要是长久经受外界滋养,譬如说极浓郁的灵气、阴冥之气、魔气等,它们其中一些就会苏醒本能,依靠着本能寻觅血肉,用以养灵,我的那副就是。” “苍渊界只是个小千世界,按理说灵气浓度远未达到能滋养白骨的程度,”出门捡着个祖宗,虽只是神魂,但经不住祖宗博学,小天菩与她说话是甚觉轻松:“难道这云边崖地下有东西?” 对此,钟璃也不是很清楚:“我们过去看看就知道,前面右转。” “老祖宗,这里不会有危险吧?”她才筑基期,上有老,现在下也有小了,可不能早丧,按着指示,韩穆薇慢慢地往目标靠近。 “放心,”钟璃笑道:“你不会这么容易死的,我还指望你带着我去钟晓秘境寻魂寅石。” 她想要用那滴精血重新塑造肉身,神魂修为就必须要达到大乘,再以自身魂力滋养精血才可,不然就算是重新塑造了肉身,那肉身也是不堪一击,难以匹配她的神魂。 “魂寅石?”韩穆薇惊诧了,她当初只把聚魂灯带出来了,却没有要动那块石头的心思:“老祖宗,您不知道进入钟晓秘境是有修为限制的吗?我已经筑基不能再进入那里了。” “修为限制?”钟璃也是有些惊讶:“此界的钟晓秘境有修为限制?”她先前高兴,除了因为这里是逍郎的老家,还有就是苍渊界有一处钟晓秘境。 韩穆薇顿住了脚:“难道钟晓秘境不止一个?”这得有多壕! “钟晓秘境总共有三处,”据族中记载,先祖钟晓在修至金仙时某日突有所感,撕破虚空,从虚空中寻了三块界石,耗费千年心血炼制了三个秘境,扔进了虚空,钟璃丝毫没有隐瞒:“至今只现世了两个。”苍渊界的这个就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 “不对,”钟璃语调一转:“你聚魂灯哪来的?”当年因为小二神魂不全,她把聚魂灯给了带着小二逃离的逍郎,按理说聚魂灯补全了小二的神魂,应该就会回去钟家,只是这里非藏冥界,那它应该会回的地方就是钟晓秘境,等待传送,可当年钟家的传送阵都已被她毁了。 “我……我,”韩穆薇瞄了一眼小天菩,见其跟她一样心虚,便也就不指望它了:“是我从钟晓秘境带回来的。” 钟璃此时只恨命运弄人:“聚魂灯是用魂寅石炼制的,每个钟晓秘境中都有一块魂寅石,”魂寅石也是先祖为钟氏存下的一线生机,“所以你就拿了个于你没什么用的灯,反而放着那么大一块的魂寅石不拿?”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你已有天菩,要这灯干什么?” 这话一出,小天菩立马化作一缕碧绿的光回去韩穆薇的神府,这天已经没法聊下去了。韩穆薇尴尬了,她总不能说拿聚魂灯是准备用来卖灵石的,关键还没卖得出去:“它它跟我回去天衍宗是做镇宗之宝的。” 钟璃有点傻眼,现在她没有肉身,也不能强行打开钟晓秘境,那便只能等了:“下次钟晓秘境是什么时候开?”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要拿到魂寅石,单靠聚魂灯,想要将神魂修至大乘,至少也得需千年,她等不了那么久,现逍郎跟小大还有她娘亲都下落不明,她要去寻他们。 “十年后。” “十年,”时间倒是不长,钟璃只知韩家是个小家族,但却不知道小成什么样:“韩家应该会有子弟进入钟晓秘境吧?” 韩穆薇算了下,十年后小二胖十四岁,可是她不知他灵根怎么样:“这个我也不清楚。”毕竟以往很多时候,韩家是无人得进钟晓秘境的。 看来逍郎当初一点没谦虚,他的家族的确是小,钟璃躺在聚魂灯中,长叹一口气:“这事先不提了,我们去看看这里是什么情况。” “好,”有小天菩,韩穆薇所到之处,草木自动让路,很快她就闻到了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应该快到了,”味道越来越浓烈,她也越来越谨慎。 “天已经亮了,真要是白骨掠食血肉,那这会它们应该已经从哪来回哪去了,”钟璃双手垫在脑后,聚魂灯里有她熟悉的味道,很安心:“到了。” 不用老祖宗提醒,韩穆薇就已经看到了,一副被啃噬得不是很干净的人骨散落在离她五丈远的地方,她握着龙战戟慢慢走近,人骨上那些没被啃尽的血肉都已生了蛆虫:“老祖宗,这是白骨干的吗?” 钟璃面上带着一丝凝重:“你说呢?”能唤醒本能的白骨,生前也不是简单人,譬如她。 韩穆薇看着骨上留下的痕迹,心一沉:“这里应该还有其他的人骨,我们再找找看。”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云边以东,那里过去数百里跨过结界就是世俗界,若是白骨误闯世俗界,那后果就真的是不堪设想。 费了整整一天,韩穆薇带着小九儿将云边崖底大概翻了一遍,总共寻到了十七具尸骨,情况都差不多:“看来确实是白骨所为,依据尸骨上的痕迹,白骨应该是近一年才出现的。” “天快黑了,”钟璃直接让韩穆薇向右转:“我们回去我的身陨之地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韩穆薇仰首看了看日头:“好,”既然让她遇到了,那就得把情况摸清楚点,然后向宗门传信,云边崖虽不专属于天衍宗,但却离蕲州不远。 有钟璃的指点,韩穆薇很快就摸到了地方,眼前这座山峰,从左边数是第七座,从右边数也是第七座,如刀削般的山崖口几乎是直立向上,山壁上依附着繁茂的藤曼,遍布着零星的云边草:“老祖宗,您当初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无意中掉到这的,”钟璃之所以会选这座山作为自己的身陨之地,是因为七不仅仅存在变数,还代表着轮回:“向左三步,后向前两步。” 韩穆薇依言动作,只是刚走了两步,小九儿就跳下了她的肩头,自觉在前面带路。吆,今天勤劳了。 “你这只九幽翎猫不错,就是太小了,”小娃儿气运还算可以,钟璃让她跟着小黑猫便可:“修练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万不可急功近利。” “你心境不稳,暂时就不要再想着突破了,停下来好好打磨基础才是正经,还要记住一点,气运太盛未必就是好事。” “多谢老祖宗提点,穆薇明白,”她要是不清楚,就不会把大量自己用不着、守不住的东西都卖给她师叔了,当舍就得舍,舍了才有得,其他不论,至少宗门会厚待她、善待韩氏一族。 钟璃见过太多因为气运太盛误了心性,从而埋没,或是半途陨落的天之骄子,她能做的也只是提点一番:“你能明白就好。” 跟着小九儿左拐右拐地乱转,几乎绕着这座山走了大半圈才停下。小九儿蹲坐在地上,舔着自己的小猫爪,两只猫眼盯着岩壁,后后腿一蹬,一只前爪就插进了岩壁,撕拉一声,灰白的岩壁就被撕了个成人高的口子,它尾巴一甩便窜了进去。 韩穆薇不假思索地跟着,一进去身后的口子就慢慢闭合上了。紧接着她左耳上的聚魂灯便亮了,飞到了前面,跟在小九儿身后。 扫视了一圈洞中的境况,两人高的山洞并不宽敞,跟外面颜色类似的岩石上附着鲜嫩的苔藓,这里不是很阴湿,但苔藓却长得很好,韩穆薇闭目感受了下,洞中的灵气似乎比外面要稍微浓郁一点。 小九儿走了几步,小耳朵微微一动,就回首叫了一声:“喵……” “来了,”韩穆薇看着倾斜向下的崎岖山道,不禁拧起了眉:“老祖宗,这就是您待的地方吗?” 自进了这个山洞,钟璃就已经不再躺着了,盘腿坐起:“不是这里,还要向下,在这洞的尽头。”外面的那个隔绝法阵是她布的,就是未免有人闯入捡了她的便宜。 既然是她老祖宗待的地方,那这里应该没有什么危险,韩穆薇紧跟着小九儿和聚魂灯一路向下,只是走了两个时辰也没到地儿,她就不禁有些好奇了:“老祖宗,您今早是怎么摸出来的?”这路程可不近。 “呵呵……,我的那副白骨即便是被抽干了,它也不是你现在能比的,”钟璃脑子有点疼,这小后辈怎么尽承继了她们钟家的傻憨劲儿,没遗传到一点逍郎的精明:“今早上要不是我及时醒来,还有九幽翎猫警示,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好的?” 好吧,意思是她又在鬼门关绕了一圈,掏出颗极品灵石扔给走在前面的小九儿:“干得漂亮。” 小九儿舌头一卷,那块灵石就进嘴了:“喵……” 坐在聚魂灯里的钟璃终于感到了一丝欣慰,还好不是真傻:“不错,想要这只九幽翎猫长成,单靠此界的灵气密度是绝对不够的,极品灵石要顶住了喂,要是有灵晶、仙晶那就更佳了。”九幽翎猫一旦长成,那战力可是相当不凡。 小九儿优雅地走在前面,听到钟璃的话更是欢快极了,四条小腿都开始飘:“喵喵喵……” 韩穆薇此时真想让她家老祖宗闭嘴,不是,是歇息一会:“老祖宗,您有仙晶、灵晶吗?” “以前有,”钟璃以为她是要见面礼,不过目前她也没什么可以给这孩子的:“我身陨之处应该还有点东西,等会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储物戒吗?”韩穆薇有点不敢要,不过可以先长长见识,瞧瞧出窍大能的储物戒都长什么样,毕竟她至今就只见过炼虚境的大能修士。 钟璃翻了个白眼,后看着戴在手上的戒指:“储物戒没有,但好东西应该还有一两件。”虚空罡风真不是闹着玩的,当年她要不是穿着战袍,恐怕也未必能活着出虚空。 韩穆薇嬉皮笑脸地继续往地下走,只是越走感觉越明显:“老祖宗,灵气密度好像越来越浓郁了。”这地下不会埋着一条灵矿吧? “快到了,”千年之前,这里的灵气密度绝对没有现在这么浓郁,钟璃从聚魂灯中飞了出来,走在了韩穆薇前面,将神魂之力散放出去:“咦……” “怎么了?”韩穆薇跟在她家老祖宗身后,看着她这头长及脚踝的卷发,又黑又密,还油亮油亮的,口水都快下来了,她家先祖真是好艳福! 钟璃突然问道:“韩显是什么时候没了音信的?”她不相信他敢死,“他没了音信之后,天衍宗对韩家还照顾吗?” “一千三百年前,万兽森林妖兽动乱,老祖宗就是那时消失在了万兽森林,”这些事情,其实韩穆薇并不是很清楚,族里对此事也是避讳良多:“自此就杳无音信。”至于韩穆箫得传承的事情,她暂时并不打算告诉这位老祖宗。 “宗门对韩家一直都是关照有加,”韩穆薇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个,不过这也是事实:“老祖宗的师父天竹老人还在,这么多年他也一直在寻老祖宗。” “天竹师父,”钟璃长叹一口气:“走吧,还有一炷香的工夫就能到地了。” 越往下走,灵气密度越浓厚,韩穆薇刚开始还觉得很舒服,不过很快就感觉有点不适:“老祖,这里灵气太浓郁……” “到了,”钟璃一个拐弯,就带着韩穆薇进了洞窟,一进入这处洞窟,韩穆薇整个人就开始发胀,灵根处的天菩本体迅速地开始吸收灵气,而小天菩则瞬间化作菩藤缠在了她身上:“这里灵气密度太浓郁,薇薇儿不能在这长留。” “你带她出去洞窟外等我,”是她大意了,忘了小娃儿现只有筑基期的修为:“我查看一下是什么情况。” “好,”小天菩看了看正适意的小九儿,就不再管它直接圈着韩穆薇离开了这处洞窟。直到距离洞窟近千丈远,韩穆薇才感觉又活过来了:“这里的灵气密度怎么会那么浓?”一进入洞窟,她就两眼一白,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吸收灵气,差点就被吹成气球。 这个小天菩也说不清:“等老祖宗出来,大概就知道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地下肯定有好东西。 洞窟中,钟璃闭目感受了一会,就提着聚魂灯来到她身陨的那片叶之地,捡了一个法器碎片拨了拨地上的那些东西,终于找到了一枚裹着一层石灰的指环,窝嘴轻轻一吹,指环上的灰尘便立马退散,露出了墨玉的光泽:“还好,还能找着一件拿得出手的见面礼。” 收起指环,她化作一缕黑雾沿着洞窟边角处的细缝钻了进去,一直往下,直至遇到一层阻隔,才停了下来。 等在外面的韩穆薇倚着岩壁,拧眉思虑着云边崖的事,坐在她肩头摆动着腿的小天菩突然顿住了动作:“薇薇儿,有人来了,”这洞外布着九品隔绝阵,谁能进洞,“快,召唤小九儿,是元婴修士。” 韩穆薇一惊,收起龙战戟,戴上绿草帽,又在身上拍了几张隐身符,两只手中攥着天一师祖给的剑气球:“你回神府,”小天菩不能暴露。 一冷清男子慢慢走入洞中,最近无极宗多名弟子丧生在了云边镇附近,宗内下了任务,他正好就在云边镇,便上报了宗门过来走这一趟。探查许久,最后终是确定了云边崖有异。 “是夏慈铭,”真是孽缘,小天菩盘坐在韩穆薇的神府里,小嘴撅得高高的:“薇薇儿,这里灵气浓度这么高,肯定是有机缘,咱们不能把到手的机缘便宜了无极宗。” “我打不过他,”韩穆薇取出老头的玉符,用神识在上面刻了几句话,后立马捏碎,祈祷她师父能看到,不然她就算是费尽心机拖延时间,也拖不了多久。想想她又拿出几块玉符,广撒网,逮着一条是一条。 夏慈铭唤出了他的本命剑,越往里走,灵气密度越浓,此般情况叫他不得不小心,只是刚唤出剑,才走了不到一炷香就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今日又换了一副面容?” 知道来人是夏慈铭,韩穆薇就没再藏着掖着了:“幸会幸会,晚辈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重遇慈铭真君了。” 夏慈铭上下打量了一番韩穆薇,收起了剑:“你是天衍宗的人,”他慢慢走近,“据传天衍宗善德真君有一弟子,天资极高,十六岁既已筑基,悟性丝毫不逊于沐凤鸣,”看着挡他去路的小子,他知道她意在何为:“你是韩穆薇,寒逍郎君韩显的嫡系血脉后辈?” 韩穆薇没有否认,莞尔一笑:“有劳慈铭真君记挂,”她走上前两步,歪着头问道:“就不知是您对我好奇特意了解,还是贵宗知我甚深,就像清楚我明颜师姐一样?” 直视韩穆薇的眼睛,夏慈铭有那么一瞬间想要退出这个山洞,垂在身侧的双手动了动,终是放弃挣扎:“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聪明?”刚那一问彻底揭开了他一直不敢承认的丑陋。 “很多,”今天她家老祖宗还夸她聪明了,“你不是第一个,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韩穆薇知他对明颜师姐有情,她现在也只能握着这一点拖延时间:“你也很聪明,不过就是有些太过了,我不喜欢。” “你抬举我了,我并不聪明,”天衍宗一向护短,他误了弘嫣,更伤得她遍体鳞伤,夏慈铭勾唇一笑,笑中尽是自嘲:“因为聪明人是不会拿情做戏,你想要我退出这个山洞?” “明摆着的事,”韩穆薇手中攥着一颗红色的剑气球,这是释甲老祖给她玩的,其实她都不明白沐家人怎么都喜欢送剑气球这东西:“那你退吗?” 夏慈铭倒是想,但是他不能:“你手里的剑气球是个好东西,不但能杀了我,”他抬眼瞥了下这个山洞,后再次看向韩穆薇,“也能杀了你自己。” “喵……” “她不用剑气球也能杀了你,”钟璃查探好了缘由,一出来就见小九儿“喵嗷……喵嗷”地叫着,自是明白外面出事了,抱着小九儿走到韩穆薇身边,看向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男子:“你是怎么进来的,不知道这地方是有主的吗?” 韩穆薇一听这话,瞬间双眼冒星星,老祖宗真的是够霸道的,她现在只想问问这云边崖什么时候有主了? “出窍,”夏慈铭刚唤出来的剑就又收回去了,拱手道:“晚辈不知这是您的地方,多有打扰,还请前辈多多包涵。”这位虽是神魂之体,但想要杀他也是易如反掌。 钟璃传音问道韩穆薇:“这能杀吗?”她还有很多事要做,暂时可不是随便结仇的时候:“他有没有靠山?” “不能,他是出自无极宗,有师承,”韩穆薇倒是想杀了夏慈铭,但就是后果有点担不住,他们韩家可不是中洲沐家。 “那算了,”钟璃立马放弃要杀夏慈铭的念头,不过他现在也不能离开:“你就在这先好好待着,”说着就是一个神魂印记打在了夏慈铭的神魂上,“不要耍花样,本尊脾气不好。” 这种情况夏慈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退后看向韩穆薇:“韩小友早说前辈在此,我就不叨扰了。” 韩穆薇对着夏慈铭无奈耸耸肩:“不好意思,我把这茬给忘了,”这是真话,她真的忘了,在她心里老祖宗就是一缕神魂,很容易魂飞魄散的,经不得折腾。 “这些事情闷在心里就行了,”小天菩提醒她:“说出来会显得你很无知。老祖宗虽然是神魂,但也是出窍境神魂,就是散出的出窍威压也能压得夏慈铭七窍流血,只是神魂之体还是不要妄动神魂之力,不然魂体会很容易溃散的。” “我明白了,”韩穆薇走到钟璃身边,抱着小九儿的钟璃传音道:“地下是一处秘境,禁制已经松动,依照泄漏出来的灵力浓度,非金丹以上修为勿要进,”她把小九儿放下,背手而立,“既然这一千多年来,天衍宗对韩家不薄,那我就送天衍宗一份机缘吧。” 韩穆薇刚已经吃过苦头了,这会自然是不敢有什么妄想:“我已经给宗门去信了。”不行还得再去一通,让他们多带点人过来。 “今夜可真热闹,”钟璃双目一敛,转身看向来路,只见一红衣男子踏风漫步走来:“好本事,”一个金丹到了跟前了,她才发现,就这份本事已不输她家寒逍,只是即便这人再出色,今天也只能让他空手而回了。 第72章 第72章 韩穆薇看到来人还是挺惊讶的,没想到他来得如此快,仔细打量了一番,十年没见,虽红衣依旧,但却好似更加内敛了,瞧着完全没了剑修的影子。 三个月前,宗内有两名筑基弟子接了收集云边草灵露的任务,顺道回世俗界省亲,没想二十天前那两名筑基弟子的魂牌竟然碎了。沐尧此次出宗一则是历练心境,感悟经世之道,为结婴做准备;二则便是为了查明宗内筑基弟子陨落之因。 “这个能杀吗?”虽然很欣赏来人,但秘境之事目前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啊?”韩穆薇正盯着沐尧出神,想着以身相许的事,冷不丁地听到这么一句话,瞬间醒神,扭头看向她家老祖宗,眼神都变了:“不能,他是中洲沐家人,”您老人家生前怕不会是魔头吧,见人就想杀,“而且他还是我大师兄,跟咱们一伙的。” “这样啊,”钟璃明白了,既然是自己人,那就不用再盯着了,转脸看向她这个小后辈,见其一双眼睛清灵灵的,一瞧便知这是个跟自己一路货色的种,“以后你要是找道侣,就找他这样的。” 看着不蠢,本事也不怂,刚百岁就已修到金丹巅峰,他这样的成绩就算是摆到藏冥界也属出类拔萃,关键长得也不孬,双修时下得去嘴。 当然她也不是光看皮囊的,当初会相上逍郎,除了表象之外,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心眼多,不对不对,是心有沟壑。他们钟家人什么都好,只有一点不好,没脑子,所以最终落得个家破人亡,好在有她这一脉在,还未绝根。 “我还小,暂时不急,”韩穆薇看向走近的沐尧,刚想唤人,不过有只小猫崽比她快了一步。小九儿现在心情很好,遇见熟人也表现得很热情,跑到沐尧跟前,仰着小脑袋:“喵……” 沐尧垂首看了一眼小黑猫,后凤眸微敛,朝着钟璃拱手道:“晚辈天衍宗沐尧冒然闯入,扰了前辈清静,还望前辈多多包涵。” 今日傍晚他才刚到云边镇,就遇到了无极宗的人,本想夜探云边崖,怎料将将踏足这里,就收到了小师妹的玉符传信?寻到了这处山洞,只是万万没想到在场的还有一出窍神魂。 钟璃见小九儿对红衣青年这般熟识,就知她家小后辈与这人关系不错:“都是一家……一伙的,不必如此多礼,”后瞥向这洞里唯一的外人——夏慈铭,怎么瞧都觉得既碍眼又碍事。 韩穆薇瞥了一眼献媚未果的小九儿,拱手道:“大师兄。” 见她没事,沐尧便放心了:“小师妹,”刚还想说什么,传音就来了。 “大师兄,这地下有一处秘境,禁制已经松动,我家老祖宗查探过,秘境灵气浓郁,非金丹以上修为不能进,”她家老祖宗既然露脸了,韩穆薇也知是藏不住的,那就干脆大方一点。 听完传音,他神色丝毫未变,只不动声色地取出了两块玉符捏碎了,后扭头看向一旁的夏慈铭,眸中明显带着一股探究。金丹以上的秘境本就少,况且还是未现世的,他在考虑要不要动手灭口? 夏慈铭也无奈,他现在倒是宁愿自己从未踏足过这里,这会是想逃都不能,有神魂上的印记在,他就只是一个蝼蚁,想到这里心又隐隐的开始刺痛。 “额?”钟璃见夏慈铭脸色忽变,想到其不能死在她眼面前,便走了过去,伸手直接擒住其命脉,神识顺着经脉探查。 夏慈铭神魂被禁锢,反抗不得,钟璃又极其霸道,瞬间鲜红的血就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不过很快,钟璃就放手退回了韩穆薇的身边,轻笑道:“你倒是挺能耐,招了不少人。” “呵呵……,”夏慈铭闭目倚靠在岩壁上:“多谢前辈夸奖。” “到了此般境地,你竟还能笑得出来,不错,”钟璃双目一转:“遭衷情蛊反噬倒是小事,只要你不想那个女子,就不会受锥心之痛,但……,”说到这她就有些意味深长了:“神魂和丹田上的印记恐怕就没那么容易去除了,你活着真没意思。” 他也不想就这样苟且存世,但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了了一生。 果然如此,沐尧一直都知道夏慈铭身不由己,但却从未同情过他,他会有今天,也全是因他心存侥幸,怨不得旁人。眼神从夏慈铭身上掠过,看向立在韩穆薇旁边的那位前辈。 钟璃回视他,越看越觉得这小伙子不错,便传音问到小后辈:“你觉得你大师兄如何?” “挺好,”韩穆薇一听这种问话,就知她家老祖宗在想什么:“不过您不觉得我现在还太小吗?”就算她想要结道侣那也是元婴之后的事。 钟璃承认她的确太小了,想当年她与逍郎成亲的时候,都快一千岁了:“你们可以先定个娃娃……,”凤眸一凛,“什么人?”问着话一根银丝线就将沐尧卷到了身旁,钟璃甩袖上前一步,将二人挡在了身后,看向背手朝着他们这边走来的黑衣绝色男子。 “出窍境,”黑衣男子正是无极宗的海昀道尊,这会手也不背着了,态度还算恭敬地朝着钟璃拱手道:“多有冒犯,还请前辈见谅。” 钟璃一见是魔修,便忍不住回首瞥了一眼沐尧,意思很清楚,就是嫌天衍宗手脚不利索。沐尧浅笑,拱手回道:“让老祖宗久候了,人已经到了。” “这声老祖宗叫得还算顺耳,”钟璃喜欢识相的人,她家逍郎就相当识相,当年她一个眼神,还未开口,他自己就心领神会立马提出要以身相许,算是给足了她面子。 沐尧此时也是无奈,无极宗的海昀道尊都到了,他要是不叫这声老祖宗,怎么让海昀知晓这秘境是天衍宗的人发现的。 韩穆薇斜眼看着沐尧,心想原来他也有屈就的时候。 “你腿脚倒是快,”一十五、六岁的顽童突然出现在海昀身边,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看着你舒服,”瞧着跟他差不多大。 海昀一见来人面色就不好,挥开拍着他肩膀的那只嫩爪子,当年就是这老小子跟他抢升仙根,还当着他的面吞了升仙根,事后竟还有脸说是不小心吞下去的:“哼……,你腿脚也不慢,到底年岁轻,”多了一千年的元寿,能不年轻吗? 韩穆薇、沐尧二人看到顽童,赶紧上前拱手行礼:“弟子逍遥峰韩穆薇(破云峰沐尧)拜见老祖。” “免礼免礼,”顽童看了两眼韩穆薇、沐尧,又扭仰着首对向海昀:“谢你把洞口那个法阵给破了,”不然他就算到这了,也只能在外面等着后面的大部队。 海昀闻言,不但眸中魔液涌动,就连脸都黑了:“释通,你可以当作没看见我,”这老小子肯定是故意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么令人讨厌,他娘的,关键他还是个雷灵根,天道简直就是瞎了眼。 韩穆薇只觉现在没她什么事了,就默默地往后挪了两步。 “那怎么能成?”释通闪到还在往后退的韩穆薇身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我们家的娃娃都被吓成这个样子了,我作为老祖怎么能装作看不到你?” 说完他还伸手拍拍韩穆薇的背,一张娃娃脸上挂着极为不协调的慈爱,轻声抚慰道:“娃娃别怕,有老祖在,谁要想欺负咱们天衍宗的人,老祖就从谁身上踏过去。” 他娘的,谁吓人?释通这老小子惯会睁眼说瞎话,明明这还杵着个出窍境神魂,要不是今天情况不对,海昀定要跟这老小子斗上一回,不过此刻也就只能甩袖冷嗤:“上梁不正下梁歪。” 释通一闪身又到了海昀身边,一手指着他的鼻子:“你说谁上梁不正下梁歪?” “哼,”海昀瞥了一眼释通,看向来路那群浩浩荡荡几十位中的一位小眼元婴小老头,反问道:“你说呢?” 将将随着大部队来到这里的善德真君先是看了一眼立在沐尧身边的小徒弟,后才跟在他师父身后行礼。 “既然人都已经到了,”此时钟璃再次出声:“那就直接说正事吧,”她看向天衍宗后来的人,一眼就寻到了天竹老人,走上前去拱手道:“我是韩显的妻子,”虽道明了身份,但她却没有自报家门。 这话一出,可算是一石惊起千层浪,不但惊到了天衍宗的人,就连海昀和夏慈铭都愣住了。在场的也就沐尧和韩穆薇还正常点,沐尧是在韩穆薇唤这位为老祖宗时猜到的,也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释甲和释通对视一眼,便明白接下来该怎样行事?既然这位是韩显的妻子,那他们天衍宗对上无极宗就没必要客气了。 天竹老人没想到有一日这位会寻来,只是他已没办法把韩显还给她了,取出当初韩穆箫交上来的那块养魂木:“我只能给你这个。”当初韩显抱着孩子回来,他这个做师父的也不好多问,不过韩显有说过他的妻子很强,就是有点傻。 钟璃接过养魂木,一探便笑了:“有这个就够了,”她这一笑竟叫海昀蹙起了眉头,难道寒逍郎韩显没死?这位已自曝是韩显的妻子,那这地下的东西,他们无极宗想要占便宜就难了。 “这地下的东西是我和我家后辈韩穆薇发现的,”钟璃好似已经忘了海昀的存在一般:“天衍宗关照韩家千年,我也没什么好回报的,地下的东西,奉上。”至于能不能守得住,那就不是她的事了。 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玉简递给领头的释甲,钟璃转身回到韩穆薇身边:“这是我勘察的情况,你们自己进去看看吧。” 释甲拿到玉简,一扫而过,就将玉简递给了身旁的天竹:“多谢前辈,”说完就看向释通,“师兄,带着海昀道友,咱们出去聊会。” “好嘞,”这话什么意思,释通自是清楚,也不管海昀愿不愿意,一把抓着他的肩膀就闪出了山洞。释甲转身面向跟来的天竹他们:“你们进去破阵、布阵,本尊去去就回。” “是,”天竹已经看过玉简了,按照韩显家的查探,这将要现世的秘境可不简单,金丹只是门槛,那这至少也是个中阶秘境。释甲道尊一离开,天竹就朝着钟璃拱了拱手:“前辈,晚辈等先行一步。” “去吧,”钟璃已经拿到了她想要的东西,这会心情正好得很。天竹带头进入了洞窟,善德真君走到韩穆薇身边,脚下一顿,就赏了她一个暴栗子,这个小混球竟骗他说她发现了一条灵脉,被夏慈铭那王八蛋给碰上了,还让他这个师父给她报仇。 “师父,”韩穆薇双手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我也是有老祖宗的人,您就不能对我客气点。”况且她老祖宗还立在边上呢,只是这会眼里就只有那块黑不溜秋的养魂木。 第73章 第73章 善德真君刚想再来一下子,手都抬起来了,闻言一愣,后稍稍扭头看了一眼边上的这位,见其没什么异样,便瞪了一眼还蹲在地上的小孽徒,甩袖背手迈着不伦不类的八字步走向了洞窟。 老头一走,韩穆薇立马起身挪到了她家老祖宗身边,眼神投在那块拇指大的养魂木上,轻声问道:“您在看什么呢?”她刚刚被打了,老祖宗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会给外人一种她很不得宠的错觉。 “看养魂木,”这里有逍郎的一缕神魂,虽然神魂中有关她的记忆均被抽离,但钟璃还是觉得格外庆幸,有了这缕神魂,等她重塑肉身后,寻人就有了方向,她小心地收起养魂木,转身看向韩穆薇:“刚那是你师父?” 韩穆薇点首:“对,”她摸了摸脑袋上将将鼓起的那个小包,“呵呵……,我师父挺好的,”就是脾气有点暴躁、为人有点抠唆、长得有点抱歉…… “那我就放心了,”在藏冥界是非常忌讳师徒不伦和人、妖苟合,钟璃相信她家小后辈的眼光,想到这她不由得又看向一旁的沐尧。 什么放心?韩穆薇的心微微凉,难道她家老祖宗也喜欢棍棒教育?抬眼见其又在盯着沐尧瞧,韩穆薇立马上前一步,挡住了她审视的目光,传音道:“老祖宗,我的事您就不用操心了,不到元婴我是不会考虑结道侣的。” 钟璃思虑了一会,也觉有理:“好吧,”说完就化作一缕黑雾回到聚魂灯中,后跟之前一样,聚魂灯变小挂在韩穆薇的左耳上,“我先修练,有什么事你唤我便可。” “好,”韩穆薇瞄了一眼沐尧,后规规矩矩地立到了他身旁:“大师兄,您今晚怎么来得这么快,是就在这附近吗?”除了好奇,便是她真不知道该聊什么,现在这里就只剩他们两人和夏慈铭。 刚韩家老祖宗的审视和韩穆薇的表现告诉他,恐怕那位起了跟他祖父一样的心思,沐尧无奈浅笑,后凝神看向他这位出门就撞事的小师妹,沉声说道:“宗里有两个筑基弟子在云边这一带陨落了,我过来查探死因。” 他一提,韩穆薇就明白了:“这里因为灵气的缘故,夜晚会有白骨出动寻觅血肉,我白天查看了云边崖,找到了十七具被啃噬的尸身。” 一般宗门弟子出宗大多都不会着宗门服,十七具尸身,她只捡到了三只储物袋,还没来得及翻看,所以也就不清楚那里有没有天衍宗的弟子? “白骨猎食血肉?”半天不吭声的夏慈铭终于多了一句嘴:“近来无极宗也有几个弟子丧生在了云边一带,我勘查了几日,可以确定问题就是出在云边崖。”只是没想到会是白骨作乱,更没料到自己也会身陷云边崖。 沐尧面朝洞窟的方向,思虑片刻才出声:“今夜不便,我们明夜再出去走一圈,看看情况。” 曾经云边崖可是凶险之地,地下埋着的白骨不在少数。要真是白骨作乱,此地又将有秘境现世,那天衍宗就要提前清理那些东西,以免到时秘境现世,大量精纯的灵气溢出,引发不必要的动乱,让人有了可趁之机。 韩穆薇就是这个意思,毕竟现在只是秘境禁制松动就引发了这么多血案,要真是到了秘境现世之时,只怕要不妙:“好,”这事还要上报宗门。 洞外,无极宗的海昀道尊此时已经被气得快冒烟了,不但脸上挂了彩,右边的袖子还少了一截,立在山头上,手指释甲叱问道:“你们天衍宗不是一向自持名门正宗吗?竟然以多欺少。” 他娘的,他海昀修魔他们不知道吗?一个雷灵根释通就已经够他喝一壶了,释甲一剑修竟然也不要脸地掺一脚,这不是仗势欺人是什么? 站在海昀斜对面那座山头的释通像看傻子一样盯着海昀:“你痴了吧,这又不是在太乙山生死擂,又不是一挑一打比,我们为什么不能二揍一?”要不是瞧着自己这副傻样,心情不好不想出门,他早就去会会无极宗的那几位了。 这个时候知道跟他们嚷嚷以多欺少了,那他们天衍宗近两千年来吃的那些暗亏,又该找谁叫屈去?还不是生吞了。刚如若不是海昀这狗东西挡着,他就顺手拧了夏慈铭的脑袋,看他还怎么出来骗小姑娘? 对呀,这又不是打比,海昀瞥了一眼自己的半截袖子,自嘲轻笑,看向释甲。 手持赤木剑的释甲站在海昀右下手的那座山头,他知道海昀想要什么:“我们已经打了有一个时辰了,”清楚地下有东西,三人也均未放开了打,所以云边崖倒是没有受到什么损伤,“海昀,你想要什么就直接说吧?”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海昀目标很明确:“据闻韩家那丫头带回来的雷音乌庚竹是活的?”此事该知道的人都知道,这也是天衍宗想要的结果。 “你想请雷音乌庚竹为你护法?”耗到现在,无极宗那都没有人来,释甲就知道海昀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是今天他不准备拒绝他,当然要条件谈得拢才行。 海昀点首,他最多再等两百年,于炼虚境修士来说,闭一次死关都不止两百年,这叫他如何不急?且进阶雷劫越拖越凶险,他能感受到。 释甲收起赤木剑,背手而立,一阵清风吹过,锦衣随风微扬:“这件事我做主可以答应你。” 近两百年宗内也就善德和天竹可能要渡进阶雷劫,善德本是雷灵根修士,自身又擅法阵,身上也没背负什么因果,渡进阶雷劫是十拿九稳。至于天竹,韩显未陨落,他心魔已破,只要准备得当,渡炼虚雷劫也就是一场打比。 再说海昀,他的出窍雷劫已经拖了千年之久,估计到时即便是有雷音乌庚竹相助,他想要成功渡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成功渡劫又如何,雷劫对魔修的杀伤足以让他在渡劫之后两百年之内出不得无极宗。 “条件?”海昀虽心喜,但也是明白人,能让释甲让步的原因,他大概也能猜到:“我事先提醒你一句,一旦秘境现世,就算没有无极宗,天衍宗想要独吞这块肥肉也难。” 云边崖地下是否真的埋着秘境,他也只是猜测,不过据释通、释甲二人的表现,恐怕是八、九不离十。要真是秘境,除非天衍宗有匹敌苍渊修仙界的实力,不然还是提早看清情况为佳。 “这个就不用你提醒了,”他一收到凤鸣的传信,便已经在捋着此事了,正如海昀所言,天衍宗想要独吞这处秘境很难,但外界想要轻易占便宜也没那么简单:“我只需你镇住无极宗两百年便可。” 释甲直视海昀:“两百年后本宗会请雷音乌庚竹助你渡雷劫,”这是天衍宗能舍的利,他相信海昀会同意的,因为他别无选择。 “那两百年后呢?”两百年也是他的底线,这个海昀可以接受:“天衍宗打算如何?” 这处秘境本就是天衍宗的人发现的,天衍宗行事虽一向低调,但却极为霸道。各宗各门不想拼个玉石俱焚,那必要的让步也是一定要的,他也是清楚这一点,才和释甲谈条件的,不然宗里那些老家伙可不好打发。 “还能打算如何?”释甲嗤笑:“当然是三宗六门一寺院齐聚太乙山,共商云边秘境名额分割之事。” 韩显家的给宗门那块玉简中已经明说了,按禁制和灵气泄露程度来判,秘境只需修为够,大概每十年可进入一次,为期不等,单看个人本事。有两百年的缓冲,天衍宗应该已经把此秘境过一遍了。两百年后,怎么分就看各家本事了? 恐怕这里还有其他事情?海昀可不认为释甲会这么好说话,不过这又干他何事?有了释甲的话,他只知两百年后有雷音乌庚竹助他渡出窍雷劫便可:“好,两百年后太乙山见。”说完海昀便消失在了云边崖。 海昀走后,释甲与释通对视一眼,二人均知要尽快摸清云边秘境的情况才行,否则又该如何与剩下的一宗六门一寺院周旋? 洞中,韩穆薇、沐尧、夏慈铭三人这会已各自找了个地方开始调息修练。释甲师兄弟进来时,韩穆薇就收功了:“弟子拜见两位老祖。”她话音刚落,沐尧也跟着走近了。 释甲抬手:“无需多礼,”他看向戴在韩家小娃娃耳朵上的耳饰,知那应该就是当年跟着韩显回宗门的仙器聚魂灯,看来这位的身份是毋庸置疑了。 沐尧传音与他曾祖,说明了云边崖有白骨出没的情况,释甲双目一凛,今夜估计是因为有炼虚威压在此,所以那些东西倒是没有出现:“后日宗里会有一众金丹弟子过来,你带着他们把整个云边都给我清一遍。” “是,”沐尧也有此打算。吩咐完了事情,释甲便看向已经收功站在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夏慈铭:“海昀已经离开了,你怎么还在这?” 夏慈铭自嘲道:“晚辈倒是想走,就是神魂上多了个印记,一时走不了。”无极宗不比天衍宗,自来人情凉薄,之前看到天衍宗的释通老祖给自家弟子撑腰时上蹿下跳的场景,他竟有些羡慕。 韩穆薇听说海昀道尊一个人走了,再看向夏慈铭的眼神就带着股兴味了,他这是有多不招人喜欢,才会连自家师祖都对他不闻不问? “只要你不多舌,那印记就不会有事,”盘腿坐在聚魂灯中的钟璃出声道:“反正你丹田跟神魂上也不干净,再多一个神魂印记也无事。” 这话说得好理直气壮!韩穆薇算是有些了解她家老祖宗的脾性了,想事情比较简单,人家弯弯绕绕,她是两点一线。 夏慈铭闻言,看了看天衍宗的几人,无奈笑着拱手道:“既然前辈这么说,那晚辈就先告辞了,”说完他也不急着逃离,而是一步一步地沿着来路不急不慢地走。 沐尧看着夏慈铭的背影,知他不会急着离开云边,可惜注定要让他失望了,他等的人暂时是不会来这里的,北冰原于冰灵根修士来言,是个不错的历练地。 想到这里他不禁扭头看向身旁的小师妹,相比于明颜师姐,他还是喜欢小师妹这样的,脑子动得永远比心快,这样的人虽然很难动情,但一般都不会亏待自己。 韩穆薇忍了一会,就忽地转过脸去,对向沐尧:“大师兄,您怎么一直看着我,难道是我这张脸有问题?” “没问题,”沐尧抬手拍了拍她的肩:“你很不好,请继续保持。”话说回来他们沐家已经有多少代没有女孩出生了,是七代还是八代? “您过奖了,”发什么癫?韩穆薇扭过脸看向杵在释甲老祖身边时不时瞄她一眼的释通老祖,这位可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她亲师祖的亲师父,也就是十年前去逍遥峰遛弯,顺手挖走两棵灵果树的那位。 顽童释通见自家小娃娃看他,自是扬起笑脸:“歹竹出好笋,你比善德那死小子强多了。”还是女娃娃好,又乖又可爱又孝顺,他可是知道这娃娃孝敬了不少好东西给善德,相比来说善德那死小子就知道欺师灭祖。 “歹竹出好笋”可以这样用?韩穆薇正觉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她家老祖宗就飘了出来:“谁家歹竹出好笋了?她是韩家种,好也是随了我跟逍郎。” 释通被钟璃这么一吼,立马闪到了释甲身后:“我是说善德那小子不好,教的徒弟还……很好。”他难得口误,就不要这么计较嘛。 原来是这意思,钟璃明白了:“她师父其他不论,但长得丑这一点,我还是挺满意的。”别以为她傻,那小老头想要俊,结婴时重塑肉身稍微花点心思便可,单这一点就说明他很实诚,不会勾得弟子闹一场不伦之孽。 在场四人闻言都有些愣神,这跟丑有什么关系?正巧这时天竹老人来寻释通、释甲两位师叔,听到钟璃所言,对这位的身份更是确信了,正如寒逍说的那样,此人很强,但有点傻。 “两位师叔,”天竹老人打断了洞中的安静:“里面的山石已经清理完了,禁制虽有松动,但并不严重,据估想要破开需两年之久。” “嗯,”释甲朝着钟璃拱手:“前辈,不知您可有什么要提点的?” 钟家先祖有炼制过秘境,所以族中对秘境的记载尤为繁多,这也是为什么钟璃只花了短短时间就能查探出如此多细节。 她也没有敝帚自珍的心思,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那处禁制我看了,虽有松动,但以你们目前的修为还是不要妄动的好,以免遭受反噬,”说着就摆摆手,“回去叫你们家大人过来。” “多谢前辈指点,”释甲道尊心里对韩显家的身份已有猜测,毕竟这聚魂灯可是韩家小娃从钟晓秘境中带出来的,想到这里他对钟璃的态度不禁又恭敬了几分。 钟璃转身面向韩穆薇,盯着她的脸凝视了好一会,才说:“把你身上的这层虚皮去掉,”这会洞里已经没外人了,她总要看看她跟逍郎的嫡系后辈长什么样吧。 韩穆薇闻言心念一动就恢复了本真模样,笑着看向有些呆愣的老祖宗,问道:“怎么样,没让您失望吧?”虽她长得不算顶美,但瞧着还算舒服。 娇俏的卷发长及腰臀,乌亮乌亮的,讨喜的鹅蛋脸两腮藏肉,五官长得还算是过得去,不过让钟璃比较惊讶的是她的眼睛,天生含笑,状若杏仁,与逍郎的双眸长得一模一样。 看着凑在她眼前的丫头,钟璃不由得再次伸出手开始数:“我跟你应该是隔了一、二……六,六个辈分,你返祖了?”还有她这头卷发是怎么回事?神识一扫,小丫头骨龄确确实实只有二十六,那就肯定不是小大。 “老祖宗,返祖是用来说妖兽的,”韩穆薇真想给她普及下什么是隔代遗传:“我这只是尽挑好的长。”已经不止一个人说她长得像自家老祖宗了,引得她真想见见那位。 钟璃又看了一会韩穆薇,便深叹一口气,化作一缕黑雾回去了聚魂灯,原谅她瞧着这丫头有点触景生情,也不知道逍郎和小大她们现在哪?她真怕会来不及。 韩穆薇怎会不明白老祖宗的心思,也很理解,毕竟遭逢大难,经历了生死波折,情深意浓之时,分离千年,搁谁谁都受不了。 这边钟璃已经给了释甲话了,释甲自是不会再让门下弟子去动那禁制。次日一早,两位长得一模一样的白眉老人出现在了云边镇。他们刚到云边镇不过五个时辰,云边崖方圆百里就全部被大阵圈了起来,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外界才觉察出不对。 夜,新月高挂,繁星作伴。过了亥时,月华渐浓,沐尧带着韩穆薇出了山洞,二人直奔之前韩穆薇发现尸身的那几个点。 “就是这里了,”因为遇见的第一副白骨就是自家老祖宗,所以她也不清楚白骨的实力具体在什么程度。 不过应该不低,毕竟到目前为止已确定丧在这里的几个修士,不管是无极宗的,还是他们天衍宗的,均是筑基期。韩穆薇带着小九儿走在沐尧身边,右手紧握着龙战戟:“大师兄,那些白骨应该会敛息和隐身。” “知道了,”沐尧话音刚落,小九儿就开始躁动,一双利爪抠进了韩穆薇的法衣:“喵嗷……” 凤鸣剑立时飞了出来,沐尧右手反握剑柄用力一刺。韩穆薇就闻“钪”的一声,瞬间跳起,龙战戟枪头银光一闪,竖劈而下,可惜劈空了,脚尖点地一转,看向离他们不到两丈远的那副泛着点点猩红的白骨。 沐尧提着凤鸣剑飞掠而上,韩穆薇知道自己不是那副白骨的对手,也没打算上去搅和,免得拖累沐尧,使其放不开手脚。沐尧本是风灵根修士,速度自是不慢,可那副白骨行动起来竟丝毫不逊于他。 “这副白骨生前的修为已达炼虚境,即便是现在只剩一把骨头,实力也可媲美元婴,你大师兄能与它僵持到现在实属不易,”原本在修练的钟璃这会也睁开了眼睛观战,“丫头,你真不打算先把他定下来?” 韩穆薇已经懒理这个问题了,看着白骨身上遍布的点点猩红:“它是不是已经沾过新鲜血肉了?” “这是废话,”钟璃翻了个白眼,这么明摆的事,还用问吗:“像我那副白骨只剩白的,才是没有沾过血肉的。”要不是这个小后辈出现,估计她的那副白骨还要晚上两三个月才会跑出来。 “懂了。” 钟璃刚想问她懂什么,就见其收起龙战戟,十指夹着六颗雷珠,对着沐尧嚷了一声,后沐尧急闪,六颗雷珠瞬间被掷出。 接着就是一阵轰轰声,音刚落,唰的一下,一袭红衣腾空持剑竖劈,一阵凤鸣声入耳,那具白骨被生生劈成了两半,后喀嚓一声,骨架崩离,白骨散落一地,一颗白色泛着隐隐红光,只有黄豆粒大小的珠子滚出了脑壳,停在了沐尧脚尖前。 钟璃看着红衣男子手中的剑,面露惋惜:“凤无目而战,真是可惜。”韩穆薇走上前去,看着地上的那摊白骨,问道:“大师兄,感觉如何?” 沐尧知她是在问什么:“不好对付,”他最后一剑是尽了九成力才斩除这副白骨,且手持的还是凤鸣剑,可见这白骨有多坚硬,“走,我们再去找找其他。” “好,”韩穆薇刚转身,蹲坐在她肩上的小九儿就跳到了地上,走到沐尧脚尖前,盯着那颗泛红的珠子。沐尧见状用控灵术将珠子捡了起来,拿近细看:“这应该是白骨用修士血肉凝成的灵。” “的确是的,”钟璃飘出了聚魂灯,拿过那颗珠子凝神看了一会,后两指轻轻一捻,珠子顿时化成了灰。 弯腰抱起小九儿,伸手朝着小后辈要了两颗极品灵石,她幽幽说道:“白骨生灵,有灵塑肉身,这副白骨上出现了点点猩红,说明它已经开始生血肉了,只不过运气不好,招惹了你们。” 喂着小九儿吃了两颗极品灵石,钟璃走向沐尧,垂首看着他的凤鸣剑:“此剑无目,你又天生凤目,在没找到凤目之前,你就是剑的目。” 韩穆薇瞧着她家老祖宗现在又是一副高人范,自觉有点闹不懂她:“您是在说人剑合一吗?”不过天生凤目,她不禁看向沐尧的眼睛,凤眼跟天生凤目有区别吗? “有,”小天菩躺在韩穆薇的神府里,看着那颗高悬着的菩神果,越看越觉得其美丽耀眼:“寻常说的凤眼就是一种眼型,老祖宗说的天生凤目就似宝宁真君的灵犀目一般,都是在母胎里眼睛发生异变,从而生来就不凡。” “灵犀目是可以看破虚幻,天生凤目却是自带神威,目到之处皆现形。沐尧与你一样,同样无惧神魂威压,除非来的人是上神大人,”今日要不是薇薇儿家的老祖宗提了这么一嘴,它都没发现:“他身上肯定还有重宝,”不然天生凤目怎么可能会逃过它的眼睛? 听完小天菩的解释,韩穆薇心里有点酸酸的,她想要一只点金手。 沐尧一直在寻凤目,当年去东洲也是因为传闻连指山黑市有星曜石出现,后来才知道那就是个等着他自投罗网的陷阱:“多谢老祖宗提点,晚辈受教了。” 钟璃点首,后手指右边那座山峰的峰顶:“你们看看那里是什么?”韩穆薇和沐尧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入目的赫然是一副已经生出大半身血肉的白骨盘坐在峰顶吐纳,吸收着月华之光。 “刚刚没有,”韩穆薇敢确定,双目盯着那副只剩头颅未生血肉的白骨,脚底生寒:“它……它在看我们?”是的,此时那副白骨突然睁眼俯视着他们,两只血红的眼睛似带着轻蔑。 沐尧浅笑着捏碎了一块玉符,只过了两息,两位长相一模一样的白眉老者就出现在了山头。几乎是瞬间二人便与那副白骨战到了一起,钟璃笑言:“那白骨已生智,应该不是近一年才出现的,今日天衍宗的这两个老头一到,估计就被它盯上了。” “喵嗷……,”小九儿突然嗷叫,钟璃撸着它的脊背:“不用叫,现在是它们朝圣的时候,”双眸扫了一眼四周冒出来的那十来具对空朝拜的白骨,后瞥向战在半空中的那副丑鬼,她很不高兴,就这德性还敢称王,幸亏她及时醒来,不然拜这东西为王,估计能被她家逍郎笑一辈子。 韩穆薇看着那些白骨,正想赏它们几颗雷珠,不过被沐尧给拦住了,“明日白天再处理它们。”这群白骨在夜晚的时候借助月华之光,战力尤为强悍,他们没必要现在硬拼。 第74章 第74章 两位老者乃双胞兄弟,是天衍宗几乎已经避世的出窍老祖无言、善语,此次因事关秘境及宗门大利,二人得了宗令,才出了秘地,前来云边襄助和镇守。 “想跑,”其中一位老者话音刚落,另外一位老者就闪身拦住了白骨王,苦竹剑斜劈而下,白骨王后闪,一招不慎刚好掉入了身后老者布下的剑阵,后二人合力控阵。 眼前一暗,韩穆薇抬首看天,一片乌云走过,半遮着新月,月华顿减,沐尧右耳微微一动,伸手去拉韩穆薇,同时钟璃也往边上挪了一步。 韩穆薇后脚跟刚离地,一颗只生了面皮,敞着后脑勺的头颅从空中掉落,将将好砸在了她之前站立的地方,而此时她抬着的那只脚还没落地。 一个闪身来到沐尧身边,还未等她细看,一柄长约一丈的银色长枪“钪”的一声直叉白骨王头颅脑门,枪杆还在颤动,原本猩红的双目就慢慢没了颜色。 白骨王头颅被摘,周围那些对空朝圣的白骨也失了控制,开始依着本能寻觅血肉。韩穆薇仰首瞥了一眼身旁的沐尧:“刚刚我就不该信你的,那会朝它们扔个百十颗雷珠,看它们这会还怎么围殴我们?” 沐尧浅笑,挑了一副白骨直掠而上,韩穆薇也不逞强,找了一最弱的主攻。空中不时地掉下一两根连带着血肉的白骨,偶也会见着根玉骨,只是染上猩红,玉骨已没了原有的光泽。 那些白骨不但打着活人的主意,就连白骨王的血肉也不放过,正确地说白骨王的血肉于它们更具诱惑力。钟璃提着她的长枪,来到一个趴在地上啃噬白骨王血肉的白骨,嘴角一弯,抬手跟叉鱼似的,长枪直击脑壳,顿时那副白骨就不动了。 不到一炷香,天衍宗的两位老者就彻底收拾完了白骨王,二人转战地面,跟狼入羊圈一般,转眼间就将剩下的那几副还在抢食白骨王血肉的白骨全数打散。 这边沐尧一剑削了白骨的头颅,后有样学样,将白骨头颅中的那颗灵珠取了出来捻灭。而此时韩穆薇一个前冲跪地,右手一转,龙战戟枪头朝上插入白骨咽喉,咬牙用力,咔嚓一声,白骨的头颅终于被挑落。 解决了这副最弱的白骨,韩穆薇喘着粗气,提着龙战戟来到滚落在不远处的头颅那,劈开脑壳,找到白骨的灵珠,学着她家老祖宗,两指一捻,又一捻,灵珠还在手里,这就尴尬了。 偷瞄了下四周,发现没人在注意她,韩穆薇才清了清嗓子,跑上前去,站在沐尧身旁拱手行礼:“弟子逍遥峰韩穆薇拜见两位老祖。” 两位白发老者已与钟璃会过面了,再见韩穆薇,只觉这娃娃跟她家老祖宗长得还是有几分像的。其中一位左眉尾长着一颗小小黑痣的老者抚须微笑:“不必多礼,”说着便取出了两个玉盒,“你们拿着玩,”他们天衍宗有这群小娃娃在,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站在一旁的那位老者虽没吐一个字,但面上带着笑,瞧着也是慈爱得很,手里同样拿着两个玉盒。韩穆薇见沐尧收了,也便大大方方地双手接了过来:“多谢老祖。” “这边白骨已经被清除了,”眉尾长着黑痣的老者背手轻嗤:“本尊还说谁这么大胆,敢随意刺探我二人,”原来就是这么个东西,想要吞噬他们兄弟二人的血肉,那也得有那本事才行,“你们也早点回山洞临时驻点调息。” “是” 韩穆薇恭送完两位老祖,才回到钟璃身边,把手中灵珠递给她:“老祖宗,为什么要把这珠子捻灭?”她可不认为她家老祖宗捻灭那颗珠子是为了耍潇洒。 “这是用修士灵肉养成的灵,”钟璃接过珠子,轻轻一捏,那颗绿豆大的珠子就成了粉尘:“因恶而生,生而带邪,不灭不毁,恶邪不消。”捻灭这灵珠也是怕它被心有恶念之人得去,所以为免除后患还是连根掐断的好。 “我明白了,”韩穆薇长吁一口气,就跟着沐尧把那些散落在四处的白骨都收进一个空的储物袋中,钟璃则化作一缕黑雾回去了聚魂灯,夜又归于寂静。 次日一早,弘光真人带着近百位金丹真人赶来了云边崖,刚调息好,沐尧就领着他们开始排查云边崖及其方圆百里之地,韩穆薇带着被沐尧喂饱的小九儿,走在一众金丹前面领路。 因为已经见识过白骨的厉害,所以第一天大家并没有分开走。小九儿吃饱了,干起活来自是用心,带着他们从云边崖外围开始寻查,不到一个时辰就找到了一处被法阵遮掩着的巨大天坑。 天坑壁上有十多处洞穴,这时沐尧快一步走到了韩穆薇前面,进入其中一处洞穴,虽还未深入洞中,但他们已经闻到了一股腥臭味。小九儿回到了韩穆薇的肩上坐着,一双黑黝黝的猫眼微眯着。 深入洞中,腥臭味越来越浓,沐尧唤出了凤鸣剑,小九儿眸中金色一闪:“喵嗷……,”凤鸣剑横扫前方,两具白骨立现。 众金丹一拥而上,沐尧一剑劈向洞穴,后一把抓住其中一副白骨顺着被剑意劈出来的缝,破洞飞出,将其摔在了日光之下,刹那间,原本动作十分敏捷的白骨变得有些迟钝。 正如沐尧预料的那般,白昼之时,白骨的战力只是一般,它们都躲在阴暗之地静待夜晚,月华越盛,它们的战力越强。弄清楚这一点之后,排查起来就容易多了。这一排查就是近两年,云边崖及其方圆百里之地几乎被他们掘地百尺,不错过一块碎骨。 经过了这两年,云边崖有异的事情已算是人尽皆知,两宗六门一寺院的掌门人均有带人来访,不过这次叫他们惊异的是无极宗的反应。 一向与天衍宗不合的无极宗此次明知地下有秘境,但却并未紧咬不放,且每次会见大有置身事外之意,以往极为活跃的无畏、无妄两人更是连面都没露。这一番作为下来,其他宗门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只恨无极宗算盘打得太响。 几番周旋,多次正面相斗,一宗六门一寺院终是在秘境现世前,逼着天衍宗给了准话。天衍宗释甲道尊也是被逼无奈,咬牙切齿地放言:两百年后,就像当年争夺杭师秘境的名额一样,三宗六门一寺院齐聚太乙山,手底下见真章。 天衍宗驻点,韩穆薇听完这个消息,就回了自己的厢房,躺到木床上,长呼一口气:“老祖宗,好像被您说中了,”一宗六门一寺院果然是紧紧相逼,就是要逼着天衍宗在秘境现世前做决断。 “哼,也是他们见识太浅,”钟璃语中带着不以为然,天衍宗的释通只不过说漏一句嘴而已,就引得那些人乱了方寸:“目前苍渊界已现世的中阶以上秘境,开启时日相距最短的就是刚现世不久的杭师秘境,但也要六十年。” “对啊,”韩穆薇轻笑:“这就是先入为主,”释通老祖真是禁不起“激”,就那样一不小心把云边秘境处中阶以上的事给泄露了出去,这可得了?一宗六门一寺院的掌门都退居十八线,各宗门的老祖陆续到位。 钟璃飘出了聚魂灯,躺在韩穆薇身边:“云边秘境不似一般秘境,炼制它的大能心思倒是奇趣。秘境几乎都有一个平衡,这个平衡就是为了流有余地给秘境休养生息,以保其长久存世。” 韩穆薇听到这话,顿觉脸红,在钟晓秘境中,她跟小天菩的行为已经离“三光”不远了,湖底冰窟就是滴水不留。 “很多秘境的平衡是依据时间,多少年开启一次,然后过段时日闭合,一闭合就是几十年休养期,”像他们家目前现世的两处钟晓秘境便是属于这一类,但此处的云边秘境不一样,钟璃对它还是挺感兴趣的。 “云边秘境的平衡依据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个人。无论是谁,只要能进去的都是十年一次机会,进去之后就看各人本事,秘境消耗和生成被管控得十分细致,算是把循环做到了极致,”她有预感这处云边秘境相当不简单。 韩穆薇听懂了,不过就目前情况来看,就算云边秘境现世了,她暂时肯定也是进不去的:“我还是努力修练吧,”说着就坐起身,盘腿闭目准备修练。 “你不但长得像逍郎,就连性子也有点像,”这孩子很努力,钟璃很喜欢。 韩穆薇笑出了声,扭头看向钟璃:“这只能证明我是我爹亲生的,我爹是我祖父亲生的,我祖父是我曾祖亲生的……,我一家都是亲生的,哈哈……” 钟璃也跟着笑了,笑后左手两指夹着一枚墨玉指环:“给你的。” “这是什么?”韩穆薇小心地接过来,两只眼睛盯在指环上,通透的墨玉中好似有一条游龙,但又看不清楚:“您怎么突然要送我这个?” “这是兽环,”钟璃面上带着一丝沉痛,在藏冥界最后关头,她之所以能找着机会撕裂虚空,就是因为她的傻小鸾替她挡了一击,那人见她要逃,手下自不会留情:“你让九幽翎猫待你那个破灵兽袋是真的委屈了它。”小鸾死了,她以后也不会再养灵宠了。 韩穆薇没有多问,老祖宗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谢谢老祖宗。”小九儿才伴她几时,她都已经把它当家人了,更何论陪在身侧近千年的伙伴。 “你滴血认主吧,这枚兽环是我从……,”她说这个干什么,钟璃自嘲一笑:“一处秘境宝殿里得来的,很适合妖兽居住,也有利它们血脉进化。” “好,我替小九儿也谢谢您,”韩穆薇凝出一道灵力割破了手指,一滴血滴落在墨玉指环上,被瞬间吸收,跟着左手小指一紧,墨玉指环已稳稳地套在小指上。 钟璃见状提点道:“光滴血认主还不行,你找时间将它炼化,到时它就可随心意变,在外最好将其隐掉,我不知道你以后会不会踏足藏冥界?”那里可有不少人认识这枚指环。 韩穆薇明白老祖宗话里的意思:“我最近就先将它炼化。”心境不提升,她现在修练也是无用,“您以后会回去藏冥界吗?” 钟璃凤眸一敛,弯唇轻笑反问:“你认为我该回去吗?” “必须该,”换作是她,她也会,灭族之仇真可谓是不共戴天,“如果有机会,我跟您一起回去。” 藏冥界,她是必须要回去的,灭门之仇不报,何以立道?钟璃化作一缕黑雾回了聚魂灯:“还有不到三个月就是九月九了,你回韩家一趟,我想去看看,”那里也算是她的家,虽然她从未见过。 韩穆薇正有此意,小二胖已满了五岁,刚好回去让小天菩给他看看是什么灵根:“好。” 她话音刚落,就是“轰”的一声惊天巨响,紧跟着地动山摇。盘坐在聚魂灯中的钟璃刚闭上眼睛,又立马睁开:“云边秘境现世。” 两年了,这一刻终于来了,韩穆薇跳下木床,飞掠出门,还未出驻点,精纯的灵气就扑面而来,也许是驻点在云边崖的外围,灵气扩散得很快,她除了舒适畅快,并没有感觉到不适。 出了驻点,已有很多宗门师兄弟踏剑至高空,了望云边崖。一眼扫过,寻到了一袭红衣,韩穆薇控剑来到沐尧身边:“大师兄,是秘境现世了吗?” “快了,”沐尧盯着云边崖的上空:“你看那里,”韩穆薇抬首望去,只见云边崖的上空风云涌动,乌压压的黑云迅速聚集,隐隐的雷鸣声紧随而至,她不禁瞪圆了一双杏目,惊讶至极地问道:“秘境现世也有雷劫?” “有,”沐尧微拧着眉:“但是极少,”当年的钟晓秘境现世也出现过雷劫,雷劫之后,天下道旨,名钟晓,意味着那个秘境是钟晓仙人留,钟晓秘境也由此得名。 天生异象,自会引来各方窥视,更何况二宗六门一寺院可一点都不放心天衍宗,即便事情谈妥了,各宗各门也没有就此退离云边镇,而是在那设了驻点,至于想要靠近一探究竟,那自是没那么容易。 在雷劫到来之际,云边崖内所有人均迅速退了出来,以免影响雷劫,致秘境受损。韩穆薇老远就看到了一灰头土脸的老头毕恭毕敬地跟在无言、善语两位老祖身后。一些日子没见,她师父好像更精神了,两只小眼贼亮贼亮的。 云边崖内的人刚退出来不出半个时辰,雷劫就到了,劈里啪啦地一通乱轰,云边崖十三座山全部被劈得四分五裂。韩穆薇手中握着两块鸡蛋大的积雷石,心颤颤,要不是人太多,眼太杂,她恨不能将储物戒中的那块积雷石抱在怀里。 最后一道大腿粗的雷劫劈下后,轰得一声巨响,韩穆薇一把抓住身旁的沐尧,五指紧抠着他的手臂,两眼盯着翻涌的地面。沐尧瞧了瞧边上的小丫头,刚想说什么,就见善德师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他边上的人,见他看他,人还想瞪他,就是困于眼睛太小。 第75章 第75章 地面开始涌动如沸腾的开水,沙石更似洪水一般向外倾倒,飞尘四起升腾,弥漫在云边崖的上方。韩穆薇虽没有亲身经历过地震,但地震后的惨况还是见过的,眼前目睹比之地震大概也是不遑多让。 “来了,”钟璃在藏冥界有见过秘境现世,且还不止一次,所以对云边崖此番境况倒是不觉惊叹,她在意的始终都是地下秘境,雷劫已过,地下秘境一现世就会天降道旨,她在等。 果然不出一盏茶的工夫,金雕顶破土而出,十六飞檐紧随而至,几乎是转眼间一个高约五丈,宽约百丈的金砌门楼就轰然稳稳地树立在了云边崖上,不过此时朱红石门紧闭,无法窥探其内景。 韩穆薇看着这个构造古典大气、颜色金光耀眼的门楼,就不禁抬首望向她师父,这门楼老头肯定喜欢,还真如她所想那般,这会善德真君的眼仁都快脱眶了。 而沐尧瞧着这金碧辉煌的门楼,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无奈,整个门楼,除了火云石大门,均是用金属性灵晶雕砌而成,他现在都能预料到两百年后这门楼会是什么样子? 秘境现世不过十息,天降道旨:金城,后云边崖上的黑云便慢慢散去了,烈日重现,日光照在门楼上,那耀眼的程度近乎刺目。韩穆薇转动着两眼珠子扫视四周,在场众人均是跃跃欲试,可惜无人起头。 “凤鸣,”释甲道尊适时地出声了:“你下去看看,”那位前辈已经说了金丹为门槛,凤鸣可称苍渊元婴之下第一人,由他起头最好不过。 “是,”沐尧垂首看向还抠在他手臂的那只皙白的手,韩穆薇早猜到会是沐尧打头阵,所以也没在意。 只是在他应完却不动作,大家都一脸暧昧地看向他们这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左手里好像有东西,下意识地捏了捏,硬硬的,还带着温度,“咝……,”立马伸展开五指,慢慢地把手收了回来。 “呵呵……,”现在场众人看他们的目光让韩穆薇不由得想到捉奸在床这四个字,她勉强扯起嘴角笑笑,解释道:“刚刚秘境现世太激动,一时忘了分寸,”后脸一转,对着沐尧拱手:“师妹将将多有冒犯,还请大师兄原谅则个。” “好,”沐尧说完就闪身踏风朝着金色门楼而去,韩穆薇扭头看着他挺直的背影,有心想让他多说两句,毕竟现在大家都以为他们有一腿,可……可他们确确实实是清白的,尤其是她,连肉味都没闻到过。 “哼,”善德真君瞬移到韩穆薇身旁,两撇小胡子都已经快翘上天了,这死丫头是不是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了,传音斥道:“看什么看,他后脑勺上有开花吗?我再次警告你,在结丹之前不许找小女婿。” 熟悉的声音在神府炸开,韩穆薇本能地用两手堵住耳朵,眼睛都紧闭了起来:“师父,您是想要个傻徒弟吗?”缓了缓她才睁开双目,偷瞄一眼身旁的老头,“徒儿给您保证,元婴之前都不会结道侣。” 这还差不多,善德真君背手又看向那座金色门楼,不是他苛刻,实在是修仙界女修不比男修,想要根基打得结实,那结丹之前元阴是万万失不得,况且她修的又是天阶功法,对基础的要求只会更甚,“这边事了了,你就立刻给我去历练。” 这丫头修为提升得太快,心境不稳,之前天降雷劫之时,手里竟握着积雷石,要不是人多,他都想敲她这个小兔崽子,现在就怕雷劫,那日后的仙途还如何走? “是,”韩穆薇老实了,她大概能猜到老头子为什么会动气:“不出意外,徒儿二日后就离开。” 善德真君听后,未再做停留,踏空走向云边崖。沐尧来到门楼前,抬首看向雕龙琢凤的门匾上行云流水的四个大字——天道酬勤,后跨步走近,唤出凤鸣剑,伸出右手去拉门环敲门。 “铛铛铛”,刚准备敲击第四下的时候,朱红色的石门从里面慢慢打开,一似来悠古的声音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沐尧听到这话,便收起了凤鸣剑,微敛着眼睫,浅笑着跨过了一尺高的门槛,瞬间人就消失不见了。相比于沐尧的小心,善德真君背手迈着八字步看都没看门匾,就好似回家一般,也得入内。 韩穆薇被她师父教训过之后,哀婉不过三秒,就大模大样地跟在宝宁真君身后来到了门楼前,看着宝宁真君入内消失了,她也跨了进去,不过并没有被传送走,而是手里多了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 盯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茶,韩穆薇是满脸莫名:“这是什么意思?” 坐在聚魂灯中的钟璃长呼一口气,这丫头身上不愧流着他们钟家的血,怎么就这么憨呢:“让你喝完了赶快离开,这是逐客的意思,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送客。”这金城秘境还挺有意思的,想来炼制此秘境的人也是极为风雅之士,可惜这位不在她钟家仙典之内。 听完解释,韩穆薇无奈轻叹,后仰首将茶倒入口中,接着眼前一黑,人就被移到了门楼外,手中杯子也被收了回。 “小师妹,”将将到门楼前的弘光真人走上前来:“你怎么出来了?” 韩穆薇丧着脸:“修为不够,喝了杯茶就被送出来了。”关键这么富丽堂皇的地方,主人施舍的茶竟是清茶,清爽程度堪比她的青竹冷泉茶。 “明白了,”弘光真人看向门楼:“小师妹先回,师兄进去瞧瞧。” “穆薇祝师兄满载而归,”韩穆薇拱手道:“一切小心。” “多谢小师妹。” 事实证明金城秘境的门槛的确是金丹,但上限却不知是到哪?至少出窍境的无言尊者也得进了,至于善语尊者则留下来镇守云边。 不过不出一个时辰就有人被传送了出来,金丹居多,且均是身上有伤但都未伤及根基。到此外界对秘境里面的情况也终于有了初步的认识。 韩穆薇回到驻点,平复了心绪后就开始打坐,不一会便引导着灵力来到泥丸宫,卷走一颗黄绿色的弹丸,这是当年在莫日森林渡灭神雷劫时,被小天菩封印起来的那几缕雷电。 今日老头生气,大概主要就是因为她对雷劫产生了胆怯心理,这的确要不得。从黄绿色的弹丸中抽出一丝雷力,瞬间那丝暴动的雷力就原地炸开,立时韩穆薇便撑不住了:“啊……” “这个方法不对,”钟璃飞出了聚魂灯,站在床边看着额冒冷汗的韩穆薇:“你泥丸宫里的那几枚雷珠是取自灭神雷劫,灭杀力极强。你现在才筑基期,想要炼化那几丸雷力,就必须得一点一点来,将雷力抽出后用你自身精纯的土灵力包裹住进入经脉游走,锻完经脉再炼血肉。” “我明白了,”韩穆薇颤着双唇,双手撑着木床,慢慢坐直了身体,摆正了身姿:“多谢老祖宗提点。”不得冒进,她刚刚大意了。 “嗯,”钟璃转身来到厢房的窗边:“沐尧出秘境了,”虽然受了伤,但一个金丹能在这秘境中待了近三个时辰已是了得。 韩穆薇现在可没空去顾及别人,闭目调动着灵力开始滋养之前被那丝雷力炸伤的灵肉,痒得她都想把手抠进血肉里去挠几把。 出了秘境,沐尧要不是靠着凤鸣剑支撑,他估计连站都站不稳。金城秘境并非是普通秘境,它更像是传说中的试炼塔,就目前情况来看,秘境本身不会要试炼者的命。 “凤鸣,”天一道君出现在沐尧身边,化神、炼虚、出窍均只有一人进入秘境,其他人等则留在秘境驻点镇守,化神境进入秘境的是天竹师兄,他跟天牧师弟等天竹师兄出来之后看情况再做定论:“你怎么样?” 沐尧轻轻摇首:“孙儿没事,只是灵力枯竭得厉害,”是的,他只是因为灵力枯竭,无力抵抗才被元婴傀儡所伤,“祖父,您可以让家里的人都来金城秘境试一次,会有意外的惊喜。” “好,”天一道君知道他没事后,便瞬移离开了,至于沐尧他自己回驻点便可。这就是沐家人的认知,只要你还有气,还死不了,那就请你好自为之。 这次秘境之行除了更深刻地认清自己,沐尧也不是毫无所得,他得了一只凤目,一只真正的凤目,看向门楼,浅笑言道:“元婴后,我会再来的。” 韩穆薇滋养好灵肉后,便依据老祖宗说的方法又抽了针尖大的雷力出来,只是未等她调动灵力包裹,雷力就已经炸了:“呃……,”不过这次还好,雷力只有针尖大,她可以撑住。 原打算两日后回蕲州的,因为炼化雷力的事就被耽误了。转眼两个多月又过去了,韩穆薇经历了上千次的失败,慢慢习惯了雷力在体内炸开时带来的疼痛,终于成功用灵力包裹住针尖大的雷力进入了经脉游走。 再次出跨出厢房,韩穆薇只觉自己跟死过一次似的,今天她就准备离开驻点回蕲州了,老头还未出秘境,她只能去她师祖那说一声。 天牧道君听说她要回家一趟,神色就有些奇怪:“你大师兄也要去蕲州。” 今日已是九月初一,每年韩家测灵根的日子是九月初九,天一师兄的意思是凤鸣正好要回宗准备结婴,就顺道去蕲州一趟将韩家有灵根的奶娃娃带回宗门。 韩家已今时不同往日,这样安排也是合情合理,他也赞同。毕竟在金城秘境刚现世的节骨眼上,凤鸣去蕲州,一则表明了宗门态度,二则由他带着奶娃娃们回宗也更稳妥些。 想到几日后就是九月九,韩穆薇自是能明白沐尧去蕲州干什么,只是他去蕲州跟她回家有冲突吗?她有点糊涂,挠了挠耳腮:“师祖,是大师兄有什么不对,还是蕲州出事了?” “没有,”瞧着小娃娃的样子,天牧就知善德是多心了,这孩子明显是情窦未开:“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要是不急,就明日与你大师兄一起离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也行,”早一天晚一天于她来说没什么差别,只要能在小二胖离家前再见上一面,她就开心了,说来还真有点想他。 出了自家师祖的厢房,韩穆薇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她师祖奇怪的表情起自哪了?拍了拍自己的脑子,感觉最近它被雷炸得有点迟钝。她跟沐尧之间好像还有一点小事没对外解释清楚? 次日一早,韩穆薇收功后,就出了驻点。此时沐尧已经等在了驻点外,她控剑飞抵,拱手道:“让大师兄久等了。”一袭红衣的沐尧转身,经过两个多月的恢复,他已然回到了巅峰状态:“我也是刚到。” 二人未再多话,御剑直奔蕲州。一路上沐尧虽有控制速度,但还是让韩穆薇卯足了劲才能跟上。在要到蕲州时,韩穆薇看着前面飞得飞快的那位,终于默默地拔下插在发上的珠花,收起飞剑,跳到了蝴蝶背上,扔了两块上品灵石到凹槽中,瞬间把某人甩离了八丈远。 沐尧看着那只飞离越来越远的漂亮蝴蝶,摇首浅笑,后便收起凤鸣剑,踏风跟上。红日已渐西沉,韩穆薇到了蕲州城外,收起珠花看向来路,得意地做了个鬼脸,结果一转身差点就被惊到:“你你……大师兄,您到了?” “到了有一会了,”沐尧看着小丫头的脸,明知故问道:“你怎么了?” “没怎么,”韩穆薇越过他,甩着两胳膊,大步走在前面:“我们该进城了,”金丹了不起吗?迟早她要把他干趴下,不过想到此次他回宗的目的,又不由得长叹,这“迟早”大概会有点迟。 进入蕲州城,韩穆薇并未因为身边人不对,就放弃了对美食的追求,照样有滋有味地吃到家门口。这次旺叔一见韩穆薇就认出她了,这丫头鬼精鬼精的,原来上次是扮了相呀。 沐尧跟在韩穆薇身后进了韩家,刚入内院就迎面遇见了赶来的韩云。韩穆薇也收起了散漫,恭敬地退到沐尧身后:“祖父。” 这丫头被宗里宠得一点规矩都没有,韩云也是无法:“你先回家,穆汤一直念着你呢。”那个小家伙也是淘得很。 “好,”韩穆薇朝着沐尧拱手:“大师兄,那师妹就先告退了。” “去吧,”沐尧点首,后韩穆薇又跟自家祖父说了一声才转身离开。她走后,韩云赶紧向沐尧告罪:“她年纪还小,不懂规矩,还请……” “您严重了,”真要论起来,他除去家世,在宗里并不比韩穆薇尊贵到哪里,至于修为境界,他相信她也很快就会追上来:“规矩只是做给外人看的,我与小师妹,师兄妹之间无需太过见外。”太见外,估计那丫头就该让他还命了。 这话里的意思,韩云自是听懂了,也便不再坚持赔礼:“真人大量,”后侧身让路,“这边请。”凤鸣真人能亲自来韩家接引,已说明了宗里对韩家的态度,这叫他不得不再三思量韩家以后的路。 韩穆薇来到自家小院,在门外站了好一会,才拿出了门牌进屋。日已西落,天色近黑,院中遍布着葵菱花,扑鼻的饭香味夹杂着淡淡清香萦绕在鼻间,心中微暖,这是家的味道。 韩中明刚拿筷子准备夹菜,手就顿住了,筷子也来不及放下,就来到了门边,见到站在门外的人儿,笑道:“吆,我家大胖回来了。”云边金城秘境现世,要不是家里无法脱身,他早就去找她了。 “爹,”韩穆薇走近,还没要到说第二句话,一个与她幼时长得近八分像的小肉丸穿着一身灰色短打,挤到韩中明腿边:“大胖在哪?”干净的奶音中带着欢喜,可一见着她,小肉丸子竟小嘴一瘪,身子一转,小肉屁朝她。 这是怎么了?韩穆薇伸手拽了拽小肉丸头上的小啾啾,笑问:“小二胖是不是把姐姐给忘了?” “没忘,”小肉丸嫩生生的,一点都经不起激,拽着挂在脖子上的玉石,转身仰头窝着张小嘴:“这是大胖姐姐给小二胖的,”他都记得,包括她半夜偷偷溜走的事。 “快进来吃饭,”韩中明拉着闺女带着儿子进屋:“你娘前几日去益州了,明日就会回来,”英娘不在家,他就随便煮了一点饭食陪着小二胖吃点,“你想要吃什么,爹再去给你弄两个。” 韩穆薇赶紧摆手,还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些吃食:“我进城吃了很多,这是带给你们的。”都是一些低阶不入品的灵食,小二胖也可以吃。 既然这样,韩中明也就不用忙活了:“云边那没事了?”韩穆薇拽了一只田灵鸡腿给小二胖:“已经没事了,宗里有派人镇守。”虽二宗六门一寺院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但依她师叔的性子,这两百年内是不会让外界寻着可趁之机。 据说秘境现世时有人想要破阵进入云边崖,结果差点死在阵中。布在云边崖那的大阵可不是寻常法阵,那是无言、善语两位老祖耗费近五百年才炼制成功的上古七绝杀阵,又由他二人亲自镇守云边,就算是合体大能来了,都要掂量几分。 “那就好,”天衍宗强大了,像韩家这类依附于天衍宗的世家才能走得更远,其他的韩中明也没有多问:“今晚小二胖跟你睡,也让我轻松一晚。” 小二胖闻言便看向他姐,韩穆薇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嘴:“好,我在家的这几天,小二胖就交给我了。” 盘坐在聚魂灯中的钟璃已经查看过小二胖的灵根了,传音于韩穆薇:“没想到小二胖不但长得像你,资质也如你一般。” 韩穆薇急忙问道:“什么灵根?” “金灵根,”钟璃想着事情:“灵根值应该不低,具体多少还要等测过才能知道。” 灵根这东西玄之又玄,五岁之前,即便是大能修士也只能靠是否能聚气来评判一个孩子有没有灵根;五岁之后,灵根显现,灵根属性好探查,但灵根值却不是很好查,除非测。 “是吗?”韩穆薇松了一口气,强压着心中的欣喜,又给小二胖拽了一根鸡翅膀:“多吃点,”她跟小二胖果然是亲生的姐弟,小家伙现在这身肉可不比她幼时少,“爹,娘用葵菱花灵露给小二胖驱杂了吗?” 提到这个,韩中明不禁笑了:“能不驱吗?”虽然有童丫头带回来的蜜儿糖,但英娘还是不放心,摁着小二胖蹲了近一个月的药浴,“也不知道你们姐弟是怎么长的?小二胖驱杂后,重了快两斤。” 小二胖闻言可高兴了:“姐姐,小二胖要做最胖的胖胖,”族里的叔伯娘都说姐姐就是因为肯吃,身体壮壮,才把灵根养得粗又长,所以小伙伴都想跟他比胖,他怎么可能会输给他们?想着又是一大口鸡肉,小嘴巴塞得满满的,毕竟大胖是小二胖姐姐。 韩穆薇乐了:“慢一点吃。” 吃完饭,带着小二胖出去遛达了一会,韩穆薇便回了房。小二胖洗完澡,穿着件金黄色的龙鲤肚兜,抱着他的小红枕就过来了,爬到床上,坐在枕头上,眨巴着一双杏目:“姐姐,我去宗门以后会跟你住一起吗?” “应该不会,”依照老头的性子,估计不会再收徒了,韩穆薇坐到床上,轻抚着他的发顶:“不过你去了宗门,就会有很多师兄弟,姐姐如果在宗里也会经常去看你的。”想来她爹娘这次也会跟着一起回宗吧? “好,”小二胖拽出压在屁股下的小红枕,将它放在韩穆薇腿边,后依着他姐躺下:“你这次会待到我测完灵根再走吗?”上次她溜掉后,他狠哭了一场,爹爹说姐姐心境不稳,必须要出门历练。他虽不明白什么是心境,但也知不能阻碍她修练。 “会,”今日已是九月初六,再有两日就是九月九,韩穆薇轻拍着小二胖肉肉的小身子:“这次来接你们去宗门的是姐姐的大师兄,他很强,小二胖可以见见,真好。” “小二胖也会很强,”族里的人都说他姐姐很厉害,他也要跟大胖一样厉害,脑中幻想着一颗肉丸子飞天遁地,渐渐的眼皮耷拉了下来。 韩穆薇拿了件小毯子给小二胖盖上,钟璃就飞出了聚魂灯:“我们去韩家宗祠瞧瞧。” “好,”韩穆薇看了看小二胖,就带着钟璃去了韩家宗祠。一路上钟璃没有放过这里的一点一滴,原来这就是逍郎出生的地方。到了宗祠门口,韩穆薇顿住了脚:“老祖宗,您自己进去吧,我在外面候着。” “嗯,”钟璃化作一缕黑雾进了韩家宗祠,看着被供奉在主位上的那块牌位,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得握起,“你等我,我一定会去寻你。”无论天涯海角,她一定会找到他,他们有三世之约,她没忘,他也不许背弃,“独钟一人,是你给阿璃的许诺。” 宗祠外,韩穆薇迎风而立,看向小道:“大师兄,”红衣随风微扬,皎月之下,男子一双凤目似含漫天星辰,衬得绝色容颜更显尊贵,他走近驻足在距她两尺之地:“前辈在里面?” “嗯,”宗里对她家老祖宗礼敬有加,不该说的也是三缄其口,韩穆薇自是感激不尽:“您怎么来这里了?” “出来走走,”韩家庭院里遍地是花,沐家除了灵植园,已有万年没有花能自然活到开了,想到这他不禁笑出了声:“说出来也许你不信,你家的庭院比我中洲家里美多了,也鲜活多了。” 中洲沐家都是小子,天天舞刀弄剑,你追我打,所到之处真的是片草难存,就连院子里的假山湖石,也时常会长腿跑不见了。 “这个我信,”能养出沐畅、沐遐那帮天不怕地不怕的子弟,中洲沐家估计雅不到哪去,韩穆薇脑中闪过一幅断壁残垣的古老庭院,笑言:“在钟晓秘境中,我已经见识过了,沐家七子提剑赴会煌蛉蜂营。” 沐尧敛睫轻笑:“你怕雷劫?” 韩穆薇一愣:“估计是被劈多了,是有点怕,”她扭头看向他,很认真地说:“我正在克服。” “修仙本是逆天而为,天降雷劫也属应当,”沐尧回视她:“你只要明白一点就好,雷劫的真正意义不在于灭杀,它更注重拓炼,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韩穆薇愣了好一会,才回到道:“明白,”现在她只觉自己过去太狭隘,一直以来看待雷劫,都只看到了它的杀伤性,却从来没有更深入地想过雷劫背后的价值:“听大师兄一言,如醍醐灌顶,穆薇受益良多,多谢!” 她的悟性一向很好,想来也是被莫日森林的那场灭神雷劫给惊到了,才会如此惧怕雷劫,沐尧看向韩家宗祠的门:“前辈出来了。” 第76章 第76章 钟璃出了宗祠后并未再现身,而是直接回了聚魂灯,她现在情绪不佳,只想静静。韩穆薇见状,便朝着沐尧拱手:“大师兄,师妹先告退了。”宗祠里供奉着老祖宗的牌位,未来之前,她就知会如此。 沐尧浅笑点首:“回去吧,”寒逍郎君既然未陨落,却千年未归,这里面是个人因由,还是外在因素?目前谁也不能笃定,这只能待日后寒逍郎君归来才能知。 回到家里,韩穆薇神识一扫,床上的小二胖睡得正香,她轻轻推开厢房的门,来到床边摸了摸小二胖的额头,这小子竟睡出了一身汗。将盖在他身上的小毯子折好,又给他施了个清洁术,瞬间抚平了小肉丸皱起的眉头。 坐在聚魂灯中的钟璃看着床上的奶娃娃,已有决意:“等小二胖测完灵根之后,我会跟他一起回天衍宗。”她看过小二胖的灵根,灵根值不会低,钟晓秘境还有八年就会再次开启,她不能错过。 “好,”韩穆薇早就想过这事,这也是她此次回来的目的:“有您在小二胖身边看着,想必他会成长得更俊秀。”她出门历练不知何日能归,为保稳妥,聚魂灯留在小二胖身边更适宜。 “你不生气?”钟璃笑看着韩穆薇,聚魂灯虽于小丫头无用,但怎么说都是一件正儿八经的仙器,更别说她这个出窍期的神魂:“你知不知道你在舍掉什么?” “生气?”韩穆薇摇首,双手捂着脸狠搓:“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跟您说,”她都觉难以启齿,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我……” 钟璃飞出了聚魂灯,在这间屋中布了神魂禁制,后坐到床边盯着韩穆薇,她比较好奇她要跟她说什么:“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不然怎么会这么吞吞吐吐的,“我可告诉你欺师灭祖是要遭天罚的。” “我从钟晓秘境中带了不少好东西出来,”虽然她没有踏遍钟晓秘境,但韩穆薇知道秘境中的好东西估计已经被她弄出来一半了:“不但糟蹋了一个药园,还拿了雷音乌庚竹、玉骨冰肌树、冰极寒灵泉、冰灵珠……” 不等韩穆薇数完,钟璃就冷哼出声:“你拿了这么多东西,就是没把魂寅石带出来,”这死丫头是皮痒吗? 韩穆薇听这语气不对呀,透过指缝看向自家老祖宗:“您不怪我破坏了秘境的平衡吗?”失了平衡,秘境想要长久存世就难了。 “机缘本就是能者得之,”再说了秘境平衡哪是那么容易好破坏的,钟璃倚靠在床架上,戏谑道:“你储物戒中的那些灵晶就是这么来的?” 看来这丫头还是个心明的,自己用不着的好物,不会因为是好物就死扒着不放,反而拿出来换了她需要的,且最实在的东西。单就这一点,已叫她刮目相看。 “对,”韩穆薇没有否认:“我在红枫林不但得了聚魂灯,还找到了一张完整的钟晓秘境地图,”说着她就拿出了一枚玉简递给钟璃。 钟璃推拒了:“钟晓秘境的地图我也有,”八年后,她会跟小二胖一起进入秘境,伸手摸了摸小二胖的肉脚丫,一根根脚趾圆嘟嘟的,真是可爱极了。 “你放心吧,他会活着出钟晓秘境的。不提我,小二胖身上还流着钟家的血,真要到了生死关头,秘境即便不能把他传送走,也会提前关闭保其性命,”谁家秘境会伤自家子孙,那不是闹笑话吗? 下次钟晓秘境开启之时,小二胖才将将满十四岁,韩穆薇会担心也是在所难免,只是老祖宗这话是什么意思? “您是说身上流着钟家血的修士在危机关口会被秘境传送走?”她惊呆了,那柳云嫣就是在生死关头不见了的,她跟柳云嫣已不死不休,韩穆薇脑中泛滥着各种狗血:“您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钟璃有些莫名,抬眉说道:“在我没身陨之前是可以的,不过现在已经不能,”当初在护她娘和逍郎他们坐传送阵离开时,未免那人寻到踪迹追杀过去,她已将钟家的传送阵全数毁灭,所以聚魂灯才会被滞留在苍渊界千年之久。 韩穆薇拍拍胸口:“那就好,”她家庭很美满,无需狗血来调剂生活,“上次钟晓秘境提前了近一天关闭,”不等钟璃问,她就说了一点,“有人用了轰天雷,然后那人消失了。” “正常,”钟璃玩着小二胖的脚丫子:“钟晓秘境的主体是界石,在临近关闭之前,空间规则会很不稳定,这不但会引发外界的灵力波动,还会削弱秘境的禁制。一颗轰天雷炸出一个虚空洞,很有可能。” “至于秘境提前关闭,那可能有两点,一点在于你身上的血脉,另外一点就是那个被炸出来的虚空洞,这两点都会导致秘境提前关闭。” “侬们在说什么?哈……,”一奶音突然插进来,小二胖迷瞪着眼睛,往床里滚,蹬了蹬小肉脚,还是没能摆脱那只在挠他脚心的手:“哈哈……,”两只小肉爪子揉了揉眼睛,后看向挠他脚心的大坏蛋。 见自家老祖宗把小二胖给闹醒了,韩穆薇也就伸手抱起他,让他倚在自己的怀里。小二胖打着小哈气,一双杏目水灵灵的,两眼珠子又黑又大,盯着坐在对面的人,瞧了好一会才奶声奶气地说:“外祖母,您什么时候来的,是跟我娘一起回来的吗?” 韩穆薇拧眉苦笑,对着钟璃解释道:“我外祖母也是一头长及脚踝的卷发,”她摸着小二胖身上的嫩肉,杵在他耳边低语:“这位不是咱们的外祖母,她是我们的老祖宗……” “什么是老祖宗?” “就是祖父的祖父的祖父……” 跟小二胖交流了许久,韩穆薇终于把小肉丸子忽悠服帖了:“日后姐姐不在,会有老祖宗陪着你,你帮姐姐照顾好老祖宗,可以吗?” “好,”小二胖顿觉自己深受重用,拍着小胸脯保证:“小二胖一定会照顾好老祖宗,”后就爬出他姐姐的怀抱,上前去给钟璃磕头,“小二胖穆汤拜……拜见老祖宗。” “快起来,”钟璃拉着小二胖坐到了她身边,取出了一个古铜盘龙项圈:“这是老祖宗给你的,”项圈原有一对,是她给两个孩子准备的,其中一个凤圈给了小大,这个龙圈却没来得急挂到小二脖子上,现在给了他后辈也算是了了她的心愿。 小二胖盯着项圈,眼都不眨一下,项圈上的五爪金龙好威武,不过能不能收还要看他姐姐同不同意?见韩穆薇点首,他两眼一弯,就把头仰得高高的,让他老祖宗给他戴上。 小天菩看着小二胖的样儿,真心觉得他跟薇薇儿是一个德性,都臭美得很:“这项圈是个防御性的宝器,你家老祖宗还算舍得。” 韩穆薇见着这项圈,就知它应该是有一对:“小二胖戴着很好看,”至于另外一只在谁那,自是不言而喻。 钟家到底得罪了什么人,韩穆薇尚且不知,但依钟家的底蕴来判,恐怕那仇人是相当棘手。老祖宗寒逍郎未陨落,却为何千年不归?这一桩桩的事想要追究,都得先要有足够的实力才行,而她不管是愿不愿意,都已身处其中。 最后韩穆薇耳提面命,一再叮嘱小二胖要保守老祖宗的秘密,直到他睡着了才住嘴。钟璃看着小二胖脖子上的项圈出神,右手轻轻一招,原本挂在韩穆薇耳上的聚魂灯就到了她手里,后她亲手将小小的聚魂灯扣在那只盘龙项圈上。 “您给小二胖项圈不会是因为聚魂灯没地方放吧?”韩穆薇感觉自己摸到了真相,聚魂灯中有神魂是不能被放进储物空间的,小二胖又是个男娃,把聚魂灯变小挂在耳朵上也不合适,“您……” 钟璃朝着韩穆薇翻了个白眼:“你想太多了,聚魂灯是仙器,而没有受损的仙器基本都是有灵的,一件有灵的仙器远比你想象的要强悍得多。” 韩穆薇虽有些不想相信,但这些日子下来她也大概弄清楚了,当初她之所以能骗得聚魂灯跟她出钟晓秘境,估计还真不是因为她这张嘴,而是因为她身上流着钟家的血。 看了眼已经开始打小呼噜的小二胖,韩穆薇盘腿长呼一口气,扭头见钟璃化作一缕黑雾回了聚魂灯,才闭目开始调息,等入定后便引导着灵力来到泥丸宫,卷走最小的那颗黄绿色弹丸,继续进行她未完成的事业。 次日小二胖醒来,感觉到脖子上多了样东西,立马跳下床,来到他姐姐的妆奁前,踮着脚看向琉璃镜中的自己:“咦……,原来不是做梦?”昨晚真的有个老祖宗送他圈圈,一想到姐姐说的话,他赶紧用两只小肉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这是秘密。 一上午下来,韩中明深觉自家胖儿子没良心,他姐回来,他就不要爹了,想要问他句话,小胖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直到傍晚英娘回来,韩中明实在是受不住了,拧着小二胖的耳朵来到堂屋榻边坐下,冷着脸沉声问道:“说你今天为什么总是躲着爹,是准备不想认爹了?” “不四,”小二胖伸手去解救自己的嫩耳朵:“窝怕您问窝圈圈哪来的?”这一问,他要是说漏嘴了怎么办?那到时就不是他不认爹,而是大胖不要小二胖了。 “你小子人不大,倒是挺记仇,”韩中明以为小二胖还记着当初胖胖给他玉石时的事,前后一理也就自以为顺了,便放开了儿子的耳朵:“你姐给你的东西,你都好好用着,不许摘下来或是送给别人,知道吗?” “知道,”小二胖揉了揉自己被拧得火辣辣的耳朵:“爹,我去帮娘择菜。”说完不等他爹回应,又撒腿跑了。 英娘此刻正懊悔着呢,她没想到闺女会这个时候回家:“早知道你回来,我就不去益州了,”在家陪闺女多好,也不用应付她那几个外八路的什么姐妹算计,她闺女上有师承、宗族,亲事可轮不到她这个做娘的来决断,都是世家出身,谁心里还没点数? 韩穆薇控着炉膛里的火,鼻间尽是红烧乳灵猪的香味:“这次回来也是凑巧,之前被云边那的事缠住了脚,一时走不开。现在没事了,等小二胖测灵之后,我就要去世俗界继续历练。” “我跟你爹过些日子也准备回宗门,”这次回宗主要是当家的要着手准备结丹,她也要突破筑基中期:“恐怕要有些年头不会回族里。”结金丹不易,十位筑基修士中都不一定能出一位金丹真人,不过她对当家的有信心。 一家人吃了晚饭,韩穆薇依旧带着小二胖出去遛达,一路上小胖子的嘴巴拉巴拉的就没停过。二人走向前院,准备去曦铭苑,看看院中的那几棵蟠桃树上的蟠桃有没有熟? 只是还没到曦铭苑,他两就遇上了沐尧。韩穆薇自是带着小二胖上前去给他行礼:“大师兄,”她拉着小二胖到身前,“这是我亲弟韩穆汤。” “大师兄,”小二胖依样画葫芦地拱起两只肉爪子,非常自然地随着他姐唤人:“您可以叫我小二胖,”这个乳名他可喜欢可喜欢了。 韩穆薇垂首看向她家小二胖,见其两眼弯弯,真心觉得他日后会后悔这样介绍自己。 沐尧瞧着眼前这对长得十分相似的姐弟,不由得想到未名说的话:“小师妹,你幼时是不是也跟穆汤一般?”看着身上的小肥肉,这小子平日里没少吃,他终是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小肥崽的面颊,指下丝丝滑滑,柔柔嫩嫩,触感非常好。 小二胖不愿意了,伸手想要扒开捏着他肉肉的手:“大四胸……” 沐尧垂首,眸中红光一闪而过:“小师妹,令弟资质好像不错,”在结婴之前,他是不是应该考虑收个徒弟? 韩穆薇一听这话,就捂住了小二胖的小肉嘴,又拿开他的两只肉爪子:“大师兄,我弟很可爱,是不是?”这动作配合着这话,表达得多直白,就差没让他随便摸了。 “嗯,是挺可爱的,”沐尧无视小胖子奶凶奶凶的眼神,又捏了捏他的小耳朵,才收回手,浅笑着对他说:“你姐姐可以叫我大师兄,你还不能。” “对对,”韩穆薇放开小二胖的嘴巴:“要不叫师父好了?”沐尧有多强,她很清楚,小二胖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领路人,况且他的灵根也适合做剑修。 小二胖一听这话伤心了,外面坏人太多,他想回家。 沐尧抬眼看向韩穆薇,浅笑不语,看得韩穆薇心都虚了,“大师兄,您听说过一句话吗?沉默就等同于默认。” “此事等回宗之后再说吧,”他回宗就要开始闭关,收徒恐怕还不是时候:“不过依令弟的资质,应该不会缺师父。”单金灵根,灵根值看着也不低,这小肥崽很可能会入破云峰。 他这么一说,韩穆薇顿时便回过味来了:“您说的对,”他结婴在即,的确不是收徒的好时候。 小二胖一听师父不是他,立时小心脏就放回肚子里了。 九月九日,天刚破晓,韩穆薇就收功了。回家这两三天,她炼化了五十八团针尖大小的雷力,无一次出现意外,直觉再过几日便可一次包裹两个针尖那么大的雷力团了,过程虽艰辛,但结果还是喜人的,天雷锻体,效果确实很好。 也许是大人念叨得多了,今日韩穆薇一下床,小二胖就醒了,揉着眼睛,自己滚下了床:“姐姐,今天要测灵根。” “对,”韩穆薇把他的衣衫递给他,小二胖接了过来,就开始理,把上杉、裤子、小袍子都一一理好平摊在床上,才开始按顺序一件一件地往身上套。等穿好了衣服,也不用韩穆薇说,他自己就跑出去洗漱了。 一家子陪着小二胖吃了点早膳,韩中明和英娘便带着小二胖去了宗祠,韩穆薇则留在家中打坐,感悟雷力。直到快午时,韩穆薇听到声响,才收功出屋,看着抱着小二胖一脸喜意的亲爹,她便知情况大概是出乎意料的好。 “胖胖,”韩中明喜极,就差掉两滴马尿了:“小二胖是金灵根,灵根值九十三,哈哈……,”老天待他韩中明不薄啊! 英娘眼睛都红红的,韩穆薇虽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但真实听到,感觉还是有点不一样,走上前去,拉起小二胖的肉手:“恭喜你了,韩穆汤。”日后苍渊界会不会出现一对韩氏姐弟双煞?这个可能性从现在开始是存在的。 “同喜同喜,”这话是早上刚学的,小二胖咧着嘴,露出了两排小乳牙:“窝就知道我有灵根,”他从未担心过自己会没有灵根这事,“大胖有灵根,大胖的弟弟肯定也有灵根。” 这个逻辑,韩穆薇好像在哪听过:“哈哈……” 第77章 第77章 此次因为沐尧提前到,所以测灵后次日便要出发回宗。让韩穆薇感到意外的是,小二胖对这完全没有一丝纠结的情绪,回到家里,脚一沾地,就跑去开始给自己收拾细软。 看着他满屋里跑,一家子人都乐了。 “这么说明日你们离开是坐穿云舟?”韩穆薇原以为他们会用族里的传送阵,毕竟这样更方便省时。 英娘正在处理田灵鸡,今日她要大展身手,给家里做顿好的:“往年不都是这样吗?” 小二胖跑到厨房,寻他的小竹凳,在角落处找到了,就立马将它收进乾坤袋中,后挤进韩穆薇的怀里,仰着毛茸茸的小脑袋,一脸兴奋地说:“姐姐,明天小二胖就要坐大飞船去宗门了。”不知道那个地方跟他梦里的是不是一样? “对,”韩穆薇看着小二胖闪闪亮的眼睛,突然有点明白沐尧为什么不用传送阵了? 这些稚童,包括小二胖在内,从出生到现在大多都没有出过远门,他们的心中只有很小的一块方圆地。从蕲州到天衍宗路途虽不远,但也能让这群小儿稍微见识一番天之阔地之广。 这次韩中明夫妇还是像当年对待闺女那样,并没有跟小二胖提及九九石梯的事儿。他们不说,韩穆薇也不会多嘴,只是给了小二胖一袋蔓浆果,让他和他的小伙伴们分着吃,又叮嘱他在宗门里等她。 夜,静谧且深沉。韩中明背手站在院中,凝望着漫天星辰,月昏黄,清风迎面舒人骨,葵菱相伴,花香浮动迷人心。他从未像现在这般轻松快活过,贤妻在侧,儿女双全且资质俱佳,此次回宗结金丹,他也算是心无挂念了。 “爹,”韩穆薇听小二胖叽里咕噜说了一晚上的话,这会他终于睡着了,走到韩中明身边:“您是在等我吗?” 韩中明扭头看着这个他引以为傲的女儿,笑而不语。 韩穆薇微鼓着腮帮子,抬眉回视着他:“每次都是你们看着我离开,这次我送你们,”他爹不会以为今晚她又要偷溜吧? “好,”瞧着女儿还显青嫩的脸,韩中明现在亦能理解当初英娘执意要生下小二胖的心思了,仙途漫漫几多载?有人相伴相护总好过一人孤独。 陪着她爹在院子里聊了一会,韩穆薇便回了房中,见自家老祖宗坐在妆奁前痴痴地看着镜子,就笑着走过去打趣道:“您这是被自己的倾城之貌给勾引了吗?” 只是待走近了,她才发现镜中并无影像,心中不禁泛起酸涩:“老祖宗……” 钟璃转身轻笑:“你不必伤怀,”虽她现在只是一抹神魂,但有凝炼的精血在,重塑肉身也只剩时间的问题罢了,“目前这种状况只是暂时的,”她起身盘坐到床上,闭目抽出一缕魂力,将其封印在韩穆薇的神府中,“你只身在外,一切要小心为上。” “是,”韩穆薇双目微湿,从相遇到相认到相伴两载,这个于她来说全然陌生的老祖宗都在尽她所能地教她,她也受益匪浅:“您也一切珍重,”说着手中多了两颗碧绿色的果子,上前双膝跪下奉上。 “菩神果,”钟璃有些惊讶,后想想又笑了,她怎么忘了这孩子契约了神植天菩:“谢谢,”要是其他,她也许会拒绝,但菩神果,她如今是真的需要。虽这两颗不是天菩的第一颗果实,但于神魂效用还是非常大的,再说逍郎应该也需要这个。 待钟璃收好菩神果后,韩穆薇结结实实地给她磕了三个头:“穆薇祝老祖宗早日重塑真身。” 小天菩说老祖宗从未打算过夺舍,一则是因她神魂强大,一般的肉身根本容不下;二则她有耗尽灵肉血脉封印神魂的秘法,那就定有重塑肉身的法子,所以也看不上别人的肉身。 “起来吧,”钟璃伸手将她拉了起来,取出一块墨玉简递了过去:“这个你先收着等会再看,切记不到绝境不要用它,”她体会过那种痛苦,自是不希望她的后辈也走上与她一样的路。 老祖宗这么慎重,韩穆薇自是想到了这玉简中刻录的是什么,接过那枚玉简,小心地将其收入储物戒中:“穆薇定当铭记。” “小二胖的灵根合了我,我会亲自教他,你放心便是,”她一生未收徒,也不打收,作为她的血脉后辈,穆汤承继她的本事正好。 韩穆薇稍有惊愕,她还未忘记那杆近一丈长的银枪,原她还准备把《纯元诀》刻印一册给小二胖的,现在是不用了:“这样会不会乱了辈分?”小二胖做了老祖宗的徒弟,那她这个姐以后该怎么叫他,小祖宗? “我不收徒,只是让他接了我的道统,”钟璃笑道:“修仙界的辈分除了嫡系,其他基本都是依达者为先,你不必太过在意。” “穆薇明白。” 钟璃又叮嘱了一些事情,便回了聚魂灯。韩穆薇坐到床上拿出那枚墨玉简,神识一扫,一连串的古文字涌进了她的神魂,好在她神魂强大还能承受。 天还黑麻麻的,屋外就起了鸟叫,叽叽喳喳个不停。韩穆薇接受了钟家滴血重生的秘法之后,那枚墨玉简就化成了尘。 秘法还不是她现在能领悟的,韩穆薇也并未执着,而是引导着灵力裹着雷力在经脉中游走,继续锻炼、滋养着经脉。 小二胖做了一夜的梦,梦中的小肉丸手持银枪与大胖背对背大杀四方,很英武很英武。乐着乐着他就被尿憋醒了,两只肉爪子揉了揉眼睛,后扭头看向坐在身边修练的姐姐。 回来几日,大胖好似从未停止过修练,小二胖见她额上冒汗,有心想要帮她擦擦,但也知修士修练是不能被打扰。轻手轻脚地爬下床,跑到院子后面尿了尿,又悄没声地回来。 只是他刚爬上床,就见姐姐睁开了眼睛,不由得有些懊恼,小嘴撅了起来:“小二胖吵到姐姐了。”韩穆薇炼化了那团雷力后,稍作调息便收功了,拉过弟弟将他小小的身子搂在怀里:“一会就要出发了,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姐姐说的?” “有,”小二胖搂着韩穆薇的脖颈,小嘴杵到她的耳边:“大胖,小二胖会努力追上你,然后……然后我们一起打妖怪。” 韩穆薇闻言不禁笑了:“好,你努力,我也努力。”抱着小二胖,她不由得想到了这会正镇守在云边崖的无言、善语两位老祖,无言搭善语,大胖也有小二胖,忍不住亲了亲弟弟的肉脸,“姐姐期待与小二胖并肩作战的那一天。” 小二胖抿着嘴,趴在大胖肩上,小脸泛红,双眼亮晶晶的:“嗯。” 韩中明和英娘早早就去了明思堂,小二胖洗漱好之后,在姐姐的指导下,踩着凳子给自己做了碗面,吃得小肚子滚圆,后查了下没有遗漏便搀着姐姐的手去了宗祠。 沐尧在韩云的陪同下,拜了寒逍郎君的牌位,就出了宗祠,见小娃娃们都到了,也便不再耽搁。拿出穿云舟扔向空中,后他走向韩穆薇:“师妹,在此别过,还请珍重。” 韩穆薇拱手道:“穆薇晓得,”扫了一眼身后这几个孩子,又看向眼前的隽秀青年,“有劳大师兄了。” “应当的,”沐尧朝着韩中明夫妇点首后,他二人便带着孩子们先行一步上穿云舟。韩穆薇见小二胖扭头看她,便笑着朝他摇摇手,心中稍有感慨,也许下次见他就已经长大了。 沐尧看着韩穆薇脸上略带遗憾的表情,就知她在想什么,不过时间从来不等人,他们能抓住的就只有眼前,至于以后,那就应该考量孰轻孰重了。 直到小二胖上了穿云舟,韩穆薇才收回眼神:“祝大师兄一路顺风,后会有期。” “好,”沐尧想了想,还是拿出了一个匣子:“这个给你,保重,”后便踏风消失在原地。 韩穆薇有些愣神,抬首望向停摆在半空中的穿云舟。沐尧站在舟上,看着扒在舟边两眼泪汪汪的小肥崽,不由得笑了。匣子里是一件法衣,那是他在宗门藏宝阁中所得,原准备留着送给族中小辈,可惜沐家已经八代没有生出女娃娃了。 穿云舟很快离开了蕲州城,韩穆薇也没打算再在家里久留,便拜别了家中长辈。回到自家打开沐尧送的那个匣子,她还未来得及看清,眼前就是一闪,一件大红色的法衣飞离了匣子,绕着她转,好似在打量着她一般。 “韫溪石甲衣,”小天菩飞出了韩穆薇的神府,幻化成人站在她的肩上:“沐尧出手果然不凡。” 韩穆薇一看法衣的样式,就知这是木大仙穿不了的:“韫溪石甲衣是不是传说中那种水火不侵的法衣?”这法衣灵性十足,定是好物,只是不知她能不能穿上? “对,”小天菩控着菩藤拉过那件已经不再围着韩穆薇转圈的法衣:“薇薇儿,你先滴血认主,”这法衣是无需炼化的,“然后换上,它的颜色、样式都可以随心意幻化。” 韩穆薇闻言并没有立马就开始滴血认主,而是先伸手试着去触碰它,当手指慢慢靠近时,法衣并没有闪躲,接触到衣服后,闭目感悟,没有接收到一丝勉强的意思,她才滴血认主。 滴血认主后,韩穆薇刚褪下身上的法衣,韫溪石甲衣就迫不及待地套在了她身上。韩穆薇只觉腰间一紧,抬首看向穿衣镜中的自己,红衣裹身露玲珑,金丝腰封掌轻盈,广袖隐云透华荣。 “好看好漂亮,”小天菩觉得这韫溪石甲衣就是为韩穆薇量身打造的:“‘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说得真对。” 啥意思?韩穆薇扭头看向站在她肩上的小天菩:“菩菩,你是在嫌我长得不成功吗?”请原谅她,“丑”这个字放在自个身上,她吐不出口。 小天菩看着她鼓着腮帮子,想着该怎么回才比较略显委婉? “算了,你还是别说了,”她怕被伤着,又转脸多看了两眼镜中的美人,便催动体内的千面珠,幻化成一个穿着一身灰白色襦裙的平脸妇人,沉着声音道了声:“走了。” …… “烧饼……皮薄馅大的馄饨……包子嘞……” 一位穿着朴实,打扮寡淡的妇人,背着一个灰扑扑的大包袱走在街上,双目平静地看着街道两边叫卖的小摊贩,寻了一家略微偏僻的找位置坐了下来。 屁股一沾板凳,就有一大娘跑过来一边收拾桌上的碗筷一边招呼道:“大妹子,赶路呢?”也不等人回应,“饿了吧,你要吃些啥?俺们这包子、肉面、馄饨啥都有,量足好吃。” 看着这大娘脸上满足的笑,妇人面上也跟着有了丝笑意:“那就给我来一碗汤面吧。” “行嘞,”大娘收拾干净桌面,端着碗筷:“你稍坐一会,面马上来。” 妇人点首,看着那大娘转身走了,她才扭头打量街道上来人来往的人。一入世俗界,她就封了灵力,靠着两腿从林国走到汗国,又从汗国来到这大姜朝,耗费了近一年的时日。 一路上爬山涉水,穿街走巷。既入过富贵地,也踏足过乞丐窝,见识多了,心也开阔了,最近她已触摸到筑基中期的壁垒,不出意外这大姜朝会是她此次在世俗界的最后一站,韩穆薇淡笑。 “面来了,”大娘端着满满一碗汤面小心地放到韩穆薇面前:“大妹子,看你是赶路的,俺让俺家那口子给你多加了几根面儿,你试试味道中不中?”不知为啥,见着这大妹子,她就觉是个贵人。 “谢谢大姐,”韩穆薇瞧着快要溢出来的汤,接过筷子,吃了两口,味道真是不错:“这汤是用大骨熬的,很鲜,面也筋道,好吃。” 大娘一听这话,抽出塞在袖中的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好吃,那你就赏脸多吃点,这天怪热的,”瞅了一眼妇人放在板凳上的包袱,问道:“大妹子,你这是要去哪呀?” “去京城,”这大姜朝的人文风情很像古中国,韩穆薇来到这里就不由得想去大姜朝的国都看看。 大娘一听这话,稍稍愣了下,就像是失了精气神一般,拉开桌边的凳子,一手撑在桌上:“俺也想去。”她家宝丫被带入京城已经快五年了,一点音信都没,她想得心肝肉都疼。 第78章 第78章 平头老百姓想去京城长长见识,也是人之常情,韩穆薇并不觉得稀奇。只是瞧这大娘愁眉苦脸的样子,完全不见之前的欢喜爽利,倒是叫她不由得多了句嘴:“您去京城可有事儿?” “俺……,”大娘刚开口,就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嗓子眼一般,半张着嘴,眼神越过韩穆薇看向街道的西边。韩穆薇垂首吃着面,见她没了下文,就抬眼瞧了下,后顺着她的目光扭头看去。 如今正逢八月,虽已入秋,但三伏刚过,天还未来得及短下来。现未时末,日头仍高得很,不过街上的行人倒是已有退散的趋势。满目白丁中两个身着衙役服的佩刀差人显得尤为醒目,他们正大摇大摆地挨个摊子收摊位费。 眼瞧着那两位衙役就要到这面食摊了,愣神的大娘抹了把嘴,赶紧地起身跑去破板车后头,拿出几枚铜板,不等衙役上来,就挂起笑脸,弓腰低首送了上去:“两位差爷辛苦了,要是不嫌弃,就到俺家……” 入世俗界以来,韩穆薇早已见惯了这一幕,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她干预不得,更何况她给的于他人来说未必就是好的。这面煮得到位,韩穆薇津津有味地吃着。 大娘送走了衙役,习惯性地仰头瞧了瞧天,后深叹了口气,没精打采地来到韩穆薇身旁坐下,胳膊肘抵着桌面,手托着腮帮子,见韩穆薇碗里的面去了大半,心里才好受点:“大妹子,你这去京城是准备怎么去?” “看情况,”徒步走了一年也够了,韩穆薇打算买辆驴车,晃晃悠悠,一路游山玩水地荡去京城:“大姐可知道这充州哪有卖驴车的?”马车是别想了,这年头马都是受管制的,非仕者用不得。 大娘一听这话,就面露犹豫了,迟疑了好一会,才出言:“大妹子,你是要买驴车还是要雇驴车?” 韩穆薇吃完了面,又捧着大陶碗喝了两口面汤才满足:“大姐这话怎么说?”买还是雇,于她并无差别,只是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只怕雇有些不方便。 “如果你是要买驴车,那俺就让俺家那口子搭把手,帮你问问,”大娘苦笑:“如果你是雇驴车去京城,俺家就有一辆,”这话刚说完,她就有些不好意思,舔了舔唇,紧张得两手使劲儿绞着帕子,“俺家的驴养得壮实,劲儿大,俺男人平日里也会接些送客的活儿,那赶车是一把好手。” 话说到这,韩穆薇算是听出意来了:“你们是想要去京城?” “嗯,对,”京城,他们老两口早就想去了,只是……只是被这一路上的花费给捆住了脚,更何况那又是天家之地,说句不好听的话,估计在京城喝口水都要两子,他们到那还要找宝丫。 所以这两年来只要是有赶路的客在他们家摊位上坐下,她都会上来扯几句,就是为了碰碰运气,寻寻看有没有顺道的? 韩穆薇抽出袖中的帕子,擦了擦嘴:“我能问下你们去京城要干什么吗?” 余光扫了一眼站在板车后,伸长脖子往这瞧的老实汉子,看得出来这两口子都是勤快人,虽身着粗布麻衣,但却透着股子干净;双手粗糙,明显是干惯了粗活,指甲修剪得短短的,指甲缝中不见泥灰,支的摊位虽不大,但也被收拾得很干净。 大娘闻言左右瞄了两眼,凑近韩穆薇低语道:“俺们要去那找俺们闺女。” “你闺女?”韩穆薇有些莫名,当下可不是现世:“你闺女是嫁到京城的吗?”瞧这两位的衣着打扮,这个可能性很小。 “不是,”大娘摇首,右手拿着帕子紧捂着嘴,两眼中泪花闪动:“她……她是……是被被……采选带走的。”鞋底踢下来的泥块扔河里还能听见声响,可她家宝丫,他们两口子的命根头子一去京城五年一点音信都没有,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也许是被选上了,”韩穆薇安慰道:“富贵之地规矩大……” 大娘直摆手:“不可能,”她又杵近了点,嘴就差贴在韩穆薇的耳朵上,“俺们充州一共被带走二十一位姑娘,没一个回来的,就算是选宫女,二十一个也不可能全都被选上。” 早年间,她生宝丫伤了身子,老头子重情义,就守着她们娘俩过日子,可自从宝丫被带走,他们老两口是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 “是吗?”韩穆薇面上神色一敛。 “不但俺们充州的,就是边上几个州县被带走的,也是一个没能回来,”这才是她最担心的:“大妹子,去京城这一路,俺家男人赶车,俺服侍你,俺做惯活了,肯定把你服侍得服服帖帖,俺……” 韩穆薇抬手:“不用说了,你家的驴车我雇了。去京城的花费我来,到了地再付你们一百两银子,至于其他事情等到时看情况再说。” “不不不,”大娘被惊着了,连忙摆手:“银子就不用了,路上的花费要麻烦你了,”他们两口子摆摊这几年也攒了些银钱,就是准备寻宝丫用的。 韩穆薇莞尔一笑:“再说吧,不过你这边尽快,我不打算在充州久留。”老两口的爱女之心,令她动容,看来这京城是真有事,那么多的少女一去无回,不得不让人起疑。 “行,俺们这就回家收拾东西,”大娘一激动,起身动作太大,连带着板凳都倒了:“呵呵……,瞧俺这粗手粗脚的,”刚走了两步,又一个大步退回来,“大妹子,这天也晚了,你要是不嫌弃就到俺家对付一晚,明日一早俺们就出发,准保不耽误你事。” “那就麻烦大姐了,”韩穆薇掏出一块指甲盖大的碎银放到桌上:“这是面钱和今晚的房钱。” “你这是干什么?”大娘赶紧让她把银子收起来:“这碗面也就几文钱,家里屋子都是现成的……” 韩穆薇脸一冷,沉声道:“拿着,到了京城你们还要找闺女。”她身上的铜板已经用光了,今天也懒得再去兑,就这么小块碎银还是她刚刚从袖中的银锭子上抠下来的。 视钱财如粪土,韩穆薇现在就是如此,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当初她刚入世俗的时候,用了一块下品灵石兑换了十万两白银,就这种情况,试问她应该怎样看待世俗界的黄白之物? 瞧着她的冷脸,大娘还真有点怕,不自觉地依言把银子收了起来:“那那那您先在这坐会儿,俺跟俺家男人现在就就收摊。” “去吧,”韩穆薇见她没再多话,脸也柔和了些。 两人手脚倒是快,没一盏茶的工夫就收拾好了摊子,老实汉子跑去一家院子里把驴给牵出来,套上驴脖子套。大娘跑过来背起韩穆薇的大包袱,招呼道:“大妹子,走了。” “石老汉你今天这么早,”边上的摊主感到有些奇怪,这石老汉家两口子平日里可是这条道上最后一个走的,今儿日头是打东边下的吧? 石老汉人老实,这会心里正有事,对着问询的人笑笑,并没应话。韩穆薇和石大娘肩并肩地走在驴板车后面,也没吱声。 “呦,石大家的来亲戚了?” 石大娘瞅了一眼韩穆薇,便抬首笑着岔开了话:“陈姐,今日生意不错啊?” “还过得去,比不上你们家……” 出了这条街道,又走了不到半个时辰,韩穆薇他们便进了一片平民区,这里的房屋普遍低矮,但都带着不大的院子。穿过几条窄巷,走在前面的石老汉终于停了下来,利索地打开院门,弓着腰请韩穆薇先进去。 韩穆薇见他们两口子这般,知说了也无用,也就没客气,跨步入了小院。小院不大,不过除了留了道走人,其他地方都被种上了小葱、青菜等等,三间屋子并排朝东,屋旁连带着一间厨房。 石大娘请韩穆薇入了堂屋,石老汉则卸了板车,牵着驴去了屋后。韩穆薇神识一扫,这一带尽收眼底,石大娘家虽不属最殷实,但却是在数的干净:“这地方倒是不错,闹中取静,清幽得很。” “您说话真入耳,”石大娘跑去厨房提了一壶热水过来,取了老头子逢年过节才舍的捏两片叶子品品味的茶叶,给韩穆薇泡了一碗茶:“上不得台面的粗茶,还请您别嫌弃。” 虽是粗茶,但茶香还是有的,韩穆薇看着漂在上面的十几片茶叶,淡笑着端起瓷碗吹了吹,抿了一小口:“不错,”后放下碗,看向石大娘,“您能跟我说说采选的事吗?” 她不问,石大娘也是准备吐吐这一肚子的苦水:“哎……,这事说来就长了。”她从来都没曾想那糟事会落到他们家,“民间采选宫女是自大姜朝开国时传下来的,一般都是六年一次,”这些都是宝丫被带走后,他们两口子特地打听来的,“可最近两朝,采选宫女的时日却大大缩短了,变成了三年一次,而且……而且采选的人数还多了不少。” “按例来说,像俺们家这种情况,宝丫是不应该在采选之列的,”他们两口子就宝丫一个孩子,再怎么选也选不到她,石大娘说着眼泪都下来了:“当初采选名单贴出来,俺们……俺们只觉得天都塌了,俺家老头子去衙门口问一句,还差点被打了一顿。” 韩穆薇微拧着眉头,入世俗一年,她也走过几个国家,的确从未遇到过这般频繁地采选宫女:“那后来被选走的女孩,也都一个没回来吗?” “没有,”石大娘擦干眼泪,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俺一个同村的老姐妹是做牙婆子的,她常年从南到北地走,去年着家,俺特地请她来家里吃酒,她喝多了说漏了一句嘴,”那也是她故意把她灌多的,“说有没根的老阉货从她手里买丫头。” “还说什么,她手里要出贵人,”石大娘就怕这富贵:“您不知道,皇家就没几个孩子能站得住的,当今皇上都……都快四十了吧,就一个儿子,其他的连根毛都没有。” 韩穆薇皙白纤长的手指弹着桌面,思虑一番后问道:“那采选宫妃的时日有没有变?” 石大娘给自己倒了碗水放在一边:“变了,因为皇上子嗣不丰,都大选过好几次了,至于结果,俺们没能打听出来。” “我知道了,”韩穆薇又问:“当今皇帝施政怎么样?”进入大姜朝之后,她发现这里的百姓生活还过得去,虽不是丰衣足食,但也算是三餐有继,路少死骨。 石大娘一脸不明地问道:“什么是施政?” 韩穆薇闻言微愣,淡笑道:“就是这个皇帝治国如何?” “噢噢,俺明白了,”石大娘越来越坚信眼前之人是位贵人:“皇帝很好,时常都有减免赋税,俺们也算能吃饱穿暖,就是……就是这采选害人呀。” 别人家都有去庙里拜拜,保佑皇帝长命百岁,她以前时常也会去,可自那次采选后,她是一次都没去过,戳人心的糟货,她家宝丫被带走时还未满十二岁。 与石大娘又聊了一会,韩穆薇就准备休息了。石大娘带着她出了堂屋,只见石老汉正抱着头蹲在门房边上,听到声响,他胡乱地抹了一把眼睛,就跪到了地上,要给韩穆薇磕头,只是在要磕下去之时却怎么也磕不下去。 “你起来吧,”石老汉虽话少,但爱女的心却一点不逊石大娘,韩穆薇越过他,径直走向右边的那间屋子:“路上好好驾车便可。” 石老汉惊住了,不过石大娘却十分激动,她这也算是慧眼识贵人了,一把抓住石老汉的衣服就往上拉:“老头子快起来,俺们赶紧地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就启程。” 看人看眼,摆摊这么些年,她见过的人成千上万,但却没一个人的眼神似大妹子那般平静的,这只能说是老天爷可怜他们两口子。 韩穆薇进了屋里,扫了一眼,这是一间典型的闺房。家具摆设虽陈旧,但胜在整洁,手指轻轻抚过柜子,不见一丝积灰,柜子上摆着一只缺口的花瓶,瓶中插着一束黄色的月季花,这应该是从屋后的小园子里摘来的。 绕过木床,推开后面的那扇窗子,入眼的是一个十来平米的小花园,花园里的几株花被打理得很好,这应该是这间闺房的主人最爱的吧?花园边上种了一棵石榴树、两棵桃树,长势都不错。 韩穆薇看完了后院,就转身走到妆奁前,拿起小针线篓中打了一半的蝙蝠络子,线已经有些褪色了,但石大娘却没有动手打完这根络子,是在等她闺女回来再继续编吗? “薇薇儿,”盘坐在韩穆薇神府中的小天菩见她这般,不由得提醒道:“你要记住一点,修士不得干预凡俗事,更不能夺凡人性命。” 韩穆薇翻看着针线篓中的东西:“我知道,”她清醒着呢,“不过菩菩,你觉得刚石大娘说的事会只是因为一个‘色’字能解释的吗?”采选那么多的少女,皇宫里是有多少人需要伺候,更何况石大娘说了皇家子嗣不丰。 小天菩拧着一双眉头,双手托着下巴:“我也甚觉奇怪,你有没有注意到自我们入了大姜朝,一路来遇到过几处庙宇?” “过了五城,经九处庙宇,”韩穆薇看着镜中模糊的影像,石家夫妇对独女的爱之深在这间闺房中被体现得淋漓尽致,“其中有五处是皇家寺院,且香火鼎盛。”皇家没事把堤坝巩固一番也是好的,建这么多寺院干什么?劳民伤财。 “信仰之力,”小天菩能想到的就只有这点:“石大娘独女都被没了,可她对当今皇帝还是称赞有加。”凡人可不需要那么多的信仰之力,也许这其中真有修士的干涉。 “还有那些少女,少女最珍贵的是什么?”韩穆薇盘腿坐到床上:“现在先不提了,等我们到了京城,探一探就知道了。”她记得韩氏有一旁支落户在这地界,就不知是不是居京城? 而韩穆薇不知道的是,此时京城里韩府当家老太爷韩柏已被气得怒发冲冠:“简直欺人太盛,”一掌打在紫檀木桌上,瞬间桌子就被震得四分五裂,“姜帝是当我韩家好欺吗?” 跪在地上的少女低垂着首,心终于放下了,她就知祖父会为她做主。他们韩家自在此立族以来,一向不干涉政事,只设馆行医济世,可偏偏总有人不放过他们,想方设法地要将韩家拉入那腌臜之地。 “祖父,”一布衣青年拱手向主位:“姜帝已下旨立八妹为太子妃,可……可咱们韩家自立族以来就没有一个女儿入后宫。”即便那人是当今太子爷又如何,他至今仍记得五岁那年去到的主家,那里才是他们韩家的根,只可惜他没有灵根。 在坐的韩家子弟,包括跪在地上的韩洛,心里都有数,他们不能涉世太深,只因为他们还想回去那里。 而嫁入韩家的女眷,心中也都多少有些猜测。每年族里满了四岁的稚童都会随族长远行,虽然大多是全数回来,但也有时候会少了一两位,每当这个时候族长就非常高兴。 她们都是世家出生,世家都是有些底蕴的,隐隐都知道韩家是什么底,所以即使韩家上下都是白丁,仍是不缺世家想要把家中闺秀送入韩府。 八姑娘的娘亲起身走了出来,跪到了地上:“父亲,洛姐儿不能入宫。”不提韩家家规,单说宫里现在的情形,她是宁死都不会把闺女送进去的。她乃是丞相府出身,怎会不知宫里早已被那起子人搞得乌烟瘴气?现在朝中人人自危,就连她父亲都已准备退隐。 韩柏冷哼一声:“老夫就不信了,韩府的门关着,还有人胆敢闯进来?”背在身后的双手被握得咯吱响,他父坐化之前曾留下遗言,韩氏必是要回苍渊蕲州,韩柏怎敢让族人入朝为官? 韩洛闻言闭目,两滴清泪流了下来,“咚”一个头磕了下去:“小八谢祖父相护。”他们都是去过主家的,自是明白他们这一支为何只行医济世,不入朝为仕。踏足过那里,再要她背离宗族,韩洛是万万不愿。 韩柏其实明白姜帝想要干什么,皇室已镇不住国师府,他就把主意打到韩氏一族身上,想用韩氏来牵制国师府。当然里面也有国师府的意愿,毕竟于那帮邪物来说,凡人血肉怎抵得过修士灵肉? “父亲,”一花白须六尺魁梧汉子起身拱手道:“依儿子看,此次再去主家,姜朝之事还是上报为妙,以防万一。”虽为仙者不可问俗事,但那位国师明显非凡人。 “的确要上报,”要不是国师府近年来行事过于猖獗,他也觉察不到其中有修士的影子。 众人闻言终是松了口气,韩家先祖虽已陨落,但后起之秀不绝,他们家在天衍宗的地位就不会倒。况且先祖的嫡系后辈穆薇仙子天资卓绝,在宗门地位稳固,其亲弟又是天骄之子,主家是不会不管他们的。 哒哒哒…… 韩穆薇坐在驴车中闭目打坐,石大娘两口子则坐在前面赶车,他们离开充州已有五日。老天爷还算疼人,没有下雨。只是有时好事不经念叨,今日出了延州城没多久,这天就不好了。 过了午时,石大娘见乌压压的黑云已经从西边过来,便扯着嗓子对着车厢说道:“大妹子,这天要下雨了,估计还不小,要不俺们先找个地方躲躲雨?”关键这地是官道,还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好,”韩穆薇将神识散出去:“再往前两里地有一处破庙,我们到那躲雨。”破庙啊破庙,这可是事故多发地,就不知她会不会遇上? 一路下来,石家夫妇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嗳,”他们啥也不问,也不多想,只认定这车里坐着的是位贵人。 第79章 第79章 紧赶慢赶,终于赶在落雨前到了破庙,石老汉首先跳下了车,接过石大娘递过来的石斧,走向破庙。 在这荒郊野外,头顶密布乌云,不时横生阴风,石大娘心里有些凉飕飕的,跟着跳下了车,抽了根扁担横在胸前护在驴车旁,还不放心地小声叮嘱:“老头子,你小心点儿。” 坐在车厢里的韩穆薇睁开了双眼,也下了车,看向破庙那两扇好似一推就散的木门,再见石老汉全身绷实紧握石斧,她不禁笑着安抚:“石大爷,庙里没什么,您把驴车赶进去便是。” 石老汉夫妇闻言,立时肩头都松了下来。一滴豆大的雨水滴落在韩穆薇的鼻尖,她本能地仰首看天:“咱们动作快点,雨已经到了。” “大妹子,你先进庙,”石大娘接过石老汉手中的石斧,冲到庙门那,只是轻轻一推,那两扇破败的木门就不支“嘭”的倒地了,惊得石大娘头都缩了起来:“这这这……俺还没怎么用力。” 韩穆薇淡笑着走进破庙,首先入目的是庙宇之上横倒着的城隍爷,香案上积了厚厚的灰,地上到处都是没有烧尽的树枝残叶,很明显这处城隍庙已经很久没有得人供奉了,不过好在屋顶还是结实的,不怎么漏雨。 石大娘跟着韩穆薇进了破庙,就立马收拾出一块干净的地方,放上用灰兔皮做的垫子:“大妹子,你先坐着歇会,俺看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她找了把破扫帚,“俺把这破庙收拾一下,不定今晚咱们得在这过宿。” “好,”韩穆薇坐在垫子上,也不打算搭把手,石家两口子都是老实人,不让他们做点什么他们心难安,“晚上再煮锅粥,熬点肉酱,摊几锅棒子面饼裹着吃。我觉着这个吃口不错,您多做点。” “好嘞,”这大妹子是个心善的,每次做饭都让多做点,但她自个胃口就拳头那么点大,到最后好东西都进了他们两口肚里了,对此石大娘有些过意不去:“大妹子到了下个镇子,俺来出银钱买……” 还未等她说完,韩穆薇就盘腿闭目开始打坐了,石大娘见状只能闭嘴,低头把靠门的角落清理出来,后放下手中的扫帚帮着石老汉卸驴车。 收拾好了破庙,石大娘一闲下来就不由得开始想宝丫头,心里不踏实,便愣是拉着石老汉把庙堂上倒着的城隍爷像给摆正了,又擦干净香案,翻出几样还能上台面的供品,两口子诚心诚意地拜了城隍。 这雨一下就好似要尽兴一般,一个下午都稀里哗啦的不见停。天已渐黑,官道上十来匹高头大马紧随着领头的宝骏冒雨一路疾驰。 破庙中,石大娘拨动着石头膛里的树枝,看着沸腾的粥锅,石老汉把摆在庙外接雨水的两个坛子搬进来。韩穆薇依旧坐在角落处打坐,自出了充州城,她就解了灵力封印,不过有小天菩在,她看着依旧似个凡人。 破庙中弥漫着诱人的肉香味,石大娘熬的肉酱在他们那带是出了名的好吃下饭,这也是她家小面食摊生意红火的主因。 摊好了四块面饼,石大娘盛了三碗粥放在一边的小茶几上凉着,看向角落处的人,声音放得轻轻的:“大妹子,该吃饭了。” 韩穆薇并未修练,她只是在打坐冥想,听到声音就睁开了眼睛:“来了,”起身捡起地上的兔皮垫子,走到小茶几那坐下,接过石大娘递过来的筷子和卷好的饼,“我匀一半给你。” 就知道会这样,石大娘也未拒绝,石老汉还是像过去几日一般,端着吃食避到了一边。三人刚开始吃,韩穆薇的嘴角就挑了起来,破庙果然是一处很奇妙的地方。 外面的雨小了一点,一群头戴斗笠,穿着蓑衣,骑着马的大汉放慢了速度,来到了破庙前,见庙中有火光,便看向了领头人。 “今晚就在这歇息一晚,明日寅时出发,”这里离下个镇子还有两个时辰的脚程,马已经累了,不便再赶路。领头人率先下了马,被雨水冲刷得泛白的手牵着缰绳,微微抬头看向庙中安然用膳的三人,声音低沉,略有些发哑地吩咐道,“勿扰民。” 跟着的十二位大汉整齐划一地回道:“是,”后他们便轻手轻脚地牵着马进入破庙。天下着雨,马被淋了一下午,他们实在是舍不得再将它们拴在外面。 领头人将马交给了手下,便上前来朝着韩穆薇拱手道:“叨扰三位了。” 韩穆薇喝着粥,并未理会,她现在是高人要自持身份。石大娘倒是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笑着应道:“你们自便,动静小一点就可,俺家大妹子喜欢清静。”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大家互相礼让包容一点,也就相安无事了。 “好,”领头人让他的人退到了破庙另外一边无人的地方,褪下斗笠、蓑衣,寻了干树枝,生了火。 韩穆薇嚼吧着嘴中筋道的面饼子,吸溜一口粥,体悟的就是这种感觉。至于刚进破庙的那十三人,都是武者,尤其领头的那位身上竟存着一丝紫气,这紫气在世俗界也被称为真龙之气,看来此人应该是出自姜朝皇室。 瞌睡了,总是有人给她递枕头,韩穆薇用完了饭,就拿着屁股下的垫子去了角落处,继续打坐。而占据破庙另一边的那十三人这会也拿出了干粮开始食用,没了斗笠、蓑衣遮着,领头人也露出了真容。 肤色并不是很白,但也不似古铜那般黑,光洁的面庞,透着坚毅隐含着冷峻,浓密有型的剑眉微皱着若有心事,深邃的桃花眼中不见多情,倒是泛着冷芒,山根高耸,鼻梁挺直,举止从容优雅,身上不见丝毫阴郁,总的来说韩穆薇对他感观不错。 一行人吃了点干粮之后,便围着领头人开始休息,破庙中又恢复了平静。 滴答滴答…… 夜过子时,雨渐渐停了,水雾升起,笼罩着破庙,虫鸣不断,夜更静。忽来一阵香风,虫鸣顿断,两位身着白纱裙的娇媚女子撑着同样的花纸伞漫步朝着破庙走来,她们身后跟着四位手抱拂尘的黑衣男子。 破庙中,原在休憩的武者立时便都醒了。其中一位刚起身,想要拔剑就顿住了,后好似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弯了腰,他虽咬牙支撑,但终是被压得慢慢地跪到了地上。 “国师府的人,”伴在领头男子身侧的那位梗着脖子咬牙切齿道:“真是手眼通天,”他们已经够谨慎的了,没想到还是未进京城就被发现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一娇软女音刚落下,一只穿着精致绣鞋的脚就迈了进来,两位蒙着红面纱的女子入了破庙,将手中的花纸伞递给了身后的男子,后上前几步,朝着紫金冠发青年行宫礼:“妾娇颜(娇语)奉国师之命前来伺候太子殿下。” 紫金冠发青年坐在地上,倚着墙面,曲起一条长腿,抬眼看向离他一丈有余的两个女子,揶揄道:“孤竟不知什么时候孤的房中事也需国师担忧了?”齐深想要干什么,他一清二楚。 其中一位长相艳丽的女子,红唇一弯,娇笑起身不再客气,看向紫金冠发青年的眼神带着浓浓的轻蔑,要不是为了他的真龙元阳,他当她想服侍一个凡人吗? “太子爷,国师爷也是为您好,太子妃眼瞧着就要入东宫,您要是什么都不懂,”说到这女子翘起兰花指,捏着红纱帕掩嘴娇笑,“岂不是要伤了太子妃?” “娇颜姐姐说的是,”另外一位略显丰腴的女子也跟着起身了,走到艳丽女子身边,嬉笑着好声劝道:“太子爷,您就从了吧,国师爷也是一片好心,我们姐妹定会服侍好你的。” 此时坐在另一边角落处的韩穆薇真想摆上果盘、坚果,一边吃一边看女霸王硬上太子的戏码,可惜这会时机不对。刚来的这六人都是修士,虽然修为低得一塌糊涂,但身上的阴邪之气浓重,想来是造孽太深。 紫金冠发青年右手紧握着剑,却无力拔出,不过就算到了这般境地,他依旧面不改色:“你们回去回了国师,就说孤谢他费心了,只是国师府的人,孤消受不起。” 他皇祖父当年一时鬼迷心窍,沉迷仙道,竟不慎引狼入室,自此皇室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国师府宰割,皇室血脉也成了国师齐深的盘中餐。 “太子爷,妾劝你还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叫做娇颜的女子冷嗤道:“您不会以为一道赐婚圣旨,韩家就真的会把韩洛送进东宫吧?” 太子无言,他父皇终还是被逼得不得不攀上韩氏,可史书有记载,韩氏自立族以来,从未有一人举业,更没有一女进皇室。他垂首自嘲,正如娇颜所言,一道赐婚圣旨于韩氏也不过是一张废纸罢了。 韩洛?韩穆薇眉头微微一动,这不是韩家旁支的姑娘吗?之所以会记得这个名字,是因她娘有提过一嘴,韩洛体质偏阴,却没有灵根。 提到韩洛,娇语就有些不忿,那只不过就是一个凡人罢了,凭什么得京中那么些人的欢喜,要不是师父说现在还不是动韩家的时候,她早就吸干她了:“就算韩洛进宫了又如何?太子爷,韩家现在自身都难保。” 太子闻言竟笑出了声:“韩家自身难保?”韩氏在京城立族已近千年,不是没有人打过韩氏一族的主意,到最后呢?均是功败垂成,“据闻国师府刚在京城建府时,都是绕着韩府走的,哈哈……” “很好笑吗?”娇语垂在身侧的右手紧握,眼中闪过猩红:“你很推崇韩家,就不知当韩府的那些嫩娃娃上了国师府的餐桌,你笑得还会不会像现在这般好看……” “娇语,不许乱说,”娇颜瞥了一眼这个忘形的妹妹,怪她说太多:“太子,你应该知道违背国师爷会是怎样的下场?” 太子未理会娇颜,而是盯着有些气闷的娇语,说道:“再过几日就是九月初九,韩家族长会带着韩族已满四岁的稚童远行,你们要干什么?”历代皇室一向厚待不问世事的韩家,只因为知道韩氏与那个地方联系紧密。 娇语闻言,突然不气了:“到时你不就知道了,”就不知韩家人的血肉会不会比凡人的要香甜几分?想到这她都有些馋了,红艳的舌头轻轻添了下嘴角,神识扫过这破庙,最后定在了角落处打坐的那个妇人,也就她瞧着还算白净。 太子想要再问,只见娇语已转身朝着角落处打坐的妇人走去,一见此般境况,他就知那妖女要干什么,急声斥道:“你住手,她只是寻常百姓。” “哈哈……,太子爷这话说得就好似寻常百姓不是人一般,”是人就有血有肉,娇语连头都不回,扭着柔软的腰肢,妖妖娆娆地走到妇人身边,蹲下身子,解下面上的红纱巾,勾起妇人的下巴。 太子挣扎着想要起身,娇颜释放着修士威压,压得他动弹不得。她就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太子又如何,一国储君又如何,在她面前还不是如蝼蚁一般,任她耍弄:“哈哈……” 这边娇语已经开始运转功法,准备吸食妇人的精气,只是嘴张着半天,吸,用力吸,再加点力…… “吸不动就不要吸了,”韩穆薇突然睁开双目,差点被这张血盆大口给惊着:“呵……,年纪不大嘴倒不小。” 她话一出,立时间整个破庙都安静了,娇颜放肆的笑声就好像突然被人掐断了一般。最难受的就属娇语了,她想要闭嘴可怎么都闭不上,人也被禁锢了。她看着妇人清亮的双目,心底发寒,无尽的恐惧顿时涌向全身,手中的红纱巾飘落在地。 “你是谁?”娇颜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过一开口就泄了底:“我们是出自国师府,你勿要大胆……你到底是谁?” 韩穆薇起身,一把抓着娇语的乌发,拖拽着僵硬的她慢慢走向破庙中心:“我是谁?”她砸吧着嘴,“让我想想该怎么回答?” 踢着指甲,想了好一会,就在娇颜要再次问询时,她出声了:“其他的不想说,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姓韩,”瞧着这群人面上惊愕的表情,韩穆薇好似怕他们不清楚一样,又补上一句:“你们刚刚说的那家韩氏的韩。” 在场众人均是一愣,韩穆薇双目含笑,左手微微一用力,就闻“咔嚓”一声,娇语的头已经被她拧了下来,提溜了起来,在眼前过了一遍,扔到了娇颜跟前,“她刚说韩家嫩娃娃会上哪?” 娇颜匆匆瞥了一眼地上还在流血的人头,不敢回话,想要向后退,可身子似被钉住一般怎么都动不了,好在嘴还能动:“前辈饶命……饶命,都是我妹……不是,是娇语这个贱人说的……跟我……” “你来说,”韩穆薇一手指向这会已经站起身的紫金冠发青年:“她们刚说要把我韩家嫩娃娃送上哪?”她在天衍宗这么多年,也染上了一些习性,护短就是其中之一。 太子不敢迟疑,立马拱手回道:“国师府的餐桌。” 话音一落,顿时娇颜就被筑基威压压成了一瘫烂泥,面上的红纱巾刚好盖住她已被碾平的脸,而那四个跟着来的黑衣男子此刻也均是不得动弹,看着地上已被处决的二人,他们知道这次是真的遇上硬茬了。 韩穆薇转身看向那四个黑衣男子,双唇一弯,杏目微微一缩,连发声的机会都没给他们,四人就同娇颜一般,被碾成了烂泥。收拾完了,韩穆薇背着双手,两眼珠子一转,沉声低语:“就这德性还想动我韩氏,我不得不佩服你们的勇气。” 太子一群人瞧着地上死状难看的六人,皮不禁都绷得紧紧的,均是低垂着首立在一旁。韩穆薇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长吁了口气,自言自语地呢喃:“石大娘刚收拾干净的破庙又脏了,可……” 她这意思一透,太子首先动手麻溜地开始收拾破庙,身后那十二人也立马动了起来,手脚那就一个快,生怕这位主儿心情一个不好,把他们都碾成肉饼。 韩穆薇见他们这般识相自是没话说了,背着手走向角落,瞅了一眼还在沉睡的石家夫妇,就闭目打坐了,脑中想着刚刚那群人提起的国师府,心情有些不美。 太子带着他的人将那六人清理出破庙,堆在一起放了一把火。火光映射在脸上,他想着刚刚的事情,嘴里泛着苦涩,要说娇颜、娇语是鼠辈,那庙里那位就是真神了。 “爷,”边上男子刚想说什么,就被太子抬手阻止了,“什么都不用说,孤清楚。”父皇想保他一命,所以才孤注一掷下旨立韩家女韩洛为太子妃。现在韩家有人来了,刚那股神鬼莫测的力量他已见识过,除了听天由命,他们好似什么也做不了。 天还未破晓,石大娘夫妇就起身了,这一觉睡得比较沉,脖子都僵了。石大娘见角落处的妹子还在练功,她放轻了手脚,开始准备早饭,米面刚拿出来,就有人把干净的水送到她跟前,接着一声不吭地走了。石大娘微愣着又回去取了一些米面,那些人是要蹭饭食吗? 石老汉去照顾他家那头驴宝,只是他刚端着棒子米准备喂食的时候,有一大汉正喂马,当着他的面,一声招呼不打地把他家的驴也给喂了。 韩穆薇收功,见那群人还未走也没说什么,起身去了庙外。一场大雨之后,天放晴了,不出意外,再有五日,他们就要到京城。 石大娘煮好了粥,就跑了出来,挨到韩穆薇身边,低语道:“大妹子,你有没有发现那群大汉有点奇怪?”刚问完话,就见庙前一大块地被烧焦了,“这这……这昨晚还没有,谁半夜在这放火?” 韩穆薇笑道:“没事,早饭做好了吗?我有点饿了。”她在想是不是要把那个叫太子的拎过来问问民间采选的事?可又担心宝丫有个什么不好,石家夫妇会当场宰了那小子。 石大娘闻言,之前问的事也忘了:“好了好了,端上桌就吃,”后甩着两膀子进庙去忙了。 “前辈,”太子想了一夜,直觉这位不会滥杀无辜,刚又见那位大娘与她相处的细节,他才敢冒然上来打扰:“您可有要问姜阎的?” 韩穆薇转身面向他:“你很聪明,”上下打量着这位太子,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个人物,“你跟韩洛的婚事是怎么回事?” 姜阎来之前就已做好心理准备:“想必前辈也应该听说了我父皇就只有我一个儿子,”其实他父皇的后宫一直都很充盈,他也应该有很多弟妹,只可惜那些婴孩还未能出生就已失了生机。 韩穆薇听着姜阎的叙述,头次可怜起那位一国之君,本是凡间帝王,竟被当作种猪,日夜耕耘,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子嗣未出生便被吸食了精血。 “因姜朝还需要承继,所以齐深就留下了我的命,”每每想起这些不堪,姜阎都深感悲凉:“为了我,我母后在我五岁时服了家族禁药,留下凤旨,让我守皇陵三年。国师府见我还小,便放我出了宫。到了皇陵,我就被泰民寺的玄化方丈带去了泰民寺。” “直到最近,我父皇龙体欠安,才密信让我回京,”说到这他心已泰然:“父皇他都是为了我,才牵扯上贵府的。” 韩穆薇轻笑:“我晓得了,”就算没有姜帝这么一出,那个什么国师府也不会放过韩氏的。毕竟在世俗界称王称霸了这么久,他们早就把自己当成这的天了。既是天,那又怎么会允许有它遮不住的地方呢? 第80章 第80章 石大娘不愧是摆摊做买卖的,张罗十好几口人的饭食是有条不紊。用完早饭,她刚准备起身收拾,那帮后来的就手脚利落地端着碗筷出去了,她瞧着这场面心里突突的,想找点事情做,可又啥事没有。 拾掇妥当后,一行人就准备出发。经了这一早上,石大娘夫妇算看出来,这群汉子是来抢他们饭碗的,那哪行? 套好了驴车,石老汉一见又有汉子过来,立马一个跨步上了驴车,先把位置给坐稳了。太子姜阎见状有些尴尬,不知这对夫妇与那韩仙子是什么来往?他走近驴车,朝着石老汉拱手:“大叔,赶车这活计累,还是我来吧?” 俺壮实不累,石老汉很想这么回怼青年小伙,但他忠厚惯了,只会抿着嘴憨笑,装作什么也没听见,没有一点要挪屁股的意思。石大娘背着包袱三步并两步地走过来,看也不看姜阎,就把包袱往石老汉边上一扔,扭头唤道:“大妹子,好走了。” 韩穆薇手里拿着个兔皮垫子来到驴车边上,瞅了一眼姜阎:“石大爷车赶得挺稳,”后便不急不慢地上了车,“出发。” “好嘞,妹子你坐稳了,”石大娘终于露了笑,石老汉立马赶着驴上了官道。姜阎跳上了他的宝骏,带着他的人将驴车护在了中间,虽然他们都知驴车里的那位不需要护。 入夜后,京城皇宫龙章殿里依旧灯火通明,年逾四十的姜帝坐在龙椅上还在批复着奏章,原本因各州府风调雨顺,大获丰收,而心添安慰。 可在见到国师府上启要民间采选的折子时,他不禁双眉紧缩,眸中暗色渐浓,上次民间采选才不过两年,现在又要开启,国师府真当他大姜朝是齐深那邪魔豢养的兽林吗? “皇上,”一满头白发枯瘦的老太监弓着腰,抱着拂尘进了龙章殿:“您是时候该去丽姬那了。” “朕还有奏章没看完,”姜帝掩在袖中握成拳的左手慢慢松开,轻咳了几声:“今晚就歇在龙章殿。” 老太监服侍了姜帝四十年了,怎会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他们必须得忍,“皇上,您还是去吧,”今日已是九月初八,明日韩氏族长便会带着韩族稚童远行,最多一年,他们至多再需忍耐一年。 姜帝放下朱笔,双手撑在龙案上,闭目苦笑:“摆驾菡喜楼,”也不知皇儿安全抵京了没有?那道圣旨已是他最后一搏,只望韩家能看在他亲政以来,多年兢兢业业治国为民的份上助上一助,不为皇室,只为这千千万万无辜的姜朝百姓。 每年的九月初八于韩府都是一个难眠夜,各房刚满四岁的稚童在九月初九辰时便会随着族长离家,稚童一去就是近两年。 族长把孩子送到主家,就会带着上一批已经测过灵但没有灵根的孩子回世俗,接着领新一批刚满四岁的孩童远行,如此循环,从不间断。 西霞院中,韩洛抱着自己刚满四岁的胞弟韩珉坐在榻上,轻声述说着当年在主家的日子,要不是因体弱,她想她会留在那里成长、学习,等长成之后去族中产业劳作,换取那些珍贵的资源,也许她的后辈里也会有幸出现身具灵根者。 “姐姐,”四岁的韩珉很兴奋,族里从主家回来的哥哥姐姐都说那里可漂亮可美了,还有大飞剑、大船,这些他都没见过:“那……那珉儿会会会有灵根吗?” 韩洛笑着捏了捏小胖娃的鼻子:“姐姐不知道,”她只知即便没有灵根,她弟弟在这世俗界也会富贵一生。 洪氏坐在主位上看着自己的一对儿女,心被填得满满的,她十九岁才嫁入韩家。那会丞相府都成了笑话,说她爹为了将她这个嫡长女嫁入韩家,生生磨破了两双千层底,把好好的闺女也留成了老姑婆。 转眼间快二十年过去了,她过得比谁都好。韩家有家规,家中男丁年过四旬无子嗣方可纳妾。各房没有姬妾清静得很,家中又不缺钱粮;关起门来各过日子,妯娌之间也无口角;长辈也都是明理之人,至于小辈,上面有人压着,谁敢教不好? 洪氏有时也会想,她在闺中跟她娘亲学的那些本事,是全无用武之地了,不过这日子是真舒坦,要是再没有那起子烂污东西叨扰,就更好了。她爹昨日过府来寻了族长也不知说了什么,就匆匆离开,只怕这京城要乱啊。 韩氏在此立族近千年,也算是枝繁叶茂,韩府经过几次扩建几乎是占据了京城东城的五分之一,其周边更是聚集了不少权贵府邸。 九月初九,韩家各房各院有刚满四岁的稚童都会在卯时前将孩子送到宗祠门口。鹤发童颜的韩氏族长韩余会领着这些孩童祭拜祖宗,等用完早膳后,带着他们上早已备好的马车,辰时一到就出发。 今日也是如此,韩余看了看日头,又点了下人,就让韩柏打开府门。四辆双头马车慢慢出了韩府,马也不用人赶就直奔京城东门。每年都是这般,可京城有名望的人家总是看不够,次次都会开府门目送。 皇宫中,姜帝下了早朝就登上了观景台,眺望东方,虽看不到东坞门,但就这般看着,他的心也会平静一些。 “皇上,今日的早朝似乎散得有点早,”一位身穿道袍,背绣太极八卦图的中年男子,抚着半尺长的美须,走到姜帝身旁,顺着他的眼神看向东坞门:“是在想太子,还是……在思虑韩家这次的稚童远行?” 姜帝闻声,转身笑看向来人:“国师怎么来了?”他快有半年没见着这邪魔了,瞧着他的满头乌丝,姜帝的心都在滴血,只是心再疼,他也不敢有丝毫表现在脸上,“许久没见,国师更是容光焕发了。” “哈哈……,”齐深就爱听这话:“这还得感谢皇上舍得,”只要此次谋算得当,他恢复修为便指日可待,到时这姜朝也就无用了。 一双三白眼微微一缩,就清楚地看见韩家的四辆双头马车出了东坞门,他不禁翘起兰花指轻轻拂过美须,眼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色,似旁如无人一般。 姜帝背在身后的左手磨搓着戴在拇指上的扳指,见齐深这般,不由得心一提,直觉他又在谋算什么,眉微微一拧便立马松开:“昨日朕已经看到了国师府上的折子,”他垂目语带犹豫,“只是上次民间采选才将将过去两年,这次是不是该再等等?” “这次采选无需以往那么多,”齐深瞥了一眼姜帝:“你只要给我九十九对童女便可,”既然提到这事,那他也不得不再催催:“我已经让娇颜、娇语去接太子了,太子大婚事宜也该着手准备了。” “朕倒是想,”姜帝深叹一声,后冷嘲道:“只是韩家并未接圣旨,”他早有心要攀上韩氏,只是齐深的人一直盯着他,让他遍寻不着机会。可半月前齐深竟让他的心腹文旺给他传话,让他赐婚。 齐深抱胸:“未接旨又如何?韩家会乖乖地把韩八女送进宫的。” 看来他真的是对韩八女势在必得,姜帝轻笑:“那一切就依国师所言,朕让人着手准备太子大婚。” 韩穆薇一行人不紧不慢地往京城赶,摇摇晃晃了四日也到了同州。这日天已黑,他们来到了同州驿站,姜阎带着他的人先去了驿站打点,韩穆薇则下了驴车,叉腰凝视着这处驿站。 不一会,姜阎便回来了:“韩姐,我们到得比较晚,驿站这会已经没有独院了,要不咱们进同州城看看,有没有好的客栈?” “不了,”几日相处下来,韩穆薇已经不再端着高人姿态了:“今晚我就要住这。” 一个小小的驿站,里面几个管事的竟都是修士,还有两个已修到练气十层,看来最近这要有大事发生呀?不过不管有没有事发生,她都不准备留那几人活口,只因他们所背负的罪孽太重。 姜阎心思一向灵敏,联想到今日是九月初九,不出意外今晚韩族长会像往年那般带着韩家稚童歇在同州驿站,他顿时双眸一凛:“阎这就去办,”他可没忘记娇语在破庙放下的狂言。 韩穆薇让石老汉将驴车赶去马厩那,她自己则跟在姜阎后头走进了驿站。姜阎没有亮明身份,跟驿站的主事磨了好一会才要了两间上房。韩穆薇坐在堂食区,拿了一根竹筷在手里转动着。 不一会,石大娘夫妇安顿好了他们家的驴宝,就同姜阎的人一道进了驿站。韩穆薇扫视了一遍驿站内部布置,就给坐在她左手边的姜阎打了个眼色。姜阎立马心领神会,举手叫店小二过来:“这边点菜。” 一个店小二打扮的中年瘦柴棒,腰板挺得直直的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瞥了他们一眼,就没好声地问道:“你们想吃啥呀?” 姜阎看向边上这位正拿着根筷子擦头皮的韩大姐,韩穆薇斜眼瞄了一下店小二:“有没有葱爆猪脑花?” “没有,”店小二看向点菜的平脸妇人,可这会她敛着眼睫,一时也看不清其眼中的情绪。 韩穆薇冷嗤:“这都没有,我还以为你们这应该不缺猪脑的,”她吹了下筷子头,“那就来盘红烧鸡爪,一盘爆炒大肠,一盘手撕猪肚,再来一大盆猪爪……” “你要的我们这都没有,”店小二憋着火,他知道这妇人是故意的,只是现在还不是能回敬的时候,等大事了了,他第一个先剥了她。 “没有?”韩穆薇把筷子一扔,两眼开始左右打量驿站中的几位主事,冷嘲道:“一点都看不出来你们是吃素的,说吧,店里有什么?”千万别告诉她什么都没有,她这会正缺借口削人。 店小二也不报菜名,冷笑着转身:“你们先坐着等一会,我去给你们端来。”今儿中午刚接手的驿站,后厨正好还有点俗食。 韩穆薇见店小二走了,重新拿了根筷子继续挠头。姜阎已经确定这家驿站有问题了,心怦怦直跳,眼前闪过那晚破庙里,边上这位解决那几人的画面,轻轻呼了口气,试图平息心绪。 “嘭” 店小二端了满满一陶盆的白面大馒头放在他们桌上,一双三角眼像藏在暗处的毒蛇一般瞅着平脸妇人:“就只有这个,爱吃就多吃两口,不爱吃也往肚里塞两块,”毕竟吃了这顿,就没下顿了。 皙白纤长的手拿起一个馒头,韩穆薇揪了一块下来放到嘴里:“味道还不错,”咀嚼了几下,“今晚就将就着吃吧。” 韩余带着族中十一个孩子按计划赶到了同州驿站,与他一起的六个族中长老抱着睡熟了的小儿走在前面,他则领着剩下的五个还活蹦乱跳的奶娃娃跟在后头。 一进驿站,原先待韩穆薇他们十分冷漠的店小二像换了个人似的,低头哈腰,极为热情地招呼韩余一行人:“几位爷要吃些什么,店里这会什么都有,”说着话还想伸手就去拉人家手中的孩子,不过被避开了。 韩余走上前去,看着店小二,面上虽不显,但心里直觉不对,掏出了一锭银子:“借厨房一用,其他的暂时不需要,”同州驿站什么时候换了人?韩余想到洪丞相的话,心中不免又警惕了几分。 韩穆薇是见过韩余的,毕竟他每年都会去蕲州接送孩子,就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他还识不识得她。看着依在他腿边那个眼睛圆溜溜的小肉丸子,韩穆薇心中的火气蹭蹭地往上冒,今天她非剁了这群没长眼的恶鬼。 店小二戏演得不到位,接过银锭子也不看主事的脸色,就径自把银锭子塞到了自己怀里:“您这边请,我们厨房里什么都有,您尽管使。” 韩余右耳微微一动,忽地转身对着身后六人低声说道:“撤,”只是他刚走了一步,就闻“嘭嘭”几声,整个驿站的门窗都被关了起来。而驿站的那几个主事包括店小二都分别守在了几个出口边上。 原本熟睡的孩子也被惊醒了,韩余带着族里的六人将十一个小肉丸子护在了中间,叱问道:“什么人?” “哈哈……,”伴着嚣张的娇笑声,一千娇百媚带着几分妖气的狐狸眼女子身着血色曳地纱衣,赤裸着双足从二楼慢慢走了下来:“韩族长心里应该有数,何必如此紧张?” “国师府的人,”他以为国师府再嚣张也不敢在京城脚下对韩家动手,没想到竟是他糊涂了:“齐深为这一天应该已是谋划许久了吧?” “对付韩家,国师爷还需谋划吗?”胡姬走近韩余,眯起那双勾人的狐狸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满脸的享受:“啊……,原来这就是正道修士的味道,果然很香很诱人,”说着话,还用染得鲜红的长指甲去刮了刮杵在韩余腿边小娃娃的嫩脸。 韩余手中捏着主家发放的灵符,一眼不眨地盯着胡姬:“你们想要干什么?” “这话问得就多余了,”胡姬想要去拧孩子的脸,不过刚动作就被韩余边上的汉子给挡了回去,她勾唇瞥了一眼那人,就直视韩余:“出了京城,再往西行十日,你们就会与其他韩氏旁支会合,然后直奔林国,那里有韩氏主家的人接应。” “啧啧啧……,”胡姬眼中涌上浓浓的嫉妒:“你们韩家的人真幸福,生来就有人替你们安排好了一切,身具灵根者有家族可依,有宗门可靠;无灵根的凡人也是一生无忧,富贵有余,可真是叫我羡慕。” 韩余感觉到身后孩子们的惧怕,心疼得很:“你想要什么?” 胡姬凑近,红艳艳的双唇微微一动:“我想要什么,你就会给吗?” “说来听听,”今日如果没有身后这十一个娃娃,他韩余誓死都要拼上一拼,只是现在他不能。 “姐姐,你话有些多了”一位长相不输胡姬的女子立在二楼,身穿一袭月白色广袖留仙裙,冷着面俯视着楼下:“他们现已是瓮中之鳖,何必费力气去逗弄?将他们直接揉吧揉吧送进国师府就得了,”到时她们分上一杯羹,尝尝所谓的灵肉也就罢了。 胡姬扭头看向楼上:“妹妹,说你无趣还真是一点都不冤枉,”她揉了揉额头,活生生的一个柔弱美娇人,“韩家可是千年的隐世大家,咱们这群眼皮子浅的总要长长见识不是,可惜今日无缘得见咱们未来的太子妃,不然我也能吸两口仙气。” “太子妃?”冷美人竟掩嘴笑了,眼中冷芒一闪而过:“放心吧,韩洛会死得比谁都惨,你也不用总是把她当个人物,”一个体质偏阴的凡人,要不是有韩家立着,她早就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韩余没想到国师府打的是这个主意,双目被瞪得泛红:“你们……” “也是,”胡姬回过头来,看向已是投鼠忌器的韩余:“说吧,你想怎么死?” “噗嗤……,”韩穆薇吃着馒头就着水,眼睛紧盯着场中似看戏一般,只是这胡姬刚说的话真的不适合她,“哈哈……” 楼上的冰美人脸一转,就从二楼上飘了下来,落到了姜阎身后,一双冷眸看向一脚踩在板凳上坐着吃馒头的韩穆薇:“你笑什么?” 韩穆薇放下馒头,拿过姜阎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回视冷美人:“听了一个笑话,觉得好笑就笑了,有什么不对吗?”眼角余光扫到石老汉手中紧握着的石斧,又笑出了声,摆摆手道:“石大爷,您跟石大姐好好坐着吃馒头,这的事你们只当没看见。” “可可……可那娃……,”石老汉深恨自己没个嘴,那是一群小娃娃,这些人是想要掳娃娃,不行,他不能把斧子放下。石大娘现在只后悔没把她的扁担随手带着,一边喝着水一边寻摸厨房。 冷美人看着妇人风轻云淡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头一跳:“你们给我磕个头,我就考虑考虑放你们离开。” “离开?”韩穆薇起身,倚着桌子问道:“去哪?” “你们不想活了吗?”冷美人现在不但心在抽,就连眼皮也跟着起哄,“想活就赶快磕完头,给我滚。” “我不喜欢磕头,”韩穆薇无奈耸耸肩,后抱胸凝视着眼前这位瞧着好像冰清玉洁似仙子一般的女人,说道:“更何况我不想走,”视线越过女子,看向被困在中间的韩家人,“也不能走。” 冷美人朝着妇人释放修士威压,可是她却毫无反应,这个发现让她不由得慢慢往后退:“什么意思?” 她退一步,韩穆薇就上前一步,面上带着淡笑:“你不是应该先问我是谁吗?” 此时屋里人的目光都已聚集在韩穆薇二人身上,冷美人抖着唇问道:“你是谁?” 韩穆薇闻言笑出了声,伸手拍了拍冷美人的面颊:“真乖,”后丢下她,背手垂头走向胡姬,驻足在韩余身旁,摸了一把挤在韩余腿边小肉丸子的嫩脸颊,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韩珉,”柔柔嫩嫩的声音,似还带着奶香味。 “嗯,”韩穆薇抬首:“我是穆字辈,算下来你应该叫我姑奶奶,”说完还点点头,“对,就是姑奶奶。”韩余闻言立马盯着妇人的脸瞧,穆字辈,这个年纪,那必是蕲州城来的。 “韩家人?”冷美人忽地转身惊叫:“你你是……” 韩穆薇双目一弯,右手一招,刺啦一声,一张厚实的门帘就到手了,抬手一撒,瞬间那张门帘就盖住韩家那群小娃。胡姬想要躲闪,可惜已经晚了,韩穆薇左手直接捏碎了她的天灵盖,灵力直奔其丹田,立时她就成了一瘫只剩皮完好的烂肉。 冷美人领着剩下七人已经逃到了门边,可是门怎么都打不开,韩穆薇几步就到了他们跟前,笑问:“你们谁先来?”她不喜欢杀人,但该杀之人还是要杀的,不然留着他们祸害人间,就是她的罪孽了。 第81章 第81章 韩余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美人皮,寻思着这位穆字辈的姑娘是主家的哪位?胡姬是练气十层,单看料理她的手段,这位应该早已筑基了。 可看长相,此人却没有一点他们韩家人的影子,韩余紧锁眉心深虑,很快便想到一个可能,双目不由得亮了起来,凝视着妇人的背影,面上有了一丝笑意,他怎么忘了他们韩家有一位出了名的百变仙子? 筑基威压加注在冷美人几人身上,瞬间让他们僵硬若冰,韩穆薇弯着唇,微拧着眉头,学着胡姬的腔调娇语道:“我不喜欢看你们抖抖霍霍的样子,好像很怕我一般,”右手朝着离她一丈远的桌面一招,立时桌面上的筷竹筒就到了她手里。 冷美人几个像看恶鬼一样看着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妇人,想开口求饶,但舌头连动都不能动,也就是到了这会他们才意识到韩家的不同,可惜觉悟得太晚了。 韩穆薇催动体内的千面珠,心念一动恢复成了自己本真模样,长及腰臀的卷发搭着漂亮而不失大气的相貌,配着一袭红色广袖仙羽裙,面上带着笑,但却更显冷艳。 冷美人原本惊恐的眼神慢慢地侵入了自嘲,见着真仙,她才明白什么叫“画虎不成反类犬”?一直以来她都以仙子自居,可眼前这位兜头一盆冰水,瞬间把她从自己编织的美梦中拉了出来。 屋里此时静得只剩小儿的喘息声,石家夫妇还未从大妹子杀人的震惊中缓过来,又亲眼见证活人大变样,顿时二人都有些晕乎乎的。姜阎等人这会都瞪直了眼,眨都不眨一下。在场的除了十一个被蒙住的小儿,也就韩余还算正常,看到那一头卷发,他终是松了一口气。 纤长白皙的手指从竹筒中挑了一根还算新的筷子,韩穆薇靠近冷美人:“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们吗?” 冷美人明白该轮到她了,两个眼珠子对向韩余一群人。韩穆薇稍稍扭头,眼神往后一瞄又回首,轻笑出声:“这只是其一,”她用筷子点了点冷美人的额头,面目一冷,“你害了多少人想必……,”手一转向下,筷子抵上美人心头,“这里很清楚吧?” 稍一用力,筷子慢慢没入美人心,韩穆薇清亮的眼神盯着女人的脸,嘴角微微上挑,一股精纯的灵力顺着筷子奔入女人心脉,后分成两支直击神府与丹田,“你造孽之时就该想到会是这般下场。” 血沿着口鼻奔涌而出,冷美人瞪圆了一双美眸,韩穆薇一收手,她便失了生机瘫倒在地。剩下的几人中已有被吓得失禁尿了裤子,不过即便这样,韩穆薇依旧没有给他们活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都是说说而已,对你们慈悲为怀,我岂不是在造孽?” 解决了那些人之后,不用韩穆薇开口,姜阎就立马带着他的人收拾现场,他可没忘记这还有十一个骨节高的娃娃。韩余走上前去,刚想拱手,就被韩穆薇抬手打住了,“老族长,您叫我小薇儿就行了。” 按辈分老族长可是与她爹同辈,即便他只有练气九层,她受他的礼也是有些不妥的。 “真的是你,”这是他们韩家新一代的领军人,韩余见到韩穆薇,就不由得想到她幼时的模样:“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我有见过小二胖,他跟你长得很像。”刚刚她的一番作为,让他很是欣慰,作为修士最要不得的就是立场不明的心慈手软。 提到小二胖,韩穆薇倒是想起一件事:“您可知他入了哪峰?”沐尧这会大概已经闭关了,收徒的事很悬。 “知道,入了破云峰,”韩余也是上次从主家回来时听说的:“拜了破军真君为师,”韩家现在是蒸蒸日上,想必过不了多久,他们这些人也许就能回去了。 “挺好的,”小二胖有老祖宗在身边,要的也就只是一个名头,韩穆薇见屋里收拾干净了,才伸手将蒙在奶娃娃身上的门帘撤走,看着这群受惊的小鸡崽,她心中微酸,拿出一些没入品的低阶食材:“余伯,先给他们整点吃的,吃完了咱们就回京城。” 韩余一愣,不过很快就明白了:“行,我现在便去做,”出门在外,娃娃们的吃食都是他亲自准备,从不假手于他人,低首吩咐孩子们在桌边坐好,“老祖一会便回来。” 晕了半天的石大娘见老族长拎着食材进了厨房,她也跟着去了,一脚深一脚低的,只觉是在做梦,不过此时她心里倒是踏实了不老少,大妹……,不对不对,是韩姑娘,那就是个有通天本事的人。她坚信只要他们家宝丫还活着,就一定能跟她和老头子回去。 韩穆薇拿了一个凳子,坐在了一群孩子边上,跟族里的几位长老聊了起来:“这么说你们也是近一两年才发现国师府的异端?” “对,”其中一个叫韩醒的中年大汉叹息道:“咱们韩家近千年来从未涉足朝中事,国师府之前又谨小慎微,把宫里的事情堵得死死的,也就是最近这一两年才渐渐张狂了起来。” “谁能想到会有修士敢跑来世俗祸乱?”另一位稍显年轻的男子气恨地轻捶了下桌面:“他们就不怕造孽太重,难逃雷罚吗?”修士残害凡人很容易沾惹上罪孽,天罚会加注在进阶雷劫中。修仙界有一句俗语:雷罚之下,十不存一。 韩穆薇轻轻摸着手边肉丸子的嫩脸:“一身邪气怕什么,自是能逍遥一天赚一天,再说了他们能修到金丹吗?”至金丹才会有进阶雷劫,这样一想,那些人是真的不怕罪孽缠身,不过也算是他们倒霉,遇上她,提前结束了他们的逍遥。 挤挤挨挨,围着一张桌子团团坐的小肉丸子也渐渐缓了过来,一会偷看一眼旁边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漂亮姐姐,一会又跟小伙伴们拱在一起窃窃私语。韩穆薇听到他们口中的“姐姐”有些哭笑不得:“你们可不能叫我姐姐。” “窝知道,”韩珉嫩生生地窝着小肉嘴说:“要要叫姑奶奶。”一双圆溜溜含水的眸子盯着韩穆薇闪动着,他刚都听到了姑奶奶唰唰唰地把大坏人都打不见了,哼……,大坏人肯定害怕跑了。 “对,”不过这群孩子里面应该也有该叫她曾姑祖的吧?韩穆薇终于明白自己这份油然而生的慈爱是从哪来的了,她现在也算是个祖宗了。 很快韩余便带着石大娘将做好的饭食端了出来,一个个小肉丸子就跟小猪猡似的,吃得香极了,大概也是饿很了。吃完饭,不等上马车就有娃娃开始打瞌睡,韩穆薇见状赶紧让韩余他们把孩子都抱上马车,吩咐姜阎:“我们也走吧。” 韩穆薇依旧坐着石家夫妇的驴车,后面跟着四辆双头马车,一行人朝着京城慢慢驶去。天大亮,京城四方的城门早已大开,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好一番盛世太平的景象。 一辆老旧的驴车领着四辆楠木马车来到了东坞门,守门的侍卫按例拦下驴车,想要检查,不过在看到跟在驴车后的那四辆马车时,瞬间就愣住了,怎么韩家的马车又回来了? 骑着马跟在最后的姜阎,赶紧驱着他的宝骏上前来出示了一块雕龙玉牌,守门的侍卫顿时一惊,跪地请安。 “放行,”姜阎驱着马护在了驴车边上,进了京城。韩穆薇收功,吩咐姜阎:“你回去问问你爹,他意欲何为?”昨晚与族中几人叙话后,她就在想姜帝这个人,能把国师府祸乱大幅控制在京城及其周边,也是要有真本事来周旋的,想必那应该不是一个蠢人。 姜阎闻言面上一凛:“是,阎这就回宫,”他虽多年不在京城,但京城里的事他一清二楚,父皇想要铲除国师府那群妖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最后看了一眼驴车,“韩仙子,后会有期。” 坐在驴车里的韩穆薇听着“哒哒哒”的声音,倚着车厢摸了摸下巴,传音于韩余:“余伯在前面领路,咱们回韩府。” “好” 韩家的马车入京城不到半个时辰,京里该知道的人家就都知道了,纷纷骑马跑来探看,就连宫里的姜帝也得了消息:“你说什么,韩家人返回来了?”顿时面如死灰,他隐隐猜到齐深在算计什么了,又不死心地问道,“有看到眼生的人吗?” “回皇上,除了韩家马车,还有一辆驴车……” 不等侍卫把话说完,白发枯瘦的老太监就兴冲冲地快步进入大殿禀报:“皇上,太子回来了,正在殿外求见。”十四年了,皇上和太子两父子分离十四年终于要团聚了,老太监按了按眼角,心中是既高兴又担心。 姜帝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味了好一会才确信他的孩子回来了,眼中晶莹一闪而过,手紧抠着龙案一角,努力扯动着嘴角:“传,”一别十四年,双目盯着大殿门口,脑中尽是爱妻哭求的画面,他至今犹记得尚言死前说的话,“皇上,我既生下他,就该给他生的希望,而不是让他苟活于世。” 姜阎离宫时已记事,步入大殿,抬首看向坐在龙椅上的男子,心中钝痛,他父皇将将才年过四十,怎么就有了这般老态:“儿臣拜见父皇,儿子不孝。” “起来,”姜帝跑上前来,拉起他:“快起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跟前这个俊秀青年,是他儿子,是他和尚言的孩子。 姜阎现在虽然很激动,但他还未忘记正事,反握着他父皇的手,不动声色地在其掌心画了几个字。姜帝细细分辨儿子在他手心写的字——韩族来人,心中顿起惊骇,难道韩族长去而复返,是因为那里来人了? 还未等他平复心绪,儿子又写了四字——师府人灭,姜帝心绪平了,既天不亡他,那剩下的就是看“人为”了:“你一路奔波,想来肯定累了,东宫已经收拾过,你先回去休息。” “好,”姜阎知现在不是叙话的时候:“那儿子就先回去休息了,晚间等父皇处理完政事,儿子再来陪您一起用膳。” “好,”姜帝送他到大殿门口:“回去吧。” 待太子姜阎一离开,姜帝就立即让人去了丞相府,不是遮遮掩掩,而是大张旗鼓,齐深一向自视甚高,当凡人是猪狗、蝼蚁。太子回来,他迫不及待地派人去丞相府才不会被怀疑,毕竟太子要大婚了。 韩家听闻族长返回,立时就知出事了。韩柏带着几个男丁持剑骑马相迎,刚出家门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就遇见了族长的马车。韩余隔着车窗招呼道:“家里有人到,你先回府收拾一番。” 韩柏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朝着跟在族长车后的那辆驴车拱了拱手,便立刻策马回府。府中韩家人已聚集在了汇思堂,他们都听说了族长返回的事,心中自是着急,尤其是这次有孩子跟着去的几房。 韩洛扶着她娘,心是七上八下,洪氏双手紧握在一起,祈祷着千万千万不是出了什么岔子,她不求儿女富贵,只求他们能平平安安活一生便可。韩柏进府,马鞭都没扔下就吩咐管事赶紧开府门,卸门槛。 汇思堂里也有人前来禀报,让大夫人洪氏收拾蓬莱阁。韩洛一惊,赶忙多问了一句:“劳叔,您说的是蓬莱阁?”韩府的蓬莱阁每日都清扫,每年都会修缮,但从无人居住,只因那是为主家准备的。 “回八姑娘,”劳叔也高兴,没想到有生之年,他能有幸见到传说中的主家来人:“是蓬莱阁,老太爷说了让大夫人亲自带人去收拾。” 洪氏不愧是出自丞相府,这会已经摆正了心态,面上如往常一般带着温婉的笑:“我这就去,有劳您了。”看着劳管事退出了汇思堂,她立马招呼了几个妯娌侄女:“既是贵客来了,蓬莱阁还是咱们动手收拾的好。” “大嫂(伯娘)说的对。” 国师府仙居阁,齐深盘腿坐在榻上,神色略有不好。堂下一男一女,男俊女俏此时均是垂首静立,不敢有丝毫逾距。 在知道韩家人返回时,齐深便明白胡姬等人是回不来了,又得知太子已安然回宫,眼皮不由得一跳:“这么说娇颜、娇语也没了。”谁有这个本事还用想吗?那里果然来人了,就不知是什么修为? “师父,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身着粉色抹胸烟纱裙的女子稍稍抬首,一双泪目瞧着很是楚楚可怜,音胜黄鹂,“也不知是谁,胡姬、清妹那样的娇人儿都下得去手,真真是心狠手辣!” 齐深思虑了好一会,眯起一双三白眼,冷笑低语道:“既然这么喜欢多管闲事,那就不要怪深某辣手,”抬眼看向堂下冷面男子,“司棠,你去准备血池,”希望那位会喜欢他的这份回礼。 “是,”冷面男子司棠想到那个巨大的浴池被红艳香甜的鲜血填满,就不自禁地用舌舔了舔有些泛干的唇:“师父要不要再让皇帝送一批凡人过来?” 韩家自居名门正宗,不知当他们家的修士手里沾上凡人的命,身上粘着凡人的血,他们还能不能再摆出那般高姿态?一想到韩家人跌落尘埃,他就不禁热血沸腾。 “这事我会让文旺跟姜帝说的,”齐深摆手让司棠退下,后看向楚瑶:“过来,”他心里有一团火难灭,“伺候为师。” 楚瑶福了一个宫礼,便凝眉低首,纤长的五指拂过垂在胸前的青丝,来到腰间,轻轻地拉开腰封的丝扣,开始脱身上的烟纱裙,雾上泪目显朦胧,更娇楚:“师父,您要好好疼阿瑶……” 日当正午,仙居阁中传娇吟,美人婉转承喜,欲遮还迎,只可怜郎心似铁,意在欢愉不进心。 韩余带着韩穆薇到了韩府,并未下车,而是让车直接驶进府中。车一入府,韩府的府门就立马关上了。进了内院,韩穆薇才下了驴车,韩余让洪氏安排石家夫妇先去休息,自己则请韩穆薇进入汇思堂。 见着这阵仗,韩穆薇真觉得有点兴师动众了,不过既已现身,那就当一回珍稀动物供世俗族人看几眼吧。坐到汇思堂的主位上,她接受了小辈们的跪拜:“都起来吧,”后袖子一挥,整个榻上都是大大小小的盒子,“这些一会你们拿去分了。” 韩余想要阻拦:“这……” 韩穆薇抬手:“除了药材,就是一些俗物,我也用不着,留着也没用,给他们正好。”这些东西都是她入世俗以来收集的,“里面有几株上了千年的人参、灵芝可以拿到医馆去。” “好,”韩余让人将那些盒子拿了下去,又吩咐家中小辈们和女眷都退下,才言归正传:“不知这次你是特地来大姜朝,还只是入世俗历练?”原本此次去主家,他也是要将姜朝之事上禀的,只是想到昨夜的险境,不禁苦笑。 韩穆薇自认这其中没什么好隐瞒的,就直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了:“我也没想到这次的世俗历练还会有这么一出?”不过既然让她碰上了,那就意味着这事就该是她出手解决,“你们跟我说说国师府的情况吧。” 看来真的是天要收国师府,韩余轻叹道:“关于国师府的事情,我也是这次回族里才注意到。前两日洪丞相过府来找过我,传达了姜帝的密旨。” 那份密旨很长,里面几乎记载了有关国师齐深的所有事迹,包括他指名要洛姐儿嫁入东宫,“据姜帝猜测齐深应该是受了伤,不过这一点他并不敢确定。” 韩府与国师府虽同居京城,但两府一东一西,这么多年下来交集几乎全无,不提韩余,就是韩府上下也未必有人见过齐深,只是他怎么知道洛姐儿的? “齐深是四十年前入的姜朝,”如果他真的是受伤,选在姜朝疗伤,那修为应该不低,韩穆薇预估了下至少是筑基期,更甚者还有可能已入金丹:“要韩洛进宫,这么说来他的伤应该还没痊愈。” 韩洛虽没有灵根,但体质偏阴,元阴于修士也是大补,更何况她体内滋生的阴气。韩穆薇垂目细想,看来她要去一趟国师府才行:“先带我下去休息一会,晚膳不用等我,你们自便就可。” “好,”韩余亲自领着韩穆薇去了蓬莱阁,看着这处三层小楼,他打趣道:“自蓬莱阁建好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入住,”看向身边的卷发女子,“你好好休息,我就先下去了。” “好,”韩穆薇目送着韩余离开,才走进小楼。这栋三层小楼是用蒲草和松木构建的,既不华丽,也不精致,但瞧着却别有一番宁人韵味。一楼是厅堂,竹制茶几、桌椅凳子、麻草蒲团等等,无一不透着平凡,但又处处彰显着简单与清幽。 上了二楼,修炼室中挂着的那幅白虎图,韩穆薇很喜欢。猛虎立山头,山下皆尔尔,王者霸气,显露无遗。长吁一口气,韩穆薇取出储物戒中的蒲团,盘腿坐在白虎图下:“菩菩,你说那个齐深会不会是从云边那过来的?” “不会是云边白骨,”这一点小天菩很肯定,若是云边白骨,他就不会这般藏头缩尾了:“虽然那个齐深也食血肉,但他比云边白骨可弱多了。” 韩穆薇挠了挠头:“现在说这些也都是凭空猜测,今晚咱们去探探国师府,”瞧瞧那里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 “好,”去了国师府,它就能大致摸清楚齐深的底了:“稍晚点,咱们再去。”想破脑袋,齐深应该都料不到他们会这么快就找上门。 “不过在去之前,我先用法阵把韩府圈起来,”到时要是真打起来,她也不至于瞻前顾后:“我先翻翻老头给我的那些法阵,要是有多的,我准备破费一次,把国师府也圈起来,”这样一个也别想逃。 西霞院中,韩珉正手舞足蹈地跟他娘亲和八姐比划着,小肉嘴说个不停:“就啪啪两下,大大坏蛋就就跑了,然后又嘭嘭几下,女大大大坏蛋也跑了……” 洪氏母女除了听明白昨晚他们差点被人掳劫之外,是什么也没弄懂。不过韩洛可不认为那位会放走国师府的人,至于弟弟说的不见了,应该就是没了吧? 实在听不太明白,洪氏便拉着女儿开始翻看族长让人送来的东西。她随手挑了一个盒子,打开一看:“咝……,”双目不由得大睁,话音之中带着明显的惊喜:“艳阳草,洛姐儿,这是艳阳草吗?” 根绿叶红似火,身长四寸叶五片,韩洛确定道:“对,是艳阳草,”她天生体质偏阴,但却无灵根,食不得灵药,只能服用艳阳草调和体内源源不断的阴气,可艳阳草并不比一般灵草好得,“姑祖她记得我,”虽然族长没明说,但她知道有着一头卷发的是穆薇姑祖。 原还在自行比划的韩珉耳朵可尖了,一听他姐姐提到姑祖,就奔了过来,仰着脑袋,双眼冒星星:“珉哥以后也会像姑祖那那那么厉害。” 韩洛揉了揉弟弟的脑袋:“好,姐姐等着。” 夜近三更,韩穆薇飘出了蓬莱阁,拿着三个六品防御阵将整个韩府围了起来,布好法阵之后,她在阵盘上装上中品灵石,立时间法阵灵光一闪,阵法已成。拍了拍手,用神识将韩府里里外外过了一遍,确定没问题了,她才背着手踏出韩府,一路向西飞掠。 到了国师府,韩穆薇惊讶了:“这还有法阵呢?”磨搓了一下左手小指上隐形的指环,小九儿就出现在了她的肩头,“咱们进去遛达一圈就出来。” “瞄……,”小九儿舔了舔爪子,就跳下了韩穆薇的肩头,带着她朝着国师府走去。 韩穆薇走了几步,又拿出了小天菩的绿草帽给自己戴上,不知道国师府有没有什么好物?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一人一猫就进了国师府的后花园。即便是黑夜,韩穆薇依然能看清花园里那些长势极好艳红如血的花,腻人的花香中夹杂着浓浓的腐臭味:“菩菩,你指路,我动手。” “好,”这话正中下怀,小天菩将神魂之力全部散了出去:“齐深先不管,咱们先把他的手脚都给剁了,向东直走,越墙过去,那个院子里一个都不用留。” 韩穆薇脚跟一转,抬腿跨步,转眼间就到了小天菩说的那个院子:“芭蕉苑,”神识一扫,“这里应该叫芭蕉洞,”说完又立马否认,“不对不对,叫盘丝洞更合适,”脚尖一点,人就进了院子。 看着院中的几株红花,韩穆薇也不嫌脏,连枝带叶掐了一朵,来到门边,手指轻轻一推,门开了。 楚瑶今日与齐深共度了一下午,人疲惫得很,晚上就没再打坐,直接躺下睡了。这会睡得正香,可不知为什么突然发梦,梦见自己红花开满身,可她明明非花枝。 韩穆薇站在床边,看着手中的红花,这是她特地挑的,院中开得最大,颜色最正的就是这朵。 躺在床上的美人儿估计是恶事做多了致噩梦缠身,睡得很不安宁,挣扎了许久,终于挣脱了梦境,圆睁着一双泪目,双手紧捂着心口,心跳强而有力,大喘着粗气:“呼……” “你醒了?”戴着草帽的韩穆薇低垂着首,依旧在看手中的红花,小九儿端坐在她的肩头,粉嫩的舌头舔着嘴巴。床上的女子闻声,慢慢转过头,眼睛看向床边的人,惊恐问道:“你是谁?” 韩穆薇轻笑:“这话最近很多人问我,”垂下手,回视女子,幽幽说道:“前面问过我这话的人已经都死了,”脸上扬起了笑,“你也快了,毕竟你跟他们都是老相识。” 楚瑶知道她是谁了:“你你……是韩家人?”她想要取剑可已经晚了,一支红花插在了她的丹田,“原来梦都是……真的。”梦中她最后也喂了红花,幼时她的院中是没有红花的,后来……后来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韩穆薇的手拂过红花,几乎是灵力输出的瞬间,原本开得正艳的红花立时就凋谢了,床上的楚瑶也是神魂俱灭、身死道消。拿出一个空置的储物袋,将尸身收了进去,她可不会给那个齐深留口粮。 不出两盏茶的工夫,芭蕉苑里的红花就都被韩穆薇掐尽了。两个时辰后,她刚从一处院子里出来,就闻到了一股让人泛呕的血腥味,转身向后,看向背对着她的人,“你不是齐深?” 司棠没想到竟会有人闯入国师府杀人:“阁下来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要是猜得没错,这位应该就是那个地方来的人,“你是韩家人?” “筑基前期,”按理说他不应该发现她的,韩穆薇唤出龙战戟:“既然知道我是打哪来,那你就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而来?”话音一落,她持戟飞掠攻了上去,司棠虽是筑基前期,但他并没有经历过真正的修士打斗。 将将五招,韩穆薇就一戟戳破了司棠的丹田:“你身上的血腥味太重,杀了不少人吧?”抽回了龙战戟,“杀那些手无寸铁的凡人很有成就感吗?” “那个地方……美吗?”司棠已经习惯了杀人,其实他知道他是师父养的一副肉身,迟早都会死,不是死在别人手里就是被他师父吞噬。每日活得战战兢兢,长此以往,他就爱上了杀人,因为那样可以证明他还活着,更嫉妒韩家人,只因为他们一生下来就什么都有。 韩穆薇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捏碎了他的天灵盖,撕碎了他的神魂:“人生在世,时有苦痛,但苦痛不能成为你滥杀无辜的理由。” 解决了司棠,韩穆薇就出了国师府,只是走了几步,就顿住了,转身回头,只见一三白眼中年男子正站在国师府门前目送她。 第82章 第82章 “他应该就是齐深了,”盘坐在韩穆薇神府里的小天菩紧拧着眉头,感觉有点奇怪:“天快亮了,咱们回去再说。”国师府建在京城西城,靠近西直门,再过小半个时辰,城门就该开了。 齐深没想到这人来得如此之快,要不是养在楚瑶心窍中的蛊卵突然没了生息,他还发现不了,就是司棠死得有点可惜。 深嗅女子残留下的幽香,右手翘起兰花指轻轻抚过半尺长的美须,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不过他已经找到更好的人选来炼制人丹了。 主人家都笑脸相送了,韩穆薇自认是个有礼貌的孩子,当然不会失礼,弯起嘴角拱手无声道别,后就抱着小九儿跟逛后花园似的闲步离开。 她来这一出,倒是叫齐深心一提,这女子身上有隔绝神识的宝物,他摸不到她的底,但有司棠的死在前,其必已达筑基。他突然现身也是意在试探,结果已经摆在这了,她不怕他。 悄没声地回到韩府,韩穆薇先是去寻了韩余,告诉他韩府已被她布上防御阵的事,阵盘就在蓬莱阁,顺便交代他让府中人最近无事少外出。韩余闻言是放心了不少,此前他就在担心国师府会狗急了跳墙,现在有了防御阵,便是多了一重保障。 婉拒了韩余相送,韩穆薇漫步穿过庭院,看娇花微展,观黄叶飘零,品绿草叶上珠,尝果木枝头果,感悟四季轮回,生生不息。走回蓬莱阁,还未进门就见一妙龄少女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踱步在楼外小道上,她走近轻唤:“韩洛。” 身着淡粉色交襟襦裙的少女闻言微微一顿,后立马转身福礼,微抵着头:“洛姐儿给姑祖请安。” “你怎么这么早?”韩穆薇上来接过她手里的食盒:“来给我送吃食?”之所以知道少女是韩洛,就是因为她身上散发的阴气。 韩洛起身,微微抬首看向女子:“厨房做了水晶蟹黄包,很好吃很鲜,便拿些来给您尝尝,”她还是头次离穆薇姑祖这么近,心怦怦直跳,有羡慕,但也知在其位承其重的道理。 现在正是吃蟹的时候,韩穆薇还真有些馋了:“多谢。” “姑祖喜欢就好,”韩洛又福了一礼:“洛姐儿不打扰您了,先告退。” “好,”韩穆薇看着女孩纤弱的背影,想了下不由得多了一句嘴:“我见过姜阎,他品性不错,”最关键的是姜阎适合韩洛,“你跟他一起,艳阳草就不需要了。” 韩洛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韩穆薇:“多谢姑祖,洛姐儿明白了,”穆薇姑祖的话说得很清楚,太子姜阎的体质合于她,那她就好好地准备待嫁。 “你明白就好。” 吃完了一笼水晶蟹黄包,韩穆薇就开始捋国师府的事了:“菩菩,你见了齐深,到现在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它这样的表现会让她以为那个娘里娘气的东西很深不可测。 小天菩也差不多想通了:“按说那个国师害了那么多凡人,理应是罪孽深重,但今天见了他,我发现他虽属不入流的魔修,但身上却并没有背负太多罪孽。”这便叫她不得不深思了,“薇薇儿,你之前杀的那些国师府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罪孽深重。” “嗝……,”韩穆薇打了个饱嗝:“你的意思是说齐深钻了因果的空子,把自身的罪孽都分摊到门人身上,”说到这,她就不由得想到胡姬在驿站说的那些话,“难道那些门人都欠他命,或是欠他很深的因果?” “应该是的,不过还有一点很奇怪,”小天菩板着张小脸严肃地说:“齐深的肉身跟他的神魂看似契合,但我觉得这具肉身不是他的。” 韩穆薇微愣:“怎么说?” 小天菩飞出了韩穆薇的神府,站在她腿上:“齐深的神魂修为已达金丹后期巅峰,但他的肉身只能承受筑基后期巅峰的神魂,神魂虽与肉身契合,但却不匹配。” “许悠?”韩穆薇对钟晓秘境中那位人身蜂尾的女子是印象深刻:“你忘了许悠了吗?完美夺舍。” “对,应该就是这样,”薇薇儿跟它想到一块去了:“齐深现在的这副肉身应该是他嫡系后辈的,他之所以无止境地吞噬血肉,就是因为他的肉身承受不了神魂修为不断地在溃败,他需要血肉来修补他的肉身。” 韩穆薇想到韩余说的话,国师府以前是谨小慎微,变得张狂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她便有些惴惴不安:“齐深肉身的问题可以彻底解决吗?” “人丹。” 啥?韩穆薇不由得掏了掏耳朵,后还有些不信地问道:“你是说人丹?”不会是她听说过的那个吧? “对,”小天菩叹息道:“就是那个用活的修士炼制的人丹,”她现在都能猜到齐深原准备拿谁来炼丹,不过不凑巧那人已经被薇薇儿给杀了,“他这样的神魂修为,用来炼制人丹的修士修为必须要达到筑基期,不然炼出来的人丹凝炼肉身、经脉、丹田的效果就要大大减弱。” 想到今早齐深看她的眼神,韩穆薇砸吧着嘴:“这么说来,他是看上我喽?” 小天菩笑着点首:“八九不离十,国师府里还有一弯冒着极浓怨气的凡人血池,大概也是用来招待你的。” “怨气?”韩穆薇不禁冷笑:“这些旁门左道,齐深倒是玩得挺溜,”修士被怨气缠身很容易会引发心魔,只可惜他太不了解她了,“既然他正等着我这一口,那咱们也不必再拖。” “在收拾齐深之前,最好让姜帝先把京城的百姓弄出城去,免得误伤。” 韩穆薇点首,不过未免齐深跟她来阴的,有些准备还是要做的:“我只收拾修士,”至于凡人那就是姜帝的事了,反正她不会沾手。 当天下午洪丞相就拜访了韩府,出了韩府后连家都没归,便直接去了皇宫。 “你说什么?”姜帝很是意外:“韩家同意将韩八女嫁入东宫?”怎么可能,韩族不是来人了吗? 刚听到这消息时,洪丞相也有些意外,后又想在这当口韩族长突然改口会不会是那位的意思?不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韩家会插手国师府的事,他一个眼神,姜帝就意会到了,立马下了龙椅,上来拉住老臣子的手:“那接下来的事宜还要请洪爱卿多费心了。” “能为皇上分忧是老臣之幸,”洪丞相垂首要跪拜,不过却被姜帝给拦住了,“洪爱卿不必多礼。” 消息已经传达完,洪丞相也不能在宫里久留,他还要回去安排自家的事。出了宫洪丞相不由得仰首看天,由衷地希望他们大姜朝能尽早恢复一片清明。 自理清了事情后,韩穆薇就像没事人一般躲在蓬莱阁中,韩府也是一片现世安稳,可京城这会已经乱了套了。据传近来姜帝总是夜发噩梦,故前日摆驾京城南郊的皇家寺院,结果还未出京就遇刺,姜帝虽只受了轻伤,但刺客却逃了。 现在御卫军正挨家挨户地搜查,抓了不少人闹得整个京城都人心惶惶,有些底子厚实的人家,干脆收拾细软出城去京郊避避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回京的太子去韩府下聘,哪想在东城遇刺,差点没了命。谁都知太子乃是姜帝唯一的儿子,这下那帮刺客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姜帝亲下旨要不惜一切代价捉拿刺客。 离太子遇刺重伤已过五日,原本繁闹的京城被御卫军的那群凶神恶煞吓得几乎成了空城,四方的城门也都早已被关上了,可就算这样,御卫军还在全城扫荡。 韩府蓬莱阁,小天菩幻化成藤枝缠上了韩穆薇的乌发:“京城已经被清得差不多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明日,”韩穆薇把玩着韩洛送过来的凤尾琴,随意拨动着琴弦:“京城的百姓虽被清空了,但国师府里还有凡人,我在想国师府外的阵法有无必要将它破了?”毕竟里面有凡人,她不能确定那些凡人是否还理智? “这个到时看情况再决定,有小九儿在不是大事,”小天菩说道:“你只需对付齐深便可,他不是想要活捉你吗?那咱们就给他机会。” 这日天刚破晓,韩穆薇便飘下了蓬莱阁,戴着绿草帽出了韩府,抱着小九儿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一路向西。秋风掠过,红衣微扬,她步履平缓,偶会遇着三两执勤的御卫军,还不免多上一句嘴:“是时候该回去休息了,”她话音刚落,御卫军就急急退离。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她就来到了国师府,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进了府内:“菩菩,指路,”人家既然还没发现她,那她就先自行逛逛吧,“府里有多少凡人?” “比上次多,”小天菩估计这些凡人应该是国师府最近趁乱抓回来的:“咱们是先解决小喽罗,还是先把那些凡人清出国师府?” 韩穆薇对此没有犹豫:“就近原则。” 入了内院,按着小天菩的指引,韩穆薇来到了黄田境,轻轻一捏,门锁就开了,跨步进去,神识一扫,只见满满当当十好几铁笼的凡人:“这里怨气很重,他们养着这些凡人就是为了后面屋里那个血池?” “薇薇儿,这些凡人应该都是死囚,杀气、怨气、死气集一身,”菩藤上的叶子一动:“齐深来了,我们出去。” 韩穆薇眉头一抬:“这么快,看来他跟我一样都是迫不及待,”后掠退出黄田境,脚跟一转看向立在庭院中红花上的人:“几日不见,我以为国师已经把我忘了呢?” “怎么会?”齐深越看韩穆薇越是满意:“我已经恭候仙子多时了?”姜帝玩什么把戏,他清楚得很,不过清楚归清楚,他本就不打算阻止:“不知仙子可否告知芳名?” “芳名啊,”韩穆薇唤出龙战戟,右手一转,枪头抵地,笑言:“打过再说。” 看着韩穆薇手中的龙战戟,齐深面上的笑意就更深了,右手一握一把长约四尺宽约五指,冒着黑色荧光的大刀便出现在了手中:“那深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左脚一点,踏空直奔韩穆薇而来。 韩穆薇右手握着龙战戟抵地横扫,地皮立时便被揭起,左手结印微微一弹,整块地皮立马迎向攻过来的齐深。齐深黑魔刀打头,直接刺破了地皮,穿了过来,韩穆薇双足一蹬,腾空前翻落到了齐深后方。 黑魔刀一转点地,齐深借力后翻,不等站稳,韩穆薇的龙战戟已经直逼而来,他连忙退让,左手一招,韩穆薇只闻“喤铛”一声,她立马收戟后退,齐深胸前多了一个凡人。 见着此般境况,韩穆薇双唇一弯:“国师既然这么玩,那我就不奉陪了,”说完转身飞掠而去,不过齐深怎会轻易放她离开?其左手一捏,立时手中双目无神的凡人就成了一具干尸,后踏空紧追。 跑离了内院,韩穆薇突然脚尖一转持戟斜劈,齐深一时没刹住脚,躲闪不及,只能举刀抵挡。黑魔刀避过了枪头,挡住了戟身,齐深右脚一跺,就将韩穆薇推了出去。 韩穆薇后翻,退了两步才稳住脚,神魂比她强,有小天菩在无事,但齐深修为比她高了两个境界,她对付起来还是有些吃力。而这一点齐深也发现了,一双三白眼微微眯起:“韩仙子,真当我国师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是不是?现在说还太早,”韩穆薇双目一凛,脚跟一抵又攻了上去,齐深自认已经摸到了韩穆薇的底,自是不再客气,二人瞬间战到了一起。 齐深双手持刀竖劈,韩穆薇将灵力灌注在两指之间硬生生地夹住了刀尖,后两指一拉,抬腿直攻齐深心脉,她可没忘记他这副肉身有些脆弱。齐深当韩穆薇花拳绣腿,抬腿想挡,结果就听“咔嚓”一声,顿时其脸色就白了:“尔炼体?” 韩穆薇莞尔一笑,收起龙战戟,牙一咬,一个用力就将齐深拉近,再次攻其心脉。齐深吃过一次亏,自不会再犯傻,弃了黑魔刀后翻。韩穆薇微微一笑将黑魔刀往空中一扔:“小九儿。” 早就蹲守在一旁舔爪子的小九儿闻声,飞跳起唰唰唰几下,黑魔刀就被分成了七、八块,顿时齐深就吐了一口老血,后肉眼可见地变老,那黑魔刀是他的本命法宝,竟然就这么被贱人给毁了,一双三白眼中血色渐浓:“桀桀桀……” 韩穆薇看着他一口染血的白牙,丝毫不惧,冷嗤一声:“国师想要拿我炼丹,就这点本事可不成,”两手成爪飞掠抵近,齐深静立原地,韩穆薇忽见其嘴角上弯,心头一跳,脚尖一抬脚跟一抵,迅速撤离。 果然她前脚刚撤离,齐深就掷出了一粒爆裂丸,好在韩穆薇穿着流云靴,退离速度飞快,除了有些灰头土脸,并未被伤着,“人呢?” “去了黄田境,”小天菩知道他去那干什么:“他受了重伤,肉身溃败得厉害,得去补血肉。” “趁他伤要他命,”韩穆薇立马追了过去,齐深用了一张瞬移符眨眼间就到了黄田境,踉踉跄跄地来到铁笼边上,依着铁笼一手抓住一个凡人就开始吸,两个凡人顿时就变成了干尸,随着肉身稍稍恢复,他立马运转功法,十几铁笼的凡人就成了白骨。 韩穆薇赶到黄田境外,齐深双耳一动,眼中涌动着血色,一把黑幡被扔到了空中,黑幡慢慢打开,无数的冤魂涌出,叫嚣着直奔韩穆薇,只是还未等他们靠近,四周横生大片碧绿色菩藤,立时间国师府中惨叫、撕裂声不断。 齐深见状顿觉不妙,想要收回噬魂幡,不过为时已晚,韩穆薇腾空持戟几乎灌注了全身灵力于双臂,一个竖劈,噬魂幡就被劈成了两半,掉在了地上。这回齐深的肉身就不再单单只是迅速衰老了,而是全身开始龟裂:“啊……” 韩穆薇脚一沾地就闯入了黄田境,院中已经没有活人了,随着血迹紧追。小天菩锁定了齐深:“他去了血池,”那一开始是为薇薇儿准备的,没想到现在竟变成了齐深的生机。 “追,”韩穆薇持戟来到血池,血池已干,“嘭嘭”几声,四周的门窗全都被关了起来:“不好,”这里有法阵,急招小九儿。 齐深吸干了血池还是不够,引动体内的蛊母,不出十息,国师府中的人就一个一个地送到他嘴边,直到国师府中再无活口,他还觉饥饿难耐,双目一缩,飞离国师府,可整个西城早已成了无人之地:“韩府……对……韩府……血债血偿……” 一路奔向京城东城,路上竟无一人,来到韩府,想直接入内,没想到竟被挡了回来:“防御阵,桀桀桀……” 轰轰轰…… 一阵爆裂声,东城几乎被震得晃了三晃,韩府众人也被惊到了,韩余想到出门未归的韩穆薇,顿觉不好,赶紧招呼镇守族内的几个练气族老,将族人都赶去祠堂。 只是一群老弱妇孺还未来得及到祠堂门口就被一满头白发的瘦瘪老头给拦住了:“都在呀,那更好……桀桀桀……” 一双被耷拉下来的眼皮遮住一大半的三白眼在看到抱着弟弟的韩洛时,瞬间一亮,枯瘦的爪子立时便朝着韩洛伸去。洪氏一见将一双儿女拉离,自己闭目迎上。韩余等人此刻都已被金丹威压禁锢得全部趴伏在地上。 韩洛姐弟目眦欲裂,惊恐尖叫:“不要……” 就在枯瘦的爪子要触到洪氏时,银光一闪,一袭红衣腾空落下,齐腕削了那只不安分的手。韩穆薇沾地抬腿狠踹,齐深被踹离足有十丈,她双目紧盯着趴在地上一时起不来的齐深,身子一侧,吩咐韩余:“带他们进屋去。” “是,”韩余已确定闯入韩府之人就是国师齐深,韩洛心有余悸一手抱着瞪大眼张大嘴的弟弟,一手拉着她娘跟着族人进屋。 不过五息韩家人就已全都退散了下去,院中又只剩韩穆薇与齐深。吃过两次亏,韩穆薇不敢大意,府外被炸得乱七八糟,谁知齐深手上还有没有爆裂丸?慢慢靠近,那齐深还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韩穆薇不禁更加警惕。 得不到血肉补养,又被削了一只手,齐深的肉身已经迅速干瘪了下去,在韩穆薇走到离他一丈远的地方,一团黑雾从他的天灵盖冲出,直奔韩穆薇而来。 韩穆薇此刻正处于全身戒备的状态,几乎是出于本能后掠,缠在发上的小天菩找准方向,咻得一鞭,抽得那团黑雾嘶叫连连,不等它缓过来,又是一鞭,那团黑雾就彻底支撑不住,崩散了。 隔了好一会,小天菩才收回了菩藤:“没了,神魂俱灭,刚我还怕他自爆呢。” “他不会,”对这一点韩穆薇还是有点把握的:“像齐深这样的人,眼里、心里都只有他自己,怎么可能会舍得自爆?”取出一张火云符扔在了那具破败的肉身上,传音与韩余:“去告诉姜帝,国师府已经没了,让他以后好自为之。” “是,”到了这会,韩余才松了心:“没了好,”谁能料到世俗界竟藏着这样的煞神? 韩珉一得自由就奔到了韩穆薇腿边,仰着小脑袋:“姑祖,窝以后帮你杀大大大大坏蛋。” “这小肥崽可聚气,应该有灵根,”小天菩瞧着小肉丸子的样貌,只觉他刚那话说得有点不靠谱:“这娃娃男生女相,不过体质正常。” 韩穆薇捏了捏韩珉的肉脸:“那你要努力了,不过姑祖看好你,”她也只是随口一说,是万万料不到因为这句话,日后天衍宗会多一位丹剑双修的古怪美杀神,甚至与其弟穆汤并称天衍双骄。 第83章 第83章 嫩白如玉的手捡起灰烬中的青玉镯,对其施了个清洁术,韩穆薇才将它拿近细观,神识扫过,这是只储物镯,不禁笑言:“竟然还有回报,”收起镯子,确定这已经没她什么事了,便转身回了蓬莱阁。 来到小楼修炼室,韩穆薇盘腿坐到蒲团上,长呼一口气,回顾最近这一连串的事后淡而一笑,她这也算是除魔卫道。拿出刚得的那只储物镯,齐深已死,镯子上的神魂印记自是跟着没了。 未免里面有什么腌臜物,韩穆薇并没有直接将东西倒出来,而是用神识探进去。储物镯空间很大,不过东西不多,查看一番后确定没什么问题,才将东西倒了出来。 灵石不多,且都是下品灵石,韩穆薇数了一下,就将它们挪近了自己的储物戒。法器只有两把飞剑,她用不着便放到一边去了;符箓寥寥几张,都是辅助性的,也跟那两把法器放到了一块;阵盘倒是有几个,不过她不稀罕,灵植一棵没有,想来都被消耗光了。 翻看着几件女式法衣,韩穆薇冷笑摇首,齐深这储物镯是怎么来的,她心里算是有底了。玉简倒是有不少,随手捡起一枚玉简,查阅后韩穆薇的神色有了起伏:“驱兽宗?”苍渊界叫得上名号的宗门,可没有一个叫驱兽宗的。 “这储物镯的主人不会同齐深都是来自外世界吧?”小天菩幻化成人,蹲在地上拿起一枚玉简,神识一扫而过,又换了一枚玉简查看。韩穆薇查阅完手中的玉简,将其收进了自己的储物戒,后继续翻看剩下的玉简。 这储物镯的主人是驱兽宗一位元婴修士的后辈,名唤花颜,其他的就没有什么有意义的信息了。 “喏,你看看这枚,”小天菩将玉简递给韩穆薇:“这是齐深的记事录,他来自一个叫衡元的小千世界,是在探寻一处元婴遗府时暗算不成,无意间触发了一处上古传送阵被传送到苍渊界的。” 韩穆薇接了过来,很快便看完了玉简中的记载:“原来齐深的肉身一开始是没问题的,只是在上古传送阵中气流强劲,被封印的那部分神魂自主冲破了神魂封印。而他被传送至苍渊界时已身受重伤,无法再对多出来的神魂进行二次封印。” “呵……,完美夺舍?”韩穆薇不由得嗤笑:“看似摆脱了因果,可终究还是丧在了因果循环,”齐深要不是肉身脆弱,她也没这么容易收拾他,“这里还刻录了那处上古传送阵的地图,就在姜朝西边的霞边森林里。” 小天菩翻看完玉简,坐到了地上:“等你结了金丹,咱们可以去衡元界瞧瞧。”想要安全无虞地通过上古传送阵,修为最好达金丹,不然肉身、神魂都要遭罪,齐深就是个现成的例子。 “好,”韩穆薇收起那枚玉简,又将剩下的东西收进一个空的储物袋中,后放出小九儿,取出一块灵晶:“这是给你的,”今早多亏了它那几爪子,不然她还要费点劲儿。 小九儿看着那块灵晶,明显有点受宠若惊:“喵……” 国师齐深身死,姜帝收拾后续的动作是相当的快速,几乎是一夜之间,国师府就被夷为了平地,泰民寺的方丈领着一众僧人围着原国师府日夜超度。 姜帝又连下三道罪己诏书,老百姓虽知有事发生过,但见国师府没了也不敢多言,只高兴于朝廷再次免赋税。但该知道的人家都知道内情,明里暗里对东城韩府更是礼敬几分。 这日韩穆薇刚收功,就闻小楼外一阵哭笑声,神识一扫,面上有了笑。出了小楼,石家夫妇正带着宝丫跪在蓬莱阁前磕头,见韩穆薇出来,一家三口赶忙跪拜。 韩穆薇没有阻止,不过只受他们一拜。瞧着脸上生了疮的宝丫,韩穆薇并不觉得她丑,反而认为这女孩很灵慧。与她一同出充州的女孩,就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 双手粗糙,面上生了几个脓疮的宝丫跪着向前挪了两步,结结实实地给韩穆薇磕了一个头:“宝丫谢仙子救命之恩。”她以为她撑不到出宫,哪想老天开眼终是让她等到了? 五年前,她被迫离家,一路颠簸到了京城。她不知道宫里为什么要那么多宫女,但却明白里面肯定有事。她爹娘就她一个孩子,对她很是舍得,来京里几乎是把棺材本都给了她。 她拿自己身上所有的银子买通了管事,接手了宫里倒夜香的活。一开始也受不了,但看到跟她一起入宫的小姐妹一个接着一个的没了,她就恨不能将那些污糟物涂满身。 入宫五年,她倒了五年的夜香,甚至为了活命故意染上脓疮,就是想着能留着口气回充州给一对老父老母养老送终,现在也终于好了。 韩穆薇拉起他们一家三口,对宝丫说:“你身上的脓疮韩家医馆应该可以治,不要耽误了,”哪个女孩不爱俏,况且宝丫才十七岁,“等治好了,再同你爹娘一块回充州。” “洛姑娘已经给奴……,”这都已经成习惯了,宝丫垂首有些羞腼:“洛姑娘已经给我开了药,等会回去就煎来服,多谢仙子关心。” “那就好,”韩穆薇取了一百两银子塞到石大娘手里,石大娘哪肯收,不过韩穆薇脸一冷,她也就不敢再拒绝了,“这是一开始讲好的价,你们拿着这银子回了充州租个门面,一家三口好好经营日子。”遇见既是有缘,她自有体悟。 送走了石家人,韩穆薇也没回蓬莱阁,出了韩府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催动体内的千面珠,变成了一普通妇人模样,去了街上。 从东城走到西城,又从西城拐到南城,最后去了北城韩家医馆。京城又恢复成了以往的热闹繁华,除了西城原国师府那块地界还被围着,其它地方均是一幅安乐太平。 走在去医馆的深巷小道上,韩穆薇听到几声铜锣响,跟着便是货郎的叫卖声。一个拐弯,就见几个长长短短的孩童正围着货郎小伙叽叽喳喳地论个不停,两三妇人挑拣着丝线,你来我往地讨价还价。 韩穆薇愣神地看着这一幕,不自觉地走近:“小哥,给我敲二两麦芽糖。”她这声一出,一群小娃娃都羡慕地看着她,瞧着那一双双清澈无垢的眼眸,她吩咐货郎小伙:“帮我敲碎。” 付了银钱,接过麦芽糖,韩穆薇捏了一小块放到嘴里,甜丝丝的带着一股淡淡的麦芽香,一点都不腻。尝了一块,她就将手中的糖分给了那群孩子,每人一块,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她没吃糖也觉得嘴中微甜。 出了深巷,不过百丈就到了韩家医馆,离的老远,韩穆薇就听到了一撕心裂肺的哭声,急忙走近,医馆外围了一大群人。神识进入医馆,只见一锦衣男子跪趴在一大肚尸身边上痛哭流涕,再听周边私语,原来那具大肚尸身是男子的妻子。 二人青梅竹马,有三生之约,可惜人心易变,男子在妻子有喜之时收了一位姑表妹为贵妾。妻子临盆在即,男子竟还在陪表妹吟诗作对,现在母子俱损,这男子哭得如此伤心又是何意?该珍惜时不懂珍惜,那失去也是应当。 韩穆薇收回神识,离开了人群,不管是记忆中的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在追求随心而活。前世她是这样做的,今生也还在努力。“随心而活”,可是又有几人能看清自己的心呢?医馆中的男子、已死的大肚妇人、韩洛、姜帝等等,还有她自己,都明白自己的心吗? 自来姜朝,她杀了很多人,但自认所杀的每一个人都是该死之人,韩穆薇回忆着那些点滴,问自己的心,有惧有悔吗? 《纯元诀》自动运转,韩穆薇的双目越来越清亮,但却渐渐地没了焦距。她依照本能一步一步地按原路走回韩府。到了韩府,小天菩用神魂暗示其恢复了本真模样,顺利回到了蓬莱阁。 秋去冬来,春赶冬,过了二月二再有几天便是太子与韩洛的大婚之日,可蓬莱阁依旧菩藤遍布,外人不得寸进。 二月初七,韩洛来到蓬莱阁外,看着被碧绿色藤蔓紧紧包裹住的小楼,面上虽带着笑意,但心中却略有遗憾,明日便是她的大婚之日,看来是见不着姑祖了。退后一步,稍稍拉起裙摆,双膝跪地,她朝着蓬莱阁拜了三拜,后就起身离开了。 月华渐退,蓬莱阁外碧绿色的藤蔓慢慢地散去,露出了三层小楼。楼中积满了灰尘,一个等人高的灰黑色椭圆泥壳安安稳稳地竖立在修炼室中,突然嘭的一声,一只粉拳穿过了泥壳。 “不错,这一拳就足够说明我那些雷力没白炼化,”一清脆的女声中带着满意,接着收回泥壳外的拳头,用两手硬生生地掰开泥壳,韩穆薇端坐在壳中,看着灰尘爬满屋的房间,赶紧施了几个清洁术。 出了泥壳,就将它收进了储物戒,她这次突破可算是水到渠成,一点罪都没受,当然也问明了自己的心,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也有了大致的方向,做到随心而活容易,但难的是于己无愧,与人无疚。 小天菩提醒韩穆薇:“再有一个时辰,韩洛就要出门子了。” “我知道了,”韩穆薇拿出一个玉盒,在里面装了两枚雷珠,还有五张天雷符,这些都是老头亲手炼制的,留给韩家在关键时刻保命应该足够了:“等韩洛出门子,我们就带着族里孩子回修仙界。” “是应该回去了,”小天菩见她修为境界稳定,心中欢喜极了:“等你以后突破金丹了,咱们再回来找那个上古传送阵。” “嗯,”韩穆薇出了蓬莱阁,见府里张灯结彩,一片喜庆,便直接去了西霞院。 西霞院中,韩洛已经上好了妆容,换上了喜服,端坐在床上,就等太子姜阎来接。韩穆薇进来时,屋里就她与洪氏两人,拂开珠帘。原本低垂着首的韩洛忽闻琉璃珠相撞的声音,便抬首,见到来人心中顿喜:“姑祖。” 洪氏赶紧起身行礼,韩穆薇摆手:“不必多礼,”看着坐在床上的美人儿,她不由得感叹,果然女子一生中最美的就是成婚之时,拿出在林国得的一颗小儿拳头大的夜明珠,放到韩洛手中,“日后你跟姜阎要是有子嗣,满了四岁也可随族人去蕲州。” “真的?”韩洛不禁紧握手中的夜明珠,没有灵根不能修仙,不能去看这广袤世界是她此生遗憾,不过能生在韩家已是福气,想要下床叩首,不过被拦住了,“洛姐儿谢姑祖疼惜。” 洪氏眼中闪动着泪花,捧着龙凤呈祥的盖头过来:“吉时到了,”韩穆薇拿过盖头,亲自给韩洛盖上:“你很好,姑祖相信你会幸福极乐一生的,”当然姜阎也不敢有什么多的花花肠子。 韩洛出门子,韩珉是哭天抢地,也自此与他姐夫姜阎结下了仇,不过暂时他没机会寻仇。 送走了韩洛,韩穆薇就将准备好的玉盒给了韩余,并告诉他次日一早出发去蕲州。 天蒙蒙亮,韩余就聚集好了人,韩穆薇到时他们刚好从祠堂出来,神识一扫:“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就出发吧?” “好” 拔下了发上的珠花,抛向空中,珠花立时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蝴蝶,韩穆薇看向韩余:“咱们这次坐法器走。” “喔哦喔哦……,”一群小娃娃自是高兴,韩余是只要赶得上今年的测灵之日,他都无所谓:“那就有劳你了。” 上了蝴蝶的背,韩穆薇给它装上灵石,后便控着蝴蝶宝器飞离韩府,眨眼间就出了京城。 …… 将韩余等人送到了蕲州,韩穆薇只在族中待了一日就回了天衍宗。一则是她离宗也有一段时日了,手头还有任务没交;二则她祖父说一个月后暮云城黑市会有一场大型拍卖会,她想去瞧瞧,而暮云城就在天极山脉脚下,离天河坊市只有一日的路程。 离宗近四年,再次回来,韩穆薇没有一点近乡情怯的意味,到了就立马跑去内门事务处交了任务,顺便改了身份玉牌,领了这几年的月例。 御剑回逍遥峰,韩穆薇只觉越接近逍遥峰,这人烟就越稀少。还没到逍遥峰山脚下,她就不得不落地收起飞剑了:“菩菩,老头这是又加了几重法阵吗?”是的,她师父前些日子才出金城秘境,出了秘境就回宗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小天菩在想是不是逍遥峰又遭贼了:“难道释通道尊也回宗了?” 韩穆薇放出小九儿,瘪着嘴耸耸肩:“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她这没有释通老祖的传音玉符,“不过峰上遭贼是肯定的,”也不一定是释通老祖,不能人家拿过一次,就每次都赖人家,这是不对的。 跟着小九儿走了足足两个时辰,她才来到了逍遥峰山脚下,韩穆薇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老头这是把压箱底的法阵都给拿出来了:“咱们上去吧,”回一趟自己的窝,她容易吗? 上山这一路,韩穆薇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逍遥峰外又多了几重龟壳:“咱们天衍宗真不缺勤劳的人,”山上树木成林,花草成丛,长势那叫一个好,可惜不见一颗果子、一朵指甲盖大的花,还有很多果树明显被人截了枝桠。 来到峰顶,破竹屋还是当年的那个破竹屋。韩穆薇刚想出声,就被一股外力甩进了四季阵中,跟着耳边响起了一极为熟悉的声音,“一个时辰,撑不到一个时辰你就不用叫我师父了。” 韩穆薇被灌了一肚子的冷风,唤出龙战戟点地前翻,脚刚沾地,双目一凛又立马借力腾空后撤,四季阵变了,不再是她以前应对的那个。 “啪” 一根大拇指粗的藤曼抽在了她刚刚落脚的地方,抽空之后立时调转方向,紧随韩穆薇而去。韩穆薇再次沾地,龙战戟落下,刚斩断了攻来的青藤,两脚踝就一紧,瞬间人就被拽离了原地,右手一转,银光掠过,恢复了自由。 将将一个时辰,韩穆薇就被一根青藤扔出了四季阵,“嘭”的一声砸在了地上,一动不动,飞扬的尘土慢慢地掉落在她的身上。皙白如玉般的脸蛋上多了一条鞭痕,倒刺勾得皮肉都绽开了。 瘫在地上的韩穆薇此时很清醒,多久了,她有多久没有这般无力过了?一个时辰,她的脚几乎没沾过地儿,不停地斩杀那些横生的青藤,可怎么杀都杀不死杀不尽。 “呃……,”缓过劲儿,韩穆薇就试图舒展双手,慢慢地从地上爬坐起来,开始调息,她师父总是怕她太过得意,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不时地来一出,让她真实地感受一番这种灵力枯竭的无力,“咝……” 一个时辰后,韩穆薇收功起身,脸上的皮肉已经恢复完好,就是还带着一点乌青,走向门已经打开的破竹屋:“师父,徒儿回来了。” 盘腿坐在主位上的善德真君还是老样子,瞥了她一眼:“坐吧,”还不错,出去走一趟,心境已经稳了,修为也还算扎实,“四季阵被我改过了,在宗里这段时日还是老规矩,每日丑时进阵,至少一个时辰。” “是,”韩穆薇虽然心疼自己,但于修练上的事从来不打马虎眼:“有劳师父费心了。” 善德真君闻言点了点头:“你回来正好,一个月后暮云城黑市将有一场大型的拍卖会和交易会,到时来的修士会非常多,你同我一起去开开眼界,见见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丫头一路来顺风顺水,于道心可并非是好事。 这不正好吗?韩穆薇立马问道:“师父,这次是有什么天材地宝现世吗?”不然暮云城怎么会这般大作为? “嗯,”善德真君对小孽徒的敏锐还是十分赞赏的:“据说是有一枚万年元寿果,谁又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他不需要,他的命还长着呢。 万年元寿果?韩穆薇了然了,要说修士命长那也得修为跟得上才能,可是修为跟得上的又有多少呢?一颗万年元寿果可增五百年的元寿,虽只能服食一次,但五百年可不短,运气好的足够时间撑到进阶了,有多少老怪盯着猜都无需猜。 不过想到果子,她有意问了一嘴:“师父,咱们山上的果子都被您收了吗?”这话一出嘴,韩穆薇就见老头脸立马黑了,两小眼瞪得她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里面难道还有她什么事?天地良心啊,她都多久没在宗里了? 他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才会收了这么个克星?提到逍遥峰上的果子,善德真君是一肚子的火没出发:“你还有脸问?” 韩穆薇被这如雷声音炸得脑子都嗡嗡响,两手堵着耳朵,缩着脑袋:“我又怎么了?” 善德真君一手指着韩穆薇的鼻子,叱问道:“你说你是不是有一个亲弟?” “有,”她有个亲弟有罪吗?韩穆薇用力堵着耳朵,悄悄地往后挪了挪屁股:“我爹娘刚给我偷生的,我发现时已无力阻止,只能认命。”难道外面那番景象是她家小二胖的杰作?不能吧。 “哼……,”善德真君憋着气,他还是头次遇见那么理直气壮的贼,还是个小胖贼,一眼见着那胖贼,他就觉眼熟,只是一时之间没能想起来哪眼熟。 都被他这个逍遥峰峰主迎头撞见活捉了,那小胖贼竟不承认自己是贼,还说那些都是他亲姐种下的,他只是在帮他亲姐打理园子。 谁他妈是园子?这明明就是他的逍遥峰,想上去理论,结果那小胖贼还带了老祖宗,也就是见着小胖贼的老祖宗,他才想起眼熟在哪?那小胖贼简直就跟小孽徒幼时胖得一模一样。 第84章 第84章 瞧着老头抄着两手憋闷的样子,看来是真的被气得不轻,韩穆薇两指堵着耳朵,陪着笑脸:“师父,我家小二胖现在才七岁,除了吃喝,啥都不懂,您……呵呵……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就……” “闭嘴,”什么啥也不懂?那小胖贼伶俐得很,还知道小孽徒是逍遥峰的独苗苗,善德真君当时被怼得真想逆了誓言,收他百八十个弟子:“我告诉你,你给我牢记在心,逍遥峰是我的,我才是逍遥峰的峰主。” 韩穆薇闻言连连点头附和:“对,您是逍遥峰的主儿,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也就是现在,在不久的未来等您化神了,逍遥峰肯定是要易主的,她正在努力接位。 “哼,”善德真君终于体会到他那个死鬼皇帝老舅的心情了:“想要逍遥峰也得等你成就了元婴再说。” 肥水不流外人田这点他懂,但小孽徒起点太高,他还真怕她会好高骛远。想想都脑壳疼,他当初没事怎么就给自己收了个弟子呢?肯定是好日子过久了,鬼迷了心窍。 “您说的是,我一定再接再厉。” 半个时辰后,韩穆薇终于安然出了破竹屋,掏了掏还在嗡嗡作响的耳朵,再看这满山峰的花草树木,顿觉人生如戏,吃饱穿暖全靠胆气。 慢悠悠地走向山腰,她在想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菩菩,你说老祖宗不会把小二胖教的跟她一样缺心眼吧?”没有老祖宗指路,小二胖是不可能摸来逍遥峰的。 “这个很难说,”它倒是觉得小二胖胖挺厉害的,至少嘴皮子肯定利索,不然也不会把善德真君气得跟田鸡似的:“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确定,小二胖想来的时候还是会进得来。” 逍遥峰外的那些法阵可以挡住无数人,但肯定挡不住钟璃,要知道钟晓秘境都是她家的,钟家人在阵法上的造诣绝对非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这点我也清楚,”韩穆薇走到洞府入口,垂首看地上光溜溜的,一根草芽都没,不由得笑了:“看来我这窝也被踏足过了。” 进入洞府,石屋里虽然积了灰尘,但灰尘很轻薄。出了石屋来到小院,原本空荡荡的小院里,多了两株半人高的云灵茶树,韩穆薇走近掐了一片嫩叶放进嘴里,淡淡的苦涩慢慢侵入口腔,心中甜丝丝的:“我家小二胖还是个小暖男呢。” 弯腰抓取一把黑土,将精纯富有生机的土灵力融入土中,手中的黑土渐渐有了光泽,就好似被浸了油一般。 韩穆薇将土一分为二,分别放到两株茶树的根部,立时间茶树迅速地开始发芽、抽条、落叶,接着又开始新一轮的生长,周而复始了七次才慢慢停了下来。原本半人高的小茶树也长到了等人高,枝干显得遒劲,叶片的颜色也深了些许。 自开始炼化息壤,她的土灵力也发生了一丝变化,变得富有生机,这大概要归功于神土息壤的特性。出了小院,进入练武场,韩穆薇扭头看了看左右多出来的两块巨石,巨石的表面可谓是千疮百孔,不是被风化的,而像是被长久击打的。 “小二胖胖应该是在这住过,”小天菩猜测很可能是一直住在这,直到善德真君回来才离开:“薇薇儿,你看对面。” 无风崖上一个小胖子正背着一竹篓的岩块在攀爬,韩穆薇虽看不到小胖子的正脸,但她知那就是她家小二胖。虽然才七岁,短手短脚,但瞧着动作,他应该已经习惯了负重攀岩。 韩穆薇并没有过去打扰,虽心疼得厉害,但她很清楚现在他流的汗受的苦都是为了在这个残酷的修仙界中能长久地活着走下去。 小胖子脚下的石块松动掉落,一脚没了支撑,整个人失了平衡,往下滑落了一丈有余,不过很快他就找到了新的支撑点,连看都不往下看继续往上攀爬。韩穆薇瞧着这一幕很是欣慰,也许小二胖的韧性比她期望的还要高很多。 转身回石屋收拾了一番,等到无风崖上的小胖子卸下身上的小背篓,韩穆薇才御剑去了无风崖。 小二胖韩穆汤刚完成今日的炼体,身上多了几处擦伤,法衣已被汗浸得湿淋淋的,浑身又酸又痛。不过就算这样他家老祖宗也没准备放过他,还在不停地催促他,让他练锻体辅助之法。 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做着古怪的拉伸姿势,就差把自己真的团成一个肉丸。好在他年岁小,骨头软,这些姿势做起来并不是很难:“老祖宗,可以下一个了吗?” “再坚持一会,”钟璃早就发现韩穆薇了,不过那丫头没过来,那她也就当作没看见,等小二胖结束了今天的作业再放他们姐弟聚聚,“修士若是只注重修为不注重肉身锤炼,那也是早死的命,你姐姐也有炼体。” 小二胖咬牙坚持,他当然知道他姐有炼体,逍遥峰后山的石场他又不是没见过,只不过现在的他还抱不动那些石头。 韩穆薇是真的没想到她家老祖宗狠起来是真狠,看着小二胖又将自己拧成股绳,她都有些闹不懂既然已炼体,怎么她家小二胖还是这么肉嘟嘟的? “估计是吃得多,”小天菩能明白钟璃的心思,这么严厉地要求小二胖胖练锻体辅助之法,大概就是担心他会变成个五大三粗的莽汉,“你家老祖宗真的是面面俱到。” 做完最后一个动作后,小二胖跟往常一样四仰八叉地摊在地上动都不动。钟璃从聚魂灯中飘了出来,插着腰俯视着躺在地上装死的小崽子:“你不起来?” 她现在尤为庆幸自己一生未收徒,不然徒弟肯定不是死在外人手里。要不是怕这小肥崽成人后长得跟土腥猩似的,有损她跟逍郎的形象,她也不会逼他修辅助之法。 摊在地上的小崽子闭着双目,纤长浓密的眼睫颤都不颤一下,一张小肉嘴窝着说:“本人已死,有事烧香。”他现在就是一滩烂泥,请不要让烂泥离开大地。 钟璃看着地上的小无赖,不停地提醒自己这不是徒弟,这是自己的血脉后辈:“你真的不起来?” “临终遗言,死人不能说话,”小胖子头一歪,彻底闭上了嘴。 韩穆薇听着这脆生生的童音,慢慢走近,瞅了一眼地上的胖小子,练气四层了,根基打得很牢固,后拱手朝着钟璃鞠躬:“穆薇见过老祖宗,辛苦您了。” 这话音刚落,不等钟璃回应,原本摊在地上已经“死透透”的小胖崽子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一脸兴奋地惊叫:“姐,你回来了。” 钟璃抱胸瞥了一眼挡在她身前的小崽子,冷声说道:“是挺辛苦的,”她都发现这两年她脾气好了不老少,就是心有郁积,看见胖子就想揍。 近两年不见,小二胖长高了不少,韩穆薇揉了揉他的脑袋,比了比:“都有四尺高了,”伸手拆掉他散了一半的发髻,简单地帮他挽了个小啾啾,又给施了个清洁术,“你刚怎么那么跟老祖宗说话?” 小二胖撅着嘴,他真想问他姐谁家老祖宗会装鬼吓自家五岁的小后代?不过脑中闪过自己当时的怂样,他还是忍了下来:“我跟老祖宗是一家人,不在意那些虚礼,”拉着他姐的手,扭头笑问:“老祖宗您说是吧?咱们都一家人,没那么外道的。” 钟璃倒是想说还是外道点好,不过对着这两娃娃,她总是会不自觉地多宽容几分:“你只要好好修练,咱们就是一家人,不然我可不认识你。” 韩穆薇仰首看了看天,红日已西去:“恭喜老祖宗,神魂又凝实了不少。” “你发现了,”提到这个钟璃就该感谢天衍宗了,不怪她家逍郎难忘师门,天衍宗的确够实诚:“我跟二胖到了这里,你们掌门就送来一块拳头大的魂寅石。”不出意外再有百年她的神魂修为应该就能突破出窍境,进入合体,合体之后就是大乘。 “真的?”韩穆薇闻言一喜:“那钟晓秘境还要进吗?” “当然要去,”这话不是钟璃应的,而是小二胖,他一双清可见底的杏目看着韩穆薇:“那块魂寅石只够老祖宗用百年。” 他来了宗门才知道这里聚集了多少天骄,所以不管修练有多苦,老祖宗要求有多严厉,他都努力做到最好。他是韩穆汤,虽是韩穆薇的弟弟,但却致力于与她并肩,而不是长在她的羽翼之下。 就像大师兄沐尧说的那般,他不努力,那就只能姓韩穆薇,名的弟弟,永远都无法与她并肩前行。 “好,”韩穆薇一手掌着小二胖的脑袋晃了晃:“那你可要努力了,秘境之中多的是小人行径,杀人越货更是常见。”有些丑恶遮是遮不住的,更何况他迟早要面对。 这些他都知道,也已经在为面对以后用功修练了,小二胖现在比较想了解一下他姐的脸是怎么回事:“姐,你被善德师伯打了吗?”想到上次被活捉,他差点遭雷劈,就觉善德师伯脾气不好,打徒弟这事还真能做得出来。 韩穆薇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有点点疼:“当然不是,”老头虽然每次都想把她吊起来抽一顿,但无奈她是个女娃,“回来进了一次四季阵,皮肉伤而已。” “逍遥峰顶的那个四季阵还不错,你有空常进去走走,”今天二胖该完成的已经都完成了,钟璃也准备回聚魂灯继续修练:“小二,别闹你姐太久,晚上好好调息,不然明天有你罪受的。” 小二胖严肃着张小脸:“知道了,老祖宗。” 韩穆薇看着自家老祖宗回了聚魂灯,才拉着小二胖踏上飞剑:“走,咱们回逍遥峰。” “我饿了,”小二胖摸着肚皮倚着他姐,拧着眉头说:“想吃烤田灵鸡和红烧果子鱼,”他有些日子没回家了,也不知道他娘有没有出关:“姐,明天晚上咱们回家看看。” “好,”韩穆薇听着自家弟弟叽里咕噜的,感觉好熟悉。 回到逍遥峰,也不用她招呼,小二胖就熟门熟路地跑去小院子里:“哇哦,云灵茶树长大了好多,”他才离开多久,怎么就长了这么高?以前是垂着首瞧,现在他得仰着脑袋看树冠了。 韩穆薇跟进来:“小二胖,逍遥峰上的果子跟花都被你收走了?”刚那会才见,亲热劲儿没过,这会都进家门了,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的。 小二胖点着脑袋,小大人似的长叹一口气:“我这也是物尽其用,”他走过来拉着他姐在院中的竹桌边坐下,“师父说再过些日子会带着我们去暮云城黑市,我得筹措灵石。” 逍遥峰都多久没人了,沐畅说那些灵植都是他姐种下的,他就给收了,谁想这刚收完就被善德师伯给撞见了?掏出储物戒中的灵石放在桌上,他双手托着肉肉的腮帮子:“都在这了。” 韩穆薇让他把灵石收起来:“你也要去暮云城?”不错,还知道去黑市要带足灵石,不过就他这点估计也买不了什么。 “对,”他把他攒了很久的丹药也卖了,要不是修为不够,他都想出宗做任务了:“姐,沐畅说去黑市要很多很多灵石,那到底是要多少灵石?”他现在已经有十块上品灵石,五百三十二块中品灵石,七百块下品灵石。 “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事她还没问,不过老头都去了,那就可以确定小二胖的灵石肯定是不够的,她捏了捏他的肉脸:“没事,你跟破军师叔一起去,到时看上什么就跟你师父说,他会帮你垫的。”当然她没好意思明说欠师父的灵石,基本是不用还的。 小二胖一听这话,立马摇首:“那就不用了,”他可是听沐遐说过一嘴,天一老祖在打他姐的主意,万一他要是欠了他师父灵石还不起,天一老祖要他把他姐抵给大师兄做媳妇怎么办? 韩穆薇不明白小二胖的心思,只觉这娃太实诚了,还需要再教教:“姐给你做吃的去。” “好” 次日丑时不到,韩穆薇姐弟就都出了洞府,一个去了逍遥峰顶,一个被钟璃带去了无风崖。今日的韩穆薇还是同昨天一般,刚够一个时辰就被甩出了四季阵。 将将恢复好,她就接到了韩穆箫的传音,让她去山下迎他。十多年不见,韩穆箫长了不少肉,不过看着还是偏瘦,不等韩穆薇开口,他就急忙出声:“不要说我瘦,我已经尽力了,”这么多年他除了修炼,就是吃,还稍稍炼了体,现在他的瘦也算是精瘦。 “不说你瘦,赞你是清俊美男子行不行?”韩穆薇笑着领他上了逍遥峰:“怎么样,现在的逍遥峰大变样了吧?” 六尺青年跟在韩穆薇身后,扫视了一番四周,不得不说百闻不如一见:“之前听童童提过,不过没来得及得见,这里就被阵法围了起来,都是你种下的?”那年胖胖到底从钟晓秘境中带出多少东西?就连他师父宝宁真君都说她是走过路过绝不放过的主儿。 “那是,”韩穆薇看着这漫山遍野的花草树木,心里还是很有成就感的:“我昨天刚回来,六姐他们怎么样?” 韩穆箫看着走在前面的亭亭玉女,心中慨叹日子过得真他娘的快,虽然他自己长得也是人模人样,但韩胖胖变得是真多,冷不丁地就长开蜕变了。 脚下快了一步,走到韩穆薇身边,他不禁笑出了声:“六姐他们最近都在宗内,童童正闭关筑基,我刚路过无风崖,见到小二胖了。”那小子精神头可真足,挥着一丈长的木枪杆,嘿哈嘿哈的,满头大汗也没有要歇息的意思。 二人来到洞府,韩穆薇捡起了她的绝活,泡了一杯青竹冷泉茶给韩穆箫,后坐到了他对面:“怎么样,小二胖不比我差吧?” 韩穆箫摇摇头:“不差,”他回宗也有半年了,第一次见到小二胖的时候,只觉那真是韩胖胖的亲弟,可半年下来,那小子一天不落,风雨无阻地做着同样的事,倒是叫他正视了起来,“你知道我前些日子给我爹带去一包什么吗?” 韩穆薇喝着茶,抬眼看他:“什么?” “石奎斛鞭草。” “噗……咳咳……,”韩穆薇一口冷泉水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被呛得脸都染上了一抹嫣红:“哈哈……,你确定你下次回族里不会被七叔追杀?”石奎斛鞭草是补肾养精用的,七叔应该自觉不需要吧? “这也不能怪我,”韩穆箫耸了耸肩,双手一翻:“你们都有伴了,就我光杆一根,我也想身后跟着个屁颠屁颠的小妹妹。”他都多大了,爹娘努力了这么久还没蹦出个子来,那就是人的问题了。 韩穆薇没话说了:“祝你早日梦想成真。” “不说这个了,”韩穆箫拿出一只玉盒:“给你的,下次来请你不要再翻出轻灵竹叶了,现在无风崖是小二胖在用,您就放过无风崖上那些可怜的轻灵竹吧。” 解开盒子上的封印,韩穆薇打开看了一眼:“清苧茶,”这个她喜欢,“谢了。” “今天来找你,我是有正事的,”韩穆箫拿出一张有点破旧的纱绢,摊在竹桌上,看向对面的人:“有没有兴趣?”这个纱绢是他在螺洲城得到的,一个人他肯定是不会去的。 韩穆薇起身仔细看着纱绢上的地图:“这是在千阳山脉吗?”手轻轻地捻了捻纱绢,好像是鲛纱做的,可鲛人是生活在无望海的深处,无望海跟千阳山脉可是两个极端。 “应该是在千阳山脉,”韩穆箫手指着绢纱上的一处小山包:“那个元婴修士的洞府就在这里,只是不知道真假?”千阳山脉是苍渊界的一处险地,那里可是万火窟,没有充分的准备最好不要踏足。 “这地方是在千阳山脉的外围,”韩穆薇坐下了:“你还叫了谁?”单他们两个人去千阳山脉还是有些不妥,她可是很了解箫箫的。 “六姐,未名师兄,”能让他相信的人没几个,叫上未名师兄是为了多一层保障,他收起绢纱:“你觉得怎么样?”收获多少是后事,前提得保住命才行。 韩穆薇没意见:“未名师兄本身就是火属性灵根,又是金丹修为,挺周全,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暮云城黑市拍卖会之后,”他手里还有点东西准备交易出去,当然也秉着碰碰运气的心思,看有没有好的炼器器材,毕竟他已筑基,得准备材料炼制本命法宝了。 十三年前,掌门未行定了一条宗规,每月初一、十五,宗内弟子要是手里有好物想交易给宗门的,可直接上三言锋去寻他,只要东西入眼,条件可谈。得益于这条宗规,他也从宗门换了两块正寻摸的矿石,可现在还差几样。 “行,什么时候出发,你到时通知我一声便可。” “好” 刚送走了韩穆箫,又迎来了韩穆琦。韩穆薇这次没再拿出她的轻灵竹叶,而是泡了一壶清苧茶招待她大美人六姐:“尝尝,这是箫箫刚送过来的,他嫌弃我这青竹冷泉茶太寒酸。” 韩穆琦还是老样子,厚实呆板的刘海几乎快把一双美眸遮住了一半:“看样子你会跟着一块去?” “当然,”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不会错过,韩穆薇小口品着清苧茶:“未名师兄也去,我觉得此行还是大有可为的。” “我也这样觉得,”韩穆琦看着坐在对面神色平静的小妹妹,不由得问了一句:“你觉得沐尧怎么样?”她也是去年回了宗门才听说天一老祖曾有意替沐尧定下小十三,只是不知小十三是何意? 韩穆薇手微微一顿,抬眼凝视韩穆琦:“六姐,你不会是看上沐尧了吧?”这么狗血,那她是让还是不让呢,要不还是让沐尧还命得了? “呵呵……,”韩穆琦朝她翻了个白眼:“你当我什么也没问,”她妹妹眼神可能有点不好。 第85章 第85章 二人聊了一会,说了各自历练中遇见的奇异事,韩穆薇两眼珠子滴溜溜地盯着韩穆琦:“六姐,你今天来我这不是单单找我拉家常的吧?” “小十三,”韩穆琦放下手中的茶杯:“我们打一场吧?”这是她在上次宗门大比之后就想做的事,只是一直没找着机会,“我想更清楚地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少?”她看过小十三的打比,每次看完都有惊喜。 说实在的,韩穆薇也挺想跟她六姐斗上一场:“首先申明我虽喜欢美人,但一旦打起架来基本是六亲不认。” 韩穆琦笑了:“要的就是你放开手脚,不然这切磋还有什么意义?” “那行,”韩穆薇一口干掉杯中的茶水,便起身:“咱们去逍遥峰后山的石场,那里地方大,还算宽敞。”其他地方都种有灵植,她要是敢糟践,老头就能把她扔出逍遥峰。 韩穆琦也跟着起身:“好,这杯中的茶,等打完回来正好解渴。” 两人出了韩穆薇的洞府,飞掠来到后山的石场,一人占据了一块圆石。清风走过衣飞扬,碍眼的刘海被轻轻拂起,晃见精致的美人尖,韩穆琦拱手道:“韩师叔,请赐教,”这还是她头次这么唤小十三。 韩穆薇闻言不禁抬眉轻笑:“这个称呼有点乱,”既然是与自家人打,那当然是不会有所保留,只是不用龙战戟罢了,取出黑铁棍,“来吧。” “这好像不是你惯常用的法器,”清灵的桃花眼微微一缩,韩穆琦手持飞剑,脚尖一点直掠而去:“小十三,拿出你的龙战戟。” “等你赢了我手中的铁棍再说,”韩穆薇见韩穆琦攻来,并没躲闪,右手手腕一转,铁棍横在了面前,瞬间挡住了抵近的剑尖。韩穆琦手稍一用力,剑身拱起借力前翻,脚尖刚点地就当空一剑。 韩穆薇身子一凛脚跟一蹬后掠,只见之前脚下的圆石被劈成了两半,杏目中闪过赞赏,没想到十多年没见,她六姐对剑的领悟已到了此般境地,竟修出了剑气。足尖一点,踏风而上,棍剑相向,二人之间没了试探,打斗瞬间激烈非常。 韩穆琦一手擒住铁棍,抬腿上攻韩穆薇的命脉,韩穆薇哪会让她得逞,侧身右手一个用力,就将韩穆琦拉得下盘失守,趁机伸腿反扫,韩穆琦立马放开铁棍飞闪。韩穆薇趁胜追击,腾空一个竖劈,韩穆琦刹住脚后翻,铁棍劈空了。 二人僵持不下,均是寸步不让,打得十分忘我,一个四尺小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场边,一双杏目一眼不眨地盯着场中二人的打斗,垂在身侧的肉手握紧又松开:“老祖宗,我姐跟六姐都很厉害。” “明确地说,你姐还未拿出全部实力,”不过这样斗起来才有意思,龙战戟非一般法器可媲美的,盘坐在聚魂灯中的钟璃眼中透着满意:“韩穆琦也很不错,作为一个女剑修算是已经够格了,只是肉身有些弱,力道不够,下盘不稳。” 场中韩穆薇两指夹住韩穆琦的剑尖,只是不等她拉近,韩穆琦就松掉剑柄,后翻踏剑攻其命门,铁棍相抵。韩穆琦两手成爪,她知能夹住她的剑,小十三定是将灵力灌注在两指之间。 韩穆薇明白韩穆琦的意图,自是放开剑防守,韩穆琦见状微微一笑,腾空后掠,右手一握,剑又回到了她手中,借空燕回,几乎是瞬间杀到了韩穆薇跟前。 这一次韩穆薇故技重施,不过在她夹住剑尖的刹那间,两指一转,在韩穆琦前翻之时闪身向前,后反身飞踢。 “呃……,”韩穆琦被韩穆薇踢了个正着,飞离一丈有余摔在了地上,韩穆薇手中还夹着她的剑,喘着粗气:“六姐,谢谢。”她已经很久没这么痛快过了,看来最近有空得去半指山走走。 韩穆琦从地上爬了起来,长吁一口气,转身面向韩穆薇:“下次,下次我一定能逼你唤出你的龙战戟。”她虽有炼体,但到底有些晚了,肉身明显比不得小十三强悍,不过她会继续坚持下去。 韩穆薇把剑还给韩穆琦:“只要我在宗里,随时恭候。” 晚上等小二胖结束了今天的作业,韩穆薇便带着他回了家。今天的小二胖显得有些沉默,韩穆薇感觉不对,摁着他小小的肩膀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任务完成的不到位,被老祖宗批评了?” “不是,”他回味着白天看到的那场打比,在想着自己为什么没再早个二十年出生:“姐,有一天小二胖也会找你打架的,”现在他只能给他姐提鞋。 韩穆薇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老祖宗带你过来看的?” “嗯,”小二胖在他姐这还是很老实的:“老祖宗说你虽然长得没有六姐好看,但手底下本事还是胜她一筹的。”这话可真是大实话,不过天衍宗长得比六姐美的女子他目前还没见到。 “其实我比较虚伪,”韩穆薇笑逗着小二胖:“你可以把前面那句话忘了,只记着后面那句便好。” 小二胖闻言仰首拧眉看着他姐:“老祖宗说修士首先要学会的就是面对现实,姐,有些现实虽然很难面对,但我相信你会挺过来的。” 长得没有六姐美又不是大事,实在过不去那坎,那就找个比六姐美的道侣欺负欺负也是成的,这样一想,他感觉似乎可以不用带灵石去暮云城黑市。 “哈哈……” 韩穆薇回宗后的日子过得是非常的充实,不是修炼,就是打架。一个月下来,打了三十五场,要么是她去半指山,要么就是别人找上门,总之一句话没一天是消停的。 明天就要出发往暮云城了,韩穆薇今天是不准备再去半指山,本以为可以安生一天,没想到会迎来一位老对手。 也不玩那些虚头八脑的,领着人直接去了后山石场,瞧着散在石场上七零八落的碎石,她也很无奈:“你什么时候回宗的?”她可是连着去了半指山近三十天,他要是在宗里,两人早交过手了。 身着黑色龙纹锦袍的沐畅长呼一口气:“今早上,”走了九九石梯,刚到破云峰就听沐遐提及韩穆薇回来了,“听说你最近比较得意,所以我一调息好就过来了。” 韩穆薇唤出龙战戟,手腕一转枪头抵地:“既然如此,那就别耽误时间,”一直以来她跟沐畅都没能分出胜负,如今她筑基中期,他也筑基中期,这样正好,“开始吧。” “打完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沐畅右手握着燕回剑:“当然你也可以不回答,”他只是想要心里有个底。 “那就要看你问的是什么问题了,”若是修炼上的事,她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若是有关于韩穆童的,她只能抱歉了。 沐畅粲然一笑,手一翻,剑锋寒光冻人,韩穆薇总是这么滴水不漏,当空挥剑,“咻咻咻”的几声,红色的剑气接连掠向韩穆薇。 相比于韩穆琦的绿色剑气,沐畅的红色剑气更加暴烈,韩穆薇双手持戟斜劈,破了第一道剑气,后借力腾空避过紧随其后的两道剑气,前翻抵近沐畅竖劈。 戟剑相撞,“嘭”一声,二人四周的岩石都被相冲的灵力撞裂了。韩穆薇咬牙下压,沐畅嘴紧抿,右脚一跺,就将其推离后掠,几年没见她的灵力变得更精纯了。 你来我往,直到二人灵力几近枯竭还未分出胜负。韩穆薇右耳一动持戟直奔沐畅,沐畅见状反而停在了原地,就在枪头逼近其眉心之时,左手突然出击,两指夹住了枪头的尖尖,左脚抵地,迫停了韩穆薇。 二人凝视着对方,僵持不下。韩穆薇右手一压,借力后翻,双手反抓龙战戟,右脚一跺,“啊……” 沐畅被韩穆薇甩了出去,燕回剑点地,他后翻稳稳地扎在了地上,韩穆薇跳起当空斜劈,沐畅一点不怵,燕回剑相迎。 一盏茶的工夫,韩穆薇大喘着气,垂目看向抵在她喉间冒着寒光的剑尖:“你是不是该把剑收回去了?”他还是一样的难缠,不过也确实是个好对手。 沐畅试着动了动脚,眉心处的冰凉在警告他别乱动:“回答我一个问题,大眼睛是不是一定要等她元婴后才能结道侣?”前段时日他在东洲听说了一件事,有人用一个练气期的女子换了一枚化神丹,那个女子体质有点特殊。 韩穆薇双目微微一眯,右手轻轻一动,枪头就戳破了他的眉心:“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吗,还是你等不起?”修仙界果然没有傻人。 “谢谢,”血顺着挺直的鼻梁流到了鼻尖,沐畅收回了剑,后退一步,拱手离开了,他终于明白叔祖为什么那么说了,没有足够的实力,他的确护不住她。 韩穆薇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着沐畅如苍松般峻拔的背影,好一会才收回龙战戟,转身瞧向已经破碎不堪的石场,她也不知道刚刚那句话说得对还是不对?不过不管怎样,她希望童童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次日韩穆薇被甩出四季阵后,稍作调息还未完全恢复好,破竹屋的门就开了。难得善德真君把自己拾掇了一番,稀疏的花白头发被梳得齐齐整整,好似抹了油一般,一点毛躁都不见,就连两撇小胡子也是根根油光。 身着黑色云纹锦袍,系着金腰带,脚踩星云靴,这要是穿在旁的人身上,那铁定是风流倜傥、富贵逼人。可惜了,衣衫衬人,也要人衬衣衫,这身贵气的打扮丝毫压不住老头土匪的气质。 韩穆薇瞧着她师父手上的那十只储物戒,脱口而出:“您去暮云城是参加拍卖会,还是准备干一票大的?”不然他戴着这么多储物戒干什么? “啪” 善德真君随手赏了一个暴栗给孽徒,没好气地说:“你是不是傻,我穿这样看着像去反打劫的吗?”当然如果有人眼瞎撞上门来,他勉为其难干上一票也成。 韩穆薇抱着脑袋,扯了扯嘴角昧着良心说:“不太像,”这在现世就是暴发户,瞧着就是人傻钱多的主儿,不招抢劫才怪? “还愣着干什么?”善德真君整了整袖口,刚刚不该打小孽徒,弄得他衣服都乱了:“赶紧收拾收拾,跟我去三言锋,”瞅了一眼孽徒身上的法衣,两小眼瞬间成了一条缝,“法衣还不错,就是人长得勉强。” 师父,您这话怎么好意思用嘴说出口?自己长成这样,还嫌她丑。韩穆薇没什么好收拾的,她的家当都放在身上了,起身拍拍屁股,退到一旁弓着腰:“师父您先请。” 善德真君瞥了她一眼,直接拎着她就瞬移出了逍遥峰,转眼间便来到了衍行殿外。这会衍行殿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韩穆薇脚一沾地,小二胖就凑了过来,拉着他姐的手,仰着脑袋,带着天真的笑,中气十足地说:“善德师伯好。” 他不好,善德真君看到这小胖贼就不由得想起他那满山的花果,瞪了一眼沐破军,都是他教的好徒弟。 破军真君察觉到善德师兄的眼神,不禁无奈轻笑,他这师父也就是挂了个名号,人家自带传承,伸手拧了拧小徒弟的嫩耳朵,警告他没事不要往逍遥峰凑。 掌门未行自是把所有都看在眼里,心中欢乐得很,他师兄终于也有这哑口无言的时候:“既然大家都到了,那咱们就出发吧,”右手一扔,一只寸把长的小木舟就变成了长约四丈,宽约一丈的帆船。 韩穆薇见老头他们都上去了,才带着小二胖踏上飞剑。上了船,她拉着小二胖来到韩穆琦身边:“六姐,箫箫呢?” 一身青衣的韩穆琦伸手捏了捏小二胖的肉手:“他跟宝宁师祖先行一步了,”取出一盒玉莲糕给了小二胖,“我怎么瞧着二胖胖好像瘦了?” 那定是瞧错了,韩穆薇借机摸了一把小二胖的肚皮,还是那么软嫩。 “是吗?”小二胖赶紧抽回手,捏了捏自己身上的小肥肉,拧着眉细细衡量着:“真的瘦了吗?”他最近可没少吃,难道是又长高了? 韩穆琦就爱逗这个小弟弟,拉他进怀,低下头柔声似水地说:“等到了暮云城,你想要什么跟六姐说,就当六姐送你的礼物。”小二胖太努力了,也许是小十三带给他的压力太大,促使他不得不刻苦。 “谢谢六姐,”小二胖笑弯着一双大眼看向他亲姐,六姐送一件礼物给他,那亲姐是不是应该送两件?韩穆薇瞧着他这直白的眼神,也是乐了:“参加拍卖会的时候,你看上什么,我给你买。” “嘻嘻……,”他姐在告诉他不许叫六姐破费,他懂。 暮云城是个很特殊的存在,这里虽十分靠近天衍宗,但却不归属于天衍宗,明确地说是不归属于任何宗门。自暮云城建成至今,已有近十万年的历史,这里就是一个黑市,苍渊界最大的黑市。 说到暮云城就不得不提暮云云家,云家虽只是一个二流世家,但在苍渊修仙界的地位却不低,各门各派多少都会给些脸面。 云家跟中洲沐家很像,只不过中洲沐家人是修剑,而云家则几乎都是丹修,目前苍渊界唯二的九品炼丹宗师都是出自云家,这也是百草门一直耿耿于怀的事。这暮云城就是云家的飞升老祖云暮用建立的。 天衍宗一行人到暮云城外已近申时,下了春云小舟,每人需交一块中品灵石的入城费才得进入。韩穆薇自是牵着小二胖,跟着一行人身后。 叹息摇首交了入城费,姐弟二人再看掌门未行的眼神就变了。未行到底是成了精的狐狸,什么反应都没,还正儿八经地装着风轻云淡。韩穆薇也真是服了他,他们这些小的跟着一宗掌门出来,进个城还要自掏腰包,他怕不会是个假掌门吧? 一入暮云城,韩穆薇就开始担心这几天会不会露宿街头?人太多了,一眼看过去全是人头,她不由得抓紧小二胖的肉爪子,低声吩咐道:“不要乱跑,牵着姐姐。” 小二胖闻言点点小脑袋:“不乱跑,”上次沐遐说外面有专吃小嫩娃的邪修,他这身肉肉养了可不是喂邪修的,“姐姐,咱们跟紧善德师伯。” “好” 挤挤攘攘,左拐右拐,好不容易来到了一处酒家,虽韩穆薇瞧着这酒家寻常得很,但看着排在前面的各色人物,元婴、金丹俱是在列,她想着这里应该就是黑市入口了。 虽然拍卖会还要有三天才开始,但暮云黑市里好东西也不少。一人又交了两块中品灵石,才跟着掌门坐着传送阵进入了黑市。出了传送阵,老头拿了两件黑色的斗篷扔给了韩穆薇;“套上。” 韩穆薇一见便知这斗篷是用来隔绝神识用的,分了一件给小二胖,他自己动手穿。斗篷可以自行伸缩,韩穆薇穿好之后,低头看着杵在她前面戴着帽子的小矮人,又动手帮他理了理:“走吧。” 一脚跨入黑市,瞬间神清气爽,韩穆薇终于能理解为啥入场费那么高了?这里的灵气很浓郁。黑市并不黑,反而十分的敞亮,也不吵闹,一眼望不到头的街道两边均是摆摊的,但在这里摆摊的可不似外界那般杂乱、良莠不齐,已有三三两两的人正围在小摊边上看着。 入了黑市,天衍宗一行人就分开了,不过基本都是一位元婴带着几个小的。韩穆薇、小二胖还有韩穆琦自觉跟着善德真君。不过善德真君没有打算要理他们的意思。 四人开始慢慢逛了起来,没一会韩穆薇就发现这里摆摊的很少直接开价码的,更多的是交换。没看几个摊子,老头就停在了一个小摊边上。这个摊上只摆着两块婴孩拳头那么大的黑石,摊主穿着斗篷盘坐在摊边,沉默不语。 韩穆薇牵着小二胖挨近,看清摊主开的交换物——一粒灵婴丹,灵婴丹是用来结婴的,十分珍贵,不过摆在摊上的石头珍贵程度也不输灵婴丹。冥幽石,炼制高品阶阵盘必不可少之物。 善德真君甩手布下禁制,取出一只玉盒递了过去,摊主立马伸手接住,验药。只五息的工夫,老头就拿到了他想要的石头,韩穆薇被这速度给惊着了,果然能来这里的都是心里有谱的。 也许是拿到了心喜之物,善德真君对跟在身后的三人也终于有了些许好脸色:“你们也看看,要是有入眼的,本君也帮你们瞧瞧。” “谢谢师父,”韩穆薇拉着小二胖继续跟着老头,走了差不多半盏茶的工夫,她见老头去了下一个摊位,就想跟着,可小二胖不动了,站在摊边,一双眼睛紧盯着摊上的一个褐色木鱼。 韩穆薇蹲下揽着他,轻声问道:“怎么了?”他不会是想要那个小木鱼吧? 小二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不过来了这里,也看了不少摊子,就这个小木鱼入了他的眼:“姐姐,我能不能把它带走?”想来这个小木鱼应该不是什么好物,摊主是定了价码,要十三块上品灵石,可是他全身上下抖抖霍霍,也没有十三块上品灵石。 韩穆琦取出十三块上品灵石给了摊主,只是摊主刚收了灵石,一只嫩白的手就先小二胖一步拿起了那个褐色的小木鱼,也不看边上的人,直接问摊主:“这个怎么卖?” 轻灵的声音听着挺悦耳的,就是这人眼有点瞎,摊主瞥了后来人一眼,直接伸手夺过了木鱼:“此物已经有主了,”说完便将木鱼递给了小二胖。 小二胖自是接了过来,不过木鱼刚拿到手里,边上的人又动作了,韩穆薇一把抓住那只伸向小二胖的手:“这位姑娘,你这是要干什么?” 第86章 第86章 小二胖趁着空当赶紧将他的小木鱼收进储物戒中,一脸无辜地摆着两只空空的肉爪子。 “你们多少灵石买的?我可以出十倍,”女子没有看向韩穆薇,想要挣脱挟制,可惜力不能敌,双目始终盯着小二胖,见他把木鱼收了起来便有些急了,“一块极品灵石够不够?” 立在韩穆薇身后的韩穆琦上前一步挡住了女子的视线:“我只想提醒姑娘一句,这里是黑市。”既然来了这,想必是清楚黑市的规矩,那就该好好遵守。 女子闻言嘴用力一抿,运转灵力,空着的左手横立成刀劈向韩穆薇紧箍着她小臂的那只手的臂弯。韩穆薇见状杏目一凛,右手横扫击飞了女子的手刀:“姑娘,请你自重。”虽然她不知那木鱼到底存在什么蹊跷,但在黑市交易既已成,就没有强抢的道理。 女子试图动了动自己的左手,轻轻握了握,钝痛瞬间传来,倒吸一口冷气:“敬酒不吃吃罚酒,”她终于正视韩穆薇了。 斗篷连带的帽子遮得人只露出一双眼眸,可就单单这双眼睛女子看了却极不喜欢,太清亮了,清亮得好似能照透人心一般,她凑近杵在韩穆薇耳边低语道:“你知道我是谁吗?好心劝你一句,赶紧让那小儿把东西拿出来,不然你们休想出暮云城。” “是吗?”韩穆薇心头一动,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这么说你是云家人?”这话虽只是试探,但指下的感觉告诉她,她猜对了,“那我也好心提醒你一句,这里是暮云城黑市。” 女子只是微微一顿,脸色忽变:“你……” “住嘴,”就在这时,出售那只小木鱼的摊主插话进来,严厉呵斥道:“还不作罢?” 女子不甘,她只是晚了一点点而已,哽咽出声:“曾祖……” 她想要说什么,可惜摊主压根都不给她机会:“闭嘴,你再在这胡闹就不用唤本君曾祖了。” 这时韩穆薇与韩穆琦对视一眼,看着已有人群聚集过来,二人心中均是冷嗤。女子哪肯轻易放弃,她这次出门历练,在螺洲城外的红亩林里无意中进去了一处金殿,金殿之中就只有一面一人高的镜子。 在那镜中她看到了几幅画面,可惜不等她细看,那镜子就被后闯进来的男子给震得粉碎。第一幅画面就是与之前她赶来这处摊位时看到的是一模一样,她必须要得到那个小木鱼:“曾祖,木鱼不能卖,那里面……呃……” 女子话没说完就突然口吐鲜血,韩穆薇见状左手一松,她便不支跪到了地上。摊主隔着小摊看着手捂心口跪地的女子:“小五,你迷惘了,”不但她迷惘了,他这个老不死的也差点被迷了心智。 那个褐色小木鱼是六百年前他在这处摊位得的,可他拥有了它六百年,明明感知到木鱼中有灵,但却怎么也唤不醒。曾经也想过要强行认主,可两次都被反噬得差点丢了老命,这样一来即便他极度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认木鱼与他无缘。 万物有灵且美,但灵物择主却自来是由不得人。六百年前他在这处摊位花了十三块中品灵石得的,六百年后他在这处摊位将它以十三块上品灵石卖出,是他赚了。刚见那小儿轻易就将那东西收进储物戒中,他的心有了起伏,六百年了,是时候该了结了。 她只晚了一步,女子有些愤恨,那木鱼本就是她曾祖的,为何,为何会这般? “机缘天定,勿要说晚了一步,就是差上一点,它都不属于你,”他日日对着那个木鱼六百年,到头来还不是要拱手让出。 “哼……,”善德真君已经旁观了很久,拨开挡在他前面的人,抱着胸走了进去,来到摊位前,一双小眼凝视穿着黑色斗篷的摊主:“家里的小辈该教的要好好教,不然这暮云城迟早也会跟香樟城一般,城虽在但魂已灭。” 说完他便挥袖转身:“走,”他娘的,虽然小胖贼焉坏焉坏的,但也是他天衍宗的弟子,打狗还要看主人,更何况他杵在这又不是死的。 韩穆薇拉着小二胖赶紧跟上,韩穆琦走在最后,跪在地上的女子扭头盯着他们的背影,充血的双目一眨不眨,似要将他们深深刻入心里一般。 摊主挥袖收起了摊子,走到女子身边,叹息传音道:“这次拍卖会之后,你同我一起去迷梦崖下走一朝吧。” “曾祖,”女子传音问道:“难道您不想知道那个木鱼里是什么吗?”其实她也不清楚小木鱼里到底有什么,但却敢肯定那里藏着莫大的机缘,只因她刚刚确定在金殿之中见到的那面镜子就是传说中的溯源镜。 溯源镜可回溯过去,窥视未来,想到这里,她捂在心口的手就不禁紧抓胸前的衣衫,那个震碎溯源镜的男子毁了她的机缘,该死! 摊主摇首:“它已经不属于我了,是什么于我来说也就不重要了,”他之所以把那东西卖出就是为了掐灭心中执念,“倒是你心魔已生,该好好反省之前的妄为。还是那句话,谁要是敢做出有损暮云城的事,本君会亲手料理了他。” 韩穆薇自离了那处摊位,就开始问询小天菩:“你知道小木鱼是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多言,那是属于小二胖胖的机缘,外人还是少参合为妙,不过小天菩倒是有一事要说:“刚那个女子神魂、肉身都没有问题,不是你想的那般。” “你确定她不是重生也不是穿越?”那她怎么突然冒出来抢夺小二胖的机缘,韩穆薇有些不解:“那女人肯定有问题。”那位摊主也有意思得很,要不是她猜中女子的身份,他还不定什么时候跳出来阻止? 小天菩认真思虑了一会,才下定论:“那女子应该接触过三生石,或是溯源镜、回溯镜之类的东西,窥视到了一缕天机。” 那就麻烦了,韩穆薇凝眉:“她不会知道咱们是谁吧?”她是没所谓,关键是小二胖现在才七岁。 “怕什么?”小天菩不明白了:“小二胖胖身边有你家老祖宗在,她的出窍境神魂威压就能把人压死,更何况他现正在长身体,几乎是一天一个样,那女子又不是生在他身上,哪那么容易认出他?”况且窥探天机,很容易会引起心魔,女子之后的日子估计也不太好过。 韩穆薇搂着小二胖的肩膀:“但愿如此吧。” 小二胖仰首看了看他姐,有些担心自己会给她招惹麻烦,不过那个小木鱼他是真的想要。因为一看到它,他就会听到隐隐的吟唱声,眼睛一转不看它,吟唱声就没了,再盯着它,唱声又起。 伸手隔着帽子挠了挠脑袋,小二胖很苦恼,传音与聚魂灯中的神魂:“老祖宗,那个小木鱼为什么会对我唱歌?”虽然不知道它在唱什么,但还挺好听的。 钟璃睁开双目,看着灯外来来往往的人,心无波澜:“我也不知道,不过只要你细细体悟,有一天会清楚的。”那只木鱼她曾在藏冥界见过,也是在像暮云城这样的黑市里。一千多年过去了,它终于寻到了合适它的主人。 “嗯,”小二胖点了点脑袋:“我明白了,”等他回宗了就细细寻摸,这会先考虑考虑要不要把身上的十块上品灵石还给六姐? 一条街逛了近三个时辰,他们还只是走马观花地过了一遍,据说这条还是最短的一条街,可见暮云城黑市有多大。逛完了这条街,善德真君便领着他们去了宗门驻点。 韩穆薇傻眼了,不是说这暮云城跟几个宗门不搭嘎吗,怎么还有驻点?韩穆琦轻笑着拍了拍她的肩,传音于她:“你不会以为暮云城真的能在苍渊界独善其身吧?” “懂了,”韩穆薇差点忘了这里是强者为尊,云家虽有两位九品炼丹宗师镇着,但要是不识相,暮云城也很难长存于世,“那咱们就愉快地去住驻点吧。” 背手走在最前面的善德真君抽了抽鼻子,分辨着萦绕在鼻尖的香味,是媚清那个老妖妇,应该是冲着那枚万年元寿果来的,这一路他都遇见好几个熟人了。 来到天衍宗的驻点,韩穆薇牵着小二胖立在门槛外,姐弟两不约而同地仰着脑袋看着门匾,眼神中带着不止一点点的嫌弃。 “这门匾应该是现做的吧?”韩穆琦嘴角不自禁地抽了抽:“咱们进去吧。”万幸这会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不用面对这突来的尴尬。 小二胖扭头看了看对面万剑宗和无极宗的驻点,心戚戚然:“咱们天衍宗真穷,”连块做门匾的木头都是靠捡,瞧木头上的那些虫眼,他都有意忽略了从虫眼里飞出的那只飞虫。 韩穆薇刚进门就见她亲师叔回来了,双目上翻瞅了瞅那块裂了两条缝的门匾,后笑看着她师叔。未行也注意到驻点门匾了,睁着眼睛说瞎话:“不错,很富古韵。” 一屋子的人听到此话,面上的表情都有些僵硬,就连善德真君也不例外,他正想着师父是怎么看出师弟靠谱的? 不过门面虽有点清奇,但内里还是相当不错的,一人一间厢房,小二胖就住在韩穆薇隔壁,这会他正盘腿坐在木床上,将小木鱼放在左耳边,拧眉细听,只闻“不生不灭,不垢不净……”。 听了好一会,他也没听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呀?”敲敲打打,翻看着,又使劲摇一摇,最后将它安放在腿上,“老祖宗,您有没有觉得它好像缺了什么?”肉肉的小手摸着木鱼,少了个敲击的木头锤子。 “它不少东西,”木鱼本就是个假象,不过钟璃不能说,要小二胖自己来才行:“遇事平心静气,不要急于一时。” “我知道了,”小二胖也是无法了,抱着木鱼往床头一放,后仰倒下,后脑勺稳稳地落在木鱼上,“这个高度正合适,”他先眯一炷香,等会起来修炼。 暮云城城主府,云瑕自被曾祖训斥之后,便被发落到了凝西苑闭门思过,可是她自觉没有错,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云家,为了暮云城。因为很快天衍宗就会出一位天才丹修,云家便再不是苍渊界独一份了。 她在溯源镜中见到的最后一幅画面便是丹劫,而丹劫之下除了两枚无色丹,就只有一人,一个手持木剑,身着银色祥云宗门服饰的男子,可惜她没能见着男子的正面。 能引来丹劫的必是极品九品灵丹,她曾祖怎么就不愿听她说呢?云家想要守好暮云城,就不能失了在丹药这一块绝对崇高的地位。想到这,垂在身侧的双手就不由得紧握,她必须要出去,接下来的那场拍卖会她是万万不能再错过。 次日一早,韩穆薇带着小二胖又跟着善德真君出去遛达了,至于韩穆琦则是改投了韩穆箫随宝宁真君一道。一行三人随意选了一条街,就沿着街道慢慢逛了起来。 一个上午过去了,韩穆薇也没有入眼的,干脆拉着老头牵着小二胖去了一边:“师父,要不咱们也摆个摊,”她手里还有点好东西,只是不知道要换些什么。 善德真君摸了摸嘴上的那抹小胡子:“这个也行,”不过他要拿什么东西出来呢? 既已决定,三人便去了黑市事务处,交了五块中品灵石,领了玉牌,后寻到玉牌上所指的摊位。两日看下来,韩穆薇心中也有了估量,拿出了一壶冰极寒灵泉放到了桌上,标明了壶中物,至于要交换的东西,不定,有意者自行评估,交易与否全看双方意愿。 善德真君扫了一眼小孽徒张贴在摊位旁的告示,还算满意,便拿出了他的宝贝——半截天雷竹。这东西一摆上,韩穆薇就罢手了,原本她还想拿出一块积雷石放上的,现在是不用了。 小二胖盘坐在他姐身边,两大眼随着来往的人转动着,期待有人上来问询,可惜这摊上的两样东西价值都非一般,就算是进入拍卖会做压轴之物都毫不逊色,更何论是在这摊位上。 很多人都是只看不问,善德真君不急,韩穆薇更是老神在在,反正目前她除了龙战戟上的那颗珠子还没下落,其他的暂时都不缺,当然若是有好物,她也定是不手软。 坐了快一下午,三人都没能等来一位顾客,倒是遇着了几个眼熟的。小二胖拿了颗果子,把手伸进帽子下开始嘎吱嘎吱地吃了起来,就在韩穆薇决定收摊回宗门驻点的时候,摊前来了一个人:“冰极寒灵泉怎么换?” 声音略显低哑,韩穆薇状似无意一般扫了来人两眼,这人她见过:“你自己衡量,看能拿出什么东西,我们要是觉得可以,这交易便成了。”多年未见,男主还是没有一点人气,依旧是冷冰冰的,就连声音都带着冰渣子。 男子皱起眉头,稍作思虑便拿出了一只玉盒。善德真君立马布下禁制,接过玉盒解开封印,打开一看,下拉的小眼都挑了起来,这什么东西?韩穆薇凑过去瞟了一眼:“开智果?” 不等她有什么反应,神府里的小天菩就出言了:“换下它给小九儿用,吃了它,小九儿应该便可以学着口吐人言了。”一般妖兽要帝流浆才行,但小九儿是远古大妖,一枚开智果足够了。 善德真君看向小孽徒,见她点首,才又将玉盒封印好。韩穆薇拿过玉盒,就撤了冰极寒灵泉上面的禁制:“你拿走吧。”为了小九儿,亏本买卖她也做了。 “多谢,”男子收起那壶冰极寒灵泉,并没有立马离开,而是又看向摊上剩下的那半截天雷竹,问道:“怎么换?” “一样的换法,”善德真君盯着对面的男子,这人是个剑修,眼中的锐气还不能尽数收敛,那必是元婴之下,不用猜了,定是万剑宗的殷臻,“不过小老头不喜欢做亏本买卖。” 冰极寒灵泉是其次,殷臻此次来暮云城黑市就是为了来寻储雷之物,虽然天雷竹比不上积雷石好用,但用来储雷也属上佳。他犹豫了很久,才心一狠拿出了一个墨玉盒递了出去。 韩穆薇虽看不到殷臻的面,但就凭他这磨蹭劲儿就知是极其肉疼,微微斜向老头,瞄盒中之物,只见里面躺着一枚二胖拳头那么大,通体青色如玉一般的水滴形果子,抽了抽鼻子,就跟吸了仙气似的通体舒畅:“元寿果?” 男主这是认真的吗?韩穆薇还想再吸两口仙气,结果老头把玉盒一合,她只能深吸两口残香。善德真君此刻是真纠结,要说万年元寿果换天雷竹也换得,但关键一点他不需要万年元寿果,要不是炼制好的御雷阵被毁,估计他这会也不会出现在暮云城。 垂目看向摆在摊上的那小半尺长的天雷竹,这还是他当年炼制本命法宝——青竹拐的时候剩下的,今天要不是小孽徒要摆摊,他差点都把它给忘了:“你拿走吧。” 韩穆薇就知道他师父会换,见男主拿着两样东西走了,她就打算收摊,可是正准备动手,就见摊上又多了一物,手一顿,她有点惊着了:“师父,您这是要闹事呀?”老头不会是手痒了吧,他确定能打得过吗? “哼哼……,”他刚原是不打算换的,可在想到暮云城此次拍卖会打的什么招牌,他就换了:“你在一边看着就行,”他这人一向记仇,昨日云家人那般作为,他总要回报一点,不然云家还真以为能做暮云城的主。 韩穆薇看着摊上那只墨玉盒,明白老头是在警告云家,毕竟昨日那事云家人从头至尾都未向他们致一句歉,取出一张红纸,立马重新写了一张告示贴到了摊位边上,很快他们摊位前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不出半个时辰,整个暮云城就都知道黑市里有万年元寿果出现,这可惊动了不少人。头个跑过来的就是云家拍卖行的总管事云翔,来了就想寻摊主,可惜老头完全没有一点要理会他的意思。 “这位前辈,您……您……,”他都好言好语说了这么久了,可摊主连眼都没睁,心里便有点底了,再瞧瞧坐在摊主边上的那个小不点,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您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们云家尽量满足?” 拍卖会还没开始就闹出这等事,真不知五姑娘是着了什么魔,竟敢在黑市胡来,现在好了,前脚欺人,后脚人家就把万年元寿果摆上了摊。 来这里的有几个是不知此次拍卖会的压轴之物的,可现在离拍卖会还有不到两日,黑市里竟出现了拍卖会的压轴之物。按惯例,他们拍卖行势必要再寻觅一上得了台面的宝物作为压轴之物。可这么短的时间,他们去哪寻? 善德真君依旧沉默无语,今日他既然要闹自是不会轻易罢手,昨日那女娃不是放狂言要他们出不的暮云城吗?他朱善德还真要试试这暮云城能不能留得住他们师徒? 韩穆薇对云家的应急态度有点失望,这边都出现万年元寿果了,露面的竟是拍卖行的总管,看来云家是真的守着暮云城太久了。人群中的未行看着他师兄在闹,丝毫没有要出面的打算。 说句实话,他早就想动暮云城了,可惜一直没有逮到机会。暮云城离天极山脉仅一日路程,可近十万年来,竟独立在外,叫天衍宗如何能容得?要知道天极山脉下东至蕲州城均是天衍宗属地,可唯独暮云城例外。 闹吧,闹得越大越好,未行就等着收拾烂摊子。其他几个宗门也均是在看好戏,唯独一人一心系着那盒中的果子。 城主府中,云瑕被带到了前院书房,云家家主云量迎面就是一巴掌挥了过去:“孽女,你是不是忘了祖宗遗训?” 第87章 第87章 云瑕一时不慎,被巴掌打趴在地,颤着手轻轻去触碰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这不是在做梦,父亲真的动手打了她,有生以来这是第一次。 泪瞬间填满眼眶,但倔强地没有流下,她紧抿着粉唇,撑着地站起来,慢慢转身直面她的父亲,有心想为自己分辨两句,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可知你犯了多大的错?”云量怫然作色,他是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作为云家人,你竟敢罔顾宗族家规,无视黑市规则,这是谁给你的底气?”公然在暮云城闹事,还被对方一言猜中身份,“你以为暮云城是云家建立的,云家就可在这只手遮天?” 眼睫微微一动,泪就溢出了眼眶,从后院到前院,这一路足够她了解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事,云瑕终是屈了膝跪在了地上,垂首抽噎着说:“瑕知错,还请父亲大人责罚。”拍卖会还未开始,黑市里就出现压轴之物,这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 云量背手看着这个一直被他寄予厚望的女儿,心中充满失望:“终究是我贪念了,”他已经派人出去查那三人的来头,敢这般打脸暮云城,想必背后势力应该不小,更何论能在这么短短时间内拿出万年元寿果,但愿不是他想的那样。 云瑕闻言身子一松,鼻腔内酸涩无比,她最怕的就是父亲对她失望。她五岁被验出身具单火灵根,虽灵根值只有七十五,但这样的资质已属上佳。 一直以来族中所有人都告诉她,她以后会成为苍渊界最顶尖的炼丹宗师,会受无数人景仰。久而久之,她就认定了那为事实:“父亲,小五错了……呜呜……” “家主,”一位富家翁打扮的中年汉子急急进入书房,一脸凝重地拱手道:“天衍宗,”至于具体身份他还摸清,不过这就已经够了。 “确定?”不禁握紧背在身后的双手,云量沉着一张脸,要真是天衍宗,那事情就大大的不妙了。天衍宗现任宗主未行是什么人,他清楚得很,那就是一头隐在暗处的笑面虎。 还跪在地上的云瑕,听闻那四人出自天衍宗,有瞬间的惊愕,后立马看向她爹:“父亲,瑕儿有事想与您单独说,”事已至此,关于溯源镜的事是万不能再隐瞒了,只是她看到的仅仅是几幅画面,时间、地点、经事的人都要靠推敲。 云量见她苍白的面上还挂着泪,终深叹一声,摆手让中年汉子先下去,他也想要知道是什么让她失了分寸:“说吧。” “女儿此次出门历练,遇到了溯源镜……” 两盏茶后,云家父女出了书房,云量直接去了黑市,云瑕则结束了闭门思过,去了城主府后山的梧桐林。 黑市里,拍卖行的总管云翔此刻是心急如焚,因为已有人上来打探这万年元寿果的交换条件,虽然目前没人成功换得,但这样下去迟早会招来隐在深处的老怪。 云翔擦了擦额上的汗,再次看向主家方向,他已派人去寻家主了,可不知为何迟迟未回? 韩穆薇瞄了她师父一眼,见其依然如老僧入定一般,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她在心中默默地决定日后要多跟老头学着点。小二胖吃完了三颗灵果才觉肚里不慌,把屁屁往里收了收,身姿摆好,后闭上双目开始打坐。 围观的人来了又走,可有一位眼睛始终盯着摊上的那只墨玉盒,静静地驻足在摊位的正前方,不上前问询也不挪步离开。 又过了半个时辰,善德真君终于睁开了眼睛,近两个时辰过去了,他已经给了云家足够的时间,可惜云家不知珍惜,那就勿要怪他朱善德缺德了。 抬眼看向立在摊位正前方的那位,意思很分明,而半天不动作的人也有了动静,他跨步上前,一言不发,取出一只极为古朴的紫黑色玉盒放到摊位上,推至善德真君面前。 善德真君拿过玉盒,并未解开上面的封印,只是稍一感悟,面上竟露了喜意。看到此般境况,云翔的心都凉了,也不再多做停留,直接甩袖离开了,他得回拍卖行抓紧时间重新寻此次拍卖会的压轴之物。 “你可以验药,”善德真君撤了禁制,将墨玉盒往前推了一点,男子伸手拿起玉盒,将其放在鼻尖处嗅了嗅:“没问题,可换?” 韩穆薇看着摊前的男子,总感觉有点怪怪的,这人的眼睛跟一个人很像,传音于老头:“师父,您是不是认识这位?” “问那么多干什么?认不认识,你不是长了两眼睛吗?”如此明显的事还问,善德真君只觉他收了个傻子,收起摊上的紫黑玉盒,对着摊前的人说:“东西你拿走吧。”他师弟果然是不能容忍一点肥水流到外人田里。 沐家人?听她师父这语气,韩穆薇就知自己是猜中了,再次瞅了瞅男子的那双深邃的双凤眼,这位应该就是沐尧的亲爹,中州沐家的家主沐破岂真君,只是他要这万年元寿果作何用? 直至韩穆薇三人收摊了,云家主家也无一人出现,不过关于昨日黑市的那场争执却已被传得人尽皆知。云家人在自家黑市意欲抢夺他人交易所得之物算是被坐实了,现在各方都在等着云家的对外交代。 善德真君带着两个跟屁虫回了天衍宗的驻点,刚进门就见着了久未露面的未名,上下打量了一番,便问道:“你爹呢?”他将将才还在黑市见着他,一转眼的工夫人就不见了。 结了丹的未名身上多了一丝平和,眉心的红痣依旧红得耀眼,他笑着拱手道:“师伯,云家来人了,正在后院。”他今日还未到暮云城就听说了云家欺人的事,视线越过他师伯,瞧向后面一高一矮的两人,“小师妹、小师弟。” 二人拱手回礼:“二师兄。” 善德真君听说云家人来了,冷哼了一声,便去了后院。 后院书房中,未行坐在主位上端着刚泡好的云雾茶细细品着,丝毫没有要主动开口问询的意思。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整整一日过去了,要不是他师兄忍不下那口气来了这么一出,估计云家还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继续守着这暮云城,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众生。 哼……,当初云家的老祖宗云暮用在天极山脉脚下建城,想的是什么,修仙界只要长眼的都能看得出来。 天衍宗由着云家到今日,已是极限,可云家似乎已经忘了这里是天极山脉的脚下,暮云城享的是天极山脉的灵脉。 而几十万年来,天极山脉的地下灵脉则一直是由天衍宗的合体老祖镇守,云家又何曾向天衍宗尽过一点心意?可天衍宗的门人入暮云城却要缴纳一块中品灵石的入城费,进黑市还要交灵石,这是他不可忍的。 “未掌门,”云量刚到天衍宗驻点,就得知黑市的那颗万年元寿果已经交易出去了,早知会如此,所以很平静地接受了,“昨日小女无意冒犯贵宗弟子,已受家法惩戒……” “无意冒犯?”未行放下手中的青玉茶杯,笑了,只是笑中带着些讽刺:“云家主,你确定了解过事情经过吗?令千金可不是无意冒犯,她是夺宝不成,再动手,手底下本事不足又口出狂言,本座也是昨日才知道,你云家的暮云城是来得回不得。” “未掌门勿要动怒,”一听这话,云量哪还坐得住,立时起身来到堂下,垂首拱礼:“小女年幼无知犯下大错,我已按家规……” “哼……,年幼无知?”未行离了主位,背手走到云量跟前:“云家主不觉得这是个笑话吗?昨日她要抢的是本宗一位七岁小儿的机缘,要不是小儿身边有亲族相护,恐怕还真要由令千金为所欲为。” 能让云量如此相护的应该就是他那位单火灵根的闺女,到了现在竟还跟他说这些虚的,有意义吗?他天衍宗又不是吃素修佛的。 被未行如此直白地揭穿,云量就知天衍宗是要借机发作,既然如此,那便干脆点也好早些堵住未行这张嘴,拿出准备好的赔礼,双手奉上:“未掌门,这两只玉盒中装着的是一粒般虚丹,两粒化神丹,还请贵宗高抬贵手。” 这就对了,未行没有客气,直接收了这份礼,后坐回到主位上:“既然云城主这么有诚意,那本座也不好再多作为难,现在咱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关于暮云城的事。” 云量闻言忽地抬首看向皮笑肉不笑的未行,他以为天衍宗收了丹药此事就算过了,哪想未行竟直接挑明了意图:“暮云城乃是云家先祖所建,这块地也是云家先祖用两枚无色丹同贵宗换来的,未掌门是想要抹去这番因果吗?” “非也,”未行就知云量会提及旧事,那他们就把旧事拿出来好好掰扯掰扯:“无色丹乃是九品灵丹的确稀罕,但你刚也说了两枚无色丹换的是暮云城这块地,你要是不想谈也可以,此次拍卖会之后,本座会派人带隔绝石来。” “未掌门,”云量双目一凛,天衍宗是要将暮云城隔绝出天极山脉,这怎么可以?没了灵气,暮云城还是暮云城吗? 未行右手攥动着青玉杯,脸上没了笑:“两枚无色丹换了暮云城这块地,还享了我天衍宗灵脉十万年的滋养,你们云家的这笔买卖可一点不亏。不过本座要点明一点,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提我不说,就可以这么含糊过下去的。” 未行说的,云量又岂会不知:“未掌门,但自暮云城建成以来,只要是天衍宗上门求丹,我云家一向是无所不从,这难道还不够吗?” “云家主,你是不是忘了?”跟他谈情分,云家与天衍宗可没情分可言,未行微敛着双目,神色平静:“天衍宗上门求药可从不是空手而来,每次给的报酬也均是相当不菲,”说到这他不禁冷嗤一声,“那些都是交易而已,当然云家也可以拒绝,”只要有那个胆子就行。 到了这般境地,云量已是无话可说。 未行瞥了一眼门外:“话已至此,离此次拍卖会结束还有两日,云家主回去好好想想吧。” 送走了云量,立在门外的善德真君才进了屋内,走到榻边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云家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还以为你要接着忍。” “师兄,彤愠老祖进阶九品炼丹师了,”宗里没有顶事的,他再想闹也得忍着,现在是无需再忍了,未行又给善德真君倒了一杯茶:“所以我来了暮云城。”只是出了意外没有按他的原定计划走,不过无事,殊途同归。 坐到榻上,善德真君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过茶壶:“昨日云家那个女娃应该有遇到溯源镜这类的物件。” “是溯源镜,”未行没有隐瞒:“八个月前,刑天金殿在螺洲城外现世过,”这还是宝宁师妹那小徒弟上三言锋与他交易时提及的,“不过那女娃应该没窥见多少,镜子被韩家娃娃用灵力震碎了。” “多与少有区别吗?”善德真君喝着茶,唇齿留香:“窥探了些微天机,就想着夺人机缘,这般心性竟还能让云量当作宝似的护着,云家是安稳太久了。” 溯源镜、回溯镜、三生石之类的东西,心性上佳者得遇也就当作是喝了一坛三生醉梦,经历了一回,走过了一朝,心境借此得到历练;要是被心性不稳者遇见,那就自求多福吧,心魔横生只是开始。 今日闹的这一出,韩穆薇也是看出了些苗头,想想暮云城的地理位置,心中也就了然了,不过这些都不关她的事,她只要知道老头帮着他们姐弟做了主便可。 回了驻点就无需再穿着斗篷了,小二胖刚脱了斗篷露了脸,未名的手就上来了:“小师弟好像瘦了一点,”不过手感还是一样的好。 小二胖紧皱着眉后退了两步,避开他不正经的爪子:“二师兄,您就不能稳重点吗?”这话是他师父常常用来训斥沐遐那一群人的,他觉得也十分适用眼前此人,“多日不见,你问问我修炼上的事也算是个好师兄。” 未名闻言扭头瞧了瞧站在一旁的韩穆薇:“你教的?”要不是沐尧已闭关,他都以为这是沐尧弟子。 韩穆薇瞥了他一眼,回道:“这还用教吗?我家小二胖说的就是事实,”都多少年了,未名爱捏人脸的老毛病是一点都没改。不过这次再见,他身上好像少了冰凌之气。 未名长吁一口气,取出一只储物袋一个玉盒,储物袋给了小二胖,玉盒则被递向了韩穆薇:“一直没能碰面,这个在我这放了很久了。” 结金丹之前,他借由冰极寒灵泉和淤积在体内的纯阳之气于丹田里凝结了一颗寒灵冰极焰的火种,虽然他差点死在凝结火种的中途,但到底是成功了。结丹之后,火种已生,现在他终于再无后顾之忧了。 韩穆薇轻笑着接过玉盒:“谢谢二师兄。”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的,”未名又揉了揉边上的小鬼头:“无事你们就早点回房调息,我先告辞了。” “二师兄再见,”小二胖拎着储物袋,目送未名离开了,才看向他姐:“二师兄头次见我的时候,已经给过见面礼了。” 韩穆薇明白未名为何要这般做,牵起小二胖的手:“你收着就好。” 城主府后山梧桐林中的小木屋里,云量正跪在地上向坐在主位上的老者回禀今日面见天衍宗宗主之事:“祖父,未行话已挑明,两日之后要是不谈,他就派人将暮云城隔绝出天极山脉。” 花白头发的老者正是昨日在黑市卖木鱼的那位摊主,他长叹一口气:“看来天衍宗的彤愠道君已经进阶九品炼丹师了,不然未行不会如此作为。” “可……可瑕儿不是说天衍宗的那位九品炼丹师要以后才会出现吗?”要真是如祖父说的这般,那暮云城就危险了,一想到日后要依附于天衍宗,云量心中便生了诸多不甘:“这可如何是好?” 老者垂首俯视云量:“你等会是不是准备去拍卖行?” 云量一惊,不敢看向上首的祖父,紧张地舔了舔唇:“祖父,那东西还未进行拍卖,就还是咱们云家的。”瑕儿既已与他说了那物,那物自是不可再拿出去拍卖。 对,就是这样的理所当然,老者不禁嗤笑:“云家的东西,拍卖行的那些东西什么都成为云家之物了?”很多天材地宝都是私人寄拍,那怎么能算作是云家之物,“小五说的那些话,你只当没听见,顺应天道为上。” “祖父……” 老者抬手打住了云量的话:“你去回了未掌门,两日后我亲自去拜访他,”有些事情避是避不过的,更何况天衍宗对暮云城对云家已算是仁至义尽,云家不能不识相。 “祖父不可……” “本君意已决,”老者沉声说道:“咱们云家应该学学中洲沐家,”这么多年来,百草门之所以不动云家就是因为暮云城离天衍宗太近,白漫不敢在天极山脉脚下大动,“你下去吧。” 自善德真君来了那么一出之后,韩穆薇再逛黑市就明显感觉不对劲,没一会便拉着小二胖回了宗门驻点。今日黑市里涌入不少牛鬼蛇神,虽都穿着斗篷,但她能看出已生乱象。 云家人自砸牌坊,也怪不得人。只是拍卖会将临,现在这般境况,不知云家还能不能压得住? 待在驻点直至次日傍晚,掌门招集,韩穆薇才收功,带着小二胖去了后院。正如所料宗里来人了,她看着坐在主位上的释甲老祖,心中已明了,想来很快暮云城外的界碑上就要多一抹祥云印记了。 释甲也是近日才回宗,金城秘境那已经妥当了,十日前无言师伯也出了秘境,正好让他腾出手来料理暮云城的事,见到韩家小娃娃身边多了一个胖娃娃,就知那是破军刚收的小徒弟。 “过来,”释甲朝他招招手:“到老祖这边来,”资质不输万剑宗殷臻,又有那位亲自教导,不出意外他们天衍宗又将要多一位俊才。 小二胖知道主位上的人是哪位,他师父的祖父,所以也没在怕,抬头挺胸地快步走上前去,跪下叩首:“破云峰座下弟子韩穆汤拜见老祖。” “起来吧,”释甲拿出一只玉盒,叮嘱小二胖:“小心着点玩。” 韩穆薇一见玉盒,就知玉盒中装的是什么,无奈凝眉轻笑,那确实需小心着点玩。小二胖接了玉盒再次拜谢,后就跟在了释甲道尊身边。 申时一过,天衍宗一行人便出了驻点,就连隔绝神识的斗篷都没穿,在释甲道尊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往位于黑市东南方向的拍卖行走去。他们刚出驻点没多久,万剑宗、无极宗也有样学样,抛弃了隔绝神识的斗篷。 一行人所到之处行人均自动让路,不过两盏茶的工夫,他们便到了拍卖行。云家家主云量早已候在了门口,一见来人便立马上前迎接:“晚辈有失远迎,还请前辈见谅。” 释甲道尊来暮云城可是一点没避讳,他前脚进城,后脚城主府的人就接到消息了。正如祖父所言,天衍宗收回暮云城是势在必行,暮云城的位置已注定云家抵抗不得。 “好说,”释甲牵着小二胖未作停留,直接入了拍卖行,云家的老祖宗云暮用是有些能耐,但留下的这些后辈竟无一个是有眼色的。近十万年,要是有一个脑子够用的,就不会拖到今日天衍宗忍无可忍之地。 主动投诚与被迫依附,区别可是非常大的。云家要是主动点,天衍宗一向好说话,只要不过分,大家坐下来好好谈不是挺好,现在可就不行了。 第88章 第88章 暮云城黑市作为苍渊界最富盛名的黑市,它的拍卖行规模是相当的大,客人也被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等级。天衍宗一行人直接上了天字号房,云量亲自作陪。 只是到了天字号房的时候,见拍卖行的总管云翔还是像以往那般未作犹豫地打开天子二号房的禁制,韩穆薇就已经开始替云家默哀了。近十万年来,天衍宗的纵容终是让云家自掘了坟墓。 释甲面上并未表现出有一点不满,只是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挂在天子一号房上的那块巴掌大的雕鼎门牌,眼中暗色渐浓,捏了捏握着手中的小肉爪子,后淡而一笑跨入了天子二号房。 天衍宗的人刚进入厢房,无极宗和万剑宗的人也到了。对待三宗,云量自是不敢分轩轾,况且他心里还存着点妄想。不提万剑宗,天衍宗和无极宗可是向来都不合的,现今天衍宗对云家这般步步紧逼,云家要是就此低头,想来这也不是无极宗希望看到的。 此次带队无极宗的是无妄道君,当年钟晓秘境外一战,无畏受伤颇重,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况且他们今日也不打算闹事,只是来拍一样东西,顺便看场热闹罢了。 随着云量到了天字号房,无妄见天子一号房上的门牌还挂着,不由得勾起了嘴角。近十万年,天衍宗完美又不露痕迹的捧杀,让云家越来越自视甚高。 如今云家作茧自缚,天衍宗趁机收回暮云城,是既不会有损声名,也无需耗费、出让多少资源,高,真是高明!日后他们无极宗也得学着点。 万剑宗宗主殷擎领着万剑宗的人进入天字四号房,来到厢房中唯一的那扇窗边,背手而立俯视着下面那些陆陆续续进入拍卖行的人群。乱象已生,今天的这场拍卖会能否顺利承办,就看云家是否压得住了? 天子二号房中,释甲坐在主位上闭目沉思,右手转动着他那把赤木小剑,身旁立着掌门未行。自进入厢房,小二胖就回到了他姐身边,这会的气氛明显有些不对,就不知又要发生什么大事? 韩穆薇一手掌着小二胖的脑袋瓜子,眼睫下敛,心中笃定今日这场拍卖会要流血,至于会不会血流成河,就要看云家藏着的本事有多大了。 天衍宗与云家的事,明眼人都清楚,现在情况已摆在这里,天衍宗要作壁上观,而今晚的这场拍卖会就是为了让云家认清现实。捋到这里,韩穆薇下意识地瞅了一眼她师叔,果然能做宗主的,都是狐狸投的胎。 三宗已到,六门一寺院也均入场,此次暮云城黑市拍卖会即将正式开始。云家的老族长云横,也就是卖木鱼的那位摊主,带着云家一众人从拍卖行后院来到天字号房。 当他看到天子一号房上挂着的门牌时,双目不禁一缩,顿时脸就黑了,扭头看向云量,见其到了此刻还不明所以的样子,立时间无力感从心头涌向全身。 云横长叹一口气,好似瞬间泄了精气神一般,想要补救,可就在这时金玲作响,此次拍卖会正式开始,便只能作罢,领着族人先入厢房。 跟在一众人身后的云瑕此刻双手紧握,手心冒汗。她要的东西,她爹爹没给,说那东西是旁人寄拍。云瑕懂这其中的道道,旁人寄拍也就是云家事先未能成功收购,那便意味着不得人同意拍卖行是不能私自将那物撤出拍卖会。 主持此次拍卖会的是云家最好的拍卖师云锦,一身大红色抹胸曳地仙羽裙不但衬得女子极为光鲜亮丽,还为其增了几分妖艳,挽着牡丹髻,化着桃花妆,一张檀口两片红唇微动,声音清甜,说话不紧不慢,吐字极为清晰,举止之间尽是风情。 “多谢各位尊驾光临此次暮云城黑市拍卖会,小女子云锦先在这里给诸位道声好,祝大家心想事成,各有所得,”云锦稍稍垂着首,目光向下,两手相握放在侧腰处,双膝微微一屈,仪态万方,浅露娇柔。 “今日的拍卖会将由小女子来支持,深感荣幸,此间若有不到之处还请各位尊驾多多包涵,”主持了不知道多少场拍卖会,云锦分寸已经拿捏得很好:“此次进入拍卖的物件一共有十二件,具体的介绍已经印刻在发放给大家的玉简之中,敬请诸位尊驾细细探看,等会还需各位多多支持,给小女子捧捧场。” 坐在天子二号房中的韩穆薇瞅了一眼放在楠木桌上的那几枚玉简,厢房里竟无一人拿起查看,难道这都是来看戏的?右手一招,用控灵术取了一枚玉简,神识扫进去,韩穆薇小嘴微张。 真是不负盛名,开场就是一粒上品化神丹,她悄悄瞄了一眼上首的老头,继续往下看。第二件较之第一件也是丝毫不逊色,仙灵云丝裙,此裙是用仙灵蚕丝炼制的,虽不属灵宝之列,但众所周知仙灵蚕丝可挡化神雷劫三击。 第三件是两枚极品羽皇清毒丹,此丹也是非常抢手,有市无价。这都要归功于极品羽皇清毒丹的功效,要知一粒极品羽皇清毒丹就可完全剔除元婴修士体内的丹毒。 一连看到最后,韩穆薇甚是叹服,这么多宝物,看来今晚有的打了。不过值得一提的是,经过老头那么一出,此次拍卖会的压轴之物已非之前传说的万年元寿果,而是一根大鹏玉骨,至于万年元寿果则被放在了倒数第二拍卖。 化神丹一呈上来,云锦只报了名字,都不用多废话,竞价就已经节节攀高。 “十万块上品灵石。” “两百块极品灵石,不要跟老子争,你们争不得,哈哈……” “三百块极品灵石,化神丹就只有一枚,本君谁也不让。” “一千块极品灵石,废话哪那么多,拿出家底来便是。” 听着这些报价,韩穆薇都有些心惊肉跳,据她所知一颗上品化神丹至多五百块极品灵石算是顶天了,可这会都已经上到了一千。她不禁摇首浅笑,才开始就闹,修仙界会看眼色的人可真不少。 最终那颗化神丹是以一千六百块极品灵石拍出去的,按说能拍出这么高的价,作为拍卖师的云锦应极为欢喜,可这会她心里是惴惴不安。 在拍卖行混了多年,什么情况没见过,今日这境况明显是有人在恶意哄抬价格,她现在担心丹药拿出来收不回灵石。 接下来一连几件宝物拍卖都是这般情况,件件拍出了空前的高价。天子一号房中的云家人已知有人在闹事,但这是拍卖会,不可能中场清人。云横放在膝上的两手紧抠着膝盖骨,沉声吩咐:“云量,你让云翔去查查是什么人在闹?” 今天的拍卖会必须顺利结束,不然明日他拿什么去跟天衍宗谈?云横的心提着,口中微苦,希望今晚他这把老骨头不会丧在这里。 “是,”云量此刻也是心底发虚,但想到隔壁的天衍宗,莫名又觉不会出事,毕竟暮云城要是出了岔子,天衍宗的脸面也挂不住。 第九件宝物是一块极为古朴的圆形雕花青玉佩,韩穆薇盯着玉佩上的雕花,有些不确定地问小天菩:“菩菩,那是梧桐花吗?”梧桐百鸟不敢栖,只避凤凰也,这玉佩倒是有点意味。 “的确是梧桐花,”小天菩坐在韩穆薇的神府中,抱胸凝视着那块青玉佩:“你要把它拍下来吗?”这块玉佩她好像在哪见过? “把它拍下来。” “啊?”冷不丁的一句话在耳边炸开,韩穆薇本能地伸手掏了掏耳朵,传音于自家老祖宗:“您认识这块玉佩?” 盘坐在聚魂灯中的钟璃一手托着腮:“这玉佩是我的,”她还以为它已经遗失在了虚空之中,没想到它竟也跟着她来到了苍渊界。 钟家先祖炼制的三处钟晓秘境已经现世两处,还有一处至今未被发现,而这枚传家玉佩就跟那处未现世的钟晓秘境息息相关。 “明白了,”韩穆薇拿起桌上的牌子,抬首就见释甲老祖正看着她,她粲然一笑,传音道:“老祖,这玉佩是我家老祖宗之物。” 释甲点首,韩穆薇听着寥寥几声的报价,静候着。也许是这枚雕花玉佩相对来说比较平凡,任云锦巧舌如簧,吹得天花乱坠,也未能勾起在座的兴致。倒是有那么两位一直在僵持着,其中一位就是出自隔壁天子一号房。 想到那位云家姑娘,韩穆薇大概能估出此玉佩的重要性,不过既是她家老祖宗的,自是不能想让。 天子一号房中,云瑕依旧在报价,不管这个价格是不是在她所能承受的范围:“二百块极品灵石,”这枚玉佩是一处秘境的开启钥匙,她一定要得到它,听着外面没了声音,心一松,嘴角慢慢上挑。 就是这个时候,韩穆薇按牌报价:“三百块极品灵石。”记忆中的前世,她也随人参加过几次拍卖会,真心想要争的,都是等到最后才动作。 天子一号房中,云瑕原以为那玉佩已是她的囊中之物,没想到临到了竟又杀出来一个,上挑的唇角没能立马收回,不上不下地僵在脸上显得很是突兀,扭头看向右边的墙,眸中血色一闪而过:“四……呃……” “闭嘴。” 正打算按牌的云瑕被突然而来的化神威压压得跪在了地上,黏稠的鲜血不断地从口中流出,可即便如此,她的手依旧紧紧地攥着报价牌,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混入了血中:“曾祖……” 云横始终盯着下面的拍卖场,放在膝上的右手用力一握,云瑕手中的报价牌就成了灰。她痴痴地紧握手中的灰,耳边是那枚玉佩成交的金玲声:“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她得天厚佑,窥见天机,可为什么到头来什么也改变不了?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机缘一件一件地落于旁人之手,比杀了她还叫她痛苦。既然无法改变,那又何必让她窥见:“呜呜……” 韩穆薇还以为要费一番工夫才能拿到玉佩,没想到只报了一次价隔壁那位就熄火了。玉佩是由拍卖行的总管事云翔亲自送过来的,韩穆薇肉痛地付了三百块极品灵石,在心里不住地问候着隔壁那位云家托。 云翔收了灵石出了天子二号房,面上的神情有些复杂,忍不住再次查看了一番储物袋中的灵石,确定无误后,不由得苦笑,这是今晚成功收到的第一笔灵石,想到前面那几位拍得物件的人,眉心锁得紧紧的。 收了灵石,云翔也未下楼,而是直接去了天子一号房:“族长,隔壁的灵石如数付清了,”那位毕竟出身天衍宗,还是注重名声的,“可前面几位他们想要东西,但只愿拿出市价。”拍出价跟市价可是差了好几倍,这个窟窿云家如何来填? 市价?云横就知会是这般:“那些东西都是有市无价,况且市面上要是有他们也不用来我这暮云城,无需理会,等拍卖会结束再说。” 转眼间又拍出一件,还有两件宝物。重头戏终于上场了,韩穆薇拿到玉佩后将其握在手中,没一会手中的玉佩就不见了。坐在聚魂灯中的钟璃看着飘在在她面前的桐花佩,心中有了稍许安慰,到底钟氏的传家玉佩还在,她也不算对不起老祖宗。 万年元寿果一拿出来,拍卖会场是寂静一片,云锦面上虽不显,依旧风轻云淡带着恰到好处的笑,但放在腰间的两手却是紧紧地扣在一起。 “下面将要拍卖的宝物是一枚万年元寿果,想必诸位早有听说,云锦在此也就不多做介绍了,起拍价两千块极品灵石,接下来就交给大家了。” 万年元寿果是树龄已达万年以上的元寿果树结的果子,一千年只能结九颗,食一颗可增寿五百年。众所周知,修士一生只可服一次增寿类天材地宝,至于是增寿一年还是一千年就看各人本事了。 只十息的工夫,价格就已经被叫到了六千块极品灵石,天字号房也有参与竞拍的,不过天衍宗并未参合。 “六千七百块极品……” 还未等人说完,就立马冒出一句,“七千块极品灵石,这枚元寿果老子要定了。” 韩穆薇听着这此起彼伏的竞拍声,一双杏目是眨都不眨地盯着场中的情形,万年元寿果的价格也不负所望上了一万块极品灵石。 就在众人争得面红耳赤时,突然一颗黑色的珠子被砸向拍卖台,云锦一直戒备着,立时捏碎手中的玉符,人瞬间消失在拍卖台,就连那颗万年元寿果都没来得及带走。 “轰……” 一声惊天爆炸声响起,震得整个拍卖行都颤了三颤。还未等人缓过来,一道绿色流光直奔拍卖台。拍卖台虽被炸得粉碎,但拍卖物周边都是有禁制的。绿色流光想要卷走装着万年元寿果的那个墨玉盒,可惜玉盒之外还有一层禁制。 “何人敢在暮云城作祟?”一声呵斥后,云横紧随而至,持剑劈向那道绿色流光。流光躲过后立时便现出真身,“哈哈哈……,暮云城?”一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低垂着首立在离云横一丈之地,“本君也只是想要借枚果子用用而已,云族长又何必如此动怒?” 云横冷哼一声,后持剑攻了上去,二人瞬间缠斗在了起来。场面一时难得控制,就有人想要浑水摸鱼,云家自是全力相搏。 天子二号房,释甲接过未行递过来的云雾茶,小小抿了一口,笑看着下面的打斗。云家虽有两位九品炼丹师,但战力还能看的也就云横一个,其余人等修为是怎么上去的?他们心中清楚得很。 “得亏这个拍卖行是件空间类先天灵宝,不然早就崩塌了,”宝宁真君慵懒地倚靠在椅背上,拿着把轻羽扇轻轻扇动着,云家会有今日都是自找的,赖不得别人。天衍宗客气了近十万年,云家竟敢坦然享受,真的是白瞎了云暮用留下的好基业。 坐在释甲下手的未行攥动着青玉杯,注视着下面的拍卖场,他今日就要让云家上下晓得这十万年来,云家到底靠什么立在这天极山脉之下?不然他们还总以为这暮云城头顶上的天是他云家。 坐在靠门处的韩穆薇搂着小二胖,她对此刻发生的一切都不觉意外。天衍宗的态度外界早已摸到了边,没了天衍宗在后面镇着,云家就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二流世家。 云家的先祖云暮用把暮云城建在天极山脉脚下,难道他不知这处是绕不过天衍宗的吗?他知,韩穆薇想云暮用也无意绕过天衍宗,只是他的后辈显然是当家作主惯了,这就是看不清现实,不自知,原有大好的机会,却生生被耗尽了。 “啊……” 又一个云家人倒下了,云横被缠住手脚,压根顾及不了其他,他现在终于明白了,这才是天衍宗真正的警告,不废一兵一卒,只需收回不该有的庇护。 虚晃一掌,骗过黑斗篷,云横腾空几乎用尽全力一剑劈向拍卖行的墙壁,瞬间拍卖行就被劈开了一道三尺宽的缝:“云家人听令,即刻退出拍卖行……呃……” 紧跟过来的黑斗篷一掌拍在了云横后背,不过他没有要云横的命。云横立时从半空摔落在地:“呜……,”一块拇指大的肺片伴着鲜血被吐了出来。 “曾祖(父亲、祖父)……” 云横受了重伤,剩下的云家人就是一盘散沙。黑斗篷大摇大摆地走向拍卖台,不过在他动手想要去破墨玉盒外的禁制时,铺天盖地的炼虚威压立时压在他的顶上,使其瞬间便没了嚣张气焰。 一身黑色云纹锦袍的释甲踏空漫步走向趴在地上一时间起不来的云横,冷声问道:“你可清楚了?”没了天衍宗,云家就不再是原来的云家,暮云城也同样不堪一击。 “唔……,”云横咬着牙,撑起了上身,勉强跪到了释甲跟前:“云横已明白该怎么做了,”十万年了,云家终于被打回了原形,“云量,唤出界碑。” 此时云家家主云量也没了往日的丰采和威势,听到祖父的话,莫敢不从,心底的那点妄念早已被打散了。只是他刚想招出暮云城界碑时,跪伏在他身后的云瑕突然抬首,对上释甲道尊:“慢着……呃……” “孽女……” 不等云量呵斥完,释甲便开口了:“让她说,”这个女娃应该就是未行提及见过溯源镜的那个。真有意思,刑天金殿竟又一次现世在苍渊界,上一次苍渊界得见溯源镜的人便是寒逍郎君韩显。 “呃……,”云瑕双目赤红,再次抬首看向释甲道尊:“天衍宗要暮云城可以,云家要今日贵宗拍得的那枚雕花玉佩。”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就这么错过。 “人心不足蛇吞象,”释甲闻言轻笑:“入了刑天金殿,得遇溯源镜,窥探了一丝天机,就妄图抢夺他人机缘,小丫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若是没有这女子的推波助澜,天衍宗不会这么快收拾云家,“机缘天定,但天机万变。” 天机万变?云瑕身子一松,整个人瘫软在地,难道真的是她错了?天道跟她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那她该何去何从? 云量见释甲道尊没再多言,便立马唤出了神府中的暮云城界碑,一块成人巴掌大的黑色石碑顿在了半空中。 释甲抬手,未行上前,请出了天衍宗宗令,一块祥云状的白玉石一下子拍在了暮云城界碑上,顿时那块黑碑的台头便多了一抹祥云印记,而立在暮云城外的界碑上也同时显现出了祥云印记,自此暮云城便被天衍宗收回了。 闹剧到此结束,既然暮云城现属于天衍宗,那闹事的人自是归天衍宗出面收拾。未行一个动作,第一个上前的就是善德真君,他已经憋了老久了。 第89章 第89章 谁也没想到云家骨头会这么软?天衍宗只是稍稍放任不管,他们就被吓得立马把暮云城双手奉上。 现如今暮云城已归天衍宗,再想浑水摸鱼就得掂量掂量了。有那胆小怕事的一见天衍宗站出来,就立马退出了拍卖行,当然也有迟疑未决的。 一身披月白色斗篷,袖口处绣着迷迭花的人见天衍宗是来真的,便有些不甘地收起手中的剑,准备离开,只是身影刚消失在原地,还未瞬移出拍卖行就被一道紫光拦了下来。 善德真君右手拄着青竹拐挡在拍卖行被劈开的那条缝前,语带讽刺地说:“媚清,这就走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 那粒化神丹可是她拍下的,一千六百块极品灵石,好大的手笔,想一走了之坑他们天衍宗,缝都不留一条给她。 媚清此次出行存着私心,所以并未同合欢门门人一起,只是她没料到善德这死鬼会认出她,柔弱无骨的纤手翘起兰花指,隔着面巾掩在嘴边,露在外面的美眸一抬,眸中带水:“善德道友怎么晓得是奴家,可是平日里时时记挂着奴家?”说着就状若羞涩地撇过脸去。 “呵呵……,”善德真君听了媚清这老妖妇的话,就像吞了好几只臭虫一般,泛着恶心:“你身上的狐臭味都能熏死一城人,还有脸问人怎么识得你?”迷迭花的香味带着丝甜腻,又冲又浓烈,也就媚清这老妖妇喜欢。 “你……,”媚清忽变脸,唤出本命法宝蛟轻鞭,啪一下就朝着善德死鬼抽了过去:“今日我要抽烂你这张毒嘴。”她最恨人提狐臭,自她结婴重塑肉身之后,还无人敢再提,朱善德他是找抽。 善德真君才不承认他是故意的,晃身避过鞭子,后青竹拐一扫就将再次抽过来的鞭子打偏:“想要抽烂我的嘴,那也要你能才行。” 媚清也不是什么善茬,多年来死在她身上的男修没有一千也足有八百,不过像朱善德这样的,脱光了送到她的迷迭宫,她都嫌恶心。腾空一鞭,善德真君一个闪身就轻轻避过了,被鞭子抽到的地方瞬间崩裂。 对于合欢门前门主媚清此人,善德真君也不是全然否定,现今修仙界叫得上名号的女修,她算是一个,只是这妖妇手段有些见不得光。又避过一鞭子,他也不准备再让她得意下去了。 钪一声,青竹拐拄地,善德真君右手微微一捻,青竹拐瞬间转动了起来,将抽过来的蛟轻鞭缠住。一把抓住青竹拐,善德真君对着媚清扯了扯嘴角,露了个假笑,后两条八字眉一耷拉,精纯的紫黑色雷灵力瞬间顺着青竹拐涌入蛟轻鞭。 观战的韩穆薇立时就听到了熟悉的劈里啪啦雷力爆裂的声音:“咝……,”这个酸爽劲儿,是她近年来一直在经受的。瞧了瞧依旧紧握着鞭子的女子,她抽了抽鼻子,都有些不敢看,但她两眼却睁得圆溜溜的,一眨不眨。 媚清哪会坐以待毙,灌注灵力于右手,全力一拉,欲要抽回蛟轻鞭,可是善德真君哪会相让,左手直接擒住鞭子的一头。 “呃……,”没能抽回蛟轻鞭,还被灵力反冲,加之朱善德的雷灵力侵体,媚清脚下一个踉跄,血顺着嘴角流出,立时将蛟轻鞭收回丹田,坐下调息压制在五脏乱窜的雷灵力。 善德真君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嘴角一勾,媚清体内的雷灵力瞬间全数炸裂。 “啊……,”正在试图压制雷灵力的媚清一时没撑住,只觉五脏六腑被炸得粉碎,仰首尖叫一声,后不支倒在了地上,善德真君一个闪身就来到了媚清跟前。 “善德道友,请慢,”合欢门门主清苑真君领着一众门徒从楼上地字号厢房飘了下来,后走向立在拍卖场中心的释甲道尊,拱手行礼:“晚辈合欢门清苑拜见释甲道尊。” “话好说,”释甲笑着看向清苑:“化神丹拿走,把该缴纳的交了就好。”拍卖行的那枚化神丹是百草门寄拍的,心思不浅啊! 清苑点首:“晚辈明白,让尊者见笑了,”媚清是什么人,她清楚得很,只是今日对上天衍宗,合欢门只得低着头,取出一千七百块极品灵石交给立在释甲道尊身边的未行,“未掌门,请多包涵。” 接过储物袋,未行神识一扫,脸上露了笑意:“清苑道友客气了,”不错,比合欢门前几任门主都会来事,还知道主动补偿暮云城的损失。 既然人家这么明事理,那他们天衍宗也就不多做为难了。未行笑着对善德真君说:“师兄,都是一场误会,清苑门主已经解释清楚了,”后便摆手让云家的人把那颗化神丹交给清苑。 一千七百块极品灵石买了一颗化神丹,清苑是有泪往肚里吞:“还未恭喜贵宗,”她再次朝着释甲、未行拱手,“有天衍宗在,日后暮云城想来会更上一层楼。” “那就借清苑道友吉言了,”未行知道清苑想什么,灵莹阁要入暮云城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条件得慢慢谈:“此次事了之后,暮云城黑市将再办一次拍卖会,到时还请清苑道友带着门人多多捧场。” “一定,”能当上合欢门的掌门,清苑自不是傻的:“那今日合欢门就不多做叨扰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媚清缓了过来,双手撑地,摇摇晃晃地起身后,上前几步,不过被迎面走来的清苑一把抓住,“师姐,今日闹得还不够吗?”曾经的师伯,现今的师姐,她自认已经足够尊敬她了。 “本君只是想要问韩家小道友几个问题罢了,你紧张什么?”难道她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折腾不成,一把扯开清苑的手,又上前了几步,眼神越过释甲,看向韩穆薇:“韩小道友能告诉本君,你在夕日镇用的那块雕花墨玉牌是哪来的吗?” 韩穆薇闻言抬了抬眉,没想到媚清真君竟能找到她:“一个故人那得来的,”想到那日在场的还有无极宗的常清凌,她也就不意外了,拿出墨玉牌和一块玉简扔了过去,“前辈看了便可知晓。” 既然墨玉牌特殊,那也就不必再留着了。至于那枚玉简,里面记载着许悠的生平记事和她身体变异的一些情况。媚清接住玉简和墨玉牌后,颤着手迫不及待地查看玉简。 “哈哈……,”不过五息,她突然狂笑:“哈哈……噗……,”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泪也跟着滚落了眼眶,右手紧抓着墨玉牌,“怪我,是我这个娘害了她,”融元丹,她为什么要给她喂食融元丹,为什么?也许是因身受重伤又颇受打击,媚清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清苑知道媚清的心结在哪,当年要不是为了寻许悠,想必她也不会轻易让出掌门之位。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清苑梗着脖颈,长吸一口气后慢慢呼出,许悠也是在她跟前长大的,可惜了。 韩穆薇看着合欢门一众人带着媚清离开,不由得轻吁了口气,一步错,步步错,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没得回头了。 合欢门的人走了,之前在拍卖会现场,恶意哄抬价格的几位都心凉了,甚至有那么一两位深觉这是天衍宗为敛财联合云家给他们下的套。 可是不管他们如何想,天衍宗已经摆明了态度,要么一块不少地交灵石拿东西走人,要么把小命留下来。合欢门的媚清就是个现成的例子,被打得半死不活的,还不是掏了灵石才让走人。 等未行把灵石都一块不少地收了回来,释甲道尊才看向被禁锢在拍卖台那的黑斗篷,笑说:“让本尊来猜猜你是谁?”上下打量了一番,“万鬼门的鬼惜,”猜完双目一凛,瞬间“嘶嘶”几声,黑斗篷便被灵力撕碎了。 没了黑斗篷的遮挡,人自然现了出来。长及腰臀的黑发被玉冠束于发顶,一身紫金宽袖法衣衬得人贵气十足,女子转身面向台下众人,后慢慢下了拍卖台,一步一步走向拍卖场中心:“晚辈万鬼门鬼惜拜见释甲道尊。” “不必多礼,”释甲摆手:“万年元寿果是不能给你了,要真心想要,等几日后暮云城安稳了,你再来。” 鬼惜闻言莞尔一笑:“晚辈刚只是见云家有些不厚道,所以才开了个玩笑,”说着她还扭头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云家一众人,“瞧云族长这不没事吗?” 她之所以不杀云横那老东西,就是怕云家人反逆拿暮云城跟天衍宗交换。天衍宗本就与他们万鬼门道统不同,她还真怕到时会交代不过去。果然这会天衍宗开始秋后算账了,合欢门的例子立在前,她又不瞎。 “是没要了他的命,”释甲拿着赤木小剑开始磨搓指甲:“但他五脏受震,心脉受损,这伤也不轻,”斜了一眼面色有些不好的鬼惜,“再说他是我天衍宗的人,就算是不听话也轮不到你在本尊眼皮子底下教训他。” “这么一说还真是晚辈的不是,”鬼惜心中恼得很,枉天衍宗还自称名门正宗,他娘的翻脸比谁都快,现在云家是天衍宗的人了,那躺在地上死了的那些云家人呢?她憋着火,拱手道:“既然是晚辈的错,那该赔的晚辈会赔的。” 释甲点首:“那就好说,”给未行使了个眼色,“你去算一下,再问问云家的情况,理清楚之后再寻鬼惜商量。” “是,”未行心中早有数了,只是他刚抬腿就被鬼惜叫了回来,“这事先不急,之前媚清说到一事,我这也有一桩,”她背手越过释甲,驻足在韩穆薇身边,“韩小道友,你知道黄潇是怎么死的吗?” 韩穆薇神色丝毫未动,转身面向鬼惜:“前辈,晚辈直觉这事还是不要提的好?”鬼惜道君不提,她都快把黄潇给忘了,忘了黄潇就等于忘了万鬼门在钟晓秘境中做的那些腌臜事。 “这话怎么说?”鬼惜面上虽带着笑,但看韩穆薇的眼神却冷得很,黄潇是她一母同胞弟弟的血脉后辈,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杀他的人? 更何况她还想知道这女孩身上那个能灭杀她一缕神魂的宝物是什么?要不是媚清刚刚的提点,她还想不到杀黄潇的会是这个丫头。 未行横在韩穆薇身前:“这事你应该问我,而不是问她,”他这里可还有好几笔烂账要跟万鬼门算,嘴没动,但声已起,“还请楼上的诸位移步到拍卖场,本座这有几件事情要与各位当面对质,正好万鬼门和鬼惜道君都在。” 见未行这般,鬼惜不由得心头一跳,难道这里还有她不清楚的事? 未行声刚落,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其余两宗五门一寺院就都下来了。众人先是拜见了释甲道尊,后万剑宗的宗主殷擎便笑着朝未行拱手:“恭喜贵宗收回暮云城,”这事无论摆在哪家头上,都会这般,只是估计没天衍宗来得这么委婉。 “多谢多谢,”对万剑宗,未行还是很客气的:“改日还请殷宗主多多捧场。” “一定,”说来此次暮云城的事与他们殷家还有点干系,黑市里善德那小子出手的万年元寿果就是来自殷臻手。他一直都知道未行和朱善德这对师兄弟没那么简单,果然近日一连串的事都是环环相扣,直至此刻暮云城被天衍宗顺利收回。 “既然诸位现都在,”未行的视线扫过一众人,最后定在了鬼惜道君身上:“那本座就来回答刚刚您问的那个问题,”说着他就取出钟晓秘境关闭后沐畅交上来的几块绣着祥云的破布扔给了鬼惜道君,“黄潇是怎么死的,您现在应该清楚了吧?” 鬼惜接住那几块祥云破布,一一翻看,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后忽地扭头看向万鬼门的那群人,见有人垂首不敢看她,心里的火噌的一下冒出来,几乎烧到了嗓子眼:“这事就当本君今日没问。” 全是蠢货,竟敢干这样的蠢事。天衍宗立世几十万年,别人也许不清楚,但到了她这个修为,自是知道出自天衍宗的宗门图腾——祥云有何不同?她手里的这八张祥云破布没一块是出自天衍宗。 “本座也想,”未行冷笑道:“可惜不能,这污名天衍宗不背。”天衍宗的后山禁地中有一片桑木林,那里养着无数的银蚕。银蚕很常见,特殊的是那片桑木林。 那片桑木林全是银桑木变异树种,银蚕食了变异银桑木的桑叶,吐出来的蚕丝虽然没有灵性,但却能隔绝灵力且都是隐形的,非化神以上修为看不破。天衍宗下放的祥云虽不都是用银蚕丝绣的,但每朵祥云的收边却都是银蚕丝。 “这么说在钟晓秘境中肆意追杀我百草门弟子的也是贵门?”一身着白色法衣,头戴紫金冠的青年男子走了出来,手中夹着一块祥云破布递到了鬼惜道君面前:“还请贵门给我百草门一个交代。” “不急,”未行见百草门门主白漫上前,便笑着走到尸魔门那:“那八块祥云破布中有一块是在尸魔门吴磊尸身边上发现的,据宗中弟子回禀,说当时发现吴磊的时候,他已被抽了神魂。” 此次领队尸魔门来暮云城黑市的正是吴磊的师父冥石真君,一双三角眼微微一眯:“本君记得万鬼门黄潇时常抱着一把魂幡,”他看向鬼惜道君,“不知晚辈可否记错?” 吴磊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也是他为自己准备的肉身。当初要不是天衍宗和无极宗在钟晓秘境外大闹,他岂会不追究? 鬼惜道君无话可说,她自进阶化神后就不再过问宗门事,谁能料到那帮子蠢货竟敢越过无极宗做出这种事? 杵在一边的善德真君看了半天好戏,此刻正用一种十分鄙夷的眼神盯着无极宗那群人。无妄的面色也不是很好,今晚戏是看上了,就是这戏有点难看,至于宗门要拍的东西——大鹏玉骨,还没见着。 “万鬼门倒是好算计,”妙音门的门主吉音娘子刺了一句:“没了尸魔门,东洲可就是一家独大了。” 尸魔门也倒霉,被无极宗当枪使动了中洲沐家的人,差点被沐天一灭门,一下子从六门之首沦落到了六门之尾,再这般没落下去,恐怕是迟早要被下面的小门小派替换掉? 善德真君冷哼一声:“眼皮子浅的东西,”瞥了一眼怒瞪他的吉音娘子,后看向无极宗的无妄,“自尸魔门下去了,万鬼门就成了六门之首。占着坑才多久就搞了这么多事,又是暗地里灭杀尸魔门门徒,又是栽赃我们天衍宗,这不是想要中洲大动吗?” 无妄冷哼一声,后瞥了一眼万鬼门众人,便甩袖领着无极宗的人离开了拍卖行。善德真君冷嗤一声,被自己养的狗咬了,活该! 无极宗的人走了,妙音门也跟着离开。鬼惜交了一大笔赔偿,后一脸沉重地带着万鬼门的人出了拍卖行。他们前脚走,百草门跟万剑宗后脚就跟上。净覃寺自然端着副真佛样,见没戏看了也便离开了拍卖行。 北冰门的邀阳道君倒是留了下来:“未掌门,恭喜了,”他此次到暮云城除了参加这场拍卖会,就是要拜访天衍宗。 “邀阳前辈,”对北冰门,未行没什么意见,这个门派的门人性情都有些冷,所以与其他几个宗门来往都不是很密切,今日会留下来想必也是有原因的:“前辈可是有事?” 邀阳道君看向释甲道尊:“不知前辈与未掌门可否随我借一步说话,”他要说的事有些匪夷所思,不过却无意隐瞒天衍宗,毕竟那人的身陨,他也心怀遗憾。 释甲点首,三人瞬移去了楼上天子二号房。一入房中,邀阳道君就在周围又布了一层禁制,后朝着释甲拱了拱手:“晚辈无意冒犯,还请前辈多担待,”见释甲并无怪罪,便直言了,“我百年前离宗历练,无意触发了一上古传送阵去到了一个叫霄瑱界的中千世界。” 说到这他取出了一枚留影石,递给了释甲。释甲接过留影石,稍稍输入灵力,留影石中立马显现出一名卷发杏目女子,他不禁双目一缩:“这……这是何人?” 要说善德那小徒弟有七分像韩显,那留影石中的女子就有九分相似,除了一头卷发,女子似乎与韩显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韩璃,”他比韩显年长几岁,两人算是同期修士,相比于韩显,他石邀阳也不差多少,此生遗憾的就是未能与韩显一战:“冰灵根剑修,一千三百岁左右,炼虚后期巅峰修为,是霄瑱界的天才剑修,她说她在苍渊界有故人,还说等她解决了一些事情会来苍渊界。” 一千三百岁左右?那不就跟韩显当年抱回来的婴孩差不了多少,释甲双目一敛:“多谢邀阳道友走这一趟,”不管如何,这事得先告知那位一声,“不知这枚留影石可否借本尊用一日。” “好,”邀阳心起波澜:“那晚辈就先告辞了。”寒逍郎君真的陨落了吗?他看未必,真希望还有再见到那人的一日。风追寒逍似有影,一袭紫衣胜皎月,这么一个人,不应该早早就陨落了。 随其他人候在拍卖场中的韩穆薇此刻正拉着小二胖发呆,结果一个不留神,她跟小二胖就被老头提溜着去了天子二号房。还未站稳,钟璃就飘出了聚魂灯,立在释甲面前:“给我吧,”刚那个叫邀阳的中年汉子神府里有一抹她熟悉的神魂印记。 那个神魂印记除了追踪,就再无其他作用,是钟家人惯常用的追踪秘法,当初她在逍郎的神府里也留了一个此类的追踪印记,只是在逍郎带着孩子离开藏冥界的时候,就被她抹去了,她怕自己被那人活捉。 释甲奉上留影石,钟璃一见呈现在留影石中的影像,就露了笑:“这是我家小大,”跟她爹长得可真像,“不错,没给她老子娘丢脸。” 看完影像,钟璃就直接把留影石收进了储物戒:“那人有说什么吗?” 释甲一字不漏地传达了,钟璃伸出一只手,掐指算了好一会才出声:“还行,没偷懒,”一千三百岁在中千世界,修到炼虚后期巅峰,也还算说得过去,她一千两百岁就已经突破炼虚境,进入出窍期了,不过她是万年难得一遇的金灵体,这个不好比。 “前辈,”释甲清了清嗓子:“那个留影石还要还给北冰门的邀阳。” 钟璃一双凤眸瞪着释甲:“这留影石里就只有我家小大的影像,那个老头留着干什么?” 刚刚她可不是这么唤人家的,韩穆薇拉着小二胖往角落处挪了挪,他们家老祖宗永远都是这般理直气壮,不过她说的也不错。 释甲道尊竟被问得无言以对。 第90章 第90章 料理完拍卖行的事,未行便让云家人回了城主府,而天衍宗在暮云城的驻点也搬到了城主府以东的云水街。相比于过去,现在的新驻点那真的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韩穆薇牵着小二胖,站在新驻点的门外,看着这古色古香的门楼,捏了捏手里的肉爪子,问道:“二胖,门匾上写的是天衍宗吗?” 昨夜她师叔是赚了多少,竟舍得装点起门面来了?瞧瞧这门楼虽不似金城秘境那种耀眼的金碧辉煌,但雕梁画栋,极富古韵,细小之处又透着精巧,她师叔还是很有品味的。 “是天衍宗,”小二胖笑弯着一双杏目,原来他们天衍宗也不是很穷,那他就放心了,之前一直在考虑的事情也不用再纠结了,想想还得亏这两天掌门师叔忙,没空理他,不然他的两块下品灵石就捐出去了。 未名回到主院才发现少了两人,现在暮云城虽已被宗门收回,但这会恰恰正是城里最乱的时候,他赶紧回头找,结果老远就见一高一矮两“桩子”立在驻点门口:“你们两个在这干什么呢?” “在体悟经世之道,”脑中闪过之前的那个老驻点,韩穆薇不禁摇了摇头,想来她师叔一早就有预谋了,就算没有老头闹出的那点动静,他事先肯定也有准备。 未名听她这一本正经地胡扯,有些哭笑不得,抱胸问道:“那你说说看你体悟出什么经世之道了?” 韩穆薇牵着小二胖进了门:“以谋为上,谋定而后动,还有借坡下驴。” “不错,言简意赅又颇具深意,”未名认同地点了点首:“只是这‘借坡下驴’中的‘驴’是指什么?”这丫头虽长成大姑娘了,但性子还是同幼时一般,真不愧是他师伯拉扯大的。 “你问得太多了,”韩穆薇瞟了他一眼,就带着小二胖越过他往主院走去,未名挑了挑眉,便跟了上去。 夜,厚实的乌云遮住了新月,轻风中带着些微潮湿,不一会便下起了细如牛毛的小雨,悄没声息地滋润着万物。 韩穆薇盘腿坐在木床上,运转着灵力包裹着三个针尖大小的雷力团在经脉中游走,雷力团所到之处,经脉极其周边的血肉均是被暴烈的雷灵力层层洗伐,紧跟着昏黄色、乳白玉色夹杂着淡淡绿色的灵力又迅速对其进行滋养,周而复始,乐此不倦。 蹲守在神府中的小天菩突然睁开一双碧绿色的眼睛,稍一迟疑,便悄悄地飞出了韩穆薇的神府,化作一缕碧绿离了厢房,去了隔壁,看到立在房中的钟璃,传音道:“您也察觉到了?” 钟璃点首:“出窍境初期修为,”刚刚有一抹神识在天衍宗的驻点处一掠而过,虽然对方很小心,但不巧近日她的神魂修为有所突破,还是被她捕捉到了。她现在比较担心的是她手里这枚突然出现在拍卖会的桐花佩。 小天菩幻化成人立在木桌上,叉腰凝眉看向钟璃:“你有让释甲去查那枚桐花佩是谁寄拍的吗?”既然此人敢把桐花佩送来暮云城,就知他已发现桐花佩的不凡了。 “查了,”钟璃现在比较庆幸的是她下手及时,买桐花佩的灵石虽是小薇儿出的,但却是以天衍宗的名号拍下来的:“只是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你说刚刚那抹神识会不会就是来自卖桐花佩的那位?”要真是这样,小天菩双目微微一眨,与钟璃对视了一眼:“你检查过桐花佩上是否存在印记吗?” “查过,”桐花佩是钟家老祖宗钟晓炼制的,炼制它时,老祖宗的修为已达金仙,不是钟璃狂妄,不说苍渊界这样的小千世界,就算是藏冥界那样的中千世界里也无人能在上面烙印,“这里有释甲在,不会有事,”她担心的是城主府的那位云瑕。 此时城主府中静悄悄的,轻风带着毛雨湿了屋脊,偶见一两处院落还透着光。云瑕经过一夜一白昼的折腾已是身心俱疲,今夜她只想好好地睡一觉,可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中一直在回荡着释甲道尊说的那句箴言和近日发生的这些事。 “机缘天定,但天机万变,”云瑕自言自语道:“天机万变,机缘天定,”自幼她就被寄予厚望,所以一直以来她丝毫不敢放松,努力做到最好,力求变得更强更完美,不对,那不是完美,而是更符合族人的期望。 近年来她的修为停滞不前,曾祖说她心境不够需要历练,可是心境这东西看不到摸不着,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在外历练近两年依旧摸不到筑基后期的壁垒,她急了。 当日在螺洲城外无意进入刑天金殿,得见溯源镜,她以为那是她的机缘,所以就像逮到一颗灵丹妙药一般,死抓着不放。现在回忆之前种种,那哪是什么灵丹妙药?简直就是杀人的刀,还是把钝刀,慢慢磨,磨得人皮开肉绽,欲痴欲狂。 释甲道尊说的很对,机缘虽天定,但天机却万变,说到底还是她没本事。机缘自来都是能者居之,她虽窥见天机,自身能力却不足以胜天,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旁落,是她错了,而且错得很彻底。 承认了错,云瑕顿时身子一松,心似变得开阔,虽然面上有泪,但双目明亮含笑,灵气迅速地往其身边聚集。只是在她刚刚闭目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覆在了她的天灵盖上,瞬间将她拉出了顿悟,她惊恐道:“你是……呃……啊……” “不要叫,很快的,很快你就不痛了,”一低沉的男音轻声细语,极其温柔,似与情人述情一般说道:“小宝贝,不要害怕,一会你就感觉不到痛了。” 次日天刚破晓,云家就来人了,释甲带着未行瞬移去了城主府,韩穆薇在小天菩的催促下也跟在老头身后来到了城主府的凝西苑,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那副没了生息宛如睡美人的尸身,不禁心头一跳,云瑕死了。 “是搜魂秘术,”昨夜那抹神识扫过天衍宗驻点,它就该想到了:“使用这等秘术,神魂修为必须要达到炼虚境以上,昨晚那人显然已经够格了。” 小天菩一提,韩穆薇顿时就明白了:“桐花佩?”肯定是桐花佩,前天晚上拍卖的物件中,就只有桐花佩出现得莫名其妙,当时云锦对它吹捧许多,但说来说去就只有一点便是桐花佩出自一处秘地,出自秘地的东西不知繁多,除了寥寥几人想捡便宜,并无人参与竞拍。 “她原本可以不用死的,”这云瑕还不到四十,一时执念终是害了她自己,小天菩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便闭上了双目:“推桐花佩出来拍卖,大概就是为了寻求桐花佩之密,那人的心思很深。” 背手立在床边的释甲也已发现云家这丫头被人搜了魂,紧拧着眉头,两指飞快地转动着赤木小剑,就在这时他突然双目一缩,斥道:“谁?” 话音未落人已紧追而去,未行被这突发情况激得一个愣神,驻足在他身后一丈远的韩穆薇惊道:“师叔小心,”同时善德真君一把拉着他的袖子飞速后掠。 未行立时回神,瞬间出手,一团指甲盖大的无色火团撞上了直奔过来的那根黑色断发,立时间黑发就被烧成了一缕黑烟:“原来是等在这,”意在他这个天衍宗掌门。 韩穆薇也是一惊,刚要不是小天菩提醒,那个当下几乎没人发现那根有异的断发,毕竟那断发还不到半寸长:“菩菩,那是什么?” “空神蛊,”小天菩拧着小眉头:“天衍宗不乏大能修士,所以神魂烙印太容易被发现,空神蛊最合适了。不过这种蛊虫在未寄生之前十分娇弱,极难侍养。一旦寄生人体就如无物,被发现的可能几乎为零。” “要是寄生成功,人会怎么样?”就从蛊虫的名字,韩穆薇心中就有了稍许猜测。 小天菩轻叹一声:“只要母蛊驱动,它就可以遮蔽寄主神魂,让母蛊主人短暂控制寄主肉身,这就是空神蛊。”看来那人应该已经从云瑕的神魂记忆中知道桐花佩的秘密了,但桐花佩却在天衍宗手中。 “好深的心思!” 释甲一路追到暮云城外,赤木剑当空三劈,赤红的剑气划破虚空,一身着黑色连帽长袍的男子现身了:“哈哈……,果然不愧是出自中洲沐家,”右手一翻,黝黑发亮的铁钩露出了袖口,“今天本尊就领教一番中洲沐家冠绝苍渊的剑法。” “废话少说,”释甲踏空迎风而立,瞥了一眼那只铁钩,见人已抵近,赤木剑斜劈而下,立时间那人黑色的长袍就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这边城主府,因有未行的例子在前,云量自是不敢再留着云瑕的尸身。韩穆薇一众人看着云瑕被焚化后,就随着未行回了天衍宗驻点,每个人的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到了驻点,未行回到厢房中刚坐下,释甲道尊就回来了,脸上有着明显的不愉:“人跑了。” 他原本可以当场击杀了他的,那人虽是出窍期,但境界不稳,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窜出来的,最后被他一剑刺中了心脉,竟还能用燃魂秘术逃跑了,他截了三次都没能截住,第四次也就没必要了。 “此人十分擅长敛息,”刚刚要不是为了算计他,那人应该还不会露出马脚,可惜他低估了沐家剑修的战力:“老祖,半个月后的那场拍卖会要推迟吗?” “不用,”释甲摆手:“那人被我伤到了心脉,他又用了燃魂秘术遁逃,就算不死,没个千百年他也是好不了的。”一千年换一条命,真是便宜他了。 不过就算保住了命,但伤得那么重,出窍境修为肯定是保不住了,他太小看他沐释甲了。 当年他的修为还在化神境时,无极宗炼虚修士海西误伤了他妻子,他孤身一人提剑从千阳山脉一路追杀海西,横穿万兽森林,直至无极宗的旬日山脉下才罢手,海西到现在也未能出无极宗。 听释甲道尊这么说,未行就放心了,不过这也只是暂时,那人一日不除,他心一日难安:“那就如期举行。” 城主府后山梧桐林的小木屋中,云量哭得像个孩子一样跪伏在地上:“祖父,瑕儿没了……呜呜……,”那是他精心养护了近四十年的女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他好恨啊! 此事云横已经知道了,他人虽在这后山的梧桐林,但府里有什么重大的事,管家都会给他传音:“天衍宗怎么说?”小五是死于搜魂,能使搜魂秘术的在这苍渊界是屈指可数。刑天金殿,刑天,顺刑天者,天道又怎么可能容许? “释甲道尊追那凶徒而去,重伤了那人,但却让其逃脱,未能击杀,”这一点是他不能接受的,可是未行已经传了话,说那人是出窍期,意思就是释甲道尊已经尽力了,他又能多说什么? 云横轻咳了几声:“今年族里测灵之后,挑资质好的娃娃送去天衍宗,”活到这把年纪才了悟,云家就是那井底之蛙,小五那日与天衍宗弟子在黑市动手,被人一招制住,这便是养在世家的子弟与宗门弟子的差距。 “是,”近日种种,云量对天衍宗虽有不满,但也不瞎,尤其是拍卖会那晚,天衍宗一出手就控制住了混乱的场面,那靠的是实力。 “小五的事,日后就不要再提了。” “是,”云量强忍着痛惜,现在只能这般,毕竟云家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 万兽森林的中心,黑袍人一路遁逃终于不支倒地,血浸湿了衣衫,但却未引来藏在森林深处的凶兽:“咳咳……,”粘稠的血拉成了丝,滴落在地上,他取出一颗血色玉牌,刚想触动,“呃……,”猝不及防,银色的枪头穿过喉咙戳进了泥里。 黑袍人紧捏着手中的玉牌,勉力扭头想要去看身后的人,可惜只捕捉到一缕卷发,原本黑白分明的双目渐渐被绿色侵染:“钟……钟……呃……” 钟璃一把拔掉了插在黑袍人脖颈上的银雪枪,后蹲下右手隔着黑袍覆在那人的天灵盖上,凤眸中厉色渐浓,嘴角一弯,轻语道:“历彦,这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就不要怪本尊不顾金乌山上的兄妹情分了。” 话音一落,金光直入天灵盖,化成千万根牛毛针刺向躲藏在天灵盖下的一抹神魂,瞬间那抹神魂就被刺得千疮百孔,嘶叫声更是惨烈。皙白如玉的左手抽走黑袍人握在手中的血色玉牌,后用力一握,再松开,红尘随风飞扬。 藏冥界,一高耸入云的雪山顶上,立着一座极为恢弘的邀月殿。正殿内正在打坐的男子突然七窍流血,原本光洁如玉的面庞立时就被血沾染,脸上的皮肉也开始不断地抽搐,五官变得扭曲:“呃……阿……璃……哈哈……” 还没死,他就知她没那么容易死。男子不支瘫倒在地,右手中握着一块血色玉牌,开始联系他的那具分身,试了又试,查无踪迹,右手一握,玉牌便成了一把粉末:“被发现了呢。” 钟璃就是钟璃,当年要不是她正逢临盆之际,气血两亏,修为跌落,他也未必能伤她。脑中闪过金乌山上那个练枪的飒爽女子,心抽痛,各为其主,他别无选择,一滴清泪滑过眼角:“彦哥哥再给你一千年,我等你来报仇。” 灵力直击泥丸宫,原本凝实的神魂瞬间支立不住,濒临溃散,男子气若悬丝地自语道:“这样就好交代了,”一千年,这是他唯一能用来回报钟家对他的养育教导之恩的,阿璃,彦哥哥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天衍宗驻点后院的厢房内,小二胖一双肉手托着腮帮子,眼睛盯着门,某个不靠谱的老祖宗趁着他在修炼,竟然离家出走,这会天都黑了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她跑哪去了。 扭脸看向坐在桌边喝茶的姐姐,小二胖撅着张肉嘴:“刚刚我仔细想过了,最近我都乖得很,绝对没有做过一件忤逆老祖宗的事,”所以老祖宗肯定不是被他气走的。 韩穆薇放下茶杯,其实她能猜到自家老祖宗去哪了:“不关你的事,估计老祖宗一会就回来了。”她走时带着聚魂灯,应该不会有事的。 他就是担心她,他家老祖宗有点傻,年纪全长头发上了。 直到快子时,聚魂灯才又回到小二胖的项圈上。钟璃看着屋里这两朝着她翻白眼的奶娃娃,一脸莫名地问道:“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她是他们祖宗知道吗? “您去干什么了?”小二胖盘腿坐好,两手放在膝上,板着张肉脸问道:“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钟璃上下打量着一脸严肃的小二胖,要不是见他还是个刚断奶的奶娃娃,她还真以为他是她爹呢:“去杀了个人,不对不对,是去戳烂了根木头,”说着就将她口中的木头扔在了地上,“你们看看,要是喜欢就分了。” “成年的四象树?”韩穆薇起身蹲在了地上,查看着这副有胳膊有腿的“木头人”,后仰头问道立在一旁的钟璃:“老祖宗,这是一具分身吗?”右手捏了捏“木头人”的胳膊,指下有点硬,但触感同已死的人很像。 “是。” 当年钟家之所以会被灭门,其中一个因素就是那个还未现世的钟晓秘境,有传言说那处钟晓秘境是钟家老祖宗钟晓为自己建的遗府,这事就连身为钟晓嫡脉的她都不知,可外界却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桐花佩一出现,她就起了怀疑,果然云家的那个丫头被搜魂了,再有空神蛊的出现,她就敢确定藏冥界有人来了。得亏了释甲重伤了这具分身,不然以她现在的神魂之体想要杀他虽不难,但之前的修炼算是白搭了。 小二胖下了床,走到韩穆薇身边,伸出一根肉乎乎的手指戳了戳地上的黑袍人:“这真的是木头吗?” “这是四象树,”提到四象树,钟璃就不禁又想到了她家那口子:“逍郎也有一棵成年的四象树,”那年他们成亲时,他把那棵四象树给了她作聘,不过在新婚之夜她又还给他了,毕竟她有滴血重生的秘法,拿着那棵四象树也没什么用处。 韩穆薇虽然不想打断老祖宗回味美好过去,但有件事还是得问清楚:“是不是有人派他来寻您的踪迹?”老祖宗要是没发现什么,想来也不会冒险追出去杀这具分身。 不问还好,一问钟璃就横眉怒问:“你们怎么还不修炼?”今日这具分身能找到这,明日历彦就能出现在苍渊界,虽然她用秘术重伤了他的神魂,但也至多困他三百年,“我告诉你们,咱们家的仇人很强,你们不好好修炼,到时就会毫无还手之力。” 韩穆薇闻言,默默地站了起来:“明白了,我这就去修炼。”小二胖见他姐准备跑了,也立马爬上床,盘腿坐好:“你也早点回聚魂灯修炼。” 钟璃看着地上这东西实在是不喜:“等一下,”叫住了韩穆薇,“你把这个拿去卖给未行,便宜点没事,不要放在这,看着恶心。”要不是它还值点灵石,她也不会把它带回来。 “好,”这活她喜欢:“我明天就把它拿去掌门师叔那。”“木头人”身上没有储物戒,想来是被老祖宗收走了。 钟璃见韩穆薇把东西收进了储物戒才化作一缕黑雾回去聚魂灯:“卖了,分点灵石给小二胖,他昨天把身上的十块上品灵石给了韩穆琦。” 这样做就对了,韩穆薇上前揉了揉小二胖的发顶:“这次卖的灵石都给你,你要记住该咱们的,咱们力及之内,寸步不让,不该咱们的,我们也不要太贪。一切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切勿妄求。” “多谢姐姐,小二胖会铭记于心的,”他给六姐灵石的时候,六姐问他为什么要给她灵石?他回礼物太贵重,收之难安,六姐便收了灵石,又问他心安否?他点首,心安了。 韩穆薇笑着说:“那你继续修炼,姐姐回去了,明日我带你一起去寻掌门师叔。” 小二胖高兴了:“好” 第91章 第91章 韩穆薇回到厢房,盘腿坐到床上开始细思最近的事,没一会便长吁一口气,喃喃自语道:“不管将来要面对什么样的困境,努力修炼总是没错的。” 伟大的领袖说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了,一切都是纸老虎,从今天开始这就是她的座右铭。 “你也不用想太多,”小天菩飞出了韩穆薇的神府,站在她的腿上:“每个世界对修为境界都有一定的压制,就拿苍渊界来说,修士一旦突破合体进入大乘,就要飞升到更高界面,也就是你们所说的仙灵界。” 其实仙灵界就是大千世界,那里仙灵之气的浓度非一般中小世界可比的。具体情况它也没有亲生经历,只是传承记忆中有记载,它们天菩一族就是生活在那里。 “据我所知藏冥界是个中千世界,那里灵气密度虽比苍渊界浓郁许多,但对修士修为的压制也就比苍渊界高出两个大境界,所以你家的仇人修为也不是很高。” 韩穆薇盯着站在自己腿上分析得头头是道的小人儿,心拔凉拔凉:“不是很高?合体之上是大乘,大乘之后是渡劫,”她目前还是筑基期,在渡劫大能跟前连只蚂蚁都够不上边,“我修炼,你自便。”一切外因都阻止不了她的一颗热血向上的心。 小天菩见韩穆薇已经闭目,有些不得意,她还有关于仙灵界的事没提呢,气嘟嘟地撅着小嘴化成一抹碧绿回了神府。 次日一早,未行刚收功就迎来了一高一矮两个小师侄:“你们可是有事?”瞧了瞧他的亲师侄,见其面上带着甜笑,心不由得一跳,这是有求于他? 韩穆薇拉着小二胖走上前去:“师侄来这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好东西想问问师叔收不收?”说着话就将储物戒中的“木头人”取出扔在了地上。 一见到这具“木头人”,未行双目不禁微微一缩,起身来到“木头人”身边,蹲下拉掉戴着其头上的连帽,露出了黑袍人的真容,如玉般的面庞被雕琢得非常完美,此刻“木头人”虽已没了魂,但却不像是个死人。 “四象树,”心头一剑,有被灼伤的痕迹,这应该就是昨日与释甲老祖在暮云城外对战的那位,未行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两娃娃:“一百灵晶。”按说这具“木头人”值不到这个价,可击杀它的那位值得他给这个价。 一百灵晶?韩穆薇直觉自己听错了,她师叔这两天有点大手大脚的,叫她好不习惯,不过送上门的便宜不占,不是她的风格:“好,成交,”四象树虽然值钱,但被雕琢过的四象树就很掉价了。 未行爽快地取出一只金色玉盒递给小二胖:“这里面都是金属性灵晶,你收着,你姐不缺这点,”说完还瞥了一眼自家亲师侄,这丫头从他这可是抠走不老少好物。 卖的灵石本就是要给小二胖的,韩穆薇也没异议,就是师叔刚看她的眼神叫人有些不懂,他们这不是公平交易吗? 小二胖双手接过玉盒,立马将其收进储物戒中,他现在也是有家底的娃了:“谢谢掌门师叔,”后又朝着他姐拱了拱手,“谢谢姐姐。” 韩穆薇一手掌着小二胖的发顶:“没什么事儿,弟子就先告退了。” “去吧,”未行摆摆手,让他们姐弟赶快走,一大早就做了笔亏本买卖:“这两日城里有点乱,没事不要单独出去。” “弟子明白。” 他们一走,未行就带着“木头人”去了释甲道尊那,有些事情心里总要存着点底才可。 释甲道尊见到未行带来的“木头人”,只一眼就确定了它就是昨日的黑袍人:“原来是用四象树炼制的分身,怪不得本尊能那么轻易就伤了它,”他是火灵根,四象树属木,火克木,“你来找本尊,是想让本尊去寻那位细谈一番?” 未行没有否认:“是,”作为一宗的掌事人,他要权衡的事情很多,不过有一点很肯定,只要苍渊界的界面法则还存在,天衍宗就能罩得住韩家。 “也好,”想到那位的行事风格,释甲不禁轻笑出声,昨日他都想好说辞了,不过北冰门的邀阳并没有过来取那枚留影石。 接手了暮云城,天衍宗就在暮云城的宗门驻点设了事务处,配合云家处理暮云城事务。宗门也派了一批掌事弟子过来,有掌门未行坐镇,很快暮云城的乱象就被平复了,而天衍宗承诺过的拍卖会也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拍卖会前日,韩穆薇终于舍得出了驻点,此次出门她并未带着小二胖,而是和韩穆琦一起去暮云城新设的坊市看看。 黑市摊位有限,且入市费和摊位费都不低,交易的东西更是少见,这就把大多数散修挡在了门外。 而这处坊市是天衍宗近日刚建的,不但安全性高,人流量也不少,而且摊位费也十分适宜,这就大大方便了散修。刚开设的第一天,便人满为患,摊位更是一位难求。 新坊市在城西,韩穆薇和韩穆琦拿出了身份玉牌,便可直接入内。这里不比黑市,交易的东西基本都很常见,所以无需遮遮掩掩。 二人入了坊市,韩穆薇听到接连不断的叫卖声,终于找到了一丝熟悉感:“还挺热闹的,”黑市里个个穿着隔绝神识的斗篷,生怕被认出,话都不愿多说一句,这里倒是另外一番景象。瞧着街道两旁小摊边上聚集的三三两两的人,感觉生意也还不错。 “是挺热闹的,”说句实话,她还是喜欢逛坊市,黑市见识见识便好,里面很多东西都不是她们现今这个修为能用到的。 韩穆琦拉着韩穆薇走去最右边的那条街道:“我们从这开始逛,”等拍卖会结束,他们就要出发去千阳山脉,正好看看还有什么缺的。 韩穆薇没意见,虽然不缺什么,但她有一颗淘宝的心,跟在韩穆琦身后挨个摊子翻看。二人逛了半日,只买了一些灵符。坊市的人是越来越多,挤挤挨挨的,她们也没什么方向,就准备离开。 只是刚走到坊市出口处,韩穆薇就听到“音裳离”这三个字,一开始并没什么想法,就是觉得有些耳熟,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不禁眼前一亮,好一个媚而不俗的美人。 娥眉不画而黛,檀口不染而红,目如清泓,面似桃花,三千青丝被干净利落地挽于脑后,瞧着爽利许多。 此刻女子正冷着一双美眸看着身边的白衣女子,不卑不亢地说:“蓝宛儿,买卖都有一个先来后到,这支符笔是我先看到的,也已付了灵石,所以请你把它还给我。” “离姐姐,宛儿真的很喜欢这个符笔,你……,”穿着白色宗门服的女子微皱着一双柳叶眉,双手中紧紧地攥着一支青玉符笔,垂着头,娇嫩的粉唇被咬得失了颜色:“你……你能不能让给我?我补你灵石,双倍可不可以?” 音裳离没有让:“正好我也很喜欢这支符笔,所以抱歉,”他娘的,她这是碍着谁了,买支符笔都不得安生,冷不丁蹦出个会装相的,她还要憋着火好声好气地跟她周旋,右手一伸,“我还有事,请蓝妹妹把符笔给我吧。” 白衣女子眼泪瞬间就下来了,不情不愿地把符笔给了音裳离:“对不起,宛儿不是有心要耽误离姐姐正事的,”就这个妙音门的贱货还敢肖想嫁入他们蓝家,做梦快点,一门子的下贱货。 蓝宛儿好样的,不过这也正中她下怀,音裳离笑着抽走那支青玉符笔,便离开了小摊。秋水蓝家家主的嫡孙女,无极宗的精英弟子要什么没有,蓝宛儿为难她,无非就是近日她娘,也就是妙音门的门主吉音娘子与蓝家家主商定的那门婚事。 蓝曦的确出类拔萃,但她音裳离也不差,不过相比于联姻,她更趋向于自强,只不过她娘那边有点难应付。耳边缠绕着各种私语,要是蓝宛儿有那能耐,她倒是不介意配合,只是想到她娘昨晚警告她的那些话,嘴里不禁泛着苦涩。 音裳离,韩穆薇想起她是谁了,原文中的第一女配,妙音门门主吉音娘子的独女,也是个悲剧人物。 作者笔下的音裳离如在世妲己一般,既美丽倾城又心狠手辣,天资卓绝,只可惜灵根属性为水,正是因为这点吉音娘子待她与其说是亲女,还不如说是奇货可居。 原文中要不是因为在秘境里殷臻坏了韩穆琦的清誉,也许挂着殷臻未婚妻名号会是她——音裳离,直至韩穆琦丧她弃文,音裳离还活得好好。 “你认识?”韩穆琦见女子已经走远了,才拐了下自家小十三,这丫头不会又是被美人迷了眼吧?她现在比较庆幸小十三是女儿身。 “不认识,”韩穆薇扭头看向她六姐,打趣道:“不过同为美人,音裳离这个名字,你该听说过吧?”身具天水灵根的女修同纯阴之体一般,相貌都是极美。 韩穆琦故作娇嗔地瞪了她一眼:“原来她就是音裳离,瞧着性子还不错,”不过有吉音娘子那样功利的娘,想来日子也不好过。 “也许吧,”她没接触过音裳离,只是想到她刚离开时眼中带着的笑和隐含的苦涩,韩穆薇倒是觉得她很聪慧:“我们走吧。” 也许今天真的是个宜出门的日子,刚在坊市里遇见音裳离,出了坊市不过十步就迎面撞上了万剑宗的殷臻。韩穆薇下意识地扭头看向韩穆琦,见其神色如常,才放心。不过她六姐天天对着自己的这张脸,韩穆薇还真想象不到什么样的男子才能入得她的眼。 二人与殷臻擦身而过,在她们走过的瞬间,殷臻顿住了脚,转身看向二人,明确地说是看向身穿黑色宗门服的韩穆琦,眸中墨色渐浓不见底。 八个月前,他在螺洲城外的红亩林入了一次刑天金殿,毫无意外地得见了溯源镜。他站在溯源镜前近一盏茶的工夫,镜中就只有一人,便是刚刚那女子。女子束着金冠,身着银灰色祥云服,面无表情地站在镜中似与他对视一般。 殷臻在心中推敲起她的身份,走在其身边的卷发女子应该就是天衍宗善德真君座下的唯一弟子——蕲州韩家韩穆薇。 眼前又闪过女子遮掩不住的绝色容颜,据闻曾经貌冠绝三宗的明颜真人的亲传弟子也是出自韩家,且有倾国倾城之貌,殷臻收回了视线继续朝着坊市走去。 韩穆薇回到宗门驻点,去看了一眼小二胖,见其还在修炼,也没有出声打扰,直接回了厢房,继续炼化雷力。 经过长久的坚持,第一团被封印的雷力已经快要被完全炼化了,韩穆薇的计划是在金丹前将剩下的五颗雷力丸全部炼化,毕竟进阶金丹时要渡金丹雷劫。 再次睁眼已是次日傍晚,对着自己施了个清洁术,她便带着小二胖去了主院。今晚这场拍卖会是天衍宗接手暮云城后,连同云家办的第一场拍卖会,规模是相当的大,进入拍卖流程的宝物有一大部分都是来自天衍宗,其余两宗六门一寺院也均有来人。 韩穆薇原以为今晚大家还是一道,没想到他们刚进主院,老头就起身带着她跟小二胖先行一步。进了拍卖行,他们直接入了地字九号房。 坐在厢房中,韩穆薇双眼瞟向窗外,原来的拍卖行被云家的老族长一剑劈裂了,现在的这座是天衍宗刚送来的一件灵宝,内部空间是原来拍卖行的两倍,装点非常的新,一看就知是最近才弄上去的:“师父,咱们是要做托吗?” 善德真君两眼一翻,有时候真的不是他手痒想要打徒弟,实在是这小孽徒十足的愣,斥道:“什么叫做托?我们是正儿八经地来竞拍宝物的。” 说他朱善德抠,他师弟更抠,而且还缺德。为了把这次拍卖会办得有模有样,未行那没品的东西在宗里翻了几样宝物来,放进拍卖会中拍卖,可惜真要把宝物拍卖出去,他又舍不得,说是心疼得一夜没入定。 这就有事了,他们今天被分派的任务就是把那些宝物拍回来,他师弟那个老不要脸的还义正言辞地让他尽管大胆下手,说什么反正自家东西自家拍卖行,也不用真花灵石,宝物走个过场就行,真不要脸! 韩穆薇闻言,伸出一只爪子拿起桌上的那枚玉简,将神识探进去,当看到第一件拍卖品——万年紫元草时,她就知他们一行要竞拍什么了:“师叔既然舍不得,那干脆不要拿出来,这……这要是被识破了,不是很丢脸?”那到时他们师徒真的要闻名整个苍渊界。 “他没脸,”善德真君说着话,还瞄了一眼挨在小孽徒身边的肉墩子,他在考虑要是真被识破了,能不能把肉墩子推出去,当作一次小儿玩闹?哎……,都是糟心玩意。 韩穆薇扫了一边玉简中的内容,就又将它放回了原处,牵强地笑着说:“今天要拍卖的宝物,也没有我想要的,要不师父您在这看着,徒儿先回驻点修炼了。”这脸是准备扔地上任人踩,她怕疼。 她师叔可真能,里面有七样东西一看就知是出自他们天衍宗。试问谁见过一场拍卖会总共拍卖十八项物件,一人独得七样的?反正她没听说过。 善德真君瞥了一眼韩穆薇:“你给为师规规矩矩地坐好,”其实他也想走,只是不能走,拿出一颗千面珠,“让肉墩子含在嘴里,一会咱们是祖孙三代出厢房。” 韩穆薇一见是千面珠,立马接了过来看了看,这颗好像比她的那颗小一点点,不过有总比没好,轻轻推了推二胖,给他使了个颜色:“还不说谢谢。” 小二胖早就想着这东西了,至今他还记得头次见姐姐她大变模样的情景。他立马跳下凳子,拱手道:“穆汤多谢善德师伯赏赐。” “哼……” 叮叮叮…… 金玲声一响,韩穆薇就定了心思,把千面珠给了小二胖,后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师父,今晚您就看着,这些琐事徒儿来就好,”既然拿了千面珠,那该表现的还是要尽力表现好。 “算你还有良心,”善德真君取出一只玉盒,开始泡茶:“你们用心点,等会匀你们一小杯茶。”他今晚为什么会在这个地字九号房?就是因为这盒云雾茶。 “却之不恭,”韩穆薇两眼珠子盯着拍卖场,坐在她身边的小二胖正含着千面珠,拿着面镜子玩得不亦乐乎。 今晚的这场拍卖会还是由云家的云锦主持,前面一连串的场面话说得是体面极了,既点明了暮云城已被归入天衍宗,也明确了云家对此事抱着的乐观态度,算是间接否认了外界关于天衍宗用强硬手段收回暮云城的谣言。 真不愧是云家最优秀的拍卖师,说她舌灿莲花,是一点都不为过。该讲的都说清楚了,很快就进入了此次拍卖会的正题。 首先被呈上来的就是一株万年紫元草,韩穆薇有些不敢肯定地问道:“师父,这个要拍吗?”她当初可是卖了不少给他师叔,而且雷音乌庚竹都已经在后山秘地扎根了,有它的地方还能缺紫元草? “不用,”善德真君这会已经泡好了一壶茶,正闭目轻嗅充斥着整间厢房的茶香:“这株紫元草是我拿出来的。” 韩穆薇明白了,不过她还是要听听这株万年紫元草会拍出什么价格,毕竟当初老头可是还未下三言锋就向她追债。紫元草除了于雷灵根修士有用,还是九品驱魔丹的主药,不过苍渊界九品炼丹师就那么两三位。 最后这株紫元草被拍出一百一十块极品灵石,韩穆薇听到这个数目,一手紧捂着心口:“师父,那株紫元草值一百一十块极品灵石。” 善德真君品着云雾茶,两眼睛不用眯都成了一条线:“听见了,价格还行。” “师父,您就没有其他要说的吗?”韩穆薇盯着此时快活似神仙的老头,忍不住提醒他:“譬如,咱们师徒之间的那点小账一笔勾销,又或者您以后遇见什么好物给徒儿留点……” 善德真君听不下去了,放下手中的茶杯,难得心平气和地劝说:“虽然现在是晚上,但眼睛睁着就别说梦话,怪吓人的,为师年岁大了,经不住吓唬。” 韩穆薇长叹一口气,悄悄地摸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云雾茶,又给小二胖倒了一小口,端起茶杯,先抿一口暖暖心。 一连拍出了几样物件,韩穆薇听着叫价,就知今天是没人敢闹事,大家叫价都很谨慎,价格咬得很紧。不过想想之前那场拍卖会的结局,她也很能理解。 第七件是一粒般虚丹,这可是化神突破炼虚境要用的丹药,韩穆薇原以为是云家拿出来的,哪想半天不吭声的老头突然道:“拍下来。” “什么?”韩穆薇扭头看向她师父:“这是师叔拿出来的?”见老头点首,她立马细观场中情形,般虚丹非一般丹药,就连待在天字号房里的万剑宗和无极宗都下场竞拍了:“呵呵……,师叔这是在闹着玩吗?” 又等了十息,终于就只剩寥寥几家还在你争我夺,韩穆薇出手了,按下报价牌:“一千六百块极品灵石,”一报完价,她就立马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看向老头:“师父,师叔到时应该不会赖账吧?”她还真怕拍出天价,她师叔会翻脸让她买下。 善德真君手一顿:“他赖账正好,我们拿了东西不给灵石,反正我是他亲师兄,你有老祖宗,怕什么?” 老头怎么把她的想法都说出来了?韩穆薇点点头:“那就听师父的。” 坐在天字一号房中的未行莫名地打了两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他记得上次打喷嚏还是十四年前。 第92章 第92章 这枚般虚丹的价格很快就被叫到两千块极品灵石,除了天字号两个房间还在跟,便只剩韩穆薇所在的地字九号房仍旧参合在其中。 抖着手按下报价牌,韩穆薇抽了抽鼻子叫到:“两千三百块极品灵石。”她在想今晚自己能否出得了这拍卖行?估计无极宗和万剑宗的人这会剥了她的心都有。 确如韩穆薇所想,天字三号房、四号房都在猜测地字九号房是何人所有?当价格上了三千块极品灵石,万剑宗终于罢手了,不过无极宗可一点收手的意思都没有。 “师父,无极宗近来是不是有人要进阶炼虚境?”四千七百块极品灵石,这价格早就超出了般虚丹所具的价值,便叫韩穆薇不得不怀疑,她再次按下报价牌:“五千块极品灵石。” 善德真君眯虚着双目,一脸的惬意,在听到无极宗紧跟上来的报价后,他抬手阻止小徒弟继续动作:“不用再竞价了,”看来无畏那狗东西的伤已经好了七八成了,不然无极宗不会对这枚般虚丹如此在意,既然如此,那给他们又何妨? 天字一号房中,未行见地字九号房没再报价,面上的笑意更深了,还是他师兄了解他,一颗般虚丹换五千两百块极品灵石,可不亏,甚合他意。 相比于未行,天字三号房中的无妄面色就有些不佳了,他是从心底怀疑地字九号房是天衍宗自己人。未行那人什么干不出来?触及到宗门和切身利益,手段比他们魔修都不遑多让。 云翔亲自将那枚般虚丹送至天子三号房,冰梧真人在无妄的示意下交付了灵石,拿回了丹药,双手捧到无妄面前:“师父,徒儿验过了,出自云家。” 无妄收起丹药,心情到底是好了一点:“让人去查一下地字九号房是什么人?”要真是天衍宗的,他……他也只能先记上一笔,这暮云城就在天极山脉脚下,无极宗也不敢妄动。 “是” 般虚丹完美旁落,韩穆薇将白玉杯中的茶水一口干掉,清宁之气顺着喉咙涌向全身,瞬间抚平了体内的躁动:“啊……,”这惊算是压住了,“师父,咱们还要竞拍几件?” “还有五件,至于你其他师叔寄拍的,你就随心意动动手,给他们抬抬价格便好,”善德真君是甚觉小孽徒干这事挺有心得,刚刚叫价的分寸把握得非常好。 韩穆薇是叫苦不迭:“师父,满打满算今年徒儿才三十岁,你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徒儿英年早逝吧?” 说着话还不忘用灵力推动体内的千面珠,将自己变成个身娇体柔的妇人,法衣也跟着换了样,她现在瞧着就像只嫩肥羊,又拿出黑斗篷套上,凑到小二胖身边,照了照镜子,露在外面的眼睛也变了形状:“二胖,你也赶快将斗篷穿起来。” “好,”小二胖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才动手套上斗篷,而露在外面的眼睛几乎跟韩穆薇的一模一样。 也许是一切就绪有了安全感,接下来韩穆薇明显是胆肥了,一次又一次地去撸虎须。她师父指定的五件拍卖品被她拍回来四件,还有一件被万剑宗高价竞走了。 直至万年元寿果呈上拍卖台,她才心一松,今晚的任务到此结束,剩下的该她师叔亲自上阵了。感觉到背后有点汗湿,她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师父,一会拍卖行该送东西过来了,您收吧,”她可没脸。 话音刚落,门外的禁制就动了,善德真放人进来,接过东西查检确定无误,就将它们收进了储物戒:“绿水绕青山。” 云翔先是一愣,后赶紧接上:“来日方长,”说完就退出了厢房。韩穆薇傻眼了,这还有暗号,她师叔真是生错地方了,他这么了得适合干地下党。 经过一番龙争虎斗,万年元寿果终归地字二号房,韩穆薇知道那是万鬼门的厢房,要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她都想要掺一脚,毕竟她爹娘的资质摆在那。 最后一件拍卖物是一根大鹏玉骨,一呈上来,韩穆薇就看痴了。大鹏鸟乃是神鸟,堪比四方神兽之一朱雀。那根玉骨长近两丈,粗有小儿手臂那么粗,泛着淡淡的乳白色荧光,即便是隔着禁制依旧难掩其王者威势。 “水击三千里,传扶摇而上者九万里,”这是出自《庄子—逍遥游》,韩穆薇双目盯着那根玉骨,不禁念道:“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心情更着澎湃,她长吁一口气,可惜它与她无缘,不然即便是倾家荡产,她也势必要争一争。 转眼间这根大鹏玉骨已经上到了灵晶,三大宗门各不相让,就在他们僵持不下之时,韩穆薇突闻一嫩嫩的童音“六十灵晶”,忽地转头,不知什么时候她家小二胖已经不再玩千面珠了,改玩叫价牌。 小二胖一瞧见这根大鹏骨就深深地被它吸引了,他有见过老祖宗的银雪枪,也有摸过姐姐的龙战戟,可都与看到这根玉骨的感觉不一样。 看着这根玉骨,他的脑中就渐渐浮现出一杆长一丈四尺的雕鹏玉骨枪,神府深处一直有一个声音叫嚣着让他买下它。 韩穆薇原还想让小二胖不要玩报价牌,可是唇刚动她就顿住了,小二胖的眼睛里显现的不是玉骨,而是一杆玉骨枪,这是什么情况?她不由得轻唤:“师父……” “买下它,”善德真君早就发现小肉墩子的异样了,所以他才并未阻止他拿报价牌。钟璃也飘出了聚魂灯,转身看向拍卖台上的那根玉骨:“大鹏翅骨。” 一双凤眸黑不见底,她没想到小二胖竟承继了钟家先祖钟晓的悟境目,伸手捂住他的双眼,后取出一只黑玉盒递给韩穆薇:“拿去给释甲,让他拍下这根大鹏玉骨。” 盒中是一枚凤目,换一根大鹏翅骨应该够了。自小二胖入道以来,她这个传道者还未送过他礼物,这根大鹏翅骨就算是钟家送给他的。 “给我吧,”善德真君越过韩穆薇:“这事还是晚辈去比较适当。” “那就你去,”钟璃把玉盒给了善德真君,善德真君接了过来,在经过韩穆薇身边时脚下一顿,“把你上次握在手里的两块积雷石给我。” 韩穆薇不敢有疑义,立马掏了出来,放到老头手里。 钟璃见善德真君离开了厢房,才放下捂着小二胖眼睛的手,后蹲下与他平视:“日后遇到这种情况就不要再盯着了,会被人看穿的,一旦被人看穿,你的眼睛就难保了。” 世有悟道树,人怀悟境目。悟境目能因境悟果,所以小二胖才会看到大鹏骨,眼中呈现出玉骨枪,不过他的悟境目应该是刚刚才觉醒,不然她不会到今日才发现。 老祖宗难得的温柔,叫小二胖有些发愣,不过他已经七岁了,听得懂话意:“穆汤会谨记的。” 韩穆薇神府里的小天菩已经在“危言耸听了”:“薇薇儿,咱们真的要努力了,不然日后你可能就要叫小二胖胖前辈了。”身怀悟境目的修士,生来就能看透世事,悟性更是一般修士拍马莫及的,他们修炼基本不会受心境所阻。 “挺好,”韩穆薇了解了悟境目,就不再理会小菩菩的叨叨了,伸手捏了捏小二胖的脸:“你要学会保护自己,姐姐等着与你并肩同行。”仙途茫茫,有人共进,她很欢喜。 “嗯,”小二胖重重地点了下脑袋,他没有忘记他曾经许下的承诺:“姐姐,你不用等我,小二胖在后面追你。” 韩穆薇乐了,轻轻抖了抖他的双下巴:“好。” 善德真君去去就回了,坐在厢房里,依旧跟没事人一样。他不是不晓得“悟境目”,也知“悟境目”即便是离了人体,依旧是活的,但这些都与他无关。 他朱善德品性虽然不高洁,但为人还是有底线的。就像他打劫有先决条件,不做先动手的一方。想到入道以来,他收拾的那些恶徒,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大大的好人,也不算白瞎了他师父赐下的“善德”道号。 韩穆薇看着她师父独坐享茶傻乐的样子,也不由得笑了,拉过小二胖搂在怀里,一同看向拍卖场。 三宗对大鹏玉骨都是抱着必得的心思,一时间僵持不下,价格也已被叫到三千灵晶。韩穆薇见状开始默默地数起自己的家底,也不知老祖宗送去天子一号房的东西值不值这个价? 天子一号房中,释甲右手握着两颗鸡蛋大小的积雷石,左手下压着善德刚刚送过来的墨玉盒,里面装着的是一只真正的凤眼,他明白那位的心思。况且要是破军那小徒弟真的长成,那无论是于下宗,还是仙灵界的主宗都是一大战将,所以于情于理,这根大鹏玉骨,天衍宗都必须拿下。 “释甲、墨韵,这根玉骨于我有用,二位可否让一步,”无极宗的海昀道尊今日也亲临了暮云城,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天衍宗和万剑宗都对这根大鹏玉骨有意。 释甲把手中的两块积雷石给了未行,吩咐道:“你亲自送去无极宗和万剑宗。” 未行立马起身:“是,弟子这就去。” 大鹏玉骨最终是以三千一百灵晶被天衍宗拍得,韩穆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接下来她就开始担心自己了。瞧了瞧老头此刻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样子,她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师父,拍卖会结束了。” 善德真君闻言开始慢悠悠地收拾茶盏:“不急,等人都走了,咱们再走,还有从这一刻起,你不要叫我师父。” 小二胖拧着眉头同情地看着他姐,好在他是装孙子,不用叫善德师伯爹,只是苦了他姐姐。 韩穆薇瞧着他师父一副土老财的样子,努力了半天,也没能叫出口,笑道:“其实我可以装哑女。” 第93章 第93章 这徒弟是不是傻?她刚刚竞拍的时候,口齿可伶俐得很,善德真君心念一动就从土老财变成了个大户管家模样:“要不你装主母,我来演仆从……” “亲爹,”韩穆薇被这么一吓,嘴皮子立马利索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您就是我亲爹啊,”让她当主母,那就是纯粹出去做炮灰,一个跨步上前接过老头手里的活,“还是徒……女儿来。” “哼……,”善德真君顺其自然地放手了:“好好清洗,”这套白玉茶盏可是他珍藏了许久的心爱之物,也就泡云雾茶的时候才舍得拿出来用。 韩穆薇当然知道这是她师父的心头爱,清洗起来动作尤为轻柔,就连小二胖想要帮忙,她都让他原地立定。 拍卖会结束之后,拍卖场里的人就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拍卖行,不过楼上天字号房和地字号房的人就好像约好了一般,谁也不先挪一步。 没等韩穆薇清洗好茶盏,善德真君就已经变回了土老财模样。收好茶盏,他套上隔绝神识的斗篷,一点不拖沓地背手朝着门走去。韩穆薇原还想说上一嘴,只是见其已经开了门,就赶紧牵着小二胖跟上。 地字九号房的门一开,前面八间房的门瞬间都开了。即便是隔着斗篷,韩穆薇都能感觉到来自各方锁定在他们三人身上的神识,不断地酝酿着情绪,努力保持住镇定与恬淡,随着老头一步一步地走向楼梯。 刺啦……刺啦…… 果然底气不足,张扬之后就得夹着尾巴做人。出了地字九号房,他们只走了五步,套在外面的黑斗篷就成了碎布散落在地。 韩穆薇抬眼看向前面的老头,见其丝毫未受影响,依旧迈着八字步,步履平稳地走着,她也便放心了,只要老头不驻足,她定誓死相随,接下来就要拼谁的脸皮更厚了?没了斗篷,其它也许还能隐藏,但灵根呢?雷灵根修士可不多见。 眼看着楼梯就在前面,一阵故意放重的脚步声传来,韩穆薇用脚趾想都知道是什么情况,楼上无极宗和万剑宗的人下来了。 无妄憋着一肚子的火,看到快要到楼梯口的三人,也顾不得海昀还在,立马就发作了:“朱善德……” 没人应他,善德真君入戏得很快,他现在就是一带着女儿、外孙出门游历的老叟,在这里可没熟人,朱善德是谁?没听说过。 无妄见其不理他,火噌的一下就上脸了:“你以为变了个模样,本君就不认识你了。就你这德行,披层龙皮也姓猪。” 不提跟在那人身后的两个小鬼,单说苍渊界既是雷灵根又这般下作的,除了姓朱的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他就知道天衍宗会玩阴的,果然无极宗看上的几样东西,一样都没能入手,般虚丹还是天价拍回来的。 海昀清了清嗓子,示意无妄勿要大作,毕竟他刚刚才收了天衍宗一块小儿拳头大的积雷石:“走吧。” 他今日过来买大鹏玉骨也是为了两百年后的出窍雷劫做准备,不过相比于大鹏玉骨,显然积雷石于他效用更大。至于那三人是谁?他既已拿到了他想要的,那无论是谁也便与他无关了。 无妄无奈,只能继续压着火,现在他只想尽快离开这拍卖行,不然怕影响向道之心,可惜海昀道尊不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闲庭漫步一般地走着。 墨韵剑尊领着万剑宗的人跟在无极宗后头,来到一楼拍卖场。此时善德真君都快走到拍卖行的门口了,突然停了下来动都不动,韩穆薇见此情形立马顿住脚:“菩菩,我师父是被禁锢了吗?” “对,不过只禁锢了他,没对你们下手,”小天菩看向万剑宗的墨韵剑尊,就是这个青年小伙动的手脚。 墨韵剑尊也不想做什么,他只是想要瞧瞧让他多花了两千块极品灵石的人是个什么德性,走上前去,面向土财主模样的善德,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嫉妒了:“你知道本尊是名苦修吗?” 他穷人家出身,两千块极品灵石那可是他十年的供奉,要命的是他除了在剑道上悟性极高,其他的均属一般,尤其是没有财运,不过暮云城好似有点旺他。 善德真君是知道墨韵剑尊的,这位可是与自家释甲老祖齐名的剑修,同他一样都是来自世俗:“晚辈也不想的,您要是跟后面那位前辈一样,提前吱一声,晚辈定不与您相争。” 也是,墨韵剑尊想想还真不能怪这老头:“好吧。”灵石都已经掏了,瞧了瞧从楼上下来的天衍宗一众人,也知他们不可能突然生了良心,退给他。不过想到储物戒中的那块积雷石,他的心情好了不止一点。 释甲来到拍卖场,先是朝着墨韵拱了拱手:“许久未见,你还是老样子。”这位与他齐名,但年岁却比他小上一百来岁,也是他少有的好友之一,他们是不打不相识。 “天衍宗收回暮云城,我自是要来寻你讨杯三生醉梦,”墨韵拱手回礼,后凑近笑言:“刚刚让你破费了,那根大鹏玉骨是我拿出来卖的,哈哈……” 三千一百块灵晶,他还没见过这么多的灵晶,不过话说回来,拍卖行怎么还没把灵晶给他? 善德真君见他们在热聊,便立马带着韩穆薇姐弟退出了拍卖行,一出拍卖行就化作一道遁光卷起身后两人瞬间消失在暗夜里。 释甲看着青年小伙的愣样儿,真心没法理解他是怎么修到炼虚中期的:“拿着你寄拍时,拍卖行给你一块玉牌,去找云翔领灵晶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有一大笔灵晶在等着他,墨韵自是不会再在这浪费时间,丢下万剑宗的人就瞬移去了楼上。暮云城可是个好地方,他要在这建个私人洞府,待个百八十年再走。 墨韵走了,海昀才开口:“多谢了,”话不多说,多年的对手,他们都是最了解对方的人,“告辞。” 也许是见识过两场出窍雷劫,海昀此人虽是魔修,性情多变阴狠,但却从不滥杀无辜,这也是释甲还与他好言的原因:“后会有期,”再见估计就要到两百年之后了。此时的释甲不知他们百年后再见,会化敌为友,并肩作战。 无极宗的人离开之后,万剑宗的人也跟着走了,苍渊修仙界都知道释甲与墨韵是至交好友,他们没必要留在这等自家老祖。三宗只剩主家天衍宗还在,六门一寺院自是不好再逗留。 拍卖会就此落幕。 …… “啊……喔……嗳……” 一叶扁舟穿梭在峡谷之间的河流上,戴着草帽的船夫一边划着桨一边对着两边的高山空嚎。耳边是嘹亮不断的回声,迎风立在船头的韩穆薇神色平静地看着清澈见底的河水荡起波纹。 一个月前,暮云城的黑市拍卖会结束后,他们一行就直接启程了。这次离开,韩穆薇感慨甚多,小二胖好似长大了,临别前他说如果有一日她走丢了,他会来寻她。想到这,韩穆薇的眸中多了一丝笑意,但心中却增了几分慎重,也许此去千阳山脉并不会很顺利。 “小十三,”韩穆琦见她已经立在船头许久了,不免过来瞧瞧:“这还是我第一次同你和小十四一起出宗历练。”两边的高山破水直冲云天,山壁犹如刀削,河流迂回盘曲,似卧龙一般,这里就是修仙界著名的卧龙湾。 卧龙湾曾经也被称为盘龙谷,是从中洲去千阳山脉的必经之路,经过这里的人大多都是走水路,因为过卧龙湾只有水路最安全。苍渊界有一个关于卧龙湾的美丽传说,很久以前卧龙湾还是盘龙谷的时候,并没有现在这条大河。 那时候盘龙谷就是连绵不绝的山谷,之所以唤作“盘龙”,是因为这里盘踞着一条神龙。山谷里虽浓荫蔽日,但遍布凶兽,几乎不见人烟。 有一日一个美丽的凡人姑娘背着药篓来到了盘龙谷,据说是万不得已才来此采药的。那日当她采到她所需的灵药时,突然黑云压境,朗朗晴空迅速被遮,伴着电闪雷鸣,招来倾盆大雨,她不得不先找个地方躲雨。 一躲就是一天,好在天黑之前雨歇了,雷鸣声也停了,只是厚厚的黑云还不见散去。凡人姑娘出了避身之所,背着药篓赶紧往山下赶。可是就在她转身之时听到一声龙吟,仰首就见一皮开肉绽的金龙直奔云霄一个摆尾,便拍散了乌云。 也许是金龙受伤太重,拍散了乌云后,它也从空中摔落下来,震得山谷都晃三晃,凡人姑娘本不想管,可虚弱的龙吟声却勾住了她的脚。她照顾了金龙三天,就打算下山回家,可惜善良的凡人姑娘未能走出山谷就被谷中的凶兽吞食了。 传说卧龙湾是神龙为人类开辟的,因卧龙湾下有龙宫镇守,所以过卧龙湾走水路最安全。 韩穆薇听过卧龙湾的传说,不过至今没人得遇龙宫,也无人知晓龙宫是否真的存在?不过从高空看卧龙湾的确很像小天菩传承记忆中的五爪金龙:“六姐,这河的水真清,”她看了半天也没见有一条鱼,也许这个卧龙湾真的是那个传说中的盘龙谷吧。 “大概下面真的有龙宫吧,”不过看这河的深度,即便是有龙,恐怕也是龙困浅滩。 身着黑色宗门服的未名和韩穆箫坐在船舱中烹茶煮酒,论道谈经,聊得甚是投缘。过了卧龙湾,就到了香樟城,香樟城向西千里便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千阳山脉。 跟船夫预估的一样,三天就渡过了卧龙湾,这天韩穆薇四人在红日西下之前赶到了香樟城。闻名不如一见,香樟城城外的香樟崖果然是直插天庭,云伴崖头,翠绿镶满身。 韩穆薇驻足在香樟城外,背朝城门,远眺香樟崖。今日他们来得正巧,遇见了晚霞。晚霞之下香樟崖似被上了色,半遮着红日,很美,不过她没有忘记香樟城是一座无主之城。 第94章 第94章 日落崖头霞满天,映红了脸,韩穆薇收回了眼神,将目光投向了立在不远处的界碑。香樟城是由东华茗、陈曼两夫妇建立的,它的历史比暮云城还要悠久一点。 过去这里同暮云城一样都是由世家掌控,韩穆薇转身面向城门,仰首看向墙头上的刻字,只是在两千年前香樟东、陈两家一夜之间突然消失,这里就成了一座无主之城。 暗地里也有流传说东、陈两家不是消失,而是被灭门,且祸首就是千阳山上的净覃寺,目的是为了香樟城,只是没有丁点证据。 “我们进城吧,”未名不是第一次来香樟城,他知道天黑以后的香樟城是什么样子:“进了城,咱们还要找客店落脚。”净覃寺就建在千阳山脉上,香樟城离净覃寺很近,可却没沾上一点佛气,这里的宁和只属于表面,宁和之下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走吧,”在过了卧龙湾之后,韩穆薇就换了样貌,而韩穆琦脸上则多了一条狰狞的疤,未名的眉心红痣不见了,韩穆箫也戴上了幻面。 虽是无主之城,但修士进城还是要交五块下品灵石的入城费,至于这入城费进了谁的口袋那就不是韩穆薇等人该追究的了。 进了香樟城,路上的人还挺多,大概是因为天还没黑。走了两盏茶的工夫,韩穆薇就发现这城里的僧侣真不少,屡屡可见光头佛修和带发僧人。不过这种现象也属正常,香樟城也算是建在千阳山脉的脚下,而净覃寺就建在千阳山脉上。 只是另外一点就很不寻常了,这城里太干净了,似被水洗过一般,按说香樟城是无主之城,不应该这般干净的。 未名带着三人直接去了他上次来香樟城住的那家客店。说是客店,其实就是当地人家把多余的屋子挪腾出来租给外来修士。千阳山脉是苍渊界的四大险地之一,所以香樟城从来都不缺外来修士。 今日运气不错,未名住过的那家客店正好还有两间空房。据说这家客店的主人可不怂,修为已达金丹,族里还有元婴老祖,所以客店的安全性还是有保证的。 韩穆薇和韩穆琦拿着门牌来到厢房,一进房间,首先入目的便是供奉在香案上的一尊战佛金身,她二人也入乡随俗,一人上了一炷香。厢房干净简洁,这一点韩穆薇很满意:“奔劳了一个月,总算是到了千阳山脉脚下。” “是啊,”这客店的主家应该是依附于净覃寺,不然也不会连厢房里都供着佛,韩穆琦拿出一个蒲团放到地上:“今晚你待床上,我就在这了。” “好,”韩穆薇没客气,反正是修炼待哪都一样。自在钟晓秘境接触过净覃寺的残因佛子后,韩穆薇对佛修的概念就具体多了。佛修就是修士的一种,他们也无需看破红尘,斩断七情六欲,毕竟净覃寺也不是与世无争。 月华正盛,香樟城弥漫着馥郁而清甜的芳香,深嗅细辨,清甜的香樟花香中夹杂着点点腻人的腥味。与白日的热闹不同,入夜后,香樟城很宁静,宁静得有些诡异。 一位穿着僧袍的光头俊和尚不紧不慢地入了城,神色平静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路过十字深巷,清风流过,衣摆微扬,脚下一顿,左耳微微一动。光头俊和尚脚跟一转便走进了深巷。 不过两盏茶的工夫,他就来到了巷子深处,驻足在一家灵食店外,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碎尸,血染红了灰色的石砖,污了墙面。和尚乌黑浓密的双眉不由得皱起,面上有着明显的不高兴:“阿弥陀佛。” 右手翘起莲花指,眼睫微微落下,闭上双目,嘴里不知道念了几句什么,后睁开眼睛,眸中闪过一抹嫩绿,和尚跨步离开,缩地成尺,两步便离开了深巷。暗夜之中,一个身披黑斗篷的人飞掠直奔香樟城门,准备离开这。 “让开,”黑斗篷瞥了一眼离他不到五丈远的香樟城城门,后看向拦路的和尚,右手中紧握着一把剑,见和尚好似没听见一样,不禁再次沉声说道:“让开。” 拦路的正是光头俊和尚:“你杀了人。” “我杀的是该杀之人,”那些人奸杀了他的妻子,他在妻子尸身前以心魔起誓过无论天涯海角,都要找到奸杀她的人,将其碎尸万段,男子追查了十年,今日才完成当初的誓言:“我问心无愧。” “你杀人可以,”俊和尚抬眼看向黑斗篷男子,见其身上并未背负因果:“但不能把香樟城弄脏,你随我回去把那里清洗干净,”说着还抬头看了看天,“不早了,动作快一点,明日店家还要开门营生。” 黑斗篷男子闻言身子明显一顿,这和尚追他至此就是为了让他回去把那巷子洗刷干净?他想起了城中的流言:“你是净覃寺的玄明佛子?” 俊和尚未理会男子,转身左手一捻一根悬丝缠上了男子的手腕:“走吧。”香樟城又香又美,它就该一直干干净净的。 韩穆薇炼化了最后一点雷力,又引导着灵力在体内走了两个大周天,就收功了。睁开一双杏目,眼中尽是欣喜,她终于炼化完一粒天雷丸,瞧了眼六姐,见其正在修炼,便起身下床去了院中。 天临破晓,月已向西退隐。韩穆薇站在院中的香樟树下,闭目轻嗅,双唇渐渐弯起,香樟树开花满城香:“呼……” 驻足在院中直至破晓,双足一点翻上屋顶,眺望东方等红日。红日未到,她倒是先见着一光头和尚,和尚浓眉大眼,相貌上佳,通身透着股子宁和与稍许的圣洁,不过韩穆薇这人只修假佛。 玄明看着黑斗篷男子把深巷洗刷干净了,便放了他。路过香樟城,他自是要回家一趟。听梁叔说他爹出远门了,家里的客房也都住满,玄明面露苦笑,他最怕的就是家中生意好,想到各个客房中供奉的战佛,轻扯嘴角,正好他爹不在家,可以先把佛像换了。 入了客院,就见一女子坐在屋顶,玄明并未上前打扰。刚至廊下,一间客房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一身着灰色法衣的女子从房中走出,见到女子侧脸,玄明不由得双目一亮,她怎么来了香樟城? 韩穆琦察觉到了视线,扭头看向来人,转身拱手:“晚辈见过玄明佛子,”她至今还记得这位净覃寺佛子在黄松岭大开杀戒的样子,戮人若拈花,动作轻柔,但柔中带刚,招招见血。 “韩道友不必多礼,”玄明第一次见到韩穆琦是在项城外的黄松岭,一别多年,她更美了,就是脸上的那道难看的疤有点碍眼:“现今正逢香樟树的花季,这个时候的香樟城是一年中最美的。” “香樟城外香樟崖,香樟崖上遍香樟,红日归去漫天霞,漫天霞下香樟崖,”韩穆琦轻笑:“昨日已经见过霞绕香樟崖,也看了日挂崖头,的确非常美。”只是看到香樟崖,她就不禁想到远在北冰原的师父,再美的风光也成了糊眼的屎。 坐在屋顶上的韩穆薇抬着一双新月眉,她不是故意要听廊下二人谈话的,而是他们忽略了她。原来那和尚就是净覃寺的玄明佛子,她在想是不是在哪见过他,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看完了日出,韩穆薇就跳下了屋顶,这会玄明佛子已经走了,她推开厢房的门,看到那尊战佛像,双眉一拧,瞬间明白了,那玄明佛子长得跟这尊佛像挺像的,怪不得她会看他眼熟:“六姐,你跟玄明佛子认识?” “几年前见过一次,不过不熟,”韩穆琦拿着块玉简盘坐在蒲团上:“怎么,你认识他?” 韩穆薇来到床边坐下:“不认识,”她只认识残因,还是有过节的。 “咱们要不要在香樟城留两天?”韩穆琦收起手中的玉简:“难得来一次,不到处走走看看,好似很可惜?” “也可以,”反正早两天晚两天也没什么区别,韩穆薇已经开始想自己有没有什么缺的:“等会二师兄过来,我们问问。” “好” 未名没想到刚来香樟城就遇见了玄明,每次看见他这颗亮得刺眼的脑袋,都想伸手去摸两把,只可惜这人不是他家小师弟:“在暮云城没见着你,一到你的地儿,你就自个送上门来了。” “非也非也,这香樟城可不是我的地儿,”虽然净覃寺一直以来都有意想将香樟城收归己有,但其中阻力可不少,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查明东、陈两家为何会一夜消失在苍渊界,不然这香樟城就算被收回,净覃寺也难得人信服。 “我所指的可不是香樟城,”这家客店是玄明的亲爹所有,未名可是清楚的,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放心地住:“里面那尊佛像我都有在拜。” 玄明闻言面露尴尬,笑言:“你可以不拜,”这都是他爹玩出来的花样,“这次来香樟城是要去千阳山?” “不然呢?”未名的视线越过玄明,看向院中那几棵香樟树:“难道是来赏香樟?” “香樟崖还不错,”玄明手中捻着一颗金色佛珠:“要是不急,你们就在香樟城留几天,过了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香樟集会,可以去逛逛,那些摆摊的修士基本都是从千阳山下来的。” 未名点首:“我说这次来怎么感觉多了不少人,”他凝神看着好友,听到厢房中传来的声响,不免回头瞧了眼,见韩穆箫对着他点首,心里就有数了:“是我师弟,咱们进屋谈吧。” 玄明了悟:“也好。” 第95章 第95章 不知三人在房中谈了什么,只两盏茶的工夫,韩穆薇、韩穆琦也被叫了来。一进厢房,见到玄明佛子也在,姐妹二人不禁对视一眼,已能猜到箫箫叫她们来是要谈什么。 对玄明佛子,韩穆箫是有一定的了解的,此人修的是战佛,虽为佛子但心肠却不软,恩怨分明,也从不越界,恩就是恩,怨就是怨,请不要因他修佛,就奢望他以德报怨,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就是有一点,他有些不敢认同,便是此人偏好“美”。 “你们来了,”看着六姐脸上的那道疤,韩穆箫放心了:“都坐吧,”刚说完一扭头就见一光头和尚盯着他六姐的半边脸眼眨都不眨,他故意清了清嗓子,见其未有所动,不禁有些迟疑刚刚的决定是不是下得太武断了:“这位是净覃寺的玄明佛子。” 坐在玄明对面的未名知他又犯病了,长腿一伸就蹬了过去,不过被玄明挡了回去。 他这次历练去了冥幽城,见了太多鬼怪,眼睛被伤得厉害,现在正好洗洗,况且他虽修的是战佛,但走的却是无情路,情窍早已被除,此生不可能生情。不过韩穆琦是真的美,在他见过的人里,除了上官冰颜和沐尧,就没有能媲美的了。 “晚辈韩穆薇见过玄明佛子,”韩穆薇也发现玄明的举动了,不过在他的眼睛里除了欣赏就没有其他了,估计也正是因为这点,她六姐才没介意。 “韩穆薇?”玄明闻言眼神越过韩穆琦:“你是善德真君的弟子,”不是卷发,那就是变换了样貌,“在钟晓秘境中是你伤了残因?” 韩穆薇抬眼瞧向他,见其面上并无异色,才回道:“是,我会伤他是他自找的。” “我知道,”玄明淡而一笑:“他的伤我看过,你本可以杀了他的,但你没有。”残因是他师弟,不过这个师弟却并不讨喜,太利己,有时候就容易失了分寸。 “杀人很容易,”韩穆薇回视他:“但杀了之后呢?更何况他罪不至死。”柳云嫣她都没杀,残因只是插手救柳云嫣而已,她又不是不讲理。 玄明很认同韩穆薇的话:“残因已经受到惩罚了,他的伤病刚好。”不自量力,就不要怪对方辣手,留他一命已算是仁德。 韩穆箫把在螺洲城得的那块破绢纱拿了出来,摊在桌上:“大家请看,这是……” “这是鲛纱炼制的绢纱?”玄明见到这张绢纱神色就变了,他伸手轻捻绢纱,后取出了一块与韩穆箫摊在桌上这张十分相似的绢纱,不过保存的要比韩穆箫的这块完好:“有意思,”将绢纱并排摊在桌上,“材质一样,绢纱上的线条、笔画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韩穆薇看着这两张大同小异的地图,眉头紧拧:“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两张地图的主结构是一样的?” “没错,”韩穆琦手点地图:“大体是一样,但有些地方应该存在缺失。” 玄明闻言,立马拿纸将两张绢纱上的地图合成一张,很快新的地图就出来:“这个地方我知道,”不但知道他幼时还误闯过,不过后来却被传送了出来。 既然玄明知道,他们也就有了大方向。讨论的结果就是此次千阳山之行多了一位,便是玄明佛子,大家对此都没有异议。 不过为了让众人都放心把背后交出来,他们五人都以心魔起誓,不背叛不放弃,否则心魔缠身,仙途止步。商定完了正事,玄明就聊起了香樟集会,韩穆薇发现这玄明佛子对香樟城是真爱啊,早上就在跟她六姐推荐香樟城,这会闲了又聊到了香樟城。 对香樟集会,韩穆薇一行人还是很感兴趣的,玄明一提,他们当下就决定在香樟城多留几日。 香樟集会都是集中在白日,一共三天,每日申时一过,摊主自行收摊。这日天刚亮,玄明就带着他们四人出了客店:“香樟集会的最大特点就是香樟城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可以摆摊,”说着他就手指巷子两边,“瞧,已经有人出来摆摊了。” “这真的是全凭运气,”韩穆薇看着三三两两非常分散的小摊,长吁一口气,这不应该叫做有人的地方就可以摆摊,而是只要有空地的地方便可:“摊位流动性太大了。” “以前不是这样的,”曾经东、陈两府还存在的时候,香樟集会是每月都有的,而且都是集中在特定的地方,后来两府消失了,就渐渐演变成现在这般乱,玄明眸中暗色渐浓:“不过有总比消失了好。” 一缕金色的日光正巧照耀在玄明的面上,韩穆薇看着他,心头一动,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玄明佛子与香樟城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你说的对,”消失?他是指东、陈两家吗? 果如韩穆薇预料的一般,在香樟集会上淘东西要的是极好的运气,显然他们这一群运气差了点。一天逛下来,几人都没有什么大的收获,已近申时,便打道回府。 在快到客店的小巷里,韩穆琦看到巷子口摆摊的大胡子是哭笑不得:“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四次了。”要不是在香樟城,一天见着一个不相识的人四次,她都想要提剑了。 “既然这般有缘,那咱们就再去看看吧,”此刻玄明兴致依旧很高,即便那个小摊上的东西他已经看了三次。韩穆薇等人无奈只能跟上,再次来到这个小摊,他们发现小摊上的东西多了几样。 韩穆箫拿起压布的那块拳头大的灰白色石头细看,整块石头都是灰白色,但只有一点针尖大的黑:“这位道友,这块石头怎么卖?” 大胡子对围着他摊子的五人也有些印象,这是今天他们第四次光顾他了,不过前三次什么也没卖,所以他也没什么好脸色朝他们:“十块下品灵石。” “十块下品灵石?”韩穆箫把石头放回原地,这就是块普通的岩浆石:“一块下品灵石,卖就卖,不卖就算。”他只是比较好奇石头里为什么会有根头发而已,这点好奇还不值得他废十块下品灵石去买。 这块石头是他在千阳山随手捡的,拿出来纯粹是为了充数,现在有傻子愿意出灵石买,他当然要卖,大胡子状似勉为其难地摆手:“小兄弟,这是我在千阳山上的一处洞府中历经九死一生才得来的,一块下品灵石太少了,”说着他还犹犹豫豫地伸出一只手,“五块,不能再低了。” “卖就一块下品灵石,多了没有,”五块下品灵石他也敢讲,韩穆箫表现的兴致缺缺的样子:“我是炼器师,这石头是什么我很清楚。” 大胡子一听,尴尬地挠了挠头:“那那就一块下品灵石,”立马拿起石头硬塞进韩穆箫手中,像是怕他反口不要一样。 韩穆箫取出一块下品灵石扔给了他:“你这块石头是从哪捡的?”岩浆石,那应该是在千阳山上,再次盯着石头上的那个黑点,确实是头发的发根,就不知这是人的还是妖兽的? “这种岩浆石千阳山上很常见,”玄明挨过来,看向石头上的那个黑点,眉心越皱越深,后瞧向韩穆箫,眼中意思也明了,这是人发。 大胡子挠着下巴,仔细回忆,人小哥是行家,知道那是什么还买,说明是瞧他这人还凑合,他得好好想想:“咝……,好像是在千阳山虎头岗那,对,是在虎头岗。我这点能耐就只够在外面转转,里面是肯定不会去的。” 虎头岗?韩穆薇看向玄明,他前日说那地图所指示的位置就是虎头岗,要不要这么巧? 未名随便拿了一样东西,问了价,这次大胡子老实了,报价很实诚,未名也未还价付了灵石便示意他们回去。 几人一回到客店,玄明就将他们带到他在家中的住处。一进门,韩穆箫就把手中的石头放到桌上,拿出一把小刻刀,开始慢慢分解那块岩浆石。 用了一盏茶的工夫,石头就被完全分解了,韩穆薇看到被分解出来的那块东西,就想到了玄明,而且看情形还不止她一人想到。 玄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廓,那里有一颗状似翅膀的红痣,而桌上的那只耳朵上同样的位置也有一颗一模一样的红痣:“这只是左耳。” “你们知道我的那块绢纱是哪来的吗?”玄明本不想提,但现在他们要去的地方与他有关,他就不得不提了:“那是曾祖母的,她姓东,我的这颗红痣就是来自她,”而他的俗家名叫相东明。 两千年前香樟城东、陈两府上下三千多人一夜之间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至今未能找到其中任何一位,真的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东、陈两家散落在外的族人在两府消失之后,均隐姓埋名,游走于各个阶层,一直在追查,最终查到了千阳山。 玄明并不是出生在香樟城,而是生在项城,但五岁被测出灵根后,就被送来了香樟城,后自然而然地入了净覃寺。 第96章 第96章 原来如此,韩穆薇听到玄明的曾祖母姓东时,就明白了他为何会对香樟城这般偏爱。瞧了一眼桌上那根还没蚂蚁长的头发茬,伸手沾了一点被聚集在头发茬旁的那些红色石灰粉,运转《纯元诀》捻了捻,很快指下就有了粘稠的感觉。 “是血,”韩穆薇将两指朝向众人,《纯元诀》是追本溯源,抽离了石灰粉中的土,剩下的就好辨别了。一块成年男子拳头大的岩浆石中,包裹了半边耳朵,一根细碎的头发茬还有一小堆红色石灰粉,这意味什么已是一目了然。 “阿弥陀佛,”玄明念了一遍《往生咒》,后看向未名:“你们可还要前往千阳山?”他曾祖母因东、陈两家之事,心结难解,修为困于金丹早已坐化,但他曾祖还在,东、陈两家之事定是要查清楚的,不然他也难以脱身。 未名扫了一眼众人:“既已到千阳山脚下,哪有不去的道理?”仙途艰险,想要有所成,就得无畏无惧,当然也要量力而行。 “那等香樟集会一结束,咱们就去千阳山,”玄明有预感东、陈两家之事,很快就能明了了:“今日我已带你们逛了一天香樟城,明日大家就分开走吧。”各人气运不同,所以还是不要聚在一起为佳。 “也好,”韩穆薇四人没意见,与其聚在一起互相迁就,还不如各自行动来得顺意,况且白日里香樟城还是比较安全的。 未名起身:“那就这样吧,我们先告辞了。” “好,我送你们。” 次日天大亮,韩穆薇才收功,这会韩穆琦已经不在房里了,她做了一套锻体辅助之法,整个人都舒坦了才出客店。昨日她已开始炼化第二颗雷力丸,过程进行得非常顺利,按着这个速度,在金丹之前炼化这些雷力丸还是有可能的。 出了客店,韩穆薇就顺着巷子朝着东边走去:“菩菩,你说东、陈两家是怎么回事?” 她自进了这香樟城就在想这个问题,两府上下三千多人,而且据传消失的人里还有化神、元婴者,除非来的是炼虚境以上的大能,且能一招灭杀三千多人,否则不可能没有一点动静,这也难怪世人会怀疑净覃寺。 “玄明身上有血蛊,”蛊虫一旦被种下,大多是很难被发现的,尤其是还未被孵化的蛊卵,小天菩抱着胸坐在韩穆薇的神府里:“要不是那只蛊卵被封印在他的神府里了,我也发现不了,想来是净覃寺的高僧动的手。就不知他这血蛊卵是来自他爹娘,还是出生以后才被种下的?” 血蛊是传自上古时期,那时部落成群,常有征伐死伤,而血蛊则多是被用于种族血脉牵引。它除了后天种下,最主要的传播方式就是通过血脉、交合两种。 一个影子在韩穆薇脑中一晃而过,她正想深挖,就被一叫卖声给打断了,再想脑中已是一片空白,无奈只能先放弃。 既然那小哥叫得这么欢,那就过去瞧瞧吧,她走向叫卖的小摊,一块四四方方的黑布上摆放了百来件东西,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 不等韩穆薇问,摊主小哥就自行介绍了,吧啦吧啦地说了一大堆,总之一句话,这些东西都是他舍生忘死从千阳山上带下来的。 韩穆薇翻看了摊上的几块石头,这小哥比昨天那大胡子靠谱多了,至少没拿块岩浆石充数。石头看完了,没入眼的,她眼珠子一转就朝着旁边堆在一起的几样小东西看去,动手翻了下,一颗指甲盖大的水蓝色珠子滚到了脚尖前。 韩穆薇捏起珠子,拿高对着旭日,眯着一双杏目看了好一会,才问道:“道友,这个怎么卖?”珠子很漂亮,日光之下里面好似有水流一般。 “您要是真心想要,就给十块下品灵石吧,”摊主小哥也很无奈,苦笑道:“别看这珠子里面好像有水,可确确实实是我从千阳山上带下来的。”这话他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却没一个人相信,不过也不怪,谁不知道千阳山是万火窟呢? 她信,韩穆薇非常干脆地取了十块下品灵石给了摊主:“这珠子我要了。” 箫箫的那张绢纱是用鲛纱炼制的,玄明那块是出自香樟东家,也是用鲛纱炼制的。绢纱上画的是千阳山,可鲛纱却是来自鲛人,而她手里的这颗水蓝色珠子是鲛人眼。 “准确地说,这是鲛皇眼,”小天菩补充道:“只有鲛人皇的眼睛离了肉身才不会化成珍珠,依旧是活的。薇薇儿,你说千阳山下会不会有暗流?” 这里离无望海可不止万里之遥,千万里之遥都不为过,正因为这点,深海鲛皇的眼珠子出现在千阳山才叫人不得不深思。 韩穆薇收起了鲛皇眼继续逛:“我也不知道,不过离这不远不是有一个卧龙湾吗?”卧龙湾也很奇怪,不提那么大的一条河里没有一条鱼,就单论几十万年来,只要走水路过卧龙湾没出过人命这事,就够堪称神奇了。 说道卧龙湾,小天菩就沉默了,有些东西只能等薇薇儿长成后自己去取,现在多说无益。 在香樟城里逛了两天,韩穆薇除了鲛皇眼就没再买其它的了。这日天才麻麻亮,他们一行五人便出了香樟城,直奔千阳山。 越靠近千阳山越是火热,未名和韩穆箫都身具火灵根倒是没什么感觉,韩穆薇脖子上挂着小天菩编织的颈链,颈链的吊坠就是那颗鲛皇眼,这会也正适意。韩穆琦是水木灵根,用水灵力相抵,也不会感觉不适。 倒是玄明,他是木灵根,火多木焚,常年待在千阳山上可不利于他的修炼,韩穆薇在想这样做值得吗? 次日申时,他们终于到了千阳山。离得老远,韩穆薇就看到了缕缕烟雾,控着飞剑抵近,千阳山真是名不虚传:“我都闻到了一股焦土的味道。” “习惯了就好,”玄明眸中墨色渐浓,他是木灵根,本不应该拜在净覃寺门下,可为了东、陈两家,曾祖不顾他父亲的反对,执意将他送来了香樟城,自此他父亲就再未回过项城:“我们先下去找地方布阵调息,明日一早就进山。” “好” 今夜韩穆薇未再炼化雷力,运转着《纯元诀》引导着灵力在经脉中游走,几个大周天下来,她已经恢复到了巅峰状态,正想继续吸收灵气修炼,耳边却传来隐隐约约的歌声,右耳微动细听,断断续续的,也没能听出在唱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歌声很动人。 眼睫微动,睁开了双目,见其他四人都没什么异常,韩穆薇就清楚问题是出在她身上。低头看向挂在脖子上的那颗鲛皇眼,伸手将它拿起,也不知道小天菩用了什么手法,一根碧绿色的丝线延伸出无数条根茎,就好像扎根在鲛皇眼的表面一样。 韩穆薇双目盯着裸露在外的那大半边珠子,眉头拧得死紧。此时鲛皇眼中不再只是水流,而是出现了画面,一位有着金黄色鱼尾的鲛人自由自在地摆动着漂亮的鱼尾,飞快地在深海之处游动,鲛人很美,比她家小天菩还要美…… “薇薇儿,她没有我美,”小天菩不高兴了:“她就是条鱼,而且一看就知又是恶俗的鱼爱上人的鬼故事,鲛人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单纯,丧在鲛人谷的人数都数不清。” “对,你漂亮,”韩穆薇立马改口:“我一向帮亲不帮理,”自己惯出来的臭脾气,昧着良心也得好好哄,“这鲛皇眼是怎么回事?” 小天菩撅着小嘴,虽然想闹脾气,让薇薇儿再哄哄她,但也知现在不是时候:“鲛皇在跟你讲她的事,”金色的鱼尾代表着这个鲛人身具皇族血统,“喏,我就说又是恶俗的鱼爱上人的故事。” 还真是,韩穆薇看着那个鲛人离开了深海,金色的鱼尾化作了一双线条完美的大长腿上了岸,然后认识了一位十分俊美的青年,接下来就没了,鲛皇眼又只剩水流。韩穆薇放下鲛皇眼,看向玄明:“菩菩,玄明身上有鲛人的血脉吗?” “没有,”小天菩还没消气:“人妖交合哪那么容易诞下子嗣?况且这还是只有着金色鱼尾的鲛人,血脉更是难续。” 韩穆薇点首:“我知道了,”后闭目继续修炼,这次没有鲛人在歌唱了。 次日天刚破晓,他们便撤阵进山。玄明对千阳山外围非常熟悉,虎头岗也并不难寻:“我幼时因为想家,私自下山误闯过一次虎头岗,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就被传送了出来,自那起,直至筑基,我才再次踏足千阳山外围。” 虽然净覃寺建在千阳山脉上,但其所占据的地方是一处天然大阵的中心,严格来说净覃寺所在的地方是这千阳山脉上唯一的净土,加上后期的清剿,法阵圈围,那里已然脱离了千阳山。 头顶烈日,脚踩着像是要冒烟的岩石,韩穆薇右手握着龙战戟,紧跟在韩穆箫身后。他们已经入了千阳山的外围。韩穆琦的额上早就开始冒汗,不过她丝毫不在意,双目依旧不停地查看周围。 未名断后,千阳山不愧为四大险地之一,虽然自入山以来,他们还未遇见什么突发状况,但这里怪石嶙峋适合隐蔽,山岩陡峭更便于偷袭,而且山道…… “小心……” 大家都处于全神戒备的状态,未名话音未落就已都出手。 韩穆薇眼角余光刚扫到一抹暗影,便右手一翻,未作迟疑飞速出击,枪头将那抹暗隐摁在了岩壁上,是霍焰鼠。不好,这东西一出现就是一群,而且十分记仇。果然她刚解决一只,十多只畜生就盯上了她。 韩穆薇右手拔下龙战戟,稍退半步,左手紧握成拳,笔直捣向前方,一只灰黑色的霍焰鼠迎头撞上,顿时就没了气。龙战戟枪头一挑,从上面跳下来的一只也被戳穿了喉咙,顺手放出了小九儿。 刚出兽环的小九儿,抖了抖油光水亮的黑毛,伸了个懒腰:“喵嗷……” 它这一叫,有几只胆小的霍焰鼠都被惊得从山壁上掉了下来,正好方便了韩穆薇,手脚并用,杀一只少一只,跟在她身后的韩穆琦还捡了两次漏:“小九儿,再叫几声,今晚姐姐给你吃好的。” “喵嗷……” 小九儿可不吃白食,懒腰伸完了,坐在韩穆薇的肩上,一声接一声地叫着,有那胆大的霍焰鼠见它不动,还以为它是只病猫,结果冲上来,就被它一爪子抓成了几块。 一行人不停地杀着霍焰鼠,可即便是有小九儿在这镇着,那些讨厌的老鼠还是不要命地攻上来。 这些霍焰鼠虽然只是二阶妖兽,相当于人类练气巅峰,但数量太多了,像是杀不完一般,而且霍焰鼠的爪子有毒,要是不小心被挠了一抓,不见血还好,要是见了血,浑身立时奇痒无比,失了战力就只能给这群霍焰鼠加餐。 韩穆薇看着岩壁上那些乱窜的东西,只觉他们是闯了老鼠窝:“往前走,不能停下来。”血腥味太大,会招来大家伙的。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玄明眼中闪过一抹嫩绿,右手翘起莲花指,左手抓着一把种子撒向了山壁,那些种子立时生根发芽,抽出藤蔓,圈住经过的霍焰鼠。韩穆薇等人见状,立马劈宽山道,一边杀着霍焰鼠,一边随着玄明飞快离开此地。 一路击杀,霍焰鼠紧追不放,韩穆薇拿出一粒剑气球:“快散,”剑气球出手,带着凌烈寒气的剑气如银白色的水波一般飞快地荡向紧追在后的霍焰鼠。 玄明卷起韩穆箫,未名一把抓着韩穆琦飞掠向前,韩穆薇在掷出剑气球的瞬间后掠空翻,踩着流云靴跑得比玄明还快上一点。 在千阳山中狂奔了近一个时辰,他们才甩了霍焰鼠。一停下来,玄明就给每人来了几个大水球:“身上沾着霍焰鼠的血味,它们还是会寻着味道找来的。” 韩穆薇闻言,想想自己刚刚杀的那些霍焰鼠,便又取出两枚水球符,再给自己去去味,又给小九儿洗洗爪子:“走吧,”这地方可不能多待,撸了一把小九儿,戏谑道:“你不行啊,那些霍焰鼠都不怕你。” “喵嗷……,”小九儿黑色的猫眼中金光一闪,两后腿一蹬,筷子长的猫身拱起,当空一抓,一只足有一尺长的白色老鼠被抓成了两半,掉在了地上。 “快走。” 韩穆薇眼中厉色尽显,伸出一只手,刚落地的小九儿立马跳上了她的手。一行人继续跟着玄明在千阳山中窜逃。相比于之前的灰黑色霍焰鼠,这些白色霍焰鼠更厉害,虽然数量不多,但它们速度更快,还能隐身。 一边窜走一边杀霍焰鼠,直至天黑他们才真正摆脱了霍焰鼠。玄明知道那些霍焰鼠为什么不再追了,因为这里有焕狸猫的尿骚味,小黑猫一只它们根本就不怕,但焕狸猫和霍焰鼠一样,都是群居妖兽。 辟了一个山洞,韩穆箫布上防御阵后,一行人才得放松,各自无言,开始调息。 山洞外月华正盛,韩穆薇突然睁开了眼睛,低头看向鲛皇眼:“菩菩,现在什么时辰?”昨夜也是这个时候,她的耳边有歌声回荡,不过今天那歌声好似更清晰了。 “正好子时,也是月华最盛之时,”小天菩现在越来越肯定千阳山下有鲛人:“千阳山阳气过重,鲛人喜阴。一天之中就这个时候鲛皇眼会有异样,歌声越来越清晰,说明咱们离那只鲛人越来越近了。” 韩穆薇看着鲛皇眼中的景象,和昨夜的画面一样,只是这次内容多了一些。鲛人离开了深海,上了岸,寻到了心喜之人,跟随他游历大陆,最后来到了香樟崖,画面停顿在了香樟崖,鲛皇眼又再次恢复了平静。 “没有香樟城,”刚刚鲛皇眼中闪现的画面只有香樟崖,而香樟崖下没有香樟城,韩穆薇看得很清楚,香樟崖下是一片香樟林。 “胖胖,你在看什么?”韩穆箫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修炼,韩穆薇挑起挂在脖子上的那颗珠子:“这个,”见玄明也睁开了眼睛,她便随意问了一句:“您见过鲛人吗?” 玄明双目微缩,不明白韩穆薇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活的没见过,但幼时我有在我曾祖那见过一幅画像,据说那是我曾祖母的东西。” 韩穆薇听完后,眼睫微敛:“你知道东华茗有灵宠吗?”她怀疑鲛皇看上的那个青年俊小伙就是建了香樟城的东华茗。但既已有了鲛皇在侧,那东华茗的道侣陈曼又是怎么回事? “应该没有,”玄明并没有因韩穆薇直呼东华茗名讳而心生不喜,相反他一直都认为香樟东、陈两家的消失与东华茗脱不了干系,虽然后人对他的评价很高,近乎完美,但就是因为太完美,才让玄明起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也不知道,”韩穆薇轻摇着首:“东华茗的夫人陈曼呢,是飞升了,还是坐化了?”她知道东华茗在香樟城建成不到千年就飞升了,但陈曼却没听说过。 玄明虽不知道韩穆薇到底知道什么,但他还是有问必答:“消失了,无人知道她是坐化了还是陨落了。” 他也想尽快将东、陈两家的事弄明白,然后孑然一身的活。他曾祖说,曾祖母给了他们命,他们就必须要了却她未了的心愿。这话他认同,但了了她的心愿之后,他就只是玄明了。 十万年,东、陈两府的人就只有三千人?韩穆薇算了算自家的人口:“我没什么要问的了。” “既然你没有什么要问的了,那我就来说说咱们目前的情况,”玄明凝视着韩穆薇的脸,余光扫到韩穆琦也停止了修炼,便拿出了手绘的那张地图:“我们现在已经入了外围,在这个位置。” “焕狸猫的领地?”地图上有一只猫儿,韩穆琦收了皎狐之后,特地去了宗门臧书阁刻录了一份《万妖谱》:“怪不得霍焰鼠不再穷追不舍了。” 玄明手点地图:“从这里到虎头岗不出意外只需两日,”只是千阳山中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始料不及的意外,“焕狸猫还算比较客气,一般咱们不找它们麻烦,它们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 “比较麻烦的是这个地方,”韩穆箫指向地图上的三条蚯蚓线:“这不是河,而是岩浆湖,咱们走的是去虎头岗最短的一条线,如果不想渡岩浆湖,就得绕道千阳山的背面。” “绕去千阳山的背面太远了,”韩穆薇估了下至少得要三个月,她看向玄明:“您的种子还够吗?” “够的,”他明白韩穆薇的意思,岩浆湖上有炽鸟,无论是御剑飞行还是乘坐飞行灵宝都不是上上之选:“我这里还有荆棘刺藤的种子,那个用来在岩浆湖上架桥更容易。” 韩穆琦觉得这方法可行:“岩浆湖里有地火种,随时都可能会迸发,湖上又有炽鸟,御剑飞行,两头兼顾,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掉落飞剑,”他们不是风灵根又还未成就元婴是不能踏空而行的,“飞行灵宝再好,也经不住炽鸟撞击,目前来看就只有这个法子还行。” “那就这样决定了,”玄明看向未名:“到时你护着些韩穆箫,我带着她,一鼓作气横跨岩浆湖。” 未名看向韩穆薇,韩穆薇立马领会过来:“我自顾自没问题,”她还有小九儿傍身、小天菩暗助,不会有事的。 “那好,”未名点首,后看向玄明:“你带着韩穆箫,我带韩穆琦。”他知道玄明走的是无情道,也不怕他会对韩穆琦起什么心思,他担心的是,玄明看着韩穆琦会在关键时刻犯病。 “多谢你们的好意,我们自己走,”韩穆箫跟韩穆琦不约而同地出声,后对视一眼不禁笑了。 第97章 第97章 玄明原还想说什么,可瞧着二人意已决的样子,便不再多言了,仙途艰难唯靠己,他们这些外人至多从旁照顾一二。 “也行,”未名稍愣了一下,便笑了:“到时大家都互相关照点,我相信岩浆湖不难渡的。”他是火灵根,丹田内又有寒灵冰极焰,岩浆湖于他并不能构成威胁,讨厌的是盘旋在岩浆湖上那些数不尽的炽鸟,它们最喜食人眼。 “放心,我们不会把命视若儿戏的,”也许她和小十四没有小十三厉害,但韩穆琦相信他们也不差,更实在点说她相信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坐在边上的韩穆箫也附和道:“六姐说的正是我想说的。” 未名点头,后瞧了瞧洞外:“时辰还早,我们再调息一会,寅时出发。” “好” 果如玄明说的那般,只要他们不主动去招惹焕狸猫,焕狸猫就能视他们如无物。在焕狸猫领地里穿行了一日,韩穆薇一行人也有正面遇见过成群的焕狸猫,但那群猫儿看见他们舔了舔唇便走了。 将要出焕狸猫领地时,玄明撒了一把种子在地上,翘起莲花指:“阿弥陀佛,”话音刚落那些种子就破壳生根发芽,转眼间便长了半尺高。 原来是火岭荷,韩穆薇抽了抽鼻子,淡淡的芳香带着股清爽,吸进鼻子里凉凉的很醒神,这是焕狸猫最喜欢的灵植。果然他们还未出领地,已有焕狸猫寻着味道来到了火岭荷丛里嬉戏打滚。 今夜又是子时,韩穆薇再次听到空灵动人的歌声,这次的歌声更清晰了,她默默地听着,两滴清泪从眼角处溢出,顺着脸颊向下在如花瓣似的下巴处汇合,后又从下巴到颈项,终来到了鲛皇眼。 泪慢慢浸入鲛皇眼,水蓝色的珠子泛起淡淡的荧光,珠子里出现一点金黄,后慢慢扩大,一只有着金黄色鱼尾的鲛人从金黄色的圆孔中窜出,端坐在珠子里。 这时韩穆薇已经微湿的眼睫轻颤,慢慢睁开了一双被泪洗过的双眸,她伸手触摸了下自己的脸,后看着指上的泪轻笑。 沾着泪的手拿起挂在脖子上的鲛皇眼,不禁拧起一双新月眉,瞧着珠子中端坐着的那只正在凝视她的鲛人,她发现她跟这只鲛皇眼之间好似有了一丝牵连:“菩菩,这是怎么回事?”它不是说这只鲛皇眼的主人还活着,所以不能认主吗? 小天菩叹息道:“应该是这只鲛皇眼的主人在挖去它时,对其施了咒术,而能破解咒术的便是悲情泪,你刚刚听着她的歌声,有伤悲痛惜之感,泪水浸入了鲛皇眼,它现在虽还不完全属于你,但你与它之间已有联系。” 韩穆薇神色平静地看着鲛皇眼中的鲛人:“太痴了,”鱼脑子就是好吃不好使。 鲛皇眼中的鲛人好似知道韩穆薇在想什么一般,瞪了她一眼,便甩尾巴走了。没了鲛人霸占,鲛皇眼又开始继续昨夜的事。正如韩穆薇猜测的那般,鲛皇看上的青年就是香樟城之主——东华茗。 东华茗带着鲛皇来到了香樟崖,他们相依坐崖头,观日出东方戏白云,赏香樟,月下对饮情绵绵,可惜好景不长,有一天鲛皇在香樟崖下的香樟林里救了一位被仇家追杀的姑娘。 自此她的生活全乱了,与东华茗交合之时,情迷不慎被挖了妖丹,而千阳山虎头岗就是东华茗为她选的栖身之地。韩穆薇看到这里不由得再次咒骂鲛皇活该,她是生活在深海的鲛人,东华茗不是不知,但依然带着她来了千阳山,其心昭昭,只有长着鱼脑子的鲛人才会看不清。 鲛皇被东华茗困在了千阳山虎头岗下的暗流里,而暗流之上是以鲛皇妖丹为阵眼的双诸庚水衡火养神阵,那地方也是东华茗渡飞升雷劫之地。 至于陈曼便是那个被鲛皇救下的女子,她跟东华茗应该本就是认识的,香樟城刚建不久,东、陈两家就举族搬了来。韩穆薇看着正在渡劫的东华茗,眼中尽是讽刺,鲛皇眼又恢复成了水流状态。 今日还是同昨儿那般,寅时一到他们就出发了。次日晌午,韩穆薇一行人终于到了岩浆湖。滚滚的岩浆湖面上不时地迸发出一团火,就连湖面上的虚空都好似被烧融了。 韩穆薇一行人上了山顶,看向对面的岩壁,岩壁上密密麻麻都是拳头大的洞眼,几人均是皱起了眉头。韩穆箫有些明白为什么很少人走这条道去虎头岗了:“那些都是炽鸟的巢,还真不少。” “炽鸟身形虽小,但它们飞行速度不慢,”玄明掏出了一把荆棘刺藤的种子:“不过它们只啄食眼睛,所以一会你们当心点。” 韩穆琦放出了皎狐,让它蹲坐在自己的肩上:“我们会小心的,需要帮忙吗?”她也有木灵根,在宗里催生灵植的活可没少做。 玄明看了她一眼,笑道:“不用了,”左手一抛,手里荆棘刺藤的种子一字排开,“阿弥陀佛,”左手一挥,“去吧。” 只见那些荆棘刺藤的种子瞬间破壳抽芽生藤,伸向了对面,只十息的工夫藤桥就搭成了。未名走向前去,驻足在玄明身边:“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我先吧,”玄明闪身便踏上了藤桥,转眼就到了桥中心,对面的炽鸟闻到了生人的味道,立马飞出了巢穴,朝着玄明冲了过来。 未名看向韩穆琦:“你跟上,”玄明已经到了对面,前有玄明接引,后有他看着,这样更稳妥。 韩穆琦没退让:“我在对面等你们,”说完便持剑踏上了藤桥,她明白未名这样安排的缘由,不提小十三,小十四是金火灵根,渡岩浆湖比她把握更大,她也不会拖后腿的。 还未到桥中心,一群炽鸟似离弦之箭般攻了过来,韩穆琦不急不慢地向前走,右手中的剑不停地挥着,没有丝毫惧意或是退缩,她要感谢自己这么多年来坚持炼体,不然下盘不会如此稳。 未名一眼不眨地盯着藤桥上的人,不到关键时刻他是不会出手的,对面的玄明也是一样。蹲坐在韩穆琦肩上的皎狐动起爪子来一点都不比小九儿客气,毛茸茸的尾巴甩起来若带刺的鞭子一般,抵近它的炽鸟要么被它抓成几块,要么被抽得千疮百孔。 炽鸟越来越多,但也没能挡住韩穆琦的脚步,她一到对面,韩穆箫就跟着上了藤桥,他手底下工夫不比韩穆琦弱,走到桥中心,韩穆薇跟未名对视一眼也上了桥。 小九儿尾巴卷着韩穆薇脖子,黑亮亮的猫眼盯着那些炽鸟,两前爪就没闲着,韩穆薇耍着龙战戟一扫就是十来只,血溅到了藤桥上,发出了嗤嗤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韩穆薇莫名地心一提,她抽空瞥了一眼藤桥,只见藤茎已经被炽鸟血腐蚀了大半,离她不到两丈远的地方还有箫箫,她也不敢大叫,右手一捻,龙战戟枪头朝后,挥着戟身依旧能扫开那些拦路的炽鸟。 脚下快了两分,她慢慢靠近韩穆箫,就在离对面不到五丈远的地方,小天菩忽叫:“动脚,”与此同时,韩穆薇一步上前,抬腿就将韩穆箫踹向对面,这一用力,藤桥支撑不住就啪的一声拦中断了。 “小十三……”,“胖胖……” 韩穆薇脚下一空,好在下盘稳,她立马用左手抓住藤枝,扑向岩壁,右手一反就顺势将龙战戟插入岩壁,抓住藤枝的左手难以避免地触到了岩壁,瞬间就发出“嗤”的一声。 此时她也顾不得疼,见靠近她的炽鸟都被山顶上的三位给解决了,轻呼了口气,牙一咬脚下用力一蹬,右手一个借力,她便松了藤枝,腾空前翻上了山顶,后心念一动,龙战戟又回到了手中,一时不得闲地灭杀那些追过来的炽鸟。 未名见藤桥断了,双目一凛立马飞掠脚点岩浆湖直奔对面而去,当然他也吸引了不少炽鸟过去,让山顶上的几人轻松了几分。 等未名上了山顶,五人便立马飞掠离开岩浆湖。一个时辰后,见追在身后的炽鸟终于返巢了,他们才停了下来。 韩穆箫此刻还是有些心有余悸:“胖胖,你下次不要再这样了,虽然四伯、四伯娘多生了个小二胖,但你依旧是他们的心头肉,以后多顾着些自己。”况且他是金火两灵根均修,就算掉进岩浆湖,也就受点罪而已,要不了他命。 “你想多了,”韩穆薇笑道:“你走我前面,我只是不想你踩我头顶上。”当时那样做是最恰当的,她相信今日要是换作是她走在前面,箫箫也会跟她做同样的事情。 韩穆琦取出一盒青柠膏走了上来:“我给你上药。” “好,”韩穆薇伸出被灼伤的左手,韩穆琦先是凝了一个小水球,将她的伤口洗净,才抹上青柠膏:“那岩壁已经被地火灼烧近百万年,不抹点药,你这伤难好。” 一抹上青柠膏,韩穆薇的左手立时就不怎么疼了:“清清凉凉的很舒服,”这青柠膏应该是用破云峰后山的万年青柠果提炼出来的,效果是立竿见影。韩穆琦给她上好药,封好玉盒,将其递给韩穆薇:“拿着,下次你自己动手。” “谢谢六姐,”得了一盒青柠膏,韩穆薇高兴得两眼弯弯,一把抓过蹲在肩上的小九儿,将其抱在怀里,过了岩浆湖,离千阳山虎头岗就还有不到半天的路程。 玄明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羡慕,他是独子,项城的那些兄弟姐妹不是入了万剑宗就是进了百草门,自五岁开始修佛,他便只是一个人。 未名瞧着这相亲相爱的三人,心突突的还未能从刚刚的惊吓中平静下来。韩穆薇要是在他眼面前出事,他都不敢想他师伯和亲爹会怎么对付他?估计离以死谢罪也差不了多远。长呼一口气,未名平复了心绪:“咱们走吧。” 一路小打小闹未有损伤,一行人赶在天黑之前到了虎头岗下。玄明指着断崖上的那块状似虎头的花岗石说:“没错了,这里就是虎头岗。” 韩穆琦想到了之前那块岩浆石,细虑后提议:“趁着天还没黑,我们先找找这里还有没有比较特别的石块。” 她这么一说,几人就明白了,韩穆薇也觉得还是小心为上:“那咱们抓紧时间,一会天就黑了。” 虎头岗到处都是类似的岩浆石,有大有小,但几人不知道捏碎了多少块岩浆石,可没有一块是异常的,找了足足一个时辰,直至天全黑,结果一无所获。 “韩师弟,布阵,”未名吩咐道:“咱们先好好调息,等调息好了,咱们就破阵进去。”既然外面没有,那就进去看看。 “好” 韩穆薇引导着灵力在体内走了四个大周天,天竟下起了小雨,不过无人在意,几人依旧盘坐着专心调息,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到巅峰状态。 千阳山这片一年都下不了五场雨,今夜的雨却越下越大,很快山里便起了一层缥缈的水雾,为其增了两分仙气。将近子时,韩穆薇一行人才撤了法阵,开始寻觅阵眼。 有韩穆箫在,韩穆薇也不打算暴露小九儿,不知为什么今夜的鲛皇眼没再发生异变,她伸手拿起它瞧了瞧,也许是知道她已经来了吧? “这里,”韩穆箫站在崖上的虎头旁,他五岁起就被他师父宝宁真君逼着学习阵法,要知他是怀抱着一颗剑修心入的百宝峰,在刚触及到阵法门槛时,他就发誓此生只破阵不炼阵。 几人闻声便都上了崖,韩穆箫用符笔将虎头脑门上的那个“王”字圈了起来:“二师兄,七成力就够,”法阵虽有所改动,但他敢确定这阵法是源自上古叁绝阵。 想到叁绝阵,他心中便有了疑惑,叁绝阵是用来隔绝天地之气的,按说一个修士洞府外面不应该布这类法阵,难道是仇家布的,或是有洞中洞? 未名刚准备动手,就被玄明一把拉住了,“还是我来吧,”这阵眼比较小,用他的拈花指更便当。未名看了他一眼便退后了两步,玄明上前,右手两指一动若拈花一样,瞬间打向“王”。 韩穆薇只闻“咔”一声,后两眼一花,人就被吸进了法阵,脚下软绵绵的,好在几人还都在一块。阴湿的山洞笔直通向深处,她试着向前挪动了半步:“我们进来了。”这地方并不暗,但也不亮堂,脚下的泥沙像是吸饱了水,软软的,洞中有一股……腥臭味。 难得的玄明紧皱起双眉,不知为什么一进入这里,被封印在他神府里的血蛊卵就开始蠢蠢欲动,试图冲破封印?这于他可不是好事,但东、陈两家之事不弄清楚,他仙途难成,右手两指微微一握,一串嫩绿色的琉璃珠出现在手中:“谨慎点,这里有点不对劲。” 韩穆薇耳边再次响起动人的歌声,她闭目细听:“你们跟我走。”到现在如果她还不明白这处元婴遗府是怎么回事,那便是她蠢了。 未名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韩穆薇,自出了香樟城她便有些奇奇怪怪的,个人机缘他们也不好多问,现在看来她在香樟城应该有所得。 韩穆薇沿着山洞小心地往里走,看着地上的几处水洼,不由得吞咽了下口水,这里真的有活的鲛人,不然依着千阳山的气候,这洞中是不可能会有水的。 一盏茶的工夫,他们就来到了拐弯口,没有第二条路,只能拐弯继续往前走。越往深处走,玄明的面色越差,他神府里的血蛊卵在不停地冲撞封印。 七转八拐,一路上什么危险、考验也没遇到,韩穆薇眼中的墨色越来越浓,为自己开辟的路又怎么可能会布置陷阱?腥臭味也越来越浓烈,她知道很快就能见到东、陈两家消失的那些人了,种孽因得孽果,一切勿要怪他人。 又走了半个时辰,他们来到了洞的尽头,韩穆薇终于停下了脚步:“到了。”这次不用未名出声,玄明便自己动手了,他放开对血蛊卵的压制,不费一点工夫就找到了阵眼,用力一击,法阵被破,眼前的岩壁消失,露出了掩藏在岩壁后的真相。 白骨,七零八碎的白骨,几乎没有一根完整的骨头,全部散落在一个直径约百丈的巨坑周围,韩穆薇在积福之地见过比这更恐怖的画面,况且她心中早有猜测,所以并不觉害怕,抬腿先一步跨了进去,玄明紧随其后。 踩着白骨来到巨坑边上,这坑很深,足有千丈,韩穆箫一眼就认出了坑底的大阵,身子不禁一凛,沉声说道:“上古双诸庚水衡火养神阵,”后立马看向阵眼,“那个水蓝色的珠子,”不知想到什么,他又看向被胖胖挂在脖子上的东西,没再吭声。 “那是鲛人妖丹,”韩穆薇看着唯一没被白骨掩盖的那个大阵,心中起不了一点波澜:“玄明前辈,种孽因食孽果,您说应该吗?” 血蛊,东华茗应该早就被下了血蛊,而帮凶陈曼自然也会沾染上血蛊。鲛皇虽没了妖丹,被困在这上古大阵之下,但她的神魂还在,催动血蛊母是轻而易举。她也许控制不了东华茗,但有陈曼一个就够了,东、陈两家,无一人能逃脱。 “阿弥陀佛,”真的是这样不堪,玄明早就想到了,之前韩穆薇问他有没有见过鲛人,其实他有。 不单单是画像,五岁那年就在这里他见到了一有着金色鱼尾的鲛人躺在那阵眼中间,笑看着他说了句“你不懂”,后一个甩尾,他就晕过去了,再次醒来已在虎头岗山脚下。 轰…… 就在几人沉思不动之时,突然地底传来一声巨响,立时地动山摇,玄明一掌拍向自己的脑门,顿时就跪倒在地:“啊……,”他脑中的血蛊卵竟冲破了封印,瞬间破壳而出,扑向了他的神魂。 巨坑底开始涌动起伏,上古双诸庚水衡火养神阵也崩裂了,一条火龙破土而出,瞬间巨坑就变成了火窟,将山洞里的阴湿一扫而光,刹那间整个空间变得灼热非常。 “快出去,”韩穆薇神色大变,一把拉起玄明,就想往外逃离,可惜刚走两步,就再也挪不动了,身后的吸力拖拽着几人往巨坑里填。 “啊……,”韩穆琦手下的岩壁断裂,人被吸力飞快地拽向巨坑,韩穆薇丝毫没有犹豫放手玄明,返身一把拉住韩穆琦:“六姐……抓紧……” 吸力太大,即便有韩穆薇拉扯,姐妹二人依旧被拖拽向巨坑,韩穆薇唤出龙战戟,抓住戟身,枪头插入地中,可这里的地都是沙石,根本不牢靠,枪头划过,陷入沙石,被推抵出一条深深的沟。 他们不能都死在这,韩穆琦松手了:“小十三,你……放手……” “抓……紧,”韩穆薇怎么肯放手,她还记得那年他们初上天极山时,这双柔软的手耙过她的小卷毛,给她扎小啾啾的温婉美人,她六姐掉入巨坑是必死无疑。 就在姐妹二人将要被拖入火窟时,一根荆棘刺藤环上了韩穆薇的腰,立时两人就稳住了。韩穆薇一个用力,就将韩穆琦甩到了身后。 只是韩穆琦刚趴到地上,就闻“咔嚓”一声,抬头就见圈着小十三的那根荆棘刺藤断了,扑起一把抓住她离地较近的左脚,避免了她翻滚出去,瞬间二人又被拖向巨坑。一边的玄明顾不得神魂之处传来的疼痛,接连抛出几把荆棘刺藤的种子,但都被吸入巨坑,刚刚那一颗已是好运。 有着韩穆琦的拖拽,韩穆薇一把将龙战戟插入巨坑岩壁,可就算这样两人还是被拖拽着往巨坑里填。韩穆箫依附在洞口处的一个凹槽中,见她们就要下去了,便想出凹槽,只是刚跨出脚就被未名呵斥住了,“不要添乱,我去。” “六姐……你……你松手,”此时韩穆薇双目赤红,黑色的眼球中是盘踞在巨坑里正肆意叫嚣的那条火龙,双手抵着龙战戟一路向下,转眼间大半个人身就已经下去了,炙热的岩壁烫得她的双手血肉模糊。 韩穆琦的脚深深地抠进泥里,身子拼了命地往后赖:“小……十……三……” 够了,韩穆薇抽了抽鼻子,鼻尖火热热地疼,拼尽全力用空着的右脚使力一蹬,她不会死。 “不……要……,”韩穆琦被蹬离了巨坑,刚好落在玄明身边,被他一抓拉住,与此同时未名逼出了一口精血,化作一道火光紧追韩穆薇而去。 韩穆薇跌落巨坑,右手握着龙战戟,眼中浮现出了小二胖的身影,这次临别时他严肃着一张肉脸对她说,“大胖,你要是走丢了,不要害怕,小二胖会去找你。” 未名紧追,但依旧只能看着她恢复本真模样,穿着一身火红被火龙吞噬:“呃……” 第98章 第98章 吞噬了韩穆薇后,火龙翻涌,一个神龙摆尾就将紧追来的那团火光拍离了火窟,后便消失不见了。 被吞噬的瞬间,韩穆薇立马运起《纯元诀》,撑起灵力罩,拿出了压箱底的一块防御性符宝。这还是当年拜师时,她师叔给的见面礼,一共两块,其中那块攻击类符宝给了她爹娘,这块防御性的她一直留着没舍得用,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输入灵力,手中的符宝立马以她为中心撑起一个等人身的空间,仅够容纳一人。她师叔是单火灵根,炼制的符宝也带着火属性,小空间内很是灼热,但韩穆薇看着空间外的熊熊大火,却脚底生寒。 就在这时,刚刚消失的歌声再次响起,她双目一缩,牙一咬:“干,”收起龙战戟,一个翻身顺着歌声直掠向下。 越往下越灼热,韩穆薇满面通红,人就好像从水里刚捞出来一般,看着越来越薄的防御罩,她不停地对自己说,快点再快一点,歌声越来越清晰,她感觉很快……很快就要到了。 忽略防御罩,本能地摆动着双手,又过了半个时辰,此时的韩穆薇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她只觉自己就快被熔化了,全身灼痛,就连神府里都好像着了火,这大概就是灰飞烟灭的感觉吧?还好死得不难看。 她真的已经到极限了,体内的灵力几近枯竭,防御罩也快被消融了,那些蓝得近乎透明的火离她越来越近,就好似在等着吞灭她一般。 就在她将要闭眼的时候,挂在脖子上的那颗鲛皇眼突然挣脱了碧绿色的丝线,飞了出去,慢慢变大。已经力竭了的韩穆薇感觉到了一丝清凉,她知道她就要死了。 一个金色泉眼闯入她将要闭合的双目,这个她好像在哪见过?眼帘慢慢下落,突然已经耷拉下去的眼皮被拉了起来,露出了一双充满血丝的杏目。 韩穆薇一个醒神,见防御罩已经有了一个细孔,久候的火迫不及待地涌向那个小孔,爬上了她的脚和身,她顾不得那么多,抽尽丹田内最后一丝灵力飞冲进那个金色泉眼。 啪…… 一团火球从上空掉落,砸在了暗河边一块光滑的礁石上,一根碧绿色的菩藤立马圈起火球扑进水里。 一个月、两个月……半年过去了,一个成人巴掌大的小人寸步不离地守着躺在湖边菩藤床上的人。这会她正拿着一盒绿色汁液动作轻柔地给床上的人清洗伤口:“薇薇儿,你要赶快醒来,小九儿的口粮都快被我用光了。” 除了那几朵不能用的锦树盘金花,其他能用的基本都用了,火窟坑底的那些蓝色透明的火堪比天火,厉害得很。小天菩小小的手控着药汁滑过韩穆薇刚结痂的脚底,流云靴也被烧没了,不过幸好有它,不然薇薇儿只怕要残了。 躺在菩藤床上的人突然眼皮微颤,跟着放在身侧的左手轻轻动了动,韩穆薇原还有些朦朦胧胧,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只是稍微一动立马清醒,要不是这会身体不允许,她都能一蹦三丈高:“咝……,”好痛,锥心刺骨的痛。 “薇薇儿,你醒了?”小天菩端着个小玉盒奔了过来,见其被痛得五官扭曲,又心疼得不得了:“你不要乱动,身上好多地方都被烧伤了,”好在还有件韫溪石甲衣护着,不然估计人铁定没用了。 烧伤?韩穆薇立马小心翼翼地动了动五官,有紧绷感还带着丝疼痛,眼珠子来回转没问题,就是眼皮好像被缝上了,怎么睁都睁不开。 顿时心都死了,她有点不敢想,眼泪不自觉地就下来了:“菩菩,那……那我……的脸怎么样了?”不会被烧平了吧,五官是不是已经糊在一起了? 小天菩仔细看了看韩穆薇的脸,知道她臭美,所以这半年对她这张长得一般的脸,它是尽心尽力:“还有一颗寻常珍珠大小的痂没脱落,其它地方都已经好了。” 火是从脚底窜上来的,伤得最重的就是她的脚。只是小天菩还有一点没敢说,默默地扫了一眼那刚长出寸许的头发,继续给她清洗伤口。 “那就好,”韩穆薇放心了,取出她六姐给的那盒青柠膏:“菩菩,用这个。”小天菩闻声立马接了过来:“这个好,”她昏迷的时候,就连神魂都自主封闭了,它根本拿不到她储物戒里的东西,下次得把东西分成两份才行。 青柠膏不愧是用万年青柠果提炼的,小天菩刚给她的双足抹上药,伤就疼得不是很厉害了,韩穆薇大喘了口气:“还有脸,脸上也抹一点。”虽然不是靠脸吃饭的人,但备不住她爱美啊,努力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够着漂亮,可不能就这么毁于一旦。 上完了药,韩穆薇的双眼也调适得差不多了,在火窟里,眼睛差点被灼伤,现在还有点痛,不过刚刚流了几滴眼泪,感觉好了很多。 这次稍一用力,眼皮就被打开了,双目迷迷糊糊的,慢慢的有了焦距,看着顶上的怪石,韩穆薇问道:“这是地下暗河?”她记得掉入火窟之后,她是寻着鲛皇的歌声来到这的,那……那鲛人呢? 仔细听了听,没有声音,她动了动身子,试图想要爬起来:“菩菩,帮我一把,”她体内灵力枯竭,先调息一番再想其他。 “你慢点,”小天菩控着菩藤帮着她盘坐好,就这么一会,韩穆薇额头上的汗已经顺着脸颊往下滴了。 坐好后,她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轻轻扭了扭脖子:“我头发呢?”想到一个可能,立马又问道:“我头皮有没有被灼伤?” “没有,”怕她会伤心欲绝,小天菩马上柔声安抚:“你现在也不是光头,头发都长出近一寸了,至多三年,就会跟以前一样,所以微……” “呼……,”韩穆薇长吁一口气:“吓死我了,头皮没伤就好,”头发再长便是,她还真怕自己会顶着个秃斑头到元婴,那到时估计沐尧就是宁愿自碎丹田,也不会考虑对她以身相许。 小天菩原还想再说几句好话,见她这般便知是自己多虑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破罐子破摔,不对不对,应该说已经是破罐子了,也就不介意再缺点口。 韩穆薇扫视了一圈这处暗河,顶上岩石中夹杂着一些天然生成的荧光石,所以这里不但不黑,河面偶还会泛起点点粼光。暗河好似很长,至于两头通向哪里,那就要等她好了再去探究。 手中握着两块极品灵石开始调息,韩穆薇将将运起《纯元诀》,精纯的灵气立马如潮水一般奔入经脉中,瞬间就是一个冷颤,上下牙紧咬在一起,勉力强忍才没停下来,艰难地引导着灵气在体内走了一个大周天,那种刺骨的疼痛才渐渐消失。 这一调息修炼就是三天,灵力不断地修复、滋养着灵肉,韩穆薇身上的伤也得到了控制,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那块珍珠大小的痂也脱落了。 等她伤养好已是三个月后,这日韩穆薇自觉可以了,便收功,看着自己赤裸着的双足,不由得自嘲一笑,虽经有灵药、灵力的修复和滋养,但脚上还是留下了难看的疤,不过这点疤换她六姐的命也算是值了。 取出一双宗门发放的靴子穿上,韩穆薇跳下了菩藤床,摘下了挂在脖子上的鲛皇眼:“菩菩,咱们走吧,”这只鲛皇眼总不会平白无故带她们来这。 “好,”小天菩收回菩藤,环上了韩穆薇的左手腕:“往右走,”那里有一抹不弱于钟璃的神魂,应该就是那只鲛皇。 也不知是很久没走路了,还是换了双靴子,韩穆薇一脚深一脚浅地朝着上游去了,右手握着龙战戟,此时的她很平静,几次游走于生死之间,她早已看透,只要阎王爷不收她,那她就拼尽全力的活着。 越来越靠近上游,韩穆薇瞥见被握在手里的鲛皇眼泛起荧光,便舒展了五指,那只鲛皇眼立马飞出了她手心,朝着上游飘去。索性韩穆薇就跟着它走,想来它的主人就在前面。 “崤山蒙蒙……烟雨朦……胧……梦回幽廊……吾又悔……” 空灵的歌声再次响起,不过这次不再只是韩穆薇一人独赏,这样说也不对,此时这处暗河岩洞中除了那位歌者,就只有她一人。歌声回荡在整个地下暗河岩洞中,显得有些悠远。 韩穆薇随着鲛皇眼踏足到暗河上游,远远地就见一仅穿着金色肚兜的美丽女子坐在河中的礁石上,摆动着金色的鱼尾,悠闲自在地玩着水。她走近驻足在岸边,既然鲛皇眼的主人在此,韩穆薇便收回了紧附在鲛皇眼表层的那根绿色丝线。 碧绿色的丝线一被收回,鲛皇眼就立马飞向了坐在河中礁石上的女子,绕着她不停地转着,韩穆薇能体会到那只鲛皇眼的快乐。这时女子才慢慢抬起头,看向岸边的女娃,只一眼便立马转过脸去:“真丑!” 这话语中透着浓浓的嫌弃,韩穆薇原还想露个笑脸,这会也不必了:“是没你美,”不过她比她聪明,不会被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骗得人财两空,还被困地下暗流十万年。 刚刚匆匆一眼,看到她空了的那只左眼,韩穆薇心中微酸:“你既然能拿回妖丹,那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回无望海?”她看得很清楚,巨坑底的双诸庚水衡火养神阵之所以会镇不住地下的火窟是因为阵眼上的鲛皇妖丹突然不见了。 坐在礁石上的鲛皇闻言微微一顿:“被你看到了,”轻笑抬首,围着她的那颗鲛皇眼立马飞向空着的眼眶,不想中途却被女子抓在了手里,她盯着韩穆薇的脸,“你说我错了吗?” 韩穆薇听不懂这什么意思:“您是指追求情爱,还是指复仇?” “都有。” “这两样都没错,”韩穆薇不是善人,从来都是有仇必报:“追求情爱没错,复仇也没错,错就错在你太痴了,被情爱蒙蔽了理智,才着了小人的道。” 女子笑了,即便失了一只眼,她依旧绝美,翘起金黄色的鱼尾拍动着水面,激起半丈高的水花:“今日终于听到了我想听的。” 净覃寺的几个老和尚给她讲佛法,话里话外都指她是妖孽,而那个负心汉东华茗则是大贤者,屁话连天,所以净覃寺想要香樟城,她就偏不让他们得到。十万年来,她只求一个公道,十万年了,也终于让她等到了。 “我给你讲个故事,”女子将她与东华茗、陈曼之间的恩恩怨怨娓娓道来:“东华茗以为挖了我的妖丹,就可随意摆弄我。他错了,我体内流的是鲛人皇族的血,血脉纯净,身上有两物是只要我还活着,它们便是活的,只要我想,它们就会回归我的肉身。” 韩穆薇已经猜到那两物是什么了:“一样是您的眼睛,一样是妖丹。” “对,”女子手一张,握在手心里的鲛皇眼就自动飞向她的眼眶,不过却再次被它的主人阻止了:“东华茗的眼睛是灵犀目,他一开始就知道我是鲛妖,但为了私利,他还是放下了那所谓的身段,接近我,勾引我。” 韩穆薇听着女子用婉转无波的声音叙说着那些过往,看着其面目含笑,就知她已放下。 说到最后,女子明显有些得意:“他想要飞升灵界,得道成仙,我就偏不让。既然他敢在双诸庚水衡火养神阵上渡飞升雷劫,好,看在往日之情上,我助他一臂之力,等他渡完了雷劫,修养好,盼来了灵界的接引之光时,”女子右眼中冷芒一闪,“我催动神府里的血蛊母,瞬间剥离了他的灵肉祭了他亲手布下的双诸庚水衡火养神阵。” “东华茗没有飞升成功?”韩穆薇惊愕道:“他死了?”厉害了,姑娘,这才无损你鲛皇的脸面。既然不爱,那就不要去招惹,不然后果自负。 女子朝着韩穆薇翻了个无伤大雅的白眼:“你当真以为我是鱼脑子?我剥离了他的肉身,用秘法拘禁了他的神魂,将他放在养神阵中,而这双诸庚水衡火养神阵是东、陈两家的老祖宗联手炼制的,那就让东、陈两家的人用血肉喂养被压在鲛丹下的那颗魂珠吧。” “所以十万年来,除去游历在外的,东、陈两府加起来才三千多人,”韩穆薇终于明白了:“那你为什么会放过玄明?” “东、陈两家人的死与我无关,”女子拿出一粒黑色的魂珠,一脸无辜地说:“我只是给了他们选择的权力,要么神魂消散,要么以血肉养魂,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韩穆薇点首:“他们,是指东华茗和陈曼?” “对,”女子捏着那颗魂珠打量着,似要看穿它一般:“他们师兄妹既已生死相许,我自然要成全他们。不过好笑的是,两千年前,东华茗试图想要吞噬陈曼的神魂,结果二人在魂珠里斗了起来,各自催动了神魂里的血蛊。等我一觉醒来,血都已经渗到了地下,神识扫过火窟外的碎尸,我突然觉得有点没意思。” “那今天呢?”原来东、陈两府的人是受血蛊牵引,自己跑来的千阳山,无怪乎一点动静都没有。 女子明白韩穆薇在问什么:“两千年了,东华茗跟陈曼的神魂没有得到一丝血肉补给,都已经快要溃散了,今日他们发现了那个小和尚神府之中有血蛊,自然是不会放过,不过我就不愿意了,刚好你也来了,索性就收回妖丹,放出火灵,毕竟我已经镇压了它十万年,也该还它自由了。” “你放过玄明是为什么?”韩穆薇可不认为她是被净覃寺的佛法感悟了才大发慈悲的。 “小和尚眼睛明亮,五岁时看到我就说我美,眼神好的人不多,杀了岂不是可惜?” 这个性子,韩穆薇喜欢:“既然你已经收回了妖丹,是不是打算回无望海了?”可能因为那颗鲛皇眼的缘故,她直觉这个女子不会伤害她。 女子闻言有了片刻沉默:“你不觉得我恶毒,”她听了十万年的佛经,但依旧难放下心中执念,镇压火灵就是对自己有眼无珠的惩罚,当初为了所谓的情爱,背离种族,后来的一切苦难也都是她自找的。 “恶毒?”韩穆薇嗤笑道:“什么是恶毒?一切不过都是因果循环罢了,换作是我,我也不会比你善良。” “哈哈……,”女子大笑,一滴晶莹的泪溢出了右眼眶,瞬间凝成了一粒指甲盖大的黑色珍珠,女子拿起珍珠,右手结印,黑珍珠与鲛皇眼慢慢地融合成一体,后左手一挥,那只鲛皇眼就飞向了韩穆薇。 “谢谢你,听我说这么多,也谢谢你能理解我,你们人族不是常说‘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吗?你也算是我的知己,这只鲛皇眼是我送你的,你滴血认主炼化,便可敛去人族气息,自由游走于水中。” 韩穆薇右手接住飞过来的鲛皇眼,说不想要是假的,但她就这样收了,总感觉心难安:“那你呢,你的左眼怎么办?” “当初挖下它,我就没准备再收回来,”这是对她识人不清的惩罚,她有右眼就够了:“我已经想通了,不日将回归无望海鲛人谷。” 说着女子话音一转,“你的几个朋友也没事,我只是想要见你,并没让火灵伤他们。”毕竟她活了近二十万年,她是第一个敢骂她的人族,不过她骂得好。 韩穆薇让小天菩拿出一颗玉骨冰机果:“既然是知己,那我也不能没点表示,这个给你。”妖丹离体十万年,这个玉骨冰机果应该能助她早日恢复。 女子明显有些呆愣,她没想到这个人族娃娃会懂得回礼,接住玉盒顺手打开,见到里面的东西,冰冷了十万年的心有了一丝暖意:“谢谢。” “你喜欢就好,”这次韩穆薇心安理得地收了鲛皇眼,一滴血珠浸入其中,瞬间那只鲛皇眼便化作了一滴墨蓝融进了她的左眼,而细看她的左眼,也多了一抹蓝,只是隐在眼底,不仔细察看很难被发现。 韩穆薇刚融合了鲛皇眼,还未来得及炼化,就闻“轰”的一声,跟着整个暗河都荡了起来,岩洞顶开始崩裂,不停有碎石往下掉落。 “怎么回事?”韩穆薇紧附着岩壁,难道是地震? 坐在礁石上的女子一甩尾就将洞顶掉下来的巨石拍得粉碎,略一细想便知原因了,不禁有些气恼道:“肯定是净覃寺的那帮贼和尚,你们按着我让陈曼带出去的绢纱地图找来,我总不能让你们空手而归,就将东华茗设在此处的洞府打开了。” 韩穆薇一听,真心想骂她鱼脑子:“东华茗就算死了,他也是渡过飞升雷劫的大能……,”话还没说完,女子就瞪她,她立马领会改口,“大杂碎,他的洞府能随便放出去吗?” 轰……轰…… “放都已经放出去,哪来那么多废话?”女子也知她有些欠考虑,不过现在已没的后悔:“先离开这里再……” 轰……咔嚓…… 韩穆薇一个踉跄,被晃倒在地上,一翻身就见岩洞塌了,双手用力一掌,便投进了湖里。 “往湖底游,”女子下了礁石,一个摆尾就到了韩穆薇身后:“湖底有一个上古传送阵,不过我不知道传送阵的那头是哪,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现在也别无选择,岩洞塌了,上面还有一火窟,她这可没有第二块符宝了,就是不知道这次探寻东华茗遗府有没有他们天衍宗的份?不过想想有未名在,她师叔应该不会轻易让步。 韩穆薇不知道的是未名已经被她亲师叔扔进了莫日森林的中心,这会千阳山虎头岗已被天牧、善德师徒两夷为平地,净覃寺的几位高僧连番上阵,也不能占到分毫便宜。 善德真君直指净覃寺主持净原大师:“我徒儿是在你千阳山出事的,净覃寺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 这理怎么讲?净原主持是叫苦不迭:“每日来千阳山历练的修士不知繁多,本座怎么可能会顾及到,更何况这千阳山又不是我净覃寺的。” 这些话任你说千万遍,他朱善德只认死理:“哼,你会不知这地下有一个火窟,骗傻子呢?” 第99章 第99章 一句话堵得净原主持哑口无言,他的确知道虎头岗下有火灵,不但他知道,净覃寺的几位老祖都清楚,可……可关于虎头岗的很多事净覃寺是站不住脚的,当然也多少存有一定的私心,所以才没对外言明。 苍渊修仙界的人都知千阳山虎头岗是大贤者东华茗的飞升之地,按说这里应留有其遗府,可十万年来净覃寺的老祖们几乎将千阳山里里外外翻了个遍,这虎头岗都快被踏平了,也是查无踪迹。 哪想他们都要放弃了,那遗府竟突然现世,既在眼皮子底下,净覃寺自是不愿退让,可理亏在这遗府是天衍宗的几个弟子首先发现的,就算当时玄明也在场,净覃寺想要独享这处飞升大贤者遗府也是不可能的。 踏空背手迎风而立的未行微眯着一双眼,脸上没了往日里世故的假笑:“净原道友,既然贵寺知道这地下被镇压着火灵,那为何不早些将此地圈起来。现在火灵冲破法阵,本宗精英弟子为保好友、同门,生祭了那火灵,难道贵寺对此就没一句可说的?” 立在净原身后的镜祢和尚是个火爆脾气,见天衍宗这般欺人自是压不住火,忍不住出言刺道:“‘生祭’这话说得是不是太早了?那弟子既是善德道友唯一的徒弟,那保命的东西应该也不少吧,贵宗确定人已经陨落了吗?可别再学钟晓秘境那一出,我净覃寺不吃这套。” 善德真君一听这话就恼:“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就不要怪我朱善德无理,”说完便化作一道紫光,瞬间来到了镜祢身后,一把擒住了他,直奔火窟,“你已达元婴境,必是比我徒儿一筑基弟子强上千万倍,那今日你就同我去那火窟里走一朝吧。” 净原主持见此闪身就要上前阻拦,不过被未行拦了下来,“镜祢道友把话都摆出来了,想来他保命的东西不比本座那可怜的师侄少,既然如此净原道友又何必担心?” 他师侄没死是一回事,但净覃寺对此事的态度又是另外一回事,两者可不能混为一谈,未行看向净原主持:“净覃寺不给说法也可以,那日后贵寺弟子去了我天极山脉,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也请贵寺多担待。” “未掌门,贵宗想要什么说法,本座已经知晓,还请令师兄放了本座镜祢师弟,”都说无极宗行事无度,其实天衍宗也不遑多让,只不过相比于无极宗的肆意妄为,天衍宗总是会先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今日朱善德擒着他师弟去了那地下,岂知他不会动了杀心? 未行闻言摇了摇头,轻笑道:“你还是没明白我在说什么,贵寺在这千阳山寻觅了十万年,在找什么净原道友知道,本座也知道。” 看着这样的未行,净原有了不好的预感。 “十万年来,贵寺应该是一无所得吧?”净覃寺的心思他清楚得很:“你们找不到,但又确定这里一定存在东华茗的遗府,所以干脆就将这地方敞开来,等你们佛家喜提的有缘人,一旦有人打开东华茗遗府,而这虎头山就在千阳山上,净覃寺便可黄雀在后。” 当然这前提是那“有缘人”势弱才行,不过他天衍宗显然不是。 未行果然不简单,其分析的全对,要不是身处不同,净原都想为其拍手称赞,净覃寺为何不将此地圈起来? 原因的确如未行说的那般,只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在天衍宗排得上号的韩家女娃会被吸入火窟,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在那女娃被火灵吞噬之后,东华茗的遗府才现世。 依照目前的情况,韩家女娃没死还好说,但要是死了,天衍宗再一口反咬是“生祭”,那只怕这刚现世的东华茗遗府,净覃寺是别想沾边了。 “阿弥陀佛,”净原已无奈:“未掌门,本座现在只想知道一事,还请您据实以告。” 未行知道他要问什么:“净原道友请说。” “贵宗韩小道友的魂牌还在吗?”这是此事的关键,净原必须要弄清楚。 未行轻叹摇首:“本座也不知,当年钟晓秘境外本座师兄拿出来的那块魂牌的的确确是我那小师侄的,至于魂牌怎么碎的也已查清,这是本宗内务事就不方便说了。” “自钟晓秘境后,我那小师侄不是闭关就是出宗历练,重燃魂牌一事就被耽搁了,所以现在……哎……” 净原平心静气了一千四百多年,今日真他娘的想破口大骂,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和宗门?废话连篇,说了一大套跟没说一样。 “啊……” 净原一听声音,顿觉不好,掠过未行就朝着火窟瞬移而去,刚到坑边,一道紫光就卷着一个冒着烟的“黑棍”冲出了巨坑,后紫光一收,就将“黑棍”扔到了地上。 善德真君现了身,稀疏的花白发都被烫得蜷曲起来蓬在头上:“哼,现在还有话说吗?” 看到坑底的明火,他都有点担心小孽徒,不过想到孽徒有他从师弟那抠来的两块防御符宝,还有身上的那件韫溪石甲衣,心又定了些微,传音给师弟:“用来镇压火灵的确实是双诸庚水衡火养神阵,地下也的确有条暗河,至于那鲛人妖丹想来是被它的主人拿走了。” 未行闻言面不改色,不管净覃寺暗地里做了什么有悖因果的事,他现在只想拿天衍宗应得的那份,丝毫不能少。 “这里有飞升大贤者遗府现世,净原道友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无极宗的掌门辞已真君带着一众门人踏空而来,他们刚到万剑宗的人也出现了。 净原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未行,现在就不是他天衍宗一家独大了,未行淡而一笑,说不通那就打,打到赢为止。刚干完一架的天牧道君这会正踏空俯视着东华茗的遗府,嘴角含笑,净覃寺还是在念假佛,这都多少年了? 地下暗河刚平静了不到两盏茶的工夫,就又开始晃荡,也不知是谁竟一剑劈裂了火窟,盘踞在火窟里的火灵不朝着上面招呼,竟一个翻身直奔暗河,火龙的双目中是熊熊烈火,它被镇压阵下十万年,此仇怎可不报? 韩穆薇和鲛皇一路游向湖底,不敢停歇。也许是有了一颗鲛皇眼,即便湖底暗黑冰冷得很,但她也没有感到丝毫不适。这湖底鲛皇无聊时有来过,不过那已是很久以前了:“我叫颜汐。” “韩穆薇,”她跟着鲛皇,拼命地游才能不被落下:“那我以后叫你汐……”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颜汐一揽飞速地向下游,“水温变了,想来是火窟塌了,火窟里的那只火灵已经开了智,我的鲛皇妖丹借助双诸庚水衡火养神阵镇压了它十万年,它咽不下这口气的。”之前他们之间的交易已经结束,现在有机会,那火灵怎可能不找她报仇? 韩穆薇也感觉到了,水温在变,而且变得很明显:“快走,”她被火烧过,伤才刚好,可不想再被水煮。 火灵的速度很快,它被镇压了十万年,太熟悉鲛皇妖丹了,一路紧追而来,所到之处,水均被蒸发。鲛皇带着韩穆薇飞速地下游,韩穆薇也没闲着,取出几颗剑气球:“您准备一下,我要扔剑气球。”地下越来越亮,说明火灵离她们不远了。 “好,”鲛皇手绕过韩穆薇的腋下,让她面朝外侧着身:“扔,”这丫头资质不错,估计在宗门中也是个受宠的,好东西还真不少。 韩穆薇将灵力灌注于右手,对准最亮的那个圆掷出剑气球,与此同时鲛皇一个大摆尾,她们就游出了三百余丈。 半个时辰后,韩穆薇已经掷出了二十一颗剑气球,可那火灵依旧穷追不舍:“姐姐,我们还有多久到?”周围的水已经有点烫了,再这样下去,她们只怕要被火灵烤成人干和鱼干。 鲛皇已经看到了那地方:“快,拿出五块极品灵石,”一个摆尾,离那处上古传送阵就还剩千余丈。 韩穆薇闻言立马掏出五块极品灵石,鲛皇已经带着她来到了传送阵外,金色的鱼尾重重一拍,积在传送阵外的淤泥瞬间就被拍散了,露出了一个直径丈许长的圆,圆上刻着古朴且繁复的符文,韩穆薇瞧着都觉眼花。 “灵石给我。” 韩穆薇赶紧将灵石奉上,颜汐拿到灵石后右手一甩,五块极品灵石瞬间被掷入阵法中心的五个凹槽中,顿时阵法就发出“嗡”的一声,韩穆薇和颜汐正等着它启动,可它竟纹丝不动,倒是凹槽中的五块极品灵石已成了泥灰。 颜汐拧起眉头,极品灵石还不行?韩穆薇头一扭:“追上来了,”颜汐正是不高兴的时候,一个狠拍就将湖水拍起了千层浪,后瞬移攻向那个讨厌的火灵。 火灵靠近,韩穆薇虽有鲛皇眼,但也抵不了什么作用,撑起灵力罩,立马取出一只玉盒,拿出五块灵晶装到阵中心的凹槽中。灵晶一入凹槽,韩穆薇只闻“嗡嗡”两声,圆形的法阵就开始转动。 “可以用了,”韩穆薇惊喜,后大叫:“姐姐,回来。” 她话音一落,颜汐就不再与火灵周旋,拼全力一搏,直接用鱼尾将其拍飞,后不顾鱼尾被灼伤,立马瞬移至阵法中心,圈住韩穆薇消失在湖底。只是她们前脚消失,后脚火灵就砸向了湖底传送阵,“嘭”的一声,湖底传送阵崩裂了。 …… 啪啦……啪啦……啪啦…… 暗无天日的地底层林中,一个身着黑色法衣的女子,脚踩着一双绣着祥云的靴子,步履稳健地踏过浅水洼,一头长及脚踝的卷发被一根碧绿色的菩藤缠绕着,披在身后。 女子肩上坐着一只筷子长的小黑猫,它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黑色的猫眼中闪过一抹金色,后立马拱起身子:“喵嗷……注意有魔妖正在靠近。” 嫩嫩的奶音在韩穆薇的神府中响起,她右手一转,银色的枪头朝外,一双天然含笑的杏目中尽是冷意,脚尖一点飞掠向前。两只长相奇丑、身形巨大的妖兽流着口水朝着韩穆薇扑来。 腾空双手持戟竖劈,一只魔妖被劈成了两半,韩穆薇落地后一个返身,戟头插入另外一只魔妖的心脉,后两手用力一转,便搅碎了魔妖的心脉。 又解决了两只魔妖,韩穆薇轻吁了口气,拔出龙战戟,转身瞧都不往地上瞧一眼,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从旁走了过去,继续她未走完的路。 这路她已经走了八年了,就好似没有尽头一般,总是走不完,八年前她和颜汐坐着上古传送阵刚离开湖底进入虚空道,还未来得及高兴,湖底传送阵就崩裂了。 虚空道顿时也跟着动荡不稳,她们便被甩了出来,颜汐为保二人性命,趁着实力尚存,圈起她就撞向了一处离得最近的界壁。 运气不错,她们都活了下来,只是颜汐受了重伤,不得已之下,她与她签了魂契,让其带着两枚玉骨冰机果进入兽环修养,而她则负责走出地底层林。 地底层林,不是地下树林,而是地底的某个点通向地面的通道,通道里的土层之间泾渭分明,层层叠叠如林一般。她也不知道她们怎么会跌入地底层林?也许是颜汐劲儿用大了吧。 八年来,她逆着地心引力,从一天只能爬十余丈到如今日行百里,她知道她们离地面越来越近了。至于那些魔妖,都是一些生活在地底层林中被魔气侵染的妖兽,从她爬出地底层林底层时,就遇上了它们。 一开始她差点死在它们的利爪之下,好在有小天菩和小九儿,为了它们,也为了自己,无论倒下多少次,她都爬了起来。 当然这八年,她也收益良多,不但借着地底层林中的地心引力锻体,突破了《玉骨金刚诀》的第一层,还靠着无数次的战斗,将修为从筑基中期提升到了筑基后期,泥丸宫中的雷力丸也只剩三颗了。 “薇薇儿,”缠在发上的小天菩细数了一下今天杀掉的魔妖数量:“估计再有半年,咱们就能走出地底层林了。”近半年来魔妖的数量在大幅减少,这意味着他们已经进入了地底层林的上层。 韩穆薇长呼一口气:“真好,”已经八年没照过日光了,她都有点想念那种暖融融的感觉,脚下的动作越来越快,慢慢的她开始狂奔起来,没有流云靴的日子,她感觉自己都重了。 三个月后,这日韩穆薇调息好一收功就问:“菩菩,我们有多久没再遇见魔妖了?” “六天,”小天菩记得很清楚:“没有了魔妖,说明咱们已经离地面非常近了。”就不知此界的情况是什么样?在地底层林,它也感悟不到界面法则,所以还不能断定这里于他们是好是坏。 韩穆薇自己也有感觉,她脚下越来越轻,步履越来越快,只是身上的那层束缚在提醒着她还未脱离地底层林:“咱们速度再快点,”说完她就起身,收起地上的蒲团,招呼小九儿,“走了。” “喵儿……,”小九儿两后腿一蹬就上了韩穆薇的肩头:“姐姐,出了地底层林,小九儿是不是又要回去兽环家家了?” 韩穆薇揉了揉它的小脑袋,笑问:“怎么,你不想回去吗?”小九儿吃了开智果,费了小天菩老鼻子劲儿才教会它口吐人言,现在他们之间也不存在沟通障碍了。 小九儿当然是喜欢兽环家家的,可家里有条鱼,它总是想要扑上去啃两口,但坏就坏在那条鱼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不能吃,想到鱼它就不自觉地舔了舔唇:“想回,”兽环家家里舒服极了,它当然想回,可在回去前,它想先把鱼吃腻了。 “等出了地底层林,姐姐看看外面情况怎么样?”韩穆薇非常理解小九儿的苦恼:“要是还行,我就给你买三阶灵斑母木骨鱼吃。” “好,”小九儿摆出一张笑脸,它就知道姐姐会心疼它:“喵儿……” 韩穆薇左手的拇指捻了捻戴在小指上的兽环,也不知颜汐怎么样了?当年在湖底与火灵一战,颜汐的鱼尾就已经被灼伤了,后又冒着虚空罡风,撞开此界的界面,可想而知她受了多重的伤。 想到这,韩穆薇脑中就闪过颜汐皮开肉绽、面目全非的样子,那会她鱼尾上的鳞片都被罡风剐下许多:“呼……,”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与她签下魂契,毕竟她们是朋友,是知己。 “你不用担心颜汐儿,她不会有事的,”在虚空中要是颜汐儿丢下薇薇儿自顾自地走了,它便会驱使着菩神果护着薇薇儿的神魂离开,只是那样薇薇儿就只能入鬼道:“两颗玉骨冰机果说不定还能让她更进一步。” 不过颜汐儿也不傻,她跟薇薇儿签订的是魂契,薇薇儿的神魂中有菩神果镇着,并不会影响到她的修为进阶,这也是她当初决定跟薇薇儿签订魂契的关键。 韩穆薇粲然一笑:“但愿如此,”魂契一旦签订,想要解开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她还是要努力修炼,等修为上去了,才能早些解开魂契,放颜汐自由。 又狂奔了近三个月,没了魔妖阻挠,韩穆薇跑起来几乎是不带眼,像风一般一掠而过:“啊……,”冷不丁的身子一松,脚下一轻跟踩空了似的,一个没刹住,她就摔了个面磕地,“咝……啊……呸呸……” 吐完了嘴里的土,又施了个清洁术,韩穆薇才摸了摸自己的脸:“炼体就是这般好,面着地也不用太担心,”放下手起身看向蜿蜒向上的通道,看来他们已经出了地底层林。 想到这,韩穆薇忽地扭头看向来路,那里的地下层林通道已经不见了,有的只是普通灰白色夹杂着荧光石的岩壁,有荧光石,洞中也不再是漆黑一片。 唤出龙战戟,继续向上,这次不再奔跑,而是先慢慢走,韩穆薇很快就适应了现在这种轻飘飘的感觉:“菩菩,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霄瑱界,”小天菩真的没想到他们会来到这界:“你亲姑祖韩璃所在的那个中千世界。” 韩穆薇闻言立马催动体内的千面珠,给自己换了一副容貌,又顺手将小九儿收进兽环:“我知道了,”姑祖的容貌她见过,她们二人撇去老祖宗韩显,是像了个八成,据北冰门的邀阳道君所言,姑祖韩璃还是此界的天才剑修,她可不敢顶着自己的那张脸招摇过市。 在地下层林一个人走了近九年,见她还是这么谨慎,小天菩也就放心了:“薇薇儿,这里可是中千世界。” “是啊,”韩穆薇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瞧瞧,不过她理智尚存:“你也该回神府了。”虽然苍渊界没多人能一眼认出小天菩,但不代表中千世界的那些修士也认不出。 这次小天菩不用韩穆薇多言,就立马化作一抹碧绿回去了她的神府:“走吧。” 又在洞里走了四天,韩穆薇感觉到越来越浓郁的灵气,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舒服极了:“真不愧是中千世界,”就这灵气浓度也非苍渊界可比的。 左拐弯,一个圆形亮点突然闯入眼中,她立马撇过脸,伸手挡住,等适应了之后,才放下手笑看向亮点,此亮不是荧光石所发出的那种淡淡的微亮,而是非常明亮,是日光。越临近出口,韩穆薇越镇定小心,神识慢慢散出去,外面是山头,此山不高,山下还有条路。 这个出口很小,直径只有一尺余长,韩穆薇走近,抬腿就是一脚,瞬间洞口的石头就被她踹离了山体。确定外面没有危险,才收起龙战戟,从洞里跳了出来。 仰头看当空烈日,即便眼睛被刺得泪都涌出来了,但她依旧舍不得闭上:“啊……,”大吼一声,她终于出来了:“哈哈……啊……啊……” 第100章 第100章 好一阵乱吼,韩穆薇终于畅快了,张开双臂往后一倒,仰躺在山坡上,享受着烈日光照带来的暖意,用这温暖的日光洗涤掩埋在身体里的郁压。 九年了,她终于活着从地底层林走了出来,哽咽呢喃:“菩菩、小九儿、颜汐,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一直陪伴着我,谢谢,”长而微翘的眼睫颤动着,后慢慢收敛,两滴晶莹的泪溢出眼角,没入浓密的乌发中。 一躺下,韩穆薇就不想再起来,山下虽有一条小道,但少有人烟,这里很静,除了偶闻一两声鸟叫,就只剩风吹过,山坡上草丛发出的沙沙声。她很享受这短暂的悠闲时刻,脸上的泪痕也已经干了。 直至红日已到西山头,韩穆薇依旧躺在山坡上未有起身的意思,绿色的草帽盖在脸上,呼吸均匀,似睡着一般。 噗噜……噗噜…… 忽来一阵惊鸟振翅声,韩穆薇右耳微微一动,后动作十分敏捷地跳入一旁的山洞中,戴好绿草帽,贴附着山洞的岩壁:“菩菩,有人来了,”估计还不止一人。 “不用担心,是两个筑基修士在斗法,修为都与你同阶,”小天菩将神识散出去:“到了中千世界,咱们万事小心,这里可比苍渊界危险多了。” “我知道,”正是因为谨慎,所以她刚刚发现异常才没有立马用神识去察看,现在知道了对方的情况,韩穆薇便小心地将神识探出去。 只见一黑一白两年轻女子打斗得正激烈,像是有生死大仇一般,招招致命,各不相让。观战了有两盏茶的工夫,韩穆薇见白衣女子面色有些发白,就知其灵力快见底了,而此时黑衣女子依旧大开大合,下手凌冽,依现在的情况看,好似胜负已分。 白衣女子再次避过致命一击,急闪后掠,立于一山头上,剑指紧追而来黑衣女子:“罗伊,你当真想要我的命?” “你该死,”黑衣女子剑扫过地,草头飞起,足尖轻点飞掠而上:“你们阴家的人都该死,你姑祖阴红玫不知廉耻夺人夫该死,你姑姑阴其綝罔顾人伦勾引其师父该死,你阴上月抢人未婚夫婿也该死,拿命来。” 轰…… 韩穆薇闭目,不要怪她冷情,要怪只能怪黑衣女子太大意了,明知白衣女子手段不光明,那又何必与她废话,给了她可趁之机。 白衣女子阴上月看着散落一地的血肉,红唇慢慢弯起,嗤笑出声:“又是一个好打抱不平的,可惜啊,现在正主已是自身难保,”脑中闪过那位一直高高在上的天才女剑修,嘴角一勾,脸上的笑意渐浓,“大势已去,又何必执迷不悟。” “人走了,”小天菩提醒韩穆薇:“不过那个叫阴上月的并没有收走黑衣女子的储物袋和剑。” 韩穆薇闻言没有立马出山洞,而是布上防御阵拿出蒲团,准备打坐好好调息一番,果然不出半个时辰那个走了的白衣女子又杀了个回马枪,神识扫过山头,发现什么都没少才一脸疑惑地御剑离开。 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韩穆薇才收起蒲团,去了山的背面,看着草上那些已干的血迹,不由得轻叹,明明已经胜券在握了,却不慎被对手一颗小小的爆裂丸给炸得粉身碎骨,真是没用。 控着灵力捡起沾满血迹的储物袋和剑,后左手结印,将散落在地上的那些碎尸埋入土里,韩穆薇看着刚翻过的坡面:“我能做的就只有这点,多谢你的储物袋和剑,”说完便转身回了山洞。 初来乍到,就有人给她送了这份礼,当真是如及时雨一般,韩穆薇盘坐在洞中,翻看着地上的东西,还是跟以往一样,先把灵石移进自己的储物戒,后捡起一枚玉简,将神识探进去。 “归一宗,”霄瑱界的情况同苍渊界很像,都是宗门持大,韩穆薇看完了罗伊的游历记事,后拿起一块玉牌:“怪不得那个阴上月没有收走罗伊的储物袋。” 这罗伊的灵根与她一样,都是单土灵根,不过灵根值差了点,只有六十四,是归一宗的一个非常普通的内门弟子,现年八十一,剑修,刚刚进阶筑基后期。 归一宗是霄瑱界六大宗门之一,综合实力、底蕴排名第一,想来要不是罗伊紧逼,那个阴上月也不会轻易要了她的命。其余五宗则是巨剑宗、天罡宗、驱兽宗、紫宵宗、天音寺,这六宗均已立世近百万年之久,而阴上月则是出自紫宵宗。 韩穆薇右手大拇指磨搓着罗伊的身份玉牌,脑中闪过黑衣女子的样貌,心念一动,身影就与那黑衣女子重合了:“借你身份一用,要是有机会,我会替你报仇的。” 罗伊有一个十分敬仰的女剑修,叫凌音剑尊,出自紫宵宗,此人不到一千四百岁就已修至炼虚境巅峰,离出窍境仅一步之遥,是霄瑱界出了名的天才女剑修。 两年前凌音剑尊的祖母池谣道尊不幸陨落于海田秘境,在池谣道尊陨落后不到半年,凌音剑尊的未婚夫婿黄崇敏当众悔婚,一年前凌音剑尊斩杀了其师施华理,叛出紫宵宗,半年前,紫宵宗对外下了灭杀令。 韩穆薇砸吧着嘴,罗伊的游历记事中一直有这位凌音剑尊的影子,对其是极为推崇,大概是出于尊重,所以并未提起凌音剑尊的姓名,可她心里却有些惴惴不安。 继续翻看剩下的几块玉简,终于让韩穆薇找着一块现在用的着的:“按地图来看,离此处最近的是一个叫无忧城的地方,”估量了一番,“向东百里就到了。” 盘坐在韩穆薇神府里的小天菩大概能猜出她为什么突然这么急着进城:“你准备混进归一宗?”要真是这样,它就不得不提醒她,“这个罗伊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但按规矩应该留有魂牌或者是魂灯类的物件在宗门,你可不要太想当然。” “放心,我不去归一宗,”韩穆薇没那么傻:“我只是需要一个还算过得去的身份,”有了明面上的身份,她行事起来才方便。罗伊灵根合了她,又普通不打眼,这个身份正好合适。 “你心里有底就好,”其实小天菩也在想那位凌音剑尊会不会就是韩璃:“咱们明天进城给小九儿买鱼吃。” “好,”韩穆薇查看完玉简,就收起地上的东西,握着罗伊的剑,耍出几个剑花:“那个黄崇敏突然悔婚,看来是另有所爱,就不知他现在是否如愿了?” 小天菩冷哼一声:“不管结果如何,这人的品性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它最看不上的就是心境不佳之人。 唰一剑,韩穆薇削掉了洞中的一块凸石,眸中暗色渐浓:“弑师叛宗,”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虽现在还不能肯定凌音剑尊就是韩璃,但也是十有八九了。 说到这个小天菩就不吭声了,“弑师叛宗”,罪名可是极大的,就算现在不死,也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杀。 次日天刚破晓,韩穆薇就撤了防御阵,御剑一路向东飞行,两个时辰便到了无忧城外,交了一块中品灵石入了城。走在街道上,她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发现这里与苍渊界的很多仙城一样,都是充满了烟火气。 霄瑱界有东、南、中三大陆,无忧城只是地处东远大陆边陲的一个小城,可就算是这个边陲小城,灵气浓度都能甩苍渊界好几条街。而六大宗则占据了灵脉资源极为丰富的中远大陆,韩穆薇现在想那里的修士是不是不用修炼,灵气就会自动往经脉里涌? 按照昨日想的那般,韩穆薇先找了一家生意最好的灵食饭庄,也不用店小二招呼,她就自己寻了一处空位坐下了。 “这位姑娘请用茶,”一个穿着灰色短打的年轻小伙端着盘盏悄没声地走到韩穆薇身后,笑着问道:“您要吃点什么吗?” 还挺客气的,韩穆薇攥动着刚上的灵茶:“你们这有什么好吃的鱼给我来两盘,”小九儿已经对着颜汐流了好几天口水了,未免发生流血事件,她打算给小九儿多存点鱼,不然等颜汐伤好了,铁定拍它。 “好嘞,您稍等片刻。” 一入这处饭庄,韩穆薇的两耳朵就竖得高高的,也许是地处边陲,这里的修士并没有过多忌讳,他们热聊着最近发生的新鲜事,不过也只是聊,却很少有表明自己意见态度的。 “你们听说了没有?”一个额上点着红梅的美艳妇人,右手拿着把红纱扇轻轻地扇动着,不过她鬓边的那缕青丝却动都微动:“紫宵宗的崇敏道尊不日将要迎娶阴氏其綝。” “这么快?”坐在美艳妇人下手的黄衣姑娘端起茶杯掩着面上的不屑:“我记得崇敏道尊与韩凌音的姻盟才解不到两年吧?如此迫不及待,想来崇敏道尊是真的很钟意阴其綝。” 与她们同桌而坐的男子轻嗤道:“是否钟意是其次,我只知道阴家那位姑娘是黄崇敏的徒弟,这两人敢在韩凌音的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暗度陈仓,是真的很有勇气。” “是啊,”美艳妇人叹息了一声,掩下眸中的惋惜,韩凌音是什么人,在座的无一不知,她真心希望韩凌音不要那么容易就死了,不然岂不是就便宜了那起子贱人? 这家饭庄还不错,上菜的速度很快,韩穆薇状似正在专心地挑着鱼刺,吃着鱼,但该听的一点没少听。凌音剑尊姓韩,凌音应该是她的道号,那她的名字呢?刚想到这,她右边那一桌就给了答案。 “你们是不是忘了韩璃已经弑师叛宗了?”一位身着浅紫色广袖留仙裙的女子一掌拍在桌上,面上带着浓浓的讽刺:“凌音这个道号是紫宵宗给的,她现在已经不配再拥有了。” 女子话音一落,坐在韩穆薇左边那桌的美艳妇人就笑出了声:“怎么,嘴长在我脸上,我要说什么还要在你嘴里过一遍不成?”见紫衣女子被堵得面都红了,妇人翻了个白眼冷笑,“呵呵……,别人怕你们紫宵宗,我不怕。” 说着她就将一块墨玉牌扔在了桌上:“等哪天紫宵宗能干得过归一宗,你再来放肆吧。至于现在我说什么,你爱听听,不爱听就……滚。” 被夹在中间地带的韩穆薇默默地吃着鱼,神情自然,好似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一般,就是美艳妇人那块墨玉牌让她有点眼馋,那可是归一宗精英弟子的身份玉牌。 紫衣女子一双眼睛被瞪得圆鼓鼓的,就跟韩穆薇正在挑的鱼眼似的,不过看着那块墨玉牌,她也不敢再嚣张,冷哼一声,就准备走人,不过刚走到门口又被店家拦了下来,她吃了饭还没结账。 “哼……,”美艳妇人斜了一眼远去的紫衣女子,取出一只玉壶灌了一大口酒,后右手抵着桌面托着下巴,一双丹凤眼微眯着,媚态自成:“她说的没错,韩璃弑师叛出紫宵宗,就已经意味着她弃了凌音这个道号了。” “弃了也好,”同桌男子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样也干净。”为什么会弑师叛宗?韩璃总有她越不过去的坎,才会这般以命相搏。池谣道尊是怎么死的?到现在紫宵宗还没掰扯清楚,就知是有人从中作梗。 霄瑱界谁不知韩璃与其祖母池谣道尊相依为命,情意极深,施华理总不会被韩璃无故斩杀,焉知其不是与池谣道尊的死有关? 韩穆薇两盘鱼吃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才又打包了二十份灵目鱼离开了饭庄,寻了一家客店住了下来。一进入厢房,她就把小九儿放了出来,这里每个房间外都有禁制,还算安全。 坐到房间的琉璃镜前,韩穆薇看着镜中的女子,捋着今日在饭庄听到的消息,首先凌音道尊就是她的姑祖——韩璃;其次她姑祖已弑师叛宗出逃在外;再者姑祖的前未婚夫婿将要迎娶阴其綝;最后紫宵宗下了灭杀令,也就是说她姑祖还活着,不过已经半年没有消息了。 理清后,韩穆薇立马拿出刻录着霄瑱界地图的那块玉简,走去一旁的檀木圆桌那,取出一套纸笔开始对照着地图画了起来。 涂涂改改近一个时辰,她终于放下了笔:“菩菩,你说我推测的对吗?”如果换作是她跑路肯定会来一出出其不意,但她姑祖不一样,她是冰灵根,灵根属性特殊,且修士中变异灵根极少。 韩穆薇点着霄瑱界的最北边,她敢肯定她姑祖在雪原,因为那里无论是跑路还是作战都十分便于她,且五行灵根的修士去了那里实力也会有所缩减。 “英雄所见略同,”它也是这样想的:“韩璃既然能杀了她师父,就说明她实力不弱,堪比出窍境,此界的界面至多能容下渡劫境,这样一算,能杀她的人也不多,她跑去雪原是最明智的选择。” “半年没有消息,”韩穆薇将平铺在桌上的纸揉成一团,后轻轻一握就成了一抹尘:“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两眼珠子一转,她又走回琉璃镜前,心念一动恢复成了本真模样,“菩菩,你说我以这副模样出去遛达一圈会怎么样?” 小天菩小嘴一瘪,她就知道薇薇儿不安分:“你小心点就是了,”其实她也想知道结果会怎么样,“要不再化点妆?” 这话正中韩穆薇下怀,立马取出在世俗界买的胭脂水粉,回忆着她在留影石中看到的影像,轻描乌眉,又修饰脸型。也许是她二人长得真的很像,花了不到半个时辰,韩穆薇就摇身一变,几乎与留影石中的女子一模一样。 小天菩问道:“你不怕?”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韩璃?她们一出去估计不过十步就会被人给盯上。 “不怕,因为我不是韩璃,”韩穆薇在琉璃镜前转了两圈,对自己的化妆术还是很满意的,她出去就是为了混淆视听。手中拿着罗伊的身份玉牌,她现在是罗伊,归一宗的内门弟子,这是她现在仅有的一道护身符。 小天菩想想也是:“那就走吧,”追杀韩璃的都是一些高阶修士,那些人更注重因果,是不会随意杀一个无辜的筑基小女修。 韩穆薇拿出小天菩的绿草帽,是想戴又觉有些招眼:“菩菩,你老实告诉我,这草帽真的只能是绿色?”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不下千遍,一点意思都没有,”小天菩真不知薇薇儿为什么这么介意绿色:“难道头上顶着绿色,你就会被抛弃?” 不等韩穆薇回应,她又说了句大实话,“就算是被抛弃,前提条件也得你有道侣才成。”现在某个大姑娘就光杆一根,竟还好意思介意这个。 “哎……,”韩穆薇收起绿草帽,默默地拿出一顶在世俗界买的帷帽戴好:“将我修为收敛掉,”这样更有一种高深莫测的味道。 一盏茶后,韩穆薇出了客店,她什么也不做,就在无忧城最热闹的街上来回走了一趟,便回了客店。 一回到厢房她立马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催动体内的千面珠,变成了罗伊的模样:“怎么样?” “十七道神识在你身上扫了一遍,就收回了,”小天菩可是自韩穆薇出了客店就是时刻注意着:“你看咱们要不要花点灵石收买一些娃娃,传播点流言呢?” “不用,这就够了,”做得太过,就显得刻意了,韩穆薇盘坐到床上,闭目准备开始修炼:“过两天咱们再换一个地方,”这就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要的就是捕风捉影的效果。 小天菩瞬间明白了韩穆薇的意图:“对,就这么干。” 只是让她们想不到的是,她们还未来得及换地方就有人找上门了。夜半三更,韩穆薇正修炼得起劲儿,小天菩突然出声叫醒她:“薇薇儿,有人。” 什么有人?韩穆薇一开始还有些诧异,后一想到自己在逍遥峰上的洞府,立马就收了功,睁开了眼,也不用找了,人就在眼前。 长身玉立,墨玉冠发,一身寡淡的黑色锦袍掩不住其尊贵之气,此人正背对着她,不过韩穆薇确定这是个男的:“不知尊驾是哪位,半夜来访可是有事?”扫过他的面,其面上好似被蒙了一层纱,叫她看不清他的真容。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察觉到女娃在窥探他,不由得笑了,没想到此次一回来,还未归宗就遇上件趣事。 “罗……” 不等韩穆薇说完,男子就转过身:“真名,”这女娃下午顶着张韩璃的脸,在幽然街逛了一圈可是招了不少眼,现在外面已经有人在传韩璃出现在无忧城。不过他只看一眼,就知这女娃不是她。 韩穆薇不吭声了,盯着男子的脸瞧了一会,她以为沐尧的长相已经是堪称完美了,没想到今日又遇上一个与他不相伯仲的:“罗伊,归一宗内门弟子。” “归一宗弟子?”男子微微抬了抬眉:“本尊道号靖元。” 靖元?韩穆薇表示她是个外乡人,没听说过这个道号:“晚辈还没道号,”他给她介绍他的道号,难道是因为他很出名? 靖元道尊笑了:“你是归一宗的,又怎么会不知道本尊是谁?”神识扫过眼前的女娃,骨龄四十,单土灵根,修为已达筑基后期,这样的一个弟子就算是在归一宗也不可能会默默无闻,“难道是本尊已经老了?”怎么可能?他今年才一千八百岁,相比于合体期的修为,可是非常年轻。 韩穆薇闻言立马跳下床:“弟子拜见靖元老祖,”这什么王八运气,他娘的,她才顶着罗伊的身份过了一天,人家宗里的老祖宗就找上门来了。 男子并未叫她起身:“现在告诉本尊,你是谁?”这娃娃这么像她,又变着法的护着她,想来应该跟她有些关系。 第101章 第101章 这位不是出自紫宵宗,韩穆薇算是放心了一小半,她权衡了许久才回道:“弟子罗伊拜见靖元老祖。” 不管此人是敌是友,现在这个情况,她都不能承认她与韩璃有一丝瓜葛,让自己有机会成为她的羁绊。 靖元似早就猜到这个娃娃会这般应他,笑问:“你想救韩璃?”一双瑞凤眼眼尾上翘得恰到好处,显得十分优雅迷人,看着韩穆薇时带着点点温情,透着慈祥,就像是面对自家晚辈一般。 韩穆薇跪在地上,虽没抬首,但也知这人没有恶意:“弟子敬仰凌音剑尊,”她今日做的事既已入了对方的眼,那总要给个合理的说法,“凌音剑尊不该被这般对待。” “本尊明白了,”靖元眼中流光一闪而过,右手一抬,韩穆薇便被灵力扶起了身,他凝视着她,似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咱们做笔交易。” 这次他从灵境出来,就是为了那个现在不知道躲在哪的傻女人,紫宵宗既已下了灭杀令,那他就必须要尽快找到她,不然等了这么多年,他岂不是白等了?原还没有头绪,准备回宗之后,就去雪原碰碰运气,不过现在倒是有了。 “什么交易?”韩穆薇抬眼看向男子,心中猜测这人是不是与她姑祖有点关系,不过不管怎么,她都没有拒绝的权力:“您请说。” 这女孩很聪明,知道要杀韩璃的都是一些高阶修士。高阶修士最怕什么?无外乎雷劫和死,她这么光明正大的出去走一趟,修为上了化神境的只需神识一扫便知其骨龄,皮囊再像,骨龄骗不了人。 她这样的年纪配上这样的修为,在六大宗也是数得着的,再瞧瞧她身上这件韫溪石甲衣,有点脑子的高阶修士根本就不会为难她,至于中、低阶修士则是不敢为难,这丫头把人心看得太透了。 “你‘混淆视听’这把戏玩得的确很溜,”今日可是有不少藏在暗处的老东西动了神识察看,只是察看之后就没人再理了,不过效果已经达到,靖元右手两指一转,一把玉骨扇就出现在手中,轻轻地敲了敲小丫头的脑袋:“主意不错,但这个只能拖得了一时。” 这点韩穆薇岂会不知,只是她现在还缺一样东西,不然她会玩得更大:“您……是要给我一个身份?” “你比小音儿聪明多了,”要是猜得不错,这丫头应该是刚从异界到霄瑱界的,不然她不会不知道他是谁,靖元笑着点首:“把你这身假皮先脱去,本尊看着别扭。” 韩穆薇垂目稍稍迟疑了一会,便催动了千面珠恢复成了本真模样,抬眼注视靖元的表情,见其一脸慈爱地看着她,顿时她就懂了:“您不会是想让我以这副模样和您一起回归一宗吧?”她现在敢肯定这人跟她姑祖有一腿。 靖元没有否认:“从现在开始你就不再是罗伊,而是姬……” 姬什么?韩穆薇见他紧拧眉头细想的样子,就知这位是传说中的“取名废”,她心中有一个隐隐的猜测:“您……是姓姬?”她直觉辈分要乱。 “姬……钟璃,”靖元觉得这个名字甚好:“从现在开始你就叫姬钟璃。” 这是生怕她不知道他跟她姑祖有一腿吗?不过韩穆薇还是要泼他一盆冷水:“这个名字不好,”开什么玩笑,他知道他未来丈母娘叫什么吗? 靖元闻言凝视着眼前这丫头,他此刻已经确定她跟小音儿出自一脉:“这名字的确不好,”霄瑱界的人只知天才剑修韩璃父母双亡,她与其祖母相依为命,但却不知她们祖孙两并非出生于此界。 紫宵宗的池谣在一千四百年前,就已死在了他的天行戟下。等他回宗闭关出来之后,竟听说池谣身受重伤抱着一个女婴倒在紫宵宗的山门下,且其神魂也受到重创。神魂受到重创就很好地解释了魂牌破碎的问题,当然他也不会闲得跑去紫宵宗揭穿。 小音儿有一个贴身戴着的凤圈,听她说是她爹娘留给她的,凤圈内刻了两个名字,他刚一试探,这丫头就露馅了。 韩穆薇也已察觉自己着了道,这会是看上、看下就是不看对面这人,果然是老狐狸,道行深得很。 靖元也不再试探了:“姬寒馨,”四十年前他抱着受了伤的小音儿出七玄秘境的时候,就不应该放开她,“从现在开始你只要记住你叫姬寒馨便可,其他的我来,”既然她保护不了自己,那就让他来。 “姬寒馨,”韩穆薇身子一顿,看向他:“您姓姬?” “对,”靖元拿着扇子点了点小丫头的脑袋:“你可以叫我‘父亲’。”他带着这个女娃一路回去归一宗,就看有些人还有没有那个胆子敢欺小音儿孤苦无依了? 韩穆薇不由得打了一个冷嗝:“叫您‘父亲’没问题,”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演人家闺女了,“就是我……凌音剑尊……呵呵……您知道的?”她的伪装容易被看出来,元阴、元阳这类的东西在不在也很容易被看不出来的,不要弄巧成拙才好。 啪…… 靖元一看这丫头面上的表情,就知她在想什么,忍不住赏了她一扇子:“哪那么多废话,我说可以就可以。” 修为高点就是不一样,打人都比她师父打得痛,韩穆薇双手抱着脑袋,不敢再有异议,转身走向了床:“亲爹,现在闺女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虽然听着有些别扭,但靖元表示还能接受,清了清嗓子:“你要问什么?”之前瞧着这丫头还是很精明的,但现再瞧跟小音儿是一个德性,脑子是时好时坏。 韩穆薇盘坐在床上:“我就是想问问咱们的靠山够不够稳当?” 靖元白了她一眼,扔了枚玉简过去:“好好看看,不许给我出去丢人现眼,”说完人就不见了,“我住你隔壁,明日中午爹陪你去良得饭庄用午膳。” “一切都听您的,”韩穆薇拿到玉简,立马将神识探进去,花了一盏茶的工夫才看完:“菩菩,咱们一不小心傍上个大靠山,”不行,她得再看一遍,以免是自个眼花。 小天菩也懵了:“薇薇儿,我觉得靖元尊者和你姑祖很适合,”虽然它没亲眼见过韩璃,但靖元尊者它刚不是见过了。 “嗯,我也是这样认为的,”韩穆薇决定以后她要日行一善,不为其他只为积德。靖元尊者乃是出自仲元城姬家,而仲元城就在归一宗的屋脊山脉脚下,归一宗的三位立宗祖师其中两位是出自此姬家,这可了不得! 还有一点要提的是归一宗现任宗主姬上曜是姬靖元的亲侄孙,韩穆薇想到自己刚认的“亲爹”,真的是心颤颤:“菩菩,你说做归一宗宗主的姑姑是什么感觉?” 她在苍渊界身为天衍宗宗主的亲师侄,小日子都已经过得飞起了,跟着她师父到处惹事生非,还能活蹦乱跳的,就知靠山稳当是多么的重要。 小天菩也在想这个问题,不要怪她没出息,毕竟她是跟着薇薇儿一路苦过来的,曾经她们多穷,日子也就是卖了些“祖产”之后才好过些。 韩穆薇收起玉简,长呼一口气:“明天我要把妆再化得精致一点,”她之前玩得把戏跟靖元尊者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人家这才叫做会玩。估计他们这还没到归一宗呢,这霄瑱界就要热闹翻了。 “好,”小天菩现在完全没了顾虑,它刚刚探过姬靖元的神魂,每每提到韩璃,他的神魂都有些不自然。 尤其是在薇薇儿语焉不详,意有所指问韩璃元阴之事时,他的神魂竟红了脸,且从一开始他对薇薇儿就不存有一丝恶意,如此种种,便可推断出姬靖元与韩璃之间不纯洁。 韩穆薇花了一炷香的工夫平复了心绪,便闭目继续修炼,至于明天的事,等到了明天再说。 次日中午,韩穆薇一开门,就见靖元尊者已经背手立在门外了,她低垂着首上前两步:“父亲,让您久等了。”从此刻开始,她就是姬寒馨。 昨晚已经听过一次,这会姬靖元已经很适应了,神情自然地转过身面向他“亲闺女”:“不错,”一看她这装扮就知是个闹腾的,甚得他心,“房已经退了,爹带你去吃点东西,咱们再出发。” “好,”韩穆薇右手一挥,客房的门就关了起来:“那咱们就去良得饭庄吧,那里的鱼不错。” 姬靖元点首,走在前面。今日的韩穆薇依旧戴着帷帽,不过挡着面的细纱被她掩进了帽檐下,有件事她还未跟靖元尊者说清楚,传音道:“罗伊不是我杀的,她是被一个叫阴上月的女子所害。” “我知道,”这丫头有幻面的宝物,才敢拿着罗伊的身份玉牌作保身之用,换作他人估计连碰都不会碰。 话说清楚,韩穆薇就安心了,跟着姬靖元大摇大摆地走向位于幽然街的良得饭庄,盘坐在神府里的小天菩抱着胸不停地在向她汇报又有多少人在用神识察看她。 姬靖元明显有些不愉,袖子一挥,那些神识立马就被阻断了,他冷嗤一声,凤眸中揶揄毫不掩饰。 此时韩穆薇也冷下了脸,这个样子的她像足了韩璃,跟在姬靖元身后进了良得饭庄。这良得饭庄就是她昨日吃鱼的地方,一跨入饭庄便看到了坐在堂里化着梅花妆的美艳妇人,还真是有缘分。 姬靖元并没有收敛修为,饭庄中原正在窃窃私语的食客们一见他们入内便立马没了声音,安安分分地吃饭。 站在柜台后打着算盘的饭庄掌事见到他们两人也是明显的一愣,不过很快就放下算盘,出来亲自招呼他们:“尊者是要入……” 姬靖元抬手打断掌事的话:“就在堂下,你们店里有什么好吃的就端上来,”说着便领着韩穆薇去了堂下的一处空桌那坐下,一坐下,店伙计就给他们上了茶:“请两位稍等片刻。” 美艳妇人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才似确认一般,立马收起慵懒之态,恭恭敬敬地上前来行礼:“落云峰谈意道君座下弟子诗妤拜见靖元老祖。” “起来吧,”靖元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微皱着眉,看向坐在对面的丫头,轻语道:“这茶有点涩,你先将就着喝,”疼宠之意毫不掩饰。 韩穆薇的眼角余光扫过立在桌旁的美艳妇人,见其一脸的诧异,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看向对面的“老父”,两眼珠子一转,声音不大不小,十分干脆地叫到:“爹,”果然如她想得一般,惊呆了一大堂的人,“这家的鱼还不错,等会您可以尝尝。” 诗妤是完全被惊着了,不提她师父谈意道君是出自仲元城姬家旁支,就单论姬靖元这个名字霄瑱界谁能不知?将将一千八百岁就已修至合体境,这在霄瑱界是第一人,更何况其进阶炼虚境后,就上了仙魔战场,一去就是四百年,直至一百年前才回了霄瑱界。 外界一直都有流传靖元尊者与韩璃有些渊源,尤其是四十年前靖元尊者抱着昏厥的韩璃出七玄秘境之时,传得尤为激烈,只是因后来靖元尊者去了灵境,流言才渐渐平息了。 可是今天看到跟在靖元老祖身后的女子,诗妤头次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这女娃跟韩璃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有她刚叫靖元老祖什么?要不是情况不允许,诗妤都想把耳朵洗干净,请这姑娘再重叫一次。 爹,不会是她想的那个“爹”吧?诗妤偷偷瞄了韩穆薇两眼,靖元老祖这四十年真的是去了灵境,而不是找个地方带娃去了? 韩穆薇叫完了爹就垂目,乖乖巧巧地喝着茶,姬靖元右手攥动着茶杯,笑看着“他闺女”:“好吃,你就多吃点,”后看向还跟木头桩子似的立在桌边的诗妤,“你也去吃饭吧。” “是,弟子这就去,”诗妤还没回过味来,她在想那个女娃是不是韩璃给靖元老祖生的? 这个问题可不止诗妤一个人在想,隐在良得饭庄外的几方人也都在思量这个可能。如果这个女娃真的是韩璃给姬靖元生的,那他们就要重新估量韩璃这个人了。姬靖元是什么人?他们都知道,动了他孩子娘,不要说他,就是仲元城姬家也不会善罢甘休。 韩穆薇跟她“亲爹”亲亲热热地吃了一顿好的,就出了无忧城,赶往东源城,坐传送阵回中远大陆,对于这顿午饭带来的后续影响,二人都没有在意,反正饭已经吃了。 不过相比于他们,有些人就不踏实了。 尼银城阴家綝隐苑,阴其綝坐在妆奁前对着镜子,伸手轻轻地抚摸自己的面颊,一双水眸晶莹透亮,似刚哭过一般:“你说靖元尊者带着他跟韩凌音的孩子回霄瑱界了?”这绝对不可能,韩凌音那样冷清的人怎么可能会跟靖元尊者苟合? “千真万确,”因为侄女与黄崇敏的婚事将近,所以阴红玫提前从驱兽宗赶回了尼银城:“有驱兽宗的弟子亲见,”说着便将一块留影石扔到了妆奁上,“你自己瞧瞧吧。” 阴其綝不信,颤着手拿了两次才将留影石拿到手里,输入灵力,见到坐在靖元尊者对面的女子,立时就被吓得丢掉了留影石,忽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怎么可能?”她在回忆韩凌音最近几十年都在干什么? 阴红玫拿走那块留影石,看向她这个随时都好像要哭的侄女,心中有些不喜:“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你最好让黄崇敏收敛一点。” “怎么收敛?”阴其綝转身面向她姑姑,一双娥眉紧拧:“灭杀令都已经下了,”韩凌音已成了她和师父的心魔,她活着一天,他们就寝食难安。 其实韩凌音早就知道他们的事了,可却从来都不管不问,一心扑在修炼上,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越来越肆无忌惮,以致于后来会联合华理道尊在海田秘境中对池谣道尊下手。 这一切为的就是要逼韩凌音反逆,韩凌音也的确如他们所愿,只是没想到她会先对他们师徒下手,最后还杀了施华理。 阴红玫眼中厉色尽显,斥道:“灭杀令下了,就想办法收回来,”姬靖元带着他闺女光明正大的回霄瑱界,不瞎的人都能看得出他的意图,他这是在警告,至于警告谁,还用她言明吗? 这里面的道道,阴其綝当然能理得清,她就是不甘心:“黄、阴两家的脸面已经没了,现在就只差这最后一步。” 紫宵宗的合体老祖已经去了雪原,他们只要找到韩凌音就会立马击杀,可现在该怎么办?她不甘心:“姑姑,靖元尊者都没有对外开诚布公,难道咱们就不可以当作什么也不知道吗?” “你可以试试,”阴家在霄瑱界只是个十八流的小世家,她阴红玫能走到今天的地位,靠的不单单是上佳的天资,还有识时务,显然她这个侄女还不明白:“别怪我这个做姑姑的没提醒你,凡事见好就收。” “姑姑……” 阴红玫抬手:“韩凌音当初对你和黄崇敏的事不管不问,就是在等黄崇敏退婚,”每次说到这个她便不由得恼怒,“可你们呢,心真大,竟然敢联合施华理灭杀池谣道尊。” 她气到极致不禁冷笑:“龙有逆鳞,池谣道尊就是韩凌音的逆鳞,你们……你们这是在逼韩凌音,”手段要是真的了得也就罢了,可惜池谣道尊一死,韩凌音就疯了,逼得黄崇敏当众悔婚,后又传出师徒不伦之情,黄、阴两家成了外界茶余饭后的谈资,就连她的那些老事迹都被翻了出来。 施华理也是个蠢货,他以为他的心思没人知道?池谣道尊那么精明的一个女人,还看不清施华理,韩凌音的这门亲事不就是为了拦住他?现在好了,姬靖元回来了,虽然他到现在什么都没说,但这个时候带着女儿回来,是不是太巧了? 她这个侄女到了此刻还在异想天开,阴红玫已经无话可说:“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好自为之。” 阴其綝看着她姑姑离去的背影,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她会变成今日这样,还不都是学了她。韩凌音虽父母双亡,但她有视她如命的祖母,可她阴其綝有什么?只有一群勾心斗角的兄弟姐妹,其他什么都没有。 她也不想勾引她师父的,可谁让黄家是这界的一流世家呢?她姑姑不就是夺了她好姐妹的道侣才有了今天道尊夫人的尊容。她这样做有错吗?更何况她师父本就被韩凌音的优秀压得头都抬不起来,韩凌音要怪就只能怪她太优秀。 阴其綝取出了一块传音玉符,咬了咬唇,犹豫了好一会,双目一凛,又将玉符收回了储物戒。韩凌音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老天帮不帮她,反正她是不会想要她活着走出雪原。 …… “咳咳……,”一个身披白色斗篷的女子又斩杀了一头九阶幻影熊后,飞掠退出了雪岭洞,泛着银光的剑抵在地上,女子稍有不支,便跪倒在地:“还是不行吗?”一滴清泪滴落,瞬间被冰冻成珠,她努力了这么多年,还是进不了雪岭洞。 “祖母,”女子取出一截拇指长的玉骨,眼中有着眷恋和不舍:“我想回苍渊看看,”可是她知道她现在还不能走。 “叛徒韩凌音,你可知罪?”两个身着紫色法衣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此处,二人提着剑直指跪在地上的瘦弱女子,不要怪他们不顾同门之谊,这一切都是韩凌音不识抬举。 追来了?韩凌音拄着剑慢慢站了起来,后转身面向来人:“既然来了这里,那就把命留下吧,”他们不该踏足这里,右手一翻,飞雪瞬间四起成冰刃攻向来人。 第102章 第102章 寒光一闪,银剑破空而出,即便处于下风,韩凌音依旧丝毫不知退让,大有以死相搏之意。 两个紫衣男子一直都知道池谣的孙女韩凌音天赋极好,但因修为境界的限制,此次接宗令也并未有过多的顾虑,不过她受了伤还能在他们手底下撑到现在,已足以证明她的不俗,只可惜弑师叛宗,由不得她反抗。 “咻……咻……” 两道金色的剑气直奔韩凌音而来,韩凌音当空一剑,银白色带着凌厉之势的剑气直面而上,金银二色剑气瞬间撞到一起,轰的一声,飞雪漫天。破了一道剑气已是极限,后面一道紧随而至,她躲闪不及,只能持剑勉力相抵:“呃……” 金色的剑气逼弯了冰银绞丝剑,韩凌音被推至雪岭洞口,戴在头上的斗篷连帽也被扫落,露出了一头乌黑浓密的卷发,呼呼寒风掠过,带起了耳鬓的一缕青丝。金色剑气耗光,她右手轻轻一动,原已弯曲的冰银绞丝剑立时又恢复成原状。 口中的血还在顺着嘴角往下流,韩凌音持剑立在雪岭洞口一动不动,两个紫衣男子知她已是强弩之末,二人慢慢逼近:“韩凌音,宗主私发有令,只要你束手就擒,便可留你一命,带回宗处置。” 回宗处置?韩凌音轻扯着嘴角冷笑,一双杏目中满是讽刺:“原来还可以留我一命,我还以为是黄志谧舍不得我这身修为。” 枉紫宵宗还位列霄瑱界六大宗之一,内里尽干一些鸡鸣狗盗之事,瞧瞧宗里的那些有头有脸,满口仁义的老祖,谁座下不收几个资质上佳的女弟子? 原她也是有师姐的,可三百年前,那个师姐竟成了旁峰老祖的妾室,而施华理也多了一名妾室。这么多年来,要不是她祖母手段强硬,步步谋算,恐怕她也活不到今天,所以谁敢动她祖母,她必杀之。 “哼……,”其中一个略显壮硕的紫衣男子冷哼一声,持剑上前:“到了这个地步,一切已由不得你。” 只是他话刚一说完,就觉身子一沉。韩凌音正紧盯着二人,突然神府之中响起一久违的声音“动手”,与此同时,她右手一紧,横扫而过,冰银绞丝剑瞬间将靠近的男子截成两半,就连丹田里的元婴都没逃过。 足尖一点腾空持剑下劈,银白色的剑气立时就将离她不到两丈远的另一位紫衣男子拦中一分为二。 嘭…… 使出了最后一击后,韩凌音也已力竭,失了平衡,从空中摔落在地,她挣扎着从爬向雪岭洞口,双目通红,颤着唇轻唤道:“爹爹。” 雪岭洞的尽头是一处深渊,深渊之下便是极寒之地,极寒之地的万丈冰层下冰封着一副长两丈,宽一丈的巨大寒棺,此时寒棺中的人已醒,一双天然含笑的杏目中满是慈爱:“小凌音怎么来了,可是受了欺负?”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韩凌音就彻底忍不住了,眼泪不由自主地往外涌:“没人欺负得了我,我就是想您了。”凌音,是她父给她取的名字,只是遇到他时,她已有名,后祖母便做主将“凌音”赐予她做道号,再次听到他唤这个名字,心中暖极,她不是一个人。 当年她在雪原结金丹,金丹一成,就觉醒了灵心之体。还未等她渡完雷劫,镇守雪原的雪家人就到了。一渡完雷劫,她便被带到了千雪宫,千雪宫宫主雪荀依看到她明显一愣,也就是在千雪宫,她第一次见到了她的父亲。 她在千雪宫待了一日之后,雪荀依就动手封印了她的灵心之体,作为交易,她父亲解开了体内封印,成了雪家守护的五行七绝伏魔阵的阵眼。雪荀依对她说过,一千年之内她父亲走不了,一千年之后,雪家不再过问她父亲去留,只要他能离开。 这里她祖母闯过,未能到雪岭洞的尽头就不敌退出了洞,而她每五十年都会来闯一次,每次只要能多进一丈,她都觉自己是有可能带着父亲离开,可惜至今也未能走到洞的尽头。 棺中男子轻笑,这个孩子长得像他,可性子却跟阿璃如出一辙,脑子还都有点不好使:“以你现在的修为是到不了极寒之地的,你也不要再执拗下去。” 韩凌音知道,双手紧抓着雪:“我会更努力的,”她一定要带着爹爹离开这个地方。 “你先去苍渊找你娘,”男子低垂着首,看着握在手中的留影石:“她醒了,就在苍渊。” “娘没死?”韩凌音也不哭了,双手一撑人就坐了起来:“您是说娘没死,现在苍渊界?” 她祖母跟她提过娘,说她娘其他一般,就眼神贼亮,一眼就给自己挑了个实心眼的夫婿,虽然年纪小了点,修为不高,但资质不错,最重要的是脑子灵光,还一门心思地对她好。 那个傻女子一辈子估计就聪明了两回,一回是赖上他,剩下的那回就是临了了,男子轻捻着留影石中只会装冷清的女子,轻笑摇首。 “你去苍渊界找你娘,她应该会去钟晓秘境中寻魂寅石,你到了那先从最近一次入秘境的弟子开始查,会找到她的,要是有什么麻烦便拿着我当初给你的那块身份玉牌去天衍宗,他们会助你的。” “那您呢?”韩凌音挠了挠头:“您怎么办?”早知道当初在七玄秘境跟姬靖元那老头好了之后,就该让他以身相许,虽然他年纪比她爹爹还大一些,但至少他比她厉害那么一点点。 男子用神识扫过他这个傻闺女,见其满脸懊悔的样子,只觉头有点疼,明明长着一副聪明相,怎么脑子就承了钟家:“你不用管我,找到你娘就回天衍宗,替我看住她,别让她一天到晚逞凶斗勇,等我神魂修为突破大乘境,入了渡劫期,就会回去找你们。” 韩凌音挠头的手一顿:“爹,您现在是什么修为?”做阵眼的还能修炼,那当初就该换她去,反正她也没她爹心眼活。 “比你高一点,”男子抬眼看向冰棺内层已经快要被消耗尽的魂寅石,心情好了很多:“向西百里有一座连头山包,山包下有一处洞府,那里很隐秘,且离千雪宫不远,追杀你的人不敢妄动。” “我知道了,”韩凌音虽还想再跟自家爹爹说说话,但也晓得现在情况不允许,她踉跄着起身:“爹爹,那我先去养伤,等伤好了就去苍渊界。” “嗯,你小心点,这里就不用来了。” “好” 坐在棺中的男子用神识看着拄着剑离开的女子,眸中冷芒闪动,之前小凌音拿着的那块玉骨应该就是他岳母的,紫宵宗终于忍不住了吗,所以他家小大才被追杀至此? “你动气了?”一个身着白色广袖留仙裙的鹤发女子出现在冰棺之下的伏魔阵上,微仰着首看向横在冰层中的冰棺:“想知道外面的事吗?” 女子话音刚落,冰层一闪,一身穿一袭浅紫色祥云锦袍的男子落在了大阵上:“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有区别吗?”他现在出不去是事实。 鹤发女子看向离她一丈远的男子,心已无波澜,快一千三百年了,她终于堪破了“情”这一字:“两年前紫宵宗的池谣道尊陨落于海田秘境,施华理带回来她的一截玉骨,也就是刚刚韩凌音拿在手里的那块。” 男子垂目轻笑:“是吗?”钟家人基本都是还未修炼,就开始炼体,一入化神便会凝结玉骨,玉骨是最难被腐化的,也是最佳的藏神之地,钟家的滴血重生秘法是钟家的老祖宗钟晓从战场中带出来的,非一般秘法可比。 “你好像不是很伤心?”鹤发女子微微抬眉后,很快便了然:“也是,神魂还在,算不得是陨落,”他的妻子应该相当出色的吧,不然怎会让他如此钟情,“池谣身陨不到半年,黄崇敏就当众悔婚了,你那闺女可是个吃不得亏的主儿。” “她太莽撞了,”要是他记得不错,紫宵宗现任宗主与黄崇敏出自同宗:“与她娘是一模一样。” 鹤发女子凝视着男子:“韩显,你的神魂修为已达大乘境巅峰,不日就将突破入渡劫,可你的修为才将将合体后期,”她听说过一种渡魂之术,是她想的那样吗:“你……你这么用心地修炼神魂是为了你妻子吗?” 韩显淡而一笑,没有否认:“单靠她自己,就算是用魂寅石,想要重塑肉身也需近千年,我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没有魔妖可杀的时候,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做,这样生活才不至于太无趣。” 鹤发女子明白了,她现在很庆幸自己未陷入太深:“一年前韩凌音弑师叛宗了,”女子见韩显紧拧眉头,也就不再绕弯子,“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姬靖元带着一个跟韩凌音长得有九分像的姑娘回霄瑱界了,那姑娘叫姬寒馨,据说是姬靖元与韩凌音的女儿。” 韩显闻言脸拉得老长:“仲元城姬家人吗?” “是,”鹤发女子见韩显面色不好,不由得笑了,原来他也会有这般表现:“放心吧,因为姬靖元来了这么一出,已经有几波人半途退出了雪原,我耳根子都清静了不少。” “你新的阵眼准备好了吗?”韩显不想再继续聊他傻闺女的事,背手而立,看向被冰封在冰层里的寒棺:“不出百年,我就将离开。” 当初他在万兽森林大战六耳猴王时,被无极宗的无畏“错手”打伤,立时就知对方想要他的命,便带伤逃遁,可是无畏步步紧逼,万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割裂了神魂,用早已炼制好的分身死遁。 可惜他运气不好,竟遁逃到了嗤犹狐王的窝中,将将割裂神魂已无力再战,那时身上就只有两颗轰天雷还可用,只是没想到两颗轰天雷不但炸伤了狐王,还撕裂了虚空,他也不慎被虚空吞没,再醒来就在霄瑱界的千雪宫了。 还未等伤养好,他就见到了他的小凌音,他是万万没想到小凌音会承了他的灵心之体。灵心之体不比一般灵体,它觉醒得很慢,大多都是在结了金丹以后,一旦觉醒肉身就堪比本源,会自动吸灵运转功法。 这本是好事,但灵心之体有一致命的弊端,就是遇上灵根属性为水或冰,那么便是最佳的炉鼎之体。他的灵心之体是在藏冥界觉醒的,阿璃把他带回钟家后,钟家的渡劫老祖就出手将他的灵体封印了。 可小凌音的情况就不一样了,他信不过紫宵宗的那些人,所以便跟千雪宫宫主做了一笔交易,她出手给小凌音封印灵体,而他则解开灵体封印,利用堪比五行本源的肉身替代伏魔阵的阵眼,镇压地底魔妖一千年。 “已经准备好了,”千雪宫宫主雪荀依右手一握,一颗成人拳头大的珠子便出现在手中:“当初的承诺还是不变,一千年后,你想走随时可以离开。”他们之间的交易已经完成,千雪宫自是不能再强留人,近一千三百年,也够了。 韩显点首:“那就好,”说完他便回了冰棺,守在冰棺里的元婴一见他回来,便立马窜回了其丹田。 雪荀依收回珠子,身影渐渐隐去:“韩凌音只要在雪原,我便可保她无事。”这就当是近三百年来的报酬吧。 …… 仲元城姬府,韩穆薇规规矩矩地坐在她“老父”下手,“享受”着这一大堂人的注目,手心汗淋淋的,不要怪她怂,这一屋子的人中除了她,修为最低的都是元婴期,努力保持着目光平视,嘴角上弯。 “你们看够了没有?”姬靖元悠然自在地喝完一杯茶后终于出声了:“想要问什么就尽管问,别憋着。” 归一宗宗门姬上曜两天前听到诗妤回禀,就忙不迭地回家中守着,看着坐得直板板的小姑娘……呸呸,是小姑姑,他天灵盖都疼:“叔祖,您就没什么想要对咱们说的?” 他知道他叔祖这颗心早就死在了韩凌音身上,可他不知道叔祖什么时候把人给拱了呀?连水灵灵的小白菜都长这么大了。 “你们不是都看见了吗?”姬靖元像撸小九儿那般,摸着韩穆薇的脑袋:“来,乖丫头,给他们叫一声,让他们心里有点数。” 韩穆薇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微敛眼睫,甜甜地叫了一声:“爹,”在心里跟自己说这爹认得不亏,一会就该她收见面礼了。 “乖了,”姬靖元收回自己的手,扫视了一圈众人:“听见了吗?” 姬上曜立马点首,掏出一只储物戒奉上:“这是……,”他话到嗓子眼了就是有点吐不出口,“给小姑姑的……额……孝敬,还请小姑姑笑纳。” 这位修为比她家师叔高了好几大截,不过论起不要脸的道行来,她师叔要甩这位无数条街,韩穆薇立马起身双手接过:“谢谢,”她只是个冒牌货,得谨记自己的身份。 她这一站起来,就过了半个时辰才要到坐下,送礼的人太多了,看着他们真诚欢喜的表情,她被感动的差点就把底给撂了。 韩穆薇刚坐下,姬靖元就朝着对面的姬上曜说:“逆毓秘境是不是近期就要开启了?” 自家叔祖一提,姬上曜便明白他的意思了:“两个月后开启,一个月后宗里会派人送筑基期的弟子去毓西城,”他瞅了一眼刚冒出来的小姑姑,面上露了担心,“叔祖,小姑姑刚回来,要历练可以去屋脊山西边的西吉森林,秘境太危险了。” 姬靖元看向韩穆薇,韩穆薇立马起身拱手:“仙途艰险,不进就是退步,寒馨有劳宗主了,”机会就摆在面前,她自是不会错过。 姬上曜见这小姑姑眼中透着的坚毅,便不再多言,只是神情一收,传音与门外的人:“如玉,一会拿出本事来,”他叔祖战力强悍,韩凌音的剑术他也领教过,就不知他们二人的女儿会不会有负父母之盛名:“小姑姑,请移步擂场。” 韩穆薇粲然一笑:“好,”在地底层林里走了近九年,她也想知道自己现在到了什么程度。 姬靖元对此没有异议,不过一个根基打得如此牢靠的小丫头,想来是不会让他失望的,脑中闪过那个持剑逞凶的女子,眼中多了一抹柔情,他和她都是吃不了亏又好战的人,活该他们是一家。 到了擂场,韩穆薇见已经有人等在那里,扭头看向站在她身旁的“老父”,见其点首,便足尖一点上了擂台,朝着场中的男子拱手道:“姬寒馨还请赐教。” 身着褐色劲装的娃娃脸少年回礼:“姑祖客气了,小的姬如玉。”他前天就不应该跟他爹回族里,现在好了,他爹用得多趁手,竟然让他“灭祖”,靖元老祖还站下面呢,这不是拿他小命作赌吗? 姬如玉甚觉这里有阴谋,凝视了好一会立在他对面的小姑祖,突然扭头问道:“爹,我娘是不是又有了?”除了这个原因,他想不出其他因由了。 “屁话哪那么多?”姬上曜老脸一红,真想揍儿子:“还不动手?” “知道了,”姬如玉小嘴一撇,肯定是有了,正因为不缺儿子,所以才不拿儿子的命当回事,唤出蛟砺剑:“小姑祖,咱们切磋而已,点到即可,千万别伤着。” 韩穆薇一脸复杂地看着持剑少年,右手一动,龙战戟就出现在手中:“那咱们都小心点。” 擂场下的众人在见到韩穆薇拿出的是戟时,心中原还存着的一点疑虑立时就消散了,谁不知道姬靖元一杆天行戟横扫武彦山的事,没想到他闺女也是使的战戟。 韩穆薇见姬如玉站着不动,便知今天她不先动手,这场比试是打不起来的。右手一翻,枪头抵地,左手结印,同时枪头划过地面,沙石飞起,韩穆薇左手一挥,沙石扑向立在一丈外的姬如玉。 姬如玉后掠横扫两剑,沙石立马反扑,韩穆薇右脚一跺,腾空持戟而上。姬如玉亦不客气,挥剑相迎,原还客客气气的二人瞬间缠斗到了一起,剑戟相撞,火花迸射。 看着场中激斗的二人,姬靖元满意了,那丫头不愧是跟他家小音子同出一脉,斗起法来丝毫不手软。如玉那小子看着好似不着调,但在归一宗同期修士里可排进前十,瞥了一眼立在下手的侄孙:“怎么样,还满意吗?” “不满意,”姬上曜现在是真的想抽姬如玉一顿狠的,打了近一个时辰,在他小姑祖手里竟然没讨到一点便宜,简直就是丢人现眼:“您真的是上心了,”小姑姑果然不愧是韩凌音生的,动起手来哪像个女娃? 姬如玉这会已经来劲儿了,他没想到看着娇娇柔柔的小姑祖竟是个硬茬,又是当空横扫,紫色的剑气直奔韩穆薇而去。韩穆薇双手持戟竖劈,戟头寒光划过,剑气被劈成了两半,双足着地,不躲不闪。 很久没有跟人打过了,韩穆薇也找到了感觉,看着抵近的剑尖,左手两指快如闪电,夹着剑尖,后迅速反踢。 姬如玉见自己的蛟砺剑被逼停了,双眸一亮,兴奋极了,眼角余光扫到一只小脚朝着他可恶的脸招呼过来,也不挡,左手似轻轻一推,就将韩穆薇的腿给推离了。 又打了近一个时辰,还未分出胜负,姬靖元和姬上曜便走了,这架一时半会是打不完的,他们二人走了,其他人也便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擂场。 韩穆薇跟姬如玉打得正欢,压根没注意擂场下的动静,直至二人都近力竭了才罢手。姬如玉看了看已经黑透了的天,朝着韩穆薇拱手道:“小姑祖,要不咱们明天继续?” “不用了,”韩穆薇摆手:“我还差点火候,暂时赢不了你。”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不过姬如玉想要赢她也很难。 “那行,”姬如玉收起蛟砺剑:“咱们等出了逆毓秘境再战。” 韩穆薇没意见:“行。” 姬靖元安排好了他“亲闺女”,连归一宗都没回,就瞬移出了仲元城,直奔雪原。 第103章 第103章 姬靖元离开后,韩穆薇就跟着姬家一行人去了归一宗。出了仲元城向东不过百里就到了屋脊山脉,相比于天衍宗所在的天极山脉,屋脊山脉更广更阔,而建在屋脊山脉上的归一宗则更是恢弘,规模相当于十个天衍宗并在一起。 韩穆薇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但到了归一宗还是被那些高耸入云、层层叠叠数不尽的山峰给惊到了,她默默算着这得有多少化神峰主? 等人都各回各家之后,姬上曜转身看向跟在身后强装一脸清冷的小姑姑,额上的褶子都出来了:“要不您就在归元峰住下?”这位身份特殊,他可不放心把她交给别人,还是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靠谱。 韩穆薇在哪都一样,她没有意见:“有劳了。” 看着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姬上曜多少有些安慰,好在这位脾性不错,让他省心不少,要是像了徐家的那根独苗,估计他就得改修佛了:“我让如玉先带您去执事处领一块身份玉牌,再……” “好了爹,”他爹唠唠叨叨的,姬如玉有些不耐烦,不就是把他小姑祖安顿好吗?这事他在行得很:“领完身份玉牌,再挑一处洞府,这些我都知道,您去忙您的吧,我会照顾好小姑祖的。” 要不是还有长辈在,顾及着自己这张老脸,姬上曜真的会动手揍独子,轻吁了口气,继续交代韩穆薇:“您要是有什么缺的,也不用去执事处,直接到设在归元峰上的掌事馆领便是了。” “我知道了,谢谢,”让霄瑱界第一大宗的宗主对她如此客气,韩穆薇心中有些发虚,同时也在不断地提醒自己要谨记身份,不要发飘:“我有如玉带着就可以了,您……你去忙吧。” 姬上曜瞪了一眼立在韩穆薇身旁的姬如玉,警告意味十分明显,可眼睛珠子一转,面上又挂上了很是和煦的笑,拿出一块传音玉符递了出去:“宗里还有事,那我就先去忙了,您有什么事就传音于我。” 韩穆薇接过玉符:“放心,我一定会把归一宗当成自己家的,”再让她认个师父都成。 好不容易才送走了姬上曜,她肩膀一松,长呼一口气,后扭头瞅向身边的娃娃脸,见其一脸嫌弃的样子,就知这娃是真欠揍。 姬如玉看着他爹彻底没影了,才敢伸手掏了掏耳朵:“小姑祖,您不要介意,我爹就是爱操心废话多,再没其他毛病了,”他也给自己留点脸面,不能告诉自家小姑祖,他爹还喜欢揍儿子,“咱们现在去执事处吧。” “好,”韩穆薇取出飞剑,跟在姬如玉身后,一路向西。 到了执事处,二人刚下了飞剑还未进去,就遇上一位穿着鹅黄色仙羽裙的圆脸小姑娘领着一群男男女女从执事处出来。韩穆薇是人生地不熟,不认识迎面来的人,她走在姬如玉身边正扫视着周围的景致,心中是无尽的感叹。 只是姬如玉见到领头的姑娘,脸色就变得有点不好了,不过他今天有正事,不想让自家小姑祖看笑话,故刻意撇过脸去,往边上走。韩穆薇又不傻,一见姬如玉这般,就知内里有情况,她也无意沾惹是非,便跟着让路。 “姬如玉……” 韩穆薇这后脚跟刚着地,就闻一娇叱声,抬眼看了看立在台阶上鼓着腮帮子的圆脸姑娘,又扭头瞧向紧皱着眉心的姬如玉,用手肘拐了拐:“你把人家小姑娘怎么了?” “她哪小了?”姬如玉就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明明比我还要大两岁,”不对,这不是关键,“我怎么可能会把她怎么样?” “那她把你怎么了?”韩穆薇敢对天发誓,她真的只是顺口反问,没别的意思,可看着姬如玉这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她不由得再次瞧向驻足在台阶上的姑娘。 韩穆薇问话没避着人,圆脸姑娘自然也是听到了,两白嫩嫩的小耳朵跟染了胭脂似的,倔强地盯着姬如玉:“我……我把他给亲……” “闭嘴,”姬如玉一个闪身上前,紧捂着圆脸姑娘的嘴:“我那时才五岁,伤害年幼无知的稚童,你良心不会痛吗?” 谁他娘幼时还没遇到过两个色女,怪只怪他当年少不更事,外带眼皮子浅,被一只鸡腿就给打动了,还跟这悍妇互许了终生。瞧瞧她这圆脸,再看看他这张娃娃脸,他们两凑一起不是祸害子孙后代吗? 圆脸姑娘对空翻了个白眼,抬腿就是一脚,瞬间便把姬如玉给踹下了台阶:“吃了我的鸡腿就是我的人,你不许给我沾花惹草,”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韩穆薇。 到了这会,韩穆薇觉得她有必要说点什么:“那个……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姬寒馨,姬如玉的小姑祖。” 原还凶巴巴的圆脸姑娘闻言瞬间呆愣了,她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儿?姬寒馨,姬……寒……馨,这不会就是靖元老祖和凌音剑尊的女儿吧? 姑娘想到这,立马伸出手来算算辈分,只两息的工夫就一个闪身下来,抓起韩穆薇的双手:“小姑祖,我是徐悍娇,我从小就敬仰凌音剑尊。” 韩穆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姬如玉就窜到了她身前,隔开了圆脸姑娘:“谁是你姑祖?不要乱认亲戚。”圆脸姑娘一把拨开姬如玉:“姑祖,你来执事处是不是为了领身份玉牌?归一宗我熟,我带你去。” 姬如玉就没见过这么悍的婆娘,爪子跟铁打的一样。韩穆薇瞧了瞧一旁黑脸的侄孙,果断抛弃了他,拉着圆脸徐悍娇就朝着执事处去了,姬如玉傻傻地看着他家狠心小姑祖的背影,是甚感凄凉,一捏鼻子无奈跟上去。 领了身份玉牌,韩穆薇又选了一处洞府就在归一宗住下了。至于她的出现在归一宗闹出来的动静,有姬家镇着,又有徐悍娇有意打压,很快就平静了。 相比于风平浪静的归一宗,位于子熙山脉上的紫宵宗就不安稳了。紫宵宗宗主黄志谧刚收到魂殿掌事弟子的回禀,自十日前两位出窍后期师伯陨落后,今日又有一位合体老祖的魂牌碎了。 他坐在紫霞宝座上,放在膝上的手不由得紧握:“出窍境的两位师伯可能是死于韩凌音之手,但梓瑜老祖就不一定了,”韩凌音没那么大本事,肯定是姬靖元,“一定是他。” 一掌拍碎檀木茶几,黄志谧下了紫霞宝座,背手在殿中来回走动,他要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四十年前,韩凌音被姬靖元抱出七玄秘境后,回宗休养了半年,她就去了雪原,这一去就是近十年。 这么一想,黄志谧就更慌了,难道姬靖元带回来的那个女娃真的是韩凌音为他生的?脑中闪过韩凌音那张冷脸,又觉不太可能。 想了近一个时辰,他也没想出什么具体可行的法子,长叹一声,取出一块紫玉符,他现在已经别无选择,闭目右手稍一用力,玉符便碎了。不管怎样,紫宵宗是不能再有损伤,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身着白色墨竹锦袍,留着一抹唇须的黄崇敏在紫霄殿门口迟疑了好一会,才进入紫霄殿内,见背手立在殿中央的伯父,心中有些忐忑:“侄儿拜见伯父,”他已经听说了宗里的事,没想到韩凌音对昔日同门如此狠辣,真真是枉费了紫宵宗多年来于她的养育栽培之恩。 “你来干什么?”要说黄志谧现在最不想看到的是谁?当属他这个胆大妄为的侄子:“不是在准备婚事吗?”阴家的女人果然了得,不过嫁入黄家只是开始,希望她不要后悔。 黄崇敏一听这话就知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修剪齐整的唇须动了动,才斟酌着再次开口:“伯父,据闻姬靖元与韩凌音有一女?”他忍了几日,终难咽下这口气,“我与韩凌音才将将……解除姻盟,这……这,”这叫他如何忍得? “哼……,”黄志谧没想到都到了此般境地了,他这个侄儿竟还在乎这个:“你要本座言明你与那阴其綝是什么时候开始苟且的吗?”韩凌音可一点都不傻,更何况这中间还参杂着一段师徒不伦之孽。 “可男人妻妾成群不是……” 黄志谧不等他说完,就轻嗤出声:“你这话敢在韩凌音跟前说吗?”他最见不得的就是他这副孬样,“没什么事就好好准备婚事,阴其綝可是你自己求的。”为了个女人,竟连宗族声誉都不顾,要不是他二弟就只有一子,出了这样的事,他早就毙了他了。 低垂着首的黄崇敏眼中血色一闪而过,正是因为他在韩凌音面前一直抬不起头,而她对他又从来没有一句甜言美语,他才会迷失在綝儿的柔情中,这一切到底该怪谁? …… 一望无际都是白皑皑的雪,穿着一身墨色锦袍的姬靖元远眺着天边连绵起伏的雪山,眸中墨色渐浓,垂在身侧的左手一翻,插在距他一丈远的尸身上的天行戟立马就回到了其手中:“有些人总是学不聪明呢。” 踏雪无痕,缩地成尺,转眼间他便到了百里之外,在去找小音子之前,他得先去见一个人,一个他必须要见的人。 立在雪岭洞外,姬靖元深吸一口气,后慢慢呼出。每五十年小音子都要来这里一次,她祖母池谣道尊也闯过两次,虽都无功而返,但他知道这雪岭洞中必困着一于她们祖孙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镇守雪原的雪家与仲元城姬家在霄瑱界都非一般家族,姬家是霄瑱界域外仙魔战场的主战力,而雪家则镇守着霄瑱界极寒之地的五行七绝伏魔阵,两个家族都有上百万年的底蕴,虽均致力于伏魔,但却少有牵扯。 以前他一直都误以为这地下困着的是他家小音子的心悦之人,所以他虽心系她,但却从未言明,至于黄崇敏,小音子眼又不瞎,怎么可能会看上那个脓包? 直到在七玄秘境中,他得知她的体质,才晓得自己一直以来都在犯蠢。被困在雪岭洞中还没死,不对,是活得好好的人,必是做了五行七绝伏魔阵的阵眼,能做伏魔阵阵眼的灵体就只有一种。 长呼一口气,姬靖元提戟跨入洞中,不管怎样他得先去见见里面那位尊上,不然依着他家小音子的死心眼,估计他得一直这么没名没份地跟着她。 姬靖元入洞不过两个时辰,就闯到了雪岭洞的尽头,来到了深渊处,未作迟疑,双足一抵就跳了下去。在他下深渊的瞬间,无数只雪妖从四面八方攻了过来,姬靖元刚准备大开杀戒,就闻一声“退下”。 跟着那些雪妖便不甘不愿地退散,雪荀依依旧是一身白色广袖留仙裙,她好似刚睡醒一般,打着哈气踏空而来:“姬少主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雪原了?” “雪宫主,今日某多有得罪,还请见谅,”姬靖元的父亲是现任姬家家主,而他则是他父亲膝下唯一的子嗣,不出意外,等他父亲出了仙魔战场之后,他的确要承继姬家家主之位,所以雪荀依这么唤他也没错,“只是我必须要去拜会极寒之地的那位尊上。” “你要娶韩凌音?”雪荀依也不再作傻了,要是这样他的确该去见见韩显。 姬靖元倒是干脆:“自然是要娶。” 雪荀依凝视着这位姬少主好一会,后突然笑了,笑得很是意味深长:“你知道在极寒之地的那位是谁吗?”眼前闪过韩显带着满满嫌弃的冷脸,她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他们翁婿二人会面的场景,应该是相当有意思。 “虽不是很清楚,但心里也已有数,”姬靖元瞧着雪荀依面上的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点惴惴不安? “他叫韩显,”雪荀依也不打算瞒着:“是韩凌音的父亲,”说到这上她下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现今一千四百岁,合体境后期修为。”姬靖元一千八百岁修到合体中期就已是霄瑱界第一人,如今头上压着这么一尊大山,想来以后日子得小心着点过。 姬靖元立时就明白雪荀依刚才那笑是什么意思了,当然也知道当初他家小音子对他始乱终弃时的嫌弃是出自哪了:“灵心之体果然名不虚传。”一千四百岁,合体后期?当真是了得。 雪荀依右手一挥,一条透明冒着寒气的通道便出现在姬靖元面前:“你去吧,他在等你,”外面这么大动静,他早就猜到是这位来访。 “多谢,”姬靖元朝着雪荀依拱了拱手:“雪宫主,后会有期。”说完便跨入了冰砌的通道,他一入内,通道便消失不见了,独留雪荀依一人立在深渊之地,她右手一招,一只巨大的雪妖便乖顺地伏到她的脚边,皙白如玉的五指抚着雪妖的脑袋,轻语到:“又是一对佳偶,真好!” 韩显立在伏魔阵上,闭着双目在等人。姬靖元来到地下,看到立在阵中的人,心不由得一颤,这就是小音子的父亲吗?怪不得少有男子能入她的眼,他上前拱手行礼:“姬靖元拜见尊上。” 韩显睁开双目,转身看向来人,只一眼就知他家傻闺女与她娘看人的眼光是一样:“你来见我,何意?” 姬靖元依旧行着礼,未有丝毫不悦:“晚辈想向您求娶韩氏凌……呃,”感受到大乘巅峰境的神魂威压,他咬牙支撑,“晚辈想向您求娶……韩氏凌音,希望您能成全。” 好一会,韩显才冷哼一声,收敛神魂威压:“你辱她清誉,还敢来这向我求娶她,你觉得我该答应你?”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污了凌音的名声是真。 “四十年前在七玄秘境中,凌音被驱兽宗的人偷袭,丹田受损,”姬靖元将他与小音子之间的事据实说了:“凌音嫌弃晚辈年岁太大,所以就让晚辈只当那是春风一度……” “你不用再说了,”韩显抬手,他闺女真不愧是从阿璃肚子里爬出来的:“你们的事,我不管了,能不能娶到她,就看你自己本事吧。”他闺女大概是不晓得她娘比她爹大了多少? 姬靖元眼睁睁地看着他未来岳父回了冰棺,想多问一句,但没来得及:“这是同意了?” 回到冰棺中的韩显按了按额头两侧:“你出了雪岭洞,向西百里,寻一处连头山包,她就在那。” 两个孩子,小二天生魂魄不全,虽后来借助聚魂灯补全了神魂,但资质不佳,未筑基便娶妻成家了,他到霄瑱界将将百年,就感应到小二魂散,不是死于外因。 剩下这个自小就不是长在他身边,岳母初到霄瑱界时又身受重伤,好在没长歪,除了想事情比较简单,其他倒是没什么毛病。姬靖元是个聪明人,他自己也是过来人,看得出来他钟情于小凌音,这就好。 立在伏魔阵中的姬靖元闻声,立时朝着冰棺叩拜:“小婿谢岳父成全,”过了这一关,小音子那总会松动些。 棺中人只当没听见,拧眉闭目不再出言。 归一宗归元峰,韩穆薇坐在石床上,又炼化完一团雷力后,便引导着灵气在经脉中走了两个大周天,后就收功了。睁开双目,看向屋中简单的摆设,她来归一宗已经一个月了,这一个月她几乎都没有出洞府,不过有徐悍娇,外面的事,她还是清楚的。 今天是出发去毓西城的日子,她可不能缺席。草草收拾了一番,韩穆薇便出门了,控剑飞行不过十息,就迎面遇见了姬如玉,还未等她出声,那小子便递过来一只相当精致的储物袋:“小姑祖,这是你的份。” 韩穆薇接过储物袋:“族里发的吗?” “不是,”姬如玉摇首:“我爹准备的,我也有,”现在想来他爹还是挺重视他的,也是,谁让他是独子呢? 等到了集合地,二人收起了飞剑才有空用神识探看储物袋中的东西。韩穆薇看过后是一脸的感激,符箓、丹药、阵盘等等都备得很是齐全,空的玉盒、玉壶成堆成堆的,且都是极品货,虽然这些,她都不缺,但这是人家的心意,她必须心怀感激。 相反姬如玉看完自己的储物袋,脸上的笑便有些僵硬:“小姑祖,我爹他就是这么个人,您千万别介意。” 韩穆薇脸上带着莫名:“介意什么?宗主准备得挺周全的,丹药、符箓一样不差,你怎么了?” 丹药、玉符?所以小姑祖拿到的储物袋中是应有尽有,而他只配拥有一储物袋的空玉盒、玉壶,这是亲爹吗?虽然他自己有准备,但他爹也应该意思意思地敷衍一下他吧。 姬如玉伤心地问道:“小姑祖,靖元老祖对你好吗?”肯定好,毕竟像他爹这样的人也不多。 韩穆薇看着一脸伤心欲绝的姬如玉,她突然觉得沐家那一群崽子还是很正常的:“你拿到的是只空储物袋吗?” “不是,”姬如玉深叹一声,他十二岁头次进秘境,他爹给他准备了一百个空玉盒,让他把玉盒都装满再出秘境。可惜直到秘境关闭,他的一百只玉盒都没装满,索性他把剩下的空玉盒都装上秘境里的土带出来,回到宗里,他就被他爹抽了一顿:“哎……” 韩穆薇表示她不懂他的苦:“要出发了。”一艘长约百丈的飞梭慢慢停摆在宗门口,宗主姬上曜站在飞梭头上:“此次逆毓秘境之行,由落云峰峰主谈意道君领队,你们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寻他。总之一句话,归一宗不惹事,但也不怕事,众弟子谨记一切以性命为重。” “谨遵宗主教诲,弟子定铭记于心,”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屋脊山脉。 一位身着金色宗门服的中年男子举起手中令牌:“归一宗此次参加逆毓秘境的弟子听令,上飞梭,一炷香后出发。” “弟子遵令。” 第104章 第104章 到了归一宗就极少露面的韩穆薇,与姬如玉上了飞梭,刚站定就感觉到了数道探看的目光,她无奈地同姬如玉对视一眼,便准备撤了:“我回厢房。” 姬如玉也不傻,目前靖元老祖和凌音剑尊身份未明,额……,据他分析主要是自家老祖还没名分,所以姬家虽有心但也不好对外言说。 小姑祖想要低调他也很能理解,不过低调归低调,可不代表姬家不认同他小姑祖的身份,冷眼扫视了一圈四周,姬如玉故意大着声道:“姑祖,我同您一起。” 韩穆薇都走到舱房门口了,听到姬如玉来这一嗓子,顿时两眼珠子就忍不住朝上翻,她真的想要低调行事,毕竟这身份总有掉马的一天,不理睬跟上来的娃娃脸,脚下动作不由得加快了两分。 她的厢房很好找,就在靠近后舱的第六间,韩穆薇取出身份玉牌打开房间外的禁制:“刚怎么没看到娇娇?”那姑娘在,就不可能让自己安静着。 站在七号房门口的姬如玉一听“娇娇”这两字,浑身的汗毛就不禁竖了起来:“小姑祖,你可以叫她悍婆,‘娇娇’这名字太软和,有损她的凶悍。” 真不明白徐悍娇怎么就入了他温柔娇俏的小姑祖的眼,姬如玉手中拿着身份玉牌准备开禁制:“思勿老祖是此次逆毓秘境之行的坐镇老祖之一,估计这会徐悍娇应该跟思勿老祖在一起。” 思勿老祖是徐悍娇的曾祖母,韩穆薇晓得了:“我先进房了。” “好” 逆毓秘境现世至今已有四万年之久,每九十九年开启一次,修为境界限定为筑基期。还有一点比较有意思的是每次可进入秘境的人数只能为九千八百零一人,多一人不行,少一人也不行。 秘境口的传送阵一次只准传送九十九人,同样是多一人不行,少一人也不行,且接连传送完九十九次,秘境口才会闭合。九十九天之后,秘境会将里面活着的修士弹出来,后自动关闭。 韩穆薇盘腿坐在床上,看完了有关逆毓秘境的介绍,心中有了大概的方向。逆毓秘境中有传承殿,对这她还是非常感兴趣的。 《纯元诀》和《玉骨金刚诀》都属天阶功法,韩穆薇没打算弃了,但她至今未学一门技艺,在修士中也属少见。 她的灵根属性为土,炼丹、炼器要引地火,或是寻一粒灵火,这个先放在一边,随缘而定;符箓和阵法,她倒是可以着重寻一寻,尤其是阵法,她有小九儿,学起阵法来更是事半功倍。 将宗主准备的东西分类收回储物戒中,韩穆薇刚准备修炼,门外就有了动静,神识一探,便立马下床去开门,见到立在门口的圆脸姑娘,不禁笑道:“我刚还跟如玉那小子念叨你,怎想你这就来了,快进来。” 相处时日久了,二人也都熟悉了,之间便少了一些客气,徐悍娇进屋就取出一个储物袋放到桌上:“这里面是一些灵果,你留着吃,”说着话她随手拿出两颗二阶妙莹果,分了一颗给韩穆薇,“这两天可忙坏我了,帮着我曾祖母将整个思宁峰的土都给翻了一遍,还把成熟的果子收了。” 韩穆薇接过果子:“谢谢,”便拿着妙莹果吃了起来,“我说怎么没见你呢。” 三两口就啃了半边妙莹果,徐悍娇看向坐在对面的韩穆薇:“我今天过来就是给你提个醒,这次进秘境你遇着两人,不要打照面,扭头就走,离她们得远远的。” 韩穆薇闻言手一顿,抬眼回视徐悍娇:“谁啊?” 徐悍娇大口吃完手中的果子,扔掉果核后,便拿出一枚玉简推到韩穆薇面前:“玉简中刻录了画像,你把她们的脸记住,上面那一个叫阴上月,出自紫宵宗,今年五十二岁,筑基后期,尼银城阴家人。” “这女人邪得很,”似怕她不相信一般,徐悍娇把自己亲眼所见和亲身经历的几件事都给说了:“不管遇到什么事,她都能逢凶化吉。” 说到这,她不禁自嘲道,“二十年前在忽幻秘境中,她抢了我已经到手的赤幽四方鼎,我动过三次杀心,可结果都一样,她没事,我都受了伤,而且一次比一次重。” 此事虽过去多年,但每每提及,徐悍娇还是会有些气恼:“修仙界自来就有事不过三之说,三次都杀不了她,我也便收手了,自此绕着她走,不然恐怕我会麻烦不断。” 萧明珠不就是最好的例子,无论家世、实力,还是手段都强于阴上月,可最后不但未婚夫婿被她抢了,就连命也没了。 要不是凌音剑尊弑师叛宗,靖元老祖突然带着小姑祖回来,阴家不得不收敛,恐怕无烟城萧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毕竟无烟城和阴家所在的尼银城是紧靠着的,萧家要是倒了,阴家多少能捞点好处。 阴上月?韩穆薇听着徐悍娇的述说,她便不由得想到无忧城外的那场打斗,罗伊本已占了上风,可为何就没发现阴上月手中的爆裂丸呢?她双手抵桌托着腮帮子:“那下面那幅画像是谁呢?” “驱兽宗出窍道尊董跃虎的独女董娴,”徐悍娇轻叹一声,自觉她跟阴家犯冲:“算起来董娴还是阴上月的表姑呢,她是阴红玫和董跃虎私通生下的崽子,就是因为有了她,董跃虎才抛弃陪了他三千年的妻子,娶了阴红玫。” 韩穆薇又拿起桌上的那枚玉简,将神识探进去仔细察看这二人:“眉眼之间是有点像,董娴又是怎么叫你这般忌惮的?”徐悍娇是徐家的独苗苗,脾性虽有些乖张,但却是一个极通透的人,行事分寸也把握得非常好,单看她如何对待阴上月便可窥一二。 “她气运太强,”徐悍娇瘪着嘴说:“跟她组队历练,你别想得到什么好,董娴一直都秉持着组队可以,但历练个人所得各归各的。可是历练的时候,每每危险都是别人的,好处却是她得,以致于没人喜欢跟她组队,可她最喜欢仗着家世拉人组队。” “我知道了,”韩穆薇淡而一笑:“以后看到她们两,我会离得远远的。” 徐悍娇点首:“阴家其实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家族,”眼中透着鄙夷,“他们家族就跟‘阴’这个姓氏一样,女多男少。你知道为什么池谣道尊和凌音剑尊在霄瑱界这么受推崇吗?” 韩穆薇抬眼看向徐悍娇,笑道:“在修仙界,女修的确走得比男修艰难,无论是力量还是身形、速度都处于相对的弱势,但这些都不足以成为咱们弱的借口。” “你说得对极,”她敬仰凌音剑尊,就是因为她强大:“阴家女人心眼都不少,她们崇尚的是自利,没有底线的自利,无度自利的背后便是他人的血泪,但讽刺的是只要装聋作哑,她们就能活得比谁都滋润。” 对阴家人,韩穆薇不予评价:“你相信因果吗?” 徐悍娇笑了:“自然是相信。”她明白她的意思,不过明白是一回事,但想要做到坦然以对又是另外一回事。 “既然相信因果,那又何必忿忿不平,”韩穆薇笑着拿出一小袋血娘子:“这个给你。” “谢谢。” …… 姬靖元在自家岳父的指点下,终于找到了他朝思暮想的人儿。韩凌音一开始见到他并没有什么好脸色,该来的时候不来,歇了心思才来,那在她看来这分明就是没缘。 不过有了岳父的首肯,姬靖元应付起心思简单的韩凌音,那是手到擒来。待她身上的伤好了一点,他才提及雪岭洞,果如他所料,惊得正在雪地里练剑的韩凌音吞了一大口的雪,回过味来,提剑闪身上前:“你说什么?” 姬靖元垂目看着杵在他面前的女子,瞧她两眼放光的样子,虽然那个男子是她的父亲,但他心中还是有些酸溜溜的:“我说是岳父告诉我你在这里。” “噢,”韩凌音闻言先是有些丧气:“原来不是我爹呀,”正准备转身回去继续练剑,脚刚跨出去一步,又顿住了,头忽地转过来,眼中厉色突显,“谁是你岳父?”雪岭洞中除了她爹,就只有千雪宫的人可来去,难道姬、雪两家要结姻盟? 虽然姬靖元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但该说清楚的还是要直白的讲清楚,毕竟他家这个真不聪明:“我岳父姓韩名显,”注意观察着小音子脸上的神情,见其张着小嘴,呆楞了好一会,才收回脚,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你比我爹大了四百岁。” “嗯,”姬靖元强忍住才没伸手去抚平她脸上的嫌弃,他坚决不承认自己老:“这点我已经坦白交代了,岳父一点都不介意,”他现在比较好奇的是另外一件事:“小音子,岳父比岳母大多少?”应该也不小,不然他提及年岁时,岳父当时的表情不会那么僵硬。 “啊?”韩凌音闻言,下意识地抿紧嘴,这个不能说。不过一想到她娘的年岁,再看姬靖元好像也不是很老。 姬靖元见她把嘴抿得紧紧的,就知里面肯定有情况,试探地问道:“难道不是岳父比岳母大,而是岳母比岳父年长?” 韩凌音嘴抿得死死的,不过眼神已经出卖了她,姬靖元一看就知:“岳母比岳父年长不少吧?” 她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对姬靖元感觉特殊了,原来是因为他跟她爹一样聪明,韩凌音眼睛一闭,抿着嘴后掠继续练剑。 这般可爱的小音子挠得姬靖元的心里痒痒的,不过他可没忘正经事:“所以你对岳父许下的这门亲事是认同了?” 韩凌音想了想,她恶心黄崇敏的无耻,漠视施华理的虚伪,讨厌紫宵宗那些以异样眼光看她的老东西,她入道一千三百余年,接触过很多男修,但那些人大多都没有给她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唯独姬靖元,她敬慕姬家,同样也敬重上过仙魔战场的姬靖元。 她爹爹那么聪明,既然同意了这门亲事,那就说明他看好姬靖元,韩凌音当空一剑,银色凌厉的剑气直奔姬靖元而去,而姬靖元不躲不闪,天行戟突然冲出,插入冰层,挡住了银色的剑气。 韩凌音持剑立在雪地中,漫天的雪花伴寒风舞动,她看向离她两丈远的男子,在应允之前,有些事情她必须得先告知他:“我家有血海深仇未报,迟早有一天我会随我的家人回去报仇。”虽然那场灭门之劫她没经历过,但那场灾祸让她家破人亡,骨肉分离,她怎可不报? “我同你一起,”姬靖元早就猜到是这样,不然一个炼虚境初期修士何故要带着一女婴逃往异界:“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再说真论起来,他们姬家的仇家也不少,仙灵界就有三家。 “我家仇人很强,”她祖母提过幕后黑手只怕不是下界的,而是来自仙灵界,韩凌音自觉不能诓骗人:“可能是有去无回。” 姬靖元瞧她一脸严肃的样子,不由得笑了:“我这次出灵境,刚到无忧城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小丫头,”见她脸开始转黑,心里甜丝丝的,不过还是赶紧解释,“你别生气,先听我说那个小丫头,她应该是跟你出自同一脉。” 韩凌音刚想翻脸,结果听到这话,脸没翻成,就立马闪身上来:“她是不是异界来的?” “别着急,听我给你慢慢说,”刚刚是年轻岳父,这会又是她的后辈,姬靖元真觉他的对手都非常强大,而且强大得很实在:“她不知道我是谁,但她知道你,而且跟你长的有八分像……” 韩凌音听完姬靖元的叙说,面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她应该是我家小二的血脉后辈,”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有个同胞弟弟,只是小二没她好运,“逆毓秘境还有几天就开启了,现在咱们赶去毓西城也来不及了。” “去毓西城是来不及了,但咱们可以回归一宗等着,”姬靖元开始循循善诱:“那丫头在无忧城为了你这个姑祖可是豁出命了,你这个姑祖不会避而不见吧?” 不提还好,一提韩凌音就想起来了,冷哼一声:“所以我现在是多了一个女儿吗?” “这主意可不是我想……” “你还狡辩,”韩凌音瞪着一双杏目:“我们家的人肯定想不出这么奸诈的诡计,”虽然是为了救她,但他怎么可以利用她家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呢,要是被那些自以为是的狗东西伤着了怎么办? 姬靖元是哑口无言,这护犊子护得有些泯灭良心:“对,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担心你,都怪我救人心切,但小音子你真应该学学那小丫头……” “什么小丫头?”韩凌音又不高兴了:“她没名没没姓吗?” “她嘴紧得很,都叫我爹了,就是没告诉我她姓……名讳,”真不怪他,他也想知道那……姑娘叫什么:“不过她很聪明。” 韩凌音闻言双眼一亮:“真的很聪明吗?” 姬靖元赶紧点头:“你应该学学她,她摸清楚我是谁之后,就立马借了我的势,为你这个亲姑祖造势,她这一闹都震住了好几拨人,你说她聪不聪明?” “聪明,”韩凌音立马点首:“她应该是承了我爹。” 他也很聪明,怎么就没见她夸过他呢?姬靖元继续哄媳妇:“我跟你说这么多,就是要告诉你,遇到事情,你应该学她。” “无需客气,利用所有可利用的人和势,”这一点他欣赏那个小丫头:“你说你要报仇,你的仇家很强大,但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姬家的主家就是在仙灵界。” 手指点了点小音子的脑袋,姬靖元看着傻愣愣的她,眼中尽是柔情:“今天我还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姬家的嫡脉有两支,一支扎根于仙灵界归一宗,一支游走于域外各大仙魔战场。” 等他爹出了仙魔战场,传下家主之位,就将渡劫飞升回归仙灵界姬家,而他也是一样,待他爹飞升之后,他大部分时日都要镇守仙魔战场。雪家同姬家一样,千雪宫宫主雪荀依也是出自仙灵界雪家嫡脉,他们生来路就已经注定了。 韩凌音有点糊涂,不过大致的意思是明白了。 “姬家的势,你可以随便用,学学小……小姑娘,直接问我靠山稳不稳?哈哈……” 姬靖元不知道的是,他口中的小姑娘刚到毓西城就借了姬家的势,把一直以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董娴给怼得颜面无存。 飞梭飞了二十七天终于到了逆毓秘境外,这会离秘境开启还有三天,徐悍娇便约了韩穆薇去了毓西城。 二人都是不差灵石的主儿,所以就直接去了灵宝阁,韩穆薇是想寻觅一双好点的靴子,而徐悍娇现已是筑基后期修为,正在准备炼制本命法宝,对好的炼器器材她是来者不拒。 到了灵宝阁,韩穆薇是直奔主题:“您好,我想看看靴子。”老头给的那双流云靴,她一穿就是二十多年,现再穿普通靴子,总觉得不踏实,要是再遇着火,那她的脚还能保得住吗? 店掌事是位花白头发的老汉,他在灵宝阁待了近三百多年,早已练就了一双利眼,一见这姑娘身上穿的是韫溪石甲衣,便知要拿什么货出来应客:“二位姑娘先随便看看,老汉这就去取靴子,”阁中正好有一双女靴,是件中阶灵宝,就是价格不便宜。 韩穆薇看掌事的这般表现,心里就有数了:“您去吧,我们在这等着。” 徐悍娇抱着胸,仰着脑袋在看陈列在储物柜中的那些炼器器材,韩穆薇则立在柜台那安心地等着掌事。 很快掌事的老汉便抱着一个青玉盒出来:“让您久等了,”话也不多说,打开玉盒,就将盒中的靴子取了出来。 韩穆薇一看到这双黑色祥云纹靴子,鼻腔中就跟被火灼一般,用力眨了两下眼睛:“我可以拿在手里看看吗?”她有点想家了,见到祥云就感到莫名的亲切。 “当然可以,”看着小姑娘面上的神情,掌事的便知道这生意稳了,轻轻地拿起一只靴子,双手奉上:“您请。” “谢谢,”韩穆薇接过靴子,手指滑过靴面,指下的触感很软很细腻,不比她的那双流云靴差:“靴面是用流盈草炼制的,”鞋底应该是用擎飞鹤的翅骨炼制的,当真是一双好靴子。 “姑娘好眼光,”遇上识货的,掌事的也高兴:“这靴面不单单是用流盈草炼制的,里面还添了两根墨翔鹰的尾羽……” “墨翔鹰的尾羽也罢了,”一身着火红色曳地仙羽裙的女子戴着黑色帷帽领着一个黄衣女子走近阁中,伸手便拿过柜台上的另外一只靴子,说道:“更难得的是这靴子的底是用擎飞鹤的翅骨炼制的,普通修士穿上,能瞬间轻如云燕,增速四成。” 韩穆薇看了一眼来人,不禁轻笑着瞥向已经闻声走过来的徐悍娇。真可谓有缘千里来相会,一出现就是两个,原还想着离着点,但现在是不行了,她看着叫董娴的姑娘盯着靴子的眼神就知她在想什么,只是她不愿意让:“这靴子怎么卖?” 掌事的也直接,竖起一根手指:“一块极品灵石。”这靴子是出自灵宝阁阁中首座的手,绝对值这个价。 韩穆薇连价都没讲,直接就掏了灵石:“麻烦您帮我装起来。”不是她自己不想收,而是有一只靴子还在董娴手中,这个姑娘好似没打算放下呢。 掌事的刚想收灵石,立在一边的董娴就出声了:“两块极品灵石,”言简意赅,灵石也取了出来,韩穆薇闻声并未出言,只是淡笑着看向灵宝阁掌事。 “姑娘,按规矩灵宝阁与这位姑娘的交易已成,所以请您见谅,”掌事的自是不能砸了灵宝阁的招牌:“下次要是再有好靴子,灵宝阁一定提前通知您。” 第105章 第105章 戴着帷帽的董娴好似没听到掌事说的话一般,依旧拿着那只靴子翻看着,且还有越看越喜欢的意味:“没有比这双更叫我满意的了。” 还没进灵宝阁,她就看到有人穿了一件大红色的韫溪石甲衣,霄瑱界谁不知道驱兽宗跃虎道尊的爱女独爱红衣?可这个女人竟穿着一件红色的韫溪石甲衣招摇过市,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掌事的闻言先是看向韩穆薇,见其虽面带轻笑但完全没有要退让的意思,便再次对向董娴:“瞧姑娘身上的法衣、靴子、饰物,包括您戴在头上的帷帽无一不是出自大家,想来您应该清楚修仙界的规矩?” 这时董娴终于舍得抬眼看向掌事了:“怎么,你要跟我谈规矩吗?” 她娘虽是出自阴家,但她姓董,岳阳城董家不但是霄瑱界的一流世家,而且在六大宗之一的驱兽宗中也是举足轻重,她爹爹是出自岳阳董家嫡支,又是出窍道尊,这一切都注定了她生来尊贵,而那些规矩从来就不是为她这等人定的。 走近的徐悍娇眼神越过董娴,看向跟在其身后的黄衣女子,想着她有多久没见过阴上月了,十一年还是十二年?刚想出声,就被一旁的韩穆薇给拦住了,见其朝着她使了个眼色,她便了然了。 身着黄色落纱抹胸仙羽裙的阴上月没想到刚来毓西城就遇上了徐悍娇,这位在她手里可是吃了不少亏。十余年不见,她以为徐悍娇已经学聪明了,但瞧她今天的表现,好似又故态复萌了呢? 看向立在徐悍娇身旁的卷发女子,阴上月心中有了一丝猜测,只是不知猜的对不对?原垂着双目的韩穆薇突然抬首回视注视着她的阴上月,见其稍有惊愕,不由得莞尔一笑。 董娴正恼灵宝阁掌事不识抬举,瞥见韩穆薇的笑,顿时找到了由头,立马发作:“你笑什么?” “当然是瞧着好笑的才笑,”韩穆薇收回目光,转眼看向董娴,这姑娘长得不错,五官精致,肤如凝脂,身形也高挑玲珑,就是这份盛气凌人有点突兀,让人喜欢不起来:“不然姑娘以为我是因何而笑?” 董娴被这一反问堵住了嗓子眼,微抿着一张樱桃口,盯着韩穆薇的脸足有十息,突然不怒反笑:“我瞧着这位妹妹好眼生,想来是少有出门,我是驱兽宗董娴,不知妹妹姓甚名谁?” “董娴?”韩穆薇一手抵在柜台上,没有想要回答她的话,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瓜子,似在细虑:“噢……,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阴……阴……” 徐悍娇适时地提醒边上这位记性不佳的好友:“阴红玫,”见董娴再也挂不住笑的脸,她心里乐极,岳阳董家的确还算过得去,但对上仲元城姬家,不要说是董娴,就算是董娴她祖宗都得夹着尾巴蹲着。 “对,”韩穆薇一拍柜面:“阴红玫,你是那个阴红玫的女儿,我想起来了。”目下无尘的人她见的多了,这类人最看不起的就是地位身份不如自己的,但他们又恰恰喜欢被追捧。 不过董娴要是放下手里的那只靴子,也许她还有心情顾及下她的感受,但显然这位娇姑娘没这自觉,那就不要怪她扒她的皮了。 拿着靴子的双手不由得用力紧抠,她是驱兽宗出窍道尊董跃虎的独女,她最不喜的就是别人带着轻蔑的口气说她是阴红玫的女儿,这会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幼时她娘抱着她跪在岳阳董家府前被人唾弃的场景,手下的力道越来越大。 “你这提鞋的动作不对,”韩穆薇瞥了一眼她的双手:“力道太大了,会伤到我的鞋的。”肆意惯了,她大概已经忘了自己还是个人,不是神。 董娴双目一凛:“你……,”她说她只是个提鞋的,顿时目眦欲裂,她怎么敢?加大指下的力道,既然她得不到,那谁也别想得到,“啊……” 灵宝阁掌事一察觉到董娴的意图,就毫不犹豫地出手了,一个元婴修士对上一个筑基后期女子自然是不在话下。 夺回青云靴,袖子一挥,就把董娴和阴上月连同两块极品灵石一起扔出了灵宝阁,后掌事立马将靴子装入盒中,双手奉给韩穆薇:“刚刚的事还请仙子多多包涵。”驱兽宗和岳阳董家的确势大,但灵宝阁归属天罡宗,他按规矩办事,又有何可惧? 韩穆薇收起靴子,让小天菩取出一滴冰极寒灵泉:“这是给您的,”算是对他做事利索的嘉奖,“再见。” 灵宝阁掌事什么好物没见过,接过小玉瓶,立时便感觉到那股异常刺骨的冰冷,就知瓶中装的是何物,双目盯着韩穆薇离去的背影,心中已确定,这位就是姬家少主姬靖元和凌音剑尊的女儿——姬寒馨。 出了灵宝阁,不过十步,韩穆薇二人就被董娴和阴上月给拦下了。这家灵宝阁位处毓西城最热闹的毓陵街,现又正逢逆毓秘境开启在即,可想而知这街上有多少人? 韩穆薇抬眉和徐悍娇对视一眼,目露疑惑,是不是她们瞧着很好欺负?徐悍娇领会其意思后,无奈瘪着嘴耸了耸肩:“谁知道?” 董娴知道徐悍娇,但万年前妖兽大乱,紧邻万兽山的红云城徐家受到重创,已渐渐没落,要不是有归一宗在那镇着,徐家早就被其他世家给吞并了。 她都不理解徐悍娇有什么可得意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红衣卷发女,瞧见她脚上的那双沾了点点灰尘的靴子,目露不屑道:“现在来算算咱们两的账吧。”她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账?”韩穆薇满脸莫名:“什么账?”她们之间没有账,那双靴子是灵宝阁的,她与灵宝阁是公平交易,而从始至终,都不关她董娴什么事。 徐悍娇冷嗤一声:“你刚不会是把头给摔坏了吧?”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董娴的气运在小姑祖这好似不起作用了,要是以往遇上今日这事,吃亏倒霉的肯定不会是董娴。 “你闭嘴,”董娴瞧都没瞧徐悍娇,她压根都没把她放在眼里,今日她要收拾的人是这位:“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韩穆薇依旧风轻云淡:“你刚才在灵宝阁有说过,我又不聋。”请原谅她人生地不熟,没了解过董家的势力有多大,她只知道霄瑱界不姓董,而归一宗是这霄瑱界第一大宗,这些就够了。 董娴见她还是这般漫不经心,是彻底恼了:“既然知道我是谁,那我现在就要你将刚刚买的那双靴子亲手毁掉,然后跪下来跟我道歉,不然……” “不然怎样?”韩穆薇嗤笑出声:“董姑娘,你有吃过亏吗?”她猜她没有,否则也不会如此作为。 董娴眸中暗色渐浓,她从不会吃亏:“你……” “岳阳董家是比不得仲元城姬家,”旁观了半天的阴上月走上前来,与董娴并列:“但姬姑娘又何必仗着家世咄咄逼人呢?”她瞧着身份被识破依旧面不改色的韩穆薇,似掏心掏肺地说,“上月劝姬姑娘还是谨守本分,低调做人的好?” “姬?”董娴闻声忽地转头看向右边的阴上月:“仲元城姬家?”不等阴上月回应,又立马扭头看向韩穆薇,卷发杏目,韩凌音? “我怎么听出一点威胁的意思在里面呢?”韩穆薇没理会董娴的诧异,她瞧向阴上月:“我好像在哪见过你,让我好好想想,”两眼珠子上瞟,略作细想便又开口,“大概是两个月前,我跟爹爹到无忧城外……” 一听到无忧城,阴上月面色忽变:“姬姑娘认错人了,上月最近没有去过东远大陆。” “是吗?”韩穆薇盯着她的脸:“既然没去过,你慌什么?”说着她就拿出了罗伊的那只储物袋,“这是我在无忧城外捡的,也是巧了,这只储物袋的主人正是我归一宗的内门弟子罗伊,”她垂目看着手中的储物袋,“罗伊死得很惨,宗内已经在查了。” 那日在无忧城外她杀了罗伊之后,就感觉心底发寒,阴上月凝视着面前这个女子,难道她当时在场? 不可能,她要是在场,归一宗的人早寻到她了,更何况这姓姬的是跟她老子姬靖元一起回的霄瑱界,这么一说她应该是在无忧城里看到的她,对,她肯定是在诈她。 “原来你就是韩凌音私生下的种,”一开始董娴知道她姓姬,还有些嫉妒后怕,现在晓得她是韩凌音生下的那个野种,立时她就觉得自己腰杆直了:“看到你,我就知道我綝姐夫为什么要抛弃韩凌音了?” “这个我也知道,”韩穆薇收起手中的储物袋:“你不提,我都忘了,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你们回去一定要记得给我带句话,”发自内心的诚意呈现在脸上,一点都不带假。 “我们全家上下老小都谢谢阴其綝姑娘的舍身忘我,没有她的牺牲,黄崇敏也不会放了我娘,那我爹娘这对有情人想要相聚团圆就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韩穆薇诚恳地拱手鞠躬,铿锵有力地说:“谢谢!” “你……,”董娴耳边尽是窃窃私语,多为揶揄阴家的小话,她警告地扫视了一眼四周,后视线又回到韩穆薇身上:“你竟还有脸提你爹娘?” 韩穆薇不明所以地问:“为何不敢?” 董娴早已被刺激地失了理智,竟脱口而出:“你只不过是韩凌音与姬靖元苟合生下的野种罢了。” 韩穆薇闻言先是一愣,后指着董娴和阴上月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我今天……哈哈……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她捧着肚子又笑了好一会才歇了下来:“阴红玫的女儿和阴家人竟然有脸提‘野种’?哈哈……” 话一出口,董娴就愣住了,阴上月的脸也彻底黑了。 “要我告诉你你是什么出身吗?”韩穆薇绕着董娴和阴上月打量了一圈:“你娘阴红玫好像不是你爹的原配吧?”驻足在董娴跟前,凝视着她,“怎么,你才冠上‘董’姓多久,就忘了自己是怎么进的董家吗?”这些还要多亏徐悍娇,不然她也不会知道那么多陈年往事。 董娴脑中闪过各种画面,因为是女儿身,所以她七岁才得进董家,八岁才被允许冠上董姓,那时的她早已记事,而她在董家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全因她气运极佳。 泪涌上眼眶,她哽声说道:“你又有什么好得意的?你至多不过是和我一样,”说到这她又有些得意了,“我娘现在是我爹的妻子,你娘……算什么,你以为姬家会让姬靖元娶你娘那个被人抛弃又弑师叛宗的女人?” “哎呦……呵呵……,”韩穆薇又笑了:“我们还真不一样,”她咂吧了下嘴,“我呢一生下来就冠的是我爹的姓氏,而且还是我爹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的,而我娘也不用捧着我爹,她只管修炼就是了,”她说的可是大实话,只不过此爹娘非彼爹娘罢了。 “你呢?”韩穆薇拍了拍董娴的肩:“就不用我这个外人说了,你自己应该是相当清楚的。” 董娴拍开她的手:“你说一千道一万,也改变不了你娘是个被人抛弃的女人。”她娘是她爹捧在手心里宠的。 “被人抛弃听着好像是有点惨,”韩穆薇就是见不得有人得意:“但也总比去抢人夫婿的好,更何况谁说被人抛弃就惨了?” “众所周知黄崇敏心有所属,属意的还是自己的徒弟,”她歪过头看向董娴和阴上月二人:“也就是阴其綝,就这品性你们觉得他会是个好道侣?”她“家世”好,想说啥就说啥,反正也没人敢把她怎么样。 韩穆薇扫视了一眼围观的人群:“我劝在场各位,能被抢走的道侣,就像那沾了狗屎的糖豆,再喜欢吃也不要去捡,因为就算捡起来也改变不了它沾了狗屎,而且还会脏了自己的手,世上好男儿千千万,又何必委屈自己闻屎臭呢?” “你闭嘴……” 啪啪…… “说得好,”一位穿着一身月白色曳地留仙裙的妇人走到了人群前头:“与其委屈自己,还不如放手重新开始,”她当年为什么会那么想不通呢? 徐悍娇见到妇人立马传音于韩穆薇:“她是董跃虎的原配洪宜,也是天罡宗的炼虚道尊。” 韩穆薇明白了:“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牺牲自己才是傻子,”她瞥了一眼自妇人来了之后,就没了气焰的董娴,“从别人手里抢来的东西也许会是好东西,但抢来的人……啧啧……” “小姑祖,”姬如玉练完剑去找人,结果两个一个都没找着,听其他师兄弟说她们进了毓西城,便立马寻了来,只是没想到竟叫他遇着热闹了:“我找您半天了,”他挤到韩穆薇身边,“吓死我了,我爹可说了让我照顾好您。” 姬如玉是谁?在场的基本都知道,归一宗宗主姬上曜的独子,这会众人见他对卷发女子如此尊敬,就知姬家的态度了。也是,那姑娘一生下来就是人亲爹带大的,姬靖元都没意见,姬家谁还敢有异议? 韩穆薇朝着对面的妇人拱了拱手,便带着姬如玉和徐悍娇准备离开:“咱们回去吧。” “好,”姬如玉相当乖,斜了一眼董娴和阴上月:“您下次再出门一定要知会我一声,靖元老祖临走时可是将您托付给我爹了,您要是在外受了什么委屈,估计我爹日子也不会好过,您慢点……等等我……” 众人只见卷发女子走在最前头,归一宗宗主的独子小心翼翼地伺候在其左右,真跟个孙子似的,不对不对,姬如玉本就是那姑娘的侄孙。 身着月白色留仙裙的妇人走近董娴:“你以为姬靖元是董跃虎吗?”姬靖元那样心性坚定又霸道的人才不会让自己的妻女受委屈,韩凌音叛宗才多久,他就收到消息回来了。 两个月前无人不认为韩凌音必死无疑,可现在呢?霄瑱界谁还敢明目张胆地要韩凌音的命,就连紫宵宗的灭杀令都碎了。妇人长吁一口气,好似要把心中的积郁都呼出去一般:“真舒坦,沾了狗屎的糖豆吗?还真是。” 回到逆毓秘境外归一宗的驻点,姬如玉将韩穆薇送回厢房后,就立马传音于他爹,用了两块传音玉符才将今天的事说完,他小姑祖真的是厉害,恐怕今天之后,所有生外心的男修都成了沾了狗屎的糖豆。 驻守在宗门的姬上曜听完儿子罗里吧嗦的汇报后,就立马让暗堂的人着手查归一宗内门弟子罗伊的死因,既然有人欠收拾,他总要让人如愿才行。 什么时候董跃虎的女儿也能与他姬家人相提并论了?更何况他小姑姑可是靖元叔祖的长女,不出意外她很可能会成为下界姬家第一位女家主。 而此时盘腿坐在床上的韩穆薇正在听着小天菩关于阴家女子气运的猜测,面上的神情极为震撼:“你是说献祭?” “对,”趴在韩穆薇神府里的小天菩双手托着腮帮子:“之前在灵莹阁我就探查过那两人的肉身跟神魂,按说两个都是水木灵根,灵根值还不低,体质应该是偏阴的,但她们身上却没有存蓄太多的阴气,且二人元阴都在,那这阴气哪里去了?” 韩穆薇突然想起来一事:“娇娇说阴家一直以来都是女多男少,这个男少还不是一般的少。” 小天菩已经把事情捋顺了:“你听说过上古时期的月氏族吗?”她猜测阴家应该跟那个月氏族脱不了干系,很可能现在的阴家就是上古时期月氏族的后裔。 “据闻月氏族是母系族群,”韩穆薇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月氏族的族人都是女子,且气运均是极佳,她们对外号称是月神的后裔。” “月氏族中无一男子,”小天菩接上话:“因为族人一旦生下男婴,男婴就会被献祭于月氏族的神——月阴仙子,换取气运,而为了支撑祭台运转,月氏族的族人会用自身的阴气滋养那些被献祭的男婴魂魄。” 韩穆薇抬眉:“月阴仙子?” “当然是不存在的,”她一抬眉,小天菩就知她在想什么:“那只不过是月氏族美化出来的,哪有仙子是需婴孩献祭的?月氏族的气运之所以会相对强一些,就是因为她们瓜分了那些被献祭的男婴的气运。” “因为那些男婴都是她们的骨血,所以她们无需承担因果,”韩穆薇已能想象到最后月氏族的下场了:“但一个人是生不了孩子的,月氏族是灭亡在那些男婴的父系手下吧?” 小天菩翻身坐起:“你说的都对,”不过她现在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说:“董娴和阴上月的气运之所以会异常的好,大概是因为她们两个都有一个双胞兄弟。月氏族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月氏族的族长气运尤盛。” 韩穆薇轻叹:“因为她们顶着的不是一个人的气运,还有她们双胞兄弟的,”这个可以想象,“那今天我对上董娴和阴上月的时候,为什么没有那种莫名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她在柳云嫣那就体会过,想杀,但有一道潜意识在告诉她现在不能杀。 “这种强加的气运毕竟不是天道赐予的,”小天菩点到:“所以也不可能会无往不利,”还有一点也是它的猜测,便是薇薇儿本就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因为她神魂中的记忆,跟后来发生的一连串的事,让它不得不怀疑她的魂魄曾经被外力分散过,而帮她聚魂的很有可能就是前世她神府中的那颗菩神果。 至于到底是怎样,就只能等到它成年之后翻看她的魂魄才能知晓,如果猜的没错,那些记忆应该是只存在于她的生魂中,而前世薇薇儿之所以会痴傻,大概就是因为缺了生魂。 如果是这样,也就能说明为什么她神魂和肉身没问题,但却有一些莫名的记忆。 第106章 第106章 两天一晃而过,九月初八这日天刚黑,各宗各门就将此次要进入逆毓秘境的弟子集中在秘境外。韩穆薇此刻是既紧张又兴奋,紧张是因为逆毓秘境即将开启,且同钟晓秘境一样都是随机传送。 兴奋则是因这是她人生中第三次秘境之行,而第一次秘境之行不但让她脱了贫,还一夜暴富;第二次只进了个门槛,捞了杯水就被送了出来。算起来她已经吃了二十多年的老本了,可不能再这样继续坐吃山空,她得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好好贴补贴补。 随着时间的推移,秘境口的灵力波动越来越激烈,就连筑基弟子都能感觉到。夜半子时一过,嗡的一声,与此同时一个直径约九丈的传送阵出现在秘境口,顿时秘境外是鸦雀无声。 各宗各门以及散修盟的领队互相拱了拱手,便拿着宗门发放的令牌走向了传送阵,后各自将手中令牌插入传送阵的阵眼,立时传送阵就开始运转了。至于入秘境的顺序,各家领队早已私下切磋决定好了,毫无意外,归一宗第一个进。 九十九人一队,归一宗独占二十队,这可是归一宗的前辈们在武彦山真枪实刀地赢回来的。韩穆薇被分到了第七队,她身后跟着的是徐悍娇和姬如玉,三人早已说好组成小队,不过在秘境中能不能凑到一块,还要看运气。 秩序井然,很快就轮到了第七队,站上传送阵后,韩穆薇不免再次与边上两人说道:“一切小心,勿要大意。” 姬如玉与徐悍娇对视一眼,便不约而同地回道:“明白,”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进秘境了,心中自是晓得轻重,况且逆毓秘境对妖兽的压制不是很强,极为危险。 不过五息,九十九人一站定,传送阵就开始运转,韩穆薇屏气凝神,心念一动,龙战戟便出现在其右手中,紧跟着眼前一花,似高空坠落一般,略一定神,双目渐渐的有了焦距,一片蔚蓝,接着嘭的一声,瞬间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一入秘境,小天菩就出了韩穆薇的神府,缠上了她的发。在地底层林的那几年,韩穆薇早就炼化了鲛皇眼,在水中自是如鱼一般,一个摆腿,立时就稳住了身形:“菩菩,咱们应该是掉在了田吉海中。” “估计是的,”小天菩看着韩穆薇往海底游,就知她要干什么:“你是准备横渡田吉海吗?” 韩穆薇回答得倒是很干脆:“对,”一则有了鲛皇眼,横渡田吉海的危险性不大,二则,她现在也没有明确的方向,逆毓秘境中的传承殿都是在最后一个月选择随机地点出现,她就算是想要提早去蹲守,也得有具体位置才行,“不是都说海里物产比较丰富吗?咱们可以见识见识。” 小天菩是没有意见,反正薇薇儿到哪它到哪:“不光要见识,我们还得多寻些好物,你上次在千阳山被火灼伤,我把小九儿的口粮都用得差不多了,咱们得给它补回来。” “好,”韩穆薇催动体内的千面珠,双腿立马变成了一条金黄色的鱼尾,出了地底层林就被剪了一半的头发在水中自在漂浮,发上缠着的碧绿色菩藤就像水草一般紧附着,摆尾向下,整个人煞是好看。 不同于钟晓秘境里的那弯湖,田吉海更富生气,韩穆薇身边不时的有鱼群游过,小天菩看见落单的,还会捕上几条给兽环中的小九儿加餐。游了近四个时辰,她们才隐约看到海底的珊瑚。 又游了半个时辰,韩穆薇才到海底。她惊讶于海底的景象,各式各样、一望无际的珊瑚丛,各色鱼虾在珊瑚丛中自在穿行、捕食,还有很多很多大小不一,非常漂亮的贝壳,这里跟她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不再停留,韩穆薇把自己当成一头真正的鲛人,于珊瑚丛中,一路向东,游了一天又一天,因为没了人族气息,所以一路来相当平静,一晃一个月过去了。 这日她像往常一般继续穿行在海底,小天菩依旧在用菩藤捕着落单的鱼,有时见着入眼的贝壳也会收进储物空间内。 又看到一条落单的三阶灵斑鱼,它控着菩藤慢慢接近,就在菩藤将要爬上灵斑鱼身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空灵的歌声,惊得灵斑鱼立时急窜,菩藤扑了空。小天菩也顾不得逃离的灵斑鱼,收回菩藤问道:“什么声音?” 韩穆薇也停止了摆动鱼尾,闭目细细聆听,后突然睁开双眼惊道:“鲛人?”这逆毓秘境之中会有鲛人?她有些不确定,但在这海底除了鲛人她也想不出还会有什么物种能唱出如此动人的歌。 小天菩散出神识,很快就有了答案:“是鲛人,只看到一头,离我们不近,”它也有着同样的疑惑,秘境之中怎么会有鲛人? 伸手抚过自己的左眼,韩穆薇直觉不要去搭理:“咱们上去,”说着身子一转飞速向海面游去,不敢有一丝懈慢,不过游了三个时辰,那个银色鱼尾的鲛人就跟了上来,她的速度很快。 韩穆薇就知会这样,她全神向上冲,小天菩紧盯着追在后面的那头鲛人:“薇薇儿,她快追上来了。”此时韩穆薇已经看到亮光了,接连摆动着鱼尾,她心中已有猜测,后面那头鲛人是冲着她的左眼来的,又是一个全力摆尾,瞬间到了十余丈外。 “小妹妹,你跑什么呀?”后面那头鲛人突然出声,声音娇媚入骨:“姐姐又不会吃了你,你怎么这么害怕?哈哈……” 韩穆薇只当没听见,在海底时那歌声中明显带着魅惑,要不是她有菩神果镇守神府,又有一只鲛皇眼,后果可就不太美丽了,离海面越近,她就越拼命,因为她知道常年生活在海底的鲛人刚离水,反应不会很敏捷。 跟在后面的那头蓝发银尾的鲛人早就察觉到了韩穆薇的意图,见离海面只有不到千丈了,也就不再委婉,嘴角一勾,双目瞬间成了竖瞳,嘴里的尖牙慢慢显露:“哈哈……,”一个大摆尾,立时就到七十余丈外,顿时拉近了距离。 韩穆薇感觉到了水的波动,知道那鲛人发力了,赶紧放开储物戒:“菩菩,用雷珠,”虽然水能导电,但她早已习惯了雷力的暴烈,不过后面那位应该就难说了。秘境中是没有雷劫的,谁知道她有多久没经受过雷力了? “好,”小天菩立马从韩穆薇的储物戒中圈出十来颗雷珠,就在银尾鲛人靠近时,菩藤卷着一颗雷珠瞬间发力:“走,”韩穆薇咬紧牙关,将灵力灌注于鱼尾,一个大摆尾,瞬间就是二十来丈。 银尾鲛人始料未及,雷珠都到眼前了才察觉到危险,刚要躲闪雷珠就爆了,咔嚓一声,立时淡蓝色的左眼就被炸伤了,蓝色的血瞬间迸射出来。她双手捂着还在流血的左眼,愤怒到几点,咧嘴嘶吼:“啊……,”锋利的尖牙沾着蓝色的血,闪着寒光。 雷珠炸裂的同时,韩穆薇也不好过,虽然她一直在炼化雷力,但那跟老头凝结的雷珠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不过就算头发都被触根根竖起,她也不敢慢下来,拼了命地往上游,颤着音说道:“再来。” 小天菩自认绝对是完美的伴生神植,它怕薇薇儿会松懈,就将后面那只愤怒的鲛人形象一丝不差地映射进她的神府:“你准备好,她又跟上来了,”真是不依不挠,看来是对那只鲛皇眼势在必得。 “你接着来,”再给她百息,只要百息她就能脱离海水:“一……二……三扔……,”现在的韩穆薇就只有一个念头——逃命。 “啊……,”这次银尾鲛人有了准备,不过虽未跟上次一样被雷珠砸个正着,但水能导电,她即使避开,依旧被雷力灼伤十几片鱼鳞,接连二十多次,次次如此。 很快银尾鲛人就遍体鳞伤,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头一扭就见那只金色鱼尾的人类就要到海面了,干脆高高翘起鱼尾,一个大激浪,瞬间海水汹涌波动。 九十九……一百……,韩穆薇已经感觉到了海水波动,灌注全部灵力于鱼尾冲出海面:“啊……,”拔下发上的蝴蝶珠花往空中一抛,珠花立时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蝴蝶。 嘭…… 韩穆薇冲出海面的瞬间,汹涌的海水卷起千层浪,似誓要将韩穆薇拖回海里一般,不过在海浪扑向韩穆薇时,其发上的菩藤立时圈起快要跌落的人儿,飞向蝴蝶。 到嘴的肥肉就要跑了,银尾鲛人怎会甘心?接连三击,将驮着韩穆薇的蝴蝶围困在了海水墙之中:“交出鲛皇眼,”她很远就味道到了那只鲛皇眼带着的那股熟悉的味道,是她此生最讨厌最难忘的味道。 此时的鲛人声音很粗哑刺耳,没有了一点空灵幽美,韩穆薇早知道她要的是鲛皇眼,但鲛皇眼早已融于她的左眼,她是万万不可能舍出去的。 将两块上品灵石掷于蝴蝶头上的凹槽里,右手中夹着一颗赤红色剑气球,她缓了缓气,将鱼尾变回了双腿,左手拍了拍蝴蝶,笑着看向漂浮在海面上的那头蓝发银尾鲛人:“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有一只鲛皇眼的吗?” “味道,”鲛皇眼已被认主,看来那个高高在上的小公主已经死了,这是她被困于这方小空间中十万年来最开心的一天:“哈哈……,你告诉我,骄颜汐是怎么死的?也许我高兴了,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骄颜汐?韩穆薇看着几近癫狂的银尾鲛人,双目一缩:“让你失望了,颜汐还没死,”见银尾鲛人一愣,就是这个时候,赤红色的剑气球瞬间出手,与此同时蝴蝶笔直向上,不过五息就离了海水的禁锢。 “啊……” 伴着一声惊天嘶吼,蓝色的海水好似被劈开一般,韩穆薇控着蝴蝶一路向东,不敢回头。释甲老祖的剑气球威力极大,不过那头鲛人的修为已达化神巅峰,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妖兽肉身本就强悍,她不一定会死。 今日要不是有鲛皇眼帮她驱水,恐怕不过半个时辰,她就被银尾鲛人给吞了。韩穆薇一手捂着心口,不时地吞咽着口水,目光直视着前方,不敢有丝毫分心。 嘭…… 突然一道海水墙挡住了她的去路,双目往下一瞄,心一沉,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逆毓秘境中会有这么多鲛人?三头,刚刚那头蓝发银尾鲛人也在其中,不过她的鱼尾上有一条长约四尺的伤口,已受了重伤,可就算这样她依旧没放弃追击她。 她们对着韩穆薇释放着神魂威压,韩穆薇一听到小天菩的提醒,就按兵不动,左手中夹着两颗红色的剑气球,双方就这样僵持不下。 其中一头红发银尾的鲛人飞出了海面,鱼尾瞬间幻化成腿,踏空走向韩穆薇,只不过走路的姿势有些小心翼翼,她早就看到韩穆薇手中的剑气球,未免误伤她举起了右手:“人类幼崽,吾没有恶意,只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已经领教过那只蓝发银尾鲛人的手段,韩穆薇自是不相信这个红发银尾的鲛人,控着蝴蝶后撤:“这位漂亮姐姐,我已经受惊过度,您还是不要靠近的好,”她抬起左手,亮了亮夹在指间的红色剑气球,“不怕告诉您,像这样的剑气球我有上千颗。” “吾知道,”红发银尾的鲛人看向这个离她百丈远的人类幼崽,停住了脚:“刚刚吾家小妹多有得罪,洛月也是憋得太久了,”说着话红发鲛人的眼泪就下来了,“还请你不要怪罪。” 虽然这红发鲛人梨花带雨的样子的确很楚楚可怜,但是此时韩穆薇心中却更为警惕,依照刚刚那蓝发银尾鲛人对颜汐的憎恨,只怕她们也是一样。 韩穆薇左手依旧直指着红发鲛人,并控着蝴蝶往后上方撤:“不要怪罪?我也想,但她刚刚要挖我的眼睛,吃我肉,”杏目圆瞪,眼中带着血丝,瞳孔放大,现在的她完完全全就是一副惊恐的样子。 红发鲛人在韩穆薇瞪圆双目的时候,就直直地盯着她的左眼。韩穆薇能清楚地看到她喉间的鼓动,装得可真像,可惜依旧按压不住心中的贪婪。红发鲛人一个闪身就瞬移到蝴蝶跟前,韩穆薇等的就是这一刻,左手一挥,两颗赤红色的剑气球立时迎向她。 “啊……,”因为离得太近,韩穆薇也被剑气余威扫下了蝴蝶,她一个翻身,右手迅速结印,就在她要跌落至离海面千丈内时,蝴蝶就接住了她,不过那三头鲛人怎会放过这次机会? 红发鲛人虽被剑气所伤,但她比蓝发银尾的鲛人更厉害,掉落海面的瞬间,一个大拍浪。坐在蝴蝶背上的韩穆薇看着那飞涌直上的海水,心一抽:“不好,”那只没受伤的绿发银尾的鲛人顺着直上的海水转眼间就到了蝴蝶附近。 绿发银尾的鲛人朝着韩穆薇勾魂一笑,后双目中寒光一闪,一个摆尾就拍向了蝴蝶。韩穆薇已经控着蝴蝶后掠了,可惜实力太过悬殊,蝴蝶虽没被鱼尾拍到,但也立时失了平衡。 韩穆薇立马取出飞剑,收回蝴蝶,那绿发银尾的鲛人好似知道她会这般,又是一个当空横扫,韩穆薇已避闪不及,决定拼死一搏,就在这个瞬间,忽现一条金色的鱼尾“啪”的一下反击,就将那条绿发银尾鲛人拍出了千丈远。 “是颜汐,”此刻见到她,小天菩激动得都快哭了,它还未成年,目前对付神魂鬼物没什么大问题,至多就是多抽几鞭子,可论起其他来,它就真的还是个崽崽:“呜呜……,颜汐儿,她们欺负我和薇薇儿。” 空着一只眼的颜汐笑看向她的小好友:“对不起,我刚醒,”坐在颜汐肩上的小九儿闻言立马表功:“喵儿……,是小九儿叫醒鱼鱼的。” 韩穆薇控着飞剑抵近,她的心还在剧烈地跳动着:“你的伤……呼……还好吗?”说着还将手中抓着的五颗赤红色剑气球递向颜汐,“那三个认识你,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其他的了。” 瞥了一眼好友递过来的剑气球,颜汐不禁笑了:“这个你留着保身,”后俯视下面的三头鲛人,冷声说道:“对付她们三个,就不要浪费这么好的东西了,”没想到十万年过去了,她那个父皇竟还留着这母女三,“好一个痴情种,既然您舍不得,那就便宜我这个做女儿的吧。” “骄颜汐,”原本还十分嚣张的绿发银尾鲛人看清了金色鱼尾的主人,顿时就像是见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一双美眸都稳不住变成了竖瞳:“孩儿们快走,”鲛皇眼被认主,她们以为骄颜汐已经死了,没想到竟是骄颜汐自己挖下的鲛皇眼。 三头银尾鲛人立时就消失在水面,颜汐冷哼一声:“薇薇,姐姐带你去寻摸些好东西,就当是补偿你刚刚受的惊吓和浪费在她们身上的好物。”不过她们出现的还真是时候,三颗鲛人妖丹刚好够她用,“走。” 韩穆薇心绪未平,就被颜汐卷入海中,她要捋捋:“汐姐,你能先告诉我那三个是谁吗?”还有她知道她们现在哪吗?这里可不是无望海。 “我父皇的小情人跟两个孽种罢了,”颜汐为何会对东华茗的背叛报复得那般狠辣,就是因为她父皇:“我母皇不但是鲛人谷的皇,更是无望海深处的一方霸主,而我父皇只不过是头银尾罢了,除了长得还可以,有一张会糊弄的嘴,其他的真的是一无是处。” “他有了我母皇还不够,在母皇孕育我时,竟偷偷的和我母皇的堂妹娇莺苟合,”说到此颜汐真觉这天地之间不管是人族还是妖族的雄性都是一个德性,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她顺着味道,带着韩穆薇一个摆尾就是两百余丈。 “母皇孕育了我近千年才诞下,她诞下我不久便带着我闭关了,一闭关就是千余年,直至我破壳而出,我承了我母皇,出壳就是金色的鱼尾,”颜汐自嘲一笑:“不过讽刺的是我母皇一出关,就得知我父皇同娇莺已育有一头银尾和一颗蛋。” 韩穆薇拧眉:“你母皇就这么放过了他们?” “放过了,”颜汐在想她母皇是不是因为她才放过了他们:“不过自此就再也没让我那个父皇入过骄皇宫。”而她之所以会离开无望海,就是受了娇莺母女三人的蛊惑,不过这事她不怪她们,她自当是罪有应得,只是没想到的是都十万年过去了她们竟然还有命活着。 不过半个时辰,韩穆薇就看到了逃命的三头鲛人,瞧着她们拼命地摆动鱼尾,不禁笑着打趣道:“真是风水轮流转,”她扭头看向颜汐:“之前她们追我的时候,我真是拼了老命在逃。” 她都想好要是一不小心喂了鱼,要不要撑个灵力罩学学猴哥在鱼肚子里面翻江倒海,这会再看前面的那三头鲛人,顿时心颤颤。那鲛人从头发丝到尾巴根都不到一丈长,她们吃人也是嚼吧嚼吧再咽下去,那她早断气了。 又是一个摆尾,颜汐揽着韩穆薇,笑道:“不急,咱们追到她们老巢,总要先吓破她们的胆再说,”竟还敢觊觎她的鲛皇眼,胆子倒是长了不少,就不知本事跟没跟上。 “汐姐,你知道咱们现在哪吗?”之前那头蓝发银尾的鲛人提到“骄颜汐”的时候,韩穆薇就在想,这里是不是通向无望海? 颜汐一愣,她自出了兽环好像还没感应到天地规则:“这难道是一方节点?”只有在节点才不会存在天地规则。 “这是一处秘境,”韩穆薇立马说到:“不是苍渊界的秘境,这里是霄瑱界,一个中千世界。” 这话一出,颜汐立马就知道了,抬眼看向前面的三头银尾:“跟着,”一个摆尾又是百丈,“等会我会留她们一口气,”不过鲛人妖丹她还是会先收了,谁晓得她们会不会自爆? 又是一个时辰,颜汐不远不近地追在那三头银尾鲛人后面,韩穆薇察觉出不对了:“汐姐,你在追她们,她们为什么不分开走?” 她这一问,颜汐脑中立马闪过“鱼脑子”这三个字:“你的意思是她们故意的?” 韩穆薇怀里抱着小九儿,手指抚过小九儿身上的软毛:“这里肯定有蹊跷,”逆毓秘境对妖兽修为压制并不强,颜汐已达合体,即便现在尚未痊愈,但战力还在,“咱们小心点。” 颜汐知道自己脑子没有小友好使,不过有一点她可以确定:“她们应该是小看你了。” 妖兽与人族签订契约,修为多少都会受到人族修为的压制,但她不一样,她们谁能想到薇薇会是神植天菩的共生主人? 她与薇薇签订的是魂契,有那颗菩神果在,她的修为根本就不会受到人族的神魂压制,不过这秘境对妖兽却存在着其他的压制,这种压制只有妖兽才能感悟到。 第107章 第107章 有颜汐带着,不到两个时辰,他们一行就又回到了海底,韩穆薇盯着千丈远外的三头银尾鲛人,总觉得她们有什么大阴谋,难道田吉海底还有比颜汐更强的存在?她垂目细想,直觉这个可能性不大。 没一会,韩穆薇一行便到了之前她和小天菩听到鲛人歌声的地方,颜汐轻轻摆动着金色的鱼尾,放慢了速度:“薇薇,这里好像有点不对劲,”为什么她会闻到她那个父皇的味道? 小天菩放开神魂之力,让神识慢慢向外延伸:“离这不是很远的一个深沟里就是先前那头蓝发银尾待的地方,要不咱们去那深沟瞧瞧?”刚好那三头银尾这会正朝着那个方向去了。 “先等一会,”颜汐停了下来,闭目开始细细感应,驱动体内的血脉,很快她突然睁开眼睛,揽着韩穆薇一个大摆尾瞬间便到了三百余丈外:“我父皇也在这。” 想来是她母皇终于堪破了情劫,放那头雄鲛与他的心肝肉们团聚了,多好,他们一家人齐齐整整地相守相伴,可以直至到死。 韩穆薇惊道:“你父皇也在这?”所以这里还有第四头鲛人,更甚者还有第五头、第六头,“他们怎么会被困在了秘境之中?” 众所周知被困在秘境中的妖兽是不能化形、飞升的,因为秘境只是一个小空间,是感应不到雷劫的,不经受雷劫洗炼,那就不会被天道所承认,除非契约离开秘境。 颜汐轻笑:“大概是因为我,他们被我母皇放逐了吧?”她趁着母皇闭关离开无望海,去了陆地,以母皇多年的积威,出关后一查便知其中因由。 无望海的深处存在着许多黑洞,鲛人谷中就有一个深坑,每隔一段时日,那个深坑就会像一个巨大的口一样吞食海水鱼兽,等它“吃饱”了又会恢复平静,可那些被吞食的鱼兽却无影无踪,那里也是鲛人谷的放逐地。 韩穆薇凝眉深思:“那照这样说这里与无望海是相通的?”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可以通过那个地方回去苍渊界? “姐姐,你想……想想得太美了,”安分待在韩穆薇怀里的小九儿很不识相地开口了:“就算是……是这里有地方连接着无望海,咱们也……也是不能回去苍渊界的。” “额?”韩穆薇抬眉,她有些不明白了:“为什么?” 这个问题都不用小九儿回答,颜汐就先打破了她的幻想:“我在鲛人谷生活了近十万年,只见过谷中的深坑吞噬鱼兽,可却从未见过它往外吐的。” “一次也没有?”韩穆薇明白颜汐说的深坑是什么,难道这还是“单行车道”,只进不出? 颜汐摇首:“没有,”又是一个摆尾,她已经看到了小天菩提到的那个深沟了:“娇莺她们下了深沟,”看来老巢就在深沟下了。 小九儿舔了舔嘴,嘴边的两抹胡子动了动,它立马抬起小脑袋看向前面,一双黑色的猫眼眨都不眨一下:“这里有阵法的灵力波动,虽然很微……很微微,但小九儿感……感应到了。” 鱼鱼说去寻好物,它得用心点才行,只有姐姐不……不穷了,她才……才不会抠,单看钟晓秘境之行后的二十多年,它长大了一圈就知是……是伙食好。 韩穆薇闻言立马问道:“是深沟那个方向吗?” 小九儿又动了动自己的胡须:“喵儿……,对,就是从深沟那传来的。” 颜汐一个大摆尾,他们就到了深沟边上。韩穆薇往下看,是一眼望不到底:“这哪是深沟呀,明明就是深渊,那三头银尾不见了。”还真如她预料的那般,银尾是有意引他们至此的。 松开抱着小九儿的手,让其跳到她的肩上,韩穆薇唤出龙战戟,看向身旁的颜汐:“咱们下去吗?” “下,”颜汐微眯着右眼看向深沟深处:“既然我父皇在此,我这个做女儿的都到家门口了,哪有不去拜会的道理?”话音一落就拉着韩穆薇俯身一冲,游向了深沟深处,“九儿,告诉姐姐,咱们该向哪走?” “一直向下游,”小九儿用尾巴揽着韩穆薇的脖颈:“咱们还没入法阵,”话刚说完,它就抽了抽鼻子,“喵嗷……,有鱼。” 颜汐早就察觉到了,这处深沟里有一股蓝醉湘的香味,蓝醉湘可以遮掩鱼腥味,鲛人谷中到处都是,如有鲛人想要上去陆地,都会采摘一些带在身上。 当年她离开鲛人谷时,蓝醉湘还是娇莺为她准备的,一抹银光闪现,颜汐丝毫不做迟疑,用了近七成的力,鱼尾一扫,嘭的一声,一头银发银尾的男鲛人立时就被拍进了深沟右边的岩壁中。 看清了来者,颜汐瞪大了右眼,用空着的左手捂着嘴,一副相当不可置信的样子:“父皇?”她右手拉着韩穆薇稍稍上前,“您是我父皇……您……您怎么在这?” 韩穆薇瞧着颜汐这浮夸的演技,都有些没眼看,赶紧传音道:“汐姐,收起您眼中的杀气,看把你爹给吓得,都不敢回话了。”泫然欲气的面部表情和台词倒是都挺到位的,就是那眼神给人一种她随时会动手捏碎对方天灵盖的感觉。 “我是故意的,”颜汐对她这个父皇可没有一点孺慕之情,故意将空着的左眼眶彻底露出来,让还深陷在岩壁中的银发银尾的雄鲛看清楚:“父皇,您怎么会在这里,我母皇呢,她在哪里?” 深陷在岩壁中的弛机呆愣了片刻,才确定眼前的这头金尾就是他那个不孝女,想到自己被骄牡荨扔进深坑时的恐惧,还有这十万年来被困此处修为不得寸进的痛苦,看到罪魁祸首,叫他立时就忘了之前娇莺的叮嘱,不禁大声斥道:“骄颜汐,你该死。” “呵……,”看着失态的弛机,颜汐冷笑一声,也不再继续装了:“我该死,这是你能决定的?”她意思意思地扑腾了下自己的金色鱼尾,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嵌在岩壁中的银尾,“本尊叫了你几声父皇,你还真当你了不得了。” 说来妖兽界比人族更残酷,妖兽一切都只看血脉,因为血脉越纯净对同族压制的就越厉害。在鲛人谷,她跟她母皇就是皇,作为鲛人皇,她前一刻可以叫弛机父皇,后一刻也可以让他跪下,而他只能遵守。 “骄颜汐你可真不愧是骄牡荨生的,”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是他此生最憎恶的,当年他就不该去招惹骄牡荨:“你们母女还真是一脉相承的绝情狠毒。” 说着他鱼尾突然翘起击向岩壁,其瞬间脱离岩壁,一双银色的眸子立时变成了婴孩拳头般大的竖瞳,两颗锋利的尖牙也渐渐伸展了出来,两手成爪攻向颜汐,嘶吼道:“这都是你们母女逼我的。” 颜汐见弛机攻了过来,便一把将韩穆薇推到了身后,左手擒住了弛机的右爪,甩手就是一巴掌,瞬间打偏了他的脸,后右手成爪举到肩上,似在召唤什么:“逼你?”冷嗤一声,“你和娇莺那贱货苟且,可有谁逼你?” “啊……,”弛机感觉到体内血脉在不受控制地上涌,顿时心中充满了恐惧,眼前不禁浮现出十万年前骄牡荨突然出关后的雷霆手段:“啊……汐汐……吾……吾是你……啊……” 颜汐知道他要说什么,眼中冷芒一闪而过:“晚了,”要是他没有背叛她母皇,她骄颜汐自会敬他,可惜这份敬意在她出壳时就连同着壳一起被她吞了,右手用力一握,弛机口中的两颗尖牙瞬间便被拔下,连带着浓稠的蓝色血液。 “啊……,”尖牙被拔下后,弛机的双目顿时就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流失,抓都抓不住:“呃……” 颜汐看着漂浮在她眼前的两颗尖牙,右手一挥,就将其送到了韩穆薇面前:“收起来,这东西可是上好的炼器器材,”看着眼前没了声音的弛机,她心中无一丝波澜,“你不该听信娇莺母女的话,我已不是当年那个天真无邪的骄颜汐了。” 在千阳山虎头岗地下暗河里的十万年,她每天都在想“情”为何物?这个“情”不单单是指男女之情,还有亲族之情、知己好友之情。想了十万年,她想通了:人若有情,吾便珍而重之;人若无情,吾亦自重。 弛机和娇莺她们都低估她的狠辣了,他们以为她对弛机还存有父女之情,可惜她早已没有了:“娇莺母女对我做的事,应该也有你的默许吧?” 鲛人皇在未被洗礼之前,不经允许是不能私自离开鲛人谷的,否则就会被定为背离族群,回去便要受千刀万剐之刑,而行刑的刀则是剐绡刀,一刀下去,就算是蛟龙鳞片也会被切断。 韩穆薇收起尖牙后,便静静地站在颜汐身后看着他们,弛机好像失了大半生机一般,他的银发慢慢的没了光泽,银色的鱼尾也渐渐的褪去了鳞光,突然一枚小儿拳头大的银色鳞片脱离了鱼尾,荡漾在水中。 颜汐见鳞片掉落,瞬间黑了脸:“好本事,她们竟骗得你献出了妖丹,你……” 不等她话说完,弛机的肉身突然爆裂,嘭的一声,威力虽不大,但深沟中立时就浑浊一片,站在颜汐身后的韩穆薇顿时就失了平衡,腰间一紧,有水草缠上了她的身,迅速地将她往深沟深处拉。 “抓紧我,”颜汐紧跟一把抓住韩穆薇的手,金色的鱼尾一摆瞬间止住了他们下坠的趋势。 “小心,”韩穆薇刚稳住身子,眼角余光就扫到一近似透明的鱼鳍,立马大吼提醒颜汐,可惜那鱼鳍只微微一顿未等颜汐反应便嘭的一下当头拍击。 韩穆薇心一紧,立时收回稳住身形的灵力,拉着颜汐借助水草的力道迅速向下,试图避过上面那一击,与此同时将灵力灌注于右手,瞬间掷出三枚赤红色剑气球。 那一拍击到底是拼了全力,蔚蓝的海水形成了一条水龙直奔颜汐和韩穆薇而来,颜汐回神后,一个翻身高高翘起鱼尾,在水龙抵近之时猛然一击,立时水龙就消散了。 韩穆薇看着她面上的得意,顿时又想骂她鱼脑子,神识向下一扫,脸上尽是苦笑:“咱们快到底了,”她这是正中那母女三的下怀,人家要的就是她们跌落深沟。 “啊?”颜汐闻言,立马摆动鱼尾,想要止住下跌的趋势,可惜为时已晚,现在拉着她们一路向下的已不是水草,而是深沟底的吸力,察觉到此种境况,她不做他想,朝着边上的岩壁就是一个狠击。 韩穆薇只闻嘭的一声,结果岩壁毫发无损,依旧直挺挺的:“不要再浪费气力了,”这深沟越往下不但吸力越大,而且岩壁的颜色也越深,“这下面应该是……一处大阵,没事……咱们有小九儿。” “喵儿喵儿……,不用怕,”扒在韩穆薇脖子上的小九儿这会正睁大眼睛盯着下面:“是上古大阵,不过好像……细残阵。” 小九儿一出声,颜汐就放弃挣扎了,干脆一摆鱼尾,抱着韩穆薇主动向下冲,速度立时就是成倍增长。没过一盏茶的工夫,他们就看到了沟底,小九儿突然出声:“停住……停住……喵嗷……” 嘭的一声,韩穆薇直觉头昏眼花,他们好像撞到了什么,跟着又是一声,立时她就两眼一黑没了自觉。扒在她脖子上的小九儿用两只爪子紧捂着自己的眼睛,它都说了“停住”,结果这两个太欢快了,直接撞进了阵中:“喵儿……” “你别再喵了,”颜汐翻身坐了起来,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揉了揉,睁开双眼扫向四周:“这是到了?”鱼尾一摆就变成了一双白皙纤长的美腿,“这里还挺干燥的。” 小九儿调了个身子,用自己毛茸茸的尾巴轻轻地扫着韩穆薇的鼻子:“这是深沟底,但我们现是在阵中,”原本它还想带着她们慢慢转进来的,没想到这两头都挺硬的,直接穿过屏障跌到了阵中心。 “啊切……,”韩穆薇伸手用力揉了揉鼻子,双手就立马爬上了头:“我脑袋上是不是被开了个大洞?”疼啊,太疼了,双手抱头都不敢用力,轻轻摸了摸,好像还是圆的,“没事吗?” 颜汐见好友这般,忍不住翻了白眼,无奈说到:“没事,连滴血珠子我都没看到,”她比她高大,撞得那才叫一个狠,她都感觉自己好像变迟钝了。 韩穆薇又揉了揉她的脑袋瓜子,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这地方可一点都不像深沟底,倒像是一间屋子。” 四四方方的,虽没有日光,但四面墙连着屋顶都泛着柔和的白光,所以此地亮亮堂堂的,也不潮湿,跺跺脚,甚至还能激起灰尘,没有花花草草,但离他们不到十步远的地方却有一座雕琢精致的汉白玉亭子。 亭中的石凳、石桌俱全,石桌上还摆放着一长约三尺,宽约三尺的青玉棋盘,棋盘上有九十九颗棋子,不分黑白子,棋盘边上有两盏还在冒着热气的云雾茶,似刚煮的一般。 走向墙边,韩穆薇伸出一根手指,小心地去触碰白玉墙,毕竟她刚刚用头撞击过,指下冰冰凉凉的,不过并不坚硬,看向颜汐:“咱们去亭子里瞧瞧?” “你决定就好,”她静下来,并没有感应到危险,手中抱着小九儿跟在韩穆薇身后走向石亭:“此地也就这处石亭显得有些突兀。” 韩穆薇轻叹一声:“汐姐,您就没发现这里没有灵气吗?”逆毓秘境中的灵气比外界还要浓郁,可这里却没有一丝灵气。 颜汐脚下一顿:“发现了,”她能说她头刚刚才撞过吗? 韩穆薇一入石亭,就闻嗡的一声,忽地转头看向石亭外,就见颜汐也入了石亭,不过她们被隔绝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亭子里,而此时颜汐也看向了她,不等二人缓口气,石桌棋盘上的棋子就开始动了。 肩部一沉,韩穆薇就好似被人按在了石凳上,站都站不起来,棋盘边上的茶杯自动向她手边挪移,一声轻笑在神府中荡起,立时抬首,不知什么时候一白发白眉面色红润的老者已坐到了她对面? 老者端起手边的茶杯,稍稍抿了一口:“小友既然到了玖歇殿,那就坐下来好好歇一歇,陪着老头子下盘棋,解解乏。” “好,”韩穆薇粲然一笑没有拒绝,记忆中的爷爷也很喜欢下棋,耳闻目染,所以她也会:“不知您准备怎么下?”玖歇殿,九十九颗墨玉棋子,还有九十九人一队,九月九日,不用问对面的老者就是这逆毓秘境的主人留在此处的一抹神魂。 “随意下,”老者袖子一挥,将棋盘上的棋子一分为二:“来者是客,你六我五。” 九归一吗?所谓的六、五就是她持六、九之数,而老者拿五、九之数。韩穆薇倒是不罗嗦,收起五十四颗墨玉棋,后便抬手:“您请。” 老者抚须淡而一笑:“也好,”执子不做思虑便落下,“该你了。” 韩穆薇看着落在边角处的那颗墨玉棋,不禁抬了抬眉,还真是随心意下,既然如此那就客随主便吧,用两指夹起一子便随手一放,完全不过心:“好了。” “就是这样,”老者看都没看棋盘又落一子,似随口问道:“小友贵姓?” 韩穆薇垂目:“韩,”高人面前,她也不敢弄虚作假,“名穆薇。” “韩穆薇,”老者品了品:“好名字,吾叫沐君御。” 韩穆薇闻言手下一顿:“沐,‘薄言归沐’的沐吗?”,见老者抚须点首,一脸自豪的样子,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不会是遇着老乡了吧,“您知道苍渊界吗?” “苍渊界?”老者要落子的手一顿,皱起一双白眉,立时就没了高人形象:“不对呀,”两指一松,赶紧开始掐算,“这个秘境应该不是现世在苍渊界,难道弄错了……这不能啊……这可是吾那个圆头师父交代的遗言……呸呸……不是……师父还活得好好的……” 看着对面老者来来回回地算,就那十根手指好像还不够用,嘴里一直在自言自语,韩穆薇不禁瘪起嘴,两眼珠子雪亮雪亮的:“老祖,您能先让弟子站起来给您行个礼吗?”她敢肯定这位就是苍渊界中洲沐家人,不可能错的。 “你是天衍宗弟子?”老者鼓起腮帮子看向对面的娃娃:“你怎么来了霄瑱界?”两眼上下一打量,后立马扭头看向另外一个亭中的颜汐,“肯定是那条鱼带你来的,不然就凭你这三瓜两枣是不可能从苍渊界到这的?” 三瓜两枣是这么用的吗?韩穆薇长叹一声:“您就老实说您会不会下棋?”据她所知沐尧十分爱下棋,破军师叔也会下棋,天一老祖和释甲老祖更不用说了,棋艺都十分精湛,那这位是怎么回事? 老者十分坦然:“稍稍会,”不过他飞升时有交代过后辈要好好学学下棋,既然这女娃娃是天衍宗的,那就更好了,他这的好东西也不用便宜了别人,“你有天菩傍身,又有一只小猫崽,那这个就给你了。” 韩穆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觉脑袋一紧,就好像被套上了紧箍咒一般,跟着各种各样的画面字符从天灵盖涌进她的神府,她不禁抱头咬牙:“咝……” 双目慢慢闭上,她无知无觉地走向一个巨大的好似祭台的地方,就见一个白发白眉的老者在那敲敲打打,刻着奇奇怪怪的花纹,她挪步上前想要说什么,可惜嘴怎么都张不开。 一日两日,那位老者一直在不知不倦地刻着花纹,韩穆薇就只能站在他旁边看着,可瞧着瞧着她突然感觉这花纹跟她龙战戟戟身上的那些古咒有些相像。 不由得靠近细看,那些刻好的花纹慢慢地被拆分开了,变成了一个个奇奇怪怪的字样,慢慢地印在了她的神府内。 而此时石亭中的老者,正右手拿着块雕着祥云的身份玉牌,左手握着块白色方巾,一边抽噎一边抹泪:“都多少年了,吾把玖歇殿藏在这深沟里容易吗?”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等来个自家人,总算这点肥水没流外人地里。 也不知道他当年做掌门攒下的那点基业有没有被那群小崽子给败掉,“不行,等会吾得问问,”想想又立马翻翻自己的储物空间,“吾记得吾有一张秘境地图,哪去了?” 第108章 第108章 当祭台上的老者刻完最后一个古老花纹,瞬间嗡的一声,祭台上的那些花纹就似活了一般,首尾相接舞动了起来,而老者则渐渐地消散了。 韩穆薇盯着那些跳跃的花纹,看着它们拆分,变成一个个古老的符文,双目中闪动着星光,很快就没了焦距,她好似来到了一处战场,高悬在空中,俯视着战场上黑、白两方激烈的打斗。 一位身穿白袍看不清面目的男子闯入眼帘,只见他手持玉笔当空书着眼熟的奇怪字样,后玉笔一挥,泛着金光的字样立马幻化成一条火龙攻向敌人,不过五息与白袍男子相斗的黑衣独角魔物便灰飞烟灭。 韩穆薇的双目好像被锁定在那位白袍男子身上一般,移都移不开,只能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看他行云流水般地挥笔斗法。 慢慢的,她被吸引了,手脚不自觉地跟着动了起来;渐渐的,她好像与那个男子重合在了一起,感觉她就是战场上的他,挥笔从容地对敌。 舞动的符文一点一点地靠近立在祭台中心的韩穆薇,后泛起金光一个接着一个地出列放大,前后有序地涌入她的神府。 四天过去了,亭中的石桌上早已不见了青玉棋盘,而是堆放着几十只大小不一的墨玉盒,白眉白须的老者还在整理着他的储物空间,手里拿着一袋种子,嘴里嘀咕着:“这个要不要也带回去?” 这袋种子是他在仙灵界的一处小秘地中得到的,其中大部分都没了生机,他看了又看,袋子口一拉将其扔到了桌子上:“带回去吧,能活一颗是一颗,”反正他种是一颗也活不了。 在最后一个符文涌入韩穆薇的神府后,巨大的圆形祭台开始慢慢缩小,终化成一道流光飞入韩穆薇的眉心,跟着其神府中便出现了个一模一样的祭台,这祭台一显出,飘浮在神府中的那些符文立时回归,瞬间又印刻在了祭台上,组成古老的花纹。 韩穆薇的耳朵微微动了动,她好像听到了来自远古的吟唱,将其从战场上拉离,浓密微翘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她慢慢地睁开了双目,映射在两眼中的圆形祭台逐渐变小,后化成了焦距。 心怦怦跳动着,她看清石桌上的墨玉盒后有些发懵:“我……我这是怎么了?”她刚刚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梦中的她上了战场,不停地在作战,好真实! 坐在韩穆薇对面的老者只快速扫了她一眼,便又继续垂首翻看他的储物空间:“传承接收成功了,就赶快醒醒神,”他不能在这久留,交代完事情就得立马离开。 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韩穆薇顿时就不懵了,她想起来之前在干什么了,立马起身跪拜:“逍遥峰善德真君座下弟子韩穆薇拜见老祖,”她轻轻长呼了一口气,平息着心绪,至于神府中多出来的东西,现在也不是探查的时候。 “起来吧,”老者两指捏着一块发黄的绢布,在眼前抖了抖:“终于让吾给找着了。”师父啊师父,这都是天意,既是天意让他遇着天衍宗弟子,那这逆毓秘境中的好物就注定有他天衍宗一份。 韩穆薇这会也彻底回神了,起身后又朝着老者拱礼鞠躬:“弟子多谢老祖恩赐,”她刚刚应该是接收了一份了不得的传承,“弟子定不负老祖所望,努力修炼,不堕老祖之威名。” “那传承不是吾的,”他的道统在飞升之前就留在了天衍宗,老者将发黄的绢布放在石桌上,也不再翻看储物空间了:“不过据说威力极大,你好好修炼准没错。” 那块白玉盘祭台是他从战场中带出来的,他参悟了百把年,只参悟出它是个好物,其他一无所得,没想到拿到下界,竟被他天衍宗弟子给承继了,不得不再次感叹,这都是天意。 “弟子明白,”它的威力,韩穆薇在战场中已经见识过了。 传承的事情到此就算结束了,他也算了了一条心愿。老者看向石桌上大大小小的玉盒:“这些东西你收起来。” 韩穆薇早就瞧见那些墨玉盒了,心里还有猜测,这会印证了,倒是叫她有些不好意思:“老……老祖,您已经给了弟子一份莫大的机缘,”说着话人慢慢挪近石桌,手搭在那些墨玉盒上,“再给这么老多东西,弟子实在是受之有愧。” 她入天衍宗这么久,就没遇到过如此大方的老祖,原来不是他们宗门没手宽的老祖,而是手宽大方的老祖都飞升了。 “你不用有愧,”老者看向韩穆薇:“这不是给你的。” “额?”韩穆薇都准备收东西了,听到这话立马住手:“那这些东西……” 老者瞥了她一眼,后扭脸看向那些玉盒:“当然是帮吾带回宗门,交到沐释甲手中,”至于宗门的份,他将手边的那块绢布推至韩穆薇面前,“这是一份逆毓秘境的地图,你按着地图上的标识去找,找到的好东西带回天衍宗,交给宗主未行。” 此时韩穆薇有一种乐极生悲的感觉,她拿过那块绢布,将其摊开,看着上面百来处藏宝点,顿时头晕目眩:“老祖,您能告诉弟子,现在离秘境关闭还有多少天吗?”果然传承不是白拿的,这是要她超越极限吗? 老者掐指算了算:“还有六十三天,你动作麻利点,将那些东西拿走一半是没问题的。” “有问题,”韩穆薇垂死挣扎着:“最后一个月,弟子还要去寻传承殿,”这可是正经事。 “传承殿?”她不提他差点忘了,老者立马取出十三块玉简和一摞破破烂烂的兽皮书:“传承殿你就不用去了,好的都在这了,你将它们带回宗门交给未行,让他放进藏书阁第一、二层。” 兽皮书还好说,倒是这些玉简中都封印着各种技艺传承,放进藏书阁一、二两层,刚入道的弟子才有机会得见,至于谁能得传承,就看各人气运了。 “这样一来正好,秘境中的那些小萝卜都去寻传承殿了,也没人同你争,你还能多去几个藏宝地。” 韩穆薇看着这些玉简和兽皮书,耳边是自家老祖的交代,她舔了舔唇:“老祖,弟子能问您一个问题吗,这秘境是您炼制的吗?”作为秘境之主,这样做真的好吗? “是也不是,”老者明白这小东西的意思,只是他也有苦衷的:“你不用问那么多,把吾的话记牢就行。” 这逆毓秘境是他和他那位圆头师父一同炼制的,逆毓便是圆头师父的俗名。秘境炼制成功后,圆头师父就闭关了,闭关前他指定要他将逆毓秘境投放在霄瑱界,他也不想的,可圆头师父于他有恩,他只能遵命。 “弟子明白了,”不过有一事韩穆薇还是想要问问:“老祖,这逆毓秘境是不是与无望海相通?” “以前通,现在不通了,”当初他投放秘境之时估计是因心怀天衍宗,竟差点将此秘境投至天极山脉的背阴之处,后来他费了老鼻子劲儿才将秘境推至无望海,借道无望海底的虚空裂缝来到了霄瑱界:“都被吾封死了。” 韩穆薇心中的那点念想顿时就被掐灭了:“弟子也是阴差阳错之下才来到霄瑱界,看来回家之日是遥遥无期,”不提她现在的修为,就那些不知道藏在哪的上古传送阵就够她寻个百八十年了。 啪…… “这什么?”韩穆薇还以为又是一块传承玉简,可看这玉简的色泽又不像:“老祖,弟子可以看吗?” “看吧,”老者端起茶灌了一口:“里面刻录了几处上古传送阵的地图,其中就有霄瑱界通向苍渊界的传送阵。” 韩穆薇拿起玉简一扫而过,看完之后不禁露了欣喜:“多谢老祖,”这可是好东西,玉简中不但有很多上古传送阵的地图,还有关于一些上古大阵的修补之法。她要刻录一份留着,这枚等回了苍渊界交给宗门。 “现在天衍宗还好吗?”一定要说好,不然他肯定死也不会瞑目,虽然他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死,但人固有一死,仙也不例外。 韩穆薇刚想开口,就见老者板着张脸严肃地盯着她,立马摆正心态,斟酌用语:“非常好,三宗之一的位置稳稳当当的,之前又发现了一个新秘境,宗门秘地里也多了几样好物,”嬉皮笑脸地表功,“其中雷音乌庚竹、锦树等等都是弟子从秘境中带回宗门的。” 雷音乌庚竹?老者刚就觉得这娃娃名字有点耳熟,这会是想起来了:“你挺好,是个会护家的崽,”既然宗门小崽子们干得还不错,那他也就没什么好担心了,“等会吾就送你们出玖歇殿,外面有个鱼窝中还存着点好东西,你带着那条鱼去收了贴补贴补自己。” 韩穆薇闻言立马将石桌上的东西收进储物戒中:“老祖放心,弟子一定将这些好物都带回去,定不会辜负您的一番良苦用心。” “出去吧,”老者一挥衣袖,韩穆薇一行便被甩出了玖歇殿,在他们消失的瞬间,一道炸雷当头劈在了老者身上,立时白发白眉的老者就被劈焦了。 他抽了抽鼻子,抖了抖肩膀,自言自语道:“不就是点好东西吗?”这雷来得正好,他最近皮肉有点松了,刚好锻体。 而被甩出玖歇殿的韩穆薇一行则立马向深沟上方游去,此时颜汐的脸有点黑,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那个玄铁镯子,直觉天衍宗太会欺负鱼了:“你家的老祖宗根本就不会下棋?”黑白子都不分,装高人倒是有一手,不过话说回来沐君御的确是高人。 “君御老祖是不会下棋,”韩穆薇还没来得及问颜汐呢:“你怎么了?” 颜汐能说是被沐君御讽刺了吗?沐君御跟东华茗是同期修士,不过他与东华茗不同,沐君御是真正的天才剑修,将将两千岁就飞升了。之前在玖歇殿他一抬首就认出了她,说她眼瞎了没事,好在还给自己留了条后路,没认东华茗为主。 “他给我戴上了这个,”颜汐摇了摇手腕上的玄铁镯,笑道:“让我回了苍渊界就回去鲛人谷一趟,我母皇快要飞升了。”这玄铁镯可锁骨,他是怕她噬主,天衍宗果然护犊子,有小天菩在,她怎么噬主? 韩穆薇点首:“等出了秘境找到我姑祖,咱们就回苍渊界。” “不急,”颜汐揽着她飞速向上,没了深沟底的吸力和水草牵绊,她一个摆尾就是三百余丈:“沐君御说了,两百年内回去还可见到我母皇。” “那便好,”韩穆薇微眯着一双杏目看向上方:“咱们先去收拾那三头银尾,银尾窝中可是有不少好物。” “正合我意,”颜汐又是一个大摆尾,他们便出了深沟底,这里充斥着蓝醉湘的香味,但却不见一株蓝醉湘。颜汐顺着香味一直往上游,弛机已经死了,小友也见过她家老祖,想来该知道也都知道了,那母女三也便没了用处。 快到深沟口的时候,颜汐突然拐道,一头撞向了身侧的岩壁中,韩穆薇连眼睛都没闭,这处岩壁只是一道糊弄人的屏障罢了。 他们穿过岩壁,就入了一处约一丈高的洞穴,洞穴的四周布满了泛着淡淡蓝色荧光的蓝醉湘。看到蓝醉湘,韩穆薇就知是找对了地方,她与颜汐对视一眼,传音道:“我在这等你,还是一块进去?” “一块,”颜汐知道好友怕什么,不过她不介意:“她们动不了我,我也不会让她们伤到你。” 韩穆薇没异议:“那我们就不要耽搁了,”她还有任务在身,时间实在是不够用。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他们一行就到了洞穴的深处,韩穆薇仔细聆听,始终没有听到歌声,传音给颜汐让她小心点。 洞穴越往里越宽,而洞穴四周的蓝醉湘长势也是越来越好,颜汐明显感觉到水灵气越来越浓郁,又是一盏茶的工夫,他们终于到了洞穴的尽头。 看着洞穴尽头岩壁上的画像,韩穆薇抬了抬眉,画像中的两头鲛人,一头波涛汹涌一头一马平川,二人均戴着一顶皇冠,相依相偎在一起,瞧着都十分浓情蜜意。只是对这样的情意,她有些无法认同:“进去吧。” 颜汐勾起唇角,金黄色的鱼尾微微一抖,就变成了两条玉腿,纤长的手指抹去了画中鲛人顶上的皇冠:“他们不配,”后便拉着韩穆薇跨过屏障。 屏障后藏着一弯碧绿的灵泉,灵泉上笼罩着淡淡的雾气,朦朦胧胧的若仙境一般,当然如果没有湖心的那三头受惊的鲛人,那就更美好了。 韩穆薇看着她们惊慌恐惧的样子,竟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她痞笑着吹了个口哨,抱着胸揶揄道:“呦,三位美人在洗澡呢?” 面上虽挂着笑,但她的心却在滴血,思虑着这灵泉水还能不能喝?可一想到自己喝的是这三头银尾的洗澡水,立时胃中就开始翻涌,还是带出去送给归一宗吧,感谢宗主对她的照顾,反正她是不会将这灵泉留在秘境中。 颜汐赤着脚走上前去:“这次该轮到你们了,”话一落音,其双手向两边一拨,瞬间灵泉中的水就朝着两边涌去,中间让出了一条道,直达那母女三的跟前。 韩穆薇看着颜汐走向湖心,也不打算参合,拿出几只玉壶,分给小九儿和幻化成人的小天菩:“灌水吧,”她自己也持着一只玉壶,施着引水诀,往壶里装水。 颜汐一步一步地走向湖心,来到娇莺跟前,看着她这张与她母皇有两分相似的脸蛋,脑中闪过她在鲛人谷的那段时日:“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娇莺已经动弹不得,之前在海上空的那一甩尾,她就知道骄牡荨并没有封印骄颜汐的皇族血脉:“求求你放过你的两个妹妹。” 一只嫩白的手爬上了娇莺的心头,慢慢地伸了进去,蓝色的血液瞬间流出,很快颜汐便掏出了娇莺的妖丹,看着放着蓝色淡光的妖丹,两片红唇微微一动:“小九儿,你不是要吃鱼吗?姐姐给你一条好的,”说完不等娇莺反应,她的天灵盖就崩裂了。 小九儿装水正装得十分欢快,在它眼中这些可都是灵石,没想到鱼鱼突然唤它,让它一时分了伸,瞬间被绿色的灵泉水淋了个透心凉,回神后来不及抖毛,就赶紧将渗进口中的灵泉水给吐了出来:“呸呸,”它不要喝坏鱼的洗澡水。 转眼的工夫,颜汐便收拾完了三头银尾,并将她们扔到了小九儿身边:“都给你吃,”吃了这三头银尾,小九儿估计又能长大一圈了。 小九儿倒是想将她们收进储物空间,但这得看它家姐姐的意思。韩穆薇瞥了一眼那三头的银色鱼尾,看都不看她们的上半身,就又回首继续收灵泉水:“小九儿还不谢谢你汐姐姐。” “谢谢鱼鱼,”一经韩穆薇同意,小九儿就立马收起三条鱼,一息都不敢让她们在外多待,就怕它姐姐把鱼当成人,后乖顺的继续收灵泉水。 接连忙了三个时辰,他们才将灵泉水全部收进了玉壶中。韩穆薇看着身后的一小堆玉壶,是心无起伏,她已经确定要将它们送给归一宗宗主:“我们去找找其他好物。” 小九儿见韩穆薇收起了那摊玉壶,便跳到了她的左肩上:“喵儿……,鱼窝在湖对面。”小天菩则坐到了韩穆薇的右肩上,看着湖中心的那两块青玉石:“薇薇儿,你过去把它们收起来。” 韩穆薇无奈瞅向颜汐:“其实我没有亏待过它们,你信吗?”这两货怎么跟贼入金库似的,能不能给她留点颜面? “哈哈……,”颜汐仰头大笑,她就没见过这么会藏富的主子:“我信,毕竟不是谁都能养得起九幽翎猫的。”她可是见过薇薇拿灵晶和极品灵石喂小九儿的,虽然她每次都是一脸肉痛,但还是一顿都没少。 灵泉水基本是一滴不剩,看着干涸的河床,韩穆薇轻笑着走向湖中心的那两块青玉石:“菩菩,这石头有什么特别吗?”好像就比普通的青玉石光滑一点。 小天菩坐在韩穆薇的肩上,摆动着双腿:“就是普通的青玉石,咱们把它们带着,等回了天衍宗送给小二胖胖练枪,青玉石可要比那些花岗石坚硬多了。” 刚准备收石头的韩穆薇手一顿:“我觉得花岗石就挺好的,只要有山的地方就能找到,”她还想直白地提醒她家菩菩,她们现在霄瑱界,青玉石难道是霄瑱界的特产? “哎……,”韩穆薇长叹一声,动手收那两块青玉石,结果那两块青玉石动都不动,她见状抬了抬眉:“有问题,”曲起两指敲了敲,实心的,再次试着收石头,可依旧是纹丝不动。 这时颜汐走了过来,抬腿就是一脚,嘭的一声,就连这处岩洞都颤了三颤,可见力道之大,但却没能在那块青玉石上留下道痕迹。 韩穆薇见颜汐左右来回扭动着脚踝,就唤出了龙战戟,银色的枪头抵在青玉石上,双手紧握戟身,双脚打开,开始发力,使劲地往里戳,只见枪头一点一点地戳进了青石中:“啊……,”咬紧牙关,直到再也戳不进去了才敢泄气,“呼……” 颜汐看着好友气喘如牛的样子,倒是想要帮忙,不过看着戳在青石上的那柄战戟,只能叹息,这战戟有神赐名,又是好友的本命法宝,她用不了。 小天菩闭目用魂力顺着龙战戟渗透到青石内部,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心念一动,没一会便立马收回魂力,见韩穆薇正要动手去撬开青石,连忙阻止:“薇薇儿,拔出龙战戟,里面的东西咱们带不走。” 韩穆薇扭头看向小天菩:“我能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吗?” “三生石,”它刚刚向三生石问了它的前世,才知道现在已经是它的第三世了,而前两世它的主人都是眼前这个卷发女子:“咱们去找三头银尾的珍藏。” 她们前两世都是死在了一个叫桐花台的地方,三生石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了桐花台下,那里关着一个被锁龙链锁了琵琶骨的卷发凤目男子,要是她猜得没错,那男子就是钟家“已陨落”的先祖——钟晓。 第109章 第109章 三生石? 不但韩穆薇愣住了,就连还在扭动脚踝的颜汐都感到十分意外:“你确定是三生石?”问完她就觉自己脑子真被撞坏了,神植天菩要是不确定,它也不会宣之于口。如果青玉石中封的是三生石,那不能被收进储物戒也属正常。 小天菩看着呆愣的韩穆薇,三生石和溯源镜、溯回镜是不一样的,其乃是神石,极通灵性。三生,前生、今生、来生,它和薇薇儿只有前世今生,已再无来生。事不过三,应该的,只是这背后的执棋者又是谁呢? 不过无论执棋者是谁,今天它看到的绝不会对人言,薇薇儿的路只能一步一步顺其自然地走,不管走到哪,它都会陪着她,即便这一世她们依旧会死在桐花台,它亦无悔。 韩穆薇愣了片刻后轻笑,抬手紧握龙战戟的戟身,后用力一拔,瞬间龙战戟就被拔离了青玉石。她眼睁睁地看着青玉石上的那个小口迅速闭合,不禁打趣道:“这还是青玉石吗?”不过五息青玉石又恢复了原来的光滑。 “不是,”颜汐抓过蹲在好友左肩上的小九儿:“能封得住三生石的就只有它的伴生石——清灵玉,”将小九儿抱在怀里,后看向旁边那块小点的青玉石,“虽然咱们带不走三生石,但这清灵玉倒是可以弄一点下来。” 小天菩闻言立马跳下韩穆薇的肩头,站到那块小点的青玉石上,瞧向两块青玉石的接口处:“清灵玉看似坚硬,其实这都在于它的粘合性强,关键它还可隔绝外界灵力,想要一刀割一块大的是很难,不过咱们可以一点一点来,积少成多。” “喵儿……,小九儿要帮忙,”它舔着自己的利爪,这种活就适合它,正好最近爪爪有点痒。 韩穆薇是典型的见“好”就收:“那就开始吧,”至于三生石,她也不作他想,有些时候知道太多未必就是好事,况且有柳云嫣、云瑕的实例在前,她也不想当那后者。前方路未知,风景几多美,踏过方知晓,何必急一时? 各自找好了点,他们便围着那块小点的青玉石开始大展身手。韩穆薇握着龙战戟费了吃奶的劲儿,撬了好一会,才弄下颗黄豆粒大的清灵玉。捏着这粒清灵玉,她抬手擦了擦汗:“菩菩,炼制玉骨枪的时候,添点清灵玉,玉骨枪是不是会提早生灵?” “对,”小天菩拿着一片薄得近乎透明的碧绿色叶子也剐下了一粒黄豆粒大的清灵玉:“只是这点还不行,炼制玉骨枪得要婴孩拳头那么大的清灵玉。” 神鸟大鹏的翅骨的确坚硬非常,不过正是因为太坚硬添些清灵玉黏合才更佳,而且清灵玉是伴三生石而生,虽能隔绝灵力,但自身却是颇具灵性,是绝佳的炼器宝物。 韩穆薇一听这话,立马拿出一只玉盒,将手中的那粒清灵玉放了进去,后拿着她的龙战戟继续挖、撬。趴在青玉石上的小九儿舔了老半天小爪子,终于觉得够了:“喵嗷……,”爪上的刀刃瞬间伸展而出,对着青玉石唰一下就是一爪子。 正在用一金色鳞片剐着青玉石的颜汐忽见四条青色丝线往她这飞了过来,不禁笑了,干脆收起金色鳞片,右手一招,那四根丝线立时就到了她手里,后被其揉在一起,放在掌心,渐渐的四根丝线融合在了一起,成了一粒黄豆大的颗粒。 颜汐捏起掌心的那粒清灵玉:“咱们也别蛮干了,就让小九儿来吧,它这一爪子下去收获还真不错。” 韩穆薇好不容易又弄下颗绿豆粒大的清灵玉,长吁一口气,后取出一块灵晶递给小九儿:“这是工钱,您觉得怎么样?” “成交,”小九儿粉粉的小舌头一卷,就将那块比鱼还香的灵晶卷进自己的腹内空间,后蹲坐在青玉石上,竖起两利爪:“看九九的。” 小天菩跳到韩穆薇的肩上,只见小九儿唰唰唰,顿时青色的丝线飞起,没一会青玉石上就凹下去一小块。韩穆薇看着它这么卖命,默默地又拿出两块极品灵石,准备给它加餐。 两盏茶的工夫,他们就收获了一块成人拳头大的清灵玉,韩穆薇赶紧叫停:“小九儿,你可以歇歇了。” “喵儿……呼呼,”小九儿也是累了,这石头太讨厌了:“姐姐,小九儿需要进补,”说完筷子长的小黑猫就四仰八叉地往后一仰,小舌头往嘴边一耷拉。 韩穆薇见它这般是哭笑不得,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就将手中的极品灵石送到它嘴边:“差不多就行了,咱们该去寻摸旁的好物了。” “喵儿……,”小九儿吃了两颗极品灵石后立马来了精神,一个翻身,两后腿一蹬,就跳到了韩穆薇的左肩上:“出发,”菩菩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喝,果然没骗它,小九儿还是个崽崽,不用装坚强。 颜汐抱着胸走在韩穆薇身旁,他们穿过河床直达对面。看着湖岸上的那些漂亮精美的红珊瑚,韩穆薇是真觉娇莺非常懂生活的情趣:“这个秘境对妖兽的修为虽没有压制,但妖兽进到这里修为就会止步,”这是她的猜想,不过应该是猜对了。 “你看出来了?”也对,这并不难发现,她在千阳山地底的暗河下,妖丹镇着火灵,都能保住合体修为,可娇莺他们有上品的灵泉,修为却还是那般,“不过这里对妖兽的限制可不止这点。” 沿着通道一直往前走,颜汐看着摆在通道两边各种形态的红珊瑚,不禁嗤笑,原来她跟她母皇是输在这。韩穆薇扭头瞧了她一眼:“生活需要色彩,这是人之常情。” “他们不是人,”颜汐明白好友的话,也相当认同,只是她对弛机和娇莺有些不齿罢了。 你这是连自己一块骂了?韩穆薇淡笑着看向通道的尽头:“咱们好像快到了,”又是一个岩洞,只是比之前那个小了很多,里面堆放着许多大小不一的贝壳,贝壳中存放着很多灵珠。 小九儿跳下韩穆薇的肩头,抱起一颗泛着淡淡荧光的紫珠就啃。 韩穆薇没有出声阻止,而是走上前去,捡起一颗小小的白色珠子细看:“这是鲛人泪,”确定了之后,就将其递给身旁的颜汐,“酸甜苦辣,谁也逃不了。”看向这些灵珠,她在海底游了那么久,原来好东西都被聚到这了。 颜汐接过珠子,只瞧了一眼,后两指轻轻一捻,珠子便成了一抹轻尘:“收吧,这些灵珠虽比不上极品灵石,但给小九儿当零嘴还是可以的,”说着她就走向了摆放在中央那个闭合着的足有一丈长的紫贝壳。 韩穆薇拿出几个箱子放到小九儿面前:“这些都是给你的,你自己挑好的收,”它的口粮都被她给用光了,这些灵珠正好能塞塞它的牙缝。 “真的吗?”小九儿不等韩穆薇回答,就开始挑色泽正个大的往箱子里扔:“菩菩,快来帮小九儿。” 颜汐走到紫贝壳那,右手翘着兰花指轻柔的抬起,紫贝壳也跟着打开了,看着躺在贝壳中的一摞鲛纱,便朝着韩穆薇招招手:“喜欢吗?” “喜欢,”鲛纱这种好物,谁不喜欢?不过她看上的不是鲛纱,而是被放在鲛纱旁边的那只生了锈的小铜鼎,用控灵术将其取了过来,来回翻看了一遍:“这个我要收起来,”它归天衍宗。 颜汐见她面上的表情,双目一转笑问:“沐君御不会是给你秘境藏宝图了吧?”这种事沐家人还真的能做出来,瞧好友那傻笑的样子,就知是被她猜准了,“既然这样,那咱们也别再磨蹭了。” 挥袖收起紫贝壳中的鲛纱,她又开始察看其他地方:“等我身上的伤好了,就用那些鲛纱给你编织几件法……,”脚跟刚离地,就觉地下有东西,用脚掌捻了捻,很快就触到了一硬物。 韩穆薇走了过来,颜汐抬起脚,二人看向露出来的那小块碎骨,心中自是了然。 “他们竟然吃人,”果然是破罐子破摔,颜汐捡起那块白骨,冷笑道:“怪不得十万年了,还被困在这处秘境中。”妖兽在此处空间内待到一定的年限应该就会被自动传送走,但前提是不得无故伤及人命。 小九儿收了一箱又一箱的灵珠,韩穆薇让它挑好的收,但它总是能在剩下的灵珠中挑到好的。直至最后没了对比,只余一颗白色的小灵珠孤孤单单地躺在贝壳中,小九儿才离开,只是刚走了两步,又回来,将其卷进嘴里嚼吧嚼吧,吃进了肚子里。 小天菩把空了的贝壳全部收进自己的储物空间,这些贝壳可比薇薇儿刚刚拿给小九儿装灵珠的箱子漂亮多了。韩穆薇看着空空荡荡的岩洞是十分满意,两手结印,立时地面开始涌动翻滚。 颜汐看着那些被翻上来的碎骨,面上始终带着笑,只是笑不达眼底。没一会便有一截指骨连带着一枚镶嵌着红宝石的储物戒被翻了出来,小天菩控着菩藤将那截指骨拿了过来,没了主人,它神识毫无阻碍地进了储物戒:“薇薇儿,有灵石。” 韩穆薇点首,继续翻动着岩洞中的土层,几乎是掘地三尺,最后不负所望地又翻出来三个储物袋,一枚储物戒。 翻完岩洞,他们便拿着搜到的储物袋和储物戒来到过道那,将储物戒和储物袋中的中西都倒了出来。跟以往一样,韩穆薇首先清点灵石,点完就连她自己都十分意外:“这中千世界就是比咱们小千世界富裕,下品灵石一块都没。” “除了八十八块极品灵石,剩下的近七成都是上品灵石,”颜汐翻出那枚红宝石储物戒主人的身份玉牌:“驱兽宗董敏璇。” “姓董?”韩穆薇拿过那块身份玉牌:“不会是岳阳董家人吧?”想到董娴,她看了看手中的这块雕着麒麟瑞兽的玉牌,眼睫微敛,“这个留着。” 收起了灵石,他们继续翻看那些剩下的东西,小天菩喜欢察看玉简,韩穆薇便将玉简全部推给了它,而她跟颜汐则分类剩下的东西。 这五人估计都和韩穆薇的情况一样,是被随机传送到这的,因为他们为秘境之行准备的灵符、灵丹、法阵都还在,虽然有一些已经失了灵力,但大多都还能用。 “薇薇儿,”小天菩拿着一枚泛黄的玉简,拧着一双小眉头:“你看看这个,”还真被她们给猜中了,阴家的气运问题真的跟月氏族有关系,只是让人诧异的是董家人竟然知道这事。 韩穆薇立马拿过玉简,将神识探进去,只十息的工夫就看完了,后将手中的玉简递给颜汐,不由得感叹道:“还真是人心不古。” 这董敏璇是岳阳董家的嫡系,父亲乃是驱兽宗炼虚道君,母亲亦是出自大家,她还有一双胞弟弟。在筑基以前,他们姐弟关系很融洽,可筑基之后,这一切就变了。董敏璇天资很好,但她自认运气不佳,筑基两次才成功。 她弟弟董敏延资质略逊于她,但气运上佳,不但自然筑基,在筑基时还赶上了难得一遇的顿悟。这本就是悟性的问题,但董敏璇却不这么认为,她一开始只是心生羡慕,但这份羡慕在后来的三十年急剧增加,就慢慢变了质,成了嫉妒。 直至一次外出历练,她遇上了董家的一个旁支姑婆,才知道她原本可以气运极佳的,只是因为她爹娘没同意,自此,她就变了,而这份执念一直到临了也未放下。 颜汐看完玉简,直接将其捏碎:“死了挺好,免得祸害别人,”拿自己的命来惩罚她爹娘,想让她爹娘对当年拒绝献祭的事情后悔,“这脑子还不敌鱼脑子呢。”几乎天木灵根的好资质,本已是天赐,可却贪心不足,这种人不管是死在哪里,都是死有余辜。 韩穆薇想到了小二胖,现今他也有十八了,肯定已经筑基了,不知道老祖宗有没有拿到她要拿的东西? …… 天衍宗后山秘地,紫竹林边的农家小院中,释甲道尊正在打坐,不知为什么突然眉心一动?他立马睁开双目,瞬移离开,不过三息就已到了秘地中心,先是理了理衣饰,后朝着守护在祷境两边的二位合体老者叩拜:“弟子释甲拜见两位师叔祖。” “无须多礼,”花白头发的老者睁开了双目,眼中没有神光,他已经封闭视觉多年,暂时还未想到解开的理由:“上界有信,你自己动手吧,我也懒得动。” 释甲早已习惯了壹定师叔祖的懒,便起身取出七块灵晶,自己上前走到祷境边,小心地将七块灵晶装进祷境中心的阵眼里。 灵晶装好不过两息,就闻嗡的一声,祷境突然发出一道强烈的白色光柱,很快一白发白眉的虚影便出现在光柱之中,此人赫然就是韩穆薇在玖歇殿中遇到那位沐家老祖。 虚影显现,守护祷境的两位连同释甲立马后退三步,叩拜:“弟子壹定(珥懂、释甲)拜见君御老祖。” “都起来吧,”沐君御背着双手,见两个合体后辈又回到了祷境边也不觉奇怪,毕竟他们的职责本就是守护祷境,他看向垂手立在离祷境三步外的沐释甲,直觉他沐家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好在后面还有个像他的小沐尧。 “你派人去霄瑱界寻寻韩穆薇,她身上有不少好物,”离了逆毓秘境,他才想起来没问那娃娃是怎么混进秘境的:“一个筑基期在霄瑱界那样的中千世界行走,实属非常危险。” 原来韩家娃娃到了霄瑱界,释甲道尊闻信终是松了口气。十年前千阳山火灵肆虐,未行都出了宗令,请了宗内的一位合体老祖才将其收服。而现世的东华茗遗府,也经千阳山一战,天衍宗独得一半。 探过了东华茗遗府,外界才知道东、陈两家是怎么消失的,而东华茗又是用了何种手段才成功渡过飞升雷劫?至于香樟城的归属,到今天依旧未决,只因曾经镇压火灵十万年的那位鲛人皇不同意它归入净覃寺。 “弟子明白,”释甲耳边尽是自家老祖宗的训斥,他早已习惯了。说来还要感谢这位,要不是他飞升前留有训示,沐家连带天衍宗每任宗主也不会个个都精通棋艺。 沐君御训斥完,就开始打量这处秘境,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当年他也算是为天衍宗鞠躬尽瘁了,执宗令两百余年,从未让天衍宗屈居于人下……不对,就一次,无极宗的老鬼耍赖,竟跟他斗棋艺,结果……不想了,“好好修炼,吾在上界等你们。” “弟子定不负老祖期望,”释甲又闻嗡的一声,就知话已经传完了,抬首看向祷境阵眼里的那七颗已成微尘的灵晶,便拜别了两位师叔祖,下去安排自家老祖宗下达的指令。 霄瑱界吗?想到那个长得跟韩显十分相像的女子,释甲出了秘地,脚跟一转便去了无风崖,还未到无风崖,就知他要找的人不在无风崖,看向不远处的逍遥峰,顿时他额头上的筋就开始不自觉地跳动,不知道一剑劈了逍遥峰外围的那些法阵,善德会不会被气死? 释甲想了片刻,无奈只能瞬移去三言锋。 三言锋衍行殿中,未行已接到秘地里传出来的消息,正准备去释甲老祖那瞧瞧,没想到人这就到了,赶紧快步上前拱礼:“弟子拜见释甲老祖。” “不必多礼,”释甲摆摆手,就坐到了主位上:“君御老祖说韩家娃娃在霄瑱界,让宗里派人去接应。” 霄瑱界?未行因为自家师侄十年来杳无音信,不知道受了他师兄多少冷眼,但这能怪谁?只能怪他那个无用的儿子。 当年他和师兄顺着虎头岗下的地下暗河找了许久,就连无望海鲛人谷,宗里都有人去过,鲛皇骄牡荨更是引动了血脉寻找,直言她们不可能在无望海。 到最后,他们也就只能把目光转向暗河底那个被砸毁的上古传送阵,只是那传送阵已被完全毁坏,不能再进行修补,所以具体通向哪也未能得知。未行拿出一块传音玉符,用神识刻录了一段话后,将其捏碎:“老祖准备派谁前往霄瑱界?” “凤鸣,”释甲道尊倒是没有犹豫:“要是本尊猜得没错,君御老祖应该是在霄瑱界逆毓秘境中遇到韩家娃娃的,”除了那里,他一个仙灵界金仙也不能踏足其他地方。 释甲这么一说,未行立时就明白了:“凤鸣元婴修为已稳固,是该出宗历练了。”自家老祖什么德性,宗内典籍都有记载,他估计有君御老祖的稍微指点,加上他师侄雁过拔毛的行事风格,逆毓秘境这次要遭殃。 “霄瑱界虽是中千世界,高阶修士繁多,但我们过去还是太打眼,”释甲其实并不担心韩家娃娃,毕竟那娃娃在霄瑱界可不是无依无靠:“这次你就不用下宗令了,让……” “我也要去,”善德真君一接到消息就立马过来了,霄瑱界,他还没去过霄瑱界,不知道小孽徒在哪混得怎么样? 未行脸一冷:“师兄,你不是闭关准备化神了吗?” 善德真君瞥了他一眼:“心有挂念,化个屁神?”他还有近千年好活,不急在这一时。 “你心有什么挂念?”跟在善德真君后面飘进衍行殿的钟璃,手里提着银雪枪,望进善德真君的小眼里,警告道:“你挂念小薇儿可以,但绝不可心生妄念,不然……哼,”她举起银雪枪,点了点善德真君的眉心,“本尊会亲手杀了你。” 善德真君一把推开眉心处的枪头,两眼珠子上翻,顿时双目只见眼白:“前辈,您想的太可怕了,晚辈做梦都不敢这样做。”他也去过其他界面,知道师徒不伦之孽,可这跟他们师徒没有关系。 但他还是要把话言明:“小徒弟在晚辈眼中永远都是那个圆胳膊圆脑袋的胖娃娃,她长不大的。”况且他刚说的心有挂念也只是说给他师弟听的,他只要知道她没死就行。他去霄瑱界可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霄瑱界那些丰富的修炼资源。 “这就好,”钟璃收起银雪枪,递了一枚玉简给未行:“你把这个交给沐凤鸣,让他按着这上面的指示去找。”两年前小二胖筑基后,他就用悟境目看过小薇儿留给他的那块玉符,前后看了三次,每次看到的都是小大,她就知其中所示了。 “多谢前辈,”未行赶紧接过来,韩穆汤觉醒悟境目的事,目前宗内知晓的仅有寥寥几人,眼前这位不发话,他们也不敢往上界通消息。 不过他觉得这样正好,悟境目本就万年难出一位,在韩穆汤未长成前,知道的人越少他就越安全,也正是因为悟境目,他跟释甲老祖才敢确定这位出自那个钟家。 “没事本尊就先回去了,”钟璃也不等他们应声,便消失了。 在钟璃离开后,释甲看着未行手里的那枚玉简,轻笑道:“那就让凤鸣准备准备,早点出发吧,”说完他便瞬移回去秘境,面上带着笑意,心情挺好,钟家那位应该对凤鸣的印象不错。 “我也要出宗历练,”善德真君是铁了心的要去霄瑱界,反正小孽徒还未结金丹,他也不用急着化神,毕竟现在沐家小子结婴后还未分峰,他要是这会化神,不就是上赶着给人挪位置吗? 未行现在真不想理他师兄:“有人绑着你的腿吗?” “我这是给你这个掌门人做面子,”好心当作驴肝肺,善德真君下巴一仰:“我先回峰收拾一番,等会再过来。” 未行看着他师兄瞬移出衍行殿,就知他急着回去干什么,这几年韩穆汤那小子只要是在宗里,大都是留在逍遥峰,他师兄总算是遇着克星了。据他所知逍遥峰上的一批高阶灵果应该就要成熟了,他师兄能不急吗? 无风崖顶依旧是狂风大作,沐尧盘坐在崖顶上,闭目聆听风啸声,漫天飞舞着的松针和竹叶未近其身,就被突然横生的清风卷走。 无风崖对面的练武场上立着一位六尺青年,他背手而立,凝视着对面的山溪:“老祖宗,您说大胖她是不是已经在霄瑱界玩疯了,忘了自己家在哪?” 钟璃躺在院中的摇椅上:“你这话就说错了,咱们修士生来就注定居无定所,四海为家,”现在这种氛围应该来一壶三生醉梦,可惜她现在还是魂体,喝不了。 青年还是有些不高兴,明明说好她走丢了,他去寻她,只是以他目前的修为,还真寻不到她。一把握住立在身边,足有丈余长的石枪,开始舞了起来,他还需更努力才行。 钟璃看着练武场的孩子,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他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虽十六岁才筑基,但根基打得极牢靠。 前面有一个出类拔萃的姐姐,他这几年也越发用功了,不过最让她高兴的还是这孩子心眼活,脑子也够用,不像他们钟家人总是一根肠子通到底。 舞了一遍老祖教授的枪法,韩穆汤突然停了下来,两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转:“老祖宗,您刚说善德师伯也要去霄瑱界,”不等钟璃答话,他就跑进了院子,笑着说,“我得去看看善德师伯是不是在催熟碧栖果?” 这会无风崖顶的沐尧也接到了掌门的传唤,乘风下了无风崖:“是时候出宗历练了,”右手一握,手中便多了一块留影石,“霄瑱界,我已经有很久没去过了。” 沐尧在衍行殿待了不过两盏茶的工夫,就离宗了,直至他走了,未行才想起,他好像忘了通知他师兄了。 逆毓秘境中,韩穆薇和颜汐离开了田吉海之后,就开始按着藏宝图寻宝,有任务在身,她也不打算主动联系姬如玉和徐悍娇。 只是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这日她刚收了埋在果子林下的一块千斤重的天玄铁,正准备离开,就听到一熟悉的声音唤着“小姑祖快跑”,她头一扭,只见一袭火红色踩着一朵白云朝她这边过来了。 而紧追在火红色身后的是一身伤的姬如玉,还有一头双目正冒火的八阶希灵牛。韩穆薇见到牛,顿时心念一动,身上的大红色韫溪石甲衣立时就变成了灰色,她立着不动,唤出龙战戟,等着身着火红色法衣的董娴靠近。 董娴没想到会在果子林里遇见姬寒馨这个贱货,正好姬如玉可以下场了,下一个就该轮到这个贱货了,怪只怪姬如玉不该引着那头希灵牛跟着她。 她已经被姬如玉追了两天了,不就是她逮了希灵牛的小牛崽吗?她最爱吃希灵牛肉,那小牛崽刚好够她打打牙祭。至于姬如玉,谁让他刚好就在她附近,一只情卵而已,她不心疼。 “啊……,”姬如玉拼了命地跑,知道他身上肯定有问题,法衣已经换了,可这希灵牛还是跟着他,那问题就出在他的发上和脚上了,他都给自己砸了几十颗水球了,依旧无用,打又打不过,连河都下过,但他娘的这牛下了水比他还猛。 瞥了一眼还紧跟着她的姬如玉,董娴眼中闪过一丝狠意,他是不能再留了,只是在转眼看向离她不到百丈远的卷发女子时,她心头顿时一跳,姬寒馨为什么不跑,她要干什么? 韩穆薇右手一转,瞬间枪头被转朝后,董娴飞得太快,又后有追兵,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韩穆薇抡起一棍,打下了白云,立时董娴便撞向了一颗刺槐木,她刚有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想到被姬寒馨那女人击打的地方,立时她就慌了。 而立在另一边的颜汐在八阶希灵牛靠近时,抬腿就是当头一脚,希灵牛立时就被她踹晕了。 第110章 第110章 跑在希灵牛前面的姬如玉听到身后轰的一声,跟着就没了声音,顿时心一松,脚下一个踉跄就跌趴在了地上,大喘着粗气,动也不动。 两天,他足足跑了两天,以往就听闻谁靠近驱兽宗董娴谁倒霉,这次他算是亲身领教过了。缓了口气,姬如玉一手撑地翻了个身,后咽了咽口水就勉力盘坐了起来,见他小姑祖正走向董娴,立马提醒道:“姑祖……呼……小心点,她邪得很。” 这两天他为什么一直要跟着她?就是因为不甘心,死也要拉着她垫背。 韩穆薇闻言脚下一顿,扭头看向姬如玉,见其面色苍白四肢颤抖,这明显就是灵力枯竭之相,想了想便取出一只装着灵泉水的玉壶,问道:“上品灵泉,鱼的洗澡水要不要?” 上品灵泉,谁不要谁傻?姬如玉腆着脸笑道:“要,谢谢小姑祖,”鱼都吃,鱼的洗澡水怎么就不能喝了? 韩穆薇也不多话,直接就将玉壶扔了过去:“你先调息,我收拾她。”这果子林很大,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鸟兽,一般修士都不敢御剑从上空经过,就怕被鸟兽啄了眼,这大概便是董娴打的主意吧? “我先把自己从头到脚刷一遍,”姬如玉接住玉壶,解开上面的封印,立时浓郁精纯的灵气就扑面而来,他仰头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大口。灵气顺着喉咙迫不及待地涌向经脉,虽然很疼,但这种熟悉的疼却迅速平复着他的心绪。 颜汐用神识扫过那头晕厥的希灵牛,很快就找到了它发疯的根源:“薇薇,是兽情卵。”兽情卵一旦被种在妖兽身上,那妖兽见到的第一个异性,不管是人是妖,均能得其钟爱,而且兽情卵还能极快地促使妖兽发情。 正准备布阵洗刷的姬如玉一听说是兽情卵,顿时面色发黑,神情冷然:“好一个董家,”他看向还趴在刺槐木下挣扎着想要起身的董娴,杀意立起。 此时的董娴心很慌,她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在被快速抽离,又一次蓄力撑地想要起身,但上身刚离地不到一尺就又跌回了地上。 疼痛加之对未知的恐慌,泪水瞬间溢出了眼眶,但就算是到了此种境地,她依旧相信自己能逢凶化吉,而与她作对的人,都会身死道消,死无葬身之地。 韩穆薇看着颜汐弄死希灵牛身上的那颗兽情卵后,才握着龙战戟继续走向董娴,瞧着她面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心顿生疑惑。 刚那一击她只用了五成力道,意只在将董娴打下飞行灵宝,按说作为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她不应该爬不起来的,况且其身上还穿着件不错的宝衣,这宝衣虽不及她的韫溪石甲衣,但也属上品。 董娴察觉到有人靠近,也不再沉浸于恐慌中,慢慢扭头,首先入目的是一双黑色祥云纹靴子和灰色的裙摆,看到这靴子,她已知来人是谁:“姬寒馨……,你该死。” “不用这么气愤,”韩穆薇并没有十分靠近董娴,而是驻足在离其两丈远的地方,将龙战戟抵在地上:“你既已心存不轨,那就不要怪别人反击,”她盯着董娴的脸瞧了又瞧,“啧啧啧,印堂发黑,看来今天你是在劫难逃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董娴立时就感觉到从丹田处滋生的寒气:“不,不是,”是阴气,“不可能的,难道……,”想到那声骨头断裂的咔嚓声,难道……难道是命弦断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立马撑地,这次没废什么力气,她竟站了起来。能站起来就说明脊骨没断,她忽地抬头看向离她足有两丈远的女人,怒不可遏地吼道:“姬寒馨,我要杀了你,”跟着就唤出一根绿色藤鞭,飞掠而上。 韩穆薇看她之前如丧考妣的样子,就知其中肯定有问题,提戟迎战,避过藤鞭,一戟扫落了董娴的一缕青丝。董娴见她靠近,嘴角一弯,左手夹着一粒爆裂丸。 韩穆薇就知这女人会使诈,见到爆裂丸后她并未后掠,而是一脚蹬向身旁的刺槐木,飞跃而过,来到董娴的身后,一个翻身,左手迅速掷出一颗雷珠。 董娴不成想姬寒馨会这般作为,前有爆裂丸,后有雷珠,单眼女堵在左边,她只能调转身形向右,刚逃出一丈远,就闻轰轰两声,紧随而至的就是暴烈的雷力。 “啊……,”即便她已经拼尽全力躲闪,依旧被雷珠震得五脏动荡,血气上涌:“呃……,”她趴地上,试图动了动左手,立时取出身上唯一的一块传送玉符输入灵力。 韩穆薇见状,怎会让她如愿,腾空前翻,右手一转后松开,闪着冰冷银光的枪头笔直朝下,后双手推着龙战戟迅速下压。董娴不敢分心,极力地往传送玉符中输入灵力,可这传送玉符怎么还不运转? 一抹银光掠过她的眼角,她的双目顿时瞪圆:“呃……,”血自檀口奔涌而出。 银色的枪头从背后没入董娴的肉身,瞬间刺破了她的丹田。韩穆薇翻身一转,双足轻轻地落在地上,后右手握上戟身稍稍用力。拔出龙战戟的瞬间,鲜红的血喷射而出。 董娴的瞳孔开始变大,一滴晶莹的泪滴落在地,她的手中还紧紧地握着那块传送玉符。 韩穆薇弯身抽走那块玉符,看清了玉符后不禁嗤笑:“这是一块万里传送玉符,想要激发,所需的灵力是普通传送符的十倍,”真是讽刺,“董娴,你好运了这么久,有料到自己最后会丧在这不该属于你的气运上吗?” 以为气运极佳就视自己得天所厚,可罔顾因果,肆意妄为,更甚者借着这份气运排除异己。顺吾者昌逆吾者亡的确很气魄,但这只是一场笑话。世上就没有索取不付出的,得与舍,因与果,谁能逃脱?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董娴能感觉到自己的血在流失,灵力在溃散,意识也随着在涣散,她这是要死了吗?就在她眼皮下拉,将闭目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了一个满身是血的瘦弱婴孩在啼哭。 一双枯瘦似老树皮的手捧着那个刚出生的婴孩慢慢地来到一个巨大的祭台旁,将婴孩放到祭台上。很快无数的婴灵涌向祭台,啃噬着那个婴孩,她看到了血慢慢流入了祭台中心的凹槽,耳边尽是婴孩越显虚弱的啼哭。 “也……罢,”董娴脑中掠过自己入道以后的种种机遇,可算是心想事成,这都是他给的,临了了她也还不了他什么,那就助他一把摆脱禁锢,让他遁入轮回吧,祝愿他下一世能投个好人家:“吾董……月氏……娴者,愿献祭吾……之神魂,换……换董月氏绪入六道轮……回……” 韩穆薇看着没了气息的董娴,长叹一声:“她的神魂消散了,”取出一张火云符激发扔了过去,“没想到最后一刻她竟醒悟了,只可惜醒悟得太晚。” 颜汐走了过来:“她献祭了神魂,换得她双胞兄弟入轮回,”仰首轻笑,“如果这是她心甘情愿的,那么献祭十有八九会成功,要是这样阴家的祭台就有了漏洞。” “一旦祭台有了漏洞,那些被禁锢在祭台下的婴灵就会立马反扑,阴家所有受益过的女子都会遭到反噬。” 韩穆薇左手结印将此处沾了血迹的土都翻到地下:“诡异的气运再加之不良的成长环境,很容易让人变得自私自利,况且她们应该都知道自身的问题,所以又有谁会心甘情愿地放弃美好的生活,献祭自己的神魂?” “你说得极对,”不过颜汐现在有事要问韩穆薇,用嘴努了努正坐在不远处调息的姬如玉,传音道:“你什么时候成姑祖了?”她上下打量着好友,“我们是不是应该把事情捋清楚?不然很容易露馅的。” 她不提,韩穆薇也正要跟她说,三言两语地将事情交代清楚,挠了挠耳鬓的发,苦笑道:“否则你以为我是怎么入的逆毓秘境?” “归一宗?”颜汐瘪着嘴,她现在对小好友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要是我记得没错,归一宗应该是霄瑱界第一大宗,你都混成归一宗宗主的姑姑了,”她抬起左手摇了摇手腕上的锁骨镯,“我突然觉得这镯子还挺好看的。” 对这锁骨镯,韩穆薇也是莫可奈何,自家老祖做的“好事”她不背也不成:“我一定想办法把它取下来,你……” “别,”颜汐把手背到身后:“我觉得跟着你,这日子还挺有盼头的,”这话她可是出自真心的,“咱们过去看看小侄孙。” 到了她这般修为境界,无论是人族还是妖兽,多多少少都能感悟到一丝天机,这也是在虚空中她极力护着小友的原因之一。因为一入虚空,她就受天机所示,薇薇是她唯一的生机。 “好,”韩穆薇用控灵术取了董娴的储物戒:“走吧。” 姬如玉在她们靠近的时候,就收功睁开了双目:“小姑祖,你给的灵泉水可真真是好物。” 往日里他灵力枯竭,想要恢复至少得要三个时辰,今天只喝了几口灵泉水,这才不到半个时辰,他已经恢复了一小半,想到这又立马问道:“姑祖,您应该不会放过那灵泉吧?”要是姑祖放过,那他就马上去寻。 “当然没有,”韩穆薇看着这孩子傻不愣登的样子,良心莫名的一疼:“这灵泉好是好,就是被那几条鱼给糟蹋了。”她可没有故意隐瞒真相,毕竟鲛人也属鱼的一种。 “没事,”姬如玉一摆手:“我就爱吃鱼,”谢完了姑祖,就把眼神放到了跟在自家姑祖身后的那位伤了左眼的姑娘身上,瞧着瞧着,面上的笑意没了,双手一拍地,一个跳跃前翻,就挡住了韩穆薇,“鲛人?” “小侄孙不错,”又一个出类拔萃的,颜汐就喜欢他这傻楞样儿:“你好,我是你小姑祖的好友兼契约妖兽颜汐。” 这会姬如玉是真傻了,所以眼前这鲛人是他小姑祖的伙伴?韩穆薇转身拍了拍挡在她面前的小子:“还不叫人?” “叫叫什么?”姬如玉紧皱着眉心,怪不得靖元老祖敢让小姑祖入逆毓秘境,原来是藏着这么厚的底呢。 韩穆薇闻言瞧了瞧颜汐,便回道:“就叫汐姑祖吧。”哎……,这便宜也不知道能占到什么时候? 姬如玉老老实实地拱手行礼:“姬如玉拜见汐姑祖。” “不用多礼,”颜汐轻笑,拿出了一颗婴孩拳头大的白色珠子递给了姬如玉:“这是颗避水珠,你拿着玩吧。” 鲛人也知道给见面礼?姬如玉小心地接过那颗极品避水珠,眼神不自觉地向后瞄,他小姑祖回来也有些日子了,她好像不晓得有见面礼这种事,可那日回族里她收小辈们的礼又收得挺高兴的。 韩穆薇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姬如玉在琢磨啥,也不作他想干脆又拿出几壶灵泉水送给他:“我瞧着你挺喜欢喝的,这当是我补给你的见面礼。” 赚了赚了,姬如玉立马接过那几壶灵泉水,高高兴兴地将它们收进储物戒:“姑祖,我记得你不是挺喜欢吃鱼的吗?”这哪条河里还没几条鱼,“难道那鱼长得太丑了,恶心到你了?”眼不见为净,真好! “鱼长得倒是不丑?”韩穆薇状似无意地说:“我也的确喜欢吃鱼,但……呵呵,”扯着嘴角脸上挂着勉强的笑,“但那鱼长得像人,搁你你怎么想?” “像人啊?”姬如玉刚说完就顿住了,眼角余光瞄向了一旁的颜汐:“鲛人?”所以他姑祖刚说的鱼是鲛人,想到之前喝进肚子里的灵泉水,不禁又多嘴问了一句,“里面有雄鲛吗?” “有,”回答这话的是颜汐,她笑着打量姬如玉面上的表情:“不过我们没看到那头雄鲛在灵泉里游过,因为他在岩洞外就被我杀了。” 姬如玉扭头看向自家姑祖:“所以汐姑祖跟那些鲛人不是一伙的?”他怎么感觉嘴里有股腥味? “不是,”关于颜汐的事,韩穆薇并不想与姬如玉多说,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你就只当喝湖水的,哪条小沟里还没两条小鱼?” 那你怎么不喝?姬如玉倒是想问,但没敢问出口:“算了,我储物戒中的那几壶灵泉水还是带回去孝敬我爹吧,他最喜欢用灵泉水泡茶了。”做人子女的不能总想着自己,他爹还是非常需要他这个独子孝顺的。 韩穆薇对颜汐对视一眼,二人已经不打算再理这位“孝子”了。姬如玉见她们走了,立马跟上:“姑祖,你们接下来要去哪?” 经过最近半个月的寻宝,韩穆薇是真心佩服君御老祖,这位藏宝绝对是不走寻常路,就拿果子林来说吧。 这片果子林非常大,盘踞在林子里的那些凶兽都够让人闻之色变。君御老祖藏宝不往林子里藏,他把一块千斤重的天玄铁藏在果子林边缘地带的一棵歪脖子刺槐树下,谁没事会去挖一棵歪脖子刺槐树? 按照地图,她们下一站是去离这不远的月牙湾,那里藏着一根蛟龙筋。韩穆薇瞥了一眼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的姬如玉:“我们要去月牙湾,你是跟着,还是准备独自历练?” “我可以跟着吗?”他总觉得小姑祖有秘密,不过个人机缘他无意打探,只是想到小姑祖连董娴都收拾了,他的腰就弯得更深,脸上的笑更加的谄媚:“小姑祖,我还有一储物袋的空玉盒等着我去装满,所以我能不能跟在您身后捡点剩?” “不过您放心,我只拿您看不上眼的,”说完姬如玉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不是土就行。” 既然遇上,韩穆薇自是不会撵他走:“哪那么多废话?跟上。” 只一盏茶的工夫,他们就出了果子林,姬如玉是感慨万分:“我这条小命差点就交代在这了。”要不是遇上他小姑祖,董娴是不会让他活着出果子林的,当然他也会拖着她一起。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颜汐瞥了姬如玉一眼:“既然没死成,那就说明你命不该绝,”当然也欠下了一份莫大的因果。 她瞅向身边的卷发姑娘,瞧着她微翘浓密的眼睫,不由得又想起在虚空之中闪过她右眼的那个身穿战甲的身影,轻笑着传音于她,“等你成就了元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韩穆薇没在意,她在辨别方向,出了果子林向东不过百里就到了含名山:“我们向这边,”月牙湾就在含名山中。 颜汐走在她身侧:“一个你应该去一趟的地方。”龙战戟光有这神赐名还不成,盘龙无珠,何来战力? “好” 三人一路向东,不过两盏茶的工夫,他们就到了一片沼泽地。韩穆薇停了下来,她感应到了一股很轻微的灵力波动。这片沼泽地是后来形成的,君御老祖给的地图上并没有它的存在。 看着遍布在沼泽上的那些一丛又一丛露头的水草地,姬如玉拿出一只空玉盒,直接抛向沼泽中的水洼。玉盒入水后先是下沉,后又很自然的上浮,三人盯着那只玉盒,静静地看着。 就在他们以为这只是一处自然形成的普通沼泽地时,突然那只玉盒下冒出一个小小的气泡,紧跟着又是第二个、第三个小气泡。韩穆薇与姬如玉对视一眼,姬如玉立马布阵。 颜汐依旧抱着胸立在一旁,这是属于他们的历练,不到生死关头她是不会掺和的。 等二人都调息好了,天也快黑了。逆毓秘境中虽没有日月,但却有日夜交替。 撤了防御阵,韩穆薇就放出小九儿,这沼泽上有一处天然形成的法阵,他们想要过去就得快速地从法阵中穿过去:“走。” 小九儿舔了舔唇:“喵儿……冲啊……” 姬如玉听到这声音,脚下就是一个轻崴,后看向蹲坐在他小姑祖肩上的那只小黑猫,顿时羡慕无比:“汐姑祖,您觉得我长得如何?”虽然他不喜欢自己这张娃娃脸,但却不得不承认这张脸还挺招人喜欢的。 “一般,”颜汐也只是实话直说,毕竟鲛人长得都很美丽动人。 姬如玉闻言立马又问:“那我小姑祖呢?”为什么她的灵宠一个比一个彪悍?他入道三十六年,走南闯北的,怎么就没遇见一个看得上他的灵兽?肯定是因为他这张一看就不怎么靠谱的脸。 颜汐闭嘴了,她想说他六姑祖长得还可以:“咱们该走了。” 因为小九儿跟着她,所以韩穆薇走在最前。生活在沼泽地中的鸟兽不比果子林里的少,所以御剑飞行就不用想了。 韩穆薇右手持着龙战戟,双足一点就朝着沼泽地飞掠而去,踏草借力,姬如玉紧随其后,而颜汐就不跟着凑热闹了,她踏空漫步走在最后。 韩穆薇依着小九儿的指引,左三右六,横七竖八,很快就到了沼泽中心,就在她再次踏草借力的时候,一只长约一丈的四阶斑目蛇突然冒出拦路。韩穆薇不恋战,逮到其收缩前半身准备攻击之时,一个空翻,龙战戟直接刺入它的七寸,后迅速闪离。 而这时姬如玉也遇到了想加餐的蟾蜍,他跟韩穆薇一样,下手干净利索,那只半人高的蟾蜍还未来得及吐毒液,就被他刺了个通透。 走在最后的颜汐拧着眉,瞥了眼快被泥沼吞噬的那只蟾蜍,心中升起一丝疑惑,按说这处秘境中的妖兽应该是不会主动攻击人族的,至多也就是吼几声吓唬吓唬他们,可这只蟾蜍和那条四阶斑目蛇的样子可不像是吓唬。 想到这里,她赶紧跟上,在察觉到越来越多的妖兽往这处来时,美眸一凛,看来这沼泽下有想尝尝人味的大家伙。 此时韩穆薇已经过了沼泽的中心地带,姬如玉依旧紧跟在她身后。在又解决了一头四阶妖兽后,韩穆薇直觉情况有些不对,这跟颜汐说的有出入,传音于身后的姬如玉:“快走。” 只是在她足尖刚离开水草地的瞬间,沼泽地突然开始翻滚,不到三息沼泽中的那些水草地就都被拖入泥中。韩穆薇和姬如玉立时便没了借力点。 跟在他们身后的颜汐见状就知地下的那个东西耐不住了,她随手朝前掷出两颗指甲盖大的珍珠。韩穆薇和姬如玉自是不傻,足点珍珠接力继续向前。 颜汐看着动静越来越大的沼泽地,唇角上弯,似自言自语一般:“既然还想着出去修道升仙,那就乖顺一点,等时日到了……” 原还想做一回好人,只是在看到翻出沼泽地的那片沾满淤泥的鳍时,她就知不用再多费唇舌了。砻哩鳅离化形只有一步之遥,修为相当于人族的炼虚境,它一现身,姬如玉就失了平衡掉到了沼泽中。 韩穆薇倒是不受影响,只是没了借力点,她得自己创造,身上也就空玉盒最多,直接丢一个,踩着腾空后翻。姬如玉立马丢了四只空玉盒在身边,韩穆薇双足踏上用力一蹬,一把抓起姬如玉。 一个瞬移,颜汐就来到了砻哩鳅的背上,抬腿就跺,迫其收了威压:“我看你是知道我家养了只小馋猫。”话音一落,又是一脚,这一脚她用了八成力,砻哩鳅立时就扛不住了,翻身便想逃。 它想逃,小九儿不同意了,它口水都流了下来,两后腿一蹬就下了韩穆薇的肩,踩着风,盯着浑浊的沼泽地,喵喵喵地叫个不停。 颜汐见它这般,是哭笑不得:“你姐姐也没缺你吃的,怎么一见着好东西就想往家里扒拉?”小九儿又开始舔爪子了,它要吃砻哩鳅。 韩穆薇将姬如玉拉离泥沼之后,她的借力点就被身后那楞头小子承包了。那空玉盒丢得就一个准,跟不费灵石一般,一次还掷两只。 只是就在他们要出沼泽地的时候,突闻轰的一声,这次不止是姬如玉掉沼泽中,就连韩穆薇也被那声巨响震得失了平衡,差点头朝地栽进沼泽,好在身后的姬如玉拉了一把。 韩穆薇还没站稳,就立马问道:“什么声音?”抬头一看,沼泽地中心整个凹进去,而颜汐和小九儿不见了。 姬如玉立马取出一块白鹤玉符:“你感知它们在哪,咱们去寻它们。” “不用了,”韩穆薇看向沼泽地中心处露出来的一小点点猫耳,就知是她家小九儿来寻他们了:“地下有宝贝吗?”大概是闯了祸,小九儿有点不敢露头。 “有,”小九儿可委屈了,它只是想要吃砻哩鳅,谁能料到那砻哩鳅竟使诈,压得一条小蛇爆了妖丹,好在有鱼鱼在,不过砻哩鳅就倒霉了,屋顶被炸没了。 小九儿踏水无痕,奔到韩穆薇身边:“鱼鱼说砻哩鳅窝窝下面有有……有一池干净的灵泉,”就是灵泉水少了点,“没有鱼。” 韩穆薇看向快漫过靴子口的泥沼,长吁一口气,朝着姬如玉伸手:“拿几只玉盒来。” 姬如玉知道她要干什么,立马收起手中的白鹤玉符,正好他也想这么干:“小姑祖,等咱们出了秘境,您可要为我做证,这些玉盒都是用在了正经处,不是被我随手丢弃的。” “好” “我这还有玉壶您要吗?” 第111章 第111章 韩穆薇将两只玉盒轻轻地放在最趁手的位置,后又拿了四只分别码在这两只玉盒上,用手轻轻按了按:“不错,还能平稳,”扭头看向身后的姬如玉,“一会就拜托你了。” 手里拿着两只空玉盒的姬如玉立马应和道:“放心吧,”这种活可比拼小命填空玉盒要轻松成千上万倍。 “行,那就来吧,”韩穆薇深吸一口气,将灵力灌注于掌心,杏目一缩,后猛然击向手边的玉盒,顿时双足脱离泥沼,腾空后翻。姬如玉只看了她一眼,就找准了她的借力点,瞬间掷出玉盒。 足尖轻轻落在玉盒上,韩穆薇已经稳定了身形,看向姬如玉:“该你了。”姬如玉依样画葫芦地将韩穆薇刚刚做的事再来一遍。 不过两盏茶的工夫,二人就随着小九儿来到了沼泽的中心地带。妖兽自爆,威力非同小可,单看这被炸出来的巨坑就知。现在他们只庆幸不是那条砻哩鳅自爆,不然估计在场的谁都不能全身而退。 这巨坑直径足有十丈长,深也有十二、三丈,想来那条蛇自爆时是在地下的泥沼里。韩穆薇的足尖点在坑边的一只玉盒上,扫视了一圈巨坑的边缘,后俯首看向脚下。 “小姑祖,这里有点奇怪,”姬如玉拿出一只空玉壶轻轻一扔,玉壶毫无障碍地落进巨坑里,他见状不由得抬了抬眉:“坑边没有屏障?” 按说坑边没有屏障又没有凸起,那沼泽地中的泥沼应该会涌进这处巨坑里,可现在他们所看到的情况却不是如此,这处巨坑就好像被隔绝出了这片沼泽地。 “是有点奇怪,”韩穆薇盯着脚下慢慢没入泥沼的玉盒,不禁拧起了眉头,这泥沼应该没有异样,抬眼看向巨坑边沿,泛红的土层实实在在的,显然不是泥淤,倒是坑底黑黑湿湿的,像是淤泥,最后将目光定在了坑底那个窟窿洞口,问站在她脚边的小九儿:“颜汐呢?” 小九儿舔了舔唇:“鱼鱼在给小九儿捉砻哩鳅,”它看着这处巨坑,眼中金色渐浓,后又慢慢退去,两后腿一蹬就上了韩穆薇的肩,“这里是沼泽地的中心,也是这处天然法阵的中心。” 姬如玉看向用尾巴揽着他姑祖的小九儿,心中再次泛起苦涩,他很心疼自己,亲爹爱揍儿子,亲娘沉迷于修炼不可自拔,他真真是在家没有地位,出门没有知己。 作为归一宗现任宗主的独子,外表光鲜亮丽,内里的苦又有几人能晓?曾几何时他也想作天作地地活,可惜才刚动了心思,还没想好怎么作,他爹就差点将他扔进驱魔窟,让他自生自灭。 “咱们下去瞧瞧吧?”韩穆薇转脸看向姬如玉,见其丧着脸,略显惊讶地问:“你怎么了?” 姬如玉长呼一口气:“我在感叹命途的多舛和无奈,”说完便足尖一点,一马当先地跳下了巨坑,“小姑祖,我给你探路。”虽然生存不易,但还是要拼了命地活着,万一有那么一天,他的修为就赶上他爹了呢? 要不是这孩子姓姬,她都以为他是出自苍渊界中洲沐家,太愣了!韩穆薇跟着跳下了巨坑,紧随其后落在姬如玉扔的玉盒上。 只是足尖一触到玉盒,她就感觉不对了,试着将脚跟落下,微微用力压了压:“下面是硬的,”淤泥只有薄薄的一层。 姬如玉右脚轻轻一跺,脚下的玉盒就碎了,不过他有听到玉石研磨的声音:“小姑祖,我觉得您的新靴子挺漂亮的,刚刚才被糟践了一回,咱们……” 韩穆薇瞥了他一眼,不等他把话说完,就下了玉盒,直接踩进淤泥了,那淤泥也才将将漫过鞋底:“你就别再浪费空玉盒了,要是之后遇到了好物,你没有玉盒可装,我看你怎么办?”说完便唤出龙战戟,朝着这坑底唯一的一个窟窿洞走去,“还不跟上。” 姬如玉轻叹一声,提剑飞掠至韩穆薇身前:“我打头,”走到窟窿洞口,垂目瞥了一眼地上的粘液,“这还真是砻哩鳅的巢穴,”只是里面怎么没有一点动静? “小心点,”韩穆薇看着黑咕隆咚的洞穴,又扭头环视了一圈巨坑底,后便跟着姬如玉入了窟窿洞。 一入窟窿洞,首先入目的就是无数大大小小的窟窿,跟着姬如玉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烈的鱼腥味,虽然有些不适,但他并未动手封闭嗅觉。 窟窿洞中很黑,不过不影响二人的视觉,姬如玉根据地上留下的黏液来辨别方向,韩穆薇走在后面,两只耳朵竖得高高的,可这里始终没有一点不寻常的声音。 试着催动魂契,她想确定颜汐现在的位置,很快魂契就有了回应,伸手拨开挡在身前的姬如玉,传音于他:“我带路,”看来颜汐已经解决了砻哩鳅。 姬如玉没有纠结:“好,”这里太平静,平静得很诡异,目前最紧要的是找到汐姑祖。韩穆薇有魂力牵引,不用辨别方向,带着姬如玉快速地穿梭在窟窿洞中。 半个时辰后,二人还未能走出窟窿洞,但韩穆薇感觉魂力牵引越来越强了,这代表着他们离颜汐越来越近。 “小姑祖,咱们是不是入了地下?”一路来他都有在数,两百零八个窟窿洞是向下倾斜的,姬如玉抽了抽鼻子:“有血腥味,虽然很淡,但我能确定。” 就在这时,半天不吭声的小九儿突然拱起了腰对着前方威吓:“喵嗷……有老鼠。”它嫩嫩的奶音一落,韩穆薇左耳微微一动,右手一转,龙战戟枪头就滑过了一只突然窜出来的黑鼠,黑鼠尖细的声音刚叫一半,便没了生息。 姬如玉立马取出一只生了锈的铁灯,将其点着,瞬间驱赶了窟窿洞中的漆黑。只五息的工夫,韩穆薇就已经杀了十二只尖牙黑鼠,原还想接下来要有一场恶战,可不知为什么明明她有听到接二连三的鼠窜声,但却没见到多少尖牙黑鼠。 都不用姬如玉帮手,韩穆薇游刃有余地解决了那群个个身段足有一尺来长的黑鼠:“怎么回事?”杀完了尖牙黑鼠,她也没再听到鼠窜的声音,两眼珠子来回扫视着窟窿洞中的景象,耳朵细细地聆听周围的一切。 最后终是将目光投向了姬如玉提在手里的那盏生了锈的铁灯,韩穆薇抽了抽鼻子,深深嗅了一下:“莽草蛇油灯?”怪不得那群黑鼠来了又走,原来是因为这灯中的灯油。 “怎么样,好使吧?”姬如玉献宝似的取出一只玉壶:“这个给你,里面是我和徐悍娇提炼的莽草蛇油。” 韩穆薇没客气,接了过来:“谢谢。” 二人提着蛇油灯在窟窿洞中又穿行了半个时辰,才找到了他们要找的那位。颜汐手中握着一颗小儿拳头大的妖丹,那妖丹泛着昏黄色荧光,韩穆薇他们到的时候,她正着迷地看着那颗妖丹:“你们来了。” 姬如玉的眼神越过颜汐,瞧向躺在她身后的那条没了气息的砻哩鳅,咽了咽口水。虽早有猜测,毕竟这地下的窟窿洞几乎都有丈余高,但亲眼见到,心还是会不由得剧烈跳动。 那头砻哩鳅长约四丈,身段极为粗壮,就比这窟窿洞细上一圈,头部已被开了个脸盆大的洞。小九儿站在砻哩鳅的头上,比砻哩鳅的眼睛还要小上一圈,但即便这样,也阻挡不了它对着砻哩鳅流口水。 韩穆薇见颜汐一直盯着手中的妖丹瞧,不由得走上前去:“这妖丹怎么了?” 颜汐闻言将手中的妖丹递给她,又拿出了娇莺的那颗蓝色妖丹:“你看看,它们有什么不一样?”论起来砻哩鳅的修为还赶不上娇莺,但它的妖丹不但比娇莺的那颗大上一圈,就连妖丹中的妖力也比娇莺的纯净。 仔细察看对比一黄一篮两颗妖丹,韩穆薇也看出其中的不同了:“砻哩鳅有吃过人吗?” “有,”颜汐很肯定,她话也不多说,扭头吩咐小九儿:“把你的零嘴收起来,我们去砻哩鳅的老窝瞧瞧。” “喵儿……,”小九儿脚底生风,迅速地将这头砻哩鳅分成十来块,后一块一块的将其收进腹内空间,小猫脸上的欢喜掩都掩不住:“冲啊……抄窝去。” 颜汐带着韩穆薇走在前面:“你们刚还没到的时候,我去了一趟它的老窝,里面有碎骨,还不少。” “憋了九十九年,不怪它闻着人味就想吃人,”韩穆薇看着地上的拖痕和血迹,想来之前颜汐也是费了不少气力才解决了它:“既然娇莺和这砻哩鳅都吃了人,那妖丹的异状就无关人的事了。” 颜汐摇首:“现在下结论还太早,你忘了修士肉身于妖兽来说可是大补之物,”这砻哩鳅吃的人可不在少数。 姬如玉提着蛇油灯,走在她们身后:“难道你们就没怀疑砻哩鳅窝下的那弯灵泉?” 颜汐轻笑道:“这还用你说。” 砻哩鳅在这方圆百里也算是一方霸主了,它虽死了,但气味还在,韩穆薇他们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这地下窟窿洞的尽头。 未到之前,韩穆薇以为砻哩鳅的窝就算不是泥塘,也会是泥沼地。到了之后,还真是出乎意料,虽然很潮湿,但除了表面一层不厚的黑淤泥,下面还是能站人的。 “竟然有水草,”姬如看着那些遍布在黑淤泥上水草总感觉很眼熟:“这些会不会是之前漂浮在沼泽上的水草地?” “应该就是的,”韩穆薇仰着脑袋盯着洞穴的顶部,这处洞穴跟通向这里的那些窟窿洞不一样,它像一颗巨蛋,而他们正站在蛋内。 “这洞穴的边沿很光滑是不是?”颜汐见好友一直盯着洞穴的顶部,不由得跟着看向上方:“这洞顶可以隔绝神识。” 韩穆薇仔细回想着他们一路走过的窟窿洞:“这里很奇怪,”但让她说,她又说不出奇怪在哪? “当然奇怪了,”姬如玉提着蛇油灯走近:“要是我猜得没错,这处洞穴其实就在那个被炸出来的巨坑下面,”一路左窜右拐的,他早就察觉他们在走回头路,“我们只是围着那个巨坑转了一圈,最后来到了地下。” 他的话如醍醐灌顶一般点醒了韩穆薇,她忽地低头看向铺设在地上的那些水草,后又看向洞顶:“这里跟外面应该是连着的,”说完她就取出飞剑,飞向洞顶,唤出龙战戟,用戟身敲了敲,“不是隔绝石。” 不是隔绝石?颜汐拧起眉头,那就是法阵,不然沼泽地里有那么一头庞然大物,她不可能察觉不到。俯首看向地上的那些水草,她将神识渗入到地下,面色忽变:“薇薇,那弯灵泉不见了。” 那还得了,韩穆薇一听这话,立马控剑下来:“不见了?”难不成被人捷足先登了? “也不一定是被人捷足先登,”因为有姬如玉在,而不方便现身的小天菩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有那么几种灵泉,也会自己长腿跑的。” 韩穆薇闻言惊呆了,灵植长腿跑了她能理解,灵泉还能长腿跑?她确定君御老祖给的藏宝图中没有会长腿自己跑的灵泉。 小天菩非常肯定地说道:“当然有,这种灵泉它们一般都是有伴生的玉池,当感应到有危险时,盛装灵泉的玉池会立即闭合缩小遁逃,保证一滴灵泉水都不会洒出来。赶快找,它肯定刚跑。”像这类灵泉一般都是天材地宝,是可遇不可求。 危险?韩穆薇扯了扯嘴角,他们一行其实很温和的。 正在洞穴中撒欢的小九儿,突然开始疯狂地刨地:“喵嗷……不要动。”韩穆薇一听这话,收起龙战戟,双手迅速地开始结印,瞬间地面开始涌动,土迅速上翻。 小九儿一爪子拨出一只黄玉碗,那黄玉碗还想跑,结果被飞扑过来的小九儿按在了地上,五个泛着寒光的倒勾死死地抠在黄玉碗上:“喵儿……,不要跑,姐姐有肉吃。” 韩穆薇走了过去,蹲下身子看向卡在地上的那只黄玉碗,伸手去触摸碗壁,冰冰凉凉的,她试图将它拿起来。 小九儿抹了一把脸,后就挪开了抠在碗上的爪子:“是……是净灵玉泉,”说完它就眼巴巴地盯着韩穆薇的手,“小九儿想要喝一口。” “你现在还不能喝,”颜汐看到这灵玉碗就知它是什么了,没想到这逆毓秘境中会有这等好物:“就算是我也只能尝一滴。”净灵玉泉虽不属仙泉之列,但却比普通的仙泉更珍贵,只因它能提纯血脉。 韩穆薇轻而易举地拿起了那只黄玉碗,将其翻了个身,果然碗口是全封闭的:“这净灵玉泉是生灵了吗?” “没有,”姬如玉是真的羡慕了:“要是生了灵,就不会让你逮到了。” 颜汐听到姬如玉这般说,心中不禁对这孩子高看了一眼:“收起来吧,咱们到地底去看看还有什么东西?” 韩穆薇看着手中的黄玉碗,要她将其拿出来与姬如玉平分是不可能的,但该给的她会给:“菩菩,这东西放你那,想办法看看里面有多少玉泉?” 小天菩闻言立马将韩穆薇手中的黄玉碗收进它的储物空间:“等我把它打开了,再告诉你。”韩穆薇起身取出一块小儿拳头大的积雷石递给姬如玉:“这个给你,玉泉水等我……” “积雷石?”姬如玉看到这石头就再也听不见韩穆薇在说什么了,两眼珠子盯着她手中的积雷石,渐渐靠拢:“小姑祖,您这是要给我的吗?” 他的蛟砺剑虽是把仙剑,但却有残缺,剑心是空的,一般的炼器器材他又看不上。自筑基之后他就一直在找寻上佳的雷属性天材地宝,就连徐悍娇都帮他留意着,可几十年来都没遇着合心意的。 “你好歹也是一宗之主的独子,能不能有点出息?”韩穆薇瞧这孩子一脸呆傻的样子,真是不忍直视:“拿着吧。”上次两人切磋的时候,她就发现他的那把蛟砺剑没有剑心,他又是雷灵根,别的没有,但积雷石她是真不缺。 姬如玉都快被感动地哭了,双目有点泛红:“小姑祖,您到底是比我爹长一辈,就是比他会心疼晚辈。”赶紧收起那块积雷石,像这样的姑祖应该给他多来几位。 韩穆薇瞥了一眼姬如玉:“你经常被揍也不是完全没有因由的,”说完她就伸出一只手,小九儿立马跳上她的掌心,“我们去下面看看。” “既然玉泉已经被收了,那就不用温柔了,”颜汐三跺脚,整个洞穴都震荡了起来,韩穆薇木着一张脸,微张着小嘴,一眼不眨地看着颜汐将地给跺通了。 姬如玉看了看地上的大洞,又瞧了瞧颜汐那双着的双足,瞬间觉得徐悍娇还是挺娇的,他清了清嗓子:“我觉得汐姑祖还是要穿双鞋,”不然他看着都疼。 “我也这样觉得,”韩穆薇立马拿出一双宗门发放的祥云靴:“颜汐,你穿我的,这是新的。” 颜汐倒是想说自己皮糙肉厚,但还是穿上了。看着脚上这双祥云靴,她不禁弯起了嘴角,想着自己有多久没穿鞋了,轻轻跺了跺…… 轰轰…… 整个洞穴再次晃荡了起来,且晃荡的幅度更大,韩穆薇看向颜汐的双足:“不是你在跺脚?” 颜汐右眼微微一缩:“快走,”她感应到了浑浊的湿气,“此地不宜久留。” 小九儿跳出了韩穆薇的怀抱,直接领着他们下了地面的大洞。下到洞底,没想到这里也有一个很大的窟窿洞,小九儿收起了懒散,撒开腿脚快速地跑向窟窿洞,韩穆薇三人紧随其后。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外面的巨坑就被泥沼填平了,洞穴的顶部开始龟裂,很快便有泥水渗了进来。不到十息,洞穴顶部就被压塌了,带着腐臭味的黑乌泥沼瞬间涌入洞穴,只三息整个洞穴就没了。 韩穆薇已经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腐臭味,这是属于沼泽地的味道。小九儿踩着风跑得飞快,后面跟着的人自是不会慢,可就算这样,那股腐臭味也越来越浓郁。 “你们快跑,”韩穆薇落到了最后,双手结印,瞬间一堵厚厚的石墙凝成,她一边跑着一边在堵身后的洞,连着凝结十面石墙,她才运气灵力狂奔。 不出二十息她就追上了小九儿,只是韩穆薇想得太美好了,身后的洞是堵住了,但洞穴上面就是沼泽,没了自然法阵撑着,这处窟窿洞也承受不住上面的力压。 窟窿洞的顶部很快就有了第一个漏洞,跟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他们一直躲闪,但漏洞越来越多,不时的还会窜出来一两只拦路的妖兽。 “快跑,”小九儿头都不回地跑在最前面:“还剩最后一个窟窿洞了。” 韩穆薇右手结印,往洞顶一抛,洞顶瞬间停止了下凹的趋势,不过她知道这只能支撑五息:“快,”又是一个凝土术打出去,他们成功进入最后一个窟窿洞,韩穆薇依旧一边跑一边打出凝土术。 一、二、三……,他们看到尽头了,可窟窿洞已经开始坍塌了,韩穆薇心一狠,直接将整个洞穴用土封住,小九儿已经奔到了洞的尽头,跳起当空几爪,立时洞尽头的土层就被它抓裂了,跟在它身后的颜汐抬腿就是一脚,瞬间看到了亮光。 姬如玉和韩穆薇也跟老鼠打洞似的爬出了土层,二人浑身是泥,不过就算这样,他们也没空清理,赶紧逃。 出了窟窿洞,他们又奔了一盏茶的工夫,才停了下来。韩穆薇转身看向不远处的那块沼泽地,依旧平平静静,好似刚刚那么触目心惊的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颜汐则看向不远处的高山:“我们是不是已经到了含名山?” 韩穆薇闻言转身仰首瞧向近在眼前的那九座山:“对,那就是含名山,”感觉到脸上的紧绷,才想起自己现在的形象有些不佳,笑着取出一块灵晶和几张水球符,灵晶是慰劳小九儿的,水球符则是打理自己。 第112章 第112章 同样灰头土脸,黏了一身泥的姬如玉正痴痴地看着那片沼泽地,只是那片沼泽上再没有露头的水草地了,心绪渐渐平复,他轻吁一口气:“虽然咱们没能将砻哩鳅的地下巢穴搜刮干净,但小命还在就一切……咳……” 韩穆薇清理好自己,手里还剩两张水球符,正想收回储物戒,可瞥见一旁的泥人就决定大方一回,将两张水球符激发扔了过去:“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清理清理。” 触不及防,姬如玉尝到了泥的味道:“噗……,”见从自己身上流下的污糟水,也不再叨叨了,立马取出几张水球符拍在自己脑袋上,瞬间透心凉。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他们一行就都收拾妥当了,韩穆薇仰首看天,乌蒙蒙的,还未大亮:“咱们是先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布阵调息,还是到了含名山再调息?” “到含名山再调息,”姬如玉转身看向韩穆薇,一脸严肃地说:“沼泽地在宗门发放的地图里有记载,此处异动不小,应该很快就有人来了。” 他担心的是驱兽宗,净灵玉泉可提纯、净化血脉,进而促使血脉觉醒,这于驱兽宗的诱惑实在是巨大。有了这净灵玉泉,驱兽宗的实力可在短时间之内急速提升,这足够他们以命相搏。 其实净灵玉泉提纯、净化血脉的效用,可不单单仅适用于妖兽,也适用于人族,只是因人族中血脉异常的人少之又少,所以久而久之这一点就被忽略了。 姬如玉能想到的,韩穆薇又怎会忽略:“我们走,”左手朝着身侧伸出,赖在地上闭着眼睛假寐的小九儿伸了个懒腰,抖了抖毛,便跳上了她的掌心。 颜汐用神识再次探查了一遍沼泽地,确定没问题,才跟在韩穆薇身后朝着含名山去了。瞧着这两孩子好似不着调,但心思却都非常细腻缜密。 在他们刚离开没多久,沼泽对岸就来了一群穿着绣有麒麟瑞兽宗门服的修士。领头的那位青年男子手中拿着一只巴掌大的八卦罗盘,一双略显疏散的平眉拧得死紧,正一眼不眨地盯着手中的罗盘瞧:“不对,这里没有灵力波动。” “应该是有人来过了,”立在领头男子右侧的长脸青年抱着胸,扫视着这片沼泽:“宗门发放的任务中有提过沼泽上遍布水草地,可你们看看这,哪有什么水草地?” 领头男子闻言立马收起八卦罗盘,眼中闪过阴鸷:“我们是从西边过来的,”神识延伸向沼泽中心,瞧那里还可见些微浑浊,不禁双目一凛,“追。” 众人立马拱手:“是” 而此时韩穆薇一行已经快到含名山了,因为靠近沼泽,御剑很是招眼,所以他们依旧选择奔走。看着越来越近的含名山,韩穆薇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方位。 含名山可不只代表一座山,它是由九座千丈高山组成,而这九座高山也是有区分的,它们分辨代表着不同的方位,即离、艮、兑、乾、坎、震、坤、巽、中。不同时间来,进山的方位也会不同,要是走错了,那也只能在那一座山上徘徊。 韩穆薇一行要去的月牙湾在“中”山中,宗门发放的玉简中有记载月牙湾是在这处秘境中唯一能见到月与星辰的地方,不过想要入“中”山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到了山脚下,他们并未急着进山,而是在山外先寻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开辟了一个洞府。他们进入洞中,姬如玉立马布上防御阵。 韩穆薇取出一只蒲团放在地上,盘腿而坐,开始运转《纯元诀》和《玉骨金刚诀》。自《玉骨金刚诀》突破第一层进入第二层后,每次她修炼《纯元诀》,体内的玉色灵力都有些蠢蠢欲动。 发现这种情况之后,她便试着同时运转《纯元诀》和《玉骨金刚诀》,好在她的神魂扛得住,不然估计这也只是异想天开。不过让她没料到的是这两种功法同时运转,不但没有互相排斥,竟还提高了修炼《玉骨金刚诀》的成效。 后来仔细体悟,她终于明白其中缘由了,一切皆因她的灵根,修炼《纯元诀》让她越来越趋近于土本源,而土生金,精纯的土灵力推动了《玉骨金刚诀》的修炼,这于韩穆薇来说,可算是意外之喜。 运转着灵力在体内走了四个大周天,韩穆薇才收功。离秘境关闭还有四十天,君御老祖给她的秘境藏宝图上一共有一百零八处藏宝点。 她与颜汐已经走过了二十一处,寻得了十八件宝贝,这些宝贝都是要带回天衍宗的。按计划她至少还要走三十三处藏宝点,轻轻呼出肺中的气,几乎是一天一处藏宝点,真可谓是任重道远。 看向坐在她不远处的姬如玉,韩穆薇不由得想起姬靖元,也不知道这么久过去了,她“亲爹”有没有寻到姑祖?要是寻到了,她出了逆毓秘境又该怎么去面对那位从未见过的姑祖? 脑中闪过韩璃的模样,韩穆薇不禁笑了,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倒是自己的事,她该好好捋捋了,要是不出意外,宗里很快就会有人来寻她了。虽然这只是她的猜测,但韩穆薇相信君御老祖不会让她一个人带着那么多的宝贝在外晃荡的。 只是韩穆薇不知道的是天衍宗的人这会已经到了霄瑱界,而且来的还是两个在她意料之外的人。 身着一袭凤纹红衣的沐尧刚出了上古传送阵,就瞬移离开了。在他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上古传送阵再次转动了起来,很快一位花白头发的小眼老头被甩了出来,老头一个空翻就调整了身形,双脚稳稳地着地,来人正是善德真君。 他这会还在心疼:“没了五块灵晶,我还有七万八千六百七十一块灵晶,”想想心便开始抽痛,一手捂着心口,就差蹲下捶地,“原我有七万八千六百七十六块灵晶,多好多吉利的数,可……可现在没了五块。” 那五块明明可以不用花费的,他都想好了此次跟沐尧那小子一块出行,准备来个一毛不拔,反正那小子在他逍遥峰住了那么久,他也没向他收过地租。可他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师弟竟然……竟然在沐尧那小子离宗的时候,忘了通知他。 什么忘了?他肯定是故意的。善德真君撅着嘴,脑中闪过他师弟的那副嘴脸,就气不打一处来:“哼……,”他肯定是嫉妒他家底厚实。 不过话说回来,他这是到霄瑱界了吗?善德真君用神识扫视了一圈这处洞穴,后转身看向身后的岩壁,那里已经没有了上古传送阵的影子。他也不打算在这久留,便迈着八字步离开了,他得赶快去找财路,把这五块灵晶的窟窿堵上。 这边沐尧出了深山,就踏风一路向东,不过两个时辰他就到了无忧城的东城门外。看着无忧城古旧的城楼,他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次踏足霄瑱界的境况,那时他的年岁同小师妹一样,都是将将四十。 取出储物戒中的那块圆形的墨玉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捻过玉牌中间的那个小孔,沐尧浅笑,微敛眼睫,也不知道他师父在不在霄瑱界? 交了入城费,沐尧准备直接去归一宗在无忧城的驻点,想要寻小师妹,那就必须先要弄清楚一些事情。 首先韩璃是不是他所知道的那位凌音剑尊?当年他来霄瑱界只是为了宁一秘境,谁料到自己会入了那位的眼,阴差阳错之下成了归一宗靖元尊者的关门弟子,不过又因为种种外因,他并未入归一宗,而他入宁一秘境的名额也是他从散修盟的擂台上赢来的。 他师父靖元尊者心悦紫宵宗的凌音剑尊,这事姬家上下基本都知道,只是这位霄瑱界的天才女剑修早已有姻盟,且凌音剑尊好似对他师父并无好感,才让他师父没做出夺人妻之事。 要说在这霄瑱界最了解凌音剑尊的人,那真的是非他师父莫属。现在小师妹的姑祖姓韩,且也是这霄瑱界的天才女剑修,光这两点就不得不让他怀疑韩璃便是韩凌音,也就是那位凌音剑尊。 霄瑱界出类拔萃的女修并不多,女剑修那就更少了,姓韩的便只有这一位。只可惜上次他来霄瑱界并未在这多待,宁一秘境关闭后不久他便回了苍渊界。 所以也未能得见过凌音剑尊,不然他就不用拿着师父给的墨玉圆牌去归一宗驻点问询消息了,当然他去归一宗驻点也还有些其他事情要打听。 走在幽然街上,看着熙熙攘攘,来去匆匆的人,沐尧神色平静。倒是他出色的相貌和清冷的气质,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其中就包括坐在良得饭庄二楼打牙祭的诗妤。 一开始她也只是匆匆一瞥,毕竟穿玄衣的修士太多,但能撑得住的却很少。到目前为止,也就只有那么一位入得了她的眼,只是已多年不见,不知那位是否还依旧爱红衣? 想到这里诗妤不由得取出储物戒中的酒壶,仰首灌了几大口,修仙界一直都是这般,来了又走,漫长的仙途中多的是过客,她抹去嘴角的酒渍,满足地打了一个嗝:“嗝……,爽。” 视线再次穿过窗子看向街道上来来去去的人,最后眼神还是定在了那位红衣男子身上,看着看着,手不自觉的松了,酒壶掉在了檀木桌上,壶中的酒立马流了出来。 一个闪身,化着梅花妆的诗妤就来到了楼下,瞬移挡住了红衣男子的去路,看清楚男子的面貌,后不禁惊道:“真的是你。” “诗妤道友,”虽然沐尧没想到会这么快就遇到了旧识,但既已来了这霄瑱界,那与这些旧识迟早都会碰面,所以也没有太过意外:“好久不见。”妇人发饰,看来这位还未能走出情已逝的伤痛。 诗妤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子:“恭喜你成就元婴了,”一别七十年,没想到这位再次出现在霄瑱界,“有兴趣上去喝两杯吗?”只怕又有人要自作多情了,也不知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入得了沐凤鸣的眼? “也好,”沐尧没有拒绝,跟着诗妤上了良得饭庄的二楼,来到她之前待的那间临窗的厢房。看到横躺在桌上的酒壶,他不禁浅笑:“多年未见,诗道友的兴趣好像也没变。” 诗妤一把抓起她的酒壶,看着洒在桌上的酒,是满脸心疼:“就像你喜欢红衣一般,我独钟爱酒,”只是那个独为她酿制美酒的人却已经不在了,“你怎么回来了?” 这位来自异界,但除了他的师父靖元老祖,其他人对他的出身是一无所知,不过这不影响他的优秀。霄瑱界谁都知姬靖元有一关门弟子,但这关门弟子却非归一宗的门人。 当年还有人想看归一宗的笑话,但那些心思在沐凤鸣耀城守擂之战后,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沐凤鸣是自散修盟建立以来,唯一一个能将一号擂从头守到比试结束的修士,二十一天,打败近两百名夺擂者,这全胜的战绩丝毫不辜负靖元老祖的盛名。 “寻人,”沐尧并没有隐瞒自己此次来霄瑱界的目的:“我师父怎么样了,他现在霄瑱界吗?”姬家跟沐家很像,族人都很好战也善战,这大概也是因为身上背负的使命吧。 提到靖元老祖,诗妤面上的表情就有些不对了:“额?”这个叫她从哪开始讲,“我还要恭喜你,你多了一位小师妹,”这样说好像没错,“对,我多了一个小祖宗,你多了一位小师妹。” “小师妹?”沐尧难得的表现出惊讶:“我师父亲生的?”他师父当年收了他这个弟子后,就起誓过此生不再收徒,那这小师妹就只能是他师父的亲女,见诗妤连连点头,他垂目细想,“有师妹,没师娘?” “噗……咳咳……,”要不是沐尧躲得快,诗妤一口酒差点就喷到了他脸上:“咳咳……,”赶紧抹一把嘴,止住了咳嗽,“这都被你猜中了?” 据留守在宗里的姐妹说,前几日靖元老祖公然带着凌音剑尊回了一趟仲元城姬家,后二人又大摇大摆地去了归一宗,现在凌音剑尊就住在香山上,香山是什么地儿,霄瑱界谁不晓得? 现在紫宵宗跟黄家是彻底消停了,不,他们还没消停,安生的是凌音剑尊。最近尼银城阴家大概是走背运,先是董跃虎有了新的小情人,据说这小情人走的还是阴红玫的老路,是抱着娃进门的。 董跃虎纳妾,阴红玫竟然连句丑话都没说,鼻子一捏认了。前两日,黄崇敏跟阴其綝也因婚事闹得是不可开交,关键也不知谁做事没带脑子,竟将黄崇敏和阴其綝的喜帖送去了香山给凌音剑尊,这不是活腻了找死吗? 他师父可没那么容易动情,可一旦动情就难再生变,沐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了一口:“凌音剑尊的姻盟应该已经不存在了吧?”闺女都有了,依照他师父的霸道性子,可不会再退让,还不借着这机会得寸进尺。 “这个我给你慢慢说,”诗妤夹了一只鱼尾放到自己的碗里:“你知道那小祖宗是谁带大的吗?”沐凤鸣一向料事如神,这事她准保他猜不出来。 沐尧看着诗妤放在桌上握起的拳头:“肯定不是凌音剑尊,”可他又觉得他师父也不可能忍着这口气独自带着这个孩子长大,“难道是池谣道尊养大的?” “非也非也,”诗妤拍桌而起,她就知道沐凤鸣猜不中:“她是你师父,我靖元老祖一把屎一把尿亲自拉扯大的,等你见着那小祖宗就知道了,那真的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呸,后面这句你只当没听见。” “那小祖宗跟凌音剑尊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诗妤越说越带劲儿:“没亲眼看见,打得我身死道消我都不信,靖元老祖会这么能忍,可是见到那小祖宗,作为一个过来人,我瞬间明白了。”靖元老祖对凌音剑尊真的是死心塌地。 所以新添的小师妹已经长大了,沐尧怎么觉着这事有点不对呢:“小师妹很大了吗?” “也没有,”诗妤想了想,又伸出手指算了算:“四十岁,筑基后期的修为,单土灵根。” 正准备喝茶的沐尧听到这话,不禁手一顿,眼睫微敛:“她长得很像凌音剑尊吗?”还真是小师妹,胆子倒是不小,他就说他师父不可能改性的。 “九成像,”诗妤抓了一把酒曲豆,吃得喷香:“话说我第一次见那小祖宗也是在这,惊得我都好几天没能入定,宗主那还是我给去的消息,”想到那个场景,她就有说不完的话,“你不知道当时我听到小祖宗叫那声‘爹’时,我嘴都合不上,靖元老祖应得那叫一个甜……” “凌音剑尊出了什么事?”沐尧直觉他小师妹不是个会胡乱认爹的人,那就只有两种情况,一是逼不得已,这一点以那丫头的精灵便可排除,那么剩下的就不言而喻了,肯定是为了她绕不开的人。 诗妤惊讶了,连忙问道:“你什么时候回霄瑱界的?” “三个时辰之前,”沐尧依旧端着茶杯:“凌音剑尊的姻盟是怎么解决的?”要是他记得没错,黄家可是霄瑱界的一流世家。真的要论起来,霄瑱界这个中千世界比苍渊界更残酷更血腥也更现实。 “尼银城阴家阴其綝,”诗妤不准备再绕弯子了:“师徒不伦之孽。”言简意赅,点明要点,至于其他就让沐凤鸣自己去联想吧。 沐尧早就猜到会是这般:“凌音剑尊的祖母池谣道尊是不是身陨了?”那可是霄瑱界为数不多的九品阵法宗师,她要是在,黄崇敏再大胆,紫宵宗也不会允许他这般肆意妄为,不过这倒是成全了他师父。 “全中,”诗妤喝着酒,跟沐凤鸣聊天真的是无趣之极,她只开了个头,人家就已经什么都晓得了:“凌音剑尊弑师叛宗,靖元老祖就带着小祖宗回来了,现在就等小祖宗出逆毓秘境,他们一家便可团聚了。” 团聚?沐尧想着自己此次来霄瑱界的目的,不禁笑了起来:“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宗?”自汉良陨落,这位就好似失了魂一般,“我明天就去仲元城,拜见我师父。” “你不是寻人吗?”诗妤问道:“不寻了?” 沐尧轻捻手中的杯子:“已经寻到了,”只是小祖宗现在逆毓秘境,他只能先去归一宗等着,当然他也想瞧瞧她怎么跟凌音剑尊交代“女儿”的事? “寻到了?”诗妤拿着酒壶的手微微一顿:“你要找的人不会是那位小祖宗吧?”他刚刚好像有问小祖宗是不是很像凌音剑尊,“沐凤鸣,我们是朋友吗?”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沐尧抬眼看向凑过来的女子,浅笑回道:“那就要看你接下来问的是什么问题?” “靖元老祖是不是把小祖宗许配给你了?”诗妤盯着沐尧这张比她还完美的脸,想着要是那个女人知道沐凤鸣已有姻盟,且对象还是姬靖元的独女,不知她还敢不敢再肆意妄为? 沐尧很直截了当地回道:“没有。”这次他结婴的时候,道有三问,都是关于那丫头的,他没有经历过情爱,所以并不知自己对她是否已生情,但他不否认他喜欢她的洒脱和努力。 就在沐尧出神的时候,一位抹着大红唇的半老徐娘走进了良得饭庄,未理会店伙计的招呼,直接上了二楼,目的明确地来到诗妤的厢房外,触动门上的禁制。 诗妤以为是店伙计,便顺手打开了禁制,只是门一开就见一穿着大红大紫的妇人直奔沐尧而去,两只小眼深情地凝望着他,控诉道:“你个丧良心的,在家我供你好吃好住,就是为了日后好有个依靠。” “结果一到了这,你竟不管不顾抛下我,让我一人在那深山之中,”说着妇人还抹了两把老泪:“人生地不熟的,你个没良心的叫我一个妇人如何活得?” 沐尧喝着茶并没有打断妇人的话,直到她说完了开始抽噎的时候,才出声:“善德师兄,你下次再变换模样,记得把眼睛变大点,这样不容易露馅。” 诗妤一脸痴呆地看着打扮得跟花楼老鸨没什么区别的妇人抱着风轻云淡的沐凤鸣,她顿时就结巴了:“师师师……兄?” 第113章 第113章 “小眼怎么了?”他就喜欢小眼能聚神,看人一眼通透,善德真君放开了沐尧,抽出塞在袖子里的帕子,擦了把脸,后见沐尧还死板板地坐着,不由得恼道:“往里挪挪。” 沐尧倒是想挪:“师兄,您现在也不是站着的。” 善德真君闻言才意识到什么,立马从沐尧的腿上起来,他捉奸捉得太成功,一时间有点激动。 对沐凤鸣的出身,诗妤虽不好奇,但也有过猜测。据说当年靖元老祖要收他为徒时,沐凤鸣就言明他已有师门,不会改投其他宗门。 很多人都认为他是才高气傲不识好歹,但即便这样靖元老祖依旧收其为关门弟子,并以心魔起誓此生不再收徒。而跟沐凤鸣有过接触的她倒是认为,沐凤鸣的出身应该同靖元老祖相似。 只是今天在见到这个……这个浓妆艳抹的师兄后,诗妤头次对自己的猜测起了怀疑,不过又想想自家的小师弟,那点怀疑又消散了,不禁感叹哪个宗门还能没有几朵奇葩呢? 善德真君坐下后,就将目光投向了对面的妖艳妇人,沉声问道:“这是你在霄瑱界娶的媳妇?”他刚在下面都看见了,大白天的二人脸就差杵到一块了。怪不得这小子跑得那么快,原来是在这界藏了个美娇娘。 啪…… “我真想喷你一口老酒,”不等沐尧开口,诗妤就拍桌而起出声回怼:“眼睛小怪你爹娘,但眼神不好还瞎说就是你的错了,”她气愤地指着妖婆沾着粉的鼻子,“老娘夫家姓汉,夫婿汉良,你不许给我胡说。” 虽然她跟那死鬼没有结同心,拜天地,立三生誓,但她诗妤就是汉良的人,此生不会再动情。 善德真君垂目看向快要触到他鼻尖的那根手指,刚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沐尧给打断了,“师兄,这位是诗妤道友,霄瑱界归一宗的弟子,也是我在这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说完后他又看向诗妤,“诗妤道友,这是我同门师兄善德,刚刚有些误会,抱歉。” 善德真君瞥了一眼多管闲事的沐尧,再次看向怒气难消的诗妤:“之前你们两脸都快凑到一起了。” 他这么一说,诗妤就不禁瞧向了正开着的镂花檀木窗,不甘不愿地收回了手,原来是自己举止不当,那就怪不得别人会误会,坐回板凳上,没好气地嘀咕道:“他是你师弟,娶没娶妻你会不知道?” “这个还真难说,”他在衡元界历练的时候就遇到过一人,此人相貌一般但气运奇佳,说他是个痴情种但又遍地留情,善德真君拿了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我又不可能整天跟着他,”他只敢肯定这小子在苍渊界没有相好。 诗妤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便也就罢了。 逆毓秘境中,韩穆薇一行已经摸进了含名山。姬如玉手里拿着个巴掌大的褐色石盘走在最前面,两眼滴溜溜地扫视着四周,当看到一丛开着小黄花的红叶草,不禁面露欣喜,一个闪身就到了红叶草旁边:“姑祖,您要红叶草吗?” 韩穆薇已然是见惯不怪了:“不要,”她抬首眺望远方,这是他们翻的第二座山,现在已经到了山顶,从这里可以看到其余的八座山,那就说明他们没走错。 颜汐抱着小九儿走到韩穆薇身边:“这含名山还是挺有意思的,”瞧着那些被雾气笼罩着的山头,她不禁想起了香樟崖,自嘲一笑,“走吧。” 姬如玉已经收好了红叶草,继续拿着石盘领路:“下了震山,差不多已入辰时,咱们就该走巽山了。” “喵儿……,”被颜汐抱在怀里的小九儿原正在假寐,只是在听到姬如玉提到巽山后,它才舍得抬起窝在颜汐臂弯处的小脑袋:“没有错,玉玉的盘子很有用。” 韩穆薇伸手撸了撸小九儿的脑袋,看向姬如玉:“辰时入巽山,那……什么声音?” 忽远忽近的笛声悠悠扬扬,如清风一般,若不细听,还真的会被轻易忽略。 “幻犹兽笛,”这个笛声他听过,不会错的,姬如玉立马收起手中的石盘:“驱兽宗的人在附近,咱们下山,”说着便唤出了蛟砺剑,丝毫不做迟疑飞掠朝着山下而去。 “走,”看来是被姬如玉这小子说中了,韩穆薇紧跟其后,颜汐则抱着小九儿化作一道金光回了兽环,“十有八九是为了净灵玉泉。” 韩穆薇轻笑回道:“什么净灵玉泉?”他们有看到她拿了那东西吗? 盘坐在兽环中的颜汐先是一愣,后神识扫向韩穆薇:“我就喜欢你这赖汉样儿,不用怕,咱们说没拿,那就是没拿。” 只是这话过后才将将两盏茶的工夫,韩穆薇就见飞掠在前的姬如玉突然刹住了脚,她便知不好。 等抵近,还未来得及传音问询,她就听到了厚重的喘气声,垂目看向离他们不到三丈远的那片漫人身的蒲翡草,右耳微微一动,慢慢扭头瞄向身后。 只见一群灰色皮毛,身段近四尺长的风影狼正慢慢从他们刚刚掠过的灌木丛中走来,碧绿的狼眼紧盯着他们,冒着热气的口水不住地往外渗,滴到地上,拉起长长的银丝。 韩穆薇离得老远,就闻到了那股令人泛呕的腥臭味,转身直面狼群,右手微微一动,龙战戟的枪头抵在地上,她一眼不眨地盯着那些风影狼的动向:“姬如玉,驱兽宗的人是不是都很喜欢杀人灭口?” 听着自家小姑祖的打趣,姬如玉看着第一头风影狼钻出蒲翡草丛,不禁冷笑:“那也要杀得干净才行,”否则等出了秘境,归一宗可不会与驱兽宗好过。 嗷呜…… 韩穆薇一听到这从远处传来的狼啸,不由得双目一缩,右手一紧,左手快速结印。正如她预料的一般,狼啸声起,那些原围着他们干看着眼馋的风影狼立马有了动静。 它们慢慢逼近,韩穆薇右手持着龙战戟抵地横扫,瞬间沙石顿起,左手一挥,立时沙石就扑向了那群风影狼。一头风影狼还未等沙石靠近,就迫不及待地扑了过来。 韩穆薇看着那只朝她扑来的风影狼就想到自己十岁那年在莫日森林大战雪风狼的场景,眸中冷芒一闪而过,右脚一跺腾空直上,双手持戟下劈。那头风影狼的头立时就被当中劈开,后嘭的一声掉落在地,尘土顿时飞起。 激战一触即发,姬如玉直入狼群,血醒骤起,韩穆薇严守后方,不过二人都有意朝着山下挪去。此时隐在暗中的一行人正看着这场激战,领头的平眉青年抱着胸,紧皱着眉心,心中还在衡量。 “董师兄,他们在往山下,”一旁的长脸青年盯着狼群中的那两人,隐隐有些担心:“这两人不能留,”留了只会后患无穷。 这点平眉青年又岂会不知,只是这两人身份不一般,他们不能亲自动手,否则恐怕会得不偿失:“我们跟……” 轰轰…… 平眉青年一听到爆裂声,脸色忽变,立马将神识探过去,狼尸遍地,但却没了那两人的身影:“追,”他爹让他必须要拿到藏在沼泽下的那弯净灵玉泉,那他就一定要将净灵玉泉带回去。 韩穆薇连扔三颗雷球,趁着狼群被突来的雷声惊得哀叫四起,赶紧和姬如玉向山下狂奔。只不过两盏茶的工夫,他们就到了山腰处,可惜再次被拦下来。 一头足有五尺高的银狼踏着风正等在山腰处,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在韩穆薇和姬如玉身上来回打量,最后终是选定了姬如玉,盯着他。 韩穆薇看着这头银狼,她在它身上竟感觉不到杀意,轻声低语地试探道:“如玉,我们走。” 姬如玉望进这头银狼冰蓝色的眼中,慢慢地移动脚步,见其依旧只是盯着他,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才跟着韩穆薇朝着山下走去。只是他们刚摆脱那头银狼,就又被惊到了。 “小小姑祖,这……这是什么意思?”姬如玉看着拦路的那东西,不禁咽了咽口水:“那头银狼它想要干什么呀?” 一只瞧着像刚断奶的小银狼雄赳赳地昂首立在离他们不到一丈远的地方,很明显它就是银狼王的幼崽,只是这只小银狼不同于它的母亲。 韩穆薇看着小银狼那双黑紫色的眼睛,不由得凝眉细想刚刚那头银狼王的举动,大概能明白它的意思,后用手肘拐了拐身侧的姬如玉:“你上去试试,看看这头小银狼跟不跟你走?” 这是有妖兽看上他的意思吗?惊喜来得太突然,姬如玉有一瞬间的愣神,不过却本能地露出了慈父笑:“小姑祖,您瞧我这样子过去成不成?” “你再拖拉,小家伙就走了,”韩穆薇真想将他一脚踹过去,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小子还卖呆? “不能走,”他好不容易才等到一只慧眼识珠的妖兽,怎会容它错失,一个闪身就来到了小银狼的跟前蹲下:“我是姬如玉,归一宗宗主唯一的儿子,资质绝佳又聪明伶俐有爱心,我保证你跟着我绝对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韩穆薇听着姬如玉的这些话,顿时有一种他在求偶的感觉,左耳微微一动,转身看向跟上来的那头银狼王。不过它好似并不在意她的注视,双目一直盯着那头小银狼,而韩穆薇在那双冰蓝色的眼中看到了不舍。 “嗷呜……,”小银狼察觉到它的到来,立马抛下了姬如玉奔向了银狼王,在它母亲的腿边一直打转:“嗷呜……” 银狼王舔了舔小银狼的脑袋,后看向了姬如玉:“人族,这是我的孩子,它是一头变异隐雷狼。”要不是当年它刚有孕上身,性子暴躁不慎灭杀了一群历练修士,今日它也不用将自己的孩子拱手让出。 姬如玉手指着自己,磕磕巴巴地说:“您……您是准备把把把它交给我吗?”能口吐人言,那这头银狼王必是已经渡过化形雷劫,“您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待它。” 韩穆薇清了清嗓子,很想提醒姬如玉这银狼王不是他老岳母,只是瞧着银狼王的样子好像还挺受用。不过有这头银狼王在,后面那群风影狼应该不会再对他们穷追不舍了。 “你只能与它签订魂契,”银狼王在杀了人之后的几百年都在替她的孩子寻找契约伙伴,她不能让它一直被困在这方小空间中:“若是有一天,它想独自去闯,也请你能放它离开。” 姬如玉垂首细想了一番,便举起左手起誓:“吾姬如玉以心魔起誓,今日在此与隐雷狼签订契约后,必真心相待,不背不离,他日若是隐雷狼想离开,也定心甘情愿放其自由,如有违背,必遭心魔缠身,仙途断绝。” 话音一落,银狼王便提取了一滴小银狼的心头血,姬如玉立马忍痛抽出一缕魂力,韩穆薇持戟站在一旁注视着四周。 魂契签订成功后,银狼王也不小气,竟吐出了两颗阴雷果给姬如玉:“你们走吧,后面的那些人我会替你们拦一会。”但它不会再伤及人命,毕竟它还指望着能有从这离开的一天。 “多谢,”韩穆薇二人赶紧拱手告辞,继续下山。董明咨一行人是万万没有想到那些风影狼会盯上他们,无论他吹多久驱兽曲,它们依旧不依不挠地纠缠。见到这种情况,他们就知是狼王存异。 姬如玉抱着小银狼,心中欢喜激荡,直觉这次逆毓秘境没白来:“小姑祖,您瞧他怎么这么可爱?” 韩穆薇实在是看不得他这痴汉样:“你能不能先将它收进灵兽袋?” 灵兽袋?姬如玉尴尬了:“我没有,”他从心底认为是不会有妖兽看上他这张娃娃脸,可谁曾想妖兽之中也有大智慧者? “拿去,”韩穆薇直接将她以前用的那只灵兽袋扔给了姬如玉:“咱们动作要快点,”驱兽宗的人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一计不成肯定会再来一计。 姬如玉没有迟疑,滴血认主了灵兽袋,就将怀里的小家伙收了进去,后跟着韩穆薇一路向山下飞掠。 可惜紧赶慢赶,到山下还是错过了辰时,姬如玉正想拿出石盘重新算方位,不过却被韩穆薇给打住了:“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躲,”接下来的路还长,她可不愿意被一直藏在暗处的人追着打,“变明为暗,化被动为主动。” 她这一点拨,姬如玉顿时就明白了,双目一亮:“好,”他们一路逃到山下,驱兽宗的人肯定以为他们已经入了巽山,那接下来他们必是会加紧脚步寻去中山。 净灵玉泉诱惑太大,驱兽宗怎可能会轻易放弃?这么一想,姬如玉就立马开始寻觅隐蔽的地方躲藏,那些人是不会允许他和小姑祖活着离开逆毓秘境的。 韩穆薇跟在姬如玉身后,看他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不禁摇了摇头,拉着他来到了巽山脚下,左手结印,瞬间脚下土层翻涌,很快一个能容下二人的坑便出现在他们脚尖前。 “把这个含在嘴里,”韩穆薇拿出一根绝神草心递了过去:“那些人能一路追来,想必是有宝物能识别阵法的灵力波动,”不然怎会知道沼泽上的自然法阵已经没了,“下去吧。” 姬如玉相当听话地跳下了坑,在坑里仰首等着他小姑祖下来,哪想他小姑子甩手就是一个凝土术,立时这坑口就被封死了。韩穆薇戴着绿草帽,又在身上贴了几张隐身符,后便趴在坑上静静地等待那群人下震山。 不过半个时辰,一群身着麒麟瑞兽宗门服的人就从震山上下来了,见他们的狼狈样就知是受了点罪,不过这都是活该。 此时平眉青年董明咨还在想着半个时辰前的那声狼啸,心绪难平:“司乘风,重新测算方位,姬如玉他们肯定已经入了巽山,咱们动作要快,最好是赶在他们之前到达中山。” “董师兄,您怎么就肯定他们一定是要去中山?”这含名山有九座山,每一座都是遍地灵植,司乘风觉得那两人未必就一定是要去中山。 “不会错的,”董明咨对这点很肯定:“含名山又名‘九宫山’,就只有中山是不能从山外直接入,其余八座山,只要时辰、方位测算好,就可直接进,根本不用费这么多心思,”也许此行他们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韩穆薇盯着那个叫司乘风的男子开始测算,他的动作比姬如玉要慢上一点,不过也算是有点手段,仅一盏茶的工夫,他就算出了方位。韩穆薇是看着他们入了坤山,才拍拍身下的土层:“准备一下,咱们也该出发了。” 入了坤山之后,韩穆薇和姬如玉迅速地跟上驱兽宗的那群人。这群人非常的谨慎,跟了半天,他们就没有一个单独行动的。眼看着就要下山了,韩穆薇也不准备再等,同姬如玉对视一眼便分头行动。 姬如玉含着绝神草心,飞快地绕到驱兽宗那群人的前方,他要吓一吓他们,董明咨那人阴狠毒辣,又诡计多端,还是早点解决的好。 而这会董明咨正领着驱兽宗的人朝着山下飞奔,不知道为什么自入了这坤山,他的眼皮就一直在跳?就在他们将要抵达山脚的时候,突然一道黑色的身影飞窜了出来,待看清楚来人是谁,董明咨立时就笑了,只是嘴角还未扯起来,几颗黑紫色珠子就从天而降。 轰轰轰…… 顿时场面就乱了,那行人四处逃遁,可惜为时已晚,有些被雷珠炸残了的,瞬间被姬如玉击杀。而逃遁的几人也都被等着的韩穆薇趁乱毙命,倒是董明咨和司乘风二人有幸躲过了,不过他们也没能走得了。 董明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栽在姬如玉手中,目光扫过地上的那些残尸,心渐渐平静了下来,自嘲笑道:“终日打雁,终被雁啄,原来你们早就知道我们跟在后面。” “二十年前,我在冥月城外听过幻犹兽笛的笛声,”仅那一次就让他记忆深刻,姬如玉可不敢忘了这声音:“冥月城张家全族葬身壕猪的尖牙下,连骨头都不剩。” “那次吗?”董明咨知道冥月城张家的灭族与他们董家有关系,但却不知他们的死竟会跟幻犹兽笛有关:“你们想要我们的命?” 韩穆薇只觉好笑:“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不是你们想要我们的命吗?” 董明咨早就注意到这位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董娴应该就是死在你手里吧?”几日前他种在董娴身上的追踪蛊突然断了,就知他那位好堂妹是凶多吉少,要论这秘境之中谁能杀得了她,那除了阴上月就只有眼前这位了。 韩穆薇闻言挑眉:“董娴死了吗?”问完就面露疑惑,“不应该呀,”说着便抬眼看向注视着她的董明咨,“她气运那般强,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就死了呢?”看来那日在毓西城闹的动静太大,董家已经注意到她了。 “你比韩凌音聪明多了,”姬寒馨在试探他,董明咨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只是可惜他也不知道董娴的气运为何那般诡异:“看来姬靖元没少教你。” 姬如玉听不得董明咨这种鼠辈直呼自家老祖的名讳,提剑指向他二人“说你们为何要跟着我们?” 董明咨并未理会姬如玉,他看向那个卷发女子,双目平静得可怕,突然右手一转,击向他身旁的司乘风。 韩穆薇看着那个一直伴着董明咨的长脸青年目露惊骇,心中已了然,再次转眼凝视这个全身透着一股阴冷之气的平眉青年:“你有求于我?”他不说她也能猜出来,“你追我们,是为了驱兽宗还是为了岳阳董家?” 果然是聪明人,董明咨看着自己的右手掌心,那里有一枚淡淡的月牙胎印:“我要净灵玉泉。” 第114章 第114章 “净灵玉泉?”韩穆薇有些愕然,似下意识的与姬如玉对视一眼,后看向地上的那些残尸,不禁摇首嗤笑:“你是听谁说我们有净灵玉泉的,你知道净灵玉泉是什么吗?” 她现在基本已经肯定岳阳董家跟上古月氏族也有关系,只是不知道尼银城阴家是否知晓?还有驱兽宗,岳阳董家依附于驱兽宗,恐怕不单单是为了享得庇护吧?这其中应该是另有目的,譬如净灵玉泉,又或者是其他。 这些本与她无关,但净灵玉泉和人族血脉之事就和她有关了。她身上流着钟家的血,而钟家双胎缺魂必是与血脉有关,虽缺魂婴孩后天能经聚魂灯补救,但总好不过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董明咨依旧盯着自己右掌心中的那个月牙胎印,眉间紧蹙,神色更是阴晴不定,似欢喜又似嫌弃,终慢慢握紧了右手,看向韩穆薇:“我知道净灵玉泉是什么。” 不但他知道,董家他们这一支的族人都晓得,也均在找寻,只是这找寻的过程太过漫长,也太难熬。董明咨凝视着韩穆薇,韩穆薇也不甘示弱回视着他,那净灵玉泉是他们所得,任此人有万般无奈,他也不该生歹念妄图杀人灭口。 “既知道净灵玉泉是什么,那你就该晓得这玉泉的特性,很抱歉我没有,所以也给不了你。” 不愧是姬靖元的女儿,董明咨收回眼神,右手轻轻一握,一只墨玉笛便出现在其手中,他拿起笛子细观:“咱们做笔交易。” 幻犹兽笛可是驱兽宗的镇宗三宝之一,此次若不是为了那弯净灵玉泉,他是不可能拿到它的,只是可惜他修为太低,即便抽尽丹田内的灵力,也只能催动其百分之一的威力。 韩穆薇瞥了一眼他手中的那管墨玉笛,嘴角上弯,这是在威胁他们吗?右手一紧,泛着凌凌寒光的枪头离开地面,她抬眼看向董明咨,两片红唇微微一动:“我们和你之间没有交易,只有你死我活。” 话音一落,姬如玉就当空两剑,紫色的剑气瞬间扑向董明咨,韩穆薇提戟紧随剑气飞掠而去。董明咨双目微微一眯,只一息剑气就已经逼近,他将手中的笛子往空中一抛,后唤出一把四尺长的黑色大刀,右手一翻,将刀挡在身前。 几乎是瞬间,紫色的剑气撞向了黑色大刀,轰的一声,烟尘四起,草木叶纷飞。一道银光晃过董明咨的双目,他立时跺足腾空,双手持刀下劈,破了剩下的那道剑气。 韩穆薇跳起持戟下刺,董明咨一个侧身便避了过去,不过姬如玉也不是吃素的,飞掠而上,蛟砺剑划破虚空,斜劈向下。董明咨不敢硬拼,脚后跟一蹬,立马后掠,与此同时左手一招,幻犹兽笛立时朝着他飞去。 韩穆薇二人怎会让他有喘息的机会?姬如玉灌注灵力于双手,一个返身后退,盯上了幻犹兽笛,而韩穆薇则提戟攻向董明咨。 墨玉笛下落飞向董明咨,姬如玉后掠回身,当空一剑,紫色的剑气撕裂虚空,咻的一声劈向了墨玉笛,瞬间那管墨玉笛就被当中劈成了两段,掉在了地上。 姬如玉见状,面色忽变,转身掠向董明咨:“小姑祖,那管幻犹兽笛是假的。”韩穆薇闻言,心一紧手下动作更加凌冽,几乎招招致命,紧缠董明咨,这人果然奸猾。 董明咨没想到姬如玉会这么快就破了那管墨玉笛,看来还真是低估他了。谋算既已被识破,那他也就不用再与这二人虚与委蛇了,左手一挥,一张黄色的符纸被甩了出来。 一见到那张符纸,韩穆薇双目一缩,一把拽住姬如玉蹬地后掠。那张黄色符纸上的符文似活的一般,泛着红光,歪歪扭扭地挣脱了符纸,后迅速变大,溢出古老的气息。 韩穆薇看着那个符文,心中满是震撼,因为这个像新月的符文她见过,脚尖一抵,停止了后掠,放开了姬如玉。 一双杏目盯着还在不断变大的古老符文,右手一松,心念一动,龙战戟停摆在胸前,枪头对准月中一点,她运起《纯元诀》,瞬间抽尽丹田内的灵力,灌注于右手掌心,就在符文停止变大之时,瞬间出手。 龙战戟如刺破虚空一般,伴着一阵龙吟,穿月心而过,顿时那轮将要幻化的红月好似失了心,红色忽明忽暗,符文渐渐萎缩。 而手持真正的幻犹兽笛正准备吹奏《引兽曲》的董明咨在看到古战咒符被破时,整个人都呆愣住了,双目盯着扭曲瘫软的红月,像是要哭一般:“呃……” 感觉到了疼痛,他慢慢垂首,入目的是滴血不沾的剑尖,鲜红粘稠的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流向脖颈,瞬间浸湿了衣襟。剑被抽回,董明咨顿时就不支倒地,露出了不知何时到他身后的姬如玉。 韩穆薇看着董明咨倒地,才试图去牵动右手,手指颤了颤,她扯起嘴角自嘲一笑,心念一动,插在树上的龙战戟立时又回到了她手里。右手一翻,拄着龙战戟盘腿坐下后,她立马闭目开始调息。 董明咨的右手摸向自己的丹田,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死在逆毓秘境,可指下不断往外渗的粘稠和体内迅速溃散的灵力又在告诉他,他快死了:“吾姓月,名明咨,月明咨。” 姬如玉提剑凝视着董明咨,心还在怦怦跳动着:“原来是上古月氏族,”怪不得他会有古战咒符,只是运气不好,遇上了两个上古姬氏族人。 “不,”董明咨看着姬如玉面上的轻描淡写,两滴热泪顺着眼角溢出:“你不懂,你生……生来就尊贵,不似我。”他虽姓月,但此月非彼月。据宗谱记载他们的老祖宗的确是出自上古月氏族,但却非女月。 老祖宗是上古月氏族最后一任族长月氏飞月的亲子,只因其父系强大而被带离月氏族部落,免于被献祭月阴仙子的厄运。只是人心何其贪?老祖宗长成后,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不但不避讳月氏族,竟还时常上门探访。 于是就有了他们这一支的养运祭台,与月氏族相反,他们这一支几乎没有女孩,只是支撑祭台的婴灵需要的是阴气,可男儿身生阴并不多,远远不够那些婴灵吸食。 况且阴气一旦被吸尽,他们自身的阴阳就极难得平衡,故族中男子一直都在服食极阴之物,但这却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他们一族一直都在寻净灵玉泉,想要用净灵玉泉净化血脉,觉醒月阴之脉,这样他们就不用再受困于阴气,可惜万事俱备,依旧功败垂成。 姬如玉出身姬家,自是知道上古月氏族:“一个靠气运而活的部落灭亡也是应该的。”更何况月氏族的气运可不是天道赐予的。 是吗?董明咨脑中闪过董娴的身影:“也是,”她气运那样强,不也是死了吗? 就在董明咨闭目的瞬间,姬如玉立时收起蛟砺剑,左手中夹着两颗灭魂丹,双目盯着董明咨的天灵盖,正准备伺机而动。 果然不出所料,董明咨一气绝,他的天灵盖处就飘出了一团黑雾,姬如玉瞬间后掠掷出两颗灭魂丹,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和嘶吼声。 韩穆薇静静地坐在地上打坐,姬如玉等那抹神魂被雷击散了,才又靠近董明咨的尸身,伸手抽走他手中的那管雕麒麟墨玉笛,没细看就收了起来,又撸走他指上的储物戒,手脚利落地清理那些尸身。 只两盏茶的工夫,韩穆薇就收功了,对守在一旁的姬如玉说:“咱们走,”这里可不能久留。 姬如玉连忙撤去防御阵:“下了坤山,我们再寻地方开辟洞府调息。” 二人到山下时天已经黑了,好在他们找到了一处现成的洞府。韩穆薇刚刚也只是引导着灵气在体内走了一个小周天,勉力撑到山下已是极限。入了洞府,她等不及姬如玉布好阵,就拿出蒲团继续调息。 姬如玉布好防御阵之后,见韩穆薇已经入定,便也跟着坐下开始调息。四个时辰后,天已见白,原面色已经渐渐恢复的韩穆薇,周身灵力突然紊乱。 入定中的姬如玉感觉到灵力波动,微微拧了下眉头,就立马收功,双目一睁,只见他小姑祖是汗如雨下,一双新月眉忽紧互松,顿时就急了,但他又不敢随意出声,只能一眼不眨地守着。 此时的韩穆薇很不好受,将将她灵力恢复后,就引导着一缕灵力探去了神府。昨日董明咨的那张古战咒符给她的冲击很大,逸散的古老气息更是惊人,要不是她接收了古咒传承,她与姬如玉怕是凶吉难测。 只是让她始料不及的是,她刚引导着灵力进入神府,神府中就突然升上来一个巨大的祭台。这祭台她看着还十分眼熟,不等她细想,祭台就突然转动了起来,且它只是动了发丝粗细那么点距离,她全身的灵力就不受控制地涌向那处祭台。 看着刚填满的丹田被再次抽空,韩穆薇立马让小天菩取出两块灵晶,运转《纯元诀》,灵晶里的灵力直入经脉,她不停地往丹田里填灵力,而神府中的那个祭台就好似喂不饱一般,不断地吞噬着灵力。 韩穆薇手中的灵晶换了一次又一次,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被吸干的时候,突然那块祭台停止了吞噬,嗡的一声,一个闪动着月华之光的符文跳出了祭台。韩穆薇见到这符文很是惊讶,新月寒光,月中一点似明镜,透人心。 看着这个符文,她就知道她该如何起笔,心中的小人化戟为笔,虽略显生涩,但熟能生巧,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复刻着这新月符文,直至挥洒自如,最后一戟点明心,漂浮在祭台上的那个符文才瞬间化作一道流光回归祭台。 符文回归祭台后,那个祭台便慢慢隐入神府之中,韩穆薇周身的灵气也渐渐恢复平静,她继续调息修炼。 再次醒来,黑夜已临,她长呼一口气,见自己身边被布上了聚灵阵,心中不由得一暖,后看向正在修炼的姬如玉,身上黏黏的很不舒服,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瞬间干爽。 “小姑祖,”姬如玉虽在打坐,但却一直注意着洞中的灵气波动,韩穆薇一醒来,他就发现了:“你没事吧?” 韩穆薇轻笑回道:“我没事,这两天辛苦你了。”她现在大概知道君御老祖给她的是什么传承了。古咒,更明确地说是古战咒。前两天对战董明咨的时候,她应该是无意触动了月战咒。至于那个祭台,她还需再好好领悟。 “你没事就好,”姬如玉取出前天灭杀驱兽宗那一行人的所得,将它们推至中间:“小姑祖,那个董明咨姓月,他是上古月氏族人。”小姑祖既然能破了古战咒符,那一些事情他也就不必隐瞒了。 虽她早有预料,但真确定了还是有点惊讶:“他要净灵玉泉是为了净化血脉?”拿起董明咨的那只储物戒,将神识探进去,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不禁嗤笑,把储物戒中的东西倒出来。 几块聚拢着阴寒之气的黑石赫然入目,其中最小的都有成人拳头大。看着这些石头,韩穆薇终于明白董明咨身上那股不协调的阴气是哪来的了? 姬如玉快速的阅览摊在地上的几块玉简,没一会便顿住了手。韩穆薇见他面上的轻蔑,就知是找到了因由:“董明咨的老祖宗应该没有受阴气困扰吧?”不然他们也不会想到净灵玉泉。 “嗯,”姬如玉看完后,就将手中的玉简递给了韩穆薇:“董明咨这一支虽流有月氏族的血,但血脉淡薄,几乎如常人一般,但他们的老祖宗却是月阴之脉,更是借由天生的月阴之脉成功地从养运祭台中收获了气运。” 韩穆薇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玉简中的记载,眉间紧蹙:“董明咨这一支是入赘的董家,”那也就是说董家的人也不是全都知道养运祭台的事,“不提净灵玉泉,他们竟还要寻拥有灵心之体的女修。” “都是痴心妄想罢了,”姬如玉转动着幻犹兽笛,不屑地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们自己都惧怕献祭,却要别人甘愿献出肉身做养阴之基,想得可真美!”灵心之体,他们怎么敢要,就真的不怕遭反噬吗? 双目扫过那摊东西,瞧到一张黄纸,韩穆薇立马放下手中的玉简,拿起那张黄纸,细细察看:“这就是封印着古战咒的符纸?”纸上黄白分布并不均匀,“它不是黄色符纸?” “当然不是,”姬如玉稍稍挪近:“我在我爹那有见过一张古战咒符,要比这张白一点,”他爹很宝贝那张古战咒符,说是老祖宗留下的家底,他这个独子想要碰下都不成,“这张存留的时间应该很长了。” 韩穆薇来回翻看着这张符纸,笑道:“咱们还是很幸运的,”要不是这张古战咒符存留的时日太长,封印在符纸中的灵力消散了大半,恐怕他们现在也不能坐在这喘气了。 姬如玉抬眼看向韩穆薇:“小姑祖,您接下来会去寻传承殿吗?”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觉得他小姑祖应该已经接收了传承,而现在她在做的事,大概就是完成传承者的遗愿吧? “不去,”韩穆薇回视姬如玉:“等出了中山,你就离开吧,我有颜汐和小九儿在,不会有事的,你自己也要小心。”这小子还挺敏锐的,不错,这样才能走得更远。 “那行,”他小姑祖有任务在身,他也要去寻传承殿,这就势必要分开了,他拿起手中的幻犹兽笛:“这管笛子我留着,驱兽宗想要我的命,我总要拿着证据回去找我爹告上一状才行。” 韩穆薇轻笑出声:“谢谢,”他在给她分摊注意力,这份好意她受着了,取出一只玉壶递给他:“你该得的。” 小天菩已经打开了那只黄玉碗,里面一共只有十壶净灵玉泉,不过为长远计,这净灵玉泉至多只能取走一半,不然黄玉碗就会因维持不住而崩裂,这种杀鸡取卵的亏本买卖,韩穆薇可不做。 “给给我的?”姬如玉大概能猜出这墨玉壶装的是什么,他感动得一把抱住韩穆薇,像个奶娃娃一样,将头埋在她的怀里:“小姑祖,你怎么这么好?我长这么大就没人对我这么慈爱过……呜呜……” 韩穆薇的脸有点黑,她在想是不是东西给错了:“姬如玉你都多大了,还流马尿?”她已经开始反思了,良心这东西不知道可不可以封印? “四十一,”这次他回去一定要跟他爹说道说道,他小姑祖是怎么做长辈的,他这个爹又是怎么做的?真的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又休息了一夜,次日天刚破晓,二人就进了乾山,没了拦路虎,他们只花了两天就到了中山。越往上越清冷,月牙湾地处中山山顶,韩穆薇只看到山头白雪,还未走近就闻到了一股沁香,这是冰丝绒花的味道。 姬如玉咧着嘴,心情好到了极点:“小姑祖,你要冰丝绒花吗?”他身上的空玉盒已经快要见底了,至于玉壶,这上面不是有月牙湾吗? 韩穆薇想到自家姑祖是冰灵根,便点了点脑袋:“要的。”虽冰丝绒花只是六阶灵植,但胜在少见,而且还是八品冰清神宁丹的主药,存一点在身上以防万一也是好的。 “好,等会我来动手就行。” 二人手持兵器慢慢爬上了山,这中山的山顶好似剑削的一般,平平整整。一弯新月形状的冷泉躺在山顶的正中,宁静且冷艳,那便是此行的目的地月牙湾。 踏雪无痕,二人走近月牙湾。整个月牙湾的河岸堤上长满了冰蓝色的冰丝花株,而冰丝花株的枝头上开满了雪白的冰丝绒花。白雪迎枝头,绒花盛白雪,多一抹清冷,少一分艳丽,衬得冰蓝更绝美。 含名山的九座山就只有中山的山顶是白的,其余八座均是郁郁葱葱,生机盎然,不过要论起美来,这月牙湾当属一绝。 韩穆薇收起龙战戟,双足一点,飞掠至月牙湾中心,一头栽进湖中:“咝……,”虽然有鲛皇眼,但这湖水还是震得她牙颤,不敢多做停留,直奔湖底。 坐在神府里的小天菩细察着周边:“君御老祖藏在这的应该是头冰蛟龙的龙筋,不然这中山顶都积了那么厚的雪了,月牙湾早该被冰封了。” 这湖倒是不深,只游了一盏茶的工夫,韩穆薇就看到了湖底的那块巨石:“菩菩,这里有没有其他喘气的?” “没有,”小天菩盯着湖底那块巨石,心中对沐君御佩服得是五体投地:“那巨石外面包裹的是一层普通的花岗石,花岗石下就是隔绝石,谁能想到这石头中心会藏着一根冰蛟龙筋?” 韩穆薇来到巨石旁,双手一触到花岗石,那刺骨的冰冷瞬间涌入体内,手立马拿开,唤出兽环中的颜汐。 颜汐依旧简单粗暴,翘起金黄色的尾巴,就是狠狠一击,立时那块巨石的表层便裂开了。她伸手掰开外面的那层花岗石,嘴里骂骂咧咧的:“真他娘见鬼,沐君御他就是故意把东西藏得谁都找不着……那就干脆不要炼制什么破秘境……这他娘不是唬人吗……” 嘭…… 掰掉了外面一层花岗石,颜汐又是一击,隔绝石也裂了,原她以为隔绝石下就是龙筋,结果在见到又是一层花岗石,她顿时就住嘴了,因为她也不知道该骂什么了。 嘭…… 花岗石一裂,韩穆薇整个人都被冻僵了,已经覆了一层冰霜的手僵直地递了一个墨玉盒给颜汐。颜汐赶紧接过来,将那根龙筋装进玉盒中封印好。这湖底一没了龙筋,韩穆薇瞬间就感觉暖和了一点。 第115章 第115章 “咱们快上去吧,”颜汐将玉盒递给韩穆薇:“没了这根冰蛟龙筋,估计月牙湾很快就要被冰封。” 沐君御做事还算稳妥,这根冰蛟龙筋的表面裹着一层禁制,龙威被压,不然这中山恐怕是进不得人,毕竟能入此秘境的修士修为都太低,扛不住龙威。 韩穆薇收起玉盒:“走吧。”开始四肢还有点僵硬,游得并不快,好在运转灵力不过五息她就恢复了,立马加快速度往上游。 颜汐感受着水中慢慢退去的冰寒,不由得看向身边的小好友,心中隐隐有些忧心。一根已被下了禁制的蛟龙筋尚且有如此之威,更何况真龙龙珠呢?但愿她能扛得住。 就在冰蛟龙筋被收的瞬间,一片鹅毛大的雪花从空中慢慢飘下,落在了月牙湾的中心,刹那间冰凌顿起,快速往四周漫延。 守着月牙湾,正在采摘冰丝绒花的姬如玉一见这般境况,就知他小姑祖要取的东西已经到手了。不过十息,月牙湾的湖面就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凌,一阵寒风掠过带起渺渺雪沙,雪沙未落,空中便飘起了雪。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月牙湾就被冰封了。 嘭…… 一袭红衣破冰而出,腾空后翻轻轻落在了冰层上,颜汐紧随其后出了月牙湾。 韩穆薇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后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下雪了,”看着那片躺在掌心中的雪迅速融化成水,但却未能凝成冰,不禁轻笑仰首看天,“据说月牙湾是逆毓秘境中,唯一能见到月与星辰的地方。” 收完冰丝绒花的姬如玉踏冰而来:“还有一个时辰就天黑了,咱们可以先做调息,”一片雪花掠过他的眼睫,留下了一点晶莹,“至于能不能看到月与星辰便只能随缘了。” “也好,”韩穆薇席地而坐:“既然已经到这了,那咱们总不能白白错过。”等了,要是还看不到,那也只能说明他们非有缘人,无需强求。 姬如玉和颜汐自是没有意见。在结了冰的湖面布上防御阵,他们便开始调息,雪正下得欢快,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中山的山顶再次恢复了平静。 …… 沐尧和善德真君乘坐着传送阵,辗转来到了仲元城。不过他们并未在仲元城停留,就直接去了归一宗。 到了归一宗山脚下,善德真君头次承认天衍宗比不得人家,不过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他两小眼斜看向身边的沐尧,这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在天衍宗没拜师,到这攀高枝了,不过论起攀高枝来,这位还略逊于他那小孽徒。 沐尧察觉到从身旁投来的目光,不禁浅笑:“师兄,你是想要我帮你引荐另投师门吗?”在中千世界,元婴者比比皆是,算不得稀罕,估计是落差太大,这两天善德师兄心情好似一般。 另投师门?善德真君还真开始权衡了,只是想到自己的修为便忍住了诱惑:“另投师门就不必了,不过仙魔战场我倒是很有兴趣。” 没想到这小子的师父竟是姬氏族人,姬氏镇守域外仙魔战场早就不是什么秘密,等他入了炼虚境,也定是要入仙魔战场走一朝,那里才是修士真正的试炼场。 仙魔战场,他也想去,沐尧微敛着眼睫:“师兄会如愿的。”沐家同姬家一样都有家族传承守护地,只是沐家的守护地是在仙灵界,这也是他只能拜师不能另投师门的主要原因之一。 姬靖元在收到沐尧的传音之时还稍愣了片刻,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一关门弟子,瞬移去了后山,见他媳妇练剑练得是如痴如醉,顿时心中戚戚然,他这未来的一家之主好像没什么存在感。 唰一声,冰银绞丝剑刺破虚空,攻向正在出神的男子。姬靖元勾起唇角,眼神之中尽是宠溺,不过宠归宠,招还是要拆的,毕竟他费尽心思才把小媳妇骗到手,到现在他还没名没份,死不得。 剑尖抵近,两根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而易举地夹住了剑尖,逼停了冰银绞丝剑,后轻轻一拉,心肝肉入怀。姬靖元抱着自家小媳妇,见其两眼还盯着他夹剑的那两根手指,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这一招是跟姬寒馨学的。” “她叫韩寒馨,”韩凌音收回冰银绞丝剑,推开最近总是对她毛手毛脚的姬靖元:“你来后山找我,是要出发去毓西城了吗?”虽然爹爹把她许配给了姬靖元,但在未成亲之前,她还是要矜持一点。 温香软玉离怀,姬靖元顿时觉得凉飕飕的,他需要温暖,看着眼前双目清澈的女子,心不停地跳动着,伸手将她散落在额前的一缕碎发捋到耳后,笑道:“我徒弟来了,想叫你见见。” “你徒弟还活着?”韩凌音以为这么多年没消息,那人已经身陨了:“好啊,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毓西城?”她跟姬靖元回归一宗的路上,听了不少流言蜚语,不过只记得那个女娃娃长得很像她,同她一样都是一头卷发。 自家媳妇一心记挂着别人,那别人他还动不得骂不得,这叫他该如何是好?姬靖元厚着脸皮,抓住韩凌音的手紧握着:“去早了也是等在秘境外面,过两天咱们再出发也不迟。” 韩凌音垂首看向被他抓住的那只手,想要挣脱,但他的手很大很暖也很有力,被他牵着她很安然,这种感受很像那年她爹爹牵着她在千雪宫中漫步时的感觉是一样的。 她未挣扎,姬靖元握了握手中的柔荑,牵着她踏空漫步朝着归一宗的宗门口走去,头次觉得这归一宗还是小了点,他很贪心也很霸道,心悦一人,定昭示于天地,不忍其伤之分毫,若有伤者,他势必诛之。他岳父一生独钟一人,他又何尝不是? 自韩凌音入了归一宗的山门就未踏足出香山,归一宗的女弟子大多都对凌音剑尊是神往已久,之前凌音剑尊弑师叛宗出逃,她们很是焦心,没成想到自家老祖出息了一回,竟把人给拐了回来,顿时心安了。 她们还就不信了,紫宵宗那起子不要脸的东西还敢杀上他们屋脊山脉来?只是这靖元老祖把人藏得死死的,也不带出来走走,归一宗的女弟子每天对着那座直入云天的香山是望眼欲穿。 姬靖元牵着他媳妇出香山顿时引来了不少注目,一传十十传百,就连归一宗的宗主姬上曜都下了归元峰,跑来瞧热闹。 韩凌音难得的红了脸:“我们是不是走得有点慢?”他们可以瞬移,不出十息就能到归一宗的山门。 “哎……,”姬靖元一本正经地说:“作为归一宗的一峰之主,我们要以身作则,等出了内门,咱们再瞬移离开。” 将将走近,想要拜见自家叔祖的姬上曜听到这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归一宗什么时候有在内门不得瞬移的规矩了?他怎么不知道:“弟子拜见老祖,见过凌音剑尊。” 韩凌音认识姬上曜,立马甩开姬靖元的手,拱手还礼:“姬宗主客气了,最近凌音多有打扰,还请姬宗主……” “嗳……,”姬上曜察觉到一抹冷意,身子不禁一抖,赶紧打住韩凌音的话:“都是一家人,叔祖母太过客气了,您在香山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 “最近宗里是不是没什么事?”姬靖元终于晓得如玉那小子的傻气是从哪承来的,他媳妇住得不习惯自是有他在,碍他这一宗之主什么事儿? 姬上曜立马领会自家叔祖的意思了:“宗里事情还挺多,我就是路过,这便回归元峰处理宗务,两位请继续。”他真想问他叔祖还记不记得他尚有个亲闺女在逆毓秘境中? 不提这个,他差点忘了,刚跨出去的脚又立马收回来:“叔祖,驱兽宗董跃虎的独女董娴死在逆毓秘境中了。”他也是刚收到消息,当时心中就有了猜测。 董娴?姬靖元想起来了,当年因为这个姑娘气运极强,还一度被姬、雪两家误认为是天选之子,直到后来查清了阴家的事才知道是他们弄错了,也算是虚惊一场。 要知一旦有天选之子降生,伴随着的就是天地浩劫,像姬、雪这样的家族那定是死伤无数。姬靖元紧拧眉头,心极为平静:“死了?” 即便董娴不是天选之子,但因其是纯阴之体,所以能从月氏的养运祭台中收获的气运也非一般月氏族人可比。她死了,这可不是小事,难道真的有天选之子降生? 他们没避讳她,韩凌音也便默默地把两只耳朵竖得高高的,董娴不就是阴红玫的女儿吗?在秘境之中历练死伤都是很正常,一想到这个,她就不禁开始担心自家女娃了。 姬上曜看着自家的叔祖,知其是个聪明人,在逆毓秘境中能解决掉董娴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月氏族的下任族人阴上月,一个就是他的小姑姑,而能这么干净利落的估计是后者。 仙灵界归一宗天机阁老祖九天老人在万年前坐化于归一宗天机山,而其紧握于手中的墨色玉简里独留下八字:桐花寂灭,刑天乱世。姬家大罗金仙老祖也只能窥得一眼,墨色玉简便归于尘土。 万年来归一宗和姬家一直都在做准备,刑天金殿带溯源、溯回二镜已现世。至于桐花是指什么,他们却始终未能堪破。 不过桐花寂灭在先,刑天乱世为后,这其中必是大有干系。若他小姑姑真为天选之人,那姬家目前所做的准备是远远不够的。 “这事我知道了,”姬靖元执起还在等下文的韩凌音瞬移出了内门直至归一宗山门。 姬上曜见没了二人身影,不禁嘀咕道:“刚不是说内门不能瞬移吗?”瞧着下面乱窜的人头,他不禁深叹一口气,自家叔祖日子也难,苦等了这么多年,还是靠坑蒙拐骗才把人骗回来,真是丢他们老姬家的脸。 沐尧二人已等候多时。见是自家师父亲自来迎,沐尧还有些意外,不过在看到他师父身旁女子,心中便了然了,上前拱礼:“弟子凤鸣拜见师父,拜见凌音剑尊。” 七十年没见,这个弟子依旧十分出色,姬靖元抬手:“起来吧,”见其身边的小眼老头一直盯着他媳妇,顿时有些心生不喜。 善德真君仔细端详了韩凌音好一会,才出言:“你长得一点都不像你娘,”这些年那位一直在他逍遥峰帮着韩穆汤那小子作威作福,他这峰主做得是忍气吞声,真他娘的窝囊。 前些日子都临走了,还被韩穆汤那小子看了场笑话。他上辈子肯定是做了什么灭绝人性的事,这辈子才会遇上小孽徒一家老小。 “你认识我娘?”韩凌音扔下姬靖元,就闪身到小老头跟前:“我娘现在哪里?” 善德真君看着这张跟小孽徒有八分相似的脸,没好气地说:“现在我峰头上当山大王呢。”他辛辛苦苦地修炼容易吗?好不容易成就元婴做得一峰之主,结果好日子没过几天,在逍遥峰上他这个峰主就不是老大了。 姬靖元听着这话怎么感觉不对?他看向沐尧,传音问道:“你来霄瑱界不是专门来瞧为师的?”他是不是忘了点什么事? 沐尧看向他师父,几十年过去了,他依旧俊逸非凡,不过周身的威势却更加内敛,其还如初见时一般着一身寡淡的黑,不过这一点都没影响他的丰俊,倒是为其增了几分尊贵。 沐尧浅笑回道:“宗里小师妹走失,上界老祖让来霄瑱界找寻。” “小师妹?”姬靖元直觉要糟:“你们找着人了?” 沐尧点首:“算是找着了,”说着便看向了一旁还缠着善德真君问话的韩凌音,“师父,我家小师妹与师娘长得十分相似呢。” 姬靖元没好声地说:“你闭嘴,”他现在想撵人,“小丫头现还是筑基后期,坐不得上古传送阵,等她结丹后再回天衍宗也不迟,你们刚好留下来观礼。” 沐尧不禁出声问道:“什么礼?” 姬靖元笑着理所当然地回道:“自然是我与你师娘的大婚之礼,”媳妇不进门,他名分未定,心实在难安。现在又来了一群闲杂人,他估计距他媳妇离家不远了。 沐尧虽不想打击他师父,但有些事情他还是要提醒他:“您是不是忘了师娘的母亲还在天衍宗?”他确定要越过那位先成亲吗,就不怕日后师娘会常驻苍渊界吗? 他不提,姬靖元差点就忘了,扭脸看向正瞪着他的媳妇,见其像看不孝子一样地看着他,立马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她已经打听清楚了,她娘是被小穆薇找着带回天衍宗的,她在苍渊界还有一大家子的亲人,还有小穆汤。有了他们,她其实找不找道侣真的已经成其次了,反正她爹娘的血脉已有人承继。 姬靖元心一提:“我就是想要名正言顺地护着你,护着……护着小穆薇,”刚听到的应该是这个名字。 韩凌音冷哼了一声,一手拉着一个“自家人”瞬移进了归一宗,独留姬靖元一人在原地反思。 逆毓秘境中,韩穆薇又取了一件宝物,正朝着下一个藏宝点赶去。半个月前,他们在月牙湾等了一夜没见着月与星辰后,便离开了月牙湾。下了含名山,她就和姬如玉分开行动了。 这半个月,她昼夜不分地奔走,一共走了十二处藏宝地,收获还算不错,取得十件宝物。一开始还会时常遇见人,最近是一个人也没看到。传承殿已现世,就在田吉海边,韩穆薇估计人都涌向那了,倒是给她省了不少事。 回忆着地图,她继续赶路:“下一个藏宝点是夕云谷,”地图上标注的是那里藏着一棵万年元寿果树,这可惊着她了,据她所知万剑宗就有一棵万年元寿果树,不过人家那是从小树苗一天一天长起来的。 颜汐走在韩穆薇身边,瘪着嘴,一脸的莫可奈何,传音道:“沐君御可真没皮没脸,什么好物都藏得严严实实的就等着自家人来,一股脑地全掏出来。” 韩穆薇笑着回道:“这才在哪,今儿我就跟你打个保票,下次逆毓秘境开启,我们天衍宗还会有人进来,继续我未完成的事。”只要她把这逆毓秘境的地图带回去,她师叔就算没有合适的人选,他现生都会生出来一个。 “呵呵……,”颜汐已是无话可说:“咱们还是快走吧。” 二人一路狂奔,直奔夕云谷。韩穆薇不知道的是,有人与她们的目的地是一样,这会也正赶往那。 身着月白色抹胸留仙裙的阴上月赶了半个月的路才到了夕云谷外围,见着云绕山包头,她就知自己没有找错地方。轻呼一声,原本这地方是不用她亲自来的,可董娴死了,那她就不得不来了。 想到董娴,阴上月眼中闪过一抹猩红,她死得未免也太轻松了。这么多年,跟在她身后,她不知道吃了董娴多少闷亏,可又不得不忍着,毕竟她的运势还未大成,留着董娴还有用。 可现在竟有人能杀了她,这就叫阴上月不得不再谨慎几分。月虹大族老说了,逆毓秘境是她的劫地,只要她能活着出逆毓秘境,她的运势必将迎来大成,到时只等修为入了元婴境,她便可承继月氏族族长之位,拥全族人的仰护。 为了能活着出秘境,她连传承殿都放弃了,至于来这夕云谷却是为了月虹大族老。月虹大族老寿元将尽,为了月氏族,她必须要带回一颗万年元寿果,而天怜月氏,恰逢逆毓秘境开启。 在秘境外她已将夕云谷有万年元寿果树之事透露给了董娴,依着董娴的性子她必是要来一趟的,而她阴上月只需等到秘境将要关闭之时寻到她,然后杀了她。计划多好,可惜有人竟快了她一步。 据族籍记载,那棵万年元寿果树就在夕云谷谷中,月虹大族老有推算过,近日正是这棵万年元寿果树挂果之时。 既已经来到这,阴上月也就不再拖沓,右手两指轻轻一挽,一片只有指头大的半黑半绿的叶子出现在两指之间,她将其放入舌下,后双目一弯点足掠向夕云谷。 夕云谷虽是一个不起眼的山谷,但占地极广,这里灌木成林,绿茵丛生,还有绕山蜿蜒向下的清澈山溪。谷中白雾升腾,远看若云缠山头,白云飘渺似仙人居。 阴上月进入谷中,耳边有虫鸣鸟叫,心稍安,不过这夕云谷也太大了,踩着腐叶,尽量收敛生息,她也不知道那棵万年元寿果树具体在什么方位,只能凭着直觉走,她相信自己的气运。 韩穆薇和颜汐直至天色发暗才赶到夕云谷外,不过到了这,她们并没有急着入谷中取宝,而是先找了个地方布阵调息。 万年元寿果树,按说那里应该会有守护妖兽,韩穆薇盘腿坐在阵中,平复心绪,很快便入定了。颜汐见她已入定,就将神识散了出去,没一会她的神识就覆盖了整个夕云谷,除了几头妖兽,竟一个人都没有。 夕云谷中阴上月凭着直觉来到了一处水塘,惊走了一群白云凌水鸭。这水塘不大,长宽差不了多少,大概三丈,她站在岸边隐隐可见塘中水草浮动。 小心地将神识探了出去,没一会便收了回来,她拧着眉头,水塘四周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一双桃花眼终是定在了水塘上,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错的,但心中却有一个隐隐的声音告诉她,她的直觉不准,董娴的才准。 这个声音一起,阴上月双目一凛,就一头栽进了水塘,董娴她只是月氏族推出来的棋子罢了,她怎可与她这个月氏族的少族长比肩?这次等她出了秘境,她倒要看看谁还敢给她脸色瞧? 第116章 第116章 夜幕降临凉如水,夕云谷中雾色更浓,偶有清风来,勾虫鸣鸟啼不断。韩穆薇运转着灵力在体内走了四个大周天才收功,浓密微翘的眼睫上凝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轻轻颤动,睁开双眸,微湿的睫毛下灵动的瞳孔似水洗过一般。 静坐于一旁的颜汐也停止了调息,见好友周身灵力充沛,甚是满意:“现已过子时,我们准备一番就进谷吧?”离秘境关闭还有二十三天,时日不多了,她们必须得抓紧些。 “好,”韩穆薇起身收回地上的蒲团,撤去防御阵,看向不远处的夕云谷,雾茫茫的一片,隐隐可见树木,但却不见山包头,她试着将神识探过去,没一会便拧起了一双新月眉:“颜汐,那些白雾能隔绝神识。” 颜汐闻言立马将神识散出去,果如韩穆薇所言,除了肉眼可见的,其他什么都已瞧不见,她不禁凝眉:“刚到这时,我用神识探过,没什么问题。”不过那会天还没黑,夕云谷中的雾气也没现在这般重。 韩穆薇双目盯着好似蒙了一层面纱的夕云谷,心中在做权衡,终还是跨出了脚步:“走吧,”唤出了龙战戟,紧握于右手中。 这夕云谷也神奇得很,从外面瞧是雾蒙蒙的,但一跨入这地界,眼前是清晰可见,再不见一丝白茫。 灌木丛林中,黑色枯残的腐叶积了厚厚一层,脚踩在上面就似踩在泥滩上一样,鼻间充斥着腐木烂叶的味道,韩穆薇二人目标明确,直奔白水鸭塘。 这边阴上月几乎将整个小水塘都摸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心中的那个声音越来越尖锐,刺得她脑壳生疼。而她对自己也渐渐地起了一丝怀疑,难道她阴上月就真的不如一颗棋子? 这丝怀疑一生,心中的那个声音就更加肆无忌惮,甚至眼前都尽是董娴张扬的身影。她开始扪心自问自己所有的付出和忍耐到底值不值得? 董娴虽死了,但她张扬过、肆意过,可她阴上月呢?因天生月阴之脉,所以自出生就被冠上了双月,还未入道就先学会了忍耐,入道之后便直接开始修炼《月隐成冥诀》,夜夜受婴灵侵蚀,想到那股阴森的感觉,她不禁抱住了自己。 值得吗?一遍又一遍地自问,渐渐的体内灵力就失去了控制,开始胡乱撞击经脉、丹田,那股疼痛惊得阴上月立时就清醒了过来,她这是怎么了? 阴上月见自己竟坐在水塘底,赶紧上游,双脚并用地爬上了岸,后梗着脖颈,屏气看向那个小水塘,眼中满是惊恐。 这水塘有问题,她刚刚差点心神失守,好在及时醒神,要是再晚上片刻,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右耳微微一动,她忽地扭头看向不远处的灌木林:“有人来了,”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会有人来这? 想到一个可能,她不禁双目一亮。阴上月立马退离,往身上拍了三张隐身符,后跳上一棵蝴杉树,隐入树梢中,又拿了一片叶子压在舌下,后又将身上的法衣变成嫩绿色,以防万一。 阴上月将将隐藏好,韩穆薇和颜汐就赶到了白水鸭塘,只是她们二人并未急着靠近。而隐在树上的阴上月在见到韩穆薇时,更是一惊,怎么会是她?董娴命弦被阻断之时,她就在猜是谁下的手,而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姬寒馨。 董娴乃是纯阴之体,又是双胎之女月,气运极为强盛,非一般月氏族人能比,要是她能早生了几年,这上古月氏族少族长的位置就没她阴上月什么事了?可惜啊,时也,命也,运也。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董娴会死在她手里,毕竟她手中握着她的命弦红阴线,可事情却出乎她所料。思前想后,在这逆毓秘境中就只有一个人是例外,那便是姬靖元的独女姬寒馨,因为她对此人一无所知。 韩穆薇看着地上的水痕,不动声色地握紧手中的龙战戟,传音于颜汐:“人应该还在附近。”这小水塘之所以叫白水鸭塘,除了塘中的水是被誉为明镜的白水,还因只喜白水的白云凌水鸭。 眼神掠过藏在草丛的那些胆小的白云凌水鸭,后余光扫向右手边不远处的那几棵树,颜汐紧拧一双远山眉:“我之前用神识探查过整个夕云谷,并没发现什么人。”但这地上的水痕和白水鸭塘中还未沉淀的浑浊却确确实实属人为。 “想来那人身上应该有隔绝神识的宝物,”韩穆薇没再纠结,抬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走近白水鸭塘,后垂目看进水塘中,出言道:“我们下去吧,”话音一落就一头栽了进去。 颜汐回头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那几棵蝴杉树,也勾唇一笑,便跟着跳进了水塘。而此时藏在树上的阴上月心提得高高的,双手紧抱着足有手臂粗的枝桠。 她太大意了,竟忘了清理痕迹。想到刚刚姬寒馨的笑,阴上月微微眨了下眼睛,姬靖元对独女可真是宠得很,姬寒馨还这么小,他就给她契约了一头战力强悍的鲛人,想到这双手下意识地紧抠树木,有些人真是好命! 下到白水鸭塘的韩穆薇游向塘底,双目平静,心中无一丝杂念。塘中白水似明镜,只透人心不照面,她并无心魔也无执念,所以眼前所见均属真实。 颜汐入水之后,双腿瞬间变回了鱼尾,一个轻轻摆尾就到了韩穆薇身旁:“我该庆幸自己堪破了情,不然遇这白水,我也只会望而却步。” “比咱们先到一步的那一位,应该是有心魔,”韩穆薇指向水塘壁上的那些还未被磨平的五指抓痕:“她来这里的目的大概是同我们一样。”前有驱兽宗和董明咨一支,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她也不感有意外。 “带着心魔入白水鸭塘,没死在这塘中已是幸运,”颜汐转身看向塘底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各样水草,插着腰问道:“哪一棵?” 韩穆薇正在找:“茎长两尺一寸,叶三片宽两指,根有分叉二,”这就是君御老祖留下的水草特征,“话说这水草不长的吗?” “活的应该都是长的,”颜汐一眼扫过湖底的那些水草:“要不咱们把它们都拔了吧?” “我也想,”韩穆薇双足落在塘底:“可外面草丛中还藏着一群眼巴巴的白云凌水鸭,这些水草可都是它们的口粮,咱们慢慢找吧。” 颜汐游向塘的另一边:“你说的也是。” 这棵叶四片……那棵茎长一尺四寸……这棵根无分叉…… 这边已经忙活了起来,而另一边的阴上月依旧隐在树梢中,丝毫不敢大意,一则她怕自己刚下树显身,那水塘中的两人就突然出现;二则,她心有不甘,万年元寿果未到手,叫她就这样离开,她是万万不肯的。 “找到了,”颜汐围着这棵水草已经转着十七、八圈了,一再测量,终确定就是它:“茎长两尺一寸,叶三片宽两指,根有分叉二,也就是三根,肯定是它。”这沐君御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韩穆薇游了过来,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将手探到根下,输入灵力,顿时一阵吸力传来,她一把抓住颜汐,“走,”话音一落,二人就像被投进滚筒洗衣机中一般,顺着漩涡转动着。 嘭……嘭…… 韩穆薇头朝下脚向上的栽在地上,顿时就感觉自己脑袋应该扁了:“呜……疼,”在逆毓秘境中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她脑袋可不是石头雕的,双手抱着头,翻了个身,“这是到哪了?” 颜汐已经站了起来,仰首看向飘浮在头顶上的那些“白云”,心中有了猜测:“你还记得我们昨日在谷外看到的那个山包头吗?” “云缠山包头,”韩穆薇一手揉着脑袋一手撑地爬了起来:“应该就是这地方了。”天已见白,估计不到一个时辰就亮了,不过此地较之外面要稍微亮上一点,“我们现……是站在山包头上。” “咱们下去吧,”颜汐眼神扫过山包头周边的花草树木,肯定道:“那树就在这里。” 韩穆薇点首认同:“逆毓秘境中灵气浓郁,这里更甚,但这边的花草却大多都是凡植,还有那些零星的低阶灵植长得都瘦巴巴的,想来是它们的根系很难从土中掠夺到灵力。” 一下了山包头,韩穆薇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这味道她在暮云城黑市有幸闻到过一次,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不禁面露欣喜:“颜汐,咱们来的好像正是时候。” “是啊,”颜汐舔了舔唇,虽然她血脉尊贵,所余寿元以万年计,但这并未削弱她对万年元寿果的兴趣,谁还嫌命长:“咱们走吧,去会会那两头九阶七玄梦熊。” 韩穆薇跟在她身后:“那两头白熊应该是无意引起争端,”不然她们刚到这的时候,它们就应该挪步出来了。 颜汐点首:“我明白你的意思。” 二人顺着香味找到了山包头的入口,此入口处并没有任何法阵遮掩,不过想想也就了然了,能到这里的人应该不多,万年元寿果树又有妖兽守护,没有万全的准备来了也基本是空手而出。 跨入洞中,她们不急不慢地沿着唯一的通道走向山包深处,越往里走,果香味越浓郁。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通道的拐角处,二人脚跟一转便来到了一处山谷。 此时天已经大亮,山谷中草长莺飞,果木成林,可谓是鸟语花香,虽都是凡物,但正因有了它们,这处山谷才多了生气。 韩穆薇环视了一圈整个山谷,最后将眼神投向了谷底那一棵高达五十余丈的古树,古树的树干相当粗壮,百人合抱也未必能将其围住。 就这样的古树,枝桠不知繁多,但树上竟只有十来片椭圆形树叶,除了叶子便只剩挂在枝头的九颗通体青色如玉般的水滴形果子,而树下则趴伏着两头正在假寐的白熊。 每呼吸一次,韩穆薇就感觉体内有杂陈排除,神清气爽:“果然不愧是万年元寿果,”现还没完全成熟就有这般功效,由此可知,食之增五百寿并非夸大。 颜汐足尖一点飞掠向下,韩穆薇紧随其后。她们一靠近,万年元寿果树下的两头白熊就立马睁开了眼睛扭头看向她们。 韩穆薇二人终驻足在离万年元寿果百丈之地,树下正要爬起身的两头白熊见她们并未抵近,又趴回了地上,不过却挪了挪笨重的身子,脑袋对着她们。 见状,韩穆薇不禁和颜汐对视了一眼,她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说道:“二位前辈,小女无意打扰,只是上界老祖有令命吾前来取宝,不知两位前辈有何要求?” 这两头白熊应该已经渡过化形雷劫,人家守了万年元寿果树不知道多少年了,见她们闯进来,也未先动作,她总不能依仗着有颜汐在,上来就强取豪夺吧? “哼……,”其中一头体型较大的白熊冷哼了一声:“算你这个人族幼崽还有点眼界,”它瞥了一眼立在人族幼崽身边的独眼鲛皇,又看向韩穆薇:“等这果子成熟了,吾夫妻要得其三。” 韩穆薇松了一口气:“应该的,”不要说只是三颗万年元寿果,人家就是全拿走,她也无半句怨言。 颜汐盯着树下的两头白熊:“你们是不是要到时候离开此秘境了?” 万年元寿果于人于妖兽效用都是一样,要多了也没用,反而会招事端,这两头白熊身上的气息很纯净,应该是在秘境中没有伤及过人命。 “是又如何?”还是那头体型较大的白熊出声应答:“吾警告你们勿要耍小心思。” 颜汐摇首:“我只是好奇而已。” 既然万年元寿果树已经挂果,那果子成熟也就是这一、两日的事情了。韩穆薇她们只能等,拿出蒲团放到地上,开始闭目调息。 在树上待了整整一天的阴上月见那群藏在草丛中的白鸭又回到了水塘中,才终于确定姬寒馨二人是不会杀她回马枪。从树上跳了下来,她轻轻的一步一步走向小水塘。 还未等她走近,水塘中原在嬉水的白云凌水鸭稍稍一顿,瞬间又慌忙地扑腾着洁白的翅膀,惊起一片水花,若闪电般地上了岸,摇摆着肥肥的屁股闪进草丛中。 阴上月的双目凝视着那群白毛粉嘴的鸭子,直至它们都躲远了才收回目光,轻语呢喃道:“白云凌水鸭?”想到之前她在水中发生的种种怪异,瞬间明白了是哪出了岔子,“白水。” 她一手紧抓胸前的衣衫,原来是她心有执念,脑中闪过那个火红色身影,顿时双腿一软,瘫坐在地,紧咬红唇,眼中有着不可思议:“我的执念是……是董娴?”这怎么可能?董娴只是一颗替她挡去是非的棋子。 抬眼看向那个离她不到十步远的小水塘,双手撑地,阴上月冲到水塘边,抬腿就要往下跳,但在最后一刻还是畏缩了,颤着被咬破的红唇,终是收回了脚:“我没有心魔,就算以前有,现在董娴都死了,就都没了。” 至于消失在白水塘中的那两人,阴上月垂目细想,后突然弯唇笑了,看来她的计划还是可以实施的,只是对象换了一个,从董娴变成了姬寒馨,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只墨玉盒,轻轻抚摸着,“这次就全靠你了。” 韩穆薇和颜汐等了一天一夜,终于次日辰时,万年元寿果树落尽了最后一片树叶。当那片枯叶别离枝桠,挂在枝头的那九颗万年元寿果好像瞬间被填满了生机一般,变得青翠欲滴,就连飘散的果香都好似夹杂着浓浓的生机。 树下蹲守的白熊一见果子成熟,就动手取了三颗,后瞧了眼韩穆薇二人,便瞬间没了身影。在白熊离开的刹那间,无数虫鸟飞扑向万年元寿果树。 韩穆薇怎可让它们得逞,运转灵力大吼起来,惊得鸟兽四散。等候已久的小天菩立马冲出神府,化作一道流光奔向枝头,转眼间剩下的六颗万年元寿果就都被采摘封印进了墨玉盒。 左手向前一伸,碧绿色的菩藤就环上了她的手臂,韩穆薇收了音,后长吁一口气:“菩菩,给颜汐两颗万年元寿果,”一路来要不是有颜汐在,她取宝不会这般顺利,这样一来还剩四颗万年元寿果,“咱们该去挖树了。” 颜汐垂目看向小天菩用藤枝递过来的两只墨玉盒,莞尔一笑,收下了:“谢谢,”她没忘了她母皇,她懂她。 一天后,韩穆薇一行又回到了白水鸭塘。出了鸭塘后,她们并没有立马离开,而是走向了一旁的草丛,白水鸭塘塘底除了水草和一些虫子,韩穆薇是没见着一颗蛋。那群白云凌水鸭里也不都是公鸭,那蛋哪去了? 颜汐站在草丛中抱胸看向前面低头在找鸭蛋的好友,心中很是无力,传音问道:“你们天衍宗的人是不是都这个德性?” 韩穆薇面无羞色地回道:“咱们天衍宗的基业就是这么一点一滴地累积起来的,你看不上白云凌水鸭的鸭蛋是因为你没有心魔,但于有心魔的修士,那鸭蛋就价值千金。”怎么一个都没有,难道是被那个藏在暗处的人给收了? 又寻了一盏茶的工夫还是一无所获,韩穆薇便同颜汐离开了。她们前脚离开,后脚隐在树上的人就跳了下来,赫然就是守株待兔的阴上月,看着远去的二人,阴上月用舌尖点了点舌下的叶子,便跟了上去。 一连半个月,去了十处藏宝点,韩穆薇和颜汐都觉得怪怪的,总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们,可是又遍寻不着,这就让她们不得不放慢脚步了。 “看来有人是想要坐享其成,”韩穆薇垂目淡笑,眸中墨色渐浓:“我们都去了这么多地方,这明摆着是有地图……” 颜汐右眼一翻,传音纠正道:“你那是藏宝图,”不过她倒是认同好友的推测,不由得冷嗤道:“应该就是在白水鸭塘那被盯上的,心倒是不小,就不知她有什么本事,这么笃定能灭了咱们两?” 韩穆薇也在想这个问题,能进这逆毓秘境的都多少有点眼力。姬如玉那小子能看出颜汐的底,那这个跟了她们半个月的人也定是不差,她有什么本事能灭杀颜汐呢? 不知为什么脑中竟闪过书里柳云嫣对付韩穆琦的手段,韩穆薇心一提:“禁灵花?”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阴上月,月氏族?” 颜汐脚下一顿:“我曾经听我母皇有提过上古月氏族,她们族长均为双月,”说到这她不由得看向韩穆薇,“怎么样?” “不就是捉迷藏吗?”韩穆薇看向前面的那片柳木林:“我也会玩,”一把牵着颜汐的手,将小天菩给她的绝神草心不着痕迹地给了颜汐,“放进嘴里,咱们进柳木林杀人灭口。” 颜汐抽回她的手,掩嘴轻笑:“好东西还真不少,”绝神草心可是堪比遮天树的叶子,遮天树虽已经被天道灭种,但叶子应该有留存于世的,不然跟着的那位怎么会避过她和小天菩的神识? 这样一想,她更肯定窥视她们的人就是阴上月,毕竟月氏族设养运祭台时总要避一避天道的眼睛,遮天之物是必不可少。 韩穆薇和颜汐神色如常地入了柳木林,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阴上月就到了柳木林外。这两人太谨慎了,她跟了她们半个月,二人竟未开一次口,均是用神魂传音。离秘境关闭还有八天,她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是时候收割了。 踏入柳木林后,阴上月就戴上了一双银丝手套,将准备好的东西握于双手之中。这半个月她将月虹大族老给她的那朵禁灵花按照秘法做成了禁灵粉,无论是修士还是妖兽只要触之,不过三息体内灵力就会尽数凝滞,没了灵力,就算是妖兽也就肉身强悍一点。 入了柳木林,阴上月就直奔垂杨柳岸,族籍中有记载柳木林中就只有垂杨柳岸是特殊的。可到了垂杨柳岸那,她却没瞧见人,只有平静无波的湖,心不由得一抽,忽地转身向后,没人,她立马将神识探出去,没有。 哗哗啦…… 水声?阴上月慢慢地转身朝向垂杨柳岸,只捕捉到一金色的鱼尾,是那头鲛人,她抬起双手,用力一握,手中的小玉瓶就碎了,后窝起红唇轻轻一吹,快速后掠,瞬间无色的禁灵粉飘向了垂杨柳岸。 阴上月已经能预见到那头鲛人无力地瘫软在地的景象,到时她一定要将她的另一只眼睛也挖下来,嘴角慢慢勾起,突然一抹银光晃过眼帘:“呃……,”还未收回的双手被齐腕削落在地,瞬间血洒满地,现了身形。 戴着碧绿色草帽的韩穆薇不等其反应,就反手一戟刺破了她的丹田。 第117章 第117章 “呃……,”阴上月瞪圆了双目,满脸惊恐地盯着被掩在绿草帽下的那张脸,血从口中涌出,染得红唇更显妖艳:“你……你……我输……输了。” 脑中闪过入秘境前月虹大族老对她说的话,面上有了一丝凄然,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垂杨柳岸,这里就是她的葬身之地吗? 体内的灵力在迅速地溃散,她突然感觉到有一股阴寒从她的心头爬了出来,顺着经脉直入神府,奔向她的命弦,她瞬间明白了:“棋……棋子,”原来董娴、阴红玫、阴其綝等等,包括她都是棋子。 韩穆薇凝视着五官渐渐扭曲的阴上月,右手稍稍用力就拔出了龙战戟,看着她的身子慢慢瘫软在地,说道:“你太得意了。”隔绝神识的宝物搭配着隐身符用的确能避过修士的神识和眼睛。 但只要人还活着,那就存在着漏洞,更何况这位还艺高人胆大地在这洒禁灵散,真当她们二人傻了不成? “跟了咱们这么久,可算是见面了,”颜汐手里拿着一根垂杨柳枝,扭着水蛇腰妖妖娆娆地从柳木林中走了过来,瞥了一眼瘫在地上已经气若悬丝的阴上月,后扭头看向那双戴着银丝手套的手,手中还有未散尽,浸了血的禁灵散。 “不愧是上古月氏族的少族长,好东西还真不少,”颜汐冷嗤一声,右手一挥,平地起风将躺在地上的手和那些禁灵散吹离,后再次看向阴上月,见其浑身都在战栗,不禁笑道:“这都快死了,你还怕什么呀?” 阴上月知道自己这副肉身的生机和气运就要被吞噬了,她在回忆着自己的一生,到临了才发现她没有自在随心地为自己活过一天。 眼前浮现出那个一直待她如母的女子,她心中顿生恨意,拼着最后一口气,残臂撑地,瞪向姬寒馨:“娴丧……祭……祭……裂……灵心之体……韩凌……” “音?”韩穆薇盯着阴上月的口型,看着她泄了最后一口气,心中尽是惊愕:“娴丧,祭裂,灵心之体,韩凌音。” 这是什么意思?她呆呆地看着阴上月死不瞑目的样子,其眼中还带着恨意,她在恨什么,恨谁? 就在阴上月气绝之时,小天菩突然捕捉到了一抹阴灵,急声道:“薇薇儿,快攻击阴上月的天灵盖。” 与此同时,韩穆薇本能地右手一翻,银色的枪头立时就刺入了阴上月的神府。小天菩也幻化成人,手握碧绿色的菩藤冲了出来,站在韩穆薇的肩上,一双碧绿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阴上月的神府:“里面有一抹阴灵在渡运。” 立在一旁的颜汐一把握住龙战戟,灵力瞬间涌出掌心,顺着龙战戟直奔阴上月的神府,不过两息那阴灵便被逼逃了出来,后若闪电一般撞向韩穆薇。 韩穆薇在见到这只有成人指甲盖大,却非常凝实的阴灵时,下意识地提戟后掠腾空竖劈。只是那阴灵动作极为敏捷,稍稍一侧便避过了。 等在一旁的小天菩趁机挥起菩藤击打,啪一声,一鞭子下去打了个正着。伴随着渗人的嘶叫,那抹阴灵也失了颜色,由黑黝黝的变成了灰暗。小天菩趁胜追击,又来一鞭,那阴灵也不傻立时放弃了韩穆薇,急闪向右,躲过了。 颜汐见其要逃,一个瞬移就拦住了它的去路:“既然出来了,你就好好陪我家菩菩耍耍,她平日里可没今儿这么精神。” 啪…… 又是当头一鞭,那抹阴灵不再凝实,开始慢慢溃散,不过它还没放弃挣扎,仍在四处乱撞想要逃跑。 小天菩见它还不老实,撅着小嘴,卯足了劲儿又给它来上一鞭,这次阴灵再也支撑不住,龟裂溃散成缕缕黑雾消散于这片空间内。 阴灵消散后,韩穆薇立马掠向阴上月的尸身,见其已然成了一副干尸,不禁拧起了双眉:“她肉身的生机被抽走了。” 解决了阴灵,小天菩便掉头走向了散落在垂杨柳岸边的那双手,控着一旁的花草脱去了手上的银丝手套,撸下了阴上月的储物戒。 取了储物戒,小天菩就又回到了韩穆薇的肩上:“她原有的气运也被夺了,”控着菩藤掰开阴上月的嘴,不出所料她的舌下压着一片叶子,“以茎为界,叶分为二,半黑半绿,这就是遮天树的叶子。” 看着这具干尸,韩穆薇在想阴上月临死前的那句话:“娴丧,是指董娴丧……” “董娴死了,月氏族的养运祭台出现了漏洞,不就是祭裂吗?”抱着胸走过来的颜汐看向韩穆薇:“至于灵心之体,想必你是清楚的,韩凌音是你姑祖,”说到这她不由得轻叹一声,“我记得你姑祖是冰灵根。” 韩穆薇快速地将她姑祖是灵心之体的这个假设代入,又从头把所有的事情都捋一遍,阴其綝勾搭黄崇敏,池谣道尊身陨,黄崇敏当众悔婚,凌音剑尊弑师叛宗。 恐怕这所有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而黄家、董家、包括紫宵宗、驱兽宗都是棋子,执棋的就是盘踞在尼银城的那个不起眼的小家族——上古月氏。 小天菩严肃着张脸:“如果你姑祖是灵心之体,那灵体应该早已经被封印了,可月氏又是如何得知的?” 灵心之体极难被封印,不过一旦封印就很难被发现,除非……不可能,这个想法刚露头就被它掐灭了。薇薇儿的姑祖是不可能委身于黄崇敏的,况且黄崇敏要是知道凌音剑尊是灵心之体,他就不会悔婚了。 韩穆薇还是有点想不通,眼神投向被小天菩握在手中的那枚储物戒:“菩菩,查查阴上月的储物戒。”她想知道灵心之体除了养阴之外,到底于月氏族还有什么大用? “好,”它正有此意,神识探进去储物戒,就先将里面的十来枚玉简拿了出来:“里面东西很多,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布上防御阵,好好理理?”虽然这里离田吉海不近,但谁能保证不会再跳出来个“阴上月”? “也好,”韩穆薇环视四周,左手结印,将阴上月的尸身掩埋:“我们先离开柳木林。”禁灵散飘散在垂杨柳岸,这让她总是会生出一丝不安。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阴上月变成干尸之时,尼银城阴家的一个老婆子来到了阴家族地,挖出了一副晶石棺木,看着棺木中躺着的绝美女子,嘴中喃喃自语道:“族长,您再等一等,很快了。” “韩凌音生了一个女儿,那女儿资质极佳,十有八九也是灵心之体,又是天土灵根,虽不比冰、水灵根来的阴寒,但筑阴基却更稳固,她身上还流着上古姬家的血,于您更加合适。” 老婆子看着面色红润的女子,欣慰道:“添了这股生机,您又能撑上些时日,也不枉我养了那丫头几十年。现在她死了,我这个养母也应去那毓西城闹一闹,顺便再瞧瞧您的那副肉身。” 半个时辰后,韩穆薇一行在柳木林西边的铃木崖下开辟了一处洞府,布上了防御阵。小天菩将阴上月储物戒中的东西都倒了出来,颜汐瞧着这么一大堆,不由得抬了抬眉:“这阴上月家底真不是一般的厚。” 韩穆薇数都没数,就先将灵石都扒拉进自己的储物戒:“能薄得了吗?”没了灵石,这东西就少了一大半,眼神扫过,又匆匆回头,一只略显暗沉的墨玉盒被压在两只色泽温润的墨玉盒之下。 她伸手将其拿了过来,玉盒的盖子上刻着一个象形字——月,韩穆薇杏目微微一缩,心中有了猜测,便立马动手解开盒上的封印,看到盒中的东西,不由得面露欣喜:“你们看这是什么?” “古战咒符,”虽然躺在盒中的东西很像符箓,但小天菩还是能一眼辨出它不是灵符:“阴上月竟然会有这个。”不过想想其名中带着的双月,它又觉合理。 颜汐看清楚盒中的那张古战咒符,便摆手道:“收起来吧,关键时候这东西能保命,”可惜阴上月没来得及用上。 韩穆薇点首,立马又将玉盒封印好,后收进储物戒中,继续翻看地上的那堆东西。一只小白玉瓶又入了她的眼,玉瓶上没有标注,她将其捡起后打开,把神识探了进去,只瞄到一眼,就瞬间收回神识,将瓶子封好:“禁灵散。” “好东西,”颜汐笑道:“之前我还心疼呢,没想到这里还有剩的。” 小天菩很快就把那十几块玉简看完了,取出其中六枚推向了韩穆薇和颜汐:“养运祭台的根本在于阴基,而拥有灵心之体的女修肉身就是最佳的养阴之基。” “除此之外,祭台崩裂指的就是阴基出现漏洞,进而导致阴气难蓄,婴灵没了源源不断的阴气供养,它们就会本能的通过祭台上的命弦反噬命主,命主一旦被反噬,自身的气运就会跟着被削弱。” 听完后,韩穆薇有一点想不通:“可董娴刚献祭不久,成功与否还尚且不知,月氏族那么早寻觅灵心之体的女修又是为何?” 她姑祖除却自身本领,身份也不低,谁想算计她都要多掂量几分,而月氏族明显是早有谋算。还有阴上月死前的样子,恐怕她也是到临了才察觉自己只是个马前卒,那抹阴灵之主又是谁? “这有什么讲不通的?”颜汐看完了那六枚玉简:“我虽不知道养运祭台怎么设立,但却敢肯定月氏现在的养运祭台的阴基并非用的是灵心之体的女修肉身筑的。” “灵心之体一旦觉醒就堪比本源,若是用灵心之体的女修肉身做阴基,那就算是阴基出现了漏洞,也无损于阴气,那些婴灵还是会得到源源不断的阴气供养,这样一来月氏族便完全没了后顾之忧。” 不过颜汐要说的重点不是这个,她想到的是另外一种可能:“若我是出生月氏族的女月,又遇上了拥有灵心之体的冰、水灵根女修,我就会想办法自设阴基,供养婴灵。” “你这略显含蓄了点,”经颜汐这么一点拨,韩穆薇大胆猜测:“为什么要养运呢,夺运不是更好、更快?” 知道该怎么设立祭台,那就晓得怎么筑阴基,夺舍灵心之体的冰、水灵根女修,后以自身为基,行夺运之事,弃因果修魔道岂不是更佳?又有月氏族的遮天之物相助,成大道也不是不可能。 韩穆薇握紧双拳:“那人就连祭阴基的人都养好了。”她想到了葬身于田吉海鲛人腹的董敏璇,那个撺掇她与其父母离心的旁支姑婆。就不知这旁支姑婆到底是男月后人还是月氏族人? 董敏璇应该与董明咨是出自一支,要被献祭的人是董敏璇而非她那个好运的双胞弟弟。而董明咨这一支很可能就是月氏族养着的“猪崽”,只待他日祭阴基之用,可惜月氏族运气一般,一直没能遇见拥有灵心之体的冰、水灵根女修。 颜汐冷笑着感慨道:“有这算计别人的工夫,用来修炼不是挺好,”这让她不禁想到自身遭遇,“贪心不足,欲壑难填。” 小天菩撅着张小嘴,环抱着胸:“你姑祖肯定是行事上漏了风,才让月氏族给盯上的。” 这个只能等她出了秘境见着人了,才能知晓。韩穆薇收起那几块玉简:“咱们把东西理理,就去下一个藏宝点。” “好” …… 还有三天,逆毓秘境就要关闭了。这天红日已西沉,姬靖元带着韩凌音三人赶到了逆毓秘境外归一宗的驻点。一到驻点,此次归一宗秘境之行的领队谈意道君就来拜见,礼刚行完,他便话音一转回禀道:“老祖,月家的阴上月也死了。” 姬靖元端着白玉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也死了?” 董娴的命弦同一般的月氏族人一样,都是附在丹田上,要是命弦被阻断,被杀也还算讲的过去。但阴上月不同,月氏族的族长命弦都是隐在神府,想要阻断其命弦除非先杀了她。 谈意道君看向自家老祖:“董跃虎、阴红玫还有尼银城阴家的人都到了,”一次死了两个,而这两个的气运还都那般诡异,不怪这些人会兴师动众,“现外面已经在传,说下手的人十之八九是寒馨姑祖。” 一听这话,姬靖元身旁的韩凌音就坐不住了,冷声问道:“他们有证据吗?” 姬靖元一把按住差点跳脚的韩凌音,后看向谈意道君:“本尊既已到了,那就让他们带着证据来本尊这谈。秘境闭关在即,若是有人想要浑水摸鱼,那就勿怪本尊辣手无情。” 不管人是不是韩穆薇杀的,只要没有切实的证据,那最好给他闭上嘴。姬靖元现在只想好好表现,也好让他媳妇打消那些不该有的念头。至于不长眼的人,正好他这几日心情不美,他们想要找死,他很可能会成全他们。 等谈意道君走了,善德真君就开始翻看自己手上的几个储物戒,小孽徒估计又招人厌了,他得好好准备一番,不能让人欺负了他们师徒两,顺手掏出一只墨玉盒。 解开封印,掀开盖子,只见满满一玉盒的金色剑气球,这还是他刚入天衍宗时荒銘老祖给的,善德真君拿出一颗剑气球举高仔细瞧了瞧,这个可以用,先杀杀他们的锐气。 韩凌音两眼盯着那一玉盒的金色剑气球,心痒痒的:“天衍宗的老祖们是不是练剑的时候都喜欢凝剑气球?”她爹爹也喜欢,想到这她便拿出了一颗银白色剑气球,这还是那年爹爹给她的。 善德真君闻言,还真认真想了想:“他们应该也不喜欢凝剑气球,”毕竟凝这东西要控制剑气、灵气等等,反正是个精细活,“但碍于晚辈太多,不凝点这只费气力不费灵石的小东西,怎么存家底?” 沐尧端着白玉杯喝着茶,听到自家师兄这般说,他是一点都不觉尴尬,就好似最爱送剑气球的不是他们沐家人。只是在看到韩凌音手中的那颗剑气球时,他放下了茶杯:“师娘,您手里的这颗剑气球应该不是您自己凝的吧?” “不是,”沐尧这么一问,韩凌音终于想起一件事:“这是我爹给我的,”他们来了这么久,她只顾着打听家中事,却忘了告诉他们爹爹也在此界。 寒逍郎?沐尧同善德真君对视一眼,后又扭头看向韩凌音:“自千年前妖兽动乱之后,寒逍郎君就没了消息,宗里一直都在寻,还请师娘告知晚辈寒逍郎君的去向,他日待晚辈回了苍渊也好给宗门一个交代。” “我爹……” 韩凌音刚开口,就被身边的姬靖元打断了:“不出百年,我岳父就会归宗,现在你们也别问,问了也见不到。”那位要是想出极寒之地,早就出来了,但他媳妇发生那么大的事,那位也未出雪岭洞,就知他还有事未完成。 沐尧闻言也就不再多问了,这几天他已经被他这个师父好好调教过了,学会了收敛和适时的闭嘴。 姬靖元见沐尧未再多问,便看向了那个还在往外掏东西的小眼老头:“你这是准备大闹毓西城吗?”单那一盒合体境金色剑气球就够外面五宗喝一壶了,这下界的天衍宗和仙灵界的天衍宗德行还真都一样,崽子都是自家的好,护短得很。 “我这是自保,是未雨绸缪,”善德真君又拿出几颗小儿拳头大的轰天雷,放到趁手的储物戒中:“我们师徒在这霄瑱界人生地不熟,又孤儿寡单的,当然要多做点准备。” 想到小孽徒身上还带着不少宝贝,他也不再理会坐在主位上的人,只埋头翻他那些压箱底的好物。 韩凌音见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们不是孤儿寡单,”这会让她想起她跟祖母在紫宵宗的那些日子,都是她祖母护着她,可等到她长成,祖母却已凝血封魂,“你和小穆薇还有我,还有……” 姬靖元感觉到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立马领会道:“还有我,还有仲元城姬家和归一宗,”说着话又将他媳妇拉着坐下,后看向还在翻着储物戒的小老头,头次觉得这小老头也不是一无是处,“有我在,这霄瑱界没人能欺你们孤寡。” “他们不是孤寡,”韩凌音瞥了一眼身旁的男子,真心觉得他比她爹爹差远了,起码有十万八千里。 善德真君瞅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两人,在心中嘀咕道:“两个只长修为不长脑子的东西,他才不是孤寡。”那样说,只是怕这韩凌音真不跟姬靖元好了,那他的逍遥峰岂不是就要再多一个山大王,他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逆毓秘境中,韩穆薇又取了一件宝物后,她就停止搜了刮:“现在离秘境关闭还有不到十个时辰,咱们没时间再去下一个藏宝点了,”况且这几日她已经不止一次遇上杀人夺宝的事了,没必要再冒险。 “找个地方躲着,”颜汐倒是不怕,但能安生一点也是好的。 韩穆薇正是此意:“走,咱们回西邻山昨晚开辟的那个洞府。” 越临近秘境关闭,秘境内就越乱,但此时秘境外也好不到哪去?阴红玫赤红着一双美眸来到了紫宵宗,见到了她想要见的人,梗着脖子问道:“月虹大族老,红玫只想知道一事,吾儿她的命弦红阴线现在哪里?” 所有人都说她闺女是死于姬寒馨之手,就只有她知道她的娴儿不可能会死于那个来路不明的姬寒馨手下。娴儿是纯阴之体,气运奇强,怎么可能会轻易死于他人之手? 在逆毓秘境中,能杀她闺女的就只有阴上月,她今天过来,就是要见她娴儿的命弦红阴线:“您是不是将它给了阴上月?”她娴儿没心眼,待阴上月并不友好,可阴上月是什么人?她阴红玫是过来人,自然能一眼看清。 第118章 第118章 已经有多久没人敢这般质问过她了?灰白头发,盘着妇人髻的月虹道尊坐在厢房的主位上,抬了抬眉头,额上的横纹更加的深了,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盯着驻足在离她一丈之地的女人:“娴儿陨落,本尊知你痛心,但你不该怀疑本尊。” “哈哈……,”阴红玫笑了,泪奔涌而出,何止是痛心?她是没了大半条命啊,踉跄着稍稍上前一步,回视坐在主位上的妇人,眼中布满了血丝,带着丝疯癫幽幽说道:“大族老,我阴红玫这一生算是没有盼头了。”她已不用再说,她都晓得了。 当年她拼死生下两个孩子就灵力枯竭晕厥了过去,可是等她再醒来,她的身边就只剩下了一个婴孩。 她抱着剩下的那个孩子,哭了三天三夜,那她的孩子啊,她们有谁问过她愿不愿意?自此她就发誓,她一定要摆脱阴家,可到最后……却还是没能摆脱。 阴红玫按压着心中的愤怒与绝望,梗着脖子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脸上挂着泪,看着老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后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转身离开了。 月虹道尊凝视着阴红玫单薄的背影,轻叹一声,呢喃道:“我怎么可能会把娴儿的命弦红阴线给上月呢?”况且阴氏一族的命弦红阴线根本就不在她这。 原董娴可是她为新月族长准备的临时肉身,即便阴上月被冠上了双月,她也是不配手握董娴的命弦红阴线的,就连她这个大族老都不配。她给阴上月的那几根红阴线只不过是普通的红阴线罢了。 月虹道尊起身来到廊下,背手而立,抬首仰望青天。新月族长是上古月氏部落最后一任族长月飞月的亲女,月氏部落因男月献祭之秘被泄露,进而惹恼了男月父系,致使部落被屠戮,月运祭台沉没归土。 飞月族长以命相搏,才护着新月少族长带着一支族人逃离了部落,自此上古月氏族就没了,改头换面成了今天的阴氏。月氏部落被剿灭后,剩下的月氏族人一直都耿耿于怀,且诸事不顺。 新月族长为了月氏血脉不断绝,几乎是耗尽心血、修为,重设了月运祭台。月运祭台运转不过千年,新月族长就选定了新的族长,后带着自己的两个嫡系重回了月氏曾经的部落森林。 谁也不知道新月族长在部落森林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再回来,新月族长已沉睡于月阴石晶棺中,而她当初带出去的两个嫡系就成了守棺人,一代一代地传下来,直至今天守棺人就只剩下她月虹了。 千年前阴氏的上任族长阴夏月身陨的当日,她突然被召唤至月氏族地,也就是那天沉睡于月阴石晶棺中上百万年的新月族长给她下达了一条指令:寻找灵心之体的阴属性女修,她千年后即将醒来。 灵心之体的阴属性女修何其难寻?她寻了近千年也是一无所获,直至红玫在族中诞下双胎,她发现双胎中的女月是纯阴之体,顿时生了主意,便到族地请示了新月族长。 一切本都是在她的计划之内,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四十三年前,刚筑基的阴上月按紫宵宗惯例出宗历练,会在东远大陆无忧城外的黄土坡上进了刑天金殿。 在刑天金殿内,阴上月遇见了溯回镜,而溯回镜中显现的是一白发童颜的女子正在给韩凌音封印灵心之体。 同为紫宵宗的门人,她自是知道韩凌音最常去的历炼之地就是雪原。身为上古月氏族人,也当然晓得雪原上矗立着一座千雪宫。 千雪宫的宫主雪荀依就是白发童颜的渡劫境大能,而想要封印灵心之体非渡劫境大能不可。得到这个消息,她是既欣喜若狂,又惴惴不安。 欣喜是因为终于找到了适合新月族长的最完美肉身,而这肉身还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惴惴不安则是因韩凌音不但上有出窍境道尊祖母,还背靠黄家,且其自身修为已达炼虚境后期巅峰,想要动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就算是有千难万难,为了新月族长,她还是要去做。也许是天怜她月氏族,就在那时她发现族人阴其綝与韩凌音未婚夫婿黄崇敏生了情,她顿时就有了主意。 这四十年来,她一点一点地深入激化韩凌音祖孙与紫宵宗和黄家的关系,又极力支持阴其綝的这段不伦之恋,慢慢地剪去了韩凌音的羽翼,终于逼得韩凌音弑师叛宗,原本这一切的一切都很顺利。 可就在计划将要成功之时,姬靖元竟带着独女姬寒馨回霄瑱界,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后又公然挺身相护韩凌音,这么一来,她四十年的努力算是全白费了。 月虹看着天,眸中不见一丝浑浊,眼神变得极为锐利:“不要紧,计划还在继续,本尊也还活着,输赢尚且不知。” 韩凌音虽是灵心之体的冰灵根修士,但其元阴已失,之前还能将就,但现在有了更好的,她自是不会再盯着了。不过这也算是他们送上门的,对付一个筑基期的小女娃,她动动手指便可。 出了紫宵宗驻点的阴红玫擦干眼泪,不悲不喜地回了一趟驱兽宗驻点,不过半个时辰她就去了毓西城,后便一路向西直奔尼银城。 逆毓秘境中,韩穆薇正盘坐在西邻山的洞府内调息,静待秘境关闭。颜汐已经回了兽环,只有小天菩还缠在她的发上守着。 洞内是静悄悄的,而洞府之外的西邻山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他们均身着白色宗门服,个个手持利剑紧追在一黑衣女子身后。 黑衣女子左手紧捂着心口,右手握着一把玄铁剑,圆圆的脸上带着一股狠意飞掠进了西邻山。 还有一个时辰,秘境就要关闭,她不能死。徐悍娇在西邻山中横冲直撞,眼前的景象已经有些模糊,眼皮刚刚下落,就又被勉力撑了起来。想想姬如玉,她死了他铁定高兴死,为了他,她也得活着出秘境。 “站住……交出星曜石……” 追在后面的那群白衣修士知道徐悍娇逃不了,所以个个脸上都带着调笑,他们像耍猴一样:“你跑不了的,还有一个时辰秘境才关闭,你觉得你还能跑得了一个时辰?”他们已经追了她一天一夜了,但这丫头悍得很。 徐悍娇好似没听见一般,依旧头也不回地拼命逃。韩穆薇立在山顶上看着山下那群襟口绣着紫宵二字的白衣修士,无奈弯起嘴角,这都到最后了,她真的不想杀人,右手夹着三颗雷珠,在那群人抵近之时,瞬间出手。 轰轰轰…… 那行毫无防备的紫宵宗弟子顿时就乱了,韩穆薇提戟直掠向下,就当是给她姑祖讨点利息回来。一个斜劈,立时就解决了一个想要逃的吊梢眉男子。 不过十息,一群十四人的队伍就只剩两人了,韩穆薇扭头瞅了一眼被雷珠余威扫趴在地的徐悍娇,后回首看向离她足有三丈远,还立着的两个全身粘满血的男子:“你们跑不了的,还有一个时辰秘境才关闭,解决你们刚好出秘境。” 多么耳熟的话,这他娘不就是他们刚刚对徐悍娇说的吗?二人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掏出灵符、法器等等保命的东西砸向韩穆薇。 韩穆薇右脚用力一跺,腾空直掠向上,前翻飞掠攻了过去,瞬间三人斗在了一起。徐悍娇用力扒着地,感受到了疼痛,才清楚地认知到她还没死,双手拄着剑,屏着一口气,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 转身向后,用力眨了两下眼睛,她才渐渐看清是谁救了她?一红衣卷发女子一戟刺破一人的喉咙,后返身横扫,拦腰截断想要趁机偷袭的男子。 是她,徐悍娇扯着嘴角笑了笑,后两眼一闭嘭的一声,直直地向后倒在了地上。 韩穆薇收了那群人的储物袋,连埋都懒得埋,就扛着已经昏死过去的徐悍娇走向她在这的洞府。 一回到洞府,放下徐悍娇,她就立马开始整理刚得的那些储物袋,老规矩先将灵石收走,后再抽走墨玉盒。 只是储物袋太多,东西刚刚整理了一半,她就感觉到了虚空中的灵力波动,立马将那些储物袋收进储物戒,后扛起徐悍娇,两眼一花,二人就被甩出了逆毓秘境。 而此时逆毓秘境口也被各宗各门团团围住了。姬靖元牵着韩凌音站在谈意道君的身旁,静静地等着,沐尧和善德真君跟在其后均是一眼不眨地盯着秘境口,这四人就像瞎子一样是丝毫不在意四方窥视的目光。 韩凌音紧握着姬靖元的手,她有点紧张,也不知道自家娃娃能不能认出她,会不会怪她这么多年没去苍渊界寻他们? 她不去苍渊界,是因为没脸去,爹爹要不是为了她也不会被困极寒之地千年,但她又无能为力,只能努力修炼。 姬靖元感觉到了他媳妇的紧张,包裹住手中的柔荑,传音安抚道:“放心吧,她比你想象的要聪明知事。”相比于他媳妇,那丫头才更像是他岳父亲生的,心眼一箩筐一箩筐的。 子时一到,秘境口就发出嗡的一声,这一声响预示着逆毓秘境将要关闭。在场各人立马盯紧秘境口,紧跟着两个扭在一起的人就被扔了出来。 “竖子尔敢?”一中年大汉看清扭在一起的二人之后,怒气冲天立马闪身向前,不过他刚动作,就被一黑影拦住了去路。 姬靖元淡笑着,一双瑞凤眼中闪动着逼人的寒意,丝毫不加掩饰:“吉鹰,你叫谁竖子?”当着他的面动姬家人,他姬靖元是死的不成? 他娘的,真是倒霉透了,姬如玉收回插在洪明唐丹田处的蛟砺剑,推开已经没了生息的洪明唐,后站了起来,抹了一把嘴角处的血,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中带着狠绝:“老祖,驱兽宗的人要杀我。” 说着就将储物戒中的幻犹兽笛取了出来,气愤地扔在地上,姬如玉原想回宗之后再告状的,但既然靖元老祖来了,那他还等什么,自然是有怨诉怨,有屈叫屈。 “驱兽宗的人带着幻犹兽笛入逆毓秘境,控兽诛杀我归一宗的弟子,”说着他直指地上的幻犹兽笛,愤恨地控诉道:“这就是证据。” 姬靖元瞥了一眼地上的幻犹兽笛,后看向吉鹰,心念一动,天行戟出,沉声问道:“你怎么说?” 吉鹰一双虎目死死地盯着躺在地上的那管雕麒麟墨玉笛,想不承认,但这笛子又的的确确是驱兽宗的镇宗之宝之一——幻犹兽笛,现在亲子死在他眼前,他还要强压着怒气跟姬靖元周旋,咬牙说道:“这只是你姬家小儿的片面之词,靖元前辈想让晚辈说什么?” 姬如玉有了靠山,是一点都不怕将事情闹大:“那要是再加上净灵玉泉呢?”反正他杀了洪明唐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了,那干脆就将事情给摁死了。 “什么净灵玉泉?”吉鹰没想到姬家这小子这么狠,竟将驱兽宗推至风口浪尖:“你杀我儿,在场众人皆有目睹,现在人死了,已是死无对证,就任凭你一张嘴说,如何叫我等信服?” “我……” 姬如玉刚要回应,秘境口处又吐出来一群人,还未等那群人回神,韩穆薇便扛着徐悍娇出来了。她这一出来,秘境口处顿时就没了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其身上。 归一宗的思勿老祖是最先回神的,见着那件熟悉的云纹黑衣,不禁心一提,闪身上前接过自家的独苗苗,把住命门,立马查探,发现她的小娇娇只是灵力枯竭,受伤并不重才放心,抬眼看向卷发女娃:“多谢,能告诉我是谁伤了她吗?” “紫……紫宵宗,”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昏厥了的徐悍娇挣扎地睁开了一双大眼,眼睛没有焦距,空洞地看着上方,干裂地嘴唇微微动着:“紫……紫宵宗的人……要杀我……” 徐悍娇说完这句话就又晕死了过去,正好不用为难韩穆薇。看到了姬靖元,韩穆薇不由得扫了一眼四周,后目光定在了驻足于谈意道君身旁的女子,心微微一抽,这个就是她那个胆大包天的姑祖? 不过在看到立在她姑祖身后那两个人时,她就有些不明白了,老头怎么来?还有那个红衣服的,她是不是该改口叫师叔了? “哼……,”思勿道尊冷哼一声,瞥了一眼紫宵宗的领队莫伊道君,后取出一只墨玉盒递给韩穆薇:“这个给你玩,算是你带我命根子出秘境的谢礼。”至于旁的人,靖元师伯既然想要闹一场,那她也就掺一脚吧。 韩穆薇接了过来,拱手道:“多谢思勿老祖,”说完她就准备退出是非点,身藏功与名,只是她脚跟才离地,就被人给拦住了。 紫宵宗的领队莫伊道君一动,韩凌音也跟着动了,她瞬移上去挡在了韩穆薇身前,对上了莫伊道君,手里的冰银绞丝剑闪动着迫人的寒芒,冷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凌音剑尊无需紧张,晚辈只是想要问姬小道友几个问题,”莫伊垂首拱礼:“晚辈保证绝不伤她。”这位可是他一直敬重的前辈,可惜了,怕是日后再不能见无为山上的凌风寒剑。 “你伤不了她,”韩凌音还是挡在韩穆薇身前纹丝不动。 话能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吗?莫伊道君眼神越过韩凌音,看向她身后那个与其有八分相似的卷发女娃,客气地问道:“姬小道友,我紫宵宗的人如何了?” 原凝视着自家姑祖卷发的韩穆薇闻言,摇首回道:“不知道,”她没埋他们,所以不知道秘境会不会将他们的尸身给扔出来? 莫伊道君看着装傻的女娃,心中一堵,假笑道:“你可知紫宵宗乃是你母亲韩凌音的师门?”一个时辰内,十四名弟子的魂灯相继熄灭,他都不知道回去该怎么向宗主交代? 韩穆薇闻言,不禁抬了抬眉,瞅了瞅自家姑祖的后脑勺:“不应该是曾经的师门吗?”说着话还拿眼去看姬靖元,“爹,既然您已经找着我娘了,咱们是不是该跟人家把事情都掰扯清楚?不然外人还总以为我娘是个无情无义的叛徒呢。” 这声爹叫得姬靖元是春风满面,瞥向自家脸红了的媳妇,笑道:“也是,”后目光一转看向莫伊,“那今天咱们就从祖母池谣道尊的身陨说起吧。” 莫伊道君赶紧拱手打住:“靖元尊者,池谣道尊和凌音剑尊的事情晚辈无权置喙,”他娘的他只是个化神境修士,手还伸不了那么长,“一个时辰前,紫宵宗十四名弟子的魂灯相继熄灭,晚辈身为此次紫宵宗逆毓秘境之行的领队多问几句也属应该。” 这时在一旁听了半天的姬如玉忍不住出声了:“十四名紫宵宗弟子死了,你盯着我小姑祖干什么?”紫宵宗是没人了吗?让这么个没脑子的领队。 韩穆薇闻言直点头,瞪着一双杏眼满是惊愕地看向莫伊道君,问道:“难道您以为是我杀了他们?”不等莫伊道君回应,她就自己接上了,“虽然我承认自己很强,但要在一个时辰内连诛十四人,这个我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还带着一头生死不知的猪,”姬如玉看着瘫在思勿老祖怀里的悍婆,心中堵得慌,瞧向莫伊就怼到:“一个时辰之内被人连诛十四人,这种事情你竟然还好意思赖我小姑祖头上?” “真要是我小姑祖杀的,那紫宵宗这六宗之一的位置就岌岌可危了,毕竟能入秘境的弟子哪个不是宗内千里挑一?你就算是想要推崇我们归一宗,也不能这般盲目。” 对姬如玉这番话,韩穆薇是深表认同。她那些好东西也不算是白给了,不行等回了归一宗驻点,她得再给他送点鸭蛋,以表心意。 莫伊道君被怼得脸一阵红一阵紫,这姬家小子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有一屁股的屎没擦?可他说的又好似很在理,不过就算如此这姬寒馨也还是脱不了嫌疑,谁知道她身上藏了多少大杀器? 韩凌音看着无话可说的莫伊,只觉这人就是个傻子:“回去好好教弟子,不然日后就不是一个时辰死十四个,四十个也是有可能的。” 莫伊道君憋着气,朝韩凌音拱了拱手,就侧身让了路,后扭脸看向旁边的姬如玉:“我紫宵宗的弟子死得是不明不白,但你这个又怎么交代?”这小子出秘境的时候,本命剑还插在人丹田处,就不知这又该如何狡辩? 刚挪步的韩穆薇又停下了脚步,轻嗤笑问:“别人想要杀人夺宝,难道我们就该束手就擒?”她瞥了一眼地上的那管墨玉笛和姬如玉脚下的那具尸身,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带着幻犹兽笛进逆毓秘境,竟还被人杀了?” 姬如玉一脸的委屈:“我也是被逼无耐,驱兽宗的人见我路过一片沼泽,就紧追着我不放,非要让我交出净灵玉泉,”说到这他不禁冷嗤了一声,“最后竟然还内讧了,岳阳董家的董明咨跟洪明唐一行打了起来,不然我也是在劫难逃。” 善德真君看向姬靖元,问道:“你杵在那干什么呢,没见着人家都爬到归一宗脑门上拉屎了吗?”这种时候就该大干一场,打到他们服为止,就像他们天衍宗一样,天衍宗的弟子出门,谁遇着都得掂量掂量。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立时就看向了隐在归一宗队伍里的小眼老头,再见立在其身旁的红衣男子,众人心中俱是一顿,这不是姬靖元的那个关门弟子吗? 姬靖元看向吉鹰:“本尊是该学学别人,该讲理时讲理,讲得通便罢,讲不通……” “那就打到他低头为止,”善德真君是真心看不得这么磨磨蹭蹭的,枉归一宗还号称是霄瑱界第一宗?倒数第一,他信。 “是这个理,”姬靖元双眸一凛:“归一宗弟子听令,全数归队回飞梭。” 第119章 第119章 此话一出,逆毓秘境口顿时就没了声音,已经出秘境的归一宗弟子纷纷拱手行礼,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控剑回驻点。思勿道尊也将怀里的徐悍娇交给了韩穆薇和姬如玉,目送着他们离开。 这时紫宵宗和驱兽宗的领队不禁对视了一眼,二人心中都有些没底,这姬靖元可是上过域外仙魔战场的,且当年一杆天行戟横扫武彦山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要说在场有谁能在他手底下走几招的?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隐在天罡宗领队身旁的坡脚大汉。 天罡宗的领队风语道君见他们瞅向这,立马收起看戏的心情,肃着脸紧盯着秘境口,忧心忡忡地说:“还有半个时辰秘境口就将闭合,本宗有不少小犊子还没出来,哎……” 这二人是不是当他们天罡宗傻?一个以多欺少,结果被人家一锅端;一个带着幻犹兽笛,到最后镇宗之宝都落人家手里了,找人评理,也不事先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哼……,反正这趟浑水他们天罡宗是不会掺和的,况且天罡宗与这两宗也没那么厚的情分可言。他家老祖就算是吃饱撑着了,也不会为了他们公然与归一宗过不去。 立在风语道君身旁的跛脚大汉朝着姬靖元拱了拱手,便瞬移离开了,紧随着他回驻点的便是天音寺的了杀大和尚。 众人见他们这般作为,自是明白天罡宗和天音寺的态度了。秘境还在往外吐人,姬靖元持着天行戟立在吉鹰跟前,而韩凌音则握着冰银绞丝剑盯着紫宵宗的领队莫伊道君,四人就这般静静地僵持着。 直至逆毓秘境口彻底闭合,各家弟子都离开了,姬靖元才扫了一眼驱兽宗和紫宵宗的人,笑着问道:“你们想要怎么打?”他左手中指轻轻一拨,天行戟的戟头就抵在了地上,“干脆一起上吧?” 吉鹰紧皱着眉心,凝视着还躺在秘境口的那具尸身,梗着脖颈长出了口气,垂在身侧的两手慢慢握起,两把斧锋短戟出现在其手中。 他抬眼看向比他高了近半头的姬靖元:“既然前辈这般相逼,晚辈虽无能,但也是条六尺汉子,今日晚辈就放肆一回,领教一番前辈的《天行戟枪诀》。”明知自己不敌,但人家刀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相逼?”姬靖元冷笑道:“也好,那就逼上一回吧,”话音刚落,合体境威压立时扑向了驱兽宗和紫宵宗的飞梭驻点,顿时六道流光冲出了来,直接飞掠向了姬靖元。 姬靖元看向那六道流光,一双勾人的瑞凤眼不由得眯了起来,对离他仅四步远的韩凌音说:“媳妇,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去就回。” “好,”韩凌音右手一翻,冰银绞丝剑微微颤了颤:“我解决了他们,就去帮你。” 一旁的思勿道尊直觉自己有些多余,瞥了一眼吉鹰后,掂量了一番便朝着姬靖元拱手道:“那弟子就先跟谈意回飞梭守着。”飞梭上都是一些毛头小儿,可不能让人钻了空子。 “去吧,”姬靖元持戟瞬移迎战,天行戟当空横扫,一道凌厉的无色戟气当头撞向那六道流光,立时那六人就现了身形。姬靖元穿入其中,刹那间就与他们激斗在了一起。 没了姬靖元的阻拦,吉鹰立马唤出两头九阶妖兽,他本是出窍境修为,又有肉身强悍且极为凶狠的恶兽相助,自是不惧一个小小的韩凌音。 倒是莫伊道君十分识相,知自己并非凌音剑尊的对手,也不想自讨苦吃。大战初始,他就闪身来到沐尧跟前:“据闻靖元尊者的弟子只修一剑,正好本君也是剑修,咱们斗上一回如何?” 沐尧浅笑,心念一动,凤鸣剑出:“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有一点晚辈要先明说,”一双凤目凝视着莫伊道君,“刀剑无眼,死伤自负。” “好大的口气,”莫伊也唤出了自己的本命剑——离削,轻嗤道:“今日就让本君来探探你学了你师父几成本事?” 善德真君瞥了莫伊道君一眼,极为讽刺地说:“果然是根软骨头,就知道欺软怕硬,”说完他就瞬移攻向吉鹰的座驾——云飞狮虎。不过到底是困于修为境界相差太大,他还未能摸到虎屁股,就被那云飞狮虎一脚踹离。 小老头在空中翻滚了两圈,稳住身形,右手夹着一颗金色剑气球,返身将其掷向云飞狮虎的后腚,与此同时再次腾空,又是一枚剑气球出手,他娘的,他今天要让归一宗这帮傻犊子见识见识什么是大宗之气? 韩凌音闪身而上,配合着善德真君的剑气球,找到了一个缺口当空两剑就将吉鹰逼下了云飞狮虎。这边打得是热火朝天,那边的沐尧和莫伊道君也是不遑多让。 沐尧在结婴之后,就去了天衍宗后山秘地寻了他祖父天一道君切磋,虽然输了,但得益良多。今日再遇化身道君,他倒是能应付自如。况且凤目已归,凤鸣剑锐气倍增,他更是如虎添翼。 咻…… 凤鸣剑划破虚空,白色的剑气凝凤扑向莫伊道君。已经对峙许久,莫伊道君也不敢小觑了这个年纪轻轻的剑修,持剑劈向凤头,轰的一声,剑气虽被破,但他的虎口却已被震麻。 感受到后颈处的一点冰凉,莫伊道君忽地抬首,眼前已空无一人,他不禁笑了:“真不愧是姬靖元的关门弟子,果然了得。”他只不过是双目稍稍下垂,瞥了一眼持剑的右手,人就已经到了他身后,“我输了,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沐尧浅笑着收回凤鸣剑:“只是切磋而已,莫伊道君言重了。” 一个时辰将将出头,姬靖元就提戟回来了。而此时驱兽宗的吉鹰已经受了重伤,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善德真君正托着下巴围着吉鹰的两头妖兽尸身转着圈,他在考虑这东西皮破了,还值不值五块灵晶? 姬靖元走到韩凌音跟前,握住她的手:“怎么样?”她性子看似冷清,但实际上却好强得很,他心悦她,自是懂她,不会试图去改变她将其护在身后。 “我很好,”韩凌音一双水眸看向躺在地上的那管墨玉笛:“咱们把它带上。” 姬靖元右手一招,幻犹兽笛就落入了他之手,拿起墨玉笛,垂目细瞧后将其收入储物戒,后看向趴在地上的吉鹰说道:“幻犹兽笛先由本尊收着,想要取回,就让驱兽宗的兽晴亲自来归一宗取。” 说完他便牵着韩凌音瞬移离开,善德真君见状,也不再犹豫,甩袖收起地上的那两头妖兽尸身,就和沐尧消失在了原地。 归一宗驻点,韩穆薇守着徐悍娇,直至思勿道尊回来,她才离开。出了徐悍娇的厢房,就见姬如玉正倚在她房间的门上,她走上前去,拿出身份玉牌:“有什么事进屋说吧。” 姬如玉挪开身子,看了一眼徐悍娇的厢房,后跟着韩穆薇进了屋里,等不及坐下便问道:“小姑祖,悍婆她怎么样了?” “伤不重,就是灵力枯竭得厉害,”这小子就是嘴硬,韩穆薇来到桌边,掏出之前在秘境中未整理完的那些储物袋:“你呢,怎么又遇上驱兽宗的人了?” 姬如玉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一摞紫色龙纹储物袋,闪身到韩穆薇身旁坐下,拿起一只仔细翻看后终是确定这是紫宵宗发放给内门弟子的大空间储物袋,后抬手抹了抹自己的脖子,问道:“小姑祖,那……真是你?” 韩穆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继续用神识探看储物袋中的东西:“你还没回答我怎么又跟驱兽宗的人对上了?”草草将东西归类了,她用不着的则被单独放在一个储物袋中,等回了苍渊界再将它们清理掉贴补族里。 “倒霉呗,”姬如玉长叹一声,就开始倒苦水:“我与你分开后,就直奔田吉海,一开始挺顺利的,也成功闯进了传承殿,可从传承殿出来之后,就开始走背运。” 他舒展着手,眼中暗色渐浓:“原来不止董明咨一行人知道沼泽地,驱兽宗此次进秘境的人基本都知道沼泽地下有净灵玉泉,洪明唐他就是看到我有经过沼泽地,才犯傻的,”当然等到最后动手自然是所谋甚多。 “明白了,”韩穆薇点首,拿出一只玉盒推给他:“你收起来吧。” “什么?”姬如玉一见这种墨玉盒就兴奋,立马解开封印,只见盒中装着满满一盒的白鸭蛋:“这不会是白云凌水鸭的鸭蛋吧?” 等不及韩穆薇回应,他就先拿出一只,敲开生吞,鸭蛋一入口,一股清宁之气瞬间席卷全身:“是了是了,就是这个感觉。”曾经他娘有养过一对白云凌水鸭,这种白蛋他吃过,不过后来因他娘照顾不周,那对鸭子就进了他外祖的肚子。 韩穆薇看着他一脸享受的样子,不禁问道:“好吃吗?” “好吃,”姬如玉笑眯眯地封好玉盒后,将其收进储物戒:“小姑祖,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估计没一会靖元老祖他们就该回来了,人一家三口团圆,他留在这多碍眼。 “行” 姬如玉走了之后,韩穆薇就拿出在秘境中所得的那几枚玉简:“菩菩,你说我要不要将此事告诉靖元老祖?”她姑祖被人惦记了这么久,还能活着,完全是因为她还有用。可这总被贼惦记着,也不是个法子。 “告诉吧,”小天菩给她分析道:“你姑祖元阴已失,想来那人总不会是黄崇敏,” 它虽看不出韩凌音是否是灵心之体,但她既已委身于姬靖元,那依着姬家的底蕴,姬靖元就不可能不知道韩凌音的体质之秘。既然他知道,那她们为什么不劳动他呢? 韩穆薇点首:“就这样吧,等会他们来了,我就把这些都交给靖元老祖。”老头和沐尧已经到了,想必不久后她就要回苍渊界,那有些事情还是快点解决的好。 不过一个时辰,姬靖元便带着韩凌音来到了韩穆薇的厢房外,未等他们触动禁制,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韩穆薇看着这个与她极为相似的女子,笑弯了一双杏眼,甜甜地叫道:“姑祖,我是穆字辈韩穆薇。” 听到这声姑祖,韩凌音眼眶一热,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幼时,她只有祖母;结丹后,她遇到了爱她的爹爹;现在她又有了血脉后辈,真好,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快进来,”韩穆薇拉着她姑祖进入厢房,后看向一直牵着她姑祖另外一只手的男子:“您跟我姑祖名分还未定,是不是该矜持一点?” 姬靖元闻言不但不放开,竟还将韩凌音的右手整个攥在手里:“我跟你姑祖是有三生之约的,只待去苍渊界拜见岳母后,我们就会成婚。” “婚约?”韩穆薇有点闹不清楚了,她看向自家的姑祖:“什么婚约?”难道是池谣道尊在身陨之前定下的?至于他们知道老祖宗的事,她倒是不奇怪,老头和沐尧又不是哑巴。 韩凌音红着脸将她爹爹把她许配给姬靖元的事是一五一十地向韩穆薇交代了。韩穆薇先是惊讶于自家的韩老祖宗竟被困在霄瑱界,后又觉她家的钟老祖宗有传人了,眼前这位活脱脱的就是一傻姑。 她看向立在一旁温柔地凝视着她姑祖的靖元老祖,皮笑肉不笑地问道:“我家老祖宗真的把姑祖许配给你了,可有什么信物?” 她虽没见过传说中的寒逍郎君,但却知那位是个心思玲珑之人,怎可能会不知会一声,就将她姑祖许配了出去? 姬靖元早知此事唬不了这丫头,不过他也没想糊弄她:“可能岳父是被我的出色和诚意打动了吧?”岳父可是说了能不能娶到人,就看他的本事,旁的人他不管,他只要能哄住媳妇便可。 信你才有鬼?看她姑祖的样子对这位也是有心的,既然如此,她也不去做那个坏人了,用下巴努了努摊在桌上的玉简:“您看看吧,这都是我在逆毓秘境中得来的,里面可是记载着一个很不错的故事。” 姬靖元抬眼看向跟前的女娃,见其隐在眼底的冷意,不由得生了好奇,后右手一招,一枚玉简入手,将神识探进去迅速扫视了一番,跟着又换了一枚。 韩凌音也没闲着,拿出一只储物戒:“这是姑祖给你的见面礼,你收起来。”在紫宵宗,她的后辈也不少,但却没一个能让她有这般亲切的感觉,“日后有什么缺的,你就跟姑祖说。” 韩穆薇大大方方地接过那只储物戒:“多谢姑祖,”眼角余光扫到边上这位面色是肉眼可见地黑了,她便放心了。 姬靖元看完最后一枚玉简后右手一挥,瞬间那些玉简便成了一抹轻尘,眸中跃动着点点似火的星光,沉声说道:“再过半月,黄崇敏和阴其綝就要行大婚之礼,到时我带你们母女去紫宵宗观礼。” 既然已经弃了月姓,那就不要再惦记着重归上古月氏的部落森林,需懂现在可不是上古时期那般龙蛇混杂。灵心之体筑阴基,她们怎么敢? 韩穆薇看着地上的尘土,声无起伏地说道:“我在逆毓秘境中把董娴杀了,董娴在生机消散前,献祭了自己的神魂,换得她双胞兄弟遁入六道,月氏的养运祭台恐怕已经生变。阴上月也是我杀的,她说姑祖是灵心之体?” 姬靖元闻言双目一凛:“你是说阴上月知道凌音是灵心之体?”那这一切就说的通了,“所以才会有了弑师叛宗。”好算计,真是好算计,不过月氏族大概已经把雪原的千雪宫忘了。 “不可能,”一直有点懵的韩凌音突然出声:“我的灵体是千雪宫的宫主雪荀依亲自动手封印的,”为了这一道封印,她爹在极寒之地待了上千年,“不可能会被看穿,况且我自己也一直很小心,一般人根本近不得我的身。” “没说是你大意了,”姬靖元一手搭上韩凌音的肩膀,将其揽进怀中,四十三年前刑天金殿在无忧城外现世过,可惜他赶到的时候,那金殿已经遁走了,而据他所知阴上月是唯一一个入过金殿的人。 桐花寂灭,刑天乱世。刑天金殿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霄瑱界,难道他媳妇就是刑天金殿此行的目的?想到这里,姬靖元心头一动,便看向了韩穆薇:“你知道桐花吗?” 此话一出,韩凌音身子一顿,后大力一把推开了姬靖元,而韩穆薇的面色也变得有些不佳,伸手抓住她姑祖的右臂,免得她对她们的大靠山刀剑相向,笑着问道:“什么桐花,是梧桐花吗?” 瞧这二人的反应,姬靖元就明白了,右手轻轻地敲击着桌面:“我晓得阴上月是怎么知道凌音的体质之秘了,她进过刑天金殿。” 他这么一说,韩穆薇就想到了一个人:“我在苍渊界也遇到过一个很奇怪的人,她未卜先知,极力想要趋利避害,但终究死于非命。” 未卜先知,那就是窥视天机,这是溯源镜会做的事。至于那人与阴上月均死于非命,就不知是因为桐花还未寂灭,刑天难逆,还是因为顺刑天者,天道不容? 韩凌音瞪着姬靖元,心中酸涩难辨,钟家被灭族就是因为先祖钟晓留下的那枚桐花佩,为什么他要提桐花? “不要这般看着我,”姬靖元伸手捂住韩凌音的双目,他也知自己言语有过,但姬家和归一宗已经对桐花探寻近万年,现在他心底有数了,也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我以心魔起誓,与你之间不存在任何不利于你和你族人的算计。” 今日提到刑天金殿,让他不得不深思当年天机阁九天老祖的行为是不是也是顺了刑天?刑天者,乱世矣,不过天机难测、难逆,且瞬息万变,一切均属定数,亦是变数,所以理当任其自然。 韩穆薇凝眉看向驻足不动的靖元老祖,细观其神色也没有不对,便轻声问道:“那我还要继续叫您爹吗?”现在她姑祖已经无事,她是不是可以功成身退了? “你说呢?”姬靖元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这丫头就是典型的用完就丢,他这个媳妇还未娶回家的人都没委屈,她倒是先嫌弃了,“你如果想敬如玉为长,那就改口叫我姑老祖吧。” “呵呵……,”韩穆薇想想自己叫姬如玉小叔那画面就觉太美:“我叫您‘爹’都叫习惯了,还是不要麻烦了。”归一宗宗主姬上曜叫了她这么久的小姑姑,要是突然发现她就是一外八路的小后辈,不知会怎么想? 而此时韩凌音也在思虑这个问题,一把拉下捂着她眼睛的大手,看向姬靖元:“这个馊主意是你想的,等我跟小薇儿回了苍渊界,你就同他们老实坦白,还小薇儿清白。” 姬靖元只觉他媳妇太天真了,不等把她娶入门,他傻了才会自己主动交代:“小薇儿刚出秘境,想来也是累了,咱们先离开,让她好好休息一番。” 韩凌音一想也对:“那你好好休息,姑祖明天再来寻你。” “好,”韩穆薇送他们到门口,看着二人手牵着手离去的背影,心中绕过桐花佩和刑天金殿,面上的笑就淡了些微。 “他们已经走了,”沐尧从后舱那头闪身上前:“恭喜小师妹了。” 韩穆薇就知道她暂时还休息不了,侧身让路。二人进屋后,她立马朝着沐尧拱手行礼:“弟子拜见师叔,恭喜师叔成就无上元婴。” 沐尧挑眉浅笑:“师叔,不应该是师兄吗?”他来到桌边,拿出一壶清苧茶,“你是我师父的独女,那就是我的小师妹。”至少在霄瑱界,她不能唤他师叔。 第120章 第120章 “师父?”韩穆薇非常惊讶,瞪圆了一双杏目看着眼前这人,多年未见,他还是如此俊才风逸,而且大概是因为结婴了,气息更加的内敛,愣了好一会,她才又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师从我姑祖,还是靖元老祖?” 沐尧递了一杯清苧茶过去,打趣道:“我是师从你爹爹。”自蕲州一别,他们已有十多年没见,她还是这般焕发,单瞧着就舒服。 “靖元老祖,”韩穆薇这就放心了,接过清苧茶坐到桌边,轻抿了一口:“那我还是唤你师兄吧。” 虽然按他现在的修为,已是与她师父平辈,但真要开口闭口唤沐尧师叔,她还是有些别扭,毕竟心中还存着点不可言诉的小心思。 “我也已经听习惯你叫我师兄了,”沐尧浅笑着垂目,微敛眼睫,攥动着青玉杯:“韩穆汤筑基了,同你一样也是十六岁,钟前辈在钟晓秘境中顺利拿到了魂寅石,现仅差一步之遥,神魂修为便可入出窍境后期,你父母族人也都很好。” 韩穆薇认真地听着,心稍安,小二胖资质摆在那里,成功筑基是在她的预料之内,不过她现在比较好奇的是另一位的情况:“未名二师兄怎么样了?” “未名?”沐尧轻捻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眼见她眸中尽是兴味,后无奈笑道:“当年你在千阳山消失后,他就被掌门师兄扔去了莫日森林,至今未归宗,不过魂牌没事。” 韩穆薇就知她亲师叔是疼她的,不过她在千阳山出事还真不怪未名:“估计我回宗,他就敢回去了。”做她师兄也不容易,做她师父的亲师侄那就更不容易了。 沐尧笑而不语,她在未名眼前出事,掌门怪罪也属正常,去莫日森林再磨炼一番于未名实是好事。 凝视着坐在对面的人,看着他举止优雅地喝着茶,韩穆薇是从心底佩服他,她两眼的目光如火一般,他竟还能如此气定神闲,真是叫她自愧不如。 “大师兄,此次我进逆毓秘境有幸得遇了君御老祖,”看了这么久,她就没能在沐尧的脸上找出一点君御老祖的影子,取出一只储物袋:“这是君御老祖交代我给释甲老祖的。” “多谢,”沐尧没多问也没打开储物袋翻看,就直接将储物袋收进了储物戒:“君御老祖有传信回天衍宗,我和善德师兄来霄瑱界就是为了接你回苍渊。” 一听这话,韩穆薇就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我早猜到会是这样,”君御老祖就跟她师父、师叔是一个德性,“君御老祖还给了我一份逆毓秘境的藏宝图,我拼死拼活才将将去了一半藏宝点。” 沐尧闻言竟笑出了声:“那真是辛苦你为天衍宗劳心劳力了,”他虽没见过君御老祖,但宗籍中都有记载,自家老祖是个什么性子,他多少知道一些,“等回了宗门,你可以把那张藏宝图卖给掌门,想来掌门是十分愿意买的。” 韩穆薇笑了:“嘿嘿……,我也是这样想的,”辛苦费,她亲师叔总不会少了她的,毕竟她师父还在。 二人又说了一会话,沐尧便告辞了,韩穆薇送走了沐尧还没走到床边,门外的禁制就又动了,用脚后跟想她都知来的是谁,赶紧回头去开门。 善德真君站在门口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孽徒,还算满意:“不错,没缺胳膊断腿,”走进屋中一屁股坐到桌边,就立马拿出他的白玉茶具,开始泡茶。 韩穆薇关上门,慢吞吞地走向善德真君,驻足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拱手行礼:“弟子让师父担心了。” “那倒没有,”善德真君摆手让她起来:“只要你魂灯不灭,我就不担心。不过一旦灭了,为师就算是挖地三尺也定会将那人找出来,为你报仇,”说着两小眼还意有所指地瞥向小孽徒的储物戒,“毕竟好东西不能便宜了外人,尤其这外人还是仇人。” “呵呵……,”差点就信了老头的鬼话,韩穆薇嬉皮笑脸道:“您放心,就算是为了您的道统,徒儿也一定会千万珍重,”顺手拿出一盒白云凌水鸭的蛋,双手奉上,“这是徒儿孝敬您的。” 善德真君见此倒是一点不客气:“还算你有点良心,到那边坐吧。” “谢师父,”韩穆薇走到老头的对面坐下:“师父,沐尧大师兄都结婴了,您是不是该努力点化神了?不然我都觉自己突然矮了一茬。” “急什么?”善德真君解开玉盒,拿出一颗白蛋,仔细瞧了瞧:“沐尧虽然已经结婴了,但宗里还未给他分峰。” 韩穆薇闻言是秒懂:“那你还是慢慢来吧,”她师叔也够磨蹭的,不会是就在等着老头化神挪窝吧?这可不成,逍遥峰是她的,峰上都是她种的树,她早就开始占窝了。 看了好一会,善德真君也未舍得敲开一只白云凌水鸭蛋尝尝:“跟你一起消失的那条鱼哪去了?”天衍宗派人去无望海鲛人谷时,鲛皇骄牡荨还算是客气,不过她也让人带了一枚玉简说是给她爱女骄颜汐的。 韩穆薇见老头难得的一本正经,就立马将颜汐唤了出来:“在这呢。” 颜汐看着没有一点坐像的小老头,扭头凝眉问道韩穆薇:“这就是你师父?”她终于知道好友的性子是随了谁了,果然是什么样儿的师父带什么样儿的徒弟。 “对,”韩穆薇介绍道:“这就是我师父,天衍宗的善德真君,”后又指着颜汐对老头说:“师父,这位是骄颜汐,徒儿的好友。” 善德真君瞪了一眼小孽徒,他是完全没想到这两货竟签订了魂契,取出一枚玉简递给了颜汐:“这是你母皇给你的信。”魂契一旦签订,再想解开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不但要二者修为相当,且还必须均属自愿才方可。 颜汐没成想会有这事等着自己,顿时泪涌上眼眶,眼睫轻轻一动,一滴晶莹的泪珠便滚落眼眶,瞬间凝成墨色珍珠,颤动着双唇,似不敢相信一般确认道:“我……这是我母皇给我的信?” “对,”善德真君有点不得意,心中庆幸自己只爱财不好色,不然要是搞出几只不听话的小崽子,恐怕他会亲自动手除祸:“骄牡荨在无望海等你回去。” “我知道,”颜汐颤着手接过那枚玉简,后小心翼翼地将神识探了进去,快速浏览,当看到最后一句话时,脸色忽变,右眼一凛:“我母皇说不出两百年,妖族恐有动乱。” 啪…… 善德真君拍案而起:“你说什么?”妖族动乱可不是儿戏,但这话若是出自骄牡荨之口,那必是有所依据的。 颜汐也没有想到:“我记得一千三百年前,苍渊界万兽森林的妖兽就有过一次动乱。”那时她还在千阳山虎头岗下的地下暗河,每日里听着净覃寺的和尚念着假经,“才将将过去一千三百年,妖兽又要有动乱?看来是有新的妖帝将要诞生了。” “妖帝?”善德真君冷嗤道:“以你母皇骄牡荨的修为,难道就不能被称之为妖帝?”说到底开了智的妖与人没什么两样,总会有贪心不足的时候,看来他得提前准备化神了。 颜汐轻笑:“我母皇即将闭关,她不想掺和这事。”至于这个消息,她也是在给她这个孽女还因果。 立在一旁的韩穆薇在听闻妖兽动乱时,瞬间打了一个战栗,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她六姐韩穆琦和明颜师姐便是死于这场妖兽动乱。虽然六姐不是死在妖兽的尖牙利爪下,但正是因为动乱才让柳云嫣有了可趁之机。 善德真君完成了他师弟交给他的任务,又喝了两盏茶,就收起茶具起身准备离开了,走到门边想了想又回头看向小孽徒:“努力修炼,等你结了金丹,就陪这鱼回一趟鲛人谷。” 韩穆薇立马拱手道:“弟子知道了。”老头这是让她去打探消息,也是,一旦妖兽动乱,苍渊界就会如烈狱炼场一般,无论是妖族还是人族都会死伤无数,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又多了几分紧迫感。 送走了老头,韩穆薇便坐在桌旁与颜汐大眼瞪小眼,她在根据书中六姐身陨的年纪算妖兽动乱的时间,还有一百年。为保日后,这一百年她必须十分努力才行,一拍桌子:“我去修炼。” 颜汐点首:“你是该努力了,瞧你小夫婿都已经成就了元婴。”她在兽环中可都看见了,这丫头对那位心思不纯,不过眼神还不错。 韩穆薇盘腿坐到床上,一点不害羞地说:“他现在还不是我小夫婿,不过之前天一老祖有将他许配给我,”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对,但事实确是如此。 颜汐瞥了她一眼,后便回了兽环。韩穆薇也闭上眼睛,很快就入定了。只是天还未破晓,她就接到姬如玉的传音,让她去甲板。 带着满心的疑惑,韩穆薇去了甲板,见到了已经候在甲板上的五人,她扯起嘴角冲着姬靖元笑道:“爹,你们怎么都在这?”要她对着她姑祖唤“娘”,请原谅她工夫还没到家,暂时做不到。 姬靖元对小丫头的作为是非常满意,轻声回道:“我们不乘飞梭回归一宗,直接走绪莱城坐传送阵回仲元城。”半个月后,就是黄崇敏和阴其綝大婚的日子,既然人家盛情相邀,他们盛情难却,那便走这一趟又如何? 韩穆薇突然想到一事,瞬间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脱队了,她“亲爹”这是要搞事:“那咱们就下飞梭吧。”她也想去见识一番修仙界的三生姻誓与合欢。 “好,”姬靖元一手揽着韩凌音,而韩凌音则拉着韩穆薇,三人就闪身下了飞梭。看得姬如玉愣在了原地,他家靖元老祖是不是把他给忘了? 沐尧和善德真君对视一眼,后无奈一人抓着一只胳膊,捎带着被抛下的姬如玉瞬移离开了甲板。 他们一行下了飞梭,归一宗的飞梭便开始启动准备返程。看着飞梭离开了毓西城,姬靖元才带着一行人调头去绪莱城。 四日后,韩穆薇一行人便回到了归一宗。趁着姬靖元还有点事要处理,韩穆薇就寻了个空当去了归元峰峰顶拜见她的大侄子——归一宗宗主姬上曜。 她来得也巧,恰好姬上曜将将处理完宗务,正准备取出他那套青瓷茶具煮一壶云雾茶来解解愁思,老远见她来,赶忙起身迎接:“小姑姑,某有失礼,还请您多多包涵。” 韩穆薇赶紧回礼:“宗主严重了,”她就是个冒牌货,请拿出一宗之主的威严,无需于她客气,“今日过来,主要是我在逆毓秘境中得了一些东西,想奉给宗门,不知可否?” 姬上曜闻言明显一愣,不过只瞬息便回神了:“小姑姑如此深明大义,让上曜惭愧。” 这会他就应该将姬如玉那臭小子拎过来在一旁看着,天天嚷着他是他独子,想要上天入地,也不撒泡尿照照,瞅瞅自己那德性。 不过估计这次那小子在逆毓秘境中吃了不少苦头,回来倒是懂事了不少,竟孝敬了他这个做爹的几壶上品灵泉。他昨晚用那灵泉来泡茶,喝下当真是舒心。 韩穆薇也不想这般大方,但那灵泉她是真的喝不下:“宗主言笑了。” “请,”既然人家是来奉献的,姬上曜自是敬其为座上宾,见韩穆薇坐下了,便立马拿出珍藏的极品云雾茶泡上。 韩穆薇看着被姬上曜拿在手里的那个极为眼熟的玉壶,是哭笑不得,这个姬如玉还真把那灵泉水送于他爹了:“您也坐吧,”她也不罗嗦,袖子一挥,一小堆的玉壶便出现在茶几旁,“这是上品灵泉水,我也用不着,就奉给宗门吧。” 姬上曜瞅了瞅地上的那些玉壶,后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这个,问道:“小姑姑,如玉这灵泉水是您给的?” “是,”韩穆薇没否认:“这个灵泉水有点情况我想还是要跟您说清楚。”姬如玉,你就自求多福吧,她可不能昧着良心隐瞒事实。 一见自家小姑姑这般表现,姬上曜顿时就有不好的预感:“您请说。” “此次入秘境,我被随机传送到田吉海,”韩穆薇很老实,除了必要的隐瞒,其他均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所以这个灵泉好是好,就是被四条鱼……不对,是四头鲛人用过,还请您不要见怪。” 说着又立马取出一壶净灵玉泉推至姬上曜面前,韩穆薇干笑着:“这个是我和如玉一起寻得的净灵玉泉,如玉的那份我已经给他了,这份是给宗门的。” 此时姬上曜是满嘴苦涩,外加怒火中烧,不过脸上依旧挂着笑,只是这笑看起来是十分的僵硬:“小姑姑,您其实可以不必言明的,”这样他也不会泛恶心,“不过我在这里还是要替归一宗弟子谢谢您的慷慨大义。” “等会我就让人将这灵泉水送去承兑殿,”姬上曜默默地将姬如玉送他的那两壶也放进了那堆玉壶中,后收起茶几上的那只装着净灵玉泉的玉壶:“多谢小姑姑。” 既然事情办完了,韩穆薇也就不准备再久留:“那寒馨便不打扰宗主了,”走时还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泡好的极品云雾茶,姬如玉简直是用生命在找揍! 果然她刚回到洞府,姬如玉就被叫去了归元殿。这边她才引导着灵力在体内走了一个大周天,姬如玉就鬼哭狼嚎地跑来她洞府,一头撞在了洞府外的禁制上。 韩穆薇看着他那鼻青脸肿的样子,都有些不忍心开门,不过还是收功下床,打开了洞府外的禁制:“你这就是自找的,可怜宗主就只有你这么一根苗苗,不能下狠手。” “小姑祖,你怎么把那些灵泉水都给我爹了?”姬如玉四仰八叉地摊在地上,他被他爹揍得已经生无可恋了,要不是怕死了,他爹娘还要费力再生一个,他都想一了百了了:“也不知会我一声。” “起来,”韩穆薇笑道:“我去归元殿的时候,正巧见宗主在泡茶,用的还是我给你的灵泉,你说我是该隐瞒不提,还是该眼睁睁地看着你爹喝那灵泉泡的茶?” 姬如玉长叹一声:“我明白您的意思,昨晚给我爹灵泉的时候,我就该把话明说,那接下来介不介意、喝不喝就是他的事了。” 其实真要论起来,韩穆薇只觉是自己太矫情,那上品灵泉水确实是好物,也正如姬如玉说的那般哪条小河中还没几尾小鱼?只是因为亲眼看见,她就咽不下那上品灵泉了。 姬如玉看向他姑祖,双目清明地说道:“眼不见为净,这话还是有道理的。”他这还留了一壶上品灵泉水,因为忘不了在果子林里差点因灵力枯竭而殒命时的饥渴。 韩穆薇明白姬如玉的意思,仰首轻吁了一口气:“你说的对,咱们去灵食堂吃鱼吧,我请。” “好,”摊在地上的姬如玉一个鲤鱼打挺便站了起来:“小姑祖,您做的也是对的。” “遵从本心而已。” 在归一宗待了两天,韩穆薇便又随着她“爹娘”出发去紫宵宗,倒是她师父留在了归一宗,其整天待在五桂山上守擂等人切磋。 苍渊界与这中千世界差的不是一两点,在苍渊界,除非大比,一般是不设元婴擂台的,但在霄瑱界几乎每个宗门都设有元婴擂台,这倒是极得她师父的欢喜。 此次他们一行去紫宵宗明面上主要是去观礼,实际上就是趁着各宗人都在把她姑祖的事情拿出来掰扯清楚,她姑祖不能一直都背着这弑师叛宗的恶名,也要让外界都知道她为什么做下那等惊世骇俗的狠事? 紫宵宗是建在霄瑱界中远大陆以西的子云山脉上,在黄崇敏大婚前日,韩穆薇一行人赶到了子云城。 一入子云城,便是满目的红,姬靖元牵着韩凌音悠然地走在红绸树下,朝着归一宗在子云城的驻点而去,他媳妇面无表情他就放心了。虽然黄崇敏不是个东西,但他毕竟挂着小音子未婚夫婿的名头近千年,他还真怕小音子会咽不下那口气。 韩穆薇同沐尧跟在他们身后,看着这满城艳红,只觉这黄家的行事似冲喜一般,办得这样盛大,就不知到时该如何收场?霄瑱界谁不知道黄崇敏和阴其綝那一茬子乱事,可瞧着黄家这行事,好像并不以为耻。 “大师兄,”韩穆薇指着飘落的红绸,笑问:“这算是‘掩耳盗铃’吗?” 沐尧浅笑,微敛着眼睫回道:“那就要看黄、阴两家值不值得众人掩耳了?”人都是很现实的,于己有利可掩耳作聋,势不及人可掩目装瞎,但这只能欺人,骗不了自己。 对沐尧的话,韩穆薇是相当认同:“明天的大婚之礼注定是一场好戏。” “你说的对,”子云黄家虽属霄瑱界一流世家,但相比于仲元城姬家还差得很远,黄崇敏和阴其綝这样德行的人,都有一个共性,就是不希望被他们所辜负、舍弃的人过得比他们好。 他们不应该把那张喜帖送去归一宗的香山,因为他师娘是他们这段不伦之孽最有力的证明。 次日一早,姬靖元一行人并没有急着上子云山脉,用韩穆薇的话说,最重要的客人往往是最后才到,那样才能做到万众瞩目,不然还真白瞎了他们不远万里地将那张红艳艳的喜帖送去归一宗。 直到近午时,姬靖元看时辰差不多了,才牵着韩凌音带着韩穆薇瞬移去了子云山脉,沐尧自是紧跟在他们身后一步不离。 今日的子云山脉同子云城一般,都是红霞罩满身,各方来客齐聚夏阳峰。当姬靖元到紫宵宗山门时,守门待客的元婴真君是明显一愣,他们完全没想到归一宗来的会是这位,关键这位尊者还带着个最不可能出现在紫宵宗的女子。 第121章 第121章 姬靖元牵着韩凌音,领着韩穆薇和沐尧在众人的惊愕和注视下一路来到了紫宵宗山门,左手两指一挽一本鎏金的大红色喜帖便出现在其指间,后轻轻一掷,那本刺眼的喜帖就落到了山门旁的登记台上。 紫宵宗守门待客的元婴真君明知是来者不善,有意想拦,但瞧了瞧对方,再掂量了一番自己,后连喜帖都不查检,便立马弯腰拱礼,笑脸相迎,吟唱道:“归一宗靖元尊者、凌音剑尊来贺……” “还算识相,”面上带着淡笑的姬靖元看都没看待客的元婴真君,眼神直接越过紫宵宗山门,眺望那些高耸连绵的山峦,脚下未有丝毫停顿,大大方方地牵着韩凌音跨入紫宵宗的山门。 再次回到子云山脉,韩凌音多少有些感触,她虽对紫宵宗存有太多失望,但这里见证了她的成长,她不会选择逃避,握紧一直牵着她的那只大而温暖的手,心中很平静。 跟在他们身后的韩穆薇和沐尧二人倒是神情一致,面带恰到好处的淡笑,双目平视着前方,眼神中不带一丝不该有的情绪。 眼瞧着吉时将临,黄崇敏和阴其綝的大婚之礼就要开始,可山道上的四人依旧不紧不慢,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跟在金丹真人身后,似游山玩水一般朝着夏阳峰走去。 领路的金丹真人瞧着这闲庭漫步的四人,心中似火燎一般,拽着衣袖,不停地去擦额上的汗,不过即便这样他也不敢有丝毫怨言,更没胆出声催促。 韩凌音见他这般也无意为难,摆手说道:“你去忙其他事吧,”她对紫宵宗熟得很,无需人带路,后看向姬靖元,“咱们去夏阳峰。” “不急,”姬靖元瞧着那金丹真人似逃命一般地跑了,不由得轻笑,捏了捏手中的柔软:“我们太早到会让有些人不自在的。”虽有喜帖,但他们确实是一行不速之客。 “爹说的对,”韩穆薇附和道:“咱们是来观礼,不是来闹事的,紫宵宗的崇敏道尊和阴氏其綝乃是天作之合,我们也是真心来恭贺他们的。” 这可真是她掏心底的话,黄崇敏和阴其綝就活该在一起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永不分离,谁辜负谁都是天理难容。所以今天这场大婚之礼一定要顺顺利利地举行,谁闹场谁就是那棒打鸳鸯的搅屎棍? 沐尧非常清楚韩穆薇的心思,这丫头就是个看戏不怕台高的,不过他也觉得黄崇敏和阴氏其綝从内到外都很般配。 到了这会,韩凌音才算是懂了他们要闹哪般:“既然不急,那我就带你们先转转吧。” 此时在华月峰上待嫁的阴其綝也已接到了山门口传来的消息,她没想到韩凌音会真的来了,而且还是拖家带口,大摇大摆地上了子云山脉:“她怎么有脸来?” 身负姻盟与他人苟且,未婚生女,弑师叛宗等等这一桩桩的罪名竟没扰到她分毫,果然是人不要脸,天地任行。 “你怎么了?”一身着金色法衣的妇人走进内殿,见坐在妆奁前的女子满脸愤恨,不由得提醒道:“不管因为什么人什么事,今日是你大婚之日,你都该放开心结,欢欢喜喜地出嫁。” 阴其綝也想这般,但每每涉及到韩凌音,她总是压制不住心绪的起伏:“月虹大族老,韩凌音带着姬靖元和他们的闺女姬寒馨来了,现已入了紫宵宗。” 当初她之所以会发那张喜帖去归一宗香山,就是因为月虹大族老说黄家不是一般的世家,作为黄崇敏的道侣,就算是心中再嫉恨,她也要端出大家之态,装也要装得完美无缺。 “来了吗?”月虹掩在袖中的双手不由得微微一颤,面上带着慈爱的笑,走到妆奁前,温柔地帮着阴其綝整理妆饰:“既然来了,那咱们作为主家就好好招待,极力做到宾主尽欢。” “其綝明白,”阴其綝对着琉璃镜,勾起嘴角,脸上又挂上了甜笑:“红玫姑姑到了吗?” 自董娴丧在逆毓秘境后,阴红玫在董家没了依靠,到底是消沉了不少,最近在阴氏族里也不再趾高气扬、指手画脚了,阴其綝估计这个姑姑大概很快就彻底没声音了。 “到了,正在前殿招呼宾客,”提到阴红玫,月虹大族老不免多了些微忧思:“她是你姑姑,你要敬重她。”月氏族中,最让她看不透的就是红玫丫头。 当年红玫诞下男、女双月的时候,她发现女月为纯阴之体,顿时欣喜若狂,就一点未多做思虑地抱着男月去了月氏族地地下的月运祭台进行献祭。那次献祭很成功也很顺利,她以为红玫是个懂事地,不会有什么异议。 红玫确实懂事,知道男月被献祭后,丝毫没有闹,只是抱着女月默默地流泪,泪水浸湿了一条又一条云丝小毯,足足哭了三天三夜。自那以后,她就变了。 以前红玫对月氏族中之事是不管不问,但至那男月被献祭后,她就极其热衷插手族中事务,男月献祭更是一场不漏。月虹轻叹一声,这几日看着红玫跟没事人一般,她心里很不安。 阴其綝轻轻摸了摸自己华美精致的发饰,后笑道:“大族老放心,不管红玫姑姑日后会如何,她都是其綝的姑姑。”她阴其綝当然会敬重阴红玫,没有她哪来今日的阴其綝? 月虹闻言轻笑,似很满意阴其綝的态度,看了看时辰,后右手一招,放在凰阴璇霞盏上绣着凤凰展翅的盖头立马朝她飞去:“吉时快到了,我先给你盖上。” “其綝多谢大族老,”阴其綝慢慢地起身福礼,后眼前一红,只见凤凰尾羽闪动,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刻,眼眶一热:“有劳大族老了。” 夏阳峰上三生殿,各宗各门各家的代表基本都已到位,只是有那么一张靠近主位的盼云紫玉桌一直都是空的。在场各位可是均已收到消息,姬靖元和韩凌音此时就在紫宵宗,他们在等,等一场千年难遇的好戏。 可惜直至三生殿上凤凰啼音,他们翘首以盼也没见来人,心想肯定是那两不要脸面的新人未到,不急不急,好戏正在赶来的路上。 凤凰啼音,新人执手入殿,先拜天地誓三生,一拜已成,众回首望尽不见人;二拜君亲奉敬酒,二拜已渡,人未来;三拜心悦诉衷肠,执酒饮合欢,邀天地共享。 一声礼成,观礼众人面上无喜,心有遗憾,只好举酒推盏,疑为何那人未来?众人不知,该来的只有迟到,没有不到。 “礼成了,我们来的刚刚好。” 正当阴其綝面目含喜,舒缓心绪之时,一熟悉的声音闯进了三生殿,顿时其喜意尽退,全神戒备地看向三生殿门。只见一身着寡淡黑色锦袍的男子牵着一清冷卷发女子出现在殿门外。 众人闻声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殿外,他们等的人是爬过来的吗?礼已成,热闹都减半,天罡宗的风语道君最是气恨,为了这次能来紫宵宗看戏,他在宗门擂台上足足守了半个月,结果没戏可看。 在场众人中类似于风语道君的不知繁多,他们就差指着姬靖元的鼻子问,之前他四人是不是被紫宵宗藏在暗处的那些老东西给掳劫困住了? 姬靖元牵着韩凌音跨入殿内,跟在他们身后的韩穆薇和沐尧依旧是神色平静。四人无惧各方灼人的目光,姿态优雅地走向靠近主位的那张盼云紫玉桌。 入座后,姬靖元才看向端着酒杯正准备敬酒的新人,笑道:“归一宗恭喜二位成就三生良缘,吾同凌音亦恭祝二位生同衾死同椁,死生不离。” 他这样说绝对没有恶意,至于别人怎么想就不是他所在意的了,毕竟接下来他们有一点私事待解决。 噗噗……咳咳……,一阵喷酒呛水声响起,姬靖元果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看来这戏还是可以期待的。 姬靖元扫视了一眼在座各位,六宗均已在位,散修盟也没落下,霄瑱界各大世家除了姬、雪两家未单独派人来,其余各家也都一家不少派了掌事人。 坐在主位上的紫宵宗宗主黄志谧今日眼皮一直在跳,姬靖元四人进殿后,就跳得更厉害了。他瞥了一眼立在其右下手的二人,心中尽是不满,让他们办婚事,可他们办的这婚事可真是叫他大开眼界。 如此招摇,果然招来了不该来的人,黄志谧扬起略显僵硬的笑脸,起身拱礼:“靖元尊者远道而来,某未能相迎,甚是失礼……” “嗳……,”不得黄志谧将话说完,姬靖元就抬手打住了:“今日是紫宵宗、子云城黄家、尼银城阴家大喜之日,黄宗主既是一宗之主,又是黄崇敏的长辈,难能分身,也属应当,我又不是那无礼之人,黄宗主不比如此客道。” 坐在韩凌音身后的韩穆薇听完她“亲爹”的话,默默地垂下脑袋,开始想自己入道以来的那些艰苦岁月,不然她真的怕会憋不住大笑出声。 自韩凌音与姬靖元手牵着手入三生殿后,黄崇敏的双目就一直定在韩凌音和姬靖元握在一起的手上,心中的怒火噌噌地往上冒,他们怎么敢……怎么敢?掩在广袖中的手,紧握酒樽,手指慢慢陷入樽壁。 韩凌音抬首望向黄崇敏和阴其綝,眼中多了一丝情绪:“你们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她祖母是怎么死的?她到现在都未能查清,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施华理那个怂包是杀不了她祖母的。 她这一出声,在场众人立马没了声音,均扭头看向上位,目光如炬,一眼不眨。 嘭……,黄崇敏清楚地听见神府中那根紧绷的弦断了,右手一握,手中的酒樽瞬间成了轻尘,他对着韩凌音怒斥道:“说,说什么?坐在你身后的孽种都已成人,你还有什么可辩驳的?” 没见到还可以骗自己,那一切都是流传,都是假的。但现在亲眼看到了,他再也骗不了自己,韩凌音就没把他当个男人。 韩凌音凝眉,脸上透着嫌弃说道:“阴其綝五岁入紫宵宗,就拜在了你座下,八十六岁结丹后修为还未稳固,便与你在华月峰的湘云竹林中相会苟且,”见黄崇敏目光躲闪,她也没有感到意外,“你们不用狡辩,那天我都看到了。” 好戏,真是好戏!天罡宗的风语道君悄没声地拿出了一把灵松雪子,开始慢慢嗑了起来。坐在他上手的大和尚也掏出了一套白瓷茶具,开始泡茶。 黄崇敏和阴其綝根本没想到韩凌音那么早就已经知道他们之间的事了。 已经去了盖头的阴其綝上前一步,啪的跪在地上,双目含泪,哽声说道:“凌音剑尊,我与夫君从未想过要伤害您,只是情到深处,凡人难自禁,还请您原谅我们。” “我没怪你们,”韩凌音看着梨花带泪的阴其綝,是心无一丝波澜:“只是想给你们一句劝告,以后情到深处之时,再难能自禁,也请不要在屋外敦伦,毕竟这子云山脉上不是只有你二人。” 噗噗……咳咳……,又是一阵喷茶呛水声,就连韩穆薇也被她姑祖逗得忍俊不禁,双肩抖得跟筛子似的。不怕怒火冲天地讨伐,就怕她姑祖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正经话”。 姬靖元一手撑在鬓间,双目含情的凝视着他的小音子,是越看越欢喜,要不是此刻情况不允许,就算是事后会被提剑追杀,他也定要拥她入怀,好好疼惜。 跪在地上的阴其綝右手捏着红纱帕子半掩着面,垂目低吟,眸中尽是怨毒,这就是韩凌音,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她夫妻的脸面生生地剥掉,可真是高明得很! 坐在主位上的黄志谧虽然面色已经黑了,但今天这事他并不准备出手干涉。黄崇敏和阴其綝会有今天也是他们自作自受。 若是韩凌音只有一人,他这个做长辈的看在同族同宗的份上,伸伸手帮他擦擦屁股还成;但现在不妙的是韩凌音背后站着仲元城姬家和归一宗,这两个哪个都不好惹。 而目前他能做的就是置身事外,最后再唱一场黑脸戏将事情都推至阴家阴其綝身上,不管怎样紫宵宗和子云城黄家都不能在这种情况下有所偏颇。 “你说你看见了,有证据吗?”黄崇敏突然笑了,见韩凌音愣神,便笑得更加肆意,眼中带着一丝癫狂:“没有,你没有,”甩袖手指那个与韩凌音近八分相像的女子,“这个孽种可是活生生的证据。” 这话韩穆薇就不喜欢听了,她笑道:“没有像我这样的证据,那只是因为你没用,”他们今日来可不是为了跟这群人攀扯这些无意义的事情,“怨不得别人,至于我是不是孽种?也不是你能评断的。” 闺女都出声了,姬靖元终于舍得把眼神从他媳妇身上收回,后坐直了身子,看向紫宵宗宗主黄志谧:“郎无意,妾无心,黄崇敏和我夫人之间本就是一场孽缘,既是孽缘,那就让它随风散,黄宗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黄志谧没想到姬靖元会说出这般话,不过人家已经给了台阶,他又不是傻子黄崇敏,自然是顺着坡下:“靖元尊者说的是,缔结三生之姻盟,自是要郎有情妾有意才能成就一段佳话,若是怨侣,那还是及早回头另觅佳缘为上。” 姬靖元点首以表认同:“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说着便取出一只白玉酒壶,迎向黄志谧,“我与凌音是诚心诚意地祝福他们二人的,今日还请黄宗主与在座各位做个见证,日后黄崇敏与韩凌音之间再无一丝牵扯。” “我跟他早就没有关系了,”韩凌音不想再浪费时间,直奔主题:“现在我只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杀的我祖母?”施华理都不是她的对手,又怎么可能杀得了她祖母?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大惊,后目光均聚集到主位。紫宵宗的池谣道尊不但是半步合体,更是九品阵法宗师,黄志谧应该不会傻到让他这个没用的侄子胡来吧? 黄志谧闭目,满脸的沉痛丝毫不加掩饰,池谣身陨,于紫宵宗本就损失巨大,但这其中还另有隐情,他沉声说道:“本座知你心中有恨,但池谣之死是本座亲下的令。” 他不能让紫宵宗的名声毁在黄崇敏身上,算计宗内出窍道尊身陨,这是何等丑事? 韩凌音一掌打在盼云紫玉桌上,瞬间那桌子就成了一摊紫色粉尘:“不知宗主为何要杀我祖母?” 黄志谧忽地睁开眼睛,凝视着韩凌音:“真正的池谣早就已经陨落,”这事也是在韩凌音的祖母身陨后,他察看施华理带回来的那截玉骨才知,“你还要本座明说吗?”真正的池谣是不可能凝结玉骨的,因为池谣的道统不允许她凝结玉骨。 韩凌音当然知道她祖母不是真正的池谣,但据祖母所言,紫宵宗的池谣并非死于她手。右手轻轻握起,冰银绞丝剑瞬间出现在其手中,她不信是黄志谧下的令,因为黄志谧舍不得一个半步合体的九品阵法大宗师。 姬靖元一把拉住韩凌音的右臂,让其收回剑,只是他刚刚动作,右耳轻轻一动,双目不禁一凛,一手拉起一个就往殿外掠去,沐尧唤出凤鸣剑紧随其后,殿内众人亦是如此,有甚者直接腾空冲破屋顶飞速掠走。 轰轰轰…… 爆裂声四起,瞬间三生殿就被夷为平地。姬靖元放下韩凌音和韩穆薇,左手微微一动,天行戟便现身了,后将神识散了出去,到底是谁?刚刚他要不是听到熟悉的滚珠声,恐怕今日要灰头土脸了。 韩穆薇心怦怦直跳,谁这么会玩,竟然玩到了紫宵宗内?眼神扫过四周,宾客一个不差,能在紫宵宗内玩得这般溜的,必是紫宵宗的人。 今日是黄崇敏和阴其綝的大婚之日,想到阴其綝,韩穆薇不由得拧起一双新月眉,立马传音于靖元老祖:“看好姑祖。” 姬靖元闻言,眸中冷芒尽显,勾起唇角:“你跟着凤鸣,我们下山。”上古月氏族还有点底蕴,只是底蕴不深而已。 就在他刚刚动作想要去拉韩凌音时,突然两条火龙从天而降,扑向人群。韩穆薇一见火龙,就知自己的揣测没错,那火龙便是古战咒幻化而成的。 泯灭的古老气息随着火龙的临近,奔涌而来,韩穆薇点脚后掠腾空,只是火龙来势汹汹,她躲闪起来还是有些吃力。就在她要被火灼得失去平衡时,沐尧闪身掠过揽腰带走了她,直奔山下。 不过当他们逃离至万丈时,突然横生一股凌厉的气息袭向沐尧,韩穆薇清楚地看到一只大掌飞掠靠近,左手瞬间掷出两枚剑气球,与此同时,沐尧一个瞬移就到了百丈外,微敛着眼睫,突然转身回头向山上瞬移,他们要的是小师妹。 韩穆薇也发觉了,月氏族要的应该不是她姑祖,而是她。这念头刚刚起,她就见一身穿黑色斗篷的人瞬移而来:“快放下我。”那黑斗篷是炼虚境,沐尧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抵挡得住两个大境界的压力。 如她所愿,沐尧立时放下了她,持剑相迎拦住了那个黑斗篷。韩穆薇脚一沾地,就飞掠向山上。 她刚跑不过两百丈,就被一老妇拦住了去路,双手同时掷出四枚剑气球,后掠腾空,取出一块玉牌,将全身灵力灌注于玉牌中,但玉符丝毫未动。 转眼间,老妇避过两道剑气,破了一道剑气,就在韩穆薇以为自己要被生擒时,腰间一紧,拿着万里传送符的手被包裹住,磅礴的灵力瞬间涌入玉符,嗡的一声,玉符立时就发出刺目的白光。 那老妇见状哪还顾得了其他,硬生生地受了一剑,瞬移向前想要阻止,只是她刚闪身消失就又现形了,后慢慢扭头看向身后:“红……红玫?” 只这一息,韩穆薇与沐尧就消失在了原地。 阴红玫含泪冷笑,用力抽回插在妇人丹田处的剑:“大族老,您放心闭眼吧,您在乎的人很快就能从那棺材里爬出来了。” 月虹瘫在地上,惊恐问道:“你……你干了什么?” 第122章 第122章 “其实也没干什么,”阴红玫仰首望天,一双美眸中不见丝毫神采,右手一松,剑掉落在地:“我就是心血来潮把那副棺材挪了个地方。” 两滴清泪滚落眼眶,顺着脸颊流至下颚,她慢慢地闭上双目,静静地等待着。 这次回尼银城,得亏阴其綝大婚在即,不然她也寻不着机会潜入族地查看月氏的月运祭台。 也就是查看了祭台后,她才知她的娴儿献祭了神魂换得绪儿遁入六道轮回。她是个好孩子,是她这个做娘的愧对他们,当年她就不该回族里生孩子。 “你……你……,”瘫在地上的月虹一手紧捂着丹田处,此刻她已顾不得自己,脑中回闪着阴红玫多年来在月氏族里的走动,心好似被人揪住一般,想到一个可能顿时遍体生寒,急问道:“你是不是把月阴石晶棺挪去了祭台?” 阴红玫依旧仰着首,面朝着青天红日,感受着来自心脉中心的寒意,幽幽说道:“大族老,您的元阴之血是堵不住阴基上的漏洞的,”说到这她弯起了嘴角,“何必执着呢,难道您就没感觉到来自心脉处的那股阴寒之气吗?” 原来她娴儿的命弦红阴线一直都被存放在月阴石晶棺中,不过那根红阴线已经枯了。也就那个时候她才知道,死于娴儿其实也是一种解脱。 这么多年来,她在族中走动,不错过任何一次去祭台的机会,就是想要找到错漏,夺回她绪儿的婴灵送他入六道,可惜到最后竟是娴儿成全了她的梦,了却了她心中唯一的挂念。 现在好了,她也算是孑然一身,所以在发现月运祭台的阴基存有漏洞后,便将那副月阴石晶棺放在了祭台上。她不想一个人活在悔恨之中,她要拉着月氏一族祭奠她那两个可怜的孩子。 月阴石晶棺一上祭台,就如阴红玫预料的一般,不过十息,无数的婴灵涌向了月阴石晶棺,附在月阴石晶上吸食月阴石晶中精纯的阴气。而月阴石晶中的阴气告罄之时,便是月氏族灭忙之际,也是棺中人醒来之日,她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你怎么可以?”月虹岂能没察觉到那股阴寒之气,心中尽是悔恨,她就不该留着这个孽障:“呃……,”一颗黄豆粒大的阴灵扒开她的心脉,直入丹田,其丹田虽破损不堪,但命弦还在。 此时阴红玫的脸上也已没了血色,她慢慢地展开双臂迎风而立,似要飞一般:“上古月氏族是怎么灭亡的?你知我也知,”她嗤笑着讽刺道,“既已改了姓氏,那为何还要再引命弦?” 月氏早就不存在了,她只是在替天行道。脑中闪过那些被困在祭台的婴灵,阴红玫是心如刀绞,这样的家族又有何值得留存于世? 她轻呼出积压在心中的郁气,肉身的生机在迅速的流失:“看来那位很饿呢,这样我就放心了。” 她们这一支是源自上古月氏部落,生来就怀月阴灵血蛊。依目前的情况,不用想就知躺在族地中月阴石晶棺里的那位,是现在尼银城阴氏的老祖宗月新月,因为只有她才能引动月阴灵血蛊掠夺血蛊寄生之主的生机和气运。 瘫在地上的月虹在迅速的衰老,双目愈发浑浊,她怨毒地看着阴红玫,屏着最后一口气怒斥道:“你是上古月氏的罪人呃……,”话未说完,生机就断了。 “罪人吗?”细纹慢慢地爬上阴红玫的脸,她一点都不害怕,微笑着迎接死亡:“也许吧,”但月氏不灭,难消她心头之恨。 她的绪儿一出生,她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他,他就被献祭于月运祭台,她的命弦被绑在月运祭台上,她娴儿的命弦也被绑在月运祭台上,他们母子三人从来都是身不由己。 在看到被月新月握在手中的那根枯了的命弦红阴线时,她就明白了一切,她视之为命的孩子只不过都是别人养的猪仔罢了。她好恨,真的恨之入骨! 阴红玫睁开了双目,眼前除了青天红日,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在朝她招手,身体在迅速地溃败:“一切都将结束了,月新月,希望你喜欢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一阵清风掠,没了生机白了头的阴红玫慢慢地倒在了地上,即便成了一具干尸,其依旧是面目含笑。 夏阳峰上遍地焦土,众人合力解决了那两头肆虐的火龙后,便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新娘阴其綝竟成了一具干尸?不止她,在场出自尼银城阴氏一族的女子均是如此。 左手紧握天行戟的姬靖元看着那些被抽干生机的干尸,眉头拧得死紧,垂在身侧的右手突然握紧,一双瑞凤眼忽地瞪大:“不好,”一声惊呼后拉起身旁的韩凌音瞬间腾空,“请众位移步尼银城,共剿上古月氏余孽。” 其话音未落人已闪至千丈之外,夏阳峰上众人均是一脸惊骇,天音寺的了杀大和尚最先回神,后脚踩九瓣莲花紧追姬靖元而去。 其余人等也不敢有所迟疑,纷纷朝着尼银城掠去。不过十息,夏阳峰上就只剩紫宵宗门人,宗主黄志谧看着眼前的一切,长叹一声,默默地取出宗令,抽出一缕神魂之力下发宗令。 宗令一下,只五息便有十来道流光从紫宵宗秘地飞离,直奔尼银城。黄志谧转身看向紫宵宗的山门,若真如姬靖元说的那般,那这次尼银城必是一场大战,现在他只希望将醒来的那位还未彻底恢复巅峰。 正立在阴其綝尸身旁的黄崇敏不悲不喜,他凝视着摊在地上穿着红艳艳喜服的干尸,心中竟平静得很,他在问自己:“何为情?” 而此刻尼银城阴家已是遍地干尸,无一活口。阴家族地里响起了隐隐约约的古老吟唱,这呢呢喃喃的吟唱似从远方赶来,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清晰。 起风了,风吹得种在阴氏族地里的那些月阴树树叶哗啦啦的响,吟唱声携风流进地下,来至一个巨大的月阴石祭台旁,后绕着祭台欢快地唱着。 祭台上放着一副长约八尺宽约五尺的月阴石晶棺,此刻月阴石晶棺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变得灰扑扑的,不过即便这样,还是有不少黝黑的婴灵紧附在棺上。 棺中的绝美女子面色红润,气息平缓似睡着一般,随着吟唱声越来越大,女子微微凝眉,像是被吵到一样,很快其浓密纤长的眼睫开始微微颤动,只是不过十息,颤动的眼睫突然顿住,后棺中女子忽地睁开双目。 黑黝黝的眼珠子又大又亮,只是并无灵动之感,一双美眸似古井一般,平静且幽深。女子睁着双目,静静地躺在棺中,过了很久才自言自语道:“我怎么醒来了?”还有她体内的这股生机是哪来的? 她将神识散出,只两息便明白了,眼神似淬了毒一般,娇斥道:“无能,”后如玉的三寸金莲猛地踹向棺盖,轰的一声,棺盖被踹得四分五裂地迸射向周围,惊得紧附在棺外的婴灵都颤了颤。 身着一袭洁白的广袖留仙裙的女子飞出月阴石晶棺,后一双赤足轻轻落在月运祭台上,她一出棺,婴灵似感应到危险一般,迅速隐回祭台下的阴基中。 阴沉着脸的女子也未与它们计较,甩袖踏空准备立马离开这里,迟则恐要生变。只是她将将踏出三步,就闻轰的一声惊天巨响,震得她心头钝痛,一口心头血从口中喷射而出,身子也被一股巨力推向祭台上端的土层,冲破土层后迸向空中,接着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月新月缓了口气,勉力翻身爬起看向离她不到三步之距的巨坑,气恨非常,眸中暗色退去,猩红慢慢布满整个瞳孔,渐渐浓稠似血:“该死……都该死,”孽种竟将红岩轰天雷放在祭台下的阴基上,她是算计好的,一把捂住还在钝痛的心头,艳红的血顺着嘴角往外流。 刚刚赶至尼银城外的姬靖元和韩凌音听到巨响,不免加快了速度。不过百息便到了阴家族地,看着有点狼狈的赤足女子独自一人立在巨坑旁,姬靖元没有生出丁点恻隐之心。 他已经感觉到了这赤足女子身上的血阴之气,左手两指微微一捻,天行戟戟头直指女子:“你是月新月,还是月飞月?” “这很重要吗?”月新月没想到人会来得如此之快,她慢慢转身看向踏空而立的两人,一双美眸中猩红涌动,后眼神定在了韩凌音身上,嘴角弯起笑道:“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灵……” 姬靖元左手一松,心神一动,右手中指在戟尾轻轻一弹,天行戟瞬间刺破虚空,逼近月新月。虽然已沉睡百万年,但月新月修为已达渡劫竟,就算目前这修为有些不稳定,但对付一个合体境的修士还是十拿九稳的。 只是她低估了姬靖元,也高估了自己。姬靖元闪身上前攻向月新月,韩凌音凌空挥剑,并不靠近。 月新月避过天行戟后,就想去捉韩凌音,只是每每均被姬靖元给拦了下来。正当二人打得僵持不下之时,一声“阿弥陀佛”震得月新月足下一个踉跄,不敢恋战,全力挥开死缠她的姬靖元,后瞬移想逃。 不过今天她霉神上身,刚离千丈,就被横生的一根金杖拦腰一杖,打落回月氏族地。姬靖元飞身当空一戟刺向月新月的丹田处,月新月不等稳住身形,就立马后掠。 天音寺的了杀大和尚手持金刚伏魔杖闪身来到月新月的后方,抡起一杖正中其后腰处。 月新月瞬间被逼停了,立马抬腿后踢,了杀大和尚被踹了个正着,踢飞出了千丈有余。与此同时她一把抓住抵近的天行戟的戟头,眼中猩红越来越浓稠,周身的血阴之气更是掩都掩不住,目眦欲裂地吼道:“啊……,”嘶叫声几乎响彻整个尼银城。 看着越来越逼近她丹田的戟头,心中愤恨不已,她之前不该耗费时间去捉那个灵心之体,左手兰花指一挽,一张白色古战咒符就出现在其手中,后抬首朝着姬靖元妩媚一笑:“今天就不赔你们玩了,”左手一掷,战咒符立马飞向姬靖元。 姬靖元一见那张白色古战咒符,瞬间收戟闪离至韩凌音身边,只两息族地里就没了月新月的身影。 韩凌音看着那张古战咒符迅速变大,右手一翻凌空下劈,迫人的冰凌之气瞬间划破火龙云咒符,被劈成两半的符纸慢慢地飘落在地。 姬靖元看向他媳妇,眼中跃动着点点星光,传音问道:“媳妇,你会破战咒符?”他媳妇的母家好似也不简单,钟璃,藏冥界钟家吗?想到钟家,他不由得心一抽,若真的是那个钟家,就不怪他媳妇会担心她会回不来了。 “我祖母有教过,”韩凌音收回冰银绞丝剑:“战咒符在未幻化之前最好破,一旦幻化就比较麻烦了。” 不过据祖母说,钟家的先祖钟晓有修咒术,他是直接以剑为笔,凭空书咒,并未像他人一般将战咒封印在咒符纸中,想必那种就少了很多弊端。 这时了杀大和尚拄着金刚伏魔杖一手捂着肚子,一瘸一拐地回来了,驻足在巨坑旁,俯视着盘旋在坑底的那些婴灵碎魄,竖起左手于胸前:“阿弥陀佛,”后看向巨坑对面的二人,“今日那女子可是上古月氏族的月新月?” 姬靖元收回天行戟,点首道:“应该就是她,可惜今天让她给逃了。” “哎……,”了杀大和尚想到月新月周身浓郁的血阴之气,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担忧:“她应该是以自身为基,走的魔道,不过应该是哪里出了岔子,否则血煞之气不会那般厚重,”说到这里,了杀大和尚就待不住了,“我这就回天音寺寻沙逆师伯祖,月新月留不得。” “也好,”姬靖元右耳一动,不禁扯了扯嘴角,人都跑了才到,他收回神识,拱手向对面的了杀大和尚:“我也回归一宗将此事上禀,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 蔚蓝的海面上是风平浪静,海鸟盘旋俯冲捉鱼,只是利爪将将抵近水面,一群海鸟突然振翅飞离。只见海上空横生一袭旋风,掉落一团大红,后嘭的一声入水,血色顿起。 韩穆薇早就闻到了一股腻人的血腥味,一入海便立马唤出小天菩让其将她二人圈紧,后放出兽环中的颜汐:“沐尧受伤了,我们不能在海里久待。” 颜汐二话不说便一把揽着两人调头,一个大摆尾就是四百余丈:“前面有一个小岛,咱们去那里。”这血一入海,海里的凶兽必会顺着味道寻来,他们必须赶快上岸。 韩穆薇也在拼命划水,这次是她疏忽了,那块万里传送符还是在逆毓秘境中从董娴那得来的。想到当日对董娴说的话,她不禁自嘲自己又何尝不是无知? 颜汐摆动着金色鱼尾,带着二人快速朝着那个小岛游去,她已经感觉到水流的浮动了,看来是有大东西在朝他们这赶。 韩穆薇连头都不敢回,一双杏目紧盯着前方:“那小岛离我们还有多远?”感受着背上的负重,她心中微酸。一直以来,沐尧都给人一种很强的感觉,就连她都快忘了他也只是个人,而非仙神。 “还有不到两万丈,”颜汐沉住气,带着韩穆薇二人如飞梭一般冲向那个小岛:“把你身上的剑气球拿出来,后面那个快要到了。”此刻她只恨自己身上的伤未愈,不然也不用这般孬种,定是要回身一金尾拍死后面那笨头龙鲤。 韩穆薇闻言立马取出一只玉盒,做好准备,海水的浮动越来越明显了:“给我调个头,”此时的她很平静,毕竟背上还有一人,她必须要带着他活着上岸,不然此生她都无脸再回苍渊界。 颜汐抓着她的手臂稍稍用力往前一甩,韩穆薇借力一个返身,首尾对调。颜汐一把逮住她的左腿,后就是一个摆尾:“你看到那东西了吗?” “看到了一只簸箕大的金黄色鱼眼,”韩穆薇左手指间夹着三颗剑气球,右手握着三颗雷珠:“我数一二三,你就发力。” “好,”眼瞧着小岛越来越近了,她可不想费力游了半天竟还葬身在那龙鲤腹中:“再有三十息,咱们就可以到小岛了。” “一、二、三走……,”韩穆薇对准鱼眼,瞬间掷出剑气球和雷珠,颜汐一个大摆尾就到了四百余丈外,不过她对这点距离很是不满,想当年在她巅峰时期,一个金尾就是六百余丈,她母皇更厉害,金尾一摆,就是两千余丈。 寻味来的龙鲤已渡过化形雷劫,炼虚境的剑气球于它伤害并不大,至多也就是肉疼点,倒是这雷珠有点恼人,实在是渡劫的时候,每每都将它劈得皮开肉绽。 周而复始,韩穆薇一连三次都没失手,均是当头砸在那头龙鲤身上,在准备来第四次的时候,那头龙鲤终于恼了,怒斥道:“你这小娃娃怎么这般蛮不讲理,事不过三懂不懂?” 韩穆薇闻言手一顿,这龙鲤也是鲤鱼,鱼脑子就是比较清奇:“你要吃我们,我们干什么要跟你讲理,讲理要是能不被吃,我能给你讲上十年八载。” “谁要吃你们?”龙鲤吹动着嘴边的胡须:“我就是想要认识认识那头金尾,”它在这片海域都多少年了,鲛人也见过不少,但没一个能入眼的。不过今天这头金尾显然与那些杂货不一样,她的鱼尾跟他的一样,都金得耀眼,亮得刺目,他喜欢。 还未等韩穆薇应话,颜汐便一把将好友扔去了前方:“你往前游,我先抠了这头色鱼的鱼眼,让他有眼不识本大王。” “这个脾气够劲,”那龙鲤金尾一摆,立时就不见了巨大的鱼身,化成一七尺大汉,踏水而立,整了整身上的行头,便朝着颜汐拱手道:“这位姑娘,不知可否告之金某芳名?” 颜汐叉腰冷笑,一个甩头就将空着的那只眼眶露了出来:“现在还要问吗?”不管这笨鱼想干什么,她先拖延点时间,等小薇儿带着沐尧上了岸,她再跟这头笨鱼大战三百回合。 “问,当然要问,”大汉斩钉截铁道:“你就是我梦中的海女神,我叫金琛。”他刚刚老远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当然他对血腥味和人族都没兴趣,只是因为最近太闲,想过来瞧瞧有没有热闹看,怎知这次无意之举竟让他懂得了人族所说的“一见钟情”。 “呵呵……,”颜汐敢肯定这死鱼是看上了她的金尾,他娘的龙族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就连着有龙族血脉的龙鲤都对金色如此情有独钟:“骄颜汐。” “好名字,”金琛大掌一拍,姑娘告诉他芳名那就是对他还有点感觉,也不枉他做一次好人:“前面那个小岛上有只鸟比较凶,要不我们上去联手将它拿下,今晚我们对酒当歌,吃烤鸟可行?” 颜汐右眼一凛:“不好,”不再理会这头笨鱼,立马向小岛游去,只是她刚摆尾,腰间就一紧,一条如玄铁一般的臂膀紧拥着她,转瞬间就到了千丈外,她看到了小薇儿已经背着沐尧爬上了岸:“回来。” 韩穆薇闻声本能地快速退回海中,只一息一只巨大的鹰集鸟已到跟前,她不做多想,顺手三颗雷珠掷了出去,后返身就想潜进水中。 轰轰轰,一身艳丽红毛的鹰集鸟立时就被雷珠炸成了黑刺毛,顿时气急败坏,飞掠抵近,足有两尺长的尖嘴啄进水中。 韩穆薇右臂钝痛,瞬间被拉离了海面,左手捏着一颗雷珠,朝着鹰集鸟的嘴缝弹了过去。鹰集鸟一个愣神,雷珠进嘴,它本能的吞咽,后立马放开嘴中的肉,跟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韩穆薇一恢复自由,立时撑起灵力罩,那只鸟有点笨。 轰的一声,在半空中乱撞的鹰集鸟顿时失去了平衡,嘭的一声掉落在地。 第123章 第123章 韩穆薇愣在了当场,灵力罩也不撑了,看着已经没了生息,肠穿肚烂的鹰集鸟正冒着袅袅青烟,不由得抽了抽鼻子,毛发烧焦的味道夹杂着丝丝肉香,虽然有点刺鼻,但却叫她肩头一松。 长呼一口气后,她感觉到背上的人有了动静,便立马问道小天菩:“岛上还有其他大家伙吗?” 刚刚是她太想当然了,以为这片海域有那笨头龙鲤在就不会再有其他凶兽了,怎料这还盘着一只? “没有了,”小天菩早就察觉到那只鹰集鸟了,只是韩穆薇没问,它也就没说:“咱们上岛吧,刚刚动静那么大,沐尧快要醒了。” 自遇到三生石后,它便已经决定在薇薇儿没长成前,于她的历练,它尽量少干涉。人心不死,道心不生,她与它都再没有机会了。 至于她们为什么会有三世?这段日子它也暗自推敲过,也许问题就出在薇薇儿前两世缺失的那抹生魂上。 是的,在三生石上看到的那些画面,它一眼就能辨出前两世的薇薇儿神魂都是后天补全的。可这一世薇薇儿的神魂从一开始就是完整的,没进六道没入轮回,却有三世,能做到这一切的就只有天道。 抽走了她的生魂,又送来了神植天菩为其补全神魂。生魂未灭,即便身死道消,有天菩襄助自可重聚神魂。 但天地规则难欺,这样的事可一可二,不可三,所以第三世薇薇儿的那抹生魂归位了。不对,不应该说是第三世,其实这一世就是韩穆薇的第一世。 天道为了这一世的韩穆薇应该是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不过它想骂的时候还是会骂。 韩穆薇爬上了岸,飞掠至一沙丘上,巡视四周,发现这个小岛虽不大,但地势却极高,岛上的绿植长得也是十分茂盛,那些椰木树都能戳天了,不过这里倒是没什么鸟儿。瞥了一眼还在冒烟的那坨大黑肉块,她心中是十分了然。 察看完小岛后,韩穆薇望向来路,只见颜汐刚刚上岸,其正与一七尺大汉在海岸边拉拉扯扯。瞧着颜汐脸上的气急败坏,她不由得弯起嘴角。 找了一片略微干净的沙地,翻土诀和凝土术连番上阵,只半盏茶的工夫,韩穆薇就整出了一块十分牢固的地基。 拿出了当年破军师叔送予她的那个空间宝器,往地基上一扔,后她略显生疏地打着结印,瞬间一座相当朴实的农家小院就出现在地基上了。一排三间屋子,外带一间厨房,还有一个不大的篱笆小院,正好够用。 韩穆薇走近,院门自动打开,虽然围院子的篱笆很矮,但这空间宝器是自带防御阵的,只能走门。一入小院,她就立马掠向左厢房。厢房中床、台、柜子,一应家居用品是相当齐全。 来到楠木床边,她拍拍身上的菩藤:“咱们把大师兄放到床上。”沐尧后背被那炼虚境黑斗篷掏了一爪,不但法衣破了,就连皮肉都被抠下来不少,而且伤口还一直在往外渗血,难以愈合。 “他这个伤口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那个黑斗篷的功法有问题,”小天菩已经看过沐尧的后背了:“伤口上沾了血阴之气,这要等他醒来自行运转灵力驱除才可,至于他会晕厥,大概是因为灵力枯竭。” 毕竟用万里传送符一次传送两个人,那真的是需要相当多的灵力,况且沐尧与那炼虚境黑斗篷相斗就已耗费了不少灵力。 韩穆薇轻轻地将他放到床上,让其趴伏着,后凑近他的背部,细看伤口,那人是硬生生地在他背上抠了个五指掌印,掌印上缠绕着丝丝黑红,这应该就是血阴之气。 未受伤的地方虽然也乌紫了,但还是能看出肤质细腻,肌理分明,那黑斗篷太用力了,将法衣都撕下了一大块。 韩穆薇的目光顺着撕裂口向下,精瘦的腰身线条弧度十分完美,挺翘……,看到这她突然直起了腰,眼神有些飘忽,她刚在看什么?额……,什么也没看见。 已经幻化成人的小天菩拿着一双碧绿色的眸子盯着面上有些不自然的韩穆薇,见其脸没红气不喘的,不禁轻叹道:“这算不算世风日下?”薇薇儿把沐尧给瞧光了,看来她不想负责都不成了。 韩穆薇清了清嗓子:“那啥……我大师兄应该很快就醒了,你在这盯一会,我出去瞧瞧颜汐和那头笨鱼,”说完也不等小天菩应话,便背着双手,身姿略显僵硬地出了厢房。 小天菩见人走了,才扭头看向趴着的沐尧,刚好望进一双似含星辰的凤眸中:“我说你怎么还没醒?原来是装的,”为了薇薇儿的脸面,他也算是用心良苦了,“放心吧,我们薇薇儿是个有担当的女娃,她不会始乱终弃的。” “你是天菩?”一入海他就醒了,只是依据当时的情况他晕厥着好似更佳,沐尧浅笑着,声音略显暗哑:“始乱终弃不是这么用的。” 他一直都知道小师妹有一株神植天菩,一只九幽翎猫。九幽翎猫,他早已见过、养过也合作过,倒是这株天菩是头一次见。至于那头受伤未愈的鲛人皇,大概就是千阳山虎头岗地下暗河里的那头。 小天菩眨巴着眼睛,撅着小嘴道:“我是天菩,”虽然天衍宗有不少人知道它的存在,但见过它的还真没几个,“难道你不想让我家薇薇儿负责?”这怎么成,“当初薇薇儿把灵仙参带回来的时候,你祖父天一就已经将你许配给她了。” 沐尧双手撑着床,盘腿坐起准备开始调息疗伤,看着这个立在他腿边只有巴掌大的小女娃,笑道:“情需两愿,才成良缘。她现在还小,还不是该谈情的时候。” 小天菩明白了:“你说的对,现在还太早,”既然沐尧已经醒了,那它也就不用再留在这了,“你调息吧,我回薇薇儿那。” “好,”看着那道碧绿色流光离开,沐尧才敛睫闭目,仙途长且艰,他若用情,只望长长久久,而非执着于朝朝暮暮。 韩穆薇出了农家小院,就直奔海岸边,来到那只已经硬了的鹰集鸟那,好不容易在黑乎乎的一团中找到心脉的位置:“这应该有妖丹,”唤出龙战戟在心脉的右上方开了个洞,后将手伸了进去,很快就摸到一个鹌鹑蛋大的硬物。 “厉害了,”一身着金黄色龙袍的七尺大汉跟在颜汐身后来到韩穆薇身边:“我就知道这只笨鸟迟早要死在蠢上,”瞧瞧被他说中了吧,雷珠它都敢吞,它怎么不上天与金乌、凤凰肩并肩? 韩穆薇把妖丹掏了出来,将沾了脏污的左手伸向颜汐,颜汐十分默契地给她来了一个大水球,理都不理边上这头没皮没脸的笨鱼:“沐尧怎么样了?” “已经醒了,”一道流光奔向韩穆薇,后十分自然地缠上她的发:“没什么大碍。” 韩穆薇看着手里这颗泛着淡淡红色荧光的妖丹,不由得拧起了眉头,起身望向七尺大汉:“前辈,为什么这只鹰集鸟是火属性?”按说这里四面临海,火属性的妖兽应当是十分稀少罕见,那这只笨鸟又是怎么回事? “你发现了?”一开始金琛在察觉到颜汐与这人族小娃之间的牵连时,他还有些不以为意,不过现在那份不以为意已经消散了,眼神从女娃发上的菩藤转向她的面,收起之前的不正经,严肃道:“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留着它的原因。” “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金琛背手转身看向一望无际的海域,一双龙目如寒潭秋水一般深不见底:“这里是我的地盘……” “噗……咳咳,”韩穆薇右手握成拳抵在嘴边,掩饰着面上的笑:“对,这里是您的地盘,这只七阶鹰集鸟本不该活着的。”妖兽有领域意识,他那话也没问题,就是说得太严肃了。 金琛装不过三息,扭头瞪了一眼破坏气氛的小女娃,再想酝酿情绪好似有点难,干脆直说了:“这里是霄瑱界六大险地之一的望山海,你们这回是运气好掉到我家,不然呵呵……估计这会都化成粪了。” 他真身虽是龙鲤,但他龙族血脉浓厚,神智早开,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吃的。当然了他们带着个伤者掉落在他家,就说明这一切都是天意,瞧瞧他的缘分来了。 “望山海?”韩穆薇的心是拔凉拔凉,在霄瑱界这望山海还有一个别名唤作亡宁海,这“亡”是死亡的亡,转身看向身后的小岛:“看来咱们得在这过一段日子了。” 好在这次老头也来了霄瑱界,不然她就这么消失了,她姑祖又不知她死活,不定会闹出什么事儿? 韩穆薇不知道的是,当韩凌音回到归一宗知道她跟沐尧不在时,面色有多黑,顿时就想瞬移下屋脊山脉找人。 不过却被跟在身后的姬靖元一把拉住,去了五桂山寻善德真君,二人从善德真君那得知他们魂牌没事,才稍稍放心。 只是善德真君开始不放心了,吹胡子瞪眼的,就差没让姬靖元以人头担保沐尧不会行差踏错。其实相对于沐尧,他更不放心的是自家的小孽徒,那就是个贪“色”的。 姬靖元只觉善德真君是在胡闹:“小薇儿长得还没沐尧体面,你觉得沐尧眼瞎……,”话还没说完,边上就有一道利刃似的冷光瞥向他,他立马改口,“小薇儿道心稳固,沐尧品性也上佳,他们能有什么事?” 韩凌音冷声说道:“我家小薇儿与我有八成相似,你是在嫌我丑吗?”不等姬靖元辩驳,她直接来了一句,“其实我也嫌你老,毕竟你比我爹还年长四百岁。” “我比岳母大人小,”虽然至今他都不晓得岳母大人年几何,但姬靖元敢确定,他不老:“是岳父大人成婚太早,而我一直都在等你。” “哼……,”韩凌音瞥了他一眼:“既然小薇儿没事,那咱们还是先想想办法把月新月找出来。”月新月不死,不但她就算是小薇儿也会有危险。 “好,都听你的,”这次紫宵宗是损失惨重,但也怨不得别人,自己宗门里藏着那么大的祸害竟不自知,还真是个笑话。 因为紫宵宗闹出来的事,一时间整个霄瑱界的宗门、世家都开始清查门人,闹得是人心惶惶,各大宗门的老祖也就月新月一事聚首于武彦山商榷。 只是他们还没谈出个所以然来,岳阳董家一支族人一夜之间全部丧生,无一活口,死状与月氏一族是一模一样,均是被抽干了生机,而祸首月新月依旧是不见踪迹。 沐尧闭门调息了三天才彻底驱除伤口上的血阴之气,后又引导灵力滋养血肉,足足用了十日才痊愈。这十日韩穆薇也没闲着,除了修炼,就是向金琛打探这附近的海域。 金琛有所求,对韩穆薇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日天刚破晓,韩穆薇就收功了,出了农家院直奔海岸,化身为鲛,游入海底。金琛早知这女娃会这般,便收敛了气息,上了小岛。 不过两盏茶的工夫,就有妖兽来了这处海域,韩穆薇提着龙战戟就攻上去,要想离开这,就必须要先提升自己的实力,而作战是提升实力、战力最直接最有效的途径。 从破晓到日落天际,韩穆薇不停地战斗,灵力枯竭就爬回岸上调息,调息好就立马下海,直至月上中天,她才拖着一身疲惫回去农家小院。 一进门,就见一身红衣的沐尧站在院中,她看向他的背,这会是真的什么都看不到了:“你的伤好了?” 沐尧听到动静回首看向门口:“好了,”见她一身湿漉漉的,不由笑着问道,“望山海底的凶兽凶吗?” “凶,”韩穆薇想到那些难缠的东西,就是一脸严肃:“大概是金琛前辈有所控制,我今天遇上的都是四阶海妖,但那些海妖明显比陆上妖兽肉身要强悍得多。”由此类推,可见一斑。 “我明天同你一起下海,”很久之前他就已经听说过望山海了,只是没想到这次他们竟会掉落在这:“金琛前辈暂时是不准备出海去大陆的。” “我知道,”她虽没谈过恋爱,但该懂的她也懂得:“在还没得到颜汐的认可前,他是不会希望咱们离开这的。”鱼还是很好懂的,毕竟鱼脑子能复杂到哪去? 提到那位,沐尧也是忍俊不禁:“你回去好好调息,明日丑时一过,我们就下海。” “好” 次日天还未亮,韩穆薇就出了厢房,见驻足在院中的一袭红衣,便笑着上前来:“大师兄,我们走吧。” 沐尧点首,二人走出农家小院,后飞掠腾空至海面,一头扎进海里。他们刚走,金琛就拉着颜汐去他家:“你放心,有我在那两个小家伙的修为和战力一定会突飞猛进。” 谁他娘在生死关头,不是拼命搏杀的?一拼命,这战力、修为不就噌噌地往上长吗?反正他只管将那些海兽招过来,至于接下来无论是妖兽还是人族,都只能凭本事活了。 颜汐跟着金琛游向了深海,耳边就没个安静的时候,这笨鱼是憋了多久,话怎么这么多? 韩穆薇和沐尧入海不过十息,便嗅到了一股腥味,二人不等海兽抵近就先迎了上去,顿时海水就开始激烈涌动,瞬间血腥味四散。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转眼间十年过去了,这天风和日丽,海风习习,一片晴好。只是刚过午时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横生黑云,急速朝着小岛聚集,不过半个时辰小岛上空就已黑云层层,且还伴着声声雷鸣。 小岛上的一处沙丘上直挺挺地竖立着一颗等人身,椭圆形的泥蛋,离泥蛋千丈远的地方矗立着三人。 颜汐看着天上越压越低的黑云,耳边尽是劈里啪啦的雷电声,心中不免有些担心:“真的不需要布防御阵吗?” 虽然这十年来,小薇儿日日入海拼杀,闹得这片海域的低阶海妖看见她就逃,但海妖是海妖,雷劫是雷劫,二者真不能比。 “汐汐,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龙眼大汉是一脸的无所谓:“我渡雷劫的时候,就从来没借助过外物,”当然了那些外物给他,他也不想费脑子去使。 颜汐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你是鱼,皮粗肉糙的当然不怕雷劈,再说了雷劫不劈得你皮开肉绽,你怎么提炼血脉,鲤跃龙门?” 这话说的就好似她自个不是头鱼一样?不过金琛也就只敢在心里嘀咕两句,谁让他没本事,哄了娇娇十年,还没把她哄上他的龙榻。他摸了摸鼻子,瞥向背手而立的红衣服,用手肘拐了拐他:“你怎么不说话?” “她会成功渡过金丹雷劫,”沐尧很肯定,陪她走了十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有多努力:“无需外物。” 此时坐在泥壳中的韩穆薇面目沉静,其丹田底部的灵液似一片汪洋大海,而龙战戟就像那定海神针一样稳稳地树立在海中央。 韩穆薇引导着精纯浑厚的灵力来到泥丸宫,卷走了存在那里的最后一颗黄绿丸,后直接用灵力包裹着黄绿丸进入经脉。 紫色的雷力瞬间击向经脉,与此同时昏黄色和白玉色两种灵力迅速滋养被雷力击打锤炼过的经脉,而经脉也越来越宽,颜色越来越瓷白。一个大周天、两个大周天,很快那颗黄绿丸就被消弭掉了。 一个来自远方的声音在韩穆薇的神府之中炸开,如古钟一般厚重低沉:“何为道?” 韩穆薇脑中回放着自她出生以来的种种,懵懵懂懂,吃喝拉撒,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等等,到今天结金丹,她走过很多路,有弯路、有捷径,也经历过、遇见过很多事,有好事、有坏事,有顺心的,也有不顺心的,那她是怎么应对的,她的道是什么? “吾之道在足下,亦在心中。”顺应本心、本性,就是她的道,于己无愧,与人无疚,方得心安长乐。 一问方休,二问再起:“情为何物?” 提到情,韩穆薇的脑中有父母族人,有知己好友,不过这些都是一闪而过,终定于一红衣背影,这十年来的每一天都是他们一起走过,若说无情,那是骗自己,她也不屑;但若论有情,又为时尚早。 “吾之情是两相愿,可入情不可忘我,合则聚不合则散。” 二问后,过了好一会都没声音,就在韩穆薇以为道问已结束时,那熟悉的声音直问:“沐尧于你为何?” 韩穆薇回答得也十分干脆:“亦师亦友,亦是心悦之人。”她心如明镜,照得就是自己。 道问结束的瞬间,泥蛋方圆百里的灵气急涌而至,立时就被一扫而尽。韩穆薇丹田中心渐渐凝结出了一颗昏黄色的种子。 种子一成形,丹田底部的灵液顿时就好像找到了母亲一般,急涌而上,很快种子的外面就凝成了一层昏黄色的壳,且壳越来越厚。 黑云越压越低,隐在云中的雷电更是恼怒非常,几次想要离云而下,击打沙丘上的泥蛋,但每每又因蓄力不足而作罢。 就在韩穆薇丹田中的那层种子壳形成的瞬间,一颗圆溜溜的金丹就凝结成功了,轰的一声,一道紫雷当头劈下,瞬息间泥蛋灰飞烟灭,露出了泥壳中的人。 韩穆薇广袖一挥,尘土尽散,右手一握,龙战戟立时就出现在手中,后仰首望天,眸中没有丝毫惧意。为了这一天她已经努力够了,今天她韩穆薇也要竖劈紫雷,横扫雷霆。 轰…… 一道小儿手臂粗的紫雷带着灭世之威从天而降,韩穆薇右脚一跺,提戟腾空,将灵力灌注于双手,持戟迎向那道紫雷,十分利落的竖劈而下,银色的枪头拦中划破紫雷柱,紫雷立时就消散了。 不过空中的黑云再次压低,韩穆薇翻身轻轻着地,迎风而立,持戟等待。 第124章 第124章 电闪雷鸣,狂风肆虐,卷千重浪头,拍打海岸,激得沙石横飞。乌压压的黑云之下,望山海不再是一片蔚蓝,其变得黑幽且汹涌,海水伴风直冲云天,放肆狂啸。雷鸣轰轰炸响,更是惊得附近海中妖兽四处逃窜。 韩穆薇无惧无畏,依旧迎风挺立,闭目静候,此时她心无他物,只有那压境雷霆。 立于千丈外的沐尧含笑看着那抹身影,当年重接仙途,无风崖上的匆匆一瞥,已注定此生牵绊,八旬一命,虽是笑语,但某心甘之。抬眼望天,云层之中雷电蓄势已足,第三道紫雷终是压不住火,甩云而下,带着雷霆之势直冲立于沙丘之上的卷发女子。 轰…… 听到炸响,韩穆薇忽睁杏目,脚跟一转,只见那有碗口粗的紫雷已逼近,其双手持戟横扫斩雷头。嘭一声,雷头滚落撞向五丈外的椰木树,瞬间那棵高耸入云的椰木树就已成灰。 这一动作彻底激怒了云中雷霆,第四道雷劫紧随而至,似丝毫不给这嚣张小儿以喘息之机。 韩穆薇脚跟一蹬,后掠腾空回身持戟再次迎面而上,伴着隐隐龙吟斜斩紫雷,瞬间那道带着一腔愤怒的紫雷被拦腰截断,满是不甘地消散于天地之间。 远处的三人一眼不眨地盯着这场渡劫,心中在默默地数着,五、六、七……十一……,直至第二十六道雷劫被破,他们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屏气凝神,还剩最后一道锻体雷劫。 立于雷劫中心的韩穆薇长呼一口气,后收起龙战戟,不慌不忙地盘腿坐下,闭目运转《纯元诀》和《玉骨金刚诀》,两色灵力瞬间进入经脉流走,所到之处,经脉更加白瓷润泽。 顶上如墨一般的黑云收敛雷霆之威,变得有些沉默,但却越压越低,大有来势汹涌之兆,而此时沙丘上的韩穆薇却已入定。 轰……咔嚓…… 蓄势已久的一道小儿手臂粗的黑雷当头劈向渡劫之人,紫得近乎于黑的雷力灌顶而入,瞬间袭向全身。 顿时韩穆薇就只觉浑身一麻,后锥心撕魂之痛立马传来,口中弥漫着浓浓的铁锈味道,咬牙支撑,不断运转着功法,丝毫不敢懈慢。 暴烈的雷力在经脉中肆意乱窜冲撞,瓷白的经脉如白瓷一般有了隐隐裂痕,昏黄、玉白两色灵力有条不紊地流入修复、滋养,后雷力再次撞来破坏,二色灵力依旧好脾气地修复、滋养,如此这般循环,乐此不倦。 丹田中一条紫黑色小龙绕金丹惬意盘旋,用紫色的雷力对着金丹一通狂轰乱炸,见其依旧老神在在地转动着,便扭头向下盘上韩穆薇粗壮的灵根,瞬间就是一阵噼里啪啦、气急败坏地捶打。 依附在灵根上的菩藤蜷曲起碧绿色地叶子,散出绿色的灵力滋养灵根。而随着一次次的深入击打,被隐在灵根里的那丸息壤也渐渐的一点一滴地融入土灵根。 撑过了最开始的疼痛后,韩穆薇的气息越来越平稳,紧拧的双眉也慢慢被抚平了。 顶上的黑云还不想作罢,聚拢在小岛上迟迟不肯离开,不过狂风似乎已经闹够了,渐渐归于和缓。没了狂风作伴,海水也没劲儿,再也卷不起浪头,只得安安稳稳地归入望山海。 不过一个时辰黑云终是无奈散去,还这片海域大好晴空。月明星稀,突来一阵龙吟,晴空落雨,被雷劫摧残凌虐得非常破败的小岛瞬间又恢复了生机。 天降劫后灵露,沐尧瞬移上前,拿出防御阵为韩穆薇布上,后盘腿坐在阵外,开始打坐修炼。 远处的颜汐并未上前,而是席地而坐,双腿一伸,立马恢复成金色的鱼尾,双手撑地,仰面朝天,张开檀口,闭目笑着品尝天之甘露。 真好,她就知道她能行,一场金丹雷劫看得她是热血沸腾,心中感触良多,道心稳固,有一往无前的决心,所以才会无畏无惧吗? 金琛垂首看着坐在地上的颜汐,沉声问道:“你们是不是要离开了?”十年,那个小丫头终于结丹了,结丹后稳固修为也至多就是两三年的事,可他们走了,他怎么办? 颜汐闻言一愣,后睁开右眼看向金琛,笑道:“我们不可能一直都待在这里,”他们的家不在这,而是在苍渊,那里有等他们归去的人。 十年,这头笨鱼日日伴着她,看着她疗伤,而现在她的伤好了,她也要离开了,取出一只小玉瓶递给他,笑靥如花道:“这是小薇儿让我给你的。” “给我的?”金琛心中沉闷闷的,只觉他的海女神是丝毫不懂风花雪月,她就不能骗骗他这个痴情种,说这东西是她给他的定情之物吗? 伸手接过小玉瓶,有点气恼地打开一看,顿时龙目就瞪直了,他磕磕巴巴地问:“这……这这是……净灵玉泉?” 不会错的,这玉瓶一打开,一股清香就扑面而来,浓稠的金黄色泉水如玉髓心一般,勾得他体内的龙族血脉顿时躁动了起来。要不是他稳得住,只怕这会双眼都成竖瞳了,那他在汐汐这就再没形象可言了。 “对,”颜汐舔去溅在嘴角处的灵露:“这里有二十滴,够你提纯一次血脉了。”小薇儿原本想要多给一点的,不过被她拦住了,二十滴净灵玉泉足够还金琛的情了。 那丫头还有这样的好东西,金琛终于找到跟他们一起离开这片海域的理由了,顿时就憨笑了起来:“那你替我谢谢她。” “不用谢,这是她还你的因果。” 渡完雷劫后,小岛上再次恢复了平静。颜汐替了沐尧守在防御阵外,而沐尧则日日下海猎杀妖兽,没了韩穆薇在身旁,他渐渐地朝着深海游去,金琛也由着他。 转眼间又是一年过去了,小岛已经恢复成了原来的样貌,绿茵繁茂,鸟语不断,花香四溢,而沙丘上的防御阵中依旧是没有丁点动静。 这日又是一片晴好,颜汐像往常一般倚靠着一棵椰木树,闭着眼睛假寐,突然鼻子耸动,紧跟着就是一个喷嚏。她睁开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喃喃自语道:“我记得上次打喷嚏还是在三万年前。” 不等细想,她就发现有很多微尘在移动,而移动的方向正是沙丘上的防御阵,颜汐立马起身:“这是怎么回事?”脑中一道光飞掠而过,不由得右眼一凛,“难道是灵心之体?” 阵中的韩穆薇依然在运转着《纯元诀》和《玉骨金刚诀》,经过一年的努力,当初那道打入体内的黑雷基本已被炼化,唯剩下还缠在她灵根上的那一缕紫黑色。 随着那缕紫黑色被一点一点地消耗,灵根与息壤也在慢慢地融合,它们每融合些微,就会剔除出一点杂质。 韩穆薇一鼓作气终于将最后的一缕雷力炼化,就在雷力被炼化的瞬间,灵根与息壤也彻底融合为一体。 顿时昏黄色的灵根似活了一般,色泽油亮,焕发着勃勃生机,依附在灵根上的天菩立时就将碧绿色的叶子伸展开来,愉快地摇曳。 无数的微尘穿过防御阵,停在了离韩穆薇一尺之地,后迅速地凝结。不过十息一层灰黑的泥壳便形成了,微尘、沙石越聚越多,均贴附在泥壳上,泥壳也变得越来越厚、越来越凝实。 这番动静直至两个时辰后才渐渐平息,颜汐紧盯着防御阵,她知道阵中人就要出来了。 就在这时一双赤裸玉足踏上了这片小岛,瞬移来至沙丘。颜汐右眼微缩,她嗅到了一股陌生的气味,后慢慢扭头转身,面向来人:“你很美,”这是实话,不过美则美,就是这身上浓郁的血阴之气叫她很是不喜,“你是上古月氏族人?” “鲛人皇?”月新月似没听到问询一般,只瞅了颜汐一眼,眼神便越过她看向沙丘,只见沙丘上泥土快要积成墙,一双美眸中尽是喜色:“天不亡吾,真是天不亡吾。” 十年,她被霄瑱界的那群所谓的名门正宗一路追杀,就如过街老鼠一般,终是无奈来到了这亡宁海,只是没成想竟会绝处逢生。 十年逃亡,加剧了她体内阴基的溃散,生机也近枯竭,她以为要先找一个资质稍好的肉身暂且凑合着用,哪成想老天竟予她个最好的? “哈哈……,”她仰首大笑,后眼神一转看向颜汐,兴奋问道:“阵中之人可是姬寒馨?”不用问,一定是她,月虹说了姬寒馨乃是韩凌音的亲女,单土灵根修士,她扫视四周,这里还有雷劫遗留的痕迹,“哈哈……,一定是姬寒馨。” 只是她话音刚落,颜汐就冷不丁地闪身上前,锁住她的脖颈,瞬移扎进海中。 嘭的一声,浪花飞起。一入海中,月新月右手成爪抠在颜汐锁着她脖颈的手臂上,左手向后一把抓住颜汐的发,一个用力,就将颜汐甩至百丈外。 颜汐金尾一摆,稳住身形,后看向踏水而立的月新月:“尼银城阴家竟有你这号人物,藏得可真深!” “吾姓月,”月新月可不屑冠阴姓,她现在心情美得很,瞥了一眼鲛人皇的金尾,甚是喜欢:“等吾剥了你的金尾,再去行大事。”正好这条金尾上的鲛绡够她给新肉身做件法衣。 “有本事你就尽管来吧,”颜汐右手一挥,一条水龙顿现,立时张口扑向月新月。 月新月丝毫不惧,笑看着水龙抵近,才紧握起右手,迎头一拳,嘭一声,水龙头便被打散。颜汐逼近,金尾狠拍,月新月抬脚就踹,立时间海水翻涌,大浪冲天。 而此时防御阵中的韩穆薇也已经醒了,她睁开双目眼前是一片漆黑,这种情况她早经习以为常了,握起左手运起灵力,后一拳击在泥壳上,瞬间见亮,抬腿又是一脚。 爬出了泥壳后,韩穆薇的眼神就定在了自己一双黑乎乎的手上,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脸上的油腻、紧绷感告诉她,她需要几个清洁术。 迅速打理好自个后,她便收起地上的泥壳,戴上了小天菩的绿草帽,又在身上拍了几张隐身符,待一切准备妥当了就立刻催动魂契,让颜汐将那位带到岸上来。 “菩菩,咱们要出去了,”韩穆薇撤去防御阵,来至上风口,右手中握着一只小玉瓶,这玉瓶是她从阴上月那得来的,今天刚好还给阴家人。 此时海中的颜汐已近力竭,收到魂契的指示后,牙一咬,一摆金尾瞬间抱上月新月的腰直奔海岸。 她既送上门来,月新月自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右手运起灵力便想拍向这头鲛人皇的天灵盖,只是她刚抬手,二人就离水冲到了岸上,滑行百丈才停了下来。 月新月一掌打空,想再来一掌,抬手运灵力,脸色忽变,扭头扫向四周,什么也没有,她怒斥道:“谁?” 韩穆薇就站在她们上风口的十丈之外,手中已再无一物,再次催动魂契,立时就将已经晕厥的颜汐收入兽环。 鲛人皇一消失,月新月就什么都明白了,咬牙切齿地吼道:“姬寒馨。”禁灵花,她竟然敢用禁灵花对付她。 看着运不起灵力的瘫软女子,韩穆薇双手结印,方圆百丈之地瞬间开始翻涌,直至地面翻新,她才撤去身上的隐身符,不再收敛气息,右手握着龙战戟走近。 急声怒吼的月新月在韩穆薇现身的瞬间,就立时顿住了,后扭头看向来人,一身红衣一头卷发,像,她真的很像韩凌音。月新月撑地想要站起来,但体内灵力已经全数凝滞如土一般,上身离地不到一尺就又跌回了地上。 韩穆薇走到月新月跟前,没有多语,运转灵力,手起戟落,银色的枪头从其侧腰处直入丹田,后汹涌的灵力顺着戟身直达戟头。 “啊……,”月新月拼死反抗,一只巴掌大的元婴立时弃肉身逃向亡宁海,只是元婴刚入海,就被一袭红衣持剑给拦住了去路。 沐尧盯着那只元婴,心稍安,他在深海之处感觉到海水异常的涌动,就立马往回赶,幸好还来得及。元婴急闪,但无论她闪到哪,沐尧都能阻住她的去路,挥剑相向。 韩穆薇见元婴逃了,顿时就想追去,只是刚挪一步,海水突然被掀起,她便驻足转身,继续收拾这只老怪物。 月新月看着又回来的韩穆薇,不禁冷笑,眼神中除了愤怒没有一丝害怕:“你以为这样就能杀得了吾吗?” “杀不杀得了,等我杀完了你就知道了,”韩穆薇瞥了一眼她的丹田,后抬眼看向她的天灵盖:“你不是想要夺舍我吗,还等什么呀?” 不愧是老怪物,可真会算计。放跑元婴就是为了存蓄灵力和修为,等她夺舍成功了,元婴可就成了她的大补之物,修为立马就可飞升。 “你知道?”月新月有些惊愕,后心中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你不怕?” “不怕,因为怕也没用,”韩穆薇笑道:“不过你看到我这么久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吗?”在这片海域估计也就只有金琛还能跟这位硬碰,只是金琛好像不在,不然海中闹出那么大动静,他不可能不知道。 月新月闻言,还真开始细细打量韩穆薇,好一会才发现有些不对,脸色顿时就更加不好了:“你不是灵心之体?”那之前她看到的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看出来了?”韩穆薇冷笑摇首,叹道:“我只是利用金丹雷劫炼化了一丸息壤,补全了灵根而已,瞧把你给激动的?” 这次结丹于她可算是大有受益,不但拓宽了经脉、丹田,还意外地将息壤融入灵根,现在她是天土灵根,仅差一步就是土灵体。 “不可能,”美好的愿望突然被掐灭,月新月一时间难以接受:“你不可能不是灵心之体,吾亲眼看到那些土聚拢在防御阵外。” 韩穆薇望进月新月的双眸:“那是因为我功法的问题,”防御阵外面的土算什么,她储物戒中还有一个近一尺厚的泥壳呢,“灵心之体,你就做梦吧。” 月新月泄了一口气,瘫在地上再也无力吼叫:“没事,你这副肉身还不错,于吾也还算有点用,”说完她就闭目了。 与此同时,韩穆薇立马后掠,一团足有鸭蛋大的黑色凝雾奔离月新月的天灵盖,飞速撞向韩穆薇。 韩穆薇持戟竖劈,横扫,只是每每都差上一点,让那团黑凝雾屡屡躲过了。 当那团黑雾再次闪身靠近,想要寻机夺舍时,一个巴掌大的小女娃突然出现在韩穆薇的头上,抡起臂膀,就是狠抽,其手中的碧绿色菩藤跟长了眼睛似的,一鞭子打在黑雾当头。 顿时那团黑雾就发出一阵刺耳的嘶叫,到处乱撞,伴着滋滋的声音,只两息黑团就瘦了一圈。 小天菩踏空飞掠至黑团身边,毫不犹豫的又是一鞭子,打得黑团抱头鼠窜,寻路想要逃,只是韩穆薇哪会容它逃跑? 你追我逐近半个时辰,小天菩抽了足有二十鞭,那抹黑雾才消散于天地之间。韩穆薇收起龙战戟,左手一伸,小天菩立马化作菩藤圈上她的手臂。 她背朝望山海站立着,脑中回放着自她到霄瑱界所发生的一切,右耳一动,转身看向慢慢走近的男子,西天红日之下,男子若天神一般完美。 韩穆薇不自觉地弯起嘴角,眼中多了一丝清明:“大师兄,好久不见。” “小师妹,恭喜,”沐尧凝望着她,关心道:“可有受伤?”那只元婴已被他截成两半,有天菩在,他倒不担心她会被夺舍。 韩穆薇摇首:“没有受伤,就是颜汐中了禁灵散。”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当时小天菩告诉她颜汐危矣,她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法子。 禁灵散?沐尧明白了:“没事,七日后就好了,”不过有一句话他还是要提醒她,“你有禁灵散的事不要外传。”禁灵花早已灭绝,且也是各个界面的禁药,修士对它都是闻之色变。 这个她又怎会不知?韩穆薇两手一翻,掌心朝上:“已经没有了,”她垂目轻叹后,抬眼看向沐尧,“你相信因果吗?” “自然是信的,”沐尧敛睫,稍稍细想就有了猜测,他看向摊在沙滩上的那具尸身:“禁灵散与她有关?” “是,”韩穆薇长吁一口气:“我到霄瑱界出了地底层林没多久,就知道了阴上月,后因阴上月又捡了一个归一宗内门弟子的身份,”她慢慢地叙说着自己的经历,“我在逆毓秘境中杀了董娴,拿到了一块万里传送符,反杀阴上月,得到了一小瓶禁灵散。” “所以才有了我们在望山海的十一年,有了今天这一出,”她的眼神越过沐尧,眺望海天一线:“一切就好似冥冥中已注定一般,这大概就是因果?” 沐尧笑了:“你是他们的劫。” 韩穆薇盯着海天一线凝望了很久,后两腮慢慢瘪进去,撅起红唇,冷哼两声:“大师兄,你说为什么金琛努力了十一年还是未能抱得美人归?” 沐尧转身看向着急忙慌赶来的七尺龙目大汉,一本正经地回道:“大概是因为他不靠谱吧。” “对,”韩穆薇没等金琛抵近,就斥道:“英雄救美的台子都送到你窝里了,你竟然还错过,我是真心觉得你跟我家颜汐是有缘无份。” “不对,”此刻金琛也是十分的伤心难过:“我跟汐汐是天注定的缘分,不然怎么解释望山海这么大这么广,你们偏偏掉落在我这?”他不就是忍不住吞了一滴净灵玉泉吗,怎么一醒来就是半个月后了? 韩穆薇才不想听他胡扯,她只知道颜汐差点丧在那个老怪物手中:“你跟颜汐的事,我不同意,哪有你这样盯人的?” 金琛只当这丫头在放屁,一双龙目满含渴望地看向身旁的沐尧,问道:“你们还有什么仇人不?” 第125章 第125章 “有,”沐尧非常老实地回答:“但不在这,”更甚者可能都不在霄瑱界,他想到现在天衍宗以神魂之体活着的钟前辈,还有他师娘祖孙。 一千三百年前,藏冥界钟家忽遭灭族,落井下石者不知几多,当下谁又能记得钟晓秘境累下的因果,以及钟家先祖钟晓持天刑剑积下的功德? 一听说这话,金琛乐了:“有就行,”后再次面向一心想要破坏他和汐汐姻缘的小丫头,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今天的事仅此一次,日后谁要是再敢动她分毫,吾金琛定将其剥皮抽筋,扔进望山海喂鱼。” 虽话是这么说,但他心中苦啊,这样一个千载难逢,可以大力表现的好机会就白白地被他给错过了。 韩穆薇听着这话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呢:“你这是要赖上我们?”不然他们离开之后,就与这头笨鱼没有什么“日后”了。 “怎么叫赖上?”金琛手指望山海,义正言辞地说:“这里是霄瑱界六大险地之一,深海之下不知道藏了多少老东西,它们可不似我这般通情达理又热心肠,死在它们尖牙下的人族不知繁多,你以为望山海的‘山’是指什么山?” “尸山,”金琛说的,韩穆薇又岂会不知,只是有些话她必须要讲清楚:“我们一行离开这之后,大概没多久便要回苍渊界,”不提沐尧,她已经有二十年没回宗门了,“那是一个小千世界,以你现在的修为是到不了那里的。” 金琛闻言很是一愣:“小千世界?”若真是这样,以他现在的大乘境想要跟去那里的确是不可能,除非与人族契约,不过就算是这般,到了那里修为也会被压制到小千世界界面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沐尧敛睫浅笑,龙族天生傲然,金琛的血脉又相当浓厚,想要让他认人族为主是非常难的,况且他在这片海域又称霸已久,放下又岂是那样容易? 金琛垂首沉默,韩穆薇绕过他走向还摊在海岸上的那具尸身,沐尧的目光跟随着她,传音于一旁的龙目大汉:“金前辈,您在望山海待了多久了?” “有二十万年了,”他因龙族血脉浓厚,成长极其缓慢,二十万岁的他也才将将成年不过九万年,“你问这个干什么?” 沐尧收回定在韩穆薇身上的眼神,回视龙目大汉:“虽然您龙族血脉浓厚,但鲤跃龙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除了血脉还要看机缘,您有想过您的机缘在哪吗?” 金琛微眯起眼睛,凝视着面前的这个人族,沉声问道:“你想要我认韩穆薇为主?”鲤跃龙门,是每一头龙鲤毕生所求,但成功者万不存一。其实在他们掉落于此时,他便心有所感,自己将会离开望山海。 “您多想了,”沐尧浅笑着走向农家小院,其实金琛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他只是需要一点外界的肯定与支持,他给他。 “你说的对,”金琛背手而立,看向望山海,一双若悬珠的龙目极为清澈:“我的确是多想了,”红日沉西海,霞光染碧波,粼粼水云天,习习清风语,“景虽美,但吾境已变,是该离开了。” 韩穆薇走到那具尸身旁,从头到脚地将其打量了一番,后控着灵力取下这老怪物戴在左耳上的那只银色槐花耳钉,一连施了七个清洁术,才放心地将耳钉拿在手里,细细察看:“这是……空介石?” “对,”之前它之所以敢肯定这女子是个老怪物,就是因为这只空介石耳钉:“现如今的储物空间九成都是用妖兽的腹囊做的,剩下的那一成也大多是以冥间石炼制,而这只耳钉则是用一整块空介石雕琢而成的。” 储物耳钉的主人已身死道消,上面的神魂印记自然也随之消散了,小天菩将神识探进耳钉,果然里面的东西都被保存得很好,“用空介石炼制的储物空间是非常稳定且坚固的,基本上不会出现流失严重这种状况。” “譬如一瓶丹药放在普通的储物戒中,过个百万年那铁定已经消散了,但若是放在这只储物耳钉中,”说着它就取出了一只玉盒,解开玉盒上的封印,拿出盒中的一颗丹药:“瞧这色泽,再闻闻其散发出来药香,可以肯定这粒般虚丹还能用。” 韩穆薇两眼放光,立马查看耳钉的空间,只一眼就叫她欣喜不已:“菩菩,这以后就是咱们的底牌了。 不提存放在耳钉里面的那些东西,单说空间就足有她现在用的储物戒十倍大,而且这空介石耳钉一旦被炼化就如凡物一般,没点眼界还真不知这是只储物空间。 小天菩也高兴:“这个好,以后咱们找着好东西就都放这里。” “对,”韩穆薇又扫了一眼地上的尸身,见没有其他遗漏了,便拿出一张火云符激发扔了过去:“咱们回小院。”这储物耳钉她可以霸占,但里面的东西可不能独吞。 只是她刚转身,金琛就到面前了,其腆着脸问道:“汐汐还好吗?”他在海中有闻到她血的味道,应该是受伤了。 “还好,”韩穆薇望进金琛的眼中,里面的情绪分明可辨:“颜汐力竭得厉害,估计要有半个月才能恢复。” 金琛心疼得厉害,试探问道:“我能进你兽环中看看她吗?” 韩穆薇杏目微瞪:“你怎么知道我用的是兽环?”这只兽环已经被她炼化了,一直隐身着,按说金琛是看不到它的,颜汐也不多话,看来这笨鱼的秘密还真不少。 “切……,”金琛见这丫头防备的样子,心中是充满无奈:“我好歹也是大乘境的龙鲤,你戴在左手小指上的那只兽环是用凝析石炼制的,真龙窟中必有凝析石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韩穆薇只觉这头笨鱼太讨厌了,干什么一直扒她身上物件的小马甲:“颜汐现在调养,等过几天她好一点了,我再让你去瞧她。” 她如今就是那根棒打鸳鸯的搅屎棍,至于能不能打散,就要看某些鱼有没有锲而不舍的精神了? 金琛长叹一声,他终于明白什么叫“一招不慎,满盘皆输”了?不过有件事他还得问问:“你们什么时候启程?”此次离开都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他还有一窝的宝贝没收拾呢。 韩穆薇也没多想,掂量了一番便回道:“至多一个月,颜汐一恢复,我们就离开。” “明白了,”金琛立马瞬移回深海,他要回去拆窝。 只眨了下眼睛,就不见了金琛身影,韩穆薇不禁笑道:“这也算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了。” 农家小院里,沐尧正躺在摆于院中的摇椅上,闭目沉思,他在想自小师妹金丹雷劫之后这个小岛上的变化。 韩穆薇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幅睡美男的画面,不过她刚跨入院中,就惊扰了摇椅上的男子,见其睁开双眸看向她。 她也不扭捏,便直接走了过去,落座于他旁边的那张摇椅上:“大师兄,我结成金丹了。” “嗯,”沐尧笑看向她:“可以定亲了。” 韩穆薇认真地点首道:“我也是这般认为的,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向我提亲?”他不是随便的男子,若不是对她有意也不会陪她在海里行走十年,她不能辜负人家。 沐尧起身来到她跟前,单膝蹲下凝视着她:“我有意,你愿意吗?” “愿意,”韩穆薇很想告诉他,他是她一眼相中的,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她还太小,根本不知情为何物,如今她明白了,也不屑于遮遮掩掩。有情两相愿,自是美好,但若有不投,也不必强求。 沐尧拿出一颗留影石,递给韩穆薇:“给你。” 韩穆薇看到这石头,就忍不住笑了:“你还留着,”她接了过来,输入灵力,立时一只毛脸雷公嘴的猴子扛着根古铜色棒子就出现在留影石中,“那个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不会,”沐尧笑着摇首:“只是觉得这小师妹很有趣、很闹腾、很……可爱。”沐家已经八代没有娇女娃出生了,一溜水的小子,都淘得很,那时的他也只是想要疼着这个小师妹。 当初知道善德师兄收了个女娃娃,心中不无感叹,只想着日后修仙界又要多一位鬼见愁,后来亲眼见证了她的淘气、努力、认真,以及不屈不挠与聪慧,慢慢的他面对她时,心变得越来越柔软。 直至十六年前,他渡元婴劫时,遇上了心魔劫,在幻境中他看到了她两次身死,才明白她在他心中已生根,无关于救命之恩,只因她是她,不过那时他还不能确定他与她是否存在未来? 韩穆薇心中美美的,脸也染上了淡淡嫣红:“你眼神很好,”不然也不会在万花丛中寻到她这株狗尾巴花。 一阵清风掠过,沐尧伸手将韩穆薇被吹落的一缕青丝拂于耳后:“等回了苍渊界,我会让我曾祖向善德师兄和韩家提亲的。” 一提到老头,韩穆薇瞬间被拉出梦幻涟漪,看向沐尧:“这个……这个我觉得咱们可以先暗度陈仓一段时日,等我结成元婴,再转暗为明。” 老头对她是耳提面命,不许太早寻道侣,结果她这屁股一调,就给自己定下个对象,这可不妙。 她两眼珠子一转,沐尧就知她的心思了,不禁笑道:“只是先定名分,大礼肯定是要等你成就元婴以后才能商议。”他要的是天长地久,相守相携,而不是转瞬即逝的欢愉。 “那行,”韩穆薇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我师父在归一宗怎么样了?”老头天天待在五桂山上“寻衅滋事”,不会吃亏吧? 她不知的是,善德真君在归一宗的确闹出了点事,不过不是坏事,而是莫大的喜事。 …… 轰轰…… 黑云盘旋在归一宗五桂山上整整三日才不甘地散去,而此时已经渡劫成功的善德真君是一脸的悲壮,只觉这世上就没有比他更可怜的老头了。 明明他只是放开手脚跟人打了几场还算痛快的架而已,怎么就能一朝入顿悟?再醒来已是黑云罩顶,他还没来得及布置防御阵和御雷阵,那雷劫就跟抢灵石似的,争先恐后地劈下来。 呜呜……,当真是老泪纵横!善德真君趴伏在地上,用神识扫了一遍这五桂山,只见满目苍夷,顿时心如死灰,这得赔多少灵石啊? 也不知道这个可不可记账?善德真君一双黑乎乎的还在冒烟的手撑着地,盘腿坐了起来:“哼……,我不管,反正要灵石没有,倒是记账可以记在小孽徒头上。”谁让她两腿利索,跑得不见踪影的? 姬靖元和韩凌音原还有些担心,毕竟这化神雷劫来得太突然,虽善德是雷灵根修士,但若是全无准备,渡化神雷劫还是相当危险的。 揪着心在香山上盯了三天,终于等到雷云散了,他们才敢靠近,只是在见到正默默流泪的黑焦老头时,顿时就不知该怎么反应了? 姬靖元走近,清了清嗓子道:“恭喜善德道友成功渡过化神雷劫,”只是这小老头哭什么,难道是被雷劈得太疼了? 善德真君睁开一双小眼,看向姬靖元:“我徒弟叫了你多少声爹?”不知道可不可以抵债?这五桂山原有千丈高,现在至多也就还有三百来丈,山顶上的擂台、法阵等等全成灰了。 这话一出口,姬靖元就明白了,感情这小老头即便是成就了化身道君,依旧是本性难改:“放心吧,你在归一宗渡劫也属意外,归一宗门人观此次化神雷劫也受益良多,宗门是不会让你赔付灵石的。” “真的,”善德真君有些不信,要知一般的宗门也会为外界修士提供渡劫场所,但都属租借,他这是把归一宗的一座山头都给渡没了,两小眼可怜巴巴地盯着面前这大善人:“我会让我徒弟好好演戏的。” 韩凌音闻言面上竟露了笑:“善德道友放心,要是归一宗需索赔,我给你交灵石,”他毕竟是她家小薇儿的师父,想到小薇儿,其面上的笑就不见了,心中尽是担忧,“也不知道小穆薇怎么样了?” “不好,”善德道君又想到一件事,他现在已经进阶化神,而且因为顿悟,他这次进阶实属水到渠成,所以境界还算稳当。若是回宗,势必要立马把屁股下的位置给腾出来,那他的逍遥峰不就成了…… 不行,想想逍遥峰上漫山遍野的花果灵植被沐家小子平白得去,他就心疼,看来等他境界稳固了,得赶快跑。在外晃荡个几十年再回天衍宗,这样他的逍遥峰就落不到外人手里了,只是这几十年就要便宜了韩穆汤那小子。 他这算不算是有家归不得? 望山海,这日天还未亮,韩穆薇就收功了,其一脸疑惑地坐在床上,右手耙了耙头发:“菩菩,这个小岛上的灵气有点不一样了。” “你发现了?”小天菩幻化成人,飞出韩穆薇的神府:“这个变化是自你渡金丹雷劫之后才有的。” 韩穆薇凝眉细想:“最近我修炼的时候,发现空气中火灵气比以前浓了一点点,虽然这个度很微小,但我能肯定是多了。” “火灵气的确是多了,”小天菩一直盯着岛上的灵气变化,所以这一点它很清楚:“我已经用神魂之力查探过这个小岛,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要是小九儿在就好了,它对灵力波动、法阵、禁制等等都比她灵敏,可惜那只贪吃猫现在正睡得喷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毕竟一整头的化神鲛人所富含的灵力可堪比百块灵晶,它就那么一顿给全吃了。 韩穆薇想想,便取出了那颗鹰集鸟的妖丹攥在掌心:“近日我们再查探一番,要是在离开时还找不出原因,那只能说这份机缘与咱们无缘。” “好” 天一亮,韩穆薇便和沐尧出门了,二人均已发现这处小岛上的灵气变化,所以准备一同勘查。 金琛来时见他们正在岛上转悠,便问道:“你们丢什么东西了?” “没有丢东西,”韩穆薇真觉这头鱼有够笨的,这修士丢东西那便跟丢命差不多:“你守着这片海域就没发现这小岛有什么不同吗?” “有什么不同?”金琛一脸懵地用神识将小岛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扫视了一遍:“以前这有一只鸟,后来你们掉这了,那只鸟也没了。” 韩穆薇与身旁的沐尧对视一眼,后无奈笑道:“你就当我什么都没问。”他们的脑容量就不是在一个层面的。 “行,”金琛一个闪身就挨到了韩穆薇身边:“那个薇薇啊,都半个月过去,我是不是可以去见见我家汐汐了?”他这一天看不着她,就抓心挠肝,好不容易一边掰着指头一边拆窝,熬了半个月是再也熬不下去了。 韩穆薇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这事,立时就拧起眉头朝向他:“你真的要进去?”只要她愿意,金琛的确可以进去兽环,但一旦进去兽环,他若是存了坏心,她立时便可抹杀他,毕竟他不是她的契约妖兽。 金琛固执地点首道:“进,我相信我家汐汐的眼光。”他又不傻,若是她杀了他,这片海域很快就会被别的海妖占领,就他们这两小破娃,那是分分钟被生吞活剥。 “好吧,”韩穆薇同意了,心念一动便打开了兽环:“你自己进去吧,看完就出来。” “好嘞,”应完,他便化作一道金光遁入兽环,韩穆薇扭头看向沐尧,耸了耸肩:“大师兄,你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吗?” “相信,”沐尧知道她意指什么:“虽然颜前辈已经堪破情劫,金前辈想要打动她实非易事,但也不是不可能。”堪破情,并不代表绝情。 韩穆薇笑道:“那我只能默默地祝福他了。” 她话音刚落,一道金光就冲出了兽环,韩穆薇眼前一闪,一只一尺长的小黑猫已经举着爪子朝着那道金光划过去了,她杏目微敛,沉声唤道:“小九儿,”这只小家伙还敢闹腾,她还没跟它算账。 小黑猫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马乖乖地收回爪子,腰身一拱,返身轻轻地落在地上,规规矩矩地坐好,后囧着一张猫脸:“姐姐,小九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贪吃了。” 当初得了那三头鲛鱼,因还身在秘境,所以它只能吞着口水先忍着,结果就忍出事了,一出秘境它就迫不及待地放开肚皮大吃一顿,一顿吃了一整头,再醒来它姐姐都已经结丹了:“呜呜……喵儿……,”听菩菩说姐姐都和沐尧暗度陈仓了,它这是错过了多少好戏? 韩穆薇冷哼一声,小九儿立马闭嘴没声了,她看着蹲坐在地上的小不点,训斥道:“我平时是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你怎么就不怕吃出问题来?” 小九儿低垂着小脑袋,鼻间尽是龙鲤的香味。 一旁的沐尧看向躲在椰木树后的金琛,不由得笑了:“师妹,你让小九儿放过金琛吧。” 他不提,韩穆薇还想不起来金琛,抬头看着金琛那怂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小九儿就这么一尺长,你怕它干什么?” 金琛无语望青天,斥道:“你懂个屁?”不要说它们龙鲤一族了,就算是龙鲤的祖宗龙族见着九幽翎猫也是头疼得很,“它是只有一尺长,但它那爪子一把下去,立时就能让我见血。” 他的血都是他辛辛苦苦凝炼而成的,少一滴都够他心疼好几天。更何况这九幽翎猫不但爪子厉害能撕裂虚空,速度还极快,而且它们最爱吃的就是龙鲤,况且眼前这货还是只母猫,更凶残。 金琛恋恋不舍地看了看韩穆薇,最后终是将目光投向沐尧,原本他是想跟韩穆薇混的,现在是不成了:“尧兄弟,你好像还没有契约妖兽吧,我看咱们两脾性十分契合,要不就暂时组队?”反正沐尧跟韩穆薇是一家。 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一只九幽翎猫?这家伙一来,他跟他的汐汐就不能在同一个屋檐下窝着了。 第126章 第126章 沐尧闻言不由得收起脸上的笑意,后看向蹲坐着长大了一圈的小黑猫:“小九儿这么乖,它会跟你好好相处的,”颜汐就是个例子。 这话一出,小九儿伤心了,眼泪汪汪地看向韩穆薇,控诉道:“姐姐,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鱼?” 喜欢鱼,那又为什么不吃了它们,竟还好饭好菜地养着?这肯定是在为难它,它要好好反思一番,是不是自己哪做得不对? 金琛差点跳脚:“我跟汐汐不一样,”他瞅了一眼小九儿,“九幽翎猫是喜欢吃鱼,但它们最爱吃的是龙鲤……龙鲤,懂不懂?”喜欢跟最爱是有区别的,区别还非常大。 他娘的,老子是头刚成年不久的龙鲤,正当肉质鲜嫩的时候,即便这只小黑猫看在韩穆薇的面子上暂且与他和睦共处,但嘴馋是没法控制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不想遭这罪。 看着这情况,韩穆薇是哭笑不得,不过有一点她是支持的:“我也觉得你跟着我师兄比较适当。” 金琛要随他们离开望山海,她早有察觉,不管他是为了自己,还是因为颜汐,她都欢迎。只是她这一屋子的女性同胞,再收一壮汉实在是有些不合适,况且她也会觉得别扭。 右手一招,小九儿立马阴转晴,扬起笑脸顺杆入怀,后虎视眈眈地盯着藏身于椰木树后的金琛,舔着小爪子。 韩穆薇扭头看向沐尧,笑道:“师兄,你知道‘祸起萧墙’吗?”她身边已经有了颜汐、小九儿和小天菩,自觉很是足够了,倒是她师兄独修一剑,有了金琛,更是如虎添翼。 沐尧明白了,伸手揉了揉小黑猫的脑袋:“那以后金琛就请小九儿多多关照了。”九幽翎猫不愧是远古大妖,千百万年来,远古已逝,上古不存,但其霸道的本性却丝毫未损,他拿出两块极品灵石送到小黑猫的嘴边。 小九儿收回盯着金琛的目光,后看向躺在沐尧掌心中的那两块极品灵石,娇嫩的舌头舔了舔嘴:“尧尧,你真的要收那头笨鱼为灵宠吗?”它抬起脑袋,掏心掏肺地说道:“小九儿告诉你哦,龙鲤真的很好吃。” 韩穆薇是没眼看自家这只不要小脸的贪吃猫了,抬手就赏了它一个暴栗:“大师兄,小九儿还撑着呢,你把灵……” 小九儿一听这话顿时也顾不得脑袋疼,小舌头一卷,立马就将那两颗极品灵石存进肚里了,它没撑着,只是在告诉沐尧一些实情,要是沐尧改变主意想要吃龙鲤,它可以帮着开膛破肚。 沐尧又摸了摸把脑袋搁在小师妹手臂上的小黑猫,轻语道:“小九儿吃了我的灵石,以后可就要记得与金琛好好相处。” 小九儿闭上眼睛,装死不吭声,心中满是纠结。 韩穆薇扯着它的小耳朵:“你就像对待颜汐一般对待他便可,”又抬眼瞧了瞧金琛那土鳖样儿,“额……,稍差一点也行。” “鱼鱼是姐姐的知己又是咱们的救命恩人,他们不一样,”小九儿可委屈了,它是一只正儿八经的九幽翎猫,哪有看到龙鲤还和颜悦色的:“要小九儿对他好也可以,但他得上贡,一年二十块,不,三十块灵晶。” 韩穆薇脸一沉,刚想说什么,眼前一闪,金琛已到跟前,手上奉着三十块金色灵晶:“这是今年的贡品,你不许再对着我流口水。”一年三十块灵晶,这是小事,反正他在这望山海挖了不止一处矿。 小九儿连眼都不睁,就舌头一卷,将灵晶收入腹内空间,后气呼呼地把脑袋缩进韩穆薇的臂弯处。 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吗?韩穆薇苦笑着与沐尧对视一眼,不想再管这两货的糟事了:“大师兄,既然金琛已经做了决定,那你们就趁着现在把契约签了吧,”说着她便在周围布下了一重防御阵。 金琛闻言也不再迟疑,张嘴吐出了自己的金色妖丹,沐尧也不拖沓,抽出了一缕魂力,韩穆薇立在一旁为他们护法。 仅两盏茶的工夫,魂契就成了。只是契约一成,金琛便傻了,后更是狂喜,看着沐尧就像是在看金子一样,嘴都快咧到耳根了,引得韩穆薇是瞠目连连,顿生一种引狼入室的感觉。 边上亦步亦趋地跟着一头傻鱼,沐尧也是莫可奈何:“金琛,以我目前的修为是穿不了那件战甲的,所以你无需这般看着我。” 风翼黄金战甲还是他在苍渊界东洲得到的,努力了几十年也只是仅仅炼化了其一角,依照目前的情况看,在他修为未达大乘之前,是无法彻底将其炼化的。 “我知道,”金琛心思活络了,依照它传承记忆中的记载,那件黄金战甲绝对不是凡物,沐尧能得它的认同也定非常人,龙族好战,宁死也不甘于平凡,他金琛也是一样:“尧兄弟,咱们日后一定会称霸九天的。” “咳咳……,”两耳竖得高高的韩穆薇突然听着这话,直觉有些惊悚,不由得看向沐尧:“师兄,你到底给了金琛多少勇气?”瞧把他给能得,就差拿筷子去戳天了。 沐尧看着莫名斗志昂扬的金琛,牵起韩穆薇垂在身侧的左手,柔柔软软的,握在掌心将将好:“师妹,我觉得这个时候你应该让小九儿叫几声。” “我也是这么想的,”韩穆薇垂首看向二人握在一起的手,眼神柔和了些微,他的手掌很暖和很干燥,面上泛起淡淡红晕,心和煦如春风。 金琛顿觉这二人是一点都不解风情,没有雄心壮志,不过在看到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时,他又心生悲凉:“薇薇,我想进兽环看看我家汐汐。” 他刚才一进入兽环,还没站稳,就嗅到了九幽翎猫的味道,跟着突然窜出一道黑影,他本能地遁逃,接着便出了兽环。 韩穆薇心念一动:“进去吧,这次小九儿不会再去打扰你了。” “谢谢,”说完,金琛便化作一道金光入了兽环,韩穆薇抖了抖窝在她怀中假寐的小九儿:“你是不是该干活了?” 一听说要干活,小九儿就立马来了精神,两后腿一蹬,便轻轻地着地了,嘴边的两撇胡子一颤一颤的:“这岛上没问题,”它没感觉到丝毫的不对。 韩穆薇一手叉腰:“那这里的灵气变化又是怎么回事?”她太清楚小九儿的本事了,正因为清楚,所以才无需怀疑,再次拿出那颗鹰集鸟的妖丹仔细察看,并无异状。 沐尧看向她手中的那颗泛着隐隐红光的妖丹,横插一语问道:“你有去鹰集鸟的洞穴看过吗?” “洞穴?”韩穆薇一愣,她想起了来了:“当初我们掉到这的时候,你又受着伤,后头还跟着头龙鲤,我杀了那只鹰集鸟后,只是察看了一番这处小岛。” 对啊,从始至终,她都没翻过鹰集鸟的窝。难道是因为在察看小岛的时候她没有发现鹰集鸟的窝,所以就下意识地认为鹰集鸟没窝吗? 沐尧抬首看向离他们两丈有余的那棵高耸入云的椰木树:“地面上没有,那树上有勘察过吗?”这小岛上最突出的就是椰木树,棵棵都长得极为粗壮,而且非常高,他看过最高的一棵椰木树足有百丈。 韩穆薇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子:“大概是因为那只鹰集鸟太肥大了,所以我潜意识地以为它飞不高,真是短视!”这是毛病,得改。 “正常,”沐尧牵着她瞬移来到岛上最粗的那棵椰木树,后脚尖一点,直上云层,不过两息,他们就来到了树梢。 “鸟窝,”韩穆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棵椰木树的树梢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树梢了,它就是一个巨大的鸟窝,而这鸟窝竟还是用幻云草编制的,怪不得能骗过小天菩。 跟上来的小九儿看到鸟窝也是一愣:“这里有幻云草?”无论是天然法阵还是人为布阵、禁制等等都是有灵力波动的,即便是微乎其微,但也一定存在,唯独这幻云草是个例外。 幻云草品阶不高,仅仅只是三阶灵草,没有什么大的用处,就是能随景致幻,且因其自身灵力自封,所以形成幻景并不存在灵力波动。 沐尧带着韩穆薇轻轻地落在鸟窝中,扫视了一圈鸟窝内壁,后终将视线定在了放于鸟窝中心处的那几块火红色石头上:“这里应该就是那只鹰集鸟的巢穴了。” 韩穆薇点首:“那几块红色石头是火燧石,”她转身俯视这处小岛,据金琛所说那只鹰集鸟盘踞在这个小岛上已经近千年,“师兄,你说我们是不是要发大财了?”火燧石可是上品火灵脉的伴生石。 “谁要发财?”就在这时一金一篮两道流光飞出了兽环,金琛一脚踩在鸟窝中心的火燧石上,就将那几颗火燧石给踩碎了,他赶紧闪开:“这是什么地方?” “你眼瞎吗?”已经恢复的颜汐狠狠地瞪了一眼傻头鱼,后转脸面向韩穆薇,笑道:“恭喜了。” 韩穆薇上下打量了一番颜汐,也露出了轻松的笑,满含欣慰地说:“你的伤都好了,”而且她的妖丹和肉身也已完全契合,再修炼就无后顾之忧了。 颜汐粲然一笑,妖丹离体十万年,要是没有那两颗玉骨冰机果,她想要恢复如初至少也得两百年,现才将将二十年,她就已经重炼了肉身,且还余了半颗玉骨冰机果被她封存在脊柱中,只待日后慢慢炼化。 金琛神识一扫,便惊叫道:“这是那只鹰集鸟的鸟窝,”后又看向刚刚差点绊倒他的那摊红色碎石,再次惊道:“火燧石?”这的确是要发财了。 “喵儿……,”小九儿冷不丁地跳到金琛的肩上:“小弟,你这一惊一叫的吓谁呢?”怎么感觉这只鱼有点笨,那它还要不要再惦记他了?万一吃了他,它也染上笨病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啊?”金琛感觉到抠在他肩上的利爪,瞬间顿住了,一动都不动:“我……我就是太兴奋了。” “喵儿……,发财我也高兴,”小九儿舔了舔嘴,金琛的眼角余光扫到那小舌上密密麻麻的倒刺,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咕咚一声吞咽了下口水,后便静立一旁,听着他们讲话。 既然已经找到了原因,韩穆薇一行人自是不愿意轻易放过这等机缘。他们下了树,就开始收拾东西。金琛已经将他在这片海域的家给拆了,颜汐的东西在腹内空间,而沐尧就只有一个蒲团。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韩穆薇便收起了农家小院。几人腾空来到了海边,一头扎进海里,开始围着这个小岛慢慢找寻。 小九儿蹲坐在韩穆薇的肩上,尾巴揽着她的脖颈,一双黑漆漆的猫眼眨都不眨地盯着岛下的岩壁,这种发财的机会是怎么都不能错过,以后是吃鱼还是吃草就看这几日了。 韩穆薇的手一寸一寸地抚过那些长满苔藓的岩壁,一路往下,边上的沐尧也是一样,其双眸中偶会闪过一丝火红。金琛和颜汐连摸都不摸岩壁,直接放开感知,细细地感觉体表水温。 一转眼三天过去了,几人是一无所获。不得已他们只能先回岸上,韩穆薇跟沐尧开始重新捋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 “小天菩说灵气变化是在我渡金丹雷劫之后才开始的,”韩穆薇凝眉细想那日渡劫的场景,后忽地转身看向当初她渡劫的那处沙丘,而此时沐尧已经瞬移至沙丘上了:“你们过来看。” 因为这处沙丘是韩穆薇的渡劫之地,所以此处还可见些微焦土,沐尧轻轻地用手扒开地表的一层黑木屑,后露出了一棵小小的嫩芽,那嫩芽通身红翠,在这处小岛上算是极为罕见的。 “这是椰木树的嫩芽,”韩穆薇想起来了:“我渡劫的时候,这里的一棵椰木树被雷劈没了。” 沐尧运转功法,后笑道:“应该就是此处,这里的火灵气相对而言要浓郁一点,”真的很细微,不过他不会感知错,唤出凤鸣剑,心念一动,直接对准椰木树的红翠嫩芽。 不过他还未动作就被韩穆薇给拦下了,她看着已经找回凤目的凤鸣剑,说道:“这种事情还是我来吧。”让凤鸣剑挖树根,这个画面怎么瞧都觉得有些凄凉。 沐尧左手一招,凤鸣剑像是松了一口气,立马闪身回到他的手中。韩穆薇双手结印,土层瞬间就如沸腾的水一般开始翻滚。这棵树的树根很深,她一丈一丈地往下翻,神识也跟着入到地底。 足足用了一个时辰,韩穆薇才将这棵树根给翻出土层,后蹲在韩穆薇肩上的小九儿立马跳到树根上,胡子一动一动的:“姐姐,咱们就在这打洞,树根上有火硝的味道。” 韩穆薇召回小九儿,金琛抬腿就将那棵近万斤重的树根踹出了百丈远:“可以开始了,”虽然这地下有灵脉,他很高兴,但想到自己在这里生存了那么久,竟对这处灵脉全然不知,他只觉脸火辣辣地疼。 两个时辰后,韩穆薇看着地上直径近一丈的大洞,真觉自己这手艺不错,那洞壁平平整整的,她瞧着都自豪:“咱们下去吧,”说着便一马当先地跳进洞中。 沐尧让颜汐和金琛先下,他则拿出一七品防御阵布在洞外,虽然这里地处望山海,但还是要小心为上。布好防御阵后,他便跟着跳进了洞中。 经过了两天一夜地奋力挖土,储物袋都不知装满了几个,韩穆薇一行终于听到了梦幻中的声音,沐尧提着凤鸣剑戳了戳地底,紧跟着便传来略显低沉的钪钪声:“到了。” 一行人立马将最后一点土清理掉,小天菩控着菩藤把荧光石拿近,果然是红色的火燧石。 韩穆薇看到这东西激动了,取出几只空的储物戒发给颜汐、小天菩还有小九儿:“多劳多得,你们也是该存点家底了。” 沐尧也翻出一只储物戒递给金琛,左手稍稍用力,凤鸣剑立时就戳进了火燧石中,后其灌注灵力于左手,磅礴的灵力顺着剑身直入岩层,瞬间崩裂了火燧石,浓郁的火灵力立时就奔涌而出。 整整两个月,韩穆薇一行人是没日没夜地挖灵石矿,从最外层的下品灵石到最内层的火灵晶,挖矿挖得是眉开眼笑,如痴如醉。 这日当沐尧取下这处火灵脉的火灵髓时,整个小岛突然开始晃动。韩穆薇立马催动魂契召回颜汐和小九儿,金琛也跟着进入兽环。 与此同时,她也朝着来路飞掠,左手一招,一根碧绿色的菩藤便圈上了她的手腕:“大师兄,咱们走。” 话音一落,其腰间一紧,二人迅速闪离此处灵脉,顺着来路直涌向上。不过两盏茶的工夫,他们便出了洞穴。沐尧撤掉防御阵,金琛则飞出兽环,卷起两人一息不停留地奔向望山海。 此时望山海已经不再平静,波涛翻涌,海浪滔天,比于当日韩穆薇渡金丹雷劫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入望山海,金琛就立马变回真身,韩穆薇和沐尧则被其藏在嘴中,一个摆尾便已闪身至千余丈外,只是此刻他也不敢放松,连头都不敢回。 自他们离开不过百息,那片小岛轰然塌陷,沉入望山海。紧随而至的便是千丈岩溶迸射出海面,立时这片海域就开始沸腾,浓烟滚滚。 海水温度一变,金琛就已感知到了,立马加快摆尾的频率,心中隐隐有些庆幸,没想到那小岛下竟藏着一处海火山。 他一路向东不停歇,所到之处鱼蛇尽退,行得是极为畅快。只是苦了被藏在嘴中的韩穆薇和沐尧,要忍受他的口臭。 韩穆薇撑着灵力罩,盘坐在蒲团上,此刻她已经封闭了嗅觉:“大师兄,金琛说他是吃素的,我怎么就不信呢?”这口中的酸腐味,不怪她家颜汐会嫌弃他。 沐尧倒是没封闭五感,笑着回道:“小师妹,金琛早已经辟谷了。” “你们不要说我坏话,”在海中急速穿行的金琛真想嘴一张把这两货给吐出来,他这么辛苦地给他们当免费劳力,他们可好,竟还敢在他嘴中大声说他的坏话,简直就是不知好歹。 韩穆薇就知道金琛会听见:“谢谢,”他已经几天没出声了,毕竟那地方是他的家,现在没了,他心中肯定不好受。 “两嘴皮子一动就完了?”金琛轻叹一声,显得很无力:“能不能来点实际的?”譬如放他家汐汐出来,陪他一起游,让他们双宿双飞,遨游于望山海,羡慕死海底那群孤家寡鱼。 沐尧一手掩着脸,笑道:“师妹,你多心了,他并没有在伤心。”金琛也许对那片海域存有一定的感情,但那里绝对不是他的家。 未签订魂契之前,他以为金琛只是龙族血脉浓厚;签订了魂契之后,他才知金琛不但血脉浓厚,其还存有返祖现象,体内已经凝结了三滴金色真龙血脉,很是不简单。 一头龙鲤刚成年不久就能凝结出真龙血脉,光凭这一点就可知金琛不是出生在望山海。 韩穆薇刚想出声,一道蓝色流光就飞出了兽环,从金琛的牙缝中钻了出去,她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微动,喃喃自语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列女怕缠郎’?”她家颜汐好似也不是对金琛全然无动于衷。 沐尧拿出一只墨玉盒递给韩穆薇:“这是给你的。” “玉髓?”韩穆薇接了过来,墨玉盒外暖融融的:“这个就算是你给的聘礼。”玉髓可提纯灵根,她虽用不到,但她爹娘可以用一点。 “这不是聘礼,”沐尧伸手描绘着她的眉眼:“这是你应得的。”那块玉髓,他分成了六份,她四他二。 韩穆薇抬了抬眉,后略一细想,便明白他的意思了,就大大方方地把玉髓收了起来:“谢谢大师兄。” 第127章 第127章 “不用谢,这本就是你应得的,”沐尧喜欢她的鲜活,也欣赏她的通透,玉白的手指拂过其面颊,指下尽是丝滑与柔软:“从这里一路向东,不过半年便可出内海。等入了近海后,金琛就不能再以真身出现了。” 成年龙鲤的真身太过庞大,又全身是宝,到了近海很容易引来老怪物的猎杀,他们可抵御不住。 韩穆薇低垂着首,脸红艳艳的,浓密微卷的眼睫轻轻颤动着,低语道:“我知道。” 望山海的内海里凶兽云集,没有金琛和颜汐在,他们想要离开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不过到了近海,他们更愿意靠自己,毕竟这也是一次难得的历练。 “离开了望山海,再向南千里,我们便可到绪莱城,”沐尧心中早有成算:“到了绪莱城,咱们就可坐传送阵回仲元城。”还有将将三年,乌来秘境就要开启,他们得抓紧时日回苍渊界。 韩穆薇掰算着时间,瞬间明白了沐尧的心思:“乌来秘境即将开启,我确实得尽快赶回苍渊,倒是师兄,你不准备再在霄瑱界历练一番吗?” 乌来秘境地处苍渊界东洲,百年一开,其对修士的修为限制在筑基期和金丹期,这次秘境之行她是势在必行。 一则是因乌来秘境为上古魂宗遗址,而据传此魂宗的开山祖师同她一样,都是神植天菩的共生主人。 二则便是为了她六姐——韩穆琦,六姐和殷臻的那段孽缘就是源于此秘境。虽然柳云嫣已不知生死,但她还是不希望她六姐与殷臻有任何牵扯。 “既然是出来寻你的,那我们自然是一同回去,”历练无处不可,不必局限于一地,沐尧收回手,浅笑着凝视她:“况且此次回宗,我们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完成。” “对,”韩穆薇用力地点了点脑袋:“有些事情拖太久也不好,”话音刚落,冷不丁地来了一个惯性狠冲,她差点一头栽进沐尧的怀中,好在自己强行稳住了,“发生了什么事?” 沐尧扶着她的肩,无奈说道:“没事,就是有一头龙鲤心想事成,此刻有美作伴,得意到忘乎所以了。” 韩穆薇撇了撇嘴,取出一只小玉瓶:“这里装的是净灵玉泉,你收着,日后依情况奖赏给金琛。”她原本想要给一壶的,不过金琛表现不佳,就只有一小玉瓶。 “好,”沐尧没有拒绝,小师妹的性子他了解:“这个天牧老祖应该会需要,等回宗了,若你还有多的,可以出售给宗门。”掌门和善德师兄可都是天牧老祖的嫡系弟子。 他不提,她也是这般打算的:“我还有一只黄玉碗,等回去以后估计也要送去后山秘地里安放着。” 装净灵玉泉的玉碗是活的,只要给它一处栖身之地,它自会继续生成净灵玉泉。只是这次与她师叔做买卖,得要将话说清楚,她也需要净灵玉泉,毕竟钟家的血脉问题,她还没摸着边。 沐尧闻言原还有些惊讶,但想想师妹身边的那三位,也就觉在情理之中了:“掌门会高兴的。”净灵玉泉可净化、提炼血脉,但这一点就足够让许多隐世之人疯狂,更别提妖兽了。 刚刚还没精打采的金琛此刻就好像吃了仙丹一般,神采奕奕,欢快地摆动着自己熠熠发光的金色鱼尾,努力地展现着他的美与威猛:“汐汐,我厉害吗?” 他一个摆尾就是千余丈,肯定厉害,这无望海就没有比他更厉害更美丽的鱼了。 坐在龙鲤背上的金尾鲛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毫不委婉地打击道:“我母皇一金尾就是两千余丈,那还是在十万年前,你这还差得远呢?” 她也不知道这头笨鱼是怎么想的,竟与沐尧签订了魂契?虽然沐尧的确很出色,但这头笨鱼的龙族血脉也相当浓厚,按说这样的他应该是不会轻易低下头颅的。 可他不但放下了身为龙鲤的尊严,更是心甘情愿地随着他们离开了望山海,至于这内里的弯弯绕绕,她也不想多思,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你母皇,”那不就是他岳母吗?金琛一双龙眼水亮水亮的,汐汐竟主动跟他提起她母皇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她有意要带他回去见岳母大人:“母皇真厉害。” 薇薇好像有说过他们要回苍渊界,一想到此,他便不由得加快了摆尾的频率,他们得赶快离开望山海,这样才能不耽搁回苍渊界。 那是她母皇,颜汐瞪了一眼座下的笨鱼,瞧他那傻劲儿,就连她都没发现此刻自己面上的笑有多自然。 金琛已经在想头次上门要带什么好物去拜见岳母大人了,也不知道岳母大人会不会喜欢他?娶个媳妇真不容易,不过再不容易他也得把汐汐弄上他的龙榻。 也许是金琛真的很着急娶媳妇,他只用了四个月便出了内海范围。一入近海,韩穆薇和沐尧就飞掠离开了金琛的巨口,后金琛摇身一变成七尺龙目大汉,凑到了颜汐身边,与她并肩游水。 韩穆薇看着没皮没脸的金琛,轻叹道:“你收敛点威压,瞧瞧咱们附近连只小虾米都没有,”后她便和沐尧游去海底。 金琛看着二人一路向下游,顿时面上就露了急切:“他们在那个椰木岛上已经杀了十年了,还没够?”现才刚刚到近海,离岸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按着他们的速度,想要上大陆那得等到猴年马月? 颜汐瞥了他一眼:“怎么,你很着急?” 急,他十万火急,只是一看他家汐汐的神情,立马就怂了:“也不是很急。”为什么他家媳妇要由着那两毛头小儿,为什么那两毛头小儿就不能为他这头单身了二十万年的龙鲤想想? 此刻韩穆薇二人是完全体会不到金琛的心切,他们现已经入到海底与一群五阶草血蟒战到了一起。 结了金丹之后,韩穆薇明显感觉体内的灵力愈加精纯,储量更是筑基期的百倍之多。她手持龙战戟游刃有余地斩杀着这群草血蟒。不到半个时辰,二人便离了这片血腥之地,继续向东游去。 一边游走一边猎杀妖兽,一个月的路程,他们一行愣是游了近半年才上岸,而此时金琛的面上已是乌云密布,他直觉自己现在的心境可直逼天音寺的佛修。 这半年来,看着两个“不通世事”的人族在海底为非作歹,他是真想一鱼尾将他们甩上岸,只可惜边上还有一位在瞪眼看着,他是有力有心却没胆,只能天天像只死鱼一样,肚皮朝上生无可恋地漂浮在海面上,随波逐流。 韩穆薇和沐尧已经见惯了金琛这张冷脸,二人心里是一点没数,上了岸就拿出飞剑,准备控剑飞行。 只是这样一来,金琛便不愿意了:“海底的妖兽你们可以随便杀,那是历练,但这大陆上的人族可不是妖兽,你们的历练该到此为止,”不要以为他长久地生活在望山海内海,就真的啥事不知,“控什么飞剑,将你们行得最快的飞行法宝拿出来。” 这种事情非要逼着他明说,他们不急着回苍渊界,可他急啊。他老岳母还在无望海鲛人谷等着他和汐汐回去呢,要是再磨蹭点,他老岳母飞升了,那到时他该怎么办? 韩穆薇看向沐尧,眸中的意思很分明,这鱼脑子中到底都在想些什么?摆了近半年的臭脸,现在又开始嫌弃他们的飞剑,这是作天作地作上瘾了? 沐尧浅笑着默默地拿出一只穿云小舟,往空中一抛,双手飞速地打着结印,转眼间那只小舟就变成了一丈长的乌篷船,后他招呼金琛:“我很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咱们上去吧。” 金琛舒了一口气,感概终于有人能理解他的苦楚了,不理会一脸莫名其妙的韩穆薇,立马瞬移上了穿云舟,他现在是十分庆幸,没认那个憨子作主人,不然他铁定要被憋闷死。 韩穆薇抬了抬眉,后看向一旁的沐尧:“他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颜汐回了兽环,他没了管束就立起来了? “鲛人谷的鲛皇要飞升了,”沐尧牵起韩穆薇手,踏风走向穿云舟:“金琛有点着急。” 他这么一说,韩穆薇是秒懂,立时瞪大了一双杏目:“颜汐告诉他的?”不然金琛不可能知道这事,怪不得他这般着急,她笑着忙不迭地说:“可以理解可以理解。”颜汐这是真动了凡心? 二人上了穿云舟,刚站稳,这穿云舟就咻得朝南方飞去,金琛则坐在乌篷之中,拿着个玉壶喝着灵泉,一双龙目冷冷地瞪着他们,这两人上个小船都用走的,好像就他们长腿了一样。 金琛这样子彻底地逗笑了韩穆薇,她紧抿着嘴,与沐尧对视一眼后,便故意放大声音说道:“师兄,天已经见黑了,看来今天咱们得在绪莱城留宿一夜。” 不等沐尧出声,金琛就急了:“还要留宿?”那就是又要耗费一夜,一夜便是好几个时辰,想想他心都凉了,“天黑了怎么了,天黑了就不是天了,可别告诉我,到了这般境界,你们还要吃喝拉撒睡?” 沐尧拉着韩穆薇来到乌篷中的竹桌边坐下:“夜临,天的确没塌,但到了晚上,绪莱城的传送阵就会关闭,直至次日辰时才开启,难道你不想乘坐传送阵?” 还有这种糟事?金琛顿时心如寒霜:“你们人族是懒到骨子里了,”都是修士,竟然日子还分昼夜,“给晶石不可以吗?” 人族不是最会变通的吗?这种时候就该谁有灵石谁是爷。 沐尧摇首:“不行,各灵城的传送阵都是归城主府管理,入夜之后,没有城主府的府令,传送阵是不可以被开启的。” 霄瑱界雪原地下的极寒之地连通着一处域外仙魔战场,此界对传送阵管理得如此严格,也正是因为这处域外仙魔战场。 沐尧这样说,那就是行不通了。金琛瞬间没了精气神,瞧了瞧外面的天,袖子一挥,穿云舟中控槽中的三块金色极品灵石就不见了,没了灵石,穿云舟立时就停了下来。 韩穆薇看着沐尧掷了三块上品灵石入中控槽,顿时瘪起了嘴,她真觉金琛是欠收拾,就该把他跟小九儿放在一处关个几百上千年,保准他乖得跟条小金鱼似的。 金琛连三叹息,后丧着脸看向韩穆薇,可怜巴巴地问道:“我能进你的兽环待一会吗?”他在内海中给小九儿捕了不少鱼,现在小九儿对他也有了好脸色,想必不会介意他进兽环歇一会。 “进吧,”赶紧进,她对着他这张痴汉脸,都心生不忍,这真是一头痴情鱼! 金琛起身理了理衣饰,后又整了整顶上的金冠,确定没有遗漏了才化作一道金色流光进入兽环。他一走,韩穆薇顿时就笑出了声,扭头看向在泡茶的沐尧:“师兄,真是辛苦你了。” 沐尧敛睫浅笑:“有了他们,生活会多些乐趣,”递了一杯清苧茶过去,“你应该深有体会。”毕竟她五岁就契约了天菩,天菩也算是伴着她长大。 “的确,”韩穆薇接过茶,轻抿了一口,她想到了小天菩的一板一眼和小九儿的淘气抠唆,面上的神情都柔和了不少。 将将一个时辰,他们就到了绪莱城外,韩穆薇刚想跨出小舟,眼角余光便扫到了垂落在胸前的卷发,脚下一顿,立马催动体内的千面珠,给自己换了个样貌,后不禁自嘲笑道:“这头卷发已经是出了名了。” 等在乌篷外的沐尧笑着朝她伸出右手:“不用太过在意,皮囊而已。”识人可不单单是看表象,还要懂得分辨人心。 韩穆薇自然而然地送上自己的手:“可古往今来,被皮囊所骗的人不知几多?” 下了穿云舟,交了入城费,他们就直接去了绪莱城的良得饭庄。在望山海漂泊十二年,韩穆薇都觉自己快要忘了饭香味了,她得去好好回味一番。 也许是因为天黑了,今日的绪莱城明显没有当年靖元老祖带他们来时热闹,不过热闹与否于他们无关,他们也只是过客。 良得饭庄还是记忆中的那般人声鼎沸,韩穆薇一进入堂内,就下意识地扫视了一圈,这不看还好,一看就看出了问题。那个坐在她右上角角落处的妇人,她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呢?尤其是那双睁了跟没睁没两样的小眼。 韩穆薇放开沐尧的手,目标明确地走向那个角落,可没等她走近,那妇人就发现了她,立马朝她使眼色,可惜那双眼太小,她压根看不清妇人要表达的意思。 径直走到妇人的对面坐了下来,韩穆薇瞥了一眼桌上的残羹,后看向小眼妇人,带着一脸的谄媚:“这位姐姐,真的是好胃口。” 嘴上是这么说,但她心中却是拔凉拔凉,老头可真行,膝下唯一一根独苗苗杳无音讯十多年,他竟还这般好胃口,枉她还一直惦记着他。 “哼,”善德道君已经快要被这个没眼色的小孽徒给气得冒烟了,想他好不容易从归一宗溜出来,她倒好一眼就把他给看穿,看穿也就算了,竟还揭穿他,终是压不住火地斥道:“你还想不想要逍遥峰了?” 这话音一落,一抹红衣便闯入眼帘,顿时善德道君就没声了,抬手招了店伙计又添了一桌上好的灵食,后还瞪了一眼落坐在孽徒身旁的沐尧。 老头不提还好,一提韩穆薇就发现不对了,顿时惊道:“师父,您化神了?”他不是说不急的吗? 两颗滴溜溜的眼珠子打量了一番老头的装扮,她立时就明了了,敢情他这是暂时不准备归苍渊界? “哼,”善德道君现在有点后悔没听沐尧的劝告,他就应该将这双小而聚神的眸子变成铜锣大眼:“你才金丹。”虽然五十三结成金丹,她也算是出类拔萃,但金丹不能分峰这才是目前最最要命的点。 老头的提醒,韩穆薇清楚得很,偷偷瞄了一眼边上的沐尧,后再次对向老头:“师父,您这是准备去哪历练?”估计这一趟没个几十年,他是不会回宗门的。 善德道君都想好了:“我准备去望山海瞅瞅,你们这么多年是在望山海?”想必他们来绪莱城是为了坐传送阵,而绪莱城则靠近望山海,他就知他们久久不归,定是被困在哪了。 “对,”韩穆薇点首道:“今天刚上岸,就在这遇上您了。” “那你们好好吃上一顿,吃完了休息一晚,”善德道君瞥了一眼正在倒茶的沐尧:“明天就回归一宗,你姑……爹娘很担心。” 沐尧端了一杯清苧茶放到韩穆薇面前,后看向对面的妇人,浅笑问道:“善德师伯是暂时不准备回宗吗?”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化神了,不过也属正常,善德师伯一向随心遂意,身上又无因果,再有这么多年的积淀,达化神境是必然。 “当然,”善德道君没好气地说道:“没个百把年,你们别想在宗里看到我。” 沐尧闻言微敛眼睫,轻语道:“那师妹的冠发之礼只能由掌门代为承办了,”一般修士只有入了金丹才可以玉冠冠发,“还有道号,您有为师妹准备道号吗?” “尘微,”小孽徒的道号,他早已想好:“小之微尘,积尘微以山,不骄不躁,不夷不惠,不亢不卑,勿忘本真。” 尘微也映射了她的灵根属性,只是沐尧这小子刚说什么?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徒弟行冠发之礼,封赐道号要他师弟代办,这怎么可以? 顿时善德道君就开始纠结了,在心中权衡着得失。店伙计将酒菜端上来之后,韩穆薇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她师兄是一定会将老头勾回苍渊界的,老头想溜,也得有那心才行。 沐尧浅笑着夹了一块灵斑鱼,将鱼刺挑拣干净,就将鱼肉放到韩穆薇的碗中。一开始善德道君还没注意,不过一次两次之后,他就是再心宽,也意会出不对了。 立马用神识扫了一遍吃嘛嘛香的小孽徒,见其周身的灵力没有不对,他才啪的一声放下筷子,引得周围的食客纷纷瞧了过来。 “你们两这是怎么回事?”善德道君看都不看沐尧,瞪着嘴还在嚅动的小孽徒,是气不打一处来,手指着她的鼻子:“还不老实交代。” 就在这时,沐尧伸手抓住韩穆薇放在桌上的左手,看向善德道君:“师伯,这样会不会很明显?” 善德道君一双小眼唰地一下盯上了那两只握在一起的爪子,他是一点都不想跟沐尧对话,因为怕自己又会不知不觉地被他带沟里去,这种亏他已经吃了不止一回了。 韩穆薇反手握住覆着他的手,与其十指相扣,传音于善德道君说:“师父,当初徒儿给您的承诺不变,不达元婴不会结道侣,此次我们回宗之后,会先定姻盟。” 这还差不多,善德道君不反对她结道侣,但就是怕她年纪太小就被骗失了元阴,那于她以后的仙途是相当不利。 当然这其中也有他的担心,毕竟相比于男修,女修更易动情,而女修一旦动了真情,就难以自拔,明颜便是现成的例子。 他瞪了一眼小孽徒,就冷漠地看向沐凤鸣:“你资质、家世虽好,但她也有师承、族人,日后你若敢生外心,或对她不起,本君定不饶你。” 孽徒五岁就上了逍遥峰,算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虽然总生是非,但很是孝顺,他这个师父其他不行,但打架还没惧过谁。 “凤鸣明白,”沐尧紧握手中的柔荑,笑问:“那您还准备在外游荡吗?” 善德道君细想一番,后道:“我还是先回宗,”回去好好教导小孽徒,让她学学御人之术,最好勾得沐凤鸣吃里扒外,那他们逍遥峰一脉就富足了。 第128章 第128章 这话一出,韩穆薇就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松开沐尧的手,低头继续吃饭,老头什么心思她用脚底板都能猜得出来。 大师兄与她定了姻盟,再入主逍遥峰那就跟上门女婿没什么分别,这样一来逍遥峰也不算是落于外人之手,且老头还多了一个孝敬他的人,何乐而不为? 搞定了善德道君,沐尧便继续给韩穆薇挑鱼刺,看着她吃得两腮一鼓一鼓的,心中有着隐隐的愉悦。 这日归一宗香山上,正在峰顶练剑的韩凌音接到宗主的传音,是欣喜不已,连声招呼都没打,就闪身去了归元峰。 她前脚刚到归元殿,还未来得及出声,后脚姬靖元带着一脸的假笑就跟来了。进殿后,他瞧了眼自家媳妇,便看向了他的亲侄孙——归一宗宗主姬上曜,这真不是个会行事的,他都已经在考虑是不是应该给归一宗换个掌事人? 姬上曜对他叔祖的这番心理是毫无觉察,其拱手行礼后,便开始恭喜二位:“小姑姑年纪小小就结成金丹,真是可喜可贺。”不愧是靖元老祖和凌音剑尊生的,这丫头是丝毫不堕其父母之盛名。 且看她周身浑厚精纯的灵力,便知其金丹境界已稳固,这一步一步走来可算稳扎稳打,此般心境实属难能可贵。他家那小子也闭关结丹了,还不知能不能成? 韩凌音上前去拉起韩穆薇的手,清冷的眸中闪耀着晶莹:“平安回来就好,”她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将其打量了一番,“不错,长进了不少,也没有冒进。”她家的娃娃怎么就这么省心,叫她都不禁想多疼些? 韩穆薇面对着韩凌音,酝酿了好一会也没能把那个“娘”字叫出口,干脆一头扎进自家姑祖的怀中,稍作掩饰:“女儿让你们担心了,真是不孝。” 一向很少与人有亲密接触的韩凌音明显身子一僵,不过心中却甜甜的,稍愣了片刻,便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怀中的小丫头,柔声说道:“回来就好,那日也是我们疏忽了,才叫月氏族有了可趁之机。” 她和姬靖元是完全没有想到月氏族人会把主意打到小薇儿身上,直到事发后才回过神来。 明面上她与小薇儿是母女,而她是灵心之体,那小薇儿也很有可能会承了她这糟心的体质,不过现在看来是月氏族太想当然了,万幸小薇儿并非灵心之体。 姬靖元盯着赖在他媳妇怀中迟迟不肯离开的小丫头,腹内的酸气滚滚上涌,不过他不敢发作便是了,只是在看到韩穆薇耳上的那枚槐花耳钉时,其立时就变了脸色,闪身上前,一把拉开韩穆薇,瞬间禁锢她的肉身。 殿内的气氛顿时就变得十分紧张,沐尧瞬移而至,一把抓住姬靖元的左腕:“师父……” 只是他刚开口,就被姬靖元抬手打断了,韩凌音双目一凛,沉声斥道:“你干什么?” 旁观的善德道君在归一宗待了十多年,自然也听说了不少外面的事情,现看姬靖元这番表现,他大概能猜到其心思,不由得撇了撇嘴,说道:“她不可能会被夺舍。” 此话一出,殿内的人立时就明白了,纷纷看向韩穆薇。 沐尧侧身将韩穆薇挡到了他的身后,传音于姬靖元:“师父,我小师妹五岁就契约了神植天菩,不要说只是一个渡劫境的修士,就算是大罗金仙也不能将其夺舍。” 韩穆薇有瞬息的惊愕,不过惊愕之后便是了然,立时用心神唤出小天菩。 一抹碧绿色的流光飞出其神府,幻化成人,叉腰撅嘴看向还拉着她家薇薇儿的姬靖元,冷哼道:“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夺舍,亏他想得出来。 “神植天菩,”姬靖元微眯起一双瑞凤眸打量着这个踏空而立,巴掌大的小人儿,手下稍稍松懈了些微:“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没想到百万年过去了,这下界竟还有契约成功的天菩。 小天菩冷冷地盯着姬靖元,这人不相信它。也是,姬家能镇守仙魔战场这么多年还巍然不动,其中必是少不了谨慎。它轻轻眨了下眼睛,一根碧绿色的菩藤就出现在手中:“要不你让我抽一鞭子?” 姬上曜一个没憋住就笑出了声,不过在自家叔祖神识扫来之时,他立马咬住两旁的腮帮子,不敢再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姬靖元放开韩穆薇的手腕,看着小天菩手中那根碧绿色的菩藤,说道:“那就不必了,”他又不是傻,这株天菩虽然还未成年,但一菩鞭下去就算不能刺痛他的神魂,但也能使他肉疼。 韩穆薇得了自由,转了转手腕,便招回小天菩,后抬手摸了摸戴在左耳上的那枚槐花耳钉:“月新月已经死了,这枚耳钉现在归我。” 至于为什么她会知道那老怪物叫月新月,这就很简单了,月新月有记事的习惯,得了这枚耳钉,一翻便知。 “月新月死了?”姬上曜惊诧问道:“是谁动的手?” 要知霄瑱界六大宗联合散修盟围剿那老妖妇十年,竟还让她给逃了,便可想象其气运已强到何种地步,但现在她竟死了,他真不知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不止姬上曜,就连韩凌音也是十分的讶异:“你们杀的?” 与月新月纠缠十年,她也知道了不少内里的秘辛,月氏一族养运之事现在霄瑱界已不是秘密,而他们一直杀不了月新月就是因为其集聚了整个月氏族的气运于一身。这样的月新月竟然死在了她家娃娃手上,韩凌音心中不免生起了担忧。 “月新月不是死在我们手下,”韩穆薇看向姬靖元:“她是死于她的贪念,”说着便将月新月的那几枚记事玉简拿了出来。 “月氏部落被灭之前,月新月就已经改修了魔道,她想行的是夺运之术,就连遮天木都已经准备好了,可惜自筑阴基时,她体内的阴气不够,阴基便吞噬她的生机补给,这就是为什么她会沉睡百万年之久的原因,”利用月阴石晶补充体内的阴气,以保生机不断。 姬靖元大略地将那几枚玉简看了一遍:“她是在夺舍你的时候陨落的?” “是也不是,”韩穆薇没有隐瞒地将整个事情的经过述说了一遍:“将我们传送至望山海深处的那块万里传送符是来自董娴,禁灵散则是出自阴上月之手,天道从来都没有打盹的时候。” “你说的对极,”姬靖元心中有一个隐隐的模糊不清的念头被压着,想要探究但又不知从哪下手:“因果是避不了的,”只是不知这丫头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那一旁的姬上曜就不能再继续闭着嘴了:“叔祖,此事要不要对外通报?”毕竟外界还有不少人在寻找月新月。 “这定是要通报的,”姬靖元将手中的几枚玉简交给姬上曜:“只是如何通报,你心里要有数?” 姬上曜接过玉简,略一细想便有了法子:“您放心,此事与小姑姑没有丝毫瓜葛。” “明白就好,”姬靖元看向站在一起的沐尧和韩穆薇:“既然没什么事了,咱们就回香山吧,”这丫头回来,他们也该启程去苍渊界了,伸手攥住他媳妇的手,先一步离开了归元殿。 韩穆薇原还想去她在归元峰上的洞府瞧瞧,但见老头和沐尧都跟着她姑祖移步了,她也只能随大溜。 到了香山,韩凌音就甩开了姬靖元的手,拉着韩穆薇开始商量回去苍渊界的时间,知道她娘现在天衍宗,她是一刻都不想耽搁。善德道友说娘亲一直惦记着她,她真的是愧对双亲。 韩穆薇也想早点回去,只是这事得听老头和沐尧的。 沐尧看向立于一旁,面色不佳的师父,只觉这位也可怜,敛睫浅笑,出声问道:“师父,您要一块回去拜见老祖宗吗?”自与小师妹表明心迹之后,他已改口,这般叫着还挺顺溜。 “当然,”姬靖元赞赏地看了一眼自家聪慧的徒弟,后走到他媳妇身旁说道:“岳父大人我已拜见过,正好此次去苍渊界告知岳母大人岳父大人的现状,也好叫她老人家放心。”这个借口十足的充分,他媳妇没理由拒绝。 韩凌音还在生气,怪他刚刚对小薇儿太粗鲁,这会连瞧都不想瞧他一眼:“我爹爹的事我也清楚,”那是她爹,请不要说的好像是他亲爹一样,“还有我娘不老。” 虽然他谨慎是对的,但她就是有点发堵,小薇儿才多大,他那样也不怕吓着她。孩子才刚回来,在这霄瑱界除了她这个姑祖,便再无其他可依,果然谁家的娃娃谁心疼。 韩穆薇瞧着这两人,顿觉她该退至一旁,不过有一点她得明说:“姑祖,将将才靖元老祖只是禁锢了我的肉身,并没有伤着我。”自《纯元诀》和《玉骨金刚诀》一起运转后,她是愈发朝着“钢筋铁骨”发展了。 真实情况是靖元老祖是想禁锢她的神魂,只是发现神魂禁锢不了,他才起了怀疑,对她动手,这也是怕她伤了他心爱的女子。而作为他心爱女子的至亲,她很能理解他。 姬靖元看着退至一旁的丫头,心中略有欣慰,总算他没白疼她,拿出一只墨玉盒递了过去:“你来了霄瑱界这么久,我除了一个像样的身份,其他也没给过你,这个你就拿去玩吧。”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他近年来凝结的,一共两盒,还有一盒则留给小穆汤。 “谢谢靖元老祖,”韩穆薇快步上前接过那只墨玉盒,后又退至沐尧身旁。 韩凌音忽地转身,气道:“所以你到今天才想起来给见面礼?”那玉盒中装的什么东西,她很清楚,“哼……” “她是你的嫡亲后辈,这见面礼我总不能大意马虎,”姬靖元也知道自己刚刚过于紧张了,不过就算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那般:“苍渊界,我是一定要去了,不仅仅是为了拜会岳母大人,我还要与岳母大人商定我们的婚事。” 沐尧看了一眼身旁的师妹,突然出声插话道:“师父,您不是说寒逍老祖不出百年就将回宗吗,您跟师娘的婚礼不准备等寒逍老祖回来再办吗?” “你闭嘴,”他娘的,这小子就是故意的,此刻姬靖元只觉这糟心徒弟还没被收拾妥帖。 韩凌音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就持剑瞬移去了山顶。 姬靖元看着他媳妇气嘟嘟地走了,不禁笑了起来:“你们收拾东西,咱们三日后启程,”说完他便闪身追了出去。 人走了,韩穆薇才窝起嘴:“啧啧啧……,靖元老祖这是甘之如饴呀!” 啪…… 善德真君闻言抬手就赏了小孽徒一个暴栗,韩穆薇抱着脑袋就跳到了一边:“师父,您这是在干嘛?” 自来了霄瑱界,她这脑袋已经吃了不少苦了,老头就不能体谅一下她吗?要是真傻了,他确定她还能勾到上门女婿? “你就该打,”善德真君自觉是相当聪明,但他怎么就收了这么一个不开化的徒弟呢? 瞥了一眼身旁的沐尧,他冷哼了一声便背手离开了,心中慨叹着韩凌音真是好本事,这姬靖元已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离吃里扒外那是只剩一步之遥了。他家小孽徒能学得她姑祖的五成本事,他就谢天谢地。 韩穆薇揉着脑袋,看着老头都没影了,也没明白刚刚那一下子是因为什么,倒是沐尧心中已有猜测,他笑着上前来,摸了摸韩穆薇的脑袋,确定没有起包,才说道:“善德师伯是恨铁不成钢。” 什么恨铁不成钢?韩穆薇抬眼看向他:“难道我还不够招眼?”十六岁筑基,五十一岁金丹,要知道她也就比她家老祖宗寒逍郎君差上那么一点点,至于眼前这人,小天菩已经说了他是五十一岁金丹境已稳定。 “不是说修炼,”沐尧拉着她的手走向他在香山的洞府:“你以后就懂了。”善德师伯的心思大概也就只有掌门师兄最能理会,毕竟他们是一类人。 也不知姬靖元是如何哄得佳人开怀的,反正三日后他是高高兴兴地跟着韩穆薇他们一道出了归一宗。 坐着传送阵,一行人辗转来到了东远大陆无忧城外深山里的那处上古传送阵。站在黑漆漆的岩洞中,韩穆薇看着传送阵上那些眼熟的花纹,心中顿生感慨。 当年她和颜汐在千阳山虎头岗下的地底暗河中见过类似的古符文,一晃多年,今日她终于要带着颜汐回去苍渊了。 几人站在阵外你看我我看你,均不动作,韩穆薇回过神来,瞧向身旁的老头,见其闭上小眼,顿时就明白了:“姑祖父,这个传送阵运转是要灵石的。” 废话,他当然传送阵要运转没灵力不行,但关键是此刻他心情不佳,已经强颜欢笑几日了,难道他们还想让他出这个灵晶? 韩凌音轻叹一声,准备拿灵晶,不过她刚动作,姬靖元就立马将五块灵晶掷入传送阵中心的五个凹槽中,据他所知他媳妇一直都在存家底,也不知这家底是给谁存的? 其实韩凌音也只是虚晃一招,她穷得很,毕竟她爹还在极寒之地,她娘还是神魂之体,日后哪哪都要用灵石,不存点,真到用时,现抢都来不及。 而韩穆薇和沐尧这两刚挖了灵脉的是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动作,谁让在场的就属他们辈分最小? 灵晶一入凹槽,嗡的一声,上古传送阵就转动了起来,只五息一行人就消失在了岩洞之中。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一行刚离开霄瑱界的时候,有一白衣女子正好赶到归一宗,在得知她要寻的人已经离开,顿时就黑了脸,后姬上曜亲自着人将其送出了归一宗。 晕头转向了三个时辰,就在韩穆薇直觉快要被气压压出内伤的时候,忽闻嗡的一声,顿时她便感觉身子一松,浑身通畅,杏目一睁,立马调转身形,后翻着地,扫视四周,入目的是泛着盈盈淡光的岩壁:“我们到了?” 沐尧点首:“是的,我们回到苍渊了。” 最激动的要数韩凌音了,她贪恋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即便这里只是一处寻常可见的岩洞,但依旧叫她心生欢喜。 原来这方天地就是她爹爹出生的地方,能养出她爹爹那般钟灵毓秀的人,想来苍渊界一定是极美极灵秀的。 到了苍渊界,姬靖元也不敢再有脾气了,毕竟在不久的将来,他就要面见岳母大人,现在也只是同那位从未谋面过的岳母大人立于一方天地,他都不禁开始紧张。 据闻藏冥钟家的人都很简单,这一点他在他媳妇身上有瞧见,就不知他岳母是否也是如此? 善德道君一马当先地瞬移离开此处岩洞,沐尧和韩穆薇紧随其后,十分紧张的姬靖元与非常激动的韩凌音则跟在最后,他们需要平息下心绪。 出了岩洞,韩穆薇就发现眼前的景象有些熟悉,惊道:“这不就是在云边吗?” “对,”沐尧拿出穿云小舟:“这里离金城秘境不过两百里,等你从乌来秘境中出来,就该来金城秘境试炼一番了。” 韩穆薇长叹一声:“想当年,我莽撞无知地闯进金城秘境中,”说到这她便不由得抽了抽鼻子,“然后喝了一杯清水茶就被送了出来。” “金城秘境,”姬靖元抬了抬眉:“此界也有金城秘境?”苍渊界当真是个有趣的地方,要知那金城秘境乃是高品阶秘境,而像金城秘境这样的高品阶秘境在霄瑱界也只有四十九处。 “有,”韩穆薇一手拉着她姑祖:“这秘境还是老祖宗发现的,目前只归咱们天衍宗,不过等两百年的限期一到,三宗六门一寺院就将齐集太乙山重新分配金城秘境。” 韩凌音带着韩穆薇上了穿云舟,双目雪亮:“我娘发现的,”她虽已听善德道友说过她娘亲的事,但还是头次听小薇儿主动提及,“祖母说我娘的阵法造诣极高。” 坐于乌篷中的姬靖元闻言,干脆闭目打坐。藏冥界钟家的人几乎个个精通阵法、符文,这大概是得益于钟家的老祖宗钟晓。 毕竟那位可是独自亲手炼制了三处秘境,目前已现世的两处秘境均十分稳定,至于还未现世的那处,他自知晓桐花与钟家有关后,心中就有了猜测,恐怕最后一处秘境与钟晓的本命神剑——天刑剑有关。 刑天者必遇天刑,只是他现在还未能悟出天刑剑和韩穆薇又有什么牵连?很明显,小薇儿是不使剑的,但董娴、阴上月、月新月等等,这些人的陨落均与这丫头有关,她到底是天选之人还是天刑者? 也许是姬靖元和韩凌音的威势太强,在穿云小舟经过云边金城秘境时,两道流光急速拦住了穿云小舟。善德道君、沐尧和韩穆薇见状立马现身,朝着两位长相一模一样的老者行礼:“弟子拜见无言老祖,善语老祖。” 一见是他们,两位老者才和缓了面上的神情。左眉尾长了一颗小痣的善语道尊踏空走近,笑着说:“自家人无需多礼,”眼神越过三人看向正跨出乌蓬的韩凌音,顿时目光如炬,“韩显?” 韩凌音上前,拱手道:“晚辈韩凌音拜见两位前辈,”她爹爹说天衍宗是个很暖的地方,以前她还有些不明白,后来见识了善德道友和小薇儿、沐尧之间的相处后,她渐渐地明白了,很暖就是很安心。 “韩凌音?”善语道尊上下打量了一番韩凌音,笑道:“你是韩显的闺女?” “我是,”韩凌音面目含笑:“此次回来恐怕要多有叨扰了?” “嗳……,”善语道尊摆摆手:“你爹韩显的峰头一直有留着,未行已经收拾出来了,前不久你娘才带着穆汤搬过去。” 其实那峰头是收拾出来分给沐尧的,但正赶上穆汤那小娃娃历练回来,也不知谁说漏了嘴,那位要住,也没人敢拦,现在正好,她闺女来了。只是舱中的另外一位又是何人?合体境,这…… 韩穆薇见无言、善语老祖迟迟不让路,就知他们在意的什么了,立马传音于安坐在舱中的那位“大姑老爷”,让其出来见人。 姬靖元倒是给面子,面带笑容地出了舱。他一现身,就引着两位老祖侧目,韩穆薇赶紧介绍:“无言老祖、善语老祖,这是我姑祖的道侣靖元尊者。” 第129章 第129章 韩凌音听到小薇儿这般说,也仅是垂下了眼睫,并未想要反驳:“让二位前辈见笑了,”这本就是事实,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憋了这么多天的气,这会姬靖元终于不再强颜欢笑了,心情舒畅地走到他媳妇身边,拱手道:“在下姬靖元,叨扰二位道友静修了。” 知道这金城秘境现归天衍宗所有,既然恰好路过,他自然是要想办法为自己挣个虚名,好在小丫头伶俐,一点没让他失望。 无言、善语两位道尊连忙收敛神色,拱手还礼:“前辈客气了,您能来天衍宗坐坐,实属令天衍宗蓬荜生辉。”姬姓,难道是那个姬家? “二位言重了,”姬靖元扭头,双目含情地凝视着身旁的女子:“此次某赔凌音回来,会在天衍宗住上些时日,到时咱们再好好谈经论道一番。” “妙极妙极……” 稍稍寒暄了一会,无言、善语两位尊者就让道了,韩穆薇一行拜别了二位便继续赶路。而与此同时,待在天衍宗三言锋上的未行也接到了云边传来的消息,顿时是欣喜若狂,赶紧去秘地寻释甲道尊。 “姬?”释甲道尊背手立在紫竹林边,拧起双眉:“他们是从霄瑱界回来的,霄瑱界仲元城姬家乃是上古姬氏的分支,”上古姬氏与他们沐家一样都有家族传承守护地,“说说你的想法?” 此刻立于释甲道尊身后的未行是一脸的严肃:“老祖,上古姬氏坐镇域外仙魔战场,”他在得知随行回来的有姬姓大贤时,心中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您觉得域外仙魔战场是个什么地方?” “那于修士是真正的炼狱场,”释甲明白未行的心思,他又何尝未动过这个念头:“你有几成把握?”姬靖元?要是他记得没错,这位姬靖元应该就是早已扬名霄瑱界的靖元尊者。 “没有丝毫把握,”未行拱手道:“但弟子定极尽全力去争取。” 修士一旦入了炼虚境,想要在像苍渊这样的小千世界得到历练,那是相当有限的,但入中千世界又没有宗门可依,行事也定会被束手束脚。 可域外仙魔战场就不一样了,那里只有战争,无需应付一些无谓的勾心斗角,还可积攒功德,虽然危险,但却是下界修士最佳的历练场之一。 “也好,”释甲想了想:“到时本尊同你一起去面见那位大贤者,”可惜韩显不在,不然以他的身份去谈,也许成算会大一点。 “那就更好了,”人还未到,这事心里有个计较便可,未行笑着回禀另外一事:“老祖,善德师兄进阶化神了,穆薇那丫头这趟也受益良多,结成了金丹。” 这可真是双喜临门,正好前阵子天竹师伯闭死关冲击炼虚境,他师兄这便补了宗门明面上的化神境缺口,未行长舒一口气,就没有比这更叫他高兴的事了。 要是这次再为天衍宗拿到入仙魔战场的令牌,那他也算是对得起天衍宗的老祖们,到时也是他该功成身退的时候了,只是这下一任掌门人到现在还没影。 “好……,”释甲闻言虽欣喜,但对此却不觉意外:“善德积淀已久,此刻达化神境倒正是时候,”三宗明面上都挂着三位化神道君,这三位也算是宗门对外的顶梁柱,天竹闭关,善德成功进阶回来,岂是妙哉可言,“化神大典好好准备。” “弟子也是这样想的,”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未行就差“老泪纵横”,他终于把他师兄拉扯“成人”了,日后就该那老小子来照顾他了:“化神大典上再顺便给穆薇那丫头的束冠,封赐道号,让他们师徒好好风光一回。” 释甲笑着点首:“也可,就按你想的去办吧。” “是,”未行要说的事情均已禀报完了,便准备退下回三言锋:“老祖,弟子先告辞了。” 释甲摆手同意,未行刚离开,他便移步去了黎寒峰。黎寒峰还是当初寒逍郎君成就元婴时,天衍宗上任宗主天牧分给他的,只是他刚入主黎寒峰,就发生了万兽森林的妖兽动乱,自此黎寒峰便一直空着。 当年宝宁那丫头成就元婴便想入主黎寒峰,但天竹摇首没同意。这次凤鸣结婴,未行便亲自去天竹洞府请示,没成想他竟同意了,只是赶巧小穆汤回来了,那位大张旗鼓地搬去了黎寒峰,未行干脆把双眼一闭,随她去。 黎寒峰顶终年积雪,寒风凌凌,一三层的桐木雕花小楼矗立在寒风中,巍然不动。此刻钟璃正仰躺在小楼檐下的摇椅上,右手拿着一根指头粗的银杨柳枝,双目盯着立于不远处迎风挥枪的六尺青年。 释甲到的时候,杏目青年已挥汗如雨,其见有人来,立马拱手行礼:“破云峰破军真君座下弟子韩穆汤拜见老祖,”这个时候释甲老祖怎么来了?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顿时眉开眼笑。 “无需多礼,你继续,”释甲笑看着这小儿,一转眼昔日小肉墩子已长成了俊逸青年,五官像极了其姐姐,就连那一头浓密的黑发都带着些微的自然卷,只是没有他姐姐卷得那么厉害。 “是,”韩穆汤继续挥枪,脸上的喜悦掩都掩不住,肯定是大胖回来了。一去二十好几年,她怎么舍得回来的? 钟璃依旧悠闲地躺在摇椅上,没等释甲道尊开口,她就忍不住出言了:“你不用多费唇舌,反正这黎寒峰我是住定了。” 她家逍郎有峰头,他们竟然不告诉她,好在韩家小娃娃机灵,韩穆汤那小子一回来,就将这事捅到他这,不然这峰头给出去,她都还被蒙在鼓里。枉她在逍遥峰赖了那么多年,最近才知自己是有家不待。 释甲真是哭笑不得:“前辈,这黎寒峰您想怎么住,住多久,都无人敢多言,只要您舒坦便好,”不要说是黎寒峰,她就是哪天心血来潮想搬去后山秘境耍耍,也没人敢拦着。 自那年小穆汤从钟晓秘境出来,他就已经确定这位就是钟晓的后人,至于是否出自钟晓嫡脉已经无需再考究了。 “既然如此,那你来这是有事想要求我?”钟璃看向释甲,见其面上并未犯难,便问道:“什么事?” 释甲拱手道:“前辈,穆薇丫头他们回来了,不日将要抵宗。” 钟璃微微一顿,后立马坐直身子,满含期盼地问道:“我娘和我家小大是不是也跟着来了?”一定是的,不然就是释甲太闲了。 “云边传来的消息中没提到令堂,但令嫒确实是已来了苍渊,”释甲据实以告:“这会正往天衍宗赶来,不过……不过此行中还有令嫒的道侣靖元尊者。” “道侣?”钟璃一双星星眼立时就微眯了起来,眸中寒芒迫人:“你确定没听错,我家小大带了道侣回来?”她事先申明,那男子要是赶不上她家逍郎一半好,她定要扒掉他一层皮子给他整整。 释甲低垂着首:“确定,”不过有一事他得给这位提个醒,“令嫒的道侣靖元尊者姓姬。”藏冥界钟家底蕴极厚,实力强悍,却一夜之间惨遭灭族,这其中定不是简简单单的“恩怨过节”可以解释得清的。 “姬,霄瑱界姬氏?”到此钟璃已大概明白释甲来的目的了:“天衍宗后山秘地的老家伙们想要进仙魔战场出份力?” 她现在想小大的这门亲事是不是她娘亲给说合的,而她娘亲这样做是在给钟家嫡脉寻找出路吗?外人也许不知,但她却知霄瑱界姬家有两支上古姬氏的嫡脉。 释甲没否认:“在下界,域外仙魔战场是我等修士最应该去走一朝的历练场。” 钟璃点首:“我知道了,”她晓得释甲的意图,也没有直接拒绝,“若是这个姬靖元还有个人样,配得上我家小大,我自会替天衍宗争取一番。”言下之意,若是不成,那也不要怪她。 “多谢前辈。” 送走了释甲,韩穆汤便收了石枪,盘腿坐到了钟璃的膝下:“老祖宗,要是有可能,您帮一帮天衍宗。”他四岁就跟老祖宗形影不离,对钟家的事也是清楚得很,其实钟家存在一个致命点,就是“太独”。 远的不说,就拿中洲沐家做例子,中洲沐家的实力在苍渊界虽及不上三宗,但绝对能干过六门,不过就是这样的家族还是选择了背靠宗门。 藏冥界钟家的实力确实很强,但太独了,就算实力再强悍,也会显得势单力薄。钟家想要重振,就不能再走以往的老路,而天衍宗不失为一个好选择,毕竟天衍宗在仙灵界也有主宗。 “我知道,”钟璃右手一挥,护山大阵立启,整个黎寒峰便消失在了原地,她左手微微一挽,一滴金黄色的血液就出现在其掌心:“小穆汤,你想的,老祖宗都明白。” 当年逍郎就跟她母亲提过同样的意见,但还未等她母亲做出决断,钟家就被灭族了。 藏冥界钟家是个很特殊的家族,尤其是钟家嫡系。钟家嫡系的血脉中流有一丝金色血脉,而众所周知拥有金色血脉的族群隶属于古神族,像钟家嫡系这样的血脉则被称为古神后裔。 在很久以前,古神后裔还是极受推崇,因为他们不但战力强悍,而且天资均极为出众,还甚得有灵之物的青睐,说是受天所爱也不为过。 但那都是以前了,现在的古神后裔血脉已经是相当稀薄,与常人无差几多。而钟家嫡脉算是古神血脉较为浓厚的一支,可也会发生双胎缺魂的事。 除了古神血脉,钟家还有一个传说中的身份,那就是天刑者。想到天刑者,钟璃便不禁吞咽了下口水,天刑者,无疑就是代天行刑者。 而据她所知,钟家已陨落的先祖钟晓就是历代天刑者之一,他的本命神剑——天刑剑是生而就有。可是自他陨落之后,天刑剑就再未现世过。钟家被灭族,那些人想要寻钟晓遗府,大概就是为了那把天刑剑。 钟家不是不想依靠大势力,但就因为古神后裔与天刑者的潜在羁绊,使得钟家人都不敢轻易做抉择。 穿云小舟速度极快,不过三日,韩穆薇一行便到了天极山脉的脚下。沐尧将乌蓬小舟停靠在天衍宗的九九石梯口,宗门有明文规定,像这类的飞行宝器不能驶于宗内。即便这舟上坐着两尊大佛,但他们也不能罔顾宗规。 一下小舟,韩穆薇便拉着她姑祖朝着九九石梯走去:“我们五岁头次上山的时候,都要从这处石梯爬上去……” 姬靖元听着小丫头吧啦吧啦地说着幼年的趣事,心中倒是松快了些,扫视了一圈周围,这天衍宗虽没有归一宗规模巨大,但气韵柔中带钢,还是不错的。 韩凌音一边认真地听着小薇儿的叙述,一边拿眼细察这处九九石梯,原来这石梯的中阶有一处天然形成的幻阵,真是有趣。 善德道君见姬靖元亦步亦趋地跟在韩凌音身后,不由得在心中吐槽这两货都是光长修为不长脑子的傻子。 为了回宗之后能教好小孽徒,他最近可算是好好观察了一番韩凌音的手段,结果告诉他一切都是他自以为是的臆想。韩凌音的性子跟她娘是一模一样,说好听点是耿直,说难听点便是脑子缺根筋。 她跟姬靖元之间就是最简单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最最让人想不透的是姬靖元还甘之如饴。最终他总结得出:老天疼憨人,可惜他家小孽徒不属于真憨。 沐尧走在最后,他已经给自家曾祖发了传音,估计这会掌门师兄们已经等在了山门广场。 正如沐尧预料的一般,此刻释甲道尊领着未行人等已经候在了山门广场。不过两盏茶的工夫,韩穆薇一行便到了山门广场。 释甲道尊连忙上来拱手,韩穆薇立马跳开,站到沐尧身旁。韩凌音一见到释甲便双目一亮,她是剑修,对同为剑修的释甲自然是多几分注意,更何况释甲还是一位极为出色的剑修。 对韩凌音,释甲也是早有所闻,亲眼见到后,心中对其更是多了几分激赏:“若是有空,某还请凌音剑尊指点一番。” “一言为定,”韩凌音眸中跳跃着点点星光,大有迫不及待之意,不过她再憨,也知今日刚来宗,时机不对:“到时还请释甲道友勿要手下留情。” “一定。” 立于韩凌音身旁的姬靖元头痛不已,媳妇是个好战分子,他也是莫可奈何,与天衍宗的人寒暄了几句,他便直奔主题:“吾家凌音自出生便与岳母大人分别,还请释甲道友着人领我等去拜见岳母大人。” 一提到钟璃,韩凌音就收敛了情绪,问道:“我母亲可还好?”队伍中的善德道君听到韩凌音的问话,真想冲她两句,他娘的,逍遥峰都是她当家作主了,还能有什么不好吗?他更怪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想到把她挪去黎寒峰? “钟前辈一切都好,”释甲笑道:“此刻她正在黎寒峰等着各位,”后便让未行领着他们去黎寒峰。 黎寒峰顶,钟璃正站在小楼檐下,眺望着远方。韩穆汤练完了枪,便倒了一杯茶立在门口喝着:“老祖宗,既然姑祖他们已经到了宗门,那估计一会就到了,您不用一直站在外面等着。” “谁说我在等他们?”钟璃嘴硬道:“我这是在感悟。” “感悟什么?”这人自知道大胖他们回了苍渊界,就经常傻站在檐下望去山门的方向,韩穆汤才不信她真的是在感悟。 钟璃垂目敛睫:“感悟‘情’,母子之情。”她生下两个孩子,但他们却未能在她身边待够一日,便被形势所逼,母子分离。再等她醒来,小二已坐化,而小大却又不知所踪。 韩穆汤闻言,不由得轻叹:“我明白了,”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他可以想象,毕竟当年大胖消失在苍渊界时,他娘亲担心不已,差点被心魔趁虚而入,好在大胖魂牌没事,不然后果定是不堪设想,“来了。” 他话音刚落,一杏目卷发女子就已到了山顶,虽其与大胖有八分似,但他知这位不是他姐姐,见自家老祖宗迟迟不动作,韩穆汤便上前拱手跪拜:“穆字辈穆汤拜见姑祖。” 在见到立于檐下的那位凤眸卷发女子第一眼,韩凌音便知她就是冒死诞下她和小二的那人,此时她眼中再无他人,心中酸涩无比,泪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慢慢跪下叩拜:“韩凌音叩见母亲,儿不孝,让您担忧了。” “你起来吧,”钟璃闭上双目,这一天终于让她等到了,逍郎,我们的小大回来,她长得真的很像很像你。 两滴热泪滴入雪中,泪奔涌而下,韩凌音跪着闪身上前,一把抱住钟璃的腰,哭道:“娘,祖母凝血封魂了,呜呜……” 钟璃心中震动,一双皙白的手颤抖着抚上韩凌音的发,后慢慢抱紧她:“不要哭,凝血封魂,祖母会再回来的。”有聚魂灯,她母亲很快就能醒来,有魂寅石,重塑肉身也只是时间问题。 韩穆汤现在有点为难,他这是起身默默地离开好呢,还是就这样静静地跪着?嗳……,他就该待在屋里,等她们母女相认完了再出现,悄悄扭头瞄了瞄正哭得伤心的姑祖,也不知道事后姑祖会不会想要杀人封口? 就在他极为纠结的时候,一个不防,便被人扯着后领拉下峰顶了。 还未等他站稳,就得了一个暴栗,韩穆汤抱着脑袋,看向来人,恼道:“大胖,你干什么打我?”金丹了,不过他也不差,现已筑基中期,这次乌来秘境他会和她一起进去。 “你傻呀,”韩穆薇看向这个比自己高了大半头的亲弟弟,真是佩服极了:“老祖宗跟姑祖都激动成那样了,你是等着一会被灭口吗?”他竟还敢偷看姑祖哭,“你没瞧见就姑祖一人上了峰顶吗?” 韩穆汤揉了揉脑袋:“瞧见了,这不是正纠结着吗?”他状似无意一般扫视了周围几人,便立马放下手朝着掌门一行拱礼:“弟子见过……见过善德老祖,”小老头竟然化神了,“见过掌门,见过大师兄。” 最后他看向立于大胖身后的那位,心中不由得感叹道好漂亮的眼睛,就是这面上的笑有些牵强:“您要不要考虑换身法衣?老祖宗不喜欢黑色,她嫌不吉利。” 姬靖元一愣,这修仙之人竟还有这忌讳,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这是给你的,”能跟岳母大人居于峰顶的也就只有韩穆汤一个。 韩穆汤看向韩穆薇,意思很分明,就是想知道这见面礼能不能收?韩穆薇点首,韩穆汤立马朝着姬靖元拱手道:“多谢姑老祖。” “所以现在我还要换身法衣吗?”姬靖元理了理身上的衣饰,话说他储物戒中就只有黑色法衣,想到这便不由得扭头看向立于身后的糟心弟子。 沐尧敛睫浅笑:“师父,演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事实是您就喜欢黑色。” “我并不是喜欢黑色,”姬靖元真觉自己这身有点寡淡:“只是黑色看着还算顺眼,不过今日我瞧着你这身红色倒是很喜欢。” 韩穆薇长叹一声:“姑祖父,我家钟老祖宗独爱韩老祖宗,您就别折腾了。” 姬靖元稍稍一愣,便笑了:“明白了。”还是这丫头甚得他心,关键时候比什么糟心徒弟可来得靠谱。 边上的未行听着这话怎么觉得有些突兀,立马传音于身旁的小老头:“师兄,韩显在哪?” 善德道君眯虚了他一眼:“在霄瑱界,不出百年就将回宗,”他这师弟还是一样的奸,听听话语竟就逮到重点了。 未行闻言,心中就有了计较,想来这次他所谋之事应该能成,毕竟寒逍郎君是在天衍宗长成的,他对天衍宗的感情不比他少。 第130章 第130章 大概过了两盏茶的工夫,韩穆汤便接到了自家老祖宗的传音,让他将人带上峰顶,听这传音的口气,他不由得瞄了两眼一旁的姬靖元:“诸位,请移步峰顶。” 他家老祖宗就是个驴脾气,凡事得顺着她些,瞧着这位姑老祖也不是个傻的,要是真想好应该能哄得住。 刚到苍渊界时,姬靖元的确有些紧张,可自抵达天衍宗,他的心绪便慢慢平复了,那位是小音子的母亲,而他则是小音子未来的道侣,他与她从来都不是敌人,而是一家人。 上了峰顶,钟璃正仰躺在檐下的摇椅上闭目养神,而此时韩凌音也收敛了情绪,平静地端坐于她娘亲的右下手。 作为天衍宗的掌门,未行自是十分懂得审时度势,未等旁人开口,他便上前一步,笑着拱手行礼:“恭喜钟前辈了,”虽然很想留下来看戏,但目前他有求于人,还是安分为上,“人已经送到,晚辈这就告退了。” 钟璃轻叹一声,睁开一双美眸,幽幽说道:“有劳你费心了。”虽然她想要摆谱,但分寸还是有的,不管如何,于人前她不能不给小大脸面。 “前辈客气了,”说完未行便准备退出黎寒峰,只是在经过他师兄身旁时,见这老小子一点眼色都没,站在原地纹丝不动,顿时便想伸手去拉,不过还未触着善德道君,便被其狠瞪了一眼。 “我还有事,你先滚,”他是小孽徒的师父,留在这待会怎么了,况且沐凤鸣不也死赖着没走吗? 未行瞅了一眼檐下的那两位,就不再管他师兄了,自行瞬移离开。 待掌门走了之后,韩穆薇便立马上前拱手跪拜:“老祖宗,我回来了,”多年未见,老祖宗的神魂更加凝实了,真好! “回来就好,”钟璃收起慵懒,坐直身子看向跪在地上的娃娃,见其灵力精纯且收放有度,便知在外的这些年头,孩子吃了不少苦头,她连连点首,赞道:“不错,灵台稳固,心境上佳,起来吧。” “谢老祖宗,”韩穆薇起身后,笑说:“在霄瑱界多年,穆薇多亏有姑祖和靖元尊者照应,不然恐怕也没有今天。” 哎……,看在“父女”一场的份上,她能帮的就只有这么点了,毕竟她不似他,虽然苍渊界是个小千世界,但她兜不住。 钟璃斜了她一眼:“站一边去,”这丫头还是那么奸猾,她像是个不讲理的主儿吗? 刚刚小大已经大略跟她言明了事情始末,既然是逍郎看中的,那这姬靖元人品应该还过得去,只要他不亏待小大,一心一意待她,那就是她的好女婿,否则,她与逍郎定饶不了他。 姬靖元看准时机,立马上前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此刻他也不在乎什么虚名了,十分干脆利落地拱手行大礼:“小婿姬氏靖元拜见岳母大人。” 跪伏在地,心怦怦直跳,就这么一会他已看出这位的脾性与凌音是如出一辙,耿直简单,但正因为如此,才更接受不了欺骗。所以只要拿出诚心,他相信岳母大人会看到他的好。 钟璃打量着姬靖元,心中甚是满意,不愧是她家逍郎看上的,这周身内敛的气质的确很出众,其也算是不负上古姬氏之盛名。不过他刚说什么,小婿、岳母大人?她这谱还没摆开,谁允许他这么叫的? 在场众人均屏气凝神,双目圆瞪,静待后续,就连一向风轻云淡的沐尧也不例外,毕竟很快就要轮到他了。 “眼睛没我家逍郎的大,”钟璃开始挑刺:“也没我的有神,鼻子太挺显得有些硬板,双唇略薄,过于薄情……” 这是看相呢?姬靖元现在有点后悔没听小穆汤的建议了,他岳母是神婆出身吧?面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他附和道:“你说的都对,小婿长得是有些差强人意,不及岳父万分之一。” 钟璃闻言又继续数落了几句,便觉差不多了,只是她这一停,边上的韩凌音立马接上话:“娘,他还比我爹年长四百余岁,”这个不能忘了。 “噗……,”韩穆汤终于憋不住了,笑着上前行大礼:“小子穆汤给姑祖磕头了,”他姑祖真真是跟老祖宗一个德性,两人总会冷不丁的一本正经地冒出几句叫人忍俊不禁的话语。 “快起来,”韩凌音早就注意到这个长得与她爹有几分相似的小子,这会一见他跪拜,她便坐不住了,立马起身拉起他,拿出一只墨玉盒:“这是姑祖给你的见面礼。” 韩穆汤赶紧拱礼:“多谢姑祖,”后接过那只墨玉盒退到一旁。 钟璃长叹一声,心中掠过一丝凄凉,小二已坐化,她没法品评,但小大确是与钟家人像了个十足,都是脑子长着只为好看,不过幸在运气不错,遇上个不傻的,也能叫她放心些。 垂目看向还跪伏在地上的姬靖元,她心怀点点惭愧地说:“起来吧,日后你多费点心。” 年岁?哼……,年岁于他们修士的姻缘有那么重要吗?当年她要是有这顾忌,就没今天这一群小后代了。四百岁,四百岁怎么得罪她了?她娘还比她爹早生了一千多年呢。 “谢岳母大人,”姬靖元是真心感谢他媳妇这神来一笔,不然估计他还得继续跪着,起身后便拿出了一只储物戒双手奉上:“这是小婿予凌音的聘礼,还请您过目。” 这次钟璃就没再发难了,她接过那枚储物戒只扫了一眼,便将其递给了身旁的闺女,后看向姬靖元问道:“如今你岳父的修为到哪一步了?” 小大已经说了灵心之体的事情,她心中算是有数,霄瑱界千雪宫雪家不是寻常人家,在钟家没出事前,她与雪荀依也打过一两次交道,那是个正派人,应该会说到做到。 逍郎灵心之体的封印已被解开,那依照霄瑱界的灵气密度,一千三百年足够他修至合体境,既然如此千年期限已到,他为何不回来? 这是已经认同他了,姬靖元当真欣喜不已,连忙回道:“十二年前,小婿闯入极寒之地面见岳父时,岳父修为已达合体境。” “十二年前?”钟璃凝目低眉:“这么说合体境可闯入极寒之地,”那即便雪荀依不送他出极寒之地,他自己也能出来,“你岳父有说他为何暂时不归吗?” “没有,”姬靖元想到那位带给他的压力,便又立马补充道:“不过岳父大人的神魂修为应该已入大乘境。” 钟璃放在腰腹处的手瞬间握紧,她明白了,立时间眉眼处遍布柔情,他在为她修炼神魂。钟家有一渡魂秘术,只有心意相通的道侣进行神魂双修时可用,他这般真心待她,也不枉她痴心与他。 不过她什么时候有过逞凶斗狠?钟璃微抿着红唇,心中甜蜜蜜的,等他回来,她定要问问他。 韩穆薇看着自家老祖宗这般小女儿作态,一时间竟有些不适应。不但她,就连韩穆汤都不自觉地抬首望天,想瞧瞧今儿这日头是从哪下?倒是姬靖元此刻是万分地佩服他那位年轻的岳父,这实在是能耐! 就在这时,沐尧走了出来,拱手行礼跪拜:“老祖宗安好,”这位现在心情极美,应该是相当好说话。 果然他这声老祖宗一出口,钟璃就接上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她瞥了一眼立于下手的小丫头,当初也不知是谁嘴硬? 韩穆汤见到沐尧跪拜自家老祖宗,心中顿生不祥之感,天都快黑了,这还耍哪出? 沐尧抬首说道:“晚辈与小师妹情投意合……” “等一下,”韩穆汤差点跳脚,梗着脖子问道:“谁是小师妹?”他明明就只有小师弟,“情投意合,和谁合呀?”反正在大胖一万岁之前,他是不会同意她嫁出去的。 “晚辈与小师妹韩氏穆薇情投意合,”沐尧一点都没想搭理他家小师弟,依旧面不改色,条理清晰地向钟璃交代始末:“善德师伯也已同意我与小师妹的亲事。” 背手驻足于廊外的善德道君听到此话,不禁翻了个白眼,嘀咕道:“儿大不由娘,女大不中留,我除了同意还有其他选择吗?”沐家人大半的心眼都长这沐凤鸣一人身上了,尽知道攀扯他,好在他这会就在当场。 “怎么没有?”韩穆汤急了,窜到善德道君身旁:“您可以不同意的,”他家大胖才将将五十三岁,怎么就能如此轻率地把自己许出去?可惜大胖有正经师承,他爹娘也不能过于干涉她的事,“善德老祖,我姐要是出嫁了,可就是别人家的了,您真舍得?” 看着韩穆汤这小子哭丧着脸,善德道君瞬间通体舒畅:“没事,等他们定了亲,我就挪去宗门秘地,沐尧会入主逍遥峰。”这话说得够清楚了吧? 韩穆汤闻言顿时脸就黑了,感情这小老头早就算计好了,他袖子一挥,看向跪在老祖宗面前的那个红衣服大声说道:“我爹娘说了在大胖未达合体境之前……” “你能不能消停点?”钟璃掏了掏耳朵:“小薇儿就算是许出去了,成亲行大婚之礼也是很久之后的事,你现在上蹿下跳为什么呀?”这小子就是精气神太足,看来日后得加重作业量。 韩穆薇一把扯住韩穆汤的左耳,笑道:“小二胖是不是舍不得姐姐?放心,我就在逍遥峰,还是在你咫尺之内。” 她离开时,他七岁,再回来,他已风度翩翩,至今她清楚地记得那日离开暮云城时,他对她说的话,“大胖,你要是走丢了,不要怕,小二胖会去寻你。” 韩穆汤任由韩穆薇拉扯他的耳朵,心中很是酸涩,不由得拧眉看向还跪着的沐凤鸣,顿时一幅画面入神府,后立马闭上双目,嘴角上弯:“好,我同意这门亲事。” “这好像不需要你同意,”善德道君冷哼了一声,这傻小子竟然用悟境目看沐凤鸣,他能看得清吗? 正如善德道君想的那般,韩穆汤的确没看清沐凤鸣,但却有一幅画面入神府,那便是红衣双人相依于净魂九息树下,淡看世间风云,这就够了。 沐尧扭头凝视韩穆汤,面上依旧带着浅笑,心中却想着等他与小师妹定亲后,是不是应该为老祖宗分分忧,接手教导这个小师弟了?竟敢用悟境目看他,他也不怕伤着自己。 “挥枪一万,”很明显钟璃生气了,小穆汤聪慧灵透,但就是太年轻了,心性还有些不稳。 韩穆汤也知自己有错,拱手道:“是,”后便飞掠去了山腰处。 有趣,姬靖元看着韩穆汤的背影,这小子竟承继了其先祖钟晓的悟境目,那在即将到来的乱世浩劫中,他又将扮演什么角色,天选之人,亦或是天刑者? 韩凌音凝眉深虑并未多言,悟境目她也只是听祖母提过,据闻仅凭一双眼眸就可看透因果,不过依小穆汤现在的修为,能看到的东西应该有限。 “老祖宗,可否借一步说话?”既已涉及悟境目,那韩穆薇就不得不请示一番有关净灵玉泉的事,虽然在场的都是自家人,但有些事情目前还是隐晦一点的好。 钟璃看向沐尧:“你起来吧,”他和小薇儿的事在她这算是过了明路,但韩家这边还需沐家去走动,她不会掺和,“小薇儿同我进去说话。” 韩穆薇跟在后头进了桐木小楼,钟璃领着她上了二楼,后转身面向她:“你可是有事要问?”这孩子虽然偶会犯傻,但于大事上从未出过岔子。 韩穆薇也不多说,只是拿出了一只巴掌大的黄玉碗:“老祖宗,这个我该如何处置?” 这黄玉碗虽然只是净灵玉泉的伴生池,但只要有它在,池中再存有一定量的净灵玉泉,将其安置在适当的环境中,它就会源源不断地生成净灵玉泉,可以说这弯净灵玉泉是活的。 钟璃在看到那只倒放着的黄玉碗时,双目不禁一凛,心中微动:“这是你从霄瑱界得到的?” 净灵玉泉是钟家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可惜却一直无缘得到,没成想今日竟有一弯活的呈现在她眼前,难道苍渊界真的是钟家绝处逢生之地? “是,”韩穆薇垂目看着手中的这只玉碗,当初在得到它时,她就想到了钟家双胎缺魂之事,直觉告诉她,这个于她有大用。 既然孩子已经东西拿出来了,钟璃也就没再隐瞒钟家嫡脉是古神后裔的事,她也相信小薇儿是个知分寸的。 慢慢叙说着钟家的根底,当然该隐瞒的她也只字未露,伸手拿过那只黄玉碗至眼前细细察看,心中有惊叹却并无半分喜意:“大概因为金色血脉日渐稀薄,所以才会发生钟家双胎缺魂之事。” “古神血脉?”韩穆薇微微眨了两下眼睛,她需要好好捋捋:“老祖宗,当年您传于我的滴血重生秘术是不是只有能凝结出金色血脉的古神后裔才可使?” 那这就意味着她也是古神后裔,想到此韩穆薇不禁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这不是废话吗?她是亲生的,那当然也属古神后裔,只是血脉比较稀薄。 钟璃点首,不由得夸赞道:“你真的很聪明,”凝血重生秘术是钟家先祖从战场寻来的,也许那时候先祖就已意料到钟家要遭此一难,“这净灵玉泉于你,于身体中流有钟家嫡系血脉的人是非常重要,原你准备如何安置它?” 一开始韩穆薇并不知道这些根底,所以也没想那么多,现在她不得不重新权衡利弊。只是细思许久,她仍觉得将它请进天衍宗后山秘地为最佳:“老祖宗,不出百年韩老祖宗就将回来。” “我明白了,”钟璃清楚小薇儿的心思,也认同她的想法:“你等会……” “不,”韩穆薇摇首:“这弯净灵玉泉由您交给我师叔才最合适,”虽掌门是她亲师叔,但净灵玉泉并非是旁的宝物,这东西于钟家极为重要,需得慎重,“等下,您可以让靖元姑老祖掺和进来,毕竟他要娶姑祖。” 钟璃凝眉,立时就领会了小薇儿的意思:“你还有其他事吗?若是没有就先去忙你的,我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没有了,”韩穆薇拿出一壶净灵玉泉双手奉上:“这个您留着,”她这里也剩不多了,再匀一些给姑祖和小二胖,还有颜汐、小九儿,剩下的估计刚好够她提炼血脉,至于她爹、娘就先用灵髓提纯灵根。 钟璃推拒:“我暂时用不到这个,”不过有一点她要提醒这孩子,“炼化玉泉时必须十分小心,”想想她还是不放心,“头次用都来我这,我亲自为你们护法,这东西非比寻常,一招不慎,很可能会引发体内灵力暴动,万一伤了根基就不好了。” “我明白,”韩穆薇并没有将那壶净灵玉泉收回:“这个您还是留着吧,您和另外一位老祖宗迟早都用得着。” 钟璃一愣,便不再推辞了,她所说的另外一位老祖宗是指她的母亲,也是藏冥界钟家最后一任家主——钟懿,至于她的父亲则是个谜,她娘从未提过,而她也从未问过。 韩穆薇出了桐木小楼不过五息,她姑祖和靖元老祖便被叫了进去。这边的事已了,她该去趟三言锋把储物戒中的那些烫手山芋都交了,不然心真难安,走到老头身边,腆着脸问道:“师父,徒儿要去寻师叔,您要一起吗?” 善德道君两小眼精光一闪,回道:“本君正要去问问化神大典和你金丹束冠的事,”估计这小孽徒是又有买卖要跟他那个无赖师弟做了。 韩穆薇看向沐尧:“大师兄,你呢?” “你们去吧,”沐尧看了一眼身后的桐木小楼:“我回破云峰一趟,之后便去后山秘地寻我曾祖和祖父。” 善德道君冷哼了一声,扭头就走了,真是只小白眼狼,有了情郎,师父什么的都得往后排。 “那好,”韩穆薇瞅着老头的背影,不就是多问一句吗:“我先去三言锋,”她身上可是背着几十件重宝,这些东西像会咬人一般,她实在是不敢将它们久留,“师父,等等徒儿。” 三言锋上衍行殿内,未行已经灌了两壶清苧茶了,可他等的人却还未来,再三叹息:“有那么多话可说吗?”右手拨动着一只玉盒,云雾茶都准备好了,那师徒两可真能磨蹭。 韩穆薇师徒到衍行殿时,见到的就是掌门未行一手托着腮,正无聊地数着清苧茶叶玩。 善德道君有意清了清嗓子,未行闻声顿喜,立时就精神抖擞地起身迎接:“哪阵风把你们师徒给吹来了,快……快快请坐,我这就来泡茶。” 韩穆薇随着老头落座,看着她师叔欢欢喜喜地忙活,直觉前面肯定有坑等着她,不行,她得时刻保持警醒,千千万万不要被花里胡哨的糖衣炮弹给迷惑住双眼,不过,这云雾茶还是可以喝的。 “来来来,”未行十分热情地递了一杯泡好的云雾茶给韩穆薇:“师侄尝尝,要是喜欢,师叔这里还有一些。” 韩穆薇看了看被她师叔强塞进手中的茶,后规规矩矩地双手奉给老头:“师父,您请。”他师叔是想要离间他们这对亲师徒吗? 善德道君瞥了一眼小孽徒递过来的白玉杯,就伸手夺过他师弟手中的茶壶:“那杯你自己喝,”壶中的都是他的。他这师弟是越来越没尊卑了,哪天把他惹毛了,他定要教教他谁才是师兄? 未行摇首,这小师侄还是太嫩,像他师兄这样的人,根本就无需招待,老小子知道什么是规矩、礼让吗? 韩穆薇两眼珠子左瞄瞄右瞅瞅,垂目轻抿了一小口云雾茶,顿时唇齿留香,一股清宁之气涌向全身,瞬间神清气爽,神念一动,一堆大大小小的墨玉盒出现在茶几上,后又取出十来枚玉简:“师叔,这些都是君御老祖让弟子带回宗门的。” 第131章 第131章 “这些都是?”未行拿起一枚泛黄的玉简翻看着,不过并未将神识探进去:“君御老祖可还有交代什么?”重宝都是其次,倒是这些传承是十分珍贵,想到那位,他真觉自己还尤为不足。 “交代?”韩穆薇端着白玉杯,凝眉想了想:“君御老祖让您将这些玉简归入臧书阁第一、二两层,其他就没有了。” “不过老祖还有问弟子目前天衍宗情形如何,”大概是怕后辈们太不争气,将他当年创下的基业都给败光吧。 未行点首,放下玉简,看着茶几上的这一堆,眼中闪过晶莹,感慨道:“天衍宗能有今天,都是凭靠每一位门人的勤苦奋斗,”说到这他便将眼神投向了韩穆薇,“咱们还需再接再厉,才能使得宗门更加宏伟光大。” “师叔说得极是,”韩穆薇重重地点了下脑袋,要不是知道她师叔是个什么人,她还真有可能被这两句肺腑之言给打动,可惜他们都知对方甚深。 茶几上的这些东西,她已经按照君御老祖的吩咐上交了宗门,接下来就该是斗智斗勇挣辛苦费的时候了。韩穆薇默默地喝着云雾茶,现她已结成金丹,云雾茶这种好东西也能多喝两杯,自是不容错过。 未行按规矩,开始一件一件地查检桌上的东西,每解开一只玉盒,他脸上的笑意就会多一分。韩穆薇一杯茶下肚,他这边也看了大半。 善德道君坐于一旁,拿着茶壶,一杯接着一杯的自饮自酌,两小眼时不时地瞄一下茶几上的那些墨玉盒,心中尽是酸楚,这些好物没一样是属于他的,他就不该心软随小孽徒一起过来。 韩穆薇拿着个空杯子,双目非常直白地盯着老头手中的茶壶,只是他好似没注意到一般,舔了舔唇,她便厚着脸皮凑到老头身边,弯起一双杏目:“师父,徒儿有些渴,呵呵……能不能再给徒儿来一杯?” “哼……,”善德道君瞥了小白眼狼一眼,不过还是勉为其难地给她又倒了一杯:“喝完没有了。” “谢谢师父,”韩穆薇小心翼翼地端过杯子,抬眼看向一心一意在查检的师叔,说道:“这里面有一根冰蛟龙筋,您要小心一点。”她可还记得上次那棵玉骨冰机树闹出来的笑话,后面还有求于她师叔,所以为人要良善。 未行正准备解开手中墨玉盒上的禁制,她这一提,他就立马停手了:“冰蛟龙筋?”他说怎么这只玉盒极为冰寒,原来里面装的是那等东西,“虎头岗下的那头鲛人皇帮你收的?” 一提到鲛人皇,正在牛嚼牡丹,大口灌茶的善德真君不由得一顿。韩穆薇看了一眼老头,心知其为何愣神,她并没有否认:“的确是颜汐帮弟子收入玉盒中的。” 想来等她师叔手头的事情都解决了,三宗六门一寺院就将齐集太乙山共商妖兽动乱的事。妖兽动乱乃是整个苍渊修仙界的大事,非天衍宗可凭一己之力扛得住的,老头很清楚。 当未行看到那棵光秃秃的万年元寿果树时,不由得瞧向自家亲师侄,能请她解释解释为何这株万年元寿果树如此干净,树叶呢,没有树叶那果子呢? 韩穆薇眼观鼻鼻观心地敛着眼睫,垂首喝着茶,无论她师叔的目光多么炽热,她依旧不动如山。 未行见状,就知这丫头是打算与他装傻到底了:“师侄,这万年元寿果树光秃秃的。” “师叔,虽然这株万年元寿果树长得不是很美观,但它确实是一棵活的万年元寿果树,”韩穆薇抬首,清亮的双目瞧向对面的主儿,一脸的天真无邪:“你可不能因为它长得丑就瞧不起它。” 这小混蛋尽跟他胡扯,他明明就不是这个意思,万年元寿果树只有在挂果成熟时才会光秃秃的,一片叶子都没有。未行放下手中的玉盒,有意板起脸瞪向小丫头,冷声问道:“果子呢?” 要不要问得这么直白?韩穆薇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水,后放下白玉杯:“师叔,这株万年元寿果树是长在逆毓秘境中的夕云谷,我和颜汐千辛万苦地赶到那,”她开始声情并茂,详详细细地叙述其中的艰险。 “果子一成熟,那两头白熊就取走三颗,我给了颜汐两颗,”韩穆薇囧着脸,继续说道:“我爹娘资质不佳,一人一颗,我这还有两颗。”君御老祖只注明要将树带回天衍宗,可并未提到树上的果子。 未行冷哼一声,还算这丫头识相,刚想开口,就被其上手的善德道君给截了话:“上交一颗给宗门,还有一颗你自己留着。” “师兄,你干嘛抢我的话?”未行没好气地怼向上手之人:“在你眼中,我就是那么不近人情吗?” 这树光秃秃的,明眼人一见便知是什么情况,让小师侄上交一颗给宗门,也是为了堵悠悠之口。虽然天衍宗一向很和谐,但哪个宗门还没有那么一两颗老鼠屎? 善德道君冷笑两声:“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小孽徒手中肯定还有东西,姑且希望等会他这无赖师弟还能记得此话。 韩穆薇十分乖顺地拿出一只墨玉盒:“师叔,这里是一颗万年元寿果,你请查验。”之所以这般乖顺,是因为她原就打算要上交一颗果子与宗门,六颗果子,她能得其五已经算是宗门仁厚了。 “还是我师侄懂事,”未行并未察看那颗万年元寿果,就直接将其收进储物戒:“明日你随我去一趟藏宝阁,一次给它投喂这么多,总要叫它吐出来一点。” 还有这等好事,虽然很有可能会是白跑一趟,但去了便存有机会,韩穆薇顿时喜笑颜开地说:“多谢师叔。” 未行将剩下的玉盒查检完,便端面前的杯子,细细品茶。韩穆薇瞧这情形,就知她师叔在等,等她自己上钩,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师叔,逆毓秘境九十九年开启一次。” “然后呢?”未行垂目轻笑:“你手里应该有地图吧?”不然这丫头能带回这么多宝物? 这真的是天意,谁能想到他天衍宗筑基期弟子会跑到霄瑱界,还误打误撞地进了自家祖宗炼制的逆毓秘境中,这一切说明什么,说明那些重宝活该就是天衍宗的。 韩穆薇咧嘴嬉笑:“弟子手中拿着的可不是逆毓秘境的地图,而是藏宝图,”能做出这种事的秘境主当真是老不要脸了,不过她喜欢。 上次这丫头提供的钟晓秘境地图是相当精确,门中弟子也获利不少。那逆毓秘境的地图,未行自是不打算放过:“你想怎么卖?”只是拿到了地图,送谁去霄瑱界就需慎重了。 韩穆薇垂下脑袋,慢慢地竖起一根手指,让她师叔猜。未行盯着那根俏生生的手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十块灵晶?”跟钟晓秘境一样的价格。 “你真好意思说得出口?”善德道君就知他师弟是个随说随忘的,刚刚还讲自己是个有人情味的主儿,这才多大会工夫就露馅了:“那是逆毓秘境主拿出的藏宝图,十块灵晶,你怎么不去抢?” 未行真想让他这个缺德师兄闭上嘴,但考虑到师侄还在,自己又打不过他,只能忍气吞声,不予理会:“师侄,那藏宝图可是君御老祖拿出来的,他老人家一向是以宗门为重,你……” 意味相当分明,可惜此刻的韩穆薇只觉这其中的道理太深奥,她有点听不懂:“师叔,那藏宝图上总共记载了一百零八处藏宝点,弟子与颜汐全力以赴,也只将将走了近一半,您……就给个实价吧。” “五十块灵晶,”未行肉疼地拍桌了:“不能再多了,”他现在也只能想想躺在他储物戒中的那些宝物,告诉自己这五十块灵晶花得值,绝对是每一块都用在了刀刃上。 善德道君又插话进来:“六十块,少一块都不卖,”他瞥了一眼满面痛心的师弟,后看向小孽徒,“咱们宗门要是手紧,想来你姑老祖应该也很愿意买这份藏宝图。” “嗯,”韩穆薇一手托着腮帮子,轻叹道:“归一宗是霄瑱界的第一大宗,归一宗现任宗主就是仲元城姬家人,与我也熟得很……” 未行牙一咬:“好了,六十就六十,”他们哪那么多废话,真当他傻了不成,今日就算他不掏这个灵晶,小丫头也不可能将那份藏宝图泄露出去,这一点他还是敢肯定的。 韩穆薇闻言立马将那块绢纱拿了出来,双手奉到她师叔面前:“就知道我师叔会贴补点我。”她这一大家子,花费真的是相当巨大,不提其他,单论小九儿,那就是个无底洞,她能不多打算打算吗? “你是我亲师侄,我不贴补你贴补谁?”未行接过那块绢纱,后取出一只昏黄色的玉盒:“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孩子是对宗门有感情的,正如他师兄所言,这张藏宝图有大把人想要出高价买,但这娃娃愣是将它夹带回了苍渊,在此费精神和他讨价还价,难道真就为了那几块灵晶? 韩穆薇拿着那只昏黄色玉盒,笑得眉不见眼的,凑到未行身旁:“师叔,我能用火灵晶与您换些土灵晶吗?”她身上有近两万块火灵晶,但与自己灵根属性相同的土灵晶却已不多,这还真不是好事。 这是小事,未行倒是没迟疑:“可以,你打算换多少?”只要不让他平白往外掏,她想换多少,他就给她换多少。 韩穆薇又竖起一根手指,未行不禁笑了:“这是多少?” “一……一万块,”韩穆薇干笑着说道:“师侄这次在……在霄瑱界发了笔小财……呵呵……小财。” “你挖矿了?”一万块,未行敢肯定这丫头挖了一座上品火灵矿:“给你换了,这么多火灵晶你修炼也用不着,存着也是多余。” “就是这个理,”韩穆薇赶紧取出一只玉盒:“师侄这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好物,白云凌水鸭蛋倒是还能入口,望师叔不要嫌弃。” 未行瞥了一眼上手的老小子,见其并没有什么不对,就知他已经收到徒弟的孝敬,顿时心中便不是滋味了,老小子就收了这么一个弟子,但这弟子却总能记挂着他。 反观他这个一宗掌门,弟子收了也不少,儿子都有一个,但却只有这个亲师侄会记挂他一二,心中真是凉飕飕的。 收起那盒鸭蛋,未行便起身去了后殿。韩穆薇刚松了口气,就察觉到一股精光投射在她身上,她抽了抽鼻子,慢慢扭头看向老头:“师父,您怎么了?” 善德道君终于舍得放下手中的茶壶了,极为严肃地问道:“望山海中是不是有很多灵矿?” 他想过,小孽徒那些火灵晶不是从望山海里挖的,就是在秘境中得的?但看她带回来的那些重宝,就知不是秘境。毕竟秘境开启的时间有限,她没那多闲工夫。 这个她倒是可以老实回答他:“具体不清楚,但望山海内海的确有不少灵脉,不过师父您要清楚,望山海不是咱们苍渊界的无望海,那里老怪物比比皆是。” “我知道,”善德道君又不傻:“我现在只是打听打听情况而已,”等日后修为上去了,他一定要常驻霄瑱界。 韩穆薇见老头真的没有其他意思才放心,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只要不到那个地步,能活着那就用力地活着。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未行就回来了,韩穆薇立马拿出一盒火灵晶递了过去。 未行接过玉盒,拿出一颗火灵晶开始察看:“成色、光泽、形状以及其内所蕴含的灵力均属上佳,”收起灵晶,慰叹道:“不错,既然有火灵晶,那你应该也不缺火属性极品灵石吧?” 韩穆薇闻言不禁双目一亮:“弟子多谢师叔,”这真是他的亲师叔,还未等她开口,就都替她准备好了。 换完了灵石、灵晶,韩穆薇就拿出了一枚玉简奉上:“这不是卖的。” 当然原先是准备拿来换灵石,只是今天一切都进行得顺心合意,她良心又被放了出来,“玉简中记录了几个上古传送阵的地图,还有一些大阵的修补方法,也是君御老祖给的,我这已经刻录了一份留着了。” 还未等未行动作,善德道君就抢先拿过那枚玉简,将神识探进去,迅速地浏览了一遍,其面上的欣喜压都压不住,后看向未行道:“有了这枚玉简,千阳山虎头岗下的那个上古传送阵就可以修复了。” “真的?”未行抽走善德道君手中的玉简,大概看了一遍:“好……好极。” 各宗各门都掌握了一些上古遗留的大阵,其中以通往各界的传送阵最为隐讳,毕竟若是有一天苍渊界濒临毁灭,那这些上古传送阵则是许多人最后的生机。 这时善德道君瞅向小孽徒:“你还有其他要转手的吗?” “没有了,”韩穆薇相当识相,立马告退。 善德道君点首:“你先回逍遥峰,为师有事要与你师叔详谈。”寒逍郎君的事、沐、韩两家的姻亲、霄瑱界姬家、域外仙魔战场以及苍渊界妖兽动乱的事等等,真是没一件属事小。 待自家师侄离开后,未行便重新泡了一壶云雾茶:“师兄,我已经做好准备,您开始说吧。”外界都以为他师兄没个正调,但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其之深。不提其他,单看他行走在外这么多年,还能活得潇潇洒洒,便可窥知一二。 善德道君也不绕弯子:“无望海鲛人谷骄牡荨有言,两百年之内,妖族将有大动。” 啪…… 未行与当初的善德反应是一模一样,其拍案而起,双目一凛:“鲛人女皇骄牡荨,”那这事定是真的,“两百年内?”也就是说不到两百年。 “这个消息还是十二年前的,”善德道君看向未行,难得的露了眼仁:“这十二年我一直都是待在归一宗,凌音剑尊的道侣靖元尊者是沐尧的师父,沐尧是他唯一的弟子。” “我明白了,”师兄是在给他指明方向,未行坐下,攥动着手中的白玉杯,垂目凝视漂浮在水中正在快速展开的嫩芽:“妖兽动乱的事,我等会就立刻上禀,寒逍郎君那样的例子,我不希望再有发生。” “寒逍郎君已入合体境,”这是他今日在黎寒峰得知的,心中除了震惊,更多的是自豪,宗门强盛,他们才有底气在外大干,而像他这类无家的孤人,宗门就是他们的家。 未行激动了:“合体境?”须知他天衍宗目前也才七名合体大贤者,“寒逍郎君才将将一千四百余岁就合体境了,”他已经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宗门又将多一位飞升尊者。 善德道君细细地品着茶:“不日沐家就要向蕲州韩家提亲,沐尧求娶韩氏穆薇,”见他师弟满脸的呆滞,他不禁笑道:“怎么,很意外?” 这一茬又一茬的,能不意外吗?未行盯着他师兄:“你同意了?”好像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嗳……,不对不对,他师兄现已达化神,“沐尧将要入主逍遥峰?”那这倒是替他省事了。 “你在天河城划一块地出来,”善德道君说道:“大概很快凌音剑尊就将归入天衍宗黎寒峰一脉,你不会让韩氏一族还居于蕲州吧?” “不会,不可能会,”他又不傻:“天河城东城有一块空地,我一直留着。”那是留给逍遥峰一脉的,可惜这么多年他师兄只收了一个弟子,所以那块地也一直空着。 “你清楚就好。” 这边韩穆薇下了三言锋,就去了内门事务处,一是为了改换身份玉牌,二嘛,当然是顺便将这二十多年的月例结算回来,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从内门事务处出来,天已大黑,韩穆薇这会正好有闲心,想走走去黎寒峰,带上小二胖回家瞧瞧,只是她刚下事务处门前的台阶,就迎面遇上一位长相极美的男子。 男子瞅见她便驻足于台阶,一双美目紧盯着她,看得韩穆薇是一脸莫名,在经过男子身旁时,她还忍不住与其对视了一眼。 “穆薇姑祖,”男子突然出声,眉目之间难掩激动:“您是穆薇姑祖。”卷发杏目,他不会认错的,更何况穆薇姑祖跟穆汤叔祖长相极似。 韩穆薇顿足,转身看向男子,男子长相可匹敌她六姐韩穆琦,五官精致漂亮,男生女相,但却不显柔美,自带一身凌厉,看来是个剑修,筑基前期的修为,根基打得十分牢靠。 能叫他姑祖的,那定是韩家的孩子,韩穆薇想到了一人:“你是韩珉?”世俗界姜国国都韩家韩珉,那个男生女相的小胖子,其姐姐韩洛的亲事,还是她认同的。 “对,”男子没想到她还能记得他,连忙行至其下手,拱礼跪拜:“韩珉拜见穆薇姑祖。”多年不见,穆薇姑祖已成金丹真人了。 “快起来,”韩穆薇亲自弯腰拉起他:“这么多年,可回过家?”长身玉立,风华已显,先是小二胖,再是韩珉,她竟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这是不是代表着她心态已老? “筑基之后有回过,”韩珉眼中跃动着点点星火:“穆汤叔祖还与我一起游历了世俗。” “你姐姐可还好?”韩穆薇对韩洛的印象太深,那是个非常懂事的姑娘,只可惜她体质偏阴又无灵根,在修仙界待着太危险。 韩珉笑道:“很好,姑祖,我还有一个小师弟,叫姜宁尘,您猜他是谁?” 韩穆薇抬了抬眉,惊喜道:“是你姐和姜阎的孩子,”姜宁尘,好名字。 “上次回家,我姐姐有特意关照我,”韩珉看着这个一直高高地矗立在他心中的姑祖,是热血沸腾:“她让我得见您时,代她谢谢您。”就是这个姑祖,让他坚信实力是唯一可傍身的东西。 第132章 第132章 “能过得和顺美满,那是他们夫妻共同的努力,”韩穆薇可不敢居功:“你这么晚去事务处可是有事?” 韩珉闻言,略显尴尬地挠了挠耳鬓,笑道:“我是来交任务的,”只是这次他在丹房里赖得比较久,距任务限期已经晚了五日,“姑祖,我会炼丹,”而且炼得还不错。 “炼丹?”韩穆薇抬了抬眉:“你是丹剑双修?”这么说他应该是火木双灵根,看其现在的修为,双灵根的灵根值不会低。 “对,”不知道为什么穆薇姑祖明明很温婉可亲,但在她跟前,他总觉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在促使着他要努力上进:“我是火木双灵根,灵根值都近九十,”就这一点,他很感激上苍,“入宗便拜在丹羽真君坐下,现在我可炼制四品丹药。” 来到修仙界,他才渐渐明白当年国师府妖女对韩府的嫉妒是从何而来。 就拿自己来说,虽生于世俗,但有主家在,满五岁他就可同修仙界的孩子一般测灵根。测出身怀灵根后,家族便会安排他入宗门,而韩氏所依附的宗门是苍渊界三大宗之一。 到了宗门,不但有了庇护,还有师承和很多师兄、姐弟。入道二十三载,这一路虽有繁多艰险,不过他有良师益友指引,所以少走了无数弯路。 “四品丹药?”韩穆薇很是惊讶,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面前的美男子:“你很好,要继续努力。”韩珉在炼丹上的天赋应该是得益于其幼时的耳闻目染,姜国国都韩家便是以医药传家。 “是,珉定不负姑祖的期望,”韩珉显得有些激动,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拱手道:“姑祖,您有事先忙,我去把任务交了。” 韩穆薇点首:“好,”取出一块传音玉符递了过去,“日后你若是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或是修炼上有疑惑,你可来逍遥峰寻我。” “多谢姑祖,”韩珉小心翼翼地接过传音玉符,紧握于手中。 韩穆薇见状,无奈地笑着轻摇了摇首:“那你去交任务吧,我往黎寒峰。” “好” 看着韩珉进了事务处,韩穆薇才转身离开,这会她也没了心思再遛达,下了台阶就取出飞剑,直奔黎寒峰。 此时韩穆汤正在山腰处对着一块巨大的花岗石挥动着石枪,每一次挥动,枪头都是稳稳地贴合在花岗石表层,而花岗石却又没有受到击打。 韩穆薇到时,并没有立刻抵近,而是驻足于一棵银杉梢头,静静地看着他。他的每一次挥枪,所用的力道均不同,枪头落在花岗石上的点也不一样,但相同的是结果。 直到亥时,韩穆汤收起石枪,韩穆薇才下了树梢头,走了过去:“怎么样,还有劲儿随我一同回家看看吗?” “大胖,你真的决定要早早把自己给嫁了?”虽然他同意了那门亲事,但能晚一天是一天:“不再想想吗,也许日后还会遇着更好的呢?” “只是先定姻盟,”韩穆薇见他全身都湿透了,便动手给他施了两个清洁术:“成婚那是许久之后的事,”她抬眼望进他的眸中,“不过我心悦沐尧是真,日后也不会再遇到比他更懂我的人了。” 韩穆汤稍稍一愣,便点了点脑袋:“我明白了,”只要她欢喜就好,“咱们走吧,爹娘一直惦记着你,估计这会正等在家中。” “好,”韩穆薇取出飞剑:“你准备什么时候炼制本命法宝?” 对这事,韩穆汤正愁着呢:“炼制本命法宝的器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但我请教过师父,师父让我再等等,他正代我寻人炼制。”只因他所用的器材有些特殊,一般炼器师想试,但却又怕糟蹋了好物。 韩穆薇一听这话,就知问题出在哪了:“靖元姑老祖擅长炼器。” “真的?”韩穆汤惊喜道:“那我明天回一趟破云峰。”本命法宝当然是越早炼制越好,这样也能早些磨合,日后用起来才能更加得心应手,作战时也能多两分胜算。 “嗯,”处事还算得当,韩穆薇取出一块青石扔给了他,“这是给你的,至于靖元姑老祖那,你自己去求。” “好,”韩穆汤接住那块成人拳头大的青玉石,用手捏了捏,顿时就激动得手舞足蹈:“清灵玉,”他姐真如及时雨一般,这东西他寻求了很久,只是一直没遇到,终只能退而求其次准备用年木杆替代,没成想大胖竟送给他这么大一块,“谢谢姐。” 韩穆薇见他还如幼时一般,不禁笑出了声,催促道:“回家吧。” “好,”不舍地收起清灵玉,韩穆汤跳到飞剑上,一手搭在大胖的肩上:“走喽。” 二十多年过去了,韩家小院中依旧是长满了葵菱花,韩穆薇还未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勾人的饭香,脸上不自觉地扬起了甜笑。 下了飞剑,韩穆汤立马闪到一边,背着手等他姐开门。韩穆薇拿出门牌,不紧不慢地打开院门,走了进去,这个季节葵菱花已凋谢,只剩下花株,不过绿叶还在,只是颜色深了一些。 走过小径,来到厨房门口,只见那抹熟悉的窈窕身影正在忙活着炒菜,而他爹则坐在火塘后控着火,见到她,也只是如寻常一般笑道:“回来了?” “回来了,”韩穆薇见她娘顿住了,便跨步上前揽着她的肩,勾头看向锅中:“做什么好吃的呢?” 英娘强忍住眼泪,抽了抽鼻子,伸手搂住闺女的腰:“给你做的红烧乳灵猪,”平安回来就好,“去,把你爹换出来,你来控火,当家的去挖一坛酒出来,今晚咱们一家四口都喝一点。” 韩中明闻声立马让位:“这主意不错,我都馋了好些日子了,”顺手拉走刚到门口的韩穆汤,“你来给我打下手。” 韩穆汤撇嘴嘀咕道:“您挖坛子酒还要人打下手?” “哪那么多废话……” 她爹已经结丹了,没回宗族应该是为了等她回来吧?韩穆薇抬眼见她娘正看着她发呆,不由得粲然一笑,眼泪顿时就润湿了眼眶:“娘,您瞧我是不是漂亮了许多?” “是体面了不少,”尤其是这周身的气度,英娘翻了翻锅中的肉:“不过比你六姐还差得远,”自胖胖在千阳山出事,那孩子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这么些年还总去千阳山转悠,“咱们韩家又出了个绝色,你猜猜是谁?” “您说的是韩珉吧?”韩穆薇笑道:“这个还真不用猜,我刚刚见过。” “你见过了?”提起韩珉,英娘就有说不完的话:“那孩子算是跟穆汤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当年他刚入宗,就自己摸来家里寻你,可惜你不在。” 韩穆薇听着她娘的话,脑中浮现出一个胖乎乎的漂亮男娃娃颠吧颠吧地迈着小短腿,那画面太喜庆欢实了。 “大概是那孩子长得太好了,宗里可有不少小丫头为他争风吃醋,”英娘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丹剑双修,开心的时候练剑,不高兴的时候炼丹。前些日子,他还与他师姐斗丹,差点没把他师姐气死,倒是丹羽真君极喜欢他。” 韩珉拜在丹羽真君座下,那他师姐不就是木槿冉吗?韩穆薇真的很难想象那二人斗丹的场景:“他斗得过木槿冉?”那小子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英娘摇首:“他才入道多久,不过看丹羽真君的样子,韩珉在丹道上的天赋恐怕比木槿冉要高。之前他还给族里炼制了十枚筑基丹,都是上品丹,”只是那小子好似不喜欢炼丹。 韩穆汤抱着一大坛灵酒进了堂屋,跟在身后的韩中明面色有些不好,瞅了一眼厨房的方向,传音问道:“大胖是不是喜欢沐家那小子?” 刚刚还是凤鸣真君,这会就成沐家那小子了,他亲爹翻脸翻得可真快,不过这正是他要的,韩穆汤轻轻地把酒坛放到地上:“这不废话吗?” 他就是个嘴没把门的,该交代的事绝对不会闷在肚子里过夜:“估计没几天沐家就该上门了,你跟娘心里要有个数。”他说话虽不顶用,但他有爹娘,想要那么容易拿下大胖,缝都没有。 “黎寒峰上住的谁?”韩中明双目盯着自家正挑拨是非的臭小子:“你被破军真君收在座下,但却不住破云峰,这是什么理?”宗里对黎寒峰上的那位是讳莫如深,外界已露风声,只是无根无据,没起什么大风。 这么多年来他先是忙于结丹,后闺女又出事,三岔两岔就将这事给搁置一边了,今天胖胖回来,他也有心情刨根究底了。 韩穆汤没想到他爹会想起这茬:“不对呀,我们不是再说大胖和沐……凤鸣真君的事吗?”怎么这把邪火竟烧到他自个身上来了? 老祖宗的事,他是想告诉他们,只是她不允,他也不敢张口,毕竟钟家的情况很特殊,谁能保证苍渊界是干净的? “不能说?”韩中明就知道会是这样,曾经他也问过一次,只是让这小子给跑了,后来见他使枪,他就知臭小子的师承另有他人。 韩穆汤挠了挠头,嘴抿得非常严实。 韩中明拧眉道:“那我来猜,你只需……” “爹,要不您问我姐吧?”韩穆汤直接甩锅:“她知道得比我清楚。” 当年他仗着一身小肥肉就那么英勇无畏地入了坑,自此好日子就算到头了,天天被自家祖宗吆五喝六的,没个安生,唯一安慰的就是他跟大胖一样的优秀,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并肩同行。 韩中明没话了,既然闺女也知道,但又没有告诉他们,那应该是还不到时候。 这就是赤裸裸的区别对待,韩穆汤不得意了,冷哼一声,扬起下巴转身去了厨房。 时隔二十三年,一家子人再次坐到了一起,开开心心地吃着饭。酒足饭饱后,韩穆薇便支使小二胖去启动院外的防御阵。 小院外的防御阵一开启,她就拿出了两只墨玉盒:“盒中装的是万年元寿果,你们现在就吃了,”这种东西放着便是祸端,吃了最好。 “你……,”英娘下意识地放轻声音:“你哪来的?”当年暮云城就是因这万年元寿果生的大乱,她家胖胖竟一次拿出来两颗。 不等韩穆薇应话,韩穆汤就蹦到了她身边:“大胖,你手脚够快的,我正寻摸这果子的消息呢。” 他爹还好,结了金丹,寿元还有不少。但他娘就不成了,因为年纪轻轻便生了两娃,资质又一般,眼瞅着寿元已过了一半,但修为还停滞在筑基中期,又因大胖突然消失生了心魔。虽现在大胖归来,她心魔不在,但即便这样,如没有意外金丹肯定是无望了。 韩穆薇大略交代了几句,便催促道:“你们赶快吃了,正好我跟小二胖给你们护法。”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摇了摇首,将那墨玉盒推至两个孩子面前。 作为一家之主,韩中明必须得表明态度:“我和你们娘资质都一般,吃了这果子,也是无望飞升。倒是你们姐弟有了这果子,便多了五百年的元寿,于……” “停,”韩穆汤是丝毫没有被这呛糊涂的父母之爱给感动到,他只觉他爹是老糊涂了:“我跟大胖需要这万年元寿果吗?”有也只是锦上添花,但他们确实不担心寿元的事。 韩穆薇一手揽过韩穆汤:“你们看我们姐弟两像是短寿的吗?”后大手一挥,“赶快吃了,磨磨蹭蹭的,一会我还有事要说呢。” 韩中明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才让英娘将桌上的那两只墨玉盒收起来:“果子一会再吃,你先说事。” “也行,”韩穆薇又拿出两只墨玉盒:“这里面是火玉髓,你们可以用它来锤炼灵根和肉身。” 五行玉髓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它们可以锤炼、催生、滋养灵根,利用的就是五行相生相克。 “我眼红,”韩穆汤扒开双眼,扭头看向他姐:“你什么时候再出宗历练,我要跟着一起。”他姐这是挖到灵矿了,不然哪来的火灵髓? 韩穆薇见他装得这样,不禁笑道:“暂时不准备再出宗,”等从乌来秘境回来,她要陪颜汐去趟无望海,鲛人谷在无望海的深处,小二胖肯定是不能去的。 “好吧,”韩穆汤将火玉髓退至对面:“我以后一定要多生几个闺女,这也太贴心了。” 此话一出,他立马招致家中三人的注目,韩穆薇笑问:“你这是有谱了,说说是谁家姑娘这般有眼识?”她家小二胖才将将三十岁,现就懂得霍霍姑娘了? “没谱,”韩穆汤想说他只是一时口误,不过瞧他爹娘的眼神,他后颈有点凉飕飕的:“我没糟蹋姑娘,倒是大胖,她有霍霍小子。” “什么霍霍小子?”英娘立马就转移了目标:“胖胖,你跟娘说你是不是看上谁了?” 韩穆薇一愣:“这个……这个人家也看上我了,我们是互看对眼,觉得相当合适,就……就决定回宗先定姻盟,等他日我成就元婴了,再谈大婚的事。” “我就说凤鸣真君不会行事无端,”韩中明瞪了一眼韩穆汤,这臭小子刚刚说了那么多废话,重点一句没提:“你结婴后再成亲,爹就无话可说,只有祝福你和凤鸣……” “等等等,凤鸣真君?”这老半天英娘才回过味来,敢情她家胖胖是勾到了一只凤凰:“不错,那善德真君同意了吗?”闺女的婚事,她跟当家的可拿不准。 见爹娘都没什么意见,韩穆薇也就松了一口气:“我师父早同意了,不过他现在已经不是元婴真君,而是化神道君,”而她则成了化神道君的徒儿。 “那就好……” “不对,”韩穆汤一拍桌子,看向他爹:“我娘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可爹您这反应不对啊,现在沐凤鸣要娶的是您的掌上明珠,您怎么就一点不悲伤呢,难道您对大胖的爱都是假……” 啪…… “你作什么妖呢?”英娘难得地动了一次手:“你以为你姐找到沐凤鸣这样的容易啊?”女修行走于修仙界有多困难,他不清楚吗? 这话什么意思?韩穆薇表示她被她娘深深地伤害到了:“爹,姑祖回来了。” “姑祖?”韩中明一脸的莫名:“哪个姑祖?” 韩穆薇直言:“韩显老祖宗的亲女,韩郢先祖的亲姐姐。” 韩中明惊道:“你说什么,”韩郢先祖不是韩显老祖宗的独子吗?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韩穆汤瞅了瞅他姐:“您就别多问了,很多事情我姐也不能多说,您只要知道姑祖很可能会入主黎寒峰一脉就行了。” “我明白了,”韩中明心中已有计较,按照年岁,那位的修为不会低,看来他得要给族里传个信,让他爹做好准备。 韩穆薇长呼一口气:“这次我们韩家有可能会举族迁移,您让祖父心里要有个数,分离在外的族人也赶快招回。”妖兽动乱将临,老祖宗和姑祖不会让韩氏一族还待在蕲州城,况且韩老祖宗也快回来了。 “这……这是真的吗?”韩中明瞪直了双目,惊喜来得太意外,他有些不敢相信:“咱们韩家真的有机会搬到天极山脉脚下?”当年韩显老祖宗还在时,他就试图要将韩氏举族迁至天河城,可惜…… 韩穆薇见他爹眼都开始泛红了,便郑重地点了点首:“是真的。”就算不是真的,她也会从中运作让这事成为真的。 “好……太好了,”韩中明闭目长叹。 次日辰时,韩穆薇就已经等在了三言锋衍行殿外。未行处理完宗务,就立马领着她去了藏宝阁:“师侄,今天你可得争气点,不然咱们离开的时候肯定是烟火满天飞,”他不想看到那个场景。 “我肯定努力争气,”韩穆薇只见过漏风茅草屋,后来茅草屋也塌了。 还未到藏宝阁,她就被那金光闪闪的广厦给闪到了眼:“师叔,那就是藏宝阁平时的样子吗?”这也太不低调了。 “对,”未行已经习惯了藏宝阁的作风了:“不过等你靠近了,它应该就不刺眼了。”那货骨子里还保留着龙族的特性,吝啬又爱显摆。 果然如未行说的那般,韩穆薇刚从飞剑上下来,那纯金玉打造的广厦就摇身一变成了摇摇欲坠的草棚,她每走近一步,草棚就塌上一分,使得韩穆薇的步子都跨得老大。 而未行则闪身上前,立马往里丢一只墨玉盒,几乎是瞬间,草棚立起来了,再扔一件,就没有草棚了,三间漏风小屋支立着,还算有个样儿。 一连喂了十几只墨玉盒,藏宝阁又成了金光刺目的广厦。就在这时,未行便开始循循善诱了:“你刚吃的这些东西都是她给你带回来的,你看你是不是开个门,让她进去走一趟。” 这话音还未落,广厦就已不在,未行冷笑两声:“既然你不开门,那剩下这十来件就先让她挑一件,我有话在前,这东西是她听命寻回的,她是知道这些盒中装的是什么?” 未行一个眼色,韩穆薇立马上前,只是她还没伸手,就闻咔一声,藏宝阁的门开了一条只比善德道君眼睛宽上一点点的小缝。 “进去吧,”未行朝着门努了努嘴:“快去快回,”这次她进藏宝阁并非是他下宗令,所以只能连哄带骗让藏宝阁自己开门。 韩穆薇朝着未行拱了拱手:“弟子多谢师叔,”后便飞掠进了藏宝阁。 此次进藏宝阁,韩穆薇并未能待太久,将将一个时辰就被扔了出来,双脚还未站稳,就闻轰的一声,藏宝阁坍塌了,烟尘四起,寒风凌凌,很有一番凄凉。 她垂首看向执于右手中的那杆玉笔,嘴角慢慢上弯,后看向还在“哀嚎”的藏宝阁:“多谢了,你不要伤心,日后我还会再来的。” 第133章 第133章 已经坍塌的藏宝阁一听这话,顿时阴风骤起,呼呼啸啸,似气急败坏一般。 韩穆薇好像听到了咒骂声,不过此刻她心情正美,阴风虽湿寒,但她心暖烘烘的,走向背手立于银桑树下的掌门,拱手行礼:“弟子谢师叔厚爱。” 在逆毓秘境中,她有幸从君御老祖那得了战咒传承。这战咒与符箓有一点相似,可以说符箓就是由战咒简化而来,但其威力却远远不及战咒。 在得到战咒传承时,她就已决定作战时以戟为笔,只是在紫宵宗夏阳峰上见识过古战咒符的威力后,心中便生了一丝念头,手指轻轻捻过玉笔温润的笔杆,现在那个念头更加强烈了。 “这是你应得的,”未行笑着看向趴在地上凄凄惨惨的藏宝阁,心中满意极了,它倒是再得瑟呀:“哈哈……” 韩穆薇目送着仰头大笑的师叔离开后,不禁再次回首,问道:“你这是得罪了多少人?”瞧把她师叔给乐得都不顾及形象了。 这一问刚落,原本的残垣断壁就瞬间变成了高楼广厦,金光耀眼。 韩穆薇长叹一声,看来这藏宝阁誓要将高调进行到底了,竟这般喜欢惹人恨。最后瞧了一眼已完全封闭的藏宝阁,她便转身离开了。 回到家中,韩中明已经等在了院子里,也许是食了万年元寿果的缘故,其瞧着似年轻了不少,浑身焕发着一股浓浓的生机。 “爹,”韩穆薇扫视了一圈:“我娘怎么样了?”昨夜谈完了事情,她和小二胖就盯着他们将万年元寿果服用了,一夜过去,万年元寿果应该已经完全融于了血肉,单看她爹现在的面貌便可知。 韩中明凝视着闺女,心中满是感慨:“你娘还需两个时辰,”这些年,英娘跟着他吃了不少苦头,而孩子则把他应该做的事情全做了,“胖胖,爹谢谢你。” 韩穆薇闻言一愣,后不由得笑了:“爹,您还记得是怎么把我拉扯大的吗?” 她娘一生下她,就不得不闭关,而她爹一个男子日日守着一个小小的只知哭闹的婴孩,真的是一把屎一把尿地伺候她,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后来她一撅屁股他就知她要干什么,这个过程并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 “您若是记得,那就请不要再谢女儿,”今日的她虽已可与他平视,但有一点始终不变,她是他们的孩子,他们给了她所有能给的,而她也不会吝啬回报这份爱:“女儿承受不起。” “爹明白了,”一转眼,他的胖胖已经成金丹真人了,韩中明平复着心绪:“咱们去堂屋坐下,好好谈谈经验心得。” “女儿乐意至极。” 直至英娘将万年元寿果完全融合,韩穆薇才离开家,回逍遥峰。二十三年了,也不知逍遥峰外的“龟壳”有没有再加厚? 与以往一般,她还未行至逍遥峰,这一路上就没什么人迹了。离山脚还有很长一段距离,韩穆薇就不得不下飞剑。 只是她刚下飞剑,边上就冒出来一道暗影,似已经等了她很久。韩穆薇看向背对着她的人,心中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靖元姑老祖您这是在等我吗?”虽然这话有些明知故问,但她也不能自作多情。 姬靖元转身看向小丫头,倒是干脆:“我已经等你两个时辰了。” “您……有事?”韩穆薇抽了抽鼻子,直觉她的荷包要受罪。 “你身上还有多少净灵玉泉?”岳母大人与他们两口子开诚布公地谈了一夜,他也已经知道钟家血脉的隐秘了,所以他来了这。 就晓得是因为净灵玉泉,韩穆薇也老实得很:“那弯净灵玉泉中总共只有十壶玉泉,为长远计,我只让小天菩取了五玉壶。” “姬如玉是同我一道下的沼泽,所以他分得一壶;我到霄瑱界,一直都是借的归一宗的势,姬宗主那我也送了一壶;在望山海,我们遇到了一头龙鲤,他一直护着我们,便分了他一小玉瓶;回宗后,我又给了一壶予老祖宗。” 她交代得仔仔细细,意思很明确:“我这里还有几位没来得及分,所以您……” “你给一壶予如玉做什么?”姬靖元皱着眉头,打断她的话:“他既没妖兽,血脉又正常,净灵玉泉予他纯粹是浪费。”再说,她在霄瑱界依仗的都是他,那两壶净灵玉泉就该都给他。 有您这样说自家后辈的吗?韩穆薇眨巴着眼睛:“姑老祖,您要多少净灵玉泉?”他跑来这蹲守,肯定是为了她姑祖。 当然是有多少要多少,这不废话吗?姬靖元瞥了一眼韩穆薇,心情略显沉重。钟家双胎缺魂的事,他也是刚刚听说,日后他和小音子没有子嗣则罢,可一旦诞下子嗣,那这净灵玉泉就缺不得。 韩穆薇拿出了原本要给她姑祖的那份:“那您把这个带给我姑祖吧。”目前她跟小二胖对净灵玉泉的需求量是十分十分的稀少,毕竟这么点修为摆在这里,他们很难压制得住净灵玉泉中所含的能量,只能一丁点一丁点地来。 姬靖元看着那只玉壶,心中微动:“你跟小穆汤的份留着了吗?”一玉壶,这丫头倒是舍得,看来得尽快将那只黄玉碗安置妥当才行。 “留了,”她又不傻,不会做出舍己为人的事。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姬靖元也就接过了那只玉壶:“据说你在天衍宗藏宝阁得了一支玉笔?”依照未行的描述,那只玉笔应该是他想的那支。 他一提,韩穆薇就知道肯定是师叔说的,她也不遮着:“是。” 姬靖元拿出了一只墨玉壶和一个储物戒:“这只玉壶中装的是流金玉液,是专门用来画极品符箓的,储物戒里姬家族老炼制的符纸,你可以用。” 这丫头得到的那只玉笔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琼衍琅笔,而琼衍琅笔是钟家的老祖宗钟琼衍亲手炼制的,那位可是镇守过战场的大人,是钟晓的曾祖。倘若小薇儿真是得了战咒传承,那她也许真能承袭其先祖之风。 才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韩穆薇一时间竟有些发愣:“这是给我的?”人的心思也太深了,她怎么感觉自己的老底快被人看穿了呢? “拿着吧,”姬靖元笑道:“不要浪费,这都是从我手中匀出来的。” “谢谢姑老祖,”韩穆薇双手接了过来,大概翻看了一遍,再抬眼,已不见了人影。 弯弯拐拐走了足足有两个时辰,韩穆薇才到逍遥峰的山脚下,扭头看向身后那空荡荡的一片,深觉她该找老头好好谈谈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种事就不应该体现在她师父身上,明明他老人家才是“蛇”。 在逍遥峰上转了一圈,她便回到阔别二十多年的洞府,这里的一切几乎都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果木灵植长大了不少。 手指抚过竹桌、石床,不见一丝微尘,韩穆薇深深吸了一口气,后走向石屋外的小院,院中的那两株茶树已经长到了近八尺高。出了小院,来到了练武场,她看向对面的无风崖。 无风崖顶上没人,想来他应该是在忙着他与她的事吧?正如韩穆薇所预料的一般,此时沐尧的确在与他曾祖——释甲道尊说他们两的姻盟,而天一道君和破军真君也都在座。 “我与小师妹乃是两厢情愿,”立于堂中的沐尧微敛着眼睫,面上带着轻笑:“也都有意先定姻盟,还请曾祖代凤鸣向善德师伯和韩家提亲。” 昨日,他曾祖和祖父就一直闭门,他也是今日才得入内,估计这二位是在理钟、姬两家的事。 在场几人除了破军真君,其余二人是一点都不觉意外。 释甲道尊转动着赤木小剑,笑道:“既然穆薇娃娃已经同意了,那咱们就着手准备提亲事宜,”不过他还有一事要问,“你师父可是霄瑱界仲元城姬家靖元尊者?” 虽这事未行已经上禀,但他还需亲自问过凤鸣。一直以来,沐家均知凤鸣有师承,但不在苍渊界,只是他不说,他们也不会多问,可现在的情况就不一样了。 “是,”沐尧抬首笑问:“曾祖可是有意想入域外仙魔战场?” 释甲道尊与天一道君对视一眼,后看向沐尧:“你不想去?”既入道途,那就没了退路,他不但想入域外仙魔战场,就连飞升雷劫都已准备在中千世界渡。 “想,”沐尧直言不讳:“我师父那个人不喜欢绕弯子,你们想要什么最好摆到明面上来说。条件谈妥了,那自然会成,不成,那只能是你们开的价码还未到位。” 他师父与他是一类人,于事,喜欢冷眼旁观,看他人做戏,但自己却从不入戏,而遇情便是一生。 释甲道尊明白了:“我会让未行注意的,”他这话将将说完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收到了未行的传音,说是有上宾在等他。 三言锋衍行殿中,未行拿出了珍藏已久的极品云雾茶泡上,后看向立于殿门口的那二人,默默地在心中权衡。 “让二位尊者久等了,”释甲道尊领着天一道君来到衍行殿外,拱手行礼:“还请多多包涵。” “哪里,”姬靖元放下韩凌音的手,回礼道:“是我们来得太唐突。”有些事情宜早不宜迟,他得赶快解决了岳母交代的事,赶回霄瑱界,不然谁知道宗里的那两愣子会不会将那珍贵的净灵玉泉给浪费掉? 韩凌音已经被她娘亲教育过了,今天她来也只是充个数,顺便招呼未行一声,她要归入黎寒峰一脉,再谈谈韩氏一族迁徙的事。 “两位尊者请上座,”释甲道尊抬手相邀,凤鸣已经给了提点,而这二人又主动前来,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人家压根都没准备跟他们玩心眼。 姬靖元牵着韩凌音坐到主位上,不是他不客气,而是这个位子他们坐得。见释甲三人也已落座,他便出声道:“今日姬某携凌音前来打扰是有事相商,还请三位勿要见怪。” “哪里哪里,”释甲道尊亲自给姬靖元和韩凌音递上茶水:“不知二位尊者所为何事?” 姬靖元给韩凌音使了个眼色,她便立马起身拱手说道:“凌音想要归入黎寒峰一脉。” 黎寒峰是寒逍郎君的峰头,按说作为寒逍郎君的女儿,她归入黎寒峰一脉实属正常,只是未行还有其他顾虑:“敢问凌音剑尊,您现在霄瑱界可有师门?” 这便是他的顾虑,人才固然重要,但据他所知凌音剑尊乃是霄瑱界的天才剑修,像这样的俊才是不可能没有师门的。天衍宗在苍渊界虽占有一席之地,但苍渊界可比不得霄瑱界。 “以前有,现在没了,”韩凌音知道未行的顾虑:“放心,我在霄瑱界已是孑然一身……” “咳咳……,”姬靖元适时地清了清嗓子,什么叫孑然一身,难道他不算是她身上的挂件:“未宗主,这一点你放心,凌音在霄瑱界确实是无门无派,她归入黎寒峰一脉,只会让天衍宗更进一层,不会招来祸端的。” 未行闻言,便拱手道:“弟子拜见凌音剑尊。”既然人家未婚夫婿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自然不会再继续刨问原委。 他一动作,天一道君也立马起身拱手行礼。 韩凌音笑道:“日后还请你们多多关照,”她爹爹的宗门真的不错,掌门未行虽然比黄志谧还奸猾许多,但他能让她感觉到诚意,这就够了。 就像她娘说的那样,各人所处的位置不一样,所以切勿总是要求别人去替你着想,独善其身与各行其是并不都是错的。 未行与天一道君落座后,便立刻提出韩氏一族迁徙之事。既然韩凌音已经归入黎寒峰一脉,那这事也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他可不愿一直被动下去:“天河城东城有一块空地,我一直留着,”拿出地域图铺到茶几上,“就是这里。” 姬靖元看向未行所指的位置,满意地点了点首:“这个地方就在天极山脉的脚下,离天河坊市也是相当的近,”他抬眼看向对面的人,“未宗主费心了,”原来是早已经做好了准备,看来是有求于他。 “靖元尊者客气了,”未行不卑不亢地说道:“寒逍郎君乃是天衍宗的老祖,当年若不是发生妖兽动乱,想来韩氏一族也早就迁至天河城了。” 这样一来,韩凌音便高兴了,她今天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两个,还剩最后一个:“多谢未宗主记挂着韩氏一族,凌音感激不尽。” 未行赶紧回话:“凌音剑尊太客气了,这一切都是韩家应该享有的。” 不提寒逍郎君,就单说他那师侄可是为宗里出了不少力,况且黎寒峰上那位还发现了金城秘境。以前不给,只是因为韩家没有支立门户的贤者,怕过犹不及,现在就没有这顾虑了。 就在这时,姬靖元看向了释甲:“凌音归入黎寒峰之事现在还不能对外宣扬,所以韩家举族迁徙之事不能是因凌音。”他这般说,想必沐释甲应该会明白他的意思。 释甲道尊微微点首:“过些时日,晚辈会亲自去蕲州城为凤鸣向韩家提亲,”靖元尊者的顾忌,同样也是他正在思虑的,“在沐、韩两家定下姻盟之后,宗里再让韩氏一族迁徙至天河城。” 他们这般一点化,未行立时就明白了:“那便按释甲老祖的说的办,”韩显未归,钟家那位的身份在座各位是心知肚明,此时韩凌音的确不宜高调。 与聪明人谈话就是痛快,姬靖元笑着举杯:“以茶代酒。” “以茶代酒,”释甲道尊端起白玉杯迎上:“多年来,沐尧劳您费心了。” 饮尽杯中茶之后,姬靖元便攥动着白玉杯瞧向一旁被他们说懵了的韩凌音:“费心倒是没有,就是那小子欠收拾,”要不是他总是在关键时候点拨小音子,他早就将媳妇骗到手了。 韩凌音见他盯着她,就更懵了,只是其面上还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你看着我干什么?沐尧那孩子挺好的,心眼活,跟我家小薇儿很配,”他们日后的孩子一定像小穆汤一样聪明,那钟家一根筋便算是脱代了。 姬靖元笑着摇了摇首,后扭头看向释甲:“你们对域外仙魔战场很感兴趣,”这话他说得很肯定,“想去?”他们成全他,那他也不会小气。 释甲终于见识到凤鸣口中的靖元尊者了,他也毫不掩饰地回道:“想去,”不但他们想去,苍渊界很多入了炼虚境的老家伙都想去。 “可以,”姬靖元一手托着下巴:“我可以给你们进入域外仙魔战场的令牌。” “不知尊者有什么条件?”释甲可不傻,这令牌轻易地被摆出来,那肯定是还有事要他或是天衍宗去做。 姬靖元拿出一只黄玉碗:“这个东西,你们帮我安置好。”他不是没想过将净灵玉泉放到归一宗秘境,但再三权衡,终还是觉得归一宗没有天衍宗干净。 这净灵玉泉可遇不可求,它若出事,想要再寻一弯便只能拼那点虚无缥缈的气运,钟家赌不起,他又何尝赌得起? 抓住他媳妇放在膝上的手,姬靖元很清楚凌音喜欢孩子,而且她还有两颗晴婴果,那是她在七玄秘境得到的。 释甲一看到那只倒放着的黄玉碗,心中就已明了,他看向未行。 未行立马起身去了后殿,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他便拿着一只墨玉盒回来了:“二位尊者,这等贵重之物,恕晚辈不能答应帮着保管,”他将手中墨玉盒双手奉上,“不过这里有一宝珠灵境可蕴养灵泉,天衍宗愿拱手相让。” “宝珠灵境?”姬靖元接过那只墨玉盒,解开封印后,打开盒子,只见一颗指甲盖大的冰蓝色透明珠子静静地躺在盒中:“玄境水灵珠,”这礼倒是送到他心坎上了,正好他也不放心将此物放在天衍宗。 右手一翻,一块白玉游龙令牌便出现在其手中,他将玉牌递向未行:“这是入域外仙魔战场的令牌,你保管好。” 未行双目一亮,后双手接过令牌:“天衍宗多谢靖元尊者成全,”有了这块玉牌,天衍宗的老祖们就不会再闲得发慌总给他找事了,他头个便要将他那小屁孩师祖送进域外仙魔战场。 “公平交易而已,”姬靖元捏起盒中的那枚玄境水灵珠,细细打量,他已经想到了要将这珠子放在谁那了:“媳妇,咱们回去吧。” 韩凌音盯着那颗珠子,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拿起桌上的黄玉碗便起身告辞:“今日多有叨扰,还请见谅。” 二人离开三言锋之后,便直接去了逍遥峰。 韩穆薇刚将自己身上的东西都翻出来,重新整理一番,归类好,就迎来了两个祖宗:“你们怎么来了?”她的眼皮子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心中隐隐有了不好地预感。 姬靖元牵着他媳妇转了一圈,便开门见山,将那枚玄境水灵珠拿了出来:“这东西就适合你保管,”而且他直觉珠子放她这,日后他们肯定少不了孝敬,说不定她还能再捉一只玉泉。 韩凌音一听这话,就立马将黄玉碗取出来,放到珠子旁边。 “这……这是玄……” 还未等韩穆薇把话说完,小天菩就冲出了她的神府,双手叉腰凶道:“你们这两个老的怎么能这么坑薇薇儿?”吼完就看向韩穆薇,“这东西比小九儿还难养,咱们不能上当。” 玄境水灵珠虽是空间灵宝,但其就是个鸡肋,只能装水,不过空间内的环境会根据水的特质而改变,变成最适合水再生的环境。 若是将净灵玉泉安置在其中,那一天得至少要耗费两块极品灵石维持空间内适合净灵玉泉再生的环境,这绝对是个亏本买卖。 韩穆薇也知道这买卖不划算,但她还是有点想要这珠子,只是该争取的还是要力争的:“姑老祖,我穷,这珠子我养不起。” 小天菩闻言,立马两眼泪汪汪地看向姬靖元和韩凌音。 第134章 第134章 姬靖元瞥了一眼愁眉苦脸的韩穆薇,后扭脸看向眼泪说来就来的小天菩,不禁笑问:“你神植天菩的气节哪去了?”这小家伙刚刚还凶巴巴的,竟然说他老,他哪里老了? “气节,什么气节,”小天菩状似懵懂地问道姬靖元:“那东西很贵重吗?”这还不是穷给闹的?她和薇薇儿可是从苦日子一路熬过来的,当年要不是卖了些祖产,估计小九儿早就被饿死了。 韩凌音见她们这可怜样,立时就心酸了,马上拿出一只玉盒递了过去:“这是姑祖给你的,”虽然她也穷,但再穷也不能苦了娃娃。 只是她手刚伸出去,就被姬靖元拨了回来:“你的家底好好收着,”他媳妇还是这么好骗,但为什么到现在他还没能将她骗回家,拿出一只储物袋,“这个给你,你姑祖的份也在里面。” 凌音还贴补她?估计她抖抖霍霍把全部老本加起来都没有小丫头的家底厚实,不然她怎么养得起九幽翎猫,还养得油光水亮的? “多谢姑祖和靖元姑老祖,”韩穆薇接过储物袋,眸中闪动着晶莹,就差感激涕零。 小天菩见东西到手了,立马收起眼泪,化作一道流光回了韩穆薇的神府,这戏她不演了。 姬靖元看了看竹桌上的那两样东西,叮嘱韩穆薇:“净灵玉泉就交给你了,你好好养,要是灵石不趁手,你就去寻凤鸣,先从他那拿,之后我会补给他。” 补,那是不可能的,反正他那糟心弟子娶的也是流着钟家血脉的丫头,他们师徒这也算是同命相怜了。 信这话,她就是傻。韩穆薇捧着储物袋,深深地朝着两祖宗鞠了一躬:“穆薇多谢姑祖和靖元姑老祖的厚爱,我定好好养着净灵玉泉。” “嗯,”姬靖元牵起韩凌音的手:“那你修炼吧,我们回黎寒峰。” 事情完美解决,他要回去表功,努力赢得岳母大人的欢喜,这样日后岳父大人回来,他的日子才能好过。 送走了两祖宗后,韩穆薇就将玄境水灵珠滴血认主了,后神府中立时就出现了一段通宝诀,她按着通宝诀开启了玄境水灵珠,便将神识探进去,只见玄境水灵珠内蓝莹莹的一片:“菩菩,这个珠子里可以放九口泉。” 小天菩长叹一声:“是能放九弯泉,但我得提醒你这东西真的很费灵石,你若是将它放满,一天少说也得十块极品灵石,那还只是针对灵泉。” 要是碰上玉泉、仙泉,它都不敢想,不过能碰上,她们就算砸锅卖铁也养。 韩穆薇很清楚自己的身家,因为她刚刚理过:“看来还是要努力修炼,等修为上去了,咱们就去望山海……,”提到望山海,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神念一动,一七尺龙目大汉就被甩出了兽环,大汉气恼道:“你干什么?” 他跟他家汐汐聊得正开心呢,这小丫头片子是不是跟他杠上了?他不就是错过了一场英雄救美,她以为他不伤心难过吗? 韩穆薇一手插着腰,一手轻捻着玄境水灵珠:“自己说你在我这住了多久?” 他舒舒服服的待着,还有美眉泡,反观她年纪轻轻就要担起养家糊口的重责,人与鱼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金琛看向韩穆薇右手中的那颗水珠子,顿时就明白她要干什么了,他鼓起一双龙目,沉声说道:“我已经上贡了。” “那是你图安生自愿上贡给小九儿的,”韩穆薇又立马唤出小九儿,她现在就是“周扒皮”:“我要收租。” 小九儿蹲坐在韩穆薇的肩上,悠闲地舔着小爪子:“喵儿……,姐姐早该收租了,”兽环家家里原本就只有鱼鱼和它,现在多了一头龙鲤,虽然不挤,但经受煎熬的是它,它都在考虑要不要提一提每年的上贡? 金琛咂吧了两下嘴:“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我,”若不是他,他们想要出望山海回苍渊界,不知需等到何年何月? “过河拆桥的事,咱们做的多了,”小天菩飞出了韩穆薇的神府,站在其左肩上:“金琛儿,你还想不想跟颜汐儿好了?” 这头笨鱼,他主人都要向薇薇儿提亲了,他竟然还在这为了一点灵晶跟她们掰扯,简直就是笨得没边了,活该他光杆一根。 金琛看着这一个鼻孔出气的三只,心中还有些庆幸,他家汐汐没掺和进去跟着一起剥削他,只是他高兴得有点早。 就在这时一道蓝色流光出了兽环,颜汐现身了:“不是跟我说,你在望山海挖了好几条灵脉吗,怎么现在连租子都交不起?”说着话,她还瞥了一眼那颗玄境水灵珠,这的确是个烧灵石的好东西。 挖了好几条灵脉怎么了?那也是他费力气挖的,金琛无奈拿出一颗灵晶拍在竹桌上:“这是我一年的租子。” 韩穆薇看到那颗蓝得极为漂亮的灵晶,顿时眉开眼笑,放下了插在腰上的手:“你早该这样,大家都是共患难过的好朋友,何必为了一点身外之物闹得不开心呢?”她收起灵晶,“颜汐,你说是吧?” 颜汐当真是没眼看小薇儿了,轻叹一声便拉着金琛回了兽环。小九儿本想跟着,不过刚动作就被韩穆薇给拦住了:“你就先在外待着,”她刚收了人家一块灵晶,总要表示表示。 运起通灵诀,将净灵玉泉收入玄境水灵珠中,韩穆薇看着黄玉碗进入珠子后,自行选了一处空间慢慢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闭合的碗口也跟着打开了。 池中浓稠的金黄色玉泉水依旧平平静静,她拿出刚到手的那颗水灵晶,将其放入玄境水灵珠中,顿时净灵玉泉所待的那个空间就变了样儿,里面充满了昏暗的浓雾。 “这颗珠子放我这,”小天菩虽然不喜欢这败家玩意儿,但既然已经接手了,那就得将它养好了:“普通的储物空间根本容不下它。” “好,”对此韩穆薇没有意见,将玄境水灵珠给了小天菩:“那颗水灵晶可以撑个一年,我看看靖元姑老祖给的储物袋中有没有水灵晶或是无属性灵晶?” 小天菩拿起珠子只看了一眼,便将它收了起来。 韩穆薇取出姬靖元给的那只储物袋打开:“有两盒水灵晶,”她将灵晶给了小天菩,后顺便把落在角落处的那张被折叠得齐齐整整的兽皮拿了出来,“这是什么?” 将兽皮摊开,看到上面的蚯蚓线,她便直接瞧向中心位置:“一幅地图,”仔仔细细地找了一边,又把其翻过来察看,“这地图所刻画的地方是在霄瑱界吗?” “不能确定,”小天菩踏空扒在地图上研究着:“姬家的活动范围可不止霄瑱界,”现在姬靖元不就在苍渊界,谁又能断定这地图上记载的地方不是在苍渊? 韩穆薇拧眉看着此地图:“这也放你那吧,”捻了捻兽皮,指下的触感很像当初钟晓秘境的兽皮图,应该是个老物件。想来这副无名氏地图大概是靖元姑老祖有意给她的,估计是觉得她能用上,只是她都没那底气。 “好” 身着一袭银灰色法衣的韩穆琦在收到小穆汤发来的消息后,日夜不停歇地往回赶,好在莫日森林离天衍宗不远,她耗费了两天两夜,终于在第三日的晌午时分回到了宗门。 控着飞剑直奔逍遥峰,只是还未到那,就看到一卷发杏目女子从逍遥峰的方向过来。是她,韩穆琦笑了,鼻腔内像有一把火,一双桃花眼似浸在水中一般。 而这时韩穆薇也看到了她,第一眼就知她六姐变了,变得比以前更加的刚强冷硬,其依旧留着厚厚的刘海,只是眼睫下的双目少了些神采。 她控剑上前,招呼道:“六姐,我回来了。”小天菩说她有心魔,她明白六姐的心魔就是她,看来有些事情她得与她讲清楚才行。 “回来就好,”韩穆琦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了,眼泪溢出了眼眶:“平安回来就好。”当年若不是因为救她,小十三也不会落入火窟,都是她没用。 韩穆薇收起飞剑,跳到了韩穆琦的剑上:“走,咱们去逍遥峰,”她原是想去黎寒峰探望老祖宗,不过现在这事暂且往后挪一挪。 “好” 二人回到韩穆薇的洞府,韩穆薇用心泡上了一壶清苧茶端到小院中,看向立于练武场上的韩穆琦:“六姐,过来喝茶。” 韩穆琦闻声走进院中,来到韩穆薇跟前,拱起手…… “你这是做什么?”韩穆薇被惊得连忙放下手中的茶壶,拉起正要往下鞠躬的韩穆琦,使了点力将其摁到了她对面的摇椅上:“我有事与你说,” 二十多年,她六姐身上的凌厉之气愈发厚重,但其修为却停滞在筑基前期巅峰,心有执念,堪不破,悟不透,皆是因她,那便让她来助她一臂之力? 韩穆薇走至院门口,背手而立,神色平静地看着对面的无风崖,回忆道:“当年我在香樟城得了一颗鲛皇眼,”她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那个火灵之所以会窜出来,是因为镇压它的鲛人皇收回了双诸庚水衡火养神阵阵眼中的妖丹。” “鲛人皇无意要伤你们,所以那日无论你们谁掉下去都不会有事,她要见的人是我,”说到这韩穆薇便转身面向韩穆琦:“六姐,你以为机缘是什么?” 韩穆琦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她用力吞咽着,问道:“小十三,这一切都是在你见到鲛人皇之后才知道的是不是?” “是” “那还是没错,”韩穆琦知道自己的心结在哪,她的心结在于自身:“是我太弱,不过我在努力变强。” 韩穆薇凝视着她,隔了好一会才出声:“当日我救你,是经过再三权衡的,”她不是个良善人,也从来做不到为他人舍生忘死,“因为我知道我掉下去不会死,”而结果也是如此。 “六姐,这二十多年来,你一直禁锢着自己,现在看到变得更好的我,也应该明白了。机缘本就伴随着危险,趟过了,那便得益;趟不过,也与人无尤,只因为谁也没有强求我去救你,而救你是我最佳的选择。” 韩穆琦颤动着双唇,却一言未出。 “当日若是我不出手救你,你会怨恨我吗?”韩穆薇加了把火:“你不会,因为你知道谁的命都只有一条。”而她明明有能力保二人活命,但却眼睁睁地看着待她以真心的姐姐落入火窟,那她也就不再是她了。 她会怨恨小十三吗?韩穆琦在问自己,想到那日的种种,她慢慢地闭上双目,笑了:“就算你不救我,我也不会怨恨你分毫。” 若是小十三因救她而死,那她会一辈子活在愧疚之中难以自拔,与其这般,还不如一死了之。她明白小十三的意思,她救她的前提是她们都能活着。 无愧无疚,方得心神自在,于她、于小十三都是一样。这二十多年,是她给自己画地为牢了,她没有小十三强本是事实,而这个她一直承认的事实在小十三出事后却成了她的心魔。 她不是嫉妒小十三,是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若她和小十三一样强,小十三就不会因她而出事。可现在小十三却告诉她,一切从他们跨入香樟城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造化弄人,尘世戏情,是她太执迷了吗?曾经小穆汤与她说过,他姐姐没事,她不听,兀自沉浸在悲伤中;未名跟她说,小十三在异界历练,她同样在自责;四叔和她说,胖胖在哪都不会亏待自己,她依旧觉得是她连累了小十三。她好像封闭了自己的五感,只活在自以为的世界中。 造化到底是什么?是命运吗,那命运又是什么?是既定的路途,还是未定的空白? 韩穆薇轻轻地躺到摇椅上,闭上了双目,有些事情不能只看一面,不然就成了片面,在感觉到灵气流动时,她的嘴角慢慢上弯,想通了就好。 一晃眼三日已过,韩穆薇一直守在洞府。小院中已经布上了聚灵阵,灵气成雾化团团围在韩穆琦身边,其一吐一纳之间尽是意蕴。 韩穆薇在感知到周边灵气已稳定,便收功来到小院,正好院中人起身回首。二人目光相撞,后均粲然一笑。 “恭喜六姐进阶筑基中期,”韩穆薇上前,轻笑道:“感觉怎么样?”看她眉眼之间再无厉色,便知其心魔已除。 “你那一番话虽没有直接言明其中因果,但于我却如醍醐灌顶一般,”韩穆琦长呼一口气,笑着退后一步,拱手行礼:“弟子多谢韩师叔指点。” 这次的礼韩穆薇受了,只是在听到“韩师叔”这个称呼时不禁仰首大笑:“哈哈……,六姐,我师父已经进阶化神了,你要叫我韩老祖。” 韩穆琦起身看着还憋不住笑的小妹妹,不由得摇首轻叹:“我师父已经闭关结婴了,”想来这次应该能成。 “是吗?”那可真是好事,韩穆薇拉着韩穆琦进入屋中坐下:“这次你也算是因祸得福,日后可不能再自己为难自己了。” 韩穆琦点首,她现在是彻底堪破了执念:“我心魔已除,等从你这回去之后就闭关感悟此次顿悟和稳固修为。” 一朝生执念,多年不悟,瞬息堪破竟入顿悟,真是命运无常!既无常,那就无需多思。它来,她迎,不论好歹,她只求问心无愧。 韩穆薇拿出了一小盒白云凌水鸭蛋:“这个你带回去吃,”她娘那她也留了一些,这两都是生过心魔的,吃点白云凌水鸭蛋于她们有益。 “好东西不少呀?”韩穆琦没与她客气,收起了那盒鸭蛋,后拿出一只墨玉盒:“这个给你的,你肯定喜欢。” “什么东西?”韩穆薇伸手解开那只玉盒上的封印,打开一看,顿时欣喜不已:“这个我喜欢,你哪来的?”云雾茶,她喜欢得不得了。 韩穆琦就知道她会这般:“这些茶叶是我从莫日森林里刚采摘下来,还未凝炼过,后续事宜只能你自己来了。” “莫日森林里有云雾茶树?”韩穆薇对此很感兴趣,把脸凑近韩穆琦:“六姐,你没把茶树带回来吗?” “啊?”韩穆琦看着那双亮晶晶的杏目,顿时有些结巴了:“我我……我想来着,不不过那茶树被别人得去了,我我打不过他。”一想到这事,她就气恨得很。 韩穆薇一拍桌子:“谁?”她怎么感觉里面有内容,“那人是谁?”只要不是她想的那谁谁,都成。 “万剑宗的……” “殷臻,”韩穆薇敢肯定是他:“六姐,你不会被他那张大众脸给迷住了眼吧?他还没你漂亮呢。”她怎么感觉有点不对? 韩穆琦一把推开越来越靠近的小脸蛋,坐直了身子:“不许胡思乱想,我不喜欢冷脸。”相比于殷臻,她瞧着未名更顺眼,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到她给他发的信儿? 韩穆薇盯着韩穆琦的脸看了好一会,六姐没脸红,那就说明心不虚,这她就放心了,坐回到凳子上:“我每次看到人冷着脸,都会想想自己有没有欠那人灵石。” “你能不要再提冷脸吗?”韩穆琦正郁闷着呢,好好的一株云雾茶树眼瞧着就要到手了,哪知会横生枝节?竟跑出来个冒领的,还说茶树的守护妖兽是他杀的,所以茶叶她可以拿走,茶树必须归他。 若不是修为不够,当时她都想一剑劈了他。 韩穆薇垂首看了看那只装满嫩芽的墨玉盒,立马让小天菩将其收起来凝炼:“六姐,日后再遇着像这种好东西,你拔了树就赶紧跑。”她竟然还有工夫采摘嫩芽,明颜师姐把徒弟教得太娴淑了,她就该学学老头。 “知道了,我已经后悔得肠子都青了,”韩穆琦灌了一大口茶,灭了灭火:“不过虽然树没得到,但我一片叶子都没给那殷臻留。” “说来也奇怪,”每次面对那殷臻,她总觉他认识她:“自从你消失在千阳山后,不管我到哪,总能遇上这殷臻,”她开始数了起来,“香樟城、千阳山、莫日森林,就连回趟家,我都能在蕲州城看到他。” 韩穆薇凝起了眉头:“他不会是故意的吧?”一次是巧合,次次如此就肯定不是巧合了。 “我一开始也这样想,”韩穆琦一手托着下巴,看向韩穆薇:“但有一次我和未名在千阳山遇见了他跟玄明,我旁敲侧击地向玄明打听了一些,你猜怎么着?” “他比你们先到地儿?”韩穆薇都觉惊奇:“你们那次去千阳山……” 韩穆琦抬手打住,她知道她要问什么:“临时决定的,而且还有一点奇怪,殷臻以为我在跟踪他。” “不可能,”韩穆薇直接否决:“以你现在的修为想要跟踪殷臻,还不被他发现,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对啊,”韩穆琦一掌拍在桌上:“我怎么可能跟踪他,就他那张冷脸有什么好值得我肖想的?我真该把我们家韩珉带出去给他开开眼界。” 韩穆薇轻抚着自己的下巴,直觉这里没那么简单:“乌来秘境快开了,你应该不会再出宗历练了吧?”她六姐不可能盯人,那盯人的应该就是对方,殷臻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会,”韩穆琦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便站了起来:“我也该回破云峰了,你束冠礼是什么时候?”金丹了,他们韩家现在已经有两位金丹真人了。 韩穆薇起身相送:“目前还不知道,等知道了再通知你。” “好,到时我去观礼。” 将韩穆琦一直送到了“龟壳”外,看着她御剑离开了,韩穆薇才转身,瞧向来人:“什么时候回来的?”多年未见,那颗眉心一点红痣更加艳丽了。 站在不远处的未名长吁一声:“好家伙,你终于回来了,”他在外游荡了二十三年,都快忘了天衍宗的山门朝哪了,“我刚回宗时,守门的弟子见着我像见鬼一样,我爹不会是已经给我办了丧事吧?” 韩穆薇一本正经地回道:“据我所知应该还没有,不过也快了。” 第135章 第135章 未名揉搓了两把脸,后轻笑道:“其实当初在千阳山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那火灵明显已经开了智,他追下去竟被其一尾巴甩了上来,“只是我爹觉得我忒没用了,”不止如此,他爹还语重心长地劝他这辈子最好不要娶媳妇,因为护不住。 “你想不想揍我一顿?”自结丹以后,她妖兽杀了不少,但却还未与人交过手,当然月新月不算,那是个老妖怪,今天见着未名,她就莫名的皮痒:“怎么样,机会就只有一次。” “想倒是想,”未名上下打量着韩穆薇,意味深长地笑说:“就怕揍了你之后,我还没回到三言锋便被那人给收拾了。”这丫头还是老样子,虽沉稳了很多,但骨子里的那股狠劲儿是一点都没少。 “你会怕?”韩穆薇才不信这茬:“能被他收拾,你应该很高兴吧?毕竟不是谁都能与他切磋的。”这消息传得还挺快,肯定是小二胖,现在她师叔压根没空理会这独子。 未名扭头看向逍遥峰:“那就走吧,”她说的没错,与沐尧一战是他一直以来都渴望的事,虽有些不自量力,但人总要有点目标,活得才带劲。 跟在韩穆薇身后左拐右拐地绕,都绕得他晕头转向,未名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来逍遥峰了:“小师妹,你就没想过劝劝师伯,将这些法阵给撤了?” 明明是家贼,他师伯却在峰外布这么层层法阵,是怕那家贼跑了吗? “这件事情等你遇上了大师兄,可以跟他反映一下,”她原是想要寻老头谈谈的,后来又觉老头在化神大典之后便要搬去后山秘地,也就随他高兴:“我相信他会把你的话听进去。” 未名将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便明白了:“大师兄将要入主逍遥峰,那黎寒峰呢?”黎寒峰是留给他的吗,他怎么感觉自己错过了许多事? 善德师伯进阶化神境,外面已有流传,天衍宗也广发喜帖,邀两宗六门一寺院来天极山脉观化神大典,这事他知道,还是韩穆汤那小子传音告诉他的。 “黎寒峰是有主的峰头,”韩穆薇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未名:“我家韩老祖宗的亲女回来了,她已入住黎寒峰。” 韩老祖宗的亲女,谁呀?未名有些迷惘,他知道黎寒峰的上任峰主是那位盛名在外的寒逍郎君,想到寒逍郎君,顿时脑中一炸,不会是他想的那般吧? “你大概已经猜到了,”韩穆薇耸了耸肩,继续在前面带路:“我姑祖已达炼虚境巅峰,她来天衍宗是为了等人。” 未名稍愣了片刻,就明白了:“寒逍老祖应该快回来了吧?”入住黎寒峰等人,那定是等黎寒峰的峰主,一直以来都有很多人猜测寒逍郎君还活着,只是困于没有证据,看来这次是真的了。 韩穆薇脚下一顿,笑道:“快了。” 怪不得他爹忙得欢实,就连自己还有个儿子漂泊在外都抛掷脑后了,还好,有人记得他。 脑中闪过那抹略显单薄的身影,未名不由得弯起了嘴角:“今天我很高兴,”因为她脸上又有了笑,那种笑是来自内心,“你知道殷臻吗?” 韩穆薇垂眼看向地面:“你是觉得自己不如殷臻?”她淡而一笑,“还是认为我六姐更喜欢殷臻那种类型?” “都不是,”未名走至她身旁:“我只是觉得殷臻有问题,他很关注韩穆琦。”至于韩穆琦喜欢谁,不喜欢谁,她自会辨别,而他只能争取,却不能强求。 “大概是因为我六姐长得太美了,”韩穆薇还没见过现在的殷臻,所以不能妄下评断,不过她想她与殷臻很快就能遇见了,老头的化神大典在即,万剑宗定会来人,到时她会睁大眼睛,看清楚他到底是人还是鬼,“乌来秘境,你应该会去吧?” “我回来就为这事,”未名跟着她来到逍遥峰的山脚下,二人不约而同地飞掠直奔后山石场,转瞬间,便分别立于两颗圆石上。 韩穆薇朝着未名拱手道:“还请二师兄勿要手下留情。” “一定,”未名唤出了无刃冥火剑,笑道:“小师妹,这二十三年,师兄过得当真是苦,今日终于可以出口恶气了。” “那就来吧,”韩穆薇心念一动,龙战戟就出现在其右侧:“等你打赢了我,我会在六姐面前给你美言几句,”说着话,杏目一凛,其右手一挥,龙战戟就刺破虚空闪到了未名面前。 未名并未躲闪,持剑抵挡,立时便逼停了龙战戟。韩穆薇闪身上前,一只白皙如玉的手瞬间出击,推着戟尾向前,只是未名依旧纹丝不动。 韩穆薇见状,也不再浪费灵力,即刻撤戟后掠。未名当空挥剑,两道裹着雾色的赤红色剑气瞬间飞扑向韩穆薇。 持戟竖劈,轰的一声,第一道剑气被破,只是韩穆薇的糊口也被震得有些麻木,屈膝后仰避过第二道剑气,其返身一戟斜斩而下。 未名立于圆石上,面露赞赏:“不错,”他修为已达金丹后期,而小丫头才将将结丹不久就能破了他的剑气,单这一点已足够让他高看,“没有荒废修炼。” 韩穆薇笑了:“若我们是敌对,刚刚你可轻而易举地让我身死道消,”持戟拱手,“多谢二师兄让我看清自己。”只两招,她便输了,而且输得心服口服。 “你无需妄自菲薄,”未名收起无刃冥火剑:“因为我从一开始便已用了全力。” 他因为体质的问题,在筑基期沉淀了很久,待体内阴阳得以平衡后,修为是突飞猛进,这二十多年更是经历了无数次舍生忘死地拼杀,所以他也不是花架子。 送走了未名,韩穆薇便去了黎寒峰。黎寒峰上仍然是寒风呼啸,还未等抵近,她就听到了撕空的声音。 今日坐在桐木小楼檐下的人换成了韩凌音,其双目盯着立于风口处的青年,眼中不带一丝情绪。韩穆薇轻手轻脚地走近,拱手行礼:“穆薇拜见姑祖。” “你进屋去吧,”韩凌音扭头看向她:“我娘在楼上,她有交代过若是你来了,便去楼上寻她。” “是,”韩穆薇扫了一圈四周,怎么不见靖元姑老祖,他不是恨不能长在她姑祖身上吗? 韩凌音见小薇儿这样子,就知道她在寻什么:“靖元有要事,已赶回霄瑱界了,”临走时还再三交代他很快就回来,其实她想与他说,可以慢慢来,不用急。 要事?韩穆薇大概知道他回霄瑱界是有什么要事:“姑祖,那我先上去寻老祖宗,”两壶净灵玉泉确实值得靖元姑老祖跑一趟霄瑱界。 “你去吧,”她要继续看着小穆汤练枪。 来到楼上,韩穆薇刚跨步进修炼室,盘腿坐在魂寅石上的钟璃便睁开了双目:“过来坐。” “多谢老祖宗,”韩穆薇取了个蒲团坐于自家老祖宗的对面:“您找我有事吗?”难道是蕲州那边来人了? 钟璃摇首:“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要跟你说一声,在你与沐尧定了姻盟之后,韩氏一族将要迁至天河城东城。”这样一来,韩氏在外的名声就没那么好听了,除非逍郎回来。 “我明白您的意思,”韩穆薇倒是不觉这有什么不对:“靠姻亲怎么了?能靠上也是本事,再说这名声不好只是暂时的,请您放心韩氏不会过于在意那些虚名,”现在举族搬至天河城才是顶顶要紧的事。 “你回头跟韩氏族长提一下,让他有个准备,”钟璃轻叹一声,韩氏也是受钟家所累。 韩穆薇沉凝了片刻,才出声:“老祖宗,你无需多思,韩家能有今天全是得益于寒逍老祖宗,而您是寒逍老祖宗所钟爱的妻子,所以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事,那也只不过是因果循环罢了。” 钟璃也觉自己最近有些患得患失,大概是因为那些都是逍郎所在意的吧? 下了黎寒峰,韩穆薇便准备回逍遥峰,只是刚取出飞剑,就觉腰间一紧,转眼间人就已经到了无风崖,鼻间是熟悉的青竹味,她干脆收起飞剑,转身埋首于某人的怀中:“你在黎寒峰下劫我,就不怕被我姑祖打断腿吗?” “凌音剑尊不但是我未来的姑祖,还是我师娘,”沐尧揽着她的肩:“我爹娘已经在回宗的路上,他们到了定会想要见一见你,你今天要不要先带我去拜见你爹娘?” “要,”韩穆薇又想到她娘教训小二胖的那句话了,不由得抽了抽鼻子,仰首看向他,洋洋自得道:“我眼神是好,你眼神也不比我差。” 沐尧俯首望进她清亮的眸中,里面有他的身影,他能感觉到自己强劲的心跳,笑着应道:“你说得都对,” 无风崖上的风很大,吹得二人红衣飞扬,青丝乱舞,此刻韩穆薇的眼中全是他,也是到了这会她才明白为什么一双动情男、女不能近距离对视?因为对着对着,两张嘴就会不由自主地黏糊到一块。 当然这种事暂时不可能发生在他们身上,虽然她想,但有人不愿配合,况且她心中还存有丁点矜持。 沐尧瞧着这张越凑越近的小脸,终是笑出了声:“尘微,亲完了你会负责吗?”虽认定了她,但他们尚未定亲,他还是要顾及一点她的清誉。 韩穆薇闻言长叹一声,这是个不懂风情的男子,脚跟落地,不再累着自己的脚尖了:“大师兄,你放心,我不会始乱终弃的,”转身侧依在他怀中,看向对面的逍遥峰,“想当年,我五岁的时候,我爹头次来到我洞府,看到无风崖就让我以你为榜样,”没成想她把榜样拐到手了。 “你五岁的时候,我还在生机玉雪棺中躺着,”沐尧略带遗憾地说:“所以没能见到幼时的你是什么样子。” 幸亏没见到,韩穆薇有些庆幸:“你不用遗憾,见过才是你的损失,瞧瞧未名二师兄就晓得了,他就是因为看着我从小肉团子长成现在这般,才一直都把我当妹妹看待,说不定我在他眼中,还是那个只知道吃喝耍闹的肥丫头。” “嗯,”提到未名,沐尧就微敛起眼睫:“他刚刚跑去破云峰寻我了。” 韩穆薇不由得抬手掩面:“你有收拾他吗?” “没有,”沐尧浅笑道:“我只是把他踹出了破云峰,”没动剑,就不算是“收拾”。 “干得好,”韩穆薇大乐:“今天我在他那只过了两招,以后每天我还得上逍遥峰峰顶,进四季阵中动动,有空再去半指山走走。” 沐尧拢住她飞舞的发:“修炼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勿要急功近利,咱们循序渐进地来便可,” “嗯,我知道。” 日落西山,天已渐黑,韩穆薇传音于小二胖,让他完成作业后自行回家,而她则领着沐尧一声招呼不打地归了家。 韩中明和英娘见着闺女冷不丁地带个男子回来,一时间竟愣在了当场。 虽然此刻沐尧也十分紧张,不过面上却丝毫不显,依旧保持着优雅怡然,上前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今日尧唐突前来拜见,还请岳父、岳母多多包涵。”这自来熟是学自他师父,也不知这二位能不能适应? 韩穆薇见她爹娘还未回神,不禁有些后悔,她应该提前与他们招呼一声,大力清了清嗓子:“爹、娘,沐尧来拜见你们,”二位能给点反应吗? “噢噢,”韩中明回过神来了,赶紧一把拉过还在发愣的妻子,侧身让路:“快请进屋。”在这之前他虽有见过这位,但每每都是远远地瞧上几眼,谁能料到今日这位竟来家中拜访? 韩穆薇挎着她娘的胳膊跟着进了屋,此时她无比地想念小二胖那个闹腾的家伙。 而韩穆汤在接到他姐的传音时,眉头拧得死紧,拜别了两位祖宗,立马回家,姐夫什么的果然很讨厌,瞧瞧这才几天,大胖就让小二胖独自归家了。 等他赶到家时,已是宾主尽欢。冷着脸走近堂屋,韩穆汤见他爹齿肉都笑得露出来了,顿时就想窜上前去将他爹嘴角拉平。 英娘见自家小子摆着张臭脸回来,立时便从榻上站了起来:“你们翁婿两好好聊,我去置备几个菜,晚上一家子好好喝几杯,”说着就上前一把拉着韩穆汤走向厨房,“你来帮娘打下手。” 韩穆汤有点发懵,他给他娘打下手? “我去看看,”韩穆薇跟着出了堂屋,她一离开,韩中明便收起面上的笑,起身直面沐尧,沉声说道:“凤鸣真君,我有三问,还请您老实应答。” 他一起身,沐尧立马跟着站起:“您请问,尧定无一字妄言。” 爱子之心,人皆有之,他理解。今日若换作是他,想到有一个似尘微的女娃娃被个外人给勾走了,那中洲沐家可能会倾巢而出。 这么一深思,他甚觉生儿子好像也不错,只是又想到沐家那一群皮小子,顿时便没了心思,他跟尘微两人一路相守相携挺好的。 韩中明直接开门见山:“您对小女可是真心?”虽然中洲沐家底蕴深厚,且实力强悍,而他们韩家只是小门小户,但若他不是出自真心,韩家也有自知之明,不会妄图攀附。 沐尧举起右手:“这是我执剑的手。” 韩中明闻言双目不禁微缩,沐凤鸣对外可一直都是左撇子,难道他与常人一样都是擅用右手? “今吾沐尧向天地万神以心魔起誓,吾对韩氏穆薇之情皆出自于真心,若有一丝假意虚情,便令吾心魔缠身,绝断仙途,”沐尧握起右手:“我从来不屑于误人,更不会骗自己,请岳父放心。” “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了,”韩中明原有三问,但现在另外两个问题已经没了意义:“我与你说说穆薇幼时的事吧。” 沐尧双目一亮:“好。” 韩中明请沐尧落座,自己也坐回到榻上:“穆薇的小名叫胖胖,从小到大,我和她娘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丫头长得不尽如人意,”说到这他不由得笑了,“我们是无所谓,反正是亲生的,关键是她自己,从小就爱美。” “对,”韩穆汤终于从他娘手里脱身了,闪入堂屋,开始说起大实话:“我姐不但爱自己美,她还爱美人,不管男女,只要是漂亮的,她都喜欢,”所以很可能她只是爱他的皮囊。 沐尧听得很认真:“到目前为止,我还没见过长得比我隽秀的男子。”女子中,明颜师姐长得不错,不过也至多与他不相伯仲,至于韩穆琦,她还缺一点神韵。 仅一句话就将韩穆汤堵得哑口无言,虽然沐凤鸣说的是实话,但人应该懂得谦虚,他看向同样静默的亲爹,眼中满含期盼:“不谦虚算是缺点吗?” 韩中明瞥了一眼傻儿子:“相比于凤鸣,这缺点更适合你。” 好吧,韩穆汤坐到他爹身边,看向沐尧,直接问道:“你外面有没有什么野花野草?” 这点一定要问清楚,他可是见识过一群美姑娘为争一个男子,变得面目可憎、凶狠毒辣,堪比食人花。他家大胖温婉可爱,可斗不过食人花。 “没有,”他知道自己长什么样,故也从不与女子过分接触,就是怕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男子也没有。” 韩中明一把推开杵在他身边的儿子:“你去帮我挖一坛子酒出来,”这小子就会胡搅蛮缠,虽然刚那问题问得不错,但他感觉到这小子对凤鸣存有明显的敌意,也不知他两是怎么结下的仇怨? 沐尧起身:“我陪穆汤一起去。” “那行,我去厨房看看,”韩中明瞥了一眼韩穆汤,警告的意味十分明了。 韩穆汤领着沐尧来到屋后的桃树下,取出一把铁锹扔给他:“你来挖,我没心情。” “好,”沐尧敛睫浅笑,将神识探入地下,找好了地方,开始动铁锹:“你不喜欢我,”这是肯定的。 韩穆汤蹲在地上,抬眼看向沐尧:“你若是有一漂亮可爱的妹妹被我勾走了,我还能活命吗?” “我没有妹妹,”这么一说,沐尧顿时就理解韩穆汤了,笑道:“沐家已经八代没有女娃娃出生了……” “咝……,”韩穆汤打起了冷颤:“我得提醒我自己,日后沐家的女娃就算是长成天仙样儿,也不要轻易染指。”那一碰就是与中洲沐家结下了大仇,挺好,至少他未来的外甥女有保障了。 沐尧点首:“有这个觉悟就好,”不过这觉悟还不够深,他得提醒他一件事,“寒逍老祖很快就将归宗,他一回来,我师父和师娘便会成婚。待他们成婚之后,寒逍老祖应该就会带着老祖宗闭关。” “你什么意思?”韩穆汤感觉这话里有话,姑祖成亲自是回霄瑱界,老祖宗闭关,那不就剩下他光杆一根,这么一来他岂不是…… 沐尧挖出了一只密封的酒坛,见韩穆汤想通了,便说道:“放心,到时我会对你尽心尽力,定不负老祖宗和寒逍老祖的盛名。” 韩穆汤不再看沐尧,低头开始默默地算起来,他今年三十岁,韩老祖宗百年内不定时回归。不行,他得再努力点,争取早日结丹,否则韩老祖宗回归后,他的日子就将一片昏暗:“靖元姑老祖也很快就回来了。” “嗯,”沐尧抱着酒坛走在前面:“我明天去找师娘,说说我师父的一些不为人知的往事,想来我师父回来后应该就没空理我了。”他师父好像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往事,除了有些不喜雪原。 韩穆汤安生了,一个晚上都规规矩矩的,再没有生事找沐尧麻烦,只是每每看向他姐的眼神都带着些同情和怜悯,导致没等吃完晚饭,他就被韩穆薇拎了出来。 “说,”韩穆薇一手撑着墙壁,一手插着腰:“你这是怎么了?” 韩穆汤看着他姐两颊藏肉,面色红润,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大胖,你不觉得沐凤鸣太聪明狡诈了吗?”她斗得过他吗,以后这小脸上的肉还能存得住? “聪明人不好吗?”韩穆薇算是明白症结在哪了:“你想想老祖宗和姑祖,”那两多简单,正经缺心眼。 韩穆汤又是一个哆嗦:“沐凤鸣其实也不错。” 第136章 第136章 吃完饭,韩穆薇便将沐尧送出了韩家小院:“我爹娘头次这么近距离的与你接触,他们有点紧张,你不要见怪。” “你多虑了,”沐尧牵起她的手:“我听我娘说,我爹第一次去外祖家拜访,就被拒之于门外,之后他便在外祖家门口打坐,这一守就是近十年。” 他娘是独女,外祖当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伤着。这么一想,他很庆幸有韩穆汤的存在,也很感谢岳父岳母足够努力。 韩穆薇没想到破岂真君也会为情做到这般,不禁轻笑出声,扭头看向他:“你是在说我不得宠,还是在夸自己是乘龙快婿?”毕竟他来她家,不但没受到冷待,还享了一番热情款待。 “都不是,”沐尧回视她:“我只是想要表达自己很幸运,原我都已经准备好蒲团了。” 韩穆薇闻言乐呵了:“放心,我会把你的意思代为传达的,”她紧握他的手:“我们都很幸运,谢谢你尊重我。” 现在的韩家相比于中洲沐家,就犹如蝼蚁与象,完全没有可比性。虽然她与沐尧之间的感情不掺杂任何利益关系,只是人总喜欢以己度人,她可以不在乎外界的流言蜚语,但她在乎沐尧的态度。 沐尧稍稍用力握了握手中的柔软:“尘微,你很好,韩家也很好,所以无需自轻。” 他接触过几个韩家的子弟,无论是她,还是韩穆箫、韩穆琦等人,他们都很努力地在行自己的道,而且与人很友爱,如此可见一斑,韩家是个不错的家族。 “我知道,也从来不会自轻,”想要什么就努力,自轻自贱,也只会让别人更加轻贱于己罢了。 沐尧离开后,韩穆薇又回到了家中。坐在堂屋里的三人见她进屋,纷纷将眼神投注过来。 韩穆汤首先出声:“大胖,你今天可以带着沐凤鸣一起去接我的,我不会介意,”至多也就会不开心那么些微。 韩穆薇瞥了他一眼:“你是摸不着家吗?”她回来也有几天了,那股热乎劲儿早已经过了,他当自己还是小娃娃吗? “哎……,”韩穆汤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还是去修炼吧。” 他要化悲愤为动力,争取早日结丹,远离魔爪。明日他还要去找韩珉诉诉苦,告诉他这世上难得长久情,尤其是姐弟情,那就是“过眼云烟”,有了姐夫,这云烟就该散了。 韩穆薇坐到桌边,双手托着下巴,看向她爹娘:“你们有什么训示就说吧,闺女我洗耳恭听。” 英娘瞪了她一眼:“下次再带凤鸣回来,你提前知会娘一声,”瞧她今天手忙脚乱的,多失礼! “明白,”韩穆薇看向她爹:“轮到您了,”今天他可是跟沐尧单独待了好一会,就不知有没有兴起揭她的丑? “我闺女眼光好,”韩中明对沐尧是一千一万个满意:“爹放心了。” 韩穆薇闭目,趴在了桌上,瓮声瓮气地说:“既然没事了,那我就回屋修……,”突然想起来一事,她立马抬起头,“爹,韩氏一族迁徙的事要等我和沐尧定了姻盟之后,宗里才会下发宗令。” 韩中明一愣,只瞬息便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抬眼看向韩穆薇,问道:“是那位身份不宜暴露?”老祖宗的道侣一直是个谜,韩家内里对此早有猜测,依现在这情况,想来是被猜中了。 “是,”在暮云城因桐花佩闹出的事还历历在目,他们不得不谨慎,韩穆薇是十分认同这样的行事:“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爹,目前咱们最要紧……” “爹知轻重,”韩中明抬手打住闺女的话,他又不是愣头小子,这么多年经历的事情多了,怎么会连这点都想不明白:“你祖父明日就到宗里,我会与他说清楚,能迁至天河城,那虚名不要也罢。” 要知迁到天河城可不单单是享天极山脉的灵脉,还有天衍宗的就近庇护,这可比灵气更为重要。 “我明日去黎寒峰问问,看姑祖有没有意愿见见祖父?”韩穆薇能做的就只有这些,毕竟现在的她还十分弱小。 韩中明放在膝上的手不由得握起:“可以见吗?”若是能见着人,他们父子心中才更加有底,行事起来分寸也好把握,“宗里都把这事瞒得死死的,胖胖,你就给爹一句准话,寒逍老祖宗是不是还活着?”他甚至怀疑小二胖的传承都是来自于老祖宗。 这个她倒是可以不用瞒着:“不出百年,寒逍老祖宗就将回宗,到时,韩家就不用……” 此刻韩中明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他的脑中不断地在回荡着“就将回宗”这四个字,原来老祖宗真的没死,这就好,这就好。 就连英娘都呆愣了,不过她很快便回神,立马警告道:“胖胖,这事出了屋就不要再提了,咱们好好等着便可。” 一旦韩氏举族搬迁至天河城,他们必将被推至风口浪尖,不过好在那时韩家与中洲沐家的姻盟已成,有心人想动也未必有胆,更何况天河城就在天衍宗的眼皮子底下。 韩穆薇长呼一口气:“放心吧娘,这事你们听过就算了,也勿要外传。” “好” 又和她爹娘说了一会话,韩穆薇便回房了。次日将将丑时,她就同韩穆汤一起去了黎寒峰。只一炷香的工夫,她便出了桐木小楼,传音与她爹,姑祖已经同意见他和祖父,到时会由韩穆汤领他们上黎寒峰。 事情办完,韩穆薇就回了逍遥峰的洞府,盘腿坐在床上,拿出了之前在藏宝阁所得的那只玉笔。 玉笔的笔杆长达一尺,足有成人男子拇指那么粗。笔杆是用石钟乳白玉心做的,极为温润,握在手中,指下细腻有流动,似存生机一般。 笔头是用独角兽的耳毫炼制的,极为柔软,且富有弹性,笔锋锐利,笔毫圆润如枣核。 韩穆薇握着它在左手的手心一遍又一遍地画着月战咒,心绪渐渐归于平静。 那日她一进入藏宝阁,心中就有了方向,便毫不犹豫地顺着牵引来到了藏宝阁的一处高台,当看到被摆放在高台上的这只玉笔时,她就着迷了。 让她欣喜的是这只玉笔并不排斥她,滴血简单地认主后,她便得知了它的名——琼衍琅笔。停止了手下动作,她现在要开始炼化这支笔,小天菩说了,因为这支笔有灵,想要彻底炼化它所需的时日不会短。 韩穆薇收敛心神,右手舒展开,琼衍琅笔立时便飞离了手心,竖着停顿在离其面两尺之处,她笑看了一眼玉笔,便闭上了双目,开始运转《纯元诀》和《玉骨金刚诀》,双手快速打着结印,一道道闪着光芒的结印飞向玉笔。 琼衍琅笔每接受一道结印,其笔身上就显出一个古老符文,只是瞬息间那古老符文又隐入笔身。 韩穆薇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琼衍琅笔上不断地跃动着符文,随着符文的跃动,其笔身上变得不再光滑,渐渐有了痕迹,且那痕迹有越来越明显的趋势。 一闭目便是三日,韩穆薇打完最后一道结印,就闻嗡的一声,她睁开双目看向那只全身都泛着莹莹白光的玉笔,心念一动,就将其收入丹田。 初步的炼化已完成,只有把琼衍琅笔收入体内,她才能放心,至于后面的炼化,就慢慢来吧。再次闭上眼睛,她开始调息。 这日韩穆薇刚收功,便接到了沐尧的传音,说他父母到了,准备晚上在破云峰宴请她师父和家人。一接到这消息,她就立马传音于她爹娘,将此事告知,并上逍遥峰顶寻老头。 善德道君好似已经知晓,韩穆薇到时,他正在翻着储物戒,地上整齐地叠放着几件相当华丽的法衣,嘴里在嘀嘀咕咕地说着:“我那件紫金色雷云丝甲衣哪去了?” 韩穆薇走进破竹屋,拱手行礼:“弟子拜见师父,”老头是嫌地上这几件还不够绚丽招眼? “起吧起吧,”善德道君不耐烦地摆摆手:“你一边待着,我正忙着呢,”沐破岂两口子来了,韩家能露面的谁能镇得住,必须他这个师父来,“你以后收徒弟不要挑女弟子,事多。” 韩穆薇笑道:“弟子不准备收徒弟,”一个小二胖已经够糟践好物了,再来一弟子,她哪来那么多家底可霍霍? “明智之举,”善德道君翻完一只储物戒,又立马拿起另外一只开始继续翻找:“徒弟什么的都是败家东西,那是家底用不完的人会收的。” 以前他不知道,现在是追悔莫及,不过话又说回来,等定亲之后,他是不是该向沐凤鸣追讨妻债了? “您辛苦了,”此刻韩穆薇真想让老头把她往日里孝敬的好物都给吐出来:“师父,晚上的宴请……” 不等她话说完,善德道君就出言打断了:“你没瞧见我这正准备呢吗?”瞥了小孽徒一眼,沉声说道:“等今日的宴席吃完,后面就没你什么事了,你也该收收心,好好修炼。” 韩穆薇立马拱手应道:“弟子知道。” “从明日起还是老规矩,”善德道君暂停手里的动作:“外面的四季阵已经被我改动过了,每日至少一个时辰,你自己掂量着办。反正过不久为师就要挪去秘地了,也管不了你多长时日。” 韩穆薇鼻间一酸,双膝跪地叩拜:“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徒儿永生不忘师父恩德,还请师父勿要再说这类话语,徒儿听着心里发堵。” 算她有点良心,善德道君强掩着面上的笑,清了清嗓子:“你起来吧,跪来跪去的,我瞧着心烦。” “多谢师父,”韩穆薇起身见老头手中拿着一件深紫色鎏金锦袍,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她师父的品味真的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徒儿先告退了。” “去吧去吧,”善德道君连眼都没抬,他这会正仔仔细细地翻看着这件雷云丝甲衣:“不错,只有这样贵气的法衣才能压得住沐家那帮子人,”他们是女方亲友,韩家又势弱,这种场合一定要端的住。 而此时沐破岂、沐破军兄弟二人正在后山秘地释甲道尊的洞府中,最近天一道君是相当得意,要知那孙儿媳妇可是他首先相中的,见着大儿夫妻也是不住口地夸赞。 对韩穆薇,沐破岂夫妇是心怀感激,独子能与她走到一起,他们也是乐见其成。 坐在主位上的释甲道尊看向立在堂下的三人,心中极为满意,这都是沐家的后起之秀,右手转动着赤木小剑,他笑着问道沐尧:“一会,你可要去韩家接人?” “要的,”沐尧已经看好了时辰,这正准备离开去逍遥峰:“您这若是无事,凤鸣便告退了。” 释甲道尊笑出了声:“去吧。” 坐在释甲道尊下手的天一道君则望向自家大儿,语重心长地说道:“韩家虽不显,但家风极佳,你们切勿轻看了人家。” “请父亲放心,”与沐尧有三分似的沐破岂拱手道:“韩家于咱们沐家有恩,儿子定尊而重之。” 他们沐家欠韩家娃娃的可不仅仅只是两条命,这两条命背后牵连的厉害关系,他比谁都清楚。况且他家凤鸣是真心欢喜人家姑娘,那他们还有什么可不应的,这本就是皆大欢喜的事儿。 “韩家可不是不显,”释甲道尊补充道:“只是暂时不显而已,韩显未归,但已确定是达合体境,一千四百岁的合体大贤,比咱们沐家的君御老祖还要优秀。” 再者凌音剑尊即将嫁予靖元尊者,那这背后靠着的可就是上古姬氏和归一宗,单单这般就不比他沐家势弱了。 “父亲说的是,”天一道君点首认同,即便藏冥界钟家已被灭族,但黎寒峰上那位能活着,就代表着钟家还在。 上古留存至今的大世家怎么可能会被轻易抹杀,看着吧,钟家定会卷土重来,只怕到时不但是下界,就连仙灵界都要再次洗牌。 沐尧出了后山秘地,就立马联系他师父,好在关键时候为了师娘,他师父还算靠得住,已经到了苍渊界。 日落西山,酉时刚过,沐、韩两家的人就已相聚于破云峰破军真君的洞府。 韩云没想到此次回宗,竟会赶上小孙女的会亲宴席。 前几日儿子才与他提及时,他竟有些回不过神来,他小孙女明明还是个娃娃,怎么这么快便要许人家了?再一细想,孙女儿都已经结丹了,的确到了可以许人家的境界。 这两日刚回过味来,他此刻就已坐在了宴席的位上,与宗里的释甲老祖同桌而坐。寒暄了几句场面话,气氛不再那么冷凝。 主位上还有三人未来,韩中明知道这三人中有一位是他闺女的师父——善德道君,至于两外两位,他心中也有猜测,只是有些不敢肯定。 四日前,他和父亲已经上黎寒峰见过了那位老祖,除了震惊,就无其他,一千三百余岁便已达炼虚巅峰的修为真不愧是寒逍老祖宗的亲女,想来今日她应该会到场给胖胖撑个脸面。 韩穆薇和沐尧带着韩穆汤坐在宴席最末,三人看着主位均是一脸的无奈。韩穆汤想到下黎寒峰时,遇见的那位赶回来的主儿,顿时便托起下巴,闭目养神,这宴席一时半会怕是开不了。 韩穆薇直觉她师父肯定是要拖到最后,不然难显他地位崇高。 可就在她出神时,一身着紫金色华贵锦袍的小眼老头,头顶金冠,迈着不伦不类的八字步走了进来,只是其在看到主位上有三空位时,不禁脚下一顿,后扭头瞪向坐于天一道君下手处的未行。 而未行则始终垂首看着自己面前的白玉杯,认真聆听着其上手几人的谈话,无论善德道君目光有多炽热,他都似无知无觉一般。 善德道君这会真想退回逍遥峰,再继续等着,可惜人已经入了室,就算他想,也有人不会让他这般做的。 他大摇大摆地来到释甲道尊的下手处正准备坐下,混蛋师弟终于抬首了,笑着就要张口。 不过他没等出声,善德道君就斥道:“闭嘴,刚可是你与我说的,人都已经到齐了,就缺我,那这三个位置我想坐哪坐哪。”要不是他谎报,他也不会急匆匆地赶来。 “师兄,”未行也是怕他等急了:“要不你再往边上挪个位置?”胆子倒是不小,他这是想要与释甲老祖平起平坐呢? 善德道君冷哼一声,到底是往一旁挪了一个位置,他是小孽徒的师父,像今天这样的场合,他就是主宾。 未行本还想出声再劝,可一看那两被隔开的位置,顿时就闭嘴了,反正一会自会有人让他师兄挪屁股,他何必再去招惹他师兄? 善德道君一落座,韩云等人便起身拱礼,韩穆薇和沐尧自然也不例外,纷纷上前,这才让善德道君熄了火,其脸上不由得带着一丝得意。 不过两炷香的工夫,韩凌音和姬靖元终于出现在了破云峰峰顶,释甲道尊一感知他们到来,便立马起身相迎。 今日换了一身银色锦袍的姬靖元牵着韩凌音入内,笑道:“让各位久等了,”边上的女子这会也收起了清冷,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只是在看到满屋的人,就差他们两时,她掩在袖下的手狠抓了一把男人,都是他说什么重要的贵客就应该最后到,明明早就准备好了,却硬生生地拖到现在。 那一爪子就像挠痒痒似的,挠得姬靖元通身酥麻。他们随着释甲来到主位,韩凌音用力甩开紧握着她的那只手,后一点不犹豫地坐到了善德道君的上手处。 这时姬靖元便看向了还死板板坐着的老小子,见其丝毫没有要让位的意思,便弯起了嘴角,自我介绍道:“本尊是凌音的道侣,也是凤鸣的师父,姓姬,道号靖元。” 善德道君这会真是憋屈死了,这两货不是应该藏着掖着吗,怎么就突然下了黎寒峰?耳边嗡嗡嗡的,还能不能让他清静点儿,冷哼一声,他连带着屁股下的椅子闪身到了下手处。 未行立马奔过来将那把空椅挪到了韩凌音身旁,后抬手请姬靖元落座:“您请,”他师兄终于碰上硬茬了,瞧着那老脸都憋红了。 姬靖元很满意未行的识相,这样的人才做一宗之主正合适,可惜他们归一宗就缺少此类人,他那个侄孙是个木鱼脑袋,做个大头兵还行,当一宗之主真的是难为他了。 想到这次回霄瑱界,他就止不住地来火,那两人真不愧是亲父子,小的明面上闭关结丹,实际上正躲在洞府中训狼。 知道他要净灵玉泉,那小兔崽子竟趁着他出神,喂了那头小狼足足两口的玉泉,那小狼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他敢喂,它也敢吃。 玉泉刚下肚,小狼崽子就差点爆体,好在那狼的血脉不错,被他出手将玉泉封印在了脊柱中,只待日后慢慢炼化。 小的不着调,大的却一板一眼跟他提宗规,他当时就被气笑了,直接禁锢了那小子的肉身,拿了玉泉便回了香山。 总之这一趟收获还成,一壶半的净灵玉泉足够用上几百上千年了,再等用完,新的玉泉水也能接上,他也算了了一件心事,现就安安分分地待在天衍宗尽孝,坐等岳父大人回归。 韩凌音看向坐在对面的小薇儿和沐尧,心中是真的替他们高兴,据娘说,她早就想替小薇儿定下沐尧了,可惜小薇儿的态度一直没有摆明,今日一听说沐、韩两家要会亲,便立马拍板让她过来镇场子。 此刻韩云又有些发懵了,他看着姬靖元,怎么才几天又冒出来一个厉害的姑老祖?倒是韩中明和英娘已经接受良好,起身拱手行礼。 姬靖元也不小气,见面礼早就准备好了。沐尧看着他师父这般大方,不禁想想自己当初拜师时的场景,因为是关门弟子,行拜师礼时,就只有他们师徒两人,所以他师父只喝了茶,并没给他准备礼物。 第137章 第137章 坐在一旁的韩穆汤见靖元姑老祖掏见面礼掏得十分欢实,不由得扭头看向边上这位,转动着黑溜溜的眼珠子,腆着脸笑问:“大师兄,您好像还没给我见面礼,”他可是小二胖,大胖唯一仅有的嫡亲胞弟。 沐尧回首应道:“你也没改口,”最近这小家伙老实了不少,也勤奋了很多,那就好,如此就没工夫在里面瞎搅和了。 韩穆汤瞬间便明白了,立马改口道:“姐夫,”这人穷志短是老理,谁让他为了凑够炼制本命法宝的器材,几乎是倾家荡产,“我不收剑气球,”他这的各种“球”都能在天河坊市摆摊了。 一声姐夫叫得沐尧是心花怒放,笑着拿出一只玉盒递了过去:“不是剑气球。” 韩穆汤两眼放光,双手接过玉盒,小心翼翼地打开:“咝……,”果然不愧是亲姐夫,满满一玉盒摆放整齐的火灵晶,感动得他眼睛都红了,收起玉盒,再次凑向沐尧,亲亲热热,发自内心地叫了一声:“姐夫。” 沐尧敛睫浅笑,再次拿出一只玉盒:“日后就这么叫。” “一定一定,”韩穆汤越过沐尧,看向他姐,见其两眼弯弯,心情很好的样子,也就踏实了:“多谢姐夫,”再次打开,依旧是满满一玉盒的火灵晶,顿时他便热泪盈眶,亲姐夫真懂他。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窜到了沐尧肩上,不等他人反应,便出言唤道:“姐夫。” 嫩嫩的奶音听得韩穆薇脸都黑了,她已经在反省,自己到底是怎么把高大尚的远古大妖养成这副谄媚的德性? 此刻在座众人面上尽是笑意,纷纷看向一双红衣。 韩穆汤一直都知道他姐有一只小黑猫,只是没想到才二十多年没见,这小黑猫竟然会口吐人言了。 沐家几人心中也有惊愕,他们都一眼认出了这只小黑猫的来历,九幽幻翎猫和九幽翎猫的区别可大了,丝毫不下于一条草莽与真龙的差距,面前这只赫然就是头九幽翎猫,瞧着毛色黝黑发亮,就知被养得是相当好。 沐尧也没有厚此薄彼,同样取出一玉盒的火灵晶:“小九儿越来越聪慧了,”伸手揉了揉猫儿的小脑袋,便将玉盒递了上来。 小九儿舌头一卷,玉盒就不见了,它看了看韩穆汤,舔了舔嘴,再次出声:“姐夫,小九儿是不是还有一盒?”菩菩说了,走过路过不能错过,因为过了这村就找不到店了。 韩穆薇头又往下低了两分,她在警告蠢蠢欲动的小天菩,不许出来凑热闹,要闹私下可以闹。 得了两盒火灵晶的小九儿终是心满意足了,欢快地跳到韩穆薇的肩上:“喵喵喵……,姐姐该叫菩菩出来……” 韩穆薇心念一动,立马将这只“小妖精”收进兽环,后红着脸看向身边的人,羞涩地唤道:“夫君。” 这两字一出,顿时便引起哄堂大笑,就连沐尧都没了往日的淡然,跟着笑出了声,伸手握住她放于膝上的柔荑,轻语道:“都是你的。” 她能说她只是想要调节下气氛吗?韩穆薇反手与他十指相扣,心中微甜。 这时坐于破岂真君下手的美妇人拿着一只古朴的龙凤木盒,走向了席末。 而韩穆薇与沐尧二人见状立马收敛了情绪,起身恭迎。 美妇人是沐尧的母亲,也是北冰原欢悠谷谷主的独女瑕音真君,韩穆薇对这位早有耳闻,不单单因为她是沐尧的母亲,还因其是一位十分了得的音修。要知现如今音修已经不成气候,但这位可是威名在外。 今天瑕音真君是真的非常高兴,儿子寻到了合意,且可与其相当的道侣,日后不管到哪,他就再不是一个人了。 看着两小儿举止之间显露的情意,她放心了,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自己清楚,尧儿一向冷情又极其理智,这样的性子于大道是有益的,但却极难动情,若不是亲生的,她都以为他天生没开情窍。 瑕音真君走近,一把拉起韩穆薇的右手,眼中闪过晶莹,柔声说道:“好孩子,今日我可算是见着真人了,”女孩眼神清亮,灵台稳固,周身灵力更是醇厚,不愧是善德师兄的弟子,递上龙凤木盒,“头次见面,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你打开瞧瞧可喜欢。” “多谢瑕音师叔,”韩穆薇双手捧过龙凤木盒,小心地解开木盒上的封印,将其打开,只见一颗泛着淡淡荧光的鸟蛋安稳地躺在盒中,看到蛋壳上的古老花纹,她不由得屏住呼吸,按压着心中的震惊:“苍鸾。” 苍鸾也唤作青鸾,类属神兽,是凤、凰之后,虽战力不强,但飞行速度却甲冠天地,这份见面礼太重了。 韩穆薇想要推拒,不过却被沐尧拦住了:“收下吧,”这颗青鸾蛋是他爹娘在异界得到的,其已经在龙凤析木盒中躺了一千两百多年,却依旧没能破壳,便可知是龙凤析木盒中的灵力还不够。 “收下吧,”瑕音真君来时带了两份礼,这份是沐尧关照的,原她还有些迟疑,毕竟这苍鸾蛋珍贵是珍贵,但也只属表象,能否破壳还未知,不过在看到那只九幽翎猫后,她就明了了。 韩穆薇又瞧了眼沐尧,见其又点首示意,才将龙凤木盒合上收进兽环,后拱手行礼:“穆薇多谢瑕音师叔厚赐。” “不用这般客气,都是一家人,”瑕音真君是当真喜欢这姑娘,性子爽利又不失奇趣,跟凤鸣搭在一起,简直就是天作之合:“你们坐,我也回去坐着,”说着便将二人按到了座位上。 韩穆薇看着瑕音真君落座了,才收回目光,心中在想着怎么还这份情意? 人已到齐,宴席正式开始,因为两家都有意结亲,所以席上你一言我一语的,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倒是融洽得很,就连善德道君都十分满意沐家的作态。 释甲道尊更是亲自端杯向女方在座长辈敬酒,惊得韩家几人连连俯首拱礼,看得一旁的善德道君是不住地瞪目,就差拍案训斥,让他们摆正身份。 会亲宴席结束后,韩穆薇便跟着韩凌音一行上了黎寒峰。 桐木小楼的廊檐下挂着两盏昏暗的明珠灯,他们回来时,钟璃正仰躺在檐下的摇椅上望着星空出神,感知到生息,她扭头看向他们,眼中还带着明显的忧伤:“今天你们可收了什么礼物?” 她这一问,韩穆薇心中微动,不等前面两位出言,她便上前两步,拱手行礼:“老祖宗,今日我有收到一枚苍鸾蛋,”话音刚落,那枚苍鸾蛋就自己飞出了兽环,奔向了檐下的钟璃。 “小鸾,”钟璃忽地从摇椅上站了起来,真的是她的小鸾。原她和小鸾的魂契已经终结,可就在一个时辰前,那已经终止的魂契竟然又活了。 出现这种情况就只有一种可能,凤凰浴火,涅盘重生,且愿与主再续前缘,小鸾凤凰血脉浓厚,完全可以引天火自焚,它来到这就感应到她这个没用的主子了。 见此画面,韩穆薇、韩凌音二人是瞠目结舌,就连见多识广的姬靖元也愣在了原地,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原来那颗苍鸾蛋是有主的,而且还是涅盘之青鸾。 钟璃抱着半人身高的苍鸾蛋,用脸不住地在蛋壳上轻蹭,催动着魂契告诉它,她再不也嫌弃它弱了。 一切似冥冥之中有天意一般,韩穆薇抬首望天,她不知道天道到底意指什么,但总感觉所有都在回归正轨:“老祖宗,兽……” “那已经是你的了,”钟璃知道小薇儿要说什么,不过她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再收回来的:“只是……我要贪了你的苍鸾了。” 韩穆薇挠了挠鬓边,笑道:“这本就是您的小鸾,”一只有主的苍鸾蛋,她霸着毫无意义,“兽环给了我,那您准备把小鸾安置在哪?” “我这有一枚无主的扳指可以让予岳母,”这种讨好的机会,姬靖元怎会放过,赶紧拿出那枚雕龙扳指双手奉上:“这是小婿在仙魔战场中所得,扳指是用凝析石炼制的,给苍鸾待也不算是辱没了它。” 这扳指落在储物戒的角落,都快被他给忘了,也是上次瞧见如玉那头小狼时才想起来。他原是要将它给如玉那小子作补偿的,现在只庆幸自己手脚慢了一点,东西还没给出去。 凝析石,那不是跟兽环属一个品阶?钟璃接过那枚扳指,将神魂之力凝成针探入扳指中,不错,空间内的凝析神力可堪比兽环,的确是件好物。 收回魂力,她看向姬靖元:“这扳指我正得用,就收下了,不过我也不平白贪了你的好物,”右手一翻,一块足有巴掌大,红艳如血的石头出现在其掌上,“这块凤血石予你。” 姬靖元立马推辞:“岳母大人,您这是……” “勿要废话,”钟璃可不管那么多,直接将凤血石扔了过去:“这东西我多得是,”拿出来的这块她还是挑的最小的边角料。 姬靖元无奈接了凤血石,就这么一来一回,他好似还赚了。 看着老祖宗将魂印打在那枚扳指上,韩穆薇才安心,左手拇指捻了捻戴在小指上的兽环,若是没有那枚扳指,这兽环她戴着也不舒心。 又与老祖宗交代了一番今晚会亲宴席上的事,韩穆薇便下了黎寒峰。迎着清风,她漫步在回逍遥峰的小道上,踩着自己的身影,哼着田园小调,心绪自然平静。 直至丑时,她才回到逍遥峰的山脚上,稍稍舒展了一会双手,心念一动,龙战戟立马冲出她的丹田,紧随其后飞掠向峰顶。 来到峰顶,韩穆薇丝毫不做停息,直接闯进四季阵,落入一片桃林之中。 如今的她也非昔日小儿,再遇桃花林,她没了小心谨慎,直接一戟横扫,瞬间其右手边的那株足有水缸粗的桃树便被齐根切断,轰然倒地。 顿时就引得桃林愤怒,狂风骤起,无数粉色花瓣飞离枝头,化作利刃掠向韩穆薇,韩穆薇丝毫不慌,反正她今天已经准备好竖着进来,躺着出去了,畅酣淋漓地战上一场才得肆意。 将将一个时辰,一团大红就被抛出了四季阵。盘坐在破竹屋中的善德道君听到熟悉的重物砸地声,立时嘴角就翘了起来,让她狂,竟敢不做调息就闯阵,她还真当自己是金刚猩猴? 身上的钝痛告诉韩穆薇,她已经出了四季阵,血肉模糊的右手撑着地面,借力翻了个身,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耳边有虫鸣鸟叫,衬得夜更静。 勉力睁开双目,天已见白,韩穆薇深吸一口气,盘腿坐起,开始调息。用了足足两个时辰,她身上被桃花瓣划出的细小伤口才全部愈合,又引导着灵力在体内走了两个大周天,她便收功,走近破竹屋。 “进来吧,”善德道君瞥了一眼门口,这左瞧右瞧就是个不省心的。 韩穆薇闻声,迈进了破竹屋,拱手行礼:“弟子拜见师父。” “呵呵……,”善德道君并没有像往常一般让她起身,瞧着她衣上的血迹,阴阳怪气地说道:“你是越来越让为师叹服了,”她当他的四季阵是什么,小儿玩耍的泥塘? 韩穆薇并没有小瞧四季阵,她也没那本事,只是因为昨日的会亲宴席,让她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人生正在往另外一个阶段前行,这无关修为境界,仅仅只是身份的变化,对此她是既期盼又忐忑。 乘着夜风,心绪虽是平静的,但身体里却压着一股激荡,她需要发泄,而四季阵就成了最佳的发泄场所:“师父,您说仙途是一人走好,还是两人行为佳?” 他怎么知道,这个不应是怎么自在怎么来吗?善德道君抠了抠鼻子:“为师是决定一人走,但你与我不同,我是光条条一人来这修仙界,举目无亲,算是了无牵挂,而你有家,”他的家,是他在哪哪就是家。 “您怎么会是举目无亲?”韩穆薇抬头,手指自己:“徒儿难道不算是您的亲人吗?” 善德道君瞥了又瞥小孽徒,真心不愿打击她,可有些事他还是说清楚得好:“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话,你还是不要信以为真,”想要继承他的储物戒,那也要等他活腻了才行。 “您这样想,天牧老祖知道吗?”韩穆薇已经放弃与她师父讨论高深道义的念头了,老头心里就只有他的储物戒:“我想天牧老祖若是知道您这般想,不知会不会后悔带您来修仙界?” “你闭嘴,”师父待他恩重如山,他当然会孝敬,谁让他师父也是个可怜人,头上还压着个小屁孩师祖,善德道君望向直板板站着的小孽徒,突然想起他师弟的话,脸上有了一抹笑。 韩穆薇看到这抹笑,不禁脚底生寒,立马拱手准备告退,只是已经迟了。 善德道君朝着她招招手,和软地说道:“小薇子,你坐下,为师跟你商量商量束冠礼的事,”他师父的生辰要到了,无论如何,今日他定要从小孽徒手中抠出一、两滴净灵玉泉。 “师父,您有什么事就直说,”韩穆薇哪敢坐,总觉自己现在就是小红帽,而对面坐着的慈祥老头便是那乔装过的狼外婆:“力所能及之内,徒儿定不推拒,”屁股半悬在蒲团上,准备随时跑路。 “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善德道君刚出声,后面的话还没出口,韩穆薇就一骨碌地站了起来:“既然师父没事,那弟子就先告……” 善德道君见她两脚丫子已经在往后退,立马将目的直说:“我要两滴净灵玉泉,”他师父出身晓天一族,只是血脉太过稀薄,行一次晓天秘术亏虚极大,净灵玉泉可提纯血脉,于他十分有用。 原来是想要净灵玉泉,韩穆薇顿时就松了一口气,来到蒲团那坐下:“师父,您怎么知道徒儿有净灵玉泉?” 肯定是他师叔告诉老头的,不过天牧老祖那,她本就要送,毕竟自家的韩老祖宗还是赖天牧老祖才知他在异界。 “你觉得还能有谁会多嘴?”善德道君抱着胸,那个混蛋师弟迟早要弄一顿上身,总是明着把他当枪使,目前先由着他,等他脱了那层皮,他定像幼时那般,非收拾得他哭爹喊娘。 对老头与掌门这对师兄弟之间的恩仇,韩穆薇已经是了解得很深刻了:“您就要两滴是吗,”他怎么送的出手? “你原准备匀你师祖几滴?”善德道君又不傻,一看小徒弟这神情,就知她本就有打算,还真被他那王八师弟给说中了:“你和韩穆汤的份留足了吗?”不要问他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他有个长舌师弟。 “留好了,”韩穆薇竖起两爪子:“徒儿原本想拿出十滴给师祖的,”这么些年,师祖对她也不赖,她也不能小气。 善德道君明白了:“两滴算我的,剩下的那八滴我会与你师祖说清楚是你送的,”这样他师父也会记着小孽徒的一份情,“你欠我的灵石算是抵账。” 韩穆薇闻言顿时无话可说,这还记着那账呢?拿出一只小玉瓶,双手奉上,她得再点明一次:“师父,咱们两现在没账了。”老头可真有脸,一千上品灵石五百中品灵石买她两滴净灵玉泉,他怎么不去抢? “知道了,”善德真君小心地接过那只小玉瓶,心中很是不忿,一千上品灵石外加五百中品灵石若是换成下品灵石得码成一座小山,他娘的,换成什么玉泉竟然只能换两滴,真心是比抢还来得快。 两盏茶后,韩穆薇出了破竹屋,就回了洞府,老头可真能,亲徒弟送两滴净灵玉泉,她这个徒孙倒是添了八滴,他就不怕天牧师祖抽他吗? 可惜善德道君一向是随心而为,才不会在意多寡。 从今儿开始,韩穆薇就恢复了以往在宗里的生活,上午进四季阵,下午跑半指山,傍晚去后山石场锻体,夜里调息兼炼化琼衍琅笔,日子过得是相当充实且平静。 她的日子是归于平静了,但天衍宗却越来越热闹,善德道君的化神大典正如火如荼地准备着,两宗六门一寺院也都收到了请帖。 对于朱善德无声无息地进阶化神,各宗均是大为惊讶,毕竟化神雷劫的动静可不小,只是他们怎么完全没有察觉? 这其中当属无极宗的无畏道君最为紧张,一收到喜帖,就立马给他父亲海昀道尊传音,后等不及回应,便赶去了秘地。 此时海昀正背手立在庭院中的桑兰树下,仰首瞧着树上刚开的桑兰花,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他已经接到了无畏的传音,心中没有一丝担忧。 无畏来到他父亲的洞府,便不自觉地收敛起急切,慢慢走近拱手行礼:“父亲,天衍宗的朱善德进阶化神境了。” 海昀扭头看向这个儿子,双目中墨色浓稠,面上的笑意淡了些微:“你是觉得沐释甲会不守信用,诓骗为父?” 这个儿子出生时,他正闭关,等出关,无畏脾性已定,手段是有,就是目光太浅,看得不远。对此他心中不无失望,只能尽力补救,可惜他把无妄放在他身边,似乎效用不大。 “父亲,儿子已经打听清楚,天衍宗之所以会拖您两百年,是因为那株雷音乌庚竹只允了两百年一人,”无畏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朱善德渡化神雷劫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除非那东西出手相护。” 海昀轻叹:“你错了,”当初沐释甲与他定下两百年之约,他就猜到是雷音乌庚竹的问题,这一点毋庸置疑,至于朱善德,他一点都不担心:“你是不是忘了姓朱的小子是雷灵根道修?他无需雷音乌庚竹相助,咱们感知不到雷劫,有可能他根本就不是在苍渊渡的化神劫。” 第138章 第138章 无畏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毕竟关系着他们李氏一族和无极宗的未来:“父亲,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天衍宗出尔反尔,那咱们也奈何不得它。” 两百年,天衍宗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有这两百年,足够他们将金城秘境撸一遍了,只有他父亲会相信此类拖延之词,白白浪费了慈铭所占的份额,据闻那云边金城秘境还是高品阶秘境。 “那是防小人,”海昀对无畏的质疑面露不喜:“‘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无畏,你须知这世上能长久的就只有利益共存。” 无畏垂首,心有不甘,利益共存?他明白父亲的意思,只是在利益面前,又有谁是不贪多的?今日是天衍宗,若换作是旁的小门小派,他父亲还会与其谈利益共存吗? 海昀见无畏这般,眸中魔液涌动,明显是动气了,其不禁冷哼一声:“怎么为父说得不对?”多年来,这个孽子仗着出身干了多少蠢事,他没空与他清算,倒是叫他长了气焰,竟以为自己行的是对的。 “儿子不敢,”无畏头垂得更低了。 “不敢,”海昀冷嗤道:“你有何不敢?”他受困于雷劫,已经多年不问宗务,但不过问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天衍宗的寒逍郎是怎么回事,夏慈铭和上官冰颜闹的是哪般?” 这一桩桩的还要他明说吗? 无畏不言不语,依旧低垂着首,但海昀是谁,其一眼便知到现在他仍然不觉自己有错:“本尊问你,你在万兽森林中心伤了寒逍郎,可确定寒逍郎已身陨了吗?”见无畏垂在身侧的双手握起,他不由得讽刺道:“你倒是心大。” 妖兽动乱,苍渊修仙界本该万众一心抵御凶兽,扫除祸首,他倒是能耐,竟趁着机会排除异己,简直就是鼠目寸光。若非亲生,他定不会留着他。 “天衍宗几乎每一代都会出一位俊才领头人,”无畏想为自己辩驳几句,他这么做全是为了无极宗:“无极宗本就一直被天衍宗压着……” 海昀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所以你就让夏慈铭去勾引上官冰颜,还驱使尸魔门对沐凤鸣动手,那结果呢,现在又如何了?” 上官冰颜灭杀情智,重择道统;沐凤鸣在生机玉雪棺中躺了近三十年,可依旧于一百一十岁成就元婴。 反观动手之人,夏慈铭遭衷情蛊反噬,日日受锥心之痛,修为困于元婴后期不得寸进;再论尸魔门,中洲沐家借着沐凤鸣之事几乎将其灭门,而他无极宗也受了颇多殃及。 不但如此,尸魔门出事,东洲失了平衡,竟引得万鬼门大动,想要噬主,而无极宗则成了个笑话。 无畏慢慢地跪到了地上,他虽不承认自己有漏算,但结果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因因果果,自有因有果,”海昀闭上双眸,长叹一声:“听说无暇回来了?”相比于无畏,无暇心思更深,他回来得倒是时候。 “是,”到了这般境地,无畏已经清楚他父亲要做什么了:“不过无暇师弟是带伤回来的,而且伤得还不轻。” “是吗?”海昀睁开眼睛,俯视无畏:“不管他如何,你都将手里的事务交出去,然后去炼魔境待上五百年,这是对你的惩戒。”路是自己走的,他这个父亲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一世。 无畏沉凝了好一会,才轻声应道:“是,儿子知道了。” “退下吧,”海昀转身面向桑兰树,凝视着粗糙不堪的树皮,无暇是来自世俗,一入宗就被海西收入座下,筑基之后,他便时常来往于世俗,还在世俗大肆布施,真是个大善人!可惜欺世容易,但天道难欺。 无极宗禁地,海西依旧披着黑色雁羽大氅坐在殿上,其面色苍白,但唇色却极为红艳,他看向立于殿中央的花白头发,一双泛着猩红的眼睛慢慢地眯起:“谁伤的?”无暇是他唯一的弟子,非常得他心意,竟有人敢伤他? 花白头发的无暇抬起玉白的手,卷起垂在胸前的一缕长发,笑道:“师父无需动怒,这点小事,徒儿想自己来。” 不但一千五百年的努力毁于一旦,他还被困在那处节点近五十年,无暇怎会轻易饶过那人,只是那界灵快了一步,他未能得见那人面目,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毫无头绪。 “那好吧,”海西一手成拳,掩于嘴边,轻咳了几声:“既然已经回来了,那你尽快养好伤,再过半年就是天衍宗朱善德的化神大典,你也需到场,勿要失了脸面。” 无暇略显惊愕:“朱善德化神了?”他记得那小子还不到八百岁,这么快就进阶化神境,“天衍宗现在明面上有四位化神道君,”这于无极宗可不是好事。 “天竹已闭关冲击炼虚境了,”海西一手捂着心头,眸中血色渐浓,他被沐释甲伤了心脉,这伤已经拖了近千年,他费尽心机试尽了手段,却还不见好,沐释甲这是在逼他上天极山脉。 “弟子明白了,”无暇拱手:“若是无事,弟子先告退,”他现在首要做的就是了解苍渊近五十年来所发生的事,然后养好伤,找出那人将其剥皮抽筋,不不,炼制成傀儡岂不是更好? 海西摆手:“下去吧……咳咳……” 这日韩穆薇刚从峰顶下来,就见一桃花眼青年倚在她的洞府入口处,顿时面上就露了笑:“箫箫,你回来了。”一别二十多年,他终于脱离了瘦竹竿,向银杉树干发展了。 身着黑色云纹锦袍的韩穆箫站直了身子,看向朝这走来的卷发女子,嘴角上弯的弧度越来越大:“胖胖,”没见着之前有千言万语,见着之后,知她一切安好,就没什么想说的了。 韩穆薇走近,拿出身份玉牌,打开洞府外的禁制:“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一回来,我拜完了师父,就奔你这来了,”韩穆箫一眼不眨地盯着韩穆薇,有件事他始终想不通,得问问:“胖胖,你说凤鸣真君是不是天天瞧着自己那张脸太腻了,所以才会想要吃点清粥小菜?” “你可以再说一次,”韩穆薇脚下一顿,扭头瞪向韩穆箫:“怎么,我长得不美丽吗?”这事肯定是小二胖传播的,除了他,再没旁的人了。 韩穆箫状似一脸为难地说:“美丽,”她还是她,性子一点没变,“胖胖,你霄瑱界吃苦头了吗?” 当年他们守在千阳山,善德师伯赶来就让他们滚蛋,不过有说明她魂牌无事,可是他知道她定是受了大罪。后来宗内合体老祖都出动了,他整颗心都凉了,好在师父告诉他千阳山下的鲛人皇也跟着一起不见了,他才稍稍安心。 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努力,就是为了争取早日结丹,去异界找她,可他这才筑基后期,她竟平安无事地回来了,真好! “没有,”这韩穆薇可没骗他,她简直就是掉福窝里去了,至于在地底层林受的煎熬她早已忘了:“等你以后结成金丹了,要是想去霄瑱界历练,记得叫上我,我在那有靠山,哈哈……” “好,”韩穆箫跟在她身后进了石屋:“昨晚我在逍遥峰外转了一夜,天光亮才走出法阵来到山脚下,”他这还是得了上古阵法传承,不然没个十天半个月,铁定是出不来,“真不愧是宗门禁地。” 韩穆薇泡了一壶清苧茶端过来:“没办法,咱们逍遥峰家大业大,不防着点不行,”说这话她都有点脸红,逍遥峰上就她和老头两人,家是大,但业嘛,那就不值一提了。 “这个给你,”韩穆箫刚坐下,就拿出一坛酒:“少喝一点,此酒太烈。” 韩穆薇一点不客气地接过,解开坛口的封印,顿时酒香扑鼻,她深深嗅着味道:“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醉梦三生吧?” 一杯醉酒梦三生,解情仇;两杯下肚生悠乐,似登仙。恍恍惚惚,朦朦胧胧,哀乐喜怒皆自梦来,吾之观客,了悟三生。 “对,就是醉梦三生,”他一共得了四坛,他师父一坛,她一坛,还剩两坛暂时先留着:“这就只能金丹境以上的修士才能喝,目前我还不能喝,喝了就醒不来了。” 光闻了点酒香,韩穆薇便觉有点上头,立马把坛口封好,将其收了起来:“谢谢箫箫,”她想了想拿出了十颗赤红色的剑气球,“这个给你保命。” 韩穆箫一瞧见那熟悉的小丸子,顿时双目一亮:“都给我吗?”可惜他师父只有破铜烂铁,“胖胖,你上次给我的银白色剑气球在这次探寻梦来山庄的时候起了大用,我就靠着剑气球死里逃生了两次。” “这个好用,就是威力太大,”韩穆薇是见识过的,但真到了关键时刻,受伤总比没命好:“银色剑气球我这还有,再给你几颗,雷珠要吗?”老头凝结的雷珠几乎都进了她的储物戒。 “要,”韩穆箫取出一只墨玉盒,轻轻地将剑气球放入盒中:“胖胖,这是释甲老祖凝结的吗?”不行,等会离开逍遥峰后,他要去无风崖碰碰运气,看小二胖在不在?这等好物,他肯定也不缺。 韩穆薇又拿出十颗雷珠递了过去:“红色的是释甲老祖给的,银白色的是天一老祖凝结的,”她这还有无色的剑气球,不过那个不匀给人,她要自己留着。 黎寒峰上,韩凌音看着小穆汤完成了今日的练习才转身进了桐木小楼,瞬移至修炼室,见她娘亲正拿着一根凤尾羽在翻看,便走近问道:“您这是要给小薇儿炼制金冠?” “嗯,”钟璃拧着眉头,面上带着嫌弃:“原本是有一只凤目,可之前拿出来给小穆汤换了大鹏翅骨,这尾羽好是好,但我总觉得还不够好。” “那这个您觉得怎么样?”韩凌音取出一根半尺长的玉骨:“拿来给小薇儿炼制一枚玉冠应该是足够了?” 钟璃拿起那根玉骨,瞧了又瞧:“这是靖元从那根大鹏翅骨上截下来的?” 韩凌音是毫不犹豫地将人给卖了:“我今儿早上去了百宝峰,小穆汤的玉骨枪再有两月便可炼制成功了,靖元说这截是剩下的,他让我收着。” 敢情女婿给丈母娘炼制法器还要收费?钟璃将那截玉骨放到桌上,又取出一枚鸡蛋大小的凤血心石,吩咐自家闺女:“你把这两样东西,外带那根凤尾羽送去百宝峰给他,就说我要一枚玉冠,让他炼制好看点。” “好,”韩凌音收起东西,十分干脆地走人了。 钟璃看着闺女离开的背影,再次惋惜她家逍郎的好血脉,难道脑子什么的还挑人长,他们钟家人就不配有脑子? 随着善德道君的化神大典越来越临近,天衍宗的气氛也渐渐地紧张了,毕竟八方来客齐聚天极山脉,想要浑水摸鱼的人可不少,不过未行早有对策。 在一个月前,他就密发了宗令派遣了两名炼虚境老祖镇守天河城,至于天极山脉,有人想要闯那就尽管来吧,天衍宗随时恭候。 作为此次大典的正主,善德道君和韩穆薇这对师徒目前是啥事没有,前者每天不是修炼,就是在试化神大典当日要穿戴的衣饰;而后者日日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去打架的路上。 看得掌门未行都暗暗发誓,日后他师兄要再生收徒的心思,他拼死都要拦着,这一个两个的都是爷,累的全是他。 这日本是晴空万里,突然骤生轰轰雷鸣之音,惊得天极山脉中鸟兽四散。转眼间黑云横生,疾奔百宝峰。 百宝峰下,姬靖元双手快速地打着结印,地心火炼炉中的玉骨枪杆上的大鹏身影越来越清晰,而不停在闪烁的古老符文则慢慢地隐入大鹏身影。 在打完最后一道结印的瞬间,姬靖元右手朝后一身,早已守在一旁的韩穆汤立马逼出一滴心头血,姬靖元右手一挥,大喝一声:“去,”那滴心头血瞬间飞向炼炉中的玉骨枪,一声长鸣,血融于玉骨枪后,玉骨枪立时自行飞出了炼炉。 韩穆汤一把抓住玉骨枪,顿时右手就被灼地血肉模糊,不过即便这样他仍然紧握雕鹏玉骨枪,脸上的笑极为灿烂:“伙计,穆汤已经等你很久了,接下来的雷劫,咱们一起来吧。” 姬靖元袖子一甩,就将那傻小子扔出了洞外,拿出他媳妇后送来的那三样东西,心情有点沉重,媳妇是个专门拆墙的,他能怎么办?再重建新墙呗,但愿岳母大人勿要与他计较。 韩穆汤刚被甩出洞外,还未站稳,就一个激灵闪身,一道紫雷几乎是顺着他的手臂劈下。抬首望天,我滴个亲娘,这黑云都快压到百宝峰头了,他得赶快往荒地跑,不然要是劈毁了百宝峰,他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之后整个天衍宗都见证了韩穆汤的两腿有多利索,那天上的黑云紧追其后,紫雷是一道又一道地往下劈,他也从白白净净变成了乌漆嘛黑。 嘭…… 韩穆汤被雷劈得早已经没了方向,不过他还有点意识,只能往人少的地方跑,结果就一头撞在了逍遥峰外的“龟壳”上。 黑云瞬间罩顶,像是怕他跑了一般,立时一道碗口粗的紫雷当头劈下,韩穆汤站起,右手将枪往上一抛,后一掌击在枪尾,玉骨枪迎面刺向紫雷,顿时紫雷灌注枪体。 韩穆汤紧盯着被紫雷灌体的雕鹏玉骨枪,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得握起,心中不停地在给玉骨枪打气。 …… 十月初十这日,天衍宗大开山门,迎四方宾客。 逍遥峰上,韩凌音给韩穆薇绾了一个道髻。韩穆薇看着镜中的自己,伸手捋了捋垂于胸前的青丝,这道髻一挽倒是给她添了两分英气。 “怎么样,可有紧张?”韩凌音帮她理了理散落于背后的乌发,当年她的束冠礼是由她祖母一手操办,施华理连个边都没沾到,就连玉冠都是祖母亲手给她戴上的。 韩穆薇倒是不紧张:“我有点担心我师父,”最近老头可把她师叔折腾得够呛,法衣、佩戴的饰物不知道改了多少遍,几乎已经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可见老头有多在乎这场化神大典。 提到善德道友,韩凌音也忍不住笑了,那是个有趣的人:“放心吧,你师父经历过的事比你多,不会出什么岔子。” 其实化神大典就是喝几杯茶,说几句不疼不痒的大话,然后接受弟子的跪拜,便结束了,她是真弄不明白善德道友到底是在紧张什么,难道是因为人太多? 辰时刚过,两宗六门一寺院的人都已经到齐,聚首在三言锋的衍行殿中。 坐在主位上的未行淡笑着招呼众人,不过其眼神却时不时地扫过无极宗的那两位,今天这样的场合,无畏那狗东西竟然没来,还真是叫他有些失望。 一身金装的无暇花白头发已恢复全黑,其始终不言不语,面上挂着客气的淡笑,垂首品着上好的云清灵茶。回苍渊半年,他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该了解的事情也都了解清楚了。 近五十年,苍渊界发生的所有大事中,就只有一件事情引得他注意,那便是当年莫日森林的那场灭神雷劫,时间刚好与他被困节点的日子连接上,而今日这场化神大典的主角就是那场灭神雷劫的当事人,真有趣! 想到这么多年他在节点中所受的净化侵蚀之苦,无暇就恨不能将那朱善德千刀万剐,不过这事不急,他得好好谋划一番才行。 嗡嗡嗡…… 钟声响起,未行便起身拱手:“诸位,今日是我宗善德道君的化神大典,有劳大家莅临观礼,现请各位随本座移步三师圣殿,”话不多说,还是赶快把事情了结,再这样下去,他都想弑兄。 “未宗主客气了,”在场众人纷纷起身回礼:“善德道友成就化神乃是我苍渊界的幸事,我等前来恭贺实属应该。” 众人心中也是苦,那般小人都能入化神境,真他娘老天没开眼,有几位嘴都抿得紧紧的,面上的笑也尤其勉强。 未行只当没看见,反正他只要表面形式。 辰时过半,身着紫金色龙袍的善德道君步入三师圣殿,立于三师殿下的韩穆薇见着老头这身人间帝皇的打扮,面上的肌肉都止不住地开始抽搐,怪不得要改法衣,试问谁会把化神大典要穿的法衣做成龙袍? 按规矩,九叩三师宝像后,善德道君又微转身形,再叩立于三师宝像下手天衍宗的开山祖师——天衍尊者玉像,一番大礼行完,他便面向众人,坐于殿上的主位,接受各方来客的贺喜。 化神大典就这么简单地结束了,接下来便是韩穆薇的束冠礼,善德道君也早有说辞:“本君就这么一个弟子,”因为太会生事,搞得他身心俱疲,“日后也不会再收弟子,好在她还算是努力,没给本君丢人,五十一岁结成金丹,今日正好当着各位的面,本君顺便为她束冠。” 韩穆薇立马上前,拱手双膝跪下,行大礼,三拜之后,她按照师叔事前教导的那般,说道:“弟子承师浩恩,终身受益,今成金丹,实为师之功,请师父再受弟子一拜。” 善德道君鼻间微酸,看着现在的小孽徒,他不由得想到拜师当日的那一团小肥肉。 未行亲自将玉冠呈上,善德道君起身,双手拿起玉盏上的玉冠,轻轻地给韩穆薇冠上:“既已成金丹,便已入大道,日后定要再接再厉,积微尘以山,尘微便是为师赐予你的道号。” “弟子定铭记师父警言,”韩穆薇再次叩首。 “起来吧,”善德道君亲自弯腰拉起这个唯一的弟子,看到其面上的神情,不由得传音问道:“这这是跪久了?” “不是,”韩穆薇微垂着首,传音回道:“师父,您还记得那个‘积福之地’吗?那人就在现场,”小天菩感觉到了净魂九息树的气息。 第139章 第139章 积福之地?善德道君略一细想就忆起来了,不动声色地问道:“是谁?”今天到场的几乎都是金丹至化神境的修士,而能在域外节点设下积善之地的就只有化神境才可,这范围可不大。 韩穆薇低垂着首退至一旁,不敢四处张望:“无极宗那个面生的化神道君。” 那事已经过去四十余年,她都五十四岁成了金丹真人,怎料那人竟出现了?时至今日,回想当初在节点所见,她依旧遍体生寒,用心神问道:“菩菩,你确定是那人?” “不会错的,”小天菩盘坐在韩穆薇的神府中,凝视着前方,似透过神府看向那个端坐着的恶人:“因界灵生祭净魂九息树,故净魂九息树就成了那个节点的灵,无极宗的老不死修的是魔,他接近不了有灵的净魂九息树,所以才会被困这么久。” 韩穆薇凝眉低目:“那他怎么又出来了,难道是净魂九息树出事了?” 这一点小天菩已有猜测:“大概是他好运,遇上了净魂九息树生叶,”不然他在节点造了那么大的孽,净魂九息树是不会放过他的。 每隔一千年,净魂九息树都会积蓄力量同生九叶,叶生不灭,韩穆薇轻叹一声:“这是命数,还是天意?” 天意?原还沉着小脸的小天菩一呆,后突然笑了:“是天意也是命数。” 它刚就一直奇怪,那人在节点设积善之地,算是避过了天道,怎么他身上还背负着罪孽?按说能处心积虑设下积善之地的人,是不会轻易让自己沾染罪孽的,这样一排除,就只有一个可能,便是那处节点在衍化。 “微微儿,”想到这里,小天菩兴奋得原地起舞:“那处节点在向完整的小世界衍化,咱们会得到很多很多的功德。” 如果那个小世界衍化成功,那她家薇薇儿很可能就成了那个世界的创世者,因为净魂九息树是她带去种下的,也是她为那个世界存下了第一道善因。 要知创世者的功德是难以估量的,也许这一世,她们可以救出桐花台下的钟晓,可以不用死很多人。 不过这些都是她家薇薇儿自主种下的因,跟狗天道一点关系都没有,冷静下来的小天菩撅着小嘴,抱着胸,反正她不会喜欢天道的。 完整的小世界,那是不是意味着那些恶灵将会被全部净化,更甚者得到净化之后,它们也能进入六道? 韩穆薇心里到底是松快了些:“功德,我怎么没有感觉到?上次我渡金丹雷劫的时候,老天爷可一点没在客气。” “因为节点还没有衍化成功啊,”小天菩估量了下:“那处节点不大,所以这个衍化的过程还是很快的,也就两、三万年的时日。” “额?”韩穆薇吞咽着口水:“菩菩,我觉得人还是要实际点,”它可真看得起她,两三万年,她都快成活化石了。 小天菩不高兴了,难道她觉得她们会短命? 韩穆薇不再理她,看向坐在主位的老头,见其面目带笑,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当年她出了积善之地,闷棍就引来了灭神雷劫,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都是老头给她顶了锅,这事那人只要稍一打听,便可联想到节点处那条被抽干的极品灵脉。 她能想到的,善德道君自然也意识到了,传音与她:“这事只有你清楚,他们不会听你的一面之词,咱们先按兵不动。” 今日无极宗来观礼的就两人,一个是无妄一个便是海西的弟子无暇。 想到无暇的出身,善德道君心中便生起了熊熊怒火,他可是听小孽徒描绘过那处所谓的“积善之地”,白骨成堆成山,恶灵漫天。若死的都是修士,这事根本就瞒不住,所以枉死的人里至少有九成是凡人。 垂首喝茶的无暇察觉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后,便抬起了头,看向主位,笑问:“善德道友在看什么?” “看你,”善德道君盯着无暇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直泛恶心,真想朝他吐两口口水:“无暇道友也有些年头没出来走动了,不知近来在哪发财啊?” 他娘的,他也是来自世俗,虽然很小就被最亲的人抛弃了,但他始终记得路牙街包子铺的胖头老板给他包子吃,南阳城西路街的陈申婆给他烤的地瓜豆,还有很多很多诸如此类的事,无暇这狗东西怎么就能对凡人动手? 在场外人一听这问话,大多只觉朱善德的老毛病又犯了,果然是出自土匪窝,穿着龙袍也掩不住那一身的匪气。 倒是有熟悉善德脾性的人,均不由得扫了一眼无极宗的无暇,而未行则抬了抬眉,看向边上的师侄,这什么情况,无暇又是怎么惹到老小子的? 韩穆薇是眼观鼻鼻观心,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此刻立于天一道君身后的沐尧微敛着眼睫,眸中红色一闪而过,后暗色渐浓,望向头戴白色雕火凤玉冠的小师妹,玉冠很配她,他师父用心了。 无暇放下手中的茶杯,答非所问道:“本君恭喜善德道友进阶化神,”说着还有意扫了一眼立于未行下手的韩穆薇,“又得如意佳徒,真是叫我等羡慕。” “这些事也没什么好让人羡慕的,”善德道君冷嘲道:“我尽心尽力地教导她,其他也不敢妄想,只希望她不要忘本就可。”像这类腌臜东西留着真是倒胃口,他坐吃老本许久了,也是时候该出去钓钓鱼了。 无暇闻言心中一顿,不过面上却丝毫未显:“善德道友说的是,”他这话是说与他听的,难道朱善德知道什么? 现在这种场合,善德道君也无意与无暇掰扯,还有一点便是无暇本就是魔修,魔修不注重因果,但又怕因果,想来他应该已经感悟到自己飞升无望了。 那接下来无暇很可能会舍弃肉身,夺舍重来。他不怕其他,就怕无暇会借故死遁,到时再想灭杀就难了。 善德道君不疼不痒地又刺了他两句便给未行使眼色。未行反应极快,一收到指示,立马宣布道:“今日的化神大典就到此结束了,还请诸位移驾衍行殿入席。” 这话音一落,不等旁人离开,善德道君就甩袖先一步走了,瞧得众人是连连摇首,后便把目光转向了跟在未行身后的韩穆薇。 韩穆薇依旧当着她的“行尸走肉”,她师叔到哪她到哪。 万剑宗的宗主殷擎还是头次仔细打量这位千面女孩的本真模样,不禁凑到未行身旁感慨道:“韩尘微与她先祖寒逍郎当真是相像,”不止貌似,神也似。 天衍宗对外说这丫头是五十一岁结成金丹,可他瞧着她周身的灵气可不像是刚结丹不久,沐凤鸣如此,韩尘微亦是这般,他不得不承认万剑宗比之天衍宗还存有很大的距离。 “像吗?”未行扭头,意思意思地看了一眼自家师侄,笑道:“女娃长得像寒逍老祖可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 殷擎闻言脚下一顿,心中很是震惊,未行刚那叫法是在指寒逍郎君还活着?在场不止他一人这般想,就连无暇都不禁微拧了一下眉头,不过其立马又恢复了平静。 未行似并未察觉几人的神色变化一般,仍然言笑得体地领着一行人往三言锋。 倒是跟在他身后的韩穆薇已明白其为何要这般行事?他在造势,给天衍宗、韩家以及尚未归来的韩家老祖宗造势。能做一宗之主的人,果然是走一步看三步。 一句话引得众人无边遐想,再有人旁敲侧击地打听,未行则是闭口不提,吊得在场各位是不上不下,不过在想到这么多年来,天衍宗对蕲州韩家的照顾,大家心中也多少有了点底。人走茶凉是老理,反之亦是。 到了衍行殿,一群各怀心思的人就自行入席了。 韩穆薇坐在善德道君的身后,扫视了一圈,见大家都没怎么动筷子,她看向摆在桌上的精致灵食,不禁口生津液,传音于前面的老头:“师父,他们为什么不吃?”虽然很多修士早早就辟谷了,但这“谷”里并不包括处理得当的灵食。 善德道君吃得喷香,这会一条青凌斑目鱼已经只剩骨架了:“刚在路上,你师叔有说什么吗?” “寒逍老祖,”韩穆薇直接点明有问题的四字:“不会吧,”难道她刚想多了,之前来那一出,只是因为她师叔舍不得这些灵食? “哼……,”善德道君深觉自己的道行比起他那王八师弟要浅薄多了,夹起一块觅铃鹿肉塞进嘴里,狠狠地咀嚼:“说我是天衍宗最抠唆的主儿,他也有脸。” 先在账本上给他记上一笔,待日后他卸了宗主之位,小老头定要将王八师弟里里外外收拾服帖了。 韩穆薇不管他人,低头开始默默地吃饭。 衍行殿中一片寂静,几十号人完全没有交头接耳,至多也就是眼神交流。 坐在主位上的未行对此是相当满意,这样安安静静一片和谐多好,他端起面前的白玉酒杯:“诸位,这一杯是本座代天衍宗上下敬各位的,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拨冗前来本宗观礼。” 在座来客纷纷举杯相迎,后一同饮尽杯中酒。 在未行出声时便放下筷子的韩穆薇见众人吃完了酒,就想再次拿起筷子用席,只是手指刚碰到筷子,就闻一轻柔女音说道,“未掌门客气了。” 妙音门的门主吉音娘子抽出袖中的帕子轻轻摁了摁嘴角,状似无意一般扫了一眼坐于主位左下手的沐尧,后笑看向未行:“天衍宗真是能人辈出,中洲沐家凤鸣百岁结婴可算是羡煞我等。” 她一冒头,未行就打起了精神:“吉音门主说笑了,凤鸣一心于大道,有今日的成就也属应当。”这贼婆娘不会是想把她那闺女许给凤鸣吧?她也不嫌噎得慌。 韩穆薇虽不认识吉音娘子,但她却对妙音门门主是如雷贯耳。苍渊修仙界谁不知妙音门门主喜欢拿门内弟子与三宗结亲?这样行事的门主可不止现任的吉音娘子,前任、前前任都是如此。 众人看向沐尧,见其依旧风轻云淡,不禁都替他着急,只是想想妙音门的吉音还未将话挑明,也的确不能有过多的反应。 而坐在吉音娘子身后的音裳离此时已经将首垂得极低,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得握在一起,心中生了悲凉,她娘真的是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 沐凤鸣无论是出身,还是天资均极为突出,他真的无需借助炉鼎,或是双修来辅助修炼。况且天衍宗门人无数,又人才济济,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出来,何必要招一个外人进宗,未宗主的意思也已经很明确了。 吉音笑道:“一心大道是好,但大道独行总不免会觉孤独,未宗主您说是吗?” 沐凤鸣筑基的时候,她就瞧上了,只是后来出了那档子事儿,让她稍微歇了些心思。裳离可是近乎天水灵根,不是她奇货可居,实在是修仙界女子艰难,她这个做娘的不得不多为她谋算几分。 话都说到这般境地了,未行也是无奈,今天他便愈距一回,谁让天一师伯早早就回了秘地:“凤鸣的事就不劳吉音门主挂心了,他已有姻盟。”虽然还未定,但也只是迟早的事。 不等吉音娘子回应,沐尧便起身拱手:“多谢吉音门主记挂,正如掌门所言,尧已有姻盟,只是还未对外公示。”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沐凤鸣已有姻盟,不会只是托词吧?吉音娘子面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她女儿可是别人求都求不到的:“不知是哪家好女这般厚福,能得凤鸣道友钟情?” 韩穆薇看向对面的隽秀男子,粲然一笑,便起身朝着在场众人拱礼:“尘微厚颜,让各位见笑了。” 沐尧也跟着拱手:“吾家尘微面薄,还请各位勿要打趣,待他日行大婚之礼时,尧再请各位多喝几杯喜酒。” 这出戏可是比桌上的灵食还要香,只是有心之人不免会多想,沐凤鸣是真的相中了韩尘微,又或者是因为其他。 “中洲沐家也太低调了,”吉音娘子瞥了一眼韩尘微,丝毫没将她放在眼中,看向沐尧笑道:“凤鸣道友择道侣的……” 善德道君斜了两眼还没死心的吉音娘子,不禁沉声打断她的话:“你闺女也是投胎时没长眼,挑了你这么个没皮没脸的娘,”他都有点可怜那娃娃,“试问这世上哪个做娘的会像你这般,恨不能在自己闺女头上插根草拉出去叫卖?” “你……,”吉音啪的一声拍下了筷子:“未掌门,这就是贵宗的待客之道?” 未行抬眼看向吉音,冷嗤道:“你这不是自找的吗?”她都在这挖人家墙角了,还不许人出言怼几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沐尧钟情他师妹,她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尘微是我师兄唯一的弟子,勿要说今天他在,就算他不在,本座也不会允许任何人欺她。” 一桌子好酒好菜招待他们还不够吗?非要闹出点事,他师兄还没死呢,更何况这里是天衍宗不是她妙音门。 到了这会,吉音才想起天衍宗一脉相承的护短,她梗着脖颈牵强地扯了扯嘴角,便朝着主位拱手道:“今日多谢天衍宗款待,化神大典已结束了,我妙音门中还有事,便先行一步。” “好走,”未行摆手,两位金丹真人便候到了衍行殿殿门口。 吉音娘子带着妙音门的一行人走向殿门,只是其刚行三步,便停下了脚步,驻足在殿中央,一行六人瞠目看向快速闪近的紫衣男子,顿时便屏住了呼吸。 殿内众人见状,不约而同地纷纷起身看向殿外,有那胆大的竟放出神识查探,只是神识刚一出衍行殿,就被打了回来。 坐在主位的未行看清来人,忽地扭头瞧向他师兄身后的丫头,后立马闪身离座,快步上前,天衍宗门人均收敛情绪,紧随未行出衍行殿。 殿内的化神境道君此时均已认出了来人,他们好似又回到了曾经,那个被时时碾压的岁月。 紫衣青年驻足在衍行殿外,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面上带着淡笑,杏目微敛,他回来了。 未行领着天衍宗门人上前,拱礼叩拜:“弟子恭迎寒逍老祖回宗……”声音激荡,惊得栖息在三言锋的飞鸟扑腾着翅膀赶紧散去。 “都起来吧,”韩显扫视了一圈,终是将目光定在了韩穆薇身上,实在是这孩子的头发卷得跟阿璃是一模一样,只是阿璃喜欢及地长发,而这娃娃的头发短了点。 韩穆薇倒是乖觉,一起身便立马出列上前再次跪拜:“韩氏穆薇拜见老祖宗。”这样叫一个看起来不比她大多少的青年应该没有错吧? “穆字辈,”韩显伸手拉起她,仔细打量了一番:“你是我的嫡脉,”长得这般像他,都无需猜,看其清亮的双目,他放心了,这娃娃承了他,是个不好骗的。 “是,”韩穆薇微垂着首,她现在有点紧张:“老祖宗,您回黎寒峰吧,”那里有人在等他。 韩显看向小薇子发顶上的那枚玉冠,眼中尽是宠溺:“玉冠不错,”尤其是镶嵌在玉冠上的那只用凤血心石凝成的火凤颇具神韵,看来阿璃很喜欢小薇子。 这叫她怎么说?韩穆薇只能大胆传音道:“这枚玉冠是靖元姑老祖炼制而成,材料是钟老祖宗给的。” “姑老祖?”韩显拧眉:“你姑祖答应嫁给姬靖元了?”他闺女不是嫌他老吗,怎么扭头就应了? 韩穆薇抽了抽鼻子,她就知道会是这般:“靖元姑老祖说是您将姑祖许配给他的,”她也不想这么老实,但老祖宗问话,她只能实话直说,看来有人要倒霉了,也不知靖元姑老祖和老祖宗打起来谁更厉害? 韩显脸一沉,他让姬靖元自己想办法赢得凌音的心,他就是想的这个主意? 他这脸一沉,整个衍行殿都像是没了气息。 而此时黎寒峰上也已经乱了套,韩显一入苍渊界,钟璃就已经感知到了,她瞬移至桐木小楼的廊檐下,看向三言锋:“小大,你爹回来了。” 韩凌音这会正盯着韩穆汤练枪,一听这话顿时就傻了:“爹,谁是爹?”不对,一个闪身杵到她娘跟前,“您刚说什么,爹回来了,他在哪?” “就在三言锋,”钟璃想去寻他,但她不能,今日三言锋正办事,人多眼杂,会生事端。 韩穆汤一听说自家另外一位老祖宗回来了,顿时脚底生寒,他的好日子要到头了,沐家的几个傻愣子已经给他详细普及了沐凤鸣的丰功伟绩,总之一点,沐凤鸣很记仇。 “娘,你回聚魂灯,”韩凌音难得聪明了一回:“我把小穆汤扔去三言锋。”她们娘俩不好现身,但这里不是还有一个大活人吗? “对对对,”钟璃立马化作一道流光飞入韩穆汤掩在法衣下的项圈:“小大,可以动手了,我已经看过了,今日三言锋上没有修为比你高的。” “不对,”韩穆汤紧握着雕鹏玉骨枪,大叫:“请你们两位搞清楚,我是个人,是你们嫡嫡亲的血脉后辈,不是石头。”这两人是不是没脑子?虽他也有炼体,但目前修为才筑基期,怎么能随便扔? 韩凌音一愣,刚抬起的腿又放下:“要不我带你过去,”她也很想爹爹。 “你们两个就老老实实地给我待在黎寒峰上等着,”韩穆汤往地上一坐:“大胖在三言锋,她看到老祖宗会让他来黎寒峰的。”他姐可不傻,这两祖宗只会胡来。 “也是,”钟璃又飘了出来,她现在应该先拾掇下自己,俯首问到坐在地上的小子:“我有没有人老珠黄?” 韩穆汤翻了个白眼:“您现在是神魂之体,还能人老珠黄?” 第140章 第140章 钟璃这一问倒是提醒了韩凌音,她赶紧转身,偷偷地拿出一面琉璃镜,看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她爹爹出了名的俊朗,别到时他们站在一起不像父女,似母子,那她就好去死一死了。 “姑祖,你在干什么?”韩穆汤见她鬼鬼祟祟的,就从地上爬起来,悄没声地凑近:“原来您还有琉璃镜这东西?”他一直以为自家姑祖不在乎美丑。 韩凌音立马将琉璃镜藏到身后,狠狠地瞪了一眼韩穆汤,后小心地看向她娘。而这会钟璃正忙着整理头发,压根没空理她姑娘。 韩穆汤看看这个,又扭头瞧瞧那个,不由得摇首长叹一声:“姑祖,您照个镜子而已,不用这么躲躲藏藏,老祖宗又不是接受不了她是魂体这事。”况且老祖宗魂体这般凝实,平日里就跟正常人一样。 正忙得不亦乐乎的钟璃闻声,手下一顿,看向她姑娘:“小大,你会照镜子了,”呸,这是什么话?她闺女本来就会照镜子,只是她没见过而已,不然哪来的琉璃镜? “你好好照,用心拾掇拾掇,换件鲜亮点的法衣,这样看起来也鲜活。” 韩凌音见她娘没有什么异常,才严肃地点了点头:“娘,我知道了,”是得好好打扮打扮,至少看起来不能比她爹年长。 “您不用替老祖宗担心,现韩老祖宗已经回来了,想来很快老祖宗就能重塑肉身,”韩穆汤真心觉得这两关心的点不在关键,他扭头看向钟璃:“老祖宗,我记得靖元姑老祖说韩老祖宗是百年之内归来,这满打满算才将将过去十五年,他老人家怎么就突然回来了?” 钟璃瞥了他一眼,嘟囔道:“我家逍郎不老,他也就比你大一千来岁,”继续整理衣饰。 您怎么不说您比韩老祖宗年长一千来岁?不过这不是重点,韩穆汤长呼一口气:“反正我觉得韩老祖宗不会无缘无故地提前归来。” 这里肯定有事,最直接的便是事关老祖宗和姑祖,他提着雕鹏玉骨枪退至一旁,准备接着练枪,当然在练枪之前得先给正在调息恢复的姑老祖提个醒,谁让他以后可能要在人家徒弟手下混日子呢? 姬靖元接到小穆汤的传信,立马闪身离开百宝峰,瞬移至黎寒峰顶,见他媳妇正坐在廊檐下,对着琉璃镜点妆绾发,顿时心就酸透了,见个老父亲罢了,用得着这般注重吗?也没见她为了他打扮过一丝半点。 “岳母大人,”他走近立于风口正眺望三言锋的钟璃:“岳父大人提前回来了。” 半年前,他才从霄瑱界离开,那时霄瑱界并无异状,不过上曜有提到在他们一行回苍渊后,千雪宫的雪荭意至归一宗寻过凤鸣,只是晚了一步。 钟璃微微眨了下眼睛,神色很平静:“千雪宫和你们姬家一样,一直都有族人行走于各界。” 逍郎很聪明,当年钟家被灭族时,他始终沉着冷静,一路谋算,又弄什么声东击西,才保得他们逃到钟家族地,直至他逼不得已进入传送阵,她才头次见到他淌眼泪。 姬靖元淡而一笑:“真论起来,千雪宫和姬家都不及藏冥界钟家底蕴深厚,”可是钟家却在一夕之间被灭族了,“等您重塑肉身后,您与岳父大人就同我和凌音一起进入域外仙魔战场吧?” “你都猜到了?”钟璃喜欢聪明人,但也最讨厌聪明人,因为他们可根据点点细微末节就能把人看得透彻,不过若聪明人都是自家的,她还是很乐意:“凌音应该与你说过,终有一日我会回藏冥界报灭族之仇。” “说过,”姬靖元长吁一口气:“我会同她一起。” 这是他的真情实意,虽然现在言明是为了争取谋得岳母大人更多的认同,但他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谁能想到岳父大人这么快就回来了?他还没彻底赢得凌音的欢心,那善意的谎言就要不攻而破了。 姬靖元不知道的是,韩显一回来,他“亲闺女”就已经把他给卖了个好价。 此时的三言锋上,韩显已经被未行请到主位上就坐,而韩穆薇这个韩显的嫡亲后辈则立在了其下手处。 两宗六门一寺院的人也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就连原本打算要走的妙音门在韩显沉下脸后,也变得规规矩矩的,其门主吉音娘子的脸上已没了血色,这会她就像一只提线木偶一般,不敢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韩显坐下后,便看向了无极宗的两位,轻笑言道:“贵宗的无畏道友可还好?” 他现已入合体境后期,无意就当年万兽森林的事与无畏纠缠,但该有的警告还是要的,当然他也谢谢无畏来那么一出,否则他也不会有后面的际遇,那小大和岳母就凶险了。 无暇、无妄二人立马起身拱礼,无暇为长,这话自是由他来回:“多谢寒逍尊者记挂,无畏师兄一切都好,只是最近已闭关不能前来贵宗拜见您。” 无畏和寒逍郎之间的龌龊,他是知道的,当年还屡屡推波助澜,只是无畏太没用,竟然留了大患,现在人已经成就无上合体大贤,勿要说动,天衍宗不借机打压无极宗便是幸事了。 无暇想到无畏突然交出宗务,心中又不免多了两分心思,难道海昀师伯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才先下手重罚无畏去炼魔境?有个好爹真是与他们不一样。 “闭关好,”韩显端起未行奉上的极品云雾茶,轻轻嗅了嗅,他有多久没沾过云雾茶了:“闭关了就没时间出来肆意妄为了,也省的丢他父亲的脸面。” 以前他不能理解那般晓世事的海昀为何会教出无畏这样莽撞的儿子,可自从有了孩子之后,他终于切身体会到了海昀的苦楚。 不得不说有些孩子天生就是那样“单纯”,教是教不好的,譬如海昀家的无畏,再比如他家阿璃和凌音。 无暇、无妄师兄弟缄默无言立于殿下,这二人现均已背后冒冷汗,他们不清楚寒逍郎到底要干什么? 韩显品了两口云雾茶,便看向未名夸赞道:“茶泡得不错,你是我天牧师叔的弟子?” 天牧师叔是天衍宗上任宗主,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不过话说回来,消声灭迹一千三百余年,他最愧对的便是他师父。 “是……” “寒逍,”就在这时天一道君出现在殿内,其背手看向坐于主位的青年男子,笑着不住地点首:“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韩显见到来人,立马闪身上前就要拱手行礼,天一一把拉起他:“你这是作何?” 后山秘地已经收到未行传回的消息,之所以是他一人前来,一是因天竹师兄已闭关,二乃今日是善德的化神大典,天牧师弟多有不便,只有他来最合适。 毕竟寒逍今时不同往日,后山那群都是他曾经的师祖、师叔祖等等,来了是行礼好还是不行礼好?再说这会还有颇多外人在场。 “天一师叔,”见到了宗门长辈,韩显略显激动,反手紧握那只拉着他的手:“寒逍让你们担忧了。” “随我先去见你师父吧,”他有如此成就,天一道君当真是欢喜至极:“他很记挂你,”提到天竹师兄,他不禁扫视了一圈周围,见到拿着把羽扇掩面的宝宁,不由得斥道,“你大师兄回来,也不上前来拜见?” 宝宁真君无奈调笑道:“怪我怪我,”她虽头次见到这位大师兄,但却一直都知大师兄很优秀,只是没想到会优秀至此,不怪她爹再不肯收徒,“这不是多了一个大靠山,我乐得嘴都已经合不拢嘛。” 韩显看向宝宁,惊喜道:“这是我师父的……” “对,”天一道君拉过宝宁真君:“这丫头比你小了些许,脾性有些暴躁,师兄一直压着她,在磨她的性子,可惜见效甚微。” 宝宁真君收起羽扇,摆正姿态,恭恭敬敬地朝着韩显拱手行礼:“宝宁拜见大师兄。” “小师妹无需多礼,”韩显稍稍抬手:“一会为兄便要去见师父,还请小师妹到时担待两分。” “一定,”宝宁知道这话只是寒逍师兄在给她做脸,她心里可是一肚子数,在爹那自己这个亲闺女可没大师兄有面儿。 天一道君看向未行:“这里就交给你了,”不等未行回应,三人就消失在了衍行殿,而韩穆薇则默默地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安安分分地吃饭,她家老祖宗一千多年没回宗门了,是该先去拜见宗里的老祖,反正两祖宗会天长地久。 韩显的突然回归,可算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坐回主位的未行知道在场众人此刻是归心似箭,也未有为难,毕竟接下来他也有许多事要忙:“今日我天衍宗大喜,若有照顾不周,还请诸位海涵。” “未宗主太客气了,合体尊者游历回宗,这事摆在谁家都是大事一件,”万剑宗宗主殷擎不禁感慨道:“今日我等也是有幸,才能得见寒逍前辈。” 一千四百余岁的合体境大能,寒逍郎君果然名不虚传,他深叹一声,看来他也是时候该把座下的位置让出来,专攻于大道。 “殷宗主所言极是,”妙音门门主吉音娘子立马附和:“今日贵宗诸事繁忙,我等也不便过于叨扰,”说着便给自己满上一杯酒,“在此吉音代妙音门多谢贵宗款待,先饮为敬。” 今日是她太急切了,好在寒逍郎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不然就以先前所为,只怕她命休矣,现在还是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为上。 “吉音门主客气了,”这就对了,此刻未行心情正美,就受了这杯酒:“本座让弟子送你们下山。” “多谢未宗主,”吉音是一息都不想在这停留,与其余各宗门招呼了一声便立马带着门人下天极山脉。 这一旦有了先例,后面就接二连三地跟上了。不到半个时辰,衍行殿中便只剩自家人了,韩穆薇看向依旧坐着的老头,心有戚戚,她师父这是生气了?也是,本是独一无二的主角,结果戏唱到一半,主角就换人了。 未行早已发现他师兄的异样了,只是事有轻重缓急,这化神大典不是完整结束了吗?他给师侄使了个眼色,让她带她师父先回逍遥峰,结果那丫头竟临时给他装蠢,她当她是钟璃还是韩凌音? 韩穆薇拿头顶对着她师叔,让她当炮灰,想得美!须知她现在也是有正经大靠山的娃了,从此以后,她也有了说不的权力,这感觉真他娘的美好。 善德道君看着这空荡荡的大殿,只觉这日子是没法过了,他要离宗出走,右手朝着主位一伸:“先预支我二十年的月例。” 此话一出,未行的嘴角就不自觉地抽了抽,挥袖让其余人等都退出衍行殿。 当殿内只有他们兄弟二人时,未行才问道:“你这是把主意打到无极宗那位身上了?”他就不能消停点,这才化神多久,便想蛇吞象了,“无暇入化神境已久,现在的你未必是他的对手。” “你懂个屁,”善德道君瞥了他一眼,起身面向殿门,背手而立:“无暇老贼就是那个在节点设‘积善之地’的狗东西,我是绝对不会再留他存于世,”说到这善德的双目露了冷芒,“他现在身上有伤,是最佳的动手时机。” 无暇还不晓得他知情,所以目前的情况是无暇在明,他在暗,若要做什么他也便利。可万一无暇找到合适的肉身,进行夺舍,那到时他就成了被动。 未行明白了:“无暇老贼是不是飞升无望了?”不然他师兄不会这么急着动手。 “十之八九,”善德道君背在身后的双手握得咯咯响:“况且就算我不去找他,等他痊愈之后,他也会想办法勾我出宗,除掉我,”与其这样坐以待毙,让老贼有了喘息之机,还不如他主动出击。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只有全力支持,”未行拿出一只玉盒:“这是你二十年的月例。”这老小子除了突发情况,不然他只要出宗历练都会提前预支月例,真不知道在防什么? 善德道君立马转身接过玉盒,数了数便眉开眼笑地收了起来,后双手扯住未行的广袖:“再给我来两颗黑桃子,”他这次是要去为民除害,王八师弟可不能小气。 “没有,”黑桃子,也就只有他这个不着调的师兄会给极品轰天雷取这么个外号,未行用力抽回自己的衣袖:“你那轰天雷还少?”别以为他不知道这老小子自己就会炼制轰天雷。 “一颗,”善德道君竖着一根手指,杵到未行面前:“就一颗,你想想我才化神没几天,要去拧一个老鬼的脑袋,是多危险的事儿,说不定你以后就没有师兄了。” 未行冷哼一声:“我觉得师父有我一个弟子就够了,”不过话虽是这么说,他还是任命地去了后殿。 韩穆薇退出衍行殿后,就和沐尧朝着逍遥峰走去,其面上笑盈盈的,显然心情极好。 沐尧牵着她的手,打趣道:“又多了一座靠山,是不是很高兴?” “当然,”韩穆薇没有否认:“不过更叫我开心的是老祖宗一家终于团聚了,”虽然少了一个韩郢先祖,但据她所知,韩郢先祖是寿元已尽自然坐化,所以也没什么可惋惜的。 就不知这次的团聚能否长久?沐尧在意的是寒逍老祖为何会突然提前回归:“尘微,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暂时还不行,”韩穆薇很清楚一点,现在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还很大,她不可能要求沐尧停下来等她:“待我结婴后,我们成了亲就再不分开。” “好,”沐尧执起她的手,轻轻一吻:“到时我们便并肩同行,彼此守护,”把背后交给对方。 韩穆薇回视他,轻轻点首,他们之间无需多言,心中都有自己的坚守:“谢谢你,”眼角余光扫到一抹黑影,心中微动,那个方向是去破云峰。 “我陪你去看看,”沐尧抬手抚平她微皱的眉头:“正好我也想知道这位宾客是不是迷路了?” “走吧,”今日来观礼的人太多,韩家一群小辈只能在三师圣殿外看着,后面的宴席除了她,也无人可入衍行殿,所以没有六姐的配合,她也未能从殷臻那张冰渣脸上瞧出什么,可现在这殷臻是要干什么?万剑宗的人可都已经下了天极山脉。 沐尧揽着韩穆薇的腰,便朝着破云峰瞬移而去。 殷臻来到破云峰下,见到了立于银杉树下的女子,他走了过去拱手行礼:“臻多有打扰,还望韩道友勿要见怪。” 身着桃花色云纹法衣的韩穆琦转身面向来人:“你约我至此可是有事?”她已听闻寒逍老祖回宗了,心情正激动着,族长爷爷说韩家要举族搬至天河城,这事竟是真的。 “臻先恭喜韩道友,”出身于世家,殷臻很清楚寒逍郎君回来于蕲州韩氏一族意味着什么,想必很快韩家就要迁至天河城了吧? 韩穆琦强压着喜意,清了清嗓子:“你还没说找我有什么事?” 殷臻抬首望向这个貌美女子:“我不讨厌你,”甚至有那么一点欣赏,只因她不似寻常女修,所以他不想骗她,“你还记得暮云城那个死了的云瑕吗?” “当然,”韩穆琦怎会不记得:“你不讨厌我和云瑕有什么关系?” “听说过刑天金殿吗?”殷臻见韩穆琦讶异的表情,便知她知道刑天金殿:“我也进过,那年在螺洲城外的红亩林中,有三人得遇刑天金殿,我、云瑕还有韩穆箫。” 韩穆箫?韩穆琦顿时心就揪了起来,暮云城的云瑕是怎么死的,她很清楚,那小十四呢,他有没有妄图改变什么? “云瑕是第一个进去刑天金殿的人,”殷臻垂首笑道:“韩穆箫是第二个,不过进去不久,他便出来了,而且还将云瑕打伤了。” “他们相继离开之后,我便进去了,”想到当初入金殿看到的场景,他不由得皱起眉头:“我不知道云瑕看到了什么,但可以肯定韩穆箫没有看到多少,因为我进去时溯源镜碎了一地,”想来应该是韩穆箫打破的,只是不知镜中的什么画面触动他要打破溯源镜? 韩穆琦闻言还是不能放心:“那镜子碎了是好事,”等会她得去探探她家小十四,再跟他聊聊云瑕,让他谨记先例。 殷臻摇首:“那镜子没碎,”他查过宗门古籍,古籍中有记载刑天金殿不灭,溯回、溯源二镜不破,“我入到刑天金殿只两息,溯源镜便又恢复成形,而我在镜中看到的始终只有你一人,所以我才会过多地去关注你。” 他以为她是他的命定之人,现在想来有些可笑,这世上哪来的命定? 韩穆琦是当真惊呆了:“我?”她可是除了自家人就没再给过任何男子好脸色,不对,还有一个,那便是未名,“所以之前的偶遇也是你有意为之?”这人是真阴险,竟然还诬陷她跟踪他,她有那能耐早去异界寻小十三了。 殷臻没有否认:“有几次不是跟踪,只是因为那里刚好也是我要去的地方,”他祖父带他来观善德道君的化神大典就是为了让他能鼓起勇气直面自己,“贵宗的善德道君真的是个很值得学习的前辈。” 祖父说善德道君行的是顺应本心之道,这样的人要想成大道,首先要做到的就是面对自己、认识真我,这一点说着容易,但真正能做到又不会否定自己的人却是极少。 “额?”韩穆琦打量着殷臻,脑中呈现的是一身紫色龙袍的善德老祖:“呵呵……,你……,”不要想不开啊! “我要说的话已经全部说完了,”殷臻笑着拱礼道:“日后我不会再叨扰你,韩道友后会有期。” 韩穆琦看着这样的殷臻,突然了悟他今天来寻她的目的了,粲然一笑,拱礼回道:“后会有期。” 第141章 第141章 殷臻离开后,韩穆琦凝眉犹豫了一会,便取出飞剑朝着百宝峰去了。隐在暗处的韩穆薇和沐尧不禁对视,二人面上都有些凝重。 “大师兄,你先回破云峰,”在这之前关于殷臻的异常,韩穆薇有想过各种可能,就是没料到会是如此:“我去百宝峰看看箫箫,”云瑕的惨死还历历在目,她有些不安。 沐尧对刑天金殿也是闻之已久,自是知道其中厉害:“你去可以,但要注意分寸,”回忆近日看到韩穆箫的情境,再结合将将殷臻所言,他倒是不担心,“刑天金殿志在扰人心境,穆箫道心稳固,心境上佳,他不会有事的。” 也许是关心则乱,韩穆薇现在急切地想要见到韩穆箫:“我知道,放心吧。”刑天金殿,一听这称号,就知是扰世之祸根。 “去吧,”沐尧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若是有事传音于我便可。”近万年来刑天金殿似乎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了,难道是失了压制,那传说中的天刑者呢? 韩穆薇没再多留,控剑直奔百宝峰。 后山秘地天竹老人的洞府中,韩显叩拜完恩师后,久久不肯起身:“师父,是寒逍不孝,害您困于化神千余年。”他师父天火灵根的资质,若不是因他这个不孝弟子,应早已入炼虚了。 天竹老人紧握韩显双手,双目泛红:“回来就好,”寒逍回来了,他也就放心了。 虽一千多年过去了,但他至今仍记得韩显入宗时的模样,肥嘟嘟的,说话时小嘴一窝一窝,极其惹人爱,那时的他已是元婴后期巅峰修为,只是膝下无弟子,迫于师命,不得不开山收徒。 韩显是冰灵根,按例他应该入同属性灵根天一师弟的座下,大概是他与韩显有师徒之缘,那次收徒,天一师弟正好在闭关突破元婴后期,终他与几位师弟大动了几场,才夺得这个首徒。 “徒儿拜谢师父多年来予韩家的照顾,”韩显又想叩首,不过却被天竹老人给拦住了,“你起来吧,宗门会照顾韩家也是因你,”虽然这其中也有他的关系,但却不算是主因。 韩显在天竹老人的一再要求下终是起身:“多谢师父不怪罪。”此次回宗,等阿璃重塑肉身后,他就会开山论道,也算是偿了宗门的养育教导之恩。 候在一旁的释甲道尊见这边的事已了,便让宝宁真君先退下,后才出声问道:“寒逍,你怎么提前回宗了?” 提到这事,韩显便收敛了心绪,在场几位都是他信得过的,而且也均有不凡来历,他也没什么好隐瞒:“我家阿璃是出自藏冥界钟家嫡脉。” “果然如此,”释甲道尊轻叹一声:“这事我们心中早已有数,”毕竟不是谁都能一眼看穿金城秘境外的禁制,至少他们沐家老祖就做不到这点。 韩显扫视一圈在场几位,见他们面上的确没有惊异,便笑了:“你们都知道了,那寒逍就直说了,”他长吁一口气,“我之所以会提前回来,是因为刑天金殿。” 一千四百年前,他年岁尚小,在刚出钟晓秘境没多久,就在天河城外遇上了那座金殿,他进去了,也见到了宗门古籍中记载的溯源镜,可他站在镜前,镜中却什么也没有,就连他自己的映像也不存在。 他在金殿中只待了十息,师祖释骢道尊便赶到了,金殿立马将他甩出,释骢道尊一剑劈在了金殿角上,可惜未能伤它分毫,还叫它逃遁了。 至今他都清楚地记得,释骢师祖在金殿逃遁之后,眼中充满的无奈,师祖说:“刑天扰世,天刑何在?” 当时的他只能领悟些微,直到后来历练时他不慎触动虚空黑洞,被传送至藏冥界,遇到阿璃,经历了一连串的祸事之后,才渐渐悟出了其中的真意:“师父,师祖现可还在宗里?” 天竹老人摇首:“当年妖兽动乱平息不久,你师祖就出宗游历了,至今未归,不过魂牌安好。” 难道他师祖是去寻天刑者了?韩显想到这个可能,心中不免生了一丝嗟叹:“五年前,霄瑱界极寒之地下魔妖突发暴动,冲击伏魔阵,我便出了寒棺下到伏魔阵底灭杀魔妖,也许是心无杂念杀得太忘我了,竟入了霄瑱域外,虽只有两息,但也得了一缕天示。” 众人闻言不禁屏气凝神,天示与天机是不一样的。天示是天道授赐,而天机往往是通过手段换取或窥视,这两者虽只有一字之差,但实际上却是天差地别,不过天道授赐天示也是有诸多约束。 韩显想到那个画面,不由得闭目:“寂灭桐花,”也许别人不知,但他却是很清楚,这里的桐花是指梧桐花,而梧桐花则是藏冥界钟家嫡脉的古神徽腾。 阿璃家的嫡脉族谱中有记载,钟家嫡脉的每一个孩子出生,其眉心处都会带有金色桐花徽腾,九息即散。也许是因为古神血脉愈发稀薄的原因,他家小大和小二出生时,小大显露了金色桐花,而小二却没有。 “寂灭桐花?”释甲道尊脑中闪过韩家娃娃在暮云城黑市拍下的那枚桐花佩:“韩显,桐花跟藏冥界钟家有何关系?” “干系甚大,”韩显并未明说:“钟家先祖钟晓的本名神剑叫天刑剑,想来你们应该不陌生。” 这时天牧道君有了猜测:“寂灭桐花可是指天刑者?”见韩显未动,他不禁深叹,“无望海鲛人谷骄牡荨说两百年内妖族将会有大动,那时我就奇怪了,怎么妖族动乱会如此频繁,原来这是乱世之兆。” 天刑者寂灭,天地规则之力将被削弱,没了束缚,生灵岂有不乱之理? 释甲道尊用力捻动着赤木小剑,心中也起了波澜:“据闻钟晓已陨落二十万年之久,那他的天刑神剑呢?” 当年藏冥界钟家被灭族,沐家的老祖得知后,就立马连通了仙灵界的宗门,经多方查探,发现仙灵界并无钟家人的踪迹。 这就不对了,钟家是大世家,虽然族口不多,但几乎个个资质不凡,飞升上界的不知几多,那些人哪去了? 韩显知道天刑剑在哪:“钟家还有一处尚未现世的秘境,”但目前叫他疑惑的是天刑剑乃先祖钟晓的本名神剑,且还是同生而来,既然先祖已陨落,那为何还有人在寻天刑神剑? 释甲道尊看向韩显:“你是不是觉得钟晓还活着?” 仙灵界天衍宗的宗主也是未家人,之前韩家娃娃将雷音乌庚竹从钟晓秘境中带出时,宗主就有传了一道很有趣的密信予他,说仙灵界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在寻天刑剑。 “按说钟晓若是陨落,那天刑剑就不再是天刑剑了,”那些人还寻它作何? 韩显纠结的点就在这:“释甲老祖,您知道钟家先祖钟晓是天刑者?”他都快忘了沐家也是从上古留存至今的大族。 “知道,”不但他知道,未行也知,这也是他们十分敬重钟璃的主要原因:“我有一种直觉,这种直觉在猜到钟璃的身份时就有了。” “您是指钟晓秘境里处处透着的返璞归真之道义?”韩显见其点首,他了然了:“就不知是先祖钟晓返璞归真,还是天刑剑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 但无论是哪般,都意味着天刑者要暂时隐退,不过看现在的情形,是有势力想要趁此机会寂灭天刑者一脉。 释甲道尊拍了拍韩显的肩膀:“现在这都是咱们的猜测,”他沉凝了片刻,“你回去后,可以与姬家那位聊聊,他知道的应该比我们多,”仙灵界归一宗的神算子九天仙人万年前突然坐化,这其中很有蹊跷。 “哼……,”提到姬靖元,韩显不禁冷笑道:“我正有一笔账要与他算,”说着便回首拱礼,“寒逍叨扰师父闭关了,现就告退。” 天竹老人摆手:“快回去看看吧,你媳妇肯定正等着呢,”他回来了,黎寒峰也可以消停了,未行就轻巧多了,“对了,不许再说你媳妇傻。” 韩显笑道:“她不是傻,是心境纯净。” 韩穆琦和韩穆薇先后赶到百宝峰韩穆箫的洞府中,这会二人正坐在石桌旁一眼不眨地盯着忙里忙外招呼她们的韩穆箫。 韩穆箫被她们看得走路都不自觉地同手同脚,等泡好了茶,摆上了点心瓜果,他便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双手撑起一双桃花眼看向对面两人:“二位姐姐,现在能告诉小弟,你们这是犯什么病?” 已经平静了的韩穆琦扭头看向韩穆薇:“小十三,你先说,我等会,”她要说的事有点涉及到个人机缘,还不知该怎么开口。 “不用等会,”韩穆薇双手托着腮帮子,非常坦荡地说:“我们今日要提的是一件事,”慢慢扭头回视她六姐,“我和大师兄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谈话,只是在回去逍遥峰的路上刚巧看到了殷臻。” “打住,”韩穆琦抬手:“既然是一件事,那就你来说吧,也省得我词穷。”反正她和殷臻之间没有任何见不得光的,今日他来寻她也只是敞开心扉把事说开,这样便是结束。 “什么殷臻?”韩穆箫捕捉到了一点不寻常,他放下手,盯着二人:“老实交代殷臻看上你们谁了?”胖胖已经算是有主了,那就是六姐,殷臻和六姐?他怎么看都不搭,两冰块在一起是想要制造冰窟吗? 韩穆薇抬了抬眉:“准确地说他谁也没看上,”毕竟人家都寻正主把话说开了,歉意也表达了,她们也不能揪着不放,“倒是殷臻有提到你。” “啥?”韩穆箫惊得赶紧抱住自己:“胖胖,有些事情是不能胡说的,”他可没有特殊癖好,“虽然现在我还不清楚日后自己会不会大道独行,但有点却非常肯定,那就是我对男子不感兴趣。” “你在说什么?”韩穆琦有些哭笑不得,小十四也太能掰扯了。 韩穆箫看着他六姐的这张脸,不由得心生凉意:“怪不得你们两来找我,”六姐已经算绝美了,殷臻竟还惦记着他,看来真的是没的救了,“再次声明,我只衷情于女子。” 韩穆薇翻了个白眼:“箫箫,咱们回回神,你放心目前除了你自己的臆想,没人惦记你,不要污了人家殷臻的清誉。” “早说嘛,”韩穆箫用力拍拍自己的心口处:“都惊到我了,”他端起茶杯,抿了两口压压惊,“殷臻要是有那癖好,他挑上的肯定不是我,”那该担心的就该是胖胖了。 啪……,韩穆薇一掌拍在桌上:“螺洲城外的红亩林,”这么说算是点到位了吧,“老实交代。” “对,”韩穆琦立马迎上附和:“你可还记得暮云城的云瑕?” 韩穆箫呆楞了片刻,后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这么说那日殷臻也在场?”螺洲城外的红亩林,他当然记得,而且还永生难忘,“他看到的是有关六姐的?” “据他说是只有我,”殷臻把话摊开来讲清楚了,韩穆琦也放下了心:“不过在我这,他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倒是善德老祖给了他不少启发。” 韩穆薇注视着韩穆箫的一举一动:“殷臻应该已经摆脱了刑天金殿对他扰乱,”不但如此,他的心境修为也借此提高了不少,算是因祸得福。 “挺好,”韩穆箫一手撑着下巴:“其实那天我也没看到什么,只看到了一个背影,”那个背影太熟悉了,他看向韩穆薇,“然后我就用灵力震碎了那面镜子。” 他又不傻,镜子前面站着的不是自己人,镜子里面映射的却是韩胖胖,那个当下,他要么杀了站在溯源镜前的人,要么震碎镜子,其他没的选择,好在溯源镜虽打不破,却易碎,不然他也不会让那个无暇出刑天金殿。 韩穆薇见他盯着自己,便心里有谱了:“那个背影是我,”她这是被惦记上了?那就不怪箫箫要震碎镜子。 “呵呵……,”韩穆箫没有否认:“我只瞥了一眼,”不要说是背影,就算韩胖胖化成灰,他都不会认错。一袭红衣立于雪山之巅,仰首望天,而天上飘浮着一朵巨大的梧桐花幻影,当时他的直觉就是不能让无暇再接着看下去了。 “那你有试图改变什么吗?”韩穆薇仔细捋捋,箫箫除了送她茶叶、吃食,便只有千阳山一行在她这留下了印记。 韩穆箫倒是想改变什么,那也要知道头尾才行:“我就看到一个背影,能改变什么?是竭力给你寻觅吃食让你长高点、壮点,还是拉着你瘦成我之前的样子?” 梧桐花跟雪山之巅,这都是不着边际的东西,他能做什么?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踏踏实实地努力修炼,因为只有这样到了关键时刻,他才能有那个实力助她。 “好吧,”韩穆薇没什么要问了:“六姐,你可以继续。” 韩穆琦也放心了,拿出一只墨玉盒:“凝炼好后,一天泡上半片茶叶,”她是经受过心魔的人,知道那个痛苦,所以她不希望她的家人也受那苦。 “我这还有一盒白云凌水鸭蛋,匀你一点,”韩穆薇让小天菩拿出二十颗:“你就把红亩林忘了吧。” 韩穆箫收东西是毫不手软,笑嘻嘻地说:“当初我从螺洲回来,就走了一趟九九石梯,一点事都没。”去三言锋寻掌门做生意时,掌门还特地给他查检了一番,也没事。 “小心一点总是好的,”韩穆琦这会终于有心思过问其他了,她看向韩穆薇头上的玉冠,笑着问道:“小十三,今天你有没有见到寒逍老祖宗?” “对对对,”韩穆箫立马凑了过来:“我师父也去了后山秘地,寒逍老祖宗是不是真的回来了?”要不是她们来这一出,他早问这事了。 韩穆薇看着杵在她面前的两颗脑袋,笑了笑,也不卖关子:“回来了,我在衍行殿也见着真人了,合体境,我师叔领着我们都跪下迎接。” “哇……,”韩穆箫激动得跺脚一蹦,只是有些忘形,没控制好力道,一头撞到了石屋顶,嘭的一声,听得韩穆薇和韩穆琦都不禁缩起了脑袋,“你小心点。” 韩穆箫一手捂着脑袋,又凑到韩穆薇身边:“我要去黎寒峰找小穆汤,”他现在是深深地嫉妒小二胖,寒逍老祖宗回来,暂时肯定是先住在黎寒峰。 “你上的去吗?”韩穆琦也想去拜见老祖宗:“早知道我今天就该守在衍行殿外,”虽然那样比较难看,但能见着自家老祖宗,还管什么难看?反正她已经好看够了。 韩穆薇瞅向她六姐:“我觉得你可以把那层刘海梳上去了,”实在是太有碍观感。 “胖胖,”韩穆箫可怜巴巴地看向韩穆薇:“咱们是亲姐弟吗?” “不是,”她亲弟弟就只有小二胖:“我不记得我娘有生你。”他们只差两天,要真是她娘一胎生的,那韩穆箫肯定不是现在这样。 韩穆箫扒在韩穆薇身上:“不管不管,你带我上黎寒峰好不好?” “不是我不带你们去,”韩穆薇算算时间:“这会真不合适,”她要是现在敢带人上黎寒峰叨扰,估计老祖宗和姑祖就能把她扔进望山海喂鱼。 情况也的确如韩穆薇料想的那般,钟璃娘俩外带姬靖元和韩穆汤在黎寒峰上左等右等,几乎是度日如年,终于在韩穆汤练完一万枪的当口,把人等回来了。 韩显出了后山秘地,就立马踏空朝着黎寒峰瞬移,还未到便发现了一与他有几分相似的小儿在山顶练枪,想到在三言锋见到的小薇子,他顿时就猜出了那小儿的身份:“这力道虽然犹显不足,但把控得不错。” 人未至声先到,韩穆汤挥完最后一枪,连拱手行礼都省了,便立马后掠,把位置让出来,果然他前脚离开,后脚老祖宗就占据了他方才的位置,仰首望向来人。 韩显看着这张魂牵梦萦的脸,一把将她揽近:“阿璃,我回来了,”即便遭逢了颇多苦难,她依旧不改本性,虽然简单,但却清透,亦是他独爱。 “逍郎,”钟璃环抱着他,撅着嘴说道:“我也活着,”只是没了肉身,但她神魂未灭,也凝了一滴金色血脉,她也算是实现了对他的承诺。 “嗯,”正因为她活着,所以他回来了,若她身死道消,他会替她报灭族之仇:“算你听话。” 钟璃把头埋进了韩显怀中:“我才不会轻易就把命交出去,”万一她不在了,他再寻一房媳妇,那她岂不是亏了? 韩显紧抱着她,闭目亲了亲她的发顶:“你若是身陨,我就给你多找几个妹妹,让她们日日祭拜你。” “你敢?”钟璃生气了,用力拧着韩显腰间的肉,可惜他肉太结实,拧不到:“哼……,我现在还活着,你就歇了那门心思吧,”不行她得去修炼,否则可能会活不过逍郎,想到会多几个女人,她一息都不能忍。 钟璃虽有不舍,但为了长久还是挣脱了韩显的怀抱,化作一道流光进了聚魂灯。韩显笑看着韩穆汤:“聚魂灯是你带出钟晓秘境的?” “不是,”这功劳他可不敢贪:“聚魂灯是被我姐忽悠回来的,它还在等着做咱们天衍宗的镇宗之宝,”话一说完,韩穆汤便看向傻愣在廊檐下的祖宗,“姑祖,您再不来,我就先拜了。” “等一下,”韩凌音见小穆汤两腿下弯,就急了:“我我先来,”爹爹还是如记忆中的一般,幸亏啊幸亏当年结婴时她没由着性子把自己整丑,不然今天她都不敢认爹,闪身上前,结结实实地磕了两个头:“爹爹,我是凌音,这些年辛苦您了。” 韩显拉起她:“怎么还流眼泪了,可是有人欺负你?” 韩凌音嘴一瘪,泪急涌而下,连连摇首:“没……呜呜没……” 立于一旁的姬靖元直觉要糟,岳父大人明明意有所指,他媳妇再这么一哭,他这欺负媳妇的罪算是坐实了。 第142章 第142章 “没人欺负你怎么会哭?”韩显拿出帕子轻轻地给他的小凌音擦眼泪,看都不看旁的人一眼:“你娘就没哭。” 立于一旁的姬靖元顿时都呆了,岳母大人现乃是神魂之体,想哭那也得哭的出来才行。 他也算是看出来了岳父大人这是在故意找茬想要收拾他,瞧媳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他是心疼极了,真想把他小岳父替下来自己抱着哄,可惜媳妇还没过门,他还没那底气。 韩穆汤收起雕鹏玉骨枪,在考虑他是不是要回避一下,毕竟自家姑祖哭得像个娃娃一样,可他还没跪拜过老祖宗,就这样走了又好似不行,扭脸看向呆立于廊下的那位:“姑老祖,轮到您了。”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姬靖元干脆地走上前去,二话不说直接跪拜:“小婿姬氏靖元拜见岳父大人。”他岳母大人跑得太利索了,枉他谋算了那么久。 “小婿?”韩显把闺女挡在身后,俯视跪伏在地的男子:“谁承认的,我还是凌音她娘?”不想拿出诚意和本事踏踏实实地赢得他女儿的心,倒是非常懂得投机取巧,他看他今天怎么圆? 露馅了,姬靖元一听这话,就知有人不顾道义情分把他的老底给揭了:“岳父大人,您在凌音心中的地位太崇高了,当初小婿在雪原找到受伤的凌音,她……,”说道这他不禁自嘲一笑,“她宁愿一人强撑着,也不愿让我接近分毫,小婿不得已只有出此下策。” 闺女是个什么德性,韩显自是清楚,那时他之所以会告诉姬靖元凌音的藏身之地,也确实存有借势的心,转身看向女儿,问道:“你可欢喜他?” 姬靖元闻言心一提,这也是他一直想知道的事情,不过无论她意如何,只要她还没有心悦之人,他定是要护在左右。 这会韩凌音也已经不哭了,不过听她爹爹的意思,怎么觉得有点不对:“爹,您没有将我许配给靖元吗?” “这不重要,”韩显给她理了理耳鬓的发:“爹问你,你可心悦姬氏靖元?” 韩凌音看向跪伏在地上的男子,凝眉细想,隔了好一会才出言:“他很好,女儿与他一起,虽然会经常生气,但那都不是真的生气,就是吓唬吓唬他,只是他没爹聪明,每次都会被我吓到。” 媳妇,真心谢谢你了!姬靖元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此刻心却软得一塌糊涂。 韩显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他的小凌音与她娘一样,虽然为人简单,但眼神还不错:“那你是喜欢他?” “也……也不是太喜欢,”韩凌音看着他爹,心中的两个小人已经打成了一团,她竖起四根俏生生的手指:“爹,靖元比您还老四百岁,您不介意吗?” “老祖宗,您要棍吗?”韩穆汤跑进桐木小楼里,拿出根银杨柳,他就知道她要提这茬:“姑祖,您这是在找抽呀?”说着他还将戴在脖子上的项圈掏出来,捧起挂在项圈上的聚魂灯,“钟老祖宗,姑祖说靖元姑老祖太老,您要不要……” 韩凌音瞥了一眼韩穆汤拿在手里的银杨柳,杏目微眯:“我看你今儿精气神挺足,再去挥两万枪应该没问题。”这小子太闹腾了,她说的是事实。 韩穆汤立马收起银杨柳,双腿一弯,跪到地上:“韩氏穆汤拜见老祖宗。”姑老祖,晚辈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得靠您自己的本事了,还望日后多多照顾我这个为您尽心尽力的后辈。 “起来吧,”韩显对这个活力十足的小辈极为喜欢:“我在三言锋已经见过你姐姐了,你们姐弟长得很像,”都像他。 “谢老祖宗,”韩穆汤起身,就见自家老祖宗拿出一只玉盒,看到这盒子他就知里面装的是什么了,连忙双手接过:“穆汤多谢老祖宗恩赐。” 他的储物戒中又多了一盒剑气球,收了见面礼,瞄了一眼地上的人,他将项圈上的聚魂灯取了下来,奉给了老祖宗,便悄没声地退下峰顶回自己的洞府。 韩显紧握着聚魂灯,见小穆汤退下了,才瞪了一眼自家傻闺女,一个小娃娃都比她懂事,后瞧向姬靖元:“你也起来吧,”女大不中留,好在这个自己送上门的女婿还算不傻。 姬靖元现在心情很美:“多谢岳父大人。” 他敢肯定他媳妇是真心欢喜他,不然也不会接二连三的在关键时刻横插一脚,瞬间让风调转方向。瞧瞧,岳母大人是她摆平的,岳父大人也是她撸顺的,这不是想与他过日子是什么? 韩凌音站在她爹身后,撅着嘴,他们父女真是一个命。 “我们进屋谈吧,”既然姬靖元都已经跟到了苍渊界,那他也无需再拿他当外人,有些事情的厉害关系总要让他知道才行。 “是,”姬靖元收敛了心绪,看着岳父大人的背影,心中有了隐隐的猜测,伸手握住韩凌音垂在身侧的手:“咱们进去吧。” 韩凌音舒了一口气:“好,”他真心待她,她虽然呆,但又不是块石头,又岂会感觉不到? 回到屋里,上了二楼修炼室,韩显展开右手,凝视躺在掌心的聚魂灯,拇指轻轻抚过灯座,后左手打着结印,聚魂灯便自动飞起,镶嵌到他的玉冠上。 姬靖元牵着韩凌音跟了上来,韩显右手一挥,瞬间整座桐木小楼的门窗都关了起来。 韩凌音放开姬靖元的手,取出青玉茶几摆放好,后又拿出一套白瓷茶具:“爹爹,女儿这有未行送的极品云雾茶,女儿给您泡上。”娘亲说过爹爹喜欢喝茶,极爱云雾。 “好,”韩显坐到主位,抬首看向姬靖元:“你也坐吧。” 姬靖元拱礼:“多谢岳父。” 不等韩凌音将茶泡好,韩显就已经切入正题:“你有一闺女,可是我家穆薇?”霄瑱界月氏一族灭亡,与姬靖元的“闺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要知道实情。 “是,”姬靖元不傻,他岳父这般问,应该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千雪宫宫主雪荀依告诉您的?”除了她,再无旁人能将消息带进极寒之地。 韩显接过韩凌音递过来的云雾茶:“雪荀依没有点明,因为她不确定小薇子到底是不是你和凌音所生,”雪家应该也查过小薇子,只是恰好小薇子是从异界来,所以他们什么也没查到。 姬靖元垂目轻笑:“因为不确定,所以雪荀依才告诉您,”看来雪家已经有了怀疑,毕竟月氏族的灭亡非小事,“那您呢,您想知道什么?” “该知道的我都已经知道了,”韩显轻抿了一口云雾茶,这茶泡得比未行要好:“只是想要问你可晓得‘寂灭桐花’?” 姬靖元双目一缩,盯着对面的男子。 只看他的表情,韩显就明白了:“咱们来一道天道盟约吧,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这里的水太深,不是谁都敢趟。 “好,”姬靖元就知道他岳父突然提前回来不简单,举起左手:“吾姬氏靖元向万神起誓,与韩氏凌音同心同德、生死相伴相随,亦永不背离藏冥钟氏嫡脉、苍渊韩氏,若有违背,吾甘受天魔噬体,仙途断绝。” 韩显满意了,亦举手起誓,后才再次开始言说:“梧桐花是藏冥钟家嫡脉的古神徽腾。” “古神徽腾?”钟家嫡脉是古神后裔,他已听岳母提到过,但梧桐花是钟家嫡脉的古神徽腾却是头一次听说,不过想到储物戒中有足够的净灵玉泉,他心很踏实:“小薇子在霄瑱界的逆毓秘境中带出了一弯活的净灵玉泉,现在已经被蕴养在玄境水灵珠中。” “极好,”听到这个消息,韩显很是欣喜:“小薇子气运好似极佳?”连净灵玉泉都能被她碰到,还带了回来,这些不得不叫他深思。 姬靖元轻叹一声:“可惜直至今天我都没能确定她到底是天选之人,还是新一任的天刑者?” 咕咚一声,盘坐在一旁的韩凌音吞咽着口水,她听到了什么?天选之人、天刑者,这是要有天地浩劫将降临吗? 韩显攥动着手中的白瓷茶杯,双目低垂:“天选之人和天刑者是不一样的,你说说是哪让你疑惑了?” “天选之人和天刑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得天所爱,他们的气运一般都是极强的,”正是因为这一点才叫他疑惑:“小薇儿气运强这是毋庸置疑,”神植天菩、九幽翎猫、鲛人皇等等,这些都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但你不清楚,她是因为自身气运强过月氏族人,还是因为她是天刑者,可以无视气运?”韩显紧皱眉心:“这确实很难辨别,天刑者只要按照天地规则行事,便可执刑,月氏族遮天养运,确实该受刑。” 姬靖元点首:“关键还有一点,小薇儿杀月新月用的是因果天刑,月新月是死于禁药禁灵散,那禁灵散是出自月氏族人之手。” 韩显右手轻轻敲击着茶几:“她身上有天刑者的特性,但据我所知仙灵界有股势力正在寻找天刑神剑。” “您的意思是上一代天刑者钟晓大人还未陨落?”姬靖元很早便知道有人在找钟晓遗府,而找钟晓遗府无非就是为了那柄天刑神剑。 “不可能,”就在这时一道流光飞出了聚魂灯,钟璃坐到韩显身旁:“吾家钟晓先祖二十万年前就已经陨落了,这在族谱中是有显示的,”说着她便拿出了封存已久的钟氏嫡脉族谱。 韩显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钟氏嫡脉族谱了,但还是会惊讶于这本族谱的神奇。板砖一样厚的古老兽皮书,看起来十分寻常,但若是不进行血脉触发,它就是一本《道经》,还是非常常见的《道经》。 钟璃小心翼翼地将族谱放在茶几上,后闭目开始血脉触发,金色的血液滴落在书面上,古老兽皮书渐渐地褪去平凡,书面上出现了点点金色花蕊,后慢慢的向外延伸,不出十息一朵散发着尊贵的金色梧桐花跃然于书面。 钟璃睁开双目,心念一动,族谱便自动翻开到第十四页,而第十四页上记载的正是钟晓,其天刑者的身份也赫然在列,只是钟晓的姓名已成暗色,没了生机。 “阿璃,把族谱翻到前面几页,”韩显迅速地浏览了一遍钟晓记事,总觉得有点不对。 钟璃依言将族谱翻到了前面一页,待韩显看过之后,又往前翻了一页。很快看完了前面,韩显又让她往后翻,直至见到他岳母的那一页,才停歇。 “姓名灰暗的都有点明陨落,”姬靖元看向他岳父:“独独钟晓大人姓名没了生机,但却没有注明陨落,”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一提,钟璃立马重新翻看族谱,一页一页地往后翻。韩显找的就是这点不同,他现在几乎已经肯定钟晓先祖还未陨落,那这二十万年,他哪去了? 姬靖元脑中闪过族谱书面上的那朵金色梧桐花,猜测道:“您说钟晓大人的古神血脉是不是出了问题,不然他的姓名怎么会失了生机?” 韩显想到钟家的滴血重生秘术:“应该是的,”若是古神血脉完好,二十万年足够钟晓先祖重塑肉身无数次。 “这是怎么回事?”钟璃双目瞪圆,嘴都被惊得微张着,什么时候族谱又多了两页? 在座几人均将目光投向族谱,只见页面上赫然记载着韩氏穆薇,且这四个字金光耀眼,可谓是生机盎然,但这页面上除了那四个字却什么也没有。 “再往后翻,”韩显一把抓住钟璃紧握的左手,小薇子也被划入了钟氏嫡脉族谱,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钟璃又往后翻了一页:“这是最后一页了。” “韩氏穆汤,”韩凌音猜到会是他:“娘,小穆汤承了先祖的悟境目。”这个族谱有点势利眼,她跟小二是一母同胞的双胎姐弟,但族谱上有她,却无小二,大概就因为她家小二资质不佳。 钟璃收起族谱,那滴金色的血液又飞回了魂体:“小穆汤的那页上悟境目已经呈现,但为何小薇儿那页却什么也没有?” “不应该啊,”姬靖元来回数着韩凌音的右手指:“神植天菩的共生主人难道还不够资格记一笔?不可能。” 韩显沉凝了片刻,才说道:“顺其自然吧。”钟家嫡脉族谱已经算是给了明示,他们不得干涉小薇子的成长。 “前些日子我给韩穆汤炼制本名法宝时,他拿出的材料里有一团清灵玉,”当时他看到那块清灵玉时,很惊愕:“您说小薇儿是不是见过三生石?” “应该不会,”韩显摇首:“你忘了她身边还有神魂系伴生神植天菩,对于天地规则的感知,神植天菩可比我们要深刻良多,它与小薇子共命,不会害她。” 姬靖元长吁一口气:“既然您已经回来了,小婿不日便回霄瑱界,”这意思够明确吗? “可以,”韩显也没为难他:“待你们成亲后,我就带着阿璃闭关助她重塑肉身。”妖兽动乱在即,他们得抓紧时日。 姬靖元立马起身跪拜:“多谢岳父、岳母成全,”他是做梦都想娶媳妇,终于……终于等来了曙光。 姬靖元和韩凌音退出桐木小楼后,韩显便搂着钟璃亲了亲:“阿璃,历彦迁出邀月殿,回金乌山了。” “你说什么?”原本因为两个亲吻有些迷醉的钟璃一听这话,瞬间恼怒,离了宽厚的怀抱,急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神通广大,”对于历彦,韩显是极为不齿,无论他有何不得已的苦衷,单凭钟家养育教导了他,他都不该吃里扒外:“雪荀依提及的,”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份人情,他受了。 钟璃一拳打在魂寅石上,双目中火光熊熊:“他怎么有脸去?”金乌山是藏冥界最高的一座山脉,连绵万里,那是她的家。 韩显看着她悲痛欲绝却无泪,心中钝痛,将她揽进怀中:“阿璃,我已经想好了,等你重塑肉身之后,我们解决了苍渊界的杂事,就随凌音他们一起进入仙魔战场,待到渡劫境,便回藏冥界灭杀邀月殿,诛历彦。” “嗯,”钟璃紧抱着他:“逍郎,我好恨,”历彦怎么可以占据金乌山? “不用恨,咱们会回去,”他们不但会回去,还会在金乌山上渡飞升雷劫,让接引之光再次照耀金乌山。 天刚过丑时,韩穆薇就上了逍遥峰顶,一到峰顶,她就惊呆了,破竹屋哪里去了?四季阵也不进了,她赶紧找:“师父……师父……” 老头不会是昨天被刺激得太厉害,就搞一出离宗出走吧?她可没忘记他向师叔预支了二十年的月例。 “你叫魂呢?”善德道君才将将巡视了一番山上的灵植果木,就听到小孽徒的嚷嚷。韩穆薇闻声立马飞掠而至,见老头手里还拿着一颗咬了一半的玺凌香果,顿时就放心了:“师父,您这是要出远门?” “不是,”善德道君看着这满树的玺凌香果,在考虑自己要不要迟几天再出宗:“化神大典已经举行过了,你师叔让我搬去后山秘地,”又挑了几个已经熟了的果子放进玉盒中。 “这么快,”怪不得老头把破竹屋都给收了,韩穆薇挠了挠头:“那您最近不出宗门?” 善德道君斜了一眼小孽徒:“当然要出,”他不出宗,无暇那老鬼的储物戒谁承继? 韩穆薇了然了:“师父,徒儿能给您提个醒吗?” “什么?”善德道君又转去了另外一棵桒柃树那。 “就是您在外变换模样的时候,记得要将眼睛变大点,”韩穆薇这是诚心劝谏:“不然您演得再到位,熟悉您的人还是能认出来。” 善德道君已经在深吐息,他现在就想去三言锋找王八师弟问问何类弟子会被归为孽徒,忽地转身吼道:“我眼睛得罪你了吗?” 他这双小眼识人辨物极为精准,且向来只有他看透人,没有人能窥见他的。说他,她怎么不说说自己那双大眼?眼珠子大眼白少,瞧着是漂亮,但又占地方又易被人窥见情绪,眼珠子稍微靠拢就成了斗鸡眼。 韩穆薇抹了一把脸:“徒儿只是给您提个建议,”忠言逆耳,老头活到这把岁数了还不明白? “知道了,”善德道君抬手摘了一颗红彤彤的桒柃果,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啃了一口:“以后你结成元婴时,记得把两眼珠子缩小点。” 报复,绝对是报复。韩穆薇已经不想再理会老头了:“徒儿眼睛正正好,”她可不想成三白眼,“既然师父这没事,那弟子就进四季阵了。” 不提四季阵,他还想不起来:“等一下。” 刚转身的韩穆薇又回过头来,问道:“师父,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她刚有说什么吗? “这么些年,四季阵都是依靠灵石运转,”善德道君已经算好了数目:“一共是三百六十七块……” 韩穆薇仰首望天,一脸悲伤:“师父,徒儿也不是心甘情愿进四季阵的,”那这又该如何算,“您都亲眼目睹,每每徒儿进四季阵,都是水灵灵地进去,血淋淋地出来,这么些年都不知流了多少血和泪?” 善德道君脸一冷,他就知道小孽徒奸猾,这是不想认账,那四季阵这么些年的耗费不就成了他无私奉献? “回首过去,徒儿都不敢想……” 不敢想?善德道君没好气地说:“你那是有心魔?”他终于知道小孽徒怎么会跟沐凤鸣看对眼了?人和人好,鬼和鬼好,苍蝇和屎好,说的就是他俩。 韩穆薇抽了抽鼻子:“师父,今天徒儿心绪不佳,决定休息一天,明天……” 善德道君理都没理她,一袖子就将她挥进了了四季阵中:“想偷懒,做梦去吧,”他决定迟几天再出宗,等山上的一些高阶灵果都熟了,他收了正好补四季阵的缺。 第143章 第143章 刚赶回宗门的沐畅,连破云峰都没回,就急急忙忙地去了无风崖。 做出点动静后,便站在无风崖的山腰处,沐畅清了清嗓子,想着韩穆薇的模样,试着叫两声:“叔祖母……叔祖母,”虽然感觉有点别扭,但勉强还能叫得出口。 “你在做什么?”沐尧从无风崖顶飞掠而下,闪身来到沐畅身后,十多年没见,这小子沉稳了许多,大概是因为心有所图吧。 沐畅闻声立马转身,拱手行礼:“沐畅拜见叔祖。” 从千阳山回宗这一路,他都在想大眼睛和韩穆薇这对姐妹,韩穆薇将要嫁予他叔祖,而他又对大眼睛情又独钟。日后等他娶了大眼睛,那这里面的辈分一下子就变得有点混乱了,到时他可以叫叔祖妹夫吗? “起来吧,”沐尧上下打量了一番沐畅,见其身上的灵力有溢散的迹象,不禁冷声问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他这明显是已经处于突破的边缘,当下最好闭关结丹,可乌来秘境还有一年就将开启,目前并不是闭关的时候。 沐畅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他也想到了应对法子:“叔祖,在乌来秘境开启之前,我会一直待在半指山上。” 通过打斗对灵力再次精炼、压缩,族中很多长辈结金丹时并未用丹药,他也不想,“乌来秘境开启只有十八天,我不想错过,待从秘境归来,我就立马闭关结丹。” “你心里有数就行,”沐尧从不干涉小辈们的决定,但于修炼上还是会指点一二:“可以先用灵力锤炼肉身。” “是,”肉身要锤炼,架也要打,沐畅都已经想好了,等会他就去逍遥峰找揍:“叔祖,寒逍老祖回来了,这事是真的吗?” 他在千阳山遇见无极宗的蓝曦,那小子客气多了,照面就恭喜他,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死了的人竟然还能活回来。 沐尧瞥了他一眼:“宗令很快就下了。” 虽然他与尘微定亲的事被往后推了推,但寒逍老祖回来,韩族迁徙就成了理所应当,算是保全了韩氏一族的名声,这样很好。虽说于大局大利,名声可以不顾,但名声一旦有损,再想完好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我已经听说了,”他只是需要再确认一下:“这么说现在咱们宗门便有八位合体老祖了,”八位呀,这是什么概念?有雷音乌庚竹在,便预示着他们天衍宗又将多八位仙人,“怎么觉着以后飞升上界,我还能横着走。” 他要收回刚刚的想法,这小子是一点没变,沐尧敛睫,轻笑:“你这么肯定自己能飞升仙灵界?”他怎么看不出来他有这本事? “叔祖,我是您侄孙,”有这样说自家小辈的吗?沐畅对飞升上界这事是充满信心:“我不但要飞升上界,还要……还要带着大眼睛一块。” 沐尧抬眼看向他:“决定了就是她?”韩穆童的纯母灵体的确有些麻烦,但只要成就了元婴,将灵体封印在元婴之内,那就不易再被察觉,只是依韩穆童的资质,成就元婴估计还要费一番工夫。 “嗯,”沐畅已经猜出韩穆童的体质了,不过他并不想因这个就放弃了心中所喜:“我会努力再努力一点,”他都跟大眼睛约定好了,等她到元婴境,他们再表明心迹。 “叔祖,您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多张罗几件宝物,我觉得我会终结咱们沐家阳盛阴枯竭的噩运。” 沐尧抬了抬眉,笑道:“那你是应该努力了,”话音一落,抬腿就把在这得瑟的小子踢向峰顶,“无风崖先借你用一段时日,”再过半月,他也将搬去逍遥峰了,想到逍遥峰上的那位,他的眼神不禁又柔和了几分。 “等等,”被踢至半空的沐畅一个翻身,又落回了山腰处:“叔祖,无风崖借我没问题,但您和叔祖母定亲,我还没送礼呢。” “什么东西?”沐尧迎风而立,看向对面的逍遥峰。 沐畅偷偷瞄了他两眼,见其一脸春意,牙都酸了,赶紧取出一只墨玉盒:“我只得了两对,一对我留着自己用,还有一对就送给您和叔祖母。” 沐尧闻言,回首看向那只递过来的墨玉盒:“同心连珠?” “对,”这两对同心连珠,还是那年他陪他爹娘横渡无望海去东洲时得的,他爹想要,他都没给:“要不要?” “不要,”沐尧浅笑:“我有无色同心连珠。” 无色同心连珠?沐畅收回那只墨玉盒,舔了舔唇:“叔祖,我也想要无色同心连珠。” 无色同心连珠可是恋心贝母经万年才凝结而成的,而且一万只恋心贝母中至多只有一只可凝结出无色同心连珠。无色同心连珠的牵引之力可是比其他颜色的同心连珠强上十倍都不止,这真是货比货得扔。 “我只有一对,”沐尧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沐畅:“同心连珠这种东西还是要自己去寻才有意义。” 也是,沐畅深叹一声:“我上峰顶了,您继续,”等修为够了,他要将整个无望海都翻一遍,就不信找不着一对无色同心连珠,至于储物戒中的这两对,就给他爹得了。 寒逍郎的回归,虽打乱了原来的计划,但却让一切变得合乎情理。 在蕲州韩氏族长韩云上了一趟黎寒峰后,未行便顺从其美地下了宗令将天河城东城席水街一带划给了韩氏一族。 而中洲沐家也将提亲事宜往后压了压,不过沐、韩两家要结姻盟的事却已是人尽皆知,只是谁都没料到凤鸣剑修也有动情的一日?世人都以为他会与他的凤鸣剑过一辈子。 因为迁徙之事早有定夺,韩云先前就有准备,所以宗令下发之后,韩氏一族的动作是相当的快速,散在各地的族人也都被招了回来。不过三月,韩氏便举族迁至了天河城。 等他们安顿好之后,韩穆薇、韩穆汤姐弟便回了一趟族里。 他们这次回来,主要是将寒逍老祖宗刚结算到手的月例送回来。一千三百年的月例,内门事务处参考着刚补全的宗籍整整算了两个时辰,才算清楚。 见着这笔月例时,韩穆薇都把手背到了身后,让小二胖接管,那真的是好大一笔。当时她还特意瞧了几眼陪在一旁的掌门师叔,其面上的笑欢喜是真欢喜,但心疼也是真心疼,反正是一言难尽。 “祖父,”一到族里,韩穆汤便迫不及待地拉着他姐去了思铭堂,还未进门就嚷了起来:“祖父,我们回来了。”身上带着寒逍老祖宗一千三百年的月例,他怕啊! 韩穆薇一连瞪了他好几眼,实在憋不住了:“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不就是一千三百年的月例吗?她连灵脉都挖过一条。 “你有出息,那给你拿着,咱们再出去遛达一圈,”这还不都是她甩的包袱,韩穆汤大步跨进思铭堂:“也不知道是谁在事务处连连吞口水?”他家大胖真的是被善德老祖一手带大的,这两都是财迷,明明自己就是土老财。 “我有吞口水吗?”韩穆薇才不会承认,最近黎寒峰的杂务几乎都快被她和小二胖承包了,就连这月例寒逍老祖宗都懒得去算,要不是她提出来,估计就被她师叔糊弄过去了,“二胖,你说咱们是不是该建议寒逍老祖宗收个徒弟?” 韩穆汤撇嘴:“这什么馊主意?”寒逍老祖宗都这境界了,除非机缘到了,不然谁会没事给自己找点麻烦:“开山收徒是不可能,毕竟老祖宗的道统已经有十四哥承继了,倒是可以请祖父挑几个合适的族人送去黎寒峰接手事务。” “这个可以,今日回去,你可以问问寒逍老祖宗,”韩穆薇看向一旁比她高了大半头的小二胖,突然觉得这娃比她想象的要周全,一手搭上他的肩:“二胖,你真的长大了。” 韩穆汤脚下一顿,笑道:“你到现在才发现?”他何止长大了,都快能顶天立地了,“大胖,再过几个月我会同你一起入乌来秘境。” “知道,我……” “你们怎么这个时候回来?”韩云正跟几位族老商议让位的事儿,还没得出个结果,就听到小穆汤的声音:“可是有事?”这两都是忙人,无事一般是不会出宗。 韩穆薇和韩穆汤见着韩云,立马拱手行礼:“孙女(孙儿)拜见祖父。” 红光满面的韩云亲自拉起他们:“都快起来,”最近族里事多,但他再忙也高兴,他们韩家终于……终于不用再担心有一日会无声无息地泯灭在这苍渊界了。 韩穆薇扫视了一圈思铭堂,发现这与蕲州城韩府主院的布置相差无几,不由得生出了一丝亲切之感,再望向她祖父,也许是人逢喜事,其面上没了以往的严肃,多了几分慈祥:“祖父,咱们进去说吧。” “好,”韩云领着二人走向堂屋,几位族老还在,见他们入内,立马起身拱手相迎。 姐弟二人连忙回礼,已是金丹真人的韩穆薇笑着说道:“都是一家人,咱们不要外道了。” 韩家的家风一直都很好,大概是内里干净,长辈和睦,小辈们也差不到哪去,都是自小长于一起,还未学会勾心斗角就入了宗门,进到宗门,便自然抱团,如此循环,又是近的臭远的香,融洽也属正常。 韩云附和道:“尘微说的是,你们都坐吧。” 最近几位族老也均是忙得脚不沾地儿,韩家刚搬来天河城,一切都还未安定,他们又怎么歇得下来?老祖宗给挣得大好光景,他们这群老东西可不敢糟蹋了。 看着这姐弟两,韩家的老族老韩峰是感慨万分,他都有点舍不得死,不过寿元将尽,这也由不得他:“你们两小的这时候跑回来可是寒逍老祖有什么交代?” 谁能想到消失一千三百余年的寒逍郎君会回来?而他能在有生之年亲眼看到韩氏一族迁至天河城已是死而无憾。 韩穆汤闻言,立马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大串的储物袋放于檀木桌上:“这是寒逍老祖宗让我们送回族里的,”老祖宗是真舍得,这一千三百年的月例可不是从练气期开始算的,打底元婴境,这月例加起来绝对赶得上一条下品灵脉。 在座六位族老顿时一惊,互相对视一眼,这寒逍老祖自己不存点底子?他们可是知道他是被困在一处寒地,寒地能有什么东西? 不但他们在想这个问题,韩穆薇也在考虑回宗要不要贴补贴补她姑祖?毕竟现黎寒峰上那两祖宗应该都没什么家底。 韩云在心底默默地算了一笔账,都惊着自己了:“胖胖……不是,尘微,寒逍老祖是怎么想的,你跟祖父说道说道?” 韩穆薇捋了捋:“大概寒逍老祖宗是觉得咱们韩家刚搬来天河城,族里还有不少从世俗回来的族人,要用灵石的地方太多,所以才这般,”说着她也拿出了一只储物袋,“这里都是我月例里的丹药,我也用不着,您将它们归入族库吧。” 韩穆汤也把早就准备好的储物袋拿了出来:“这是我的,”大胖没用丹药,他也没用。 “你们……,”在场几个老家伙眼眶都红了,最近有不少孩子都往族里送东西,不是丹药就是符箓、灵石等等,叫他们这些老的是又高兴又心酸:“难为你们了。” “还有这个,”韩穆薇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两只墨玉盒亲手交到她祖父手上:“一套九品防御阵,一套上古五灵灭魂阵,是……是凌音姑祖让我交给您的,说是用作护族。” 韩云颤着双手捧住那两只墨玉盒:“我知道该怎么做,”那位瞧着虽然冷清,但心却是热的,只是困于身份不便,他们都明白。 不过让韩穆薇无奈的是她姑祖大阵是给了,但却没给维续大阵的极品灵石,她笑着摇首又拿出一只玉盒放到那两只墨玉盒上面:“这次算是全乎了。” 屋内众人不禁都乐了,他们可是知道这丫头的性子,不容易呀。 送完了东西,姐弟二人便回了自家,他们爹娘在在韩氏接到宗令之时就回了蕲州,后又随着族人坐着传送阵搬来天河城。韩穆薇估算了下时间,她爹应该很快便要接手韩氏族长之位了。 现在韩氏已不同昔日,族长之位不可能再由筑基期修士承当,目前族里除了那两位祖宗,就只有两位金丹修士,她爹可不会累着她。 韩中明早猜到最近几日这两个要回来,所以看到他们也不觉惊讶。韩穆汤一到家里,习惯性地跑进屋内先转一圈,而韩穆薇则接过她爹手中的锄头,开始锄地。 “沐家那边已经送来消息,”韩中明拿出葵菱花籽往锄好的地里摆放:“后日释甲老祖会亲自上门为沐尧提亲。” “从简办吧,”韩穆薇明白她爹的意思,正合她心:“咱们韩家刚搬来天河城,即便是有寒逍老祖宗撑着,但也不能太过张扬,再者乌来秘境开启在即,现在没什么事比这更重要。”她和沐尧要的也不是表面风光。 韩中明抬眼看向他闺女:“我和你娘算是家族联姻,但我们都有心把日子过好,”他抖抖手中的几颗葵菱花籽,“她喜欢葵菱花,刚开始我不了解,看她在院子里一边锄地一边放花籽,还闹不明白,想着这地用翻土诀不是很快就能翻好?” “第一次我用翻土诀帮她翻好了地,她朝我笑笑说了句谢谢,但那笑我瞧着有点没滋没味;隔了几年她依旧用锄头锄地,这次我就不再用翻土诀翻地了,而是接过她手中的锄头帮她锄地,她安放花籽……” 韩穆薇静静地听着她爹的述说,品到了一股甘甜的味道。 “现在我已经习惯为她种葵菱花了,她若是没在闭关,就我锄地,她放花籽,我们一块种花;若是在闭关,那我便一边锄地一边放花籽,为她种上满园的葵菱花。” 韩中明相信他闺女能明白:“胖胖,爹希望你要懂得生活,人都是要训的,你爹我就被你娘调教得极佳。” “啊?”这话风转得有点快,一时之间,韩穆薇有点跟不上节奏:“爹,您到底是让我去理解沐尧,还是让我去调教他?” “啧……,”韩中明瞥了她一眼:“平时瞧着你挺伶俐的,怎么到了这时候就呆了?深入理解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更好的感化他,”说调教多难听,“你爹我就是这么一点一点被扭过来的,”现在干得不是挺好?婆娘天天笑嘻嘻的,他日子也舒坦。 沐尧被调教?那个画面韩穆薇有点不敢想:“爹,我尽力,倒是您准备什么让我当上少族长?” “少族长?”韩氏的少族长可不威风,韩中明笑着摇摇头:“看你祖父,不出意外应该就是最近。” 在族里待到天黑,韩穆薇和韩穆汤才回了宗门。 而后,释甲道尊亲上天河城韩家为沐凤鸣向韩尘微提亲一事又惊煞了一众人,虽沐凤鸣和韩尘微的事世人早有耳闻,但释甲道尊亲上门提亲,这意义就不一样了。 只是两家都有意低调,等众人回过神来,沐凤鸣和韩尘微的姻盟已定,而两个当事人由始至终都没露面。 天刚破晓,韩穆薇在四季阵中撑了两个时辰,终因力竭被抛了出来,砸在地上。只过了三息,她便撑地盘坐了起来,开始运转功法。 事实证明她爹的总结是因人而异,逍遥峰顶那位就很难被感化。 老头离开时帮她把四季阵挪到了她的洞府外,而沐尧入主逍遥峰也有近一年了,她日日被四季阵扔出来,每一次都是砸在地上,就那动静惊得山里的虫鸟都没了声音,可峰顶上那位依旧不动如山。 韩穆薇已经死心了,是她自己说要追上他的,怨不得人。 峰顶上的沐尧在听到砸地声后,便睁开了双目:“今天在阵中待了两个时辰,有进步,”最近尘微见着他总是一脸愤恨的样子,她是怪他没在阵外接住她吗? 韩穆薇引导着灵力在体内走了四个大周天后,便收功了,给自己施了一个清洁术,就气嘟嘟地去了无风崖,她今天要到无风崖顶上去吹吹冷风,平静平静。 只是在看到刚被风掀落崖顶的沐畅,她瞬间冷静了,飞掠过去,轻轻问道:“沐畅,你还活着吗?”这身上的伤可不轻,顿时觉得老头对她还算是客气。 “死不了,”沐畅动了动手,便拄着剑站了起来,看向韩穆薇:“怎么你也要上去?”他叔祖果然是灭绝人性,连对自己媳妇都下得了手。 韩穆薇耙了耙发,她要不要再冷静一下?抬眼望向千丈之上的峰顶,牙一咬,来都来了,那还犯什么怂? 沐畅算了算时日:“这两日你还可以上去试试,”再过半月他们就要出发去乌来秘境了,这次的秘境本是上古魂宗,占地十分广阔,名额也充足,去的人可不少,不过也相当危险,众所周知乌来秘境中最出名的就是僵尸和尸妖。 “我知道,”韩穆薇扔了一袋血娘子给他,便毫不犹豫地唤出龙战戟,点地直上峰顶。 沐畅看到这袋血娘子,终于晓得无风崖上的血娘子树不都是只长叶子不挂果的。 越往上风越大,飞散的竹叶与松针也越来越刚劲,三千青丝随风乱舞,红衣荡动,一戟划过,挣得一片空境,韩穆薇立马上了峰顶。 只是足尖刚沾地,漫天的竹叶和松针便似长了眼睛一般,争先恐后地扑了过来,韩穆薇不敢分神,右手一转瞬间横扫,后立马返身斜劈。 也许是已经习惯了四季阵中的情境,所以对付起无风崖顶的这些竹叶与松针,她并不觉吃力,只要手下动作再稍稍快些便可。 盘腿坐在山腰处的沐畅一边吃着血娘子一边等着天上掉血人,可左等右等,没等来血人,先等来一冷脸叔祖。 第144章 第144章 沐尧将神识探到峰顶,见正在峰顶与竹叶和松针酣战的女子露在外的部位已无完肤,其面上还插着三根松针,顿时他的脸色就更冷了。 正小心咀嚼着血娘子的沐畅在感觉到周围的冷凝时,不禁直接吞咽下嘴里的东西,瞄了又瞄立于一丈外的男子:“叔……叔祖,您要不先坐下等会儿,”他估摸着峰顶那位也快支撑不住了。 “血娘子不能吃多,”沐尧瞥了他一眼,后继续紧盯无风崖顶,看着依旧不减气势挥动龙战戟的丫头,虽心疼,但更多的是欣赏。 沐畅原准备再来几颗血娘子,给自己好好补补,但叔祖已经说话了,他也只能将剩下的收起,起身拍拍屁股:“既然您在,那我就先回破云峰了。” 沐尧闻言看向他:“你是在等尘微,还是在等着上峰顶?” “当然是在等叔祖母,”他今天已经不用再上峰顶了,沐畅抬眼向上仰视这千丈高峰:“叔祖,不是我身骄肉贵,从峰顶被掀下来跌撞在山石树木上是真的疼,”况且那时候人基本已近灵力枯竭,只能肉扛,反正每次他都闭上眼睛当自己是个死人。 “你是在等着接住尘微?”沐尧已经开始反省,所以这一年他一直都在犯错,尘微与他生气是因为他没眼色? 沐畅听着这话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叔祖,我对您是无上崇敬,对叔祖母更是……,”那如何表达来着,急得抓耳挠腮,“更是……更是没有一点非分之想,您知道的,我只对她姐姐韩穆童有心思。” “我在这等着纯粹是出于道义和孝道,毕竟那苦头自己吃过,侄孙总不能揣着明白,看着叔祖母从峰顶摔落下来?我是皮粗肉糙,但叔祖母不是,她是您和我家大眼睛的心头肉。” 沐尧不吭声,沐畅就更急于证明:“我我有灵力,知道男女之别,叔祖母摔下来,我肯定也不会用手去接,这……” “你可以闭嘴了,”这小子在胡说八道什么?沐尧是已经找到症结了:“尘微看不上你。” 什么?沐畅掏了掏耳朵,他叔祖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她眼睛也没大眼睛的美,性子还没大眼睛温婉,”关键是人,他可不想娶一个女善德。 “我心悦便可,无需你喜欢,”沐尧不再理会沐畅。 沐畅看着他叔祖席地盘腿就坐,总觉得自己错漏了什么,挠了挠头,又仰首望了望峰顶,猜测道:“叔祖,近来叔祖母还进四季阵吗?” 善德老祖布下的四季阵是真厉害,一年前,他有进去过一次,勉强撑了半个时辰就被扔了出来,那威力可不比无风崖顶逊色。一年过去了,现在他在无风崖顶可撑一个时辰,估计入四季阵也能待上这么久。 “每日都进,”沐尧闭目开始调息。 “噢……,”沐畅明白了:“每日都进,那就意味着每天叔祖母都会砸地一次,您可真行?”就他这样的,峰顶那位竟然没休了他,可当真是好脾气,她图他啥呀? 沐尧理都不理沐畅,他现在自省。沐畅也不敢太放肆,毕竟目前他身份未明,还不是叔祖的姐夫,不能随意替韩穆薇出头,否则惹恼了叔祖,他这冒出去的头可能就缩不回来了。 无风崖顶,韩穆薇知道自己丹田的灵力快见底了,竖劈之后,便迅速侧身,搏尽全力当空一戟,立时就撕出了一道等人身高的口子,她立马闪身上前,离开无风崖顶。 在她飞掠而下的瞬间,盘坐于山腰处的沐尧忽地睁开双目,消失在原地,乘风迎上。 韩穆薇瞥见那袭红衣,立时收回灵力,顿时就像一只破了的纸鸢一般失了平衡跌落半空,沐尧见状,不由得弯起嘴角,瞬移而至接住她。 闻到熟悉的青竹味,韩穆薇的一颗心才算是踏实了,拱在沐尧的怀中,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她终于把一石头给焐热了,虽然还没焐化,但某位男子有觉悟就好。 沐尧抱着韩穆薇落在山腰处,后伸手轻轻地去拔她面上的松针:“怎么突然想到上无风崖顶了?”他查探过四季阵无损。 “想来就来了,”韩穆薇闭着眼睛任他清理身上的松针,她现在就像一只刺猬,不止脸上,就连手上都插满了长短不一的松针:“迟早我要炼就一身钢筋铁骨,”到时她往无风崖顶上一站,就只能听到钪钪钪的声音,想想那个画面,自己都乐了。 “还笑,”沐尧帮她清理完面上的松针,又抓起她的一只胳膊,看着血淋淋的“毛爪子”,心不由得一抽:“尘微,疼吗?” “已经习惯了,”韩穆薇睁开一双含水杏目,凝视着他颤动的眼睫,心软成了一滩水:“这无风崖顶跟我师父为我布的四季阵很像,区别是四季阵会不停地变换,只是到目前为止,我还没能在一天之内跨过两季,”不过她相信终有一天,她可以一天走完四季,到时…… “别到时了,”有一段时日没出声的小天菩突然开口:“在结成元婴之前,你就别想着一天跨过四季了。四季阵是上古大杀阵,即便是被善德改过,但换汤不换药,它依旧是四季阵。” 韩穆薇翻了个白眼:“人总该有点不切实际的梦想,不然还怎么做梦?” 小天菩凝眉继续陈述事实:“你连觉都不睡了,还会做梦?”那应该是遇上幻境了,“我还是告诉你一个你即将要面对的现实吧,姬如玉现正往逍遥峰赶来。” “什么?”韩穆薇一把抽回自己的爪子:“姬如玉来苍渊界了?”她看向沐尧,立时又把手伸了出去,“我现在已经是大师兄的人了,姬……” “薇薇儿,你还能不能矜持点?”小天菩冲了出来,双手叉腰看向这对你侬我侬的红衣男、女:“你们只是定了姻盟,还没成亲。” 韩穆薇依在沐尧身边,血手一挥:“这都不重要,关键是我随了大师兄,就不用叫姬如玉小叔了,这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小天菩脑袋一耷拉,她怎么就没听过还有这条亘古不变的大道:“姬如玉已经结丹了,不过看他周身的灵力,应该是刚结丹不久。” “正常,”韩穆薇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他来了,那姬靖元姑老祖应该也到了。” 沐尧给她拔掉最后一根松针,便拿出一只青玉盒:“天衍宗跟霄瑱界的归一宗应该已经达成了合作,这次乌来秘境乃是上古魂宗的遗址,归一宗自是不愿错过。” 韩穆薇明白其中的道道:“我把逆毓秘境的藏宝图给了师叔,师叔又怎么可能会放过?”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不是修炼成精? 不过天衍宗能和归一宗合作,想必靖元姑老祖是费了不少口舌。天衍宗这边是无话说,最主要的还是霄瑱界那里。 苍渊界是个小千世界,至多能承受合体境修士,一旦突破合体境就不得不飞升上界,到了上界大乘境的修为根本就不够看,有宗族可依还好过点,若是成了散修,那便只能从头再来。 但霄瑱界就不一样了,那是个中千世界,修士突破渡劫入了人仙才飞升上界,到了上界单凭实力也会行得顺溜些微。 天衍宗交上归一宗,其他利弊先不论,就单说宗内老祖在霄瑱界飞升之事,便已是受益无穷,毕竟实力到哪里都是硬道理。 姬如玉根据天衍宗事务处发放的地图,御剑飞去逍遥峰,只是还未到,他的飞剑就被挡下了:“这里布有法阵,”又掏出地图看了看,比了比,此地离逍遥峰还有好一段距离,这护峰防御阵布得也忒霸道了。 控剑着地,便收起飞剑,拿出他大侄女的传音玉符,刚动作,就发现有人靠近,姬如玉扭头看向来人,顿时扬起了傻笑:“大侄女,叔正要去寻你呢。” 此次靖元老祖回宗已经把事全撂了,原来小姑祖不是小姑祖,是大侄女,当时得知这个消息他就立马跑去了归元峰,探望他爹了,有头有脸的归一宗宗主叫了一个小辈姑姑那么久,想必心中肯定不舒坦。 韩穆薇就知道会是这般:“你是同靖元姑老祖一同来天衍宗的?” “对,”姬如玉笑嘻嘻地朝着一旁的沐尧拱手行礼:“如玉拜见凤鸣老祖,”谁能想到这两人竟是同宗?这苍渊界还真不简单。 “起来吧,”沐尧浅笑问道:“这次归一宗来了多少人?” 姬如玉老实回答:“来了一百金丹,”归一宗已经跟天衍宗合作,他爹说为了靖元老祖的幸福,他们归一宗退让一点是有必要的,不过他瞧着他爹怎么有点迫不及待的意思,“能活着出乌来秘境的顺便再去趟云边。” 早料到了,韩穆薇上下打量着姬如玉:“隐雷狼还活着吗?”之前靖元姑老祖回霄瑱界时,钟老祖宗拿出了一大块凤血石让他带回归一宗,她就清楚了。 提到隐雷狼,姬如玉面上没了笑,哭丧着脸:“是我对不起小玉,它已经沉睡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净灵玉泉中蕴含的力量实在是太精纯厚重了,好在当时靖元老祖在,不然他的小玉定会被撑爆。不过若不是靖元老祖要打劫,他也不会做出那等傻事。 小玉?韩穆薇不禁笑道:“隐雷狼没事就好,你也别担心,”谁家还没有一只贪吃的小货? 说得在理,姬如玉深叹一声,看向韩穆薇:“大侄女,你还没给叔行礼,一别这么久没见,叔很记挂你。” “姬宗族近来可好,”韩穆薇不理会他的念叨,他们会十多年没见,还不是因为他躲起来训狼了? “我爹?”姬如玉冷嗤一声:“他好得很。”独子好心好意去归元殿探望他,结果他不舒坦,便也要让唯一的儿子也不舒坦,这爹当得可真爽。 韩穆薇看着姬如玉一脸忿忿不平的样子,就按压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告诉你一件喜事。” 姬如玉手一摆:“我知道,靖元老祖要与凌音剑尊成亲,这事整个霄瑱界都晓得了。” “还有一件,”韩穆薇扭头含情脉脉地望向沐尧:“我和凤鸣师兄已经定了姻盟,”所以长辈还是长辈,这一点没有变。 “什么?”姬如玉惊道:“你们两定亲了,我怎么不知道?”不对,他不知道才属应该,到底这里不是霄瑱界。 沐尧揽着韩穆薇,笑道:“你不是要去逍遥峰吗?我们一起。” 他突然不想去了,姬如玉心被伤得透透的,他这跨界认亲就把还没热乎的大侄女认没了:“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看对眼的?” 这个问题,韩穆薇其实也有细想过,只是没能寻觅到答案:“润物细无声知道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见证了她的成长,而她不但给了他新生,还拨动了他的情弦,正如他祖父所言,他们是天作之合。 姬如玉瘪着嘴,跟在二人身后:“苍渊界的女修肯定已经哭死一大片了。” 韩穆薇扭头瞪了一眼姬如玉:“我家凤鸣从不沾花惹草,”这小子真的是欠揍,三天不打全身发痒。 “我不是指凤鸣老祖沾花惹草,而是说那些女修不知道凤鸣老祖对道侣的要求这么低,”姬如玉越想越觉得有理:“结果就让你捡了漏,她们不后悔得哭死才怪?”不过不提这个,他差点忘了一件事,“凤鸣老祖,雪荭意有去归一宗寻你。” 雪荭意?韩穆薇看向身旁的人:“雪荭意是千雪宫的人?” 沐尧点首:“她是千雪宫宫主雪荀依的表外甥女。” 不过雪荭意的脾气却比千雪宫宫主雪荀依要大得多,雪荀依向来低调,无事几乎不出雪原,但那雪荭意倒是很高调,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消息,说雪荭意会成为千雪宫的下任宫主。 可据他所知,千雪宫的宫主向来都是由雪家嫡脉承继,单这一点雪荭意就不满足,怎可能会成为千雪宫下任宫主,雪家嫡脉又不是灭绝了? 姬如玉真心觉得雪荀依应该好好收拾收拾雪荭意了:“她跑来归一宗找你,守门弟子说你已经随靖元老祖远行,她还不信,非要面见我爹。” 这脾性都是惯出来的,他这归一宗宗主的独子气性都没她大:“我爹三言两语就将她打发了,看在千雪宫的面子上,还亲自把她送出山门,真是够够的了。”哪有女子看上一男子,也不管他人意愿就死缠烂打?简直比徐悍娇还霸道。 沐尧敛睫浅笑,看向韩穆薇,见其面上神色自然,才问道:“你可怕?” 韩穆薇摇首:“怕倒是不怕,反正我暂时也不准备去霄瑱界,”像此类事件她早就等着了,“倒是你,准备拿那位雪荭意如何?” “我早已与她明说了,”当初他一察觉到雪荭意的异样,便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她,可惜她好像并不在意,还是一意孤行,不过她应该是小看了沐家:“雪荭意是个相当矛盾的女子。” 韩穆薇闻言略一细思,便明白了:“正常,她自持身份,你又来历不明,她看上你,可你这不明来历的人却拒绝了她……” “这只是其中之一,”对于雪荭意和凤鸣老祖的事,姬如玉早就有耳闻,所以上次雪荭意追来归一宗,他特地多关注了一点。 “雪荭意她是既喜欢凤鸣老祖的卓然和皮囊,又嫌弃他的出生,”说到这他不禁嗤道:“就她那德性,还想面面俱全,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两条大粗眉。” “尘微,”姬如玉一下子窜到韩穆薇面前,倒着走:“你不用担心雪荭意,靖元老祖说千雪宫宫主雪荀依不出千年就将飞升上界回归雪家,那到时千雪宫肯定会有新的宫主,你觉得新宫主上位头个收拾的会是谁?” 韩穆薇与沐尧对视一眼,不禁笑了,扭脸看向姬如玉:“你结了金丹,应该已经有了道号。” “如玉,”提到自己这个道号,姬如玉不禁仰天长叹:“我爹说重新取太费事,还要改口也麻烦,就把我的名赐予我做道号,”这到底是什么理,“你们说我是我爹亲生的吗?”活了五十多年了,他怎么就感觉不到传说中的父爱? 这道号取得的确有点敷衍,韩穆薇不忍打击他,便安慰道:“打是情骂是爱,不打不骂没人爱,你要想开点。” 沐尧清了清嗓子:“逍遥峰上有几钟灵果已经熟了,你等会可以摘些留着吃。” “真的吗?”姬如玉伤心不过三息,立马又来了精神:“你们峰上有没有低阶灵果,”他要把他爹给准备的空玉盒都给装满,省得进了秘境还要四处奔走。 “没有,”他这一问,韩穆薇立马就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姬宗主给你准备的都是极品墨玉盒,你拿它们装低阶灵果亏不亏心?” 姬如玉长叹一声:“我这也是逼不得已,”他们姬家虽然功德罩满身,但估计是杀气太重,所以气运都一般,“两百只玉盒要在十八天内装满,我爹这是太看得起我了。” 他爹大概是以为乌来秘境姓姬,他能得祖宗庇佑,会被直接传送至药园,好大的脸?这种事做梦比较快。只是姬如玉不知道的是有时候梦也会成真。 这边归一宗的人刚到天衍宗,万里之外的无极宗也迎来了一群身穿血色斗篷的修士。 夜幕降临,一窈窕女子立于庭院之中,仰首望着高挂的圆月,眸中隐着血色,其面上不悲不喜,不一会突然嘴角上弯,红唇微动:“既然来了,道友又何必躲躲藏藏?” “多年不见,柳师侄别来无恙,”蓝曦背手漫步入庭院,看着立于庭院中的美人,眼中带着欣赏,他以为她已经死了,没成想人家竟改头换面成了祱蓝中千世界墨羽门的化神道君弟子,此次还有幸得了入乌来秘境的名额,真是了得。 “这位道友怕是认错人了吧?”女子幽幽说道:“我是土生土长的祱蓝界人,这还是我头次来异界,”说着她便转身面向蓝曦,黑红色的眼珠在月夜之下显得极为神秘。 “不承认吗?”蓝曦抬手,用玉骨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让我想想,怎么才能叫你承认?”当年的事虽已了了,但他始终意难平,催动刚醒来的追踪母蛊,后笑着问道,“柳师侄现在想起自己是谁了吗?” 那年的钟晓秘境他本打算在旭日林边守株待兔,可却没想到最先等来的却是韩尘微。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快忘了追踪蛊,可就在今日墨羽门的人抵达旬日山脉时,追踪母蛊竟然有了牵引,她说她不是柳云嫣,那为何子蛊会在她这? 女子已经感知到了蛊虫的跃动,顿时垂在身侧的手就紧握成拳,墨黑油亮的指甲几乎抠进了肉里:“蓝师叔这么惦念我,还真是叫云嫣欣喜不已。” 是她大意了,这蛊虫应该是在钟晓秘境中种下的,蓝曦还是如前世一般难缠。 蓝曦长吁一声:“我就说我不会认错人,”他凝视着眼前的女子,眉眼之间已经完全没有了柳云嫣的影子,“你这次回来应该不仅只是为了乌来秘境吧?”他可是已经打听清楚了,柳云嫣在墨羽门中的地位可不低。 “蓝师叔想多了,”她再次踏足苍渊界确实是为了乌来秘境,当然也只是借由乌来秘境解决掉一些不可避免的麻烦:“多年未归,不知天衍宗的韩道友现今如何了?” 那是她的梦靥,即便她不在苍渊,那恶魔还是一直缠着她,最终致使她不得不弃了道统,改修魔道。 “韩道友?”蓝曦知道她指的是谁,眼中的欣赏渐渐褪去:“韩尘微已经成为了你的执念,”怪不得成了魔修,原来是摆脱不了心魔,真是可笑。 韩尘微?柳云嫣眸中血色晕染,抬首看向已被乌云半遮的圆月,轻语道:“她结丹了,可真厉害。” 第145章 第145章 “确实厉害,”蓝曦也是相当认同,他转动着手中的玉骨扇,笑说:“天衍宗对外宣称韩尘微于五十又一结金丹,单凭这一点就可比肩她的未婚夫婿凤鸣真君。” 听到这个消息,柳云嫣明显一愣:“韩尘微和沐凤鸣在一起了?”这不对,殷臻才是男主,沐凤鸣至多也就是个路人,韩尘微不是应该纠缠殷臻吗? 当年她在钟晓秘境中被韩尘微逼得入了魔,滥用了轰天雷后躲进了空间,而空间则被轰天雷炸出的虚空黑洞吞没。 脱离了苍渊界后,空间指环便入了虚空中,躲在空间中的她于指环一入虚空时便已沉睡。再等她醒来,空间指环已经落在了祱蓝界。 查探了骨龄,她才知自己沉睡了近两年。那两年,她都活在梦中,不,确切地说她是在梦中看书。那本书书名为《柳云嫣升仙路》,书中有殷臻,有韩穆琦,有音裳离,也有她,而故事的男主便是殷臻。 也就是那时,她才知这个大宇宙是被杜撰出来的,但又是真实存在的,而她则是这片大宇宙的亲生女。可惜没等将书看完,她就醒了,再后来无论她睡多久,用什么法子,都没能再次见到那本书。 回想过去,又联系所看得的《柳云嫣升仙路》,她确信自己没那么容易死,所以就不再收敛脾性,拿出了前世的杀伐果决与不择手段,改头换面后入了墨羽门,争得了今天的地位。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在寻觅前世的她和殷臻为何会丧在韩尘微手上的因由?两个天之骄子竟被个傻子给灭杀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鉴于古籍和多年苦思,她有了猜测,那便是前世的韩尘微属魂魄不全之人,本就不在大宇宙的规则束缚之内,就像现世的某些特殊人群杀人无罪一样,而韩尘微只是运道好了一点,竟遇上了神植天菩,她认栽。 可这世不一样了,韩尘微一开始就是个正常人。在钟晓秘境中,她能感觉到韩尘微想灭杀她,可惜她杀不了,一切都回归了正轨。 虽然那本书她只看到了慈铭道君叛宗,但后续的内容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这次回来她要韩氏一族鸡犬不留。 不要怪她狠毒,她这么做也只是为了免除后患罢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片大宇宙本就是弱肉强食,所以死生也与人无尤。 蓝曦凝视着出神的柳云嫣,不放过其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是啊,这也没什么可奇怪,毕竟他们二人同属一宗,又都是天衍宗的精英弟子,抬头不见低头见,天长日久,生了情意实属寻常。” 韩尘微没问题,资质摆在那,又有师承,能达今日的境界也只说明了她足够努力,虽然她与他之前有些过节,但他敬重她。 不过这柳云嫣就邪乎得很了,被虚空黑洞吞没,竟还能活着回来,那收割了无数大能性命的虚空罡风岂不是成了笑话?她身上的秘密还真不少。 “寻常吗?”柳云嫣回神,笑道:“中洲沐家可是苍渊界第一世家,沐凤鸣本身又是那般俊才,韩尘微资质是不错,但蕲州韩家只是个不入流的小世家,沐凤鸣娶韩尘微,中洲沐家会同意?” 门户之见,她对此可是深有感触,前世若不是在关键时刻她突破了八品炼丹宗师,想入殷家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可即便她成了八品炼丹宗师,成功嫁予了殷臻,但殷家又有几人拿正眼瞧过她。 蓝曦抬了抬眉,后笑出了声:“柳师侄刚回苍渊界,大概还不知道吧?韩家已经不再是蕲州韩家了,而是天河韩氏。” 现在的韩家可不是什么不入流的小世家,在寒逍郎君飞升之前,韩家以韩尘微为首的小一辈基本已经长成,须知韩尘微的胞弟韩穆汤可是资质不输万剑宗殷臻的存在,还有韩穆箫、韩穆琦、韩穆谦,以及新冒头的丹剑双修韩珉等等,这些人谁都不是简单角色。 世家看的可不仅仅只是眼前,还有后继,天河韩家的后继算是相当雄厚。 天河韩氏?柳云嫣愣了片刻,才想起天河是指什么:“韩家迁至了天河城?”怎么会这样,她强压着震惊,勉强笑道:“是因为中洲沐家吗?看来凤鸣真君很喜欢韩尘微。”韩家入了天河城,她想要动就如登天。 “凤鸣剑修是不是很喜欢韩尘微?我尚且不知,但韩家会举族迁至天河城确实与中洲沐家无关,”蓝曦抱胸:“韩家的老祖寒逍郎君回来了,而且已入合体境。” 那位归来之后,海昀老祖可是亲自去了炼魔境一趟,带着无畏老祖,携礼上了天极山脉。寒逍郎君可是剑修,合体境剑修能以一敌二,况且那还是寒逍郎,试问苍渊界有几个能被冠以“郎君”之称的? 柳云嫣眼中血色已浓,心中更是惊涛骇浪,那个寒逍郎不是已经死了吗,他怎么又回来了:“若是我记的不错,现今寒逍郎还未达一千五百岁?” 一千五百岁的合体境修士就算是在祱蓝界那样的中千世界也是绝无仅有,怪不得中洲沐家会同意韩尘微进门,她可真是好命。 韩氏现在已背靠天极山脉,又有寒逍郎在,那她原来的计划还能实现吗?怕是不能了。 虽然她自持是天之女,但依目前的状况,她明显就是在行以卵击石之事:“多谢蓝师叔相告,云嫣感激不尽。” 不能将韩家斩草除根,那她就先宰了那几只领头羊,没了那几人,单靠寒逍郎,韩家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我有告诉你什么吗?”蓝曦用玉骨扇擦了擦头皮:“我只是说了一些众所周知的事,柳师侄还请好自为之。” 不管柳云嫣想打什么主意,他都不想再沾着,闭目灭杀了体内的追踪母蛊,便笑着离开了。有些事情放下也只是一瞬间的了悟,至于柳云嫣,她连心绪都压制不住,他又何必自降身份? 柳云嫣在感觉到追踪子蛊没了生息后,不禁扭头看向蓝曦消失的方向,有些不解,他会这么简单就放过她? 乌来秘境地处东洲,从中洲大陆过去需得横跨无望海,依照以往的惯例,此次去东洲,天衍宗依旧是乘嵦云梭,而坐镇的老祖未行也已选定。 归一宗自带坐镇老祖,就是领队的姬靖元,而天衍宗则是由韩显镇后方,凌音剑尊、释甲道尊相辅,沐尧领队,明面上则由天一、天牧两位道君护卫嵦云梭,不过要说明一点的是,真到了露脸的时候,凌音剑尊会被归入归一宗。 “明天就要出发了,你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吗?”韩穆薇望向一来她洞府,就躺在小院中摇椅上晃晃悠悠的弟弟。 最近这位竟跟姬如玉混到了一块,两人已经约好要一起闯荡苍渊,等在苍渊闯出个人样来,再去祸害霄瑱界,他们怎么就能睁着眼做梦呢? 韩穆汤拿出一只储物袋:“我的已经准备妥妥得了,这个是爹让我给你的灵符。” 此次他还是会带着聚魂灯进入秘境,老祖宗是神魂之体,上古魂宗的遗址,她可不会放过。 韩穆薇上下扫视了一番二胖,见其真的是装备到头发丝了才放心:“老祖宗那边怎么说?”寒逍老祖宗会坐镇此次秘境之行,她是一点都不意外。 人在外浪了一千三百余年,好不容易回来了,宗门又出了那么一大笔月例,他总要为宗门做点贡献才说得过去,况且钟老祖宗进秘境,寒逍老祖宗不跟着能放心吗? 韩穆汤左右晃动着脑袋:“没讲什么,就跟入钟晓秘境一样,见好便收干净。” 想当初他带着老祖宗进钟晓秘境,那就跟老鼠入米缸一样,他们两搜刮祖产是一点不手软,也幸亏那回攒了点家底,不然他可没这么快能集齐炼制雕鹏玉骨枪的天材地宝。 “那你今天过来就是给我送灵符的?”韩穆薇可不信,她家二胖都快狐狸成精了:“说吧,什么事儿?” 韩穆汤闻言一骨碌地翻身看向他姐:“这次秘境之行后,姑祖就要随靖元姑老祖回霄瑱界行大婚之礼,姐你去吗?” “应该不会去,”因为姑祖的身份,这场大婚之礼姬、韩两家都已决定要一切从简,以免多生事端,她又不是当事人,虽然还顶着个虚假身份,但推脱不现身也只是编造一个理由的事:“怎么,你想去?” “不不,”韩穆汤连连摇头:“我长这样要是这会去霄瑱界凑热闹,估计姑祖和靖元姑老祖便又多了一个儿子,但寒逍老祖宗和钟老祖宗肯定会去,”那他不是要提前落到他姐夫手里了? 到这韩穆薇算是弄明白二胖的心思了:“凤鸣私下有对你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吗?你这么怕他。” 威胁恐吓算不算?韩穆汤真觉自己的好日子要到头了:“姐,你要始终记住一点,你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嫡嫡亲的弟弟,咱们两是一母同胞,道侣夫君什么的都是过客,狠狠心……” “狠狠心怎么样?”不怪凤鸣要治他,韩穆薇瞥了他一眼:“你就不能给我消停点,好歹人家也给了你两玉盒的火灵晶,你要是不喜欢,就给我吐出来,我喜欢。” 韩穆汤一听这话,立马闭眼:“本人已睡着,有事请用灵石砸。” 次日天刚破晓,天衍宗的嵦云梭就出了天河城,一路向东。此次共有九百名天衍宗弟子要入乌来秘境,剩下的一百个名额则让给了归一宗。 这还是天衍宗立山门以来,第一次携外界宗门弟子入秘境,要知各界宗门有合作已不是什么不可言说的事。 在万年前无极宗就与祱蓝界的墨羽门搭上了线,墨羽门门人已不止一次凭借无极宗入苍渊界的秘境了。 而万剑宗向来和祱蓝界的仙剑山关系友好,到目前苍渊三宗就只有天衍宗一直没和中千世界宗门建交。 韩穆薇坐在自己厢房的木床上,看着在她面前背着手像个老学究一般走来走去的小天菩,听它述说着与异界宗门建立友好关系的利弊,她不禁长叹一声:“菩菩,我能说这些我都明白吗?” “你明白什么?”小天菩顿住了一双赤足,鼓着腮帮子看向韩穆薇:“天衍宗之所以会跟归一宗合作,肯定不是未行先提出来的。” 这种事只有寒逍郎才能压得住,须知霄瑱界的归一宗可不是祱蓝界的墨羽门和仙剑山能堪比的。 “您说的都对,”韩穆薇不敢再发表意见了:“您继续,”最近她家菩菩是不是憋坏了?自上了嵦云梭,它这小嘴就一直吧啦吧啦个没完。 小天菩这才满意:“这次乌来秘境后,天衍宗在苍渊界的龙头老大之位算是坐稳了。” 这一点韩穆薇很认同:“以后咱们在苍渊界的日子就更适意了。” 怕是适意不了,小天菩瞄了两眼正在傻傻憧憬的韩穆薇,她身上背负的东西可是非常沉重的,随着修为的增长,其对天道的感悟会越来越深,等到了一定境界,她就会自然而然地明白她存在的意义了,而它会一直陪伴着她。 在嵦云梭抵达无望海的时候,颜汐和金琛终于憋不住了,这两头飞出兽环,就开始蠢蠢欲动,可惜他们都已不是自由身。 韩穆薇被金琛那双龙目盯着,不得不把小九儿唤出来护驾,她再一次申明:“等出了乌来秘境,我把手头的事捋清了,立马叫上大师兄,带着你们回无望海。” 颜汐倒是通情达理,没再多言,只是会扒在厢房的窗户上,痴痴地透过云层看着下面的无望海,就是金琛有点任性。 “你可以先带着我们去无望海遛达一圈,”他已经保证等拜见完岳母大人,便立马去东洲大陆:“难道你不相信我的本事?”无望海就这么巴掌大,他在霄瑱界的望山海都可以肆意来回,这丫头到底在怕什么? “喵喵喵……喵的,”正躺在韩穆薇腿上打瞌睡的小九儿有点恼了:“你就是个鱼脑子,现在我们在嵦云梭上,尧尧又是领队,你说怎么下去?” 金琛挠了挠头,这还真是个问题:“嵦云梭上不是还有好几个带头人族吗,难道不能让他们先顶几天?”他看着汐汐扒在窗上,是真心疼。 韩穆薇也是莫可奈何:“我不是不想,只是现在这一路人多眼杂,你们应该也看到了,嵦云梭后面还有其他宗门的飞梭,现在咱们不宜……” “我母皇,”扒在窗上的颜汐突然泣不成声:“她感应到……到我了……呜呜……” 韩穆薇一惊,立马凑到颜汐身边,把头往外伸,穿过云层,只见蔚蓝的无望海海面上一头十分美艳的鲛人,头顶皇冠,摆动着金光耀目的鱼尾跟在嵦云梭后:“这……,”这叫她如何是好? 就在韩穆薇左右为难的时候,那头鲛人突然离了海水,变成一身着金色广袖留仙裙的美妇,其瞬移而上。 颜汐见状立马转身离了窗口,拿出一把琉璃小镜开始梳妆,韩穆薇深吸一口气,她怎么有一种丑媳妇要见公婆的感觉,退离窗口,一脚迈出去,一个不慎,脚下一滑,差点摔个面磕地,这地上全是黑色的珍珠。 “活该,”已经举止僵硬的金琛现在正需要打打岔:“汐汐,你瞧我这一身还成吗?”等会见着岳母大人,他磕头要磕得响一点,就像姬靖元头次见钟璃那般。他已经揣摩很久了,肯定不会出岔子。 颜汐抽空扫了他一眼:“还行,我母皇来是为了看小薇儿和我,你紧张什么?”她与人族签了魂契,母皇岂会不知?事实证明,她看男人的眼光不好,但看女人的眼神还相当不错,小薇儿也没有辜负她。 鲛人皇骄牡荨一接近嵦云梭,沐尧就已经发现了,想到颜汐,他便抬手让弟子停下嵦云梭,而这时韩显和姬靖元也出现在了甲板上。 嵦云梭将将停下,一头金发的骄牡荨就瞬移而至,看到韩显和姬靖元,她十分客气的拱手言明目的:“叨扰二位了,本皇前来无意生事端,只是想要见一个人。” 当年天衍宗派人至鲛人谷寻汐儿时,她就在等这次乌来秘境开启,近日更是早早就守在了天衍宗嵦云梭去东洲的必经之路,果然还未等嵦云梭抵近,她就感应到她的汐儿了,那位不能离开嵦云梭,那便由她来拜访。 这时,韩穆薇赶来了甲板,离得老远她就拱起了手,开始行礼:“天衍宗逍遥峰韩尘微拜见鲛人女皇。” “韩尘微,”骄牡荨打量了她好一会,才扭脸看向韩显:“她是你的嫡脉?” 寒逍郎君的名字她早已如雷贯耳,曾经也在无望海见过,仅仅千余年,他就入了合体境。现在即便是她这个肉身强悍的鲛人女皇也未必有十足的把握能拿下他,真是了不得。 “是,”回宗这么久,他该知道的都已经清楚了,对于骄牡荨的到来,韩显也不觉惊讶:“小薇子,既然是你的客人,那就由你来招呼吧。” 韩穆薇再次拱手:“弟子遵命,”后抬首看向美艳妇人,“骄女皇,请您随晚辈入内吧。” “多谢二位能通融,”骄牡荨朝着韩显和姬靖元拱了拱手,便上了嵦云梭,跟在韩穆薇身后入了舱房。 沐尧转身看着走向厢房的二人,知会弟子继续前行,后垂目浅笑。 他这一笑,使得在韩穆薇厢房中来回走动,焦虑到极点的金琛心一抽,连着眨了好几次眼睛,才确信那个自从收了他,就再没管过他的主子好似在警告他:“汐汐,沐尧脾气好像有点不好?” 此刻的颜汐哪有精力理会他,门外的禁制一动,她就木了。 韩穆薇领着骄牡荨进入厢房,后便上了木床,盘坐好:“你们就当我不存在。”她跟颜汐现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应该不用回避。 “母……母……” “母皇,我是金琛,”没等颜汐叫出口,有一位已经咚一声跪到了骄牡荨跟前,开始自我介绍:“吾来自霄瑱界灵境的井泉湖,才刚过二十万岁,资质还成,血脉也还成,我与汐儿情投意合,情比金坚,情深似海,情同骨……” “停,”韩穆薇本不想插话的,但就是憋不住:“这个词别说了,换一个你可以接着来。” “情同……” 颜汐盛怒,吼道:“你闭嘴,”这头傻鱼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过有他这一闹,她倒是沉静了下来,走上前去,双膝跪地:“汐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十万年,”自进屋后,骄牡荨的眼神就定在这个狠心儿身上,再也移不开了:“你好狠的心啊!”一把将眼前的孩子拥入怀中,人族常说“儿女都是前世欠下的债”,她这是欠了多少孽债? “呜呜……,”颜汐憋不住哭出了声,一开始只是闷头哭,后来越哭越激动,干脆不再顾忌,放声嚎啕大哭:“母皇……呜呜……我在霄瑱界……呃遇上了他们,我杀了他们……呜呜哇……” 骄牡荨紧抓着颜汐如海藻般的发,也是泪如泉涌:“杀了好,他们该死,”当年若不是谷中的那些老不死的阻拦,她怎会留他们苟活?是他们害了她的汐儿。 坐在床上的韩穆薇看着抱在一起痛哭的母女两,心中酸涩无比,只是在瞥到角落处的小九儿时,她又不禁被逗笑。 小九儿此刻正拿着一只玉盒,在捡地上的金色珠子。这金色的珠子是鲛人女皇骄牡荨的眼泪,粒粒饱满,颗颗散发着莹莹金光。小家伙捡得高兴,还时不时地往嘴里扔一颗,吃得是喷香喷香。 这时骄牡荨也发现了,不禁笑道:“这头九幽翎猫倒是好脾气,”汐儿认的这个主人有点不一般,她身上没有功德金光,但却披着霞光,就这一眼便费了她五百年的修为,她可放心了。 第146章 第146章 “脾气都被穷给磨灭了喵,”小九儿理所当然地说道:“鱼鱼娘娘,你怎么不哭了?”她的泪珠中蕴含着纯净的水灵力,又香又甜,可惜鱼鱼的泪珠里所含的水灵力太稀薄,不然它就发大了。 韩穆薇看着自家不要小脸的九儿,真想拿块布把自己这张老脸严严实实地遮住:“那啥……让您看笑话了,小九儿是自小养在我身边,脾性比较温顺,像了我,”刚落音,她又觉不对,立马否决,“不是不是,我是指温婉和顺这一点像了我。” “喵儿,”小九儿不高兴了:“明明小九儿就是跟姐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们两温顺是完全没有,不过哭穷和攒家底的本事都是一流。 “哈哈……,”骄牡荨仰首大笑,她有多久没这么高兴过了,轻轻拍打着怀中女儿的背,看向韩穆薇:“谢谢你让她离开了千阳山。” 她的女儿她了解,若不是心中怨恨已消,她是不会离开那里的。也正因为汐儿离开了千阳山,万兽森林的妖王来无望海拜见她,她才拒绝了所谓的合作。 韩穆薇下床,拱手回道:“骄女皇客气了,其实我什么也没做,能摆脱心中执念完全是颜汐自己的努力,倒是我要感谢她一路来的相护。” “你无需自谦,”骄牡荨看进她的左眼:“汐儿能甘愿献出一只鲛皇眼,可见你们间的情意之深厚。” 到了她这个境界,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况且汐儿未受洗礼就私自上大陆,已属背离种族。即便她拥有皇族血脉,天生金尾,可再回鲛人谷依旧要受剐刑,更甚者会被剥离皇族血脉,与其这般还不如将错就错。 韩穆薇是真心把颜汐当知己好友,也从未想过要改变什么:“骄女皇,我与颜汐会签订魂契实属万不得已,等到修为上去了,我会主动解除魂契,请您放心。” “不用,”骄牡荨直言拒绝:“你不用主动解除契约,除非颜汐有意。” 身披霞光者十之八九为天道使者,虽然其还未长成,但霞光已显,便可说明韩尘微已经步上了她该走的大道。 再者她刚用金色血脉秘术探其真身,见这人族不但身披霞光,身后还隐着一朵巨大的金色桐花,据她的传承记忆记载,金色梧桐花乃是天刑古神的血脉徽腾。 只是这瞬息窥视,天道便废了她五百年的修为,等出了嵦云梭等待她的还有天罚,果真霸道。不过冒犯天刑古神,她应当受罚。 此次能窥见天刑古神的血脉真身也是她幸运,等韩尘微入了元婴境,到时再用秘术窥探她,即便她骄牡荨和她的契约灵宠是同脉,也是不能窥见分毫,说不定还会遭血脉秘术反噬。 但能窥见这些已经足够了,骄牡荨垂首看向颜汐:“你已与尘微签订了魂契,再回鲛人谷便是客,有空回来看看吧。” 汐儿跟着韩尘微虽然注定会遇到颇多险境,但她们走的是一条通天大道,这是常人求都求不来的,只是有些事她只能点到为止,否则等待她的只有身死道消。 “额?”韩穆薇闻言不禁与正在抽噎的颜汐对视一眼,二者均是不明所以。 “汐儿会的,”颜汐清楚她母皇的本事,自是无所不从:“也请您放心,汐儿不会再随着性子肆意妄为了。” 骄牡荨长呼一口气,便含泪笑着再次将颜汐紧揽于怀中:“好,这样为娘也就安心了。” 她真怕自己飞升后,女儿回归鲛人谷会被骄世媛捏在掌中,一头半金尾而已,有何资格拿捏她骄牡荨的女儿? 金琛伤心了,正如汐汐所言,岳母大人眼中就只有她和人族丫头片子,连小九儿那一尺长的黑东西都入了她的眼,怎么他这个大个杵在这,岳母大人愣是看不见呢? 韩穆薇见金琛耷拉着脑袋,不禁抹了一把脸,问道:“金琛,你怎么还跪着呢?”这也是头可怜鱼,看在凤鸣的份上,她这个主子娘就多句嘴吧。 一听这话,金琛立马放大声音回道:“我还未给我岳母大人磕头,怎可起身?”说着便咚一个头磕了下去,“小婿金琛拜见岳母大人,”韩尘微的良心终于不安了。 这么大块头挨在她面前,骄牡荨又不瞎,她只是有意忽略而已:“你是头龙鲤,”这头龙鲤的修为被苍渊界界面规则压制着,那应是不止合体境,其龙族血脉也是相当浓厚,见他跪伏贴地,不禁笑道,“你倒是放得下身段。” 听着这口气好似有点冷,金琛不由得绷紧了皮,立马回应:“小婿没身段,”他长得难道没有那团黑东西入眼? 骄牡荨见怀中汐儿没反驳,心是真累,看向还在捡珠子的小黑猫,说道:“本皇还没听说过九幽翎猫会不馋龙鲤?”她汐儿被情伤过,她这个做娘的自是不想女儿再动情。 原本正开心的小九儿立马拉下了脸,往地上一赖肚皮朝上:“喵哩个喵喵,小九儿堕落了。” 为了一年三十块灵晶的长久生意,它竟然压制住了本性,“等着,等哪天鱼鱼不喜欢笨鱼了,小九儿再下手,到时还是一样鱼财两得,”一想通,它便立马翻身站起继续捡金色珠子,“在没杀龙鲤之前,小九儿日子还得继续。” 韩穆薇终是憋不住笑出了声:“小九儿你暴露了。”就连骄牡荨和颜汐母女都跟着大笑不止,在场也就金琛笑不出来,九幽翎猫果然奸猾,原来它从未放弃过要吃他。 又交代了几句,骄牡荨便依依不舍地由韩穆薇送出了厢房,走在舱房的过道,她传音于身旁的人:“你好好努力,争取尽快结婴,”一旦结婴,即便是她的同脉亲族都不能窥见她分毫,这样才能更安全。 韩穆薇双目微缩,不过她没有多问:“多谢骄女皇提点,晚辈谨记。” 有些事情她很早就有了感知,钟晓秘境中,面对柳云嫣时,不止一次她可以轻易取她性命,但意念之下她仍是放过了她。 在暮云城遇到云瑕时,她的毫不退让,以及于霄瑱界对董娴、阴上月、月新月等人的狠辣,此类种种好似她本该就这样做。 今日鲛人女皇的一番举动也叫她不得不多心,只是她目前才金丹,实在是人微力薄,不宜大动,但路在脚下,她相信自己稳步向前,待越走越深,终有一日自然便会知此路通向哪。 骄牡荨至舱房门口,就停了下来:“你就送本皇到此吧,”说着她便朝着韩穆薇拱手,“颜汐就拜托大人了。” 韩穆薇侧身避过:“骄女皇放心,我在她在,若陨落,我亦会放她离开。” “多谢,”骄牡荨再次拱手行礼:“后会有期。”她若陨落,天道又怎容颜汐活命?到时这天地恐怕都要跟着乱套。 “会的,”韩穆薇拱手回礼:“等出来乌来秘境,我会去一趟云边,之后便会至鲛人谷拜访。” 骄牡荨欣喜:“那本皇一定扫榻相迎。” 韩穆薇站在舱房门口目送着骄牡荨离开后,才转身回厢房。 而骄牡荨出了嵦云梭的瞬间便感知到了极为厚重的威压,立马化作一道金蓝色流光向西而去。 只是她刚至千里之外,一道晴空紫雷突然落下,当头劈在金蓝色流光之上,立时骄牡荨便现了身形,金色鱼尾上的金色鱼鳞像是被鞭挞过一般,全部翻起,金蓝色的血液顺着鱼鳞滴落。 不等她缓口气,又是接连两道紫黑色雷柱落下,骄牡荨未有抵抗,生生受了天罚,后从半空中跌入无望海,激起层层浪花。 在骄牡荨受天罚的同时,小天菩也正不得意,她躺在韩穆薇的神府中来回翻滚,今天是她大意了,骄牡荨竟敢趁她不备用秘术窥探了薇薇儿,这事她还不能抱怨,呜呜…… 韩穆薇被小天菩闹得有点懵:“你这是怎么了?”她家菩菩哭了,上次它哭还是因为同族化泥。 “没怎么,我就是想哭,”小天菩趴在神府中,哭得是稀里哗啦:“活该呀,”让她看,就她会秘术是吧?不借由颜汐的血脉,她能看到个鬼,活该受天罚,呜呜……,狗天道要劈狠点,呜呜…… 这又谁是活该了?韩穆薇一手托着腮帮子,看着小九儿围着鲛人女皇给它的金色珍珠打转,不禁苦笑:“菩菩,意思意思就够了,你这样我会心疼。” 小天菩正哭得忘我,哪会理韩穆薇,韩穆薇无奈:“我要修炼了,”果然一提修炼,小天菩立马霸气地抹了一把眼泪,坐起来闭着眼睛吼道:“你是该修炼了,”要不是她修为不够,用得着它时时防范吗?一时不慎还让头老鱼钻了空子。 韩穆薇脑袋都被炸疼了,赶紧闭目入定,她这是养了一群祖宗,个个小脾气杠杠的。 骄牡荨来去匆匆,并没闹出什么大动静,天衍宗这边也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不过缀在后面的无极宗和万剑宗此刻却不安宁了。 骄牡荨靠近时,两宗的合体老祖都有察觉,不过骄牡荨是其次,真正让他们惊讶的是与韩显并肩而立的那位,据他们所知天衍宗的那些老家伙里可没有这位,再看其挂在腰间的同心墨玉,顿时便了然了。 无极宗飞梭的后舱,海昀背手立于自家老祖跟前,一双漆黑的眸中神色不明,面上带着淡笑:“同心墨玉一点通,故称归一,”不用言明,那位合体境的年轻修士应该是出自霄瑱界归一宗,天衍宗可真本事。 “未家人一向精于算计,”盘坐于石床上,与海昀有三分相似,花白头发的老者睁开了黑无焦距的双眸:“这一点,即便是你也尚有不及。” 归一宗可不单单是霄瑱中千世界的第一大宗,其还连带着上古姬氏,老者诚公在意的是上古姬氏的背后:“你说天衍宗是不是已经拿到了入域外仙魔战场的令牌?” 海昀轻笑,双目微微一眨,眼中魔液尽退,露出了黑白分明的眸子:“天衍宗既然已经勾搭上了归一宗,自然是不会错过域外仙魔战场。”说不定,天衍宗已经送了一批老东西进去了。 “你之前的决定是对的,”诚公尊者从蒲团上站起身:“咱们无极宗不宜与天衍宗过分对立,虽然上宗立场分明,但自古都有鞭长莫及之说,咱们也要考虑自身境况。” “您说得对,”海昀长吁一口气:“可惜近年来无极宗将天衍宗得罪得有点狠,天衍宗又向来记仇和护短,我们要想有所谋得,还需徐徐图之。” 诚公尊者点首:“这个不急,妖兽动乱即将来临,这次你要将宗里那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压住了,寒逍郎的事不可再有第二次。” “伯祖放心,”海昀拱手道:“不过我还有一事要禀明。” “什么事?”诚公尊者又回到了蒲团上,闭上双目。 海昀勾起嘴角:“海西的弟子无暇,您还记得吗?他恐怕是没用了,”前些日子,他还没注意到,也就是出发去乌来秘境时,他才察觉无暇身上的晦暗。 提到无暇,诚公尊者倒是有些印象,那个可是比无畏要狠得多:“怎么回事?” “造孽太多,致使孽果缠身,”海昀讽刺道:“就他这样还敢称自己为正统魔修,邪修倒是得当。”魔修虽不注重因果,但正统魔修又有几人敢肆意杀戮无辜,天道、轮回又不是死的。 “那就随他去吧。” 相比于无极宗,万剑宗虽然开始也有讶异,但很快便静了下来。万剑宗的剑已老人揣着酒壶就想出飞梭后舱,去天衍宗遛达遛达,幸亏殷擎给拦住了,家丑能掩还是要尽量掩着,自家老祖什么德性自家清楚就可。 不过有一人出后舱,殷擎倒是未加以阻止,谁让人家在天衍宗混得开呢:“墨韵老祖,您早去早回。” “好说好说,”墨韵理了理衣饰:“本尊去寻释甲玩耍了,你们好生待着,勿要闹事。” 眼睁睁地看着墨韵那小子从自己眼面前走过,剑已老人气得胡子一耸一耸的:“殷擎,你个小兔崽子要干什么,欺师灭祖吗?” 殷擎啥也不敢回,只能笑脸相对,谁让这是他殷家祖宗呢? 也就是到了这时,他才觉未行是十分可怜,同他一般命苦。未行有顽童师祖,而他则是家有老无赖,相比于天衍宗的释通道尊,自家这个合体境老祖宗更是难缠。 他都敢保证未行若是拿到入域外仙魔战场的令牌,头个被送进去的肯定是顽童释通,这都不用过脑子,因为他也想把自家这位送进去。 经历了一个月的飞行,嵦云梭终于抵达了东洲大陆的乌来镇外,停在了天衍宗的驻点。 到了东洲大陆,韩穆薇明显感觉到这里的灵气浓度比中洲要差许多,收功出了厢房,正巧住在她隔壁的二胖这会也开了门从屋内走出来,一见立在过道中的人,立马问道:“姐,你要去哪?” “出去透透气,”韩穆薇扭头看向长长的过道,嵦云梭停摆,很多弟子都出了厢房,她朝二胖招了招手:“一起。” 韩穆汤上前搭着她的肩:“姐,咱们先去寻如玉,再叫上六姐、十二姐、十四哥还有韩珉,去乌来镇瞧瞧。” “可以,”韩穆薇没有意见,反正秘境还没开启,闲着也是闲着:“我们把大师兄也带上。” “真的要吗?”韩穆汤原还想试图劝说,只是在见到往这走来的那位时,立马热情地打招呼:“姐夫,这里,我们在这。” 韩穆薇仰首望向二胖的脸,她在他面上看到的是浓浓的求生欲,不由得摇了摇头:“你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他们姐弟人高马大地竖在这过道中,沐尧又不瞎。 “我得让姐夫知道看到他,我很高兴,”要在小心眼的姐夫手下混日子,他心中的苦又有几人能知,扬起灿烂的笑,使劲挥动着手臂:“姐夫……” 大概是因为这边动静太大,引得过道中走动的弟子频频扭头,韩穆薇捂着脸挣脱韩穆汤的胳膊,后退几步,她不认识前面那个傻子。 沐尧走近,笑着看了一眼韩穆汤,便越过他来到韩穆薇身边:“要去哪里?” 韩穆薇露出一双杏目:“准备一会去乌来镇逛逛,不过小二胖不是很愿意带你,”弟弟什么的,都是糟心玩意。 这是亲姐吗?韩穆汤的心被伤得血淋淋的:“亲姐,你这样扭曲事实、颠倒是非,良心不会痛吗?” “我没良心,”韩穆薇放下手,叉腰对上韩穆汤:“你还要不要去乌来镇?” “要,”刚好他看到了他的好兄弟从后舱走来:“如玉。” 最近姬如玉一直都在稳定修为,只因靖元老祖说他再跟着穆汤小子瞎混,就要当众抽他,他实在是丢不起这人,只能先委曲求全闭个小关,明明他们在规划美好绚丽的将来怎么就成瞎混了,“汤兄弟。” 兄弟?韩穆薇盯着这两个活宝,不由得抽了抽嘴角,轻声问道身旁的人:“大师兄,你有没有想过将他们一块收拾了?” “主意不错,”沐尧拉着韩穆薇越过“多年未见”正在感念“兄弟情”的二人:“乌来镇的乌来坊市很出名,我听闻上次乌来秘境开启时,就有人在乌来坊市买到了一块成人巴掌大的养魂木……” “真的吗?”原还在耍闹的韩穆汤和姬如玉立马凑了上来,异口同声地问道:“真的有养魂木?” 沐尧点首:“有,”上古魂宗怎会没有养魂木? 又去寻了其他几个,韩穆薇一行便出了天衍宗驻点,只是在经过无极宗驻点时,他们迎面遇上了一群血色斗篷。 “祱蓝界墨羽门的人,”姬如玉出自上古姬氏,三岁便入族学,对姬氏踏足过的中、小千世界都多少有些了解,所以一眼便认出了血色斗篷的根底:“苍渊界真是个有趣又复杂的地儿。” 韩穆薇驻足,眼神直击右前方那位垂着首,散着一头乌发的女子:“菩菩,咱们好像遇见老熟人了?”小九儿在兽环中嚷嚷,说这有熟悉的老鼠味,能叫它这么惦记的不就只有那只? “的确是老熟人,”小天菩早就发现柳云嫣了:“多年未见,她竟然还敢回来?” 此刻柳云嫣冷寂了许久的心怦怦直跳,眼中血色一闪而过,掩在袖中的双手紧握,勉力保持着面上的清冷怡然。 她以为她改修了魔道,就不会再怕韩尘微了,没想到今日一见到她,那种发自神魂深处的恐惧感立马油然而生,迅速涌向她的全身。 也许是来自中千世界的优越感,让墨羽门的人到了苍渊这样的小千世界,都端着一副傲然于众生的姿态,韩穆薇这般驻足凝视在他们看来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你在想什么?”领头的女子停下来望向韩穆薇,温柔幽婉地引导着说:“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韩穆薇眨了眨眼眸,轻笑道:“你的勾魂媚术还差点火候,”后便走向已经抬起首的娇媚女子,“这副皮囊不错,我差点都没认出你来。” “这位道友说什么?”柳云嫣在心中不停地告诉自己她才是女主,她不用怕任何人:“我听不明白。” “是吗?”韩穆薇凑近,柳云嫣立马伸手,不过手刚出来,便被韩穆薇给拿住了:“别激动,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的猫儿鼻子很灵,它闻到了老鼠味,”说完她便放开柳云嫣,退后一步,“柳道友,其实你不该踏足苍渊。” 柳云嫣梗着脖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不止她的猫儿闻到了小灰的味道,小灰也嗅到了猫骚味,她不得不承认相比于前世的傻子,这世的韩尘微更叫她讨厌。 “我想这位道友是认错人了,”领头的那个女子收敛好心绪,再次出声:“我师妹并不姓柳,不过……她的确有一只很可爱的寻灵鼠。” 韩穆薇闻言便笑了:“寻灵鼠,”柳云嫣果真是厉害,“看来你不但给自己变了张脸,就连灵宠都换了张皮,”偷天寻宝鼠跟寻灵鼠可是天差地别,扭头看向领头女子,“谢谢告知,”说完便侧身让路了。 领头女子看了看韩穆薇,又瞧了瞧那位,嘴角一弯:“走吧,”先前她还疑惑为何那位一定要来苍渊界,现在算是明白了,原来这里是旧地。 第147章 第147章 看着墨羽门的人走了之后,韩穆琦才上前来:“那是柳云嫣?”虽然已经多年不见,但柳氏的恶毒与心机至今都令她不寒而栗。 “是,”韩穆薇依旧盯着墨羽门人离开的方向:“她回来了,”在柳云嫣消失在钟晓秘境的那一天,她就已料定她们会有再聚首的一日,“此次入秘境,你们都要谨慎点。” 韩穆汤抱胸走近:“亲姐,你对人家做了什么呀,竟让她对你那般又惧又恨?”那女人身上存着一丝违和感,他虽没用悟境目,但能明显感觉到她的盲目。 这“盲目”可不是指看不清东西,不过也相差无几。目分内外,外目是眼眸,内目则指慧目,柳云嫣的眼眸没问题,有异的是她的慧目。 她的慧目朦朦胧胧,似被遮了一层纱,已基本失去了辨别因果的本能,成了“盲目”,而造成这种现象的大多都是因为自身的问题,她在坚信一个错误的事实,不断地压制慧目的本能,以致慧目渐渐地沉默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韩穆薇收回眼神,垂目轻笑:“我也不知道,”从一开始就是柳云嫣自己送上门的,她只不过是不得不接受罢了。 “柳云嫣……柳云嫣,”韩穆汤念叨了两遍,就想起来了,激动得双手一拍,大声嚷嚷道:“我说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柳云嫣不就是无极宗那个凭借偷天寻宝鼠妄自暴露他人所得机缘的……小姐姐?” 立在韩穆汤身后,穿着一身灰白色宗门服的韩穆童扫视了一圈四周,不禁抬起右手半掩着嘴,清了清嗓子。二胖肯定是故意的,这会各宗门出来透气的弟子可不少,他这一叫唤,可算是将柳云嫣推至了人前,不过干得好,真不愧是大胖家的二胖。 “大惊小怪干什么呀?”韩穆薇明白二胖的意图,也正合了她的打算,现在柳云嫣已经是祱蓝界墨羽门的门人,她想动手就不得不三思。 刚刚那个领头女子叫柳云嫣师妹,想来柳云嫣在墨羽门的地位应该不低,这也不难想象,毕竟柳云嫣的气运加上灵植空间和偷天寻宝鼠是真的很诱人。今天她来了这么一出就是要将水给搅浑,入了秘境再浑水摸鱼。 韩穆汤瞄了一眼他姐,后便入戏了:“我能不惊讶吗?”他瞪圆了眼,“上次咱们入钟晓秘境之前,掌门和领队的师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得犯修仙界忌讳,搞得我们都缩手缩脚的,就怕一个不小心犯了忌讳,步上无极宗那个小姐姐的后路。” “后路,从小千世界搭上墨羽门,这也算是惩罚吗?”姬如玉冷嗤道:“你们苍渊界的宗门真的是太心慈手软了,在霄瑱界谁若是犯了忌讳,是要被锁魂的,谁敢犯?” “锁魂?”韩穆箫立马惊道:“那还是干脆点好。” 锁魂就等于被彻底禁锢,自古以来禁锢可分两种,禁锢肉身和禁锢神魂,禁锢了肉身,神魂可以逃,但若是禁锢了神魂,肉身就是死的。 姬如玉撇了撇嘴:“凭借灵宠天赋肆意暴露他人所得机缘,这已经是扰世,而扰世则是乱世之始,你说严不严重?”这话他可不是夸大其词,姬氏宗籍中记载得是清清楚楚。 立于韩穆箫上手的韩穆谦吞了吞口水,重重地点了下脑袋:“严重,”姓柳的是回苍渊送命的吗? 那次钟晓秘境,他因历练在外错过了,但事后有听小十四详细描述了一回,那姓柳的跟他们韩家结下的是死仇。在祱蓝界待得好好的,他可不信姓柳的回来只是为了乌来秘境,不过好在现在韩家已举族搬至了天河城。 韩穆薇看着他们这一大家子,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群猴精,个个都是唱戏的行家,瞧瞧这你一言我一语就没冷场的。 她走至沐尧身边,传音道:“大师兄,我跟柳云嫣是不死不休。”就像她之前说的,柳云嫣不该再次踏足苍渊界,也许这样她可以活得久一点。 “我知道,”柳云嫣的事他一清二楚,自是明白尘微的担忧:“放心,天河城不是她想动就可动的地方。” 韩穆薇点首:“咱们去乌来坊市吧。” “嗯,”沐尧牵起她的手,便踏风离开了,韩穆汤一见立马叫道:“你们怎么能丢下我们?”说着他便一手搭在姬如玉的肩上,“兄弟,咱们追。” “好嘞。” 一行人笑闹着奔向了乌来镇,留下一群还竖着耳朵听戏的各路修士,对于柳云嫣他们可都是记忆犹新,而此刻正身处乌来镇的柳云嫣还不知她的归来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韩穆薇一行人刚进乌来镇,墨羽门的领头女子燕霞艺就已接到了留守同门的传信,查看完传信后,她便瞥了一眼走在最前头的那位,眼中墨色微浓,泛起一丝兴味,偷天寻宝鼠吗?怪不得她能屡屡得意。 燕霞艺扭头瞧了瞧身后,就不再驻足停留跟了上去,轻唤道:“云朦师妹。” 此时柳云嫣正在出神,她在回忆刚刚面对韩尘微的场景,气恼自己为何会如此不中用?可不管怎样韩尘微已认出她是事实。 离乌来秘境开启还有五日,这五日恐怕是不得安生了?她现在只能咬死不认,好在她已是墨羽门的人,苍渊界无人敢公然对她施搜魂之术。 “云朦师妹,”燕霞艺行至柳云嫣身侧,有意问道:“这是怎么了?自遇到那行人之后,你就恍恍惚惚的,我在后头都叫了你好几声了,你都不理我。” 柳云嫣瞬间回神,状作羞腼地回道:“多谢师姐关心,我在想这天地间是不是真的存在两个非常神似的人?” 当年她到了祱蓝界,也是天眷顾于她,让她有幸救了燕云城城主府的二少主燕梓胤,而她也借机认了城主夫人云涵卿为义母,还冠上了云姓,从此就成了云朦。 跟着她又有意露了自己在丹道上的天赋,赢得城主燕冲离的赏识,并在他的引荐之下入了墨羽门,拜在洪丹道君的座下。 这么多年来,为了讨好云涵卿,她一直压着燕霞艺,而燕霞艺在她手底下吃了几次亏后,竟学乖了,处处让着她,这倒是让师父洪丹道君对她生了一丝不喜。不过这都不重要,只要她在丹道上胜过燕霞艺,师父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神似?”燕霞艺状似深思,后还非常认同地点了点头:“世上无奇不有,咱们谁也说不准。” 装,她倒是要看她云朦能装到几时?之前那位女道友,年纪轻轻便已达金丹,还能丝毫不受她魂然媚术的影响,就可知非常人,这样的人会认错人? 想她燕霞艺在祱蓝界年轻一辈中也是排得上号的,可惜命不好,有个没用的娘。 至今她都想不通她娘为何会那般懦弱?其娘家虽然不及云家强势,但有儿有女,儿女资质又都十分上佳,在墨羽门中也占据了极为得力的师承。 可即便这样,她依旧没能干得过云涵卿那个贱货,到最后竟学了世俗界的那些痴情女子,一纸留书扔下她和哥哥,自己给贱货挪了位置,一去四十年,杳无音信,无影无踪。 谁会惦念她?她一离开,次年燕冲离就娶了云涵卿那个贱货,贱货进门未满七月,便诞下了燕梓胤那个孽种,自此城主府就没了他们兄妹的立足之地。 这次来苍渊界,云朦跟着,她就知道云涵卿容不下她了。原她也没打算入乌来秘境,因为知道即便自己修为已达金丹,但气运不如人,对上云朦,她依旧没有好下场。 与其去送死,还不如临阵离队,脱离墨羽门,暂且在苍渊历练,只要她活着一天,云涵卿就会膈应一日。不过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师父说的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山还比一山高,这苍渊界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儿。 柳云嫣看向路边的店面,兴趣缺缺,相比于商铺,她更喜欢逛摊位:“师姐,你可有什么想买的?” 燕霞艺摇首:“没有,不过有一事我要提醒你,这里是苍渊界,不是咱们祱蓝界,虽有无极宗在前顶着,但我们行事还需多注意些。” “云朦明白,”柳云嫣知道燕霞艺是在借故拿捏她,但她又算什么东西,给她几分脸面,她还真当自己是能人了? “明白就好,”燕霞艺言笑焉焉,有些人生来就是个戏子,表面一套内里一套,她瞧着都嫌恶心。 估算了下时辰也差不多了,燕霞艺再次扭头向后看,果然有人跟上来了:“云朦师妹,那些人你可认识?”好戏即将开锣,她都有多久没这么畅快过了? 柳云嫣眼皮子莫名地跳动,头一转,见街道两旁那些举止怪异的人,心中怒火顿起,肯定是韩尘微,一定是她。 燕霞艺回首凝视柳云嫣,不再装下去了:“我这个同门师姐都不知道该叫你柳师妹,还是应唤你云师妹?”她垂首理了理自己的广袖,抬眼笑道:“看在咱们同门多年的份上,师姐卖你个好,偷天寻宝鼠可是个好东西,你一定要藏好了。” “你……,”柳云嫣微眯着双目,斜眼看着燕霞艺:“终于不再装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装下去,怎么来了苍渊界你胆子也跟着长了?” 燕霞艺凑近,杵在她的耳边轻语:“师姐我胆子一向不小,不然你哪来的机会救燕梓胤呢?” “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柳云嫣扭头注视着她的眼睛,其眸中充斥着凌凌寒意:“看来你学乖也只是暂时的?” “错,”燕霞艺双目微微一眨,掩嘴媚笑道:“若是没来这苍渊,我会一直很乖,可到了这你就不再是云朦了,而是柳云嫣,该学乖的应该是你,”她眼睛清亮得很,柳云嫣怕那个卷发女子,不不,应该说是恐惧。 柳云嫣见不得这个跳梁小丑在她面前得意,但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能妄为,只敢传音:“不妨告诉你个事实,我是柳云嫣,”见燕霞艺眼中的轻蔑与讽刺,她心都好似被人揪着,“不过你也不用得意,韩尘微她杀不了我。” “哎呦……,”燕霞艺右手轻轻按了按鬓角,娇声娇气地说道:“逛了这么会儿,我这头晕目眩的老毛病又犯了,师妹你好好逛,师姐我就不奉陪了,”话音一落,广袖一挥,“回驻点,”不见分毫虚弱之像。 墨羽门其他的门人虽略有犹豫,但燕霞艺五岁入门,在年轻一辈中声望可比半路插进来的云朦要盛,终是纷纷跟着燕霞艺离开了坊市。 柳云嫣努力平复着心绪,指甲抠进了掌心,鲜红的血瞬间冒出了出来,但依旧压不下火,控制不住自己仰天怒吼:“啊……” 街道那头的韩穆薇看着柳云嫣癫狂的样子,不禁摇首轻语:“好日子过久了,她大概已经忘了自己是谁了?” 而此时无极宗驻点也迎来了两位贵客,海昀道尊见韩显和释甲上门,丝毫没有意外。 之前天衍宗的那群小辈在无极宗门口闹出来的动静,早有门人向他回禀了经过,他也正在等天衍宗的人上门。 “二位请上座,”海昀是相当客气,毕竟于当年钟晓秘境的事,他们无极宗并不占理,现那个柳云嫣竟又踏足苍渊,且还成了墨羽门的门人,换作是他,他也会止不住地多想,拿出珍藏的青瓷茶具,泡上极品云雾,亲自奉给坐于上手的两位。 韩显接过茶,放到鼻下,浓浓的茶香味瞬间扑来:“让海昀道友破费了。”之前海昀携其子无畏独上天极山脉向他赔不是时,就送了一盒极品云雾,那云雾茶可不比今天拿出来的差,算他有心。 “海昀,明人不说暗话,想必你也清楚今日我们来的目的,”释甲放下手中的茶杯,当年他就觉那柳云嫣不寻常,只是没能见着人:“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海昀褪去眼中魔液,垂首抿了一小口茶:“既然大家心里都了然,那咱们干脆把事情摊开来说,”他抬首望向释甲,“当年韩小道友上交雷音乌庚竹的时候,你可有问过她,她得雷音乌庚竹时是不是能确定无第二人在场?” “这还需要问,当我天衍宗的弟子跟无畏一样傻,”释甲拧眉:“你觉得依韩尘微的本事,当时若是有第二人在场她会不知,况且韩尘微那时已经筑基,柳云嫣是什么修为……” “你不用说了,”海昀抬手:“我只是想要弄清楚一点,柳云嫣没亲眼目睹,那她又是如何得知韩尘微拿到了雷音乌庚竹?” 韩尘微身上的秘密也不少,据他所知雷音乌庚竹已开神智,既然如此,她为何不认主,总不会是嫌弃雷音乌庚竹吧? 韩显品了品茶,笑道:“海昀道友算是问到了点上,偷天寻宝鼠虽可偷天、寻宝,但他人所得机缘是已入囊中的,它可以辨识出此人身上有宝,却不能得知囊中之宝是何,柳云嫣是如何得知的?” “刑天金殿吗?”海昀可还没忘了暮云城那个云瑕,他扭头直视韩显:“话说回来,你好似也进过刑天金殿?” “你觉得那是好事?”韩显轻笑起身:“有查过柳云嫣为何能入钟晓秘境吗?” 他怎么觉得这柳云嫣不想是进过刑天金殿,还有当年小薇子为什么没有杀她?以她的身份,若柳云嫣进过刑天金殿又犯了忌讳,她杀她绝对是手到擒来,这里应该还存有其他因素。 海昀犹豫了一会,便出声了:“事后我有问过在场的人,蓝曦有提到过柳云嫣在掷出轰天雷的瞬间突然原地消失不见了,而虚空黑洞是在她消失之后才出现。” “随身仙府,”韩显敢笃定:“看来又是一个身怀大气运之人,”只是柳云嫣的情况应该跟霄瑱界月氏一族不同,“暂时不用管她,等她出了秘境咱们见机再行事。” 柳云嫣的大气运应属天赐,就不知这天是天道还是刑天?不过无论是谁,这次小薇子应该都不会再放过她,他拭目以待。 海昀和释甲相视苦笑,二人心中均有预感,那柳云嫣怕是出不了乌来秘境。 韩穆薇在乌来坊市看了一场好戏之后,逛了逛便回了宗门驻点。躺在厢房的木床上,闭目沉思。今日她看到柳云嫣后,心生杀意,这一次再没有了凝滞感,她清楚柳云嫣可以杀了:“菩菩,你说柳云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最近小天菩心情不好,总是焉焉的,听到韩穆薇的问话也只是有气无力地回道:“炮灰,”其实很多事情它都已经捋清楚了,就只剩证实,“你还记得,我曾经如何评价你生来带着的那些记忆吗?” “影响我道心,”韩穆薇知道小天菩一直否认她的前世,但她自己却无法否认。 小天菩爬坐了起来:“对,就是影响道心,”不过也不全是,“关于《柳云嫣升仙路》这本书,你就不要再想了,只当它是个故事。” 《柳云嫣升仙路》这本书也许存在,但绝对是根据事实改编的,所以写书那人应该就是此界中人,若是它猜得不错,那人就是柳云嫣。 薇薇儿曾说过柳云嫣是从现世穿越空间隧道而来到这界,但根据柳云嫣的神魂和肉身的契合度来看,它敢断定柳云嫣的神魂就是那副肉身的,所以她本就是此界中人。 至于柳云嫣的记忆是怎么回事?那就更好猜了,头顶青天,狗天道又不是傻,柳云嫣明显是颗绊脚石,他会让刑天称心如意。天地规则之下,其他也许做不到,但抽掉柳云嫣的一丝记忆,狗天道就算是条死狗也还可办到的。 “我知道,”韩穆薇自己心中也有了点点猜测:“那书是不是根据现实写的?”她之所以会有怀疑都归功于柳云嫣,“若这个世界是人为构造衍生而出,那柳云嫣前世就不可能会死在我手里,所以……” 小天菩知道韩穆薇意指什么:“我只庆幸天衍宗和无极宗相隔极远,”刑天在选始乱之人的时候应该是只注重了气运,这是他的失算。 天刑者在未行天刑职责之前,就跟普通修士是一样的,虽然她气运极强,但若是不能了悟天地规则,她便跳脱不了气运的束缚。 而薇薇儿行的道是顺应本心本意,于己无愧与人无疚,无疚无愧便是立身天刑,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跳脱了气运。 一旦天刑者跳脱了气运,那她的真身就会显现,但常人是很难窥探的,它也是在看过三生石之后,才探勘得知。 小天菩也没成想自己会成了天刑者的伴生,这狗天道终于做了一件正确的事,她天菩的共生主人必定是行走于大宇宙的强者,天刑者是再合适不过了。 只是现在它还有一点想不通,便是它到底是不是前两世找到薇薇儿的那株天菩,又或者说三世的天菩都是不同的?要真是这样,狗天道那肯定有天菩的种子,他可真舍得,不过也正常,毕竟天将不存,他还有什么舍不得?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韩穆薇双手垫到脑后:“若和柳云嫣属同宗同门,那我真不能肯定自己会不会学了云瑕?”正因为存在距离,所以她什么也没做。 “这次你应该不会再留她吧?” 韩穆薇睁开双目:“不会,不过我不能肯定柳云嫣那是否有禁灵花?”她的命可不是金刚钻,了结柳云嫣的事得好好筹谋。 “对,小心使得万年船,”钟晓已经被困,薇薇儿可不能再出事,虽然它不喜狗天道,但更憎恶乱世,须知乱世一起,必定生灵涂炭。 嵦云梭后舱,韩显与姬靖元也在叙话,二人神情都略显凝重。 “您是说若确定了小薇儿的身份,钟家的灭族之仇就暂时不能报?”姬靖元可是知道他媳妇一直惦记着什么:“为何?” 这事韩显已经想了很久:“若小薇子真是新生的天刑者,那钟家的仇单凭我们是报不了的。” “小婿明白了,”姬靖元垂首闭目:“是我看浅了,灭钟家的是刑天人,只有天刑者才可不受他们诡异的气运压制。” 韩显笑道,杏目中星光熠熠:“咱们要等,等小薇子长成,”在这之前,他们也要适当高调点,做勾人的靶子,这是一场生死博弈,谁能活到最后谁就是赢家。 第148章 第148章 这个过程是惊险而又漫长的,但他们别无选择,姬靖元苦笑着睁开一双瑞凤眼:“不管怎样,有新的天刑者诞生于天、地、星辰总是好事,”只是天刑者显,那还会有天选者吗? “你所言对极,”韩显略作思虑:“现在唯一庆幸的是那些人一时半会还寻不到苍渊,咱们还有时间可多做些准备。” 钟家嫡脉在藏冥界的根算是被拔了,已飞升上界的钟家人估计也危险,好在钟晓大人留了一手,从战场中寻得了滴血重生秘术,为钟家的古神血脉存了一线生机。 而他在霄瑱域外所得的天示——寂灭桐花,大概就是指有人妄图断绝天刑古神一脉。不过他相信只要金色桐花一日未凋零,那些人就一日不敢大肆作乱。 “当初董娴和阴上月先后身陨于逆毓秘境时,我就有了隐隐的猜测,”姬靖元回忆之前种种,面上多了一丝自嘲:“后来又发生月新月的事,”现在就等柳云嫣的下场了,若是她也死了,那所有的巧合撂在一起就不成巧合了,他们基本便可肯定小薇儿已经在行天刑之责。 “岳父大人,您可有什么打算?” 韩显右手指轻轻弹着茶几,沉凝了片刻才出声:“你和凌音的大婚之礼不变,大婚之后,你们就立即入域外仙魔战场,”他们要蓄积实力,当然也是为了避祸。 域外仙魔战场是姬氏一族的主战地,在那里姬氏一族的气运不会被压制,就算是有刑天人混入,他们也占不到便宜,单这一点就可叫他放心。 凌音身上流着钟家嫡脉的血,自然也是刑天势力要灭杀的重中之重,好在那丫头长得不似她娘,而当年他在藏冥界也少有人知。 “那您和岳母大人呢?”姬靖元明白岳父这么做的用意,是为了以防万一。 作为下界姬氏少主,他的大婚之礼就算一切从简,也会是相当隆重,到时来仲元城观礼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谁能断定那些人里没鬼? 韩显垂目凝视摆放在面前的那盏毫无动静的聚魂灯:“等阿璃重塑肉身后,我们会在苍渊界停留一段时日,”这样一来他就要压制修为。 “您是准备护着小薇儿入了化神境才离开苍渊界?”姬靖元有点不认同他的做法,只觉岳父这样做会得不偿失。 “我不是要护着她,”他倒是想,但却不能这样做:“天刑者行走于天地之间,自有她必须要经历的过程,我的庇护只会阻挡她的成长。” 他清楚就好,姬靖元还真怕岳父会关心则乱:“那您是为了什么?”先前不是说好待岳母重塑肉身后,就入仙魔战场吗? “为了韩家、为了天衍宗,也为了苍渊界,”新的天刑者诞生在苍渊界,那苍渊便是隐神之地,这里就不单单只是个小千世界了,韩显敛下眼睫,眸中精光一闪而过:“但究其根本,均是为了存善因。” 他这一提点,姬靖元立马就了悟了,起身拱手:“岳父大贤,靖元望尘莫及。”不怪他媳妇总是嫌弃他,比之岳父,他的眼界确实有些窄。 韩尘微出生在苍渊界,那这里必然有许多天眷之人伴她而生,这让他不禁想到韩穆汤、韩穆箫,还有那个脾气有点古怪的韩珉。岳父不能护着韩尘微,但却可护一护他们,毕竟相较于韩尘微,他们更易中途夭折。 姬靖元离开后,钟璃立马飘出聚魂灯,急问道:“逍郎,您是已经确定了小薇儿是……是天刑者?”这一点于藏冥钟家极其重要,容不得有一丝差错。 “十之八九,”韩显拉过妻子:“阿璃,骄牡荨出了嵦云梭就受了天罚。”她虽遁逃至千里之外,但他的神魂修为已达大乘巅峰,只差一步之遥便可入渡劫,自是可以追踪到她。 钟璃双手紧抠韩显臂膀:“骄牡荨是那头鲛人皇?” “对” “她是不是窥探了小薇儿真身?”钟璃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笃定了,她惊疑不定,不等韩显回应,便自言自语道:“受了天罚,那定是窥得了,”说着她眼神一变,变得异常冷冽,“骄牡荨还活着吗?” 韩显抬起她的头,望进她的眸中:“阿璃,相信我,我比你更不希望小薇子出事,她也是我的嫡脉后辈。” “骄牡荨不能留,”在天刑者一事上,钟璃尤为敏感:“仗着修为竟敢借由血脉窥视小薇儿真身,她该死。”钟晓老祖宗已经出事了,小薇儿万不能再有事,否则不但是钟家灭绝,就连天地规则也将面临破灭,到时万物则成刍狗。 “骄牡荨的独女骄颜汐是小薇子的契约妖兽,她比谁都清楚小薇子出事,骄颜汐定要陪葬,”韩显安抚着爱妻:“阿璃,你放心骄牡荨活得很明白,她是不会让那段记忆留存于神魂之中的。”这也是他没有灭杀她的主因。 而骄牡荨也的确如韩显预料的这般,没等回到鲛人谷就动手剥离了那段记忆,虽然痛苦万分,但她不得不这样做。 柳云嫣想好了措辞才回了无极宗的驻点,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厢房中等着无极宗的传唤,可直至秘境开启无极宗那边是没有丝毫动静,这就叫她更为忐忑了,毕竟像钟晓秘境那样无端消失的事再来一次的几率极低,她不能冒险。 乌来秘境的入口已打开,三宗六门一寺院自是齐集,而异界的宗门也都现身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归一宗。姬靖元背手立在归一宗一百金丹前,任各方探看,其身边站着的便是韩显,这二人往那一杵,比乌来秘境还勾人。 隐在天衍宗门人中间的韩穆薇盯着乌来秘境的入口处,用心神问道小天菩:“菩菩,入口已打开了,咱们怎么还站着不动,”看那两个祖宗卖弄风骚吗? “当然是有原因的,”小天菩估算了下时辰:“等日头出来了,咱们才能进去。” “我明白了,”早说嘛,韩穆薇收回眼神,扭头望向东边天际:“我都忘了乌来秘境是古宗门遗址,”秘境里多的是尸人和尸妖,天亮了进去才更为稳当。 “柳云嫣在偷瞄你,”小天菩都给她记着呢:“这已经是第十一次了,毒都能从眼珠子里流出来了。” 韩穆薇闻言突然扭头,朝着柳云嫣露齿一笑:“菩菩,这笑美不美?”她应该先嚼两颗血娘子,再露齿,那画面肯定更为唯美。 没瞧出哪美,倒是看着很傻,小天菩翻了个白眼:“薇薇儿,你想好怎么对付柳云嫣了吗?” “想好了,”韩穆薇如愿看到柳云嫣变了脸色,后便扭过头来目视前方:“乌来秘境那么大,遇见就是缘分,我会好好招待异界来客。”其实她觉得她并不需要去寻柳云嫣,因为她和柳云嫣必定会遇见。 小天菩已无话可说,这不就是顺其自然吗? 红日刚冒头,三宗六门一寺院的领队便走上前去,拿出令牌,后合力打开入口处的山门。 轰的一声,韩穆薇只觉周身一凉,一种幽幽戚戚的声音跟着钻进耳朵。 站在她身后的韩穆汤面上带着一丝疑惑,双目看着那个透着幽深的入口处,掩在袖中的右手紧抓着一只小木鱼,这木鱼还是他七岁那年在暮云城得来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它就跟个死物一般,不过每隔一段时日,他都会将它拿出来揣摩一番,虽然无所得,但他坚信这东西于他有大用。 刚刚乌来秘境山门一开,木鱼就突然从他的储物戒中飞窜了出来,好在他动作快,没等它大动就将其控于掌中,此刻它还在挣扎。 韩穆薇扭头瞥了一眼二胖微微颤动的袖子,后抬眼望向他:“没事吧?” “没事,”现在人多眼杂,韩穆汤只想早点入秘境:“姐,我们回头见,”前面的门人已经开始动了,天衍宗连同归一宗首先入内。 “嗯,”韩穆薇跟着韩穆箫往前挪:“你自己小心点,切记以小命为重。” “你也是。” 来到秘境入口处,那股阴凉就更明显了,韩穆薇在经过立于秘境口的沐尧时,听到一声意料之中的叮嘱,瞬间弯起了唇角,传音道:“等我回来。” 沐尧看着她跨入秘境口消失不见,才扭头冷声吩咐韩穆汤:“宗里不指望你们能寻得什么好物,你们也无需拼命,谨记活着回来才是真。”乌来秘境他没进过,但据说是相当危险。 “穆汤明白,”韩穆汤跟并肩同行的姬如玉跨入了秘境口,便两眼一黑,人已到了一处破败的大殿外,紧握于手中的木鱼瞬间挣脱控制,飞向大殿。韩穆汤见状,立马唤出了雕鹏玉骨枪,跟了上去。 这边韩穆薇正在发愣,她眨了又眨眼睛,还是有点不相信自己会如此幸运:“菩菩,告诉我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幻境。”谁他娘敢说是假的、虚幻的,她就跟谁翻脸。 “当然是真的,”小天菩拿着一只极品墨玉盒飞窜出神府,闪身便到了药园中心,后撅着小屁屁趴在一层禁制外往里看:“薇薇儿,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把小九儿放出来,让它帮我破了这层禁制,我要收了这株悟道茶树。” 听到这话,韩穆薇几乎是热泪盈眶,她终于遇见了一处保存完好,没有被糟蹋过的药园,撒丫子奔到小天菩身旁,神念一动,便将还在打小呼噜的小九儿挪出了兽环,后迫不及待地问道:“菩菩,这是悟道茶树?”她直觉她要发大大大财。 “对,”此刻小天菩一扫之前因骄牡荨窥探之事带来的阴霾,小脸上洋溢着满足:“咱们把这株悟道茶树收着,回去就种在黎寒峰上,让韩显养着,”这悟道茶可是比云雾茶还要好上百倍,可助修士感悟大道。 “喵喵喵……悟道茶树在哪里?”前一刻还在打呼噜的小九儿一个翻身,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猫眼四处扫视,后终于将目光定在了一株等人身高的茶树上,口水瞬间淌了下来:“喵喵呀,真是悟道茶树。” 小天菩扒在禁制外是望眼欲穿:“小九儿快点干活。” “好,”小九儿一骨碌地起身,来到禁制外就开始舔爪子:“菩菩,韩显会给灵晶吗?” “我们不要他给,”小天菩盯着被护在禁制中的茶树:“只是让他先帮忙养着,”等薇薇儿长成,她们就去把节点收回来做随身小世界,到时再把悟道茶树移到随身小世界中,想想都心情美丽,忍不住催促:“快点快点。” 小九儿一听没灵晶,顿时就少了干劲,四腿无力:“留不住的货还不能换灵晶,我才不要费力气,哼……” “你不想喝悟道茶吗?”小天菩扭头瞪向瘫在地上装死的小九儿:“快点干活。” 小九儿无奈又爬起来,闭着眼睛就是一爪子,抓完就扭头走了:“我去寻两个果子补补身子。” 韩穆薇见禁制被撕开了,便说道:“菩菩,这土我来驱就好,你先帮我把那些茶叶收了,”她家菩菩有点奸,若是云雾茶树,现在的她还能养养,但悟道茶树,那还是算了吧,“寒逍老祖宗很喜欢茶,相信他能将悟道茶树照顾得很好。” 小天菩已经踏空站上了枝头:“是呢是呢,”小九儿是个大笨蛋,根本就不知道养这株悟道茶树有多费灵石,“这些茶叶凝炼好就足够你喝到渡劫境,悟道茶树养着也是无用,”手下动作十分利索,“若是韩显养不起,我们就把它放到未行那,未行肯定不穷。” “我家老祖宗应该养得起,”韩穆薇盯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根须,仔细地驱着土:“他……” “喵喵喵喵……,”小九儿踏风站在一株十余丈高的红木春果树上,急道:“姐姐,不好了,有人来了,还是熟人。” 韩穆薇一听立马加快手下的动作:“谁?”她头个想到的就是柳云嫣,一顶绿草帽卡到了脑袋上,又拿出了两张隐身符,正想往身上拍,就闻小九儿回道,“小如玉。” “什么?”韩穆薇手下动作一顿,抬眼向上望去:“是姬如玉,你紧张什么?”她好像记得姬如玉那的空玉盒都已经装满了各种低阶灵果,这孩子有点可怜。 小九儿伸爪子挠了挠脑袋:“姐姐,姬如玉在找阵眼,”但这里只有大大小小的禁制,没有什么法阵呀? “我理解他的感受,”韩穆薇见小天菩已经将悟道茶树收了,便顺手将坑填好:“咱们过去看看他。” 小天菩化作菩藤缠上韩穆薇的发:“你慢慢点,别刺激他,他这会肯定以为咱们是幻境幻化出来迷惑他的。”对姬如玉,它太了解了,那就是了愣小子,整天除了坑爹,便是找抽。 而此时姬如玉已经快要撑不住了,一眼望去全是高阶灵植,这他娘的是知道他穷还怎么的?热泪涌上眼眶,秘境里的幻境都欺负穷人,真是天理难容,小心翼翼地从一棵太玄两生花旁走过,心一抽一抽地疼,这要是真的那该多好? 韩穆薇走近,见姬如玉已经在抹眼泪了,顿时是哭笑不得,多惨一娃!刚准备收走头上的绿草帽,眼前一晃,剑尖已经抵在了她的鼻尖上,她下意识地举起双手:“你干什么?” 姬如玉抽噎着:“他娘的这幻境竟然还知道韩尘微有一顶绿草帽,”那他还出的去吗?上古魂宗的盛名果然不是吹嘘得来的。 “你发什么梦呢?”韩穆薇用手轻轻地拨开剑尖:“这里不是幻境是药园,”哪个宗门还没几处大药园,就像他们逍遥峰千百万年以后,也会是一处令人眼花缭乱、心花颤颤的药园。 “也罢,”姬如玉收回剑,看向韩穆薇,心中已经认定了这里是处高阶幻境:“那啥,韩尘微都是叫我小叔,你叫几声我听听。” “我什么时候叫过你小叔?”韩穆薇见他已经把剑收了起来,便冷笑一声,拿出墨玉盒招呼小九儿,放出颜汐:“咱们赶紧趁着他还没醒神,多扒拉点好东西进兜。” 颜汐瞥了一眼姬如玉,叹道:“这孩子怎么能傻成这样?”真的跟被挡在秘境外的笨鱼有的一拼,摇了摇头便接过好友递过来的墨玉盒和药锄开始挖灵植,“这有些人的脑子跟鱼脑子也差不多。” 韩穆薇轻笑着从姬如玉身旁经过,去挖太玄两生花:“一会他就回过神来了,咱们得的好物一点都不要分给他,让他在这继续发愣。” 姬如玉瞪圆双目:“连颜汐跟小九儿都有,这……这,”看着小九儿一边挖着土一边用粉嫩的小鼻子去触碰红彤彤、水灵灵的小朱果,他一个激灵,“这还是幻境吗?” “是,肯定是,”韩穆薇回答得斩钉截铁:“不是幻境,你能有这么好运气?”说着她还将刚收入玉盒的太玄两生花粗壮的根茎送上去让他瞧清楚,“这幻境太逼真了,就跟真的一样。” 姬如玉两眼盯着那根有小儿胳膊粗的青玉色根茎,吞咽着口水:“这不是幻境,”这真不是幻境吗? 小九儿现在比姬如玉还难过,它想吃朱果,但关键是现在不能吃,万一吃了又沉睡那估计姐姐就不准备再养着它了,再者她们入秘境是来扫荡的,扫荡这事可不能少了它。 喵喵的,一共有十三颗朱果,它挖土挖得这么辛苦,应该可以藏起来两颗。这般想着,它便也这样做了。 姬如玉一蹦丈余高,右手颤颤地指着小九儿:“它竟然偷藏朱果,”这小黑猫怎么这么贼? 小九儿还抓子一颗朱果,就这么被姬如玉逮了个正着,顿时它便僵住了,不过也只是瞬息。韩穆薇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黑影就扑向了姬如玉,她立马闭上双目。 “咝……,”姬如玉只觉眼前一黑,什么东西好像在顺着面颊往下淌,跟着便是火辣辣的疼,手一摸,热热黏黏的,他都不用看就知是血:“这幻境猫会抓人。” 韩穆薇瞪了一眼小九儿:“你怎么抓他脸上?” “他坏小九儿好事,小九儿要毁他的容,”小九儿都快被气死了,要不是看在他是小如玉,它定要在他的面上画个九宫阵。 “看把你能的,”韩穆薇还想要教育教育小九儿:“你……” “我知道了,这不是幻阵,”姬如玉一声大叫:“幻境猫怎么可能会只抓我的脸,它应该抓我的丹田和天灵盖。” 韩穆薇长叹一声,此人中毒已深,她尽力了:“小九儿,去给他补一爪子,”都见血了还当这是幻境呢? 小九儿尾巴一甩,屁股一抬迈着优雅的小猫步踏风去了药园的另一边:“小九儿才不要费力气对付笨蛋。” “谁是笨蛋?”姬如玉终于醒神了,他立马掏出储物戒中的一大堆墨玉盒,一个一个地将里面的低阶灵果倒进空置的储物袋中:“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是怎么长这么大的?”从小到大,他就没好运过。 “终于知道这不是幻境了,”韩穆薇扫视着遍地的果木灵植,心中有了一个决定:“姬如玉你动作快点,把你身上的玉盒都装满了就离开,”依着柳云嫣的气运和那只偷天寻宝鼠的敏锐度,他们应该很快就到了。 姬如玉手下一顿,抬眼望向韩尘微:“你就这么相信那个姓柳的会来这?”对了,人家有偷天寻宝鼠,只要离这不是太远,韩尘微又有意没全收了这片药园,那那人的确有很大可能会寻到这,“我留下来……” “不用,”韩穆薇垂首继续挖灵药:“她的气运可不比董娴和阴上月弱,你留在这起不了什么作用。” “其实我的气运也不错,”姬如玉看着这片药园,咕咚咕咚地咽着口水:“那我守在外面,若是有什么差池,我也能……也能给你……” 颜汐真想一鱼尾拍死这晦气娃:“你给谁收尸呀?”柳云嫣要是从这出去,她会留着个活口? 韩穆薇面上一冷,沉声说道:“快点收药,”等姬如玉离开,她就不准备再挖了,柳云嫣炼丹术堪称一绝,怎会放过这满园的高阶灵药? 第149章 第149章 姬如玉见她这般态度,也知多说无益,只得赶紧将这一大堆墨玉盒挪腾出来收灵药,以免耽误她的大事。 韩穆薇叮嘱他:“挑年岁久的挖。” 这片药园很大,之前应该是少有人光顾过,灵药挤挤挨挨的,地上还积了许多残花败叶,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传送到这,又收了几棵上了万年的无须草,便领着颜汐准备去药园中心。 小天菩见韩穆薇第四次扫视这片药园,十分清楚她在想什么,其实她预感是对的,她和柳云嫣必定会相遇,因为自古就有一说:覆世之乱必遭天刑。 柳云嫣是身具大气运之人,但其心思不纯,又已沾血腥堕入邪魔,不尽早除去定会后患无穷。 况且薇薇儿的生魂被放逐现世,狗天道应该是为了沉其气韵,好让她能成功立身天刑,跳出气运束缚,行天刑之责。 但柳云嫣携《柳云嫣升仙路》紧随而至,须知一旦薇薇儿受了书中内容影响企图逆世,她便再不能立身天刑,单凭这一点,心眼比针尖还小的狗天道会放过柳云嫣?所以薇薇儿被传送到了这,而柳云嫣应该也在来的路上了。 “我又不傻,”姬如玉两滴溜溜的眼珠子来回转动着,一遍又一遍地扫过药园,手脚飞快地解着玉盒上的封印,他真想一巴掌拍死自己,极品墨玉盒用来装低阶灵果,他竟然还在墨玉盒外结了封印,这是有多闲? 韩穆薇和颜汐来到药园中心,便招回小九儿。药园中心占地不少,但仅仅只有三棵树,三棵花株,三棵草,其余空地是寸草不生。三棵树中的悟道茶树已经被收了,还剩下一株晴婴果树一株四象树。 晴婴果树在修仙界是个非常特殊的存在,其虽非仙、神种,但它的果子却是万“晶”难求。众所周知修士修为境界越高越难续后嗣,而晴婴果树的果子晴婴果又被称为送子果,只因它可让女修的肉身变得极易受孕,不过效用时间有限,胜在可重复食用。 韩穆薇数了下晴婴果树上的果子,便走到右手边的那棵已经成年的四象树那:“小九儿,撕了这外面的禁制,”有了这株四象树,她便可以着手炼制分身。 “是,”小九儿因为刚刚偷藏小朱果被活捉,这会表现得是相当乖巧:“姐姐,你要怎么撕,是横撕还是竖撕?” 这还有讲究?韩穆薇斜眼看向小九儿,小九儿瞬间打了一个冷颤,两后腿一蹬,立马扑上四象树外的禁制,举起前爪唰唰几下。 缠在韩穆薇发上的小天菩在禁制被破后,控着一根菩藤缠上那棵四象树,一个用力便将树连根拔起,收进玉盒中:“分身就交给我了。” 它要用传承记忆中的古法来炼制,等薇薇儿结了婴,它就会第八次落花结果,这颗菩神果受薇薇儿的灵根滋养而成,其用作分身的神府之心是最好不过,这样分身就永远都不能噬主。 “还有晴婴果树,”小天菩收起了四象树,便笑着催促道:“咱们动作麻利点,”悟道茶树和四象树,她们得自己留着,但晴婴果树就不用了,“把它带回去卖给未行。” 韩穆薇和颜汐均是点首认同,小九儿只需它姐的一个眼神,便立马竖起了爪子。 “一共九十九枚晴婴果,”颜汐封印着墨玉盒:“小薇儿,你不准备留几枚?”她和沐尧可是已经定了姻盟。 “留一半……” “噗……咳咳,”颜汐大惊,不等止了咳就等不急问道:“你要生那么……咳咳多吗?” “你想什么呢?”韩穆薇笑道:“实话跟你说,在下界我不准备生娃,”钟家的灭族之仇一日不报,她一日难安,“这晴婴果在外可是都能摆上拍卖桌的,我留着它们当零花。” 颜汐顺了顺气:“这个可以有,”吓死她了,她还以为小薇儿要不停地生娃娃。 收了树,韩穆薇又看向了那三棵草,三棵草虽被分开,但却是长得一模一样:“菩菩,这是传说中可活死人肉白骨的生衍草吗?”根红若血,叶似红翡,茎如脉络,“三棵都是?” “活死人那是夸张,但肉白骨却是真的,”小天菩早就看到它们了:“薇薇儿,你还愣着干什么呀?赶紧干活儿。” “小九儿上,”韩穆薇大手一挥,一旁待命的小九儿立马动作。 姬如玉已经腾出了墨玉盒,开始挖灵植了,刚收了两根太玄两生花的根茎,一抬首就见小九儿抓破禁制,顿时只觉脸上生疼,那小黑猫也太泼辣了,后立马拿着药锄走远点。 三棵生衍草棵棵都有近三尺高,韩穆薇是眉开眼笑:“这东西就留在菩菩那,”以后她们再有受伤就不怕了。 小天菩也已习惯她把好物存在它这了:“生衍草在下界已经差不多灭绝了,现在是用一棵少一棵,咱们虽然见钱眼开,但救命的东西不能卖。” 颜汐还以为她们什么都卖呢:“好了,还有三棵花株,”她抱着胸走到一棵开着无色花的花株旁,“有意思,这里竟还有一株禁灵花。” 韩穆薇走了过来:“这里怎么会有禁灵花?”柳云嫣杀她六姐用的禁灵花绝对不是从乌来秘境所得,“洁白无瑕,干净空灵,禁灵花很美,我还是头次见,”但用它炼制的禁灵散却叫修士闻之色变。 “上古魂宗有禁灵花并不奇怪,”小天菩叹息道:“其实用禁灵花炼制禁灵散只是小用,在我的传承记忆中有一副丹方上记载禁灵花乃是仙品禁魔息魂丹的主药,且无可替代。” “禁魔息魂丹?”韩穆薇和颜汐均是没有听说过,二者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问道:“那是什么?” 小天菩沉凝了一会才回答:“不是所有的仙都能真实面对自己,禁魔息魂丹是用于封禁仙者心魔,让其进入沉睡堪破心魔的仙丹,”说到这它不禁又是一个深叹,“但仙者生心魔哪那么容易堪破?有些仙者服用了禁魔息魂丹就再也没能醒过来。” “仙者生魔?”韩穆薇看向那朵无色花,她原并不打算留着它,但现在改变主意了:“小九儿动爪子。” 用了一天一夜,姬如玉终于将身上所有能装的玉盒都给装满了,他来到韩穆薇身边,见其还在挖灵药,不由得有些好奇:“你到底带了多少玉盒进秘境,”他怎么觉得她的玉盒总是用不完? 韩穆薇将离土的小生花装进玉盒中:“这个问题你不该问一个时刻准备着进药园的人,”她又没有随身空间,当然要多准备一些空玉盒。 “好吧,”姬如玉不想再问这些伤人心的问题了:“我……准备走了,你真的要留在这等那个姓柳的?” “是,”韩穆薇起身,收起手中的药锄:“我和柳云嫣是生死大仇,就算我大度放过她,她也会寻机杀了我,灭掉我全族,”她扫视了一圈已经没什么万年灵药的药园,拿出了一片遮天树的叶子,“我让小九儿先带你出去,你自己小心点。” 姬如玉接过那片叶子,就直接放入舌下:“我走了,你……你一定要小心。” “嗯,”韩穆薇给一旁还在刨土的小九儿使了个眼色,“送他出去,”时辰差不多了,她也该好好布置一下。 看着姬如玉离开后,颜汐才笑道:“你给他遮天树的叶子,是怕他遇上柳云嫣?” 韩穆薇没否认,叉腰看着地上的那些坑坑洼洼:“柳云嫣有偷天寻宝鼠,我不得不防,”遮天树的叶子还是从阴上月和月新月那得来的,正好她的绝神草草心也快没了。 “也是,”颜汐见她开始动手填坑,便也收起药锄:“对付一个柳云嫣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即便她是祱蓝界墨羽门的人,但我相信姬如玉那小子很愿意替你背锅。”祱蓝界墨羽门对上霄瑱界归一宗,也要有不怕被灭道统的决心才行。 “她有一个随身空间,”韩穆薇快速地结着法印:“我只想一击即中。” 颜汐一愣:“随身空间,”怪不得小薇儿这般谨慎,“那的确是够讨厌的,你知道那空间可以移动吗?” 韩穆薇摇首:“以前是不可以,但现在是不清楚,”这么多年过去了,谁也不能保证那空间指环没有生灵。 “但愿是个死的,”不然就算是她设法禁锢住柳云嫣的神魂和肉身,空间也是能将她吸入其中:“你打算怎么干?”请原谅她脑子不灵巧,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听到这话,韩穆薇便看向了她特意留的那棵回春若颜花株:“先除了那只偷天寻宝鼠,再动柳云嫣。” “好主意,”颜汐凝视着回春若颜花株枝头的那朵足有铜盆大的春颜花:“偷天寻宝鼠也确实碍事得很,让小九儿含着遮天树叶隐在春颜花的花蕊中坐等那小贼,妙极。” “这事最适合小九儿了,”刚把姬如玉送出去的小九儿已经迫不及待地扑向了回春若颜的花株枝头,盘到春颜花的紫黑色花蕊中:“姐姐,喂小九儿一片叶子。” 韩穆薇填好了土,便走上前去,拿出了一根绝神草心:“你嘴比较小,还是含绝神草心。” “好” 而此时被她们惦记着的柳云嫣跟着一身白色细软绒毛的小灰躲躲藏藏地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之后,终于来到了药园附近。 小白鼠凑着鼻子左闻右嗅,用心神告知身后之人:“嫣嫣,这里的味道有点奇怪,”它明明没感知到有人,但却闻到了一股百草中夹杂着血气味。 “怎么奇怪了?”柳云嫣极其信任小灰的能力,立马开始察看周围:“这里除了杂草什么也没有。” “不好,”小白鼠想到一个可能,不敢再做分毫停留:“肯定有人快了我们一步,快点……我感觉那人还在前面,她有很多很多宝物。” 柳云嫣一听这话,那还忍得了,瞬间右手中便多了一只小白瓷瓶,收敛气息跟了上去:“这里有猫骚味吗?” 一提到猫,小白鼠脚下一个踉跄,没收住冲力向前滚了几圈:“没猫骚味,”虽然害怕,但它的两颗绿豆眼中还是止不住地泛着怨毒,“那是头九幽翎猫,”它们偷天寻宝鼠一族虽属鼠中皇者,但却还不够格做九幽翎猫的天敌。 柳云嫣心中充斥着满满的嫉妒,韩尘微大概生来就是为了克她的:“快走吧。” “好” 他们刚刚离开,趴伏在杂草丛中的姬如玉便慢慢抬起了头:“真来了,”看来尘微是对的,这柳云嫣不能留。 韩穆薇坐在药园中心的空地上打坐调息,将将引导着灵力在体内走了两个大周天,小天菩便告知她,她等的人来了。 戴上绿草帽,又往身上拍了两张隐身符,她就坐在原地纹丝不动。柳云嫣紧随小灰左拐右转地进入药园,一见这药园就跟生了秃疮似的,顿时双目一凛,用心神问道小灰:“这里有人吗?” “吱吱,”小白鼠用力地嗅着味道:“我不知道,这里灵药太多,味道太杂,我……我……” “好了,”柳云嫣不动声色,习惯地往药园中心挪去,小白鼠也已经开始四处查探。当她看到药园中心什么也没有的时候,直接将手中白瓷瓶抛出,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将白瓷瓶击破,横生一缕清风,她急闪后掠:“谁?”再看那白瓷瓶已经不见了。 而此时偷天寻宝鼠也如预料的一般禁不住诱惑来到了回春若颜花株旁,飞快地顺着枝干爬到了春颜花的花瓣上,拿出了一只精巧的小墨玉盒准备开始收集春颜花的花粉。 隐在春颜花花蕊中的小九儿已经等候多时,慢慢地抬起了脑袋,一双黑漆漆的猫眼瞬间锁定那只讨厌的偷天寻宝鼠,而偷天寻宝鼠这时也已发现了盘踞在花蕊中的九幽翎猫,立时急闪。 “喵嗷……,”黑影一闪,寒光划过,只闻吱吱两声,一抹热血洒在了浅紫色的花瓣上,四块血肉掉落在地。与此同时,柳云嫣口吐鲜血,目眦欲裂地吼道:“韩尘微……,”小灰死了,她听到了猫叫声,“韩尘微……” 小九儿踏风立在半空,舔着猫爪子:“喵喵的,你真坏,竟然跟偷天寻宝鼠签订的是主仆契约,活该你受死。” 柳云嫣忽地转身,仰首看向那只黑猫,一颗爆裂丸瞬间被掷了过去,小九儿不躲不闪,身子一拱,尾巴一甩就将抵近的那颗爆裂丸拍向半空,后立马踏风穿空狂奔。 轰的一声巨响,震得这处药园都颤了颤。 柳云嫣已经气急,哪会容小九儿逃脱,立马又拿出三颗爆裂丸:“去死……呃……,”什么东西插进了她的丹田?到了这时她才想着回去空间,可惜试了又试,她还在原地。 戴着碧绿色草帽的韩穆薇撕掉了身上的那两张隐身符,后右手一招,插在柳云嫣丹田处的龙战戟立马回到了手中,她慢慢走近已经被禁锢了肉身的柳云嫣,从其掌中抠出了那三枚爆裂丸:“这么危险的东西,还是不要随便拿出来玩。” “韩尘微,”柳云嫣还在不停地试图联系空间指环,可惜那指环似不存在一般:“你杀了我……你真的杀了我……” 韩穆薇拿下戴在头上的草帽,露出了缠在发上的碧绿色菩藤,立时柳云嫣就像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她的神魂似要爆炸一般,各种信息、画面涌入记忆,她大张着嘴,想大叫却什么也叫不出来,人直挺挺地往后倒下,双目没了焦距。 虽然肉身不能动,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在溃散,脑中闪过一个又一个的场景,原来她不是现世之人,自己就是苍渊界螺洲柳家二房的私生女。 第一世她在六岁那年被测出灵根后便认祖归宗了,但柳家是什么人家,那就是个吃人的地方,而她又性子懦弱,虽自身气运极好,但每每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被同族的族人夺走。 直到……直到后来她遇上了殷臻,那是一个外冷内热的男子,他没有想要在她身上寻求什么,他礼遇她,而她渐渐地喜欢上他,可世人皆知万剑宗的殷臻是有姻盟的人,那是她头次那么想要得到一样东西。 所以她借由妖兽之乱用禁灵花将那个貌可倾城的韩穆琦给杀了,十分的干脆利落。她杀了韩穆琦后便有意接近殷臻,通过近百年的努力,她终于赢得了他的认可,可就在他们要成婚的时候,韩穆琦的弟弟韩穆箫结婴了,他没等稳定修为就向她下了太乙山生死擂的战帖。 她很怕,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修为都是用丹药堆起来的,深思熟虑后便铤而走险去了蕲州,结果遇上了眼前这位,她和殷臻双双毙命在韩家傻子的菩神鞭下。 她以为她死了,结果一睁眼就来到了现世成了一个大富豪养在外面的情人,这一世她不再甘心俯首苟活,她要抬起头来让万人艳羡。 不择手段地挤走了富豪的正房上位成功,她又制造了各种意外灭杀了正房留下的崽子,最后用药物让那油腻的老男人死在了他前妻的床上,而她则成了百亿家产的唯一继承人。 现世人生空前完美,可她竟开始夜不安寐,噩梦不断,梦中尽是她的前世。为安慰自己,她写了一本《柳云嫣升仙路》,她柳云嫣是唯一的女主角,而殷臻则成了她的裙下之臣,可惜她刚写到她与殷臻成亲就又莫名其妙地回到了苍渊界,而且还丢了很多记忆。 这一世她不再懦弱,可最后依旧死在了韩尘微的菩神鞭下。 柳云嫣慢慢闭上双目,两滴清泪顺着眼角流入发中。韩穆薇紧盯着她:“你在祱蓝界杀了不少无辜吧?” “谁是无辜?”柳云嫣弯起嘴角,笑道:“韩尘微,你不是这世人吧?”记忆都回来,韩尘微两世都是傻子,偏偏这一世成了个神魂俱全的人,怎么可能? 韩穆薇浅笑:“你在等什么?”刚刚她已经面若死灰,此刻竟又笑了,柳云嫣可不是一个会坦然面对死亡的人,“拖延时间吗?” “哈哈哈……,”柳云嫣突然大笑,韩穆薇手起戟落,跃动着凌凌寒光的枪头瞬间插入她的神府,一枚墨色指环冲破柳云嫣的天灵盖便瞬移逃遁。 韩穆薇收了柳云嫣的肉身,招回了小九儿和颜汐,就提戟飞掠追了上去,可惜那枚指环瞬移的速度远非韩穆薇可及的,出了药园,它便不知所踪。 “哪去了?”韩穆薇提戟踩在蝴蝶背上,两眼快速地扫视四周:“菩菩,柳云嫣的神魂还在吗?” “不在了,”小天菩现在最怕的是,柳云嫣以神魂献祭空间指环,那就糟了,以她的歹毒不知要害多少人。 韩穆薇也想到了这点:“柳云嫣对殷臻是痴心一片,她这次回苍渊是为了……,”捋到这,不禁双目微瞪,“走,咱们去寻六姐。” “我陪你一块,”就在此时,姬如玉突然顶着一头杂草冒了出来,他不放心把韩尘微一人撂在这。 “你去把药园中的灵植都给挖了,”韩穆薇头都不回地扔了一只装满墨玉盒的储物袋给他,便控着蝴蝶一路向西,她得尽快赶去幻兽林。 小天菩给她带上绿草帽:“薇薇儿,咱们得快点,不能让柳云嫣献祭成空间指环的器灵。” 韩穆薇看到一只尸鸟妖飞掠过来,她丝毫不减速度,右手一转,银色的枪头瞬间朝外,一个横扫,那头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尸鸟妖立时就被劈成了两半。 “柳云嫣即便是要献祭空间指环,以她现在的情况与指环融合也需一段时间,”况且她根本就不信那样自私的柳云嫣会甘心献祭成器灵,永远受制于人,若是她猜得不错柳云嫣应该是想夺舍,至于人选,就是她六姐——韩穆琦。 “不好,”韩穆薇能想到的,小天菩自然也能想到:“柳云嫣在最后的时刻神魂修为忽增,她还有另外一条路可走。” 韩穆薇此时极为冷静,她敢笃定不到绝境柳云嫣不会献祭空间指环,不再保留实力,放出颜汐和小九儿:“走……” 第150章 第150章 颜汐一出兽环就让韩穆薇把以前用的那根黑铁棍给她,她现在一肚子火急需发泄:“那柳云嫣不会是天道亲生的吧,都那样了竟还叫她给跑了?” 她明明已经禁锢了柳云嫣的肉身,就等着其咽气神魂出逃,让小天菩收拾,可谁能料到最后一刻,她的神魂修为竟忽增?真是莫名其妙。 “这话在秘境里说说就罢了,”此刻小天菩也已幻化成人站在韩穆薇的右肩上,板着一张小脸:“狗天道小气吧啦的,免得他用雷劈你。” 柳云嫣神魂修为突然大幅增长,会不会是融合了她前两世的神魂?看来那枚空间指环是很有问题。 颜汐心中郁气难消,但不敢再胡说,谁知道天道老爷会不会秋后算账? 韩穆薇把黑铁棍递给颜汐:“你也不用生气,柳云嫣本就是个例外。”一个有着现世、前世和今生的人能简单吗? 颜汐接过黑铁棍,双足一点便离了蝴蝶的背,轻轻落在触角上,看着往这飞冲过来的一群尸鸟妖,右眼微微眯起:“我不管,那柳云嫣必须要魂飞魄散,”不然她这鲛人皇的脸往哪搁? “会的,”尸鸟妖群已经抵近,韩穆薇双目一凛,右脚一跺腾空前翻,双手持戟当空竖劈,撕破虚空的刺耳声瞬间传来,凌厉之气顿时就将尸鸟妖群一分为二。 蝴蝶宝器从中直接穿行,站在触角上的颜汐抡起黑铁棍便是一通狠抽,接二连三的尸鸟妖被打落。 小九儿也离了韩穆薇的左肩,踏风穿进尸鸟妖群中,缕缕寒光跃动,顿时七零八碎泛着恶臭的尸块横飞。 韩穆薇一戟斩落一头尸鸟妖的头颅,后返身横扫,一头想要啄心的尸鸟妖便被拦中分离,小天菩则站在蝴蝶背上控着蝴蝶向前。 不过二十息蝴蝶宝器便穿过了尸鸟妖群,韩穆薇不恋战,立马带着小九儿前翻回到蝴蝶背上,颜汐依旧停留在触角顶端,她们身后缀着一群还不死心的尸鸟妖。 蝴蝶快速地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全力飞行了半个时辰才将尸鸟妖群给甩了,但没了尸鸟妖群还有其他。 在看到那头双翅展开足有五丈的鹰集骨鸟时,韩穆薇不禁长吁一口气:“颜汐,咱们一起。”若不是情况紧急,她万万不会在秘境中使用飞行法器,这简直就是在寻死。 “好,”颜汐离了触角,瞬移迎上,韩穆薇带着小九儿紧随其后。单看身形,便可知这头鹰集骨鸟在生前可比她们于霄瑱界望山海遇到的那头吞雷珠的笨鸟修为要高得多。 嘭一声,颜汐当头一棍打了下去,也仅仅让那头鹰集骨鸟慢了下来,韩穆薇腾空,双手持戟向下直刺鹰集骨鸟如水桶粗的脖颈,银色的枪头不负所愿入了脊柱。 但这头骨鸟根本不知道痛,它那双冒着绿色幽光的眼紧盯着颜汐。颜汐又岂会不知这死鸟要的是什么?想吞噬她,那得有那个本事才行,铁棍一下又一下地击下,却未伤着鹰集骨鸟分毫。 韩穆薇用尽吃奶的劲儿,依旧未能撬动脊柱:“小九儿……” 站在韩穆薇左肩上的小九儿闻声立马跳了下来,顺着鹰集骨鸟的脖颈优雅地朝着它的脑壳走去,低头看了看那两颗冒着绿色幽光的眼珠子,抬起小爪子一点不客气地左右开攻。 瞬间两颗裹着一层绿幽光的眼珠子就飞了出去,鹰集骨鸟微微一顿,颜汐趁机瞬移来到韩穆薇身旁,一手覆在她紧握龙战戟的手上,灌注灵力,二人同时发力:“啊……” 咔嚓一声,骨头分离,鹰集骨鸟的脊柱不支,其头颅连带着脖颈瞬间掉落,韩穆薇收回龙战戟,左手一伸,小九儿奋力一跃便立于其掌上,颜汐带着她们瞬移追上蝴蝶。 一只一尺余长的红色皎狐踩在厚厚的腐叶上左顾右盼,来到一个小山谷,其身后跟着一位持剑的清冷女子,他们已经在林中转了三天了,可还是没能走出去。 韩穆琦大概能猜出自己现在什么位置了,扫视了一圈小山谷,面上带着满满的不确定:“美人,你这是要去哪?”别人家的妖兽都是助攻,她家的皎美人不但贪好美色,还时常弄巧成拙坑她,“咱们不是应该想办法先离开幻兽林吗?” 幻兽林位于乌来秘境的西部,一眼望去尽是高矮不一的灌木,据传这里是上古魂宗放养妖兽的地方,虽然上古魂宗已经成了过去,但幻兽林却依旧昌茂非常。 她就是被传送到了这里,幻兽林不愧为兽林,这三天里他们遇到过大大小小的妖兽,有活的也有死的,好在她准备充足,否则恐怕是要把小命交代在这了。 皎美人闻言,迟疑了片刻,便回首向韩穆琦抛媚眼,后不等韩穆琦反应就立马窜向了小山谷的东南角。 韩穆琦见状只能跟上,此处小山谷有点奇怪,这里有一弯清泉,按说有清泉的地方应该不缺虫鱼鸟兽。但自她入谷以来,却没听到一丝响动。 不过十息,皎美人便停了下来,蹲坐在一个山洞外。 韩穆琦靠近,将山洞周围仔细查探了一番,除了蔓延下来的草藤,山洞口还有点点已经干涸的透明黏液:“蛇洞,”一弄明白,她便毫不犹豫地一把抓起皎美人,不顾其挣扎,准备立刻离开,“我还不想死。” 只是她刚走了三步,突闻一声嘶鸣,整个山谷就显得更为静谧,连提在手中的皎美人都愣住了。韩穆琦脚下一顿,后立马起步快跑,顺手取出两张疾行符就准备往腿上拍,忽然手臂一紧,整个人瞬间离地,腾空朝着谷外飞冲。 “多谢,”韩穆琦可不傻,以她的修为留在这只有被殷臻吞吃的份儿,向东方挪移后退,“抱歉,我帮不了你,”她还做不到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舍身。 殷臻鼻间充斥着属于韩穆琦的馨香,因为极力压制躁动,眸中多了几缕血丝,他淡而一笑:“你快离开吧,”他不会动她。 韩穆琦又后退几步,立马转身向东飞掠,只是其刚刚离去不过百丈,突然被凭空一击,她瞬间收力,当空一剑,与此同时快速后掠。 剑气横扫而过,一枚墨色的指环在离她不到一丈远的地方现身了,上下飘动着。韩穆琦原就已受伤,现又添新累,顿时便预感不好,一双漂亮有神的桃花眼紧盯着那枚古怪的指环。 附在指环上的柳云嫣越看韩穆琦越觉得满意,这皮囊当真是完美无缺,想必韩尘微到死都猜不到她会变成了韩穆琦,且据她所知,韩尘微对待自己的族人可是没什么防心,天助她矣。 韩穆琦看着那枚指环慢慢逼近,右手紧握着剑,欣喜笑问:“你是要认我为主吗?”小十三的龙战戟就是有灵的,她不止一次见过,可不像眼前这枚指环如此邪乎。 柳云嫣听闻此话只觉这韩穆琦也就是个有貌无脑的货色,也罢,既然她这样认为,那她便成全她的一番痴梦,算是偿了她们之间的这份因果。 见指环欢快抵近,韩穆琦右手一翻,脚跟一蹬后掠腾空瞬间出剑竖劈,一道剑气形成立马扑向墨色指环。 柳云嫣气急,控着指环避过剑气,后闪身上前冲向韩穆琦,就在指环要再次触到她时,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挡下了指环。 见到这柄剑,柳云嫣顿时就疯了,怒吼道:“臻郎,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她为了他已经耗尽三生,除了眼前这点机会,她再没有其他可能了。 “柳云嫣?”韩穆琦惊道:“是柳云嫣,”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只是“臻郎”是在叫殷臻吗,他们两应该不是一伙的吧? 殷臻刚刚吞服了一枚清毒丹,一颗青莲子,才将将压下了淫蛇毒,这会听到柳云嫣的话只觉莫名,他与柳云嫣根本就不相识:“还请这位姑娘自重,臻郎不是你可以唤的,”他娘也就只唤他臻小郎而已。 “我不能唤?”柳云嫣控着指环又试图想要靠近,但离蝉剑不是他物,她有些不敢,看着于她横眉冷对的白衣男子,她幽然欲泣道:“你忘了吗,我是你的妻子云嫣啊?” “噗……咳咳,”被殷臻挡在身后的韩穆琦正在用灵力祛除腹中积淤,怎知会听到这么句话?一个大意,没控制住灵力,绿色的灵力瞬间冲破淤血,顿时黑色的淤血向上急涌,从口中喷射而出。 殷臻立时就感觉到了背后的粘腻:“你去一旁调息,”他已经猜出指环中的那抹神魂要干什么了,“这边我来解决,”算是补偿他之前对她的打扰。 “你放不下她,”柳云嫣见不得殷臻对韩穆琦存有一丝善意:“所以你一直以来都是在骗我,你说你对韩穆琦只有愧,没有情,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他怎么可以对那个女人如此温柔?他的柔情蜜意只可尽属于她。 韩穆琦看了看那枚冒着黑雾的指环,便退至一旁,准备调息,她不知道殷臻和柳云嫣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瓜葛,也不想知道,但有点已经很清楚了,柳云嫣看上了她的肉身。 殷臻在韩穆琦退离后,便不再迟疑,直接飞掠而上,他的时间不多,那股淫蛇毒只是被暂时压下,且只这么一会的工夫,那股躁动又有抬头的趋势,所以当前切勿再理会这抹发梦的神魂,岂知她不是在拖延时间? “我说了这么多,你竟然无动于衷,”柳云嫣见殷臻持剑上前,她控着指环连连后退:“你真的要护着那个女人?”带着哭腔怒问,“你知不知道我再没有机会了?” 那个可恶的声音一直在催促她向它献祭,她不要,她要活着跟他双宿双飞,携手行走于大宇宙。 殷臻心无波澜地说道:“我并不认识你,”也许柳云嫣同他一样都进过那座金殿,只是她好像入戏太深了,且不提他们不相识,就算是相识,他也不会心悦一位道心不稳之人,咻的一剑扫过。 钪的一声,那枚冒着黑雾的指环瞬间被扫落在地,一团黑黝黝的墨雾冲出指环,凝聚成形,这时的柳云嫣恢复成了她原来的样貌,瞥了一眼盘坐在不远处的韩穆琦,后弯唇一笑,看向面上已经通红的殷臻。 那头变异九蜥蛇的淫蛇毒比普通的淫蛇毒要强上十倍都不止,殷臻拄着离蝉剑,双腿渐渐不支,一双眼眸中爬满血丝,他只动了五成力,此刻就感觉到那股蛇毒冲破了压制,迅速涌向了经脉。 “臻郎,是不是很难受?”柳云嫣掩嘴媚笑:“虽然你对云嫣无情,但云嫣对你是有情有义,你暂且等我一会,我这就去给你寻解药,”说完她便立马化作一道流光冲向正在打坐调息的韩穆琦。 殷臻极力想要阻止,但奈何体内淫毒发作强烈,他根本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韩穆琦,小心。” 一声急叫,韩穆琦等不及收功,便立马逃离原地。可柳云嫣的神魂修为已达金丹巅峰,岂是韩穆琦能相抗衡的?金丹威压压下,只瞬息便让她动弹不得。 到了这时,柳云嫣突然不急了,她凝聚成形,看着韩穆琦惊恐的眼神,慢慢走向她:“你应该庆幸自己的这副皮囊还能入眼。” 从今天开始她就再不必藏头亢脑地活着,天河韩家穆字辈的六小姐,配平阳殷家的殷臻,也算是够格,至于殷臻,一朵连心桥情花的事保准他对她至死不渝,简单得很。 韩穆琦见柳云嫣走近,心中已经有了绝断,余光瞄了瞄殷臻,终是闭上双目。就算是她对不住他,她宁可身死道消也不愿柳云嫣这毒妇用着她的肉身,毒害她的族人,牙一咬,全力催动被压制的灵力…… 柳云嫣一察觉韩穆琦周身灵力暴动,就知她想自爆,立时加大威压,目眦欲裂道:“停下,”一步上前,便想夺舍,只是在她刚刚触及韩穆琦时,一根碧绿色的菩藤垂落眼前,惊得她瞬间闪离。 一路拼杀,历经两天一夜终于从秘境的东方赶至的韩穆薇一把抓住她六姐,便将其抛向五丈外的颜汐,后上前一步:“柳云嫣,咱们还真是有缘,这才多久就又见面了。” “你……你知道我会来这?”此时的柳云嫣就好像一只受惊的小鸟,紧缩着脖颈,双目瞪圆了盯着韩穆薇持在手中的那根菩藤:“你……你还是还是寻到了天菩,”她的指环呢?她要回指环。 韩穆薇缓了口气,见柳云嫣形体溃散,便知她又想逃,顿时闪身上前,咻得一鞭。 “啊……,”柳云嫣嘶叫连连,这种熟悉的疼痛她以为她再也不会经历,指环……指环,她要回指环,只有回了指环,韩尘微才拿她毫无办法。 而这时,小天菩已经在寻那枚墨色指环,柳云嫣既然离了那枚指环,那它一定就在附近。 殷臻还是头次见着这只巴掌大的小女娃,虽然他用全身的灵力压制淫蛇毒已使他不能动弹,但脑子还在清醒,低哑着声音磕磕巴巴地说道:“左边……从从我数第第三棵……树下。” 小天菩闻声立马踏空奔过去,果然那枚指环隐在一株杂草根下,它伸手去拿,怎知刚要碰到之时,那指环突然闪身避过,直奔柳云嫣的神魂掠去。 早就对它起疑的颜汐已有防范,算准位置,一巴掌抇下,瞬间将那指环打回小天菩跟前。指环好似十分惧怕小天菩,急切地就连柳云嫣都不顾了,想要逃离,只是在消失的瞬间,一根碧绿色的丝线缠上了它。 知道指环有灵,小天菩自是不会再大意,直接用浸泡过绝神草汁的菩藤线将其包裹,只两息墨色的指环表层就被绕上了严严实实的碧绿色丝线,无力地掉落在地。 小九儿一爪子拍下去:“喵喵的,你跑呀,怎么不跑了?”这两天她们过的就不是日子,那些臭烘烘的尸妖,差点把香喷喷的小九儿给熏死,“哼,小九儿要把你抓成九九八十一瓣。” “小九儿,它可以卖灵晶,”小天菩掰开小九儿的爪子,捡起那枚指环,碧绿色的眼眸中闪过冷芒,这东西果然有灵,只是有灵还惦记着柳云嫣的神魂,看来是残了。 另一边的韩穆薇再一次逮到机会当头一鞭,打得柳云嫣的魂力四散。 此时已经受了八鞭的柳云嫣就快要不行了,魂体若隐若现,不过她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哈哈哈……,韩尘微你知道那枚指环是什么吗?”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韩穆薇又是一鞭下去,看着开始溃散的浅灰色魂体,她直言不讳道:“可能要叫你失望了,那枚指环再好,我也不会留它在身边。”刚刚那一幕,她又不是没见到,柳云嫣想要诱惑她,做梦还成。 “那是枚空间指环,”柳云嫣不死心:“一个堪比小世界的空间指环,里面的灵气密度比之中千世界都毫不逊色,空间中有无数的高阶灵药灵果,还有……还有灵泉……” 韩穆薇神色没有丝毫波动:“既然空间指环这么好,那你怎么到今天才知道它有灵?”不等柳云嫣回应,抬手接连两鞭,一声惨烈异常的嘶吼后,那抹神魂终于不甘的消散了。 心神一松,韩穆薇看向已经昏迷的六姐,后便走向了不远处的殷臻,拿出了一壶冰极寒灵泉:“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这位还挺能忍,她也算是走过路过,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淫蛇毒折磨得爆体而亡。 虽然见过的次数不多,但每次这位都叫他印象深刻,殷臻看到她拿在手中的那只玉壶,便知里面装的是什么,眼中闪过感激:“吾……吾殷臻向天道以心魔……起誓,今日之事……不传,否则身死道消。” 韩穆薇对此非常满意,解开玉壶上的封印,引出壶中的冰极寒灵泉瞬间就将殷臻冰封:“现在只能这样,”她这也没有万毒小清丹,不止她,估计这秘境能有此丹的人都不出只手之数。 小天菩拿着那枚指环来到韩穆薇身边:“薇薇儿,这东西太坏了,虽然它残了,但也是自生的器灵,以现在的我还不能将它剥离法器。”等它菩菩成年了,勿要说这种东西,神器的器灵它都能动手解决。 “没事,”韩穆薇拿过那枚被碧绿色丝线包裹住的指环,打量了一番,后又将其还给小天菩:“你废不了它,自有人能动它。” 天衍宗后山秘地里的许多老祖也挺闲的,真好可以拿这枚指环打发辰光,再不济还有霄瑱界的归一宗,总有人能收拾得了它。 “我们将它带回去卖给未行,”小天菩把指环收了起来:“未家的老祖宗未知是合体境雷灵根修士,修的是紫雷诀,不用多,一天劈个百十下,不过半年,这残了的器灵就差不多消散了,”谁让这器灵不走正道,不然紫雷也拿它没法子。 韩穆薇点首,没有异议:“好,”有柳云嫣的前车之鉴,这东西她绝不会留着自己用,其实空玉盒也挺好的,她又不是丹修,不过话说回来,也不知姬如玉有没有按她的吩咐将那药园挖光? 第151章 第151章 事实证明,韩穆薇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姬如玉不但按她的吩咐将药园挖得片叶不留,就连地都被掘了三尺。不过这付出还是有回报的,此刻他正紧拧着眉,看着刚刚挖出来的“破铜烂铁”:“依样子像是个小药鼎。” 用神识将这生了锈,巴掌大的小破鼎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察看了一遍,他一手抵在铁耙子上,下巴搁在臂弯处:“还真是个破铜烂铁,”松手就想让它从哪来归哪去。 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好兄弟韩穆汤,便连带着想到了好兄弟的好朋友韩珉,他立马又控着灵力,把将要触地的小破鼎拾了回来:“这个可以送给韩珉,”心念一动,再动,但那小破鼎依旧赖在他掌上纹丝不动。 姬如玉笑了,只可惜笑得比哭还难看:“伙计,你放心跟我走,我绝对不会成为你的主人,炼丹炼药这种细致活不是我这等粗人能做的。” 他双目含泪,继续游说,“我兄弟韩珉,那炼丹炼药的天赋绝对是冠绝霄……苍渊界,不但如此,他还貌若天仙……” 眼前一花,手上一轻,小破鼎突然不见了,姬如玉立马检查自己的储物戒:“还好还好,”它还在,不过他刚有说什么吗?不管说了什么,他现在只心疼自个。 他娘的,他姬如玉好歹也是上古姬氏嫡脉,霄瑱界第一大宗归一宗宗主的独子,怎么就能这么背? 好不容易挖到件宝贝,宝贝还与他无缘,幸在他已经习惯了,轻捻着手上的储物戒:“也不知小姑祖怎么样了?”他们这辈分是算不清了。 查看了韩穆琦的情况后,韩穆薇不禁轻叹,抬手抹去她嘴角还未干的血迹,帮她理了理厚重的刘海,后取出一粒小舒丹放进其嘴中:“五脏都有积淤,体内灵力紊乱,幸亏咱们赶来的及时。” 六姐还是那么刚烈,只是过刚易折,这样的性子未必是好。 “她这样做也属在情理之中,”颜汐凝视着韩穆琦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宗门、家族护着她,她心中极为分明,”这样的女子即便是长得很美,她也讨厌不起来。 韩穆薇什么都明白,只是有点心疼她,起身开始布阵:“我们先调息,调息好后,去之前咱们在空中看到的那个小山谷瞧瞧。” 柳云嫣已经彻底魂飞魄散了,她与她的纠葛也到此结束,除了一条隐在暗地伺机而动的毒蛇,她通体舒畅。 “好,”颜汐右手一招,竖在不远处的“冰雕”就挪进了防御阵内:“我们是该好好调息一番。”这两日,她们真的是没得一时半刻的闲适,不过结局还算是凑合。 估计是之前小山谷那动静太大,韩穆薇刚引导着灵力在体内走了两个大周天,就有人闯入此地。 收功看着在防御阵外转悠的两人,她不禁想要闭目继续入定:“未名长得不像金琛,性子也细腻,怎么就能跟金琛一个命?”都与英雄救美的戏码无缘。 颜汐摇首轻笑:“未名若是在这,估计也落不到什么好。”柳云嫣的手段层出不穷,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来了也只是多搭一个人进去。 团在韩穆薇腿边正打着小呼噜的小九儿一听到“金琛”二字,立马爬了起来,迷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猫眼左右扫视,奶凶奶凶地问道:“笨鱼在哪?” 他又不是姐姐的契约妖兽,肯定不能进秘境,难道这里有一头跟金琛长得一模一样的龙鲤? 韩穆薇不禁和身旁的颜汐对视一眼,小九儿不会真的还惦记着吃金琛吧? “咦,”逐渐醒神的小九儿勾头看向防御阵外:“喵喵啊,未名和韩珉珉怎么跑来了?”不等指示,它便一爪子挠走阵盘上的上品灵石,直接丢入嘴中,瞬间韩穆薇一行就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还在寻寻觅觅的未名和韩珉感知到气息,立马转身。韩穆薇瞥向在垂首嚼吧上品灵石的小九儿,故意冷哼一声:“你这见‘好’就收是跟谁学的?” 小九儿老实回答:“姐姐。” 胡说,她什么时候见“好”就收了? 未名见到她们,似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颜汐,便出言问道:“你们都没事吧?”与此同时快步上前。 今天他可算是大开了眼界,昔日那坨小肥肉是真的能耐了,竟敢在乌来秘境中用飞行宝器,不过一见她用飞行宝器,他就知出事了,所以便紧追着她们到了这里,还遇到被巨响引来的韩珉。 “我们没事,”韩穆薇见未名越过她,去看六姐,便把眼神投向了韩珉:“你那有万毒小清丹吗?” “有,”韩珉还以为她中毒了,不做犹豫立马拿出了一只小玉瓶双手奉上:“姑祖,您快服了驱毒。”此刻他是万分庆幸,在入秘境前央着师父炼了一炉万毒小清丹。 韩穆薇看着那只小玉瓶,凝眉说道:“我没中毒,不过被冰封的那位中了淫蛇毒。” 这话一出,韩珉立时双手一收,背到了身后:“那没有,”他的丹药只能给他愿意给的人,至于躺着的那位,不好意思,他不认识,“姑祖,乌来秘境还有不到十五天就关闭了,淫蛇毒也不是什么剧毒,不用浪费万毒小清丹。” 小九儿看了看被冰封的殷臻,便走到韩珉跟前:“珉珉,这个人小九儿认识,他是万剑宗宗主殷擎的孙子,你可以讹他一大笔灵晶。” “小九儿,”韩穆薇再次开始深刻地反省,自己的教育是不是不得当:“你什么时候学会趁人之危了?”见“好”就收,这个锅她勉强可以背,但她可从未做过趁人之危的事。 “没,”小九儿甩了甩尾巴:“小九儿只是在给珉珉出谋划策,顺便指条发财路给他,”后屁屁一转,它又凑到蹲在韩穆琦身旁的未名腿边,“喵喵,你有进过未行衍行殿的后殿吗?” 未名察看了韩穆琦后,便垂首看向正仰着小脑袋眼巴巴盯着他的小黑猫:“目前还没有。” 衍行殿的后殿有一处连通着宗门后山秘地宝库的传送阵,不过传送阵只能将人传送到宝库外,而宗门宝库外有合体境老祖把守,小师妹的小黑猫在动什么心思呢? “这样啊,”小九儿对未行所住的衍行殿可好奇了,尤其是衍行殿后殿:“那是不是小九儿的姐姐成了掌门……喵……” 韩穆薇自觉她的脸已经被小九儿给丢光了,催动魂契将其收进兽环中,后扭头看向未名,干笑道:“二师兄,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以她这样的性子,还真不适合当掌门,毕竟钱财迷人眼,她怕自己把持不住。 “好,”未名看向被冰封的殷臻:“韩穆琦应该不是他伤的,”他跟殷臻有过接触,以殷臻的心境即便是中了淫蛇毒,也不会强迫韩穆琦。 “柳云嫣,”韩穆薇没有隐瞒:“不过她已经死了。” 未名点首,后看向在做沉思的韩珉:“你有几颗万毒小清丹?” “八颗,”韩珉正在考虑小九儿的话:“二师兄,您说殷臻会拿多少灵晶出来买万毒小清丹?”他不缺灵石,但还真没灵晶。 “你怎么不去抢?”未名无奈笑道:“万毒小清丹是七品灵丹,你觉得它能够得着灵晶吗?” 韩珉有点不认同未名的话:“生死关头怎么能同寻常一般?”这坐地起价很合理,“我先把他解封了问问,要是价格不合适,我再把他冰封好。” 韩穆薇无语望长空,深叹一声:“你们在这待着,我去前面小山谷瞧瞧,”她不要再在这当看客。 未名闻言也不再理会韩珉,站起看向颜汐,知道这应该就是千阳山虎头岗下的那头鲛人皇,拱手行礼:“天衍宗未名拜见前辈。” 颜汐摆手:“不用这般客气,”天衍宗的小崽子们个个都是人精,那韩珉只看了她一眼,便知道她的真身,都不简单。 韩穆薇见韩珉真的将殷臻从冰冻中解封出来,顿时脑壳都疼:“这里就交给你了,我一会回来。” “你去吧,”未名回头看了看韩穆琦:“自己小心点,”后再次朝着颜汐拱手,“有劳前辈看护吾家小师妹。” “我不护着她成吗?”颜汐跟在韩穆薇身后走向了西边的那个已经被炸毁的小山谷。 未名目送着她们离开后,便再启防御阵,而韩珉则拿着小玉瓶坐等殷臻醒来。 不过十息,韩穆薇和颜汐便落在了小山谷外的乱石上。看着地上四散的血肉,她猜测道:“这里应该就是殷臻中蛇毒的地方,”瞧这山谷被毁的程度,“那头蛇修为不低。” “有人来了,”颜汐抱着胸,目光投向西南方向:“还是熟人。” “不奇怪,”小山谷都成这样了,那动静肯定不小,不过韩穆薇对“熟人”还是比较感兴趣:“是敌是友?” 颜汐摇首:“不清楚,不过二十息人就到了,咱们是现在下去,还是等她一起?” 一个人?韩穆薇望向这谷中还算完好的那弯清泉,笑道:“等她一起,”整个山谷都没了,那弯清泉却只是裂了个口,泉水依旧清澈见底,真有意思。 不多不少二十息,一位身姿高挑,穿着明黄色齐胸仙羽裙的女子出现在小山谷外,立于乱石之上,抬手朝着对面拱礼:“燕霞艺这厢有礼了。” 祱蓝界皆知墨羽门洪丹道君炼丹之术堪称一绝,却罕有人知其是出自明郸城郸家,只因他生于世俗随了母姓,而洪丹道君是她燕霞艺嫡嫡亲的舅舅。 在来苍渊界之前,舅舅就已经为她打算好了,不过这打算现在是用不着了,因为云朦已经魂灭,云朦的魂灯还是舅舅从灯塔取出来予她的,他们有约定,若是云朦魂灯灭,她便回祱蓝界,不然她就留在苍渊。 “燕道友不必客气,在下韩尘微,”她还记得那日在乌来镇,这位与柳云嫣之间的你来我去,今日她换了身装束,看着倒是明艳了许多。 燕霞艺已经将四周扫视了一圈,最后眼神定在了那弯清泉上:“无论今日所得多少,燕霞艺只拿一成,韩道友可先选九成。”既然来了,她就没有回头的道理。 “燕道友爽快,”韩穆薇足尖一点,便朝着那弯清泉掠去,颜汐紧随其后,燕霞艺亦是没有畏惧,闪身上前。 三人来到清泉边,具是俯首察看泉水。 韩穆薇右手两指轻轻一捻,一块成人拳头大的石块便离地升起,手一指,那石块就投向了清泉。 石块入水无声,燕霞艺脑中闪过一个可能:“夜灵无根水?”她母家明郸城郸家是符箓世家,以炼制朱砂和符纸起家,开立门户近十万年。 关于符道的典籍珍藏,明郸城郸家可是不逊于祱蓝界任何一家,甚至胜过一般的宗门,而她在符道上的天赋也是极高,自幼便来往于郸家,故才对夜灵无根水有所知。 “夜灵无根水?”韩穆薇没见过,但却知道:“乘月华而生,无根含灵却似空灵,”无根所以落石无声,含灵却似空灵,她看向身旁的颜汐,颜汐点首,她便拿出了墨玉壶:“燕道友,请吧。” 夜灵无根水可用来炼制画高阶灵符的玉液,不过这只是小用,真正的大用在于此水是炼制画战咒符的咒穹液必不可少之物,可惜这水不像净灵玉泉,它不可再生。 “请,”燕霞艺有言在先,自是依言而行,一只玉壶只装了一半,她便收手了,静静地立于一旁等着韩尘微。 有颜汐在,韩穆薇很快便将夜灵无根水收尽,后看向池底点点似星辰的莹白:“这秘境之中并无日、月,夜灵无根水也不会是百万年前形成被遗留至今。” 燕霞艺蹲下细看:“那会不会是月华石?” “有可能,”韩穆薇唤出龙战戟,燕霞艺抬首瞟了一眼,目光刚刚滑过又立马回来,眼神定在龙战戟的戟头上。 韩穆薇原想动作,但发现她的异状,她便顿时静立不动,问道:“你怎么了?” 燕霞艺沉凝了片刻才说道:“这个戟头我在宗门典籍里见过,”曾经的神器虽没了灵,跌落了神境,但却仍然让人生畏,“它的心不见了,”龙无珠,怎可呼啸九天? 立于韩穆薇身旁的颜汐闻言,终于肯拿眼正视燕霞艺了,这个姑娘竟一眼看出龙战戟缺的是什么,想来出身也不简单。 韩穆薇一愣,后瞧向戟头上的那个凹槽:“我会把它的心找回来,”在她再次炼化龙战戟的时候,便已感觉到龙战戟的无力,只是有些东西,不是她想要拿就随时可以去取的。 “嗯,”燕霞艺将目光收回,再次望向池底:“你的戟应该已经生灵了,去取龙珠的时候,它会助你,我给你一点小小的建议,当然信不信由你。” “你说,我洗耳恭听,”燕霞艺提到龙珠,她并不觉惊愕,只因心中早有猜测,毕竟龙战戟连冰灵珠都看不上,而比本源灵珠还珍贵的也就那么几样。 燕霞艺起身直视韩穆薇:“你结成元婴后,重新炼化你的戟,”这是她那个没用的娘提点她的,而她的本命法宝——通乾御笔也是一把残了的神器。 韩穆薇拱手行礼:“多谢燕道友提醒。” “不用,这只不过是我在还欠你的因果罢了,”燕霞艺左手一挽,一只破旧的毛笔便出现在其手中,她笑道:“我的本命法宝有点丑,不过威力还成,”说着她便足尖一点,腾空翻转,凭空画符,执笔左手动作似行云流水,符成,其大喝一声:“去。” 韩穆薇脚跟蹬地后掠,颜汐则化作一道流光回了兽环。闪着金光的符朝着池底飞扑而下,轰的一声,池底开裂露出了地下泛着粼粼荧光的石室。 燕霞艺落地,收回毛笔,后回眸一笑:“云朦……也就是柳云嫣她一直以为我是个丹修,”其实炼丹只是她的爱好,符道才是她的大道。 “你藏得真深,”韩穆薇有点喜欢燕霞艺了:“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去祱蓝界瞧一瞧。” “好啊,”燕霞艺就喜欢韩尘微这样坦荡的人:“我们现在应该已经不是敌对了吧?” 韩穆薇抬了抬眉:“我们有敌对过吗?”若是指无极宗驻点外的哪一出,她们也属小小过招罢了。 “哈哈……,”燕霞艺掩嘴大笑:“对,我们本就不是敌对,”歇了笑后,她长叹一声,“也许是我装得太久了,所以就越来越不像自己。” “咱们下去吧,”她能得见燕霞艺这一面,也算是与她有缘:“地下还有好东西等着我们。” 燕霞艺立马收敛心绪,与韩穆薇并肩跳进了裂缝,穿过粼粼荧光,轻轻地落在石室中,二人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坐于石室中央的那具白骨,唤出自己的趁手法宝。 这石室长、宽相差不大,均在三丈左右,韩穆薇抬首上望,从下面看可直观外界,至于她之前见到的池底应该是后来形成的,因为这地上还散落着一些夹杂着月华石的湿土。 “月华石,”燕霞艺指向石室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颗散发着莹莹白光的圆石,韩穆薇扭头望去,后看向石室底部的其余三角,果然角落处都有一块直径一尺左右的月华圆石。 两人扫视了一圈这间石室,后对视一眼,慢慢走近盘坐于石室中央的那具白骨。 这间石室太奇怪了,韩穆薇凝视着那具白骨,问道身旁的人:“你说这位会是石室的主人吗?” 燕霞艺微微扭头看了一眼韩穆薇:“我觉得是,”可如果是这样,那就不对了,“你见过有人会这般平静地等死吗?”石室中东西虽少,但该有的都有,石床上的白玉茶几上还摆放着茶具。 “我若是在宗门,洞府就是这般,”韩穆薇驻足在距离那具白骨近一丈远的地方:“上古覆灭应该不会是一瞬间的事吧?” “怎么可能?”上古时期覆灭肯定要经历很长的时日,燕霞艺立在韩穆薇身旁:“但……魂宗覆灭却是有可能在一瞬间。” 韩穆薇点首:“这个猜想比较靠谱,”那问题又来了,“苍渊界几大宗门都没有关于上古魂宗的记载。” 不过在这处秘境现世后,有弟子从秘境带出了一些玉简,玉简中有关于魂宗的记载,还很具体,又经过长时间的对比,这个秘境才被确定为上古魂宗遗址。可魂宗是归于哪一世界,却是个谜,至今未被解开。 燕霞艺捏着自己的下巴:“我听我舅……我师父有提过,他感觉上古魂宗应该不是普通世界的宗门,至少不应该属于苍渊这样的小千世界。” “咳咳……,”韩穆薇清了清嗓子:“小千世界怎么了?我觉得小世界挺和谐的。” 燕霞艺耸了耸肩:“我也只是实话直说,”她朝着那具白骨努了努下巴,“怎么办?” “当然是搜身,”韩穆薇在想她要不要先跪下磕两头,以示敬重:“我们苍渊界有一风俗,就是死者为大,我们先叩首。” “死者为大?”燕霞艺瘪着嘴,一脸的不信:“你确定,”她怎么没听说过苍渊界还有这风俗,“你杀了柳云嫣后也给她磕头了?”千万不要,不然她就立马跟韩尘微绝交。 韩穆薇硬按着燕霞艺跪下,她也跟着双膝着地。两人对着白骨磕了三个头之后,韩穆薇等了好一会,也没见这具白骨散架,或给点反应,这才放下了心:“可以扒他身上的宝衣了。” “还宝衣?”燕霞艺看着那件已经被岁月摧残得破破烂烂的法衣,不禁笑道:“韩尘微,你就告诉我你跟柳云嫣结仇是不是因为灵石?” “不是,”韩穆薇深觉柳云嫣没她家底厚实:“这上古时期的东西,就算是块破布那也是宝物,”毕竟都是古董。 第152章 第152章 “宝物?”燕霞艺上前小心地捏起一块破布,那破布瞬间化成了一缕尘烟,她轻轻吹了吹自己的指尖:“也许曾经是,不过现在肯定不是。” 说完她戏谑地瞧了瞧一旁的韩穆薇,右手甩袖,横生一缕清风拂过那具白骨,挂落在白骨周身的破碎衣衫顿时便消散了,留下呛人的烟尘。 没了遮挡,这具白骨彻底呈现在二人眼前,韩穆薇一把拽住燕霞艺的胳膊,便立马后掠,双目紧盯着白骨腰椎左侧的第三块骨头,那块骨头与其他的不一样,骨质如玉,还散着温润的光泽。 燕霞艺惊道:“是玉骨,”与此同时右手两指一捻一张雷符便出现在其指间。 “你知道玉骨藏魂的事儿?”韩穆薇用余光扫了一眼被燕霞艺夹于指间的雷符,心中微动,难道她也是古神后裔? “有什么可新奇,你不也知道吗?”燕霞艺晓得韩穆薇的思虑,不过对此她也不想多言:“咱们现在得先确认那玉骨中有没有藏魂?” 韩穆薇从头到脚将这具白骨的每一根骨头都看了一遍,确定除了左侧腰椎第三块,再无其他玉骨:“百万年过去了,上古已成传说,可这块玉骨还是不灭不腐,想来这位在身前应是……” “两小儿无需再猜了,”那块玉骨突然忽明忽暗,一沧桑悠远的男音幽幽叹道:“命数,都是命数,”叹完便话音一转,“卷发小娃留下,左边那个拿了东西滚蛋。” 一只黑木盒被扔到了燕霞艺脚尖前,燕霞艺垂目瞥了一眼,便扭头看向身旁的韩尘微,传音问道:“还真有个老不死等在这里,”就不知是哪家的祖宗? 韩穆薇脑中闪过自己头次见到钟老祖宗时的情境,心中有了隐隐地猜测:“依那位所言,你拿了东西出去。” “那你呢?”燕霞艺夹着雷符的右手横到胸前:“这老不死的等了百万年之久,估计已经是丧心病狂了,他若是想要夺舍,可不会还存有什么男、女之别,你的资质应该比我好。”这可不是她危言耸听。 “放心,”韩穆薇捡起那只黑木盒塞到燕霞艺手中:“我又不傻,你出去吧,就算是要逃命,一个人也比两个人少些顾忌。” 燕霞艺又瞄了一眼那节已经恢复润泽的玉骨,悄悄拿出一沓雷符:“这些你留着,要是他有什么不轨,你就整沓砸过去,不信劈不死他。” 韩穆薇没客气:“好,快走吧。” “我在外等你,”燕霞艺右手握了握韩穆薇的左手:“放心,看在你杀了柳云嫣的份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会给你报仇的。” “真谢谢你,”韩穆薇左手一个用力,就将燕霞艺扔出了石室。燕霞艺一出石室范围,石室的顶部便瞬间闭合。韩穆薇手握龙战戟,再次看向那节玉骨:“前辈留晚辈在此,可是有什么吩咐?” 一缕淡淡的云雾从白骨中溢出,后慢慢凝聚成形,侧身背手而立:“你不用紧张,本尊即将消散,不会夺舍你,也夺舍不了你。” “您是……是哪位?”韩穆薇一眼不眨地看着这个几近透明的人影,其一头墨色卷发是如此的熟悉,她不禁开始吞咽口水:“我名韩穆薇。” “韩?”人影微顿,面露悲痛:“藏冥钟家还在吗?” 韩穆薇心怦怦直跳,摇了摇首:“一千三百多年前,藏冥钟家一夜之间被灭族,”她见人影闭目,不知为何鼻间火燎燎的,“不过,钟家嫡脉还有人在。” “吾知道,”男子叹息,转身直面韩尘微:“你现在的修炼方法不对,”这娃娃身藏金色梧桐,已跳脱气运束缚,她大概是天刑古神一族最后的一线生机了,“你要修的是天地规则之力。” “天地规则之力?”韩穆薇大惊,望进男子如古井一般的凤眸中:“我现在修《纯元诀》和《玉骨金刚诀》,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天地规则之力,是她所知的天地规则吗? 男子闻言沉思了片刻,才问道:“你没有传承功法?”这就不对了,女娃娃的金色梧桐已显,按说她应该已经承了《天刑神语》,“难道是血脉太稀薄?” 韩穆薇站在一旁,愣了好一会,才回神小声插话道:“我的古神血脉是很稀薄,等过些时日,我会炼化净灵玉泉提纯血脉,”自己是古神后裔,这点她清楚,“古神血脉有血脉传承功法,”她怎么没听说过? “别人也许没有,但你不同,”男子垂首继续沉思,似自言自语一般轻声说道:“用净灵玉泉洗涤血脉的确可以提纯古神血脉,但是却太慢了。” 藏冥钟家已经不存,那便预示着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男子想到这,便回首望向自己的那节玉骨,右手一招,两滴金色耀目的粘稠血液便从玉骨中飞了出来,跃然于其右手之上,似活的一般。 韩穆薇瞠目,她大概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心中酸涩无比,嗓子发堵:“老祖宗,您……您既然留有金色血脉,那……那……” “叫吾老祖宗,便是承认了自己身上流着钟家嫡脉的血,”男子面露欣慰,他看着在掌上欢快舞动的那两滴金色血脉,心中只有庆幸:“你有了这两滴古神血脉,应该足够得血脉传承了。”他愧对藏冥钟氏一族,现在能弥补的就只有这点了。 “那您呢,没了血您怎么办?”韩穆薇不能体会这种舍己为人的大义,但眼眶已不知不觉间泪湿,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男子轻笑,一双深不见底的凤眸中透着慈爱:“滴血重生秘术,吾以为已经在吾这断绝了,看来钟家有人又去了一趟之眼,”这就好,他心中便再无牵挂。 韩穆薇用力眨了两下眼睛,哽咽道:“是钟晓先祖。” 钟晓?有日在侧,那应该是他大侄孙的儿子,男子抿嘴点首:“百万年过去了,即便是有玉骨相护,吾的神魂之力也已近枯竭,所以想要用魂力滋养血脉,重塑肉身是不可能了。” 他没说的是,神魂之力之所以会被消耗得如此厉害,全是为了护住这两滴古神血脉,而剩下的魂力也只够助自家娃娃融合血脉,得血脉传承。虽没长兄的天资成为天刑者,但他的古神之血能助新一任天刑者得古神血脉传承,也属大幸。 韩穆薇已无话可说,双膝跪地,再无之前的敷衍,结结实实地磕了九个响头:“韩穆薇多谢老祖宗厚爱。” “起来吧,”男子上前虚抚,只是他的神魂已近消散,双手穿过韩穆薇的手臂,他不禁笑着摇首:“忘了忘了,你刚刚与那个坤氏后裔在谈魂宗?” “是,”这事她正想问询:“不知老祖宗可晓得魂宗的事?” 男子拧眉摇首:“有些事情,吾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魂宗消失应不是天意,而属人为。” “人为?”韩穆薇只觉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 男子回忆道:“吾是藏冥钟家第十二任家主钟琼镡,自幼就喜好游历,化神后更是常常隐姓埋名游来于各界,因缘巧合之下也成了几个宗门、世家的客卿,魂宗便是其一。” “当年魂宗出事时,吾正巧就在魂宗,只记得那日不知因何魂宗突然被隔绝出缈徕小千世界,瞬息堕入虚空。按理以吾当时的修为,本是可穿透界面逃离此地,但在那当下却动弹不得,且气运、生机均在流逝,无奈吾便只能选择保存血脉藏魂于玉骨。” “缈徕小千世界,”韩穆薇承认自己孤陋寡闻,但刚刚燕霞艺说的话还在耳边:“魂宗是小千世界的宗门?” 男子点首:“不用觉奇怪,上古时期的灵气浓度可非现今能比。” 就在这时,小天菩突然飞离韩穆薇的神府,幻化成人急问到:“魂宗的开山祖师有一株共生天菩,你可知?” “知,”男子看到小天菩,双目一亮:“吾还以为你不会问?”其实他一直都怀疑魂宗的消失跟其开山祖师有干系,但每每想到天菩,又觉不可能。 小天菩鼓着腮帮子,看着钟琼镡:“魂宗的开山祖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叫承天,”钟琼镡双眉一挑,似恍然大悟:“承天……承天,是他,一定是他。” “我没什么要问了,”小天菩的心情几乎是瞬间跌落谷底:“你神魂已经快要溃散,想助薇薇儿融合血脉需得尽快,”说完它便化作流光回了神府。 钟琼镡沉凝了好一会,才抬手一挥,而立于其身旁的韩穆薇则似失了魂一般,慢慢闭上双目,盘坐于地上,双手分别放于两膝之上,左手打着莲花结印,右手掌心朝上。 “去吧,”钟琼镡开始结印,随着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速,他的魂体越来越淡,两滴金色的血液慢慢飘向韩穆薇,最终落于其右掌心。 钟琼镡一见血液肯与女娃亲近,面上露了一丝笑,不愧为新一任天刑者,就连古神之血都愿意与她融合,这倒是免了他的担心。 金色耀目的血液呈于掌心不过十息,便慢慢融于掌心,后顺着经脉迫不及待地涌向韩穆薇的心脉。它们入心脉的瞬间,韩穆薇的眉心处出现了一点金光,后以那点金光为中心,逐渐开始往周边蔓延,很快金色的花蕊便形成了。 钟琼镡看到金色花蕊已成,眼中跃动着欣喜,不顾双足已经消散,双手依旧快速打着繁复的结印,只要女娃娃眉心的金色桐花再次完整显现,便预示她已承继《天刑神语》。 此时的韩穆薇恍若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耳边是忽近忽远的古老吟唱,她还听到了铜铃铛铛的声音,随着吟唱越来越清晰,她的双唇便不自觉地跟着动了起来,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吟唱。 就在她把自己唱得昏昏欲睡之时,突然一道金色炸雷劈开了眼前的黑暗。 韩穆薇一惊,本能地抬手挡在眼前,一抹金色飘飘荡荡地落于地上,双目适应后,她慢慢地移开手,一棵通体金色的擎天梧桐闯入眼帘,而金色的梧桐花散落遍地。 她痴痴地凝视着那棵明亮的金色梧桐,心中平静无波澜,吟唱声又起,她慢慢转身环视周边,各色大小不一的球在慢慢转动着,她不知道她在哪,周围除了她再无一人。 在钟琼镡打完最后一道结印时,韩穆薇眉心处已经成形的金色梧桐花瞬间金光熠熠,其周边灵力被一扫而空。 钟琼镡见金色梧桐花上闪耀着无数的符文规则,不禁仰首大笑,右手一招,那节玉骨便脱离腰椎,飞向了他。 用仙晶布下了上古聚灵阵后,他将那节玉骨掷于阵眼,只一息,石室内再次凝气成雾。 最后他满意地看了一眼韩穆薇便笑着消散于天地之间:“娃娃,老祖宗能帮你的只有这些,剩下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切记在未达元婴之前,勿要让人窥探真身,否则将后患无穷。” 韩穆薇无知无觉,她盘坐于金色梧桐下,闭目感悟,周边转动着的球似在向她传达什么,眉心处的金色桐花亮得越来越刺目,明耀的金色慢慢地往周边延伸,渐渐地笼罩住了一颗又一颗球。 就在韩穆薇接受传承的同时,一道金色暖光突然穿透一处遍布枯木梧桐的灰暗天地,紧跟着狂风骤起,吹得散落在地上的梧桐残花肆意舞动。 灰暗天地有了一缕暖色,这缕暖色直击枯木梧桐林的中心,那里有一处井台,井台之上遍布古禁制,禁制之间跃动着墨色寒光。 暖光穿过禁制,来到井底,盘坐于井底已万年不动的男子,伸出骨节分明,如玉一般的手轻轻接住那缕暖光,慢慢地睁开一双凤眸,嘴角弯起:“天刑古神血脉觉醒。” “你很高兴?”一面琉璃镜突然出现在男子面前:“有新的天刑者出现,便代表着天道已经放弃了你,你竟还笑得出来?” 男子恍若未闻,双目依旧盯着指上的那缕暖光:“刑天,自上古你就在企图掠夺吾之一族天刑古神的血脉,想要借由天刑古神的血脉跳出气运,凌驾于天地规则之上,至今可有成?” “钟晓,你跟你祖辈一样不识时务,”镜中半披着一件朱雀灵羽大氅的男子勾唇一笑,他伸手轻抚下巴:“新的天刑者将将承继《天刑神语》想必对天地规则的掌控之力还弱得很,你说本帝要不要现在就下手?” 钟晓轻笑:“尔若是想动手,那就动吧。” “你觉得本帝动不了她?”刑天微眯着一双桃花目,看着丝毫未有神变的钟晓,只觉无力:“看来,你什么都知道。” “知道什么?”钟晓今天心情很好,这时间比他预料的早了近一万年:“知道尔不知她所在,还是知道天道即便献祭了轮回仍有余力遮住尔之双目。” 刑天似被说中了心思一般,摸着下巴的手微微一顿:“你们就这么信任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能走到这里?” 他的确不知新的天刑者是谁,身在何地,毕竟这方大宇宙的天道还在残喘。天道不会让他寻到机会的,他唯一可寻迹的路便是等待天刑者渡神劫,可那时就已经晚了。 钟晓最后看了一眼那道暖光:“尔很快就会感知到天地规则之力的束缚了,”说完他便闭上了双目,继续打坐,整个过程,他连一眼都没赏给刑天。 提到天地规则之力,刑天双目不禁一沉,他已经感觉到了。二十万年前,他损了九位大罗金仙境的得力干将,才算出钟晓天刑剑剑灵积功德已成,要返璞归真,堕入六道,这才寻机困住了钟晓。 可困了钟晓又有何用,钟家人均已天刑古神为荣,誓死不愿献祭古神血脉。二十万年,他好不容易借刑天信众削弱了天地规则之力,怎想天道那老狗竟向天地规则献祭了轮回,换得了天刑古神的一线生机。 就在刚刚,始源之地的金色梧桐竟然发了新芽,这叫他如何甘心:“钟晓,你的第三处秘境已经有消息了,你不想听听吗?” 钟晓不理不睬,刑天见状冷哼一声便离开了。金色琉璃镜消失在井底后,钟晓再次睁开双目,又伸手去捕捉那缕金色暖光:“有消息了,这话他已经说了二十万年,还不腻,吾听都听腻了。” 乌来秘境中,韩穆薇眉心处的金色梧桐花的明亮渐渐地趋于和缓,变得温润,后慢慢地消退,小小的空间归于黑暗。 金色梧桐花隐退后,不过两个时辰,韩穆薇就醒了,睁开双目的瞬间,她还有些不适应,在触碰到熟悉的泥壳时,才想起查看自己的修为。当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惊道:“菩菩,我我我金丹中期了。” “嗯,”这是最近唯一叫它高兴的事:“薇薇儿,我以后要为天菩一族清理门户,”它都怀疑狗天道要灭天菩是因为天菩给了那个什么承天无尽的寿元? 韩穆薇一愣,不禁打了一个嗝:“菩菩,该高兴的时候,咱们能不要这样扫兴吗?”它要清理门户,而她承了《天刑神语》后,只觉这天要塌了,日后她得无止境地提炼血脉,不然想要寿终正寝都难比登天。 “我们正是一对苦命儿,”小天菩爬坐了起来:“来,说说看你这十二天都领悟了些什么?” “我……等一下,”韩穆薇想起一事,运起《纯元诀》直接从泥壳壁中穿行而出,扫视周围,轻轻唤道:“老祖宗……老祖,”一块已成灰色的骨头闯入眼中,她打了一个激灵,瞬间明白了,慢慢蹲下,颤着手去触碰那块灰骨,眼泪顿时便涌上眼眶,围着眼珠子打转,“他没了是吗?” 小天菩是看着钟琼镡消散的,想起最后的时刻,它不禁嚎啕大哭:“哇哇……薇薇儿有大好人祖宗,菩菩有大坏蛋同族……哇哇……” 韩穆薇紧抿着嘴,眼泪溢出了眼眶:“菩菩,他……嗝有留话吗?” “呜呜……让你不要被窥视真身,”小天菩仰着脑袋正哭得伤心:“薇薇儿……等等你取了龙珠,咱们就就去寻缈徕小千世界,很很可能最后一株天菩就在那。” “嗯,”韩穆薇捡起那节已经被抽干灵力的玉骨,拿出一只玉盒,为自家老祖宗收了遗骨,后擦干眼泪,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那枚戒指,将神识探进去:“怪不得老祖宗要用玉骨,原来他储物戒中就只剩一块极品灵石了。” 她融合古神血脉又接受血脉传承,所需的灵力不知几多,韩穆薇闭目试图平复心绪:“放心,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做什么?不会让您失望的。” 天刑者,很好。怪不得钟家会被灭族,世有贪妄之人,自是忌天刑。 “薇薇儿,菩菩会陪你一起,”小天菩双目抹了一把脸:“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韩穆薇睁开眼睛:“我现在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能轻而易举地杀了阴上月、董娴那些人,”皆因她们违背了天地规则,“咱们出去吧。” “把那个石床的棋盘和棋子收起来,”小天菩伤心归伤心,但日子还得过:“这东西可以帮你历练心境。” “好,”韩穆薇走过去收起了棋盘,又将自家老祖宗的蒲团也拿了起来:“还有其他东西吗?” 小天菩再次确认了一遍:“月华石已经都被抽干了月华之力,没用了,咱们出去吧。” 韩穆薇唤出龙战戟,双足轻轻一点,便直接来到屋顶,闭合的屋顶瞬间打开,她穿透粼粼屏障,后翻,轻轻落在了一块巨石上。 “你出来了,”守在谷中的燕霞艺一听到动静,便闪身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韩穆薇:“恭喜,”后就拿出了一块传信玉符,“你拿着,到了祱蓝界记得寻我。” “你一直在外等着?”韩穆薇接过那枚传音玉符,有些不好意思。 燕霞艺长叹一声:“我忘了给你留传音玉符了,不然早离开了,”说着便扭头看向东边,“你家一群小崽子挺厉害,一粒万毒小清丹竟然卖人家一百块灵晶。” 韩穆薇闻言干笑:“都是为了生活。” “我瞧不过眼,就匀了一粒给那个殷臻,”燕霞艺一把揽着韩穆薇,得意洋洋地竖起一只白嫩的玉手:“我只要了殷臻五十灵晶,哈哈……” 第153章 第153章 看着笑得如此张狂的燕霞艺,韩穆薇出于好心提醒她:“你这样截人财路是有违道义的,”这种人通常交不到朋友。 “那明明就是各凭本事,”燕霞艺没想到苍渊界灵晶这么好赚,早知道就让舅舅多给她炼几炉丹药备着:“你要万毒小清丹吗?我这还可以匀出来一粒。” “不要,”韩穆薇拍开燕霞艺揽着她肩的手:“五十块灵晶一粒万毒小清丹,你当我傻?”她的家底虽然厚实,但都是用血汗换来的,可经不住这般挥霍。 “不要就不要,”燕霞艺见她往谷外走去,便也跟上:“反正我灵晶已经赚到……,”瞥见立在谷外的一行人,她立马收口,“你们好啊。” 韩穆薇上下打量了一番白衣殷臻,见其气息平缓、面色如常,不由得点了点首:“五十灵晶花得还算值当,”后眼神越过殷臻,看向她六姐,“你怎么样了?” 见她周身灵力更加精纯浑厚,韩穆琦就放心了:“一点内伤罢了,有韩珉帮忙调理,我都已经好全了。” “那就好,”韩穆薇目光一转,瞧向还臭着一张脸的韩珉,知其被人截了胡心中肯定早已血流成河,作为长辈她就不得不劝上两句:“珉啊,听姑祖的,这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咱们便坦然接受,并引以为戒,下次再遇到类似的状况,定要麻利点,不给他人留一点机会。” 韩珉都快悔死了,他是亲眼目睹殷臻这个丧良心的犊子掏了五十块无属性灵晶给那个半路插进来的燕霞艺:“姑祖,珉受教了。”他就不应该把殷臻从冰冻中解封出来。 “韩尘微,”燕霞艺用胳膊肘拐了一下身旁的人:“你这是护短,”她跟韩珉是公平竞争,谁叫韩珉那么黑心? 韩穆薇扯起嘴角,假笑两声:“我五岁就入了天衍宗,这么多年难免染上一点宗门习气,你勿要见怪,习惯就好。”护短,这不是应当的吗? 未名闻言笑了:“师妹,恭喜进阶金丹中期,”不知为什么他感觉现在的小胖丫有点不一样了,但又道不明是哪不一样。 “多谢二师兄,”此刻韩穆薇已经坦然接受了既定的命数,她会好好修炼《天刑神语》,为自己也为自己在乎的一切,当然也不会荒废了《纯元诀》和《玉骨金刚诀》。 世有多美,少有不堪,而她的存在便是维世,脑中闪过无数欢声笑语及生老病死,她微敛眼睫,神色平静。毋庸置疑,行天刑之责,不单单是她的使命,也是她所愿。虽然前路已注定艰辛,但她亦无畏无惧。 等他们叙完话,殷臻才出声:“恭喜尘微道友,还有多谢,”若不是她用冰极寒灵泉将他冰封,想必他也等不到万毒小清丹。 “不用,”韩穆薇眼神复杂地看向殷臻:“五十块灵晶一颗的万毒小清丹吃着是不是特别苦?”就算丹药是甜的,心也是苦的,她都替他心疼。 殷臻粲然一笑:“还好,应该比一百块灵晶一粒的味道要淡一点。”虽然此次不慎中了淫蛇毒经了几番周折,但此刻他无来由地很轻松愉悦。 “看你笑得这么高兴,我就放心了,”韩穆薇想了想,拿出了一壶夜灵无根水和两枚晴婴果递了过去:“不好意思,那个山谷的机缘被我得了。”虽然殷臻进去,也得不到什么,但她也不能就这么糊弄过去。 殷臻垂目看向递过来的玉壶和墨玉盒,后抬眼凝视韩穆薇片刻,才伸手接了过来:“你算得很清。”其实从她自小山谷出来,他已知道那份机缘本就与他无缘。 一旁的燕霞艺见状,略一思虑,便也拿出一只小玉瓶扔了过去:“再给你一颗万毒小清丹,”这样一算,她还是大赚,那只黑木盒中的东西与她的血脉有大用,恕她不能出让。 殷臻长吁一口气,难得地打趣道:“五十块灵晶好像又回来了。” “哈哈……,”在场一行人均是大笑。 笑完之后,他们又回到了防御阵中。未名拿出了宗门发放的地图:“还有两日秘境便要关闭,我们得赶去南山门那。” 进乌来秘境是不定点传送,但是想要出去,那就必须要靠近上古魂宗的山门,不然很难会被传送出秘境。而一旦被留在秘境,那后果就相当不美好了,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未发现有人能活着熬到下次秘境开启。 “我们现处在东边幻兽林,”殷臻手点地图:“离南山门有点距离,但好在距离不大,赶赶还是没问题的。” 韩穆薇倒是一点不担心,毕竟她从秘境的西边药园横跨至东边的幻兽林也只用了两天:“秘境即将关闭,各人心中应该都有数,咱们一定要小心。” “韩尘微说的对,”燕霞艺双手托着腮帮子,抬眼扫视了一圈众人:“我们不主动惹事,但若是有人太贪,那我们就教教他什么是贪字头上有人骑。” 看着各人都兴味点首,韩穆薇脑袋一昂:“你们还要调息吗?”不用就直接出发。 未名收起地图,站起身:“撤阵走吧。” 一行人撤了防御阵后,便一路向南。韩穆薇这边是一片晴好,但其弟韩穆汤那边的情况就不乐观了。 “交出悟境目,”一群身着血色斗篷的男子将韩穆汤团团围在中间,不远处的破败大殿已经彻底归于尘土。 额上多了一抹墨色抹额的韩穆汤,右手执着一丈四尺长的雕鹏玉骨枪,揶揄地看着这群血色斗篷:“什么悟境目,我没有。” 领头的男子看向韩穆汤的眼睛,眸中跃动着毫不掩饰的贪婪,挑起红艳胜血的双唇:“没有悟境目,那就借这位道友的双目一用,”之前他在邈境殿外遇着这位的时候,正巧他的悟境目还未完全被收敛,这便是天意,由不得人逆。 “可以,”韩穆汤挑起玉骨枪:“有本事就过来亲自挖。” 领头的男子轻柔地抬起左手,翘着十分违和的兰花指:“那就多谢这位道友相让了,”话音一落,一双隐着血色的双眸微微一敛,沉声道:“上。” 韩穆汤见血色斗篷逼近,横扫玉骨枪,虽以一敌众,但却毫不示弱,冲出重围,与此同时两颗雷珠被抛进了人群,今日这些人一个都不能活着离开。 轰轰两声巨响,血色顿起,白玉枪头当空斜劈而下,一抹冒着热气的血喷溅一地,接连灭杀了四人,韩穆汤见血色斗篷的乱势已退,突然点足后掠,一枚冒着凌凌寒气的珠子乘风扑向紧追而来的人。 只三息,邈境殿外横尸遍地,除了韩穆汤再无一活口。 “老祖宗,您说这世上又蠢又贪的人怎么这么多?”韩穆汤伸手摸了一把自己抹额正中处的那颗大拇指甲盖大的无色珠,心累得很:“这东西也太难炼化了。” “哪来那么多废话,”钟璃真想狠抽他一顿:“得了便宜还卖乖,快去把那群死人的储物空间收了,还有两日秘境就要关闭,你再不赶紧点,估计就得等下次秘境开启了。” 韩穆汤瞬间不再自怨自艾:“都被那群出门不带脑子的东西给搅和的,”他赶紧闪身上前,收取自己的战果,“他娘的,我要是在这待个百把年再出去,估计大胖连娃都生了。” 钟璃冷哼一声:“你要是敢在这待个一百年,那就不用出去了,逍郎不拧了你的脑袋,我都能削了你,”都是什么后代,一个个的尽想着坑祖宗。 “我只是说说而已,”韩穆汤收了东西,确定没有遗漏了,便马不停蹄地往南山门赶:“老祖宗,您这块黑布扶额真的能遮住我脑门上的无色珠,不会被看穿?” 他真是倒了血霉,接受了《境域》传承后,就被这无色珠给缠上了,缠上就缠上呗,反正他也不嫌宝物多。 可瞧着这无色珠是平平无奇,但耐不住人家想高调,一头栽在他漂亮宽阔的额上,便再也不能挪窝了,除非他炼化它。无色珠又名境心,是实实在在的可成长型先天灵宝,就这么十来天的工夫,他怎么可能将它炼化?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钟璃也知小穆汤的担心,那东西要是被看穿的确会招来不尽祸端,但目前也只能先这样:“去南山门找你姐,小天菩是魂系神植,它肯定有法子把这东西彻底遮住。” 秘境内,韩穆汤倒是不怕,叫他害怕的是秘境外的那些老家伙们:“等出去了,我要在黎寒峰待个十年八载的。”这东西扣在额上,无论他如何变换模样,它就是不动如山,境心之灵根本不屑千面珠。 “那也不用这么久,”钟璃放开神识开始探路:“我是神魂之体不能助你炼化它,但逍郎可以。” 韩穆汤根据自家老祖宗的指示,一路狂奔若风驰电掣一般:“不用,我自己来,正好一边炼化一边借由它感悟《境域》。” 听到这话,钟璃满意了,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前面右拐,那条路最安全,”这孩子虽然很皮,但胜在足够努力,“你姐姐她以后需要你,”逍郎说小薇儿不能一人独行,这一点她认同。 “她一直都需要我,”韩穆汤双目一暗,眼中墨色渐浓。当初沐凤鸣向老祖宗求娶大胖时,他用悟境目看沐凤鸣的那一眼直至今日依旧叫他心惊。 大胖的很多事,他都知道。净魂九息树意味着什么,他也有所猜测,能达到那样的境界必定是历经千难万苦,故他不敢也不能落后,否则总有他干瞪眼的时候,毕竟实力不够只会是拖累。 韩穆薇一行人虽不多,但每个都不是简单角色,动起手来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越往南人越多,”未名指着不远处的山头:“过了那座山头,我们就离魂宗南山门不远了。” 这一路他们遇到十多次大大小小的打劫,虽然最后都被他们收拾了,但越接近南山门,团伙实力只会越厚,不容易对付。 立于未名左侧的殷臻手中攥着一颗色泽温润的极品灵石:“我现在终于能深刻体会到善德道君的乐趣了,”反打劫确实是个一本万利的行当。 “是吗?”未名想到自家师伯,不禁扭头看向他师伯的亲徒弟:“小师妹,你能体会师伯的乐趣吗?” 正好收功的韩穆薇闻言立马点首,严肃地回道:“我和我师父一脉相承,自然是早就体会到了个中真谛,”家底厚实这种充实满足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当然也是为了防惦记。 “善德道君,”燕霞艺只觉这道号好生熟悉,她紧拧着眉细想:“善德,我在哪听过,”这“哪”可不是在苍渊界。 一旁正在吃灵果的韩穆琦听到殷臻的话,面上的表情有点复杂,一双美眸再看白衣挺拔,翩翩君子的殷臻竟不自禁地将其与善德老祖的身影重叠,她立马甩甩脑袋,告诉自己殷臻于她有恩。 “六姑祖,您怎么了?”韩珉查看完盒中灵药,一抬首就见他家漂亮美丽的六姑祖跟个疯婆子似的在甩脑袋:“是之前的伤没好全吗?”但那伤应该只伤及了五脏,难道头也被殃及了? 韩穆琦闻言,立马回道:“没,我很好,”她只是想了些不该想的东西。 “我大概能猜出你在想什么,”韩穆薇同情地望向她六姐:“你这样其实挺好的,”可以预防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 “我想起来善德是谁了,”燕霞艺一蹦三丈高,一下子窜到韩穆薇跟前,双手紧抓她的衣襟:“你师父是不是姓朱,他还有个俗名叫朱满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韩穆薇垂目瞥了一眼抓着自己衣襟的那双漂亮的爪子,后抬眼望向双眸中冒着熊熊怒火的燕霞艺,说道:“我师父已经有五十年没出宗历练了,你瞧着长得也不像我师父,”尤其是眼睛。 “呸,若是长得像他,我修为会只有这么点,”定是要拼老命修炼争取早日结婴重塑相貌,燕霞艺把韩穆薇拉近:“朱满金还在宗门吗?” “不在,”韩穆薇赶紧摇头:“刚出宗历练,还问我师叔预支了大几十年的月例,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你找他有急事吗?” 燕霞艺松开韩穆薇的衣襟,气咻咻地问:“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韩穆薇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我要是知道他老人家的去向,就不是他徒弟了,”那得是老头的师父。 “预支了大几十年的月例,”燕霞艺还是有些不甘心就这么错过:“朱满金要是回来,你见着他就问问他还记不记得祱蓝界明郸城秦家羲画?”她秦姨等这么个负心汉一等就是六十年,真不值当。 一听这话,韩穆薇和未名不禁对视一眼,后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燕霞艺,同声说道:“你应该是找错人了,我师父(师伯)干不出始乱终弃的事,”主要应该是没机会。 燕霞艺认定韩尘微的师父就是那朱满金,她没好气地问道:“你们说的善德道君是不是姓朱,是不是雷灵根修士,是不是有个俗名叫朱满金?” 一连三问,句句问到了点上,韩穆薇这个亲徒弟都不敢再为老头辩驳了,陪着笑脸道:“呵呵……,师父这是无声无息地给我寻了个师娘吗,什么时候的事呀,我师娘眼睛无碍吧?” “算算应该有六十年了,”她那时才七岁,明郸城秦家跟郸家是世交,一直都有姻亲往来,秦羲画便是她的表姨,那年她母亲留书离开燕家后,她爹要娶新人,而秦姨教她学会忍。 不过想到朱满金的样貌,燕霞艺不禁打了个冷颤:“我秦姨眼神的确有不妥。” 她就说嘛,韩穆薇拉起燕霞艺的手:“霞啊,我师父……,”她得捋捋,要不编个失忆的幌子先蒙混一下,把人给稳住了再想对策? “看你这表情就知又在憋坏,”燕霞艺立马抽回自己的手,抱着胸盯着韩尘微:“朱满金怎么了,我看你能不能编朵花儿出来?” “我师娘怎么样了?”韩穆薇话锋一转:“我师父一直都在闭关,也就是最近才成功化神,这境界一稳固好,他就立马出宗了,说不定就是去寻我师娘了。” “哼,他才不会去寻我秦姨,”燕霞艺无奈回到自己的位置:“虽然不想承认,但有一点我必须得坦白我秦姨应该是单相思,”朱满金眼中只有满金,他眸子那么小,其他的哪挤得进去? 单相思?韩穆薇表示她对老头有了新的认识:“你秦姨图我师父什么呀,”相貌、才气、品味?估计也就家底还算丰厚。 燕霞艺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她都没好意思说她秦姨是祱蓝界在数的大美人,若不是资质还算过得去,秦家也不可能由着她一直这样耗着,早推出去联姻了。 真爱啊!韩穆薇拍着胸脯跟燕霞艺保证道:“你放心,我见着我师父,立马将你的话添油加醋一番传达于他。”烂摊子能不能脱手就在此一举了? 燕霞艺叹道:“其实我只是想问他取封信,好让我秦姨死心。” 韩穆薇一愣:“死心?” 听了有一会的未名也算是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他清了清嗓子言道:“我觉得我师伯可能并不知道那位前辈的心思,”这才最可怕,他师伯是属龙的,满心满眼只望得见他想的东西。 “我们还是启程吧,”韩穆琦只觉这话不能再叙下去了:“燕姑娘,善德道君是个很好的人,秦前辈识人的眼光极佳,”说完她便起身,收了蒲团。 时辰也差不多了,一行人就撤了防御阵,准备继续南行。燕霞艺走至韩穆琦身旁:“朱满金哪里好?” 韩穆琦脚下一顿,看向前方与未名并肩而行的殷臻:“这个问题你可以与殷道友交流一番。” “他不是万剑宗的吗?”燕霞艺闻言看向那个挺拔的身影:“我记得万剑宗跟天衍宗相隔很远。” 这叫韩穆琦如何答? 此时殷臻已经在分析善德道君这个人了,他扭头问道未名:“贵宗的善德道君应该不是在苍渊化神的吧?” 一缕幽魂似的韩穆薇突然飘到殷臻身旁:“殷道友,我觉得以前那个沉默寡言的你挺好的?” “我已经听到了,”燕霞艺杵到韩穆薇身后:“闭关六十载,哼……” 在一行人将将出发不到两盏茶的工夫,韩穆薇储物戒中的一枚传音玉符就开始上串下跳,读了传信之后,她立马停了下来:“你们先走,”话音一落,不等几人回应,她便调转方向,朝着北方飞掠而去。 “她怎么了?”燕霞艺有些莫名。 殷臻顾忌着自己的身份,只能看向未名,未名倒是没有犹豫:“反正已经离南山门不远了,我们就在这布阵等两个时辰。”在秘境中,传音玉符的传信距离是十分有限的,小师妹应该很快便能回来。 几人都没异议。 韩穆薇只花了一盏茶的工夫,就寻到了自家二胖,瞧着他额头上的那块抹额,顿时便凝眉问道:“你没事吧?”这小子还给自己弄了道紧箍咒戴着,不过那颗无色珠是怎么回事,好像不是镶嵌在抹额上的? “没事,”韩穆汤请老祖宗在周围布下一道禁制,后便伸手将戴在额上的抹额拽了下来:“大胖,你帮我问问漂亮美丽又善良的菩菩,她能不能帮我遮住这东西?” 韩穆薇看到嵌在二胖脑门上的那枚珠子,不禁瞠目,不过只瞬息便回神了:“你怎么多了一只眼睛?”与此同时,她也唤出了还沉浸在悲伤中的小天菩。 “这不是眼睛,是我还没能将它炼化,现在就只能这样,”韩穆汤一见精神萎靡的小天菩便凑了过去:“姐,菩菩这是怎么了?” 一见到韩穆汤脑门上的东西,小天菩一改之前的萎靡,跳了起来:“汤汤儿,你怎么让它跑脑门上去了?”说着就取出了一片叶子,空着的左手开始打结印,右手一松,碧绿色的菩叶立马飞向了韩穆汤的脑门,严严实实地包裹在无色珠上,“把抹额戴上。” 韩穆汤赶紧依言将黑布绑到额上,被碧绿色叶子包裹住的无色珠瞬间与抹额融为一体。 “没事了,”小天菩一干完活,又立马化作一道流光飞回韩穆薇的神府,继续瘫着,她已经算过自己与那个承天共生的叛徒差距几何,真的是一算两眼泪汪汪,“薇薇儿,我们命真苦。” 第154章 第154章 用神识探看了一眼四仰八叉摊在神府中的小天菩,韩穆薇不禁扶额笑着经心神问道:“你现在就已经灰心丧气了吗?”上古魂宗绝世百万年之久,其开山祖师承天已不知年几许,是否仍存世还未知,她们真不必这般自扰。 “才没有,”小天菩小屁屁一撅,就盘坐了起来,歪着小脑袋窝着小嘴说:“我只是有点伤心罢了。” 她算着时间基本可以确定狗天道会如此厌弃天菩一族,绝对跟那株叛徒有脱不了的干系,单看近百万年,除了她,再无一株天菩可契约成功便可知。 而她之所以能契约成功,恐怕也只因她可助薇薇儿避天,当然这里的天是指与天菩共生的承天。 那株天菩因助承天企图灭世,背离了天菩神旨,应已感知不到其他同族的存在。 而她在与薇薇儿契约时,因被天道动了手脚,丧失了与天同寿的神赐,只能与薇薇儿共命,存在感几乎没有。狗天道果然是老奸巨猾,每一步都是算计好的,不过她直觉狗天道是对的,与天同寿这样的神赐本就不该存在。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总有一天她菩菩定要将那株叛徒连根拔起,他敢背离天菩神旨,也就不要怪她不顾念同族之情。 “那你可不必伤心了,”韩穆薇用神魂轻抚小天菩:“世有优劣之分,我们管不了别人,只能管好自己,至于结局也只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罢了。” 小天菩垂下小脑袋,连连点首:“我再伤心一炷香的工夫,这事就算过了。” “好,”韩穆薇长吁一口气:“还有不到五个时辰,我们就要出秘境了,这次收获颇丰,咱们家底又可以再厚上几分。” “我都已经想好了,这次善德道君不在,未免被未行坑骗,我们请韩显帮着做见证,”小天菩伤心归伤心,但对家底的事还是一点不含糊:“把尧尧也带上,他跟韩显一样精明,”她们此次要与未行做的可是笔大生意。 韩穆薇郑重地点了点脑袋,出声道:“好。” “好什么呀?”藏好了那颗无色珠,韩穆汤心中的大石便落地了,后就抱着胸看着他家神游的大胖:“你跟菩菩在商议什么?” “秘密,”已经回神的韩穆薇瞥了一眼被二胖掩得严严实实的脖颈:“老祖宗还好吗?” 不等韩穆汤回应,钟璃便出声了:“我好得很,倒是你在秘境中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刚刚小薇儿出现时,她娘亲的那节玉骨突然微微一颤,想必过不了多久她的神魂就该醒了。 韩穆薇面上一凝:“确实遇到了一些事,”只是现在不是叙事的时候,“咱们撤了禁制赶紧走吧。” “你们是该出去了,未名他们一行还在等着,”她不愿意说,钟璃也不多问:“小薇儿无论你做什么决定,老祖宗都支持你,”说完她便撤了禁制。 韩穆薇闻声不禁一愣,想到寒逍老祖宗突然提前归来,心中有了些微猜测,后莞尔一笑:“多谢老祖宗。” 她们在打什么哑谜?韩穆汤跟在他姐身后飞掠南行,虽有诸多疑惑,但他并未开口问询,有些事情只能自己去慢慢发现。 与未名一行聚头后,他们便按原计划继续朝着南山门去。殷臻少有见到韩穆汤,不过对他耳闻可不少,今日细看发现其不但资质可媲美韩尘微,就连长相都极似。 韩穆汤早就察觉殷臻在看他,说实在的他有点同情这位万剑宗的俊才剑修,毕竟头顶红衣凤鸣,万年老二就成铁打的了。不过在想到出了秘境后自己的命运,他也没心情同情别人了。 秘境将要关闭,此时秘境外各宗门均是盯着自家的魂灯、魂牌,无暇他顾。可就在这关键时刻,天衍宗却迎来了无极宗的海昀道尊。 “你来干什么?”释甲看着一脸阴沉的海昀,不由得拧起了眉头:“怎么无极宗入秘境的弟子都死绝了?”那可不是好事,不过幸在天衍宗和归一宗的弟子死伤并不大。 海昀冷哼一声:“让你失望了,本宗弟子还算有点本事,到目前为止死伤都在预料范围之内,”他瞥了一眼嵦云梭外的屏障,“客已上门,你不请我进去坐坐?” 释甲挥袖,屏障上立马出现了一道门:“无极宗伤亡不大,那就是墨羽门损失惨重,”这都不用费心思猜,“墨羽门的领队给你脸色瞧了?”看海昀的表情,就知是被他说中了。海昀一向肆意,怎会容得别人放肆,不过对上墨羽门他也只得忍着。 “墨羽门两百弟子进乌来秘境,到现在死伤已近半,”海昀转身面向释甲:“这次柳云嫣是真的死了。” 虽早有预料,但听到释甲还是有些惊讶:“魂灯灭了?” “我只看到碎了的魂牌,”海昀盯着释甲的脸,他的直觉告诉他,柳云嫣是死于韩尘微之手,只是这事不是亲眼目睹谁都不能妄自定论:“柳云嫣在墨羽门有不错的师承,身份不低,她的魂灯应该被供在墨羽门灯塔之中。” 释甲领着海昀去了嵦云梭后舱:“柳云嫣才筑基期,魂牌碎了就可以断定她已身死道消。” 自经历了韩显一事,天衍宗也在着手点魂灯,毕竟魂灯比魂牌对神魂的牵引更为精确,只是点魂灯过程极为繁复,天衍宗门人繁多,这事得慢慢来。 “墨羽门的领队怀疑有宗门弟子在乌来秘境之中有意狙杀其门人,要无极宗彻查此事,”海昀都被那老鬼给逗笑了,无极宗只是三宗之一,又不是苍渊之主,无凭无据的怎么查? 释甲垂目冷笑:“据我所知,墨羽门中弟子也不是很和谐,”那日不就有两个在乌来镇闹了一出好戏,“墨羽门与其怀疑咱们苍渊弟子,还不如查查自家是否真的干净?”这是盯上他天衍宗了,海昀这趟过来想必也不属自愿。 “在理,”海昀耳中还回荡着那老鬼的话,眸中粘稠的魔液如沸腾的热水一般:“释甲,在妖兽动乱之前,你应该不会离开苍渊吧?” “不会,”能达这般境界的修士哪个不是心有算计,海昀问这话,释甲自是清楚他意指什么:“你想要带着无极宗靠上霄瑱归一宗恐怕有些难,”道统相悖,归一宗又不是饥不择食,怎会点首? 海昀苦笑:“我知道,”他也没那个妄想,只是于域外仙魔战场,他真的不想没试过就这样放弃,“近来怎么没见释通那顽童?” 释甲脚下一顿,扭头看向海昀:“就知道瞒不了。”他师兄的确已经入了域外仙魔战场,那老小子为了这个名额还挑着半夜三更偷偷地跑去三言锋找未行,殊不知是正中未行下怀? “天衍宗好本事,”海昀褪去眼中魔液,此刻他是由衷地佩服天衍宗历代掌门人,要知万年前无极宗就靠上了祱蓝界的墨羽门,就连以不通世事著称的剑修也不免俗,搭上了祱蓝界的仙剑山,可天衍宗一直都未有动静。 也是到了这回他们才恍然大悟,天衍宗不是没有动静,而是在择良木。 释甲知道海昀误会了,不过这种误会他也不会傻得主动去澄清。入了后舱,来到寒逍郎君的厢房外,未等他触动门外的禁制,门就开了。 善德道君从里走了出来,冷冷地瞥了一眼海昀,朝着释甲道尊拱了拱礼,便离开了。 “他这是怎么了?”海昀一脸莫名,自己与这朱善德好像没有什么过节。 “进去吧,”释甲看着善德离开后,才笑着摇了摇首,善德是在怪海昀把无暇派作此次无极宗秘境之行的领队,害他不得不跟着来了东洲。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秘境之中的氛围是越来越紧张。韩穆薇一行已经渐渐抵近了南山门,他们准备再往南行十里,便布阵坐等秘境关闭。 而此时姬如玉也带着部分姬氏族人和韩、沐两家的一众子弟慢慢靠近了南山门一带,他已经联系了韩穆汤和小姑祖,只是到现在还没回应。 韩穆箫带着一身血气,背着没了一条手臂,身子破败不堪的韩穆谦走在中间,沐畅领着沐家七子护在其左右,持剑走在沐畅右侧的韩穆童一双大眼中已爬满了血丝,她紧抿着双唇,神色极为冷然。 走在最前的姬如玉再一次传信给他小姑祖,以他目前的修为,只能短暂封住韩穆谦的生机,没有生衍草,韩穆谦即便保住了丹田,他也只能堕入鬼道。 这次传信过后没多久,还未等他将传音玉符收起,那边就有了回应,姬如玉顿时松了一口气,立马问明他们的位置。 “怎么样?”韩穆箫迫不及待地问道:“胖……穆薇到了南山门吗?”谦哥的气息越来越弱,如玉真人说了只要找到胖胖,谦哥就还有一线生机。 姬如玉点首:“他们已经到了,说是让我们继续向南,他们过来寻我们,”看着肉身破败的韩穆谦,他也觉气愤,“墨羽门的人不会以为他们家大乘、渡劫老祖可随意穿行于各界吧?” 苍渊虽是个小千世界,但有界面规则在,什么大乘、渡劫都不能肆意到此,再论合体境,单他家靖元老祖的岳父就能以一敌三,除非祱蓝界墨羽门中合体尊者多如白菜,不然哪来的底气对上人家苍渊第一宗门? “本事不及人,我们无话可说,”韩穆箫眼中闪过狠戾,他也是前几天才知童童的体质,好在知道这事的外人都已被他和沐家人联手灭杀:“但此次教训,我们会铭记。” 韩穆童看向韩穆谦,是她拖累了谦哥,若不是为了护住她,他也不会自爆灵器。站在她身旁的沐畅理解她的心情,出声安慰道:“你也不要太自责,”韩穆谦会护她,是因为她是他的妹妹,他知道童童一旦被抓只有死路一条。 倒是墨羽门很可疑,他们动大眼睛应该是为了纯母灵体对危险的预知,看来是所谋极大。出了秘境,此事是肯定要上报宗门,只是这样一来,大眼睛的体质恐怕就要掩不住了,好在寒逍老祖回来了。 韩穆薇收到消息,便立马领着一行人往西南方向移动,很快他们就看到了走在队伍最前的姬如玉。 而姬如玉都不敢看韩穆薇,只因他差点暴露了她有生衍草的事。此时韩穆薇压根没空理会他,闪身至韩穆箫身旁,便马上让韩珉上前来查看韩穆谦现在的情况。 对于这个同族哥哥,韩穆薇只觉他过于低调,不过这也符合其小阵痴的外号:“怎么样?” “不乐观,”韩珉拿出一粒六品小还丹塞进韩穆谦的口中:“丹田虽无事,但谦叔祖的肉身几乎已经破败到藏不住生机了,除非有传说中的生衍草。但即便这样,也要老祖宗出手祛除死肉,才能修复肉身和经脉。” 韩穆薇算了下时辰:“小还丹能保他多久的生机?” “至多三个时辰,”他又拿出一只小玉瓶:“我这还有一粒小还丹。” “够了,”韩穆薇拍了拍韩珉的肩膀:“这是你谦叔祖欠你的,等他好了,记得向他讨要,”说完她便扭头看向了驻足在一旁未靠近的燕霞艺,“不好意思,接下来我们只怕要对不住了。” 燕霞艺耸了耸肩:“与我何干?”她瞅了一眼生机不断流逝的韩穆谦,“若有人敢伤我大哥,亲爹,我也杀。”况且她入墨羽门也只是依照郸家的族旨,墨羽门中让她留恋的就只有她舅舅和大哥二人罢了。 “告辞,”韩穆薇拱手作别。 燕霞艺看了眼未有动作的殷臻,见韩尘微领着一行人经过身旁,不禁问道:“我们还是朋友吗?” “是,”韩穆薇未有犹豫地说道:“你是你,墨羽门是墨羽门。” 燕霞艺长呼一口气:“你们小心一个叫羽昶的人,据我所知他的眼睛是天生的凤目。”这个人是云涵卿母家填羽城羽氏一族的少族长,一个正宗的伪君子,可就这样的一个伪君子竟得天所钟,给了他一双天生的凤目。 “羽昶,”韩穆童急问:“是不是一个带着一脸假笑的白脸男子?”她身怀遮体至宝,但却依旧被人看破体质,这是她始终都想不通的。 “对,就是他,”原来不止她一个觉得羽昶的笑难看:“那人诡计多端,你们要小心,”羽昶跟柳云嫣是一类人,不过柳云嫣喜好高调,而羽昶则善于伪装。 韩穆薇再次拱手:“多谢,”后传音问道韩穆箫,“你们杀的人里有这么个人吗?” “没有,”韩穆箫很肯定。 一听这话,韩穆薇立马传音与二胖:“请老祖宗看看那个羽昶在哪?”这个人不能留,童童的体质一定是从他那泄露出去的。 韩穆汤停住了脚,转身向右,看向东方:“前方十里,”他双目晶亮,“大胖,咱们一起吧。” “好,”韩穆薇停下来:“姬如玉,你和沐畅带着他们向南,我和二胖出去一趟,一会回来。” 姬如玉闻言,立马取出一只墨玉符捏碎:“我跟你们一起,一会归一宗的门人会与他们会合,”这种事情怎么能少得了他,试问在场的还有哪个比他这个归一宗宗主的独子更适合背锅? 韩穆薇和韩穆汤未再作停留,直接飞掠向东,姬如玉紧随二人身后。 “你们小心点,”韩穆童紧握手中的一颗珠子,这东西是她在秘境所得,应该可以还胖胖的情。 而此时身着白色银凤纹锦袍的羽昶正沉着一张脸,领着一众血色斗篷朝着东南方向靠近。 在要抵近之时,韩穆薇让姬如玉和韩穆汤一人含着一片遮天树叶先找地方躲起来,她则戴上绿草帽,贴上隐身符继续向东,隐在了一棵灌木树梢上,拿着五颗雷珠静候羽昶。 走在血色斗篷前的羽昶突然心一抽,他立马顿住了脚,扫视四周,这里除了成丛杂草,就是几棵长势不佳的灌木,再无其他,那他的心为何会抽痛,稍稍扭头朝着身后的二十来号血色斗篷说:“你们先走,我一会就跟上。” “是,”血色斗篷不敢有异议,按着羽昶的吩咐继续向东南方向前行。 隐在树梢的韩穆薇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对那个临时脱队的羽昶更是在意了两分:“菩菩,你说什么?” “他的凤目有问题,”小天菩已经不再沉迷于悲伤,她给自己梳了个漂亮的双丫髻,圆润润的小脸上带着严肃:“燕霞艺说羽昶的凤目是天生的,这男子的眼睛也的确是凤目,但却不是天生的。” 不是天生的,那就是后天才觉醒,这里有什么不同吗?韩穆薇见那群血色斗篷已经靠近,便准备出手。 “他的凤目就像你的左眼一样,”小天菩只是不知献出凤目的人是否是出于自愿:“你的左眼融合了颜汐的鲛皇眼,他的凤目也是经后天融合而成,不过鲛皇眼是活的,凤目离了主人便是死的,所以他的凤目已经没了神威。” “懂了,”韩穆薇找准位置,五颗雷珠同时掷出,后立马唤出龙战戟,飞掠去追那个已经改了方向的羽昶:“如玉,这里交给你们了。” 轰轰轰…… 雷珠来得虽然突然,但墨羽门的人在羽昶脱队时就有了警惕,未等雷珠炸裂,便发力四散,只可惜早有人等着他们。姬如玉和韩穆汤身上都已贴上了隐身符,嘴里含着叶子又避过了神识,狙杀他们是轻而易举。 羽昶并未走远,其实他心中还有犹豫,因为越到最后越不适合孤行,毕竟能活到此刻的都是肥羊。只是在听到轰轰巨响后,他心中一惊,顿时头也不回地遁逃。 韩穆薇为了追他,都把颜汐和小九儿唤了出来。一连十来次瞬移才看到那抹人影,小九儿更是离了她的肩头,踏风狂奔:“姐姐,小九儿去帮你把坏人拦下来,”这几天因为总是丢姐姐脸,它都被姐姐克扣了口粮,为了口粮,也得好好表现才行。 而此时羽昶已经感知到有人在追他,不知为何心中极为慌乱,横生一股不祥的预感:“不不,我不可能会有事,墨羽门的大长老有算过我是坤宸战甲的唯一有缘人。” 一旦他承继了坤宸战甲,再觅得一缕天刑古神的血脉,便可代天行刑,到时就不用再受天地规则的束缚,他就是真正的神。 小九儿真的是费了老鼻子劲儿才追了上来,它看着羽昶脚上的那双靴子,是满腹的纠结,这东西应该很值灵晶,要是它把它们抓破会不会掉价? 颜汐又是一个瞬移,立时就越过了羽昶:“这小子身上宝物还真不少,他脚上那双靴子是用凤尾翎羽炼制的,”不然她早就追上他了。 羽昶一见前路有人阻截,便立马刹住脚,调转方向,刚好便宜了小九儿,一爪子挥过去,顿时就将羽昶的右臂给卸了。 “啊……,”羽昶也是能忍,即便右臂没了,他依旧不敢有丝毫懈慢,只要他撑到秘境关闭便一切都好了。 韩穆薇手持龙战戟飞掠而上,挡住了羽昶的去路:“这么急,你是要去哪呀?” 羽昶向左转,见那头鲛人皇抱胸立在五丈外,余光扫了一眼四周,不禁笑道:“我能问问这位道友你为何要杀我吗?”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你不知道吗?”就在这时韩穆薇丹田中的灵力突然运转了起来,其眉心处的金色桐花若隐若现,她脑中闪过羽昶的罪行,便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借饕餮半妖血脉,二遇溯回,大肆吞噬他人天赋,已违背天地规则,自该诛之。” “天……天,不可能,”羽昶感到了一丝浩然束缚,是真的怕了:“藏冥钟家已经死绝了,怎么可能……呃……” 韩穆薇未再与他废话,直接动手了:“谁告诉你藏冥钟家已经死绝了,”看来她有必要去一趟祱蓝界,收回插在羽昶丹田的龙战戟,反手攻向他的神府。 “后面那一戟其实不用补,”小天菩飞出韩穆薇的神府,收走了羽昶身上的所有东西:“这个羽昶的神魂已经被天地规则剿灭了。” “顺手顺手,”韩穆薇挠了挠头:“咱们得赶快回去,秘境还有两柱香的工夫就要关闭。” 颜汐闻言一把将她揽住,就瞬移向南,小天菩化作一道流光回了韩穆薇的神府,小九儿跟在后头狂奔大叫:“等等小九儿,姐姐不能抛弃小九儿,不能始乱终弃。” 第155章 第155章 韩穆薇状如未闻,颜汐也没打算放慢瞬移的速度。小九儿一见这情况还得了,顿时便急了,那四腿瞬间充满了力量,破空穿行,在颜汐第四次瞬移时终于一爪子够到了韩穆薇的发。 “喵喵呜,姐姐竟然真的要抛弃小九儿,”紧扒在韩穆薇后脑勺上的小九儿囧着一张圆圆的小猫脸,似被伤透了心,好在它腿脚利索,不然就要成可怜的乞丐猫了。 韩穆薇故意冷着脸,沉声说道:“你都爬到我头上了,我可没准备给自己养个祖宗。” 最近她才知道这小东西心思有点多,竟然敢盯上她师叔衍行殿的后殿,它怎么不下界成精称霸一方呢? “小九儿不要当祖宗,”它还是个刚断奶的小猫崽,不能自力更生:“当祖宗太辛苦了,”要是再有一个小如玉那样的后辈,那过得还不如乞丐猫,“喵喵呜……” “我问你,以后还听不听话了?”韩穆薇的嘴角将将上弯,就被扯了下来,她最受不了小九儿的奶猫音了,能憋这么久已是极限:“还敢不敢再自不量力了?”天衍宗掌门,它不愧是她养大的,还真看得起她。 虽然小九儿是个有家底的猫,但家底都是姐姐给的,它不能没有姐姐:“小九儿再也不敢了,姐姐不要抛弃小九儿好不好?”它要回兽环家家,还是待在那里比较踏实。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忘了,”韩穆薇拿出一颗极品灵石递到头顶上:“吃完进兽环。”狠了几句,她也心疼,毕竟是自己费了大代价养大的崽子。 小九儿舌头一卷,极品灵石刚入嘴就发现兽环打开了,它一息不停留地窜了回去。 与此同时,姬如玉和韩穆汤也已将一众墨羽门的血色斗篷灭杀殆尽,收了战果,钟璃便让韩穆汤带着姬如玉立刻赶去南山门。 姬如玉还有些犹豫:“小姑祖回来寻我们怎么办?” “不会,我姐已经往南山门那赶了,”韩穆汤拉着姬如玉,按着自家老祖宗的指引一路狂奔,大胖知道他带着老祖宗,自然不会傻到再回来寻他们。 听他这样说,姬如玉便放心了,手一返,瞬间带着韩穆汤若电掣一般往南遁去。 此时沐畅也已带着韩穆箫一行以及归一宗的门人汇入了天衍宗弟子,占据了离南山门最近的中心地带。 韩穆琦和韩穆童频频望向四周,还有一炷香的工夫,乌来秘境将要关闭,她们发现极为醒目的血色斗篷只有寥寥几人,心中更是担心还未归来的那三个。 燕霞艺跟着殷臻靠近了南山门,便取出了血色斗篷穿上,拱手与殷臻道别:“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殷臻看着她走到躲在旮旯处的那几个墨羽门的门人那,才转身归入万剑宗和仙剑门弟子的盘踞点。 “燕师姐,”一位娇弱的血色斗篷不等燕霞艺靠近,眼泪就下来了:“宁宁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马师兄他们都……都没了。” 燕霞艺又恢复成了以往的样子,姿态妖娆,眸中含媚,听到女子的话,她不禁凝眉大惊:“你说什么,都死了?”她立马传音问道,“怎么回事?” 那个叫宁宁的女子眉眼之间尽是楚楚:“马师兄他们是半途接到了羽师兄的传信离开的,说是……是……” “是什么?”燕霞艺面上一冷,两眼微眯,紧盯女子。 女子眼神闪烁,也不敢再有隐瞒,磕磕巴巴地传音回道:“说是有一纯母灵体出现,就在刚刚羽师兄还给……给我们都传了信,师姐没收到吗?” 燕霞艺闻言,立马拿出储物戒中羽昶的那枚传音玉符,果然有传信,神识一扫,顿时心一提,她大概知道韩尘微为何会那般紧张了:“之前我遇上了一些麻烦,也才刚刚脱身,传音玉符都没来得及看。” “这次咱们墨羽门真是倒了血霉,”女子垂下了双目,抬手状作拭泪,实则在偷偷观察燕霞艺的神色,她刚可是看见了这妖女与一别宗男子来往过密,那白衣男子对她可是好生不舍。 女子的举动,燕霞艺又岂会忽略,眸中暗色渐浓。 就在这时轰一声,跟着大地抖颤,众人均屏气凝神望向南方一片虚无灰暗之地,只三息一道明亮撕开灰暗透进秘境,后明亮渐渐扩大,不知是谁大叫,“南山门开了。” 燕霞艺等的就是这个时候,掩在袖中的左手一翻一只小巧的黑色铁盒出现在掌中,大拇指轻捻铁盒的锁扣。 靠近南山门的人几乎是在明亮大开时,就被传送出了秘境。很快那股吸力便遍及到了无极宗和墨羽门,就在众弟子消失的瞬间一声尖叫响起,引得还在等待被传送的人大惊失色,后均提高了警惕。 候在秘境外的各宗门领队面上的神色各异。天衍宗和归一宗的弟子是最先出来的,但这二宗的两个合体境老祖均背手而立黑沉着脸,据闻他们的血缘后辈至今未出现,其中一个还是霄瑱归一宗宗主姬上曜的独子。 其余各宗也都有合体老祖坐镇,但要说神色最难看的还要属墨羽门的老祖——青玉上人,一双小山眉皱得都快崩塌了,他刚刚接到回禀,墨羽门几乎是全军覆没,剩下的那根独苗,也是身受重伤。 再有半炷香秘境的山门就将关闭,立于山门正对面的沐尧已经唤出了凤鸣剑,韩显跟姬靖元也均手持各自的本命法宝闭目静候。 时间一息一息地过去了,秘境口归于平静,山门处的那道明亮已经开始慢慢缩小。颜汐带着韩穆薇赶到了南山门时,山门处的明亮就只剩最后一尺之地,而前面还挡着狂奔的韩穆汤和姬如玉。 她立马瞬移过去,一个扫腿就将那两货扫进了明亮之处,后闪身上前,韩穆薇持戟乘着惯性飞掠侧身投进明亮缝隙,颜汐化作一道流光回了兽环。 就在韩显三人要动手阻止山门关闭的时候,眼前一闪,接连两声砸地声传来,姬如玉大叫,后翻身抱着脑袋直嚷嚷着好疼。韩穆汤没理他,一跃起身,只是刚站稳,就被一抹红色撞了个正着,瞬间肝胆痛。 韩穆薇站好后一把推开他,看向手持凤鸣剑的沐尧,传音道:“二胖太碍事了,按我的计划应该是你接住我。” “没事就好,”沐尧收起了凤鸣剑,微敛眼睫,心中大动,尘微身上多了一缕道韵,虽不知这缕道韵是何属,但却充斥着浩然清正之意。 乌来秘境关闭,各宗门弟子的损伤也已一目了然。韩穆薇大概看了一下,苍渊界的三宗六门一寺院情况都还算不差,天衍宗依旧是损伤最少的,不过最耀眼的当属霄瑱归一宗一百金丹进去九十九金丹出来。 姬靖元查看了九十九金丹的情况后,便摆手让他们回天衍宗驻点。姬如玉厚着脸皮,往韩穆汤身后挪了挪。 韩显也让沐尧领着自家弟子回嵦云梭,只是天衍宗的弟子刚动作,墨羽门的青玉上人便冷哼一声如炸雷一般。 韩显杏目含笑,磅礴的神魂之力瞬间化作一只巨手从天而降,只在弹指间便破了青玉上人的勾魂锁梦之术,后转身直面无极宗和墨羽门:“诚公道友,这是何意?”墨羽门是外来客,他会给几分面子,但却不存在礼让之说。 无极宗花白头发的老者无奈苦笑:“寒逍道友问我,我又该问谁?” 这乌来秘境是墨羽门自己要来的,不然谁家会傻傻地主动分出两百个秘境名额?再者秘境之中有死伤本就难免,进去的他也没见有哪一派能全数回来。 “诚公,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青玉上人瞥了一眼老者,便闪身上前,来到离韩显一丈之地:“寒逍道友,你觉得本门这番境况可属正常?” 韩显摇首:“确实不正常,两百弟子进去,只得一人重伤回来,说不过去,”但这与他天衍宗何干? 青玉上人屏着气,小山眉尾的几根长毛一耸一耸的:“我只想知道是谁这般胆大妄为敢屠戮本门弟子,”说到这他虎目一凛,“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 “尔待如何?”姬靖元背手漫步走至岳父身边,看向高昂着头颅的青玉上人:“我只想提醒你这里是苍渊界,不是祱蓝界,”这话音一落,他又轻笑出声,“差点忘了在祱蓝界墨羽门顶上还压着四宗三大家。” “你……,”青玉上人被怼得虎目圆瞪,奈何这位说的还都是事实:“这是墨羽门与苍渊界的事无关霄瑱归一宗,还请姬少主勿要插手。” 也许在场旁人不知道这位的身份,但作为祱蓝界墨羽门的合体境老祖,他还是有些见识的,这位天行戟一出,身份便明了了。 上古姬氏,在场数得上名号的谁人不知?不但无极宗的诚公、海昀父子,万剑门的剑已、墨韵、殷擎等等变得郑重,就连正要离去的祱蓝界仙剑山都顿住了脚,更别说苍渊的其他几个门派。 姬靖元轻叹一声:“我倒是不想管,但奈何现在天衍宗与我归一宗是同气连枝,”当着面对着他岳父阴阳怪气的,他家小音子都快提剑出来了。 这女婿要表现,韩显也是无奈,不过就算没有归一宗,天衍宗也丝毫不惧祱蓝墨羽门,毕竟天衍宗在上界也是有着一席之位,墨羽门无凭无据还真不敢拿天衍宗如何。 青玉上人看着这二人,也知今日他是讨不到好,气恨得双目赤红,但又无话可说。 立在一旁半天不出声的姬如玉就有点不懂了:“墨羽门伤亡惨重找天衍宗干什么?”他看向自家的靖元老祖,“若不是天衍宗弟子的一路相护,估计那个叫燕霞艺的墨羽门人早被人当肥猪宰了。” 韩穆汤用手肘拐了一下姬如玉:“说什么大实话,这事跟你有关系吗?” “我这不是怕有人空口胡说,栽赃天衍宗吗?”姬如玉推开韩穆汤,对青玉上人说:“你若是不信,可以把那个燕燕……霞艺弄醒当面对质,这十多天她几乎都跟天衍宗弟子一起,还有很多见证人,万剑宗的殷臻道友就是其一。” 青玉上人老脸上的肌肉开始不自然地抽搐,韩显轻笑着转身,领着天衍宗弟子走向驻点,其面上的讽刺意味毫不掩饰。 姬如玉看着天衍宗一众走了,还凑过去多了句嘴:“墨羽门是不是弟子不太中用,不然同样是外来客,我们归一宗怎么就能一百进九十九出呢……啊……” 看着这猴子上蹿下跳,姬靖元实在是忍不住了,上前拧着他的耳朵就将其带离:“青玉道友勿怪,这小子被他爹娘给宠坏了,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有什么说什么。” 姬如玉一手护着自己的耳朵一手去掰拧他耳朵的那只大手,嚷道:“老祖,您说这话良心不痛吗?我爹娘什么时候宠过我,会说大实话是归功于我本性良善,跟我爹没有分毫关系……” 众人见天衍宗和归一宗都已经退离,也便拱手作别,至于墨羽门该当如何,那就不是他们该管的事了。 韩穆薇回到嵦云梭后,便立马松开沐尧的手跟上寒逍老祖宗走向后舱,而这一幕自然是落进了一直注视着她的韩穆童。 “不要担心,”一旁的韩穆箫大概能猜出胖胖去干什么:“如玉道友既然说了,那定是有依据,”胖胖那应该有生衍草,只是这情童童就难还了。 “我知道,”他们一被传送出秘境,寒逍老祖宗就查看了谦哥的伤势,后便亲自将其送去了一宿老祖那,再看墨羽门,韩穆童很清楚自己欠下的是什么。 韩穆薇进了寒逍老祖宗的厢房,便不做犹豫地让小天菩取出一株生衍草,双手奉上。 韩显看了一眼那只墨玉盒,便抬首凝视着她:“你倒是大方,”在下界生衍草基本已经绝迹,真的是用一棵少一棵,这种保命的天材地宝都是可遇不可求。 “一株草而已,难道就因其珍贵我便可理所当然地看着同族哥哥堕入鬼道?”不是她大义,而是这株草她不缺,况且目前自己也用不着,当然她更希望永远用不着。 这个孩子一直都非常懂得取舍,单这一点即便是韩显自己有时都做不到,他接过那只墨玉盒:“你先在这坐一会,我把生衍草送去一宿那。” 韩穆薇拱手相送:“老祖宗请自便。”生衍草给出去,她也可放心了,便开始与小天菩整理要出卖的东西,“菩菩,最近柳云嫣的那枚空间指环没作乱吧?” “没有,”小天菩将装着悟道茶树的那只墨玉盒取了出来:“它已经被我隔绝了,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就好,”韩穆薇捧着小天菩递过来的墨玉盒,想着等会是不是该去寻姬如玉一趟?毕竟她也付出了一袋子的极品玉盒。 姬如玉这会正冷着张后爹脸,看着杵在面前满是气恼的韩珉,他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人比人得死。 枉他一回到嵦云梭就找来了韩珉,结果门一关,那小破鼎跟个急色鬼似的,一息都忍不了。他还没来得及卖关子,它便冲出储物戒像饿虎扑羊一般投入了韩珉的怀抱,可惜人家韩珉痴心于剑道,看不上它。 韩珉看不上,这不还有个人呢吗?可小破鼎能耐了,竟趁着韩珉不注意划破了他的掌心,吸了精血后就奔入了人家的神府,真他娘无耻,看把韩珉气得美人脸都红了。 “你没少什么东西吗?”韩珉憋了好一会,还是出声提醒了到现在都丝毫没有察觉的姬如玉:“譬如说灵药什么的。” 神府中那只脱了锈迹的小丹炉正跟他显摆一肚子的墨玉盒,他瞧着那些墨玉盒怎么那么熟悉呢,这不是他们天衍宗特制的吗? “什么灵药?”话一出口,姬如玉瞬间从楠木椅上跳了起来,立马将神识探进自己的储物戒,破声吼道:“快让它吐出来,”他储物戒中竟然连一只墨玉盒都没有,“不然我跟你不共戴天。” 原来灵药真的都是他的,韩珉脸也不红了,神念一动就将小丹炉甩出了神府:“把不问自取的东西都交出来,不然就别想我会炼化你。” 这小丹炉已经在魂宗西药院躲了几百万年了,最爱各类灵药,看到姬如玉储物戒中的灵药自是忍不住,但它能不能只偷摸拿几样喜欢的就行了? 小丹炉压根不理会姬如玉,与韩珉僵持着,没一会便非常不舍地吐出了百来只墨玉盒。 姬如玉见墨玉盒上的禁制都还完好,便立马将它们收入储物戒:“还有六百七十一只墨玉盒,”他都来来回回数了三次,“一只都不能少。” 韩珉对着小丹炉,冷声说道:“如玉道友好心带你出秘境,又将你送到我这,你怎可恩将仇报,继续,不许磨蹭。” 小丹炉是真心疼了,将剩下的那些墨玉盒一次都吐出来后,便跟没了灵似的,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这就乖了,”韩珉弯腰将其捡了起来,擦了擦:“以后我带你去挖灵药,不许再拿别人现成的。” 姬如玉清点后,确认无误了便立马收起灵药,赶紧将韩珉和他的小丹炉撵出了自己的厢房,他要好好平复平复心绪。 韩显将生衍草送予了一宿,问明了韩穆谦的状况后,就放心地回了。韩穆薇和小天菩也已经整理好了这次秘境所得,不出意料的心情极为美好。 见寒逍老祖宗回来,她抱着一只墨玉盒,腆着脸上前小声问道:“老祖宗,您会种茶树吗?” “会,”韩显稍稍俯首,望着这个两眼清亮的小家伙:“什么茶树?”生衍草都大气不喘一声地送了出去,能叫她如此小心翼翼的茶树,想必应该是极为珍贵。 韩穆薇抽了抽鼻子,跟着老祖宗来到茶几那落座,后将怀中的墨玉盒轻轻地放下,推至对面:“您看看能不能养?”若是不成,她就只能带着祖宗去寻她师叔。 他不能养?韩显双目一眨:“悟道茶树?”不等韩穆薇回应,他便立马动手解玉盒上的封印,这封印极为古老,不过他在钟家的藏书中有见过,封印一解,一股道不明的气韵溢出,“果真是悟道茶树,”看来他得依未行之意搬去秘地,这东西不能种在外面。 韩穆薇见自家祖宗出神,不禁伸长脖子问道:“能种吗?” “树上的茶叶你应该不会还留着吧?”韩显并未揭开墨玉盒的盖子,就又将其封印:“请天菩把茶叶凝炼好,你自己留着喝。”有了这悟道茶,她应该会少走许多弯路。 “已经在凝炼了,”韩穆薇让小天菩拿出十片茶叶装好,后双手奉上:“以后茶树就有劳老祖宗了,”她可是知道悟道茶树比小九儿还坑。 韩显轻笑:“这个茶叶你不要送人,自己留着喝。”悟道茶树在乌来秘境中生长了这么久,其叶子中应是积淀了浓厚的道韵,正适合她。 韩穆薇明白老祖宗的意思,便将玉盒收了回来:“多谢老祖宗厚爱,”只希望您别被这株茶树掏光了老本,“那啥……我这次在秘境中得了不少用不着的东西,等回了宗门能不能请您陪我去趟三言锋?” “哈哈……,”韩显早就听说了这丫头与未行做买卖的事,没成想他还可以亲历旁观:“好,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那就行,”韩穆薇也没其他事了,便起身告辞:“我已经叨唠您许久了,这便回去调息。” 韩显点首:“你师父来了,去报个平安。”这丫头遇上善德也是缘分,善德做事看似任性毫无章法,但却内有沟壑,是个绝佳的引路人。 韩穆薇有些惊讶:“我师父来了,”也对,无极宗的无暇道君正在隔壁驻点蹲着,他来这合情合理,“我这就过去拜见。” “去吧。” 老头在嵦云梭上的厢房,韩穆薇是知道的,出了门右拐,第十八间就是了,刚抬手还未触到门上的禁制,门就开了。 “进来吧,”善德道君正等着她,见她全须全尾地回来便放心了,毕竟韩穆谦的伤势他是看到的:“以后在外行走要注意点,伤及经脉、丹田、神府那都是要命的。”至于墨羽门的事,出了秘境就不要再提,他也不会开口问一句。 韩穆薇拱手行了礼后,便在老头的示意下坐到了其对面的蒲团上,后就取出一只墨玉盒奉上:“师父,这是徒儿孝敬您的。” 善德道君脸上的笑是压都压不住,接过玉盒,打开一看,两小眼眨了又眨:“晴婴果,你给我这东西干什么?”小孽徒应该是遇着晴婴果树了,不过若是遇着好时机,两颗晴婴果也能卖出大价钱。 “师父,您还记得祱蓝界明郸城秦家羲画吗?”韩穆薇这果子给的是有说法的,可不是让老头拿去拍卖场。 “谁?”善德道君双目一抬,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秦羲画,谁与你提及的?” 老头记得秦羲画,可韩穆薇瞧着他的表情怎么有点不对:“祱蓝界墨羽门的燕道友说秦前辈一直都在等您。” “哼,”善德道君收起了手中的墨玉盒:“你瞧为师相貌如何?”瞪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小孽徒,“那秦羲画是祱蓝界有名的仙子,我一于她无恩,二又无一是处,试问她看上我什么?” “家底,”韩穆薇回答得极为干脆。 善德道君抬手就是一个暴栗,斥道:“我瞧着是你看上了,”这个孽徒三天不打,便跟她那只九幽翎猫一样,不知天高地厚。 韩穆薇抱着脑袋,撅着嘴嘀咕道:“师父,人家现在是有婆家的大姑娘,您就不能对我客气点吗?” “还不是你自找的,”善德道君绝对不承认他是一个爱揍徒弟的师父:“那秦羲画有问题,她看上的是我这一身浩然正气。” “什么?”韩穆薇瞠目,都忘了头上的痛:“师父,您……您说这话心不虚吗?”浩然正气,老头竟还怕别人惦记,他有吗? 虽然这样说的确有些不对,但善德道君也不准备解释:“你只要记住一点秦羲画有问题便可,其他的勿要再问。” 有问题?韩穆薇看着她师父,老头虽然不着调,但背后却少有道人长短,当然这“人”中得除去她师叔,不知为何她脑中闪过一个可能:“师父,秦羲画想要的是您的元阳吧?” 善德道君抬手又是一个暴栗子:“知道就知道,谁让你说出来的,”他这师父还能不能有点尊严? 韩穆薇再次抱着脑袋:“师父,您这是打顺手了呀?”还真他娘的被她猜中了,怎么那祱蓝界到处都充斥着邪乎? “听风便是雨的东西就该打,”他朱善德聪明绝顶,且深谋远虑,竟会教出这么个蠢笨孽徒,真是有损他一世英名:“出去不许说你是我徒弟。” “徒儿也不敢说,”韩穆薇默默地往后挪了挪:“您有多少仇人自己还不清楚吗?”要是不记得,她储物戒中有一枚当初入逍遥峰时,他给罗列的玉简,可以借他瞧瞧。 第156章 第156章 小孽徒就是专门来气他的,善德道君瞥了韩穆薇一眼,冷哼一声:“还有没有事,没事赶紧滚回去巩固修为。” 这才结金丹多长时日,她的修为竟又有了突破,也不知是幸是祸?不过观其身上的灵力并无紊乱的痕迹,这确是让他放心不少,徒弟什么的果然都是前世欠下的孽债,今世尽叫他不安生。 此次乌来秘境之行,韩穆薇历经颇多,心绪稍有起伏,也确实需要好好休整感悟一番:“徒儿没什么要紧的事儿了,”说着便起身准备离开,不过在想到隔壁的无极宗,又不免多问了一嘴,“师父,明天您会跟着我们一起回宗吗?” “你说呢?”善德道君没好气地朝她翻了个白眼,跟着一起回宗,亏她想得出来? 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从王八师弟那预支了二十年的月例,现在回去,那不得要全数吐出来?况且他这还有笔财没捞呢。 好吧,韩穆薇明白了:“那您一定要小心。” 无极宗的那个无暇道君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域外节点布下积善之地,心思匪浅,再者其化神已久,她是真担心老头不敌,想了想还是有些不安心,便又拿出一只墨玉盒双手奉上。 “这是什么?”有礼可收,善德道君自是来者不拒,接过墨玉盒顺手打开,一抹金色闯入眼帘,他惊喜道:“锦树盘金花?” 一朵成人巴掌大的金色花朵静静地躺在墨玉盒中,十三片花瓣一片不少,金光跃动,灵气更是逼人,小孽徒的良心又回来了。 韩穆薇见老头那两小眼紧盯着墨玉盒中的锦树盘金花,便知这礼算是送到他心坎上了:“徒儿该做的都做了,只希望真到了关键时候,您别藏着好东西舍不得用,”毕竟命只有一条。 “这还用你说,”善德道君欢欢喜喜地又将玉盒封印好,右手拂过唇上的花白须,不知想到什么,眉头渐渐拧起,后略有不舍地拿出了一颗婴孩拳头大小的紫黑色圆球,双眼一闭,头往边上一撇,将东西递了出去:“不许废话,就只有一颗,多了没有。” “极品轰天雷?”一看清老头手中的东西,韩穆薇双眼就直了,这真不能怪她少见多怪,要知这极品轰天雷可不是当初柳云嫣在钟晓秘境中用的那珠子可比的,她小心翼翼地跟抓刚出壳的小鸡仔似的,将极品轰天雷拿了过来,捧在手心:“多谢师父。” 善德道君心一揪一揪地疼,双眼仍紧闭着,他真怕自己一睁眼就会忍不住将黑桃子抢回来,那到时将又是一场师徒反目的人伦惨剧:“这东西威力极大,你没事不要拿出来瞎玩,”叮嘱完便连连摆手,“赶快滚。” 韩穆薇笑嘻嘻地取出一只墨玉盒,将极品轰天雷装好,后拱礼道:“那徒儿就不叨扰师父静修了。” 善德道君未有理会,屁股一扭,便背对着门口,开始打坐,他得好好调息,等会还要寻时机出去招摇一番,否则无暇那狗东西岂会上钩? 小孽徒的那朵锦树盘金花倒是送来得及时,有了这朵锦树盘金花,他就可不用再担心斗法时灵力匮乏的问题了,现在还真是万事俱备,只待收割。 出了师父的厢房,韩穆薇便马不停蹄地跑去舱房,她要去寻姬如玉。 刚刚那朵锦树盘金花可是从小九儿牙缝里抠出来的,虽然小九儿已经吃腻了花瓣,但她也不能昧着良心贪了它的好物。姬如玉用了她那么多极品墨玉盒,他总得为她做点贡献不是? 而此时正四仰八叉摊在兽环中的小九儿舔了舔粉嫩的唇,囧着一张猫脸,神情是十分的忧伤。 它想跟姐姐说,找小如玉讨好物是应该的,但它真不想再吃花啊草的,倒是朱果很合它口味,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再多话语也只能先憋在心中。 姬如玉刚刚平复了心绪,又将储物戒中失而复得的灵药挨个探看了一遍,才彻底放心。 韩穆薇来访,他也知其目的,二话没说,十分乖觉地将她在乌来秘境中给他的那些墨玉盒都取了出来:“小姑祖,我可是按你的吩咐把那药园给刨了个精光,都在这了。” 想到韩珉的那只小破鼎,他不禁背生冷汗,这灵宝一个个的都是什么德性?好在韩珉厚道,不然他这会估计要没法交代了。 瞧他这般作为,韩穆薇不禁笑了,挠了挠耳鬓的发,也没多问,随手取了二十来只墨玉盒便作罢了:“多谢你在秘境中看顾韩氏族人。” “靖元老祖不是说了吗?霄瑱归一宗和苍渊天衍宗同气连枝,韩氏有难,我怎可袖手旁观?”姬如玉见她只收了一成都不到,心中有些得意,他就知道小姑祖疼惜他命苦:“况且等凌音剑尊下嫁予靖元老祖,咱们便是一家人了。” “行,”韩穆薇拍了拍姬如玉的肩膀:“你调息,我就先回去了。” 姬如玉送她至门口:“关于韩穆童特殊灵体的事,你们最好上报给寒逍老祖,有些事情不是咱们能兜得住的,硬扛于己不利。” 这次是他们走运,事发是在秘境之中,扫除祸患并不难,但下次呢?心存侥幸到最后可没几个能得好果。 韩穆薇闻言脚下一顿,转身面向姬如玉,神色有些凝重:“我知道,”只是这事他们谁去说都不合适,“相信童童自会有决断。” “韩穆童的灵体是传自母系吗?”姬如玉点首,其实他心中已有点点猜测,不过又觉不可能:“她……算了,”古神后裔哪会这么常见? 韩穆薇见他这般,不由得淡而一笑,便转移话题说道:“回了天衍宗,我可能需闭关一段时日,你出了金城秘境是不是就要回霄瑱界了?” “这事我还没想好,”按理靖元老祖的大婚之礼,他这个后辈不该缺席,但好不容易出霄瑱界,他也是真不想就这么早早地回去碍他爹的眼:“不过十之八九,我会暂时留在苍渊。” 果然跟她预料的一样,韩穆薇瘪着嘴点了点脑袋,建议道:“那你暂时还是不要去云边,先在天衍宗闭关稳定修为,等修为稳定了再去金城秘境,也许收获会更多。” 遥想当年,她家沐尧那般的隽秀人物,进入金城秘境也只待了不到三个时辰就被传送了出来,便可知其中的厉害。姬如玉才将将结丹,修为还未稳固,现在去也只是白白浪费机会。 “我也是这么想的,”姬如玉双手一拍,像是找到了认同感,双眼雪亮雪亮的:“等回到天衍宗,我就闭关,”他要跟他的汤兄弟一起闯荡苍渊。 韩穆薇瞧他这样儿,顿生一股不祥的预感,只觉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回房了,你……随意。” 想到小二胖跟姬如玉这对天不怕地不怕的愣货,她脑中便不禁闪过两只勾肩搭背横着走的螃蟹,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韩穆童回房收拾了一番,便拿出了头次去黎寒峰拜见,寒逍老祖宗给的传音玉符,谦哥因为她差点身死道消,她必须要有所作为。 况且世多奇人异宝,有些秘密不是她想便能藏得严实,前有胖胖、凤鸣真君,后又有祱蓝界墨羽门的羽昶,她真的是怕了。 将神识探进传音玉符中,只两息便又收了回来,信已传出,接下来她等着就好。 左手两指轻轻一挽,一只玲珑玉锤出现在掌中,韩穆童将其拿近细观,心怦怦直跳,这玉锤是她在秘境中所得,是同那颗奇怪的骨珠放在一起。 手指拂过玉锤的柄,指下细腻温润,她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认平平无奇的她为主,但却知日后自己再不能练剑了,只因玲珑玉锤不许。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所在意的,只要能制敌,不要说是玉锤就算是铁锤,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扛了,韩穆童弯唇浅笑,轻语道:“你可真霸道。” 没一会,传音玉符便有了回应,韩穆童收起玲珑玉锤,闭上双目深吸一口气,就不再迟疑地出了厢房,走向嵦云梭后舱。 韩显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家后辈中会出一位纯母灵体的娃娃,心中泛起些许怜惜,不过该问的他还是要问清楚:“你可知你母亲是来自哪界?” 面对自家老祖宗,韩穆童也是没有丝毫隐瞒。不过两柱香,她便出了厢房,也许是上面有老祖宗顶着,此时她只觉浑身轻松,自懂事以来从未有过的舒畅,呼尽心中的郁气,脚步轻盈地离开后舱。 韩穆薇回了厢房,便爬上了木床,盘腿坐好,就将小九儿挪出了兽环,把从姬如玉那拿来的二十七只墨玉盒全数予它:“给你塞牙缝够吗?” 原本还有些没精打采的小九儿听到韩穆薇的问话,一个激灵,瞬间爬了起来,规规矩矩地站好,连连应声:“喵儿……,够了够了,足够了。” 它是一只识时务的小猫崽,这种时候皮就该绷得紧紧的,否则世上随时便会多一只乞丐猫。 韩穆薇对小九儿的表现是非常满意,果然适时的敲打还是很有必要的,伸手揉了揉它的小脑袋,笑着柔声说道:“我们小九儿真乖。” “喵喵呜……,”小九儿看着韩穆薇面上的笑,柔弱无骨的小身子略显僵硬:“姐姐,你可以不要这样吗?小九儿怕怕,小九儿以后一定乖乖喵……” 她的样子怎么了?韩穆薇凝眉,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细腻丝滑有弹性,她对小九儿的反应有些不解:“我笑得不够自然吗,”难道是矫枉过正了? 小九儿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成为乞丐猫的日子,脑中闪过在世俗界看到的那些衣不蔽体的乞丐,一双黑漆漆的猫眼都湿润了,跳到韩穆薇的膝上,小小的身子拱成了一团。 瞧着它可怜兮兮的样子,韩穆薇无奈地笑了,轻轻地撸着它的背,安抚道:“姐姐不会丢了你的,就算丢了,我也相信小九儿能找到我。” “那可不,”小九儿小脑袋一抬,囧着小圆脸凝视着韩穆薇:“有魂契在,姐姐是不可能弄丢小九儿的,”说着奶猫音便夹杂着一丝哭腔,“除非是故意的,喵喵呜……” 韩穆薇闻言不禁微愣,她家小九儿这是真成、精了:“你这么可爱又厉害,没了你,姐姐的日子可不好过,”这真是掏心窝子的话。 “对,”小九儿囧脸一收,瞬间没了丧气,两眼熠熠生辉:“有小九儿在,姐姐烧、杀、抢、掠很便利,而且在外行走无惧阵法禁制,咱们的家底也会越来越厚……” 听着这一波又一波的自夸,韩穆薇终于知道小九儿像谁了,这还真是拜菩菩教导有方。 小九儿已经越说越得意了,微仰着一张圆乎乎的猫脸,两眼都眯了起来:“等日后小九儿长出了翎羽,就给姐姐做坐骑,背着姐姐横扫虚空,称霸三千大世界。” 都慷慨激昂了,韩穆薇抱着胸,眼神一遍又一遍地扫过站在她腿上的小家伙,伸出双手比了比:“小九儿,姐姐只想告诉你一个事实,”将将好一尺一寸长,“你现在只有这么大,”就这还是吃了她不知道多少好物才长成的,“算上尾巴也不过才两尺。” 它要背着她横扫虚空,称霸三千大世界?韩穆薇看着已经木楞了的小九儿:“咱们能不能脚踏实地一点?” 小九儿的身心都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喵儿,小九儿才这么丁点大吗?”它不相信这是真的。 韩穆薇忍不住大笑:“那……那你以为你多雄壮威武,”她怎么可以这么快乐呢? “就算没有金琛那头笨鱼大,也应该比鱼鱼大,”小九儿垂首查看自己的身形,它第一次开始正确地认知自己,拱起背部,伸展掩藏在胛骨处的翅膀。 “你现在还很小,咱们饭要一口一口吃,”韩穆薇还是头次见小九儿伸展翅膀,那双一直被掩藏的翅膀上罩着密密实实的黑色绒毛,她伸手轻轻去触碰:“小九儿,把翅膀收回去,”也许有一天它真的可以背着她踏破虚空。 小九儿听话地将翅膀收了起来,低垂着小脑袋有些沮丧:“小九儿还要很久很久才能背着姐姐进入虚空,”它的翅膀还很无力,根本无法划破空间壁垒,更不要谈什么穿虚空罡风而过了。 “不急,”韩穆薇抱起它:“姐姐现在也才金丹中期,咱们一起努力修炼,”皙白纤长的手指抚过其柔软的绒毛,“不过你不许再乱吃东西。” 这小猫崽是她养大的,它一耸耳朵,她都能知道小家伙在动什么心思。韩穆薇可没忘记它那还有三头鲛鱼和几颗偷藏的朱果。 果然歪心思不能动,小九儿抹了一把脸:“小九儿知道了,”不能乱吃东西又不是不能吃,它正常进食总可以吧? 韩穆童到的时候,韩穆薇正准备开始修炼,察觉到厢房外的禁制被触动,立马跳下床去开门:“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我刚去了寒逍老祖宗那,”韩穆童一进入厢房,没等坐下来便把这事说了出来:“胖胖,寒逍老祖宗让我只管好好修炼,在未结成元婴之前不得离开苍渊界。” 童童会去寻寒逍老祖宗,韩穆薇早有预料,所以也不觉惊讶,取出五片云雾茶叶泡上,便来到桌边坐下:“这样很好,老祖宗历世已久,处事可比我们这些黄毛小儿要周全得多。” 况且这背后还有宗门和中洲沐家立着,想必过不了多久,沐畅和童童的婚事也该过明路了,幸在这二人也是郎有情妾有意。 是啊,韩穆童心中是酸涩无比,但又满怀庆幸和感激:“胖胖,生在韩家真好,”泪涌上眼眶,她仰起头用力眨着双目,“谦哥,他可以不救我的,”但他却舍身拼尽所有救她,只因他们是一家人,只因她是他妹妹。 还有胖胖、箫箫、六姐等等,她真的比她娘亲幸运太多太多。 韩穆薇能理解韩穆童,给她倒了两口云雾茶:“放心吧,谦哥不会有事,你也无需自责,谦哥救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在余生中自怨自责。” “我知道,”她不会步上六姐的老路,看着坐于对面的人,她将紧攥着的右手伸了过去:“这个给你。” “什么?”韩穆薇正在品着自己泡的云雾茶,垂目看向躺在童童掌心的那枚圆润的玉珠,身子不禁一顿,含在嘴里的茶也顿时没了味道,慢慢吞咽下,迟疑问道:“骨珠?” 韩穆童莞尔一笑:“对,”玲珑玉锤已经自动认主了,但这枚跟它放在一起的骨珠却让她犯了难。不过于秘境中在见到胖胖的那一刻起,她就莫名生了一股直觉,这珠子不属于她,而她的直觉又一向精准。 “给我?”韩穆薇抬眼看向童童,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为什么要把这个给我?” “救谦哥的生衍草应该是你拿出来的吧?”韩穆童凝视着自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兼好友,眼睛水亮亮的:“不过这都是其次,主要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珠子于你会有大用。” 对童童的直觉,韩穆薇是了解的,伸手将那枚骨珠拿了过来,笑道:“你的直觉不一直都仅是对危险有感知吗,什么时候又多了其他?”她怎么觉得自己身边的人,都是那么不简单? 韩穆童见她把珠子收了,便耸了耸肩,笑靥如花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反正直觉告诉我这枚骨珠子归你,”此种感觉还是头一回有,闹得她都有点摸不着头。 “谢谢了,”不管这珠子于她有何用,韩穆薇都领了这份情意,端起茶杯:“以茶代酒,咱们一口闷。” “好,”韩穆童举杯迎向韩穆薇:“胖胖,我不会永远都是拖累,”她绝对不允许。 韩穆薇粲然一笑,饮尽杯中物。 “对了,”韩穆童放下杯子,又想起一事:“你是怎么跟祱蓝界的燕道友熟识的?”墨羽门的那几个门人死得太过蹊跷了,她思来想去都觉不对。 “怎么了?”韩穆薇并未直接回应韩穆童的话:“她有什么问题吗?”说实话,虽然经了老头的点拨,但她依旧觉得燕霞艺那人是个可交的朋友。 韩穆童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当时正逢秘境山门打开,人多眼杂,我实在辨不出是谁会在那个当口还有心想要一举将墨羽门剩下几人灭杀殆尽,”还有那个燕道友对墨羽门的态度明显带着不屑。 “你是说墨羽门的人是在秘境山门打开时才被人诛、杀?”韩穆薇想到一件事,她把羽昶给忘了:“这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往外说,免得招惹是非。” “我晓得,”韩穆童一手撑着下巴,轻嗤道:“今天墨羽门的青玉上人气焰那般嚣张,我可是亲眼所见,自不会做傻事。” 二人又叙了一会话,韩穆薇才将韩穆童送走,盘坐到床上,她立马拿出羽昶的储物戒和那双用凤凰尾羽炼制的靴子:“菩菩,他的那双凤眼是不是已经没用了?” “对,”小天菩飞出韩穆薇的神府,站在她的腿上:“那双凤目本就失了神威,后羽昶身死道消,它们也便没了灵性如同顽石。” 只是可怜了那个被挖了凤目的人,天生凤目一旦被挖,那人此生便只能是个瞎子,就连神识都是瞎的,这就是因果,给了极为诱人的厚待,但同样也要承受相当的代价。 韩穆薇把那双男式靴子推至一旁:“这个留给小二胖,”那小子大概是真穷,脚上穿的靴子还是宗门发放的,她拿起那枚似铜制的戒指细察,戒指上没有镶嵌宝石,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花纹,可以说是极其普通,“那羽昶还真跟燕霞艺说的是一模一样。” “心眼多着呢,”小天菩撅着小嘴巴:“这次要不是有颜汐儿和小九儿在,我们不定能追上他。” 若是让他逃了,不提会不会污了薇薇儿天刑者的威名,但铁定是后患无穷,饕餮可是凶兽,生来贪婪,即便是半妖后裔,羽昶的贪婪也叫人瞠目。 “善于伪装,”韩穆薇弯起双唇,杏目中暗色渐浓:“他能骗过多少人?”恐怕天长日久,最终只是骗了自己。 小天菩明白韩穆薇的意思,不过它现在还有一事要说:“你把童童儿给你的那枚骨珠拿出来,我要看看,”它总觉那枚珠子有点熟悉,但没查看过还是有些许不确定。 韩穆薇闻言,收回了定在储物戒上的眼神,看向小天菩:“你知道那珠子是何来由?”因为自家的滴血重生秘术,她现在对玉骨之类的东西尤为敏感。 “看过了就知道了,”小天菩接过玉珠,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心中有了定论:“你还记得在秘境中你家大好人老祖宗钟琼镡唤燕霞艺为何吗?” 这当然记得,韩穆薇一直挂着此事呢:“坤氏后裔,”难道这珠子跟坤氏后裔有关? 小天菩举起那枚指甲盖大的骨珠:“要是我猜得没错,这珠子应该就是坤氏后裔坐化时的藏脉之地。” 此话一出,韩穆薇顿时色变:“你的意思是说这珠子里也藏着神魂?” “我什么时候说了这骨珠中能藏神魂?”小天菩眨巴着一双碧绿的大眼睛,仰望着手中的骨珠:“我说的是坐化,这骨珠的主人是寿元尽了自然坐化,并非同大好人老祖宗那般凝血藏魂。” 这样一说,韩穆薇立时便懂了:“那坤氏后裔又是属哪一脉,他们也是古神后裔?” 小天菩看够了,便自觉把骨珠收了起来,并未将其还给韩穆薇:“坤氏后裔也是古神后裔,他们应该是属坤神族族裔。” “坤神族?”韩穆薇紧拧眉头:“就是那个十分擅长炼器的古神族?” 这些还是从小天菩的传承记忆中得知的,虽然她跟小天菩已成共生关系,但小天菩的一些传承记忆,她仅能查看百之一二,不过小天菩也不是完全能探勘她的情况,这个只能待她修为增进,才能慢慢融合。 “对,就是那个坤神族,”小天菩背着双手,轻叹一口气:“坤神族因体质属性为土,族人十之八九均为体修,肉身极为强悍,徒手撕真龙就跟玩蛇一般,但身为体修,他们却又十分心灵手巧。” 这也造就了坤神族极为擅长炼器,须知上神时期,顶级神器有一半是出自坤神族,也正是因此,坤神族才引来灭族之祸。 韩穆薇唤出龙战戟,轻轻捻过戟头上的那个凹槽:“怪不得燕霞艺能一眼辨出我的戟有缺失。”回想当时的情境,燕霞艺知道的应当还不止这点,恐怕就连龙战戟戟头的来处都是一清二楚。 “不过依燕霞艺的道统来看,她的古神血脉也是相当稀薄,否则也不会入了符道,”小天菩有细观过燕霞艺:“庆幸的是她的符道有些不同寻常,准确地说应该是更接近于你在霄瑱界所得的战咒传承。” “我想我明白其中的原因了,”韩穆薇弹了弹龙战戟的戟身:“上神时期,擅长炼器的坤神族应该对战咒是相当熟悉,就像现在的炼器师都对阵法有涉猎一样。” 小天菩双眼一弯:“对,”她家薇薇儿果然很聪明,它只是稍稍点拨,她就全想到了,“坤氏一族还有一个特点。” 韩穆薇双目一缩,几乎已经肯定道:“是不是坤氏族的女子还易生养?”那童童呢,她也是坤氏后裔吗? “你猜到了,”小天菩深叹一声:“现在你可以翻看羽昶的储物戒了,”也许燕霞艺之所以会杀墨羽门的人,并不是卖他们人情,而仅仅只是为了韩穆童。 收起龙战戟,韩穆薇将神识探进那枚储物戒中,里面东西还真不少,不过这次她并没有先奔向角落处那一箱又一箱的灵石,却是取了一枚羽昶的传音玉符,稍作查探,便不由得摇首长叹:“全中。” 她就说她跟燕霞艺的情分还没到点上,燕霞艺不可能会为了她这个刚认识没几天的朋友,灭杀同门。因为众所周知,无论是在哪个宗门,灭杀同门都是重罪。 “菩菩,童童的血脉你能探勘吗?” 小天菩摇首:“不能。”它与她共生,先前几十年都未能察觉她血脉有异,更何况是韩穆童。 它能探知韩穆童是纯母灵体已属机缘巧合了,况且有些古神的血脉不是随随便便可探勘的,一个不慎,就会被古神血脉反噬,单看骄牡荨便可见一斑。 “那这事就只能先当作不知,”韩穆薇也是无法了:“若童童也是坤氏后裔,那待她结婴时,还能封印纯母灵体吗?” “当然能,”小天菩对这点还是可以下定论的:“灵体是灵体,血脉是血脉,这不可混为一谈。坤神族女系只是易生养,并非是纯母灵体,不过……” 这话音一转,韩穆薇就知不是好事:“不过什么,是不是坤神族女系极易出纯母灵体?” “对” 韩穆薇吞咽着口水,心中微微凉:“咱们继续看羽昶的储物戒吧,这狗东西家底还真不薄。” “好,老规矩你先把灵石收了,然后将东西都倒出来,”小天菩想知道羽昶为何要抓韩穆童,他是想要吞噬韩穆童的血脉,还是想要她的灵体,这两者区别可大了。 数都没数,韩穆薇便将灵石挪进了她的空介石槐花耳钉中,后神念一动,便将储物戒中的东西都取了出来,她跟小天菩一样,均冲着那些玉简而去。 羽昶储物戒中的玉简是真不少,看来此人平日里没少干掠夺的事。小天菩查看玉简的速度那真叫一个快,韩穆薇这才翻看了两枚玉简,它脚边已经摞了十来枚了。 不过这次明显是韩穆薇运气比较好,查看到第三枚,就遇上了羽昶的记事录:“坤宸战甲?”一听这名字就知是出自坤氏族,“菩菩,你听……” “你刚说什么?”小天菩只觉是自己听错了,它扔掉手中的玉简,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薇薇儿,我刚听你提到坤宸战甲?” “对,”韩穆薇继续查看手中的那枚玉简:“羽昶在记事录中有提到,说那是墨羽门的镇宗至宝,但百万年过去了,却没人能将它请出。” 小天菩听到这话,不禁大声斥道:“墨羽门至宝?绝不可能,”这次乌来秘境,它可是瞧得真真的,“墨羽门的道统就不对,坤宸战甲是不可能会成为一个魔门的宗门至宝。” 韩穆薇闻声,不由得抬手望向有些动怒的小天菩:“这玉简中是如此记载,我也不知是不是确实这样?” “绝对不可能,”小天菩很激动,它不接受这样的论断:“除非坤宸战甲的战魂已逝,否则魔修休想接近它分毫。” “你这般激动干什么?”韩穆薇将玉简递了过去:“虽然坤宸战甲是墨羽门的镇宗至宝,但的确是个大爷,没人能请得动它。” 小天菩接过玉简,就不再理会韩穆薇,开始快速地阅览玉简中的内容:“薇薇儿,你知道坤宸战甲的第一任主人是谁吗?” “知道,”就算之前不知,但结合最近经历的种种,她也能猜得出来:“是天刑古神吗?”羽昶之所以要抓童童,是因为他需要坤氏后裔的血脉。 “想要靠坤氏血脉取得坤宸战甲,简直就是做梦,”小天菩是真生气了,它们天菩一族自上神时期就无一株能契约天刑古神族族群,然今时它已与新任天刑者共生,但前路却有重重危险,不过这些她们不怕:“坤宸战甲虽是坤神族炼制,但其战魂却是随天刑古神四处征伐凝聚而成的。” 韩穆薇垂首轻笑:“正是因为如此,坤宸战甲的战魂才极其排斥心神不洁之士。”燕霞艺那样的女子会掩饰本性入墨羽门,应该也是为了坤宸战甲。 “宸”,星天之枢,直指天宫,此时韩穆薇神色极其平静:“现在的我去祱蓝界,估计是有去无回,”轻轻地吁出一口气,“事情一件一件来吧,不能急。” “我懂,”小天菩收起那枚玉简,望向韩穆薇:“依羽昶玉简上的记载,坤宸战甲的战魂应该还在。” 不过它担心那些心有不轨之徒会使些龌龊手段腐蚀战魂的浩然正气,须知战甲一旦失了战魂,就与一件跌落神境的残器一般,没了灵。但这些它不能多说,免得乱了薇薇儿的心境:“咱们先好好修炼。” “嗯,”小天菩不知它所担心的,也正是此刻韩穆薇在想的事:“你说我把秦羲画的企图透露给燕霞艺如何?”老头的判断不会有误,也许他说的没错,秦羲画就是贪图他雷灵根所带的雷霆之威。 小天菩眼中亮色一闪而过,心中舒快了不少:“好妙,”燕霞艺既是坤氏后裔,而她又有所隐藏,想来是跟一般的古神后裔一般,都是为了守护。 此时重伤的燕霞艺也已苏醒,看到房中熟悉的装饰,一双美眸中还带着浓浓的恐惧:“师父……呜呜……,”强忍的呜咽之声听着便叫人心生怜惜。 直至一炷香后,她才平复了心绪,敛下眼睫,泪水沾湿眼睑,藏在眼睫下的双目之中冷芒尽显,查看的神识已经不在,想来她这场戏演得还算到位,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这次终是她太冒进了,可是有些隐患又不得不扫除。 这次苍渊之行还真是惊喜连连,谁能想到一次无奈之举竟让她遇上了钟氏后裔?不不,这么说不对,应该是新任天刑者。 那股无形的规则之力,也许旁人感悟不到,但她不一样,作为坤神族嫡系后裔,她能感知到冥冥之中的那股威重。 终于让她等到了吗?柳云嫣死在了韩尘微的手下,羽昶也是,不用再试探了,一定是她。那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找机会直接与韩尘微言明让她去裞蓝界拿回她的东西吗,还是先回祱蓝界报予舅舅,他们再从长计议,毕竟坤宸战甲事关重大。 韩穆薇平复了心神便先运转《纯元诀》和《玉骨金刚诀》,引导着两色灵力在体内游走,待状态恢复到巅峰,她放在膝上的双手手势一变,就开始参悟《天刑神语》:世有万千,成方成圆,立圣道以规世,规世忘情,情理依德…… 第一遍,她只能明其义;第二遍,依旧只知表意;第三遍,稍稍晓其理;第四遍、第五遍,韩穆薇周而复始,不厌其烦地捋着这几句功法,心越来静,气息也越来越轻。 就在这时,小天菩拿出了一片悟道茶叶放进了她的嘴中,后带着小九儿静静地守在一旁,为她护法。 悟道茶树的叶子入口不到十息,韩穆薇就感知到一抹意不明的东西从口中慢慢地漫延到全身,她继续堪悟功法,世有万千,万千世界,成方成圆,道有不同,立圣道以规世。道虽不同,但圣道在上。 四周静悄悄的,小九儿和小天菩并排蹲守在韩穆薇的面前,一猫一天菩一眼不眨地盯着,它们好似在期盼着什么,但又不知在等待什么? 一缕暖阳似的明色凭空横生,其像个受了惊的孩子一样,上蹿下跳,但又不敢靠近盘坐在床上的人儿。 就在这缕明色生成的同时,嵦云梭后舱韩显的厢房中,原静坐在聚魂灯中的钟璃突然睁开双目,凤眸中满是惊愕,后化作一道流光冲出聚魂灯,激动道:“逍郎,我感觉到了……我感觉到了。” 正在打坐的韩显闻声立马起身,传音问道:“你是说那股威重,”他们活在规则之力下,早已经习惯了它的束缚,但阿璃不一样,因为血脉她对规则之力较之常人更为敏感,“就在附近吗?” 钟璃已是极度欢喜,连连点首:“是她,不会有错,这种感觉我在乌来秘境中就有过一次,不过那时距离较远,我不能肯定,但这次相隔太近了,我敢肯定她在修炼天地规则之力。” 这种威重之感就是来自天地规则,它会随着天刑者修为的精进,慢慢地隐入其体内,现在她能感知到,纯粹是因为天刑者将将觉醒天刑古神的血脉,才开始修炼《天刑神语》,真好,真好啊! 自钟晓老祖后,钟家再无天刑者,所以才致心有无度贪妄之人敢那般肆无忌惮地灭杀天刑古神后裔。 钟璃紧握垂在身侧的双手,脑中不断地闪现当年钟家被灭族的惨况,眸中跃动着笃定,总有一天……总有一天藏冥钟家会重回金乌山脉。 第157章 第157章 韩显看着妻子坚毅的侧影很是心疼,走近将她揽进怀中,手轻轻抚过她的青丝:“阿璃,我们会回去,但现在你要懂得沉静,她的身份已明了,咱们也应该开始谋划怎么掩人耳目了。” “对,”钟璃眼睫微微一颤,天刑者在未渡神劫前注定会成为众矢之的,作为藏冥钟家的下一任家主,她有责任去掩盖她的存在:“等小大跟姬靖元成了亲后,我们就闭关,”趁着现在小薇儿的存在感还很微弱,她要尽快重塑肉身。 “好,”这也正是他所想的,现在有了阿璃的肯定,小薇儿的身份是板上钉钉了,那接下来他的行事就有了方向:“回了宗门,我就退出黎寒峰,搬去后山秘地。” 那株悟道茶树虽然已是片叶不剩,但若是养好了,日日坐于其下静修对悟道也会有所助益。况且天衍宗乃是立世几十万年的大宗,宗内汇聚的道韵可是相当浓厚,于悟道茶树的生长也是尤为有利。 待他日小薇儿若是要收回茶树,想必也不会吝啬赐予天衍宗一根分枝,这也算是全了悟道茶树与天衍宗的因果。 钟璃对此没有异议,她闭目细细感受着那股威重之下的束缚,这让她很踏实,眉眼间多了一丝柔和:“这次在乌来秘境,小穆汤也得益颇多,”《境域》配上悟境目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再者还有那颗无色珠相助。 “不行,”她想到过段时日自己要随逍郎去霄瑱界,便立马感觉不对味了,睁开双目,美眸中流光熠彩:“回去我得好好敲打敲打韩穆汤那小子。” 他自小是长在她跟前,一般人根本压不住他,没了顶上的几座大山,他还不得可劲折腾。 韩显就喜欢她这一脚上天一脚入地的性子:“不用多思,我会交代凤鸣,让他看着点小穆汤。” 他很喜欢那小娃娃,在其身上可看到自己的影子。而且天有所定,小穆汤能出现在藏冥钟家族谱上,必有其非凡之处,这些尽可拭目而待。 “对啊,”她怎么把沐尧给忘了,想到小穆汤天天杵在沐尧的眼皮子底下,钟璃便不由自主地笑了:“希望他跟着沐尧能有所得,”大概在不久的将来,无风崖顶会变得更热闹。 而此时正坐在厢房中修炼的韩穆汤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他收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一脸莫名:“谁这么惦记我?”无故生寒,肯定没好事。 嵌在额上的那枚无色珠是纹丝不动,虽然不喜脑门上多块破布,但依现在这情况他也不敢摘,指尖弹了弹那枚无色珠,不禁有些唏嘘。 韩穆薇将《天刑神语》显现的那几句功法拆开了感悟,后又将所得揉合在一起,随着感悟越深,她的气息也愈发薄弱。 而那缕不安的暖阳明色也渐渐地归于平静,慢慢地朝着盘坐于床上的卷发女子靠拢。 当那缕暖阳明色抵近韩穆薇时,它并没有急着融入,而是还带着些许疑惑,围着韩穆薇打转。 韩穆薇这会早已沉浸在《天刑神语》中,一呼一吸之间是可察的韵道,其对外界的情况是无知无觉。 蹲坐在不远处的小九儿和小天菩在那缕明色出现时,便屏住了呼吸,似生怕吓到它一般,此刻它们正盯着那缕明色,没有丝毫的躁动,只安静地等待着。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缕暖阳明色像是终于勘察够了,十分干脆地化作一抹明光,后笼罩在韩穆薇周身,一点一点地融入其体内。 伴着明色地减少,韩穆薇的气息更是稀薄,似有若无,整个人像是要融于天地一般。 当那抹明色被吸收殆尽时,静坐的小天菩突然幻化成菩藤爬满整间厢房,小九儿黑漆漆的猫眼中金色迅速晕染,瞬间莫名消失的气息再次出现。 不过五息,厢房中横生无数暖阳明色,它们都似活的一般,井然有序地靠近韩穆薇,后化作明光包裹住她,不急不忙地融入其肉身,汇聚向经脉,再次凝成一缕明色。 只是这缕明色不再是无形的,而是成了凝实的明色源液,虽然这一缕还不及发丝之千一,它却是极富生机,不但如此,韩穆薇还感受到了明色源液中所蕴含的磅礴力量,她试图引导者明色源液顺着经脉开始游、走。 随着吸收的明光越来越多,她与天地融合得也愈发深入,就连嵦云梭后舱的钟璃都慢慢地感知不到她的存在。 虽然气息仍旧,但这种把戏能骗过别人,却骗不过与韩穆薇出自同脉的钟璃:“小薇儿得到天地规则地认可了,”这是第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她已经多少年没像今天这般高兴过了。 背手立于嵦云梭甲板上的沐尧,仰首望天,面目含笑,就在刚刚他终于知道尘微身上多出来的道韵是归属于何,背在身后的右手把、玩着一缕暖阳。他闭上双目,嘴角上挑,他们还真的是天生一对,生而有路。 右手一张,五指舒展,那缕暖阳明色便立马脱离了沐尧的掌控,隐入天地之间,而沐尧则依旧立于甲板之上,感受着周遭的静谧,微风走过,勾得红衣飘荡。 再次睁眼已是次日清晨,韩穆薇看着爬满屋的碧绿色菩藤,便立马用神识查探自身,从头发丝到脚指甲,她不放过任何细节,除了体内多了一缕明色源液,就再无其他异样。 见她醒来,小天菩便收回了菩藤,幻化成人踏空奔至木床边,兴奋地问道:“薇薇儿,你现在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吗?” “没有啊,”韩穆薇伸出右手,朝着还蹲坐在地上巴望着她的小九儿招了招。 小九儿也是个识相的,两后腿轻轻一蹬便上了她的手臂,圆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小九儿知道,姐姐变漂亮了。” 好话,韩穆薇还是非常喜欢听的,但她并不盲目:“菩菩,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她觉得她现在是神清气爽,通体舒畅,连日来在秘境中累下的疲倦也被一扫而尽,不过这些都属正常,毕竟她有调息,用灵力滋养肉身。 小天菩仔细打量着韩穆薇,小九儿这次还真没胡说:“薇薇儿,你变漂亮了,”当然这变化不是因为外貌,而是来自于其周身的气韵。 “额?”韩穆薇有些不信,取出一面琉璃镜照了照,看着镜中杏目琼鼻的自己,不禁夸赞道:“美,”不过她确实有了一丝变化,世人常说“美人在骨不在皮”,现在用来形容她的变化倒是十分贴切。 “大概是修炼《天刑神语》,你身上似多了一股神韵,”小天菩闭目感悟天地规则之力,在看到隐在韩穆薇血脉中的那缕明色源液时,她高兴地竟原地欢舞:“太好了。” 韩穆薇收起琉璃镜,撸着小九儿,含笑看着在乱舞的小天菩,心情美极。 就在这时储物戒中的一枚传音玉符突然有了动静,她立马将其取出查看,后不禁凝眉:“菩菩,现在什么时辰了?” “额?”转圈转到一般被迫停下的小天菩望向韩穆薇手中的那枚传音玉符,回道:“刚刚过寅时,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嵦云梭就将启程回天衍宗。” “燕霞艺醒了,”韩穆薇想了想便将她师父之前所言当作一个笑话传予燕霞艺:“希望她能慧眼明辨。” 秦羲画寻求雷灵根男修的元阳,打的什么主意,有点脑子的都能联想到,燕霞艺可不傻。 也正如韩穆薇预料的那般,燕霞艺在看到她的回应后,原本苍白无血色的小脸顿时就开始泛青,右手紧握传音玉符。 她从心底是不相信那个可能,但作为坤氏后裔嫡脉身系整个坤神族后裔,容不得她在坤宸战甲的事上夹带着分毫私人情感。 早在远古时期,坤神族被灭族后,坤神族后裔便隐入人群,而世人也似渐渐地将他们遗忘。 直至百万年前,坤宸战甲突然现世,坤神族后裔才再次重回纷争尘世,被推到风口浪尖。又因为坤宸战甲的特殊地位,坤神族后裔不得不潜入守护,静待它的新一任主人,而这一守护就是百万年之久。 燕霞艺躺在石床上深深地呼了口气,她舅舅是坤宸战甲的现任守护使,而她则是下一任,若不是柳云嫣和云涵卿步步紧逼,她也不会为了保命,离开墨羽门至苍渊界。 据族谱记载曾经在坤宸战甲现世之时,他们坤神族后裔就有特地派族人赶往藏冥金乌山脉,但却无一能归,纷纷陨落于半途。 那时还有天刑者游走于大宇宙,族中老者就断言有孽、族复生,妄图乱世。果然二十万年前金色梧桐落叶,桐花凋零,而自那起世间再不见天刑足迹。 二十万年过去了,天地规则之力已日渐薄弱,刑天金殿横行于世,坤神族后裔是眼瞧着乱世之兆已现,乱世将启,却又莫可奈何。 而万年前,坤神族后裔就已决意再等不到天刑古神降临,至万不得已之时,为保坤宸战甲将全族献祭,凝聚坤神族古神血脉镇压坤宸战甲,以免其堕入魔道,助孽、族为祸苍生。 她以为自己这个坤宸战甲的下一任守护人注定要身先士卒,却没想到会柳暗花明,新的天刑者竟已无声无息地游走于世间,只是现在的天刑大人还极其弱小,不过不碍,有她便就存一线生机。 再次探看了那则笑话,燕霞艺嘴角上弯,眸中却带着决然与凌冽,如果秦羲画真的敢妄动,她也绝不手软。 不过这位天刑大人似乎很聪明,想到在乌来秘境中,韩尘微强按着她对着那副白骨叩首的事,她不由得心头一松,轻笑着呢喃道:“死者为大?” 那副白骨生前应该是天刑古神后裔,在她们入地下石室时,他大概就已看出了韩尘微的身份,所以才献出了自己的古神血脉助其更进一步,真是了得。 这样想来,那几个头无论是韩尘微还是她,都应该磕。原她还想借伤先留在苍渊界静待时机,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韩尘微已经知道了她的底,想必也会自有打算,再者她还诛、杀了羽昶,羽氏一族可是对坤宸战甲和她坤神族后裔极为关注,而羽昶的储物戒确实是个好东西。 燕霞艺长吁一口气,又回了一句,便挣扎着爬了起来,盘坐好准备疗伤,她已决定先回税蓝界将苍渊界的事上禀舅舅,既然新的天刑大人已现,他们坤神族后裔也该做准备了,身上的伤就没必要再留着。 韩穆薇看着手中的传音玉符,稍有愣神,后不禁笑了:“燕霞艺说她会在税蓝界墨羽门等我,菩菩,她都知道。” “燕霞艺知道也并不奇怪,”小天菩倚在小九儿身上:“她应该是出自坤神族后裔嫡脉,你觉醒古神血脉承继《天刑神语》时,其就在附近,天地规则之力,坤神族嫡脉怎会没有感知?” 都是能人,韩穆薇收起传音玉符,准备出厢房去隔壁小二胖那溜达一圈透透气:“走,咱们去睦邻。” “好” 韩穆汤抱着黑色火凤纹缎面的靴子是爱不释手,他早就想买一双好点的靴子,只是这手头总是紧巴巴的,他能怎么办? “汤汤儿,这双靴子是用凤尾翎羽炼制而成,不但穿着舒适,跑起来可瞬间增速,”小天菩还有些不舍,只是这靴子是男款,薇薇儿也穿不了。 小九儿围着韩穆汤已经转了三圈了,它的眼神是越来越分明。韩穆汤死抱着靴子,厚着脸皮装傻,他是真穷。 韩穆薇瞧着自家这三货,不禁抬手搓了搓脸:“菩菩、小九儿,你们两个差不多就行了,这靴子是送出去的,不是卖出去。” “汤汤有灵晶,”难道姐姐忘了尧尧给他的那两盒火灵晶,小九儿依旧紧盯着眼前想要赖账的娃子,嘴边的两撇胡须微微颤动着,好东西不能白给。 小天菩看向又在胡作的小九儿,是真的佩服它心宽:“小九儿,汤汤儿和薇薇儿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你不是。” 小九儿闻言脚下一顿,偷偷瞄了瞄韩穆薇的面色,不好,姐姐脸上已经没了笑意,它立马装模作样地打起哈切:“小九儿困困要回兽环家家休息了,你们聊,聊得开心点,”不等音落,它便奔回了兽环,真是好日子过久了,一不留神就忘形。 “姐,你是我亲姐,”韩穆汤挪到韩穆薇身旁,腆着脸笑道:“这靴子就是为我量身炼制的,我太喜欢了。”他在想自己这有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好物? 量身炼制?韩穆薇清了清嗓子:“这个是菩菩从羽昶脚上扒下来的。” “我知道,”韩穆汤没有一点嫌弃:“等会我多施几个清洁术便可,”抬眼凝视他姐,“大胖,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韩穆薇回视他:“暂时除了灵晶和灵石就没什么想要的了,”这两样东西她估计他也不多。 “好吧,这话就当我没问,”韩穆汤知道自己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想到好兄弟姬如玉,他又觉自己的日子还能凑合,不过日后得留意留意有什么好物件适合他姐。 天刚破晓,嵦云梭便启程离开了乌来秘境外的驻点。韩穆薇出了韩穆汤的厢房后就去了甲板。 甲板上依旧着一袭红衣的沐尧正迎风而立,了望前路,察觉到有人靠近,他才收回眼神转身面向来人:“怎么出来了?”她变了,变得更沉静更具神韵。 “过来看看你,”韩穆薇主动将手递了过去,沐尧自然握住,拉着她望向无边云海:“你来得正巧,红日将升,此等美景不容错过。” 韩穆薇垂目看向翻滚的云层,反手与沐尧十指相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云边?”他结婴也有一段年月了,修为已相当稳固,进金城秘境历练的时机算是成熟。 “暂时不会,”第一次从金城秘境出来时,他是打算待结婴后尽快再入一次,不过那是为了凤鸣剑的凤目,现凤目已被寻回,也就不急了。 况且这些年他对金城秘境更为深入地了解了一番,知以他目前的修为进入并非最佳,还是需要积淀。 这倒是出乎韩穆薇的预料,不过在想到老头在金城秘境中待的时间,她也就明白了沐尧的打算,凝眉在心里计算着时日,说道:“我回宗要闭关几个月,之后就会去云边,从金城秘境中出来便直接赴无望海。” “我与你一起,”沐尧倒是没有犹豫,除了金琛的原因,他也想去无望海历练:“到时我们可以横渡无望海,再入东洲大陆历世。” 韩穆薇扭头望向身旁的人,莞尔一笑:“我正有此意。” “旭日露头了。” “很美。” 相比于天衍宗这边的现世静好,此刻还待在乌来秘境外的无极宗就非常不和谐了。在天衍宗的嵦云梭离开后,墨羽门的青玉上人便坐不住了。 有客上门,无极宗的诚公尊者和海昀道尊自是笑脸相迎,不过也仅仅是做到以礼相待,毕竟这二人处高位已久,怎能容得青玉上人肆意轻贱? 此次苍渊界之行,墨羽门的悲剧已注定,青玉上人也无力逆转,现在他想要做的就是要弄清一事:“你们可知天衍宗的那个韩尘微是何来路?”若是确定了此事,也许他还能立一大功。 云涵卿不止一次与他提过云朦气运极佳,他也着人试探过,就连羽昶在云朦手下都占不到便宜,这样的人怎会轻易陨落在乌来秘境?这其中定有蹊跷。 海昀闻言,不由得抬眼看向青玉上人,轻笑道:“韩尘微是寒逍郎君的嫡脉,晚辈劝您还是不要妄动她,寒逍郎君的厉害您也见识过,您不是他的对手。” “哼,”青玉上人连看都不看海昀,这明显是对他的论调极为不喜:“诚公,你可不要糊弄本尊说无极宗没有查过韩尘微?”韩尘微的那一头卷发可真漂亮,就跟藏冥界钟家嫡脉的那些人是一模一样。 海昀直言:“不知前辈想要知道什么?”这是打不过老的,就盯上小的了,不过韩尘微确实存异,就连他都看不透她。 诚公端着白瓷茶杯,抬手示意海昀勿要再多言:“吾知你想的是什么,可惜她不是,韩尘微的外租母就是天生的卷发,她弟弟韩穆汤也是卷发。” “此话当真?”青玉上人虎目一凛,心中的谋算落空了,后闭目沉凝许久,终是憋不住火,抬手一掌击碎白玉茶几,便愤然离去。 而从始至终,无极宗的诚公都面不改色地品着杯中的茶,倒是海昀神情有些不好:“墨羽门想要干什么?” “谁知道?”诚公垂目看向杯中伸展开来的茶叶,一片一片的,绿得很是喜人,鼻间充斥着诱人的茶香,心情似没受到影响。 坤宸战甲已经在墨羽门秘地的深渊中静坐百万年之久,墨羽门这是着急了。可既舍不得战魂,那有何必有此执念?寻到了钟家嫡脉又如何,钟家人会甘愿献祭吗? 轰轰轰…… 历经长途跋涉,再回宗门没想到正逢宗里有人渡元婴雷劫,故嵦云梭不得不停摆在山门之外。 看着那笼罩在天衍宗上空乌压压的黑云,韩穆薇突发奇想,不禁扭头问道:“大师兄,要是嵦云梭穿过那片黑云会怎样?” 听到这问题,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沐尧不禁笑出声:“嵦云梭应该没什么事,不过正在渡雷劫的明颜师姐怕是要提剑来寻你了。”让嵦云梭穿过雷云,估计也就只有他家这位才想得出来。 “呵呵……,我只是闲得发慌,随便想想而已,”韩穆薇打着哈哈,嵦云梭穿过雷云,雷劫威力瞬间倍增,到底是谁给的勇气让她敢这般随便想:“倒是明颜师姐重择道统后这么快就成就了元婴,真是可喜可贺。” “你说得极是,”沐尧望向破云峰的方向,明颜师姐这也算是破而后立,不过她的天赋摆在那,有今日这般作为也实属应当。 驻足在不远处的韩穆琦此刻很是平静,只因她相信她师父会成功渡劫。 紫雷一道又一道地落下,银发童颜的明颜持剑立于峡谷之腹地,这一年她已经二百五十二岁了,终于成就了元婴,跨过了之前一直无法逾越的坎。可即便是到了此刻,美眸中依旧只有冷然,没有丁点波澜起伏,她在等待最后两道雷劫的降临。 直至雷云散尽,嵦云梭才被允许继续前行,而天衍宗则又多了一名元婴真君。 回到宗门,沐尧便直接去了三言峰,作为此次乌来秘境之行的领队自是要亲向掌门回禀事宜;韩穆薇没凑热闹,先回了逍遥峰修整。 三言峰上衍行殿中,未行正拿着宗门账本在核算,楠木桌上摞着两沓半人高的玉简。沐尧来见,他也终于舍得放下手中的事务休息一下:“辛苦你了,这次秘境之行可还顺利?” “一切都好,”沐尧挑拣重要的上禀后,便说起了税蓝界的墨羽门:“两百进,就只剩一个重伤归来,估计那个青玉上人多少还要闹出点动静。” 未行还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他不禁嗤笑:“闹吧,”反正无凭无据就与他天衍宗无关,谁都别想着玩那套凭空推断,摁头认罪的戏码?这些把戏都是天衍宗玩剩下的,已经不好使了。 “同样是异界来客,瞧瞧人家仙剑山和归一宗,墨羽门竟还有脸闹?”自家弟子不争气,尽怪别人家孩子太努力,世上就没这样的理。 该说的已经说完了,沐尧也不准备停留,便想告辞。只是他刚开口还未出声,未行就先一步问道:“凤鸣,师兄老了,你真不准备替师兄分分忧?” 分什么忧?沐尧抬眼望向那两沓半人高的玉简:“师兄,这么多年来天衍宗在你的引领下是愈发强盛,沐尧尚有诸多不足,自认不可担此重任,况且师兄正当盛年,言老还为时过早……” “停,”未行就知他会这般说:“既然你不肯,那我也就只能等我那亲师侄了。” 他屁股下的位置本来就该是他师兄的,只不过那老小子玩阴的耍赖,愣是叫师父看清了他披着的那层不着调的皮,才成就了他未行近三百年的呕心沥血。 沐尧挑了挑眉,有件事他觉得有必要让掌门师兄知晓:“尘微的小九儿很喜欢衍行殿后殿,”要是师兄真的放心,那他也会认真做一宗之主背后的男人。 后殿?未行面上的神色有些复杂,他这是无意间露了富,被只小猫崽给盯上了? “没什么事,凤鸣便告辞了,”沐尧见坐在殿上的掌门还在发呆,不由得轻笑道:“师兄,你见过韩穆箫,觉得他如何?”师兄眼光不错,不过尘微并不适合这个位置。 “韩穆箫,”未行轻捻着自己的下巴,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大殿,不禁恼道:“韩穆箫还嫩得很,本座要的是现在就解脱。” 话虽是这么说,但还是认命地捡起桌上的账本继续核算,没一会又自言自语地轻叹道:“师侄自秘境回来了,等会我还得进一次秘地库房才行。” 次日一早,韩穆薇出了四季阵调息好后,捯饬了一番,便去了黎寒峰。韩显好似知道她要过来,早就等着了。 二人出了黎寒峰就遇上了据说是出门遛弯的释甲道尊,跟着便成了三人行。路过破云峰,又十分有缘地撞见了沐尧和未名,三人小队又多了两名。 韩穆薇小脸染上了一抹嫣红,她怎么感觉今天情况有点不对:“菩菩,我跟我师叔做买卖的事是不是已经被传得人尽皆知了?” 她这也是被穷逼的,身边围绕着好几口无底大洞等着她来填,她能怎么办?当然是撸起袖子加油干了。 “应该还不至于,”不过该的知道大概都清楚,小天菩倒不觉这有什么可言说的,她们是凭本事攒家底,赚的都是血汗钱:“薇薇儿,小玉儿和汤汤儿正往这边赶,”估计也是闻风而来,“今天就算没有善德道君在,未行也挖不成坑了。” 此刻韩穆薇是真想拿出菩菩的绿草帽卡头上原地遁逃,这都什么人?果然不过十息,两身着墨色锦袍,勾肩搭背的二货从后面追了上来。 “呀,”姬如玉本就是雷灵根,遁走的速度比之同境界的风灵根都毫不逊色,他带着韩穆汤一路乘风电掣,突然刹脚,二人都摔了个连滚翻。 韩穆薇见状默默地取出一块留影石,输入灵力,记录下他们干下的傻事,话说他们两不是应该准备闭关了吗? 韩穆汤爬起来,理了理乱了的衣饰,便上前来行礼,姬如玉与他并肩。韩显倒是好说话,三言两语就同意他们跟着了。 原本寡落落的两个人,待来到三言峰下已变成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韩穆薇瞄了瞄最后加入的姑祖和靖元姑老祖,抽了抽鼻子,她是坚决认定自己仅是寻她师叔做点小买卖贴补家用,不是来哄抬价格强买强卖。但若是有人执意如此,她人小力薄,也就只能遵从。 未行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会早就等着了,只是他没想到会等来一群人。 迎至殿外,瞅了一眼已经掉队的自家师侄,便朝着领头的几座大山拱手行礼:“弟子拜见寒逍老祖、凌音剑尊、释甲老祖,见过靖元前辈。” “无需多礼,”韩显抬手示意他起来,后未行便直挺挺地等着跟来凑热闹的几个小辈行礼,一双带着笑意的厉目慈爱地看着他们,心中在想着天衍宗的弟子月例是不是太好了,以致于养得这帮子小货个个红光满面,闲得生虫? 受了晚辈的礼之后,未行就开始铺设了:“这做买卖讲究的除了你情我愿,便就是公平交易,”他来到韩穆薇身旁,一手悬在她的左肩上状似搭着一般,“宗门是绝对不会亏了自家弟子的,师侄你说对不对?” 韩穆薇啧吧着嘴:“弟子相信宗门绝对会厚待门人的,”她刚刚晃神了,只听到这句话。 未行看着自家师侄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要不是知其颇深还真以为她是个正派人,这会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先发几枚宗令于在场的几座大山:“咱们都进去叙话吧。” 一众人进入衍行殿,能入座的也就有数的那几位,像韩穆汤、姬如玉、未名这样的便只能站着,当然作为卖家韩穆薇就不用担心自己没地方可待了。 同以往一样,未行拿出了他珍藏的极品云雾茶泡上。 韩穆薇还是如故,喜欢开门见山,直接取出了柳云嫣的那枚指环:“这是个灵植空间,似随身洞府,里面有仙、灵植无数,不过这指环有器灵。”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拿起还包裹着碧绿色丝线的指环,韩显还真没料到小薇儿能把这东西带回来:“随身仙府?” “应该不是仙府,不过空间内的灵气浓度可堪比秘境,”这都是韩穆薇的推测,不过也是有理有据:“问题出在这枚指环的器灵上,有意思的是指环的前任主人到死才知指环有灵,那器灵还带着她的神魂遁逃了。” “带着修士神魂遁逃?”坐于韩穆薇下手的沐尧望向被韩显拿在手中的指环,眸中墨色清亮:“看来是器灵有损。” 它想通过吞噬修士神魂修补自身,不过柳云嫣作为指环的主人,除非她甘愿献祭,不然那器灵再强大也是不能动其分毫。显然柳云嫣没那大义,所以空间指环在这了。 韩穆薇点首:“应该是残了。” “恐怕还不止残了,”观望了许久的韩显终于出声了,他看向未行:“里面的空间环境相当不错,可媲美域外灵境,不过这器灵不能留,它的根坏了。” “弟子明白了,”未行已经开始估量,可媲美域外灵境,那空间里面的灵气密度肯定要比后山秘地浓郁。 有了这枚指环,他可以再建一处秘地之心,至于器灵,这个好办,后山秘地的深处有一处雷池,将指环扔进池中,要不了半年那坏了根的器灵也就没了。 韩穆薇现在对自家老祖宗佩服得是五体投地,隔着小天菩特制的菩线竟还能看透灵植空间,他的神魂之力是怎么渗透进去的? “韩显对神魂之力的掌控非常自如,”小天菩一直都很敬重这位人族:“我的菩线再细,缠绕在指环上,也定会存在缝隙,他的神魂之力就是通过这些微小的缝隙渗进指环的。” 这样都行?是啊,为什么不行?韩穆薇垂首轻笑,是自己太浅薄了,有些事情她做不到,并不代表别人也不行。 未行是知道自家师侄的德性,也并不指望她会主动开价,不过在出价之前有一事他还需再次问明:“师侄,这指环你不准备留着自己用?” “不用,我有空玉盒便可,”韩穆薇对这枚指环的感观并不好,虽然她也想要一随身空间,不过却不是非要不可。 “薇薇儿,我们不要这枚指环,”小天菩嫌弃道:“这指环就是处秘地,连仙品都够不上,咱们再等等,等你修为上去了,我们就把积善之地寻回来,当随身小世界。”等积善之地衍化完成,那就真是一处福地了。 韩穆薇额上冒汗,随身小世界?看来真的是她的教育有问题,怎么一个两个都这般“目光远大”? 既然确定了自家师侄的意愿,那未行也就不再客气:“一万土系灵晶。” 虽然这指环有问题,但里面的空间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况且今日小丫头势大,他可不想当场派发宗令,此时此刻,真有点想念老小子了。 刚报出价,殿中便响起三声倒吸声,紧接着又是吞咽口水的咕咚咕咚声。 韩穆汤下意识地抹了一把嘴角,他终于清楚大胖是怎么发家的了?榜样啊,这便是活生生的指路人。就在这当下,韩穆汤依葫芦画瓢,给自己规划了一条脱贫致富之路,日后他也是这么做的。 还在不断吞咽口水的姬如玉用手肘拐了拐身旁的好兄弟,传音道:“天衍宗宗主真的是太好了,还是你们有福气。” 想想自家那个大宗主,他不禁悲从心底来,拿好物换灵晶?那就是做梦,没全数没收抵债便不错了。当然他气运一般,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好物可与他爹交易。 一边的未名瞥了一眼下手的两人,悄没声地往边上又挪了挪,以免旁人误会。 “成交,”韩穆薇并没有讲价,这东西她不想用也用不了,更不能随意送予他人,能换一万块土系灵晶于她已是再好不过:“要弟子帮您把菩丝收走吗?” “不用,”未行拿出一只墨玉盒推至她面前:“刚好一万块,你点点。”这都是为她特意准备的,不过他也没想到师侄会带回这么个物件。 韩穆薇直接将那只墨玉盒收进槐花耳钉中,一众人对此均没有什么异议,韩显就把指环给了未行。 未行拿出一只灰白色石盒将指环放入其中,这石盒是用极品隔绝石炼制的,装有灵之物最好不过。 棘手的灵植空间已经脱手了,韩穆薇又拿出了一摞墨玉盒。 姬靖元看着这些玉盒,不由得瞥了一眼双目发直的姬如玉,瞧瞧这才像是从秘境刚回来的样子。 “老祖,这也不能怨我呀,”姬如玉虽然双眼盯着桌上的墨玉盒,但自家老祖毫不掩饰的鄙视,他还是能察觉到的:“咱们姬家就没这运道,”他发的几次小财还都是跟在他小姑祖身后捡的。 “哼,就你理由多,”姬家整个气运一般,姬靖元对此是非常认同,不然他也不会与他媳妇百转千回,到现在媳妇还没进门。 韩凌音拍了拍他放在膝上的手:“这个非人力可为,你也不用怪如玉,他尽力了。”小薇儿特殊,她根本就不受气运束缚,其机缘都是有来由的。 姬靖元笑了,他媳妇太善解人意了,想想再过不久就能将她娶入门,心情便美极。 未行查看桌上的墨玉盒,一株晴婴果树和一堆晴婴果,这个好,以后暮云城黑市只要有拍卖会,晴婴果必是在列:“师侄,这果子的数目不对呀?”瞅了一眼沐尧,她要留也不用留那么多。 韩穆薇没吭声,她能说剩下的那些晴婴果是留着做零花的吗?用眼角余光扫了一圈众人,见他们的眼神都带着戏谑,她干笑道:“要不我一人送你们一颗晴婴果。” 众人竟异口同声地应道:“也好。” 她只是说说而已,韩穆薇两眼珠子一转看向身旁的沐尧。沐尧望向他曾祖——释甲道尊:“您是准备给祖父再添个妹妹吗?” 释甲道尊一点也不觉尴尬,笑着说:“若是个女娃娃,我倒是甘愿,”就怕又是个穷小子,那中洲老宅估计又得塌一大片,想想家里的那群淘小子,他就觉脑壳生疼。 韩穆薇听到沐尧的问话,二话没说拿出几只墨玉盒,她家这位可真敢问。 卖了晴婴果树和晴婴果,韩穆薇又开始卖太玄两生花的根茎,那一个个跟萝卜似的,未行乐得两眼比善德道君还小。 足足两个时辰,韩穆薇才将储物戒中的东西都出清,未行跑后殿都跑了两趟。买卖做完了,韩穆薇趁空喝了两杯云雾茶就想离开,可她刚起身,便闻一声“等等”。 姬如玉闪身上前,一张娃娃脸就差杵到未行的鼻尖上:“你们天衍宗还招收弟子吗?”他想另择佳木,再也不要回去瞧他爹脸色过日子了。 “不要说另择宗门,你就算是叛宗也是你爹的独子,”韩穆薇不忍打击他:“不过你可以跟我师叔做点小买卖,我师叔一向厚道,不会坑骗你。”说这昧良心的话,她有点气虚。 好吧,他其实只是想要买点药,填补填补自己的储物戒。 只要是好东西,未行是来者不拒,顶着姬靖元的目光,差点将姬如玉储物戒掏了给底朝天。 终于送走了一行人,回到殿中,未行朝着主位上的这位拱手行礼:“不知寒逍老祖有何吩咐?” “你有空帮我在后山秘地择一处住地,”韩显倒是直白:“正好明颜结婴可以分峰,她又与我灵根属性相同,我的黎寒峰便就予她吧。” “这倒是极好,”只是叫未行想不明白的是寒逍老祖怎么会突然变卦,毕竟在这之前他可是不止一次与寒逍老祖提过后山秘地,“不知您对住地有何要求?” 韩显瞥向未行,就知道绕不过他,当然他原也没想瞒着:“其他没什么要求,只一点环境要适宜悟道茶树生长。” “咝……,”见惯大世面的未行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悟道茶树?” 第158章 第158章 见端坐在主位上的人不像是在开玩笑,他才认真开始思虑其中的弯弯绕绕,悟道茶树应是寒逍老祖刚得的,想到将将才离开的小丫头,他不由得轻笑,试探着问道:“卖吗?” 韩显摇首:“不卖,”若是要卖,小薇子就不会把茶树送到他这了,“不过,我可以做主允宗门一支分枝。” 未行闻之甚喜:“弟子替天衍宗多谢老祖馈赠。”能得一支悟道茶树的分枝已是大机缘,他不妄求,“住地的事,弟子会亲自去办,请老祖放心。” “你做事妥当,我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韩显起身准备离开:“两月后,我要去一趟霄瑱界,你着两人可与我同去,半年就回。” “这个弟子已经有人选,”未行早有盘算过此事:“释甲老祖可代天衍宗,凤鸣乃是靖元尊者的关门弟子于理也不能缺席。” 凌音剑尊身份敏感,天衍宗不宜对外宣扬,那其与霄瑱界姬家少主的婚事,宗门只能另寻理由前去观礼,好在现天衍宗和归一宗已达成合作,这理由都是现成的。 韩显点首:“甚好。” 未行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宗主,带上凤鸣,这是要告诉世人天衍宗之所以能与霄瑱界归一宗搭上边,是因为沐家凤鸣乃是姬家少主的关门弟子,这样一来,许多事就顺理成章了,妙极,妙极! “您不怪罪就好,”未家人善谋,这一点在未行身上是体现得淋漓尽致,很多事他不说并不代表不知道,况且没有他的允许藏冥钟家嫡脉潜藏于天衍宗岂会这般容易。 他怎会怪罪?韩显轻笑道:“时候不早了,你处理总务吧,”说完人便消失在了衍行殿。 “哎……,”一声忧叹道尽沧桑,未行轻摇着首回到了大殿之上。天不存,万物为刍狗。天降大任于天衍宗,未家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别无选择。 韩穆薇一行人下了三言峰后,未名就挪到了姬如玉身旁:“你这样回去霄瑱界真的不会出人命吗?”归一宗宗主的独子把在秘境所得卖了别家,这事要是传出去,归一宗岂不成了笑话? 走在前头的姬靖元脸已经黑了,冷哼一声说道:“家门不幸。” 赚了个盆满钵满的姬如玉可不管这些,拇指轻捻着储物戒,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满足:“我是我爹独子,”况且他只是把任务之外所得卖了。 “你不用替他担心,他不该卖的一点也没拿出来,”韩穆薇笑着瞅了一眼姬如玉,后看向未名:“没发现他拿出来的墨玉盒都是天衍宗特制吗?” 未名当然有注意,不过那么多灵药灵果,这小子不是说气运不佳吗?他所得可比他多上许多。 被姬靖元牵着的韩凌音扭头望了望志得意满的姬如玉和正在沉思的未名,不禁摇头,回首道:“我看如玉已经被姬宗主打习惯了。” “他皮实,”姬靖元真不想承认姬如玉和他用的是一个“姬”姓。 当他是死的吗?姬如玉偷偷瞥了一眼前面那位人高马大的老祖,再用神识瞧一瞧储物戒中的那些可爱又美丽的灵晶、灵石,继续欢喜:“靖元老祖,一会回黎寒峰,我就准备闭关巩固金丹修为。” “随便你,”姬靖元对此一点都不在意,这小子回不回霄瑱界,参不参加他和凌音的大婚之礼又没有影响,他也懒得管。 姬如玉是如愿以偿了,朝着身旁的韩穆汤使了使眼色,二人就默默地掉队了。 韩穆薇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只觉这两货是真欠收拾,右手拉了拉沐尧:“大师兄,你听说过‘严师出高徒’吗?” “听过,”沐尧浅笑回道:“而且是深以为然。” 原还在与姬如玉交头接耳的韩穆汤闻言不由得脚下一顿,后背生寒,他觉得最近自己还是多往无风崖走走,好歹先试试无风崖顶的威力,心里也能有个数。 回了逍遥峰,沐尧将韩穆薇送到山腰处的洞府,后就去了对面的无风崖,只瞬息便至崖顶。 无风崖顶依旧是狂风大作,四面竹叶纷飞如刀刃,松针似刺。 沐尧迎风矗立,没有动作,墨黑无波的双眸了望着天际,一抹正红慢慢的从眼焦中心往四周涌现,迅速侵染眼眸,天地变得不再寡淡,世间万物皆显形。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沐尧才微微敛下眼睫,红琉璃似的双目尊贵逼人,就连周遭的风都绕道而行。 他嘴角上弯,面目含笑,轻声低语:“原来你就是我的归属,”生而自知,却又懵懂,一直在寻觅但又遍寻不着,“凤栖梧桐,”他与她谁也离不开谁,当真是天作之合。 神念一动,凤鸣剑出,今天他想要用右手练剑,收敛凤目神威,握住剑柄,顿时剑光掠影,细屑横飞。他天生剑灵之体,生而存智,只是除了自己无人能看破,五岁承《天刑剑诀》,自此他便知生而为何。 收剑,左手轻轻拂过,无风崖顶瞬间归于平静,两指一挽,指间忽现一缕暖色明光。沐尧凝视着那缕明光,神色难辨,沉凝许久,他才松开两指。那缕暖色明光围着他飞舞了一圈,才隐入天地。 韩穆薇回了洞府,便将刚得的近一千块水灵晶给了小天菩,她可没忘记自己还有一颗会吃灵晶的玄境水灵珠要养,查看了园中的两株茶树,又给家里发了传音,等了许久没有回音,便知他们大概都闭关了。 开启了洞府外的阵法,韩穆薇便盘坐到石床上,闭目平复心绪,运转《纯元诀》和《玉骨金刚诀》。 四年后。 “啊,又失败了,”韩穆薇如一滩烂泥一样仰躺在床上,面无血色,其腿边的茶几上散落着冒有青烟的灰烬,这已经是近半年来的第九十九次了,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适合画战咒符:“菩菩,战咒传承肯定不会选错人吧?” 小天菩飞出神府,踏空俯视灵力枯竭的韩穆薇,凝眉细思:“我觉得之所以会失败,还是因为你修为太低,后续灵力不足,”才致功亏一篑。 韩穆薇神念一动,握在右手中的琼衍琅笔便被收回了丹田,双手撑着床,爬坐了起来:“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就算是天赋不佳,但勤能补拙,在修炼上,她可一点都不敢懈慢。 “当然,也有可能是你还未完成对琼衍琅笔的炼化导致的,”小天菩可不认为这是天赋问题:“暂时你就先别急着画战咒符了。” “明白,”韩穆薇长吁一口气,看了看茶几上的那抹灰烬,不禁自嘲一笑:“努力了六年,我才将将把笔尖给炼化完全,”这还是近四年借助了天地规则之力完成的,闭目摇首,开始调息。 夜幕降临,清风摇曳,一只小黑猫蹲坐在树枝头,吸收着月华之光,眯虚着的黑眼中跃动着点点金色似夜空星辰。 恢复到巅峰状态的韩穆薇收了功,走出了石屋,望向茶树树梢上被月华笼罩着的小九儿,微微一笑,满是欣慰,小九儿也开始奋发图强了。 目光越过茶树看向对面的无风崖,四年过去了,无风崖上依旧是郁郁葱葱,不过却再不见红衣剑修。 四年前,沐尧接了宗令随着寒逍老祖宗一行去了霄瑱界,按说半年即归,可四年过去了,寒逍老祖宗带着钟老祖宗回来了,释甲道尊也回来了,唯独他未归。 “姐姐,你是不是想尧尧了,”不知什么时候小九儿已经结束了修炼,踩风来到了韩穆薇跟前:“我们要去霄瑱界寻他吗?” 韩穆薇摇首:“不用,”他身边跟着金琛,不会有事,而且寒逍老祖宗也说了凤鸣长则三年归来,现三年之期早已过,想必他应该快回来了。 次日天刚破晓,韩穆薇在四季阵中待了快两个时辰,便自行出来了,稍作调息就去了三言峰。 未行正好在处理宗务,见她来,就知这丫头又想出宗历练了:“不等了?” “我没在等,”韩穆薇知道她师叔指的是什么,不过她说的也是真话,之所以拖到现在才离宗,只因这几年她沉迷于画战咒符一发不可收拾,经历了九十九次的失败终是无奈,只能暂时先放下这事:“师叔,我可以预支二十……” “你做什么白日梦呢,”未行瞪了这个不省心的一眼:“预支给你师父,我那是没法子,毕竟你师父是我嫡亲的师兄,你?呵呵……” 韩穆薇就不明白了:“难道我不是您嫡亲的师侄吗?” “你也知道你是师侄啊?”未行直接越过这话题:“你放心出宗历练吧,等凤鸣回来,我会替你告诉他一声,”一个两个的都是坑货,没一个能叫他舒坦。 “好吧,”韩穆薇见她师叔埋首于宗务,也知他是真不想理会她,便不再纠缠:“那弟子就先谢过师叔了,”拱了个礼,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 额?韩穆薇立马收住脚,腆着脸笑问:“师叔,您是准备给我预支月例了吗?” 未行冷哼一声:“你想太多了,”他拿出一只墨玉盒扔了过去,“现在可以滚了。” 韩穆薇接住墨玉盒,有些不明,立马解开玉盒上的封印,打开一看。好家伙,一颗婴孩拳头大的紫黑色极品轰天雷静静地躺在盒中,她喜极:“您是我亲师叔没错了。” 离开了三言峰,韩穆薇回去洞府收拾了一番,又给小院中的两棵茶树翻了翻土,后巡视了一番逍遥峰,将成熟的灵植、灵果收了,才下了逍遥峰,控剑朝着山门而去。 天河城东城韩府,一早上韩中明去了一趟族学,查检了族中小儿门的功课,便回了主院,开始处理族务。两年前,他接手了韩氏族长之位,在父亲韩云的扶持下,现在于族务上已是得心应手。 韩穆薇回来时,韩中明的族务也处理得差不多了,见着闺女,他是既高兴又忧心:“这就走了?” “嗯,”韩穆薇拿了把楠木椅子放到紫檀桌旁,后趴在桌上,看向她爹手中的那个账本:“娘还在闭关吗?” 韩中明点首:“你娘好不容易触到筑基后期的壁垒,她可不会放过这次突破的机会,”妻子什么想法,他是一清二楚。 “应当的,”韩穆薇见那账本上的字迹苍劲有力,笔锋圆润,不由得多嘴问了一句:“这是哪个铺子的账本,怎么瞧着运笔与爹你十分相似?” 韩中明闻言粲然一笑:“你大伯铺子里的,这账本是你大伯亲手所书,自是与我笔法相似,”他们兄弟自小就跟着爹,握笔行云都是爹手把手教的,可惜大哥资质比他还不如,早早就自请去了宗门在东洲的驻地。 “这次我可能要去东洲,爹你有什么要带给大伯的吗?”韩穆薇虽与自家大伯接触很少,但每个生辰都会得到一份来自东洲的礼。 她大伯也是个能人,依靠着宗门在东洲经营了几十年,寒逍老祖宗回来后,他便立马将资质不好的小儿子从宗门铺子中摘出来,在东洲以天河韩氏之名,又开了一家凌明阁,韩珉炼制的丹药几乎近半是在凌明阁出售。 “你要去东洲?”韩中明有些意外:“乘坐传送阵还是横渡无望海?” 韩穆薇嬉皮笑脸道:“横渡无望海?我倒是想,”说到这脸色一囧,“但可惜没那本事。” 对闺女的话,韩中明抱着怀疑的态度,见其嘻嘻哈哈的,心中不免生了担忧:“做人行事要懂得量力而为,最忌自视甚高。” “我懂,”韩穆薇连连点首,貌似非常认同她爹的话:“您放心,我惜命得很,不会胡来。” “二胖还没出关?” “没” 陪着她爹吃了顿午膳,韩穆薇就离家了,不过两个时辰,她便出了天河城,后拔下插在发上的蝴蝶珠花,一路向着云边飞去。 霄瑱界雪原千雪宫中,千雪宫宫主雪荀依听了族人的回禀后,便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女子,沉声问道:“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姑姑,荭意只是不想像您一样,爱而不得,”身着银色仙羽裙的鹿眼女子,颤着音说道:“我喜欢沐凤鸣,那就必须要得到他。” 雪荀依嗤笑:“你想要得到沐凤鸣,本宫也不拦着,这毕竟是你的事,”说到此轻灵的声音蓦然冰冷,“可你为何打着千雪宫的名头,在外肆意妄为,勾结宗门孽、徒干下那等事?” 她在意的除了伏魔阵,始终就只有千雪宫雪家的名声,至于其他,恕她力薄,无法兼顾。 鹿眼女子雪荭意闻声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微仰的头慢慢垂下,眼神闪烁:“侄女……侄女是千雪宫的人,侄女……” “所以你就敢那般肆无忌惮地杀人,强抢沐凤鸣?”雪荀依俯视着雪荭意,眸中冷芒凌冽:“你真蠢,”沐凤鸣没杀了她,大概也是顾及着雪家的颜面,不过她还真不需他的这番好意。 “我……,”雪荭意心里有点慌,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颤抖着手想要去抓扯眼前女子的白色裙摆,但又不敢:“姑姑,我不知道沐凤鸣会……会是那个凤沐家人,我真的不知道。” 她一直以为沐凤鸣就是一个小千世界的小世家之子,其至多是资质尚佳,相貌出众罢了,她真的没有将他与上古凤沐氏联系到一起。 “你不知道?”雪荀依冷哼一声:“你不知道还敢胡作非为,那若是知道呢?”看来外界的流传是真的给了她不少勇气。 可不管沐凤鸣是不是上古凤沐氏族人,她都不该不顾他人意愿去妄动,这已是违背了雪氏的族规。 这一问,顿时堵住了雪荭意的嘴,她仰视着那张冰冷的脸,心中极为嫉妒。若她早知沐凤鸣有可能是那个上古凤沐氏族人,她定曲意逢迎,以情相待,尽全力赢得其欢心。 “来人,”雪荀依垂目望进雪荭意的眼中:“卸了雪荭意身上的法宝,将其扔进深渊喂雪妖。” “啊……,”雪荭意听着这不带丝毫情感的话语,双目圆瞪,两眼珠子似要脱眶飞出一般,嫣红的嘴大张着,发不出一点声音,整个人开始颤抖,僵硬地摇着脖颈,她错了,她知道错了。 “不要怪本宫狠毒,”雪荀依转身:“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再过不久,她将要飞升回归主家,在这之前,总要为自己的小侄女肃清一些秽物。 “不,”一声破音长啸,雪荭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双手紧抓着雪荀依的裙摆:“姑姑,我没把沐凤鸣如何,他一点都没事,”有事、受罪的是她。 雪荀依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宫已经容不下你了。” 她依家主之命至霄瑱界镇守极寒之地的伏魔阵,本就只是个过渡,所以也并不想与此有什么牵扯,可有眼无珠的人太多,他们一次又一次地试探她的底线,现在终于触到了,雪荭意也只是个开始。 “不……不,”雪荭意扭头见两个家奴已经逼近,心中极为恐慌,哭着乞求:“姑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您就饶过荭意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呜呜……” 家奴见宫主并未有意动,便毫不留情地扣住跪在地上的雪荭意,也得亏她往日里趾高气昂,这些家奴下手是真的狠,只一息就将雪荭意摁在了地上。 雪荭意何时受过这等屈辱,勉力挣扎,破口呵斥,但家奴未有所动,依旧摁着她,禁锢她的肉身。 头上的引玉炽凤郡冠被卸了,黑麻麻的乌发瞬间散落,雪荭意瞠目盯着遮在眼前的发,瞬间没了声音,她只觉自己是在做梦,做噩梦:“不……,雪荀依你怎敢如此对我?”红肿的鹿眼,隐现血色迷雾,其周身黑丝环绕。 雪荀依略显粉淡的双唇微微上弯:“入魔了,还真是稀罕?” 没想到有一天他们雪家也会出这等孽徒,倒满一杯冰凌水,转身泼向双目已赤红的雪荭意,冰凌之气瞬间驱散了那些张扬舞爪的黑丝。 “不……不,”雪荭意的眼眸渐渐褪去了红色,她摇首不信:“我出自上古雪氏族,不可能会入魔,不可能,刚刚那个不是我……不是我……” 家奴卸去了雪荭意手上的储物指环和储物镯,便请出捆灵绳,将其捆绑她,后就准备压着她退出大殿。 经了刚刚的事,雪荭意像是失了生机一般,任由家奴动作,不过在家奴拉着她想要退下时,她突然抬首望向背手而立的雪荀依,笑着问道:“姑姑,您能告诉我什么是情吗,您真的放得下那个极寒之地的男子?” “还不死心?”雪荀依嗤笑:“你对沐凤鸣有情?”真是笑话,“情之一字,难解难悟,可你不配,”到了此般境地,雪荭意竟还想拨弄她的情弦,可惜她早已勘破了情,而情于她是福非劫,“带下去吧。” “是” 大殿之中,雪荀依闭目仰首,久久才出一声轻叹,想到雪荭意入魔,她慢慢地睁开一双美眸,看来她得好好将千雪宫清一遍才行,毕竟这雪原之下便是域外仙魔战场,谁敢肯定这里没被真魔之气侵染? 做了决定后,雪荀依脑中不禁再次闪现那日她在归一宗香山之巅无意中撞见的画面:“钟璃,”她不会认错,站在韩显身旁的那具神魂之体就是藏冥界钟家少主钟璃。 那韩凌音呢,她是钟璃与韩显的女儿?雪荀依觉得自己有必要再次拜访归一宗,有些事情她一定要弄清楚。 上古雪家和姬氏,以及凤沐氏族都有家族传承守护地。近万年来伏魔阵下的真魔之气日渐浓郁,她就不信这两族的守护地没有异样。 二十万年了,天地规则之力早就被消磨得不堪一击,随着藏冥界天刑后裔被灭,她几乎以为天将不存,可那日在沐凤鸣身上窥见的那股道韵又是什么? 虽然自古以来,凤沐氏族与天刑古神一直守望相生,但雪家宗藉中可从未说过凤沐氏族有族人可运行天地规则之力,沐凤鸣到底是谁? 如若他是新生天刑大人,那雪氏定会倾全族之力护其周全,可若不是……那个后果雪荀依都不敢想下去。 屋脊山脉归一宗香山之巅,一缕金色阳光照耀在静坐修炼的沐尧身上,为一袭正红撒上了金色,映衬得他更为尊贵。 浓密微翘的眼睫轻轻颤动,沐尧睁开双目,三年了,他终于凝炼出一缕凤血,接下来便可借凤血的神威,来驱散经脉里的玄冰之气,至多半月,他便可回苍渊界了。 这么久未归,估计尘微应该已经出发去了云边,沐尧浅笑。 “笑,你还笑,”一龙目大汉突然出现在其身后,背手撇嘴:“真是倒了血霉,上古雪氏竟也能出那么个祸害,”他都恨毒了那祸害,四年啊,他已经快四年没能见着汐汐了,也不知道韩尘微那丫头会不会给她介绍其他鱼? 沐尧很理解金琛的心情:“师父他们离开了?”雪荭意竟敢联合紫宵宗黄崇敏一众在仲元城外布下陷阱阻击他们一行人,真是足够大胆,也确实出人意料,要知那时千雪宫宫主雪荀依就在仲元城姬家做客。 三年了,该查的,雪荀依应该已经查明了,想来以后世上就再无雪荭意这个人了。不过有一事倒是叫他怒意难消,雪荀依竟察觉了他动用天地规则之力灭杀黄崇敏,想到那时她看他的眼神,沐尧微敛起眼睫,神色不明。 “离开了,”金琛跳到沐尧面前,见其还睁着眼是心急如焚:“哎呦,我滴个亲娘,你还不赶快疗伤,”他就不怕他小媳妇跟人跑了? 耳边太吵,沐尧直接闭上了双目。 韩穆薇一路走走停停,花了近二十天才来到云边。现在的云边已经不同于往昔,云边镇也更名为云边城,虽然金城秘境还未对外开放,但三宗六门一寺院已均在云边城里设有驻点。 拿着身份玉牌,韩穆薇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云边崖的大阵。到了金城秘境外的宗门驻点,领了厢房,她便回房修整。 调息了整整一天一夜,韩穆薇才觉可以,收功来到金城秘境的门楼前,叉腰抬首仰望。 金城秘境现世已经三十年了,这门楼还是那般耀眼夺目,瞧瞧那些金色灵晶,一块块的品相都是极佳。 “看够了就进去,”一贼眉鼠眼的瘦弱男子背手杵在韩穆薇身后,这丫头肯定是在打门楼上晶石的主意。 什么样的师父带出什么样的徒弟,善德老祖的弟子德性当然是跟善德老祖一样,就跟他爹长得贼眉鼠眼的,他这做儿子的也不能幸免是一个道理。 韩穆薇扭头看向身后:“大虎师兄,今天轮到你当值吗?” 这位大虎师兄也是天衍宗的一个传奇人物,同老头一样来自世俗,最爱睡觉,为了能睡得好,人家自己专研了一套梦中修炼功法,命名为《大虎梦境诀》。 这大虎也不是他的俗名,而是他花了一月向其师父——一宿真君求来的道号,就为这道号一宿真君差点要将他逐出师门,只因此道号有损他医圣的一世英名。 “是我当值,所以你就不要生什么花花肠子,”大虎真人一双黑黝黝的鼠眼凝视着韩穆薇:“你也应该知道我大虎一向铁面无私,”言下之意,她好入秘境了。 韩穆薇摸了摸鼻子:“我只是看看,”瞧着他这双眼,她竟有点想念老头了,也不知他现在哪,忍不住多看两眼大虎师兄的——眼,后才抬腿准备跨入门楼。 大虎挑了挑稀疏的眉,沉声说道:“你现在是有婆家的人了,虽然凤鸣真君不在,但也要注意一点,不能见着长得好的男子,就失了礼数。” “啥?”韩穆薇听着这话,被惊得一脚踏空,瞬间整个人就一头栽入秘境:“把……” 门楼下,大虎见韩尘微已经进去了,才放心离开继续巡逻,嘴里还不住嘀咕着:“一个两个的尽想着不劳而获,都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话说清楚,”韩穆薇两眼一黑,人就失了平衡,右手一转,龙战戟戟头朝右,划过石壁,激得火花四射,有了着力点,她立马调整身形,后收回龙战戟,轻轻落地。 足尖将将触地,原本漆黑一片的四周瞬间明亮如白昼,韩穆薇静立于琉璃房,不,应该是镜房,其六面都是镜子。 她看着正对她的那面镜子,镜中人似她又不是她,镜中人面目含笑,开口说道:“欢迎您至金城之家,祝您玩得愉快,”话音一落她便鬼、魅一笑,冲出镜面,提戟飞掠而上。 韩穆薇双足一点,直接迎战,修炼至今,经战无数,杀的人也不知几多,但却从未有机会与自己打过,今日姑且当这镜中人就是自己,圆她一回心愿。 二人瞬间斗到了一起,互不相当。一盏茶后,韩穆薇发现无论自己使什么手段,这镜中人都能预料到,她就好像是她肚里的蛔虫一般。 一脚踹出去,镜中人虽避过,但依旧死缠着她,韩穆薇握在左手的雷珠竟无用武之地,只能收回,继续迎战。 镜中人见状,妩、媚一笑,媚、眼如丝:“这就乖了,切磋而已,怎能动真,奴家长得这般漂亮你舍得吗?” 韩穆薇看着披着她皮子的女子如此姿态,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你能正常点吗?”她可从来没这般温柔小意过。 “奴家生来这般,很正常,”镜中人媚、笑着持戟挡住下劈的龙战戟,左手成拳,快如闪电攻向韩穆薇。 韩穆薇用力一压,后借力腾空,一枚雷珠刚刚入手,那镜中人竟又缠了上来。一而再再而三,韩穆薇也知情况不对,一把擒住攻来的拳头,看向镜中人的双目,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又斗了一盏茶的工夫,韩穆薇依旧不占上风,不过此刻她已经想到了对策,看着周边的镜子,努力平复心绪,试图放空自己,什么都不想,闭上双目,什么都不看,凭借着本能打。 “啊,”韩穆薇被扫落在地,顾不得疼痛,爬起来继续,再摔出去,再起来,一次又一次,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跌倒的频率越来越低,一个时辰过去了,她终是彻底放空了自己。 嘭一声,镜中人被砸在了地上,其双目中跃动着兴奋,这丫头片子悟性还挺好,爬起来继续斗。此时的韩穆薇已经陷入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这种状态曾经在钟晓秘境的红枫林地下出现过一次。 她慢慢睁开眼睛,可却什么都看不到,下意识地出手、避开、攻击,她甚至忘了自己是谁。 嘭…… “啊,”韩穆薇头朝下被扔出了金城秘境,毫无防备地顶在了岩石地上,瞬间醒神,双手抱着脑袋,她只觉自己要傻了,脑子里跟装了豆腐渣似的,混杂一片:“咝咝……,报复肯定是报复。” 小天菩也觉是这样:“你把镜中人给打碎了,人家不坑你坑谁?”那镜中人碎了之后,一抹神魂飘散了出来,那嘴撅得都能挂两斤老酒。 “我又不知道,”那个时候她连姓什么都忘了,怎么顾及着手下留情?况且镜中人本就是她对手,当然是往死里打。 韩穆薇揉着脑袋,现在她只庆幸平日里自己没荒废了锻体,不然就算脑壳够硬,脸也得平了:“对了,不是说打赢了,秘境有奖赏,我的呢?” “在这里,”盘坐在神府中的小天菩拿着一节玉骨比了比:“我查看过,里面没有神魂,但存有一滴金色血脉,与你同脉。” 韩穆薇手下一顿,神色很是复杂:“又是一个,”一节玉骨便代表着一条人命,而且据她所知,钟家这种玉骨藏脉的秘法只有嫡脉才可使,“其实我可以自己借助净灵玉泉提纯血脉。” “我知道你难过,”小天菩耷拉着一双小眉头:“每每当我感知到又有同族化泥时,也会心如刀割。” 韩穆薇长呼一口气,想要呼出心中的酸涩,每炼化一滴天刑古神血脉,她便觉肩上的责任重了一点,但既已接受了天刑者的身份,那她也就不用再矫情,毕竟还有很多事在等着她:“咱们回宗门驻点。” “不错,比我强上一点,”大虎再次冷不丁地出现在韩穆薇跟前,依旧背着手:“三个时辰,也算是没丢寒逍老祖的脸面,只是你还坐在地上干什么?大虎我可不会叫弟子来抬你。” 韩穆薇闻声闭眼仰头对向大虎:“师兄,我自己可以回去,”未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绝不会再多看他一眼。 “那就好,”大虎对韩尘微的表现相当满意:“要是力竭了一时起不来,就往边上挪挪,别妨碍其他门人出入秘境,”说完便又无声无息地飘走了。 “力竭,怎么可能?”韩穆薇双手撑地就想起来,可是她怎么感觉自己下半身没了知觉? 小天菩长叹一声:“薇薇儿,你体内灵力已经枯竭了,”至于她那双胳膊为什么能动,估计刚那一下砸得太狠了,脑袋上的疼痛战胜了意志力。 嘭…… 又一声,韩穆薇扭着僵硬地脖颈往边上看去,一坨血肉模糊的东西摊在离她半尺之地,她抽了抽鼻子:“菩菩,大虎说得对,我得往边上挪挪,”忍着疼痛撑着两胳膊挪到了门楼下,倚靠着墙,这地方太危险了。 第159章 第159章 平复了心绪,搬着毫无知觉的腿盘坐好,韩穆薇背靠着门楼稍作调息,感觉双腿有了气力,就立马收功,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宗门驻点。 这一走就是近一个时辰,回到厢房,开启了禁制后,她便取出蒲团,安心地开始调息,感悟之前在秘境中那场与“自己”的较量。 秘境中的那个镜中人是真的能看透她的内心所想,还是她就是她心中所想,那她又在想什么? 镜房中的打斗画面流转于脑中,韩穆薇不放过二者的每一个对战瞬间,慢慢地她将自己脱离出了那场切磋,完全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在观战。 横扫、下劈、上挑,出拳等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一攻一守之间尽是道韵,就像一人执棋子,左、右两手对弈一般,跳脱不出自我,便永远没有输赢。 不知不觉之间《纯元诀》和《玉骨金刚诀》开始自行运转了起来,催动着丹田内的两色灵力顺着经脉游走。 韩穆薇吸收着灵气,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放在膝上的双手手势一变,只片刻其周身便涌现出无数缕暖阳明色。 小天菩飞出了她的神府,抱着玉骨的双手松开,见玉骨似有自主意识一般飞向韩穆薇,它便幻化成菩藤守住整间厢房;而这时小九儿也出了兽环,盘卧在韩穆薇的腿上,埋首继续睡觉。 温润的玉骨飞至离韩穆薇还有半尺之距时,便停了下来,不过十息一缕极细微的金色血液被抽离出了玉骨,顺着韩穆薇的吸气进入了其体内。与此同时她眉心处再次隐现出一朵盛开的金色梧桐花。 在金色梧桐花出现的瞬间,四周的暖阳明色被一扫而光,但是只一息空气中又横生出更多更为明亮的暖阳明色,它们规律又急切地涌入韩穆薇眉心处的那朵金色梧桐花中。 随着暖阳明色地涌入,金色梧桐花变得更富生机,而这时第二缕细微的金色血液被抽离出了玉骨,韩穆薇继续炼化,周而复始,等她醒来,已是半个月后。 握着色泽温润的玉骨,起身来到厢房的后窗,韩穆薇推开窗户,看向满天星辰,这一次修炼不似上次:“菩菩,明天我们就离开云边,去无望海。”虽然玉骨中的金色血液,她只炼化了百分之一,但暂时却不准备再继续炼化了。 “好,”小天菩现在心情极美:“薇薇儿,你这次修炼《天刑神语》的时候,神魂是有意识的,”这一点很重要。 韩穆薇拿出一只墨玉盒,将手中的那节玉骨收了起来:“只是在感悟的时候,我脱离了自我,所以我的神魂一直都清醒着。” 这也是此次修炼会那般成功的关键,行天刑之责,应以天地规则为本,超脱自我才可立身伟正,不负天刑。 躺在神府里的小天菩来回翻滚着,哼起了小曲:“啦啦……啦啦啦……” 次日天大亮,韩穆薇才退了厢房,出了云边大阵,控着剑一路向北,只是其刚出云边,心就忽生一股不安,她细细感知,身后并没有尾巴,紧拧眉心按原计划继续向北。 不过片刻,她便控剑落于一处红杉林:“菩菩,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那股不安越来越浓烈,促使她不得不落地,取出绿草帽戴上。只是在其刚刚戴上草帽,正想往身上拍两张隐身符时,忽闻一隐隐约约,极为悠远的吟唱。 “呀……无……成天……呀……” “什么声音?”韩穆薇双耳微微颤动,立马唤出龙战戟,心中的不安感更为强烈,其双目微敛,眨都不眨,神情极为凝重。 悠远的吟唱伴随着叮叮当当的金铃响越来越临近,韩穆薇想到一个可能,双目一缩,收起龙战戟,转身就往反方向飞掠而去,头都不敢回,而与此同时小天菩也回归了本体:“薇薇儿,封闭听觉,千万不要回头。” 韩穆薇依言封闭了听觉,还立马闭合了兽环,而兽环中正在修炼的颜汐忽然睁开双目,看向囧着一张猫脸的小九儿,猜测道:“是刑天金殿?” “喵嗷……,”听到这个四个字,小九儿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喵嗷,”现在千万不能让刑天金殿发现姐姐,可惜它和鱼鱼都与姐姐签订了魂契,根本不能出去。 颜汐憋着一口气,自我安慰道:“有小天菩在,还有绝神草帽相助,小薇儿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发现的。”刑天金殿也得意不了多久了,一旦小薇儿入了化神,它就再也别想祸乱隐神之地。 韩穆薇屏着气息,眼里只有前路,脑子里什么都不想。 一片片金色梧桐残叶落地消散,一座极为华丽的金顶二十四飞檐的金色宫殿摇曳着檐下的金铃,伴着勾、魂的吟唱声,飘飘荡荡地跟在一抹生息之后。 韩穆薇狂奔着,心一抽一抽的,强压下已快凝成液的不安,咬牙飞奔,突然那抹吟唱和金铃声再次入耳,她心钝痛,脚下一个踉跄,口中有了咸腥。她止住脚步,紧握双拳,她能感觉到金殿就在离她不到百丈远的地方。 逃不了了,韩穆薇取出离宗时师叔给的那颗极品轰天雷,紧握于手中,静待那东西靠近。闭目聆听,一滴汗水从她的额头滚落,就在她想要出手的瞬间,一抹红色袭来,腰间一紧,乘风闪离。 金色金殿感知到生息远去,岂会善罢甘休,立马紧追。沐尧带着韩穆薇出了红杉林,察觉到刑天金殿还在身后,便毫不犹豫地捏碎了两块墨色玉符。 在玉符捏碎的瞬间,天衍宗后山秘地中的韩显和未家老祖宗未知忽然睁开双目,直接撕破虚空,化作流光飞离。 咻……轰…… 不过百息,雷鸣声和撕空声几乎响彻整个云边以北。韩显持剑拦下了那座金殿,一千三百余年过去了,没想到此生他还有再见这金殿的时候。而未家老祖宗未知则挡在刑天金殿之后,雷吉混云棍直指金殿。 韩显与未知对视一眼,后凭空挥剑,无数道银白色的剑气飞扑向刑天金殿,未知腾空击雷,紫黑色的雷柱当头劈向还在摇曳金铃的金殿,两人均是拼尽了全力。 轰隆隆的雷鸣声伴着撕空声足足响了两炷香的工夫,才停歇下来。而此时红杉林外已尽是焦土和冰凌,韩显与未知是眼睁睁地看着刑天金殿撞破苍渊界的界面壁垒,遁逃而去,但又无能为力。 “哎……,”多年未出宗门的未知收起了雷吉混云棍,背手仰望刑天金殿遁逃的地方,面色沉凝:“天刑不出,我等奈何不了刑天金殿。” 这次刑天金殿遇上的是沐家的凤鸣,他们才能及时赶来驱走它,那下次呢? 韩显轻笑:“能拦住一次是一次,”此刻他担心的是小薇子,这里离云边很近,也不知那丫头有没有离开云边? 未知扭头望向韩显,见其始终面目含笑,不禁长叹,这小娃子还是那么不可爱。 在感知到刑天金殿已经离开了苍渊界,沐尧便寻了一处现成的洞穴,停了下来,放开了韩穆薇。 而此刻韩穆薇手里还抓着那颗极品轰天雷,心怦怦直跳,他娘的,自古以来有哪个天刑者比她还窝囊? “尘微,”沐尧将洞穴清理干净,才出来牵着还在愣神的人儿入内:“你可以把轰天雷收起来了。”她也真是大胆,这轰天雷一出,刑天金殿会不会有事他不知,但却知她是肯定扛不住。 “噢,好,”韩穆薇看了一眼手里的紫黑球,取出墨玉盒:“大师兄,你怎么会在附近,有回过宗门吗?” 沐尧在洞口处布上了两层防御阵,拿出蒲团来到她对面坐下:“我刚回苍渊界,去了一趟云边宗门驻点,大虎说你将将离开,我就朝着无望海的方向寻来了。” 韩穆薇收好了轰天雷,心绪也平复了不少:“你这一趟去霄瑱界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 寒逍老祖宗回来后就带着钟老祖宗退出了黎寒峰,入了后山秘地,而释甲道尊也未多提,不过最主要的是她想听他说。 “我遇上了雪荭意,”沐尧抬手帮她理了理耳鬓处乱了的发:“师父和姑祖举行大婚之礼,雪荭意勾结了紫宵宗的黄崇敏,联合了姬氏的域外敌对势力埋伏在仲元城外和屋脊山脉之间,伏击姑祖的凤撵,我太弱,受伤了。” 韩穆薇听完后是瞠目结舌:“仲元城和屋脊山脉之间,那不就是在姬家和归一宗的眼皮子底下吗,谁给的他们勇气?” “心魔,”好些日子没见,她的气息更纯粹了,沐尧眼中跃动着熠熠星光:“黄崇敏心有执念,看不得姑祖欢喜,而雪荭意则太自以为是,以为是千雪宫的人,姬家和归一宗就不会动她。” 至于那些域外势力就更不用说了,他们觊觎的是由姬氏一族掌控的域外仙魔战场,可惜姬氏从来就不是好惹的。 “后来呢?”那画面之惨烈韩穆薇都能想象得到:“千雪宫宫主雪荀依就没说什么?” 沐尧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那场出人意料的伏击最后就只剩雪荭意一人独活,她被雪荀依禁锢了神魂,于师父和姑祖的大婚之礼后带回了千雪宫处置。” 韩穆薇捏了捏沐尧的手指:“那你呢,受的伤很重吗?” “并不重?”沐尧浅笑,将韩穆薇的手拉至嘴边,隔着自己的拇指轻轻烙下一吻:“我在灭杀黄崇敏的时候,雪荭意趁机将她的本命玄冰之气打入我的脊柱,原雪荀依想要帮我拔除,但被我拒绝了。” 想要拔除雪荭意本命玄冰之气,他就得放开丹田和神府,让雪荀依的灵力和神魂自由进入经脉,这种事他岂会同意? 况且他早就觉醒了天凤神脉,不要说是雪荭意的本命玄冰之气,就算是雪荀依的,也奈何不得他,只是要费些工夫罢了。 “没事就好,”韩穆薇凝视着他,现在她已经平静了,有些细节就呈现在了眼前:“大师兄,你是不是已经察觉了?” “察觉了什么?”沐尧笑着回视她,左手轻轻一挽,一缕暖阳明色便出现在掌心:“是这个吗?” 韩穆薇惊呆了,不禁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把小天菩从神府里扯了出来:“菩菩,咱们是不是搞错了,”她怎么觉得沐尧才是天刑者,自己就是个配角呢? 小天菩看着静静地躺在沐尧掌心的那缕暖阳明色,心中极为震撼,它想它知道钟晓为何被困了? 沐尧左手一翻,与韩穆薇掌心相合,那缕明色顺着掌心融入了韩穆薇的体内:“我只知道我生来就开了神智,除了凤目,还是天生的剑灵之体,不过我的神魂是空白的,只是对很多事情,又好像生而自知。” 确定了眼神,这他娘的就是男主标配,韩穆薇都有点可怜自己:“大师兄,我从金城秘境出来是头先着地,都过去半月多月了,现在脑袋还疼,”她这绝对不会是主角命。 “我听大虎说了,”沐尧笑出了声,注视着噘嘴貌似悲伤的女子:“尘微,我们是天生一对。” 一抹嫣红爬上了韩穆薇的小脸,她重重地点了点脑袋:“大师兄,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你的小师妹了,”真是便宜了小二胖,她把他头顶的大山给搬走了。 “好” 听到沐尧说他是天生的剑灵之体,小天菩就更确定自己心中所想,钟晓之所以被困,是因为他的本命神剑天刑剑的剑灵修满了功德,要返璞归真入六道轮回,而沐尧的前生就是天刑剑的剑灵。 这便解释了其为何可运行天地规则之力,小天菩踏空看着那两人,心中很是欣慰,现在的沐尧对天地规则之力的掌控可比薇薇儿强多了,毕竟人家前世跟着强悍的天刑大人钟晓征伐各界几十万年之久,狗天道果真是步步为营。 见他们无视它的存在,小天菩便回了韩穆薇的神府,钟晓被困,他应该是把天刑剑藏在某处蕴养新的剑灵,至于被藏在哪,那大概就只有钟晓和狗天道知道。 而古神后裔有古神血脉相护,他人夺舍不得、搜魂不得,除非自愿献祭,任承天再厉害,他也只能禁锢钟晓的古神血脉,其他全在钟晓。 一望无边的蓝色大海深处,各色珊瑚环绕,山石嶙峋。一处巨坑之下的地底牢笼中,一头有着金色鱼尾的金发鲛人被一根足有小儿小臂那么粗的天玄铁链拴住了琵琶骨。 钪啷一声,地底牢笼的铁门被打开了,一头银发半金尾的鲛人游了进来,看着还趴伏在地上的金尾,眼中闪过揶揄:“我说姐姐,到了此般境地你又何必硬撑着呢,乖乖地交出血脉和鲛皇金印,妹妹也好放你出去。” 趴伏在地的金色金尾鲛人正是鲛人皇骄牡荨,她睁开双目瞥了一眼半金尾鲛人后,便又闭上了眼睛,有气无力道:“想要什么,有本事就自己动手,”她幽叹一声,“现在是不是特别羡慕饕餮?” 骄世媛闻言,一双深蓝色眼眸不由得微微眯起,不过只瞬息她就又恢复了之前的温婉和顺,鱼尾轻轻一摆,幻化成腿,姿态妖、娆地走向那根拴着骄牡荨的天玄铁链:“姐姐,你为何总是要激怒我呢?” 目露寒光,右手握上天玄铁链,她媚、笑着俯视地上的骄牡荨,一缕冰蓝色火焰瞬间涌入天玄铁链,直奔骄牡荨的琵琶骨。 顿时骄牡荨的面色就更加苍白了,她紧咬牙关,强忍着深入骨髓的灼痛,不让自己发出丁点哀吟。这就是骄世媛所能依仗的,她是鲛人谷唯一一个收服了异火的鲛人。 “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吗?”骄世媛看着因痛苦蜷曲起身子的骄牡荨,眸中尽是疯狂。 “为什么天道会如此不公?明明同一个父亲,你破壳便是金尾,而我却是半金尾,你自幼入住了骄皇宫,是被父皇捧在掌心长大的,而我自破壳后,就再难得见父皇,为什么?” 痛着痛着,骄牡荨就习惯了,她大笑:“因为你不配,”这次若不是她受了天罚,又被天道废了五百年的修为,骄世媛别妄想动她分毫,现在她也只担心汐儿会回鲛人谷。 “我不配?”骄世媛彻底被激怒了,加大了异火的输出:“骄牡荨,我告诉你,无论是你还是骄颜汐那个蠢货,你们的血脉本皇都要。” 骄牡荨未有应答。 “终于到了,”韩穆薇望着蔚蓝的海面,只觉心胸顿时开阔了,当然她也刻意忘记无望海所潜藏的危险。 沐尧牵着她:“我第一次渡无望海是跟着祖父,那时才刚筑基不久,”左手指着东方海域:“从这里到鲛人谷大概要一个半月,”金琛在霄瑱界就已经开始准备上门的见面礼了。 “我们都不急,可以慢慢历练……” “谁说不急?”韩穆薇话还没讲完,一道金色流光便奔出了兽环,化作龙目大汉,怒斥道:“有你们这样去上门拜访的吗?”那是他岳母大人,他们懂不懂得什么是尊重? 颜汐紧随着金琛出了兽环,直接迈向了无望海,清凌凌的海水极为凉爽,就是这个感觉,十万年了,她几乎都快忘了无望海的温度:“薇薇,我带你们横渡无望海。” 韩穆薇和沐尧对视一眼,二人便不再理会气鼓鼓的金琛,直接腾空飞掠,后调转身形,扎进无望海。 入水的瞬间,一个激灵,韩穆薇心念一动双腿一摆,金色的鱼尾顿时显现,她摆动着漂亮夺目的鱼尾,围着沐尧欢快地游着:“大师兄,我的鱼尾好看吗?” “不好看,”龙目大汉踏水怒瞪韩穆薇:“你就不能变个其他颜色的鱼尾吗?”他家汐汐的金尾才是最好看的,一人族竟也喜欢金色,土不土? “好看,”沐尧瞥了一眼金琛,就催动魂契:“我觉得你修为太深厚,会影响历练,所以暂时……” 金琛已经感受到了魂契的约束,急忙认怂:“我闭嘴还不行吗?”现在真的是连句实话都不能说,果然契约兽的日子不好过,他要去寻求汐汐的安慰,不然心中伤痛很难被抚平。 “金琛这是在紧张吗?”韩穆薇想到上次在嵦云梭上的场景,不由得开始同情他:“骄女皇好似并不太愿意颜汐再动情,”这也不难理解,毕竟颜汐上次动情就困了自己十万年。 沐尧牵着她跟在颜汐和金琛之后:“正常,”连英雄救美都能错过的笨鱼想要让骄女皇放心将爱女托付给他,确实有点难。 “我们快跟上他们,”韩穆薇拉着沐尧,摆动着鱼尾:“这里还没入浅海,连条小鱼都没有。” “尘微,”沐尧任由她拉着,自己并不动作,金色的粼光时不时地划过他的眼睑:“善德师伯有跟你提过深海姣妖很记仇吗?” 韩穆薇一顿:“没有,”不过老头给她罗列的仇人名单中深海姣妖排在第三,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老头可是挖了不少千面珠。 “走吧,”沐尧见她不动了,便带着她跟上了颜汐和金琛:“我们也不一定会遇上深海姣妖,”当然若是遇上了,那就再挖些千面珠,留着日后作小辈们的见面礼。 有颜汐带路,他们一行很快就入了浅海,韩穆薇和沐尧则来到海底行走,决定若有送上门的,他们就收拾,没有便拿着储物袋到处捡海贝。 越往无望海的深处去,颜汐越觉奇怪,按说她回来,母皇应该能感知到,为何至今都不见有动静? 不单单是她,就连韩穆薇和沐尧都察觉出了不对劲儿。历经了近二十天,此时他们已经到了浅海深处,离深海也只不过还有十天海程,入了深海,离鲛人谷就近了。 一路来,沐尧都有注意鱼群和海妖的数量,他看向颜汐,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无望海太安静了,”安静得都有点不像是无望海。 “有什么不对吗?”金琛已经收敛了威压,像个普通的汉子一样跟在颜汐身后:“这里不应该就是这样吗?”霄瑱界望山海也挺安静。 韩穆薇听金琛这般说,都有点想要撬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这都快到深海了,我和大师兄在海底走了这么久,海妖没遇上,海贝倒是捡满了三只储物袋,你说这正常吗?” 金琛挠了挠自己的发:“是有点不正常?”他放开神识探了出去,苍渊界虽然对他的修为有所压制,但好在沐尧得力,他的神魂并没有被制约,不过五息,他面色一冷,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怎么回事?”颜汐转身望向金琛消失的地方,心中徒然生了一股不祥的预感,难道是她母皇出事了? 韩穆薇和沐尧对视一眼,他们决定先寻处隐秘的地方布阵调息,等待金琛回来。颜汐虽心慌慌,但也知现在情况不明,不可轻举妄动。 来到了一处海沟,沐尧唤出了凤鸣剑开辟洞府,韩穆薇则在另一头开凿,不过二十息,一个可容纳五人的洞府便成型了,布上了防御阵,他们进洞府刚坐下,洞外的禁制就被触发了。 金琛提着一只四尺长的六耳花狐进来了,气恼问道:“这臭狐狸说他只是来送信的,你们信吗?” “不信,”韩穆薇望着那只已经半死不活的花狐,一手抵在膝上托着下巴,轻声说道:“送什么信?”还有不到百年万兽森林里的妖兽就将攻入内陆,这个时候来无望海送信,是想联合无望海深处的海妖一起作乱吗? 花狐瞥了一眼韩穆薇,不想开口。金琛拎着他的尾巴就往岩石地上抽,嘭一声,海沟都被震得颤三颤。 韩穆薇装作不忍直视的样子:“咝……啊,这个金琛啊,你先把他的妖丹挖了。” “臭……臭婆娘,你你你给我胡大爷闭嘴,”花狐被抽得似整张皮子都贴在了地上:“妖妖丹早就被被鱼给吞了。” 沐尧嘴角一弯,取出了一把只有三寸长的精美小刻刀,扔给金琛:“我喜欢花俏,这位狐大爷的皮子瞧着不错,你把它剥下来,”见那花狐抖了抖,他微敛眼睫,“对了,先禁锢他的神魂,剥皮的时候不要让他死了。” 韩穆薇煞有介事地附和道:“死了,狐狸皮就没了光泽,皮子没了光泽便不好看了。” “好嘞,”金琛把刻刀拿近瞧了瞧刀刃:“这刻刀应该有些日子没用了,都有些钝,我先试试能不能划开这狐狸皮,要是化不开,”说到这他扭头看向岩壁,“正好可以磨磨。” 花狐已经抖如筛子,他修炼了足足有一万年才化形成功,近两万年才有了今天的修为,作威作福的好日子没过几天,没想到来了趟无望海,竟落到了这头龙鲤手中,他要回万兽森林。 “你你你你不要乱来,”那刻刀还未拿近,花狐就感觉到了它的冰冷:“各位兄兄弟姐妹,咱们有有话好好说。” 都怪自己太、色,要不是想着与骄世媛那骚、货一晌贪欢,他也不会连妖丹都被鱼给掏了。 “还油嘴滑舌,”坐在韩穆薇下手的颜汐顿时就想上去拿过金琛手里的刻刀,不过却被韩穆薇给拦住了:“说吧,你这是从哪来准备往哪去啊?” 花狐两眼珠来回转动着,沐尧轻嗤:“金琛,动手。” “我我说,”花狐偷偷瞄了瞄一脸笑的沐尧,寒意从脊柱涌上心头,都被打回原形了,他也没什么不能撂的了:“我我说了,你们能不能将妖丹还给我,我我就是……” “说,”就在这时小九儿也跑出来凑热闹了,它站在韩穆薇的腿上,冷冷地盯着那只花狐,奶凶奶凶的软嫩音喝道:“再不老实交代,就把你皮扒了喂龙鲤。” “九九九幽翎猫,”花狐已经绷紧了皮子,紧贴在地上的狐狸毛也都竖了起来,为什么苍渊界还有九幽翎猫?无望海太危险了,他想回万兽森林。 韩穆薇揉了揉小九儿的脑袋,笑问:“你怎么出来了?” 小九儿抬起一只前爪,舔了舔:“爪子痒痒的,总想撕东西。” “我说,”花狐是够够的了,这都什么人什么妖啊,要宰妖也不痛快点,尽说些狠话吓唬他,他花狐是被吓大的吗:“金鳞妖王派我来鲛人谷送信,至于信中是什么内容,狐狸真不知道。” “你还信口胡诌,”颜汐压不住火:“我母皇一向与万兽森林少有联系,金鳞妖王怎会给她送信?” 花狐急了:“狐狸没胡说,现在鲛人谷掌事的是半金尾骄世媛,与咱们万兽森林少有牵连的是前任鲛人皇骄牡荨。” “你说什么?”颜汐惊得跳起,急问:“那前任鲛人皇呢?”她母皇一向与骄世媛不对付,不可能会把鲛人谷交给骄世媛打理。 “那谁知道?”说句难听的话,那个骄牡荨就不像是头妖兽,做什么事都学了人族那套劳什子因果,花狐很不喜欢。 沐尧抓过雄赳赳地站在韩穆薇腿上的小九儿,给它顺了顺毛:“你不是爪子痒吗,那头狐狸就给你撕着玩。” 小九儿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好。” “还来,”他最怵这漂亮小子出声了:“狐狸再想想,骄世媛是狐狸老相、好,她什么都不瞒着狐狸,狐狸再想想……啊,对了,骄世媛有有有提到过想请金鳞妖王去去鲛人谷做客。” “金鳞妖王?”沐尧凝眉细想:“她请金鳞妖王做什么?” 发、骚、呗,花狐再次回忆:“骄世媛最近可开心了,说……说她很快就能变成全金尾……” “你说什么?”颜汐一个闪身上前,一把捏住花狐的脑壳:“骄世媛说她要变成全金尾?” “对对对呀,”花狐一动都不敢动,那骄牡荨不会就是这头金尾的娘吧:“我知道的都都说了,饶狐狸命啊。” 怪不得无望海这般安静,原来是有贵客要来,韩穆薇扭头望向身旁的沐尧。沐尧抬眼回视,二人已有了决定。 “金琛,放了这位狐兄弟。” 金琛自认脑子没有上座的那两位灵活,听到沐尧的话,便松开了狐狸尾巴,收回神魂禁锢,花狐一得自由,便等着。可这一行没有一个动作的,他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譬如说他的妖丹是不是该还给他? 韩穆薇笑了:“你这是看上谁了?” “没,”花狐竖立着,连连摆动前爪:“没没,”后便一步三回首地走至洞口,一次又一次地瞄向金琛,终是忍不住再争取一番,“兄弟,狐狸都要走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金琛扭头冷冷地说:“你也可以留下,”正好他家汐汐正憋着火。 “不不了,”花狐再也不敢多言,逃难似的奔出了洞穴。 花狐走后,韩穆薇望向了呆立着的颜汐:“你母皇的血脉应该不是那么容易好得,骄世媛现还是半金尾,便知她没能如愿,”这就预示着骄女皇还活着。 颜汐的心紧缩着,她一手捂住心口处:“薇薇,我要立马回鲛人谷,我一时都等不了。” “我们陪你,”韩穆薇瞥了一眼驻足在颜汐身旁手足无措的金琛:“这次谁要是再不好好表现,日后就别想再进我的兽环。” 这话是说给他听的,金琛立马拍胸、脯保证:“无望海里的大小海妖全交给我,我肯定教会它们什么是祖宗,”敢伤他岳母大人,就算他金琛不吃鲛人,也要破次例。 “颜汐回去可以,但不能明目张胆地回去,”沐尧抱着小九儿站起身,走上前来:“你母皇在骄世媛手中,若是拿她做威胁,你会就范吗?”相反也一样,若是骄世媛聪明点,她完全可以两头得利。 “你说得对,”她虽莽撞,但却不傻:“我有这个,”颜汐取出了一株蓝醉湘,“有蓝醉湘,即便骄世媛修为比我高,她一头半金尾也不能借由气味察觉到我。” “给我一株,”韩穆薇可没忘记在霄瑱界逆毓秘境中,自己被三头鲛人追打的事。 沐尧见她们戴上了蓝醉湘,便仔细感知了一番:“确实掩住了味道,”不过让他担心的是,骄世媛是否已经发现了他们一行,“我们立马赶往深海,到了深海,金琛就现出真身,震慑无望海里的那群不安分的海妖。” “可行,”韩穆薇附和道:“到了鲛人谷,颜汐应该就能找到她母皇的所在地。” 颜汐闻言立马点首:“我可以,”她母皇并没有封禁她的皇族血脉,所以她们母女还是同脉相连。 “那就撤阵走吧,”韩穆薇戴上绿草帽:“不过话又说回来,骄世媛很厉害吗?” 这也是颜汐想不通的地方:“我十万年未回鲛人谷,对骄世媛已经不是很了解了,但我母皇血脉尊贵,按理骄世媛不可能会反逆成功。” 躺在韩穆薇神府的小天菩真想大吼,她知道,可这事说出来,颜汐会因她母皇借由她的血脉窥视薇薇儿,心生愧疚;而薇薇儿也可能因骄牡荨的窥探,怀不喜。 既然于大家都不好,那它还是不要多嘴了,先把骄牡荨救出来再说吧。活该,真是活该,小天菩敢肯定自己一点都不同情骄牡荨,小身子一翻,屁股朝外。 第160章 第160章 撤阵出了海沟,韩穆薇看着跟在金琛身后的颜汐,心微微一动,便催动了魂契,立时颜汐和小九儿就被收回了兽环。 “你干什么?”金琛有些不明,汐汐不是已经戴上了蓝醉湘吗? 一旁的沐尧斜了一眼只长块头不长脑子的金琛,轻语道:“蓝醉湘只能遮盖气味,但如果骄世媛已经知道颜汐入了无望海,她会只凭借气味寻踪吗?” 韩穆薇关闭了兽环,摸着自己的左眼:“要不是因为不能,连我自己都想躲进兽环,”说着便取出了小天菩的绿草帽以及两片遮天树叶,“不管骄世媛知不知道我们的踪迹,现在咱们都要叫她无处可寻,等到了深海入了鲛人谷,再吓她一大跳。” “明白了,”金琛接过一片遮天树叶放到舌下,看向跟前面目含笑的两口子,叹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历经千百万年,强悍的妖族始终斗不过人族。”这他娘的,人族都是阴险的玩意儿,连头发丝上长的都是心眼。 “知道就好,”戴好了绿草帽的韩穆薇上前拍了拍金琛的肩膀:“接下来就麻烦你带着我们直入深海了,”以金琛的速度,要不了三日便可到深海,这绝对不会在骄世媛的预料之内。 金琛瞥了一眼自己的肩膀:“行,”有多久没人敢这般老大哥似的跟他言话了,这丫头……,眼角余光扫见跟过来的一抹红,这丫头挺好,实在。 鲛人谷,时隔一月,骄世媛再次来到地底牢狱,隔着玄铁打造的牢笼,瞥了一眼盘坐在地上骄牡荨,后垂首欣赏自己刚染的指甲,幽幽说道:“姐姐,颜汐丫头已经入无望海,很快你们母女就能相聚了,妹妹真是替你们高兴。” “这种事情,你无需特地过来告知我,”骄牡荨睁开双目,扭头望向骄世媛:“等你抓到她再来吧。” 韩尘微有一头九幽翎猫,就不知骄世媛这张花皮能不能抗住九幽翎猫的利爪?猫入鱼池,她怎么就那么期待呢? 骄世媛不傻,听骄牡荨这么说不由得拧起一双柳叶眉,骄牡荨是在意指她抓不到骄颜汐吗? 抬眼回视,见她神色平静,要不是知道内情,骄世媛几乎以为骄颜汐于骄牡荨只是个不相干的存在:“姐姐的心思还是那么深沉难测,妹妹甘拜下风。” 轻叹一声,她话锋一转:“骄颜汐背离族群,按族规其要受千刀万剐之刑,她虽是本皇嫡嫡亲的侄女,但谷中那么多族老盯着,本皇也无能为力,还望姐姐不要怪妹妹不顾念血脉亲情。” 族老?骄牡荨嗤笑道:“骄世媛,你真以为没了我,你就是独一无二的鲛人皇了?” 一千五百年前,大族老娇欣诞下一颗蛋,那时她还特地去看了,当着娇欣的面儿说那颗蛋上的纹路与颜汐的是一模一样。当然这不是假话,而且她也能感知到娇欣诞下的是头金尾。 一千五百年过去了,那颗蛋也差不多时间出壳了,之前天衍宗的人来鲛人谷寻她,后她就丝毫不掩人耳目地开始找汐儿,娇欣野心勃勃,她又怎会容得? 人族常说“一山容不得二虎”,这可真是在理,骄世媛也不过是颗棋子罢了。可惜啊,世事难料,谁能想到汐儿会与人族签订了魂契?所以很快骄世媛这颗棋子就要废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骄世媛面色一冷,心徒然一紧,双眼微微眯起:“你是在等骄颜汐吗?” 骄牡荨弯起嘴角,讽刺地笑了,后扭过头闭上双目不再理会骄世媛,种子已经种下,接下来就看她怎么想了? 骄世媛紧握双拳,冷声说道:“本皇倒要看你还能得意多久,”后梗着脖颈,挥袖离开了地底牢狱。 在她离开后仅两个时辰,一头银发银尾的鲛人进入到地底牢狱,她还算客气,隔着牢笼恭恭敬敬地行礼:“娇欣拜见女皇陛下,”谁会想到出谷寻女的女皇陛下会被关在死水潭下的地底牢狱?这还是她提点骄世媛的。 “本皇还以为你不会来,”骄牡荨冷笑道:“看到本皇现在的样子,你可有半分欢喜?” 她骄牡荨统治鲛人谷已二十余万年,对同族一向宽厚,没成想她的子民竟觉她不够霸道,没有王者之锋,更甚者对她拒绝与万兽森林相交存有颇多不喜。 他们怎么不想想自古以来妖族与人族相斗,可有过胜况?况且鲛人几乎都生活在深海,与万兽森林里的那些妖族本就不同,进攻内陆于鲛人谷有什么好? 而无度的贪、嗔、痴念终会将无望海推入绝境,一旦人族大能下决心清剿无望海,那无望海的海妖将再无片刻安宁,就像曾经的云边一样。 “陛下,”娇欣今日过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她的孩子将要出壳,可就在刚刚骄世媛竟一点征兆没有地跑去家中探望,这不得不叫她惊心:“您是不是对骄世媛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骄牡荨似在回忆,好一会才出声:“娇欣,看在你刚刚拜礼的份上,本皇给你指条明路,”扭过头,望向她传音道,“颜汐已经与人族签订了魂契,”见她面上满是惊愕,骄牡荨不由得笑了,“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本皇的意思。” 她当然明白,娇欣在心中已经开始权衡。这次骄世媛之所以能困住女皇,还是她给的信,因为她怕女皇真的会将汐公主寻回来。 一旦汐公主回来,那她的孩子就再无上位的可能,所以作为母亲她不得不费尽心机为孩子谋划。只片刻娇欣就有了决定,传音回道:“陛下,请您容娇欣两日,两日后,娇欣必双手奉上天玄铁链的钥匙。” 汐公主既已与人族签订了魂契,那就再无登位的可能。如果是这样,她之前的谋算就没有意义了,而她的孩子才将将要破壳,极其弱小,需要时间成长,女皇宽厚,又飞升在即,岂不是正好? 骄牡荨就知道娇欣会这般,以利相诱,这种把戏她知也会玩,只是多少有些不屑罢了。 鲛人谷这边已是风云暗涌,韩穆薇一行还丝毫不知,金琛为了表现,带着他们一路疾行,原本三日的海程硬生生地被他游成了两日。 “我就不懂了,要救岳母我一个就行了,”金琛抱怨道:“带着你们,一日的海程被拖成了两日,有这工夫我都已经赶到鲛人谷把岳母大人救出来了,说不定这会我们一家三口都坐下来开始喝茶叙话了。” 韩穆薇瞧着有些发飘的金琛,深觉他真的不适合颜汐,两鱼一个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一个一点就着,他们要是凑到了一块,这日子没法过。 沐尧拍了拍抱着胸的金琛:“既已到深海,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你变回真身,不用收敛威压,”当初他不应该因一时心软收了这头鱼,那现在耳根子也不会没个清静。 “我倒是想变,但你们能不能往边上让让,”金琛微仰着脑袋:“我真身太过魁梧……” “快点变,”一娇嫩的奶音凶狠狠地斥道:“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小九儿刚睡醒,两眼还有点迷糊,不过姐姐有吩咐,它小九儿定是要帮着完美解决,冷冷地盯着那头笨鱼,想着要从哪下手,“吃龙鲤要先抽筋。” 金琛闻声立马闭嘴,自己游远点变回真身:“我要告诉颜汐,小九儿又吓我。”他说九幽翎猫惦记他,汐汐还总不信,她在大陆行走了那么久,难道就没听说过没有猫是不偷腥的吗? 韩穆薇见金琛终于老实了,便和沐尧游了过去。金琛一见他们过来就把嘴闭得紧紧的,韩尘微是不是傻? “收起嘴中的遮天树叶,”沐尧直接牵着韩穆薇上了金琛的背:“走吧,去鲛人谷,”带着小九儿确实不适合进到金琛的口中,万一小九儿一个没忍住,那骄牡荨也不用救了。 小九儿跳下了韩穆薇的肩,蹲坐到金琛的背上,爪上闪着寒光的倒钩贴着金琛的鱼鳞,金琛不禁一抖,后一个摆尾就是近两千丈。 哗啦啦…… “你说什么,”骄世媛一掌击碎了红琉璃茶几,她微缩着双目:“骄颜汐不见了,本皇不是让你盯着她吗?” “陛下吩咐,奴不敢有丝毫怠慢,一直盯着,”跪伏在地上的绿发鲛人惶恐回道:“但两日前汐公……骄颜汐的味道就变得越来越淡,慢慢消散了。” “蓝醉湘,”骄世媛不禁嗤笑:“没想到她背离族群这么久,竟还留有蓝醉湘。”既然如此,说再多已无用,好在自己与骄牡荨虽不是同母但却同父,可借由血脉找寻骄颜汐,“你下去吧。” 只是让骄世媛惊慌的是,她借由血脉竟也探寻不着骄颜汐:“难道骄颜汐觉察了什么,又潜回了内陆,还是有老家伙通风报信?”对后者,她是真有怀疑,毕竟骄牡荨统治鲛人谷以及鲛人谷附近海域二十多万年,积威尤重。 刚想到这,她不由得眉头一抖,后脸色忽变,全身紧绷,好厚重的威压,无望海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老家伙? 金琛依照韩穆薇的指示,一路向东游去。果然进了深海就不再像浅海那般平静了,自金琛变回真身放出威压后,已经来了好几拨探视,不过韩穆薇一行并未理会。 变回真身,金琛的速度更快,只用了两天就到了鲛人谷境外海域,就在韩穆薇和沐尧准备分头行事的时候,突然涌现一头半金尾鲛人拦住了金琛的前路。 大概是相比于金琛,韩穆薇和沐尧太过渺小了,又隔绝了神识,所以那头半金尾压根没看到他们,其带着一脸温婉淡笑,娇媚地说:“金鳞妖王光临我鲛人谷怎么不事先知会一声,媛媛也好早做准备。” 听到这话,韩穆薇不禁和沐尧对视一眼,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往身上拍了两张隐身符,又立马塞了一根绝神草心在小九儿嘴中,这个误会大了,估计拦下金琛的半金尾就是传说中的骄世媛。 金琛很是嫌弃地看着骄世媛的那条金银花鱼尾,十分高冷地说道:“你就是骄世媛?”跟着沐尧和韩穆薇两口子混久了,他也学会了一点随机应变。 “是,”骄世媛一副小女儿作态地看着金琛,情意丝毫不掩:“六耳花狐王应该与您提过媛媛,媛媛对您是仰慕已久,只是以往有骄牡荨在,媛媛一直没能得见您,真是遗憾。” 生来二十万年,金琛头次泛起了恶心,用心神问道沐尧怎么止吐? 沐尧瞥了一眼骄世媛,回道:“你把她看成骄牡荨就是了,”现在骗过她,接下来的事会更好办,“先进鲛人谷,”说完他便拉着韩穆薇跳下了金琛的背,而一直安安静静的小九儿尾巴一甩也跟着跳了下来。 金琛依着沐尧的话将骄世媛看成骄牡荨,顿时就被吓得没了恶心,鱼尾微微一摆,瞬间变成了人身,背着双手,微仰着下巴,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先进鲛人谷。” “看我,欢喜得竟痴了,”骄世媛十分熟络地上前攀着金琛的胳膊:“大王这边请,您难得赏脸来一次,媛媛一定好好招待您。” 怎么办?又犯恶心了,金琛想要推开骄世媛,但又怕会误事,只能冷着张脸,心中哀泣自己的名节就这样被玷污了。 韩穆薇和沐尧缀在后面,看着金琛略显僵硬的肢体,他们不禁提高了警惕,万一这骄世媛是在装疯卖傻,意在请君入瓮呢? 走着走着,韩穆薇觉出有什么不对,好像空落落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肩头,忽地转身,小九儿呢? 沐尧拉着她,传音道:“早我们一步入鲛人谷了。” “什么?”韩穆薇扭头望向那片遍布美丽珊瑚的海底,吞了吞口水,开始催动魂契,小九儿太大胆了。 “不用将它唤回来,”沐尧阻止道:“估计金琛撑不了多久,就会被看穿,到时咱们可以让小九儿放开了玩。” 他这是想要把水搅浑啊,韩穆薇停止了催动魂契:“我们还是赶紧跟上吧,入了鲛人谷就打开兽环,让颜汐出来。” “好” 骄世媛紧紧地攀附着金琛,虽然她能感觉到指下肉身的紧绷,但也仅是认为这金鳞妖王平日里只专注于修炼,不然怎会年级轻轻便已达这般境界。 曾经金琛只以为他走过最长的路就是韩尘微和沐尧的套路,现在不这么认为了,他娘的谁来告诉他还有多久到鲛人谷?明明那丛丛珊瑚近在眼前,但他怎么感觉那些珊瑚会跑? 在百般祈盼中,终于来了鲛人谷的入口处,金琛看着巨大的海贝壳,以为这骄世媛要放开他去开门,可只见其左手一挥,那海贝壳便自动打开,顿时是心如死灰。 骄世媛拉着金琛跨入海贝壳,瞬间就消失不见,韩穆薇和沐尧紧随其后穿入海贝壳,跟着没了人影。 只两息,他们就听到了优美空灵的歌声,睁开眼睛,景象完全变了,这里不再暗黑,远处华丽的宫殿更是灯火通明,而金琛和骄世媛此时离他们不到百丈远。 按计划分头行事,看着沐尧离开后,韩穆薇便打开了兽环,颜汐已等候多时,立马化作一道流光飞出,直奔骄皇宫的方向。 而原紧攀着金琛的骄世媛在颜汐出兽环的瞬间,突然一惊,立马推开金琛,瞬移上前拦下了那道蓝色流光,笑道:“好侄女,回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这个做姨母的也好去迎你。” 多年不见,颜汐没想到骄世媛修为已达合体境后期,她显出身形,金色的鱼尾闪动着粼粼金光,沉声问道:“我母皇呢?” “你母皇出去寻你了,你不知道吗?”骄世媛瞥了一眼颜汐的金尾。 这边动静虽不大,但颜汐那条金尾实在是太耀眼夺目,不过十息就已经有鲛人聚拢过来。韩穆薇早料到会这样,当然了这招声东击西也是她跟沐尧盘算好的。 鲛人越聚越多,将颜汐和骄世媛团团围在了中间。 骄世媛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她幽叹道:“汐汐啊,你既然已经背离了族群,那又为何要回来?”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眼角,似极为悲痛不舍的样子,“你可知背离族群再回谷是要受千刀万剐之刑?” 说到这骄世媛已双目含泪:“你……你这样,叫姨母如何是好?” “公主违背族规,当罪加一等,还请女皇严惩汐公主,”一位蓝发蓝尾的女鲛人首先出声,其大义凛然的样子,好像生怕骄世媛心软一般。 周围的鲛人虽有对金尾的畏惧,但更多的是气愤他们的汐公主为了一个卑贱弱小的人族背离族群,舍弃他们,纷纷支持要给汐公主一点教训:“对,严惩汐公主。” 而此时骄世媛心中也不是滋味,因为她知道这里大多族人虽然支持她对骄颜汐行刑,但他们也只是想要给骄颜汐一点教训而已,事过之后还是会推举骄颜汐这个蠢货为皇,这叫她如何忍得? 她好不容易才困住了骄牡荨,可不是为了骄颜汐:“汐汐……” “你们鲛人事也忒多了,”混在鲛人中的金琛推开挡在前面的那两头喊得最凶的女鲛人,走上前来,看向骄世媛:“我问你,鲛人中是不是以金尾为尊?” 颜汐撇过脸去,金琛真的是蠢得没边际,不过也是,他那么大块头,脑子里装的尽是鱼脑子,肯定也聪明不了。 骄世媛上下打量着金琛:“你不是金鳞妖王?”他一进入鲛人谷,骄颜汐就出现了,终是她大意了。 “金鳞妖王,那是谁?”金琛嗤笑道:“你见过,他的鳞片长得有我的好看吗?” “那你又是谁?”这头龙鲤修为在她之上,骄世媛不得不小心应付着:“与我家汐汐是什么关系?” 金琛就等着她这话呢:“我是汐汐夫婿,”说完他连看都不敢看颜汐,只狠狠地扫视众鲛人,“所以有我在,你们别想动她分毫。” 骄世媛闻言面目一冷,瞬间后掠,右手直指颜汐和金琛,大喝一声:“来呀,拿下骄颜汐和这头龙鲤。” “我看谁敢,”颜汐瞪了一眼坏事的金琛,直接催动了自己的皇族血脉,顿时四周鲛人纷纷被血脉之力强压下头颅,均惊恐地紧捂着嘴趴伏到了地上,有些承受不住的双目都已变回了竖瞳。 而此时的骄世媛虽觉血脉凝滞,但还不至于难忍,她凝视着颜汐:“你背离族群,骄牡荨身为鲛人皇竟枉顾族规,没有封禁你的皇族血脉,放任你逍遥,她不堪为皇,她该死。” “我……” “鱼鱼,小九儿来救你,”一只小黑猫凭空闪现,不等颜汐出声,它就穿入了鲛人群,瞬间蓝色的血液就迸射出来,浸染了清澈蔚蓝的海水。 骄世媛惊骇万分,破声怒吼道:“骄颜汐,你竟然带着九幽翎猫混入鲛人谷,你该当被扔进死水潭……” “她是何罪,还由不得你一头半金尾来言说,”就在这时一轻灵的声音闯入,跟着骄世媛便再不能动弹。 鲛人群外的韩穆薇闻声扭头望向来者,金发金尾正是鲛人女皇骄牡荨,她取下身上的隐身符,现出身形上前去拱手行礼:“骄女皇,尘微特来拜访,还请您勿怪,”余光瞄了一眼不远处的沐尧,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多日不见,韩小友的修为更加精进了,”骄牡荨亲自拉起韩穆薇,后笑道:“还烦请您唤回您的那头九幽翎猫。” “好说好说,”韩穆薇尴尬了,立马催动魂契,而还在鲛人群中挑拣的小九儿顿时就消失在原地,回到了韩穆薇的怀中,它是一脸的懵:“姐姐,小九儿杀的鱼还没收。” “闭嘴,”韩穆薇赶紧捂住小九儿的嘴,干笑着想要跟骄牡荨陪不是:“这个……” 骄牡荨抬手:“韩小友勿用说,九幽翎猫刚刚杀的那几头是本皇拜托的,”说着美眸扫向众鲛人,目光寒冽,“他们本就该死。” 小九儿抹开捂着它嘴的那只手,急急说道:“鱼鱼娘娘,你说的那几头都是给小九儿的,不可以反悔。”它都看过了那几头鱼比上次在鱼鱼给她的三头要香,灵力也足,肯定好吃。 “放心,你只要不再动鲛人谷其他鲛人,那几头定是你的,”骄牡荨撂下话后,就越过韩穆薇走向鲛人群,那些颤抖着趴伏在地上的鲛人自动挪开,让出一条路。 而韩穆薇则走向沐尧,传音问道:“怎么这么快?” “能成皇者都是有道理的,”沐尧伸出右手,将她拉近:“骄牡荨是自己走出地底牢笼的,只是她身上的伤有些重。” 这么一说韩穆薇就明白了,扭头望向踏水矗立在鲛人群中心的骄牡荨,笑道:“看来,就算我们不来救她,她也可肃清鲛人谷。” “是这样,”沐尧揽着她,揉了揉两眼紧盯鲛人群的小九儿,这小家伙是不放心吗?来了一趟鲛人谷,它倒是得了不少好东西,关押骄牡荨的地底牢笼里的天玄铁链可都被它收了。 小九儿的确有点不放心:“姐姐,鱼鱼在那里,我们过去看看好不好?” 韩穆薇先是冷笑一声,后沉下脸说道:“不好,”小九儿真的是记吃不记打,“你当着人家女皇的面屠杀其同族,就不怕骄女皇撕了你。” 不怕,事实上再过个千把年,它可以撕了她,不过这话小九儿可不敢说,知道姐姐是生气了,便老实地紧盯着鱼群,不再开口。 骄牡荨看了一眼摊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五头鲛人,不禁弯唇冷笑,这几头可都是当初在西海域助力骄世媛围困冰封她的能者。 她还真要感谢这场劫数,要不是他们自己冒出来,她竟还不知谷中有鲛可冰封她的血脉,当真是奇事。 转身走向已经被她禁锢血脉的骄世媛,今日她要让鲛人谷的众鲛人瞧瞧她骄牡荨到底有没有王者之锋,是不是他们认为的那般心慈手软? 骄世媛看着骄牡荨一步一步走近,心底生寒,骄颜汐的修为不够,并不能全然禁锢她的血脉。但骄牡荨不同,历经二十余万年,骄牡荨的血脉早已提纯凝炼过,就算是重伤,也同样可禁锢她的血脉。 而她这次之所以会成功,也是借助了族里几个变异鲛人的冥寒之气趁着骄牡荨重伤,冰封了她的血脉,但冰封也只能撑得了一时,一旦骄牡荨冲破冰封,她依然可以轻而易举地灭杀她。 还是人族厉害,竟可借由天玄铁,用秘术锁了骄牡荨的血脉,可……可她怎么又出来了,难道是那头九幽翎猫抓断了天玄铁链? 骄牡荨走至离骄世媛还有一步之地,抬起有些枯瘦的右手直接来到她的心头处。 “不……不要,”骄世媛勉力挣扎,她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妖丹在躁动:“姐姐,不要啊,媛媛再也不敢了,你忘了父皇吗?他肯定不希望我们姐妹自相残杀,再说他还在仙灵界等着我们的……不要啊……” “你私自禁锢本皇的时候,可有想过父皇?” 骄牡荨微微用力,手便穿过骄世媛身上的金色鲛纱衣,入了其肉身,深蓝色的血液瞬间涌出,只两息她就掏出了一颗足有小儿拳头大的深蓝色妖丹:“本皇给过你机会,可是你一点都不懂得珍惜。” 话音一落,骄牡荨右手稍稍用力,瞬间那颗被握在手里的妖丹迅速变小,而随着妖丹的变小,骄牡荨的气息则越来越强劲,枯瘦的手也慢慢恢复了以往的光泽生机。 “啊……,”骄世媛惨叫,似痛苦万分,其再也维持不住娇美的容貌,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变回了竖瞳,红艳的檀口也被两颗锋利的尖牙撑得变了形,纤长如青葱般的十指渐渐扭曲,长出了黑色的长指甲,“啊……骄牡荨……” “说吧,是谁教你用天玄铁链锁我血脉,”骄牡荨停止吸收骄世媛妖丹中的妖力,轻灵的声音带着化不开的寒意:“机会就只有一次,你是自己交代,还是要本皇动用秘术搜魂,好好思量。” 她捏起还只有鹌鹑蛋大小的深蓝色妖丹,细细观看,静静等着。 经了刚刚的事,此时趴伏在地的鲛人均屏着气息,颤抖着,他们的皇这次是真的怒了。 颜汐的双目一直盯着她母皇,泪如泉涌,豆大的黑色珍珠洒落一地,即便她母皇已借由骄世媛的妖丹恢复了大半伤势,但她知道此次其定是受了不少罪。 骄世媛的竖瞳盯着被骄牡荨捏在指间的妖丹,眼泪滚落了下来,她输了:“那……那个人不是……不是苍渊界的,他他说他来自税蓝界,叫叫青玉。” “税蓝界青玉?”韩穆薇听到这个名字,不禁眨了眨眼睛,拉着沐尧上前问道:“那个青玉可是一虎目小山眉男子?” “对,”骄世媛点首。 骄牡荨收回定在妖丹上的眼神,看向骄世媛:“他总不会平白帮你锁我血脉,说,你许了他什么?” 提到这个,骄世媛就有点犹豫了。骄牡荨见状,不由得冷笑:“看来你还是没吃到教训,”捏着妖丹的两指一收。 “不,我说,”骄世媛垂目盯着骄牡荨的右手:“那个青玉在骄皇宫后面的深渊里建了一处传送阵,还让我解决了你后,帮他细查天衍宗的韩尘微姐弟。” 韩穆薇惊呆了,那个青玉上人当真是不容小嘘,他这是不信任无极宗,从妖族下手了。 “你真是愚不可及,”骄牡荨右手用力,只一息手中的妖丹就消散了。 “啊……,”在妖丹消散的瞬间,骄世媛的肉身迅速溃败,她咒骂道:“骄牡荨,你放任九幽翎猫灭杀族人,你诛、杀同脉亲缘,根本就不配为皇。” 骄牡荨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骄世媛,本皇只问你,在让那青玉于骄皇宫后建立传送阵时,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苍渊界的破界传送阵都是有数的,未经人、妖两族同意,自来都是只可修不可建,骄世媛真是好样的。 “后果?”骄世媛感觉到骄牡荨的怒意,笑道:“只要能杀了你,那些所谓的后果又与我何干?”杀了骄牡荨母女,飞升上界,苍渊界的一切就再与她无关。 骄牡荨抬起右手:“今天本皇就亲自动手剥除你的鲛皇族血脉,”手指触上了她的獠牙,“你就好好受着吧。” “啊……” 颜汐见此地已无她的事,便出声说道:“母皇,我先带着尘微和沐尧去骄皇宫后破了那传送阵。” 骄牡荨听到女儿声音,不禁身子一顿,僵着脖颈轻呼一口气:“去吧,”她的汐儿真的长大了。 “我也去,”金琛见颜汐动作,他立马跟上:“母皇,我和汐汐一会回来。” 韩穆薇抱着小九儿,准备离开,结果刚一挪步,原本安静的小九儿急忙挥爪子叫到:“姐姐,我的鱼我的鱼,”它的鱼还没收。 走在前头的颜汐闻声脚下一转,认命地回去给小九儿收鱼。 小九儿盯着颜汐一头不漏地帮它把鱼收了才安生,两爪子抹了一把脸,揉了揉有点酸涩的眼睛:“现在我们可以走了,”接下来的千年,它就可以胡吃海喝,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 要不是现在鲛人谷,韩穆薇真想把怀里这货给扔出去,她的老脸都被它给丢尽了。 虽然十万年没回鲛人谷,但颜汐还是能熟门熟路地领着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骄世媛所交代的地方。 站在深渊边上,俯视深处,韩穆薇放下了小九儿:“你戴罪立功的时候来了,看看这深渊里有没有阵法的灵力波动?” 小九儿抖了抖毛,后直接跳进了深渊:“小九儿感觉下面有点奇怪,咱们去看看,”修炼传送阵的东西可都是好物,能卖不少灵石、灵晶,它得好好找找。 韩穆薇一行紧随其后入了深渊。越往下,沐尧就越觉这深渊可疑:“颜汐,这深渊是一直都有的吗?” “不是?”颜汐摇首:“这深渊是在我离开鲛人谷前突然出现的,而且很奇怪的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一会你们就知道了,深渊的底部没有水。” 她记得当初这深渊刚出现的时候,她母皇还领着几个族老下去查探过,可是一无所获。 韩穆薇起了好奇:“没有水?”这让她想到了逆毓秘境中的九歇殿。 这虽是一处深渊,但他们只游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看到了深渊的底部,小九儿带头在水中穿行着:“大家注意了,收起你们划水的胳膊,我们要着……” 嘭…… 小九儿呆呆地看着头顶地的金琛,不禁怒道:“小九儿都让你收胳膊了,你为什么还要划水,是不相信小九儿吗?”活该他头顶地,最好撞死这头笨鱼给它解馋。 头顶地的鱼是他好吗?金琛揉了揉脑袋:“我头痒,”谁让它废话那么多,又说话慢吞吞,他刚都看到了要不是沐尧拉了一把,韩尘微也定会同他一个姿势着地。 韩穆薇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是心有余悸:“好了好了,别吵了,”这次她要是再头撞地,等回了宗门就立马去藏书阁寻一本铁头功。 这深渊还真跟颜汐说得那般,底部没有水,沐尧仰头望向顶部一丈外浮动的水草,瞬移而上,手伸过去,丝毫没有触到屏障的感觉,他反手掬起一捧水,落到地面,水好好地躺在掌中。 “这怎么好像是天地倒了个位置?”韩穆薇凑近,伸手去拨弄沐尧捧着的水,后还尝了尝,凝眉说道:“淡的。” 第161章 第161章 沐尧听她这般说,便看向了颜汐:“这里的水和深渊外的水不一样?” 颜汐点首:“的确,深渊下的水是淡水,从这处深渊出现的那天一直到现在都是如此,”说着她便仰首指向在水中游来游去的几条小鱼,“更甚者还有淡水鱼,不过因为水质的问题,海妖、海鱼都很少踏足这里。” “我就说不是我大意,”金琛踏空站在水空相接的边缘捞啊捞啊:“这里连个隔绝屏障都没有,头顶地很正常。” 韩穆薇和颜汐闻言均是不由自主地翻了个白眼,后望向沐尧,意味极为分明,真是辛苦他带着这头笨鱼了。 沐尧轻笑摇首,便开始扫视周边,深渊底部并不是很宽广,倒是十分狭长蜿蜒,虽然这里非常昏暗,但却干燥得很,且寸草不生:“我们先找传送阵。” 那处传送阵不能留,万一墨羽门或是税蓝界其他不轨之徒想要祸乱苍渊界,那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骄世媛只交代在深渊,”韩穆薇左右瞧了瞧:“但却没说是在底部,我估计她并不知道具体位置,”朝着小九儿招了招手:“你有什么发现啊?” 小九儿立马踏风来到韩穆薇身旁:“姐姐,这里很奇怪,小九儿没有发现阵法的灵力波动,但却感觉到了其他,你看,”说完便撤去了脚底的风,四爪一摊。 韩穆薇看着飘浮着的小九儿,顿时傻眼了,这种现象是磁场不对,她怎么没感觉到? “感觉不到,那是因为你们不是小九儿,”这时小天菩飞了出来,踏空站在趴着的小九儿身边:“九幽翎猫一族之所以能踏破虚空,展翎胜青鸾,就是在于它们的肉身轻盈与根骨非比寻常的柔韧。” 传说中的轻骨头,这个韩穆薇知道,但她平日里抱着小九儿也不觉得它轻巧呀,这里应该还是磁场的问题,他们感觉不到大概是肉身密度较之小九儿要厚重。 沐尧左手一翻一片雪白的羽毛便出现在掌心,他轻轻一吹,羽毛飞离。韩穆薇一行紧盯着飘荡的羽毛,只见那片羽毛似长了翅膀一般,飘飘浮浮,就是不落地。 “这处深渊突然出现,又没有动静,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韩穆薇深觉如此。 “估计是,”沐尧指着地上久久不融进土中的那一小滩水:“这里很干燥,按理水应该早就被吸收了,但你们瞧这些水跟土,它们好似在互相排斥,也许没一会水会自动离开地面,”他再次看向顶部的水幕,“回归族群,”对,就是族群,它们好似有生命一般。 “还真被你说着了,”金琛上前蹲下指着已经在慢慢变化的水,它们聚拢成一颗颗微小的珠子,一点一点地离地升腾:“这地方是真的很古怪,”让他不由得想到了灵境里的一些大能遗址,但苍渊界只是个小千世界,真的会有仙人遗址吗? 韩穆薇凝眉看着那些飘浮在空中的小水珠:“这些事情一时半会也想不透,我们还是一边找传送阵一边参悟。” “好,”沐尧抱起趴伏在空中已经开始打瞌睡的小九儿:“在这做个记号,我们也不要分头行事,左为上,先往左去。” 小天菩闻言随手扔了一颗种子在地上,那种子一沾地就破壳生根发芽,不过十息一株绿意央然的凡草便这么突兀地傲然树立在光秃的地面上:“走吧,”它满意地看了一眼小草,这世上就没有比绿色更亮眼的存在了。 韩穆薇对小天菩的审美早已习惯,在见到金琛撇嘴时,便不由得笑了。 沐尧和金琛领头,韩穆薇和颜汐随后,朝着左边去了,深渊下又恢复了平静。 深渊外的骄皇宫还很热闹,骄牡荨当着众鲛人的面亲手拔掉了骄世媛的两颗獠牙,后动用血脉召唤,剥离了骄世媛体内的一缕鲛皇族血脉。 而在皇族血脉被剥离的瞬间,骄世媛肉身的生机迅速抽离,一头漂亮的发开始脱落,皮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衰老,如蜘蛛网似的皱纹爬满了她的全身,可即便这样,骄牡荨依旧是怒火难消。 “本皇真想把你送给那头九幽翎猫,”要不是因为父皇,她也许会这样做:“说父皇不关心你无视你?你大概忘了你引以为傲的异火是父皇助你收服的,为了这,他连失九十九片金鳞。” 骄世媛瘫在地上,骄牡荨的话像针尖一样戳着她的心,她不是忘了,而是被嫉妒蒙了双眼和心智:“我……我之所以会以异火……为傲,就就是因为那是父皇助我收服的。” 曾经无数个空冷孤独的夜晚,她都是盯着指上的火苗渡过的,她告诉自己她是父皇的女儿,是父皇的公主,可每每看到骄牡荨,所有的信念都变成了笑话。 “姐姐,”骄世媛勉力抬首望向骄牡荨的那条金尾:“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你?”如果她一出壳就是金尾,父皇会不会像爱护姐姐一样对待她? “骄世媛,你真蠢,”骄牡荨有些替父皇不值,传音道:“你还记得父皇传予你我的那套龙族锻体之法吗?”见她一脸莫名的样子,不禁嗤笑,“那套功法可以提纯血脉,父皇早就给你安排好了一切。” 骄世媛很是惊愕,两爪不自觉地抠进地面的岩石中,难道所有的一切真的只是她以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骄牡荨说的那套功法她知道,而且她还晓得一直以来骄牡荨都在修炼那套功法,可她却早早放弃了,所以一开始就是个错吗? “如果你按着那套锻体之法修炼,在成年蜕皮之时,就会发现你的半金尾在向金尾蜕变,而想要成全金尾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当然前提是你得吃得了那个苦才行。” “哈哈……,”骄世媛泣血大笑,深蓝色的泪珠滚落眼眶便凝结成珠:“原来他是爱我的,他是欢喜我的,”那一直以来自己所做的一切又为了什么? 大笑之后,骄世媛含泪凝视着骄牡荨:“姐姐,我这一生都在给你找麻烦,临了了妹妹便让你顺心一回,”话音一落,她抬手拼尽最后一丝力道击向自己的天灵盖,“到到了上界,就就跟父皇说我我战死了,”她已无颜面对自己的过去,面对她敬爱的父皇。 骄牡荨转身闭上双目,两滴金色的泪珠滚落眼眶:“不患寡而患不均,为何只看表面呢?” 她一出壳,父皇就将他的皇冠取下戴在她的头上,问她重不重? 刚出壳的她还十分娇弱,被皇冠压得喘不过气,眼泪都下来了。可父皇让她把眼泪逼回去,极其严肃地跟懵懂无知的她说,“你是鲛人谷的皇,没有哭的权利。” 因为是鲛人皇,她完成了所有自己不想做,但又不得不做的事,无论多艰苦,她都撑了下来。就说那套龙族锻体之法,鲛人怎可与强悍的龙族相提并论?修炼的过程极为痛苦,骄世媛有放弃的权利,但她没有。 天生金尾,她引以为傲,但又深受其困。年少轻狂时,她也羡慕过骄世媛,想过要挣脱既定的命运,但每每刚动心思就被父皇扔进了深海历练。 “恭喜女皇,”银发银尾的娇欣掩不住面上的欢喜,急急赶来,跪伏在地:“谷中又有金尾殿下出世。” 她不来,骄牡荨也要去寻她,转身看向俯首作臣的娇欣,笑道:“本皇该恭喜你,”骄世媛的帐算完了,现在该轮到她了,“你说本皇该拿你如何?” 娇欣早就看到已经没了气息的骄世媛,今日孩子一出壳确定是金尾她就立刻来报,就是为了要告知众鲛她是金尾的生母,可现在看来骄牡荨早就没打算与她好过。 “你以为渔人之利是那么好得的?”骄牡荨走上前去,伸出右手一把掐住娇欣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这次的事你参与多少,应该不用本皇明说吧?” “陛下,”虽然知道内情的鲛已经都死了,但娇欣却不敢因死无对证就矢口否认,她也是今天才知骄牡荨的狠辣丝毫不逊于其父骄明翰:“娇欣知错,还请陛下责罚。” 骄牡荨就知娇欣是个识时务的,左手一挽一把冰蓝色的刀片出现在掌中:“为一己之私搅动同族相争,应受剐鳞之刑,”感知到指下的颤动,便笑问,“你觉得重了?” “不,陛下言轻了,”娇欣现在只想保着一条命,看着她儿登顶皇位:“娇欣多谢陛下恩泽。” “那你便自己动手吧,”骄牡荨注视着娇欣好一会,才左手一挥,冰蓝色的刀片就到了其跟前,她收回右手,美眸扫过四周,面目清冷:“你们也都抬首看看吧,”话音一落,众鲛的头颅就被一股力道抬了起来。 垂目看向杵在她下颚处的剐绢刀,娇欣浑身发寒,不自觉地颤抖,但依旧抬起僵硬的胳膊去拿。 “不要害怕,”骄牡荨轻笑着说:“本皇答应你的事还算数。” 闻言,娇欣双目中闪过一丝狠戾,后咬牙闭目一把抓住剐绢刀,直接剐向自己的鳞片,蓝色的血瞬间喷溅而出,才一刀就叫她痛不欲生。接着就是第二刀、第三刀,其身上的银色鳞片片片翻飞,但娇欣始终咬紧牙关不敢痛呼。 一炷香后,娇欣已气若悬丝,剐鳞之刑终于结束了。 骄牡荨对她提不起一丝同情:“你为自己为孩子谋划,作为一个母亲,本皇并不怪你,但谋算要有度,你已经逾越了。” 说完她便看向周遭:“今日本皇还有一事要宣布,本皇之女汐已与人族签订了魂契,日后她便只是骄颜汐,是我骄牡荨的女儿,不再是鲛人谷的金尾汐公主,”所以鲛人谷也不能再对其用千刀万剐之刑。 话一落地,众鲛纷纷凝眉,有些面上还夹杂着悲痛和愤怒,但却不敢发作,毕竟今日女皇已经杀红了眼,他们可不想给九幽翎猫加餐。 瘫在地上的娇欣听到女皇的话,也终是放心地陷入昏迷。 “既然已经没事了,那就都散了吧,”骄牡荨看向骄世媛的尸身,无悲无喜。众鲛人如逢大赦连忙带着昏迷的娇欣退下了。 “你主子已经死了,那你就将她焚化吧,让她融进无望海。” 话一出,冰蓝色的火焰瞬间爬满骄世媛的尸身,骄牡荨背手立于一旁注视着。 就在这时,轰一声惊天巨响,整个鲛人谷都跟着颤抖,骄牡荨忽的转身看向鲛人谷的入口处,一身着金色龙袍的八尺大汉持着一把凤尾翎羽扇踏水而来,骄牡荨背在身后的双手不由得握紧:“金鳞妖王。” “多年不见,鲛帝可还好?”金鳞妖王自认潇洒地扇动着凤尾翎羽扇,驻足在离骄牡荨一丈之地。 骄牡荨抬眉:“你怎么来我鲛人谷了?”她一向拒绝与万兽森林深交,想到这金鳞有一缕饕餮血脉,难道其是骄世媛请来的帮手? “闲来无事,令妹又诚心相邀,本王便来了,”金鳞妖王合起扇子,打量鲛人谷:“这真是个好地方,本王的媛妹妹呢?” 这骄牡荨就是块茅坑里的石头,脾性又硬又臭,他金鳞池一而再再而三的相邀其共商大事,可她愣是一次又一次地拒绝,还是她妹妹骄世媛行事通透。 “本皇妹妹邀你来的?”骄牡荨看向地上已经被烧得没了身形的尸身:“那大概是邀你来参加她的丧礼的吧,”手指地面,“你也别找了,你的媛妹妹就在这,快多看两眼,一会便没了。” 金鳞妖王抬了抬一双粗眉,垂首望向地面,双目微缩:“骄牡荨,你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可真是叫本王大开眼界,”骄世媛也是个没用的东西,他还以为骄牡荨已经死了呢。 “这才在哪里,”骄牡荨瞥向金鳞池:“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今日再难免一战了,幸在之前借由骄世媛的妖丹,她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既已见过骄世媛了,那就请金鳞王移步出谷吧。” “荨妹妹不请本王进你的骄皇宫喝杯茶吗?”今日来了,他金鳞池就没想过空手而归:“毕竟本王千里迢迢的来一趟也不容易。” “喝吧,”骄牡荨右手一翻一只精美的海螺便出现在手中,她顺手一挽,袖子一挥,就将灌满海水的海螺送去了金鳞池的面前:“本皇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水,”他要是有那肚量,无望海随便他喝。 金鳞池见骄牡荨没得到教训,依旧如往昔一般水米不进,顿时便有些压不住火,羽扇一甩,瞬间海螺成粉:“本王还是要好心劝你一句,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骄牡荨笑了:“金鳞池,你以为本皇会惧你,”话音一落,其五指成爪直攻金鳞池门面,今天她就要让这头不鱼不蛇的东西知道鲛人谷不是他可硬闯的地方。 金鳞池正等着呢,其持扇相抵,背后横生一条巨尾狠抽而来,骄牡荨金尾一摆直面而上,轰的一声,无望海的深处顿时海水翻滚,激浪滔天。 “怎么回事?”骄皇宫后的深渊底部,韩穆薇一行刚刚走到左边的尽头,一切看似正常,正准备回头,整个深渊就摇晃了起来,抬首上望,只见水幕后的水在激烈翻滚。 “金鳞妖王,”沐尧可没忘记骄世媛将金琛误认成金鳞妖王的事:“金琛,还不去助骄女皇一臂之力,”若真是金鳞妖王,那这次他就别想离开无望海。 金琛闻言瞬间消失在原地,颜汐刚想动作,就被韩穆薇一把抓住,“把这个拿着,”一颗极品轰天雷躺在其左掌心,“不过拿着归拿着,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用,用了鲛人谷估计就不保了。” “多谢,”颜汐小心翼翼地抓住那颗极品轰天雷,就瞬移而上。 韩穆薇仰首望着其离去的背影,久久收不回眼神。 沐尧笑了:“舍不得?”尘微有时候极为沉静通透,有时又可爱得叫他忍俊不禁,她的每一面都让他尤为欢喜。 “没有,”韩穆薇摇首否认:“我这还有一颗极品轰天雷,”她只是在想水幕的事,“大师兄你说这里的异样会不会是源于地下?” “应该是,”沐尧拿出两个小儿拳头大的紫黑色雷珠:“给你,”可怜巴巴的只有一颗,那不是用完了就没了? 韩穆薇垂首一看,顿时欢喜:“给我的?” “嗯,”沐尧抬手帮她正了正插在发上的蝴蝶珠花:“我不缺极品轰天雷,这两颗你拿着保身。” 当初送她这件韫溪石甲衣还真是送对了,只要掷出极品轰天雷后遁走至百丈以外,韫溪石甲衣便可护住她的命,只是他还是希望她永远用不到轰天雷。 “谢谢大师兄,”韩穆薇笑眯眯地一手抓起一个,左看看右看看:“菩菩,快拿一个墨玉盒出来。” 缠在她发上的小天菩闻声立马取出一只玉盒,用菩藤递了过去:“薇薇儿,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的这里可疑的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来。” 此地像是被隔绝在无望海之外,但其又确确实实归属苍渊界,因为它能清楚地感知到苍渊界的界面规则。 “是吗?”韩穆薇收起极品轰天雷:“不要急,我们慢慢查探,至于结果就顺其自然。” 韩穆薇和沐尧在深渊底部左端的尽头徘徊这,他们还拿出了两块荧光石,只是一无所获。 小天菩除了关注深渊底部,还一直盯着外面的战况:“上面二打一,”骄牡荨真是厉害,与那金鳞妖王相斗竟一点没落下风,不过现在变成了金琛主攻,“颜汐也快出深渊了,我们不上去看看吗?” 韩穆薇盘查完水幕之下,便叉腰仰首盯着水幕:“菩菩,请你不要开玩笑,上面那是什么存在在斗,我们就是小鱼小虾米,最好在这安稳地待着,别上去碍手碍脚……” 轰……轰…… 深渊又开始摇晃,这次晃动的幅度比上次更为猛烈,韩穆薇未有准备一个踉跄就倒向一旁的岩石壁,右手一撑才稳住身形:“经了这次,鲛人谷估计要很长一段时日才能恢复元气,”不过只要骄女皇无事,外面也没几头海妖敢妄动。 “有金琛在,金鳞妖王讨不到好,”沐尧还是很相信金琛的实力:“估计一会就结束了。” 韩穆薇手指掠过岩壁,心思微动,扭头望向自己的右手,后将手拿开,什么都没有,她又把手覆上,轻轻捻过,掌形五裂顶端渐尖:“梧桐叶,”在她辨出的瞬间,指下恢复了平滑,再没有了凹凸,“叶尖朝右。” 沐尧拧眉探去,岩壁之上没有任何不对:“你刚有摸到痕迹?” “一片叶尖超右的梧桐叶,”韩穆薇摸了摸自己右手的指尖:“但很快就消失了,你也摸不到了是不是?” “坤神族的图灵印迹,”听到尘微的描述,沐尧就能肯定:“难道跟消逝的坤神族有关?”不,不对,坤神族消逝在远古时代,图灵印迹不可能保存至今。 “燕霞艺,”韩穆薇瞬间就想到了她:“这印迹肯定是燕霞艺留下的,”她知道颜汐的存在,知道有一天她会踏足鲛人谷。 “燕霞艺,”沐尧在乌来秘境外听过这个名字:“她是坤神族后裔?”而尘微又是在乌来秘境中觉醒的古神血脉,一理到他这便看向了两边的岩壁,“我们再找找,要真是她留下的,这里肯定还有其他,”也许借助这个,他们很快就能找到那处传送阵。 韩穆薇点首:“这东西肯定是她留下的,”说不定墨羽门的青玉上人就是带着她从这离开的苍渊界。 “若真是这样,那青玉在此处建立的应该是个定点传送阵,”小天菩望向显出凤目的沐尧:“能看见吗?”坤神族的图灵印迹只有指定的人才能发现,其他人根本发现不了,就不知道凤目在不在内? 沐尧的眸光掠过岩壁,指向离韩穆薇三丈远的一个点:“那里,”虽凤目看不清,但他可以辨别。 韩穆薇闻声赶紧过去,手指轻捻:“对,就是它,”印迹再次消失不见。 两人一个找一个确认,很快他们就顺着印迹指向来到了深渊底部的另一头,看着光秃秃的岩石,已经没了前路,这里和左边尽头几乎是一模一样。 韩穆薇双手抚摸着岩壁,不放过任何一个点:“怎么没有了?”既然燕霞艺给她留了记号,那应该不会错,可这里已经被她探过不止一遍。 蹲坐在沐尧肩上的小九儿挠了挠脑袋:“小九儿好像变没用了,”要不它给这些岩壁来上几爪子。 两腿一蹬,说干就干,挥起两小爪子左右开工,刷刷几下,岩壁上没有一点痕迹,小九儿傻了,它明明感觉到抠进去的,怎么…… 哗啦一声,没有一点痕迹的岩壁似脱落了一层皮一样,露出了一个铜盆大的口子。 囧着一张小圆脸的小九儿瞬间扬起了笑脸:“姐姐,小九儿感应到阵法的灵力波动了,快跟小九儿来,”说着它就奔进了那个口子。 韩穆薇来不及出声阻止,就已经不见了小九儿的身影,她和沐尧见状立马俯身穿过那个不大的口子。 口子外有一层隔绝屏障,其后是个绵长的岩洞,岩壁成灰白色,壁面平滑,很显然是后天经人工开辟而成,韩穆薇笑着看向沐尧:“应该就是这里了,”可就不知外面的那层岩石壳是先天形成,还是后天贴上去的? 沐尧一步上前:“我们去看看,”乌来秘境关闭已经近五年,但看这壁面却像是刚刚开辟不久,而且此地也不像很久没有人踏足,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石,“尘微,不要用神识。” 韩穆薇点首,传音道:“我晓得。”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入洞后不到五息,一阵轰鸣,整个深渊又开始激烈晃动,一块又一块的巨大岩石从深渊的上面滚落而下。 一条裂缝顺着小九儿抓开的口子直穿而上,不过十息又一条裂缝向上穿行,紧接着又是一条,深渊的岩壁很快就爬满了裂痕,后开始崩裂。 深渊外,骄皇宫已经坍塌,骄牡荨挥袖,鲛人谷上端立马出现一个巨大的缝隙:“鲛人谷的所有鲛人听命,现有外敌来犯,本皇命尔等即刻退出鲛人谷。” 皇命一出,无数鲛人离洞,摆尾瞬移向上,五彩斑斓的鱼尾聚拢在一起煞是好看,一阵阵悠扬动听的歌声响起,交织在一块,扰得金鳞池脑袋上的青筋一蹦一蹦的。 寻着空隙,金鳞池一掌拍在颜汐的腰腹处,颜汐立时就觉五脏震荡,一口淤血喷出。金琛一惊收手,金鳞池就想趁机逃离,只是刚瞬移不过三千余丈,金琛控水将颜汐安置好后就又追了上来,闪身拦下了他,抬腿便是一脚将其踹回了鲛人谷。 轰的一声,金鳞池硬生生地将岩石地砸了个大坑,一手捂着被金琛踹中的腹部,怒斥道:“你我本是同脉,为何这般逆我?” 他万万没想到无望海竟会有头龙鲤,且这头龙鲤的龙族血脉比他要浓厚无数倍,要不是龙鲤太强,他定是要想法子将其吞噬。 金琛冷笑右手成爪,攻向金鳞池的命脉:“想要吞噬我,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他今天便要掏了这头凶兽的妖丹。 “你勿要逼我,”金鳞池见鲛人谷顶端的缝隙在慢慢闭合,顿时急了:“你们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 骄牡荨闭合了鲛人谷,立马来助金琛:“我们是妖,不玩人族那一套。” 轰……轰…… “怎么回事?”金琛一惊,其五指已经抓进了金鳞池的肉身,大叫:“要死了,深渊塌了,”沐尧和韩尘微还躲在深渊下。 瘫在地上的颜汐闻声立马瞬移而去。 金鳞池见金琛分神,眸中闪过阴鸷,一把扣住其命脉,便催动血脉想要吞噬金琛。金琛现在可没空理他,顿时恢复真身,一个摆尾就带着金鳞池奔向深渊。 骄牡荨面色一沉紧随其后,骄皇宫后的深渊,那里她每隔一段时日都会下去查探。 为了那探明其中的诡、秘,她甚至踏遍中、东两大陆,到处搜寻各类有关阵法、禁制的玉简,可至今未能解开其中的奥秘,现在她只愿今日过后,鲛人谷还能存在。 韩穆薇和沐尧入洞刚行了两千余丈,便感知到了来自脚底的震动,立马驻足,看了看蜿蜒而下没有尽头的岩洞,二人对视一眼,同声道:“唤回小九儿,出去。” 就在这时,小九儿去而复返,穿空狂奔:“姐姐,有坏银快跑。” 它这一叫,沐尧便感知到了来人,立马带着韩穆薇化风瞬移,而韩穆薇则催动魂契,将小九儿收回兽环,后神念一动,取出一把寒逍老祖宗给的剑气丸。 不过三息便看到了洞口,沐尧唤出凤鸣剑,左手当空一劈,一道无形的剑气瞬间扑向洞口,轰的一声,铜盆大的洞口被当中劈开,一阵清风拂过。 刚出洞口,韩穆薇就扫到了血色斗篷,手中剑气球瞬间掷出,咻的一声,剑气球破开,冰凌之气顿时席卷整个深渊谷底,跟着一抹猩红就弥漫而出。 沐尧看着开始快速剥落的深渊岩壁,凤目微缩,催动魂契,正赶来的金琛立时就到了跟前,他带着韩穆薇闪身上了金琛的背。金琛回首一个摆尾就是近两千丈。 而此时得了空的韩穆薇瞥见一奇怪的“挂件”,眼中冷芒不掩,后杏目一弯,指向抠着金琛鱼鳍的金鳞妖王,非常天真地问道:“大师兄,这是什么东西?” “一头有点贪的凶兽,”沐尧闪身上前,韩穆薇则匍匐前进,来到离金鳞妖王的五尺之地,其右手一拂,暗黑的深渊中突显无数暖阳明色,那些明色在水中微微荡漾着,尤为美丽。 而刚刚发现红衣人族男子身负天凤神脉的金鳞池正想将其吞噬时,已经催动的饕餮血脉似忽然被什么东西锁住一般,他急了,看向四周莫名多出的明亮,本能地升起恐惧。 韩穆薇的脑中呈现出眼前妖兽的罪责:“金鳞池,龙之五子饕餮之遗族,勾结税蓝饕餮半妖后裔羽氏妄图覆灭苍渊人族,已违背天地规则,罪当诛,”略显威重的话音一落,她还未来得及出手,沐尧便驱使天地规则之力击向已成竖瞳的金鳞池。 “天……天刑……,”金鳞池显然是认出了人族女子的身份,他想催动妖丹自爆,但却发现妖丹外包裹着一层明光,他驱动不得,嘴里的獠牙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外伸展,磨破了他的唇口:“啊……” 在金鳞池被规则之力击落深渊的瞬间,沐尧右手中指一弹,一枚极品轰天雷飞向了其大张的獠牙巨口,轻语道:“这是你应得的,也是你最后的赎罪,”后转身揽着韩穆薇贴附在金琛背上。 而金琛则被吓得连连摆尾,顺便带着赶来的骄牡荨和颜汐母女出了深渊,直接冲向鲛人谷顶,骄牡荨见状心一冷,也知鲛人谷不保了,立马挥袖打开谷顶屏障,一行绝尘而上。 轰轰两声震天巨响,激起千重浪,只十息,鲛人谷海水翻腾,往外激射,躲在鲛人谷外的鲛人被吓得惊慌四散,整个无望海深处开始晃荡,似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海底。 趴伏在金琛背上的沐尧右手紧紧摁着韩穆薇,左手捏碎了储物戒中所有的墨玉符,要是他猜得不错,深渊之下很可能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仙魔坟场。 也正因为是无数仙魔葬身的地方,所以深渊底部才会被玄之又玄的力量隔绝出无望海,而将将金鳞池的妖丹和那枚极品轰天雷的力量足够让这遗迹现世。 若真是遗迹,那此处就将成为苍渊界各大宗门,甚至异界奋力争夺的修仙资源,天衍宗自要先进一步。 “遗迹,”缠在韩穆薇发生的小天菩已经感知到了从海底深处溢出的若有若无的古老气息:“薇薇儿,是上古时期的仙魔战场,”不过因为死伤无数,这样的战场也被后世称为仙魔坟场。 韩穆薇闻声神念一动,与沐尧想的是一般,立马取出了储物戒中的几枚玉符捏碎。鲛人谷地处无望海的深处,此地离东洲和无极宗都不远,她可不希望废了一颗极品轰天雷才炸开的地底遗迹被旁人平白得去。 金琛已经感觉到了海水的冲击,原本一个摆尾不到两千丈,这会竟可行两千余丈,可正是如此他没有一点高兴,更是拼了命地往海面冲。 以他在深海生活二十万年的经验来断,海水迸射激荡之后,就是回落,要是再伴随着莫名的吸力,那到时他们一个也别想逃。 骄牡荨也意识到了这点,立马脱离金琛庞大的肉身,催动血脉召唤同族,她摆动着粼粼发光的金色鱼尾像梭头一般向海面冲去,很快一群鲛人便跟了上来,纷纷摆尾致敬。 第162章 第162章 海底的动荡越来越激烈,海水大幅度地搅动。 无数的海鱼被震得头晕眼花,没有方向地混乱逃窜;隐在无望海深处的老家伙们也都弃巢而出,纷纷涌向海面;成群结队的海妖伴着尖锐地叫嚣,惶恐奔离,而无望海蔚蓝的海水也渐渐地变了颜色,大有越来越深之感。 金琛感觉到海水的激荡迸射已经到了极致,紧接而来的便是回落,而此时他们离海面足有万丈,一双硕大的龙眼带着一股狠劲儿,巨大的金色鱼尾奋力摆动,长约两丈的鱼鳍不停地划着水。 紧紧趴伏在金琛背上的韩穆薇和沐尧周身的灵力罩已经被海水的阻力给冲破了,他们紧抠着金琛的鳞片,极力攀附,全神贯注不敢有一丝的懈慢。 “来了,”金琛一声怒吼,撅起金色的鱼尾一个大力激拍,将将被海水回落带着减下来的速度再次抗着力量瞬间恢复,离海面还有不到五千丈,快……他要再快一点。 海水的回落顿时就带回了无数朝着海面潜逃的海鱼、海妖,相比而言鲛人族的情况要稍好一点,娇弱的幼鲛都有族中长辈带着,再者他们也是最先逃离海底的。 惊涛骇浪、翻江倒海,此时无望海的中心就像一口沸腾的大锅一样。原一片晴好、万里无云的天空也渐渐地暗沉了下来,快速地下压,天际之处忽生无数幽暗厚重的黑云,伴着轰隆的雷鸣声疾驰而来。 海水一落千丈,无数的海妖咬牙力挺,金琛的速度也已减慢,不过幸在海面已近在眼前。 嘭一声,鲛人族女皇骄牡荨最先冲出海面,金尾一摆成腿,她俯视沸腾翻滚的海面,张开檀口,唱起古老优美的《海之歌》,洁白如玉的双手打着繁复的结印,横生一股金蓝色力量投向海面。 金琛紧随骄牡荨之后离了海水,送出躺在嘴里的颜汐,摇身一变成了龙目大汉,其背上还挂着两人,他清了清嗓子,尽量放柔语气:“你们好下来了,”经历了在深渊里的事,他现在对这两口子是相当的客气。 沐尧揽着被呛了水的韩穆薇离开金琛的背,踏风而立,俯首问道:“你怎么样?” “咳咳……,”被水呛红了脸的韩穆薇连连摆手:“没……咳没事,”真丢人啊,不但把自己的面儿给丢了,就连颜汐的也一块扔了,她的左眼可是融合了颜汐的鲛皇眼,被水呛着,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金蓝色的力量像母亲一样抚慰着翻滚暴怒的海水,只三息海水便慢慢地往两边退去,缀在后头的无数鲛人跟着扬起了优美空灵的歌声,无望海的中心海水自动分离让出了路,鲛人、海妖接连冲出海面。 黑黝黝的乌云越聚越多,越压越低,云层中暴怒的雷电上蹿下跳,韩穆薇抽着鼻子,仰首上望,心一沉:“大师兄,这次的雷劫比上次的金城秘境要厉害得多。” 沐尧早就已经察觉到了:“没事,无望海底的上古遗迹扛得住,”他现在担心的是宗门的人可否及时赶到? 自出了海面,已经有好几拨神识从他们两人身上掠过了,敛下眼睫,这次的修仙资源争夺之战,估计还要加上妖族,但若是妖族肯安生,人族也不是不懂让步。 韩穆薇盯着还在逼近的黑云,天然含笑的杏目中闪过一抹兴味,自骄女皇和金琛冲出海面,先后又有几位万年不动的老家伙带着族人逃离回落的海水,现在那几个老家伙大概在想着怎么吃他们这两人族呢吧? 金琛学着沐尧的样子揽着受了伤的颜汐,用自己高大壮硕的身躯挡住了身后两人,一双龙目扫过与他们对立而站的几个老家伙,他们想要干什么他是一清二楚。 骄牡荨在鲛人族逃离得差不多的时候,便停止了吟唱,双手一收,抬眼望向离她百丈远的长白眉无须老汉:“龟老鬼,收起你的小心思,不然就不要怪本皇挑了你的龟壳。” “鲛帝,”白长眉无须老汉拂过自己那足有两尺长的白眉,眯眼笑道:“你这是明目张胆地勾结人族妄图覆灭我无望海海妖,这老龟可容不得。” “你这老龟是打算绕过人族独吞这上古遗迹?”金琛毫不客气地揶揄道:“你这不是在做梦吗?贪心也要有个度,无望海这么大动静,”他手指黑层层的天,“就凭你瞒得了吗?” “是瞒不了,”一声肯定惊得在场的妖族纷纷沉下了面,他们扭头望向右边千丈外的虚空,只见一紫衣杏目含笑男子背手踏空而来:“寒逍失礼,还望各位勿怪,”话是这么说,但其脸上可不见一点歉意。 韩穆薇闻声顿喜,沐尧带着她踏风上前拱手行礼:“弟子逍遥峰(沐凤鸣、韩尘微)拜见寒逍老祖。” “起来吧,”见他们没事,韩显也就放心了,自那日刑天金殿在云边以北出现后,他心中略有不安,就没急着回宗。 去了一趟云边问询了些事情,便来了这无望海,碰巧逮了一只失了妖丹的六耳花狐,得知小薇子和凤鸣入了无望海,就打算回宗。可正在这当口,无望海突然生变,瞥了一眼还在落陷激荡的海水,好在他来了。 “寒逍郎君,”独爱紫色,天生一双含笑杏目,有传他心比九窍多一窍,只是老龟一直没能有机会得见,今日一见果然是翩翩隽才,人族一向是人才辈出,这叫他不得不心生妒忌:“幸会幸会。” 韩显抬首望向愈加压境的云层:“海底那东西至多还有一个时辰便要现世,我们当真的要待在这等雷劫?”他倒是不怕,就是这些妖族敢抗吗? 众妖闻言顿时不约而同地望向天空,后一言不出,便准备退离此地。就在这当下,翻腾的海水中忽然冲出两个身着血色斗篷的人,韩穆薇一惊,拿出一把剑气球就想往下扔。 不过有人比她快了一步,韩显杏目一缩,闪身向下,未见人影,一剑横扫,那两血色斗篷刚死里逃生还未来得及缓口气,就觉脖颈一凉,顿时头颅掉落瞬间被卷进无望海,两只元婴破体出逃,凭空一阵寒芒掠过,便支离破碎,没了机。 韩穆薇默默地收回剑气球,一脸敬慕地望着顶风漫步归来的老祖宗,心怦怦直跳,偶像啊! 沐尧在韩显出剑的瞬间,就知为何曾祖总是说他的剑不够快,与寒逍老祖宗比起来,他的剑确实是太慢了。风追寒逍有影,这话是形容他的剑吗? 韩显这一出算是彻底震慑了众妖,刚刚那两血色斗篷的修为可都是与寒逍郎君同境界,两剑,只有两剑,十分的干净利落,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寒逍郎君少年成名,后消失一千三百余年,苍渊界还一直有他的传说? 他娘的,怪不得寒逍郎君消失后,天衍宗还那般紧咬着万兽森林的妖族和无极宗不放了,这要是换作是他们族中小辈,情况肯定也是一样。 “寒逍郎君果然名不虚传,”骄牡荨站在一众鲛人之前,不怪他们鲛人族总是有鲛爱上人族俊秀,义无反顾地远离深海,踏上内陆。 金琛在韩显出现时就恨不能遮住颜汐的双目,虽然韩显有家有室,但这一点都不影响他勾、人,不对不对,是勾鱼,瞧瞧那些鲛人和深海姣妖,估计这会问他们是人是妖,都回答不上。 韩显来到韩穆薇和沐尧的身旁,传音问道:“墨羽门的人是怎么回事,”青玉上人不是应该早就回了税蓝界吗? 韩穆薇与沐尧对视一眼,便三言两语地将骄世媛允许青玉上人在鲛人谷骄皇宫后的深渊里建破界传送阵的事给交代了:“老祖宗,我和大师兄本已经找到了那座传送阵,却遇上了海底动荡和墨羽门的人,只能……” “勿要自责,”韩显抬手打住韩穆薇接下来的话,他俯视着深陷若巨大瀑布,轰轰隆隆的海面:“按你所言,那处传送阵应是建在上古遗址之上,遗址一旦现世,那它也就会跟着破碎。” 这事倒是提醒了他,苍渊是不是应该要排查一番各地的传送阵?未免有人同骄世媛那般,因一己之私枉顾大局和禁忌,陷苍渊界于不利。 其实韩穆薇心中也觉那处传送阵已经不存了,三颗合体境剑气球外加一颗极品轰天雷和一枚妖王妖丹,深渊之处不被轰得粉碎也是得益于海底潜藏的仙魔坟场。 轰轰…… 又是一阵震天巨响,巨响之后,狂风骤生,激荡浑浊的海面掀起滔天大浪,韩显面目一冷:“遗址冲破海底屏障了,”说着便带韩穆薇和沐尧瞬移离开,金琛见状立马揽紧颜汐跟上。 轰轰…… 雷声急吼,海底轰鸣,万丈巨浪直上云霄想捉金乌,海峰狂啸卷云天。此时天海一色,均是黝黑。 转眼间,韩穆薇一行已退至两千里外的一处无人小岛上,可即便如此,天依旧是黑沉得让人憋闷,众妖竟也跟着来了此地。 韩显背手迎风站在云霄之上望向黑云的中心,这么大动静,可见无望海底的遗址不简单,等遗址现世,就要看各家各族的真本事了。 “寒逍,”抗着雷吉混云棍的未知匆匆赶来,一双精亮的眼睛紧紧盯着无望海中心:“怎么回事?” “你来了就好,”刚刚趁势镇住了一众妖族,但那是遗址未现世之前,各家有心保留实力,可一旦遗址现世,韩显是真怕自己人单力薄,护不住天衍宗的那块肥肉:“看情况应该是上古遗留下来的仙魔坟场,那股古老的气息连无望海的无尽海水都掩不住。” “娃娃,干得好,”未知一掌拍在韩显的肩上,眼角余光扫过四周,传音道:“宗门的几个老家伙,除了镇守天极灵脉的那两个,已经都来了,此刻他们就隐在虚空,只待遗址现世。” 这里毕竟是无望海,天衍宗略显弱势的地方,所以不得不拿出点实力来威震四方。 “师兄,您还是叫我韩显或是寒逍吧,”这“娃娃”两字当真不适用于现在的他,无人小岛上还有自家小辈在,这岂不是叫他们看笑话? 未知看都不看韩显一眼,撇了撇嘴:“怎的,叫不得了?”韩显入宗的时候,还带着一身奶味,其站在天竹腿边,也就那两骨节高,不是奶娃娃是啥,“要不叫显儿?” 韩显无奈轻笑:“您还是随意吧,”他在宗里的几个同境界师兄弟面前,确实是娃娃,“据凤鸣说这遗址是他跟我家小薇子发现的。” “好,甚好,”未知眼中精光一闪:“依着这一点,咱们天衍宗是大有可为,”自古以来,就有规矩“首者得其半”,除非这“首者”自保不得,不然谁都别想越过他。 当然金城秘境不算,那是韩显媳妇送给天衍宗的,而天衍宗有实力又有绝对的主动权才能保住两百年。 “但是这遗址具体的触发点是在鲛人谷骄皇宫后的深渊下,”就这一点鲛人谷也要得其二,韩显就这事权衡了许久。 “鲛人谷的半金尾骄世媛是现任鲛人皇骄牡荨的嫡亲妹妹,骄世媛私自让税蓝界墨羽门的人在鲛人谷设破界传送阵,目前知道内情的人、妖不多,我们可以跟骄牡荨合作。” 他这么一说,未知便明白了:“那头半金尾呢?” “已经被骄牡荨诛、杀,”这也是为什么韩显想与骄牡荨合作,骄牡荨虽属妖族,但据他回苍渊后得来的消息看,其心有大局,行事还算过得去,“咱们天衍宗在无望海的势力比不得旬日山脉和东洲,所以鲛人谷是最好的选择。” “所言极是,”未知已经开始估量:“天衍宗占半,鲛人谷只能占其一,不能再多。” 韩显笑着点首,他们算是不谋而合:“骄牡荨眼神明亮,她看得清时势,想必其很快就会找来。” 无人小岛上,韩穆薇和沐尧一行现也是不得安宁,他们踏足此地没一炷香的工夫,一头六耳花狐就找上门来,各种进贡。 看这货点头哈腰,丝毫不在意八方眼神地侍奉在一旁,韩穆薇真想让金琛抽他:“我说你不是挺怕我们的吗,这会怎么此般上赶着,说,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阴谋?曾经有,但现在没有了,六耳花狐丧着一张毛脸,睁大了狐狸眼:“您看着狐狸的眼睛,里面是不是充满了真诚?”若是被感动了,那就请把他的妖丹还给他。 韩穆薇还真的认真品了起来,片刻后一本正经地说:“没看到真诚,倒是见着两块眼屎。” 这狐狸打什么主意,她是一肚子数,但不出百年万兽森林的妖兽就将动乱,他们是傻了才会把妖丹还给他:“你离远点,我们要保持距离,不要让大家误会。” “狐狸怎么就跟你们说不通呢?”六耳花狐揉着自己的眼睛,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娘的他花狐狸真的是倒了十八辈子的血霉,先碰着小的,后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又遇着老的,他花狐狸在此发誓日后再不出万兽森林半步,他跟人族犯冲。 “要不狐狸卖个秘密给你们,”六耳花狐都愁死了,不过他刚刚在岛上转了一圈,发现入深海的金鳞妖王不在,心中就开始犹豫了:“这个秘密事关……” 他刚要开口,后背徒生一缕冷风,六只耳朵不禁颤了颤,身体僵直。韩显忽现,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怎么,你还有秘密?” 这头花狐他捉了就没准备放走,未行与他说想亲自培养韩穆箫,六耳花狐虽蠢了点,但其可耳听六路,正适合韩穆箫那娃娃。 “没……没,绝对没,”相较于韩穆薇和漂亮小子,他更怵这位:“狐狸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做狐狸,从来没吃过人,有吃过兔子和乳灵猪,”他就是头善良的狐狸。 韩显望向沐尧:“把他的妖丹给我。” “好,”沐尧手伸向金琛,看来寒逍老祖是给这头六耳花狐寻着合适的主人了。 见着自己那颗火红火红的妖丹,六耳花狐是真激动,可看到韩显在他妖丹上下的禁制,他顿时就哭了,嚷道:“花狐狸再没有自由可言了,”自此以后万兽森林里的那些魅、狐就要更寂寞了。 韩穆薇长叹一声,上前拍了拍六耳花狐的脑袋:“好死不如赖活着,言至于此,你自己思量。” “当然是要苟且活着,”认主就认主呗,好歹他的妖丹回来了,六耳花狐两眼珠子来回转动着,慢慢凑近韩显,试探地问道:“可以给狐狸找个美、娇娘主子吗?” 韩显含笑瞥了他一眼:“要多美的娇娘?” “不用多美了,狐狸已经知道了,”六耳花狐往地上一赖,他未来的主子十有八、九是个小子:“日后狐狸要尝尽人间美食。” 美、色与美食,总得沾一样才行,不然他花狐狸修炼是为了什么?好在认了人族为主之后,想要下馆子他也不用再躲躲藏藏,掩盖身上的妖力了,可不知为什么还是有点伤心? “来了,”前一刻还赖在地上的六耳花狐突然一下子蹦了起来:“遗址要现世了,”他话音一落,咔嚓一声,一条雷龙穿透黑色云层直奔而下,顿时整个无望海中心都被雷电照亮了。 韩显与未知并肩而站,不远处的骄牡荨看着那雷龙奔向的位置正是鲛人谷的所在,心中一紧,后将眼神投注在自家女儿的身上。她骄牡荨统治鲛人谷二十余万年,也算是无望海深处的一方霸主,但为了鲛人族,今日是不得不放下身段了。 “陛下,”身负重伤的娇欣勉力强撑着走了过来,跪在地上,传音道:“娇欣认为鲛人谷是时候该站队了。” 娇欣虽有罪,但她说得不错,骄牡荨轻叹:“你认为呢?” “天衍宗,”娇欣不傻,此次遗址现世,按理天衍宗可得一半,可其困于在无望海势弱,想要守住这一半谈何容易:“汐公主与天衍宗寒逍郎君的后辈签有魂契,想必天衍宗看在寒逍郎君的面子上不会亏待我鲛人族。” 再者鲛人族族人不多,但相较于许多海妖却强悍得多,这也是鲛人族能在无望海中心霸占一方的主因。 “本皇知道了,”骄牡荨笑了:“小殿下如何了,没被吓着吧?” 娇欣轻轻呼气,肩头一松,她赌对了:“多谢陛下挂念,小殿下一切安好,”她就算是拼了命也定是要护她儿周全,有了女皇的这句问候,想必族里众鲛也不敢因为她的错失而轻视她儿。 骄牡荨点首:“那就好,”汐儿已经脱离出族群,她不出千年也将飞升上界,鲛人族总要有一头领主,“娇欣,对孩子不要太娇惯,他的路生来就已经注定了。” 娇欣泪水滚落,凝液成珠:“谢陛下,娇欣定谨记。” “你退下吧,”趁着遗址还未全然现世,她得主动示好,这就是识相。 “是” 韩穆薇望着那雷电,心中颤颤:“大师兄,这次咱们真的是捅了一个了不得的存在,”只观劫雷的威势,这遗址就不是金城秘境可比的,可不知为什么在雷劫落下的瞬间,她体内有一种东西好像也要破土而出。 “虽都是源自上古,但仙魔战场无论是在远古、上古还是现今都是顶端大能修士的战场,非一般秘境可比,”沐尧握住她垂在身侧紧抠法衣的手:“尘微,稍安勿躁。” “我没躁,”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她的心脉、丹田、神府,甚至血脉都好像将将一觉睡醒,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她强制按压着体内的躁动,用心神问道小天菩:“怎么回事?” 而此时盘坐在神府里的小天菩,是一脸的凝重:“天刑者的葬身之地,”不会错的,这处正要现世的仙魔坟场就是上古时期一任天刑者的葬身之地。 “你说什么?”韩穆薇一把捂住心口处,心脉中的古神血脉在跳动,她微微张着嘴,问道:“知道是谁吗?” “反正不是钟晓,”小天菩屁股一扭,回归灵根处的本体,它决定盯紧丹田里的琼衍琅笔:“等遗址现世,你入了那里后,应该就知道了,”若葬身此地的是钟琼衍,琼衍琅笔不可能没有动静。 轰轰……咔嚓…… 海浪卷云,浪飞滔天,雷劫一道又一道地劈下,两者似针锋相对誓要一争高下般你来我往,而蔚蓝的无望海已全然变成了黑黝黝。 “此处好生热闹,”无极宗的诚公领着海昀破空而来,见到韩显和未知,眼中依旧含笑:“两位道友脚步倒是快。” 天衍宗是什么运道,不提云边的金城秘境,这次的上古遗址估计也是他们先发现的,不然也不会先一步抵达此地。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未知瞥了一眼诚公,将雷吉混云棍夹在腋下,双手抱胸,曾经做掌门时,他与诚公就一直相斗,没成想到了如今,诚公老狗尽懂得收敛情绪了:“你们来得正正好,遗址快露头了。” “那我倒是宁愿来得早点,”诚公行至未知身旁:“这次你们天衍宗又要独占鳌头了,”都不用猜的事。 遗址、秘境等等一般都是有禁制、阵法保护的,妖族虽肉身强悍,但却少有懂阵法、禁制。 未知也不否认,这就是事实:“无极宗不会只来你一个吧?”说这话,他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虚空。 “难道你们天衍宗来的就只有你和寒逍?”这老狗说话还是一样的阴阳怪气,诚公都不屑理他,不过多年过去,也就与未小人相争的那些日子总能叫他回味。 “我与寒逍娃怎么了?”未知斜了一眼身旁的老狗:“我们两能一个抵三,不信等会你试试。” 多年未见,老狗的魔力更为精纯了,想来与他是差不多时日渡飞升雷劫,但愿他千万别像他家海昀一样,渡个雷劫还要借助雷音乌庚竹。 “嘿嘿嘿,原来你们都在这呀,”一黑色浓雾破开虚空横冲直撞,未知抬手就是一道紫黑色的雷送过去。 顿时黑色浓雾就被吓得连连后退,现出身形,一黑发白眉的枯瘦老头两手紧捂着自己被打理得极为润泽的白眉,破声大骂:“未老狗,你够了。” 每每看到天衍宗的这些老狗,他就不禁想到曾经那些受尽屈辱的日子,远的不说,就谈当年沐凤鸣在东洲出事那会,沐天一持剑闯入他尸魔门,屠戮门人。 而他们尸魔门一众老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等尸运那小王八蛋赶回,只因在沐天一动手时,天衍宗的两个合体境老狗突然破空而来,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事后,这未老狗的那个王八、蛋后辈未行竟还不要脸地放出话,说尸魔门的老祖们自知尸魔门有错在先,所以无脸阻扰。尽是睁眼说瞎话,尸魔门是魔门,根本就没有脸面好吗? “魔灵,原来你还活着?”未知收回手,五指间的紫黑色雷力是相当温顺:“我还以为你早死了呢,”不然也不会任由尸魔门那些脏东西胡来。 “你死我都不会死,”魔灵老鬼见未知收回了手,才把捂着眉毛的双手放下,他知道未老狗话里的意思,尸魔门后辈不争气,他能怎办,把他们都杀了? 魔灵迈着气势十足的八字步来到韩显身旁,后开始上下打量:“呦,这不是寒逍娃吗?” 瞧着韩显脸上的笑,他就心痛,一心痛就想老生常谈:“当年若不是尸运那小王八蛋偷懒,你就是我尸魔门的弟子了,”那现在尸魔门便不用光啃他这一根老柴杆了。 韩显往边上挪了挪,把位置让出来:“您请,”这样当年的苍渊三巨头就凑足了。 “聪明的娃娃就是可人疼,”魔灵一步上前往未知旁边一站:“你们两个老狗这次不要太霸道,不管怎么样都要给我点脸面,让我尸魔门能有口汤喝。” “脸面?”未知和诚公几乎是异口同声:“笑话,你魔灵老鬼什么时候在乎脸面了?”他们可是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曾经跟这么个东西齐名过。 钪一声,韩穆薇只觉身体里绷直的一根弦终于断了,一点汗水从漂亮的额头上滚落,与此同时她听到了一声惊呼“出来了”。 蓦然抬首,只见一似深海巨兽的黑色庞然大物破开海水,慢慢的一点一点地上升,空中的雷电急啸,一足有半丈粗,近乎于黑色的雷柱带着灭世之威当头劈下,轰然一声震天响,无望海几乎被劈碎,海啸起势,怒要反抗。 又是接连两声巨响,一片大陆稳稳地倒插在无望海的中心,古老的气息伴随着阴冷的海风瞬间弥漫至整片海域。 在大陆出现的同时,韩穆薇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她似沉入梦中,一位身穿战甲,十分高大的卷发男子背对着她,迎光而立。她慢慢走近,不由自主地双膝跪地俯首叩拜:“韩钟氏尘微拜见老祖。” “你来了,”悠远醇厚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沧桑之感,男子转身看向跪伏在地上的人,道了声:“原是他助你,也罢,不枉他是天刑古神后裔。” 韩穆薇被一抹无形的力量扶起身,她仰首正视男子,虽是梦中但她依旧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这次得亏你在那处深渊凝聚天地规则之力,不然本尊也醒不来,”他是感知到天地规则之力的召唤,才醒来的,男子看着眼前的小娃娃,只觉她太弱小了,可在其身上他竟能看到天刑古神的影子:“你的《天刑神语》修炼得还算得当,需继续努力,不得懈慢。” “是,尘微谨记,”韩穆薇望着自家的老祖宗:“您在哪里,我去找您,将您带出来,钟家嫡脉还有人在。” “寻不寻到吾倒是其次,”男子幽叹,右手结印,一道明色符印飞向韩穆薇:“但你一定要找到钟晓,不然刑天难灭。” 韩穆薇杏目微瞪:“钟晓先祖没……没坐化,”那她怎么会承继《天刑神语》? “没有,”男子摇首:“他的生机未断,应该是被禁锢了古神血脉,”说到这男子沉凝了片刻,后仰首望天,面目含笑,“你身边的男子可助你寻到他,救他。” 身边的男子?是指凤鸣,韩穆薇眨了眨眼睛:“他叫沐尧,将会是我的道侣。” “吾知,”男子走近,轻抚韩穆薇的发顶,天刑剑的剑灵投身为人,但本性不改一生只钟爱天刑,也许这两个娃娃真的能成:“孩子,在你飞升之前一定要去缈徕小千世界寻回天地间最后一株无主的神植天菩,切记……切记……” 韩穆薇只觉原本还算清明的脑子一片混沌,仅记得要寻回天菩,后两眼一黑惊坐起:“啊……,”看向近在眼前的熟悉面孔,她这是白日做梦了吗? “没有,”既已知道陨落在此处遗迹的天刑者是谁,小天菩就不再继续盯着琼衍琅笔了,回到神府,忽生悲戚:“钟琼衍神魂出窍,顺着血脉牵引来寻你了,呜呜……,”原本它还抱有一丝希望,现在是真的坐实了。 小天菩仰首大哭:“薇薇儿,我错怪天道了……呜呜……真的是有天菩背离种族神旨,助纣为虐……嗝……怪不得天道要覆灭天菩一族,都是报应啊啊……” 枉她还天天在心中问候狗天道,人家天道都要骂她狗天菩,她命怎么这么苦啊? 韩穆薇一手捂着脑门:“菩菩,你先停一停,让我静静,等会你再继续,”一把拉着沐尧的手起身,望向无望海的中心,雷劫已过,黑云在慢慢散去,“大师兄,我要入那处遗址。” 她要寻回这位老祖宗,有聚魂灯在也许他还有可能重塑肉身。 “咱们现在还不能进去,”刚刚遗址一现世,尘微便昏迷,沐尧就知那处遗址有异,现在看来应是与其身份有关:“各宗门的老祖以及几位妖族的族老已经进入虚空,估计一时半会难能掰扯清楚,你先调息。” “对,”韩穆薇立马盘坐好:“我先调息,”等会韩显老祖宗回来,她就没时间了。 而此时虚空之中,人、妖大能均在列,足有二十九位,其中天衍宗占六,无极宗、万剑宗各占五,六门一寺院均出一位,剩下的六位都是妖族,不过其中实力强悍的骄牡荨已经站到了天衍宗之列,现强弱已是一目了然。 三宗六门一寺院先联合对外,定下了妖族的份额,后才开始拆分剩下的那十六份,天衍宗和鲛人谷合为一股,是寸步不让,要占其八,其他两宗六门一寺院怎可同意? “不同意就打,”一个脾气有点暴躁的老头叉腰直指诚公:“每次都是我们天衍宗冲在前头,把肉汤炖好了,你们出现开始厚颜无耻地抢肉,我告诉你们,你们只能喝汤。” “沐垣,你能不能讲点道理,这里是无望海,”魔灵跳脚了:“你以为你是谁?” 凤目白发老者闻言,收回手理了理身上的衣饰,微仰着下巴,冷哼一声:“千百年过去了,吾沐垣还是沐垣,而你们依旧是尔等。” 第163章 第163章 “什么?”魔灵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回头扫过身后那些老狗的面,见他们一个个憋闷得脸都跟猴屁股似的,顿时火冒三丈,忽的回首,直指沐垣:“你……你,”这死小子好像也没说错,“剑已,你是死的吗?” 正在趁乱偷喝酒的剑已被魔灵这声破音大吼惊得差点松手把酒壶给丢了,稳稳地抱住他的心肝宝贝,瞅了瞅脾性一点没变的沐垣,便实事求是地说:“我打不过他。” 别看他和沐垣满身掩不住的沧桑,但却是比在场各位都要年轻许多,当然这各位里面得除去寒逍娃。 要知当年天衍宗的未知、无极宗的诚公、尸魔门的魔灵被并称为苍渊三子的时候,他和沐垣大概还在撒尿泡泥巴玩呢,至于为啥把自己变得这么沧桑,那还不是为了不在这群老东西跟前像个孙子。 “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魔灵双手叉腰转身面向剑已,虎着张脸,两撇白眉一耸一耸的,显然是被气得不轻:“万剑宗还要不要在苍渊界立足了?” 三宗之一,实力强悍的剑宗耍剑竟玩不过一个世家,简直比他们尸魔门还不要脸,可就这样了还一点不自知。 剑已闻言收起酒壶,抬眼瞥向魔灵:“我虽然打不过他,但铁定打得过你。” 他娘的,这老鬼是不是忘了曾经他不止一次被沐垣削光眉毛,自己斗不过,就想拉万剑宗下水,他剑已是个傻子吗? “你……,”魔灵右手巍颤颤地指向剑已:“你……你们这群小鬼一点都不可爱。” 可看着剑已这张老脸,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在着急什么呀?尸魔门反正就是个垫底的,能有口汤喝就行,现在该着急的应该是无极宗和万剑宗。 对啊,一想通,魔灵便不气了,收回手背到身后,两眼一闭下巴一扬,迈着八字步越过剑已走到人群最后站着,掏出一颗勿忘灵果嘎吱嘎吱地咬了起来。 无极宗的诚公见魔灵老鬼终于识相地把那老大哥的位置让了出来,才与万剑宗的剑已对视一眼,二人上前直面天衍宗的一群顽石。 诚公瞧着沐垣,也觉牙疼,入道几千年他见遇过无数不知天高地厚的狂人,能得善果的百不存一,但就这剩下的大半都姓沐:“沐垣,除去妖族的那四份,余下十六,三宗六门一寺院应合理划分。” 不提剑已、魔灵,除了天衍宗自家人,在场的无一不是沐垣的手下败将,包括妖族那些老东西,反正大家都一样,他也不觉丢人。 “合理划分?”沐垣挑眉:“真要论合理划分,按着苍渊界自来就有的老理‘首者得其半’,那我天衍宗应独占十。” 说到这他不禁讽刺一笑:“现在这样的分法我天衍宗已经退了很大一步,只占八不说,这其中还包括没了家的鲛人族那份,你们应该晓得知足。” “你的话在理,”于这样的境况,再次面对自己一生都在追赶的好友,剑已也很无奈:“不过一处上古仙魔坟场在苍渊界现世,你觉得接下来苍渊界会安生得了?不提其他,单税蓝界和霄瑱界就足够我们无暇分、身,你确定天衍宗能顶得住压力。” “你觉得天衍宗顶不住?”沐垣用眼角余光扫过立在自己身旁的几位:“也许你们会怕,但天衍宗从来都不惧。” 苍渊界有界面规则存在,至多只能承受合体境境界修士,而天衍宗能站在这里的无一不是冠绝一代人的强者。况且宗门已与霄瑱界归一宗合作,上古姬氏镇守域外仙魔战场,又岂会错过这处仙魔战场的遗址? 就在这时诚公眼中暗色隐退,他扭头看向立于边缘地的韩显:“天衍宗独得八份或是十份都可以……” 二宗六门一寺院的当家老祖闻言顿时急了,这态度怎么突然变了,就连妖族都坐不住了,几乎不约而同地想要阻拦:“诚公……” 意已决的诚公抬手打住他们接下来的话语,其始终一脸严肃地凝视着韩显:“但我们有一个要求。” 天衍宗立世几十万年,一直以来都是逍遥自得,从未和苍渊界其他宗门来往过密,那就更不用说异界了。可为何在消失一千三百余年的寒逍郎君回归后,天衍宗竟突然搭上了霄瑱界归一宗的线?这就不得不叫他深思了。 在东洲的时候,他便看出来了,韩显和姬氏少主交情匪浅,更甚者姬氏少主在其跟前大有矮上一头的意味。 无极宗的诚公所求什么,韩显知道,不过这种事情他说了不算:“我会帮忙引荐,但能不能拿到入域外仙魔战场的令牌就要看你们各家的本事了。” 此话一出,不但二宗六门一寺院的当家老祖都歇了声,就连妖族的几个老家伙也愣住了,域外仙魔战场有他们的份吗? 无极宗的诚公要的就是这句话,虽然他们是魔修,但却同真正的魔族是不一样的。魔修修炼靠的虽是魔气,但修的却是仙,可魔族是异类,他们嗜好血肉,生性贪婪。 自上神时期,神、仙、妖、魔遍地走的时候,魔族就一直想要豢养人、妖两族,以供血肉,这才有了后来的大战,众神献祭将魔族镇压、封禁于三千世界之外。虽如此,但人、妖两族与魔族的战斗却一直没有停止过。 而自上古时期,姬氏便一直镇守域外仙魔战场,雪氏则看守各界的伏魔阵。除这两家之外,还有一族要提,便是上古凤沐氏族。 凤沐氏族极为神秘,据传这一族是天地间第一只天凤的后裔,族人均得天所厚,身负天凤神脉,资质极佳,肉身强悍,而他们镇守的就是上神时期的战场、众神献祭之地,也被称为之眼。 剑已拿出酒壶,大灌了一口,按压下心中的起伏,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域外仙魔战场是每一个修士都渴望去走上一朝的地方,这买卖做得值。 那日在乌来秘境外,墨羽门的老东西道出那男子的身份时,他就想上去攀扯的,不过却被殷擎那个不肖子孙给拉住了,白白错过了机会。 沐垣见他们不说话了,便当即直断:“我天衍宗占八,此事就这么定了,接下来该怎么分便是你们的事了。” 诚公还是那么老奸巨猾,不过想必这次他们会如愿以偿。天刑隐,天地规则薄弱。现在不但是地底魔气,估计连域外仙魔战场的魔族也是少了束缚,实力大增。 好在这也只是暂时的,因为近来他能感觉得到苍渊界的天地规则在增强,虽然很微乎,但他的天凤神脉感知是不会错的,这说明有新的天刑大人诞生了,而且应该就在苍渊,这处仙魔战场遗址的现世,也让他更能肯定苍渊界是隐神之地。 沐垣这话倒是提醒了他们,原本站在一起同仇敌忾的剑已和诚公立马分开,气氛顿时就变得有些剑拔弩张,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这剩下的有什么好分的,”剑已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八份,万剑宗、无极宗各占其三,剩下两份就留给六门一寺院,”他们一家都只能抽出一位合体老祖,那便不要怪他们了。 诚公点首:“分得很得当。” “什么?”看戏正看得津津有味的魔灵猛然醒悟,这就分完了:“不不对,怎么能这么分?” 诚公和剑已均瞥向他,同声问道:“为什么不能这么分?”无极宗和万剑宗均来了五个合体老祖,再瞧瞧他们,一眼便知这样分已经很大度了。 在各家老祖于虚空之上掰扯的同时,各宗门的后续力量也陆陆续续抵达了无人小岛。天衍宗的释甲道尊领着宗门近半数的化神、炼虚、出窍与沐尧汇合后,便开始查问无望海中心的情况。 他们的到来本就在沐尧的预料之内,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已经确认了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仙魔战场,”不过虽然能看到大陆,但想要进去还需费大气力。 释甲难掩激动,只是在看到盘坐在一旁面色有些苍白的韩穆薇,不禁双目微缩,眼中怒色一闪而过:“尘微是怎么回事,”说着余光扫过四周人、妖,一点都不避讳地问道,“可是有谁为难了你们?” “没有,”沐尧蹲下身子,细细感知韩穆薇周身的灵力波动:“只是在无望海历练的时候,不巧遇上了万兽森林的金鳞妖王与鲛人女皇大战,稍有波及,应该没什么大碍。” 一提到金鳞妖王,深居在无望海的那些海妖顿时眼神闪烁,开始东张西望。能从无望海深处逃出来的,几乎都知道那金鳞妖王为何会跟骄牡荨打起来,只是这其中的道道不能言说,否则无望海的海妖就真没安生日子过了。 “金鳞妖王?”释甲眼神在众海妖身上转了一圈:“他在万兽森林待得好好的,没事跑来无望海做什么?” 沐尧敛下眼睫,笑道:“这个凤鸣就不知道了,不过等会鲛人女皇出虚空,您可以请老祖宗出面问问。” 这时旁边一位身着红纱衣,瞧着十分妖、娆的貌美女子两指捏着一块红纱巾半掩着面,凝眉轻语道:“不管你们人族信不信,金鳞妖王没到我深海姣妖族海域来,”说着其眼眶就红了。 “深海姣妖一向和善,当年你们天衍宗的朱善德挖了我们那么多千面珠,到现在他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深海姣妖和善?周遭的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均露出了讽刺之意,这话估计连深海姣妖自己都不信。 “呵呵,”一声假笑刺破了安静诡异的气氛,无极宗的海昀瞥了一眼红纱衣姣妖,冷声说道:“大家也不要见怪,深海姣妖毕竟是妖族,对‘和善’二字有误解,也实属正常,只是以后我们得记着遇上深海姣妖要相当‘和善’。” 每年来无望海历练的修士,受深海姣妖魅、惑,葬身其腹的不知繁多,朱善德能跑掉是得益于他自身的雷灵根资质和精通阵法。 “你,”红纱衣姣妖被堵得双目通红,但又怵于海昀一身精纯的魔力,不敢大动,一副幽然欲泣的样子比之合欢门弟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在这时虚空突然被撕开,各家隐在虚空中的老祖均一一现身。 合欢门的欢喜婆娘一见着红纱衣姣妖的样子,便立马拿出一块留影石,嘴里嘀咕着:“这个好这个好,本尊得留个影像带回去放在门里的尚娇堂,让那些小的们也学学。” 红纱衣姣妖闻言不禁身子一顿,后一双美眸立时就变成了唬人的竖瞳,其收起了矫揉造作,沉声问道:“这样还美吗?” 人族都有一张气死妖不偿命的毒、嘴,他们姣妖输就输在读书太少,不然也不会常常被怼得哑口无言。 “哼,”欢喜婆娘右手轻轻一握,留影石便被收回:“本尊还以为你化了形,就当真以为自己是人了。” 他们合欢门在旬日山脉的东北脚下,几乎紧邻无望海。而自开山以来,合欢门葬身于海妖之腹的门人不计其数,可在海妖之中,她却尤为不喜深海姣妖,只因这深海姣妖最爱化作合欢门门人的模样魅、惑修士。 这会红纱衣姣妖才不在意欢喜婆娘说什么,望向自家跟去虚空的族老,现在她只关心什么时候可以入那遗址。 沐垣一行一出虚空,正在调息的韩穆薇就感知到了,便立马收功,站起身与天衍宗的一众门人拱手行礼。 韩显见韩穆薇没事,面色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心中才微定,不过对于那处将将现世的遗址,他则是更加注重了几分:“你随我来。” “是,”韩穆薇大概能猜出自家老祖宗要说什么,不过有些事情她并不能明言,跟着来到了海边,眺望无边大海:“老祖宗,无望海的海水颜色变深了。” 韩显点首:“确实变得更蓝了,”他抬手布下了两层结禁,后转身面向韩穆薇,“你要进仙魔坟场,”这一点他很肯定。 韩穆薇轻笑,斩金截铁地回道:“是,”藏冥钟家已经死了太多人了,作为新任天刑者,她有义务也有责任守护天刑古神的后人。 “进去找东西,”韩显在她生出异样的时候,其实就对这处仙魔坟场有了猜测,恐怕那里跟天刑古神后裔脱不了干系,更甚者是一任天刑者的埋骨之地。 而就在刚刚小薇子昏迷的瞬间,正在聚魂灯中炼化他渡予魂力的阿璃也陷入了沉睡。 传言果然属实,她家老祖宗真是个极为通透灵慧之人,韩穆薇垂首弯唇:“是。” 那位钟家老祖宗的骸骨一定就在这处仙魔坟场中,早一刻寻回来就会多一分希望,至于旁人的天刑古神血脉,她已经不再需要了。 在金城秘境中得的那块玉骨足够她修炼至元婴境,待入了元婴境,她的肉身、经脉、丹田会更加坚韧,到时再炼化净灵玉泉提纯血脉就不会那么危险了。 果真是这样,韩显明白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了:“虽然这处仙魔坟场是上古遗留下来的,但葬身在那里的都是仙或魔,想来里面的情况不会乐观。” 说到这他不禁轻叹一声:“如果遗址允许,我会先一步进去,你要寻的是钟家遗骨,若是可以我会极力将他带出,”怕就怕是天刑者遗骸,他带不出。 “尘微多谢老祖宗,”韩穆薇双腿一弯,就想跪地叩首,不过却被韩显给拦住了,他笑道:“我的妻子是出自藏冥金乌山脉,小薇子,你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钟家还有小穆汤和凌音,当然也包括我和阿璃。” 韩穆薇笑了:“尘微明白,”是她狭隘了。 “你先好好调息,”韩显见她懂了,便转身再次看向无望海中心多出来的那块鸡蛋状的陆地:“估计一月左右,就能知道以你目前的修为能不能进入那里。” “尘微一切都听老祖宗的安排,”除了等,她现在也没其他法子。 遗址份额的事情既已掰扯清楚,那接下来便是要布大阵,破开遗址外的禁制,摸清其进出规则,后才能炼制出入令牌,安排门人进入。 各宗门的老祖与自家门人通了消息之后,就又聚到一起开始探讨接下来的事宜,其余门人则四处找寻可长期驻扎的小岛,而韩穆薇他们一直待的那个无人小岛就归了天衍宗,毕竟这是韩显找到的。 一切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韩穆薇除了关心事情的进度,便是修炼,不过看着那些忙得脚不沾地儿的老祖们,她心中生了一个疑惑,便是无望海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老头没来凑热闹? 这绝对不科学,按理说老头现在应该就在东洲,不可能没听到风声,想到这韩穆薇咂吧了下嘴,怎么感觉事情有点不对?不过在想到她拿出去的那朵锦树盘金花,心又定了定。 东洲黑五城,一浓妆艳抹的大眼老妇捂着心口出了西城门,便立马逼出一口老血,化作一道紫色流光往无望海方向飞去。这次出门没烧香,不但没捞着无暇那老贼的储物戒,还差点把命搭进去,看来只能待日后再谋划了。 就在老妇离开不过十息,两个身着一黑一白法衣的男修也追至了西城门。遍寻不着人影之后,其中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不禁气恼道:“竟让他跑了,”这本是早就谋算好的,怎么就被那无赖给破了呢? “跑了也正常,”接话的正是无极宗的无暇:“朱善德行事一向谨慎,他准备又充足,”单看他吃锦树盘金花跟不要灵石似的便知,“若是我猜的不错,他应该是逃向了无望海。” “那我们还追吗?”八字胡中年男子是真的很不甘心,那朱善德怎么那么好命?他化神也有近千年了,但锦树盘金花这样的好物也只存了两朵,其中一朵还只剩七片花瓣。 可再瞧朱善德,前前后后他都给记着呢,那混蛋只三个月就吃了十二片花瓣,吃得他心都在滴血。 “恐怕是追不上,”无暇皱眉权衡了片刻,便有了决定:“不过我们可以同路,”现在整个苍渊都知无望海深处有上古遗留下来的仙魔战场现世,算算时日,那遗址也差不多该被破开了,他们不去参一脚岂不是亏了? “这样成吗?”天衍宗什么德性他这个出自尸魔门的人是一清二楚,当年在尸魔门外与沐天一一战,他可是刻骨铭心:“那朱善德肯定会告状,”天衍宗的人最擅长告状。 无暇嗤笑:“告什么状?”这次的事可不是他们两挑起来的,“说他杀我不成,恼羞成怒吗?” “那我的冒然出现又怎么解释呀?”他尸运是真的怕了天衍宗:“你又不是不晓得天衍宗一门都是不讲理的主,没理都能瞎掰出三分歪理来,而且他们还只相信自家人的话,”怎么越说越觉得他们尸魔门才是名门正派? “那你倒是去还是不去?”无暇瞥了一眼在自己吓自己的尸运,就这怯懦无能的德性,世人称他为尸运老魔,他竟也敢应承? 尸运抬手拂过自己唇上的八字胡:“要不还是去吧,”尸魔门的魔灵老祖现应该也在无望海,苍渊修仙界都知魔灵老祖和天衍宗未知、无极宗诚公交情不一般,想来他老人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天衍宗的人欺负他。 无暇嗤笑:“那就走吧,”要不是在东洲没有其他选择,他才不会找上尸运,共谋灭杀朱善德,真是可惜,就只差一步便成功了。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之后,无望海中心阴风骤起,伴随着幽幽声瞬间扫过海面,带着古老的气息迅速扩散。 “啊……杀……嘭……” 已被重重上古大阵圈了起来的遗址上空忽现上古仙魔战场幻影,场上仙、魔对立,战况十分激烈,一个倒下两个顶上,地上散落着各种仙灵之器,有完整的,但大多都是破碎的,血汇聚成河,众人看着影像就似能闻到一股血腥味。 今日一早韩穆薇就在等,终于让她等到了,看着战场影像,垂在身侧掩在袖中的双手不由得紧握,这就是传说中仙魔战场的景况吗? 立于其身旁的沐尧握住她的右手,传音道:“尘微,将来我们也会进入姬家镇守的域外仙魔战场,”到了仙灵界,他们还要去之眼,“你怕吗?” 韩穆薇眼眶发红,粲然一笑:“该怕的应该是那些魔族,”也不知老祖宗他们是先进入遗址,还是会回驻点一趟? 而此时韩显同各家的老祖已经一起进入了遗址,遗址之中是无边的黑暗,满目的疮痍,遍地的枯骨,空气中充斥着幽幽荡荡的魂力,非低阶修士可以承受的。 沐垣领着天衍宗的五人和骄牡荨随意选了一个方向,便直奔遗址深处,无极宗、万剑宗亦是一样,妖族自成一个小队。而入到此处,剩下的六门一寺院的老祖们也不敢单独行动,便直接合作组队。 韩显细细感知遗址内的环境,几乎可以断定小薇子可以进入,这里只受魂力所限,她有神植天菩相助,魂力于她并不能构成限制。 “逍郎,向左,”就在这时已陷入沉睡好些日子的钟璃突然醒来,其双目中带着决绝与浓浓的哀伤:“那里有人在等着咱们。” 韩显闻言脚下一顿:“阿璃,你醒了?”此地真的留有钟家遗骨,他看向左边,“那是去向遗址中心的方向吗?”这里魂力浓厚,神识难以穿透,他们现应该还在遗址的边缘地带。 “我不知道,”钟璃见韩显不动作,干脆飞出了聚魂灯:“但我知我必须要去一趟。” “寒逍娃媳妇,你怎么出来了?”未知发现韩显掉队后,便叫住了前面的几人,回头走了过来。 沐垣还是头次见韩显媳妇,凝视着她的那头卷发,是不住的想要叹气:“你们打算往哪?”凤鸣和韩家小娃身上奇怪的道韵,他也是刚有察觉,这还得亏自己觉醒的天凤神脉。 韩显握住钟璃的手:“我与我家阿璃要去办一事,还望几位师兄、师弟勿怪。” 在场的几位已经到了这般境界,对许多事早有感悟。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便不约而同地点首放行。 “你们一定要小心,”沐垣递出了一支世俗界军中用的信号箭:“若是有事,将此箭放出,我等便会尽快赶到,”这里神识不顶用,只能靠五感。 “多谢沐师兄,”韩显接过信号箭,拱了拱手,就带着钟璃朝着左前方遁去。 遗址上空的幻影不过一个时辰便渐渐消散了,但即便如此,站在海边的韩穆薇依旧痴痴地望着那处。 直至红日将要沉入海天之际时,她才不舍地收回眼神,一阵阴凉的海风拂过,淡而一笑,垂首长呼一声,便打算回驻点小屋。 只是在其刚准备转身之时,眼角余光扫到遗址上空突然出现一道裂缝,紧接着自那道裂缝后穿出一行十八位身着黑色斗篷的人,韩穆薇顿时心头一跳:“大师兄……” “不要叫,我在,”沐尧望着那行人撕破了上古大阵进入了遗址,凤眸微微一凛:“尘微,你不是想要进入遗址吗?我们现在就去。” 韩穆薇一听这话便明白了他的意图,弯起唇角笑道:“好啊。” 那行人来去无声无息,除了一直盯着遗址上空的韩穆薇并没有谁感知到。沐尧揽着她直接入了无望海,游了不到十息,便催动魂契放出了金琛。 转眼间他们就来到了遗址之下,触到了布在外的上古大阵。韩穆薇唤出小九儿,拿出一块灵晶杵到其嘴边:“这是预付灵晶,入了遗址之后还有一块。” 小九儿抹了一把圆乎乎的小脸,信誓旦旦地说:“小九儿生是姐姐的猫,死也是姐姐的鬼,”只是话这么说,但躺在韩穆薇手掌上的灵晶已经不见了,“小九儿要与姐姐同富贵共甘苦,生死相随。” 沐尧揉了揉它的脑袋:“你把我该说的话都说了,”小九儿的脾性有点承了尘微,“我们要快点进去。” “好,”小九儿屁股一调,看向周边,其嘴边的两撇胡须微微动了动,漆黑透亮的猫眼中闪过点点金色,不过五息它便抬腿了:“姐姐和尧尧要跟紧小九儿,这里有一重上古大杀阵,千万不要走丢。” “好” 遗址之中,钟璃根据血脉牵引,带着韩显一路向西,只是在乘风遁走了一日后,竟平地忽生阵阵罡风,要不是她极为警惕,估计就要被罡风扫了个正着。 不过他们一路来收获颇丰,空节石戒指、指环、耳钉等等都已经捡了二十来只。望向前路,韩显直觉此地应该是已经到了战场的外围:“阿璃,你能感知到那个地方还有多远吗?” “再有两日应该就能到了,”钟璃凝视着正西方向,似能看到路的尽头一般:“逍郎,接下来就是罡风地,你随我身后便可。” 藏冥钟家嫡脉一旦入了化神,就会被时不时地扔进虚空,众所周知,虚空之中最多的就是蓦然横生的罡风,所以钟家嫡脉对罡风的感知尤为敏锐。 “好,”韩显知道藏冥钟家的一些传统,自然是欣然应承:“我们继续前行,争取两日内到达那地。” 跟着小九儿,韩穆薇和沐尧仅花了不到一天便进入了遗址。好好感受着眼前的漆黑,她是真庆幸自己是个修仙者,垂首望向地上的那些已经被风化腐蚀了的枯骨,鼻腔中尽是酸涩:“我们走吧。” “好,”沐尧将眸中的红隐到眼底,唤出凤鸣剑,跟在她的身后。 入到这里,韩穆薇就清楚地感知到了一股来自血脉的牵引,她丝毫不作迟疑地跟着这股牵引调整方向,一路向西。 而此时还在跟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的沐垣也已感知到了天凤神脉的牵引,他神色一动,心中有了决定:“你们随我来,”估计沐尧那小子带着他小媳妇进来了,这两娃娃怎么会突然坐不住了? 又是一天过去,越往西行,充斥在空中的魂力也愈渐凝实,有钟璃的领路,他们前行的速度是一点没减,甚至有越来越快的趋势。 再次避过一处罡风眼,韩显见他媳妇头都不回地向前冲,不禁笑道:“阿璃,我快跟不上你了。” “才怪,”对这话钟璃是一点都不信:“逍郎,你有没有感知到一股生气?” “生气?”韩显杏目微敛:“活人的味道,”能叫阿璃点出的,那肯定不是来自于他,“阿璃,加快速度,”他想到了被他灭杀的那两个合体境的血色斗篷。 小薇子说墨羽门在鲛人谷里设了破界传送阵,而此处遗址又是出自鲛人谷海底,他可不相信一个中千世界的宗门眼界会比不过两个小千世界的孩子。 不过除此之外,钟璃还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那副钟家先祖的遗骸。作为钟家下一任家主,很多事情她娘都没有瞒着她,脚下的动作越来越快,后面那些人太无知了,钟家先祖的遗骸岂是那么容易得的? 沐尧带着韩穆薇,按着她的指示,借由凤目一路乘风瞬移,只用了半日就入了遗址的外围罡风地带。 这个时候小九儿又奔出了兽环,跳到了韩穆薇的肩上:“姐姐,小九儿带你们走罡风地,你有奖赏吗?” 韩穆薇扭头瞥向一脸期盼的小家伙:“有,”之前是谁说生是她的猫,死是她的鬼,现在又是怎么回事?果然小九儿的嘴就是骗人的鬼。 小九儿顿时来劲儿:“一想到家底厚厚,小九儿就觉眼明腿欢快,”两后足一蹬便入了罡风地,迅速奔跑,其所过之地,罡风忽现,“姐姐,咱们快走,”这里的罡风眼还真不少,日后穷了,它可以带着姐姐来这里,帮人渡罡风地赚灵石。 韩穆薇虽然一直都知道小九儿长成后可以踏破虚空,但真的没想到它这么厉害:“我现在相信在远古时期九幽翎猫是称霸一方的大妖了。” “小九儿的本事多着呢,”已经伤心过的小天菩现在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进入此地的那行黑斗篷:“九幽翎猫可踏破虚空,它们对虚空罡风的感知是天生的精准,”不过现在不谈这些,“薇薇儿,那些人是冲着钟琼衍的遗骸来的。” “你说什么?”虽然早有这样的猜测,但韩穆薇还是很吃惊:“黑斗篷怎么会知道这里有天刑者遗骸?” “不知道,”小天菩摇首:“不过除非他们带了天刑古神的金色血脉而来,不然是肯定请不走钟琼衍大人的遗骸,”只是它没说明的是,因为钟琼衍身份特殊,恐怕就算是带了钟家嫡脉的金色血液,也请不走,更甚者都不能接近那副遗骸。 第164章 第164章 越靠近血脉牵引的那头,钟璃神魂深处的那滴金色血液就愈发激动欢悦,而黑暗的空间里也有了一缕暖光,不再那么阴森。 而见着这暖光,钟璃的一双美眸中尽是沉痛,她的神魂都在颤抖,瞬移前进的速度更加的快,几乎已经达到了她生前的极限。 虽然成亲不久便是长久分离,但韩显却非常了解自己的妻子,看着这样的她,不知为何心中竟泛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阿璃她要做什么? 四周越来越明亮,钟璃知道他们就要到了,引动着周遭几乎凝实的魂力,奋力前行,因为她已感觉到那股生气愈来愈近了,真是该死! 小九儿全力奔跑,沐尧带着韩穆薇极力紧跟,勾动起阵阵清风。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小九儿,不愧是远古大妖九幽翎猫,即便它现还是一头幼崽,但其全力奔跑的速度丝毫不逊于风灵根的他。 此刻韩穆薇是老怀安慰,用着一种老母亲的慈爱眼神盯着前面只有一尺余长的小黑猫,她的那些好东西也算是没得其所了。 “薇薇儿,寒逍郎君和钟璃已经到了钟琼衍大人的遗骸附近了,”小天菩双手抱胸,一双碧绿的眸子中有着些微担忧:“钟璃好似有点不对劲儿,”她要干什么? 前一息还在欣喜于自家人找到了钟家琼衍老祖宗的遗骸,后一息听到小天菩这样说,心便提了起来,韩穆薇急问:“哪里不对?” 小天菩也是有什么说什么:“我怎么感觉钟璃的样子像是去赴死?”在想到钟璃的身份,它双眼微微一眨,“献祭?” 韩穆薇满是惊愕,不禁叫出了声:“什么献祭?” 沐尧闻言,凤眸一凛,速度不由得加快了,就连带路的小九儿都开始破空穿行领路。 她有了不祥的预感,与献祭牵扯上的基本是没了以后,而钟老祖宗要是出了什么事,她都不敢想寒逍老祖宗会干出什么:“不会不出事的,”自我安慰道,“寒逍老祖宗那么一个细致的人,”他绝对不会让钟老祖宗做傻事。 “神魂联动着血脉献祭,”小天菩只能想到这点:“她要唤醒已陨落的天刑大人的古神血脉,指引他跟着寒逍郎君离开。”与其说钟家人傻,还不如说他们是太痴。 一身高八尺,着金色天魁战甲的卷发男子闭目持戟抵地立于一巨大的黑白阴阳两合天极阵眼之中,其全身散发着极为和煦的暖色明光,虽伤痕累累,嘴角还凝固着金色血液,但其神色却尤为平静,若不是已无生机,还真以为他只是累了站着睡着了。 就在这时急速瞬移的钟璃看到了暖光的源头,突然刹住了脚,见着那个神一样的人,其满身伤痕令她悲痛至极,哽咽痛苦啼哭却无泪,痛难自已,终是忍不住神魂震动仰首悲鸣:“啊……” 韩显闪身上前一把抱住她揽紧,心一抽一抽地疼:“阿璃,我们有聚魂灯,也许他还可以锻魂重生,”只是上古至今已不知几多年,他的神魂是否还存在? 钟璃双手紧抠着韩显的臂膀,大喘着气,极力平复自己因情绪太过波动,而导致的神魂震荡:“逍郎,你答应我一定要带他离开这里,答应我……呜呜……” “好,我们一起带他离开,”韩显杏目中墨色渐浓,心生恼意,再次强调:“我们永远一起。” 稍稍平复了心绪的钟璃推开韩显:“已经快到了,我们继续走,”后面那群鼠辈已经跟上来了。 韩显紧盯着她,默默地跟着,在见到暖光时,肉身以及神魂就好似被套上了一层枷锁,而越接近那位的遗骸,那层枷锁就愈来愈沉重。钟家天刑大人的遗骸,即便陨落上百万年之久,其周身的天地规则之力依旧精纯厚重。 钟璃盯着那个直立着的男子,慢慢地来到了黑白阴阳两合天极阵外,梗着脖颈深呼一口气,后双膝跪地,抬手打着繁复的手势,跪拜叩首:“藏冥钟氏璃拜见琼衍老祖,”于钟璃身后一尺之地,韩显跟着跪拜。 虽没有回应,但钟璃和韩显仍是三拜九叩。 起身之后,钟璃伸手触摸黑白阴阳两合天极阵的隔绝屏障,轻语道:“谢谢你一直守护着琼衍老祖,”没有这阴阳两合天极阵,琼衍老祖的肉身不可能会不腐不败,这是天道和天地规则对天刑古神的尊重。 贪婪地感受着极为威重但又暖融融的明光,钟璃闭目沉凝了片刻,便毅然转身直面她的爱人:“逍郎,阿璃此生于两事上最为得意,一是出生于藏冥钟家,身为天刑古神后裔,我自豪;二便是嫁给你,”见他明显动怒了,不禁笑道,“你总是这样,我在想什么都骗不过你。” “钟璃,我希望你记住,”韩显一把扣住她的右手:“在你招惹我的那一刻起,就没了自由,我什么事都可由着你,但唯独一事不行,”曾经因为太过弱小,他无奈放手过一次,简直痛不欲生,但幼儿在侧,又不得不勉力活着,“生死相随,你不可独行。” “怎生还是如此霸道?”钟璃反握住他的手:“身为天刑古神后裔,我不能让他在此处待着,”有舍有得,她心甘情愿。 韩显笑了:“他不会在这里一直待着,我们去找小薇子,她可以带他走,”小薇子是新任天刑者,她一定会有办法请走这位大人的遗骸。 钟璃摇首:“不成,后面已经有人来了,他们肯定是冲着他来的,”虽然没有钟家嫡脉的神魂和血脉,常人难以接近天刑遗骸,但谁知道那些人会耍出什么手段。 “杀,”韩显双目中寒光跃动,锐气逼人:“一个不留,”话音一落,一柄寒剑呼啸而出,横空一剑,轰的一声,飞尘四起,顿时十八位黑色斗篷就被逼现身。 “来者何人?”钟璃神念一动,银雪、枪、出,冒着凌冽寒光的枪、头直指黑斗篷:“你们意欲何为?” “藏冥钟家嫡脉果然还有活着的,”领头的黑斗篷微微抬首,露出了苍白无血色的下巴,瓮声瓮气地说道:“正好,借用你的神魂和血脉也省的我等动手破黑白阴阳两合天极阵了。” 背对着他们的韩显听到此话,敛下眼睫,不禁弯起了嘴角:“钟璃,夫妻一体,你生我生,你亡我韩显亦不会独活。” 话一说完人便消失在原地,一阵寒风掠影,咻的一声,顿时血溅而出,两个黑色斗篷还未回神,丹田已被拦中横扫一分为二,就连藏于丹田中可爱圆润的元婴也被首、尾分离。 顿时余下的十六位黑色斗篷均是一惊,他们是完全没想到那人的剑会如此之快,不等反应,又是一位被当中劈成了两半。 十五人立时动了起来,只是男子来无影去无踪,此地又靠近天刑遗骸,他们虽是道修,但依旧承受颇多威重,行动自是略显滞后。 这样的压力,韩显早已习惯,他在霄瑱界雪原的极寒之地日日承受着伏魔阵的威压,行动自如,手下杀招连连。 钟璃持银雪、枪看着不远处的相斗,心中还在犹豫,逍郎的脾性她知道,所以才迟迟不敢有所行动,可……可是,转身凝望那副顶天立地的先祖遗骸,紧抿着唇,耳边回荡的是娘亲的孜孜教诲,脑中闪现的是千年前钟家的灭族之祸。 终是闭目,咬牙召唤出了自己的那滴金色血脉,金色血脉一出,黑白阴阳两合天极阵就发出了嗡的一声,她平复着心绪,刚准备张口抬手,一只洁白如玉的手便覆上了她的手,“还是娘来吧。” 听到这极为熟悉的声音,钟璃整个魂体都开始颤抖,她用力眨着眼睛,确定手上的触碰还在,便慢慢扭头,只见一与她有六分似的美妇在笑看着她,颤动着唇,哑着声音唤到:“娘……” 钟懿点首:“你有寒逍有小大要顾,娘已无牵无挂,”她望向立于阵眼中的男子,“最后了,就让娘再为钟家尽点力吧,”藏冥钟家是在她手上没的,虽然老祖宗早有感悟,但她依然有罪。 “不,”钟璃摇首:“不能,”她娘已经为钟家付出太多了,反而是她一直在享受着钟家的庇佑,“娘,您让我来吧。” 钟懿的苏醒,韩显已经察觉到了,她们娘两相聚应该会有点话要说,正好给了他喘息的时间,望着剩下的十人,其运转起《九炼锻魂诀》,瞬间四周的魂力快速聚拢,凝实成体。 黑斗篷一见魂力相聚凝实,便生了一股寒意,心中有了一股不祥之感,均拿出了看家本事,不敢再有所保留。 宝光四射,韩显只有一剑,剑光拂影,黑衣盖不住猩红,不过五息魂力凝成,十位韩显将剩下的九位黑色斗篷围在了中间。 黑色斗篷也不傻,知这十位中只有一位是真人真剑,可在这遗址之中动用不得神识,难以辨别谁是真谁是假? 就在这时黑色斗篷看向了立于黑白阴阳两合天极阵外的那两副神魂之体,顿时就有了突破口,却不知韩显正等着他们动作。 一个黑色斗篷劈散了一位由魂力凝成的韩显,便瞬移向西,只是其刚消失,一道寒光飞扑生生将虚空截成两半,一抹红色洒落,元婴破体跳起正好迎上了瞬移而来的钟璃持着的银雪、枪、头。 “额?”望着自己撞上她枪、头的这只元婴,钟璃不禁笑出了声:“死在我银雪、枪、下的人、妖不计其数,你是第一个如此省心的,”凤眸一凛,手微微用力,戳在她银雪枪、头上的元婴瞬间崩散。 而这会韩穆薇和沐尧也已见到了暖光,小天菩离开了神府,化作菩藤缠上了韩穆薇的发,开始吸收遗址中的魂力:“薇薇儿,还有六位黑斗篷。” 寒逍郎君果然是它菩菩敬佩的人族,同境界修士,他以一抵十八,竟一点没落下风,照这样下去,剩下的六个也快了。 只是在它吸收魂力不到百息,就察觉到了另一波异常的生息,惊道:“不好,后面还有人,”那些人身上的气息虽不同于黑斗篷,但应该也都是冲着一样的目的来的,“快,我们快去把钟琼衍大人的遗骸收取了离开此地。” 韩穆薇收起了龙战戟,见到暖色明光,她就知该怎么做了,运转《天刑神语》,周边的暖色明光瞬间放行,顿时沐尧只觉身子一轻,速度立增。 钟懿劝说一根肠子的闺女半天,也不见她有所动,便话锋一转让她去帮女婿对敌,这倒是还成。 钟璃一转身,钟懿便从聚魂灯中取出了自己的那截玉骨,闭目唤出她的金色血液,那滴充满着生机的金色血液一出玉骨,就自然亲近黑白阴阳两合天极阵。 双手开始结印,只是在她刚结成三个古老繁复的结印后,一直靠在黑白阴阳两合天极阵上的金色血脉突然平静了下来,似被什么禁锢住一般。钟懿一惊,运起魂力极力想要继续结印,但却冲破不了那重禁锢。 “嗯,”怎么回事?她不得不停止献祭,睁开双眼,只见她的金色血液外包裹着一层暖色明光,顿时瞠目结舌:“天……新的……哈哈……” 韩显见钟璃持、枪立于不远处,心头一松,眼中闪过一丝喜意,手下动作更是狠绝,用在极寒之地凝聚的极寒之气冰封了一个黑斗篷,便挥袖将其扔了过去,免得她太闲,又想不开跑去给他没事找事。 一根黑冰柱砸在跟前,钟璃抬手就是一、枪刺破冰层,搅烂黑斗篷的丹田,后又击碎他的神府,便接着等下一个。 韩穆薇和沐尧赶来的时候,就见自家寒逍老祖宗明明可以一剑将人斩杀,却废力把黑斗篷冰封,扔给钟老祖宗收拾,这……这分工有点明确。 “还愣着干什么?”韩显一见到他们来便彻底卸下了防心:“快去做事。” 沐尧闻言放手,袖子一挥一阵清风就将韩穆薇送到了黑白阴阳两合天极阵外,后唤出凤鸣剑瞬移而上,去助韩显。 见到韩穆薇,钟懿比钟璃还要激动,这孩子是他们藏冥钟家的种,不会错的。 韩穆薇向两位老祖宗点了点首,便上前朝着阵眼中的琼衍老祖跪拜,三拜九叩后,她就起身抬手贴在天极阵的屏障之上,闭目运起《天刑神语》,暖色明光瞬间从其掌心溢出,只两息便包裹住她的全身,抬腿跨入,毫无阻碍。 而此时仅剩的两个黑斗篷也已见到了这一幕,二人不约而同地惊呼:“天刑者……” 寒光掠过,其中一个黑斗篷一把将旁边的同伴拉过挡在身前,与此同时逼出一口心头血,立时便消失在了原地。沐尧眼眸一动,乘风瞬移,一剑扫落。 在黑斗篷消失的瞬间,韩显收剑双手一翻下压,无色的极寒之气瞬间将其方圆十里冰封成域。 嘭的一声,黑色斗篷撞在了冰域的界面上,冷冽的空中徒生一剑落下,粘稠的血迸射在无色冰界上,冒着热气,后瞬间被凝固成冰似红色琉璃一般。 沐尧待黑斗篷被冰封才现身,一掌击在其天灵盖上,顿时黑色冰人便碎成一地,拿走了其储物戒,瞬移回到天极阵外。 这时韩穆薇正盘坐在钟琼衍的遗骸前,运转《天刑神语》,暖色明光徒生,飞向立着的钟琼衍,在明光触到遗骸的瞬间,其肉身顿时开始消散,不过十息,便消散殆尽只剩一副穿着天魁战甲的玉骨。 阵外的两人两魂体见状立刻下跪,伏地叩首。 在梦中见过琼衍老祖宗后,韩穆薇就早有准备,取出沐尧给的生机玉雪棺放于地上,打开棺盖,后催动天地规则之力将琼衍老祖宗的骸骨请出阵眼。 看着即便身陨,却依旧紧握手中战戟的玉骨,韩穆薇被触动了,也许以后她也会成为这样的人。 在天地规则之力托起身穿天魁战甲,手持天魁战戟的玉骨离开阵眼时,遗址之上突然横生雷鸣,不是雷劫却似哀鸣,而黑白阴阳两合天极阵也瞬间响起嗡嗡声,像是在悲泣。 就在玉骨将要归入生机玉雪棺中时,突然黑白阴阳两合天极阵外现出百位黑衣人,修为均为合体境。 跪伏在地的韩显立时朝空中放出了信号箭,和沐尧便消失在了原地,激战一触即发,而钟懿和钟璃母女则护在天极阵外。 金琛飞出了韩穆薇的兽环,闪身离了天极阵,冲入战围,一拳击穿一个黑衣人的丹田。 颜汐紧跟着出来,伸出皙白的手:“把黑棍给我,我要去抡死那群没眼见的东西,”缠在韩穆薇发上的小天菩立马将黑棍递出。 她前脚刚走,一道黑色流光跟着飞出:“小九儿也去,”正好爪子痒。 阵中韩穆薇丝毫不受外界影响,不紧不慢地安置好琼衍老祖宗的遗骸,帮其理了理身上的天魁战甲,擦了擦天魁战戟,才合上棺盖。 而在棺盖合上的瞬间,四周没入黑暗,没了天地规则之力的束缚,那群黑衣人顿时战力猛增,他们接二两三地试图冲向天极阵,不过每每将要得逞之时均被拦下。 韩穆薇将生机玉雪棺收回空节石耳钉中,心中憋着一团熊熊怒火,她已经按压许久了,再也不想压抑着了,忽的仰天长啸:“啊……” 无数暖色明光顿现,似与她呼应一般,立时行动如风的黑衣人均浑身一颤,只觉血液如灌浆般的凝滞。原已有些疲倦的韩显一行借着这个时机,当即灭杀了十数人。 一声长啸之后,韩穆薇便就地盘坐,开始运行《天刑神语》,今天她要这些黑衣人,有来无回。 可韩穆薇毕竟不是钟琼衍,也不是钟晓,她的修为还不到元婴境,而那些黑衣人却个个都是合体大能,他们只一会便适应了血液的凝滞,行动再次恢复如常。 韩显虽厉害,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没一会就被打落在地,七、八黑衣人紧随誓要将其毙命。 钟璃见状差点神魂俱裂,就想上前营救,不过却被钟懿拦住,她们是神魂之体,修为又不够,靠近只会给别人得了可趁之机。 金琛和颜汐均被好几人拖住,不得脱身,小九儿穿空而来,一爪挥去,两颗血淋淋的眼珠子便飞了出去,但少了一人还有五、六人。 危急时刻,沐尧化作一道红光投入凤鸣剑,一剑横扫,无色的剑气带着天凤神威所到之处均被逼退。 “不好,”不远处的沐垣凤目忽瞪,神念一动,风一剑飞出,当空劈向这恼人的罡风地,后闪身消失,只不过五息便赶到了天极阵外,一把抓住冒着刺目红光的凤鸣剑,怒斥道:“还不停手。” 瞬间一道红色流光分离出凤鸣剑,沐尧嘴角流着血浅笑着,气若悬丝地说道:“老祖宗,他们欺负我们。” “哼,”沐垣挥袖将受了伤的沐尧扔进天极阵中,后闪身上前,左手向后抓住风一剑的剑柄,右手一把将挡在前面的韩显拉至身后,一剑横扫,无色的剑气瞬间斩落四人,还有三个避得够快,但也被剑气余威震得口角流血。 将将一剑后,又是一阵轰鸣,紫黑色的雷龙破空穿出,跟着两只金色耀目的巨大铁锤从天而降。一杆褐色烟斗抡起一下,一个挡路碍事的黑衣人便成了一滩烂泥,露出了其身后横眉黄牙的中年男子。 绝美动人的骄牡荨也表演起徒手生撕黑衣人,一根云水鞭更是一个接着一个往她手底下送人。 沐尧一进入天极阵中,便抓住韩穆薇的手:“尘微,你可以停止驱使天地规则之力了,老祖他们到了,”这里的动静太大,估计一会来得人会更多。 浓密挺巧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后韩穆薇便收功睁开了双目,反手握住他的手:“你没事吧?” “没事,”沐尧摇首,他虽不受神魂压制,但毕竟修为浅薄:“只是刚刚动用了血脉秘术,受了一点反噬,”不过用这点伤换寒逍老祖一条命,很值。 韩穆薇拿出了一只玉盒:“给你,这里有五颗朱果,”等出了遗址,他就可用朱果养伤。 “朱果,”沐尧没客气地接了过来,有意想要和缓气氛打趣道:“我终于知道小九儿为何会对你生死不离了,哈哈……咳咳……” “那有小九儿的吗?”天衍宗的人到了,已经没有用武之地的小九儿就回来了,没成想一回来就听到姐姐把那么那么多小朱果给了尧尧,顿时就酸了:“一颗有没有?” 韩穆薇伸手杵到小九儿的鼻尖:“先把你偷藏的那两颗交出来,我再予你一颗,”这小东西在挖树的时候就偷藏了两颗,别以为时间久了她就会忘了。 小九儿眨了眨眼睛,头一扭:“呀,鱼鱼危险,小九儿去救她,”撒丫子跑了。 不过一个时辰,那伙黑衣人便被灭杀殆尽,天极阵外遍地横尸,血染大地。韩穆薇扶着沐尧出了天极阵,拱手行礼:“各位老祖的救命之恩,弟子铭感五内,永生不忘。” 横眉黄牙的中年男子抽着空的烟斗,摆摆手说道:“哪那么多客气话,”后闪身便凑到韩显身旁,腆着脸用烟斗杆敲了敲他的臂膀,“等回了宗,我要在茶树下坐两天。” “烟云师兄自便就是,”韩显笑了,自悟道茶树种下后,后山秘地里没一天是消停的,日日为了谁能静坐于树下参悟大道是大打出手,还美其名曰这是师兄弟之间的有爱切磋。 “哎,大黄牙,”一位长相略显阴柔的男子一把推开杵在韩显跟前的横眉中年:“你这不是趁人之危吗?”可此话刚撂下,他跟着转头看向韩显,竖起一根手指,“我要一日就行。” 韩穆薇咽了咽口水,略一思虑,便让小天菩取出十八片悟道茶树的叶子,两片一份装于墨玉盒中,后双手捧着九只墨玉盒送到自家寒逍老祖宗的面前。 韩显眼神扫过那些玉盒,望向自己这个血脉后辈,见其面上没有一丝不舍,甚至带着隐隐的轻松,心中豁然开朗,因果如此,从一开始便是他着相了。 接过玉盒,分发给他们,自己也得了一只,他笑道:“省着点喝,后山秘地里的茶树才将将恢复生机,等长出茶叶,不晓得那时我们还在不在下界?” 众人闻言神色一动,后立马解开玉盒上的封印,盖子都不用打开,又急忙将其封印,几人包括骄牡荨均是大喜。 黄牙中年男子闪身来到韩穆薇跟前,特地放柔了声音说道:“大侄女,以后有什么事就找你皇叔……” “什么大侄女,”沐垣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尘微是沐尧的媳妇,怎么就成了你大侄女了?”况且寒逍还有闺女,这姓皇的尽胡攀扯关系。 “刚认的大侄女不行吗?”黄牙中年直起腰,拿着烟斗擦着头皮:“我还就把话放这了,以后凤鸣就是我大侄女婿了。” “咝……,”二宗六门一寺院的人以及妖族的几头寻着信号箭,终于赶到了,可看着地上的这些没了生息的黑衣人,顿时脚底生寒,天衍宗那群人是疯了吗,一次杀了这么多异界合体境修士? “不许动,”阴柔男子见一头吊扇眉妖族想要弯腰,立马大喝一声:“你们都不许动,往后退,”开什么玩笑,他们把活干了,工钱还没收呢。 那到底是能动不能动?剑已和诚公心中是极为震撼,这地上躺着的少说也得有百十号人,天衍宗连人带妖,一共只有双手之数,他们竟都完好,不但如此还有心情谈笑,这就是差距吗? 沐垣扭头望向天极阵外,见那两神魂已经回了聚魂灯,便放心了:“收拾东西,我们也尽快离开这。” 那些黑衣人来是为了什么,他心中也有点数,没想到今日竟有缘见到族籍中记载的黑白阴阳两合天极阵,真是幸哉! 几人闻言,便立马动手,不过十息地上就只剩白、花花的或瘦或肥的尸身。沐垣抬眼望向几个妖族:“这些便留给你们了,”合体境修士的肉身,可都是好东西,就不知这几个妖族有没有胆子吞下? 白眉无须的老者拱手笑道:“那老龟就多谢沐道友厚赐了,”天衍宗都把这些人的命收了,他们妖族还有什么可怕的? “结束了?” 清冷的声音响起,一身着寡淡的黑色锦袍男子漫步走来,先瞥了一眼立在韩显身旁的韩穆薇和沐尧,便看向地上的横尸,一双瑞凤眸中闪动着寒芒,沉声说道:“有趣。” 看来是有人动用了天机算,不然这些东西怎么会知道此处仙魔坟场是一任天刑大人的埋骨之地? 韩穆薇和沐尧见到来人,立马上前拱手行礼:“见过老祖(师父),”这位不是去了域外仙魔战场吗,难道是姬如玉传了消息回姬家? “起来吧,”姬靖元越过他们走到自家岳父身旁,他也想给岳父大人请安,但现在境况有些不便。 这个女婿一出现,周围投过来的眼光都能把他给活燎了,韩显轻叹道:“你来得正好,”手指向二宗六门一寺院的那群人,“这几位都是苍渊界各宗门的顶梁柱,你也认识认识。” 姬靖元大概知道这是要干什么了:“好,”想入域外仙魔战场,那就谈吧,同天衍宗一样,条件谈拢了,令牌他这就有。 诚公一众是真没想到会这么快又见到上古姬氏的人,现韩显已经开口,他们也不能矫情,立马上前搭话。 沐垣看了看地上,后抬首看向凑过来的人:“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出去,”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外面的大阵被人撕开了,看来还得重新布。 “是应该出去了,”姬靖元与岳父大人并肩同行:“我已经让姬氏的人在遗址外布置五行九归绝绝阵。” 这次也算是如玉那小子机灵,知道仙魔坟场在苍渊现世肯定要出事,便立马动用姬氏嫡脉人手仅一块的破界传信石,传信回霄瑱界,否则他也不能这么快赶到。 韩穆薇最后看了一眼黑白阴阳两合天极阵,便跟着离开了。在一行人离开不过十息,黑白阴阳两合天极阵就自动消散了,顿时遗址中变得更黑更阴森。 税蓝界墨羽门中一位光头白眉老者望着那全数熄灭的魂灯,一双三白眼中冒着熊熊怒火,前后二十位合体境修士一个不剩,那苍渊界是龙潭虎穴吗? “现在还不是生气的时候,”坐在光头老者下手的貌美女子劝道:“死了这么多的合体境老祖,您总要有个打算,”不然若是让外界知道了,那即便是有坤宸战甲相护,墨羽门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女子话是何意,光头老者又岂会不知,他压下怒火问道:“本尊让你查的事,还没有头绪吗?” 提到这个,女子就不禁叹息,凝起一双柳叶眉,轻轻摇首,粉淡的樱桃口极为诱人,轻语道:“坤神族后裔避世已久,想要找到他们难啊,”光凭几点特性来辨别,真是堪比大海捞针。 “坤宸战甲已现世百万年之久,”光头老者扭头看向女子:“你说会不会有坤氏后裔就隐在我墨羽门之中?” “有这个可能,”女子垂目细思:“宁可错杀不可错过,那接下来羲画便在暗中盯紧门里的人。” 墨羽门的药山上,燕霞艺匆匆来到位于山顶的淡元居:“师父,弟子有事要禀。” “进来吧。” 一慵懒的男音落下后,吱呀一声,槐木老门从里打开。燕霞艺抬了抬眉,进入淡云居,只见一身着灰色书生长袍的青年男子正拿着话本侧躺在榻上津津有味地看着,此男子正是她的亲舅舅。 “秦羲画刚刚下了主峰,”自韩尘微提点过后,她回了税蓝界愈想秦羲画的种种行为就愈发觉得她可疑:“您怎么一点都不意外?” 男子放下话本,盘腿坐起,顺手抓了一把灵云豆子吃了起来:“这有什么可意外的,要不是云涵卿快了一步,现在她应该已经成了你后娘了。” “既然您早知道,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害她还一直把秦羲画当好人。 “告诉你做什么?”男子又剥了一颗豆子扔进嘴里:“你自己识人不清,怪得了谁?”倒是那个苍渊界的新生天刑女大人有点眼见,不过他在发现秦羲画存异后,便给她下了坤神族遗留下来的潜神印迹,“日后行事注意点,最近墨羽门不会安生。” 死了那么多的合体境,想瞒着,他可不同意,正好也寻点事情予他们做,免得那起子鼠辈总是将眼神盯在坤神后裔的事上。 藏冥界金乌山脉之上,正在此养伤的历彦看着闯入的女子,不由得咳嗽了起来:“你怎么来……咳咳……” “我不能来吗?”一身白色仙羽裙,额间点着粉色桃花,绾着飞仙髻的女子凝视着坐在希芸床上的历彦:“她都已经身死道消了,你还霸着金乌山脉干什么?” 历彦闭目,不再理会女子。 女子嗤笑道:“历彦,亲手屠、戮钟家人,你心还安吗?”钟璃傻了一辈子,临了临了,却受了罪,“你好好养伤吧,我今天来,只是想要告诉你,鸿运山上的神算一门没了,注意是没了,不是死了。” 第165章 第165章 没了?历彦再次睁开眼睛,凝视着女子离去的背影,藏冥界鸿运山神算一门的道统是承自上界九大宗之一归一宗天机阁。不过此门中人虽精于测算天机,但却一向独来独往、不问世事,当然这样做也是为了自保生机。 想到桃易最后的那句话,历彦便不住地咳嗽:“咳咳……,没了不是死了,”是有人动了鸿运山,还是神算一门知大劫已避世?可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于他都不是好事,“看来帝父已经怀疑我了。” 跟着一群合体大能,韩穆薇一行很快就出了遗址,见过正在飞天遁地忙着布大阵的一众姬家老祖后,他们就回了宗门驻点。 到了驻点,天衍宗的几个老祖和骄牡荨自动散去,而沐垣和姬靖元则跟着韩穆薇他们来到了韩显的木屋。 下了层层禁制后,韩显看向了跟来的两人,不禁轻叹:“小薇子,将钟家琼衍老祖的遗骸请出来吧,”姬、沐两族看似与藏冥钟家没有什么干系,但根本上却牵扯尤深。 韩穆薇闻言也没有犹豫,小心地取出生机玉雪棺放于主位。因没有冰封,生机玉雪棺一出现,沐垣和姬靖元便感受到了那股威重。 二人理了理衣饰,不约而同地上前一步,极为郑重又满是悲恸地三跪九拜,他们都知这生机玉雪棺中躺着的是什么样的存在。 拜完之后,沐垣与韩显、姬靖元翁婿便商量起今日遗址之中的事:“你们怎么看?”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了了,有孽、族想要得到天刑大人的遗骸,妄图行不轨之事,好在他天衍宗不孬。 姬靖元看了看自家岳父大人,后才出声:“那些人想要得到天刑大人的遗骸无非有三,一、吞噬蕴藏在玉骨中的天刑古神血脉。” 天刑者与其他天刑古神后裔不一样,他们修的是全骨,要是他猜得不错,一副全玉骨中会有一块烙有金色梧桐花的金晶骨。 金晶骨是天刑者凝聚天地规则之力锻炼而成,也是天地规则赐予天刑者的第二条命。只是不知生机玉雪棺中这位大人有无将神魂封于金晶骨中,若是有,大人便还存一线生机。 只是重塑肉身后,那块金晶骨便会返璞化成天地规则之力归入天地之间,这也就意味着重生亦是新生,而能否再次跳脱气运,重掌天地规则之力都是未知。 “二、炼化天刑玉骨;至于三,”姬靖元稍稍沉凝了片刻才继续说:“就是将天刑遗骸炼制成法宝,”感知到周遭几近凝实的愤怒,他垂下眼睫笑道:“无论是其中哪一条,目的都是一样,便是逃避天地规则的束缚。” 而天地规则凌驾于气运之上,有了极好的气运,又避过了天地规则,那真的便可枉顾因果,为所欲为。 韩显深叹道:“事有所图,必掩之,”天道还在,天地规则仍存,这次背后的人只能把此闷亏吞下,“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来苍渊问罪。” 沐垣嗤笑一声:“不是身披隔绝神识的黑斗篷,就是着只露两眼的黑衣,这般藏头缩尾地强闯我苍渊将将现世的遗址,我苍渊修士为保苍渊界、宗门、修仙资源拼死抵抗也是实属应当。” 闹吧,韩尘微和凤鸣资质、悟性均极佳,迟早有一天这些账都要一笔一笔地清算。 “放心吧,”姬靖元望向主位的生机玉雪棺:“这次我来,父亲让我带来了从域外仙魔战场退出的十三位姬家合体境族人,他们会暂守苍渊界,”若真如他猜测的那般,接下来恐怕还会有人来犯,“过几日我要去一趟藏冥界。” 这次的事不简单,无论如何他都要去藏冥界一探究竟,若真有鸿运山神算一门插脚,那未免后患,他定要率领姬家渡劫老祖,代上界归一宗天机阁清理门户。 沐垣惊道:“藏冥界?”钟家的根可就是在藏冥界的金乌山脉上,难道…… 就在这时钟懿和钟璃母女也出了聚魂灯。对姬靖元,钟懿倒是不陌生,只是万万没想到小大会嫁予上古姬氏嫡脉:“今日后来的那波黑衣人,按着气息来辨应该是出自藏冥界。” 见着钟懿,姬靖元有些意外,赶紧上前行礼:“靖元拜见祖母,”可惜这次凌音没能跟着回来,不然肯定很欢喜。 “都是一家人,无须多礼,”当年她能带着小大藏身于霄瑱界紫宵宗,还得亏了他:“凌音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她倒是想,只是他爹不许,姬靖元无奈笑道:“您知道凌音的脾性,入了域外仙魔战场想要她再出来,就有点难了,”实际上却是被他爹一句“堕钟家先祖之盛名”刺激的,现日日打头阵除魔,那景况他想想都胆战心惊。 自己养大的孩子什么德性自己知道,钟懿对此很满意:“还真是她的脾气,”后话音一转,“你可是在怀疑鸿运山?”外人也许不知,但作为……曾经藏冥钟氏的家主,她却是知鸿运山神算一脉根在归一宗。 “是,”对此姬靖元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钟懿微抿着唇,点了点首:“那若鸿运山确有参与呢?” “自是清理门户。” 钟懿深叹一声,转身望向主位的生机玉雪棺:“只怕是轮不到你了,”若鸿运山真有那本事,邀月殿又岂会放过? 姬靖元也有想到,但藏冥一行他意已决,无论如何归一宗与姬家都不能沾上刑天孽族,不然后果定是不堪设想。 右手一翻,聚魂灯就出现在了掌上,钟懿垂目看着它:“小薇儿,你来,”醒来的这几日,阿璃已经将所有的事都跟她讲了,她也知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见到聚魂灯,韩穆薇便晓得这位老祖宗要做什么了,她上前拱手行礼:“尘微拜见老祖宗。” “好孩子,”钟懿赶紧拉起她,细细打量,这个孩子的长相随了韩家,不过一头漂亮的卷发却承了天刑古神:“聚魂灯你拿着,我和阿璃既已醒了,有魂寅石修炼神魂便足够。” 她想过琼衍老祖宗的遗骸跟着小薇子是最安全也是最适宜的,而用聚魂灯存放生机玉雪棺是再合适不过。 韩穆薇有些为难:“这不妥吧,”她都已经准备请寒逍老祖宗冰封生机玉雪棺,只待日后大仇得报了,再将其请入聚魂灯中。 “把灯接过来,”沐垣拿出了一根足有成人手臂长的养魂木:“她们母女可用这个,”现在没有什么比安置好天刑大人的遗骸更为重要的事了,“养魂木的效用虽比不得聚魂灯,但也不差。” “老祖,这太珍贵了,”这么大一块养魂木,韩穆薇真的有点犯难。而这时韩显走上前来,双手接住养魂木:“寒逍多谢师兄,”这份情他记着。 沐垣摆了摆手:“这养魂木再珍贵,也敌不过救了天一和凤鸣之命的菩神果与灵仙参,”种因得果,没什么好计较,这本属应该。 立于一旁的沐尧插话道:“今日我又从尘微那得了不少好东西,所以各位老祖宗就不要再心有挂记,目前也没有比这更两全的法子了。” 而这时钟璃则拿出了一只白玉瓷瓶双手奉到沐垣跟前:“里面装的是净灵玉泉,还请您收下。” 沐家应是凤沐氏族的分支,只有觉醒天凤神脉的族人才能被冠以凤沐。虽净灵玉泉对天凤神脉的觉醒效用不大,但血脉纯粹了,应也会有助于觉醒天凤神脉。 沐垣倒是没客气地收了,钟家人于因果上极为注重,这点他懂。 韩穆薇接下了聚魂灯,便将生机玉雪棺请入聚魂灯中。 回到自己的小屋,爬到床上躺下,很多事情来得猝不及防,她要好好捋捋:“菩菩,为什么琼衍老祖宗要我在飞升上界之前势必寻回缈徕小千世界中的那株天菩,”这其中是不是还有她不知道的事? “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复杂,”小天菩飞出了神府,踏空背手而立:“我最近也想了很多,几乎可以肯定天菩一族的消亡与缈徕小千世界魂宗的开山老祖承天有莫大的干系。” 也许一开始天道有不喜神植天菩,但绝不至于要将天菩一族灭绝,毕竟有天地规则存在,天道也不能肆意妄行。 可后来天菩给了野心勃勃妄图覆世的承天与天同寿的无尽生机,违背了天地规则和天菩神旨,才予了天道足够的理由缩紧天菩的生存空间。 “曾经天菩的花是五色花,”韩穆薇将双手枕于脑后:“五色代表天地五行,后来就只剩黄色了,你说这是不是意味着相生相克?”之所以只剩黄色,是因为承天的那株属性为水,也就是说承天是水灵根修士。 “你把我接下来的话说了,”小天菩也是这样想的:“至于为何一定要寻回缈徕小千世界的那株天菩?”这就更清楚了。 “缈徕小千世界应该是承天的出生地,与他共生的那株天菩大概也是出自那里,而现长在缈徕界的那株无主天菩是应天地规则而生,其生来就是克制承天的那株天菩的。” 也许将来它菩菩可能会有伴,同为一族,它不会嫌弃它的。 那问题来了,韩穆薇拿出了在霄瑱界逆毓秘境中君御老祖给的那枚记录上古传送阵的玉简,翻看了起来:“这份记载比宗门的都要齐全,但却并没有去往缈徕界的传送阵,”甚至到今天还少有人知乌来秘境的魂宗遗址是来自缈徕界。 “这个简单,”小天菩来到韩穆薇的脑门上坐下:“我们有汤汤儿啊,他的悟境目可以通过我看到另外一株天菩的所在,到时不就知道该怎样去到缈徕界了吗?” 韩穆薇抬眼上翻:“菩菩,小二胖还没结金丹,你确定他的悟境目能看到这么多?” “修为什么的都不是事,”小天菩抱着胸噘着嘴说:“汤汤儿资质那么好,又得了境心,心境已不是阻碍,修为会突飞猛进,”况且她们现在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薇薇儿还太弱。 “等这边的事了之后,我们就去东洲大伯家走一趟,”经了最近一连串的事,韩穆薇是深刻意识自己有多弱:“这番游历已经够了,回宗之后我将闭死关,不成就元婴,绝不出关。” 原还打算从东洲回来,她就去世俗界寻那处上古传送阵,往衡元界,现在还是踏实点吧。 小天菩认同道:“好,等你成就了元婴,稳定了修为,我们就立马去卧龙湾取龙珠,”龙战戟一日无珠,便一日无力成得战戟,这于薇薇儿作战是十分不利。 韩穆薇闭目轻笑,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夜很静,海风习习,波光粼粼。一道紫色流光从无望海上空划过,突然急转直下,刺啦一声投入了海中。没一会一张五颜六色的脸便从水中冒出,大大的眼睛掩在夜色中,警惕地将四周查探了一番。 确定安全后,大眼睛一闭,人便昏厥了过去。只是不到三息,花脸人又挣扎着醒来,他忘了一件事,取出一块传音玉符捏碎,后再次陷入昏迷。 正睡得喷香的韩穆薇突然拧了拧眉头,迷迷糊糊地取出在储物戒中上蹿下跳的传音玉符,输入灵力。 “快点来把我捞回驻点。” 听到这声音,韩穆薇是瞬间清醒,忽的坐了起来,用力揉了揉双眼:“老头?”捞,去哪捞呀? “当然是海里,”小天菩都已经发现善德道君了,真有够惨的,灵力枯竭得连千面珠都催使不动了,顶着张吓人的大花脸,怪不得要薇薇儿去捞。 韩穆薇赶紧起来:“在哪?”之前发现老头没来无望海,她就觉要出事,没成想还真被她料着了,这附近可是有深海姣妖出没的,他也敢让自己灵力枯竭,不得不说真是艺高人胆大。 “你快点,”小天菩提醒道:“已经有深海姣妖往那去了,”谁让善德还顶着千面珠的幻面? “那快走,”韩穆薇单腿跳着往外,双手还在穿着另外一只靴子:“那深海姣妖可是会吃、人的,”虽然老头皮粗肉糙,但肉身灵力充沛,于那些海妖也算是美味。 此时三头深海姣妖寻着气味来到了善德道君昏厥的地方,她们有些不敢靠近,一头身穿绿纱衣的娇美女子吞吐着舌:“莲莲姐,这就是朱善德吗?”瞧着样子除了丑,也看不出厉害在哪呀? “是啊,”尖细的声音从一只银色鳞片布满脸的姣妖口中吐出:“当年就是这个歹人杀了我们不少姐妹、兄弟,他现在用的这枚千面珠便是罪证。” “那……那我们把他分吃了……” 就在此时,原昏厥的漂浮在海面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抬起了一张大花脸,沉声说道:“你们要吃谁?”话音一落便举起手中的黑桃子,“信不信我用极品轰天雷炸、死你们?” “啊啊啊……,”三头深海姣妖没想到朱善德会这么精神,顿时被惊得尖叫连连,仓惶之下,没了方向,接二连三地撞成了一团:“啊啊,”朱善德真的是大歹人,当自己是鱼饵,专门等着单纯的她们上钩,太阴险了! 善德道君勉力撑着,看着那三头再次撞到了一起,顿时来火了:“你们是不是故意的?”她们肯定还在惦记着他的肉身,不然怎么到现在都仍在这转悠? “啊啊……” “叫叫,”善德道君刚想呵斥,后颈一紧,人便离了海面,扭头上望:“天一师兄,”小孽徒难道不在无望海?他还是先晕会吧。 天一道君拎着善德道君,踏空而立,俯视海里的那三头姣妖,冷哼一声说道:“胆子倒是不小,”敢在天衍宗眼皮子底下动作,真是欠收拾。 “我们只是过来看看,”绿纱衣被另外两头姣妖顶在了前头:“正正想去去通知天衍宗的人,哪想你就到了?” “天一祖父,”韩穆薇控剑赶来,望向被拎着的人是松了一口气:“多谢天一祖父,”虽老头已入化神,但在她与沐尧订了亲事后,未免乱了辈分,她便随了沐尧的叫法,又为了区分就带着道号唤人。 天一道君脸上的寒意一收,语气也柔和了不少:“可是你师父唤你来的?”善德受了伤,好在并不重,这里离天衍宗驻点不远,自家老祖宗一直盯着遗址,发现善德,便立马让他过来了。 “是,”韩穆薇想要接过她师父,不过却被天一道君挡住了:“我也是来寻他的,咱们祖孙两一起回驻点,”沐尧闭关疗伤了,这孩子胆子也大,一个人竟跑了出来,这里可是无望海深处,那些明面上安分的东西,内里如何可没人能猜透。 “有劳天一祖父了,”韩穆薇控剑跟在天一道君身后,在想着等老头醒来,她得好好问问那朵锦树盘金花还剩不剩?若是剩,她就没收。 善德道君昏睡了足足四日才醒来,见到小孽徒伺候在床榻边,顿时鼻子一酸,只觉“养儿防老”这话还是挺有道理:“扶为师起来。” 正在泡茶的韩穆薇一听到声音,立马放下手中的事,来到床旁扶起老头:“您这是被算计了,”他那天夜里被带回驻点,天一亮无极宗的无暇和尸魔门的尸运就来了无望海中心,这其中没猫腻才怪。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善德道君就觉心绞痛,手捂着心头,中气十足地喝问道:“那两个死鬼是不是跟来了无望海?”一定是,不然小孽徒怎么会知道他被算计了? 韩穆薇给他倒了杯云雾茶:“和您前后脚,”那尸运老魔见着天一祖父就跟老鼠遇着猫似的,连声招呼都不打,便扔下无暇道君一个人跑向了尸魔门的驻点。 “我就知道,”善德道君给自己顺着气:“这次还多亏了你给的那朵锦树盘金花,不然估计为师是回不来了,”果然无暇比无畏、无妄要狡猾得很,这次是他大意了,就不该想在东洲了结无暇那狗东西。 “十三片花瓣都吃了吗?”韩穆薇似无意一般说道:“那无暇应该是早有准备。”玩的计中计,老头这是自投罗网。 善德道君瞬间没了精气神,坨着腰,耷拉着脑袋:“只剩最后一片了,”想到被吃掉的那十二片花瓣,他眼泪都快下来了,“我跟无暇、尸运不共戴天,”总有一天,他要让两死鬼赔他锦树盘金花。 还有一片花瓣,韩穆薇手一伸:“给我吧。” 善德道君仰首一口饮尽青瓷杯中的茶水,后把杯子放入韩穆薇的手中:“再来一杯。” 韩穆薇垂目望向那只青瓷杯,噘着嘴说道:“师父,徒儿要的是您剩下的那片锦树盘金花的花瓣,”灵力枯竭成那样,竟舍不得吃,那应该是留给她的。 “啥?”善德道君斜眼瞥向坐在床边的小孽徒:“那是老子拼死从牙缝里抠出来的,你忍心吗?” “相当心安理得,”韩穆薇头一撇,去给他倒茶:“你舍不得吃,那只剩一片花瓣的金花又不好看,留着干什么,”递上茶水,“干脆给小九儿当零嘴好了。” 善德道君一把接过青瓷杯:“谁说我舍不得吃?”这不是吃得太多了他心疼吗,“我是留到关键时候吃。” “什么是关键时候?”韩穆薇抱胸站在床边:“您知不知道那天夜里要是天一祖父再晚上一点,估计您就被三头深海姣妖分吃了。” “我知道,”那事他记得:“深海姣妖都被我吓得……,”不对啊,立马挨个查看自己的储物戒,“不对不对,”他少了一颗极品轰天雷,眼角余光扫到小孽徒想跑,立马一声大喝,“把轰天雷留下。” 韩穆薇撒丫子狂奔,那是她跟在天一祖父身后捡的。 “韩尘微……你这个孽徒……” 这声大喝几乎响彻天衍宗的驻点,而在此的天衍宗门人听着声音也都放下了心,善德已经好了。 在姬家和各宗老祖的努力下,历经半月遗址外的五行九归绝绝阵终于在一声响雷中,昭示完成。各宗也开始安排门人进入遗址,就在一切都渐入佳境的时候,税蓝界的墨羽门和仙剑山派了使者来了。 万剑宗与仙剑山的关系一向和睦,谈拢了条件,仙剑山的使者便匆匆离开了。倒是无极宗这次态度比较强硬,几乎是寸步不退,激得墨羽门的人极为恼怒,甚至扬言要在苍渊另择宗门。 无极宗的海昀更是仰首大笑,挥袖让他去找,终墨羽门的人是铩羽而归。 三个月过去了,沐尧的伤也已经好了,这日他同韩穆薇便准备离开宗门驻点,按原来的计划向东行。 而此时遗址中,沐天一正手持冰霄剑瞬移紧追在一道红色流光之后,而红色流光则奋力逃向遗址出口,一根藤鞭破空狠抽,顿时拦住了红色流光的去路。 面白无色的无暇现出了身形,看向阻他去路的天牧,后扭头瞧了瞧追了上来的沐天一,顿时嗤笑一声:“本君还以为天衍宗如何了得,没想到也不过如此,”这师兄弟是在给朱善德报仇呢。 “与你相比,我等已实属良善之辈,”天牧上前一步,持鞭直指无暇:“你以为你做下那等恶事能神不知鬼不觉,真是做梦。”善德说他再无飞升之可能,岂是妄言? “原来你们都知道,”无暇垂下双目,桀桀轻笑了起来,慢慢的笑声由小到大,越来越狂放,黑色的双眸变得猩红如凶兽一般:“桀桀……” 沐天一腾空瞬移而上,一剑冰凌,无暇袖子一挥,露出了白骨右手,幽幽说道:“今日你们可没有朱善德的好运气了,”白骨右手轻轻一拂,“小的们,出来见见两位道君,”话音一落,无数恶、灵从其指间飞出。 天牧挥鞭落下,抽出了一片净空,后瞬移直上,攻向无暇。沐天一一剑横扫,飞扑来的恶、灵被全数撕碎,后当空一剑斜劈,带着冰凌的剑气化作一条冰蛟龙横冲而下。 站在海边,了望着远处的遗址,韩穆薇摸了摸挂在右耳上的聚魂灯,只觉很平静。沐尧出了自家老祖宗的木屋,便走到了她的身旁:“我们出发吧。” “好,”韩穆薇抬腿一脚趟进水里,顿觉冰爽:“还是从海底穿行吗?”这次横渡无望海,因为金鳞妖王和骄世媛,他们就得了三储物袋的海贝,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对” 韩穆薇高兴地拉起沐尧,准备一头扎进海里:“那我们走……” “尘微小心,”一声大喝,惊得韩穆薇立马缩回了脚,抬首望向半空,一团冒着阴冷鬼、气的黑团已到眼前,沐尧刚想动作,便被她拦下。 黑团冲进了韩穆薇的眉心,桀桀狂笑,天衍宗的人来呀,他要吞吃了韩尘微的神魂,占据她的肉身,只是想法太过美好,一涌进神府,就见一圆胖丫头拿着根碧绿色的鞭子在等他:“你是什么东西?” 瞧着样子,他怎么感觉这圆胖丫头跟韩尘微有七、八分相似,顿时心一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要说韩尘微的老祖宗韩显神魂已凝成实体,他相信,可韩尘微才将将什么修为? “哼,”小天菩还真没见过这么会送死的:“你不是要吞吃薇薇儿神魂吗?”小肉手往上一指:“喏,她的神魂在那,你要想上去,就得从我菩菩的身上踏过去。” 无暇不屑地桀桀大笑,后扑向了小天菩。小天菩等着他抵近,抬手就是一鞭子,抽着无暇肝胆欲裂,尖锐嘶叫,几乎是抱头鼠窜。 小天菩双手叉腰,凶巴巴地喝道:“再来,”它已经估量过了,抽散这黑球大概要十鞭子,还有九鞭子,赶紧打完早点了事,“快点,磨磨蹭蹭地干什么?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可不是我们逼你跑进薇薇儿神府。” “神……神植天菩,”一鞭子彻底抽醒了无暇:“你是神植天菩,”偷眼望向高高挂在神府上空的那轮金日,那是菩神果,其四周环绕的昏黄色雾体就是韩尘微的神魂。 山不过来,我就过去,小天菩闪身上前,当头一鞭:“干的坏事不少呀,”瞧他魂体中充斥着的鬼气,“说你杀了多少人?” 无暇连着被抽中两鞭,痛得魂体颤抖,调头就想逃离韩尘微的神府,可这神府是进的出不得,只能横冲直撞,意图让韩尘微主动放他出去,小天菩举着鞭子一路紧追,找着机会就抽。 而此时已经关闭了神府的韩穆薇正双手托着下巴蹲在海边,身边围着一群人,他们都知没事,但依旧止不住地担心,均守着她以防万一。 善德道君踢了踢小孽徒,难得温和地问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神魂剧痛?”说着话,一双精亮的小眼还忍不住瞥向自己不中用的师父、师兄,二打一,都没能拿下无暇那老鬼,还有什么用? 想之前无暇和尸运两化神后期打他一个化神初期,还让他平安无事地逃回了宗门驻点,就知自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无奈的韩穆薇摇了摇头:“没有疼痛,没有不适,现在只觉有些气闷,”她都已经被盯了半个时辰了,那无极宗的无暇道君眼神也忒好了,夺舍谁不好,非要挑上她这个女娃,仰首上望一众人,“你们说,那个无暇道君是不是男儿身、女儿心?” 四周顿时一片沉凝,善德道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还真思虑了起来:“很有可能,”瞧他那副白面书生的阴柔样,就不像个正经男子,“也就只有女儿心眼才那么小,一个化神后期竟联合尸运算计我一个化神初期。” 天牧闻言,抬手就是一个暴栗子:“自己傻,还怪别人机灵,你活该,出门不带脑子的东西。”别以为刚刚那眼神他没看到,这孽徒还知不知道什么是尊师重道? 韩穆薇是第一次见师祖动气,看样子老头收拾她的法子是完全承自师祖,一想通,便立马闭上双目:“师父,徒儿什么也没看见。” “哼,”善德道君真想一脚将蹲在地上像坨牛粪的小孽徒踢进无望海洗洗脑子,不过感知到师父怒气未消,他还是先憋着火吧。 就在这时无极宗的海昀背手踏空漫步而来:“你们都在……” “在什么在?”一听到这声音,善德立马转身望向来人,吼道:“你们无极宗的人都不是好东西,无暇那死鬼竟众目睽睽下夺舍我徒儿,现在我徒儿生死不知……” 听到这里,韩穆薇刚睁开的双眼立马闭上,一声痛苦吟咛后直挺挺地向后倒下。 “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海昀见韩尘微面色红润,气息平稳,嘴角不由得开始抽搐,天衍宗这是要坑他:“此事怎么能怪我们无极宗?”无暇一个活生生的人进入遗址,为何出来就只剩神魂了? “无极宗什么时候把无暇逐出宗门的?”释甲问道:“怎么没给我们天衍宗送句话?”既然不能怪无极宗,那就说明无暇跟无极宗无关,这事好办了,“我说呢,善德自东洲负伤回来,无极宗为何没给天衍宗个交代?” 海昀能说无极宗已经放弃无暇了吗? 被抽中五鞭的黑团子已经开始溃散,小天菩依旧不依不饶,誓要将他灭杀:“都说了早死早超生,你还冥顽不灵,这是自找罪受,看鞭,”啪又是一下。 “我徒儿才金丹期修为,你觉得她能干得过无暇的神魂?”善德两小眼紧盯着海昀:“一会情况若是不好,我还要请宗里的老祖相助……” 果然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海昀发誓他就没见过比天衍宗更霸道的宗门了,自认不敌,赶紧跑。至于无暇,那不是已经死在了遗址中了吗? 足足一个时辰,无暇的神魂终于消散了,韩穆薇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没事了,”放出小天菩,帮它理了理乱了的发,“有它在,谁能夺舍我?” 小天菩缓了缓气,拿出一只储物戒:“这个是不是归我了?” 善德道君看着那只储物戒,顿时心绞痛又犯了,他之前的那一通忙活到底是为了什么,找一顿揍吗? 韩穆薇拿过那只储物戒,将其送到自家师祖手上:“这个应该归您和天一祖父。” “这不成……” “收着吧,”神识扫过小薇子,见她无事,韩显便打算回木屋:“无暇的事不要再提了,”看来无极宗是已经知道无暇的罪孽,不然失了一位化神后期的道君,可不会这么好说话。 从一开始就被隔离在外的沐尧,终于可以接近韩穆薇了,牵起她的手:“我们走吧。” “不要生气,”韩穆薇反手与他十指相扣:“老祖们也是怕无暇夺舍不成,逃出我的神府,攻向你,”这也不是她愿意看到的,虽然知道他有天凤神脉护体,但在场的又不是都知道。 第166章 第166章 “又是一个空的,”一头小黑猫气急败坏地从一个镶嵌于岩石上的海螺中跳出,仰首看向正等着它的一行人:“姐姐,我们再寻下一个,”它就不信全都是这样。 韩穆薇瞧了瞧横眉怒目的小九儿,无奈地与沐尧对视一眼:“这已经是第十七处了。” 离开了宗门驻点,他们便从海底往东行,小九儿无意中踩到一块碎骨,顿时就找到了发横财的路子。上古遗址现世,无望海动荡,无数海妖葬身海底。可妖死了,藏身的洞府还在,小九儿打的便是要去继承那些海妖遗产的主意。 沐尧看着干劲十足的小黑猫,不禁摇了摇头,他们在无人小岛上都待了几个月了,这海底能动的早就被那些存活下来的海妖翻了个遍,哪还会留下什么? “小九儿,”韩穆薇右手一招,正在寻寻觅觅的小黑猫便到了她的掌上:“姐姐给你看看,”抬起它圆圆的小猫脸,“眉虽繁茂但却短,两眼清亮有神,天庭饱满,财梁丰高。” 小九儿眨了眨猫眼,姐姐这是在干什么? 韩穆薇啧吧着嘴:“啧啧啧,依着面相,你就不是个捞偏门的,”揉着小猫脑袋,语重心长地说道,“九儿啊,咱们现在已经出了深海,这眼瞧着就要上岸了,你是不是该死心了?” 不能捞偏门?小九儿的两眉慢慢地耷拉下去,完全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瞧着已被尘微忽悠伤了的小九儿,沐尧忍不住笑出了声,就连一旁的颜汐和金琛都傻了,给九幽翎猫看相,她怎么不上天啊? 韩穆薇给它顺了顺毛,扭头看向沐尧:“我们还是尽快上岸吧。” 这都在海底耗了近一个月了,也许是因为之前的海底动荡,海妖受惊不小都躲起来了,他们在海底穿行了二十多天,竟只遇着几头深海姣妖,还绕着他们走,再待下去已然无意义。 “好,”沐尧手指划过东西一片:“你是准备直接入城,还是走渔村?” “渔村,”韩穆薇没多想,只是想感受一番那里浓浓的烟火气。 尘微的选择与他一般,沐尧手指东西方向:“离此地四千余里,就有一个小渔村,我去过,那里很祥和。” “走吧。” …… “娘,”一个瞧着十分瘦弱的小姑娘,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灰色大褂子,顶着一头乱糟糟似被狗啃过的稀疏枯黄头发,紧紧抱着怀中的东西,赤着脚飞快地跑进一个破落的院子:“优优回来了。” “咳咳……,”正坐在院子中织着渔网的妇人,面无血色,双唇泛紫,见女儿回来,便放下手中的活,拿起置于一旁已被磨得十分光滑的木棍,一双枯瘦掌心有着明显老茧的手撑着站了起来:“怎么总是这般急躁?” 优优见娘起身,赶紧跑进院中唯一的一间土坯屋里放下藏在怀中的油纸包:“我来扶娘。” 妇人垂首看向女儿举着比芦柴棒粗不了多少的双臂,心中疼得紧,把左手轻轻放于她平摊着的小掌上:“咱们进屋吃饼子,”也许当年她不该贪心这份骨肉亲情,生下她,这样优优就不用受这么多罪,还一直担心受怕。 瞧她这张怎么晒都晒不黑的皮子,妇人是既忧心又自豪,坐到屋中用枯树桩做成的凳子上,放下木棍,拉过女儿,轻轻拂开被糟乱脏污的发掩住的眉眼,她的优优太漂亮了。 “娘,你是不是又想爹爹了?”小女孩抹了一把脸,她娘说她长得像爹爹,可爹已经死了,她没见过,扒起头发,仰着小脸:“看吧,”看她就跟见着爹爹一样。 妇人摇了摇头:“娘不是想你爹,”那个神仙一样的男子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不然他不会不回来寻她的,“优优,你记住无论如何咱们别把脸全露出来。” 这个渔村虽然很淳朴,但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不干净的心思。相公让她来这里等,她就等着,可身子一天天的溃败,她有些急了,真怕哪天自己走了,才将将满五岁的优优也活不了。 “娘,优优知道,”小女孩又把头发扒拉下来。 她怎么这么省心,妇人将女儿揽进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拉出一直被挂在其脖子上的祥云玉牌,再次教导女儿:“优优,这个玉牌是你爹留下的,你无论如何都要保存好,若是有一日见到有着同样玉牌的人,你就拿出来。” “嗯,”有着一双水灵桃花眼的小女孩重重地点了点脑袋:“优优还知道要告诉人家爹爹叫韩穆郡,我叫韩优优,”好像就这么多了。 “对,娘的优优真聪明,”妇人又看了一眼玉牌,便将它放回女儿的衣下,拿了块杂粮饼子,分给女儿。 她来自世俗界,本是一州府之女,对传说中的京都韩家是仰望已久,所以在路遇一自称仙长会耍弄仙术,又慈眉善目的老者,便迷了眼,竟不顾父母家人的反对,义无反顾地跟那老者来了修仙界寻仙途。 可是到了修仙界,老者看她的眼神就不对了,那让她想到了被京都韩家仙人灭杀的国师府,也许是心中有了怀疑,多了几分谨慎,她渐渐地发现了许多不妥,开始极力虚与委蛇。幸在老者带她回宗门的路上遇了敌,而她则趁机跑了。 可修仙者岂会那么容易被摆脱?也是她命好,遇上了在外历练的韩穆郡,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救了她。听了她的事之后,他沉凝了许久,便给她讲了一些苍渊修仙界的事,没两天就留下了一套功法和一只储物袋离开了。 韩穆郡离开后,她不敢在外行走,藏在东洲靠海的凡人渔村中,按着功法口诀开始修炼。引气入体时才知自己是单水灵根资质,因为资质好,她的修为增长得极快。 而第二次见面就狼狈得多了,她因修炼时的灵力波动引来了一个邪、魔外道,拼命杀之后,竟不慎中了寒、毒。而韩穆郡则是因历练遇上了仇家,无意生吞了一团异火,逃至渔村。一寒一热,他们便成了好事,而她无悔。 只是没想到的是很快仇人追来了,韩穆郡不得不离开,这次他走时留下了一只储物袋,他的身份玉牌便是于储物袋中发现的。也就是到那时,她才知道他姓韩名穆郡。 韩穆郡离开后,她便按着他临走时留下的话,来到了这个小渔村,可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竟有了喜。她来自世俗,在修仙界除了韩穆郡便再无其他亲人,她想生下这个孩子。 天意弄人,怀胎六月,她发现自己总是会忽冷忽热,灵力也变得越来越凝滞,生下孩子才知,一寒一热并不能相抵相消,她体内的寒、毒还在。 这五年来她都是靠着韩穆郡的元阳在抵抗寒、毒,可近一年,封存的元阳将要耗尽,寒、毒已临不可控,她都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三个月前,一个老鬼途经小渔村,发现了她,说待完事后要收她为徒,那老鬼身上的气息与当年那个老者是一模一样,已经三个月过去了,再凑一凑,她就够灵石请大满叔送优优去墨岩城了。 小女孩咬着饼:“娘,优优是不是可以修炼了?”等有了修为,她便可以为娘治病,娘就不用那么痛了。 “是,”妇人撕下一小块饼子放进嘴里:“等过些日子娘就教优优修炼。”不要怪她,现在优优还不能修炼,身上有灵力波动很容易会被发现。 只有送去墨岩城,她才有可能平安长大。只是不知优优是否有灵根?承了她爹的还好,若是袭了她,也不知韩家能不能护住她? 欧……欧…… 海鸟环水捕鱼,红日之下水波粼粼,出海的渔民陆陆续续地返回,海岸边极为热闹。 韩穆薇戴着帷帽和沐尧迎风立于一叶小舟之上,眺望远处炊烟,二人红衣随风拂动,熠熠水光之上,煞是好看,小舟不急不慢地往岸边漂荡。 有在海岸边正在理渔网的渔民瞥见,还以为是海中仙客,顿时吆喝吵闹的村民小声点,免得扰了仙客。 “满大娘,”一个三尺余高的女娃娃跑来海岸,找到了她熟识的妇人:“今天有螺子鱼吗?” “呀,优优来了,”丰满的妇人手脚利索地理着渔网,嘴巴努了努一旁的小木桶,小声叮嘱道:“不要大声,这个你拿回家。” 优优取出一颗小小的灵珠递了过去。 今天当家的收获不少,丰满妇人高兴,便摇了摇头:“这些都是死的不值钱,你拿回去让你娘好好收拾煮汤喝。” 这韩家母女也可怜,男人死了,就只剩孤儿寡母,但韩氏踏实守着,从来没叫人说出点不好来,她从心眼里喜欢,经常给她们送些卖不掉的杂鱼,反正自家也吃不完。 优优抿了抿小嘴:“那行,大娘家要是有破了的渔网可以送去我家,我娘织的渔网是最结实的。” “好,快回去吧。” 用力拎起地上的小木桶,优优便准备离开,只是刚一转身,就见着两个身着红色漂亮衣服的大人上了岸,立时就愣住了,两水亮的眼睛盯着男子挂在腰间的玉牌,她放下小木桶跑了过去。 “唉唉……,”惊得满大娘赶忙放下手里的渔网追了上去,那些修仙的都是惹不得的,优优可是韩氏的命、根、子。 韩穆薇来到一个收获颇丰的老渔民摊前,垂首看着那些海鱼,笑问道:“老人家,这些怎么卖?”在海里游荡许久没什么感觉,但看到炊烟,她便动了心思。 “仙子若是喜欢,随便拿,不用钱,”老渔民生活在海边一辈子了,早就见惯了那些修仙人的嘴脸,今天这风向好,来了两个客气的。 不用钱她可不要,韩穆薇抬首望向老汉,拿出一块下品灵石:“给我两条三波鱼,还有一把嫩海藻,再来些海螺,”他们还有六只储物袋的海贝。 老汉盯着那块下品灵石,心中极为犹豫。 韩穆薇抬眉问道:“不卖吗?” “卖,”老汉闻言瞬间弯腰挑新鲜的大只的拿了两条:“这是三波鱼,您看放哪?” 一旁的沐尧转身垂首,正好望进小人儿漂亮的眸中,蹲下身子轻语问道:“你可有事?” 好漂亮的大人!优优想起娘亲的叮嘱,便拿出了挂在脖子上的那块祥云玉牌:“我……我叫韩优优,我娘说我我爹叫韩穆郡。” “啥?”韩穆薇刚接过海藻,便被这嫩嫩的童音惊得松了手,忽的转身蹲下,伸手轻轻拂开娃娃乱糟的发,仔细打量:“桃花眼、小琼鼻,”长得还真有点像三哥,“娃娃,你刚说你爹叫什么名字?” “韩穆郡,”优优将自己的头发扒拉下来:“娘说不能露脸。” 是不能露脸,这娃娃与其说是像三哥,还不如说是像六姐韩穆琦,韩穆薇咽了咽口水,望向身旁的沐尧。 探查完身份玉牌的沐尧点了点头:“是韩穆郡的身份玉牌,”为什么别人家就这么容易添个女娃娃? 三哥出宗历练已经有近十年了,上次乌来秘境他就没赶回来,难道是出事了?但魂牌应该无事,不然她这肯定有消息:“你娘呢?” “我娘在家,”提到娘,优优就两眼冒水光,极为忐忑地小声问道:“你们能救救我娘吗?”大力抹了一把眼泪,连带着涂在眼角的灰都糊了。 韩穆薇嗓子眼似被灌了铅一般,一把抱起她:“走,告诉十三姑姑,你家在哪?”沐尧捡起地上的海藻跟在后头。 “我我,”被抱起的优优显得很是局促,两只黑黑的小手团成一团,单薄的肩膀紧缩着,尽量不让脏脏的自己贴近漂亮姑姑:“我家在南边,”十三姑姑是爹爹的姐妹,那她是来寻她们的吗? 韩穆薇的神识探向南方,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破败的茅草小院,立时便和沐尧离开了海边,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渔民。 满大娘一拍大腿:“我就说韩氏不是普通人,瞧瞧人夫家找来了,”不怪她看不上村里那些只会胡吹的爷们,瞅刚那两人的打扮就知是厉害人。 来到用土坯围成的小院外,优优便挣扎着下地了,推开木门,兴奋大叫道:“娘,优优找到姑姑了。” “呃……,”院中的妇人瘫软在地,浑身颤抖,冷汗珠子一滴一滴地从额上滚落,听到女儿的声音,她怕惊着孩子,便咬着牙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韩穆薇感知到一丝阴寒之气,立马闪身跨入院中,来到妇人身边,一把擒住她的命门,精纯的灵力瞬间涌入其经脉,查探她的情况:“咝……,”看到经脉中凝滞的灵力,不禁凝眉,这是中了死气? 收回灵力,抱起地上的妇人走向土坯茅草屋,小优优紧闭着嘴流着眼泪,不敢哭出声,亦步亦趋地跟在韩穆薇身后。 屋子虽破败但胜在干净,将妇人放于床上,韩穆薇拿出一颗明生丹塞入其口中。死气不同于尸气或是阴冥之气,只要不是自身的,一般都是可以用灵力驱除,妇人的情况明显是发现得晚,让死气侵入了经脉,凝滞了灵气。 “呜呜……,”小优优见韩穆薇给她娘喂丹药,顿时忍不住了,被泪沾湿的脏污小手小心翼翼地捏起韩穆薇裙摆的一角:“姑姑,我娘是不是要死了……呜呜……,”她娘最近总是不停地重复叮嘱她一些话,她害怕。 “你娘不会有事,”韩穆薇抬手就是两个清洁术,她实在是看不得这个小泥人了:“师兄,你先回避一会,我要给优优换身道袍,”正好她幼时穿的衣服都没扔,虽然不是很好看,但至少干净。 优优一听她娘没事,便立马止住了哭,紧紧抱着自己的小身子:“娘说不能换,”换了漂亮衣服,她被坏人抱走怎么办? 这东洲是遍地魔头吗?韩穆薇一手托着脑壳:“那行,咱们等你娘醒了问过她再换,”她现在有点担心三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扔下这孤儿寡母,又至今未归? 不过半个时辰,躺在床上的妇人便开始浑身颤抖,周身冒着恶臭的黑色烟雾,妇人神情痛苦,咬破了嘴唇,韩穆薇赶紧拿了块布塞入她口中。 盘坐在院中的沐尧看着摆放在跟前的两条三波鱼和一把嫩海藻,不禁笑了,看来只有待妇人驱除了体内的死气,他才能等到尘微做的饭。 “你饿吗?”一只已经被强行洗干净的小人儿蹲到他的对面,肚子咕隆咕隆地叫着,看着地上的鱼,咕咚咕咚地吞咽着口水:“我给你烤鱼吃好吗?” 沐尧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拿出了一块莲子糕:“吃吧,”沐家小儿多,个个都像饿狼,他们可不管你是不是祖宗,反正回家没给带好吃的,就都是不可饶恕,久而久之,他的储物戒中都会备有一些哄小儿的吃食。 优优有些犹豫:“可可以吃吗?”好香啊,但娘说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可以,”沐尧轻轻地拉过她的一只小小纤瘦的手,将莲子糕放在她的掌中:“我是沐尧,里面那个在救你娘的女子姓韩名穆薇,是你爹爹的妹妹,也将是我的妻子,”说到此他不禁浅笑,“所以优优,你该叫我十三姑父。” 优优小口地咬着莲子糕,好吃地眯起了一双桃花眼:“十三姑父。” “真乖,”沐尧拿出一根发带,动作十分轻柔地给女娃扎了一个小揪揪,看着枯黄稀疏的头发,他敛下眼睫:“优优,日后要多吃一点,不然会不漂亮。” “好,”十三姑姑说等娘醒了,他们就要带着她们离开小渔村去墨岩城找大伯祖,然后回天河老家,在这之前她得吃多点,长得漂亮点。 还是女娃娃可爱,沐尧给她拿了只蒲团:“坐下吃。” 一晃三日过去了,妇人体内的鬼气终于被全部驱除。 韩穆薇查探了情况,便帮她掩了掩被子角,转身出了屋子,见那个如清风皎月般的男子正戴着不知从哪来的渔夫帽,坐在院中娴熟地织着渔网,顿时就乐了:“大师兄,你这手艺是刚学的?” 沐尧打完最后一个结,抬首望向她:“闲来无事就将院中未织好的渔网拆了,拆着拆着就知道该怎么织了?” 翻看刚织好的渔网,扭头瞅向蹲在一旁的娃娃,笑着问道:“优优,你是识货的,觉得这渔网织得好吗?”整张脸露了出来,简直就是六姐韩穆琦的缩小版,以后三哥有的担心了。 “好,”小优优仔细查看了一番,认真地点了点脑袋:“十三姑父织得很好,不过没有娘好。” 韩穆薇拉过她,抱在怀里:“告诉姑姑,你见过你爹爹吗?”这孩子早熟得让她心都疼了。 “没有,”小优优玩着自己的衣角:“娘说爹爹被大仇人杀了,所以我们要躲起来。” 啥?韩穆薇拧起眉头,所以这娃娃才披着个小泥人外壳:“你今年几岁了?” “五岁半,”优优立马回道:“我娘已经准备开始教我修炼了,”她一定很努力很努力,然后变得很厉害很厉害,还要为爹爹报仇。 说到这沐尧便出声了:“优优的灵根属性和寒逍老祖的是一样。” 冰灵根,韩穆薇顿喜:“优……” “你们是什么人?”驱除了死气,面上不再显的那么暗沉,但由于被死气缠身已久,亏空极大,妇人依旧极其病弱:“为何会在我家?”说完便朝女儿招了招手,“过来娘这里。” “你醒了,”韩穆薇放开小优优,站起身:“我是韩氏穆薇,韩氏穆郡的十三妹妹。” “娘”小优优像只小乳燕一般投向妇人:“他们是十三姑姑和十三姑父。” 妇人揽着女儿的手微微一紧,后看向韩穆薇:“是他让你们来找我们的吗,”为什么他不自己来? 韩穆薇摇首:“我三哥不知去向,是优优认出了我大师兄挂在腰间的宗门祥云玉佩,我才知道你们,”说完便拿出了自己的宗门身份玉牌,扔了过去,“你可以查看。” 妇人接住那块祥云玉牌,轻轻捻了捻:“你们进屋吧。” 回到屋中,妇人想要给他们泡茶,但却发现家中就只有两只碗。沐尧见状,取出了一套青瓷茶具,泡了可以凝神静气的清凌竹叶茶。 “三嫂,”韩穆薇也不知道该怎么叫,但这孩子都有了,她也就顺势姑且先这样叫着:“你可知我三哥的去向?” 妇人揽着优优,低垂着首,略显羞涩:“我……我与他并没有成亲,”他们这也算是无媒苟合了,但是他她愿意,“所以你还是唤我陈氏雅茵吧,”看着二人的气度也非出自寻常人家,她不敢高攀,“据说他是历练时遇上了仇家,至于仇家是谁,我……” 既然三哥都把身份玉牌给了雅茵,大概也是对她有意,韩穆薇还有一个疑问:“那你们怎么会在这小渔村?”东洲有天衍宗的驻点,且大伯就在驻点里做事,按说三哥应该让这母女去那呀? 雅茵抬头:“那时我中了寒毒,他又有强敌来袭,便叫我先来小渔村等他,”就再没以后了。 沐尧看向眨巴着双眼静静听着话的优优:“这么说穆郡并不知道你有了娃娃?” 韩穆薇见雅茵点首,立马推算时间,后顿觉不对:“那个时候正逢寒逍老祖宗回宗,韩氏一族举族迁徙,”哪个仇人敢这般为难她三哥? 韩穆郡也不傻,让女子来此等候,这一片凡人居多,又临海。即便他出事了,雅茵拿着他留下的身份玉牌,若是运气好遇上天衍宗的门人来东洲历练,也能得襄助。 至于为何没让她直接去墨岩城,沐尧想到优优的灵根,便多嘴问了一句:“三嫂可是水灵根资质?” 雅茵身子一颤,不过还是老实回答了:“是。” 韩穆薇长吁一口气,墨岩城离此地可不近,东洲不是中洲大陆,这里遍地是没有忌讳的魔修,于一个将将才练气中期的水灵根女修确实危险。 “三嫂先调息一番,”沐尧拉着韩穆薇准备退出土坯茅草屋:“两日后,你们随我们去黑岩城的宗门驻点。” 见他们要出去,雅茵忽的站起,问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韩穆薇点首:“我并没收到消息,等将你和优优送到宗门驻点,我和大师兄便去找人。” 雅茵张了张嘴,她想请他们直接去寻人,但怀中的幼儿让她无法开这个口,沉凝了许久,才再次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调息用不了两日,一夜就够。” 沐尧没有意见:“那就明日出发。” 来到院中,韩穆薇取出了农家小院往空地一抛,双手打着结印,脑中飞快地捋着近年来的一些事情。 “对了,”雅茵拉着优优跟了出来,见到院中多了一农家小院是明显一愣,不过只瞬息便回神了:“韩穆郡之所以会逃到海边是因为他无意中吞了一团异火。” “异火,”韩穆薇看向沐尧:“能吞的异火,又能让三哥逃到海边,那定是无主的异火。” 沐尧点首,认同这个观点:“据我所知东洲会生异火的地方便只有连指山,”而连指山离这并不远,不过却与墨岩城地处相反的两个方向。 连指山?韩穆薇怎么觉得这地方有点耳熟,细细思虑:“大师兄,那不是你当年被偷袭的地方吗?” 何止是他被偷袭的地方,沐尧轻笑:“是,”连指山还是他得到风翼黄金战甲的地方,没想到他又要再临那地了。 有了这个推论,他们便有了头绪,韩穆薇拱手说道:“三嫂,若是你还能想起什么,一定要告诉我们,”当初的那些细节于他们寻找韩穆郡是十分重要。 “我知道,”雅茵不傻,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而除了那个大仇人,她是最后一个与他接触的,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多谢,”韩穆薇扭头看向天边,红日已近西沉:“大师兄,我们去海边买点海物回来,晚上我要给你们做好吃的。” 他正等着呢:“好。” 不提这个,雅茵都忘了,赶紧拿了十颗小小的灵珠给优优:“随你姑姑、姑父一起去。” “不用,”韩穆薇看向那灵珠,便知是雅茵织渔网赚回来的:“优优在家陪你,我们去去就回。” “那……那好。” 出了小院,韩穆薇便传音问道:“你当年在连指山怎么会遭偷袭?”以前不了解,但熟识了之后,她就对那事充满了疑惑,这不能怪她,里面的疑点太多了。 沐尧就知她要问:“那个时候我将将金丹初期,一直在寻找凤鸣剑上的凤目,东洲传出有星曜石出现,我就来了,只是没成想所谓的星曜石只是个陷阱,是有人意在引我来此。” “大概也是我该出事,”牵着韩穆薇的手,他看向海天相接之处:“我在连指山得了风翼黄金战甲,损耗了一口心头血,正是亏虚之时遇上了无极宗的常清凌,她估计是看出我有异,所以拦下了我。” 这接二连三的巧合便注定了那次悲剧,韩穆薇鼓着腮帮子,拧着眉心思虑着:“你说在东洲这一片,有人胆子会那么大吗?”寒逍老祖宗刚回来,就灭杀她韩家人,她想不通这其中会有什么大仇? 沐尧拉着她走向海边:“经了我的事,东洲不怕天衍宗的明面上几乎没有,毕竟当年尸魔门差点被灭门,”当然像万鬼门那般玩阴的肯定是存在的,“韩穆郡虽不是寒逍老祖宗的嫡系,但也是韩家人。” 韩穆薇点首:“况且那时候我也结丹了,”这么一捋,那敢明目张胆狙杀她三哥的人就不多了,而且三哥修为不低已达筑基巅峰。 “不要再想了,等我们去了连指山查看了再说,”那年收取了风翼黄金战甲之后,他都没来得及仔细探寻其他地方,这次去正好带着尘微好好翻一翻。 次日天刚破晓,茅草屋的门便从里面打开了,韩穆薇和沐尧听到声音,就立马收功,出了农家小院。看着气色好了不少的母女两换上了干净没有补丁的衣服,二人笑了。 “我们吃点鱼片粥就启程,”韩穆薇去了厨房端出了熬了一夜的粥:“快过来,”她跟沐尧已经辟谷了,但三嫂和小优优还亏虚得很。 小优优牵着她娘进了农家小院,坐到竹桌旁,后看了看自己的手,白白的,刚洗过,垂首望着十三姑姑推至面前冒着香味的粥,咽了咽口水,等着十三姑姑动筷子。 “吃啊,”经了昨晚一餐,韩穆薇已经知道自家三嫂是来自世俗官家,也知三哥为何一开始会顾她一顾,皆是因全了那份缘分。 小优优见十三姑姑提了筷子,便立马端起碗小小地抿了一口,解解馋:“好吃,”接着又低下头准备喝第二口,只是在嘴碰到碗边时,她连连抽动鼻子,本就没什么的血色的脸,变得更加苍白,“娘,又来了又来了,我们快躲起来。” 雅茵闻言,一把抱住女儿,刚端起碗的沐尧立时消失在原地,一阵凤鸣声飘过,人已至渔村外。 “桀桀桀桀,”伴随着阴森恐怖的笑,一个个白骨人头快速地飞向小渔村。沐尧当空一剑,无色的剑气咻的一声扫向白骨人头,钪一声一排十三颗白骨人头被从中劈成了两半。 “谁?”苍老尖细的声音传来,紧随而至的便是一个似枯木的老头,一双死鱼眼看向拦路的红衣人:“让开,不要坏爷爷好事,”他怎么瞧着这漂亮小子有点眼熟? “万鬼门的贾人老鬼,”看到白骨人头,沐尧就认出了来人:“你来渔村会有什么好事?”想到小院中的母女,顿时凤眸中冷光一闪而过。 沐沐……沐凤鸣,这红衣剑修是是是沐凤鸣。贾人老鬼惊着了,立马后掠:“老夫就是……就是掐指一算,算到师徒缘分已到,来来来接我徒弟,”看来上好的炉鼎是没了,“我刚又算,之前好像算错了,算错了,师徒缘分绝了。” “哼,”沐尧冷哼一声:“你原本想要收谁为徒啊?”收徒,是找炉鼎吧? “没没谁,”贾人老鬼见沐凤鸣提剑上前,连连摆手:“绝对没有,小兄弟,老头子修炼不容易,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说着他还颤着手指向小渔村,“你可以问问那些渔民,我我贾人有没有动过他们心思?” 沐尧知道这老鬼还有点底线,不然早动手了:“我问你,东洲连指山最近几年可有什么事发生?” 连指山,那不是沐凤鸣出事的地方吗?贾人老鬼用白骨耙子挠着头:“没没什么事发生,”他见沐凤鸣敛下眼睫,立马身子一颤,脖子一凉,顿时就似开了窍一般,“有有有,那个无极宗的清凌真人近年时有来连指山。” 第167章 第167章 “常清凌?”沐尧垂目细思,她频频来连指山干什么? 据祖父说当年那件事后,在去尸魔门前,他有亲自上旬日山脉,无极宗给的交代便是常清凌只是来连指山历练。可连指山并非苍渊界在数的历练圣地,叫她如此惦记,这是不是意味着那里存异? “对对对,”贾人老鬼双手紧握白骨耙子,他是真怕沐凤鸣及其背后的天衍宗和中洲沐家:“就是她。” 要不是看在夏慈铭的面上,谁他娘会搭理那娘们?天天趾高气昂的,好想大宇宙就她最美一样。要他说夏慈铭就是眼瞎,天衍宗的明颜真君性子虽冷了点,但人家是真美啊! 沐尧抬眼望向贾人老鬼:“日后不要有事没事就往凡人居地跑,免得折寿,”神念一动,左手一松,凤鸣剑破空划过。 贾人老鬼只觉腰间一松,垂首就见他刚得的篁岭腰带断了,右手下意识地紧捂丹田处,抬首望向对面,红衣剑修已不在了,心中大定。 自万鬼门的把戏被天衍宗在暮云城当众揭开后,这三十来年,他们都是夹着尾巴过活,可即便如此依旧是处处不得好。无极宗这个老大哥更是大力扶持尸魔门,对万鬼门防备得紧。现在的万鬼门就是万人嫌。 他长呼一口气,顿时两腿一软,就想发瘫,但脑中闪过沐凤鸣那张漂亮脸,立马转身赶紧跑,他要离这地儿远远的。 农家小院中,雅茵看坐于对面的韩穆薇气定神闲的样子,便压下了心中的恐惧,抱着浑身发抖的优优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韩穆薇垂着双目,一口一口地吃着鱼片粥,想着优优之前的举动:“三嫂,不用担心,那个贾人老鬼已经离开了,”话音刚落,沐尧便出现在竹桌边,端起了碗,看向还紧抱着她娘的优优,“吃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优优明显一抖,后小小的身子也放松了,慢慢地把憋红了的小脸露了出来:“十三姑父,那个白骨老爷爷真的走了,”她能闻到。 “是啊,”沐尧轻笑着说:“所以优优可以吃饭了,”见小女娃娃被吓成这样,他敛下眼睫,眸中暗色渐浓,但愿贾人老鬼别再遇上他。 优优松开她娘,跟踩着棉花似的来到桌边坐下,一双小小的手放在暖烫暖烫的碗边,渐渐的她恢复了平静,拿起置于一旁的木勺,开始舀粥往嘴里送。 韩穆薇见孩子吃饭了,是既心疼又心酸:“优优,姑姑给你讲个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一片森林里有一只狐狸,它精明狡猾又诡计多端,天天不是设计这个,就是陷害那个,关键还让它屡屡得手了……” 狐狸真坏,优优听着故事,抬首望向十三姑姑,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眨都不眨一下。 “长此以往,狐狸的胆子越来越大,它不再甘于设计那些兔啊狼呀,而把眼神投向了森林之王大老虎,”优优还小,她的路还很长很长,韩穆薇不希望那贾人老鬼成了她日后的心魔。 “它跑去跟大老虎说,‘大王,您是森林之王,应该日日受万兽敬仰跪拜,不该只盘踞一地,’”韩穆薇绘声绘色地讲着:“在万兽跪拜时,狐狸却爬上了大老虎的背。” 优优生气了:“狐狸怎么可以爬到大老虎的背上?” “大老虎不傻呀,”韩穆薇又给她添了一勺粥:“所以虎躯一震,将狐狸甩了下来,后抬起爪子一掌拍死了它。” 优优沉默了。 “无论是阴谋诡计,还是宵小之辈,在绝对的实力之下,均是不堪一击,”韩穆薇伸手揉了揉优优的发顶:“而我们只要努力成为……” “大老虎,”优优明白了,端起碗:“十三姑姑,我会努力吃饭,以后更加会努力修炼,成为大老虎就再也不怕坏人了,我还要让坏人怕我。” 理是这么个理,但韩穆薇怎么感觉有哪不对呢,难道她刚讲的故事有歧义?韩穆薇不知道的是,因为这个胡编乱造的故事,在不久的将来天衍宗又多了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 沐尧动作优雅地吃着粥,抬眼见优优两腮鼓鼓,他眸中带着笑意,尘微的故事还不错,眼神落于孩子小巧挺直的鼻子上,这是天生的。 韩穆薇见沐尧碗里的粥已近见底,便又给他添了些,后传音问道:“大师兄,优优的鼻子有点不一般,”万鬼门的贾人老鬼在渔村外,她就闻到了,这是什么嗅觉? “你都看到了?” 韩穆薇一愣:“我不放心你,”所以神识便跟着出去了。 沐尧笑了:“天牧师祖是出自晓天一族,优优应该也是。”只是相比于天牧师祖,优优好像天生便承继了晓天一族的天赋——通灵明嗅,可惜她现在还小,不然他们就不用费心去找韩穆郡了。 “晓天一族?”韩穆薇望向了她这位安静,很有大家闺秀姿态的三嫂。 吃了早膳,雅茵带着优优,拿着一张之前织好,但没来得及卖的渔网去了满大娘家,这么多年也得亏了满大娘的照应,临走了,她们娘两总要去道一声别。 韩穆薇收起了农家小院,进了土坯茅草屋,见屋中空无一物,便放心了。 两炷香后,他们一行就乘坐着一叶小舟离开了小渔村,朝着墨岩城的方向去了。 墨岩城地处东洲的中心地带,是三宗六门一寺院的驻点齐集地,也是这东洲大陆最消停的一城。 日刚露脸,位于墨岩城东街的天衍宗驻点的门便被打开了,一身着祥云宗门服饰的中年男子如往常一般来到檐下双手打着结印,对着古朴的牌匾施了个清洁术,后又将驻点四周查看了一番,确定正常便回了屋。 历经了四日,韩穆薇一行终于来到了墨岩城外,第一次出远门的小优优从一开始就很平静,两只眼睛一直在沐尧身上打转。 虽然她是尘微的侄女,但沐尧并没有收徒的心思,且他们灵根属性不相符,宗里有比他更适合教导优优的门人,相信寒逍老祖宗会有打算。 经了几天的将养,雅茵和优优的脸色好了不少。下了小舟,她给优优理了理身上的衣袍,确定齐整后才放心,手指拂过女儿袖口处的祥云,心中安定不少。 韩穆薇见此境况,不由得挠了挠耳鬓:“三嫂,你别嫌弃,我幼时太能折腾了,所以……呵呵宗里事务处给我发的道袍大多都是灰色。” 那时她才五、六岁,天天在膳堂追鸡逮牛,宗门事务处给其他小女娃发的都是粉色、黄色、白色,到她这灰色、深灰色,就连家里爹娘给添置的短打都是只重耐脏。 “没,”雅茵拉着优优:“衣服都很好,”她怎么可能会嫌弃?十三姑娘能把她幼时的衣裳拿出来给优优穿,就代表着她承认了优优,于她们娘俩来说已是莫大的恩德了。 虽然瞧着修仙界与世俗界不一样,但内里还是相差无多,优优的出身有些不光彩,而她这个做娘的就更不体面了,所以不敢奢求,只望韩家能善待优优。 “走吧,”沐尧收了小舟后,就拿出了二十块下品灵石交了入城费,便领着他们去往天衍宗的驻点。 入了墨岩城,韩穆薇发现除了来往的魔修多了一点,这里与中洲的修仙城池并无两样。 不过一个时辰,他们便来到了东街天衍宗的驻点。入内,还未等沐尧与韩穆薇出声,守着柜台的中年男子便大喜唤到:“小十三,你怎么来东洲了?” “大伯,”韩穆薇笑着迎向中年男子,拱手行礼:“没想到今天运气这般好,正巧遇上您当值。” 见着家人,韩中远喜极:“快让大伯瞧瞧,”这孩子长开了,除了一双黑黝清亮的杏眼,是完全没了幼时的影子,“我家小十三越来越漂亮了。” 这一算,他们也有三十来年没见了,每次他回宗,这侄女不是闭关就是出宗历练了,总是错过,让他好生遗憾。 韩穆薇是真感谢自己幼时长得不尽如人意,以致于现在人人都说她美了:“大伯眼神还是一样的明亮。” 见完了自家侄女,韩中远就把目光投向了其余三人,一袭红衣映入眼帘,顿时一惊,赶忙上前拱手行礼:“韩中远见过凤鸣真君,”虽然凤鸣真君已与小十三定了姻盟,但现在他正当值,宗门规矩不可乱。 “大伯无需客气,”沐尧侧过身子,露出了跟在身后小小矮矮的优优,雅茵急忙把女儿拉至一旁。 不过韩中远还是瞥见了,这娃娃的长相? 韩穆薇来到雅茵和优优母女的身边:“大伯,您瞧优优像了我们家谁?” 韩中远顿时一惊,心里便有了数,抬眼望向韩穆薇:“小六,”民间老话都说女儿随姑,“这是穆郡的孩子?” 韩穆薇点首:“优优,唤人呀。” “大伯祖,”小优优垂在身侧的两小手紧紧地抓着衣裳,就连她身后的雅茵都低垂着头。 “唉,”韩中远没想到一大早的会来这么个惊喜,他赶紧地从储物戒中寻摸好东西:“来来来,大伯祖给优优见面礼。” “谢谢大伯祖,”优优仰起小脑袋,看向她娘,见其同意了才敢接过那只巴掌大,绣着胖鲤鱼的储物袋。 一番认亲之后,韩中远便招来了一个女弟子,让其带着雅茵母女下去安置,跟着就领着韩穆薇二人去了后院:“穆郡是怎么回事?孩子都五岁半了,他也不怕耽误了她?” 韩穆薇正想提这事:“大伯,优优的资质同寒逍老祖一般。” “你说什么?”走在前面领路的韩中远闻言脚下一顿,忽的转身斥道:“小三是不是骨头痒了,这次要不是被你们给遇上,孩子不怨他才怪?”这么好的资质,就该送往宗门好好修炼。 “三哥不见了,”韩穆薇见大伯怒了,赶紧补充道:“据三嫂说他是历练时遇上了仇家,不慎吞了一团异火……” 听了事情的大概,韩中远紧拧眉心:“无极宗,肯定是无极宗,”他都不作他想,“这么多年就只有无极宗的常清凌总是在连指山晃悠,好像是在寻什么?”他也派人去查过,但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小三与小六是亲兄妹,小六师父明颜真君与无极宗的过节世人皆知,常清凌那个女子心思颇深,又阴险毒辣,谁能肯定她不会迁怒? “三嫂母女交给您,我也就放心了,”韩穆薇拱手道:“我和大师兄准备立马启程去连指山,无论如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韩中远连连点首:“好,我这边也上禀,争取尽快给宗门传信去,”正好现在无望海有事,天衍宗有不少老祖在那,“你三嫂和优优也不能在东洲久待。” “大伯,那我们这就告辞了。” “一切小心。” 送走了韩穆薇和沐尧,韩中远是一时也等不了,立马就去了主院请示坐镇此驻点的老祖。 离了墨岩城,韩穆薇便摘下了蝴蝶珠花:“大师兄,这次用我的飞行法宝。” “好,”沐尧望着停在半空中极为美丽的巨大蝴蝶,揽着她瞬移而上,传音道:“连指山那应该有点问题,不然常清凌不会一直盯着,这次我们去把那掀了。” “正合我意,”若她三哥的消失真的与常清凌有关,那借着此次机会她定要与她新账老账一块算。 叮叮……当当……钪钪…… “麻利点,”一声怒斥后紧接着便是鞭子抽打皮肉的啪啪声,“快点,别跟老子耍花样,都给老子利索点。” “呃,”昏暗的灵石矿中,十来个被锁了脚铐、枷锁的男、女正拿着低阶法器挖着灵矿,他们嘴角干裂,全身布满了被倒钩鞭抽打留下的伤。 而他们身后是两个一看就是体修的壮实男子手握血淋淋的倒钩鞭,来回巡视着。 被分在矿洞最里头开凿的男子手下只是慢了一息,便迎来了啪啪两鞭,顿时男子面上便开始不自主地抽搐,但他依旧咬牙继续开凿,不再让自己慢下来。 “老子见你就是欠收拾,”其中一个光头汉子将倒钩鞭抵在男子泛青的面上,这个可是上头交代要好好关照的,不然就他这身板也不会被分来开路。 男子神色未动,用力开凿,这样的日子他已经过了足足六年。当年他在无望海边被无极宗的常清凌打伤后,再等醒来就发现自己的神魂被下了印迹,灵力更是被封了八成,身上的东西也都被收走了。 没等伤好,就被扔来了这处地底矿脉,一挖便是六年多。这六年里他有想过逃跑,但每次一有这想法,神魂就会剧痛。 几次后,他便知道自己神魂里的印迹是出自上古的奴印,以常清凌的金丹修为根本做不到。再看这矿脉,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极宗有人越过宗门在此私自开采灵矿。 韩穆薇和沐尧是直奔连指山来的,路上一点没耽搁,花了不过五天便到了。 站在蝴蝶背上,韩穆薇俯视着连指山:“一二三四、五,”五座像是长指一般的山峰紧挨着,直立向上,怪不得叫连指山,“大师兄,我们下去吧。” 再次来到连指山,沐尧细细感应,后抬了抬眉说着:“有些不对,”他放开经脉,灵气瞬间涌动,“连指山这里的灵气比当年要浓郁,”于这一点,他很肯定,毕竟自己对此处的印象尤为深刻。 灵气浓度变了?韩穆薇顿时来了精神:“你的意思是这里有宝,”两眼冒贼光,“更甚者是灵脉?” 沐尧摇首:“现在还不确定,我们可以把小九儿放出来,下去瞧瞧此处是否存在聚灵阵之类的法阵?” “对,”韩穆薇将蝴蝶收了:“小九儿正因没偏财命伤心呢,这段日子都焉焉的,让它出来透透风活动活动,有可能的话顺便再发个财,”有财发,那小家伙比谁都兴奋。 “我看聚灵阵应该是不可能,”沐尧带着她落于一隐蔽的山石缝间:“此处的灵气浓度虽然变得浓郁了,但这变化却是微乎其微,不像是聚灵阵造成的。” 韩穆薇抿着嘴乐呵:“排除了一个可能,我先把小九儿挪出来。” 瞧她眉飞色、舞的样子,沐尧不禁跟着笑了:“很多原因都能引起灵气变化,你也不能高兴得太早。” 有一点他没点明的是灵脉生成十之八、九都是带有自然隔绝。 这里的灵气变化若是因为灵脉,那便说明灵脉外的那层隔绝破了,但据他所知近年来连指山并没有发生什么动荡,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灵脉外的隔绝是被人为破坏的。 垂头丧脑、全身无力的小黑猫被挪了出兽环,极为灿烂的阳光肆无忌惮地照在它脸上也勾不起小九儿动一动。 韩穆薇一通胡乱揉搓,凑到小猫耳朵边上,轻语道:“凤鸣说连指山的灵气密度变了,小九儿,你告诉姐姐这是为什么呀?” 小黑猫耸了耸嘴边的两撇胡子:“外面没有阵法,那大概是有灵脉吧。” 灵脉,什么灵脉?原本就比头死猫多口气的小九儿忽的睁开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立马踏风站了起来:“灵脉,”小脑袋左右扫视着,“这里没有法阵的灵力波动。” 沐尧看着眼前这一猫一人的表情,不由得轻笑摇首:“我们别一直待在这里了,下去走走。” 自那年借由灵仙参重塑丹田、灵根,无意间觉醒了天凤神脉,他对灵气的感知是日渐敏锐。这样挺好,再发展发展,估计他便可以带着尘微满大宇宙的找灵脉。 “好,”小九儿一马当先地踏风奔走在前,韩穆薇紧随其后。 穿行在山中一日,是生生将一头远古大妖——九幽翎猫变成了狗,韩穆薇都有些不忍心,可瞧着走在前面精神抖擞的小黑猫左嗅嗅右闻闻的样子,她又不敢泼冷水:“九儿,这里没有法阵的灵力波动,会不会同霄瑱界望山海中的那个小岛上的情况一样?” “额?”小九儿停了下来,沉思了许久,才说道:“姐姐是指幻云草,”可苍渊界会有幻云草吗?不过既然点出来了它还是找找吧。 沐尧也放开了经脉,慢慢地感知周遭的灵气,可这里的灵气密度几乎是一样。 “有人来了,”守在韩穆薇神府中的小天菩也正等着开灵矿:“算是咱们要寻的人。” 他们要寻的人?韩穆薇轻轻眨了眨眼睛:“常清凌?” “对,”小天菩点首:“这连指山还真是入了无极宗这位清凌真人的心了,”他们才刚到没多久,这位便来了,想必是跟着宗门的人一起到的无望海。 “来得正好,也省的我们再费心思寻了,”到了此刻韩穆薇几乎敢肯定这地下有灵脉,拿出了绿色的草帽戴在头上,给了一片遮天树叶予沐尧,右手往边上一伸,小九儿不动了,它想留在兽环外帮忙。 好吧,韩穆薇又贡献出一根绝神草心。贴好了隐身符,找了处隐蔽的地方待着,他们便开始守株待兔。 身着雪白色曳地仙羽裙的常清凌控着一朵粉色桃花抵近连指山,后直接落于第三座山峰的峰顶。收起桃花形飞行法宝后,她展开双臂从峰顶飞掠向下,不过两息就突然不见了。 韩穆薇刚想动作,小天菩便出声阻拦:“等着,那个常清凌的神府中有一缕神魂,咱们不要打草惊蛇。” 小九儿扒在韩穆薇的后背,稍稍露出了一点脑袋:“姐姐,原来咱们找错了,那个入口根本就不在连指山下,”无极宗的人真是大大的阴险,“这次我们一定要让无极宗人财两失。” 想到这事,韩穆薇便看向了沐尧,传音道:“我觉得常清凌可能只是个跑腿的,发现了灵脉总是要开采,”可常清凌又不像是个挖矿的,这答案就很明显了。 沐尧浅笑回道:“无极宗有一个人已经很久未出过旬日山脉了,”而且那人还受了很重的伤,“当年夏慈铭背叛明颜师姐,娶了常清凌,很多人都想不通,为何会是常清凌?” “明白了,”韩穆薇拿出了一枚玉符:“我师父这次在东洲吃了大亏,我这做徒弟的心里总是不舒服,”老头啊,不要说小的没关照您,您得给点力呀。 而此时刚出上古遗址的善德道君正冷着脸,大摆着袖子跟在一群出窍、炼虚之后,察觉到储物戒中的传音玉符在跳动,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取出了玉符,心中想着小孽徒最好是有重要的事,不然等回宗,他一定好好收拾她。 “师父,徒儿现在东洲连指山,发现无极宗有人私自开采灵矿,速来。” 哼,又是这种把戏,善德道君收起传音玉符。上次云边的事,小孽徒就是用灵脉忽悠他一路冲在前头,这次他才不上当。 回到宗门驻点,善德道君想了又想还是将此事禀报了自家师父。 天牧道君抬手就是连着两个暴栗子:“此事为何现在才来报?”尘微和凤鸣是一块走的,这两娃娃都极为聪慧,行事也十分谨慎,绝不会胡来。 善德道君抽了抽嘴角:“刚刚一同回来的还有无极宗的海昀和海源,徒儿也是怕不慎泄露了风声。” 他怎么感觉近来师父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肯定是师祖去了霄瑱界域外仙魔战场,他没了压迫,所以才这般。 “哼,”天牧道君又瞪了他一眼,才甩袖离开去寻几个老祖,东洲说起来是无极宗的势力范围,真要有人越过无极宗开采灵脉,那他们也不介意赶在无极宗前发笔财。 过了重重关卡,终于进到地底矿脉的常清凌直接去了库房,见到被码得整整齐齐用隔绝石炼制的箱子,不由得拧起眉头,随手打开一只箱子,拿起一块灵石:“怎么还是中品?” 这虽是一条极品灵脉,但都挖了七年了,竟还在灵脉外层,如此下去可不行。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一个身高足有八尺,浑身肌肉膨胀的黝黑男子走了进来:“可是道尊有事要吩咐?” “没有,”常清凌将手中的灵石放了回去,后关起箱子:“无望海深处有遗址现世,我的修为只能在遗址外围走走,”以往她都是坐传送阵,一年来一次,既省事又不打眼,“正好那里离这边近,便过来瞧瞧。” 男子走上来凑近常清凌的脖颈处,深深嗅了嗅:“我还以为你是想我了,”夏慈铭也是个没用的东西,这娘们自从被他搞到手后,就主动得很,看来是憋久了。 “谁想你了,”常清凌撇过脸,有些嫌弃男子身上的味道,她当年会半推半就地从了,也是想要报复夏慈铭。 可没想到夏慈铭在发现她失了元阴后,竟不闻不问,依旧痴迷于剑术,而她也越陷越深,渐渐喜欢上了那种欢愉。 男子伸出铁臂不顾她的挣扎揽紧娇人:“是爷想你了,”不过有些事他也得提醒她,“你不要总是这么频繁地来连指山,”长眼睛的人太多了,他们得小心谨慎,不然谁都没活路。 “这还用你说,”常清凌不喜男子这般与她说话,这会让她感觉他是凌驾于自己之上:“怎么还没挖到中层,这些中品灵石品相虽好,但道尊是用惯好东西的人,都看不上。” “我已经尽力了,”男子轻叹道:“那些人虽然都是筑基修士,但被封了八成灵力,那就跟练气修士没什么两样。能得这么多灵石已是得亏大牛、三虎、四力,五官看得紧。” “这么说我还得想些办法,多弄点人进来。” “知道就好,”娇人在怀,男子心痒:“难得来一回,爷定让你满意,高高兴兴地走……哈哈……” “你闭嘴,”娇声呵斥,但尤显无力。 韩穆薇和沐尧贴附在山缝隙间一动不动,直到次日,红日高照才见满面春风的常清凌离开。 身心一松,韩穆薇便轻声感叹道:“财能迷人眼,阔人心,瞧瞧刚刚常清凌的样子,铁定是收了不少灵石,”只可惜他们不能打劫她。 沐尧闻言敛下了眼睫,微微弯起了唇角:“再过一炷香的工夫,等常清凌走远了,我们便进去。” “好,”还扒在韩穆薇身后的小九儿严肃地点了点脑袋:“这次小九儿一定能找到入口,”否则它以后就不叫小九儿了,干脆改名为小八。 一炷香后,沐尧便带着韩穆薇和小九儿上了第三座山峰的峰顶,站在峰顶上往下看,他们才发现山岩上布满了幻云草,这幻云草根据周边的环境幻化成山岩,是一点灵力波动都没有。 “那里,”沐尧眸中红光跃动,指向之前常清凌消失的地方,一个遍布幻云草的山坳:“我们下去。” 韩穆薇直接两腿一蹬,便跳下了峰顶,沐尧跟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小九儿踏风随在一旁。 来到山坳,韩穆薇仔细回忆着之前常清凌消失的画面,辨别着方位,一脚脚地踩过去,很快便顿住了,朝着小九儿勾了勾手指:“下面是空的,”还真是隐蔽。 小九儿立马奔过来,甩起两前爪就开始刨地,顿时幻云草叶纷飞,刨着刨着,突然地面出现了一个大洞,小九儿压根没有反抗便掉了下去。 韩穆薇看了一眼沐尧,沐尧闪身上前带着她跳下了黑黝黝的大洞:“我只是想着常清凌并没有刨地,所以就用神魂之力试了试。” 呼呼的风从耳边掠过,洞的岩壁被打磨得十分齐整,过了足有一盏茶的工夫,二人的脚才沾着地。 而小九儿正等在一旁,见他们到了,立马在前带路,它已经能感知到法阵的灵力波动了,虽然那波动很细微,但这并不影响它找路。 瞧着那一个一个岔口似地下迷宫一般,韩穆薇都叹为观止,而此时沐尧也感知到了灵气密度的不同,这里更浓郁。 左拐右拐,几乎是脚不沾地,没有丝毫声音,接连过了近百个岔口,他们终于来了法阵外,小九儿松了一口气,不用改名叫小八了。 丁丁钪钪…… “还想活不想活了,”光头男子眼中闪动着阴鸷的寒光,拿着倒钩鞭一下一下地慢慢戳进韩穆郡的背,后又连皮带肉地拉了出来:“兄弟骨头挺硬的,听说你祖上有合体境修士,来告诉爷,要什么有什么的感觉是不是特别舒坦?” 韩穆郡似没听见一般,这种话他已经听过无数次,稍有神情变动,这个光头就会找着机会抽他。 他知道常清凌现在不敢动手杀他,只因她一灭杀他,他留在宗里的魂牌便会碎。到时寒逍老祖肯定会过问,宗门一定会查。常清凌想慢慢折磨他,等过个二三十年,没人记得他了,便可以动手了。 “说啊,”光头男子瞪大了眼睛,把倒钩鞭上的倒钩戳进韩穆郡的肉里,死死地摁着:“没想到有一天,你们这样的人也会落到我手里,真是大快吾心。” 韩穆薇看着岩洞中的一切,微微眯起了一双杏目,用心神问道:“菩菩,他们的奴印遮住了吗?” “还剩最后一个,”小天菩将自己的魂力凝成一张网,两只小手打着结印,后神念一动,那张网便飞向了靠近门边的那个柔弱女子。 光头龇着牙,瞧着韩穆郡痛苦的样子极为兴奋:“你倒是说呀……” “好了。” 嫩嫩的声音一落,韩穆薇便闪身飞掠进去,右手一抬,龙战戟的戟头划破了持着倒钩鞭慢慢迎面走来的男子的喉咙,粘稠的血顿时就喷溅而出。 光头男子大惊:“谁?”后颈一凉,不等其转身,一道银光划过,韩穆薇反手一戟,戟头直接入了其丹田,后轻语道:“韩氏穆薇。” 刚刚举起镐头的韩穆郡便顿住了,久久不能放下手中略显沉重的镐头,他用力勾起唇角:“小十三,你来了,”后双目慢慢上翻,彻底晕厥。 韩穆薇右手用力一转,搅碎了光头男子的丹田,抬起左手一掌拍在其天灵盖上,沉声说道:“你该死,常清凌也该死。” 小天菩说她修为不够,它只能暂时以魂力遮住奴印,要想彻底摘除需寻出窍境以上修为的修士,还得尽快。因为一旦被奴印的主人发现,他会冲破它布的魂力网,剿碎这些人的神魂。 看来她这次散财是散对了,也不知道大师兄那边怎么样了?灭杀了光头体修后,韩穆薇扭头望向那些还在自动自觉地挥动着镐头的十三个修士,心中怒火难消,常清凌果然是狠毒。 捡起地上的倒钩鞭,她弯起嘴角,不知常清凌有没有尝过这鞭子的滋味? 沐尧带着小九儿,随着生息来到了一处岩洞,探出神识,岩洞之中只有两个,直接用神威灭杀,还有一个稍微强劲点的气息,他唤出凤鸣剑,消失在了原地。 第168章 第168章 大牛、三虎刚没了生息,黑玱就知出事了,想到常清凌那娘们刚走,虎目一凛,心中已有数,顾不得其他立马朝着出口逃去。将将不过五息,四力、五官也死了,他顿时脚底生寒,晓大不妙。 一咬牙,拿出了一块千里传送符,输入灵力,快速催动传送符,只是在传送符正要运转时,他心头猛地一跳:“呃……,”一滴鲜红的血珠从头顶滚落,沿着鼻梁一路向下,两只大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喵儿,”跟上来的小九儿两后腿一蹬,便上了沐尧的肩头:“尧尧,我们快回去找姐姐挖矿。” 它可是亲眼看见姐姐给善德道君传了信,发财要趁早,不然等天衍宗那群大家伙来了,它得心疼死。当然了这条极品灵脉遍布极广,便宜天衍宗也不能留一块下品灵石予无极宗。 “好,”沐尧右手一招,戴在黑玱手上的储物戒就到了他手中,看着地上的人,他浅笑道:“海西竟没给他们下奴印,看来这几个是常清凌的人。” “没下奴印,但是却种了蛊,”小九儿已经开始舔爪子了:“还不都是一样,”好在那个坏女人修为低,养的蛊也不中用,要不了两下就被封在了这几人的心脉中,现在他们就可以安心地挖矿了。 韩穆薇打昏了那些一直在凭借本能挖矿的十三个修士,卸了他们的脚铐、枷锁,后抱起伤痕累累,轻飘飘的韩穆郡来到了矿口拱门外,找出了可治疗外伤的涪陵丹,取出一粒塞入他的口中。 看着瘦骨伶仃的三哥,韩穆薇鼻间火辣辣地疼,执起他只剩骨头和皮的手腕,把住其命脉,将灵力探入经脉,经脉萎缩严重、色泽极为暗淡,其中空荡荡的,无一丝灵力。 “怎么样?”沐尧出现在韩穆薇的身侧,垂首看向被折磨得已无人样的韩穆郡,眸中墨色迅速晕染:“我这里有小还丹,予他吃一粒。” “多谢,”三哥精、血缺失严重,生机也随着大量流失,她这可补精、血生机的只有朱果和生衍草,可这两样三哥都不能用:“大师兄,我要活捉常清凌。” 沐尧取出一只白玉瓶:“不用你去捉,出了这样的事,天衍宗有理可让无极宗交出常清凌,”至于常清凌背后的那位,就要看寒逍老祖宗的意思了,“你回避一会,我给穆郡换身法衣。” “好,”韩穆薇起身:“我去将矿洞中剩下的人也都挪出来,”那十三个的情况比她三哥要好上许多,也许正是因为他出自韩家,是韩穆琦的亲哥哥,才会得如此“关照”。 “嗯,”沐尧拿出了一套宗门发放的法衣:“去吧,顺便把金琛、颜汐都放出来挖矿,”估计过不了多久宗门的人大概就要到了。 韩穆薇目光一扫,这里哪还有小九儿的身影?转身走向矿洞,还未进石拱门,就听到哗啦一声,她脸上的肌肉不由得抽了抽,神念一动,金、蓝两道流光便从兽环中飞出:“大家不用客气,”这条矿脉她是绝不会留。 颜汐和金琛瞬移奔向矿洞,是一脸的兴奋,挖矿这事他们太在行了。这时缓过来的小天菩也等不及了,扔下了韩穆薇冲向了矿洞:“我去和小九儿组队。” 将瘫在地上的人挪出了矿洞,韩穆薇便唤出龙战戟加入了挖矿,沐尧看韩穆郡的情况已经稳定,在其周边布下两层禁制后,就闪身进了矿洞。 一时间矿洞之中各色灵力横飞,无数灵石块掉落,只一个时辰就进入了矿脉中层,也是他们走运,这道口外层的下、中品灵石之前就已经被挖得差不多了。 瞧着更加晶莹剔透的灵石块,小九儿是恨不得多几条腿,极快地挥舞着两前爪,小天菩幻化出一根菩藤钻进灵石层里来回摇动,咔嚓咔嚓,裂缝爬上了层面,跟着一大块一大块的灵石块掉落。 金琛是挖矿的老手,曾经为了更快速地挖矿,他专门上了大陆,花了重金请了人族中有名的练器宗师炼制了一柄长镐头,吭啷一声下去,灵石矿洞都颤了颤,零零碎碎的都掉下不少,看得颜汐都眼红。 沐尧是直接寻了处无人的地方,唤出凤鸣剑,就开始当空挥剑,一道一道的剑气飞扑向灵矿,跟切豆腐似的。韩穆薇也不落下风,虽然修为没别人深厚,但她有一颗强烈地想要发横财的心。 韩显和未知、沐垣是最先到的连指山,几乎没花什么精神便找到了入口。这无关修为境界,主要是入口处还留着小九儿刨地的痕迹。 只是他们完全没想到这连指山下竟存有一条极品灵脉,离得老远就听到轰隆轰隆的挖矿声。来到矿洞,见到了他们要寻的人便放心了,韩穆薇在小天菩的提醒下才察觉宗里有老祖到了。 沐尧收了地上的灵石,上前拱手行礼:“凤鸣见过三位老祖,”忙得蝴蝶珠花都歪了的韩穆薇紧随其后:“各位老祖,尘微失礼了,”后一双杏目就红了,“寒逍老祖宗,您一定要给我三哥做主啊,他……他被无极宗的常清凌折磨得就剩一口气了。” 韩显嘴角一弯,眼中冷芒一闪:“穆郡人呢?” “在矿洞外,”沐尧立马拱手回道:“他精、血生机极度匮乏,之前我已经喂了一粒小还丹,情况算是有了点好转,”说到这声音突然变得极为冷凝,“但穆郡的神魂上被打了奴印……” “混账,”沐垣大喝一声:“常清凌可打不了奴印,”无极宗里有人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 “带我去见穆郡,”韩显背在身后的双手把玩着一团极寒之气,一双天然含笑的杏目依旧含笑,但眸中冷光几乎已凝实。 沐尧闻言便闪身朝着矿洞外去了,不过三息,他又回来继续挖矿,瞧得刚唤出风一剑的沐垣是十分满意,任何一个世家没有家底是成不了大气候的,这一点他们沐家人自小就非常清楚。 这边韩显刚拔除了韩穆郡神魂上的奴印,破了封禁灵力的禁制,那边无极宗禁地里的人就感知到了:“不好,”大事要不妙,立马驱动奴印,可奴印外被一层魂力网罩着。 虽然近年来,韩显一直有渡魂力予钟璃修炼,但其神魂修为依旧高过合体境,拔除一个炼虚境修士布下的神魂奴印是轻而易举。他动作极快,在奴印未能冲破小天菩布下的魂力网便一个一个将其拔除。 解除了潜在的危险后,他唤出了钟璃和岳母大人,有好大家分。关键这是条极品灵脉,他们现在不尽快挖,等无极宗发现了,那就挖不了了。 钟懿、钟璃母女自是不客气,毕竟重建钟家也是需要无尽的财力。有了后来几人的加入,这条岩洞以极快地速度往灵脉深处延伸,灵石的品相是越来越好。 天衍宗未免太打眼,无望海驻点处的老祖们是分成一小队一小队地离开。善德道君随着天牧道君跟在三位出窍境老祖身后,他是急得两小眼都红了,驻点已经接到了东洲传来的消息,那是一条极品灵脉啊。 此时的善德道君真想抽自己两大嘴巴子,当然还想赏小孽徒十七、八个暴栗子,让她不把话说清楚,想到自己现还在路上,心都在滴血,只觉此刻他脚下的每一步都是用极品灵石铺设而成的。 而天衍宗接二连三的有高阶修士离开,就算无极宗和万剑宗装瞎也看得见,但更叫无极宗担心的是那伙人都去往了东洲,难道东洲出事了? 海昀将情况禀明了其伯祖诚公,便紧跟释甲:“这个方向是去东洲?” 释甲冷嗤一声:“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估算着时间,等他领着海昀到连指山,那矿应该已经被挖得差不多了,正好让海昀瞧瞧。 “去东洲干什么?” 释甲瞥了他一眼:“历练。” 历练?大批的高阶修士往东洲去历练,骗三岁小儿还成?海昀背着手与释甲同步缩地成尺地走着:“你觉得我会信?” “信不信你都已经跟定我了,”释甲一派悠闲自在的样子,这次的事可不能怪他们天衍宗,谁让无极宗养出那么一群白眼狼,专掏自家宗门的老底? 连指山地下,一众天衍宗的高阶修士正如火如荼地挖着矿,那灵脉是肉眼可见地在减少。不过这也正常,谁家挖矿能请得起这一群徒手能挪山的修士? “灵晶,”小九儿的两猫眼雪亮雪亮的,终于让它挖到了。这一奶音可不得了,激得一众老祖们顿时眼冒火光,手底下动作更是大起大落,灵晶啊灵晶啊…… 韩穆薇跟在自家几个老祖宗身后,专门收灵石、灵晶。韩显更是扔了一把用空节石炼制成的储物戒、储物镯给她。这些物件都是在上古遗址中得的,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挪空,当然有许多都不能用了。 释甲带着海昀游览无望海的美景,花了三日才上了东洲大陆,而此时诚公已经接到了无极宗东洲驻点传来的消息,顿时火冒三丈,消失在原地。 赶到连指山时,他遍寻不着入口,心一狠便唤出了本命法宝,准备直接削了连指山,只是还未等其动手,连指山下就传来轰隆一声惊天巨响,两只白玉麒麟从地底冲出,诚公双目瞬间清亮,立马收势,准备活捉那两小东西。 一声嫩嫩的奶音喝道:“哪里跑?”跟着一道碧绿色流光紧追而来,立时就卷走了那两白玉麒麟,连影都没露又回头遁走。 “小贼站住,”诚公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不知道真身是何物的天材地宝被什么东西给截走了,他持八尺大刀瞬移而上。 一道寒光掠出,剑刀相向,轰的一声,震得整个连指山都开始颤抖,摇摇晃晃了起来。 一身黑衣,面目冷冽的沐垣拦下了诚公:“你来得正好,”凤目一凛,风一剑直指,“交出常清凌,不然勿要怪我天衍宗不给无极宗留情面。” 这是恶人先告状,诚公俯视着还在激烈动摇的连指山,沉声说道:“沐垣,你是在给他们拖延时间吗?” “拖延时间?”沐垣冷嗤道:“还真不用,”其话音一落,轰的一声,连指山一带便开始塌陷,与此同时无数遁光从地底飞出。 而随着连指山的坍塌,地底极为精纯的灵气瞬间上涌,只一息连指山一带便白雾弥漫,诚公老脸都被气得开始冒火:“你们……,”土匪,这是一群土匪,天衍宗就是土匪窝,极品灵脉啊……那是极品灵脉啊…… 沐垣可不管诚公是否已经气急,他右手一招,被天牧道君抱着的韩穆郡就到了其手里:“你自己看看常清凌做了什么好事,”他抬起韩穆郡的脸,“这是我天衍宗弟子,也是寒逍的后辈。” 诚公忽觉不好,扫过一众天衍宗在场的人,双目一缩吼道:“寒逍郎呢?”遍寻不着人,就立马捏碎宗门告急令。 “哼,”未知抗着雷吉混云棍,冷哼一声上前:“你当我天衍宗好欺负,寒逍家娃娃被折磨成这样,是你你会吞下这口气?” 而此时韩显一人一剑已经来到了无极宗禁地,同天衍宗一样,除了守护地下灵脉的老祖,其余合体境修士均已倾巢而出,他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穿行在无极宗禁地。 “来者何人?”一声如洪钟般的喝问未能叫韩显停下脚步。 “你勿要多问,今日寒逍前来只为擒一人,不想伤及他人。” 韩显知道出声问询之人离不得地底灵脉半步,他跟随着被拔除的奴印直接来到的一处洞府外,左手一翻,骨节分明的手指贴上了洞府外的禁制,瞬间极寒之气便漫延而出冰封了禁制。 “破” 咔嚓咔嚓的似琉璃破裂的声音立马传来,禁制碎了,露出了通向庭院的小径,韩显瞬移进入。 “咳咳……,”坐在大殿之上,正掩着嘴轻咳的海西仍然披着黑色雁羽大氅,当眼神扫到大氅上的雁羽忽然微微摇曳时,便勾起了嘴角,轻语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原来你不蠢,”韩显含笑看着殿上之人:“海西,好久不见,”他早就猜到是他了,只是没想到都伤成这样了,还敢作乱。 海西抬起苍白无色的脸,望向殿下之人,笑道:“一直都听说你回来了,今日再见,我终于信了,”多少年了,他都有多少年未出过旬日山脉了,“你比我幸运。” 韩显于此略有不屑:“海西,你会有今日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抬手放出掌中的奴印,“这个你狡辩不得吧?” “我不知那人是你的后辈,”这一点海西并没有说谎:“常清凌将他带来时,我并没有多问,”那时寒逍郎君已经回归天衍宗了,若是知道那人是出自天河韩家,他也不傻定不会任由常清凌胡来。 海西知不知道并不重要,韩显只在意他给韩家人下了奴印:“说吧,你想怎么死?” “咳咳……,”海西嗓子又开始犯痒,他一把掐住自己的脖颈:“韩显,其实我已经准备上天极山脉去求沐释甲了。” 当年他伤了沐释甲的妻子,沐释甲一人一剑追杀他至旬日山脉之下,放言总有一日他要上天极山脉求他,那时他对此话是极为不屑。 可一千多年过去了,他想尽办法,但依旧未能驱除或是炼化心脉中的那粒赤木火种。而时至今日,他终于信了,也后悔了,可惜好像已经没机会了。 韩显轻嗤:“这又与我何干?”况且天极山脉也不是他海西想上就能上去的。 “其实你没必要动手,”海西闭目,韩显既然来了,那便意味着那处极品灵脉已经遮不住了,至少于天衍宗是这样:“我私自越过宗门采灵矿,你觉得宗门会留我?” 也许失了一条下品灵脉,无极宗的那些老不死的可能会饶过他,但连指山下藏着的是条极品灵脉,只怕他们恨不能生嚼了他。 韩显明白这道理:“我要常清凌。” “好,”海西眉头都不皱一下,便抽出了一缕神魂,凝成丸,将其抛给了韩显:“它会带你寻到她,”话说回来,那灵脉还是常清凌献给他的,当然他也给了她想要的。 “打扰了,”韩显接住那枚魂丸:“你病得厉害,就好好休息吧,难得来一次无极宗,我随便逛逛。” 海西闻言瘦削的面上不由得抖了抖,这还真是老鼠进了米缸,不能白来,但愿那几位能尽快赶回,不然等着他们的便是一地的大坑。 这边看似已经平息了,但此时身处东洲连指山的诚公却是急得很。他已经猜出寒逍郎去了哪,正想撕开虚空赶回无极宗,却被未知和沐垣二人给缠住了。这二人也不跟他大动,就是一直牵制着他不让离开。 “未知,你们天衍宗还要不要脸?”连指山下的极品灵脉没了,诚公已知是自家白眼狼造的,他认栽,但无极宗禁地种有无数仙灵种,这个他丝毫都不能让。 “论起不要脸,就你们无极宗最不要脸,”未知一把拉住诚公的手臂:“我这憋了上千年的火,今日正好咱们来掰扯掰扯,远的不说,就提近的,先是寒逍后是明颜,再有凤鸣、韩家小郎,这一笔一笔血、淋淋的账,你倒是说说该怎么算?” 驻足在自家师父身后的韩穆薇仰着脑袋,睁大一双杏目一眼不眨地盯着上空,到底是什么让无极宗诚公尊者迫不及待地一人前来,这不是闹着玩吗? “薇薇儿,”盘坐在神府中,抱着两只墨玉盒的小天菩笑得眉不见眼地说道:“我们把圣灵玉髓卖给未行一只,自己留一只。” 韩穆薇不解:“留这个干什么?”那小东西除了能给灵脉升品阶,是又不能吃又不能用,“我们没有空间,拿着它也无用,”那就干脆全卖给她师叔,不要让两头小麒麟分开。 “我们没有空间,但有小世界,”小天菩抱紧两只墨玉盒:“等将来你寻回九息小世界,这圣灵玉髓会有大用。”它之所以想要留下一只,就是因为当年闷闷儿生灵抽干了那处节点的灵脉,要知灵脉想要恢复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这是还惦记着随身小世界呢?韩穆薇挠了挠头:“留下一只,另外一只小白玉麒麟不会哭吗?” “你想多了,”小天菩实在是忍不住了,翻了两白眼:“一山容不得二虎,麒麟也是一样,你以为它们还分公、母?” 韩穆薇知道自己遭鄙视了,便换了个话题:“小九儿怎么会没回来?” “正在清场呢,”小天菩是越来越喜欢小九儿了:“它说了连一块下品灵石也不留给无极宗,”都是她菩菩教导有方。 瞧着那几位还在攀扯,韩穆薇便拉着一旁的沐尧准备退离:“大师兄,你知道距这里最近的一处离开东洲的传送阵在哪吗?”常清凌应该还不知道此处被掀了,她要在她离开东洲之前捉到她。 “知道,”沐尧带着她乘风后掠:“就在离此地不过千里路的黑五城。” 韩穆薇催动魂契,想要招回小九儿,可是魂契在,但无论她怎么催动,都联系不上她家小九,仰首望向沐尧:“下面还存异,”能避过魂契,不是有异是什么? 沐尧眨了眨漂亮的凤眸,知会了一声自家老祖宗,便带着韩穆薇落在了一块横卧的巨石下。而正在配合着未知纠缠诚公的沐垣,突然觉得差不多了,给未知使了个眼色,诚公便得机撕开虚空离开了。 脚踏实地后,韩穆薇再次尝试催动魂契联系小九儿,可情况还是一样,魂契的那头似被什么蒙住了:“菩菩,小九儿不见了?” “我大概知道它在哪,”小天菩已经将魂力凝成无数条丝线从缝隙探入地下:“你问问沐尧,当年他的风翼黄金战甲是在哪得的?” 韩穆薇一愣,扭头望向沐尧:“风翼黄金战甲。” 提到这个,沐尧瞬间就明白了:“随我来,”能得到战甲也属机缘巧合,那年当他发现星曜石就是个陷阱时,便立马退出了连指山外的临时坊市,引着红鹰老鬼进入了连指山。 连指山虽不是什么历练圣地,但曾经这里也常有修士出没。至于后来为什么会没落,大概跟常清凌和隐在无极宗的那位脱不了干系。 韩穆薇紧随沐尧来到了倒塌的第五座山峰那,后看着直直躺在地上的山峰,顿觉有些不对,前后左右地细观了一遍:“这座峰怎么会倒向这?” 地下灵脉被挖空了,而灵脉的头就紧邻五座山峰的山根,地表承受不了压力,连指山塌陷,其余四座山峰不是填了山根处的大坑,就是崩裂了,唯独这第五座山峰完好无缺的倒向了前面。 “怎么回事?”一身紫衣的韩显从虚空中踏出,其身后跟着一根血、人、棍。 韩穆薇看向已经没了人形的血、人、棍,迟疑问道:“这是常清凌?”想到自家老祖宗从哪出来的,她顿时便知这常清凌经受了什么。 “虚空罡风削肉刮骨,”小天菩都被韩显这招给惊到了:“我菩菩虽然小,不过有传承记忆也算是见识匪浅了,但还是头次知道有人这么会玩,”真不愧是它敬重的人族。 “是,”韩显神念一动,便收回了绑着常清凌的那根只有小儿小指粗的天玄铁链:“海西给了我一缕神魂,我在无极宗逛了一圈,就去了黑五城的传送阵,正巧遇上了准备离开的她。” 那是真巧!韩穆薇抽了抽鼻子,看向没了天玄铁链的捆绑直接掉在乱石上的血人:“好像还有气。” “我想了许久,还是给她留了口气,”韩显捻了捻手指,看向周遭:“常清凌毕竟是无极宗的人,”他刚把无极宗的云雾茶树林给挖了,总要给其留点面子。 她懂她懂,韩穆薇很明白道理:“无极宗门人再罪大恶极,我们天衍宗只能出口气,不能越俎代庖帮无极宗清理门户。” 立于一旁的沐尧敛睫浅笑,无极宗此次损失极大,勿要说常清凌,就算是炼虚道尊海西也是自身难保。抬首望天,烈日正当空,午时就要到了。 原踏空俯视整片连指山一带的沐垣等人见韩显回来了,立马抵近问道:“没遇上无极宗赶回去的那些老菜帮子吧?” 韩显摇首,凝视着地上躺着的山峰:“没有,”他挖了无极宗种在禁地中的六棵云雾茶树,便离开去了黑五城,“这山峰怎么倒向前面了?” “凤鸣正在查看,”未知给几个于阵法、禁制上颇有专研的门人使了使眼色:“去帮着瞧瞧,”凤鸣虽突出,但修为摆在那,有些东西他未必能看穿。 韩显看向韩穆薇,韩穆薇立马直言:“小九儿不见了,魂契的那头被遮住了。” “魂契被遮住了?”众人一听,均变得郑重,远古魂契是一非常古老且十分完善的神魂和血脉契约,能将它遮住的,这地下定还有东西。 “星曜石,”韩显扭头望向沐尧:“也许当年关于连指山有星曜石出现的传言并非是假。” 其实在尘微说小九儿的魂契被遮住的时候,沐尧就有此猜测,只是还未见到,他不能肯定。 在场众人均知星曜石乃是神石,不然它也不能替代凤目成为凤鸣剑的眼睛,只是他们也仅在宗门典籍上见过。 “请各位老祖后退,凤鸣要将这座山峰挪开,”午时快到了,那个五彩光圈应该会准时出现。 众人瞥向横倒着的千丈山峰,有些迟疑,不过沐垣和韩显倒是很干脆地凭空向上。而善德道君则好心地走向已经被禁锢了神魂与肉身的常清凌,后抬腿一脚,就将这碍事的东西踢得远远的。 沐尧见他们都退开了,便上前准备挪那山峰,韩穆薇想帮忙,但小天菩竟叫她别碍手碍脚。 “他的天凤神脉已经觉醒,肉身强悍堪比龙族,挪座山峰于沐尧只是动动筋骨。” 韩穆薇双手抱胸:“菩菩,那你帮我瞧瞧是什么体质?”她是越来越感觉自己可怜了,想想小二胖的悟境目,优优的通灵明嗅,心是拔凉拔凉。 小天菩见她这般,不禁戏谑道:“你怎么不提童童儿的纯母灵体和韩凌音的冰属性灵心之体?” “我只是想想而已,”真要让她摊上糟心体质,她也只能接受。 沐尧在一众人的注视下,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移开了那座山峰。而当山峰被挪开后,大家就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按说没了山峰的遮挡,又烈日当空,地上应该没有山峰的影子了,但此时地上那个笔直的和刚挪开的山峰一模一样的阴影告诉他们,即便那座山峰不在,但影子仍存。 沐尧走到阴影的根处开始丈量,很快就寻到了九十九丈九尺九寸之地站定:“就是这里了。” 所有人都紧盯着那处影子,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日光越来越强烈,影子也在变化,慢慢地缩短,往沐尧站定的地方靠近。 越临近午时,这变化的速度便越快,就在正午时分要来临的时候,无极宗的诚公领着两个合体尊者破空而来,见天衍宗一个不少地都在,顿时气恼不已,这天衍宗的人就是奸猾,他说沐垣那小子和未知老货怎会那般好心? 无极宗的人刚到,万剑宗的剑已便夹着酒壶带着两个老东西现身了,这不能怪他们,都是猫,闻着腥味还不来? 将将正午时分,那阴影正正好缩到了九十九丈九尺九寸之地,一个只有指甲盖大的光影出现了,后那光影开始跳动,且渐渐往外延伸,形成了一个似风圈的五彩光圈。 众人均是屏气凝神,在光圈最外层长到足够一人通行的时候,沐尧动了,凭空向上,俯视光圈,手在光圈之上摆了摆,眼睫敛下:“没有牵引之力了。” “这个时间不对,”这时韩显出声道:“若地下真有星曜石,那应该是在子时,”因为星曜石在子时是耀眼。 子时?沐尧细想,那年的子时正是他收取风翼黄金战甲之时,根本就不在地上。对啊,风翼黄金战甲?是不是因为这里没有了风翼黄金战甲,所以这个光圈就失了牵引之力? 星曜石?诚公瞪向未知,这个狗东西真是狠心,枉他还当狗东西是知己。 既然现在离子时还有一段时间,正好他要寻寒逍郎算点账:“你们天衍宗就没话要对我说吗?”无极宗一共就七株云雾茶树,竟被寒逍郎挖了六棵,他们怎么有脸? “有,”未知指向不远处的那块红色东西:“你们宗门的常清凌在那,我们已经决定看在无极宗的面子上放过她了。” 这个面子无极宗不要,诚公回到宗里,差点亲手剁了海西,要不是他,宗门会失了那么一条极品灵脉吗? 现在好了因为一个韩家小辈,无极宗只能吞下这个闷亏,还让寒逍郎把宗门禁地逛了一圈,而三宗之一的无极宗就是苍渊界的一个大笑话。海西已经被执法山带走了,这常清凌还留着干什么? 韩穆薇隐在自家师父身后,低垂着首:“菩菩,无极宗的诚公尊者真的没认出你是什么?” “那时候他正怒火中烧,”小天菩还抱着那两只墨玉盒乐呵,心情美极了:“我没现出菩藤和身影。” “那就好,”韩穆薇长吁一口气,不过就算菩菩露了底,诚公尊者应该也猜不出它到底与谁共生,毕竟她没有无尽寿元:“小九儿怎么样了?” 小天菩摆摆脚:“它没事,正在星空中挖星曜石呢,等到了子时,它会自己钻出来的,”教好了小九儿是它此生骄傲。 “星空,什么星空?”韩穆薇好像捕捉到了什么:“用星曜石组成的星空吗?” “对呀,”小天菩拧着一双小眉头,左看看右瞅瞅:“薇薇儿,你说我们要把哪只圣灵玉髓卖给未行?” “随你,”韩穆薇表示她不发表任何意见。 诚公走到韩显身旁,老手一伸:“交出三棵云雾茶树,此事我无极宗就认了。” 韩显瞥了一眼那苍老的手,拿出了自己的两爪子仔细观赏:“我家穆郡因为贵宗的两弟子伤了根基和经脉,现要生衍草救命,”他放下手背到身后,“那六棵云雾茶树将将好够抵生衍草的价,我可没多拿。” 哪来的脸?诚公真想破口大骂:“六棵树龄足有五万年的云雾茶树换一株生衍草,你买卖是这样做的?” “要不你拿出一株万年生衍草,我将茶树还你,”韩显轻笑,抬眼看向诚公:“云雾茶树虽稀少,但想寻还能寻到,可生衍草呢?” 沐垣冷嗤道:“用云雾茶树换生衍草,那也得有生衍草才行。” 诚公无话了,宗门不幸,他已尽力。 夜过子时,光圈再次出现,一只小黑猫头突然从光圈眼伸了出来,笑弯着一双猫眼道:“姐姐,小九儿挖了可多可多星星眼了。” 韩穆薇一听到这声音,两眼迅速扫了一圈四周,与此同时喝道:“回去,”小家伙能不能把眼睁开看看四周都是什么人? 第169章 第169章 正堵着光圈眼的小九儿被这一声呵斥惊得立马睁大了一双猫眼,待看清周围的景况后眨了眨,毫不犹豫地跳出了五色光圈,非常识相地吐出了一堆石头,后抬首两眼泪汪汪地望向韩显:“小九儿挖得星星眼都在这了。” 为什么连指山会有无极宗和万剑宗的人?好在它学会了随机应变。 一众人先是盯着这头突然冒出来的九幽翎猫幼崽瞧,后又将眼神投向地上那摊闪烁着荧荧光芒的石头,只见那一堆足有两百来颗的石头在接触到月华之光后,慢慢散去了光芒,变成了一颗颗极为普通的娥光石。 大家好似就知会是这样一般,韩显望向小黑猫:“回你姐姐那吧。” 这就结束了?小九儿以为会有十八般酷刑在等着它,眨了眨黑黝黝的猫眼,脑袋一垂,顿时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奶凶奶凶地喝道:“谁换了小九儿的星星眼?”这一招恶人先告状还是跟善德师父学的,今天正好用上。 无极宗和万剑宗的人不约而同地挑起了眉头,这天衍宗不但人无耻,就连养出来的妖宠都是一个德性,怕是根坏了。 诚公冷笑着讽刺道:“宝有自晦一说,星曜石乃神石,又不是白菜帮子,岂会让你一挖一堆?”所以刚刚这头九幽翎猫说它挖了很多星星眼,他们才会没有丝毫意动,情况果然如预料一般。 “不可能,肯定是被你们换了,”小九儿一副颇受打击的样子:“喵喵唔,小九儿运气绝对绝对不会这么差。” 奶音一落,抬起小爪子一挥,石堆上层的石头被拍得激射出去。瞬间几缕微弱的幽幽蓝光穿过了压在上面的石头,顿时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小九儿几乎是喜极而泣,小心翼翼地拨开了压在幽幽蓝光上面的石头,只见一粒仅有黄豆大小,晶莹剔透如琉璃的小石子静静地躺在最下层:“漏网之鱼。” 众人听着这话,怎么感觉不对,这小黑猫是认定他们偷换了它的星星眼? 韩穆薇看了这么久,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催动魂契将戏精上身的小九儿收进兽环,后上前捡起那粒星曜石,双手奉到自家老祖宗面前:“未能管教好小九儿,尘微有错,自愿受罚。” “你有何错?”不等韩显开口,善德道君就出声了:“要不是你的猫突然不见了,谁会想到连指山下还有这等神物?”后非常自然地捏走了韩穆薇掌中的那粒星曜石,瞧了瞧,便将其收了起来。 韩显点首:“你先退下,”紧接着就看向了已经不再扩大的五色光圈,闪身上前,直接化作一道流光冲进了光圈。 在场诸位见状纷纷效仿,不过十息这光圈外就只剩韩穆薇和沐尧站着了,二人对视一眼,后扭头望向不远处的那一排伤者。 “大师兄,你上次收取战甲时用了多久?” “从进入光圈到出来正好十二个时辰,”沐尧来到韩穆郡那开始布阵:“如果我推算得不错,十二个时辰应是为一个轮回,将将小九儿大概也是被强硬送到光圈眼那的。” 因为那年他也是一到时辰就被送了出来,不然损了那么多的心头血,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自寻死路。 韩穆薇明白了,走去剩下十三人那,着手布防御阵:“但愿他们醒来能恢复神智,自行离开。” “你已经给他们喂了涪陵丹,不会有事的,”沐尧在韩穆郡周遭布了三重防御阵才停手:“走吧,光圈快消失了。” “好” 靠近光圈的瞬间,一阵吸力,二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韩穆薇眼前一黑,只三息,漫天星辰映入眼帘,四周已无一人:“菩菩,他们呢?” “应该是被分隔在不同的小空间,”小天菩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唯一可确定的就是这一片只有薇薇儿一个喘气的:“刚你也看到了,这些闪闪亮亮的星星并不都是星曜石,你自己好好分辨。” 不提这个韩穆薇还不气,神念一动,右手拧着一只小猫耳提高,冷冷地看着已经放弃反抗的小九儿:“你说,这次该怎么罚?”小东西已经成精了,竟然还敢自导自演,给自己加戏。 小九儿四爪一松,两眼一闭:“要杀要剐,姐姐要是舍得就请随意。” 这是打量着她舍不得?韩穆薇点了点它的心头:“你以为我没法是吧?”跟她斗,它还嫩,“这是最后一次警告,若是再有下次,你的家底就全数充公。” 原本如一头死猫的小九儿一听这话,顿时团紧自己的小身子:“姐姐,小九儿再也不敢了,”全部家底充公,那比杀了它还要残酷。 不来点真格的,它是越来越没调,韩穆薇沉着脸:“我说到做到,当然到时你也可以选择离家出走。” “不离家出走,小九儿要与姐姐生死相随。” 韩穆薇盯着眼泪吧差的小九儿,沉凝了许久才再次出声:“接下来的十年,你给我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召唤,不得私自出兽环。” 小九儿用力点了点脑袋:“是,”只要不收没家底,它什么都愿意做。 将小九儿收进了兽环,韩穆薇就仰首看向了漫天星辰,一闪一闪亮晶晶,一颗一颗小星星,站在这里让她想起在乌来秘境觉醒天刑古神血脉,承继《天刑神语》时看到的景象,只是转身向后依旧是星辰,这里没有金色梧桐。 想到金色梧桐,她心中微动,眼睫颤了颤,开始尝试运转《天刑神语》,无数暖色明光顿显,韩穆薇右手一挥,明光四散飞向漫天星辰。 盘坐在神府中的小天菩露了欣慰之色,星曜石乃是神石,传说其富蕴强大神力,可用于补天,既可补天,那便能融合天地规则。 韩穆薇不断地驱使天地规则之力飞向星辰,直至五个时辰后才将将停止,再次抬眼望向漫天星辰,面上露了笑。 无数的星辰中只有两千九百八十二颗可承受天地规则之力。她粲然一笑,再次将小九儿拎了出来:“把你挖去的十八颗星曜石交出来。” 小九儿的耳朵在韩穆薇手中,它只能歪着小脑袋瞥向满天星,只见无数的星星中有那么些颗周身包裹着一层暖阳明光,瞬间它就焉了,乖乖地交出了十八颗形状不一,但个个都有成人大拇指头大的星曜石。 那些星曜石一出现便自行飞向了星辰,回归了原来的位置,而在他们回归的瞬间,原本徘徊在星辰之中无处可去的暖阳明色立马似找着了回家的路。 在暖阳明色包裹住那刚刚回归的十八颗星辰的同时,无数小星星渐渐地褪去了光芒,慢慢地消失了。 “三千世界,一个不少,”韩穆薇顿喜,立马就地盘坐开始运转《天刑神语》,而随着《天刑神语》的运转,其周身泛起了和煦暖光,且暖光越来越耀眼,几乎照亮了这方小空间。 就在这时一卷极其古朴,长约一丈的卷轴慢慢地出现在韩穆薇身后,暖色明光洒在卷轴上衬得其尤为神秘。 轻轻地咔嚓一声,卷轴动了,不急不慢地打开,而此时的韩穆薇依旧在修炼着《天刑神语》,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 次日子时,进入光圈的一众人一个接着一个地被送出了光圈。而直至光圈消失了,韩显才走向了不远处的防御阵,带着韩穆郡便想离开。 “哎,是不是少了两个人?”剑已突然出声:“沐凤鸣和韩尘微呢?” 沐垣闭目感知了一番,瞥了一眼剑已就抬手示意天衍宗的门人:“回无望海,”这里暂时不会再出现光圈了。 “唉……,”剑已看着天衍宗的人真走了,又不禁回首望了望之前光圈出现的地方:“难道沐凤鸣和韩尘微没进去?” 诚公点了点人数:“就好像你看到他们进去了一样?”虽然这次失了一条极品灵脉和六株万年云雾茶树,但他们得了十来粒星曜石也算是弥补了,不过这心里的火气还未消尽,正好刺一刺剑已这小人。 他没看到,但五色光圈都杵到面前了,谁会犯傻不进去?剑已拧开酒壶的盖子,小抿了一口,他怎么觉着韩尘微和沐凤鸣还没出来? 诚公斜了一眼剑已,他知其在想什么,但机缘一事本就如此玄乎,在场的谁心里还没个底?他领着无极宗的两个老家伙踏空漫步朝着无望海的方向去了,与其在这空想,还不如去遗址多走走。 剑已不解:“你们不等明夜子时了?” “你等着吧,”诚公头都不回,沐凤鸣昨天站的那地方是九十九丈九尺九寸,而过了子时,今天便是九月初十,剑已是练剑练傻了吧? 静坐于小空间中修炼《天刑神语》的韩穆薇神色带着一丝祥和,其身后的卷轴还在一点一点地打开,星辰之中的三千星曜依旧明亮。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卷轴终于全部打开了,画卷之上一片混沌再无一物。星辰之中的星曜开始慢慢地融合天地规则之力。 十年飞逝,当第一颗星曜融合了周身的天地规则之力便消失在了原地,而画卷之上的混沌中则多了一颗星辰,十天、二十天之后便是第二颗,韩穆薇身上多出来的那股道韵也渐渐地隐入肉身。 又是二十年,在最后一颗星曜融合了天地规则之力出现在画卷上的瞬间,顿时画卷之上风起云涌,开始演变,混沌慢慢被驱散,三千星曜再次闪耀光芒,卷轴也似有了生机一般,迅速变小合起飞入韩穆薇的神府之中。 小天菩双手接着卷轴,大松一口气:“终于将你炼化了,”诸天星罗图乃是行走于大宇宙必备至宝,没想到薇薇儿会在这遇上它,天道真的是费尽心机了,但这也恰恰说明承天的强大,“薇薇儿积淀已充足,该入金丹后期了。” 它话音一落,此处小空间中灵气被一扫耳光,小天菩立时飞出神府开始布上古聚灵阵,几大块还未来得及切割的灵晶直接被抛进了聚灵阵中。 聚灵阵开始迅速运转,不过两息小空间中灵气便凝成了雾,跟着雾越来越浓,滴答一声凝聚成液。 韩穆薇丹田内的金丹快速地转动,精纯的灵气涌入经脉,《纯元诀》和《玉骨金刚诀》运行的速度越来越快,引导着灵气游走在经脉之中,一次一次地化成灵力归入丹田。 不过两个时辰,一粒一粒的微尘出现在离韩穆薇两尺之地,慢慢地结成了一层薄薄的泥壳,微尘继续聚拢,泥壳越来越凝实,愈来愈厚。 灰黑色的小空间中,韩穆薇周身的明光渐渐地没入体内,眼睫微微颤动,后慢慢拉起眼帘,瞳孔之中一抹明色一闪而过,轻轻眨了眨双眸,看向周边,抬手去触碰灰黑色的泥壳:“我金丹后期巅峰了。” 而且她已经能感觉到元婴壁垒,这次东洲之行真的是受益颇丰。 “薇薇儿,你知道咱们已经在这待了多久了吗?”小天菩飞出了神府,踏空背手挺肚,立在韩穆薇的面前。 韩穆薇上下打量着她,伸手抽走它别在腰间的那管小小的卷轴:“这个就是诸天星罗图?”手指一点,卷轴瞬间变成了一尺余长,她轻轻地打开,当看到第一颗星曜时,心不由得一抖。 “对,”小天菩钻到了韩穆薇的怀中,与她一起观看诸天星罗图:“有了这图,我们就知道缈徕小千世界在哪了?” “光知道还不成,”韩穆薇将诸天星罗图完全打开后,直接指向了角落的一颗小小的星曜:“这个就是苍渊界,”不会错的,这是她出生的地方。 小天菩点了点脑袋:“对。” 韩穆薇大概看了一遍,就将诸天星罗图收了起来,交给小天菩,后直接穿过了泥壳,看向已是一片黑暗的小空间:“我们在这待了三十二年,外面怎么样了?” 小天菩又将卷轴别回了腰间,再有半年,她的锦囊便能编织好了,到时诸天星罗图就有窝可待了:“一开始每年还会有人在九月初八那天候在这外面,后来发现压根就没有五色光圈出现,来这里的人便越来越少了。” “五色光圈消失了?”韩穆薇瞥了一眼小天菩腰间的那管卷轴:“是因为它吗?” “没消失,”小天菩一把捂住小卷轴:“这跟它无关,而是因为此处的三件宝物都有了主人,所以五色光圈出现的周期则变成了九十九年一次。” “三件宝物?”韩穆薇巡视一圈周遭:“除了风翼黄金战甲、诸天星罗图,还有一件?” “对,”起初在这片小空间中它也是什么都察觉不到,但在第一颗星曜——苍渊开始融合天地规则的时候,它对周遭发生的一切就慢慢地有了感知:“还有一个诸天星罗盘被沐尧得去了,他也是刚刚醒。” 诸天星罗图、诸天星罗盘,韩穆薇垂首轻笑:“有图还不行,”在虚空之中方向难辨,得有星罗盘相助,“菩菩,这里应该是一位仙人的葬身之地吧?” 是不是葬身之地?它不清楚,但肯定不是寻常仙人,小天菩摇了摇头:“这个得要问沐尧,”风翼黄金战甲暂且不提,而能同时拥有诸天星罗图和诸天星罗盘的仙、神可不多。 问他那也得能出去才行,韩穆薇神念一动,收了自己进阶时凝成的泥壳:“小九儿还安生吗?” “算安生,”小天菩垂目,不敢直视薇薇儿。 韩穆薇一见菩菩这表现都不用猜:“它是不是化悲愤为食量,吃了朱果?”没收了小东西辛辛苦苦挖来的十八颗星曜石,这不得心疼死那小抠货? 小天菩撅起了小嘴:“薇薇儿,小九儿也是瞧你一时半会醒不了才吃朱果的,它又长大了,还换了一次毛。” “出来吧?”韩穆薇轻轻捻了捻兽环:“让姐姐看看你现在是不是更漂亮了?” 一道黑色流光飞出兽环,现出一头身长近两尺的黑猫,其抖了抖身上浓密油亮的毛,迈着优雅的猫步踏空慢慢走向韩穆薇。 韩穆薇一手摸着下巴,瞧着全身都散发着慵懒高贵之气的小九儿,肯定地点了点首:“看来朱果没白吃。” “姐姐,”小九儿送上自己的脑袋,蹭了蹭韩穆薇朝它伸来的手掌心:“再过百年,小九儿的双翅就能长出第一根翎羽了。” 两次蜕变,它感觉背上的翅膀越来越有力了,看来还是缺乏灵力,好在跟着姐姐走南闯北,它得了不少好东西。 “好,”韩穆薇轻轻揉了揉它的脑袋,又给它顺了顺毛:“以后可不要再干傻事了。” 请不要再提过去那头傻猫,现在的它已非昔日的它:“我是聪明伶俐的小九儿。” “是,”韩穆薇抱起它盘坐于地上,静静地等待着夜幕降临。 而此时另外一个小空间中的沐尧正拿着只有成人手掌那么大的诸天星罗盘细观,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拂过罗盘上的古咒符文,如红琉璃般的眼眸中隐含一丝悲恸:“原来他早就算到了。” 红日西下,月从东来,月华渐盛,将将子时,抱着小九儿的韩穆薇便感觉到了那股牵引之力,她立马起身随着那股力量冲出了小空间,只三息,便来到地面,轻轻落于一块巨石之上。 看向迎风踏空立于一丈外的男子,她杏目一弯,甜甜唤到:“大师兄,”一别三十二年,再见亦如往常,不见生疏。 三十二年过去了,连指山依旧是当年的样子,乱石遍地,不过此处的灵气倒是浓郁了许多。 “尘微,”沐尧闪身上前将其揽进怀中:“恭喜,”此地不宜久留,带着她乘风离开,去往黑五城方向。 “同喜,”韩穆薇仰首望向沐尧:“星辰大海,相守相护,不离不弃。” 沐尧揽紧她,凤眸中星光跃动,面上的笑意显得尤为真实:“上天入地,相携相伴,死生同命。” 而在他们刚离开连指山不过百息,就有十来人先后出现在乱石之上,他们仔细勘察着周围,可却一无所获。 “刚刚这里明明有灵力波动,”一位尖嘴猴腮的男子还在四处搜寻:“怎么就不见了?” “您说会不会有人出来?”白衣女子凑到男子身旁,提醒道:“沐凤鸣和韩尘微已经三十年未在苍渊露过面了,”当年他们可是在东洲消失的,虽然天衍宗那边一直没声,但谁知道内里急不急? 尖嘴猴腮的男子瞟了一眼白衣女子,不禁冷嗤道:“就算是他们,你我除了放行,还能如何?”那两口子在苍渊界就能横着走,谁敢动他们一根汗毛? 天衍宗的做派就连同为三宗之一的无极宗都占不到便宜,更何论他们这些小门小派?除非谁有那本事能无声无息、不留痕迹地将那两人灭杀了,否则就安分点。 “也是,”女子讨了个没趣:“这世上就只有一种人最可怕,”那便是出身显赫,天资上佳,努力又阴险的人,譬如沐凤鸣和韩尘微。 离了连指山,韩穆薇便催动体内的千面珠,给自己变了个模样,沐尧见状亦是换了个样貌,两人入了黑五城,就直奔城主府外的传送阵。 不过三日,他们便在两个守门弟子的瞠目下急急入了山门,去了三言峰。 三十多年过去了,未行是一点没变,只是在收到守门弟子传来的信后略有吃惊,他是真没想到这两人会突然回来,刚吩咐了守门的弟子勿要伸张,抬眼就见两人已到了衍行殿外。 再见到自家师叔,韩穆薇是一如往常,毕竟这眼睛一闭一睁,除了多了样宝物,修为长了,她是没有一丝恍如隔世的感知,要不是骨龄摆在这,她都不承认自己莫名老了三十二岁。 看着殿下两人,未行原还想挤两滴眼泪出来,但愣是被他们的一脸冷漠给打消了念头,沉声呵斥:“你们两出息了,一消失就是三十二年,”虽然大概能猜出他们这期间在哪,但宗主的威严还是要摆一摆的,“现在回来了,本座是不是要谢天谢地你们还能记得回宗的路?” 韩穆薇抬首望向她师叔:“当年弟子离宗的时候,向您预支二十年的月例,您就应该知道这次出宗历练时日不会短……” “闭嘴,”还敢提月例?未行背手离开宝座,迈着标准的八字步来到二人跟前:“你们就不能让本座省省心,多活几年?” 沐尧左手往前一伸打开,掌心中躺着五颗散发着不同荧光的小石子:“师兄,宗门收星曜石吗?”这些都是他在夜空中挖的,瞧着就知是炼制诸天星罗图的边角剩料,他也用不着,正好拿出来安抚想要找事的掌门师兄。 韩穆薇扭头看过去,想伸手去摸一摸,只是手还未抬起来那五颗星曜石就到了她师叔掌中。 未行一粒一粒地查看:“你就只有五颗吗?”东洲连指山下出现星曜石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当然这消息肯定不是他们天衍宗泄露出去的。而这三十多年,无极宗被诚公和海昀联手彻底清洗了一遍,现在的无极宗可比过去瞧着顺眼多了。 “不是,”沐尧很实诚:“还有几颗,不过想卖的就只有这五颗。” 未行捏着颗红色星曜石,盯着沐尧:“你留着那几颗干什么?”他们都在连指山下待了三十多年了,难道还没参悟够? 沐尧瞧着掌门师兄的神情,便知宗里的老祖是发现了连指山下的这批星曜石中含有一丝天地规则,这丝天地规则于修士参悟大道是极为珍贵。他浅笑着无奈又取出四粒星曜石:“没有了。” 韩穆薇盯着他们两半天了,不得不提醒她师兄:“你们还没谈价格。” “闭嘴,”未行瞪了一眼自家这个有了郎君就忘了师父、师叔的师侄:“本座是那不讲信义的人吗?” “有时候是,”韩穆薇在她师叔发火前,立马拿出了一只墨玉盒挡在脸面前:“我卖这个的。” 未行大张的嘴在见到墨玉盒时,慢慢地收了回来,就连神色都变得柔和了不少:“什么东西?” “好东西,”韩穆薇拿着小天菩对比了三十年才舍出的这只白玉麒麟:“这也是在连指山得的。” 未行接过那只墨玉盒,刚想打开就被沐尧拦住了:“掌门师兄,这东西长腿了,您还是不要在这打开。” 长腿?未行拧眉:“灵仙参吗?” “不是,”韩穆薇摇头:“灵仙参哪那么容易得,是圣灵玉髓。” 她这话一出,未行都木了,过了足有三息才醒过神来,后抬手就是一个暴栗子赏给杵在他身边这个无知小儿。 “灵仙参是什么东西,圣灵玉髓可是天生地养的圣物,”他紧紧地抱着墨玉盒,似生怕被人抢走一般,有了这东西天极山脉的灵脉便可升一个品级,那可是造福他们天衍宗千秋万代。 韩穆薇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她深觉自己是被敲习惯了,竟感觉不到疼:“我不知道圣灵玉髓有多珍贵,但到目前为止灵仙参我只遇到一只。” 这话什么意思?未行两眼一眯,凑上去轻声问道:“师侄啊,你那是不是还有圣灵玉髓?” 瞧着杵近的那张笑脸,韩穆薇默默地往后退了退:“没有了,”剩下的那只不能卖,不然小天菩能跟她拼命,“我刚那话的意思是,圣灵玉髓再珍贵都是有价的,”说着她便一脸深情地望向沐尧,“但灵仙参可是救了凤鸣,于我就是无价。” 沐尧笑了,他喜欢听这话。 信她才有鬼,未行瞥了瞥身旁的沐尧,后再次看向自家师侄:“圣灵玉髓的价值难以估算,我需要同宗里的几位老祖商量商量的,你明日再来一趟三言峰。” 韩穆薇连忙点首:“好,”她决定下了三言峰就去后山秘地拜见自家的老祖宗。 “既然已经回了宗门,”未行扔了一只墨玉盒予沐尧,抱着墨玉盒便走向后殿:“那尘微未结成元婴之前,就不要再离宗了,”等她结婴,天衍宗也好把事圆过去。 “是,弟子明白,”不过她还有一事要禀:“连指山那的五色光圈九十九年会现一次。” 未行闻言脚下一顿:“明白了,”下次他们天衍宗就不客气了。 出了三言峰,又去拜见了两家未闭关的长辈,直至天黑韩穆薇和沐尧二人才回了逍遥峰。只是刚到洞府,还未来得及收拾,她就迎来了自己的亲弟弟。 韩穆汤还是老样子,倒是性子沉稳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么跳脱:“我刚准备去无望海中心,你就回来了,”两年前他将将入了金丹中期,最近境界已经稳定了,便想去东洲寻她,她太久没回来了。 韩穆薇上下打量了一番二胖:“听寒逍老祖宗说,你五十一岁就结成了金丹?” 提到这个,韩穆汤的神情就有些复杂了,这还多亏寒逍老祖宗教导有方,要不是老祖宗往死里收拾他,他也不会这么快结丹。 瞧着他那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样子,韩穆薇不由得撇了撇嘴,取出茶具准备泡茶:“姬如玉回了霄瑱界,你寂寞吗?” 这两货结成队跑去旬日山脉,被合欢门的几个女弟子盯上了,结果合欢门的一众女弟子采补不成,竟被他们剃光了脑袋抹了绝丝膏,不远万里地送去了净覃寺,气得合欢门的合体老祖欢喜婆娘一状告到了寒逍老祖宗面前。 “有点,”这可是韩穆汤的真心话:“我之前就已经决定了,等去东洲把你找回来,便乘上古传送阵去霄瑱界,与如玉兄弟汇合。” 韩穆薇抬了抬眉,他们这是想要去祸乱霄瑱界?作为亲姐姐,她不得不提醒他:“二胖,霄瑱界是中千世界,而且姬如玉他不得宠。” 如玉兄弟不得宠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知道:“放心吧,这不是还有姑祖和姑老祖吗?”他在霄瑱界也是有背景的人。 “汤汤儿,”一道碧绿色的流光飞出了韩穆薇的神府,幻化成人,踏空站立在韩穆汤的眼面前:“你看看我。” 韩穆汤依言仔仔细细地将这个身着碧绿色小裙子的娃娃看了一遍:“菩菩,你怎么变得越来越像我姐了?”以前多精致一小人,现在是越来越往糙里长了。 小天菩双手叉腰:“像薇薇儿怎么了,难道我不漂亮吗?” “漂亮,”就是感觉有点长歪了。 韩穆薇抬手就是一个暴栗子:“菩菩是让你用悟境目瞧瞧她,”怪不得老头总喜欢赏她暴栗子,不得不说这感觉忒好。 “你们能直白点说吗?”韩穆汤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再次抬眼望向小天菩,稳稳定在神府之中的境心立马呈现出一株只有一尺高的小树,树身青翠欲滴如通灵宝玉一般,树头顶着一朵黄色花苞,突然一只骨节分明大手的伸向了那朵花苞…… 韩穆薇盯着小二胖的双目,发现他的眼睛好像变了,以前用悟境目,眸中都会映射出一些画面,但现在不会了。 “看明白,”韩穆汤闭目,让自己平静平静,那样一双漂亮无瑕的手竟配了那么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真是可惜了。 小天菩上前几步,她有点担心汤汤儿:“你是不是把悟境目融入了境心?”他现在的双目就是一双普通的眼睛。 韩穆汤睁开双眸,点了点头:“悟境目用起来太容易暴露,”所以他在炼化境心的时候,突发奇想将悟境目剥离了他的眼睛,融入了境心,果然让他成功了,虽然那个过程极为痛苦,但结果却是他想要的。 韩穆薇猜到了,不禁长叹一声,上前将弟弟搂入怀中:“恭喜你,”将悟境目剥离双眼,又融入境心,她听小天菩提过悟境目是活的,那个过程应该非常痛苦,“大胖为小二胖感到骄傲。” “姐,谢谢你,”有付出终有回报,因为那个过程极其痛苦,等他熬过了那段时日,发现自己的心境、脾性均变得尤为坚韧,而现在能得到大胖的肯定,他欢喜极了:“顺其自然,一切都不要苛求,”这是他给她的谏言。 韩穆薇神色一动,后便笑了:“我明白了。” 小天菩听到这话,便化作流光飞向神府:“谢谢汤汤儿,”看来要去缈徕小千世界就必须按照薇薇儿之前的打算,往衡元界。 “我要一起,”韩穆汤仰首望向他姐:“你们这次出去又挖了灵矿,我见善德道君回来高兴的连两眼都看不见了。” 况且无极宗出了白眼狼,生生将一条极品灵脉便宜了天衍宗这事整个苍渊都知道,他当时听到这消息高兴极了,立马又找出两只储物戒备着,只待日后。 韩穆薇拍了拍他的脑袋:“可以,”话音一转,“三哥怎么样?” 提到三哥韩穆郡,韩穆汤都心疼他:“意优不但越来越优秀,长得更是比六姐还出挑,三哥恨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跟着,就怕哪个没长眼的东西入了意优的眼。”可据他所知,意优那丫头心中只有大老虎。 第170章 第170章 “果然如此,”韩穆薇放开弟弟,后退两步环胸倚靠在石墙上:“在东洲小渔村看到优优的长相时,我就料到会这样,”谁家精心培育的白菜都怕被猪拱了,况且三哥还缺失了优优的童年。 韩穆汤听他姐这般说,就不由得笑了,给自己倒了杯茶:“我很能体会三哥的感受,”要知当年他将将听说大胖心悦沐凤鸣时,那就跟五雷轰顶没两样,姐姐尚且如此,更何况闺女。 “我比较庆幸的是,当初三哥让雅茵去小渔村等他也是存了求娶之意,”这事韩穆薇是特地多嘴问了寒逍老祖宗:“虽然因一连串的变故,求娶之事被搁置些许年,但好事不怕多磨,”那二人总算是苦尽甘来。 那年三哥韩穆郡被寒逍老祖宗从东洲带回天河城后,就是由雅茵一直照顾着。待他伤好了,二人便在天河城韩家行了大婚之礼,后三嫂随夫入了天衍宗。 她三哥虽然十分寡言,但却极为有心。与雅茵成婚后,待一切都安定了,他还特地带着她们娘两回了趟世俗雅茵的娘家,这于一个出身世俗的女子是非常重要的。 韩穆汤对此是深以为然,他端着青瓷杯轻捻着:“情投意合比什么都好,”抿了一口云雾茶,唇齿之中尽是茶香,“当年意优入宗时还闹出一个笑话。” “这个我已经听说了,”提到这事,韩穆薇真的是哭笑不得。 优优回到天河城,就入了韩家族谱,随了“意”字辈,更名为韩意优,进了天衍宗不久,就被发现她嗅觉异常。 天牧师祖听闻此事便立马从无望海赶回天衍宗,终是确认优优身具晓天一族的天赋神通——通灵明嗅。因为这,天牧师祖硬是要认优优为义女,但这样一来辈分就乱了,她师父善德道君极力反对。 二人一度僵持不下,就在天衍宗要上演师徒反目的人、伦大戏时,寒逍老祖宗率部分门人回宗了,直接拍板让优优入了黎寒峰,不过却不是拜黎寒峰峰主明颜真君为师,而是承了姑祖韩凌音的道统。 韩穆汤每每想到此事就忍不住大乐:“当年我是亲眼所见善德道君被天牧老祖连敲二十一个暴栗子,”他一看戏的都觉脑袋疼了好几天。 对师父与师祖之间的恩怨情仇,韩穆薇是不予评论:“明天领了月例后,回趟族里,我就准备闭关冲击元婴。” 韩穆汤闻言,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不过只瞬息就回神了继续品茶:“娘已经筑基巅峰了,估计见了你之后也会闭关结丹,”这些年韩家的小辈们是一个赛一个的努力。 大胖作为韩家这一代的领头羊最先结丹;跟着就是十四哥韩穆箫以双灵根资质,在其八十一岁成功迎来金丹雷劫。 随后便是他,而韩珉也只是晚了他六年,那小子丹剑双修,五十五岁结成金丹可是镇住一片人,不过其火木双灵根的灵根值可是一点都不逊色于他的单灵根。 前阵子六姐也闭死关冲击金丹了,而三哥、谦哥这两位曾经都受过伤的人也均在准备结金丹的事宜,现在大胖就要进阶元婴,真好! “韩珉给的丹药?”这都不用猜,韩穆薇知道以她娘亲的资质和悟性能在这个年纪修至筑基巅峰已属不易,是万不可能不借助丹药自然结丹。 韩穆汤点首:“近来韩珉心情不好,给宗里成堆成堆地炼制丹药,可乐坏丹羽真君了。” 别的峰主都望弟子和睦团结,就只有丹云峰峰主丹羽真君天天盼自己闺女和小徒弟闹事,这样小徒弟就不会有好心情去练剑了。 “心情不好?”韩穆薇想到韩珉的长相,脱口问道:“宗里还有女弟子敢去招惹他?”当年她给木槿冉对丹道上的提示,木槿冉研究了几十年都没能勘破,倒是韩珉那小子一次炸炉就给炸出了包烈丹。 自此,木槿冉就跟小九儿见着财似的,时不时便去寻韩珉切磋丹道,可韩珉对丹道总是兴致缺缺,这让木槿冉很是不喜。 “有啊,”韩穆汤八婆兮兮地说:“别人我不是很清楚,但韩珉的亲师姐肯定敢,”他有时都觉得木槿冉是故意惹得韩珉上火,不过这也不怪人家,谁叫韩珉的脾性是这般? 韩穆薇笑道:“木槿冉也是个十足的丹痴。” 韩珉的事他自己能解决,现在叫韩穆汤困扰的是另外一件事:“姐,你说以后我见着童童姐,是叫十二姐,还是叫外甥孙媳妇?” “你是想叫童童外甥孙媳妇,还是想让沐家那群小子唤你舅公?”韩穆薇朝他翻了个白眼:“若是后者,他们不叫,你有能耐就打到他们叫未知,若是前者,呵呵……” 沐畅结成了金丹,便死乞白赖地央求着天一祖父给他和童童定下了姻盟,童童家里虽然有点舍不得,但也知闺女的心,便忍痛同意了,这便引起了沐、韩两家小辈们的辈分之争,几次相斗,至今未能做出决断。 姐弟二人又聊了些家常,韩穆汤才离开。韩穆薇在他离开后走出石屋,见到院中那两株长势极好的茶树,便取出一套桌椅置于树下,后躺到摇椅上,闭上双目,慢慢地清空自己。 次日天还黑蒙蒙的,林中的飞鸟便开始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山涧的溪流散着轻薄白雾,淅淅沥沥地往山下奔走,云雾慢慢升腾半掩着山峰,衬得此间更是静谧。 天刚破晓,躺在茶树下摇椅上的韩穆薇周身也蒙上了一层水纱,不过其好似入了熟睡,气息平缓,面色红润,嘴角隐含着的淡淡笑意让她显得尤为宁静。 红日上山头,当金色的日光穿过树梢,洒在韩穆薇面上时,她的眼睫终于颤了颤,后慵懒地抬起左手掩在面上,感觉到掌中的温暖,她不由得拉高了唇角,新的一天来了。 坐起身,盘腿入定,经过一晚的调适,此刻韩穆薇的心情极好,运转起《纯元诀》和《玉骨金刚诀》,两色灵力在经脉中欢快地游走。 三个大周天后,她收功,飞掠出了洞府,腾空前翻,五颗上品灵石同时掷出,瞬间四季阵嗡的一声开始运转。见到桃林,一戟横扫。美丽梦幻的桃林瞬间变成了恶兽,无风粉白的花瓣自离枝,飞扑而来。 韩穆薇提戟主动穿入花瓣利刃群,后便是一场酣战。不过两盏茶的工夫,她突然当空竖劈撕出一道净空,脚跟一转,借净空后掠飞腾,其双目无波,心中更是平静。 运转《纯元诀》,瞬间灵力涌向双臂,灌注于双手后进入龙战戟,直接来到了戟头。韩穆薇以戟作笔,落笔、起笔,凭空画起月战咒,金色的符文轨迹行走得非常平缓,灵力急速消耗,月战咒只将将完成了一半,其丹田内的灵力已被全部抽空。 没了灵力,韩穆薇顿时就不支从空中摔了下来,仅一息无数漂亮的利刃奔来,不过两息,一个已看不清面目的血人就被扔出了四季阵,只是这次她没有再砸在地上。 沐尧稳稳地接住她,施了个清洁术,见到其面上布满了细微的伤口,便拿出一盒梓里膏开始涂抹:“你在四季阵中做了什么?”今天还不到半个时辰,这若是叫善德师伯知道了估计又得上火。 “我在实验能不能以戟作笔,”虽然战咒没完成,但韩穆薇对今天的成果还是非常满意的,眯虚着双目,安心地享受着沐尧的服侍。 “看来是成功了,”沐尧给她的脸上完药,又执起她的左手:“不然你也不会这么快就耗尽灵力,被伤成这般。” 韩穆薇得意地弯起嘴角。 战咒乃是从上神时期流传下来的,虽然威力极大,但也十分耗灵力,所以若是想要运用就必须灵力雄厚,沐尧见她眼神晶亮,不禁点到:“待你结婴后,应该便可以画出一个完整的战咒符文了。” 瞧着左手的药已经上好了,韩穆薇主动抬起右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在未结成元婴前,她还是想要多加熟悉战咒付文的运笔起落。 “我准备后天便启程去云边,”沐尧帮她上好药后,把那盒梓里膏封好,就弹了弹缠在韩穆薇发上的菩藤,让小天菩把梓里膏收起来。 在东洲见到他的修为也进阶了,韩穆薇就料到他要去云边:“好,”盘腿坐正,双手放于膝上晾着,“我今天回趟族里,待你走后便开启逍遥峰外的护山大阵,开始闭关。” 沐尧拿出一枚玉简:“这是我结婴时的感悟,你可以看看。” 韩穆薇接过玉简,便凝视着跟前的这个男子,看着看着就情不自禁地抬手去触碰他的脸,感叹道:“凤鸣,我觉得你跟了我有点亏,”瞧瞧这脸蛋,是真心养眼,这么俊一小伙子怎么就落她窝里了? 感觉到面上的温暖,沐尧抬手覆上她的手,将其贴在颊上,笑道:“所以日后你要对我好。” “这个是必须的,”韩穆薇想到昨日二胖瞧小天菩的眼神,就觉他没品位还肤浅:“放心,我不会让你后悔跟了我的。” “哈哈……” 待调息好后,韩穆薇就迫不及待地去内门事务处领取了这些年蓄积在那的月例,后便立马上了三言峰。 未行也干脆,拿出了两只墨玉盒分别扬了扬:“土灵晶和水灵晶各一万块,另有仙灵玉两块,这是昨日几位老祖商量好的价。” 仙灵玉?韩穆薇舔了舔唇,真想把剩下的那只也卖了,可惜神府中的小天菩还醒着:“弟子祝天衍宗千秋万代,长盛无极。” 未行听着这话,极为嫌弃:“不是应该还有一统苍渊吗?”他也去过世俗,这些话是好听,但想要实现,那就须得努力。 “师叔雄心壮志,弟子佩服,”韩穆薇收了那两只墨玉盒,赶紧退出三言峰,拐道去黎寒峰寻二胖,只是刚到山脚就见一身着金色广袖流仙裙的绝美女子下山来,她连忙上前行礼:“尘微见过明颜师姐。” “正想着你怎么没来黎寒峰,”明颜闪身而来,亲自拉起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稳重了,”于尘微小师妹,她心中总存有一份感激,当初若不是她的点醒,她又岂会勘破多情且无情,而舍情? 韩穆薇抬首轻笑:“是师妹失礼了,”看着眼前的女子,其眉眼之间清冷依旧,面上虽带着笑意,但眸中却不存一丝情绪,不过在体会到女子从内而外散发出的自信时,她便知自己当初并没做错,“常清凌死在了东洲。” “我知道,”明颜拉着她,走向黎寒峰的峰顶:“这事还是师父亲自告诉我的,只是于常清凌,除了韩穆郡的仇,其他都与我无关。” 也是,明颜师姐已灭杀情智,她连情都舍了,更可谓夏慈铭、常清凌之流?韩穆薇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师妹还要多谢师姐一直帮忙看顾我家二胖和优优。” “那师姐我是不是还应该多谢寒逍老祖当初深明大义让出黎寒峰予我?”明颜抬眼仰望山顶的雪白:“尘微,你知道吗?待在这座峰上,我丝毫不敢懈慢,”只因黎寒峰曾经的主人——寒逍老祖亲自开口说将这峰予她。 韩穆薇明白其话中的意思,不由得抬了抬眉:“师姐,以后的路还长,你怎么就能肯定自己不及寒逍老祖?” 明颜扭头回视她,寒逍老祖以一千四百岁进阶合体境后期,勿要是说在苍渊这样的小千世界,就算是中千世界也算是第一人,她明颜何德何能? 韩穆薇笑着长吁一口气,耸了耸肩开始回忆过去:“想我当年五岁时刚入逍遥峰,我爹来洞府看我,发现洞府对面就是无风崖,他老人家就兴奋了,要我以凤鸣师兄为榜样,那时的我虽小,但也已晓事,只觉老人家疯了。” 一晃几十年,如今的韩尘微和沐凤鸣已可相提并论,明颜双目一亮:“今日不知明日事,没道理我这么早就看轻了自己。” “作为寒逍老祖的嫡系后辈,我看好你,”韩穆薇拍了拍明颜的肩:“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自碎金丹,重择道统。咱们修士要的就是不屈不挠,不然怎么得道成仙?” “多谢师妹,”明颜领着韩穆薇进了青竹小楼:“今天我要亲自煮上一壶冰灵雪酒,与师妹共饮。” “师妹却之不恭,”虽然一会还要回族里,但冰灵雪酒可是明颜师姐独家酿制,从不对外售卖,韩穆薇可舍不得错过。 等到韩穆汤来峰顶寻,她已是醉态朦胧。明颜真君面上也染上了嫣红,难得尽兴一回,送了几坛藏了百年的冰灵雪酒予韩穆薇,瞧得韩穆汤肚子里的馋虫直叫嚣。 回族里待了一日,把自己用不着的丹药留下了,又同父母叙叙话吃了两顿饭,韩穆薇便归宗了。 逍遥峰的山脚下,一位桃花眼的姑娘已经在此等候多时,熟悉且让人安心的味道萦绕鼻间,她知她等的人到了。 “你是来寻我的?”虽然优优长相极似六姐,但韩穆薇还是能一眼辨出她们最根本的不同。 女子一身红衣绾着简单的发髻,露出了漂亮的美人尖,一双明净的杏眼似能看透人心一般,她还是如初见时一般,韩意优毫不犹豫地跪地叩首:“意优拜见十三姑姑。” 那年她还小,不知道十三姑姑的到来于她们母女到底意味着什么?直到慢慢长大才渐渐清楚自己的命运经历了怎样的转折,而她现在的一切追根究底都是十三姑姑给的。 韩穆薇走上前来,拉起貌可倾城的姑娘:“一转眼都已经长这么大了,昨日在族里我见过你爹娘,”他们韩家又将添新丁。 “我要有弟弟了,”意优对此很期待:“多谢十三姑姑予我们一家的再生之恩,”一别三十二年,直到今天她才有机会当面道谢。 “你、我同根而生,自当相护相助,”韩穆薇做任何事都只求问心无愧,于人于己,均是一样。 韩意优重重地点了点首:“意优明白,”她永远记得在回到韩家后的那夜,自己睡得有多香,只因族长叔祖那句“这里是你的家”。 而为了家,为了疼惜她的人,为了她所珍爱的一切,她一定会努力再努力,做一个像寒逍老祖那样的存在。 韩穆薇送走了沐尧,便按原计划开启了逍遥峰的护山大阵,躺在摆于峰顶的摇椅上,抬眼望云卷云舒,垂目观谷草树木,一连半月都是这么过的。 半月后,她封禁了灵力开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白天翻土、除草、浇水,夜晚负重攀岩,手抄经书,日日如此,这一晃就是两年。 回归了凡人的生活,她体会了面朝黄土背朝天,感受了汗流浃背,见花开花落,落花结果,喜于灵果挂满枝头,又乐于品尝。而随着经书越抄越多,她的运笔行文也变得愈发具风骨,同时也少了几分锐气,多了些许平和。 又是六年过去了,今天是九月初一,韩穆薇的百岁生辰,她未做多思,给自己烧了四个好菜,拿出了箫箫那年送醉梦三生,这酒她可一直都没舍得喝。 解开酒坛外的封印,醇厚的酒香扑面而来,倒满一杯,端起仰首对月,她笑道:“吾百岁生辰,独一人与天地共饮,邀月同欢,”说着便将酒杯倾斜,清凌凌的酒入了岩缝,滴落进山涧,待只余半杯之时,韩穆薇一口饮尽。 浓烈呛人的酒顺着喉咙进入胃中,精纯的灵力带着暖意涌向经脉,她咂吧着嘴,口中还留有醇香,一杯不过瘾,再来一杯:“今日有好酒今朝迷醉,明日之事明天再论,”这八年她已经了悟了元婴,现在就还剩解开灵力封印突破了。 一杯接着一杯地饮,韩穆薇的双眸变得越来越朦胧,到最后干脆放下酒杯,直接提起酒坛豪迈仰首大口畅饮,眼前的景物开始倒转,她好像看到了记忆中的前世。 一身中山装的爷爷年轻了许多岁,抱着一个粉色襁褓一步一步地从法院走出,其身后缀着的趾高气扬,但又毫无底气的谩骂,爷爷神色平静,始终似没听到一般。 韩穆薇知道他怀里抱着的是谁,时间流逝,婴孩慢慢长大,爷爷手把手地教她握笔、习字,带着她下地、上课,一点一点地教会她是与非,情与理,舍与得,而她也变得越来越优秀,越来越晓事。 爷爷去世,她没有哭,因为知道他活得太辛苦,而她尊重他的选择。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我们都不是当事人,所以也无权干涉或是置喙。 选择去福利院做义工,出钱出力,也是因为她有能力而又有心。前世的她最爱一句话:人生在世时有不称意,能称意时就不要让自己不适意。 画面一转,一个双目清亮但瞧着神情略显呆滞的女童,扎着三个她瞧着很眼熟的小揪揪由一个肉墩子一样的男娃娃牵着,走向族学,上课的便是她的父亲韩中明。画面中的韩中明没有现在的沉稳,但却略显沧桑。 上课时神色略有呆滞的女童总是一次又一次地离开座位走向讲课的男子,举起短胖的胳膊,小嘴噗噗,意思十分明了。 而男子则总是面带宠溺,不厌其烦地将她送回到座位,后继续讲课,在座的小儿没有一个是烦躁的,他们清澈的眸中只有爱与疼惜,这便是家风,她以为的家风。 在女童七岁时,她的父母双双陨落于万兽森林,同年她收留了一个巴掌大戴着绿草帽无家可归的小娃娃,她们成为了朋友,后来更是成了两体共生。自此小娃娃就成了小女童的名师益友,他们一起修炼一起玩耍,而族人依旧疼惜她。 韩穆薇躺在竹椅子上,面上的神情时而快乐时而愤怒,但最终都慢慢地归入平静,清风拂过山头,撩起她的青丝,纤手垂落,手下是倒着的空酒坛。一片乌云半遮着新月,酒香四溢,新月也醉红了脸。 入眠的韩穆薇周身突然多了一丝灵韵,四周的灵气被一扫而空,盘坐在其神府中的小天菩红晕着脸,醉态尽显:“可以睡觉了,不用再担心薇薇儿会醒不来了,嘿嘿……,雷劫很快就要来了。” 在其醉倒的瞬间便消失在了神府,化作一道流光回归了灵根处的本体,攀附在灵根上的菩藤轻轻摇曳着,颜色变得越发纯粹,藤枝头的那朵花苞慢慢地散开了一片花瓣,接着就是第二片。 这日原本就下着毛毛细雨,天暗暗沉沉的也并未引起众人的注意,直到盘踞在逍遥峰上的黑云越积越厚,越来越低压,还夹带着轰轰雷鸣声,天衍宗的弟子才惊觉逍遥峰上有人要渡劫。 而已经醉了十天十夜的韩穆薇此刻正在梦中大杀四方,狠虐柳云嫣,其面上带着隐隐的嫣红,丹田中的金丹停止了运转,源源不断的灵力不停地涌入金丹,金丹被撑得越来越饱满,而此时藤枝头的那朵花苞已经开了。 起风了,卷起细雨成烟云,逍遥峰上的黑色越来越浓重,雷声炸裂也愈来愈暴烈。而就在这时韩穆薇丹田中的那枚金丹终于撑不住了,出现了第一条细纹。 可即便这样,灵力依旧在往金丹中汇聚,且有愈来愈快的趋势,紧接着就是第二条细纹,不过百息金丹上就已遍布裂痕。 咔嚓一声,金丹崩裂,只瞬间逍遥峰上的灵气被一扫而光,与此同时一只小黑猫窜出了兽环,快速地在峰顶布下上古聚灵阵,后挪出一堆无属性灵晶放入聚灵阵中。 金丹碎后,一粒昏黄色的种子稳稳地停摆在丹田之中,随着灵力的汇聚,一个以昏黄色种子为心的小胖娃若隐若现,后愈来愈清晰,慢慢的那颗种子隐入小胖娃的胸腔,而小胖娃的五官也渐渐地分明了,完完全全就是缩小版的韩穆薇。 在小胖娃彻底凝聚成型的瞬间,藤枝头的那朵盛开的黄花立时凋谢,一颗碧绿色的果子现了出来,不过十息就成熟了,掉落枝头。 一道碗口粗的紫雷奔流而下,丹田中的小胖娃突然睁开一双杏目,而前一息还在做着三生大梦的韩穆薇也蓦然睁开了还显迷糊的眸子,瞬移而出,紫雷劈中竹椅子,立时连雷带椅子消散无踪。 韩穆薇迎风而立,细雨打在脸上,她唤出龙战戟,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竟已成就元婴,三生醉梦,一醉三生,好在没醉生梦死。 第二道雷很快就来了,这次韩穆薇没再躲避,此刻在她眼中雷劫等同于敌人,持戟相迎,一戟截雷,笼罩在逍遥峰上的黑云层恼了,它越压越低,似想要生生将那无知小儿压死一般。 可惜韩穆薇刚刚从醉酒中醒来,酒劲儿还未彻底过去,现在她这便是天老大,地老二,她老三,雷劫啥啥的她压根没在怕。 接连两道紫雷劈下,韩穆薇直接把它们当柴砍了。逍遥峰外,一袭红衣踏风而立,注视着峰顶之人,眉头紧拧。银发童颜的明颜看韩尘微渡元婴雷劫,看得是口干舌燥,实在是压不住心中的激昂,便掏出一只玉壶,准备来两口。 “尘微的酒是明颜师姐给的?”沐尧一眼不眨地盯着峰顶的境况,面上没了虚假的浅笑。 刚拧开玉壶盖子的明颜略一迟疑,又将盖子拧了回去:“我给了小师妹几坛百年的冰灵雪酒,”难得遇着一个志同道合的酒友,自然是不能吝啬,“但你也喝过冰灵雪酒,应该明白冰灵雪酒压根不醉人。” 依她多年的经验,估计小师妹喝的是三生醉梦,也就只有像三生醉梦这样的好酒才能醉得一金丹大圆满修士渡元婴雷劫都这般横。 韩穆薇气势越来越高涨,在又渡过一道雷劫后,她右手持戟,左手直指黑天:“让雷劫来得更猛烈些吧……吧……” “薇薇儿别叫,”就在这时昏睡了好几天的小天菩终于醒了,一醒来就差点被吓得又在灵根上睡过去,“你已经渡过三十五道雷劫了,这剩下的最后一道是锻体雷劫。” 啥?韩穆薇有点懵圈,大惊道:“锻体雷劫?”几乎是瞬间醒酒,轰隆一声,她还没准备好,一道足有小儿手臂粗的黑雷当头灌入其肉身,顿时洁白如玉的脸就成了焦黑一片,顶上还冒着青烟。 暴烈的雷力似在报复她之前的狂妄,穿入肉身后大肆横冲直撞,韩穆薇收起龙战戟,僵硬地盘坐于地上,开始运转《纯元诀》和《玉骨金刚诀》。 小天菩抠了抠自己的鼻子:“这是酒还没醒,”不然薇薇儿怎么不叫疼? 而此时韩穆薇已经被疼得彻底醒酒了,她引导着灵力一遍又一遍地修复着经脉、肉身,而那些雷力就像调皮的孩子,一次又一次地搞破坏。韩穆薇除了修复、滋养、锤炼肉身、经脉,使它们更加坚韧牢固,别无他法。 一年中,她日日夜夜地奔走于锤炼、修复经脉肉身,驱除了一茬又一茬的杂质,当最后一丝雷力消散尽,她发现自己的经脉变得更加的宽广,就连颜色都显得愈加晶莹润泽,全身的骨头也似密实了几分,颜色越来越趋向于玉白。 收功,韩穆薇试图想要睁开双目,可眼皮好像被什么黏住一样,略一细想便知为何?神念一动一颗接着一颗水球当头冲下,直至半个时辰后,她才觉自己干净了。 “恭喜小师妹成就无上元婴,”沐尧盯着湿、淋淋的韩穆薇,面上没了往日的和煦。 韩穆薇抬首望向他:“谢谢大师兄,”心中有点没底,这是谁惹到他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此次金城秘境之行还顺利吗?” “除了你还有旁人吗?”小天菩可不会忘记刚从醉酒中醒来时看到的那张冷脸:“你渡劫的时候,沐尧就在逍遥峰外杵着。”那冷脸比万剑宗的殷臻都不遑多让,也就是那天,它才知道沐尧为人有多假。 一听这话,韩穆薇顿觉不妙,立马举起右手开始保证:“从今天开始我戒酒,”三生醉梦已经喝过了,她也没什么遗憾了。 沐尧冷哼一声:“原来你知道自己错哪了?” “这次雷劫其实来得有点突然,”韩穆薇吞了吞口水:“你去了云边之后,我就关了逍遥峰,封禁了自己的灵力,做了一个平平凡凡的人。” “当然也是为了切身地体会一番返璞归真之感,”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坚持,不要忘记自己还是个人:“原打算在我百岁生辰后,就解开灵力封禁,冲击元婴,哪想会一时忘形出了这样的事?” 沐尧刻意轻叹:“掌门师兄让你撰写一份结婴心得,”说到这他不由得清了清嗓子,“他特地关照让你着重描写渡锻体雷的经验。” 韩穆薇的嘴角不自然地上弯,她最后那句话真的就只是醉话:“我师叔是怎么想的,”难道他就不怕天衍宗会丧在雷劫之下吗? “你好好写,”沐尧抬首望天:“掌门师兄说是要将你写的结婴心得复刻两万零十份,十份放于宗门的禁忌门,禁戒门人。剩下的两万份,其中一万份下放旬日山脉的宗门产业中出售,另外一万份送去东洲……出售。” 真是她亲师叔,韩穆薇垂着脑袋:“你没跟我师叔谈谈因果吗?”他这样做就不怕遭因果报应? “没有,”沐尧半蹲下身子,凝视着头发还在滴水的韩穆薇,右手拿出一只精致的木箱:“这个是我在金城秘境中得的,很适合你,”一直都想给她再寻一件宝衣,此次终于得了件入眼的,只是这丫头有些不乖。 韩穆薇身子一顿,迟疑问道:“你这是原谅我了?” “还没,”沐尧将木箱放在她的腿上:“犯了错太容易得到原谅,就不会被铭记,”尘微的性子,他太了解了,而正因为了解,所以他才不会轻易放下,“有些错误只能犯一次,因为犯了就再没有机会重新来过,”若这一次她未能成功渡劫,那他又该怎么办? “我明白了,”韩穆薇轻轻拂过木箱:“这次的心得我会好好写的,一定将精髓言明。” “你自己好好反思,”沐尧起身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心得写好,也给我一份,我也想引以为戒。” 韩穆薇点首:“我知道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她明明已经封禁了灵力,怎么会莫名其妙地结婴了? “笨,”小天菩见沐尧走了,才抱着它新结成的果子飞出了神府:“你忘了三生醉梦本就富含灵力了?”灵力在她无意识的时候冲破了封禁很正常。 韩穆薇明白了,再次重申:“我要戒酒。” 苦思冥想三日,韩穆薇终于写好了自己结婴的心得。沐尧收到后,探入神识,只见玉简中只有一句话,“奉劝各位贪生怕死的兄弟姐妹们,遇雷劫往死里喝,喝到忘我,那就赢了,到时天就是我,我就是天。” 第171章 第171章 “看来那道锻体雷的威力一般,”沐尧敛睫盯着手中的玉简,眼前闪过那日锻体雷劈下时的境况,当时他的心有了三息的停跳,直至看着尘微盘腿坐下开始运转功法抵御才恢复:“无论是劫是幸,凤鸣甘之如饴。” 再次探看玉简中的那句话,他不由得笑着摇了摇首。 而上交了结婴心得后,韩穆薇终于有空可以逗弄她的元婴了,盘坐于石床,神识来到丹田开始绕着这只缩小版的她细细察看:“你好,我是韩尘微,你可有名字?” 肉娃娃穿着红色韫溪石甲衣,闭目盘坐在丹田之中,其发上缠着一根碧绿色菩藤,肉乎乎的一双小手捧着龙战戟,均匀地呼吸着似睡着一般,对韩穆薇的问话是不理不睬。 “薇薇儿,你在干什么?”要不是与她共生,小天菩真以为她的酒还未醒:“元婴与你一体,你就是她,她就是你,所以请不要干蠢事。” “我知道,”韩穆薇的神识轻轻抚过自己元婴的发顶,她只是到此刻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么冷不丁地结婴了:“老头精心准备的御雷阵都没用上,真是白费了他老人家的一番好意。” 小天菩拿出了韩穆薇在乌来秘境中得的那株成年四象树:“你确定是精心准备的?”据它所知那两御雷阵乃是善德当年渡元婴雷劫用剩下的,这师徒两真的是一路货色。 “确定,”韩穆薇的神识来到灵根处,望着藤枝头那朵小小的花苞:“虽然不一定是为我准备的,”想到那日小天菩抱着的那颗果子,“菩菩,你已经八次落花成果了。” 一说到这事,小天菩便高兴,再次拿出自己新结成的果子:“对,等到你大乘圆满进阶渡劫境,我就可以完成第九次落花结果,”那时它便成年了,战力也会成番增长。 “我们一起努力,”韩穆薇是从心底感谢小天菩予她一路来的陪伴,她们上山下海,穿过地底层林,都是同行。没有它,她都不敢肯定自己是否依旧能活得如此精彩。 小天菩并没感觉到韩穆薇的情绪波动,此刻它正在丈量着那株成年四象树,研究着该怎么对付它,而其怀中还兜着它新结成的果子。 韩穆薇的神识离开了丹田,回归了神府:“你是准备拿这颗果子来做我这具分、身的神府之心?” “对,”小天菩撅着小屁屁,认真地在细分四象树:“我与你共生前的果子可作药用,但共生后的果子除了你能吃,其他人并不能食用,”而将经由共生主人灵根蕴养所结成的菩神果炼制成其分、身的神府之心,那这具分、身便永不得噬主。 “你准备怎么炼制分、身?”韩穆薇拿出一枚玉简:“这是寒逍老祖宗给的手札,你要看一看吗?” 小天菩连连摇头:“不用,我准备根据传承记忆中的古法来炼制,”只是还缺点东西,不过这不急,她们可以慢慢找,“薇薇儿,你也要开始蓄养神魂了。” 韩穆薇闻言便收回玉简:“我知道,”她费脑子想了三天才得出此次渡元婴雷劫的精髓,现在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也该开始稳定境界了。 天衍宗后山秘地中,善德道君一出关就听闻了小孽徒成功结婴的事,他挺直了脊背,背手微仰着下巴,哼着不在调上的小曲,高高抬起腿,后慢慢地向侧前方跨出,是硬生生地将不伦不类的八字步迈出了山大王之气。 未行将将看过自己亲师侄交上来的结婴渡雷劫心得,此刻正压着火:“这孩子简直胡来,”若是出了什么事,他怎么向他师兄交代? 他师兄自被师父当众连敲二十一个暴栗子便闭关了,他估摸着那老小子是想在修为上赶超师父,而他们一向英明的师父在见老小子闭关后,也立马关闭了洞府开始潜心修炼,估计那两人是想让他自惭形秽? “师弟呀,”善德道君也是至今天才知道原来后山秘地到三言峰是如此的近,他走路只花了三个时辰便到了:“听说我家尘微结婴了,这是真的吗?” 当年被师父在众目睽睽之下连敲二十一个暴栗子,他是既感到丢人又深觉委屈,便用闭关为由以避世。 可后来想想,师父就是师父,在他跟前即便自己修为再高,依旧是徒弟。虽然自小到大,他没少遭揍,但师父待他如父,他不该因为一件小事违逆他。只是每每想到要唤小孽徒的侄女为小师妹,他便觉师父该成亲了,正好宗门不缺晴婴果。 未行听到这熟悉又有些刺耳戳心的声音,顿时翻了个白眼:“想知道尘微是否结婴,你该去逍遥峰,”来他这三言峰干什么,显摆吗? 见着自家王八师弟这般态度,善德道君也不生气,都是人之常情。他跨入衍行殿,来到大殿中央,两小眼喜成了一条缝:“一转眼尘微都结婴了,”此刻他完全一副老怀安慰的样子,“可她刚入宗的小模样还在我眼前晃悠。” 小人得志,未行在尘微结婴时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正常,尘微一百整岁成就元婴,比寒逍老祖还早了几年,这在苍渊界也算是前无古人。” 老小子终于可以借此机会将他之前丢的面子全部找回来了,于传道授业者,再没有比后继有人来得幸哉。 此话说得他满心欢喜,善德道君将眼神投向坐于大殿之上的人,轻轻点了点首:“师弟,你得抓紧些,毕竟我徒弟你师侄都已经结婴了,咱们可不能步上老一辈的路子。” 每每见到几千岁的老家伙们叫一千把来岁的寒逍郎君为老祖,他就觉自己这两小眼明亮,早早收了小孽徒。 “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未行就知道老小子是来看他笑话的:“依师侄的悟性,估计用不了几百年,她便能进阶化神……” “进阶化神怎么了?”不等未行将话说完,善德道君就出声了:“一门师徒两化神,这传出去多好听。” 未行点首:“好听,”将手中的玉简扔给了殿下想要羞死他的老小子,“你自己看看吧。” 善德道君接住玉简,只一息便大概明白小孽徒此次结婴的经过了,不过于这他并不在意:“不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耗子就是好猫,”将玉简还给未行,“终有万般准备,待事到临头,也只能就事应对。” “我明白,”未行自嘲一笑:“不过还是觉得尘微这次太过凶险了,尤其是最后一道锻体雷劫,”他都跟着胆战心惊。 “什么是凶险?”善德道君有些不以为然:“飞升更凶险,你可见过有修士因此而退缩?” 未行微愣。 善德道君收敛了心绪,转身看向殿外的青天:“尘微的一切也只不过是顺其自然,况且修仙之路向来曲折迷离,既如此,一切又岂会如我等所想所愿?”就像他进阶化神,在那之前,他也从未想过要在异界渡雷劫。 韩穆薇连着调息了半月,便开始再次炼化龙战戟,这还是燕霞艺予她的建议,有了前两次的经验,此次炼化显得尤为顺利,不过一月就完成了两重炼化。而与此同时,她也继续完成对琼衍琅笔最后的炼化。 自于无望海见过琼衍老祖宗后,韩穆薇直觉炼化琼衍琅笔时变得略微顺畅了一些,不然她也不可能在五十年内将其完全炼化。 琼衍琅笔笔杆上的古咒符文一个接着一个地出列、归入原位,韩穆薇放在膝上的手变了手势,开始运转《天刑神语》,而其体内的《纯元诀》和《玉骨金刚诀》正自行引导着灵力在经脉中游走。 暖色明光融入体内,汇聚成液,奔向丹田中的琼衍琅笔,明液从笔杆的顶部慢慢融入。而在明液融入的瞬间,笔杆表面不再温润平滑,其上渐渐浮现出各型各样的古咒符文,且越来越明显,似雕刻上去的一般。 随着琼衍琅笔的炼化越来越接近尾声,韩穆薇吸收暖阳明光的速度则愈来愈快,一缕一缕的暖阳明液通过笔杆的顶端融于琼衍琅笔,慢慢的琼衍琅笔的笔尖变得湿润,后一点一点地饱满圆润的起来。 当笔杆上的符文全部呈现时,琼衍琅笔的笔尖也已非常饱满,透着荧荧明光的明液欲滴不滴,而此时韩穆薇仍在继续吸收暖阳明光汇聚成明液,通过笔杆的顶部融入笔中。 滴答…… 就在韩穆薇额头的汗珠开始滚落的时候,一滴明液从笔尖滴落于丹田之中,瞬间琼衍琅笔嗡的一声收敛符文,恢复成原来的样貌,而韩穆薇的神府突然刺痛,无数缺胳膊断腿的残字涌入神府,灌入神魂。 汗一滴一滴地滚落,浸湿了衣衫,韩穆薇只得咬牙坚持,残字灌入神魂中后,便开始自行拼凑,直至夜深,才平静了下来。 收功后,她才知神魂中多了一份有关画战咒符的心得,右手摘下挂在耳上的聚魂灯,想到在无望海深处的那个小岛上,琼衍老祖予她的那张符文,心中有酸涩:“尘微当奋发以强,报您的赐予之恩。” 神念一动,琼衍琅笔出现在面前,韩穆薇放开手中的聚魂灯,聚魂灯自动变小,挂回耳上。她取出茶几,拿出一沓靖元姑老祖给的符纸平铺在茶几之上,后执起琼衍琅笔,引导灵力灌注于右手,毫不犹豫地落笔行文。 月战咒闭合之后,韩穆薇自然而然地执笔点心,月中一点刚落,丹田内的灵力顿时被一抽而空。 完成收笔的瞬间,符纸上的战咒嗡的一声,一道月战咒虚影冲出符纸,誓要挣脱枷锁一般,但终是失败,跌回符纸的符文上。 灵力几近枯竭的韩穆薇双手撑在茶几的两端,一眼不眨地盯着归于平静的这张战咒符,双眸越来越晶亮,嘴角渐渐扬起,后幅度愈来愈大:“哈哈……,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姐姐真的真的太厉害了,”小九儿是最先冲出来捧场的,它站在韩穆薇的肩上,看着平铺在茶几上的那张极为平凡普通的战咒符,心中十分高兴:“现存的战咒符几乎都是上古遗留下来的,是用一张少一张,姐姐以后闲时可以画战咒符卖给未行。” “卖卖卖,就知道卖,”小天菩忙完了也跑出了神府:“薇薇儿,战咒符的威力极大,暂时咱们画的都先留着自保,”等薇薇儿境界稳定了,她们便要去卧龙湾取龙珠,可龙珠岂是那般好得的?不管怎样,多做些准备总是要的。 韩穆薇缓了过来,便小心翼翼地收起茶几上的月战咒符:“这张我要送人。” 沐尧去了一趟云边,给她带回来一件洛霞仙昀甲衣,此甲衣是用洛霞仙蛛的蛛丝和昀量石炼制而成,可抵御三道炼虚雷劫,同韫溪石甲衣一般,均是有灵之物。而这张战咒符是她画制成功的第一张战咒符,她想送给他。 小天菩对此还是比较认同的:“这个可以有,”毕竟沐尧予薇薇儿不少好物,他们不能只进不出。 收好战咒符后,韩穆薇便开始调息。 而她不知道的是自家师叔又给她寻了点事做,此时沐尧正站在衍行殿中,望着坐于殿上之人:“师兄既不怕尘微误人子弟,那凤鸣便替尘微应承了此事。” “这怎么会误人子弟?”之前老小子的一番话彻底点醒了他,未行笑道:“你与尘微都是百岁元婴,自是能承师表,况且尘微向来知轻重,本座相信她,”至于有没有弟子能入得了他们的眼,就不是他可决定的了。 沐尧浅笑:“凤鸣也信她,”传道授业于尘微也是一种历练,人生百态,各有所思各有所取,行事方能得分寸。 韩穆薇调息好后,便换上了银色的洛霞仙昀甲衣,瞬移去了峰顶。这会沐尧正在烹茶,感知到她来了,就直接打开了牧云居的门。 “大师兄,”韩穆薇瞬移上前来到檀木小几那,心情极好:“我有礼物要送给你,”好些日子没见,他应该已经消气了。 沐尧倒了两杯茶:“坐吧,正好我有事要与你说。” 韩穆薇微凝了下眉头,心中有了一丝猜测:“大师兄是要和我谈成婚的事吗?” “不是,”沐尧手下一顿,放下茶壶,抬首望向对面:“还是你想与我谈?”不过现在尘微已经结成元婴,他们的大婚之礼也的确该着手准备了。 “我没有这个……,”韩穆薇吞了吞口水,话音一转:“待修为稳固之后,我要去一趟卧龙湾,”此去不知何时能归? 她至今仍记得在霄瑱界逆毓秘境中被冰蛟龙筋冻僵的画面。那只是冰蛟龙筋,威力就那般大,她真不知这次去卧龙湾取真龙珠会历经什么? 卧龙湾?沐尧抬手拂开她因瞬移散落在眼角的碎发:“我陪你一起,”传说卧龙湾也就是曾经的盘龙谷有五爪金龙沉没,想到尘微的龙战戟,他便明白了。 这是妇唱夫随?韩穆薇笑了,她没有拒绝。 其实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对凤鸣的来历也有猜测,钟晓老祖宗还尚存世,但钟晓秘境中却处处透着返璞归真之意,这返璞归真总不会是钟晓老祖宗,而凤鸣的天生剑灵之体已经说明了一切。 “既不是大婚的事,那你要与我说什么?” 她没拒绝与他同行,沐尧很欢喜:“掌门师兄想让你我开山讲道,我答应了。” “开山讲道?”韩穆薇一愣:“我吗?”讲什么,讲如何渡劫吗? “对,你和我,”沐尧一见她的表情就知其在想什么:“正常的讲经论道法,不是让你去教导门中弟子如何醉戏雷劫。” 韩穆薇明白了,不过她还得先确定一点:“我不准备收徒,”自己是为人弟子,老头给她顶了多少锅,她是一清二楚。 沐尧闻言终于笑出了声:“我大概明白了为什么你那么孝敬善德师伯,而善德师伯却起誓此生再不收徒?” 韩穆薇略显尴尬,她清了清嗓子,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我师父不再收徒并不是因为我太皮,”虽然她确实没消停过,“而是因为徒弟什么的太耗费资源,他穷,我也穷,”亲弟弟不是她能杜绝的,但亲徒弟就另说了。 “知道了。” “况且师父也提点过我了,没事多修炼,不要想不开收个徒弟来让自己少活几年。所以如果只是开山讲道,我作为天衍宗的弟子定义不容辞,但若是意在收徒,那就不必了,我可以把《纯元诀》和修炼心得刻录一份放入藏书阁。” 沐尧见她不像是说假的,便将话摊明了讲:“掌门师兄让我们开山讲道,肯定多少有一点择徒的意味,但决定权在我们。” 就知道是这样,韩穆薇一口饮尽杯中的清凌竹叶茶,拿出了一只墨玉盒放到沐尧面前:“我送你的。” 沐尧打开玉盒,见一张月战咒符静静地躺在盒中,瞧承容战咒的符纸是他师父惯常用的,眸中激赏毫不掩饰:“成功了?” “画成的第一张,”韩穆薇相信有了琼衍老祖宗的心得,加上自己的努力,以后画战咒只会越来越熟练。 第一张送予他,沐尧手指轻轻描绘着符纸上的符文:“我喜欢。”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韩穆薇高兴地抿嘴傻乐:“等我参悟了更多战咒符文,我再送你其他的战咒符。” 盘坐在神府中的小天菩听到这话,不禁叹息:“真是美、色误人。” 二人又就开山讲道的时日商量了一番,韩穆薇便回了山腰处,直接跨入了四季阵。九年了,再次进来,还是那片十里桃林,悠然美丽。她提戟瞬移而上,那些桃花瓣似长了眼睛瞬间弃了枝头。 元婴境与金丹境最大的区别便是在于灵力的储存,两个境界的灵力储存相差十倍之多。 自老头布下四季阵以来,韩穆薇从未有过像今天这般轻松,一个时辰过去了,她应对自如,灵力充沛,但攻来的桃花瓣依旧密集。 两个时辰走过,韩穆薇渐渐穿入了桃林,攻来的桃花瓣速度更快,力度更强;三个时辰、四个时辰,她越深入桃林,桃花瓣的攻击越猛烈。 十里桃林,这次她终于走到了尽头,虽是伤痕累累,但只要攻破桃林最后的屏障,她便能进入夏。 瞬移向上,以戟为笔,凌空画战咒,只是未待月战咒符文闭合,韩穆薇就灵力不支失了平衡,直接从空中掉落,而人还没落地便被肆虐的桃花瓣割得面目全非。 一直注视着四季阵的沐尧及时地赶来接住了血人,十分娴熟地清理伤口上药:“这次待了这么久,你是想要破春入夏?” 韩穆薇闭目憨笑:“我已经走到十里桃林的尽头了,”在明知道自己丹田内的灵力所剩不多,不足以画战咒,可依旧不信地作了一把,“原本可以打个来回,但我选择了凌空画战咒。” “有什么不对吗?”沐尧将她面上的药涂抹均匀。 “你不觉得我是在找削?”韩穆薇抬起双手,她都觉得有点惨不忍睹:“其实我只是想要知道自己还差多少,”只有赤、裸、裸的差距摆在面前,她才会有非常明确的努力目标。 沐尧手下不停,抬眼望进她的眸中:“若换作是我也会这般,”修仙便是要无限地挑战自我所谓的极限,否则难得寸进。 韩穆薇就知道他懂她:“开山讲道第一课——认识自我。” “好” “从今天开始,我会日日来闯阵跨季。” “我不会再让你砸地。” “大师兄,你是在担心岩石地吗?”这是她听出来的话意。 沐尧点了点她鼻上的伤口:“我心疼你。” 在连攻四季阵两月,依旧未能成功于一天内跨季,韩穆薇终于宣布此次闭关结束,而天衍宗也在这时放出消息韩尘微百岁结婴。 外界除了对韩尘微闭关四十年成就元婴议论纷纷外,更多的是觉后生可畏,可在想到韩尘微乃是苍渊界第一人寒逍郎君的嫡系后辈,又觉她本该如此。 不过韩尘微百岁结婴对一人的触动尤为大,那便是妙音门的音裳离,在她娘吉音娘子再次与她谈及万剑宗的殷臻时,音裳离终于不再忍了:“娘,您为什么宁愿相信那些男子,就从来不信我呢?” 她虽是单水灵根,但灵根值达九十八,资质比天衍宗的韩尘微都要好上一分。自入道以来,也从未有过一日惫懒,音裳离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握住,她不甘心就这么成为男子的附庸。 “相信你,相信你什么?”吉音娘子斜眼瞥向她:“娘说过会给你择一门佳婿,你只要好好配合便可,其他的勿要再提,娘不爱听。” 就是这样,音裳离长长呼了一口气:“娘,您自己是过来人,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呢?” 她娘在怀她的时候才知道那个男人妻妾无数,而那个男人也始终未想过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就因为他实力强悍,她低下了一直以来高高仰着的头颅,自此成为那个男人名花录中的一朵芍药。 “什么过来人?”吉音娘子面上的笑意一收,明显是不悦。 音裳离今天就是要将话讲清楚:“您真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吗?”梗着脖颈,指甲戳进掌心,刺痛让她极为明白自己想要走的路是哪条,“褚喜云已经有三十年未踏足过苍渊了,而您也有三十八年没再去过衡元界。” 说来可笑,她现今已一百一十六岁,可却仅见过那个叫爹的男人三次,这让她如何敢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中? “你闭嘴,”吉音娘子沉凝了许久,一掌击在敬雷木桌上:“褚喜云是你爹,你怎可直呼其名,本座就是这样教导你的?” 她心悦那个男人,虽然其长相平平,但为人却极为风趣,实力又卓群,只是……只是这样的人却不独属于她。 “我爹?”音裳离讽刺道:“您确定他还记得有我的存在吗?” 一个流连于花丛的男子到底有什么好?在她的心中,他连苍渊第一人寒逍郎君的一根头发丝都及不上。寒逍郎君妻子早逝,但却以心魔起誓一生独钟一人,她敬之。可那人他凭什么要她时时铭记,就只因他是她的父亲吗? 吉音娘子沉声重复道:“他是你爹。” 音裳离冷笑:“我知道,”她从未否认过这一点,毕竟出生已注定,没得选择,“不过娘,今天我也想把话与您说明白。” 吉音娘子凝望着腰背挺直,立于大殿中央的女儿,心中竟生了一种被背离的感觉,就和当初那个男人丝毫不作犹豫地拒绝和她相守时的感觉一样,他们真的是父女,天生不喜被束缚。 “请您别在予我择婿了,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没有意识的货物,我很清楚自己向往的是什么?”她要成为像韩尘微那样的女子,虽然身为沐凤鸣的未婚妻子,但世人提到她想到的只是韩尘微,而不是沐凤鸣。 “看来天衍宗的韩尘微百岁结婴叫你嫉妒得红了眼,”吉音娘子突然不气了,坐回椅子上,姿态慵懒地端起白玉茶杯,揭开盖子,轻轻吹了吹:“你别忘了韩尘微也是要嫁人的。” 音裳离仰首笑了,晶莹的眼泪填满眼眶:“娘,我是嫉妒韩尘微,不过却不是嫉妒她的成就,而是羡慕她能走自己的路,同时也可怜自己有您这样的娘。” 白影瞬移而来,啪的一巴掌打偏了音裳离的脸:“你放肆,”她这样做都是为了谁? 音裳离抬手摸着自己的脸,笑着说道:“既然已经放肆了,那我就肆意一回,”她慢慢转过头,直视吉音,“我决定去衡元界找褚喜云要句准话,”她才一百一十六岁,不想一辈子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 “你……,”吉音娘子手指女儿的鼻尖,见其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心微颤,挥袖转身:“好……好,果然是翅膀硬了,”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已乱的心绪,“既然你要去寻他,那就去吧,若他真能给你句准话,为娘就再也不管你了。” 不知为何,音裳离听到她娘这般决断,心中涌起一股浓稠得化不开的悲伤,原来她竟比不上那么一个活着与死了没差多少的男人。 吉音娘子母女的争执已经落幕,而这边韩尘微也开始忙了起来。从明天开始,她上午便要去明一峰开山讲道,为期九九八十一天,为了不在关键时刻出岔子,她特地挪出了半个时辰做一个简单的备课。 韩穆汤到的时候,韩穆薇正在细分课题,而他来得正好,可以让她先演练一番,要是有什么不对,也可尽快调整。 “如何正确地认识自己?”韩穆汤拿着他姐刻录的玉简看着里面所谓的备课,脸上的笑是压都压不住:“如何面对自己不愿承认的阴暗面?”大胖是认真的吗? 韩穆薇沉着脸,瞪着韩穆汤:“你笑什么?”这是她花了近半个时辰罗列的课题,有什么不对吗? “大胖,你有听过元婴真君讲道吗?”韩穆汤几乎敢肯定她没有,因为有听过,她就不会傻傻地在这列什么课题了。 “没有,”韩穆薇倒是老实:“我除了上过族学,便是入宗后听了一些宗里规定要听的课,”而且时间距离现在都已经很久远了,所以现在轮到自己开山讲道,才有些摸不着边。 韩穆汤把玉简扔给了她:“你明天去明一峰讲道,除了脑子什么都不用带,到那就往山头一坐,闭目冥想,”接下来就不是她的事了。 韩穆薇一手托着下巴:“能成吗?” “反正我听的寒逍老祖宗和善德道君讲道,就都是这样,”韩穆汤笑看着他姐:“放心吧,以你百岁元婴的盛名,接下来的八十一天肯定不会有冷场。” “其实我觉得冷场就很好,”韩穆薇现在比较好奇她师父讲道时是什么模样,会不会跟给她捋《纯元诀》时的大呼小喝是一个样儿? 作为大胖的亲弟弟,韩穆汤十分了解自家姐姐:“善德道君讲道时,有弟子问为何他总喜欢将双手戴满储物戒,这样找东西的时候会不会特别不方便?” 听到这话,韩穆薇顿生一股不祥的预感,连忙拿起自己准备的课题开始继续细分:“我觉得道的意义太广了,讲道还是要有个范围才行。”自小到大,她干下的糗事也不少,自己是真怕明天有人会问她如何渡雷劫。 韩穆汤原是不准备去看他姐讲道的,但现在见她这般紧张,竟有些期待。 次日一早丑时刚过,韩穆薇便收功去了明一峰,她以为自己来得已经很早了,但却不知明一峰上竟有不少弟子因为她百岁元婴,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占位置了。 瞬移至山头,取出蒲团,韩穆薇双手抬起裙摆落座,刚准备按二胖说的开始闭目冥想,就见原本静坐的弟子们纷纷起身朝着山头拱手行礼,“弟子拜见尘微真君,恭祝尘微真君成就无上元婴。” 韩穆薇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都坐吧,”师叔不是说上午的讲道从辰时初开始吗,此刻这情况是要现在便开始? 落座的弟子们再次归于平静,个个闭目继续打坐,韩穆薇见状,不禁舔了舔唇,原来是她想岔了。 红日出东山头,韩穆薇这会也已平静了。将将过了辰时,就有一体修男子起身拱手:“弟子肖晨峰魏延有道想请教尘微真君。” “在于识己,方可。” 体修魏延闻言先是一愣,不过只瞬息便明白了:“据闻尘微真君有锻体,弟子想问女子锻体与男子锻体可存有强弱之分?” “无,”韩穆薇睁开一双杏目,望向山下挤挤挨挨的天衍宗弟子,心中极为平静,看来她也算是一风云人物了:“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锻体均是为了自身强大,而强弱也只存在于相对之中,女中也有巾帼,譬如白宝峰的宝宁真君、黎寒峰的明颜真君,还有我。” “多谢尘微真君解惑,弟子明白了。” 一个刚落座,另一个再起:“弟子呈签峰米曜,想请问尘微道君,据闻当年真君刚入宗时曾在膳堂杀鸡宰牛,不知这是何为?” 没想到这事都过去那么些年了,还有人记得,韩穆薇抽了抽鼻子,自嘲道:“为了长胆子,为了在日后遇敌时不因恐惧而丧命。”这是她认识自己的第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道坎。 “弟子黎寒峰韩意优有惑想请教尘微真君,”韩意优半个月前就等在这了:“心魔是因何而起?”大老虎和狡诈狐狸的故事,她一直铭记于心,这也是她等候在此的原因。 “贪嗔痴念,”韩穆薇细观意优,并未发现其身上有心魔的影子:“恐惧、愧疚等等,心魔无孔不钻,避无可避,只能面对。” 第172章 第172章 “弟子明了,多谢尘微真君解惑,”韩意优拱手行礼后落座,对周遭屡屡投来的眼光早已习惯,双目注视着坐于山头讲道的十三姑姑,心中尽是敬意。 前段时日,她在外历练遇上了一个很奇怪的男子,他说按面相命理,她应早已夭折。而为何她会突逢生机,且有延绵不断、愈来愈盛之势?那男子百思不得其解,缠了她足有一年之久,最后竟硬逼着她求他算卦。 可惜,也许是他道行太浅,她让他算了三次,而他次次到关键处就灵力不支,终是被迫停止推算。 若事情到此就结束,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在她看来三次都是一样的情况一样的结果,就已经说明是天意如此。可那精通易经玄术的男子却依旧不依不饶,大有一种不算出她命因何生变不罢休之意。 看男子欲痴欲狂的样子,韩意优知他心魔已生。回宗后,她有与她娘深谈,她娘重提大老虎和狡诈狐狸的故事,她才突然意识到十三姑姑的良苦用心。 现她已筑基后期,要开始着手为结丹做准备,而在结丹之前,她想见见她,问一问有关心魔的事。十三姑姑说得对,心魔无孔不钻,他们能做的只有面对。 “弟子破云峰沐雨有疑,当年在弟子入宗攀爬九九石梯时见一奇怪景况,一小眼,手戴八戒的老者拎着一胖女囡囡的肉腿踏空一路向南,而胖女囡囡始终用一双小肉手遮着自己的眉眼,弟子想问这是为何?” 此问一出,明一峰突然陷入沉寂,韩穆薇望着垂首而立的青年男子,淡笑着说道:“原来那年我只遮住了眉眼,”这都是些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本君还要多谢你为我解了多年的疑惑。” “尘微真君客气了,”沐雨现在就想撒丫子离开这明一峰,可想到昨日自己那不堪的战绩,愣是硬生生地又追问了一句:“据闻善德道君已立誓此生不再收徒,这是因为您太……太优秀吗?”。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韩穆薇已放弃抵抗:“第一个问题,我为何要遮住脸?”瞧着大家聚精会神的样子,她都生了一种自己是名师的错觉,“试问在座各位,被自己师父提着一条腿出宗,你们会怎么做?” 当然是遮脸,难道还能闭目不见、掩耳盗铃吗? “那时虽然本君才将将满七岁,但有一点很明确便是我要脸,”她轻笑着开始解答第二个问题:“至于我师父为何立誓不再收徒?这个应该与我有莫大的关系,日后你们得了机会可以问问他。” “弟子有疑,请问尘微真君,何为大道独行,情于大道是劫是幸?” “大道独行,可作一人独行大道,亦可视大道万千,择一条走。而情于大道是幸是哀全在个人……” 上午的讲道,韩穆薇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然这是于道,在对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她也会避重就轻。 讲道结束后,韩穆汤便跟上了韩意优:“谁生了心魔?” 算算时日,三哥也是时候出关了,可宗里近来除了一年前他姐的那场元婴雷劫,就再无其他门人渡雷劫,难道三哥因心魔结丹失败了? “一个想要给我算命的人,”韩意优朝着韩穆汤拱手行礼:“意优见过小叔。” 韩穆汤抬手示意她起来:“给你算命?”专攻易经玄学的修士竟这般容易就生了心魔,真是奇事。 “是,”韩意优落于自家小叔身后半步之距,大概地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不过算了三次均无所得。” “有所得就不会生心魔了,”韩穆汤眸中墨色微浓,想要借由意优的血脉窥视韩家人,看来所谋不小,可惜意优的血脉特殊,并非寻常人能驱使的,“你爹的情况怎么样了?” 韩意优细观小叔面上的神色:“我娘说挺好的,若是顺利结丹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穆汤小叔给她的感觉与十三姑姑一般,他们的身上都带着隐隐约约的威重,不过十三姑姑更甚。 “那就好,”韩穆汤知道他三哥无恙,就头也不回地背手往黎寒峰方向走去:“以后再遇到诸如此类的人,就不要再理。” “意优知道了。” 韩穆薇回到逍遥峰,先给自己泡上一壶极品云雾茶,后便盘坐到石床上闭目养神。下午有沐尧的讲道,她准备变个模样去取取经。既然已经开山讲道,那她就不能草草对待。 午后,沐尧将将离开,韩穆薇便顶着张大饼脸跟着出了逍遥峰。较之上午,下午明一峰的人更为繁多,几乎是连脚都插不进去。韩穆薇好不容易寻了处角落,钻到了里面,这还未坐稳,讲道就开始了。 “弟子莫悠出自司兴峰,师父说于剑道当持之以恒方能有所成,但弟子却觉天赋更为重要,还请凤鸣真君解惑。” 沐尧浅笑回道:“你们为何要将持之以恒和天赋拿来比较,它二者相互相助岂不是更佳?”持之以恒者加之天赋可一日千里,而天赋者不能持之以恒亦会显得有些平庸,既然如此,为何要将他们分开? 弟子莫悠拧眉道:“世有朽木不可雕。” “但也有江郎才尽,”沐尧敛睫:“看来你是天赋卓绝者,既如此本君与你定下一约,若你单凭借卓绝天赋在六十之数结成金丹,本君便应你一事。” 沐尧的话掷地有声,惊得在座弟子均目瞪口呆,这不是在讲道吗? 弟子莫悠闻言,眸中的情绪并不难辨,有跃跃欲试,但更多的却是气恼:“让你将韩尘微相让也甘愿?”只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都想扇自己两巴掌,“弟子对尘微真君并无不敬,更无任何非分之想。” 他只是觉得凤鸣真君明明就是天赋绝佳者,为何不支持他的论调? 隐在角落的韩穆薇瘪着嘴,从此刻开始同情这娃,谁的场子不好砸,非要来砸沐尧的场子,这不是明显的好日子过久了吗:“兄弟,姐姐我建议你先爬上无风崖顶站稳了,再来与凤鸣真君谈论天赋与持之以恒。” 沐尧抬眼望向莫悠:“尘微真君是本君的妻子,望尔敬之,亦自重。” 而此时坐在山腰处的一群沐家子弟正个个瞪直了眼睛看戏,至于莫悠,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他们认下这胆肥的小子了,无风崖顶欢迎他。 大概是有了莫悠的事例在前,这场讲道显得尤为消停,消停到韩穆薇都有些羡慕。 背手闭目走在回逍遥峰的路上,她在想要不要寻那个莫悠,让其每天给她来这么一出,反正他都已经惹了沐尧和沐家的几个小子了,也不差她一个,况且她也不会与他计较。 就在韩穆薇想得正出神的时候,她到了无风崖的山脚下,左耳微微动了动,便瞬移上了山腰。到山腰将将站定,又立马后退半步,一滴鲜红的血珠从眼前划过,瞬间掉落在地上。 嘭……咔嚓…… 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韩穆薇就觉生疼生疼,也不用去看了,她知道掉落的人是谁,沐家小子从无风崖顶被掀落,可不会把骨头给砸折了。 “尘微,”沐尧从无风崖顶乘风而下:“你今天还没进四季阵。” 见到沐尧,韩穆薇不自觉的两眼上翻,往无风崖顶望去:“莫悠应该不是你拎上无风崖顶的吧?” “不是,是他自己上去的,”于莫悠这样自视过高的弟子,沐尧并不想多浪费精力,因为他有一日终会明悟自己的错,而往往到明悟之时,他已经为错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韩穆薇摸着自己的这张大饼脸,打量着沐尧,过了足有五息才出声道:“大师兄,现在我元婴你元婴,我们是不是应该切磋一番,”连闯了两个月的四季阵,她已经很清楚自己的底了。 “好,”沐尧也想切实地知道她现在的实力到底有几分:“逍遥峰后山石场。” 他话音一落,韩穆薇就嘻嘻哈哈地瞬移冲向了逍遥峰:“我在石场等你,”她要先去挑个风水宝地。 沐尧看着她的背影,眸底的红起了一丝波澜,直至韩穆薇入了逍遥峰,他才转身走向一旁,驻足在莫悠的身侧,俯视着他:“我五岁就一人一剑入了无风崖,七岁站上了无风崖顶。而我有今天,也绝对不是靠天赋,”这话说完他便消失在了原地。 韩穆薇将将寻了颗最大的巨石站立,沐尧就到了,立在平地上仰望着站在巨石上的女子:“你的龙战戟还无珠,我们今天只斗法。” “好,”韩穆薇挥袖,十指成爪闪身而上,沐尧立在原处纹丝不动,她一把擒住他的肩,只是手刚用力,横生一道风刃划向了韩穆薇的命脉,韩穆薇立时松手,而沐尧依旧驻足在原地。 右手五指一抓,沙石聚拢,左手轻轻一摆,沙石飞扑向沐尧。沐尧右手快速地打着结印,携沙石而飞的风瞬间变了方向,扭头奔向韩穆薇,韩穆薇广袖一挥,土墙立起,挡下了沙石。 她穿墙而过,抬脚飞踢,沐尧一把擒住她的脚腕,轻轻一捻,韩穆薇整个人就如陀螺一般地转了起来。 两个时辰后,韩穆薇汗如雨下,丹田内的灵力已近见底,可她却未能将沐尧拉离原地,轻轻吁了口气,站直了身子:“大师兄,能告诉我,你用了几层本事吗?”她已经认输了,这个现实告诉她人不要好高骛远。 “八成,”沐尧对韩穆薇的表现已经很满意了,未名比她早一年结婴,前阵子未名来寻他,他和现在一样,未名也只撑了两个时辰就已经灵力枯竭。 韩穆薇满足了:“大师兄你有入过山腰处的四季阵吗?” “山腰处的没进过,”沐尧知道她要问什么:“不过四季阵还在峰顶的时候进过,破春入夏,穿过了大黄沙漠的中心,看到了挂果的灌木林。” “然后呢?”韩穆薇盘坐到地上,等着后续,眼中透着兴味。 “然后四季阵就突然停止了运转,”沐尧蹲下身子,给她施了个清洁术:“我出来的时候,善德师伯正等在阵外,我还交了一块中品灵石的损耗,”而四季阵之所以会突然停止运转,就是因为阵盘上的灵石被善德师伯抠走了。 韩穆薇听完,一脸的恍然大悟:“我终于知道我师父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问我要四季阵消耗的灵石了。”原来皆是因有外人入阵,才让他缓过神来,不过话又说回来,师叔说老头出关了,她是不是应该去后山秘地瞧瞧了? 沐尧凝视着她,不放过其面上任何一点神色变化:“下午你有去明一峰,”他一眼就在众人中寻到了她,手指轻轻戳着她的面颊,“尘微,修仙之人少有貌无盐者,”所以她顶着这张五官平整的脸混在一群修士中就不平凡了。 “咱们天衍宗是丑人集结地,”韩穆薇任由他戳脸:“这次结婴我唯一的遗憾便是酒喝多了,在元婴塑体时没给自己整……,”无意扫到天边瞧着有点眼熟的黑云直奔天衍宗而来,有一刹那的晃神。 沐尧抬眼望天,后看向黎寒峰的方向:“有人要渡金丹雷劫。” “我六姐,”黎寒峰上除了她再没有旁的人会渡金丹雷劫了,韩穆薇回神后立马起身:“闭关十年,只差最后一步了,”看着迅速朝着黎寒峰聚拢的黑云,她替六姐高兴。 “你不准备去黎寒峰?”沐尧见她欲转身朝着山腰走去,略有意外:“这么相信她?” 韩穆薇回首,粲然一笑:“对,因为我见证了她的努力,”六姐过后,接下来便是童童了,她们往前行的每一步都不比她来得轻松。 劫云就像一个巨大的钵一样罩在黎寒峰顶,直至次日丑时才渐渐散去。期间雷声轰鸣,二十七道劫雷击毁了黎寒峰的护山大阵,好在韩穆琦准备充足,稳稳地渡过了金丹雷劫。 当夜韩穆薇在洞府小院外的练武场上练了一夜的戟,劫云散去,她稍作调息便去了明一峰讲道。 而刚刚历练回宗的韩穆童驻足在黎寒峰外久久不愿离开,眼中含着烫人的泪,轻声呢喃:“恭喜六姐,成功进阶金丹境,”这次回宗,她也将闭关冲击金丹。 “你是韩穆童?”在劫云退去后,黎寒峰的峰主,也是韩穆琦的师父明颜真君便开始查看被雷劫劈毁的护山大阵,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沐畅的大眼睛:“可是担心你六姐?” 韩穆童闻声立马拱手行礼:“弟子韩穆童拜见明颜真君,”垂首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憋回了眼泪。 “你六姐无事,”沐畅那小子眼光不错,明颜喜欢漂亮又坚韧的孩子,可瞧着她一身的寡淡暗色,美眸又不由得微微收敛:“你周身灵力精纯,积淀已足,打算什么时候闭关结丹?” 近年来,沐畅那小子是越发沉稳了,她总觉他身上多了一股狠劲儿,于修炼上更是刻苦,这大概就是心有所求吧? 韩穆童没想到一向清冷的明颜真君会有此一问,老老实实地回道:“穆童将将历练回宗,正好遇上了家姐渡劫,心中有感,待手头的一些琐事处理完,便准备闭关感悟金丹。” “很好,”她既然如此知上进,那她也不介意予这孩子几分助力:“若此次你成功自然结丹,本君便收你为徒。” 韩穆童忽的抬首,见明颜真君朝她点了点头,顿时心中大喜,咚的一声双膝跪地叩首:“穆童定不负真君的期盼,多谢真君。”自入宗以来,她从未像现在这般兴奋过。明颜真君虽没有明说,但却肯定了她一直以来的努力。 明颜真君抬手用灵力扶起她:“不用谢本君,要谢就谢你自己。” 一个三灵根女修,同意与中洲沐家沐畅定下姻盟的唯一要求,便是待她结婴之后方可成婚,这是她认同她的关键。修仙界女修虽行得艰难,但若是连自己都放弃了,那别人又岂会强拉着你前行? 目送着明颜真君离开后,韩穆童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欢喜,转身朝着逍遥峰狂奔。 真的是一回生两回熟,经了昨日的讲道和旁观沐尧道场,今日韩穆薇已经能轻松应对门人的提问。相信再过几天,她便能完全掌控,甚至引领道场的话题走向,那接下来的日子就好混了。 在山脚下见到韩穆童,韩穆薇是当真高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和童童已经有四十多年没见了,闪身上前,拉住她的手,“六姐结丹了你知道吗?” “知道,”一路从黎寒峰跑来逍遥峰,韩穆童的心绪已经平复了许多,难得露了小女儿的娇态,紧攀着韩穆薇的胳膊:“胖胖,咱们去你洞府,我有好事要告诉你。” 韩穆薇的眼神在韩穆童面上来回地打转:“什么好事?”瞧她脸上显而易见的喜意,这可真不多见,要是叫沐畅看到了大概得伤心好几年,估计与他定姻盟都没现在这般高兴。 “我昨晚回的宗门,正好观了六姐渡金丹雷劫,”韩穆童的脑中闪过雷劫下的黎寒峰,心中再次升起微微激荡。 韩穆薇终于知道童童兴奋是为哪般了,在她这也就只有于修炼上有所得,才会让她如此激动:“你是感悟了一丝雷劫吗?” “不止,”韩穆童把脑袋摇得跟只拨浪鼓似的:“还有叫我更开心的事,”虽然存有前提,但能有机会拜自己一直以来敬仰的明颜真君为师,那已是三生有幸,她定当全力以赴。 这就叫韩穆薇有些好奇了,领着她回到自己的洞府,泡上茶:“别卖关子了,我正等着为你高兴呢。” 韩穆童把脑袋凑近坐在对面的韩穆薇:“今儿早上,我在黎寒峰外遇着明颜真君了,她说若是我这次能成功自然结丹,便收我为徒。” 虽然前提,但正是因为这般,她才觉明颜真君相中的是她这个人,而不是看在寒逍老祖或是沐畅以及沐家的面上。 还真是一个大大的好消息,韩穆薇给她倒了两口云雾茶:“这就是你的机缘,”明颜师姐可不是个随意的人,她能收下童童,日后童童的路定会好走许多,“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结丹?” “这次回宗就是为了结丹,”韩穆童一点一点品尝着杯中的云雾茶,抬眼打量着自己的好妹妹:“我听小二胖说,你现在明一峰讲道,是掌门要求的吗?”她可是记得这位幼时上族学的时候,就不喜上学。 “对,”韩穆薇点首:“今天才第二天,要讲足九九八十一天才可结束,”到那时她的龙战戟也应该被炼化完全了,“二胖有去道场听我讲道。” 韩穆童不得不对她竖起两大拇指:“出息了,九九八十一天下来你也算是桃李满天衍了,我明天也去听听。”毕竟到目前为止,他们韩家除了寒逍老祖,就只有胖胖坐上了明一峰的山头。 “好啊,”韩穆薇见童童杯中的云雾茶喝光了,便又给她倒了一杯清凌竹叶茶:“你跟沐畅怎么样?自沐畅结丹后,我都没见过他。” 说道沐畅,韩穆童就不禁想起那个没有结果的卦:“胖胖,这次出宗历练,有一算卦的说我是注定一生孤寡,”这话的意思是沐畅会半途陨落,而韩家也会没了,“可叫我奇怪的是,在那人的死缠烂打下,我同意他给我卜卦了,他却什么都没算出来。” “卜卦?”韩穆薇凝眉问道:“那人先是只看了你的面相,就说你一生孤寡的吗?”童童就算没有沐畅,她还有父母、亲族,怎会一生孤寡? 韩穆童点了点头:“在香樟城遇见的,一开始见那人光头、素衣的,我还以为他是净覃寺的佛修,”说到这便不禁轻嗤,“后来看到他素衣襟口的八卦图徽,才发现他并非苍渊人士。” 韩穆薇见童童的表情就知,那人不靠谱的卦对她多少还是有些影响:“既然没算出来,那便意味着其中有变数,一切都未定,你不必将此事挂在心里。” “你不提沐畅,我都快将这事抛之脑后了,”韩穆童端起茶杯,杵到嘴边又放下:“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这次去千阳山,我发现香樟城里好似多了一些奇怪的人,而且给我的感觉他们并不是苍渊人士。” 香樟城?韩穆薇放在竹桌上的手轻轻弹了弹桌面,那里可是离卧龙湾很近。 韩穆童攥动着手中的杯子,凝眉说道:“其实自无望海的上古遗址现世后,苍渊确实是多了不少异界修士,可千阳山和无望海是在两个相反的方向……,”说着说着她自己也糊涂了。 韩穆薇将此事记在了心里,取出了一枚玉简推至对面:“这是我结丹时的心得,你拿去看看吧。” “谢谢,”这正是韩穆童现在需要的,她双手拿起桌上的玉简,紧紧握住,欣喜不已地说道:“胖胖,你为什么总能这样面面俱到?” “因为我心里有你们,”韩穆薇举起茶杯:“先祝你一切顺利,心想事成。” 韩穆童小心收起手中的玉简,后连忙端起茶杯起身相迎:“我也祝我们韩家所有人都是寿终正寝。”胖胖说得对,既然算不出结果,那便代表着没有结果。一生孤寡吗?她拭目以待。 又予童童理了理修炼上遇到的一些疑惑,韩穆薇便送她下了逍遥峰。回到洞府,拿起桌上童童留下的那只墨玉盒打开,在见到盒中之物时,她不禁双目一缩:“火战咒,”童童怎么会送她战咒符? “你忘了童童儿那可怕的直觉?”盘坐在神府中的小天菩现在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薇薇儿,刚刚童童儿说她遇到的是一个异界算卦的和尚。” 韩穆薇伸出手指轻轻地去触碰玉盒中的火战咒符:“你是想提消失在藏冥界的神算一门吗?” 当年上古遗址在无望海深处刚现世,就引来一波又一波的异界人士,靖元姑老祖便猜测是有人泄露了天机,而目标直指藏冥界鸿运山神算一门。 为此姑老祖还亲自去了一趟藏冥界,可惜却什么也没探查到,只因鸿运山神算一门早已人去山空。 “对,”小天菩飞出神府,背手踏空在韩穆薇面前来回走动:“苍渊界极少有修士专攻易经玄学之术,没道理就这么让童童给遇见了。” 韩穆薇收起墨玉盒:“你会不会是想多了?”一个能算出一任天刑者埋骨之地的神算子,又怎么可能算不出童童的命格? “我没有想多,”小天菩脚下一顿,转身看向韩穆薇:“他们之所以能算出琼衍大人的埋骨之地,是因为琼衍大人已陨落,”但童童儿的事就不一样了,“那人算不出童童儿的命格,大概有两因,一则是童童儿的血脉有异,二则是因你。” 若童童儿的命格是因薇薇儿而生变,那那人卜卦没有结果也是必然。天刑者不受气运的束缚,又立身天地规则,想要窥视她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而这代价往往不是一个人能承受的。 韩穆薇垂目沉思:“你的意思是说,那些突然出现在香樟城的异界修士很可能是与藏冥界消失的神算一门有关?”更甚者他们汇聚在香樟城就是冲着离香樟城不远的卧龙湾来的。 “对,”小天菩拍了拍挂在腰间的那只绣着黄色菩神花的碧绿色香囊,诸天星罗图便从香囊中飞了出来,它立马打开诸天星罗图,抓起韩穆薇的一根手指点开苍渊星曜,顿时画卷上便呈现出了苍渊界的分布图。 “瞧瞧卧龙湾和香樟城之间的这点距离,估计我们到那不过一个时辰,那些人便也会到。” 韩穆薇看着诸天星罗图上的苍渊界分布图,沉凝了好一会,才将颜汐唤了出来:“无望海会不会和卧龙湾是相通的?”她指着分布图上的蚯蚓爬线,“这里是无望海,这里是卧龙湾……” “是相通的,”颜汐不等韩穆薇分析完,就直接给了她明确的答案:“只是你若想要从无望海潜去卧龙湾估计得要十年,而且途经的海域存在无数黑洞,一个晃神就有可能会被吸进黑洞。” “我只是问问,”韩穆薇丈量了下分布图上的无望海和卧龙湾的距离,足有两尺之距,瞬间放弃不该有的想法:“看来想要无声无息地从卧龙湾取走龙珠是不可能了,”还得要去香樟城瞧瞧情况才能再做谋划。 小天菩收起了诸天星罗图,趴到了韩穆薇的肩上:“这事要不要跟寒逍郎君提一提,”他有姬靖元的破空传音石,万一神算一门真的踏足苍渊界,还到处作乱,那姬氏和归一宗便有责任要肃清他们。 “不急,”现靖元姑老祖和姑祖都在霄瑱界的域外仙魔战场,她是万万不会因小事打扰他们:“等我们去了香樟城瞧过了再做决定。” “好” 韩穆薇轻轻抚了抚小天菩的背,见它舒服地闭上了眼睛,便让颜汐回兽环歇息,她则拿出了二胖的传音玉符,让他来她洞府一趟。 净覃寺的宝佛塔顶端,一位身着金色袈裟的大和尚正盘坐在金莲上,手中捻动着金光闪闪的金刚降魔珠,快要掉秃了的眉毛紧蹙着,嘴里不停地念着《心经》。可此刻他的心不定,念再多经文也抚平不了眉头的忧。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素衣的胖和尚凭空出现,右手竖起放于胸前行礼:“廖文师兄。” “铭易,”听到声音,原在念经打坐的大和尚立马睁开眼睛,闪身上前:“你与我说清楚,当年你突然领着门人来苍渊到底是为了什么?”一开始铭易只说是来苍渊界历练,但这话十年前他信,但现在却是完全不信。 素衣胖和尚,挠了挠光溜溜的脑袋,傻笑着,憨态尽显,只是隐在那双大眼中的精明难以被掩尽:“廖文师兄这是怎么了?之前不是与您说了,我们来苍渊就是为了无望海深处的那处遗址?”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廖文大和尚可不会再由着铭易了:“为了无望海的上古遗址?本尊看是未必吧,”说到这大和尚也没了往日的和善,沉下脸,“你们一行三十二人到了苍渊之后,就去了一趟无望海,其中只有六人入了遗址。不久你们就急匆匆地离开无望海,便开始在苍渊四处游历,一晃十年过去了,你们到底在寻什么?” 话已至此,看来今日是再难搪塞过去了,铭易和尚也收起了憨气,回视廖文大和尚:“我们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现在就等着时机来临。” 如果不是那东西他们取不走,一行人也不会被困在苍渊这个小千世界十年之久。而近年来他们四处游历,就是为了找那有缘人,而这有缘人现在也已有了眉目。 “找到了什么,”廖文听了这话,心中极为不安,厉声追问道:“你们要寻的到底是什么?”在苍渊界,他们净覃寺不是天衍宗,可以横着走,万一铭易一行取走的是苍渊的至宝,那他净覃寺也别想留存于苍渊。 铭易听到此问,心中略有不喜:“廖文师兄,这是个人机缘,恕我无可奉告。” “个人机缘?”廖文都被他逗乐了:“铭易,别怪师兄没提醒你,天衍宗与霄瑱界姬家交情匪浅,你们神算一门最好谨守本分,不然姬家、归一宗只怕不会容得。” “多谢廖文师兄提醒了,铭易定当谨记,”只要拿到那东西,姬家和归一宗恐怕就只能听从他们神算一门的驱使了。 接到亲姐的召唤,韩穆汤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来逍遥峰:“找我有什么急事?”他现就在宗里等着他姐出窝,这人穷志短没法子。 “三哥没事吧?”韩穆薇给他倒了杯云雾茶:“我昨天见到你跟上优优了,”不然结束讲道后,她就上去问问了。 韩穆汤接过杯子:“三哥没事,是有人给优优算卦,算出心魔来了,”正想喝茶,可抬眼瞧着他姐的表情,怎么觉着有点不对,“难道也有人给你算卦,”那人算的出来吗? 韩穆薇笑着摇了摇头:“我这十年都在宗里,哪个算卦的敢跑来天衍宗?不过倒是有人给童童算过,一生孤寡面相,但卜卦却没有结果。” “巧了,”韩穆汤大概知道他姐出窝后要去哪了:“意优的面相是早夭,卜三卦均无结果。”这么一合计,他怎么觉得是有人盯上了他们韩家? “是吗?”韩穆薇轻轻吹了吹杯中的茶水:“我们韩家人怎么就这么命苦?” 韩穆汤点头附和道:“就不知我们姐弟会是个什么结局?”当然了,他更想知道那些专攻易经玄学之人有没有照照镜子,研究研究自己的命理,“不过我听说窥探先机者都命短。” 姐弟二人相视一笑。 第173章 第173章 静静地喝了一杯云雾茶后,韩穆薇才再次出声:“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你若是无事就打听打听还有没有其他在外游历的族人遇着同样的事。” 若只有童童和优优两例,可以勉强算作是巧合,但如果再出现第三例、第四例,那韩家真的就该谨慎了。 “不但族里,宗里也要打听,”韩穆汤眼馋地看着他姐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云雾茶,再瞧瞧自己已经空了的杯子:“如果情况不对,此事势必要上报宗门。” 韩穆薇点首:“四十余年前,无望海深处仙魔坟场现世,藏冥界鸿运山一门蓦然消失,靖元姑老祖几乎踏遍了整个藏冥界都没寻到一点蛛丝马迹,”但愿所有事情不是她想的那般,不然姬家和归一宗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韩穆汤叼着空杯,眼巴巴地看着他姐,九年前大胖启动了逍遥峰的护山大阵后,他就去了霄瑱界:“你是怀疑给十二姐和优优卜卦的人与藏冥界神算一门有关?” 他有听如玉兄弟提过藏冥界神算一门的消失,靖元姑老祖以为是避世,而之所以会这般认为,则是因鸿运山神算一直以来都极少问世事。 “对,”韩穆薇一把拽下韩穆汤叼着的空青瓷杯,给他倒了清凌竹叶茶:“童童说香樟城多了许多异界修士。” 现再回想当年仙魔坟场的事,她突然发现神算一门也是有动机的。不问世事也许并非出于本意,而是因天地规则之下,窥视天机,强行改变因果,要受天罚,承五弊三缺之痛。 但神算子如果能避过天地规则呢,他们岂不是可肆意插手世事,还不用分摊因果? 她这样一点拨,韩穆汤顿时就想到了一点:“意优说那人一直缠着她,甚至强逼,让她同意他为她卜卦。” “和童童的算是如出一辙,”韩穆薇现在还要再确定一事:“就看她们两人遇到的是否为同一人?”如果是同一人,那还可以解释为一人癖好;但若是不同,问题就来了,他们这样做意欲何为? “我知道了,”韩穆汤垂目看着杯中经过特殊凝炼的竹叶:“大胖,你不觉得那些人是在寻什么人吗?”因为无目标,所以看面相命格是最直接,也是他们最擅长的法子。 “也许吧。” 送走了韩穆汤,韩穆薇独自站立在石屋外的小院中许久,后拿出了一张纸平摊到院中的竹桌上,执笔开始理近四十年的一些大小事。 从仙魔坟场的现世到争琼衍老祖宗的遗骸,再到黑斗篷、黑衣人等等,直至最近的卜卦,当将所有事情都串联到一起时,她发现其中很多事的背后都有神算一门的影子:“菩菩,你说神算一门会不会学了墨羽门,在苍渊有破界传送阵的定点?” “如果那些人真的是出自藏冥界鸿运山,那必是于此界有破界传送阵的定点,”小天菩背着双手在韩穆薇的神府中来回走动:“至于那定点是归属哪家的就不得而知了,当然他们也可以像墨羽门那样偷偷地寻处隐蔽的地方自建。” “净覃寺,”韩穆薇收起纸笔:“童童说予她卜卦的是个素衣和尚,”抬眼上望,日已西向,“天色还早,我去后山秘地看看师父,”正好她修炼上出了点问题,也需问问老头。 小天菩认同:“这种事是该给聪明人透点消息。”善德知道了,跟他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未行也就晓得了。 天衍宗后山秘地,在雷音乌庚竹的紫竹林南边的下崖头上,矗立着一摇摇欲坠的破竹屋。而此时善德道君正盘坐在破竹屋前,喝着他最爱的云雾茶,看着下崖头下的云雾茶林,想着来年有哪株茶树可以采茶。 “师父,”韩穆薇到的时候,见她师父正看着崖下的云雾茶林出神,便不由得放轻了声音:“师父……” “叫魂呢?”善德道君斜了小孽徒一眼:“我就不能有个打盹的时候,”崖下的这片云雾茶林中有三棵是他抢回来的,他这人虽爱喝茶,但却种不活茶树,也是活该上交。 亲师弟就是个王八犊子,尽欺负他忠厚老实。遥想当年,自己掏出这三棵云雾茶树是一块灵石都没捞着。不是宗门不给,而是王八师弟没提,他也没想得起来有买卖这茬。 韩穆薇上前拱手行礼:“徒儿拜见师父,恭喜师父修为更加精进了。” 善德道君见韩穆薇周身灵力已经趋于稳定,心中很是满意,语气便跟着和缓了不少:“过来坐吧,”最近他倍儿有面儿,总算是能直起腰版了。 “谢师父,”韩穆薇来到茶几的另一边,取出蒲团就坐。 “《纯元诀》的元婴境功法可有不懂的地方?”善德道君见小孽徒自己拿出一只青瓷杯,顿感无力。 提到这个,韩穆薇倒茶的手就不禁一顿,立马放下茶壶,问道:“师父,弟子曾在筑基期炼化了一丸息壤,”那丸息壤在她结金丹时就已被全部融入了灵根,而她的灵根也变成了天土灵根。 “元婴之前的每次进阶,弟子的周边都会凝结成壳,可这次结婴却没有了泥壳,”这也是她结婴后,一直有些不敢相信的关键。 善德道君抬了抬眉,脱口问道:“结婴时有雷劫,你是不是酒喝多了忘了,”其实那泥壳不是没有,而是被雷劫劈成渣了? 这话太戳心了,她是那么不着调的人吗?韩穆薇肯定道:“小天菩也没发现泥壳,”当然这话是她自编的。 “天菩与你共生,你都醉得戏弄雷劫,它那眼神能好到哪去?”善德道君瞥了眼小孽徒:“况且有没有泥壳都很正常,元婴雷劫的最后一道雷劫是锻体雷,意在洗去凡胎,也许那洗掉的杂质就是你的泥壳。” 老头这么一说,竟让她想起了炼气期时的每次进阶,韩穆薇顿时担心了起来:“徒儿只是觉得泥壳挺好的,”至少进阶完她是白白净净的。 “虽然是一套功法,但每个境界的法诀都存有一定的促进,所以进阶时的体现也会跟着有所异变,”善德道君见她拧着眉,不由得告诫道:“你勿要纠结于此事,按部就班地修炼便可。” “薇薇儿,善德道君说得对,也有可能就是没有泥壳了,”小天菩一点都不承认自己眼神不好,当然是指清醒的时候:“《纯元诀》每个境界的功法都是我同你一起参悟的,你并没有领悟错误。” 既然如此,韩穆薇也便放心了:“多谢师父指点。” 善德道君品着茶,两小眼盯着这丫头,他可不信她今天特地跑来就为了这点事。 韩穆薇端起茶杯,嗅着云雾茶特有的清香,小小抿了一口:“师父,您知道净覃寺和异界的哪些寺院有来往吗?” 提到净覃寺,善德道君就面露不屑了:“能与一群修假佛的和尚搭边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放下手中的白瓷茶杯,望着小孽徒,“说吧,你怎么盯上净覃寺了?” “徒儿没有盯上净覃寺,”韩穆薇两清亮的杏眼一弯:“今天我十二姐随口一提说香樟城多了不少会卜卦的大和尚,我就有点好奇,净覃寺什么时候会看相算命了?” “你十二姐韩穆童,”善德道君眯起了两小眼:“她可有说那些和尚是出自净覃寺?”小孽徒这是在怀疑净覃寺勾结异界宗门旁道,毕竟谁家和尚不给人算命,人家就知道他们会卜卦看命? 韩穆薇垂目浅笑:“我十二姐也不确定,可是她有见到那些和尚素衣的襟口处绣有八卦图徽。” 八卦图徽?善德道君放在桌边的手顿时收紧:“净覃寺的廖文大和尚修佛以来,一直专研《易经通灵测》,算是精通玄学。” 但这廖文大和尚一向低调,两千年前更是自请镇守宝佛塔,与本宗看护藏书阁的释明老祖一样,其不得离开宝佛塔半步。 韩穆薇见老头的神色变了,便一口饮尽杯中茶,起身告辞。看着小孽徒下了下崖头,善德道君才拿出了他王八师弟的传音玉符,寒逍老祖当年的提议是对的。 未行在收到他师兄的召唤时,还有些惊讶,不过老小子什么性子他很清楚,未有迟疑便立马赶来了后山秘地。 自天竹老人闭关冲击炼虚,善德道君就顶上了他的位置,接管了一些宗门的事务,当然偶尔也会过问几句宗务:“天衍宗辖下的破界传送阵排查得怎么样了?” “还剩八城未排查,”来了这里,未行一点都不客气地找地方坐了下来,取出一只白玉杯:“你怎么突然问这事?” “少倒点,”别以为他不知道这白玉杯是个小空间容器,善德道君夺过未行手中的茶壶:“近年来,你可有关注过千阳山一带?” 未行刚端起白玉杯就顿住了,扭头看向老小子:“在我之前谁来过了?” 当年凌音剑尊家那口子在藏冥界没寻到神算一门的踪迹,寒逍老祖就让他盯紧苍渊各宗门,又让他女婿看住霄瑱界。虽没明说,但他未行又不傻,钟家的嫡脉隐在天衍宗,苍渊界可不会安生。 说句好不夸张的,苍渊界现在的动向他是一清二楚,更何论香樟城多了一百二十七位通天晓地的假和尚? “既然知道,那你就好滚了,”善德道君掂量了茶壶中的茶水,是瞬间黑脸:“我看到你闹心。” 好不容易来一趟,未行可不打算这么快回。他起身走到下崖头边,俯瞰崖下一片雾蒙蒙的云雾茶林,再扭头望向不远处的紫竹林和须母树,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师兄,后山秘地之心即将融合成功。” 到时天衍宗的底牌就将再多一张,若将来真要遇到什么不测,单靠那处秘地之心,天衍宗也可保下根基。 “我知道,”善德道君又拿出几片云雾茶叶泡上:“既然晓得净覃寺有问题,那咱们也需多防备一些。” 未行深深嗅了嗅茶香:“有问题的不是净覃寺,而是那些会算命的假和尚,”寒逍老祖怀疑他们是来自藏冥界鸿运山,他也是这么认为。 说的都是废话,善德道君拎着茶壶不放手,他能不知道那些假和尚有问题吗:“归一宗和姬家那边如何说?” “巧得很,”未行转身看向善德道君:“霄瑱界最近也不太平,”不过动作的却不是姬家,而是千雪宫。 千雪宫宫主雪荀依几乎是大开杀戒,将整个雪原清洗了一遍,据闻是洗出了不少脏东西,引得霄瑱界各宗门大家都纷纷展了雷霆手段,姬家和归一宗自是不例外。 “这么说姬家和归一宗暂时不能来人?”善德道君拧紧眉头:“你可知那些假和尚在寻什么人?” 未行粲然一笑,师兄还是这么灵光,他话中只露了一点竟就让其闻着腥了:“寻人也寻物,这些我们暂时插不了手。” 韩穆薇透了点消息给她师父后,便开始安安心心地白天讲道、闯四季阵,晚上稳定修为、炼化龙战戟。 而韩穆汤在他姐的指示下,变得越来越活跃,领着韩珉天天出去友好同门子弟,他们也确定了韩穆童和韩意优遇到的人不是同一位。 九九八十一天后,韩穆薇终于结束了她的明一峰讲道,准备闭个小关将龙战戟第三次炼化完全。 就在她闭关前,韩穆汤兴冲冲地跑来了逍遥峰:“大胖……大胖……” 韩穆薇也估计他是时候来寻她了:“情况怎么样?”瞧这兴奋的神情,她只觉自己该去三言峰,找她师叔买点极品轰天雷备着。 “正如我们所料,”韩穆汤一屁股坐到了一旁的摇椅上,看着躺在另一只摇椅上摇荡的亲姐:“在外历练的族人,最近回来的有三个遇到过奇怪的卜卦人,其中一个还是在暮云城。” “暮云城,”韩穆薇蹙起了眉头,略显惊讶:“他们这是混到了天极山脉脚下了?”看来那些人这次是要破釜一战,不成功便成仁啊! 自暮云城被天衍宗收回后,那里就成了天衍宗弟子的主要买卖通市,而且因黑市的存在,暮云城每天都有来自各方的修士,确实是个非常不错的隐身之所,还方便打听消息。 韩穆汤也没想到那些人胆子如此肥:“对了,未名师兄也得了一句箴言,”说到这个他面上的笑就淡了一点,“爱而不得,生死两隔。” 未名对他六姐的心事已经很明了了,爱而不得就算了,但生死两隔中的“死”指的是谁?反正他不信会是未名。 韩穆薇不禁轻嗤,笑问:“未名师兄什么反应?”那些和尚有点本事,不过算的却不是今生。 “据同行的沐遐说,当时未名师兄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韩穆汤盯着他姐的脸,见其神色未变,不由得多嘴问了一句:“大胖,你就没什么想要说的吗?” “说什么,那些人的话你信?”她清楚二胖的意指,从摇椅上下来,直接入了石屋:“三个月后,我们出宗历练。” 韩穆汤长呼一口气,起身跟着进了石屋:“那我回去多准备几个空储物袋,”争取干一票一夜暴富。 “这两个给你,”已盘坐到石床上的韩穆薇拿出了两只用空节石炼制成的储物戒扔了过去:“比普通储物戒好用。” “谢谢姐,”韩穆汤如愿以偿了,无望海仙魔坟场现世时,他正忙着炼化境心和剥离悟境目,等出关了再去,仙魔坟场的边缘地带就只剩枯骨了。 他家头发及地的钟老祖宗告诉他,他们在遗址中捡了许多空节石戒指和储物镯,全都给了大胖,今天他终于在自己的努力下得了两只,简直是爱不释手。 韩穆薇瞧他这样子,顿觉自己平日里是不是亏待了他? 后山秘地中,韩显立在桐木小楼的屋檐下,看着绵绵细雨洒在院中的那株悟道茶树上,陷入了沉思。 盘坐在魂寅石上的钟璃收功后,凝实的魂体化作一道流光飞到了檐下:“你在担心小大?” “嗯,”垂在身侧的右手小指勾住钟璃的一根指头,韩显面上的担忧之色毫不掩饰,但估计连他都没察觉到自己眼底藏着隐隐的期待:“我没想到凌音会这么快有孕,”虽气恼姬靖元的不谨慎,但也知有孕这事若没有凌音的认可,是绝不可能。 “事已至此,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在钟璃看来,现在凌音有孕也非坏事,毕竟小薇子还小,他们一时半会也回不了藏冥界:“靖元不是已经说了会将凌音送回苍渊生养吗?”这姬家少主当得也窝囊,亲爹不怕怕岳父。 韩显冷哼一声:“算他识相。” 钟璃见他还冷着张脸,就不由得笑了:“得亏你只有一个闺女,”握紧他的手,依在他的身侧,淡看阴雨云天,凤眸之中透着向往,“逍郎,小薇子结婴了,”她又离回家的日子近了一点。 “她这次结婴也算是水到渠成,”韩显面上多了一丝笑意:“就是这丫头也不是个省心的,”只剩最后一道锻体劫雷了,竟还敢戏闹雷霆之威。 想到小薇子醉酒渡劫,钟璃就有些心虚了。犹记得她在小薇子身边那段时日好像经常提到酒,而据她所知善德好茶不嗜酒,小薇子喝酒不会是承了她吧? “最近小穆汤和韩珉消停了,”韩显估算着时日:“小薇子应该也快出宗历练了,”他现在最庆幸的是小薇子和小穆汤虽然上了钟家族谱,但脑子都承了他。 “这么快,”钟璃蓦然抬首望向韩显:“他们是要去香樟城?” 韩显蹙眉摇首:“香樟城应该会去,但最终的目的地估计不在千阳山一带,”至于小薇子要去哪,单看那些人一直盯着卧龙湾便明白了。 有关卧龙湾的传说,整个苍渊修仙界无人不晓,曾经也有无数修士下去探过,但均一无所获,直至今天那里依旧平静得极为突兀。 小薇子已经结婴,但她的本命战戟还缺关键一物。若是他猜得不错那些人来此是志在龙珠和真龙魂。 可惜,他们算盘打错了,小薇子龙战戟的戟魂早已生成,而众所周知自生的戟魂可比祭炼真龙魂得来的戟魂要强大纯粹得多。 “这一年我都在想钟家的灭族之劫,”钟璃轻轻舒出一口气:“孽族是想从根本上断绝天刑古神的血脉,打破天地规则,进而噬天,重新构建属于他们的天地规则。” 可是那些孽族可否想过一旦天地规则倒塌,这方大宇宙就没有了束缚,魔族会重新回归三千世界,那上神时期无数古神的献祭岂不成了一场天大的笑话?她真的想问问,他们到底是魔还是人? 韩显叹声道:“人心不足,欲壑难填。” 经过两个月昼夜不停的努力,龙战戟的炼化已快至尾声,韩穆薇想到之前炼化琼衍琅笔的经过,双手手势一变。 无数的暖阳明光融入体内,汇聚成明液,她立马引导着明液朝着丹田涌去。而明液一进入丹田就自动向元婴奔去,就在明液抵近的瞬间,被元婴捧着的龙战戟立马飞起迎向,两者顿时便开始融合。 而随着明液融入的越来越多,龙战戟戟身上的古咒符文再次呈现,银色的戟头上泛起了淡淡的明光,此时韩穆薇莫名有一种感觉,戟头和戟身也在慢慢地融合。 一晃三个月已过,盘坐在洞府中的韩穆薇依旧双目紧闭,快速地融合着暖阳明光,源源不断的暖阳明夜汇入丹田,聚拢在龙战戟的周身,而此时的龙战戟还在融合着暖阳明液,只是速度已经没有之前的凶猛了。 就在龙战戟停止融合暖阳明液的瞬间,韩穆薇也完成了最后的炼化,她只闻嗷的一声龙吟声,丹田内的龙战戟就化作一头五爪金龙冲了出来,飞离石屋后直奔云霄摆尾。 韩穆薇睁开双目,沉声喝道:“回来,”原还在云层中翻云弄月的龙战戟顿时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其瞬移而出,来到了练武场,开始练戟,横扫、竖劈、上挑、下刺、破空…… 一戟下刺,轰的一声,练武场右侧的石壁瞬间炸裂。神念一空,龙战戟回到了丹田之中,她仰首见红日刚出东山,便席地而坐,开始调息。 三月之期已到,韩穆汤如约来到了逍遥峰,未到山腰处便见一头戴黑色帷帽,身着灰色道袍的女子,驼着背拄着银蛇头拐杖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山下挪步。 “哎呦,这老奶奶怎么一个人下山了,”韩穆汤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了上去,后转身半蹲:“我身强力壮,背您可好?” “好,”老妇人一点不客气地两腿一蹬,跳上了韩穆汤的背,勾着脖子,拉开帷帽前的黑布,两眼中带着戏谑地问道:“你瞧瞧我这模样,若是遇到那些算命的,他们还会主动上来勾搭吗?” 韩穆汤头一转,只瞧见半张脸,就下意识地抽了抽嘴角:“姐,虽然我已经辟谷了,但偶尔还是会吃点好的补补,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狠?”他容易犯恶心。 瞧瞧这张脸,米粒眼睛,蒜头鼻外加三瓣嘴和秃牙,她这是准备去香樟城吓死那群假和尚吗? 韩穆薇见他这反应,抬手就把戴在头上的帷帽给摘了,瞬间就将能数得清的几缕头发露了出来。 惊得韩穆汤两眼皮直跳,他缓了口气:“我本以为这有眼无眉的样子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你还有更狠的,”他两手一收,“你给我下来。” “不要,”韩穆薇紧紧攀着韩穆汤的肩:“我才发现被你背着的感觉太舒服了。” 韩穆汤双手抱着胸:“大胖,你把自己变成这样有想过沐凤鸣和善德道君的感受吗?” 凤鸣,她能理解,但这关老头什么事? 韩穆汤扭头斜眼瞧着她:“你这眼睛是不是太过了点?善德道君在你这副模样面前都属眼大的。” 韩穆薇懂了,跳下了韩穆汤的背,从储物戒中拿出一面琉璃镜,开始揽镜自照:“其实还好啊。” “还好?”韩穆汤翻起了白眼:“你确定沐凤鸣看了你这副尊荣后,还能跟你好好过日子?” “他有见过我猴脸,”韩穆薇抬起头,有些沾沾自喜道:“难道这张脸还没猴脸好看?”二胖什么品位?至少她现在丑是丑了点,但却光溜溜的,一根不该有的毛都没有。 韩穆汤连连摇头:“没有,”至少猴头该有毛发的地方都有,“大胖,我建议你直接把顶上的那几缕花白发给去了,这样瞧着还能舒服一点。” “你哪来那么多建议?”韩穆薇把帷帽往头上一卡:“再废话,我就说你是我两块灵晶买来的小夫郎。” “你……” “什么小夫郎?”沐尧突然出现在韩穆薇的身后,盯着韩穆汤。 韩穆汤摆了摆手:“你还是先瞧瞧我姐现在是什么德性吧,”说完便默默地转身了,那个画面他都不忍直视。 沐尧抬手拿走韩穆薇戴在头上的帷帽,只见一颗光溜溜的脑袋出现在眼前,他顿时便忍不住笑出了声:“尘微,你这样得配一身素衣。” 韩穆薇慢慢地转过脸,看向身后的男子,一张红艳艳的檀口微微撅着,娇声娇气地说:“大师兄,小二胖说我太丑了,人家这么美,哪里有丑?” 韩穆汤听着这娇声细语,不禁打了个冷颤,忽的转身:“韩尘……” “叫姐姐,”韩穆薇头往后一撇,抛了个极为勾人的媚、眼,娇斥道:“没大没小。” “我还以为你真敢让他见着你刚那模样,”韩穆汤挨到沐尧身旁:“凤鸣真君,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沐尧帮韩穆薇将帷帽戴好,便牵着她朝着山下走去:“她之前的秃发老妪模样,我有看到,觉得甚好,”他的凤目已经能隐于眼底,她是什么样貌于他真的没有影响,况且他心悦的并不是她的皮囊。 韩穆薇像是找到知音一般:“大师兄,你真的觉得我之前的那副模样很好吗?”其实她有想过怎样进入香樟城,肯定是不能以自己的本真面貌,只是变换了许久,也就仅有那副老妪面容顺眼。 “对,很别出心裁,”沐尧垂首轻笑:“不过那副面容太显眼了,咱们可以变得稍微普通一点,”等进入了香樟城,再换一副突出点的样貌。 “我还有想过变成麻子刀疤脸,”反正只要是破坏面相的点子,她都来了一遍,上下打量了一番沐尧,韩穆薇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有些坏心地打趣道:“大师兄你是准备就这样牵着我出宗?” 沐尧不解:“有何不可?” 跟在他们身后的韩穆汤不禁冷哼一声:“估计你们还没出宗,就有类似凤鸣真君恋慕光头美尼姑的传言流出来了,”大胖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吗? “那这样呢?”沐尧心念一动,变成了一满脸横肉的光头大和尚,就连身上的红衣都成了灰扑扑的素衣,脚上的靴子也成了朴实的千层底。 完了,韩穆汤瞧着前面的两人,只觉一个人的日子没法过了,他姐瞎闹,沐凤鸣竟然也陪着她玩,那他怎么办,变成一嫩脸小和尚充崽子吗? 三人下了逍遥峰,就见着等在山脚下的韩珉和未名。他们两见着一男一女两光头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只是看着韩穆汤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有些发笑。 一行五人,沐尧和韩穆薇带着韩穆汤,未名拉着韩珉直接瞬移出了天衍宗,后一路向西。在他们刚离宗不到一日,姬靖元就带着已经怀了六个月身孕的韩凌音到了天衍宗。 “岳父大人,”亲手将爱妻交到岳母大人手中,姬靖元才有心思谈正事:“可否借一步说话,”此次他来苍渊一则是将凌音送来天衍宗暂居,二则便是为上界归一宗清理门户。 “你随我来,”韩显见闺女面色红润,周身灵力稳定,就放心了,领着姬靖元进了修炼室:“正好我也有事要与你说。” 二人进了修炼室,便立马在房中布下了两层禁制。不等坐下,姬靖元就出声了:“上界姬家传下信,归一宗天机阁一夕之间死了三位金仙,宗内已查明了原因——遗祸。” “遗祸?”韩显杏目微敛:“遗祸又称为后嗣之祸,藏冥界鸿运山神算一门借先祖福泽妄盗天机,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姬靖元一掌拍在青木茶几上:“天罚,灭神紫雷直入魂海,不过三息身死道消。” 韩显放在茶几上的手连连敲击着桌面:“小薇子昨天出宗历练了,”上次骄牡荨窥探小薇子真身,被降天罚,不过她下手快还活着,这次是归一宗的三位金仙,他望向站立一旁的姬靖元:“近年来,苍渊界蓦然多了不少会卜卦的异界修士。” “神算门?”姬靖元没有丝毫犹豫就下了定论,这次来是接了上界归一宗发的灭杀令,无论如何上古姬氏和归一宗都不能与孽族有任何牵扯,否则天不存时,姬家上下包括凌音肚子里的娃娃将无一幸免,只能成为魔族桌上餐。 “你意欲如何?”韩显想到那三位金仙的死,心中已有猜测,看来天道是容不得天机阁的存在了。 “上界归一宗天机阁剩余七位金仙、一个大罗金仙均已自封于归一地脉,”姬靖元微微眯起漂亮的瑞凤眸:“而下界神算门一个不留。” 韩显点首:“姬家人什么时候到?” “今晚,”姬靖元垂首看向自家岳父:“我还要寻回一物,”便是上界已陨落金仙运已的成名灵宝——八卦二十四云盘,“上界姬家家主猜测神算门之所以能确定钟琼衍大人的遗骸所在地,应该就是用的这物。” “等姬家的人到了,我同你们一起去卧龙湾,”韩显抬眼回视姬靖元:“若是我料的不错,藏冥界邀月殿和鸿运山之间应该有合作,不然就凭神算一门怎么可能做到无声无息,一点痕迹不留地逃离藏冥界?” 当年钟家被灭族,钟家养子历彦可是立了大功,若不是他动用了禁灵散,囚禁了钟家十七位渡劫境老祖,钟家其余六位老祖也不会势弱,被邀月殿当众击杀,这也是阿璃要生剥了历彦的主要原因。 至于邀月殿,那就是刑天人的一个窝点,而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将刑天人灭杀殆尽。 姬靖元也知邀月殿,上次在藏冥界他已与邀月殿的殿主钟异见过,没想到钟家竟也会教出那样一个心思阴沉的人,不过这也不怪,毕竟这钟异虽冠以钟姓,但却并非是钟家血脉。 “岳父,您说神算一门之所以会触动那般威力的天罚,会不会是因为他们测算了隐神之地?”这是他最担心的事。 韩显深叹:“十之八、九,”不然那些人也不会跑来苍渊夺龙珠和真龙魂。 第174章 第174章 呀……咦……嘞…… 听着船夫的对谷空嚎,着一身素衣,顶着一张娇媚美尼姑皮的韩穆薇化着极为精致的妆容,站在小舟船头,右手拿着黑色的帷帽,垂首看着清澈无鱼的河水。 小舟破波穿行,河水滑过船身,这个画面在葱郁连绵的高山空谷之中,显得既优美又突兀。 抬首望向两边蜿蜒不绝、直插入云的高山。再次来到卧龙湾,这里依旧如往昔,平静悠远得很矛盾,但又让人极为安心。韩穆薇真希望在经历了这次的动荡之后,卧龙湾依旧如故般美好。 “会的,”小天菩很能明白韩穆薇的心思:“我们只是取了龙珠,不会动其他。” 有真龙魂在,有无龙珠卧龙湾都会是以前的卧龙湾,除非有人捉走了真龙魂。若真是那般,那卧龙湾就再无平静,势必将成为苍渊界的又一险地。 韩穆薇淡而一笑:“但愿如此吧,”贪享着这里最后的宁静,持浆的船夫仍在仰首对谷空嚎,如果他的魂魄上没有被烙上魂印,也许她此刻的心情会更美。 “师妹,”一脸横肉的大和尚,却有着一管干净的好嗓音:“进船舱坐会吧,”小舟穿过卧龙湾需三日,他们明天便可上岸了。 “好,”韩穆薇动作非常轻柔地转身,慢慢抬起左手竖着妖娆的兰花指,一双水灵黑黝的狐狸眼含情脉脉地望着魁梧的大和尚,目光如丝般紧缠着他:“师兄,你不过来扶着薇儿吗?” “咝……,”一个正坐在船舱中闭目假寐的光头嫩脸和尚突然倒吸一口冷气,大胖是演上瘾了,瞧瞧这一行五颗油光发亮的脑袋,他是真佩服他姐想得出来。 坐于韩穆汤身旁的刀疤眼小和尚正聚精会神地与对面的胖头和尚对弈,于自家穆薇姑祖的变化,他显然是接受良好。 沐尧一脸傻笑地执着韩穆薇的手进入船舱,后落座于胖头和尚的一旁,痴痴地盯着怀中不安分的美尼姑,紧揽着她。 韩穆薇倚在沐尧的肩上,伸出右手从桑木茶几上的果盘中拣了一颗色泽紫黑的葡灵小果,后剥去小果顶上的皮,仰首将果子送至沐尧的嘴边。 “多谢师妹,”沐尧非常自然地就着她的手,吃了这颗葡灵小果,面上挂着极为满足的憨笑。 “师兄,薇儿给你剥的小果甜吗?”韩穆薇微侧着脑袋,清澈的双目中带着期待,眼底藏着淡淡的羞涩。他娘的,幸亏最近她在脸上砌了层粉墙,不然估计这脸跟猴子屁股没两样了。 沐尧似已被勾了魂一般,呆呆傻傻地回道:“甜,”铁臂紧搂着娇人腰。 其身侧的胖头和尚,丝毫未受这二人影响,双目紧盯着棋盘,脑中闪过一留着厚重刘海的冷脸女子,此次他之所以要跟来,就是想要知道那群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爱而不得,生死相隔吗?未名嘴角微微勾起,不得可以,但生死相隔却不行,执子落下,大片黑子被围,他抬眼望向对面的刀疤眼绝色小和尚:“小文师弟,你输了。” 叫小文的绝色小和尚,抬手轻抚贯穿左眼的丑陋刀疤,有些不得意地说道:“输了就输了呗,”取出一块中品灵石扔给了胖头和尚,刚要不是被姑祖和凤鸣真君两人给惊懵了,他可不会眼花错落一子,“再来。” 韩穆汤双手遮着脸,两眼从指缝中看着对面这两没羞没躁的人,真的是身心俱疲,好在自己已不再像年岁小时那般莽撞无知,也就他爹才会始终相信他是大胖心中最爱的男子。 次日正午时分,韩穆薇一行终于过了卧龙湾,后他们大摇大摆,不急不慢地往香樟城去。 还未到香樟城,馥郁而透着清甜的香樟香味就已萦绕在鼻尖,而这路上来往的和尚也渐渐多了起来。 韩穆薇双目含水,随时都像刚哭过一般,右手虽被身旁的魁梧大和尚执着,但其眼神闪烁、飘忽,四处传情,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身着白色素衣的玄明佛子今日正好出城,准备去往东洲历练,只是不知为何这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且有愈来愈烈之势。心中不免生起一股不安,只是这股不安感将将升起,他便不禁自嘲。 韩穆薇老远就看见玄明了,自当年千阳山一别,再见二人已成同境界修士。瞧玄明已走近,她两眼珠子一转,便挣脱了沐尧的手,闪身迎了上去。 目视前路的玄明没想到会有一光头女子拦路,他上下打量着女子,实事求是地说道:“长相很美,”只是却非其真实面貌,他脚跟一转向右,缩地成尺,一步便到了四五十丈外。 “这位道友你要去哪呀?”韩穆薇紧跟其后缩地成尺,依旧挡在玄明面前,一脸媚笑地盯着他,翘着兰花指的右手爬上了他的肩:“贫尼小薇仰慕净覃寺的玄明佛子已久,没想今日一见当真是赏心悦目。” 小薇?玄明扭头瞟了一眼女子悬空,状似贴附在他左肩上,染着大红指甲的皙白玉手,后看向这位在“调戏”他的怂人:“道友也是秀色可餐,”多年不见,她已长成至这般,真是叫人刮目。 果然是聪明人,她仅仅只是稍稍点拨,他就认出来了。韩穆薇刚想再上前一点,便觉腰间一紧,一只铁臂瞬间将她拉离。 玄明看着跟上来的四位光头,不禁笑着传音问道韩穆薇:“尘微道友,我该怎么配合?”净覃寺什么时候这么吃香了,引得天衍宗的这几位把自己装扮成这般? “鸣尧师兄,”韩穆薇没想到玄明这般上道:“后面那三个你可以忽略。” “明白了,”玄明收敛心绪,恭恭敬敬地朝着魁梧大和尚拱手行礼道:“鸣尧师兄,”想必这位就是韩尘微的未婚夫婿凤鸣剑修——沐尧。 魁梧大和尚摆手:“无需多礼。” 净覃寺这位玄明佛子确实是个人物,当年东华茗遗府在千阳山虎头岗现世,正当各宗门齐聚争夺之时,这位玄明佛子竟公开了东、陈两家的作为以及东华茗并未飞升成功的事,后便一石不取,退出了虎头岗。 这也是香樟城至今未能被净覃寺收归辖下的关键,因为鲛人皇骄牡荨母女没有开口应允。 “师父正让我下山寻你们,没想到你们这就回来了,”玄明大概能猜到他们为什么来香樟城,现在他也无需出远门历练了,跟着韩尘微一行就够了。 沐尧揽着韩穆薇越过玄明:“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你在香樟城的府邸,过几日再出城回寺里。” 韩穆薇人虽被带离,但依旧会时不时地扭头朝后望去,眼中有着些许怨念。沐尧见状,一手掌着她的发顶,将其把头挪正:“不要东张西望。” “大师兄,你放心我对圣洁的佛子不感兴趣,”韩穆薇传音道:“况且玄明喜欢长得漂亮的,我也是,”她就没见过长得比她家这位更俊的男子了。 “玄明不圣洁,”沐尧虽没与他相交过,但却知其修的是战佛,而且这位佛子在东洲闯下的名声可不小,也算是一煞神。 韩穆薇闻言,不再勾着脑袋往后看了,她仰首上望:“大师兄,你是不是不高兴了,”这是在吃醋? “有一点,”沐尧没有否认:“我很小气。”见她离玄明那般近,虽明知是在演戏,但他仍会觉刺眼。 “我明白了,”韩穆薇安分了:“看来以后多情女子是不能扮了,”望向已经近在眼前的香樟崖,“好在风流男子还能演。” 跟在他们身后的玄明,慢慢地凑到刀疤眼小和尚的身旁:“我知道你是谁?” 韩家出了一个颠倒众生的韩穆琦还不够,竟又来了个丹剑双修的韩曰文,韩曰文后面还缀着只小的韩意优,他都想在天极山脉下搭个草棚常驻。 韩珉瞥了一眼玄明,冷冷地说道:“我也知道我是谁,”所以不用他相告。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和尚什么德性,来香樟城之前,师姐就提醒过他千万千万要离净覃寺的玄明和尚远点。 走在刀疤眼小和尚另一边的胖头和尚翻着白眼,他就料到会这般,那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玄明还是戒不了喜好“美、色”。 韩珉的冷脸没有挡住玄明的热情,看着韩珉的完美右脸,玄明只觉通体舒畅:“我和你六姑祖韩穆琦是好友……” “你能不能要点脸?”胖头和尚挤进玄明和韩珉之间,将二人隔开,后看向玄明:“我怎么记得你仅和我是好友,”虽然他现在就想跟这和尚绝交。 玄明看着面前这张挤满肥肉的胖脸,真想把眼睛闭上:“你是谁?” 未名冷冷笑道:“原来你不知道我是谁,”他决定从此刻开始这光头就不再是他的好友之一了。 “玩笑玩笑,”玄明勉力睁着双目,盯着这张肥脸:“我朋友就那么有数的几个,能跟小薇混到一块的也就只有你了。”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韩穆薇看到了一人从香樟城门出来了,那人着深灰色素衣似一普普通通的和尚,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点都不打眼,但她还是一眼便注意到他了,传音予身旁的男子:“师兄,那个灰色素衣和尚。” “修为合体境后期,”沐尧的眼神在那人身上一掠而过:“非苍渊人士,”且和尚的襟口处还绣着一个十分不起眼的银灰色八卦图腾,而让他在意的是这图腾与他曾经在霄瑱界归一宗见过的不一样了。 一个合体境后期大能掩着修为在外行走?韩穆薇垂首玩着沐尧的手指:“咱们进香樟城看看,”若是情况不对,他们立马去净覃寺,或是退出香樟城。 “好” 一行人入了香樟城后,玄明便带着他们直接去了自己家的客店,自看到那个灰色素衣和尚,他的面色就变了,眼中浓墨晕开,深不见底。 进了主院,启动了院内、外的禁制,他才出声:“你们来香樟城的目的我大概知道,我也可以助你们,”此刻的玄明恢复了他惯常的平静和冷情。 韩穆薇闻言抬了抬眉,与沐尧对视一眼后笑道:“如果我说我们只是来香樟城看看的,你信吗?” 那些人妄自窥视天机插手因果,确实有罪,但她也不傻,自己的斤两自己清楚,可不会因前两次行刑的成功,就胡乱动作,送自己入虎口。 况且前两次的行刑,不提羽昶,就单论金鳞妖王那次,若不是金琛重伤了他,又身处深渊,她和沐尧也不可能会轻易得手,毕竟修为境界相差太大。 玄明愕然,凝视着韩穆薇,不是他不信她说的话,而是不信天衍宗会没察觉香樟城的异样:“那些异界玄师已经在香樟城东街设了府邸。” 韩穆薇嗤笑:“你们净覃寺跟那些人是什么关系呀?”异界玄师在千阳山脉脚下设府邸,净覃寺竟然也允,“净覃寺就当真不怕他们将香樟城占为己有?” “连你这个刚到香樟城的人都瞧出来了,”玄明冷笑,垂下眼睫:“我师父说香樟城并非归属净覃寺,所以对香樟城里发生的事,净覃寺是有心无力。” “净覃寺够奸猾的,”顶着张嫩脸的韩穆汤,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笑着讽刺道:“他们是想要借着这次的机会拿下无主之城——香樟。”只是这样做,净覃寺的名声估计就与佛相悖了。 未名倚在檀木桌边,瞥向玄明:“你是怎么想的?”其实从始至终玄明的态度都叫他有些费解,“若是想让香樟城归入净覃寺,你可以直接与我尘微师妹说。当然如果不愿,我尘微师妹也不会多管闲事。” 玄明轻笑摇首:“我对香樟城并无意,只是觉得这里的香樟很美,房屋、街道都很干净,不忍其遭到破坏,”可是自清楚了香樟城背后的脏污,他便不再欢喜了,“净覃寺也不干净。” 这句话韩穆薇倒是很认同:“你知道那些人是打哪来的吗?” “具体不是很清楚,”玄明手中捏着一粒红色的种子,紧皱着眉头说道:“但他们应该是冲着卧龙湾来的,”而且看架势估计一时半会是不会离开苍渊,打量着这五人,“你们真的只是来此瞧瞧。” 韩穆薇耸了耸肩:“不然呢,我们是打得过他们,还是打不过能逃得了?”她走近玄明,用胳膊拐了拐他,“你知道那些人卜卦的本事怎么样,准吗?” 玄明两眼上翻:“你们不会是想要上街走走,撞撞运气,看能不能被免费算上一卦吧?” “不是,”一旁的韩穆汤立马否决:“我们韩家已经有几位撞过大运了,没一个是得善终的,”所以他们来了。 玄明有些讶异,瞥了眼满脸冷笑的韩穆汤,后瞧向韩穆薇:“据我所知那些人同寺中镇守宝佛塔的廖文老祖道统是同出一脉,”言下之意,他们卜卦基本不会出错。 韩穆薇摸了摸自己的这张脸:“这么说我们韩家岂不是凶多吉少?”原来是有廖文大和尚的根基在。 红日西落香樟崖头,新月初升,月华渐浓。夜幕下的卧龙湾上亮着星星点点的鱼灯,小舟如白日般穿行在峡谷之中,只是少了嘹亮的对谷空嚎。 夜过子时,卧龙湾上的星火已远去,其中心湖面上突然白雾升腾,后出现三十扁舟,三十扁舟一字竖排,不控自行,两两之间正好相距九尺九寸。 姬靖元领着姬家的二十六位合体境后期修士,韩显则带着沐垣、未知跟随,一行三十人夜入卧龙湾。 朦朦胧胧的月华之下,金色的鱼尾在清澈见底的河水中摆动,跳跃着粼粼金光,骄牡荨一个摆尾就是千丈,直至卧龙湾偏西之地才翻身甩尾示意。 迎风立于领头扁舟之上的姬靖元见状,抬起了右手,跟随其身后的二十九叶扁舟瞬间消失无痕,后他拱手致意:“多谢骄女皇襄助。” “小事而已,”一头金发的骄牡荨仰首上望空谷,觉得这地忒没意思了,便看向了姬靖元:“姬少主,某有一事想问,贵宗对外租售的渡劫之地可是只针对人族?” 原本她是想在苍渊渡飞升雷劫,可自受了天罚,又遭了叛变之后,她就改变主意了。 “其他妖族也许不行,”姬靖元知道骄牡荨的意思:“但若是骄女皇想要租或是买,姬某可以谋私破例一次。” 骄牡荨莞尔一笑:“那我就多谢你了,”这样五百年后,她便直接去往中千世界渡大乘雷劫,将渡劫境修至圆满再渡飞升雷劫,如此待去了上界,日子也不至于太屈就。 看着骄牡荨离开了,姬靖元脚下的小舟才继续前行,只是速度极快似破空穿行一般,不过百息便到了卧龙湾的尽头。 韩穆薇一行人在玄明的安排下直接入住了主院的客房。夜近寅时,盘坐在木床的韩穆薇突然眉心微动,感觉到屋中多了一抹熟悉的气息,便立马收功,看向来人:“姑老祖,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们刚出宗门,我就带着你姑祖回来了,”姬靖元转身面向韩穆薇,开门见山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卧龙湾?” “我……,”韩穆薇刚想说自己暂时不能去,可话都到嗓子眼了,又被收住:“您想让我什么时候去?”靖元姑老祖是带着姑祖一同回的苍渊,那他来此,必是逃不过寒逍老祖宗的眼,自己这是不用担心了。 她总是这般聪慧,姬靖元对此很欣赏:“你可有把握在后日将香樟城中的那些假和尚引至卧龙湾?” 韩穆薇明白了,她家姑老祖是回来清理门户的:“后日吗?”这倒是不难,只要他们一行五个卸去身上的这层假皮便可,只是若中途出了岔子…… “这个给你,”姬靖元知道小薇子的顾虑,右手一翻,五块只有两寸长的玉符出现在其掌心,后手一挥,玉符便纷纷飞向盘坐在床上的人。 韩穆薇连忙接住细观,待看清玉符上的纹路,顿时大喜:“不定向万里传送符,”这倒是解了她的顾虑,“姑老祖放心,后日我一定将您要的人带去卧龙湾。” “好,”事情办完,姬靖元便消失在了原地:“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收起了玉符,韩穆薇跳下床,走至窗边推开窗户,香樟香味扑面而来,望向院中的香樟树,她在细想着接下来的该怎么做,心神问道:“菩菩,你说那些人是在寻我吗?” “应该是,”此刻小天菩正拿着一根四象树的分杈在认真地打磨:“那些神算子在算不出童童儿和优优儿的命格时应该就已经盯上了韩氏,因为一般人命格成谜,极大可能是其身边存在着变数。” 而韩意优和韩穆童又出自一家,世上哪会有这么巧的事? 韩穆薇趴在窗户上,下巴抵着手臂:“等天亮了,我就把传送玉符分发给他们,”她现在只庆幸卧龙湾离香樟城很近。 天刚破晓,韩穆薇就给其余四人发了传音,让他们来她的厢房。住在隔壁的沐尧知道他师父昨夜有来过,所以对于接下来的事,心中已经有了底。 倒是韩穆汤和韩珉拿到万里传送符显得极为高兴,这二人甚至已经在商量抱团的事情。 而未名身为天衍宗现任掌门之子,虽然时有不着调,但认真起来还是相当有未家人的风范,在屋中布了六、七层禁制后,他终于放心出声了:“尘微,你是怎么打算的?”万里传送符不可能白给,只是该怎么用他们也得有个方向。 “后天,我们要将香樟城的假和尚引去卧龙湾,”韩穆薇直接将事说了:“这万里传送符就是我姑老祖给咱们的保命符。” 明白了,未名看向进屋后就没吭声的沐尧:“大师兄,你有什么建议吗?” “没什么建议,”沐尧的眼神扫过屋里的几人:“韩珉之所以能来修仙界,是因尘微相救;我也是因尘微拿出的灵仙参而得重塑丹田、灵根;未名已得一句谏言,韩穆汤是尘微的亲弟弟。” 几人不明他要表达什么意思? 韩穆童和韩意优的批命,他都知道了,也已细细琢磨过,现在该轮到他们了:“等会我们四人便恢复本真模样,尘微还是保留现在的样子,咱们一起去逛香樟城。” 若猜得不错,他们几人原先的命应该都不好,变数已生了,而神算一门在他们踏上苍渊的那一刻便已是回头无岸。 韩穆薇盘坐在榻上,望着这四人:“我们早去早回,夜半子时后出发去卧龙湾。” “好” 卯时一过,韩穆薇一行五人便过河拆桥把好吃好喝供着他们的玄明给撇下了。他们出了客店后,便开始瞎逛,哪人多往哪凑,不知不觉就到了香樟城的东街。 “哎呀,”逛了半天,享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注目,韩穆薇感叹到:“你们还是这副尊荣比较配我,”之前的刀疤眼、大块头什么的真真是白瞎了她这顶着精致妆容的美尼姑。 “你觉着好就行,”韩穆汤跟在韩穆薇身后,低垂着头,那些火辣辣的眼神若是刀子,估计他姐早就被千刀万剐、万剐千刀无数次了,尤其是她一光头还勾着沐凤鸣的爪子。 就在韩穆薇想着要再围着香樟城东街转一圈的时候,耳闻一略显低沉的男音唤到“这位道友”。 几人对视一眼,假装不知,继续前行。身后那人很快就追了上来,拦在了韩珉面前:“这位道友,你可有婚配,吾家有女名环然……” 白激动了一场,韩珉抬手敲着兰花指,闪身凑到他姑祖身旁,尖着嗓子叫到:“哎呀,吓死珉珉了,这是要强抢民男吗,”说着便紧抱韩穆薇的胳膊,连连摇晃,“珉珉不管不管,一辈子都要跟着姑姑。” 那位拦路的男子,差点被惊瞎了眼,回过神来,立马拱手,连连说道:“打扰了打扰了,”这话还没说完人就瞬移跑了,那速度就跟后面跟着两讨债鬼一般。 韩穆薇抽回了自己的胳膊,后上下打量着自家的男娃娃,她现在有点相信外界的传言了:“珉啊,你这是跟谁学的?”听说心理有缺陷的娃娃,都是因不愉快的童年造成的,“丹羽师兄对你还好吗?” 韩珉捋了捋垂在胸前的玉穗:“师父对我挺好的,若是不再逼我炼丹那就是完美,至于刚刚那套跟谁学的,”他看向韩穆汤。 韩穆薇顺着他的眼神望去,伸手就扯住韩穆汤的耳朵:“二胖,原来你还会这套呀,来,告诉姐,你是打哪学的?” “我没……” 一位身穿素衣的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身后,韩穆薇感觉到多出来一缕生息,便拧着韩穆汤的耳朵,扭头向后,眨巴着一双狐狸眼:“你也有闺女?”终于来了,她还以为他们不够高调。 “女施主说笑了,”素衣和尚,笑眯着一双精亮的眼,眼角深刻的笑纹让他瞧着极为温和:“贫道怎么会有子嗣?” 韩穆薇放开了韩穆汤,抬手摸着自己光溜溜的脑袋:“为什么不能有?”修仙界可没有规定佛修是不能择道侣,成亲生子的。当然若他是个神算子,那就另当别论了,没有子嗣当属五弊三缺之一。 “是啊,为什么不能有?”素衣和尚面上的笑淡了些微,他不再盯着韩穆薇,而是看向了韩珉:“你本该早夭,可命起变数,贫僧与小友有缘,愿为小友卜上一卦,不知小友可予贫僧你的生辰八字?” 韩珉抬眉:“本该早夭?”他一把抓过韩穆汤,“你帮他瞧瞧是不是也该早夭?”还真让凤鸣真君给说着了,这群算子是跟他们韩家杠上了吗? 素衣和尚闻言将眼神投向韩穆汤,凝视了许久,眼中一片虚无,不得已之下催动了体内的神算珠,总是眯着的眼睛慢慢睁开、瞪大,精亮的眼球渐渐地凸起。 韩穆汤双目平静地回视着他,神府中的境心迅速地运转着,想要看透他,那得先问问他同不同意:“这位大师,你的眼珠子快蹦出来了。” 此时素衣和尚心中极为惊骇,他催动了神算珠都看不透这个青年:“敢问这位小友贵姓?” “我们是出自一家,”韩珉把脸凑到韩穆汤的脸旁:“都姓韩,瞧瞧是不是长得有几分相似。” 又是韩?素衣和尚忽的扭头看向立在光头女子身旁的红衣剑修:“难道你也姓韩?” 沐尧浅笑回道:“那倒不是,我姓沐。” 素衣和尚一听到这个姓氏,双目下意识地瞥向沐尧和韩穆薇勾着的两爪子,后慢慢抬眼正视这个光头女子,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到此刻才发现这光头女子的面容并非她的本真容颜。 韩穆薇朝他抛了个媚、眼:“怎么样我美吗?” “薇薇儿,又有人来了,”小天菩现在啥事不做,紧守韩穆薇的真身,虽然她现已结成元婴,但谁晓得这些牛鬼蛇神会有什么下作手段。 铭易赶来时就见自家师弟被几个低阶修士围在中间,这里不是藏冥界,他也不敢发作,只能面带微笑地上前来:“铭旭,原来你在这里?” 韩穆薇稍稍歪下脖子,便看到了来人:“奇怪,你们都是净覃寺的吗,我怎么没听说净覃寺中还有铭字开头的道号?” “让这位小友见笑了,”铭易显然比铭旭更加圆滑,笑着走至自家师弟身旁:“我等并非净覃寺中人,”说完他便有意扫过韩穆薇的光头,后看向其余几人,“不知我师弟可有得罪之处?” “还真有,”沐尧上前:“令师弟开口便言我家韩珉是早夭之像,你说这算不算是言语有失?” 铭易闻言问都没问便直接望向了韩珉,笑道:“我铭旭师弟并未说错,想来是这位小友幼年得遇了贵人,生了变数,”此话一出,其身旁的铭旭便想开口,不过却被他拦下了。 韩穆薇轻轻眨了眨眼睛,开始盯着这两师兄弟的脸瞧,越看她面色越凝重:“你们有试过给自己看相卜卦吗?” 铭易、铭旭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望向韩穆薇。 “其实我也是个厉害人物,”虽然她现在还很弱小,但她的名头响亮,不然他们也不会在苍渊界了:“多少也会看点面相,”说到这她语调一变,两眼中尽是揶揄,“我瞧你们双目无神、面色发青、印堂黑暗,这是要有血光之灾啊。” 二人听了这话,不禁嗤笑,面上的不屑之意掩都掩不住。 韩穆薇最后上下瞟了他们一眼,便一把拉住沐尧:“走了九哥,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明天咱们还得到卧龙湾与尘微姐汇合,这可是大事,耽误不得。” 一行人按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有说有笑的,时不时地还去翻看路边的摊子。而静立于原地的铭易、铭旭二人的神色变得极为冷凝,眼中跃动着狠戾。 回到玄明家的客店,还未入主院,他们便看到一脸漠然的玄明迎面走来叱问道,“你们还回来干什么?” 未名回答地极为干脆:“休息。” “休息?”玄明颤抖着手指着他们,似被伤透了心:“你们吃喝我的住我的,出去走街串巷竟然避过我,现在累了又回来,把我这当什么地儿了?” “客店,”韩珉不明白这玄明到底是在折腾什么:“还有我们已经辟谷了。” 玄明原还想再损他们几句,可韩珉一开口他就没话了,甩袖准备走人,不过在走之前他还要提醒他们一点:“那群异界玄师至少有一百来号人,而且个个修为高深,若是没有万全的把握,你们切勿胡来。” “多谢,”立场不同,她可以当玄明为朋友,但这不足以让她完全信任他,当然也不能让他随着他们一起冒险。 “不谢,”玄明明白这其中的道道,毕竟他自己都晓得若是没有净覃寺的遮掩,那些异界玄师不可能会在苍渊界避这么久。 韩穆薇带着他们进入了自己的厢房,未名依旧不放心地布下重重禁制后才出言问道:“尘微,你最后那话不怕打草惊蛇吗?” “也许是在藏冥中千世界待得太久了,他们有些自视甚高,”沐尧没过错过那二人的丝毫神色变化,所以才这般肯定:“放心吧。” “还有一点,”韩穆薇想起刚刚玄明说的话:“他们背靠强大势力,有恃无恐。” 正在他们议论那二人的同时,铭易也领着铭旭回到了他们在东街的府邸:“你觉得那五人是什么来路?” “师兄心知肚明,又何必问我?”铭旭面上没了笑,显得极为冷淡。 “你还是在怪我?”铭易转身看向铭旭,眼中透着落寞:“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们应同舟与共。” 铭旭冷笑,讽刺道:“我会有今天都是咎由自取,”当初他就不该为了证明自己,而妄动运已老祖留在下界的八卦二十四云盘,那么也许结果应该就不一样了。 第175章 第175章 “铭旭,事已至此,咱们只能一往无前地走下去,”铭易掩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起,眼中闪过阴鸷:“天道不公,明明我们玄师以看相断命,助人破厄,解人水火,实为善哉,可为何玄师要分摊他人因果,承五弊三缺之痛?” “因为我等也在借窥视天机,行不公之事,”铭旭眸中有着沉痛,在他将将结婴之时,师父就给他卜了一卦,自此他便舍了后嗣保了自己的长久寿元:“况且救善积德,助恶行凶,这道理师兄应该不用我言说吧?” 可他现在此义正言辞地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其实于一千四百年前,在他帮着铭易推算了那一卦后,致金乌山钟家一夕之间灭亡,他就不再是以前的那个铭旭了。 再加上苍渊的仙魔坟场和这次,他已是恶贯满盈。助恶行凶,他和铭易只不过是一丘之貉。 “你说得很对,”胖和尚铭易瞧着这样的铭旭,心中多有不喜,只是铭旭专精于卦象推算之事,于他还有大用,他不得不暂且忍耐:“师兄当年识人不清,着了钟异的道,以致酿下大祸……” “这话你已经说了不下百遍,我也听腻了,”铭旭抬手打住他的话:“若是无事,我先下去修炼了,”铭易到底是不是着了钟异的道,只有他自己知,而他也已经不再是一千四百年前的铭旭了。 铭易见他转身要走,不由得拧眉道:“师弟,今天那个光头女子很有蹊跷,”他看不透她,就连真容都难辨。 “你怀疑她就是韩尘微?”铭旭头也不回地嗤笑道:“她是韩尘微如何,不是韩尘微有如何,你不是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放过她吗?”现在这般又是为何,怕了吗?原来他也有怕的时候。 他不停步,铭易只能跟上:“帮师兄卜一卦吧,”若韩尘微已经到了千阳山一带,那也是他们该行动的时候了,他要知道此次大事的吉凶。 铭易就知会是这般,他只沉凝了一会便同意了:“可以。” 夜过子时,韩穆薇一行准时出了客店,朝着卧龙湾的方向去了。他们刚离店,玄明便出现在了庭院中心那棵长势最好的香樟树上,看着月明星稀的夜空,幽幽叹道:“不去就不去吧,省点气力也好,”就是有点闹心,早知道他就不随他们回香樟城了。 香樟城东街的玄师府中,铭旭卜了三次卦,但每一卦都是空,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就连他自己都难辨明其中真意。 “这是卦象为空,还是指我们此行会一无所获?”铭易再次问道依旧盯着卦象不言不语的铭旭,不禁想到之前光头女子的话。 铭旭慢慢地摇了摇首:“我也不知,”但他能肯定韩尘微已经来了。 “那就盯着吧,”铭易双目一凛,箭出没有回头路,他们没的选择:“等韩尘微露头,我要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出自钟家嫡脉?” 韩尘微行事极为低调,虽然他有她的画像,但苍渊界都知其喜好百变,在没看到她真人前,他都不敢过早下定论。 “还要探其气运,”铭旭将盯着卦象的眼神收了回来,望向对面的铭易:“不见运势,定不惜一切代价立诛之。” 听到这话,铭易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后慢慢呼出:“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天刚破晓,一行人就到了卧龙湾,韩穆薇便提出:“你们乘渔船,我入水先行一步,咱们在卧龙湾中心之地聚头,”鱼已经闻到了肉香,只是还在犹犹豫豫,未上钩紧咬,她知道他们是在等她现身。 沐尧看向静幽悠长的卧龙湾,远处的拐口已有星火隐现:“让颜汐与你一起,”虽然卧龙湾现在很安全,但有颜汐跟着尘微,他更放心。 “好,”韩穆薇拿出了一片遮天树叶放于舌下,朝着他们拱了拱手:“一切小心,”后便消失在了原地,只瞬息间便到了卧龙湾之上,一头扎进了水里。 与此同时,颜汐也出了兽环:“等摆脱了那群算子,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起来卧龙湾还是她和东华茗曾经的一个暂居之地,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感知到这里异端所在。只是还未等她破解,东华茗就带她去了香樟崖。 韩穆薇见前方有鱼灯过来,便往湖底游去。卧龙湾并不深,至多也就十丈,天微微亮,水面有云雾笼罩,倒是方便了她们潜游。 日出山头,一身着大红色韫溪石甲衣的卷发杏目女子,迎风立于一极为简陋的竹筏之上,其面目沉静,不带有丝毫情绪,垂在胸前的卷发更是纹丝不动。 “薇薇儿,咱们为什么一定要用竹筏?”盘坐在神府中抱着胸的小天菩再一次用神识扫过那漂浮在湖面的破竹筏。 “颜汐说了,高人出场都是这样,”韩穆薇仰首挺直腰背,力求体态端正:“咱们既然是外强中干,那这门面就一定要撑起来,”悄悄挪了挪脚,竹筏立马开始哼哧哼哧,惊得她顿时一动不动,“颜汐贡献出来的竹筏确实有些不结实。” “你就将就着用吧,”背贴附着竹筏在水中游动的颜汐撇了撇嘴:“这东西放在我储物空间中足有十万年之久,刚下水时没立马散架就不错了。” 想她骄颜汐一鲛人公主为了给这丫头营造一高深莫测的气场,竟干起背竹筏的事,真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小天菩对这两糟心货已经是心服口服了,有气无力地说道:“要不要把小九儿也叫出来,让薇薇儿抱着?”踩着破竹筏,抱着九幽翎猫,这是不是显得更神秘? 韩穆薇和颜汐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主意不错,”不过三息,韩穆薇的怀里便多了一头被养得油光水润的九幽翎猫。 小九儿一出兽环,两只黑漆漆的猫眼便不得空了:“姐姐,小九儿感觉这里好似有一股五爪金龙的龙息。”虽然这股龙息隐隐约约的,难以分辨,但身为龙族的对头九幽翎猫对龙息却是极为敏感。 “那你从现在开始就可以好好找找这股龙息是从哪泄出来的,”韩穆薇望向蜿蜒盘曲的峡谷,知道越深入危险就离她越近。 而此时香樟城玄师府中,胖和尚铭易和其师弟铭旭正死死地盯着一面古朴的铜镜,铜镜中呈现的影像便是脚踩破竹筏的韩穆薇。 “不会错的,韩尘微就是出自钟家嫡脉,”铭易一直都知道金乌山钟家还没死绝:“当年钟异就不该让历彦去灭杀钟懿母子。”结果让钟懿那妇人带着钟璃的孩子没了踪影,而钟家族地中的所有破界传送阵全部被毁,这也使得藏冥界几个宗门存颇多怨言。 一千四百年前,有人拿出了一块灵玉髓请他帮其改命,他接了,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很快就让他师父知道了。而他师父在查明事情经过后,便想将他逐出师门,好在他有祖宗庇佑,他师父终是未能成功。 在经了那事之后,他就被发落到鸿运山下的地脉中去看火,邀月殿的殿主钟异便是在那个当下寻到了他。促膝长谈后,他就决定助邀月殿一臂之力,开卦测算金乌山钟家的致命点。 也许是铭易想得太出神了,他压根都没有注意到身旁铭旭的神色变化。那年铭易被发落去了地脉看火,而和其出自同宗的他好心去探望,就是因为那番探望,让他踏上了不归之路。 “师兄,那年你是不是就已经跟钟异联手了?”铭旭经过长久沉淀,早已不再莽撞单纯,尤其是最近这几年回头翻翻过去,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是被算计在内。 地脉的那一卦,铭易请他推算,而他明知道其刚刚犯下大错,却连问都不问就帮他推算了。那卦不久之后,就传来了钟家养子历彦叛逆,金乌山钟家被灭族了。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听到这消息时有多么的惊恐,踉踉跄跄地跑去地脉质问铭易,他竟说钟家灭族是众望所归。 众望所归吗?铭旭看着铜镜中的卷发红衣女子,一滴粘稠的血从嘴角滴落,拉起长长的丝:“师兄,当年在地脉,你让我帮你……推算那一卦,是……不是为了避过……天罚?” 因为那一卦,他这一支的族人在钟家灭亡后的九九之日均遭了天罚,除了他这个算卦的人,无一幸存。也因为这事,他远离了鸿运山,入了凡尘行医济世赎罪。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可……可就在他快要忘了自己曾经的一切时,铭易再次找到了他,这次他彻底没了回头路,当然回来也不是没有所图。 铭易聚精会神地看着铜镜中的人,心中无旁骛:“什么天罚?”就在这时,铜镜中的女子突然抬首望向铭易,惊得铭易霎时后退了一步,后扭头问道:“她好像能……铭旭,你怎么了?” 此时铭旭口中的血已如泉涌,他一手紧捂自己的丹田,笑着回道:“铭易哥,我……我……我刚刚启动八卦二十四云盘……看看韩尘微,云盘已碎,我……我帮不了你了,你……快去吧。” 铭易大惊失色,胖脸上的肥肉不自然得抖了抖,后急忙问道:“你的意思是韩尘微真的是……” 铭旭勉力想要抽动嘴角,但却怎么也动不了,那双爱笑的眼眸也开始渐渐涣散。铭易心中已经了然,抖着手取出召集玉符捏碎,后便瞬移而出,连看都不看慢慢瘫躺在地的铭旭。 “不要怪我无情,”铭旭的七窍都已开始流血,这是他该有的结局:“是你先算计我的。” 可怜铭易从来都不知道八卦二十四云盘并不能探底韩尘微,不过作为神算门弟子,他到底舍命为神算门卜了一卦,不是大吉,也不是大凶,就是没了。将死之际,脑中突然呈现出三幅天罚画面,铭旭正流着血的双目忽瞪,大呼:“不……” 颜汐的速度极快,韩穆薇在发现有人窥视她的时候,便开始等着了,当破竹筏将抵近卧龙湾的中心时,她右眼的眼皮突然一跳。 破竹筏依旧按着原来的速度前行,右后方忽生一道黑影袭来,未等掠近,就闻咔嚓一声,黑影被撕成了两半,血洒卧龙湾。藏在丹田内的元婴立马窜逃,韩穆薇两手一松,小九儿破空穿行,不过三息便拦下了那只元婴。 龙目大汉金琛甩了甩手踏空立于韩穆薇的身旁,仰首上望,数了数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韩尘微,你仇家不少啊,”死了一个,还有一百二十五个,“让你家猫把他们的眼珠子都抠出来,我去撕了他们。” “不用你,”韩穆薇并没有看空中之人,只是静静地瞧向远处的拐口:“他们暂时不会杀我,”不过就是想活捉她。 “你真不像金乌山钟家人,”不,应该说是不像钟家天刑以外的人,一位穿着宽大黑袍的男子背手破空而来,拦下了前行的破木筏,冷眼盯着韩穆薇的脸,似想要在其面上找寻什么。 韩穆薇抬眼看向黑袍人,笑着问道:“你是领头人?”瞧着身段、块头跟两眼,这还是熟人,“不知铭易大师师承藏冥界哪位高人?” “原来昨日那个狐狸眼光头女子就是你,”身着黑袍的铭易心不由得提起,他怎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你去香樟城是为了确定什么?” “确定什么,”韩穆薇的眼神越过铭易,看向远处峡谷拐口突然出现的那一叶扁舟,面上的笑越来越明显:“当然是确定你们是你们。” 铭易原还听不懂韩穆薇话中的意思,直至他感知到身后有来者,忽的扭头,只见一叶扁舟之上立着一身着寡淡锦袍的瑞凤目男子,心中大骇,回首怒目看向韩穆薇:“没想到藏冥钟家的人竟也学会了攀附。” “你错了,”韩穆薇上前一步,直视铭易的双目:“藏冥钟家不用攀附,也无需攀附,”说到这她仰首看向空中那些静立等候的黑衣人,“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本就是顺势而为。” “废话少说,”铭易心一紧,闪身上前:“活捉韩尘微。” 一声令下,静立在峡谷之上的百来号黑衣人瞬间动作,纷纷朝着韩穆薇的破竹筏攻来,金琛立马挡在其身前。 韩穆薇见铭易前来,神念一动,两颗极品轰天雷便出现在手中,后直接将紧握轰天雷的双手送了出去,大声斥道:“过来呀。” 铭易认出了是极品轰天雷,顿时不敢妄动了,他这一迟缓,那些攻上来的黑衣人也立时就刹住了脚。 “既然这般贪生怕死,那就该好好地待在藏冥界鸿运山上,”韩穆薇笑着讽刺问道:“跑来苍渊界干什么,找死吗?” 而这会姬靖元也已抵近:“这里好生热闹,”说着话人便离了扁舟,瞬间来到了铭易身后,一把就捏住了他的后颈,“让本尊瞧瞧你是神算门的哪位?” 其话音一落,就闻刺啦一声,罩在铭易周身的黑袍子便已四分五裂,而相比于昨日那光头,此时的铭易头发浓密油亮,长及腰腹,只是面色极为不妥,其周身的气血上涌,神情尤为痛苦。 姬靖元收紧右手,垂目看着铭易,眼中跃动着熊熊怒火:“原来是你,”这位正是上界归一宗天机阁已陨落三金仙之一的嫡系后裔,“你可知本尊今日前来是作何?” 铭易极力压制着翻腾的血脉,两眼扫向身旁的男子,颤着音道:“姬少主,还是如往昔一般手脚利落,”姬靖元一靠近,他的琵琶骨便被一道诡异的灵力给锁了。 看来今日他们这一众是自投罗网了,只是早知道又能如何,在确定了韩尘微的身份后,他们就已经没得选择了,掩在袖中的手只微微一动,忽然一股汹涌磅礴的灵力从颈椎经脉以摧枯拉朽之势直奔四肢,顿时他就感觉浑身的灵肉都炸开了:“啊……” “还不老实,”姬靖元的五指直接穿过铭易的皮肉,紧抠其颈椎,鲜红的血连带着点点碎肉、碎骨往外奔流:“本尊最不喜欢的就是自作聪明的人,你算是一个,”想用破界传信石传送消息,他当他是死的吗? 血一滴一滴地滴进卧龙湾,韩穆薇站在金琛身后,一眼不眨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见铭易在靖元姑老祖的掌下毫无还手之力,她再一次意识到实力的重要性:“姑老祖,尘微不打扰您处理家事了,先行一步。” “去吧,”姬靖元抬眼看向韩穆薇的瞬间,右手一个用力,铭易顿时便成了一滩烂泥,就连元婴、神魂都没能跑出了:“自己小心点。” 韩穆薇点首,破竹筏立时便行至了千丈之外,小九儿爪下还按着只瑟瑟发抖的元婴,看了看那些黑衣人,舔了舔唇望向姬靖元:“姑老祖,小九儿最近有些馋了,想吃……” “小九儿,告诉姐姐你想吃什么?”韩穆薇在发现它没跟上来,就知道小家伙是又在耍花样了。 小九儿闻声小身子一抖,立马老实了,爪子轻轻摸了摸那只元婴,后突然抬起就是一爪,立时那只元婴就被划成了五瓣:“小九儿是猫猫,当然是想要吃大鱼,”不敢再做停留,撒腿跟上已经到了三千丈外的破竹筏。 待韩穆薇一行走远了,姬靖元才控着灵力拿过被压在“烂泥”下的破界传信石,后凭空而上,来到了那群黑衣人的对面,笑道:“神算门是什么底子,本尊知道。” 别说一百二十七位合体境修士了,在鸿运山的巅峰之期,能凑够二十七位合体境修士,就已经很了不得了,毕竟神算一门大多专注于推算卜卦,修为境界增长得极慢。 “既然姬少主要清理门户,”黑衣人群中冒出一清甜女音,后女音的主人姿态从容地从人群中走出:“那我等就不打扰了,”说完便想带着她的一百合体离开此地。 姬靖元闻声也未有动作只是干看着,不过其眸中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揶揄之色,参合了还想全身而退,真当他姬氏是修佛的吗? 女子见他笑而不语,心中突突的,她有预感自己可能再也不能离开苍渊界了,运转灵力,伸手就想撕破虚空,只是五指在空中横撕、竖撕都不见虚空的口子。 想到一个可能,女子神色聚变,慌忙取出一块破界传信石捏碎,果然如她预料的一般,传信石捏碎之后,信却未被传出。 勉力镇定下来,女子梗着脖颈慢慢转身面向似在看好戏的男子,扯起僵直的嘴角,轻声细语道:“姬少主,这是干什么?” “让本尊猜猜你们是谁的人?”姬靖元背手踏空来回踱步:“邀月殿钟异,”也就只有他在灭了藏冥钟家之后,才想着拉下界姬、雪两家下水,“怎么他还想成为第二个刑天?” 女子惊愕,眼角余光扫向不远处的那个破竹筏,心中微动:“话说回来您跟我家主人也算是旧识……” “打住,”姬靖元只觉这话有够可笑:“你大概不知道本尊的妻子是何许人也?”他跟钟异只有血海深仇,没有丁点的情意,“本尊妻子韩凌音。” “有耳闻,”女子似认真地听着,却不动声色地运转灵力:“姬家少主娶了霄瑱界的奇女子凌音剑尊,藏冥界各大家也都听说了。那时我家主人还气恼姬少主没给我们邀月殿送喜帖。” “那你家主人可知道我妻子的母亲是哪位?”姬靖元见女子愣神,也便不再拐弯抹角:“我妻子的母亲姓钟名璃,钟璃是矣。” 一听这话,女子再不犹豫,大喝道:“诛杀韩尘微,”话音未落,她人已消失在原地,一百合体顿时便开始下狠手。 姬靖元瞬移上前,天行戟从天而降,他一把持住当空直下,血迸射而出,后对空下令:“一个不留,”这里是岳父大人领悟的极寒之域,虽不见寒冽,但人性却阴冷。 二十八合体顿时显出身形,穿入黑衣人群,激战立时触发。韩穆薇在感觉到身后的寒气后,立马弃了破竹筏,扎入卧龙湾,而小九儿在落水之前还翻了个身,当空一爪,紧跟着就闻一声尖叫,两只血淋淋的眼珠子斜飞入水中。 入了水之后,颜汐和金琛便带着韩穆薇朝着卧龙湾的偏西之地游去,而韩穆薇则催动魂契,将缀在他们身后破水狂奔的小九儿收入兽环:“我们现在是去寻龙珠吗?” “对,”颜汐其实并不知道那里的入口在哪里,但寻到大概的范围却不难,她看向另一边的金琛:“你有感觉吗?”金琛龙族血脉浓厚,在这里他的感知肯定要比她一头鲛人敏锐。 金琛点首,他体内的龙族血脉早就已经开始躁动了:“我想我知道那个入口在哪,”至于能不能有所得还要看韩穆薇这丫头的能耐,因为这地下的五爪金龙是有主的。 就在这时,卧龙湾的河水水温突然骤降,韩穆薇不禁打了一个哆嗦:“我们要快点,”寒逍老祖宗应该是使了他自己领悟的极寒之域,恐怕一会河水就将被冰封。 果然如韩穆薇预料的一般,卧龙湾中心偏西之地的河面上开始结起了冰凌,且冰凌迅速往四周扩散,越积越厚。 到了卧龙湾偏西之地,金琛带着韩穆薇和颜汐调头直下,冲向河底。此处河床和其他地方并无不同,零碎的岩石块上长满了青苔,地底的青石纹路清晰可见,河床之上不见一点积淤。 河水的温度越来越低,瞬息他们便来到了河底,刚站定,金琛嘴一张便吐出了自己的妖丹,后右手开始打结印,只两息他就从自己金色的妖丹中抽出了一缕纯金色的妖力。 当那缕纯金色的妖力出现在湖底时,三人立时便消失在了原地。而在他们消失的瞬间,卧龙湾中心的河水顿时被全部冰封。 此时极寒之域中,姬靖元领着二十六位合体境姬氏族人已经杀红了眼,冰面之上一片鲜红。 在韩穆薇一行消失在冰域的瞬间,韩显终于持剑出现了,灭杀了两个黑衣人后,来到姬靖元身边,传音道:“速战速决,小薇子已经去取龙珠了,我要布大阵,以防再现雷劫,”天刑者的本命神器非同一般的仙、神之器,若不经受雷劫锻炼,就不能成大道? “知道了,”姬靖元瑞凤眸眸色一沉:“姬氏听令,速战速决,两个时辰后退出卧龙湾。” “是,”身着金色宗门服,腰系同心墨玉的一众合体境下手顿时更加狠戾,他们都是从域外仙魔战场出来的,生不畏死,战力强悍,丝毫不怵对方人多势众。 韩穆薇一行在消失于河底后,便坠入了一片暗黑的深渊之中,且深渊深处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在将他们往地底拉。 韩穆薇唤出龙战戟,右手一捻,龙战戟的戟头朝右,抵着深渊石壁想要阻住下坠的速度,刺耳的金石摩擦声在寂静的黑暗深渊中显得尤为响亮,金色的火花四溅横飞,但韩穆薇下坠的速度却一点没有减慢。 “来都来了,怕什么丑,”一戏谑声的女声在韩穆薇神府之中炸开:“你不到深渊之下怎么拿到你的戟心?” 听着这话,韩穆薇神念一动,收回了龙战戟,后两眼一闭,安心地做自由落体运动,反正她身强体壮头如磐石。 “这就对了嘛,”空灵的女声似对韩穆薇的行为很满意:“作为新任天刑者岂可怕摔打?”话音未落,一抹散发着荧荧暖色明光的魂体背手立于深渊之上,俯视着闭目下坠的女孩,一双龙目中隐含着悲伤,幽幽轻语道:“爹爹,您的后人来了,瞧着好像还不错。” 嘭……啊…… 这次韩穆薇不再是头着地,而是屁股着地,但这疼痛感却一点都不比头顶地来得轻。 她双手碰都不敢碰屁股,而屁股是动都不敢动,只觉自己下半身要瘫痪:“呜呜……好痛,”她还以为这深渊之下是河流,毕竟此地应该是五爪金龙待的地儿,怎可没有水? “怎么样?”龙目女子的魂体突然出现在韩穆薇面前:“这地也不是很硬,你都元婴了,按说全身的骨头应该已经开始趋于玉化,”说着她还仰首上望估量了一番深渊的高度,“断不了。” 韩穆薇呆呆地望着跟前这位样貌丝毫不逊色于自家钟老祖宗的女子,咽了咽口水,强撑着股痛,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晚辈韩尘微拜见前辈,”那双龙目和头上的龙角已经明示了这位的身份。 “起来吧,”女子赤着一双玉足踩在粗糙的岩石地上,双手抱着胸,上下打量着韩穆薇,许久之后才出声:“你长得不太像我钟家人。” “今天您是第二位说尘微不像钟家人的,”韩穆薇抬首望向女子,后双膝下跪:“请您受尘微跪拜,”这龙魂周身充斥着纯净的天地规则之力,若是她猜得不错,这位应该是一任天刑者的战宠。 女子叉腰仰首:“哈哈……,钟琼衍你睁开眼睛看看,您的后人还是朝着我跪拜了,”她跟着他征战一生,到最后了他却想不认她,做梦! 韩穆薇听着这话怎么觉得有点不对,立马用心神问道小天菩:“快看看,我身上是不是还流着龙族的血脉?” “你就做梦吧,”在发现她是天刑古神后裔后,它便彻彻底底将她从脚指甲到头发丝都探查了一遍:“若你身具龙族血脉,金琛应早就发现了。” 也是,韩穆薇叩拜之后,便抬起首,望向女子:“您是我琼衍老祖宗的伙伴?” “不是,”女子鼓着两腮帮子,气嘟嘟地说道:“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跟我来吧,”她越过韩穆薇踏空走向深渊右端的那个缝隙,“至于能不能取走我的龙珠,就只能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说到这她还特地扭头看向韩穆薇,“即便你是出自钟家嫡脉,是钟琼衍的后辈,我依旧不会将龙珠拱手送出去。” 韩穆薇紧跟女子身后:“晚辈明白,也多谢前辈能给予晚辈这个机会,”扫视了一圈四周,“不知前辈可知我的两个朋友现在如何?” “被我扔去了龙窟,”女子很是嫌弃地说道:“那条龙鲤也就算了,毕竟凝炼出了一缕纯金色妖力,他也是费了颇多气力。但那条鲛人真的是太弱了,你竟然还收她做妖宠,眼力劲儿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 “他们没事就好,”韩穆薇见女子穿过缝隙,便想跟着,但这缝隙不允许,她虽然不胖但也不是纸片人,舔了舔唇轻声问道:“前辈,我可以削了这道缝隙吗?” “不然你准备怎么钻进来?”女子的声音从缝隙中传来,韩穆薇立马唤出了龙战戟,后退两步,持戟当空竖劈,昏黄色的戟气扑向缝隙,顿时击得零零落落的岩石往下掉落。 “菩菩,你说我家琼衍老祖宗是不是得罪过这位龙族姑娘,”韩穆薇脑中闪现无数恩怨情仇,但又因人、妖相隔不能相恋的悲情画面,顿时鼻子都酸了。 小天菩真的是佩服是韩穆薇的想象力了:“他们应该就只是战宠和主人的普通关系,”当然不排除主人预感到自己的大劫之境,主动解了魂契放了战宠。 韩穆薇又劈又撬,终于将缝隙扩大到能容自己侧身经过的宽度:“那我要不要告诉她,琼衍老祖的遗骸现就在我身边?” “这个就看你自己是怎么考虑的,”小天菩对此并没有过多的建议:“不过有一点我要与你明说,这位龙族姑娘的龙魂不能离开这里,若是离开,此地就没了镇压,那隐在两岸高山中的凶兽必然不会放过卧龙湾。” “我明白了,”韩穆薇过了缝隙,就见到一直径足有千丈的巨大祭台,祭台之上全是枯骨,不过看骨头的形状可辨出不是人族的,来到女子身边:“前辈。” 龙族姑娘手指祭台中心:“我的龙珠就在那里,你想要便自己过去拿,”这处祭台是她亲自设的,她捉了九百九十九头凶兽,又献祭了自己的肉身,才在此地开辟出一片净土。 “龙珠没了,祭台会怎么样?”看到这个祭台,韩穆薇就不禁想到隐在自己神府中的那个白玉祭台,也不知这两有什么联系? “不会怎么样,”女子忽的转身看向韩穆薇,头一歪,略显调皮地说:“我还没破壳就跟着钟琼衍了,他一直以为我是头雄龙,结果破壳后,发现我是头母的,就非常失望,不让我叫他爹,说是会让他娶不着媳妇,但我非要叫。” 在她心中钟琼衍就是她的亲爹,她陪着父亲东征北战,灭杀魔族,行天刑之责,可是……可是在他感知到自己大劫将临时,做的头一件事就是解除与她的魂契,锁了她的龙魂,将她抛入虚空,到最后他都不承认她是他孵出来的。 第176章 第176章 韩穆薇听着这话,深觉自己有必要为自家老祖宗辩解两句:“琼衍老祖宗应该不是个重男轻女的人,”据她所知藏冥钟家历任的家主中有近三成是女家主,“估计老祖宗是真觉得这样叫不合适。” 女子闻言龙眼微眯,沉声问道:“你说什么,什么不合适?”明明这就是事实,她破壳第一眼看到的能喘气的就是他,那他就是她爹,没叫他娘,已经算是她深明大义了。 “没没什么,”她只是实事求是地说了两句公道话,见女子生气了,立马改口:“龙姑祖,您怎么会在这卧龙湾?” “当然是从虚空掉到这的,”女子话音刚落,就觉哪里不对,微微眨了眨眼睛,忽的凑到女娃面前,两龙眼晶亮晶亮的:“你刚叫我什么?” 韩穆薇笑了:“龙姑祖,”她都叫琼衍老祖宗爹了,她这样叫完全没问题。 “再叫一声,”女子回味着这三个字,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我叫钟珠珠,你叫我珠珠姑祖,”想当年爹爹给她取名为龙珠,她差点把爹爹的洞府都哭漂了,后来爹爹终是被她感动了,才给改名为钟珠珠。 韩穆薇笑着依言又唤了一声:“珠珠姑祖,”见其这么高兴,她也跟着开心,“那晚辈以后就这样唤您。” “好,”钟珠珠拿出两颗足有小儿拳头大的昏黄色妖丹:“这是姑祖给你的见面礼,你拿着玩。” “谢谢珠珠姑祖,”韩穆薇接过妖丹,仔细瞧了瞧,后瞥向祭台上的那些碎骨:“珠珠姑祖,您怎么会在这设了祭台?”妖丹应该就是这些凶兽的。 提到这个,原本正欢喜的钟珠珠立马就变得极为冷冽,整个魂体都充斥着悲伤:“我虽然肉身强悍,但虚空罡风也非浪得虚名,掉落到苍渊界时,我已受了重伤,好在我龙魂上的魂锁消散了。” “我当时还很傻,觉得只要身上的伤好了,便可以撕开虚空去寻爹爹,”说到这钟珠珠就开始呜咽起来:“呜呜……可是……可是在我伤将要……好的时候,突然有一天早上我神魂剧痛……无故生悲……呜呜,”她知道爹爹陨落了。 那一天她搅天掘地,怒拍云霄,叱骂天道,差点堕入魔道,好在身上凝聚的天地规则之力紊乱引动了雷霆,降下了二九醒神雷。 “爹爹陨落,我也不想活了,”龙族的寿命是很漫长的,那时的她才将将成年不到万年,转身看向祭台。 “他常说要死得其所,而正好在我醒神那天一个凡人女娃误入此地,被山中妖兽吞食了,我便在此设了祭台,生祭了九百九十九头已化形的凶兽和自己的肉身,为来往的人族辟了一片净土。” 听到这里,韩穆薇抬手取下了挂在右耳上的聚魂灯,将其送至女子跟前:“珠珠姑祖,琼衍老祖宗的遗骸就在灯中存放着,您可以见见他。” 原不想这么快告诉她的,只是在听了她的事迹后,她想即便珠珠姑祖现在就离开卧龙湾,也无人能够以大义来阻止她,只因她已经做了太多。 “我知道,”钟珠珠双目凝视着聚魂灯,两腮慢慢鼓起:“不然你以为凭着那头小龙鲤的一缕金色妖力就能入此地了?” 韩穆薇顿时了悟了:“您是故意泄了一丝龙息引我至此,”这位是在钓鱼呢? “不然你以为呢,”钟珠珠一把抓过韩穆薇掌上的那个小小的聚魂灯,来回翻看了两遍,嘴里就开始呜呜囔囔的,后手指一点,聚魂灯瞬间变成了足有六尺高的大灯。 韩穆薇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珠珠姑祖郑重地取出一块黑色绣着龙腾云霄的披风铺在地上,后她便走至聚魂灯旁,从灯中请出了生机玉雪棺安放于黑色龙腾披风之上。 “呜呜……,”钟珠珠趴在生机玉雪棺上呜咽着,韩穆薇看着痛哭无泪的她,心疼至极:“珠珠姑祖……” 钟珠珠闻声忽的扭头斥道:“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后不等韩穆薇反应过来,就袖子一挥,将其扔到了祭台之上,“这么点修为还懒懒散散,不取到龙珠不许出来。” 韩穆薇双眼一花,耳边还回荡着自家珠珠姑祖的娇斥,双足轻轻点地,原一片昏暗寂静的四周瞬间变得阴风阵阵,脚下是遍地的妖兽残骨:“菩菩,我们是进了祭台?” “是,”小天菩面目沉静地看着这方祭台:“薇薇儿,你珠珠姑祖的龙珠可不好拿,”琼衍大人是真的没白疼钟珠珠,这方祭台与薇薇儿在霄瑱界得的战咒传承是出自一处。 若薇薇儿能走至祭台中心,取得龙珠,那她的白玉祭台九百九十九字战咒传承便可领悟两成,这于她可是莫大的机缘。 “我知道,”就在这时韩穆薇似感觉到什么,慢慢仰首上望,原昏暗的空间竟蓦然多了一轮明月:“菩菩,珠珠姑祖真的不能离开此地吗?”她已经在这过了百万年之久了。 小天菩轻叹,沉凝了许久才不情不愿地出声:“也不是不可以,我刚刚瞧了你珠珠姑祖的神魂,极为强大,”这龙族姑娘都死了,还不停地在修炼神魂,想必她也没准备在此待到天崩地裂,“钟珠珠应该一直有在蓄养神魂。” 韩穆薇双目盯着空中的明月,亲眼看着它一轮变成两弯:“你四象树打磨得怎么样了?” “我就知道会这样,”小天菩往后一仰,四仰八叉地摊在神府之中,撅着小嘴:“模样已经出来了,神府之心都炼制好了,现在就差凝嗔液将它们融合。” 不过若是将这副分、身让给钟珠珠,那就不用凝嗔液了,钟珠珠本就是五爪金龙,应该留有龙泪,龙泪融合四象树的效果可比凝嗔液好上千百倍。 韩穆薇知道小天菩在不高兴什么,但有一点她得点明:“菩菩,我拿了珠珠姑祖的龙珠,”虽然现在还没拿到,但她来这不就是为此的吗? 话音一落,韩穆薇便提着龙战戟飞掠而上,腾空一戟划破最初的那轮明月,阻住其再继续衍生。 “我知道,”小天菩在神府中打了两个滚,便爬坐起来,拿出一根四象树的分杈继续打磨:“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才不会同意将小薇薇儿让出去,”因果舍得,她做的没错。 在明月被划破的瞬间,衍生出来的三轮明月顿时就幻化成韩穆汤、韩穆琦和韩穆箫三人。 韩穆薇知道这是幻境,自是不会手下留情,只是这三个被幻化出来的人修为境界均与她不相上下,那三位可不认识韩穆薇是谁,都是往死里打。 祭台外,钟珠珠在韩穆薇入了祭台后,彻底放声大哭:“啊啊……你要是……呜呜带着你闺女……肯定不会就这么陨落了……啊啊你闺女爪子多利……” “唉……,”一声沧桑长叹中尽是无奈:“痴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傻,生生活祭了自己?” 正在仰首痛哭,拍打生机玉雪棺的钟珠珠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似被人掐住脖颈一般,瞬间顿住了哭,大张着的嘴还未闭上,便慢慢地睁开一只眼睛,后再睁开另外一只:“爹爹。” “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醇厚的男音在听到这声爹后,立时就没了沧桑,充满了无奈:“让你叫我钟爷……” “爹爹,你没死绝啊?”钟珠珠豪气地抹了一把脸,顿时浑身上下不见一点伤悲:“我还以为那些人肯定要将你抽魂剔骨,然后把肉扔给魔族生食,再将你的全身玉骨炼制成本命法宝,吞噬你的古神血脉,蓄养你的神魂……” 躺在生机玉雪棺中的钟琼衍静默无声了,原来闺女心这么狠,直至闺女把话都说完了,他才出言:“珠子啊,现在咱们爷俩都落寞到这般境地了,你得懂事点,切勿再想一出是一出,”活祭了自己亏她想得出来,要是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心硬点,带她上战场。 不等钟琼衍将话说完,钟珠珠就立马纠正道:“不是爷俩,是父女两。” “好吧,”钟琼衍自知此次苏醒的时间不多,也不想再于此多做纠结:“你神魂强大,现趁着小薇子入了祭台,近日就按我以往教你的秘术割裂神魂,等小薇子出来,你同她一起离开。” 当初他感知大劫将临,见她刚刚成年,年岁尚小便放她生路,没成想这丫头竟这般胡来。 “好,”她爹爹的神魂还在,那就有重塑肉身的一天,钟珠珠高兴了:“爹爹,珠子还要跟着你四处征战。” 此话之后,便再无回应。 钟珠珠噘着嘴,又依在生机玉雪棺上靠了好一会,才不舍地将生机玉雪棺收回聚魂灯中,后取出了一块足有万斤重的魂寅石放入灯中,跟着敲了敲灯壁,凶巴巴地恐吓到:“好好伺候我爹爹,不然我拆了你。” 聚魂灯瞬间缩小,冲破了祭台屏障回到了韩穆薇的右耳上。而此时韩穆薇已经是伤痕累累,不过与她对战的三人也只剩两位了,只是昏暗的空中重现了一轮弯月。 嘭…… 再一次被韩穆汤的雕鹏玉骨枪扫落在地,韩穆薇便暗暗发誓日后再也不接济小二胖了,寒光一闪,剑尖破空而来。 韩穆薇闪身退离避过韩穆箫的杀招,韩穆箫趁胜追击,她杏目一缩假做逃离,后等韩穆箫抵近,反手一戟,立时韩穆箫的幻影便消散了,而空中重现第二轮弯月。 只是还未得意,一白玉、枪、头便直击她的丹田,韩穆薇持戟相抵,戟、枪相撞,轰的一声,两人怒目而视,互不相让。 卧龙湾中心的冰层上横尸遍地,姬靖元令姬家二十六族人退出了卧龙湾后,和韩显、沐垣、未知四人来到了韩穆薇消失的地方,拱手行礼,齐声道:“我等多有叨扰,还请前辈多多包涵。” “哼,”叉腰立于深渊之下的钟珠珠望着顶上的水镜:“你们可以滚了,那个跟小薇子长得有点像的赶紧撤了你的寒域,还有让在寒域外转悠的几人也麻利地干自己的事去。” 几人完全没想到会有回应,皆是一惊,后对视一眼,便由韩显出声问道:“前辈所言,我等无所不从,只是不知前辈可否告知吾家尘微现如何了?” 钟珠珠闻言,扭头望向不远处的祭台,后回道:“情况还成,你们勿要等候,到了该出去的时候小薇子自会出去,”也没几天时日,至多就五十年,眨眼间便过去了。 “是,”韩显听着这位对尘微的称呼,已放心大半,便与几人点首示意,准备退出。 “对了,”看到冰层上的那些修士肉身,钟珠珠深觉可惜:“那些肉身给我留下,”她准备拿来献祭于万象祭台,如此也算是这些鼠辈死得其所了。 “是” 既然同意了,钟珠珠便不客气了,两黑黝晶亮的龙眼一弯,瞬间冰层上连一滴血都不剩,而万象祭台的中心则一百二十六具肉身。 这些肉身一入祭台中心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萎缩,精纯的灵力顺着安放在中心点的金色龙珠流入龙珠下的万象之眼,后涌向祭台上的古老符文,那些古老符文立时就像活了一般。 当钟珠珠听到嗡的一声,才突然想起一事:“小薇子还在祭台中,”后知后觉地看向祭台上那些跃动的战咒符文,她唇角一挑,“天刑者是要经得起摔打的,珠珠姑祖相信你会活着走到祭台中心,取下我的龙珠。” 而此时正处祭台中与韩穆汤幻影相斗的韩穆薇已是苦不堪言了,就在刚刚她快一戟打散这幻影时,也不知哪来的空降神力,幻影竟然越来越凝实,实力大增,不但避过了她的杀招,竟还有余力反击。 钪,一戟挡住下压的雕鹏玉骨枪,韩穆薇一双杏目中爬满了红血丝,紧盯距她眉心不到两寸的白玉、枪、头,牙关不放,这就是月战咒的厉害,月华朦胧,可凝幻影,采月华之光而战,月华不竭,战力不尽。 韩穆薇灌注灵力于右脚,抬腿一脚穿心,一脸狠戾的幻影不甘地消散了。空中三轮弯月瞬间重叠,后弯月开始扭动,伸展出双手。 韩穆薇一跃起身,不敢有分毫耽搁,运起《纯元诀》抽干丹田内的灵力,汇聚于双手,破空瞬移而上,就在弯月幻化的幻影人抬头之时,韩穆薇一戟穿月心而过。 刚刚凝聚而成的杏目卷发女子慢慢地开始溃散,而另一边的韩穆薇也因力竭,收势不及,摔在了地上。 即便这样,她依旧不敢有丝毫松懈,挣扎着坐好,后立马开始调息。 卧龙湾中心湖面的冰层渐渐的融化了,一袭红衣踏风立在湖面之上,双眸微敛,掩在睫下的凤目凝望着湖底,迟迟不肯离开。 一日、两日地过去了,直至第十天,一头龙鲤被扔出了湖底。金琛是满面悲伤,望向迎风立于湖面之上的沐尧,心中顿生一种同命相怜之感:“咱们两兄弟命怎么这么苦?” “我们走吧,”沐尧终于收回了眼神,转身踏水向西而行。 金琛拧眉,赶紧跟上:“你这样,会让我误以为是在等我。” “我确实是在等你,”沐尧看都不看金琛:“卧龙湾下的那位是真龙,还是龙族中最高贵,战力最强悍的五爪金龙,所以即便你身具龙族血脉,她也不会对你另眼相看。而颜汐是尘微的妖兽,你又不是。” “有时候你可以装点糊涂,”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金琛还是很高兴,右手一翻,一节足有半尺长的龙骨出现在手中:“钟大人掰了一节肋骨予我,这节肋骨中还有一滴真龙血,”有了这滴真龙血和净灵玉泉相助,他鲤跃龙门的成算就多了三分。 沐尧神色柔和了几分:“这也算是你的机缘,”看来尘微在卧龙湾下不会有事,那他也可开始自己的历练了。 “你就不想问问韩尘微那丫头的事?”金琛又细观了一番那节龙骨,才将其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你知道吗?”沐尧扭头戏谑地瞅了一眼金琛,后缩地成尺先一步离开了。 金琛看着已经到了千丈外的沐尧,耸了耸肩:“我确实不知道,”因为自入了龙窟他就再没见到韩尘微了。 卧龙湾下,韩穆薇闯过了月战咒,恢复到巅峰状态,便往前进了一步,入了火海云天,大红色的韫溪石甲衣在熊熊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妖艳,她知这是火战咒的境域。 只一息,火海云天中冲出四头火龙,韩穆薇轻吁一口气,持戟腾空,运转《纯元诀》引导灵力来到双手,后开始以戟作笔,凭空落戟画战咒,丹田中的灵力被迅速消耗。 月战咒闭合,运戟点月心,瞬间丹田中的灵力就只剩一成,韩穆薇大喝一声:“去,”话音一落,月战咒只一息便幻化成四人,缠上火龙。 韩穆薇神念一动,右手持戟,左手握着土灵晶迅速补充灵力,一头火龙张牙舞爪地撞了过来,她瞬移向上,后一戟斩下一头火龙头。 祭台外的钟珠珠没有忘记她爹的叮嘱,在结束了今日的修炼,查探了一番祭台内的境况,便准备割裂神魂。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韩穆薇在祭台内不停地作战、调息、作战,周而复始乐此不倦,渐渐地忘记了时间,而祭台上的战咒符文境域一个又一个地被领悟攻破,韩穆薇也一点一点地靠近了祭台中心。 轰轰轰…… 苍渊界的东南部万兽森林的中心,一头身长约一丈的白虎双目赤红地看着迅速集聚的劫云,虎脸上竟露出了一抹十分诡异的笑,满口的獠牙闪着寒光,舌上的倒刺如银钩一般,冒着热气的口水不住地往下滴。 “终于来了,”十万年了,终于让他等来了飞升雷劫,等渡完飞升雷劫,就是他要去完成交易的时候了。 咔嚓……轰…… 浓黑似墨的劫云在万兽森林的中心足足盘踞了四日之久,终于在最后一道雷劫劈下后不过半日便慢慢地散去了。 而于此渡劫的白虎已遍体鳞伤,在劫云散去后,他慢慢地颤抖着腿从一片焦木黑土中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呼啸山头,足有一尺来长的舌头一卷,一小块褐色的似金非金、似木非木的东西被吐了出来,后冲天仰首长啸:“嗷呜……嗷呜……” 隐在万兽森林中的万千凶兽瞬间呼应,后离巢而出。与此同时,苍渊界的三宗六门一寺院也已接到消息,万兽森林的中心有妖兽渡飞升雷劫。 起先大家并不在意,直至离万兽森林不远的万剑宗传出消息,万兽森林妖兽齐聚正在向内陆进发,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 天衍宗后山秘地之心中未知的洞府,韩显一手攥着一白玉杯,一手轻轻地弹着青玉长几:“按说妖兽渡飞升雷劫后,肉身应该受了极大的损伤,呼啸妖帝怎会在飞升前引领妖兽动乱?” “除非呼啸的肉身损伤不大,”若真是这样,情况就不乐观了,沐垣看向韩显:“你觉得呼啸意欲何为?” 成功渡了飞升雷劫,也就预示着至多百年,呼啸将要飞升仙灵界,这个时候他带领万兽南下,就不怕死在飞升之前? 韩显轻笑应道:“除了要搞乱苍渊界,我暂时是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坐在主位的未知拿着自己的雷吉混云棍轻轻敲打着小腿:“别想了,既然呼啸这个渡了飞升雷劫的狗东西都不怕死,我们怕什么?”要说现在人、妖两族的老东西中谁最怕死,定莫过于呼啸。 “也是,”沐垣起身走向门口:“让未行开启护宗大阵,对外发宗门召集令,招回在外游历的门人,”妖兽动乱是整个苍渊修仙界的大劫,无论如何都要尽快平息。这个时候了,谁都不能往后躲。 在万剑宗传出消息的当天晚上,三宗六门一寺院的掌门便已齐聚太乙山,共商抵御妖兽动乱之事。 而因为妖兽动乱的事早在几十年前天衍宗就有向各宗门透过消息,各宗门也均有所准备,只是后来金鳞妖王陨落于无望海,他们还以为这场灾祸会随之消散,没想到该来的还是会来,且还来得这么快,不过有之前的准备,各家也并无慌乱。 阻击妖兽的节点划分出来后,各家便开始商量派遣人员的事,三宗作为苍渊界底蕴、实力最为雄厚的存在,自是义不容辞地挑起了大头,一家选定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节点抵御,剩下的各家凭实力定。 而就在苍渊界将要大乱之时,身处卧龙湾下的韩穆薇也领悟了最后一个战咒符文境域,一戟灭杀了拦路的凶兽魂影后,抬着僵直的腿向前一步,眼前再无昏暗,一片明亮,她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挡在眼前。 在距离韩穆薇五尺之地的中心凹槽中,一颗足有小儿拳头大的金色珠子被一抹暖色明光紧紧地包裹着,安安静静地躺在万象之眼上。 韩穆薇适应了祭台中心的明亮后,垂目看向右手中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的龙战戟,她笑着安抚道:“先不急,咱们得一步一步地来。” 三十年过去了,正如当初小天菩说的那般珠珠姑祖的龙珠并不好得。这三十年在她这就没有昼夜之分,只有站着和倒着的区别。 当然收获也是颇多,现在的她不但领悟了一百九十八个战咒符文,还可以戟作笔连着三次输出战咒,修为也已至元婴初期巅峰,只差一步便可入元婴中期。 站在祭台中心的边缘,韩穆薇右手一松,龙战戟咻的一声破空来到万象之眼,它刚想接近龙珠,万象之眼中立时放出无数兽魂,韩穆薇瞬移而上,一把抓住龙战戟,便直接一戟横扫,四、五兽魂立时就被拦中分开。 韩穆薇右手两指轻轻一拨,戟头朝内,戟身朝外,就开始下了死气力抡这些凶兽之魂,撕裂惨叫连连,炸得耳朵都有点麻麻的。 当年小天菩在炼制闷棍的时候,截了一根自己的分藤和一把绝神草心融入了闷棍,而之前也不知是不是她的修为太低了,天菩分藤的鞭神之力和绝神草心隔绝神识之效都没能被激发。 结婴后,她听了燕霞艺的建议对龙战戟进行了再次炼化,这次龙战戟戟身的鞭魂之力觉醒了,韩穆薇击打着那些想要吞噬她的凶兽之魂,慢慢地挪向万象之眼。每一次击打,被击打的凶兽之魂便会溃散几分,再来几次,就彻底消散了。 手中龙战戟似知道韩穆薇的心思一般,极力配合她灭杀那些凶兽之魂。当韩穆薇抵近万象之眼时,祭台外的钟珠珠也睁开了双目,相较于三十年前,现在的钟珠珠的魂体较为透明。 她起身来到祭台边,右手一挥,顿时祭台中的一切都尽收眼底,见韩穆薇已经到了万象之眼的旁边,抬起手掐指一算便笑了:“还不错,将将三十年就领悟了一百九十八个战咒符文,资质就比我差上那么一点。” 接连三日,韩穆薇站在万象之眼旁,却始终不得机会去取龙珠,直至打散最后一只凶兽之魂,她才两腿一软,跌坐在地,而右手中的龙战戟再也忍耐不了了,嗡嗡直叫,不停地颤动挣扎着。 韩穆薇额上的汗不停地顺着头发往下滴落,她微微动了动手,后慢慢地舒展开五指,龙战戟立时便飞了出去,化作一头五爪金龙直奔压在万象之眼的龙珠而去。 只瞬息,它便吞噬了龙珠,后金龙顿时发狂欲冲天而去,韩穆薇见状大喝一声:“回来,”立时金龙似被什么捆缚住一般,嘭的一声掉落在祭台中心,金龙、战戟之间的形体不断地变换,金光四射。 韩穆薇一把将其紧握,立时间就听到哧溜哧溜的灼烧声。韩穆薇的右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萎缩,且沿着手臂不断向上延伸。她左手一挥,一堆土灵晶顿现,运转《纯元诀》引导灵力抵御从龙战戟上涌入肉身的那股龙气,只是见效甚微。 就在这时,钟珠珠终于出声了:“蠢,你是天刑者,收服天刑龙战戟戟心自是应该用《天刑神语》,”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想着《纯元诀》,这娃娃怎么这么不开窍? 韩穆薇闻言立马转换功法,四周顿显暖色明光,当第一缕明液在体内汇聚而成时,便迫不及待地顺着经脉涌向了右手臂,顿时暴怒的龙气就被明液散出的明光包裹,不过十息生机萎缩就不再漫延。 韩穆薇盘腿而坐,闭上双目,经历了三十年的战斗,她的心绪极稳,只十息就入定了。 周遭的暖色明光不断显现,朝着万象祭台的中心汇聚,笼罩在韩穆薇的周身,其右手中紧握着的龙战戟依旧在不停地变换形态,只是变换的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 钟珠珠见她如此通透,终于安心了,轻语道:“这三十年也算没白花。” 她破壳就是五爪金龙,而五爪金龙在龙族中当属血脉最尊贵,战力最为强悍。龙珠本就汇聚了她一身的妖力,自是随了她,桀骜不驯,现在要它归入龙战戟,它自是不愿。 韩穆薇运转着《天刑神语》,极快地吸收着暖阳明光,体内不断地有明液汇聚生成,而明液则不停地涌向其右手,驱散着侵蚀肉身的龙气,滋养着被抽了生机的手,还有点点明液顺着与龙战戟贴合的手心涌入战戟。 随着韩穆薇的右手渐渐恢复,涌入龙战戟中的明液越来越多,龙战戟也愈来愈趋于平静,只是戟头处的凹槽中龙珠依旧在极力抵抗,时隐时现。 一日两日的过去了,韩穆薇依旧在运转着《天刑神语》,吸收暖色明光,后汇聚明液,再引导着明液涌向龙战戟,龙战戟戟头凹槽中的龙珠也似累了一般,慢慢地放弃了闹腾,渐渐地现出了身影。 此时卧龙湾外,三宗六门一寺院抵御妖兽的门人均已齐集,静待宗门指示,便立即乘坐飞梭奔赴万兽森林,而各宗各家也均已开启了防御大阵。 在外历练的沐尧也接到了宗门召集令,将将赶回,就被掌门未行急招到三言峰。 “此次我天衍宗镇守的是万兽森林东往的一大要塞——和峡谷,”未行将作战分布图平复在楠木长桌上,手指和峡谷的位置,抬眼望向对面的男子:“到时我们会分成三队,打头的先锋由你来领。” 沐尧没有犹豫:“可以,”妖兽动乱的开始都是一些低阶妖兽,到了中后期才会有化形境妖兽出现。不过他们也不能轻敌,毕竟妖兽肉身强悍,这次又来势汹汹,谁知道这后面还有着什么样的阴谋算计? “二十元婴、三百金丹、一万筑基,明天就走,”未行拍了拍沐尧的肩膀:“你帮师兄看着点,”作为一宗之主,他不能随意离宗,得镇着天极山脉。 “掌门师兄放心便是,”沐尧拱手行礼:“若是无事了,凤鸣这就下去准备了。” 未行沉凝了一会,轻叹道:“尘微还没消息?”那丫头都三十年没露头了,他这心里总是不踏实,毕竟娃娃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沐尧敛睫浅笑:“应该快了,”不过现在这个当下,他倒是希望她迟点出关,“卧龙湾下有真龙,回来时我走卧龙湾经过,那里还是如往常一般平静无波。”正因为如此,已有不少散修奔走去了香樟城。 “你去吧,”未行一手撑在楠木桌上:“明日早点到山门集结。” “好” 而这两人不知道的是,此时卧龙湾上突然生出许多黑云,只是这些黑云似没有目标一样到处乱转。 而卧龙湾下,当龙珠与龙战戟融合完成的瞬间,一声极为厚重的龙吟声在韩穆薇的神府中炸开,炸得韩穆薇口鼻都流血,她睁开眼睛,看向握于右手中的龙战戟,眼神从戟尾慢慢地上移。 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盘上了戟身,龙头直至戟头,龙口大张,正对龙珠,龙战戟再次变样。轻轻动了动手指,韩穆薇找到了知觉,左手抚摸戟身上的那条金龙,指下的纹路清晰,有明显的凹凸,她嘴角慢慢上翘,后扭头看向四周,祭台已经恢复了平静。 见到盘坐在祭台外的那抹龙魂,她立马瞬移而出,双膝跪地叩首:“尘微多谢珠珠姑祖恩赐,”若是没有她,也许自己早已丧生此地,现龙珠已与龙战戟融合,她当三跪九叩。 钟珠珠收功,看向跪在她跟前的女娃:“先别谢我,外面的劫云正在寻你呢,你先冷静冷静,调息一番再出去,”天刑战器必经的锻炼,避无可避。 雷劫?韩穆薇顿时傻眼:“珠珠姑祖,我的闷棍已经历过一次灭神雷劫了,”可是龙战戟好像还没有。 第177章 第177章 钟珠珠盯着龙战戟瞧了一会,才看向韩穆薇:“灭神雷劫是因你的云霄杖生灵,这与现在的龙战戟无关,”况且现在的龙战戟也已非昔日的龙战戟,只有经受了雷劫才可得到天道和天地规则的承认。 “尘微明白了,”走到今天,她已无畏无惧,韩穆薇再次拱手行礼:“多谢珠珠姑祖的提点,”说完她就取出了一只墨玉盒双手奉上,“盒中装着的是一具用四象树炼制而成的肉身,您应该用得着。” “给我的,”钟珠珠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欣喜不已,原她以为自己要暂时住在聚魂灯中,没想到小薇子竟然还有成年四象树。 韩穆薇点首:“对,”不过有些事她得先交代清楚,“珠珠姑祖,实不相瞒这四象树肉身原我是打算做分、身用的,所以它的样貌是随了尘微,而且肉身的神府之心是用我共生天菩的菩神果炼制而成,所以……” 钟珠珠在钟琼衍身边待了近三十万年,该懂的都懂,她摆了摆手,接过那只墨玉盒:“用菩神果炼制的神府之心,那神府岂不是很稳定?” 这个她很满意,神府稳定于日后的修炼是必须的。虽然因这神府之心,她永生不能背离小薇子,但小薇子是新任天刑者,她也不可能会背叛她,背离天地规则。 “您不介意就好,”韩穆薇盘腿坐好,一手握着一大块土系灵晶:“这肉身尚未彻底完成,你需要用龙泪将其各个部位融合才可用。” 打开玉盒,钟珠珠看着躺在盒中的这副五官分明的四象树肉身,脸上的欢喜掩都掩不住:“我有龙泪,”当初她以为爹爹身死道消了,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她都收着呢,再抬首望向已经开始调息的韩穆薇,由心地说了句,“谢谢。” 她从未后悔过献祭肉身,于此地为人族开辟一弯净土,长久以来也一直都在修炼龙魂。 不过她修炼龙魂却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离开此地,这仅仅是她祭奠爹爹的一种方式,只是没成想竟阴差阳错成全了她的今天。因果轮回,总是这样出其不意,又叫人觉得理应如此。 钟珠珠拿出了一只青玉瓶,取出了墨玉盒中的这副肉身,后化作一道金色流光入了神府。 只两息,肉身的眼睫开始颤动,就在这时凭空一滴金色粘稠的泪液滴落至肉身的眉心处,瞬间没入体内,顺着绿色的经脉涌向全身,而经脉的无数接口也随着金色泪液的游走,慢慢地粘合。不过十息又是一滴金色泪液融入体内,再次顺着经脉游走…… 有土系灵晶的襄助,韩穆薇只用了三个时辰就恢复到了巅峰状态,睁开眼睛就见一与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子坐在对面,其气息稳定,周身萦绕着木灵气,看情况是在唤醒这副肉身。 神念一动,龙战戟现于身侧,韩穆薇起身一把紧握它:“我们该出去了,”雷劫积淀愈久愈凶猛,避是避不过的。 卧龙湾外的劫云四散着在寻寻觅觅,两岸高山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劫云也显得尤为压抑,峡谷中的河流之上已不见一叶小舟。风吹水起波,天越来越暗,找不着目标的劫云变得有些烦躁,隐在劫云中的雷电噼里啪啦地炸裂着。 哗一声,龙战戟从水中冲出,直奔云天,一身红衣的韩穆薇紧随其后出了水面,不作丝毫停留立马朝着右边的高山中瞬移而去:“回来。” 龙战戟闻声化作一头五爪金龙,一个摆尾破空跟着韩穆薇引着劫云去了右边的高山峻岭中。 空中已经暴躁到极致的劫云在龙战戟和韩穆薇出现的瞬间便立马聚拢,后紧随那两找死的东西奔向高山上空。 韩穆薇遁走不过两百余里,眼前一闪,紧跟着咔嚓一声怒吼,一道紫黑色的雷当头直下。韩穆薇杏目一凛,侧身避过,右手朝后一伸,龙战戟立时出现在手中,反身一戟斜劈,雷柱被斩,些许紫黑色的雷力紧缠戟头。 第一道雷劫已过,此地离卧龙湾还是太近,韩穆薇提戟继续瞬移。也许是劫云累积了太多愤怒,将将不过十息,第二道雷劫便已经酝酿成功,轰一声惊天巨响,一道足有女子腰身粗的紫雷从天落下。 韩穆薇耳朵都被炸得麻麻的,她瞬移而上,双手持戟竖劈,一道暗金色戟气瞬间凝成,飞掠向紫色雷柱,撕空的刺耳声传来,咻一声,雷柱被拦中劈开。而到了此刻,韩穆薇也不再遁走,持戟踏空静候。 狂乱的风卷着树叶、残花肆意放纵,红色的韫溪石甲衣也被吹着没了方向似的乱舞,而第三道劫雷并没有让韩穆薇等得太久。 雷劫狂暴,隐在高山中的凶兽是既恐惧又忍不住地期待,更甚者有些已经按捺不住,准备伺机而动,毕竟它们已经被卧龙湾下的那股力量镇压了太久了,早就已经忘了灵肉是什么味道。 黑色的劫云一次又一次地被韩穆薇激怒,终于准备要予那蝼蚁一般的存在致命一击,一条紫黑色雷龙甩尾踩黑云直下。 这是最后一道雷劫了,韩穆薇松开已经麻木的右手,龙战戟立时幻化成一头五爪金龙,狂啸而上,顿时就与那凶狠的雷龙缠斗到了一起。一阵噼里啪啦地炸裂,韩穆薇心头钝痛,口角流血,她凭空而坐,开始运转《天刑神语》。 青天之下,暖阳明色并未显现,但五爪金龙的周身则隐现淡淡的明光,战力顿时增进,韩穆薇的心绪已经趋于平静,此刻她只想与龙战戟合力吞噬那条雷龙。 五爪金龙的爪子尤为利索,不断地撕扯雷龙,而雷龙每每奋起反抗,均被其一爪抓破。 随着时间的推移,雷龙慢慢地落于下风,它的颜色也渐渐地变成了紫色,而五爪金龙周身的明光却越来越亮。四周的风依旧在呼啸。笼罩在高山上的劫云已经不再聚拢,不过在见雷龙的气势愈来愈弱,大有一股气急败坏,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在五爪金龙彻底吞噬雷龙的瞬间,隐在高山中的凶兽几乎是倾巢而出,朝着渡劫地奔来。韩穆薇两耳微微动了动,便收功睁开了双目,右手一招:“这是准备趁我伤要吃我肉吗?” 战胜归来的龙战戟显得极其兴奋,韩穆薇一把紧握戟身,顿时一个激灵,一道雷力贯穿首、尾,使得她浑身酥麻:“咝……” 几头长相凶恶,口流腥臭馋水的恶兽环伺在渡劫之地外,对空狂吼。韩穆薇持戟踏空而立,一眼不眨地盯着这些突然长了胆子的凶兽。 这些凶兽的修为均在化形境之下,与她差不离多少,但叫她担心的是还藏着的那几头,他们像是在试探什么? 一头长着满嘴獠牙,有着双尾的壕猪终是经受不住修士肉身的香甜诱、惑,撒蹄子过来了。韩穆薇瞬移而上,后破空一戟下刺,顿时龙战戟的戟头穿骨没入双尾壕猪心脉。 立时间双尾壕猪的嘶鸣连连,不断狂甩。韩穆薇双手一搓,瞬间戟头就搅碎了它的心脉。 嘭的一声,双尾壕猪砸在了地上,韩穆薇控着灵力挤压壕猪肉身,只一息,一粒比鹌鹑蛋小上那么一点的昏黄色妖丹便飞了出来。 这一幕瞬间激怒了围着的十多头凶兽,一阵愤怒齐啸后飞扑了过来,韩穆薇丝毫不怵,提戟闪身穿入凶兽。就在这时一道黑色流光冲出了兽环,未等现出身形,横生一只猫爪挥过,一头长牙刺毛兔的脑袋就飞了出去。 “喵嗷……,”一头身段足有两尺长的黑猫动作极快,是爪爪见血,刚一出现便了结一头长牙刺毛兔,抓瞎了两头无尾狼。韩穆薇一边击杀凶兽,一边补刀,若是来不及,就抬腿狠踢。 一人一猫虽厉害,但闻着腥味的凶兽却越来越多,韩穆薇她们渐渐的有些势薄,小九儿不但爪子用上了,就连嘴都不闲着,极为凶猛。可即便这样依旧是寡不敌众,她们很快就被百十头凶兽团团围在了中间。 韩穆薇见凶兽聚拢得差不多了,眸中冷色一闪而过,用了全力一戟竖劈,伴着一阵低沉的龙吟声,顿时劈出了一条血路,她穿隙后掠瞬移而上:“撤,”与此同时四粒雷珠被掷向了凶兽群。 一阵轰鸣,顿时血肉横飞,韩穆薇并不恋战,带着小九儿就想朝着卧龙湾方向逃离。只是其将将消失在原地,一道红色流光便撞了过来。嘭的一声,韩穆薇被撞飞在地,顿时五脏抽痛,口鼻血涌。 “喵嗷……,”小九儿立时怒了,闪身上去挡在韩穆薇身前,弓着腰状作随时进攻的姿态,一双猫眼紧盯着那抹红光。 “桀桀……,”一身穿火红色翎羽曳地裙的狐狸毛耳女子在距韩穆薇一丈之地现出了身形,她侧身背手而立:“借了本君的地儿渡劫,怎么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准备走了?” 韩穆薇轻咳了两声,便浅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龙战戟伴在身侧,她抹去口鼻的血瞧了瞧,手指轻捻:“晚辈莽撞,惊扰了前辈,还请前辈勿要与我一般见识。”终于不再藏头缩尾的了,不过还有几头怎么不出来? “桀桀……,”狐狸耳女子仰首大笑,后慢慢转身露出了自己半人半狐的脸:“说吧,你和卧龙湾下的那头大尊是何关系?” 他们现在要知道的是卧龙湾下的那老货到底死没死,近三十年来这里对血脉的压制似乎弱了一些,他们一众大王聚在一起对此均猜测那老货是不是要完了?只可惜不能确定。 现在时期特殊,倘若老货正如他们所预想的这般,那正好他们可呼应万兽森林的呼啸妖帝,直接从此地一路向西,吞了香樟城和千阳山。 “我与那位是什么关系,你何不去问她呢?”原来是按压不住凶兽的本性了,韩穆薇想到自家珠珠姑祖设的那处万象祭台,眸中起了一丝兴味,珠珠姑祖虽单纯,但却十分聪慧。 万象祭台实为包罗万象,珠珠姑祖最初启运祭台是用九百九十九头化形境以上的凶兽生祭凝聚的力量,后又自愿献祭了血脉尊贵的五爪金龙肉身生成一只万象之眼以镇压那股力量。 而万象之眼应该就是珠珠姑祖蓄养龙魂的地方,所以只要珠珠姑祖的龙魂一日不灭,万象之眼便睁着一日,那这卧龙湾对九百九十九头始祖凶兽血脉的镇压就存在一天。 至于卧龙湾对始祖凶兽血脉的镇压于这一带的凶兽有什么影响,单看这半人半妖的脸便知。 狐狸耳女子心中虽有恼怒,但这人族确确实实是从卧龙湾湖底来,苍渊界已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卧龙湾下的情况,抬手摸着自己的脸,双目含泪地看向韩穆薇:“这位妹妹,你瞧瞧我的脸,试问哪个女子不爱俏?” 那个老不死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不但在此划分出一弯净土,还压制它们的血脉,使得这里的凶兽即便修至化形境,经九死一生渡了化形雷劫,依旧不能完全摆脱妖身,幻化成人。 而那弯净土就更不用说了,曾经它们也试着越过山头,但只要一越过山头,它们的血脉就开始暴动似要被抽离一般,惊得再不敢越雷池一步。 韩穆薇见她态度忽变,不由得凝眉轻笑:“若是想要问卧龙湾下的那个龙族前辈还健不健在?你可以直白点,我也可以干脆点回答,她很好,”这些凶兽真是本性如此,实难改变。 狐狸耳女子闻言面上神色一收,眼中厉色尽显:“桀桀……,既然如此,那你今日也勿要走了,留下来给我等开个荤吧,”其话音一落,便已到韩穆薇跟前,小九儿后仰一爪挥下。 “啊……” 一只血红的眼珠子掉落,韩穆薇持戟后掠,以戟作笔,落戟起势,动作行云流水,不过一息火战咒生成,她大喝一声:“去。” 一头火龙飞扑狐狸耳女子,瞬间盘上起身,韩穆薇落地脚下有些踉跄,但她不敢有丝毫拖拉,赶紧用灵晶补充灵力,与此同时唤到:“小九儿,撤。” “哪里逃?”一头人脸狼身的东西也不再继续藏着了,冲了过来。 韩穆薇已近力竭,收起龙战戟,取出三颗雷珠直接掷出,只是那人脸狼身的东西奔走瞬移的速度很快,竟一一避过了雷珠,韩穆薇顿觉不妙,连忙后掠。 只是她已近灵力枯竭的速度怎能赶上隐藏至此的那妖物?就在妖物张开冒着热气恶臭的嘴,要一头撞上韩穆薇撕咬的时候,其突然似被什么东西拉住一般,顿在离韩穆薇一丈之地来回摆动着四腿。 小九儿见状,立马闪身上去就是当头一爪,瞬间人脸狼身妖物的脑袋就被拦中分离,转眼间便没了生息,掉落在地,露出了身后之人。 一卷发杏目鹅蛋脸的姑娘此刻还拽着一根粗鄙的狼尾,她噘着嘴看向小九儿有些不喜道:“我还没撕,你为什么要先抓死它?”她已经以魂体生活了一百多万年了,现在刚得了肉身正是要活动活动筋骨不晓得吗? 小九儿一见到这丫头,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扭头看向韩穆薇:“姐姐,你为什么把小薇薇给一头臭龙?”它只不过趁着姐姐领悟战咒时吃了条鱼,睡了一觉,姐姐就把四象树送出去了,真是个败家娘们。 韩穆薇神念一动,将龙战戟取了出来,杵到小九儿面前:“你说我为什么,”这小家伙是还没睡醒吗? 小九儿在戟头上瞥了一眼,顿时没了气焰,瞬间乖顺了:“这里还藏着十三头臭妖,你可以去好好活动活动爪子,”龙族除了喜好金光闪闪,就最爱撕东西,正好也省的它和姐姐费力气了。 “哼,”钟珠珠冷哼一大声,后闪离去了不远处的山岭中,韩穆薇很快就听到了撕裂声,她不由得垂首看着自己这双皙白纤手,想着珠珠姑祖顶着她的模样徒手撕妖兽的画面,不禁打了个冷颤。 “姐姐,你先回卧龙湾,”小九儿有点耐不住了,它是九幽翎猫,虽然还是一头幼崽,但也不能让龙族专美于前:“我去帮帮小薇薇。” 韩穆薇也觉自己现留在此只是碍手碍脚:“你该叫她珠珠姑祖,”说着话人已经转身走向卧龙湾。 “姑祖?”小九儿打了一个激灵:“不行,”它们九幽翎猫跟龙族可不是一个老祖宗。 果然是大王出山了,韩穆薇从渡劫之地回到卧龙湾,就连一只小飞雀都没见着:“菩菩,珠珠姑祖这样是不是就可以离开了?” “对,”小天菩是真的有点佩服钟珠珠:“她在你领悟战咒符文境域的时候,用了一年的时间割裂了龙魂,后又花了二十年将龙魂融入了万象之眼,”这样只要钟珠珠的主魂不出问题,万象之眼就不会有事,真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举措。 “怪不得珠珠姑祖的龙魂割裂了那么久,还这般脆弱,”韩穆薇寻了一处临河的山头,握着土灵晶打坐调息。 两个时辰后,她便收功了,俯视清澈的河流,竟情不自禁地一头扎进了河里,四肢平摊,随波浮动,全身慢慢地舒展开了。多少年了,她的龙战戟终于完整了,长呼一口气,韩穆薇轻语道:“我都一百三十二岁了。” “一百三十二岁,元婴前期巅峰也还算过得去,”小天菩心中有些空落落的,小薇薇送出去了,她的心也被掏空了。 “一百三十二岁,”韩穆薇嘴角上挑,不过只瞬息就突然僵住了,蓦然睁开双目,大惊道:“一百三十二岁?”按时间推算苍渊界发生妖兽动乱也就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再想想刚刚这一带高山中的那些妖物,瞬间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菩菩,你能不能请珠珠姑祖问问……” “问问什么?”钟珠珠右手插着腰,左手拎着小九儿的后颈,腆着肚子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踏空走到湖面上,后蹲下一把将小九儿塞到河里,娇斥道:“让你能让你不听话,我撕妖兽你也撕,那我叫钟珠珠,你怎么不叫钟珠珠?” 韩穆薇看着这一幕竟没有一点要救小九儿的意思:“珠珠姑祖,我要回宗门,您要与我一起走吗?” 钟珠珠闻言,手下一顿,抬首望向韩穆薇:“我爹在你那,我当然要跟你在一起走,”况且她还有个小心思,希望爹爹重塑肉身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 这话说的没问题,只是韩穆薇怎么觉得自己身份有点可疑呢?她又不是劫匪:“珠珠姑祖,卧龙湾一带的妖兽怎么会突然起了反心?” “这个我知道,”钟珠珠垂首看向在水中扑腾的小九儿:“三十年前你入了祭台后不久,我就割裂了龙魂,因此万象之眼对妖兽的镇压之力减弱了许多,他们大概以为我老掉牙了。” 说到这她将小九儿往河里又摁了摁,气鼓鼓的就差没用脚去踩上两脚,“不过即便这样那些臭东西也不敢妄动,让他们生了胆子的是万兽森林,刚刚我正问话,结果话还没问完,这蠢猫就冲上来将那头臭东西给撕了,你说它会不会是奸细?” 怪不得要收拾它,韩穆薇抬手搓了搓脸,自己养的崽再蠢也得认:“珠珠姑祖,小九儿是我在钟晓秘境中得的,它就是被我宠得没了分寸,您就饶了它一次吧,日后尘微一定好好管教它。” 这回小九儿算是踢到铁板了,要知跟前这位可是头成年的五爪金龙,虽然肉身没了,但珠珠姑祖一直同琼衍老祖宗南征北战,实力、手段定是不缺。 “好吧,”钟珠珠也觉差不多了,一把将被呛得半死的小九儿提出了河面甩了甩水,递给韩穆薇:“我锁了它的神魂和妖力,”九幽翎猫虽然是虚空一霸,但在水中还是得低着脑袋。 韩穆薇接过焉焉的小九儿,后催动魂契将其收进兽环:“珠珠姑祖,既然万兽森林妖兽暴动,那我们还是早点回天衍宗吧?” 一提到这,钟珠珠就急了,一把拎着韩穆薇的胳膊便立马消失在了卧龙湾,转眼间就到了一处巨大的岩洞。 一身湿、淋淋的韩穆薇仰首瞠目看着岩洞中那副足有千丈长的龙骨架,心中极为震撼,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磕磕巴巴地问道:“珠……珠珠姑祖,这这是您的遗骸?” “对,”钟珠珠一回到岩洞中就开始上蹿下跳地翻找东西,一会从这个小洞拿出了两颗硕大的珠子,一会又从那个角落掏出几片叶子,忙得是脚不沾地:“这个等会我也要收走。” “对对对,”韩穆薇忙不迭地应道:“这个必须要带走,”要是外界知道这有一副几乎完整的真龙骨,那估计这卧龙湾的水常年都是红的。 钟珠珠完全不在意韩穆薇的震撼:“你要是喜欢就自己挑几根,等我收拾好东西再给你掰,”当年献祭后就只剩这副骨架和龙珠了,她现在得了四象树肉身,留着它也没什么用处。 挑几根掰?韩穆薇有点不了解这位的豪气和霸气:“珠珠姑祖,您知道百年前一根大鹏翅骨在暮云城黑市拍卖会中拍出了什么价吗?”不提灵晶,单论附带的宝物:一枚凤目、两块小儿拳头大的积雷石,哪样不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 钟珠珠忙碌的身影立时顿住了,后她慢慢转头看向韩穆薇,眨巴着一双清澈见底的杏目,问道:“很贵吗?” “不是很贵,是非常非常非常贵,”韩穆薇也是实事求是,珠珠姑祖在这卧龙湾下待了太久了,大概对如今修仙界的认知还停留在上古时期。 “那……那你就挑一根,”刚落音,她又立马改口:“不不,你挑两根,不能再多了,”早知道现在骨头这么贵,之前就不给那头小龙鲤了。 韩穆薇见她一脸心疼的样子,是哭笑不得:“珠珠姑祖,龙骨予我无用,您自己收着,”龙珠于她已是足够。 钟珠珠凝视着韩穆薇看了一会,确定她真的不是在客气,才出声:“那好吧,”心念一动,整个龙骨架就消失在了岩洞中,后细想了片刻又拿出了一只鼓鼓囊囊的龙纹锦囊送至韩穆薇跟前:“这些给你。” “多谢珠珠姑祖,”韩穆薇接过那只漂亮精致的锦囊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一溜水的全是用空节石炼制的储物戒和储物耳钉,而且个个都是空的,至于这锦囊就是世俗常见的小物件。 看着这些空节石戒指和耳钉,韩穆薇摸了摸自己的耳廓,想着要不要再戳几个耳洞? 钟珠珠花了足足两个时辰,将整个岩洞都翻了一遍,才把她往日里藏的东西都找齐了,后带着韩穆薇来到了祭台那,与祭台中心的万象之眼道别:“你放心我会时常回来看你的,”跟着拿出了之前掠杀的凶兽扔进了祭台中心。 韩穆薇则恭恭敬敬地朝着万象之眼行了一礼,她在祭台上度过了三十年。 “走吧,”钟珠珠最后看了一眼万象祭台,便拎着韩穆薇消失在了原地,只一息就到了卧龙湾的湖面上:“咱们现在该往哪边去?” “天衍宗在天极山脉上,我们向东行便可,珠珠姑祖请随我来,”也许是性格不同,韩穆薇对着这副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皮囊接受程度非常良好,只是有些可惜没能早些遇见她,不然她也不用顶着她的相貌。 “好,”钟珠珠跟在韩穆薇身后瞬移:“这次的万兽森林妖兽动乱似乎有些不寻常,”这百多万年来,她虽然不全都是醒着的,但千年前的那场妖兽动乱时期正好她没打瞌睡。 韩穆薇有些不明,凝眉问道:“什么问题?” “现在还不清楚,”提到这个钟珠珠就生气,想要将那头碍事的九幽翎猫再拎出来揍个十七八顿:“之前没来得及问,”不过妖兽动乱不可能会这般频繁。 而此时和峡谷的气氛已是十分紧张,天衍宗的门人将将抵达,就有宗门探子来报说大批的妖兽已经出了万兽森林往东来。 沐尧、未名和明颜三人正是此次天衍宗派往和峡谷抵御妖兽的领队。听了回禀后,三人对视一眼,后立马进去领队石屋。 沐尧拿出了和峡谷的地域图摊在楠木茶几上,手指万兽森林和和峡谷之间,面目冷凝:“出了森林,不过三日妖兽就将抵达和峡谷,”也就是说他们至多只有两日的时间布置。 “这里,”未名点着入和峡谷的两个通道:“还有这里,等会我立刻让阵峰的弟子开始布置法阵,”他意在将那些妖兽分开宰杀。 明颜手指来到山岭:“我带身具水灵根弟子在此处灌水冰封。” 宗门头批派至和峡谷的门人虽然多,但相比于妖兽并不占优势,况且此次来的门人修为大多处于筑基期,而他们做领队的就是要尽可能地保下这些弟子。 “可以,”沐尧觉得如此甚好:“我会带着剑修弟子趁乱击杀,”收起地域图,他看向对面二人,“一切小心,有事随时禀报,”在他的心中和峡谷可以保不住,但宗门来此的一万余门人,他希望都能活着回宗。 “是” 韩穆薇花了两日的时间,带着钟珠珠一路疾飞回到了天衍宗。此次回宗她明显感觉不一样了,不但护宗大阵开启了,就连天极山脉的脚下都有元婴真君驻守,来往进出的弟子更是要查检明细。 要不是正好遇上贼眉鼠眼的大虎师兄,韩穆薇估计还不能将自家的珠珠姑祖带进天衍宗:“多谢大虎师兄。”大虎师兄是在云边的金城秘境结成元婴的,比她足足早了十年,现也是元婴初期巅峰。 “这是你新炼制的分、身?”大虎背手走在钟珠珠身旁,时不时地会瞟她两眼:“修为不对,”韩尘微才元婴初期巅峰,但这位的修为他却看不透。 “珠珠姑祖不是我的分、身,”韩穆薇挠了挠耳鬓:“她是……” “我是她老祖宗的爱女,”钟珠珠自认非常坦诚,毕竟自己将来的一段时日都要在这待着:“只是肉身没了,所以才用了我家后辈的分、身,”脚下一顿,两只杏目盯着大虎,“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如果没有,我想问你几句?” 大虎挑起一双稀疏的短眉:“你要问什么?”韩尘微的老祖宗怎么这么多?不过他也不羡慕,要知在世俗,自己就是老祖宗。 “这次万兽森林的妖兽动乱,到底是什么情况?”钟珠珠心中就存不得一点疑惑,她总觉自己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小薇子还未长成,她这个做姑祖的得先顾着些,当然也是为了让爹爹知道知道她很沉稳。 “这个……” “这个还是由晚辈来说吧,”未行在自家师侄带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合体境大修进入天河城的时候,就已接到了消息,他正等着她们。 韩穆薇和大虎见到来人,立马拱手行礼唤人:“掌门师兄(师叔)。” “都起来吧,”未行摆手示意大虎去做自己的事,后便侧身抬手:“前辈请,”这位身上有真龙之气,刚就听自家师侄唤其为姑祖,难道她是哪一位钟家天刑的战宠? 钟珠珠对未行的客气与敬意很受用,回首看向韩穆薇:“眼神还算可以,”宗门的风气很和谐,自古以来就有人和事才和的说法,如此天衍宗的气运不会差。 韩穆薇真想告诉自己的珠珠姑祖,这是她命好,受祖宗庇佑。 一行三人来到了衍行殿,不等未行坐下,钟珠珠就立马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我记得不错万兽森林一千四百余年前才将将发生过动乱,这才不到一千五百年,怎会再次动乱?” “呼啸山头的白虎纹王呼啸渡了飞升雷劫后,突然领万妖南下,直奔内陆,”未行对此也是非常不解:“据闻那白虎纹王含有一丝神兽白虎的血脉,肉身强悍,极为嗜杀戮,这次苍渊界是定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钟珠珠两眼睁得大大的,待未行说完后才垂目喃喃自语:“白虎主杀戮,杀戮受天恶,”说到这她转眼问道未行,“那白虎纹王什么时候渡的飞升雷劫?” 未行立马回道:“不过两月。” “不过两月,”这就连韩穆薇都惊讶了:“白虎纹王渡飞升雷劫没有受伤,”这怎么可能? “我当年在藏冥界渡飞升雷劫后,足足用了五百年才将将痊愈,”钟珠珠知道自己血脉尊贵,不同于白虎纹王,雷劫力道也不同。但她乃五爪金龙,肉身强悍堪称万兽之首,所以白虎纹王凭什么能从飞升雷劫中全身而退? 未行看向韩穆薇,韩穆薇则敛目沉凝,迟迟才出口:“避天?” 钟珠珠淡而一笑,但神色却尤为冷然:“对,就是避天。” 第178章 第178章 “飞升雷劫避天?”未行震惊了:“在白虎纹王呼啸渡飞升雷劫之后,万剑宗有派门中老祖前往万兽森林中心查探过,那里确确实实有渡劫痕迹。” 况且避了飞升雷劫,白虎纹王岂能得天道与天地规则的承认,等来接引之光? “降下飞升雷劫并不代表白虎纹王渡了,”钟珠珠沉着张脸,脸上尽是漠然,这让她想起了曾经与爹爹行走于大宇宙行天刑之责的日子:“世上之物诸多相生相克,雷劫一样,天也不外乎。” 未行紧拧眉心,他明白这位前辈的话,但却难勘破其中真意。 钟珠珠见他目露迷蒙,便转脸看向韩穆薇:“你与神植天菩签订共生契约时应还是凡人。” 她之所以敢如此肯定,正是因为小薇子的修为,须知在上神、远古、上古时期,修士与神植天菩共生须得历九九八十一道灭神天雷劫,而能从雷劫中活下来的百不存一,所以一般的修士并不敢轻易与天菩签订共生契约。 要知永生可不是那么好得的,一个不小心就是立地死绝,这也是为何神植天菩与修士难以成功缔结共生契约的关键原因。 韩穆薇没有否认:“是,”在渡了金丹雷劫之后,她对天地规则的领悟更入一层了,才深刻地明白为何自己与天菩共生,却没得永生? “但即便是凡人,也应该会有小天罚降下,”钟珠珠想到了她爹爹提到的一位仙帝,凝视着小薇子:“你应该是避过了小天罚,所以才使得天菩与你共命。” 与小薇子相同的是那位仙帝也是在凡人时期与天菩签订的共生契约,但不同的是他承受了天罚,得了与天菩共永生。 一个六岁弱小凡人受了小天罚还活了下来,后来更是修炼有成,得道成了仙灵界四仙帝之首,这本应值得被称颂,但在此人登顶仙帝之后,天道却发现了他和天菩所隐藏的端倪。 这位仙帝的神魂虽与肉身完美契合,但神魂中却隐含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罪孽。罪孽若是虚影,那定是归属于前生无法偿还,可经一番细查发现,这位仙帝有前生但却不应该有今世,因其前生乃是修士。 “得舍如此,我无不平,”韩穆薇心中也如是,至于自己与小天菩的寿元,她会努力挣得。 “平与不平,此般都合了天地规则,也得了天道的承认,”钟珠珠再次看向未行:“而我所说的避天孽族,是违背了天地规则,又借外物蒙蔽了天道,得了承认,”这就归于天刑之责,她见过太多的杀戮和无度的贪嗔痴念,早已心如止水。 话说到此,未行有点明白了:“前辈的意思是白虎纹王借了外物蒙蔽了天道,其实他并没有真正渡了飞升雷劫?”若真是这样,一切就讲得通了。 韩穆薇看向珠珠姑祖:“我在与小天菩签订共生契约的时候,小天菩也借了绝神草心遮了天道的眼睛,”虽然现在看来那些布置有些可笑,但绝神草心确实可以短暂地避过天道。 “这不一样,”钟珠珠找了个位置坐下,一手搁在茶几上托着下巴:“那个时候你还未入道,而且也没有避过小天罚,再者,”说到这她不禁冷嗤了一声,“你又没能得永生,这才是关键,”所以她们那避天只是个笑话,不过就是那笑话有点贵,浪费了太多的绝神草心。 “额?”韩穆薇晓得这其中的道道:“珠珠姑祖,我想说的重点是绝神草心,”还有上古月氏族珍藏的遮天树的树干和叶子,“那个白虎纹王应该是借助了这些东西,短暂地遮了天道的眼睛,虽渡了飞升雷劫,但真正劈到他的应该没几道。” 钟珠珠点了点脑袋,两眼珠子一转后立时晶亮,忽的站了起来:“小薇子,我们去万兽森林,”此次妖兽动乱肯定有许多残尸,她可以收着,待日后得空送去卧龙湾献祭给万象祭台。 韩穆薇正有此意,看向自家师叔。 她们要去万兽森林,未行自是没有意见:“此次我们宗门守的节点是万兽森林东往的和峡谷,”如果白虎纹王真如她们所言,那其实力就被高估了,这于人族算是一个好消息。 “弟子明白了,”韩穆薇虽然没去过万兽森林,但对那却是挂念许久:“师叔可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未行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已经闪至殿门口的那位,心中是大安,不过看着自己这个刚着家又要走的师侄,还是忍不住多叮嘱了两句:“一切以性命为上,切勿鲁莽行事。” 韩穆薇拱手行礼:“弟子铭记师叔教诲。” “走之前,去趟后山,”他师兄嘴上虽不说,但他知道那老小子一直都是把尘微当做自己娃养的,单看这三十年他频繁去往千阳山历练便知。 “是,”韩穆薇也正想带着珠珠姑祖去后山秘地见见两位钟老祖宗和寒逍老祖宗。 后山秘地韩显的洞府中钟璃在结束了今天的修炼后,便化作一道流光来到了桐木小楼檐下的摇椅上躺着,一双美丽的凤目盯着蔚蓝的天,心中没有欣喜也无烦闷。她的神魂修为已达大乘,近日便可闭关开始用魂力滋养古神血脉,重塑肉身。 一声幽叹,她慢慢地闭上眼睛,放在摇椅把上的右手渐渐收紧,脑中回放着钟家血染金乌山的景况,终有一日她要将钟异、历彦以及所有参与钟家灭族之事的人活祭金乌山脉。 “外祖母,”一瑞凤目卷发青年持着一柄铁剑跟在韩显身后进了小院,见到躺在檐下正闭目养神的魂体,立马唤到:“我回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钟璃身上刚起的锐气瞬间消散,顿时弯起了嘴角,睁开双目,变得和煦如风:“晟儿回来了。” 当年小大在天衍宗诞下晟儿,夫妻两一看孩子的样貌,就决定将他暂时养在苍渊。实在是这孩子于相貌上只一双眼眸像了他爹,其他的竟都合了她这个外祖。 这一待就是近三十年,小大两口子在孩子测了灵根之后就回了霄瑱界,而晟儿又独爱剑,便跟了他外祖父练剑。 姬晟看起来很高兴,待他外祖入了桐木小楼后,便凑到了自家外祖母身侧,说起悄悄话来:“外祖让我去和峡谷历练,”这正是他最近想着的事,“外祖母您是不是也要闭关了?”穆汤、韩珉他们都去了万兽森林,他也想去。 “对,”钟璃扭头瞅向进屋端了一杯茶出来的韩显,问道:“这么快宗里就要派第二批门人去和峡谷了吗?” “没有,”韩显小小地抿了一口茶:“第一批才走了不到半个月,哪会这么快?”他看向一脸喜意的姬晟,垂目笑道:“小薇子回来了,估计明天就要离宗去往和峡谷。” 原来如此,钟璃点了点姬晟的脑袋:“我说怎么这么高兴,”在霄瑱界,靖元和凌音可是有两个孩子,大的是姬寒馨,小的便是姬晟,“小薇子回来得可正是时候,”这样她也能在闭关重塑肉身前看她一眼,不然心中总惦记着。 对自己这个在霄瑱界名义上的“姐姐”,姬晟是慕名已久,只是他出生的不凑巧,正逢她在外历练,今天终于可以见着这位百岁元婴了,他当然兴奋不已:“刚刚未掌门传了消息,想必一会尘微就会过来。” 还真是说人人到,姬晟话音刚落,小院外的禁制就被触动了。韩显神念一动,院门便被打开,韩穆薇就领着钟珠珠走了进来。 见到姬晟,她明显一愣,观其五官后有些不确定地问到自家的两位老祖宗:“这是我姑祖的娃娃?”那双和靖元姑老祖一样的瑞凤眸不会错的,只是怎么没人跟她提一句? “尘微真君,”姬晟早听如玉说过当初这位在霄瑱界“坑蒙拐骗”就是单凭一张脸,现在见着本尊他也明白了:“我是姬晟,”她长得太像他娘了。 韩穆薇立马拱手行礼:“尘微见过小叔祖,”眼前这位可不是姬如玉那货,瞧着长相,上古姬氏还是没能干的过天刑钟家。 “别都在院子里站着了,”自钟珠珠进入院中,钟璃就注意到了,只是心中还有一丝疑惑:“咱们进屋叙话。” 钟珠珠瞧了两眼姬晟,便在钟璃的邀请下毫不客气地走向桐木小楼,在经过钟璃身旁时,就忍不住好奇,扭头问道:“钟家有关于我的记载吗?” “有,”直至她走到身边,钟璃才敢确定这位就是天刑琼衍的战宠——钟珠珠,也是钟家唯一一个被冠上钟氏姓氏的异族,“钟珠珠,钟琼衍之义女,”不但钟家宗藉中有她的记载,就连钟氏族谱钟琼衍一页也有她的存在,“钟璃拜见珠珠姑祖。” 这还差不多,钟珠珠的面上露了笑意:“好好,”义女也是闺女,总比不被她爹承认的好,随手拿出两个妖丹,递过去,“这是珠珠姑祖予你的见面礼,”扭头又瞅了瞅姬晟,“你也有,”这个一瞧就是他们钟家的种。 姬晟倒是乖觉,立马应和:“多谢珠珠姑祖,”不过却有意忽略了一旁韩穆薇的注视,请原谅他穷,因为这么多年来他爹娘都忘了给他发月例。 进入桐木小楼后,韩显就给姬晟使眼色,有些事得自己说,他不会过多掺和。 “尘微真君,明日我可以同你和珠珠姑祖一起去和峡谷吗?”姬晟现已经修至筑基中期了,这个修为正需历练,只是他因身份不能入天衍宗,所以此次妖兽之乱,他虽报了名,但天衍宗并没考虑他。 韩穆薇闻言望向自家的两个祖宗,瞧二人面上的表情,这是同意了? “可以,”钟珠珠于此事上倒是很认同:“妖兽动乱,别的同期弟子在外努力拼杀求存,而你却于家中享福。等动乱之后,你就会发现自己与活着的同期修士差距被拉大的不止一星半点。” 理就是这么个理,这孩子还算不孬,到底身上流着他们钟家的血。 既然珠珠姑祖都同意了,那她也没异议:“你多备点保命的东西,”见他点首,想了想又拿出一只墨玉盒,“这个给你。” “多谢尘微真君,”姬晟有些不好意思,接过东西后挠了挠头,细细想着自己这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好物。 钟珠珠坐在主位上盯着钟璃打量了许久,才出声:“你的神魂修为已够,得尽快闭关重塑肉身,至于小薇子这你尽可放心,有我看着呢,”说着便拿出了一块千斤重的魂寅石扔在地上。 “这……这个太贵重了,”钟璃看着眼前这块硕大的品质极好的魂寅石,心中极为震撼,魂寅石就算是在上古时期也是属天材地宝,用一点少一点。 “你拿着吧,”她都感知到了上面修炼室中还有一具魂体:“我跟着爹的时候有到过缈徕界,那里的梦然境最不缺的就是魂寅石。” 当初之所以会去缈徕界,他们也是为了查清魂宗为何突然消失一事,只可惜不等他们查清,衡元界就发生了一场浩劫,致使他们不得不提前离开去往衡元界,再等衡元界的事情平息,缈徕界竟然突然消失了。 缈徕界?韩穆薇抬首望向主位的钟珠珠,她知道缈徕界? “别看我,”钟珠珠已经注意到小薇子的神色变化了:“以前我知道缈徕界在哪,但现在却不知。” 与天菩共生的仙帝承天是出自缈徕,作为新任天刑者,寻找缈徕是她在下界行走的头等大事。不然到了上界,即便是有神植天菩的襄助,她也很难逃过刑天信徒的追踪。 韩穆薇挑眉,这话是在说缈徕界跑了吗? “缈徕界?”静立一旁的韩显看向韩穆薇,突然出声问道:“你在找寻缈徕界?” “对,”她的事自家老祖宗该知道的都知道,当然她有意隐瞒的他也不会多问:“现在是一点头绪都没有,”除了知道去衡元界可能会刨到点东西。 韩显立马拿出纸笔,不过五息便画出了一个花样:“这个予你。” 韩穆薇接过花样细瞧,只觉这花苞有点眼熟,就在这时神府中的小天菩激动了:“薇薇儿,五色花苞,是我们天菩一族的五色花苞,”虽然韩显没着颜色,但这个它不会认错,“快问他这个五色花苞的模样是哪来的?” 不等韩穆薇开口,韩显便开始说明了:“三十年前卧龙湾上的事,你应该心中有底,”不然她也不会莫名关注起族人的历练,还让小穆汤去打听,“藏冥界鸿运山神算一门背离归一宗天机阁,你靖元姑老祖接了上令,带领族人清理门户。” “当年卧龙湾上合体一战,我也去了。起初你靖元姑祖只以为神算门背靠的是藏冥界邀月殿,只是后来查检那些陨落合体的储物空间,才发现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钟珠珠听得的是津津有味,只觉这韩显讲起故事来比她爹要生动得多:“神算门背离天机阁?”上古姬氏要清理门户,那必定是神算门干了什么有违姬家底线的事,“他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韩穆薇看向那两祖宗,两祖宗则看向她,三人均是默默无言,瞧得一旁的姬晟都有些着急:“神算门到底干了什么?”他现在只恨自家老子耽误了那么长时日,不然他也不会晚生这么多年。 “出龙窟这么久,我还没问藏冥钟家如何了?”钟珠珠见三人这般,心中莫名生了一股寒意,将眼神定在了韩穆薇身上:“你来告诉珠珠姑祖,藏冥钟家怎么了?” “还是我来说吧,”就在这时钟懿出了修炼室,出现在了楼下的客厅,上前一步跪到了钟珠珠跟前:“珠珠姑祖,一千四百年前,钟家被邀月殿刑天一众一夜灭族。” 嘭…… 钟珠珠一掌击在楠木茶几上,忽的站起,垂首看着钟懿,双目中跃动着暴动的星火,其实她在院中看到钟璃以神魂之体存世时心中就有了猜想,只是没想到真是那般,沉凝了许久才说道:“你起来吧。” “钟懿有罪,未能保得钟家安昌,”这是她心中的痛。 “这不怪你,”钟珠珠一把拉起了钟懿:“藏冥钟氏一族被人、妖两族的有心之士惦记已经不是一朝一夕了,”天刑古神后裔阻了太多贪痴杀戮,那些乌合之众得了机会岂会不反扑? 韩显见自家岳母大人起身了,便接着往下说:“死在卧龙湾上的那些黑衣人包括铭易都没有问题,唯独一人是存异的。” 韩穆薇看着寒逍老祖宗,回忆着那天卧龙湾上的事,凝眉细思:“是不是铭易的师弟铭旭?” “对,”韩显回视韩穆薇,眼中的欣赏毫不掩饰:“靖元那次来除了清理门户,还有一任务就是要寻回上界归一宗天机阁已陨落金仙运已留在下界的灵宝——八卦二十四云盘,我们在卧龙湾上并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说到这,他便看向了立于上手的钟珠珠:“在拜别了您之后,我和靖元就赶去了香樟城,在香樟城的玄师府中发现了铭旭的肉身。” 韩穆薇大概知道那个八卦云盘在哪了:“铭旭怎么了?”瞧寒逍老祖宗的神色,这其中应该还有其他的事情。 “他的丹田被掏了,”时至今日韩显依旧在盯着这事:“我和靖元迟了一步,被人捷足先登取走了八卦二十四云盘,不过那人却没撸走铭旭的储物戒,”说着便指向韩穆薇拿在手里的花样子,“铭旭的空节石储物戒中有一块小小的明熙石印,而这个花样子就是来自那个石印。” “这和缈徕有什么关系?”韩穆薇瞧了瞧五色花苞样子,后再次看向寒逍老祖宗。 “据铭旭的记实录上记载,那枚明熙石印就是来自缈徕,”韩显也是听到他们提缈徕界,他才想起来:“石印已经被靖元带回了姬家,如果你想要,我传消息让他把东西送回来。” 韩穆薇迟疑了一会,便拱手道谢:“那就有劳老祖宗了,”不管怎样,这也算是一条有用的线索。 姬晟还在等着下文,可瞧自家这两位好像没有再往下说的准备,他立马问道:“那后来呢,有查明是谁截了你们的果子吗?”他爹可不是个能吃亏的主儿。 “没有,”韩显摇首轻叹:“那人的修为应该不低,”事后他和靖元多次回忆了那天入香樟城的事,只有一点可疑,就是在他们入玄师府前遇到了一个相貌极为平凡的男子,后来他们也寻到了他,可惜那张脸没问题,而那个人也看似没问题。 “那净覃寺呢?”韩穆薇可没忘记那些黑衣人之所以能隐在苍渊许多年,都是净覃寺的功劳。 提到净覃寺,韩显眸中厉色一闪而过:“矢口否认。” 靖元原想带着净覃寺的廖文回霄瑱界,将其交给姬家暗堂审问的,但净覃寺却不罢手,就差倾全寺之力,以命相搏。 那个境况可以想象,韩穆薇凝视着手中菩神花花苞的样子,心中有了点点起伏:“多谢老祖宗将当年的事相告,若是无其他事,尘微这就退下了。” “好,”韩显点首:“这么久没回来,记得要去你师父那转一圈。” “尘微一会就去,”她看向主位的钟珠珠:“您先在这同两位钟老祖宗叙叙话,我一会就来接您去逍遥峰。” 钟珠珠摆了摆手:“你去办你的事吧,一会我自己会逍遥峰。” “也好,”说完韩穆薇便再次拱礼,退出了桐木小楼,后将手中的花样子给了小天菩:“菩菩,你还记得乌来秘境吗?” 魂宗的开山祖师承天与天菩是一体的,她直觉那枚明熙石印很可能就是出自魂宗。 “当然记得,”神府中的小天菩拿着纸张,看着跃然于纸上的五色菩神花苞图已两眼泪汪汪:“那时我就奇怪为何偌大的一个上古魂宗却没有一点特殊印记,就连魂宗出自缈徕这事还是从你家那位老祖宗那得知的。” “现在想来承天在舍弃魂宗的时候,就已经将一切该抹的都抹掉了,”韩穆薇的心像是被什么给揪住一般,一手紧抓心口:“他太谨慎了,我都不敢想那个缈徕小千世界如今会是什么样子?” 小天菩小心翼翼地收起那张纸,后抹了一把泪:“想太多也无用,我们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韩穆薇深吸一口气后,慢慢吐出:“是啊。” 正在苍渊界人、妖两族大战即将触发的当口,一位身着白色凤纹锦袍的男子入了妙音门门主吉音娘子的闺房:“这么久没见你,你还是如此的令本尊着迷。” 坐在妆奁前正在绾发的吉音娘子听到这让她魂牵梦萦的声音,手下一顿,后立马放下玉梳,闪身来到男子跟前,眼中尽是脉脉情丝:“云琅,真的是你吗?” 被唤作云琅的男子,有着一张极为平凡的脸,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叫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绪,面上的笑表明他对吉音娘子的表现很满意,将其揽紧怀中:“是本尊不好,闭了一次关忘了年月,竟将你和离儿置于苍渊界这么久,离儿可有怨本尊?” “云琅,”吉音娘子仰着脑袋,看着男子,声中带着明显的哽咽:“离儿她怨我。” 闺女在三十年前离家,自此再未在苍渊界露过面,要说心中不担心是假,只是她是个做娘的,被女儿那般打脸,她这口气堵在嗓子眼,怎么都咽不下去。 “怨你什么?”说实在的褚喜云极喜吉音给他生的这个闺女,只因他一众子女中,就属音裳离长得最体面,性子最能忍:“她人呢?” 吉音拿着红丝帕摁了摁眼角:“还能怨什么?”说着娇嗔地瞪了男子一眼,“自然是怨你这个爹不挂记咱们娘两,让她总是受人白眼。我说了她几句,她就跟我这个娘甩脸子,说是要去衡元界寻你,便离家了。” “是吗?”褚喜云揽着吉音,蹙起眉头:“离儿什么时候去的衡元界?” 听到问话,吉音轻轻眨了眨眼睛,后轻语回到:“三十年前,”这话刚应完,她的眼泪珠子就下来了,“云琅,我是真没想到离儿会这般狠,说走就走,在她刚离开的头五年我还不担心,但她一去这么久,我这心里都悔死了,想去寻她,但……但又怕扰到你。” “本尊知道了,”褚喜云面上的神情明显有些不高兴:“你也别担心,两月后本尊就将回衡元界,离儿是本尊的女儿,在衡元界无人敢动她,”女人真是不知所谓,竟敢在他面前作戏,他岂是那么好骗的? 韩穆薇到了下崖头,还未来得及触动破竹屋外的禁制,就闻轰的一声,只见破竹屋瞬间起飞,逃离了大地,不过十息又嘭的一声砸在了下崖头上,震得下崖头都跟着颤抖。 足足过了有五息,她竖着两耳朵没听到一点声响,便立马上前触动破竹屋外的禁制,轻唤道:“师父,徒儿回宗了,”耳朵贴在门上,隔着禁制什么也听不见。 吱呀一声,破竹屋的门从里面打开了,韩穆薇勾着脑袋看着一片黑焦的屋内,心有戚戚,赶紧问道坐在主位上的那个还在冒着青烟的焦黑老头:“师父,您没事吧?” “咳咳……,”善德道君轻咳了两声,甩了甩乱糟糟的脑袋,耳朵里面还在嗡嗡作响,他抬手就挥了自己两个大耳瓜子,终于清静了:“你怎么到现在才来?” 明明王八师弟说小孽徒早就到了宗门口,若是她早一炷香过来,自己也不会闲得没事做凝炼雷珠了。 “徒儿先去拜见了寒逍老祖宗,”韩穆薇见老头嘴里吐烟,立马拿出茶叶着手给他泡茶:“师父,您刚在凝炼雷珠吗?”瞧着样子,应该只是受了一点外伤。 “嗯,”今日炸一回也好,善德道君见小孽徒已经开始泡茶了,心中因凝炼雷珠失败的郁气顿时被一扫而空,也该让她知道知道用的那些雷珠是怎么来的:“一着不慎,雷珠没承住就爆了。” 韩穆薇一边泡着茶一边偷瞄老头:“师父,您凝炼雷珠会经常这样吗?”要真是如此,那她所用的每一颗雷珠可谓是沾着老头的汗和血啊,这叫她这个当徒弟的该情何以堪? “怎么可能?”小孽徒是在怀疑他的手段,这是他万万不能容忍的:“为师自结了金丹后就开始尝试凝炼雷珠,至今失败的也不过百次,”他天赋极佳,像今天这种情况十年一次。 “那徒儿就安心了,”韩穆薇拿出一只青瓷杯,倒满云雾茶后双手奉上:“师父,您请用茶,”她用雷珠时心里也就没什么负担了。 善德道君接过清香的云雾茶,瞅了瞅,略有嫌弃地轻抿了一小口:“就你心眼多,”这小孽徒竟敢套他大实话,放下茶杯后,将其上下打量了额一遍,心中满意了,一去三十年,她没荒废了修炼就行,不然他定要扒了她的皮。 “徒儿这不是担心您吗?”韩穆薇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后便开始查看屋内:“师父,您这竹屋挺结实的。” 被化神境修士凝炼的雷珠轰了一遍,屋内的摆设已经全毁,但屋子却一点问题都没,当然她家老头更结实,毕竟雷珠爆裂时应该是离他最近。 “沐破军不是给了你一个农家小院吗?”死丫头就知道惦记他手头的这点家底,善德道君拿出了三只墨玉盒:“屋子就别想了,这些不花灵石的东西你还可以挂记挂记。” 看到这三只墨玉盒,韩穆薇就开始嬉皮笑脸了:“师父,您怎么凝结这么多雷珠?”她这还有三百多颗没用完。 “哼,”善德道君才不会告诉她,这是他自得知将要有妖兽动乱时就开始凝炼的,收了徒弟还要担心她会不会莫名其妙地死在外头,师父什么的受的都是活罪,幸在他没有子嗣。 韩穆薇双手接过墨玉盒,腆着脸傻笑:“师父,您放心徒儿一定活得长长久久,不会让您膝下空虚,”收起了墨玉盒,她凑上去问道,“您还要晴婴果吗?”她就这东西不缺,早知道当年就少卖一点灵药给她师叔。 “不用,”因为她,他现在看到晴婴果就像见着娃娃一般:“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和峡谷?” “明天,”韩穆薇拿出了一只墨玉盒推至对面:“这里有七片锦树盘金花的花瓣,是徒儿从小九儿的嘴中掏出来的,”师叔都说了那头白虎纹王此次意在挑事,那估计老头他们迟早都要去抵御妖兽,“您可别再像上次那般。” 善德道君闻言两小眼顿时精光四射,双手拿起墨玉盒,焦黑油亮的脸笑起来竟然一点都不僵硬:“七片花瓣加上我这还剩下的一片,够用了。”须知一片锦树盘金花的花瓣就可瞬间补足一化神修士的灵力,这可真是保命的东西。 “没什么事,徒儿就先告退了,”韩穆薇想想自己储物戒中的那三盒雷珠,心中安稳不少:“我在和峡谷等您。” 善德道君右手拿着装着锦树盘金花花瓣的墨玉盒,左手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小的白玉盒扔了过去:“滚吧滚吧,”看在她这么孝顺的份上,他就给一把新茶予她喝。 韩穆薇接住小白盒,愣愣地往破竹屋外走,她师父今天是被雷珠炸懵了吗?竟然这么大方。走到屋外,站在下崖头上,刚好瞥见崖下的云雾茶林,她心中微动,杏眼立时就弯了。 回到逍遥峰山腰处的洞府,韩穆薇走到石屋外,看着背手逆风站在练武场边的女子,走上前去拱手行礼:“珠珠姑祖,尘微回来了?” 钟珠珠挥袖,四周禁制顿起,后转身面向韩穆薇:“你要去缈徕小千世界,可是为了寻神植天菩?”她只能想到这点。 “是,”韩穆薇望进对面女子的眸中,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副肉身的样貌好似在慢慢地改变,变得越来越趋向于珠珠姑祖原来的样貌。 “我予你五根龙骨,”钟珠珠面上没有丝毫不舍:“你从现在开始慢慢将它们炼化,”小薇子已是修士,且本就签订了一株神植天菩,若再签订一株,所要经受的雷劫定是上古时期才现的九九灭神天雷劫,其肉身必须要极其强悍,不然只怕是顶不住。 韩穆薇抬首望向女子,心中已经明了:“是,”原本她是打算开始用玉骨冰机果锻体的,瞧珠珠姑祖的神情,便知那远远不够,看来得双管齐下。 钟珠珠拉起她:“待你渡劫境后,我们一起杀回藏冥界夺回金乌山,”那是她的家,也是她同爹爹飞升的地方,不管是谁都不可以践踏那方土地。 “好,”韩穆薇极其郑重的回道:“我们带着琼衍老祖宗和钟家剩下的人夺回金乌山,重建天刑钟家。” 第179章 第179章 次日天还没亮,韩穆薇就收功了,起身来到石屋外见珠珠姑祖依旧逆风静立于练武场中,便走上前去,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满天星辰:“姑祖,我们该出发了。” “知道了,”钟珠珠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夜里她原本是准备吸收月华之光用她当年留的精血凝练这副肉身的,没成想观星竟观得痴了。 天将破晓,此时的夜空尤为黑暗,衬得满天星辰亮晶晶,韩穆薇看向钟珠珠,再次细细分辨其五官,越看越觉得不同:“珠珠姑祖,您有没有发现您的样貌在变?”这事她昨天就有觉察。 “相由心生,”钟珠珠眨巴着一双杏目回道:“虽然这具肉身是用四象树炼制而成,但此炼制手法有些特殊。” 若是她猜的没错这副肉身应该是神植天菩亲手用上神时期的古法一点一点地雕磨出来的,且在雕磨的过程中它还添了一些三生石的伴生石清灵玉。 也正是因为清灵玉的柔韧特性,这肉身才会根据她的神魂慢慢地进行改变,而终有一日它会变得十分得契合她的神魂,这也是她决定用精血和月华之光凝练这具肉身的主要原因。 “明白了,”韩穆薇还以为她们会一直顶着一张脸:“也就是说即便这具肉身被我用作分、身,到最后也会因为分魂所想所念不同,而致相貌也不同?” “对,”钟珠珠点首认同:“你的神植天菩很厉害。” 它的传承记忆中竟连上神时期炼制储备肉身的法子都有,更叫她吃惊的是法子有了,尚未成年的它竟还能炼制成功。看来这苍渊界的秘密也不少,不然天道也不会煞费苦心选了这里作为隐神之地。 “我也觉得它很厉害,”韩穆薇很高兴珠珠姑祖夸赞菩菩:“我五岁就遇上它,一直以来都是它陪着我,”在她心中,菩菩的地位可一点不比小二胖低。 待在神府中的小天菩已经被夸得满脸通红,但两耳朵却竖得高高的,一双大眼中尽是期待,期待薇薇儿和珠珠儿再多夸几句,它还有很多优点。 韩穆薇感知到小天菩的心思,不禁大乐:“我家菩菩是天上地下最最好的伙伴,”这话并非虚话,自小到大,它教了她太多太多。 小天菩一双肉手捂着自己的小脸,嘴都合不拢,珠珠儿还算是个有良心的,也不枉它最后割肉似的往那副肉身中添了一丸清灵玉。 钟珠珠对小薇子这话有些不认同:“我也是我爹爹天上地下最最好的闺女和战斗伙伴,”要不是爹爹身陨,她定是会助他成九天之上的战神。 “对,”韩穆薇重重地点了下脑袋,珠珠姑祖对琼衍老祖宗的感情是最纯粹的亲情,她视他为父,而他亦视她为女,不然钟家宗籍也不敢有那样的记载。 “我们启程吧,”钟珠珠心满意足了,背着双手转身走向小院:“姬晟小娃娃已经来了,”两腮藏肉的鹅蛋脸上带着有些违和的慈祥,她也是做老祖宗的龙了,还真是一晃百万年,只可惜藏冥钟家没了,不然她还有子子孙。 韩穆薇看了一眼无风崖,便跟了上去:“算着时日,万兽森林的妖兽应该也快到和峡谷了。” “刚作乱而已,”钟珠珠心中估量着时间:“这个时候,开了智的妖都不会冲在前头,”而且她从心底觉得此次的动乱闹不大,要知妖兽休养生息可不比人族。 此时和峡谷的情况也正如她们预料的一般,大批的低阶妖兽已经到了和峡谷境外,再过两个山头、两个拐口便可过道和峡谷,冲向内陆。而待入了内陆,鲜血灵肉就是应有尽有,享之不尽。 镇守和峡谷的天衍宗门人这会已是各守其位,时刻注意和峡谷周边的风吹草动,严阵以待妖兽到来。 天将将破晓,一群似被饿了许久的妖兽闯入了阵峰弟子布置的杀阵中,顿时一阵乱吼嘶叫打破了和峡谷的宁静,瞬间妖兽就被惊得横冲直撞,地上的血开始漫延,刮过和峡谷的风也夹带着一丝腥味。 阵峰的弟子们个个全神贯注地控着小杀阵,誓要灭一灭妖兽的气势,困在他们的修为毕竟仅有筑基期,将将一个时辰,未名便下令后撤进谷。 只是当未名领着一众阵峰弟子仅仅退至千丈,就闻轰的一声,一头身长足有六尺,通体银白的雪风狼冲破了杀阵,后仰头一声狼嚎,实有百十头雪风狼蹿出破阵,赤红的狼眼紧盯未名一行,借风狂奔。 未名立时让两位金丹领着筑基弟子们进入和峡谷,自己则瞬移至后,当快过第一座山岭时,他见那群讨厌的雪风狼快要跟上来了,立马取出四颗自己平时练剑时凝练的剑气球掷出。 剑气球破开,红色带着无色冰焰的剑气顿时便咻的一声飞扑向那些口水泛滥的雪风狼。 而剑气球来得突然,雪风狼又全力乘风狂追一时之间刹不住脚,刹那间红色冰焰剑气如割草一般,只瞬息打头阵的十多头雪风狼的狼头便从脖颈上掉落,粘稠艳红的血喷溅而出。 这一下子是彻底惹怒了狼王,又是一声仰天狂嚎,后踏风无影只三息就到了未名百丈之内,未名微微侧头见门人已过第一座山岭,便提剑迎上雪风狼王。 雪风狼王发了狠似的连连朝着未名甩出风刃,两只绿色的眼睛中充斥着戾气。 未名虽看中了它的这身银狼皮,但现情况不对也没有打算与它纠缠,当瞥见弟子们已经快过了第二座山岭,便消失在了原地,瞬息间到了四十丈外。 雪风狼王怎可容这到嘴的肥肉逃脱?领着剩下的一群雪风狼紧缀其后,而这时其他的妖兽也接二连三地冲破了法阵,随着雪风狼冲向和峡谷。 未名引着一群似疯了的妖兽来到了第一座山岭,这时山头上忽然出现一身着银灰色宗门服的银发童颜女子,其玉手一抬,隐在山岭之上的弟子立马凝水向下抛去,霎时间山岭谷地间像是下雨一般。 银发童颜女子明颜真君双手一翻,运起功法瞬间冰封了途经谷地淋了水的妖兽,就在这时沐尧带领一队门人从天而降。 不过百息,山岭谷地之间已血流成河,妖兽前赴后继,沐尧带队挡中门杀了一茬又一茬,明颜真君依旧让弟子凝水,万兽森林地处苍渊界东南一片,林中妖兽除了特定的几个种群并不适宜在寒地生存,而寒地可以让这些妖兽的动作略微迟缓,这于他们是非常有利。 现如今已是金丹巅峰的韩穆箫带着振源真君的亲传弟子韩穆谦在和峡谷的入口处布下了上古大杀阵四季阵和七绝煞魂阵,这两杀阵可是掌门从善德道君那要来的。 “箫箫,可以放信号了,”韩穆谦拿着阵盘准备进入和峡谷。 韩穆箫点首,取出一根信号箭,两指一捻,箭飞冲天,后左手一挥一只略显丰满的六耳花狐便被甩在了地上:“你是不是该动动了?” 被莫名甩在地上的六耳花狐伸了个懒腰,后侧躺着摆了个极为妖娆的姿势,拿着根竹签悠闲自在地剔着牙:“狐狸刚吃饱不能大动。” 小箫箫开什么天地玩笑,它可是生在万兽森林,长在万兽森林,虽然这几年在天衍宗过得很美好,但也不能就因为这个刨了根底呀。 “不去是吗?”韩穆箫上前抬腿一脚就将这不要脸的狐狸踢向了山岭之上的明颜真君。 六耳花狐明白小箫箫的意图之后,瞬间收起慵懒,一个翻身甩尾就调了头,瞬移奔向那群没事找事的丑八怪,狐狸嘴一张,满口獠牙大吼一声:“啊嗷……,”曾经万兽森林中心的六耳花狐王的威势立显。 他娘的,万兽森林里有那么多可爱又温柔的母、骚、货,这群丑八怪有空就不能去抚慰一番,非要跑到人族的地方馋肉,是觉得自个比金鳞妖王还要能耐吗? 大概是六耳花狐王在万兽森林的盛名犹在,它这一吼确实是镇住了不少妖兽,只此瞬息,沐尧便带着门人赶紧退离,明颜真君提着青丝剑断后。 不过很快妖兽就反应过来了,雪风狼王立马动作闪身奔向明颜,只是其将将抵近,眼前一闪,六耳花狐已经一口咬上了它的脖颈,后仰首猛力一扯,顿时雪风狼王的脖颈处就被撕了一个硕大的口子,血迫不及待地往外涌。 “呸呸,”六耳花狐幻化成人,一长相极美带着一丝邪魅之气的男子弓腰对着大地连连吐口水,右手中还抓着一颗鹌鹑蛋大小的银色妖丹,左手拉着袖子抹着嘴:“狐狸终于知道什么是‘狗咬狗一嘴毛’了。” 瞥了一眼已经退离的那抹清冷身影,六耳花狐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后摸了摸自己的尖耳朵,不就是当年刚入天衍宗的时候,无知又蠢的他调戏了她吗?想想被她追杀的那些日子,花狐狸就觉往事不堪回首。 同门这么多年,她就不能同他打个招呼?冷哼一声,六耳花狐回首看向那些暴躁的小妖兽们,他有点想念森林里的那些骚、狐狸了。 一头雪风狼耐不住了,飞扑了上来,六耳花狐一晃而上,来到其背上,一把抓住雪风狼两耳间的毛,后直接拧下了它的狼头。暴躁的小妖兽们似被激怒了一般,一涌而上。 就在六耳花狐将要不顾往日情分大开杀戒的时候,一股牵引之力瞬间吞没了他,韩穆箫见凤鸣真君等人已经快到了和峡谷,便催动平等契约,招回了那头已经快要将他吃穷了的花狐狸。来这之前,他就想好了,趁着这次的妖兽动乱,一定要让花狐狸多掏点妖丹偿债。 万兽森林的中心遍布参天大树和灵植果木,也许是因为妖兽动乱,此时这里极为平静,除了偶有一两声的虫鸣,就再无其它响动。 几缕金色日光渗透到了林中,让阴湿而又积满腐叶的万兽森林中心多了一丝明亮。林下的灵力突然波动,身着白色凤纹锦袍的男子出现在呼啸山下,后拿出了一柄水墨扇,背手踏空似闲庭漫步一般走向了呼啸山头。 悠悠的琴声传来,一身穿紫色龙纹锦袍的虎目男子盘坐在呼啸山头,神情极为专注地抚弄着焦木琴,感觉到有人来了,男子不禁弯起了唇角:“云琅君来了,呼啸有失远迎,还请云郎君勿怪。” “多年不见,你还是这般痴迷于琴音,”褚喜云踏上了呼啸山头,后十分自然地取出一把太师椅放于山头落座,依靠在椅背上,细长的眼眸微眯着望向呼啸山下郁郁葱葱,连绵无尽头的山林。 “修身养性罢了,”男子轻轻挑起一根琴弦,后又非常温柔地放下,响起一如泉水叮咚般的琴音,他闻之甚喜:“况且呼啸能与云琅君相识也是因这焦木琴。” 边上这位可是衡元小千世界的一个传奇,能在苍渊界遇上他,也是他的机缘。 “本尊许久没来了,此次踏足贵地特意多逛了一圈,”褚喜云知道呼啸在跟他绕弯子,可惜他人都来了,容不得他随意糊弄:“这次万兽森林动乱,你是不是不准备出山?” 呼啸闻言抚琴的手慢慢停了下来:“云琅君应该知道苍渊界于一千四百年前将将发生过一次动乱,那次人、妖两族均死伤无数,”他收起置于腿上的焦木琴,看向太师椅,“不是呼啸要违背当年的诺言,而是仅仅一千四百年,妖族还未能恢复元气。” 褚喜云抬起右手,用水墨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本尊问的是你,”至于那些冲在前头,不知生死的小妖兽他根本就没放在眼中,有点本事的不出去,那苍渊界要什么时候才能乱起来? “呼啸刚刚渡完飞升雷劫,重伤还未能痊愈,”紫衣男子手抵心脉之处,垂首轻咳:“只怕暂时不能出山,”他已经成功渡过飞升雷劫,是真不敢大意,就怕倒在这临门一脚上,毕竟一千四百年前的那次动乱于万妖的教训是够够的了。 “那你的伤准备什么时候痊愈?”褚喜云闭上双目,左手按摩着发顶,若是了解他的人见到他这般,就知他已经恼了。 呼啸放在膝上的两手慢慢地收紧:“先打着吧,等人族露了疲态,我再领着九妖王出林子给人族致命一击。” 褚喜云冷笑一声,幽幽说道:“你这是准备拖到飞升时?” 当年无意来至苍渊小千世界,他发现这里不但有天刑钟晓秘境,就连上古时期消失的缈徕魂宗都落于此界,心中大震,便立马查探。 而查探的结果让他越来越怀疑此界是天道所选的隐神之地,可惜后来恰逢云琅山有变,叫他不得不先回衡元界。 也是他运道好,在衡元界的世俗遇见了悬壶济世的铭旭。铭旭身怀重宝,偶还替凡人卜卦渡厄积善。他有意相交,铭旭也并未拒绝,一来二往便成了好友,很快就让他得知铭旭有心魔。 在他多番试探之下,终于清楚了铭旭的心魔是为何,只可惜他还未来及动作,铭旭就留了一言离开了衡元界,而他怎会轻易放过? 待云琅山的事情平息后,他便去了藏冥界的鸿运山,可惜晚了一步,鸿运山神算一门已消失无踪,而与此同时邀月殿则损失了大批的合体境修士,他一个异界修士想要再深入地查探此中原由,已属不可能。 不甘不愿之下,他便按着心中所想来了苍渊界。到了苍渊界他就听闻无望海中心有上古仙魔坟场现世,他混在了无极宗弟子中进去转了一圈,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而当年的猜想再次跃然于心头,这次他几乎敢肯定了。 在无望海中心听闻了金鳞妖王的事,他便生了一主意。立马离开了无望海来了万兽森林,听见了呼啸的琴音,他就以琴相交,了解了呼啸的苦闷与担忧,他便慷慨解囊,拿出了历练时所得的一小块遮天树的树干与呼啸做了一笔交易。 既然已经确定了苍渊乃是隐神之地,那他就要弄清楚那个隐神到底有没有降生? 据闻刑天乱道者必遭天刑,那位若是已经降生,这次苍渊界大乱,那必定会出现,而呼啸这头既蔽天渡飞升雷劫又引起人、妖两族大乱的妖兽也定是要遭天刑,他只要等着便可。 就在呼啸准备渡飞升雷劫的期间,他则仔细将苍渊界过了一遍,竟让他在香樟城发现了铭旭的身影,有相邀,只是铭旭并未理会他。不过铭旭不搭理,并不代表他不知他们在干什么?只是叫他措手不及的是,上古姬氏竟也趟了苍渊这摊浑水。 等了七十余年,他终于等到了呼啸渡了飞升雷劫,令万兽南下,可看现在的情况,这头畜生竟生了别样的小心思,真叫他很是不喜。 “云琅君怎会这样说?”呼啸已经开智许久,虽然论不上有多聪明,但却一点也不傻。 若是自己这会出去,那人族合体境修士定会群起攻之。他肉身虽强悍,但人族修士的手段是真不少,单看金鳞妖王一去无回便知。 况且人族中还有一句在理的话:擒贼先擒王。他已经触发了妖兽大乱,便算是完成了与云琅君之前的交易,无论如何在飞升之前,不到万不得已之境,他绝不出呼啸山。 之前还瞧他是个知勇的,没成想他褚喜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也是,是本尊在交易的时候没将话说清楚,”现在这般暂且只能退而求其次,“你刚渡完飞升雷劫,不便大动,本尊也理解。” 说到这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些许,不过面上的笑却越来越灿烂,“但本尊的那块助你渡飞升雷劫的遮天树干小块也不是那么容易得的。” “不知云琅君要呼啸何为?”呼啸也在权衡,此次万兽森林动乱毫无悬念吃亏的肯定是妖族,一千五百年足够人族休养生息,但于妖族却不行。 褚喜云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转身面向坐着的男子:“呼啸,你该明白本尊的意思?”他要的是苍渊大乱,然后找出他想要知道的答案,右手轻轻一挽,一个黑白太极两生仙魔灵力球出现在掌中,他将球举高,仔细观赏,“有一点本尊要提点你,即便你渡了飞升雷劫,本尊依旧可以掏了你的妖丹。” 呼啸虎目一凛,后又露了笑意:“云琅君何必生气?呼啸只是脑子笨,有些转不过弯来,还请云琅君多多提点。”褚喜云有一点说的是对的,即便他渡了飞升雷劫,自己依旧不是他的对手。 这就乖了,褚喜云一手撑在太师椅背上:“现在动乱刚开始,依照以往的惯例,这个时候还都是前菜,苍渊各宗门都会有所保留,你让九妖王今天就出动,”说到这他自己竟也有些热血沸腾,“杀人族一个措手不及,”到时他就不信瞧不出异端。 呼啸一思量,顿觉此计甚妙,立时眉开眼笑起身拱手恭维道:“云琅君大才,呼啸望尘莫及。” “主意已经给你想好了,你该不会再给本尊推脱吧?”褚喜云搭在椅背上的手指弹了弹:“本尊从来都不会打诳语,希望你能明白。” “呼啸明白,”这是在警告他。 见呼啸如此乖顺,褚喜云终是满意了,再次坐回到太师椅上:“那你就去办事吧,本尊在这休息两日。” “是” 呼啸离开后,褚喜云便闭上了双目,收起水墨扇。神念一动,一只小巧精致的小花印出现在手中,他手指轻轻地捻过小花印上的纹路凹凸,心中在想着从铭旭那得来的八卦二十四云盘。 那云盘虽还算完好,但却已有了裂痕,到底铭旭最后推算了什么竟能将一通灵至宝损成那般,还有那两个找上他的男子,天衍宗的那位可真难缠。 和峡谷外已血流成河,第一波妖兽近七成被灭杀,有三成被吓得原路返回,沐尧吩咐弟子收拾后续,将死了的妖兽分一分,又去探看了一番受伤弟子的情况,有严重者立马派人送至离此地最近的宗门驻点。 回到领队小屋中,他盘坐在蒲团上,仔仔细细将今天的情况一点不漏地在脑中捋了一遍,他总觉有哪里不对。 一切好像都太顺利了,完全就在预料之内,他们对付起来竟游刃有余,但让苍渊修士闻之色变的妖兽动乱真的会所有都在人族的掌握之中吗? 他取出掌门师兄的传音符,将今天的情况说了一遍,便找来了未名和明颜再次商讨明日的行事。 天衍宗三言峰衍行殿中,未行眉头紧拧,背手在殿中来回走动,刚刚他已经收到了沐尧的传信,而沐尧的意思他也明白,情况确实不对。他这正准备派镇守老祖出行,现在这么一来,他之前的打算就不成了。 脚下一顿,直接去了后殿,他没经历过妖兽动乱,但宗里有的是老祖经历过,不妨先问问他们的看法。 秘地之心中,几位未闭关在等候宗令,准备随时去往和峡谷的老祖们,听到未行的回禀均是拧眉露了不解之意。 未知拿着块大花布正在擦着他的雷吉混云棍,头都不抬一下,讽刺道:“我还以为这次的什么呼啸妖帝要倾万妖之力覆灭我苍渊人族,一定是来势凶猛,一开始就要予咱们一下马威,没想到他竟这般有耐心?” “第一波妖兽竟只有不到一万之数?”沐垣掐指算着:“不对,我记得一千四百年前的那场妖兽动乱从一开始三个要塞就有近五万之众,”这个数目相差太大。 坐在角落处的韩显望向未行:“你有接到其他几个宗门抵御妖兽的情况吗?” 他是经历过妖兽动乱的,且永生难忘,一千四百年前,在第一波妖兽退散之后,当时万剑宗的那位宗主就红了眼,仅是将将开始两万门人死伤近半,任谁都心如刀割。 未行立马回道:“问了,三宗伤亡极少,”这些事他都打听得清清楚楚,此般境地各宗也知死不敢有所隐瞒,“六门一寺院虽有伤亡,但都比预计的要少了近半。” 这情况就有意思了,众人一时之间难有决断。未行耙乱了一头乌丝,来到了下崖头,见老小子竟然还有心思在观景煮茶,顿时心中升起了一股酸意:“你倒是自在,”但想想韩穆箫那小子现已经金丹巅峰了,还算有点安慰。 “你来准没好事,”善德道君太了解自己这个王八师弟了:“是不是和峡谷那出了什么问题?” “是有事,只是我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未行取出自己的白玉杯,两眼无神地倒着茶,将事情又在心中过了一遍:“师兄你说妖兽动乱一开始气势不足,是什么原因?” “当然是麻痹敌人,然后再来一招绝杀,”善德道君从储物戒中翻出一本破破烂烂的纸片书,十分不舍地将其推至对面:“没事多读点书,不要总是跑去宗门库房数灵晶。” 未行拿起破书,看着已经被翻烂的书页连蒙带猜地念到:“《骆谁飞九九谋计》,这是你从世俗买回来的?” “什么骆谁飞?”善德道君一把夺过自己的茶壶,一脸鄙视地纠正道:“《是骆淮飞九九谋计》,从世俗买回来的怎么了?”他大声斥道,“世俗的人没有毁天灭地的能力才更会算计,”他懂个屁,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他明说。 未行也不跟他争辩,放下书就有了决断:“我现在就给未知老祖和沐垣老祖下宗令。” 反正这两最近也没有闭关的打算,在宗里闲着也是闲着,师兄说的对万一现在这情况是那白虎纹王有意造就的呢?那到时来一记绝杀,他那些派出去的筑基、金丹岂不是都回不来了? “犹犹豫豫的,”善德道君瞥了他一眼:“给我也发一张,”在宗里虽然有月例拿,但万兽森林好物可不少,他可以去寻点好东西贴补贴补,再不济还可以杀妖兽卖肉卖骨卖皮毛等等,总比在宗里坐吃山空的好。 未行满足了他,发完宗令后,他终于闻得到茶香味了,随口一问:“师兄,你现在有多少灵晶了,要不要跟宗里算点无属性的?” “也好,”善德道君接到宗令,一口饮尽杯中茶水:“我有二万一千三百六十一块木灵晶要换成无属性灵晶。” 一试便知,未行拿起桌上的破烂书:“师兄,我去宗门库房并不是为了数灵晶仙玉,”倒是老小子还是和幼时一样对自己的家底是一清二楚。 善德道君大口大口地喝完了茶,便开始清洗茶具,收起了茶几:“你现在就去帮我换灵晶,换好了我就准备去和峡谷。”跟这么个大闲人坐着聊话,他还不如去和峡谷多杀两头妖兽。 未行仰首看着火急火燎的老小子,不禁苦笑:“等着,我的日子也快熬到头了,”待平息了这次的妖兽之乱后,他就立马踹韩穆箫那小子去闭死关,这么多年他也教了他不少,也该是时候给他分忧了。 远在和峡谷的韩穆箫正要去往领队小屋,突然鼻子横生一丝痒意,连着打了四个喷嚏才将将停了下来,他揉了揉鼻子:“谁这么想我?” “这世上除了未行就没人会这么想你了,”躺在摇椅上的六耳花狐抱着一只烤得焦黄焦黄的轻羽灵鸡啃着:“小箫箫,你得给我努力点,我等着号令群英呢,”到时他一定要天天给韩尘微和沐凤鸣发宗令。 “你在想什么呢?”韩穆箫脚下一顿,微微扭头望向花狐狸,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双眸平静无波,结了金丹后不久他就被掌门带在了身边教导,耳闻目染了这么多年,早已学会了不动声色。 “没,”六耳花狐最怕见小箫箫这副德性,他立马坐直身子,放下烤鸡,抹了一把油嘴:“狐狸什么都没想,狐狸此生最敬重的人便是天河韩家人,”可不吗?他一只花狐狸生生被韩家人调、教成听话的狗子。 韩穆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知道我当初为何要与你签订平等契约吗?”别以为他不知道狐狸的心思,狐狸一直记着胖胖和凤鸣真君掏了他妖丹的事。 提到这个,六耳花狐收起了不着调,用舌头剔了剔牙:“狐狸知道分寸,你与狐狸签订平等契约只是为了日后好了结狐狸,”人族的心就是狠,不过这也不怪他们,毕竟狐狸和他们的遇见有些不美好。 “你是寒逍老祖宗为我选的,”韩穆箫直视花狐狸那双狐狸眼:“我也知道你是被逼无奈,但也希望我们彼此尊重,”只要花狐狸不触碰他的底线,他会考虑修为境界上去之后放他自由。 六耳花狐连连点头:“这样就很好。” 小箫箫精得很,而且相当记仇,至今他仍记得当初刚契约时他只不过嘀咕了一句韩尘微的不是,就被他拎去寻了他家祖宗,给他的兽魂上下了四道魂印,自此他就把自己这张嘴管得紧紧的。 韩穆箫见到沐尧拱礼后便直接开始说自己的想法:“凤鸣真君,我觉得呼啸妖帝可能另有所图,”一个将要飞升的妖帝与人族会有什么不共戴天的大仇,才会在这个关口领万兽动乱? “知道他另有所图,但却不清楚个中缘由,”沐尧朝着韩穆箫招了招手:“你来得刚好,我正有事寻你。” 今日那两个布在和峡谷口的大杀阵是真的让众人见识了一番,明颜师姐还提到尘微,毕竟逍遥峰上有四季阵这事在天衍宗也算是众人皆知。 韩穆箫走近,看向平铺在桌上的和峡谷地域图:“您是想继续留着这两个上古杀阵?” “对,”今天来袭的妖兽中厉害的就数那头雪风狼王,但雪风狼王再厉害也未达化形,所以他们都能对付,但若是换成金鳞妖王那般的呢?沐尧觉得这不得不防。 “明白了,”韩穆箫先看了看峡谷口,又瞧了瞧另一端东往的峡谷出口:“要不要将四季阵挪去峡谷出口?” “不用,”沐尧手点峡谷入口外的一处中心点,这是要防已经化形了的妖王,他只能挑最合适踏足的地方布阵,若真有妖王来袭,将其引入阵中拖延时间是目前的最佳选择:“把四季阵挪到这里便可。” 金琛于二十年前吞噬了一滴真龙血,至今未醒,目前他可没有什么指望,所以一切行事都得三思,须知自己背后还有万余宗门弟子。 韩穆箫清楚凤鸣真君的打算了:“我现在就去寻谦哥挪四季阵。” “去吧。” 就在韩穆箫带着韩穆谦挪四季阵的时候,一个身着明纱妖妖娆娆的女子,摇着一把雀羽扇,扭着不盈一握的水蛇腰慢慢地出了万兽森林,后一路向东朝着和峡谷去了。 第180章 第180章 一只飞云小舟从茫茫的云层中一掠而过,掀得悠闲的白云都翻了个跟头。韩穆薇盘腿坐在小舟的甲板上一动不动,身上早已凝了一层水雾。舱房中,姬晟正在端茶倒水地伺候着钟珠珠,而此刻钟珠珠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天渐明,东方红霞晕染,旭日将出。韩穆薇引导着灵力在体内又行了一个大周天,便收功了,睁开双目扭头看向舱房中一站一坐着的两人:“我们到哪了?” 姬晟抱着个茶壶正在发呆,听到声音立马回神应道:“已经到了万剑宗所在的南岸山脉,过了南岸山脉离和峡谷就非常近了。” “这么快就到了南岸山脉?”韩穆薇再次打量这穿云小舟,简单的船体,结构、布置没有一丝累赘,瞧着跟行在卧龙湾上的渔家小舟没两样,真是什么都不可以貌取之。 “这穿云小舟是我筑基时姬氏祖父让人送来的,”姬晟很喜欢,只是平日里极少用:“快是很快,就是太费灵石了,”他苦笑着看向船控中心里五个凹槽中色泽暗淡的极品灵石,他祖父给了他小舟,但一颗灵石都没给。 韩穆薇也觉这东西太费,不过在关键时候就怕想浪费都没得地方浪费:“极品灵石可重聚灵气,你不用觉得心疼,”况且那五颗极品灵石是她的,这一个、两个的都是祖宗,她一小辈能怎么办? 自出了天衍宗就时有出神的钟珠珠幽幽叹了一口气,看向还赖在甲板上的小薇子,心中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百多万年前她陪着爹爹游走在各界行天刑之责,而今天她又陪着爹爹的后人成长,这算是轮回吗?算吧,毕竟她现在亦非昔日的钟珠珠了。 “珠珠姑祖,您怎么了?”韩穆薇起身来到舱房,拿出了一盘此次回宗刚从逍遥峰上采摘的灵果,挑了一个姬晟能吃的予他。 钟珠珠自己动手拣了一颗黄色小香明果放在鼻下轻嗅:“我没事,”她只是在回味过去的美好年月,也不知什么时候爹爹的神魂才能彻底苏醒? 这是又想爹了,韩穆薇于此不敢多言,立马转换话题:“按这个速度,至多四个时辰我们便可到和峡谷,”说到这个她再次思虑自己是不是也该弄一艘穿云小舟? 和峡谷韩穆箫的小木屋中,正四仰八叉躺在摇椅上睡得呼哧呼哧的六耳花狐,突然凑了凑鼻子,右边的三只耳朵颤了又颤,后蓦然睁开了一双清明的狐狸眼,一跃起身幻化成人,拧眉自语道:“那毒婆娘怎么这个时候就出了她的蛇窝?” “什么毒婆娘?”韩穆箫忙了一夜终于和韩穆谦把四季阵挪到了沐尧指定的位置,一进门就听到了花狐狸的这句嘀咕,瞬间一个激灵。 “万兽森林中有十二妖王,”现已是道不同,六耳花狐并没有想要瞒着:“死了的金鳞妖王是其中之一,毒婆娘也是,她的真身是雾眼黑蛇,”呼啸那头花皮虎什么时候这般聪明了,“我刚发现毒婆娘正往和峡谷来。” 韩穆箫闻言双目一凛,立马转身去领队小屋寻沐尧。万兽森林的十二妖王个个都是化形已久的大妖,其中有十一头修为均达合体境。不过现在应该只剩九头了,金鳞妖王已死,呼啸渡了飞升雷劫成了妖帝,而十二妖王之未六耳花狐则被他契约。 听到这个消息,沐尧并没有吃惊:“六耳花狐知道她到哪了吗?”说话的同时他取出一白一黑两枚玉符,其中黑色玉符直接捏碎,而白色玉符是传信予掌门师兄,情况有变,这个境况下只有掌门才能在最快的时间内联系其他宗门。 韩穆箫依花狐狸的本事推断道:“那毒婆娘应该快到了,”毕竟是合体境的妖王,她可不是用走的来和峡谷。 沐尧出了领队小屋,立马通知明颜、未名,让他们撤回所有弟子退至和峡谷内。而此时与未知同行的沐垣额上青筋突然一颤,其凤眸微微一缩,后看向未知,二人不约而同地动作撕开虚空。 只是将将进入虚空,他们忽觉背后生寒,立马闪离,几乎是瞬间一只巨爪撕过二人之前踏空站立的位置。 “你们倒是警觉,”巨爪一收,一位身高足有八尺,头顶凸起的龙目男子从虚空中走来:“本尊在此已经等候多时了,”他上下打量着两人,面带微笑地问道,“怎么寒逍郎君没跟着来凑热闹?” “冰蛟龙?”沐垣可不记得万兽森林什么时候有了这东西:“是你找寒逍还是你主子在寻寒逍?”自卧龙湾一役后,寒逍就一直盯着八卦二十四云盘被人截道一事,看来有人终是坐不住了,想要趁乱除异。 龙目男子被点出了真身是一点都不意外,他驻足在百丈之外凝视着沐垣,眸中兴味渐浓:“他说的没错,苍渊的水确实很深,不但上古姬氏搅和进来了,就连一向神秘的凤沐氏族也是身处其中。” 沐垣唤出了风一剑:“你主子真是足智多谋,”可惜不是个明面上的人,“他拿苍渊一界当把玩的棋子,就不怕遭反噬吗?”话音一落,人已至龙目男子跟前,今天他要屠蛟龙。 龙目男子轻蔑一笑,徒手抓住沐垣的剑,将其拉近:“你不是本尊对手,”虽然此人觉醒了天凤神脉,但观其相应是刚觉醒不久,“本尊也不想与你凤沐氏族为敌,只想劝你不该插手的事就收起爪子。” “什么是不该插手的事?”沐垣抬腿一脚就将龙目男子踹离:“吾生在苍渊,长在苍渊,苍渊的事就没有一件是吾插手不得的,”手腕一挽一个漂亮的剑花,“至于是不是你的对手,那得打过了才说。” 未知旁观了一会,见这头冰蛟龙意不在与沐垣相斗,便想立马奔赴和峡谷,只是他将将消失在原地,一条蛇尾就抽了过来。 轰的一声,未知被抽现形,他大喝一声:“找死,”后腾空抡起雷吉混云棍,嘭的一声直击那条银白蛇尾,顿时紫雷炸裂,银白蛇尾上被击中的地方鳞片片片翻起。 与此同时与沐垣僵持的龙目男子神色一变,眸中厉色一闪而过,双手化成龙爪一把就将飞扑而来的凌冽剑气抓破,后虚空中突然冰凌横飞。 和峡谷,天衍宗弟子将将全数撤回到峡谷之内,沐尧就感知到了那头妖王,他看向被韩穆箫拎过来的六耳花狐,浅笑问道:“是你去还是我们先行?” 六耳花狐偷偷瞄了两眼一旁的韩穆箫,见其冷冷地看着他,心中尽是无奈,烦躁地挠了挠脑袋,后狠抓了一把:“还是狐狸去吧,你们尽快搬救兵,狐狸能拖住毒婆娘一时半会,但却杀不了她。” 他也不怕丢面儿,自己之所以能混到十二妖王的位置,就靠六耳和一张油嘴,他们可不能指望他。 “已经来了,”明颜真君望向谷外,一穿着暴露身姿凹凸有致的女子轻轻地摇着雀羽扇,挪着小碎步只三息就瞬移至和峡谷外。 六耳花狐扭头望向韩穆箫,哭丧着一张绝美的脸:“狐狸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一定要记得养狐狸一辈子,”那毒婆娘已经肖想他许久了,也不知他现在去献身还算不算晚? “你好像一直都是我养着的,”花狐狸心眼多着呢,韩穆箫可不信他会有什么不测:“去找你的老相识叙叙旧吧,要是情况不对,我就立马将你招回。” “好吧,”花狐狸深吸一口气就消失在了原地。 妖娆女子似闲庭漫步一般走在山岭谷地之上,一双勾魂桃花眼极尽妩媚,放出神识查探周边,鼻尖萦绕着的是诱人的生息,口生津液,望着和峡谷,她不再瞬移,而是一步一步地走近。 “婆娘,你怎么来这了?”六耳花狐从和峡谷口走出,只瞬息就到了离女子两丈之地,他驻足后从头到脚地将女子打量了一遍:“几十年没见,你还是老样子。” “花狐狸?”看来还真是被她料对了,呼啸让她来的正是天衍宗守的关卡,雾眼妖王笑看着花狐狸,不禁啧声:“啧啧啧,几十年没见,花公子倒是愈加神采飞扬了,看来这人族的日子是当真好过。” “还行还行,”六耳花狐拿出一杆墨玉笔杆,在五指之间快速地转动着:“婆娘,你说这飞升雷劫会把妖劈开窍吗?” 他花狐狸的本事呼啸是清楚的,毒婆娘总不会自己挑了天衍宗的镇守地闯,她又不是有多大本事,这还不是冲着他花狐狸来的。至于那头花皮虎这么做的目的?六耳花狐想到天衍宗到现在还未至的合体境大修,心中了然了。 听了这话,雾眼妖王美眸微敛,没想到多年未见能与她想到一块的还是这头骚、狐狸,她轻轻扇动雀羽扇,红唇微启,一声哀叹:“不管如何,呼啸成功渡了飞升雷劫是真。” 原她以为金鳞池死了,这场动乱就不会再起,怎料一直都潜心修炼的呼啸竟有了大动?更叫她不痛快的是呼啸竟派他们九大妖王现在就出林子,而他自己却死守呼啸山。 “正是因为他成功渡了飞升雷劫,”六耳花狐一个闪身来到雾眼妖王身侧,轻揽美人肩:“我才劝你这场动乱少掺和,”这可是他掏心窝子的话。 雾眼妖王神色不变,但人却顺着花狐狸的些微力道,靠在了其怀中:“花公子,不知此话怎么说?”他们都是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的大妖,谁都不想没到上界瞅上两眼就死在了下界。 “呼啸背后有鬼,”六耳花狐自己渡过化形雷劫,也见过大妖渡飞升雷劫,其中端倪一想便知:“你也活了几万年了,可见过有妖像花皮虎那般皮实的?” “明白了,”雾眼妖王娇羞地瞥了一眼花狐狸,后看向和峡谷,状似无意地问道:“据闻天衍宗的凤鸣剑修才貌双绝,不知他可在此?” 完了,六耳花狐可是知道这头黑蛇的死德性,要说他花狐狸是花,那这黑蛇就是淫了。狐狸眼不着边际的扫过谷外一点,他收回揽着黑蛇的手,冷冷说道:“狐狸还以为你对我是用了真情,没成想是我自作多情。” “怎么会?”雾眼妖王瞥向自己空了的白皙肩头,眸中红光一闪而过:“我只是想要看看这沐凤鸣是不是名副其实?”也许骚、狐狸之前的话有几分真,只是她来了和峡谷也有一会了,但天衍宗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想来也是个内里虚。 六耳花狐垂目看向雾眼妖王,正好望进了她的眸中。 雾眼妖王抬起右手,雀羽扇半掩着面,莞尔一笑道:“怎么我一万妖之王还见不得那位红衣剑修?” “婆娘,今日一番劝解也算是全了你与狐狸昔日的情分,”六耳花狐知道这黑蛇是在打什么主意,可惜沐凤鸣不是寻常人,他言至于此,多说无益:“你若是还信狐狸,就从哪来回哪去。” 他突然来这么一出,竟真叫雾眼妖王迟疑了几分,只是萦绕在鼻尖的味道让她好生不舍,她垂下美眸略微权衡了一番:“花公子,要我离开和峡谷也可以,但却有条件。” 还条件,活着不好吗?也只有像他这类被挖了妖丹经历过生死的妖,才知活着有多欢乐,六耳花狐深叹一声:“你是想要谁?” 雾眼妖王掩面一笑:“那个纯阳之体的男修,”她的真身乃是雾眼黑蛇,天性归阴,若是能得一纯阳之体男修的元阳加以调和,她的修为必将大增。 六耳花狐不吭声了,毒婆娘可真会挑,不是中洲沐家凤鸣,就是天衍宗现任宗主的独子,她怎么不直接去睡天道老爷? 见花狐狸这般,她心中也有底了:“放心吧,我只图一夜欢好,日后他还是他,而我还是万兽森林的妖王。” 花狐狸无语望青天,这年头好妖是真难做。一个将将结婴的人族与一合体境淫、魔一夜欢、好,还能有命吊着吗? “怎么不同意?”雾眼妖王凝视着花狐狸好一会,见其没有回应,执着雀羽扇的右手轻轻一推,就将花狐狸推至一旁,后将眼神投至和峡谷的入口,冷然一笑,就想瞬移而上。 六耳花狐闪身上前阻拦,一把擒住雾眼妖王的右手腕,沉声说道:“毒婆娘,狐狸最后再问你一句走还是不走?” “本尊说了条件了,是你不应承,”雾眼妖王双目紧盯和峡谷,那里的味道可真香,她舔了舔唇,尖尖的蛇信子掠过红艳艳的唇口:“那就勿要怪本尊不顾念往日情,”话音一落,右手一甩。 六耳花狐趁势一把将其甩向谷口前的空地,他记得那个地方应该就是四季阵的所在地。 雾眼妖王也不痴,花狐狸将她往那扔,那地定有不妥,持着雀羽扇的右手对空一扇,瞬间调了头,一口轻气,方圆百丈之地顿时花草凋零,立时枯萎。 就在这时凭空一剑横扫,伴着隐隐凤鸣,雾眼妖王一跃翻身避过,后妩媚一笑退至和峡谷口,看着踏风而立的红衣剑修,面上尽是得意:“原来你就是沐凤鸣,”说完就转身准备进谷。 只是刚刚转身,一只银白色的珠子就撞了过来,触到雾眼妖王的瞬间立时将其冰封。明颜真君瞬移而来,见冰层已经开裂,立马抬腿把她踹向四季阵,沐尧闪身而至,拦中下劈。 只闻“呃”一声轻咛,雾眼妖王便坠入四季阵中,霎时间四季阵便嗡的一声开始运转。 沐尧收起凤鸣剑,抬首望向虚空,心中有着隐隐的担忧,按说告急玉符已经碎了近两个时辰,他家老祖宗早该到了,可为何直至现在还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另外的两宗六门一寺院因得了天衍宗传来的消息,也均有所准备,所以伤亡并不大,不过因妖王肉身强悍,他们也未能占得便宜。 虚空之中,冰蛟龙已现出真身,七百余丈长的肉身上银色的硕大鳞片熠熠发光,腹上两爪瞧着极为遒劲,一个甩尾就将沐垣扫落千丈之外。 未知是一次又一次地抡起雷吉混云棍狠抽,只是这冰蛟龙的修为境界已达半步大乘,他的紫雷于他损害不大。 远在天衍宗三言峰上的未行得知沐、未两家老祖宗并未抵达和峡谷,顿时心生不妙,不做一息犹豫立马下发宗令,命寒逍郎君韩显即刻去往虚空,以及烟斗楼来、华阴花澄二位立即赶往和峡谷。 宗令下发不过五息,韩显便遁入了虚空朝着和峡谷方向找寻,而楼来、花澄则化作流光赶往和峡谷。 未行背手立在衍行殿外,仰望青天,只思虑一炷香的功夫,再次下发宗令,命第二批门人一个时辰后出发。这一次天衍宗弟子无事,纯属布置得当运道好,但他这人却不信运道,只信实力。 韩显在接到未行下发的宗令时,心中就有了猜想,将将遁入虚空不过十息,他便感知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冰凌之气。神念一动,寒剑飞出,一剑横扫,顿时带着极寒之气的剑气飞掠朝向了那股冰寒源头。 在未知再一次想要雷击冰蛟龙七寸之时,彻底惹怒了冰蛟龙,其一个甩尾将抵近的沐垣拍开,后收尾直接卷起未知,将其送至嘴边,张开满嘴獠牙的血盆大口就想生吞了他。 未知心惊,立马运起《紫雷诀》,将雷力灌进雷吉混云棍,虚空之中顿时雷鸣轰轰,惊得冰蛟龙抬首上望,只见一道紫雷下冲,他立马闭嘴,瞬移离开原地,未知趁机逃脱。 也许是冰蛟龙好运到头了,将将破空消失,一前一后两道带着泯灭之威的剑气横扫虚空,两道鲜红的血喷溅而出,通体银白的冰蛟龙再次现身,瞥了一眼自己的腹背,龙目之中怒火熊熊:“尔等该死。” “我天衍宗的藏宝阁中有一根冰蛟龙筋,”一身紫衣的韩显持剑缩地成尺,踏空而来:“此次一战后,想必会再多一根,”果然如他所料,“你是云喜的战宠,是他命你在虚空之中等我的吧?” 看来这次万兽森林的万妖之乱,与来自异界的云喜也是干系颇深。他怎么就能肯定天衍宗的合体境修士会入虚空穿梭至和峡谷?只有一个可能,这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 “寒逍郎君?”冰蛟龙感受着将将那一剑中所带的极寒之气,他心中有了顾忌:“本尊还以为你不会出现。”这寒逍郎君的极寒之气竟比他的冰蛟龙血脉还要寒上许多,苍渊界的北冰原他同云琅去过,那里并没有极寒之地。 “我不来,怎么抽你的筋?”韩显杏目中墨色渐浓,闪身上前,冰蛟龙立马恢复人身后掠,他想拔他才长出不久的龙角。 韩显轻笑:“就在前天我刚刚见过一头真正的五爪金龙,”虽然肉身没了,但她的龙魂却极为纯粹,且他相信珠珠姑祖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 五爪金龙?冰蛟龙顿时寒眸一亮,不过只瞬息那抹亮又消散了:“苍渊界会存在五爪金龙?”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你没见过而已,”韩显收剑,双手一翻,只三息极寒之域便成,后抬眼看向冰蛟龙:“你主子想要一箭多少雕,我没兴趣知道,”他现在只对冰蛟龙筋感兴趣,“看剑。” 一声大喝,未知、沐垣纷纷动作,韩显破空而上,一剑横扫;未知腾空击雷,沐垣则配合韩显反向横扫,立时间极寒之域中是剑影重重,冰蛟龙再也不敢大意,他现在只悔自己之前没有直接了结了未知、沐垣二人。 和峡谷中,在雾眼妖王被困四季阵后,沐尧立马让韩穆箫、韩穆谦等人在谷内布置防御阵,他则和明颜、未名、六耳花狐紧守谷口,盯着四季阵。 就在谷中弟子刚刚转移至重重防御阵中,和峡谷外忽然传来轰的一声惊天巨响,雾眼妖王冲破了四季阵,后直接一个狠拍,四季阵轰然崩塌。 同时,沐尧三人接连掷出合体境剑气球,而雾眼妖王全然无视,瞬间足有五十余丈长的黑蛇身上尽是血口,猩红的血喷射而出,洒在地面上,滋滋作响,冒着黑色烟雾。 “啊……,”此时的雾眼妖王已愤怒到了极点,仰天嘶吼,丝毫不收敛威压,震得和峡谷都跟着轻颤,谷中一层又一层的防御阵被威压直接压破。 沐尧持剑闪身上前,一剑直刺其七寸,雾眼妖王竖瞳微微一瞪,后转头吐毒、雾,明颜再次取出冰灵珠,可就在这时六耳花狐竟传音告知第二波妖兽已至和峡谷百里之外。 顿时三人心中一冷,知要想守住和峡谷,就必须尽快解决雾眼妖王,可这雾眼妖王乃是合体境大妖,若不是他们都身怀至宝,不要说斗,就是站在这都难。 此刻六耳花狐也顾不得其他了,直接取了一瓶解毒丸全数倒进嘴中,后现出真身,扑向黑蛇,爪子一下子就抠进了黑蛇皮,后一个用力就连皮带肉扯下一块。 雾眼妖王岂是会吃亏的主儿,回首就是一口,好在花狐狸退得快,不过即便这样依旧被其蛇尾扫到,花狐狸心口的毛顿时就萎了。 激烈缠斗了半个时辰,沐尧三人依旧没能拿下雾眼妖王,倒是谷地已经开始震动。 这时雾眼妖王幻化成人,虽然脖颈处的伤口还在流着血,但其面上却带着极其兴奋的笑意,用着嘶哑的声音说道:“本尊给你们一个建议,”她手指沐尧,后再是未名,“你们做本尊的侍、宠,伺候好本尊,本尊就考虑考虑放过谷内的那群小修士。” 沐尧不动声色的开始催动魂契,想要强行叫醒金琛,谷中有天衍宗弟子,他们用以保命的东西威力都极大,这个境况下根本不能用。可惜金琛已封闭神魂,他根本无法叫醒他。 “嗷……呜……” 妖兽的呼吼声已经隐隐传来,雾眼妖王看着静立的三人,突然仰首大笑:“哈哈……” 明颜真君看了一眼和峡谷,后美眸一凜趁机瞬移而上,将手中的冰灵珠直接摁在雾眼妖王的心脉处,后一把擒住被冻得动作略有迟缓的雾眼妖王直接冲向云霄:“撤。” 已经被冰封过一次的雾眼妖王对明颜的冰灵珠岂会没有防备,适应了开始的凝滞后,她反手一把将明颜从身上撕了下来,后摁着她撞向和峡谷口的岩壁。 轰的一声,岩壁被撞得连连震荡,大大小小的山石从上掉落,明颜被雾眼死死地摁在山石壁上,其七窍已经开始流血。 雾眼看都不看身后的几人,左手抵在明颜的丹田之处:“想要带着本尊自爆,你可真是大义,”盯着她的这张脸,是越瞧越喜欢,“长得这么美,自爆多可惜,正好本尊已经看腻了自己这身皮子,就换换样式,”说着话她的左手已经慢慢地陷进了明颜的皮肉。 沐尧、未名几乎是不约而同开始逼心头血,原瘫在地上不死不活的花狐狸突然一下子到了雾眼妖王身侧一把抓住其左手,雾眼妖王抬腿就是一脚,瞬间将其踹离,但自己的左手也被带离了明颜的丹田处。 “明颜师姐小心……” 就在这时一声娇吼传来,已近昏厥的明颜眼角余光扫到了一抹银光,瞬间抽干丹田中所余不多的灵力,灌注于双手,后双手紧握雾眼妖王的腰身,用尽全力一把将其拉近,借力一翻,瞬间二人位置调换。 雾眼被那声娇吼带离的神思立时归位,见一柄战戟已抵近,本能地伸手去抓,明颜身子一偏,龙战戟的戟头划过耳边,带着势不可挡之威刺向雾眼。 雾眼右手迎向龙战戟,只是将将抵近感知到那股神威,双目顿时瞪大,后立时推开明颜急闪。 钪的一声,龙战戟插入岩石壁,石壁上瞬间横生一条裂缝沿着山壁直冲而上。而沐尧则在雾眼松手的同时,立马将明颜带离。 韩穆薇长吁一口气,她赶到的还不算晚,右手一招,龙战戟回到了她的手中,双足轻轻点地,盯着一身狼狈的雾眼,似自言自语一般:“珠珠姑祖,这个你肯定喜欢。” “嗯,”凭空一声回应,钟珠珠已经到了雾眼的身后,不等雾眼妖王反应,其右手已经伸进了她的心脉处,摸到了妖丹:“没事待在万兽森林好好修炼历劫不好吗?非要跑到内陆,现在这种下场可在你等的计划之内?” 雾眼妖王垂首看向自己完好的心脉处,嘴角的血已经开始滴落,现在她只觉背后空荡荡的:“花……花狐狸说说的对,我我不该来这里,”人身支立不住,恢复成了真身。 钟珠珠冷嗤一声,掏出了她的妖丹,看着其背上的那个血洞:“许多事情都是悔之晚矣,所以行事才要三思,”这是她爹爹时常挂在嘴边的话,她铭记于心,也深有同感。 六耳花狐在感知到雾眼毒婆娘的生息没了,终是闭上了一双狐狸眼,他都那般劝她回万兽森林了,可惜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空手而回。现在好了,此生到此结束,彻底安生了。 和峡谷地震动越来越激烈,钟珠珠看向韩穆薇:“你先在这等一会,我去活动活动爪子,一会就回来,”顺手收起地上雾眼黑蛇的肉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韩穆薇知道她要去哪,转身看向身后三人,见除了明颜师姐,其他二人均无大碍才放心:“把谷中弟子都放出来,这次来的妖兽不多不少,”他们刚刚在穿云小舟上老远就看到了。 见到她,沐尧凤眸中柔和了几分,不过想到将临的妖兽,又立马开始布置。韩穆薇没见姬晟进谷,就招呼了一声,挪步瞬移去往不远处的拐口,果然那小子提剑守在那里,只是他怎么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韩穆薇扭头见其瞠目结舌,就忽的回首看向远方,只见一相对娇小的人儿跟抠莲子似的,穿梭在妖兽群中,一双杏目不由得瞪直,不住地吞咽口水:“所以你是来干什么的?” “珠珠姑祖会一直待在和峡谷吗?”姬晟呆呆地说道:“如果是,那尘微你可不可以借我五块极品灵石,我想回去继续练剑。”他是来杀妖兽的,不是来观摩珠珠姑祖怎么抠妖丹。 “不借,”韩穆薇提戟准备去抢起几头妖兽练手,可她刚抬腿,就心一抽,跟着便闻轰的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从云间传来,她立马拉着姬晟瞬移后掠,退至和峡谷口。 而正要出谷灭杀妖兽的天衍宗门人纷纷被那声巨响惊得顿住了脚,沐尧望着天边,只见云间有一巨物在翻腾,待看清后大惊道:“是蛟龙,”还有寒逍、沐垣、未知三位老祖。 乐于抠妖丹的钟珠珠也停下了忙碌的身影,看向云间,后面露欢喜,立马闪身离开山岭谷地,冲向云霄,这万兽森林她真是来对了。 此时韩显、未知、沐垣三人多多少少均受了些伤,但并不致命。冰蛟龙不愧是离渡劫化身成龙只有一步之遥,肉身极为强悍,身上的鳞片更是坚硬无比。 “尔等今日当真要与本尊过意不去?”冰蛟龙意有所指地望向和峡谷,面上的冷意丝毫不掩。 在冰蛟龙撞毁了寒逍的极寒之域后,一路领着他们打斗至此,沐垣便知他意欲何为,俯瞰下方的和峡谷,眼角余光扫向寒逍、未知,见二人面上也有郁色,顿时大恼:“从一开始就是你们在苍渊寻机作乱,不然我等岂会与你纠缠不休?” “这么说你们是打算放本尊走了?”冰蛟龙略有得意,此地紧邻万兽森林,云琅就在万兽森林的中心地,他们还算识时务。 “所以你们是准备放他走了吗?”钟珠珠出现在冰蛟龙的身侧,瞧都不瞧冰蛟龙一眼,只盯着韩显三人:“那他的妖丹是不是就归我了,”还有冰蛟龙骨。 韩显三人见到钟珠珠顿时一惊,她什么时候到,他们竟无一人感知到,就连立于其身旁的冰蛟龙面上都没了笑意,一双龙目中尽是大骇,顿时化身成蛟龙想要逃离。 钟珠珠一把扯住冰蛟龙的蛇尾,直接划分:“妖丹和冰蛟龙骨归我,肉与冰蛟龙筋归你们,”话音一落,她便撕开虚空,拽着冰蛟龙的蛇尾入了虚空,韩显三人见状立马跟上。 而此时正坐在呼啸山头上喝茶的褚喜云似感知到什么一般,顿时失色,手一松白玉杯落地破碎,他立时冲入虚空。 虚空之中,钟珠珠紧拽冰蛟龙的蛇尾,一顿乱舞,后左手五指成爪一抓,一颗银白色妖丹顿时就冲破冰蛟龙的肉身,飞向她的左手。 褚喜云刚刚进入虚空,钟珠珠就感知到了,收了冰蛟龙的妖丹后,她手一松:“没了妖丹,他就只剩肉身强悍了,你们处理好了记得把骨头给我,”后转身直面来人。 第181章 第181章 韩显三人看着刚刚被挖去妖丹,已然成为板上鱼肉的冰蛟龙,心中俱是大惊大愕,他们天衍宗三合体与这冰蛟龙缠斗至斯依旧未能拿下他,可到了这个祖宗手里,冰蛟龙怎么就跟条泥地里的泥鳅没差别呢? 不过在惊愕之后,他们就只剩舒爽了,三人再次围住冰蛟龙。 而已是强弩之末的冰蛟龙则看向韩显,龙目中露了一丝沧桑:“没想到苍渊界真的有五爪金龙,”虽然没了肉身只剩龙魂,但龙威犹在,只瞬息她便迫使他臣服,这就是真龙吗? 韩显轻笑言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是你短视了,”双目一凜,眸中寒芒逼人,一只巨大的手掌凭空凝成,后击向冰蛟龙头上的龙角。 轰的一声,冰蛟龙那对将将只有寸许长的龙角直接被拍进泥丸宫,巨掌消散,冰蛟龙仰首对空长啸:“嗷……,”龙目眦裂,两滴血泪滚落。 褚喜云赶至时看到的就是这番境况,其掩在袖中的双手被握得青筋暴凸,面上冷凝若冰,望着冰爵没了最后一丝生机,龙魂尽散了,他才收回视线,凝视拦他去路的女子,久久无声。 钟珠珠见到褚喜云的第一眼就不禁蹙起眉头,好强的气运! 卷发、杏目、新月眉,这是天衍宗的那位韩尘微?褚喜云直觉不对,虽然此人与他见过的画像十分相似,但修为对不上,不满一百五十载的韩尘微怎可跨入虚空? “你倒是个有决断的,”冰蛟龙应该就是这男子的战宠了,瞧着他气定神闲好好地站在着,钟珠珠只觉刺目:“我才刚掏了冰蛟龙的妖丹,你就解了魂契,保得自己丝毫不损,”那头冰蛟龙也傻,竟没催动血脉反噬于他。 “你为何要杀他?”褚喜云还在权衡,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杀伐果决,冰蛟龙乃是他的契约妖兽,这女子竟丝毫不费气力地置他于死地,可见其气运之强不在他之下,更甚者她就是他在找寻的答案。 钟珠珠闻声挑眉:“那你又为何一定要搅乱苍渊界?” 让一头半步大乘的冰蛟龙隐在虚空阻截天衍宗的合体境修士,今日若不是她和小薇子及时赶到,只怕那和峡谷都不够雾眼黑蛇糟践的。此等心计,竟看不明白她为何要杀冰蛟龙? 褚喜云微眯起一双细长眼,辩解道:“我并无搅乱苍渊界之意,只是当年因一时心软不忍神兽白虎的血脉没落至斯,助了一头虎纹王。” 又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孬货,钟珠珠听着这人的狡辩,一双杏目中平静如死水:“你是怎么助的虎纹王?” 她不知道此人到底有何出身,但却敢肯定其知之颇多,不然怎么诱导虎纹王违背天地规则,借外物躲避天道渡飞升雷劫? 看着如此平静,又咄咄逼人的女子,褚喜云心中顿生一股不祥之感,直觉今日这事不好了。 “怎么不说话?”钟珠珠轻嗤一声,古往今来,敢以天地规则为棋子的人或妖是真不少,但结局也均不美好。此人气运至强,却不好好修炼,竟玩起了阴谋诡计,真当他的气运是磐石打的吗?天道赐予又如何,为人不端,气运被消耗也只是迟早的事。 “我也不知虎纹王竟有如此大志,”褚喜云面露哀惋之意:“这次我入万兽森林也是为了质问于它。” 就在这时韩显走了过来:“质问?”立于钟珠珠身后半步之地,“质问白虎纹王既已引发了妖兽动乱,却为何不作为吗?” 云喜此人,他虽接触不深,但能让他三十人查不出一点端倪的定非是个简单人物。 被寒逍郎君咬了三十年,褚喜云也是积郁已久,不然以他的性子定不会这般想要将其除之,只是万万没想到半路竟杀出个煞神,不但寒逍郎君无事,他们还瓜分了他的冰蛟龙,这口气叫他如何生咽? 钟珠珠见男子神色聚变,立马把韩显扫至千丈外,此人气运强盛非天衍宗一众可以力敌的,她瞬移上前,褚喜云抬手,她一把抓住欲将其往虚空深处带。 只是褚喜云怎会如钟珠珠所愿,将将飞离原地只三息,反手擒住钟珠珠,摁着她直接撞向苍渊界的界面。 钟珠珠抬腿踹向其软肋,褚喜云提腿相抗,他一动作,钟珠珠寻机立马颠换位置,只瞬息就闻轰的一声,褚喜云撞破了苍渊界的界面,钟珠珠摁着他穿过云层砸向地面丛林。 嘭的一声巨响,惊得鸟兽四散,就连经过的一道紫色流光都被勾得顿住了脚,现出了身形。 正赶往和峡谷的善德道君俯视林中的大坑,待看清被按压在坑底的人,立时就幸灾乐祸了起来,原来是那根花心歪萝卜,再瞧瞧收拾他的人,心中了然,褚喜云这次是招了一头母老虎,该! 只是再瞧第二眼母老虎的背影,他怎么觉得有些眼熟?一个激灵,连忙摇头,善德道君拍拍心口,应该只是背影像,他家小孽徒目前可干不过褚喜云。况且小孽徒好、色,她可看不上褚喜云那张平脸。 接连受了两次巨力撞击,量褚喜云肉身再结实,也是肝胆俱痛。钟珠珠两爪紧抓褚喜云的臂膀,五指已经抠进了其皮肉之下,触到他的筋骨:“说,你给了白虎纹王什么?” “你不是知道吗?”多少年了,褚喜云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被这般对待过了:“钟家天刑,”他敢肯定这个女人出自藏冥钟家,否则他也不会如此无力。 钟珠珠杏目中寒芒不掩,他不提钟家,她还想不出这男子扰乱苍渊界的目的:“真是用心良苦,”稍微用力,十指立时就摁在了男子臂膀的玉骨之上,“好一副全玉骨,我倒要看看是你的玉骨硬,还是我的爪子利?”话音一落,就闻一阵咔嚓咔嚓的崩裂声。 右臂的玉骨迅速崩裂,褚喜云痛到五官扭曲,一双细长眼都被瞪得滚圆,催动丹田内的太极仙魔珠直击女子丹田。 钟珠珠在感知到一股暴烈之气,立马松开褚喜云后掠。褚喜云趁机逼出一口心头血,化作一道混沌之气,卷了太极仙魔球就冲向云霄。 旁观许久的善德道君在看到钟珠珠面貌之时,有一瞬间的愣神,后反手一道紫雷劈向那遁逃的混沌之气。 钟珠珠看着那缕混沌之气遁入了虚空,神色渐渐恢复了平静,她的这副肉身现还十分脆弱,比不得五爪金龙真身强悍。 之前能对付冰蛟龙,也只是因自己龙魂强大,但她若想彻底灭杀那男子,目前却是不能,看来得尽快开始用金龙真血与月华之光凝练肉身才行。 善德道君踏空走近,上看下看才敢确定女子不是韩凌音,瞧着样貌,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是钟家哪位?”怎么一个两个都照着小孽徒的样子长,真是白瞎了钟璃的好相貌。 “钟珠珠,”她早就察觉到这人了:“你是小薇子的师父,”她在天衍宗秘地的时候,神识有跟着小薇子到过下崖头,“我是小薇子的珠珠姑祖,近日刚出龙窟。” “嗝,”听到这自我介绍,善德道君都跑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地吞了回去,不禁打了一个冷隔:“你是卧龙湾下的那位,”那卧龙湾的传说是真的?不对不对,卧龙湾有真龙是真,至于那缠绵悱恻的故事就有待商榷了。 “嗯,”钟珠珠扭头下望身后的大坑,心中不无担忧,不过好在她震碎了那男子右臂的玉骨,又逼着他损了一口心头血,百年之内那人是别想痊愈:“咱们回和峡谷吧。” 善德道君大概知道她为何长得如此像小孽徒了,不禁幽叹,藏冥钟家是真的可惜了,跟在钟珠珠身后缩地成尺一步一步地走着,望向前路,他有些着急:“前辈,我们可以快点吗?” 其话音一落,只觉肩头一紧,转眼间人已至一片昏暗空间,过了足有十息,善德道君才回神,自己这是被带入了虚空。将将一个分神,身侧忽的横生一道凌冽罡风,惊得他不禁肩头一缩。 韩显正好寻来,迎面遇上,赶紧上前问询:“珠珠姑祖,您无事吧?”那云喜能收服得了生性狂傲的冰蛟龙,手段定是不凡。若不是今天这一出,他只以为眼前这位同小薇子一样的女子,还是个略带天真,涉世未深的娃娃。 “我无事,”钟珠珠拎着善德的左肩头,两腮慢慢鼓起,冷冷地说道:“那个人也跑了,”混沌之气,没想到经历百多万年之久,现今还有人能修出混沌之气。 “云喜跑了,但万兽森林那头白虎纹王跑不了,”韩显杏目微敛,只是那云喜并非苍渊界人,就怕不彻底解决,其终有一日会卷土重来。 “什么云喜,”善德道君虽还不明这其中的弯弯道道,但却知内容有些不对,他朝着韩显拱手道:“之前与这位珠珠前辈斗法的男子并非叫什么云喜,其俗名姓褚,名喜云,道号云琅,出自衡元小千世界。” “别瞧他长相一般,但在衡元界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出自世俗,水火灵根修士,因灵根属性相克不被宗门、大家所接纳,于微弱之时混迹于散修。结了金丹自封云琅,元婴缔结蛟龙,化神之时开山辽昭,立山门——云琅山。” 韩显弯起唇角:“衡元界?”刚他还担心无处觅其踪迹,这会就有了可靠线索,“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水火双两根?”钟珠珠只关心那褚喜云的混沌之气是如何修炼得的:“他水火灵根的纯度应该是一样的,刚好平衡了他体内的阴阳,”若是如此,将水火灵力融合也不是不能修出混沌之气,只是这混沌之气中五行不全。 善德道君想了想又补充了两点:“褚喜云于女、色上尤为不拘,且人、妖不限,单单在衡元界他的红颜知己就不止双手之数,”意思够明了了吗?不出意外,苍渊界应该也有其泄、火的地儿。 “褚喜云在旬日山脉的山脚下有宅子,”韩显进善德这番一提点,心中已经有了方向:“而且他这三十年几乎没有远离过旬日山脉。” “妙音门门主吉音,”善德道君点出:“我记得吉音曾说过她闺女是异界大贤的种,”这完全贴合了褚喜云。 须知能够得着大贤者的,哪个修为不在出窍境以上?而修为越高,子嗣越艰难。单看那音裳离随了吉音的姓氏,便知她那个爹不是个好货,不然为何不娶了吉音,给音裳离一个名分。 听到此,钟珠珠也算是了然了,把善德交给韩显,后自己背手走向和峡谷之上的虚空:“冰蛟龙处理得怎么样了?” 她这仙玉倒是还有几块,但灵石、灵晶是一块都没,给小辈的见面礼也是拿妖丹充数,这日子可不能再这般继续下去了。 韩显立马拱手回道:“沐垣、未知两位师兄正在处理,”那头冰蛟龙只差一步就要化身为龙,真可谓全身是宝,定是要仔细处理才可。 “那就好,”钟珠珠想了想转身看向韩显:“我瞧你挺机灵的,等龙骨剔出来,你帮我寻个好买家卖了吧,我缺灵石、灵晶。”她不懂现在的行情,还是不要瞎折腾得好。 听了这么直白的话,韩显难得的有些愣神,不过只瞬息便立马应道:“是,”原还以为这位要蛟龙骨是自己有用处,没想到用处确实是有,还是最实在的。也是,珠珠姑祖本是五爪金龙,岂会看上蛟龙骨? 善德道君适时地插话进来:“珠珠前辈,您可以把整头冰蛟龙都卖给天衍宗,”他到底错过了什么?听这话的意思是褚喜云的那头冰蛟龙被跟前这个给杀了,那褚喜云也会吃这么大的亏? 钟珠珠摇首:“不能卖整头,我只要了妖丹和蛟龙骨,至于其他都给了韩显他们三个,”毕竟将蛟龙引来和峡谷也定是费了大气力。 “只要了龙珠和蛟龙骨……” 刚想转身继续前行的钟珠珠听到善德这话,又顿住了脚:“不是龙珠,是妖丹。” 虽然龙珠是龙族的妖丹,但冰蛟龙的妖丹还不能被称为龙珠,只因蛟龙蛟龙,在未渡劫化身成龙之前,蛟龙也只是蛟,蛟字“虫”在侧,怎可被归为龙族? 善德道君彻底闭嘴了,在下界都把长出龙角和爪子的蛟蛇称为蛟龙,但眼前这位是真正的五爪金龙,龙族极为高傲,生来强悍,岂会真的承认蛟龙?这位大概只关心蛟龙骨能买多少灵石、灵晶。 钟珠珠见善德没有疑议了才转身继续走,想到刚刚到手的冰蛟龙妖丹,她的眉眼间就不禁露了点点喜意。 云间惊天巨响虽然震得妖兽四处逃窜,但没了钟珠珠的抵御,还是有许多饿狠了的妖兽冲向了和峡谷。 也许是天衍宗的门人已压抑许久,这次虽没了事先布置,但个个气势惊人,都拿出了看家本事,下手勇猛。 因明颜重伤,韩穆薇则顶了她的位置,将龙战戟舞得威势十足,盘龙有珠就是不一样,一记横扫,鲜血四溅,妖兽没了三头。 余光扫过山岭谷地,她凭空而上,瞬移冲向了山岭,估量了距离,直接取出雷珠投掷,妖兽的数量太多,她要它们乱,最好是慌不择路。 连片轰鸣,血肉横飞,惊得妖兽发狂乱了阵脚,到处乱撞,天衍宗门人见状立马撤散,一队人拿出符箓激发,另一队人守株待兔、浑水杀妖。 当天衍宗的两位合体境尊者楼来、花澄赶到时,见到的就是这番境况。二人不约而同地长吁一口气,提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继沐垣、未知接了宗令离宗不过半日,掌门未行再次下发宗令,还特意点名不入虚空,他们顿觉不好,真是用了追媳妇的劲儿往这赶了,幸好这群小崽子都还在,不然天衍宗的一众老小铁定放火烧林子,烤了那白虎纹王。 提着烟杆的皇楼来看着那些在谷地间上蹿下跳的猴儿,笑着问道:“下去吗?” “不去,”花澄拿出块帕子轻轻地摁了摁没有一点汗的光洁额头:“这些妖兽拿来给小的们练手将将好,我们在这守着就行,去掺和什么?” “也行,”皇楼来叼着烟斗,凭空而坐,仰首上望:“也不知寒逍娃有没有寻到沐垣和未知两位师兄?” 花澄倒是不担心:“他们三个凑一起,能横扫无极宗,在咱们苍渊这样的小千世界,简直可以横着走。” “怕就怕不是苍渊界的,”皇楼来抽着空烟斗,轻吁一口气,虚空之中的事,谁又能说得准? 花澄闻言一愣,后耷拉下了眼皮。 待钟珠珠携韩显四人出虚空时,和峡谷外的山岭谷地间已经恢复了平静,就连地上的妖兽尸身都被收拾干净了。他们踏入和峡谷中的驻点,就见皇楼来和花澄正坐在一起商量着什么,走近一听,未知顿时凝语。 沐垣上下打量着还团在一起的两人:“你们要去万兽森林的中心捉白虎纹王?”他们去给白虎纹王加餐还差不多。 “你们都屠龙了,我们怎么就不能捉虎了?”皇楼来拿下叼在嘴里的烟斗,枉他两之前还忧心忡忡的,待处理完第二波妖兽,才听凤鸣说虚空之中有蛟龙。 这话刚落地,未知就瞄向了一旁的钟珠珠,清了清嗓子正想岔开话题,钟珠珠就出声了:“是杀蛟,不是屠龙。” “对,”早就注意到钟珠珠的花澄立马扯了扯皇楼来的袖子,连连附和道:“蛟是蛟,龙是真龙。”大黄牙是不是瞎,没瞧见这位前辈长得跟凤鸣媳妇是一模一样吗?他也不想想尘微刚刚从哪回来。 钟珠珠一出声,皇楼来就清醒了,立马起身拱礼:“晚辈拜见前辈,”卧龙湾的传说在苍渊流传已久,没成想今日见着正主了。 “嗯,”钟珠珠扫了一眼四周,便走向了小薇子所在的小屋:“你们先商议捉虎的事,商议好了告诉我一声,”那头白虎纹王是必死无疑,但她并不想因他而有人无辜损伤。 “是” 韩穆薇帮明颜真君清理了伤口处的剧、毒,就出了内室来了外间,看向守着的几人笑着点了点手:“明颜师姐用冰灵珠封住了伤口,所以雾眼妖王的毒并没有扩散。” 着一身黑色劲装的韩穆童松了一口气,上前拱手行礼:“多谢尘微真君,”私下里姐妹相称无事,但这会有人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 十五年前她结金丹有成,明颜真君也按着原来的约定收她入门下,这次妖兽动乱师姐历练未能及时赶回,师父身边现就只有她一人相守,好在有宗门在。 “无需多礼,”韩穆薇一把拉起韩穆童,后看向一直注视着她的沐尧,莞尔一笑:“大师兄,我回来了,”三十年未见,他还是如往昔一般。 “恭喜师妹神兵已成,”沐尧知明颜师姐已无事,便上前执起她的手,走向小屋外,只是还未到门边,就见钟珠珠入内了。 韩穆薇连忙拉着沐尧上前,拱手行礼:“珠珠姑祖,这是尘微的未婚夫婿沐尧,道号凤鸣。” “凤鸣拜见珠珠姑祖,”沐尧拱手行礼。 钟珠珠盯着沐尧的脸看了好一会,才点了点手:“这门婚事我同意了,”说着便摸出了一只用空介石炼制的石盒子,传音道,“这翎羽之中含有一丝天凤神血,你拿去将它炼化,”这娃娃有些不同,他强大了,日后的事才能多几分胜算。 沐尧凤眸慢慢抬起,看向跟前的女子,后郑重拱手行礼,但感激之意隐于心中,并未宣之于口。 这东西本就归属天凤,先将其予了凤沐一族也算是物归原主了,钟珠珠扫了一圈屋内,又看了一眼沐尧和韩穆薇便笑着转身出了小屋。 天凤非金梧不栖,金梧乃是天刑古神的血脉徽腾。自上神时期天凤一族就是天刑古神的守护神兽,而时至今日凤沐氏族依旧守护着天刑古神的献祭之地——之眼。 韩穆薇目送珠珠姑祖离开了,才扭头看向沐尧,打趣道:“珠珠姑祖予别人的都是妖丹,到你这竟不一样了。” 沐尧握着手中的石盒,手指轻捻石盒表面,牵着韩穆薇跟着出了小屋,后二人乘风瞬移至和峡谷外的山岭之上。 “待妖兽动乱平息之后,我要去一趟衡元界,”韩穆薇背靠着沐尧的肩,仰望着星辰:“你在宗里好好闭关,准备大婚之礼,嘿嘿……” “你猜到了?”沐尧一手环着韩穆薇,轻蹭她的发顶:“珠珠姑祖应该是予了我一根天凤翎羽。”今日他亲眼看到那位徒手捉蛟,心之神往。而尘微的身份已注定他和她都不能弱小。 韩穆薇抬手比划着星辰,面上带着淡淡笑意:“凤鸣,我们是相扶相持,不是各自的羁绊,所以你、我都勿要无谓地为彼此放弃原有的坚持。” “我知道,”沐尧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的面颊,心中柔软似水:“这场动乱不会延续太久,”冰蛟被屠,幕后之人也已现形,现只待三宗六门一寺院的门人齐集,便可围攻万兽森林。 这一点,韩穆薇认同:“珠珠姑祖是琼衍老祖宗的义女,她会跟我一同去衡元界,”所以他不要担心她的安危。 沐尧垂目看向她,笑言:“你出门就遇祖宗,我不担心。” 次日天刚破晓,未行就发来了消息,万兽森林九大妖王还余六,三宗各灭一头,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妙音门并未迎来妖王,且妖帝呼啸并未现身。 “我就知道那吉音贼婆娘跟褚喜云之间有猫腻,”善德道君听到消息,就不禁讽刺道:“这次动乱,估计也就妙音门过得最适意。” 沐垣摸着自己脸上昨天被冰蛟龙爪划破的那道两寸长的口子,嗤笑一声:“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未行不是说了今晚三宗六门一寺院的掌门要再次齐集太乙山共商接下来抵御妖兽的事吗?” “你是说提前围攻万兽森林?”未知笑了:“这主意不错,”他也想去给那头白老虎加几道紫雷。 韩显点首认同:“这次的动乱,妖兽明显底气不足,我们是该趁着机会让万兽森林里的万妖长点记性,”不提妖帝呼啸,剩下的六大妖王不识时务的,那就不要留着。 “释甲领着第二批门人正午时分便可抵达,”沐垣算计着时间:“一会将情况告知未行,他知道该怎么做。” 当天晚上太乙山上,未行首提不日将围攻万兽森林,万剑宗立马附议,要说三宗六门一寺院中谁最怕万兽森林动乱,那必是万剑宗,毕竟南岸山脉离万兽森林并不远。 无极宗紧随天衍宗和万剑宗,六门之中只有妙音门态度摇摆不定,不过三宗意已决,其他门派的意向如何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太乙山一会过去将将半月,各宗门抵御妖兽的大军便渐渐朝着万兽森林挪动。不过五日,各宗门人就陆陆续续抵达万兽森林的边缘地带。 看着地上被踩踏的残花断草,韩穆薇同其他的元婴真君一般依令领着五金丹,一千筑基朝森林外层进发,而化神、炼虚则直奔森林中层,出窍境修士入森林内层灭杀高阶妖兽,至于合体境则负责擒王。 呼啸山头,紫衣虎目男子轻抚焦木琴,琴音铮铮有些杂乱无章,右耳微动,面上竟露了一丝轻松:“你来了?” 钟珠珠背手慢慢走近:“既已知道我要来,那定是明白自己有罪,”她之所以走这一趟,也是为了确定一事,“褚喜云给了你什么?”虽然自己能猜到,但她要当事者来确定。 “一小块遮天木,”呼啸右手一翻,一块小小的似金非金、似木非木的东西出现在其中心:“我拿到这个时,也有过迟疑,只因等了太久了,我不想再……” “与我说这些已无用,”钟珠珠捏起那块小小的块状东西,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遍,确实是遮天木:“我问你褚喜云什么时候寻的你,他为何一定要苍渊界乱?” “七十余年前,”呼啸感知到了一丝压制,这是来自真正的上者神威:“我记得那时无望海的上古遗址刚现世不久,”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日,因为正是那一日让他看到了飞升有望,“云琅君来寻我做了一笔交易。” 至于交易的内容,钟珠珠不用他说就能猜到:“从一开始他就在算计你,你竟以为这只是一场交易。” “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呼啸一掌击在焦木琴上,瞬间焦木琴便灰飞烟灭,后他飞扑向呼啸山下。 钟珠珠静立于原地,看着呼啸遁逃,想着他就这点能耐竟还敢欺天,真的是无知者无畏。 呼啸一路向南破空狂奔,若不是因在苍渊界渡了飞升雷劫,他早就离开此界了,但现在已无退路,那位应该便是云琅要找的人,他也知道她是不会放过他的,与其留在苍渊死路一条,还不如离开此界,再想法子。 钟珠珠踏空跟在呼啸身后,她本想就这么了结他的,只是见他这么目的明确地向着一个方向,她便起了好奇。 呼啸再次越过一处山岭,终于见到了青田山,青田山的对面就是落云崖。不过十息他便到了青田山,后纵身一跃,上了万兽森林之巅落云崖,站在落云崖上,他恢复真身,仰天一声长啸:“嗷呜……” “你若是不引起这次的妖兽动乱,也许我还会念在修行不易的份上,留你一条命,”钟珠珠出现在他的身后,青葱五指抚上了白虎纹王的背:“可惜你一错再错,我留你不得。” “落云崖下有一处上古传送阵,”呼啸虎身僵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我离开苍渊界,永远都不会再踏足苍渊界。” 有上古传送阵?钟珠珠微愣。就在这个当口,呼啸突然反扑,一招就将钟珠珠摁在了地上,张嘴毫不犹豫地咬向钟珠珠的脖颈,只是其獠牙将将触到她的皮肉,呼啸就顿住了,虎目瞥向已陷入他胸膛的那只手。 “到死都没有悔意,”即便脖颈之处能感觉到呼啸的獠牙,钟珠珠也丝毫不怵,右手紧握其妖丹,魂力凝成万针直击呼啸的魂魄,只瞬息呼啸便没了生息,她掏出妖丹,神念一动,呼啸的肉身就被收入储物耳钉。 在落云崖上躺了一会,钟珠珠便感知到有人来了。 “珠珠姑祖,”韩显出现在钟珠珠身侧,见她满身是血,不禁想要上前查看,但碍于男女有别,故有些裹足不前:“您没事吧?” 钟珠珠摇首:“没事,”她爬起来,后来到崖边看向落云崖下,“呼啸说这下面有一上古传送阵。” 韩显对此倒是并不惊讶:“我听阿璃说当年桐华珮在暮云城出现后,历彦的分、身被释甲重伤,他就是逃至万兽森林中心。” “那这么说落云崖下面的上古传送阵很可能是去往藏冥界的?”钟珠珠扭头看向韩显:“你要同我一起下去瞅瞅吗?” “也好,”韩显上前一步,直接沿着落云崖的岩壁飞掠向下,钟珠珠紧随其后。 而此时韩穆薇也已经带着门人到了万兽森林的外层,相比于缘边地带,万兽森林的外层树木更加的粗壮茂盛,而地上积蓄的腐叶残枝也厚实了几分。 就在韩穆薇要领着门人继续前行的时候,走在其身后的韩穆童突然眉心一蹙,跟着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传音道:“胖胖,情况不对。” “我知道了,”韩穆薇立马抬手示意门人止步,放出神识探向前方,可惜一无所获,她慢慢转身,瞧向跟着的一众天衍宗弟子,一千零五一个不少一个不多。 就在她将要转身之时,目光无意扫到了六姐韩穆琦身后的那个瘦小男子,她心一提,闪身过去。 “桀桀……,”瘦小男子一把擒住身前的韩穆琦就狂笑准备遁走,可经事许多的韩穆琦也不是善茬,心念一动,剑立出,其右手一翻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 其身后之人一个不备就被连带刺了个正着,韩穆薇一戟扫来,那人顿时就想拿韩穆琦作挟制。韩穆琦双目一凜,抽干丹田内的灵力灌注于双腿,右脚一跺,腾空后立马返身下压。 男子见状顿时松手,瞬移遁逃。韩穆薇没了顾忌,接连瞬移赶追,只三息就拦下了那男子,也就是到这这会她才看清男子的真面目,面上皮肉松弛,双目带着一股淫、邪,口舌艳红如血,这精神面貌一瞧就不是他们天衍宗弟子该有的样子。 “桀桀……,”男子尖锐的声音显得很是刺耳,他盯着韩穆薇,舔了舔唇:“你就是沐凤鸣的未婚妻子?” 韩穆薇轻笑:“虽然没见过,但我知道你是谁,”此人就是她六姐的死劫——尸魔门的噬淫老怪。没想到柳云嫣已死,这死劫仍在。而她六姐随着宗门最后一批门人赶至万兽森林就像是为了历劫一般? 第182章 第182章 “桀桀……,”噬淫老怪怪声怪气地笑着说:“小娃子可真是又聪明又鲜嫩,不怪沐凤鸣会喜欢,就连本君都欢喜得紧。” 这丫头跟寒逍郎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性子也一样的奸猾,他这才刚刚混进来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将将想造乱趁机动手擒了她,没成想就被她发现了。 韩穆薇冷嗤一声:“那尘微还真是要承蒙你厚爱,”提戟闪身上前,这次是噬淫老怪自己送上门来的,她不趁机了结他,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番寻死之心? 噬淫老怪虽然受了点伤,但却不惧韩尘微,要知他可是和寒逍郎属同期修士,结成元婴已有千年,现已是元婴巅峰,若不是三次闭关冲击化神失败,自己寿元又将尽,增寿的灵丹妙药已无用,他也不会冒险有此一招。 心念一动,两个苍白脸的铜僵立时便出现,妄图想要挡住韩穆薇的进攻。韩穆薇一戟斜劈,右边那一个刚刚动作的铜僵就被截成了两半。噬淫老怪面上挂落的皮肉一紧,艳红似血的唇稍稍勾起,立马调息疗伤。 解决了一个铜僵,剩下的那头像是趁着空当活过来一般,动作变得敏捷,闪身避过韩穆薇的攻击后,顿时瞬移而上,十指指甲个个色泽均是黑如浓墨,尖锐异常。 一爪扫过,韩穆薇左手擒住其右爪,后右手一翻,不等他左爪攻来,龙战戟就直接从铜僵的腋下穿入,跟着灌注灵力,只瞬间铜僵便萎缩成一滩恶臭的泥。 噬淫老怪本就没有指望这两铜僵能抵挡多久,下瞥了一眼自己的腹部,伤口已经不再流血。韩穆琦那个死丫头竟敢伤了他,等他解决了韩尘微,定要将韩氏一众姐妹吸干阴气,想到这他忽的抬首望向已经逼近的韩尘微。 瞧着这老怪的样子,韩穆薇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在算计什么,腾空一戟下劈。 噬淫老怪的一双三白眼中闪过阴鸷,神念一动,一柄长约八尺的黑色大刀从其丹田中飞出,六尺长杆上雕着古怪的符文,两尺大刀双面均篆刻着饕餮巨口,双手持大刀相抗。 韩穆薇杏目一缩,用了全力,龙战戟戟头上的龙珠慢慢转动着,伴着一声龙吟,钪的一声,斩落刀柄。 噬淫老怪顿时就口喷鲜血急闪,他没想到年岁才一百有余的韩尘微,其修为才将将元婴初期巅峰,竟然毫不费力的破了他的本命法宝。本命法宝已断,噬淫老怪再无他想,一头扎入土层,就想遁逃。 “哪里跑?”韩穆薇正盯着他,见其钻入土层顿觉不妙,立马运转《纯元诀》瞬移上前阻击,感知着生息,来到前路一戟下压,银白色的戟头穿进土层,双手一捻,顿时土层的东西就没了生息。 这么顺利?韩穆薇凝眉直觉不对,停下手用力一拔,看到戟头上的黑色印迹,杏目一瞪就准备马上回去队中。只是她刚刚一动,小天菩便急急叫住了她,“向西去。” 没有犹豫,传音于韩穆箫请其原地布防御阵,让弟子们先调息,她去去就回。按着小天菩的指示,韩穆薇一路向西,穿过高耸入云的树木,不过两盏茶的工夫就来到了一处山包地。 “菩菩,噬淫老怪是来了这里?”她慢慢地靠近那两连在一起的山包,心中对今日老怪的举动有些不解:“他来寻我的麻烦是为什么呀?”是尸魔门现在的日子不够苦,还是他活腻了? “还记得偷袭沐尧的那个红鹰老鬼吗?”小天菩查看了一番四周:“他和噬淫老怪可是亲兄弟,”不过亲兄弟是亲兄弟,但若不是噬淫寿元将尽又化神无望,估计也不会想出采补薇薇儿给自家兄弟报仇的法子。 韩穆薇已经来到了山包脚下:“原来是寻仇,”只是他想要采补她,可有考虑过后果?不提她自身的能力,单轮中洲沐家和天河韩家,就足够尸魔门喝上一大壶,况且他确定现在生乱,尸魔门的那位魔灵老祖会放过他? 小天菩将神魂渗透到山包之下,只片刻就收回了:“薇薇儿,山包下是空的,”它怎么觉得不对劲儿,噬淫不逃命,跑来这干什么? “空的?”韩穆薇挑眉,将心中的想法脱口而出:“这里不会存有传送阵吧?”话音一落,她便运转着《纯元诀》沉入土层,后快速地在土层中奔走,“菩菩,你有没有觉得这噬淫是准备在逃跑前干一票大的,才潜入咱们天衍宗?” “应该是,”盘坐在神府中的小天菩一手抱胸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只是运气不太好,”也许正如薇薇儿想的那般,这里真的存有传送阵,说不定还是破界传送阵,不然噬淫哪来的胆子敢动她? 不过十息,韩穆薇就穿过土层到了地下,拿出菩菩的绿草帽戴上,后往身上拍了两张隐身符,确定万无一失了才有心思开始打量山包之下的洞穴。 这洞穴瞧着明显是后天经人工挖掘的,整个山包的心都被掏了,一眼扫过尽是灰褐色的土层,高约十丈,手指滑过土层,指下触感齐齐整整。而洞穴之中除了一个不知通向哪的洞口,便再无其它可入眼的东西。 韩穆薇再次扫过这处有些奇怪的洞穴,便提戟走向了五丈外的洞口:“菩菩,你说那个掏洞的人为什么不直接挖一处通道就行了?” “这个谁知道?”小天菩双手放在膝上,坐得直板板的:“也许是他太闲了,”不然没事为何把整个山包的心都给掏了? 虽然此处位于万兽森林的外围,但韩穆薇丝毫不敢大意,进入高约一丈的洞中,她踏空而行,看着笔直的通道,心中愈发疑惑,只觉这里充满了矛盾。 沿着通道一直向前,不到半个时辰就走到了尽头,瞧着和刚刚那个山包下的洞穴没什么差别的大洞,她踏出脚瞬移来到了对面,后放出小九儿,递了一根绝神草心予它。 小九儿吃了钟珠珠的一次教训后,是痛定思痛,总算消停了不少,将绝神草心压在舌下,用心神问道韩穆薇:“姐姐,你是怀疑这里有法阵吗?” “传送阵?”韩穆薇越想越觉这里应该有通往外界的传送阵,而噬淫老怪原本的打算估计是擒了她,经这里的传送阵逃向异界,后再慢慢折磨她以消心头之恨。 “明白了,”小九儿转身看向屁股后的那处倾斜向下的笔直通道,眸中金色晕染,嘴边的两撇胡子颤了又颤,后终是摇首:“这里没有传送阵,或是其他阵法。” 答案有些出乎意料,但又属在情理之中,毕竟此处并不掩蔽,发现这里奇怪的洞穴和通道的人应该不少,她看着倾斜向下的通道,掐着自己弧度完美的下巴,是继续前行,还是回头呢?毕竟她现有任务在身。 “继续向前走,”一身红衣的沐尧领着韩穆汤出现在韩穆薇刚刚走过的通道出口:“因为尸魔门的噬淫,曾祖已经派了善德师伯坐镇万兽森林的外围,所以你勿要担心。” 韩穆薇闻言长吁一口气:“那咱们就一起吧,这里很矛盾,”一个掏了两个山包“内心”的人挖地下通道竟是笔直的,那人的脾性真的叫她捉摸不透。 “哪里矛盾?”韩穆汤两眼珠子一转就将此处洞穴扫视了一遍:“也许挖洞穴的人只是要用土,”他手指土层,“大胖,你没发现这里的土比较细腻吗?” 万兽森林中草木居多,土层虽然肥沃但却夹杂很多碎石、树木草根等等,可这里的土层却似细沙一般,不但细腻而且很干净。 二胖这么一提,韩穆薇顿时就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我说我怎么一直感觉不对,”她抬手抠了一丸灰褐色的土,捏出一点用两指捻了捻,确实没有杂质,她紧拧眉头似想到什么,立马丢掉手中的泥丸,闭目抬手再次轻轻抚摸土层。 韩穆汤见状学着他姐的样子,轻抚土层壁面,除了细腻,他什么也觉察不到。 “不对,”这感觉不对,韩穆薇感知着指下熟悉的触感,后忽的睁开双目,拿出了她结婴前最后一次突破境界凝结的泥壳:“你们来摸摸这个就知道了,”这里泥层壁面的触感与她泥壳的是一模一样。 沐尧闪身来到她的身侧,伸出双手,一只放于泥层壁面,一只贴在泥壳上,闭目感悟,只三息便有了答案,望向韩穆薇点了点手:“确实一样。” “难道这里有像息壤那样的土系神物,或是土本源?”韩穆汤双手贴在泥壳上,心中满是惊叹,没想到大胖每次进阶就跟出壳重生一般,《纯元诀》果然精妙,待此次妖兽动乱平息后,得了空他定要与大胖来一场姐弟论道。 韩穆薇收起泥壳:“不排除你说的这两种情况,但还有一种就是有人同我一样,修炼了《纯元诀》,”她抬眼看向这处大洞,洞顶弧度自然流畅,再参考在外所见的山包模样,“也许这两连在一起的山包就是那人两次进阶时凝成的泥壳。” 这也就合理地解释了此处所有凸显出来的矛盾,她从一开始下到山包看到洞便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两大洞是经人工挖的,就没想过会是因某种原因自然积聚而成。 “咱们走吧,”沐尧看向向下的通道:“到底是因为什么,我们走过这条通道应该会有所得,”就在刚刚他发现噬淫已经消失不见了。 “好,”韩穆薇在想若真是如她猜测的这般,那她突破元婴境时消失的泥壳还会再回来。不是她怀念泥壳,而是有泥壳在她心很安。走在过道中,不禁回首看着那个巨大的洞穴,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凝聚这般巨大的泥壳? 走在韩穆薇前面的韩穆汤微微弯起了嘴角,也许这次的妖兽动乱于苍渊修士并非是劫难,不过他仍希望大胖能一切安好。 过道很长,越往下越陡,但泥层壁面依旧光滑齐整。沐尧踏风走在最前,掩在眼底的红色越来越纯粹:“土灵气变得浓郁了。” 来到这里他就想到了坤神族,在上古时期坤神族的后裔还几乎都是土灵根,只是随着古神血脉愈发稀薄,现存的坤神族后裔中已经出现了许多不含土灵根的族人,而坤神族后裔中纯粹的体修也是越来越少了。 韩穆薇走着走着脚下一顿,不过只瞬息又恢复如常,《纯元诀》开始自行运转,周边精纯的土灵气迅速地涌向她,进入经脉欢快游走,看向前面没有丝毫不适的二胖,不禁自嘲。 “你跟汤汤儿比不得,”小天菩撅着小嘴:“他神府中的那颗境心比两头小九儿还要能吃,”它对汤汤儿是既同情又羡慕,“没有一条上品灵脉是绝对养不起它的。” “那这不就是坑货?”韩穆薇再瞧向她亲弟,只觉他们姐弟都是守不住财的人。 小天菩有点认同韩穆薇的话,但还是忍不住翻了一件往事:“再坑也坑不过闷闷儿。” 生个灵将九息节点中的那条主灵脉给抽干了,就连灵髓和藏在地下的圣灵玉髓都没能保住,幸在那条灵脉是积善之地的阵眼,薇薇儿又给它了了因果,否则它还真不能随着薇薇儿立身天地规则,成天刑战戟。 “菩菩,你可以把这事给忘了,”她也是见识过极品灵脉的人,总提这事会心绞痛,握着龙战戟,只觉这手中掌着的是一条极品灵脉和一头五爪金龙。 “到了,”沐尧止步望向百丈外的那扇土门,眼角余光扫过踏空走在尘微身侧的小九儿:“现在能感知到法阵的波动吗?” “若是能隔着无佞土都能感知到法阵波动,那我就差不多成年了,”小九儿没好气地说:“这苍渊界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无佞土?” 无佞土是坤神族用来造房子的,不但极为凝实坚固,在隔绝仙灵之力和神识上的效用比隔绝石还更胜几番。 韩穆薇微张着小嘴,有些不敢相信:“凤鸣,难道有古神曾经踏足过苍渊界?” “古神应该没有,”沐尧凝视着那道门:“但血脉纯净的坤神族后裔大概有,”坤神族后裔已经隐世许久,只是他们会在苍渊留下痕迹还是让他有些吃惊,“走吧。” 来到用无佞土凝成的土门外,看着未能完全闭合的门缝,韩穆汤不由得摇首笑道:“噬淫老怪是真的在逃命,”看来是被伤得不轻,“咱们去看看他往哪了?”也好早点了结他,让他早死早解脱。 沐尧推开土门,无佞土土门之后是一间十分普通,布置极为简单的小土屋。他们入内看着摆在屋中的那些土制品,只觉很温馨,锅碗瓢盆一样不少,似寻常人家过日子一般,只是应该已无烟火之气许久了。 外屋一目了然,韩穆薇走向内室,小九儿叹了一口气紧随其后,这坤神族最是讨厌,它们九幽翎猫最烦的就是坤神族。 三人来到内室,看到摆在石床边的妆奁,心中了悟曾经在此生活的应该是个母氏坤神族裔。不等韩穆薇动作,沐尧便拉着她来到了床边:“噬淫应该就是从这离开的。” 只是这石床和床幔好似并无问题,韩穆薇抬手轻轻去触碰床幔,就怕自己稍微使点力,这经历了许多年月的床幔就化了。 可就在这时小九儿跑去了床里,抬起爪子丝毫不温柔地从中开扒,韩穆薇连忙阻止:“小……,”刚出声她就顿住了,后不禁问道,“床里的床幔也有门,”他们三个眼睁睁地看着,愣是没一个能察觉,“这床幔可以带走吗?” “这是防猫用的,”小九儿瞥了一眼床幔,便看向床幔后那面墙上刻画的传送阵,气嘟嘟地说道:“坤神族最爱养鱼啊花草之类的东西,还能养得特别好,”猫都是沾腥的,九幽翎猫也不例外,“不过这处传送阵是处双向传送阵,定点应该就在附近。” “不是破界传送阵便好,”沐尧扔了一块极品灵石给明显不高兴的小九儿:“我先过去,你们跟着。” 韩穆薇点首叮嘱道:“小心点。” “我知道,”沐尧放了五块上品灵石于传送阵阵眼处的五个凹槽中,瞬间只闻翁的一声,传送阵便运转了起来,只一息立于传送阵外的沐尧和小九儿就消失不见了,因传送阵阵眼处的灵石还未被消耗完,所以传送阵依旧在运转着。 “你先上,”韩穆薇一把将韩穆汤扔向了传送阵,后自己也跟着上了石床。 眼前一晃,沐尧便到了另外一间石屋,不等他放出神识查探,身旁的小九儿就破空奔向了石屋的内室。 而此时噬淫正站在一面高约五丈宽约十丈,刻满繁复符文的土墙前,而土墙上的符阵已经开始运转,在见到闯入的红衣男子后,其便张狂地大笑:“桀桀……,”只是这笑声并未能维持许久,就顿住了。 小九儿飞掠闪过墙面,原本已经运转的破界传送阵阵眼中的灵晶立时就被打飞了出来。噬淫瞪大了一双三白眼,不可置信地盯着被那头黑猫叼在口中一块灵晶,心中顿生寒意。 沐尧唤出凤鸣剑,一声不吭地来到了他的身后虚晃一剑。噬淫一手捂着丹田,瞬移避开,而这时韩穆薇和韩穆汤也到了,正好迎头撞上。 韩穆薇瞥了一眼内室,便一把拉着韩穆汤,朝着无佞土土门瞬移后掠,若是她料的不错,破界传送阵应该就在这石屋内室。 噬淫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今天,桀桀大笑,后一双三白眼便盯上了被韩尘微拎着的韩穆汤身上,成败就在此一搏了。 穿过土层通道,韩穆薇带着韩穆汤飞掠来到了洞穴的尽头,后一把将其掩在身后,自己直面追了上来的噬淫。 韩穆汤看着挡在面前的大胖,不禁瞟了一眼盯着他的老怪物,传音予他姐:“他要夺舍尽管让他来好了,我还真不怵他,”他有境心,且已突破了《境域》第一层,这老鬼根本就进不了他的神府。 “闭嘴,没事就打洞,”韩穆薇戟头直指噬淫,嗤笑道:“怎么这么快胆子就长了?”也不知他们现是在哪,听到身后传来的钪钪声,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二胖还真的闲得打洞了。 落云崖下,钟珠珠带着韩显已经转了老半天了,可是却一点发现都没有,她都已经开始怀疑那呼啸是不是诓骗了她? “珠珠姑祖,”韩显望着四周长势尤为茂盛的灵植,笑着说道:“您右脚边上的那株青翠五叶草是渡劫丹的主药,”这落云崖底好生奇怪,竟遍地高阶灵药,若不是一再确定,他还以为他们是入了幻境。 “这有什么用吗?”钟珠珠闻言立马顿住刚要挪动的脚:“是不是很值灵石?”她是妖兽,且出身上古,须知上古灵气浓密,资质稍微好一点的修士进阶都不会借助丹药,所以丹道在上古时期并不是很盛行。 韩显点首:“青衣五叶草一旦出现都是在大型拍卖会,价格在一万灵晶左右,”这还只是市价,拍卖出来的价跟市价可是差了不止一点。 钟珠珠立马凭空向上,远离长于地上的那些不起眼的花草,后再次扫视周边,长叹一声:“这里应该是有传送阵的,不过想要找到估计得费好大心思,”转了半天她心中已经有底了。 “您的意思是这处传送阵是出自坤神族裔的手?”韩显拿出药锄开始小心翼翼地挖地上的青衣五叶草,见钟珠珠点首,他不禁粲然一笑:“那确实难找。”要是没点真本事,坤神族裔也不可能安生遁世如此之久。 “不管能不能找到那处破界传送阵,咱们这一趟也不算白来,”钟珠珠只能这般安慰自己:“将这些灵植全收了,”她再去转转。 只是她刚刚转身,眼皮一掀,就见一黑色“团子”朝崖底掉落,她立马提着韩显瞬移后掠。只两息就闻轰的一声巨响,一抹血色四散不见碎肉。 韩穆薇和沐尧站在落云崖顶下的山坳口,垂首望着血色落尽,心绪渐渐平复。他们是真没想到噬淫逃跑、夺舍不成,竟舍得自爆元婴。 “呼……,”灰头土脸的韩穆汤从地上爬了起来,摇了摇脑袋,后又掏了掏耳朵,扭头望向身后山拗口处等人高的岩洞,不禁自嘲:“我还是头一次发现自己打起洞来真的是又快又好。” 听到这话,韩穆薇也是心有戚戚,此次还真是得亏了自己的那句无心之语,不然小二胖怎会想到打洞?噬淫虽受了重伤,但毕竟是元婴修士,若是在岩洞之中自爆,那他们三个都不会好过。 沐尧扫视了一圈四周,忽见两个点点正朝着他们走来,顿时面上就露了笑:“我们还在万兽森林,”不过这里应该是万兽森林的中心。 韩穆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立马就明白了:“是珠珠姑祖和寒逍老祖,”那这里是呼啸山吗? 只两息,钟珠珠和韩显便到了落云崖顶下的山坳处。看着三人都没事,韩显才出言问道:“你们怎么到这了?”说着便瞥向了三人身后的那处岩洞,看来他和珠珠姑祖是不用再耗费心思找传送阵了。 沐尧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的进过讲了一遍:“噬淫想要夺舍穆汤没能得逞,便想拖着我们一起死,好在关键时刻,穆汤将岩洞打通了,不然后果就不美了。” “这么说真的是坤神族裔,”钟珠珠踏上山拗口,走向积满碎石的岩洞口:“我们进去看看。” 若是坤神族裔建的破界传送阵,那她便可根据这个传送阵有可能寻到坤神族后裔,请他们为现任天刑炼制战甲。 自上神时期,历代天刑者就都会有属于自己的战甲,而这些战甲无一例外均是出自坤氏一族的手。小薇子已经立身天刑,按说她的战甲早该准备起来了。可惜当年天刑古神圣萦的坤宸战甲自圣萦古神献祭之后就消失了,不然小薇子倒是可以一试。 韩穆薇三人跟在两位祖宗身后进入了岩洞,来到了无佞土门外。 钟珠珠看到这扇无佞土门面露欣喜:“是坤神族裔,”抬手拂过墙面,依着这无佞土的密实程度和纯度可以断定曾经在此生活的坤神族裔古神血脉浓厚,这于他们是好事。 韩显轻轻推开无佞土门,请钟珠珠进入。看了一眼室内的布置,钟珠珠直接走向了内室,她要瞧瞧那破界传送阵是用什么手法建立的? 看到墙面上的那些熟悉的古老符文,她顿喜,只是在细细分辨后,面上的喜意就慢慢退去了:“这果然是通向藏冥界的传送阵,”可坤氏后裔去藏冥界干什么? “喵儿……” 跑得不见踪影的小九儿突然从石床下窜了出来,微仰着脑袋,得意尽显在一张圆圆的猫脸上:“石床底下还有一个小型短距离传送阵,那里有一个无佞土泥人,你们快去看看。” “无佞土泥人?”钟珠珠神色一变,一把抓住石床的石柱子用力一拉,吱啦一声,石床就被挪开了,露出了一块直径只有两尺的小型短距离传送阵,她看向韩穆薇。 韩穆薇立马心领神会,拿出五颗中品灵石掷于传送阵阵眼里的五个凹槽中,只三息一行人连带着小九儿就消失在了原地,眨眼间到了一处空谷。 这个空谷的土层无论是颜色,还是细腻程度都跟韩穆薇进到的那个山包下的洞穴是一模一样。只是这么大的空谷中除了一个盘坐着足有五尺高的无佞土泥人,便再无一物。 钟珠珠等不及看清四周,就瞬移来自无佞土泥人那,将手放于泥人的头顶,后灌入魂力,瞬间无佞土泥人就好似被冲刷了一般,随着无佞土的剥落,一副白骨渐渐地现了出来。 待无佞土全部掉落后,白骨顿时就支立不住,散落在地,而一枚散发着莹莹白光,只有指甲盖大的珠子滚落到韩穆薇的脚尖前。 看到地上的骨珠,韩穆薇有片刻的愣神,类似的骨珠,她这有一颗,还是当初刚出乌来秘境时童童予她的,童童说那珠子于她会有大用。 “捡起来,”钟珠珠微仰着脑袋,勉力按压着来自龙魂深处的悲伤:“这是她赠予你的,”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后再次看向散落一地的白骨,寻到这位已陨落坤氏后裔的空介石储物指环。 韩穆薇弯腰捡起地上的骨珠,紧握于手中,看向自家的珠珠姑祖。 钟珠珠开始查看储物指环,将将一盏茶的功夫,她就没了动作,神色极为平静。空谷之中沉寂了足有百息,才再次有了声音。 “坤宸战甲已经现世百万年之久,”算着时间,应该是在她和爹爹双双身陨之后不久就现世了,不然他们不可能不去税蓝界:“小薇子,身为新任天刑你有必要也有责任去将它请回。” “是,”韩穆薇拱手:“尘微明白。” 钟珠珠从空介石指环中取出了一张保存十分完整的兽皮,递到韩穆薇面前:“这个你拿着,它是坤神族后裔族长亲手所绘的地图,按着这个地图走,你便可以寻到坤宸战甲的所在之地。” 韩穆薇双手接过那张兽皮,抬眼望向钟珠珠:“姑祖,我知道坤宸战甲在哪里,它就在税蓝界墨羽门中,”想到一别多年的燕霞艺,面上露了一丝愧疚,“我在苍渊界有遇到过一位坤神族后裔,她说她会在税蓝界墨羽门等我。” “化神之后再去,”她到时也会一起,至于那个坤氏后裔能认出小薇子也正常。 虽同属古神后裔,但坤神族一直都是背靠着天刑一族,他们天生就对天刑者有感知,也绝对忠心,这是坤神族的古神向上神许下的神誓。 而坤宸战甲乃是坤神族最后一位族长亲自为最后一位天刑古神圣萦炼制的,据闻天刑古神圣萦就是穿着坤宸战甲东征西战,直至最后魔族肆虐,天地规则坍塌,众神献祭镇压魔族,重组天地规则,才脱下了它。 传说在天刑古神圣萦脱下坤宸战甲的当下,坤宸战甲就消失了,没想到百万年前它又再次现世。若是她猜的不错,坤宸战甲现世是因孽族重来。坤氏一族都有守护它的职责,更何论坤宸战甲威力极大,必须慎重。 “尘微知轻重,”韩穆薇在钟珠珠的示意下,上前两步收敛这位坤神族后裔的遗骸:“终有一天我会将她带回坤氏部落的。” “这是你应该做的,”钟珠珠转身深叹,这百万年来承天仙帝真的是下了不少功夫,天刑神隐,天地规则被削弱,逼得天道不得不重择天刑。 而小薇子又以这般的年岁立身天刑,钟珠珠知道这其中必有舍,须知自古以来最早立身天刑的无一修为不在合体之上,只因年岁太小心性难定,难以立道,小薇子大概是属生来自慧。 出了岩洞,钟珠珠让他们先退离,她要将此处传送阵毁去,苍渊本就存有去藏冥界的上古传送阵,这一处既已被噬淫那般的人知道,那就不能再留了,免得遗患无穷。 韩显直接带着韩穆薇三人去了落云崖底,看着遍地灵植笑道:“你们挑好的挖,这边动静太大,至多半个时辰就会有人赶到,”而能到这里的都不怂。 韩穆薇与沐尧对视一眼,后拱手道谢,拿出墨玉盒扭头一看,只见韩穆汤已经忙活了起来,顿觉这小子是穷疯了,连礼数都不顾。 感知到那两位投来的眼神,韩穆汤连头都不抬一下:“你们都没被真正穷过,怎么能理解我的苦与痛?”他神府中的那个无色珠就是头专吞灵力的猪,为了喂饱它,他没日没夜地修炼,还不能吞丹药,想想手下的动作便又快了几分。 “我理解,”韩穆薇蹲下开始挑最粗壮的挖:“你姐也真正穷过,此生最羞耻的事情就是时常被自己的亲师父追债,”当然能坑到她师父也需要能耐的。 “那我比你好点,”韩穆汤笑道:“我师父脸皮薄,他不问我追债,”毕竟他是沐凤鸣嫡亲的小舅子。 果然如韩显预料的一般,韩穆薇三人将将挖了不到半个时辰,一团黑黝黝的团子就冲到了落云崖底,不等现身就大声嚷了起来:“哎呀呀,你们这群小东西怎么能闷声发财?” 见着来人,韩穆薇就给韩穆汤使了个眼色,后起身上前故意拦住黑发白眉的老者,拱手行礼:“天衍宗逍遥峰韩尘微拜见魔灵老祖,”后不等魔灵吭声她就两眼泪汪汪地开始告状,“魔灵老祖,您一定要为尘微做主啊……” 正拿着墨玉盒和药锄的魔灵老鬼顿觉不好:“做什么主,”难道他们还能留着噬淫隔夜? 第183章 第183章 “贵门的噬淫道友无故混入尘微带领的小队,擒我不成,便掳了我六姐,”韩穆薇拿出了当年在世俗界买的帕子按擦着眼角,微凝新月眉:“今日若不是家姐刚烈,尘微阻挠得快,只怕家姐是在劫难逃,可就算这样也受了重伤。” 此刻魔灵老鬼哪有心情为韩穆薇做主,他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韩穆汤那黑心小娃在挖的彩花铃,还有鬼畜沐凤鸣在采摘的莫若草灯果:“你去找你家祖宗,”说完就想越过去。 “我家祖宗就在此,”韩穆薇甩着帕子,早有防备横跨一步再次拦下魔灵,轻声细语地说:“可尘微以为噬淫道友是出自尸魔门,在现下这样的境况,他竟不顾大局做下这等事,尸魔门有必要给我韩氏姐妹一个交代。” “噬淫难道还活着?”魔灵是真着急啊,他都想不顾脸面一把将这罗罗嗦嗦的小女娃娃拨开,可正如女娃所说她家祖宗在,若是他敢动作,那寒逍郎不正好有借口跟他没完没了?他才不会上当。 “死了,”韩穆薇倒是老实:“不过他不是我们天衍宗的人灭杀的,这一点尘微敢以心魔起誓。” 谁要你用心魔起誓?魔灵是眼睁睁地看着黑心两小娃将一株又一株可爱又美丽的高年份高阶灵药收入囊中,心头血在嘀嗒嘀嗒地滴着:“他活该,”不正正经经、认认真真地修炼,尽想着一些旁门左道,魔修的名声就是被那群不知死的王八犊子给损了的。 “噬淫是打不过我,又动了邪念想要夺舍我亲弟弟韩穆汤,”韩穆薇还在仔细地叙说:“没寻找机会,又自爆元婴想拽着我们一起死,魔灵老祖,您在我心中就是一位为人十分正直,处事非常公道的前辈,所以尘微想请您做主。” 不,他不正直也不公道,他现在只想刨土:“韩家娃娃,你……” “老鬼腿脚倒是快,”不等魔灵将话说完,未知便领着沐垣到了,后二人话都来不及说,便拿出药锄、墨玉盒开始挖药。 魔灵拿着药锄抵着心口:“韩家小娃娃,现在你家大人已经到了,是不是该通融通融让老家伙过去挖几株灵药了?”天衍宗的小鬼一个赛一个的阴险,明明他尸魔门才跟阴险更配。 韩穆薇抽了抽鼻子,用帕子半掩着面连连点首:“那行,您请自便,关于噬淫的事咱们稍后再说,”话音一落,她便收起帕子,拿着墨玉盒冲向了等在角落处的小九儿。 小九儿一见她过来,转身便开始撒丫子跑,传音予跟在身后的韩穆薇:“姐姐,我找到了那位的鱼塘了,”可惜它还未成年,不然自己就可以下河抓银纹龙骨鱼。 听到这话,韩穆薇一个刹脚:“你找到了鱼塘?” “鱼塘那里有果木,”小九儿立马补充道:“而且还有一株紫萱灵芝已经化形了,长得好漂亮好漂亮,”可惜再漂亮美丽也是个看鱼塘的。 化形灵芝?韩穆薇双腿又有力了。韩显看着魔灵挖了几株灵药就悄摸摸地跟上了小薇子,他下意识的瞧向未知师兄,只见未知师兄随手拿了一块土疙瘩就掷了过去。 未知也是替他脸红,心中在想着当年到底是谁要坑害他,竟将他和诚公、魔灵这两不要脸的狗东西排在一起? 魔灵老鬼就跟屁股上长了眼一般,往右稍稍一扭便避过了土疙瘩,继续不知廉耻地跟着一个小女娃娃。 韩穆薇随着小九儿来到了落云崖背阳一面,当看到连绵的九个大山包,她心中一紧,用心神问道小天菩:“加上这九个就是十一个山包,”在此进阶十一次,那位坤神族后裔为何还会坐化在苍渊界? “也许她受了重伤,境界掉落了吧,”这只是小天菩的猜测:“境界重修会来得容易些,”不过这也解释不了那位为何会选在苍渊界坐化。 “我们下去看看,”韩穆薇走到山包脚下,小九儿立马化作一道流光飞入兽环。 穿过土层来到地下只见幽暗的洞穴中盈盈闪闪,遍布凌光草,看着凌光草根部的土松松的似被时常翻动一般,韩穆薇蹲下身子,捏起一小块泥轻轻捻了捻,右耳微微一动,后抬首望向洞穴唯一出口。 一位头戴五彩斗笠,身着紫色齐胸襦裙,高三尺有余的女孩扛着把土制锄头来到洞口处,看到韩穆薇,她不禁紧拧眉头,身子往通道里缩了缩,怯怯地说:“你们挖了崖底的许多灵药了,”那些也是她在照顾的。 韩穆薇站起身,拱手行礼:“天衍宗韩尘微,”想必这位就是小九儿所说的那株化了形的紫萱灵芝。 “你想要什么?”紫萱灵芝感知到又有人族修士靠近了,心中更是发虚:“我这里的灵药只要是成熟的都可以给你们,”她只是个种灵药的,虽得幸化形,但战力极弱,并不是这些人族修士的对手,“但希望你们拿了灵药后能尽快离开崖底。” “我要银纹龙骨鱼,”听了这话,小九儿立马冲出兽环:“三头,不不,四头。” 女孩在见到小九儿的时候,眼中冒火,娇斥道:“我就知道是你,”只有九幽翎猫这样的馋猫才会闻着腥味寻到了,早知道她就把深井湖鱼塘给填了。 “你有想过离开这吗?”韩穆薇瞧着女孩的打扮,和其抗在肩上的锄头,心中有一主意:“天衍宗的后山秘地中有许许多多的高阶灵药,那里还非常安全,你不用再担心受怕哪天会有人或是妖兽误闯,”她只是提个建议,至于答不答应单看这株紫萱灵芝。 “你想要我跟你走?”原正与小九儿大眼瞪小眼的女孩闻言略有惊诧,不过她很快就拒绝了韩穆薇:“我不想被契约。” 就在这时魔灵老鬼突然窜了出来,积极争取:“我们尸……” “你可以不用契约,”韩显现身在魔灵跟前,正好挡住了他:“这一点我可以代天衍宗做主允了你,”不等女孩回应,其再次开口,“天衍宗的宗门秘地中有一株开了智的雷音乌庚竹也是没有契约。” 这么一说女孩就犹豫了,她只是一株普通的八阶紫萱灵芝,若不是无意间吸收了一缕土本源,她也不可能开智化形成功,轻抿着小嘴,强装镇定地回视韩显:“那天衍宗可以让我照顾宗门秘地里的灵植吗?” “你傻啊,”魔灵一把拨开韩显:“他们拐你回去就是要压榨你,让你帮他们照顾灵植,”所以千万不要跟这两拐子走,“我们尸魔门就不一样了,你到了尸魔门那就是……” “会被拿来炖鸡,”小九儿仰首望向魔灵:“就在今日尸魔门的一个老妖怪差点就把我姐姐和姐姐的姐姐吃了。” “你……” “我喜欢照顾灵植,”女孩放下了抗在肩上的锄头:“如果天衍宗真的不逼迫我契约人族,我就跟你们走。” 各有各的道,人族是,妖族亦是,她战力极弱,只会照顾灵植,被她照顾的灵植也会反哺予她,她就是靠灵植的反哺修炼的。 而之所以选择跟天衍宗的人走,只因她在这两人族身上感知到了一丝悟道茶树的道韵,当然天衍宗不逼迫她契约也是必要条件。 韩穆薇顿喜:“我敢肯定你会喜欢天极山脉的,”有了这位,天衍宗后山秘地定会越来越富有生机,愈来愈盎然。 “那行,你们等我一会,”女孩喜欢韩尘微身上的味道,直觉她不会诓骗她,不再害怕闪身入洞穴,抡起锄头就开始刨凌光草:“我把药都收了就跟你们走,”说着还瞥了一眼蠢蠢欲动的黑猫,“你可以去捉鱼了,”最好全捉了,免得日后入了天衍宗,还要被这头讨厌的九幽翎猫日日惦记着。 小九儿立马看向韩穆薇:“姐姐,我们走,”银纹龙骨鱼光听名字就知是好东西,现在这紫萱灵芝都松口了,它一定要将鱼一网打尽,连一条小鱼苗都不留下。 韩穆薇看向自家的寒逍老祖宗,见其点首,便瞅向一旁正瞪直眼睛盯着紫萱灵芝姑娘的魔灵,笑着问道:“魔灵老祖,我们要去捉鱼,您要一起吗?”小九儿会回头叫她,就知那鱼定是不好捉,她这点修为真的是见不着眼。 “额?”魔灵不舍地收回眼神,看向黑心女魔娃:“什么鱼?” 小九儿看了看韩穆薇,又瞧了瞧魔灵,后愣愣地开口道:“银纹龙骨鱼。” 说来这鱼对魔修可是有大用,众所周知魔修进阶快,战力强,但致命点也是多多,而魔气杂质过多,引发灵元不纯便是其中关键之一。银纹龙骨鱼可提纯灵元,这可比服食元灵丹要好得多。 魔灵一听这话,顿时两眼晶亮:“走,老祖现在就带你们去捕鱼,”真是老天爷疼惜他做人正直行事公道,让他心想事成,只要再将灵元夯实一番,渡飞升雷劫的胜算便可再增一分。 只是不等他们抬腿,沐垣一行就进到了洞穴,连无极宗的诚公,万剑宗的剑已都到了。三下两下已经将地上的凌光草都收了的女孩望向韩显,这像是个主事的:“我叫紫萱。” “天衍宗韩显,道号寒逍,”韩显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土层,便向她介绍后来的几位:“这是我的两位师兄沐垣、未知,他们也可保证天衍宗不会强迫你契约,剩下的是凤鸣和穆汤,”至于已经站到通道口的那位应该不用他介绍。 “你们好,以后请多多包涵,”紫萱面上挂着笑,不等几人回应,就立马转身望向通道口那位,龙族?她眼睫一颤,不敢说话了。 钟珠珠朝着紫萱点了点首:“天衍宗后山秘地值得你去,”这株紫萱灵芝靠灵植反哺修炼,而照顾愈高阶的仙、灵植,她所能得到的反哺就愈珍贵。 紫萱闻言松了一口气,再次扛起锄头:“多谢您的提点,我明白了,你们去捕鱼吧,”她也得赶紧收灵药,“捕鱼动静不要太大,”想了想又补充了一点,“不要把好东西往河里扔。” 钟珠珠看向韩穆薇:“走吧,”虽然小薇子修炼的是《纯元诀》,功法本就可以提纯灵元,但银纹龙骨鱼味道不错,捕几头来吃也挺好。 一行人跟在一头猫崽身后浩浩荡荡地走向了通道,紫萱则直接钻进土层,来到了第二个洞穴,开始刨灵植。 经过了八个洞穴,终于来到最后一个洞穴,看着倾斜向下的通道,韩穆薇直觉通道之下没有传送阵了。 果然在到达通道尽头,推开无佞土门,入目的便是一个深井湖,四面环山,山石嶙峋,有清澈的山涧水不停地往湖中汇聚,仰首上望,四周的山均高耸入云。 “此地应该不是在落云崖,”韩显环视了一圈周遭的山石,与通道、洞穴不一样,这个山中深井湖是天然形成的,将神识探出去,果然如他所料。 “青田山,”魔灵勾着脑袋下望:“猫崽子,你是怎么发现这地方的?” 小九儿趴在地上,悠闲地舔着爪子:“闻着银纹龙骨鱼的腥味过来的,”可惜来了之后,不但山上有屏障,就连这湖中的银纹龙骨鱼也是滑溜得很,关键它们还会吐空珠,那空珠可不是善茬,能闷死喘气的。 此时深井湖中的银纹龙骨鱼已经察觉到了有一群别有居心的人族来了,顿时尾巴一摆,调转方向冲往湖底。 “下吧,”一见银纹龙骨鱼开始奔逃,魔灵就急了:“这湖底肯定有泉眼,再晚别叫这些龙骨鱼都给跑了,”话音一落,他便一头扎进了深井湖。 无极宗的诚公、万剑宗的剑已接连跳了下去。沐垣和未知、韩显对视一眼,三人瞬移来到了湖面,只是还未入河,就见魔灵顶着一个气泡从湖底漂了上来。 未知见他在气泡中上蹿下跳的,是真心不想废力气去打破气泡,不过看在其于噬淫一事上还算说得过去,才不甘不愿地唤出雷吉混云棍,神念一动,雷吉混云棍直击气泡。 嘭的一声,气泡破了,魔灵踏在湖面上给自己顺着气:“湖里的银纹龙骨鱼太凶了,禁息泡一串一串地往外吐,而且那一串就足有百十个。” 韩穆薇来到湖面刚好听到这话,只觉好笑:“魔灵老祖,咱们抓这银纹龙骨鱼是要吃的,鱼自然是要与我们拼死一搏。” 还真是这理,魔灵生不畏死,再次一头扎进湖中,这次韩穆薇一行也紧随其后。独留韩穆汤陪在钟珠珠身边,看着一个个跟下元宵似的往湖里扎,他是一脸莫名:“捉个银纹龙骨鱼而已,用得着费那么大气力吗?” 钟珠珠拿出了冰蛟龙的妖丹,瓮声瓮气地对着湖面说道:“我数一、二、三,你们不出来就不要怪我冻着你们,”这银纹龙骨鱼最怕冷了,一遇冷就昏昏沉沉,这时是最易捕捉的。 这话音一落,一行人皆冲出了水面,只余韩显依旧待在湖底,钟珠珠也不管他,直接将冰蛟龙妖丹扔进了深井湖,顿时深井湖就开始冒寒气,不过并没有结冰层,将将两息一条接着一条的银纹龙骨鱼就开始往湖面漂去。 而这个时候,等在一旁的韩显便开始一条接着一条的冰封银纹龙骨鱼,候在湖面上方的诚公和魔灵就差被气得骂娘,二人再也不作迟疑,直接运起魔力撑着防御罩进入湖中,万剑宗的剑已灌了一大口酒也跟着入水了。 韩穆薇不慌不忙地拿出了当年沐尧在小渔村亲手编织的渔网,递给身后之人。沐尧接过渔网,敛下眼睫,弯起了唇角学着渔夫的样子稍稍用力随手一撒,顿时渔网便甩向了湖面,沉落。 隔了十息,韩穆薇就等不及开始收网,那卡在网上的银纹龙骨鱼条条肥硕,立在一旁的沐垣、未知赶紧上去帮忙,小九儿是眉开眼笑。 一连下了三网,韩穆薇和沐尧才罢手,将渔网给了沐垣,他们二人则带着小九儿瞬移上了通道口。 紫萱将灵药收完后便来深井湖寻韩尘微,还未至湖边就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冷凝,面色一变,立时瞬移来至通道口,急道:“快把冰蛟龙妖丹收回来,”其话音一落,此地便开始地动山摇,她再次急吼,“快收回来。” 就在这时韩显几人冲出了深井湖,均面色苍白。钟珠珠轻轻眨了眨眼睛,按着紫萱的话伸出了右手,引动龙魂,原沉在湖底的冰蛟龙妖丹慢慢地向上浮动。 当冰蛟龙妖丹离水之时,湖面突然泛起了点点微波,后忽然一只巨兽冲出了水面,一口吞掉了冰蛟龙的妖丹。 站在钟珠珠身后的韩穆薇只觉眼前一暗,几滴冰水滴落在面上,顿时透心凉,待看清那头巨兽的模样,她微张着檀口,忽的望向跟前的这位。 “鸱吻,”钟珠珠深叹一声,略有失望,后手向前一张:“把妖丹还给我,”她还以为隐在这深井湖下的是头龙呢,没成想却是龙之九子。 龙头鱼身的巨兽摇身一变成九尺青年,乖顺地吐出了冰蛟龙妖丹,走上前来,双手奉上:“小九不知是您的物件,惊扰了,”这界怎么会有真龙? “无事,”钟珠珠拿过妖丹,上下打量着这头鸱吻,后十分肉疼地取出一节龙骨:“把你从空谷中得的东西给我。” 别想糊弄她,血脉纯净的坤神族裔均能凝练土本源,可她今日扫过那位坤神族裔坐化的那个空谷,却没发现土本源。原她还以为是那位因为受了重伤,所以土本源溃散了,后来到这里见到紫萱,才确定土本源不是溃散了,而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见到龙骨,鸱吻顿时就想张大口吞,但在这位面前他是丝毫不敢妄动,就怕一个不好,惹到了老祖宗,他的嘴张开就再也合不起来了,磨磨叽叽地吐出了一颗足有小儿拳头大的昏黄色珠子。 钟珠珠扭头给韩穆薇使了个眼色,韩穆薇立马上前一把抓住那颗土灵珠,后再次退至其身后。 而得了龙骨的鸱吻面上也露了笑:“老祖宗……” “闭嘴,”谁是他老祖宗?钟珠珠瞪着他:“你是怎么来的苍渊界?”别以为她眼瞎,这头鸱吻的修为被他封了一半在妖丹中,可即便这样韩显几人依旧被他一个翻身震得面无血色。 鸱吻老老实实地回答:“二十二万年前,我被……,”怎么说,他挠了挠长了两根龙角的脑袋,“我被一个很厉害的人扔过来的,”说着话他就望向缀在最后正在理着渔网傻乐的韩穆汤。 韩穆汤被他望得不禁打了个激灵,赶紧出声:“我今年还不到一百一十岁,”而且他也不很厉害。 “不是说你,”鸱吻翻了个白眼:“是你的眼睛,”虽然被剥离了,但他还是能感知到这男娃子的双目和那位一样,能看透因果。 魔灵听了这话,便扭头看向韩穆汤的眼睛,又黑又亮,长得跟他祖宗寒逍娃有好几分相似,可这眼睛除了显嫩一点,他是看不出还有什么不同。 韩穆汤轻抚自己的双眼,垂下眼睫,鸱吻说的那个人会是被关在枯木梧桐林下的那位吗? 钟珠珠不再往下问了:“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我还要等……呃,”鸱吻一手紧捂嘴,腹内翻滚,似有什么东西要冲破他的肚皮一样:“唔……” 就在这时,一团金光以势不可挡之势冲出了鸱吻的嘴,奔向了沐尧,化作一道流光进入了他的眉心。 鸱吻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嘴:“唔地牙,”那死玉佩怎么这么硬,差点把他鸱吻的牙给撞掉,“好疼,”只是他话刚刚说出口,整个人就顿住了,“玉佩,”对啊,玉佩,他忽的抬首瞪向沐尧,所以他任务完成了,可以回家了,豆大的眼泪立时滚落,“呜呜……” 在众人的注视下,沐尧依旧是带着浅笑,眼睫微敛,神府中多了一枚金色玉佩,玉佩上桐花正盛,他知道玉佩中藏着什么,神魂抚过玉佩上的桐花,在心中默念:“好好蕴养,我会带你去寻他,”玉佩上的金光变得不再刺目,渐渐地隐入玉佩之中。 在场众人除了钟珠珠,均是一脸莫名,刚刚闪过的那是什么东西,一块金锭子吗? 钟珠珠心念一动,又掰了两根龙骨出来,扔给了鸱吻:“你趁早离开苍渊界,”他的修为已经被压制太久了,三根龙骨算是了了因果。 鸱吻紧抱着龙骨,牙也不疼了,肚子也不痛了,那位说了他的机缘在此,还真就在此,有了这三根五爪金龙的真龙骨,他化龙有望:“多谢老祖宗,”其话音一落便消失在了原地,化作一缕蓝色流光冲向云霄,瞬息间就消失在了苍渊界。 紫萱仰首望着青天,终是松了口气,这头贪吃鬼终于离开了,只是偷了她十多万年的灵药,走时连声招呼都不打是不是太无礼了?念头刚起,一把生了锈的锄头从天而降,啪的一声掉落在紫萱的跟前。 “捡起来吧,”钟珠珠轻笑着转身,垂首看着地上的锄头:“是鸱吻给你的,”还算他没丧良心,走时把自己种下的因果给了结了。 “给……给我的?”紫萱极为惊讶,她有些不敢相信。 韩穆汤拿着提着渔网乐了:“这里除了你还有谁会用到锄头,”地上这把虽然生锈了,但却是一件实实在在的通天灵宝。 紫萱再三确认,才敢将脚跟前这把只有半尺长的锄头捡起来,来回翻看着,一双黑紫色的眼睛都弯成了新月:“我喜欢这把锄头,”现在用的那把是她自己凝练的,也喜欢。 “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捕鱼了?”韩穆汤拎着渔网来到临湖边,跃跃欲试,只是刚来那一出后,这会湖水大概已经快恢复水温了。 韩穆薇瞥了他一眼,真想赏他一脚,仔细查看了沐尧的面色,心中稍安。 “你不用担心,”小天菩安抚韩穆薇:“刚刚那团金光是一块桐花玉佩,”那东西见到沐尧竟那般激动,它心中有了猜测,该来的或早或晚都会来。 桐花玉佩?韩穆薇心安了,再看向提着渔网在张望的二胖,也不觉闹心了:“把渔网还给沐垣老祖,”他不能踏空而立,渔网就这么丁点大,是真不适合他玩,“你要是想捉银纹龙骨鱼,可以直接入水试试。” “现在的水温还没完全恢复,”钟珠珠此刻心情不错,走到韩穆汤身侧:“你入水捉鱼不难。” 韩穆汤闻言立马将渔网还给了沐垣,后一头扎进水中,他不贪心,只要捉个三、四头银纹龙骨鱼就够了。他一入水,魔灵等人也跟着入水,继续捕鱼。 啊…… 一声惨叫从一群将将进入万兽森林中层的无极宗元婴修士群中传出,一个身着白袍的男子面上露出诡异的笑,右手中抓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心,咧开的嘴中,锋利的牙齿冒着寒光,扭动着僵硬的脖颈,发出一阵咔咔响,其腿边躺着五具被掏了心的尸身。 舒缓了脖颈后,白衣男子面上冒出根根白毛,右耳抽了抽,眼中闪过红光,后两腿一蹬跳上了身侧的参天大树,一阵哗哗声掠过,人已无踪影。 白衣男子将将离开,着一身黑衣的海昀便提着刀赶到了,一眼掠过,五个无极宗元婴门人均是被掏了心,扫到右前方那棵树下的血滴,他立马瞬移追去。 天衍宗的筑基、金丹、元婴弟子并未进入万兽森林的中层,因发生噬淫那样的事,宗门派了善德道君严守万兽森林外层,而善德道君也是相当尽责。 一阵清风拂过,隐在暗处的善德道君用力抽了抽鼻子,后立马现身,追着那阵清风而去,大喝一声:“警戒,有化形妖兽出没,”与此同时右手一翻,一颗大拇指头大的紫黑色轰天雷便朝着那道邪风掷了过去。 轰一声巨响,顿时邪风就停了,一头白毛猿被轰天雷砸了个正着,扫得撞向了一棵梁枣树,捂着腹部一时之间竟爬不起来。 善德道君趁机急闪立马布阵,对付化形妖兽他并无十全把握,若不是这片地此时刚好没有弟子踏足,将将他也不会握住机会掷出轰天雷。 只十息白毛猿就缓过来了,一头撞向善德道君布的三星困阵,轰的一声,法阵就颤了三颤。善德道君眼都不眨一下,拿出了一个阵盘。那个三星困阵只是五品法阵,为的就是拖延时间,而现在他要布的是八品雷阵。 又是一次撞击,三星困阵的灵光一闪,后变得黯淡了不少,善德道君手脚飞快,此地为森林外围,除非老祖们撕破虚空能在百息之内赶来,其他的都要时间,而现在他能靠的就只有自己。 白毛猿似知道善德道君在干什么一样,接连撞击三星困阵,而三星困阵的灵光则越来越暗,善德道君布好雷阵后,立马取出上品灵石放入阵盘。 轰的一声,三星困阵破裂,善德道君盘坐在地上,双手打着结印,控着阵盘,阵中一道紫雷从天而降,当头劈在白毛猿身上,顿时白毛猿一身亮泽的白毛就成了焦黑:“咝……喝……啊……” 听到这嘶叫声,善德道君的一双小眼中跃动着冷芒,继续控阵,这白毛猿身上的血腥味浓烈,定是杀了不少修士,留它不得。 轰,又是一道紫雷劈下,阵中白毛猿仰天龇牙怒吼,心念一动,三只带血的金丹出现在爪中。 阵外善德道君双手快速打着结印,只是第三道雷刚刚劈下,他就闻一声惊天巨响,顿时心头钝痛,身子被扫落至百丈外。一道黑影掠来,善德道君急忙取出一粒剑气球,正准备掷出,这时一虚影晃过,迎向了冒着青烟的黑猴。 “海昀,”善德道君撇了撇嘴,没想到有一天他朱善德也会沦落到被无极宗的人救:“其实你可以再晚三息出现,”这样说不定以后就少一个人怼他了。 海昀冷嗤一声:“本尊可不是来救你的,这白毛猿已经杀了我无极宗七、八元婴弟子了,本尊追他至此,又岂能容他?”虽然他也不喜朱善德,但也要看什么时候,“多谢你这雷阵了。” 善德道君拿出一颗小还丹放入口中,盘腿调息。万兽森林外层接连传来巨响,中层修士便知外层出事了,释甲道尊赶来时,海昀正与那白毛猿僵持不下,他立时一剑横扫,加入杀局。 白毛猿虽然不是万兽森林的九大妖王之一,但也化形已久,而且肉身强悍,还极为机灵,见力敌不成,屡屡想要冲向正在调息的善德,不过释甲和海昀又岂能让它如愿? “咝……,”白毛猿刚刚避过海昀的刀,又被释甲炽热的剑气伤到,身上已是伤痕累累:“你们人族不懂什么是胜之不武吗?” 海昀双目一眨,眼中魔液尽退:“与你这专掏人心的妖兽谈何胜之不武?” 释甲提剑直指,瞥了一眼受了伤得善德,后看向白毛猿讽刺道:“一个化形已久的老妖竟跑到森林中层边缘和外层伤人,你又有什么面目谈胜之不武?”瞬移而上,腾空挥剑,赤红色的剑气飞掠而下。 白毛猿急闪,赤红的眸中尽是疯狂:“都给我……死,”黑色虚影穿心而过,心及妖丹均损,海昀现身在白毛猿身后五丈之地,抬手抹了一把嘴角。 嘭一声,白毛猿没了生息,肉身砸在了地上。释甲踏空看着地面,轻吁一口气,后望向黑衣海昀:“我还以为你不会明白我所想,”这白毛猿最后虽已是强弩之末,但却不想束手就擒。 “我的确不明白你所想,也明白不了,”海昀冷笑一声:“不过你不会以为就你长了眼吧?”那白毛猿周身的妖力暴动,他的五感又不是瞎的,能不晓得白毛猿要自爆妖丹吗? “好吧,”释甲瞬移来到善德道君身侧,观其气息和灵力,受伤不重,转脸面向走来的海昀:“看来咱们不能再只盯着中、内层了,”今日天衍宗是有善德在,又刚好遇上了海昀追击白毛猿,不然外层的弟子就危险了。 “这都是呼啸妖帝带的好头,”海昀深叹道:“我无极宗此次是损伤极大,”七个元婴,想想他都觉心疼。 “谁家不是?” 韩穆薇一行出了青田山,就跟着钟珠珠来到了呼啸山头,很快便回归万兽森林的杀场,继续作战。 因为接连发生高阶妖兽冲入外围击杀低阶弟子的事情,各宗均派了出窍境修士镇守以防万一。 一晃半年过去了,万兽森林剩下的六大妖王终于低头,现身来和人族谈和,这次动乱妖兽可谓是没有捞到丁点好处,很多凶残的高阶妖兽差点被人族灭族。六大妖王也不傻,此次动乱完全是呼啸引起,而现在呼啸已死,他们可不想再蠢下去。 人族以三大宗门为首,妖族要谈和,他们也同意,不过有条件,条件就是六大妖王带着妖族退至席夏山后,而席夏山就是万兽森林中层和外层的分界点,高千丈。 第184章 第184章 十年后。 自妖兽动乱平息已经十年过去了,三宗六门一寺院除了妙音门也均缓过气来,各家的山门再次大开,各显本事,广招弟子。 而每逢招纳门人,苍渊修仙界就会流言四起,不是说天衍宗俊才辈出,眼高于顶;就是说无极宗蛮横霸道,不通情理,要不还有万剑宗斗不过中洲沐家,可惜中洲沐家依附天衍宗等等,诸如此类的蜚语流言是层出不穷,也不知是谁放出来的? 今年也不例外,可惜外界传得再多,还是有无数孩童涌向了三宗辖下的修仙城镇,而三宗之中又以天衍宗为最。天极山脉脚下的天河城早已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近日因为招纳门人的事,更是人挤人。 花满阁三楼临街的包厢中,韩穆汤和韩穆箫带着姬晟和侄女韩意优正在分吃着一头清蒸银纹龙骨鱼。 “想当年,这鱼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万兽森林中心的深井湖中逮上来的,”韩穆汤连刺都舍不得吐出来,嚼吧嚼吧咽了下肚,招呼三人:“你们多吃点,这是最后一条了。” “这顿吃完,你是不是该闭关冲击元婴了?”韩穆箫把一根根玉白的鱼刺剔了出来,准备一会打包带回去裹着灵峪面油炸了当零嘴。 听到这话,一直低头猛吃的姬晟和韩意优不由得抬起了脑袋,看向对面,嘴巴还在不停地动着。 韩穆汤点首,把鱼尾夹到自己碗里:“对,和你一样,”他积淀已足够,最近又有所悟,闭关冲击元婴已是势在必行,“我原准备等大胖出关,跟她一起出宗历练一番,现在是不成了,”他姐闭关炼化土灵珠已经十年了,估计也差不多该出关了。 提到闭关冲击元婴,韩穆箫不禁叹了口气,这十年几乎每隔几个月掌门就会催他去闭关,只是他还觉没到点上,这次算是够了。 “十三姑姑这次出关,修为应该会更进一层,”韩意优学着她小叔把鱼刺嚼得咯嘣响,花满阁做灵食的手艺是愈来愈好了,小叔把银纹龙骨鱼送来这处理真是太明智了,以后她有什么好东西也要叫上家里一群来花满阁。 姬晟闻言连连点首:“肯定会入元婴中期,”想他外祖父一千四百岁就是合体境大贤,尘微肯定也不赖。 韩穆汤吃着鱼尾,抬眼望向对面那俩小的:“等大胖出了关,你们若是想要吃鱼可以寻她,”他姐当年靠着个渔网,可是收获得盆满钵满。 “好” 也正如韩穆汤预料的那般,此时天衍宗逍遥峰方圆十里的灵气正在急剧地向山腰处聚集,韩穆薇的洞府中已如雨下,白茫茫的一片,灵液一滴一滴地凝成下落。 韩穆薇运转着《纯元诀》引导着精纯的灵力再一次冲刷丹田中已与土灵珠融合的灵根,而攀附在灵根上的菩藤颜色也愈发的碧绿似玉。 就在灵力冲刷完灵根后再次归落丹田时,啵一声,立时韩穆薇就觉通体舒畅,四周的灵气被一扫而光。这时精神饱满、面色红润的小天菩立马飞出神府开始布上古聚灵阵。 聚灵阵布好后,只瞬息石屋中的灵气再次如雨下。韩穆薇放在膝上的两手抬起打着繁复的手势,后周身慢慢地包裹上一层薄薄的暖色明光,使其整个人透着一股神圣之感,生息也随之渐渐地隐入天地之间。 再次醒来,眼前是熟悉的黑暗,韩穆薇淡而一笑,抬手去摸泥壳,指下细腻但却没了以往的坚硬,它果然又回来了,一脚伸出穿过泥壳,扫视石屋,她轻吁笑言:“修为上去了就是好,炼化一颗土灵珠才耗费十年光景。” 虽然土灵珠和灵根还未融合完全,但她相信土灵珠会像那丸息壤一般,终会融入她的血肉。 “薇薇儿,恭喜你,”小天菩飞出了神府,站在竹桌上:“你的肉身已经在慢慢地向土灵体进化,只要你坚持修炼《纯元诀》,促进土灵根和土灵珠完全融合,灵体进化完成也是指日可待,”到时《纯元诀》的威力会更大。 “会的,”韩穆薇右手一翻,一缕暖色明光便出现在掌心欢快地跳跃着,十年的努力,效果很明显,她对天地规则之力的掌控更加的遂心应手了:“不知珠珠姑祖肉身凝炼的如何了?” 钟珠珠的事,小天菩是一清二楚:“半年前,她就已经完成了对肉身的第一次凝炼,”五爪金龙的强悍,她也算是亲眼目睹了。 当年钟珠珠献祭肉身时,用了钟家的凝脉秘术藏了九百九十九滴金龙真血于龙骨之中。 短短十年,她就炼化了二十七滴金龙真血,而且还拿出了一团成人拳头大的清灵玉融入肉身,并抽离冰蛟龙妖丹中精纯的妖力锤炼,使清灵玉和四象树彻底融合,还拿出一根龙骨向未行换晴婴果树的母树胎胞。 未行也未作犹豫换了,要知这晴婴果树的母树胎胞一旦被取出,五千年之内晴婴果树是不能开花结果的,需得重新长出母树胎胞才可。而晴婴果树的母树胎胞可炼制成丹田,钟珠珠拿来正是要用于此。 韩穆薇听了小天菩的叙述,心中敬佩不已,珠珠姑祖凝炼肉身的每一个过程均是痛苦异常,她笑道:“有付出终会有回报,”因炼化土灵珠而被搁置的用龙骨和玉骨冰机果锻体一事,她也应该开始了。 “对,”小天菩正要说呢:“现在钟珠珠的那副肉身虽比不得五爪金龙时强悍,但绝对能抗住普通轰天雷三击。” 而据她所知,其还准备在第二次肉身凝炼完毕后,就去天衍宗后山秘地里的雷池蹲着,瞧得它都想薇薇儿也去那待着。 若是这样,韩穆薇想着估计她们最近就可以出发去往世俗寻那个上古传送阵了,如果能寻到,那在离开之前还要上报宗门,对其进行记录。 “峰顶呢?”她问道小天菩:“凤鸣的情况如何了?” “挺好的,”整个逍遥峰小天菩都有关注,它就等着韩穆薇醒来一一汇报:“除了三次灵力暴动,一切正常,”炼化天凤翎羽和真血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会爆体而亡。 韩穆薇放心了,拿出了符纸平铺到茶几上,取出流金玉液,后唤出琼衍琅笔开始画战咒符,落笔起运,自然流畅,月字闭合,一点明心,嗡的一声虚影回落,一张战咒符完成。 “在去衡元界之前,我打算备两百张战咒符,”画完一张战咒符,韩穆薇开始调息。 小天菩小心翼翼地收起这张刚刚完成的月战咒符,点首认同:“有备无患,”毕竟那个褚喜云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十年前的那场妖兽动乱,虽然以妖帝呼啸的死,六大妖王垂首认和带领万妖退至席夏山以南为告终,但掩在暗处的那些腌臜事,天衍宗也没瞒着,而褚喜云这个人也被推至风口浪尖。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妙音门门主吉音娘子与褚喜云的情也毫无意外地被翻了出来,要说这其中的推手吗?那肯定不是天衍宗,不过因这事,东洲尸魔门的日子倒是好过了不少。 妙音门本就势弱,在妖兽动乱时虽开始并没有受到大力攻击,但自三宗六门一寺院围杀万兽森林后,真本事有多少就现出来了。这也让合欢门看了一场大笑话,毕竟一直以来妙音门都是以“窈窕淑女”自居,而合欢门则是“妖艳贱、货”。 吉音娘子与褚喜云的事暴露之后,妙音门的合体老祖亲自过问,而三宗五门一寺院均盯着,甚至暗里要妙音门以及吉音交代褚喜云的事迹。吉音对褚喜云也是情根深种,竟自逐出宗,离开了苍渊。 她倒是一走了之,但妙音门就惨了,顶替了尸魔门成了苍渊修仙界的眼中钉。此次三宗六门一寺院开山门招收弟子,据传妙音门辖下的修仙城镇是冷清得很。 每日里不是画战咒符,就是调息修炼,有条不紊又是一年,韩穆薇画好第两百张战咒符后,终于打开了洞府外的法阵,宣布出关,而这时其弟韩穆汤和韩穆箫均已闭关冲击元婴境。 来到逍遥峰后山石场,韩穆薇找到了正在拿着把万斤石锤锤炼玄铁的钟珠珠,她上前拱手行礼:“尘微拜见珠珠姑祖,”十一年不见,珠珠姑祖的背影还是与她极似。 钟珠珠早就感知到小薇子的到来了,她停止捶打,将手中万斤石锤往上一抛,后转身蹲马步稳稳地接住:“不错,这十一年没有荒废。” 见着姑姑姑祖的正脸,韩穆薇露了惊喜:“姑祖,您变得已经有七分似您了,”只是头上没了龙角,双目形状依旧像了杏仁。 提到长相,钟珠珠不禁叹了口气:“这十一年来我日日想着爹爹,”她以为这样自己就会长得越来越像爹,结果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好在小天菩在炼制肉身时给了她一头钟氏天刑古神卷。 这个好像没有什么效果?韩穆薇不由得轻笑,看着她毫不费力地举着万斤石锤,再观其气:“您的肉身与神魂更加契合了,”当她的神魂与肉身完全契合后,就将成为一个真正的个体,除了不能背叛她。 “对,”这也是钟珠珠唯一高兴的事:“你来寻我是不是要启程去衡元界了?”不知道为什么褚喜云不死,她这心里总是不踏实,想来是褚喜云那个人太玄乎。 韩穆薇点首:“是的,”她该准备的会在近日准备好,“如果您这边方便,我们一月后就出发去世俗。” 嘭一声,钟珠珠将石锤扔在了地上,拍了拍一双白皙的手:“我随时都可以,你去忙你的事吧,忙好了就来此寻我。” “好,”韩穆薇再次拱手行礼后,便告退了。 …… 一个月后,两个身形一样,长相略有相似的女子进入了大姜朝充州城,她们便是韩穆薇和钟珠珠。 “当年我筑基后心境跟不上,便只身来往世俗,”韩穆薇回忆着往事:“可还未等我入世俗就在云边遇上了钟老祖宗,”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百姓,她按着记忆走向了曾经石家夫妇摆面摊的那条街,“后来又是金城秘境的现世。” 钟珠珠认真地听着她的叙述,两眼看着路边的小摊:“我以前也随爹爹入过世俗,”那个时候她才丁点大,爹爹总要给她掩去头上的龙角。 “麦芽糖、花生糖喽……” 听到叫卖声,钟珠珠顿住了脚,待年轻的货郎从身边经过时,她叫住了他:“给我来十文钱的麦芽糖,”这是第一次入世俗,她爹爹买给她的零嘴。 买了麦芽糖,钟珠珠分了一块给韩穆薇,自己拿了一小块放入嘴里,剩下的则包裹严实收了起来,啧吧了两下嘴,香甜的味道弥漫口中,她不禁弯起双目:“还是那个味道。” 韩穆薇传音问道:“珠珠姑祖,上古时期世俗中就有卖麦芽糖的吗?”不要怪她浅薄,在她的意识中,上古时期就是部落时代,那时候的生活水平应该是很低下的。 钟珠珠闻言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上古与现今只是个轮回而已。” “额?”韩穆薇嚼着喷香的麦芽糖,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我就是在充州遇上的石家夫妇,”也正是因为此,她才赶上解了世俗韩家的危难,只是来到曾经的小街,还是叫她大吃了一惊。 仅仅拐了个弯而已,这天地怎么就变了?韩穆薇和钟珠珠两人盯着不远处的那座高耸巍峨的庙宇,二人均是瞠目结舌,再见矗立在庙宇前高约两丈的铜像,她们不禁咽了咽口水。 过了足有十息,韩穆薇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珠……珠珠姑祖,你瞧那个卷发铜像像我吗?”她这次入世俗并没有大变,只是稍稍修饰了一番,把卷发换成了长直。 钟珠珠仔细分辨着:“应该就是你,”卷发杏目鹅蛋脸,还有这一身广袖束腰留仙裙,不是她是谁,“瞧着庙宇的样子,好像还是国寺,”若不是小薇子立身天刑了,想必这人间功德定是富足,不过没有功德,信仰之力不会消,“既然来了,咱们就进去上柱香吧。” 韩穆薇老脸一红,她当年除去国师府真的不存什么大义大情,仅仅是因为国师府动了世俗韩家,触碰了她的底线。 这国寺建得确实很气派,门口还有官兵把守。韩穆薇和钟珠珠走上前去,官兵则递上两束香,关键还不用出银子,难怪人来人往香火这么盛。 入了寺内,韩穆薇看到了盘坐于庙宇之上的金身,顿时心中开始发虚,这得花多少金银?且既是国寺,那定是不止一处,大姜朝皇室不会为了这点虚头巴脑的东西劳民伤财吧? 钟珠珠并未叩拜,仅是上了一炷香,韩穆薇自然也不会自己拜自己。上完香,二人便出了大殿,也赶巧了迎头遇上一群华衣女眷。 这群华衣女眷倒是有觉悟,上石阶均未要身边的丫鬟、婆子服侍,只是一个个面上带着沉重,似赴死一般。这番景象竟勾得韩穆薇和钟珠珠停下了脚步,耳朵也不再闲着了。 “哎呦,这不是石家女眷吗,她们怎么要到来国寺了?”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石家祖上与国寺中供奉的晨薇娘娘有渊源,自这国寺建在此百多年,石家不知道往晨薇寺中砸了多少金银,现在石家遭逢大难,自是要来这晨薇寺中拜一拜晨薇娘娘。” “哎……,石家也是倒霉,石家皇后……” “嘘……,你说什么呢,不要命了?” 韩穆薇与钟珠珠对视一眼,不禁凝眉猜测难道姜皇室出了不肖子孙?就在这时,石家一众女眷经过身侧,很快就来到了晨薇大殿前,她们未进大殿便纷纷下跪。 领头的花白发老妇双目通红,颤着唇诉道:“下民之妇石贾氏拜见晨薇娘娘,”一个实实在在的头磕了下去,不等直起身就已泣不成声,“娘娘,石家……石家大难啊……” 跪在其身后的一众女眷均跪伏低泣,瞧得韩穆薇是连连眨眼,石家皇后怎么了,被废了? “自石家立族以来,就有训示石家女不得入宫,”老妇声泪俱下:“可是……可是皇命不可违啊,”她那小女被迫入宫,为后三十载是如履薄冰,兢兢业业,更是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她每每入京探视都心疼极了。 三十年了,她明白她闺女心中的苦,姜丰帝虽不是什么昏庸君主,但奈何耳根子软,被那来路不明的女子稍稍挑拨了几句,竟对皇后,对她石家起了疑心,殊不知石家有祖训,石家男儿不得入朝为仕,况且皇后无子无女啊…… “你可是石宝丫的后人?” 一声传音惊得老妇顿时就止住了哭,爬满血丝的双目慢慢抬起看向殿内的金身宝像,后连连点首回道:“是,”石宝丫乃是她的曾祖婆母。 “你带着女眷们先回去,一会本君便去石府,若真有冤屈,本君自会予你们做主,”说来这姜皇朝现在的这位皇帝跟韩家还有些渊源,毕竟其是韩家女韩洛的后人。 石贾氏大喜,不停地叩首。 钟珠珠又拿了一小块麦芽糖放入口中,与韩穆薇并肩离了晨薇寺:“正好你处理石家的事,我带着地图去寻那处上古传送阵。” 韩穆薇轻笑说道:“我刚刚有听到石家皇后什么,这不会是一盘宫廷争斗杀局吧?”若真是如此,那她可管不了,须知自作孽不可活,要她插手,除非皇帝不仁。 “我看未必,”刚刚在晨薇寺殿前,她有仔细观察了一番石家女眷,单从女眷的举止神情来看,这家的家风不错,她直觉这样的人家教出的闺女不会差:“估计是那皇帝有问题,”凡人夫妻大多逃不过色衰爱弛。 “我会进趟皇宫,”韩穆薇现在只想简单粗暴,且直接地解决问题,她心中正挂念着上古传送阵的事。 钟珠珠点首:“好,等从石家回来,咱们就去敲打皇帝,”真龙之子,她可从来都没承认过。 石贾氏带着一众女眷是来去匆匆,急赶慢赶地回到充州东城府中,就立马吩咐管家大开中门,清扫庭院。 “娘,您这是怎么了?”石家现任家主,也是石家皇后的嫡亲哥哥石玉成匆忙赶回府中堂,见自家娘亲正坐在堂中榻上,才踏实下来。 “你回来得正好,”石贾氏抬首,眼神越过儿子看向庭中小路:“准备马车,今天我就要带着文昭元皇后娘娘赐予曾祖婆婆的玉印,去见皇帝,”她要问问他还记不记得,当年下旨后其亲至充州求娶时说过的话。 石家皇后涉嫌戕害皇嗣被圈禁在坤宇宫,现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石家被抄家灭族,近日石玉成已经安排亲信秘密送走一批孩子,现在这当口他是真不想他娘去国都:“娘,皇帝已经被那周氏迷得神魂颠倒了,您与他谈什么少年夫妻,往日情分,他是不会听的。” “是啊,”石玉成的妻子石花氏凝着眉说道:“皇帝若是有所顾念,就不会只听周氏一言,不信发妻圈禁皇后了。” 她是真不明白,自家小姑子无子无女,为后三十年一再拒绝抱养子嗣,这样做还不够明显吗?皇后和石家压根就不想掺和夺嫡,可是总有人不放过他们家,“说到底,还是咱们石家家财太招眼。” “不是家财招眼,”石贾氏叹声道:“我去年入宫,有遇着那位周皇贵妃,她问晨薇娘娘美不美?”现在回想,周氏只怕不是普通人,眼睫一颤,她顿时屏气,摆摆手,“你们都先下去吧。” 石玉成夫妇对视一眼,虽有不解他们娘这是怎么了,但还是依言先退下了。 待儿子、儿媳离开后,石贾氏亲自将堂门关起,后转身垂首去了内室,瞥见一抹红,她立马下跪叩首:“石贾氏拜见晨薇娘娘,”果然和传下来的那幅画中是一模一样,百年多已过,晨薇娘娘还是喜着红衣。 听到这称呼,韩穆薇面上的肌肉不自禁地抽了抽,后抬手:“你先起来吧,”晨薇娘娘?晨薇娘都比这正经。 “晨薇娘娘,您就让下民之妇跪着吧,”此刻不跪更待何时,石贾氏直起身,慢慢地抬首上望,面目朦胧,这应是仙家手段,到此她信了:“娘娘,小女沉茵绝对不可能会做出戕害皇嗣的事,她无儿无女啊。” 这一点戳中了韩穆薇的心:“皇后为何会无儿无女?”她和珠珠姑祖已经在充州城中转悠了一圈,也知现在这石家皇后与皇帝结合有三十载,按理应该不会膝下空虚。 提及这个,石贾氏就老泪纵横,手拿锦帕紧捂着嘴:“呜呜……,”她的沉茵命好苦啊,“沉茵刚刚嫁入皇家头几年……因为年岁小,我私下里让她暂时谨慎点,待年岁大些再生养。” “可谁知沉茵满了双十年华后,明明身子康健,却每每怀喜不过三月就丧,几次三番下来,沉茵就发现不对了,一碗绝嗣药……彻底断了念想。” 韩穆薇怎么在这其中品出了一点熟悉的味道:“宫里的太医怎么说?”当年国师府就是这么对待姜帝的子嗣,现在皇后为何也成这般,难道是国师府又死灰复燃了? “不止太医查了,就连民妇也偷偷带了专精女病的老嬷嬷进去宫中为沉茵看过,”石贾氏摇了摇首:“没用的,谁也查不出是什么原因。” 这么邪乎?韩穆薇眼神微动:“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丰帝有一周姓皇贵妃四个月前有了喜,只是未满三月就突然小产了,周皇贵妃一口咬定是吃了皇后宫中的膳食,孩子才没的,一哭二闹地要丰帝为她的孩子做主,”说到这石贾氏再次泪如雨下,嘶声裂肺地说:“可是谁为我的沉茵做主?” “这周氏什么时候入宫的?”刚刚石贾氏在外说的话,韩穆薇也带了一耳,那周氏好像对她很感兴趣。 石贾氏对周皇贵妃是一点善感都没:“皇后入住坤宇宫第六年,丰帝南下时带回来的,说是出身农家。但其刚入宫的时候,民妇有见过她,细皮嫩肉的,那手跟玉似的,这样的女子怎可能出自农家?” 韩穆薇伸出自己的手:“你看看是不是像本君这样?” 石贾氏一愣,但还是细细对比了起来:“皮肉有几分相似,但您的双手更瞧着更有力,她的不一样,那手像是无骨一般。” “我知道了,”韩穆薇将手掩进了袖中:“一会本君便进京瞧瞧,皇后若是无辜,我不会让皇帝伤她分毫。” “民妇跪谢晨薇娘娘,”石贾氏心中终是有了一点盼头。 韩穆薇嘴角抽了抽:“那什么,你就叫本君尘微吧,”晨薇娘娘,她是真听不习惯,“本君多谢石府这么多年免费为晨薇寺提供上好的香,日后不必这般花费了。” “不,”石贾氏被惊得连忙叩首:“晨薇娘……仙子于石家有再造之恩,石家上下铭记于心,莫敢忘怀。” “好吧,”韩穆薇拿出了此次入世俗时兑换的十箱黄白之物放于地上:“你也起来吧,”说完她就消失了。 其将将出石府不过半个时辰,石家四辆马车便驶出府,朝着京城的方向去了。 京城皇宫坤宇宫中,一身着浅紫色襦裙的女子拿着把精致小巧的锄头在庭院中给花草翻着土,其面目沉静,不见丝毫哀婉之色,手下动作十分娴熟,像是做惯了一般。 “娘娘,您已经忙了半个时辰了,进宫里休息一会吧?”一个脸上已有细纹的嬷嬷端着个盘盏走近,给女子递上茶水。 女子放下小锄头,走到一旁洗了手才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周氏那边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嬷嬷语带轻蔑地说道:“不依不挠呗,”也不知道那狐狸精是吃了什么,都近四旬的人了,可瞧着还像是二八年岁,老天爷的眼睛真是瞎了。 女子不禁自嘲道:“她和本宫共事已有二十余载,却还是没悟出本宫品性,”大概是把心思都放在怎么害人上了,放下茶杯后,收起小锄头走向宫宇,“由着他们吧。” 若是她算得不错,再过半年,姜家的那位仙人——姜宁尘就该回来省亲了。这半年皇帝就算是再想将她碎尸万段,也不敢有所动作,且按着皇族规矩,他现在该斋戒了。 “娘娘,你就打算这么下去?”时嬷嬷是真的担心上火,这嘴里都被燎了好几个火泡子,她原是石家的家生子,随着皇后进了宫,没多久就梳了头当了嬷嬷,皇后心思淡,她放心不下皇后一人在宫中。 皇后坐到榻上,理了理皱了的衣袖和裙摆:“不急,时候还未到,”既然她知道姜家那位仙人要回来省亲,那周氏定然也是晓得的,不然她也不会坐不住连那个孩子也伤了。 月心宫中,皇后和时嬷嬷所提及的周皇贵妃这会正盘坐在庭院中,吸收着月华之光,其面上隐有屡屡血丝游动。直至天明,女子才收功,轻吁一声,睁开一双狐狸眼,双眸之中的猩红渐渐退隐。 抬手右手,见掌心中的金色又短了一分,心中顿喜,女子眉目之间略有轻松之意:“再有半年,待我吸食了姜宁尘,这根佛线就该彻底被祛除了,”到时她定要去苍渊修仙界走一朝才行。 韩穆薇自出了石府,就汇合了钟珠珠去往京城。中途她们还特地在那年韩穆薇遇上姜阎的那个城隍庙中休息了一夜,天未破晓,便继续出发了。 京城的城门刚开,二人就入城了,只是叫韩穆薇没想到的是刚进城,她便遇上了一个熟人:“你怎么在这?” 面如冠玉,身段颀长的青年男子拱手行礼:“宁尘拜见尘微姑祖,”他也没成想会在姜朝国都遇着这位,心中已替现坐在皇位上醉生梦死的那位哀悼了。 “你回来省亲?”韩穆薇望着姜宁尘,这位可是姜阎和韩洛的幼子,也是现在这个丰帝的叔祖。 “算是,”姜宁尘笑道:“我结丹后稳固了修为,便接了宗门任务出宗历练了。历练有所得,我就到了蕲州完成了宗门任务,又见蕲州离云边不远,想到回宗后就要闭关,而三十年一次的省亲之期又将到,就转道回来看看。” 只是不回来不知道,一回来真的是吓一跳,姜朝皇宫中竟有邪修。 “你现在住哪?”韩穆薇瞧这小子的模样,便知他还没正式回宫。 姜宁尘侧身抬手:“两位姑祖这边请,我在东城租了一座两进的屋子,”主要是皇位上的那位太得瑟了,他准备在京中多待些时日,教教他该如何做个人。 来到姜宁尘租的屋子后,韩穆薇不得不感叹这皇家出来的娃娃就是会享受,拿出两把摇椅放到庭院中,请珠珠姑祖躺下后,她才跟着落座:“说吧,宫里那位什么情况,他当真要杀了三十年的发妻和灭了石氏一族?” 姜宁尘取出来一张檀木茶几,拿出茶具开始泡茶:“应该是有这想法,”他就知道尘微姑祖会莫名来到姜朝国都,定是因为石家皇后,“不过您放心近来皇帝不敢肆意妄为。” 当年父皇、母后驾鹤西去时,他有许下诺言,每隔三十年会回世俗省亲一次,这次是第一次。 “那那个周氏皇贵妃呢?”钟珠珠对这个比较感兴趣:“她是修士吗?” “是,”姜宁尘泡了上好的云雾茶,这还是小舅舅韩珉予他的:“不过却是一位筑基巅峰的邪修,”至于那邪修为何会入皇室,他猜测一开始是冲着苍渊修仙界去的,后来对姜家皇室有了了解,就变成了在等他归来省亲。 韩穆薇一愣:“邪修?”还真被她猜中了,“能瞧出是哪个宗门的吗?” 姜宁尘摇首:“我夜探皇宫的时候,去了一趟坤宇宫,查检了石家皇后的身子。依她的情况,不应该膝下无子女的,”而且石家这位皇后自己就懂药理,所以在发现不妙之后,便自服了绝嗣汤药保命。 这话的意思是那邪修与当年的国师府存有干系,韩穆薇拿出了齐深记录上古传送阵的玉简递给了钟珠珠:“看来咱们得先寻到那处上传送阵,”她怀疑这周氏是和齐深来自同个世界——衡元。 钟珠珠接过玉简,望向姜宁尘,有一事她比较好奇:“待这事解决后,你打算怎么收拾你那个侄孙?” 这事姜宁尘早就想好了:“他不是喜欢周氏吗?那就让他夜夜与那邪修同眠,”姜氏一族被邪修坑害得还不够惨吗?皇帝明显是忘了他父皇母后留下的规训。 听了这话,韩穆薇有点欣赏这娃子了:“你跟你小舅在一起久了,脾性都十分相似,”待事情解决后,丰帝也应该知道周氏是邪修了,再夜夜让他们同枕而眠,丰帝岂不是会被活活吓死? “不肖子孙,留他有何用?”姜宁尘轻笑,眼中冷色不掩。 第185章 第185章 确实,韩穆薇点首认同,又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既然姜宁尘已经回来,那这事她就不过分插手了。 “原本还想等些时日,待摸清那周氏有什么手段后再动手,”姜宁尘给她们奉上茶:“不过现在有二位姑祖在,宁尘就不打算再拖了。”那周氏不可能不知道他最近要回来省亲,既如此她又十分泰然,想必定是有后招。 “行,”韩穆薇喜欢姜小子的坦诚:“我和你珠珠姑祖出城一趟,至多两日,待回来后咱们就入宫一趟。” “是,”姜宁尘起身拱手:“姜家的事有劳珠珠姑祖、尘微姑祖劳心了。” 韩穆薇和钟珠珠饮了两杯茶后,便起身准备西往去霞边森林。只是在临行时,钟珠珠突然问道:“若姜氏皇朝气数已尽,你待如何?”话音一落,未等回应人已消失在原地。 韩穆薇笑着跟了上去:“珠珠姑祖,姜氏皇朝已经到头了吗?” “不知道,”钟珠珠摇首:“刚那话我只是随便问问。” 韩穆薇闻言微愣,后粲然一笑道:“姜小子已经入了仙途,他心性稳定,定会明白您的良苦用心,”修仙者可以插手修仙事,但却不能越界,珠珠姑祖是在提点姜宁尘。 独留在院中的姜宁尘还真开始细想了起来,回忆着他父皇、母后的音容,眼前闪过的是每每回世俗的所见,而耳边回荡着的是平头百姓们的小小诉求。 直至日落西山,他才轻笑出声,似自语一般:“既是气数已尽,那便是命数因果如此,”而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他虽为修仙者,但却不能肆意左右因果,规则轮回如此,他也无能为力。 在想通这一点的瞬间,姜宁尘只觉肩头一松,顿时神清气爽,他稍有惊愕,后面上渐渐地有了笑意,整理衣饰朝着西方对空一拜:“宁尘多谢二位姑祖指点,”原来他的凝塞在此。 霞边森林离姜朝国都并不是很远,韩穆薇和钟珠珠两人只用了五个时辰就来到了地图上标识的位置。这霞边森林虽然分布很广,但却丝毫比不得修仙界的林子,这里没有让人紧张不安的气息。 按着地图寻到了那处上古传送阵的所在地,韩穆薇站在断崖山边看着长在对面山壁上的那棵青松:“珠珠姑祖,咱们过去吧。” “好,”钟珠珠踏空走在前面,韩穆薇立马跟上:“瞧着这两座山的岩壁切口,它们原应该是一体,”至于为何会被拦中分开就不得而知了。 钟珠珠垂目瞥了一眼长在两山之间的茂盛草木,后又看向断层山壁:“依着山壁的颜色和山底的草木长势来看,此山应是被劈开很久了。”对,就是劈,瞧那山壁的切面,地龙翻身可不能做到如此平整。 来到长在山腰处的那棵松树那,韩穆薇将神识探进去,哪想眼前一花,神识似被什么擒住一般,大力一拽,人就跟着神识消失在了原地,钟珠珠立马放出神识,也跟着不见了。 只一息,二人就到了一处山岩洞中,因山岩中参杂着一些荧光石所以洞中并不黑。韩穆薇蹙着眉头,刚刚那种被揪住神识的感觉真的很不好,扭头看向身侧传音问道:“珠珠姑祖,您没事吧?” “无事,”钟珠珠望向山岩洞的深处:“我们进去瞧瞧,”将将经神识入内的感觉让她想到了一个人,而那个人于易经玄术上有着极其高的天赋。只是道不同,最终他们与他成了殊途。 韩穆薇与钟珠珠沿着岩洞一直往内走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们就来到了岩洞的尽头,见到了建在地面上的上古传送阵。 钟珠珠盯着那上古传送阵,绕着它走了一圈,后突然笑出了声,揶揄道:“桃无盐,这就是你给自己的惩罚?” 其话音刚落,一缕黑雾自地上传送阵的阵眼处飘散出来,后慢慢凝成了一道虚影,男子见到钟珠珠露了淡淡的笑似毫无意外一般,后幽幽道:“桃无盐,吾都快忘了这是吾的名。” “神魂濒临溃散,记性是不太好,”钟珠珠冷嗤说道:“我只想知道时至今日,你可有后悔过?” “珠珠,”男子面对质问,脸上的笑意没了,眉目之间不见一丝愧疚:“在琼衍身陨之后十万年,吾修得仙君境便以吾之命卜了一挂,告知其一线生机,后送他至苍渊。” 男子说到这,敛目轻笑:“而我保得一缕魂魄于此必经之路等候百万年之久,就是要与他道别,我桃无盐不再欠钟家,”终得一身坦然,这也算是对得起桃家的老祖宗了。 钟珠珠双目已经泛红,微眯起一双杏目:“原来是你,”她就说上古仙魔坟场怎么会出现在苍渊这个小千世界,花无盐果然了得,百万年前就能推算出天地一线和隐神之地。 “钟琼衍与吾一起长大,”虽然在其立身天刑之后,他因为一点私利,算计了他,让他错过了处决那人的最佳时机,以致留下无穷后患,但他从未想过他的大劫来的那般快:“我后悔了,”他未能助他渡过大劫,是他之憾。 “你闭嘴,”钟珠珠眼泪都汪在眼眶中了,大喝道:“当年若不是你在衡元界造下大祸,我和爹爹也不会就那般轻易地离开缈徕,不离开缈徕,承天早死了,”就是因这,她爹爹才会遭逢大劫,天刑钟家才会劫难不断,“现在说你不欠我钟家,你可知藏冥钟家已被刑天孽族灭族?” 男子的神魂颤了颤,形体稍有支立不住,凄然说道:“早该料到了,”他看向静立一旁的韩穆薇,神色慢慢恢复平静。 韩穆薇还是头一次见着男子点桃妆,竟也好看得很,只是从刚刚的话语中,她也听出来了,承天会成就今天地位,此人居功甚伟,而钟家落到如今,他亦有罪。 “枯木梧桐盛开之时,乃承天劫数之日,”男子突然朝着韩穆薇拱手道:“天刑三聚首,暖阳照桐林,枯木逢春生,神兵亦归来,无盐言尽。” “尘微记住了,”韩穆薇心中震撼,这二十字箴言她字字明了,看向已经隐去眼泪的珠珠姑祖,见其回视她,她再次望向神魂已经开始溃散的男子:“请问此处传送阵有几人经过?” 她明白这位为何会建立苍渊界至衡元界的破界传送阵,大概是因他铸就大错始于衡元。 “两人,”男子垂首看着已经消失的双足:“且都是邪修,吾不忍见他们一错再错,便予了一些小小惩戒。” 韩穆薇闻言顿时不知该如何话语了,这位大概不知因为他的小小惩戒,那二人会长留世俗,进而伤及无辜凡人。 “你果然还是那么自以为是,”钟珠珠再次大声斥道:“你知不知道这传送阵地处苍渊界世俗?外面全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若那两个邪修进到修仙界,面对的是修仙者,那他们还能如此轻易伤及无辜吗? 男子面目一冷,他确实不适合做好事,所以到临了了,他不是死之坦然,而是一死了之? 钟珠珠两眼瞪得圆圆的,她要亲眼看着他消散。 韩穆薇望着地上的传送阵,不由得摇首轻叹,男子的魂体已经溃散,不过他倒是没有丝毫哀婉之色。 就在男子还剩一个头时,钟珠珠突然想起一事:“说,你的上、下两界的遗府在哪?”他造下的孽,光凭几句话就了了?做梦。 男子望着还跟幼时一样凶巴巴的钟珠珠,终是无奈应道:“吾的储物戒在传送阵的阵眼中埋着,里面有遗府的地图。” 面朝来路的韩穆薇听到这话,便转身走向了传送阵,男子见状不禁目露笑意,后彻底消散了:“命矣。” 在桃无盐魂体消散后,钟珠珠双腿一弯往地上一坐,顿时眼泪如泉涌,怎么总有一群白眼狼环伺着钟家? 韩穆薇在传送阵的阵眼之心中很快就寻到了一枚刻着带花桃枝的空介石扳指:“珠珠姑祖,找到了。”桃无盐可真会藏东西,当然也十分清楚人心。 “你留着,我瞧着犯恶心,”钟珠珠拽着袖口,抹了两把泪:“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咱们就先回去吧,”待事情解决了,她将再临衡元界,这次定不会再放过褚喜云。 “好” 出了岩石洞,钟珠珠垂首踏空走着,似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跟在身后的韩穆薇说:“桃无盐是出自藏冥界南岩山桃林坞桃家,而南岩山与咱们钟家所在的金乌山脉相隔并不远,我爹爹和桃无盐算是一起长大的,他们似兄弟一般。” “珠珠姑祖,琼衍老祖宗终有一日会重归,”韩穆薇不想看她这样沉浸于悲伤之中,她希望她笑口常开。 “我知道,”钟珠珠抬首仰望蔚蓝天空:“也一直都清楚就算没有桃无盐,藏冥钟家也会遭逢大难,只是……” 韩穆薇明白:“只是背离琼衍老祖宗和钟家的人是桃无盐,您伤心难过。” “对,”钟珠珠不禁自嘲笑道:“也许这就是命数,”若当日不是桃无盐发来破界传信,她和爹爹也不会轻易离开缈徕界,而他们不离开缈徕界,承天便不会有可趁之机隐去缈徕。 “一切都已成既定事实,咱们就只能接受,”韩穆薇脚下快了一步,走至钟珠珠身侧:“改变不了过去,我们就用心执着于将来,”说完她便瞬移掠过,“走了,珠珠姑祖,咱们得赶回姜朝国都。” 钟珠珠看着已经至百丈外的丫头,不由得撇了撇嘴,后笑着追了上去:“你快点。” 夜过子时,整个京城除了花街柳巷还灯火通明,迎来送往,其他均已归于宁静。两缕凉风掠过,打更的两个更夫不禁缩了缩脑袋,继续敲着铜锣,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韩穆薇和钟珠珠来到皇宫,探出神识,很快就寻到了丰帝所在的宫宇,二人也不拖拉,两瞬移就到地儿了。 “皇上……啊……” “爱妃……嗯……心肝儿……” “走,”韩穆薇上前一步,刚想跨第二步就被钟珠珠拉了回来。她封闭了五感,深吸一口气:“还是我来吧,”小薇子还未成亲,可不能被烂污境况给吓到。 韩穆薇看着自家还带着婴儿肥的珠珠姑祖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殿门,其两爪子一拂,这个叫幻音殿的宫殿内所有的太监、宫女均两眼一翻晕了。 钟珠珠一脚踹开殿门,直接奔着内殿去了。而此时丰帝正与他的爱妃战得欢快到极致,听到声响也没空问。 直至钟珠珠进来,隔着晃动的床幔一把捏住其后颈,将他拉下床榻,头也不回地往外拖。丰帝才急忙揽住被撕下来的床幔,嘶声尖叫:“来人啊,有刺客。” “啊……” 韩穆薇双手捂着脸偷笑,现她真想大叫,“珠珠姑祖威武,”有了今天这一出后,估计丰帝也是雄风难振了。 “来人……有……有……” 钟珠珠提着还在大叫不止的丰帝从幻音殿出来,韩穆薇清了清嗓子,放下捂着脸的两爪子,背手上前去,沉声说道:“不要再叫了,就现在你叫破喉咙都没用。” 丰帝闻声一顿,后仰起脑袋看向韩穆薇,略显浑浊的双眼渐渐地清明了,顿时大喜:“尘微姑祖,救朕……救朕……” 韩穆薇两手一摆:“本君斗不过珠珠姑祖,”救他?没立时拧了他的脑袋已经是看在韩洛和韩珉的面子上了,“姑祖,咱们去月心宫吧,姜小子也差不多时候到了。” “好,”钟珠珠看着自己擒着丰帝的那只爪子,很是嫌弃:“待事情解决了,我们在姜宁尘的院子里停留会儿,”她要洗爪子。 “成,”韩穆薇没意见,二人带着丰帝三个瞬移就到了月心宫正殿的屋顶上坐着了,而丰帝也被禁锢了肉身,动弹不得。 月心宫的庭院中,周氏皇贵妃这会正盘坐一石桌上吸收着月华之光,韩穆薇瞥了一眼身侧的丰帝,传音道:“你的周皇贵妃可真漂亮,夜半三更的不睡觉竟借着月华修炼,瞧着真像个披着人皮的妖精。” “好美的妖精啊,”钟珠珠冷嗤道:“这邪修倒是有些能耐,修得竟是真魔之气,”可惜啊,力求速成终是走了旁门左道,生生将上古的正统魔修功法《正元魔月决》炼成了徒有其表。 韩穆薇的眼角余光一直盯着丰帝,可她瞧着丰帝的神色怎么感觉有点不对:“你知道她是修士?”他太平静了,叫她不得不怀疑。 丰帝两只眼珠子动了动,他现在也就这两东西能动弹。 “来了,”钟珠珠望向东边,一身着墨色祥云纹男子缩地成尺地走在宫道上,只四息,人就已经入了月心宫,因其并未收敛气息,盘坐在庭院石桌上的周氏皇贵妃也已收功,睁开一双猩红的眸子看着来人,轻声细语道:“你是姜宁尘?” 姜宁尘神念一动,唤出了其本命法宝云尘剑:“你不是一直都在等我吗?”话音一落飞掠而上,一剑劈斩。 面对金丹真人,周氏似胸有成竹一般丝毫不怵,飞离石桌,反身右手一抛,一根丈许长的红色轻绸就缠上了姜宁尘。姜宁尘飞快后掠腾空一剑,红色的剑气飞扑向红色轻绸。 周氏立马收回红色轻绸,后拿出一只金铃铛,勾唇魅惑一笑,开始轻摇铃铛。坐在屋顶的韩穆薇一手掌着丰帝的脑袋,一手托着下巴:“珠珠姑祖,这个周氏还有大招。” “她应该是身怀至宝,”钟珠珠将丰帝的一只爪子踩在脚底:“不然姜宁尘比她高了一个大境界,她也不能应付自如。” “这周氏出身应该不错,”韩穆薇已经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人打量了一遍:“脚踩上品宝器飞云靴,手戴储物镯,发上插着防御宝钗,关键是乌崃石甲衣,这乌崃石甲衣可是就比我的韫溪石甲衣差那么一星半点,”而她的韫溪石甲衣可是沐尧从天衍宗藏宝阁中得的灵宝。 钟珠珠点首:“而且这周氏元阴还在,”说到这她就不由得看向正聚精会神观战的丰帝了,“你来月心宫休息的时候就没感觉吗?” 丰帝垂下眼眸。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周氏就落了下风。姜宁尘一剑横扫,周氏慌忙避过,后嘴一张,一颗红似血的珠子飞了出来,姜宁尘顿时就觉身上压着万斤重。 “哈哈……,”周氏见姜宁尘弯下了腰,心中的郁气消了不少,娇声说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头稍稍偏下,柔若无骨的指轻轻撑着,“哎呦,斗法都斗得我精疲力竭,”一双猩红的狐狸眼盯着姜宁尘,观其五官,眸中闪过一丝哀伤,“委身于你,我也不算是屈就。” 坐在屋顶上的韩穆薇凝视着那粒似红琉璃宝石样的珠子,轻语道:“那是舍利子?” “对,”钟珠珠没想到这邪修女子的宝物竟是一颗舍利子:“应该是魔佛舍利,”不过就算是魔佛舍利,邪修女子想要炼化它也是非常不易的。 “谁?”周氏正得意,没成想会突然冒出两女人的声音,立时就没了柔弱之态,忽的转身望向正殿屋顶,顿时眼眸就微微眯起,“晨薇娘娘?” 韩穆薇提戟瞬移而来,一戟劈向那颗顿在离姜宁尘一丈之地的红色舍利,立时姜宁尘就没了万斤压顶之感,飞掠一剑刺穿了周氏的丹田。 一切来得太快,周氏一心只防着晨薇,却忽略了姜宁尘,垂首看着插在丹田处的那柄雕着祥云的剑,嘴角扯了扯:“死了……他……他会念起我吗?” 钟珠珠提着丰帝来到庭院中,一把抓住想趁周氏大伤逃脱的舍利,后望向已经瘫在地上的周氏:“你双手给我瞧瞧。” 到了这时,周氏已无反抗之意,摊开一双洁白如玉的手:“你想要看的是我……是我右手掌中的佛线吗?” 看到周氏掌中连接命脉的那根只有两寸长的金色佛线,钟珠珠捏起那颗舍利子:“果然如此,”魔佛也是佛,修的虽是杀戮之道,但杀戮之道并非滥杀无辜,岂会认同邪修? 韩穆薇瞧着周氏已气若悬丝,也不再拖沓:“种孽因得孽果,报应不爽,”抬手一掌拍在了其天灵盖上,一声嘶鸣,神魂具散。后便开始等待,可是一息、两息,直至百息过去,他们也不见再有神魂出来。 姜宁尘拧眉收起剑,来回扫视周氏的尸身:“她的出身应该不低,”但为何神府之中没有一道长辈神魂相护,弯身撸下其戴在手腕上的储物镯,双手奉给韩穆薇,后冷眼看向只包裹着块破床幔的丰帝。 韩穆薇接过储物镯,将神魂探了进去。钟珠珠依旧盯着那颗熠熠发光的舍利子看,姜宁尘则一把拎起丰帝出了月心宫,控剑飞向姜氏皇陵。 查探完周氏的储物镯,韩穆薇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珠珠姑祖,您猜这周氏说得‘他’是谁?” “小情郎?”钟珠珠终于舍得收回盯着舍利子的目光了,后拿出一只隔绝石盒,将它放了进去封好。 韩穆薇不禁冷嗤一声,后才开口:“褚喜云,”这其中还真不乏狗血,“周氏名为周语琅,是衡元界盛魔门圣女周宁儿的幼女,她和她姐姐自幼就没有爹,周宁儿也不告诉她们。” “周语琅一次外出历练,遭了同门暗算,恰巧被路过的褚喜云顺手救了,”英雄救美已经打了头阵,这周氏又是小女儿心态,很快就看不见褚喜云的平脸,情窦初开,越陷越深。 “我知道了,”听到这里钟珠珠便晓得了后续:“褚喜云是不是周语琅的亲爹?”褚喜云八十余年前就已经来了苍渊界,而这周氏到此应不出三十年,可瞧着周氏的骨龄和修为,她应该弃过一次道统,肯定是为情伤心欲绝,修为不得寸进才改修。 韩穆薇点首,将手中的玉简递了过去:“大多修士会留记实录是为了方便日后总结修炼心得,可这位的记实录中却充满了哀怨与绝望,她一边厌弃自己所做的事,但又一边不停地做着。” 周语琅在衡元界并没有吸食阴胎精气,是来了苍渊界受了伤之后才开始的,而这种事突破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便不再那么难了。 “褚喜云在衡元界这般了得?”之前她也听善德说过,但善德说的却并没有周语琅记录的详尽:“云琅山底蕴这般薄,却可在衡元界的宗门大家中占得一席之地,看来我们得重新看待褚喜云这个人了。” “是啊,”韩穆薇蹲下身子,再次打量周语琅:“我得换个样貌入衡元界,”毕竟当年珠珠姑祖将褚喜云打伤时顶着的是她的脸,能把云琅山发展到那般地位,褚喜云肯定也不傻,必会对珠珠姑祖有所防范。 钟珠珠看完了玉简中所记录的事,附和道:“你是该换个样貌,”幸在有神植天菩相助,小薇子换样貌就算是合体修士也不一定能看穿。 韩穆薇伸手拂过周语琅耳鬓的碎发,见那里有一颗淡淡的粉色小痣:“她应该是留有魂牌在盛魔门,我只能顶着她的脸入到衡元界便得立马再换,”扒了她身上的衣饰放入一个空的储物袋中,“这个留给姜小子。” “可以,”钟珠珠扔了一个火球到周氏的尸身上:“我们先回姜宁尘的小院,待他回来了,咱们便启程。” “好,”韩穆薇跟在钟珠珠身后出了皇宫:“姑祖,您说在衡元界是不是有很多人想要褚喜云死?”从卑微之境爬到今天的地位,想必是得罪了不少人吧? 钟珠珠了悟小薇子要做什么了:“你想借刀杀人?”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不过有一点她得点明,“褚喜云现在的气运还十分强盛,一般人杀不了他,只会助长他的气运,或者是受到他气运的反噬。” “这个我懂,”韩穆薇想要借刀杀人之意是有,但主要还是不想让褚喜云安生地躲在一地疗伤:“待到了衡元界再说吧。”到时看情况办事,反正她不会与褚喜云硬来。 直至天大亮,姜宁尘才回来,见两姑祖正躺在庭院中的摇椅上摇摇晃晃,瞧着十分自在悠闲,便走上前去行礼。 “丰帝怎么样了?”韩穆薇坐直身子问道:“你没杀了他吧?” 姜宁尘摇首:“尘微姑祖放心,宁尘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丰帝从一开始就知道那周氏是个修士,也晓得皇后的孩子都是伤于周氏之手。至于周氏为何独独对皇后下手,只因皇后出生于正阳时分,受了阴气,只需在日头下晒晒便无事了。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听了都觉脸红,丰帝这样的人竟是天河韩家女的后人?他真的不配。 钟珠珠抬眼望向姜宁尘:“你把丰帝交给石家皇后处置吧,”一个能在宫中周旋这么久的女子,她相信她会给自己讨回公道。 “宁尘也是这般想的,”他已经通知了宗室大臣,重择新帝,有能者居之,一个对自己发妻如此恶毒之人不堪为人,更不堪为君。而作为姜阎和韩洛的亲子,他不能也不敢将姜朝万千百姓的生死交于丰帝之手。 韩穆薇终于知道珠珠姑祖昨日最后那问话是什么:“既然你心中已经有了盘算,那我们就先离开了。” “多谢二位姑祖警醒宁尘,”姜宁尘双膝跪地,当年他随着外祖族人一起入修仙界,自此命便由己,且多年来深受韩家恩待,他感念于心,近日尘微姑祖再临故地,却让她见着如此难堪,他真是无颜以对。 “你起来吧,”韩穆薇感知到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便跟着瞬移离开:“你做得很好,无需为别人的过错来责备自己,毕竟你不是他。” 到了霞边森林,来到了传送阵外,韩穆薇先是给自己换了个样貌,后才取出五块灵晶掷入阵眼中的凹槽。嗡的一声,不过五息两人就消失在了岩石洞内。 衡元界西大陆临边城外往东千里便是闻名于衡元界的辽昭山脉,而辽昭山脉最让人乐道的就是云琅山。 皆因云琅山的主子褚云琅风流成性,遍地留情,但又实力强悍,堪称衡元界一大俊豪人物,而自古佳人逐英雄,世人只觉该当如此。 只是自八十年余前褚云琅出门历练,云琅山就渐渐地沉静了,连带着辽昭山脉都平静了不少。而褚云琅长久未露面,世人难免有所猜测,流言蜚语渐渐起了。 正当这流言愈演愈烈之时,云琅山突然对外宣告褚云琅之爱女褚音黎将与霞瑟云居的岛主如尚尊者结为道侣,一石激起千层浪,衡元修仙界一下子就沸腾了。 “云琅山什么时候有姓褚的少主了?”蓬莱客酒家的大堂内一圆肚大汉,一边剔着牙一边挠着放在板凳上的脚趾丫:“褚云琅可是一向只管风流,不管后事的主儿,哪个娘们这般有本事,能入主云琅山?” “反正不是我盛魔门那位,”一位白衣女子正在细看着自己刚染的红指甲,足有寸许长的眼睫根根分明,微微一眨,真的是媚、态横生:“母女为一男子反目成仇,现在竟便宜了别的狐媚子,恐怕那位要不得意喽。” 一穿着破旧袈裟的瘦和尚摸着自己的光头,凝眉问道:“你们就不好奇那位褚音黎是谁?”这可是正正经经冠上褚喜云姓氏的丫头,说不定待褚喜云飞升后,这整个云琅山都是她的。 坐在角落处垂首啃着乳灵猪的圆胖脸姑娘,听得是津津有味,吃的是满嘴流油,望向对面同一副德性的女子,传音道:“姑祖,我可能知道那个褚音黎是谁,”吉音娘子和褚喜云的女儿叫音裳离,这不是明摆的事吗? “嗯,”钟珠珠又掰了一只呼得糯糯的又入味的猪大腿,大口吃了起来:“估计那个吉音婆娘也来了衡元界,投奔了褚喜云。”害惨了妙音门,自己却得来快活,这便宜她占得也不心愧? 圆胖脸女子正是韩穆薇,她现在关心的是这场结姻的背后:“您说那个霞瑟云居的如尚尊者能平白娶了音裳离?”据她所知音裳离可是单水灵根,吉音就是靠着这才奇货可居的。 “不管背后存有什么关系,这场结姻于音裳离都不是好事,”钟珠珠灌了一口茶,解解腻后接着吃:“境界相差太大,女子阴气会受损严重,当然纯阴之体和灵心之体的冰水灵根除外。” 韩穆薇连连点着脑袋:“我心里已经有盘算了,待咱们打听好消息后就动作。” 褚喜云的女人可不少,子女更不缺,现在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既然让音裳离冠上他的姓氏,那其他的子女呢?要晓得自来都有“不患寡而患不均”之说,这点运作起来并不难,好戏还在后头。 而韩穆薇不知道的是,此刻云琅山上已经快要闹翻天了。 “呃……,”褚喜云再次吐了一口血,惊得立于一旁的吉音是面色大变,连忙上前服侍:“云琅,你怎么样?” 褚喜云推开吉音伸过来的帕子,后用完好的左手撑着床抬首看向立于他两丈之地外的女子,满脸愧疚地说:“音黎是爹对不起你,爹有愧于你。” 音裳离怒目瞪着这对男女,心中似被锥凿,哽声说道:“褚喜云,我到底是不是你女儿?”还有她唤了一百多年的娘,他们竟然就这样卖了她,把她置于永不能翻身的死地。 “黎儿,你爹说了你嫁过去只是暂时的,待他伤好之后就立马将你带回,”吉音半抱着褚喜云,心疼得不得了:“用这一时换得你爹安好,这有什么可争议的……” 褚喜云抬手不让吉音继续往下说,他会认这个女儿也确实是存了私心,而她接受不了,难过愤慨也实属正常,但他意已决,她不嫁也得嫁。 “用我的一时换他安好,”音裳离好似听了什么笑话一般,只觉这内里既讽刺又肮脏:“褚喜云,你跟那个如尚老鬼简直就是一丘之貉,因为人、伦,亲女动不得,所以你们换着来,嫁……哈哈……” “闭嘴,”褚喜云终于怒了,这是他此生最羞耻之事,即便亏欠于她,他也不允许她这般肆意张狂:“为父以心魔起誓,只要你嫁入霞瑟云居,不日我定让你成霞瑟云居之主。” “呵呵……,”音裳离憋了许久的泪终于滚落了眼眶:“我不稀罕,”她只想自由自在地活,“要我同意这门婚事也行,但我要你们以仙途起誓,待我嫁入霞瑟云居之时,便是与你等情尽恩绝之日。” “黎儿,你怎么这般拎不清呢?”吉音痛哭,是既心痛又气愤:“你爹好了,我们才都会好。” 音裳离望着他们:“我结丹时,门主赐予我道号清离,我不喜欢,今日我自封道号:离殇。” 第186章 第186章 一时之间,屋内一片沉静,褚喜云和吉音不言不语,音裳离静默等待,今天她就要有个决断,日后就算是身死道消,也能落得个干净。 褚喜云见音裳离这般不依不挠,毫无大局之观,心中生了不喜:“你可知没有云琅山做依靠,待嫁入霞瑟云居,你将寸步难行?” 霞瑟云居在衡元修仙界的地位更胜云琅山,且如尚又是散修盟盟主,身周不乏佳人环绕。 若音裳离不是他褚云琅的女儿,想要入主霞瑟云居简直是做梦,这衡元界并不缺单水灵根的女修,只是她的水灵根资质尚好一些罢了。不依不挠地闹了这么些日子,他以为她只是在为自己多作争取,没成想其眼界如此之狭隘? “寸步难行有什么可怕的?”音裳离抹去了眼泪,她不要哭,于他们来说她的眼泪都是无病呻、吟:“我都已经没有前路了,”还会怕日子难熬? 她现在的修为仅为金丹巅峰,而如尚老鬼在两千年前就已入合体境,若不是修为停滞在合体境中期巅峰,他也不会同意褚喜云的提议换女了。一个金丹巅峰遭合体境修士采补,新婚之夜她能保得根基不损就已是大幸。 吉音瞧着褚喜云的面色越来越暗沉,知他已经恼了,心中更是气愤难当,看向这个不孝女脱口斥道:“你爹心疼你为你费尽心思地谋算,你却在这里没完没了地闹,我与你好话说尽,你不理不睬,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音裳离瞥向她:“我以为我想要的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吉音一愣,后明白了,不住地点头:“好……好,”眼泪含在眼眶中,举起了右手,“你想要为娘就给你,我也只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只当这么多年的含辛茹苦全都喂了狗了……” “哈哈……,”音裳离一手捂着心口,吉音这一套她已经看透了,嗤笑道:“狗能替你们嫁给如尚老鬼吗?”又想拿所谓的生养之恩来捆缚她,可经了这么多事,她已经不傻了。 “好,我说一句你顶一句,好样儿的,”吉音任由眼泪滚落,看着音裳离哽咽说道:“我吉音向天地众神以心魔起誓,待我儿嫁入霞瑟云居之时,便是我等情尽恩绝之日,若有违此誓言,吉音仙途断绝,永堕魔狱。” “很好,”音裳离等到了她想要的,将目光投向了褚喜云:“现在该轮到你了。” 褚喜云闭目哀叹,举起左手对天地起誓。音裳离听完了誓约,仰首大笑踉跄着走出了琅琊居,眺望着天际,她终得孑然一身了。 “音娘,”待音裳离走后,褚喜云紧抓吉音的手,面上悲伤不掩:“我真的是逼不得已,黎儿想错我了。” “苍渊界万兽森林之乱已经平息十余年之久,天衍宗的那位她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我必须尽快平衡体内失调的阴阳,恢复全盛,否则恐怕要不妙。” “音娘明白,音娘都懂,”吉音反手紧握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掌,将它贴到面颊上,泪如雨下:“云琅,现在音娘除了你是什么都没有了……呜呜……” 褚喜云眸色一暗,让吉音靠在他的肩上,柔声安抚道:“放心吧,黎儿是我们的女儿,就算她如此作为,我也不会不管她,而云琅山永远是她的依靠。” 依在褚喜云怀中的吉音闻言眼神微动,不过只瞬息便立马又恢复了楚楚之态:“谢谢你……呜呜云琅我心里好难过……” 西大陆闫银城,韩穆薇和钟珠珠在蓬莱阁大吃大喝完,正准备结账的时候,忽见一行身着墨色法衣的年轻人进入阁中,这原也没什么,只是他们身上服饰和周语琅存放在储物镯中的几件十分相似。 “这应该是盛魔门的宗门服,”钟珠珠扫了一眼那几位的襟口处和衣袖,均不见任何有特色的图徽,不禁凝眉,难道她猜错了? 韩穆薇抬手又叫了一条五阶花木果子鱼:“看他们腰间挂着的魔月玉佩,”那玉佩的样式很奇怪,“和月战咒符文一模一样,”就连月心一点都有,只是她在周语琅的储物镯中并没有发现这样的玉佩。 “听说了没?”一行人刚坐下,其中一位瘦削男子说到:“周语琅死了。” “怎么可能?”坐在边角的女子拿起店伙计刚送来的茶,给在座的都满上:“人家娘是咱们盛魔门圣女,爹是云琅山云琅君,谁敢动她半根指头?” 不但那女子不信,其他几位也均摇首,瘦削男子抿了一口茶,抬眉瞪大眼睛:“真的,我表姐的堂哥的表妹就是守魂莹坛的,都已经确定了周语琅的魂灯灭了。” “真的假的?”倒茶的女子都愣住了,茶水溢出杯子都没察觉:“我还以为是云琅山有了女主子,那位坐不住了才玩出这一套的。” “我一开始也这样想,”瘦削男子一把覆上女子拿着茶壶的手,趁机捏了捏,后拿走了其手中的茶壶:“不过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现在消息已经压不住了,周语琅这一死,后面的戏大着呢。” “可不吗?”女子娇嗔地拍了一下瘦削男子,后眼神扫过四周,看向在座的另外几位:“不管周语琅曾经做过什么,她是那位和云琅君的女儿这属不争的事实,现在眼瞧着云琅山要办喜事了,那位岂会容得?” 这一行人说话是一点没有避讳,自他们来了,大堂之中的其他桌便禁了声。韩穆薇和钟珠珠对视一眼,后继续吃着刚上的果子鱼,不到两柱香的工夫,二人便结账离开了蓬莱阁。 走在街道上,韩穆薇一手撑着腰一手摸着肚皮,传音予身侧的人:“珠珠姑祖,咱们找个地方坐会吧?”这一顿吃得满足了,她都撑了。 钟珠珠瞥了一眼她圆鼓鼓的肚皮,不禁轻笑应道:“你运转灵力不就舒服了,”她这是在找借口想要等那伙人出蓬莱阁,“周语琅才死两天,消息得得这么快,而且还敢往外传,这身份定是不简单。” “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韩穆薇运转灵力,只两息肚子就恢复如常了:“周语琅还有一个同母姐姐——周玉云,”能如此快地得到周语琅的死讯,又敢在这个特殊的当口这般作为的,盛魔门除了周宁儿,应该就只有她了。 “都是不简单的角色,”钟珠珠带着韩穆薇走向了距离蓬莱阁仅仅只有千丈的习来茶馆:“所以褚云琅为何要招惹如此多的女子,”就不怕死在女祸上? 管不住下半身呗?韩穆薇随着钟珠珠上了茶馆的三楼,寻了个临街的包厢,坐下后看向店伙计说道:“上几碟子零嘴,要你们茶馆里最出名的,茶水我们自己来便可。” 年轻的店伙计长巾子一甩挂在肩头:“好嘞,您二位稍微,小子这就去给你们拿。” 关上包厢的门,打开禁制,韩穆薇拿出了一套青瓷茶具,取出老头给的极品云雾茶稍稍捏了十来根泡上,后开始俯视街道,望向对街不远处的蓬莱阁:“珠珠姑祖,你说咱们听到现在为什么就没人谈论霞瑟云居呢?” 这也是她觉奇怪的地方,钟珠珠双手托着腮帮子,微微眨了眨眼睛:“也许是霞瑟云居的底大家都晓得,没什么可谈;也许是霞瑟云居的主子如尚脾性不好,世人不敢谈。” “难道褚喜云的脾性就好?”韩穆薇凑着鼻子,嗅着茶香,再次换成神识传音:“您当年重伤了褚喜云,还逼着他损了一口心头血,将将不到十二年他的伤肯定没好,”右手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吉音来了,褚喜云就应该知道苍渊界的情况,他急呀。” 钟珠珠点首:“我估计音裳离的婚嫁肯定跟他的伤脱不了干系,”她废他右臂玉骨之时,用了一缕魂力,而她的魂力中夹杂着一丝天地规则之力,“善德说褚喜云是水火平衡双灵根,那他经了我那一击之后,体内的阴阳应该是被打破了。” 而他原本长久平衡的阴阳一旦被打破,想要恢复就难了,毕竟水火相克。这就是水火平衡和五行平衡最主要的区别,水火相克,平衡一破就只能靠外物补足。但五行就不一样了,平衡即便被打破,五行相生,也很快就能自行恢复。 “看来咱们得弄清楚霞瑟云居的情况才行,”韩穆薇可不觉那褚喜云会做亏本买卖。 包厢外的禁制被触动,韩穆薇神识一扫便打开了门,店家小二端着几碟精致的茶点和两盘坚果进来:“小的给二为仙长取来了,这些都是来咱们茶馆的客人最喜欢的,您二位好好尝尝。” 韩穆薇上下打量了一番店家小二,便关上包厢的门,取出一块中品灵石放在桌上:“小兄弟,店家的生意很好吧?”要说这闫银城谁的耳朵最不得闲,那定是这城中各家客店里的伙计。 店家伙计一见这阵仗,就明白了,瞄了一眼放在桌角的那块中品灵石立马回道:“得您光顾,咱们茶馆生意一向好得很,”说话的同时顺手打开包厢外的禁制,“二位仙长想问什么尽管问,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钟珠珠抬了抬眉,不禁笑道:“你倒是实在。” “小的也有一家老小要养,”店伙计可不傻,这就是几句话的事,他也只说他听到了,也不用胡诌瞎编便可得一块中品灵石这买卖哪找去:“家中还有一小子都快满五岁了,明年就要测灵还得打点,”这哪哪都要灵石。 韩穆薇喜欢这样实诚的人:“行,我也不多问,你给咱们说说霞瑟云居的情况,这个应该不为难吧?” “瞧您说的,霞瑟云居在咱们衡元界就是响当当的存在,”店伙计心中明了了,这两位恐怕是初来乍到,不过那都不关他的事:“这不最近又要与辽昭云琅山联姻了吗?” 韩穆薇给钟珠珠倒了一杯茶:“听说了,只是云琅君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位姓褚的女儿?”说到这她不禁嗤笑,“我周家两位妹妹这心中只怕要不得意了。” “原来两位是咱们衡元人士啊?”伙计一听韩穆薇提到周氏姐妹,心顿时一提,看来这一块中品灵石也不好拿。 “自然,”韩穆薇端着茶水,她出生在大宇宙,大宇宙就是她的家:“只是我同姐姐出宗历练已久,将将回来,吃了一顿饭只觉这家不是家了。” 店伙计连连点首:“明白明白,”他微微俯下身子,放轻了声音接着说,“前一阵子大家都在传云琅君受了重伤,不过无人能确定,这不前几天云琅山要与霞瑟云居结亲,这流言才下去。” 不对呀,韩穆薇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攥着青瓷杯,歪嘴斜眼地说道:“云琅君真的受伤了,不然云琅山怎么会同霞瑟云居结亲呢,”这不是在寻靠背的吗? 店伙计两手一拍,像是找着知音一般:“对对,就是这个理,”他以为就他一人觉得奇怪呢,“霞瑟云居的如尚大尊有一外八路闺女,据传是纯阴之体,小的在琢磨着估计过不了多久,云琅君得娶妻纳妾了。” 听到这消息,韩穆薇不由得瞄了一眼自家那位老神在在的姑祖,似十分惊诧道:“这……这也太那啥了,”两老鬼换闺女用,他们怎么不去死? “谁说不是呢?”店伙计一脸唏嘘:“那个刚被认回来的褚姑娘就赚个名头好听,实际上就是个苦姑娘。” 他家小囡囡将将两岁,平日里摔一跤,他和婆娘都心疼得跟身上掉了块肉似的,这到底呀褚姑娘不是长在云琅君身边,他不知道心疼。 韩穆薇轻叹一声,将那块中品灵石推至店伙计面前:“这个你收起来,情绪收敛好,出了这门就忘了这事于你好。” 店伙计立马收起灵石:“是是,您说的是,小的明白。” “再去给我们拿壶茶来,”钟珠珠出声道:“要茶馆里最好的。”店伙计在这待了这么久,她们总要找点事予他做才正常。 “好嘞,”今天遇着好人了,店伙计刚转身又回来小声说道:“外头之所以会传云琅君受伤,还是因十年前云琅山向无影门发了一道密令。” “无影门?”韩穆薇推算着时日:“他向无影门发什么密令?” 店伙计摇首:“不清楚,小的也是客人说的时候带了一耳,不过无影门都是干灭杀的事,云琅山给无影门发密令总脱不了是那茬,”这话音一落,他立马打开包厢的禁制,“小的这就给您二位上茶,稍等片刻。” “去吧,”韩穆薇看向钟珠珠,传音道:“杀人的勾当,就不知我那张脸还能不能在衡元界露面?” 钟珠珠吃着小巧精致的糕点,嘟囔道:“估计暂时是不能,”就了一口茶,“当然如果你实在是想知道,改天咱么也可以试试,”这样虽然打草惊了蛇,但也能吓得褚喜云自乱阵脚。 韩穆薇摇首:“目前不行,”云琅山又不是只有褚喜云一个人,且能在衡元界排的上号就说明实力不一般,她们现在就对上肯定要吃亏,“我们得先寻机削弱云琅山的势力。” “出来了,”钟珠珠两眼看向蓬莱阁的门:“还挺快,”看来吃饭是假,散播消息才是真,“咱们要去瞧瞧吗?” “不用了,”韩穆薇瞥了一眼那行人,便抓了一把坚果子开始剥了起来:“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况且她原就想让褚喜云后院着火,现在这般正合了她的意,“明天我们就去临边城。” 钟珠珠没异议:“行,最好能遇上那个音裳离。” 自云琅山和霞瑟云居要结亲的事传出后,地处西大陆晓雲山脉之上的盛魔门圣壹宫中也没了往日的平静。 啪…… “本宫没你这个女儿,”一绾着牡丹髻的狐狸眼美妇失望地看着跟前捂着脸的女子,心中刺痛:“语琅人都没了,你竟然还利用她身死的事,她可是你的亲妹妹。” 女子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回视双目红肿的美妇,讽刺道:“语琅是我的亲妹妹,这一点我很清楚,但是语琅不但是我的亲妹妹,也是您十月怀胎诞下的女儿,”豆大的眼泪滚落泛红的眼眶,“现在人没了,您才伤心自责……是不是太迟了?” 美妇似支立不住一般,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一掌撑在雕花石桌上,终是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啊……我的语儿……呜呜……你要心疼死娘吗?”哭着哭着便上前两步一把拽住女子,轻抚她红肿的面颊,“玉云,娘不是不爱你们……相信娘好不好?” 这刚被扇巴掌的姑娘正是周语琅的同母姐姐周玉云,她一把抓住她娘触碰她脸的手,嗤笑着讽刺道:“我和语琅是您生的,您当然爱我们,只是……您更爱的是那个负了你的男人,”说完便一把将她娘推开。 “玉云,”美妇周宁儿没想到一向乖巧听话的大女儿会这般,她被惊着了:“你……你在怪你爹?”可当初都是语琅的一厢情愿,她这个做娘的也改变不了褚喜云是语琅亲爹这事。 “今天我就把话放这了,”周玉云见她娘竟拿这样惊愕的眼神看她,她知不知道她装乖卖乖已经太久了,她舔了舔粉嫩的双唇:“我要云琅山。” 周宁儿闻言瞬间瞪大了一双勾人的狐狸眼,也不哭了,冷声问道:“你说什么?”她突然发现自己从未真正地了解过两个孩子,“给娘再说一遍。” “您知道吗?”周玉云抬手擦掉唇上的口脂:“我从来都不喜欢粉色,”烈焰红唇才是她的最爱,垂目盯着指上的淡粉,“我说我要云琅山,”话音一落,她便甩袖离开了。 “云琅山?”周宁儿呆呆地立于圣壹宫大殿之中,许久未能回神。 韩穆薇二人回到租住的客店,钟珠珠就让她拿出龙骨:“今晚我助你开始炼化龙骨。” “多谢珠珠姑祖,”这大一天小一天的总有忙不完的事,韩穆薇取出此次出门时老头给的两个八品防御阵布在房中,后盘坐在阵中,拿出一节半尺长的龙骨放于双膝之上,闭上双目:“可以开始了。” 钟珠珠上前右手一招,一缕金色从龙骨中飞出,后执起韩穆薇的右手,两指在其掌心一点,那抹金色便立马涌入掌心,金色涌入的瞬间,韩穆薇顿时咬牙,其手臂上的经脉突显,而经脉之中似有一条小金龙在穿行。 “啊……,”韩穆薇紧咬牙关,她听到了咔嚓咔嚓声,那抹金色所到之处,骨肉炸裂,调整心神,赶紧运转功法进行滋养、修补:“呃……” 钟珠珠静立一旁,看着韩穆薇五官扭曲,一滴又一滴浑浊含血的汗往下滴落,眼皮颤都不颤。这只是刚开始,往后的路还长着呢,若是忍不了,那她们也不用再在衡元界徘徊寻缈徕了。 那抹金色一点一点地被消耗,韩穆薇渐渐地习惯了这种疼痛,运转着《天刑神语》,引导着天地规则之力修补、滋养肉身,直至金色被完全消耗。 天大亮,黏成几缕的眼睫微微颤了颤,韩穆薇慢慢地睁开了双目,只觉这两眼皮有点紧吧,抬首望向立于一旁的姑祖:“将这跟龙骨炼化需要多久,”她现在只想知道这个问题。 “按照你现在速度,一百年,”钟珠珠瞧着这一身脏污的血泥人,不由得提醒道:“你就没闻到什么味吗?” 韩穆薇一愣,后就想直接往自己身上砸水球符,但见着那门后,则规规矩矩地拿出只大木桶蹲进去:“一根一百年,那五根岂不是要五百年?”看来为了能早日脱离苦海,她得更加努力修炼。 “你打几个清洁术就行了,爬桶里干什么?”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凝了几个水球扔入木桶。 “我要泡泡,”韩穆薇现在全身都酸疼,蹲在木桶中揉搓着两腿:“等把自己刷干净了,我还要再调息一番,”不然只觉自己随时都可能会散架。 钟珠珠席地盘坐:“好,反正衡元的事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这还有一颗出自冥渊之地的魔佛舍利子,而冥渊之地就是百万年前桃无盐造孽的地方,她想去瞧瞧。 直至日往西去,二人才退了客房,一路向东。自用龙骨锻体之后,每隔一日,韩穆薇就要炼化一缕五爪金龙的龙气。按照钟珠珠的计划,待这根龙骨所含的龙气都被炼化完了,韩穆薇便可炼化藏在骨中的真龙血。 从闫银城到临边城五天的路程,硬是被她们走成了半个月。来到临边城脚下,韩穆薇叉腰仰首望向城门之上的墙头刻印,终于到地了:“珠珠姑祖,咱们要租个小院子。” “可以,”提到小院子,钟珠珠就想到了姜宁尘:“租个好点的小院,”她估量着在音裳离成婚之前,她们是不会离开临边城。 “成,”成日里受苦受难,她也要好好地疼自己,韩穆薇掏出了灵石准备交入城费:“进了城,咱们先去蓬莱酒家吃饭。” 钟珠珠背手跟在韩穆薇身后:“嗯,要一头烤乳灵猪,再来一条果子鱼,”暂时就先这些。 韩穆薇想到吃的就口生津液,自用龙骨锻体之后她只觉自己身子骨硬朗了,嘴也变馋了,就跟幼时一样什么都想吃,还总是吃完就饿。 这临边城有点不一样,韩穆薇挽着钟珠珠的臂膀,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四周,大概是靠近辽昭山脉,临边城的屋子几乎都是用石头建造,就连这的地也是石砖铺设。 干净是非常干净,房屋构造也是别具一格,颇有异域之风,只是自进城后,已经有不下五波神识在她们身上略过了,韩穆薇不知这是哪的规矩? 走了两条街,来到了临边城的蓬莱酒家,尚未进店,身着灰色法衣的店伙计就迎了上来:“二位仙家,里边请。” 韩穆薇朝着他微微点了点首,便拉着钟珠珠进入了店中大堂。这蓬莱酒家在处理灵食上可媲美苍渊界的花满阁,不过价格倒是很公道,所以日日是客似云来,瞧瞧这大堂无一虚席便可见一斑。 “楼上还有包厢吗?”楼下大堂众人正吃得香聊得欢,韩穆薇是不指望凑上热闹了,抬首望向楼梯口,她这肚子现在是空得很。 店伙计立马应道:“有有,二位仙家这边请,楼上的包厢还多着呢,”最近这修仙界太热闹,客人都喜欢凑一块,楼上的包厢几乎全空着。 瞧着空荡荡的二楼,韩穆薇不禁摇首轻笑:“若不是走着楼梯上来,我都以为进的不是一家店,”习惯性地挑了个临窗的包厢进入,“伙计,一头烤乳灵猪,一条清蒸果子鱼,都要挑大的杀。” “好嘞。” 刚刚落座,韩穆薇就推开了窗户,看向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蓬莱酒家的对面便是百宝楼阁,望着进进出出的人,生意像是不错。 钟珠珠看着韩穆薇,隔了好一会才问道:“你不泡茶吗?” “泡,”正在出神的韩穆薇立马应道:“来点云雾,”活祖宗是要好好养着的,她算是见识过珠珠姑祖的狠了,用龙骨锻体时,她疼得死去活来,这位每每都会非常平静地盯着她,吓得她疼死都不敢吱一声。 “好,”钟珠珠两眼一弯:“我幼时有偷过爹爹的悟道茶喝,”结果只喝了一杯就睡了十年,醒了便被揍了一顿屁股。 韩穆薇闻言想了想:“等租好了院子,我给你泡那……,”眼角余光扫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手里捏着一小撮云雾茶叶,脑袋往后压了压,“珠珠姑祖,我好想看到正主了。” “音裳离?”钟珠珠立马扭头望向街道:“哪个?”她在闫银城只是随口一说,可真没想到能遇上。 “穿一身银灰色凤纹法衣的那位,”多年不见,韩穆薇只觉音裳离变了不少,犹记得以前她的腰背总是挺得直直的,走路时目光喜欢平视前方,不像现在两眼无神盯着路面。 经了韩穆薇的提示,钟珠珠一眼就锁定了人:“她的全身都是紧绷着的,”这样的人易生心魔。 刚到百宝楼阁门前的音裳离就察觉到有人在看她,细细感悟了一番,才抬首迎向那两道毫不避讳的目光,只见一扁平圆脸姑娘正一脸兴味地盯着她,而叫她心神一荡的是另外一位,这位女子的眼眸让她想到了一个人。 目光相撞,二者都未有退却之意,后相视一笑,便同时收回了眼神。音裳离转身垂首走向百宝楼阁,眸中光芒一闪而过,嘴角微微上弯。 而蓬莱酒家二楼临窗的包厢中,在店伙计上了菜后,韩穆薇便一直盯着对面那位啃猪爪啃得一脸满足的姑娘,心想着她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钟珠珠在啃完一只猪爪后,舔了舔手指,两眼看着另外三只猪腿泛光,在犹豫着先吃哪只:“小薇子,音裳离认出了我的这双眼睛,”经了十一年,她的五官除了眼睛几乎都变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找上门来。” 韩穆薇吃着鱼脑,一点不担心地说:“寻来就寻来呗,”在老头化神宴席上她就瞧出来了,音裳离并不是非常认同吉音攀亲的做法,她觉得她们存有合作的可能。 “那好吧,”钟珠珠终于选定了一只前爪:“吃完饭,我们就去寻院子。” 百宝楼阁中转了半天的音裳离在见那二人离开蓬莱酒家,就随手拿了一件东西来到柜台,结了账,便出了百宝楼阁。 韩穆薇和钟珠珠都不是差灵石的主儿,所以她们也没往偏僻的地方去,绕着临边城最热闹的几条街走了一圈,心中有数了,转弯进了一处弄堂,只见一身着银灰色凤纹法衣的女子迎面走来。 再次见着熟人,钟珠珠笑了,而韩穆薇则挑了挑眉:“这位姑娘可知道附近有租住洞府的地方吗?” “正巧我有一处洞府要租,不知二位想要租什么样的?”音裳离凝视着扁平圆脸姑娘,这位的性子与其师父善德道君真是像得很。 韩穆薇乐了,这是正等着她呢?也罢,既然同出一界,灵石就让她赚了,她脑中闪过姜宁尘在姜朝国都的那处小院,便出声道:“最好有个小花园。” “园子是有,还不小,”此时音裳离已经在心中谋算了,只是不知这二位会不会信她,不过她相信事在人为:“我现在正闲着,可以带你们去瞧一瞧。” “好,”韩穆薇轻吁一口气,传音予身侧的人:“菩菩说音裳离的神魂上被打了追踪结印,褚喜云这是怕她跑了。” 钟珠珠也已探过她的神魂,不然她们可不会轻易与她搭话。 跟着音裳离七拐八拐地来到一处小院外,韩穆薇扫视着周边,状似无意地问道:“这小院是你租的,还是买的?” “租的,”音裳离拿出玉符,打开小院外的禁制,领着两人进入院中:“我是来这寻父的,”一住三十年,她已经习惯了这个小院,但却知自己迟早有一日要远离这里。而待在云琅山的这十年,她也一直没舍得退房。 “不住在这里,那是寻到爹了?”韩穆薇看着院中的景致是真不错,想来懂得享受的不止姜小子,听到身后关门的声音,她转身面向音裳离。 音裳离打开院外的禁制,背对着二人:“你能告诉我褚喜云和吉音在苍渊界惹下了什么祸事吗?” 韩穆薇看向钟珠珠,见她在周边又布下两道禁制,才开口问道:“他们没告诉你?”吉音果然是来了衡元界,还眼睁睁地看着褚喜云卖了她的亲闺女,真是不配为人母。 “没有,”音裳离忽的转身上前一步:“但我知道他们肯定干了什么事,不然以褚喜云的本事和气运是不可能会受那么重的伤。”天道轮回因果报应,她懂!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韩穆薇望进音裳离的双眸,神色冷然:“褚喜云为一己之私助万兽森林的白虎纹王渡了飞升雷劫,而条件是白虎纹王渡了飞升雷劫后,要领万妖进攻内陆。” 下面已经不用韩穆薇再说了,音裳离双目瞪得滚圆,右手半掩着自己微张着的嘴,一口气吸进去却不知吐出来,沉凝了许久她才颤着声问道:“妖妖兽动乱?” “嗯,”韩穆薇点了点首:“褚喜云是被我天衍宗所伤。” “我明白了,”音裳离双手紧抠着自己的脸,眼泪激流而出,她弓着腰无声得哭着,怪不得他们那般着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韩穆薇静静地站立一旁,别人的家事她管不了,意欲如何全在音裳离一念之间。 哭了足有半柱香的工夫,音裳离才平复了心绪,擦干眼泪站直身子:“韩尘微,我要禁灵花。”她知道她有,因为柳云嫣有。 “什么?”韩穆薇大惊,连忙问道:“你要禁灵花杀谁,杀褚喜云?” 音裳离摇首:“不,”她现在还不能杀褚喜云,“我要杀霞瑟云居的主子——如尚。” 第187章 第187章 听到这答案,韩穆薇并没有太多吃惊,只是觉得音裳离在玩命,她沉凝了足有十息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有禁灵花?” “无极宗的柳云嫣应该是死在你手下吧?”音裳离回忆着过去,嗤笑道:“柳云嫣的禁灵花子还是在其一十岁那年于妙音门辖下的吟风城西邻坊市中买的。” “从你手里截下的,”韩穆薇只是有些好奇,她也不否则自己有禁灵花。不过说实在的,今日若不是音裳离提及,她自己都快忘了禁灵花这东西了。 音裳离轻摇了摇首:“也不算是,那日我发现花子的时候,本就在犹豫。禁灵花很难养活,而且那些花子生机匮乏,”柳云嫣出手买下花子,她也没有阻拦,潜意识中认为她可以养活。 韩穆薇现在真庆幸柳云嫣的指环空间只是个灵气密度浓郁的正常空间,若是那种一日十年、二十年的,恐怕六姐、箫箫等等早就丧在了钟晓秘境中。她凝视着音裳离,抬手挠了挠耳鬓的发:“其实你不用那么大费周章。” “什么意思?”音裳离能猜出韩尘微和这位神秘的姑娘来衡元界的目的为何:“我以为你会帮我。” “不是帮,是合作,”韩穆薇深吁一口气:“如果你只是想要摆脱褚喜云,那就不用冒着丧命的危险去杀如尚,”而且她想如尚能走到今天,也不是一点禁灵散就可轻易将其了结的,“你只需跟褚喜云要云琅山便可。” 一提云琅山,音裳离就明白韩尘微的意思了:“苍渊许多人都不屑提及善德道君,可我却认为善德道君能泰然地我行我素几百年,定不仅仅是因为他背靠天衍宗,今天从你身上我了悟了。” 褚喜云生于微尘,一朝得势就自比世俗帝王,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其子女均是流落在外。韩尘微让她要云琅山是假,引褚喜云后宫起火是真。云琅山就那么一座,可他的子女却不止她音裳离一个。 怎么提到她家老头了?韩穆薇可不认为自己的聪智是因她师父教导有方:“你和万剑宗殷臻差不多,”都喜欢想入非非,老头真的只是个贪财又抠唆的小眼老头,不过误会就误会吧,她也不能家丑外扬。 “多谢你夸奖了,”把她与殷臻相提并论,她真是愧不敢当:“你说的法子在半个月前也许还顶用,只是现在不成了。” 韩穆薇闻言一想便知其中因由了,音裳离刚烈,而生养之恩难断,她晓得:“你不成,但你娘吉音可以,”闺女都被卖了,吉音总不能就这般没名没分地待在云琅山吧,“告诉你一个消息,褚喜云和盛魔门圣女周宁儿的小女儿周语琅死了。” 音裳离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现还有一个等着与褚喜云结成道侣的童玉柔。” “童玉柔?”韩穆薇拿出了一只小白瓷瓶,这还是从柳云嫣那得的:“她就是霞瑟云居如尚的那个外八路闺女?” “不是外八路闺女,”音裳离双目盯着韩尘微手里的那个小白瓷瓶,神色极其平静:“就是如尚老鬼的亲闺女,”到了现今这个地步,她也无脸面可言,“将在我嫁予如尚的前一天送入云琅山,待褚喜云伤好之后,云琅山和霞瑟云居会对外宣布他们二人结为道侣。” 韩穆薇现在只对一事比较感兴趣:“褚喜云给吉音灌了什么迷、魂药?”她也准备让沐尧喝点。 “呵呵……,谁知道,”音裳离伸手朝向韩尘微:“给我吧,”成婚之日就是她与褚喜云、吉音恩尽情绝之时,她怎么都不会让他们踏着她的仙路逍遥快活的。 “好吧,”韩穆薇将白瓷瓶给了音裳离:“行事的时候小心一点,还有一定要干净利落,”反派死于话多,她已经在这上吃足亏了。 音裳离握着还有一丝冰凉的小白瓷瓶,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眼眶再次湿润,看着韩尘微打趣道,“你现在这张脸瞧着挺好,暂时就不要换了。” 韩穆薇闻言笑了:“看来衡元界真有人要杀我,”那褚喜云果真谨慎。 “无影门的灭杀令是褚喜云亲自下的,”这也是为什么她看到边上那位姑娘的眼睛,和她们两人的神情后就决定找上门的原因,因为她知道韩尘微会来衡元界寻褚喜云。 “如尚是个什么样的人?”半天不吭声的钟珠珠突然问道:“按说他应该知道褚喜云受了重伤,那为何还会同意这门交易?” 音裳离也有想过这个问题:“能做出换女之事的人会是什么好货色?”她在衡元界也待了足足四十年了,该知道的都知道,“如尚老鬼的风流比之褚喜云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他有一点好只要是给他诞下子嗣的女人,都可入住霞瑟山。”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如尚为何没有对褚喜云落井下石?”钟珠珠想到周语琅的那颗魔佛舍利子,按理以周语琅的修为,她是不可能入得冥渊之地的,那这魔佛舍利子谁给她的? “好像是有一个什么千年之约,”音裳离凝眉摇首:“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如尚来云琅山时,他们在禁制中说话正巧被我遇见,看口型辨出来的,不过二人一发现我就闭嘴了。” 鬼鬼祟祟,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韩穆薇又扫视了一圈小院:“这附近哪可以租到洞府?” “出了院门,向西行二十里,”音裳离说完,便看向了钟珠珠:“前辈,晚辈出来很久了是时候该回云琅山了。” 钟珠珠轻轻眨了两下眼睛:“若是杀如尚得手,你最好尽快逃离衡元界,”禁灵散是各修仙世界的禁忌之物,这东西一现,恐怕音裳离在衡元界便是人人得而诛之。 “多谢前辈提点,离殇铭记。” 韩穆薇二人先一步离开小院,不过三息音裳离也出了院子。 按着音裳离的指点,她们很快就在一处小弄堂里寻到了出租洞府的店家,看着摆放在破旧小院铜门前的坏纸板,韩穆薇以为自己是找错地了,但纸板上确确实实写着“出租洞府”。 走进店家,一世俗土老财打扮的中年圆肚汉子正拿着把破蒲扇躺在院中略显单薄的摇椅上,那摇椅被他压得吱吱响。 韩穆薇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小院,见院中十分干净,布景虽不属精致大气,但也错落有致:“叨扰道友了……” 不等她话说完,一块玉简就朝她扔了过来,躺在摇椅上的土老财连眼睛都没睁:“自己看价,看完了随便挑。” “好,”韩穆薇将神识探入玉简。这里的洞府分为三个层次,好、很好和极品,瞧着价位也不是很高,好的这一类一年一块上品灵石,很好的是两块上品灵石,极品是十块上品灵石。 钟珠珠拿过玉简瞧了一眼,便直接开口问道:“像你这样的小院算是哪一类?” “这个小院不外租,”土老财终于睁开双目了,一双精亮的眸子还真跟他的这身打扮极为相合:“你们二人就租很好这一类,”后不容分说地将一张地图塞了过来,“赶快选,选好了交了灵石就赶快走。” 韩穆薇瞥了一眼钟珠珠手中的地图,后望向再次闭目假寐的土老财,用心神问道小天菩:“这人好奇怪,我们是洪水猛兽吗?” “不是,”坐在神府中的小天菩正盯着土老财:“他身上散着一股阴冥之气,但其并没有受伤也不是魔修、鬼修,”若是它猜的不错,这人应该刚刚从充满阴冥之气的地方回来。 钟珠珠对这店家的态度并无不满,打开地图,一眼带过,后直接指向了一个绿点:“就这个,”输入灵力,顿时绿点就变成了红点,韩穆薇立马掏出两块上品灵石。 土老财在钟珠珠选定小院的同时再次睁开了眼睛,唇角一抽,神情冷漠地扔了一块玉符给她们,便收了地图和灵石,后连带着摇椅消失在了院中。 韩穆薇和钟珠珠出了店家,只拐了个弯就到了她们租住的洞府,用玉符打开院外的禁制,一跨入便见三间并排的小屋和一个不大但种满花草的园子,洞府的灵气自是不必说,这里毕竟紧邻辽昭山脉。 钟珠珠走入院中,传音予跟在身后的韩穆薇:“那个店家应该刚从冥渊之地出来,”而冥渊之地中除了阴冥之气,最常见的便是白骨,他去那里干什么? “冥渊之地?”韩穆薇大概明白珠珠姑祖租住在此处的目的了:“您要去冥渊之地?” “对,”钟珠珠双手抱着胸走到小园子旁的那棵千年桃树下:“冥渊之地是当年桃无盐造孽的地方,虽然事后,他对自己造下的孽供认不讳,也甘愿接受天罚,但那日在岩石洞中他说他成就了仙君境,这就不对了。” 冥渊之地下累累白骨,天道怎会容得桃无盐成就仙君?也许从一开始她跟爹爹就弄错了,桃无盐只不过是代人受过。 韩穆薇垂目,脑中闪过一个可能:“珠珠姑祖,您说桃无盐为何要建一处连通苍渊界和衡元界的破界传送阵?他说那是‘必经之路’,什么必经之路?” 而这时神府中的小天菩也拿出了诸天星罗图,将其打开:“薇薇儿,三千星曜中有一颗是暗的,且紧邻衡元界,”而这颗星曜正是缈徕。 “暗的?”韩穆薇不明白了:“我记得刚得到诸天星罗图时三千星曜全是亮的,怎么会有一颗暗了?” 小天菩收起诸天星罗图:“你那时刚刚炼化了诸天星罗图,三千星曜还包裹着天地规则之力,自然都是亮的,但现在天地规则之力融于星曜,该暗的也就暗下去了。” 钟珠珠沉默许久,突然似想到什么一般,神色微动,把自己的猜测传音告予小薇子:“也许缈徕界的入口就在冥渊之地。” 当年她和爹爹平息了衡元界的祸事后,再寻缈徕就遍寻不着。缈徕作为承天的出生地,承天可以将它隐去,但却不能抹杀它。而能将一界隐去又让天刑者找不着的,便只有混沌。 褚喜云修出了混沌之气,其又与如尚有千年之约…… 韩穆薇盯着陷入沉思的钟珠珠,心中也在根据刚刚的话捋着衡元界一连串的大小事,一双新月眉越拧越紧。 “音裳离出嫁之日,我们随着她一起去霞瑟山,”钟珠珠要知道如尚和褚喜云千年之约约什么:“必要时助她一把。” “好,”韩穆薇没有意见:“姑祖,我们收拾一番就开始炼体吧。” “成” 而此时隔壁那位入屋的土老财也不再摊躺在摇椅上,他走至窗前,透过琉璃窗看向围墙外:“龙族?” 这衡元界是越来越热闹了,距离九百九十九年还有一百七十八年,褚喜云受伤,如尚老鬼急着入合体境后期,他是不是也该回宗一趟了?背在身后的右手轻捻这一块祥云玉佩,一千五百年了,他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夜,当两条小金龙正在韩穆薇经脉中穿行的时候,在一旁盯着的钟珠珠突然抬眼,后消失在了原地。 今晚土老财会出院子完全就是为了试探隔壁那龙族,在感知到有人跟上来了,他便带着她一路向西,直奔衡元界的极西之地——冥渊。 越往西,天地越发昏沉,不再显得那么黑暗,阴风阵阵掠过带起尘土,幽幽之音不断扰人耳,若不是知道这是在人间,还以为是入了地府黄泉。 来到冥渊之边缘,土老财终于停下了,转身面向踏空走来的圆脸姑娘:“你想要知道什么?” 钟珠珠挥袖布下两道隔绝禁制,今天听闻音裳离会辨别口型,她便提醒自己日后要注意:“你是谁?” “我是谁先置于一旁等会再说,”土老财盯着这龙族那双似天然含笑的杏目,上前一步:“你可认识苍渊界天衍宗天竹座下大弟子寒逍郎韩显?” “认识,”钟珠珠抬手摸了摸自己这双会招事的眼睛:“你说我换种眼形如何?”一天两次被认出,保不准那个褚喜云也能识得,那就不妥了。 土老财心一紧:“吾道号释骢,是韩显的师祖,”寒逍可惜了。 钟珠珠上下打量着土老财,有些不信地问道:“你是剑修?”在天衍宗待了十余年,她多少也了解了一些事情,这圆滚滚的肚子可一点都不像个剑修的肚子。 “怎么不像了?”土老财一手捂着肚子,深吸了口气,顿时肚子就瘪下去近两寸:“褚喜云要杀的就是你?” 钟珠珠又没有见过人面像,她也不确定:“可能是,”右手向前一伸,“把你的身份玉牌给我瞧瞧,”她见过韩显的,别想糊弄她。 土老财拧着眉拿出了自己珍藏着的那枚已经有些泛黄的祥云玉牌,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你轻点儿,我这一千五百年就靠它排解忧愁了。” “那你干什么不回去一趟?”钟珠珠查检了土老财的身份玉牌,就立马把东西还给他:“天衍宗现在可是苍渊界第一大宗,地位稳稳的。” 而递东西出去的手也没立马收回来,她两眼清亮,理所当然地说:“既然你是韩显的师祖,那就是我家小薇子的老师祖,中午收取的两块上品灵石是不是该还回来?” 释骢垂目看着这只有点胖呼的爪子,想想已经去了的寒逍,不禁叹息,掏出两块上品灵石:“那娃子怎么随你来了衡元界?” “自然是有要紧事才来,”钟珠珠收起两块上品灵石:“看你周身灵力外溢,这是已经处于突破边缘了,合体雷劫非同小可,我劝你还是尽快回苍渊闭关。” “我知道,”释骢也正是因为此才想着回宗,不然他定是要等到三九之年,冲破冥渊地界,去瞧瞧地界之下到底是什么地方:“可是我有一事放不下。” 钟珠珠抬眉:“什么事?” 既然是自己人,释骢也就直说了:“据闻大概在万年前衡元界的冥渊之地每隔九百九十九年就会出现一次地界剥落,而地界之后还存一界,我刚到衡元界的时候正好错过三九之年,地界已经恢复,而现今离下次冥渊之地地界剥落还剩一百七十八年。” “冥渊之地地界剥落?”钟珠珠敛下眼睫:“有人穿过地界,到过另外一界?”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她想她已经寻到了缈徕。 “云琅山的主子褚喜云就是其中之一,”释骢两眼微眯:“他的小仙魔球便是在另外一界凝炼而成的。” 千年之约,钟珠珠舒了一口气,还剩下一百七十八年,若是赶得急,小薇子应该可以入化神境。她得好好想想,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冥渊,便转身向来路:“没事就回去吧,”释骢提到的这事,就是她接下来需要查证的。 释骢瞬移跟上:“韩显走了,我那天竹徒儿还好吗?”当年那场妖兽之乱后,他就离宗,一边历练,一边找寻天刑神隐的原因,这么多年来就这衡元界的冥渊之地最为可疑。 “韩显没走,现就在天衍宗,”钟珠珠背着手踏空缩地成尺,一步就是千丈:“如今修为已入合体境后期了,”这还是他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压着修为才能停摆在此。 “什么?”释骢一下子就窜到了前面,拦下了钟珠珠:“韩显没身陨?” 钟珠珠看了看天,一把拨开释骢:“活得好好的,”她出来不短时辰了,得赶快回去盯着小薇子炼体。 释骢傻在了原地,脸上渐渐有了笑,韩显的身陨不但是天竹接受不了,就连他这个做师祖的也极为悲恸,待回过神来,那圆脸丫头已经快不见人影了,他立马追上去:“哎哎……你跟我说说我徒孙韩显是什么时候回宗的?” “闭嘴,”钟珠珠回首瞪他,传音喝道:“你知不知道不但我跟褚喜云有仇,韩显也与他不和,这里又不是苍渊界,你嚷嚷什么呀?” “对对,”释骢赶紧闭嘴:“我一时太激动了,”这魂牌都碎了的人又活回来,他能不兴奋吗,“和你一起那个小娃子是韩显的嫡系?” 钟珠珠继续朝着临边城的方向瞬移:“对,你明日可以来溜门子,小薇子应该会有事请你帮忙,”她们现在就缺个可靠又熟识衡元界的人。 释骢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行,”等衡元界这一波的热闹过去了,他便回苍渊界闭关冲击合体境,想到天衍宗,他就浑身舒坦,神念一动右手中多了一块祥云玉佩。 韩穆薇炼化了两条小金龙后,就跟个血人似的,舒缓了两口气,便立马继续调息。 钟珠珠回到小院时,天已大亮,用神识扫了一边屋内的人,就打着哈气来到桃树下的摇椅上躺着。闭目细数近来发生的事,她的眼微微睁开一条缝,望向顶上的桃花,喃喃自语道:“冥渊之地下会是连通缈徕界吗?”话音刚落,一片桃花脱了枝头,飘飘荡荡而下。 当韩穆薇收功时,日已偏西,她刷干净自己后,便出了屋子,见院中境况有瞬息的愣神,昨日那位对他们极其冷漠的店主怎么来了她们家?瞧着他那热情劲儿,这是看上她珠珠姑祖了? “傻愣在那边干什么?”释骢朝着圆平脸丫头招招手:“快来见见我这个老祖。” 韩穆薇闻言走上前去,垂目看向正在饮茶的姑祖,见其并没有打算要解释的样子,也就不指望她了,拱手行礼:“尘微见过老祖。” “好好好,”释骢拿出了一只长约两寸的精致小木舟递了过去:“这是释骢老祖予你的见面礼,”虽然脸不能看,但这娃子的眼神晶亮,瞧着就是个聪明的。 释骢老祖?那不就是她寒逍老祖宗的师祖,韩穆薇大惊,立马跪地拿出自己的身份玉牌双手奉上:“弟子天衍宗善德道君座下韩尘微拜见释骢老祖。”沐尧说她出门就遇祖宗,话还真没言错。 释骢拿过身份玉牌查检了一番,心情极美,亲自拉起韩穆薇:“快起来,”这孩子的天资也是极高,百岁元婴一点没堕寒逍郎君之盛名,将穿云舟塞到她手中,“坐下吧。” 老祖宗的师祖面前,韩穆薇怎敢放肆,依旧站得直挺挺的:“释骢老祖,您怎么在衡元界扎根了?”这都多久没回天衍宗了,要不是魂牌还亮着,估计宗里早就派人出来寻了。 瞄了一眼躺在摇椅上的圆脸姑娘,后看向自家后辈,他也不瞒着:“衡元界存异,我就留在这盯着了,你可有什么事要拜托我?” 韩穆薇确实是有事需寻一可靠的人做,只是面对自家老祖,她倒是有些不知怎么开口,犹豫了几息,就沉着脸说道:“褚喜云,就是那个云琅山的主子在苍渊界勾结刚渡劫的妖帝呼啸引发了妖兽动乱……” “你说什么?”释骢一听这事,啪的一掌击在桃木茶几上,瞬间那张极为精致的桃木茶几就归入了尘土,他起身背手而立,眼中寒意逼人:“怪不得受了那么重的伤,”好一个褚喜云! 钟珠珠放下了手中茶杯:“褚喜云在苍渊被我打伤,体内的阴阳平衡已破,现苍渊妖兽动乱已经平息了十余年,他应是寝食难安。” 释骢沉默了许久,才出声:“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了?”云琅山势力不小,要想击杀褚喜云,那就得先削弱云琅山的实力,“他放纵不羁,多情四海,那就让他困于女祸吧。” “尘微也正有此意,”韩穆薇再次拱手行礼:“一切就有劳老祖了。” “放心吧,”一千五百年前的那场妖兽动乱,释骢终身难忘,真真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他是万万没想到褚喜云生而为人,竟干出那般泯灭人性之事,气运再强又如何,还不是负伤遁逃,现落得个卖、女的下场,“老祖心中有数。” 释骢离开小院后,不出五日,外面流言四起,有说褚喜云极爱褚音黎,欲要将云琅山予其为陪嫁;有说褚音黎的亲娘是个苦命的,这姑娘嫁给了霞瑟云居的主子,她竟还是个没名没分的。 这方流言未歇,那方流言又起说霞瑟云居如尚的闺女童云柔要嫁入云琅山,而云琅山的主子褚云琅受了重伤,急需纯阴之体的女子疗伤,只是这褚音黎不甘,誓要云琅山作嫁妆。 正在流言满天飞的时候,盛魔门的圣女周宁儿毫不避讳地携长女周玉云踏入辽昭,上了云琅山。 自大闹一场后,音裳离便彻底消停了,这倒让吉音心中极为忐忑,只是还未等她想出什么主意,外面的那些流言就起了,而且条条击中要害,就连一向于情上游刃有余的褚云琅都觉要糟,果然这才没几天,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周宁儿走进琅琊居,亲眼目睹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子在贴身服侍着她的男人,顿时脚下一个踉跄,心中酸涩无比,一双狐狸眼立时就、淋淋的,颤着粉唇叱问褚云琅:“你知不知道咱们的语琅没了?” 褚云琅左手紧捂心头一阵猛咳,他怎会不知那个女孩没了?只是现在他已自顾不暇,无力顾忌他事:“宁儿,语琅的身陨我也是刚刚听说,你……你,”这眼睛说红就红,“我……” “我明白,”周宁儿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他失声痛哭:“云琅,我们的语琅没了……” 站在琅琊居门口的周玉云依旧涂着粉色的口脂,冷眼看着屋中三人,心中顿生一股悲哀,转身离开,刚到琅琊居外院的拱门,就迎面撞上了闻讯而来的音裳离。 音裳离只是瞥了她一眼,便想进入琅琊居的内院,可惜却被拦了下来。周玉云盯着音裳离的脸,隔了好一会才似看够,出言问道:“你可知自己只不过是颗棋子?” “知道,”比周玉云高了半头的音裳离垂目看向这位传说中的周大小姐,见其眼中的深色,心中微动:“棋子怎么了?我与爹爹说了,要想我心甘情愿的嫁那就得叫我满意,不然结亲结成仇也不难。” “你要了什么?”周玉云原想激一激这个女人,没想到对方的心思也不浅:“他给了吗?” 音裳离莞尔一笑,反问道:“你觉得我会要什么?”这个姑娘的野心不小,就不知有没有那个能耐能撬动褚喜云。 周玉云双眸微微一眯,后突然笑了:“你不可能会得到云琅山的。” “谁说不可能?”音裳离稍稍走近一步,微微低下头,将嘴杵到周玉云耳边,轻声说道:“爹爹已经合体境后期巅峰了,只要他伤好了,我相信以爹爹的资质和悟性很快就能飞升,你说我能不能得到云琅山?” 还真被韩尘微给说中了,这外面的流言才传几天,就有人慌了。 “你觉得你能活到他飞升?”周玉云也不傻,两眼微瞪点清事实:“一个金丹巅峰又非纯阴之体,被一合体境大贤采补,你以为你能活多久?” 音裳离嗤笑退离:“你真傻,”一手撑着脑袋,“成婚而已又不是立马就成事,姐姐我现在已是金丹巅峰,只要好好与郎君商议,想必他不会介意多等些时日,待我结了元婴,”说到这她便戏谑地看向周玉云道,“你觉得我会活不久?” 周玉云心一揪,果然看人不能光看脸,按压住冒头的火气,沉声说道:“那妹妹我先祝姐姐……马到功成,”说完便挥袖疾走。 “呵呵,”音裳离轻轻拍了拍自己被撞的左肩,后走进琅琊居的内院,来到正房门口,满目揶揄地看着屋内:“哎呦,这手臂断了一条就是不方便,不然岂不正好左拥右抱?” 周宁儿一见来人就知是谁,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音裳离,后又往褚喜云身边凑了凑,带着笑柔声问道:“你就是音黎?长得可真水灵。”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自己是靠水灵根才冠上褚姓,”音裳离走到檀木桌前倒了杯茶,小抿了一口:“但还别说,这冠上褚姓的感觉还真不一样,”抬眼笑看面色不佳的周宁儿,“云琅山姓褚我姓褚,在这我待得踏实极了。” 周宁儿瞧着她那得意样,顿时嗓子眼就像是被堵了块花岗石一般,但在这她又发作不得,扭头望向男人:“云琅,你说这云琅山我和玉云来得来不得?” 不等褚喜云开口,音裳离把杯子往桌上一扔:“现在来得,以后能不能进就另说了,”她瞥了一眼杵在一旁的吉音,“我呢已经被承认了,那从被承认的那一天起,这云琅山上褚喜云是王,我就是公主,而你们褚喜云认的,我就叫娘,褚喜云不认的,我也不会客气。” “黎儿,”褚喜云终于出声了,拧眉低喝道:“不得胡说。” 音裳离冷笑着耸了耸肩:“我从来不胡说,”耳边传来隐忍的低泣声,眉目一动,“谁叫我牺牲大呢,反正在这云琅山上我就是主子。” “云琅,”周宁儿听着音裳离的话,脑中闪过玉云之前所言,心中开始摇摆不定:“她这般,以后我们母女还有什么脸面踏入云琅山……” “知道就好,”音裳离一手撑着腰,转身朝着门口走去:“看在您对我爹一往情深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趁着现在这个空当,你能占着人就赶紧地扒着。这外头的流言可不单单只传到你耳里,估计过不了多久,我这云琅山就要客似云来喽。” “你……呜呜……” 搅和了一场,音裳离心里舒服多了,拿出把扇子轻轻扇动着,扭着小腰姿态妖娆地走出了琅琊居,准备下山去吃顿好的。 这日,韩穆薇在钟珠珠的指导下画了两张战咒符后,二人就去了不远处的蓬莱酒家打牙祭。一楼大堂依旧是高朋满座,她们随着店伙计上了二楼,来到了上次的那个包厢,吃得正香,就见着一身大红仙羽裙的女子踏入蓬莱酒家。 音裳离离得老远就看到韩尘微那张圆平脸了,直接来了她们包厢,丝毫不知避讳地说道:“今天我高兴,可不能一人饮酒吃饭,正好寻了两个入眼的凑一桌,好酒好菜尽管上,我请。” 韩穆薇上下打量着她,歪嘴斜眼地问道:“你谁呀?” “我?”音裳离扇子轻轻一甩:“说出来吓死你,”也不等韩尘微同意,一屁股做到其边上,“楼下议论纷纷的人便是姐姐我,”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端起一口饮进,“我就是云琅山褚云琅的闺女……褚音黎。” 这话一出,楼上楼下顿时没了声音。音裳离嗤笑一声,啪的一下关上了包厢的门,后开了包厢外的禁制。 韩穆薇起身拱手:“我服你,”这姑娘是疯了吗? 音裳离一把将韩穆薇拉坐下:“今天是我这十年来最高兴的一天,”还有一个月她就要成亲了,“你也别怼我,现在我只当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活着离开衡元,她也是新生,死在衡元至少能捞点快活,“放心吧,褚云琅现在没空理会外头的事。” 第188章 第188章 “云琅山上闹起来了?”韩穆薇拿起酒壶给她满上,后一手托着腮等着下文。 音裳离攥着酒杯,笑着看向她:“现在还没,”端起酒杯杵到嘴边,“不过应该快了,”仰头一口饮进杯中物,“盛魔门圣女周宁儿带着她剩下的那个大女儿周玉云上了云琅山,连带着褚喜云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我给戳了心窝子。” 韩穆薇挑了挑眉,握住酒壶:“那确实应该多喝几杯,”怪不得她这么高兴。 坐在对面的钟珠珠拿着只猪爪,垂目啃得是认认真真:“盛魔门的圣女这么快就坐不住了,那定是外面的谣言顶到她要害了,瞧着吧,接下来的日子定会非常热闹。” 音裳离冷嗤一声,看着清冽的杯中物:“别的我不知道,不过那个周玉云确实野心勃勃,今日我与她言明云琅山是我的,你们是没瞧见她那双眼睛,就差要活吞了我,”有意思极了。 “果然,”韩穆薇也给自己斟满一杯酒,端起放在鼻下深嗅着浓烈醇厚的酒香:“之前云琅山刚对外宣布要与霞瑟云居结亲时,我和姑祖在闫银城,那时候就有人散播周语琅的死讯。” “闹吧,闹得越厉害我就越高兴,”她现在就秉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境在云琅山上搅和,反正还有一个月,谁都别想活得自在。 韩穆薇敛下眼睫凝视着音裳离:“若是有机会,你逃出霞瑟山就往闫银城外的碎石崖遁走,碎石崖下有一处上古遗留下的传送阵。” 音裳离闻言端着酒杯的手一紧,垂目浅笑,凄然说道:“我还能回苍渊吗?”褚喜云和吉音在苍渊造下那么大的孽,她还有何脸面再回苍渊界寻求庇护?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韩穆薇举杯在音裳离手中的杯子上轻轻碰了一下:“且你行事一向低调,为人又不张扬,小心谨慎些待在苍渊总比在这好,”最主要的是那处双向上古传送阵离霞瑟山并不远,且非常隐秘。 “好,”音裳离心中极为感激,孤身在异界,父母皆狼狈,韩尘微这个同界同期修士给她带来的不单单是温暖,还有一线生机,举杯饮尽酒,迟迟不肯低下头,就怕眸中泪滚落。 钟珠珠啃完一只猪脚,看着自己油腻腻的双爪:“如你能逃出如尚的掌控,我就帮你把神府中的追踪印迹给拔了,”若是逃不出,那追踪印迹也就没必要拔除了。 音裳离一顿,后立马起身拱手行礼:“前辈和尘微予离殇的恩德,离殇感激不尽,”神府中的追踪印迹也是她所深恨的。 “你不用这般感念,”钟珠珠施了个清洁术,后抬眼看向站着的音裳离:“我帮你只是因你做的事恰巧有益于我们接下来在衡元界的行事。” 如尚若是真能死在音裳离手下,那霞瑟云居和散修盟定会与云琅山势不两立,如此云琅山也就与崩解不远了。而她要的便是褚云琅众叛亲离,孤立无援,一人遁离云琅山。 “不管前辈目的为何,此番情义离殇都会铭记于心,”音裳离有自己的判断,她知道这两位既然来了衡元界,就算是没有她这一出,但看最近的流言蜚语便知成事也是迟早的问题,她们没有必要一定要帮她。 钟珠珠没话了,她拿起筷子开始吃鱼。 这顿饭三人吃了足足一个时辰,韩穆薇和音裳离才勾肩搭背醉醺醺地跟着一脸严肃的钟珠珠下了楼,姐啊妹的叫得可亲、热了,临别时更是如割肉一般依依不舍。 好不容易送走了音裳离,韩穆薇拐了个弯,原本迷蒙的双眼立时就变得清亮异常,快步跟上自家的珠珠姑祖,感叹道:“自喝了一坛子的醉梦三生后,就再没有酒让我迷、醉了。” 盘坐在神府中的小天菩忍不住提醒她:“薇薇儿,你不是在沐尧跟前赌咒发誓一定要戒酒吗?”这就是典型的屁股一调就忘事的主儿。 韩穆薇两眼一眨,又是迷蒙一片:“什么,菩菩你在说什么?” 小天菩见她这般,两短粗似藕节的胳膊一抱,小脑袋微微一扬:“哼,你就装吧,”等回了苍渊界,她一定要告诉沐尧薇薇儿又偷喝酒了,“我不管,你一定不能再把自己喝醉了。” “一定一定。” 回到小院,钟珠珠直接躺到了桃树下的摇椅上,韩穆薇则拿出个蒲团放到檐下,闭目修炼。 日落西山,消失了好几天的释骢再次光临,未等坐下,他便开口了:“小薇子过来,老祖有事要与你说。” 韩穆薇连忙走近,拿出茶具和茶叶开始泡茶:“释骢老祖,你有事尽管说,尘微听着。” 钟珠珠只瞥了一眼释骢,心中便了悟了:“你回苍渊闭关已是势在必行,不能再拖了,”其周身的灵力溢散得比前几天更为厉害,再不闭关恐将损伤丹田和经脉。 “哎……,”释骢也没成想遇着自家后辈,得知苍渊宗门的事后,心中挂念担忧少了,会使得修为自行精进,现下正如这圆脸丫头所言,他的修为已经不能再压制了。 看向一脸惊愕的娃子,释骢笑道:“我与你说说衡元界的一些势力遍布,明日再带你见见几个老友,这三水行人洞府就暂时交给你们两丫头打理了。” “三水行人洞府?”韩穆薇扫视了一圈自己住的院子,后立马放下茶壶,问道:“释骢老祖,你是说要将这一片九十九间大小洞府交给我打理?”这在现世就是包租婆。 释骢摸着自己的圆肚子,笑着点首道:“对,不过只是暂时的,”他打下这一片“江山”也是忒不容易,即便尘微娃子是自家徒孙的嫡系后辈,他也不准备就这么轻易的把三水行人送出去。 韩穆薇笑弯了一双眯虚眼,继续泡茶:“明白明白,”包租婆在现世可是一最让人羡慕的职业,“释骢老祖,你有什么交代的尽管说,尘微一定铭记。”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这两娃子精得很,释骢都已经见识过了:“就是待我离开后,你们便搬到隔壁我的小院去住,然后人在的时候,记得开门做生意便可。” 就这么简单?韩穆薇想到了那日她和珠珠姑祖去租住洞府的场景,不禁咽了咽口水,确实是非常简单且直接。 “接下来我要与你们说的便是衡元界的势力遍布,”释骢脸上笑意一收:“衡元界与咱们苍渊界在势力组成上是存有很大不同。” “咱们苍渊界主要是宗门,而衡元界除了六宗之外,还有三大势力,首位便是沧浪庞家,这个家族与苍渊界秋水蓝家有些相似,不过他们族人大多都是冰灵根;次之就是散修盟,以霞瑟山为头;而这第三你们也熟悉。” 钟珠珠闻言闭上双目:“云琅山,”褚喜云确实厉害,不然他也逃不出苍渊界。 释骢轻嗤道:“云琅山是褚喜云一手建立,他确实可称雄,只可惜其心术不正,即便称雄也只能堪一代枭雄,”况且他怎么瞧着云琅山气运已到头了呢,“盛魔门的周宁儿将将携女入云琅山,这南大陆驱兽宗的华清婆娘也领着儿子跨入了临边城。” 韩穆薇给两位祖宗倒了茶:“估计接下来就不用我们推波助澜了,”今日音裳离又在大庭广众之下亮出名头,这流言蜚语只会愈演愈烈。 “你说的对,”钟珠珠接过韩穆薇奉上的茶:“从现在开始我们就不要再有动作了,坐着看好戏,等音裳离大婚。” 这两丫头是故意的吧?释骢吸溜着云雾茶:“明天带小薇子见了人之后,我就回苍渊界了,你们在这行事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衡元界再热闹,他也不能拖了。 韩穆薇拱手行礼:“释骢老祖放心,尘微和珠珠姑祖定会全身而退。”她们是来衡元找活路的,可不是来玩命。 云琅山上黎晨吉居,音裳离背靠着云丝枕斜躺在榻上,拿着本经书在看。吉音悄没声地走了进来,见着闺女不禁幽幽叹道:“你这倒是清静,”来到另一边的榻上坐下,一手抵着茶几轻揉着头上的穴位。 “清静,”音裳离的醉意早就散了,一双美眸盯着书抬都不抬一下,冷声说道:“我这有什么好不清静的?他们一个个的还能顶了我的位置,替我嫁入霞瑟云居不成?” 吉音揉捏额头的手一顿,后扭头看向依旧斜躺着的姑娘,眼中闪过一丝不喜,不过嘴上还是放柔了语调:“黎儿,你还在怪娘?” “怎会呢?”音裳离放下经书,坐了起来,端起茶几上的茶,举止优雅地喝了两口茶,才说道:“我得谢谢你,若不是你来了衡元界给我发传信,我也不会那么快地跑来云琅山自投罗网,那也就永远不可能与你们这对男女划清界限。” “你,”吉音没想到这丫头气性这般大,她忽的站起身,手捏丝帕指着音裳离:“你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的,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就想摆脱我这个娘,你就不怕心魔缠身。” “你和褚喜云卖亲生女儿都不怕,我怕什么?”音裳离看着吉音指着她的那根手指,讽刺道:“你也就敢在我这放肆,有本事去琅琊居撒泼呀?”她也是才晓得这人就是会欺软怕硬,“这么能耐,今儿上午你怎么不把周宁儿母女轰出云琅山?” 吉音眼泪如泉涌一般:“黎儿,这般境况下我们母女反目成仇真的好吗?” 音裳离嗤笑道:“不要哭,”她手指心头,“你来这什么目的我心里一肚子数,但我这个做闺女的以过来人的身份,得告诉你想要什么就自己争取,别人……呵呵凭什么帮你?” “娘在这衡元界除了你就什么……” “停,”音裳离面色一冷,瞥向吉音:“你在衡元界除了褚云琅就什么都没有,我已经被你点首同意卖了,”说完她便拿起经书继续看,“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吉音看着这么冷漠的音裳离,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心似被人揪着一般。想到琅琊居中的几人,她顿觉彷徨,以前与云琅分隔两界是眼不见心不烦,可现在境况不一样了,自那几人来了,她就连插脚的地儿都没有。 待吉音走后,音裳离放下经书,冷冷地笑道:“原来我在她眼中就只是一颗可利用的棋子。” 琅琊居中,周宁儿紧紧地挽着褚云琅的左臂,冷眼看着正端着玉碗喂褚云琅喝灵露的华清,褚音黎说得还真没错,褚云琅从来就不属于她一个人,心中钝痛,但却无处言说。 “慢点,”一脸清冷的华清拿着锦帕轻轻地给褚云琅擦嘴,后再继续喂:“你人受伤了,怎么不给我传信,我也好早点过来服侍你。” 褚云琅现在是有苦说不出,张嘴吞下一小勺灵露,心中在想着到底是谁在外散播谣言:“这不是怕你们担心吗?”看向立于一旁的华瑾,“你也找地方坐,”为什么世上会有晴婴果这样的东西? 带着一脸淡笑的华瑾现已是金丹巅峰的修为,拱手朝向他的父亲说道:“儿子还是头次来云琅山,想出去走走,瞧瞧父亲的家,顺便看看音黎妹妹,儿子给她带了礼物。” “好,去吧,”褚喜云心中哀叹,这又是一个不省心的,连带着瞧华清的眼神都冷了一丝。 这云琅山上是热闹渐起,住在临边城的韩穆薇二人也没闲着。送走了释骢,她们便入住了隔壁的小院,看着院中歪歪扭扭的两排瓜架子,钟珠珠竟找出了一把锄头开始翻土、捉虫。 流言不止,几乎是一天一波拖儿带女的美娇娘赶往云琅山,连着辽昭山脉都热闹了,临边城里更是多了不少外来客。 韩穆薇又租出去两间小院,握着两块晶莹剔透的灵石,心情美极了:“珠珠姑祖,我觉着咱们这租金可以再涨点,”褚喜云真的是太旺她了,她这才刚接手三水行人洞府,生意就红红火火。 “你还有几间洞府没租出去?”蹲在瓜架下的钟珠珠看着开出的小黄花,正在考虑要不要抓些蜂回来。 “我瞧瞧,”韩穆薇拿出地图数了数:“就只剩二十一间了。” 钟珠珠看够了那些小黄花,就起身来到园中梨树下的摇椅上躺着,打了个哈气,顿时两眼水汪汪:“那就涨点吧。” 韩穆薇立马拿出一块新玉简,重新刻录了一分价格等级:“也不知道释骢老祖回去宗里会不会吓到我师叔?”毕竟人无音无信一千五百年,这突然回去就要闭关冲击合体境,摆哪家掌事人身上都淡定不了,“内门事务处也得忙活着算计月例,”又是一大笔。 而正如韩穆薇所想,释骢回天衍宗确实是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当时未行正领着一众元婴、金丹坐在衍行殿的大殿之上,看着将将收入门中的一众单、双灵根小儿。 宝宁真君正与丹羽真君为一单火灵根的男娃吵得是不可开交,就在二人快要动手的时候,未行收到了守门金丹弟子的传信,顿时面色就不对了,清了清嗓子说道:“都别吵了,释骢老祖回宗,你们都先陪着本座去迎接。” “什么?”宝宁真君一听释骢老祖,顿时就熄火了,这可是她的亲师祖。 未行领着一众人将将到衍行殿殿门口,一圆肚汉子便背着手到了三言峰顶,不等他们跪拜,释骢就闪到未行跟前:“你快让事务处的弟子给本尊把月例算清楚,本尊急着闭关冲击合体。” “是,弟子这就去办,”一千五百年的出窍境月例,未行想想只觉两眼发花,但还没忘了行礼。 韩显等人接到了消息也很快就赶来了,释骢见着想见的人,那笑得是眉不见眼的,不停地拍着韩显的肩膀,嘴里道着:“好……好,没堕你师祖的名声。” “您回来得正好,”韩显也是相当高兴:“师父闭关冲击炼虚已到了关键,有您坐镇宗内,师父渡劫定是心有成竹。” “我知道我知道,”这些在衡元界的时候,他都有问过小薇子:“小薇子都已与我讲过。” 听到小薇子,韩显神色未变,拉着释骢便瞬移去了秘地:“师祖,您是从衡元界回来?” 释骢背手凝神:“对,衡元界有异,待我成就合体之后还要赶回去盯着,”一百七十八年可是转眼就过去了,“你们也要做好准备,倒是随我奔赴衡元。” “是,”韩显拱手行礼:“多谢师祖替韩显照顾小薇子。” 提到这个,释骢双眉一拧,忽的转身面向韩显传音道:“你给我透个底,跟随小薇子的那个龙族姑娘是何来历?”那龙族知道得太多了,且还能伤了褚喜云,他这心里怦怦的,又怕自己是多想了。 韩显抬首应道:“天刑琼衍大人之义女钟氏珠珠。” 释骢双目瞬间瞪圆,心中念头一动:“那小薇子……,”他明白了,寻寻觅觅终是让他见到了,“好……好,你去让事务处将我月例核算一番送去白云涧,我准备三日后闭关。” “是” 衡元界临边城,还有三日就是音裳离大婚,三水行人的洞府已经全部被租出去了,韩穆薇现在每天最热衷的事情除了修炼、炼体,便是和钟珠珠去蓬莱酒家听大戏。 “唉唉,大家听说了没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就差把头凑到四方桌子中心了,两眼滴溜溜地扫着在座的其他几人:“霞瑟云居明天就要把那童云柔送去云琅山了。” “真的假的?” 大堂内的人个个都把耳朵竖得高高的,一个身着白色齐胸纱裙的女子仰首喝了一口酒:“看来褚云琅所受的伤不轻呀,你们就不好奇是谁伤了他吗?” “好奇呀,怎么不好奇?”众人纷纷嘟囔道,“但有人知道吗?” 坐在右边靠墙那一桌的两个圆脸姑娘今日换了菜,终于不再是烤乳灵猪和清蒸果子鱼了,一人拿着一只巴掌大的卤灵鸽吃得是两眼泛光,这么些日子下来,店里的伙计都已经摸清她两什么口味了。 “珠珠姑祖,您说褚云琅的那些女人清醒了没有?”韩穆薇算着日子也快一个月了,那些女子过去都天南海北地住着看不见还能自欺,想着自己在褚云琅那是独一无二的,现在都团聚了,她们不会总蒙着眼睛吧? 钟珠珠吃完了一只鸽子,拿出帕子擦了擦嘴:“清不清醒,就看音裳离出嫁后造出祸端,还有几人愿意留在褚云琅身边便可知。” 韩穆薇点首:“明天如尚亲自送童云柔到云琅山也不无警告之意,”他心里不管怎么想,但明面上总不会让自己的闺女矮人一头。 “是这个理。” 次日,天还未破晓,霞瑟云居的大红凤辇就已经到了临边城外,近日被世人议论纷纷的褚云琅也终于现身了,不过其始终都同如尚一般坐在轻云轿中,并未露面。 “有劳如尚道友亲自送云柔来云琅山,”昨晚吸食了一块阴冥石,今天他才能出的云琅山,只是阴冥石治标不治本,至多只能够他撑三个时辰,阴冥之气便会被消耗尽。 坐在对面黑色红龙纹轿中的如尚微敛虎目,一双花白的小山眉眉尾处几根略长的眉毛显得尤为苍劲,抬手轻抚两寸长的花白须:“云琅道友客道了,本尊的爱女以后就托付给云琅君了。” “请如尚道友放心,”褚云琅左手一动,轻云轿便让开了路:“云琅定会好好待云柔的,”感受到体内阳气在快速侵蚀着阴气,他恨不能现在就吞吃了大红凤轿中的女子,“请移步云琅山。”太久了,他已经受够了虚弱,这真真叫他难有片刻安心。 大红凤轿进入临边城后,只十息就过了城,后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辽昭山脉。褚云琅的一众红颜知己此刻均聚集在琅琊居,等候新人,不过有几个心思浅的,面上的神色明显不佳。 黎晨吉居中,音裳离着一身大红云凤翔飞喜服,头戴九凤冠立于窗前,仰望着东方渐红的天际,掩在袖中的右手握着一只小白瓷瓶,这会让她心中稍安,还有两日,她便会随着如尚老鬼一同离开云琅山。 大红凤轿停在了琅琊居的内院中,褚云琅终于下了轻云轿,在如尚的见证下,亲自来到凤轿前,伸出完好的左手,轻语道:“云柔,我们到家了。” “云柔多谢郎君眷顾,”伴着一极为温婉的声音,一只柔若无骨的玉手放到了褚云琅的掌中。 褚云琅立马握住,手中细腻勾人心,神念一动,轿帘自动拨向一方,后稍稍用力,一只金莲踏出了凤轿。 身子略显娇小的童云柔戴着精美的凤冠,娇羞地低垂着头站在褚云琅身边,就在这时一缕金色日光洒下,更显得其尤为动人。褚云琅左手轻揽着她,细长的眼中跃动着点点星火。 “怎么不见音黎?”如尚神识扫过琅琊居,笑着问道:“黎儿不知本尊今日要来吗?”说来这褚云琅也是运道好,生了那么个天香国色,正巧戳中他的喜好,资质也不错,不然他可不舍得把云柔就这么让出去。 听如尚提到音黎,褚云琅轻笑出声:“还有两日黎儿就将出嫁,现已不便再抛头露面,”他戏谑地看向如尚,“怎么等不及了?” “来见本尊也不算是抛头露脸,”如尚轻抚胡须,望向依在褚云琅身旁的童云柔:“说来本尊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她了,心里念得紧。” “郎君如此记挂音黎,真是叫音黎好生欢喜,”音裳离就这样穿着一身与童云柔没什么差别的大红喜服步入了琅琊居,走到如尚跟前:“您瞧瞧音黎,可是又漂亮了,”魅惑人的把戏她不是不会,只是从来不屑如此。 褚云琅这个闺女养得好啊!这一颦一笑都挠到他的痒处了,一把拉过娇美人揽紧,闻着她身上散出的馨香,如尚只觉口干舌燥:“你最美。” “郎君当真会哄人,”音裳离心中刺痛,强憋下上涌的眼泪,黑黝黝的双目晶亮晶亮的,凝视着如尚,娇嗔道:“一路舟车劳顿,我爹爹可有说要怎么招待你?” 如尚就吃她这娇样儿,抬手轻轻捏着其精巧的小巴:“只要有你作陪,你爹爹爱怎么样怎么样。” 音裳离掩嘴轻笑,眼角余光扫过立于院中角落的吉音,见其满面复杂,心中只觉恶心,这便是他们想要的,就不知待两日后,他们是否依旧能欢喜? 临边城小院中,韩穆薇又结束了一次龙气锻体,相较于刚开始,她现在已经很适应那样的疼痛了,洗干净自己后,她便出了屋,发现院中多了几只大头黄蜂,不禁有些新奇:“珠珠姑祖,这是您抓回来的?” 坐在梨树下,正盯着几只大头黄蜂的钟珠珠点首道:“嗯,一共捉了二十七中,不知为什么死了一只,现在仅剩二十六只了。” 韩穆薇见两只大头黄蜂正在瓜架上的小黄花中爬,便走到梨树下躺到空着的那张摇椅上:“我们是今晚出发先一步到霞瑟山,还是明天随着音裳离的轿子一块出发?” “你说呢?”这事她也在犹豫。 “随着轿子一起,”这两日韩穆薇站在音裳离的位置上仔仔细细想过这事:“如果是我,与其于霞瑟云居行事,还不如在半路动手,”要知道霞瑟云居可是如尚的老窝,她怕音裳离会提前下手。 钟珠珠没有意见:“好。” 韩穆薇看着天边的晚霞,笑着说:“明天又是个好日子,”宜出行宜嫁娶,还宜丧葬。 云琅山黎晨吉居,音裳离一整夜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圆月,吉音端坐在榻上不走也不吭声,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好似如此便能打动音裳离的心一般。 “他这两日可有再露过面?”音裳离面上满是讥诮:“有了新人忘旧人,”褚喜云的伤应该好了不少,外头的流言倒是助了他一把,看来如尚对这云琅山也有企图,不然也不会提早将童云柔送来。 吉音幽叹一声:“也许是娘错了,”虽然她一直都知道云琅不止她一个女人,但真实见到还是叫她心寒,“黎儿,娘……” “太迟了,”音裳离手指院中的大红轻云凤轿:“辰时一到,我便要坐着这轿子离开了,自此我与你,与褚云琅就再无瓜葛。” “黎儿,”吉音的眼泪滚落了眼眶,右手执帕掩着嘴,曾经她以为云琅会看在女儿嫁予如尚的份上,给她一个正正当当的名分,可现在看来一切都知道她以为罢了。 音裳离嗤笑道:“路都是你选的,那就不要哭,”圆月已西沉,东方既白,再过一个时辰,她就可跨出云琅山,自此生死一人,了无牵绊。 经历了两天两夜的采补,褚喜云体内的阴气终于能抵住阳气的侵蚀。今天日子特殊,他纵有万般不舍却依旧放开了佳人,起身下床。 童云柔到底是纯阴之体,阴气强盛,两天两夜的采补也仅是让她略显疲惫,见男人打算离开,便撅起小嘴,拥着锦被坐起娇声道:“郎君要去哪?” 褚云琅轻抚她透粉的面颊:“你忘了今日是你父与音黎的大婚,我怎可缺席?” “云柔初初来云琅山,你不陪着,人家害怕,”童云柔想到音裳离那张脸,心中顿生不喜,她爹爹就是见了那妖精才舍得将她送出,虽然褚云琅也确实能配得上她,但她更喜欢自己选。 “那你同我一起可好?”褚云琅轻轻捏着她面颊上的嫩肉,指下的细腻和清凉每每都叫他情不自禁:“一会辰时就到了,我们可不能让你父亲等着。” “好吧,”童云柔两眼珠子一转,便一点不知矜持地掀开被子下了床:“正好我也去见见各位姐姐。” 一说各位姐姐,褚云琅眉头不禁一紧,那些女人恐怕要坏事。 辰时一到,外面的喜锣就敲了起来,吉音立马拿起一旁的盖头就想上前给女儿盖上,只是手将将举起,便一把被音裳离给擒住了,“还是我自己来吧,”从这一刻开始,她与他们就是陌路。 “黎儿……” 音裳离拿过大红盖头,往上一抛,大红盖头轻轻地飘落下来,盖在九凤冠之上,后她就转身走向了门口。 “黎儿,爹爹来了,”褚喜云面上还带着些许不悦,刚刚若不是童云柔的痴缠,他也不至于会迟来,瞬移上前,轻轻执起音裳离纤细的手腕,传音道:“爹爹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你放心,爹爹很快就去霞瑟山接你回来。” “你该祝我一生安乐,”音裳离对他这些话是耳若未闻,明日都是奢求,谁还会想以后? 看着褚喜云亲手将自己的女儿送入了轻云凤轿,站在院中的十来位各有千秋的美妇神色多多少少均有些变化,而立于这些美妇之后的男女也都不约而同的撇开了脸,无一位面上有丁点欢喜。 音裳离坐于轿中,隔着盖头隐约可见大红的轿帘落下,她抬手扯下了盖头,感知到轻云轿离了地面朝着云琅山的山门飞去,她微微弯起了唇角。 轻云轿轿内极为宽敞,音裳离躺下后摆了个妖娆姿态,后静静地等着,她知道如尚早已迫不及待,如此正好。 霞瑟山与云琅山地处西大陆东、西两个方向,半日赶路,轻云凤轿终于临近了西大陆的中心城呜弥城,正在轿中假寐的音裳离嘴角微微上挑,纤弱的肩上就多了一只大掌。 “还是黎儿最知本尊心思,”如尚享受着指下的光滑,双目紧盯着娇人。 音裳离双目未睁,玉足一勾:“来都来了,难道还要黎儿主动。”如尚大悦,就势覆上娇人:“你总是这么让本尊稀罕。” 缀在轻云轿之后的韩穆薇戴着绿草帽,嘴中含着遮天树叶,身上贴着两张隐身符,传音予一旁的人:“珠珠姑祖,如尚进了音裳离的凤轿。” “嗯,估计快了,”钟珠珠两眼盯着那顶已经不飞了停摆在空中的轿子:“一会只要音裳离出来,我就立马拔除她神府中的追踪印迹,然后你和音裳离一起走。” “好” 轿中,如尚品尝着音裳离的红唇,极为享受,就在他已经不满足想要进入下一步的时候,突然尝到了一丝苦涩,顿时背后生寒,想要运转灵力击杀此女:“呃……你给本尊吃了什么?”他的灵力全数凝滞,双目瞪大,不可思议道,“禁灵散。” 音裳离妩媚一笑,憋着一口气抬手一把黑色匕首刺入如尚的丹田,轻语道:“知道我为什么要扒掉你的宝衣吗?” “你……褚云琅,”如尚一把掐住音裳离的脖颈:“你以为你逃得了?”他可不会一人来云琅山送女。 第189章 第189章 “尽力而为吧,”音裳离感觉到了脖颈处的收紧,伸直的左手勉力去抠轻云凤轿中控阵眼中的灵石,一滴眼泪滚落右眼眶,笑着说道:“就……就算逃不掉,有有你陪着我也不……” 咔,一颗灵石被抠了出了,没了灵力供给的轻云凤轿瞬间就失了平衡,从空中掉落,啪一声,砸在了地上,后横倒一旁。 灵力凝滞又被伤了丹田的如尚遭了这番震荡一时不慎从榻上滚落在地,音裳离借势拔出了插在其丹田处的匕首。 隐在暗处的韩穆薇二人见这般境况,立时瞬移至轻云凤轿前。摔在地上的如尚刚取出告急玉牌准备呼救,就觉顶上一重,两眼下意识地上翻,只见一圆脸姑娘正像看死人一般地看着他。 钟珠珠五指一捏,就闻咔嚓一声,后凝实的魂力凝成万根细如牛毛的针攻入如尚的神府,立时传出一阵嘶吼声。 韩穆薇揭了身上的隐身符入了轻云凤轿,一眼就看到了瘫躺在榻边的音裳离,上前将其一把抱起后出了轻云凤轿:“姑祖。” 处理了如尚,钟珠珠双眉一拧,两手一紧,音裳离神魂顿时剧痛,额上的青筋都跟着颤抖,好在只两息疼痛就减缓了。 “你们先走,”钟珠珠在拔除了音裳离神魂上的追踪印迹后,弯腰抽走了如尚握于手中的墨色玉牌:“我还有点事没做。” 韩穆薇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音裳离,后抬首望向钟珠珠,心中知道她要干什么也不打算阻止:“姑祖,我先送她离开衡元界,您自己小心点。” “嗯,”钟珠珠来回翻看着这块墨色玉牌:“送完她,你就直接回临边城的三水行人,我这边的事了结了,也会直接回去。” “好,”不等话音落,韩穆薇就带着音裳离接连瞬移,直至二十里外,她才掏出释骢老祖给的穿云小舟。 钟珠珠在收了如尚的东西后,感觉到她二人已经走远,杏目一弯,右手五指一收,顿时墨色玉牌就成了尘土,左手袖子一挥,大红色的轻云凤轿便直立了起来,她踏入轿中来到榻边坐下,拿起一旁的红色盖头,静待后来人。 不过五息,十位黑衣高阶修士就出现在大红凤轿之周,见躺在地上已无生息的如尚,面上均露了凝重,感觉到轿中不加掩饰的气息,众人纷纷后撤。 “既然来了,就留下吧,”钟珠珠本未动杀念,但这十人身上的血煞之气皆厚重,她岂能放过? 圆呼的两手一击,大红色的轻云凤轿顿时便四分五裂,顶着红色盖头的钟珠珠瞬移而出,一阵清风掠过,两黑衣修士的丹田处均破了一个大洞,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顶上一沉,一娇音问道,“杀了不少人吧?” 韩穆薇控着穿云小舟直奔闫银城外的碎石崖,见音裳离已经缓过来了,便立马取出一只储物戒扔了过去:“以防万一,你把身上的衣饰换下,储物戒里原不是你的东西,连带着储物戒都不要要了。” “好,”音裳离知道什么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她捡起地上的储物戒,立马开始动作,不到十息就收拾好了,后还有心思自嘲道:“幸亏禁灵散不封神魂,”不然她就连储物戒都用不了。 “我还以为你杀不了如尚,”韩穆薇轻笑摇首:“看来是我高估了他,”也低估了音裳离。 音裳离将换下的那只储物戒扔给韩穆薇,看着她将其扔出了穿云小舟,才倚靠到舱房边:“你没有高估他,”仰首上望,看着青天,“只是……,”如尚料不到她会有禁灵散,更想不到她会费一缕魂力将禁灵散藏于口中。 韩穆薇扭头看了她一眼:“以后就是一个人了,碎石崖下的传送阵是通到苍渊的世俗界,如果愿意你可以暂留世俗一段时日。” “谢谢,”虽然因为灵力凝滞,身子很沉重,但音裳离却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她的路终于可以按着自己所想去前行了。 这时盘坐在神府中的小天菩突然出声:“薇薇儿,有人捡走了音裳离的储物戒。” “谁?”韩穆薇一惊,她刚扔了储物戒,储物戒就被人捡了,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咱们是不是被人盯上了?” 小天菩眨了眨一双大眼:“一个化神境男子。” 送走了褚音黎后,褚喜云便又急不可耐地赶回琅琊居,躺在床上的童云柔见他回来,粉嫩的小嘴一噘,故意娇哼了一声,后身子一翻背朝着男人。 褚喜云见状也不立马上前去哄,而是慢条斯理地脱了宝衣,后上了床,左手轻轻一拂床幔自动闭合,没一会床幔后就传来轻语,“柔儿小乖乖怎么了?” “哼,郎君既然抛下柔柔自己走了,那还回来干什么?” “哈哈……,瞧着你这娇嫩样儿,本尊真想吞吃了你,叫你再也离不得本尊。” 只片刻琅琊居内室就传出娇吟,而紧随褚云琅身后来了琅琊居,立于外室的华清终是闭上了双目,再睁开眸中已不见丝毫痛色,转身出了琅琊居。 “娘,”背手立于琅琊居门外的华瑾俯视着云琅山,看着连绵的山岭尽在足下,他心中一片开阔,渐渐地起了涟漪:“辽昭云琅山果然是名不虚传。” 他自懂事便知褚云琅是他父亲,曾经也无数次地幻想过褚云琅会接他和娘亲回云琅山,可惜时至今日那个男人对他们母子依旧是含糊不清。 华清走上前去,驻足于儿子身旁:“你想要云琅山?” 苍郁遮山,花为点缀,云琅山确实很美,只是她此生终是错付狼人。于云琅山,她和华瑾都是名不正言不顺,而正如褚音黎说的那般,即便内里不堪,她褚音黎仍是褚云琅唯一承认的子嗣。 “是,”华瑾心中不甘,经了褚音黎之事,他对褚云琅最后一点的想念也没了。 “只怕难啊,”华清深叹道:“褚音黎已经嫁予了霞瑟云居的如尚,而看如尚近来的动作,他对云琅山也是势在必得,”况且那褚音黎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华瑾想到头日到云琅山,路过黎晨吉居时看到立于檐下的褚音黎,心中微动:“也许她根本就不在意。” “谁?”华清听到儿子的话,还以为他说的是如尚,立马摇首:“不可能,霞瑟云居的野心向来都不小,”不然也不会有无影门的存在了,虽然散修盟一直都不承认,但衡元界只要有点底蕴的人家谁不知无影门背后的主子就是如尚和散修盟。 知道他娘亲误会了,华瑾也不想解释:“我们什么时候离开云琅山?”今日他都瞧见了褚云琅的伤好了不少,想必不日就将痊愈。 提到这个,华清就不禁垂下双目,眸中暗色渐浓:“明日吧,”即便要争云琅山现在也不是时候,与其叫他开口,还不如他们母子识相点自行离开。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午时刚过,呜弥城就传来霞瑟云居的主子如尚和无影门十甲均已身死道消被挂于呜弥城的城墙上,而这时褚云琅正在琅琊居与童云柔酣战。 吉音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傻了,两腿发软连滚带爬地闯入琅琊居,她甚至忘了自己是个元婴境修士:“云琅,救救我们的女儿,救救音黎……呜呜……” 内室中褚云琅已箭在弦上,听到这声惊扰双眉皱得死紧,他体内的阴阳将近平衡,接下来正是关键时候,怎容有阻碍? 周宁儿进到琅琊居,瞥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吉音,后抬眼看向内室的门:“云琅,霞瑟云居的如尚尊者死在了呜弥城外,褚音黎不见了。” 一脸情、迷的童云柔正气恼这些人不识时务时,听到周宁儿这话还以为是自己近日太过劳累出现幻听了,再看褚云琅满面惊愕不动作,顿觉不妙,忽的坐起,因动作幅度太大,不禁引得她一声吟咛:“嗯……,”后急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听到那声吟咛,周宁儿脸都黑了,怎会依着童云柔的话再说一遍,垂首瞥向身侧的吉音:“你来说吧,”话音一落便带着女儿周玉云转身出了琅琊居,微仰着首,眺望天际,“玉云,随娘离开云琅山。” 做了盛魔门多年圣女,她还分得清现在的形势,如尚老鬼这一死跟失踪了的褚音黎定脱不了干系,霞瑟云居和散修盟是不会与云琅山好过的。 “你不准备与他同甘共苦吗?”周玉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般,如尚老鬼死了,那褚音黎哪去了? “不曾有同甘,又何来共苦?”周宁儿一声哀叹,也许没有这云琅山上一个月,她依旧会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不过是梦终有醒的一刻:“你说你爹他真的心悦我吗?”也许曾经有过,但在红尘凡世的靓色中,这份浅薄的欢喜早已被消弭了,余下的就只剩她的一厢情愿。 周玉云冷嗤一声道:“褚喜云最爱的就只有他自己,你们这群傻人也只是他无聊寡淡时的玩意儿罢了,”而他们这些子女为何,褚音黎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不要云琅山了?”周宁儿听到闺女这般说,并没有气恼,只是有些困惑她忽变的态度。 “现在的云琅山还值得我要吗?”周玉云抬手弹了弹指甲,况且她要的从来就不是云琅山,而是她娘亲的清醒认知,耳边是吉音的哽咽,她把手举高看着自己透粉的指甲,“娘,您说我染红指甲会漂亮吗?” 周宁儿闻言,含泪粲然一笑:“好看。” 褚喜云在听到如尚身死道消后,就意识到了不对,双目一凜,立马催动神魂追踪褚音黎的下落,可却是茫茫一片毫无结果,心中微动,细想近日褚音黎的表现,顿觉不好。 “呜呜……爹爹,”童云柔泪水沾湿了眼睫,已然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可眸中除了愤怒却不露半点伤痛,双臂紧抱着自己缩在角落,她爹说了她会成为云琅山的独一无二的主子,现在可怎么办? “过来,”褚云琅沉声说道:“咱们继续,”他现在最紧要的就是恢复伤势,否则一旦霞瑟云居和散修盟对上云琅山,他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这绝对不行,听到童云柔还在低泣,他也没了往日对待女子的温柔,一声冷喝,“本尊让你过来。” 琅琊居外的母女听到这声冷喝,不禁凝眉后轻笑了起来,她们最后看了一眼云琅山,便转身离开了。 屋内的吉音还在犹豫,她在权衡,正如黎儿所说在衡元界除了褚云琅,她一无所有,所以到了这般地步她依旧难以抉择。 直至天黑,韩穆薇才带着音裳离赶至闫银城外的碎石崖,收了穿云小舟后,她转身就想抱起全身瘫软的音裳离。 只是音裳离见她过来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她真的不习惯被一女子托抱着,“我拄着剑就行。” “我还要赶回临边城,哪有那么多时间让你糟践,”韩穆薇知道她在别扭什么,走近一把将其甩在背上,后不等她罗嗦,就瞬移去了传送阵的位置。 见着传送阵,音裳离也不用韩穆薇解囊,她自己立马取出五块灵晶走向传送阵,至离传送阵阵眼触手可及之地,忍不住扭头望向身后,笑道:“韩尘微,离殇欠你一命。” 韩穆薇深叹,拿出一袋金子扔了过去:“在俗世这个比较好用,你一切小心。” 音裳离接住袋子抱在怀中,后突然笑靥如花:“不管你承不承认,你天衍宗韩尘微都是我离殇最好的朋友,”说完抬手将灵晶放入传送阵阵眼的凹槽中,不再回头:“我们苍渊再见,”一生得一好友足矣。 “苍渊见,”韩穆薇看着她消失在了传送阵前,才转身面向来路,唇角一勾笑道:“跟了一路还不准备现身吗?” “姑娘果然了得,”一黑色龙纹金丝靴跨入了岩洞之中,只一息就到了离韩穆薇一丈之地,男子眉心一点冰凌抬手拱礼:“某恰巧路过,见有热闹可瞧便跟了上来,让姑娘误会了,某汗颜。” 韩穆薇盯着男子眉心的一点冰凌,猜测道:“沧浪庞家?” “姑娘好眼力,”男子抬首,眼神越过韩穆薇看向她身后的上古传送阵:“刚刚那位想必就是云琅山的褚大小姐褚音黎。”现在外面都已经闹翻了,可谁能想到罪魁祸首已经逃离了衡元界。 韩穆薇闻言不禁抬眉问道:“你认识褚音黎?” 男子摇首:“某还未有幸得见。” “那你就说她是褚音黎?”韩穆薇不喜欢这个男子,其面上虽在笑,但身上却充斥着一股阴郁之气,冰灵根的修士她见过不少,但像他这般的却还是头一个。 “姑娘所言有理,是某错了,”男子轻笑拱手:“不知姑娘贵姓为何,相逢便是有缘,某姓褚。” 褚?韩穆薇再次打量男子的相貌,剑眉细长眼,五官分开并不突出,但放在这张脸上有了冰凌一点,瞧着倒是多了几分贵气:“褚云琅同意你姓褚了吗?”虽没见过褚云琅,但她也听老头提过,细长眼就比老头的小眼宽上一点。 男子一愣,后不由得垂首轻笑:“我姓褚姓庞全在于我母亲,与褚云琅并无干系。” “是吗?”若真无干系,他怎么会跟着她们,韩穆薇淡而一笑,在感知到身后的传送阵归于平静,后取出一颗紫黑色雷珠:“褚道友,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不会站在这浪费辰光了。” “姑娘是觉得自己不值得让褚然花费工夫吗?”男子微敛着一双细长眼,凝视着对面的圆平脸女子,似看情儿一般。 这眼神不禁叫韩穆薇打了一个激灵,手里攥着雷珠,心里明了了:“你有事?” 这次男子褚然很干脆地点首了,看着韩穆薇的眼神更加的温柔:“我们可以合作,”虽然他不知她们的目的为何,但褚音黎杀了如尚是真,而这于沧浪庞家于他都是好事,至于褚音黎背靠的人,他也有兴趣。 “是你想要云琅山和霞瑟云居,还是沧浪庞家想要?”韩穆薇心中已有答案,只是合作要看眼缘,而这个人还是免了吧,光那双眼睛盯着她瞧,她都忍不住动手想要将它们抠下来。 男子上前一步,声音放得很柔:“这有区别吗?” 韩穆薇冷嗤一声:“你觉得没区别就没区别,这与我无关,”野心不小,沧浪庞家、云琅山、霞瑟云居,此人想一口吞。 “这么说姑娘是不准备与褚然好了?”男子一个闪身就到了韩穆薇面前,韩穆薇神念一动,龙战戟戟头直抵男子心头。 褚然抬手,原洁白无瑕的手散着冷寒,一层薄薄的冰凌瞬间将其包裹,冰手避过龙战戟的戟头,轻轻一弹,韩穆薇顿时被推至两丈之外。 “你不是我对手,”褚然一手背后,一手轻握放于腰侧:“我以为我们合作是两全其美。” 韩穆薇笑了:“两全其美?”他哪来的脸面,“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才更贴切吧?”这姓褚的只想要她珠珠姑祖冲在前头替他扫清障碍,让他接手云琅山和霞瑟云居,说不定到最后他拿了利,还要解决她们。 “这好像也对呢,”褚然右手一捻,一朵绯色两叶花出现在两指之间,后含情脉脉地看着那朵妖艳的花:“难道你不愿意?” “连心桥情、花?”韩穆薇瞬间便知这褚然要做什么了,眼神微动立马瞬移冲向岩洞外,褚然眼中冷芒一闪,后跟着离开了岩洞。 韩穆薇戴上绿草帽,又在身上拍了两张隐身符,那褚然化神初期修为,她可不能与他硬碰硬,与此同时放出小九儿,小九儿含了一根绝神草心便破空冲出岩洞,直奔云霄。 刚至岩洞外,韩穆薇就运起《纯元诀》隐入土层中。只一息褚然便出现在了岩洞外,神识扫过四周,不见任何异端,顿时其面色就不好了,那个女人身上的宝贝可真不少! 藏在土层下的韩穆薇正听着小天菩的回禀,心中更是谨慎,果然是什么人养什么人,只是相比于褚喜云,这褚然更加的不堪。 褚然拿着连心桥情、花立在原地不动,闭目细细感知周边的一切,就在这时一声“喵儿”惊得他本能抬首上望,只见一只毛色油亮的九幽翎猫从天而降,他立马躲闪。 此时一颗紫黑色的雷珠横空出现,正好迎上褚然,二者相撞,轰的一声顿时地动山摇,韩穆薇不惧余威,冲出土层腾空一戟下刺,直挑其咽喉,小九儿一爪带过,两颗血淋淋的眼珠子连带着黑红的血迸射而出。 一身焦黑的褚然手中仍攥着一根枯枝,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出师未捷身先死。韩穆薇右手一动,褚然的头颅便掉落脖颈,砸在了地上。 龙战戟一收,不等她招呼,小天菩便飞出了神府,一根碧绿色的菩藤直接刺穿褚然头颅的天灵盖,一阵嘶吼后,只余一抹黑烟溢散而出。 “咳咳……,”韩穆薇一手抵着心头,连连轻咳,看来这段时日用龙气炼体还是有些效果的,今日顶着雷珠余威击杀褚然,她还以为要自损八百,现在至多也就五百的样子。 功臣小九儿看了一眼褚然被雷珠炸穿的丹田,后蹲坐到了其拿着枯枝的右手边,盯着戴在中指上的储物指环:“姐姐,要小九儿帮你撸下坏人的储物指环吗?” 不提储物指环,韩穆薇差点就忘了,瞥了一眼男子指上那只略粗的指环:“帮我找找他有没有其他的储物戒?” 小天菩幻化成人,踏空奔到韩穆薇跟前,仰首仔细查看其面色,心中很是欣慰:“薇薇儿,等炼化完第一根龙骨,你就能和善德道君一样,可抗住化神雷珠暴击了,”当然薇薇儿和善德道君是不一样的,善德道君可是雷灵根,他们师徒两不可比。 韩穆薇扯了扯嘴角,看向已经坍塌的洞府:“这个传送阵不能再留了。”小天菩闻言直点首:“予我一颗雷珠,我去便可。” “嗯” 小天菩带着雷珠化作一道流光刚走,小九儿就寻到了另外一只储物戒,韩穆薇接过将神识探进去扫了一遍,便手一松让其掉落在地:“带上褚然的储物指环,我们撤。” “喵儿” 穿云小舟将将驶出千丈,韩穆薇就闻轰的一声,跟着一道碧绿色的流光飞回进入其神府,后她便控着小舟直奔临边城。 云琅山上,吉音来到后院见空荡荡的一片,就知那些女人都走了,心中更是忐忑,进入屋中,打开禁制,取出储物戒中的玉牌输入灵力,很快玉牌上就出现了两点一线,她凝眉细辨:“闫银城?” 如尚是死在了西大陆的中心之城呜弥外,闫银城离呜弥城可不近,难道黎儿在衡元界有其他的依靠?想着前两日黎儿应付如尚的手段,她心中对此更为笃定。 琅琊居中,褚喜云已不再收敛,极尽采补童云柔体内精纯的阴气,而童云柔修为才将将金丹,哪堪他这般采伐?原本红润的面色迅速苍白发青,紧致的皮肤也似失了水一般,乌黑油亮的青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枯。 “郎君,不要啊……不要了……啊……” 对童云柔的苦苦哀求,褚喜云旁若未闻,他现在只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补足阴气,使体内阴阳平衡。 一夜过去,韩穆薇终于赶在天亮前回到了三水行人,进到院中见钟珠珠正站在檐下,心中一暖快步上前:“珠珠姑祖,您在等我吗?” 钟珠珠点首:“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慢慢蹙起了眉头,“遇敌了?”五脏震荡,虽然伤不重但也要难受几天。 “遇到沧浪庞家的人了,”韩穆薇拿出了褚然的储物指环:“等我调息一会,就去九十九号洞府问问沧浪庞家可有姑娘和褚喜云交好,”当然这交好只是比较含蓄的说法。 至于九十九号洞府住着的那位则是释骢老祖在衡元界结交的好友,道号百晓,韩穆薇也不知他是干什么的,释骢老祖也没说,反正这人就跟他的道号一样,好像什么都知道一般。 钟珠珠接过指环,将神识探进去,两腮慢慢鼓起,这储物指环中连块灵石的影子都没,扭头看向进屋调息的丫头,不禁冷哼一声:“这抠唆的毛病肯定不是承了我们钟家。” 没有灵石,还有其他东西,钟珠珠将散在角落处的一片枯叶拿了出来,来回翻看,后跟着进了韩穆薇的屋子。 韩穆薇刚刚盘坐好,两眼还睁着,一脸疑惑地望向她:“珠珠姑祖,您有事?” 钟珠珠将背在身后的右手伸了出来:“把你的天菩唤出来,让它认认这是不是绝神草的枯叶?” “什么?”韩穆薇看向钟珠珠拿在手中那片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枯黄叶,不等她叫唤,小天菩就自行冲了出来,一眼掠过,立时就确定了:“对,就是绝神草的枯叶。” 它炸了传送阵后,没有和薇薇儿一起翻看褚然的储物指环,好在这东西被钟珠珠给发现了。 有了小天菩的肯定,钟珠珠收起了枯叶:“八百二十一年前,那个沧浪庞家的人是不是也进过冥渊之地下的另外一界?” 这个韩穆薇还真不能肯定:“褚然现今的修为是化神初期,但他的骨龄我没法查探,”不过却可以问询。 钟珠珠看她面色有些苍白,便不再继续往下说了:“这事先放一边,你先调息疗伤。” “是,”这些事情也急不来,韩穆薇捂着肚子,有点闷疼。 霞瑟云居的主子,散修盟盟主如尚的死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只是刚开始这浪还不够高,大家都在猜谁有这本事能一点动静都没的击杀了如尚? 最后数来数去也就只有云琅山的主子褚云琅,可褚云琅身受重伤又是明摆着的事,这就悬了,而那位失踪的美娇娘则再次成为世人议论纷纷的对象。 直至霞瑟云居的人赶来呜弥城收尸,才发现这如尚死前体内的灵力全数凝滞。散修盟的代盟主立时便请了神药山的山主三味上人查检如尚的尸身,这一查就查出了封灵散,也就是传说中各修仙世界的禁忌之药——禁灵散。 禁灵散一出,顿时这千层浪就被推至了云霄,直接捅了天了,这时世人又问褚音黎去了哪?现在如尚是谁杀的已成不争的事实,霞瑟山和散修盟憋着气妥善安置了如尚尸身。 待韩穆薇摸清那沧浪庞家谁与褚云琅有关系的时候,霞瑟山和散修盟的人已经到了临边城外。 “珠珠姑祖,您不是说您还杀了十个无影门的人吗?”韩穆薇拿着颗灵果啃着:“怎么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无影门的都不是人? 钟珠珠悠闲自在地躺在摇椅上喝着茶,盯着她的二十六只大头黄蜂劳作:“无影门尽干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霞瑟山和散修盟从来就没有对外承认过与无影门有关,”所以有苦也只能生吞。 韩穆薇一想也是,搬了个小板凳坐到了钟珠珠膝前,抬手给她轻轻地捶捶腿:“珠珠姑祖,你猜沧浪庞家谁与褚喜云交好?”这消息可是九十九号前辈刚传来的,听完都惊着她了。 “沧浪庞家前任家主庞冰熙,”这事她翻完褚然的储物指环就知道了:“褚喜云就是踩着这一个一个的女子一步一步地爬到今天的位置,不,是昨天的位置,”自如尚出事已过去三天了,云琅山一直安静得很,她猜测褚喜云的伤也快好了。 到了这时,韩穆薇才想到自己错过了什么:“估计我那伤伤的不是五脏,而是脑袋,”她都忘了褚然他娘这事了,“姑祖,褚然今年正正好八百出头,那是不是意味着褚然的娘也就是庞冰熙穿过冥渊之地?” “应该是,”钟珠珠轻抿一口云雾茶:“我现在想的是他们既然遇上了绝神草,为何没将那株天菩带出来?”怕九九灭神天雷劫吗?以褚喜云过去的气运,他显然不是怕这个。 “不是找到绝神草就能找着天菩的,”小天菩飞出了韩穆薇的神府:“你们忘了在缈徕界可不止出现过一株天菩,还有承天那株,”那绝神草枯叶也有可能是承天那株留下的。 韩穆薇眨了眨眼睛,望向小天菩:“菩菩,你能感知到缈徕界那株无主的天菩是否已经开智吗?” 小天菩立马点首:“它还没有开智,”当然也有可能是缈徕界现在的环境不足以让它开智。 “现在谈这些还太早,”钟珠珠享受着韩穆薇的服侍,心中在估量着时辰:“霞瑟云居和散修盟的人已经到了临边城,不出两个时辰他们便可抵近云琅山下,”褚喜云快出来了。 “禁灵散一出,估计衡元六宗和沧浪庞家也在来的路上了,”韩穆薇长吁一口气:“没想到经了这么多的事,吉音对褚云琅还是如此情深意重,不离不弃。”至于这情是不是真的,就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小天菩撇了撇嘴:“我瞧吉音是没处可依才是真,”说不定这会都已经悔死了,“现在就要看沧浪庞家的态度了。” 钟珠珠放下茶杯,一手托着腮:“反正褚云琅不逃离云琅山,我们就按兵不动,”不过她倒是有些好奇,褚云琅逃出云琅山后,会遁去哪? 云琅山琅琊居的内室,褚云琅正盘坐在床上调息,用将将生成的混沌之气修复、滋养着右手臂,右手臂崩裂的玉骨快速地愈合,细纹裂缝一条一条地消失不见。 而其身后躺着一具已经看不清面容的干尸,枯白的头发散落一床,大红色的龙凤枕边还躺着两颗白牙。 当霞瑟云居和散修盟的人逼近云琅山时,褚云琅的右手臂正好修复完整,他试着伸展五指,后运起《阴阳混沌诀》,立时右手掌心就生成一团混沌之气,看着这团混沌之气,他仰首大笑:“哈哈……” “褚云琅,你还不快快出来束手就擒?”散修盟的石清老人广袖一挥,琅琊居的外院便轰然倒塌,被夷为平地。 “谁这么大胆敢擅闯我云琅山?”两位出窍境修士出现在琅琊居内外院相接的拱门之处,见一众身着丧服的修士,便知其中因由,只是他们身为云琅山奉养的客卿,此刻也是避无可避。 这时一位身披麻衣的美妇上前,幽然泣道:“我夫君惨死,云琅君是否该现身给茗伊一个交代,并且交出褚音黎?” “你夫君?”一身白色凤纹锦袍的褚云琅背手踏空而来,笑着问道自称茗伊的美妇:“谁是你夫君?据本尊所知如尚的妻子只有我儿褚音黎一个。” 对于褚云琅的出现,散修盟和霞瑟云居的人显然已有准备,只是见其面色如常,众人心中难免生了疑,难道这褚云琅从始至终都没有受伤? 第190章 第190章 美妇茗伊不是别人,正是童云柔的娘,她没想到褚云琅会这般不给她脸面,虽然来云琅山兴师问罪不是她的本意,但如尚已经死了,这个当口散修盟和霞瑟云居的人找上她,她能如何? 强按下心中的恼怒,美妇上前道:“既然云琅君这般说,那可否请褚姑娘出来将我夫……如尚尊者的身陨摊开言明?” 褚云琅听后,冷嗤一声:“本尊这正准备去霞瑟云居要人,我儿天资极高,一百余岁就已触到元婴境壁垒,若不是如尚频繁来云琅山引得她意乱情迷,你们以为本尊会同意这门亲事?” 简直无耻之极!美妇茗伊听了这话像是吞了好几只绿头苍蝇一般,她强扯嘴角哽声问道:“小女嫁入云琅山也有几日,今日怎么不见她?” 当初将女儿送来,虽然如尚没明说,但她也知这褚云琅是受了重伤,不知为何现在见着如往昔一般的褚云琅,她心中生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嫁入?”褚云琅长叹一声,转身看向自己琅琊居内院的门:“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说到这他面露讽刺,“曾经本尊对此话多有不屑,但现在却觉确实如此,你们瞧瞧本尊这后院还有几人在?” “不可能,”美妇茗伊上下打量着褚云琅:“当初夫君送云柔来云琅山,是因你身受重伤,现你的伤好了,”想到一个可能,她都不忍往下说。 褚云琅两细长的眼微微眯起:“身受重伤,如尚是这么对你说的?”他与如尚交情虽不深,却知其极为不齿女君,这样的人又怎会事事和一侍妾交代,“本尊是有受伤,但却不重,经了十余年的修养早已好得差不多了。” “如尚之所以会送女来云琅山,确实是本尊要求的,但本尊要求的并非是童云柔,而是他最疼爱的子女,”褚云琅冷哼一声:“他勾引本尊爱女,本尊岂会不留一质子在手?” “你……” 一点不给茗伊开口的机会,褚云琅神色落寞地继续说:“只是如尚大劫身陨,小女不知所踪,外界流言四起,云琅山也成了众矢之的,她们为自保离开,本尊也理解,”说到这他看向散修盟和霞瑟云居的一众人。 “实话与你们说,音黎是本尊爱女,本尊并不放心她嫁入霞瑟云居,所以在其神府中留了一缕神魂和一道追踪印迹,可是就在如尚身陨的当天,这两者全部被拔除,本尊的神魂也因此受了些冲击,今日才缓过来。” 褚云琅果然是舌灿莲花,散修盟和霞瑟云居的人没想到在这短短不到一炷香的工夫里,他却将所有的事情全盘否认,且还装出一副痛失美妻、爱女的可怜男子,真是叫他们大开眼界。 散修盟的石清老人上前一步,手指褚云琅:“其他不说,禁灵散你怎么解释?”若不是褚音黎勾得如尚失了魂,如尚岂会那般不慎沾了禁灵散?况且会用禁灵散杀如尚,那定是本事不如人。 “你问本尊,本尊问谁去?”褚云琅双手背于身后,沉声说道:“能拔除本尊留下的神魂和印迹的人,衡元界不出只手之数,”不知为何他总觉近来这一连串的事情背后有一只大掌在推,可惜之前他受伤颇重一时间没能腾出手来调查。 “那您现在是要做何?”霞瑟云居一长相与如尚有几分相似的男子上前问道:“我爹爹的事,尊上不准备插手吗?” 褚云琅扭头看向男子:“本尊要出山去寻我儿音黎,至于如尚的事那是你们霞瑟云居和散修盟该管的,本尊没那闲工夫。” 散修盟和霞瑟云居的人顿时没了声音,不是不想出言,而是不知该说什么。 啪啪啪…… “多年未见,云琅君还是让冰熙如此佩服,真是了得,”一身着冰蓝色广袖齐胸曳地仙羽裙的女子绾着精致的朝云髻踏空瞬移而至,眉心一点冰蓝珠已经宣告了来人的身份,她款步走到离褚云琅一丈之地:“别来无恙。” “庞家主的风采更胜当年了,”一见到庞冰熙,褚云琅心中顿生不好,在他所有女人中,这庞冰熙就是个例外,当年在地下之界,若不是她身受混沌之气侵蚀,也不会委身于他。 庞冰熙盯着褚云琅凝视了好一会才收回眼神,垂目轻笑,其眸中闪过一丝伤痛传音予他:“褚然死了,”她虽然不喜这个儿子,但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他太像你了,”只知投机取巧,不知审时度势,其会有今日,她早已料到。 “死在了哪里?”褚喜云闭目深叹:“可知是谁动的手?” “闫银城外的碎石崖,”庞冰熙抬眼看向褚喜云:“不用寻动手的人,褚然的死完全是他自找,我寻到他时,其手中还握着一根枯枝,而那枯枝是来自连心桥情、花,”由此便可知孽子生前在干什么,作为女子,她无可为其辩驳。 褚喜云右眉不自觉地跳动了两下,他睁开双目问道:“你今日来就是为了告知我这件事?” “这只是其中之一,”庞冰熙面上神色一收,右手背于身后,冷声出言:“现在褚然已死,我与你之间算是再无牵连,那今日我们是不是该算算当年那件事了?” “什么事?”褚喜云背在身后的双手不由得开始轻捻,这庞冰熙能做主沧浪庞家六百年,心思定是不浅,看来她七百余年避而不见都是瞧着褚然的脸面。 庞冰熙上前一步:“禁灵散,”当年她与祖父得入冥渊地下之界,原一切都是好好的,可就在冥渊之地地界快要恢复的前一个月,他们爷孙发现了一奇物,正当要开始寻觅的时候竟遭了偷袭,她被一团灰色之气攻入经脉,而她祖父则沾了禁灵散。 禁灵散七日才退,在那七日里她一边要抵御混沌之气的侵蚀,一边还要严防死守暗中人。可就算这样,她依旧未能护住祖父,以致其为了保她自爆了神魂。祖父将将陨落不到一天,她就遇上了褚云琅。 若是没有那日的苟、合,日后她也就不会知道到底是谁偷袭了他们祖孙,也许时至今日,她仍会对其感恩戴德,可惜褚云琅太过得意了,一次在与外人斗法中,泄露了灰色灵力。 一提禁灵散,散修盟和霞瑟云居的人再次盯上了褚云琅,石清老人上前拱手:“还请庞家主将话言明,我等也好定夺。” 庞冰熙凄然一笑:“本座祖父死于禁灵散,而这禁灵散则出自云琅君之手,”话简单明了,无需赘言,“今日本座便要为身陨的祖父讨回公道,”其话音一落,根本就不让正想开口的褚云琅说话,提剑直接攻了上去。 褚云琅一把擒住庞冰熙的手腕,将其拉近:“冰熙,我对你情根深种,你若想要云琅山我给你便是,可你为何竟这般是非颠倒,当年明明是你想要提前承继……” “无耻,”庞冰熙知道褚云琅要说什么,一掌击在其腹部,后当空挥剑,漫天的冰凌之气瞬间飞扑向褚云琅。 褚云琅立时腾空,运起《阴阳混沌诀》,混沌之气顿生,后两掌下压,灰色的灵力冲向冰凌,轰的一声,瞬间整个云琅山都摇晃了起来。 庞冰熙见到那团灰色灵力,眸中寒意逼人:“混沌之气,尔还想抵赖,”立时瞬移而上,散修盟和霞瑟云居的人见了也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毕竟云琅山可是地处辽昭山脉的中心位置,灵气浓郁得很,如此肥肉谁都想咬上一口。 这边刚动手,静候辽昭山脉之下的六宗也不再拖沓,瞬息间各家的合体老祖就到了云琅山上加入了杀局。 临边城三水行人小院中,坐在檐下打坐的韩穆薇感知到院中的动静,便立马收功看向从摇椅上起身的钟珠珠:“您怎么了?” “云琅山上打起来了,”钟珠珠两眼晶亮,面上笑意不掩:“走,我们去冥渊之地,”她思来想去褚云琅遭人围攻,其伤势又未痊愈,逃亡虚空并非是最佳的选择,而冥渊之地下的那一界包裹在混沌之中,正适合修出混沌之气的褚云琅。 韩穆薇闻言立马站起,瞬移至院外将出租牌子收回来:“既然已经打起来了,那咱们现在就走。” “嗯,”钟珠珠背手走向院门,韩穆薇跑到梨树下将摇椅收起,二人便关闭了洞府,一路向西瞬移。 晴日当空,万里无云,可越往西,韩穆薇越觉得沉闷,天也渐渐昏暗下来,仰首上望,依旧是一片晴好:“姑祖,冥渊之地是不是最靠近黄泉的地方?” “不是,”钟珠珠难得叹息:“衡元界的这处冥渊之地在百万年前阴冥之气并无现在这般厚重,只是后来桃无盐在那里引动了九结勾魂大阵,致使靠近冥渊之地方圆万里的人畜纷纷来到冥渊送死。” 说到这里,她便不再往下继续了,当年冥渊之下血成河,她和爹爹赶来时还有无数人畜跪伏在冥渊之界,受九结勾魂阵的迷惑准备献祭。而那九结勾魂阵吞噬着冥渊之下的血河竟然生了灵。 她和爹爹与那九结勾魂阵大战了一年之久,才将其打散毁灭,事后引动九结勾魂阵的桃无盐受了九九天罚,而缈徕界就是在他们平息衡元大难时消失无踪的。 韩穆薇明白了,唤出龙战戟跟在钟珠珠身后,眺望着极西之地,那里昏黄一片,感受着周遭越来越强劲的阴风和幽幽哀泣之声,试图想象当初的悲惨境况:“珠珠姑祖,这世上善恶轮回从未间断,无论是谁都逃不过。” “你说得很对,”钟珠珠回首望进韩穆薇的眸中:“所以即便我等跳出了气运,也不能忘却因果。” 承天勾结桃无盐在此造下滔天大罪,他以为隐住缈徕、灭杀天刑,自己便再无弱点,可覆天成道。却不成想正是他当初在缈徕和衡元两界造下的罪孽引致冥渊之地和缈徕“惺惺相惜”。等着吧,她相信终有一日,他们和他会再次狭路相逢。 韩穆薇拱手:“珠珠姑祖箴言,尘微铭记。” 此时云琅山上已是满目疮痍,褚云琅也确实厉害,丝毫不愧其衡元霸主之盛名,在六宗、沧浪庞家、霞瑟山居以及散修盟九大合体的围攻下,他依旧不落下风,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再次击退庞冰熙的冰极手,褚云琅便准备遁走,只是其将将撕开虚空,六宗的两位合体又攻了过来,他连忙后闪,眼睁睁地看着虚空口子闭合,心中更是气恼,唤出阴阳仙魔小球,右手一挥,大喝一声:“去,拿下他们。” 阴阳仙魔小球飞掠向那两位合体,在快要抵近之时拦中一分为二,仙、魔之气黑白分明幻化成龙,一声怒吼直奔合体修士的丹田位置而去。 两个合体能走到今天自然也不是茹素的,纷纷拿出了看家本事,誓要擒龙。 褚喜云有了瞬息空当,再次撕开虚空,庞冰熙和散修盟的石清立时挡住其去路,虚空之口又在他眼前闭合。 他执一丈长戟横扫,石清避过,庞冰熙左手一翻,冰凌瞬间裹住玉手,以手相抵,一把擒住戟头,持剑右手横扫一剑。褚喜云后仰避过剑,立时上前一步,抬腿一脚踹向庞冰熙的心脉。 庞冰熙顿时后撤,褚喜云再次撕开虚空,后撤的庞冰熙一个燕子回首,寒光划过,褚喜云身子稍稍一侧避过,就在这时一只巨爪一把将褚喜云拉离虚空之口。 一而再再而三的遁走虚空失败,褚喜云虽恼怒不已,但也知不能再指望遁入虚空了。丹田内的灵力已近枯竭,他吞了一粒丹药后,凝起一团混沌之气直接丢向六宗那几个受了伤的合体,后一手捂着心头,装作虚弱样,故意放出致命空隙。 果然庞冰熙和石清信以为真,逮住机会偷袭,褚喜云眸中阴鸷一闪而过,在石清执杖攻来时,他迅速闪离,用包裹着混沌之气的拳一次打穿石清丹田,后返手一个巴掌扇向庞冰熙。 庞冰熙躲闪不及,被打中后抵挡不住混沌之气撞向了衡元界的界面,轰的一声,顿时她的七窍便血流不止。 褚喜云右手一招收回阴阳仙魔小球,后立马化作一道灰色流光遁向极西之地,今日被未围攻之仇,他日定要百倍奉还。 韩穆薇二人到了冥渊之地后,钟珠珠便让她戴上小天菩的绿草帽,韩穆薇两眼珠子一转:“我觉得现在是时候恢复原貌了。” 珠珠姑祖的相貌变了,她可几十年如一日,有小天菩在可修为隐藏,那个在珠珠姑祖手下吃了大亏的褚云琅刚刚经历了大战,又遇上她,这个境况她想想都乐。 “可以,”钟珠珠也觉这样能省下不少工夫:“等我擒住褚云琅,我就会用他撞开冥渊之地的地界,到时你一定要紧跟着我。” 韩穆薇立马拱手:“尘微知道,”她们细心谋划,就为今天这一击了,无论如何她都想寻到琼衍老祖宗所提及的天地间最后一株无主天菩。 “你恢复原貌吧,”钟珠珠转身看向冥渊之地:“记得抽一丝天地规则之力护体,这里的阴冥之气甚重,你要小心勿要让阴冥之气侵入体内,”话音一落,她便消失在了。 “是,”韩穆薇心念一动,杏眼卷发再次回归,戴上碧绿色的草帽,回首看向来路,后往身上拍了两张隐身符,也消失在了原地。 褚喜云一路遁走,身后追兵再现,他知道六宗和沧浪庞家、散修盟不止那几位合体境修士,现在的虚空可不安全了,心中遗憾冰蛟龙已陨,不然他岂会这般孤立无援? 不到半个时辰,他便来到了极西之地冥渊的边界,调转方向一头扎入。 韩穆薇估算着时辰也差不多了,见到来人是一点都不觉惊奇,她撤了隐身符,抽了一缕天地规则之力护身,后学着珠珠姑祖的淡定背手踏空走向冥渊。 入了冥渊,褚喜云便停了下来右手一翻,凝成一团混沌之气开始找寻这冥渊之地地界最薄弱的地方。韩穆薇慢慢走近,不再收敛气息,看着立于千丈外背对着她的那道颀长的身影,嘴角微微弯起。 褚喜云根据混沌之气的牵引之力,终于找准了方向,正想动作就感知到了背后的生息,双眉不禁一拧,他们这么快就跟上来了? 韩穆薇驻足在了离褚喜云不到十丈之地,手中把玩着三颗寒逍老祖宗给的剑气球。褚喜云慢慢转身,看向背后,韩穆薇稍稍抬首,露出了整张脸。 “韩尘微?”见着来人,褚喜云细长的双目微微一缩,两腿更是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挪,当他发觉时心中火气忽的上冲,不过在想到对面之人的厉害,他又强压下了怒气:“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寻来了。” “快吗?”韩穆薇凝眉微微歪头细想:“我以为放任你十二年已经够久了,”原来衡元界大名鼎鼎的云琅君就是长这样,他的那些女人真的只是爱其才华和能力,可惜有些人永远在骚动。 见到她,褚云琅就想到了最近那一连串针对云琅山的事,微眯着眼睛,右手中紧握阴阳仙魔小球:“如尚是你杀的,褚音黎神魂上的追踪印迹也是你出手拔除的,”除了她,还有谁会冒这么大风险助褚音黎? “如尚,谁是如尚?”韩穆薇可不傻,这褚云琅是准备把屎盆子甩给她:“自妖兽动乱后,苍渊修仙界才得喘息,我这就不放心你这个罪魁祸首便寻了来,也是你气运不佳,正巧让我遇上了。” 朱善德,一定是他,褚喜云现在是后悔不已,当初他就应该了结了朱善德再遁入虚空:“禁灵散是你给褚音黎的?” 韩穆薇抬眉:“你这是被打傻了吧?”她嗤笑道,“禁灵散可是各界禁忌之药,你觉得以我的实力需要这种东西?”话音一落,她便不再与他罗嗦,一个瞬移向前,“废话少说,这次尔休想再逃。” 褚云琅急闪后掠,赶紧冲向冥渊之地地界最薄弱之点,他知自己巅峰之期尚且斗不过韩尘微,现在就更不必言说了。 见他跑,韩穆薇便急了,这一跑不就露馅了吗?他们境界相差太大,即便现褚云琅伤未痊愈,但那瞬移的速度还是能甩她十八、九条街,不过他怎么往下溜? 褚云琅这会只顾着逃命,压根不敢看身后,连连瞬移,心中极为急切,不停地跟自己说:“快了,很快就到了,”就在那最薄弱之点近在眼前时,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似闲庭漫步一般从对面走来。 一个刹脚,褚云琅顿住了:“不对,”他盯着那红衣圆脸杏眼女子,气息都乱了,想到什么忽得扭头看向来路,空无一人,但不远之处有生息,后退回首,“你才是韩尘微,”这种危险的气息他太熟悉了。 钟珠珠慢慢鼓起两腮,瞪着他:“我不是韩尘微,一直都是你认错人了,”话音未落,她十指成爪,瞬移上前,这褚喜云果然没让她失望,竟靠着混沌之气找到了冥渊之地地界的薄弱点,这样更好。 褚喜云急闪瞬移想要去抓正赶来的韩穆薇,可惜将将见着人影,眼前一花,红衣圆脸姑娘已出现在面前,他再次瞬移,可还未等人消失,就被一脚踹了个正着,顿时便失了一口心头血。 “你可曾想过会有今天?”钟珠珠一个闪身上前,十指成爪紧抠其双臂:“天道赐予了你上佳的气运,你无所为也就罢了,却还借着气运因一己之私为祸他人,这就是你为何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原因。” 褚喜云神念一动,右手中的仙魔小球立时攻向了钟珠珠,钟珠珠见状已无上次的触动,丝毫不怵,只是还未等其动手,韩穆薇已经赶到,双手快速地打着繁复的结印,运转《天刑神语》驱使天地规则之力吞掉了将将分离的仙、魔之气。 “天刑者,”褚云琅见着那暖色明光,不禁身子一僵:“钟家天刑……” 钟珠珠两手抠进褚喜云的肉身,右脚一跺,一把将褚喜云扔上半空,后紧随而上,伴着一声龙吟幻化成一头五爪金龙,顶着褚喜云破空砸向冥渊之地地界的薄弱点。 “小薇子跟上,”一声炸雷在韩穆薇的神府中响起,她立马瞬移至五爪金龙后,轰的一声,整个冥渊之地就像被撕裂一般,韩穆薇亲眼看着地界上破了一个直径足有一丈的大洞,后双目一花,人已消失在冥渊之地,只两息地上的大洞便闭合了。 第191章 第191章 昏暗一片,黑黝的土地上散落着稀稀落落的枯黄色草木,少有的生机在此显得弥足珍贵。这里很静,除了风经过听不到一声虫鸣鸟叫。 趴伏在地上的红衣女子在此显得尤为醒目,其右手微微颤动:“呃……,”一声虚弱的吟咛之后,女子慢慢醒来,睁开双眼,首先入目的是黑得冒油的土地,撑着双手试图想要坐起,只是其上本身刚刚离地就又跌落了回去。 在离红衣女子一丈之地,一圆脸红衣姑娘正闭目盘坐着,双手打着繁复的结印,随着手动作,几缕暖阳明色跟着飞舞,在其身后是一直径近两丈的圆形深坑,坑底什么也没有。 经过再三努力,红衣女子终于爬坐了起来,搬着一双没什么自觉的腿盘起,后闭上双目开始运行《天刑神语》,可是这次与以往不一样,四周的天地规则之力极为稀薄,近乎于无。 浓密微卷的眼睫轻颤,蹙起一双新月眉,她慢慢睁开一双杏目开始打量四周,头顶是灰蒙蒙的一片,能看见日的影子,但此地与冥渊之地一般感受不到任何暖阳,眼神掠过周遭,不见片叶绿色。 “菩菩,我们这是到了缈徕界?”红衣女子正是韩穆薇,她看向远方,轻嗅着这里的气味放开五感:“好浓郁的灵气!” 待在神府中的小天菩此时神色哀戚,一双碧绿色的大眼水灵灵的要哭不哭:“薇薇儿,就是这里了,我已经能感应到它的牵引。” 扭头看向正在修炼的珠珠姑祖,韩穆薇略有疑惑:“褚云琅呢,怎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跑了,”提到这个,小天菩哀戚一收,极为气愤地说:“珠珠儿用他撞开冥渊之地的地界之后,将将进入混沌他就损了一大口心头血,借助混沌之力逃了。” 眼神越过自家珠珠姑祖看向其身后的大坑,韩穆薇努力回想着昏迷前的一切,隐约记得轰的一声,她舔了舔唇问道小天菩:“那个坑是我砸出来的?”这就解释了她此刻为何会有一种支离破碎的感觉。 “对,”小天菩想到之前那一幕,就不禁用一双肉爪子将小脸捂住,它都替她疼:“褚喜云逃跑,珠珠儿就去追了,而你则闭着双眼掉地上了,好在这里的地很软不是岩石地。” 韩穆薇抽了抽鼻子,再次闭上双目:“等着,等我炼化了五根龙骨和三颗玉骨冰机果,岩石地我也能将它砸开,”现在还是赶紧地调息,修复损伤,运转《纯元诀》和《玉骨金刚决》,四周灵气立时涌入其经脉开始游走。 再等其收功已过次日辰时,韩穆薇长吁一口气,这里的灵气真是太浓郁了,可媲美天衍宗后山秘地,扭头不见自家的珠珠姑祖,眨了眨眼睛后一下子就蹦了起来,转身瞧着人正蹲在一株枯黄色三叶草旁。 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开始左扭扭右扭扭:“珠珠姑祖,您什么时候醒来的,怎么不叫我一声?” 钟珠珠伸出一根圆润的手指轻轻地去推了推那棵焉了吧唧的小草:“我也是刚收功,”起身转脸看向韩穆薇,“小薇子,缈徕界应该还有生灵,”虽日月被挡,但这里有风、水、草、木,便意味着生机犹在。 韩穆薇对此完全同意,她刚醒来那会就已经发现土中含水:“既然我们来了,估计一时半会也走不了,”双目瞥向那株小草,“咱们可以去寻觅此界的生灵,”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小薇子,姑祖与你说一事,”钟珠珠仰首上望:“我们可能暂时不能离开缈徕界。” “这个我知道,”好不容易寻着缈徕,怎么可能来了就走,她还要找天菩,韩穆薇望向钟珠珠,直觉里面还有事:“然后呢?” 钟珠珠弯唇笑道:“然后啊,其实一百七十八年也不是很长,”以前她睡一觉都不止这么点时日,她爹爹闭一次关都要成百上千年,“此界灵气密度还停留在上古时期,这于你修炼是事半功倍。” 等等,什么一百七十八年?韩穆薇不由得掏了掏耳朵,心中掠过一个想法,立时便惊着她了,磕磕巴巴地问道:“姑祖,您您说……说的暂时是指一百百七十八年?”额滴个亲娘,于她现在的修为,一百七十八年可不短。 “怎么?”钟珠珠看向她,沉声问道:“你觉得很长?”这丫头的性子还要磨,瞧她那惊愕的样子,不由得冷哼一声,“哼,放心你很快就会只觉时日很短,不够用了。” 韩穆薇听着这话,顿时脚底生寒,立马收敛情绪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一百七十八年而已,由您陪着,尘微一定会获益良多,”此刻她脑子里全是一根又一根的龙骨,其中还有几颗玉雪可爱的玉骨冰机果点缀着。 “哼,”钟珠珠才不信她骗龙的鬼话,脚跟一转:“走啦,”背手于身后,微扬着下巴,韩穆薇赶紧跟上:“姑祖,那个褚云琅还活着吗?” “活着,”提到褚云琅,钟珠珠就蹙起了眉头:“也许是因为缈徕界包裹在混沌之内,那个褚云琅到了缈徕,气运忽增变得更盛。不过你放心吧,他现在也不好过。” 韩穆薇脑中闪过被自己砸出的那个大坑,心中了然:“您用他直接撞开冥渊之地地界,想必他将将有起色的伤又要回落之前,甚至更重。” “在穿过地界之时,他被我废了双臂玉骨,”既然知道这缈徕外有混沌之气,那她岂会没有防备:“而且其火灵根中也被我打入了一缕天地规则之力,这样一来他再想要恢复体内阴阳平衡就没那么容易。” 都这样了还能叫他给逃了,韩穆薇是真的相信褚云琅是身怀大气运之人:“您之前留着他是准备待咱们找到天菩之后,再用他撞一次地界回归衡元?” 钟珠珠闻言鼓起了两腮,一本正经的说道:“看似有些得不偿失,但也正因如此才证明褚云琅命不该绝,”估计他还有用。 “有理,”韩穆薇看着前方昏昏暗暗的一片,不禁问道:“姑祖,咱们现在去哪呀?” 这会她唯一担心的就是三水行人洞府“暂时”没了收租人,至于亲朋好友,她的魂牌和魂灯都在天衍宗,想必只要这两东西不出什么状况,他们也不会太过担忧。 钟珠珠脚下一顿:“去寻此界的生灵,”她看过了按着这个方向前行枯黄草木会越来越多,那便说明生机会愈发浓郁,抬首望天,隐隐看见日影,“东方。” 韩穆薇唤出小天菩:“你感知到的那株天菩大概在什么方位?” 小天菩缠到了韩穆薇的发上:“按着这个方向走便可,”同族神旨的牵引之力十分微弱,路途还远着呢。 “走吧。” 就在韩穆薇穿过冥渊之地地界的同时,正在逍遥峰峰顶闭关的沐尧突然睁开双眸,神色微动,后便消失在了原地。 黎寒峰山腰处正在闭关的韩穆汤,顶着一抹迫人的目光,紧闭着双目死活不肯睁开,他知道这人来干什么,但想到自己在寒逍老祖宗手底下过的那些艰苦又艰辛的日子,只觉这眼睛还可以闭得再紧一点。 沐尧敛睫浅笑:“尘微蒙尘了,”就在刚刚他的心落空了,不见了那个杏目含笑的女子。 韩穆汤十分老成地长叹一声:“大胖去了衡元界,我虽不知她目的为何,但却知你该继续闭关,不然等她需要的时候,你能拿什么助她一臂之力,”这么浅显的道理还要他教吗? 之前他看菩菩小可爱的时候,见到的应该是这天地间最后一株无主天菩,大胖得有段时日不能回来了,正好也圆了他多留她几年的心愿。 “我明白,只是想要知道她是否平安,”沐尧收了浅笑,看着韩穆汤问道:“你是在怪我当初没早点从东洲回来接管你?” 韩穆汤面色一沉:“想要知道大胖是否安好,你该去寻善德道君,”说完便闭上了双目,“我要冲击元婴,没事别来烦我。” 沐尧离开了黎寒峰,就去了后山秘地将韩穆薇蓦然消失的事告知了韩显,后韩显带着他入了白云涧。 “你说什么?”圆肚释骢盘坐在一颗极为光滑润泽的圆石上,揉搓了两把略显僵硬的脸:“小薇子消失了,”脑中立马闪过冥渊之地,圆脸丫头对冥渊之地好像很有兴趣,难道她们…… 韩显拱手:“师祖,不知您说的衡元界有异是在何?” “衡元界有一冥渊之地在万年前每隔九百九十九年地界便会剥落,一年恢复,有修士趁着机会穿过地界,据传地界之下还有一界,”释骢双手环抱:“小薇子的魂灯没事吧?” “无事,”韩显拧眉:“地界剥落也就如同世界界面变得薄弱一般,剥落时好穿行,却并不代表没有剥落时不好穿行,”小薇子身边还有珠珠姑祖,想来她们应该是穿过了那冥渊之地的地界。 释骢右手挠了挠耳鬓:“你们也别着急,那地界还有一百七十八年会再次剥落,到时我们也领着宗里的老家伙们过去凑把热闹,只是……咝,”他的三水行人洞府怎么办? 沐尧见释骢老祖这般,眸色微动,上前问道:“您怎么了?” “我离开衡元界时把我的老本都交给小薇子和圆脸丫头打理了,”释骢大概估算了一番,心中有了底:“若小薇子她们真的入了那里,那一时半会定是回不来,”这问题就来了,租子谁收? 沐尧拱手:“凤鸣愿代劳,”他用了十一年的时日将天凤翎羽中的那缕神血藏于心脉,日后只需慢慢炼化便可。 “你留在宗里继续闭关,”韩显看向沐尧:“我去便可,”阿璃也已闭关,悟道茶树有了紫萱照顾长势更佳,他现正无事,闲着也是闲着,就当一回俗世富绅历练心境。 释骢点首,拿出一块玉牌:“还是寒逍去比较适当,衡元界不比咱们苍渊,内里乱得很。” 沐尧稍稍细想便妥协了:“一切都听您的,”一百七十八年足够他炼化天凤神血和翎羽了,韩穆汤说的对,他该好好修炼。 韩显接过玉牌,拍了拍沐尧的肩膀:“用心修炼,我在衡元界等你们。” “是” 月影已中天,可这缈徕依旧是昏暗一片,而天仍是灰蒙蒙的。韩穆薇坐在防御阵里,三条小金龙在经脉中穿梭,一点一点地黑色血珠从毛孔中渗出。 咬牙强忍,运行着《纯元诀》和《玉骨金刚诀》不敢间断,她现在算是明白珠珠姑祖之前那话的意思了:“咝……” 盘坐在一旁的钟珠珠双手打着繁复且古老的结印,其神色平静,而这次暖阳明色似多了几缕。 待韩穆薇炼化那三条小金龙,已是第三天了,其面上的黑血结成了一块又一块的痂,收功后忍不住用手去抠,触到那硬硬且略显油腻的痂,心中竟生起一股隐约的满足感,她不禁打了个激灵。 “你怎么了?”钟珠珠正好收功,见她莫名抖了一下以为那点龙气还未炼化完全,不由得鼓起两腮沉声说道:“天刑者要经得住摔打,”她还未成年的时候,就带着爹爹穿行在虚空,不知道受了多少罡风刮,小薇子吃苦受累的日子还在后头,现在可不能就起了惧意。 “确实,”韩穆薇往自己脑袋上砸了两个大水球:“我要练就一身钢筋铁骨,最好是那种刀枪不入的金身,”那日后她再掉地上,就真是砸地了。 听她提到金身,钟珠珠便起身了:“撤了防御阵,我们继续向东。” “好嘞。” 走走停停了一年,韩穆薇和钟珠珠是眼看着稀疏的枯黄草木变得越来越密集,愈来愈高大粗壮。 这日她们在丛林中发现了一个深坑,韩穆薇蹲在坑边看着坑底那只已经死了的灰毛长耳兔,双眉紧拧:“没了日月之光笼罩,就连这兔子血液的颜色都变了,”不再是血红,而是偏粉黄。 钟珠珠立于一旁,将神识探了出去:“有捕猎那便说明这附近有人存在,”而瞧着捕猎的手段肯定不会是褚喜云。 将将探出神识,她又立马收回,后忽的转身看向东南方向:“有人来了,”而且还是一个与苍渊世俗汉子没两样的男子,其背着一把做工简单的弓箭,身着桑麻衣,只是身材略显矮小一些,不过也在正常范围内。 韩穆薇闻言立马不再盯着那只长耳兔了,顺着钟珠珠的目光看向东南,二人就这般静静地等着。 一个男子穿过漫人身的枯黄草,手中拿着一把被磨得极为锋利的石刀,其炯炯有神的双目不时地扫过四周,这里有生人的气息,再次穿过一草丛,两抹鲜亮映入眼帘,他立时顿住,双目慢慢抬起,腰稍稍压下。 钟珠珠二人对视一眼,韩穆薇便上前一步开口道:“你好,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卷发、含笑慈悲杏目?神女,这一定是神女!男子瞪圆了大眼,久久不能回神,过了足有十息,他突然双膝一弯,放下手中的石刀,小心翼翼地取下背在身上的弓箭置于一旁,后开始虔诚地跪拜:“神女勿怪,明强并非有意冒犯。” 韩穆薇和钟珠珠沉默了,两人都在想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她们收敛了修士威压,好像就非常友好地开了口,问了一句话。 “珠珠姑祖,他说的话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韩穆薇挠着下颚:“还是有其他意思,”谁是神女?她就是肉体凡胎,而珠珠姑祖曾经可称为神龙,但现在是不能。 “事情好像有点蹊跷,”钟珠珠啧吧着嘴,拿出一块麦芽糖放入口中:“你应该是长得像他们的神女,”只是若缈徕有神女,这界就不会被隐入混沌了。 韩穆薇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说道:“那个大兄弟啊,你不要再拜了,”拜错了知不知道? 叫做明强的男子身子一顿,后回道:“神女有令,明强莫敢不从,”便就这样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薇子,这男子身具单金灵根,且瞧着灵根值还不低,但却没有修炼,”钟珠珠心中有了猜测,承天能将缈徕隐入混沌这么多年,莫不是其当年带走了缈徕的修仙传承? 韩穆薇闻声不禁叹息:“缈徕界灵气如此浓郁,即便没有日月之光普照,灵气依旧可以滋养凡人,恐怕这界的人族中身具灵根的凡人还不在少数。” 承天可真狠,带走了修仙文明算是釜底抽薪,没有修士单靠凡人,缈徕界如何能走出混沌? “妖兽呢?”钟珠珠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界的高阶妖兽呢?”修仙传承被抹去于人族算是重创,除非有人血脉尊贵且浓厚,可承继血脉传承,但妖兽不一样…… 韩穆薇抬首望天:“这里能见月出月落,但却没有丝毫月华之光,”大多妖兽血脉觉醒靠的就是月华之光,没有月华之光就没有血脉觉醒,哪来的血脉传承? 一滴眼泪滚落,一只白色雕龙玉瓶立马冲出接住,后等在一旁。钟珠珠掩在袖中的双手紧握,当年她和爹爹真的是不得不离开,衡元界的万千生灵正等着,他们真的不知缈徕界会自此被隐入混沌。 “姑祖,”韩穆薇心中酸涩难忍:“从今天开始我会同您一起召唤缈徕界的天地规则。” 自来到此界,珠珠姑祖就一直在召唤缈徕界的天地规则,虽然效果甚微,但是缈徕界的天地规则在慢慢觉醒是真,而作为天刑者,她来召唤想必比珠珠姑祖效果更佳。 钟珠珠轻轻摇首:“你暂时不行,这里的天地规则近乎于无,你修炼《天刑神语》根本无法抵御龙气的锤炼之痛,更不能及时修复、滋养肉身。” “她可以,”就在这时,小天菩的声音在二人神府之中响起:“薇薇儿因契约了我,她的神魂极为强大,可以同时修炼三功法,”这是它早就在想的事,只是一直没能实施。 韩穆薇立马点首附和道:“我现在都是《纯元诀》和《玉骨金刚诀》一起修炼,完全没有问题,”这里的天地规则不恢复,修真文明恐怕很难再生。 钟珠珠迟疑了一会才同意:“我们先试试,若是不成,你还是先继续修炼《纯元诀》,”二人交流完,便再次看向跪伏着的明强。 “你起来吧,”韩穆薇现在只想知道那位长得跟她极为相似的神女是何方神圣,见明强起身,心中总算好受了一点:“你能告诉我神女是谁吗?” “就是大人您,”明强是他们部落族长的独子,也是明氏部落的下任族长,行事还算稳重,只是见着传说中的神女,心中难掩激动才失了分寸:“古有传承神女临世,召唤万神归位,缈徕遗世重回万古。” 召唤万神,不是应该召唤神龙吗?韩穆薇偷偷瞄了一眼立于身侧的人,她这就有一头神龙:“你们见过神女?” “见过,”明强先是点首,后又连忙摇头:“活的没见过,但我们都知道。” 钟珠珠来回咀嚼那话:“万神归位……万神归位,”想到现在天地规则的由来,她双目微瞪,立马传音予韩穆薇,“小薇子,万神归位是指天地规则觉醒,”因为有上神时期的万神献祭才建立了新的天地规则。 正想继续问的韩穆薇听到这话,顿时没音了,那这么一说神女还真是指她和珠珠姑祖? “你可知这传承来自于谁?”钟珠珠心中疑惑,缈徕是承天的出生地,他将其隐入混沌总不会留下这么句话。 况且现在的承天在没彻底覆灭现有的天地规则是绕不开天道的,所以在小薇子未渡神劫之前,他很难知道新任天刑者的情况。 明强稍稍抬首,瞄了一眼韩穆薇面上的神色,后才看向钟珠珠:“缈徕遗世史上最强大的大祭司桃颜大人。” “桃颜?”钟珠珠微张着嘴:“桃无盐,竟然是他,”想到桃无盐神魂消散前说的话,他修得仙君后卜了一卦,所以为什么不能是他? 韩穆薇抽了抽鼻子,鼻间有点痒:“珠珠姑祖,桃无盐和桃颜是一个人吗?”这人也太强大了吧。 “对,”钟珠珠深叹:“桃颜是他的本名,无盐是他为自己取的道号,自小那人就极喜易经玄术,在推算上天赋更是惊人,可是桃家却不愿他习易经玄术,”而桃无盐天生反骨,族中越是不让他学,他就偏要学,最后终是酿成了大祸。 “所以他知道我们要来这里,”韩穆薇想到那个点桃妆的男子,心中不无遗憾:“一线生机,”她可算是明白了,仰首看着灰蒙蒙的天,“一百七十八年。” “珠珠姑祖,一百七十八年后,冥渊之地的地界将会剥落,到时定有许多高阶修士穿过地界来到缈徕,而这也是我们最近的唯一一次机会。” “对,”钟珠珠再次深呼吸:“所以我们必须要找到那株天菩,守护它至一百七十八年后再进行签订共生契约。” 韩穆薇粲然一笑,掩在袖中的双手握紧:“而冥渊之地的地界剥落,又加至修士穿透混沌有了漏洞,到时必将引来九九灭神天雷劫。” “只要我在缈徕渡劫,九九灭神天雷劫定会劈开混沌,那时缈徕觉醒的天地规则就会受到牵引,带着缈徕冲出混沌,重归三千世界。” 钟珠珠扭头看向她:“你怕吗?” 韩穆薇毫不犹豫地点首:“怕,”她现在都已经开始牙颤了,但有些路是必经的,她没的选择,“这不是在时刻准备着吗?” 她摸了摸鼻子,开着玩笑道:“珠珠姑祖,你觉得若是化神雷劫连同着九九天雷劫一起渡会如何?”这一次是劈,两次也是劈,活罪还不如一起受了得了。 “法子不错,”钟珠珠杏目一弯:“看来这一百七十八年是真的一点不得闲了,”不过想到在天衍宗听说的小薇子如何渡的元婴雷劫,她直觉两次雷劫一同渡也不是不可能。 韩穆薇见她当真了,立马转移话题:“现在说这些还太早,既然明强已经认定我们是神女了,那就先让他带咱们回他们部落。” 钟珠珠闻言纠正道:“不是我们,是你,”这个人族一点都没在怕她,他都是看着小薇子的脸色在行事,右手一招,坑里的那只长耳兔就到了手中,“好了,咱们也别再传音了。” “嗯,”韩穆薇带着钟珠珠走上前去:“你们部落在哪?” 明强一喜,心中的大石总算是落下了:“出了西乌林,再向东十里便到了,”他伸手去接钟珠珠提着的兔子,“姑娘,还是明强来吧。” 叫小薇子神女,唤她姑娘?钟珠珠没客气,把兔子给了他:“你带我们去你们部落。” “唉……,”明强往侧旁挪了一步,力求不挡住韩穆薇二人的视线:“神女和姑娘请随明强来。” 他一脚深一脚浅地在前带着路,面上多了一丝期盼,有传说在缈徕还未成遗世之前,人可飞天遁地,腾云驾雾,刚刚他都瞄见了那圆脸姑娘手轻轻一招,长耳就自己飞了上来,这肯定是神力。 韩穆薇二人是一点都不知明强在想些什么,这会她们正在与小天菩商讨着另一株天菩的事。 “那株天菩离此地不远了,”盘坐在韩穆薇神府中的小天菩面上神色有些复杂:“也不知它会不会也变成枯黄色,”汤汤儿也没告诉它,不过它明白汤汤儿的顾忌。 这事还真难说,韩穆薇安抚道:“即便是枯黄色肯定也是如玉一般美丽。” 小天菩点点头:“那倒也是,我们天菩就没有不美的娃娃。” “最后的那株天菩应也是土属性,”钟珠珠记得很清楚承天是水灵根,土克水,这是既定事实。 其实韩穆薇心中一直有个疑虑:“姑祖,菩菩也是土属性的,为何我还一定要来缈徕寻那株土属性的天菩,”她的菩菩就不行吗? “因为你的天菩并非是承缈徕界的天地规则而生,”钟珠珠垂目看着那些枯黄的草:“即便缈徕界的天地规则薄弱到极致,但它依旧是存在的。” “是的,”小天菩补充道:“缈徕界的这株天菩年岁并不比我小,它只是因为缈徕的境况恶劣才致生长极为缓慢,不然早应该开了神智。” 钟珠珠瞅了一眼默不吭声的明强,传音予韩穆薇:“到了部落就进行今天的炼体,待此次炼体结束,我们便立马去寻那株天菩。” 韩穆薇还没忘记那个气运极盛的褚云琅:“不知为何,我直觉寻天菩的事不会就这么简单结束?” “放心吧,”既然她们已经决定在缈徕待着,那褚喜云就没有再留着的必要了,钟珠珠眸中厉色一闪而过:“再遇见,就是他的死期。” 而此时褚喜云正盘坐在缈徕之外的混沌中,快速地吸收着混沌之气修补着双臂,且还分出一缕来克制在火灵根中乱串的那丝天地规则之力,额上青筋暴起,汗如雨下,他紧咬牙关,凝实的神魂都在颤抖。 “啊……,”在双臂修复的一瞬间,他终是忍不住仰首大吼:“啊,”天刑钟家,吾褚云琅与你们势不两立,“呃……,”体内的阴阳再次失衡,感受着周遭混沌之气中夹杂的阴冥之气,他笑了,“天不亡我。” 不到一个时辰,韩穆薇三人就出了西乌林。明强依旧是健步如飞,手指天边那座似倒插云霄的山:“神女和姑娘看那里。” 韩穆薇二人早就注意到了那番奇景,钟珠珠问道:“那是哪里?” “神山,”明强提到那座山,面上带着明显的悲伤,但眼中却暗含着向往:“神山就是大祭司桃颜大人身陨的地方,可惜自大祭司身陨后,那座山就再无人可上去了。” 桃无盐陨落在缈徕界?这绝不可能,钟珠珠与韩穆薇对视一眼,心中疑窦顿生:“难道桃无盐是在缈徕界卜的最后一卦,”而缈徕界隐在混沌之中可避过了天道,又是承天的出生之地,天时地利人和都俱全。 “很有可能?”小天菩捏着自己肉呼呼的小下巴,双目平视前方:“而且我感觉最后一株天菩就在那神山之中。” 当年桃无盐应该是犯了蠢给承天当了一回利刃,而那利刃直击钟琼衍大人的命脉,只是后来醒悟又有什么用,大祸已酿成,一切为时已晚。 韩穆薇看着那座倒插的山,忍不住在心中再次叹息:“如此聪慧的一个人,怎么就误断了承天呢?” 钟珠珠问道明强:“你去过神山?”神山,桃无盐至多只算是个瘟神。 “去过,”明强依旧盯着那座山:“每九年,我们缈徕的人都会不远万里地去神山祭拜。” “所有人吗?”韩穆薇将神识探出去,远处确实有不少低矮的房屋,也有炊烟飘散,但那些远不及苍渊世俗。 明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真不愧是神女,一开口就将他问住了,他挠着后脑勺憨笑着回道:“我也不知道,这个等回了部落,我去帮您问问族中长老。” 韩穆薇莞尔一笑:“好啊,那就有劳你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越靠近部落,明强的步子就跨得越大,他也发现了无论他行得多快速,身侧二位都能不紧不慢地跟着,且距离一直保持在三尺,心中的敬畏更甚。 渐渐地有了人烟,韩穆薇原以为明强的矮小只是个例,没想到这里的人都是这般,而像明强这样身高近五尺的在部落中已算是极为高大。 只是这些人见着她和珠珠姑祖就像之前明强见着她们一样的表现,均跪地虔诚地叩首,嘴中唤着“神女”。 钟珠珠在心中将桃无盐骂了千百遍,他卜卦就卜卦,为什么一定要散播神女妖言? 三人进入部落没一盏茶的功夫,一位白发白眉的老者就赶了来,其腿脚非常矫健,见着他们还未等走近,就面露激动后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神女临世了,”他这一跪,明强也立马跟着下跪。 韩穆薇只觉心累,运转灵力托扶二人:“老人家,您快起来,”她真不是什么神女,传音予身侧的人问道,“珠珠姑祖,您以前应该没少得罪桃无盐吧?” 钟珠珠听到这话,还真开始回忆了起来:“也没有很多,就是他点桃花妆很漂亮,我总是奴役他给我点,”那人嘴巴毒,一直说她头大。 跪在地上的两人凭空感觉到一股扶力,心中更是震撼,这定是神力。苍天啊,神女终于临世,缈徕遗世回归有望啊。老汉是泪流满面,他是万万没想到在自己有生之年还能有见到神女的一天,他们世世代代等了太久了! 第192章 第192章 老汉略显浑浊的泪像是滴在了韩穆薇的心里,她神识扫过这片低矮的茅草土坯屋,瞧着跪伏在四周矮小瘦弱的人们,不禁横生悲凉愤怒之感,运转灵力托扶起众人:“大家都起来吧。” “你是他们的信仰,”钟珠珠体会到了这些人眼中的虔诚,有点明白桃无盐的用意了:“功德、信仰之力不但能助你渡天劫,于你飞升之后成仙立神也是大有裨益。” 她还没有想那么远,韩穆薇淡笑:“珠珠姑祖放心,尘微知道该如何行事了,”除去天刑者的使命和责任,她从心底也是愿意助缈徕重归三千世界,无关其他,只为了这些还活着的人。 钟珠珠抿紧双唇,垂首凝目:“其实劝你我也是有私心的,说到底缈徕会有今天,与我和爹爹也存有莫大的干系,”只是有时她也会想,当初若是知道缈徕的后来,那她和爹爹又会如何选? “珠珠姑祖,您和琼衍老祖宗并没有做错,”韩穆薇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上来说事:“承天有心算计,他是不会给你们出一道多选题的,”要么缈徕,要么衡元,二者只能选其一。 “你说的对,”钟珠珠微微眨了下眼睛,一滴晶莹的泪滴落,雕龙白玉瓶再次飞出接住。 一旁的老汉见了大张着嘴,差点被惊得岔了气,明强赶紧搀扶着老汉帮着顺气,嘴杵在其耳边说道:“爷爷,神女是神,和神女一同出现的姑娘肯定也是神,神都是有神力的,她们用的都是神器。” 这只成了精的白瓶子,他在西乌林的时候就见过,当时也被吓得不轻,但稍稍一细想便了然了,心中更兴奋欢喜。神女越有本事,他们缈徕重归万古的希望就越大。 老汉听着孙儿的话,两眼顿时一亮,连连附和:“对对,是这个理,”他怎么就能忽略了自己现在面对的是神女呢?立马气顺了,推开孙子上前,他又想跪拜。 韩穆薇一把拉住他:“老人家,我和我家姑祖有些累,不知这里可有歇脚的地方,”瞧着他们的态度,她是真不敢轻易把农家小院拿出来,就怕日后于此地自己见不着站着的人。 “有有,”这么一打岔,老汉立时就找着事情做了:“我们十大部落有给您建神女台,就在咱们明氏部落的东边,吾这就带您和这位……这位老祖娘娘去。” 神女台?韩穆薇将神识散出去,只两息就寻到了地方,一个完全用石头砌成,高九十九丈的观景台,神识拂过雕在石上的“神女台”三字,面上不由得露了笑,虽有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感受到了缈徕人的殷殷期盼。 她朝着四方拱手:“多谢大家的一番好意,尘微铭记于心,”说完她便和钟珠珠消失在原地,“缈徕之事,某二人定当全力以赴。” 明氏部落的人惊愣在原地,久久不能相信自己所见所闻,只以为是在做梦,但快速跳动的心又在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真的。 韩穆薇二人到了神女台,都不禁松了一口气。钟珠珠手握雕龙白玉瓶,看向散落在神女台四周的部落:“我都没法想象他们是怎么把这台子建起来的。” 人的智慧无法估量,韩穆薇盯着不远处低矮的茅草土坯屋,心中有了思量:“珠珠姑祖,等寻到天菩后,我想在神山传道,”既然承天抽走了缈徕的道,那她就在这里播下道的种子。 “主意不错,”钟珠珠欣然同意:“正好我陪爹爹行天刑之责的时候,收集了一些道法,虽然不多,但凑合着应该够用,”她刚分神瞧过了,还真如小薇子所预料的一般,此地身具灵根的人竟达到十之八、九。 韩穆薇收回视线,拿出蒲团放于地上:“传道可以,但缈徕的天地规则还得召唤,不然这初衷是好,结果就不定然了,”毕竟没有天地规则的束缚,有能者的行事便可肆意。 钟珠珠见她盘坐好,便立于一旁盯着:“你先试试三功法同修,”若是可以她当然是希望小薇子与她一起召唤这方世界沉睡的天地规则。 “好,”韩穆薇也不含糊,她在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就仔细思量过了,先运起《纯元诀》吸收着土灵气在经脉中游走,待一切趋于平稳时,双手手势一改,加之《天刑神语》,指间寥寥几缕的暖色明光欢快戏耍,后慢慢地化成暖光融入其体内。 她一直这样运转着《纯元诀》和《天刑神语》,并未急着修炼《玉骨金刚诀》,但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玉骨金刚诀》竟渐渐地跟着运转了起来。 盘坐在神府中的小天菩似早就预料到会这般一样,大松了一口气,往后一仰,乐呵地直打滚:“珠珠儿……珠珠儿,薇薇儿厉害吧?” 感知着韩穆薇周身平稳的两色灵力和几缕天地规则之力,钟珠珠袖子一挥,连下三道禁制,后拿出了龙骨,轻语道:“小薇子,咱们要开始今天的炼体了。” 这次她并没有抽出太多龙气,一缕金色一分为二,幻化成两条小金龙,涌入韩穆薇的经脉,顿时韩穆薇的下颚就颤了颤,不过她顶住了。 钟珠珠见状很是欣慰,她钟家的孩子果然耐摔打,当看到其额上开始冒红黑色血珠的时候,她立马拿出蒲团,开始引动天地规则。 而随着她的加入,正在极力引导灵力和天地规则之力修补滋养肉身的韩穆薇顿觉轻松了些许,她能感知到周遭的天地规则之力似多了一点。 日影西沉,月影初上再落于西方,周而复始,韩穆薇将最后一丝龙气炼化后,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召唤天地规则,运转《纯元诀》和《玉骨金刚诀》,而这时钟珠珠则变主为辅,配合韩穆薇召唤天地规则。 果然如预料的一般,韩穆薇修炼《天刑神语》召唤天地规则的效果比钟珠珠一人独行要好上三分,而一直守着的小天菩则拿出了那节在金城秘境中得的玉骨。 这节玉骨韩穆薇只用了几次,后来因为她在东洲炼化诸天星罗图,一时也用不上,便被小天菩好好收了起来。现如今,小天菩将它拿出,也是希望其能助一助韩穆薇和钟珠珠。 玉骨飞出,很快一丝粘稠的金色血液飘出一分为二,分别冲入韩穆薇和钟珠珠的眉心处。不过百息,韩穆薇的眉心处就隐隐现出一点金色花蕊,后以花蕊为中心慢慢四周衍伸,很快形成一朵盛开的金色梧桐花。 而在金色梧桐花形成的瞬间,一缕暖光穿过混沌照耀在神女台上,洒在韩穆薇的周身,金色梧桐花突然金光熠熠,无数的暖阳明色从地面渗出,飞向韩穆薇。 这时散落在神女台附近的部落部众也已见到了那缕穿透混沌的暖阳,均纷纷跪伏在地似朝拜一般。他们心中多了希望,双目不再无神,只觉这天地像是明亮了几分。 韩穆薇如沐在春光之中,周身泛着莹莹明光,她非常自如地运转着《天刑神语》,而体内也凝聚了一丝明液。 直至月影初上,这番奇异的景象才消失。没一会,钟珠珠就收功,睁开双目察觉到一丝异样,便立马轻语问道小天菩:“这天怎么好似暗了一些,”与此同时仰首上望,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新月影好像清晰了一点。 “当然会暗一点点,”小天菩冲出了韩穆薇的神府,显得极其兴奋,双手抱着那节玉骨如珍似宝:“因为你们成功召唤了一次天地规则,而且她还有了回应,”只是这回应显得很微弱,不过它相信薇薇儿。 钟珠珠回首一眼就看到了那节玉骨,心中一震便明了了:“你们怎么会有这个?”她忽的望向还在修炼的韩穆薇,这次召唤之所以会如此成功,难道是因为小薇子炼化了一丝天刑古神的血脉,显露了真身? 小天菩垂首看着被抱在怀中的玉骨,撅起了小嘴:“这个还是薇薇儿在金城秘境中得的,原打算是在元婴前将其炼化的,只是后来遇上了一连串的事,就留到了现在,”其实它知道薇薇儿并不喜欢炼化玉骨中的天刑古神血脉。 “金城秘境?”这个她在天衍宗有听说过:“小薇子是怎么得到这节玉骨的?”看来待回了苍渊,她必须得入一趟那秘境。 “就是一个镜子房,”小天菩把那天的事一点不漏地说了:“那个镜子人被薇薇儿给打烂了,”然后金城秘境就公报私仇把薇薇儿大力扔出了秘境,砸岩石地上了。 钟珠珠伸出手,双目又开始泛红:“可以给我看看吗?”一节这样的玉骨就代表着钟家嫡脉的一条命,她刚刚好像也炼化了一丝天刑古神血脉,浑身暖融融的。 小天菩想了想,便将玉骨放到了钟珠珠的掌心:“你不要哭,玉瓶儿最近可紧张了,”突然发现珠珠儿太富有了,连装眼泪的玉瓶子都是件先天灵宝。 次日午时刚过,韩穆薇便结束了修炼,闭着双眼,习惯性地抬手去摸脸,感知到指下的粗糙就收回了手,开始往脑袋上砸水球。待洗干净了自己,她才有心思关心其他。 钟珠珠立于一旁,等了好一会也没听她吭声,终于忍不住问道:“小薇子,你没发现有什么不同吗?” 韩穆薇起身,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瞬间干爽舒适了,来到钟珠珠身侧望向天际:“原来这里的天也是会变的,”而今日应该是难得一见的晴天。 “是不是感觉明亮了些许?”钟珠珠面上笑意难掩,原她还以为只夜变得暗了一点,没想到天会渐渐变亮,虽然这变化很细微,但也瞒不过她的眼睛。 “对,”韩穆薇见到远处有十位老者正往这赶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群挑着担子的小伙,不用细想她也知他们来这是干什么:“珠珠姑祖,我们下去吧,”正好她也有事要问这些老者。 钟珠珠收敛心绪:“好,”天地发生变化,虽然细微,但她想应该不止她和小薇子发现不同。 而那十位老者正是散落在神女台附近十个部落的大族老,此时他们心中是既忐忑不安又兴奋异常,天色有了缈徕史书中记载的明暗之分,这是不是意味着日月将会再次普照缈徕? “明强,你再与吾说说你是怎么遇见神女的?”一长得与明强有几分相似的老者拄着一根小儿手腕粗的木棍,右手抖抖霍霍的,他已经一百三十二岁了,黑土都已经快漫过头顶的人了,没想到临了临了,竟还能有见到神女临世。 挑着两头野物的明强现在可是十部落响当当的人物,不过他心可不在那些虚名上,脑中不停地回放着神女原地消失那一幕:“曾祖爷爷,您看着点前面的路,强子这就再给您说一遍。” “好好……” 一旁其他九个部落的族老也都竖起耳朵听着,自神女台有了主,他们便一直关注着,昨天那奇景各家都是第一时间发现的,紧接着天地就变了,神女是真的降临缈徕了。 韩穆薇二人均是一身红艳,她们将将落到神女台下,十部落的人就看到了,脚下的动作更加利索,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离神女台两丈之地,就准备开始跪拜。 “各位无需多礼,”韩穆薇右手一拂,一众人便被灵力扶直了腰杆,后她看向跟着的那群挑着野物吃食的小伙说道:“我们辟谷已久,这些东西你们还是挑回去,”部落里的各家并不丰足,她岂可收他们的东西? 明氏部落的大族老明宇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东西,朝着韩穆薇拱手:“神女,这些东西都是部落里的族人奉献予您的,您就收下吧。” 韩穆薇凝眉,那些吃食她是万万不能收,眸色微动后上前一步:“老人家,我等已不食凡间物,您就让他们把东西挑回去吧,”这样说应该可以了。 明宇闻言不禁看向其他九部落的族老,韩穆薇执意如此,他们也无法,总不能让东西烂在神女台下吧,那不是对神女的亵渎吗? 目送走了一众年轻小伙,钟珠珠袖子一挥,十位族老随之出现在了神女台上。韩穆薇席地而坐,拿出了一张竹制茶几,取出青瓷茶具开始泡清凌竹叶茶:“你们都坐吧。”这神女台上还算宽敞,十位老者又矮小精廋,所以并不显得拥挤。 一众老者还未从互变的境况中回过神来,就听到韩穆薇的吩咐,下意识地坐地盘腿,后又觉这样不妥,想要站起来行礼但又无人带头,只能含糊着过去。 韩穆薇泡好了清凌竹叶茶,便一人予他们斟上一杯:“各位尝尝可还合口,”她这也就竹叶茶他们能沾嘴。 “多谢神女,”十族老拱手致谢后,小心翼翼地一人取了一杯,在韩穆薇的注视下均稍稍沾了沾嘴,后不约而同地连连点首,紧攥着茶杯,舍不得喝。 “我知道你们今天是为何而来?”珠珠姑祖之前的问话,她也意识到了问题,敛下微卷的眼睫:“正好我也有几件事想要问明,希望你们能老实回答。” 十部落的族老一听,立马放下手中的青瓷杯,连忙起身后郑重跪下拱手,异口同声地说道:“请神女示下,我等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就好,”韩穆薇抬手:“都起来坐下吧,”她并不是在示威,只是希望自己在前拼死拼活的时候,后方不要有人扯她胳膊腿,“缈徕隐世这么多年,除了我们可有其他外来者至此?” “没有,”明氏部落算是十部落之首,明宇年轻时是十部落最勇猛的勇士,其行事也同他的姓氏一般磊落,所以由他来回话众人均无异议。 没有?韩穆薇看向钟珠珠,传音道:“那那些穿过地界的人去了哪里?” 钟珠珠眨了两下眼睛:“一个生人也没见过吗?” 明宇再次不犹豫地回道:“没有,”而他之所以这般肯定是有原因的,“祖上传下的话,我们这方世界诞了一万恶魔子,其妄图覆灭万神。万神起底,魔子隐根,缈徕成遗世。” 说到这十部落族老均面露悲切与愤恨,缈徕何其无辜,竟被那万恶魔子因一己之私拉出三千大道,自此不见日月轮回。 明宇拽着已被磨破的衣袖擦拭着老泪,接着说道:“神女大人,缈徕成了遗世之后死了许许多多的人。” “就拿我们明氏来说,族里有记载曾经的明氏部落部众万千,可现在却不足二百之数,没有日月普照,那娃娃一年能落地一个就是幸事,所以这族里要是多一人或少一人那都是大事。” 韩穆薇明白了,她用舌头顶了顶牙齿:“你们知道万恶魔子是谁吗?”那桃无盐确实有做一界大祭司的潜质,神女、万恶魔子等等,他也忒会编了。 “知道,”明宇抬首望向东方:“承天仙帝,”原一世界诞生一仙帝是多么可喜的事,但若这仙帝心术不正,那真真是后患无穷,不用深思就知像他们缈徕这般受其害的不在少数,不然万古也不会降下桃颜大祭司和神女。 钟珠珠顺着明宇的眼神看向东方,心中一颤,有一猜想生成:“您可知承天出生于哪?” “神山之巅,”明宇双目退去了浑浊,看向钟珠珠:“以前的神山不是倒插的,是后来大祭司硬生生地将其颠倒了。” “为何?”韩穆薇脑中有个念头一掠而过,可是却怎么抓都抓不住:“颠倒神山有什么说法吗?” 明宇摇头,这时十部落族老中最矮小的花白发老者出声了:“很早很早以前有过一个传说是传神山之下压着深重罪孽,所以才致神山之巅诞下万恶魔子,至于桃颜大人为何会将神山颠倒,小的听已逝的曾祖爷爷提过,说是放生罪孽。” 韩穆薇听到这句放生罪孽,终于抓住了在脑中掠过的影子,衡元界冥渊之地地界剥落难道也是因桃无盐? 钟珠珠长呼一口气,韩穆薇能想到,她又岂会想不到:“关于桃颜大祭司,你们各部落中有什么记载吗?” “大祭司是听到了我们缈徕万民祈愿,才降临至此,”十部落的族老们眼睛都红了,明宇悲恸之情溢于言表:“但是缈徕万民从未想过大祭司会因拯救缈徕而陨落,他是仙人啊!” 看着一众老小子压抑哽咽,钟珠珠都想大喝一声,桃无盐的死是他自找的,她爹爹才冤。可惜看着现下的形势,桃无盐在缈徕的声望可是比小薇子要厚重得多,恬不知耻! 韩穆薇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呢:“珠珠姑祖,你不觉得他们对桃无盐的敬仰如望山海之水滔滔不绝吗?”若是有一日缈徕冲出混沌,那这股信仰之力该去往何方? 小薇子不说,钟珠珠还真没意识到:“不对……不对不对,”她好像忘了一件事,“桃无盐说他修得仙君境,后以命卜卦,但据我们两个的推测他应该是在缈徕所谓的神山上卜的最后一卦。” “对啊,”韩穆薇右手摸着下巴:“缈徕隐在混沌之中,他在此卜卦根本就避过了天道,那按他所言以命卜卦,他这命是付给了谁?”要命不至于,至多也就废了许多修为。 钟珠珠杏目一凛,抬手就想一掌拍向地面,只是在看到对面那几个被她神色惊着的老头,立时又将自己的爪子收了回来,勉强扯了扯嘴角:“没事,你们喝茶,”恐怕她和爹爹又被桃无盐骗了。 韩穆薇想到在霞边森林的岩洞中,桃无盐神魂消散时不带一点哀色,不禁摇首轻笑,端起一杯竹叶茶抿了一口,传音予身侧的人:“珠珠姑祖,也许桃无盐一开始就知道琼衍老祖宗大劫将临。” “今晚我们就去往那座瘟神山,”钟珠珠现在只靠着待在爹爹身边养成的涵养在压抑心中的怒火:“若是让我找着他的肉身,我定将其碎尸万段。” “好,一切都听您的,”韩穆薇垂目喝着茶,希望姑祖能得偿所愿,只是她从心底是觉得有点悬。 送走了一群老者,钟珠珠就拿出一把摇椅,无精打采地瘫躺在上面,她在捋着遇见桃无盐之后的大小事,越理越气恼,感觉她们现在都在按着桃无盐的路数在走:“小薇子,你说他是不是还没死?” “不清楚,”韩穆薇在清洗着茶具,准备泡上一壶云雾茶:“但我直觉那神山倒插应该与衡元界冥渊之地地界剥落有关,”于此上,桃无盐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毕竟冥渊之地地界不剥落,就不会有人发现地界之下还有一界。 钟珠珠闻言,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如果瘟神山真跟地界剥落有关,那它岂不就是你将要渡九九灭神天雷劫之地?” “对,”这也正是她在乎的点,也不知桃无盐有没有在那留下什么后手? 月影初上,神女台上的二人便化作流光直奔东边天际,至次日辰时才到山锥之地。韩穆薇的双足将将点地,神府中的小天菩就迫不及待地化作菩藤缠上了她的发:“薇薇儿,就是这里,它在山底。” 钟珠珠瞥了一眼山锥之地,后仰首上望:“菩菩,你是说那株天菩在上面的山底?” “对,”小天菩已经感知到了同族的生息:“快把小九儿叫出来,让它带我们进山,”别看这神山近在眼前,她们离得老远就感受到了那古咒符文的波动,怪不得明强说再没有人能上神山。 韩穆薇神念一动,小九儿便被挪了出来,它伸了个懒腰后抖了抖毛,也不废话直接望向了离这足有千丈的山锥,黑黝黝的猫眼中散着点点金色星光:“姐姐,这瘟神山外全是古咒符阵,那个桃无盐还挺本事的。” “哼,”钟珠珠冷哼一声:“他精通易经玄学,懂符阵也是应该的,”更何况他这本事还是承自她钟家,“这次不用你来了,此处符阵我能过,”话音一落,人就瞬移朝着山锥去了。 韩穆薇左手一伸,小九儿立马跃到其掌心:“姐姐,龙族的脾气都不好,”它现在只恨自己还未长成,不然那年也不会被这头老龙摁在水里呛个半死。 “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痛,”韩穆薇将其放在腋下夹着,瞬移跟上钟珠珠:“自己犯了错不好好反省,你这就是欠收拾,我可告诉你珠珠姑祖是我祖宗,你再犯到她手里,我也无法救你。” 小九儿伤心了,囧着一张猫脸:“我……我以后一定好好行事,不会再莽撞了。” “知道就好,”韩穆薇瞅了它一眼,经了那么多的事,小九儿也长大了不少。 “那小九儿以后可以叫韩小九吗?”钟珠珠就是因为跟她爹姓才成了祖宗,它也要跟姐姐姓,万一日后也能成祖宗呢? 韩穆薇双目一弯,笑道:“看你表现,”小九儿鬼心思还真不少。 二人穿过一层透明屏障后,就入了古咒符阵。走在前面的钟珠珠是心无旁骛,双目平视着前方,跟着的韩穆薇看着那些熟悉的古咒符文,心中也是提高了警惕,这些符文的厉害,她可都见识过。 钟珠珠脚下没有一丝迟疑,每踏一步,周遭的符文就会有一变,韩穆薇步上了三浪水,耳边立时响起了海涛波涌之音,其神色镇定,面色不该待符文不再变动后,再向前一步。 九百九十九步一步不差一步不多,走出符阵之后,眼前焕然一新,看着附在山上的点点绿意,韩穆薇只以为自己是又入了幻阵:“小九儿,你看到绿了吗?” “看到了,”小九儿舔了舔唇,舌上的倒刺密密麻麻:“还都是不值灵石的杂草。” 韩穆薇一听这回答,顿时就闪身靠近那些杂草细观:“不是幻境,那就是真的,”缈徕界有绿植存在,“菩菩,你的小伙伴应该还保持着碧绿色。” 钟珠珠伸手拔下一株约一尺高的三叶草,后望向盘在小薇子发上的菩藤,不禁轻叹:“咱们上去瞧瞧那株天菩吧,”有些事情真的不会如人所愿。 “好啊,”韩穆薇心一紧,她感觉有什么事不一样了,用心神问道小天菩:“刚刚不是还很高兴吗,这会怎么不吭声了?”她莫名感觉到一股悲伤,不知是不是来自于它? “薇薇儿,它进入花期了,”小天菩化作一道流光回了韩穆薇的神府,后趴着痛哭起来:“没有伙伴了,它进入花期了……呜呜……” 韩穆薇立时就明白了,天菩只有开了神智化形之后才会进入花期,但这株天菩它神智未开就进入花期,那岂不是永远都开不了神智? 小天菩依旧在痛哭,缈徕没有日月普照,天菩本体不能吸收月华之光,神智难开,它早该想到会这样的,但就是很难过,它不想融合同族。 钟珠珠看着韩穆薇面上的神色,就知道小天菩此刻情绪不好,天地间最后一株无主天菩竟未开神智就入了花期,这就是承天想要的吗?可惜他还是棋差一招,小薇子本就契约了一株共生天菩,且她相信菩菩有那本事能融合了这株天菩。 韩穆薇抬眼望向万丈之上似插入混沌的山顶,后毫不犹豫地瞬移而上:“菩菩,你要知道它能活着等到我们已是万幸,所以不要为它哀泣。” “薇薇儿,我……我就是难过,”小天菩抽噎着,一旦它融合了山底的那株天菩,这天地间除了它就再无神植天菩了,至于承天那株,她已经当它是死的了:“呜呜……终有一日我菩菩要像拔杂草一样拔了那株叛徒。” “好,到时要记得连带着承天的灵根一块拔了,”韩穆薇接连瞬移,直冲而上,过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她才来到了山底,看着这万顷的绿色平地,顿时只觉眼前开阔,连日来心中的压抑一扫而光。 小天菩抬起了脑袋,泪再次如雨下:“万顷绝神草,它活得太难了!”这万顷绝神草就是为了躲避搜寻。 韩穆薇踏空站着,望着脚下的那些与山锥杂草没什么两样的绝神草,轻笑道:“你该替它高兴,即便没有开辟神智,但它依旧凭借着本能保住了自己。” 此刻钟珠珠已经驻足在了平地中心,她垂首望着小坑中那株只有一尺高的碧绿色花株,沉思不语。它太美了,通体碧绿如绝世美玉一般,可就是这么小小的一株却要让万顷绝神草相护。 “它反哺了万顷绝神草,”韩穆薇踏空行至钟珠珠身侧:“而万顷绝神草护住了它,”凝视着坑中的小小一株,泪涌上心头,小天菩终是忍不住冲了出来,化作菩藤轻轻地缠上了花株,而那花株竟微微颤了颤,后偎依菩藤。 一滴清泪滚落,恰好滴在了黄色花苞之上,泪瞬间消失。韩穆薇现在有一事要问身侧的人:“珠珠姑祖,若两株天菩融合,那还会有那般威力的雷劫吗?” 钟珠珠摇首:“我也不知道,”之所以会有九九灭神天雷劫,那是因为与天菩契约可与天地同寿,但现在她真的不能确定了。 这时情绪已经稳定了的小天菩出声了:“会有天劫,也还是九九灭神天雷劫,”只是自古以来从未有过这样的事,“天菩融合会生成两生花,在主枝第九次落花结果之时,另一朵花会自动凋谢,将凝聚的所有力量融入最后一颗菩神果。” 韩穆薇想到神府中的那颗果子,就大概能猜到最后一颗菩神果会有什么效用了:“保得修士神魂不灭。” “不是,”小天菩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这颗菩神果可以生成一株新的天菩,”它也是刚刚在薇薇儿落泪之时,才得知。 什么?韩穆薇有点懵:“是这株小天菩的重生吗?” “也算是,”小天菩有点羞:“我之前痛哭了很久,跟这株可怜的天菩抱在了一起,它告诉我让我不要哭。” “所以,”韩穆薇不知道下面的话该怎么说:“所以菩菩你会有小菩菩,”眨巴了两下眼睛,仰首望天,想瞧瞧……那是什么东西?一团黑隐顿在上空,其周身缠绕着黑色似浓墨的凝液,大惊道,“姑祖,褚云琅……” 钟珠珠未等韩穆薇话音落,就挥袖在小坑上布下六道禁制,后瞬间消失在原地,而此时褚云琅已经修炼至关键时刻,眼瞧着火灵根中的那缕天地规则之力将要被祛除,哪想突然心头一紧,后背生寒,他立马收功。 韩穆薇唤出龙战戟,耳边是小天菩气恼的解释,“薇薇儿不是小菩菩,那是天地自然法则——反哺,”它融合了另外一株天菩的本体,甘愿献出最后一颗菩神果助它新生,舍得是天地自然法则。 咔,褚云琅连眼都没来得及睁开,就被一爪掏心,好在他闪躲得快,不然这心就没了。立在混沌中看着那个周身包裹着明色的圆脸丫头,感受着背后的粘稠,顿时愤恨不已:“又是你。” 第193章 第193章 “不然你以为是谁?”钟珠珠上下打量了一番褚云琅,双眉渐渐蹙起,感受着周边的混沌之气,心中明了了:“上次让你逃了,这次可没那么简单了,”这褚云琅到底杀还是不杀?她得好好权衡。 褚云琅深恨自己现伤势未愈不能与其力敌,运转《阴阳混沌诀》,掩在袖中的双手快速凝聚周边的混沌之气,充斥着阴鸷的双目紧盯对面之人,脸上渐渐地生了一股笑意,五官变得有些扭曲:“在混沌之中能斗得过我褚云琅的人早死了。” 钟珠珠眼含不屑,轻嗤一声,他这话倒是提醒了她,心中主意已定,闪身上前十指成爪欲要去擒褚云琅的双臂。褚云琅吃过两次亏怎会容她再震碎自己的双臂,抬腿一脚扫过。 腿也行,钟珠珠一把抠住褚云琅的右脚脚腕,褚云琅惊骇万分,抬手就将刚刚凝聚的两个混沌球扔了过去。 钟珠珠见状拉着褚云琅的腿就立马瞬移,避过那两个小混沌球,后就像当初对待冰蛟龙那样,开始不停乱舞。褚云琅被她甩得头昏眼花,抬手就想断了自己的右腿,但手抬起来了,愣是狠不下心。 见情况差不多了,钟珠珠提着褚云琅就冲出混沌,来到衡元界冥渊之地地界之下开始砸,轰轰声不断,几乎每一下钟珠珠都用了全力。 韩穆薇提着龙战戟站在小坑边上,耳边尽是节奏分明的轰轰声,心中对褚云琅的敬佩之意油然而生:“菩菩,我觉得我还要更加努力才行,”瞧瞧人家褚云琅都被珠珠姑祖收拾多少顿了,还身健体强地活着,“褚云琅那才是炼体炼到位了。” 小天菩看着薇薇儿头仰天,便悄悄地拿出了五块品相极好的灵晶,在小坑里开始布五行阵:“褚云琅是用混沌之气锻体的,肉身自然是强劲,但只要你不间断地用天地规则之力滋养肉身,到了他这个境界,肉身强度不会比他差。” “真的?”韩穆薇突然低下头,就见一直对她忠心不二的小菩菩正在偷摸地用她的灵晶给另外一株小天菩布五行阵,两眼一弯:“菩菩,你在干什么呢?” 小天菩巴掌大的小身子顿住了,但也只是迟疑了一会便继续动作:“薇薇儿,它太难了,我就是想让它舒服一点。” “好,”她没意见,继续仰首上望:“怎么没声了?” 钟珠珠看着躺在混沌中苟延残喘的褚喜云,她双手抱着胸:“我给你一百七十年的时日,在这期间若是你能赢我,你我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原以为必死无疑的褚喜云顿觉自己是出现幻听了,这圆脸女魔头怎么可能会这般轻易地放了他:“你……你是说真的?” 他褚云琅什么时候吃过这般的亏,现在别说是跟天刑钟家势不两立了,只要能活着摆脱魔女的手掌心,日后有钟家人的地方,就定没有他褚云琅的影子。 “自然,”钟珠珠杏目扫过周遭的混沌,双手打着繁复的结印,只两息便生成了一张金色符文咒,后右手一挥:“去,”那金色符文咒顿时便化作一道流光冲入了褚喜云的眉心,“你在这好好疗伤吧,”说完她便背着双手消失在了混沌之中。 褚云琅一脸复杂,但好死不如赖活着。 韩穆薇感知到自家珠珠姑祖回来了,便立马扭头问道出现在身侧的人:“褚云琅呢?”若这次又跑了,那就真的说明他命不该绝了。 钟珠珠转身看向小坑里的花株,嘴角弯起:“我放了,”褚云琅还有用,至少暂时她是不准备了结了他。 “放了?”韩穆薇看向上空,灰蒙蒙的一片中,确实有个隐隐的人影躺着:“您跟他生成了什么协议?”她珠珠姑祖精着呢,可不会莫名放过褚云琅。 “我给他一百七十年,”钟珠珠面上带着坏笑:“说在这期间若他能赢我,我就放了他。” 她有点同情褚云琅了,那人不像是个单纯的货色呀?韩穆薇舔了舔唇笑问道:“您准备多久收拾他一顿?”这一百七十年,褚云琅的伤是不会好了。 “依着伤势恢复的情况来,”反正她已经在褚云琅的神魂上下了一道潜神咒,他再想生什么坏心思也是不成的,钟珠珠环抱着胸瞥了一眼上空:“我不会让他闲着的。” 韩穆薇猜测道:“您是想让他消耗冥渊地界下的混沌之气?”除了这点她想不出其他可能了。 钟珠珠点首:“对,我刚到混沌之中就发现褚云琅竟然是用混沌之气在疗伤。” 她不知道天地鸿蒙初开时混沌之气是不是可再生凝聚的,但却清楚现在不是天地初开之时,而包裹着缈徕界的混沌之气有限,真的是被消耗一点少一点,这于她们之后的行事很有利。 明白了,韩穆薇是真的从心底佩服自家的珠珠姑祖:“混沌之气被削弱,咱们的胜算就更大了。”若是雷劫威力更大些,也许…… “把你神府中的白玉祭台请出来,”钟珠珠神色严肃:“严谨算下来,咱们现在还有一百七十七年的时日,你若想成功渡过九九灭神天雷劫,就不能浪费一丁点的时间。” 提到白玉祭台,韩穆薇还稍有愣神:“珠珠姑祖,您怎么知道我有一白玉祭台?”那还是当初在霄瑱界逆毓秘境中,沐家的君御老祖送予她的。这一百多年过去了,那白玉祭台的存在感非常低。 “你都能绘制战咒符了,我又岂能不知你承继了战咒传承?”钟珠珠看着韩穆薇粲然一笑,后抬起右手轻轻在面前一拂,立时一排战咒符文出现,个个都金光耀耀,跟着左手快速打着结印后一挥,一百九十八字符文一字不少,环绕在其周身。 “小薇子,你可知你得的那份战咒传承是三九归一最完整的战咒传承,而那白玉祭台则是天刑战神紫宸亲手炼制的,”她的战咒袭自她爹爹,是当年爹爹手把手教的,今天她也要惠及爹爹的后人,“你能绘制战咒符就说明你于战咒上天赋极高。” 韩穆薇收起龙战戟,席地盘腿而坐,闭目入定,在小坑中的小天菩立马化作流光,穿透禁制飞回神府。 平复心绪后,韩穆薇抬起双手有些生涩地开始打着古老的结印,指间萦绕着明光,每完成一个结印,其额上青筋就会跟着颤抖,神府中沉默已久的白玉祭台开始慢慢上升,其周身笼罩着一层昏黄色的魂力。 一盏茶的工夫过去了,韩穆薇额上的汗顺着面颊一路往下,来到下颚滴落,其双手的动作越来越快,面上的肌肉开始不自然地抖动,咬牙支撑,就在她打完最后一个结印的瞬间,一声嗡鸣在神府中炸开,震得她差点支立不住,颤着音大喝一声:“起……” 话音一落,一只巴掌大的白玉祭台出现在韩穆薇的天灵盖之上,而候在一边的钟珠珠立时抽干丹田内的灵力和体内的天地规则之力,将环绕在其周身的一百九十八字战咒符文一次打入白玉祭台,口中开始吟唱着听不懂又尤其绕口的歌谣。 白玉祭台嗡的一声似炸开一般,瞬间变大,古老的气息随之而来,山底万顷绿色平地立时变成白茫茫的一片,盘坐于小坑边的韩穆薇也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盘旋于万顷山底之上的巨大祭台中心。 “她是紫宸神君的后裔,请您助一助她,”立于祭台下方的钟珠珠双腿一软,瘫坐于地上,即便她的龙魂境界已达地仙境,但灵力跟不上,想要一次触发一百九十八字战咒符是不可能的,好在有天地规则之力相助。 嗡一声,白玉祭台似听懂了钟珠珠的话,开始转动,而盘坐于祭台中心的韩穆薇耳边则响起钟珠珠的叮嘱,“于祭台中心,你可以锻体修炼、传道讲经,一旦跨出祭台中心,那就是你的试炼场。小薇子,珠珠姑祖等你归来,一百七十年后见……见……” “归元祭台?”一点着粉色桃妆的黑衣男子突然出现在钟珠珠身后,他看着上空那洁白无瑕的玉笑道:“这个比灰蒙混沌要美得多。” 钟珠珠盘腿坐好:“百万年过去了,我以为你的棺材板已经盖严实了,”这小人果然是诈死,身后的神魂几乎已凝成实体,可比她爹爹的情况好上千万倍,真真是祸害遗千年,不,是百万年。 桃妆男子轻笑:“吾这人此生唯两好,一是易经玄术,二是热闹,”垂目看向盘坐着的凶丫头,眸中有着明显的悦色,“山底这么大动静,那块烂了的棺材板怎可能拦得住吾?” “哼,”钟珠珠闭上双目,虽然她有很多事要问,但现在还是先将枯竭的灵力补足了。 桃无盐见钟珠珠入定了,便轻轻地蹲下身子,凝目细观,许久后才柔声说道:“换了一副肉身,除了眼睛,其他是一点都没变,”脑中闪过幼时他们在金乌山脉之上的欢闹情境,面上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冷然。 白玉祭台的中心,韩穆薇缓过了神府之中的动荡,便开始运转《纯元诀》,待灵力平稳后手势一变,周身立时就泛起莹莹明光,与此同时在其修炼《天刑神语》的瞬间,白玉祭台上顿显无数暖色明光。 直至三法同修,小天菩才抱着一根龙骨出来,动手抽出一缕龙气,打入韩穆薇的经脉中:“薇薇儿,你可得争气点,菩菩会一直陪着你。” 说完它便收起龙骨,走至祭台中心的边缘之地,那里有一个一个的凹槽,一圈总共是九百九十九个。小天菩深吸一口气,伸出两只小肉手开始算了起来:“一百七十年,踏出祭台中心一次,就要消耗九百九十九枚灵晶,”它已经不敢再往下算了。 任命的拿出一只储物袋,小天菩小手一抬后闭眼一挥,顿时祭台中心边缘的凹槽均被填满,眼也不睁化作一道流光飞回韩穆薇的神府:“财聚财散罢了。” 这次只用了一天,韩穆薇就将那缕龙气给炼化了,后她开始专心修炼《天刑神语》。 小天菩再次取出玉骨,一丝金色血液飞出投向她的眉心,很快金色花蕊隐现、延伸,就在盛开的金色梧桐花形成之时,白玉祭台嗡的一声,散发出莹莹白光映衬得飞来的暖色明光更加圣洁。 而此时立于祭台之下的桃无盐则看向了天际,面上有了笑意:“承天费尽心思将缈徕隐入混沌,大概是不会想到日后缈徕会给新任天刑提供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这可是承天的出生地。 钟珠珠粉粉嫩的耳朵微微一颤,便收功扭头望向身侧的小人,冷声问道:“你在说什么?”别以为她入定了,就不会防备他。 “没什么,”桃无盐回视她:“只是在笑话承天,其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便宜了天刑一族,”说着双目意有所指地上瞥,“你不会告诉我你没感知到祭台中心那位显现了真身吧?” 她当然知道,钟珠珠赏了他一个白眼,后再次闭上双目开始配合小薇子召唤缈徕界的天地规则。 桃无盐轻叹一声,后站起转身看向那株精神了不少的天菩:“想来你也得到了同族的馈赠,”这样就好,当年他因一念之差造就恶果,百万年来的补救,终于叫他看见了希望,“承天,你、我很快就可再见了。” 暖阳再次穿透混沌照耀在韩穆薇身上,而明氏部落的明强是第一个发现神山有变的,他大呼道:“神女上了神山,神光再临缈徕,”顿时整个明氏部落都沸腾了,神山那可是大祭司桃颜大人的地方。 若不是祖上有传承留下,他们都以为神山已丧,明氏部落的人们再次虔诚跪拜祈愿,而神女入神山,神光再临的事被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十部落的人们都知道了,看着一道明光直射神山之巅的中心,他们心中均起了波澜。 随着韩穆薇眉心处的金色梧桐花越来越灿烂,白玉祭台也慢慢地被一层薄薄的暖色包裹,而缈徕的地面隐现出比上一次多了近一成的天地规则之力。 桃无盐一直看着天际,面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不愧是天刑神,才将将元婴境的修为,她就能召唤已沉睡的天地规则,哈哈……” 祭台中心,韩穆薇依旧顶着血污,面色如常地运转《天刑神语》,双手打着结印,指间的明色越来越和煦,就在这时一道暖色从挂在其右耳上的聚魂灯中飞出。 看着这样的小薇子,钟琼衍凤眸中尽是欣慰,后笑着盘坐在她身侧,开始一同运行《天刑神语》,立时间整个缈徕界都跟着颤了一颤。密密麻麻的明色争先恐后地钻出地面,飞向白玉祭台。 韩穆薇顿觉全身暖洋洋的,面上柔和了不少,手下的动作更加的快速。神府中的小天菩眨了又眨眼睛,后扬起了笑。 立于祭台之下的桃无盐在钟琼衍神魂出现的瞬间,魂体一僵,脸上的笑意没了,梗着脖颈轻呼一口气,后瞬移而上,只是其将将接近白玉祭台,就被突然收功的钟珠珠拦下了:“你要干什么?” 桃无盐看着挡着去路虎着脸的钟珠珠,不禁笑道:“许多年未见,我只是想要上去看看他,”这丫头在防贼吗?琼衍和新任天刑在归元祭台中心,勿要说把他们怎么样了,他就连靠近都不能。 “哼,”其实钟珠珠也一直惦念着她爹爹,只是在面对桃无盐的时候,她不能露出一点不对,不然这小人肯定会趁机引、诱她。 “你不想上去看看吗?”桃无盐盯着凶丫头的双目:“乖,让你桃哥哥上去瞧一眼,等会桃哥哥给你点桃妆。” “闭嘴,”钟珠珠抬腿就是一脚,桃无盐瞬间消失,一脚踹空,她立马瞬移上冲,十指成爪当空一抓,后往下砸去,轰的一声桃无盐显出了魂体,轻咳了两声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这般蛮横?” “我爹爹不会想见你的,”钟珠珠踏空叉腰俯视着他,神色严肃认真:“桃无盐,就算你通天晓地算无遗漏,但也不该戏玩苍生,你可知因为你的一念,缈徕和衡元以及藏冥钟家搭上了多少人命?” 桃无盐垂目,这些他岂会不知?仙者生了心魔,当真是如魔一般:“珠珠,我的肉身就在这神山之巅下压着,”可心魔不消,这座有着地心之脉的神山又能镇压他到几时。 钟珠珠挑眉:“等我得空了,我会去把你肉身拉出来鞭尸的,”神魂这般凝实也就算了,竟然连肉身都在,看来缈徕界真的是给他行了不少方便。 “还是不要了,”桃无盐仰首上望:“我将我的心魔逼入神魂的一角,然后割裂了封在肉身中,你若是将他放出,恐怕我又要作乱了。” 此话一出,钟珠珠面色顿时难看至极:“你生了心魔?”一个精通易经玄术的仙人生了心魔,那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急问道,“心魔因何而生知道吗?” 桃无盐长叹一声,后笑着道:“困于人、妖之恋,心中难平,”情又难消,所以经了承天一激便想毁天灭地,醒悟之时,生死兄弟、心中所爱均已身陨。 虽那事未经他手,但那道传信却是他亲自发出,“算无遗漏吗?”这在他自己看来只是个笑话,琼衍的大劫就是他的第一个漏算,而……珠珠的意是他第二个漏算,至于第三个便是他自己,他从未预料到自己会因情生心魔。 钟珠珠闻言一愣:“人、妖之恋,”她眨了眨双目,“这不是你情我愿的事吗,你因这生心魔?” 桃无盐只觉这话没法再往下继续了,干脆转换话题:“我算出我的一线生机就在新任天刑韩尘微身上,”他抬起两指,真想抠下自己的双目,这两眼珠子为何就盯着一头不知情为何物的傻龙? 他这么一提,钟珠珠就清楚了:“我家小薇子有一株禁灵花,而她还有一个后辈叫韩珉,丹剑双绝,”沉凝了好一会,脑中闪过韩珉小娃娃的那张脸,又补了一句,“长得还绝色。” “禁灵花?”桃无盐双目微缩:“她有禁灵花?”禁灵花是禁魔息魂丹的主药,还无可替代,他也曾想过寻找,但因为禁灵花的特性,此花早就是各界禁花,于上古时期就已灭绝。 钟珠珠轻嗤一声:“怎么,你还怕自己服食了禁魔息魂丹会睡死过去?”睡死也总比出来为祸苍生的好。 “韩珉的资质如何?”桃无盐丝毫不在意钟珠珠的冷嘲热讽,他现在关心的是禁魔息魂丹,那可是八品仙丹,非一般炼丹师可炼制的,而这种丹药最好是托予可靠之人炼制。 “呵呵,”钟珠珠冷笑两声:“你不是会算吗?你可以算呀。”韩珉于丹道上的资质好到什么程度,她不清楚,但能够让苍木九玄药鼎甘愿认其为主,可不单单是靠脸长得好看。 桃无盐心念一动,手中多了一把山水扇:“我知道了,”找着自己的生路,他也算是了了一条心思,“珠珠啊,你真不准备上去瞧瞧你爹爹吗?” 这丫头是五爪金龙,一点不带含糊的真龙,破壳就是出窍境,不到一年便可口吐人言,十年可化成人形,那时本事没到家的他可没少遭她盘剥。不到三尺高的小胖丫私底下还常常偷摸揍他,几乎每隔两月就要警告他一次,不许与她抢爹。 想想过去,桃无盐垂下眼睫,眸中冷芒一闪而过,他们会反目成仇,承天可真是功不可没,当然也谢谢他的狠绝,一招置琼衍于死地,否则他到现在还浑浑噩噩。 钟珠珠有点犹豫,但她还有事要问:“苍渊界霞边森林中的那个传送阵,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对此桃无盐是真没什么可说的:“那缕神魂是我剥离的一缕记忆神魂,”他怕她们不来缈徕,才有此一招。 当年琼衍身陨于落日仙魔战场,他听到消息后神魂震荡,不久珠珠也身陨了,他几近入魔。可就在那时有一人寻到他,便是仙灵界魔宗的佛明魔君,他予了他一颗魔佛舍利,正是那颗魔佛舍利镇住了他的心魔,成就了他的仙君境。 待渡完仙君境的雷劫后,养好了伤他就开始推算缈徕的去向,花了近万年,才让他确定了衡元界的冥渊之地。 幸在上古时期各世界的灵气浓郁,可承受的修士境界也极高,他虽不是天刑可行走于大宇宙,但只要稍稍自封一点修为,便可落地衡元。用了一些手段,他成功穿过了冥渊之地的地界,不出所料到了缈徕。 他走遍缈徕,推算无数遍终于让他寻到了承天的出生之地,而更叫他欣喜的是承天的出生之地无缘山中心竟有一条地心之脉。 为了能够准确地卜算承天和天刑钟家,他心脉中的那颗魔佛舍利就必须要挪开,放出心魔,因为这才是完整的桃无盐。而有了这条地心之脉,他挪走魔佛舍利便无后顾之忧,不用再怕自己一旦入魔便不可收拾。 以天降大祭司之名,圈围无缘山,坐于无缘山之巅承天的出生地,在承天的出生之时卜了生前最后一卦,用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年才推算出,将将得出结果,他便由仙君境的修为跌至人仙,好在没入魔道。 再次封印心魔后将无缘山倒插,他就在缈徕下了所谓的神谕,不久就宣告陨落,重归仙灵界,重新修炼至金仙,寻到落日仙魔遗址,见到了他的兄弟告知了一些事,便将落日仙魔遗址送至隐神之地苍渊,当然苍渊也是琼衍的生门。 而就在他将将送完仙魔遗址后不久,承天再次找上了他,也正是因为见到承天,他的心魔才再起,差点冲破魔佛舍利的镇压。承天要他算新任天刑神钟晓的命点,他别无选择,算了,只是算得有点不准确。论起来那根本就不算是一卦,因为没有放出心魔的他,就不是他。 也是承天倒霉,刚出了他的仙府,乘着金殿不过万里,就遇上了钟晓,结果一个仙帝竟被金仙钟晓重创。自此,他才有了喘息之机,而钟晓也终究跨入了他的仙府。 钟晓说他杀不了承天,这一点给承天测过命的他自是知道,他让他忍,顺便提点了他不要与承天相斗。钟晓离开仙府不过万年,魔佛舍利终于镇压不住他的心魔,而他所有的布置也刚好完成,便重归了缈徕。 从地心之脉中取出了万斤地心石,放于倒置的山底中心,后他便挪走了魔佛舍利将心魔逼于神魂一角,割裂了神魂,把肉身连带着那缕神魂封印在倒插的无缘山之巅下。 不久就在他存放地心石的地方,生了一根通体碧绿的嫩芽,看到那根嫩芽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算准了。果然在地心石的作用下,上空冥渊之地的地界愈来愈不稳固,终于在万年前开始剥落。 而他也等来了第一波异界修士,见到那个叫褚喜云身具大气运的人,那就把魔佛舍利扔了出去,因为他知道这褚喜云能助他见到想见的人。 “你那二十字箴言是真的吗?”钟珠珠凝眉犹豫了很久,还是问出了口。 桃无盐脸一冷:“你觉得我会拿这事戏玩?”要知当年就算没他那一出,琼衍……琼衍也避不过大劫,因为缈徕和衡元终有一界要损,只是他和承天加剧了琼衍的大劫,让那大劫提前来了。 钟珠珠冷哼一声,趁着桃无盐出神,立马布下一道战咒符阵,后头也不回地冲至白玉祭台之上,踏空而立,远远地看着盘坐在祭台中心的魁梧男子,眼泪开始滴落:“呜呜……爹爹,”雕龙玉瓶再次出现,这次可忙坏了它。 第194章 第194章 祭台中心,暖色明光包裹在韩穆薇和钟琼衍的周身,映衬得二人极为庄重,他们神色平静祥和,双手极为快速地打着同样的结印,越来越多的暖色明光汇聚,照耀得整个神山上空都亮了许多。 十部落的人们还跪在地上虔诚的祈愿,他们相信只要心诚,终有一日缈徕不再是遗世,也真诚地感谢上苍派来大祭司和神女拯救缈徕。 钟珠珠看着她爹爹,脑中尽是昔日他们父女并肩作战的画面,眼泪如泉涌:“呜呜……爹爹,珠子会一直等着您回来,”她答应过已坐化的娘亲要好好照顾爹爹的,可惜他们父女竟没能死在一起。 桃无盐驻足在钟珠珠身后一丈之地,看着盘坐在祭台中心的那个魂体,其眉心处只有一朵黯淡无光的凋零桐花,他的魂体不禁颤了颤,眸中充斥着悲伤与苍凉。 这时钟琼衍似感知到什么,双手十指动作飞快,一字字金色符文飞出,不断地投向归元祭台,踏空而立的钟珠珠见状,抹了一把眼泪,瞬移向后抬腿就是一脚将桃无盐踹向前去:“你的战咒承自我钟家,学了多少现在都给我吐出来。” 桃无盐轻笑,神念一动收起手中的山水扇:“除了战咒,还有战咒符文阵。” 钟、桃两家本就因族地相邻走得近,而他与琼衍又自小玩在一起情同兄弟,所以琼衍的父亲才允许他和琼衍一起学习战咒,他于战咒上的天赋一般,但在符文阵上,就连琼衍也不敌不上他。 “算你老实,”钟珠珠在一旁盯着,自知道桃无盐有心魔,她就觉这人随时可能会疯魔,得看紧点才行。 桃无盐察觉到背后那道冷光,只觉这是自作自受,没事为什么要将自己有心魔的事说出,结果不但没点醒这头眼中只有爹娘族人和钟家的傻龙,博得同情怜悯,竟还让她生了不少防备之心。 双手开始动作,望着盘坐于琼衍身侧的小丫头,她就是他耗尽万年推算出来的天地一线,也是天刑钟家和自己唯一的生门。 随着一字字符文投向归元祭台,归元祭台变得越来越通透,而钟琼衍和桃无言的魂体则愈来愈淡,钟珠珠眼泪再次滚落,她爹爹现在真的是太脆弱了,曾经在仙魔战场上他可以接连打出二百九十七字战咒,如今……呜呜…… 钟琼衍打完最后一个战咒符文,终于收功了,睁开眼睛就见他家那头傻闺女哭得眼泪鼻涕是一把抓,无奈笑道:“珠子啊,你就不能歇会吗?看把小龙给忙的。” 雕龙白玉瓶听着这话有一瞬间的晃神,两滴暗含金光的泪珠从其身侧飞掠而过,惊得它立马回神去接。 钟珠珠瘪着嘴闪身上前挡住桃无盐,呜呜囔囔地说:“爹爹,珠子终于又见到您了,”虽然只是魂体,但她已经很满足了。 “嗯,”钟琼衍慈爱地看着这个他一手拉拔大的闺女,虽然自出了落日仙魔战场,他几乎是一直处于沉眠之中,但对外界的事也不是一无所知,小薇子是个好孩子,他相信她会成为一位不输于天刑古神圣萦的天刑女神。 “珠子啊,你现在这副肉身很好,虽是用四象树炼制的,但炼制手法却是出自上神时代,神植天菩是用了心了。待您将剩下的真龙血都炼化,想必它就与你的龙魂完美契合了。” 提到修炼,钟珠珠立马就收敛了心绪:“珠子知道该怎么做,待真龙血炼化,若是可以我还想将我的龙角炼化,”龙角可是他们龙族除了龙珠外最珍贵的存在,其中积藏的力量虽比不上龙珠,但也少不了多少。 钟琼衍笑着点首轻叹:“你长大了,爹爹也不用操心你了,”月娘坐化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丫头。 一直以来珠子都跟着他东征西战,又见惯了阴谋诡计,她看似天真,但心中极为清明,只是有时行事比较粗暴。说来他当初在潜龙渊得到龙蛋的时候,还一直以为是个男娃子,结果却是个肉呼呼的闺女。 她爹是在苦笑吗?钟珠珠轻轻眨了两下眼睛:“爹爹,我虽然长大了,但我们龙族的寿命很长,肯定能等到你重塑肉身,到时您就可以继续操心了。” 虽然现在身体是用四象树炼制的,但内里都是珍品,不然小龙接她眼泪也不会接得那么欢。况且真论起来,四象树的寿命可一点都不比龙族短。 站在钟珠珠身后,已经停手的桃无盐听着这两父女言话,心是真累:“珠子啊,你能不能把自己往边上挪挪?” 难道到了今时今日,她还怕他会抢她亲爹吗?他自个有爹,不过说来也怪,他怎么就没见她防着月娘给琼衍诞下的那两熊崽子? “不,”钟珠珠踏空往上挪了挪:“我爹好不容易现身一次,我可不想叫他看见你的脸,”也许这样他心情也会好一点。 桃无盐盯着钟珠珠的后脑勺,笑道:“他早就看见了。” “珠子啊,你先下去,爹爹有事要与无盐说,”钟琼衍也是满心的无奈,兄弟多年,他也是看不透无盐,想想一路来无盐遭了珠珠多少罪,怎么就还能把她放心里了呢?想不透堪不破。 钟珠珠圆脸一冷,不乐意了,但爹爹的话她还是听的,身子一转,两杏目恶狠狠地瞪着桃无盐,这个小人就知道跟她抢爹,她爹怎么就看不穿这小人的真面目? 桃无盐瞧着她这样,终还是将一直纳闷的问题给问出口了:“珠子啊,你私下里有收拾过大娃跟小娃吗?” “呵呵,”钟珠珠朝着他翻了个白眼:“大娃是我弟弟,小娃是我妹妹,我们是亲姐弟妹,你不一样,你是外人,”话音一落,又噘着嘴回头望了一眼,曾经的一家五口,现在就只剩她和爹爹了,回首便消失在了原地。 钟珠珠消失后,桃无盐便瞬移上前,来至离祭台中心两丈之地,垂首沉凝了好一会才抬首回视钟琼衍,开口道:“钟晓的位置我恐怕不能推算了,”他的心魔已非现在的他可以压制,他是真怕。 “不用了,你已经做了所能做的一切,”钟琼衍自认是个明理之人,当年衡元冥渊一事本就不是桃无盐可以控制的,况且他虽没能助他渡过大劫,但也没让他死绝:“我相信有你的提点,晓儿也不会完全没有准备。” 这倒是对的,桃无盐想到当年的推算言道:“不过只要韩尘微能寻到天刑剑剑灵的新生,那找到钟晓所在并不难,”当然若是能寻到天刑剑就更佳。 提到这个,钟琼衍笑了:“放心吧,天刑剑剑灵早已伴小薇子左右了,”而且更妙的是晓儿竟把天刑剑封于金色桐花珮里藏于鸱吻腹中送至苍渊,而鸱吻之腹即便是仙帝承天也看不透。 现在金色桐花珮正蕴养于剑灵新生神府,想必待来日他们与承天正面相向时,天刑剑新的剑灵也该生成了。 桃无盐轻挑眉头,这还真是意料之外但细想又觉是在情理之中的事:“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你还堪不破心魔吗?”钟琼衍凝视着桃无盐的面,心中已有答案,不禁蹙起双眉:“珠子什么性子,我以为你很清楚,她情智未开根本不知情为何物。” “其实我觉得桃花儿的心魔已经不单单是因为珠珠儿了,”一时没憋住气的小天菩飞了出来,看着两个被它的话震呆了的魂,说道:“他的心魔更在于承天。” 这就是神植天菩?桃无盐笑眯着双目打量着跟前这个只有巴掌大的小人儿,说道:“其实我也已经察觉到了,只是我的心魔是因珠珠而生,所以得先看破情。” 小天菩长叹一声:“你这是被伤得不够深,”想想正在兽环中炼化鲛皇珠的颜汐,只觉等她醒来,真应该让她跟桃花儿好好交流交流心得。 听了这话,钟琼衍都忍不住笑了:“伤得已经不算轻了,”一个七尺男儿隔三差五地就被一三尺小女娃打得爹娘都不认识,也就无盐不当回事。 韩穆薇收功,睁开一双略带迷蒙的眼睛,就看到了一模糊的身影,双眸渐渐地有了焦距,张开干巴的双唇:“原来您真的没死透,”眼神一转,她家菩菩抓耳挠腮地干什么呢,余光扫到祭台边缘处的凹槽,心一紧。 小天菩扭头望向韩穆薇:“薇薇儿,看看你左边是谁?” 请不要跟她打岔,韩穆薇双目紧盯着祭台中心边缘处的那些凹槽:“菩菩,告诉我凹槽中的灵晶不是我的?”她怎么瞧着这品相很眼熟。 “你还是先看看左边吧,”小天菩想说它也心疼,但这不是没的选择吗? 这次韩穆薇没再拒绝,扭动着僵硬的脖颈,看向自己的左边,一见那熟悉的脸,顿时蹦跳了起来,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尘微拜见琼衍老祖宗,”这张脸已经刻在了她的心中,此生难忘。 “好孩子,快起来,”钟琼衍依旧盘坐不动,刚刚他耗了太多魂力,暂时是动不了了,再与孩子叙会话,他便回聚魂灯里接着沉眠。 韩穆薇想说她跪着踏实,但还是站了起来:“原来将将才是您在助尘微,”她就说以她现在的修为根本不能召唤出那么浓厚的天地规则之力。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钟琼衍上下打量了一番韩穆薇,便望向了归元祭台中心外:“一百七十年,我相信你能明悟二百九十七字战咒符文和无盐唤醒的九类战咒符文阵,做到熟练运用它们斗法作战。” 韩穆薇也是无畏,毫不犹豫地拱手应道:“尘微定不负老祖宗的期望。” 钟琼衍点首:“归元祭台中暗藏九百九十九字战咒符文和九十九类战咒符文阵,现在已经被唤醒二百九十七字符文和九类符文阵,剩下的就要你自己去感悟触发了。” “尘微明白,多谢老祖宗提点。” “当您彻底领悟九百九十九字战咒符文和九十九类符文阵后,就是三九归元之时,到时你才可完全掌控归元祭台。” 这些都是钟家宗籍上记载的,钟琼衍也没有见过三九归元,但据他所知归元之后,归元祭台就是一域,其威力非一般仙神可挡。而实力于小薇子日后行走于大宇宙行天刑之责是根本。 韩穆薇瞥了一眼祭台中心边缘处的凹槽,心中感叹聚财难散财是真快,等会她得问问菩菩,这九百九十九块灵晶能撑多长时日? 钟琼衍又交代了韩穆薇几句话,便看向站立一旁的桃无盐:“我不在的时日,就请你帮我多看着些,”尤其是正待在混沌之中吸收混沌之气的那个男子,其气运太盛了。 “放心吧,”桃无盐笑道:“刚还说珠珠长大了,你还是把她当娃娃了,”珠珠那丫头精得很,以地仙境龙魂给褚喜云下的潜神咒,那褚喜云除非神魂修为追上珠珠,不然就算是转世投胎,那潜神咒也会跟着他。 “你要理解一个为人父的心,尤其是家有傻闺女的老父亲,”说完他便笑着化作流光回了聚魂灯。 钟琼衍消失的瞬间,钟珠珠就出现在祭台之上,一把掐住桃无盐的后颈就将其甩至千丈之外,太久没收拾这小人了,他大概是忘了她曾经的警告。 桃无盐似早知会如此,干脆由着她也不还手。 韩穆薇看着那一龙单方面的碾压,让桃无盐毫无还手之力,心中不禁升起了一股豪气,她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像珠珠姑祖一般,仅靠两爪子就能置敌于死地,唤出龙战戟,一激动就瞬移出了祭台中心。 顿时归元祭台嗡的一声,就将还在祭台之上打斗的一龙一魂扔了出去。小天菩看得都傻眼了,桃花儿对珠珠儿是真的一往情深啊!两小脚落地,它看着入符文境的韩穆薇,总觉自己忘了什么事。 跨出祭台中心,韩穆薇看到的就是一片金黄沙,抬眼上望,空中双日,感受着灼、热的日光,她有多久没见到烈日了? 稍许,提戟瞬移而上,直冲云霄,这境域是来自符文“日”战咒,一戟划过,双日扭曲开始溃散,无数真火朝她攻来。韩穆薇运起灵力,以戟作笔,落笔行云,三浪兴水,真火已到眼前,横生巨浪,顿时便吞没了真火。 有了喘息,韩穆薇再次瞬移向上,只是她低估了归元祭台中的符文境域,其刚刚冲至不到百丈。那些真火球突然就跟长了眼睛开了智似的,专找犄角旮旯,她防守弱的点。不过十息,她就避无可避,被烧得焦黑焦黑地扔到了祭台中心。 小天菩看着还冒着烟的焦人,终于想到它忘了什么:“薇薇儿,你只要踏出一次祭台中心,不管时间长短都要耗费九百九十九块灵晶。” 正要爬起来疗伤的韩穆薇听到这话,立马看向中心边缘处的凹槽,果然那里原本玉雪可爱的灵晶已经都变成了一抹灰:“这……这不是真的吧,”所以她刚刚不到两百息就花费了九百九十九块灵晶? 这打击是不是太大了?小天菩走上前去,看着双目泪汪汪的韩穆薇,也不知该怎么安抚:“薇薇儿,咱们挖了两次矿,还有很多很多灵晶,你不要伤心。” 韩穆薇盘腿坐起:“不行,我下次得做好万全的准备再进去,”争取每次都能在那里多待一会,反正不能再是两百息了,这样她会受不住:“不知道箫箫什么时候会接任掌门,等我出了祭台,我要带点缈徕特产回去。” “缈徕除了黑黝土好像就没有什么特产了,”小天菩总是这般老实:“不知道混沌之气能不能卖?”但关键是她们没有东西可存放混沌之气。 韩穆薇抽了抽鼻子:“有的,肯定有,”就算没有,也还有褚喜云,她现在要好好调息,这后头还有场雷劫在等着她。 钟珠珠收拾完了桃无盐,便双手叉腰抬首望天,这天又亮了一点,终于有了一件顺心的事,席地盘坐。 她平复了心绪便对还赖在地上的那抹神魂说:“我要修炼,”右手一挥,一大堆的玉简、兽皮书等等出现在桃无盐身侧,“你没事好好参悟,等这方天地有了明显的明暗之分,你就开山传道。” “我在缈徕已经陨落了,”桃无盐看着这堆书山就觉他应该躺回棺材里。 钟珠珠回首,冷声说道:“享了缈徕人那么多的信仰之力,你还想躲闲,我看你和承天就是一丘之貉,”要不是她现在要炼化真龙血,才不要他插手传道之事,这人简直就是不知好歹。 桃无盐立马坐起:“我现在就开始参悟,您赶紧修炼,”珠珠的脾性是真的一点没变,眼睛里就容不下一粒微尘。 “哼,”钟珠珠再次瞥了他一眼,便回首闭目:“认真点,我交给你的都是正统的道法,你别给我悟成邪、魔歪道。” “知道,”桃无盐又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天生贱皮子,就喜欢挨打虐? 钟珠珠入定后,一滴金色的真龙血飞向了她的眉心,不过一息就融入了其肉身,顿时全身的奇经八脉都闪耀着熠熠金光。正在翻看着一本兽皮书的桃无盐扬起了嘴角,这好像又回到了过去在金乌山脉上的时光。 归元祭台中心,韩穆薇花了整整一日恢复到了巅峰后,再次跨出祭台中心,这次她明显知道厉害了,在符文境域内足足待了一个时辰才被扔至祭台中心。小天菩对此非常满意,到底是财帛催人强。 而以后的日子里,韩穆薇被扔出一次符文境域,就会炼一次体,召唤一次天地规则,日以继夜从不间断。随着召唤天地规则的次数越来越多,日月之影也愈来愈清晰。 二十年后,缈徕终于有了明显的明暗之分,虽然这明暗离昼夜之分还很远,但这已经是缈徕人期盼百万年之久的。而经历二十年,无数远方的缈徕人也知道了神女已临世一事,纷纷举族迁徙,朝着神山聚拢,每日朝拜。 衡元界,韩显再一次入冥渊之地查探,终于让他确定了冥渊之地地界新的薄弱点,杏目一凛,唤出寒剑,手握灵晶,运转《九炼归元诀》瞬间抽干丹田内的灵力。 一剑划空,带着极寒之气的剑气以势不可挡之势攻向薄弱点,瞬间一道等人身的口子出现,他立马化作流光穿过。 将将把褚喜云恢复好的玉骨打碎的钟珠珠在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极寒之气时,双眉一挑,这是有熟人来了。 韩显一穿过冥渊之地的地界,就差点支撑不住,好在手中握着灵晶,又往嘴里塞了一片戊絮花瓣,一现身就见到了他家阿璃的那位极为彪悍的龙族姑祖,顿时欣喜不已,瞬移上前拱手行礼:“寒逍拜见珠珠姑祖。” “你怎么来了?”钟珠珠抬首望向上空那黑乎乎的一片:“寻的冥渊之地地界的薄弱点吗,”难道褚云琅消耗混沌之气的作用已经显现了? “是,”韩显看向瘫躺在钟珠珠身后那位气若悬丝的男子,差点没认出他就是曾经名震衡元的褚云琅,要知其消失二十余年,衡元界还对他负伤一人独挑九合体的事津津乐道。 钟珠珠抬起右手,摸着自己的下巴,垂目深思,隔了足有五息便轻点着脑袋喃喃自语道:“肯定有用。” 因为褚云琅疗伤消耗大量的混沌之气,这缈徕界明暗之分都比她预料的要早上两年,现在韩显来了,就更能说明这一点了。 “珠珠姑祖,这一界是哪里?”韩显看着周遭的灰蒙,已能断出那灰蒙之气就是天地初开时的混沌之气。 钟珠珠瞥了一眼身后的褚云琅,便带着韩显瞬移至归元祭台之上,正好此时小薇子在恢复灵力,经过二十年的努力她已经重新攻破了当年在卧龙湾万象祭台上了悟的那一百九十八字战咒符文。 受祭台所限,万象祭台上符文境域的威力远不比归元祭台,她也没想到小薇子会撑过头先的二十年。 见到韩穆薇,韩显松了一口气:“现在姑祖能告诉寒逍这是什么地方吗?” 钟珠珠双手环胸:“这里就是孽族之首承天仙帝的出生之地——缈徕界,也是苍渊乌来秘境魂宗的原始归属。” 他早就猜到了,缈徕一界总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而它的消失就连天刑琼衍老祖宗都寻觅不着,便可知其中的厉害。韩显深呼一口气:“珠珠姑祖,刑天金殿可是承天之宝?” “对,”他来了,钟珠珠也想起一事:“你身上有没有测灵之物?”现在缈徕的天地规则已经渐渐苏醒,那便可以开始传道了,可是他们没有精准的测灵之物,总不能靠估。 韩显闻言,双目一敛,斩钉截铁地回道:“有,”这里竟然断了道统,“不但有测灵盘,我这还有一些基础道法,您需要吗?” 钟珠珠立马点首:“需要,”缈徕活着的人还有百万之数,已经几乎都聚集到神山周边了,叫她高兴的是他们开了集市,这就是进步。 “你们准备在这里待多久?”韩显想到还有一百五十余年,冥渊之地的地界就将剥落,心中有了一些猜测,只是不敢言说。 他这一问,钟珠珠倒是有了另外的打算:“一百五十年后天衍宗、姬家、归一宗可有修士要渡大劫。” 既然韩显能来到这里,那就意味着总有办法事先将一些人带到这里,分散开,到时小薇子的天劫一起,天道定不会错过机会,她要的是缈徕遍地开花,要的是万无一失。 韩显掩在袖中的双手慢慢握紧:“有,我师祖释骢道尊的合体境雷劫,阿璃重塑肉身进阶合体,还有凌音进阶出窍,差不多都是那个时候,至于姬家和归一宗,恐要待韩显归去问过才知。” 这么多,钟珠珠杏目一弯:“行,一百五十六年后待冥渊地界剥落,你们给我在地界之上钻个大窟窿,到时天道定会感知到,一旦小薇子迎来九九灭神天雷劫和化神雷劫,”说到这她便不禁仰首上望,“那包裹着缈徕的混沌之气就不可能再那么严实了。” 他明白了,这位是想要利用雷劫劈开混沌,让缈徕重归三千世界,韩显心都漏跳了几拍:“珠珠姑祖请放心,韩显必在一百五十六年内,将要渡大劫的人送至缈徕。” 钟珠珠没什么可不放心的:“你是个妥当人,”没点厉害本事,也不能一千四百岁就成就了合体境,“要随我下去瞧瞧吗?缈徕现在的人都普遍趋于矮小,不过好在有了明暗之分后,这趋势打住了。” 韩显又看了一眼眉眼间增了几分坚韧的小薇子,便应和道:“好。” 韩显真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缈徕只停留了半月便离开了,不过走时却不是自己钻洞穿过地界的,倒是褚喜云再次头破血流,但其依旧不放弃苟活。 经过多番准备,在韩显离开缈徕后将将两个月,神山之上突然传出一道神谕,不日将要开山测灵讲道,缈徕人个个都激动得痛哭流涕,这一天终于让他们等来了。 九日后,变成钟珠珠模样的桃无盐在钟珠珠的逼视下,带着测灵盘出了神山,凭空盘坐于离地九丈九尺九寸之处,开始测灵,俯视着那个个都穿着整齐干净的缈徕人,他的心渐渐平静。 第195章 第195章 时光匆匆,不知不觉间又过去了六十余年,盘坐在归元祭台中心的韩穆薇也终于领悟完全了二百九十七字战咒符文,看着愈来愈通透的祭台,不禁笑着长吁一口气:“菩菩,我已经元婴后期巅峰了。” 小天菩刚刚去看过同伴,又顺便给五行阵加了灵晶,这会心情正好:“还剩下九类战咒符文阵,等咱们都堪悟了,估计你也该进入化神境了,”只是这次进阶暂时不会伴有雷劫。 韩穆薇也是这般认为的,而且领悟越多,她就感觉自己与白玉祭台联系越紧密:“算起来我都已经二百二十七岁了,”也不知天衍宗怎么样了? 在这六十余年中,寒逍老祖宗又来了一次,将正在闭关的两位钟家老祖宗送了来,至于天衍宗其他要渡劫的老祖们得等到太乙山金城秘境争夺战后才能陆陆续续地入缈徕。 小天菩掰着圆乎乎的小指头算了起来:“薇薇儿,金城秘境两百年之限已到,今年十月三宗六门一寺院就要齐集太乙山划分金城秘境,”她们这是错过大热闹了。 “对,”韩穆薇在想的也正是这事:“上次寒逍老祖宗来的时候说小二胖和箫箫结婴已成,也不知箫箫修为稳定后有没有接任天衍宗宗主之位?” “依着未行的性子,箫箫儿应该已经接任了,”小天菩对韩穆箫没什么要求,只希望将来他在与她们做买卖的时候,能大方一些,手指缝开阔一点,要知经了八十余年的霍霍,薇薇儿已经离贫困不太远了。 韩穆薇深叹一口气:“菩菩,知道咱们还剩多少灵晶吗?” 说到这个问题,小天菩的一双小平眉都耷拉了下来:“将将够你剩下九十年用的,”她们以后都得要靠小九儿养了。 “不怕,等我出了缈徕界,就拿几颗晴婴果去卖,”韩穆薇一手捂着心头,想想又不对:“没有灵晶,我们还有灵石,”很多极品灵石。 “没有极品灵石,只有中、上品灵石,”小天菩撅着小嘴喃喃说道:“极品灵石都已经被我拿去跟小九儿换了灵晶,”现在小九儿那也是一块灵晶都没有,有灵晶的那位还在沉眠炼化鲛皇珠。 韩穆薇啧吧了两下嘴,深觉这问题不能再继续聊下去了:“我还是修炼吧,”不然她都觉对不住自己牺牲的那些可爱又润泽的小灵晶。 苍渊界天衍宗三言峰衍行殿中,韩穆汤将将历练回来就被召到此,看着坐在主位上陷入沉思的那位,便自己找了个地方先坐下:“十四哥,你在想什么呢?” “想韩大胖,”韩穆箫转眼看向韩穆汤:“我接任天衍宗宗主之位的时候,未师叔就警告我,无论什么时候一切要都以宗门利益为重,”还有半个月天衍宗一众精英弟子就要去往太乙山,他这不就想起胖胖了吗? 韩穆汤拿出两颗灵果,扔了一颗予韩穆箫:“未师叔这是防着你和我姐暗度陈仓,掏宗门内库。” 八十多年过去了,前任未宗主、他师父破军及其兄长破岂等等都接连突破化神境,虽然天衍宗明面上还是只有三化神,但秘地中化神道君还真不少,不过天一老祖和天牧老祖已经闭关,大概是要冲击炼虚。 元婴真君就更不用说了,单他们韩家就占了四,他、十四哥、韩珉、意优,还要外加姬晟,而这后头仍有一大串在为元婴做准备。 至于顶上的,天竹老祖在二十年前终于成功进阶炼虚,入主了藏书阁,原镇守藏书阁的释明道尊则去往了霄瑱界的域外仙魔战场。释甲老祖也闭关了,据闻待太乙山之战后,他会和释骢老祖等等一同入衡元界。 他也不知衡元界具体将要发生什么大事,但却清楚天衍宗、中洲沐家、霄瑱归一宗,上古姬氏近来都有好些高阶修士闭关了。他还听如玉说霄瑱界千雪宫原已准备飞升的宫主雪荀依莫名受了伤,飞升雷劫生生被压后了。 “这个……,”韩穆箫也不好意思说没有,他和胖胖姐弟之情确实深厚:“二胖,此次太乙山金城秘境之争,你可得给哥出把力,”说到正事他便收敛了心绪,“无论如何,天衍宗要保住金城秘境的五成份额,”一丝一毫都不能让。 韩穆汤心里记着这事呢:“之前我已经在心中衡量过了,金丹、筑基两境界应该没有多大问题,现在就困在元婴境,”天衍宗现有的元婴真君几乎都是年轻一辈,而其他两宗六门一寺院的情况就不一样了。 韩穆箫点首:“无极宗的夏慈铭、万剑宗的前任宗主殷擎现也没有闭关,六门倒是还好应付,就是净覃寺的玄明是个人物。” “玄明交给未名师兄,”韩穆汤啃完一颗灵果:“夏慈铭……,”提到这个人就不禁叫他想起另外一人,抬眼望向主位,“你是不是该给明颜师姐下道宗令了?” 二胖这话算是说到他心里了,韩穆箫擦了擦灵果:“已经下了,”明颜师姐现还在北冰原,也不知能不能及时赶回?当然他也担心另外一点,“你说我这样做是不是在算计利用明颜师姐?” 韩穆汤摇首:“不是,”他虽不太懂感情的事,但于是非上两眼还是相当亮堂的,“明颜师姐的一头银丝是什么情况,大家心里都有数,况且其正处元婴巅峰修为,实力与夏慈铭相当,我觉得于情于理,他们也是时候该有个了结了。” “情之一字,”韩穆箫也无法言说,脑中闪过结成元婴后入世俗历世时遇见的那个女子,谁能想到曾经妙音门门主的掌上明珠会在世俗开了个善堂,他垂目轻笑:“你等会去逍遥峰帮我问问凤鸣师兄能不能出战?”万剑宗的殷擎不好对付。 “好,”韩穆汤见正事说完,便问起另外一件事:“我听说大胖有徒弟了?”还是善德道君带回来的。 韩穆箫就知道二胖要问这事:“确实,”面上露了坏笑,“善德道君是胖胖的嫡亲师父,他要给胖胖收个徒弟,我还能反对吗?” “听说还是个雷灵根小子,现由善德道君在领着?”韩穆汤耙了耙头发:“那小子不会是姓朱吧?” “你就闭嘴吧,”韩穆箫瞪了他一眼:“若真是善德道君亲生的,他会让自己亲儿子挂在胖胖名下,”那不是乱了辈分吗?儿子变徒孙。 虽然当初他也有此怀疑,但见了那秦倾之后,他便丝毫不再怀疑,善德道君生不出那么体面的娃娃,要知秦倾那小子的一双桃花眼既有神又黑亮。 韩穆汤想想也是:“我有空了得去看看那个娃子,”跟他交流交流,不能让善德道君给带歪了。 “是该去看看,”那孩子也不容易,韩穆箫对他是深表同情,头上顶着个百岁元婴但又不见人影的师父,身周环绕着的全是小意优和韩珉这类的人物,可别生了心魔才好。 二人又叙了一会话,想知道的都了解了,韩穆汤便起身告辞。 逍遥峰上,沐尧在修炼之余巡视了一番灵植果木,收了成熟了的灵果,后便来到了山腰处的洞府,瞥了一眼已经停止运转的四季阵,就直接进入了洞府。 石屋内虽然空荡荡的,但却十分干净,只是少了些人气,来到小院看着那两棵又长高了些的云灵茶树,他敛下眼睫淡而一笑:“云灵茶树出的茶叶,我都已经帮你收了凝炼好存放了起来,等你回来分你一半。” “你这是想大胖了?”韩穆汤来了逍遥峰,自然是要先到他姐的洞府瞧瞧,他娘说了看一个男子记不记挂一个女子,不能只听其嘴说,他眼睛扫过小院,见院中多了两把竹制摇椅和青石茶几,还有几盆花草,心中满意了。 沐尧躺到摇椅上,看着对面的无风崖:“你回来是为了太乙山之战?” 二十年前未行师叔有所悟,修为压制不住,韩穆箫不得不比原计划早了十年接任天衍宗掌门之位。二十年过去了,韩穆箫在行事果决上比之未行师叔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对,”韩穆汤摘了一片云灵茶叶放到口中,很快就品到了青涩的苦味:“而且重天秘境这不也要开启了吗?”他和沐畅还有姬如玉一行人都约好了,要横扫重天。 “重天秘境我也会去,”他的天凤神血已经炼化了一半,修为也已入了元婴巅峰,不出意外待出了重天秘境,他就该闭关冲击化神境了。 韩穆汤躺到另外一把摇椅上,偏头看向右侧:“你会去太乙山吗?” “去,”沐尧双目慢慢闭上:“让掌门放心吧,”就目前来看,天衍宗元婴一辈中能与万剑宗殷擎匹敌的大概就只有他了,未行师叔进阶化神后便给他发了传信。 此次太乙山之行是要各宗门主事亲自带队,也是韩穆箫继任天衍宗掌门以来第一次在外露面,而未行师叔要他助其镇住二宗六门一寺院,彻底坐稳天衍宗掌门之位。 “那他确实可以高枕无忧了,”韩穆汤对沐凤鸣的实力是相当认同,毕竟自己也体验过:“我姐那个徒儿——秦倾,你有见过吗?” 沐尧点首:“见过,”他虽是闭关,但却不是闭死关,外面的事沐家那群小子三天两头的就会跑来与他叨叨,他都有点后悔撤了逍遥峰外善德师父留下的法阵了。 “秦倾从钟晓秘境中带出了一株升仙根,尸魔门的尸运大概是得了消息在其一出秘境就动手争抢,差点伤了他。” “伤了?”这事韩穆汤也听说了,那双与韩穆薇极为相似的星眸中冷芒一闪:“是善德道君出手拦得快,不然将将在秘境中筑基的小子怎么抵得过尸运一化神道君?” 沐尧轻笑不语,尸运老魔寿元将尽,一株升仙根可增千年元寿,他怎么忍得住? “那升仙根呢?”韩穆汤比较好奇这个,露了光的东西秦倾未必能保住。 “卖了,”沐尧右手半遮着面,浅笑道:“善德师父和尸运大斗了一回,回宗就闭关了,秦倾来峰顶寻我,说想请我陪他去一趟三言峰,”作为师伯,他自是义不容辞。 这师父没领过一天,徒弟脾性倒是承了她,韩穆汤抬手揉搓了两把脸:“等会我去对面瞧瞧他。” 沐尧瞥了一眼无风崖顶的山壁:“他应该是闭关了,”不然这个时辰秦倾应在锻体。 “缘分未到。” 半月后,三宗六门一寺院齐集太乙山头,韩穆箫坐在一众主事人中尤显脸嫩,这个时候他就不禁想起了自家师父宝宁真君在他结婴前的叮嘱,只是他没当回事,看着主擂台上一百筑基弟子,心中估算着时辰。 此次有关金城秘境划分之争,一共分为三重,第一重是筑基团斗,各宗门出十位精英弟子立于擂台之上,正常斗法,以两个时辰为限,最后依各家留在擂台上的弟子多寡,进入下一重金丹比试。 第二重各宗门出金丹五位,靠抽签决定对立宗门,两两宗门之间三场为限,直至决出排名为终,而第一重留在擂台上弟子最多的宗门可不用抽签,直接选择对立宗门比试。 第三重则是归属元婴境,一宗门三元婴,规则同金丹。 至于化神、炼虚的比斗,天衍宗倒是不怕,但无极宗往后缩了,其宗内战力强悍的海昀将将才在天极山脉借助雷音乌庚竹渡了出窍雷劫,剩下明面上的炼虚境修士就只有仍在受罚的海西。 一声震耳铜钟响,第一重筑基期的团斗正式开始,身穿白色祥云宗门服的弟子攻防得当,不过百息就占据了擂台的中心位置,后便不再保留,大肆出手。 原二宗六门一寺院的弟子见天衍宗这般早就占了地,还想着联合起来,将他们团灭,结果那就是一群刚出笼的疯子啊。上首还坐着各家的老祖,各宗门的弟子也不敢动阴私,只能认命被扫落擂台。 “天衍宗的小儿总是这般精神,”坐于韩穆箫下手的无极宗掌门宏义真君拂过自己下巴下那寸余长的山羊须:“我们无极宗的弟子还是太斯文。” 左右两头那挥剑的小子一看长相就知是出自中洲沐家,瞧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虎样,眼角余光扫到一抹红色,他顿觉牙都疼。 “确实,”韩穆箫也觉无极宗的弟子是一代不如一代:“修士要的是去凡存真,弟子收进门可不能娇养,”还是他们天衍宗的娃子好,个个都是从山上下来的野猴子。 宏义未在多言,倒是叫一直盯着的妙音门门主清音逮着机会了,干笑两声后似玩笑一般问道:“韩宗主年纪轻轻就接任了天衍宗掌门一位,不知可有心喜之人?” 同是人却不同命,同是一宗门之主,她跟这韩穆箫可真是天差地别,韩穆箫接手的是个千好万好的天衍宗,而等着她的就是个烂摊子。吉音造的孽,都过去近百年了,妙音门依旧难生存。 韩穆箫轻笑:“清音门主是想要予本座说媒?” “清音哪敢呢?只是我妙音门多有好女,清音也想成就美事,”说道这里,她便更加热忱了:“厚颜问一句,韩宗主喜欢什么样儿的女子?” “什么样儿?”韩穆箫双目盯着擂台,笑言:“我喜好颜色,就请清音门主按着本座六姐韩穆琦和本座侄女韩意优的相貌寻,颜色可不能低于她们,当然光颜好还不行,得要有神。” 清音门主面上的热络没了,韩穆箫明显是在为难她。这三宗六门一寺院谁不知韩穆琦和韩意优这对姑侄之美,若她们不是背靠天衍宗,头上还有寒逍郎君镇着,他韩穆箫以为单凭韩家能护得住这二女? 这时合欢门的新门主美红真君乐了,一把红团扇半掩着面轻声软语道:“若是妙音门没将那音裳离除名,想来清音门主就不会被韩宗主难住了。” 心倒是大,妙音门背靠着无极宗,竟还想勾搭天衍宗的现任宗主。这韩穆箫年纪可轻着呢,天衍宗今后至少两百年尽在其掌握之中,他可是未行手把手教出来的,岂会那么好糊弄? 两个时辰转眼就过去了,不出意料天衍宗留在擂台上的弟子人数是最多的有八,其次便是万剑宗、无极宗均留了六。 接下来就是金丹比试,天衍宗派出的五金丹依旧实力强悍,修为均在金丹后期至巅峰,经过两天一夜地比斗,不负所望地拿下了排名第一。 临到最后一重,沐尧和韩穆汤、未名代天衍宗出战,他们一连拿下了六门一寺院,终于对上了无极宗,可这时明颜仍没能赶至太乙山。 韩穆箫经多方权衡,不得不让沐尧对上夏慈铭,可无极宗后面要打擂的两位也都是结婴过五百年的元婴巅峰境修士,他是真的有点担心,毕竟天衍宗要全胜才能拿下金城秘境半数份额。 一身红衣的沐尧持剑立于离夏慈铭三丈之地,多年未见,这位修为竟还困在元婴巅峰,他以为夏慈铭会是无极宗最年轻的化神道君,现在看来是未必了。 “没想到有一日,我会与你立于同一擂台之上,”他说没期待,那是骗人骗己。 要知沐凤鸣在刚刚入元婴后期就已被称为化神之下第一人,同为剑修,他自是想要与他切磋一番,只是现在心中更多的是失落,他以为他的对手应该是她。 沐尧左手一翻,红日之下凤鸣剑寒光微敛:“动手吧。” 夏慈铭轻笑:“好,”不过在其将将唤出本命剑时,一声清脆悦耳的冰极鸟叫声自远方传来,跟着一片片鹅毛般的雪花便开始飘落。坐在上首的韩穆箫面上露了笑,她终于来了。 韩意优扭头望向天边,一满头银丝的绝艳女子,着一身白色广袖仙羽裙斜躺在一只通体雪白的冰极鸟背上,对空饮酒,其清冷至极又似冰焰一般引人神往。 夏慈铭抬手接住一片雪花,雪花瞬间融化成水。躺在冰极鸟背上的明颜收起了酒壶,后化作一抹雪花飞向了太乙山顶,只一息就现身在了沐尧身侧:“这一场让我来吧。” 沐尧没多言:“好,”话音未落人就已消失在了擂台之上。 明颜抬眼望向这个她昔日爱入骨的男子,心中再无一丝波澜,唤出青丝剑:“你我恩怨今日一次了结,”曾经她声名受辱,被困情劫多年,她以为只是自己不中用,后来才知一切从开始就是欺骗。 “好,”夏慈铭抬首看向明颜,在见到她的一头银丝时,心中钝痛不能自已,右手握紧剑:“明颜道友……请,”青丝剑也作情丝剑,她将她的三千青丝融于利剑之中,剑若柔情却最伤人。 右手一翻,她想到了自灭情智时的痛,双眸冰似寒潭,瞬移而上,青丝剑划过,三千情丝顿显,根根是割喉的丝。既然要战,夏慈铭也不会相让,因为让是对明颜莫大的侮辱。 一剑斩情丝,后闪身而上,明颜凭空消失,一道暗含着冰凌之气的剑气当空直下飞扑向夏慈铭。夏慈铭挥剑,两道剑气相迎,轰一声,擂台中心有了细纹。 你来我往足有三个时辰,二人均未保留互不相让,观战的人是大饱眼福,只是心中多少有些哀叹,曾经苍渊的金童玉女反目成仇,到底是情不够深,还是无极宗掌事眼瞎心也瞎? 夏慈铭的招式越来越凌冽,倒是明颜依旧如常,青丝剑丝毫不负其柔之名,就在众人以为他们还要僵持许久之时,明颜双目一凛,忽然凭空生出一声冰极鸟叫,一片冰花飘落,青丝凌空下劈,伴着冰凌锐气。 钪,夏慈铭看着握于手中的短剑,黑色粘稠的血从嘴角滴落,拉成长长的丝,剑断,他的衷情蛊也破了,最后明颜依旧选择放过他,而至此他和她便再无情怨。 明颜轻轻落于祭台之上,背对着夏慈铭,收回了青丝剑,笑着看向韩穆箫:“师姐还未恭喜你承继宗主之位,”未行师叔终于解脱了,他也是为他们操了不少心。 韩穆箫立马起身拱手:“箫多谢师姐,”有了这一战的胜况,无极宗算是拿下了。 而这次太乙山之争终是以天衍宗全胜夺得金城秘境半数份额落幕,且天衍宗一众元婴真君及坐镇老祖的态度也让世人明了韩穆箫这宗主之位是稳当当的。 太乙山之争后不过三月,姬靖元携妻子韩凌音,领着四十三位高阶修士直接从霄瑱界入了衡元,来到了三水行人洞府。 再见到自家闺女,韩显只觉其沉稳了不少,到底是在域外仙魔战场走过一朝,他吩咐了她两句,就带着姬靖元入了内室相谈:“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入缈徕?” 姬靖元当然是希望越快越好:“我带来的四十三位中,有十一位已达进阶的边缘,所以不能拖,”另外他还有一事要说,“岳父,千雪宫的宫主雪荀依带着雪家的人随后就到,她要在缈徕渡飞升雷劫。” “什么?”韩显一惊:“雪荀依是准备在缈徕飞升?”若是这样,那确实是更好,缈徕虽说是个小千世界,但其灵气浓度还保留在上古时期,定能承受雪荀依的接引之光,“不过她怎么知道缈徕的事?” “我自然是有我的法子,”一头及地白发的雪荀依出现在韩显身后,戏谑道:“多年未见,你还是一样不怎么待见本宫,”抬首瞥了一眼坐于对面的姬靖元,若不是她有所察觉,姬氏还不准备拉上她千雪宫。 闪身到韩显的下手落座,她轻嗤道:“一方天刑钟家、一方镇守域外仙魔战场的上古姬氏,还有守护之眼的凤沐氏族,你们怎么就能把我千雪宫给落下了?”就好似这天地规则覆灭,他们上古雪家全族能逃被吞噬的噩运一般。 韩显扭头看向雪荀依笑道:“这不是怕节外生枝吗?而且你临近飞升,我们也不敢去……” “谁节外生枝?”雪荀依瞟了一眼韩显:“雪氏要真有这样的族人,不劳你们动手,本宫亲自让其神魂俱灭,”她手上又不是没有雪家人的血。 “你凝冻了修为?”韩显打着岔:“来到衡元界感觉怎么样?” 雪荀依明白韩显的意图,也不打算再计较下去:“我修为现在只有合体境,没什么感觉,”凝冻修为是他们雪家的家族秘术,她有分寸,想来这次若是幸运,她就可见到那位了,这样待飞升上界,雪家就不会再如无主浮萍,惶惶不可终日。 韩显点首:“如果没什么问题,后日我就带你们去冥渊之地,”至于薄弱点,他知道在哪。 姬靖元和雪荀依起身朝着韩显拱手:“这次就有劳岳父(寒逍)了,”无论如何,只要能让缈徕重归三千世界,叫他们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因为这是束缚承天仙帝至关重要的一步。 缈徕界外混沌之中,正在打坐的褚喜云忽然睁开双目,眼中露出了狂喜,他成功了,那道潜神咒被他用混沌之气成功地圈禁了。 垂目向下,按例还有一月,那个女魔头就将再次打残他,今日是他们传道的日子,正好方便他行事。别以为待在混沌之中,他褚云琅就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太天真了,细长的双目中满是阴鸷,人消失于混沌。 正隐身立在神山之外看着桃无盐传道的钟珠珠突然双眉一拧,杏目一沉,冷哼一声就背手跨入了神山。 褚喜云站在小坑边上,看着坑中的那株只有一尺高的神植天菩,嘴角上挑的弧度越来越大,他们珍视的,他都要毁灭。 右手一招,混沌之气顿生,凝结的速度是以前的两倍,这都要感谢那个女魔头。没有她,他怎么会不要命地修炼?混沌小球击向小坑外的禁制,瞬息间六道禁制便被破了。 褚喜云蹲下身子,抬手慢慢靠近天菩枝头的那朵小黄花苞:“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他们太残忍,哈哈……呃……” “我倒没看出来你这么有能耐,”钟珠珠的右手穿过了褚喜云的琵琶骨,紧抓着他的元婴,杏目中平静如死水,禁锢了他的神魂:“敢封禁我下的潜神咒,你就没想过我会发现吗?” 褚喜云已经感受到了自己濒死的元婴散发出的绝望,他……他也许不该落地缈徕,明明他知道这位在此,血从七窍中涌出。 钟珠珠双目一凛,一把将其元婴拉出被震碎的丹田,后稍稍用力,那只一直在勉力挣扎的元婴就开始溃散,看着小坑中孤零零的花株:“你刚刚就该直接逃离,”也许那样还存有一线生机。 可是他心中有太多不甘了,褚喜云瞳孔放大,仰首上望,除了一片空白再无其它,这就如他的一生。 第196章 第196章 感知到褚喜云气息越来越弱,钟珠珠眸色一沉,龙魂瞬间绞碎其被禁锢的神魂。神魂一灭,褚喜云立时就没了生机。 桃无盐出现在山底端,瞥了一眼瘫躺在钟珠珠脚下的死人慢慢走近:“我还以为你会一直留着他到韩尘微出归元祭台,”毕竟这八十余年,此人确实是消耗了不少缈徕界外的混沌之气。 “我倒是想,”钟珠珠也不怕丢面儿:“可惜他气运太强,神魂修为只合体巅峰便能封禁了我下的潜神咒,刚刚若不是归元祭台中心的小天菩提醒,恐怕我也不能发现及时赶回。” 盯着小坑中的花株,若是让褚喜云摘了天菩的花苞,那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她赌不起,所以干脆彻底扫灭这个不安。 “杀了也好,”桃无盐眼神越过钟珠珠,看向天际:“缈徕界外的混沌之气也不能过于稀薄。” 虽然缈徕处下界,但其是承天的出生地,他们之间仍会存有隐隐的牵引,混沌之气可不但是用来遮蔽天道,这其中也包括承天自己。因为他若是想要避过天道,就必定先要避过自己。 钟珠珠明白桃无盐的意思,右手中的元婴已经溃散,只余下一颗圆润光滑的珠子,她将其捏在两指之间举高细观。 足有指甲盖大的银灰色珠子表层跃动着熠熠五行之光,其内涌动着灰蒙蒙的一片似活的一般。 桃无盐见着这珠子就明白那褚喜云气运为何如此之强盛了:“原来是五行如意珠,”怪不得一个只水火灵根平衡的修士竟那般容易修出混沌之气。 钟珠珠没理会桃无盐的论断,左手一招,戴在褚喜云右手上的空介石储物扳指就到了她的手中,神识探进去,家底还真是厚。 不过十息,她就寻到了要找的东西,将五行如意珠收起,拿出那枚玉简:“《阴阳混沌诀》?” “什么《阴阳混沌诀》?”桃无盐抽走钟珠珠捏在右手中泛黄的玉简,快速扫过里面的功法,嘴角不禁上弯:“你瞧瞧他储物扳指中有没有《五行混沌诀》和《阴阳合和诀》?” 钟珠珠挑眉:“你也看出来了?”这《阴阳混沌诀》其实就是来自远古时期两部十分出名的天阶功法《五行混沌诀》、《阴阳合和诀》。 《五行混沌诀》顾名思义就是五行灵根修炼之法,当然五行平衡最佳,此功法威力极大,即便是在远古时期也能排进前三甲。 值得一说的是那《阴阳合和诀》,虽是辅助之法,但却是正统的男、女双修功法。 《阴阳混沌诀》来自这两部功法本没有什么问题,但修炼的人于欢愉之事上会普遍欲、望强烈,且一旦体内阴阳失衡,想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得依靠采补,功法的最后都有注明。 钟珠珠找出《阴阳合和诀》和《五行混沌诀》,递给桃无盐:“你不是闲着无事干吗?正好拿着这两部功法再推算推算,将《阴阳混沌诀》修正一番,”若是能少了那两弊端,《阴阳混沌诀》不会比《五行混沌诀》差多少。 桃无盐垂目看向快要杵到他鼻尖的那两枚玉简,笑言:“我要给缈徕界百万民众传道,真的是太忙了,”珠珠这是在把他当牛使吗? “不干吗?”钟珠珠两眼一沉:“我看你欠收拾,”改天等小天菩下祭台看它小伙伴的时候,她得记得向它借一根菩藤。 “我先看看,”桃无盐就喜欢逗她,接过那两枚玉简:“你不刻录一份《阴阳合和诀》给你家小薇子留着,”他听琼衍的意思,韩尘微是有道侣的人。 这还用他提醒,钟珠珠拿给桃无盐的本就是刻录本,原始的两册兽皮书还在褚喜云储物扳指中好好待着呢:“百年后,缈徕界原有住民要渡劫的大概有多少?” 传道至今已有六十余年,缈徕界人是相当努力,目前已有一位结了金丹,百位入了筑基后期,只是困于传道的人太少,不然成果肯定比现在更丰硕。 “不一定,”要知这道是越往深了越难行,桃无盐也无法精确估算:“但应该在半百之数左右。” “清楚了,”钟珠珠席地盘坐在小坑边上,再次动手在小坑外围布上重重禁制:“从今天开始,我就静坐于此,”直至它被融合。 桃无盐随她高兴:“既然没事,那我就出山继续传道了,”转身准备走时顺便将地上的死人带离,只是其刚抬腿,又被钟珠珠给叫住了,“百年后,小薇子将会在神山渡九九灭神天雷劫,你确定这山不会崩裂?” “你是在关心我?”桃无盐并未回首,也没有等她回应:“天雷克魔,我打算借助韩尘微的九九灭神天雷劫,引紫雷入肉身,”一旦成功,那几近凝实的心魔魔力必然会被大大削弱。 钟珠珠翻了个白眼,拿出了那颗魔佛舍利,将其扔给了桃无盐:“你还有点用,好好保着你这条命偿还自己欠下的孽债。” 桃无盐接住那颗赤红的魔佛舍利,握于掌中:“谢了,”说完便笑着离开了。 盘坐在归元祭台中心的小天菩算是彻底松了口气,刚刚差点吓死她,两肉呼呼的小手给自己顺着气:“谢天谢地,”她的小伙伴没事,抬首望向祭台中心外,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见不着,“战咒符文阵和战咒符文境域果真不一样。” 薇薇儿已经入阵一天了,它在祭台中心是什么也看不到,不像战咒符文境域,它可以盯着帮薇薇儿找出错漏与弱势,助其提升。小天菩托着腮帮子,再次感叹道:“真不愧是天刑战神紫宸之宝。” 战咒符文阵中,韩穆薇从天而降,下压龙战戟直刺一头顶独角面目丑陋,周身缠绕着墨色魔丝的低等魔族,龙战戟的戟头穿入独角,那身形庞大的魔族轰然倒地。 只是不等韩穆薇收戟,一根如树根般粗糙遒劲的墨色长尾就抽了过来,韩穆薇闪身滚地避过,右手轻轻一握,龙战戟再次回到其手中。 经过一天一夜的拼杀,此时的韩穆薇及腰长发已缭乱,双目中爬满了血丝,玉白的面上多了带血的伤痕和焦黑,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 这里不像是阵中,更像是真实的仙魔战场,只是她面对的都是一些低阶的魔族,不过即便是低阶魔族,它们的肉身也非常强悍,魔丝更是难缠。 那长尾再次抽来,韩穆薇杏目一缩,不躲不闪在长尾抵近之时,反手插戟,钪的一声直接钉住了那条长尾,黑色的血激射而出。 韩穆薇顺着长尾找到了那魔族,闪身飞掠上前,右手一握,龙战戟现于手中,直击而下,黑色的血紧挨着其面颊掠过。感受到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抬首望向对面,一身形与她差不了多少的黑皮羊角姑娘慢慢朝着走来。 雪荀依等人在韩显的带领下悄没声地穿过了衡元界的冥渊之地,到了冥渊之地下,第一眼见到的便是灰蒙一片。 待入到混沌之下,首先闯进眼帘的就是那停摆在半空中的巨大白玉祭台,而祭台之中除了白茫茫的雾气是一无所有。雪荀依和姬靖元挥退了身后众人,和韩显父女踏空站立在祭台之外。 隔了许久,雪荀依才出声问道:“那位大人就在祭台之中吗,”通体无暇白如九天洁云,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天刑战神紫宸的归元祭台? 韩显没有隐瞒:“应该是,”祭台归于白茫,那就意味着小薇子出了祭台中心,这个时候无人能靠近祭台,也看不清祭台中的一切。 姬靖元紧握韩凌音的手,他一直都知道小薇子的身份,对她的印象也还停留于那个在霄瑱界搅风搅雨的鬼灵精小丫头上,多年未见,小丫头已经能顶事了,就不知她能不能扛过九九灭神天雷劫? “你们来了?”钟珠珠出现在韩凌音身侧,面上多了两分柔软:“你就是钟璃和寒逍家的大娃,姬晟的娘亲?”这孩子凤目、卷发袭了他们钟家。 韩凌音早已听爹娘提过这位,立马挣脱自家夫君,拱手跪拜:“韩钟氏凌音拜见珠珠姑祖,”这姑祖可一点不带假,虽然其是龙族,但她的身份却是天刑琼衍老祖宗给的。 姬靖元和雪荀依也知这位的身份,自是不敢怠慢,均拱礼跪拜,他们除了尊重,更多的是出于敬意。 钟珠珠就喜欢听钟家后嗣叫她姑祖,两杏目一弯:“快起来,”说着又掏出了一枚玉简递了过去,“这是我最近刚得的,正好于你修炼有益,”《阴阳合和诀》来得正是时候,以后给小辈的礼又多了一个花样了。 “多谢珠珠姑祖,”韩凌音起身后,接过那枚玉简,神识探进去扫了一遍,白皙精致的面庞上顿时就染上了一抹嫣红,这……这…… 跟着起身的姬靖元是眼瞧着自家百年一冰脸的媳妇红了脸,不禁对那枚玉简生了些好奇,伸手拿了过来,看过后顿时就乐了,再次对着钟珠珠拱手:“靖远多谢姑祖厚赐。” 雪荀依和韩显也不傻,前者是眼中含笑,后者则盯着姬靖元手中的那枚玉简作深思状,韩凌音悄悄往后退了退,避到了她爹身后。 倒是钟珠珠一如之前,神色丝毫无异:“这功法可是远古时期出了名的正统双修辅助之法,小音子孕育姬晟,亏空许多,正好可以借此功法补养回来。” 眼角余光瞥见还在往后退缩的娃子,她不禁凝眉道,“既然成婚了,那阴阳敦伦本就是常事,不用害羞,”这娃子是太年轻,见得世面太少了。 姬靖元连连点首:“是,姑祖说的对极,”他媳妇还需多多习惯、磨炼才行。 钟珠珠看向韩显:“你要吗?”她这还有几份刻录的玉简,至于那兽皮书是肯定要留给小薇子和凤沐尧。 韩显轻笑拱手:“多谢珠珠姑祖厚赐,”现下正统的双修功法已经不多了,既然能让珠珠姑祖拿出来当见面礼的,那定是极佳的功法,他还真需要。 钟珠珠也不小气,拿出两枚玉简,一枚给韩显,一枚则递给了沉默在一旁的雪荀依,这也算是见者有份。 “我也有?”雪荀依赶紧拱手行礼:“多谢钟前辈,”后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玉简,前辈说这是最近得的,难道在他们之前还有修士到过这? “没什么事就下去吧,”钟珠珠看向白茫茫的归元祭台:“小薇子入了战咒符文阵,一时半会是不会出来的,”这已经是她入阵的第三天了,对此她很满意,八十余年的努力,总算是见了成效。 “是” 而此时身处符文阵中的韩穆薇在一戟砍下黑皮羊角女的头颅后,又迎来了一个黑皮绿眼的羊角男,她以戟作笔,直书“日”战咒,只瞬息暗黑的战场中横生出多似繁星的点点真火。 韩穆薇戟头直指羊角绿眼男,大喝一声:“去,”真火立时飞掠而上,后渐渐地汇聚成一头长约十丈的火龙,朝着羊角男席卷而去。 羊角男微薄的双唇一弯,掷出一柄黑色圆月弯刀,剐向龙头,其飞奔瞬移穿过火龙,来至韩穆薇跟前。韩穆薇立时化作一抹尘土,不待其反应过来,逼人寒光划过,龙战戟斜劈而下,顿时羊角男就成了一缕黑烟,露出了其身后的红衣女子。 轻吁一口气,这已经是第三十八个魔族了,抬眼扫过暗黑森林,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战咒符文阵,但却能感知到这里的危险,左手握着一颗灵晶开始补充灵力,舔了舔干裂的唇,背后的真火散落四处,火光照亮了一牵着魔兽的羊角赤足女子。 来到祭台下,雪荀依和姬靖元夫妇见到遍地的绝神草面上有些明显的惊愕。 钟珠珠踏空走在最前,看向盘坐在小坑边上参悟《五行混沌诀》的桃无盐:“把你之前画的那张分布图拿出来。” 这么多人渡劫是不能挤在一处的,他们要分散开,但分散的点也是有规矩和算计的。 桃无盐只瞥了一眼跟在钟珠珠身后的四人,便拿出了渡劫分布图:“他们来了正好,可以帮着我传道。” 见着眉心点桃妆的男子魂体,姬靖元和雪荀依都不禁顿住了脚,二人什么也没说,但作为上古氏族的嫡系,他们都已猜测到此人的身份,只是没成想传说中的无盐仙君会躲在缈徕? …… “啊……,”一身红装的韩穆薇凌空一戟,昏黄色的戟气瞬间劈开了冒着青烟的地面,后化作一道流光穿过地面,眼前一亮,人出现在了祭台中心:“呼……,一百七十年,”整整一百七十年,她终于有余力自己走出归元祭台了。 小天菩两眼泪汪汪:“薇薇儿,你太争气了,”不但领悟了二百九十七字战咒符文和九类战咒符文阵,还生生地省下了九百九十九块灵晶,她们还不算跌落贫困。 韩穆薇仰首上望:“珠珠姑祖说因为混沌之气被削薄,衡元界冥渊之地地界会提前剥落,”想来就是最近了,她收起龙战戟,盘腿坐下,“此次是我在归元祭台上最后一次召唤缈徕界的天地规则。” “薇薇儿,你不用担心雷劫,”小天菩是看着她如何走过这一百七十年的,她不但炼化了五根龙骨和三颗玉骨冰机果,还一直不停地在归元祭台的符文阵中试炼,就连进阶化神都是因在符文阵中感悟了一缕战意,“珠珠儿都说了,你行的。” “我没在怕雷劫,”韩穆薇担心的是毫无预兆、猝不及防,万一中间有了一丝错漏,很可能缈徕就逃脱不了混沌,不能重归三千世界。 小天菩感知到她的想法,也不禁蹙起了双眉:“你先完成这次的召唤,”待收了归元祭台后,它就该动手处理无缘山底部的万顷绝神草了。 “嗯,”韩穆薇取出玉骨,慢慢闭上双目,经了这么多年,这节玉骨中就还剩最后一丝天刑古神血脉了,今天她就要将其全部炼化。 《天刑神语》一起,韩穆薇的周身就泛起了莹莹的暖色明光,双手熟练且快速地打着繁复的结印,今天她不再三功法同修,而是只专注于《天刑神语》,无数的暖色明光随着她翻飞的十指舞动、跳跃。 待时机成熟,停摆在韩穆薇眉心正对面的玉骨中飘散出了一丝金色血液,其欢快地投入韩穆薇的眉心,不过五息,金色梧桐花自眉心处盛开,于此同时,其周遭横生出密密麻麻的暖色明光。 盘坐于小坑边修炼的钟珠珠突然睁开双目,看向一旁紧拧眉头的桃无盐:“怎么了,”她心一紧,直觉大事要临。 “让天菩下来收绝神草,”桃无盐神色严肃,完全没了平日的耍滑:“衡元界冥渊之地地界剥离就在五日之后的午时,”不会错的,他也得赶快布置引雷阵。 “来了,”钟珠珠不作他想,立马取出一只装满传信玉符的储物袋,龙魂一动,储物袋连同袋中所有玉符全部归于尘土。立时间分布在缈徕界各地将要渡劫的修士都收到了警示,顿时忙了起来。 桃无盐右手一挥,神山上空出现无数虚影,声似远古来,“缈徕众生听谕:神雷将至,混沌将开,日月将临,望尔等珍之、重之、慎之。” 立时间神山周边都沸腾了,神雷来、混沌开,日月将临,这不就意味着缈徕要重归万古了吗?他们已接受了道法熏陶一百五十年之久,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百万民众依旧如过去那般虔诚地跪拜祈愿。 而早已被嘱咐过的那些结了金丹和成就了元婴的人听到这道神谕,也停下了修炼,出了洞府,朝着东方神山跪拜,他们要迎来雷劫了,这是通天之路必经之坎,而他们已经等候许久。 发现异象的不止桃无盐,时时关注着冥渊之地地界变化的韩显也觉察出了不对,近来总有无端雷音在冥渊之地上空响起,但每每赶来查探却又一无所获,这让他不禁起了疑,心中多了几分谨慎。 捏碎了破界传信石,虽然没到九百九十九年之期,但冥渊之地地界剥落也不是不能提前,毕竟包裹着缈徕界的混沌之气相比于以前薄弱了一些。 盘坐在祭台中心的韩穆薇依旧在不停地召唤着天地规则,沉醉于《天刑神语》中的她似听到了隐隐的隆隆之音,似雷音但又不像。 小天菩在韩穆薇入定后不久,就感知到了些微不同,没等钟珠珠来请,它就下了祭台,先去看了一眼精神不错的小伙伴,便开始收绝神草。 她踏空而立,小嘴一窝开始唱起了歌,嫩嫩的童音瞬间响彻山底,万顷绝神草无风却摇曳生姿。双手结印,原扎根于地上的绝神草纷纷化作一道道绿色流光投向空中的小天菩。 钟珠珠和桃无盐均是头次见天菩大动,虽然仙帝承天也有一株共生天菩,但却极少人见过那株天菩,当然最主要的是见过那株天菩的人几乎都已身死道消。 桃无盐看不过百息万顷绝神草就只剩一半了,不禁垂首看向小坑中的那株天菩,结果惊见它也在左右摇摆,这是准备跟着绝神草一起投向主子吗? 待收完了绝神草,小天菩看着已经完全空了的山底平端顿觉满意,背手踏空来到小坑边上,蹲下笑着说:“很快你就可以跟我回家了,”她的家既粗壮又纯净,且富有生机,一定能让它的花苞盛开。 “你想过韩尘微的感受吗?”桃无盐打趣道:“那可是九九灭神天雷劫,”关键再生的那株天菩,韩尘微还不能契约,除非韩尘微能生出一土灵根女娃娃,想到这个其面上的笑就凝固了,他又想卜挂了。 小天菩瞥了他一眼,用小脚指头想都知道他在笑什么:“哼,”这人就是个傻子,得亏珠珠儿没看上,不然天刑琼衍得操多少心? 天菩虽然是再生的,但其种子是受了薇薇儿的灵根滋养而生,且包裹种子的果子是它献出,所以从实际意义上来说,薇薇儿算是再生天菩的圣母。 而天菩圣母是有权决定天菩共生之主的,且天菩是永远都不能背离天菩圣母,除非天菩圣母违背天菩种族神旨,这就是天地规则的制约。 钟珠珠连看都不想看桃无盐,只觉他蠢得很,在小天菩说它融合同类,小薇子也要经受九九灭神天雷劫时,她便知小天菩最后那颗再生果子的归属是小薇子,毕竟这雷劫是她渡。 桃无盐感觉自己好像被鄙视了,小天菩都不忍看他继续傻下去:“这天都快漏了,你还不准备布置引雷阵吗,”他到底还想不想活了? “我这就去。” 祭台中心,韩穆薇神府中出现了一只灰蒙蒙的鸭蛋状小球,而灰蒙蒙之下似有什么在鼓动,但束缚太紧太坚韧,那鼓动总是不能冲破。 见这情形,韩穆薇不由得心一紧,更加快速的运转《天刑神语》,双手的动作愈发地快速。就在这时躺在聚魂灯里生机玉雪棺中的钟琼衍忽然睁开眼睛,魂体冲出生机玉雪棺,独留下白骨。 出了聚魂灯,钟琼衍抬首上望,只见上空混沌之气已现暴躁,立时盘坐于小薇子身侧,开始运转《天刑神语》,有钟琼衍的加入,顿时韩穆薇神府中的那颗灰色小球皮层下的鼓动更加的剧烈。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分布在缈徕界各地的高阶修士都在静静等候,雪荀依已经解封了修为,丝毫不再收敛威压;而已重塑肉身的钟璃母女也已撤了防御阵,盘坐在西部云山之巅。 衡元界天衍宗、归一宗以及霄瑱千雪宫的合体老祖们已经静候在冥渊之地,就等着地界剥落,他们予混沌一重重一击,而冥渊之上的晴空在响着轰轰雷音,它也似在等待。 又是一天,归元祭台中心的韩穆薇和钟琼衍已到了关键时刻,缈徕界的万民均跪拜于地上,默默祈愿。 韩穆薇手下的动作如影一般飞掠,她感觉只要再坚持一会,那灰色皮层下的东西就会冲破困顿,钟琼衍极力配合着她。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十个时辰,就在日影升至当空之时,一道细微的明光刺破了灰色皮层露了出来。 韩穆薇只闻咔嚓一声,瞬间灰色皮层开始龟裂,无数明光从细纹中冲出,虽然龟裂的灰色皮层依旧紧紧包裹着球体,但再也掩不住暖色明光。 无数明光汇聚成液冲向了白玉祭台中心的一人一魂,无人发现钟琼衍眉心处已凋零的桐花在暖色明光的滋养下再次重现生机,慢慢地抬头,隐现金色的耀目。 轰一声惊天巨响,冥渊之地的地界终于支撑不住开始剥落,立于小坑边上的小天菩小手一翻,一滴血液从韩穆薇的眉心处飞出,穿过归元祭台滴落在小坑中那株天菩的花苞之上。 顿时守在一旁的菩菩就现出本体幻影,小坑中的天菩化作一道碧绿色流光冲向了菩菩的根,后两株天菩便合二为一飞向了归元祭台中心的韩穆薇,归入丹田中天菩本体。 天菩将将归于本体,守在冥渊之地的韩显等数十位合体大修合力一击,立时间整个衡元界都开始颤动,冥渊之地上的晴空瞬息变成浓墨,一道直径足有丈许的黑色雷柱直穿而下,韩显大喝一声:“撤……” “孩子去吧,”周身被明光包裹着的钟琼衍依旧在运转着《天刑神语》:“这里老祖宗替你守着。” 狂风掠过,韩穆薇忽得睁开双目,一缕墨黑卷发拂过眼睫:“多谢琼衍老祖宗,”话音一落,提戟凭空之上,一戟横扫,归元祭台顿时现出了二百九十七字战咒符文,她静立空中闭目等待,肉身已经感觉到了那股威压。 黑色的天雷以毁天灭世之势穿过冥渊之地的地界直劈将要闭合的混沌洞口,立时间几乎凝实的混沌之气中顿现雷力炸鸣。就在这时不知为何,韩穆薇突然收起龙战戟,盘坐于空中,运行《天刑神语》。 黑雷当头直下,其眉心处那朵盛开的金梧桐花顿时飞出,瞬间变大后分散出无数金色梧桐叶迅速飞向缈徕各地。 韩穆薇心头钝痛,一口积淤迸射而出,她的体内雷力暴动,黑色的杂污迅速被洗净,同时其脊柱内无数金色熠熠的线丝开始慢慢聚集,这是天道给她的馈赠。 黑雷穿过韩穆薇,贯穿归元祭台的中心,落于天菩小坑,直穿而下。盘坐于归元祭台中心的钟琼衍截了一道黑雷,将雷力打入归元祭台,立时间祭台上九百九十九字战咒符文一字不少地被唤醒,涌向盘坐于祭台之上的韩穆薇。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就要靠小薇子自己了。 第197章 第197章 磅礴的雷力以泯灭之势归于无缘山之巅,后轰隆一声化作无数条紫金色雷龙向四面八方分散激涌而去。 雷,这就是传说中的神雷?依旧跪伏在神山周边的百万缈徕人心在颤抖着,不是畏惧,他们自出生面对的就是一个被隔绝出万古的世界,这里没有日月普照,有的只是灰蒙的天。 此刻他们闭上了双目,扛着已经狂乱的风,心无杂陈,献出自己最真挚的心虔诚地祈愿,祈愿上苍能听到他们的心声,拯救被遗落的世界——缈徕,祈愿上苍保佑神的女儿——缈徕神女。 紫金色雷龙从无缘山之巅激涌出不过两息,分布在缈徕各地准备渡劫的高阶修士就感知到了。 雪荀依立于缈徕已经不见丝毫冰凌的极北之地上空,拂面的清风突然强劲,吹起她及地的雪白丝,她感知着周遭横生的寒气,垂在身侧的双手轻轻抬起,开始凌空曼舞。 随着优美柔软的舞姿在极北之地上空跃动,干涸的地面慢慢地渗出了白茫寒冽之气。就在这时雪荀依舞姿突然变得凌冽,两粒冰沙从空中飘飘荡荡而下,她仰首翻飞,冰沙沉于双目,只一息,黑色的双眸成了银白。 轰一声巨响,直径近半丈的紫黑色雷柱冲破灰蒙的天,直击落下,雪荀依不躲不闪依旧乘风狂舞。紫黑色的雷穿白色身影而下,落于极北之地的中心,咔嚓一声巨响,雷电穿过干涸的裂缝快速溢散。 一滴冒着极寒之气的血从雪荀依嘴角溢出,她的舞姿仍然有冰的寒冽,灰蒙的天隐隐暗沉,一片灰色的鹅毛雪孤独地飘落,在经过其身侧时,玉白如青葱般纤长的指接着它,后带着它一同起舞。 盘坐于西部云山之巅的钟璃、钟懿在感受到威压来临之时,母女二人面上露了笑,只要迎来雷劫,此次大事就算是有了一个完美的开头。 轰隆一声,两道紫黑色雷柱同时劈下,钟璃刚想唤出自己的老伙计——银雪、枪,突然心头一震,她便放弃了,如老僧入定一般纹丝不动地盘坐于云山之巅,用自己的肉身硬抗雷劫,而离其不远的山头之上的钟懿也是如此。 位于南部炎山口的圆肚释骢感受到了炽热后,他忍不住往炎山口中塞了一粒火种,只是还未等火趁势燃起,一道紫黑色雷柱就当头落下。 就在第一道黑色雷柱穿过衡元界的冥渊之地降落缈徕之时,九天之上的宸天金殿中坐于大殿宝座上的男子突然心头钝痛,他忽闪至后殿一面水镜前,只见黑云漫天几乎包裹住整个缈徕。 垂在身侧掩于袖中的双手慢慢握起,嘴角上翘,但眸中的怒火已炸裂,他沉声言道:“桃无盐,”他要看看新任的天刑…… 咔嚓一声,在第二道黑色雷柱穿过衡元界冥渊之地时,水镜突然龟裂,后溃散成水洒落于金色的地面。 凌空盘坐于归元祭台之上的韩穆薇在快速地运转着《天刑神语》,当第一道黑色雷柱穿过地界时,小天菩便开始与它的小伙伴继续融合,而那株天菩在它们开始融合的瞬间,给了韩穆薇一道天示:金梧渡劫。 韩穆薇不知道这道天示是什么意思,但却知金梧是指金色梧桐,而金色梧桐代表着天地规则,所以她收起了龙战戟,再次运转《天刑神语》召唤缈徕界的天地规则。 果然当第一道雷劫落下之时,她眉心处的金色桐花吞了近六成的雷劫之力,韩穆薇便清楚这九九灭神天雷劫该如何渡了,只是心中担忧更甚。 眉心处的金色桐花散了又生,她的十指快速翻飞打着一道道明色结印,九百九十九字战咒符文围绕在其身周形成一个金色流转的球。 咔嚓……轰…… 第二道雷劫降临,韩穆薇双耳被炸得嗡鸣作响,身子跟着颤了一颤,但手下动作速度分毫不减,黑色的雷柱再次当头直下,包裹着韩穆薇的九百九十九字战咒符文瞬间被劈开。 同第一道雷劫一般,金色的桐花飞离韩穆薇的眉心立时扩大,化成无数金色梧桐叶飞向缈徕各地。 而此刻韩穆薇都能听到自己身体里雷力的炸裂声,她都不敢往下想,紧闭着双目,生吞下嘴里的那口心头血,双手本能地在打着结印,明色暖光汇聚成液投向她的眉心处,一朵金色梧桐花再次隐现。 丹田内灵根处,碧绿的菩藤枝头冒了新芽,后慢慢地伸出菩叶,继续生芽。 盘坐于归元祭台中心的钟琼衍在感知到九百九十九字战咒被劈开后,心中顿觉不妙,天道是要小薇子凭借天地规则渡劫,可小薇子的修为和血脉…… 冥渊之地大动,立时间就引起了衡元各地修士的关注,他们纷纷赶来查探在,只是还未等靠近,在千里之外就感受到了厚重威压,再看那笼罩在冥渊之上的万顷墨云。 合体大修不约而同地止步,他们已经了悟那里于自身是绝地,去了就回不来了。合体止步,出窍、炼虚更不敢上前,到了此般境界,谁都不想死。 而这时,一袭红色身影闯入衡元界的极西之地——冥渊,望着黑如浓墨的天,他来晚了,化作清风掠向冥渊之地的地界,第三道雷劫落下,沐尧凤眸一凛,直接穿进雷柱,随其一同落下。 见着那个被包裹在暖色明光中的人儿,他的心定了,冲出黑色雷柱,右手一翻一节玉骨出现于掌中,后轻轻一拂,玉骨立时就冲向了被黑色雷柱贯穿身体,差点支立不住的女子。 沐尧神念一动,凤鸣剑出,他凌空双手持剑下劈,钪的一声,那节飞向韩穆薇的玉骨被拦中劈开,两滴金色的血液瞬间脱离玉骨,迫不及待地投向气息渐弱的韩穆薇的眉心。 就在韩穆薇以为自己要死在这场天雷劫中时,一抹温暖从她的眉心处穿入体内,化作无数条金色丝线涌向她的奇经八脉,顿时磅礴的和煦力量带着满满的生机迅速地修复着她受损的经脉和肉身。 她全身二百零六块骨中渐渐的有了金色线丝隐现,而这些金色线丝一出现就会慢慢地向脊柱聚拢。金色桐花再次生成,这次它更加的金光耀目,且灿烂。 沐尧凌空静立于韩穆薇百丈之外,其左手持剑,右手中握着一块色泽温润散发着莹莹暖光的玉骨,这两块玉骨是他神府中的金色桐花玉佩带着他在重天秘境中寻到的,至于另外一块金晶骨…… 到了这时,韩穆薇已经知道刚刚那抹温暖是什么了,双手更快地凝结结印,其神府中再次出现被龟裂灰皮包裹着的球状物,虽然灰皮已掩盖不住暖色明光,但缈徕的天地规则还未彻底被唤醒,所以才有了那道天示。 接连生抗了十二道雷劫,韩穆薇又一次显出弱势,但雷劫威力不但丝毫不减,更有加剧之势。在第十六道雷劫落下之时,沐尧将右手中的玉骨掷出,黑色雷柱瞬间将其劈得四分五裂,两滴金色血液再次投入韩穆薇的眉心。 盘坐于祭台中心的钟琼衍停下了,睁开了一双凤眸,他已经悟出天意了,小薇子的血脉依旧稀薄,即便她已立身天刑,但其年岁尚幼修为浅薄,根本不可能唤醒一界的天地规则。 立于祭台之下的钟珠珠早已泪流满面,双膝跪于地上,嘴里念叨着:“不……不要……,”鼻涕连同着眼泪滴落,“不要……” 缈徕界各地不断地有雷劫降落,可这灰蒙的天依旧不退,极北之地上空仍在飞舞的雪荀依心中钝痛,鲜红的血从七窍流出,但她仍在坚持。西部云山之上的钟懿、钟璃母女突然心生悲恸,难以自已。 立于北地雪银杉林中的韩凌音一手紧捂心头,在等着她最后的十道雷劫,圆肚释骢一身焦黑地站在南地炎山口望着灰蒙的天,目露悲凉:“难道还不够吗?”而炎山口中的火种已然熄灭。 缈徕人民耳边是隆隆雷音,他们仍在诚心地祈愿,等待着日月普照。 就在韩穆薇渡过第二十七道雷劫时,钟琼衍突然抬起右手,展开五指,露出了被其握于掌中的那节金晶骨。祭台下的钟珠珠仰天长啸,一声充满悲恸与绝望的龙吟响彻整个缈徕上空,顿时白色的雷电呼啸作响。 静立的沐尧仰首望天,弯唇一笑,神念一动,一节小指金晶骨从其神府中的金色桐花玉佩中飞出,后冲出了沐尧的神府。 这节不到一寸长的小指金晶骨一出现,缈徕的上空立时便响起了古老的吟唱。 而立于祭台中心的钟琼衍在见到这节小指金晶骨时,立马俯首下跪,将手中的金晶骨收回,双手动作摆出极为繁复的手势进行叩拜:“天刑琼衍拜见圣萦神君。” 祭台下的钟珠珠也跟着收敛心绪,下跪叩拜,她爹爹不用死绝了,眼泪连串地滚落,雕龙玉瓶干脆变成了长槽杵在其双目之下。 而守在自己紫晶棺旁的桃无盐听到吟唱则大笑不止,激动地连连拍手:“钟晓果然厉害,”任承天再聪明也想不到钟晓会有这能耐,去动已献祭天刑古神的遗骸,“哈哈……大快人心啊……丝毫不负其神名尧日……哈哈……” 在第二十八道黑色雷柱劈下之时,那节小指金晶骨瞬间化作一道金色流液投入韩穆薇的眉心,顿时间其骨中慢慢在往脊柱聚拢的金色线丝似受到召唤一般,一扫萎靡之态,飞流直穿,急涌向脊柱。 不过三息,一水滴声在韩穆薇的神府中响起,汇聚到脊柱中的金色线丝凝成了第一滴金色血液,跟着有了第二滴。 一位身穿战甲,黑乌卷发及地的女子出现在了灰皮球状之上,其眉心处有着一朵凋零的金色桐花,她盘坐着,双手打着结印。韩穆薇痴痴地看着她,不自不觉地手下的动作变了,变成了与女子同步。 手势结印更加的复杂,她极为生涩,但却依旧不放弃。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来,随着韩穆薇越来越熟练,手势愈来愈精准,更多的暖色明光钻出缈徕界的地表,涌向归元祭台之上。 空中的吟唱还在继续,雷劫一道又一道地劈下,韩穆薇对外界渐渐地无知无觉。天依旧是灰蒙的,缈徕人慢慢地不再沉默祈愿,他们开始说出自己的心声,浓厚的信仰之力涌向神山,落于韩穆薇身后,凝结成根。 韩穆薇双手如飞影一般舞动,越来越多的暖色明光汇聚到她的周身,其身后渐渐显出一道虚影,雷劫已经只剩最后十道了,可天仍不见昼夜。 当第七十五道雷劫落下时,沐尧收起了凤鸣剑,凌空盘坐,闭目放空,封闭自己的神魂献出他的肉身,这时一缕散发着明光的神魂从金色桐花珮中走出,凤目、卷发,他接管了沐尧的肉身。 先是睁开眼睛看向暖色明光中的女孩儿,面上有了笑意,后他便闭目抬起双手开始运势。同时立于归元祭台中心的钟琼衍耳边荡起一话,“曾祖,请您助尧日和尘微一番。” “晓儿?”钟琼衍凤眸微缩,眼中闪过激动,立时就明白其中奥义了,这里是孽族之首承天的出生地,无盐说过想要破承天之局,必须与承天有牵连的三天刑合聚,他立马坐下运转《天刑神语》。 三天刑同时运转《天刑神语》,威力非比寻常,刹那间整个缈徕界都开始动了,似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一缕一缕的明液涌向二人一魂,缈徕界的天暗了,朝着黑夜靠近。 第七十六道雷劫降临,轰隆一声,直穿而下,韩穆薇满头的卷发大肆飞扬,其身后的树影更加清晰,空中的吟唱不断荡漾,慢慢地向远方流传。 韩穆薇盯着神府中的那颗灰蒙球状,见溢散出的暖色明光越来越耀目,心中多了一丝希望,手下的动作愈发地快,暖色明液越聚越多。 而分布在缈徕各地的高阶修士都在等着自己迟迟未临的最后一道雷劫,他们听到了来自远方的吟唱,感知到了缈徕界在动,心中也如缈徕人一般在虔诚祈愿。 当初升的旭日自东来时,韩穆薇迎来了她九九灭神天雷劫的最后一道雷劫,忽得睁开杏目,唤出龙战戟瞬移而上,当黑色的雷柱将将穿过冥渊之地地界时,她眉心处的金色梧桐立时亮得刺目。 而立于归元祭台下的钟珠珠化作一头五爪金龙,飞窜进龙战戟戟头凹槽里的龙珠中,韩穆薇双手持戟,不待雷劫越过混沌,她一戟横扫:“开……,”噼啪轰隆声随之而来,不计其数的五爪金龙携雷电穿入混沌,生生地将混沌撕开了条条缝隙。 一缕俏皮的暖光洒在了韩穆薇微翘的眼睫上,立时间无数道雷劫同时落下,分别落于缈徕各地,众多高阶修士笑中带着泪迎向最后一道雷劫。 与此同时,一颗参天的金色梧桐现于东方天际的神山之上,驻足在金色梧桐下的韩穆薇听到了崩裂声,神府中裹着明光的灰皮终于碎了。 缈徕的极北之地上空,雪荀依渡完了自己最后一道雷劫,仍在翩翩起舞,鹅毛大的雪花漫天飞舞,雪白雪白的似不含一丝杂陈,干涸的地面很快就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南部炎山口,圆肚释骢顾不得自己还冒着青烟,便迫不及待地往炎山口中再次种了火种,这次火种刚刚落下,忽得一下就勾动了地火,炽热之感随之漫延向整片炎地。 韩凌音看着银杉披上了冰凌,面上露了笑,姬靖元出现在其身后,拥着她:“恭喜你,”恭喜她进阶出窍,也恭喜钟家有天刑可再现金色梧桐。 “我爹他们呢?”韩凌音抬手紧握姬靖元的大掌,两滴眼泪滚落。 姬靖元紧拥着她:“岳父他们见缈徕界外的混沌开裂,就趁机入了缈徕,现都在神山之下等着。” 缈徕界动了,随着第一片金色梧桐叶飘落,零星的旭日之光洒落而下,渐渐的越来越多,不再是零星点点,而是成片成片。跪于地上的缈徕人感受到了包裹着他们的暖意,没有欢呼,有的只是流下了激动的泪。 韩穆薇的丹田中,菩藤枝头花开两朵,碧绿色的菩叶轻轻摇曳,小天菩再次回到她的神府,欢快地舞动:“薇薇儿,我长大了,现在有一尺高,”这样肯定更美丽了。 “恭喜,”韩穆薇在感受着掠过的风,就在这时一道流光飞出了她的神府,一巨大的卷轴出现在蔚蓝的晴空之下,后慢慢打开,伴着一极为沧桑的男音:“遗世重归万古,名苍梧。” 当巨大的卷轴完全呈现时,世人皆可见一颗散发着熠熠明光的星曜在移动,归入它应该在的位置。 而那沧桑话音一落,矗立于韩穆薇身侧的金色梧桐树瞬间化成数以万计的金色梧桐叶洒向了苍梧界。韩穆薇眉心处的金色桐花跟着隐没,不待她有所反应,晴空之上的卷轴就收了,开始凝聚黑云,其大惊:“这……这……” 得了神赐,缈徕人,不,是苍梧百万民众跪谢苍天、大地,跪谢大祭司和神女,后便开始激动欢呼,紧紧相拥,他们不再是被万古遗落的人。 此时盘坐于百丈之外的“沐尧”睁开了双目,戏谑道:“你该渡化神雷劫了,”其说完便笑着回归了金色桐花珮。 沐尧重掌自己的肉身,抬首上望,后看向韩穆薇:“小师妹,恭喜你成为苍梧立世以来第一位渡劫之人,”后取出一坛三生醉梦扔了过去,“你可以先喝一点,”跟着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这时钟珠珠也钻出了龙珠,她拍了拍韩穆薇的肩膀:“刚携雷撕裂混沌,珠珠姑祖真的是拼了命,此刻已再无余力助你渡化神雷劫了,”笑看着她玉白的面,“姑祖相信你能平安渡劫。” 韩穆薇感知到身侧的人已经消失了,不禁长叹一声:“我也力竭,”不知道天道老爷走没走远,能不能与他商量商量,这化神雷劫是否可以缓两日? “薇薇儿,大好的天你就别做梦了,”小天菩抱着诸天星罗图,忍不住提醒她:“你还不赶快找小九儿要一片锦树盘金花的花瓣,”这到底还想不想活着渡过化神雷劫了? “我有,”韩穆薇拿出一片金色花瓣放于口中,瞬间磅礴精纯的灵力涌向全身,也许是见识过了九九灭神天雷劫,她现在面对化神雷劫是面不改色:“人啊,确实是需要多长长见识,开开眼界。” 咔嚓,一道紫黑色雷柱奔涌而下,韩穆薇右手一翻,终于不用再死板板坐着硬抗了,凌空而上一戟竖劈,顿时雷柱的气势便被灭了个彻底。头顶之上的黑云越压越低,韩穆薇轻吁一声:“气顺了。” 盘坐在白玉祭台中心的钟琼衍此刻并没有关注韩穆薇渡化神雷劫,因为他知道现在的韩尘微就是躺在地上任化神雷劫劈,也不会有什么大碍,毕竟她已非昔日的小薇子了。 钟珠珠瘪着嘴,哭得是上气不接下气:“爹爹……您没死真好……呜呜珠子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呜呜……” “珠子啊,你都已经是大姑娘了就不能少哭点?”这会要不是小薇子在渡雷劫,钟琼衍都想回聚魂灯中待着了,那里多清净。 “我又没在地上撒泼打滚,”钟珠珠抽噎着,想到之前她爹要献出自己的金晶骨,她心就揪疼:“爹啊,您这全身上下就那一节金晶骨,咱就不能……嗝好好待它吗?”好在天刑尧日早有准备,不然她爹就真要死绝了。 钟琼衍蹙起眉头,余光瞥见一抹红色,心中微动:“珠子,你先退下,爹有事要与沐尧言说,”此次大事多亏了他。 钟珠珠说不哭就不哭,抹干眼泪,便消失在了归元祭台之上,正好她趁着空当去瞧瞧桃无盐死了没? 见到钟琼衍,沐尧拱手下跪:“凤沐尧拜见天刑琼衍大人,”沐家人若是能觉醒天凤神脉,便可冠凤沐,而他在觉醒天凤神脉的同时就已上了凤沐氏族的族谱。 “快起来,”小薇子没归来之前,他在归元祭台中心是出入不得,凝望着沐尧的那双天生凤目,笑道:“辛苦你了,”那两块上古遗留下来的玉骨不会好寻。 沐尧轻笑摇首:“有它指引,并不难寻,”况且在寻玉骨时还顺道解了沐畅的死劫,这于他也是一件乐事。 想到之前在耳边响起的那声音,钟琼衍眼神越过沐尧,望向天边:“你对晓儿还有感知吗?” “有,”他毕竟跟着那位行走于世间七十万年:“您放心,凤鸣会知道他在哪,”此次尧日能借助他的肉身襄助尘微,那便意味着他只是被困,且还有可能是甘愿被困,毕竟天刑剑没了剑灵是真。 钟琼衍点首:“这次回苍渊,你和尘微也该成亲了,”关键是小薇子现在融合了一节天刑古神圣萦的小指金晶骨,那裞蓝界的坤宸战甲她也是时候去取回了。 “您请放心,”沐尧拱手道:“待成亲后,我会陪着她入祱蓝界。” 正在渡劫的韩穆薇抽空看了一眼下方,只见祭台上的一人一魂有说有笑的,顿时心生一股苍凉之感,正逢一道雷劫劈下,她右手一反向上,抡起一棍击向紫雷雷龙。 枯木梧桐林依旧如往昔一般荒凉,一阵阴风吹过,残叶贴地盘旋。林中枯井之下暗黑一片,钟晓盘腿静坐似石雕一般。 一面金色的镜子突然出现在其跟前,一身着华贵黑金色锦袍的男子从镜中走出,抬起右手,五指落于钟晓的玉冠之上,沉声问道:“缈徕出世,你现在很高兴。” “它已经不再是遗世缈徕,”钟晓神色无变,连眼都不睁,丝毫不怵男子周身散发的凝实怒气:“三千世界之苍梧,好名字。” 手下一沉,男子似被他的沉静彻底激怒:“钟晓,你以为本帝真的不会杀你?”桃无盐竟然敢诓骗于他,当年他就不该顾忌钟晓,放过他。 钟晓睁开凤眸,眼中金色不掩:“你不是不会,而是不能,”他抬眼望向男子,“承天,在天地规则未覆灭前,你杀不了我,”他的古神血脉虽然被禁锢,但依旧受金色梧桐庇佑,即便此方世界遍布枯木梧桐,结果也是一样。 就在这时一位与承天长相一模一样的男子出现在承天身侧,将承天的手从钟晓的玉冠上拉回,男子有着一双碧绿色眼眸,他看着钟晓问道:“天刑古神圣萦的小指金晶骨是你从之眼取出的。” “背离种族,违背天菩神旨致万千同族泯灭,你可曾有过悔意?”钟晓淡笑着望进那双碧绿色无波的眼眸中,只两息便自答道:“看来是没有,那你被天菩神旨遗弃也不算冤。” 承天看向身侧的男子,就在刚刚他的心中掠过一丝悲伤,原来盛棂并没有彻底放下,他看向已经闭目的钟晓:“在下界,本帝确实是鞭长莫及,但钟尧日,他们迟早有一天都要飞升,你觉得到了上界,本帝还会由着他们?” “承天,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没成天?”钟晓把他的话当作一个笑话:“苍梧归来,我劝你还是先想想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天罚吧?”规避一界,抽离道统,致万千缈徕人无辜丧生,这样的天罚足够承天要沉默十万年之久。 提到天罚,承天面上的肌肉不禁颤了颤,心中已了然,天道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待韩穆薇渡完化神天劫,苍梧的天已大黑,她脸上带着两块焦黑,落于祭台中心,瘫坐到自家老祖宗身侧,抽了抽鼻子问道:“琼衍老祖宗,您当年修炼《天刑神语》的时候,有出现金脉吗?” 第198章 第198章 钟琼衍听到问话略显惊愕,后想想又觉正常,笑道:“我修炼《天刑神语》直至地仙才出现一节金脉,”抬手用两指比划,“就这么两寸长,而出现金脉的地方便是我生成金晶骨的位置。” “就这么长吗?”韩穆薇愣愣地盯着自家老祖宗那两指头,她耙了耙散乱的发:“我的督脉都成金脉了,”那是不是意味着督脉所经之地都会生成金晶骨? “你融合了一节天刑古神圣萦神君的小指金晶骨,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实属正常,”钟琼衍微蹙着眉:“不过出现金脉也只是开始,离凝结金晶骨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行。” 天刑古神和天刑者是不一样的,天刑古神生来就是神,有无边漫长的寿命;而天刑者虽是古神后裔,但终是人族,不过却可以经修炼成天刑神。 “天刑古神圣萦神君,”是她在神府中见到的那位吗?韩穆薇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这个尊号了:“老祖宗,您能跟我说说圣萦神君吗?” 钟琼衍点首:“可以,只是我知道的也并不多,”上神时期是神的时代,离现今已是非常非常久远,“圣萦神君是天刑一族最后一位神,虽是位女神君,但圣萦神君的战力却是十分强悍。” “当然因为使命,我们天刑一族生而强悍,”钟琼衍眸中有自豪有凌然,眼底还隐含着坚毅和清冷,他述说着圣萦神君的征战史,敬畏之情溢于言表:“尘微,你要记住作为一位天刑神最忌讳的就是软弱。” 韩穆薇一眼不眨地看着天刑琼衍,此时的他即便只是魂体,其周身散出的战意依旧凝实,而席地盘坐的他就像他的那杆天魁战戟一般凌厉。 一股激荡的骄傲油然而生,经历苍梧一事,她已非常了然自己所背负的责任和使命,也愿意劳此一生去守护天地规则:“老祖宗,圣萦神君是献祭于之眼的天刑神君。” 提到之眼,钟琼衍整个魂体都充斥着悲伤,轻叹一声后回道:“对,”圣萦神君不仅仅是献祭于战场那么简单,她还是封禁魔族祭台的神基。 而自古以来除了圣萦神君,每一位天刑古神陨落后都会归于天地规则,这也是为何天刑一族会受金色梧桐庇佑的原因。 韩穆薇轻轻眨了眨眼睛:“我融合了圣萦神君的那节小指金晶骨后,有见到她,”而她也得到了《天刑神语》新的篇章。 “你是个好孩子,”钟琼衍心中欣慰,他垂目细想,“尘微,你现在年岁还小,若是可以老祖宗希望你先别急着凝结金晶骨,”既然督脉已成金脉,那为何不再努力一番,成就全金脉? “尘微听老祖宗的,”韩穆薇自己也有成就全金脉的打算,况且正如琼衍老祖宗所言,她现在才三百一十五岁,相比化神修为年岁算是很小,还有非常丰裕的时间可以努力,盘坐好,开始平复心绪:“刚渡完雷劫,尘微先调息。” 钟琼衍仰首上望,劫云已退散:“苍梧终于可见日月星辰了,”抬手轻抚自己的眉心,此次助苍梧重归,他也受益颇多,“是时候回聚魂灯了,”金色桐花又复生机,还真是他始料未及的事。 韩穆薇看着高挂在漫天星辰中的那轮新月,笑问:“您不跟珠珠姑祖说一声吗?” “不用了,”钟琼衍想到那丫头,耳朵里就呜呜响,化作一道流光飞回了聚魂灯:“你和沐尧去祱蓝界取坤宸战甲时,带上珠子,祱蓝界是中千世界,那里比霄瑱界要脏得多。” “尘微晓得,”韩穆薇又看了一会晴朗夜空,便闭上双目开始调息,此次衡元、缈徕之行,感悟颇多,回宗后得好好闭关细细体悟一番才行。 盘坐于归元祭台之下的沐尧在感知到韩穆薇成功渡过化神雷劫后,就闭目修炼了,在重天秘境中他再次遇上了祱蓝界的孽族。 而那些孽族似乎也知道重天秘境中存有两块天刑后裔遗骨,不然他们也不会一路追杀沐畅,好在他有金色桐花珮指引,不然沐畅是凶多吉少。 神山之巅下的墓室中,钟珠珠双手插着腰,两眼时不时地扫过墓室金光闪闪的墙壁,脑中已经在想着等会从哪开始下手。 盘坐在紫晶棺旁的桃无盐,左手向上,掌心中躺着的正是钟珠珠予他的那颗魔佛舍利,右手在快速地打着结印,眉心处的桃妆散着粉色荧光。 又过了大概两盏茶的工夫,桃无盐左掌心上的魔佛舍利突然飞向紫晶棺,后就不见了,这时墓室中蓦然阴冷,缕缕黑色魔气从紫晶棺中溢散而出。 桃无盐双手快速动作,一道道发着金光的结印飞向紫晶棺,紫晶棺中的魔气徒然大盛,似要冲破紫晶棺一般。不过桃无盐显然已有准备,神念一动,一连九十九张战咒符飞出,其手势一变,战咒符文挣脱符纸,排列有序符文阵立成,后立时入了紫晶棺。 不过三息,紫晶棺再次归于平静,溢散出来的魔气也飞回了紫晶棺。钟珠珠抬了抬眉头,看来这百万年,桃无盐也长进不少,再次扫过用金属性仙灵玉砌成的墓室墙壁,真的是心痒爪子也痒。 桃无盐收功后长舒一口气,好在再次镇压住了心魔,扭头就见钟珠珠两眼冒贼光盯着他的墓室的墙壁,顿时是哭笑不得:“我这还没死透呢,你就惦记着掘墓了?” 钟珠珠瞥了他一眼:“就是因为你没死,所以此墓室才没有存在的必要,”再说像他这样的坏人怎么可以住这么好的墓室? “珠珠,还记得你幼时盘剥我的那些事吗?”桃无盐依着紫晶棺,这丫头精得很,化成人形后,钟家长辈送了她不少好东西,她都收到自己的腹内空间了。 琼衍给了她一只绣着她胖模样的储物袋,她又舍不得把自己腹内空间中的东西往储物袋装,便提着袋子来寻他,让他给装满。 他那时刚好才从俗世回来,所以给她装了满满一储物袋的金锭子。结果是可想而知,他被揍得两眼隔了快一个月才复明,后还在她的小肉拳头的威逼下将一储物袋的金锭子换成金属性灵石。自此以后,他就再也不敢戏耍生来带有传承记忆的妖兽。 钟珠珠状似无意地将爪子放在墙壁上,后用力一爪,咔嚓一声,一块仙玉入手了,她嘴角刚弯上去,就被拉了下来:“不记得了,”她只记得他拿金锭子糊弄她的事。 “好吧,”桃无盐耷拉下脑袋:“墙上的仙玉你可以都拿走,”既然叫她瞧见了,那留下是没有可能了。 听到这话,钟珠珠就住手了,两眼瞥向他:“什么条件?” 桃无盐轻笑:“缈徕出了混沌已成苍梧,”说着其神念一动,紫晶棺便消失于墓室中,“我是肯定不能再在此停留,”想必现在承天应该也知道他还没死绝,“韩尘微的聚魂灯……” “不行,”钟珠珠爪子一收,这仙玉她不要了:“聚魂灯是我爹现在待的地方,你想都别想,不然我要你好看,”等会她就去寻小天菩借根菩藤。 桃无盐就知会是这样:“珠珠,我们现在是一条贼船……” “你才是贼,”钟珠珠瞪着一双杏目,沉凝了好一会才说道:“不要怪我不顾念往日情分,你曾经背叛过我爹爹和我,我是不会让你再有第二次机会。” 说完她就瞬移出了墓室,到了归元祭台之上,见祭台中心就只剩小薇子,顿时噘起了嘴,嘟囔道:“不就是哭了两声嘛,”转身俯视神山周边,星星火把、堆堆篝火照亮了部落,苍梧人正在庆祝,离得这般远,她都似能听到他们的欢歌。 一月后,韩穆薇终于恢复到了巅峰状态,收起归元祭台,落于神山底部平端,见一红衣迎风立于山边缘,眺望远方,便走了过去,驻足在其身侧:“大师兄,多谢,”多谢他赶来襄助。 沐尧扭头看向她,见其神色宁和一如从前,不禁抬手将其揽进怀中,笑言道:“待回了苍渊,我们就成婚,从此再也不分离,”他没想到她会一去百多年。 “好,”韩穆薇回抱他,紧拥相依,深嗅着他身上的冷竹味,双目有些湿润:“我在渡天雷劫的时候,有感知到你了,”她知道他是顺着雷柱来到缈徕的。 “嗯,”沐尧轻抚她散落在背后的青丝,敛下眼睫,眸中闪过一丝冷冽:“我来晚了,”若不是为了灭杀那个逃出重天秘境的祱蓝余孽,他渡完化神雷劫稳定修为后便会至衡元等待,可惜中途出了岔子。 “不晚,”韩穆薇抬首上望,正巧沐尧垂目看她,二人四目相对,她能清楚地看到他的眼底,不禁打趣道:“我韩尘微何德何能,竟然只用了一根白玉萝卜就把你给拿下了?” 沐尧抬手描绘着她的眉眼,指下的温暖触动着他的心:“所以萝卜要涨价,”不等韩穆薇回应,便继续言道,“八十载一命涨到以身相许。” 提到涨价,韩穆薇就不由得想到自己空瘪瘪的钱袋子:“既然要成婚,我们是不是该谈谈聘礼了?”她现在是穷得叮当响,“大师兄,我这化神之路下铺的全是灵晶,”归元祭台那是抵上九幽翎猫一族。 “告诉你一件事情,”沐尧拿出了两只墨玉盒送到了她的空介石耳钉那,感觉到手中空了,便又拿出两只墨玉盒送上:“山锥之下有一间墓室,墓室的墙壁全是用金属性仙灵玉砌成的,这会珠珠姑祖正在那掘墓。” 韩穆薇闻言立马急道:“快,带我去,我知道那墓室是谁的,”桃无盐可真够清奇的,人还没死呢,就给自己用仙灵玉盘了一座墓室,这是典型的有先仙灵玉没地方装。 沐尧揽着她:“还有一件事,”见她急切的样子,面上的笑再也压不下,“善德师父给你收了个徒弟,叫秦倾,”怀中的人儿瞬间僵住了,瞧着她被冻住的表情,他带着她下了山底平端。 此时,韩穆薇耳中一直回荡着徒弟……徒弟,老头给她收了一徒弟,他不是说收徒会折寿吗,这秦倾与他什么关系啊? 直至来到山锥之下的墓室,沐尧见她还愣着,便随手抠了一块色泽晶亮的仙灵玉放至其眼前来回摆动:“尘微,我们到了。” 韩穆薇两眼盯着移动的仙灵玉,顿时就回神了,放开沐尧飞快扫过这间墓室,只见桃无盐正坐在地上看着一圆脸姑娘掘他的墓室,那神情平静得就好像这墓室不是他的一样。 放出小九儿和小天菩,韩穆薇便上前几步,仔细打量坐在地上的桃无盐,疑惑问道:“您被禁锢了?”这事她家珠珠姑祖还真做得出来。 “没有,”桃无盐瞥了一眼面色红润,灵力稳定的韩穆薇,后再次看向正在撬仙灵玉的钟珠珠:“我只是在考虑一件事情,有些人无儿无女的攒那么些家底到底有什么用?” 沐尧拿着一只墨玉盒将从墙壁上抠出的仙灵玉一块一块整整齐齐地摆进去:“珠珠姑祖是龙族,龙族的寿命很长……” 不等沐尧将话说完,钟珠珠就撬下一块足有百斤的仙灵玉:“反正不会像你一样,没事给自己砌座全仙灵玉墓室,”收起这块仙灵玉,后继续撬。 韩穆薇拿着自己的龙战戟,也寻了一个角开始动作:“无盐前辈,我能问下您是什么灵根属性吗?”肯定不是金灵根。 “连你都看出来了,”桃无盐扭头望向韩穆薇:“丫头,你帮我问问你家老祖宗,聚魂灯可不可以分一点出来?”除了聚魂灯,他暂时还真没地方可待,毕竟还带着自己的紫晶棺。 “可以,”韩穆薇还没开口问,盘坐在聚魂灯中生机玉雪棺上的钟琼衍就已经同意了:“你可以进来待着,”珠子是龙族,性子难免霸道,估计无盐是在她那行不通才会问小薇子。 嘭一声巨响,钟珠珠鼓着两腮一拳捣裂墙壁,冷冷地斜了一眼桃无盐,她就知道他打开墓室外的禁制是为了勾小薇子进来:“我警告你不许起坏心思,不然,”她忽地看向正在控着菩藤钻洞的小天菩。 小天菩眨巴着一双大眼,只觉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钟珠珠沉默无言,桃无盐帮她回了:“她在觊觎你的菩藤。” “哦,”小天菩盯着钟珠珠看了一会,便立马收起边上的仙灵玉,踏空奔回韩穆薇身边继续挖仙灵玉。 钟珠珠看着这样的小天菩,心中升起一股无奈之感,她只是想哪天桃无盐突然疯魔到无法控制了,他们还有法子能将其灭杀,仅此而已。 “无盐前辈,”装满一墨玉盒仙灵玉的沐尧突然出声:“一般的玄师要准确地算出天刑后裔钟家嫡脉遗骨的位置,需要付出的代价大吗?” 桃无盐刚想去聚魂灯里待着,就听到这么个问题,不禁挑眉,抬起手掐指一算:“若是寻普通人的遗骨,代价并不大;但如果面对的是古神后裔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天刑一族,一般的玄师不会出手,而且出手也不一定能算出。” 沐尧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我在重天秘境中遇到一群人他们应该也是在寻找天刑后裔遗骨,而且方向明确,”说到这他不再遮掩凤目,“我看过,他们都是很正常的修士,没有一位天赋秉异。” “有趣,”桃无盐面上露了兴味:“其实在远古时期,还有一个种族她们也可以测算。” 钟珠珠凝眉:“你说的是乌族?”她不喜欢这个种族,很不喜欢。 “对,”桃无盐起身,唤出山水扇轻轻摇着:“乌族就跟上古月氏族一般,族人都是女子,而且没有灵根,”不过她们却可以像妖兽一般吸收月华之光修炼,“乌族人天生善推衍。” “可是乌族女子还有两个特点,”钟珠珠瞥了一眼桃无盐,这人说话尽说一半留一半,她看向沐尧:“她们都生得非常美丽,丝毫不亚于天衍宗的明颜师徒,且这一族的女子向来不要脸面。” 桃无盐补充道:“乌族有一族规:为妾不为妻,”为妻者除族。 韩穆薇一边听着他们言话,一边撬着仙灵玉:“还有这样的族规?” “当然有,”小天菩又抠下一块仙灵玉:“远古乌族人都是看上哪位,不管男子是否有家室都极尽诱惑,直至目的达到,若是有幸结了珠胎便回乌族族地诞下孩子,然后继续我行我素,”而孩子则交给族里抚育。 韩穆薇两眼瞥向沐尧:“你有在那群人中见到女子吗?” 沐尧轻笑:“没有,”而且那行十九人已经全部被他灭杀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小天菩转身面向桃无盐:“乌族人无论修炼到什么境界,她们看起来就是一个凡人,”这也促使乌族人极擅长伪装。 桃无盐上前蹲下身子,看向这个只有一尺高的小女娃:“你的传承记忆有些不一样,”他看过珠珠现在用的这副肉身,按说天菩还未长成,应该不能用上神时期的古法炼制四象树,但它不但能,还炼制得几乎可堪完美。 “那是必然的,”小天菩赏了他一个白眼:“你也不想想自古以来有哪株天菩能与天刑一族契约?”它菩菩肯定是不一样的,至于传承记忆,它在和小伙伴融合后,比之以前是更加的完整了。 “所以你能分辨出乌族人和凡人?”桃无盐看着撅着小屁屁在掘他坟墓的小女娃,只觉自己是虎落平阳龙困浅滩。 小天菩控着菩藤往地下钻洞:“修炼之人的神魂与凡人是不一样的,我自然可以分辨出乌族人,”这魂在妨碍它挖仙灵玉。 韩穆薇觉得话题已经偏离正轨了:“无盐前辈,您还没说您为什么怀疑是乌族人呢?”天地间精通易经玄术的修士那么多,为何他就想起了远古乌族? “传说乌族也是古神后裔,”桃无盐撇了撇嘴,面有不屑,用山水扇敲了敲额头:“她们这一族因为并无灵根不能修出灵力,所以推衍的方式与一般的玄师不同,而且玄师有五弊三缺,但她们没有。” “同样是窥天机,为什么她们不用承受五弊三缺?”韩穆薇手下一顿:“就因为她们没有灵根?” 小天菩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撬出一块大的仙灵玉:“不单单是这个,还因为乌族人是阴体,只能诞下女婴,”这可能就是乌族为何会有那条为妾不为妻的族规的原因,“而且乌族人从不承认有窥探天机,她们美其名曰是靠神所赐的天赋推测演算。” 这什么理由?韩穆薇直觉这里还有事:“既然是古神后裔,那乌族是什么古神的后裔?” 钟珠珠冷嗤一声:“这个估计就只有乌族人自己知道了,”她上下打量着沐尧,警告道,“你要时刻记住自己是有正经道侣的男子,”虽然她从心底认为凤沐氏族的男子不会背叛天刑一族的女子,但必要的敲打还是要的。 沐尧拱手行礼:“凤鸣谨记,”看来祱蓝界的水真的很浑。 韩穆薇看向沐尧,心中有了计较:“你在重天秘境中遇上的那群人是来自祱蓝界?”坤宸战甲已经现世百万年了,这在祱蓝界并不是什么秘密,而坤宸战甲曾经的主人该知道的人也都清楚。 “是,”沐尧没有隐瞒:“近年来,墨羽门的日子很不好过,”合体境大修几乎都陨落在苍渊无望海的仙魔坟场,可就是这般,因为有坤宸战甲,墨羽门依旧可以独占一条品质不错的灵脉,任谁都会深思。 “你有见到燕霞艺吗?”韩穆薇估算着时日,重天秘境开启的时候,燕霞艺也差不多入了元婴境了。 沐尧摇首:“她没有随墨羽门的人一起来。” 这就奇怪了,韩穆薇静默不语。 而此时祱蓝界墨羽门药山之上的淡元居中,燕霞艺正照顾着满面青黑的洪丹道君,其双目通红紧抿着嘴,传音问道:“舅舅,您怎么样了?” “死不了,”洪丹道君紧闭着双目:“我只是把毒全都逼到了脸上,”心中惋惜着自己这副爹娘给的俊秀相貌,“等会你给我敷上清宁膏,”不管怎么样,能好看一点是一点。 “好,”燕霞艺紧握她舅舅的手,劝道:“实在不成,您就离开墨羽门吧,这里还有我。” 洪丹道君轻笑道:“你才元婴境能顶什么事?”不就是个乌族人吗,她们要是真有通天本事,那怎么都过了百万年了还寻不到他们坤神后裔的根? 燕霞艺深叹:“真没想到秦羲画会有这般本事,竟寻来一个乌族女,”而且这个乌族女还有点能耐,“也不知道苍渊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她私下里有问过去重天秘境的弟子,韩尘微竟然没有参加此次重天秘境的历练。 “应该快了,”洪丹道君倒是不担心:“最近天地规则有大幅复苏,”这便意味着新任天刑修为有了大幅提升,他有预感那位不一样了。 “真的?”燕霞艺心中顿喜,不过面上依旧一副伤心哀婉的悲戚样儿:“舅舅,韩尘微资质那般好,她会不会是进入化神境了?” 这个洪丹道君是真的有猜测过,但想到那位大人的年岁,又觉不可能:“等着吧,这里有她的东西,她不会不来的。” 第199章 第199章 花了整整一日,韩穆薇一行才将桃无盐的墓室给拆了个彻底。桃无盐看着满地的碎石,不禁摇了摇首:“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化作一道流光入了聚魂灯。 钟珠珠拍了拍手爪子,现再看这墙壁心就无一丝不该有的波澜了,望向小薇子问道:“你要去看看现在的苍梧吗?” 摆脱了混沌,有了日月普照,苍梧一夕之间变了个样儿,不再只有寡淡的枯黄草木,还有新冒头的姹紫嫣红、嫩绿鹅黄;极北之地再现冰川雪原雪银杉林,南部炎山地火荣荣,就连这神山外都已遍布绿植。 珠珠姑祖不提,她也正要问:“在苍梧渡劫的那些前辈现在怎么样了?”虽然她对此次雷劫心有感悟,但还是要再确定一次。 “他们很好,”钟珠珠长吁一声:“天道都给予了一定的馈赠,”单看这次渡劫,无一人陨落于雷劫之下便可知,而且苍梧重归万古,他们也能得到极为丰厚的功德之力,这对以后的仙路是相当重要。 沐尧接话道:“八成前辈在渡完雷劫后半月,便已经等不及赶回宗里闭关感悟大道,这次的机会太难得了,百万年才逢一次,自是不能浪费,”况且这里还有直达苍渊的破界传送阵,只是太费了一点。 那便好,韩穆薇扫过墓室:“我们上去吧,”在归元祭台中心待了一百七十年,她也该去看看现在的苍梧了。 钟珠珠点首,拿出一块玉牌捏碎:“有人想要见你,”雪家的那位,小薇子也应该见见,不提待日后到了仙灵界,雪家于他们是一大助力,就凭雪家长久以来一直镇守各处的伏魔大阵,小薇子就不能避而不见。 “好,”韩穆薇招回小九儿和小天菩,沐尧便牵起她的手,二人紧随钟珠珠消失在了墓室之内。 正在极北之地雪原上赤足伴雪曼舞的雪荀依收到钟珠珠的传信后,便开始修饰妆容,又换了一身衣饰,确定无缺了,右手一招,一头身形庞大的雪妖便跪于其足下。 韩显带着重塑肉身的钟懿、钟璃母女结束了一天的传道后,汇合了在另一处传道的姬靖元夫妇,后入了无缘山,正巧迎面遇上准备出山的钟珠珠三人。 韩穆薇和沐尧见着来人,赶紧上前行礼,只是这次他们却没能拜下,钟懿拦住了他们:“大人,现今已不同往日,这礼我们受不得,”无论尘微年岁几何,她既已立身天刑,重现金梧后,那她就不再同于寻常人。 “这……,”韩穆薇心中明了,但这不是还没成神吗?她看向钟珠珠,眸中意思很分明。 钟珠珠瞧向韩显一行:“现在尘微已经进阶化神,待她和沐尧成婚之后,你们也该离开苍渊去域外仙魔战场历练了。” 韩显正有此打算,便拱手应道:“是,”尘微以后的路还长,他们若是想要助她一助,就必须强大,所以域外仙魔战场已是势在必行,而且他的修为也不能再压制了。 “既然如此,那这礼还先是像过去一般,”钟珠珠心中有计较:“待尘微飞升上界了,你们再改,”现在她还太弱,按钟家的老规矩反而会衬托得她太招眼。 韩显和姬靖元几人对视一眼,一行人便拱手认同了:“是。” 韩穆薇见状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再次和沐尧抬手行礼。礼后,他们便上了无缘山的山底平端,韩穆薇拿出了她的农家小院。 入了院子,沐尧取出了茶几摆放好,韩穆薇开始泡茶:“两位钟老祖宗,你们重塑肉身后感觉怎么样?”她可一直都对滴血重生秘术是好奇不已,现眼前有这两位,自是想要了解一番。 “肉身没有以前强悍,”钟璃捏了捏自己的臂膀:“还需继续凝炼。” 不过她和娘亲这次是沾了小薇子的光,生抗了雷劫后,不但没有什么大的损伤,还借助雷力将肉身锤炼了一番,现在肉身于强劲上已经赶上之前的八成了。 韩穆薇泡好了一壶云雾茶,鼻间充斥着熟悉的茶香,心中是喟叹不已,沉淀之后,再闻这茶香都觉醇厚了几分。 钟珠珠听到钟璃所言,就拿出了四根龙骨,控着灵力递了过去:“你和你娘一人两根,”她除了这个,也没什么东西可助她们早日恢复肉身强悍了,“我的真龙血已经全部被我炼化了……” 钟懿连忙推拒:“使不得……” “哪来那么多废话?”钟珠珠圆脸一冷,杏目一沉斥道:“你们若不是姓钟,是我爹爹的后人,我才懒得管你们,”况且再过不久这两人就要随姬靖元入仙魔战场了,肉身不强悍,去了也只是给旁人添麻烦,真是不知轻重。 韩穆薇赶紧给钟璃使眼色,钟璃倒是没拒绝,双膝跪地接过龙骨:“璃多谢珠珠姑祖厚赐,”她必须要强大,因为她还要回藏冥界。 钟懿见状,深吸一口气跪下接过龙骨:“多谢珠珠姑祖,懿不会再让您失望。” “都起来吧,”钟珠珠走到茶几旁,韩穆薇立马取出一把摇椅摆上,待钟珠珠躺下后,沐尧奉上一杯云雾茶,韩显瞧着这两小的,不禁笑言:“做得不错。” 姬靖元望着自家那大徒弟,不由得哀叹道:“以前都是我忘了有一徒弟,现在徒弟有了媳妇,就变成了师父在跟前,就是看不见,”牵起爱妻的手,寻求点点安慰。 韩凌音瞥了他一眼:“你这话是从父亲那学来的,”她家翁经常把这话挂在嘴边。 “这是有感而发,”姬靖元此刻是很能体会他爹的那腔哀怨之情,两眼瞥向伺候完祖宗又开始服侍媳妇的孽徒,不禁再次长叹:“我也该伺候我媳妇了,”说着就拿出了一摞蒲团。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苍渊?”韩显坐到摆放在茶几旁的蒲团上,端起一杯云雾茶,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二人:“回了苍渊之后,化神大典和大婚之礼都要着手开始办。” 韩穆薇和沐尧相望一眼,便回道:“我和凤鸣都是刚化神不久,修为还需稳固,所以准备回宗后先闭关……” “这个不妨碍,”韩显轻抿了一口茶,后放下茶杯:“你们闭你们的关,至于化神大典和大婚之事,沐、韩两家会连同天衍宗一同操办,待你们闭关结束,便可直接走礼。” 这也行,韩穆薇是没什么意见:“那化神大典和大婚之礼还是一同举行得好,如此也省得宾客来回劳累,”况且她和沐尧对这大礼几乎都秉着一种走过场的心态,是真的无需大费周章。 沐尧轻轻握住韩穆薇放在膝上的手:“尘微说的就是我想言的。” 大婚是他们的事,韩显也不想过多插手:“我知道了,等回了宗我会与沐垣师兄还有掌门好好商议。” 钟珠珠听后,喝了一杯茶便闭上了双目,控着摇椅慢慢摇。 雪荀依坐在雪妖背上从极北之地一路行来,看着欣欣向荣的苍梧,平静如水的心中起了点点波痕,瞧着苍梧人面上掩不住的欣喜,她也不由得弯了嘴角,来到神山底部平端,看着不远处的农家小院,深吸一口气,挥退雪妖,打出一道灵力,触动院外的禁制。 “来了,”躺在摇椅上似睡着的钟珠珠突然睁开双目,瞧向院外:“雪荀依来了。” 一行人闻言纷纷起身相迎,雪荀依入内,一眼就注意到了立于凤沐尧身侧的卷发杏目女子,后上前一步抬起双手摆出一个十分柔美的古老花印:“千雪宫雪氏荀依拜见大人,”说着便屈膝向下。 韩穆薇连忙上前拦住她:“雪宫主,不必多礼,”虽然这礼她能受,但却不应该是现在,这腰板还不直。 雪荀依也不执意,顺着韩穆薇的力道站直了身:“雪荀依多谢大人,”早就知道是位女天刑大人,但却没叫她失望。不过也属在情理之中,能在小小年岁就立身天刑,重现金梧,这位又岂会是常人? “正好我泡了茶,雪宫主也坐下品品,”韩穆薇还是头次见这位传说中的强悍女子,将人带至茶几旁:“请坐。” “多谢大人,”她刚进院就迎上了扑鼻的清香,光闻着茶香,就知这极品云雾不比霄瑱千雪宫的差。 韩穆薇拿出一只青瓷茶杯,亲自斟满送到雪荀依面前:“请,”这茶还是老头给她的那盒新茶,她还没怎么喝就入了归元祭台。 雪荀依也不客气,端起轻抿一口,闭目细细品味云雾茶所带的特有的清宁之气,后感叹道:“好茶!” 韩显等人在雪荀依落座后,才坐下。而钟珠珠则始终躺在摇椅上,静观着雪氏送到下界来的这位千雪宫主,想到苍梧的极北之地心中起了一分欣赏,不卑不亢,举止有度,神思清明,雪氏家风没败。 雪荀依也知躺在摇椅上的那位在看她,虽不是第一次见,但她却晓得那位是第一次正视她,也许是因在渡劫时,她没让她失望吧。 “你在苍梧渡完飞升雷劫,可有什么感触?”韩显已经问过好几位渡了雷劫的苍梧人,他们懵懵懂懂的,除了激动就是兴奋和感恩,而现面前这位可是修道有成,将要飞升的大贤,想必她的感触会很明了。 “十年后,我将迎来接引之光,”雪荀依很平静,隐含着点点期待。 在座的众人,除了韩穆薇和沐尧、钟珠珠,都显得非常愕然,不约而同地问道:“这么快?” 一般修士渡完飞升雷劫后,少则三十年,多则百年才能迎来接引之光,像雪荀依这般情况的还真的极为少见。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刚刚感知到的时候她也被惊着了,但后来想想并不觉得存有什么不妥:“大概是因为我没受重伤,”不但如此,在雷劫的洗炼下,她的灵体更加的纯净,精元也愈加浑厚,就连神魂都凝实了两分。 韩显领着众人举杯:“那我们先恭喜雪宫主,”再见就是在上界了。 “我先行一步而已,”雪荀依端杯相迎:“诸位,雪荀依在上界静候。” 今日见过了这位,她倒是希望自己能早日飞升,回上界细细谋划,待他日天刑飞升,雪家也能在做好本分之余,为家族、后世谋得些许庇佑。 送走了雪荀依,韩穆薇一行人又叙了一会话便散了,钟璃拿出了桐木小楼放在无缘山山腰处,而姬靖元则带着韩凌音来到山的背面,竖起了雪玲屋。 躺在院中的摇椅上,沐尧看向夜空,拿出了一对无色珠子高高举起,朦朦月华之光洒下,这对无色珠子渐渐地融合在一起。 韩穆薇端着一只盘盏从屋中走出,来到茶几边上,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东西,不禁笑道:“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无色同心连珠?”抓了一把腰儿果躺到另一侧的摇椅上。 “在遇到你之后,”沐尧看着两颗珠子合在了一起,心中微甜:“尘微,我们成亲那天就将它炼化,”一人一滴心头血融于这颗无色同心珠中,然后她一颗他一颗融于神魂。 “好,”韩穆薇看着他,两眼弯弯:“大师兄,你在遇到我之前,有想过自己以后的道侣会是我这样的吗?”一生得一有情人,足矣;多了,就不美了。 沐尧将同心珠好好收起:“在没动情之前,我没有想过道侣的事,”他是亲眼看着明颜师姐从爱意绵绵到绝情绝爱,所以于情并不期待,不过在明悟自己已入情时,也并无逃避之意。 韩穆薇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自己也在想:“当初我把灵仙参带回来时,刚被雷劈得焦黑焦黑的,天一祖父看着我那模样,竟然还舍得把你许配给我,那时我就在想,你出了生机玉雪棺会不会先杀妻证道?” “不会,”沐尧闪身来到她的摇椅上,揽着她笑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比焦黑娃娃也没好多少,”头发短短,还是卷的,脸上的嫩肉也不少。 “哈哈……,”韩穆薇想到自己曾经走过的那些坑坑洼洼的路,就不禁乐呵了起来:“你不要嫌弃我,我就那模样,当时我师父防你还跟防贼一样,”她家老头操心得连灵石都舍得往外掏。 想到善德师父那阵子朝着他的脸色,沐尧面上尽是无奈:“秦倾是善德师父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后人了,”这事他问过秦倾。 她猜到了:“那娃娃长得不像我师父吧,”若不是脱不了手,老头也不可能替她收徒。 “没有丝毫相似,”沐尧拿出了一块留影石,输入了一丝灵力,留影石中立时就显出了一桃花眼青年:“他就是你徒弟,我离宗时,他已准备闭关冲击元婴。” 韩穆薇看着留影石中的青年,试图在其身上找她师父的影子,发现还真难:“这么快就结婴?”若是算得不错,秦倾今年也才一百二十岁左右。 “他很努力,”沐尧将留影石收回:“自入宗以后,就住在无风崖,锻体、练剑一日不落风雨无阻,他又是变异雷灵根,一百二十岁冲击元婴并不早。” “我有点想见见他了,”韩穆薇依在沐尧的怀里,卷着他的乌发闭上双目:“明天陪我去看看苍梧,”然后他们就回苍渊。 “好” 次日天刚破晓,沐尧便带着韩穆薇下了无缘山,二人隐去身形,踏空来到附近的部落。 部落里的人除了还在修炼的,都已出门劳作。在此渡劫的修士和后来的韩显一行给苍梧带来了灵种和灵植手册,他们教苍梧民众开垦灵田,种植灵米、灵蔬,而苍梧的民众也许是经历过困苦,所以都极其勤劳。 接连一个月,沐尧和韩穆薇走过荒漠,到过极北之地的雪原,越过南边的炎山口,去往西部云山看云海。 感受着处处散发的勃勃生机,韩穆薇心都跟着颤动:“你知道吗?我和珠珠姑祖刚到缈徕的时候,这里除了黑黝的土地,草木都是枯黄,天灰蒙蒙像洗不干净一般,”现在虽然还有一些枯黄没有退去,但她能看到更多新生。 “再过不久,苍梧就要热闹了,”沐尧牵着韩穆薇:“我听寒逍老祖的意思,天衍宗可能会派老祖过来开山立宗,”现在还不确定,但感受着周遭浓郁的灵气,他觉得此事大有可为。 韩穆薇对这并不意外:“苍梧虽是小千世界,但灵气浓郁非一般中千世界可比,”这里断过道统,现在重归万古,确实急需完整的道统传承,“我直觉会是释骢老祖领队过来,”苍梧与释骢老祖的渊源可不浅。 “我认同,”沐尧揽紧韩穆薇,指着海天尽头:“晚霞红日。” “很美!” 三月之后,韩穆薇一行人在离开之际迎来了将将回宗不久的释骢,看着他摸着自己的圆肚子,穿着一身紫金祥云袍,领着千名弟子出现在无缘山之巅,韩穆薇一行是心领神会。 释骢拿出了上界下发的宗令,来到韩穆薇跟前:“尘微啊,你现在已是上界天衍宗的精英弟子,”这都是为了什么她可知? 韩穆薇接过宗令输入灵力,顿时便了悟了:“尘微明白,一切都是为了咱们广大苍梧民众,”只是这神山不是她的呀,“您稍等片刻,容弟子去问问正主。” 她抬手摸了摸挂在耳上的聚魂灯,传音问道:“无盐前辈,神女之名是您编出来的,现在上宗想要将错就错征用你的神山作为天衍宗在苍梧的根基,您同意吗?” 躺在聚魂灯中,拿着几根蒲草细观的桃无盐冷嗤一声:“这事你得去问承天,”这无缘山可不是他的,虽然被他用了许久。 “那行吧,”韩穆薇扭头看向正在沉思的钟珠珠:“我请珠珠姑祖再来问问。” 桃无盐望向盘坐在生机玉雪棺上的那位,深叹一声:“无缘山确实是个好地方,这地下有一条灵脉虽然沉睡了,但现在苍梧重回万古,醒来也是迟早的事,”坐起身,将神识探出去再瞧一眼无缘山,“算了,就便宜你们天衍宗了。” “多谢无盐前辈,”韩穆薇欣喜,朝着释骢点了点首:“弟子先祝释骢老祖诸事顺利。” “好……好,”释骢知道这里有主,所以在上宗下发宗令时,他就传了自己的担忧,上宗倒是体谅,只是让他试试,传音予尘微:“你告诉那位,即便天衍宗在此开立宗门,你和那位也是唯二受供奉的主儿。” 受供奉?韩穆薇愣愣地点了点脑袋:“他已经听到了。” “那你问问他,既然下界天衍宗供奉我,是不是意味着到了上界,我也受天衍宗庇佑,”桃无盐一手托着腮,天衍宗可是有一位准仙帝的凤沐氏族人坐镇,实力不比承天弱多少。 韩穆薇一惊,这话的意思她很明了,看向自家的寒逍老祖宗,将桃无盐的话传予他,立时韩显面上就多了几分严肃。 沉思许久的钟珠珠右手一招,瞬间聚魂灯便到了她手中:“没事了,我们该回苍渊了,”至于这无缘山天衍宗占着挺好,正统道家的浩然之气还能洗净承天遗留下的污秽。 说完她便消失在了原地,去了无缘山之心,韩穆薇一行人紧随而至,看着散发着昏黄荧光的地脉之心,一众人眼中没有丝毫贪婪之色。 这地脉之心以后就是苍梧天衍宗的镇基石,抬首上望,一个巨大的破界传送符文阵高高地悬于顶上,韩显等人对那位桃妆男子更是充满敬畏。 姬靖元看向韩穆薇,韩穆薇回视他,丧着脸道:“姑老祖,这传送阵要用仙灵玉,我现在穷得就只剩瘪着肚子的小九儿了。” 信这丫头的嘴,他就不是她姑老祖了。姬靖元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的岳父岳母,后拿出了五块仙灵玉掷于符文阵阵眼的凹槽中,嗡的一声,巨大的符文阵立时就开始慢慢运转。 不过两息,一行八人就消失在了无缘山中心,离开了苍梧。 再次见到断山壁,韩穆薇眼睛都有些泛红,当初她和珠珠姑祖就是通过这个传送阵去往衡元界的,没想到这传送阵只是一个定点,传音予聚魂灯中的魂问道:“无盐前辈,这定点怎么变了?” 桃无盐轻笑自夸:“我能耐啊,”当初建这传送符文阵可是费了他近百年的工夫,“衡元界的那条道被毁,它就会自动转换了,只是来往就不再是用灵晶,而是需仙灵玉。” 他摆弄着蒲草,“小薇子啊,前辈给你和凤沐尧算了一卦,两年后的九月初九辰时末巳时初是你们拜天地的吉时。” “您心魔未放出,算得还会精准吗?”韩穆薇走在钟珠珠身侧,跟在韩显一行后出了霞边森林。 “自然,”桃无盐将一根蒲草叼在嘴中:“只有算久远大事,事关生死天机才需完人,这种测个吉时就是芝麻小事,不会出错。” 韩穆薇明白了:“那就多谢无盐前辈了。” “但是两年后的十月初十就是你们要出行的日子,”桃无盐大概知道他们要去哪,正好他也想去瞧瞧祱蓝界有没有乌族女,“这日不动,你会有遗憾。” “遗憾?”韩穆薇抬眉稍稍思虑,眸中微动心里便有底了,这遗憾是指燕霞艺。 桃无盐后仰躺倒在聚魂灯中,闭上双目,天地间真是无奇不有,这聚魂灯竟然也含有一丝天地规则之力,还可积聚神魂生平所得功德,不愧是钟晓从战场中带出来的。 韩穆薇一行收敛了气息,将将行至姜国国都外就遇上了一位熟人。现已经是元婴中期修士的音裳离正与一貌美女子坐于姜国国都外的十里亭内依依道别,十里亭外正停着一辆马车。 “薇薇儿,乌族女,”小天菩盯着与音裳离双手紧握的那位貌美女子,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它就觉这女子很违和,直至扫过她的神魂,才明白哪里违和?这女子明明是凡人,但其内息却似有若无,这可不是凡人武者可做到的。 “啥,”韩穆薇拉着沐尧和钟珠珠停了下来:“菩菩,你确定那位是个乌族女?” 小天菩没有丝毫迟疑:“确定,按着她的神魂来辨,修为还不低,化神后期巅峰,”只是她缠上音裳离是怎么回事? 韩显等人在察觉到后面的人没跟上,便停了下来:“怎么了?”神识扫过四周,“有什么异样吗?” “遇到一点有趣的事,”韩穆薇望向身侧二人:“前一段时日才刚刚提到乌族女,今天就见着一个,你们说有不有趣?”关键是还和音裳离有关,而现在的音裳离可不比以前。 沐尧望向十里亭,敛下眼睫:“音裳离和穆箫关系匪浅,”话不必多,点到为止即可。 “你和音裳离是好友,多年未见,”钟珠珠看向韩穆薇:“你不现身去打个招呼吗?”既然人都已经送上门了,他们又岂会失了礼数?什么时候不好出行,非要选在今天,乌族人果然是擅长测算。 第200章 第200章 音裳离和箫箫?韩穆薇一脑门子的疑惑,他们这两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哪来的交集?看来她不在的一百多年是真的发生了不少事,抬手摸了摸挂在耳上的聚魂灯,传音问道:“无盐前辈,您的……” 不等她说下去,桃无盐就冷冷地回道:“不要拿乌族跟我比,就算是她们的老祖宗在易经玄术上那也是我桃无盐脚底下的人,”拿乌族女跟他比,这丫头是在变着法地折辱他。 “您这样说我就放心了,”韩穆薇看向自家的寒逍老祖宗,传音道:“我们遇上个熟人,您先带着两位钟家老祖宗和姑祖、靖元姑老祖回天衍宗,我们随后就跟上。” 韩显点首,后望向钟珠珠拱手传音:“有劳珠珠姑祖照看一二,”虽然尘微、沐尧行事有分寸,但他还是相信这位心思明透,实力强悍的龙族姑祖。 “你们回吧,”钟珠珠摆摆手:“我们不会有什么事,”正好桃无盐将将给了她准话,“小薇子和沐尧的大婚之日就定在两年后的九月初九。” 韩显微愣,不过只瞬息就立马应道:“寒逍回宗就找沐垣师兄商量,”这日子大概是那位仙尊给定的。 钟珠珠点首,韩显便转身带着姬靖元等人消失在了原地。韩穆薇牵着沐尧上前两步,看向那座十里亭。 而此时十里亭中,音裳离正在等,看着紧握她手不放,悠然低泣的貌美女子,其面上神情哀婉,眸中是恰到好处的不舍:“妹妹,你真的要一个人去云边?”在她善堂中待了十年,最近突然想起情郎来了,也不知今天会有什么大戏上演。 “姐姐,韩郞待我情深意重,他虽一去多年,但妹妹……妹妹真的想要知道为什么,”女子美目红肿,轻咬粉唇,眼中带着郁色,身子略显单薄,整一副楚楚之态,她垂目哽咽:“我……我……” 既然要去找情郎,那她倒是启程呀,攥着她的两手干什么?音裳离在心中叹着气,抬首望向亭外,余光扫到一抹熟悉的红,顿时了然了,原来是等在这,她眸中冷色一闪而过,算计她算计得可真顺当。 韩穆薇牵着沐尧刚走至亭外十丈之处,就听到传音,“你们走你们的,别急着过来影响我们两发挥,”她倒要瞧瞧韩尘微不搭边,这女子要怎么唱下去? 在她善堂中隐了这么久,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邬梦兰还真以为她是瞎子,看不见其身上的端倪。可惜她自幼长在妙音门,早就看尽了人世百态,后又经历了父母背离,她岂会轻信一个来路不明的“弱女子”? 听到音裳离这话,韩穆薇不禁凝眉苦笑,多年未见,这女子还是如此的有趣,传音予身侧的二人:“我们走我们的,音裳离正在斗戏,”想必她也是自觉无辜得很。 钟珠珠双手环抱着胸,挑了挑眉头,问道沐尧:“你在重天秘境中遇到的那行人一共多少?” “十九,”沐尧敛睫浅笑:“最后一位应该就是坐于十里亭中的那位‘弱女子’,”他当时就觉得奇怪,直觉自己漏算了一个,“待回宗之后,我们可以请掌门帮着问问无极宗,上次重天秘境,祱蓝界墨羽门到底来了多少。” “无极宗会说实话?”韩穆薇目不斜视,慢悠悠地向前走着。 沐尧轻笑:“近年来你不在苍渊不知道,墨羽门和无极宗现在的关系并不融洽,”这也不怪无极宗,墨羽门的领队对无极宗的态度摆在明面上,无极宗又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主儿,一来二往,关系就更恶劣了。 韩穆薇明白了,三人就犹如路人一般经过十里亭,连瞟都没瞟一眼亭中二人。 “呜呜……姐姐,妹妹真的舍不得您,”貌美女子邬梦兰突然起身,放开音裳离的双手:“可是妹妹也明白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韩尘微一行刚经过,这邬梦兰就放开她了?瞥了一眼自己被抓红的手,音裳离立马起身,上前一步紧握邬梦兰的手,豆大的眼泪瞬间就滚落眼眶:“妹妹啊,此去云边近万里路程,姐姐当真是舍不得你。” 今日情况已经出离了她的意料,邬梦兰是真没想到她要等的人会和这离殇不识得,那她就必须得靠自己走进他们之中:“姐姐,您看时候也不……” “妹妹啊,姐姐不放心你一个姑娘家家去那万里之外的云边啊,”音裳离来回只这么两句话,紧抓邬梦兰的双手,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邬梦兰已经开始试图挣脱了,但这离殇抓得死紧:“姐姐,要不您随妹妹一起出去外面看看,”她心中微动,这离殇是真的不认识那几人吗? “那还是不用了,”音裳离也觉差不多了,放开邬梦兰的手,动作柔美地抽出塞在袖子中的锦帕,轻轻摁了摁眼周,幽幽说道:“时候不早了,你启程吧,”她还要招待好友。 “姐姐,你……,”邬梦兰盯着像是突然换了个人的音裳离,心中一紧,看来是自己露了马脚。 音裳离抬眼回视她,面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揶揄道:“那三人都快走远了,妹妹不走吗?” “你知道?”邬梦兰微微眯起一双柳叶眼,眼中冷色不掩。 音裳离嗤笑问道:“我该知道什么,”神念一动,一只小儿拳头大的紫黑色轰天雷出现在手中,她拿起细瞧,“听说这东西威力极大,可以伤到合体境大修,你说是真的吗?”也就只有这个东西才会让她想起自己曾经的身份。 极品轰天雷?邬梦兰立时收起杀念,上下打量着离殇,朝夕相处十年,她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位,抬手行了个俗世宫礼:“妹妹就此别过,望姐姐一切安好,”说完她就转身走向了马车。 听着哒哒马蹄声,音裳离唇角慢慢弯起,想到十年前那个冰天冻地的雪夜,眼底暗色渐浓喃喃自语道:“为何总是会有如此多人自作聪明呢?”她明明只想偏居一偶,得些许安宁。 “因为自作聪明的人都习惯把人往低里看,”韩穆薇三人出现在十里亭中。 音裳离收起手里的极品轰天雷,笑道:“狗眼也看人低,但你见过人不去招狗,有狗会乱咬人的吗?” “有啊,”韩穆薇凝视着没怎么变样的音裳离,上前一步:“得了疯病的狗就会乱咬人。” “此话在理,”音裳离跟着上前一步张开双手,泪已涌入眼眶,哽声笑道:“欢迎回来,”一百七十年,她终于再见到她了,只是不知这救命之恩此生还能不能偿尽? 韩穆薇笑着与音裳离相拥:“我刚刚听说你和我家箫箫关系匪浅,”这是怎么回事?当然她不反对任何有情男女相亲相爱。 “你想多了,”音裳离紧拥此生唯一好友:“我回了苍渊界,待灵力恢复后便赶去了天衍宗报了信。后来韩宗主结了元婴入世历练,在京都遇到了我,我们就聊起了你,彼此留了传音玉符。” “就这样?”韩穆薇瞥向沐尧,这就是他所谓的关系匪浅? 音裳离放开韩穆薇,微微仰首,用力眨了眨眼睛:“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事?”韩穆箫已今时不同往日,其掌事苍渊第一宗天衍宗百多年,岂是她能高攀的? 韩穆薇干笑着道:“没有,你和箫箫都是一身正气坦坦荡荡,当然不会暗度陈仓,是我心思不干净。” “哼,”音裳离瞥了她一眼,后朝着一旁的钟珠珠和沐尧拱手行礼:“离殇拜见钟前辈,凤鸣道君。” “起吧,”钟珠珠观音裳离周身的灵力平和稳定,心知当年的事并未在其心中留下魔妄,也是替她高兴,不过有一事她要明说:“褚云琅是死在我的手里,你若是想要为父报仇……” “钟前辈,”音裳离拱手打断钟珠珠的话:“不管是音裳离还是褚音黎都已经死在了衡元界,现在的我就是离殇,”所以无论是吉音、褚云琅,或是妙音门,什么云琅山都与她无关。 钟珠珠心中明悟:“我只是想要告知你,”现在的音裳离只为她自己而活,这样很好。 音裳离粲然一笑:“多谢钟前辈,离殇已经知道了,”自衡元界回了苍渊后,她也听说了那场妖兽之乱,褚云琅丧心病狂是死有余辜,因果如此,她心泰然。 韩穆薇见音裳离真的已经放下了过去,便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刚那个女子是怎么回事?” “你们急着回天衍宗吗?”音裳离正要与他们说这事:“若是不急,可以随我去我在城郊建的善堂,”提到善堂,她就不得不说一事了,“现在已不是大姜朝了。” “不是大姜朝?”韩穆薇略有惊讶,不由得扭头看向自家这位老神在在的珠珠姑祖,想到她当年提点姜宁尘的话,心中有了猜测:“姑祖,您会看国运?” 钟珠珠慢慢鼓起两腮:“你不是说世俗皇帝都是真龙天子吗?”虽然她这头五爪金龙从未承认,但也有那么一丝丝玄乎在里面,世俗帝王身上确实隐带一丝丝真龙之气,“当年在大姜国都,我有特地看过,姜氏真龙之气已断绝。” “明白了,”韩穆薇连连点首,真龙之气断绝就意味着不是帝王之家了,她瞅向音裳离:“你特地一说,不会是指姜宁尘亲自拔除的姜氏皇朝吧?” 音裳离瘪着嘴点首:“确实是姜宁尘亲自动的手,就连现在大周朝的开国皇帝都是他选的。”姜宁尘与天河韩家的关系,她也是知道的,所以才提了一嘴。 不过姜家现在的日子也挺好过,享着世袭罔替的亲王爵位,富贵荣华是受用不尽。依着情况只要韩家不倒,那这就是流水的江山王朝,铁打的亲王姜氏。 钟珠珠早就料到姜宁尘会这般了:“走吧,去你的善堂看看,”音裳离虽然已经坦然面对过去,但心中苦痛难消,善堂就是她的救赎。父母之孽,她避无可避,唯有行善积德才能消除孽障。 “好,”提到善堂,音裳离面上明艳了不少:“你们随我来,”她拉着韩尘微走在钟珠珠身后,指引着方向,“往南一直行,不过十息就到了。” 一行四人瞬移,果然转眼便到了一处占地极广的宅院院外,音裳离领着他们来至大门,守门的两个护卫见到音裳离立马拱手:“离主子。” “不必多礼,”音裳离请韩穆薇三人入内,后带着他们走过前院的书屋,工室等等:“原本善堂是在城内的,后来救助的孤寡老幼越来越多,房屋短缺,就干脆在城郊买了地,建了这处善堂。” 耳边是朗朗读书声,眼中是半大小子跟着手艺师父学着敲磨,入了内院,又见到绣房,韩穆薇感叹道:“你做得真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些孩子肚里有货,有手艺,日后入世只要肯干,总不会缺口饭食。 音裳离也是如是想,一路来到内院主屋,关上门打开屋外禁制,她便取出长几放于地上,拿出蒲团摆好,后请韩穆薇三人入座,自己则开始泡茶:“那个女子姓邬,名唤梦兰。” “邬梦兰,”韩穆薇与身侧二人对视一眼,后问道:“她找上你的,”毕竟只有疯狗才会乱咬人。 “对,”音裳离回忆道:“那还是十年前的一个寒冬夜,外面雪都积了快半人深,”泡好了茶,她坐到了韩穆薇的对面,“夜半三更,我正在打坐突然听到一声吟咛,那个邬梦兰着一身破布褴褛趴在善堂后门。” 韩穆薇蹙起眉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她的?” “见到她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知道她心思不纯了,”音裳离抱着自己的双膝,把下巴搁在膝盖上,“我的善堂离周边城镇的距离可不近。一个凡人穿着一身薄薄的破布赶路至此,她都唤我韩郞了,也没见她把身上的那层破布给扯了。” “这个我见过,”钟珠珠拿出一块麦芽糖放入口中:“一般凡人在快被冻死的时候,会出现幻觉,”她和爹爹在行天刑之责时也会入世俗,凡人被冻死的,很多都是身无片缕。 音裳离深叹一声:“我在世俗生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邬梦兰想要骗我岂会那么容易?”既然知道她心中有鬼,她自是要防着点,“善堂里的人都是来自四面八方,他们曾经流窜在各个角落,见过很多人听说过很多事。” 韩穆薇三人静静地听着音裳离述说。 “邬梦兰也许是漂亮惯了,她见不得自己枯瘪的丑样儿,来了善堂不过五天,她就如今日你们见到的那般模样,”音裳离轻嗤道:“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怀疑她是修士。” “她不是普通修士,”韩穆薇点到:“跟我们不一样。” 音裳离略有惊讶:“你们知道她没有灵根?”这还是邬梦兰察觉到自己的错漏后,在她给孩子们测灵根的时候,她主动现身做示范透出来的事,就是为了扫除她的防备,只是弄巧成拙了,她对她防备更甚。 “知道,”韩穆薇也没瞒着,将远古乌族女的事说了出来:“邬梦兰应该就是出自那个乌族。” “乌,可真似邬梦兰的心,”一直以来的疑惑终于得以解开了,音裳离拿起杯子给他们倒茶:“邬梦兰恢复后,就在我的善堂中帮忙,守着内院门的铁源以前就是个到处流走的小乞丐。” “有一天,铁源私下里找到我说他在汝城见过邬梦兰,”说到这音裳离再次觉天意难测:“邬梦兰长得太美,他不可能认错,但铁源头次见邬梦兰的时候只有八岁,而现今他已近四旬,邬梦兰三十年一张脸。” 韩穆薇开始打量音裳离:“你又是怎么在俗世留这么久,没招来异样眼光的?” “简单,”音裳离右手广袖一挥,一只隔绝石盒出现在长几上,她挪开石盒的盖子,只见盒中躺着一排十二个年岁不同的人形傀儡:“这还是褚云琅送予我的见面礼。” “隔几年换一副模样,”钟珠珠看着石盒中的那些长相相似的傀儡:“传承就有了,”而作为主家并不需要常常露面,这样音裳离也有了时间修炼。 音裳离收起石盒:“再过两年,我就会冒出来一个夫婿和一对子女,然后隔个十年八载的,我再换一副妆容便可了,”她戏谑道,“那个邬梦兰知道我是修士,我也不遮掩也从来不主动说出来。” “你不说,她也不能点明,”韩穆薇端起茶轻抿一口:“所以她提到去云边,你理所当然地不掺和。” 音裳离攥着茶杯,垂下眼睫:“别怪我没提醒你,邬梦兰去云边可是为了寻韩郞,”至于这“韩”是什么韩?单看她今日的表现便可知十之八、九是韩穆薇的“韩”。 “你真的不准备回修仙界了?”韩穆薇可不怕那乌族女,随她找哪个“韩”,他们韩家要是有男娃看上她,她就把他的眼珠子给抠下来,看人不看心,留着也就是个装饰。 音裳离攥着茶杯的手一顿,后凄然一笑:“回,但不是现在。” “好,待你回了修仙界记得来天衍宗寻我,”韩穆薇端起茶杯又想到一事:“两年后的九月初九就是我和凤鸣的大婚之日,你要来观礼吗?” “真的?”音裳离面上扬起了笑,不禁扭头看了看坐于韩穆薇下手的凤鸣道君,这二人早该成婚了,她立马起身拱手:“韩尘微、凤鸣道君,你们会成为一对神仙眷侣。” “谢谢,”沐尧举杯小抿:“你眼神清明,”他跟尘微就是一对神仙眷侣。 韩穆薇赶紧摆手让她坐下:“你要来观礼吗?”说来与她投缘的朋友还真不多,除了宗里同门、族里的族人,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 “要,”音裳离没有犹豫:“必须去,”虽然自己对所谓的情、爱并不期待,但这不妨碍她欣赏美好,韩尘微和凤鸣道君也算是门当户对,实力更是旗鼓相当,他们真的很般配。 “那我等你,”韩穆薇就喜欢音裳离的爽利:“到时我也带你瞧瞧逍遥峰。” “一定。” 韩穆薇一行留在善堂进了一餐俗世膳食后,留下了一些用不着的东西,让音裳离找地方变卖了放入善堂,就离开了。 顺着十里亭,他们沿着官道一路向前,果然不过十里,就见着一匹死马躺在路边,马车也翻了。沐尧上前查探,见地上无一丝血痕,就将神识探进马腹,双眸微敛。 韩穆薇和钟珠珠走近,扫过四周,此地是入京的必经之路,且距离京城并不远,官道极为平整,也无悍匪,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事端发生,看来邬梦兰也不傻。 “马腹内全是积淤,”沐尧浅笑,眼中闪过一丝冷色:“邬梦兰应该是发现我们没了踪影,自知不敌便放弃她原有的计划了,”当然也有可能换个花样,把对音裳离使的把戏再重来一次,小天菩不是说乌族人尤其擅长伪装吗? “我们回宗吧,”韩穆薇摸了摸鼻子:“不管邬梦兰要干什么,她的目标都是天衍宗。” 钟珠珠轻嗤一声:“小薇子你可以说得更明确一点,邬梦兰的目标是天衍宗宗主韩穆箫,”只是她没想到音裳离是个极会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 “若她的目标真的是箫箫,”韩穆薇瘪着嘴,啧吧了两声:“那我就先给她上两柱香,”箫箫自小就猴精,后又被她师叔亲自带在身边调、教了百年之久,且对一般美、色已经疲倦,她都想问问该如何勾搭这样一个男子? 既然人跑了,那他们也没必要再耽搁了,沐尧取出了穿云小舟:“回宗吧。” “好” 大周京都城郊,音裳离送走了韩穆薇三人,盘坐在主院内室,拿出了韩穆薇临走时塞给她的那只墨玉盒。 轻轻打开,见盒中躺着的正是她所想的东西,天衍宗的老祖们喜欢送后辈各种球在苍渊修仙界也不是什么秘密,她笑着拿出一颗红色剑气球,敛下眼睫,眸中微动:“既然回来了,也别遮着掩着了。” “你很聪明,”一貌美女子掀开内室的珠帘走了进来,看着盘坐在榻上的音裳离,微抿着嘴。 音裳离连看都没看邬梦兰一眼,双目盯着手中的剑气球笑道:“我不聪明点,怎么能活到现在?”看来她这的戏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不过得换个唱法了,“说吧,你想干什么呀?” 此时邬梦兰的眼神也定在了音裳离手中的那枚小小红色剑气球上,她在心中谋划着:“我们做笔交易。” “什么交易?”音裳离自从韩尘微那知道邬梦兰的底,心里就有数了。 邬梦兰掩在袖中的双手慢慢紧握:“我知道你和天衍宗那位年轻的宗主有交情,”她算过音裳离的情缘,直指天衍宗东上首,而在她们乌族的推衍中东上首主帝,“我要与他相识。” “这个不难,”音裳离抬眼开始打量邬梦兰:“但你若是想要韩穆箫生情,那就难了。” 邬梦兰冷下了脸,沉声说道:“我为妾你为妻如何?”她自认把住了音裳离的命脉,“有了天衍宗当靠山,你也不用像现在这般一直躲在俗世干着一些俗事。” “为妾不为妻,”音裳离长吁一口气:“乌族人。” “你……,”突然被点明身份,邬梦兰顿时双目一凛:“你也非一般人。” 音裳离直视邬梦兰:“这交易我同意了,但是有些话我得说在前头,”她理了理裙摆,“不要跟我玩花样,我能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能让你死得无声无息。” 邬梦兰心中恼恨不已,没想到自己还真看错人了:“那从今天开始你可就是我的姐姐了。” 音裳离妩媚一笑,柔声唤道:“妹妹。” 回到宗里的韩穆薇一刻不停留地去了后山秘地的下崖头,而此时善德道君也接到了消息说流浪在外的小孽徒回来了,顿时面上神色复杂,他挠了挠自己的耳鬓:“这可怎么交代?” 韩穆薇出现在下崖头的时候,就见老头的破竹屋破门紧闭,她打了一道灵力触动屋外的禁制,可是迟迟没有回应:“师父,您知道什么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吗?” 老头竟然避而不见,她来的路上可是问过箫箫了,箫箫可没说老头正处闭关中,这明显是觉得对不住她了。 屋内的善德道君两眼闭得紧紧的,他已经入定,现在什么也听不见。 韩穆薇耳朵贴在禁制上:“师父,您再不开门,徒儿就去下崖头下采茶了,”扫过一眼崖下聚集的灵云雾,就知最近要有一批云雾茶叶可以采摘。 “徒儿秦倾拜见师父。” 就在韩穆薇正得意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十分干净的男音,她忽得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青年,先是打量了一番,玉冠束发,剑眉桃花目,鼻梁挺直,这老天对她家老头真的是太不公平了! 第201章 第201章 “起来吧,”总的来说她对这徒弟观感还不错,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我听你师伯说你准备闭关冲击元婴?” 瞥了一眼还紧紧闭着的破门,韩穆薇只觉好笑,老头也有不是因为烦她而躲避不见的时候? “谢师父,”秦倾双手接过那块足有成人拳头大的积雷石,头次面见自己这位传说中的师父,心绪难免有些波动,轻轻呼了一口气:“弟子积淀已够,前些日子途经秘地紫竹林又有所悟,所以准备冲击元婴境。” 韩穆薇点首,拿出了一枚玉简:“这是我当年结婴的心得,你可以看看,”这娃子心性不错,行事很有分寸。 听说是自家师父的结婴心得,秦倾面上的神情就有些复杂了,他师父的结婴心得整个苍渊界的修士都清楚,双手接过玉简,笑着问道:“师父,您知道现在我们宗门下的产业中什么最赚灵石吗?” 这娃子是缺灵石了吗?韩穆薇抬眉问道:“什么?” “酒坊,”秦倾回完,就垂下了首不敢看他师父的脸,现在苍渊界的修士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管是出宗历练还是闭关修行、宗门大比等等,都会事先备上两坛天衍宗酒坊的酒。 到了这会,韩穆薇才忆起一事,她清了清嗓子:“你先回去准备闭关结婴的事,我还有些事要与你师祖谈,”看来等会她得去趟衍行殿,箫箫知道她穷啊? “是,”秦倾拱手行礼:“弟子告退。” 韩穆薇看着秦倾下了下崖头,才转身继续对着破竹屋的破门:“师父,我小徒弟都已经走了,我也见过了,您还不准备给徒儿开条门缝吗?” 吱呀一声,还真只开了一条半尺宽的门缝,韩穆薇都乐了,推开破门走进破竹屋,看着盘坐得板板正的老头,她双膝跪地拱手叩拜:“徒儿回来了,让师父担心了。” “起来吧,”善德道君先是睁开右眼瞅了瞅小孽徒,见她容光焕发,才舍得把左眼也睁开:“坐吧,”还是如以往一般,见面习惯性地观其灵力。 当年他也是无奈至极,才将小臭蛋带回来的,四岁的大头娃娃抱着他的腿,看着他黑黝干净的眸子,他不想让小臭蛋活成他幼时的样子,只是带臭蛋在身边的时候,他是真的没想到这娃子会承了他的灵根。 韩穆薇盘坐到老头的对面,拿出茶几和茶具,开始泡茶:“您给我收的徒弟,我瞧着还挺满意,”不提秦倾如此隽秀,就算是泛泛,但只要他是老头的血脉后辈,她都会认下他。 这时盘坐在聚魂灯中的桃无盐出声了:“秦倾和你师父本就有师徒缘分,虽然你的出现阻了他们的师徒之名,但这其中的缘分不会断。” 善德道君也不知该从何说起,要知他曾经对小孽徒的忠告还犹在耳边,可这行事就是在抡自己大嘴巴子:“为师有一个同胞哥哥随了母姓,秦倾是他的后人,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后辈了。” “徒儿已经听凤鸣说了,”韩穆薇对她师父的出身也知道一些,拿出两只青瓷杯洗净:“秦倾走的是您的道统,”正如无盐前辈所说,老头和秦倾虽没了师徒之名,但还具师徒之实。 “嗯,我的道统合适他,”善德道君难得叹气:“那次入世俗,我也仅是突发奇想去了我爹生前的山寨瞧瞧,只是真的没料到待大秦国破,他那一脉会回到那个山寨附近的城镇落根。” “缘分如此,”韩穆薇斟满一杯茶,双手奉给老头:“秦倾的家人都没了吗?” “有,”善德道君攥着青瓷杯,沉凝了许久才出声:“秦倾的娘还活着,不过在他父亲死了不到一个月就抛下秦倾改嫁了,”那女子和他那个公主娘还真像。 “师父,秦倾长得和您一点都不相似,”气氛太凝重,韩穆薇都觉坐在对面饱经沧桑的老头是旁人假扮的。 善德道君瞥了她一眼:“他若是长得像我,我就不带他回天衍宗了,”天衍宗就只有一个善德,况且灵根一样,长得又像,他的一世英名不就荡然无存了?抬手拂过自己的小眼,心中有点美。 韩穆薇喝了一口茶:“徒儿和凤鸣的婚期定在了两年后的九月初九,待这两日手头的事情料理完,我便准备闭关。” “你是该闭个小关,”善德道君算了下时日,大概知道他们是想要将化神大典与大婚之礼一同办:“没事就退下吧,”还有两年,他得好好准备准备,毕竟小孽徒的大事就是他的大事,这脸面得撑起来。 “那徒儿先退下了,”韩穆薇看着茶几和茶具迟迟不愿起身,此刻善德道君真觉这孽徒是得了他的真传,冷哼一声拿出一只千年桃木盒:“赶快滚,”这青瓷茶具就是套凡物,泡出来的云雾茶都淡了一丝。 韩穆薇抱着桃木盒,笑得是眉不见眼:“谢谢师父,”后一阵风似的出了破竹屋,等不及下了下崖头就打开了桃木盒,只见一套青玉雕莲茶具静静地躺在盒中,灵性内敛,光看着都有一种凝神静气之感。 “善德道君虽然抠唆了一点,但他给你的东西都是极拿得出手的,”小天菩又想到当年七岁的胖薇薇被善德道君从膳食堂的后厨抓回逍遥峰,从脚换到头,全身上下没一样不是极品,虽然换好后她们就被扔进了莫日森林。 “谁让我是我师父的亲徒弟呢,”韩穆薇小心翼翼地收起了茶具,背着手走向秘地出口:“菩菩,你觉得秦倾怎么样?” 小天菩正要与她提:“你还记得秦倾说他在哪有所感悟的吗?”不知为什么它直觉这秦倾有些不一样,他和薇薇儿之间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师徒关系,但他们身上都有一种若无若无的气息。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桃无盐轻笑,嘴里叼着根蒲草:“你就没细细体悟秦倾身上的气息,”若是它认真了,同是神植,天菩不可能察觉不出秦倾身上有雷音乌庚竹的味道。 “我有仔细感知,”小天菩当然知道秦倾身上的那股气息是来自雷音乌庚竹。 桃无盐一言点破:“但你只是不相信雷音乌庚竹会有意认秦倾为主,”他抬起左手开始掐指算了起来,后看向盘坐在生机玉雪棺上的钟琼衍笑道,“你那曾孙当真是一点不像出自钟家。” “可他确实是出自我钟家,”钟琼衍收功,笑着望向盘坐在地上的桃无盐:“若是雷音乌庚竹能认主成功,那待尘微渡神劫时,承天未必就能发现她。” “如果那秦倾争气一点,在韩尘微渡神劫时,他能修至地仙境,雷音乌庚竹就可自成雷域,韩尘微在雷音乌庚竹的雷域之中渡神劫,承天想发现都难,”桃无盐停止掐算,垂下眼睫:“还有你。” 钟琼衍轻笑:“你知道了?”他就知什么事都瞒不过他,“我的金色桐花已经复苏了,”只是想要再次盛开,还需继续修炼。 桃无盐轻嚼着蒲草茎:“你桐花复苏,便意味着重塑肉身之时要渡的也是神劫,”神劫的威力是天雷劫的十数倍,自古以来除了天地山河,能承受其威力的也就只有雷音乌庚竹的雷域。 韩穆薇丝毫不知聚魂灯中两魂所言之事,此刻她正听着小天菩的分析,在出神,所以她从钟晓秘境中带出来的那株雷音乌庚竹是看上秦倾了? “雷音乌庚竹的雷域可通天,”小天菩背着一双肉手,在神府之中来回走动:“但在雷域之中渡雷劫,雷劫的威力会相对增上一成,”一成啊,那是要劈死仙的。 “菩菩,”韩穆薇觉得自己不得不点醒这个忧思过甚的小姑娘了:“我现在才将将渡过化神雷劫,”离金仙渡天刑神劫还相当相当遥远,“咱们能暂时不要盯着那虚无缥缈的梦吗,可以先看看脚跟前的苟且。” 小天菩脚下一顿,煞有介事地点了点脑袋:“也是,”她抱着胸一屁股落座,“只是秦倾如果真的与雷音乌庚竹契约了,那以后你就不再是天衍宗最遭雷劈的娃了,”契约后的雷音乌庚竹就是行走的引雷阵。 韩穆薇啧吧着嘴:“啧啧啧,我的小徒弟和当年的我一样单纯,”脑中闪过秦倾小娃时不时平地挨雷劈的惨状,她都不禁打了个寒颤,“我们还是先去找箫箫谈谈酒坊的事,”他们师徒的命怎么这么苦? “薇薇儿,小徒儿已经快结婴了怎么就单纯了?”小天菩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 “菩菩,我们先想想酒坊分润的事,”韩穆薇岔开话题:“你说箫箫要是学了我师叔那一套,我能不能像幼时那般收拾他?” 小天菩摇首:“不能,他是天衍宗掌门,你有见过善德道君违逆未行吗?” 明面上没有,但老头私底下没少叨叨她师叔,韩穆薇出了秘地就朝着三言峰瞬移而去。 此时处理完宗务的韩穆箫也正在等着韩穆薇,他一边泡着茶一边想着音裳离发来的消息,一双桃花眼低垂着凝视白玉杯中的茶叶,心中在盘算该如何应对那乌族女。 韩穆薇出现在衍行殿内时,韩穆箫也拿定了主意,抬眼看向走近的红衣女子,面上的喜意丝毫不掩,起身相迎:“你可算回来了。” “我也可算是活着回来了,”韩穆薇随着韩穆箫走到茶几那坐下,开门见山地问道:“箫箫,我听说宗门酒坊生意很旺?” 韩穆箫这屁股刚触到蒲团,就取出两坛酒:“你自己瞧瞧,”他给她倒上茶,“这酒坊生意是好,但却不是宗门所愿,一个个的不想着努力修炼、锻体,竟靠这些小道怎么能成?” 韩穆薇看着酒坛下方雕着的两行大字:“胆子不够,靠酒来凑;本事不足,酒难续命。忠告:谨慎饮酒,切勿模仿天衍尘微。” “胖胖,酒坊的生意太好,宗门一直有意往下压,”韩穆箫见韩穆薇瞥他,不禁笑了:“好了,我实话直说就在刚刚未行师伯给我发了条信,语重深长地忠告我,让我三思行事。” 她就说怎么会这般?韩穆薇收起茶几上的两坛锻骨酒:“那酒坊生意这么好也是得亏了我,”估计现在外界都以为她韩尘微就是个酒婆娘,殊不知本人早就戒酒了,虽然没戒彻底。 韩穆箫拿出了一只墨玉盒:“这是宗门同意补给你的上限,多了没有。” 峰回路转了?韩穆薇看着茶几上的那只墨玉盒,心里愉快了,抬手拍了拍韩穆箫的肩:“箫箫,我觉得我们还是一对相亲相爱的姐弟,”顺手拿起墨玉盒,打开只见满满一盒的土灵晶,瞬间她两眼都亮了。 “刚刚音裳离给我传来了消息,”韩穆箫一手抵在茶几上托着腮帮子:“有人跟她做了一笔交易。” 提到音裳离,韩穆薇便收敛了外放的情绪,把墨玉盒的盖子合上:“什么交易?”那个乌族女还真的回了音裳离的善堂,看来她的东西是留对了。 韩穆箫撇嘴一笑:“妻妾,”真有意思,他这正主儿还没心思呢,一个不知从哪个黑窟窿冒出来的人竟给他安排上了,“你说我平日里是不是表现得太温和了,以致于谁都敢来算计我?” 妻妾二字就足够让韩穆薇知道那交易是什么了:“你准备如何?” “音裳离说两年后你大婚,她会带着那女子来天极山脉,”韩穆箫看向对面的韩穆薇:“我自接手了天衍宗就极少出宗,按理那个乌族女子不可能见过我本人,”所以他不信乌族女子是真的对他有意。 韩穆薇收起了墨玉盒:“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觉得她另有所图,”那图什么呢? “我不知道他图的是什么,但可以确定不是我这个人,”也许是他手中握着的权柄和背靠着的天衍宗,韩穆箫起身走至衍行殿中央,背手看向天极山脉层峦叠嶂的高峰。 “我已经给无极宗宗主发去了信函,询问上次重天秘境墨羽门派来苍渊的人数。” 韩穆薇来至韩穆箫的身侧:“你是不是怀疑墨羽门是冲着童童来的?”箫箫接手了天衍宗,那天衍宗隐着的许多事情,他应该都已经知道了。 “我只是怀疑而已,”韩穆箫扭头看向韩穆薇:“被凤鸣大师兄灭杀的那些人都是去寻天刑钟家嫡脉遗骨,”说到这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后沉声问道,“胖胖,当年你在乌来秘境中灭杀的那个唤作羽昶的男子到底为何要擒童童?” 原来他也想到这了,那韩穆薇有话也就直说了:“你应该知道坤宸战甲吧?” “知道,”韩穆箫在接手天衍宗之前,就按着未行的话将天衍宗的所有宗籍都熟记于心:“坤神族最后一位族长为天刑最后一位古神圣萦神君炼制的铠甲,百万年前现世于刚刚开山的墨羽门,自此便成了墨羽门的镇宗之宝。” “那你就应该知道那个乌族女在怀疑什么?” 韩穆箫轻嗤道:“坤神族后裔中女子易出纯母灵体,”且童童的本命法宝是一柄玲珑玉锤,可她只会拿锤子杀敌,并不会炼器。 “暂时别让童童出宗,”韩穆薇抱胸微敛着眼睫:“我与沐尧成亲后,就会立马赶往祱蓝界。” “放心吧,她暂时出不了宗,”与胖胖聊过后,他心中已经有数:“那个乌族女子确实厉害,竟然能找到音裳离。” 韩穆薇也是佩服极了:“若音裳离的性子像了吉音,咱们可能真的要吃亏,”不过也正是因为她不喜攀附别人,她才欣赏她,愿意与她相交。 “正事谈完了,”韩穆箫转身面向韩穆薇:“我跟你说说家里的事吧。” “好” 直至红日西下,韩穆薇才离开三言峰,回到逍遥峰的洞府,直接去了小院,看着躺在摇椅上的人,无奈地摇了摇首叹息道:“你脸皮还能薄一点吗?”箫箫说这位结婴后就赖上逍遥峰了,坐等她和沐尧给他挪位置。 韩穆汤躺在摇椅上,悠悠荡荡地摇着:“姐,恭喜你成就化神道君,”他的日子也算是要熬到头了。 “你也不赖,”韩穆薇上下打量了一番二胖:“元婴境后期了,”所以他赖在逍遥峰这么久到底是为什么呢?依照二胖的资质,元婴后期离化神境也不远了。 “你们都不懂我,”韩穆汤拿着一把腰儿果吃着:“我对逍遥峰有感情,”想想当年他刚离家的时候,半夜睡不着想家想大胖,那眼泪跟两条小河流似的,不过后来生生地被他家那位会装鬼的老祖宗给吓断流了,“逍遥峰是我曾经的寄托。” 韩穆薇冷笑两声:“我瞧你是看上我这满山的灵植果木了,”她躺到摇椅上,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明天陪我回去一趟。” “好” 次日,韩穆薇去内门事务处结了月例,便和韩穆汤回了天河族里。多年过去了,族里还是一切如常,她爹依旧掌着族中大事,她娘勤于修炼,现已入了金丹中期,她则奉上了珠珠姑祖给的双修之法。 从族里回宗后,韩穆薇、沐尧和韩穆箫商量了一番化神大典的事,二人便开始闭关,只是将将闭关不过三个月,这日朗朗晴空,天忽然一暗,后紧接着便是雷声隆隆。 韩穆薇本以为是宗里谁在渡劫,毕竟天衍宗有数十万门人,所以压根就没在意。可刚刚过去不到百息,神府中的小天菩便叫唤了起来:“薇薇儿,快去后山秘地,雷音乌庚竹要认主了。” 顿时她的两眼就睁开了,只是尚未反应过来:“雷音乌庚竹认……啊……雷音乌庚竹认主,”韩穆薇大惊,立马蹦起问道,“不会是要认秦倾为主吧?” “除了他,试问还能有谁?”小天菩已经能感知到磅礴且暴躁的雷力了:“认主就要开始了。” 韩穆薇化作一道流光冲出了逍遥峰:“小徒弟现在不是应该在闭关吗,他怎么跑去秘地紫竹林了?” 问到这个,小天菩就一脸的复杂,愣是没好意思吭声,只觉雷音乌庚竹太丢他们神植的面儿了。 后山秘地是什么地方?这紫竹林边稍稍有点动静,只要不是闭死关的老祖该出现的那是一个不少,韩穆薇刚落脚,就迎来了四面八方的注视,她干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 释甲道尊朝着韩穆薇招了招手:“雷音乌庚竹与你们师徒也真是有缘。” 他此话直接点明了这竹子本就是尘微从钟晓秘境中带出来的,虽然到目前为止,明面上没有老东西生事,但他也希望众人心中要有数。 未知和沐垣、韩显也到了,三人扫过宗里一众高阶修士,见他们面上并无不妥,也就未多说什么。 在场的高阶修士均是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境界的,心中都极为清明。且都知被紫萱挪去秘地之心的那株悟道茶树可不是宗门之物,至于是谁的,他们心中还没点数?可寒逍尊者从未阻止过众人在树下静坐悟道,单凭这一点已叫他们信服。 而雷音乌庚竹确实是神物,但那也得有命享才行,宗里是变异雷灵根的修士数来数去不过只手之数,况且这株雷音乌庚竹早已开智,天衍宗可做不了它的主。 韩穆薇抬头望向黑压压的天,后翘首看进密密实实的紫竹林中,面上不无担忧,就连沐尧出现在她身后,都没发觉。 “秦倾不会有事的,”沐尧揽着她,垂首看向地上开始往紫竹林中挪移的紫元草,现雷劫将至,他们也不能用神识探看,只能在紫竹林外等着。 黑云几乎盖在了紫竹林上,善德道君慢悠悠地从下崖头来到紫竹林,驻足在韩穆薇身侧,勾着脖子往林中瞧了瞧。 “师父,您怎么才来?”韩穆薇瞥向老头:“是不是觉得雷音乌庚竹忒没眼光了?” 要不说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徒弟呢?善德道君缩回脖子,传音给小孽徒:“等会宗门若是要咱们赔灵晶,咱们就让他们寻秦倾要。” 韩穆薇两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师父,秦倾的气运很好吗?”当年他可是从钟晓秘境中带出一根升仙根,现在又被神植雷音乌庚竹看上。 说到气运,善德就伤心,都是他土匪爹留下的种,为何小臭蛋就能啥啥都如意,出门从未空手而回过,而他呢? 此时秦倾也是难受万分,明明他在自己洞府中修炼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换了个地儿,还动弹不得,这劫云都快压到发顶了,他得逃命。 咔嚓…… 一道紫黑色的雷柱砸下,顿时整个紫竹林都变得极为幽暗,韩穆薇心和神宁地看着,她直觉自家小徒弟会跟她这师父一样,被雷劈着劈着就习惯了,瞧她现在坦然不惊的样子,这都是劈出来的。 秦倾有一种自己被什么东西摁住让雷灌体的感觉,幸在他承了自家叔老祖的雷灵根,不然……他抽了抽鼻子,鼻间尽是焦糊味,不然五道雷劫下来,人早就成黑灰一捧了。 直至六、九雷劫劈完,劫云散尽,那紫竹林依旧是密密实实的。韩穆薇刚想将神识探进去瞧瞧,就见眼前的紫竹自动往两边后撤。 一个焦黑焦黑的杆子从林中挪了出来,步伐十分僵硬。看着这根黑杆子,韩穆薇就仿若见到了曾经的自己,只不过她比较粗壮,特地放轻了声音问道:“秦倾,你没事吧?” “私服,”黑杆子舌头有点麻木不听使唤:“图二被一根竹子精给强行契约了。” 虽然他知道那根竹子精就是他师父从钟晓秘境中带回来的雷音乌庚竹,但自己梦想中的妖宠是像姬如玉的隐雷狼那般威武雄壮,而不是个一头紫发的娇滴滴胖女娃,这叫他情何以堪? “这个……” 韩穆薇话刚开头,就见一穿着紫色竹纹小肚兜,扎着眼熟的三只小揪揪的胖女娃自秦倾的丹田中冲了出来,窝着小肉嘴斥道:“珠珠什么时候强行契约你了,明明就是你总经过紫竹林,是你先招惹的珠珠。” “等等,”不等秦倾开口,韩穆汤就跳出来了,直指胖女娃:“你为什么会扎着三个小揪揪,还跟我幼时长得一模一样?”这本都不是事,但关键她还是个女娃娃。 善德道君瞥了韩穆汤一眼:“这明明就是跟你姐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小眼上下打量着胖女娃,“除了发色和眸色不一样,其他毫无差别,”就连天刑卷都一样。 韩穆薇再次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默默地抬起了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看着有点眼熟。” 这时一只略显肉乎的手一把抓住胖女娃叉在腰间的右胳膊,将其提至跟前,钟珠珠望进女娃紫色的眼眸中,极为严肃地说:“你不能用珠珠这个名字,这是我爹给我取的名字。” “可是它最好听,”小女娃丧着脸,钟珠珠点首:“我也这么认为,所以你还是换个名字吧,让你爹给你取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名字。” 第202章 第202章 “我爹?”紫发小女娃眨巴着一双杏目,后稍作迟疑地扭头看向一旁的黑杆子。 黑杆子一愣,只瞬息就立马闪出紫发小女娃的视线,哀求道:“你别看我,我真不能,”他又不是聋子,叔老祖都说了这娃娃长的跟他师父幼时是一模一样,再给补两胆子,他也不能当这便宜爹。 钟珠珠见秦倾如此怂不禁摇首,还是自家爹威武,但她的名字只有她能顶着。 沐尧凝视着被钟珠珠抓在手里的小胖胖,心都软了,原来尘微幼时是这般模样,果然如他所料,比韩穆汤小时要可爱的多得多,只是小紫胖叫秦倾爹,他敛下眼睫。 就连韩穆汤也愣在了原地,双目盯着紫发娃娃,大胖跟小二胖真的不愧是同胞姐弟,瞧这一身的小肥肉,看着就嫩呼。 “你太细了,确实有点不适合做珠珠爹爹,”紫发娃娃蹙起一双小弯眉,开始扫视四周,有几个身段壮硕的高阶修士还特地站直了身子,双手叉腰,极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的强壮。 “你还没说你为什么长得像我姐呢?”韩穆汤戏谑地瞥了一眼在慢慢地朝他们这靠拢的秦倾:“我姐可是秦倾的师父,”秦小子以后天天对着这位,日子估计得要战战兢兢了。 紫发娃娃不高兴了:“珠珠明明就是照着你幼时的样子长的,”她的真身是瘦竹竿,可瘦竹竿不漂亮,她要幻形自然要挑一个长得最圆呼最美的样子。 听到这话,韩穆薇就将捂着脸的手放了下来:“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认秦倾为主吗?”老头也是雷灵根,可在秘境待了这么久,也没见雷音乌庚竹搭理他。 立于韩穆薇和沐尧身侧的一小眼一黑杆闻言连连点首,他们也想知道。 紫发小娃娃抬起左手,将一根短粗的手指放入嘴中:“因为他的肉身更纯净,”日后只要多遭雷劈劈,就很可能会向着雷灵体衍变。 原来老头不是败在他那副皮囊上,这韩穆薇就放心了:“你继续找爹吧。” 韩穆汤听到大胖这话,一个瞬移就躲到了沐尧身后,这娃子是照着他的样子长的,可他还年轻不想这么早当爹。 而另一边的黑杆则将自己隐到了体宽的叔老祖身后,他已经在考虑日后该如何唤紫发娃娃了?小师父……姑姑……小祖宗…… 静立许久的沐尧突然出声,那声音温柔得都能掐出水来:“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原本有些沮丧的紫发娃娃一听,立马扬起一张笑脸应道:“好,谢谢爹,”她就说像她这么漂亮的娃娃肯定会招人喜欢。 韩穆薇扭头看向沉浸在愉悦中的男子,心中疑惑,他喜欢女娃娃?不过在想到中洲沐家的境况,她表示非常理解。 盘坐在神府中的小天菩,正噘着嘴看着那个跟薇薇儿长得一模一样的雷音乌庚竹,心中有些酸:“薇薇儿,我跟你说她也就是现在像你,等雷音乌庚竹化形了就会长得愈来愈像秦倾,”就跟她越长越像薇薇儿一样。 “我知道,”韩穆薇神魂安抚着小天菩:“雷音乌庚竹在秘境中待了许多年,它现在还不能像你这般聪慧。不过我相信待经历得多了,它会慢慢地生成自己的一套辨别意识。” 小天菩屁股一调,小嘴撅得老高,那这次就先原谅它。 沐尧纠正道:“我不是你爹爹,不过你可以随着秦倾唤我师伯。” “不不,”被点名的秦倾立马露出半个毛躁脑袋:“我决定从今以后叫竹子为姑姑,”这样是最合适的了,反正他不能给顶着他师父模样的竹子精当爹当哥,怕折寿。 紫发娃娃听说秦倾要唤她姑姑,两杏眼一弯:“大侄子好,”后再次盯着沐尧,她还在等她的名字。 “叫圆圆如何?”沐尧瞧着她藕节似的小身子,只觉圆呼粉嫩,可爱极了。 “圆圆?”紫发娃娃愣愣地喃喃轻唤:“圆圆,”好听! 站立在人群之外的韩穆箫见也差不多了,便领着一身穿黑色祥云服的弟子走进人群,来到韩穆薇的身后,上下打量着黑咕隆咚的秦倾,后给一旁的黑衣弟子使了个眼色。 黑衣弟子立马穿进紫竹林中查探,韩穆薇和善德道君师徒二人对视一眼,该来的是一定会来,躲是躲不过的。他们慢慢转身,面向韩穆箫。 “掌门,”黑衣男子入紫竹林不过五息便出来回禀道:“林中散落的紫元草已全数枯萎……” 紫发娃娃得了个好名字,此刻心情美丽极了,笑着解答道:“雷力被抽干了,紫元草自然会枯萎,”拍着自己的肥肚子,“你们有什么事就问圆圆吧,圆圆都知道。” 既然改了名字,钟珠珠也就不再提着紫发娃娃了,改抱着它,看向韩穆箫道:“那紫元草本就是雷音乌庚竹的伴生,雷音乌庚竹认主抽干了它们的雷力洗刷魂契主人的肉身,难道这个也要算灵石?” 他倒是不想算,但珠珠老祖宗能往他身后瞧瞧吗?韩穆箫清了清嗓子:“珠珠姑祖,当初雷音乌庚竹是宗门花了一千一百块灵晶从尘微道君那买下的,现在……,”他都不好意思往下说了。 一千一百块灵晶,他有啊,秦倾也不躲了:“我有灵晶,我……” “你闭嘴,”韩穆薇和善德道君师徒是异口同声。 “等等,”圆圆小女娃算是看明白了,这不是在问事是要打劫,两肉胳膊往胸前一横,小肉嘴一窝:“一百年前,圆圆助了一个大黑眼魔修渡劫,大黑眼魔修还给了天衍宗一千灵晶。” 说到这她立马掰起手指开始算:“一千一百灵晶挖掉一千灵晶,”看着自己剩下的那根小肉手指,嫩嫩的奶音中带着强烈的惊喜:“天衍宗还倒欠我们一百灵晶。” 顿时整个紫竹林都安静了,一阵清风吹过,韩穆薇伸手将散落在眼前的那缕乌发撩起夹到耳后,她看向箫箫:“以后要记住行事需谨慎,不能低估一草一木。” 韩穆箫看着雷音乌庚竹还竖着的那根手指,憋着笑问道:“圆圆啊,你能说说你有几根手指吗?”他今天来收灵晶是假,主要是想与秦倾聊聊。 圆圆闻言再次看向自己的两只肉爪子,窝着小肉嘴说:“圆圆不会算错的,”虽然手指有点多,但她很确定一根不少。 “箫箫,你想说什么就直白点,”韩穆薇看出来了,他这是想要和圆圆谈以后助渡劫的事,毕竟宗里那么多的高阶修士,总有那么一两个相对危险一点。 还是胖胖懂他,韩穆箫扭头看向秦倾:“日后宗里老祖们渡雷劫……” 秦倾吞了吞口水:“掌门,这事您还是问圆圆姑姑吧,我做不了主,”他脸小,充不了大头。 “可以,”圆圆小女娃化作一道流光飞进了秦倾的丹田:“炼虚进阶出窍,一次一千灵晶,出窍进阶合体一次五千灵晶,飞升雷劫一次十万灵晶,老规矩不变两百年只助一人渡雷劫。” 韩穆箫拱手:“那就多谢圆圆姑娘了。” 在场的高阶修士听了圆圆撂下的话,也都松了口气,后朝着韩显几人拱了拱手便各回各家了。韩穆薇长吁一口气,转头看向秦倾:“你也回去继续闭关冲击元婴吧,圆圆和你的灵根很契合,你以后就会感悟到其中的好了。” “多谢师父提点,徒儿明白,”虽然雷音乌庚竹来得太意外,但经过刚刚的和缓,他已经坦然接受了,朝着韩穆薇一行拱礼:“那秦倾先告退了。” 韩穆薇摆摆手:“去吧。” 秦倾转身,一行人看着他离开,只是其将将走了不过百步,突然横生一道雷当头劈下,惊得韩穆薇等人均屏住了息,这雷音乌庚竹真的是名不虚传!秦倾的男儿泪都快下来了,缓了缓,才抬起麻木的腿跟踩着高跷似的出了秘地。 直至秦倾安全离开秘地,韩穆薇一行才松了口气。 两年后,天衍宗大开山门,广发喜帖,也就是到了这时两宗六门一寺院的人才确定天衍宗的韩尘微也已成就了化神道君。 无极宗禁地,将将稳定了出窍修为的海昀手握掌门呈上的喜帖,看着桑兰树,心中是感慨万千。 沐凤鸣一百一十岁成就元婴,不到四百岁就入了化神境;韩尘微百岁元婴,不到四百岁同样入了化神境,现这二人大婚,天衍宗要热闹一番了。 “海昀老祖,”无极宗宗主宏义真君立于海昀身后,放轻了声音说道:“这次去天衍宗观礼的老祖还未定,”两位化神境道君成婚,无极宗就算是与天衍宗道统不合,也不能马虎。 “本尊亲自去往天极山脉,”海昀退去眼中魔液:“说来本尊与天衍宗的这两位年轻道君也是渊源颇深,他们成婚,本尊应该出席观礼,”他这话可是出于真心,毕竟自己能过了出窍那道坎,也是承了韩尘微的情。 宏义真君舒了口气:“您去是最好不过了,”现在他也回过味来了,宗里的老祖有意要与天衍宗和缓关系,天衍宗势大,他这个做掌事人的也不想逆势而为。 “无畏最近如何了?”海昀心中有底,只是今日拿了喜帖,不免徒生些许失望,人与人的差距是真的大。 “无畏师伯一切都好,”宏义低垂着首看向被海昀握在手中的喜帖,他很能理解海昀老祖此刻的心情,刚拿到喜帖那会,他也横生了许多沮丧,但这有什么法子,他还能亲手废了自个不成? 海昀深叹一声:“无畏入化神境后期时,沐凤鸣将将出生,而韩尘微的爹娘还未成亲,可现在韩尘微、沐凤鸣成就了化神都准备大婚了,无畏还停留在化神境后期巅峰。” 不能这样比较吧?宏义两眼珠子微动,无畏师伯不应该是被拿来和寒逍郎君做比较吗?他们才是同期修士。 “你下去吧。” 万剑宗宗主殷臻也接到了喜帖,立于简元山之巅眺望广阔天地,上次在太乙山擂台上,还是元婴真君的红衣凤鸣一剑划破他祖父的衣襟,虽然祖父没伤着分毫,但却也输得彻底。 “沐凤鸣和韩尘微双双入了化神境,你可有什么想法?”手中拿着酒壶的剑已出现在殷臻身侧,其面上神情平静,眼神极为深邃,曾经他和沐垣就如今日的殷臻与沐凤鸣。 殷臻淡而一笑,转身拱手行礼:“老祖宗,”除了敬服,他再无他想,“我早已学会了诚实地面对自己,”这还要多谢天衍宗的善德道君,“凤鸣道君在剑道的领悟并非现在的臻可以速达的,况且我有我的道,臻敬仰凤鸣道君,不会因此生心魔。” 剑已点首:“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他若是两眼只会盯着沐垣的成就,那也不会有今天的万剑宗剑已,“此次天衍宗大喜,你随我一同去吧。” “是” 天衍宗逍遥峰,韩穆薇在结束了今日的修炼后,便来至小院的云灵茶树下摆上茶几,将符纸平铺在茶几之上,取出流金玉液放于趁手的位置,唤出了琼衍琅笔开始画战咒符,半月前她已对外宣布出关。 入了化神境,她发现自己绘制的战咒符灵光更加的内敛,以致战咒符看起来愈发的平凡,若是不懂的人,只会当那是小儿乱画,一张完成,再来一张,第三张将将运笔就觉察到熟悉的凝滞,这是灵力不足引起的。 咔嚓一声,晴空一霹雳,韩穆薇手微微一动,符纸顿时成了一抹微尘,她抬眼看向对面的无风崖,凝起双眉轻叹道:“得亏小徒弟是雷灵根,不然这十天半个月就劈一次,人还能有活蹦乱跳的时候?” “应该没有,”一道蓝金色流光飞出了兽环,颜汐慢慢转过身面对盘坐在茶几边上的韩穆薇:“两百余年不见,你看着过得挺好。” 韩穆薇上下打量着颜汐,眼神扫过她那一头的金发,再看其完好的左眼,顿时就忍不住吹了个口哨:“哇喔,估计金琛以后要找不着东西南北了。” 颜汐手轻轻拂过垂在胸前的那缕金发,笑着打趣道:“你就不怕自己失色?” “不怕,”韩穆薇拿出一只蒲团放于茶几对面:“我虽然没有你美,但也不丑,”况且人自有气韵,她和颜汐也是各有精彩,那又何必惦记得不到的美。 “能赶在你大婚前将那颗鲛皇妖丹炼化,我很高兴,”颜汐在韩穆薇的对面落座,当年卧龙湾下的龙窟中,她是真的没幻想过自己能得到什么好,被困符文幻阵,她清醒地看着自己的过去,一遍又一遍。 终于当心中的最后一缕仇怨消散后,她被扔到了那位真龙面前,她与她说,要想站在韩尘微身边就必须强大,且永无止境,然后便给了她一颗纯金色鲛皇妖丹,她接了。 韩穆薇嬉皮笑脸道:“所以我会收到礼吗?” “自然,”颜汐拿出了一只隔绝石盒:“打开看看,”这是用她此次炼化鲛皇妖丹蜕下的鲛绡炼制的,她想她会喜欢的。 “真的有,”韩穆薇收起茶几上的东西,后双手接过那只隔绝石盒打开,只见盒中躺着一件极为清透的纱衣长裙,金光熠熠,煞是夺目:“这是套在外面的?”小心翼翼地拿起,站起在身上比试着。 颜汐听着韩穆薇的话,不由得翻了个极为不雅的白眼,无奈笑道:“姑娘,我这是送予你的新婚之礼,”这丫头是没开窍呀,“你是准备把纱衣穿在你喜服之外吗?” “不然呢?”指下极为细滑清凉,韩穆薇看着这件长纱裙是真的喜欢:“就是太透,”话音刚落,她脑中闪过一个不是十分健康的画面,顿时就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咳咳……,”可能要大婚了,她最近内火比较旺盛。 “你想到什么了?”颜汐盯着红了面的韩穆薇,媚眼如丝柔声诱、惑道:“说来听听,”不过既然要成婚,那还有一事她得提点她,“双修功法准备了没有?” 到底是过来人,韩穆薇已经明悟这长纱裙的用意了,她真的是心领了,将其收入隔绝石盒:“珠珠姑祖准备的,我还没看,”不过她相信沐尧一定会看。 “那就好,”她这也没有什么天阶双修之法,钟姑娘身份高贵,能拿出来给尘微的,想必应该是好东西:“我听韩小九说咱们现在穷得就只剩口气了?” 韩小九?韩穆薇收起隔绝石盒,哭笑不得:“小九儿告诉你它改名叫韩小九了?” 颜汐一手轻敲着茶几:“不然呢,”她一出关,那小猫精就得意洋洋地跑来跟她显摆,神念一动,一摞墨玉盒出现在茶几之上:“拿着吧,反正有你在明面上顶着,我也用不着这些,”她留着也只是占地方。 韩穆薇没跟她客气,直接将那摞墨玉盒收了起来,后拿出两块仙灵玉放于一只墨玉盒中,送至她面前:“你收着,这东西我还有一些。” “行,”颜汐接过墨玉盒,尘微估计还想着她有一日会离开,可惜在知道她的身份后,骄颜汐就不再是鲛人骄颜汐了,而是天刑尘微的战宠,且她生死无悔,“你有客人来了,”音落便化作一道流光飞回兽环。 韩穆薇挥袖打开洞府外的禁制,起身相迎。韩穆童、韩穆琦姐妹带着备好的礼物前来添囍,见着依旧一身红衣的妹妹,二人不禁相视一笑。 “我看你和凤鸣道君这吉服是不用准备了,”韩穆琦走近,抓住韩穆薇相迎的手:“心念一动,想要什么样儿就是什么样儿,”化神道君了,他们韩家又出了一位高阶修士,待小十三大婚之后,她也该闭关结婴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韩穆薇扫过自己身上的这件韫溪石甲衣,后一手拉着一个:“走,我们进去说话。” 来到小院,韩穆童看向对面的无风崖:“胖胖,秦倾没事吧?”雷音乌庚竹认主的事儿,沐畅已经跟她说了,她是从心底由衷地佩服胖胖师徒孙三,“我们刚在来的路上,还听到一声霹雳雷音。” 韩穆薇拿出了老头给的雕莲青玉茶具,开始泡茶:“我回宗后,师父已经将秦倾的魂牌予了我,他魂牌亮堂着呢。” 一开始她也止不住地担心了两个月,后来菩菩说有雷音乌庚竹在,秦倾想死在雷劫之下都难。 “待我结婴后,未家会来家里提亲,”韩穆琦坐在韩穆薇的对面,看着她洗净茶具泡茶,只是她这话一出,小十三的手就不稳了,她笑道:“怎么了,就允许你们都有伴,我只能独来独往?” “我不惊讶,”韩穆童早就猜到会这般,毕竟她六姐对未名师兄的态度摆在那呢,她又不瞎。 韩穆薇嗅着茶香,将泡上的茶置于一旁,后看向对面:“我以为你在见识过明颜师姐的情劫之后,不会这般轻易情动。” “我曾经也是如此认为,”韩穆琦脑中闪过她和未名之间的点点滴滴,面上的笑沾染了一丝清甜:“但历世许久后才明白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我们没必要因为一个不好,就否定了所有,”她师父现在不也挺好,成了化神道君。 “你能明白就最好,”韩穆薇在意的不是她六姐与未名之间的情谊,而是经历过心魔之后六姐的心境是否依然稳固。 韩穆琦莞尔一笑:“要不是你们一群小猪猡当年的童言无忌,我和未名又岂会如此坦然?”想到她主动提出结姻盟时,未名面上的惊喜,不禁感叹,“既然两厢情愿,那就无困于矜持。” “对极,”韩穆薇给她们倒上茶:“我们修士心境平稳心思清明,不同于凡人,于情上很难有什么轰轰烈烈,你和未名师兄也属情谊已满,水到渠成。” “是,”韩穆琦拿出了自己给小十三准备的新婚之礼:“这个是我在一处洞府中所得,应该于你有用。” 韩穆薇接过那只泛黄的白玉盒,解了盒上的禁制打开:“战咒符,”她将躺在盒中的那十来张战咒符拿了出来,一一看过,“还真对我有用。” 她现在已经领悟了二百九十七字战咒符文,剩下的七百零二字若是没有遇到大机缘,便只能自己一一堪悟,而六姐给她的十一张战咒符中,有八张是她没堪悟的战咒符文。 “我这还有,”韩穆童也拿出了一只墨玉盒:“自从上次我给了你这样的符箓,见你识得,我就帮你留意着了,合着沐畅也攒了二十七张。” 韩穆薇心中极暖,深吸一口气后慢慢呼出,直接收起了两只玉盒,后拿出了一只墨玉盒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厚厚的一沓战咒符,她将它们分成两份:“这些都是我绘制的,你们拿去用。” “都是你绘制的?”韩穆琦可是听未名说过这战咒符,心中明了了,也不多问拿起一张战咒符细观:“小十三,以后我要是再见着这些东西一定都给你带回来,这十一张到你这能换一沓。” “这买卖我做了,”韩穆薇见他们把战咒符收了起来,便看向了下手的童童:“你周身灵力平和稳定,准备什么时候结婴?” 韩穆童拿出了一颗骨珠,递给韩穆薇:“待你成婚后,我就闭关,”垂目看向躺在掌心的珠子,“这是沐畅在重天秘境中带回来的,”沐畅差点死在了重天秘境,而她看到这颗珠子,就知为什么了。 韩穆薇面上的笑凝住了,许久才伸手拿过那枚骨珠:“替我谢谢他,”用心神让小天菩匀出两颗朱果,递至童童手中,“这个给他疗伤用,”看来她和箫箫都想错了一点,墨羽门的人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坤神后裔血脉来的。 “我收了,”韩穆童双手紧握那只墨玉盒:“来给你送新婚之礼的,可我和六姐送出去的礼,这就又回来了。” “我也想提这话呢,”韩穆琦端起杯子,轻抿一口:“若是箫箫来送礼,小十三你得记住要一毛不拔,他现在可不是昔年了,哈哈……” 三人聊得是热火朝天,坐在衍行殿中的韩穆箫是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地打,揉着鼻子嘴中念叨着:“六姐和童童还没下逍遥峰呢?”看着放在手边的那只昏黄色玉盒,不禁笑着摇了摇首,“胖胖到处搂灵晶,看来她是真缺。” 想到已经入了天河城的那位乌族女,韩穆箫就收敛了面上的笑意,无极宗的宏义宗主说墨羽门当初一共十九位入的苍渊,连领队都没有:“领队……” 天河城东城,身披银灰色斗篷的音裳离一把抓住想要动作的邬梦兰,面上带着媚笑,两只黑黝黝的眼睛却冷得很:“你想干什么呀?”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眼神扫过刚出韩府的一位清丽妇人,警告邬梦兰:“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邬梦兰想要挣脱音裳离的手,但未免动作过大,心中有所顾忌一时间并没能挣脱:“我知道这是在天极山脉脚下,刚刚那妇人像极了我姐姐,我才失了态。” 音裳离凝视了她许久,才撤回目光扫向四周,幽幽说道:“感受一下那隐隐约约的威压,这天河城中可是有合体大修坐镇的,你刚刚若是再失态一点,”放开她的胳膊,抬手捏住邬梦兰精致的下巴,“命休矣。” 第203章 第203章 她可没有危言耸听,天衍宗两位化神修士大婚之喜,八方来贺,岂会没有准备?至于邬梦兰所言那清丽妇人似她姐姐,她是一点都不信,乌族人没有灵根,可刚那位妇人周身灵力还不稳,明显是将将进阶。 邬梦兰抬手拂开音裳离捏着她下巴的手,神色变得有些冷凝:“离殇,你可知我是什么修为?” 她讨厌音裳离这副高高在上,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这会让她想起乌族女子的悲与苦,让她心生嫉妒。 “我当然知道,”音裳离吹了吹自己的手:“可修为高又如何,身子骨跟不上,一切都是枉然。” 经过两年多的观察,乌族女子虽然没有灵根可以借助月华之光修炼,但和吸收月华之光修炼的强悍妖族是截然相反,她们容貌会越来越美,只是肉身依旧不堪一击。 邬梦兰闻言心一紧,双目一凛,注视着音裳离面上的表情:“你竟然知道,”她一直都在窥视她,掩在袖中的手紧紧握着,“所以你才敢在本君面前那般放肆?” “人敬我一尺我尊他一丈,”音裳离回视邬梦兰:“你一开始接近我就是心怀不轨,”她手悟心头,“我这人心高气傲,又容不得别人算计我。” “那你还与我合作?”邬梦兰直觉自己好像低估了音裳离,这女子阴晴不定,情绪多变,她根本不知道哪一面才是她的真? 音裳离挑了挑眉,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有利可图啊,”说完她就转身朝着天衍宗驻点的方向去了,也不知韩穆箫接下来打算何为,她可是把人已经带进天河城了,只等着撂挑子回她的善堂安生过活。 邬梦兰看着音裳离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努力平复心绪,后微微扬起下巴跟上,看来她得找机会再卜一卦才行。 就在邬梦兰和音裳离离开后不过百息,那位清丽妇人又回了韩府。入了后院,妇人急匆匆地回了自家的院子,正好其道侣韩中强从主屋出来:“茜娘,你怎么了,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叫做茜娘的妇人魂不附体地摇了摇首:“没有,”她来到院中的石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后仰首一口饮尽,“强哥,我刚刚出府的时候,心一揪,就好像有什么人在盯着我,我不敢回头。” 韩中强上前将她揽进怀中:“最近天河城外来人多,咱们就不要出府凑热闹了,”已经快四百年了,难道这平静的日子就要被打破了? 茜娘紧拥丈夫,心终于渐渐踏实了:“明日我们去宗里寻童童,”她跟那位大人走得近,而她从族里带出来的东西也是时候交给那位大人了,在心中默默祈愿着,希望一切早日归于安然。 “好” 韩穆薇送走了韩穆琦和韩穆童后,便开始调息修炼,直至次日午时才收功,来到峰顶。而此时沐尧正盘坐于牧云居前,认真地烹茶:“过来坐。” 轻嗅着竹叶清香,来到沐尧对面落座,韩穆薇看着他动作优雅地清洗着茶杯,脑中不禁闪过颜汐送予她的那件长纱裙,顿时面上的神色就有些不自然了:“你知道我要过来?” 沐尧抬眼看她:“也该轮到我了,”她虽然出关半个月,但日日入四季阵,好容易让她一日连闯了两季,昨天停了下来又迎来了姐妹,今日再空可不就该轮到他了,放下手中洗净的杯子,“你是想现在去后山,还是待喝完茶再去。” 还是他最了解她,韩穆薇笑弯着一双杏目:“茶先放着,咱们切磋完了再回来品茶。” “好,”沐尧握住她放于茶几上的手,后瞬间二人就消失在了逍遥峰顶,来到了后山石场。 韩穆薇眼神扫过干净的石场,笑着说道:“看来我们真的该早点挪窝,”瞧二胖将逍遥峰上上下下,角角落落打理得多清爽。 “成婚之后,我们就搬去后山秘地的席水谷,那里有山涧小溪和青竹林,景致尤其清幽,你应该会喜欢,”沐尧立于巨石之下,仰望着站在巨石之上的女子。 “席水林我知道在哪,”韩穆薇唤出龙战戟:“环境确实不错,”她也喜欢,“上次你说我的龙战戟无珠,这次它已经完整了,今日我们用心打一场,”她想知道目前的自己距离他还有多远。 沐尧淡而一笑:“好,”他也想知道在归元祭台中待了一百七十年的她,现在已经成长到何种程度了,神念一动,凤鸣剑出,“点到为止,勿要受伤。” “我知道,”韩穆薇明显很愉悦:“还有半个月就是大婚之礼和化神大典,我是心甘情愿想要嫁予你的,”所以她不会让自己受损的,况且大婚之后不过一月,他们就要远行,那就更不能伤着彼此。 他喜欢听她这样说,沐尧右手握住剑柄:“那就开始吧。” 韩穆薇见状双目一亮,虽然沐尧在外都是左手持剑,但她知道他并不是左撇子,持戟轻轻一扫,瞬间整个石场尘土四散后撤,空出一片净地。 剑戟相撞,轰一声岩地开裂,沐尧眸中闪过激赏,撤剑凌空横扫,伴着隐隐凤鸣。韩穆薇运转灵力持戟下劈,寒光掠过,无色剑气被拦中切断,阵阵龙吟回荡在耳边。 韩穆箫背手双手,拿着一只昏黄色玉盒来到逍遥峰后山,只见韩穆汤正蹲在地上一边看着石场中的斗法一边啃着灵果,怎一个惬意了得? “十四哥,你说我姐和沐凤鸣结成姻盟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韩穆汤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人之间的你来我往,这都已经斗了有一个时辰了:“沐凤鸣没尽全力,大胖倒是拼死拼活。” “凤鸣道君这是在指点尘微,”韩穆箫看着场中极为飒爽的卷发女子,心中不无慨叹:“尘微真的成长了许多,”虽然还不是凤鸣真君的对手,但她与他的距离在不断地缩小,“我相信很快,他们夫妻便可并肩同行。” 韩穆汤啃完一颗灵果,将种子种于脚下,后拍了拍手站起身:“确实快了,”这样于他们两人都好,“我以后找道侣也要寻一个势均力敌的,这样想要切磋都不用出门找。” 韩穆箫瞥了他一眼:“你先给我踏实点修炼,”胖胖两口子双双入了化神境,天衍宗内的元婴境实力就当数二胖、韩珉、大虎还有沐家那一群了,但这其中出类拔萃的也就二胖、沐畅和韩珉三人,只是他们相较于胖胖两口子还是差了一点。 “知道。” 沐尧看着飞扑过来的火龙,左手打着结印,狂风骤起,生生地将龙头给卷偏了,后一剑斜劈,破了火战咒。 韩穆薇收戟,双足轻轻落于碎石之上,长呼一口气:“大师兄,你尽了几成力?” “八成,”沐尧站直身体,袖子一挥,周遭的火全数熄灭:“你进步得很快,”曾经她不是未名的对手,现在未名在她手下难抵三式。 抬手拱礼,韩穆薇感知着丹田内已近枯竭的灵力,心里知道自己差在哪:“多谢大师兄指点,”相比于沐尧,她的灵力储量依旧是不充盈,席地盘坐,开始调息。 沐尧收剑,转身看向不远处的两人,走了过去:“你们怎么来了?” 韩穆箫抬起拿着昏黄色玉盒的右手:“送礼,”当然这只是其一,“还有说事。” 来得巧看了一场既让他血脉喷张又相形见绌的斗法,此刻心情酸甜难辨,有点理解未行师叔想要撂挑子的心理了,他也觉自己是时候挑选一个灵透的娃子放在身边培养了。 韩穆汤上下打量着沐尧:“姐夫,你和我姐成亲后可以组个名,”刚刚他蹲着便想好了,“就叫龙凤双煞,”这名字真的是太配他们两口子了。 “名字不错,”沐尧拍了拍他的肩:“我还没谢你,”若不是他刚进宗时顶着三个小揪揪,入了雷音乌庚竹的眼,他也不可能得见尘微幼时的模样,了却遗憾。 “你真不用谢我,”韩穆汤撇了撇嘴:“为了我好,你就把那事给忘了吧。”想到沐畅那小子自十二姐入了金丹后期,就开始收集各种小女娃子的衣饰,他就觉沐氏一家子想女娃娃已经想疯了? “放心吧,我已经把你忘了,”他现在只记得尘微幼时的模样,扭头看向盘坐在乱石场中打坐的女子,双目中柔情不掩:“后日沐家准备的天凤吉服就会送来,”她终于要为他穿上凤服了。 一想到大胖还有半个月就要嫁了,韩穆汤的心里就不是滋味:“沐凤鸣,咱们现在抛开身份来打个商量。” “什么?”沐尧并未回首。 韩穆汤双手环胸:“若是……我是说如果大胖不幸有喜,诞下娃娃,是女宝宝就归我们韩家养,若是男娃子便留给你们沐家,”反正他家阳气盛。 沐尧浅笑,抬首上望:“今天日头还挺大的,”容易让人晕沉,怪不得有人现在就开始做梦了。大事未了,他和尘微是不会要娃娃的,至于以后,那就以后再说。 韩穆薇稍作调息,便收了功瞬移来至韩穆箫身旁,抽走他拿在手里的昏黄玉盒抱在怀里,双目极为清亮,箫箫总是能如此懂她:“谢谢掌门。” 没法子,在未完全勘破九百九十九字战咒符文和九十九类符文阵前,她入归元祭台可都得靠灵晶,要说她现在最想干什么,那便是找矿挖。 韩穆箫瞥了一眼斗鸡似的韩穆汤,后看向转过身来的沐尧:“那个乌族女盯上了五伯娘,”而五伯娘和五伯今日上了天极山脉,去了黎寒峰,想必很快童童会再上逍遥峰。 “韩穆童?”沐尧一言点明:“她是坤神后裔?” “不清楚,”不过是不是古神后裔,有人应该可以辨别,韩穆薇抬手取下挂在耳上的聚魂灯:“无盐前辈,要不我把我家童童的生辰八字给您,您给她算算呗?” 这什么馊主意?躺在聚魂灯中的桃无盐也见过韩穆童:“不用算,她确实是坤神族后裔,”而且血脉还相当的纯净,不然也不会是天生的纯母灵体,“子女缘也不薄。” 韩穆汤闻言笑问:“不应该是一生孤寡吗?” 桃无盐吐了叼在口中的蒲草:“孤寡?”那是别人相面,而他看的是命。 “音裳离说她发现一件有趣的事,”韩穆箫再次出声:“那个乌族人肉身很脆弱,”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一点,毕竟宗籍中没有记载,他也没见过乌族人,“不过是不是所有的乌族人肉身都脆弱,就不得而知了。” 韩穆薇和沐尧对视一眼,二人眼中意味分明,难道乌族人之所以会寻坤神后裔并不仅仅是为了坤宸战甲?众所周知坤神族属性为土,肉身极为强悍,且多为体修,若每个乌族人的肉身均非常脆弱,那他们就不得不深思了? “你打算如何?”沐尧看向韩穆箫,他应该心中已有主意,今日前来只是要知会他们一声。 韩穆箫用舌顶了顶牙根:“我已经让音裳离明日带着那个乌族女上天极山脉,”乌族女都盯上他五伯娘了,而他这人不喜欢防贼,“暗部的人也做好了准备。” 韩穆薇收起怀中的玉盒:“没有人比你做得更周到了。” “你们出行在即,我不希望因一点错漏阻了你们的大事,”韩穆箫将胳膊搭在韩穆汤的肩上:“虽然乌族女子现在不能杀,但我只要不让她死,就不会惊动她的族人,”这点并不难办,禁锢神魂、肉身便可。 “按你说的办,”沐尧拿出了一枚传音玉符输入灵力,后看向韩穆薇:“曾祖寻我,我去去就回。” “好” 谈完了正事,韩穆薇和韩穆箫搭伴朝着逍遥峰下走去,至山腰处韩穆薇的洞府外,二人停了下来。 “那个,”韩穆薇还真有点不知该如何开口:“咝……音裳离的情况你应该也清楚,吉音生死不明,褚云琅已身死道消,她现在俗世守着善堂,我也去看过,”说到这不禁沉凝了一会,“若是她有需要,我想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出租一处洞府给她。” 磕磕巴巴的,他还以为是什么事?韩穆箫粲然一笑:“我已经让外部事务处出让了一处洞府予她,就在天极山脉脚下,”音裳离是什么样的人,他清楚,所以无需胖胖开口,他也知该如何做。 “那好,”韩穆薇吁了一口气:“我洞府外的四季阵暂时用不着了,你看看寻处地方将它挪出去当宗内弟子的试炼地,”这可是老头的心血,不能放置着不用。 “行,”他早就想将这处四季阵移出逍遥峰了,只是胖胖不开口,他也不能私自动作,毕竟这是善德道君特地为胖胖炼制的。 看着箫箫离开了,韩穆薇才转身回了洞府,只是刚回洞府不过一个时辰,洞府外的禁制就被触动了。 韩穆童脑中一直回荡着她娘亲今日与她说的那些话,原来自己她的纯母灵体并非是偶然,坤神族后裔,她闭目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激荡的心绪。 “童童,”韩穆薇来到洞府入口处,看着面色有些发白的韩穆童:“你怎么了?” “我爹娘来了,”她娘虽然告诉了她一些事,但却没有言明事情与胖胖有何干系,只是让她将一件东西交到胖胖手中,其实一直以来,她心中就有一种隐隐的感觉,便是此生不能背离胖胖。 韩穆薇想到之前箫箫带来的消息,便拉起韩穆童的手:“我们进来说吧。” 来到院中,韩穆童瘫躺在石茶几旁的摇椅上,全身没有一点气力,双目无神地望着蔚蓝无云的天:“我娘说我们是坤神后裔,”她收了玲珑玉锤后,脑中就莫名地出现了一套炼体之法,她也一直在修炼。 “你知道坤神族?”韩穆薇端了一杯云雾茶给她:“喝了,静静神吧。” “知道”韩穆童接过一口饮尽,一股清宁之气瞬间席卷全身:“不但知道,就连我现在修炼的炼体之法都是出自坤神族,”她拿出了一只凤纹小包袱放于茶几之上,后慢慢打开,露出了包裹在里面的东西,“这是我娘让我交给你的。” 韩穆薇立于石茶几旁,双目微眯紧盯着躺在凤纹锦缎上的那串用骨珠连成的珠串:“八十八颗,”这便意味着八十八条坤神族后裔嫡脉的命。 “我娘说这珠串原有一百零八颗,”韩穆童抬手掐着自己似被哽住的喉咙:“但她……在怀我时候极为艰难,几次差点活不下来,灵力更是不足,”两滴清泪滚落,“她就按着坤神族规,戴上了这串珠串,待生下我,这珠串上的骨珠就只剩八十八颗了。” “五婶怎么突然来寻你?”韩穆薇拿起那珠串,将其交给了神府中的小天菩。 而小天菩在拿到珠串后,就立马取出了它收着的三颗骨珠,在那三颗骨珠出现的瞬间,珠串就散出一股厚重的昏黄。不过五息,那三颗骨珠就归入了珠串。 “薇薇儿,坤神族的任何一支嫡脉都会保有这样的一串珠串,”小天菩手捧着珠串,眼眶中充盈着泪水:“而一串珠串最少有骨珠一百零八颗。” 韩穆薇能猜到这珠串的作用:“坤神族炼制了许多威力极其强大的仙、神器,他们怕有一日所炼制的神兵利、器会为祸苍生,所以每一位坤神或族裔死后都会留下坤神血脉,就是为了封印坤神族炼制的那些神兵利、器。” “对,”小天菩仰首大哭:“为什么人家的族人都是好好人,就我们天菩一族出了个大大坏天菩……呜呜……” 在云雾茶的帮助下,韩穆童终于平复了心绪:“我娘说有人盯上她了,她把这东西送来我这,就是怕自己有个什么万一。” 她娘耗费了二十颗骨珠生下她,心中对宗族一直有愧疚,自韩家搬来天河城,她就一直在寻找有没有遗落的骨珠,可惜未能遇上。 “你让五婶他们回去了?” “怎么可能?”韩穆童又不傻:“我把他们留在了黎寒峰上,”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到韩穆薇跟前,“胖胖,你大婚之后的远行是不是为了坤宸战甲?”坤宸战甲的事是她娘告诉她的,而她娘那一族的根就在祱蓝界。 韩穆薇点首:“是。” 韩穆童掩在袖中的手微微颤了颤,后慢慢握起:“你先去祱蓝界,待我成就了元婴,封印了灵体就立马赶去祱蓝界找你,”娘说也许是因为融合了二十颗骨珠,她的古神血脉极为浓厚才会生成纯母灵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骨珠难集,但我的血可以。” “说什么呢?”韩穆薇轻笑出声:“我去祱蓝界是为了取回坤宸战甲,可不是为了封印她,我要你的血干什么?” “我是说万一,”韩穆童大睁着双目,不敢眨动就怕眼泪落下:“胖胖,也许当初那个和尚说的是对的,”她本该一生孤寡,但因为胖胖,她的命变了。虽然不知胖胖到底是什么身份,但她能肯定自己娘亲对她极为敬畏。 韩穆薇轻嗤:“你可以信命,但不能全信,”望进童童清灵的眸中,不自觉地收敛了情绪,认真道:“命也许是由天定,但天机万变,而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万变中的一粒微尘。” “我明白。” 夜幕降临,月华渐盛。天河城中天衍宗驻点后院,邬梦兰披着一件黑色斗篷,悄摸摸地来到了庭院中的梨树之上,盘腿静待月华最盛之时。音裳离在邬梦兰将将离开厢房,就跟了上去。 就在夜半子时将要来临之际,邬梦兰拿出九株四叶季福草极为慎重地放于面前。隐在暗处的音裳离抬眼看向高挂着的弯月,捏碎了一块玉符,后弯起唇角转身离开,想要卜吉凶,哪那么容易? 梨树之上,邬梦兰刚动作,就被普天盖里的威压震得五脏钝痛,鲜红妖艳的血从唇角流下。她急忙收起四叶季福草,下了梨树,心知不好,立马朝着天衍宗驻点出口瞬移,只是门一打开,她就被惊得连连后退。 “这么晚,姑娘是要去哪呀?”穿着黑色祥云服的韩穆箫带着两位看似凡人的白发老者跨入驻点大门:“你一个凡人怎么进了我天衍宗的驻点?” “音裳离,”到了此时,邬梦兰也知自己上当了,双目紧盯韩穆箫还想后退,只是身体却已经不听使唤,心底生寒惊惧道:“我死了,天衍宗也不会得好的。” “谁说本座要杀你,”韩穆箫朝着身侧的两位老者拱手道:“有劳两位老祖了,” 第204章 第204章 邬梦兰的双目在两位看不出修为的老者身上打了个来回,后再次望向韩穆箫,此时她已没了方寸,但心中有猜测,仍然不死心地挣扎、恫吓:“你……你知道本君是谁吗?”只可惜颤抖的音泄了她虚薄的底,“天衍宗好大的胆子。” “知道,”韩穆箫抬首望月,朦朦的月华之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使的其本就精致的五官更加的立体:“你是墨羽门那个藏头缩尾的领队。” 一行十九元婴已全数死在凤鸣道君的剑下,就只剩这个所谓的领队了,不过他最好奇的还是她如何来的苍渊:“带走,”暗部的人会让她说实话的。 他知道,韩穆箫竟然知道?邬梦兰心如死灰,任由两位老者禁锢她的神魂,后双目慢慢闭合,陷入沉睡。 外面清净了,音裳离才再次从厢房中出来,至庭院就见着黑色祥云纹服的男子背手立于梨树之下。她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走近,多年不见,此人依旧长身玉立,风采是更甚从前,清风拂过带起缕缕乌丝,她抬手梳理。 “多谢,”韩穆箫转身面向来人,皎月之下,娇人几多柔美,真真是赏心悦目。 音裳离轻笑,打量着现在的韩穆箫,心中不无感慨:“不用,我也只是讨厌麻烦罢了,”若那邬梦兰不缠上她,她也不会多管这闲事,毕竟自己是满身的脏污。 “你是看在尘微的面子上,”韩穆箫想到白天胖胖与他说的话,不由得露了笑:“尘微有特地寻过我,让我在你需要的时候出让一处洞府予你,”有些事情不说出来,别人永远不会知道。 听到这话,音裳离嗓子眼似被堵住一般,但昏暗的心中却闯进来一缕暖阳,她的眼眶中盛满水,浑身暖融融的,低哑着嗓子哽声道:“替我谢谢她,”她接受他们的好意,也会铭记于心。 韩穆箫再次望向高悬着的明月:“邬梦兰还真是大胆,竟然在天衍宗驻点卜挂,”他都佩服她的勇气。 “这并不奇怪,”音裳离到底是憋回了眼泪:“你不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吗?”况且邬梦兰卜挂无需灵力,没有灵气波动,夜半三更的谁会无事在意一个凡人?当然那只是她的自以为。 见她心绪已平复,韩穆箫才扭头问道:“你什么时候上天极山脉?” 此次来的人不少,音裳离心中都有些忐忑:“我在想要不要提前去给尘微添囍?”她还未做好坦然面对苍渊修仙界的准备。 韩穆箫很能理解她:“离殇,我只想说你不可能永远都留在世俗,所以还是尽快收拾好自己面对迟早要面对的境况。” “我明白,”音裳离深吸一口气后慢慢呼出,脑中闪过面对时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况,心中沉闷至极,抬手紧捂心头,努力平稳着语调:“多谢,”后转身走向自己的厢房。 凝望着她单薄的背影,韩穆箫平静无波的眼底起了点点波澜,不过只瞬息又归于平静,后瞬移而去,消失在了天衍宗驻点。 逍遥峰上,韩穆薇自韩穆童离开后,就一直静立于小院的云灵茶树之下,看着无风崖的葱郁,在脑中将事情一件一件地串联起来,直至旭日东升,才出言问道小天菩:“菩菩,你说五婶的家族和燕霞艺的家族会是同一支吗?” “这点还真不好确定,”小天菩将那串珠串抱在怀中:“不过你五婶的家族有遗留下骨珠串就说明他们还在传承着坤神族旨,能传承坤神族旨便意味着脉系亲厚,”至于燕霞艺它就不是很清楚了。 韩穆薇抬手掐了一片云灵茶叶放于嘴中,细细品着茶叶的苦涩:“燕霞艺的符箓传承和坤神族的图灵印迹同样说明了她的脉系不凡,”况且燕霞艺还入了墨羽门守护坤神战甲。 小天菩蹙起一双小平眉:“乌来秘境,墨羽门两百进独燕霞艺一人出,童童儿说在秘境关闭之时,墨羽门可不止燕霞艺一人活着。” “祱蓝界处处都透着邪乎,”韩穆薇转身来到摇椅那躺下:“还有乌族,她们到底是不是肉身都脆弱?”如果是,乌族寻到坤氏后裔后,她们又如何使的自己肉身增强? “这些等入了祱蓝界,我们都会慢慢弄清楚的,”小天菩是一点都不担心,乌族女子再能推衍算计,也算不过桃无盐,它现只在意薇薇儿即将到来的大婚:“你真的不准备将那本《阴阳合和诀》拿出来参悟一番吗?” 韩穆薇闭上双目:“这个不急,”反正新婚之夜她只管躺平就行。 次日正午,刚绘制好两张战咒符,韩穆薇就接到了三言峰的诏令,看着祥云徽章,她心中有了隐隐的猜测,也不拖沓稍稍调息就赶紧去了三言峰。 “你来了,”韩穆箫正在处理宗务:“邬梦兰昨夜被拿下了,”他让胖胖过来,是想要请她的神植天菩帮忙瞧瞧邬梦兰的神魂,若是没有问题,他就不会让她这么安生的一直沉睡。 正如她所料,韩穆薇驻足在大殿中央:“邬梦兰是不是察觉到什么,要卜挂,”不然箫箫怎会提前动她? “在天衍宗驻点用四叶季福草借月华之光占卜,被暗部的两位老祖震伤了五脏,”韩穆箫快速地处理着手头的事务:“现已沉眠。” 韩穆薇明白了,看向书案上所剩不多的玉简,便拿出了蒲团放于地上,盘坐调息。 不过半个时辰,韩穆箫就处理完了宗务,刚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茶,韩穆薇就收功了:“我们去看看那个邬梦兰吧,”正好她心中还有几点疑惑。 “好,”韩穆箫闪身来到韩穆薇身侧:“音裳离可能会提前来恭贺你大婚之喜。” 韩穆薇淡而一笑:“可以理解。” 出了三言峰,他们直接去往了西北之角的拓峰,天衍宗和其他宗门一样,都分明暗,明则是表现在明面上的,而暗部与恶是连在一起的。 到了拓峰,韩穆薇扫了一眼四周,灌木银松,林间花草,景致还算是相当不错,她跟在韩穆箫身后走向了拓峰的四兽玄铁门,一路畅通地入了地下牢狱,双目平静地看着被关在牢狱中的那些人。 与她想象的不一样,那些人没有丝毫疯癫之状,几乎近八成都盘坐于地上打坐,即便这牢狱之中并无灵气。 来到编号为戊一的玄铁狱房外,韩穆箫顿住了脚:“到了。” 韩穆薇早已看向了平躺在地的貌美女子,其身上没有一丝灵力波动,肌肤如雪一般瓷白,一头油亮的青丝散落在灰色的岩石地上,衬得女子更加的惹人怜:“比六姐和意优还差了点。” “差了点?”韩穆箫瞥了一眼韩穆薇,轻嗤道:“你这什么眼神,邬梦兰只是空有皮囊罢了,”就这样的女子竟还敢来招惹他,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箫箫,你有看上的女娃娃吗?”韩穆薇只是好奇能被这娃子看上的女子会是什么样儿,双目再次瞥向地上的女子,长得还挺不错,虽然没有六姐美,但也不差多少。 韩穆箫哼笑两声:“我看上的都是姐妹后辈,”他已经做好了一人独行大道的准备,不过好在瞧着韩穆汤那小子也是个万人嫌的,他现在还不孤独,“探查下她的神魂。” 韩穆薇已经让小天菩开始查探:“你准备怎么处置她?” “我倒是想用搜魂秘术,但奇袭老祖说这女子血脉不一般,用不了搜魂秘术,”韩穆箫微微眯起一双桃花眼:“既然如此,那就慢慢耗着吧。” 不能用搜魂秘术?韩穆薇想到一事,难道乌族真的是古神后裔? 刚好探查完邬梦兰神府的小天菩在感知到韩穆薇在想什么时,便立马出言了:“也可能是半妖后裔,”只要半妖后裔体内妖族血脉尊贵,便可滥竽充数,自称古神后裔,“告诉你一件很有趣的事,邬梦兰不但是乌族人,还是饕餮半妖后裔。” “饕餮半妖?”韩穆薇杏目微瞪,明显很惊讶,脑中回忆着被她毙于乌来秘境中羽昶的相貌,看着邬梦兰细细分辨:“她和祱蓝界羽氏一族应该脱不了干系。” 小天菩也是这般认为:“神魂也有点问题,上面被打了潜神咒,”从潜神咒就可看出,乌族的底蕴不浅,“这个你得让箫箫儿找珠珠儿帮忙,不然估计邬梦兰的族人很快就会寻到苍渊。” “明白了,”韩穆薇扭头望向沉默静候的韩穆箫:“你去雷池找珠珠姑祖吧,她可以助你。” 得了答案,韩穆箫便舒心了:“好,”又看了一眼邬梦兰,便转身带着韩穆薇离开了地下牢狱。 随着婚期越来越近,天衍宗以及天河城都挂上了红彩,一眼望去是满目的囍。钟懿、钟璃以及韩凌音近日更是常驻逍遥峰,当然作为韩穆薇的亲娘——英娘也是紧张得很,倒是正主儿日日还是按部就班地过。 “你把这天凤喜服脱下来,”英娘一把拉住想要去小院外练武场修炼的韩穆薇:“让你试试,你倒好连着穿了四、五天,”关键那三位老祖宗还由着这丫头,“麻利点。” 韩穆薇瞧着自己这一身挺好:“脱下来干什么?”这天凤喜服是上界凤沐氏族费了大气力送至天衍宗的,可是一件正儿八经的先天灵宝,穿在身上又不会脏,还能省事,谁来了想见她着喜服的样子,就立马可以见。 英娘忍不住瞪了憨闺女两眼,干脆自己动手去解她的金色腰封:“你见过谁天天穿着吉服到处晃悠的,”好在离大婚还有四日,她拦着没让她下逍遥峰。 “我自己来,”韩穆薇连忙推开她娘的手:“这不还有四天又要换上,”虽然嘴里嘀嘀咕咕的,但到底老实地将天凤吉服脱了,穿上了洛霞仙昀甲衣。 “去修炼吧,”英娘小心翼翼地将天凤喜服折起,后放回隔绝石盒中,便又去清点家中予闺女的嫁妆,这个倒是轻省,几乎都是灵石、灵晶。 盘坐于练武场中央,韩穆薇胳膊抵在两膝上,托着两腮,还有四天就要成亲了,这日子过得真是飞快,当然她没有要逃亲的意思,只是觉得成亲之后,无论男子还是女子都将步入另外一种生活境况。 “在想什么呢?”韩凌音出现在韩穆薇身侧,拿出一只蒲团放于地上:“怕成亲之后会失望吗?”距离会创造一种不真实的美,但不真实的美一旦没了距离,就会破灭。 “您失望过吗?”韩穆薇看向这位过来人,其实她对自己和沐尧都很有信心,况且修士的婚姻没有柴米油盐,所以也少了许多鸡毛蒜皮。 韩凌音想过这个问题,毫不犹疑地摇了摇首:“没有,”若有失望,她就不会诞下姬晟,而正是因为很满足,才会想要给他生个娃娃。 “靖元姑老祖欢喜您胜过他自己,”这一点韩穆薇很肯定:“记得在霄瑱界他夜半来寻我,让我假扮他闺女时,我就在想他清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后来得知他的出身,我就已了然他心悦您。” “我知道,”想到那人,韩凌音就不禁露了笑,周身的清冷退去了些许:“所以他在说我爹把我许配予他了,我才顺水推舟,”她爹爹什么人,那是祖母都极为称赞的聪明人。 不过那时的她还并未将他放在心中,只是想要借助他身后的势力,把爹爹从极寒之地带出,可后来听他所述的话语,她便知她爹有自己的思量。 “原来您心中一直都很清明,”韩穆薇想到凌音姑祖总是当着两位老祖宗的面嫌弃靖元姑老祖年岁大,就不禁笑出了声。 韩凌音明白韩穆薇在笑什么,抬手轻抚她的发,凝视着这个长得与她极为相似的后辈:“在我和靖元心中,你就是姬寒馨,姬晟的姐姐,”虽然这样乱了辈分,但情谊都在自个怀中,“姑祖希望你们一生平平顺顺,”直至寿终正寝。 “谢谢姑祖,我们会的,”韩穆薇伸手握住韩凌音放于膝上的右手:“我们都会幸福顺遂。” “嗯,”韩凌音重重地点了点脑袋,后神念一动,一堆墨玉盒出现在地上:“这些都是我们给你的添囍,你收起来。” 韩穆薇看着那些熟悉的墨玉盒,顿时就笑了:“看来我已经穷出名了。” “你不穷,”韩凌音笑弯了眉眼,反驳道:“能在归元祭台中待了一百七十年,我爹和靖元都被你惊着了,”想到昨日他们坐在一起商量添囍的事,靖元说的话,她就合不拢嘴,“已经有人等着入了上界,跟着你挖矿呢。” “靖元姑老祖,”韩穆薇收起了地上的那一堆墨玉盒,不禁笑道:“我现在做梦都想挖矿,”不过话说老头好像还没给她添囍,他是准备就这样蒙混过去? 韩凌音代表众人添囍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便打算回后山秘地:“明日我们就不过来了,后天咱们便要一起回韩家,”尘微是韩氏女,将从天河城韩家出嫁,她爹那日也会回族里。 韩穆薇起身相送:“好。” 对面无风崖山腰处的金丝乌木小院中,秦倾盘坐着正在参悟他师伯予他的结婴心得,其玉冠上的玉簪已经换成了一根乌紫色的玉竹签。 善德道君要去逍遥峰,便顺路来无风崖溜达一圈,见小院门户紧闭,也就踏空走向了对面的逍遥峰。而在其将将离开不过百息,无风崖方圆十里灵力被瞬间抽干,晴空骤变。 韩穆薇送走了三位老祖宗,又将她娘也忽悠回了家,正想着终于能得片刻清静了,岂料屋外突然开始狂风大作?她来到小院,看向无风崖上的黑云层,便知秦倾突破元婴,要渡劫。 善德道君来到小院,躺到摇椅上,晃晃悠悠一副极为悠闲自在的样子。韩穆薇扭头看向老头,好奇问道:“您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善德道君甩出一黑一白两只玉盒:“小臭蛋能被水淹死,也不会被雷劈死,”那个小紫胖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这是来给她添囍的?韩穆薇走至石茶几旁,满脸嬉笑地拿起白色略小的玉盒,后解开盒上的封印,盖子还没打开,清香味扑鼻:“极品云雾茶,”立马重新将其封印好,后收入空介石槐花耳钉,“谢谢师父。” 善德道君两眼一闭,脑袋往边上一撇,力求做到眼不见心不疼:“云雾茶能出产的这般好,这其中也有你的功劳。” 要不是她把紫萱娃娃带回来,秘地里的仙、神、灵种也不会越来越繁盛,可是……可是他刚刚为何要将那只墨玉盒顺手拿出来? 韩穆薇拿起那只墨玉盒,后小心地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一万块品相极好的无属性灵晶,用力眨了好几次眼睛,才惊觉不是自己眼花:“谢谢师父慷慨解囊,”老头的心绞痛大概又要犯了。 善德道君一手捂着心口,他心绞痛:“这九千九百九十块灵晶,你不许给我随便霍霍,这是我给你修炼用的,”韩穆汤那小子铁定是故意来他下崖头叨叨的,不然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只给茶叶。 “九千九百九十块吗?”韩穆薇本想再看一眼的,但察觉到老头的目光,她立马将墨玉盒收入空介石耳钉中,再次九十度鞠躬拜谢:“弟子多谢师父厚爱。” “看着就闹心,”善德道君闭紧双目哀叹道:“两百三十二万七千三百一十六块灵晶,没了九千九百九十块,就只剩两百三十一万七千三百二十六块,”二变成一了,这漏洞还不知要从哪填补。 咔嚓…… 一道紫黑色雷柱落下,直击金丝乌木小院,瞬间那小院就灰飞烟灭,露出了坐于院中的青年。 韩穆薇正想上前两步瞧瞧,就闻一声“败家玩意”,后只见原本无精打采瘫躺在摇椅上的老头一蹦三丈高,落于她的身前。 善德道君两小眼紧盯着无风崖:“我问你,你要彻底掌握那个祭台还需多少灵晶?” 这个她还真不能肯定:“师父,之后的不知道,但之前的徒儿倒是很清楚,”说到这就连她自己都不禁吞了两口口水,“之前一百七十年,我一共耗费了近一千六百万块灵晶,这还是只唤醒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战咒符文和十分之一的战咒符文阵……” “停,”善德道君抬起颤抖的右胳膊:“过来扶下为师,”一千六百万块灵晶,他想把自己刚刚拿出去的那九千九百九十块灵晶要回来,他敢肯定小孽徒的家底比他厚实。 韩穆薇赶紧地上前搀扶:“师父,您不要激动,”她这也是在命与钱财间做抉择,“咱们先看秦倾渡元婴雷劫,他可不但是您唯一的……” 不提秦倾还好,一提善德道君就差老泪纵横,仰首上望,真他娘的想问天道为何这两没良心的出门都能遇见矿,而他这个操心操劳的老东西就得靠反打劫发家?没天理了,他要回他的下崖头好好守着云雾茶树。 两手一空,韩穆薇左看看右看看,老头怎么走了? 轰隆…… 能赶在师父大婚前结婴,秦倾也是心欢得很,不等顶上的劫云散去,抹干净脸上的焦黑,他就等不及给自己的穆汤师叔传信。 逍遥峰上韩穆薇看笼罩在无风崖上的劫云已经不再凝实,才放心转身入了石屋。 音裳离来的时候,经过无风崖正好遇见从崖上下来的韩穆汤,她抬手拱礼:“多年不见,韩道友修为更加精进了。” “你是来寻我姐,”韩穆汤笑看着一丈外可妖娆可清冷的女子,上次见还是百多年前大姜朝覆灭,他同韩珉一起入新周朝游历,也正是那次音裳离引起了他的注意。没法子,谁叫她与他们韩家有缘呢? “是,”音裳离算着日子,韩尘微大概就在这两日便要回韩家了,到时她再登门多有不便:“给她添完囍,我就准备回世俗。” 韩穆汤点首:“你去吧。” “后会有期,”音裳离转身,她发现韩尘微身边的人真的如她一般,他们明知她的身份,但依旧能平和对待她,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努力修炼,”韩穆汤看着音裳离孤寂的背影,扭头望向了三言峰的方向:“这世上只有强者才能站得直,”看在那位的份上,他只能点到这里。 音裳离闻言脚下一顿:“多谢,”后瞬移朝着逍遥峰而去。 感知到洞府外的禁制被触动,韩穆薇心中微动,她也是时候来了,将人迎了进入洞府,不等开口,对方就拿出了一只隔绝石盒:“你不要嫌弃,这是我从褚云琅那得来的。” 韩穆薇接过隔绝石盒,拉着音裳离来到小院的石茶几旁坐下:“我请你喝茶,”取出茶具开始清洗,“怎么,不准备看着我出嫁?” “你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因为我闹出什么不愉快,”音裳离轻叹后仰,望着将将恢复的晴空:“妙音门因为吉音和褚云琅,近年来的日子并不好过。” “好吧,”韩穆薇清楚她的担心:“邬梦兰的事多谢了?” 音裳离扭头看向她:“暂时不要让她死了,以免打草惊蛇,”虽然不知这邬梦兰冲着什么来,但她可以确定其不是苍渊人士,不然肯定不会打上天衍宗的主意,“若是我猜得不错,她应该是来自某个中千世界。” 韩穆薇闻言不禁抬了抬眉,欣赏道:“你看出来了?” “正是因为出自中千世界,所以才会大肆低估我们这等小千世界的修士,”音裳离瞥了一眼韩穆薇放在茶几角上的隔绝石盒:“打开看看吧,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什么东西?”韩穆薇泡好茶,将茶壶置于一旁,拿起石盒,解开禁制后打开,只见一块足有成人拳头大的无色琥云石静静地躺在石盒之中:“这……,”这琥云石中心封着两滴金红色的血。 音裳离拿起茶壶:“作为曾经妙音门门主的女儿,知道的事也不少,”尤其是像中洲沐家的来历等等,她心中都有底,“我刚上云琅山的时候,褚云琅对我是好一番讨好,这是我从他宝库中拿出来的。” “天凤神血,”韩穆薇一开始不敢肯定,但当手触到琥云石时,神府之中响起了凤鸣,一副天凤金色虚影掠过眼前,她便确定了:“这……” 要她推拒实在是太难,重新封印好石盒,她立马让小天菩装两片悟道茶叶,这份礼太贵重,她不能就这般接了。 “收着吧,”音裳离端着茶,小抿一口:“这天凤神血再好,没有天凤神脉留着也只是徒增麻烦,”有些好东西不能为己用,那于她就不是好物。 韩穆薇将墨玉盒推至音裳离手边:“给你的,”虽然两片悟道茶叶远不如两滴天凤神血珍贵,但这于音裳离却是实实在在的。 音裳离嗔怪地瞪着对面之人:“你这是不把我当朋友?”她刚把礼送出去,她就把这情给堵上,“我告诉你,若不是前几日韩穆箫……,我铁定把这块琥云石捂得死死的。” “哪那么多废话?”韩穆薇攥着茶杯笑道:“盒中的东西于你有用,”虽然音裳离摆脱了吉音和褚云琅,但她心中有苦,不然以她的资质,一百七十余年,修为怎会才至元婴中期?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好东西?”音裳离笑着,看向盒上的禁制,不禁大乐:“韩尘微,你这东西是放我这保管的吗?” 韩穆薇立马拿过那只墨玉盒:“我的错我的错,”赶紧解开禁制予她,“这买卖肯定是亏本的,你别不乐意。” 拿到玉盒,顿时就感受到溢出的那缕缕道韵,音裳离面上笑意一收,立马重新封印好盒子:“谢了,”外界一直都有传闻天衍宗有一株悟道茶树,但天衍宗从未承认过,她也不多问,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你送了我一份那么珍贵的嫁妆,我总要有点表示才行,”韩穆薇端起茶杯:“你就把这茶当作我的喜酒,咱们以茶代酒,干了这壶云雾。” “好” 九月初九子时刚过,韩穆薇就收功了,自行沐浴焚香,换上天凤喜服,后盘坐到闺床之上,静候吉时。 钟珠珠领着一群老老少少进入小枫居时,见到小薇子一切都已经收拾好了,不禁鼓起了两腮,她还说要给她像世俗那般开脸,可这会她妆都上了,难道还能叫她洗了不成? 钟璃走至床边,来回打量着坐在床中心的丫头,不由得摇首慨叹:“果然是女大不中留,”这才什么时辰,她就自己盘床上去了,就连凤冠都戴得齐齐整整。 韩穆薇顶着三十来斤重的凤冠,是真的庆幸自己是个修士,不然这修长的脖子早被压折了:“各位自行找地方坐,今日我就不动作了。” 幸好她伶俐,早早就捯饬好自个,不然肯定会成为一众祖宗的人偶娃娃。瞧瞧大家那跃跃欲试,要大显身手的样子,她是真的只希望自己能清丽脱俗地出嫁。 “英明,”作为经受过大婚摧残的韩凌音上前来,看着韩穆薇面上恰到好处的妆容,不由得赞道:“没走了我的老路,”她娘自己都难得整妆容,在大婚那天竟然给她上妆,那效果真是是立竿见影,亲爹都不认得她,更别说仇家了。 近半个月,韩穆薇已经见识了一众女子凑在一起的疯狂,她心里难道还没点子数吗? 钟珠珠坐在床边,每隔一会就要回首看看韩穆薇。韩穆薇心颤颤,她干脆闭目入定,运转《纯元诀》,就怕珠珠姑祖一个忍不住将她拎出去,把脸洗了。 而有这种想法的,何止钟珠珠?钟懿、钟璃、英娘,还有同辈的韩穆琦、韩穆童等等,每一个都觉自己上妆的手艺要比韩穆薇本人好上成百上千倍,可惜无用武之地。 第205章 第205章 天刚破晓,旭日东起,一片火红色的合合花瓣从天而降,飘飘荡荡而下,接着第二片、第三片…… 英娘站在窗边,看着清风夹带着漫天的合合花瓣轻舞,心中是既欢喜又酸涩,她的闺女要出嫁了,脑中回放着娇儿自出生到现今的点点滴滴,泪不禁涌上眼眶。 韩穆汤端起放着天凤翔飞盖头的玉盏来到他娘身边:“时候差不多了,”娘亲的心情他能理解,因为这会他也不是很高兴,突然明白世俗中为何多喜欢儿子了。 英娘收回眼神,垂目瞧了一眼红色盖头,便望向了盘坐在闺床中心的女儿,后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床边。 此刻韩穆薇也已经收功,顶着凤冠扭头看向屋里众人,见他们一个个如丧考妣一般,顿时就无奈地笑了:“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们能不能欢乐一些?”她这是嫁予有情郎,又不是被卖。 仍坐在床边的钟珠珠瞥了一眼众人后,目光定在了玉盏上的天凤盖头。意味这般分明,英娘也不能当做没看到,她取了盖头双手奉上:“珠珠姑祖,劳烦您给尘微盖上盖头,”这位的身份她不明,但却知极其尊贵。 钟珠珠凝视着盖头好一会,才接过小心地打开。韩穆薇也自动自觉挪到了床边,微微低下脑袋,眼前一暗,一抹大红落下,一早上总算是相安无事地过去了:“都欢快点。” 盖头盖上不过百息,一阵龙凤和鸣传来,双青鸾拉着大红色金顶凤鸾车出现在东方天际,旭日红光之下,显得尤为华丽。 只十息金顶凤鸾车就停在了韩府前院之中,沐尧携六位沐家子弟前来迎亲,修仙界不同于世俗,大婚之礼并不繁琐,拜见了坐于正堂之上的韩显和一众韩穆薇的直系长辈,他便一路畅通地来到了小枫居。 见到静静坐于床边的娇人,沐尧丝毫不掩喜意,一一与房中长辈请了安,就来到床边接过岳母手中的柔荑,后稍稍用力扶起自己的新娘。 韩穆薇透过盖头看向沐尧,今日的他虽然依旧是一身红衣,但却似比往日更俊朗了几分,玉冠束发,凤目中跃动着点点星光,唇角不自觉的上弯,她能感知到他的愉悦。 二人相携跟随在一众长辈身后走向了韩府正院,跪拜了祖宗亲人。韩显亲自将韩穆薇送入金顶凤鸾车,沐尧携沐家人再次拱手行礼,大红色的合合花瓣仍在曼舞。 凤鸣声响起,青鸾起轿,沐尧入了车辇,后直赴云天,绕着天河城行了足足九周,才驶向天极山脉。站在天衍宗驻点厢房门外的音裳离抬手接住一片合合花瓣,花瓣立时就化成了灵力,她双目晶亮:“真好。” 天衍宗三师圣殿中已是高朋满座,两位化神道君结亲在苍渊算是极为少见,毕竟修仙界女修前行不易,能达化神境的并不多。不过天衍宗倒是不少,前有明颜、宝宁,后来尘微,个个都是不凡。 当金顶凤鸾车停在内门之外,沐尧紧握韩穆薇的手,二人瞬间消失,只三息便到了三师圣殿外,而此时韩显和沐垣已坐到了三圣师宝像之下左右两旁。 新人进入大殿,众人屏息,身着紫金锦袍的善德道君一手捂着心头,看着有人光明正大地拔了他家的嫩白菜,这心绞痛就又犯了,想着等会要忠告小臭蛋日后收徒不能收女弟子,那都是为别家的混小子拉扯的。 作为天衍宗掌门,韩穆箫此刻也辨不明心中甜苦,面向各方来客,他必须得笑脸相对:“今日是本宗凤鸣道君和尘微道君的化神大典,也是他们的大婚之日,本座在此多谢诸位百忙之中拨冗前来我天衍宗观礼,也恭祝天地有情成眷侣。” “我等同祝,”在座众人看着立于大殿中央的两位,心中多有感慨,不到四百岁的化神道君,一出现还是两,关键这两还结了三生姻盟,怎叫人不羡慕嫉妒? 辰时末,厚重的钟声响起,在一元婴弟子的吟唱下,沐尧携着韩穆薇开始拜天地、三圣师。 就在他们将将屈膝向下之时,殿外开始落起了鹅毛大雪,一头白发的雪荀依领着新上任的霄瑱千雪宫宫主雪千灵出现在三师圣殿之外,后款步跨入殿中:“你们拜你们的,我们是来观礼的。” 吉时已到,韩穆薇和沐尧也就依言继续拜天地、三师,只是殿中在座的诸位心中就多了思量,晴空落雪,娇颜鹤发,这后来的两位难道是出自上古雪氏? 今日雪荀依心情明显极佳,带着雪千寻来到姬靖元夫妻身侧,天衍宗的弟子也是非常有眼色,立马摆上座椅,上好茶。 拜完了天地、三师,吟唱再起:“二拜君亲……” 韩穆薇和沐尧再次屈膝,跪拜坐于三师宝像之下的韩显、沐垣二人,最后夫妻对拜,与天地共饮合欢酒,如此便算是礼成。 新人入了逍遥峰,韩穆箫立马请在座诸位移步三言峰衍行殿。韩穆薇和沐尧在逍遥峰还未来得及说上几句话,便换了身宝衣,赶去了衍行殿中开席。 “今日是凤鸣与尘微大喜之日,”沐尧携韩穆薇举杯:“我夫妻二人多谢各位远道而来观礼,这杯酒先敬大家,祝各位事事圆满,喜乐无极,”说完后便转身与韩穆薇对碰,仰首饮尽。 “凤鸣小友和尘微小友真乃是天作之合,”合欢门的欢喜婆娘一口饮尽杯中物,这天衍宗准备的酒还真不错:“能前来观礼,也是天衍宗看得起咱们,”说着眼角余光扫过对面的妙音门,心中只觉那就是个笑话。 而妙音门门主清音此时也是叫苦不迭,如坐针毡一般,强作镇定地饮尽杯中酒,后垂首不语,这门里老祖们都不作为,她这个门主能有什么法子? 撇了撇嘴,清音是憋闷得很,刚收到天衍宗送至的喜帖,她就忙不迭地上禀了炼虚老祖,可老祖只瞅了一眼,就让她退下,问都没问。 好了,现在各家都是合体老祖带着后辈前来观礼,就她们妙音门脸大,一个元婴门主领着两个元婴坐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有时候她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在雪荀依的示意下,千雪宫新任宫主雪千寻端起酒杯,拱礼向前:“今日二位大喜,我千雪宫不请自来多有失礼,万望二位勿要见怪,这一杯千寻先干为敬,”说着便立马饮尽酒,后自己满上,“这一杯是千寻恭祝二位大喜。” 韩穆薇和沐尧相视一笑,便举杯相迎:“多谢,”没给千雪宫发喜帖,实在是相隔太远,至于姬家那是必须要恭请的。 雪家之后,二位新人便开始挨桌敬酒。而席上,无论是姬家还是雪家都给足了天衍宗脸面,拿出手的礼更是珍贵。 月上枝头,喜宴宾客终于散尽,韩穆薇和沐尧好容易才回到逍遥峰顶,看着挂在牧云居檐下的大红灯笼,二人相依想偎迎风静立于山头。 “从此以后,夫妻一体不离不弃,”沐尧揽紧娇人,凝视着大红灯笼上的双喜,心中徒生出一股不明意味,甜丝丝的,轻嗅着妻子身上散出的馨香,只觉此生足矣。 韩穆薇回抱着他,笑道:“把你收着的同心连珠拿出来吧,”他们成亲了,没有忐忑不安,只有盛世美好。 沐尧神念一动,一颗无色的珠子飞了出来,其眼都不眨一下地取了一滴散着淡淡金色的心头血。韩穆薇不落他后,亦是毫不犹豫地逼出一滴心头血。 两滴心头血滴在无色珠子上,后慢慢融入。过了足有十息,血与珠子彻底融合,无色珠子依旧无色通透,嗡的一声一分为二,分别飞向韩穆薇和沐尧的眉心处。 当同心连珠进入各自的神府,他们之间就有了明显的牵引,二人相视均可见对方眸中的自己,掩不住的浓情蜜意,韩穆薇踮起了脚,迎向垂首的沐尧。 “等……等一下,”就在这时,一个煞风景的小姑娘背着一顶绿草帽飞出了神府,踏空立在了一旁,看着二人凑近的面:“菩菩还……还没送礼,”它偷摸摸忙了好几年直到刚刚才准备好礼物,不能不送出去。 韩穆薇看着近在眼前的盛世美颜,无力地闭上双目,后脑袋一耷拉,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想要吃口自己碗里的肉就这么难呢:“菩菩,你麻利点,我有点急。” “哈哈……,”沐尧看着生无可恋的韩穆薇,不由得笑出了声,将其揽紧,用面颊轻蹭她的青丝,双目看向撅着小嘴的小天菩,这娃娃长得越来越像尘微了。 小天菩一把拽下背在身后的绿草帽,控着菩藤将其递到沐尧跟前,窝着小嘴说:“这是我用绝神草心叶编织的绝神草帽,送给你作为新婚之礼,薇薇儿也有一顶,这样就是一对了。” 拱在沐尧怀中的韩穆薇闻言,忽的扭头看向那顶绿油油的草帽,顿时心中是五味杂陈,她有一顶绿草帽也就算了,为何沐尧也要有一顶? 沐尧垂目看了一眼神色复杂的娇人,后放开她,双手接过这件先天宝物:“多谢菩菩,”绝神草十分难得,而用绝神草心叶编织的草帽更是珍贵,尘微那一顶他见过,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还能得一顶。 小天菩见沐尧很喜欢,自觉是送对了礼物,可还未来得及高兴就瞧见韩穆薇面上的表情,顿时就不痛快了,娇哼一声,背着手回了神府,它决定暂时都不要理会薇薇儿。 韩穆薇拿出自己的那顶绿草帽,和沐尧手中的那一顶置于一起,两顶绿油油的草帽,她也是无言以对了,干笑两声道:“呵呵,这绝神草帽非常好用,打家劫舍必备之物……呸,”她什么时候打劫过? “我知道,”沐尧收起草帽,揽着她进入牧云居:“天色不早了,我们该休息了。” “确实该休息了,”韩穆薇直接关闭了兽环,这得多亏了菩菩横插一杠,不然她都忘了这事:“大师兄,你有参悟过《阴阳合和诀》吗?” 沐尧眼底红色渐浓:“有,”他不再掩住凤目,如红琉璃一般的双眸今夜尤为耀目,入牧云居的同时,逍遥峰护山大阵立起。 进了房中,韩穆薇拉着他直接走向内室:“我没有参悟《阴阳合和诀》”但她知道该怎么做,说着便褪去了身上的宝衣,平躺到床榻之上,杏目一闭,完全一副任君宰割的样子。 看着床榻上躺得笔直的爱妻,沐尧不禁抬手遮着面,笑着称赞道:“悟性极佳,做得很好,”他的妻子怎会如此可爱?右手一挥,房中喜烛尽燃,烛光映红了二人的面。 韩穆薇其实有点紧张,她就是怕尴尬才来此一招,不过确实挺好用。 立于床边的沐尧脱下了宝衣,着一身白色寝衣,后敛下眼睫,弯腰抱起床上的美娇人:“我们先去洗两情浴驱陈,再饮合卺酒,然后你就可以躺平了。” “这个……我差点忘了,”韩穆薇睁开紧闭的双目,眼神定在了沐尧的下巴上,双臂环着他的脖颈,两脚荡啊荡:“大师兄,我以后叫你夫君。” “好,”沐尧抱着她走向了内室的汤房,看着漂着百种灵花,冒着热气的汤浴,将其轻轻放入水中,掬了一捧水打湿她的发:“我在隔壁,洗好就回寝室。” 韩穆薇忍不住在他的下巴上轻轻印了一吻,后立马游向了汤浴中央,头也不回:“去吧去吧,”这男女汤浴是不一样的,女为百花,男是百草,说是驱陈,其实就是合寝前补灵力。 沐尧盯着将身子隐在百花之下,只露一个小脑袋在水面之上的爱妻,不由得轻笑,抬手轻轻去触碰她刚刚亲吻过的地方,心中炽热,眼中红色更燃,心念一动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百草汤中。 直至百草枯萎,他才离开汤房,隔壁的花汤中百花已凋零,弯唇一笑后转身走向寝房,只见娇人着一身曳地金缕纱裙立于竹桌旁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两盅倒好的合卺酒,心漏跳了两拍,瞬移来至桌旁:“我回来了。” “该喝酒了,”韩穆薇端起酒杯,将其中一只送到沐尧跟前:“这大概是用来壮胆的。” 沐尧接过酒,举杯朝向韩穆薇:“共余生,”韩穆薇抬手相迎,二人轻抿一口后,将手中杯子递到对方嘴边,饮尽杯中酒。 将将放下酒杯,不等韩穆薇动作,沐尧便抱起她走向了床榻。隔着纱幔,两情渐浓,青丝相结,烛光轻跃,声声娇咛动人心。逍遥峰顶灵气凝成雾,久久不散。 二十天后,沐尧牵着满脸羞红、强装无事的韩穆薇出了牧云居,下了逍遥峰,近日他们便要远行。 刚走至无风崖,二人就迎面遇上了韩穆汤和已经白回来的秦倾,沐尧浅笑问道:“你们怎么在这?” 韩穆汤瞥了他一眼,后歪着头看向半躲在沐凤鸣身后的大胖:“我和秦倾已经在这都快等了一个月了,”就是为了送个礼,可这真难! 秦倾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弟子拜见师伯、师父,”后就立马拿出两只墨玉盒奉上,“这是弟子孝敬您二位的,恭祝师伯、师父一生美满,”穆汤师叔说他师父啥都不缺,就缺灵晶,正好他啥都缺,就是不缺灵晶。 韩穆薇见着熟悉的盒子,顿时脸上的嫣红散尽,上前一步,愉快地接过墨玉盒:“徒弟,你有心了,”后拿出了二十张自己绘制的战咒符递了过去,“回去闭关吧,”小子刚结婴,周身灵力还极不稳,可不能在外瞎晃悠。 “是,”秦倾接过战咒符,心中感慨不已,终于把礼给送出去了。 收起了墨玉盒,韩穆薇看向韩穆汤,眼中意思极为明显,虽然成个亲,她收礼收到手软,但也记得很清楚,二胖至今没奉上大礼。 韩穆汤在自家亲姐的逼视下,拿出了两只墨玉盒:“你们远行前,是不是应该先把家给搬了?” “我们去一趟三言峰,回来就搬家,”韩穆薇夺过那两只墨玉盒,将它们收入空介石耳钉中,就拉着沐尧朝着三言峰瞬移而去。 看着两手空空的自己,韩穆汤不禁问道:“我的回礼呢?” 立于其身侧的秦倾笑言道:“大概师父觉得您不需要吧,”他要回去好生闭关,圆圆姑姑说了他修为越高,平地遭雷劈的次数就会越少,而免遭不必要的雷劈便是他目前努力的目标。 三言峰上,韩穆箫将将处理完宗务,见两红衣相携至峰顶,起身迎接:“你们来得正好,寒逍老祖和靖元姑老祖一行明日就要离开了,”胖胖入了化神,他们走得也放心。 “我们一会就去后山秘地,”沐尧牵着韩穆薇入了衍行殿:“今日过来也是想要与你说一声,逍遥峰空出来了,我们会搬去秘地席水林。” “那就最好了,”韩穆箫想到正等着这一口的韩穆汤,他也是无奈得很:“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宗?”说着就拿出了一只储物手镯,“这个予你们,上面的印迹已经被抹了。” 这不是邬梦兰的吗?韩穆薇接过那只储物手镯:“她醒了?” “我会让她一直沉睡着吗?”韩穆箫来到茶几的一侧落座:“你们也过来坐,”取出一盒极品云雾,开始泡茶,“我请了珠珠姑祖封禁了她的潜神咒,之后便让暗部的老祖出手了。” 沐尧扶着韩穆薇先坐下:“有问出什么吗?” “有,”韩穆箫看着坐下的沐尧:“邬梦兰是从一处归属于万鬼门的破界传送阵来至苍渊的,”但万鬼门却没有将此事知会无极宗,“我在想要不要做一回好人?” “行善是好事,”韩穆薇收起那只储物镯,她心中已有谋算了:“万鬼门还是没有吃够教训。” 当然也可能是无极宗近来势弱的缘故,不过就算无极宗势弱,也不是万鬼门可以逾越的,除非墨羽门许了万鬼门什么不得了的好处。 “你说的对,”韩穆箫拿出三只白玉杯,倒上茶,他这还有一事要言:“此次邬梦兰之所以会来苍渊,是因为死在乌来秘境中的羽昶。” “羽昶?”韩穆薇凝眉问道:“这又关羽昶什么事,”难道燕霞艺出事了? 韩穆箫抬手示意韩穆薇稍安勿躁:“据她所言乌族如坤神后裔一般,均已避世许久,不同于坤神后裔的是乌族全族归入了世俗,而现在之所以会重新出世皆是因乌族人不甘于因肉身脆弱堕入凡尘。” 沐尧轻抿了一口茶,感受着涌向全身的清宁之气:“你相信?”乌族是一个十分古老的族群,肉身脆弱并非近来才有的致命点,她们为何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才再归修仙界? “不信,”韩穆箫轻捻着白玉杯壁,垂目看着杯中仍在伸展的茶叶:“我直觉邬梦兰在掩饰什么,只可惜她血脉不允许我们对她动用搜魂秘术,”不然就不用听她胡诌了。 韩穆薇左手轻击着茶几:“储物手镯有查过吗?” “查了,”韩穆箫点明一事:“邬梦兰有个嫡亲的姐姐,唤邬梦幽,她很妒忌她姐姐,只因她们同父同母,姐姐邬梦幽不但资质比她好,在百年前还觉醒了饕餮血脉神通——吞噬。” “邬梦兰和饕餮半妖后裔羽氏一族是什么关系?”韩穆薇听到邬梦幽觉醒了血脉神通,就不禁想到了羽昶,那位也是个觉醒了血脉神通的半妖后裔。 韩穆箫就知胖胖要问这个:“邬梦兰姐妹的母亲邬夕夕是燕云城城主夫人云涵卿的闺中好友,而云涵卿与羽氏之间存着点亲戚关系,”说到这他就有些不屑,“其和羽氏族长羽汉隶交往过深,这一来二去的,邬夕夕就透过云涵卿跟羽汉隶有了苟且。” “苟且生下两个,”这得苟且多长时日?韩穆薇瘪着嘴:“那就是说邬梦兰姐妹都是羽氏族长羽汉隶的种?” “对,”韩穆箫知道胖胖在想什么:“我得提醒你,不要铤而走险扮邬梦兰混入羽家,”品了一口茶,润润嘴,“羽家对坤宸战甲是觊觎已久,”不然一个中千世界的一流世家也不会让族中子弟入墨羽门。 韩穆薇抬眼看向韩穆箫:“我从来不会把自己往虎口里塞,”况且她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主儿,眼角余光扫过身侧男子,心中甜蜜蜜,这是自己打下的江山,可不能早早就便宜了别人。 对对面二人丝毫不加掩饰的眉来眼去,韩穆箫是只当自己眼瞎:“那就好,”他知道的已经都说了,接下来就得靠他们自个了。 三人又叙了一会话,沐尧便带着韩穆薇出了衍行殿,回了逍遥峰,收了峰顶的牧云居:“尘微,我陪你在逍遥峰走走,”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他也想再看看,踏足她曾经走过的地方。 “好,我们顺便看看有没有灵果成熟?”韩穆薇说不清此刻心中的感受,反正是不想就这么走了:“以后这里就是二胖的了。” 她这话音刚落,就见韩穆汤背着双手自山腰漫步而来。看着他经过他们身侧,连声招呼都不打,韩穆薇就知这小子急着占领山头,果然他驻足在牧云居原先驻扎的地方。 沐尧垂目看着爱妻在翻着小白眼,顿时就乐了:“我们去走走,一会往寒逍老祖那一趟。” “好” 韩穆汤看着那两货终于走了,置好了自己的窝,就立马拿出了从世俗买的烟花爆竹,顿时逍遥峰就没了安静,噼啪嘭隆地响个不停,双手叉腰,立于山头:“从今天开始,我韩穆汤不再是寄人篱下了,”为了承继这满山的果木灵植,他容易吗? 逛完了逍遥峰,韩穆薇夫妻便来到了后山秘地的席水林。看着山涧小溪之上升腾的白茫灵雾,二人相视一笑。 沐尧早就看好了地,拉着韩穆薇来到山涧小溪对面的崖头空地,手指漫山的青竹:“这些都是我种的,”日后他们可以收集青竹灵露用来泡茶,闲暇之时还可以盘坐崖头对弈共饮。 “牧云居就放在崖头上,”韩穆薇拿出沐尧之前给的那坛三生醉梦:“我要把酒埋到竹林之下,等咱们将要飞升时再将它挖出来,”原是想要将其埋在悟道茶树下的,但想到宗里的某些顽童,愣是放弃了。 “好” 还未等他们安好家,韩显便带着一行人来到了席水林。韩穆薇将将把酒埋好就见着他们,立马和沐尧上前行礼。 钟珠珠刚从雷池出来,此刻身上还有点点雷力在炸鸣:“小薇子,你把你的农家小院找块地放着,我不同你们一起住。” “都听您的,”经了一上午的调试,韩穆薇现在听话只听表面,再不往深处想:“一会我就来平地基,”说完便看向自家那几位祖宗,“我听箫箫说,你们明日就要启程了?” 韩显点首:“我的修为已被压制许久,”近来若不是借由《阴阳合和诀》将大量的灵力渡给阿璃,恐怕他更难受,“不能再于苍渊界逗留了。” 沐尧早就发现了:“至多十日,我们也要远行,”《阴阳合和诀》丝毫不愧其天阶双修功法之名,不但能增进平衡修为,还可借由修为高深者疗伤,只是双修之人修为境界不可相差过大,不然于双方都不利。 第206章 第206章 钟璃上前抓起韩穆薇的双手,紧握于掌中,看着眼前的这对璧人,心中欢喜居多,但也是担心得很,他们的前路注定坎坷非常,她抿了抿唇:“出行在外,一定要小心谨慎,切勿轻信他人。” “尘微明白,”韩穆薇扭头看了一眼沐尧,后笑道:“请老祖宗放心。”也许是经历过灭族之祸,钟老祖宗的心已经冷了,现除了家人,她是再难付出信任。 姬靖元和韩凌音则找了一块空地,摆上茶几,取出茶具和几样零嘴,招呼几人过来坐。 韩穆薇盘坐在沐尧身侧,见她姑祖已经开始泡茶了,便看向了靖元姑老祖,这是有话要交待他们。 姬靖元也不卖关子,在四周连着布下三道禁制,便出声道:“趁着这个空当,我与你们说说祱蓝界的情况,”曾经他不止一次去过祱蓝界,且姬氏也有族人时常会去那界历练,所以对祱蓝界他知道的还不少。 “多谢师父,”沐尧原准备在席水林安置好牧云居,就带着尘微去请教的,现在倒劳烦他师父找来。 “在祱蓝界势力遍布最广的是四宗三大家,”姬靖元右手轻握置于茶几之上,双眉微蹙,神色极为严肃:“玄天宗、万佛宗、天南剑宗以及巳魔宗为四宗,而其中玄天宗是四宗之首,实力、底蕴都是最雄厚的。” 这些情况,沐尧也知道一点:“玄天宗和天衍宗、归一宗一样,在上界都有主宗,道法上偏向于正统法修,但宗里也存有少数魔修,不过相比于无极宗,那是小巫见大巫。” “还有巳魔宗,”坐在韩穆薇上首的钟珠珠言道:“巳魔宗归属于上界的魔宗,是正统的魔修宗门,”这是桃无盐提醒她说的,毕竟他欠了上界魔宗一个莫大的因果。 “三大家是指祱蓝界的三个顶级世家,”姬靖元接住妻子递过来的茶水:“西周酒家,东云乐家,南欢霍家,”其中任何一家的实力和底蕴都非墨羽门可比。 沐尧垂目看着面前的青玉茶杯,手轻轻捻着杯壁:“西周酒家跟沐家一样,以剑术为著,”不过底蕴远不及凤沐氏族分支沐家,至于实力,他现在还不清楚,“东云乐家一门皆是音修,据传乐家的音修道统承自上古音宗。” “南欢霍家是以驱兽闻名,”姬靖元拿出了一根墨玉雕龙长笛和一本兽皮乐谱:“幻犹兽笛是霄瑱驱兽宗的镇宗之宝,我不能强占,但仿照幻犹兽笛炼制一根还是可以的,”兽皮乐谱则是他亲自去往归一宗藏宝阁中取出。 钟珠珠拿过乐谱翻了两页,后直接取了雕龙墨玉笛:“这两样东西给我吧,”龙为万兽之首,在座的再没有比她更合适修习驱兽曲了,神念一动,一块足有千斤重的魂寅石落于姬靖元身后,“你收起来。” “多谢珠珠姑祖,”姬靖元立马拱手,这魂寅石可不是好得之物,他媳妇家的祖宗才是真祖宗。 韩穆薇听到现在,也品过味来了:“也就是说墨羽门在祱蓝界排不上名号,”而墨羽门之所以能屹立不倒全因坤宸战甲? “也不能说完全排不上号,”姬靖元接过话:“不过那是在苍渊仙魔坟场现世以前,据我所知墨羽门的合体境几乎全折在苍渊了,而这事没能被遮住,祱蓝界都知道。” “谁干的?”韩穆薇脑中闪过燕霞艺的身影,不过她只想知道祱蓝界世人于此事是怎么看的:“墨羽门自掘坟墓绝不会将这事往外伸张,”除非是他们觉得自己日子太好过了。 姬靖元摇首:“墨羽门中一个守魂灯的弟子,”可巧的是那资质不佳的弟子是出自填羽城羽氏旁支。 韩穆薇轻抿了一口茶水:“你们准备明日什么时候启程,到了霄瑱界就直接入域外仙魔战场吗?”说着眼神投向了正在品茶的韩显。 “明日辰时,我打算在域外仙魔战场作战突破,”韩显放下茶杯,拿出了一大一小两只墨玉盒:“小的这一只是我闲暇时凝结的极寒冰凌球,每颗冰球中都包含一缕极寒之气,可瞬间将一位合体境修士冰封三息之久。” “大的这一只里面装的是剑气球,”他将两只玉盒推至韩穆薇面前:“我们也不能时时跟着你们,这些你们就拿着保身。” 韩穆薇和沐尧起身拱手行礼:“多谢寒逍老祖宗。”不等他们坐下,韩凌音几人也纷纷拿出了平日里修炼时凝结的各种小球。 一家子人叙话至未时初才撤了禁制,韩穆薇和沐尧送他们出了席水林便被要求止步,直至看不见人影了,夫妻二人才手牵着手回去席水林,继续布置。 次日天刚破晓,韩穆薇和沐尧以及一众韩氏族人就等在了藏书阁外,韩显带着自家几位入阁中拜别天竹道尊。毕竟此次一别,再见太难,天竹道尊是韩显的入道恩师,待他如亲子,而韩显对恩师亦是尊之若父。 将一行祖宗送至天河城外,韩穆薇便劝退了韩家众人,和沐尧上前两步拱手道:“千里相送终将一别,万望几位老祖宗珍重,”说着就俯下了首。 “你们也要多多保重,”韩显看向沐尧:“相携相持,切勿忘记夫妻一体,我们在霄瑱界等你们。”尘微入了炼虚境必是要进域外仙魔战场作战杀魔,渡己身,他们应该很快就能再见。 “凤鸣谨记,”沐尧再次拱礼:“尧定会与尘微死生不离。” 韩显看向身侧的阿璃,伸手握住她的手,后笑着望向相送的一众人:“回去吧,”音落几人便消失在了天河城外。 韩穆薇领着韩家族人再次拱手行礼,心中虽有惆怅,但更多的是对几位老祖宗的祝福,希望他们都平安顺遂。 回了席水林,沐尧和韩穆薇来到崖下的农家小院,这时钟珠珠正躺在院中的摇椅上闭目假寐,感知到他们到来,便睁开眼睛,勾头望向院外:“韩显他们离开了?” “嗯,”韩穆薇入到院中,就走到茶几旁,倒了两杯云雾茶,一杯自饮一杯递予身后的沐尧:“珠珠姑祖,过两日我们也该离宗了,”无盐前辈说他们十月初十要出行,现在离十月初十也没几天了,这一路上还要以防有变故,所以早几天为妙。 钟珠珠控着摇椅慢慢摇着:“你们打算怎么入祱蓝界?”她前思后想,还是直觉现在的祱蓝界有些不太平。 听到这话,韩穆薇不禁一愣,回首看向沐尧,珠珠姑祖的意思是不走传送阵? 沐尧轻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后将左手中的杯子放于茶几上:“您是准备直接撕破虚空,冲破界面入祱蓝界?”他和尘微都已入了化神境,如果有珠珠姑祖带着,此法确实可行。 “对,”钟珠珠坐直身子:“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事,就是祱蓝界对破界传送阵的管控?” 天地规则在增强,正常人是感觉不到,但每个宗门总有一些特殊的族群,譬如饕餮半妖后裔,若是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他们感知到天地规则的变化并不难。而坤神战甲和天刑一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她是那有心人,此刻一定会严格把控各处破界传送阵。 韩穆薇明白了:“之前就觉得祱蓝界的某些势力和藏冥界孽族关系微妙,”若是真有那聪明的,借由坤宸战甲引天刑一族和坤神后裔自投罗网,那到时他们岂不就是粘板上的鱼肉? “所以我们还是撕破虚空,直接利用天地规则之力无声无息地穿过祱蓝界的界面,”钟珠珠把玩着雕龙墨玉笛,一双杏目清澈见底,冷声说道:“这次咱们慢慢来,定要将祱蓝界彻底洗干净。” “好,”沐尧握住韩穆薇垂在身侧的手:“有诸天星罗图和诸天星罗盘,在虚空之中找到祱蓝界并不难,”可惜没有破界飞梭,不然就更便利了。 这也是钟珠珠敢这么做的关键,她从摇椅上站起身:“后日,我们就出发。” 韩穆薇夫妻没有异议,而此刻神府中的小天菩已经在看诸天星罗图了,其心中极为欢喜,这将是它和薇薇儿携诸天星罗图行走大宇宙的开始。 夜,灵雾慢慢凝聚,渐渐地笼住了漫山的青竹,独留崖上的牧云居清晰可见。韩穆薇盘坐在矮桌旁,绘制成功了两张战咒符,便放下了琼衍琅笔,闭目开始调息。 对面山涧溪上,沐尧正在练剑,成千上万滴水珠围在其周身随之舞动,无一滴落于山溪中。 韩穆薇调息了一个时辰便收功了,起身出了牧云居立于崖头看向对面。只两息一袭红衣刺破白茫灵露,飞向她,她弯唇笑靥相迎:“我还以为你要让我独守空闺?”腰间一紧,温暖袭上额头。 “我们进屋,”沐尧收回凤鸣剑,紧揽娇妻,跨入牧云居:“明日咱们去拜见善德师父,”后日就启程,他有预感此次去往祱蓝界,时日不会短。 “好,”其实她想在离开苍渊之前,再走一趟拓峰地下牢狱,带着颜汐一起去会会那位邬梦兰:“我有好东西要给你,”音裳离的那份贺礼,她还没拿出来。 沐尧拉着她来至床榻边坐下:“什么东西?” “这个,”韩穆薇丝毫不懂绕弯子,直接拿出了那个隔绝石盒:“你打开看看。” “不用了,”他已经感受到了体内血脉的涌动:“是天凤神血,”而且还有两滴,“谁送来的贺礼?” “音裳离,”韩穆薇也没瞒他,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我还了她两片悟道茶叶,想必再见面,她应该就能彻底地挣脱束缚她的枷锁了,”勘破困境,悟前路,这是音裳离现在要做的。 沐尧收起隔绝石盒,一手掌着爱妻的后脑,让其更加的靠近自己:“谢谢夫人,”韩穆薇感受着他灼、热的气息,微微扬起脑袋,眼中闪动着点点晶亮,“夫君。” 一夜缠绵,自是极尽温柔。次日天过正午,二人拿了几盒雷珠,便被善德道君轰出了破竹林。看着紧闭的破门,韩穆薇叫出了颜汐:“换个普通点的模样,我带你去拓峰见见邬梦兰。” 这话一出,颜汐就知韩穆薇在打什么主意,抬首瞥向一旁的沐尧,一脸嬉笑地问道:“你同意要‘纳妾’了?” “没有,”沐尧捏了捏手中的柔荑:“金琛的那滴真龙血已经炼化完成,最近也该醒了,”他大概知道尘微要干什么了,“她是想要让你……” “演背离宗族的邬梦兰,”颜汐双手环抱臂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走吧,”背离宗族她也算是轻车熟路了,况且乌族女子为妾不为妻,只要她顶着邬梦兰的样貌嫁予金琛便可,当然演戏而已,这可不是真嫁。 韩穆薇扭头看向沐尧:“我和颜汐去去就回,”邬梦兰不是想要踏着音裳离,识得箫箫,进而打入天衍宗吗?那她也学学,邬梦兰即便是背离宗族,但血缘哪是那么容易断得干净的,况且她还有一个同胞姐姐。 “好,”沐尧放开手中的柔软:“我去一趟曾祖那里。” 出了秘地,颜汐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准备日后将常年关着兽环?”天天让她对着一头得瑟的小猫精,也真的是够够得了。 “不会常年关,”韩穆薇踏空缩地成尺走向拓峰,与此同时拿出了一枚玉符给箫箫发去了一条传信:“但会经常关,”她可不想夫妻敦伦时被窥视。 “好吧,”颜汐表示理解,后两眼瞄了瞄走在身侧的人,好奇问道:“那件金缕纱裙你在新婚之夜有穿吗?” 韩穆薇抬眼瞥向一副要与她深聊的颜汐,顿时就闭紧了嘴巴,她什么也不知道。脑中闪过几幅画面,白皙的面颊上泛起淡淡嫣红,脑袋一转,双目眺望前路,脚下动作极为利索,最近阴阳调和得非常好,天天是神清气爽。 颜汐垂目看着她飞快的步伐,立时面上就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三步两步就跟了上去:“有空把你们的双修功法给我刻录一份,我也试试。” “你找金琛试吗?”韩穆薇问完又立马抿紧嘴,直觉前面有坑,不能多废话。 “可以呀,”颜汐紧凑在其身侧:“那功法好吗,双修的时候……” 来了来了,韩穆薇一个瞬移就到了百丈外,看着已经露头的拓峰,也不管身后那头鱼,接连瞬移,不过百息便驻足在拓峰四兽玄铁门前。 颜汐紧随而至,见到四兽玄铁门,她也收敛了心绪,面上再不见一丝嬉笑。玄铁门打开,韩穆薇领着颜汐目不斜视,直接来到编号戊一的牢狱外,隔着玄铁牢笼看向缩在角落的貌美女子。 几日不见,邬梦兰好似消瘦了一些,巴掌大的小脸更加的苍白,整个人瞧着单薄得很,不过她并不值得被同情怜悯。 “这就是邬梦兰,”颜汐微眯着一双美眸,说实在的她是真不喜扮演此类小白花儿似的女子:“长得还行,”不过比韩家的那两位差远了,有形没神也是空有其表罢了。 邬梦兰早就看到那两人了,只是不屑于搭理罢了,但既然人家都提到她了,她也该出言打个招呼,抬眼望向红衣卷发女子:“你姓钟?” “不是,”韩穆薇微敛眼睫,她竟然知道藏冥钟家天刑卷:“不过身上却流着藏冥钟家的血,”能开口说话就好,见她眸色未变,便语调一转,“你和邬梦幽长得很像,眉眼间与羽昶也有两分相似。” “羽昶吗?”颜汐只用余光扫了一眼韩穆薇,便知她在想什么,目光定在了邬梦兰身上,抬手轻抚自己的下巴:“是有点像,不过她这资质,”说到这不由得瘪起嘴,嫌弃地摇了摇首,“是远不及羽昶。” 韩穆薇盯着邬梦兰,轻言问道:“你姐姐有跟你提到过我吗?” 邬梦兰微微抬首,双目中爬满了血丝:“你和邬梦幽认识?”她不信,邬梦幽很少离开祱蓝界,但……但她不离开,这女子可以去…… “我和音裳离是好朋友,”韩穆薇上前一步,走近玄铁牢狱:“但你知道在大周国都外,我为何会对你们视若无睹吗?”见邬梦兰神变,她也不等她回应,便直说了,“因为在见到你的那一瞬,我就知你是乌族女。” “就是因为我的脸,”邬梦兰抬手轻抚自己的面颊,她什么都想通了,双目一凛:“你觉得是我美还是邬梦幽美?” “有意义吗?”韩穆薇心中已经有数了:“相貌再体面也改变不了你的资质,邬梦幽觉醒了饕餮半妖血脉神通,靠着吞噬,肉身脆弱根本就不是问题,”说到这她面带揶揄地问道,“你来苍渊界寻找坤神后裔,难道邬梦幽没告诉你祱蓝界才是坤神后裔的根吗?” 邬梦兰脸上的皮肉微微一颤,两腮在战栗,沉凝许久才梗着脖颈问道:“你说……邬梦幽一直都知道坤神后裔的……下落?”到此刻她已经完全相信这两个女子是认识邬梦幽的,因为这狠事那个女人做得出来。 “当然,”韩穆薇轻嗤一声:“这消息还是羽昶在乌来秘境中得到的,”她蹲下身子,与邬梦兰平视,“羽昶是我杀的,墨羽门的人也是我杀的,只可惜燕霞艺命大让她逃了。” “燕霞艺?”邬梦兰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了,喃喃自语:“燕霞艺有一个姨母叫秦羲画,她和邬梦幽是闺中密友……” 韩穆薇闻言,唇角慢慢弯起:“秦羲画?”又找到一个突破口了,“那不是对我师父死缠烂打的那位吗,”就不知秦羲画知不知道邬梦幽觉醒了饕餮血脉神通? “你是藏冥钟家的人,”邬梦兰幽幽说道:“那你应该知道饕餮半妖吧?”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左右摇晃了两下,勉力顿住了身形。 “知道,”韩穆薇轻蔑地看着她:“羽昶不就是靠吞噬夺了不少不属于他的东西吗?” 邬梦兰笑了,双目瞪得滚圆,眼中暗含着疯狂:“看来你知道羽昶的那双凤目不是天生的,”邬梦幽竟然骗她至苍渊,她就说她怎么突然那么好,会告诉她有一支坤神后裔隐在天衍宗,原来是要置她于死地,“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 脑中闪过自幼到现今的点点滴滴,她娘从未正眼看过她,就只因邬梦幽觉醒了饕餮神通可以助她赢得爹的欢心,而她那个强大的爹更是不喜她,只喜邬梦幽。邬梦幽虽是乌族女,但在填羽城羽家的地位直逼正房嫡出,真叫人羡慕! 韩穆薇粲然一笑,站起身:“我以为你会一直守着秘密等邬梦幽来救你。”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邬梦兰心底有一股强烈的欲、望,双目慢慢扫过这牢笼,她成为了阶下囚,日日惶恐煎熬,眼前掠过那些人围着邬梦幽和乐融融的画面,顿时心绪失守,尖叫道:“我要他们全都……呃,”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颜汐哀声叹道:“哎呦,啧啧啧……” “羽昶的凤目,”邬梦兰双手紧抠地面,两眼睛珠子似要飞出眼眶一般:“是来自一位凤沐氏族的男童。” 韩穆薇闻言双目一缩,沉声问道:“你说什么,”一个饕餮半妖后裔敢动凤沐氏族的人? “那个男童天生凤目,”邬梦兰眼底的疯狂越来越盛:“是一个刚刚觉醒天凤神脉的凤沐氏族人。” “那个男童呢?”沐垣突然出现在韩穆薇身后:“活着还是已身陨?”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青筋暴凸。 邬梦兰摇首:“不知道,”她只晓得一旦被凤沐氏族的人知道,不管羽昶是不是已生死,凤沐氏族都不会与祱蓝界羽氏善罢甘休,只要羽氏没了,邬梦幽的双翅也就没了。 韩穆薇朝着沐垣拱手行礼:“尘微拜见凤沐老祖。” “凤沐?”邬梦兰闻声慢慢抬首,看向沐垣,后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哈哈……真好啊……哈哈……” 出了拓峰,沐垣领着韩穆薇直接去了席水林。正好沐尧也回来了,看着自家沉着一张脸的老祖宗,他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进屋说,”韩穆薇拉着沐尧打开了牧云居外的禁制:“老祖宗请。” 沐垣入了牧云居堂屋,坐到了主位上,开门见山地道:“此次你们去祱蓝界务必要查明那个凤沐氏族的男娃娃是否还活着?” “老祖宗,您是说祱蓝界有凤沐氏族人?”沐尧见其点首,不禁蹙起双眉:“凤沐氏族是有族谱的,每个分支只要有族人觉醒天凤神脉,便会自动入族谱,而若是有族人陨落,族谱上也会生机尽散,您提到的男童应该还活着。” “我也是这般想,”沐垣深叹道:“毕竟最近几百年咱们也没接到宗族祭灵令,那便代表着无族人枉死,”可他担心的是那个男娃娃被囚禁,只要人不死,氏族族谱就不会生机尽散。 韩穆薇传音予沐尧:“祱蓝界羽氏饕餮半妖后裔吞噬过一双天生凤目,那凤目是来自一个刚刚觉醒天凤神脉的男童。” 那般小就觉醒了天凤神脉,天资定是非凡,但自此却不见光明,凤目和悟境目一般,一旦被夺,就永无复明之可能。 沐尧顿时就明白沐垣老祖宗的恼怒了:“这件事情最好上报上界氏族,”至于那个被夺了凤目的男娃,他会寻。 沐垣点首,凤眸中冷色不掩:“你们此次去祱蓝界尽管往大了作,一切均由凤沐氏族担着,”说着便将一块血红色的凤血石令牌扔给了沐尧,“拿着这块天凤族令去敲祱蓝界的界门。” “多谢老祖宗,”沐尧尤其郑重地接住天凤族令:“凤鸣定将凤目男童一事查个水落石出。” 这族令一支凤沐分支只有一块,且只能由觉醒了天凤神脉的凤沐氏族人才能取得,上一位拿着这块天凤族令的是已飞升的君御老祖宗,由此可见凤沐氏族人之稀少。 沐垣留下了一个隔绝石盒,便消失在了牧云居。韩穆薇深叹一口气,后看向沐尧手中的那块雕着天凤神像的凤血石令牌,不知为何脑中会闪过金梧虚影,不过只一次就恢复如常了? “想知道天凤族令有什么作用吗?”沐尧牵着她的手入了内室。 韩穆薇坐到榻上:“我知道天凤族令的作用,”她好歹也是个立身天刑的天刑者,虽然藏冥钟家覆灭,很多宗籍被毁,但她和小天菩共生,该知道还是知道的,“凤沐氏族的分支一共有九十九支,而在下界的只有九支。” “天凤族令只有九十九枚,”沐尧接着往下说:“每个分支一枚,拿着族令便可代表凤沐氏一族,”轻抚爱妻的乌发,“知道为什么凤沐氏族敢发放这样的族令吗?” “知道,”韩穆薇理了理他的衣襟:“因为每个能觉醒天凤神脉的凤沐氏族人都可立于金色梧桐之下,”若是有违天地规则或是背负罪孽均会遭血脉反噬,神魂俱灭。 沐尧收起手中的天凤族令:“今日我们好好调息,珠珠姑祖说夜过子时便出发入虚空,”下颚轻蹭娇人青丝,后轻轻在其额上落下一吻。 韩穆薇甜笑,只是在想到邬梦兰时,面上的笑意便落了两分:“邬梦兰还有事没说,但于我们已经够,”闭目感受罩在身周的温暖,“祱蓝界是中千世界,肯定有不少灵矿,我们可以顺便找找。” 第207章 第207章 提到灵矿,沐尧就取出了一枚凤纹空介石指环套到了她右手的无名指上:“里面的灵晶应该够你在归元祭台中待上两百年,”这样她暂时就不用时时担心了。 两百年?韩穆薇拇指轻捻无名指上的凤纹指环,顿时觉得自己富有了,连心都跟着满了:“但走过路过,灵矿还是不能错过,”她不能自己钱袋子瘪了,又掏空沐尧的口袋,“反正坐吃山空要不得。” “对极。” 月上中天,夜过子时,崖下农家小院中躺在摇椅上的钟珠珠慢慢地睁开一双迷蒙的杏目,双目渐渐地清亮明晰,后起身收了摇椅和茶几,走向院门。 此时韩穆薇夫妇已经等在了院外,见她出来立马拱手行礼。钟珠珠抬手打住他们的动作,后上望夜空:“把农家小院收了,我们也该启程了。” “是,”韩穆薇越过她,双手快速地打着结印,只两息就完事了。钟珠珠凭空而上,直冲云霄,韩穆薇、沐尧紧随其后。 三人进入云层,钟珠珠抬起右手,五指成爪快如雷电般划过虚空,瞬间一道丈许长的口子就出现在眼前,三人化作流光穿过缝隙,只一息就入了虚空,而身后的那道口子也快速地闭合了。 韩穆薇眼神扫过四周虚无一片,神念一动,诸天星罗图立时就出现在三人眼前,将它慢慢展开,三千星曜尽在其中。 双手略显生涩地打着结印,将将完成,韩穆薇手指一点,一颗距离苍渊界不远的星曜瞬间跃动着明光:“这就是祱蓝界,”看向沐尧,而此时他也唤出了一只仅有成人手掌那么大点的罗盘。 罗盘一出现,诸天星罗图上的三千星曜顿时一亮,不过只瞬息就恢复如常。钟珠珠微抿着唇看着这两样东西,言道:“它们应该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而能炼制星罗之宝的据她所知只有他们天刑一族和坤神族。 沐尧已经催动了诸天星罗盘,待盘上四方古咒符文不再变动后,才抬起右手指向右前方:“这边,”左手一松,诸天星罗盘回到其神府之中继续指引方向。 而诸天星罗图也归于小天菩之手,它看着熠熠发光的三千星曜是极其满足,一双碧绿的大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线:“薇薇儿,我将祱蓝界分布图打开,权衡下咱们从哪进入?” “成,”韩穆薇放出小九儿,九幽翎猫可踏破虚空,现他们在虚空之中自是不能再关着小猫精。 “韩小九来也,”一道黑色流光飞出兽环,后就越过沐尧和钟珠珠踏空狂奔,三人自是瞬移紧跟,毕竟九幽翎猫对虚空罡风的感知是天生的,跟着它走最是安全。 虚空之中有无数不明碎石在快速飞掠,不说韩穆薇和沐尧就算是钟珠珠都极为小心谨慎。一个瞬移将将现身,头立马微微一侧,一颗指甲盖大的黑色碎石掠过脸颊,两根散落的青丝瞬间被截断,后慢慢飘荡,人继续瞬移前行。 经过一百七十余年的成长,小九儿的身段已近三尺长,身上的绒毛又蜕换了两次,掩在肩胛骨处的双翅依旧被掩盖得很好,不过翅尾的细小翎羽却是尤为尖锐。破空狂奔,黑色的猫眼中闪动着点点金光,身侧罡风扫过,其丝毫不怵。 跟在韩小九身后的钟珠珠面上露了笑,看来这头九幽翎猫是被她刺激到点了:“现在你才有点远古大妖的样子。” 小九儿两猫耳一耷拉,它韩小九才不要听这头金龙的叨叨,迟早有一天它也会变成一个祖宗,两后腿一蹬,再次穿罡风而过。 韩穆薇和沐尧闪身追在这一猫一龙身后,不敢有丝毫懈慢。一日两日的过去了,直至五日后,他们才来到了祱蓝界界面之外。 这时小天菩带着诸天星罗图飞出了韩穆薇的神府,小手一挥,打开诸天星罗图,祱蓝界的整个分布图呈现在卷轴之上,圆呼的手指一点:“我们现应该在祱蓝界西周大陆之上。” “西周大陆,”沐尧看着星罗图:“西周酒家就在西周大陆的中心城莫来云都,而其依附的天南剑宗便位于西周大陆东南方向的漠南山脉,我们要从这进入祱蓝界吗?” 钟珠珠看向韩穆薇:“你觉得呢?” “地方不错,”韩穆薇凝眉说道:“天南剑宗是祱蓝界四宗之一,虽然底蕴稍稍落于其他三宗,但战力强悍,且西周大陆距离墨羽门的南辞山岸并不远,但我相信墨羽门还不敢把手伸到西周。” “那我们就始于西周,”钟珠珠手指西周大陆边角之城——欢迪:“把‘邬梦兰’唤出来,”从现在开始就没有颜汐了。 一道蓝金色的光飞出兽环,颜汐摇身一变成了黑长发鹿眼邬梦兰,其周身无一丝灵力波动,眼中露着怯,动作柔弱、姿态优美地行了一个俗世宫礼,轻声细语道:“各位安好。” 一旁的小九儿只觉伤眼,赶紧地回了兽环,这不是它认识的鱼鱼。 韩穆薇上下打量着她,努力在其身上寻找违和,可惜眼前这位就是一活脱脱的邬梦兰,取出箫箫给她的那只储物手镯:“这个认主戴上。” “多谢妹妹,”‘邬梦兰’伸出纤瘦的右手,轻柔地拿过储物玉镯,后戴到腕上,两手相握置于腰间,微微垂着首问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他们鲛人一族除了一管好嗓子,也天生善于幻化魅惑,只是每每都会搭配着动人歌声,而世人又常常只记着歌声,却忘了于幻化上,鲛人丝毫不弱于深海姣妖。 况且她又刚刚炼化了一枚鲛皇妖丹,现修为已达合体境大圆满,只待时机合适便可渡劫入大乘。而如今的她收敛了修为,在祱蓝界仅有渡劫境大修可以勘破,当然也不排除一些天赋秉异的修士,譬如像小穆汤和沐凤鸣这等。 韩穆薇来到界面屏障外,开始运转《天刑神语》,暖色明光顿现,双手打着古老结印,金色的符文飞向界面,只三息结印完成。 她感觉到丹田内的灵力在快速流失,大喝一声:“开……,”瞬间其灵力被抽干,而界面也随之打开了一扇门。沐尧抱着她化作一袭清风掠过金色拱门,钟珠珠和“邬梦兰”紧随他们之后。 穿过界面,进入云层,韩穆薇就感知到了界面规则,拿出了一片锦树盘金花花瓣放入口中,顿时精纯的灵力涌向全身,瞬间扫去了无力感。沐尧依着诸天星罗盘的指引,出了云层,便一路向东。 天将将破晓,一行人就落于欢迪城外的灌木松林中,布阵调息直至傍晚时分,他们才收功,开始商榷接下来的事。 “尘微,”钟珠珠轻抚着垂在胸前那缕卷发:“我们把头发撸直了,”虽然她们长得都不想钟家人,但顶着这头卷发,不像也会生出两分。 韩穆薇正想着这事呢:“邬梦兰在地下牢狱中见到我,问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是否姓钟,”双手拂过及腰长发,卷发瞬间变直,而其整个人则多了一丝温婉,少了一点俏丽。 钟珠珠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天刑卷,神念一动换个了发髻,垂在背上的青丝油亮笔直:“等会我们便入欢迪城,”摸了摸肚子又想到了在衡元界吃过的果子鱼和烤乳灵猪,“先去吃饭。” 又是吃饭,韩穆薇感觉这要变成约定俗成了,换个界面先是大吃一顿,打听点消息然后按情况行动:“那就撤阵走吧,”再晚城门就要关了。 沐尧起身撤了防御阵,一行人便瞬间消失在了灌木松林,不过百息他们就汇入了去往欢迪城的人流之中。 双目扫过四周熙熙攘攘的人,韩穆薇想到了当年入霄瑱界的境况,同样是边陲小城,这差距真就这么大,传音予身侧的几人:“你们有没有觉得进城的人有点多?”据她所知,霄瑱界可比祱蓝界要出色的多,没道理看到的情况却是截然相反。 “而且修为都不低,”“邬梦兰”补充道:“虽然这祱蓝界是中千世界,”她也感觉到了灵气的浓郁,但看看周遭的修士,修为最低的就是金丹境了,“也不至于元婴遍地走,化神……” “后面那句就别说了,”韩穆薇苦笑道:“我和我夫君会继续挥鞭策马,努力修炼的,”看来这西周大陆最近有大事要临,正好他们这一行最爱凑热闹了。 沐尧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入城的修士,发现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祱蓝界的修士家底好像都不薄,”个个都不缺护身的宝物,而且有几位用的储物空间还都是用空介石炼制的,“接下来西周大陆应该会有一场大型拍卖会。” 几人对视一眼,算是认同沐尧的推测,现在只待证实了。 交了入城费,顶着邬梦兰面貌的颜汐就开始心疼了:“十块中品灵石,欢迪城不就是一个边陲小城吗,这城主怎么不去抢啊?”早知道她就拱在兽环中,让尘微带进来了,这样也能省下那十块中品灵石。 韩穆薇开始反思,她最近是不是哭穷哭得太欢了,以致连粗枝大叶的颜汐都开始精打细算了:“颜汐,你要知道自入了祱蓝界,此界就有你的痕迹了。” 看看这四周到处都是眼睛,真到了一天有心人想要查的时候,漏洞是堵都堵不上。想想她曾经在霄瑱界的那一出,不正是因为没人能查出她的来处,才会那般成功吗? “我晓得,”就是跟抠唆小猫精相处太久了,她耳闻目染便被灌上了穷酸气,低垂着首跟在钟珠珠身后,踏着不急不慢的小碎步,传音予几人:“走,我请你们去欢迪城最好的饭庄吃最贵的灵食,”这穷酸气得改改。 钟珠珠神识一扫:“不用挑最好的饭庄,”他们志不在吃灵食,而在……那是什么地方?眼神定在欢迪城中一座足有百丈高的灯塔之上,传音问道韩穆薇:“这四周有河海吗?” “没有,”韩穆薇也注意到了那座看似灯塔的塔楼:“欢迪城的西南方向是崇云林地,崇云林地再过去近万里才会是祱蓝界险地席焱海,那里怎么都看不到欢迪城的灯塔。” “走吧,”钟珠珠将神识探得更远,祱蓝界是中千世界,对她的修为束缚宽松了些,就在刚刚她已经解开了一些封禁在脊柱中的修为,现舒服多了:“我们去吉祥灵庄,那是欢迪城最热闹的灵食饭庄。” 走在韩穆薇身侧的沐尧瞥了一眼灯塔,微微敛起眼睫:“那处高塔不是灯塔,而是信安塔,买卖消息的地方,”这个他听师父提过,“据说只要是信安塔接了买卖,那给出的消息必然是千真万确。” 有意思的地方,韩穆薇眨了眨眼睛:“那我要是买凤目男童的消息,你觉得信安塔会接吗?” “不知道,”沐尧握着她的手:“不过可以一试。” 入了吉祥灵庄,他们倒是好运气正巧大堂有一桌客人用完膳准备离开,点了饭菜便落座于摆放在一楼大堂正中央的那张四方楠木桌旁,店伙计立时就给上了一壶茶。 沐尧清洗着杯子,一边听着周遭的窃窃私语,一边注意着众人的神色变化,给坐着的几位倒上茶。 韩穆薇轻抿了一口清茶,低垂着双目看着杯中的两片茶叶碎片,心中纳闷这么大的饭堂这么多吃饭的修士,怎么就不说点有用的?怪不得有客人舍得走,他们在顾忌什么呀? 坐在韩穆薇下手的“邬梦兰”抬眼看向楠木楼梯道,一只黑色银凤纹靴子闯入眼帘,银白色的广袖留仙裙搭配着黑色银凤纹腰封,不用上看,她就知女子相貌不俗,果然狐眼长眉面若桃花,只是神情冷然,瞧着有些不好接近。 女子将将离开不过百息,原本安静的一楼大堂就渐渐地有了声音,一粗粝沙嗓子压着声音言道:“就知道玄天宗的这位不会错过莫来云都的拍卖会。”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一尖细的男音接住了话:“都多少年了,祱蓝界大小拍卖会那么多场,她哪一场落下过,只是也不知道她要寻什么?” “我……我,”一个带着怯意的女音说道:“邑然道尊要寻的东西肯定很……很珍贵,不然她一个出窍境道尊……怎么会……会耗费三百年流连于各个拍卖场和地下交易黑市。” 坐在角落处的一个娇俏姑娘一手托着下巴,一手随意地转动着筷子:“据闻邑然的夫君在异界试炼的一次斗法中,不幸被人伤了眼睛,她在寻的应该是星曜石,”可星曜石何其珍贵! 店伙计端着盘盏来上菜,韩穆薇和沐尧对视一眼,他们都进过连阳山光圈,自然都有星曜石,只是什么眼睛伤了要用星曜石来补救? “凤目或是悟境目之类的天赐之眸,”盘坐在韩穆薇神府中的小天菩一手轻抚着自己的下巴:“我不信这世上除了汤汤儿和钟晓,还会有第三人生出悟境目,至于凤目……” 沐尧双眸微微一缩:“可是天生凤目和悟境目一旦被损,就再难恢复,星曜石虽是神石,但也……,”为何不能?星曜石既然可以作凤鸣剑的眼睛,那就意味着它可被炼制成凤目。 钟珠珠掰了一只烤得金黄的猪爪,咬了一口,这味道不比衡元界的蓬莱酒家差:“你们都吃饭,吃完了咱们就去信安塔走一趟,”至于星曜石的事,她两眼瞥向沐尧的韩穆薇,“你们两既然得了诸天星罗图和诸天星罗盘,应该都不缺星曜石吧?” 韩穆薇夹了一块果子鱼放到碗中,垂首慢慢吃了起来:“等到了莫来云都,我会拿出一颗星曜石进入拍卖会,”正好换块入场牌。 “我这还有几颗星曜石,”沐尧夹了一块鱼腹上的肉,开始剔鱼刺:“到时挑一颗品相好的送去拍卖。” “只能先拿出一颗,”钟珠珠吃得满嘴流油,两眼还不时地看向剩下的两只猪爪,余光扫过在分拆猪爪的颜汐:“这样那个叫邑然的姑娘才会上钩,”她刚探过了那女子是个正统的道修,元阴已失且还有了身孕。 “你们是不是都怀疑邑然的夫君跟凤目男娃子有关?”颜汐终于回过味来了,放下手中的小刀,她现在已经后悔扮演邬梦兰这朵柔弱小白花了,看着盘中喷香的猪爪,她多想不顾自己淑婉的外表,抓起来就啃。 韩穆薇美美地吃着被剔了鱼刺的鱼肉:“算着年纪,那个失了凤目的男娃子现今应该比我大一些,也就是不到四百岁,”如果能从羽氏魔掌中逃出来,遇上邑然也不是不可能,当然这只是猜测。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谁见过邑然道尊的那位夫君?”一位穿着桃粉色齐胸襦裙的妇人眼中带着明显的轻浮,一手捏着块红丝帕半掩着红艳艳的唇口:“能叫邑然道尊这般奔波的,想必郎君必然是要比巳魔宗的昔阳魔尊更隽秀。” “不管邑然夫君如何,也非你能肖想的,”那位托着下巴的娇俏姑娘不屑地瞥了一眼妇人,便扔下筷子起身走了:“结账。” 妇人撇了撇嘴,大有不服之意,只是敢怒不敢言,直到娇俏姑娘走了,她才啪的一声放下筷子:“不就是个西周酒家旁支吗,有什么了不得的?” “她是没什么了不得的,但人家姑娘的话说得却是不假,”一满脸褶子的枯瘦老妪哧溜一声饮尽了一杯酒:“邑然的男人不是你这等货色能肖想的,”满上酒,再次端起酒杯,“玄天宗九位渡劫老祖,邑然的母家康氏独占两位。” 提到康氏,在座的众人顿时就没了声音,众所周知康氏乃是九尾狐半妖后裔,不同于填羽城羽氏一族,康氏自来行事低调,虽没被排进世家之列,但其宗族实力却丝毫不逊于三大家,只是康氏一族子嗣向来艰难,至今族口不过百。 这顿饭吃了足足一个时辰,韩穆薇一行才恋恋不舍地出了吉祥灵庄,走向了信安塔。站在离信安塔百丈之地,看着进出信塔的那些人来去匆匆,钟珠珠不由得环抱双臂,传音问道:“我们要进去吗?” “进,”韩穆薇倒是不犹豫:“就不知道贵不贵?”看来寻找无主灵矿事是势在必行,不然总感觉自己朝不保夕,传音问到躺在聚魂灯中的那位,“无盐前辈,您能帮忙算算我最近的财运吗?” “你给我闭嘴,”桃无盐闭目斥道:“天刑一族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他的仙灵玉墓室已经被他们掘了,这丫头竟然还敢天天叫穷? “火气这么大?”韩穆薇感觉自己莫名做了一次炮筒,而此刻桃无盐确实是心情不爽,百万年没动的师徒缘线竟然动了,他一半死不活的老鬼,没等来某头傻龙的芳心,竟等来了一个拖油瓶徒弟,这叫他如何不恼? 沐尧牵着韩穆薇:“走吧。” 钟珠珠和“邬梦兰”对视一眼,后问道:“你们挖矿的时候,谁手脚最利落,”她怎么瞧着凤沐尧有些财大气粗? “反正不是我,”“邬梦兰”撇了下嘴:“手脚最利落那位跟您还有点干系。” “那头龙鲤,”钟珠珠知道了,跟在沐尧夫妻身后入了信安塔,杏目扫过塔内的摆设,还真的是空空荡荡:“话说龙鲤拿了我的一根龙骨,还没回礼。” “邬梦兰”笑道:“那您可别客气,金琛之前一直待在霄瑱界的望山海深处,海底的矿脉都不知被他挖了多少?” 钟珠珠一本正经地点了点脑袋:“谢谢提醒。” 韩穆薇看着塔内壁上的一扇扇们,有些暗着有些亮着。有人进入门中,亮着的门就会暗下,人出来了,门会再次亮起。 沐尧带着几位随便选了一亮着的门进入,眼前一黑,他们便到了一处空间,手中的温热柔荑还在,身后两道熟悉的生息仍存,他便安心了。 一块泛着莹莹白光的玉牌出现在沐尧面前,他将神识探入玉牌,直接刻录要买的消息,将将刻录完,玉牌就消失不见了。不过三息韩穆薇等人便听到了报价“一万极品灵石”,沐尧丝毫不拖沓地付了。 玉牌再次出现,韩穆薇拿起输入灵力,玉牌之中只有两个字:“逃了,”抬眼看向身侧的人,他问的是凤目男孩是否还在羽氏一族手中? 沐尧点首,韩穆薇再次输入要买的消息:“玄天宗邑然道尊的夫君是哪位?” 高塔之上,一位身着黑色凤纹锦袍的男子背手而立,披散着长及腰臀的黑发,脚边蹲坐着一头六尾白狐,白狐双目灵动,明显是早已开了灵智:“有人问凤目男娃的事,你怎么就焉了?” “你怎么来了?”男子无神的双目盯着信塔之外,声音极为干净,面上没有丝毫表情:“邑然还没放弃?” “她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六尾白狐甩动着六尾,两眼瞄向男子:“邑然有小狐狸……不是不是,”连连甩动着脑袋,“是有小邑然了,我更能感知到是个女娃娃。” 男子掩在袖中的双手微微一颤,双目依旧无波:“那她怎么还四处奔波?” “你能感知到刚刚问话的那行人是……是你的族人吗?”白狐小心翼翼地问着,见男子不吭声便急了:“到底是不是?”这么个慢性子,真是急死它了,“你应该知道康氏一族子嗣艰难的事,如果凤沐氏族的族人再不出现,小邑然就要姓康了。” “姓康姓凤沐又有什么区别?”男子转身蹲下,面对着气恼的白狐:“凤目被吞噬,而我的天凤神脉又受损,修为止步化神,注定此生不能陪她渡余生,”有个娃娃也好,可以陪她同行仙途。 白狐大喘着粗气,狐狸要被气冒烟了:“你就会一直说着丧气话,邑然都在努力寻找星曜石修补你的天凤神脉,而且还有了确切的消息,”若不是有身孕不能大动,她们早就去了。 “又是哪来的消息?”男子轻笑,虽然双目无神无光彩,但依旧俊美得勾人魂。 “这次的消息肯定准,”白狐很是欢喜,只要消息是真的,它还能再高兴一点:“是墨羽门的燕霞艺说的,”别人不知道燕霞艺什么身份,但眼前的男子却是晓得,“她不会骗邑然。” 不等白狐话说完,男子面色一沉:“燕霞艺怎么了?” “想请邑然递信,”白狐不敢有所隐瞒:“但却没来得及说要递什么信,就遇上了燕霞艺的后娘云涵卿,”那个女人真是讨厌,早不来晚不来,尽挑关键时候来,还要给邑然介绍乌族女子,它简直想活吞了她。 白狐看着被男子捏在手中的那枚玉牌:“你不准备给那行人回信吗?”只可惜它现在修为太浅,不然自己便可感知那个凤目男子是不是凤沐氏族人。 “不用回,”男子轻呼:“该来的人已经来了,”他的仇也可以开始报了。 第208章 第208章 该来的人?白狐一脸懵,歪仰着脑袋,眨了眨两只暗黄色的眼睛,身后的六尾急躁地涌动着。 凤沐敬飏就是这死德性,说话总是只吐一半,可当年就是受了重伤的他遇上了刚刚散了生机的母狐,将只钻出一个脑袋的它拉出了娘亲的甬道。 当然它也出息,从小就把自己吃得油光水亮的,还收拾得干干净净,后来更是费尽心机成功勾引了康家邑然,带着瞎了的凤沐敬飏嫁入了康氏,自此他们再不用颠沛流离。 凤沐敬飏能感知到白狐的躁动,轻笑着蹲下身子,抬手轻抚白狐毛茸茸的脑袋:“帮我照顾好邑然,等这次莫来云都的拍卖会结束了,我就同她一起回玄天宗。” 康氏乃是九尾狐半妖后裔,他又觉醒了天凤神脉,邑然孕期定是凶险异常,他必须陪在她身边。虽然不能看到孩子,但他和邑然的娃娃一定很美很美。 “这还差不多,”白狐享受地眯起了双目:“邑然的孕期长达十八个月,现已经过了三个月,还有十五个月你自己心里要有底。” 康氏之所以子嗣艰难,并不是因为难受孕,而是孕期比一般的半妖后裔要长上半年,且越往后越凶险。白狐想想自己明明只是头崽子,却活成了凤沐敬飏的老妈子,顿时悲从心底来,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韩穆薇一行在小空间中等了许久,也没听到报价,但却等来了玉牌。沐尧拿起后输入灵力,看到那四字顿时敛下了眼睫,左手微微用力,玉牌归入尘土。 见他这般,一行人就知事情正如他们所料。 沐尧拿出了一块仙灵玉置于邀价台上,便带着几位出了小空间的门,离开了信安塔。 而此刻塔顶的人正紧握着那块仙灵玉,无神的双目看向塔外,身边已不见白狐。时至今日,他仍然能感受到被剥离凤目的痛苦,但却从未绝望,这是那些人的不幸。抬手掐指算起,只两息他便笑了。 出了信安塔,韩穆薇一行直接寻了一家客店落脚。次日天还没亮,他们便出了欢迪城,乘坐着穿云小舟一路向东南方疾驰,去往莫来云都。而一个月后,莫来云都西周酒家的酒灵璩阁将有一场大型的拍卖会。 修炼结束,韩穆薇走到船舱中,坐到沐尧对面拿出了茶具开始泡茶:“邑然的夫君是我们要寻的人,”这一点她很肯定。 沐尧点首:“玄天宗邑然道尊的夫君名唤凤沐敬飏,”垂目看着妻子露出的一截的皓腕,“到了莫来云都,我们就直接去酒灵璩阁,”无论如何,他要借由此次机会见到凤沐敬飏,确认了身份再行事。 “如果凤沐敬飏真的是当年那位被羽昶夺了凤目的男孩,那我们接下来的行事就有方向了,”韩穆薇现在对那位美得脱尘的邑然道尊也是相当的好奇,到底是什么让她和凤沐敬飏走到了一起? “不管凤沐敬飏是不是当年那个孩子,我都会拿着天凤族令去敲填羽城羽氏一族的门,”沐尧隐在眼底的红色几乎要奔涌而出,凤目被剥离吞噬的痛苦十倍于穆汤剥离悟境目融入境心,他都难以想象那个娃娃是怎么熬过来的:“我要羽家交人。” 韩穆薇轻笑,拿起一只洗净的青玉杯倒上茶,后放于还在打坐修炼的钟珠珠面前:“这是必然的。” 祱蓝界这潭水既已污浊不堪,那他们索性就将水彻底搅浑,然后浑水摸鱼,等鱼都被捉了,水自然也就清了。 “再有我与邬梦幽纠缠不清,”一道蓝金色的流光飞出了兽环,“邬梦兰”端起一杯云雾茶轻嗅茶香:“放心吧,这之后好戏多着呢,咱们是想闲都闲不下来,”当然了若是能攀上玄天宗康氏,那他们行事起来就可更加肆无忌惮。 韩穆薇递了一杯茶水予沐尧:“金琛什么时候……” “我已经醒了,”一龙目大汉出现在沐尧身侧,眼神定在了顶着邬梦兰面貌的颜汐身上,心怦怦直跳,真的是太久没见了:“提个建议,祱蓝界半妖后裔不是挺多的吗?我可以扮演……” “邬梦兰”打断他的话,说道:“你什么都不用扮演,就做个人便成,”一些年头不见,这笨鱼的修为竟已入大乘巅峰,真是鱼比鱼得扔,“可以对我爱答不理,”而邬梦兰对他得痴心绝对,不然怎么背离宗族? 金琛吞了吞口水,面对汐汐,他是真做不到爱答不理:“我们可以演一对相亲相爱,至死不渝的苦鸳鸯,”这个他一定能入戏,而且还能将痴心男儿演得淋漓尽致。 韩穆薇和沐尧对视一眼,后默默地品着茶,这对冤家的事,他们不想掺和。 相亲相爱的苦命鸳鸯?颜汐想想都不禁打了个激灵:“我得回兽环,对着韩小九那张猫脸冷静冷静。” 这时收功了的钟珠珠睁开了双目,眼神在两头鱼身上转了一圈说道:“颜汐可以扮演冷情男子,邬梦兰就让龙鲤来演,”这样便可都称意了。 “这个好……” “不行,”金琛见颜汐瞪他,顿时就泄了气:“那……那我们还是按你原先的计划来演吧,”他怎么就怂了呢,这是为什么? 钟珠珠见他们消停了,便开始打量金琛,这头龙鲤炼化了她的一根龙骨后,龙族的血脉竟可媲美当初他们在万兽森林中心见到的那头龙五子鸱吻,倒是真出乎她所料:“你是不是该回礼了?” 自钟珠珠的眼神定在他身上后,金琛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这位可是实实在在的老祖宗,听到问话,他僵硬地转过身面向盘坐着的钟珠珠,扑通一声跪到甲板上:“金琛给老祖宗……” “闭嘴,”钟珠珠慢慢地鼓起两腮,这一个两个的都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她什么时候成了他们的老祖宗了,冷哼一声:“赶快麻利地把回礼掏了,”小薇子可是说了她的龙骨非常非常珍贵。 韩穆薇和沐尧都垂着脑袋,似全神贯注地在品茶。金琛都呆了,什么回礼?颜汐难得好心一回,用脚踢了踢金琛传音道:“你不是拿了钟前辈的一根龙骨吗?” 立时金琛就明白了,可是当初那根龙骨不是老祖宗送予他的吗?心中虽有疑惑,但他聪明了一次没出言问,想想韩尘微的嗜好,他也不拖沓,直接拿出了两百只墨玉盒奉上。 钟珠珠面上的神色顿时就柔和了两分,取了一只墨玉盒解开禁制,看着盒中那一块块小巧可爱的灵晶,她心都软了,挥袖将茶几上的一堆墨玉盒收起,后眨了眨眼睛问道:“你还要龙骨吗?” 金琛一愣,不过只瞬息赶紧跪着挪上前两步应道:“要,”所以这位是要卖龙骨吗?余光扫过一旁的颜汐,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否极泰来? 韩穆薇想到当初在龙窟见到的那一副千丈长的金龙遗骸,心中颤了颤。只片刻,金琛就花了两千万灵晶从钟珠珠那买了四根一尺长的龙骨,感激涕零地连连叩首:“谢谢钟前辈……” “你起来吧,”这笔买卖做成,钟珠珠是眉开眼笑,手中攥着金琛刚刚送上的一颗金灵珠,心中想着她那些龙骨,眼中看到是一条又一条的灵脉和成山的灵晶。 韩穆薇看着这景况,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如此甚好。 穿云小舟一连在空中穿行了二十六天,韩穆薇一行才到了莫来云都城外,此时距离拍卖会开场只有四天。入了城,他们也不急着寻找客店,而是如沐尧说的那般直接去了酒灵璩阁。 看着用汉白玉石筑成的六层小楼,韩穆薇与沐尧对视一眼,后望向一旁的钟珠珠问道:“我们需要穿隔绝斗篷吗?” 钟珠珠盯着小楼门上的牌匾和族徽,轻语道:“直接进去,”藏头缩尾确实可以掩人耳目,但他们此次来祱蓝界不就是为了闹事吗? 沐尧双目扫过身侧的几位,浅笑道:“我们的确不需要藏头缩尾,有时候不遮不掩才更显高深莫测,”说着便牵着韩穆薇走向了酒灵璩阁的大门。 韩穆薇明白他们的意图,也极为认同,跨入酒灵璩阁一眼扫过其内部的布置,竟丝毫不输苍渊界暮云城黑市拍卖场。店里的伙计见有客入门,便急忙上来招呼:“几位仙家是买法器还是买卖灵药?” “最近贵阁不是有一场拍卖会吗?”沐尧看了一眼店伙计,就走向了柜台,看着掌事的中年元婴问道:“现在还可以寄拍物件吗?” 中年元婴拱手行礼,也不言虚的:“那就要看前辈卖的是何物?”珍贵异常的天才地宝就算是在拍卖会将完的最后一刻,也可入场进行拍卖,但若是价值一般,那就只能抱歉了。 沐尧左手一翻,一颗闪着荧荧红光的星曜石出现在掌心:“这个可以吗?” 在酒灵璩阁做了近三百年的掌事,中年元婴的见识自是不凡,在看到星曜石的瞬间,就立马闪身出柜台,俯首相请:“几位前辈,还请入内商谈。” 星曜石,虽然他以前没见过,但这样的神石各家典籍中都有记载,他不可能认错的。如果此次运作得好,他们酒家的酒灵璩阁便可更上一层楼,媲美巳魔宗的巳诚灵阁,机会不容错失。 韩穆薇一行目不斜视地随着中年元婴掌事走向了酒灵璩阁的内院拱门,到了内院拱门,中年元婴便驻足了,抬手朝着等在拱门外的一位身着黄色仙羽裙的姑娘拱手言道:“有劳九姑娘了。” “季叔客气了,”姑娘拱手回礼,后便看向了韩穆薇一行,只一眼就将目光定在了沐尧身上,眸中闪过激赏:“你是剑修?”好一个绝色男儿,才化神境就能收敛剑修的锐气当真是不凡,可惜……眼神扫过紧握在一起的手,元阳已不在。 沐尧并未理会女子的问话:“寄拍物件也要查明道统吗?”这类放肆的眼神他见得太多了,世上总有许多人喜自以为是。 “这大概是酒家的规矩吧?”韩穆薇放开沐尧的手,直接越过女子进入了内院拱门,钟珠珠轻嗤一声便跟上了,沐尧和“邬梦兰”、金琛随之进入内院,独留接引的圆目女子静立拱门之外。 “九姑娘,”中年元婴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你刚才的行为逾矩,”别看那行人面生,但明显不好惹,特别是那个杏目圆脸的姑娘,他从心底莫名的怵她。 女子点首:“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她也只是难得见着一位能入眼的剑修,怎会料到这行人如此不给酒家脸面?想必是来头不小。 韩穆薇一行入了酒灵璩阁的内院,便听到了潺潺如水般的琴音,看着庭院中精致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瞬移闪身直接来到一处青玉石亭外。 石亭中,一位女子身着金缕齐胸曳地裙,绾着飞仙髻,红纱半掩着面正在挑动着丝丝琴弦,感知到人来了,便笑着抬眼望向韩穆薇一行,双手依旧在弹着不知名的曲子。 钟珠珠深叹一口气,这如丝媚眼在瞅谁?一个挥袖,女子手下的琴连带着青玉石亭被凌厉的灵力一分为二。不过那女子却丝毫没被惊着,终于舍得起身上前来言话了:“悠梦失礼了,还请几位前辈勿怪。” “不用了,”沐尧看向钟珠珠:“姑祖,我们还是另换一家吧,”他虽不知这西周酒家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但却可以不参与。 “走吧,”钟珠珠没有犹豫,转身就想瞬移离开,只是她刚刚动作一位身着白衣,手持骨扇的青年男子就出现在她跟前,俯首赔礼:“家妹顽劣,还请这位前辈勿怪。” 钟珠珠冷哼一声,不再收敛渡劫巅峰的威压,白衣男子的血顿时就涌出了七窍,但他依旧咬牙强撑着一身的筋骨,其也知自家妹妹惹了不能惹的人。 伸手向后,沐尧将那颗散着红光的星曜石放入她的掌中,钟珠珠将星曜石捏起举高细观,脆声说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不懂眼色的人,”收回目光瞥了一眼已被威压压趴在地的媚眼女子,“揣着明白装天真,丑态当真是惹人作呕。” 白衣男子血已流满面,梗着脖颈颤着牙说道:“失礼,请……前辈多多包涵。” 钟珠珠勾唇轻嗤一声,便收敛了威压,将星曜石递出:“这个放于此次酒灵璩阁的拍卖会寄拍,我要见拍得此物的人,”说完瞥向白衣男子,“你可听明白了?” “明白,”白衣男子心中大骇,等不及缓口气,就立马双手接住那颗只有豆粒大的星曜石,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入隔绝石盒,后拿出一块紫金石牌奉上:“前辈,这是酒灵璩阁的贵宾符牌,凭……,”不等他说完,手中一空,那行人已消失在庭院之中。 柳叶眼女子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极为狼狈:“四哥……” 啪的一巴掌,白衣男子气极,几乎是用了全力,怒斥道:“你可知今日惹了多大的祸?”阁中是有老祖坐镇的,但却无一人出现,便可知均已受伤,“此事我会如实上报祖父,你好自为之。” “四哥,”女子顾不得脸上的疼痛,急忙拉住欲要离开的男子:“悠梦知道错了,我……我只是看到邬梦幽那个妹妹在那行人中,所以才……才气不过想要……” “闭嘴,”白衣男子抹去嘴角的血,抽回自己被拽着的臂膀:“错了就是错了,你勿要再提那些所谓的理由。” 能叫坐镇的两位大乘老祖静默无声的,定是渡劫境大修,他们酒家是祱蓝界顶级世家,也才一明一暗两位渡劫境老祖。悠梦她太放肆了,一个男子而已,竟能叫她置宗族于不顾,这事不能就如此了了糊弄过去。 出了酒灵璩阁的韩穆薇一行算是长见识了,他们也是第一次见着这阵仗,不过后来那男子行事倒是还算有点分寸。 韩穆薇捋着垂在胸前的一缕青丝:“有了今天这么一出,估计我们很快就要入了一些人的眼了,”这样正好,有人盯着,他们大作才会有动静,“待见了凤沐敬飏,再拿出天凤族令找上填羽城羽氏……” 接下来的事都不用说,他们都能想象到那境况,到时深受其害的人自然会在暗地里推波助澜,再由羽氏扯上墨羽门,而牵连上墨羽门就不得不提坤宸战甲,提到坤宸战甲,祱蓝界还有多少人能坐得住? “最迟明日星曜石的消息就该透出来了,”钟珠珠看向街道两旁的客店,见客店门旁几乎都挂着客满的大红灯笼,便拿出了将将才白衣男子予她的那枚紫金石牌:“我们去住酒家的客楼,”若不是酒家人耽误工夫,他们也不会要露宿街头。 韩穆薇左看看颜汐和金琛,右瞧瞧自家美色招人眼的夫君,看来他们这段时日得先跟着珠珠姑祖混了。 酒家的客楼倒是好寻,毕竟有族徽在。钟珠珠手中的紫金石牌也当真是好用,不过两柱香的工夫,韩穆薇一行成功入住一处景致相当不错的小院,看着院中的假山湖石,钟珠珠这才言道:“酒家也不都是傻子。” “谁家还没有两颗老鼠屎呢?”韩穆薇在千年桃树下摆上了茶几,拿出了那年自钟琼镡老祖宗那得来的棋盘和棋子,招呼沐尧过来:“我们对弈一盘。” “好,”沐尧坐于韩穆薇对面,细观着她的神色,见其并没有不妥才笑道:“我以为你生气了,”今日酒灵璩阁的两位女子行为大胆,颇具挑逗,可真是一点都不像出自剑修世家。 韩穆薇粲然一笑:“为了无谓的人生着无谓的气,我这是有多傻?”那会她之所以放开沐尧的手,只是因为信他。且他们都是修士,心境岂是那般容易扰乱的? 沐尧见她落子,便执子跟上:“凤鸣多谢夫人海涵,日后定谨守夫道,不再给夫人招惹是非。” 抬眼瞅了瞅他那张脸,韩穆薇大乐:“那你得换张脸,不过我不同意,”她食色,“我在霄瑱界逆毓秘境中,遇着君御老祖宗,他摆下棋局要与我下棋,就只有一色子,当时我还真的被唬住了,只觉遇着高人了。” “君御老祖不会下棋,”沐尧丝毫不亏心地揭着自家老祖宗的底:“而且还爱哭,一百零三岁的时候去后山秘地寻亲爹,失足跌落雷池,机缘巧合觉醒了天凤神脉,至于他因何失足到现今都是未解之谜……” 听着沐尧揭自家的丑,钟珠珠默默地取出了一把摇椅放到了桃树的另一侧:“你们沐家几代没有女娃娃了?” “算起来已经九代了,”沐尧轻叹道:“不止我们沐家,天凤后裔情况都是如此,估计凤沐氏族都快忘了凤沐女娃娃有多美了。” “好像是的,”钟珠珠记得上古时期凤沐氏族就极少有女娃娃出生:“康邑然腹中的孩子是个女娃娃,”沐尧拿着棋子的手一顿,迟迟没有落子,沉凝许久才言道,“女宝宝?” 钟珠珠点首:“不过康邑然是九尾狐半妖后裔,这个女娃娃能不能平安诞下还不知道,”血脉越尊贵的半妖后裔孕期越长,九尾狐在妖兽中的地位可堪比四神兽,且娃娃的生父还是觉醒了天凤神脉的天凤后裔,这胎注定艰难。 说到半妖后裔,韩穆薇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天凤后裔是不是也属半妖后裔?” 沐尧回神落子:“天凤后裔中,只有觉醒了天凤神脉的凤沐氏族归属天凤后裔嫡系,”脑中闪过尘微幼时的肉肉模样,不禁轻摇了摇首,“而天凤后裔嫡系确属半妖后裔。” 若是康邑然的孩子承继了她父亲的天凤神脉,那孕期就不是十八个月了,而是至少一百八十年,刚出生修为都不会低于元婴境。不过这样的婴孩不会出生在下界,因为下界的灵气根本就保不住天生天凤神脉的胎婴。 “凤沐氏族也应该有许久没有婴孩出生了,”钟珠珠望着蔚蓝的天:“康邑然的孩子很幸运,虽然不是天生的天凤神脉。” 尘微入了化神,天地规则在增强,金色梧桐复苏,天凤一族也会跟着昌茂。而凤非梧桐不栖,指的是天凤非金梧不栖,金梧一倒,天凤则会奔劳至死。 沐尧敛下眼睫,沐家确实如珠珠说的那般,近二十万年只要是觉醒了天凤神脉的族人就会断了子嗣,至于上界那就更不用说了。 次日不过午时,酒灵璩阁就有消息传出,此次拍卖会的压轴之宝是一颗星曜石,这消息一流出,就引得四方来客探寻。 玄天宗在莫来云都驻点后院的一间厢房中,一头六尾白狐兴奋得舞动着毛茸茸的六尾,两只前爪不停地比划着:“外面都传疯了,酒家到时要是拿不出星曜石,我就活吞了酒灵璩阁。” “你吞的下酒灵璩阁?”狐狸眼女子端着一碗浓稠的昏黄色灵露一勺一勺地喝着,周身不见清冷,眸中透着柔婉:“项师叔说这消息是酒灵璩阁透出的,应该是真的,”一口饮尽碗中灵露,后放下碗,轻抚自己的腹部。 六尾白狐挠着腮:“肯定是真的,”不知为何它会想起那日去信安塔的那行人,总觉那群人和星曜石出现的时候太凑巧了,“邑然,我跟你说敬飏的族人可能找来了。” “什么?”康邑然正轻抚着自己的腹,就听到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敬飏的族人,凤沐氏族?” “对,”白狐重重地点了点脑袋:“大概一个月前有一行人入了信安塔,问了凤目男娃的事,还问了你夫君的名讳,敬飏说该来的人终于来了,”这不就是他一直在等的吗? 康邑然微微眨了眨眼睛,手放在腹上,感知着指下的细微颤动:“星曜石……,”他说此次待莫来云都的拍卖会结束,就随她一同回玄天宗,“小白,你看到的那些人他们……” “一身正气,”白狐回忆着那日在塔顶见到的画面:“邑然其实你不用担心,敬飏和你都有了娃娃,凤沐氏族不会不认下你的,”再说人家邑然还是它和敬飏的救命恩人,凤沐氏族不能不讲理。 “你不懂,”康邑然深叹:“我怕的是凤沐氏族会舍下敬飏,”易经玄术在一些古老的氏族中算是旁门左道,更何况是天凤后裔嫡系的凤沐氏族,“至于我,我背后有康氏却是一点都不惧。” 白狐明白了,这一点还真难说:“可是敬飏的天凤神脉受损,根本就不能修习威力强大的功法,”这也是逼不得已的事。 康邑然轻叹一声后蓦然笑了:“若是凤沐氏族舍下敬飏,那他就彻底是我和……孩子的了,”这样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敬飏应该会很伤心,毕竟他一直都在等他的族人来。 第209章 第209章 夜半三更,韩穆薇盘坐于床榻之上,将近日的事捋了又捋只觉还可以更甚一些:“菩菩,你说赴莫来云都拍卖会的修士是不是特别多?” “当然多,”四仰八叉躺在神府中的小天菩知道韩穆薇想要问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暮云城黑市拍卖会,三宗六门一寺院什么时候有缺席过?” 韩穆薇意味深长地笑了,跳下了床榻双眸晶亮:“这么说来酒灵璩阁的拍卖会那是真热闹,到时不但有像墨羽门那等的二、三流门派会临,就连祱蓝界的四宗三大家也不会错过?” 小天菩一撅小屁屁就盘坐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说:“对,这种场合适宜干大事,”丝毫不掩跃跃欲试的神情。 坐于庭院中千年桃树下修炼的沐尧感知到背后来人便收功了,拿出一只蒲团放于身侧:“过来坐,”他就知道尘微今夜难以入定,她的性子似大气洒脱,但于人心上却看得极为清楚。 “我们明日去一趟玄天宗在莫来云都的驻点,”韩穆薇落座,扭头看向沐尧:“你觉得呢?” 星曜石的消息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还有两日,此次酒灵璩阁的拍卖会就将进行,她相信到时该来的人都会到列,其中包括南辞山岸的墨羽门、填羽城羽氏一族以及燕云城燕家和云家等等。 “明日过了午时,我们走一趟,”沐尧握住韩穆薇放于膝上的手:“无论凤沐敬飏是不是当年那个凤目男童,他既然冠上了凤沐姓氏,便意味着认同了自己的身份,我们是该去拜访。” 韩穆薇就知道他会明了她的意图,脑中闪过那位邑然道尊的模样,有心打趣道:“你说凤沐敬飏的女儿若是生在苍渊界,那姑娘方圆千丈内会有异族男子待的地儿吗?” 听了这话,沐尧还当真细虑了起来,隔了三息才笑着应道:“方圆千丈还是目可及之地,”沐家近年来男娃子是一个又一个地落地,可却不见一朵小花,他娘瞧着这情况明明手中攥着两颗晴婴果,但就是不敢生。 “哈哈……,”韩穆薇大乐:“估计世家宗族中也就只有天凤后裔是爱女如宝,男儿似草。” “不,”沐尧看着妻子如花笑靥,心跳不自禁地加快:“沐家的男娃子不仅仅是草,还是杂草,”一茬又一茬的,中洲老宅的房顶从来都是漏光漏雨,沐家长辈最期待的日子就是每年的测灵之日,因为测完灵根后,便可以送走一批“野猴子”。 韩穆薇依靠在他的肩头:“我是看出来了,你也只喜欢女娃娃,”她可是一直记着他瞧雷音乌庚竹的眼神,“还有沐畅,我听二胖说沐畅特地挪出一只空介石储物戒给未来的闺女存好物,”估计现在整个沐家的指望都在童童身上了。 沐尧揽着她:“你知道明颜师姐最怕去的地方是哪吗?” “沐家?”韩穆薇微仰着头看向沐尧:“这事我听说过,破军师叔刚收明颜师姐为徒的时候,被特地要求带着弟子回族一趟。” “对,”沐尧想到他娘曾经与他描述的境况,不禁笑出了声:“当时族里有一位婶子刚怀了喜,想要多看几眼女娃。明颜师姐随着小叔到了沐家,沐家的一群小子个个想要和她玩儿,谁也不让谁,便按着老规矩,混战一场排序。” 韩穆薇能想象那个画面,一边是干干净净,乖乖巧巧的精致女娃儿,一边是逞凶斗狠,身上没一块干净地儿的淘猴子,选都不用选,已经一目了然了。 “那个婶子照顾了明颜师姐一个月,结果一次生了两个男娃,”沐尧垂首低笑:“其实婶子早就知道肚子里的娃娃是男是女了,只是她一直不想相信,直到生下来才大哭了一场,后来两个男娃不到五岁,其就以心魔起誓再不孕育子嗣。” “哈哈……” 次日天刚过午时,康邑然食了一碗灵露后,便打算修炼用灵力滋养腹中胎儿,可将将盘坐到榻上,储物指环中的传音玉符就被触动了,取出输入灵力,顿时便蹙起了眉头。 盘在其身侧的六尾白狐见她凝眉,立马跳起急问:“邑然,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坦?” “不是,”康邑然摇首,扭头垂目看向六尾白狐:“凤沐氏族的人来了,他们要见我,”没想到会如此之快。 只是他们既然知道她夫君的身份,那为何还要将那颗星曜石送入酒灵璩阁?她真的猜不透,神识凝成针刻录了一句话。 白狐眨巴着两眼:“来了?” 韩穆薇夫妇和钟珠珠被玄天宗驻守驻点的元婴青年请进后院,来到康邑然所居的厢房之外,见着已经立于檐下等待的女子,元婴青年拱了拱手就退下了。 “凤沐尧贸然前来打搅,还请邑然道尊多多包涵,”沐尧抬手拱礼:“只是有些事情关系到氏族,尧不得不走这一趟。” “两位无需多礼,”果然如她所料,康邑然一见到这个叫凤沐尧的男子,便知不会有错了,他就是敬飏的族人,轻轻抿了抿嘴上前几步,走到钟珠珠跟前拱手:“晚辈康氏邑然拜见前辈,玄天宗招呼不周,还请前辈海涵。” 钟珠珠抬手,用灵力扶起她:“不必如此多礼,”眼神投向其腹部,“你身怀有喜,还需谨慎,”看来康氏也有准备,康邑然灵力充沛,面色红润,腹中胎儿也极为稳当,这便好。 “多谢前辈关心,”康邑然双目扫过没有出声的杏目鹅蛋脸女子,侧身相请:“三位请屋内言话,”无论如何她是凤沐敬飏的妻子,他的族人上门,她不能怠慢。 一行人入了厢房厅堂就座,康邑然亲自准备茶水,不紧不慢地清洗着茶具:“不知三位来寻邑然可有什么事?” 沐尧与韩穆薇对视一眼,后看向盘坐在钟珠珠下手的脱尘女子,右手一翻,两颗散着莹莹黑色幽光的星曜石安然地躺在掌中:“这是你要寻的东西吗?” 啪一声,白玉茶壶落于茶几之上,后翻滚掉落在地,康邑然努力平复着心绪,双目紧盯沐尧手中的那两颗黑色星曜石,想要收回眼神,但眼睛却不听使唤,吞咽着口水问道:“你们想要什么?”她已经寻了三百年了,真的不想错过。 “这么说凤沐敬飏的眼睛确实是伤了,”沐尧右手轻轻一拨,两颗星曜石便飞向了康邑然:“今日我们来拜访并无别的意思,只是想要知道凤沐敬飏到底是怎么伤的?” 康邑然不等星曜石抵近,就让守在一旁的六尾白狐收了它们,后才看向沐尧,心中踏实了:“我夫君的双目是被人活活剥离的,”只是他却从未告诉过她剥离他双目的人是谁? “我知道了,”沐尧微敛眼睫:“天生凤目一旦被剥离就再难恢复,星曜石虽是神石但也未必能替代凤目。” “我寻星曜石并不是要用它们作凤目,”凤沐氏族诚意已然足够,她康邑然也非不知好歹之辈,自是以诚相报:“凤目被剥离倒还是小,致命的是我夫君的天凤神脉受了损伤,若是不修补,他的修为就止步化神,仙途断绝。” “什么,”坐于主位的钟珠珠杏目一凛:“天凤神脉受损?这不可能,”天凤乃是天地间第一头凤,极其尊贵,饕餮虽具吞噬神通,但碍于血脉,根本不能吞噬天凤神脉,且天凤神脉一旦觉醒就坚韧非常,怎会受损? 白狐见他们不信,顿时就急了:“敬飏的天凤神脉确实是损了,他不能修炼威力强悍的功法,”它亲眼看着他如割肉一般地放弃了他原来的道统。 韩穆薇愣住了,他们以为凤沐敬飏…… “天凤神脉受损只有一种可能,”盘坐在神府中的小天菩神色极为严肃,眼底隐含着悲伤:“那就是凤沐敬飏的天凤神脉觉醒并非偶然,”那么小就觉醒了天凤神脉,它一开始就觉得十分异常。 “什么意思?”韩穆薇心一沉,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小天菩叹道:“凤沐敬飏的父亲应该不在了,”而他的父亲定是一个觉醒了天凤神脉的天凤后裔,“天凤神脉不能被吞噬,但却可以剥离。只要将凤沐敬飏生父的天凤神脉剥离了融入凤沐敬飏的经脉,他的天凤神脉便可被触发觉醒。” 韩穆薇顿时就了悟了:“有人不信命,以为凤沐敬飏小,觉醒了天凤神脉,天凤神脉正当脆弱便有可能会被吞噬,”好狠毒的心计! “他的父亲应该还活着,至少神魂没有灭,”沐尧的声音突然在韩穆薇神府中响起:“沐垣老祖说近年凤沐氏族并无族人陨落。” “敢动手剥离天凤神脉的人,你觉得他会没有准备,”小天菩拿出了一块遮天木:“将这木头往凤沐敬飏父亲口中一塞,天道都能避过,更何论是一本族谱,”它是越来越能理解狗……天道了,有些东西确实不应该存在。 沐尧静默无声了,只是眼底的红色暗涌着。 钟珠珠听了白狐所言,放在茶几上的右手慢慢紧握,她想到一种可能:“凤沐敬飏并不是祱蓝界人氏,”这一点她几乎可以肯定。 “不是,”康邑然见他们都沉默了,不知为何心似被揪着一般,她的男人定是受了很多苦痛才会造就了他那般冷清的性子:“我们新婚时,他有告诉我说他来自藏冥界,”而藏冥界是什么地方,她很清楚。 听到藏冥界这三个字,韩穆薇和沐尧的眼睫不约而同地微微颤动了两下。 钟珠珠神念一动,一块足有千斤重的凤血石出现在地上:“你每日修炼时坐于石上,可补你腹中婴孩精元。” 这块凤血石是她和爹爹从战场中带出的,里面融有一滴金凤心头血,金凤虽不是天凤,但也属天凤后裔,她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康邑然改坐为跪:“多谢前辈,不知前辈可否告知邑然贵姓?” 钟珠珠沉凝许久,才淡而一笑道:“钟,藏冥钟氏的钟。” 康邑然忽的抬首,一双黑黝的狐狸眼大睁着,双唇微微颤动:“钟……,”见钟珠珠面无表情,后扭头看向坐于沐尧上手的韩穆薇,渐渐地面上露了笑,族里老祖宗说天地复生,天刑归,原来…… 韩穆薇抬首回视康邑然:“后日酒灵璩阁将会有一场大戏,还请邑然道尊前来捧场。” 她一直就觉得这女子不同,现在看来自己的直觉并没有错,康邑然拱手应道:“一定,后日我还要拿下那颗星曜石,”不过她心中还有一点疑问,“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知道凤目男孩的事吗?” “可以,作为凤沐敬飏的妻子,你确实也应该晓得,”韩穆薇轻笑道:“在两百五十余年前,我在一处秘境中杀了一个名叫羽昶的饕餮半妖后裔,”说到这她就见康邑然狐目一缩,“他那所谓的天生凤目不具神威,明显是经后天吞噬得来的。” 六尾白狐一下子蹦到了茶几中心,本想再靠近一点,但不知为何看着那杏目红衣女子它竟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羽昶的羽是不是羽氏一族的羽,”看来它找到仇人了,怪不得敬飏一直瞒着事情不告诉他们。 “饕餮半妖,”康邑然两手被握得咯咯响:“除了羽氏一族,还能有谁?”她早就有所猜测了,只是敬飏从来不提,他是怕连累康氏吗? 静默许久的沐尧终于出声了:“后日,我会拿着天凤族令在酒灵璩阁向羽家发难要人,”他想康邑然知道该怎么做。 康邑然眸中银色一闪而过:“我一会就向族里传信,让我曾祖对外宣告我的夫君出自凤沐氏族,”她平复着激荡的心绪,“你们尽管发难,我倒要看看羽氏的底有多厚实?” “那就多谢了,”果然是个聪明人,韩穆薇了然康邑然这般动作的原因。 凤沐氏族古老神秘且强悍,但那都是传说,贸然出头谁知道有几分底,况且祱蓝界又是中千世界,这里不乏大乘、渡劫境修士。 康邑然这般做,是既没有明着暴露了凤沐敬飏,又将康氏和凤沐氏族挂上了勾,这样就方便了他们之后的行事。而羽氏一族即便知道凤沐敬飏就是当年的那个凤目男童,也会惧于康氏和不知深浅的凤沐氏族不敢胡乱攀诬。 正事谈完了,韩穆薇便拿出了五滴净灵玉泉:“这个予你和孩子,”半妖后裔孕期炼化净灵玉泉不但可以补充灵力,还可以净化婴孩体质,不过也不能多,九尾狐半妖后裔,五滴足矣。 “这……,”康邑然右手轻抚腹部,面上泛起淡淡嫣红:“邑然当真是受之有愧。” 韩穆薇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紧握沐尧的掌笑道:“收着吧,我夫家已经九代没有诞下一个女娇儿了,要是让他们知道这有个凤沐女宝宝,不知道要有多高兴?” 沐尧则拿出了两只墨玉盒:“盒里装着两颗吸云石,石中蕴含着浓郁的天地规则之力,你孕期到了十二个月就取出一颗修炼时用,另外一颗临盆时吸收,”这就是凤沐氏族的孩子难以孕育的原因。 康邑然起身拱手:“多谢二位,”她娘亲在得知她有孕时,就开始准备大量的天材地宝,可曾祖说她的孩子十之八、九是生不下来,她不信,但心中却知是因敬飏的血脉,“不过邑然还有一事要相告。” 这个钟珠珠知道,她抬首望向康邑然:“不用说了,道统本就是个人的事,凤沐氏族不会因此就舍弃凤沐敬飏。” 躺在聚魂灯中的桃无盐撇了撇嘴,珠珠对钟家、凤沐家的人总是这般温和得体,可怎么到了他这就哪哪都不对? 不过他的师徒缘线会动确属应该,凤沐敬飏失了天生凤目,恰巧应了五弊三缺之“残”,看来他确实该收徒了,而《九归天衍》也应有人来承继,只是他却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道统会由凤沐氏族人接。 “他一直都在等着他的族人,”康邑然目中有泪,哽声道:“我不允许任何伤害他,即便……即便是他的族人。” 沐尧起身拱手:“多谢,”凤沐敬飏能遇到康邑然,是他的幸,垂目看向仰首望着他的女子,他能遇上尘微也是幸。 一行人直至傍晚时分才离开玄天宗驻点,回了酒家的客店。一夜过去,星曜石的流传还未下沉,玄隐城康氏邑然夫君出身凤沐氏族的事又甚嚣尘上。 世人是一片哗然,毕竟凤沐氏族一直都是存在于传说中,可即便是传说,凤沐氏族依旧让人津津乐道,只是有些人心绪就难安了。 位于莫来云都西城的羽家别院中,一绾着牡丹髻的圆目女子端坐在主位右侧榻上,微凝着一双柳叶眉,眸中忧色不掩,稍稍扭头看向左边的吊眼魁梧男子,柔声细语道:“哥哥,你说玄隐城康氏是何意图?” 吊眼男子右臂膀抵在榻几上,手指来回捻动着:“康氏这是打量着本尊不会上门去问询,”不愧是狐狸精后代,心思真不浅。 “哥哥,我怎么觉得这次康氏蓦然来这一出所图甚深?”圆目女子微抿着红唇,眉眼间可见柔弱:“星曜石的消息一出,康氏一直藏着掖着的康邑然夫君就冒了出来,”难道康邑然的夫君真的是那个逃了的凤沐氏青年? “不用再想了,”吊眼男子右手越过榻几,握住圆眼女子放于腰间的左手,后稍稍用力捏了捏,望向女子的眼神带着浓浓的侵略意味:“卿妹难得来一次,表哥可不想你劳心伤神。” 女子便是燕云城城主燕冲离的妻子云家涵卿,状似羞涩地垂下首,面颊染上淡粉,娇嗔道:“汉隶哥哥怎么还与涵卿外道了?”纤长如玉般的手指在吊眼男子羽汉隶的掌心轻轻挠了挠。 “哈哈……,”羽汉隶仰首大笑,心中极痒,一个闪身佳人入怀,瞬移朝着内室去了:“卿妹许久未来,表哥念得紧,今日难得一见,定是要好好疼惜一番才行。” “汉隶哥哥,你怎么还是这么坏?”娇人娇哼一声:“看来是夕夕没全力以赴,今日涵卿定要替夕夕好好教训教训你……啊……” 正堂外,两个长相有着五分似的女子静立在庭院之中,其中绾着精致的惊鸿髻的美妇听着从屋中传出的丝毫不加压抑的声声娇吟,面上带着勉强的笑:“你爹爹现在正有事,我们先回去吧。” 有着一双水灵鹿眼的姑娘看着美妇,知其心中不爽,便劝说道:“娘,云涵卿是燕云城的城主夫人,只要不脱了这层皮子,她与爹爹就只能这般偷着苟且,比不得您的。” “我明白,”美妇心里舒服了一些,转身面向鹿眼姑娘:“梦幽,你要记住女人是水,那男人就是水中的鱼。” “娘请放心,女儿知了,”鹿眼女子淡笑:“水没了鱼只会变得更清更净,而鱼离了水就活不了了,”她邬梦幽不会像她娘这般傻,轻易就把心交给了一个男子,抬眼看向大敞着的厅堂门,耳边尽是吟咛,云涵卿是故意的。 邬夕夕最后看了一眼正堂:“我们回去吧。” “是” 这日天色正好,过了辰时,韩穆薇夫妇和钟珠珠便领着一身紫金色劲装的金琛出了酒家客楼,至于颜汐,这会正待在兽环中,今日的场景,她并不适合出现。 此时街道上的行人格外多,大多穿着隔绝斗篷罩着面,几乎都是朝着酒灵璩阁而去。韩穆薇夫妇均着一身大红,没有遮掩,混在人群中显得尤为醒目,不过他们并不在意。 金琛跟在钟珠珠身后,双目时不时地扫过这位祖宗身上的那套金色龙纹广袖留仙裙,只觉这套裙子若是颜汐穿上定是美不胜收,可惜老祖宗跟他一个品位,虽然她不承认,但龙族的嗜好是骗不了人的。 “你不要觊觎我的留仙裙,”这头龙鲤在想什么,钟珠珠是一肚子的数:“不过我可以把它卖给你,只是要等过了今日。” 就知道会是这般,关键这位要卖,他还不敢不买,金琛拱手道:“那就多谢老……钟前辈了。” 未等到酒灵璩阁,韩穆薇就见着一位长得与邬梦兰有七成似的女子,她知那应该就是邬梦兰的嫡亲姐姐——邬梦幽,确实美丽动人,眼神一掠而过,不见燕霞艺,看向不远处的酒灵璩阁。 钟珠珠拿着紫金石牌,带着韩穆薇三人直接上了酒灵璩阁的天甲六号房,至于一号、二号等他们也不想过问。入了厢房,望进正对着厢房门的铜镜,楼下的情况一目了然。 “还有两柱香的工夫,拍卖会就要开始了,”韩穆薇扫视着厢房内的布置,来到铜镜前的檀木桌旁落座,取出一盘灵果摆上:“来的人不少,真是热闹,”唤出了小九儿,一手搭在其背上,“等会你也给姐姐撑撑场面。” “好哒,”小九儿舔了舔唇,笑眯着一双黑漆漆的猫眼:“姐姐放心,今天韩小九一定是最威武、最美丽的……,”想说妖兽,但瞥见坐在主位的钟珠珠,顿时不甘不愿地改了口,“崽子。” 沐尧开启了厢房外的禁制:“人差不多也快到齐了。” 钟珠珠看向挂在墙上的铜镜,手里攥着叫价玉牌:“玄天宗的人来了,”康邑然跟在一位狐狸眼中年男子身后,上了楼。 天甲三号房中,康邑然坐在狐狸眼中年男子身后的位置,双目紧盯着挂在墙上的铜镜,就怕错过什么,可直至金铃响起,也没见着她想要见的人。 “大概是我们来迟了,”狐狸眼中年男子道:“那几位已经入了厢房,”入天甲楼层时,他见着天甲六号房外的禁制是开启,能拿出星曜石,只要酒家掌事的不是喝多了,就不会轻待那行人。 “应该是,”康邑然收回眼神,看向自家曾祖:“接下来若是有什么事,还请您关照一番,”虽然那位杏目圆脸的前辈看似很有本事,但她看不透她的修为,心中终是没底。 狐狸眼中年男子轻轻拍了拍自家曾孙女的肩:“放心吧,”就凭那行人给邑然送来的那些珍贵的保胎之物,他康氏也定不会作壁上观,“曾祖会见机行事的,”不过看那行人的行事,只怕是邑然多虑了。 “多谢曾祖。” 天甲六号房中,钟珠珠双手环抱着臂膀,看着铜镜中的映像,听着站在拍卖台上的女子叨叨,脑中在想着自己的龙骨。 没一会,韩穆薇就见一行十位女子上了拍卖台,不禁嗤笑,丝毫不掩轻蔑之意地说:“这酒家不是祱蓝界顶级三大家之一吗,怎么名下的产业也玩这套把戏?”况且这莫来云都可就在天南剑宗的眼皮子低下。 金琛偷偷瞄了瞄钟珠珠,才出声:“各界面的风俗规矩不一样,你也勿要少见多怪,”虽然他也觉这般有点入了下层,但人家都拉出来了,他们旁观便可。 韩穆薇轻叹:“不过单凭此一点,便可知在祱蓝界女修的地位更加的低下。” 第210章 第210章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钟珠珠看着那些女子在被拍卖时面上的神色,并不觉她们抗拒成为交易物件,反而有几个在极力地表现,如丝般的眼神真真是惹人怜。 其实韩穆薇早就发现了,只觉得那些女子太过天真,心志坚定的男修岂会因一面之缘而轻易动情,就算有,那也是极其稀少。而把自己以及仙途托付在另外一个人身上,这本就是一件本末倒置的事。 也正如韩穆薇所想,直至十位女子全部被拍出,天甲号八个厢房无丁点动静,而天乙号也就只有一个厢房报了两次价,便放弃了。 宝物一件一件地被摆上拍卖台,天甲号房始终静默无声,众人心中都清楚大家在等什么。星曜石乃是什么神石,原此次酒灵璩阁的拍卖会也只是寻常,但有了星曜石,这场拍卖会注定会格外热闹。 天甲二号房中,酒氏的当家人酒澈像一把利剑一般坐于主位盯着墙上的铜镜,右手放在檀木桌上紧紧握住,他这心中不踏实啊,毕竟送来星曜石那行人的来历,酒家还未能查清,但他却已有猜测。 厢房外的禁制被触动,立于酒澈身后的络腮大汉立马查看门外之人,后打开禁制将人请进来:“九爷。” 一细长眼青年着一身黑色云纹锦袍,背着双手悠闲地入到厢房:“大哥,”酒澈点首,双目依旧不离铜镜:“怎么样?” “康家老爷子在,玄天宗无人敢开口,”祱蓝界莫名冒出一位渡劫巅峰境大修,也是他们酒家后嗣不孝,无知小辈竟然敢贸然冲撞,他腆着脸拿着天南剑宗的身份玉牌去敲玄天宗的门,虽然没得什么准话,但也了悟一事:“不过那行人应该不是冲着咱们酒家来的。” 酒澈轻叹:“日后家中小辈必须严加管教,”没眼见的东西仗着宗族势大竟肆意妄为到如斯地步,简直就是死不足惜。 “确实,这次对方也是无意生事,不然那日这酒灵璩阁只怕无一活命,”细长眼青年酒欣落座于酒澈下手的位置,左手轻轻敲击着桌面,紧拧眉头沉凝了一会才说道:“大哥,那行人应该与凤沐氏族有干系。” “这是明摆着的事,”在族中,酒澈也就跟这个同胞弟弟还能聊上几句:“当年康氏突然对外言说康邑然已有道侣,但直至今日祱蓝修仙界也未等来她的大婚,其夫君更是从未有露面。” 而那行人刚刚拜访了玄天宗驻点,当晚玄隐城就传出了消息,这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酒欣还有一事想不明白:“可若那行人与凤沐氏族有关,那又怎会将星曜石送来酒灵璩阁?”他人也许会不知康邑然在寻什么,但作为酒灵璩阁的东家却是知的。 “能拿出一颗,不代表人家拿不出第二颗、第三颗,”酒澈从未低估凤沐氏族,那是一个可与藏冥钟家相媲美的宗族:“我这心一抽一抽的,直觉今天要有大事发生,”轻舒一口气,试图平复心绪。 “大哥放心吧,酒趣老祖已经来了。” 天甲六号房中,韩穆薇拿着一颗灵果在咬,兴致缺缺地看着墙上的铜镜:“这祱蓝界的拍卖会有些寡淡,”拍卖的东西虽然珍贵,但却远不及苍渊暮云城的黑市拍卖会,“真是白瞎了祱蓝界第二拍卖市的名头。” 钟珠珠很是认同,原她还想拿出一根龙骨,现看这状况是不准备往外掏了:“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时辰,”她拿起桌上的那枚玉简,将神识探进去瞅了一眼,“还有五件就到星曜石了。” 韩穆薇闻言立马大口啃着灵果,到了星曜石便意味着拍卖会即将结束,她得好好酝酿下情绪。 坐在其身侧的沐尧手中攥着天凤族令,拇指轻抚着族令表面的天凤宝像,眼底无波,但却充斥着冷然。 越来越临近拍卖会尾声,天甲号、天乙号房终于打破了沉静,开始接二连三的报价,当然酒灵璩阁呈上的东西也愈来愈珍贵稀有,负责这次拍卖会的元婴拍卖师更加的兴奋。 在千呼万盼中,大家终于等来了星曜石。当那一颗小小的泛着莹莹红光的石子出现在拍卖台的时候,酒灵璩阁中几乎所有的修士都有着瞬间的屏息,不过紧随屏息之后便是沸腾。 拍卖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想来诸位心中都有底,就也不必奴家多说什么,那咱们便直接报价了,”眼睛不动声色地扫过四周,慢慢地竖起一根俏生生的手指,“底价十万块灵晶,千块加码,拍卖开始。” 这价一出顿时就引得坐在底楼的散修们倒吸一口冷气,十万灵晶?后纷纷看向被锁在层层禁制中的那颗只有豆粒大的石子,眼神火热,却也知这东西不是他们能护得住的。 “十万一千块灵晶,”天乙一号房首先叫价,只是不等其话音落,地甲一号房就立马跟上:“十一万灵晶。” “十二万灵晶。” 天甲六号房中,韩穆薇和钟珠珠一个表情,小嘴微张,两耳竖得高高的,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铜镜,聚精会神地听着报价。 小九儿盘在韩穆薇的腿上,囧着一张猫脸,心中在哀泣着,想当初它在连阳山地下星空中抠了那么多的星曜石,结果诸天星罗图一出,它的那些漂亮的星星眼就全部上邀了。 每听到一次加价,韩穆薇就有一种冲动想要将诸天星罗图上的三千星曜都抠下来卖了,说不定她就能一次凑够入祭台的灵晶。 “你想都别想,”盘坐在神府中的小天菩紧抱着诸天星罗图,窝着小嘴斥道:“薇薇儿,你知道什么叫做‘杀鸡取卵’吗?”此种事情只有愚蠢的人才会做得出来。 “知道,”韩穆薇舔了舔唇角:“我就是瞎想想,”梦还是能做做的。 就这一会的工夫,那颗星曜石的价便已经被叫到了二十一万灵晶,韩穆薇再次吞了吞口水,伸手推了推身旁的沐尧:“夫君,将留影石拿出来把这一幕记录下来,等咱们回宗了,寻我师叔要灵晶。” “好,”沐尧还真的取出了一块留影石:“其实我们拿出的星曜石远比一般的星曜石更加的珍贵,”因为石中蕴含着一丝天地规则,而随着修士修为的增进,感悟天地规则是避免不了的事。 “天甲号房的几家就快动作了,”金琛听着越来越少的叫价声音,知真正的竞价即将开始,果然不过三息天甲五号房首先加入了战局,一次加码五万灵晶,瞬间将星曜石的价提到了三十万灵晶。 韩穆薇笑弯着一双杏眼,忍不住吹了个口哨:“楼下地、玄、黄三层不会再有人叫价了,”这是一次堵住了咽喉,“按规矩天甲一号房应是天南剑宗,天甲二号房为酒灵璩阁的东家,天甲三号不出意外归玄天宗。” “论起底蕴、实力,万佛宗要稍逊巳魔宗一成,”沐尧在留影石中输入灵力后,将其摆放在檀木桌中心,正对着墙上的铜镜:“按理巳魔宗应是在天甲四号房,五号为万佛宗,不过今日情况不一样,”佛宗修佛不会打这头阵。 天甲五号房中,一位身穿白色绣银交藤花锦袍的银发青年男子,墨玉束冠,左手托着腮,右手随意地转动着叫价玉牌,垂目沉思,微卷的眼睫又长又密。 “尊主,您不再加点吗?”立于银发男子身后的中年无眉光头大汉,有点猜不透他们尊主的心思,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头,耳边尽是其他几家的叫价声。 “加什么?”银发男子抬眼瞥向铜镜,微薄的双唇轻轻一抽,眸中带着浓浓的戏谑:“只不过是将一个口袋中的灵晶放入另外一只口袋,”星曜石的来处,有点脑子的都能猜出,他现在只想这场拍卖会快点结束。 在座的几位巳魔宗的高阶修士也不敢吭声,主位上的那位可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 天甲三号房中,狐狸眼中年男子康律终于拿起了桌上的叫价玉牌:“一百仙灵玉,”邑然手中的那两颗星曜石他看过,石中富蕴天地规则,用灵晶来估价实在是辱没了那颗星曜石。 仙灵玉一出,顿时整个酒灵璩阁都安静了,就连拿着青玉锤的拍卖师都愣了一息,不过其很快就恢复如常:“一百仙灵玉一次,”玄天宗终于出手了。 “一百仙灵玉两次……” 最终那颗星曜石被送入了天甲三号房,而送星曜石的人正是酒家当家人酒澈,他也提出了当初钟珠珠寄拍时的条件,康邑然收了星曜石,便请自家的曾祖前往天甲六号房。 康律也正想见见那一行人,丝毫没拿捏架子就领着康邑然随酒澈来至天甲六号房,触动厢房外的禁制。 金琛扫了一眼纹丝不动的韩尘微和沐尧,无奈摇首,打开禁制起身相迎。 康律在见到金琛的瞬间,虽然面上神色不变,但心中却起了惊涛,这男子虽然收敛了气息和修为,但作为九尾狐半妖后裔,他能感知到男子是个化了形的大妖,修为离渡劫境只有一步之遥。 “三位请进,”金琛淡笑着侧身让路,举止得体,一瞧就是出自底蕴深厚的大世家。 酒澈后背生寒,为何族中两位坐镇酒灵璩阁的大乘老祖没提这位,是忘了还是压根没能察觉? 韩穆薇和沐尧起身朝着康律拱手:“晚辈拜见康前辈,”他们可以不给酒家脸面,但于康家却是不得不礼遇。 “二位客气了,”康律眼神扫过两位年轻的娃娃,后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康律拜见前辈,”坐着的杏目圆脸姑娘身上无一丝灵动,像极了凡人,但其身上的沉静骗不了人,这应该就是邑然所说的那位看不透修为的前辈。 “不必多礼,”钟珠珠眼神越过康律,看向跟在他身后的康邑然:“等这次拍卖会结束,你就安心养胎,勿要再奔波劳累了,”说着给沐尧使了个眼色。 沐尧立马取出一块传音玉符递上:“有什么缺的,你直接开口便可。” 康邑然也没客气接过玉符:“多谢几位。” 候在一旁的酒澈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对心中的猜测更加的笃定,待康氏祖孙与那一行人说完话,他立马上前请罪:“前些日子吾家小儿失礼,冲撞了几位,还请几位海涵,今日星曜石拍卖所得,酒灵璩阁将全数奉上。” 这还差不多,钟珠珠上下打量了一番酒澈:“女儿虽轻,但于教养上也不能疏忽了,”想到那日那两姑娘的轻浮,她就不禁又多了一句嘴,“底蕴是世家的根本,你勿要因小失大,让教养轻贱了自家长久积淀的底蕴。” 酒澈态度极为恭敬,再次拱手行礼:“多谢前辈提点,酒澈铭记于心,”虽无地自容,但这位前辈说的确实在理,到底是出自凤沐氏族。 星曜石拍出不过两盏茶的工夫,此次的拍卖会就结束了。天甲号房寂静一片,天乙号房自然也是坐得住的主儿,地、玄、黄字号房虽蠢蠢欲动,但到底没大动。 底层的散修也察觉出了异样,有心想要留下来凑凑热闹,但估量了一番自身,便麻利地离开了酒灵璩阁,以免遭受池鱼之灾。 天甲二号房中几人汇入了天甲一号房——天南剑宗,而今日天南剑宗的一位渡劫老祖也应酒家相邀前来坐镇。酒澈立于花白头发的老者身后,掩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着:“几乎已经能确定天甲六号房出自那个凤沐氏族。” “本尊知道了,”花白发老者闭着双目,盘坐在金丝木太师椅上:“咱们看着就好,那位既然受了你的请罪,便意味着酒家小辈冲撞之事已经过了,他们要寻的不是天南剑宗,也非西周酒家。” “弟子明白,”酒澈怕的是今日酒灵璩阁会血流成河。 又过了两盏茶的工夫,底楼的散修已经全数退出了酒灵璩阁,这时天甲房终于有了动静,五号房打开了厢房外的禁制,跟着门从里被拉开,一位银发青年走了出来,微微一勾唇笑着道:“本尊已经等候许久了,这好戏什么时候才上场?” “昔阳魔尊还是如此爱说笑,”一个身穿金缕袈裟的大和尚从天甲四号房走出,转身面向银发男子:“你硬占着天甲五号,待着可适意?” 昔阳魔尊余光扫过依旧紧闭的天甲六号,后粲然一笑回道:“还成,就是闷得慌,”眼神越过辽源和尚,看向出厢房的玄天宗和天南剑宗一众:“许久不见,诸位都依然健在,当真是可喜可贺。” 天南剑宗的花白发老者走上前来:“若是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走了,昔阳魔尊岂不是要寂寞了?” 这位不到五千岁就入了渡劫境,可说是祱蓝界当今最年轻的渡劫境修士,更叫世人敬服的是其虽为魔修,喜怒无常全随心意,但却守得因果,真是了得。 天甲号房有了动静,天乙号房自然是坐不住了,只十息十二门就全数出了厢房,地、玄、黄随着大溜,只是天甲六号房始终微动,众人心中不解。 就在天乙十二号房墨羽门连同羽氏一族准备抬腿离开的时候,天甲六号房打开了,钟珠珠从里跨出,沐尧和韩穆薇紧随其后,韩小九仰首阔步地走在韩穆薇身侧,而金琛自是跟着沐尧。 站在房外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了韩穆薇一行身上,该出现的终于出现了,酒灵璩阁静默一片,这时昔阳魔尊突然蹲下身子,伸出右手朝着精神抖擞的小九儿勾了勾:“啧啧啧……” 小九儿瞥了他一眼:“你当唤狗子呢?”它是九幽翎猫。 众人看着那头身长三尺的黑猫,心中对这一行人的来历更加的肯定,再观几位周身的气韵,于传说中的那个凤沐氏族生了丝丝敬畏之心。 顿时昔阳魔尊就乐了:“哈哈……,”他这一笑不知道晃花了多少大姑娘的眼,不过其丝毫不在意地又拿出了一块灵晶,“吃吗?” 韩穆薇都被这昔阳魔尊给惊着了:“您这是想要拐我家的小九儿吗?”虽然他长得是很美,但她家有绝色,再者小九儿不好、色,只贪财。 “姑娘的猫儿很有趣,”昔阳魔尊低垂着首,凝视着斜眼看他的九幽翎猫:“我只是跟一群老东西站一起久了有点闷,”眼底的墨色荡漾着,原来那位真的来了,他能感知到魔佛舍利的牵引。 “闷吗?”韩穆薇弯唇一笑:“很快您就不会再闷了,”说完便和走在身旁的沐尧对视一眼,立时二人突然瞬移向下,出现在天乙楼梯口,拦住了想要离开的墨羽门和羽氏一行。 来了,众人均是一震。 与墨羽门领头的光头白眉老者同行的羽汉隶心中顿生不妙之感,但看仅是两位刚入化神境不久的年轻修士,又强行抚平心绪,笑眯着一双吊眼问道:“不知两位拦下我等有何贵干?” 虽然羽汉隶是大乘巅峰境修士,填羽城羽家是祱蓝界稍逊于三大顶级世家的一流家族,但沐尧丝毫不怵,上前一步问道:“饕餮半妖后裔羽昶是你何人?” 墨羽门领头的光头白眉老者一脸慈笑地说:“这位小友,羽昶已身死异界秘境,你又何必再提引得羽家悲恸?”看来他们的猜测成真了,此二位应该是出自凤沐氏族。 沐尧轻嗤一声:“二百五十余年前,苍渊界乌来秘境开启,祱蓝界墨羽门自苍渊界无极宗那得了两百名额,羽昶就在其中,”不再掩着凤眸,正红如血的眼眸清亮深邃,目之所及之处,众人均不禁凝眉。 这时韩穆薇开口了:“羽昶的凤目不具神威,并非天生,”她拿出了一块当初从羽昶那得来的玉简,“我们已经查的很清楚了,羽昶七岁觉醒的饕餮神通——吞噬,十岁那年在族中长辈的帮助下吞噬了一位同龄凤沐氏男童的天生凤目。” 终于道明来因了,酒灵璩阁中人顿时屏住了呼吸,这事可不好了,跨越几界查明真相觅得仇人,怎会轻易放过?现在就差亮明身份了。酒家是松了一口气,但扫过阁中这群看戏不怕太高的大修,顿时又开始发愁。 羽汉隶心中已是惊涛骇浪,面上的笑渐渐的没了,眼睛扫过女子握在手里的那枚玉简,也未动手去拿,只沉声问道:“羽昶是死于谁之手?” “这不关我们的事,”韩穆薇睁大了双眸:“羽家主对羽昶凤目的事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羽昶已死,”羽汉隶挥袖侧身:“本尊无话可说,”话音未落其就想越过韩穆薇和沐尧二人瞬移离开酒灵璩阁。 韩穆薇和沐尧丝毫不加动作,因为知道拦不住。只是羽汉隶刚消失,一抹金色流光忽闪而至,后众人只闻轰的一声,酒灵璩阁的底楼岩地被砸出了一个深坑,而想要离开的羽汉隶正趴躺在坑中,坑边立着一位八尺龙目大汉。 墨羽门的光头白眉老者大喝一声:“放肆,”只是其话音将将落下,不等动作,就迎来了铺天盖地的威压,顿时整个酒灵璩阁中除了特定的那么几个人,其余均被压弯了头颅,曲了腰。 哒哒哒…… 身着金色龙纹广袖留仙裙的钟珠珠踩着一双凤尾灵宇靴从楼上踏着木制楼梯漫步而下,走至韩穆薇和沐尧身侧,领着他们来到了底楼,看着趴在深坑中久久不能动弹的羽汉隶,撇了撇嘴:“不自量力。” 金琛右手一抬,羽汉隶就被一股力道扔出了深坑,钟珠珠神念一动,其便跪到了地上。 沐尧走上前去,拿出了天凤族令抵近羽汉隶的双目。羽汉隶浑身多处筋骨都已经开裂,此时是剧痛难忍,但当看到雕着天凤宝像的天凤族令时,其愣是瞪直了一双吊眼,神府中有凤鸣声掠过,心中巨震,真的是凤沐氏族。 而就在天凤族令出现的瞬间,酒灵璩阁中凡是修为上了大乘境的,神府中均响起一声凤鸣,顿时那惊煞一众高阶修士,就连康律和昔阳魔尊也不例外。 见羽汉隶已经看清天凤族令,沐尧沉声说道:“凤沐氏族命尔十日内交出当年那位被剥夺了凤目的男童,以及参与吞噬凤目一事的羽氏族人,”说到这其凤目一凛,不掩寒冽,“否则后果自负。” 交出凤目男童?羽汉隶顾不得疼痛,硬扛着厚重的威压稍稍仰首看向楼上:“康大家,您……您就没什么话……要说吗?”到了这时,他也不敢再想着糊弄了,凤沐氏族的人根本就不给他机会。 “你羽氏一族造孽与我康氏何干?”康律领着康邑然和玄天宗一行下了楼,朝手持天凤族令的沐尧拱了拱手:“若是无事,我等就先行离开了。” 邑然的担心果然是多余的,余光扫过鼓着腮帮子的圆脸姑娘,这位的神魂修为远不止渡劫境巅峰,凤沐氏族果真是丝毫不负其天凤后裔嫡系的盛名。 韩穆薇上前拱手:“康前辈客气了,”后看向康邑然,“待这边事了,我们便会去玄隐城康家拜访,”当然主要是探凤沐敬飏,藏冥界的事,他们也该有所了解了。 康邑然赶紧回礼:“邑然与夫君定扫榻相迎。” 今日这位既已亮明了身份,那康氏与凤沐氏族便是姻亲,康律心中清明得很,凤沐氏族此次突然出现在祱蓝界定不是单单为了查明当年凤目男童的事这么简单,狐目瞥向跪着的羽汉隶。 作为康氏现任当家,他自是知道羽氏一族与墨羽门狼狈为奸,觊觎坤宸战甲已久,而凤沐氏族与那一脉的关系…… 康律能想到的,在场的诸位又有谁会想不透?玄天宗的人走后,沐尧收了天凤族令,轻语一声:“我们回吧。” 钟珠珠背手走向酒灵璩阁的门,韩穆薇右手一招,小九儿立时就从天甲楼层跳下,只两息沐尧一行就消失在了酒灵璩阁。 他们一离开,昔阳魔尊便出现在羽汉隶面前,轻嗤一笑:“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忘了人在做天在看,”脑子全都长在胆子上了,敢动凤沐氏族的人,也不睁开眼瞧瞧那些血脉尊贵的氏族,有哪个是不护犊子的? “爹爹,”随着一声哽咽娇语,邬梦幽飞扑至羽汉隶身侧,清泪已满面,怯怯眼神时不时地瞄向银发青年,轻咬着唇,很是楚楚,可惜有人不吃这套。 巳魔宗的光头中年汉子又开始挠头了,他真想提醒那没眼色的姑娘,不要对他们家魔尊卖、骚,这人嘴毒。 “这是你亲爹吗?”昔阳魔尊不等邬梦幽搭话,便继续道:“虽然不像,但应该是,毕竟你二人身上都散着股腻人的蠢味,”说完就笑着跨步缩地成尺出了酒灵璩阁,他要去寻猫儿。 韩穆薇一行并没有回酒家的客楼,而是直接出了莫来云都,乘坐着穿云小舟朝着欢迪城去了。 第211章 第211章 回到玄天宗驻点的康律挥退了跟随着一起去往酒灵璩阁的几位玄天宗门人,独留下自家的曾孙女康邑然,坐于主位上沉凝许久才出言问道:“今日的事,你怎么看?” 面对曾祖,康邑然也不说那些虚的:“坤宸战甲,”自钟前辈一行来寻她时,她就在想这件事情,“曾祖,邑然有一事未禀,还请您原谅。” 康律深叹,抬手指向自己的下手,示意她过来坐:“你提到坤宸战甲,我就清楚了,”淡而一笑,邑然事先未言明也是有她的顾虑,“那一行中两位杏目姑娘是否姓钟?”而这“钟”是指哪家,他们祖孙心知肚明。 “着金色龙纹广袖留仙裙的杏目前辈确实是姓钟,至于另外一位,邑然只知她是凤沐尧的妻子,”出于自己的直觉,康邑然对那位杏目红衣女子的身份已有猜测,只是这事她并不能贸然宣之于口。 早该猜到了,康律不禁自嘲笑道:“凤沐氏族一向与藏冥钟家不离枝叶,千年前藏冥钟家一朝逢大难,现天地规则复苏,凤沐氏族又岂会袖手旁观?”再者天地规则复苏,就意味着天刑归来。 而凤沐氏族无声无息地入了祱蓝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发难羽氏一族,今日在场众人也算是见识到了真正的世家大族为何风范,想必现下再无人敢轻视传说中的凤沐氏族了,那接下来便是坤宸战甲。 康邑然抿了抿唇,终还是开了口:“曾祖,邑然以为坤宸战甲的事,我们还是勿要多掺和,”那本就是天刑古神圣萦神君的宝物,天刑一族来取回并不存理亏之处。 况且稍微有点底蕴的家族都知,坤宸战甲之所以会静坐于墨羽门深渊百万年之久,就是因无人能接近它,战甲有魂念旧主,又岂会轻易堕入凡人之手? “康氏不敢有那痴妄,”康律自认并非愚人,深知有些贪妄要不得,且康氏的老祖们包括他自己也不是没探过那处深渊,心中已有所悟:“不过今日昔阳魔尊倒是有些不一样,”那位一向独来独往,很少予人好脸色,像之前那般还真的少见。 对此,康邑然也有些疑惑。 而此时被谈论的昔阳魔尊正拦在韩穆薇一行的穿云小舟前,钟珠珠躺在摆放于甲板的摇椅上,双目极为平静地看着他问道:“你迷路了?” 穿云小舟并不大,舟上的境况是一目了然,昔阳魔尊见他们对弈的对弈、谈情的谈情,听到问话再望向躺在摇椅上的那位,收敛了心绪,附身拱手:“晚辈想搭个便船。” 盘在韩穆薇身旁的小九儿一听这话,立马爬起来走到钟珠珠身旁:“他肯定是看上我了,想要拐了我,咱们不能引狼入室。” “拐了你?那挺好的,”钟珠珠瞥了小九儿一眼,便放人上了小舟,后继续控着灵力摇晃着摇椅,闭目假寐:“船就这么大,你自己寻地方待着。”她知道这个巳魔宗的人来是为何,桃无盐欠着人家因果,总不能不让讨。 昔阳魔尊拱手道:“多谢前辈,”后蹲下身子,伸手就想去撸小九儿的背。 小九儿被激得全身的黑毛都竖了起来,一下子就钻到了韩穆薇的怀中,后两黑漆漆的猫眼盯着那大魔头眨都不眨,长长的猫尾竖得笔直:“韩小九生是姐姐的猫,死是姐姐的鬼,你的诡计已经被我识破了,还不速速离开。” “哈哈……,”昔阳魔尊大笑不止,他从未有像今天这般高兴,抬首望向凝视着他的杏目红衣女子:“原来姑娘姓韩。” 韩穆薇浅笑:“您会下棋吗?”见其点首,便继续言道,“我与我夫君对弈,这一局已经到了死路,不知您可有兴致与我夫君来上一句,替我扳回一城?” 昔阳魔尊将目光投向了长几上的棋盘:“有意思,”他们心境倒是好,刚在莫来云都闹了那么大的动静,此刻竟还能如此平和自在,真真是合了他的脾性。 “您请,”韩穆薇右手抱着小九儿,起身拎着蒲团走至一旁坐下,后拿出了茶具准备泡茶,小九儿挤在她的身侧,时时警惕着蓦然前来的大魔头。 昔阳魔尊瞅了一眼坐在船舱中演着热脸贴冷屁股戏码的两头妖兽,便来到了沐尧对面坐下,二人开始分子。 茶香萦绕鼻尖,韩穆薇泡好了茶,就先倒满一杯奉给躺在摇椅上的钟珠珠,见其气息平缓,便取出一张茶几放于摇椅旁,将茶杯轻轻地置于之上。 转身走向自己的位置,看了一眼棋盘上的战况,她轻语问道:“前辈是想要与我们一起去往欢迪城吗?” “你们去欢迪城是想入信安塔寻人?”昔阳魔尊并没有直接回答韩穆薇的话,抬眼望向对面的凤目男子,丝毫不掩眸中的欣赏之意。 沐尧落下一子,双目依旧盯在棋盘之上:“不算是,”虽然他们已经从康氏邑然那得知信安塔背后的主子就是康家,而近年来执掌信安塔的人正是凤沐敬飏,但他们此去确实不是为了凤沐敬飏。 不算是?昔阳魔尊看着自己大片的黑子被围,唇角不由得上挑:“我要输了,”伸手想要去撸小九儿,只是小九儿正警惕着,并没让他沾着边。 韩穆薇给他们上了茶,神府中回荡着桃无盐的唉声叹气,忍了又忍,终于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躺在聚魂灯中的桃无盐双手垫在脑后:“你们别多费心思猜了,这男子是来寻我的,”至于寻他干什么,他也看出来,“红鸾、天喜入了夫妻宫,但红鸾大有折翼之势,”这问题就来了。 “姐姐,那大魔头对我心怀不轨,”小九儿凑在韩穆薇身旁,此刻它深恨自己没成年,不然定要抓瞎大魔头的眼睛,叫他敢觊觎它的美、色。 韩穆薇瞥了一眼两小猫耳微微颤着的韩小九,不禁笑道:“你活蹦乱跳的,丝毫没有虚弱之相,”伸手摸了摸小九儿藏在肩胛骨处的翅膀,还轻轻捏了捏,挺僵硬的,估计这翅膀挺难被折断。 “姐姐,”小九儿囧着一张猫脸:“你在干什么?”它在说正经事呢。 昔阳魔尊执子的右手轻捻着手中黑子,垂目浅笑,隔了足有五息才出言问道:“韩姑娘,你可知青鸾折翼是何意味?” 近五年来,只要他入了定,神府之中就会响起声声哀啼,随之隐现一头折翼的青鸾堕入深渊的画面,此事已经困扰他许久。 就在这时,钟珠珠放在椅把上的右手两指轻轻一捻,摇椅立马调了个方向:“我知道,”虽然她不懂易经玄术,但桃无盐在身边晃荡了那么久,有些东西她还是了解的,“你未来的妻子要死了。” 青鸾可指红鸾,青鸾折翼不就是红鸾星陨落吗?而红鸾主阴,这样一分析就明晰了。 韩穆薇瞅了瞅那位的面色,后看向自家这个不知情为何物的姑祖,笑道:“其实你可以委婉一点。” “红鸾星动,”昔阳魔尊想过所有可能,就是没料到会是这般,抬眼望向挂在韩穆薇右耳上的那盏灯问道:“前辈,真是如此吗?” 出了苍梧他就不能再随意现身,桃无盐盘坐起叹道:“说说你的情况吧,”看样子他是得了预示,“你在之前是不是与凡人女子有过三生之约?” 额?昔阳魔尊想说没有,但脑中闪过一个不太好的画面,沉凝了足有五息才小声问道:“娃娃亲算吗?” 他记得幼时自己与家隔壁的二黑妞玩得比较好,然后他那死鬼爹生怕他面白娶不着媳妇,就兀自寻了二黑妞的爹,给了五两的定礼定下了那门亲事,当时他才将将五岁。结果没多久巳魔宗开山收徒,他身具灵根,就入了仙途逐仙。 娃娃亲?小九儿放心了,往地上一瘫翻了个身,笑眯着一双猫眼,原来大魔头只是想利用它接近姐姐,寻桃花算命,真是吓死猫了。两前爪撸着前胸,安抚着它那不安的心,喵喵儿,韩小九只想发财。 桃无盐闭目掐指算了起来,只瞬息便有了答案:“那凡人女子应该是守了誓约,终身未嫁,”而他看昔阳元阳还在,应是至今未娶,他们之间的三生盟誓仍存。 昔阳眼前闪过二黑妞幼时的模样,不禁轻笑出声:“她生得黑,难嫁,”所以二黑妞是入了轮回,现又要死了? 听到“黑”这个字,韩穆薇和沐尧以及钟珠珠等都不禁看向四仰八叉在地的小九儿。 而正在幻想着自己泡在仙灵玉髓中的小九儿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睁开一双猫眼,忽的一下跳了起来:“韩小九有九条命,才不会死,”所以命短的肯定不是它。 “若是你,我就应想想该怎么替天行道了,”昔阳笑看着那头小猫精:“一个凡人得造了多少孽才入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小九儿已经亮出了它爪子上的寒刀,就等昔阳把话说完抓花他的脸,而昔阳话音一转,“才不能再生为人。” “哼,”小九儿冷哼一声后化作一道流光入了兽环。 桃无盐再次开始掐算,只是越往深了算,眉头皱得越紧,就连聚魂灯中浓厚的魂力都跟着剧烈动荡,引得盘坐在生机玉雪棺上的钟琼衍都从入定中醒来:“无盐,还不罢手。” 躺在摇椅上的钟珠珠微微眯起一双杏目,魂力瞬间凝聚成一根棒子,直接冲进聚魂灯中,就给了还在执迷掐算、推衍的桃无盐当头一下,见其终于停了下来,才大声喝道:“我爹爹让你停下来,你竟敢不听,”他这是老毛病又犯了。 长叹一声,桃无盐慢慢坐直了身子,幽幽说道:“红鸾血脉不一般,现在的我并不能精准推算出是谁,但却也得了一丝方向。” 不知为何提到血脉不一般,韩穆薇就不自禁地想到一人,当初无盐前辈让她十月初十出行,不然会留有遗憾,转眼看向银发青年,微微抿紧了双唇。 酒灵璩阁中闹的那一出很快就如风一般地吹向了各地,凤沐氏族的雷厉风行不止引人深思,更叫人敬服,当然填羽城饕餮半妖后裔羽氏一族和墨羽门也同时被推至了风口浪尖。 南辞山岸墨羽门,燕霞艺交完了任务,似闲庭漫步一般走在人来人往的山道上,经过梦云山时,她控制不住地抬首了望远处的雾朦深渊,那深渊之下,静坐着一副土精铠甲,现方圆百里之内无人能靠近。 “你又在出神,”一位貌美的青丝及地女子走近,顺着燕霞艺的眼神看向深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燕霞艺转身看向女子,望进她紫黑色的瞳孔中:“乌怡景,你为何总是盯着我和我师父?” “告诉你一个消息,”女子对燕霞艺的眼神不闪不躲,淡而一笑,右眼下的红色泪滴痣显得更加的醒目:“凤沐氏族在莫来云都酒灵璩阁拍卖会后,当众向羽氏发难,要羽氏十日内交出被羽昶吞噬凤目的男童。” 凤沐氏族?燕霞艺仰首大笑:“哈哈……,老天终于开眼了,”掩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着,指甲深陷掌心,丝毫不掩面上的幸灾乐祸之意,“羽氏若是倒了,我看云涵卿还怎么作?” 女子乌怡景细辨着燕霞艺脸上的神情,不放过任何一丝:“我就知你会高兴,”这个姑娘太谨慎了,自五年前被她无意遇到其眺望深渊,后就时不时地来一出凝望深渊,她都不知哪一次才是真? “我当然高兴,”燕霞艺知道乌怡景为何要盯着她。 坤宸战甲刚现世的时候,虽难以靠近,但修为高深的修士却可以见到,但自当任的坤氏族长混入墨羽门去了一趟深渊后,不但坤宸战甲百里之地难以进人,就算是看也未必再能看到。 百万年下来,无数高阶修士闯过深渊,均一无所得。时间长了,大家也就习惯了。可是这番平静在六十年前被打破了,秦羲画出去游历一趟竟带回一个凡人女子,那凡人女子就是眼前这位紫黑瞳孔的乌族族长。 乌怡景刚入墨羽门,就在墨羽门唯二的渡劫老祖认同下,闯了深渊禁地。她不但闯了,还见到了坤宸战甲,更可恶的是她竟然用留影石记录了静坐在深渊下的坤宸战甲,这番作为坤氏岂能容忍? 在多番运作之下,坤氏现任那位神秘的族长再次入了深渊,只可惜却中了墨羽门和乌怡景的圈套,不过墨羽门和乌怡景并未得到什么好,更甚者墨羽门的然清尊者还受了重伤。 而三年前,不知为何深渊之地开始有白雾升腾,乌族几位族老和墨羽门的人急忙进入查探,但不过一日,均重伤而归。也就是在那之后,乌怡景开始紧盯她和舅舅。 乌怡景心中有些可惜,这次她该随着一起去莫来云都的:“你不好奇那行凤沐氏族的人吗?”经了这么多年的推衍,她几乎已经可以肯定燕霞艺及其师父洪丹就是隐在墨羽门的坤氏后裔,不过这事目前只有她一人知道。 “好奇什么?”燕霞艺冷冷地瞥了一眼乌怡景,便转身朝着药山的方向走去。 “你就不好奇那位有没有一同来吗?”三年前的事,乌怡景至今仍难以释怀,她自幼就誓要成为乌族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族长,要带领乌族重归修仙界,占领一席之地,但入了修仙界,她才知高估了自己。 这三年里,她每逢月圆必定卜挂,几乎是耗尽了心血,只可惜一无所获。后来她就渐渐明白了,深渊之所以白雾升腾很可能跟天刑一族有关,而洪丹师徒在等的应该就是新任天刑。 燕霞艺回到药山淡元居,关上门,就连禁制都不开启,看着侧躺在榻上,敷着自制药膜的舅舅,心中压抑着快要迸发的欣喜,顶着一张冷脸拱手行礼:“师父,徒儿交了任务回来了。” 洪丹放下手中的话本,瞅了一眼自家的外甥女:“怎么了,又谁招惹你了?”他现在心可踏实了,深渊之地无人能闯入,有什么比这更叫他高兴的事? “没有,”嘴上是这么说,燕霞艺传音予榻上的人:“舅舅,韩尘微他们来了,”不会错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羽昶是怎么死的,只是韩尘微这样会不会太高调了?不过她喜欢。 “来了,”洪丹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药膜,心中大震,传音问道:“谁告诉你的?” 燕霞艺微微眨了眨眼睛:“乌怡景那个毒女,”别以为她不知道毒女在打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要知道现任坤氏族长是谁吗?可惜啊,她也不知道,也从来不问舅舅,“他们在酒灵璩阁向羽家发难了……” 洪丹敛下眼睫,听完了大概,便又拿起话本继续看:“云涵卿的日子不好过了,”燕冲离是什么人,他心中清楚得很,不过那位去了酒灵璩阁的拍卖会应该会见着…… 欢迪城信安塔顶端,凤沐敬飏着一身黑色凤纹锦袍立于窗边,无神的双目看向塔外,脑中回放着那些曾经令他极为痛苦的画面,心绪宁静,神色无波,散落眼前的一根发丝微微颤了颤,面上多了一抹笑。 康邑然出现在塔顶,见到熟悉的身影,周身的清冷一扫而空,眼眸之中尽是柔情。 跟在其身边的六尾白狐一跃到了窗边,仰着脑袋激动道:“我们把星曜石带回来了,”虽然这事早就告知他了,但白狐还是想要再亲口对着他说一遍。 凤沐敬飏转身面向康邑然,虽然他什么都看不见,但却知他的女人就站在一丈外静静地望着他,走上前去,抬起右手轻抚她的面:“邑然,以后不要再为我劳累了。” “等你恢复了,就该轮到你伺候我们娘俩了,”康邑然紧握他贴着她面颊的手来至腹部,让他感知他孩儿强劲的心脉跳动,一双狐狸眼湿、润润的,但面上的笑中却充盈着满足。 当感知到那股强有力的脉动时,凤沐敬飏不禁全身一紧,下意识地想要收回自己的手,生怕伤到她,但又眷恋着舍不得。 康邑然看着他披散着的乌发,拉着他来到床边:“你坐下,我给你束发,”说着便拿出了一只白玉冠和她惯常用的紫云梳。 “好” 看着他们恩爱,白狐心中美美的,蹲坐在一旁:“邑然,你当初是看上漂亮可爱的我,才收留敬飏的吗?” “为什么会这么说?”康邑然垂目凝视着夫君浓密的眼睫,丝毫不顾傻了的六尾白狐的感受笑着道:“康氏家规严谨,我怎会轻易收留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凤沐敬飏抬手揽近妻子,将面埋进她的怀中,开始闷笑。六尾白狐轻叹一声,调了个身,将六尾朝着那对夫妻:“我们是先回玄隐城,还是在这里留几天,等凤沐尧一行?” 康邑然未出声,轻抚着夫君柔顺的发,凤沐敬飏深嗅着妻子身上的馨香,语调舒快道:“先留几日,”自凤沐氏族在酒灵璩阁撂下话已经过了三天,他想至多后天他们就该到了。 也正如凤沐敬飏预料的一般,韩穆薇一行乘着穿云小舟到了西周大陆的第二大城荀安渡,便与昔阳魔君分别,后坐着传送阵直达欢迪城。 天暗沉沉的,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沐尧撑着油纸伞,牵着韩穆薇走在街道上。 而此刻韩穆薇则微凝着一双新月眉,传音问道:“所以不止是红鸾血脉不一般,就连昔阳魔尊血脉也非普通?” “应该是的,”桃无盐有些无脸,但这是事实:“那个昔阳血脉上压着一颗魔佛舍利,与我镇压心魔的那一颗是同出一脉,所以即便他近在眼前,我也无法探查昔阳的血脉归属。” 这时盘坐在生机玉雪棺上的钟琼衍出声了:“昔阳是坤氏后裔,他的血脉比韩穆童的还要浓厚,”作为曾经的天刑神,对坤氏血脉是不可能没有感知的。 韩穆薇闻言极为惊愕,檀口微张,不过只瞬息就回神急问:“坤氏后裔可以修魔?”她现虽已立身天刑,但因困于修为,并不能感知坤氏血脉,但她完全没料到昔阳会是坤氏后裔。 “修灵、修魔都是修真,走的都是仙途,”钟琼衍笑道:“只要昔阳身上没有背负罪孽、因果,他就是正道修士,”况且昔阳修的还是魔佛,他刚看过了,那孩子积了不少功德,心境也极为稳固。 “是尘微浅薄了,”韩穆薇长吁一口气,抬首望向走在前面的珠珠姑祖,面上露了笑。 钟珠珠鼓着两腮:“你不要笑,”她也没发现昔阳是坤氏后裔,倒是他的灵根属性合了坤氏,和尘微一样为土。 桃无盐抱着一块魂寅石吸收着魂力,苦笑道:“那个昔阳一定是故意的,”想到在酒灵璩阁中,那小子一眼盯上韩尘微的猫,他就应该察觉出不对,“他问事是真,但认认主子也是真。” “孩子还小,”钟琼衍大概知道昔阳为何要追上来,垂目细虑许久才出声:“尘微,入了信安塔问问坤宸战甲是不是生了什么异样?” 若是他猜得不错,晓儿早就打上坤宸战甲的主意了,所以才去之眼取了一节圣萦神君的金晶骨。 圣萦神君的金晶骨已经融入了尘微的血脉之中,而尘微又重现了金梧,入了化神,这一连串的事故很可能彻底唤醒了坤宸战甲的战魂。 “异样?”韩穆薇心一提,难道与她融合的那节金晶骨有关:“尘微知道了,”沐尧感受到她的心绪生了波澜,不禁轻轻握了握手中的柔荑,“信安塔到了。” 一行人入了信安塔,同上次一般,他们随便择了一扇亮着的门就走了进去,两眼一黑到了一处昏暗的空间,只见一头眼熟的六尾白狐正等在空间中,看到他们立马招呼道:“你们来了,敬飏和邑然正等着你们。” 韩穆薇一行跟着白狐一路向上飞掠,足足过了十息,他们才到了信安塔顶端,看到一雕凤汉白玉石门,白狐还未进门就嚷嚷道:“来了来了,我把他们带来了。” 这话音一落,一身着白色凤纹锦袍的男子牵着康邑然就现身在了汉白玉石门前,沐尧催动天凤神脉,男子立时就感知到了,面上顿时就如破冰一样,扬起了和煦的笑:“我以为我还要等许久。” “抱歉,”沐尧抬手拱礼:“是我的疏忽,当年羽昶死于乌来秘境的时候,我该深查他那双凤目的。” “我们进去说话,”凤沐敬飏侧身让路相请:“机缘如此,现在的我们也左右不得,”况且他觉得刚刚好,手中的温暖怎可错过? 入到屋内,韩穆薇扫过室内的摆设布景,与沐尧对视一眼,二人心中了然,这里处处透着温馨,细节之处更是精致又不失大气,康邑然对凤沐敬飏真的用心了。 “你们坐,”康邑然拉着凤沐敬飏走至青玉长几旁,后取出茶具笑着道:“上次在玄天宗驻点,我一时情难自禁有些失态,连杯好茶都没能奉上,这次到了家里,我定要好好给你们补回来。” 钟珠珠没有客气,坐到了主位,拿出了一枚玉简:“你们一化神一出窍,修为相差也不是很大,这部双修功法就送予你们。” 刚刚落座的韩穆薇尴尬了,自得了这门《阴阳合和诀》,珠珠姑祖真的大力的想要将其发扬光大,原有的复刻玉简送完了,后自己又刻了一百份,依着这速度,估计离再次复刻也不远了,干笑道:“挺好的功法!” 第212章 第212章 “多谢钟前辈,”凤沐敬飏抬手拱礼后接过那枚玉简,坐于康邑然身侧,六尾白狐则蹦到了他的腿上蹲坐着,两眼滴溜溜地打量着韩穆薇一行人。 康邑然倒是不觉尴尬,洗净了茶具,泡上茶叶,将白玉茶壶置于一旁,后很是自然地抽走了凤沐敬飏手中的玉简,将神识探进去瞅了一眼,顿时大喜,立马将玉简收起朝着钟珠珠拱手再次拜谢。 “你们喜欢就好,”在她心中,凤沐氏族虽比不得钟家,但也同样看重,钟珠珠能感觉到他二人之间的情:“女修孕育子嗣于修为、根基都有影响,”尤其是像他们这般血脉特殊的人,“这部双修功法不但可以促进修为,还可养护根基,正合适你们。” “钟前辈说的是,”当年在与敬飏成亲之前,她便在寻这部双修辅助之法,就是想要借助双修,稍稍修补敬飏的根基,只是一直未有消息,现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心中感念非常。 一天之中,韩穆薇第二次深感自己浅薄,她开始反思,是自己心理不干净还是别人太坦荡? 凤沐敬飏大概能猜出钟前辈拿出的是哪部双修功法,正好待回了玄隐城他就要用星曜石修补天凤神脉,到时定会有星辰之力溢出,渡给邑然滋养经脉、丹田是再好不过。 “你们此次特地重返欢迪城,可是有什么事不清楚?” 闻言,沐尧与韩穆薇对视一眼,后沉凝了一会才问道:“你是怎么来到祱蓝界的?”一个十岁男童,修为至多不过筑基,没有人带着是怎么都不可能跨越两个中千世界。 “我早就料到你们要问这个,”凤沐敬飏脑中再次呈现出当年的境况,放在膝上的右手被熟悉的温暖覆上,他扭头淡淡一笑,让妻子放心:“天凤一脉虽没有像坤氏一族那般避世,但也向来低调神秘,少为外界所知。” 钟珠珠凝眉看着陷入回忆的凤沐敬飏,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一猜测:“钟家出事之后,藏冥界还发生了什么事?” “据传尧日大人的秘境共有三处,一处是在苍渊小千世界,一处是在藏冥金乌山后明烟海地,还有一处至今未现世。” 凤沐敬飏轻笑讽刺道:“邀月殿让金乌山血流成河,钟家族人的血渗到了金乌山后的明烟海地,自此明烟海地就是一片嫣红。” “而到了两百年之期,藏冥界各宗门大家均齐聚明烟海地,就连邀月殿也恬不知耻地带了大批高阶修士等在秘境之外,可惜这次他们从日出等到日落,足足候了近一个月,明烟海地无一丝灵力波动或是紊乱。” 而原两百年一开的钟晓秘境再也没打开过,因为这邀月殿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 韩穆薇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握起:“曾经我予钟璃老祖说过在钟晓秘境中历练遇到的险境,钟璃老祖告诉我……钟晓秘境会护主,不会允许流有钟家血脉的人殒命在其中,”那外界了,是不是也一样? 钟珠珠微微眯起双目:“钟晓秘境是钟晓一手炼制而成的,自是会留有一丝个人意念在其中,金乌山钟家血流成河,钟晓秘境又怎会再开启让再无钟家的藏冥界受益?”一个高品阶又极为稳定的秘境沉没,于藏冥界的损失不可谓不大,“那后来呢?” “后来邀月殿行事低调了一些,”凤沐敬飏眼睫微微颤了颤:“但这只是表面,他们开始寻找重启钟晓秘境的法子,只是待两百年之期再临时,钟晓秘境依旧没有动静,而金乌山后的明烟海地则长出了一株梧桐树苗。” 康邑然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些,心中除了悲戚和愤怒就再无其它,眼中润湿,用力眨了两下,端起一旁的茶壶给各人斟茶。 凤沐敬飏接过妻子递上的茶杯,攥于手中:“大约在三百五十年前,我慕家出了一个叛徒,”虽天刑一族和天凤一脉自古以来就是守望相助、相携相生,但明面上这两个氏族并无过多来往,“慕家也就是那个时候被暴露的。” “我记得沐垣老祖曾说过藏冥慕家为避免引人注目,族人一般都不会在藏冥界渡飞升雷劫,”沐尧看着凤沐敬飏:“所以慕家在藏冥界一直都是个中流小世家。” “是,”凤沐敬飏轻嗤一笑:“现在想想我慕家是过于谨小慎微了,”他执掌了信安塔之后,也了解了一些苍渊中洲沐家的事,只觉藏冥慕家从一开始就定错了位置,“弱肉强食从来就是真理。” 韩穆薇轻叹,不用多问,她都能想象到慕家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只是相对于钟家那样的大家,慕家的消失并不能激起大浪:“那个慕家叛徒呢?” “那个慕家叛徒就是我嫡亲的伯父,现已归入了邀月殿,”凤沐敬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空洞无光的双目看着茶几。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生了异心的,”那时的他毕竟才八岁,“我爹在外历练天凤神脉突然觉醒,而当时他就在侧,趁着我爹觉醒神脉之时,轻而易举地伤了他。” 自此他爹就好像从藏冥界消失了一般,那时族里还不知道慕阗偃已经背离宗族,直至他十岁那年的一个雨夜,族地突然大震,雷爆声不断,他年小修为薄弱,没一会就昏厥了。 再醒来便见着消失已久的爹,只是他没想到等着他的还有很多悲惨:“慕阗偃看着钟异当着我的面亲手剥离了我爹的天凤神脉。” 说到这,康邑然不禁含泪,咬牙切齿地怒斥:“畜生,”嫡亲的伯父竟如斯歹毒,怪不得……怪不得他的性子会是这般。 “这还只是开始,”凤沐敬飏嘴角上弯,淡而一笑:“原钟异的意思是将天凤神脉融于慕阗偃的经脉中,可我爹告诉他们慕阗偃背离宗族,一旦融入天凤神脉,就会遭天凤血脉反噬,至多两息便会身死道消,不留一丝烟尘污世。” 钟珠珠垂目看着面前的杯子:“你爹和我爹爹一样,都是个好父亲,”若是他不开这个口,那慕阗偃必死无疑,但凤沐敬飏也难保了。 “对,”凤沐敬飏手悟钝痛的心,笑着道:“所以即便再痛苦难熬,我也会竭尽所能地活着,”因为这条命不是他一个人的,他还要报仇。 “这么说来,羽家和邀月殿之间有勾结,”韩穆薇心中虽酸涩发堵,但也捕捉到一点:“看来我们这一次未必能借着凤目男童的事彻底挖除那块腐肉,”说不定这会藏冥界已经知道酒灵璩阁的事了。 “韩妹妹,”此刻康邑然已经憋回了眼泪,心紧紧地被揪着:“这里是祱蓝界,并非藏冥,”康氏可以不问坤宸战甲的事,但在她和敬飏成亲时,敬飏的仇就是她康邑然的,“邀月殿若是敢闹出动静,康氏必不会袖手旁观。” 钟珠珠抬眼看向凤沐敬飏:“钟异和历彦你见过吗?”都是一些喂不饱的白眼狼,此次他们不来就罢,来了,她总要让他们留下些什么。 “见过,”凤沐敬飏拿出一只玉简,双手奉上:“这里是信安塔收集的一些有关邀月殿的消息,请钟前辈过目。” “你不错,”钟珠珠在几人的注视下接过玉简:“等会我给你寻一套修炼慧目的功法,”天生凤目被夺,那就是连神识都是瞎的,只能修炼慧目,只是修炼慧目的功法极其稀少,且其中许多都是不完整的。 康邑然大喜:“当真?” “当真,”虽然她没有,不过这事钟珠珠还能应允,把神识探进玉简中扫了一遍,便将玉简收起,后抬手一招,挂在韩穆薇右耳上的聚魂灯立时就到了她手中:“把你那套《灵目慧通诀》刻录一份给我。” 盘坐在聚魂灯中的桃无盐透过灯壁看着端坐在钟珠珠下手的凤沐敬飏,无奈轻叹问道:“你可有师承?” 凤沐敬飏已有感知,立马起身抬手拱礼:“回前辈的话,敬飏尚无师承,”他有今日全靠妻子邑然手把手地传授功法。 “跪下叩首吧,”既有师徒之缘,桃无盐也不避讳:“本尊是谁,你等会接了传承便知,但切记勿要外传,”他仇人可不少,头一个就是四仙帝之首承天。 康邑然闻言也立马跟着起身,她是万万没想到会有这等大机缘等着他们夫妻,立于夫君身后侧一步之地,抬手拱起。 钟珠珠手一松,聚魂灯变大顿在了半空。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三叩九拜,”凤沐敬飏领着妻子邑然开始行拜师礼,韩穆薇一行被这一连串的事给惊得愣住了,看着正在跪拜的人,才渐渐了悟,所以凤沐敬飏成了无盐前辈的弟子。 夫妻二人将将跪拜完,两道流光飞出聚魂灯,直奔凤沐敬飏的双目。 而凤沐敬飏在接受传承的瞬间,忽的扭头看向身侧的妻子,一狐目长眉绾着朝云髻的美人儿闯入神府,他的邑然太美了,虽只得瞬息明亮,但她的身影已刻入心神。 “你,”康邑然在丈夫的眼中见到了一抹亮光,只是很快就熄灭了,看着他盘腿而坐,继续接受传承,两滴清泪终于滚落,后郑重地再次朝着聚魂灯跪拜,磕了三首。 将将传了功法,桃无盐凝实的魂体淡了两分,他抱起一块魂寅石,对着灯外跪着的康邑然说:“你起来吧,”其他他也不敢保证,但有点却知,“当凤沐敬飏将《灵目慧通诀》修至大乘时,他的慧目就会如双目一般。” 《灵目慧通诀》是《九归天衍》的辅助功法,易经玄术一道是要有一双灵目才可,这灵目并不是浮于表面的双眼,而是指慧通之目,也就是慧目。 “多谢师父,”康邑然是凤沐敬飏的枕边人,自是知道因为凤目被剥离,敬飏的慧眼也是朦胧一片。 自生情那一刻起,她就从未奢望过其他,只想修补好他的天凤神脉,他们一路同行仙途,而自己甘当他的双目。现在有了希望,她感觉……那种兴奋、欢喜难以言表。 韩穆薇一行也是替他们高兴,一直静默不语,顶着邬梦兰面貌的颜汐梗着脖颈深呼一口气:“至情至爱该当如此,”曾经的她果然是头肤浅的鱼。 “其实若是你失了明,我也能做到这般,”金琛很是羡慕凤沐敬飏和康邑然夫妻间的感情:“甚至更佳……” 颜汐美目一翻:“你咒谁呢?”他若是失明,她铁定会把他送给韩小九那头馋猫。 南辞山岸北往三千里就是南陲第一大修仙城池——填羽城,而填羽城自建成就一直被饕餮半妖后裔羽氏一族掌控着,不过以后就不知道了,毕竟凤沐氏族已经撂下了话,现十天都过去了一半,整个祱蓝界都在盯着。 近来填羽城是空前热闹,当然了也有不少低阶修士预见城中要有大动,为免被殃及,匆匆忙忙地拖家带口离了填羽城,不过却有越来越多的高阶修士正往这赶。 羽氏一族几乎占尽了填羽城的整个东城,而出了填羽城东城门不过千里地就是祱蓝界著名的连丛山。同名字一般,那连丛山的山岭就跟草似的一丛又一丛的,最适合躲藏、逃命,世人也知那是羽氏先祖留给羽氏一族的最后退路。 红日早已归去,羽府后院郎明堂中是一片漆黑,背手立于窗前的吊眼老者静默无声,只是浑浊的双目中透着阴鸷。而盘坐在榻上的男子正是四日前在莫来云都酒灵璩阁受了伤的羽汉隶,其正在用刚刚吞噬的精元疗伤。 月上东枝,一位披着红色斗篷的女子突然出现在羽府后院,只两息就入了郎明堂,一眼扫过便问道:“异大家还没到?” “你来了,”立于窗前的静默老者将眼中情绪一收,后笑着看向立于门口正在脱帽的女子:“异大家应该也快了。” 脱了连帽的女子露出了姣好的面容,一双紫黑色的瞳孔在暗色中显得尤为晶亮,她瞅了一眼羽汉隶,才回视老者:“家中准备怎么样了?” 老者轻叹:“我已经派族老将族中小儿送往了族地,”语中带着浓浓的惆怅和无奈,“因果如此,羽家会有今天也实属应该,只是苦了那些无辜的小儿。” 女子垂目,掩住眸中的揶揄:“羽大家不必太过忧心,还有两日便是月圆之日,到时怡景定会为羽氏卜上一卦,”人老成精,羽氏这是想要她搭把手,那她就搭把手吧,只是量力而行。 乌族女子薄情寡义,他算是见识了,羽一山依旧面目含笑:“那一山就先多谢乌族长了,”她乌怡景不会以为凤沐氏族真的只是冲着当年凤目男童那事来的吧? “你们在聊什么?”一个身高八尺,着黑色金乌纹锦袍的卷发男子蓦然出现在郎明堂中,其身后跟着两个黑色斗篷,一步转身,狭长的双目看向立于门口的乌怡景。 乌怡景和羽一山,连同正在疗伤的羽汉隶立马收敛心绪,朝着来人拱手行礼:“异大家。” 男子抬手示意他们起身:“怎么回事?” 羽一山听到问话,瞥了一眼强撑着立于榻边的羽汉隶,便上前一步回道:“异大家,四日前凤沐氏族的人携天凤族令在莫来云都西周酒家拍卖会当众向我羽氏发难,”他那日虽没去,但从汉隶身上的伤就可辨出结果。 “墨羽门连同羽家毫无还手之力,”男子垂首看地,轻声似喃喃自语一般:“本尊不该找上你们,”都是些废物,不过凤沐氏族是怎么回事?扭头看向羽汉隶,“你确定他们手拿的是天凤族令?” “确定,”羽汉隶刚说了两个字,腹内就钝痛难忍,引得他五官都变得扭曲:“异大家……不会错的,那男人也是天生凤目,他看着我的感觉就和当年……那个男童是一样一样的。” 男子蹙起双眉:“能将你伤得这般重的,那定不是来自小千世界,”下界一共有九支天凤族裔,已经被他掐断了一支,还剩下八支,但这八支却无人知他们分布在哪一界面,“那行几人?” 羽汉隶努力回想当日境况:“我见到的是四人,还有一头……九幽翎猫。” 九幽翎猫?男子眸色一动,他记得钟家宗籍中有记载钟尧日的那个双胞弟弟喜欢猫,且钟尧日还因其弟身子羸弱送过一头九幽翎猫予他,沉声问道:“九幽翎猫的主子是男是女?” “不知,”羽汉隶只知那头猫谁都亲近,根本就不像凶名留世的远古大妖——九幽翎猫。 在上古时期,九幽翎猫就几近灭绝,男子心中起了波澜,抬手卷起垂在胸前的一撮卷发,不过只一息又厌恶地丢开:“那行人中可有卷发之人?”余光扫过自己的发,眸中厉色丝毫不加遮掩,弄了一头天刑卷又有什么意义,假的就是假的。 “无,”羽汉隶离得近,能清楚地感知到这位身上散出的怒气,心中生了些许畏惧,低垂着头丝毫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就连身上的疼痛也被畏惧压制着。 一时间郎明堂中是一片寂静,隔了足有二十息,羽一山才打破寂静:“异大家,现凤沐氏族要我羽氏十日之内交出当年的那个凤目男童和参与吞噬凤目男童眼睛的族人,您看这该如何是好?” 男子并未直接回应,背手走至乌怡景身侧,仰首看向屋外的明月:“坤氏后裔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已经有了头绪,”乌怡景并不想就这样轻易地将好不容易查出的事便宜了别人,她的盛命祭台还没有布好,一切待盛命祭台布好了,献祭了燕霞艺及其师父洪丹后,补足了她肉身的欠缺再言其他。 “什么头绪?”男子微微侧首看向乌怡景,这个女子真的很勾人,只是这头直发也是真的丑。 乌怡景妩媚一笑,极尽魅惑,扭头看向近在眼前的男子面庞,轻轻吹了一口气,后柔声细语道:“祱蓝界应该是坤氏后裔的根,我已经肯定墨羽门中有坤氏后裔隐着,这些还够不够?” 男子轻嗤一声:“就查到这么多?” 坤宸战甲不同于其他,那可是真正的坤神族长亲手炼制的,且战甲还跟随着天刑最后一位古神圣萦征战百万年,其一朝现世,定会引得坤神族后裔震动,百万年了,他们的根早就该挪到祱蓝界了,这还需查? “坤氏一族最擅长隐蔽,我乌族又非属狗的晓天一族,能在这么短的时日内查到这么多已是……呃,”乌怡景突然两手紧抠脖颈,那里似被一根绳子紧栓着,两眼不自禁地上翻:“饶……饶命……” 背着手的男子两眼微微一眯又睁开:“本尊最讨厌的就是认不清自己身份的人,”头微微侧过,杵近乌怡景的耳边,“记住了吗?” “记……,”乌怡景大张着口,双目中尽是乞求,男子抬手轻轻拂过她泛红的脸,勾唇一笑。 乌怡景脖颈上的东西立时就消失了,她两腿一软瘫坐到地上,再不敢多语,不过心中却深恨自己光有渡劫修为,而肉身却不敌一般炼虚境灵修。 男子看着自己空了的右手,后神念一动,一枚红色古朴雕着天凤宝像的令牌出现在掌中,转身看向羽一山:“这枚天凤族令是藏冥慕家的……” 其话还未说完,血红色的令牌就突然化作一道流光直冲天际,独留一声凤鸣在填羽城。男子一惊,只瞬息就消失在郎明堂,紧追那金红色流光而去,两个黑斗篷立时跟上。 欢迪城信安塔顶端,凤沐敬飏历经三个时辰还未完全接收桃无盐的传承,而此时其已汗如雨下。紧盯着他的康邑然更是忧心不已,她怕他因为没有双目,神识难以接收传承。 而韩穆薇一行也在静静地等着,钟珠珠倒是丝毫不担心。桃无盐品性虽然不佳,但总不会坑害这唯一的弟子,况且凤沐敬飏还是凤沐氏族人,他若是想要回了上界日子好过点,就不会轻待凤沐敬飏。 韩穆薇想要安抚太过紧张的康邑然,但余光扫到自己身边的这一位,也就歇了心思,设身处地想想,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传音问道聚魂灯中的桃无盐:“前辈,凤沐敬飏的情况还好吗?” 桃无盐微微摇首:“天生凤目自来尊贵,失了便再无可替代,”他以为予了凤沐敬飏一叶灵目,就可助其接受传承,可惜一叶灵目远远不够,“慢慢来吧,”幸在这娃子吃多了苦,心志非常人可比。 又过了半个时辰,传承仍未被完全接收,但凤沐敬飏却看似快要支撑不住,坐于韩穆薇下手的沐尧一直注视着他的情况。 又是一盏茶的工夫过去了,他默默地拿出了天凤族令,正想动作,其双目突然一缩,被掩在眼底的凤目不受控制地涌现,正红如琉璃般清透的凤目一出现,耳边顿时响起一声凤鸣。 一抹金红色的流光冲破天际,几乎照亮整个欢迪城,只瞬息就投向了信安塔顶端。而信安塔外的禁制自动破开一处窗户大的口子,就在凤沐敬飏要昏厥晕倒之际,金红色的流光一分为二冲入其无神的双目。 除了坐于主位的那位,众人皆是大惊,在金红色流光融入凤沐敬飏双目的瞬间,钟珠珠眉头微凝,眼中寒冽顿显,端着白玉茶杯的右手一紧,人顿时就消失了,一声龙啸直奔星辰,独留下一抹白色微尘。 虚空之中,狭长眼男子拦了三次金红色流光都未能截住,也知没有第四次了,想到一个可能,其周身寒气几乎凝成实体,惊得距离其千丈远的两个黑斗篷都不敢靠近。 背在身后紧握的双手一松,男子轻语:“回去吧……” “回哪去啊?”钟珠珠蓦然出现在两个黑斗篷身后,双手瞬间成爪,还未等二人反应过来,利如金龙爪的手已刺入丹田,抓到了元婴,后稍稍用力,元婴立时溃散,双目一紧,霸道的灵力直奔二人的神府。 狭长眼男子听到这冷冽女音,忽的转身,正好看着他的两个部下成了一瘫烂泥,双目紧盯相隔千丈的杏目圆脸女子,不知为何他竟脚底生寒:“你不是凤沐氏族人?” 这话不问还好,一提就戳中了钟珠珠的痛处,一个闪身就到了男子面前,滴血不沾、白皙如玉般的双手一下子就击向了男子的丹田。 男子也非善茬,闪身避过,不过钟珠珠的动作更快,反身一脚横扫,将刚刚消失的男子硬生生地扫离虚无,后再次攻向其丹田,今日她就要清理门户,废掉他自钟家学来的本事。 男子一避再避,一时间寻不到突破口,钟珠珠动作极快,第三次不再只攻其丹田,一把擒住男子右臂,将其拉近怒问:“你可是钟异?” “是又如何,”钟异狭长的双目一凛,自知不敌,立断一臂,后逼出一口心头血用秘术化作一抹血色消失在了虚空。 钟珠珠提着还在滴血的一条胳膊,想追但扭头望向虚空之下,又忍住了:“爹爹就不应该教我读那么多书,”不然她就不会知道什么是调龙离山。 第213章 第213章 欢迪城信安塔外,吊眼老者羽一山踏空逆风而立,其垂在身侧掩在广袖中的双手握了又松,看着挡在信安塔顶端窗外的狐狸眼中年男子,心绪难以平静,僵持了许久才开口:“康大家,羽某今日前来并无冒犯之意。” 康律瞥了一眼千丈外的紫黑瞳孔女子,后回视羽一山,轻嗤一声言道:“既不冒犯,那又为何想要强闯我康氏信安塔,”当他是瞎子不成? 他不管塔中人是谁,有什么样惊人的身份,只要他们在他康氏的地面上,旁人就休想动其分毫。康氏可以不问外事,但却绝不容许被欺被辱。 信安塔中,韩穆薇一行十分泰然地安坐在茶几旁,丝毫不担心塔外境况,就连康邑然亦是如此。而此时凤沐敬飏的情况也好了许多,额上的汗还在继续往外渗,但其面色已经不再苍白,气息也愈来愈平稳。 “菩菩,你知道刚刚涌进凤沐敬飏双目的那抹金红色的流光是什么吗?”韩穆薇扭头看向已经恢复如常的沐尧,这事不弄明白,她心中不踏实。 坐在神府中的小天菩给自己扎了个双丫髻,而双丫则代表花开两朵:“是一缕天凤生命本源,”正是因为有了这缕天凤生命本源,凤沐敬飏的慧目才可一举扫除迷蒙连通双眼。 韩穆薇舒了一口气,原来是因为这,她夫君才压制不住凤目,转眼看向还在接受传承的凤沐敬飏,心中虽有点点惋惜,但更多的是替他们夫妻高兴:“天生凤目无可替代是不可能再恢复了,但现慧目清明,也算是有了盼头。” “对,”小天菩又给自己编了两条辫子垂在胸前:“只要将桃花儿传下的《灵目慧通诀》修至大乘,凤沐敬飏的双眼便可如寻常人一般,”当然这说的是呈在外的肉眼。 坐在康邑然下手的“邬梦兰”现在考虑一个问题,她要不要出去露个面?晶亮的双目看向塔外,眼神定在紫黑色瞳孔女子身上,声音在韩穆薇的神府中响起:“菩菩,帮我看看塔外那个乌族女子是什么修为?” “依着神魂来断是渡劫中期境,”小天菩虽然悠闲地躺着玩辫子,但信安塔周遭的情况一丝一毫都逃不过她散出去的魂线:“只可惜薇薇儿修为太低,不然就可以出去试试那女子的本事。” 听到这话,颜汐立时就懂了:“你的意思是那女子的肉身强度跟不上她的修为,”关在苍渊的邬梦兰是这样,现塔外的乌族女也是如此,一个是巧合,两个也可说是巧合,那若再出现第三个呢? 小天菩窝着嘴,拿出一颗小小的晶莹剔透的雪莲果,抱着咬了一口:“你没看到她脖颈处的青紫印和抓痕吗?” 修为到了渡劫境,那离去凡成仙就只有一步之遥了,再不堪,肉身上也不可能留下那样的痕迹,怎么看都像是自己抓的?那女子可能有病。 颜汐端起茶一饮而尽,有些憋闷,但想到之后的打算愣是忍住了:“钟前辈也该回来了?” 坐于颜汐上手的金琛此刻正摩拳擦掌,准备随时冲出信安塔与那渡劫境的饕餮半妖后裔斗上几百回合:“不回来,她也不会有事,”遇上老祖宗,有事的都是别人。 信安塔外,羽一山见康律丝毫不退让,心中憋着的火也快按压不住了:“康大家,你当真不顾念康、羽两族往日的情分?”同属半妖后裔,他们理应携手共进。 一直都听闻饕餮半妖羽氏一族厚颜无耻,今日他算是见识了,康律神念一动,本命法宝烽火令显现在身侧:“康、羽两家从无情分可言,”他康氏还要脸,“想进塔就过来吧,”右手一挥,顿时无色的明火就冲出了烽火令,将整个信安塔包裹住,欢迪城也跟着炽热了起来。 羽一山没想到康律竟这般不给脸面,心中的怒火噌的一下子冲破了屏障,两眼一眯,顿时一列银甲傀儡出现在身后:“那今日一山就得罪了,”趁着异大家拖住了那个圆脸丫头,他定是要入塔拿下…… 嘭…… 满脸写着不高兴的钟珠珠蓦然显身在羽一山的身后,抡起钟异的那条断臂就当头一下。 羽一山心一紧,顾不得震荡的神魂,控着银甲傀儡一拥而上,自己则化作一道流光冲向星辰,遁入虚空逃走。 钟珠珠抡起手中断臂当棍使,只三息就把那一列坚硬的大乘巅峰境银甲傀儡抽得四分五裂。康律右手握住身侧的烽火令,收了护在信安塔外的明火,扫过四周,那邬族女早已没了踪迹。 一顿狠抽解决了银甲傀儡,钟珠珠这心里才舒坦一些,踩着精致的凤尾灵宇靴踏空走向康律:“辛苦你了,”那行人果然奸诈,兵分了两路,幸亏康家这位因康邑然身上有星曜石没提前离开。 “钟前辈客气了,”康律拱手附身,态度比之前更加的恭敬,余光扫过那根断臂露出的平整筋骨,心中一凛:“康家和凤沐氏族乃是姻亲,自家人不说外道话。” 钟珠珠轻叹,眼神越过康律看向信安塔,周遭的炽热还没散尽:“以后斗法尽量引对方入虚空。” 虽然下界修士即便是到了渡劫境依旧未完全脱凡,但斗法大动起来,力道根本就无法控制,难免会伤及无辜惹上因果,那就麻烦了,这也是天地规则对下界高阶修士的束缚。 康律心中了然,再次拱手:“多谢前辈提点,”确实,今日若不是姓羽那老东西不依不挠,他也不会在欢迪城中与其大动。 “我进去看看,”钟珠珠提着断臂走向信安塔,有今夜这么一出,他们的计划得提前了,不然待五日后到填羽城,等着他们的就是人去楼空。 “那某就先告退了,”康律见钟珠珠入了信安塔,才化作一道狐影消失在空中。 韩穆薇一行见钟珠珠回来,立马起身行礼,只是还未弯下腰,钟珠珠就摆手示意他们都坐。来到主位,将手里的那条断臂往茶几上一扔,一屁股坐下后,她便鼓着两腮,开始不停地施清洁术:“我见着钟异了。” 听到这名字,屋中几位,就连一心扑在凤沐敬飏身上的康邑然和六尾白狐都不禁愣了一息,后纷纷看向茶几上的那条断臂,所以这条脏污的断臂是钟异的? 钟珠珠连施了十二个清洁术,后将手杵到一旁的六尾白狐面前:“你闻闻还有没有恶心的臭味?”若不是顾忌着信安塔,她定要追上去拔光那白眼狼的头发,他不配顶着她钟家嫡脉的天刑卷。 六尾白狐耷拉着眼睛看着那双有些丰润的爪子,有些委屈:“狐狸又不是狗子,”再说她嫌钟异恶心,难道它就跟那魔头好了? 韩穆薇凝视着断臂,脑子在快速地运转着,一双新月眉渐渐地蹙起:“还真如我们所料,有了酒灵璩阁的那一威压,羽氏坐不住了,”而钟异这就来了,也真是叫她意外。 “之前那道金红色的流光是什么?”钟珠珠收回了自己的双手,小心地凑近,轻轻嗅了嗅,一双眉头皱得死紧,一脸嫌弃:“钟异他们就是跟着它来到这的,”只是今日遇上她也是注定他们倒霉。 “是藏冥慕家的天凤族令,”就在这时凤沐敬飏突然睁开了双目,收了功,按压下心中的震惊,起身朝着还顿在半空中的聚魂灯拱手跪拜:“弟子多谢师父再造之恩,”康邑然亦跟着诚心跪拜。 他已知恩师的身份,曾经也听闻过恩师与琼衍大人的事,此刻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盼。他爹死前对他说过,凤沐氏族没有一个跪着活的人,他一直铭记于心,现他终于寻到了他的道。 见他成功接收了传承,桃无盐也是松了一口气,右手一挥,九根金色的蒲草飞出了聚魂灯,并排躺在凤沐敬飏膝前:“这是为师予你的金蒲草,待回了玄隐城,你就将它们炼化。” “是,”凤沐敬飏学易经玄术已久,自是知道蒲草是天地间最为常见的推衍用物,而金蒲草乃是蒲草的仙种,生长于仙灵界,但极为稀少,大概也就只有像他师父这样的天机宗祖才能一次拿出九根。 该交代的事都已经交代完了,凤沐敬飏也算是他领进门的徒弟,至于日后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桃无盐闭目开始修炼,顿在空中的聚魂灯立时变小,回到韩穆薇的右耳上。 凤沐敬飏俯首跪着,久久不愿起身,屋中一片寂静,钟珠珠瞥了一眼聚魂灯,左手一抬:“你们起来坐下,我有事要说,”说完他们就准备离开,直奔填羽城。 “是,”凤沐敬飏抬首起身,后立马扶起身侧的妻子落座到茶几旁的蒲团上,此刻他的双目再不是暗沉空洞。 康邑然盯着丈夫晶亮的双眸,泪不自禁地上涌,虽然他在凝视着她,而她在他的眼中看不到自己的身影,但就这样她已经很满足了,左手紧握大掌,望向屋中几位,心中充满感激。 “你说之前那道金红色的流光是天凤族令?”钟珠珠还在疑惑着:“天凤族令中封着一缕天凤生命本源?” “是,”这事凤沐敬飏也是将将得了那缕天风生命本源才知道:“现那缕天凤生命本源就自封在我的双目中,待我日后慢慢炼化。” 藏冥慕家这一支应该就只剩他和慕阗偃还活了,族令感知到他,就寻着血脉牵引回来了。也是钟异对凤沐氏族不甚了解,太过大意才会在有他的祱蓝界拿出天凤族令。 沉默许久的沐尧笑道:“这也算是物归原主。” 天凤族令中因封着一缕天凤生命本源,所以都似有灵一般,非凤沐氏族人不可得,凤沐敬飏的天凤神脉虽然有损,但其确确实实是藏冥慕家那一支仅剩的凤沐氏族人了。 “那今日若没有敬飏在呢?”韩穆薇多嘴问了一句,她只是好奇:“天凤族令又会怎样?” 这话一出,凤沐敬飏和沐尧相视一笑,后说道:“只要钟异拿出天凤族令,天凤族令就会自行感知血脉牵引后回归,”这就是他引以为傲的氏族力量,“没有我,沐尧又是完好,天凤族令会归入苍渊那一脉的族令之中,”自此天地之间就只有九十八支天凤后裔。 韩穆薇明白了,心中对炼制天凤族令的仙神、圣人起了浓浓的敬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你知道墨羽门的事吗?” “你是想问坤宸战甲吗?”到了此般境地,康邑然只觉不应再回避一些问题,见韩姑娘露了笑,她身子一松跟着笑了:“这个我来说吧,”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慢慢呼出,心神都已平复,“敢问韩妹妹是什么时候入的化神?” 有趣!一句就问到了点上,韩穆薇老实回道:“二十三年前入的化神,”见康邑然和凤沐敬飏面上露了惊愕,又补充道,“三年前渡的化神雷劫。” 康邑然闻言更加惊愕,但深入细虑又蓦然笑了:“这就对了,”三年前康氏正在闭关的大族老突然出关,夜观天辰,一站就两年,后得出天刑归,自此康氏再无一人擅闯墨羽门深渊之地。 “三年前,墨羽门深渊之地,也就是坤宸战甲静坐的地方一夜之间升起茫茫白雾,墨羽门的一众高阶修士连同乌族几位族老立时前去查探,可不到一日,那行人全数重伤而归。” 沐尧闻言,眼睫微动,他知道那是因为什么?天刑古神圣萦的那节小指金晶骨引动了坤宸战甲的战魂,让她彻底清醒了,不再依着本能行事,这于尘微是幸。 “坤宸战甲在墨羽门深渊静坐百万年之久,难道他们还没摸清它的脾性?”钟珠珠讽刺道:“一群宵小贼子,心中藏污,神魂不净还想请回圣萦神君的宝物,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您说的对极,”康邑然想到这么多年来,无数自墨羽门深渊铩羽而归的高阶修士,心中不无感慨,坤宸战甲战魂未损,自是念着旧主,岂会认常人为主,好在他们康家一向有自知之明。 捏着自己下巴的“邬梦兰”还不忘使命:“今日前来欢迪城,没有靠近的那个乌族女子是谁?” “现任乌族族长——乌怡景,”康邑然扭头看向这位一直顶着“邬梦兰”面貌的鲛人皇,凝眉说道:“我提醒你们,乌怡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说到这她又看向了对面的韩穆薇:“六十年前乌怡景带领乌族重归祱蓝修仙界,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设计坤神后裔现任族长,”可见那女子心思之深,“也是坤氏族长本事厉害,虽然中了计,但却没叫他们得了便宜。” “坤氏族长?”韩穆薇看向身侧的沐尧,后再次望向康邑然:“信安塔知道现任坤氏后裔族长是谁吗?” 这事可就真把康邑然问住了,苦笑着道:“不知,”这现任坤氏族长就是个谜一样的存在,“来信安塔问这事的人不下二十之数,信安塔也对外招收线索、消息,花掉的灵石更是不计其数,但至今……” 凤沐敬飏能感受到妻子的憋闷,毫不避讳地握着她放于茶几上的柔荑:“坤氏后裔的族长我也查了许久,到目前为止,没有寻到目标,不过隐在墨羽门的坤氏后裔,我倒是知道。” 凤沐敬飏说他知道,韩穆薇明白其中的意思,这代表着关于坤氏后裔的事信安塔并未对外出售:“秦羲画和墨羽门的燕霞艺是什么关系?” 一句点明关键,到了此刻凤沐敬飏才真正的相信这位韩姑娘就是那位大人:“您放心,秦羲画并非坤氏后裔。” “燕霞艺的坤氏血脉是来自她的娘亲郸明瑕,而明郸城郸家和秦家是世交,一向都有姻亲往来,”康邑然给在座几位满上茶水:“所以就会沾亲带故,说是表姨,但却不存有什么血亲关联。” “明郸城郸家?”“邬梦兰”是见过燕霞艺的,很明显那娃娃并不喜其父亲,右手攥着白玉茶杯说道:“燕霞艺的的坤氏血脉来自其母亲,郸家难道是为了进入墨羽门,才将女儿嫁给那个燕什么?” 凤沐敬飏摇首:“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这样,但后来经细查发现明郸城郸家族人有一半是修魔的,且其中沾了罪孽的不在少数,所以我直觉郸家全族并非坤氏后裔。” “燕霞艺的师父你们知道多少?”韩穆薇言道:“据我所知,她的师父应该也是坤氏后裔。” 康邑然有点佩服他们了:“在来西周大陆之前,我去过南辞山岸的一个地下交易市场,在那遇到了燕霞艺。她说苍渊界有星曜石,还请我帮忙传个消息,”说到这心中的那个猜测就更清晰了,“韩妹妹,您跟燕霞艺早就相识了。” 韩穆薇没有否认:“她是我好友,”燕霞艺是想让康邑然给她传消息,看来事情有变,直觉还与那个乌怡景有关,“乌族族长乌怡景是不是已经常驻墨羽门,她最擅长什么?” “是,”这事凤沐敬飏也正要说:“两年前有一个墨羽门的弟子卖消息给信安塔,说乌怡景懂古咒,”今日钟异和乌怡景一前一后出现,算是解答了乌怡景的古咒传承从何而来了,“但却不会使古咒。” 这话一出,屋内的几位几乎有点愣神,此消息在表达着什么意思?唯独坐在主位上的钟珠珠蹙起了眉,嘀咕道:“学了古咒,但不会使,那就不是用来斗法的,”想到一事,啪的一声将手中的白玉杯放到茶几上,双目一凛,“她在钻研祭台。” 沐尧眸中红色一闪而过:“乌怡景是想要通过献祭补足她的肉身缺陷,”至于要献祭的人,也就不用明说了。 “入驻墨羽门,”韩穆薇接了话:“建祭台,燕霞艺及其师父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眼底墨色渐浓,心中却平静得很,“恶总是有理由,且毫无底线。” “折翼的青鸾,”不知为何金琛突然想到这个,他现在只觉自己的传承记忆是相当真实,人族比之妖兽更加危险。 该问清的事情已经问清楚了,韩穆薇看向坐在主位上的钟珠珠:“姑祖,我是不是该去填羽城了?” “嗯,”钟珠珠瞥向放在茶几上的那根断臂,刚刚他们提到古咒,她突然想起一事:“你们等我半个时辰,”盘坐好,右手一招,断臂从茶几上慢慢升起。 钟珠珠嘴角一勾,双手开始打着结印,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那根断臂就开始迅速萎缩,只十息,便只剩下五滴精血和一钵杂尘。 就在这时,在座各位只见钟珠珠手势一变,各种扭曲的古咒符文迅速地飞向那五滴精血,顿时韩穆薇就听到了隐隐的嘶嚎声,但细听又似什么也听不见。 半个时辰后,五滴精血就凝成了一个指甲盖大的红色珠子,钟珠珠打完最后一道结印,右手两指一捏,红色的珠子就到了其两指之间,细观着珠子,她露出了极为满意的微笑:“白眼狼就不该有舒坦日子过。” 韩穆薇看着这样的钟珠珠,不禁乐了,有些人天真可爱都是表象,她家珠珠姑祖就是典型,呆萌着一张圆脸,却是比谁都看得清。 “薇薇儿,你以后不要随便招惹珠珠儿,”小天菩被钟珠珠这一连串的动作都给惊着了,双手抱着被啃了一半的灵果呆愣了许久:“她凝炼了五滴钟异的精血,费了些工夫,在精血上下了引魂咒。” “引魂咒?”韩穆薇从字面上理解直觉还有点差缺:“跟神魂有关系?” 小天菩呆呆地点了点脑袋:“珠珠儿以钟异的精血为介,勾他的神魂,”众所周知随着修士修为增进,神魂会越来越凝实,若是神魂出了问题,修为就会止步,“珠珠儿拿着这颗血魂珠,钟异不但神魂会慢慢地崩散,就连藏身都不成。” “挺好的,”韩穆薇淡而一笑,眸中冷色逼人:“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待我入藏冥的时候,他已经飞升了。” 钟珠珠看够了血魂珠,将其收了后起身:“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再迟羽家就真的只剩空楼了。 凤沐敬飏夫妻赶紧起身相送,韩穆薇一行直接从信安塔顶端出来,只十息就离了欢迪城,乘着穿云小舟去往填羽城。 夜十分的宁静,填羽城东城羽府中却热闹得很。羽一山没想到凤沐氏族的人会那般厉害,他看得清清楚楚那圆脸丫头手中握着的正是藏冥界邀月殿殿主钟异的臂膀,他们都低估了那行人。 “老祖,”羽汉隶已经炼化了吞噬得来的精元,此刻身上的伤也好了近半:“您这么急着召集族人是出了什么事吗?”虽然心中有所猜测,但他有些不信。 羽一山双目不再浑浊,神识扫过整个填羽城和连片的连丛山,心都在滴血,这都是祖宗留下的基业,一拳捣在檀木桌上,檀木桌瞬间成了灰烬:“钟异已经逃回了藏冥界,咱们还留在这是等死吗?”当年他们就不该掺和藏冥钟家的事,可惜悔之晚矣。 “逃?”羽汉隶大惊:“那我羽家怎么办?” “先去藏冥界,”羽一山心中明透得很:“凤沐氏族此次来祱蓝界定是要请走坤宸战甲,”不会错的,他们不会耗太多心思在羽氏一族这,况且康家那位还活得好好的。 羽汉隶一手捂着心头,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就再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听到这话,羽一山晦暗着一张脸,闭目摇首,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不会跨出这一步的,好在羽氏在藏冥界还有一处容身之地。 旭日东升,钟珠珠经过一夜的调息,昨日损耗的灵力已全部补足,看了一眼坐在甲板上还未收功的韩穆薇,后望向守在一旁的金琛:“到填羽城还需多久?” 金琛立马回道:“四个时辰,”他虽然两爪发痒,但直觉他们要扑空。 “珠珠姑祖,您是担心咱们去晚了吗?”感知到动静,韩穆薇就收功了,扭头看向钟珠珠,见其鼓着腮帮子气咻咻的样子,不禁笑道:“其实羽氏一族逃了也并非坏事。” “怎么说?”钟珠珠瞥向这会不跟她一条心的丫头。 韩穆薇起身来到船舱:“您昨日若是尽全力应可直接灭杀了钟异,”但她却没有,“放走他是为了藏冥界的孽族不会因群……虫无首,而四分五裂。” 这确实是她的顾虑,钟珠珠不否认:“我也是想将邀月殿一网打尽,”只是不知是对是错? “那条胳膊算是彻底吓着了羽氏一族,”韩穆薇坐到还处于入定之中的沐尧身侧:“他们不会再敢留在祱蓝界了,很可能会全族逃往藏冥界,”不过这样一来她又想到了一事,“羽氏走了,填羽城不就成了……” “我们的了,”钟珠珠两眼一弯,心情顿时就好了。 此刻韩穆薇心怦怦直跳,眼中看到的全是灵晶,下意识地抬手抹了一把嘴角:“姑祖,您说一座城能卖多少灵晶?”其实他们还可以再慢一点。 第214章 第214章 钟珠珠立马回道:“很多很多,”这会她也不再着急了,“一旦羽氏一族弃城逃离祱蓝界,那我们就有理由光明正大地占了填羽城。” 南陲第一大修仙城池——填羽城,东邻连丛山,南出便是墨羽门,那可真真是一块大肥肉,还肥腻得很。 “填羽城在祱蓝界,天衍宗在苍渊虽势大,但苍渊毕竟是小千世界,”这时盘坐在钟珠珠下手的“邬梦兰”也收功了,一双美眸冒着精光,眼底是压抑不住的兴奋:“看来填羽城只能卖给祱蓝界各大宗门世家了,”而能吃得下的,也就在数的那几家。 听着这一人一龙一鲛人的对话,看着她们面上的表情,一旁的金琛不由得后背生寒,打了一个激灵,望向正好收功的沐大当家。 “若是真能拿下填羽城,那我们就有必要联系昔阳魔尊了,”沐尧将凤目掩于眼底:“巳魔宗名下的巳诚灵阁是祱蓝界第一大拍卖市,”而像填羽城这样的修仙城池,在祱蓝界也就只有巳诚灵阁敢公开进行拍卖。 “对,”韩穆薇两眼冒星星地盯着自家的夫君:“我终于知道咱们两为何能过到一块了?夫妻一条心,再没有比这更叫人觉得幸福。” 沐尧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指下的柔顺总是能让他留恋不已,眸中腻人的甜几乎凝成了实质:“若真能卖了填羽城,你入归元祭台直至将其完全掌控的灵晶应该就够了,”这样她就不用再时时想着挖矿。 “绝对够了,”钟珠珠已经在心里做了决定,这填羽城她是卖定了:“羽家逃离了祱蓝界,十之八、九会去藏冥界投奔邀月殿,这样也就是让他们多活些年月,”至于填羽城,敢买的自然是本事能守住。 金琛咕咚一声吞咽了一口口水:“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不会是修炼修傻了吧?他都想把他们肚里的胆掏出来看看有多大,“我们是在祱蓝中千世界,不是在苍渊小千世界。” 颜汐一个白眼抛过去:“没出息,”他们像是糊涂了吗? “你真不像我龙族的后裔,”这胆子也就和老鼠差不多大,钟珠珠瞥了金琛一眼:“做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天时便是羽氏一族弃城而逃之时;地利,”说到这她眸光瞬间冰冷。 “南出填羽城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墨羽门,”韩穆薇接了话:“今日若是将墨羽门换成四宗之一,我们万不会生这心思,”玩着沐尧的手指,敛下了眼睫。 “至于人和,巳魔宗有昔阳魔尊,玄天宗有凤沐敬飏夫妇,我们有珠珠姑祖,而墨羽门两个渡劫一重伤一轻伤,这些还不够吗?” 够够的了,金琛挠了挠头,突然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还有我,我的修为虽然才大乘巅峰,但也算半步渡劫,且肉身强悍,一般的渡劫前期修士未必能敌得过我。” 沐尧垂首看着十指相缠的两只手,唇角自然上挑:“这些还都是表象,”填羽城若是拍卖,买家只会是四宗,“你们漏算了墨羽门和连丛山,”他们此次来是为了坤宸战甲。 韩穆薇面上洋溢着欢喜,她也正在想这事:“没了坤宸战甲的墨羽门,还能支立多久?”南岸山脉以及连丛山的修仙资源才是填羽城背后真正的价值,“我直觉我们要发大财。” 此时钟珠珠用着一种慈祥的眼神看着韩穆薇,心中极为欣慰,传音予聚魂灯中坐在生机玉雪棺上的钟琼衍:“爹爹,你听到我们说话了吗?尘微精得很,没有一点咱们钟家的傻气。” “正听着呢,”钟琼衍面上和煦如风:“尘微有一双看透人心的眼,”这应该是天道所求的。 钟珠珠咧开了嘴:“您放心修炼吧,我会陪着尘微,看着她成长,确保不会让她长歪,”其实不止尘微在担心灵晶,就连她也在着急。 虽然坤宸战甲战魂醒来于他们是好事,但若想让战魂甘愿认主,尘微就必须得到战魂的认可,而归元祭台是天刑古神紫宸战神之宝,坤宸战甲的战魂不可能感知不到,到时尘微必然要再入祭台。 原没有填羽城的事,她是准备动墨羽门的灵脉,只是这样总要背负一些因果,现在如此正好了。 “珠子啊,”钟琼衍此刻竟有一种老怀安慰的感觉:“你也长大了,爹爹真的很高兴,”眼前浮现出闺女刚刚化成人形的模样,心中软乎乎的,“以后少哭一点就更好了。” 钟珠珠鼓起了腮帮子,她现在笑得正欢,爹爹怎么就只记着她哭的时候? 时过正午,填羽城东城一片宁静,邬夕夕和邬梦幽母女均身着黑色斗篷,她们呆呆地站在羽府正院郎明堂的庭院中,一遍又一遍地探出神识,查看羽府,结果都是一样,除了一些低阶修为的下人,府中再无一个主子。 “娘,”邬梦幽不甘地收回了神识,一双鹿眼中隐含着怨恨:“羽家人都走了,”她一直都知道羽氏族人虽然在明面上与她们客客气气的,但内里其实从未认可过她们。 “给族长传信,”邬夕夕面上并无一丝悲伤,这样的结果她早已料到了:“我们姓邬,羽家人从羽,我们与羽家本就是两姓人家,”只是羽氏走了,她儿邬梦幽总是羽氏家主羽汉隶的亲生骨肉,这填羽城…… 邬梦幽也想到了这,心中顿喜,立马拿出了一枚乌玉玉符,准备传信,不过其刚刚动作,忽觉眼前一暗,下意识地抬首,只见一穿云小舟停摆在她的头顶上空,瞬间横生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一只绣着金线的凤尾灵宇靴踏出穿云小舟,凭空而立,其身后跟着一双红衣,三人俯视着立于地面上的那两位长相相似的女子。 “姑祖,有人想要空手占便宜怎么办?”韩穆薇唤出了龙战戟,笑着继续问道:“父债子偿,羽家欠下的血债是不是可以寻邬梦幽收?” 钟珠珠想想这话没问题:“应该的,我爹的仇,作为闺女,我都会替他讨回来。” 一个闪身,韩穆薇就到了邬梦幽跟前,与其平视,这女子身段倒是高挑,她笑着瞥了一眼邬梦幽拿在手中的乌玉玉符问道:“想要填羽城?” 不是应该还有三天吗,他们怎么这个时候就来了?邬梦幽认识这一行人,不自禁地握紧手中的传音玉符,稍稍后移了一步:“我是羽氏族长羽汉隶的女儿,填羽城……本该就是属于我的。” “理好像是不错,”韩穆薇用眼角余光扫过一旁的邬夕夕,后再次看向邬梦幽:“但你可知羽氏一族为何会弃城而逃?”见邬梦幽不吭声,提戟直指其门面:“给你们两条路,一现在滚,二身死道消。” 邬夕夕也是见识过这行人的厉害,自是不敢硬来:“姑娘,你们是想要填羽城,”她认定了这事,“但填羽城是羽家先祖一手建立,你们想要总不能强抢吧,”仔细地观察韩穆薇面上的神色,“我们做笔交易。” 韩穆薇弯唇一笑,忽的双目一凛,瞬移而上,今日正好这对乌族母女在,她可以试试乌族人肉身是不是真的脆弱? 邬夕夕母女完全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变脸,纷纷唤出本命法宝。韩穆薇一戟下劈,邬梦幽持玉圭相抵,险险避过杀招,只是全身钝痛,立时血就从口角流出。 一抹黑丝冲来,韩穆薇本就未想杀邬梦幽,便趁机收戟后撤。邬夕夕一把拉起邬梦幽立马瞬移离开。 那对母女将将离开,金琛就出现在穿云小舟之下:“你怎么就放她们走了?”语中带着浓浓的惋惜。 “不放她们离开,难道还杀了?”韩穆薇转身仰首上望:“说到底现在的她们身上并没有背负什么罪孽,且与我们不存有实际仇怨,就算是想要掐灭后患,也不是现在,”滥杀是天刑的大忌。 金琛想想还真是:“明白了,”天刑也不是谁立身正就能当得的。 钟珠珠神魂修为已达地仙境,神识可笼罩整个填羽城以及连丛山,不过十息,她就寻到了羽家的族地:“我们先去族地毁了那双向破界传送阵,”然后再拔除填羽城的界碑。 韩穆薇附和道:“好,”刚刚他们进城的时候,发现羽家已经撤走了布在各处镇守的高阶修士,而现在的填羽城说白了就跟苍渊界的香樟城一般,都是空有界碑的无主之城。 只是相较起来,填羽城的情况更为简单,羽氏一族因惧怕被凤沐氏族报复灭族,选择弃城而逃,而凤沐氏族接手这座弃城,也不理亏。 羽氏的族地并不在填羽城中,而在填羽城向东千里,连丛山的一座形状极像凶兽饕餮的山峰地底迷宫。 韩小九轻轻地甩着尾巴,姿态优雅且悠闲地踏空走在最前:“姐姐,这里真的好臭,”阴湿的地下有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腻味,虽然它爱吃鱼,但这里的腥明显是来自于人族。 韩穆薇面不改色地走在沐尧身侧,盯着那一道道扭曲的通道:“羽氏族人都信奉凶兽饕餮,性子多有贪婪,这族地大概就是羽氏族人觉醒神通的地方,而在觉醒饕餮神通的当下是要吞噬精元的。” 可是她见过的羽一山、羽汉隶、邬梦幽都觉醒了饕餮神通,为何却都没有背负罪孽,难道他们会想到杀该杀之人? 钟珠珠还想到另外一点:“饕餮半妖后裔一旦觉醒了凶兽饕餮的吞噬神通,即可借由此神通进行修炼、疗伤,滋养肉身,”可这些都是要靠吞噬他物来完成。 “前面有活口,”小九儿脚下速度快了几分,那大概就是菩菩说的被羽氏豢养的血肉。 钟珠珠瞬移向前,来至一道屏障外:“小九,给它两爪子。” “为什么你不自己抓?”韩小九驻足在钟珠珠身侧,竖起小爪子,凭空一挥,瞬间就闻咔嚓一声,那道屏障立时便破了,浓浓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呛得小九儿连连后退:“咳咳咳……” 韩穆薇凝眉跟在钟珠珠身后入了那层屏障,这里不再是通道,而是一处直径足有百丈的死人窟,神识探到窟下,足有百丈深,全是尸骨:“窟底有一枯树根。” 钟珠珠的双目盯在离他们不远的那十三具干尸上:“在酒灵璩阁的时候,羽汉隶被金琛伤了,”那十来具干尸明显就是最近的,抬眼上望一个个被挂在岩壁上的笼子,有几个里面还透着生机。 “把坑底的那桩树根挖了,”沐尧神念一动,凤鸣剑立时就出现在其身侧,韩穆薇抬手止住他的动作:“我来吧,”没了那桩树根,看羽氏一族还如何逃过天道的眼睛,双手打着结印,地开始微微颤动。 只是再继续,韩穆薇就感觉到了一股抵抗之意,双目一紧大惊道:“此处的遮天树根竟然生了灵,”双手手势一变,瞬间开始运转《天刑神语》。 钟珠珠右手一挥,禁制顿成,神魂跟着探入洞穴中还活着的那几个人,让他们进入了沉眠。 与此同时,暗黑的洞中突现出无数暖色明光,急涌向死人窟底,韩穆薇用承袭自圣萦神君那的手势结印,召唤此地的天地规则对抗坑底那棵还在挣扎的遮天树根,眼神极为冷然,地开始激烈的涌动。 沐尧持凤鸣剑候在一旁,双目紧盯死人窟,而凤鸣剑身上则包裹着一层淡淡的暖色明光。钟珠珠垂手静静地立在一旁,她相信尘微可以将那棵遮天树根揪出坑底。 过了足有两盏茶的工夫,韩穆薇额上开始生汗,面上血色褪尽,不过其双手的动作却越来越快,在终于用天地规则之力束缚住遮天树根的最后一根须后,大喝一声:“出来……” 暖色明光包裹着一棵数万斤重的巨大树根冲出了死人窟,而将将露面,遮天树根就刺破了暖色明光的包裹,遒劲的根枝破空抽向韩穆薇,一袭红光划过,凤鸣声顿起,条条根枝不待靠近就被斩落。 颜汐右手一握,持着黑色的铁棍就闪身上前,用了十成的力一棍抽在巨大的树根上,树根更是抵死挣扎,韩穆薇继续召唤天地规则之力牵绊树根。 小九儿两后腿一蹬,凌空一爪下去,树根右侧就被撕了一层皮,顿时那根枝都慢了一分,它大叫:“人要脸树要皮,咱们剥了它的皮,”只是其话音刚落,一抹红色闯入余光,一剑穿树心而下。 抬起的黑爪子也不用落下了,韩小九看着已经不动了的遮天树根,心情有些复杂:“尧尧,你可以再慢一点。” 钟珠珠弯唇一笑,招回了沐尧,后看向颜汐和小九儿:“这算是你们第一次随主行责,待时日长了,你们便会体悟到天刑法则,到时会有天刑功法与你们匹配。” 颜汐看着手中这根黑色的铁棍,轻笑道:“待得空了,我得寻一把趁手的神兵,”其实不用钟前辈说,她已经感觉到了一丝极为细微的明色在体内串流,全身暖融融的。 韩小九心情也不复杂了:“喵喵儿,小九儿生是姐姐的……” 激发了一张火云符掷向被暖色明光包裹顿在空中的遮天树根,立时照亮了整个阴湿的洞窟,韩穆薇看着满窟的枯尸残骨深叹一身:“恶,总是让人触目惊心,”将散落在四处的断根都投入到火中。 “外面下雨了,”沐尧看向敛睫的妻子:“因果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韩穆薇抬起双手,慢慢翻转,立时间周遭的土似有了生命一般,将枯尸残骨埋葬入地下,保住死者最后的体面。 让金琛将还活着的几人送至地上后,韩穆薇一行赶到了迷宫出口,入了羽氏一族真正的族地。 羽氏的族地就是一处灵晶宫宇,但让韩穆薇一行大为惊叹的是矗立在宫宇中心的那棵散着莹莹月华之光,高约百丈的月桂树,金琛和颜汐在月桂树的月华之光笼罩下,差点就稳不住人身。 “我就说羽家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能觉醒凶兽饕餮的血脉神通?”钟珠珠轻嗤一声:“原来是因为月桂树,”真是好本事,羽家竟然藏着一颗树龄足有百万年的月桂树,怪不得他们把族地建在这。 “没将一族之根本带走,”韩穆薇杏目一眯:“一是怕月桂树精贵,换了地难以养活,二便是还想回来。”就不知他们背着一身的罪孽,还能不能活着离开藏冥? “这株树,我亲自来挖,”钟珠珠拿出一只发黄的极品白惜玉盒,右手一握得一把黑土:“尘微,帮姑祖把这捧黑土灌上息壤生机。” 月桂树是神树,在上神时期地位仅次于净化树,其散出的月华之光可助妖兽净化血脉,觉醒血脉神通,于半妖后裔也是一般。 对着月桂树,沐尧丝毫没有感觉,想来只有在面着金色梧桐,他的天凤神脉才会兴奋涌动:“这里就交给珠珠姑祖了,我们去拆灵晶。” 三妖兽几乎是异口同声:“好。” 韩穆薇接过钟珠珠手里的那捧黑土,开始运转《纯元诀》,不过十息,手里的黑土就似在油水里泡过一般,从内而外地散发着光亮,后将土放进白惜玉盒中,便拱手言道:“姑祖,我去看传送阵。” “嗯,”钟珠珠拿着白惜玉盒来到距离月桂树百丈之处,开始动手破禁制:“让桃无盐瞧瞧能不能将传送阵改为仅向藏冥界的单向定点传送阵?” 韩穆薇也正有此意:“若是不能,尘微就将它毁了。” “好” 直至次日清晨,韩穆薇一行才出了连丛山,来到填羽城东城门,见着立于城门外界碑前的银发青年,钟珠珠不禁抬了抬眉:“你来得挺快。” 昔阳魔尊转身,态度依旧十分恭敬地朝着钟珠珠拱礼:“倒不是我来得快,而是欢迪城信安塔外的动静太大,”眼神似无意一般掠过一对红衣,“直觉您应该用得着我,便自己送上门来了。” “我们确实有事要寻你帮忙,”钟珠珠凝聚魂力,双目一紧,立在昔阳左侧的那块界碑开始动了,以极慢的速度往上升,而在她拔除界碑的同时,身处藏冥界邀月殿后山腹地的羽氏一族族人均神魂剧痛。 十指紧扣天灵盖的羽汉隶,一双吊眼更是成了竖瞳,整个人抱头在地上翻滚嘶叫:“啊……,”有什么东西要冲破他的神府,就在这时羽一山大喝,“快放出填羽城界碑。” 声落,一块与填羽城外的界碑一模一样的石牌冲出了羽汉隶的神府,不过十息石牌上突然隐现一丝裂痕,开始迅速龟裂。 “凤沐氏族欺人太甚,”羽一山已经了悟石牌震动的因由了,是老泪纵横,双腿一软跪到了地上:“羽氏不该弃填羽城而逃,”他是万万没想到凤沐氏族那行人能拔除羽氏先祖埋在填羽城外的界碑啊…… 一时间,邀月殿后山腹地哭声恸天。 祱蓝界,钟珠珠在拔除填羽城界碑后,一刻不停留地领着一行人瞬移入了东城羽家,韩穆薇紧随着她。 果然一入羽家正院,钟珠珠就显出力竭之态差点支立不住,甩出两个白惜玉盒:“尘微你带着他们将这战咒符文阵布在填羽城外,”她要调息。 “是,”韩穆薇将两只白惜玉盒收入空介石耳钉,后朝着昔阳拱手:“劳烦您在这守一会,我们去去就回。” 这么放心他?昔阳粲然一笑拱手回礼:“大人客气了,”看来他们已知他的身份,那他也就不用再端着了,看着一行人离开,立马拿出灵晶布上古聚灵阵。 填羽城这的动静虽不大,但知道的也不少,只是各家都想着凤沐氏族明面上那几人就能轻而易举地拔除羽氏先祖留下的界碑,心中都没了底。 已归玄隐城的康律半夜迎来了玄天宗宗主万炎,不等入正院,万炎就等不及传音言道:“老祖,昔阳魔尊去了填羽城。” “这并不奇怪,”康律早就接到信安塔那传来的消息了:“羽氏一族弃城逃离祱蓝界,凤沐氏族拔了填羽城的界碑后换上了古咒符文大阵,你觉得他们会守着填羽城,坐等羽氏回来自投罗网?” 万炎想的正是这点:“您的意思是……” “昔阳魔尊去了填羽城,这意思还不够明确吗?”康律笑了:“回去准备灵晶还有仙玉,”这个时候有点底蕴的宗族大家都不会妄动,因为没人知道凤沐氏族的底到底有多深。 万炎大惊:“当真?” 康律点首:“凤沐氏族冲的什么来的,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在祱蓝界敢接手拍卖填羽城的就只有一家,那就是巳魔宗名下的巳诚灵阁。 “坤宸战甲,”他已经执掌玄天宗六百年,内里的事情是一清二楚:“老祖,您的意思是凤沐氏族能请走坤宸战甲,”若真是这样,填羽城的价值就大了。 “近两千年过去了,藏冥钟家嫡脉还有人在已是不争的事实,”有些事情康律并不想深入查探,因为知道太多未必就是好事:“坤宸战甲也时候该离开深渊了,”不过他还有一话要提点万炎,“玄天宗静待佳时便好,不要轻举妄动。” “万炎明白,”这话老祖不交代,他也不会有那念头:“能轻易拔除羽氏先祖留下的界碑,那神魂修为定是入了地仙境界,我玄天宗贪生,不想寻死。” 康律轻笑:“你清楚就好,”他还是低估了那位钟大家,“灵晶备足,仙玉也不能少了,若是能拿下填羽城,那以后祱蓝界东、南就可连成一片,于我玄天宗要受益千秋万载。” 万炎拱手:“老祖说得极是,”他已经能想到那般盛况了。 相比于玄天宗,墨羽门是彻底地慌了,门主已桓刚刚听说填羽城的界碑被拔时,整张脸都白了,赶紧去寻门里的老祖商议,但在路过梦云山的时候,看到雾茫茫的深渊,那心又踏实了一些。 填羽城东城羽家主院,上古聚灵阵换了一茬又一茬的灵晶,直至次日清晨,钟珠珠才恢复到巅峰状态,收了功就立马将昔阳招至身边:“我们要卖填羽城,你家的巳诚灵阁敢接吗?” 昔阳早就猜到会这般,但真听到了,那整个人顿时都在躁动,这可是场大戏,立马席地而坐:“前辈,您放心便是,我们巳魔宗的巳诚灵阁可不是西周酒家那个杂货摊子,”他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只有您不敢卖的,就没有巳诚灵阁不敢接的。” “那行,”钟珠珠就喜欢爽快人:“等你帮我们拍卖了填羽城,我就让桃无盐费大气力给你寻未来的妻子,”顺手拿出一枚玉简,“这个算是添头,你将来肯定能用到。” “多谢前辈,”提到二黑妞,昔阳面上的笑意就更明显了:“我倒真想寻着她,看看她是不是入了轮回还那般黑?”神识探进手中拿着的玉简,将将扫到《阴阳合和诀》,灿烂的笑就僵在了面上。 盘坐在庭院中的韩穆薇乐了:“你不要嫌弃,这功法极为珍贵,现世很难再寻到比这更好的天阶双修辅助之法了,”不过按着她家珠珠姑祖这样的送法,想必要不了多久,《阴阳合和诀》就不珍贵了。 钟珠珠是相当认同韩穆薇的话,现她已经恢复,填羽城的事也交给了昔阳,那接下来便该轮到墨羽门了:“今晚尘微和颜汐随我夜探南辞山岸。” 昔阳拿出一块玉简:“这是墨羽门的分布图。” 第215章 第215章 韩穆薇见钟珠珠接过那枚玉简开始查看,便将眼神定在了昔阳魔尊身上:“你进过墨羽门的那处深渊?”还有乌怡景这个乌族族长,自珠珠姑祖道破祭台之事,她心中就一直不踏实。 “进过两次,”昔阳魔尊回忆着那两次的经历,说道:“第一次是在我稳定了渡劫境修为后,以巳魔宗渡劫魔尊的身份闯的墨羽门深渊,很幸运成功见到了坤宸战甲。” “第二次就是乌怡景领着乌族人重归祱蓝修仙界,与墨羽门同流,用坤宸战甲设计引我现身。而我也确实以坤氏后裔族长的身份夜探了深渊,”想到那次在深渊之中的境况,他就不自禁地面露讽刺:“乌怡景那个女人野心很大。” 虽然她也品出来了,但韩穆薇还是想听昔阳魔尊说一说这个乌怡景:“她除了想要借由坤氏的古神血脉强悍肉身,还有在图什么?” 昔阳弯唇一笑,轻蔑道:“肉身强悍了,又有了坤氏古神血脉,自然会觊觎深渊之下的坤宸战甲,”一个擅于推衍的乌族女还真当自己无所不能,“而有坤宸战甲加身,那想要得到的就更多了。” “欲壑向来难填,”钟珠珠仔细看了一遍墨羽门的分布图,心中已有算计:“现墨羽门两个渡劫一重伤一轻伤,若这时乌怡景通过祭台解决了肉身脆弱的问题,那墨羽门就是她的了。” “前儿,我们赶到这的时候,邬梦幽正想往外传讯,”韩穆薇将前后事情一串联便明晰了:“两日过去了,墨羽门以及乌怡景尚无丝毫动静。” “还算有些自知之明,”昔阳垂目细思,清风拂过一缕银丝掉落额间。 钟珠珠和韩穆薇对视一眼,说道:“墨羽门和乌怡景不会不知道填羽城的重要,他们不动只是因为没有实力,”若她是乌怡景,此刻最最紧要的就是解决肉身问题。 韩穆薇杏目微敛:“既然深渊之地已入不得人,那燕霞艺及其师父洪丹也就没有必要再隐在墨羽门,”转眼看向昔阳,“你能把他们招回吗?” “现在还不行,”他们能想到的,昔阳自是也清楚:“深渊之地已经不同于坤宸战甲刚刚现世那会,”说到这他不禁轻叹,“百万年前祱蓝坤氏在发现坤宸战甲现世于刚开山的墨羽门,就立马派了多支嫡系分头前往藏冥。” “无一能归,”钟珠珠已经猜到了结果:“百万年前,三千世界的灵气还非常浓郁,各界面可承受的修士境界也是相当的高,那时的承天已成气候了。” 昔阳魔尊沉凝许久才再次出声:“当时的坤氏族长等不来天刑一族,就知出事了,无奈只能潜入墨羽门深渊,用坤氏先辈遗留下的骨珠引动了坤神族留在坤宸战甲中的那缕意识唤醒战魂的本能,进行自保。” “可仅仅如此还不够,因为有太多高阶修士前赴后继地闯深渊,谁都想得到天刑圣萦神君之宝,进而跳脱气运,肆意妄为。老族长用一百零八颗坤神血脉骨珠在深渊之地围了无垢禁域。” “无垢禁域,”钟珠珠大惊:“那坤氏老族长……” 韩穆薇闭目撇开了脸,嗓子眼凝塞非常。无垢禁域,顾名思义就是净域,凡心有贪、嗔、痴念,身负恶者均不得进入。但此禁域不同于一般的域,它更像是祭台,祭台中心就是静坐的坤宸战甲,而祭台的边缘屏障则是设禁域者的无垢神魂。 “是的,”昔阳浅笑,嘴中发苦:“坤氏的那任老族长进了深渊,并没能活着出来,”右手一翻,一颗骨珠躺于掌心,“这是他唯一留下的。” 钟珠珠深叹:“我终于明白为何历经百万年,坤宸战甲的战魂还能得以留存至今了,”坤氏那任老族长从一开始就杜绝了战甲战魂被侵蚀的可能。 韩穆薇拿出了童童予她的那串骨珠串,老族长留下的那颗骨珠自动飞离昔阳的掌心,汇入了骨珠串。 “大人是遇到了一支坤氏后裔嫡脉,”昔阳在见到骨珠串时略有惊愕,但想想又不觉奇怪,毕竟坤神一脉生来忠于天刑一族,不等韩穆薇应答,便拿出了一只白惜玉盒:“这骨珠串还缺十六颗骨珠才能成一体。” 关于童童的那一支坤氏后裔,韩穆薇有想过,也许他们正是祱蓝派往藏冥的其中一支嫡脉:“燕霞艺有与你提过我堂姐韩穆童吗?” “韩穆童是纯母灵体,”他没有见过燕霞艺,但燕霞艺的舅舅洪丹却是上一任坤氏族长派往墨羽门的坤氏嫡脉,自他承了坤氏族长后,也只私下见了洪丹:“洪丹说过可以确定她是坤氏后裔。” 这么一提,昔阳倒是明白了韩穆薇手里那串骨珠串为何会少了一些? 族籍中有记载,当年的那位坤氏老族长的妻子就是纯母灵体,而派出去的坤氏嫡脉中有一支是由其亲女领队。坤氏族规,纯母灵体一支接了族令出任务会带一串骨珠串随行,为的便是以防万一。 韩穆薇点首:“童童的坤氏血脉还相当的浓厚,墨羽门的羽昶就是识破了她的灵体,被我杀了的,还有邬梦兰,她现在天衍宗的地下牢狱中。” 昔阳打开白惜玉盒,盒中躺着一串只有三十六颗骨珠的珠串。 他拿出骨珠串,口中念了两句古咒,那串珠串瞬间崩散,其中十六颗骨珠立时飞向了韩穆薇,只三息就汇入了其捧在手中的骨珠串。 不等韩穆薇言谢,那串凑齐一百零八颗骨珠的珠串嗡的一声飞起,快速转动,串上的骨珠不断地变动位置,而随着位置的变动,骨珠串的颜色也渐渐地发生了变化,乳白玉色中多了一丝昏黄色的厚重气息,隐没了玉白,但却更显威重。 过了足有百息,那骨珠串才慢慢地归于平静,后掉落在韩穆薇的右手中。 昔阳魔尊眨了眨眼睛,自嘲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这境况,”相比于目睹,族籍中的记载就略显贫乏了。 韩穆薇见剩下的那二十颗骨珠自成一串又回到了白惜玉盒中,面上略显尴尬,抬手挠了挠耳鬓,让小天菩取出二十条银纹龙骨鱼和五片悟道茶叶装上:“这个予你,”她是真不知该给些什么。 “多谢大人,”昔阳也没客气,故意瞄了一眼身侧的钟珠珠打趣道:“不会又是玉简吧?”他是自觉真不需要什么双修辅助之法,不是没有女子配得上他,而是他这人天生无趣,只爱到处寻乐子。 “不是,”韩穆薇笑了:“都是你用得上的。” 钟珠珠瞥了昔阳一眼,后看向韩穆薇:“将骨珠串好好收着,”天地间完整的骨珠串至多不会出只手之数,待日后到了上界难保他们不会对上坤氏炼制的神兵,“今晚若是有机会,我们入墨羽门深渊之地瞧瞧。” 昔阳就知这位圆脸前辈不凡:“之所以没将洪丹师徒招回,是因六十年前我入深渊之地发现无垢禁域的屏障已经非常薄弱,”这意味着老族长的神魂和坤神一百零八颗血脉骨珠将要消散。 “百万年了,”韩穆薇将骨珠串给了小天菩,双手放于膝上感叹道:“他们真的是劳累太久了。” “三年前深渊之地忽生白雾,虽然无人能进,但我不知道一旦无垢禁域崩散,结果会是如何?”昔阳最怕的就是战魂带着坤宸战甲离开深渊,到时若是不慎落于孽族之手,那后果就是不堪设想。 钟珠珠起身轻轻拍了拍这娃子的脑袋,语重深长地说:“我们明白,辛苦你了。” 庭院中都已收功的几位看着这略显违和的画面,均不由得禁了声。 昔阳感知着搁在他脑袋上的那只爪子,后稍稍扭头上望还没退去肥嫩的钟珠珠一副老母亲的神态,顿时不禁打了一个激灵,立马站起,挺直腰背:“请前辈放心将填羽城交给我巳魔宗,定不会叫您失望。” “嗯,”钟珠珠探出神识,扫过填羽城,发现城中来往的人相较于前些日子更多了:“昔阳,你尽快着手办此事,”羽家人走了,没人收入城费,瞧着涌入城中的那些人,她心疼。 “是” 墨羽门乌慎山的中心石窟中,着一身白色仙羽裙的乌怡景踏空俯首而立,看着呈现在岩石地面上的那个不大的祭台,紫黑色的瞳孔中跃动着刺目的亮色,压抑着心中涌动的喜悦:“成功了……哈哈终于成功了。” 用了近千年参悟古咒符文,她乌怡景终于成功地构建了盛命祭台,虽然耗费了六十年,但她成功了。 “族长,”就在这时邬夕夕匆匆闯入极为明亮的石窟中,双眉紧拧,眸中含泪地跪到地上乞求道:“请您救救梦幽吧,她是您嫡系的后辈啊。” “梦幽不是觉醒了饕餮神通吗?”乌怡景丝毫不为邬夕夕的一腔慈母之爱所动容,双目依旧盯着盛命祭台,幽幽说道:“这南辞山岸最不缺的就是富有生机的精元,难道不够她用的?” 邬夕夕闻言,面上的血色顿时褪尽,后挪着双膝向前两步,连连摇首:“这……这不能。” “怎么不能了?”乌怡景声调变得冷硬:“她又不是没吞噬过。” “可那是有……,”邬夕夕水灵鹿眼瞅向岩地上的那个祭台,族长是不是忘了,这祭台基石上的遮天树块还是她家梦幽从羽家族地偷来的,难道她不知道饕餮半妖后裔无遮无拦之下,肆意吞噬无辜血肉精元,是要背负罪孽的吗? 邬夕夕的神色变化,乌怡景自是没有错过,面上的笑意没了:“你是想要我用盛命祭台剥夺他人精元帮梦幽疗伤?” “梦幽的命全凭族长定断,”邬夕夕不敢明说,但其眸中的乞求已经表明了意思。 梦做得是很美,不过她也不是不能成全,乌怡景轻吁一声,迟迟才给了话:“可以,今晚你将她带来吧,活口要提前备好,”她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当然这盛命祭台搭是搭好了,但效用如何她也不能确定。 邬夕夕大喜,赶紧俯首叩头:“多谢族长厚爱,我们母女感激不尽。” “都是自家人,本尊也希望梦幽能早日恢复,”乌怡景柔缓地抬起右手:“下去吧。” “是” 夜夹带着些微寒凉慢慢袭来,乌云遮天,不见星月。戌时将过,钟珠珠和韩穆薇换了模样,跟着“邬梦兰”朝着南辞山岸瞬移而去,沐尧和金琛则眼巴巴地看着她们消失在天际。 填羽城南去三千里就到了墨羽门所在的南辞山岸,韩穆薇三人不过一个时辰便入到南辞山岸的脚下,钟珠珠神识探出去将将五息就收了回来:“墨羽门算是戒备森严。” “这是必然的,”“邬梦兰”拿出了身份玉牌:“你们收敛好修为,我这就带你们进去。” 韩穆薇身着一件黑色连帽斗篷,将一张极为美丽的脸露在外面,走在冷着一张颜汐脸的钟珠珠身侧,跟在“邬梦兰”身后,朝着墨羽门的山门而去。 也许是填羽城生变惊着了墨羽门,南辞山岸到处都是由元婴修士带头的巡防小队。就这一会的工夫,韩穆薇三人便已经遇着了四拨十人小队,大概是邬梦兰平日里也不低调,那四拨小队见着她们也只是打了声招呼,便让她们先行。 “邬梦兰”就这样清冷着一张脸,领着韩穆薇和钟珠珠进了墨羽门。待入了墨羽门,钟珠珠便让韩穆薇走到前面,直觉近距离她会与深渊之地的坤宸战甲存有牵引。 韩穆薇也明白自家珠珠姑祖的用意,平复心绪,一次又一次地细细感知,可均无一所获:“大概是因为无垢禁域,”按理她融合了圣萦神君的一节小指金晶骨,是能感知到坤宸战甲的。 “应该是,”既然感知不到,钟珠珠就带着她们直奔深渊之地,仅仅半盏茶的工夫,三人就畅通无阻地来了梦云山,将将站定,韩穆薇就拿出了当年燕霞艺离开苍渊时,留给她的传音玉符,传信后静静地看着一片朦胧的深渊。 夜半三更,墨羽门药山背阳半腰的一处洞府的门突然从里被一脚踹开,后一个身披血色斗篷的女子飞掠而出,踏空瞬移直奔梦云山。 这动静惊得药山峰顶淡元居的洪丹差点从榻上滚下来:“毛毛躁躁地干什么呢?”只是话刚说完,其双目一定,仅瞬息便慢条斯理地起身,揭下敷在面上的药膜,后轻轻拍了拍自己的两颊,“不错,水水嫩嫩的。” 韩穆薇闭目催动隐在脊柱中的那缕明液,试图想要得到深渊之下坤宸战甲的回应,可惜始终平静无波。 “来了,”钟珠珠扭头看向快速抵近的女子,十分友好的递出五根绝神草心。燕霞艺一见到颜汐的脸,心中就欢喜不已,但余光在触到“邬梦兰”时,整个人立马散出一股冰寒:“你还没死?” “许久未见,”颜汐用着自己的嗓音,邬梦兰的调调说道:“燕妹妹怎么好像凶恶了不少,这可不像是该有的待友之道,”说完便笑着问道驻足于身侧的韩穆薇,“薇薇,你说是不是?” 燕霞艺愣住了,眼神在“颜汐”和“邬梦兰”身上不停地来回打转:“这……,”所以颜汐不是颜汐,邬梦兰才是颜汐? “好久不见,”韩穆薇不再催动脊柱内的明液,转身面向燕霞艺笑着道:“见到你无恙,我便安心了。” 是这个声音,燕霞艺紧抿双唇,他们终于等来了她,缓步上前张开双臂:“你怎么才来寻我?”他娘的,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乌烟瘴气的墨羽门。 韩穆薇上前一步,紧抱好友:“对不起,我来得有些晚,”脑中闪过在乌来秘境中,她强按着她跪拜钟琼镡老祖宗的画面,眼中闪过晶莹,“你在无望海骄皇宫后深渊底留下的图灵印迹,我有觉察,谢谢。” “不用言谢,”燕霞艺放开韩穆薇,撇开脸抹了面上的泪痕:“那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虽然这些原应是她那个无用的娘来干,但自己无怨无悔,平复了心绪,扭头看向深渊,“有些人要等不及了。” “你是说乌怡景?”韩穆薇拿过珠珠姑祖递来的绝神草心:“放一根在口中,”虽然墨羽门中的戒备并不如门外森严,但还是小心为上。 燕霞艺接过五根绝神草心,并没有放一根在嘴中,而是小心地将它们收起:“我不用,”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邬梦兰”,“有她在,我们可以搭戏,”打一场了事,何必浪费一根绝神草心? “邬梦兰”轻笑:“行,姐姐一定配合你。” 收好了绝神草心,燕霞艺便轻嗤一声:“昨天我遇着乌怡景了,她看我的眼神就想是盯着一盘最爱的灵食一般,”这叫她不禁胆寒,直觉那女人要动手了。 听到这话,韩穆薇三人均不由得蹙起眉头,钟珠珠眼神微动,只瞬息便拿定了主意问道:“乌怡景在哪座山待着?”与此同时拿出了昔阳的传信玉符,让他招回洪丹师徒。 韩穆薇最后看了一眼深渊之地,转身面向燕霞艺:“你和你师父有多久没出宗门历练了?”她召唤了这么久,深渊之地没有丝毫回应,便知无垢禁域一时间还破不了,那就没必要让燕霞艺师徒再冒险待在墨羽门了。 “你的意思?”燕霞艺未等说完,就果断拒绝:“不行,”她舅舅说了坤宸战甲的战魂已经彻底清醒,随时都有可能冲破深渊的禁域,离开墨羽门,所以他们还不能撤出。 “那你们就等族令吧,”钟珠珠传完了信,便收起了玉符,只是将将准备继续问乌怡景的住处,其双目突然露了疑惑,身子一顿,后眼眸瞬间大睁,带着韩穆薇和燕霞艺立时就消失在原地,颜汐赶紧跟上。 转眼间,韩穆薇一行就入了墨羽门深处的一座高峰,钟珠珠一手提着一个瞬移闪身在一条直入山底的道上左拐右拐,不过二十息便入到山峰地底,驻足在一条倾斜直上的石阶前。 燕霞艺知道这峰归属于谁,立马拿出一根绝神草心放入嘴中,又取了一沓隐身符分别往她们身上拍了两张,耳边是隐隐的嘶吼声,听得人心底生寒。 钟珠珠一马当先地踏空顺着石阶而上,眸中冷冽迫人,她敢肯定乌怡景在用祭台剥夺他人生机精元,今日她就要让她好好感受一番自己构建的祭台是何等霸道。 韩穆薇还是头次见着钟珠珠动如此大怒,惨烈的嘶吼声再起,一行人瞬间到了山峰中心的岩窟之中,只见一直径不过两丈的祭台之上横躺着六具干尸,还有三个青壮年正在迅速地枯瘪。 更叫她们瞠目的是盘坐在祭台中心的女子,其周身包裹着极富生机的精元,而乌怡景和邬夕夕正站在祭台外,十分满意地看着这一切。 钟珠珠扫过祭台上那些跃动的古咒符文,很快就寻到了破口,右手两指一挽一块极品灵石立时出现在两指之间,后瞬间掷出,啪的一声入了祭台的破口。 “谁?”乌怡景大喝一声,但其双目却不舍得离开祭台,大睁着眼睛看着祭台上跃动的符文渐渐地归于平静,心中怒火噌的一下冲入紫黑色的瞳孔,吼道:“出来……” “这就怒了,”钟珠珠扯掉贴在身上的两张隐身符,慢慢地走向百丈外的祭台。乌怡景眼皮开始急跳,心中徒生一股极为不祥的预感,慢慢转头看向来人,双目一紧,瞬移掠向出口。 颜汐正等着呢,将韩穆薇和燕霞艺推开,后正面迎向冲来的乌怡景。乌怡景明明见前方无一物,不知为何心蓦然一抽,紧接着就嘭的一声,顿时被撞翻在地,剧痛瞬间袭来。 钟珠珠站在祭台边上,压根没理会这边的动静,摸着下巴又看了一会,抬眼瞥向仍盘坐在祭台中心的邬梦幽,双唇一弯,蹲下身子双手开始翻动。 “你不能,”被惊着的邬夕夕终于回神了,赶忙上前来阻止,韩穆薇瞬移而上,一戟横扫,一抹冒着热气的血洒在了祭台之上,看着被懒腰截断的邬夕夕,韩穆薇撤了身上的隐身符问道:“你还记得邬梦兰吗?” 只剩一口气的邬夕夕眼角渗出了一滴清泪:“梦……梦兰……” 颜汐也现了身,款步走向还不能爬起身的乌怡景,一手抓住她浓密的发,正在改动祭台的钟珠珠出声道:“不要让她这样简单的死了,我已经给她选好了死法。” “你们不能杀我,”乌怡景害怕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胆颤过:“我……我的命牌在我娘那,我娘已经飞升了,我……我还有爹,我爹是……是藏冥桃家的前……前任家主桃顷。” 躺在聚魂灯中的桃无盐听到这话,顿觉不好,按照往昔的惯例,这烂账珠珠又要栽在他头上,关键他无妻无子无女,谁知道桃顷是桃家哪位的种? “藏冥桃家,”钟珠珠手下动作速度不减,语带讽刺:“桃家的根就是烂的,”等他们回了金乌山,一定跟桃家断绝往来。 颜汐已经猜到钟前辈要干什么了,干脆揪着乌怡景的头发,拉着她来到祭台边上:“前辈,你看看是不是要禁锢了她的丹田和神魂?” “要,”钟珠珠改好了祭台,就立马动作禁锢了乌怡景:“撸了她的储物手镯,扔进祭台中心。” “好嘞。” 在乌怡景被扔进祭台中心的瞬间,钟珠珠收回了之前打出去的那块极品灵石,立时祭台便开始慢慢运转,跟着她便撤了对乌怡景的禁锢。 禁锢一消,乌怡景就嘶叫了起来:“啊……,”她的生机、修为在被慢慢地剥离,这时始终盘坐着的邬梦幽忽然睁开眼眸,待看清当下状况后,立时大笑:“原来我没在做梦,这次是真的要死了,”死了好,死了就不用再痛苦了。 “啊……,”乌怡景像一条烈日下的泥鳅一样,不停地在翻滚,可就算是这般,其两手依旧紧抠祭台中心边缘的屏障,想要逃脱:“饶命……我……啊……再也不敢了……” 洪丹赶至乌慎山中心岩洞时,见到的就是在转动的祭台,而祭台中心的两人他都认识。惊愣了许久的燕霞艺见舅舅到了,便揭了身上的隐身符走近:“瞧着怎么样,这祭台可是乌怡景为我们舅甥两准备的。” 足足半个时辰,祭台才慢慢地停了下来,钟珠珠看着祭台中心的一摊枯骨轻语道:“上天给了你们做人的机会,可你们总是不把自己当个人。” “前辈,”洪丹上前行礼:“既然乌族女已身陨,洪丹自请留下看守深渊。” 钟珠珠垂在身侧的双手用力一握,祭台顿时归入尘土,她转身面向洪丹:“按着你们族长的话行事便可,”后稍稍扭头对韩穆薇说,“天色不早了,我们该离开了,”话音一落其便成了已逝的乌怡景。 韩穆薇轻笑着幻化成邬夕夕,鹿眼带水地望向燕霞艺:“过几天巳诚灵阁将要拍卖填羽城,你当真要错过这大事?” 燕霞艺捂嘴乐了。 第216章 第216章 天将破晓之时,“乌怡景”领着乌族几人出了墨羽门,而韩穆薇一行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后不过两盏茶的工夫,一位长相与乌怡景有着七分相似的妇人和一个点着桃妆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乌慎山中心岩窟。 “我的儿终究没能逃过这死劫,”披着一件浅紫色连帽斗篷的妇人神情悲恸,紫黑色的瞳孔极为魅惑,眼眶中饱含泪水,右手捂着胸口,戴在手上的镯链戒附着九朵盛开的季福花,而镶嵌在花蕊的九颗紫幽冥石正散着朦朦紫幽光。 点着桃妆的男子见妇人这般,心疼极了,温柔地将其揽进怀中,轻语安抚:“乌兰,你不要这样,”女儿的身陨,他也很伤心,但这一切都是逼不得已,“咱们想想以后,”说到这男子深幽的眸中闪过阴鸷,“那些人一个都逃不了。” “呜呜……” 自离开墨羽门,韩穆薇和钟珠珠就一直沉默不语,直至回到填羽城东城羽家正院郎明堂,一行人恢复本真样貌,燕霞艺才忍不住出言问道:“你们……怎么了?” 坐在郎明堂主位上的钟珠珠低垂着首,微凝着双眉,她直觉好像漏了一些什么:“颜汐,你翻翻乌怡景的储物手镯,看里面有没有乌族人的魂牌?” 颜汐一听这话,不禁心一提,赶紧拿出从乌怡景手腕上撸下来的储物手镯进行翻看,只十息她便收回了神识,面上的表情有些凝重:“有乌族人的魂牌,但却没有乌怡景的。” “今夜你在与乌怡景相撞时感觉如何?”韩穆薇来来回回细嚼着乌怡景死前说的话,总觉有些不对。 “感觉?”颜汐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面上露了不屑:“虽然我目前只有合体境巅峰的修为,但毕竟是妖兽,撞上乌怡景真的是不痛不痒,”细细分辨着那会的肉身感触,“依我看,乌怡景渡劫境的肉身强劲程度至多才达到普通修士的炼虚境。” 韩穆薇看向坐在主位的钟珠珠:“姑祖,乌怡景说她娘已经飞升了,”可众所周知,飞升是要渡飞升雷劫的,乌怡景娘亲也是乌族人,肉身不堪一击,她怎么飞升的? 虽然每次进阶都要渡雷劫,但飞升雷劫和进阶雷劫的威力可不一般,脱凡成仙岂会那般容易? 钟珠珠起身走到门口,叉腰望着蔚蓝的天:“之前我们只以为乌怡景的古咒承自钟异,现在看来不尽然。” “您是指藏冥南岩山桃林坞桃家?”韩穆薇抬手摘下挂在耳上的聚魂灯,笑着问道:“桃前辈,您说这是怎么回事?” 桃无盐现已是灰心丧气,他就知傻龙没长良心:“其实把这些事情分明暗两面看就更清楚了,”远的不说,就说眼面前的,“坤氏后裔族长有像乌怡景这般行事吗?” “乌怡景就是一颗棋子,”世俗书生打扮的洪丹手中拿着一卷发黄的古书:“一颗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现在明面上的棋子已经被收了,隐在暗处的牛鬼蛇神也快要见光。 钟珠珠都不屑理会桃无盐,转身面向韩穆薇:“还有一点叫我疑惑的是坤宸战甲为何没有回应你?”既然战甲的战魂已经醒了,那按理说它应该能感知到尘微,但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才是她执意让昔阳招回洪丹师徒的主因。 “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件事?”颜汐听他们说了许久,心中也起了一点猜测:“隐在背后的人这样做是为什么?”不等回应,自己继续言道,“当年东华茗将我困于千阳山虎头岗下,用我的妖丹布了上古双诸庚水衡火养神阵助其渡飞升雷劫。” 韩穆薇微愣:“你的意思是乌族人真正想要的是成功渡劫飞升?” “六十年前,我闯入深渊查探,”就在这时银发昔阳魔尊出现在郎明堂门口,朝着钟珠珠拱了拱手:“发现无垢禁域将要崩散,乌族是自远古流传至今的一个古老宗族,我能发现的,她们定是也能发现。” 洪丹听到声音,赶紧领着燕霞艺上前行礼:“族长,”跟着的燕霞艺是彻底惊了,所以坤氏现任族长是早已扬名祱蓝界的大魔头? 昔阳抬手:“不必多礼。” “今日乌怡景搭建的盛命祭台在远古时期被用的最多的便是辅助渡劫,”钟珠珠听了颜汐和昔阳的话,心中已经了然了:“不过那时放于祭台上的都是一些天材地宝,当雷劫到来时,祭台便会消耗那些天材地宝,用以强盛渡劫人的生机。” 盘坐在韩穆薇神府中的小天菩深叹一声:“薇薇儿,我估计有人已经构建了大型的盛命祭台,”至于想要夺什么,那就不用它明说了。 沐尧敛下眼睫:“坤宸战甲的战魂是天刑古神圣萦神君征战四方,以浩然正气和天地规则之力凝聚而成的,无垢禁域将要崩散,战魂没了净域的保护,被盛命祭台强行剥离战甲也不是不可能。” “用战魂渡了雷劫,劫后还可收了没了战魂的战甲,”韩穆薇想想都替他们美:“真真是一举两得。” “这些暂时还都是咱们的猜测,”沐尧抬眼看向昔阳魔尊:“前辈可知填羽城将于哪日进行拍卖?” “下月初一,”昔阳魔尊看向钟珠珠:“巳诚灵阁把此次拍卖会定在填羽城,今日巳魔宗宗主檀灵已经向四宗三大家,还有各中小门庭发了请帖,估计最迟不过午时,拍卖填羽城的事就会被传得人尽皆知。” 对此,钟珠珠很满意:“多谢你了,”既然昔阳小娃子已经将事办得如此妥帖,她也不能不给他点甜头,右手一招,聚魂灯就到了她手中,敲了敲灯壁,“桃无盐,你再给瞧瞧昔阳家二黑妞大概在什么方向?” 二黑妞?洪丹看向自家的族长,面白如玉,玉冠束发,身段颀长,虽然比不上天刑尘微的夫君绝色隽秀,但也绝对相差无多,他能看上黑妞? 桃无盐连算都不想算,抱着一块魂寅石后仰躺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只是看面相那坤氏后裔丫头的死劫还未过。 这话一出,屋中几位不约而同地都瞧向了立于洪丹身后的燕霞艺,就连燕霞艺自己都觉那个“二黑妞”指的是她,毕竟这屋中母的就四位,韩尘微有主,颜汐是鲛人,至于钟珠珠那就是祖宗,手点自己,很是莫名其妙地说:“我?” 她从小肤白貌美,跟黑怎么都挂不上勾?在诸位的注视下,两眼瞥向坤氏那位“伟大”的族长,干笑两声问道:“什么二黑妞?” 昔阳魔尊也乐了:“这次轮回你是尽了全力了。” “你是跟他有三生盟誓的妻子,”钟珠珠一向是有话直说,既然人已经找着了,那这也就没有桃无盐什么事了,放了聚魂灯让其回到尘微的右耳上挂着。 一说到“妻子”两字,燕霞艺面上就冷了,收回眼神不再看昔阳魔尊:“族长要是有喜欢的女子,就好好待她,无需顾忌什么三生盟誓,”她至今难忘她娘亲被燕冲离背叛后的绝望,所以于情之事向来冷淡。 “艺儿,不得无礼,”对燕霞艺火烈的性子,洪丹是极为无奈,但也知这一切都是上一辈造的孽,朝着昔阳魔尊拱手赔罪:“还请族长勿要同她一般见识。” “起吧,”昔阳背着双手来到燕霞艺身边,围着她转了一圈:“这世上的人于我可以分为两种,值得和不值得,”他并没有因为燕霞艺的不敬而动怒,只是觉得她小小年纪不应心中存怨,“人心很小,不要什么东西都往里装。” 燕霞艺双唇微微颤了颤,但终究没有开口,只是稍稍垂下了首。 钟珠珠瞅了瞅燕霞艺,后看向韩穆薇:“填羽城拍出后,我们收了灵晶就立马退出这里,直接入墨羽门深渊,”不管那些人打着什么主意,他们都不可能放弃坤宸战甲。 “最近也不用再去探墨羽门了,”韩穆薇觉得那已经没有意义:“现咱们就静待下月初一的拍卖会吧。” 若真有人隐在暗处,那墨羽门定不会让填羽城旁落,毕竟背地里做暗事总会怕被人察觉,况且还是盛命祭台那样的存在。 昔阳魔尊上挑唇角:“此次,我巳魔宗也会参一脚,”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填羽城归入墨羽门。 沐尧拿出一块传音玉符,传了一封信予凤沐敬飏,钟珠珠和韩穆薇见状是非常满意,只有昔阳紧拧双眉,直觉巳魔宗库房要遭殃。 一切正如昔阳预料的那般,刚刚午时,填羽城将由巳诚灵阁于十二月初一在填羽城拍卖的事就被传开了,一时间人心震动,要知自古以来就没有拍卖一城的事,这可当真是稀罕。 已经收到传信的玄天宗宗主万炎再次拜访坐落在玄隐城南城的康府,入了正院便开始打哈哈:“邑然师伯最近可还好?” “还成,”康律知道万炎来是为了什么,他也正要寻他:“现在消息已经确定了,你灵晶、仙玉准备得如何?”敬飏说墨羽门在玩鬼,巳魔宗准备奉陪,那这样一来,玄天宗想要拿下填羽城就没那么容易了。 万炎立马回道:“仙玉十万,灵晶以千万计,”这可是玄天宗三分之一的库存晶石,但只要能拿下填羽城,捧出去的晶石迟早都能回来。 康律面露欣赏:“你做得极好,”买城拼的就是底蕴,“除了灵晶,再带上三名渡劫老东西,十名大乘,两日后护着上界传下来的界碑去往填羽城。” “是,”万炎就知此次拍卖不会平静,但他玄天宗不怕。 相较于玄天宗,天南剑宗的气就有点弱了,西周酒家家主酒澈在接到巳魔宗的信,便深有感触,与坐于下手的胞弟酒欣言道:“拍卖南陲第一大修仙城池,这就是酒灵璩阁和巳诚灵阁的差距。” “大哥,咱们也不要妄自菲薄,”酒欣清楚哥哥的野望,但酒灵璩阁和巳诚灵阁从根上就是不一样的:“巳诚灵阁是巳魔宗辖下的产业,以巳魔宗的底蕴和实力,祱蓝界还真没有它不敢拍卖的。” 酒澈轻笑摇首:“只怕这次拍卖天南剑宗也就是个陪衬。” 这还用说?酒欣闭嘴不接话,心中却是清明得很,此次拍卖说到底就是四宗和墨羽门的事,但四宗之中天南剑宗底蕴稍薄,且八成都是剑修,宗里并不富裕;万佛宗修佛,且地处北冥之地,对南辞山岸兴趣应该不大。 而剩下的三家,玄天宗和巳魔门一东一西,底蕴可以说是不分伯仲,实力上看似玄天宗略胜一筹,但谁知道巳魔宗有没有藏着掖着什么?至于墨羽门那就更不用说了,傻了才会让四宗踏足南辞山岸。 自接到巳魔宗的信后,墨羽门中高阶修士就聚到了一起,面上是一片愁苦,心中无不在大骂凤沐氏族缺德,可骂得再狠又能如何,还不是要尽全力准备去赴这场深似龙潭虎穴的拍卖会。 “你们为何都沉着张脸?”紫黑瞳孔的妇人蓦然出现在南辞山岸之巅——揽月峰顶,看着盘坐于禁制中的六人,便直接上前,在六人的注视下穿过禁制屏障:“据说下月初一填羽城将要被拍卖?” 盘坐于上位的墨羽门光头白眉老者,微微眯起一双略有浑浊的眼睛,神识在妇人身上扫过,目光定在了其戴在手上的紫幽冥石镯链戒:“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我墨羽门?” 妇人莞尔一笑:“我是谁不要紧,要紧的是墨羽门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大事?”左手轻捻着镯链戒上的紫幽冥石:“站在揽月峰顶,整片南辞山岸尽收眼底,人都开阔了不少。” 墨羽门的门主已桓只觉刚那问话就是废话,看脸都知道这位是什么身份:“乌前辈,乌族长已经带着乌族几位离开墨羽门了,”这倒是叫他松了一口气,只是乌族怎么还有人在南辞山岸? “我知道,”经过几个时辰的沉淀,乌兰已经能压下心中的伤悲:“填羽城是墨羽门的命点,若是丢了,墨羽门的气数也算是尽了。你们好好想想吧,若是想通了,再来揽月峰顶寻本尊,”话音一落,其袖子一挥。 “揽月峰……” 不等已桓说完,六人就被甩出揽月峰峰顶,且揽月峰顿时升起一道屏障,立时就被隔绝出墨羽门,六人大骇。 越临近十二月初一,填羽城就越发热闹。巳魔宗的人最先赶至南陲,他们入了填羽城便直奔东城羽家。 待钟珠珠和韩穆薇一行收功出了各自的厢房,这巳诚灵阁已经矗立在郎明堂的庭院中了。行事利落得让韩穆薇都想要拍手叫好,不愧是祱蓝第一拍卖市,这能甩酒灵璩阁十几条街。 玄天宗紧跟着巳魔宗的脚步抵达填羽城,入住了玄天宗在城中的驻点,当天晚上康律便携玄天宗宗主万炎来东城拜访钟珠珠。 只可惜昔阳魔尊和巳魔宗宗主檀灵全程紧盯,庭院中还有一群在敲敲打打,没事找事的巳魔宗高阶修士,康律和万炎仅喝了两盏茶水,便无奈笑着离开了东城。 钟珠珠鼓着腮帮子,一次又一次地瞥向坐于她右下手的昔阳:“你们这样会妨碍别人礼尚往来,”她敢肯定今日若不是有这两没皮没脸的在,那个万炎铁定要送一份好礼予她。 “前辈,”大概是熟识了,昔阳也摸到一些钟珠珠的脾性:“巳诚灵阁之所以能稳坐祱蓝拍卖市头把交椅,就是始终忠于‘诚’,”说到这他不禁打趣,“您私下收受玄天宗大礼,这可有悖于诚。” “胡说八道,”钟珠珠又瞥了他一眼,便起身出了郎明堂:“拍卖跟收礼八竿子都打不着,玄天宗送礼那是敬重我,”都被他们给搅和了。 祱蓝界的风是越刮越大,但奇怪的是填羽城却渐渐地归于平静。到了十二月初一这一日,韩穆薇一行依旧如往常一般修炼,直至拍卖会将要开始了,他们才入了巳诚灵阁天字一号房。 “巳魔宗底蕴是真的厚实,”入到厢房中,韩穆薇就在打量屋中的摆设,看着琉璃窗,里面呈现的是整个底楼,包括拍卖台,随手拿了一颗摆放在檀木长几上的灵果细瞧,六阶潭橡果红艳欲滴,光闻着散出的清甜,就口生津液。 钟珠珠坐在主位上,盯着琉璃窗看着进入巳诚灵阁的人:“这巳诚灵阁是一件先天古宝,其防御性不逊于一般的仙器,”看来巳魔宗也是怕今晚要大动。 就在这时,一行血色斗篷进入巳诚灵阁,韩穆薇正好瞥见:“墨羽门的人来了,”眼神扫过那群血色斗篷,正要掠过,一股熟悉感瞬间袭来,立马回看,手一指问道身旁的燕霞艺,“那是谁?” 回话的是洪丹,他慢慢摇首:“我隐在墨羽门八百余年,从未见过那女子,而且她边上的男子也面生得很。” 钟珠珠冷哼一声:“男子墨玉扶额之后是一朵粉色桃花,”而据她所知男子会点桃妆的也就只有藏冥界桃林坞桃家,“边上那个也不用猜了。” “你们看那个女子的右手,”燕霞艺凑近琉璃窗:“这镯链戒上是不是镶嵌着紫幽冥石?”她虽不会炼器,但对很多法器却都有研究,单说韩尘微龙战戟的那只银色戟头,她就知道其来历。 “就是紫幽冥石,”盘坐在韩穆薇神府中的小天菩下了定论,传音予钟珠珠:“这个女子大概就是乌怡景那位已经飞升的娘,”紫幽冥石可以储阴冥之力,“看石头的颜色和光泽,其中应已储满了阴冥之力。” “她是把紫幽冥石当第二丹田用了,”钟珠珠之前就有一个疑问,一个早该渡劫飞升的人是如何压制修为,迟迟不渡劫,现在是彻底明白了。 那女子根本就没有压制修为,她只是把修炼得的阴冥之力储入了紫幽冥石。这样一来不但不用担心斗法时力竭,就算是渡劫,储力充足,胜算也能多上两分。再者待渡了雷劫,还可直接吸收紫幽冥石中精纯的阴冥之力增进修为。 韩穆薇一屁股坐到沐尧身边,窝着嘴吁着气:“她应该已经知道乌怡景的死了,”可当他们在墨羽门的时候,这两人愣是没发作,“所谋不浅啊。” “等着吧,”钟珠珠双手抱臂:“这不是就露脸了吗?”她倒要看看墨羽门如何斗赢巳魔宗和玄天宗? 盘坐在聚魂灯中的桃无盐此时是吱都不敢吱一声,他瞧着那不肖后辈是真不眼熟,只是他心里有些不平静,桃家掺和进坤宸战甲的事中,难道南岩山桃林坞与藏冥钟家的大难也有干系? 不过两盏茶的工夫,巳诚灵阁顶上的铜铃便响了,而此次拍卖会也正式开始,只是这拍卖师一上台,真的是惊瞎了一众人的眼。 “今日巳诚灵阁能有幸在填羽城拍卖填羽一城,巳魔宗首先要感谢历年来为巳魔宗抛头颅洒热血的无数老祖们,”巳魔宗宗主檀灵顶着一张白嫩的娃娃脸,两只圆溜溜的黑眸晶亮晶亮,下巴下留着一撮相当不和谐的羊胡子:“其次是要感谢几位凤沐大家的高看和信任。” 韩穆薇凝眉嬉笑:“同样是修魔占主,怎么巳魔宗和无极宗的风格相差会如此之大?” “都是寂寞惹的祸,”坐于颜汐身侧的金琛都没眼看站在拍卖台上卖弄的巳魔宗宗主:“他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沐尧倒是不觉奇怪:“拍卖一城,巳魔宗宗主亲自接手也说得过去,毕竟巳诚灵阁是巳魔宗辖下的产业。” 檀灵在拍卖台上侃侃而谈:“在此,本座再次感谢诸位在百忙之中拨冗赶来捧场,”其实他更希望他们不来,“想必大家也知道今日要拍卖什么……” “阿弥陀佛,”天字五号房中传出一醇厚如老酒般的声音问道:“檀灵,你能少说些废话吗?” “目空你是修佛的,”檀灵就知道光头和尚什么的最讨厌,虽然他也是修佛的,但他会好好保着自己的三千烦恼丝:“佛家悟禅,你……” 天字五号房再次传出声音打断檀灵的话:“和尚修的是战佛,跟你这魔头没什么区别,所以你现在可以直接报价进行拍卖了。” 坐在底楼挤挤挨挨的散修们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他们就不应该来凑这神仙热闹。 檀灵黑亮的圆眼中魔液涌动,嘴中嘀咕着:“不能生气,我是巳魔宗宗主,和尚就是想让我生气,好丢了巳魔宗的脸面,自此他们万佛宗就能爬到我巳魔宗头上拉……胡作非为,”神念一动,一只小巧的铜锤钪的一声击在铜锣上,“起拍价两千万灵晶,百万灵晶加码。” 巳诚灵阁底楼是寂静一片,地、玄、黄也均静默无声,天字一号房中,韩穆薇见久久没人叫价,直接拿起了报价玉符:“五千万灵晶,”爱买不买,反正想要低价买走填羽城是不可能的。 这声音一出,顿时整个底楼的散修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天字一号房,这得多不要脸啊?明目张胆地给自家当托,关键叫完了价,天字一号房还能好好的,他们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四宗三大家变得这么怂了? 檀灵回神了,清了清嗓子:“五千万灵晶一次,”这他娘的心真黑,两千万灵晶一次加到五千万灵晶,凤沐氏族怕不会是和自家的昔阳老祖同出一脉吧? “五千万灵晶第二次……” 地字十二号房中,墨羽门门主已桓微微颤颤地拿着报价玉符,小心翼翼地问到坐在主位的紫黑瞳妇人:“要……要报价吗?” 紫黑瞳孔妇人面上带着笑:“不用,”填羽城卖不出去总比卖出去好。 就在檀灵要叫第三次定价成交的时候,天字一号房中,沐尧突然出声:“若是嫌价格太高,我们可以将填羽城分成东西南北四城来拍卖,诸位意下如何?” 这话一出,地字十二号房中紫黑瞳妇人脸色立时由晴转阴:“叫价,”凤沐氏族的人果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五千一百万灵晶,”已桓几乎是颤着音叫的价。 天字二号房中,坐在主位上的昔阳魔尊是满脸笑,这大戏真真是到位:“六千万灵晶,”玄天宗对墨羽门的试探也该结束了,还是凤沐尧厉害一招切中墨羽门命脉,东西南北四城,刚好四宗全部入主:“哈哈……” 果然这边将将落音,天子三号房中万炎就立马加码:“六千五百万灵晶。” “这才对嘛,”檀灵开始说实话了:“南出填羽城三千里地就是南辞山岸,其又东邻连丛山脉,这……” “所以你们巳魔宗是不买吗?”天字五号房中的和尚怼完了檀灵,加价到:“七千万灵晶。” 天字一号房中钟珠珠拿起了报价玉符:“九千万灵晶,”这刚好就是尘微入归元祭台所需的灵晶数,当然若是无人加价,那正合了她的心意,将填羽城劈开来卖。 第217章 第217章 “九千……,”檀灵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他耳朵没毛病啊,两圆眼看向底楼一众呆木了的散修,声音不自觉地降低了,似嘀咕一般:“万灵晶一次,有没有要加价的主儿?” 整个巳诚灵阁是寂静无声,地字十二号房中墨羽门门主紧紧地握着叫价玉符,一口气吸进去不知道吐出来,那凤沐氏族这般无度加价明显就是要将填羽城劈开卖,这……这该如何是好? 紫黑瞳妇人乌兰微敛着双目,眸中怒色明显,只是这里不是她能放肆的地方,近来隐在填羽城中的老鬼可不少,况且巳魔宗今天可是出动了四位渡劫镇守巳诚灵阁,这其中还不包括天字号房的昔阳魔尊。 “兰儿,”头戴墨玉抹额的男子伸手覆上紫黑瞳妇人紧握的左手,安抚道:“不要动气,他们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加价,”乌兰反手与男子十指相扣,已桓握着叫价玉符迟迟不动作,他只觉这些都只不过是徒劳罢了,凤沐氏族是不会将填羽城卖给墨羽门的:“前辈,您还看不出来吗?” 紫黑瞳妇人乌兰何尝不知这其中的道道,只是填羽城离墨羽门太近了,她已经等了近两千年,是真的输不起,声音中充斥着冰寒:“加,买填羽城的灵晶,本尊不会让你墨羽门出。” 既然话都说到这点上,已桓也就不再迟疑,直接报价:“十万仙玉,”这位前辈是不撞南墙心不死,她难道没发现四宗已经都沉默了吗? 天字一号房中,钟珠珠抬了抬眉,这是还没死心?也好,她扭头看向韩穆薇的右耳问道:“桃无盐,你老底大概有多少?” 这事桃无盐是相当清楚,不敢有一丝迟疑地回道:“五千万仙灵玉,百万年前这在上界算是一般,但现今不好说,”谁知道上界会不会同下界一般,仙灵气浓度在锐减? 钟珠珠心中有底了,输入稍许灵力入报价玉符:“九千九百万仙玉,要买就成交,”既然知道有人在算计他们,她自然也要回报几分,“丑话说在前面,加了价若是到时交不出仙玉,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嘭…… “欺人太甚,”紫黑瞳妇人乌兰一掌击在青玉长几上,立时青玉长几就承受不住崩裂了。 而长几将将崩裂,静立在拍卖台上被九千九百万仙玉惊到的檀灵瞬间回神,抬首望向地字十二号房的琉璃窗说道:“墨羽门损坏青玉长几一件,按巳诚灵阁的规矩须赔偿九块灵晶。” 一台普通的青玉长几就要九块灵晶?底楼的一众散修听到这话立时变得小心翼翼,举止僵硬,这巳魔宗的开山祖师不会是土匪出身吧? 天字二号房中的昔阳魔尊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转动着叫价玉符,眸中是星光熠熠,他还是头次遇着这么有趣的戏码,当然心中对那位主子是更加的敬重了,这种试探不是谁都能想出的。 而天字三号房中的康律也明白了一事,今天玄天宗想要拿下整座填羽城是不可能了,一双狐狸眼中没有丝毫恼意,右手轻轻敲击着长几:“看来墨羽门的这潭水是相当深,”不然那几位绝不会这般行事。 玄天宗宗主万炎虽略有失望,但细想也知买卖如此,现就只能静待后续:“墨羽门这些年来的行事是越发无度,还不自知,”如今羽氏一族逃离了祱蓝界,墨羽门等于没了双翅,也扑腾不了多久了。 “九千九百万仙玉一次,”檀灵拿着铜锤再次敲击:“九千九百万仙玉两次,”楼上还是没声,他也知这场头戏要落幕了,“九千九百万仙灵玉三次。” 天字一号房在檀灵锤定价格后再次传出声音,钟珠珠抱着双臂,走近琉璃窗:“填羽城作为南陲第一大修仙城池,自建成就被分为东西南北四小城,现在就请檀灵宗主对填羽城的四小城进行拍卖,天字一号房将不再参与叫价。” 这就好,檀灵是生怕他们再捣乱,两圆眼将巳诚灵阁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凤沐大家真真是心怀慈悲,不忍诸位兴致满满而来,又失魂落魄空手而归,所以将填羽城分为四小城拍卖,我等感激不已。” “檀灵,这城又不是白送,你感激什么?”一熟悉的声音从天字五号房中传出:“巳诚灵阁的拍卖师都去了哪,怎么会让你来拍卖?” 檀灵右手给自己顺着气:“目空,若是想切磋,那就在你万佛宗的北冥之地挑块好地,檀灵绝对奉陪。但今日在我巳魔宗的巳诚灵阁请你不要再试图激怒我了,我是绝对不会砸自家招牌的,”而且巳诚灵阁要是有丁点顺坏,他师父就能剥了他。 “好了,咱们话也不再多说,”檀灵举起铜锤:“东西南北,那就按这顺序,从填羽城东城开始,五百万灵晶起拍,五十万灵晶加码,”钪的一声落锤,“开始……” 这次不再同之前那般了,将将起拍,加码声接二连三的响起,而天字一号房也正如钟珠珠说的那般未再给自家当托。 “两千万灵晶,”天字二号房中的昔阳行事风格依旧如故,瞬间把一千两百万灵晶的价提了一大截,立时堵住了世家大族的口。 天子三号房中万炎已经打定主意要拿下填羽城的东、南两城:“两千三百万灵晶,”叫完价,他就苦笑着看向康律:“这样一拆,填羽城能卖的价可就更高了。” 原一座整城,真正能吃下的也就只有玄天宗和巳魔宗,至多再加一个万佛宗,但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 “看着吧,”康律已经不再盯着四城了,此刻更叫他感兴趣的是墨羽门:“一会拍卖南城,墨羽门就坐不住了,”若真是如此,那便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想。 万炎闻言心思一动,康律老祖的意思是墨羽门中藏着鬼?可都到了如此境地了,墨羽门的那口仙气也只能靠坤宸战甲吊着,难道他们还敢折腾?想想凤沐氏族今日的行事,他双眉锁得更紧。 不过二十息,填羽城东城就被玄天宗以三千万灵晶收入囊中,而从始至终地字十二号房都未有动静,直至南城开拍,价被抬上两千五百万灵晶,地字十二号房才出声加码,“三千万灵晶。” “三千三百万灵晶”万炎经了康律的点拨,这会正等着墨羽门加价,而天字二号房中的昔阳在听到墨羽门的声音,就停止了叫价,反正巳魔宗要的也不是填羽城东南两城。 正如康律所言,无论万炎加价多少,墨羽门都紧咬不放,整个巳诚灵阁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境地,阁中只有两个声音,就连拍卖师檀灵都住嘴了,他现在想墨羽门是不是疯了,竟敢跟玄天宗对上? 地字十二号房中,已桓已是满头大汗,但这汗完完全全是被吓出来的冷汗,在听到玄天宗再次加价,他一滴老泪瞬间掉落了眼眶,可耳边传来的冷声却又促使着他不得不出声:“五千两百万灵晶。” “哎,”这时天字五号房中那个醇厚的男音插话道:“万炎啊,你这脾性可真的是太软和了,人家摆明了是欺到玄天宗头上了,你竟然能忍气吞声陪他们玩到现在?” 听到这话,已经挨到拍卖台上,抄着手的檀灵立时附和:“目空眼还不瞎,”四宗之间斗斗闹闹那是正常事,但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三、四流的小宗门踩四宗了,“万炎,你可别丢了你玄天宗老祖宗的脸面。” “哼,”天字二号房中万炎冷哼一声,眼中厉色尽显:“五千两百五十万灵晶,”这是他给墨羽门最后的机会。 地字十二号房中已桓一听这音,顿时就想死了算了,但怎奈自己是个化神巅峰境的修士,心一横,右手一用力,立时手中的报价玉符就成了灰烬。 坐在主位上的紫黑瞳妇人乌兰周身散着令人胆颤的阴冥之气,失了填羽城她还能接受,毕竟其中有凤沐氏族插手,可现就连填羽城南城都没能拿到,这叫她如何忍得:“九……” “兰儿,”戴着墨玉扶额的男子察觉妇人的意图,立时阻拦,传音斥道:“你是不是忘了咱们的大计?” 看来平日里,他真的是太由着她了,也是这两千年她有他护着过得太顺风顺水,以致于忘了曾经的那些惶恐不安。 “清朗,南城不能失,”紫黑瞳妇人转身紧握男子放于膝上的左手,眸中带水地看着他传音道:“兰儿想陪着你飞升上界当一对神仙眷侣,兰儿不想叫你为了我一直留在下界,你本该是九天上的星月,是我拖累了你。”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眼眸还是如此美丽,男子看进她的泪目,心中升起一股无奈:“我从未觉得你是拖累,”且他也并不是因她才滞留在下界两千年,“你不要多想,填羽城的事到此为止,”玄天宗不是好惹的。 乌兰面上虽不情不愿,但还是勉强点首了。 “五千两百五十万灵晶第三次,”一锤定价,檀灵瞥了一眼地字十二号房,面上带着冷笑,玄天宗花了几乎两倍的价才拿下填羽城南城,想必接下来出手就没那么干脆了,这于他们巳魔宗是好事。 天字一号房中,韩穆薇在钟珠珠的示意下收了巳诚灵阁送来的东、南两城拍卖所得,凑齐了入归元祭台所需耗费的灵晶,整个人都舒坦了,头次觉得那墨羽门还有点用。 沐尧知道她高兴,伸手将其拉到身旁坐着:“还有西、北两城,巳魔宗、万佛宗以及天南剑宗都不会轻易放手。” “对,”钟珠珠现在是越来越高看沐尧了,要不是他提醒了一句,他们肯定要少卖很多灵晶,当然这是在不卖予墨羽门的前提下:“现在我们就等着拍卖会结束,”她要去会会墨羽门那女子。 果然如沐尧预料的一般,巳魔宗、万佛宗以及天南剑宗三家进行了好一番激烈角逐,终是巳魔宗更胜一筹将西北两城归入门下,而至此填羽城的拍卖也圆满结束,虽然过程中有些波折,但结果于韩穆薇等人还是相当喜人的。 待散修退尽,巳诚灵阁归于平静。 天字一号房,韩穆薇收了昔阳亲自送来的灵晶,两杏眼弯成了线,那心情别提有多美了,傻笑着说道:“真的是谢谢你们巳诚灵阁了,”她多想送一面“为人民服务”的锦旗给巳魔宗,可惜不成。 “您高兴就好,”昔阳魔尊瞧姑娘这样子,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感知错了主子:“真诚期待您和巳魔宗会有下次合作,”这年头胆子如此大的可不多见,就不知羽氏知道填羽城被卖了,会是如何反应? 钟珠珠在等着地字十二号房的人出来:“今晚我们就要入墨羽门进深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归?” “前辈放心,”谈到正事昔阳魔尊立时收敛了心绪:“巳魔宗会尽快入主填羽城西南二城,到时我将自请坐镇此地,外面的事您不必担心。” 韩穆薇朝着昔阳拱礼:“多谢。” 昔阳魔尊侧身避过韩穆薇的礼:“大人客气了。” 地字十二号房,已桓迟迟不敢移步,填羽城四城,其中东、西、北三城均以不到三千五百万的灵晶拍出,就单单南城是个例外,关键价还都是他报的,他是真怕自己刚刚出厢房,就再不能见来日。 而此刻天字三号房中玄天宗几人也确实是在等墨羽门的人出厢房,玄天宗宗主万炎面上笑意满满,只是眼中却不见一丝情绪:“已桓没那么大胆子。” “他确实不敢与我玄天宗过不去,”康律看向房中在座的几位,右手端起面前的茶水,小小抿了一口:“所以我要看看是谁有那么大本事?” 近来祱蓝界真的是突然冒出来不少能人,只是有些光明正大得让人佩服,而有些则藏头缩尾像暗地里的老鼠一般叫人生厌。 站在底楼拍卖台上的檀灵,对着空荡荡的坐席深叹嘀咕道:“这一个个的都是大贵人,拍卖会都结束了,还占着厢房不肯挪步,怎么着是怕丑吗?”抬眼上望,吁了一口气对空打了一道响指,“收巳诚灵阁。” 这话一出,立时间整座巳诚灵阁拔地而起,而阁中众人则被强行扔了出去,包括巳魔宗的几位渡劫魔尊和檀灵自个。 韩穆薇直觉眼前一花,这人就失了重,小九儿冲出了兽环,踩风想要去驮韩穆薇,只是韩穆薇没给它机会,只瞬息就已经平稳了身形,这会正看向变换了模样的燕霞艺及其师父洪丹。 巳诚灵阁在扔出了所有人后,立马缩小化作一道流光飞向了巳魔宗一位沉着脸的中年虎目男子。 “今儿也算是你们巳魔宗大欢喜的日子,”一位身披黑、金相间袈裟的光头青年男子闪身至巳魔宗虎目男子跟前,笑着问道:“你耷拉着脸给谁看呢?” “呵呵,反正不是给你这和尚看,”中年虎目男子转身背过面,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檀灵,今日这场前所未有的拍卖会理应是他这巳诚灵阁阁主主持拍卖,结果檀灵个死不要脸的东西竟敢给他下宗令,那小子是不是忘了尊师了? 青年和尚拍了拍中年虎目男子的肩,状似安慰道:“檀灵那小子是不懂事,毋庸啊……” “目空,你能闭嘴吗?”中年虎目男子抱胸闭眼讽刺道:“别以为剔了发,你就能像个娘们似的到处挑不离间,自己是个带把的,那就干点硬气的事,整天叨叨,战佛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青年和尚目空默默地飘走了,他就不该好心来安慰这没良心的老东西,扭头看向被玄天宗拦下的墨羽门人,那还有热闹可瞧。 墨羽门的人是真没想到巳魔宗宗主檀灵会那般无礼,一声招呼不打地收了巳诚灵阁。而他们被扔出巳诚灵阁后,为了墨羽门的脸面,也不能如鼠窜一般地逃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玄天宗的人堵住他们的去路。 玄天宗宗主万炎那双似寒潭般的双目一一扫过墨羽门的人,最后终将目光定在了紫黑瞳女子和戴着墨玉扶额的男子身上。 他笑着冷声问道:“已桓,什么时候墨羽门又多了两位渡劫境大家,怎么不知会一声?玄天宗也好上南辞山岸恭贺一番,送上两份厚礼。” 他就说墨羽门怎会那般放肆,原来是底气足了。加上这两位以及那个半废物乌怡景,墨羽门这是有五位渡劫境修士了,真真是了不得! 已桓心中是叫苦不迭,只是还得硬着头皮小心应付着,稍稍弓着腰拱礼笑道:“万宗主言笑了,墨羽门……” 不等已桓将话说完,紫黑瞳妇人乌兰突然冷冷出声:“让开,”今天她已经忍了太久了,玄天宗当真是无礼至极。 这两字一落,万炎就乐了,拨开碍眼的已桓,上前一步直视乌兰:“你和乌族族长乌怡景是何关系?”他敢肯定这貌美紫黑瞳妇人是个乌族女,但奇怪的是她周身的气韵,一般的乌族女子可不能将修为外放。 乌兰抬起右手,红艳饱满的指甲轻轻地划过万炎冷硬的面颊,镯链戒上的紫幽冥石在日光下依旧散着幽幽紫光,她吐气如兰,似最美最毒的花:“有些事情不该问的最好不要问。” 康律一把将万炎扯到身后,狐目扫过顿在空中的那只细白玉手,后看向戴着墨玉扶额的中年男子:“你是藏冥南岩山桃林坞桃家人,”他也是最近才开始关注桃家,那日信安塔中的事,他虽不明,但也不是一无所知。 静立在百丈外的钟珠珠看着墨羽门一众,传音予盘坐在聚魂灯中的桃无盐:“没想到你们桃家竟还有人会修习易经玄术,”当年的教训不够吗? 此时的桃无盐面若冰霜,他心中的那个猜测恐怕是不会错了,南岩山难道真的敢算计金乌山钟家? 看中年男子的衣饰习惯,其易经玄术应该是承自归一宗天机阁,而据他所知藏冥鸿运山一脉便是天机阁的一支分脉,抬手掐指起算。 “珠子,”不过十息桃无盐就停下了,闭目垂首,恐怕这辈子他与珠珠是无缘了:“待取了坤宸战甲后杀了他。” 钟珠珠闻言,杏目一凛:“为何现在不能?”桃无盐的意思她懂,看来南岩山也掺和了钟家灭族一事。 “我不知道,”他压着心魔并不能精确推衍,但直觉现在还不能收了他们。 这时聚魂灯中响起一声幽叹,盘坐在生机玉雪棺上的钟琼衍睁开双目,透过灯壁看向紫黑瞳妇人乌兰:“那个乌族女不一般,她在全身一百零八个要穴中埋了坤氏的血脉骨珠……” “什么?”钟珠珠大惊,两眼瞪大:“爹,您说的是真的?”她问的什么傻话,她爹怎么可能会说错? “你这一惊一乍的干什么?”钟琼衍无奈摇首笑道:“不要怕,她只是将骨珠埋入了要穴中,稍稍强悍了肉身,但却没能将它们炼化,”不过这样一来,那些骨珠就不能再串联串了,“韩穆童不是说待结成元婴后,会来祱蓝界寻尘微吗?” 这还有童童的事?韩穆薇传音问道:“老祖宗,您的意思是童童能收回那些骨珠?” “对,”钟琼衍点首:“乌族人为阴体,那一百零八颗骨珠在那女子要穴之中早已沾上了阴气,而韩穆童生来便是纯母灵体,且她坤氏血脉浓厚还承继了坤氏的炼体之法,目前也就只有她可收回和融合那些受损的骨珠。” 钟珠珠舒心了:“这于韩穆童是大机缘,”只要不便宜了乌族人,她就高兴,“既然肉身强悍了,那为何还迟迟不突破渡飞升雷劫?” “因为那乌族女子想要借由飞升雷劫炼化要穴中的坤氏血脉骨珠,”钟琼衍倒是佩服她的勇气:“只是古神血脉于其后裔是极为温和,但对外人却是相当霸道,乌族女子根本承受不住,可脱凡成仙的机会就只有一次。” “所以他们把主意打到了坤宸战甲的战魂上,”韩穆薇抬眼望向那二人:“有天地规则之力、浩然正气以及圣萦神君的气息强盛生机,坤氏血脉感知到这些应该会变得极为温和吧?” 钟琼衍笑着闭上双目:“别让那女子死了,她没了生机,那一百零八颗骨珠便会消散,”坤神血脉怎能给乌族女子陪葬? 桃顷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勘破他的身份,凝视着狐狸眼中年男子,知道其便是玄隐城九尾狐半妖后裔康氏的渡劫当家——康律,淡而笑之,轻语道:“百闻不如一见,康大家果然眼明得很,桃某失礼了。” “藏冥南岩山桃家什么时候也踏足祱蓝了?”即便认出了人,康律也没打算让路,一则玄天宗的灵晶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至于二,他也想试试这两人的底。 墨羽门门主已桓已经退到了一边,他就一小小化神,到了玄天宗康大家手中也就是只蝼蚁,他连充大的资格都没有。 桃顷掩在袖中的右手两指一挽,一长约三寸的命尺出现在手中:“康大家,您有什么话就直言,桃某也想听听高见,”今日他就不该由着乌兰胡来,可谁能想到玄天宗会这般上不得台面? “今日玄天宗也算是颜面扫地,”康律神念一动,烽火令便像个人儿似的立在了他的左肩上:“多花出两千万灵晶,我也想要知道这值不值?” “这么说,你们是不打算让路了?”乌兰右手轻柔地在面前一拂,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就瞬间响起,紧跟着一道紫黑色的屏障拔地而起,快速向上。 静候在一旁的昔阳魔尊突然瞬移至乌兰身边,一道银丝立时上了其脖颈,后拉着她冲破屏障,直奔云霄之上的虚空。 桃顷眉目一凛紧随其后,康律自是跟上,钟珠珠抬首上望:“你们自便,我去去就回,”她去干件要事。 韩穆薇见自家珠珠姑祖化作一道金光入了虚空,便转身看向沐尧:“咱们先走吧,”她姑祖是看上了紫幽冥石。 “好,”沐尧牵着她踏空走向填羽城的南城门:“我们先去收了战咒符文阵,”然后就直奔墨羽门。 “成” “从今天开始祱蓝便再没有填羽城,”沐尧在经过万炎和檀灵身旁时说道:“待我收了符文阵,你们就可以埋界碑了。” 万炎和檀灵倒也十分给面子,均俯首拱礼:“那就有劳凤沐道友了。”凤沐氏族的人行事果然利落,城卖了,人家也不多留片刻。 虚空之中,昔阳魔尊的魔力幻化成万缕银丝,不断地攻向乌兰。 只可惜乌兰不似一般的乌族女子,其肉身并不脆弱,九株已经开了花的金色季福草锐利不逊一般的灵剑,像割草一般一茬又一茬地收割昔阳的魔力,只是她也知这男子还未唤出其本命法宝。 钟珠珠出现在虚空,找到乌兰便瞬移而上。直到人已至身旁,乌兰才惊觉,其左手正控着金色季福草,只能抬起右手凝聚阴冥之力抵挡。 这正巧合了钟珠珠的意,她也不与她纠缠,避过阴冥之力一把抓住乌兰戴着的镯链戒,还不等其反应过来,抠了五颗紫幽冥石便消失在了虚空。 “贼子,”此时乌兰哪里还顾得昔阳,只想立马去追,可惜昔阳怎会让她离开,毕竟他还没弄清楚其周身为何会散发着厚重的坤氏气息? 第218章 第218章 银色的魔丝迅速缠上了乌兰了脚腕,昔阳像挑动琴弦一般拉起两股魔丝,立时就阻了乌兰去追钟珠珠的企图。 乌兰双脚不得寸进,心中激恼,忽的扭头看向用右手拽着魔丝的昔阳,眸中寒意迫人,可惜昔阳丝毫不怵:“本尊还没倒下呢,你就想逃了?”这个乌族女肉身肯定有问题,且还和他坤氏脱不了干系。 她左手一招,九根盛开的金色季福草瞬间融合成一根,后回到其手中,几乎咬牙切齿道:“你找死,”话音未落,左手两只一捻,金色季福草叶边划过栓住她脚腕的两股银色魔丝,瞬间得了自由。 昔阳看着留在她脚腕上的两圈魔丝隐入其体内,便笑着召唤出自己的本命法宝——九曲剑:“想要本尊的命,也要看你有没有那本事,”这女子体内竟然会有骨珠,神念一动,九曲剑立时分离为七把,七绝剑阵顿生。 乌兰一见立时想要阻止剑阵形成,只是不等动作就察觉自己已陷入了剑阵,双目扫过四周是一片灰蒙,但她却能感知到灰蒙中隐藏的凌厉剑意,左手握紧金色季福草,心突突地跳动着,右手开始掐算。 是的,是掐算,与桃顷在一起朝夕相对近万年,他的那一套,她早已熟知,只可惜至今其都未能寻到桃家无盐仙君留在下界的传承。 昔阳魔尊面若寒霜地控着剑阵,心中稍生波澜,乌族女子体内竟藏着一百零八颗坤氏血脉骨珠,这就不怪其肉身会与同境界灵修相差无多,只是如此,他暂时就不能灭杀她除后患了。 收了战咒符文阵后,韩穆薇走向洪丹和燕霞艺:“我们准备趁着现在这个当口入墨羽门,”见燕霞艺想要出声,立马抬手打住她,“你们师徒勿要再回墨羽门了,昔阳会安排好。” 洪丹拱手行礼:“那在此丹先祝大人诸事顺利,”燕霞艺轻叹跟着拱礼,“一切小心。” 韩穆薇和沐尧相视一笑,后再次看向燕霞艺:“若是我堂姐韩穆童来了,我又未出墨羽门,就请你帮忙关照一二。” “一定。” “再会,”韩穆薇拿出了绿色草帽戴到了头上,招回了颜汐和小九儿,转身跟同样戴上绿色草帽的沐尧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墨羽门的方向去了。直至再也寻不着他们的踪迹,燕霞艺才与舅舅洪丹回了巳魔宗在原填羽城的驻点。 韩穆薇和沐尧到达南辞山岸的脚下,钟珠珠才蓦然出现,原她早已候在了南辞山岸。 三人收敛了气息,隔绝了神识,贴上了隐身符,极为顺利地入了墨羽门。而此时的墨羽门也正如他们所料,门中只有寥寥几位高阶修士镇守。 “珠珠姑祖,您得手了?”韩穆薇跟在沐尧身后瞬移前行,想着在填羽城中紫黑瞳妇人对上玄天宗康家渡劫境大修时的气势,心中不免有些好奇那紫黑瞳妇人到底有何本事,竟敢学了她家珠珠姑祖的做派? 钟珠珠右手一翻,五颗熠熠发光的紫幽冥石安静地躺在掌中:“原本我想将九颗全都抠下来,只是一只手仅有五根手指,”还有一只手正防着那妇人的攻击,“不过没有这五颗紫幽冥石,那镯链戒上的九星连和归冥阵就被破了。” “九星连和归冥阵?”韩穆薇蹙眉沉凝了好一会,才感叹道:“好聪明的手段!” 有储在紫幽冥石中的阴冥之力,再配上九星连和归冥阵,那个邬族女便可直接将紫幽冥石中的阴冥之力归入丹田,这样斗法时便再无后顾之忧。 钟珠珠已经看见深渊之外的梦云山了:“没了九星连和归冥阵,那妇人不是昔阳的对手,”这样她才放心离开。 也正如钟珠珠预料的一般,乌兰靠着易经玄术,耗费了近半个时辰依旧未能走出七绝剑阵,反而被一道又一道突如其来的七绝剑气伤到了露在宝衣外的手脸,没了九星连和归冥阵的支撑,她也变得缩手缩脚。 而另一边康律和桃顷斗得是如火如荼,虚空之中火色映红了狐影,命尺时长时短,二人实力难分伯仲,一时间僵持不下,胜负难分,但谁也不退让。 原填羽城东城羽府上空,四宗三大家一个不少,均屏气凝神等待着虚空之中的斗法结束。 玄天宗仍然盯着墨羽门,不让他们离开,倒是巳魔宗的几位都在纳闷,今天究竟是谁惹到了他们家那位喜怒无常的魔尊?就连万佛宗的目空也陷入了沉思,悄默声地飘到了檀灵身旁。 韩穆薇三人抵至梦云山外并未停留,而是继续飞掠向前,想要直接闯入深渊之地的百里之内,只是他们刚刚触及百里地界,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道反弹了回来,好在因临近深渊,他们减缓了前行的速度。 “怎么回事?”韩穆薇稳住了身形,后踏空走向百里临界边缘,细细感知,却一无所获,但刚刚的那股阻挡反弹又确确实实地存在,她抬手去触碰百里临界边缘,果然边缘之地有一道无形的屏障。 沐尧闪身上前,不掩凤目,目光穿过无形的屏障见深渊百里之内是暗淡一片,就想被什么罩住一般,抬眼向上,乌云遮空,而云层之中又似掩着什么。 “祭台的隔绝屏障,”这时钟珠珠蓦然出声:“那日在见到乌怡景搭建的盛命小祭台时,我就在怀疑她身边有懂得构建祭台的人,”因为那个盛命小祭台的构建手法她太熟悉了,与自己是同出一脉。 韩穆薇深叹一声,抬眼上望:“真够厉害的,”他们竟敢在深渊之上构建空中祭台,运转《天刑神语》用天地规则之力包裹周身,后穿过屏障跨入深渊百里之地。 而一入所谓的祭台屏障之内,三人再抬首上望,便隐隐可见藏在灰蒙云层之中无色透明祭台上的古咒符文。 钟珠珠挑眉:“这个大型的盛命祭台应该不是在深渊之上搭建的,”而且那个承载祭台的水灵镜面也不是下界该有的东西。 “珠珠姑祖,”韩穆薇眉头微动,她感知到了一股来自血脉深处的牵引,收回上望的目光看向深渊:“她说她在等我。” 随着牵引越来越强烈,韩穆薇的神府中隐现出一个身穿昏黄色战甲的高挑背影,依身形可辨其为女子,及地的黑乌卷发被墨晶玉冠高高束起,瞧着极为飒爽。 “我们走吧,”钟珠珠最后看了一眼隐露的水灵镜面,便瞬移掠向深渊之地,她不管深渊之上的大型盛命祭台是谁构建封入水灵镜面予乌族人的,只要他们敢妄动心思,她就算是拼得神魂俱裂,也定一个不饶。 越接近深渊,血脉牵引就越强烈,韩穆薇压制着心绪的激荡,努力让自己平静。神府中,自那道身影出现,扎着双丫髻的小天菩便规规矩矩地退至一旁,依着天菩族礼行礼跪着。 将将百息,韩穆薇三人就到了深渊百丈外,望着在不断升腾的白雾,他们不再踏空,而是双足着地一步一步地走向深渊。天地规则之力包裹着三人,慢慢地落于深渊之下。 驻足凝望盘坐于千丈外的那位身穿战甲的女子足有一盏茶的工夫,她们才再次动作,走上前去,但又不自觉地收敛气息,生怕叨扰到她。 “你来了,”一个空远悠长的女音在韩穆薇的耳边响起,后盘坐着的女子慢慢地睁开双目,黑色的瞳孔极为深邃,凝视着韩穆薇。 韩穆薇心念一动,笔直及腰臀的长发瞬间恢复了原来的卷,后上前一步拱手跪地行礼:“尘微拜见圣萦神君,”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这样叫,但眼前的女子确实与她曾经见到的圣萦神君长相一模一样。 “起来吧,孩子,”女子面上带着极为温婉的笑,周身没有丝毫天刑古神该具有的凌厉战意,她起身走至一旁的石几,后朝着韩穆薇招了招手:“你过来,陪本尊对弈一局。” “是,”韩穆薇扭头看了看钟珠珠和沐尧,后便撤了包裹在周身的暖色明光,不再迟疑地走向无垢禁域,虽然前行的每一步都十分沉重,但却非常踏实,没有任何阻碍地入了无垢禁域,行至女子身后:“神君。” 站到无垢禁域之中,她才感觉到什么是无垢,这片域中充斥着浓郁的天地规则之力,十分和煦。且与从域外见到的不同的是这里一片明亮,但亮得却丝毫不刺目,只觉正正好。 而直至站到女子身旁,她才确定之前自己并没有叫错,战魂不知何踪,而身着坤宸战甲的是一抹神魂。 “坐吧,”女子盘坐到石几的一边,后韩穆薇跟着坐到其对面,垂目看向散落在石几上的九十九枚金色棋子,心中微动。 一只如青葱般纤长玉手直接从石几一角上捡起一枚棋子落于石几中心,女子闭口有声:“勿要多思,你随心落子便可。” 虽然当年在霄瑱界逆毓秘境中沐家君御老祖也是如斯对她说,但那是糊弄,今日的情境可不同,她的对面坐着的是上神时期天刑一族最后的古神,平复激荡的心绪,真如女子所言,抬手随意执起一子。 只是刚刚将金色棋子拿离石几,一股霸道的力量顺着其右手命脉直奔她的神府,韩穆薇一时间有些承受不住,立时口角流血:“呃……” 耳边响起嗡鸣,神府中涌现战场,她的双目渐渐地没了焦距,到此刻才终于知道坤宸战甲的战魂隐于哪了?金色棋子。 站于净域外的钟珠珠和沐尧看着举棋不动的韩穆薇眉心处的金色梧桐花慢慢盛开,顿时松了一口气,只是在注意到其手中的那枚棋子,又不禁生了些许担忧。 这时一道流光飞出挂在韩穆薇右耳上的聚魂灯,钟琼衍俯首跪拜:“天刑琼衍拜见圣萦神君,”他是万万没想到坤宸战甲中会留有一抹古神神魂,虽然历经千百万年,这抹神魂已近透明,但神威犹在。 女子盯着韩穆薇眉心处还在盛开的金色梧桐花,直至花完全盛开,才莞尔一笑扭头看向跪地的钟琼衍:“你起来吧,”神魂之体得机缘,复生金色桐花,看来她天刑一脉已注定生机难灭。 钟琼衍跪地不起,他无颜面对天刑古神:“琼衍大罪,还请圣萦神君发落。” 立于净域外的沐尧和钟珠珠此刻也均跪伏在地,而听到这话,钟珠珠眼泪顿时就涌出眼眶,呜呜囔囔地乞求道:“神君大人,吾爹爹他没的选择,”屏住哭声,不敢放肆。 “你又何罪之有?”圣萦轻叹道:“衡元、缈徕皆是众生,我等确实没有选择,”抬手向上,“你已经做了你所能做的,并无过错,起来吧。” 自古以来,他们天刑一族不遭天妒,却难避万恶,虽受金色梧桐庇佑,但也时有孽生,所以……想到这她便看向了如一尊宝像般静止不动的尘微,所以应当自强。 避在聚魂灯中的桃无盐自责不已,面上再无往日的不羁,心中头次生了一丝悔意,也许当初他真的不应执着于易经玄术一道。 “天刑一族的沉没于尔无关,”圣萦的声音在聚魂灯中响起:“孽生有心,天刑避无可避,尔亦不过棋子罢了,”见围绕在其周身的功德,甚是欣慰,“心魔因情而生,亦困于情,欲勘破,须先问心,尔珍之。” 桃无盐三拜九叩:“多谢圣萦神君提点,无盐谨记。” 此时的韩穆薇不知道自己在哪,右手紧握龙战戟,双目扫过四周,一望无边的焦土上冒着缕缕黑烟,一缕清风拂过,除了呛人的焦苦味,还带着淡淡的腻人的血腥,眼眸微动,开始闭目细细感知。 右耳微颤,杏目忽睁眺望西方天际,后她化作一道昏黄色的流光一路向西。似过了足有半日,耳边的震响愈来愈猛烈,她知前方就是战场。 不等现身,韩穆薇便被所见惊得瞠目结舌,数千长相各异的魔族正在攻占人族部落,余光扫到一八尺独角青皮魔族将利爪伸向一四尺人族孩童,她瞬间回神,凌空一戟竖劈,立时那七尺魔族就被拦中劈开。 韩穆薇挥袖将那四尺小儿送至一旁空地,小儿大概是见多了这种场面,一双黑亮的目中晶莹闪动,但却梗着脖颈,紧绷着瘦弱小小的身子不肯让泪流下。 从后方穿入那行魔族之中,韩穆薇趁着他们不备,一通横扫、下刺、劈斩,数十魔族就被收割了生机。而这时魔族也发现了异样,纷纷看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卷发女子,嘴中一阵呜呜哪哪的。 韩穆薇一句也听不懂,她眼中只见那些横躺在地,大多无全尸的人族肉身,更甚者还有那少数魔族压抑不住嗜血欲、望,已抱着死了的年幼肉身在啃食,她右手一翻,掷出龙战戟,龙战戟破空刺穿一正在啃食婴孩尸身的黑皮魔族的脑袋。 这一举动顿时激怒了一众魔族,无数条黑色精纯的魔丝攻向韩穆薇。韩穆薇右手一招,龙战戟立时又回到了手中,后掠横扫,戟气斩落靠近的魔丝,后趁机再灭一魔族,极力刺激那些魔族,引着他们入她来时经过的那片焦黑空地,雷珠出手。 轰鸣声不断,半个时辰后,韩穆薇一人走出了焦黑之地,身后是一地魔族碎尸,她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人族部落和魔族,现在自己在走的路都是曾经圣萦神君身着坤宸战甲踏足过的地。 轰然一声,一物从云霄破空砸落,顿时填羽城羽家郎明堂庭院之中尘土立起,一道昏黄色的流光随之落于郎明堂前显出身形。 昔阳魔尊闪身至庭院之中,拂袖落尘,只见黄清灵树旁多了一深约三丈的坑,而躺在坑底的人此时已看不清面目。 果然是有他坤氏血脉骨珠相护,不然就凭乌族那弱不禁风的肉身,被他从虚空之中踹下,这会早就四分五裂,哪还能完好无缺? 巳魔宗宗主檀灵小心翼翼地靠近,轻声劝道:“昔阳老祖,气大伤身,您……您一定要珍重,不能因那起子无名之辈伤了自个,”见人还站在坑边,他就差拿出一快丝帕抹眼泪了,“您可是咱们巳魔宗的顶梁柱……” “闭嘴,”昔阳微微缩了缩眼眸,看来在这女人死之前,他得派族人去一趟苍渊将韩穆童请来,他是决不能容忍乌族人玷污他坤氏血脉。 世人只知纯母灵体极易受孕,孕育子嗣,但却不知生于坤氏的纯母灵体于部落种族是何等重要? 这重要并不是因为她们能生,而是在于坤氏纯母灵体血脉浓厚到一定程度,可唤醒坤神族隐在血脉中的传承修炼之法,这也是燕霞艺当初会毫不犹豫冒险灭杀墨羽门人的主因。 在乌兰被打落虚空不过两盏茶的工夫,桃顷也罢手了,主动拿出了两千万灵晶赔予了玄天宗,康律已探知他的底,便不再纠缠。 桃顷带着乌兰消失在填羽城,便直接回了墨羽门揽月峰顶。 将将回到矗立在揽月峰顶的桃然小院,乌兰就醒了,她挣扎着起身,离了桃顷的怀抱,紫黑色的眼眸不再像以往那般纯粹,扭曲的红色血丝蔓延缠绕着瞳孔,其面上还残留着点点血迹:“那个女人呢?” “你今天太狂妄了,”桃顷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话,也并没有像过去那般宠着她,其声音冰冷,面上无一丝温柔:“现在咱们在祱蓝界算是彻底暴露了。” 自来了祱蓝界,他们一切都进行得太顺利,以致愈来愈自视甚高,却不曾深思祱蓝界再不济也是个中千世界,而他们一直以来面对的都是墨羽门这样的小门小派,就盲目地以为四宗也会如墨羽门这般不堪。 “我的紫幽冥石被那个女人夺走了五颗,”桃顷冷下脸,乌兰还是有些怕的,她抽噎着说:“不然那昔阳魔尊岂会是我的对手?”一切都要怪那个女人,若不是因为她,她定能镇住四宗。 “你错了,”桃顷知道乌兰一直都很要强,但不能这样长久的自欺:“巳魔宗的昔阳魔尊在与你斗法时,已经相当克制了,他并没有想要你的命。” 乌兰一顿,她不信:“什么意思?” 桃顷摇首:“我也不知,”不过现在也不是谈这些的时候,“凤沐氏族一行离开了填羽城后就不知所踪,你觉得他们会去往哪?” “玄隐城,”乌兰脱口而出,但见桃顷拧眉,又立马垂首细思,在心中默默推衍,直至半盏茶之后才微瞪双目,极为惊愕地道:“深渊,”可他们进了深渊,她和桃顷怎会都没有察觉,难道是祭台出了差错? 桃顷也想到了这,一把环住乌兰便消失在揽月峰顶,只三息就落于深渊上空百丈之地的无色祭台中心,目光穿过祭台中心看向深渊,可惜深渊有浓厚的白雾,根本什么都瞧不着。 而深渊之下,钟琼衍已经回了聚魂灯,韩穆薇依旧持子静坐不动,其眉心处的金色梧桐花泛着荧荧金光。净域外,钟珠珠已经平复了心绪,这会正盘坐着拿出一根长约两尺状似树杈的金色龙角,而沐尧已经入定修炼。 净域中,盘坐在石几旁的圣萦神君垂目看着由九十七颗金色棋子汇聚成的金色小人儿背手在韩穆薇面前来回走动,眉目含笑的传音问道:“怎么唉声叹气,你不是已经等了尘微许久吗?” “圣萦,吾没有嫌弃她天刑血脉稀薄,”金色小人儿停下脚步,双手环臂:“这个可以后天补救,待入了上界,再去一趟之眼,她的血脉也就能浓厚了,”它之所以烦躁是因为其他。 “星星,本尊的神魂支撑不了多久了,”圣萦明白坤辰为何烦躁了:“你应该知道若不是尧日去了之眼取了一节本尊的小指金晶骨,尘微成功融合了它重现金梧,本尊的这抹神魂根本就不可能会被你唤醒,”只会在混沌中慢慢消散。 “吾知道,”金色小人儿走至圣萦跟前坐下:“只是圣萦,星星舍不得你,”当年她献祭的时候本应穿着它一起的,但她却送走了它。 圣萦抬手轻抚金色小人儿:“星星,你要像护着本尊一样护着尘微,”她是天刑上神,眉心金梧已凋零,再不能复生,而她惟愿有一日她的遗骸能归入金色梧桐。 “星星认尘微为主,自是会与她并肩作战,”金色小人眸中有哀伤,曾经她们分别过一次,没想到竟还会有第二次:“吾会带她重走圣萦曾经走过的路,助她掌控紫宸神君的归元祭台,吾……” 啵…… 无垢禁域突然崩散,净域中的明光瞬间分散,紧跟着深渊之地横生阴风。拿着龙角的钟珠珠正要闭目入定,眼前一暗,忽的抬首上望:“不好,无垢禁域破了,盛命祭台将要启动,”想到一事,她惊道,“神君,您赶快进入聚魂灯。” 这时沐尧也感知到了深渊之地的变化,立马收功。 圣萦感受着周遭的风不急不慢地说道:“不必了,”她抬起右手对着韩穆薇的神府轻轻一点,“紫宸叔祖,借您的归元祭台一用,”其话音刚落,一只巴掌大的白玉祭台就飞出了韩穆薇的神府。 她右手轻轻一拂,笑着说:“去吧,”炼制盛命祭台的人大概忘了他们天刑一族有一位紫宸战神吧? 咒符文乃是她叔祖——紫宸枯坐悟道树下百万年才悟出的道,天刑一族也均有修习咒符文,不过众咒符文中,天刑一族独爱战咒,这其中包括叔祖紫宸。 叔祖紫宸的归元祭台,蕴涵着九百九十九字战咒符文境域,九十九战咒符文阵以及六十三祭元,其中盛命祭元在六十三祭元中也只能排到第五十二位。 深渊之上的那个大型盛命启动得正是时候,可以先借他们触发归元祭台中的盛命祭元,吸尽深渊之下的战意,强盛尘微一行。 “我在这静坐了百万年,”金色小人儿见归元祭台在迅速变大,心情好受了一些:“深渊之下弥散着浓厚的战意,如此一来可不用便宜墨羽门那众宵小了。” 此时正处于深渊之上盛命祭台中心的桃顷和乌兰已狂喜到极致,他们完全没料到这天会来得如此快,二人一扫之前的阴郁,跪地趴在祭台中心看向祭台。 乌兰一眼不眨地盯着水灵明镜上正在不断跃动的古咒符文,心怦怦直跳,右手紧抠桃顷的臂膀:“清朗,我们要飞升了。” “对,”不过桃顷理智尚存,欣喜之后又生担忧:“填羽城中的那些人还未散,”若墨羽门动静太大,保不准会将他们引来。 这两人不知道的是,盛命祭台将将转动就抽空了方圆千里的灵力,而在填羽城中停留的均是高阶修士,灵气稍稍有点变动,他们都能感知到。 “怎么回事?”昔阳魔尊一脚刚跨入巳魔宗的驻点,另一脚还在门槛外就顿住了身子:“灵气怎么会如此快速地流失?” 第219章 第219章 跟在昔阳魔尊身后的檀灵闻言立时屏住了气,稍稍感知就有了方向:“墨羽门,”这话音才刚起,眼前便没了人,他赶紧化作流光跟了上去。 于此同时,数十道流光冲出了填羽城,一路向南赶往墨羽门。 而此刻墨羽门中的几位高阶修士也已经来到了深渊,只是有着一道祭台隔离屏障,他们在外看到的还是原来景况,不过正在快速流失的灵气却清楚地表明情况并非如此。 墨羽门的门主已桓额生冷汗,他现在就可以预料到接下来墨羽门的处境了,只想撂挑子不干,可惜却不能,看向茫茫深渊,心一横给宗门理事处下了一道宗令,让他们大开山门。 有些人不是墨羽门想拦就能拦住的,而既然拦不住那又何必自讨苦吃,干脆大开山门请他们进来,反正这坤宸战甲已经在深渊静坐百万年了,要是能被请走那早就没有墨羽门了。 随着归元祭台的打开,深渊之下渐渐地归于平静,骤起的阴风如来时一般蓦然消散。 坐在圣萦神君面前一直仰着脑袋盯着归元祭台的金色小人儿,已经辨出了祭台现在的状况,面上露了点点笑意:“圣萦,尘微已经领悟了二百九十七字战咒符文,九类战咒符文阵,”虽然六十三祭台依旧暗淡无光,但她并不在意。 “以她现在修为,确实是难能可贵,”圣萦扫过四周,她这抹神魂醒来就在这里,现在也该离开了,双手打了两个结印,深渊之下再无一物,而原本的和煦也被隐藏在土层中的凌厉战意瞬间吞没。 眼前一晃,沐尧和钟珠珠就随着圣萦来到了归元祭台的中心,而韩穆薇依旧执子静立与圣萦神君相对而坐,石几中心的那颗金色棋子仍然纹丝不动地躺在那里。 沐尧起身,从归元祭台的中心向外看去,一望无边的白玉岩面上刻着各式各样的古老咒符文,虽然早有准备,但亲眼目睹心中还是震撼不已:“神君大人,归元祭台是以整个深渊之地为中心,向四周衍伸了百里吗?” “对,”圣萦神君看向钟珠珠:“你们应该已经准备了充足的灵晶?”她叔祖的归元祭台相当骄矜,只要尘微一日没能将它完全掌控,它便要吞噬灵晶,当然若是入了仙灵界,那就另当别论。 不等钟珠珠回应,小天菩就抱着两枚空介石储物戒飞出了韩穆薇的神府:“神君大人,灵晶吾们都已经准备充足了,”为了这些灵晶,他们当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圣萦温婉地笑着,抬手轻轻捏了捏小天菩顶上的双丫髻:“去给归元祭台补足灵晶,”尘微光坐着用神念走她曾经走过的路是不行的,既然灵晶充足,那就让尘微以及她的伙伴们入归元祭台真实地走一遍吧。 “是,”小天菩羞红着小脸,踏空跑去了归元祭台中心的边缘,圆乎乎的指头一点,九百九十九块灵晶瞬间飞出空介石戒指,投入凹槽中。 有了灵晶,归元祭台立时就像活了一般,嗡一声开始运转,圣萦见状,垂目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金色小人儿:“星星,他们就拜托你了。” “放心,”金色小人儿嘴一张便吐出了一颗金色的水滴珠子,小手一拨,那金色水滴珠子便化作一道流光投入了祭台,立时间归元祭台大震,古老的气息更加的浓郁。 沐尧似能感知到圣萦的想法一般,转身俯首跪地拱礼:“凤沐氏尧多谢神君大人对我等的馈赠。” “起来吧,”圣萦满意地扫过四周,荒芜黑焦的大地、被雷击打过的枯木以及部落痕迹等等,她都是那么的熟悉,眼神定在一个杏目卷发一身红衣的女子身上,见她持戟拼杀,眼中流露欣赏:“你们也该进去了。” 其话音一落,钟珠珠、沐尧连同执子静坐的韩穆薇瞬间消失在归元祭台中心,一颗金色的棋子从空中掉落在石几上,跃动了两下,便躺在了石几中心那颗棋子的左上方。 小天菩有些手足无措,坐在石几上的金色小人儿朝她招了招手:“尘微去历练了,你与她共生,这盘棋就由你代她下完。” 她刚拿出的那颗金色水滴珠子是圣萦在生前行走大地时凝炼的战意元珠,仅这一颗就足够尘微一行历练至飞升。 “我?”小天菩大睁着一双碧绿色的眸子,惊诧之后眼神落在了石几之上,只沉凝了瞬息,就仰着首走至韩穆薇原来的位置:“好。” 金色的小人儿看向与她差不多身形的小天菩,粲然一笑道:“吾叫星星,星辰的星,你唤作什么?”她们以后会是最好的伙伴,必须先认识一番。 小天菩啧吧着嘴:“我叫菩菩,是一株天菩,尘微还有一头九幽翎猫唤作韩小九,一头鲛人皇名颜汐,颜汐很美,”说到这她似意识到什么,又立马补充道,“不过圣萦神君大人是最美的。” “嗯嗯,”金色小人儿立马点首附和:“圣萦和尘微都是最美的,我们天刑一族都最最漂亮,”话音一落星星便幻化成九十七颗金色棋子散落在石几各处,“你们开始下棋吧。” 圣萦浅笑着对凭空站在对面的小天菩说:“你随心意落子便可,无需紧张,”花生两朵,这是有一株天菩未开智就入了花期,融合了也好,没有与天同寿,尘微的路虽然艰难了些,但予道生却极为有益。 “是,”小天菩看着石几上的金色棋子,她大概能猜出这盘棋代表着什么,战咒五行分九九,此九十九枚金色棋子是由坤宸战甲的战魂幻化而成,而每一颗棋子不但蕴含着一类战咒符文阵域,还隐含着圣萦的封神之路。 “那我们继续,”圣萦又是随手捡了一枚金色棋子随意放下,小天菩微微撅着小嘴,学着韩穆薇搬起一枚棋子挑了个空的位子立马撂下:“神君,若是薇薇儿他们十年八载地不出阵域一次,那个灵晶是不是就不用换?” 圣萦闻言笑出了声:“积攒那么些灵晶是不是很辛苦?”抬眼见小姑娘小嘴撅得高高的她也就明白了,“那你得让尘微不能犯懒,最好在下界就领会归元祭台中蕴含的东西,不然到了仙灵界,归元祭台就将要开始吞噬仙玉。” 小天菩惊呆了,有些不敢相信,迟迟才出言问道:“所以归元祭台不是一直都吞噬灵晶?” 仙玉?就算是将他们一行倒过来抖抖霍霍也凑不出十万仙玉,桃无盐还是上古时期的仙君呢,全部家底也才五千万仙玉。 韩穆薇在拼杀得正激烈时,突然一个黑影凭空掉落与她重合成一体,瞬间就有一种神魂归位的感觉,右脚一点凭空而上,执戟直书,连发三个战咒,火龙狂肆摆尾,十数魔族被拍离,韩穆薇趁机各个击杀。 两盏茶后,带着一身血腥的韩穆薇继续前行,她不知道要去那里,只知脚下便是自己要行的路,神念一动,一头身长三尺的九幽翎猫出现在其身前一丈之处,一位长相极为艳丽的姑娘与她同行。 “姐姐,”小九儿踩着焦黑的大地走在最前:“尧尧和大龙也进了祭台历练了,”它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但却晓得自己现在走的路都是圣萦神君曾经走过的,心中极为自豪,“韩小九有预感,从这里出去,我就可以背着姐姐踏破虚空了。” 原来自己的感觉没有错,韩穆薇握着龙战戟的右手紧了紧,很真实不再像是做梦:“这里是上神时代,”虽然因为他们的修为,衍化出来的魔族力量被局限了,但于他们仍是受益无穷。 颜汐右手慢慢握起,一根黑色铁棍出现在掌中,此刻她全身都在叫嚣着要变强:“前面是一片山岭,我们进去吧。” 那片山岭已是目可及之地,离得很远,韩穆薇就能感知到其中的危险,一阵轻风迎面扑来,青涩的味道中带着点点腥,眼底一暗:“走……” “薇薇儿,”就在这时小天菩的声音在韩穆薇神府中响起:“圣萦神君大人说咱们飞升之后,归元祭台就不再吞噬灵晶了,它会只喜欢仙玉。” 听到这话,韩穆薇脚下就是一个错步,踉跄着朝前冲了两步,不等站稳就急问道:“啥?” “而且,现在因为进入归元祭台的人多,”小天菩的话音中夹杂着撕心痛:“每五日我就要添一次灵晶。” 这腰包刚鼓起来,就噌噌地往下瘪,韩穆薇都想让菩菩不要再往下说了,她怕自己受不住:“那……那这意思是我最好是在下界就完全掌控归元祭台?” “嗯,大体是这样,”小天菩自认十分善解人意:“你看着办吧。” 这能看着办吗?此刻韩穆薇的心是拔凉拔凉,但也就只凉了一会,她两眼珠子一转,再看向远处山岭的眼神中就尽是冷厉:“走,”话音一落,在前领路的小九儿两后腿一蹬,便开始破空穿行直奔山岭。 韩穆薇和颜汐瞬移飞掠跟上,而在另一片阵域中的沐尧亦将将解决完一群青皮魔族,化作清风离了高林地,奔赴下一个战场。 小天菩告知了韩穆薇有关归元祭台的情况后,便认真地和圣萦下着随心棋。 而罩在深渊之上的那个大型的盛命祭台依旧在不停地吸食周边的灵气,运转着,水灵镜面上的符文跃动得愈来愈激烈。 盘坐在盛命祭台中心的桃顷和乌兰这会也已经平复了心绪,入了定在调息,力求恢复到自己的巅峰,迎接飞升雷劫的到来。 只是他们没发现的是,水灵镜面上的祭台虽然一直在转动,古咒符文也陆陆续续地被逐个唤醒,但祭台中心的境况却丝毫未有改变。 当盛命祭台上的所有古咒符文被全部唤醒的瞬间,那些金色的符文立时脱离了水灵镜面垂直向下,归入归元祭台。顿时归元祭台就发出一阵欢快的嗡鸣声,紧接着一块直径约千丈的圆形白玉从归元祭台上凸起,极为缓慢地向上升。 处在归元祭台中心的圣萦和小天菩仍在专心地下着棋,似完全没有感知到归元祭台的变化一般,但在与魔族大斗的韩穆薇和沐尧一行均蓦然感觉到有一股温和的战意正慢慢地涌入肉身,顿时手下更加地狠厉。 深渊之地的战意几乎已经凝实,但还有战意在不断地从地底土层中朝外钻,归元祭台上的盛命祭元将将开启,战意就似有了泄口一般,快速地向上。 深渊百里之外,此时已经聚集了近百高阶修士,他们不知深渊之地到底发生了什么,有墨羽门和乌族的前车之鉴,也都不敢贸然闯入,只是即便情况不明,他们仍是不愿离去。 昔阳魔尊踏空站在深渊百里地界边缘,用手一次又一次地去戳那道无形的屏障,心中总觉有些不对,六十年前他来时还没有这道屏障,且也不认为是因为韩大人一行的进入才蓦然升起的,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墨羽门门主已桓不停地擦着额上的汗,对着这么些高阶修士,他的腰背都挺不直了。 “已桓,”昔阳魔尊突然出声,打破了这片寂静:“此处的屏障是何时生的?” 这问话一出,立时间近百号高阶修士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墨羽门那几位,他们也正想着此事,毕竟没有这道屏障挡着,深渊之地异动,各家凭本事潜入查探,也能尽快消除心中疑虑。 已桓闻声马上上前两步拱手回道:“这道屏障是三年前深渊有白雾升腾后才出现的,”门中对此也有诸多猜测,但他总觉应该不是坤宸战甲战魂凝聚生成,因为就算没有这道屏障,自三年前深渊百里之地已进不得人。 这就奇怪了,昔阳继续用手戳了两下,后运转功法将魔力灌入右臂,瞬间出拳击向屏障,后众人只闻一啵的一声,立时间就有缕缕凌厉的战意袭来,虽然战意不多,但在场的高阶修士无不肃然。 而随着屏障的破裂,战意的袭来,二十来位渡劫境大修刹那间就感知到了什么,均瞬移向上,不过十息便来至深渊之上的百里之地,见着一片光滑似明镜的地儿,立时有人就明白了。 昔阳魔君微微眯起了双目,不远处的康律冷笑道:“深渊之上竟有一片水灵镜面,当真是我等狭隘了。” 这水灵镜面从何而来,他们不知,但那道徒然多出的屏障却已经清楚地告诉他们这水灵镜面之上承载的是一方大型祭台。 “水灵镜面之下是深渊,”万佛宗的大和尚辽源抬起右手,念叨了一声:“阿弥陀佛,”把祭台平铺在深渊之上,要夺的是什么在场的没人是傻子。 这时,盛命祭台中心的桃顷和乌兰终于发现有什么不对了,按理盛命祭台运转,祭台中心会跟着生出源源不断的生机和气运,可为何都过去这么久了,祭台中心就连灵气都没有丝毫变化? 二人立马收功,睁开双目,祭台还是那方祭台,只是祭台上原本跃动的古咒符文却似失了生命一般,安安静静地躺在水灵镜面上。 乌兰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眼睛紧闭后又立马睁开,可是试了几次情况依旧如此,她开始揉眼睛,用力的揉,揉到眼睛都红肿了,她还是不相信,一把抓住身旁的桃顷:“清朗,我眼睛坏了。” 桃顷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手臂上的力道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怎么会?”他立马改坐为趴,两眼几乎紧贴着水灵镜面向下看,只是水灵镜面之下还是白茫茫的一片,且较之之前白雾更加的厚重了,“一定有事发生。” 这盛命祭台可是他千年前从藏冥邀月殿殿主钟异那得来的,拿到便知这非下界可有的宝物,当时还有些遗憾,想着若是再早一些得到它,那金乌山钟家的古神血脉就都是他的了,可……可现在它为什么不动了? 乌兰见桃顷这般,整个心神就似被重重一击,慌得用手开始拍击水灵镜面,可水灵镜面上的古咒符文却没有丝毫反应,她愤怒大吼:“动啊,你们倒是动啊……呜呜……” 完了,所以的一些都完了,豆大的眼泪滚落眼眶,乌兰跪着仰首望天,只觉老天在捉弄他们,给了她一百零八颗坤氏血脉骨珠,而她费尽心机,受尽苦楚才将那些骨珠一颗一颗地埋入要穴,可……可为什么却不让她炼化? 两千年啊,她已经等这一天等了近两千年了,为何……老天为何不成全她?没有坤宸战甲及其战魂,她勿要说借助飞升雷劫炼化坤氏血脉骨珠了,就是埋在要穴中的骨珠破损一粒,都能瞬间要了她的命。 “不要再哭了,”桃顷压抑不住怒火,甩手就是一巴掌,立时就将像失了魂的乌兰打趴在水灵镜面上:“盛命祭台肯定不会有问题,”这是他坚信的,“坤宸战甲,一定是坤宸战甲的战魂。” 乌兰一手捂着右脸颊,心绪渐渐地恢复平静,抬眼看向远方:“清朗,若是盛命祭台不运转,恐怕我们就再出不了这里了。” 将将失了心神未有察觉,但此刻她已经能清楚地感知到渡劫修士的气息,他们就在这方祭台之外。 “我以为你不会察觉,”桃顷又盘坐了起来,闭目开始运转功法,现在他不得不深思之后的事了,深渊之处的无垢禁域已经消散这是事实,原本一切正常的盛命祭台莫名停止了运转也是事实。 将所有事情串联在一起,若盛命祭台一直如此,那他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便是飞升,不过这样一来就意味着他与无盐老祖宗的传承再无缘分,心中极为不甘,但却又莫可奈何。 无盐老祖宗是藏冥界南岩山桃林坞桃氏一族的骄傲,他也一直引以为豪,桃氏所有族人都想得到他的传承,但却无一人寻到。 四千年前他进阶渡劫后期,卜了一卦,卦象上显示祱蓝界是无盐老祖宗的传承之地,他以为自己会是那个幸运的人,但现在看来不尽然。 乌兰感知到身旁的灵力波动,立时回首,见桃顷在修炼,心中一紧想到一个可能,难道清朗不准备再等了?那她怎么办,想问但又不敢。 静立在水灵镜面外的一众渡劫修士勘查完那方祭台,便回到了地面,吩咐自家的弟子在情况未明前勿要进入深渊百里之地,谁知道那祭台什么时候开始运转? 昔阳魔尊在心中将事情捋了一遍又一遍,右手一招,立于不远处的墨羽门门主已桓就被拉近至身边,他问道:“那个紫黑瞳乌族女子和桃妆男子哪里去了?” “这,”墨羽门门户已桓有些没脸回这话,但又不敢不回:“他们占了揽月峰,”揽月峰是南辞山岸最高的一座峰,也是墨羽门之巅,竟能被两外人占了,这就是墨羽门之耻。 “你确定他们还在揽月峰顶?”立在昔阳魔尊身后的檀灵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墨羽门门人少说也有二十万数,却被两不知来路的东西压着,关键那两本事也不像凤沐大家那般厉害,“丢人。” 这还真把已桓给问住了,他下意识地抬首上望:“上……上面?”檀灵不说,他还真没往那想,但这一提,他瞬间如醍醐灌顶一般,什么都明白了,“他们……他们要祭了坤宸战甲?” 昔阳冷嗤一声:“做梦而已,”坤宸战甲没有凝聚了战魂,这打算也许还能成功,但一旦有了战魂,若是遇着不可抗的危险,战魂定会带着坤宸战甲遁入地心之脉,而坤宸战甲属土,遁入地心之脉就谁也别想伤着它。 “要祭了坤宸战甲?”康律听到这话都笑了:“坤宸战甲乃是天刑古神圣萦神君之宝,就凭一小小的祭台就想泯灭神君之宝是否太儿戏了?” “康大家说得极是,”昔阳敛下眼睫,坤宸战甲乃是他坤神族最后一位族长亲手为天刑古神打造的,可以说它是整个坤神部落的骄傲,他不允许任何人轻看了它,“既然人家不出祭台,那我们就等吧。” “昔阳说的正合我心,”康律笑道:“我等还要多谢祭台中心的人,若不是他们来这一出,我等仍不知道深渊之地有坤宸战甲的战意溢出,那便没有这机会细细感悟上神时期的战道,如此岂不是错失了大机缘?” 万佛宗的辽源大和尚点首:“我们二十来个老东西分散开,”围着祭台一圈,这样不论上方祭台中心是人是鬼,也别想轻易逃出祱蓝界。 在场渡劫对此都没有异议,除了这来自坤宸战甲的战意,他们也想瞧瞧谁这般大胆,敢动了祭坤宸战甲的心思? 昔阳魔尊寻好了地儿,就将檀灵招了过来:“你让应木陪燕霞艺去一趟苍渊,务必将天衍宗的韩穆童请来。” 他刚刚想过了,乌族女和那个桃家人祭不了坤宸战甲,而这又有如此多渡劫守着,那他们就只有飞升一条路可走,他不得不事先做好准备。 檀灵面上神色丝毫不变,但心中却大惊:“老祖,现在就让韩穆童回来吗?”那丫头可还没结婴呢,会不会太危险? “等她结婴,百年之内便可,”昔阳魔尊心中有数:“估计那两人不会这般甘愿放弃坤宸战甲,他们肯定还要再磨,磨到死心了才会考虑飞升。” “檀灵明白了,”身为坤氏后裔虽有诸多麻烦,但他始终以自己的古神血脉为傲:“此事我现在就去办。” 昔阳看着檀灵离开,才幽幽叹了口气,但愿有了乌族女体内的一百零八颗骨珠,韩穆童能唤醒一部隐在坤神血脉中的炼体之法予族中传承,毕竟他们这一族自上古时期断了传承就从未实现过这一梦想。 墨羽门门主已桓看着一众渡劫大家有商有量地就定下了事,是无奈得很,但又从心底觉得目前也就只有这样才最稳妥。 转眼五日过去了,归元祭台中心小天菩给祭台添了一茬灵晶后,再次回到石几旁继续与圣萦下棋,落了一子,抬首看向对面,得益于归元祭台上盛命祭元的运转,圣萦的魂体虽然还透明得很,但却比之前要凝实一些。 “勿要担心我,”圣萦将右手边的一子推向前方三寸之处:“在尘微他们没出祭台前,我的这抹神魂不会消散。” 小天菩长叹一声:“这几日,我翻遍了我现在所能看到的所有传承记忆,”用力抿了抿嘴,“但却没能找到能让您神魂不……” 神魂不灭?它突然想到了一点,薇薇儿神府中的那颗菩神果可以使得圣萦的这抹神魂不灭,但……但这样一来圣萦就只能待在那颗菩神果之中。 “菩菩,你在想什么?”散落在石几上的金色棋子见小天菩出神,心中一动:“是不是想到了怎么法子?”这天地间再没有比天菩对神魂更熟知的存在了。 小天菩看着圣萦,而此时圣萦却在笑:“不用了,我的这缕神魂本就不应该存在,”虽然这抹神魂是在她得到坤宸战甲的时候就割裂的,但她终归是自愿献祭予天地规则。 “神君大人,”小天菩搬着一个金色棋子:“您可以暂居在薇薇儿神魂中的那颗菩神果中,”它相信有圣萦神君在,薇薇儿一行会成长得更快更好。 “对啊,”金色棋子惊喜道:“圣萦,你不是说自己唯一的遗愿便是将遗骸归入金色梧桐吗?” 如果能保得圣萦的一缕神魂,也许在金色梧桐的庇佑下,圣萦还有机会入六道轮回,虽可能新生不能成天刑后裔,更甚者为无灵根的凡人,但这是天道和天地规则予天刑神族的馈赠。 圣萦落子:“好,”她也想亲眼看着尘微长成,看着天刑一族强盛,看着魔族永堕虚无境,到了陪着自己的遗骸……归入金色梧桐。 第220章 第220章 “呼……呼,”一身脏污的韩穆薇大喘着粗气站在遍布魔族尸身的黑色大地上,浓稠的黑色魔族血液从龙战戟的银色戟头滑落,微微动了动左手手指,后抬起贴近心脉,强烈跳动的心告知自己,她还活着。 立在其身后三丈之地的明艳姑娘平缓了气息,后扭头看向即便力竭依旧挺直脊背的韩穆薇:“你怎么样?” 三百年,她们已经在上神时代的这片大地上行走了三百年,除了调息从未停下过脚步。她不知道还要走多久,但却坚信在前行的路上,她们会越来越强,如此日后才能更好地担起天刑的重任,不负天刑之盛名。 韩穆薇放下贴在心头的左手,看向前方的那头正在抖毛的七尺大黑猫,笑着应道:“我没事,”只是有些力竭,稍作调息便可,“小九儿,待出了归元祭台,你也该渡化形雷劫了。” “对,”韩小九舒展开已经长出尖锐翎羽的七尺双翅,稍稍扇动了几下,在确定十分干净了才将它们收了回去:“化形雷劫,我已经等很久了。姐姐,我们先找地方休息片刻,”黑色含金的猫眼平静地扫过遍地的魔族尸身,这种场面,它已经见惯了。 “走吧,”韩穆薇一个闪身瞬移就到了五百余丈之外。 这三百年她们不停地斗法作战,有战意的强盛,修为也在随之快速地增进,而在行走大地的同时心境也在不断地稳固提高,现今她修为已达化神巅峰,就等着一个契机突破,渡雷劫入炼虚。 韩小九一个错身继续走在最前,随着身形地长大,它已近四尺高,不过这并不影响小九儿的优雅,踏风迈着猫步,习习的清风拂过乌黑油亮的毛不慎泄露了掩在黑色皮毛之下的遒健。 “三百年过去了,”颜汐瞬移来至韩穆薇的右侧:“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最近她感觉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修为了,有点担心渡劫之地。 韩穆薇知道颜汐在忧心什么:“放心吧,不出意外我们最近就能离开归元祭台,回到祭台中心,”她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触到了炼虚的壁垒,只是一直没能停下来细细感悟。 “我担心的不是自己,”她肉身强悍并不怵雷劫,颜汐长吁一口气:“我们现虽在归元祭台之中,但这归元祭台毕竟是覆在墨羽门深渊之上,”她怕暴露了她。 “不用想太多,”韩穆薇拍了拍颜汐的肩膀:“该来的总会来,到时自会有法子。” 又是两年过去了,归元祭台中心,小天菩搬了一颗棋子,将一束金色树梢中的唯一漏洞给堵上:“该您了,神君大人。” 这盘随心棋已经下了三百年了,还没有结束,不过现已有九十七枚金色棋子不能再变动,这意味着薇薇儿一行破了九十七类战咒符文阵域,至于有没有完全领悟就要另当别论了。 圣萦伸手在小天菩的眼神之下去取它将将放好的那颗棋子:“菩菩,你是不是想尘微了?” “嗯,”小天菩撅着小嘴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虽然我的本体跟着薇薇儿,但我还是很想很想她,”它从未跟薇薇儿分开这么长时日。 分布在一起的金色棋子出声道:“他们也快出来了,”话音刚落又一颗棋子泛起莹莹明光,这预示着那颗棋子也不能再移动了。 小天菩跑到那颗棋子旁边俯首看着,两眼渐渐地弯成了线:“真的,”这样一来就还有一颗可移动的金色棋子了。 圣萦右手捏着最后一颗金色棋子刚要落下,突然心有感触,后抬首上望,透过无色水灵镜面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横生出数十朵黑色云雾,双唇微动:“劫云。” “盛命祭台上的那两人要渡飞升雷劫,”躺在石几上的九十八颗金色棋子瞬间融合成一个一尺高的金色小女娃:“看来是彻底死心了,”她都快佩服死他们了,一个盛命祭台就想要她和坤辰的老命,真是能耐了。 “两个人一起渡吗?”小天菩走至金色小人身旁:“那个乌族人要穴中藏了一百零八颗坤氏血脉骨珠,她就不怕在脱凡成仙的过程中雷劫会击破骨珠?” 圣萦落子:“其中男子要渡雷劫,”只是那二人因为贪嗔痴念压制修为已久,现一方迎来飞升雷劫,极其容易会引动另一方的飞升雷劫,而两者渡飞升,雷劫的威力必定会翻倍,这也算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此时身处水灵镜面盛命祭台中心的二人早已怒目相对,完全不见昔日的恩爱。 乌兰虽猜到桃顷会这般做,但当真见到劫云形成,她的整颗心都跟着碎了:“你怎么可以这般对我,”甜美不再,暗哑的声音嘶吼着显得尤为刺耳,“我这个乌族族长无名无分地跟了你近万年,你……” “无名无分?”桃顷盘坐在地上,仰首望着上空在快速聚集的黑色劫云,毫不留情地讽刺道:“难道不是你贪恋乌族族长的权柄,才再三婉拒我的求娶?”朝夕相处近万年了,他太清楚这个女子有多自私。 “你,”乌兰已经感受到来自劫云的泯灭之势了,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还为你冒死生了一个女儿。” 说无情,那是假的,毕竟这个女人跟了他近万年,他早已习惯了她的存在。只是枯坐盛命祭台中心三百年了,还是未等来盛命祭台的再次运转,桃顷自认他是别无选择:“兰儿,你心里应比我更为清楚。” 乌兰已泪流满面,连连后退,她要离桃顷远远的,就在这时压近的浓墨劫云中蕴藏的雷电开始烦躁地炸裂,立时惊得她双手抱头,脚下一个错步便被自己绊倒在地,紧紧地缩成一团:“不要……” 相比于乌兰的绝望,候在水灵镜面外的各家渡劫倒是欣喜不已,毕竟飞升雷劫这一道坎,大家迟早都要渡,看一场得一番感悟,于日后的大道多有益处。 “这三百年可真的是一点没白坐,”昔阳魔尊盯着越发逼近的劫云,眼眸中闪过一丝担心:“不但可以参悟坤辰战意,最后竟还得如此近距离的观一场飞升雷劫,”这二者于在场的修士均可谓是大机缘。 这时盘坐在昔阳魔尊身后一丈之地的韩穆童也感知到厚重的威压收功了,稍稍仰首便可见到无边黑色劫云,她不禁蹙起眉头:“昔阳前辈,我什么时候动手?” 两百多年前,她将将成就元婴境稳固了修为,便立马出关履行当初对胖胖的诺言,只是在远行前回族的路上,她遇上了燕霞艺,虽然许多年不见,但燕霞艺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她一眼就认出了她。 燕霞艺也爽利,直接说明了来因,而她则用承自隐在血脉中的方法确认了她的身份,也非常干脆地解决了手头的事务,便跟着她入了祱蓝界,拜见了坤氏后裔的族长,自此就随着他静坐此地修炼。 昔阳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乌族女渡劫之时,”因为在渡劫之时,她无暇他顾,且经受雷劫的击打,其肉身会变得越来越脆弱。 经近三百年的努力,韩穆童的修为也才将将达元婴后期,她和乌族女的实力相差太大了,这一点他必须算计在内。 “我明白了,”韩穆童不再多话,闭目继续感悟,静待雷劫到来。 随着劫云的逼近,深渊之地开始起风了,众人纷纷将眼神收回看向被一团白雾紧紧包裹着的东西,可惜任狂风肆虐,深渊白雾是纹丝不动,这更叫他们心生敬畏。 三百年来,若问墨羽门有什么变化,那首先要被提到的定是前墨羽门门主已桓了,他现已成炼虚道尊,而之所以会如此快进阶,这原因高阶修士都能体会。 近日,早在一百五十年前卸任墨羽门门主一职的已桓一双眼皮总是跳个不停,他心中生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且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不祥的预感不但没有消散,还愈来愈强烈,而今天劫云就来了。 背手立在息崃峰峰顶的已桓眺望着深渊之地,感受着周遭强劲的风,满面愁苦:“天意如此,违逆不得。” 他墨羽门从一开始就行差踏错了,坤宸战甲乃是天刑古神之宝,当初它现世于墨羽门时,墨羽门就该改换道统,而不是任由贪妄作祟,以致到今天这般不可挽回的地步。 已桓深叹一声,最后再细细地扫视一遍南辞山岸,终是踏空走向了墨羽门的山门。 劫云积淀足有一个时辰,才轰然劈下第一道雷劫,刺目的雷光穿过水灵镜面映照在白雾之上。 而就在这时,归元祭台中心的圣萦弯唇一笑,两指捏着一颗泛起莹莹明光的金色棋子随意落下,紧跟着归元祭台嗡的一声,韩穆薇一行瞬间出现在祭台中心,只是一行五位均已入定,独剩一脸狠厉十指紧抠成龙爪的钟珠珠。 小天菩见着他们一身狼狈,顿时两眼就泪汪汪了,但此刻它还有事要做:“神君大人,得赶快将他们分开,不然就算是有上古聚灵阵助力,灵气也不能支撑他们同时进阶。” 圣萦右手一拨,颜汐、小九儿以及金琛就消失在了归元祭台中心,被分散至祭台面上的其他三个点。 “我来布上古聚灵阵,”这种事情小天菩做得多了,手脚极为利落,只五息便布好了阵放足了灵晶,后扭头望向圣萦:“神君大人,我要归入本体了,您随我一起进入薇薇儿的神府,我先将您安置好。” “好,”圣萦已经感知到尘微临近突破的边缘,她也不拖沓,摸了摸站在石几上的金色小人吩咐道:“星星,尘微一入炼虚境,你就立马认主。” 之所以让尘微入归元祭台走她曾经走过的路,就是为了使尘微能尽快且平稳地入炼虚。 坤宸战甲并非一般的神兵利器,它不但是坤神族族长亲手打造,而且还随着她到处征伐,所以即便尘微已立身天刑,但若是修为太弱依旧难能让坤辰战甲认主。 “嗯,”金色小人儿重重地点了点首:“圣萦你放心跟着菩菩去吧,我会助尘微成功穿上坤辰,”他们都等了太久了,万不能再错过这个机会,今日就有盛命祭台了,他日再来一厉害家伙怎么办? “好,”圣萦感知到灵力的激烈波动,便起身走向小天菩。 小天菩看着那道穿着战甲的神魂走出了坤宸战甲,而被留下的坤宸战甲立时跪立在地,她眼泪不自禁地流下了,窝着小嘴说道:“星星和坤辰,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神君大人的。” 天刑一族真的是太苦了,但他们都无怨无悔。 带着圣萦神君的那抹神魂入到韩穆薇的神府,小天菩就站立到高悬着的那颗昏黄色菩神果之下开始吟唱,同时用心神将意念传予已经入定的韩穆薇。 不过五息,那颗菩神果就散出了一股亲和之意,小天菩顿时就乐了,右手一伸,被握于掌心中的那颗明色神魂珠便慢慢地飞向了菩神果。 看着明色神魂珠融入到菩神果,小天菩才松了一口气:“神君大人,虽然薇薇儿现已入定,但她很乐意您居在菩神果中,”因为没有薇薇儿的同意,菩神果是不会接纳外来神魂的。 “多谢,”待在菩神果中心的圣萦此刻感觉十分舒爽,大概是因天菩是神植,菩神果中的神魂空间像极了上神时代:“不过一个时辰尘微和凤沐氏尧就将突破,你也赶快归入本体。” “好,”安置好圣萦神君,小天菩也就没有挂念了,化作一道碧绿色的流光入了丹田,回归了本体,立时附在灵根上的碧绿色菩藤连同藤枝顶端的两朵小黄花都愉快地摇曳了起来。 钟珠珠还在喘着大气,只双目中的凌厉渐渐退去,平静地舒展开两爪,收势站直望向立于石几上的金色小人儿,久久才道:“我们出来了,”这三百年,她好似重回了上古,与爹爹到处征伐的日子。 金色小人儿点首:“珠珠,你已经出了祭台,”她在她的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她们都曾是一代天刑的伙伴,同样命也都比自己的主子好。 两滴含着淡淡金色的泪珠滚落,雕龙玉瓶成功地接住了,钟珠珠凑了凑鼻子:“我想我爹爹了。” 此时的韩穆薇正在翻看着自己这三百年的历程,走在黑色大地上的每一步都极为踏实,与魔族抗争中无数次地经历生死让她一次次地感怀生命的可贵,而又从一次次的跌倒爬起中,她懂得了……敬畏生命。 无知无觉中,韩穆薇改变了手势,天地间无数的暖色明光朝着她和与她相对而坐的沐尧投来,而随着他们的进阶,分别处在归元祭台东、西、南三方的颜汐、小九儿以及金琛也跟着相继突破。 深渊之上的水灵镜面中央,桃顷又一次成功渡过了一道雷劫,只是他来不及缓口气,顶上的劫云突然更加地沉重,隐在劫云之中的雷电更是越发爆烈,他立马眺望远方,只见无数黑色劫云飞出天际快速地往此地聚拢。 这时紧贴着盛命祭台中心边缘的乌兰忽有感悟,立时间整个人就顿住了,面如死灰,双目大睁,眼中的惊恐都要溢出了眼眶,她的飞升雷劫来了。 “兰儿,不要怕,我们都会成功渡过飞升雷劫的,”这话桃顷不光是说给乌兰听,也是说予自己听的,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状况,但他依旧坚持自己是对的:“难道你忘了我们当初的诺言?” 到了此时乌兰仍然用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头,她听到桃顷提到诺言,紫黑色的瞳孔变得越发深幽,一直被压抑着的疯狂瞬间迸射而出:“我们要一起飞升上界,做一对神仙眷侣。” 那她若是不幸死于雷劫呢,他会不会陪她一起?肯定不会,但在他丝毫不顾念她执意于飞升之时,一切就已经由不得他了。 乌兰微微动了动双手,后终是慢慢将它们放下,缩着肩梗着脖颈僵硬地抬首上望,黑如浓墨的劫云还在压近,她的心被紧紧揪起,神府之中有一个阴冷的声音在不停的念叨着,“你快死了……你快死了……” 水灵镜面之外,昔阳感知到天地规则在变强的瞬间有片刻的愣神,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只是面上的笑更加的真实,心中已笃定那位大人要入炼虚境,想着自己也许有机会随她一起征伐四方,心绪就难以平复。 而这时又迎来了乌族女的飞升雷劫,昔阳干脆不再按压心绪,直接吩咐韩穆童:“你先准备,大概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乌族女的飞升雷劫就会降下。” “好,”韩穆童有些紧张,她明白一百零八颗坤氏血脉骨珠代表着什么,所以此次大事只许成功,深吸了一口气,后慢慢呼出,就准备开始运转功法。 昔阳扭头看向韩穆童,见其面色有些苍白,不禁皱起眉头:“你勿要紧张,可以想想自己得了一百零八颗坤氏血脉骨珠后,坤神血脉会更加纯净,资质也会得以补全,这样一来你离韩尘微便会越来越近。” 是啊,这正是她一直渴求的。现机会就在眼前,她怎会容它错失? 韩穆童感觉自己的每一滴血都在叫嚣着,它们同她一般都渴望变强,心绪渐渐地归于平静,神府之中出现了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背影,长及腰臀的卷发是那么的美丽。 她面上有了笑,慢慢地闭上了双目,轻柔地抬起双手,十指开始舞动。 随着其十指的舞动,昔阳蓦然觉得周身暖融融的,他想仰首大笑,但大事未成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抬眼看向蓄积已久的劫云,终于该轮到他上场开戏了,立时凝聚渡劫神识冲向劫云。 黑色劫云怎容得这般挑衅,两道直径约七尺粗的紫黑色雷柱贯穿而下,昔阳立马收回神识。轰隆一声,水灵镜面被雷劫劈得下沉了足有一丈,跟着就传来了咔咔龟裂的声音。 盛命祭台中心的二人均不得站立,乌兰似死了一般瘫躺在水灵镜面上一动不动。 相比于她,桃顷的情况要好许多,拄着命尺咬牙爬起,后踉跄着站了起来,是他错估了雷劫的力量,运转功法,左手立时便凝聚了一团灵力,看向气若悬丝的乌兰:“曾经你说你心悦我至深,那就不要怪我。” 水灵镜面外,韩穆童十指舞动的愈加激烈强劲,昔阳见灵气在快速地往她靠拢,便立马为其布上上古聚灵阵。 而这时桃顷也已凝聚好一团足已了断乌兰的灵力,正想掷出,哪想原本一动不动的乌兰突然坐起,十指紧抠双腿,仰天嘶吼:“啊……” 这声嘶吼惊得桃顷心神失守,将将凝聚成功的灵力立时消散,他紧盯乌兰,只见其肉身中似有什么在涌动,似想要破体逃脱,顿时心惊不已。 乌兰痛苦难忍,全身紧绷,五官已经扭曲,她颤着音道:“杀……杀杀……杀了我。” “兰儿,”桃顷虽然满面柔情,但惊愕之后手下动作可毫不含糊:“你这是怎么了?” “杀……” 韩穆童嘴角渗出一丝红艳的血,但她一点不在意,手上的动作更加的快,就在其完成最后一个舞动后,一滴带着厚重的金色血珠自她的眉心处飞出,守在一旁的昔阳俯首单膝跪地行礼。 “啊……” 不等桃顷打出的灵力靠近,一百零八颗被乌兰藏在要穴中的骨珠似受到召唤一般,同时迸射而出汇成一颗穿水灵镜面而过,投向顿在韩穆童眉心正前一尺之地的那颗金色血液,后金色血液化作一道金色流光入了韩穆童的眉心。 桃顷看着肉身残破不堪的乌兰,心中大惊,那些骨珠竟然离开了。 咔嚓…… “呃,”桃顷用命尺及时抵挡,生生扛下了这道雷劫,而原来乌兰瘫躺的地方已空无一物,只余点点血腥焦糊的刺鼻味,他松了一口气,可是抬首一看,劫云不但丝毫未消减,竟还又大增之势,顿时瞠目,心中升起惊恐。 盘坐在归元祭台中心的韩穆薇和沐尧同时睁开眼睛,二人相视一笑,后化作两道流光相缠着飞向上空,直穿水灵镜面而过,散在归元祭台三方的颜汐、小九儿以及金琛紧随他们之后来到水灵镜面。 “你们,”桃顷瞪直了双目,看着突然出现的一行,忽的仰首再次望向还在聚拢的劫云,心中大震,脚底生寒。 第221章 第221章 韩穆薇一行扫过水灵镜面,不见紫黑瞳妇人,面上均露了笑,因果循环从未让他们失望过,至于剩下的这个,仰首看天,黑压压的劫云还在不停地逼近,他们相信桃顷的飞升雷劫定是非同寻常。 桃顷眼中闪过阴鸷,右手握紧命尺,原来盛命祭台会停止运转是因为他们:“尔等该死,”话音未落,其便散出渡劫威压,举起命尺想要夺命。 可惜韩穆薇一行根本就不受他渡劫威压的束缚,避过命尺后,金琛闪身过去一把将其按到了水灵镜面上,就在这时两道紫黑色的雷柱先后落下。 有金琛在上抵挡,桃顷大喜,他立马收回命尺,双手紧抓金琛,眼中尽是疯狂。 只是关键时刻,金琛轻而易举地挥开桃顷的右手,一个翻身,避过大半的雷劫,而剩下的直击桃顷,韩穆薇一行看着顿时只觉牙冷,那紫黑色的雷柱几乎穿桃顷心脉而过。 热闹瞧完了,韩穆薇和沐尧也迎来了第一道雷劫,夫妻二人背对着背打算硬扛,紫黑色的雷电贯穿而下,爆烈地炸鸣,洗净了他们从归元祭台符文阵域中带出的一身煞气。 “喵嗷……,”韩小九的化形雷劫也开始了,当第一道雷劫劈下时,还未等靠近它就一头撞了上去,顿时油亮黑色的皮毛上便冒起了青烟,一滴艳红含金的血滴落在水灵镜面上。 而此时它的一双猫眼已成全金色,不屑地瞥了一眼顶上的劫云,便扭头舔舐背上的伤口。 桃顷经雷劫当心脉一击,心脉已损,他知自己活不了了,但依旧不想就这么身死道消,放大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不过却仍然不闲着,悄悄盯上了沐尧。 沐尧察觉到他的眼神,只觉好笑,难得好心一次回视他规劝道:“勿要再贪妄了,你夺舍不了我,”况且现在是什么时候,浩正雷劫在上,恐怕桃顷的神魂一离体,雷劫就会捕捉到,立时将其劈散。 “没试过,你……你怎么知道不可以?”说完,桃顷便双目圆瞪,张嘴大吼,而随着他的大吼,其肉身的生机快速朝着心脉聚拢。 韩穆薇全身还酥麻麻的,但见桃顷气吊着,肉身却开始迅速萎缩,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传音予藏于聚魂灯中的桃无盐:“无盐前辈,您家这后辈是要干什么大事?” “哼,”盘坐于聚魂灯中的桃无盐冷哼一声,并未理会韩穆薇,而是直接甩出一根七节草。 那根黑色七节草飞出聚魂灯便插在了桃顷的心窍之上,顿时黑色的七节草从根开始慢慢变绿,而桃顷凝聚在心脉处的生机则迅速地在减少。 “怎……怎么会?”桃顷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他……他用的可是藏冥南岩山的宗族秘术。 “秘术?”桃无盐的冷嗤声在桃顷神府之中响起:“这当真是藏冥南岩山桃林坞桃家的宗族秘术?”那他怎么不知道,“桃顷你到死还不知悔改,真是死不足惜。” 桃顷涣散的瞳孔盯在插于心窍上的那根已经变成生机绿的七节草,不知为何他竟突然了悟:“是……是您,无……无盐仙君?” 七节草又称吉寿草,可储存人族生机,桃家族籍上有记载,无盐仙君最喜两草,一蒲草,二七节草。 “你刚用的宗族秘术是承自藏冥金乌山钟家的滴血重生术,”桃无盐没想到曾经那个小小的桃家竟会成如今这般无耻:“藏冥钟家的这个秘术是从不外传的,桃家又是从何得来?” “藏冥钟家?”桃顷屏着一口气忽的坐起,双目渐渐地失去神采:“原……原来您……您,”话没说完已气绝,而在其气绝的瞬间,那根充满生机的绿色七节草又回到了桃无盐手中。 咔嚓…… 一道女子腰粗的紫黑色雷柱直穿桃顷的头颅,将将冒头的黑色神魂立时就被雷劈得魂飞魄散。 轰隆隆的雷击声不断,听得在水灵镜面外守着的近百位高阶修士是连连蹙眉,陆陆续续地从入定感悟中醒来。 他们有些不解,按理飞升雷劫不会这般急哄哄的接二连三地下劈,这水灵镜面中央到底有几人渡劫? 昔阳魔尊不动声色地在心中细数,再次抬首上望,虽然深渊之上的劫云依旧黑压压的,但他直觉雷劫已经变了,不再是飞升雷劫,而之所以劫云未消减是因为韩大人一行在同时渡劫。 韩穆童在金色坤神母脉回归之后,整个人就似被禁锢住一般,而汇聚在金色坤神母脉中的那颗骨珠在进入到韩穆童的神府后,便立时飞了出来,恢复成一百零八颗骨珠。 后这一百零八颗骨珠自动自觉地分别飞向韩穆童的一百零八要穴,直至它们将自己藏入要穴,韩穆童才得恢复自由。 睁开双目,瞳孔中心金色仍在,她面上带着一些无奈,长吁一声,大事终于成了,日后只要慢慢将它们炼化融合便可,虽然所需时日非常非常长久,恐要万年,但她相信自己,抬首看天,双目紧蹙:“我冥冥中听到隆隆声不断,飞升雷劫到底有多少道?” 候在一旁的檀灵传音予她:“恐怕这已经不是飞升雷劫了,”作为巳魔宗宗主,见识自然是不会浅,哪有飞升雷劫这样劈的? “喵嗷……,”小九儿再次成功渡了一道雷劫,此时它全身除了两眼已无一块好地,拿出一颗朱果直接丢到嘴里咽下去,顿时周身的妖力开始暴动,但身上的伤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还有二十七道雷劫。” 作为远古大妖,九幽翎猫的化形雷劫并不比一般的仙、神兽来的弱,因为它们是虚空霸主,雷劫中更是隐含着罡风的撕裂。 韩穆薇一戟斜斩雷龙,后扭头看向颜汐和小九儿,见她们虽都有受伤,但生机强盛,心便安稳了,回首望向沐尧:“待渡完雷劫,收了坤辰战甲和归元祭台后,我们就催动万里传送符离开墨羽门。” “妙极,”沐尧笑道:“当年在苍渊香樟城,师父给的万里传送符一直没能用上,现今倒是正好。” 盘坐在归元祭台中心的钟珠珠利用着盛命祭元在极力地恢复自身,她心中非常清楚,尘微在渡完炼虚雷劫后就要收坤辰战甲,而深渊之地一旦没了坤辰战甲,不过百息守在外面的那些渡劫就会察觉,接下来很有可能会有一场大战。 站在石几上的金色小人儿也在静静地等着,还有十八道雷劫,尘微的炼虚雷劫就将结束,看她现在的状况,星星便知尘微肉身极为强健。 夜幕来临,韩穆薇和沐尧还有三道雷劫未渡,两人身上已见伤势,小九儿吞食了一颗朱果、两头鲛人、三朵锦树盘金花,生抗了二十道雷劫,此时身上又是血淋淋的。 相较于小九儿,颜汐得益于之前炼化的鲛皇妖丹,虽有受伤,但她心中有底,这次雷劫已经算是过了。 韩穆薇缓了口气,试图动了动麻木的手,后立马拿出一只墨玉盒扔向了小九儿:“吃了。” 未等墨玉盒抵近,小九儿两腿一蹬,前爪一挥,立时墨玉盒就被划成了两半,一颗小小的朱果从中丢出,小九儿一口将其吞掉:“些……谢谢姐姐,”他娘的,化形雷劫真不愧是妖兽的一道坎,它都快变成无毛血皮猫了。 直至月上中天,韩穆薇和沐尧才迎来最后一道锻体雷。 而在锻体雷劈下后不过十息,归元祭台中心立于石几上的金色小人儿在确定韩穆薇生机仍强盛,就立马化作一道流光回归静坐于石几旁的坤辰战甲。 周身还有雷力在不停炸裂的韩穆薇消失在水灵镜面,出现在归元祭台中心的上空,她虽一身狼狈不堪,但其盘坐着,面上无丝毫苦痛之色。 一滴隐含金色的血珠飞离她的眉心,顿时四周突现无数暖色明光,小天菩再次脱离本体回归神府,放出七颗星曜石,而星曜石将将出现,其内隐含的星辰之力就似受到牵引,不停地外流。 血珠引动着天地规则之力,带着星辰浩瀚慢慢地朝着石几旁的坤辰战甲飞去。 而坤宸战甲有战魂,在那滴血珠融入战甲的瞬间,战魂便立马吸尽周遭的天地规则之力和星辰之力,后催动战甲。 坤宸战甲嗡的一声立时分散为九千九百九十九块碎片,只在空中顿了一息碎片就同时飞向盘坐在半空中的韩穆薇丹田,而在碎片进入丹田的刹那间,丹田内的元婴立马站起,张开手脚。 战魂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韩穆薇,后带着一块菱形晶状物直奔韩穆薇元婴的眉心,在菱形晶状物紧贴眉心后,剩下的九千九百九十八块碎片立时寻到了自己的位置,不过十息,元婴便穿上了战甲。 与此同时,原本盘坐着的韩穆薇则慢慢地舒展开了身子,直立停摆在半空,眉心处的金色桐花熠熠生辉。 就在元婴身上的坤辰战甲彻底凝成一体的瞬间,韩穆薇神府中响起一阵钪钪击打似炼铁一般的声音,她蓦然睁开眼睛,神念一动,战甲顿时覆上身,一股汹涌强大的力量游走在经脉之中。 唤出龙战戟,凭空直上再次来到水灵镜面的中心,韩穆薇压抑不住那股力量,脚下一个踉跄,单膝跪在镜面之上,右手紧握龙战戟,眉心处的金色梧桐更加的耀目。 这时沐尧终于压制住了体内暴动的雷力,睁开一双凤目后立马言道:“把战甲所带的力量顺着龙战戟传出。 韩穆薇额上的汗已如雨下,闻言右手一抬将龙战戟戟头抵在水灵镜面之上,后咬牙引导着那股汹涌的力量顺着经脉来到自己的右手。 当第一缕力量进入龙战戟后,那些力量瞬间就像困兽寻到了出口一般,迫不及待地涌向龙战戟。龙战戟嗡的一声,力量自戟身来到戟头,后顺着戟头进入水灵镜面。 咔咔…… 水灵镜面原就被雷击的已有龟裂,这股力量进入后,原有的裂缝更是以摧枯拉朽之势扑向四面。 咔嚓…… 颜汐是三妖兽中第一个渡完雷劫的,瞧了一眼韩穆薇的情况便立马化作一道流光回了兽环。 小九儿的化形雷劫和金琛的渡劫雷劫几乎是前后脚结束。小九儿化成人形的瞬间就进了兽环疗伤,倒是金琛犹豫了一会,终还是进了自家主子的妖兽指环中。 沐尧见雷劫已彻底结束,就立马凝聚灵力一拳捣向水灵镜面,立时镜面上就出现一个碗口大的洞,韩穆薇空着的左手顿时起势打结印,欲要收回归元祭台。 盘坐在归元祭台中心的钟珠珠在感觉到祭台的颤动,就毫不犹豫地收功,来到水灵镜面,不过五息归元祭台便回到了韩穆薇的神府,而这时韩穆薇体内的那股霸道的力量也已近释放完全,她取出万里传送符,看向沐尧。 在归元祭台被收回的瞬间,守在水灵镜面外的渡劫马上就察觉到了不对,均不约而同的站起,只是由于水灵镜面还在,他们仍不敢大动,但各人心中却急切得很。 昔阳魔尊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着,他知道坤宸战甲已经不在深渊之下了,但它还未彻底离开深渊之地,这便意味着韩大人一行尚未离开。 韩穆童不禁走近水灵镜面,她的心怦怦直跳,昔阳前辈说胖胖他们在渡劫,那现在呢,他们怎么还不赶快离开,是没有传送符吗? 在韩穆薇释放完力量的瞬间,钟珠珠立时触发了万里传送符带着她消失在了水灵镜面之上,而沐尧则紧随她们之后。 “不好……,”三、四渡劫突然惊吼:“贼子离……” 还未等他们话音落,众人就闻一阵咔咔声伴随着点点破碎的清脆,康律狐目微瞪:“后撤……” 轰……哗啦啦…… 罩在深渊之上的水灵镜面轰然破裂,大片的碎块快速下沉掉落,而蕴藏在水灵镜面之中的那股力量没了束缚顿时飞扑向四周,紧邻深渊之地的梦云山尘土立起,山石破裂滚落声不绝于耳。 近半个时辰,深渊之地才恢复平静,在场的大多高阶修士都想去追那行贼子,但又极为犹豫,生怕自己去了没追到贼子,又错失眼前的机缘,所以无一人离开。 昔阳魔尊在混乱时就让檀灵先带着韩穆童离开墨羽门,这会见深渊之地没动静了,便悠悠闲闲地领着巳魔宗的四位渡劫跨入深渊百里之地,他这一动作,康律和玄天宗的人也有了反应。 万佛宗的辽源大和尚紧拧眉头瞅向近日行事有些奇怪的昔阳,总觉这小子知道什么,心中那个念头再生,但想想又立马否决,自语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巳魔宗的大魔头怎么可能与那家沾上关系? 跟在辽源身后的目空伸长脖颈向前:“师伯,您说什么不可能,”最近他是一步不敢离,就怕错过什么大秘密。 “把你这发亮的扁脑袋收回去,”辽源正烦着呢,也不知道一个和尚哪来那么大的好奇,真不像他佛门中人。 目空扫了一眼自家师伯的那颗油光发亮的脑袋,瘪着嘴缩回了自己这颗扁头:“师伯,您说多补补,能把我这扁头补圆溜点吗?” 辽源理都不想理他,接连瞬移紧跟康律和昔阳脚步。 来到深渊之地,正如他们所料坤宸战甲已不在,但这深渊底下的浓浓战意于他们却是实实在在的大机缘。 “现在追还来得及吗?”东云乐家的家主乐啸云是真的不甘心,但在场一个都不动,他心中又没底。 昔阳嗤笑一声,并未出声。康律清了清嗓子,他也不知该如何说只能问道:“追,追什么?你知道是谁取走坤宸战甲,还是我等知道?”在场的大家都别装,那飞升雷劫到后来变了味,谁还辨不出来? “这?”乐啸云想说是凤沐氏族,但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毕竟他没亲眼看见:“那现在是让那行外人平白得了坤宸战甲?” 玄天宗宗主万炎闻言便开始上下打量起乐啸云了:“乐家主,什么是外人平白得了坤宸战甲?”他对此表示极为不屑,“本座想在场的无人不知坤宸战甲是哪位神君之宝,那真要论起来,这天地间除了天刑和坤神两族就都是外人。” 昔阳吹了一个口哨:“坤辰战甲有战魂,而天地间有灵之物从来都是自行择主,乐家主已达渡劫,应该知道这点。” “你们是说坤宸战甲被凤沐氏族的人取走了?”目空再次伸出脑袋凑上前去,见没人回应他,就眨了两下眼睛:“那咱们还是见好就收吧,不说其他,单凤沐氏族的那个圆脸前辈便能将我等全收拾了。” “你说什么大实话,”辽源大和尚抬手就把目空的脑袋推开,后看向众人:“咱们还是勿要再多废话了,赶快布隔绝阵,”感知着战意再分散,他一颗菩提心都在滴血。 昔阳附和道:“说的是。” 檀灵将韩穆童带离墨羽门后,就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时不时地叹上一口气。 “你怎么了?”韩穆童的心都被他叹得突突跳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檀灵也不瞒她:“我怕的是有些人不依不挠,”毕竟坤宸战甲非一般的宝物,他得想想法子拢住玄天宗和万佛宗才行。 韩穆童心思细腻,檀灵一点拨她就了悟了:“坤宸战甲不是已经现世百万年了吗?祱蓝界若是真有人能让其认主,也轮不到我们家尘微,现在坤宸战甲认主了,他们倒是翻脸了。” “确实是这个理,”檀灵背着双手缩地成尺走在前:“只是贪妄难灭,人心总觉不足。” 韩穆童沉凝了许久,话在嘴中滚了几遍,终是说出了口:“你可知尘微的嫡亲姑祖嫁予了哪家?” 她来祱蓝之时,苍渊三宗又送了一批高阶修士入了域外仙魔战场,据沐畅说这次不再是往霄瑱界的域外仙魔战场了。她直觉现在各处的域外仙魔战场情况并不乐观,所以…… “哪家?”檀灵顺口一问,他正想着法子。 “霄瑱界上古姬家,”韩穆童怕自己说得太含蓄又补充道:“姬氏少主靖元尊者乃是尘微嫡亲的姑老……” 檀灵径直向前,还在问自己谁是上古姬氏,待反应过来脚下一顿,忽的转身破音问道:“你说什么?”是他听错了,还是韩穆童说错了?上古姬氏,是他想的那个上古姬氏吗? 韩穆童丝毫没被他吓到,只是蹙起了双眉:“你不是听到了吗,”这还不准她家胖胖有几门厉害亲戚了,“苍渊天衍宗宗主韩穆箫是尘微弟弟,”就不知箫箫现在还是不是宗主? “天衍宗?”檀灵立马甩了甩头:“不是,咱们还是来谈谈上古姬氏,”虽然祱蓝界和霄瑱界都是中千世界,但上古姬氏向来低调少有与外来往过甚,所以至今祱蓝界都没人能搭上那族。 “你们不知道上古姬氏吗?”韩穆童撇了撇嘴:“天衍宗跟霄瑱归一宗交好这事,我以为你们早就知道了,毕竟墨羽门是亲眼看到的。” 交好,交好到什么程度?檀灵急了:“这里还有墨羽门的事,”怎么哪哪都有那群眼界窄的东西? 见韩穆童面露不屑,他就知道墨羽门在苍渊没干什么好事:“姑奶奶,算看在昔阳老祖的面上,你就告诉哥哥,天衍宗是不是已经有高阶修士入了域外仙魔战场?” “呵呵,”韩穆童要的就是这话:“何止天衍宗,就连无极宗、万剑宗都在我们家老祖寒逍郎君的牵线下入了域外仙魔战场,”说完她就越过檀灵,“我准备到填羽城坐传送阵去往玄隐城,”胖胖他们应该会去找凤沐敬飏。 “好嘞,”檀灵已经有了主意,立马拿出昔阳的传音玉符,将此事告知他,后转身高兴地跟上韩穆童:“童童,你与我说说尘微的事呗……” 韩穆薇一行离开了深渊之地,不过百息就到了一处山林,小天菩赶紧打开诸天星罗图,查看他们现在的位置,一确定所在地,它就惊喜叫道:“薇薇儿,你知道我们现在哪吗?” “是不是距离玄隐城不远?”韩穆薇轻咳了两声,见坤辰战甲已经被收回,又抬眼向上,金色梧桐花也隐入了体内,顿时就放心了。 提着的气一泄,瘫躺在地看向站立一旁的钟珠珠,她试着平复心绪,感知沐尧的位置,有同心连珠相助,还真叫她感知到了,面上露了喜。 小天菩点首:“我们现就在紧邻玄隐城的唐叶城西边东芝林里,”感觉到一抹熟悉的生息在靠近,其两眼一弯,“沐尧到了。” 这话音将将落下,一阵清风拂来,沐尧便出现在韩穆薇的身旁,握住她的右手:“怎么样?”坤辰战甲虽有战魂,但以尘微现在的修为还不能随心穿上它。 “就是有些力竭,”韩穆薇借了他的力坐了起来:“我没事,调息一会就好,”查看了一番他的伤势,知道并不要紧,才向钟珠珠提议道,“姑祖,我们现找地方休息几日吧?” 钟珠珠没有异议:“就在这片山林寻一处山,开辟洞府,”他们这一群多有劳累,确实要好好休憩。 直至安稳坐在洞府中,喝了两杯云雾茶,韩穆薇才有空细观丹田内穿着战甲的元婴:“星星,”坤辰战甲认主之后,她也莫名知道了许多事,“为什么坤宸战甲不一样了?” “因为你和圣萦不同,”一个金色小人儿来到她的神府,挨着小天菩坐着:“圣萦是神胎,生来便是神,虽然你们修的都是《天刑神语》,但所能驱使的力量是不一样的,所以合适圣萦的战甲并非合适你。” “我懂了,”韩穆薇已经感受过坤宸战甲所蕴含的力量了:“我是不是要将坤宸战甲炼化?” 金色小人儿点首:“对,”战甲虽已认主,但尘微不将坤宸战甲完全炼化,是不能掌控它的,即便有她这个战魂在,也是一样,“你现在的修为还很低,只能一点一点地炼化坤宸战甲,不过估计至人仙也差不多能将其完全炼化了。” 韩穆薇长吁一口气:“行,”了解清楚了,她的神识便来至菩神果前,“圣萦神君,您还好吗?” 菩菩传递予她的意念,她收到了,只是没想到这颗菩神果竟能保住圣萦神君的这抹神魂,心中是欣慰非常。 “我很好,”圣萦盘坐在菩神果中,借由韩穆薇的眼睛看着外面的世界:“现在的世界已比不得过去,”灵气的匮乏,天地规则的薄弱,当真是叫她无奈。 韩穆薇轻笑:“变化一直都在,有好有坏,”相比于过去,现在的灵气是十分稀薄,但世界界面对修士也多了诸多约束,这算是变相的保护,保护这片世界和生存于这片世界的普通人群。 “你说的也有理。” 南辞山岸的深渊之地,四宗联手将坤宸战甲曾经静坐的地方圈了起来,避免了战意继续扩散,就又回到自家原来占据的地方。 夜半时分,正在修炼的昔阳魔尊眉头突然蹙了蹙,便收功睁开双目看向来人:“康大家、辽源和尚,不知二位前来有何贵干?” 第222章 第222章 康律和辽源相视苦笑,他们什么也不想干,只可惜世事总难遂人意。二人来到距离昔阳一丈之地坐下,后四目紧盯对面这位年轻的同辈。 昔阳见状不由得挑起双眉,他们半夜三更地来巳魔宗的地儿就是为了想要看看他?心中微动,挑起的眉头慢慢落下,后他便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闭目准备继续修炼。 辽源大和尚见昔阳这般,不禁抬手搓了搓自己光溜溜的脑袋,这死小子不好糊弄啊,想想也是,好糊弄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坐上巳魔宗主位,只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又该如何说起呢? 面对昔阳魔尊,康律也是头疼得很,这位在同辈渡劫中是最年轻的,但也最不好相与,他玄天宗虽然明面上是祱蓝界第一大宗,只是巳魔宗的底谁又知道深浅:“昔阳,你觉坤宸战甲是被哪位请走的?” “康大家这般问,倒是叫昔阳疑惑了,”昔阳魔尊并未入定,睁开双目回视康律:“本尊还是那句话,坤宸战甲乃是有灵之宝,我等没那本事强行让它认主,那就只能随它意。” 康律盯着昔阳的双目看了许久,可惜昔阳眼底无波无痕比他家敬飏的眼睛还干净,自嘲轻笑,收回目光:“康氏有自知之明,不敢动那妄念,”扭头望向右侧的辽源,他是不知该如何往下继续了。 辽源狠抓了一把自己的光头,右手一挥在周边下了两道禁制,便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你小子是不是和凤沐氏族有勾结?” 你小子?昔阳面色一冷,这老和尚是不是忘了他是谁了? 不等昔阳回应,辽源见他神色忽变就觉被自己说中了:“肯定有勾结,不然你怎么会那么好心帮他们拍卖填羽城,事后还莫名与那乌族女大斗一场,这不是摆明了要拖住墨羽门一众高阶修士,让凤沐氏族一行趁机潜入吗?” 对,就是这么回事,辽源只觉自己越说越有理,就连康律听后都陷入了沉思。 昔阳轻嗤一声:“本尊向来行事不羁,”他理了理衣摆、广袖,后抬眼望向辽源大和尚和康律,“你们还没领教够吗?”这两个说的都是废话,他还以为他们长能耐了。 肯定不会这么简单,辽源大和尚是一点都不信昔阳会干那亏本买卖:“那你怎么解释白天你神识外放触怒雷霆的事?”能捕捉到这点的,在此一众渡劫中也就只有他和康大家,至多再加上一个天南剑宗的老鬼。 “本尊能说是因为嫌弃雷劫劈得太磨叽吗?”他既然做了,那就不怕被他们发现:“怎么,这你们也要管?” 康律见辽源大和尚被堵得不上不下的,不禁苦笑:“昔阳,祱蓝四宗,除了天南剑宗底蕴稍微薄了点,剩下三宗无一不是上界有主的。” “上界现在什么情况,你、我、他三人心中都多少有些低,”辽源大和尚堵着的气更不顺了,双目透着精光,放在膝上的右手捻动着一串金刚珠。 “孽帝承天三百年前于南山海遭受天罚,我佛宗大罗金仙老祖和天衍宗凤沐剑尊领十三位各宗门大家的大罗金仙联手都未能重创他,”每每想到这事,辽源大和尚都恨自己生得太晚:“孽帝的狗太多了。” 康律深叹:“上神时期,魔族无度肆虐,天地规则崩塌还有万神献祭,可如今呢?”天刑虽归,但谁能保她不会半途夭折,“据我所知凤沐氏族一行中有藏冥钟家的人。” 昔阳敛下眼睫:“你们说这些意欲何为,我不清楚,”他有他的立场与使命,“我只知道我巳魔宗的高阶修士有望入得上古姬氏镇守的域外仙魔战场。” 这话一出,康律和辽源大和尚均不禁大睁双目,二人对视,这小子藏得可真深,原来暗地里凤沐氏族允了巳魔宗这般好处,勿怪整个巳魔宗都为他们鞍前马后。 日后谁要是再说魔头都只图眼前利益的?他们第一个不同意,瞧瞧巳魔宗,一窝子的魔修,看得多深远,与其死守着那得不到的坤宸战甲,还不如搂点实实在在的好处。 辽源大和尚憋不住了:“那个昔阳啊,”他这话刚开口,眼角余光就见康律起身要走,连忙问道,“你这就走了?” “嗯,”康律可不打算再在这浪费时间了:“凤沐氏族一行在离开祱蓝界之前,肯定会去玄隐城寻我家敬飏还有恬歌,”既已知道域外仙魔战场一事,玄天宗和康氏自是不会轻易错过。 “对啊,”辽源一拍大腿:“和尚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立马起身撤了禁制,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和康律一同离开了。 昔阳魔尊见他们走了,稍稍思虑就招来另外四位渡劫,不过百息他便出了巳魔宗的据点,化作一道流光朝着玄隐城去了。 而这边康律和辽源得了消息后也立马开始布置,玄天宗宗主万炎都佩服死巳魔宗了:“这不是吃独食吗?”域外仙魔战场的事,巳魔宗竟然都不漏点风出来。 康律交代了几句话予其他三位渡劫,又与他们提了一点内情,就打算立即返回玄隐城:“那是巳魔宗料定他们能扛得住,”不知为何脑中闪过那位钟大家,她应该就经历过仙魔之战。 万炎紧跟在康律身后:“老祖,这次您得让邑然师伯和敬飏师叔出面为咱们玄天宗说合说合。” 玄天宗已经惦记域外仙魔战场很久了,不过却一直没能拿到入域外仙魔战场的令牌。玄天宗的历代宗主中也有向霄瑱界归一宗投拜帖的,只是运气不佳,均没能得遇上古姬氏嫡脉能当家的主子。 “看情况再言其他,”不提玄天宗,就说他康氏一族谁不想去往域外仙魔战场历练一番,灭杀魔族累功德渡己身,“现在最紧要的是赶回玄隐城。” “对对对……” 康律带着万炎将将出了玄天宗据点,辽源大和尚和目空便迎了上来,不等康律开口,辽源就厚着脸皮道:“一晃千年,和尚都快忘了玄隐城是什么样了,不知康大家可介意和尚去贵府叨扰两日?” 介意,万炎很想这么回,但他做不了康律老祖的主。 先是巳魔宗,再是玄天宗和万佛宗,留在墨羽门的一些高阶修士心中起了疑,而当下最尴尬的就要数天南剑宗了,毕竟祱蓝四宗,到目前为止,就天南剑宗是一头雾水,没有方向。 韩穆薇一行休整了足足半个月,才出了山林去往玄隐城,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半个月对有些人来说是过得相当煎熬。 煎熬到何种程度?便是他们将将靠近玄隐城,就迎面遇上了两光头和尚和玄天宗宗主万炎,而万炎手中还死死地拽着个他们意想不到的青年小伙。 “二胖,你怎么在这里?”韩穆薇眨了好几次眼睛,才确定自己没眼花,见他一脸苦笑,后将目光投向了其被万炎拽着的右胳膊,这是被挟制了? 韩穆汤听到这声熟悉的叫唤,心头暖暖:“我说过哪天你若是不见了,会来寻你,”好家伙,一出门就三百年,他都化神后期了。 钟珠珠见万炎还拽着她家二胖,便冷着张圆脸上前了两步,万炎也不傻立马收回自己的爪子:“晚辈拜见钟前辈,”他真的只是在拉近乎。 一得自由,韩穆汤便赶紧上前行礼:“珠珠姑祖。”多年不见,这副四象树肉身与珠珠姑祖的龙魂更加契合了,按着这个进度,想必在飞升之前就可完全契合,到时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你怎么一人跑来祱蓝界了?”钟珠珠对着韩穆汤是一脸和煦,眼角冷光还不时地扫过万炎三人。 “穆汤是同沐畅、韩珉以及如玉一同来的祱蓝界,”提到这个他就想笑,祱蓝三宗想要入域外仙魔战场,他都已经给他们指明了路,但姬如玉那小子平日叫他穆汤兄弟,到了关键时刻竟一口一个小叔祖。去他娘的小叔祖,他姓韩。 韩穆薇将他拽到自己身边:“你怎么会在玄隐城?” “这说来话就长了,”韩穆汤先是细细打量了一遍他姐,后眼神才投向沐尧,传音道:“你俩这三百年没荒废,”就是苦了他。 “那就长话短说,”韩穆薇两眼珠子一转再次看向万炎三人,她怎么感觉前面有个坑在等着她往里跳呢:“沐畅来了,童童那应该在祱蓝界,还有韩珉和姬如玉哪去了,他们怎么没和你在一块?” 韩穆汤面向万炎三人:“你们在前带路,咱们一边走一边说。” “穆汤兄弟,那就一切拜托了,”目空说完便拉着自家师伯转身朝着玄隐城走去,万炎朝着钟珠珠拱了拱手后跟了上去。 看着这几人的举动,韩穆薇越发觉得里面有事,用手肘拐了拐韩穆汤:“快说,”她还得想应对法子。 “祱蓝三宗想要入域外仙魔战场,”韩穆汤倒是直截了当。 他们一行四人是经宗门传送阵入的祱蓝界,而将将入了祱蓝界,就在世俗遇上了一位瞎眼玄师,更有趣的是这瞎眼玄师竟和他姐夫一样,觉醒了天凤神脉。上前一问,他们就顺其自然地随着那位入了玄隐城。 韩穆薇蹙眉:“想入域外仙魔战场找姬如玉比盯着我实在,”原来是这事,她倒是确实帮得上忙,毕竟自己的下一个历练地就是域外仙魔战场。 “你可别再提姬如玉了,”韩穆汤谁都不服就服他:“姬如玉的娘又给他生了一对小兄弟……” “他不是独子了,”韩穆薇有些幸灾乐祸:“那不是更不受宠……” “小姑祖……”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韩穆薇压下面上的笑,转身向后,还是那张粉嫩的娃娃脸,一身寡淡的黑竟也没能为其增添些许沉稳,不过修为倒是一点没落下,“不错,化神后期了。” 姬如玉规规矩矩地抬手朝着沐尧拱礼:“如玉拜见师叔祖,”这两位竟都炼虚境了,看来很快他们就要入域外仙魔战场了。 “无需多礼,”沐尧牵着韩穆薇,转身看向前面三人:“既然知道是什么事了,那咱们就不要再拖沓了。”若是他猜的不错,上古姬氏的事应该韩穆童透出来的,看来域外仙魔战场的情况有些严峻。 “好” 万炎他们等的就是这句话,有什么事情大家坐下来好好谈,总能有可商谈的余地。 入了玄隐城康府,韩穆薇一行被直接请进了康家正院。正院堂屋中,韩穆童、沐畅、韩珉均在座,而其他人也都是韩穆薇一行认识的。 一通见礼之后,钟珠珠被请上了主位,韩穆薇和沐尧落座于其左下手。作为玄天宗的渡劫老祖以及康家的家主,康律首先出声打破了平静:“钟前辈,晚辈不敢多求,只求您为我等引荐上古姬氏。” 钟珠珠凝眉:“我与姬氏不是很熟。” 正端着茶准备喝的韩穆薇听到这话,只觉她家姑祖今日有些含蓄,扭头看向主位,见其一脸坦荡,她又觉珠珠姑祖对“熟识”的认知可能存在些误差。 康律也没想到会这样,细观这位钟前辈面上的神色,又不像是假的。 万炎两眼在韩穆薇和沐尧身上来回打转,直觉告诉他玄天宗能否能拿到入域外仙魔战场的令牌,关键在这两位,微动心思,起身朝着姬如玉拱手:“如玉兄弟,您看……” “这事我真做不了主,”姬如玉怎会不知万炎的想法,两眼斜向他上手那两位:“诺,我小姑祖和我靖元老祖唯一的弟子都在这,你问他们,他们若是同意了,那令牌也就稳了。” “姬如玉,你就不能往自己脸上贴点金吗?”韩穆薇一品他这反应就知域外仙魔战场情况不佳:“怎么说你也是出身上古姬氏嫡脉?” 姬如玉长叹一声:“我倒是真心想,但我都已经不是我爹独子了,”提到这个他就伤心,“关键我那双胞胎弟弟长得还不像我这么幼稚。” 韩穆薇见他浑身上下充斥着悲凉,顿时就乐了:“上耀宗主会这般努力估计就被你刺激的,”谁没事总会拿“独子”给亲爹添堵,这不就多出两弟弟了,收回眼神看向沐尧。 沐尧起身拱礼:“我等祱蓝界此行多得诸位包涵,引荐的事我们同意。” 三宗的人顿喜,他们还以为这事没那么容易达成,没想到凤沐氏族的人这般爽快。 坐在昔阳下手的檀灵立马起身拱礼:“凤沐道友,檀灵唐突想多问一句,不知你们何时有空?”这真不能怪他吃相难看,主要是好不容易才得见希望,他们不能错过。 沐尧便伸手向姬如玉,“把你的破界传信石拿出来。” “什么?”正沉浸在悲伤中的姬如玉盯着这只突然杵到他鼻尖的手,后顶着一屋子人的火辣目光,拿出了他的那块破界传信石:“最近靖元老祖正好停留在仲元城。” 看着被放于沐尧掌心的那块破界传信石,三宗的几位当家再次瞅向那嫩脸娃娃,所以这小子到底在装什么? 姬如玉垂下头,开始仔细查看自己的这双爪子,不要盯着他,他低调惯了,再说了轻易得到的东西,人往往不会懂得珍惜,反之就像他一双弟弟来得不易,所以他爹才分外欢喜。 当着三宗的面,沐尧将消息传了出去,后便把破界传信石还给了姬如玉:“若是我师父收到信,不过一月他就会……” “有信了,”不等沐尧话说完,姬如玉又把破界传信石递给了沐尧,心中再生悲哀,靖元老祖就从没如此快速地回过他的信。 沐尧接过破界传信石,输入灵力,一抹身影自破界传信石中飞出,姬靖元还是如往昔一般着一身寡淡的黑色锦袍,不等三宗的人行礼,身影便言道,“一月后,靖元在霄瑱仲元城姬家静候诸位。” 昔阳、康律以及辽源赶紧应道:“我等一定到,多谢姬少主肯予祱蓝界机会,”可不就是机会吗?能入域外仙魔战场于下界高阶修士都是大机缘,虽然可能有去无回,但踏上仙途就应不畏死生。 姬靖元朝着他们点了点首,便转身看向韩穆薇和沐尧:“你们两个待稳定了修为,也该入战场了。” “是,”在身影出现的同时,韩穆薇等人就已起身立到沐尧身旁。 “事情办完了,就回苍渊待上些时日,”这话说完,姬靖元的身影便消散了。 韩穆薇知道靖元姑老祖这话的意思,一入域外仙魔战场,他们恐要至渡劫才会出,就不知那时父母至亲还有几人能留:“是。” 姬靖元的身影消散后,屋内一时间是寂静一片,不过很快康律就出声吩咐自家的曾孙女:“邑然,你和敬飏好好招待几位贵客,”既然人家特意来了,总是有话要与敬飏叙,他们在多有不便。 康邑然先是看了一眼自家夫君,后才笑着拱手应道:“曾祖放心,”他们也正有事要与韩妹妹一行说。 现得了准信,不说康律、辽源大和尚,就是昔阳都有些急,毕竟一个月的时日并不宽裕,三人道别了韩穆薇一行,吩咐了各家掌事的几句,便马不停蹄地赶往玄天宗最近的一处通向霄瑱界的破界传送阵。 待送走了几位尊者,康邑然便牵着凤沐敬飏领着韩穆薇一行入了康府南苑。 “怎么没见你闺女?”韩穆薇扫过庭院中长势不错的果木,望向小道尽头的那座楠木三层小楼,知道这里是邑然两口子的洞府。 提到闺女,两口子面上就多了一丝柔和笑意,康邑然回道:“没料到你们会这时来,她出去历练了,”至楠木小楼院外,打开禁制,“大家里面请。” 屋中有一股淡淡的檀香,韩穆薇一行上到二楼落座于长几旁的蒲团上,康邑然拿出一盒今年刚得的云雾茶,而凤沐敬飏则开启屋外的禁制。 沐尧早就注意到凤沐敬飏的眼睛了,这会已无外人便出言问道:“我见你眸中有凝光,可是已经能见物了?” “可以,”凤沐敬飏来到康邑然身旁坐下:“虽然只见淡淡的朦胧,但相较于过去的一片黑暗,我已经很满足了,”而且有信心自己能将《灵目慧通诀》修炼至极致,因为他想清楚地看着邑然和恬歌。 “那就好,”沐尧瞅了一眼正在泡茶的康邑然,后再次看向凤沐敬飏:“我们要回苍渊了,你们要一起吗?”这是他前来的目的之一,当然并不强求。 听到这话,康邑然倒是没有不喜,她将泡好的茶先置于一旁,后扭头去看凤沐敬飏:“你自己决定就好,不要顾虑我,反正你在哪我在哪。” 恬歌已经长大,有她自己的路要走,相信无论她父亲做什么决定,她都会理解和支持。 凤沐敬飏其实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他爹的影响,他心中一直存有执念,听到妻子的话,不自禁地伸手将她揽近:“天凤一族安于金梧,”黑色带着点点星光的眼眸看向沐尧,“我们域外仙魔战场见。” “好,”沐尧也早已猜到凤沐敬飏会如此决定:“那就只剩一个问题了,钟家重回藏冥。” “我一定在列,”于此事上,凤沐敬飏从未想过第二条路:“生而为人,父母之仇不可不报,灭族之仇不可不报,夺目之仇不可不报。” 康邑然一把握住他放于长几上的手:“还有我,夫妻一体,你的仇就是我的仇。” 韩穆薇见他们这般情深,心有感触,与身侧之人十指相扣:“那我们就来一个千年之约吧,”扭头和沐尧相视一笑,“一千五百年后藏冥金乌山见。” “好,”凤沐敬飏没有丝毫犹豫,他的天凤神脉已经修复,待入了炼虚中期,他们便会进域外仙魔战场,一千五百年足够他修至渡劫。 姬如玉和韩穆汤二人对视,心中均在盘算着这一千五百年。在钟璃眼皮子底下长大的韩穆汤对藏冥钟家的事一清二楚,早就猜到会有那一天的到来,看来他还得再加把力,不然还真凑不了这热闹。 “我们不在外行走的三百年,原填羽城羽家有人回来过吗?”韩穆薇其实是想要打听藏冥界的事。 康邑然也正要提这事:“填羽城还叫填羽城,只是被分为了东城和西城,”当初听说填羽城被拆开卖,她是从心底佩服他们,毕竟祱蓝界的四宗三大家都不好应付,“羽家没人敢回来,倒是康氏和玄天宗有不少去往藏冥界的。” 韩穆薇接口问道:“藏冥界现在怎么样?” “历彦这个人你们认识吗?”康邑然拿起茶壶给在座各位斟茶:“他现在是邀月殿的掌事人。” 钟珠珠接过凤沐敬飏奉上的茶,鼓着两腮:“三百年了,钟异应该察觉出神魂有异了,”轻抿一小口茶,“不过无碍,除非他飞升上界寻觅高人,不然他就得一直伤着。” 盘坐在韩穆薇神府中的小天菩将事情的始末说予她的小伙伴星星:“钟异神魂出了问题,想要飞升是不可能的。” “嗯,”金色小人儿拿着小天菩给的果子,吸食着果子中的灵力:“除非天道瞎了眼。” 小天菩啃了一口灵果,嚼了两下,眨巴着一双大眼:“你也不喜欢天道吗?” “不喜欢,”星星摇着脑袋:“他太没用了。”在上神时期天道就是个摆设,因为太无用所以才约束不了魔族,而若不是因为天刑一族太强悍,极力守护天地规则,天道早不知被换了几茬了。 天道太无用?小天菩木愣愣地又咬了一口灵果,它们天菩一族都快被天道灭绝了。 “不过现在这个由万神献祭凝聚成的新天道还成,”星星根本就不能理解小天菩的心情:“舍得献祭轮回保得天刑一族的生机……” “你说什么?”小天菩收起吃了一半的灵果,一脸严肃地看向星星:“天道献祭了轮回?”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薇薇儿的生魂可以入现世了,早就猜到天道要为此付出大代价,但却没想会是如此。 星星点首:“天道是塑世神,他有万事功德在身,即便有一日天地规则崩塌,他也可遁入六道重新修炼成神。” 但现今的天道向天地规则献祭了轮回,保得金梧生机,所以一旦天地规则崩塌,他也会随之消散,永不得入轮回。 小天菩低垂下首,开始抽噎:“星星,我还没告诉你,逼着天道献祭轮回的那位孽帝是天菩的共生。” “我知道,”星星小人儿抬手拍了拍小天菩的肩膀:“他是他,你是你,你们虽同为一族但却不同根,”在她自深渊彻底醒来的那一天就已经感知到了孽帝的运势,承天之所以能逼天道至斯,确实和无尽寿命有关。 “我还骂了天道很多年,”小天菩列数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还想过让薇薇儿同我一起骂……呜呜……” 听到熟悉的名字,韩穆汤出声道:“我知道历彦,他是钟家一位家臣的遗腹子,生下就长在金乌山,”比他家钟璃老祖宗年长千岁,据闻资质极好,不过再好资质,心境这般也不会有长久。 “你们知道就好,”康邑然看向韩穆薇:“信安塔收集到的消息是历彦在极力寻找明烟海地那处钟晓秘境的入口。” 韩穆薇闻言心中不解:“寻找钟晓秘境的入口?” “对,”凤沐敬飏紧拧眉头道:“在我小时,曾祖提过一事,说明烟海地的那处钟晓秘境是钟晓大人为钟家天刑准备的通天路……” “什么,”钟珠珠杏目圆瞪,大惊起身:“通天路?” 第223章 第223章 韩穆薇都被钟珠珠这反应给惊着了,毕竟她的心绪极少会有如此大波动,不过也正因为这般,她对通天路更加的好奇:“姑祖,下界修士除了渡飞升雷劫等上界接引之光,难道还有第二条路可入上界?” 钟珠珠沉凝了许久才慢慢坐下,平复了激荡的心绪说道:“下界无论修士无论人、妖都要经历飞升雷劫。” “因为只有成功渡了飞升雷劫,才会得天道以及天地规则的承认,但这也预示着渡完飞升雷劫后,修士就已经脱凡,正常情况只要等上界降下接引之光便可飞升。” “那不寻常的情况是不是走通天路?”韩穆薇盯着钟珠珠,眼睫轻轻颤了颤。 这时沐尧出声了:“之所以修士在渡完飞升雷劫后要等上界的接引之光才飞升,只是因为上界和下界之间隔着虚无境。” “虚无境是封禁魔族的地儿,”钟珠珠看向韩穆薇:“若明烟海地的那处钟晓秘境中真的存有一条通天路,那通天路必是经过虚无境。” 其实她心中已经肯定了凤沐敬飏的话,因为修士经接引之光入上界几乎都要进飞升池,而上界的飞升池总共就只有九百九十九弯,且地点还是固定的,承天也许不能辨出尘微的身份,但分辨天刑古神血脉却不难。 韩穆薇轻轻眨了眨眼睛,心中已经明了了:“那条通天路应是通向之眼,”因为途经虚无境,所以只能通向天凤一族守护的之眼,才能避免魔族借由通天路冲出虚无境。 她很聪明,钟珠珠一直都知道,舔了舔唇,端起茶一口饮尽,后啪的一下将杯子摁在长几上:“通天路很危险……很难走,稍有不慎就会坠落虚无境。” 屋内渐渐地归于平静,沐尧紧握韩穆薇的手,韩穆汤五人也均是面色凝重,凤沐敬飏夫妇此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隔了足有百息,韩穆薇蓦然笑了:“我现在才炼虚却在担心飞升的事,是不是太早了,”挤在眼面前的不是应该先想想域外仙魔战场吗? 况且通天路只是难走而已,又不是不通,钟晓老祖宗都给她开辟了,那她又有何可惧? “我陪你一起,”沐尧欣赏且热爱她的勇敢,坐于一旁的韩穆汤四人人立马跟上:“你们也别丢下我们,”唯独韩穆童面上露了失落,她想陪尘微一起走通天之路,但她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韩穆薇轻笑摇首,喝了杯中的茶,便起身朝着凤沐敬飏夫妻拱手:“多谢两位款待,我等离家太久,归心似切,就在此别过了。” 凤沐敬飏和康邑然还想挽留,但又觉他们离开苍渊界确实是太久了,也只能压下不舍:“域外仙魔战场见,”送他们至楠木小楼外。 沐尧和韩穆薇再次回首道别:“后会有期。” 目送一行人入了云霄后,凤沐敬飏才轻叹道:“世人只见天刑之威,却不见天刑之苦,天刑之悲。” “是啊,”看着韩妹妹年纪小小就要经历诸多艰难,康邑然心中酸涩不已,感念天刑一族,恨世人之贪婪:“藏冥界,咱们还需多加关注。” 凤沐敬飏将爱妻揽入怀,轻轻地在其额上烙下一吻:“谢谢你,邑然。” 正如韩姑娘所说若明烟海地的钟晓秘境中真的有通天路,那定是通向之眼,而之眼自上古就是由天凤一族守护,历彦到底要干什么? 因为韩穆童修为不够,钟珠珠一行并未如来时一般遁走虚空,而是规规矩矩地乘坐玄天宗辖下的破界传送阵回了苍渊。 出了传送阵,沐尧闭目细细感知着苍渊的界面规则,面上露了淡淡的笑,随着修为的增进,他也可清楚地感知到缥缈的界面规则了,拿出穿云小舟抛向空中:“宗里近来可好?” 一行人上了穿云小舟,韩穆薇就见珠珠姑祖拿出了摇椅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她也凑了过去,取出一把摇椅享受一番:“二胖,你可以开始说了。” 韩穆汤进到船舱落座,后清了清嗓子:“咱们天衍宗已经不同以往了,现天衍宗的宗主之位已改为由化神修士来担任,”这是未行师叔极力促成的,以致于他十四哥至今未能得自由。 “那箫箫呢?”韩穆薇心中估算着:“他应该已经入化神了,”不用猜,这事肯定跟她师叔脱不了干系。 “还在为咱们天衍宗鞠躬尽瘁,”韩穆汤啧吧着嘴:“我是亲眼目睹了十四哥从一个笑面青年掌门慢慢地蜕变成了成熟稳重,又心狠手辣的第二个未行师叔,”这个过程并不漫长。 “那就好,”韩穆童松了一口气,箫箫在位那天衍宗宗主就还是胖胖弟弟,这样自己也不算夸大其词。 韩穆薇大笑:“哈哈……,”她都能想象得到箫箫现在是何面目了,“我徒弟秦倾如何了?”好在,自己也只是顶了一个师父的名头,不然还真有些对不住那娃娃。 提到秦倾,沐畅就有些哭笑不得:“你徒弟很好,给你长了不少脸,”当然也闹了不少笑话,“现在逍遥峰后山的石场已经变成了宗里最佳的渡劫之地。” 不过十年前他们离开苍渊的时候,秦倾已经闭关冲击化神,想来逍遥峰很快又要换主子了。 韩穆薇想到秦倾自契约了雷音乌庚竹后三不五时招雷劈的事,就能了悟其中因由了:“我师父呢,他在宗里吗?” “善德师父在二十年前入了炼虚,”韩穆汤是十分理解小眼老头为何要那般拼老命修炼了,这徒弟、徒孙都比他能,他要脸,“估计如今应该也已经稳定了修为,”至于在不在宗里那就不一定了。 “这么快,”韩穆薇倒是有些惊讶,毕竟她师父在修炼上一向都是顺心所欲,丝毫不着急:“看来这三百年,宗里真的生了许多变化。” 久不开口的韩珉紧拧起双眉,看向他尘微姑祖的右耳,耳上挂着一盏灯,灯里有个话痨。 姬如玉见韩珉神色有异,便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你怎么了,”他这是看上韩尘微的耳饰了? 这一问引得舟上几人都看向了韩珉,韩穆薇一转头更是望进了她家美青年那双深邃的桃花目中,抬手摸了摸聚魂灯:“怎么了?” “没怎么?”韩珉轻笑:“就是有位前辈在关心我的丹道,”他现才化神中期,与他谈什么仙丹是不是过早了点?况且他还要练剑,哪那么多空闲来炼丹。 钟珠珠右手一招,就将聚魂灯握在掌中:“你不用理他,他已经迷障了,”说着便传音予桃无盐,“你这般行事会有碍韩珉的心境。” 桃无盐翻着白眼,长呼一口气:“有碍他的心境?”他掏心掏肺、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那死小子就只有一句话,“我要练剑。” 丹剑双修,也亏他想得出来,明明其于丹道上的资质不逊于仙界丹宝仙君,但他怎么就钟爱剑道? “你给我消停点,”钟珠珠都懒得理他:“现在也不要想什么禁魔息魂丹,你先想想藏冥南岩山桃家吧,”提到桃家其眼底墨色迅速晕染,“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到时你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我定踏平南岩山,一个不留。” 盘坐在聚魂灯中的桃无盐闭目长叹,他就知最后终会成这般:“金乌山于南岩山桃家有恩,桃家恩将仇报,种孽因得恶果,我无话可说。” 韩穆薇见钟珠珠闭上了双目假寐,心中存有一丝惋惜,一步铸错就再难弥补,即便无盐前辈用尽百万年,千方算计万般谋划,但终究败给了贪而不足的人心,他和珠珠姑祖注定难有结果。 半月后,韩穆薇一行终于回到了久别的宗门,走在九九石梯上,入目的皆是熟悉的景致,难免勾起了回忆。站在山门之外,看着天衍宗的石碑,一股亲切油然而生,这里是家。 身着白色祥云服,头顶黑金冠的韩穆箫背手跨出山门,一步一步地走至韩穆薇身边:“回来了?” 韩穆薇扭头看向他,眼神定在其嘴上的那两撇胡子笑着应道:“回来了,”如二胖所言,历经多年,箫箫一身威势已成,不再有当年的稚嫩了。 “回来就好,”韩穆箫长叹一声:“伯祖父寿元将尽,你们回去看看吧。” 韩穆薇身子一顿,神情凝住,许久才眨眼明白箫箫在说什么:“还有多久,”见箫箫摇首,她心一紧,脑中呈现出那个在她年小时总是变着法子补贴她的祖父,“万年元寿果……” “宗门给了,但伯祖父执意拒绝,”韩穆箫心中也不好过:“他说他在筑基初期早已服食过增寿丹,万年元寿果已无用,”还有一点他没说的是伯祖父除了想在临了时再见尘微一面,再无牵挂。 “我们这就回去,”韩穆薇看了一眼山门,便转身带着沐尧、韩穆汤等人去往天河城,钟珠珠目送他们离开,才消失在山门外。 天河城韩府庭院花团锦簇,景致更是美轮美奂,只是韩穆薇再无心思欣赏,赶至一处别致的农家小院外,正好迎面遇上一中年男子,见男子面上多出的纹路,她鼻间似火燎:“爹……” “回来了,”韩中明早就收到儿子的传信了,感知到来人便立马迎了出来,当然这无关身份,只是因为他想早些见着他们:“你祖父在等你。” 听到这话,韩穆薇心狠狠一抽,闪身入内,只瞬息便到了床前,见到盘坐在床榻上的白发老翁,眼泪汹涌而出,屈膝跪下:“祖父,尘微回来了,”沐尧、韩穆汤等人均跪立床前。 白发老翁睁开一双已经浑浊的双目,寻着声音笑着看向跪在地上的娇女娃:“怎么哭了?快起来。” 他虽不能大动,但心中已再无遗憾,能看着韩家矗立在天极山脉脚下,看着韩家小儿一个个地长成,看着他们顶立门户,名动苍渊,天道对他韩云不薄。 韩穆薇挪膝上前,双手紧握她祖父干枯老迈的手,让他感受到她,而她也真实地感知到祖父的生机已近枯竭,两滴清泪滚落,见他面目含笑,她轻启双唇:“祖父,尘微已入炼虚了。” “好……好,”韩云听到了,面上的笑更加明显,双目慢慢地闭上了。 夜风微凉,韩穆薇站在她祖父生前所居的小院中,仰首看着漫天的星辰,七日将过,她爹已按着祖父遗愿将其尸身焚化,骨灰埋于天极山脉脚下,他想看着宗门、韩家日益强盛。 “胖胖,”韩中明在老父屋中坐了一会,便走至小院驻足在闺女身旁。 韩穆薇扭头淡笑着望向他:“爹,”虽然带着一抹记忆出生,但她只当那是老天的馈赠,认定自己姓韩名穆薇。 见闺女这样,韩中明心中微安:“你祖父走得很满足很安然,”自古以来就有一说:修士寡情。可作为父亲,他虽然希望尘微勿要受情摆动,但却不想她寡情忘情。 “你放心吧,我没事,”韩穆薇心中确实生了些许愧疚,她让她祖父等得太辛苦太久了,但这抹愧疚已随着祖父一同走了,只是在经历了此事之后,她开始想无尽的寿元到底是好是坏? 韩中明想到昨日二胖与他说的话,抬手伸指轻拨闺女的一头乌黑卷发:“胖胖,你的路很长,以后可能要面对很多你不想面对的陨落、死去,”这其中甚至包括他和英娘,“爹爹希望你明白一点,生死有命,富贵皆在各人。” “我懂,”韩穆薇挽着她爹的胳膊:“我能做的就是尽己所能,不给你们给自己留有遗憾。” “这就对了,”一身素服的英娘领着韩穆汤自院外走来,抬手轻抚她姑娘的面颊:“当年我执意生下二胖,就是希望能有个人和你一路相携相持,”她知道他们两个老的陪不了她至最后。 韩穆汤走到韩中明身旁,一把搂住他:“原来我是这么保住小命的。” 英娘瞪了他一眼,左手一挥,院中多了桌椅:“我们一家难得聚到一起,今天就叨扰你祖父一回,”她要与他们说说过去,“都坐下。” 韩穆薇拿出了青玉茶具开始清洗:“我这还有一盒极品云雾茶,给你们留着,”她爹娘修为现都已达金丹巅峰,有《阴阳合和诀》襄助,再有结婴丹,想必入元婴境并不难。 “我有吗?”韩穆汤凑到他姐身旁:“听说你在祱蓝界卖了一城,”他就知道他姐跟珠珠姑祖凑到一起,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没有,”韩穆薇笑着用手肘推开二胖:“你自己都化神境修士了,宗门的年例中就有云雾茶,喝完了还是送给小姑娘了?” “小姑娘?”英娘见这两个长相有七分相似的儿女,心都被填得满满的,她此生也算是再无遗憾了,唯一要做的就是努力修炼,争取多看着他们些时日:“老姑婆都不定能看上他。” 韩穆汤丝毫不在乎他娘亲的打趣:“大胖跑得太快,我尽忙着追赶她了,”嗅着熟悉的茶香,挨着他姐坐下,“你不给没关系,我明天去寻我姐夫要。” “你这孩子真会找事,”英娘瞥了他一眼:“沐垣老祖近日就要离宗,你姐夫在这忙了几天,今傍晚才回去,”说着便看向闺女,“你明天也赶快回宗。” “知道了,”韩穆薇洗好了茶具,拿出了茶叶:“沐垣老祖和未知老祖这次离开恐不能再回苍渊了,”他们的修为已临近突破边缘。 说到这个,韩中明就不禁与英娘对视一眼,后招招手,示意韩穆薇坐下:“今天呢,爹也与你们说说当初你们娘怀了你们的时候,我们的心情。” 虽然那段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但每每想起英娘仍是欣喜不已,不过身为修士担心也是有的。 “你们都长成了,而且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很多很多,”为人父母,所求无外乎子女安康一生平顺,韩中明至今还清楚地记得英娘怀胖胖时他的兴奋和忐忑:“我和你们娘在有你们的那天起就在想万一娃娃没有灵根怎么办?” 英娘长叹:“这个问题缠了我们许久,有想过如果你们没有灵根,我们就带着你们去世俗伴你们终老,”说到这她不禁自嘲轻笑,“不过我和你们爹去了俗世历世,见得过了,又重新考虑了这个问题。” “世俗有一句话‘雏鹰离巢展翅’,”韩中明接过闺女递过来的茶:“我觉得说得很好,”他不希望他和英娘成为捆住大胖二胖的绳索,“爹和娘是夫妻,我们会相亲相爱一路到老。” 英娘扭头看向自己男人,眼中仍带着爱恋,看够了才扭头面对一双优秀的儿女:“所以你们该干嘛干嘛去,我们真不需要你们惦记。” 韩穆薇和韩穆汤终于知道他们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姐弟两端起茶杯,轻轻一碰,后干了,他们也没准备天天在长留家中。 “你们就放心吧,”韩穆汤放下茶杯:“我们不会因为祖父的离去,就留在苍渊等着你们到终了的,”他看过了就以这两人身上的灵力来辩,结婴没问题,有他们姐弟在,宗门不会亏待这两老的。 韩中明和英娘等到这话,终是舒了口气:“行,那我们一家四口以茶代酒干一杯。” 次日回了宗里,韩穆薇就去了三言峰衍行殿,韩穆箫早已处理好宗务,等在了大殿门口,见她到来,便转身准备茶水,不等人坐下就问道:“你和凤鸣打算什么时候去往霄瑱界?” “十年后,”韩穆薇看向韩穆箫:“不出意外,会直至渡劫巅峰才出域外仙魔战场,”她已立身天刑,沐尧也可驱使天地规则之力,他们可行走于大宇宙不受各界界面规则约束,所以在去藏冥前还会再回一次苍渊。 韩穆箫早料到了:“去吧,韩家近几百年出了不少优秀小儿,有他们有天衍宗,你也勿要过多挂念家里。” “我知道,”韩穆薇端起茶杯:“箫箫,我敬你一杯,”多谢他一直以来的付出,“待卸了宗主之位,就好好地为自己活,”她是不成了,立身天刑就已注定不能为自己独活。 “好,”韩穆箫并未举杯,而是拿出两个干净的白玉酒盅摆上,直接开封了他珍藏许久的醉梦三生:“喝这个。” 姐弟二人你一杯我一杯,叙话当年,忆儿时趣事。韩穆薇一手撑着腮帮子,看着杯中酒:“肉墩子,你就说七叔还了你十块灵石后,有没有报复你?” 韩穆箫将下巴搁在酒坛上,一双精亮的桃花目似被蒙上了一层月纱:“胖胖,你喜欢凤鸣是什么感觉?” “额?”韩穆薇扭头看向已经离醉不远的箫箫:“你这是有相上的女子了?”脑中闪过一个即可清冷若冰,又可妖艳似火的身影,“音裳离?” “对,”韩穆箫再次端起酒杯,一口饮尽:“她是在天衍宗渡的化神雷劫,现已远行历练,”在她远行之前,他与她表明心迹,“她说她会回来。” 韩穆薇清楚音裳离的性子:“待你卸了宗主之位,去找她说开,她若是对你有意,应不会拒绝。” 韩穆箫笑了:“我现在相信你们是好友了,我对她说我心悦她,她说她会回来,但却执意远行。” “因为她知道你以天衍宗宗主的身份求娶她,于你不会是好事,说不定还会带来无尽的麻烦,”韩穆薇轻笑:“音裳离,她清高又清醒,我祝福你们。” “谢谢,”韩穆箫拎起酒坛:“我们再喝一杯,你就该去秘地下崖头了,善德师伯已经出关了。” “好” 天衍宗后山秘地,现已是炼虚道尊的善德一早上就已经在破竹屋外摆上茶几,坐等三百年没归家的孽徒,可左等右等,直至日上三竿了,小孽徒才带着一身酒气醉醺醺地入了秘地。 韩穆薇恭恭敬敬地给她家老头磕了头:“师父,徒儿活着回来了,”跪伏在地迟迟等不来回应,她稍稍抬头,眼睛上望就见两根短粗的指头杵到眼前,一熟悉的男音问道,“这是几?” “师父您这是返老还童了还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么幼稚的问题竟然用来考她,她韩穆薇今年是六百一十七岁,不是六岁。 啪…… 一个爆栗子下去,善德道尊吼道:“一大早的你就把自己埋酒缸里,这还有理了?” “咝……,”韩穆薇抱着头一下子蹦到了两丈外,正好撞上了来请安的秦倾,她立马放下抱头的手,调整面上的表情:“小徒弟来了。” “师父,其实您可以当作没看见徒儿,”秦倾抬起的那只脚是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徒儿正想默默地离开呢。” 亲眼目睹师祖敲打师父,他都觉自己最近气运不佳,可将将在来时的路上,他还顺手挖了一块拳头大的空介石。 多懂事的娃娃,善德道尊瞧了瞧自家臭蛋,再看看眼瞎收下的孽徒,只觉肝胆疼,今日要是换做是他被师父收拾,小孽徒铁定两眼睁得滚圆看戏:“哼……” 韩穆薇清了清嗓子:“其实你师祖只是在查检师父我有没有荒废了炼体,”这个理由还算过得去,眼角余光偷偷地瞄了瞄老头,看来他已经在此等她许久了,“过来坐吧。” 他想回逍遥峰,可惜不敢,见师父落座,便立马上前磕头:“秦倾拜见师祖,拜见师父,”在天衍宗生活了四百余载,他早已听闻师祖、师父师徒情谊深厚,如父女一般,现在是见识了。 “起来吧,”善德道尊狠狠瞪了一眼小孽徒,后伸手向外:“我师祖,你释通老祖回宗了,他最爱醉梦三生,予我一坛。” 韩穆薇看着这只将将敲打她的爪子,连连摇首:“徒儿没醉梦三生,今天喝的是掌门的,”释通老祖回来,那定是已经入了合体回宗坐镇的。 “没有?”善德有些不信:“那你释通老祖在席水林的青竹林中挖出的那坛醉梦三生是谁埋下的?” “嗝,”韩穆薇听到这话不禁打了个酒嗝,笑着道:“那都被找到了,”释通老祖不会也是晓天一族的吧? 善德道尊冷笑两声,秦倾往他师父那凑了凑:“释通老祖找不到,但觉醒了通灵明嗅的意优师姐能寻到,至于释通老祖怎么知道意优师姐的本事,那就得问天牧老祖了。” 宗里能人太多,这日子当真不好过。韩穆薇拿起一旁的茶壶,正想倒茶,就被秦倾接过:“还是徒儿来吧。” 就在这时,插在秦倾玉冠上的那根玉竹签突然飞了出了,幻化成一个扎着三个小揪揪的紫发紫眸胖娃娃,叉腰站到韩穆薇面前,两眼大睁盯着韩穆薇。 秦倾瞥见自己掉落的黑发,不禁轻笑,待给他师父倒上茶之后,就抬手绾发:“圆圆姑姑,您有什么话就说,别一直瞪着我师父,我师父也是有神宠的人,您这样只能吓吓我。” “圆圆要月桂树的叶子,”紫发紫眸的小胖女娃怕韩穆薇不给,又立马传音许诺道:“你给圆圆月桂树的叶子,圆圆就日日鞭挞小秦子努力修炼,待你渡神劫的时候,圆圆带小秦子去之眼寻你,放你进雷域。” 韩穆薇大惊,原来雷音乌庚竹什么都知道:“我可以给你月桂树的叶子,甚至连月桂树都可以给你,但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些吗?” 圆圆小胖姑娘一听韩穆薇答应了,就兴奋地直拍手:“因为圆圆是雷系神树,雷阳太强,小秦子现在修为不高还不明显,可待他入了大乘,若是不能找到纯阴之物来调和雷阳,他很可能会在渡劫之时引来天火焚身。” 原来如此,韩穆薇又问:“月桂树的叶子就行了吗?” “依气味,你手里的那株月桂树树龄应已达百万年,叶子就足够了,”圆圆小姑娘掐着小腰,挺着肉呼呼的肚子:“叶子是由圆圆来炼化,将它们直接融入我的根茎,这样就可以一劳永逸。” 只是月桂树太难寻了,她原本想给小秦子娶一房媳妇的。 “成,”韩穆薇倒是没有舍不得,再说人家圆圆小胖娃也不白拿,让小天菩把月桂树的叶子撸下来装好,后又问道:“你怎么料定我会在之眼渡神劫?” 圆圆眨了眨眼睛:“因为之眼得天刑古神的庇佑,”她传承记忆中是这样记载的,“但是圆圆要将坏事讲在前,你在圆圆雷域中渡神劫,虽然可以避人耳目,但却很危险,你得好好炼体才行。” “好,”韩穆薇奉上一个白惜玉盒:“这个是你要的。” 圆圆抿了抿唇,伸出一双肉爪子接过:“谢谢,”后化作一道流光回了秦倾的丹田。 秦倾尴尬了,他圆圆姑姑白拿了他师父的东西,看盒子就知定是非常珍贵,赶紧拿出那块拳头大的空介石:“师父,这是徒儿孝敬您的,”也不知道够不够,等会得问问圆圆姑姑,他这还有几样东西能拿得出手。 “孝敬我?”韩穆薇惊诧道:“我……我受之有愧啊,”抬眼瞄向对面,“你师祖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你孝敬他老人家就行,”瞧老头那脸,黑得可媲美劫云。 “徒儿随师祖回宗的时候,已经知事了,”秦倾知道圆圆姑姑从师父那要了一整棵月桂树的叶子,差点两眼一翻晕厥过去,她脸怎么那么大? 这娃娃没救了,韩穆薇接过那块空介石,立马奉给老头:“师父,秦倾还小,他不懂事,是徒儿教徒……” “闭嘴,”这一个两个都是想要气死他,好继承他的储物戒,想得美,善德道尊将空介石推了回去:“这东西于我没用,你拿着吧,”他得回屋反思反思自己怎么就把这两人教育成这般,拿出一大一小两只白玉盒扔了出去,“赶快都滚。” 第224章 第224章 看着老头进了破竹屋,韩穆薇才带着秦倾离开下崖头:“最近十年,我和你凤鸣师伯都会在宗里,你修炼上若是有什么疑惑,尽管来席水林寻我们。” “是,”其实秦倾还真有一个问题想要了解:“师父,徒儿听师祖说,您每隔一段时日就会封禁灵力做回凡人,这是为何?” 他将将化神不久,修为还未得稳固,最近准备闭关,学师父封禁灵力将逍遥峰的灵田翻一遍,顺便把生出来的杂草除尽。 韩穆薇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得仰首望青天烈日:“你进过钟晓秘境,出来后可有什么感触?” 感触?对钟晓秘境,秦倾是记忆深刻,因为就是进了钟晓秘境,他才意识到自己气运强盛,仔细回忆在秘境中经历的点点滴滴,微皱的双眉渐渐打开,迟迟才略带犹豫地出声:“返璞归真?” “对,”韩穆薇点首:“凡人追寻仙道,以求强大、长生不死,”脑中闪过一张张死在她手下的狰狞面目,“可许多人在得到移山倒海的实力和不尽长久的寿元之后,往往会忘却真我和初衷。” 秦倾脚下一顿,突然开始细思他追寻仙道的初衷,也许是太过苦痛,他小小就已经记事,四岁遇到父亲在世时供奉的老祖宗,便不管其他,只想能吃一顿饱饭。 而当初入道,五岁的他所求的也不过是能立本身,待大成时报答、奉养善德老祖宗,黑黝的桃花目越发清亮,抬首看向走在前的师父,快步跟上:“徒儿多谢师父指点,”封禁灵力体悟真我,他师父不愧是苍渊首屈一指的天才修士。 韩穆薇将握在手里的空介石还给他:“我与圆圆姑娘是公平交易,这个你收回去,”这空介石虽好,但她是真的受之有愧。 “师父,”秦倾下意识地将双手背到身后,垂目看了看那块空介石,后望向他这位既陌生又平易近人的师父:“这空介石是徒儿孝敬您的,无关于您和圆圆姑姑之间的交易。” 他师父虽然大多时候不在宗里,但他却一直深受着她和凤鸣师伯的庇佑,因为有师父,中洲沐家、未家、天河韩家等等,这些世家大族的子弟对他都非常友好。 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就像善德老祖宗说的一般,有些人看着双目明亮,其实早已瞎了;而有些人瞧着眼小,但却能看得深远,做人可随心,只是心一定要清明。 韩穆薇瞅着秦倾这样子,只觉这孩子心眼太实,也就不再推辞了,收起空介石打趣道:“你师祖给我说了不少好话吧?” “说您很孝顺,”秦倾松了一口气:“一个抵上师叔祖一群徒弟外加儿子。” “哈哈……,”韩穆薇大乐,怎么她师父还跟师叔过不去呢? 挥别了秦倾,回到席水林,没有见着珠珠姑祖,韩穆薇便知她去了秘地深处的雷池。三百年不在宗里,席水林还如往昔一般,只是山腰处的青竹更加的粗壮了。 在崖下寻了一块空地,打好地基放出农家小院后,韩穆薇就去寻紫萱,将被撸秃了的月桂树交给她,看着小姑娘兴高采烈地选地,她不禁多嘴一问:“你在天衍宗开心吗?” “开心,”戴着斗笠的紫萱回答得不带一点犹豫,挥动着镐头刨坑:“来天衍宗的日子,我天天都有干不完的活,这里生长了太多太多我喜欢的神、仙、灵种,看着它们被我照顾的越来越昌茂,我就……就开心极了。” 韩穆薇见她如此,面上跟着露了笑:“天衍宗的门人都很喜欢你,”箫箫说有时紫萱得空了还会去各山头转转,看看灵田,教弟子们如何更好的照顾灵植。反哺,互助双赢,是规则也属因果。 紫萱扭头望向韩穆薇:“我最近接了宗主发的一个任务,”自接了这个任务,她到现在都难以平静,“宗主说让我选一块地,准备培育悟道茶树。” “这个我知道,”此事在悟道茶树于后山秘地落根时,她就已经同意了,当时的天衍宗宗主还是她师叔:“悟道茶树长出新的分枝了?” “对,”紫萱小脸上没了笑,面上极为严肃:“地,我已经选好了,就等那根分枝再长大一些,”对这事她是相当慎重,不准有一丝差错。 韩穆薇走近伸手帮她整了整有些歪了的斗笠:“那一切就拜托你了,”看着月桂树种下,她才离开去往沐垣老祖的洞府。 不过半月,韩穆箫领着一众精英弟子跟在释通、善语两位合体老祖身后送走了沐垣、未知,而后韩穆薇和沐尧就归于席水林开始闭关。 “你们今天怎么又来了?”韩中明蹲在葵菱花丛中细辨那几株变异的葵菱花,听到声音,他连头都不抬一下略带嫌弃地说:“英娘闭关了,我还得供你们吃喝。” 头戴斗笠的韩穆薇和沐尧一点都不介意被人嫌弃,两人来到韩中明身边蹲下,也开始细观眼前的变异葵菱花株。 “你们两往边上挪一挪,”韩中明小心地护着三株变异葵菱花株:“这可是你们娘的心肝肉,不能有一点损伤。” 嘴上是这么说,但他心里知道时日差不多了,他们要离开苍渊去往他们该去的地方。 十年一晃眼就这么过去了,除了头两年,闺女、女婿在闭关,剩下的八年,这两口子就隔三差五地来“叨扰”,胖胖给他们做饭、陪他们拉家常,凤鸣跟他学酿酒,还寻了几个上古的酒方予他。 韩穆薇人往后移了移,脑袋却往前伸了伸:“爹,这变异葵菱花的花株要比普通葵菱花矮小一点,且分枝也不多,三株都是三分枝。” “嗯,”韩中明把他姑娘的脑袋推回去:“你们什么时候走?”英娘现在一门心思努力修炼,说是也想去仙魔战场打上几场,“待你们走了,我离了屁股下的位置,也准备闭关冲击元婴。” 沐尧与妻子相视一笑,后回道:“一个月后,”他们的修为已经稳定了,所以也不打算再在苍渊待着,毕竟还有很多事在等着他们。 “那今天咱们就好好吃一顿,当给你们践行,”韩中明闻言便不再去看变异葵菱花株了,起身拿出英娘的信符,将其捏碎:“把二胖也叫回来。” “好,”韩穆薇扭头见她娘走出修炼室,便移步出了葵菱花田,取下斗笠:“今天这顿饭就由我们娘俩来做。” 英娘笑道:“你爹也做不出什么合口的饭食,”不等韩中明开口,她就吩咐道,“爷们去将屋后桃林下的两坛酒挖上来,今天咱们就喝那个。” 这顿饭,一家子足足吃了两个时辰,忆往昔望将来,多是欢喜少有洒泪,压下无尽不舍,道尽吉言,终是笑着别离。 这日晴空万里,艳阳高照,韩穆童上了逍遥峰来至韩尘微曾经居住的山腰洞府,将将站立,洞府外的禁制就被打开了,见着守在洞府入口的娇人,莞尔一笑上前:“我以为会早你一步。” “你约我的时候,我正好就在逍遥峰上溜达,”韩穆薇眼神扫过韩穆童的发髻,牵住她的手往石屋走去:“能在离开苍渊前看着你和六姐出嫁,我是极高兴的。” 她与沐畅相识于年小,一路风风雨雨,他义无反顾,她顾忌重重,不过终是得相守相伴,现再回首,韩穆童只觉一切都是美好且值得的:“胖胖,谢谢。” 进入石屋,韩穆薇已经备好了云雾茶放在竹桌上:“你我姐妹,不用言谢,”况且他们也助她良多,单战咒符,韩家的一众兄弟姐妹就给她寻到了一百三十二张,这些她都记在心里。 今日她来不是为了言谢,韩穆童轻挑衣摆,后郑重下跪…… “你这是干什么?”韩穆薇一惊,连忙闪身上前就要去拉:“快起……” 不等她的手靠近,韩穆童便抬手打住了她:“胖胖,我在祱蓝得了那一百零八颗坤氏血脉骨珠后,就开始炼化,”而随着自己血脉越来越浓厚,她也愈来愈明白自己的身份了,“近日我的神魂中又多了二十字坤氏《万器谱咒》。” 韩穆薇知道童童为何要单独来见她了。 韩穆童双膝落地,两手抬起,十指非常自然地翻动着古老手势:“虽不能亲手为你打造战甲,但我依旧会努力修炼,时刻准备着,只望你需要我时,我不再无能为力,”手势打完俯身叩首,“尘微,你在前先行一步,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起来吧,”韩穆薇亲手扶起她:“我会等着你,”有了那一百零八颗坤氏血脉骨珠,童童的资质用不了千年便可补足,她相信终有一日童童会变成她渴望的样子。 “嗯,”韩穆童起身,稍稍撇开脸憋回眼泪:“我已经给檀灵传了信,请他近日来一趟,”她先前自血脉中得的那部坤氏炼体之法在墨羽门已经刻录了一份给了檀灵,现在这个《万器谱咒》她也不能独占。 韩穆薇拉她来到竹桌旁坐下:“我师父刚给的极品云雾茶,你尝尝。” 神府中的小天菩牵着金色小人儿星星的手,窝着小嘴跟韩穆薇说:“坤宸战甲是最合适你的,童童儿现在修炼《万器谱咒》也不晚,正好待日后咱们寻回了九息小世界,可以请她和坤氏后裔族人将诸天星罗图和诸天星罗盘融入九息小世界。” “那九息小世界得要有界灵存在才可,”金色小人儿补充道:“而且单有界灵还不行,那界灵还得要跟尘微和沐尧一条心。” “肯定一条心,”小天菩拉着金色小人儿又开始跟她讲古:“净魂九息树是薇薇儿种下的……” 韩穆童听韩穆薇说这茶叶是善德道尊给的,顿时就笑了:“我听沐畅说自善德道尊搬去下崖头,就成了下崖头下云雾茶林的护林人,”每次茶叶可采摘了,秘地里没一位老祖可比他腿脚还利索,只能采摘剩下的茶叶。 韩穆薇大乐:“那你今天可有口福了,”老头爱茶不爱酒,搬到下崖头为的是什么,秘地里的老祖谁不清楚? “行,我多喝几杯,”韩穆童端起面前的青玉茶杯,稍稍抿了一口,一脸享受:“我和沐畅决定在下界不育子嗣,”正合了她的心意。 这倒是让韩穆薇有些意外:“不要子嗣,”难道童童是因为她? 韩穆童抬眼一看韩穆薇的表情就知她想多了:“沐畅直觉他的天凤神脉要觉醒了,”近来他体内的灵力暴动是越来越频繁,攥着茶杯,两颊染上了淡淡嫣红。 “这是好事,”韩穆薇盯着韩穆童:“你脸红什么呀?” 韩穆童双手捂脸轻笑出声:“沐畅心大,他说他孩子就得跟他一个姓氏,”要知一旦其觉醒了天凤神脉,就会冠上凤沐。 “原来你们是因为这才不在下界生娃娃的,”韩穆薇假模假样地叹息一声,想要孩子一出生就冠上凤沐氏可不容易,那必须得天生的天凤神脉,而天生的天凤神脉单单怀胎就要一百八十年。 二人又叙了一会话,韩穆童才离开。 韩穆薇独自躺在小院中的摇椅上,看着天际,面目柔和含着淡淡笑意,沐尧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幅现世静美的画面,闪身挨着她躺下,将娇人揽入怀中:“两日后我们就要离开了,你可有不舍?” “没有了,”韩穆薇凑近他,听着他强劲的心跳,心很是安稳。 沐尧亲吻她的发顶:“那接下来我们就去扫平乱世,保得他们长久安平。” “好” 依旧是夜半子时,韩穆薇夫妻刚刚收了牧云居,转身就到了崖下,正想去寻钟珠珠,可却迎面遇上了着一身黑金锦袍的小眼老头。 “您这是来送别,还是要和我们一起去往霄瑱界?” 善德道尊理了理自己身上的黑金锦袍,瞥了一眼孽徒:“您见过谁送行是穿一身黑的?”这孽徒是真憨啊,他当初怎么就觉得五岁的肉娃娃内里是黑的? 韩穆薇眨了眨眼睛,她已经习惯老头的嘴上嫌弃了:“您要离宗有通知过掌门吗?” 问的都是废话,善德道尊径自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农家小院,他现在什么身份,离宗能不提前知会一声吗?只是刚走了两步,他又想起一事,拿出两只隔绝石盒朝后扔去。 “什么东西?”韩穆薇见沐尧接住了盒子,就凑到她师父身边。 善德道尊撇了撇嘴:“你们不在的时候,鲛人皇骄牡荨送来天衍宗的,应该是给她闺女和女婿准备的趁手法器。” “给我,”两道流光飞出了兽环,颜汐凭着感知抽走了一只隔绝玉盒,后来到善德道尊跟前,俯首拱礼:“多谢,我母皇还有留什么话吗?” 她母皇已经入了霄瑱界,依着其性子定会去往哪处域外仙魔战场杀魔族,也不知她们母女在下界还能不能再遇见? “没了,”善德道尊摇首:“我当时还问她要不要留话,她说不用,”扭头望向立在沐尧身旁,一脸气愤的四尺女童,那头九幽翎猫化形了。 韩小九一手拽着隔绝石盒的一端,两黑漆漆的猫眼狠狠地盯着对面那个八尺龙目大汉:“这是我的,鱼鱼娘娘怎么可能会记得你?”况且鱼鱼和她都是姐姐的战宠,笨龙鲤是尧尧的。他们虽然是一家,但不是一脉。 金琛可不管,虽然怕韩小九,不过岳母大人送的东西他怎么都不能让出去:“你那一双爪子比什么神兵利器都厉害,岳母大人清楚得很,”瞧着那抠进隔绝石的五指,他都不禁打寒颤。 “小九儿,”韩穆薇上下打量着那个四尺小女童,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后,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绯色小肚兜,赤着一双小脚丫子踩在风上:“姐姐拿身法衣给你。” “好,”韩小九还是没有要放开隔绝石盒的意思,仍然与金琛僵持着,她发现这笨龙鲤仗着大龙在长了不少胆子。 金琛竖起左手:“五百灵晶,”见小丫头不为所动,一咬牙报道,“一千灵晶,再多没有了,”怪只怪他反应迟钝,手脚不利落,让在眼面前的东西被头贪心的黑猫给逮到手。 韩小九想想,小小的右手向前一伸:“给了灵晶,我就松开。” 一旁的善德道尊见金琛痛快地交了灵晶,那心情是相当复杂,再看向朝着他们这走来的四尺小女娃,眼中尽是欣赏,和他一样都是不可多得的俊才。 韩穆薇拿出一件她幼时穿过的法衣,想要给小九儿套上。 “等一下,”善德道尊推开韩穆薇手中的那件法衣:“我这有好的,”取出一只隔绝石盒扔给了小九儿,“赶紧穿上,”盒中的法衣用的是骄牡荨送予他的鲛绡炼制的,原是要给孽徒的,但孽徒已有三件宝衣了,这件是穿不上了。 韩小九爪子一挥,隔绝石盒上的禁制就被破了,她赶紧打开盒子,只见一暗金色的精致法衣静静地躺在盒中,她一见就喜欢上了:“谢谢善德师父,”说着便从牙缝中抠出一颗须戊琼花果,“给你。” 盘坐在农家小院中的钟珠珠听到声响,就收起了手中的那根龙角,起身走向院外,韩穆薇一行赶紧行礼。 经过十年,钟珠珠身上的威势更加的内敛,韩小九眨了眨眼睛,大龙竟能将龙气完全收敛,她又厉害了许多。 “将农家小院收了,我们就启程,”钟珠珠抬首上望,今夜夜色正好,新月皎洁,繁星闪耀,是个出行的好时候。 韩穆薇收了农家小院,三妖兽便立马回了各自的窝,钟珠珠化作流光冲入云霄,韩穆薇三人紧随其后。 入了虚空,一行人依旧如上次去往祱蓝界一般,先是在诸天星罗图上找到霄瑱界,后再由沐尧催动诸天星罗盘指引方向。这一连串的行事,瞧得善德道尊是惊诧连连,不过其面上还保持着平静。 霄瑱界仲元城姬府,将将从域外仙魔战场退出的姬家家主姬域当着归一宗十三渡劫和姬家九大族老的面,把姬家家主之位传予了独子姬靖元。 待宾客散尽后,姬域领着姬靖元入了姬氏宗祠,看着被供奉在宗祠中的那些无名牌位,父子两面色均十分凝重。 “晟儿也该回霄瑱界了,”姬域闭目深叹:“作为姬家嫡脉,你唯一的子嗣,他不能一直待在苍渊,”晟儿长得真的是像极了藏冥钟家的人,他知道儿子在担心什么,但却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姬靖元拱手回道:“晟儿出天衍宗历练了,不过儿子已经发出破界传信,招他回来了。” 他父亲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退出域外仙魔战场,只是因他不能再在下界滞留了。想到这姬靖元就愧疚不已,若不是因他迟迟未能入渡劫,他爹也不会至今才飞升,好在自己没让他失望。 “那就好,”姬域转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半月后,我将在归一宗香山飞升,已经交代了上曜勿要伸张。” 姬靖元算着日子,也不知他家的小崽子能不能赶回来:“大概就在近日,那位应会来霄瑱界,”十年了,尘微和沐尧的修为也该稳定了。 提到那位,姬域微敛瑞凤目:“若是那位大人要进域外仙魔战场,你们就跟随她去往云外天域外仙魔战场。” 那处战场目前情况最不妙,他在退出域外仙魔战场之前,已经将云外天仙魔战场的人族全部招回。 世家出身,姬域一提,姬靖元便悟出了他爹的用意:“那儿子就先替那位多谢爹了。” 越艰苦的战场越能培养中坚嫡系,他爹将云外天域外仙魔战场作为尘微锻造嫡系的炼场,而这支嫡系很可能会成为她入上界后铲除孽帝极其孽族最重要的助力。救世从来就不是仅凭一个人的力量能成功的。 姬域长叹回首再次看向那一排排无名牌位:“世人皆欠天刑一族一份因果,我姬氏亦在其中。” 天刑最后一位古神圣萦的遗骸至今仍躺在之眼中,可总有些人自以为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一旦天地规则崩塌,魔族没了束缚冲出虚无境,重回三千世界将有多可怕。 “父亲说的极是。” 历经半月韩穆薇一行终于到了霄瑱界界面之外,小天菩和星星看着诸天星罗图,找到了仲元城的位置:“再往前半个时辰,我们就可以穿过界面了。” 就在这时,韩穆薇心有所感,仰首上望,一道霞光从无尽虚空中直穿而下,她喜道:“霄瑱界有人要飞升。” “仲元城的方向,”钟珠珠想到一个可能,便卷起三人直奔向前,七彩霞光落下的速度极快,钟珠珠几乎是拼尽全力才赶在它之前穿过仲元城上空的界面。 而此时归一宗香山之上,除了姬家人就只有归一宗的近百高阶修士,姬域盘坐在香山之巅,静静地等候接引之光,双目凝视着他已经长成的独子和匆匆赶回来的儿媳、孙儿,到此心中仅余一丝遗憾。 姬晟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靠近他祖父,他传音予他:“我回天衍宗的时候,尘微已经离宗了,她应该在路上了。” “能在飞升前见到你,祖父已经很欢喜了,”姬域轻笑,天刑行走于大宇宙,当她可入虚空后,就不会再喜乘坐传送阵了,心头微动:“来了,”抬首上望,一抹七彩霞光直穿云霄,只是伴霞光而下的…… 瑞凤目一紧,姬域顿时消失在香山之巅,来到半空,神念一动,域境凝成。白茫域境之中,姬域双目直击卷发红衣的韩尘微,只三息在确定其身份后,便恭恭敬敬地俯首下跪。 “姬家主,无需多礼,”韩穆薇侧身避开:“尘微能有幸见到姬家主飞升,已实属大机缘,”看着这位一身功德的中年苍劲男子,她是由衷地敬佩,“待我日后诛杀尽了孽族,尘微再受您的礼,”现在的她不配。 姬域不再坚持下跪,他知道天刑一族有自己的傲,粗粝的双手拱起:“域在上界恭候您。” “成,”韩穆薇一行回礼。 收了域境,姬域再无一丝憾意,伴着霞光离开了他出生的地方,韩穆薇一行站在香山之阴看着他消失在了云霄。 盘坐在神府中的小天菩哀叹道:“薇薇儿,咱们多看两眼,”他们是不会伴七彩霞光入上界的。 韩穆薇心绪有些微起伏,盯着霞光消失的那片晴空,她弯唇一笑:“虽然没有七彩霞光,但可以预见咱们的通天路肯定不会寂寞。” 小天菩撅起了小嘴,当然不寂寞了,一路上尽是魔族,按着她的传承记忆爬通天路去往上界,估计最少得要两万年,那以尘微的修炼速度,到上界至少已入了玄仙,这便意味着尘微要在通天路上渡两重雷劫。 不过好在他们爬通天路的时候,她已经成年了,有人渡劫时,她可确保他们不会坠落虚无境,还可以给他们表演菩藤活撕魔族的大戏。 金色小人儿星星抬手去戳小天菩撅起的小嘴:“你不要担心,魔族没有那么可怕的,”只是她没提及的是尘微的血肉于魔族是大补。 也许尧日开辟的通天路不光是为了助尘微势微时躲避孽族,星星敛下眼睫:“而且据我感知,孽帝承天受了天罚,他暂时是不能大动了。” 这也是尘微最后的成长机会,若是在孽帝痊愈后,尘微还未渡过神劫,那剩下的路就难走了,而天地间没有什么比“战”更能促天刑成长了。 第225章 第225章 姬域飞升后,姬靖元挥退了一众高阶修士,独自背手迎风傲立于香山之巅,眺望远方,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下界上古姬氏的当家人了,虽然需要背负许多,但他会无惧无畏,绝不负姬氏之盛名。 “靖元姑老祖,”韩穆薇四人从香山之阴走了出来。 姬靖元转身朝着钟珠珠拱手:“珠珠姑祖,”终于来了,这一天他们已经等了太久了,而他也喜于父亲能在入上界之前了却遗憾。 “无需多礼,”钟珠珠的眼神越过姬靖元看向逆风走来的韩凌音,面上多了一丝柔和:“你爹娘他们可还好?” 韩凌音送走了姬氏的几位族老,想了想还是上峰顶来瞧瞧,听到钟珠珠的问话,立马闪身来至其跟前拱手行礼:“一切都好,有劳珠珠姑祖挂心了。” “那就好,”钟珠珠拉起她:“我看你身子的亏虚都补足了,修为也增进了不少,这三百年算是没有荒废。” “这还要多谢姑祖的馈赠,”他说的可不是客道话,自双修时修习了《阴阳合和诀》,他媳妇的亏虚仅用了一百年就补足了,姬靖元极为欢喜:“山头风大,我们还是进殿叙事吧?”余光扫过立于小眼老头身后的一对璧人,心甚慰。 “好” 钟珠珠和姬靖元走在前,韩凌音来至韩穆薇身旁,牵起她的手,一晃三百余年,再见,曾经的那个娇俏小女儿已经炼虚了,她眼中闪过晶莹:“你比姑祖厉害多了,”沉重的责任没有压弯了她的脊背,她为她骄傲。 韩穆薇反手紧握牵着她的那只有着薄茧的手:“姑祖这般夸我,我走起路都有点飘飘然,”她之所以如此努力,虽然多是因为责任,但同样也不想辜负所有在乎她,为了她极力奋勇的人。 入了大殿,将将落座,钟珠珠就直接问道:“现在各处域外仙魔战场的情况怎么样了?” “有了祱蓝界的高阶修士加入,情况好了不少,”提到域外仙魔战场,姬靖元就不自禁地紧拧眉头,回视坐于主位的钟珠珠:“不过有一处境况很不妙,父亲在退出仙魔战场前招回了那处战场上的所有人族修士。” 钟珠珠闻言抬起了双眉,虽然姬靖元没有明言,但她已了悟姬域这般做的意图了,扭头看向坐在善德下手的尘微和沐尧,后轻轻眨了眨眼睛,再次回首望向姬靖元:“那你就下招回令吧。” 韩穆薇听到这话,唇角稍稍上弯后又落下,微敛眼睫,双眸清亮却深不见底,虽说她入域外仙魔战场是为了杀魔渡己身,但也明白一个人的力量极其有限,她赞同珠珠姑祖和姬家的安排。 姬靖元看向韩穆薇:“发出招回令,至多半年我们就会出发去云外天,”说到这他沉凝了足有五息才再次出声,“尘微,姑老祖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用意,”这不是在玩弄权术,他们只想她的路能好走一点。 韩穆薇立马起身拱礼:“尘微明白。” 姬靖元当着几位的面发出了招回令,韩凌音便带着韩穆薇一行入了后院,给他们安排了厢房。 待一切都安顿好了,韩穆薇就准备去寻她师父,只是刚刚出了厢房,便见门前庭院中杵着一人,不禁轻笑走上前去:“师父,您在等徒儿吗?” 今日的善德没了往日的不羁,他肃着张脸,转身面向韩穆薇:“收你为徒,我从未后悔过,”虽然她淘得很,但他一直觉得没有火气的娃娃出息不会大。 韩穆薇心头一热:“多谢师父不嫌弃我事多,”老头这是准备要跟她一起去往云外天,“您在徒儿心中也是如父一般。” 虽然老头抠唆小气,但却从未亏待过她这个唯一的弟子,而每每她惹祸了,他也从未逃避过责任,也许在外人眼中他有千般不好,但她却很庆幸此生能得他作恩师。 “还算你有良心,”善德冷哼一声:“我此次来只是为了要警告你,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是你师父,”她既认他为父,他就不能不管她,不助她,“所以你勿要多费唇舌劝我,”他虽然看着显老,但确实是正当盛年,“云外天我去定了。” 韩穆薇瞧着老头袖子一挥潇潇洒洒地走了,不禁揉搓了搓了自己的脸笑出了声:“我也没打算劝他呀,”她去寻他,只是想要问问要不要另作安排? 自招回令发出后,最先从域外仙魔战场赶回的就是韩显夫妇、钟懿以及天衍宗的几位高阶修士,只是叫韩穆薇意外的是跟着一起回来的竟还有无极宗的诚公、海昀,万剑宗的剑已、墨韵和尸魔门的魔灵老鬼。 “你们……” 两撇白眉依旧被养护得极佳的魔灵见到韩穆薇面色有些复杂,看到这娃娃就让他不自禁地想起曾经有那么一个非常会种地的小人儿在他眼面前被天衍宗的黑心鬼忽悠走了,也不知道那小人儿在天衍宗过得好不好? 再见到韩穆薇一行,钟璃和钟懿显得尤为激动,二人双目都舍不得移开。 韩显倒是先查看他们周身的灵力,后才出声问道:“苍渊一切都还好吗?”现他已经入了大乘,是再不能回苍渊了。 “一切都好,”看到他们平平安安地回来,韩穆薇心中有欢喜,但想到很快他们又要随着她去往另一个更加危险的仙魔战场,嗓子就有些发堵:“童童和六姐都成亲了,我们来霄瑱界时明颜师姐和穆汤也已经开始准备闭关冲击炼虚……” “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回避吧,”听着小女娃娃的报喜,魔灵这心里酸涩得很,天衍宗是欣欣向荣,但他尸魔门却是每况愈下:“真是受不住了。” 韩显瞥了魔灵一眼:“跟也是你们要跟来的,”甩都甩不掉,现在不高兴可没人有空理会他们。 “祖母、岳父、岳母,”姬靖元接到媳妇的传信就立马从仲元城赶回,入了大殿就见近二十位带着一身煞气的高阶修士立于殿中:“小婿失礼了,”姬氏也有人赶回了仲元城,现在就等祱蓝界和雪家人到了。 “辛苦你了,”钟懿拉起俯身拱礼的姬靖元,姬家上任家主飞升了,现在下界域外仙魔战场的担子就全压在他一人身上,好在凌音早早诞下晟儿。 “靖元不苦,”姬靖元起身一一扫过殿内众人,后看向他岳父:“还有三十数高阶修士在回来的路上,不出意外一月后咱们就启程。” 韩显点首,扭头问道韩穆薇和沐尧:“你们可知云外天的位置?”尘微早已立身天刑,又重现过金梧,按道理她应该晓得该怎么去往云外天? 二人对视一眼,沐尧拱手回道:“知道位置,也能明确方向,我们直接横穿虚空便可。” 听到这话,殿内一时间鸦雀无声,直接横穿虚空去往云外天可不像说得那么简单,看来天刑行走大宇宙这话是一点不假,不过想到自身能陪天刑走一朝,众人又觉兴奋异常。 韩显对此是非常满意:“那我们就好好休整,”以备之后的大战。 姬靖元和韩凌音安排好了众人,钟珠珠便将韩显、钟璃几位叫来了自己的小院,韩穆薇知道珠珠姑祖要说什么,早已经备好了茶水,后和沐尧、善德坐于末位。 “今天我叫你们过来,是有事相商,”钟珠珠最近一直都在想那条通天路,原没有它,她是准备和尘微一起飞升,到了上界便带着她遁去之眼,但现在要另作打算了。 韩显细观钟珠珠的神色,就知非小事:“姑祖请说,”在座的可都是信得过的人,且都与新任天刑息息相关,没什么可隐讳。 钟珠珠看向坐于韩显上手的钟懿,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你那应该有藏冥明烟海地钟晓秘境的分布图,拿来我瞧瞧。” “是,”钟懿心一紧,赶紧取出奉上:“珠珠姑祖,可是明烟海地出了什么事?” “钟家出事后,明烟海地的钟晓秘境就再没开启过,”韩穆薇见珠珠姑祖一心盯着钟晓秘境的分布图,便接着道:“近来邀月殿掌事人历彦在寻钟晓秘境的入口。” 钟懿梗着脖颈,将提着的一口气呼出,后看向还在垂首研究钟晓秘境分布图的钟珠珠:“若明烟海地的那处钟晓秘境真的不能再开启,那这份秘境分布图便无用了。” 钟珠珠一顿,后抬眼注视钟懿:“什么意思?” “明烟海地的那处钟晓秘境其实就是一条通天路,”这事只有钟家历任家主才知,只是历任家主都万万不想那条通天路被打开,钟懿用力咽下口中的一点口水:“阿璃,把族谱拿出来。” 钟璃闻言立马取出族谱,钟珠珠也不用她凝聚古神血脉,直接打入了一缕天地规则之力,后右手轻轻一拨,来到钟晓那一页。 “多了一行,”钟璃极为讶异,在发现尘微身份的时候,他们就有看过钟家嫡脉族谱,钟晓老祖宗这一页的事迹她记得清清楚楚,盯着那最后一行小字,轻启红唇:“梧桐花开,通天启。” “就是这个,”钟懿垂首闭目,平复了心情,又蓦然睁开双目:“明烟海地就在金乌山后,血生梧桐,万物归一,闯虚无,达云上。” “这么说尧日确实开辟了一条通天路,”钟珠珠将秘境分布图还给了钟懿:“血生梧桐是指钟家大劫;万物归一,明烟海地秘境归一,”至于闯虚无达云上就不用解释了,“梧桐花开,通天启。” 韩穆薇想到从凤沐敬飏那得的消息,心中也知该如何打开通天路了:“明烟海地中生了一棵梧桐树。” 钟珠珠合起族谱,手指轻轻抚过族谱上的那朵盛开的金色梧桐花:“你们怎么想,是一起闯虚无,还是等接引之光。” “自然是闯虚无境,”姬靖元、韩显、沐垣等人没有丝毫迟疑,当然他们也想看看虚无境到底是何面貌,而钟懿、钟璃更是不会选第二条路。 “好,”钟珠珠让钟璃把族谱收起来:“若是能闯过虚无境,入到之眼,我敢保证你们都不会后悔的。” 屋内众人起身拱手:“多谢钟前辈(姑祖)指点,”之眼乃是万神献祭的地方,若真能经通天路入到那里,他们也定会受益匪浅。 半月后,祱蓝界一行和千雪宫雪家人终于抵达了仲元城,又休整了半月,韩穆薇和沐尧就领着一百零八位高阶修士直入虚空。 找到了云外天的位置,沐尧用诸天星罗盘确定了方向,韩穆薇就放出了小九儿。 韩小九摇身一变,展开双翅:“姐姐上来,”它要带着她踏破虚空。韩穆薇挥手直指前路:“我们跟着你便可,”小九儿才将将化形不久,她可不敢让它背着。 “好吧,”姐姐这是不相信它呢,韩小九决心今天定要让他们见识见识,双翅轻轻一摆,疾风顿起,转眼间它已到了千丈之外。 众人惊愕,讶异于九幽翎猫的速度,不过只瞬息便立马跟上,卯足了劲追赶,瞧着它一个扑腾就是千丈远,锐利的双翅划过罡风眼,横生的凌厉罡风却未能伤它分毫,这不禁让人联想到九幽翎猫在远古时期称霸一方的画面。 有韩小九领路,一众人根本就不惧虚空无处不在的罡风,穿行的速度极快,从霄瑱界到云外天仅仅只用了一月。 抵至云外天域外,韩小九就停下了,改由姬靖元在前领路。 来到一处虚空,姬靖元神念一动,一块黑色令牌自其神府飞出。与此同时,韩穆薇心一紧,立马回首望向正前。 只见在距离他们不到百丈之地,蓦然出现一块似界碑样的黑色石碑稳稳地凭空矗立在虚空之中,其周身冒着像是要凝成实质的魔气。而看到这镇魔碑,韩穆薇心平静如死水一般,她一直盼望的这一刻终于来了。 黑色令牌顿在虚空之中,矗立在虚空中的那块镇魔碑上的魔气就似活的一般,凝成一张丑恶的脸龇牙咧嘴地一次又一次地想要冲过来,撕碎那块黑色令牌,只可惜它挣脱不了镇魔碑。 众人心一沉,不约而同地唤出自己的本命法宝,看这镇魔碑上的魔气便可知镇魔碑之下的仙魔战场会是什么情况。 “准备好了,我们就进去,”姬靖元左手持天行戟,面上神色虽凝重,但却丝毫没有惧意,作为姬家人,他们生来就以斩魔为己任,见大家都已蓄势待发,便大喝一声:“开。” 音落,顿在空中的黑色令牌顿时化作一道门,从门外韩穆薇一行便可感知到冲天的魔气。走在沐垣身侧的昔阳舔了舔唇,笑道:“真是个好地方,”右眼中蓦然显现出一颗红艳如血的魔佛舍利,“走吧。” 只一息,韩穆薇一众人便消失在虚空,而在他们消失的瞬间,云外天域外立时又归于平静,虚空之中再不见镇魔碑。 将将进到仙魔战场,无数由魔液凝成的细如发丝的魔丝就攻了过来,只是不等它们抵近,便被一道明色屏障拦住了去路。 韩穆薇运转着《天刑神语》,密密麻麻的暖色明光不断地投入到明色屏障之中。 目光扫过传说中的域外仙魔战场,她带着众人一步一步地踏着枯骨向前,看着熟悉的黑色大地,鼻尖充斥着腐臭,千丈外那群在虎视眈眈的魔族已经在流口水了。原来这就是仙魔战场。 “每一处域外仙魔战场都连通着一个虚无境的薄弱节点,”姬靖元左手一紧:“魔族一旦穿过薄弱节点,便会到仙魔战场。” 而仙魔战场之上有镇魔碑,对一些强大的魔族是有束缚的,在这里魔族修为再高也会被压制到渡劫境,所以正常情况下,高阶魔族或是魔族贵族是不会穿过虚无境的薄弱节点。 他们会在虚无境中静静地等着天地规则的消弱或是崩塌,一举穿破虚无境。当然在等待的同时也会一直驱使着中、低阶魔族穿过虚无境薄弱节点。 因为相比于人族,魔族的繁衍更快,那些高阶魔族和魔族贵族可不想虚无境太挤。当然这么做也是为了损耗人族,毕竟能进仙魔战场的都可算是人族修士中的俊才,而仙神的根本就是人。 一个独竖瞳尖牙青皮魔族终于压制不住嗜血的本性,手脚着地地奔了过来,而他一动作,压抑许久的魔族均蠢蠢欲动,更加暴躁。 姬靖元瞬间冲过明色屏障,一戟划过那独竖瞳魔族,后静静地立在其旁,暴躁的魔族彻底疯魔了,韩穆薇一行也不再拖沓,纷纷瞬移穿入魔族群中,开始纵、情大战。 颜汐飞出了兽环,手持一柄长约一丈的黄金三叉戟,一戟刺穿一头体型足有三丈的魔兽的心脉。而金琛挥舞着的也是一把三叉戟,不过那柄三叉戟不同于颜汐的,其长足有三丈,银光熠熠。 韩小九围着战场边缘之地低空飞掠,双翅所到之地,是血肉横飞。韩穆薇持戟凌空,战咒符文连发,火光冲天,利刃如麻。 神府中的小天菩和金色小人儿星星瞅着外面的战况是心痒难耐,但更是焦心不已,因为她们发现这处域外仙魔战场连接虚无境薄弱节点的地方魔纹动荡激烈,这意味着有大批魔族正往这赶来。 “怎么回事?”小天菩急了:“薇薇儿他们就这么点人,如此下去定会有损伤,”跟着来的可都是他们能相信的人,且现还只处于仙魔战场的边缘之地。 金色小人儿星星紧抿着嘴:“肯定是闻到了尘微身上的味道,那些中、低阶魔族更容易受嗜血本性所驱使,”她转身仰望挂在空中的那颗菩神果,“圣萦,我这还有五颗战意元珠。” “那就让尘微将归元祭台放出,”面对魔族,圣萦没了温柔,语调中带着凛冽寒意:“再启我的封神之路,将那些不畏生死,只知血肉的魔族全部汇入归元祭台,”只是这样一来,归元祭台所呈现的就不再是历练境了。 “好,”金色小人儿星星吐出五颗金色战意元珠,望向小天菩:“让尘微放出归元祭台。” 小天菩肉呼呼的双手一撸,十根短小的手指上均戴上了一枚空介石储物戒指:“行,”反正在下界不将灵晶用完,入了上界,灵晶就跟下品灵石一般,她也不再心疼了,“薇薇儿,放出归元祭台。” 龙战戟横空穿过一头魔兽的咽喉,滴血不沾地回到韩穆薇手中:“颜汐护我十息,”神府中的对话她已经知道了,收起龙战戟凌空而上,三两长相极为丑陋的魔族想要跟上,只是还未离地,就已被剑戟毙命。 归元祭台出现在韩穆薇的顶上,韩穆薇虽然不能随心驱使,但以现在的修为想要将其铺设在仙魔战场之上也并非难事:“去……” 大喝之下,归元祭台迅速变大,古老的气息瞬间淹没了这处仙魔战场,狂风肆虐,白雾升腾。 而随着归元祭台的延伸,远在虚无境深处的高阶魔族、魔族贵族均肩头一重,同时露出惊恐之色,喃喃自语。 有几位立时化作流光涌向连通云外天域外仙魔战场的那处薄弱节点,只是他们将将靠近,一道来自无边的冷哼响起,震得他们魔液顿时动荡,赶紧退散。 而此刻韩穆薇的神府中,金色小人儿紧握着五颗战意元珠,心疼地看着菩神果:“圣萦,你还好吗?”在菩神果中养了这么久,刚刚那一下子全没了。 “我没事,”圣萦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归元祭台已经展开,覆盖住了整片仙魔战场,你把战意元珠融入它吧。接下来的千年,我将入沉眠好好休养。” “好,”星星知道圣萦之所以选择进入沉眠,是为了助尘微闯虚无境:“你放心,在你沉眠的这段时日内,我会替你看着她成长,”右手一挥,五颗战意元珠顿时飞出韩穆薇的神府,投入归元祭台。 韩穆薇一戟横扫灭杀了两头魔族后,感知到归元祭台已经铺设好,便立马凭空直上,来到祭台中心,后收起龙战戟,双手快速地结印,只两息就完成,后两手掌心向上:“起……” 顿时正在拼杀的一百零九位修士连同他们的战宠全部出现在归元祭台之上,小九儿和颜汐现于韩穆薇身后,当九百九十九颗灵晶入凹槽的当下,归元祭台立马开始运转。 而祭台上的众修士都见识匪浅,周边境况一变,他们几乎是同时惊呼:“上神时期,”昔阳魔尊和沐垣更是辨出了他们脚下的路,“封神之路,”不会错的,他们现在要走的就是上神时期某一古神的封神之路。 祭台下的魔族正在寻找蓦然消失的血肉,只是当归元祭台开始运转的时候,那些魔族将将意识到什么正想逃,可惜均不受控制地化作一道道墨色流光汇入了归元祭台。 有了魔族的参与,归元祭台中反映的上神时期就更加真实了,韩穆薇将祭台中心交给了小天菩和星星,后带着颜汐与韩小九就瞬移出了祭台中心,现身在沐尧身侧:“我们走吧。” 昔阳魔尊终于知道当年他们一行是怎么破了水灵镜面上的盛命祭台,轻而易举地逃出墨羽门的了,若是他猜的不错,他们此刻身处的就是天刑战神——紫宸神君的至宝归元祭台之中。 “追寻天刑古神的封神之路,”沐垣扫过身旁的一对小儿,心绪渐渐归于平静:“是我等之大幸,”这份恩赐太珍贵了,耳边已经传来了魔族的狂肆啸声,他们大概是以为已经冲出了虚无境,“走……” 一行人纷纷持自己本命法宝飞掠向魔族狂欢之地,从现在开始,他们就是上神时期的一个部落,追寻着封神之路战魔族,累功德渡己身。 只三息一行人就穿入了魔族群中,韩穆薇凭空挥击,数道戟气瞬间收割了三头低阶魔族,沐尧一剑下劈,生生将一众魔族拦中截开,黑色的血洒在黑色的大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与魔族的狂欢不同,韩穆薇一行已疯狂,一窝子上千魔族不到半个时辰,就已被全数灭杀。只是他们还未来得及缓口气,在空中飞掠的韩小九便发出警报:“东方有一群足有三千数的魔族寻着味道往这来了,大概十息便至。” “杀,”韩穆薇跳上小九儿的背,戟头直指东方:“走,”韩小九高兴了,姐姐终于站上了它的背,两翅膀大力一摆,破空穿行,眨眼间就迎头撞上了魔族,韩穆薇十颗雷珠同时掷出,后呼啸而过。 轰然声刚停,顿时刀光剑影,韩穆薇回首刺杀,一头魔兽倒地。守在归元祭台中心的小天菩和星星正一人抱着一颗灵果看着一道道黑色流光汇入归元祭台,而同时还有无数的魔族冲破虚无境的薄点正往这赶。 “菩菩,你确定咱们灵晶够吗?”金色小人儿有些担心,两天就要九百九十九颗灵晶,这一年就要…… 其实小天菩也不知道够不够,反正暂时不缺:“不够就让薇薇儿寻他们要,”毕竟入了上界,灵晶就成下品灵石了,那得多亏! 她拍拍星星的肩膀:“你要学我,把心放宽,”她可有底了,“我偷偷告诉你,沐尧的那头龙鲤在霄瑱界望山海挖了好几条矿。” “那就好,”星星继续吸食灵果中的灵力。 不停地战,不停地杀戮,但魔族就好像一直杀一直有,且随着韩穆薇修为增长,魔族越来越厉害,不但肉身更加强劲,还出现了一些无相虚魔。 而无相虚魔来无影去无踪,动作速度堪比小九儿,利爪含毒,让韩穆薇一行甚是困扰。随着封神之路愈加深入,似无相虚魔的厉害魔族也越来越常见,韩穆薇一行血在流,但仍然不知回头,一往无前。 第226章 第226章 风轻轻吹过,几根乌黑卷发掉落在浓密微翘的眼睫之上,韩穆薇闭着双目,耳边回荡着尖锐的叫嚣,她似无知无觉一般仍然在运转着《天刑神语》,周身散着和煦明光。 数百长相一模一样的黑皮魔族将其团团围住,泛着恶臭的粘液不停地从口中掉落,但他们却迟迟不敢上前。 就在这时一声刺破虚空的尖啸传来,数百魔族顿时大惊,不再顾忌立时上前想要撕分了这块香喷喷的血肉,只可惜他们将将动作,一抹黑红的血激射而出。 被团团围住的韩穆薇一把抓住飞来的龙战戟,睁开了清亮的杏目,眼底泛着淡淡的金色,扭头看向那个倒在地上,魔魂溃散的魔族,轻启檀口:“千影幻魔,”数百长相一致的魔族一个一个地消散了。 瞬移赶回,一袭红衣在广袤的黑色大地上,显得既渺小又醒目,只三息就闻一阵凤鸣,不待回首,人已至身旁。沐尧自然地牵起她的左手,化作一道清风向东掠去。 这边已有人赶回了圈定的点,韩显让韩家几个小的先调息,自己则为他们护法,很快引着魔族分散出去的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众人大多受了点点轻伤,但气势却丝毫不弱。 回到圈定点,大家纷纷席地调息。不一会,沐垣也领着沐家一群讨债的赶回了集结地,只是看他那张沉着的脸,在座的无不发笑。 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他们已经见惯不怪了,现就连霄瑱姬家的子弟都对沐家小子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佩服他们敢玩命。 别人引魔族离群,也至多是激怒他们,他们倒好,直接将觉醒了天凤神脉的沐畅或是后来的凤沐敬飏推出来,在肉多的地方化道小口,血还未露头,那效果就来了,简直可以说是立竿见影。 沐畅抬手抹平脸上的那道细小伤口,一个闪身凑到了正在调息的韩穆童身旁坐下,神识从头发丝到脚底板将他媳妇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遍,确定只受了一点皮肉伤才舒了口气,看向一丈外的韩穆汤、韩珉等人。 一千三百年了,他娘的,自己就比韩尘微晚来了一百二十年,韩尘微和他叔祖现都已渡劫巅峰了,而他才于一百年前将将在云外天域外虚空渡了雷劫,入了渡劫境。这差距,他都快不忍直视了。 “你盯着我看什么呢?”韩穆汤蓦然睁开那双和其姐极为相似的眼睛,故意朝着沐畅抛了个媚眼:“怎么,是不是特别仰慕我?” 说来也巧,当年他是和沐畅一同渡的炼虚雷劫,二人又是一块入的云外天,而叫沐畅不平的是,即便觉醒了天凤神脉,却仍然比他晚了一百年入渡劫。 沐畅两眼一闭:“眼不见心不烦,”他这一辈子是注定要活在韩家人的阴影之下了,不提韩尘微姐弟,就单论可爱又水灵的大眼媳妇,他也是心甘情愿。 韩穆汤粲然一笑,扭头看向西方,耳鬓的发微微颤动,其面上的笑更加的灿烂,他们回来了,一双红衣已到圈定点外。 “你们怎么样?”韩穆薇扫过集结点处的一百三十号人。 这些年陆陆续续地又来了些子弟,但也有十来位积满功德修为压制不住,无奈飞升了,现可以确定的是,将有三十人在渡完飞升雷劫后,要与她一起爬通天道。 “多多少少受了点小伤,”各家带头人笑着回道:“不过都没事,皮实着呢。” 韩穆薇点首:“那就好,诸位好好调息,五个时辰后我们再继续前行,”说完她便和沐尧走向不远处的钟珠珠和韩显几人,不待走近便拱手行礼,“姑祖,各位老祖,我们回来了。” “不错,”钟珠珠在确定两人没有受伤后,面上露了满意,将他们招近,便开始说自己的担心:“我们已经在云外天域外仙魔战场待了一千四百余年了,你们也应该发现最近出现的魔族是越来越厉害。” “我今天遇上了两个掩在中阶魔族中的无相血魔,”沐尧蹙起眉头:“若不是发现血色不对,我还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无相虚魔。” 提到这事,韩穆薇也正想说:“我杀了一个千影幻魔。” “千影幻魔和无相血魔都是魔族中的底层贵族,”韩显直觉他们这个时候出现有些不对:“难道是魔族在云外天损伤过大,引得魔族中的贵族开始动作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钟珠珠轻轻摇首:“但不排除有这个可能,”她不知道他们已经走到哪了,不过却晓得一路来他们杀了多少中、低阶魔族,“六百年前,尘微在云外天域外渡劫时,镇魔碑上的魔气就已经退去了许多。” 姬靖元不明白珠珠姑祖为何突然说这个,但却极为信服她,毕竟其跟随天刑琼衍出征过无数仙魔之战。 钟珠珠也不打算绕弯子,她看向韩穆薇:“归元祭台是时候该收回了。” 虽然引高阶魔族或贵族冲破虚无境薄点入域外仙魔战场,有镇魔碑的压制,以他们现在的实力,也可以将他们击杀。 但尘微还未渡过神劫,镇魔碑现在消耗的大多都是天刑一族数代积淀的天地规则之力,若一次涌入太多高阶魔族或魔族贵族,天地规则之力被消耗太多,怕不是好事。 “我明白了,”韩穆薇没有异议,随着修为地增进,她与天地规则的联通越来越紧密,珠珠姑祖的担忧并无不可能,扫过一直以来坚定支持她的至亲好友:“五十年后,我和沐尧将回一趟苍渊。” 立于韩显身旁的钟璃凤眸一凛:“到时我们在藏冥界金乌山等你们。” “好,”韩穆薇和沐尧相视一笑,后二人走至一旁空地拿出蒲团准备开始调息。 盘坐好,将龙战戟放于腿上,韩穆薇五指轻抚戟身上的那头五爪金龙。一千四百余年,死在她戟下的魔族数不胜数,自己也经历过无数次的生死关头,右手轻握,她能清楚地感受到掌上的粗糙,原来在不自不觉间薄茧已经爬上了她的手。 六百年前,她渡完雷劫入了渡劫境,再一次炼化龙战戟,这次她成功地唤醒了隐在战戟中的绝神草心特性,自此龙战戟便可隔绝神识,在战时,更是让魔族防不胜防。 一千四百余年,若不是可以查看骨龄,韩穆薇都快忘了自己现今年几何了,将龙战戟收入丹田,闭目开始调息。 黑色的大地渐渐地归于平静,只是这平静仅仅维持了四个时辰,就被一阵刺耳的尖啸打破了。 数十位无相血魔带领着上千中阶无相虚魔从四面八方飞掠而来。如墨的黑雾中不见身影,迅速地将韩穆薇一行围在了中间,他们大肆狂啸,滴在地上的墨色魔液只瞬息又哧溜一声回归了黑雾。 韩穆薇一行也已全数收功,唤出本命法宝聚拢在一起。韩穆汤靠近他姐,传音道:“这一战结束了,咱们也该出归元祭台了,”这一群看似都是无相虚魔,但他神府中的境心却让他们原形毕露,“一次来了三十一位无相血魔,不是好事。” “他们来得太快了,”韩穆薇双目紧盯一直围着他们快速转悠叫嚣的魔族:“不然这会我们已经出祭台了,”右手一紧,大喝一声,“上,”一众人凭空瞬移直上,与此同时各种小球掉落。 轰然撕空声顿起,立时间黑色的大地上尘土飞扬,只三息上千无相虚魔就少了一半,只是那领头的三十一位无相血魔倒是敏锐得很,逃离的速度极快。 韩穆薇一行飞离大地之后,就按往昔一般各自找准目标,直接四散开,开始拼杀。龙战戟破空飞掠,势不可挡,接连刺破两个无相血魔,让他们现了身形。 韩穆薇紧随其后,右手包裹着明光,直接掏了一位将将现形的无相血魔的心脉,后瞬移上前,双手一握,龙战戟立显,持戟腾空下劈,瞬间了结了另一个无相血魔。 另一边沐尧不掩凤眸,凤鸣剑如影一般,只十息就斩杀了一个无相血魔,后凭空一剑,让紧缠着韩珉的那个无相血魔顿时现了身形。 韩珉抓住时机,在无相血魔现形的瞬间,一枚黑色丹药就飞入了血魔大张的口中,立时血魔就开始迅速萎缩。不过两息一枚黑红色足有小儿拳头大的丹药掉落在地。 韩珉将它捡起,果然丹药上的血魔气息浓郁,他握着它走向还在与韩穆汤酣战的那头无相血魔,直至他一剑斜劈了结了那头血魔,血魔都没防备他。 这边韩穆薇一行已经占了上风,那边燕霞艺在灭杀了一头无相虚魔后,就往韩穆童、韩穆箫那边靠拢,手中破旧的毛笔依旧在挥洒着,一道道金色符文不断地飞向那群无形的黑雾,打得他们身形隐现。 就在无相虚魔一个一个减少的时候,一只纤细玉白的手从一团黑雾中伸出,闪着寒光,足有两寸长的黑色指甲直击燕霞艺的脊背。 正在狂书的燕霞艺察觉到背后阴寒,脚跟一点瞬移而上,避过了偷袭,但当瞥见那只阴爪后,她惊道:“大家小心,”左手一转,持笔杆狠抽那只不放弃欲要伸向韩穆童的阴爪,通乾御笔的笔头立时变成了一根毛鞭,啪的一声打在了阴爪之上。 韩穆童解决了一头无相虚魔后,抡起玲珑玉锤反身就是迎头一击,打断了阴爪的两根黑指甲。 隐在阴爪后的那头魔族彻底怒了,就在燕霞艺的毛鞭再次抽来时,蓦然生出一根黑色如树根般遒劲的魔鞭,立时便将顿在空中的燕霞艺拉了下来。 “哈……,”韩穆童一见不妙,双手一松,神念一动,玲珑玉锤瞬间变成足有数万斤中,后大喝一声:“给我砸,”音落,轰的一声,玲珑玉锤砸在了那根魔鞭生成的地方。 得了空当,燕霞艺瞬间稳住身形,收回通乾御笔,再次狂书,一道道金色符文自笔尖涌出,飞掠向四周。 韩穆童知道能凝出那只阴爪的魔族定非普通无相虚魔,她朝着燕霞艺使了个眼色,燕霞艺瞬间会意点了点首。韩穆童右手一抬,玲珑玉锤顿起,一抹墨色立时飞出冲向燕霞艺。 燕霞艺瞬移出了人群,墨色紧追,她就知道魔族都是记仇的,韩穆童控着玲珑玉锤一路狠砸,轰轰声不断。 昔阳在解决了两头无相血魔后,立时跟上她们,凤沐敬飏说二黑妞的死劫还在,他可不希望黑妞大劫应在魔族那。 显然燕霞艺和韩穆童都低估了那头魔族,她二人都未发现自己离战圈越来越远,可那头魔族依旧像是十分气恼地追着燕霞艺,但又始终追不上的样子。紧追在后的昔阳心觉不妙,这魔族竟在玩他们用的计谋:“回来……” 燕霞艺听到声音,神识一扫,大惊失色但她不敢回首,因为后面还跟着韩穆童。这时韩穆童也察觉不对了,立马顿住脚往回:“昔阳前辈,你要小心,”她们中计了,她只是大乘留在这就是多一个累赘。 那头魔族也发现了昔阳,顿时狂肆大笑:“哈哈……,”竟口吐人言,“不错,又来了一个更香的,人族的味道果然还是那么鲜美。” 身形一现一白发血瞳身高九尺头顶碧眼的三目无相母魔舔了舔血唇,其右手一招,还在疯狂瞬移逃跑的燕霞艺顿时动弹不得。她极力想要挣脱禁锢,但却毫无作用:“啊……” 三目无相母魔右手一握,燕霞艺瞬间飞向她,银光一闪,九曲剑阻断了三目无相母魔的动作,三千银丝裹住燕霞艺将她扔向了回路,燕霞艺找到平衡,不敢回头,竭尽所能往回逃。 三目无相母魔见燕霞艺逃脱,顿时大恼,想要去追,但昔阳一闪持剑拦住了她的路,眼神瞥过三目无相母魔微微隆起的腹部,原来是怀了崽子,他说这样的魔族贵族怎么会隐在一群无相虚魔中。 “找死,”三目无相母魔忽生无数黑色魔鞭,抽向昔阳。 昔阳自是不怵,拦着回路丝毫不让,将一根根伸向燕霞艺的魔鞭全数斩断,看来这头母魔是真的馋了,经了这么多年燕霞艺的坤神血脉已经愈来愈浓厚,若不是韩穆童将纯母灵体封入了元婴,恐怕此刻这头母魔估计会更疯狂。 三目无相母魔仰首大啸一声,顿时还在与韩穆薇一行大斗的无相血魔、无相虚魔纷纷收势,似接到命令一般,不约而同地朝着燕霞艺和韩穆童掠去。 韩穆薇杏目一凛:“不好,”有母魔出现,放出韩小九,跳上其背,“去,把第三只眼给抠了。” “得令,”韩小九破空低掠,顺便削了几头无相虚魔,韩穆薇眼角余光扫到一头受了伤难掩身形的无相血魔,立时掷出龙战戟,韩珉叫道:“姑祖,这个予你,”一颗黑红色的丹药飞来。 昔阳已经将三目无相母魔困入剑阵,此刻其面色也十分不好,虽然有镇魔碑的压制,这头魔族贵族的魔力被压制了许多,但也只是魔力被压制了,其他该强悍仍是非常强悍。 轰…… 那母魔再一次撞向剑阵,昔阳被震得口角流血,察觉到韩尘微已经抵近,他立马后掠收阵,九曲剑重回掌中,心稍安。 三目无相母魔没想到那人族会突然收起绝招,正得意,只觉一阵寒意掠过,额上钝痛:“啊……,”她的碧魔眼,手悟额头,不等钝痛退去,正想化作无形魔气逃离,可惜已经晚了。 钟珠珠拎着韩珉瞬息便达三目无相母魔的跟前:“扔,”韩珉找准位置,一颗黑色丹药瞬间离手,闪入三目无相母魔的口中。顿时这头无相母魔就惊恐失色,她感知到自己的魔液在不受控制地往一处汇聚:“啊……” 五息,足足五息,那头三目无相母魔才消失,一颗指甲盖大的血红色丹药顿在空中,钟珠珠将其拿在手里,未等靠近,她就感知到了一股三目无相母魔的气息:“这是什么丹药?” 听到这个问题,韩珉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丹药是我在入战场前用苍木九玄药鼎炼制五肖禁魔丹时,不小心得的。” 记得那时穆汤小叔祖要同沐畅一块离开宗门,他心情不好,就拿出丹炉炼丹了,正好穆汤小叔祖来串门,他让其帮忙往丹炉里添几滴灵溪液,结果穆汤小叔祖错拿了噬魔蚁的腹中粘液。 “我给它取名叫魔息丹,”这是根据苍木九玄药鼎对此丹药的药性分辨命名的,要不是今天见着那无相血魔犯恶心,他都快把它们给忘了,拿出一只隔绝石盒:“还有九颗,您要吗?” “要,”钟珠珠看向这个貌比沐尧的娃娃,直觉上界那位喜欢用下巴看人的丹宝仙君日子要不好过了,接过那只隔绝石盒:“若是可以,你能帮我再炼两炉吗?” 韩珉顿觉受宠若惊,细白如玉的面颊上染上了淡淡粉红:“您什么时候要,我……我得空就给您炼制?” “不急,”钟珠珠仰首上望,杏目微眯:“在入通天路之前便可,”她看过了,这丹药如它的名一般,魔息浓郁,人族带着它幻化成魔族的样子,即便是魔族也很难分辨真假。 韩穆薇缓了口气,带着小九儿上前,左手伸出张开,一只还在动的碧眼被封在一团明光之中:“这个有用吗?” 钟珠珠拿出一只小小的隔绝玉盒将那只被封的碧眼装入其中:“尘微,去把归元祭台收了,”三目无相母魔可不是无相血魔那样的底层魔族贵族,她们在魔族中的地位不低。 “好,”韩穆薇扫过众人,一百三十位一个不少,抬手拱礼:“多谢诸位一千四百年来的相持相携,尘微感激不尽,现情况有变,尘微要收回归元祭台,还请大家……” “勿要多说,”面色仍是很苍白的昔阳打住韩尘微的话:“归元祭台的神威太重,若是再继续铺设在仙魔战场之上,只会引来更多的高阶魔族,”今日的三目无相母魔也确实让他吃到了苦头。 韩穆薇没有多言,只是又朝众人拱了拱手,便消失在了原地。 回到祭台中心,一位身长四尺,长相与她极为相似的女童正在等着,见人出来,女童立马笑弯了一双碧绿色的星眸:“薇薇儿,你收祭台吧。” 它已经守在归元祭台中心一千四百余年了,这就意味着它与薇薇儿分离了一千四百余年,太久,久得它都哭了七八回了,好在还有星星陪着。 不过近几年薇薇儿开始着力炼化坤宸战甲,星星也回归了坤宸战甲,归元祭台中心就彻底只剩下她一个了。 韩穆薇点了点头,朝着女童伸出右手:“菩菩,谢谢,”它该回家了。 女童听到这话,泪瞬间涌上眼眶,后终是忍不住仰首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不过只瞬息她便化作一道流光回了自己的本体,高兴地摇曳着攀附在灵根上的菩叶。 历经近两千年,韩穆薇已经勘破了六百九十三字战咒符文境域,七十二战咒符文阵,她相信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完全掌控归元祭台,双手快速地打着结印,罩在仙魔战场之上的归元祭台开始颤动,立时间祭台中的人族、魔族都被排斥了出去。 收回了归元祭台,韩穆薇再次踏足遍布枯骨的黑色大地,相较于曾经,这处战场中的魔气已经消散了许多。 再望向那一座座堆积在天际的魔族尸身,只见无数魔丝从无边天际冲出,吞噬魔族尸身上的血肉,而被排斥出归元祭台的魔族在回神之后,也涌了过去争夺。 “这就是人族与魔族最大的不同,”钟珠珠双目平静地看着那一切:“我们在这布阵调息吧,等他们吞噬完……” “等一等,”就在这时一四尺女童冲出了韩穆薇的丹田,她就是刚刚回到本体的天菩,此刻其双目冒火,手提一根菩藤,气势汹汹地说:“你们调息,放我出去活动活动手脚,”她被困了一千四百年了,心里都快长出草了。 这么些年,众人除了渡劫出祭台,几乎一刻不得闲地待在归元祭台内杀魔,一时间还真没几位能认出眼前这位和韩尘微长相极似的女娃娃,有那么两三个竟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沐尧。 沐尧伸手极其温柔地揉了揉女童的脑袋,笑道:“你们就没看到她眼睛和发色与我们不一样吗?”一个个的是在归元祭台中待得太久,颜色辨不清了吗?况且他和尘微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怎么生娃娃? 小天菩抓起韩穆薇的左手放到自己头上:“你也揉揉,”小嘴一鼓,自星星回归了坤宸战甲,她都快寂寞死了。 韩穆薇依言揉了揉她的发顶,后拂过其肉肉嫩嫩的面颊:“去吧,让小九儿带着你一块去。” “好,”小天菩招来韩小九:“走,”她要去显显本事,一天菩一猫如箭矢一般疾冲向天际。 韩穆箫开始布阵,众人笑盯着那两个小家伙,包括韩穆薇和沐尧等人都想见识一番传说中战力强悍的神植天菩。 而小天菩也丝毫没叫韩穆薇等人失望,不待抵近魔族尸山,两小脚凭空直上,手中的藤鞭挥了出去,而原只有三尺长的碧绿色藤鞭瞬间似无穷尽长,不断延伸,啪的一声,三、四魔族抽得魔魂迸射。 立在沐尧身后的金琛见状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小丫头比韩小九还要凶残,想到当年他厚着脸皮陪汐汐出祭台渡劫的那两日,他脑中就不由自主地闪过四个金灿灿的大字——自投罗网。 颜汐渡了两天雷劫,他一共被逼贡献了上万万灵晶,当初说好的若没有用完,她们还还给他,也不知道小天菩和钟星星有没有忘记?可看着天际那不断迸射,又无处安放的魔魂,他估计自己也不敢问。 抵近魔族尸山,小天菩就发了狠了,她一定要将这口寂寞全数吐出来,离了小九儿的背,瞬间化成无数粗壮的菩藤,撕扯那些贪食的魔族,立时站在仙魔战场入口处的韩穆薇就清了清嗓子:“大家还是好好调息吧。” “不,让我们再看会,”韩穆汤将杵在他前面的姐姐往边上拨了拨,面上带着满足的笑,盯着天际纷飞的魔族肉块,此刻他就像是灌了十斤玉髓液一般,“菩菩,要是我闺女那该多好啊!”可惜他与第九颗菩神果无缘。 韩穆薇瞥了他一眼:“你做什么梦的,”他也不想想她是怎么把这一大家子拉扯大的?扫过一众目瞪口呆的高阶修士,她决定自己也再看看,扭头就见魔液激洒,心中在想她是怎么把软软可爱的菩菩逼成了凶悍霸王花的? 一通发泄,小天菩终于踩着小九儿的背,拎着她的小藤鞭高高兴兴地回来了,只是韩小九有些闷闷不乐:“菩菩,我刚刚一直在想是我的爪子利,还是你的菩藤坚韧?” 小天菩抬手就赏了她一个爆栗子:“韩小九,我什么时候教你敌我不分了?”竟然想要用她的爪子抓她,她瞧韩小九是蠢得没边了,“你的爪子只能朝向魔族和孽族。” 第227章 第227章 韩小九生生地受了这一下子,她也是敢怒不敢言,毕竟自己是菩菩一手教出来的,嘟嘟囔囔道:“我……我就是想想而已。” “想都不许想,”小天菩警告完小九儿,就一屁股坐到了她的背上,收起了手中的藤鞭,心中还有点小小的不满足,现她才将将成年不久,实力一般,刚刚灭杀的大多都是低阶魔族,“我还要快快长大才行。” 没了归元祭台,果真如预料一般,冲破虚无境薄点的高阶魔族和魔族贵族少之又少,但凡遇上,也不用魔族主动,钟珠珠和韩穆薇等人都拼死紧缠,几乎是想方设法将其喂了魔息丹。 韩珉更是难得好心情地挪出空来,在仙魔战场开炉炼丹,惊得韩穆汤都呆愣了一息,这当真是少见。 一直以来仙魔战场的天都是暗沉沉的,一开始韩穆薇还以为是因魔气遮天,后来魔气消散了许多,但此处的天依旧是那般,她也就明白此种状况无关魔气。 而近日不知为何,云外天域外仙魔战场的天越发暗沉,且还有一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这日韩穆薇一行又潜伏灭杀了一群数百中阶魔族,后飞掠离开继续前往虚无境连通云外天域外仙魔战场的薄点。 “姑老祖,”韩穆薇仰首望着天,紧拧眉头心中有着隐隐的担忧:“以前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吗?” 姬靖元摇首,很肯定地回道:“没有,”域外仙魔战场虽不见日月,但这里蕴含着很强的天地规则,所以天地很难会出现大的变化,这到底是为什么? 立于韩穆薇身侧的钟珠珠心中有着一个隐隐的猜测,但又觉不可能:“你们都有渡过雷劫,”看着近来一直在逼近的天,她微微眯起杏目,“难道没有感知到一种莫名的熟悉吗?” “这像是高阶修士渡劫前期的预兆,”沐尧双目一眨,凤目立现,他紧盯暗沉的天,可以清楚地看到其中跃动着暴躁的点星雷力,双眉紧蹙:“诸位中有哪位今日要突破?”这话问完,他又觉不对,脑中闪过一个可能,星眸一凛,“这里离虚无境薄点多远?” 钟珠珠见沐尧这般,在心中肯定了之前的猜测:“不远了,”转身往回走,“要渡劫的不是我们,而是虚无……,”话未说完,她心中一震,顿感不对。 而与此同时,在场众人只觉心头蓦然被重锤一击,包括韩穆薇、沐尧这会也均是手悟胸口,有几位修为稍微浅些的,嘴角都渗出了血。 “云外天域外虚空,”钟珠珠双目扫过众人的状况,眼睛慢慢瞪大:“有人在云外天域外虚空渡地仙雷劫,”话音未落,其就化作一道流光直冲向上。 姬靖元闻言大惊,神念一动立马唤出黑色令牌,只三息众人就消失在了仙魔战场,来到云外天域外虚空,果真如钟珠珠所言,此刻虚空之中,电闪雷鸣,罡风大作,他们一出现,一抹极为厚重的威压就压了过来。 “吾于此渡劫,尔……你们勿要上前,”一醇厚干净的男音从无尽虚空传来,后又连同威压消散于无形。 若不是耳边雷音阵阵,韩穆薇一行还以为那位已经走了,众人皆仰首盯着无尽虚空,却无一人发现钟懿眼中闪过的狠戾,唯独待在韩穆薇神府中的小天菩察觉到了不对:“星星,钟懿气大了。” “嗯,”说来也奇怪,小天菩长到了四尺高,金色小人儿星星也跟着长到了四尺高,她盯着钟懿看了许久才言道:“那个渡劫的男子应该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也是这么觉得,”小天菩用心神联系韩穆薇,韩穆薇突然转头看向自家那位一向温和淑婉的老祖宗,果然其周身散着迫人的寒冽,她不禁抬了抬眉,转眼望向钟璃老祖宗。 钟璃在韩穆薇转头的瞬间,就发现不对了,她娘极少动气,是钟家少有的脾性温婉之人,今天这是怎么了?见韩穆薇看她,她赶紧摇头,表示不知。 倒是站在钟璃身旁的韩显心中有些底了,毕竟他家阿璃父不明在藏冥界是出了名的,想想刚刚虚空那位的表现,他就更加确定了,只是地仙雷劫? 钟懿平复了心绪,掩在袖中紧握的双手一松,便转身踏空走向云外天域外仙魔战场的入口处:“我们该回战场了。” 姬靖元心中已是惊涛骇浪,不自禁地又仰首看了一眼无尽虚空,便在媳妇清冷的怒瞪下赶紧跟了上去:“祖母,您小心点,前面多是罡风眼。” 咔嚓…… 就在众人准备转身离开之时,一震动天地的雷劫劈下,雷光几乎照亮了整片虚空,连带着刚刚被姬靖元召唤出来的镇魔碑都颤了三颤,周边罡风眼更是被激得发了狂,狂乱的罡风尖啸肆虐,扫向韩穆薇一行。 将将被那道雷劫震得心神动荡的韩穆薇一行赶紧后撤,避过袭来的罡风,化作流光进入域外仙魔战场。 仙魔战场的天更加的暗沉,就连魔族也被惊得纷纷退回了虚无境,现目之所及之地,韩穆薇是感知不到一头魔族,她轻笑打趣道:“来此地都快一千五百年了,这还是头次如此干净。” 众人也不知该说什么,倒是钟珠珠没有忌讳,直接开口问道:“将将那男子是谁?” 钟懿身子微微一震,其沉凝许久才幽叹一声,开口回道:“他就是莫重欢。” “莫重欢?”凤沐敬飏极为讶异,与妻子康邑然对视一眼,后急问道:“他就是邀月殿那位突然不知去向的前任……不……是前前任殿主——莫重欢?”那位可不是钟异和历彦可比的。 莫重欢这个名字,在场的中千世界大修几乎无人不识,藏冥邀月殿在莫重欢掌控下可是极富盛名,说句毫不夸张的话,莫重欢消失的这四千多年,邀月殿一直都在啃他留下的底子。 只是他们没想到当年藏冥的一代霸主竟会与钟懿关系匪浅,有那么几位眼神不受控制地飘向钟璃,但刚刚触到又立马收回,所以当年莫重欢到底是因为什么突然消失的? 现在最害怕的就要数钟璃了,她与邀月殿有不死不休之仇,可是万万不想和邀月殿牵扯上半分不清不白的关系,一双凤眸紧盯立于前头的亲娘,默默祈祷她娘眼神和她一样极具慧光。 韩显瞧他媳妇的样子,不禁在心中哀叹,只怕她要伤心了。 “对,”近五千年过去了,她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死,只此生却不想再见他,钟懿想要憋回充盈在眼眶中的泪:“他就是那个莫重欢,”音落,两滴清泪跟着滚落,钟家没了,是邀月殿动的手,这是她不能原谅的。 “消失,”钟珠珠双手环臂,紧蹙眉头:“他怎么会消失?” 凤沐敬飏摇首:“不知道,”他虽是出生在藏冥,但却很早就离开了那界,“不过我幼时曾听曾祖说过,”话讲到这,他竟不知该如何继续往下言说,清了清嗓子,垂首看黑色大地上的碎骨。 钟珠珠挑眉,回首望向凤沐敬飏:“继续。” “这,”凤沐敬飏抬眼看向驻足在十丈外背对着他们的钟懿:“曾祖说得亏钟家遭逢大难的时候,掌控邀月殿的不是莫重欢,不然……” 姬靖元瞧凤沐敬飏的样子,也不打算再为难他了,干脆接过话:“莫重欢此人来历不明,天生金灵体,一千四百岁入了合体境接掌了邀月殿,将将两千岁便进阶渡劫。” “他不但实力强悍,长相也非常出众,曾被藏冥修仙界人士推崇为重欢郎君,不过那人心思颇深,手段更是毒辣,其执掌邀月殿时,最奉行的就是斩草除根。” 虽然现在情况不明,但隐在人群中的善德已经开始同情姬靖元了,有一个天才岳父镇着,日子已经相当艰难了,若是再来一个这样的祖父,那活着估计也没什么意思了:“姬家主,我劝你还是少说几句。” 姬靖元何尝不想? 钟珠珠看向钟璃:“你知道你爹是谁吗?” 钟璃赶紧摇首,一边眼睛还偷偷地瞄向她娘:“不知道,”现在也不想知道。 “在云外天域外虚空渡地仙雷劫,”钟珠珠仔细捋着思绪:“只说明了一种情况,便是莫重欢在成功渡完飞升雷劫后,并没有随接引之光入上界,”邀月殿是个什么情况,她也知道,目光再次定在了钟懿身上。 “你们就没发现,气顺了一点吗?”韩穆薇手放在脖颈处,眼睛注视着仙魔战场的天:“那位应是将雷劫引至旁处了。” 钟珠珠瞥了一眼韩穆薇,知道她在打岔,也就不再问下去了,虽然她很想知道那莫重欢这么多年是躲在哪。 云外天域外虚空的雷音直至半月后才渐渐消散,而在雷音消散的十日后,一位身着黑色龙纹锦袍的俊美男子从无尽虚空来至云外天域外。 站立在韩穆薇一行之前驻足的地方,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捻着一枚金色梧桐叶,男子看向镇魔碑的位置,略薄的双唇微微上翘,眸中星光暗沉:“我从未想过要抛弃你,只是为了长远,我不得不先离开。”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一弹,手中的那枚金色梧桐叶就飞了出去,穿过了镇魔碑所在的位置消失不见,男子淡而一笑:“我们很快就能再聚了,”音落人消散,化作金色点点入了无尽虚空。 而此刻正盘坐在仙魔战场入口处防御阵中调息的韩穆薇一行突然觉神清气爽,一股隐而不见的莫名道韵迅速袭来,遍布整个防御阵。 钟珠珠最先收功,睁开双目只见点点金色伴着五彩霞光落下,她心头一震,立马拿出隔绝阵将防御阵紧紧包裹住,以免阵中的天赐和道韵溢散出去。 “怎么回事?”这时众人已经察觉出异样,均已收功醒来,有那见识广的一眼便辨出充斥在阵中的五彩霞光和点点金色是什么,他们大喜呼道:“劫后天赐和道韵,”这哪来的,且这般浓郁?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吸收领悟,”钟珠珠真觉这群人是在仙魔战场待傻了:“法阵可保不了它们多久,”至于哪来的?这还用问,云外天域外虚空不刚有一渡完地仙雷劫的仙? “对对对,”众人不敢拖沓,立马闭目入定,只是心中都有些纳闷,他们还以为钟家主和那位之间怨仇深似海,现看来怨仇是假,情谊匪浅倒是真,不然谁会费工夫凝聚劫后天赐和道韵送至仙魔战场?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血脉的缘故,体内流有钟家血的钟懿、钟璃、韩凌音等等都极易吸收那些劫后天赐与道韵。 不过一个地仙的劫后天道赐予可是相当浓郁的,韩穆薇一行在阵中一坐就是三十年,才彻底将阵中的天赐和道韵全部吸收炼化,有几位大乘修士接连突破,韩穆童和燕霞艺更是一举冲至大乘巅峰,离渡劫只一步之遥。 藏冥界,与金乌山脉遥遥相对的月宫山脉之巅的邀月殿中,形销骨立的钟异闯入了正殿内室,找到了他要找的人,微眯着细长的双目盯着盘坐在榻上的男子,久久不出声,但脖颈处暴起的青筋已经揭露了他此刻的心绪。 盘坐在榻上的男子,正是邀月殿现在的掌事人——历彦,感知到屋中几乎已经凝实的怒意,他不急不慢地收功,睁开双目看向立于十丈外瘦削的男子,轻笑问道:“帝父怎么来了?” “本尊为何要来,难道你不知道吗?”经了这么多年伤病的折磨,钟异已再无往昔的风采了,嗓子暗沉干哑,说话也越来越阴阳怪气:“历彦,你不会是到了今天还想着回头吧?” “是啊,”历彦看着钟异那不人不鬼的样子,心中涌出一股难言的欢喜:“到了今天,我又何必忍你,而你又有何可让我惧?”跟他提回头,他手上满满的都是钟家人的血,怎么回头? 钟异闻言,整个人都在颤抖:“你……你竟然这般与本尊言话……” “有何不敢?”历彦上下打量着钟异,勾起一边唇角,眼底墨色翻滚,不再收敛身上的气息:“感受到了吗?”精纯的魔力,对,就是精纯的魔力。 “你……魔修,”钟家极为讶异,但讶异之后竟仰首大笑:“哈哈……,藏冥钟家的养子竟堕入了魔道,真真是天大的笑话……哈哈……” 养子?历彦看着是癫狂了的钟异,自嘲笑道:“不愧我叫了你这么多年的帝父,没想到你如此抬举我,”轻轻摇了摇头,深叹道,“我只是钟家一位家将的遗腹子,可没那脸面敢高攀钟家养子之名。” 钟异顿住了笑:“你在讽刺我,”他确实是钟家的养子,钟异,钟家的异类不就是非藏冥钟家人吗?抬起左手拂过自己被打理得极为油亮的天刑卷,心中钝痛。 “你想多了,”历彦从床榻上起身,走至琉璃窗边:“我只是在讽刺我自己,”外面一片晴好,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在下界待着了。 “不管你讽刺谁,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事,”钟异并未转身,只是微微侧头:“你是不是要飞升了?”他竟然敢背着他在金乌山渡了飞升雷劫,看来一直都是他看错人了。 “原来是为了这事,”历彦面上露了笑:“确实,至多二十年我就将飞升,”远离下界的一切是是非非,到了上界从头开始。 听到这个答案,钟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慢慢呼出,心绪难平,蓦然发笑,笑得面上的五官都有些扭曲,久久才歇:“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是在利用我,”他现在才明白,什么帮他找寻钟晓留下的通天路,这一切都是假的。 历彦挑眉:“利用你,”他不禁嗤笑,“我们不是相互利用吗?”他能有今天在藏冥的权势,是真的要多谢他的“帝父”。 钟异忽的转身:“那你对钟家阿璃的情呢,应该是真的吧?”让他想想历彦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杀妻证道,”,虽然钟家阿璃非历彦之妻,但却是他所挚爱的,上下打量眼前的男子,“一身精纯的魔力,你竟以心魔入道。” 佩服啊,到了此刻,钟异不得不承认他是输得心服口服,他一手策划的灭族藏冥钟家竟成全了历彦的魔道,从一开始历彦就并非是被他所逼才靠近邀月殿的。 “原来你也有聪明的时候,”历彦眼神冰冷,慢慢转身回视钟异:“我曾经是真的敬慕你,毕竟你在莫重欢手下待了那么多年,后来我发现你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你蠢,而莫重欢并不需要手底下的人太过聪明敏锐。” 亲手屠戮待他有养育教导之恩的钟家,他确实是为了心魔,因为只有生了迈不过的心魔,他才可以修习远古天阶功法《真魔诀》,而现在也成功了。 “你想要自比重欢郎君?”钟异瞪大眼睛讽刺道:“就凭你?”也许他是真的蠢,但却知历彦也比他聪明不了多少,因为他们两都对钟家下了死手,“告诉你一个秘密。” 历彦其实一直都对那位莫名消失的重欢郎君很好奇,只是那重欢郎君行事极为谨慎,他消失了,而邀月殿有关他的一切记载也都跟着消失无踪。今日既然钟异想提,那他也愿意听:“什么?” “你钟爱钟家阿璃,”钟异面上的笑显得有些阴冷:“那你知道她是谁的种吗?”当初灭族钟家时,他唯两人未沾手,一是钟懿,二便是钟家阿璃,“莫重欢那个人最是记仇,且手段阴邪,哈哈……” 钟璃无父?历彦心中一顿,立时就明白钟异在说什么了:“莫重欢是死是活都不知,我为何要怕他?” “是死是活?”钟异像是听了什么大笑话一般:“外界都以为莫重欢是被人害了,但除了我,又有谁知道他是在发现钟懿有孕之后自己离开的,”想到那年莫重欢走时看他的那一眼,他至今都觉胆寒。 “莫重欢,曾经的邀月殿殿主,藏冥界的一代霸主,他是叛出邀月殿的,”只是邀月殿无人敢言明罢了。 历彦想到钟璃的生,已经有些相信钟异说的话了:“那又如何,”他已经快要飞升了。 “长在金乌山脉,你应该也算是对钟家知之甚深吧?”钟异见他脸色微变,心中终于有了一丝得意:“那你知道钟家嫡脉有一本族谱吗?” 说到这里,历彦面上彻底没了笑意:“什么意思?” 钟异上前驻足在离历彦一丈之地:“莫重欢在离开的前一夜去了鸿运山一趟,第二天他就带着一滴钟懿的精血和钟家嫡脉族谱离开了,而当晚鸿运山的山主若来就莫名陨落了,”这话虽是一半真一半假,但他现在就要历彦惶惶不可终日,“相信帝父,你飞升不了的。” 历彦一把掐住钟异的脖颈:“吓唬我,”虽然他心中已经有了起伏,但却不想看到钟异得意,“你说我现在该是直接杀了你,还是留着你亲眼看着我飞升上界?” 虽然看不透历彦,但钟异却知历彦怕了:“你若是聪明,就听帝父的话,好好去明烟海地寻找钟尧日留下的那条通天路,”望进历彦的阴沉的双目,这一次是他赢了,“哈哈……” “滚,”历彦手一松,如踢死狗一般,将钟异踢出了邀月殿正殿,面色黑沉。 也许钟异的话不尽是真的,但明烟海地那株近年来长势愈发昌盛的梧桐却总是叫他难安,他有试过数十种手段想要摧毁拔除那棵梧桐,但每每都不能如愿。 瘫躺在殿外的钟异,看着万里晴空,眼中闪过阴鸷,历彦想要去上界,怎可以不带上他这个帝父? 一抹清风拂过虚空碎石,快速飞掠,直奔苍渊,落于天极山脉三言峰上。 而现任天衍宗宗主乃是中洲沐家沐岸,见到蓦然出现在衍行殿大殿之外的两人,赶紧放下手中的朱笔,上前跪拜迎接:“天衍宗掌门沐岸恭迎凤鸣老祖、尘微老祖回宗。” “起来吧,”沐尧早已听他曾祖提及过沐岸,只是他没想到继君御老祖之后,他们沐家竟还会有人愿意坐上那把椅子,拉着尘微进入衍行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宗里一切都还好吗?” 沐岸拿出极品云雾茶开始准备茶水:“一切都好,”能差得了吗?他前两天还被在上界闲得生毛的君御老祖叫到后山秘地那训斥了一番,说来说去就一个意思,不许他负了他的盛名,毁了他打下的基业。 韩穆薇瞧着这娃娃,只觉又是个有趣的主儿:“秦倾可在宗里?” “回尘微老祖的话,”沐岸洗好了茶具,借机看了一眼传说中的两人,这不能怪他没见过世面,毕竟他爹刚缠上他娘的时候,这两位就已经去了域外仙魔战场,他也只是在宗籍记载中见过画像:“秦倾老祖现正蹲在秘地雷池中沐浴呢。” 那也是宗里的一朵奇葩,有秦倾老祖在宗内,后山秘地的雷池就没空过。这不去年沐家的一个皮小子将将入了元婴境,竟敢学着君御老祖当年的事迹,经过雷池时,故意绊了自己一跤,结果就遇上蹲在雷池中的秦倾老祖。 秦倾老祖做人也实在,硬生生地等到他们家皮小子只剩一口气的时候,搭了把手将人扔出了秘地,事后还笑眯眯地说道,不能阻他人机缘。 韩穆薇听着这话,怎么觉出了一股怨气?接过掌门奉上的茶,她品了一口:“不错,比我师叔手艺好。” “谢尘微老祖谬赞,”沐岸伺候好了两位祖宗,也给自己稍稍倒了一点:“那都是因为茶叶太好,”就不知这两祖宗怎么突然回来了?定是有大事。 沐尧抿了一口茶:“你看看宗里还有没有峰头空着,我和尘微要开山讲道,”这次他们回来除了再陪陪父母至亲,就是为了传道。 “有,”沐岸未作犹豫,这必须得有:“两位老祖准备什么时候开始传道,岸立马着手安排。” 韩穆薇和沐尧相视一笑:“就两日后吧,”说完,两人便消失在了衍行殿,“一切就有劳宗主多费心了。” “成,”沐岸拱礼相送,隔了三息才想起自己还未给后山秘地中的几位传信去,立时就觉好日子要到头了。 后山秘地中,正坐在雷池中央修炼的秦倾忽有所感,蓦然睁开眼睛,眸色黑紫煞是清亮深幽:“我师父、师伯回宗了,”一道雷光掠过,池中只余层层波痕。 韩穆薇和沐尧来到后山秘地的下崖头,崖头上已不见昔年的破竹屋了,一座平凡的农家小院矗立之上,他们走近,触发院外的禁制。 “回来了,”韩中明打开院门:“快进来,”他的样子就跟多年前给他们践行一般,神色自然,若不是老父生了华发,自己又经历许多,韩穆薇还真会以为他们只是出门一趟便归家了。 “娘呢,”跨入院中,韩穆薇自然而然地问道:“是在闭关吗?” 韩中明点首:“我叫她一声,”他们还是回来了,他和英娘都准备动身去霄瑱界了。 第228章 第228章 依旧如往昔一般,韩穆薇给她娘打下手,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秦倾也赶来凑了个热闹拿出了两坛醉梦三生,一家子吃着菜,喝着酒,叙着话,如世俗寻常人家一样热闹且温馨。 双亲面上多出的纹路,在雪光灯下显得愈发深刻,韩穆薇双手托着腮帮子,就这样静静地凝望着他们,脑中回放着自出生以来的点点滴滴,眼中是他们鬓边的白发,她不得不承认他们老了。 韩中明与妻子对饮了一杯,笑着看向坐在对面的两人:“现在的日子是多出来的,”他虽有雄心,但也知仙道不是有雄心壮志便能成的。 曾经韩家还是蕲州城小世家的时候,他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和英娘会有成就化神的时候,而这一切都得益于祖荫和后嗣有力。 因为有他们,韩家举族迁至天极山脉脚下,享天极山脉的灵脉和宗门庇佑以及修仙资源。时至当下,他也更深刻地体会到为何自古以来会有无数修士为了修仙资源不惜以命相搏,为何大小世家都喜背靠宗门?天河韩家就是实实在在的答案。 秦倾给两位师祖满上酒,因为要镇守宗门,他四百年前就自域外仙魔战场回宗了,当然现他已合体境大圆满,不久之后也该离宗再次去往域外仙魔战场,而能在离开之前与师父、师伯共饮实属欢喜。 沐尧看向他:“你灵力充盈,是不是已临近突破了?”这些年宗门也多亏了秦倾,若不是有他在,他们也不可能会在仙魔战场待得那般安稳。 “快了,”秦倾端起酒杯:“师父、师伯,弟子敬你们一杯,”他年幼失怙,母不慈,若不是有善德老祖宗和宗里的一众前辈、同门,就没有今天的秦倾,而能坐镇天衍宗于他是莫大的荣幸。 韩穆薇闻言举杯相迎:“师父也谢谢你,”她娘已经与她说了,他们不在苍渊的日子里,秦倾对韩家对下崖头都多有照顾,“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弟子不辛苦,”秦倾笑了,眼中晶莹一闪而过,在天衍宗的日子里,他每一天都过得很满足:“弟子祝师父、师伯一切顺遂,”仰首饮尽杯中酒,无需言多,师父、师伯前路艰难,但他愿以命相持。 月上中天,韩穆薇夫妻回了席水林,这一夜他们没有修炼,而是抵死缠绵,直至天大亮,酣战方歇。 “夫君,你说那位莫重欢这些年他都躲在哪了?”韩穆薇枕在沐尧的臂膀上,缠着他的发在脸上拨弄着,双目望着月白床幔,微蹙着一双新月眉。 沐尧揽紧她,在其面颊上烙下轻轻一吻:“虚无境,”虽然一个道修人族待在虚无境,听起来好像是不可能,但他直觉那位能做到。 “我也是这般想,”韩穆薇回身仰首看着自己的男人:“那你说说他一个邀月殿殿主,为何不好好地渡完飞升雷劫后,等接引之光入上界?” “有他迈步过去的坎,”沐尧用鼻尖轻蹭妻子光洁的额头:“至于他为何会错过接引之光不入上界,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下界有他放不下的人或事,二嘛那就是上界去不得。” 韩穆薇啧吧着嘴:“一个敢在域外虚空渡地仙雷劫的人,”再结合莫重欢消失后所发生的一切,她敢断定是后者,那问题就来了,“他到底在怕什么?” 沐尧翻身,覆上韩穆薇,眼底红色波澜再起:“你就没想过莫重欢消失后,为何会是钟异坐上邀月殿殿主之位吗?”一个莫大的邀月殿,有多少人在暗中觊觎它,钟异凭什么轻而易举地拿下它? “你的意思是……,”韩穆薇心中有了起伏:“莫重欢离开的时候,邀月殿就已经不再是表面上的那个邀月殿了?” “很有可能,”沐尧的手轻轻拂过妻子玉白的面颊,情不自禁地落下连连亲吻,声音变得低沉沙哑:“莫重欢是叛出邀月殿的。” 殿主叛离,邀月殿虽不会伸张,但定会出动大批高阶修士追捕、狙杀,只有这样,那个名不经传又野心勃勃的钟异才有机会拿下邀月殿。 “因为外界无人知道莫重欢是叛出邀月殿的,所以钟异还可利用莫重欢的盛名坐稳那个位子,”韩穆薇已经被沐尧撩拨地动了情,面上嫣红似初春的桃花一般:“我……我现在脑子不好使,你先告诉我你……啊……你怎么想到的?” “历彦,”沐尧的唇杵到她耳边:“莫重欢消失不过一千五百年,藏冥钟家就出事了。钟异再不堪,也不可能在一千五百年内就将莫重欢留下的底子败了。” 韩穆薇紧紧攀住乱动的男人,她明白了,若是邀月殿底子还在,以钟异自大的脾性是不会去勾搭历彦的。 “所以唯一的变数就是莫重欢叛离邀月殿,”沐尧不再收敛,开始攻城略地:“胖胖,不要再想他们了,你现在只能想我……” “哎……,”韩穆薇深叹一声,后稍稍抬首迎向沐尧的唇,脑中闪过云外天域外虚空中的那股威压,但愿那位和钟懿老祖宗的开始不是起于欺骗,不然就算他有诸多苦衷和无奈,也是不值得被原谅。 沐岸办事利落,两日便将明一峰旁的明仪山收拾了出来,韩穆薇和沐尧来到明仪山头,见多出一座石亭,二人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沐岸见此心算是安了:“那要是没什么问题,弟子便让事务处发告示了?” “好” 沐凤鸣、韩尘微夫妇要开山讲道,这告示一出,不但天衍宗大震,就连整个苍渊修仙界都被惊着了。 他们以为这两人现应已准备渡劫飞升了,没想到这当口竟回宗开山讲道,至于修为的事,修仙界无奇不有,封禁部分修为的秘术也不是没有。 开山讲道的第一日,沐尧坐于明仪山山头石亭,眼神扫过四周,挤挤挨挨地全是人头,且大多都是金丹以上的修士,其中靠近山头的部分几乎都来自后山秘地,就连秦倾也在列。 韩家意清是韩意优的亲弟,现也出窍巅峰了,他有些不忿地瞪向挡在他前面的紫衣人:“你说你都已经是我十三姑姑唯一的徒弟了,为何还来这凑热闹?” “你说你都是我师父的侄子了,为何还来这争地盘?”秦倾扭头笑着说道:“咱们两大哥哥不说小弟弟,谁也别怼谁,”他也想在入仙魔战场之前,多看看他的亲人们。 “哎……,”韩意清大叹,他就不该给顶上的合体师叔伯们留位置:“你也不体谅体谅我?”这位一走,他就要闭关,当然也算是宗里坐镇老祖之一。 秦倾明白韩意清的意思,拿出两颗灵果,递了一颗予他:“你坐在我身后,难道还能少一听一句不成?” 辰时一到,沐尧立时就开始讲道,此次讲道不再是像过去那般一问一答,而是由沐尧讲述他入道后的修炼心得,所以尤为珍贵。 “剑道,只修一剑,也可谓之以剑为道。修剑道,天赋与勤,不分不离,勤能卓尔,亦能补拙……” 坐在明仪山听道的人中有一位炼虚剑修——莫悠听到此话极为羞愧,古铜色的面庞泛起了红,但仍然抬首仰望山头的人。 曾经他年少轻狂,在明一峰上竟放肆直问凤鸣尊者,“天赋与持之以恒,何为重何为轻?”后来虽经历了一些苦痛,但却叫他明白了自己的错,进而清楚了自己的大道。 现经过多年不懈努力,他已入炼虚境中期,在不久的将来就要随尘微尊者的弟子秦倾尊者赶赴域外仙魔战场。虽家中多有阻挠,但他相信自己多年的努力不是枉然,宗里有诸多老祖们都能活着回来,他亦能。 谁也没有想到沐凤鸣会如此讲道?正在衍行殿中处理宗务的沐岸接到这消息,毫不犹豫立时就发出宗令开启护宗大阵,谁晓得会不会有道不明的宵小混进天衍宗?他得防着,将宗务收入储物戒,后火急火燎地赶往明仪山听道。 第一天讲道还未结束,就有两位迟迟摸不到元婴壁垒的金丹修士顿悟了,顿时引得在座弟子大为激动,毕竟这预示着继续听下去,自己也有可能一朝堪悟大道,入顿悟。 第二天明仪山更是连插脚的地儿都没有,作为天衍宗宗主沐岸都被挤到了明仪山下一里地外,但即便这样他也要以身作则,不得因一己之私,坏了规矩。 接连十天,是日日有人顿悟,这事也不知道是谁漏出去的,一传十十传百,天衍宗在外历练的弟子无召令纷纷赶回,甚至为了能早一刻回到宗里,千里传送符跟不要灵石似的,一块接着一块地用。 不但天衍宗的弟子如此,其他两宗六门一寺院的门人更是挤破了头想要进天衍宗听道,只可惜天衍宗宗主早有防备,外加天衍宗弟子太“护食”,半个月愣是连只外面的苍蝇都没能混进宗内。 这就不得不逼着两宗六门一寺院的合体老祖出面说合了,面对合体老祖,沐岸也不能不给脸面,直接退居二线,让天衍宗的老祖们出面招呼,自己则去收拾更大的山头。 站在万丈云峰下,沐岸已经打量好了,云峰之巅下的十丈之地就是他今后二十年的窝了。 一个月后,因为听道的人太多,明仪山太小,沐尧接了宗令移步云峰继续讲道,而韩穆薇也迎来了她一直在想的友人。 再次见到那个可明颜若妖,又可清冷如莲的女子,韩穆薇是既感慨又无奈,但看着她一身的功德,心中也甚是为她欢喜:“我以为你不在苍渊?” “本是要离开的,”音裳离走近韩穆薇,与其迎来的双手相握:“但在离开之时还是想来天衍宗看看,”虽然她不是出身于天衍宗,但天衍宗在她心中的地位无可替代。 韩穆薇拉着她去了席水林的牧云居:“箫箫卸了掌门之位,入了炼虚后一直都在天衍宗等你,直至炼虚初期巅峰才离开去往了域外仙魔战场。” 她说她会回来,所以他便等着。音裳离轻笑言道:“我打算去找他,”曾经的她背负了太多的孽,虽然不是自己造下的,但出身由不得她,现在她还尽了,一身干干净净地去寻他,这样在他面前的才是真实的离殇。 “真好,”韩穆薇请她落座:“你现已大乘中期巅峰了,去仙魔战场历练一番也属必要。” “看出来了?”音裳离就知道瞒不过她:“这封禁修为的秘术还是我在藏冥界寻到的,”说到此,她也有一事相告,“藏冥界邀月殿的殿主历彦一年前在金乌山脉渡了飞升雷劫。” “什么?”韩穆薇清洗茶具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对面的音裳离:“他在金乌山脉渡的飞升雷劫?” 走南闯北这么些年,随着修为境界的增进,音裳离对韩穆薇的身份多多少少有些猜测:“不但如此,你知道他为什么会选在金乌山脉渡飞升雷劫吗?”说着就拿出了一本泛黄的兽皮书推至韩穆薇面前,“历彦是个魔修。” 韩穆薇双眉紧蹙:“魔修,”可以想象,毕竟道修要修心境,他敢屠戮于他有教养之恩的钟家,心境就不要再提了,拿起桌上的兽皮书,“《正元魔月诀》?”这功法的名字好生熟悉。 “褚喜云和衡元界盛魔门圣女周宁儿的小女周语琅,你应该还记得吧?”音裳离现已经可以很坦然地提及过去:“《正元魔月诀》就是周语琅修炼的功法,”这并不奇怪,毕竟周语琅是盛魔门的人。 “这和历彦有什么关系?”韩穆薇只知道自幼长在金乌山的历彦一开始肯定是个正统道修,至于后来他怎么那就是他的事了,她不管那么多,只要他的命。 音裳离右手手指轻轻敲击着茶几:“这本《正元魔月诀》是以心魔入道,虽传自上古,但据周语琅的亲姐周玉云说《正元魔月诀》乃是依着远古天阶魔功《真魔诀》推衍出来的。” 见韩尘微眉头越拧越紧,她也不再卖关子了:“《真魔诀》虽是正统的天阶魔道功法,但周玉云说却很少有魔修会修炼,”她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不是真,但一个杀了那么多待他若至亲的人,绝对不会是个心地善良的,更不是因爱生恨可以解释的。 “修炼《真魔诀》有什么条件?”韩穆薇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予音裳离。 一语点明要害,音裳离抿了一口云雾茶:“《真魔诀》和《正元魔月诀》一样都是要以心魔入道,不过相比于《正元魔月诀》,《真魔诀》要的是入魔的心魔,也就是最纯粹的心魔,譬如杀妻证道、杀父、杀子等等,你懂了吗?” 咔嚓,韩穆薇攥着青玉杯的手稍一用力,青玉杯尽碎,眸中厉色不掩,音裳离的意思她明白了:“你确定历彦修炼的是《真魔诀》?”所以整个钟家,就成了他魔道的祭品吗? “我不确定,”音裳离深叹:“但在藏冥界历练时,我遇上了出身衡元界盛魔门的周玉云,她现已是盛魔门圣女,历彦渡飞升雷劫的时候,我们正好离金乌山脉不远,她断言的。” 那就不会错了,韩穆薇握起放在茶几上的手。 “而周玉云这般肯定还有一个原因,”音裳离看着韩尘微:“历彦之所以选择在金乌山脉渡劫,是因为《真魔诀》的雷劫威力非比寻常,而金乌山脉曾经是……那里积满功德,所以……” 原来人可以恶到如此地步,韩穆薇曾经也以为历彦是因情生恨,现在看来是她低估了人性的丑陋:“在藏冥界有听说过邀月殿的前任殿主钟异吗?” “听说过,不过没见过,”音裳离垂首长吁了一口气:“你们是不是离了苍渊就会直奔藏冥?” 韩穆薇没有出声,但音裳离已经知道答案了:“最好不要过了三十年,历彦受伤不重,他的飞升之期不会太晚,”一旦让他飞升了,钟家再想找人就难了。 “多谢,”韩穆薇重新拿了一只青玉杯,给自己倒上茶端起:“我敬你。” 音裳离莞尔一笑举杯相迎:“干杯,”除了见好友,重要的事情也说了,现在她来讲点在藏冥界听来的流传吧,“藏冥南岩山桃家最近可忙了,说是终于推算出了他们家无盐仙君留在下界的遗府了。” 这个她有点兴趣,传音入聚魂灯:“无盐前辈,您在下界的遗府中留了什么?” 正在想着怎么对付韩珉的桃无盐睁开双目,仔细回忆了一会才回道:“一院子的蒲草,”好东西都被他取出来修建苍渊界通向苍梧和衡元界的符文传送阵了。 “那就留给桃家吧,”韩穆薇刚生的兴趣立时就熄灭了,不过桃家若是真的参与了钟家灭族之事,想必也用不着那些蒲草。 音裳离在天衍宗留了三年,听了三年的道,便随着秦倾一行去往了云外天域外仙魔战场,而韩穆薇依旧和沐尧一人一年地在云峰讲道。 二十年一晃眼就过去了,这日一道金光冲破云霄,飞入苍渊界云边,闪进了金城秘境金色门楼中,在庭院里显出了身形。 “您来了,”一男音落下,钟珠珠脚下蓦然出现一条小道,直接通向后院。踏着小道入了后院,院中尽是梧桐,她来至梧桐林中,听到一声猫叫,慢慢走近,一凤目男子正在烹茶。 男子感知到来人,停下手中的事,起身拱手行礼:“钟暝拜见珠珠姑祖。” “钟暝,”钟珠珠打量着十丈外的男子魂体,收尽从仙魔战场中带出的一身煞气:“你是钟晓的双胞弟弟,”凤目卷发,有日在侧,不会错的。 “是,尧日是暝的兄长,”男子一笑堪比百花盛开:“姑祖请坐,小子烹了茶,您尝尝。” 钟珠珠看着即便是魂体,举止依旧十分优雅的男子,心中满是自豪,这就是她钟家的男儿,来到石几旁坐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金城秘境是我的,”钟暝给钟珠珠倒上茶:“它是兄长为我炼制的历练塔,”放下茶壶,伸手撸了撸守在一旁身长仅一尺的黑猫,“而金城也是景程,景程是我的道号。” “所以尘微在此处得的那节玉骨是你的?”钟珠珠心中极为酸涩,更是恨透了孽族。 钟暝没有否认:“只可惜我资质不佳,只能凝炼出一滴古神血脉,”他羡慕兄长能为天刑而战,但也极为心疼他背负太多,之所以在要坐化之前携金城入苍渊,就是为了给钟家天刑累积福德。 “你……,”钟珠珠眼泪在眼眶中打滚,雕龙玉瓶候在一旁。 “姑祖不用替景程伤怀,”钟暝撸着九幽翎猫:“景程一生在兄长的庇佑下过得可谓是顺风顺水,”虽然临死的时候为凝聚那一滴古神血脉受了些苦,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钟珠珠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你放心,我们会找到尧日,”他已将神魂献祭于金城秘境,只要金城秘境不灭,他们兄弟就有再见的一天。 “兄长不会在上界,”他与尧日是双胞兄弟,他能感知到他:“你们要寻他就先寻枯木梧桐,”他的神魂在献祭于试练塔后入了沉眠,在沉眠中他时常梦见自己身处一处枯木梧桐林,他听到尧日在与他说话,但却一句也听不清。 “枯木梧桐,”钟珠珠想起桃无盐的二十字箴言,心头一紧:“梧桐积暗而生为枯木,”这个说好找也好找,说难也难。 钟暝细细回忆梦中的场景:“那是枯木梧桐林,成片成片的,”他很不喜欢那个地方。 “我明白了,”钟珠珠看着继续垂首撸猫的钟暝:“我和尘微要去藏冥界寻仇了,报仇之后会夺回金乌山,然后在那里突破,渡飞升雷劫,可能有非常长远的一段时日不会回苍渊。” “景程知道,”钟暝轻笑,面上带着讽刺:“那些人一直都在寻第三处钟晓秘境,想要找到天刑剑,他们简直是痴人说梦,”他兄长是炼制了三处秘境,但有一处是用来蕴养新的剑灵的。 承天自以为聪明,但却因太贪,看不清尧日只是拿第三处秘境在牵制他罢了,真真是可笑。 “姑祖和尘微万事要小心,切勿着急,谨记保命为上。” “好” 韩穆薇和沐尧结束了讲道,拜别了父母,挥别了宗门亲族,遁入了虚空。 钟珠珠已早早地等在虚空之中了,见到他二人前来,便收敛了心绪:“开山讲道这事,做得很好,”苍渊是隐神之地,与尘微和沐尧息息相关,在即将飞升之际,传下道法是最好不过了。 “珠珠姑祖,您怎么回苍渊了?”韩穆薇以为她会与韩显老祖宗一行直接在藏冥界面外等他们。 “回来见一个后辈,”钟珠珠看向他们:“瞧瞧去往藏冥怎么走?”钟暝的事日后再说,现在他们有更紧要的事要去做。 后辈?韩穆薇见她无意多说,也就没再继续问,唤出诸天星罗图找到藏冥界就交给了沐尧:“姑祖,您看了我请音裳离带去的信吗?” “看了,”钟珠珠不但自己看了,还让钟懿、钟璃等人都看了,在仙魔战场待得久了,他们的心境早就坚如铜墙:“我们也是算着时日出的仙魔战场,”历彦不是渴求大道,成仙成神吗?那他们就成全他,让他看着七彩接引之光而不得入。 沐尧确定了方向,便将诸天星罗图给了妻子:“我们走吧。” 韩穆薇放出小九儿,韩小九一个飞旋归来,三人也不客气直接化作流光缠在她的身侧,穿空飞掠无尽虚空。 藏冥界月宫山脉邀月殿,历彦坐在大殿之上,俯视站于殿中央点着桃妆的桃易:“你可有什么事?” 飞升在即,连日来他都在考虑是在月宫山脉,还是回金乌山摆飞仙台?桃易这个时候过来,他心中多少有些不喜,二十余年了,用尽手段始终未能寻到通天路的入口,现他只求安稳。 “昔日的钟家家将遗腹子,现今当真是贵人了,”桃易眼睛明亮,虽然历彦掩饰得很好,但她还是能瞧出他的不愉:“一手掌着月宫山脉,一手把着金乌山,要说目前藏冥界谁能与你并肩,可真的没有。” 话是美言,只是有些不中听。历彦走下大殿,来至大殿门口,他最近喜欢看天,因为这样越来越难安的心会稍微踏实一些:“桃家想要金乌山?” “我以为你不知?”桃易转身抬脚,款步走到他身旁,眺望远方那群高耸连绵的山脉:“桃家的南岩山紧邻金乌山脉,现在金乌山脉空着,桃家族口又众多,历殿主若是能割舍金乌三峰,桃家上上下下定感激不尽。” 历彦嗤笑:“你拿什么感激本尊?”桃家人不但胆子就连胃口也变得越来越大了。 桃易闻言凝眉:“历殿主,现在邀月殿的情况还好吗?”有些事情不是相瞒就能瞒得住的,譬如邀月殿外强中干。 第229章 第229章 听到这问,历彦眼睫轻轻一颤,后蓦然笑了:“邀月殿的情况如何,本尊心中有数,”稍稍扭头看向桃易,“就不劳桃大族老费心关怀了。” 邀月殿确实是只剩虚名,这一切也是他接手之后才清楚的,可桃易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他了吗? 她大概是在桃家过惯了顺遂的日子,已经忘了曾经在阿璃跟前的伏低做小和曲意逢迎了,竟然开口就要金乌三峰,他还以为她有多惦念阿璃呢?可惜再大的胃口,没有他点头,她也只能饿着。 心思微动,想到近日的种种不安,历彦眼中的墨色起了微微波痕,不过说句实在话,桃易的确很聪明,现在要金乌三峰,他也不是不能允。 历彦这般不给情面,桃易也只是莞尔一笑,并未有不喜,显然这已在预料之中:“前日我突然心有所感,就卜了一卦,卦象示意‘涅盘重生凤归来’,”这是她为钟璃卜的卦。 “桃易,本尊还有半月就会迎来接引之光,”历彦早就知道钟璃和她的两个孩子没有身陨,曾经他还以为钟异定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誓要将钟家斩草除根。 可是等了又等,邀月殿却一直没有动静,后来他知道了,不是邀月殿不想动静,而是邀月殿根本就不敢大动。 谁能料到占着藏冥界霸主之位的邀月殿徒有近百万信众、门徒,内里就仅仅十三渡劫?更叫他瞠目的是因为钟异的两次错断,邀月殿的合体境几乎已断层,只是大事并非发生在藏冥,外界难能知晓罢了。 历彦的话叫桃易顿时笑靥如花,她上弯着红唇说道:“不知历殿主准备在哪摆飞仙台,到时小妹定带着桃家一众族老前来观礼?” 原来他也有怕的时候,也好,钟璃不来则罢,若是来了,为了桃家她也不能再顾念昔日的姐妹之情了。 想到曾经的那位意气风发的金乌山少主,她眸色微暗,拥有高高在上的身份,钟璃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她桃易求而不得的东西,真是叫人艳羡。 也许在桃易来之前,历彦还会有犹豫,但现在他已经有了算计:“飞仙台就摆在金乌山主脉桐林峰,”那里是历代钟家家主的居所,也是金乌山脉仅次于金屋峰的高峰。 “好,”桃易双手放于腰间,朝着历彦行了个世俗宫礼:“那小妹先在此恭祝彦哥哥乘风破浪,直上九天之巅,”她这一趟也不算白来了。 “借桃妹妹吉言,”历彦抬手示意她起来:“只要那日一切安顺,你也定会心想事成。” 不要怪他无情,他今日是邀月殿的殿主,那邀月殿和金乌山就是他的,可待来日他飞升了,那邀月殿、金乌山就不是他的了。 自古以来都是人走茶凉,即便他是飞升成仙也一样,所以邀月殿和金乌山的以后是盛是衰就只能看天意,而他是有心无力。 桃易心满意足地走了,历彦将将把搭建飞仙台的事吩咐下去,愈显老态的钟异就到了,看着坐在大殿金座之上,一身矜贵的男子,钟异略显浑浊的眼中似淬了毒一般:“要飞升了,你很开心。” “自然,”历彦双手放于膝上,因为钟异当年的那些话,他这二十余年过得并不好,虽没有钟异期盼的惶惶不安,但心绪确实受了不小的影响:“帝父是特地来恭贺彦的吗?” 钟异嗤笑:“我的恭贺你也不稀罕,”走上前去,右边空落的广袖轻轻晃荡着,目光扫过大殿,心中多有怨恨,只可惜他现在只是废人一个,不过想到在祱蓝界外遇上的那位,他心中有些期待之后的大戏了,虽然他也逃不过,但总好过看着历彦飞升成功。 那就是又来给他找不痛快的,历彦瞧着这样的钟异,是真的舒坦,曾经他惧怕他,不不,应该说是惧怕钟异背后的邀月殿,这都是拜莫重欢所赐,毕竟有他在时的邀月殿就连金乌山钟家都得避其锋芒。 “彦这还有些极好的云雾茶,帝父可赏脸品一品?”说着他也不等钟异回应,就离了金座,走下大殿,来至一旁的白玉茶几那准备泡茶。 钟异也不怵,直接来到历彦的对面坐下:“你是不是一直以来都在和我虚与委蛇,根本就没有费心去找过钟家的通天路?” “我用心找过,几乎翻遍了明烟海地,可惜一无所得,”他都怀疑这消息的真假:“帝父能告诉我,这消息是来自谁吗?” 没有?不可能,钟异像扒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不肯相信这是假的:“肯定是有通天路存在的,”钟家乃是天刑古神后裔,怎么可能会没有,“你知道莫重欢是从哪来的吗?” 历彦清洗茶具的手微微一顿,莫重欢来路不明这在藏冥界并不是秘密,抬眼看向对面,难道他不是来路不明,而是根本就不是出生在下界? “你猜到了,”钟异已近疯狂,他的神魂濒临溃散,现通天路就是他唯一的生门:“对,莫重欢就是来自上界,”他还抱着希望。 不止莫重欢,一些古老的家族像霄瑱雪家,历代千雪宫的宫主都是来自上界;还有姬家,若是下界没有合适的家主人选,上界也会派嫡系降落下界,所以通天路一定存在。 “莫重欢来自上界?”历彦现想到了一个他一直都在疑惑的事情:“所以邀月殿到底何属?” 要知邀月殿立世时日并不长,仅有二十万载,但它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股势力,且一开始就让藏冥各界摸不到底,而世人也只知邀月殿信奉“天”,只是这“天”不知是否指的天道? 这一点,钟异还真的被历彦给问住了,其实他知道的也不多,只因为莫重欢叛出邀月殿时带走了一物,这也是为何隐在月宫地脉下的长老们几乎倾巢而出追杀莫重欢的关键,只可惜那些追出去的长老没一个能活着回来,不然他也不至于会落到今天这般地步。 历彦见钟异无言,心中多有猜测:“莫重欢难道真的是因为钟懿母女才叛出邀月殿的?”他一直都忽略了一个问题,作为邀月殿殿主,莫重欢叛离,邀月殿就真的会轻易放过? 钟异垂目,这个问题他想了近两千年,才想明白了一点:“莫重欢的叛离是为了长久地保住钟家,”他在接任邀月殿殿主的位置之后,镇守邀月殿的九大渡劫长老就给他下了第一道任务:灭族金乌钟氏。 可那时候邀月殿已经是徒有其名了,追杀莫重欢的二十渡劫,五十大乘,无一生还,实力几乎在一夕之间被斩除十分之七,要他拿什么来灭族金乌钟氏,不过得亏了南岩山桃家为他引荐了鸿运山的人,这才掘出了历彦。 只一句话,历彦就想通了莫重欢布下的大计了,邀月殿殿主叛离,非同小可,邀月殿定是要全力追捕、狙杀,而莫重欢则直接来一招釜底抽薪,让邀月殿丧失对付金乌山的实力,真真是了得! “只可惜莫重欢千般算计,”钟异端起一杯云雾茶,稍稍抿了一口:“还是输在了钟家人自己身上,”这也是他最得意的。 只是莫重欢带走的那物据九大长老说是邀月殿唯一可连通上界的至宝,没了它,邀月殿就没有方向,而也因为莫重欢,这么多年来,邀月殿竟无人飞升。如此种种,也造成了他十分惧怕……莫重欢。 历彦闻言,面上一冷,原来他确实只是一颗棋子:“帝父,也是慧眼如炬,”找到了他,怪不得他说莫重欢不会放过他。 韩穆薇一行在虚空中穿行了近半月,才赶至藏冥界域外,见到候在虚空中的二十七渡劫,他们赶紧上前:“让你们久等了。” “我等也是昨日才将将到,”这一刻姬靖元已经等了许久了,毕竟钟家的灭族之仇是他媳妇心中一道过不去的坎:“你们来得也正正好,敬飏得到消息,历彦就在这两日即将飞升。” 沐尧看向双目清亮的凤沐敬飏:“你们回过祱蓝界了?” “嗯,”凤沐敬飏牵着妻子康邑然的手:“回去看看恬歌,”提到闺女他面上多了一丝自豪,“恬歌也入了仙魔战场,”不过不是在云外天。 “不错,”沐尧还没见过凤沐敬飏和康邑然的闺女,不过有这么一对优秀的父母,想必那娃娃定也是出类拔萃。 “信安塔的消息,历彦把飞仙台摆在了金乌山,”康邑然真的是一点都瞧不上这么个人:“一开始我还怕他会玩声东击西,后来又有消息称历彦的飞升之日,羽家、南岩山桃家以及与邀月殿交好的几家都会来金乌山观礼,除此,还有藏冥各宗门大家。” 已入渡劫后期的善德双眉一皱:“这不是更容易玩声东击西吗?”飞升就那么百来息时光,他们稍有耽搁,历彦就飞了。 “不怕,”韩穆薇还没忘记当初姬老家主飞升时的境况:“我们可以跟着接引之光走,”来到她师父身旁笑道:“您也来了?”她就知道老头放心不下她。 “嗯,”善德想想这也对,跟着接引之光,历彦就是躲到狗洞里,他们也能把他逮着。 韩穆薇用手肘拐了拐老头:“此行除了金乌山,只要您能到手的,就都是自个的。” 众人闻言不禁乐了,虽早已习惯这对师徒的相处,但还是会有些羡慕他们亲如父女的情谊。 善德冷哼一声,瞥了孽徒一眼,惩恶扬善是他立足的根本,至于那些小利也只是顺手罢了。 小天菩化作菩藤盘在韩穆薇的发上:“再往南半个时辰,就是金乌山对应的界面位置了,”终于可以和薇薇儿并肩作战了,她一定要大发神威,所以到底应该将历彦撕成几块? “那咱们就过去守着吧,”韩穆薇手指南方。 韩小九领路,一群各色流光紧随其后。 前一天还是晴空万里,烈阳高照,没成想半夜就开始下起朦朦烟雨,天也变得阴沉沉,历彦站在邀月殿正殿檐下,抬首望着天,心情有些沉闷,不知为何他总觉今日要出事? “主上,”一位身着桃花粉齐胸宫装的元婴女侍来请:“您该沐浴更衣了,”邀月殿已近五千年没有门徒飞升,今日邀月殿殿主飞升真真是大喜,邀月殿上下无不欢欣。 历彦点首,转身入殿,他也有想过以假乱真,但接引霞光做不了假,现只希望邀月殿那几个老东西以及桃家还能顶点事。 沐浴焚香之后,历彦来到了月宫地脉,眼神扫过安插在地脉中心的那颗散着莹莹红光的硕大圆石,后看向四周岩壁,岩壁上是大大小小的洞府入口,他抬手拱礼:“邀月殿殿主历彦拜见各位长老。” “一切都准备好了吗?”一个略显嘶哑的男音问道:“金乌山那边也安排妥当了?” 历彦知道说话的是邀月殿的大长老——应运老鬼,说来这应运老鬼还是他的贵人,当初钟异受伤归来,应运老鬼钦点他为邀月殿的新任殿主,他这位置坐得可算是相当的稳:“请大长老放心,已万事俱备了。” “那就好,”应运老鬼舒了一口气:“历彦,你虽不是在我月宫山脉长成,但我月宫山脉也算成就了你,现你已是邀月殿殿主,本座想有些事也该说予你知了。” 历彦垂下双目,心一提,看来这邀月殿殿主的位置也不是那么容易坐的:“大长老请说,彦洗耳恭听。” 一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忽得出现在历彦身侧:“钟异既已与你提过莫重欢了,那本座就长话短说,”稍稍扭头,露出苍白无色的瘦削面颊,“莫重欢叛离邀月殿,但因他带走了水云镜,邀月殿近来又无人飞升,所以上界帝君至今不知他已叛离。” 帝君两字将将吐出,历彦心中大震,果然邀月殿来历匪浅。 “本座要你做的就是飞升之后,去往里重仙城,”说着黑斗篷就取出了一物,一枚花苞小印:“拿着这物告知里重仙城的莫家仙君,莫重欢叛离,要其上报帝君。” 历彦屏住了气息,颤着手接过那枚花苞小印:“彦定将消息传到,大长老尽管放心。” “本座没什么可不放心的,”应运老鬼那双猩红的眼睛看向历彦:“你能为了大道杀挚爱之人,本座很喜欢。” 至于莫重欢,他心中虽恨,但也不得不服,毕竟人家是凭本事叛离的,那么多人都没把他抓回来,他应运还有什么可说的,只能交给有能耐的去处理了。 辰时刚到,历彦便领着邀月殿的十三渡劫,三十六大乘来到金乌山脉桐林峰之巅,见桃家十二渡劫都在,他心稍安,而当初从祱蓝界逃到藏冥的羽家也来了两位渡劫,再加上与邀月殿交好的几家,历彦与应运对视一眼,两人均露了满意之色。 今日虽天色阴沉,但来金乌山观礼的宗门大家不在少数,这也是在情理之中,毕竟自藏冥钟家没了后,藏冥界就再没有人飞升了,虽然在座的无不知历彦与钟家之事,也多有不齿,但机缘就在眼前,还是不忍错过。 历彦神识扫过四周,仔仔细细不敢有一丝马虎,可惜没有发现丝毫不对,拱手言道:“今日是彦飞升之日,多谢诸位大家看得起,前来观礼,彦甚是荣幸。” 在场的几个宗门大家的领头人对于历彦的话,也只是淡而一笑,并未有过多热络表现,历彦的事藏冥修仙界皆知,若不是他背靠邀月殿,恐怕也没有飞升之日,不过邀月殿近五千年无人飞升,倒是叫他们极为疑惑。 就在场面要陷入冷寂之时,桃家大族老桃易出声了:“我等能来观礼,也是历殿主心怀藏冥,能得此机缘,我等甚是感激。” 历彦找到了台阶:“桃大族老言重了,历彦生于藏冥,长于藏冥,自是竭尽所能回报予她。” 这话一出,就有三两嗤笑声响起,意味极为分明,这历彦还真是无耻之极,回报?他只懂得恩将仇报。 金乌钟家是怎么没的,虽然在座的惧于邀月殿不敢言说,但钟家没了,钟晓秘境自此不再开启是真,藏冥界不再有人飞升也是真,这谁心中还没有点猜测? 场面再次归于平静,历彦拱了拱手闪身上了飞仙台,盘坐好开始细细感悟,连通自己的大道。 隐在虚空中的韩穆薇一行已经披上了金色斗篷,这可是韩穆汤在很早之前就准备好要重归藏冥时穿的:“瞧瞧多亮眼醒目!” “不错,”善德最喜欢这类华贵的衣饰:“光看着就高人一等,气势如虹。” 韩穆薇扭头望向驻足在韩显老祖宗身旁的钟璃老祖宗,自来到藏冥界外,她就没听到她言话。韩显察觉到韩穆薇的目光,朝着她点了点首,让她勿要担心:“阿璃懂得分寸的。” 静静地等待,一个时辰后,域外虚空中的三十人几乎不约而同的双目一凛,抬首向上齐说:“来了。” 一道七彩霞光自灰暗的无尽虚空中落下,韩穆薇立马运转《天刑神语》,三十人顿时消失在藏冥界面之外,紧跟着七彩霞光穿过他们消失的地方降落藏冥。 坐在飞仙台上的历彦忽地睁开双目,强压心中欢喜,只是面上还是扬起了笑,接引霞光来了,他赢了……他历彦还是赢了。 七彩霞光落下之时,桐林峰之巅近三百高阶修士纷纷站起,仰望急速降落的七彩霞光,有些目中已闪动着晶莹,近五千年了,藏冥界终于再见七彩霞光了。 历彦起身相迎,霞光罩在身上当真是暖融融的,他再次拱手:“彦先行一步,在仙灵界静候诸位,”他感觉到了飘然,双足渐渐离开了飞仙台,眼神落在桃易身上,见其正意味深长地盯着他,他粲然一笑,到了此刻,他还有什么不可舍的? “吾有一妹,桃家已非,待之若亲。今日正临吾飞升之际,就将金梧南三峰赠予其,请诸位做个见证。” 此话一出,不要说邀月殿了,就连各大宗门世家都没几个面色好看的,这历彦还真把钟家的金乌山当作他的了,他怎么有脸? 桃易赶紧跪下叩首:“已非多谢兄长。” 咻…… 就在历彦、桃易欢喜之际,一刺破虚空的声音蓦然传来,历彦大惊,忽的扭头,只见一柄古朴战戟突然出现在十丈之外,寒光凌厉的戟头正朝着他刺来。战戟太快,历彦无暇躲避,只能后撤,出了七彩霞光笼罩之地。 众人大骇,钪的一声,战戟插在飞仙台的边缘之处,颤都不颤。 “哥哥,快入霞光,”桃易手指飞仙台上已经开始缩小收势的七彩霞光,刚得了三峰,她可不希望历彦留在下界。 一声惊叫打破了山顶的沉静,历彦立马冲向接引之光,可惜其将将靠近,一身披金衣连帽斗篷的女子蓦然出现在霞光之中,正正好占据了整个七彩霞光柱,玉白的右手轻轻一握,插在飞仙台边缘之处的龙战戟徒然消失,出现在其掌中。 “钟家人,”就在这时一浑厚的老音大喊道:“不会错的,你们看她垂下的卷发,金乌钟家嫡脉的人回来了。” 何止那老者看到,在座的早已被惊愣了,他们没想到钟家嫡脉的人竟赶在今日回归金乌山脉。 历彦看着慢慢收回的七彩霞光,眼底的墨色在翻滚着,他要飞升,谁也不能阻挡他的飞升之路。 “刚刚谁说要将金乌山脉南三峰赠予桃家人的?”韩穆薇抬首望向出离愤怒的历彦,幽幽说道:“什么时候金乌山脉成了你的了?” “韩显,”女子一抬首,历彦就认出了她的来历:“你是韩显的后裔。” “多谢你还记得我,”音一落,韩显带着其他人现了身:“历彦,好久不见,我们之间的账也是时候算清楚了。” 韩穆薇左手一扬,披在身上的金色连帽斗篷就被甩飞了出去,顿时露出了自己一头黑乌浓密的天刑卷,她这一动作,身后众人纷纷撤了金色连帽斗篷,立时间全数露了本真容貌。 钟懿上前,面对各宗门大家:“三千余年前,钟家不幸惨遭灭族,钟懿本罪该万死,但灭族之仇不能不报,苟且偷生至今日,终再回藏冥,”神色冷厉,唤出自己的本命法宝,“邀月殿、祱蓝羽家留下,其余人等还请即刻离开我金乌山脉。” 其音一落,钟珠珠右手一挥,一头五爪金龙直冲而下,撞向桐林山之巅高约百丈的飞仙台,轰一声震天响,飞仙台瞬间归于尘埃。 藏冥个宗门大家的领队纷纷拱手言道:“钟家主既有家事要处理,我等就先行退离,静待钟家主开山之宴,”还以为老天打盹了,原来也只是一场镜花水月,果然是因果好轮回。 不过三息各大宗门世家的人均已离开,而叫历彦气愤的是桃家,出了事,他们跑得比谁都快,双目盯着一直垂着首的那个女子,心中钝痛,原来即便是入了魔道,她依旧是他心头的肉。 七彩霞光收回的速度越来越快,韩穆薇一行人并不急着动手。 察觉到霞光离地,历彦和邀月殿的人已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可惜三十渡劫,且还未抵近就能感觉到那股凌厉的煞气,叫他们心中不得不细细权衡。钟家人能在外界聚集到这般势力,也是他们万万想不到的。 韩穆薇垂目瞥了一眼那快速收回的霞光,面上带着戏谑望向历彦:“好精纯的魔力,”嘴角上弯,“让我猜猜你弃道择了什么功法,”冷嗤一声,“《真魔诀》对不对?” 历彦收回了定在钟璃身上的目光,看向韩穆薇:“你知道的不少啊?” “想要杀你,”韩穆薇笑了:“我总要有些准备才成,”右手一横,直指下方那群黑色斗篷:“据闻邀月殿乃坐拥藏冥第一大山头,门徒信众有百万之数,怎么今日前来观礼的只有这寥寥几人?”说到这她不禁讽刺道,“人哪去了,藏在什么地方?” “你和莫重欢什么关系?”大计被毁,应运猩红的双目中血色翻腾,留着长指甲的枯瘦爪子直指韩穆薇:“说他现在哪?” 呦,这是被她猜着了,恼羞成怒了?韩穆薇笑道:“你真的想见莫重欢吗?”见了估计会没命的,余光扫见一抹金色,她战戟一扫,戟气立时阻断了历彦的路。 钟璃银雪枪斜劈而下,历彦化作黑金点点避过枪、头,追向七彩霞光,一剑寒光直断,将点点黑金截成两半,历彦赶紧后撤,一根碧绿色的藤鞭蓦然抽去,啪的一声,韩穆薇听到一声闷哼,紧跟着历彦就被逼现身了。 七彩霞光入了云霄,在离开藏冥的瞬间,韩穆汤神念一动,腾空而上,与此同时境心飞出神府,只瞬息境域立成,将整个金乌山脉全数包裹在内,雕鹏玉骨枪飞出:“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四尺小女童冲出兽环:“对,我们要拿你们血祭金乌山脉,”音未落,其摇身一变,展开足有两丈长的双翅,飞掠而下,“冲啊……” 第230章 第230章 历彦眼睁睁地看着接引霞光离了藏冥,心似不跳了一般钝痛不已,他五千年的努力全都成了一场空,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紧握,发出嘎嘎响,脖颈处的经脉暴起,面上的肌肉一抖一颤得似抽搐一般。 感知到掠来的冷意,他眼底汹涌已久的墨色瞬间迸射而出,双目紧绷,仰首大吼:“啊……,”顿时其周遭横生无数魔影。 冲在最前的韩小九可不管历彦是不是气疯了,反正她只要他们的命,丝毫不减速度地飞掠抵近,有两位大乘立时冲出上前阻拦,韩小九一个破空穿行,锐利的翎羽划过,带起两抹血色。 韩穆薇一行紧随韩小九之后,历彦嘶吼发泄完,广袖一挥直指韩穆薇等人:“去,”成百上千几乎凝实的魔影顿时叫嚣着飞掠迎上。 只是不等那些魔影抵近,昔阳魔尊就撒出三千银色魔丝,韩穆薇已经找到了目标,瞬移穿过魔影群,蓦然出现在韩小九的背上,其左手一翻。 站立在地上的邀月殿、羽氏一行顿时就感双足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赶紧挣脱远离地面。而就在他们腾空向上的刹那间,韩穆汤等人纷纷出手,韩穆薇踩着韩小九直接拦下了应运。 历彦踏空看着自己的魔影被一根根银色的魔丝紧紧缠绕,后被勒得崩散,神色平静如水,周围不停的有人跌落空中,冒着热气的血洒落在桐林山上,显得尤为艳丽。 钟璃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四个大乘,持着银雪枪一步一步地走近:“现在该轮到你了,”曾经她视他为亲兄,她娘亲更是待其如子,可……可他就是那样报答钟家的。 “阿璃,”历彦全黑的双目无波无痕,盯着钟璃:“彦哥哥也是逼不得已。” 他在金乌山上,钟家人待他确实是好,但也是滴水不漏,不然为何不传他古神重生秘术,上下打量着他的璃妹妹,瞧瞧多么完好的一副肉身。 当初她负伤堕入虚空,怎么都不可能保得肉身完整,但因为有重生秘术傍身,不一样又完好无缺地回来了? 贪婪的人无论得到多少好,他都只觉不够。钟璃释然了,不再与他废话,横扫一枪。 历彦邪魅一笑,眼中闪过戏谑,抬腿相抵,立时银雪枪不得寸进,看着银雪枪上涌动的精纯灵力,他有些得意:“阿璃,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让韩显……,”话未说完,寒意逼来,他赶紧收势避过。 只是其将将飞离,头上一紧,顿觉不妙,唤出本命魔刀,反身拦腰横斩。钟珠珠右手紧抓历彦的黑发下拉,见魔刀攻来,也不躲不闪,果然身侧一袭红衣掠来,凤鸣声顿起,一剑下劈,只闻咔一声,凤鸣剑下。 “呃,”历彦不敢置信地瞪圆了一双黑目看着手中的断刀,钟珠珠右手一拧,历彦立时被调转了方向,一记银光扫过,历彦首尾分离,不等身段着地,韩显再补一剑,划过其丹田,元婴被毙于体内。 “哈哈……,”黑如浓墨的魔魂破开脑门闪出,立时凝实成体,魔气冲天,历彦披散着一头黑发,踏空俯视散落一地的血肉,甚是满意,猩红的双唇渐渐上弯:“本尊真是要谢谢诸位了,没有你们的这场杀戮,哪来这么……” “菩菩,这魂好臭,你快让闭嘴,”韩小九化成人形,一双爪子中还抓着一个被撕了一半的黑斗篷。 缠在韩穆薇发生的碧绿色菩藤飞出,幻化成人,手中举着小藤鞭踏空冲了过去:“我等你好久了,”真论起对《真魔诀》的了解,在场的就没有一位比得过昔阳魔尊,这其中包括历彦。 历彦已经吃过一鞭,再见碧绿色藤鞭,顿时不敢再大意:“神植天菩,”这话一出,正与韩穆薇相斗的邀月殿大长老应运瞬间色变:“天菩?” 韩穆薇趁着其惊愕闪神的瞬息,狂书战咒符文,一字火战咒打入其身,立时枯瘦的应运就开始迅速膨胀。 “啊……,”应运痛苦嘶叫,一头火龙在他体内发狂窜动,其所到之处只余一片枯残,丹田内的元婴更是被它一口吞没,看向持戟冷对他的卷发女子:“天……天刑……” “藏冥邀月殿大长老应运,借夺运祭石偷夺藏冥一界运势,以助邀月殿孽族复兴,致藏冥四千七百年无人飞升,其罪当诛,”韩穆薇眉心处的金色桐花一闪而隐:“天刑尘微,”一戟斜劈,“代天刑责。” “归……,”应运话未说完,神魂就被戟气泯灭,火红的小龙破体冲出,应运归于灰烬。 韩穆薇在解决了应运后,转身掷出龙战戟,大喝一声:“杀,”一戟刺破邀月殿二长老的丹田,这些都是违背天地规则偷盗藏冥运势之孽族,一个不能留。 《真魔诀》主修魔魂,历彦吃过小天菩的苦,不敢硬抗,极力躲闪,每每都能避过藤鞭。小天菩气恼不已,立马招来韩小九,站在其背上。韩小九速度比历彦更快,现更是发了狠,誓要助菩菩打得这魔头魂飞魄散:“喵嗷……” 有了韩小九,小天菩简直就是如虎添翼,追在历彦身后,紧抿着小嘴一鞭接着一鞭地抽,顿时惨烈痛苦的嘶叫声响彻桐林峰,听得从祱蓝界逃来藏冥的羽一山差点入魔自爆,幸在关键时刻,沐尧一剑毙了其元婴。 前来观礼的藏冥各宗门世家的人在出了金乌山脉后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守在离金乌山脉仅千里的明海城外,他们都在等,等钟家的人出金乌山脉。对,就是钟家的人,不会再有另外一种可能。 “老祖,”一位年轻的合体男修紧皱眉头,眸中带着期盼,问到将本命剑抵在地上的花白发老者:“是不是钟家的人回来了,咱们藏冥界就会像五千年前那般繁盛了?” 老者摇首:“吾不知,”当年金乌钟家逢大难,藏冥各宗门大家无不是坐壁观上冷眼相待,后来明烟海地的钟晓秘境不再开启,世人才想到因果轮回,可惜悔之晚矣,接下来藏冥近五千年无人飞升,各宗门大家终于慌了。 而更叫各宗门绝望的是,出身藏冥的渡劫大修即便是到了另外的中千世界,也不能突破壁垒飞升,这就意味着藏冥修士仙途被断绝,他们这些渡劫老鬼纷纷离巢寻觅续接仙途之法,可惜一无所得。 就在他们快要绝望之时,邀月殿的新任殿主历彦竟成功渡过飞升雷劫,迎来了接引之光,这叫他们心情更是复杂。 在场渡劫几乎都有经历金乌钟家被灭族一事,其中还有三两与钟家交好的为避世人言而立时闭关,现再想过去,只觉羞于见人。 桃易领着桃家十二渡劫匆忙赶回南岩山,心中慌乱不已,想要让桃家主召集族人赶快逃离,但又心存不甘,毕竟桃家的根在藏冥,这一走,就再难回来了,投靠邀月殿的祱蓝界羽氏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大族老,”点着桃妆的青年男子已经知道金乌山脉发生的事了,极为惊恐,忙不迭地赶来金蒲苑:“钟家人回来了,我们赶紧离……” “让本尊再想想,”桃易抬手打住了族长的话:“今天钟懿让邀月殿和祱蓝羽家的人留下,并未提及我南岩山桃家,”那这是不是意味着钟家对桃家…… 族长急了:“不能再等了,”近来他的眼皮子一直跳个不停,尤其是今日,再加上这蒙蒙烟雨,那真的是丧葬的好日子。 桃易一掌击在檀木桌上,起身面向桃家族长大声喝道:“现在走了,不但咱们的根没了,还意味着要放弃桃家世代一直在苦苦寻找的无盐仙君道法,你甘心吗?” 他当然是不甘心,好不容易无盐仙君留在下界的遗址有了眉目,眼瞧着就能拿到仙君传承,这时带着族人逃离藏冥界,他的心都在滴血,但现在情况不容选择:“大族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桃易眼泪都下来了,她明白族长的心,也知道其说得在理,桃家上上下下近万族人,作为大族老不得不顾,几乎是咬牙切齿才吐出:“走……” “我立马召集族人,”桃家族长现在只愿邀月殿的那一众能多撑着些。 也许是他们的好运到头了,韩穆薇一行仅用了一个时辰就将邀月殿和羽家前来金乌山脉的人全数灭杀,看着地上未干的血迹,众人平复心绪,耳边还有嘶吼。 小天菩和韩小九似故意的一般,她们不急着让历彦魂飞魄散,而是追在后面一下一下地抽打他的魂体,驱尽魂体中的魔力。历彦的魔魂已无力抵抗,只没命地逃离。钟璃看着那境况,两滴清泪滚落,面上终是有了一丝笑意。 随着历彦魔魂魔力的驱除,其魂魄变得越来越透明,到最后他也不逃了,静静地站在距离钟璃十丈之外,任由小天菩鞭打,爱恋地看着钟璃:“像是做了一场噩梦,醒来一切都变了,”他这是在说当年。 “噩梦?”钟璃轻嗤讽刺道:“钟家的灭族对你来说就是一场噩梦。” 小天菩又给他一鞭子,一抹黑色被带出,历彦的魂体已经开始溃散:“我说我有后悔过,你相信吗?” 钟璃瞥了一眼自他魂体中飘散出来的魔力,冷笑一声:“你该去死了,”转身不再看他。 小天菩腾起鞭打,这次对待历彦她是用了神魂净术,而神魂净术是他们天菩一族用来对付魔族的。 直至历彦魔魂中的魔力被全部剥离而崩散,钟珠珠才扭头看向韩穆薇,抬手一招,聚魂灯便到了其跟前:“桃无盐,现在该轮到南岩山了。” 此话一出,众人均默不作声,韩小九站在小天菩身边,舔着粉嫩的嘴:“桃花儿,如果你不想去也不用逼自己,我们都很通情达理,可以自己去。” “去吧,”盘坐在聚魂灯中的桃无盐面无异色:“我亲自动手。”将将在云霄之中,他已经见识了桃家贪婪的嘴脸,金乌南三峰,他们怎么敢? 韩穆汤收了境心,包裹着金乌山脉的境域立时消散,蒙蒙烟雨已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密密麻麻的雨滴落在地面上,清洗着金乌山脉上的脏污,小天菩和小九儿飞快地收了那些尸身上的储物空间。 “走吧,”韩穆汤看向钟珠珠:“再不快点,人就没了。” “好” 南岩山距离金乌山脉并不远,只两盏茶的工夫,韩穆薇一行就到了地方,俯视着下方混乱的人群,他们静待聚魂灯中桃无盐的反应。 “下去吧,”桃无盐幽叹,知道逃那就是晓得自己有罪,扭头望向坐在生机玉雪棺上的钟琼衍,也不知他何时结束了修炼,此刻正凝神注视着他,桃无盐凄然一笑:“钟家向来对桃家不薄,是桃家欲壑难填。” 钟琼衍立身天刑数十万年,为人极为清明,今日尘微和珠子一行的作为,他不会出言阻挠,只因这一切都是必然的。至于桃家,那就交给桃无盐吧,他钟家人的命也是命。 桃易和桃家族长领着近万族人将将来到南岩山腹地,就顿住了脚,他们惊恐地看着驻足在桃家族地入口处的一行人,默默后移:“你们……” 钟珠珠提着聚魂灯转身面向桃家人,眼神扫过挤挤挨挨的人群,不禁嗤笑:“桃家族口果真是众多,”但她钟家呢,两腮的肉内陷,只余寥寥几人,这还得亏当年钟璃孕育了一双儿女。 桃易心揪紧,她看向站在钟珠珠身后的那个冷然女子,泪涌上眼眶,哽咽道:“阿璃,桃家也……也是逼不得已,邀月殿势大,桃家……” “废话不要那么多,到了现在哭求已无用,”韩穆薇面带着淡淡笑意,只是眼神却冷得很:“我只问你一句,钟家有无亏待过桃家?” 亏待?那倒是不曾有,只是也从未厚待过,桃易回忆着过去种种,眼神越过钟璃,看向其身后的那个紫衣男子,当年她与钟璃一同认识的韩显,可钟璃连问都不问她一声,就独占了韩显,那样的盛气凌人,那样地视她如无物。 韩显察觉到她目光,不禁笑出了声:“你不必这样看着我,”他在金乌山的那段时日,桃易有刻意接近过,他察觉后就干脆进了钟家的藏书房,“我和你只是陌路。” 桃易颤着红唇:“会成为陌路,只因钟璃太霸道,而我为了桃家选择了静默,”其额间的桃妆变得妖艳,钟璃见状微眯起一双凤眸,她相信逍郞。 韩显轻嗤:“你会看上我,不因其他,只因我是钟璃看上的,只因我是钟璃的男人,”所以不要把自己说得太可怜太无辜,况且就算没有阿璃,他也不会心悦一觊觎她人道侣的女子。 “愚人总喜欢为自己的愚蠢找借口,”韩穆薇揶揄道:“一样,贪婪的人也会想尽各种借口来满足自己的贪婪,”目光扫过人群中那些无知的小儿,“今日我们会踏足南岩山,是因南岩山桃家插手了钟家灭族之事。” “你有什么证据?”桃易梗着脖颈,打算抵死不认,她双目瞪直盯着韩穆薇:“钟家是天刑钟家,不能滥杀无辜,否则……否则……” “哎……,”一声哀叹自钟珠珠提着的聚魂灯中传出:“一群贪蛇到了此般境地,竟还不知悔改,无盐羞愧难当,”虽然他无儿无女,这些面目丑陋之人也均非他的后嗣,但本是同根,他们做出这样的事,他不能脏了钟家的手。 “无盐?”“无盐……” 桃家族人中响起了一声声念叨,其中隐含着惊喜,原以为今日必死无疑,没想到竟绝处逢生,“是无盐仙君……” “无盐老祖,”桃易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请您救救桃家上下近万族人……桃家冤枉啊……” 钟珠珠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禁笑出了声:“桃无盐,我再问你一句,是你来还是我动手,”说着其左手已经成爪,五条金色小龙盘踞掌中。 盘坐在聚魂灯中的桃无盐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一边哭求,一边暗含得意地辩驳,双手开始动作,快速地打着结印:“你们不是一直都在寻找我留在下界的遗府吗?今天本尊就满足你们。” 不等桃家人回过味来,南岩山腹地就开始颤动,很快轰然声自地底传来,不过百息一道金色流光冲出了南岩山腹地,刹那间一座三间带前后院的农家屋呈现在离地一丈之处。 农家屋极为简单,没有院墙,只有用枯枝围成的篱笆,三间茅屋屋前种着满园的金色蒲草,后院则是两垄黑色七节草。 韩穆薇看到那些七节草,瞬间想到之前她问无盐前辈遗府之事时,他的回答,双目一紧看向桃家人。可惜叫她失望了,桃家的人在见到农家屋时根本就不相信这是桃无盐留在下界的遗府。 倒是凤沐敬飏大为惊叹,他看到了满园的金色蒲草,心中对师父的敬意更是滔滔不绝。 “这……不可能。” “无盐仙君的遗府怎会是这般的陋室?肯定不是。” “那我们这些年的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 诸如此类的话叫桃无盐的神色越来越冷,这就是被贪婪蒙蔽了心智,满园的金色蒲草竟还不知足?更讽刺的是,他们只看得到陋室,却不见陋室能保着金色蒲草,既然陋室与金色蒲草满足不了他们,那他就给他们七节草吧。 坐在聚魂灯中的桃无盐,神念一动,右手一招,农家屋后的那两垄黑色七节草立时根根脱离土地,飞出后院。 而在见到黑色七节草朝他们飞来的瞬间,桃易才觉一股冻人的寒意自地底传来,嘶吼道:“快逃,”可惜七节草似长了眼一般,根本就不是他们能躲得了的。 桃易瞬移凌空,将将现身,一根最为粗壮长约三尺的黑色七节草蓦然出现,似利箭一般插在了她的心脉之上,顿时一声痛呼:“啊……,”后人跌到了地上,再也动弹不得,“无盐……老祖,饶命啊……呜呜……” 四处逃窜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他们的心头都插着一根七节草,而还有尚不知逃窜的数十无知小儿和一些死死护着他们的年轻女子蹲在原地哭喊着。 韩穆薇右手一挥,一层月纱罩在了他们身上,桃无盐并没有要将桃家人杀绝,他是天上地下最厉害的玄师,自是知道什么人不能留着,而既然他已动了手,那他们就不会再插手。 两垄的七节草至最后只余一根,桃无盐看着那一根根极富生机的绿色吉寿草,没有一丝悲伤,左手一招,绿色吉寿草纷纷飞向聚魂灯:“既然他们活着是祸害,那就把这生机留给一些良善人吧。” 钟珠珠扫过地上那些枯尸,耳边还有抽噎声,桃无盐还算了解她,神识扫过躲在南岩山各处还活着的那些人,她冷声道:“金乌山脉就矗立在那,他日你们想要报仇……” “珠子,”桃无盐打住她的话:“今日之事是桃无盐亲自动的手,无关金乌山,”透过灯壁看向地上的枯尸,“藏冥南岩山桃家的人听着,因果轮回,今日桃无盐杀的均是该杀之人,你们若是想要报仇就去上界玄蒙城寻本尊。” “不敢,”有几小儿哭喊着回道,他们虽年幼,但也知人家是来报灭族之仇的:“不敢……呜呜……” 韩穆薇看向钟珠珠:“姑祖,我们该去月宫山脉了,”邀月殿有夺运祭石,她必须尽快将它毁灭。 钟珠珠点首:“走。” 桃无盐右手一挥,三间陋室瞬间化成一抹流光投向了凤沐敬飏,凤沐敬飏大喜立马拱手:“弟子谢师父厚赐。” 一行人就似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南岩山,而在他们离开后,久久才有人敢出来寻找活着的族人。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爬出巨树洞,后将一个个幼童从洞中抱了出来,她神色安然,面目清冷。 在钟家被灭族时,她就在等这一日了,桃家人都说无盐仙君与钟家天刑是仇人,可他们却有意忘了无盐仙君几乎是长在金乌山,即便有仇也不是他们这些后辈参与灭族钟家的借口。 况且一直以来,金乌山就不亏欠南岩山分毫,相反南岩山受金乌山脉照顾颇多,恩将仇报,终有因果来收,一切都是应该的。 “云翳婆婆,”一个年岁较长的男儿哭着奔来,紧紧抱着老妇人的腰痛苦嘶喊着:“云翳婆婆,溪儿要报仇,呜呜……” 老妇人垂首看着那几个只有她膝盖骨高的懵懂小儿:“桃溪,你知道金乌山为何一直是空的吗,知道金乌山后的明烟海地为何是红的吗?” 哭喊的男儿抽噎着仰首看向老妇人,鼻涕拉得长长的:“为何?” “因为曾经住在金乌山的人都被一群贪得无厌的人蓄意杀害了,而明烟海地原来也并不是红的,”两滴清泪滚落眼眶,顺着脸颊流到老妇的唇口,咸咸的是泪的味道:“那些红都是钟家人的血。” “贪婪的人?” 老妇人点首:“其中就包括桃家,只是桃家比当年的钟家要幸运多了,今日动手的是桃家的老祖宗,桃家还有这么多人活着,而当年钟家是全族被灭,”身陨的人中也包括她的心爱之人。 男儿瞪大双目,抽噎着道:“全死了?” “只有一两拼死逃过,不就是全死了吗?” “呜呜……” 轰…… 一柄战戟直插月宫山脉之巅上的巍峨宫殿,带着泯灭之势,轰然一声,整座宫殿立时坍塌,瞬间尘土飞扬,无数黑色斗篷冲出宫殿及月宫山脉,顿在空中静观。 “喵嗷……” 一头双翅展开足有五丈的九幽翎猫破空来袭,一个穿行血色顿起,韩穆薇一行紧随其后,下手狠厉,激战一触就发。 “来者何人?”一身着黑色金边斗篷的男子喝问道:“为何犯我邀月殿?”虽然气势十足,可惜底气显虚,毕竟恰逢坐镇长老今日都不在,话音刚落,脖子一冷,血洒当场。 韩穆薇和沐尧并不恋战,顺着牵引直奔月宫地脉,而此时地脉之中,钟异正在试图将那颗插在地脉中心的夺运祭石收尽自己的储物戒,他也要学当年的莫重欢,可惜无论他怎么召唤,那颗夺运祭石始终纹丝不动。 而这会南岩山的动静,也已传到守在明海城外的各宗门大家耳中,众人大骇,不敢迟疑立马奔赴邀月殿,看来钟家定是要血洗月宫山脉。 韩穆薇夫妇还未来到地脉中心就迎面遇上了抱着一颗圆石正艰难前行的缺胳膊钟异,扫过他怀中的那颗泛着莹莹红光的圆石,韩穆薇和沐尧拦住了他的去路。 红色闯入眼帘,钟异一惊后慢慢抬首看向来人,目光瞬间定在了韩穆薇的那一头天刑卷上,看了许久才呵呵笑出声:“来了……呵呵……终于来了。” “抱歉,让你久等了,”韩穆薇抬手,暖色明光萦绕指间,后轻轻一拨,似对孩子一般柔声说道:“去吧,”暖色明光会意立时包裹住钟异怀中的那颗泛着浓郁运势的夺运祭石,只三息祭石上的红光就熄灭了,石外有了裂痕。 钟异死死地盯着夺运祭石,见它开始龟裂,心也跟着渐渐地死了,双手一松,祭石未等掉落在地就归于尘埃,而在祭石归于尘埃的瞬间,一股强大的运势涌向了月宫地脉,后直穿地脉分散向藏冥界各地。 第231章 第231章 沐尧一剑掠过,将钟异元婴毙于丹田,后瞬移去往月宫地脉,不过十息就归。 韩穆薇见他摇首,便知月宫地脉已无异端,冷嗤一声,为了历彦的飞升,邀月殿真的是倾巢而出,看向口鼻流血的钟异,虽其已被神魂之伤折磨得没了人样,但她一点都不怜悯他。 “带我去……去见钟懿,”钟异已知自己今日是必死无疑,但他心中还有怨气难消:“我有话……要与她说。” 邀月殿虽有近百万门人信众,但现已是群龙无首,钟懿一行只屠戮高阶修士,至于那些低阶修士,在大战将起时就如受惊的鸟兽已慌忙逃窜离去。 藏冥界各宗门大家的人赶来时,月宫山脉已归于平静,只是山脉之巅再不见恢弘的殿宇,残壁断垣中透着凄凉,横尸遍地,即便天下着小雨,腻人的血腥味依旧浓烈。 三十渡劫站立在一片空地上,看着坍塌的邀月殿,雨打在身上,淋湿了他们的发和衣饰,生机在快速流失的钟异一身狼狈地跪在地上,金色的广袖锦衣上沾了刺目的红。 “当年我钟家近万族人、家臣客卿被邀月殿大肆屠杀,诸位选择明哲保身,钟懿不怪,”雨水顺着散落在额前的发滴落,钟懿双目中爬满了血丝,脸上有水也有泪:“今日钟家重归藏冥,不管诸位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钟懿只希望你们继续旁观。” 藏冥各宗门大家心中有愧,一时间静默无声,只是也不想曾经以明正著称的钟家被仇恨蒙蔽了双目,和邀月殿一般,滥杀无辜。 “钟家主,”一位白发白眉的老者走出人群:“我等知你心中有恨……” 刚开了个头,韩穆汤就听不下去了嗤笑道:“老人家,既然寿元将尽又飞升无望,那就该好好地安度余生,有些浑水不是你想趟就能趟的。” 白发老者被堵住了嘴,各宗门大家也无人出声帮扶,一时间难以下台。 “我若是你们现在定不会在这为邀月殿浪费唇舌,”韩穆薇垂目淡笑,檀口轻启:“邀月殿借夺运祭石偷夺藏冥界运势,致藏冥界四千七百年无人飞升……” 不等韩穆薇将话说完,各宗门大家的人已大惊失色,有三两想上前问询,不过他们刚刚动作,就被几位渡劫大家给拦住了。钟家的底细,在场的渡劫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所以那姑娘敢将此事宣之于口,那定是真的。 一位花白发剑修老者态度极为恭敬地朝着韩穆薇拱手:“赤凛山赤峰敢问钟家小友,夺运祭石可还在?” “夺运祭石已被毁,石中运势也已归于藏冥,”韩穆薇转身,见他们都松了一口气,不禁话音一转:“只是邀月殿已偷夺藏冥一界运势近五千年,现运势虽归于地脉,但被损耗颇多,所以藏冥的运势在千年内是很难恢复。” 将将想规劝的老者两眼一翻,差点晕厥过去,幸在有后辈托扶,此刻他已老泪纵横,仰首望天痛心吼道:“邀月殿断绝吾仙路啊……” 赤峰闻言也是痛心疾首,他寿元还多,撑过千年不成问题,但宗门家族中有至亲同门寿元无几,只能扯下老脸俯首问询:“姑娘可有法子尽快恢复藏冥运势?” “没有,”韩穆薇说的是实话,藏冥运势被邀月殿成功偷盗,各宗门大家均是帮凶,若当年金乌钟家逢大难时,他们不袖手旁观,邀月殿有金乌山压制,又岂敢偷盗一界运势?这是天罚,即便她是天刑者也无能为力。 “多谢姑娘告知我等真相,”其实赤峰心中早有答案,只是还抱有一丝希望,慢慢抬首望天,钟家回归藏冥,天降细雨为垂泪,他们错了,错在不顾念因果恩德,一心只知保命,忘了金乌钟家也是传说中的天刑钟家,“这是天罚。” 看着藏冥各宗门大家离开了月宫山脉,韩穆薇才闭目仰首,让冰凉的雨水滴落在脸上,下界的仇是报了,没有放过一个该死之人。 “你不是要见我吗?”钟懿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眼中没有厌恶也没有恨:“现在见到我了,怎么成哑巴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钟异明显身子一颤,后才慢慢抬首仰望那个女子,见多年过去,她除了变得清冷,眉目依旧如故,不禁哑声咧嘴大笑,许久才歇:“你赢了,钟懿……你赢了。” “邪不胜正,这是必然,”钟懿以为钟异说的是邀月殿:“只是我也未赢,”且输得惨烈,钟家一族还有家臣客卿都没了。 “不,”钟异猩红的双目中有濒死的疯狂,目眦欲裂道:“若不是莫重欢叛出邀月殿,钟家早在四千七百年前就该被灭族了,是他毁了邀月殿,只留了一个烂摊子我,不然……不然……” “没有不然,”韩穆薇抬眉,还真的是如此:“你气愤什么呀?”转身俯视钟异,不掩轻蔑,“若没有莫重欢之举,你以为就凭你能坐上邀月殿殿主的位置?痴人说梦还成。” 钟懿愣在一旁,脑中一片混乱,莫重欢是邀月殿殿主,他是叛出邀月殿的?想到在他消失前,他们见的最后一面,钟懿掩在袖中的手猛地紧握,他说要给她们母女长久安稳,她当时只是一笑,可三日后他就再无音信。 “哈哈……,”钟异对上韩穆薇,牙口上流着血:“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瞪大了一双细长的眼睛,“莫重欢是来自上界,他叛出邀月殿是必死无疑,你们……,”五脏钝痛,大咳不止,血从口中奔涌而出,“你们这些后嗣也一个别……别想逃。” 来自上界?韩穆薇看向钟珠珠,此刻钟珠珠也是两腮鼓囊囊的,双眉紧拧。倒是姬靖元想到了一点:“上界里重仙城莫家吗?” “我不要叫……叫钟异,”钟异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再也支立不住身子躺倒一边:“异,异族、异类,不要……叫……叫钟异。” 钟懿想到那个在她幼时还面目可亲,带她在金乌山四处玩耍的青年,鼻间似火灼一般,终是松口多了一句嘴:“钟异的异是母族的姓氏,为何我爹爹与你说了不止一遍,你却总是不信?” 姓氏?钟异双目中猩红溃散,露出了一双还算清亮的眸子,勉力翻身仰躺,看向钟懿,脑中呈现出一幅画面,一个肉嘟嘟的女娃娃仰着粉嫩的小脸笑着唤他哥哥:“莫重欢……留了一物给……给你和……和孩……” “我……我打不开,他……” 韩穆薇一行看着钟异生机全无,小天菩控着菩藤撸下钟异戴在左手拇指上的墨色扳指,将神识探进去,只两息就取出一只白惜玉石盒递到钟懿面前:“应该就是这个,上面的禁制比较特殊。” “莫重欢好像也不是很聪明,”韩小九看着地上的钟异,他竟然把东西交给这么个小人。 韩穆薇清了清嗓子,伸手拧了下小九儿的耳朵,这小家伙就不能安静点,虽然她并不认同小九儿的话,但事实证明莫重欢确实是看错人了,他低估了钟异的野心和异心。 钟懿颤着手接过那只白惜玉石盒,极为熟练地解开了盒上的禁制,后打开,只见盒中放着十来块玉简、几十本世俗书籍、两枚小印还有一块石牌。 看到那些世俗书籍的书名,韩穆薇眼神开始飘忽,按压着面上的笑意,《童学》、《智言》、《策谋论术》、《羊皮谋道》,那位莫前辈这些书是要给谁的? 而此刻钟懿和钟璃母女的表情也是极为复杂,这些书是什么意思? 韩显抬手半掩着嘴,四处张望,状似在环视月宫山脉,这白惜玉石盒里躺着的几十本世俗书籍中,有一半,当年他都有寻来教导他家小二,而姬晟也参悟过,看来不止他一个担心孩子会随娘。 韩凌音伸手翻了翻盒中的书:“这怎么跟爹拿来教导晟儿用的书是一样的?”话刚说完,她就了悟了那位的用意了,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躲到了姬靖元身后。 钟璃的脸上染上了淡淡的粉,他们钟家是蠢出名了吗?她拿起一块玉简,将神识探进去,将将看到开头,就轻轻地放下了:“《童言智育》,”不适合现在的她修习。 “这些不是为你准备的,”钟懿沉凝了许久,终于出声了:“你来得太突然,他根本来不及。” 修仙界并不像世俗那般规矩森严,男女之欢实为你情我愿,在藏冥只要不违忌讳,男子可娶三妻四妾,女子亦是一样。她与莫重欢相识时已是金乌山少主,而莫重欢也掌控邀月殿多年。 那时的邀月殿行事还循规蹈矩,没有半点张狂,真真合了莫重欢的性子,既低调又威重。拿起压在最低的那一枚墨色玉简,钟懿并未急着查看:“这些应该是他为钟家族学准备的。” 阿璃来得太意外,她与莫重欢都被惊着了,毕竟一个渡劫一个炼虚,没有晴婴果或是其它外力,想要自然孕育子嗣几乎是不可能,但阿璃却真实地来了。 将神识探入墨色玉简,钟懿看到了一抹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男子双目深邃明亮,就像曾经爱恋时那般凝视着她:“邀月殿存异。” 仅仅五个字,墨色玉简在莫重欢身影消散的同时归于尘埃,钟懿拿起了两枚小印翻看,一枚已经雕好,上面的懿字很醒目,另外一枚是个圆嘟嘟的小元宝,元宝底部还没有刻字,很显然这是给孩子的。 至于石牌,若是猜得不错应该就是莫重欢在上界的身份玉牌。韩穆薇让小九儿和小天菩将邀月殿上上下下撸一遍,雨也停了,暗沉的天渐渐开了明,火红的霞光驱散了乌云,映红了大地。 离开了月宫山脉,韩穆薇一行再次回到金乌山,钟懿领着众人去往金乌山后的明烟海地,站在下山峰上,俯首垂目,入眼的是一片红。 “曾经这里是金沙满地,现在……,”钟懿泪目:“我想下去祭拜,告知钟家那些枉死的族人和家臣客卿,我们回来了,邀月殿、南岩山已不复存在。” “好,”看着这满地的红沙,众人皆是心酸难耐:“我们随你一起。” 踏上明烟海地,来到地处中心的那株高约百丈的梧桐前,韩穆薇一行均拉起衣摆双膝跪地,这里除了这株梧桐,是寸草不生。行了三跪九叩,钟懿哽声告知亡灵,梧桐树叶随风摇曳,发出沙沙声。 月上中天,站在金乌山之巅,感受着舒缓的清风,韩穆薇的心绪渐渐地归于平静,为了今天钟家的重归,他们努力太久了,好在现下界的一切已了断,只是接下来藏冥钟家又该何去何从? “薇薇儿,你看我发现了什么?”自从邀月殿回来,小天菩就在收拾白天所得的储物空间,此刻正高举着一枚花苞小印:“历彦竟然会有五色花苞小印。” 花苞小印,韩穆薇并不陌生,右手一翻,一枚与小天菩拿着的那一枚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印躺在掌心,这个还是靖元姑老祖在剿灭藏冥鸿运山孽族时得到的。细观两枚花苞小印,并没有发现有何不同。 想到白日在桐林峰,她灭杀邀月殿大族老应运时的场景,韩穆薇心中一动:“菩菩,你看看应运老鬼的储物空间,”她记得历彦叫出“神植天菩”四字,才引得正在斗法的应运分了神。 “好,”小天菩立马翻出一只雕花储物指环,没一会就扒拉出一块玉简:“薇薇儿,应运竟然也是从上界来的,”到了此刻她终于敢断定莫重欢是藏在虚无境了,“里重仙城莫家出了一位仙君,二十万年前用秘术借着接引之光亲送了一批门徒到了下界。” “那莫重欢呢?”韩穆薇早就料到会是这般,毕竟邀月殿起势太快,没有上界力量,他们不可能一入藏冥就敢霸占月宫山脉,还将各宗门大家的势力扫出月宫山脉。 小天菩快速地往下查看:“邀月殿是承天在下界的一只利爪,”她一直都觉自己漏了什么,现在终于想到了,“钟晓消失了二十万年,而邀月殿立世二十万年,”紧拧眉头,大胆猜测,“你说承天是不是在禁锢了钟晓之后,就已经确定会有隐神诞生?” 韩穆薇轻叹:“这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只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菩菩,你和小九儿白天搜索邀月殿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连通上界的东西吗?”这东西,邀月殿不可能没有。 “我白日里就在找这个东西,但实际上真的没有,”小天菩继续往下看:“应运老鬼还做着回归上界的美梦,”有时想想孽族也真是可笑,偷盗藏冥运势,却忘了自己也身在藏冥,“不用找了,云水镜被莫重欢带走了。” “原来如此,”韩穆薇就说邀月殿与传说中的不符,莫重欢叛离带走了连通上界的宝物,她现在有些期待与那位莫前辈见面了:“若不是出了历彦这个意外,钟家很难被邀月殿灭族。” 钟懿到时正正好就听到了这句话,脚下一顿,嘴中苦涩味浓。韩穆薇扭头看向来人,转身行礼:“老祖宗,”看来钟家的去路已经明了了。 “你将将说的话我听到了,”钟懿上前拉起韩穆薇,与她并肩而立:“其实钟家人说得好听点是心思纯粹,说得难听点就是蠢,”自嘲讽刺道,“有莽夫之勇,而无经世之才,又手握藏冥界十之二分修仙资源,当真是招眼得很。” 韩穆薇淡而一笑:“钟家人不是蠢,只是不愿将人心往坏里想。” “也许吧,”钟懿长吁一口气:“在今日之前,我一直都觉莫重欢是在诓骗我,玩弄我,”虽然修仙界是以强为尊,并不十分看重名节,但她在意的是阿璃,“进而羞辱金乌山。” 正常人都会这么想,韩穆薇并不意外,她比较好奇的钟异是如何入了那位的眼?这只能待日后见着本真再问了。 “后来钟家被邀月殿灭族,我更是恨他入骨,”可现在她也说不明自己是何心情了:“因为身份,我和他自相知就有许多顾忌,而他也一味地顺着我对外界隐瞒。” “所以直至莫前辈消失,除了钟异也无人知道你们之间的情,”韩穆薇能理解他们,毕竟一个是金乌山的少主,一个是邀月殿的主子,情谊对外公开只会引来诸多麻烦,况且邀月殿一直都是个变数。 钟懿嗤笑,仰首望天,今夜夜色正好,两滴清泪落下:“尘微,我已经想清楚了,”曾经莫重欢有提点过她,而女婿韩显也有表达过同样的意思,现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择定钟家以后的路。 韩穆薇取下挂在耳上的聚魂灯:“琼衍老祖宗此刻并未入定,您请示他即可。” “好,”钟懿喜欢这样通透聪慧的韩穆薇,愚蠢的“愚”和大智若愚的“愚”从来就不是一个定义,屈膝跪下:“钟懿有事请示琼衍老祖宗,”这事不是她可以定断的。 盘坐在生机玉雪棺上的钟琼衍笑着道:“起来吧,孩子,你的心我知道,一切就按着你所想去做吧,”下界钟家就还剩这几口人,金乌山是夺回来了,但钟家已用不着了。 钟懿垂泪:“多谢老祖宗不怪罪,”钟家到底是在她手里没了的。 “你勿要自责,”虽待在聚魂灯中修炼,但近来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他都清楚:“钟家的灭族归于命数,”不然也不会有莫重欢在前,钟异、历彦在后了。 韩穆薇收回了聚魂灯,将钟懿扶起:“老祖宗,您真的想清楚要将金乌山让予天衍宗吗?” 钟懿点首:“我在天衍宗待了许多年,看了很多也听了很多,我相信天衍宗会守护好金乌山,将它建造得更加的繁盛,”且不论其他,单凭天衍宗护住了尘微,她就愿意将金乌山拱手让出。 “我支持你,”韩穆薇之前还在想金乌山之后的去路,没想到钟懿老祖宗这么快就想清楚了:“不过有一点,我得提醒您。” “什么?” 韩穆薇莞尔一笑:“就是在去寻沐垣老祖之前,您先和靖元姑老祖知会一声,”金乌山可是一块大大的肥肉,天衍宗想要,归一宗也吃得下,“还有就是月宫山脉不能就那么放着,”毕竟是他们打下的江山。 钟懿微愣,只瞬息就明白了韩穆薇的意思:“你是说让靖元占了月宫山脉?”这之前她还真没想过这事。 “对,”韩穆薇点首:“月宫山脉虽被邀月殿耗损了许多,但山脉下有一处地脉,只要有地脉在,恢复是迟早的事。” “占山立宗之事,宜早不宜迟,现藏冥界各宗门大家还困于藏冥一界的运势之事,这是最好的机会了,”归一宗虽然强大,但在藏冥是外客人。 “我明白了,”钟懿终于知道他们家为何族人都憨了,原是心眼都长在天刑身上了:“我这就去办,霄瑱界有破界传送阵通向藏冥,来人很快,”归一宗占月宫山脉和天衍宗立宗金乌山脉可不一样。 韩穆薇目送着人离开,才和小天菩继续之前的话题:“因为莫重欢带走了邀月殿连通上界的东西,藏冥界又许久无人飞升,所以很可能上界莫家到现在都不知道莫重欢叛离邀月殿。” 小天菩认同这一点:“这也就为隐神成长争取了很多时间,”而且还大大阻挠了邀月殿的扩张,她相信若是由莫重欢掌控邀月殿,恐怕现在的下界就是另一副模样了。 “看来在入上界之前,我们得先在虚无境寻到莫重欢,”这样入了上界,他们才不会像无头苍蝇一般没有方向,韩穆薇双手环臂:“你说莫重欢知道承天的底细吗?” 这小天菩就不能肯定了:“承天的底细,估计天上地下就只有他跟他的那株孽菩最清楚了。” 韩穆薇轻笑:“也是,”只是在除承天之前,她必须得摸清他的底细。 钟懿寻了姬靖元将韩穆薇的意思与他说了一遍,姬靖元立时就拿出破界传信石传信予留在归一宗的姬上曜,虽然之前他也打过月宫山脉的主意,只是祖母未开口,他也不好擅自动作:“尘微这性子真的是像极了我。” 韩凌音瞥了他一眼:“你胡说什么呢,”尘微的性子明明就是像了她爹爹。 “金乌山不能予归一宗,还望你能谅解,”钟懿是从心底感谢姬氏和归一宗一直以来的相助,但金乌山于天刑钟家意义非凡。 姬靖元赶紧拱礼回道:“靖元明白,祖母无需多虑,”苍渊是隐神之地,尘微又出自天衍宗,这其中的渊源不是归一宗可比的。 第232章 第232章 归一宗的动作可谓非常利索,姬家的一位渡劫老祖领着归一宗三十渡劫来了藏冥,后直接入了虚空,将界碑、山门掷入月宫山脉,轰然一声昭告藏冥,归一宗于月宫山脉开立宗门。 藏冥各宗门大家自是不愿,联合一体圈围月宫山脉,而归一宗在韩穆薇的提点下按兵不动,直至半月后领头的那位姬家老祖引来飞升雷劫,于月宫山脉成功渡劫,藏冥各宗门大家才后退一步。 而这时,金乌山上也迎来了天衍宗的人,韩穆薇见着带队的那位,不禁大乐,赶紧上前拱手行礼:“师叔这是准备再创佳绩?” 将将稳定合体中期修为的未行也是无奈,笑着拉起韩穆薇:“这是上界主宗的意思,”他也没想到钟家会将金乌山脉让出,而天衍宗能在一中千世界建立分宗那于整个下界的天衍宗都是大大有益。 “在我看来,您也是最合适、最妥当的人选,”韩穆薇可不是说的场面话,她师叔的能耐,天衍宗上上下下可是有目共睹:“准备什么时候开山门?” “这个还未定下,”开立山门不是小事,而且金乌山脉是有主子的,作为藏冥天衍宗的第一任开山宗主,他得从长远考量:“等我见到钟家主,再好好商议。” 韩穆薇点首:“钟家灭族之仇刚刚了,钟懿老祖宗心绪有些起伏,这几日都在闭关平复,所以今日你们来,钟懿老祖宗还不知道,请……” 未行抬手打住韩穆薇的解释:“我明白,”灭族之仇虽报了,但至亲族人已不再,况且又重回故地,这摆在谁身上,心都难平,“咱们不急。” “让未道友久等了,”未行话音刚落,钟懿就带着钟璃、韩显一行上了桐林峰:“是懿失礼,还请天衍宗诸位同门多多包涵。” 听到这话,未行立马会意:“钟老祖真是太客气了,我等小辈能临金乌山脉无不是倍感自豪,”自认同门,那他们就是一家人,且钟家已把诚意摆出,他们天衍宗定不能亏待了自家人。 未行是个聪明人,钟懿早就领教过了,此次上界天衍宗派了他来,她倒是更放心将金乌山脉交出去:“我们进牧云居坐下谈吧。” 现在的金乌山脉可比不得过去,虽灵脉还在,但真真是一片荒凉,曾经的殿宇都已坍塌,历彦在此的屋宇也被尘微化入尘埃,如今他们居住的都是随身洞府。 入了牧云居,韩穆薇拿出了茶具,刚准备开始泡茶,就被未行给拦住了:“还是我来吧,”过去在天衍宗他都已经习惯了,可自师兄善德入了仙魔战场,就再寻不着可与他一同品茶叙话的知己了。 韩显见未行拿出一只小白玉盒,不禁笑道:“那今日我等是有口福了,”天衍宗的云雾茶可算是极品中的极品,未行烹茶的功夫更是上佳,离开近两千年,他还真有点想念苍渊,“上界主宗怎么说?” “上界主宗的意思是,将金乌山脉之巅——金屋峰划分出来归属于钟家,”这是效仿苍渊界天衍宗,苍渊界天衍宗的破云峰就归属于中洲沐家,现藏冥也是一样,“金屋峰之事,宗门敬钟家为主。” 钟懿闻言虽有些意外,但又觉在情理之中:“这就已经很好了,”她让出金乌山,是因为一旦他们入了通天路,金乌山就只剩姬晟和韩显这一脉了。 姬晟有姬家,而韩显这一脉,尘微和穆汤是要一同走通天路,可钟懿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将金乌山让予那些在钟家遭逢大难时冷眼相待的人。 两边有意,自是相谈甚欢,一顿茶饮就将开山门之事定下,而因月宫山脉现下的情形,众人皆是认为宜早不宜迟。 果然钟家迎天衍宗于金乌山脉开立宗门的消息一放出,整个藏冥界都震荡了,各宗门大家更是讶异非常,当然还有恼怒不已。 毕竟他们都对金乌山脉存了心思,而当年之所以不插手金乌山和邀月殿之争,最主要也是希望他们两虎相斗两败俱伤,现前脚月宫山脉被霄瑱归一宗占了,这后脚钟家就把金乌山脉拱手让人,这叫他们如何罢休? 当时就有三两大宗派出了渡劫使者前往金乌山,可惜未等入得金乌山脉,就被大阵挡住了去路,天衍宗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自是有所准备。 在大阵外的禁制被触动的瞬间,沐垣、未知、善德等就蓦然出现在金乌山脉的上空,冷眼看向那几位渡劫,气势十足,没有一点外来客的样子。 “我等请见金乌钟家主,”一位留着八字胡的书生样渡劫修士态度还算是客气:“还望几位大家通融一下,”不是说天衍宗在下界的分宗几乎都处小千世界吗,那这一群一身煞气的渡劫哪冒出来的? 通融?通融个屁,善德两小眼紧盯着那几个不速之客:“怎么,月宫山脉是拿下了?”不然哪有时间跑来金乌山找收拾,他们天衍宗可是今时不同往昔。 “这?”书生也不知该如何接话了,月宫山脉就同现在的金乌山脉一般,均已被围上了护宗大阵,且归一宗那位姬大家一来便渡了飞升雷劫,这就引得藏冥各宗门大家侧目了。 而现在藏冥什么情况,他们这些渡劫修士哪个不晓?若不是钟家突然来这一出,他们此刻正盘坐在月宫山脉外体悟姬大家渡飞升雷劫后留下的道韵和天地规则,哪会费工夫跑来金乌山找冷脸? “各位无需多费唇舌,”钟懿踏空走出金乌山脉,一身银色祥云宗门服衬得她尤为素净出尘:“金乌山脉自上古初始就归我钟家所有,金乌山之事也全由钟家人做主,诸位可以回了。” 一位手持羽扇的白衣中年男子上前拱手:“钟大家,金乌山脉虽归于钟家,但其毕竟是地处藏冥,您这般行事只会引得藏冥修仙界寒了心,还请三思。” “华道友,”钟懿本不想多言,但既然他们将话说到此,她也无需再留情面:“当年钟家被灭族,藏冥各宗门大家应也是始料未及吧?”她钟懿虽愚,但有些事也并不是看不清。 白衣中年顿时就抿上了嘴,心中也不是滋味,孽因铸就孽果,这一趟他们不该来的。 “说到寒心,没有人比我钟家人更懂得寒心的味苦,”钟懿梗着脖颈深呼一口气:“想我钟家历来忠厚,于藏冥修仙界也是出财出力颇多,钟家老祖宗留下的秘境更是对外放出,可是我钟家得到的是什么?” 沉凝了好一会,她才继续言说:“金乌山和邀月殿暗潮汹涌,整个藏冥大概都在等着做那得利的渔翁,可惜我钟家出了叛徒,一夕遭灭门。” 前来的几位渡劫使者均是老脸泛红,钟家灭门之后,藏冥修仙界是有惋惜,但却无过多伤怀,直至金乌山后明烟海地中的钟晓秘境不再开启,他们才心痛不已,惊觉大错。 钟懿挥袖转身:“诸位请回吧,”升米养恩斗米养仇,这是莫重欢曾经说予她听的大道理,只是当时的她并不能了悟,可等了悟了,才知何为痛恨与不齿? 几位渡劫使者走后,苍渊天衍宗派来建宗的门人陆陆续续都到了,而金乌山脉也不再平静,昔日钟家家主的居处——桐林峰被立为藏冥天衍宗的主峰。 不过两日一座桐木宫殿便矗立在了峰顶,且一颗颗梧桐也被移植入桐林峰。让人意外的是金乌山脉将将有了动作,一个自称桃家云翳的婆婆就送来信件,将南岩山让出,只求桃家活着的人能在金乌山脉脚下有一席之地生存。 未行接了信也没急着回复,而是先将此事告知了钟懿,得了钟懿的点首,他才把南岩山圈入金乌山脉,重新化了一块都予桃家。为此桃无盐还特地给天衍宗开山门择了吉时吉日。 而在开山门立碑的前一日,待在明烟海地的韩穆薇夫妇迎来了韩显和沐垣两位老祖,他们此次前来主要是为了藏冥天衍宗立碑之事。 “你们是要寻琼衍老祖宗?”韩穆薇见着放于地上的那块足有五十万斤重的黑石,心中就已明了了:“确实,我们这再没有比琼衍老祖宗更适合为藏冥天衍宗留字树碑了。” 既然钟家选择了天衍宗,钟琼衍也自是不会推辞,出了聚魂灯伸手向尘微:“把你的琼衍琅笔借老祖一用。” 韩穆薇粲然一笑,琼衍琅笔飞出了她的丹田,愉快地躺到钟琼衍的掌中,“它还惦记着您,”琼衍琅笔是琼衍老祖宗亲手炼制的,现再见昔日旧主自是高兴。 钟琼衍握笔凭空狂书:“道者,路矣,”仅四字落于石碑之上,带入一道规则道义,未有留名,不过韩显和沐垣已经知足,拜谢之后请了石碑离开了明烟海地。 将琼衍琅笔递还尘微,钟琼衍并没急着回聚魂灯,而是出了牧云居来到了明烟海地的中心,驻足梧桐之下,仰首上望,抬手轻抚梧桐,细细感知这株梧桐的勃勃生机。 韩穆薇和沐尧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金乌山是琼衍老祖宗出生的地方,也是他的飞升之地,现钟家不在,感怀是在所难免。钟珠珠到的时候,见到她爹爹头抵梧桐,顿时就受不住了,眼泪瞬间滴落,雕龙玉瓶立马冲出。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突破?”钟琼衍闭着双目,脑中闪现当年钟家被血洗的场景,那一幕幕画面叫他心痛不已,深叹一声:“晓儿开辟的通天路的入口就在梧桐花心。” 韩穆薇和沐尧对视一眼,便上前一步回道:“尘微准备在下界将归元祭台完全掌控了,再突破渡飞升雷劫,”而渡完雷劫后,一恢复巅峰就立马启程入通天路。 “可,”钟琼衍知道她心中有成算,便放心了:“虚无境不是虚空,那里是魔族的地方,其中不但有无数高阶魔族、魔族贵族,还有魔王和九大魔帝,你们一定要准备充足,才可踏上通天路。” “是” 钟珠珠拽着袖子大力抹了一把眼泪:“放心吧爹,近来我已经让他们在凝炼剑气丸子和雷丸子那些小物件了,”她虽没入过虚无境,但却经历过无数场仙魔之战,“魔族真的是太讨厌了,这次进了虚无境,我们一定会多杀几头的。” “好,”钟琼衍最后看了一眼那株梧桐树,便化作一道流光回了聚魂灯:“待入了虚无境,我就进生机玉雪棺沉眠修炼,”一旦回了上界,尘微随时都有可能会和承天势力正面相向,他必须尽快恢复,争取早日重塑肉身渡神劫。 韩穆薇没有异议:“尘微先祝老祖宗得心所愿,更进一层。” “你们也要小心,”钟琼衍坐在生机玉雪棺上,仰首望天,幸在无盐和尧日布置得当,让遗世缈徕重归了三千世界,进而叫天道把住机会降下九重天罚,困住承天十万年,不然尘微想要长成难啊! 而此时九天之上的宸天金殿后殿中,披散着一头枯燥花白发,正在疗伤的承天又吐了一口暗金色的血,手捂心头,面部浮火,五官紧凑在一起,灼烧钝痛难忍,咬牙坚持,但终是撑不住嘶吼出声:“啊……” 天道,果然还是一样的毒辣,知他是水属性圣灵体,竟不依照五行相克,对他降下土生天罚,而是借由苍梧之事,直接降下九重源火天罚。 源火乃是来自天地间第一粒火种,即便他是水圣灵体五万年内也难以将其扑灭,虽不能重伤他,但却叫他生不如死,大动不得。看来新任天刑成长得不错,天道这是意图困住他,让天刑安全飞升上界。 “承天,”一碧眼华发男子出现在承天身边,他这么痛苦,作为他的共生天菩,也不好受,但现在的情况已实属难得了:“你还是回回生池坐着吧,”至少回生池中的不死玉泉可让他好受一些。 “不,”承天全身都已被源火紧紧包裹灼烧,但他不能再去回生池:“不死玉泉虽能保住我,但它也能让源火永不灭……啊,不能再去,”自封帝以来,他已经百万年没有受过这般苦痛了,“将……将连通下界的云水镜拿……给我。” 天菩盛棂无奈,只能取出云水镜:“这面云水镜近五千年来每隔百年就会上禀一些无用的消息,你不觉得有些不对吗?” “什么意思?”承天伸手去拿那面云水镜,只是将将拿到手中,不过三息那面精致的云水镜就被源火烧得连灰都不剩。 天菩盛棂垂目看向承天:“按着莫家重欢的资质,他早就该飞升了,”可他已经等了很久,也不见莫家重欢来宸天金殿领职。 “死了,”承天只想到这个可能,莫家不敢背叛他。 盛棂没有多言,但也没有否定,也许是死了吧,只是有些可惜宸天金殿失了一位得用的俊才。 就在云水镜被烧毁的同时,一片枯木丛林中,一位俊美男子蓦然睁开双目,消失在原地,冲向枯木丛林中心处最高最粗壮的那株枯木,入到树心进到结界之中,只见结界之中已一无所有。 男子眉头微蹙:“没了,”这株遮天树枯木是他在虚无境找了百年才寻到的,就是为了安放二十万年前被邀月殿第一任殿主莫桑带到下界的云水镜,已近五千年了,难道承天终于发现不对了? “正常人族自五岁开始修炼,”男子背手细想:“修至渡劫万岁不为过,”他是两千岁入渡劫境的,闺女承了他,不到一千五百岁就已出窍巅峰,若不是孕育子嗣想来一千五百岁入大乘并不难。 “隐神资质应该不差,”男子抬手掐算:“上次云外天域外虚空见那两个娃娃已入了渡劫,”可惜不知他们谁是隐神,想到那二人面对他的地仙威压面不改色,心中不禁涌上一股骄傲。 停止掐算,手悟胸口,总记得曾经那股突然袭来的心头钝痛,脑中闪过当年在藏冥域外虚空寻到肉身破败的闺女时,他心立时就似被揪紧,好在他赶来及时,虽不能靠近下界界面,但却可用仙灵之力护住她,将她送至苍渊:“都已经渡劫了,他们也该回藏冥了。” 男子正是消失已久的莫重欢,站在结界之中,微仰着首,闭上深不见底的眼眸,双唇紧抿,面上透着坚毅:“多般算计终是未能保得她们母女长久安稳,”看来这笔账得等入了上界才能继续清算。 正在考虑是不是该借接引之光离开虚无境时,他蓦然睁开双目,手伸过结界,凭空一抓,一头长相与人族极为相似的魔女被扼住喉咙拉近结界:“说,你是怎么进的枯木林?” “人……人族,”魔女嗅到了鲜嫩血肉味道,口生津液,嘴一张长舌伸出就攻向莫重欢的面门。 莫重欢右手一紧,一抹金色瞬间将这头魔女凝住,后破碎成块散落在地,收了结界,抬步离开,看来这处枯木林已经不再安全。 轰轰…… 当最后两道锻体洗尘雷劫劈下,韩穆薇和沐尧两人体内紫黑色的雷力就如游龙一般顺着功法运行的路径快速游走,而与此同时他们的经脉也被冲刷地渐渐变了颜色,趋于明亮的黄。 守在明烟海地外的韩穆汤一行已觉察到愈加蓬勃的生机,也终是舒了一口气。又是五百年过去了,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突破渡了飞升雷劫,没成想这夫妻两倒成了最后渡劫之人。 “哼,”善德冷哼一声,背手转身准备回去继续凝炼轰天雷,为了等孽徒出归元祭台,他压制修为,直至二十年前终是压制不住突破渡了飞升雷劫,再有一年他的接引之光就将落下,他是真怕那两还要再拖。 韩显拉着钟璃跟着离开:“我们也该回去准备准备了,”尘微和凤鸣并未受伤,不出意外三两个月便会启程。 “好,”钟璃轻叹,这一天终于要来了,神念一动,一头翎羽亮泽的青鸾飞出,盘旋在明烟海地的上空,时不时还发出声声啼鸣。 善德回到自己的南一峰,未上峰顶就见身着金色祥云宗门服的未行立于南一峰之巅,蹙了蹙眉头,踏空走至其身旁:“怎么,是不是很舍不得我?” 未行看着金乌山脉层层叠叠的山峦,心中滋味难辨:“师兄,你想过咱们天衍宗会有今日这般的辉煌吗?” 五百年内近四十人渡了飞升雷劫,宗内高阶修士更是个个骁勇,他苍渊天衍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藏冥这样的中千世界站稳了脚跟,作为藏冥天衍宗第一任宗主,他可以说是死而无憾了。 “没有想过,”善德扭头看向自家师弟:“你是来向我表功的,不是来给我送别的?”最近天衍宗渡劫之人颇多,算是彻底镇住了藏冥修仙界,不过藏冥修仙界的苦日子也快熬到头了,因为天衍宗和归一宗屡屡引来飞升雷劫,藏冥运势也跟着恢复了不老少。 未行眨了眨眼睛:“送什么别,我现已经大乘了,飞升是迟早的事,”他今天过来只是想和他叨叨几句,毕竟老小子一走,他们要有很长一段时日不能再见。 善德撇了撇嘴,直接走向他的破竹屋,未行转身看着老小子不算高大厚实的背影,笑着说道:“我在上界等你,”他不能陪老小子走通天路,但却知道老小子一定不会留他一个人快活。 “到了上界,先想法子挣点仙玉,”善德这辈子最怕的就是穷。 “好” 九月初九,风和日丽,韩穆薇和沐尧经过半年的调息已经恢复到巅峰,这日他们拜别了从苍渊赶来的至亲好友,告别了宗门,领着三十四人入了明烟海地,来到梧桐树下。 运转《天刑神语》,凝聚了一小团天地规则之力,韩穆薇扭头扫过要跟着他们闯虚无境的三十四人,粲然一笑,后将那团天地规则之力打入树心,瞬间粗壮的梧桐焕发出无尽的生机,枝头迅速结了三十六朵花苞,后花苞慢慢盛开。 在梧桐花彻底盛开的同时,韩穆薇感觉到了一股牵引,立马唤出龙战戟:“我们走,”音落一行三十六人顿时化作流光分别投入一朵梧桐花,而在他们进、入的瞬间,梧桐花立时消散不见。 立于下山峰上的一众人中有几位终是忍不住发出了呜咽声,头发已近乎全白的英娘依在韩中明怀中,她的孩子终于展翅飞向更高更广的天地了,也许他们此生不能再见,但他们是她的骄傲。 韩穆薇一行在入了梧桐花之后,就来到一处暗黑之地,不过仰首上望可见光,只不是不甚明亮,三十六人凭空直上。 “身上的束缚没了,”韩穆汤就凭这一点便可肯定他们是入了一处虚空,且已远离了藏冥界面。 韩显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发现这里确实是虚空,但却不见一块碎石:“应该就是通天路了,”他现在对那位钟家的老祖宗更是敬佩,能凭一己之力开辟通天路,可见实力至强,但这样的人竟被承天给困住了。 “大家小心,”韩穆薇感知到了一股域外仙魔战场的气息,顺着钟晓老祖宗留下的天地规则牵引,来到暗黑之地顶部的屏障外:“过了这层屏障,我们就进入通天路了。” 透过屏障,众人看到了灰暗的虚无,屏障的那边不是域外仙魔战场,但却充斥着魔气。 第233章 第233章 “尘微,”钟珠珠上前,拿出了当初在云外天域外仙魔战场成功吞噬了三目无相母魔的那颗魔息丹:“这个你带着,”她的生息太纯净,修炼了《天刑神语》后又一直在用天地规则之力滋养肉身,这于魔族可是大补。 韩穆薇没客气,接过那颗指甲盖大的红色珠子:“多谢珠珠姑祖。” 将魔息丹给了小天菩,小天菩动作也是极快,只五息韩穆薇的脖子上就多了一条极为别致的墨绿色颈链,果然有了这条颈链,她的气息变得与那头三目无相母魔极为相似。 钟珠珠对此甚是满意,叫出小天菩,将剩下的二十一颗吞噬了魔族的魔息丹予她:“帮我将它们全部做成颈链。” 依着屏障另一边的魔气来断,他们入通天路至多不过一个时辰,便会迎来魔族,她不得不提前拿出这些魔息丹。 小天菩两手一撒,二十一颗魔息丹按一字排列在其跟前,后取出一根碧绿色菩藤,快速地抽丝扔向那些魔息丹:“这根菩藤是我用绝神草汁泡过的,有它的丝包裹魔息丹,不但能避过魔魂查探,还能丝毫不掩魔息丹上的魔息。” “菩菩小姑娘真厉害,”韩穆汤看着那些碧绿色的丝线就像活的一般,自动自觉地围绕着魔息丹打着俗世五福结,将其包裹在内,很快一根根精致但又不出挑的颈链完成了。 “你……你们知道就好,”小天菩小肉脸粉粉的,撅着小嘴收起手中的那根菩藤,后开始结印,而随着结印的继续原碧绿色的颈链也慢慢地变成了黑色。 沐畅接过钟珠珠递过来的一根颈链,面露迟疑:“这不适合我吧?”要是他媳妇在还好,给她戴就行,可他一七尺汉子脖子上拴着这个会不会太阴柔了,“小叔祖也……也没戴。” “给你就戴上,哪来那么多废话?”多年来的相处,沐垣极信服钟珠珠,别瞧着这位外表天真可爱未脱娃娃气,内里却相当清明谨慎,且实力强悍,她丝毫不愧天刑琼衍之盛名。 “沐尧暂时用不上,”钟珠珠又递了一根给韩珉:“现就生成的魔息丹只有二十二颗,咱们三十六人也不够分,不过先拿到的也不要介意,以后这样的颈链每位都会有。” 韩珉倒是干脆接过颈链就顺手戴上了:“多谢珠珠姑祖,”后又拿出一只小储物袋,将装在里面的丹药分予各人,“这些丹药都是我近年来炼制的,总共六种,你们自己看清楚了,里面有魔息丹,所以不要乱吃,尤其是穆汤叔祖。” “不会不会,”韩穆汤打开装丹药的西木盒,盒中六格中各放着一只极品灵玉瓶,玉瓶封口都有字样,将魔息丹取出另放,这东西真不能吃。 韩穆薇看拿到颈链的都戴上了,便望向钟珠珠,见其点首,她也就不再耽搁:“大家准备一下,十息后,我们进通天路,”说着话,她便放出了韩小九和颜汐。 沐尧也招出了金琛,姬如玉则骑上了他的隐雷狼。 五……四……三…… 韩穆薇左手一翻,暖色明光汇聚于其掌心:“一,”音落的同时瞬间出手将天地规则之力推向屏障,顿时屏障上就开了一道门,虽还有一道隔绝屏障,但逼人的魔气已经袭来,“进,”没有一点畏惧地带头穿过隔绝屏障。 在他们冲过屏障后只喘息的工夫,身后的门就已完全闭合。而此时众人皆感有一种莫名的东西在抽离,整个人似得到了升华,说是飘飘欲仙都不为过。 “人仙?”沐尧言道:“这里已经不再属于下界了,”而他们都是渡过飞升雷劫得天道以及天地规则承认脱了凡的修士。 钟珠珠双目扫过四周:“渡了飞升雷劫,你们就已经不再是凡人了,”最后目光都定在千丈外蓦然出现的那根细如女子皓腕的光柱之上,那就是通天路。 一行人也均感知到了,纷纷投去目光。 “走吧,”韩穆薇一个闪身直奔光柱,她一动作,众人皆收敛心绪跟着瞬移前往。 这片空间没有天地,四周的魔气凝成一团一团的到处游走,在韩穆薇一行出现后,也许是嗅到了生息,魔团似恶灵一般冲了过来。 韩穆薇来到光柱旁,伸手触碰光柱,如预料一般没有实质,但却暖融融的,挥开靠近的魔团,扭头见众人已经跟上,便朝着他们点了点首:“可以确定这就是钟晓老祖宗留下的通天路了。” “那我们走吧,”韩显一剑横扫,后如离弦之箭一般顺着光柱直冲而上,留下一片冰凌挡住了张着大嘴想要上来撕咬的魔团,韩穆薇一行更是各显本事化作流光绕着光柱快速上移。 正如钟珠珠预料的一般,将将一个时辰,就有烦人的东西靠近了,也是到了此刻他们才完全确定是身处虚无境。韩穆薇一行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依旧顺着光柱向前飞掠。 大概是太久没有进食过人族血肉了,魔族越聚越多,且跟拼了命一般紧咬在韩穆薇他们身后大肆叫嚣。 虚无境是封禁魔族的地方,经过千万年的繁衍,即便有各处域外仙魔战场的消耗,这里魔族仍已泛滥。 又奔走了一个时辰,韩穆薇一行突然反身开始屠杀紧追在后的魔族,对,就是屠杀,估计是地处虚无境边缘,这里没有一头中、高阶魔族。而他们则是来自域外仙魔战场的一群疯子。 小天菩也离了韩穆薇的神府,虚无之中横生无数菩藤,那些菩藤就像长了手一般,撕起低阶魔族是毫不费力,韩小九围着光柱一通转悠,顿时尸块纷飞。 将将花了不到半个时辰,韩穆薇就站在小九儿的背上领着众人继续赶路,一群绚丽流光在暗沉的虚无中显得尤为美丽,而魔族也在陆续靠近。 从一路前行一路屠杀到一路向前辟路一路战,这个过程韩穆薇一行整整用了近万年,而近万年过去,他们依旧未能走出这片虚无。 轰……咔嚓…… 电闪雷鸣不断,一双红衣踏空立于劫云之下,一道足有丈粗的黑色雷柱贯穿而下,韩穆薇感知这并非是她的雷劫便侧身避过,护在一旁。 近万年过去了,一开始他们以为在虚无境中不会降下仙人雷劫,后雷劫不但如期降下了,据小天菩和珠珠估测,这里的雷劫威力还要比上界厚重。 沐尧不躲不闪,在雷劫劈下之时一剑斩其首,而就在这时一张血盆大口蓦然出现在暗空中,想要窝嘴吸食精血,一抹银光掠过,血盆大口被拦中分离,顿时化成浓如黑墨的魔魂闪离。 按照魔族生存区域划分,他们已经越来越接近虚无境的中心了。而随着修为的增进,韩穆薇眼底的金色也愈发浓厚,在暗黑的虚无中显得有些突兀。 离此处渡劫地千里之外的通天路上,钟珠珠领着一行人继续前行,而经历近万年,众人都已戴上了魔息丹颈链,耳边是隐隐约约的隆隆雷音,他们对此已经习惯了。 现已玄仙境后期修为的韩穆汤紧跟在自家韩显老祖宗身后,心中在细数着雷音,眼皮突然不受控制的跳了两下,他顿时后背生寒,立马查看境心:“大家小心,我们被大批高阶魔族圈住了。” 众人闻言几乎是不约而同地紧拧眉头,虽有魔息丹颈链掩护,但厉害的魔族还是能辨识出人族的生机。 钟珠珠心一紧,看来他们早就被高阶魔族盯上了,不然也不会选尘微、凤鸣双双渡劫之时前来,没有天菩和小九儿相护,他们可不敢肆无忌惮、大开大合地斗,毕竟一旦堕入虚无境,就很难有活命。 “走,”钟珠珠杏目一凛,化作一头五爪金龙沿着通天路奋勇直上,而在他们大动的瞬间,那些隐在暗黑中的高阶魔族顿时现形,奔向通天路,立时间尖哑嘶笑声响起,阵阵魔音袭向钟珠珠一行。 这方大变,正在渡劫的韩穆薇和沐尧也迎来了一群长相和人族没什么差异的高阶魔族,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抬首向上,意味分明。 接连两道惊雷落下,那些正在等待雷劫结束的魔族忽见红影掠来,顿时心中大骇作鸟兽四散,可惜速度太慢,雷龙穿过摆尾,一群魔族立时就乱了。 韩穆薇和沐尧趁机收割,此刻他们已经不再管雷劫了,小天菩将将告知身处通天路的人被大批魔族包围。 不恋战,辟出路,韩穆薇神念一动,一颗昏黄色的菱形晶体出现在眉心,刚刚好遮住隐现的金色梧桐花,长及腰臀的天刑卷被一枚金冠高高束起,坤宸战甲顿显包裹其身,气息归无:“夫君,我们回去。” 沐尧一剑下刺灭杀了一头高阶魔族后,化作一缕清风跟上,韩小九一声叫唤,劫云立时追来。 龙吼不断,魔血激射,钟珠珠似回到了上古,神龙摆尾,五爪遒劲,奋战不息。韩显控着极寒之气冰封大片魔族,沐垣领着沐家几人迅速灭杀,虽极寒之气仅仅只能冰封高阶魔族三两息,但这已足够。 韩穆汤见这边动静太大,已引来源源不断的魔族靠近,顿感不妙,就在这时一只利爪抓上了韩珉的臂膀。 韩珉躲闪不及,心一狠眉目一凛,依旧遵从于心,击杀了直攻他命门的那头魔族,而与此同时一抹血色溅出,立时魔族更加狂躁,纷纷缠上韩珉,韩珉蓦然一笑,神识扫过这片虚无中密密麻麻的魔族,后带着一抹血气瞬移远离。 “不,”韩穆汤察觉韩珉意图,更是发了狠地斩杀魔族,韩珉这是在找死,在虚无境中大家相扶相持近万年,无需他这般,冲着那道快速闪离的背影吼道:“向后,引雷劫。” 韩珉一动,许多魔族经不住诱惑立时追去,而韩穆汤的话韩珉也听到了,心念一动,极速瞬移,找机会调转方向绕圈。 可那些高阶魔族也非等闲转瞬便追了上来,就在他感觉魔族利爪再次触到受伤臂膀的时候,一只粉嫩的肉拳头破空划过他的脸颊一拳捣向了身后的魔族,顿时魔液四溅。 韩小九救人成功,立马带着韩珉退离,而他们将将闪不出百丈就闻咔嚓一声,雷光几乎照亮了整个虚无境。 韩珉面不改色,一得救就赶紧拿出灵药驱除伤口处的魔力,后灌下一口衍生草液,深可见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至于雷劫,他是一点都不担心,尘微姑祖和凤鸣姑老祖的肉身非一般仙者可比。 雷光刺目带着灭世之威,惊得魔族都颤了颤,钟珠珠一行抓住机会大肆灭杀。劫云聚集遮住了此处的整片上空,后快速下压,韩穆薇和沐尧均身着战甲,二人分开从外杀入。 轰隆两声,也许是聚集在劫云之下的人族、魔族众多,地仙雷劫的威力徒然大增,咔嚓声似天地崩裂一般,黑色雷柱贯穿而下,就连虚无空间都跟着颤抖。 韩穆薇腾空嘶吼:“啊……,”一戟将近两丈粗的雷柱从中劈开一分为二扑向两边魔族,顿时其方圆百丈内魔族尽数归于灰烬,眼底金色上浮,戟头直指千丈外那头银丝及地的魔族贵族——碧眼情丝银魔:“来啊。” “他不会来的,”沐尧身边亦是一片净空,二人汇聚到一起,小天菩控着菩藤将战圈中的三十三人夺了回来:“他不来,我们可以去追,”竟敢趁着微微儿和沐尧渡劫时偷袭,那正好让他们尝尝人族的雷劫。 “原来真的是人族,”那高约十尺的碧眼情丝银魔抬首看着未散的劫云,心中多少有些顾忌,回首望向身着坤宸战甲的韩穆薇,目光定在她脖上的那根颈链,碧色的双目晦暗一片。 韩穆薇垂目下撇,弯起嘴角:“看来那头三目无相母魔和你关系匪浅,”耳边雷音暗哑,下一道雷劫即将到来,望着那些被刚刚那道劫雷震慑住的高阶魔族,眼中金色更加明亮,“不是我要杀她,是她要吃我。” “人族不就是用来吃的吗?”碧眼情丝银魔已经感知到雷劫逼近,立马带着他的部众后撤,可惜韩穆薇和沐尧不同意,二人瞬移紧追。 小天菩踩着韩小九:“我们去拦着那群想要逃雷劫的魔族,”钟珠珠和韩显一行未等她话说完,就已冲向了两边,准备包抄反杀那一众魔族。 咔嚓……轰隆隆…… 又是一片高阶魔族躲避不及被劈为灰烬,韩穆薇和沐尧亦正面对上了那头碧眼情丝银魔,戟、剑相加,情丝舞动若箭,钪钪声顿起。 而此刻魔悔山岭中的一处岩洞中,正在修炼的莫重欢也睁开了双目,双眉紧蹙:“怎么会有雷音?” 虚无境的魔虽然也渡劫,但却不会在虚无境中心,毕竟中心大陆是虚无境中唯一的一块大陆。 又是咔嚓两声,莫重欢再也坐不住了,不知为何在九千年前虚无境各处的壁垒徒然加厚,原先他可冲破虚无境薄点入域外仙魔战场,后经域外仙魔战场的天地规则弹出至虚空,但现在却不成了,就因一个迟疑,耽误了些时候,便被困在了虚无境。 走出结界,化作一道金色流光顺着雷音前去,而离雷音越近,莫重欢愈是疑惑,这雷劫怎么像是地仙雷劫?脑中闪过虚无境加厚的壁垒,他的心蓦然一紧,顿时运转仙灵之力,加快了速度。 韩穆薇包裹着天地规则之力的左手一把抓住袭来的情丝,后腾空向上,一个用力就将那碧眼情丝银魔拔了起来,沐尧用舌扫去嘴角泛着点点金色的血,凌空一剑,无色的剑气化凤扑向银魔。 碧眼情丝银魔反手一割,断发闪离至千丈外,看着那两香气外溢的人族,一双利爪交叉横在胸前,碧色的眼睛涌入银丝,其身后魔力冲出百丈,近乎凝实:“哈哈……” “不要让他闲着,”正在手撕魔族的小天菩一听这魔音顿觉不好:“他在召唤同族,”韩穆薇掷出龙战戟,伴着一声龙吟瞬间抵近碧眼银魔,那银魔立马化为无相。 沐尧飞来一剑阻断了银魔想要袭向钟璃等人的去路,小天菩撕了一头魔族后,立时提着她的小藤鞭冲来,找准位置一鞭落下。 碧眼银魔再次现身,韩穆薇一戟刺下,戟头直入银魔头颅,可即便这样银魔竟丝毫不受影响,一爪扫向韩穆薇。沐尧返手一剑,其手臂连同脖颈被削断。 见状韩穆薇立马收戟离开,只是其将将落定,杏目不禁微缩,碧眼情丝银魔和被削了的头颅、手臂竟化作魔气,后再次凝实恢复原样。 “他的命门不在头颅,”沐尧看向碧眼银魔的心脉,应该就是那里了,右手拿过左手中的凤鸣剑,韩穆薇亦握紧手中的龙战戟:“还有最后一道雷劫,咱们让他一起渡吧?” “好” 音落,二人同时出手,而顶上早已蓄势待发的劫云在他们闪至碧眼银魔身侧的瞬间立时发作,咔一声…… 两道劫雷相叠当头落下,韩穆薇和沐尧顿时五脏震荡,口中生咸腥。 而那碧眼银魔也不傻,见韩穆薇两人冲来自是明白他们的意图,赶紧闪退,不过仍是被雷劫余威震到,只是受伤不重:“哈哈……人族,束手就……呃……” 话未说完,防备不及,一道金光自身后刺入,心头一痛,黑金色的血从口中喷出,碧眼情丝银魔瞠目看向蓦然出现的人族,及地的银丝化为虚无,眼中的银色也跟着溃散:“归……虚……” 韩穆薇和沐尧缓了过来,慢慢站直了身子看向来人,其手中还抓着自碧眼银魔心脉中掏出的银色珠子,那珠子足有小儿拳头大。 沉凝了许久,立在一旁提着小藤鞭的小天菩上前两步问道:“你是莫重欢吗?”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莫重欢将手中银色珠子一收,后转身一挥,把那头已经没了生息,正在下落的碧眼情丝银魔抛掷了出去,瞬息崩裂成无数块掉落虚无,而原本还在与钟珠珠一行相斗的魔族顿时不再纠缠,纷纷涌向了那些肉块。 莫重欢眼神扫过惊愕的钟懿,后化作一道金光,卷起一行人赶紧离开,不过百息那头碧眼情丝银魔的血气就会溢散出去,到时这片虚无会更加的乱。 待韩穆薇一行再次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他们已经到了魔悔山岭莫重欢设的结界中。 韩穆汤和姬如玉两人勾肩搭背一脚高一脚低地来回走动,这不能怪他们,自入了通天路,都快忘了脚踩大地是什么感觉了。 看着那两傻货,韩穆薇清了又清嗓子,他们难道就没发现气氛有什么不对吗?钟璃挨着韩显静立一旁,传音予自家夫君:“没事,咱们最好不要出言,”她就是个闺女,人也不聪明,做不了什么主。 “好,”韩显捏了捏妻子的手,虽然一直都在猜测这位藏在虚无境,但当真正遇到时,他还是讶异不已,毕竟虚无境的境况,他们这一行已经深刻领教过了,看那二位静默不言,不由得转眼看向正在用仙灵玉调息的钟珠珠。 而钟珠珠也没叫韩显失望,稍稍恢复便立马收功,打破平静:“你就是莫重欢?” 听到声音,众人皆是舒了口气,在此的也就这位敢毫无顾忌地直问,纷纷将眼神投向站在结界边缘的二人,就连韩穆汤和姬如玉也消停了,挨到了韩珉身旁。 莫重欢收回定在钟懿身上的眼神,转身面向钟珠珠拱礼:“是,我就是莫重欢,”一别经年,没想到他们会在虚无境重逢,“钟懿的男人,她娃娃的父亲。” 而立在一旁的钟懿闻言,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握紧:“当年为什么要离开?”虽然心中已有答案,但她要他亲自言说。 终于肯和他说话了,莫重欢抬眼看向一身红衣的韩穆薇:“因为隐神之脉。” “什么?”能跟随韩穆薇走通天路的都是清楚内情的人,其中凤沐氏族、坤神后裔、上古姬氏占了大半,剩下的便是钟、韩两家以及天衍宗的门人,可即便如此,听莫重欢提到隐神,他们仍是大惊。 钟珠珠起身:“继续,”莫重欢消失的时候,钟璃还未出生,更不谈尘微。 “你们应该已经回过藏冥了,”莫重欢也不打算隐瞒,见众人无异色,便接着说:“藏冥邀月殿中的月是指九天之上的‘宸’,也就是宸天金殿。” “你当初接近我是有意的吗?”钟懿盯着一丈外的那个男人,曾经他们情浓时,她常戏言要娶了他回金乌山,而他每每总是大乐说好:“是不是早就算计……” 莫重欢扭头上下打量钟懿,像往昔一般笑言:“懿儿,你确定我算计过钟家?”就以钟家人的憨直,还用得着他算计? 钟懿撇过脸去,不想再理会他。 四尺小女童韩小九憋不住了:“不要说钟家,你也不聪明,竟然会收个钟异那样的小弟,”还是她家姐姐灵慧,挑上忠心不二的她和菩菩、鱼鱼。 韩穆薇伸手捂住韩小九的肉嘴,望向那位被怼的前辈尴尬笑问道:“所以您是看上钟异哪了,”她也比较好奇。 “果然是钟异下的手?”莫重欢垂目,许久才又问道:“钟家是不是也出了变数?” 钟异入了邀月殿后,其实就已经不算是金乌山的人了,而他当年离开时更是将邀月殿底子削去近七成,按说在万年内钟家都是藏冥绝对的霸主,但就这样却还是被灭族。 第234章 第234章 “嗯,”钟珠珠鼓起两腮,冷声说道:“养出了一头白眼狼,”历彦为了修习《真魔诀》竟与邀月殿里应外合灭族钟家,但他却忘了大道乃是以人为本,不修人,何以行道? 莫重欢就知道是这样:“当年我之所以将钟异摘出钟家,便是因为他心存不甘,”钟异心胸狭窄,又野心勃勃,平日里看似对懿儿这个金乌山少主极为亲厚,又以兄长自居,可往细里想他早已逾越了身份,“这样的人不能留在金乌山。” “离了金乌山入了邀月殿,您这是阻断了钟异深入钟家内部实力的可能,”沐尧拆了小天菩散乱了的双丫髻,帮她重新扎了三个小揪揪:“而您离开时将东西交给钟异也有思量。” “对,”莫重欢扭头看向背朝着他的钟懿:“一则我和懿儿的事不能有再多人知道了;二、钟异把东西给懿儿是最好不过,不给,我消失了,依着懿儿的性子,金乌山也不会再与邀月殿有任何往来。” 正如他所言,当年在他消失后不久,钟异就坐上了邀月殿殿主之位,而她钟懿也有自己的傲气,即便钟异多次表示邀月殿有意同金乌山交好,但她始终未点首,现在想来真是庆幸。 “邀月殿有您在的时候,门人信众为了迎合您的脾性,行事并不敢张狂,”韩穆薇也算是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了:“一旦没了您的压制,便等于是没了束缚,而藏冥钟家又一向以明正立家,脾性难合。” 莫重欢笑了:“你不像钟家人,”这娃娃眼底明色纯正,现已入了地仙境,可他们怎么会在虚无境,难道是上界出事了? “韩钟氏尘微拜见莫前辈,”韩穆薇也无奈,虽然现在事情差不多已经明了了,但钟懿老祖宗不松口,她就得尊重她,下巴朝着韩穆汤努了努:“那是尘微亲弟——韩穆汤。” 韩穆汤立马站直拱手行礼:“小子韩穆汤拜见莫前辈。” 对于这两娃娃的称呼,莫重欢并不觉不快,拿出了两只白惜玉石盒递了过去,双眸依旧深邃,但暖意浓浓:“这是给你们的见面礼,”东西已经备好了很久,直至今日才送出。 “多谢莫前辈,”韩穆薇没客气,长者赐不可辞,虽然这位与钟懿老祖宗之间存在难以解开的结,但他们确确实实是他的血脉后辈,至于那个结,那是长辈们的事,她不会掺和。 韩穆汤见他姐收了东西,也立马接过白惜玉石盒:“多谢莫前辈。” 这边韩穆薇姐弟退下,钟璃也在莫重欢的注视下拉着韩显上前行礼,她都不知道该叫什么:“莫……,”尘微他们叫得出口,但她话到嘴边了,却怎么都吐不出来,干脆问明心中不解,“您当年抛下我和娘,是因为隐神之脉?” 看着长相随了懿儿的闺女,莫重欢不禁想到那年在藏冥域外虚空中所见,心跟着一抽:“想必你们也该知道我并不是出生在下界。” “钟异死前有提到过,”钟珠珠双手抱臂,看向结界之外,原来虚无境还有一片大陆,想到之前遇到的那头碧眼情丝银魔,她猜测这块大陆应该就是虚无境的中心了。 “我是出自上界里重仙城莫家嫡三脉,”莫重欢来到钟懿身旁站定,不是不想早些向她交代他的事,但在下界,他不能也做不到:“三岁时,我母亲就死了,”而他的母亲之所以会死,则是因他父亲无能。 钟懿扭头看向他:“死了?”能入得莫家嫡系门的,定不是凡人。 “对,”莫重欢弯唇一笑,敛下眼睫:“我母亲是天生的纯母灵体……” “坤氏后裔?”众人大惊,沐畅最为激动,只是他紧抿双唇什么也不说,仅盯着莫重欢。 莫重欢摇首:“天生的纯母灵体不一定就是坤氏后裔。” 可惜没人相信,他们步步紧逼,既要坤氏炼器之法,又要坤氏后裔的下落,其中逼得最紧的就是莫家自己人,而他父亲任他苦苦哭求却不作为,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可怜的女子为了年幼的他自毙在莫家明远堂。 “前辈母亲的灵体是您父亲泄露出去的,”除了枕边人不会再有别人了,韩穆薇轻叹。 莫重欢没有否认:“他很清楚后果,但为了自己的地位仍是出卖了我母亲,而我母亲因为灵体之故是百口莫辩。” “后来呢?”沐尧问道:“怎么确定前辈母亲并非坤氏后裔的?” “搜魂,”站在檀灵上手的昔阳不等莫重欢出声,便接上了话:“坤神血脉是很难被探查出的,”因为坤氏在上神时代就已经有意避世,“这天地间除了天刑可以靠神誓明辨,其它都只能辨别出是否为古神血脉,而当中搜魂是最便宜的法子。” 莫重欢凄然笑了:“我母亲以为自毙就能一了百了,可惜莫家人怎会让她如愿,”他亲眼看着那些人用锁魂灯禁锢了他母亲的神魂,“直至莫家仙君莫怀英办事归来,动手搜了魂,才确定我母亲并非古神后裔。” 在场众人皆静默,能被搜魂那就非古神后裔,不是古神后裔又岂会是坤神后裔? 韩穆薇终于明白这位当初为何要那般行事了,他母亲的死完全是因为他父亲的背叛和不作为,而长成后的他在用他的方式护着他的妻儿:“莫怀英虽是承天的人,但他位列仙君境,为何要亲自对一晚辈妻子动手?” 莫重欢转身看向韩穆薇:“因为他的本命法宝是坤氏留世的神兵之一——崇云关阳刀,”说到这他面上满是讽刺,“崇云关阳刀,柄长八尺,刀似新月,说是可辟日,足见威力之大,只是坤氏神兵有一致命点。” 韩小九和小天菩并排站立,连连点头,这个她们知道,且东西她们就有,怪不得宁可错杀也不肯错放。 韩穆薇一手一个将小天菩和韩小九拉至身后,这两就没个消停的时候,不过听这位一说,她心中倒是有了方向:“莫怀英对承天很忠心吧?” “何止忠心?”莫重欢轻嗤一声:“莫怀英根本就不能背叛承天,”见众人面露不解,便解疑道,“莫怀英被上任天刑神尧日大人重创过,神府已近崩裂,若不是承天的那株天菩用菩神果帮他修复了神府,他早就已经身死道消了。” “又是他,”小天菩闻言从韩穆薇的身后跳了出来,一下子杵到莫重欢的腿边,仰首问道:“懿懿家的,你有见过那株孽菩吗,他长得有我高吗?” 莫重欢早就注意到她了:“见过一次,”垂目盯着小家伙努力伸长的脖颈接着道,“他叫盛棂,无论是相貌还是身形均和承天是一模一样,不过眸色与你一样。” 小天菩撅起了小嘴,承天肯定不会只有四尺,看来她还需继续努力:“我知道了,谢谢你如实告知我这些,”化作一道流光回了韩穆薇的神府,她要跟星星说说话。 钟珠珠鼓起两腮,没想到那个莫怀英的情况竟和她类似:“这么说承天很信任莫怀英?” “除了他的那株天菩,莫怀英应该是承天最信任的人了,”莫重欢望向钟珠珠:“我一岁就已经记事了,娘亲说在莫家不用太聪慧,但一定要听话,”他一直记着这句话,“她死后,我就更听话了。” 三岁的小儿没了亲娘,爹又是那么个无情无义的人,不用想都知日子会很艰难。 “待我入了合体境,莫怀英终于起了要用我的心思,”莫重欢面上无悲无喜:“领着我去了九天之上的宸天金殿,见了他的主子,后便借接引之光送我去往藏冥。” 钟珠珠蹙眉:“你神魂上被蒙住的那两个印迹是莫怀英打上的?” “是,”提到这个,莫重欢还有些庆幸:“原这两枚印迹应是由承天来结的,不过他极为信任莫怀英,而我又是莫家人,承天便放手让莫怀英来,”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他进阶金仙境后才可以暂时蒙住它们。 “蒙住还不行,”钟珠珠已经把莫重欢当作一条船上的人了:“在入上界之前,必须要将它拔除,”可惜她现在的神魂境界也仅是大罗金仙境。 刚回神府的小天菩又冲了出来,双手快速地打着结印:“我帮你把它们蒙严实点,”仙君下的追踪印迹,就算是她也要等薇薇儿入了金仙境才能拔除,“因为有这追踪印迹和潜神印迹,所以你就遁入虚无境了?”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莫重欢放开神府,看向钟懿:“而当初我之所以会不告而别,是因为已经没有其他路了,”至于他神魂中的那两枚印迹,他早就已经想好法子了。 钟懿眼中闪过晶莹,转身闭目,心中酸涩非常。 “我来下界的主要任务就是要找寻隐神之脉,”莫重欢见钟懿身子一僵,嘴中微苦:“不过此事在下界,除了我知道无人晓得,可惜承天和莫怀英不知我早有脱离莫家之意。” “到了下界,我就接掌了邀月殿,并未急着大动,还是一样努力修炼,没几百年就入了渡劫,”此刻莫重欢的双目尤为明亮:“我入渡劫不久,就在一次远行途中认识了当时还是金乌山少主的钟懿。” 钟懿深呼一口气:“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是有意接近我的?” 莫重欢摇了摇头:“不是,寻找隐神之脉是承天和莫怀英派予我的任务,我来下界仅为了能脱离莫家,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找寻隐神之脉。” 但有的时候事情往往就是那么巧合,在他发现懿儿有喜正高兴自己要为人父,想办法迎娶心爱之人的时候,承天的那株天菩竟通过云水镜告知邀月殿隐神之脉隐现了。 听到这个消息,他如坠极地之冰窟一般,天地间没有那么多的巧合,懿儿出自天刑钟家,又将将有孕,隐神之脉就隐现了,这不得不叫他深思。而让他决定那般快动手的关键还是因鸿运山若来老鬼的那句“望邀月殿灭族钟氏,斩草除根”。 是的,在下界除了邀月殿,承天还有一小支势力便是鸿运山,不过因为鸿运山是承自上界归一宗天机阁,而归一宗和孽族自来不对付,所以鸿运山除了若来其他人并不知道承天。 “你……你在离开邀月殿前见我最后一面那天,是不是已经做了决定要走?” “没有,”莫重欢来至钟懿跟前:“那时候知道你有喜,我只是想好了该怎么除去神魂上的那两个印迹,然后迎娶你,”为了脱离莫家,他一直都有在修炼神魂,铺设后路。 两滴清泪滚落,钟懿紧盯他的面:“割裂神魂?” “对,”莫重欢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可惜后来不能了,隐神之脉隐现事关重大,若是我那时候割裂神魂,莫怀英定会发现,不出一个月,承天和莫怀英就会送下来大批渡劫修士,我不要你亡命天涯,”作为人夫、人父,他必须要给她们母女安稳。 钟懿明白了,泪如泉涌哽咽道:“所以你一声不响地叛出邀月殿,留着神府中的那两枚印迹至今?” “莫老祖宗还带走了邀月殿连通上界的东西,”韩穆薇承认他了,一个男子为妻儿做到这般,够了。 “这还得亏我在上界时太听话,莫怀英并没有催动追踪印迹和潜神印迹,”莫重欢感受着指下的温暖,她是真的回到了他身边。 “我夺了云水镜就离开了邀月殿,将邀月殿的人引至之前布好的杀阵中,后就立马潜去鸿运山灭杀了知情的若来,又废了两个正在闭关的渡劫老鬼,便赶回布好的杀阵那,挨个击杀阵中人,后带着云水镜引着邀月殿追上来的人继续潜逃。” 钟懿已泣不成声,他完全可以不用这么做的:“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不能去找你,”莫重欢不停地再给她擦泪:“在得知隐神之脉隐现时,我就不能再去寻你了。” 当年莫桑带至下界的云水镜一直都是由邀月殿十三大长老看守,隐神之脉隐现的事可不止他一人知道。 他那时最怕的就是莫怀英催动追踪印迹和潜神印迹,好在直至他将人全部杀完逃到祱蓝界,借着别人的接引之光入了虚无境,莫怀英都没有催动过那两枚神魂印迹。 只可惜应运那老鬼怕死,在他夺了云水镜后,留了一手,只派出了四大长老领着邀月殿一众追杀他。不过这些也都在他意料之中,只要邀月殿没有实力,应运想要做什么都不成。 而相比于那剩下的九个长老,鸿运山的若来才是不能留的,他精通易经玄术,又知隐神之脉,留着必定后患无穷。 钟懿紧抿双唇,闭上不停流泪的双目。 莫重欢笑了,她还是一样的娇:“哭什么,现在不都已经好了吗?”隐神长大,虽还没渡神劫,但也不远了,只要有她在,钟家剩下来的人才能好。 要知道在叛出邀月殿的前一天,他想了很久,经多方权衡,才决定先放开她。 沐尧紧握妻子的手,他很能明白莫老祖。 钟家天刑已隐世二十余万年,没了天刑神的压制,承天可与天道抗衡,这种情况下钟家更是岌岌可危。莫老祖能做的就是极力拖延上界,保得钟家有喘息之机,因为只有钟家在,钟懿老祖母女才有依靠。 韩穆薇依在沐尧怀中,人自来就不是孑然一身,有诸多牵挂,有时候为了大局,即便心如刀割也会先将情掩藏,如此种种就生了许多恩怨情仇。 “云水镜呢?”钟珠珠已经捋清了事情的始末,在内心深处再次认同了她爹爹的话,钟家是注定避不过这一难,莫重欢的谋划可谓是完美,但即便这样还是出了个历彦。 提到云水镜,莫重欢就不禁蹙起双眉,钟懿见状也不哭了:“怎么了?” “我在云外天域外虚空渡了地仙雷劫不久,那面云水镜就蓦然消失了,”莫重欢说道:“下界的这面云水镜虽是件仙器,但却不是云水镜的母体,它的母体在上界。” 钟珠珠眨了眨眼睛:“这么说承天是已经知道你存了异心?” “不奇怪,毕竟一直以来我都是每隔一百年拿着镜子出虚无境,传一条无用的消息上去,”承天是仙帝,一个闭关很可能就是成千上万年,当初他敢走这一步也是考虑到这点:“时日长了,总会觉出什么。” 钟珠珠问道:“你不怕?” “现在不怕了,”莫重欢勾住钟懿垂在身侧的手,触到她指上的薄茧,心抽疼:“隐神收了天菩,那缈徕遗世应该也见光了,承天的日子岂会好过?”且随着隐神修为的增加,承天承受的天地规则束缚会愈来愈重,“你们来了,我也该动手割去那两个神魂印迹了。” “确实,”韩穆薇赞同:“虽然是在虚无境,但那两个神魂印迹留着总是祸害,能一举除去是最好不过。” 莫重欢点首,倒是钟懿有些心疼,割裂神魂的痛非常人所能忍,只是她也知现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 憋了半天的钟璃终于要到出声了:“那个……那个父亲啊,”好像也不是很难出口,见亲爹一脸慈祥地盯着她,她不由得老脸一红,“我是钟璃,我就是想问问你……您怎么到的这片大陆的?”他们可是顺着通天路狂奔了近万年。 她话一说完,众人立马点首,他们也想知道。 “我是借了别人的接引之光直接来到虚无境中心大陆的,”他合体境时就走过一次接引之路,根据魔气波动便可判断虚无境的位置:“你们怎么入了虚无境?” 韩小九大叹一声:“走的通天路,”原来还有捷径直接入虚无境中心大陆,“我们走了都快一万年了,才走到这。” 莫重欢挑眉:“通天路?”想到被莫怀英记恨的那位,他心情更是舒畅,多少年了,终于可以痛快地笑了,“很好……哈哈……真的很好,”谁说钟家无智者,那是他们没有遇见罢了。 疯了吗?韩小九冷眼看着笑痴了的男子。 笑了足有二十息,莫重欢才歇:“在这一万多年里,我一直都在思虑一件事。” 韩穆薇抬眼望向他。 “承天到底是做了什么违背天地规则的事?”莫重欢长吁一口气,眼神扫过结界中的每一个人:“二十万年前,天刑尧日大人突然神隐,而在那之前九天之上的宸天金殿无缘无故的少了九位大罗金仙。” “窥探天机,”桃无盐飞出了聚魂灯,直接面向莫重欢:“承天定是让玄师算了天刑尧日的命点,不然不会有那么重的天罚。” “一定是,”静默许久的姬靖元终于出声了:“当年鸿运山孽族借宝推衍隐神之地,致上界归一宗天机阁三位大……金仙老祖死于天罚,要损九位大罗金仙,那算的东西也有限。” 莫重欢盯着桃无盐眉心处的桃妆,心中已知他是何人:“可以肯定天刑尧日大人被承天所困,”见这位没有否定,他接着往下说,“天刑琼衍大人当年为何要去往缈徕?” “查承天的来历,”桃无盐为承天卜过一卦,知道的事情不少:“承天前世是个修士,他不该有今生。” 结界中众人均屏气凝神,他们在等这两位的推测。 说到点上了,莫重欢握紧手中的柔软:“刑天金殿,你们应该知道吧?”目光扫过韩穆薇。 韩穆薇立马回话:“不但知道,还被它追过,那日若不是寒逍老祖宗和未知老祖来得快,我大概不会好。” 莫重欢拧眉:“刑天金殿中有两面镜子,溯源镜和溯洄镜,一面可堪未来,一面可见过去,难道你们就没想过这一点吗?” “时间,”韩显大概知道莫老祖想要说什么了:“您的意思是指承天没有前世今生,他只是借由手段从将来回到过去。” “对,”莫重欢有些欣赏他这女婿了:“而他之所以能骗过天道,越过天地规则,很可能他选的运作地是一个没有因果轮回的小节点。” 韩穆薇认同前面,但接下来就有问题了:“那天菩呢?承天可以从未来回到过去,但他未来的神魂吞噬过去的神魂肯定会留下痕迹,”就跟死了的柳云嫣一样,菩菩一下子就瞧出了她神魂上的问题。 忙完的小天菩扭头对韩穆薇说:“薇薇儿,我之所以能发现柳云嫣的不对,是因为她未来的神魂夺舍了她过去的神魂,但若是不存在夺舍呢?” “就是这个,”莫重欢看着惊愕的韩穆薇:“承天很可能是回到了他母亲孕育他的时候,也就只有如此才能避过天道,”不过他也不算成功,毕竟后来还是被发现了,不然天刑又何必一定要灭杀他? 只瞬息,韩穆薇就理清了:“现在便只剩证实了,”若神魂上没有痕迹,天菩认主也不是不可能,拿出那两枚花苞小印,“莫老祖有见过这个吗?” 莫重欢右手一招,其中一枚就到了指间:“无色小印,不过有这东西的人并不多,据我所知下界只有两枚,一枚由邀月殿历代大长老掌管,另一枚在鸿运山。” 韩穆薇闻言心中微动,举起花苞小印细观:“看来这东西还有点用。” “拿着这东西入里重仙城,”莫重欢勾起唇角:“可以畅通无阻地到云上进仙君殿,见到莫怀英,”刚刚那两小家伙已经明示了隐神手中有坤氏骨珠串,这可是莫怀英最怕的东西。 “多谢莫老祖提醒,”韩穆薇也是这么想,既不能一击灭杀承天,那就只能徐徐图之,先剪去他的羽翼。 第235章 第235章 对于莫重欢和上界里重仙城莫家的事,钟珠珠也不打算多问,毕竟在他叛出邀月殿的时候立场就已经分明了,现在她只对这片大陆好奇:“这么多年,你是怎么避过魔族的?” “用这个,”莫重欢拿出一枚玉简,将它递至钟珠珠面前:“龟息术还是我在上界历练时得到的,修习它,将外息改为内息,外溢的人族生机就少之又少,似有若无,如此便能避过九成魔族,”而剩下的那些最好不要遇到。 钟珠珠将神识探进玉简中,只瞬息就收回了,后取出一枚玉简:“我拿这个与你换此龟息术法可以吗?” “珠珠姑祖,”钟懿垂目看向递过来的那枚玉简,不用想就知道这其中刻录的是什么,面露无奈笑着道:“他既然拿出来,就没准备收回,”《阴阳合和诀》她和莫重欢暂时真的不需要。 莫重欢眼神扫过结界内的诸位,见他们均是眼底藏笑,心中大概有底了,估计这玉简已是人手一份,拱礼道:“多谢珠珠姑祖,”后便接了过来,神识一扫,顿时就笑了,他也猜出这位钟家姑祖是钟家哪位了? 钟懿深呼摇首,看向莫重欢:“我有话要与你说。” “随我来吧,”莫重欢朝着众人点了点首:“先失陪,”后便领着钟懿往岩窟边上的一个门洞走去。 门洞后是一间小小的石屋,二人进入,莫重欢就下了两道禁制,转身看向他朝思暮想的女子:“这么多年是不是很辛苦?”她出生就金尊玉贵,除了修炼就从未吃过苦,曾经若细瓷般的手也有了薄茧。 钟懿淡而一笑,摇了摇头:“没什么苦不苦的,”因为他,她多享受了一千多年的尊贵,保得阿璃长大成人,虽然钟家仍是被灭族了,但这怪不了别人,“倒是你……” 嘴中有些涩,原有千言万语但真正要说却不知该如何出口,深吸一口气后慢慢呼出,她咬了咬发干的唇:“你怎么知道钟家出事了?” “骨肉连心吧,”莫重欢回忆过去:“那年正逢我要往上界递消息,而我带着云水镜刚至云外天域外虚空,突然心头剧痛,顿觉不妙,就立马赶去藏冥域外,在那里找到了正撞向罡风眼的阿璃。” 钟懿眼眶通红,阿璃从未与她说过这些,她每每提及,阿璃都有意避过。 “她长得太像你了,”莫重欢抬手擦去钟懿滚落的泪:“那时我已脱凡,不能靠藏冥界面太近,只能远远地用仙灵力包裹住她,带着她去往苍渊,”而能找到苍渊还要多谢懿儿,“苍渊有一处钟晓秘境,我相信钟晓会庇佑她。” “我跟阿璃都重塑了肉身,”钟懿哽声,止不住地抽噎:“你……你知道吗?钟家……钟家被灭族的那一日……嗝,正逢阿璃生双生子,钟家的……呃老祖们都欢喜极了,他们要给双生子取名,结果……让历彦钻了空子被废去了大半。” 莫重欢能想象得到:“钟家出事,藏冥各宗门大家都没有出手相帮是吗?”邀月殿是认定了这一点才敢那么肆意,“也是,他们都在觊觎金乌山脉和尚未现世的钟晓第三处秘境。” 这就是让钟懿寒心的点:“我……我把金乌山脉给了天衍宗。” “天衍宗?”莫重欢挑眉细想,后笑了:“做得好,不能便宜了那群毫无情谊的人,”人心总有不足,藏冥界各宗门大家享了钟晓秘境中修仙资源几万年,早就被养大了心,自是会想要更多。 “你说的‘升米养恩斗米养仇’,我已经了悟了,”钟懿心中有无尽苦楚,她想吐出来:“可惜已经晚了。” 莫重欢将她拉进怀中:“不要哭了,所有的一切都会过去,”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离开虚无境,助隐神渡过神劫,“恩怨有轮回,把他们都交给因果吧。” “邀月殿偷盗了藏冥一界的运势,这是不是也在你的算计之内?”钟懿仰首看向他,不错过其面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莫重欢轻嗤一声:“在我还是邀月殿殿主的时候,应运就三番五次地想要用夺运祭石偷夺藏冥一界的运势,我没应,他也不敢妄动。” “我叛出邀月殿前就想过,一旦邀月殿实力大减又没了我的压制,那颗夺运祭石必定不会闲着,但有金乌山在,应运不敢长久地用,那对藏冥的影响并不会太大,但若是金乌山没了,那藏冥一界都有罪。” 钟懿止住了抽噎:“藏冥近五千年没有人飞升。” “这事在我于藏冥域外找到阿璃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莫重欢毫不避讳心中的阴暗:“若不是隐神之脉还在,我定会入魔,”屠尽所有挖他心肝的人。 “你完全可以不用做这么多的,”说到底那些人都是冲着钟家来的,钟懿曾经深恨他的抛弃,但现在……,抬手轻抚他的面,“准备什么时候割除神魂印迹,”若不是有它们,他也不会被逼至此。 莫重欢用手拂过她红肿的双目,瞬间变得清润:“待你们休憩恢复之后,我就立马动手,”割裂了神魂,莫家也就可以确定他叛离了,而已经近万年过去了,下界早已变化万千,承天就算是想大动,那也要有方向才行。 “好” 韩穆薇一行已经开始修习龟息术,入定调息。运转着《纯元诀》魔悔山岭的土层开始涌动,快速地将他们所在的岩洞紧紧包裹,在小天菩确定安全后,韩穆薇面上才露了轻松之意,变换功法,修炼《天刑神语》。 一年后,众人都已彻底恢复了,莫重欢才着手准备割裂神魂,而小天菩和钟珠珠亲为他护法。 盘坐在灭神阵的阵眼上,莫重欢朝着阵外的小天菩和钟珠珠点了点首,便闭目运转《锻魂诀》,汇聚魂力凝成利刃慢慢靠近紧紧附在神魂一角的两个印迹,而就在利刃逼近的同时,那两道印迹也似察觉到一般,微微颤了颤。 找准位置,挥起魂刀,突然一声怒吼自潜神印迹中传来,“孽种,尔敢……” 顿时莫重欢就被仙君之威震得七窍流血,五脏剧痛,但其依旧秉着一口气,手起魂刀落,两个印迹连同那块凝实的神魂立时被割离魂体,后驱出神府。 神魂印迹已被催动,那块神魂将将被驱出神魂,就想趁着莫重欢大伤重回其神府,毙他神魂。幸在莫重欢早有准备,立马启动灭神阵。与此同时阵外的小天菩控着菩藤将他带离灭神阵,后提着藤鞭就冲进了阵中。 足足两个时辰,气喘吁吁的小天菩才一身狼狈地拎着她的小藤鞭自阵中出来,后一屁股坐到地上:“呼……呼,珠珠儿,幸亏莫家人不精战咒,”不然若是将潜神印迹换成潜神咒,那莫重欢估计今天就没命了。 钟珠珠瞅了一眼面色苍白,正在打坐的莫重欢,吁了口气:“可就算这样,没有十年莫重欢也难以恢复,”不怪他当初会那般惧怕,而逃到虚无境。 小天菩收起藤鞭,从地上爬起来:“我去找薇薇儿了,”刚刚在灭杀那两被触发的神魂印迹时,她还得了点好东西,莫怀英的神府确实是用菩神果修复的,就连下的神魂印迹都带着天菩的气味。 等在外面的韩穆薇一行见顶着小鸡窝头出来的小天菩,顿觉情况不乐观,这是经历了一场大战啊! 钟璃看了一眼紧抿双唇的娘亲,上前蹲下身子问道:“怎么样?” “我挺好,”小天菩抹了一把脸:“莫重欢也还行,神魂上的印迹已经除了,”说完便走到沐尧身边,沐尧也是相当乐意,开始给她梳理乱了的发,很快三个小揪揪就直挺挺地立在了脑袋上。 回了韩穆薇的神府,小天菩就立马出声:“幸亏莫重欢在下界没妄动,那两个神魂印记可不好对付。” 韩穆薇见钟珠珠也出来了,便知是真的没事:“也不是一定的,你忘了明烟海地的钟晓秘境了,”莫老祖既然动了心思割裂神魂,自是早有准备,莫怀英虽然是仙君,但钟晓秘境是什么地方? 也对,小天菩盘好腿,拿出一颗小小的无色珠子,严肃着一张肉肉的小脸:“我要好好参悟孽菩的气息,”这可是她废了大力气从那两神魂印记中剥离出来的。 就在莫重欢割裂神魂的同时,上界里重仙城的云上仙君殿中一花白发虎目男子立时就从入定中醒来,后立马催动神魂印迹,可惜却什么也看不到,正想用秘术深查,哪知神魂印迹竟被驱离了神府。 生生受了两个时辰的剥离,两个神魂印迹才消散,花白发虎目男子正是给莫重欢下神魂印迹的莫家仙君——莫怀英,此刻他脑门上的青筋还在颤动,虽然神魂印迹已经消散了,但那股痛苦一时间却没有尽退。 “孽种,竟敢叛离宸天大帝,”神魂的痛渐渐趋缓,莫怀英轻轻吁了口气,虎目中寒意迫人:“看来下界情况不妙啊,”宽厚的左手凭空一点,一面水镜出现。 只三息镜面上就有了波动,一略显憔悴,拥有着一双碧绿色眼眸的男子出现在镜中:“可是有要事上禀?” 莫怀英不敢有所隐瞒:“两个时辰前,莫重欢割裂了神魂去除了属下的神魂印迹,”舔了舔唇,沉凝了两息继续道,“您看是不是要重新派人前往下界?” “原来莫重欢没死,”镜中男子毫不在意地淡而一笑:“不用再派人去往下界了,已经晚了,”略一细想,“近日一定要加强各处升仙池的看管,只要有可疑的,一个都别放过。” 盛棂的意思是那位要飞升?莫怀英虎目一沉:“殿下放心,这次怀英亲自出手,”待逮到那人,他定要将他废了送至桐花台下,让钟尧日亲眼看着他慢慢死去。 “你办事,我们放心,”男子轻笑言道:“大帝也正因有你这么个得力人在,才能安心疗伤,”见莫怀英额上还有未干的汗迹,不免多关心了一句,“你的神魂没事吧?” 莫怀英摇首:“无事,只是将将那两个神魂印记消散得比较慢,”何止是慢?那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在一根根抽离一般。 “想来是对方修为太低,不能一举将它们抹杀,”这倒是叫他放心不少,“估计再有三万年,大帝就能彻底扑灭体内源火,到时恢复就快了,”这些日子真的是太煎熬了,“还要辛苦你一段时日。” “能得大帝信任,是怀英之福,”莫怀英拱手行礼:“还请大帝和盛棂殿下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人闯入九天圣殿。” “好,”音落水镜散。 而此时上界翠林仙城外平静无波的升仙池中似有风经过一般,泛起了点点波痕,且波痕越来越明显,守在升仙池外身着铠甲衣的三位真仙察觉到动静立马靠近,拧眉紧盯乳白玉池:“有人飞升。” 随着乳白玉池中的池水波动愈来愈激烈,仙灵之气慢慢聚拢,不过十息一男一女从升仙池的中央缓缓上升,守在池边的三位真仙立马放出神识探看,确定他们只是普通修士才问道:“出自哪界?” 桃花目男子跳出升仙池,拱手回道:“小子秦倾,来自祱蓝界,”怪不得他师父不敢借接引之光飞升,他娘的,这三位真仙刚刚竟趁他愣神的空当,将神识探进他的脊柱。 “奴家离殇,来自祱蓝,”身着黑色道袍的音裳离朝着那三位真仙妖妖娆娆地行了个宫礼,近万年了,他们终于飞升成功了,也不知韩尘微什么时候能至? 三位真仙再次仔细打量这二人,见他们一身寡淡,就知是两穷鬼,抬手摆了摆略带嫌弃地驱逐道:“登记了名册赶快滚。” “是,”二人赶紧退离,去往离升仙池不远的那吃府邸,登记名册领仙籍,动作倒是快,不过一个时辰,他二人便拿到了仙籍,后立马依着与仙籍一同发放的地图赶至最近的一座翠林仙城。 站在城外,音裳离仰首看着高悬在城门上的那块烫金字匾,抽了抽鼻子传音问身旁的男子:“秦倾,你说你师父什么时候能到?”他们今日都说了谎,不过也是为了避免麻烦。 “圆圆姑姑说了走通天路就一定要穿过虚无境,师父他们没有两万年是不可能达上界的,”在域外仙魔战场历经多年,秦倾也变得更加成熟稳重:“我们先去延上仙山,到天衍宗领宗门身份玉牌,”然后他就立马闭关,突破壁垒,入真仙境。 “就这么办,”音裳离抬腿走向城门:“咱们在上界也不是孤寡,”藏冥界的天衍宗建立后,她就在韩穆童的引荐下入了天衍宗,现也是天衍宗的门人。 秦倾跟上,这位可是他穆箫师叔的媳妇:“也不知穆童师叔和未名师叔现在怎么样了?”他们在三千年前就压制不住修为飞升了。 原他也不用这么晚的,只是因为圆圆姑姑要炼化月桂树的叶子,所以才硬生生地在下界拖到现在,好在有秘法封禁一些修为。 而就在他们进入翠林仙城后不久,城外的那座升仙池再次迎来一位下界的姑娘,仍是那三位真仙盘查,问的是一样的问题。 “小仙燕霞艺,来自祱蓝界,”燕霞艺面上带着点点笑意,感受着那三位真仙的神识自脊柱扫过,心中略过不屑,这是想要探查她的血脉。 “又是祱蓝界?”其中一个壮硕青年嘀咕了一句:“这祱蓝界可真是祥瑞普照,去登记名册吧。” 燕霞艺立马拱手言谢,只是心中却起了疑惑,据她所知近年来在祱蓝界渡飞升雷劫的人可不多,除了早她百年飞升的舅舅,就只有巳魔宗的一位魔佛,且那魔佛才将将渡劫没多久,想到这,她脚下动作加快了两分。 拿了仙籍和地图,立马赶往翠林仙城,燕霞艺直觉那有熟人。近万年了,她可是在域外仙魔战场中拖了又拖,把根基打得厚厚实实地才突破飞升的。 不过这万年中,她也不全是修炼了,还处理了一些……家事。在韩尘微入了通天路不久,祱蓝界又生了一次大变,巳魔宗和玄天宗找了个由头,一起瓜分了南辞山岸的墨羽门,而正如韩尘微一行所料,面对没了坤宸战甲的墨羽门,世人是毫无顾忌。 她得了消息后,回了祱蓝界一趟,到巳魔宗改了身份玉牌,便去往了燕云城的城主府,叫她没想到的是没了墨羽门、羽家以及邯郸城郸家做依靠的秦羲画竟自荐为燕冲离的侍妾。 可惜那时候的燕云城城主府已经不似从前了,没了墨羽门,燕冲离扯的是她这个女儿的面皮,她脾性如此自是不会叫他们好过。 不过让她高兴的是燕云城云家受了填羽城羽家的拖累,在祱蓝界成了过街老鼠,可就算是到了那般地步云家也不想入世俗立府。看着那些人面对她时低声下气的样子,她蓦然觉得一点都不精彩。 在燕云城待了两年,她等回了历练归来的兄长,便与燕冲离断绝了亲缘,回了巳魔宗。而燕冲离在没了儿女可靠后,是四方走动钻营,可惜巳魔宗势大,一切都是徒劳,没撑过百年燕云城就更名了。 来到翠林仙城外,燕霞艺驻足了一会,就取出两块仙灵玉走向城门。 十年匆匆如流水,莫重欢用钟珠珠给的魂寅石复原了神魂上的缺口,终于一身轻松地走出石洞,从此他就再不用顾忌了。 小石洞外的岩窟中,众人感知到动静,均纷纷收功,扭头打量站在石洞口的俊美年轻男子,后再次感叹天刑钟家血脉的力量,钟璃除了下巴是没有一点她爹的影子,好不容易韩凌音跳出来了,结果姬晟又像了钟璃,至于天刑卷那就更不用提了。 莫重欢拱手行礼:“莫重欢多谢诸位相护,”这相护不但是指这十年,更是指他们对钟家对他的妻女、后辈等的扶持,“感激不尽,日后诸位若是有用得着重欢的地方,重欢定全力以赴。” 未知和姬家的几位乐了:“我们可不是因为你,”他们追随的是天刑,再说这一路来虽危险,但也受益颇多,其他不论就说这一身的功德就够助他们渡一次仙人雷劫,于仙人没有比这更珍贵的了。 韩穆薇和沐尧夫妻赶紧拱手谢过:“既然重欢老祖已经痊愈,我们也该上路了,”这才到虚无境中心,还剩下一大半的路,不能再耽搁了。 提到正事,莫重欢就坐到了钟懿身旁:“你们是准备继续走通天路?” “是,”韩穆薇斩钉截铁,这没有选择:“顺着通天路,我们可直入上界之眼,”那里应该有钟晓老祖宗留给她的东西,且星星也说了她必须进一次之眼。 莫重欢也不傻,稍稍一想就明白了:“既然如此,通天路确实是唯一的选择。” 原他想的是有尘微在可以穿过虚无境薄点,入虚空中借接引之光至上界,这样会更快,但现在很明显尧日大人开辟的这条通天路也是针对隐神及其部众的历练之路。 韩穆薇的目光扫过众人:“如果没有异议,我们五个时辰后就离开这片大陆继续前行。” “好” “这一带我比较熟,到时我来领路,”莫重欢大概知道通天路在什么方位,只是心中多有担忧,龟息术虽能掩去九成人族生息,但却不是完全,他们人多又不能分开动作,这生机不是可忽略的了。 而他的担心,在场之人心中均有底,这里是虚无境的中心大陆,传说中的九大魔帝应该就是居住在此,韩穆薇捻着右手,神识轻抚神府中的小天菩和星星。 当包裹着洞府的土层慢慢退去后,一行人化作流光只一息就冲出了魔悔山岭,直奔通天路,而就在他们刚离的瞬间,中心大陆天魔城高塔顶端中,躺在床上的女子慢慢睁开了一双黑亮清透的眼眸:“人族,”音刚落,塔顶已无人。 一路飞掠,终于又看到了那道手腕粗细的光柱,众人调转方向,沿着光柱向上疾冲,只是将将不过一个时辰,韩穆薇一行就停下了脚步,纷纷显出身形,一眼不敢眨地盯着凌空站立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背着手一步一步地走近,韩穆薇一行见她足底生墨莲,心都跟着揪紧,没想到他们真的遇上了一头魔帝。 “不用害怕,”女子瞬息间就到了韩穆薇跟前,仔细打量着这个身上有着一股熟悉味道的人族娃娃:“你长得和那人不像,”但气息确实一样的。 若不是她脚底生墨莲,韩穆薇是真的不相信这个长相圣洁似青莲的女子会是一头魔帝:“您说的那人不知是指哪位?” 女子将头稍稍凑近,嗅了嗅后笑了:“应该与你是同族,”伸手向旁边的那道光柱,看着自己玉白纤长的手在光柱之中升起袅袅黑雾,眸中暗色一闪而过,“这条通天路原是为你开辟的?” 韩穆薇知道她说的是谁了:“是,”感知到有大批高阶魔族在靠近,一双新月眉微微蹙了下,“不知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收回手,女子扭头看向右侧:“告诉钟尧日还有十万年,让他别忘了,”眼角余光瞥见韩穆薇面上的疑色,不由得笑了,“本帝准他借道虚无境,是有条件的,十万年后他若是不能来应战,本帝准你顶上。” “告辞,”韩穆薇明白女子的话了,带着一行人继续赶路,只是他们将将动作不过百息,无数魔族自四面八方袭来,而这些魔族无不是类似于碧眼情丝银魔的高阶魔族贵族。 韩穆薇心一冷,就在这时一声像是来自无尽虚无的冷音响起:“退下……” “谁?”立于光柱旁的白衣女子忽的抬首上望,只见那些同族不知为何就似被定住一般,迅速地掉落虚无境,一个一个地崩碎。 莫重欢领着一行人不敢回首,只拼命地上冲,而此刻韩穆薇的神府中,星星正拉着小天菩站立在菩神果之下:“圣萦,你醒了?” “嗯,”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虚弱:“勿要担心,这条通天路连通之眼,我刚刚只是借了之眼的力量。” 第236章 第236章 可是就算这样圣萦沉眠万年凝聚的魂力也一次被耗尽,小天菩撅着小嘴,心中酸酸涩涩的:“那头魔帝就是故意的。” 嘴上说十万年后再战,但却任由着那些个个实力堪比人族地仙、金仙的银魔袭来,纵薇薇儿一行有三头六臂也难以匹敌。 “自来人族与魔族就是对立的,所以也不存在故意或是无意,”圣萦透过韩穆薇的双目看向外界:“这里是虚无境的中心。” 上神时代的万神献祭,将魔族全数封禁于三千世界外的无尽虚无中,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对,我们已经去过虚无境的中心大陆了,”金色小女童星星捏了捏小天菩的手,以示安慰:“还捡到了钟懿的夫婿——莫重欢,”若是圣萦能早点醒,莫重欢就不用割裂神魂了。 小天菩明白圣萦神君的话,她只是心疼薇薇儿一行和圣萦神君万年来的努力,低垂着首,注视着虚无境中的情况,发现后赶来的魔族并没有追上他们,而是纷纷去抢夺那些高阶魔族贵族的尸身,顿时松了一口气,立马将此事反映给韩穆薇。 韩穆薇知道后并没有放缓速度,而是立刻神识传音把这消息告知众人:“虽然魔族暂时没有追上来,但一旦那些高阶魔族贵族的尸身被吞噬完,我们仍是他们最可口的餐食,大家勿要大意了。” “是,”谁他娘都不想死,自是拼了命地逃离虚无境中心。 而那魔帝白衣女子自同族莫名坠落崩碎后,就一直紧抿双唇站在光柱旁盯着韩穆薇一行,眼底魔潮汹涌,双眸不见清亮,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了,魔潮才渐渐恢复平静,轻启红唇道:“之眼。” 不会错的,能一次除尽如此多高阶贵族的磅礴力量一定是来自之眼,而当初钟尧日杀了她父帝,与她交易借道虚无境之时却并没有说明这道的一头连通之眼,人族果然还是那般卑鄙。 圣萦听星星叙说了近来的事,只觉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但变数也不容小觑:“过了虚无境的中心,便离之眼越来越近了,”这也就意味着接下来的路会愈来愈难走,“魔族虽少了,但能在距离之眼那么近生存的魔族个个都极为强悍。” 小天菩一听这话也不再在神府待着了:“我要去陪薇薇儿,”音落就化作菩藤缠上了她的发。 圣萦神君的话韩穆薇也听到了,杏目微微缩紧,前路艰难,但她毫无畏惧。 暗沉的虚无中,一群绚丽的流光沿着一道明色细弱光柱激涌而上,煞是美丽,只是美丽的东西往往比较招眼,隐在暗沉中的危险也在慢慢逼近。 …… “呼……,”韩穆薇在解决了最后一头全身布满金银两色鳞片的魔族后将其碎裂,便一息不停留地沿着光柱追上前面的人。 又是一万两千年过去了,正如圣萦神君所说的那般,距离之眼越近,魔族越是少,但一旦遇上了,就是硬茬。他们一行三十七人时有受伤,好在没多久穆汤就成功进阶了地仙境,他的境域可无基点凌空而放,这才让他们有了喘息之机。 韩穆薇仰着首,向上疾冲,据小天菩说现距离通天路的尽头还有不过万里,若是顺利三日可出,心中难掩激动,但也知接下来的路没有顺利可言,就在这时一滴金红色粘液坠落闯入眼帘,其双眸一凛,立时消失在光柱旁。 沐尧右手紧握凤鸣剑,挡在受了伤的沐畅跟前,凤目一眼不眨地盯着阻他们去路的二十八头金鳞魔族,看来这些魔族也学聪明了,不再单枪匹马或是三五成群的来,而是组队了。 “留八人守着沐畅小子,”已是地仙境大圆满的善德吹了吹长长的胡子,提着他的青竹拐走至沐尧身旁:“剩下的一人一头,”都走到最后了,三十七人一个都不能少。 “好,”莫重欢盯着领头的那头金鳞魔族:“我已经挑好了,”一万两千下来,他终于了悟了尧日大人的苦心。 虽然通天路上危险重重,但现在他们这一群中实力最弱的都是地仙境中期,他更是顺利进阶大罗金仙,尘微、凤鸣如今也金仙后期了,距离突破渡神劫的日子愈来愈近。 而沐垣、未知、昔阳、女婿韩显等二十三人均成就了金仙,只要他们这一行能活着出通天路,那实力就堪比仙灵界一流世家,况且还有背后的势力,天衍宗、归一宗等等,只要尘微成功渡过神劫,那他们就有实力和承天孽族正面相抗了。 “不要管我,”沐畅见韩珉已经拔除了缠在他伤口上的魔液,顿觉体内的仙灵力不再凝滞:“这群金鳞魔头不简单,”手中持剑,现他虽不能战,但护住自己不成问题。 韩珉拿出一粒绿意饱满的丹药一点不温柔地塞到伤口最深处,听到一声抽气,他不由得冷哼了两声:“不用管你?”见伤口在药效下快速愈合,他才唤出自己的本命剑,一条通天路走下来,硬生生地将他从剑仙逼成了丹医。 “留下五人,”沐尧终于出声了:“金仙一人一头,剩下的先拖着,”音落风过直插那群金鳞魔族中心,激战顿发。 刀光剑影,雷音阵阵,韩显的极寒之气附在寒剑之上,寒剑更是寒冽,一剑扫落金鳞魔族脖颈处的一列金鳞,却丝毫未能伤他,立时闪身返手补上一剑,同一个位置,没了鳞片的抵挡,剑气扫过,魔液迸射。 金鳞魔族长相似人族,但他们全身布满金色鳞片,且四肢较长,一双利爪更是尖锐。 钟珠珠右手成龙爪直接迎向偷袭的那只极丑的利爪,瞬间就闻咔嚓一声,跟着一声嘶吼响起,那魔族挣脱不得怒了,另外一只利爪击向钟珠珠的头。 钟珠珠左手拧了一头魔族的脑袋,后直接拿头砸向攻来的那只利爪,左手穿过金鳞掏了他心脉中的魔珠,一脚将魔尸踹入虚无,崩裂成十七、八块。 一声凤鸣落下,沐尧双手持剑下刺,凤鸣剑直入魔头心脉,震碎藏在心脉中的金色魔珠。凤鸣刚消,龙吟又起,寒光掠过,龙战戟以势不可挡之势从下穿过正在向穆汤几人靠近的那头魔族。 沐畅几人已做好应战准备,结果亲眼目睹了威重的龙战戟从金鳞魔族屁股下穿入,顿时面上神色有些复杂。 韩穆薇赶回见不少一人,舒了一口气,丝毫不在意沐畅几人的异样,招回龙战戟趁魔族不备,偷袭又灭了一头金鳞后加入战圈。 不过一个时辰,一行人继续上路,有了那二十八头金鳞魔尸的吸引,众人几乎是拼了命地往上冲,一日、两日过去了,他们已经感知到了通天路的出口,更是没有保留地加快速度。 一众魔族拦路,韩穆薇心一狠:“不要停,我们直接冲过去,”越接近之眼对魔族的压制就会越大,但对他们却似平常。 队中金仙闻言开始变动位置,将地仙境后辈往中心包裹,有余力的带上一个,韩穆薇夫妇打头,莫重欢和钟珠珠扫尾,越靠近魔族,他们速度越是快,而魔族也动作了,仗着肉身强悍竟直接撞过来。 比肉身,韩穆薇和沐尧一点都不惧,二人势头更盛正面迎向,就在快要撞上的时候,寒光一闪,神兵直入撞来的金甲魔族心脉,后二人推着魔尸直上,一众魔族力压,韩穆薇和沐尧对视一眼,会意一笑,翻身后撤,而跟在他们身后的几人重演之前的戏码。 一头又一头的魔族坠落虚无,只十息就变成了钟珠珠和莫重欢当头带着一行人冲过金甲魔族群,金甲魔族岂会轻易罢休,不依不挠地紧追在后,且前路还有一二魔族阻挡,可惜他们低估了韩穆薇一行奋勇的心,毕竟已经憋了两万一千多年了。 当隐隐看到一抹明亮的时候,众人的气势瞬间达到了至高,穿行虚无的速度更是如雷电一般,跟在最后的韩穆薇已经开始运转《天刑神语》凝聚天地规则之力,此刻他们已经没了任何顾忌,只想冲过那道屏障。 身后魔族还在追,但已然挡不住这群疯子。近了……更近了,入千丈的瞬间,韩穆薇立时腾起将凝聚的天地规则之力击向那道无形的屏障:“冲……” 一闪而过,暗沉的虚无之中没了绚丽,淡淡的明色光柱也消散不见,独留一群呆愣的魔族还呆呆地看着闭合的屏障。 穿过屏障,眼前一花,韩穆薇一行人就入了一处明亮的宫殿,也许是在暗沉的虚无待得太久了,一时之间只觉这和煦暖融的明亮有些刺目,但无一人抬手遮挡,均紧握自己的本命法宝,警惕四周。 “这是之眼吗?”渐渐适应了光亮的未知眼神扫过四周,此地仙灵之力极为浓郁,明显已经是上界,所以他并不敢探出神识。殿中无灯无火,窗门紧闭,但却亮堂得很,桌椅摆饰也均是极为古朴。 “你们来得比吾预估的要早了一万年,”一个高约三寸的小人儿突然出现在大殿之上的黄玉石桌中心,韩穆薇一行立马转身面向主位,只见那小人儿通体晶亮,泛着莹莹的明光。 站立在韩穆薇神府中的小天菩紧蹙双眉,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他是这座神殿的灵,”看其周身的天地规则之力,便可知这神殿是历任天刑神的殿宇。 韩穆薇明白了收起龙战戟,上前一步,双手快速地打着万年来承袭自圣萦神君的召唤术,瞬息间便凝聚了一滴明液,后对着那滴在她掌心欢快舞动的明液说道:“去吧。” 那滴明液极为乖巧,听到韩穆薇的指示,便飞向了三寸小人儿,而见到明液三寸小人儿竟激动得泪流满面,天刑殿终于迎来了新的主人,抬起右手在自己眉心一点,立时一朵金色梧桐花显现:“来吧。” 明液归于金色桐花的同时,韩穆薇和沐尧顿时就消失在天刑殿中。 不等众人回神,天刑殿灵再次出声:“此地是之眼,你们都是跟随天刑尘微的勇士,现吾将送你们去往洗尘殿,待退去了煞气,洗净了杂陈,便会被直接传送到宝格殿,到了宝格殿好好参悟,那里有你们需要的东西。” “韩尘微和凤沐尧呢?”韩穆汤多了一句嘴。 “你可以叫吾锦零,”天刑殿灵知道这是天刑尘微的胞弟,其也是天刑后裔,所以对他尤为宽厚:“天刑尘微和凤沐君主去了他们必须要去的地方,你无需担心。” 韩穆汤拱手行礼:“多谢锦零。” 天刑殿灵两眼一弯:“若是勇士们没有其他问题了,那锦零就送你们去往洗尘殿,”有事情做真好。 “多谢!” 就在明液入天刑殿锦零眉心处金色桐花的同时,被禁锢在枯木梧桐林桐花台下的钟晓睁开了双眸,嘴角上弯,她已经到了,且还入了金仙境后期,看来在闯虚无境的路上吃了不少苦。 抬眼上望,入目的是重重禁咒,钟晓只看了一会便收回了目光,承天不是说她上不了九天宸天金殿吗?但愿在对上她的那一刻,他还能如此认为。 在消失于天刑殿后,韩穆薇和沐尧就被分开了。而此刻韩穆薇正站在一方极为巨大,似可覆盖天地的祭台之上,双目定在这处空间中唯一的光点,那是一个女子,一个她极为熟悉的女子:“圣萦神君。” “是我,”一空灵的声音从她神府中的菩神果里传出:“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韩穆薇盯着盘坐在祭台中心缺了一根尾指的女子,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沉凝许久才出声:“之眼,您献祭的地方。” “对,”圣萦透过韩穆薇的眼睛看着盘坐在伏魔九宙祭台中心,千百万年过去了,她再次回到了这里:“伏魔九宙祭台中心坐着的便是我的遗骸。” 小天菩已泪流满面:“呜呜……,圣萦神君大人,您放心,终有一日……呜呜菩菩会和薇薇儿将您带回始源之地,归入金色梧桐,”金色梧桐是天刑一族的归属,圣萦是天刑神君本该有轮回,但她遗骸在此便永不能入轮回。 圣萦轻笑:“谢谢,”她出生在金色梧桐之下,作为天刑神死亦该归于金色梧桐,可惜那时的她并不能,魔族族口繁多,又大肆猎杀人族,进而引发之战。 之战一打就是百万年,终致天地震荡,天地规则崩塌,万神为了天地生机,只能献祭,将魔族封禁于三千世界之外的虚无,重建天地规则保生灵延续。 而她作为天刑神君,天刑一族最后的一位神甘当伏魔九宙祭台的祭石之心,好在天刑一族实力向来强悍,在她生机断绝之后,伏魔九宙祭台成功运转,直至今天,这伏魔九宙祭台依旧镇压着虚无境,封禁着魔族。 韩穆薇屈膝行三拜九叩之礼,后举起右手起誓:“万神在上,吾天刑尘微……” “你不必这样,”圣萦打断韩穆薇的神誓:“当魔族无力冲破虚无境后,我的遗骸便可离开伏魔九宙祭台的中心,”虽然遥遥无期,但她相信她天刑一族会愈来愈强盛,天地规则也会越来越坚固,终有一日能彻底封禁魔族,让他们永堕虚无境。 “圣萦神君,”韩穆薇泪如雨下:“我会找一株净化神树栽种在伏魔九宙祭台的中心,”这样圣萦神君就能离开了。 菩神果中的圣萦神色黯然:“净化母树在上神时期就被魔神用魔神元伤了树心,”仅仅支撑百万年就枯萎了,这也是魔族会肆虐的根源之一。 “没有净化树,还有净魂九息树,”韩穆薇想到了那个节点,也许正如小天菩说的那般,她要将那节点寻回来,有紫萱在,她定能得到第二株净魂九息树。 “好,”圣萦没有拒绝:“我等你将我的遗骸从伏魔九宙祭台中心接出来,”但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来到这里,她就已经感知到尧日要做什么了,正好这也是她想做的,“尘微,去祭台中心把我嘴里的那颗珠子取出来,在千年之内将其炼化。” 韩穆薇再叩一礼:“是,”起身后,便唤出龙战戟没有丝毫犹豫抬腿走向祭台中心,只是她将将动作,周围境况忽变,右边有异,本能地避过,熟悉的戟头划过鼻尖,稍有呆愣就被一戟打趴在地。 “咳咳……,”韩穆薇五脏剧痛,口中咸腥,抬眼盯着那位身披战甲,手持丈长战戟的女子,久久才回神咽下口中咸腥,后抹了一把嘴角,从地上爬起:“尘微拜见圣萦神君。” “想要取吾嘴中的神血珠,就得先过吾这一关,”女子慢慢落下战戟,银色的戟头就如她的人一般威重:“天刑尘微你的路还很长。” 怪不得燕霞艺每每总是欲言又止,原来龙战戟的戟头是来自圣萦神君的战戟,戟断生机断,她懂燕霞艺的悲伤了:“尘微请圣萦勿要手下留情。” “天刑一族没有手下留情之说,”音落,圣萦神君再次出手,这次韩穆薇没有呆愣,杏目一凛持戟相抵,嘭一声再次被打落在地,锐利的戟头直抵其眉心,“起来。” 浑身疼痛不已,但韩穆薇没有一丝拖沓,左手一击,顿时起身后掠,再次站直:“再来……” 嘭……嘭…… 一次又一次地被打趴在地,直至第九十九次韩穆薇再也不能站起来了,圣萦才收手:“今日就先到此,明日继续,”说完人已消失。 隔了许久趴在地上的韩穆薇才缓过劲儿来,试图舒展左手五指,她有多久没有这样无力的感觉了,已是金仙境后期的她此刻竟不自禁地忆起了第一次被扔出四季阵的境况。 神府中的小天菩想要冲出来帮忙,但却被星星给拉住了,“圣萦下手极有分寸,尘微能自己爬起来,”将将两者斗时,圣萦呈现出的实力与尘微相当,尘微是天刑尘微,她必须要有强悍的实力才能守护天地规则。 “我知道了,”小天菩一屁股坐下,拿出还未参悟完的孽菩气息,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星星,你要帮我看着薇薇儿,她可是我辛辛苦苦拉扯大的。” 星星郑重地点了点首:“好,你也好好参悟盛棂的气息,他违背了天菩神旨,现天地间除了那颗土属性菩神果种,就只剩你能为天菩一族清理门户了。” “嗯” 正如星星所言,韩穆薇能自己爬起来,虽然耗费了些工夫,但她终究靠着自己的意志盘坐好,开始疗伤,毕竟明天还要继续。 这边韩穆薇是遍体鳞伤,另一处空间中的沐尧亦是一样,面对着上神时期的天凤氏族,虽然他极力相抗,但依旧难敌,感受着面上滑落的粘稠,凤目越来越亮,真好! 钟珠珠一行被天刑殿灵锦零挥到了洗尘殿,便被一一分开。当跨入各自的洗尘室中后,除了钟珠珠,众人皆是大惊,无其他,只因这洗尘浴非同一般。而钟珠珠之所以不吃惊,是因为曾经天刑殿就是她与爹爹的家。 走至龙灵玉池旁,拿出剩下的那根龙角,钟珠珠便化作一头五爪金龙冲入龙灵玉池,顿时极为痛苦的龙吟声响起,这比她静坐雷池疼痛千百倍,但为了更好的自己,她可以在这洗尘浴中待上成千上万年,可惜锦零肯定不允。 而就在龙吟声响起的瞬间,锦零小人儿出现在了钟珠珠的洗尘浴房外:“珠子,您没死真好。” “我爹爹也没死绝,”钟珠珠将龙头伸出搁在玉池旁的石龙身上:“这么多年来,你还好吗?” “好,”锦零点首:“尧日在被困前,就将我送到了之眼,虽然这么多年来时有孽族想要闯入,但均被凤沐氏族的人驱逐了,所以我并没有遭到残害,”现在尘微来了,便该轮到别人糟心了。 有锦零打打岔,钟珠珠慢慢适应了那股杂陈被剥离的疼痛,当然随着杂陈被剥离,她的这副肉身又将再一次匹配着她的龙魂融合:“啊……” 相比于钟珠珠,其他人此刻也都是痛并死赖着坚持,谁都不想早早地离了洗尘玉池,疼痛嘶吼声不断,但他们还有气能再待会。 之眼中有了动静,自然是逃不过守护此地的凤沐氏族的眼睛,白发白须的沐君御此刻正拿着一块帕子在擦着眼泪,他们凤沐氏族容易吗?终于把人给等来了。 催动天凤神脉,感知到了沐尧,他心情更是激动,那两眼就跟泉眼一般,泪滚滚向下,他们苍渊沐氏最像他的人来了,他终于可以不用整天泡在一堆蠢货中,帕子一扔,起身叉腰仰首大笑。 隐在暗处的凤沐氏族人开始嘀咕了:“君御是疯魔了吗?” “应该是,毕竟那位大人来了,承天那狗东西也没几天好日子过了,君御这心中的郁气自然可以消了大半。” “当年那一战真是可惜了,要不是莫怀英那老贼挡着,君御那一剑必定能削了承天两根头发丝。” “那肯定的。” “你们当老子是聋的,”沐君御转身大吼:“都给我闭嘴,一群只会耍嘴皮子的东西,”还敢提当年,当年若不是想为凤鸣两口子拖延点时日,他是傻了才会明知杀不了承天,还领着一众人冲去南山海找收拾。 之眼立时寂静一片,不过没多久又有声起,“肯定是恼羞成怒了,毕竟当年莫怀英那狗东西一刀截了他两根头发丝。” 第237章 第237章 “关键是因为那两根被截的头发丝,君御还被外头传成受了重伤,”坐在一高约百丈的梧桐树树杈上,着一身银灰色锦袍的青年凤目男子正挤眉弄眼,一脸不齿瘪着嘴说:“让那狗孽族莫怀英着实风光了一把。” “对,现在上界谁不说咱们天衍宗的君御仙君是里重仙城莫家老狗的手下败将,而那老狗知道君御近万年要坐镇之眼不能在外行走,竟然敢默认了那威名。” 凤目青年男子一听这话就抱上面前的那根粗壮枝杈,朝着千丈外的那棵梧桐木说道:“莫怀英死不要脸,当初要不是承天的那株野草鞭抽君御,君御怎么可能会叫他截下两根头发丝?” 沐君御是真的听不下去了,一个闪身就到了凤目青年男子的身后,掐着他的后颈:“老子看你们是皮痒,”都说不许再提两根头发丝的事,这群王八有事没事还尽爱提这事。 “君御,你已是仙君,心中有事可千万别憋着,”凤目青年男子后仰着首,看着顶上的那张红光满面的老脸:“容易生心魔,”这外头都以为他们凤沐家君御现正躲在哪个窟窿洞中疗伤呢。 “你闭嘴,”沐君御吐沫横飞地吼道:“想斗就说一声,不许再给老子提两根头发丝的事,”谁他娘再提他跟谁翻脸,因为两根头发丝毁了他一世的英明,这是他一世的逆鳞。 青年男子凤目一亮,眼中红光一闪而过:“真的?”这之眼虽是万神献祭的地方,但因为伏魔九宙祭台的威力,战场九千九百九十九年才会现世一次。 战场归隐,之眼就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梧桐林,据族籍记载这片梧桐林是圣萦神君生机断绝时生的,经历千百万年,株株梧桐木都是高耸入云,且均经受过雷劫,于他们凤沐氏族的族人修炼极为有益。 而他们凤沐氏族要守护的就是梧桐林中心的那片空地,不过现空地上矗立着一座殿宇。 沐君御就知道这群蠢东西是闲得生毛了:“打可以,但还是老规矩点到为止,”凤鸣两口子已经到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出之眼,他们现可不能伤筋动骨。 “那是当然,”他又不是真蠢,青年男子一把抓住沐君御就消失在了梧桐树杈上,入了林子。 顿时梧桐林里就传出一阵咻咻声,跟着残叶纷飞,但梧桐木却未被伤着分毫,隐在梧桐林中观战的凤沐氏族人是静默无声,只是没一会林中就传出了一些叫人容易误会的话。 “不许拂脸……啊……我的腰带……” “沐君御你轻点……我的腰……” 不过一个时辰,白发白眉的沐君御就背着手一脸舒畅地先一步回到了自己的藏点:“哼,你们就是典型的欠收拾,”跟他苍渊沐家的猴小子是一样,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隐在林中的凤沐氏族人听到这话是面无异色,反正这样的事三天两头都要来一回,他们现在等着牧一出林子。 青年男子牧一在林中磨蹭了足有两盏茶的工夫才撑着腰一瘸一拐地走出,狠狠地瞪了一眼方圆百里最高最壮的那株梧桐,后瘪着嘴回了自家,抱着树杈先伤心一会,没一会林中就响起了呜咽声。 “啧啧啧,太惨了,牧一都哭了,”一不掩兴奋的声音响起:“君御下手还是一点不留情面。” “他哪回输了不哭?”粗哑的声音接上:“你跟莫怀英斗法,还指望莫怀英手下留情不成?” 沐君御抱着胸翘着腿躺在树杈上闭目养神,只是这耳边总是叽叽喳喳的没个清净:“我说你们就不能少点闲言碎语,说点正经的事。” 正经事,最近还真有。 原还在悲伤哭泣的青年男子牧一立马收住眼泪:“我突然想起来那位大人既然已经到了上界,那莫怀英兴师动众是为了啥?” 林中沉凝了瞬息,后发出一阵哄然大笑,人都已经到了上界,莫怀英还领着一群不着四六的孽族严守着各处的升仙池,摩拳擦掌想要将新任天刑毙于升仙池中,他怎么不上天和日月争辉呢? “不过升仙池老是被孽族这般严守着也不是件好事?”一略显老成的声音说出了担忧:“于古神后裔极为不利。” 虽然他们都有传信去往下界,但古神后裔藏脉于脊柱这可不是什么秘密,除了坤氏,该被发现还是会被发现。 现承天虽因伤隐世,但其势力强大又遍布极广,以戊量仙帝及莫怀英、丹宝为首的一众更是气焰嚣张,在上界为所欲为,他们是真的担心。 沐君御叹气:“最近下界古神后裔也是人心不稳,”这也不怪他们,时日太久,修为压制不住,除飞升再无他路,可一旦飞升就要经升仙池,前后都已没路。 “宗里已经准备联合归一宗、魔宗、佛宗以及一些世家派人前往各处的升仙池接应下界宗门飞升的门人。” “可这也不是长久的法子,”一盘腿坐在树杈上的牛鼻子老汉双手抱臂,沉声说道:“要不是有所顾忌,老夫真想去会一会莫怀英那老狗,”也不知天刑大人现修为如何? 沐君御凤眸微微一眯:“稍安勿躁,”从前他就听凤沐世遗老祖提过,各方孽族之首最主要的特点就是气运极佳,曾经他不以为意,但与莫怀英正面交手了之后,他才深有体悟。 那次承天在南山海抗天罚的时候,他本有机会宰了莫怀英的,但却在紧要关头因那株野草的菩神鞭,他落剑竟慢了一丝,这才是一直以来他气恨的点。 青年牧一扭头望向梧桐林的中心:“一切等大人出来再说。” 而他们这一等就等了三千年,等来了韩穆薇和沐尧的大罗金仙雷劫。 这日本是风和日丽秋高气爽,凤沐氏族的人正躲在梧桐木上犯懒,可万里晴空忽生黑云,惊得沐君御差点从树上栽下去,等不及探明情况,就发出剑符让镇守之眼的凤沐氏族族人严防死守。 “是要渡神劫吗?”看着天上快速聚拢的劫云,凤沐氏族的人心都突突的,若真是如此,那今日定是一场血战。 立于梧桐木树梢之上的沐君御闭目感悟,他已是仙君境中期修为,又是雷灵根,在场没人比他对雷劫感悟更深刻,仅五息就睁开眼眸:“不用担心,这是大罗金仙雷劫。” 提着一柄无韧剑的牧一呆了:“不是大人要渡劫?”可瞧着天上那怵目惊心的劫云,势头是真不小。 “你傻了,自古以来天刑神都是金仙大圆满之后,直接渡神劫,”一糟胡子老头两眼瞪得圆圆的,勾着脖子看向梧桐林中心:“君御都说了是大罗金仙雷劫,那定不是大人要渡劫。” 牧一没话了,身子一软瘫在了树杈上:“不是神劫,那就没咱们什么事了,只要看着林子就行。” 三千年了,除了开始,林子里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大人不出来,他们也不能将消息往宗里传,现在外头是风声鹤唳,孽族紧握升仙池,宗门大家不让,一斗两争,一场接一场地交锋,听得他们心里都长草了。 沐君御紧拧一双白眉:“是凤鸣夫妇要渡大罗金仙雷劫,”他也没想到迎来的不是神劫,看来尘微和以往的天刑大人不同了。 嘭嘭…… 三两男子从树上栽下,不等站起就急问道:“什么?”凤鸣夫妇不就是凤沐尧和天刑尘微吗?只是不等回应,林中凤沐氏族人均面色一凛,齐声说道:“有鼠辈……” 一阵清风拂过,吹动沐君御长约一尺的雪白须,其凤目中纯正的紫色一闪就隐,收回定在劫云上的目光,背手转身掠向梧桐林外,拦住了一众身披金色斗篷的男女,冷嗤一声:“滚,还是把命留下?” “凤沐君御?”领头的八字胡阴柔男子,翘着妖娆的兰花指指着挡他们去路的老东西,尖细的声音像是唱戏文一般说道:“你……你竟然躲在之眼?” 沐君御干笑两声:“老太监,本尊在之眼不是很正常吗?”他凤沐氏族镇守之眼谁人不知? “你……你你,”八字胡阴柔男子手都已经开始颤抖了:“你侮辱本尊,”想要动手,但凤沐氏族一窝子的剑修,是出了名的凶悍霸道,况且他们此次前来也仅是查探雷劫。 沐君御瞥了一眼跟在老太监身后的那个紫眸女子,丝毫不掩不屑之意:“大罗金仙雷劫就引你们这般,看来你们也慌得很啊!” 老太监被沐君御三言两语气得两腮不自然地连连抽动,梗着脖颈后仰,看向紫眸女子,见其点了点首,心中酸急了,这之眼的梧桐林成就了太多凤沐氏族的人了,冷哼一声,挥袖转身带着人离开了。 “哼,”沐君御凤目一眯斥道:“你们真当之眼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神念一动,雷木剑出,“孩儿们,上,”一声令下十数道剑影冲出。 老太监一行原还起疑今日凤沐氏族人怎会这般客气,正想着其中是不是有问题?毕竟怀英仙君紧守升仙池近一万五千年,却没能逮住那位,这不得不叫他们行事细致再细致。可这……这凤沐君御怎么说打就打? 凤沐氏族的人可都是生不畏死,且守着林子他们已经憋了万年了,今日逮着肉了怎会放过?激战立起。 而此刻梧桐林中心的明光大殿屋脊之上正盘坐着一双红衣,二人神色平静地闭着双目运转着功法,丝毫不受雷音侵扰。 第一道雷劫落下,灌顶直入肉身,涌向淡金色经脉,近乎黑色的雷力不停地炸裂,一丝丝杂陈被排出体外,而二人依旧似无知无觉一般,一点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站在明光大殿廊下的三十五人均紧蹙眉头,这不对啊,沐尧渡大罗金仙雷劫还正常,但尘微不是应该都神劫吗? 雷劫之下,韩穆汤就算是心中急切也不敢用悟境目大动,倒是钟珠珠还算平静,尘微雷劫之变很可能与她的血脉厚薄有直接关联。她可是融了一节天刑古神的小指金晶骨,这是自上神时代结束,历代天刑神独一例。 雷劫一道又一道的落下,韩穆薇和沐尧始终没有要苏醒之意,但他们体内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全身胫骨经雷劫一次又一次地锻炼、滋养,被凝炼地愈来愈坚韧,且颜色越来越明亮。 这边雷劫还在继续,而远在延上仙山木云峰闭关的秦倾突然从入定中醒来了,他师父在渡劫? 一道纯紫色的流光自秦倾的丹田中飞出,扎着三只小揪揪,穿着藕色肚兜的胖女娃圆圆冲到小楼檐下仰首看天,没一会就大舒了口气,吓死她了,还以为自己要失信于韩尘微了。 秦倾跟出,用心神问道:“圆圆姑姑,我师父已经到上界了对不对?”虽然他们没来天衍宗,但他直觉他们到了。 “嗯,”圆圆摸着自己的双下巴:“你还要再努力一些,你师父的雷劫有变,若想她安全避过孽帝承天,我的雷域就不能在其渡神劫时崩裂,所以为确保万无一失,这神劫只能待你入了金仙再渡。” “秦倾明白,”好在他这些年没有惫懒,现已是地仙后期的修为,离金仙不是很遥远:“待此次闭关结束,我就向宗门申请入重天逆境历练。” 圆圆点首:“好,”帮韩尘微成功渡了神劫,她也算是不负钟尧日历险将她带出战场之恩了。 里重仙城云上仙君殿,莫怀英将将收到消息,五蕴散旗十六仙全部丧命于之眼的梧桐林外,其中包括大罗金仙五蕴散棋旗主阴彡,嘭一声一掌击在通铃木桌上,顿时通铃木桌四分五裂。 莫怀英全身紧绷站立在大殿之上,咬牙切齿道:“又是凤沐氏族,”也就只有他们敢明目张胆地杀他宸天金殿的人,深吸一口气后慢慢呼出,努力平复愤怒的心绪,真当那片梧桐林能永远地庇佑他们吗? 就在这时一个长相与莫重欢有三分相似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仙君殿外,拱手跪拜:“海逸拜见君上。” 大殿之内寂静非常,莫怀英平复了心绪,坐回到金色宝座上,神色冷然地说道:“进来吧,”若不是那位还未找到,他早就不再忍凤沐氏族了。 莫海逸不着痕迹地换了口气,后弓着腰进入大殿走至中央再次跪下:“君上寻海逸来可是有事吩咐?”自得知孽子叛离后,他这心就不敢有一刻松懈。 “莫重欢还没有消息吗?”他莫怀英是绝对不会放过莫重欢的,莫重欢的背叛于他乃是莫大的耻辱,毕竟是他带着莫重欢那孽种去的九天宸天金殿。 就知道是问这事,莫海逸心底生寒,额上冒冷汗:“君上,海逸已经用血脉牵引之术找寻过,莫重欢不在仙灵界。” “是吗?”莫怀英冷嗤一声,眼中嫌恶之色丝毫不掩:“你确定他不在上界。” 依着莫重欢的资质只要没死,他早就该飞升了,那人呢?这也是叫他近来愈发不安的事情,严守各处升仙池近一万五千年,但却一无所获,这叫他如何安生得了? “这……这,”他也有疑惑:“君上,海逸不敢有所隐瞒,是真的感知不到他,”他听说孽子叛离大帝,就知道孽子是记着他母亲的仇,而莫家上上下下都叫他给骗了,那就是头孤狼,狠着呢。 莫怀英知道莫海逸不敢骗他:“你先下去吧,”看来他们有疏忽了一些事情,犹记得上次莫重欢割裂神魂的时候,他催动神魂印记却什么也见不着,“莫重欢会在哪呢?” “谢君上,”莫海逸叩首后赶紧退离仙君殿。 莫海逸将将离开,一枚石符就飞出了莫怀英戴在左手拇指上的扳指,他一把抓住,输入仙灵力,一熟悉的声音立时从石符中传出。 “莫怀英,你的人待老子有空给你送去里重仙城,不用言谢,我凤沐氏族随时恭候尔等再次光临之眼。” 嘭…… “凤沐君御,”莫怀英大怒,将手中石符砸在地上,目眦欲裂仰首嘶吼:“啊……” 之眼梧桐林外,碎尸散落一地,沐君御迎风而立,手中拿着一块灰色石符轻捻着,其身后站着十三凤沐氏族男子,而梧桐林之上的劫云还在逼近。 咔嚓一声,又是一道雷劫落下,沐君御手一紧,手中石符归于灰烬:“大人已经大罗金仙了,我们很快就不用再隐忍了,”一旦天刑渡了神劫,就算承天恢复巅峰,他们也无惧。 “总算是出了口恶气,”青年牧一收回本命剑,抹了一把溅上血的面颊,往日里孽族来犯,他们动作起来极为克制,哪像今天这般肆无忌惮将孽族斩杀殆尽,“真他娘的爽。” 刺目的雷电划过空中,惊天雷吼紧随而至,狂风呼啸卷起片片梧桐叶,沐君御转身望向劫云中心,沉凝了许久才言道:“进林,”雷劫过后,他们也该出之眼了。 十日,雷劫足足轰了十日才渐渐歇了,只劫云依旧盘旋在梧桐林之上,不舍得离去。不过很快天降七彩霞光刺透了劫云,照在了仍然盘坐在明光大殿屋脊之上的二人身上,衬得他们极具威严。 韩穆薇眉心处的金色梧桐花熠熠发光,散着磅礴生机,而随着沐尧身后天凤虚影隐现,整片梧桐林中顿时响起凤鸣,幽远且清亮。 一阵清风拂过,吹动着二人浓密的眼睫,他们蓦然睁开双目,看向对方,后弯唇轻笑。 未掩凤目的沐尧凝视着妻子纯正金色的双眸,心中替她欢喜:“我用两千年走到天凤坠落金梧的地方,用一千年炼化了天凤凝炼的第一滴心头血。” 韩穆薇从沐尧的眼中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她长吁一口气:“我用两千年才站着走至圣萦神君跟前,用一千年炼化了圣萦神君生前凝炼的一颗血脉神珠,”现她古神血脉浓厚,因而连带着雷劫也变了。 “我们该下去了,”沐尧伸手朝向妻子,而韩穆薇也不矜持将左手放入他的右掌:“走吧。” 二人消失在明光大殿屋脊之上,手牵手的出现在大殿殿门外,后不约而同地仰首往上,入目的是矫若惊龙的四个大字——天刑神殿,收回目光,走上前去,殿门自动从内打开,殿中明亮但又不失威重。 抬腿跨入大殿,二人将将站定,天刑殿灵锦零就出现了,小小只有三寸的他捧着一枚印章迈着标准的八字步一步一步走向韩穆薇,来至她跟前跪下奉上:“天刑尘微,这是您的印章请过目。” 天刑印章?韩穆薇垂目看向那只有指甲盖大的金色小印,顿时乐了,她抬手用两指捏起细细翻看,只是在见到印章上的尘微二字时,她心中大震:“这……” 这落笔行云是……是那么的熟悉,已经掩去金色的双目微微缩紧,她看向锦零,颤着唇问道:“天刑印章都是由谁准备的?” 锦零抬首:“天刑印章均是由天地规则蕴养而生,”只是一般都是在天刑渡了神劫之后才会出现在他的心脉,可天刑尘微的这一枚似乎有些不一样。 “天地规则吗?”韩穆薇紧握手中的金色木质小印,这上面的字迹与她记忆中的爷爷是一模一样,沉静了稍许,就将印章给了锦零,这东西是由他保管,后眼神扫过四周:“他们呢?” 锦零小心翼翼地接过天刑印章,将其放回心脉中,后笑弯着一双圆目:“他们在云州殿,”跟着天刑尘微一同闯过通天路的人果然都是大才,这些年可没少让他忙。 韩穆薇拉着沐尧带上锦零跨步就到了云州殿,果然三十五人一个不少,而多年不见他们的气息也更加纯净了,夫妻二人抬手拱礼:“多谢诸位一路相护,尘微(沐尧)感激不尽。” 在场众人赶紧还礼:“二位大人言重了,”能跟随天刑尘微走上一趟是他们莫大的荣幸,更是受益无穷。 在天刑殿灵锦零的逼视下,韩穆薇和沐尧摸着鼻子来到了主位,看着钟珠珠和一众老祖长辈,极为忐忑地落座,后僵硬着身子让大家都坐。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这是韩穆薇最关心的。 韩显摇首:“尚不清楚,我们也是最近才从宝格殿中出来,”谁能想到两眼一闭一睁就是三千年过去了。 “君御老祖就在殿外的梧桐林中,”沐尧已经感知到天凤山脉的牵引了:“他应该知道,”话音降落,锦零就告知韩穆薇殿外凤沐氏族请见。 韩穆薇立马站起:“快请进来,”她和君御老祖可是老相识,也不知道他还识不识得她? 沐君御在看到霞光落下后,就赶紧带着镇守在之眼的凤沐氏族族人来了林中求见,当殿门打开之时,凤沐氏族的族人均是大喜,要知天刑神殿自被尧日大人放到此处后就再未打开过。 韩穆薇和沐尧走下主位相迎,殿中在座的也立马起身,见一群二十七号人老少各异的男子进入殿中,他们均是由衷地敬服,这些可是真正的凤沐氏族。 韩穆薇嘴刚张开,一阵洪亮的声音响起,“凤沐氏族拜见天刑大人,”动作划一,态度更是恭敬,他们收起了一身傲骨甘当俯首。 “诸位无需多礼,”韩穆薇赶紧侧身避过,鼻间酸涩,虽这是对天刑的敬意,但现在的她实是受之有愧。 沐君御领着凤沐氏族的人直起身,后就开始打量这位天刑神殿的新主,心中感慨不已,谁能想到当年霄瑱逆毓秘境的一面之缘竟还有后续? 感慨之后,他双目含泪地说:“您来了便好,现在上界各处升仙池已被孽族牢牢看管,”就是为了捉她。 “是吗?”韩穆薇眼神微动,她想起一事,右手一翻一枚花苞小印出现在掌中:“我的神劫还要有一段年月,正好趁着空当先去处决一人。” 第238章 第238章 凤沐氏族的人闻言均不自禁地双目一亮,这位新任天刑虽是个女子,行事倒是极为果决,再观其身,仙灵之力平稳且内敛,根基定是十分扎实,眼眸清亮,心境也差不了,而能领着一众人穿过虚无境,就知胆识过人,看来上界很快就要更热闹了。 莫重欢见尘微将无色小印拿出来,就知她要干什么,看向沐君御问道:“凤沐大家可知近来里重仙城莫家的情况?” 他叛离邀月殿,以莫怀英的心性定是不会饶了他,正好他也要报杀母之仇。 原正盯着花苞小印的沐君御听到提及里重仙城莫家,就立马抬眼看向韩穆薇,见其正看着他,顿时便知这位要处决谁了,心绪一敛,立马严正回道:“里重仙城的情况我还真知道。” 韩穆薇将手中花苞小印一收:“我们坐下谈,”其话音一落云州殿就多了二十七副桌椅,请殿中各位都就座了,她才和沐尧回到主位,“刚刚君御老祖说升仙池被孽族看管?” 沐君御点首,白眉紧蹙:“升仙池一直以来都是由各仙城的城主府掌管,可自一万五千年前就被以莫怀英为首的孽族挨个接管,各仙城城主惧于孽帝承天势大,均无度退让。” “莫怀英接管了升仙池开始还好,不是太过放肆,”牧一接上话,他有些喜欢这位大人的利索行事:“可一万四千年前不知为何,他突然对各处升仙池严加看管。” 一万四千年前不就是重欢老祖割裂神魂的时候吗?韩穆薇左手手指轻轻敲击着梧桐桌面:“如此说来,这一万多年飞升的古神后裔很少?” 沐君御深叹:“确实,”孽帝承天虽大伤在身不得动,可他是一时都没闲着,“不过近三千年莫怀英大概是察觉到什么了,又有宗门大家联合相抗,情势虽愈加恶劣,但也有不少古神后裔飞升后受宗门接应成功摆脱了孽族。” “莫怀英在里重仙城?”沐尧早就料到上界境况不佳,毕竟天刑尧日被困,孽族没了压制,只要寻一避天之物便可肆意妄为。 虽随着尘微修为的增进,天地规则会越来越稳固,但天刑不现,孽族还是会想尽办法,不择手段地削弱天地规则之力,企图弑天。 沐君御凤目微微一紧,凝视着主位二人,在众人的注视下久久才应道:“是,”看来凤鸣夫妇是准备头个就拿莫怀英那狗东西来祭天地规则,只是这样会不会太冒进了?要知那莫怀英入了仙君境已近二十万年了。 韩穆薇与沐尧对视一眼,拿出了一枚花苞小印,用仙灵之力将其送至沐君御跟前:“老祖,这是我们在下界得的,一共两枚,这一枚予您。” “无色小印,”沐君御将将就盯着这东西了,没想到下界竟会有两枚,接过小印细观:“据传无色小印是承天势微时送予心腹的信物,现存不过千,”这还真是个好东西,有了它,待换防后出了林子,他们也不愁没事干了。 将花苞小印送出后,韩穆薇便垂首陷入了沉思。 莫重欢见状,就提了个醒:“我们还没有仙籍,”他出生上界,以前是有户籍的,但现在没了,而在上界没有户籍,行事多有不便。 “先回宗门,”这个问题沐尧已经想过了:“宗门可发放身份玉牌。” 在场众人纷纷点首:“也好。” 沐君御看够了无色小印便将其收好:“那你和尘微呢,准备什么时候动身?”他们也好准备妥当。 “此次去里重仙城人不宜多,”凝眉细思的韩穆薇出声道:“就我和凤鸣,还有珠珠姑祖便可,”他们意在偷袭,现在还不是与孽族正面相向的时候。 “不妥,”沐君御和莫重欢几乎是异口同声:“莫怀英是仙君,你们两个将将入大罗金仙怎能敌?”说完二人对视一眼,眼中意味分明,“我们同你们一起。” “还有我等,”凤沐氏族的人立马起立,那种大场面怎么能少得了他们? 沐尧看着那一众族人双目雪亮,不禁抬手半掩着面,无奈笑道:“你们不是说上界情况紧张吗?” “不是我们说的,”青年牧一反驳道:“是君御说的,”所以跟他们无关。 沐君御狠瞪那一群不念同族同门之义的东西。 “暂时你们还不宜大动,”韩穆薇舔了舔唇,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放心吧,有珠珠姑祖在,我和凤鸣不会有事的,况且一旦莫怀英被处决,以他为首的孽族势必大乱,到时你们就可放开手脚将他们挖去。” “我跟你们一起,”莫重欢上前一步:“在座的没有人比我更熟悉里重仙城。” 韩穆薇摇首:“您压制修为已久,这次回了天衍宗就该闭关了,”里重仙城里还有重欢老祖的父亲,重欢老祖是莫怀英择的人,现叛离于莫怀英是奇耻大辱,他定不会放过他,他们还是谨慎小心点为佳。 她都这样说了,莫重欢也只能遵从。 沐君御见他们意已决,也是无奈极了,想到宗里那个天天在锤山打铁的坤氏姑娘,心中已有猜测,看来这天地间又要少一件坤氏神兵了。 又商议了一些事情,沐君御便领着凤沐氏族的人离开了天刑神殿,韩穆薇刻录了一些从凤沐氏族那得来的上界地图分发给众人:“你们有联络上界的宗门亲族吗?” 姬靖元将神识探进玉简扫了一遍:“信已经发出去了,这两日我们就要离开之眼回归一宗。” “我也给魔宗去了信,”昔阳收起玉简,拱手向韩穆薇和沐尧:“等会就先行一步,”待到了魔宗,他还要联络上界的坤氏族长,去往天衍宗寻韩穆童。 韩穆薇点首:“好,”她也不打算挽留,毕竟大家都还有事要办,“等你们走了,我们再回天衍宗。” 五日后,天刑殿灵锦零送走了凤沐敬飏夫妇,韩穆薇一行也跟着跨出了天刑殿,准备离开之眼。 锦零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再一次问韩穆薇:“你真的不准备将我带在身边吗?我非常非常能干。” “现在还不行,”韩穆薇伸手捏了捏锦零顶上的道髻:“待渡了神劫,我就立马将你挪出之眼,”虽然天刑神殿可以收放,但在她未渡神劫之前,有它在之眼的中心镇着,这里的天地规则之力才能如此浓郁,梧桐林才会繁茂昌盛。 “好吧,”锦零垂首,情绪略显低落:“那你们要早点回来。” 他也知道天刑尘微的苦,天刑神劫一日未渡,天地规则之力就难能恢复到往昔那般稳定,现在天刑神殿确实是不应离开之眼。 “多谢,”韩穆薇左手一挽凝聚了一滴明液,将它喂给锦零,见他立马收了面上的失落,大口饮尽明液,她不自禁地笑了:“送我们离开吧。” 锦零两眼弯弯,舔了舔嘴角:“好,”小手凭空一圈,一个拱门立时出现在韩穆薇身侧,看着他们跨过门槛,他再次叮嘱,“早点回来,别忘了我在这里等着你们。” “好” 直至拱门消失,锦零才两眼泪汪汪地回了天刑神殿,在其进殿后,大殿再次窗门紧闭,而之眼也恢复了寂静。 韩穆薇一行入了拱门后,就被传送到延上仙城东城门外千里之地。延上仙城坐落于天衍宗所在的延上仙山山脉脚下,从此往东行万里便可至延上仙山。 “尘微,”一熟悉的女音在韩穆薇等人的身后响起,一行人立马回首,其中最激动的就要属沐畅了,双臂大张就飞扑了过去,“大眼睛……” 双目依旧水灵晶亮的韩穆童避过似乳燕投怀的沐畅,毫不留恋地直接越过他,上前一把紧紧抱住她的小妹妹,两万四千年了,她终于闯过了虚无境,安全地入了上界。 韩穆薇亦紧抱韩穆童,嗓子发堵,眼中晶莹一闪而过,后笑看着怨念很深的沐畅说道:“我不是故意跟你抢的。” 此刻沐畅的心情是酸涩难言,一双细长眼瞥向一旁的叔祖:“您能动动手把叔祖母从我媳妇怀里拉出来吗?”他媳妇这个没心肝的东西,都多少年了,再见竟然无视他?试问谁他娘有他可悲,人家防男子,他防韩尘微? 沐尧眼神越过沐畅,看向慢慢朝这走来的那几人,笑言道:“实在想抱,你可以转身去抱他们,”多年未见,曾经的小儿都已长成,瞧着是越发沉稳了。 谁要抱臭男人?他只想抱他媳妇,挨到韩穆童身边静静等着,抱完了韩尘微,总该轮到他了吧? 已入地仙境的韩穆箫携妻子音裳离,领着三个沐家子弟走近抬手拱礼:“恭请诸位老祖回宗,”两万四年前了,他们终于回来了,余光扫过仍与童童紧抱的女子,心抽疼。 韩穆童平复了心绪,便放开韩穆薇向后退了一步,拱手行礼:“穆童失礼,还请各位老祖勿怪。” “都起来吧,”钟珠珠出言问道:“你们怎么等在这?”他们可没有给宗里去信。 “秦倾给我传了信,”韩穆箫笑着道:“我估计你们近日也该回宗了,”毕竟他们没有仙籍,外面又是那般境况,“所以便等在城外接应。” 原来是秦倾,钟珠珠轻轻眨了下眼睛:“他入了地仙境?”只有入了地仙境,与他契约的雷音乌庚竹才会感知到尘微的雷劫。 “现已是地仙境后期了,”韩穆箫看向韩穆薇传音予在场诸位:“目前宗里知道秦倾契约了雷音乌庚竹的人就那么有数的几位,凤沐世遗老祖也下了密令不许将此事外传。” 在场众人都晓得内情,自是明白其中厉害。韩穆薇垂目淡而一笑,后看向音裳离,她已绾了妇人髻,但美艳更甚从前。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音裳离眼中含着泪与韩穆薇相视一笑,后欢喜道:“我们还是赶快回宗吧,”说到此她不禁掩嘴,“到了宗里见了宗主,你们会有意外的惊喜。” 善德闻言挑眉猜测道:“我师弟是不是又爬上那个位置了?” 来接应的几人均不自禁地露了笑,果真如未名说的那般,这世上最了解未行宗主的是善德师伯,又叙了两句话,他们便一路向东行去。 不过半个时辰,一行人就已到了延上仙山,站在空中看着层层叠叠,不计其数的高山峻岭,韩穆薇等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长吁一口气,这里就是他们的心安处。 伸手揽白云,没有软绵绵如棉花似的感觉,韩穆薇弯唇轻笑,仰望直入九天的开山石碑:“我们下去走九九石梯吧,”对,上界的天衍宗与下界天衍宗一样,门人头次进宗都要经九九石梯,只是上界的九九石梯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石阶。 “走吧,”沐垣看够了宗门的开山石碑,难得面上露了笑意,还是自己家好,他现在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一马当先地来到九九石梯之下,也不再管他人,抬腿便踏上了石阶。 沐畅硬拉着韩穆童跟上了自家老祖,而沐尧则牵着韩穆薇站在石梯旁,看着大家都上了石阶,才和韩穆箫几人拱手暂别:“你们在宗里等我们,”出了九九石梯,他们还要去一趟主峰。 “好” 韩穆薇和沐尧手牵着手漫步在九九石梯之上,两人谁也没有出言,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般静静地待在一起了,眼神扫过石梯两旁,都是花草,淡淡的清香缠绕在鼻尖,身子也跟着慢慢地舒展开了。 不自不觉间韩穆薇似回到了记忆中的现世,出现在一处有些年头的小区之外,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和行色匆匆的路人,她淡而一笑,后转身进了小区,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六栋三零二室,穿门而过。 屋内的摆设虽不新潮,但却透着古朴和大气,软软嫩嫩的小奶音和一透着沧桑的熟悉男音从书房传来,韩穆薇心一紧,下意识地放轻脚步,走向书房,驻足在大开着的书房门口。 一位戴着老花眼镜的老学究怀抱着一个一身粉红线衣的三岁小女童正在认真地教着,面目严肃但声音祥和:“小微儿跟爷爷再读一次好不好?” 小女童横握着一支毛笔,窝着小肉嘴将奶音拖得长长:“好……” “人之初性本善……” 看着房中的一老一少,韩穆薇心暖融融的,她就这样一直跟着他们,看着老学究手把手地教女童习字、读书,和他们一起去往乡下田间,转眼间女童长大成年了,而老学究的身子却越来越不好。 这日天很晴,韩穆薇目送女孩出了家门,便来到了书房,见已苍白了发的老学究正站在书桌旁提笔在写着什么。她走近,老学究蓦然放下笔,抬首看向她所在的方向。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韩穆薇能在其中清楚地看尽世态,轻颤双唇呢喃叫道:“爷爷,”老学究似听到了一般慈祥微笑,背手从她身边走过,离了书房。 韩穆薇静立原地许久,才再次抬步走向书桌,一字大道呈于纸上赫然醒目,伸手描绘,心中沉静,再眨眼看到的是倾斜直上的石阶,握紧牵着她的大掌:“夫君,你说无尽寿元真的好吗?” “无尽孤寂高寒和一生喜怒欢辛,我选后者,”沐尧扭头看向妻子:“不过人各有志,选择亦不尽相同,”譬如承天,他就一点都不怕孤寂与高处不胜寒。 “也是,”韩穆薇温婉一笑。 直至天黑一行人才走完九九石梯到了山门口,身着金色祥云宗门服的未行正等在山门之外,见着他们倒是没像之前韩穆箫几人那般激动,只是眼睛还是多了两分湿润:“一个不少,真好。” 善德上下打量着未行,撇了撇嘴说道:“我让你到了上界先赚点仙玉,你倒好直接接掌了天衍宗的内库,”可宗门内库里的东西只能看不能动。 对,就是这样的调调,听得未行浑身舒畅,侧身将路让出来:“快……快进宗,我已在衍道峰摆了宴,今晚我们好好叙叙话,”老小子头发都全白了,他给他准备了一小盒悟道茶,他肯定会欢喜不已。 韩穆薇和沐尧在经过未行身旁时,抬手拱了拱礼:“师叔,您一切安好?” “安好安好,”未行不住地点首,都回来了:“快进去,我接了秦倾的消息就已经着手给你们准备身份玉牌了,”拍了拍沐尧的肩膀,“放心,宗门发放的身份玉牌比仙籍实用。” “多谢师叔,”其实韩穆薇还有一事要问,她与沐尧调了个位置挨近未行:“师叔……” 不等她话说完,未行就抬手打住了:“他们走得很安详,韩家也很好,子弟愈发出息,你就安心吧。” 韩穆薇深吸一口气,后慢慢呼出,望向走在前的二胖,见他脚下乱了一步,伸手抓住他的臂膀,后向下握住他的大掌。韩穆汤早已知道会有那么一天,只是心中总抱有点点奢望,现在彻底没了,反手紧握掌中温暖。 沐尧将位置让了出来,这个时候他们姐弟相持前行更能安心,脑中浮现那两位长辈的身影,眼底红色起了波澜,拥有无尽的寿元,看着亲族好友一个个地离开,一次又一次地品尝着失去的苦涩,这真的好吗? 来到衍道峰顶的擎因殿,韩穆薇和韩穆汤已经平复了心绪,对于双亲的离开,他们无力阻拦,只是情难自禁心生悲伤。 入了大殿,未行立马放出白玉长几,摆上早已备好的灵食,众人也未客气,挑了喜欢吃的尽情享用。虽然在座的都辟谷已久,但任谁两万多年没进过一根草,见着可口的灵食也会口生津液。 沐尧像在下界那般夹了一块鱼肉剔去鱼刺,后放到韩穆薇的碗中:“多吃点,”斯人已逝,他们这些活着的人要为他们享尽世间美好,才算不负父母的一番生养疼惜之恩。 韩穆薇明白那些道理,夹了一块云丝草放入沐尧碗中:“你也吃。” “好,”沐尧又给韩穆汤挑了一只肥瘦适中的灵鸽,才开始吃。 殿中一阵静默,大家进食的速度极快,未行在一旁看着都偷偷地抹了几回眼泪,这是受了多少苦,瞧着老小子一只接着一只地啃着鹤腿,眼泪又涌上眼眶:“你们慢点,我备了许多,”说着就取出灵鸽往快空了的盘中补。 韩穆汤伸手又拿了一只烤灵鸽:“师叔,这太好吃了,和咱们天河城花满阁一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可不就是天上地下吗?”沐畅满足地吃着鱼尾,他媳妇真别扭,让她一起,她愣是不肯。 各人敞开了肚皮吃了足足两个时辰才渐渐停了下来,未行见状立马收了长几上的餐盘,施了个清洁术,拿出茶具准备开始泡茶:“凤沐氏族的人跟你们说了没有?” “该说的都说了,”善德两小眼盯着未行手里的那一小盒茶叶,不停地抽着鼻子:“难道还有其他事?” 未行清洗了茶具,就将目光投向了坐在韩穆汤下手的韩珉:“孽帝承天有一亲信——丹宝仙君,现可炼制九品仙丹。” 韩珉一愣,见众人都盯着他,他立马收起慵懒:“我很久没开炉炼丹了,具体情况不清楚,不过九品不成,七品、八品总是可以的,”他于丹道虽然不感兴趣,但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天赋异禀。 “师叔,那个丹宝仙君炼制的丹药难道有问题?”韩穆薇很了解她师叔,他不会无故提到丹宝。 未行将泡好的茶放置一旁,看向众人:“就在三日前无极宗的海昀传来消息,无极宗的一位大罗金仙因为魔气侵蚀神魂,无奈向药神山求药。” “没有求到吗?”沐垣观未行面上的神色,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怎么了?”虽然他们剑修不注重丹药之类的辅助之物,但谁都不能保证自己永远不会受伤,所以修士一般都不会得罪丹药宗师,尤其是顶级丹师。 未行又将眼神投向了韩珉:“丹药是求到了,但却有问题。” 韩珉已经猜到了:“那个丹宝是不是在丹药的丹纹上下了禁神咒?”丹药上的禁神咒是来自于古咒中的灭神咒和潜神咒,这是丹师为防求药之人心存歹念的,但现在丹宝的用意明显不在此。 “对,”未行深叹点首:“无极宗没有出色的丹仙,所以发来信函求助于天衍宗,”那下了禁神咒的丹药不到万不得已肯定是不能吃。 韩穆薇轻捻着沐尧的手指:“丹宝在用丹药控制他人不得违逆自己,”真真是好样的,手段层出不穷。 “无极宗求的丹药我可以炼制,不过得需一些时日,”他当初认下苍木九玄丹炉时,自炉中得了一份丹道传承,只是一直没怎么用心修习,现在看来得抽点空出来好好将它修习一番。 未行敛睫稍稍思虑了瞬息,便点首了:“你现在是地仙巅峰境修为,已能入主一峰,我看就把丹……” “宗主,”韩珉猜到未行师叔要干什么,立马阻拦:“您看看还有剑峰空着吗?”他不喜欢烟火燎云,只爱刀光剑影,炼丹实属逼不得已。 未行扫过在座一众人,瞥了瞥韩珉:“想要剑峰?”下巴朝着沐家几人努了努,“先问问他们同不同意?”剑峰就那么几座,他这个宗主闭着眼睛做事,也不能将它们给一丹仙。 第239章 第239章 以沐垣为首的沐家人纷纷瞥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意思相当明了。 坐在韩珉上手的韩穆汤经不住这炽热的目光,默默地往边上挪了挪,清了清嗓子规劝道:“丹剑双修挺好的,但珉啊,你不能厚此薄彼。” 他不就是想要一座剑峰吗?韩珉扫过神色各异的沐家几人,后看向他尘微姑祖。 韩穆薇瞧着韩珉那小白兔似的双目,顿时打了一个激灵:“那啥……要不剑峰旁边的峰头?” 男娃子果然都喜欢舞刀弄枪,想当年箫箫还是肉墩子的时候就想着扛一把仙剑仗剑四方了,后虽入了宝宁师叔的座下,但他的本命法宝还是剑。 “也行,”韩珉这次倒是干脆,只要不是让他入主丹峰和剑峰,在哪都一样,但是能紧挨着剑峰心情也是不错的。 未行瞥了又瞥那漂亮娃子,终还是叹声放弃再劝了:“那行吧,”他能怎么办?丹羽还是韩珉师父呢,在下界不知使了多少法子都没能叫他独修丹道,他一宗主总不能给韩珉下宗令吧? “其实丹药吃多了不好,”韩珉起身拿过茶壶给在座的各位斟茶:“修炼还是要踏踏实实才行。” 这次就连韩穆薇都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他确实不是个称职的丹仙。接过茶,看向自家师叔,韩穆薇问道:“近来宗里的情况如何了?” 未行攥着白玉杯的手稍稍一顿,后叹声轻摇首回道:“以前咱们在下界的时候还有几分逍遥,可自到了上界,我才清楚地领悟到什么是举步维艰。” 低头正准备品茶的善德闻言一愣,后抬眼看向未行:“孽帝承天的势力当真可与天道相抗衡?”他们师兄弟自幼长在一起,他敢狂言没人比他更了解未行,不是到了一定地步,未行不会轻言艰难。 再次深叹,未行敛目,手指轻捻白玉杯壁:“孽帝受了天罚,重伤在身已近三万年未出宸天金殿了。” 可就算这样,他的势力也丝毫未缩减,韩穆薇垂目,小抿一口悟道茶,清醇的茶水顺着喉咙向下,丝丝道韵涌向心脉,令她更为清明:“师叔,若是没了莫怀英,您觉得现在这个局势能被打破吗?” 未行忽的抬首看向韩穆薇,见其神色坚定,立马转眼去瞧沐尧:“你们……,”莫怀英可是孽帝最信任的人,若是没了他,确实算是断了孽帝一臂,他们也可趁机反扑,但……但这太冒进了。 看着自家师叔的表情,韩穆薇已经知道答案了:“那就请师叔好好准备,”待拿到身份玉牌后,他们就准备启程去往里重仙城。 未行扫过众人,看来他们都已知晓,将憋着的气呼出,后问道:“有几成胜算?” “八成,”这次是沐尧应的话,他们有坤氏骨珠串在手,目前想要一击改变现状,莫怀英是最好的口子,况且尘微这般做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宣告天刑归以示震慑,虽她还未渡神劫,但承天也重伤在身。 未行右手一紧,掌中白玉杯顿时裂开,双目一凛:“其他本座不敢保证,但只要莫怀英一死,其所掌控的势力定一点不存。” “好,”韩穆薇轻笑,她师叔从未叫她失望过,“什么时候能拿到身份玉牌?”此事宜早不宜迟,省得莫怀英起了怀疑,加强防备。 “两日后。” 这时善德放下茶杯:“宗里有无天雷子?给他们备上两颗。”莫怀英可是在他的老巢里重仙城,孽徒他们了事了之后,还要从里重仙城出来。 “有,”未行这次不小气了:“除了天雷子,前段时日凤沐世遗老祖还予了宗里百颗剑气球。” 两万四千年未见,大家似有叙不完的话,直至天光亮,韩穆薇一行人才由未行亲自送出衍道峰,交予事务处弟子。 分了峰之后,韩穆薇和沐尧先送韩穆汤到邑澜峰下,因邑澜峰一直无主所以宗里也未费工夫布护山大阵,神识掠过是一览无余,“景致还不错,虽无主,但仙灵果木不缺。” 韩穆汤也挺喜欢这山头的,尤其是山阴的那一片银桑树林:“你们两日后离宗?” “对,”沐尧细瞧韩穆汤的神色,心中有猜测,但并未多问:“我们离开了,你也该好好闭关沉静一些时候。” “放心吧,”韩穆汤心中有谱:“待邑澜峰收拾好了,领了身份玉牌,我就开始闭关,”两万多年的虚无境历程,他想要彻底领悟,少说也得三百年。 韩穆薇拍了拍弟弟的臂膀:“行,那你就上去峰顶吧,我们也该往苍凛峰了。” 韩穆汤摆摆手:“去吧,我看着你们离开了,再上峰头,”韩穆薇耸了耸肩,牵着沐尧转身继续前行,走了两步还回首瞧瞧,而就在这时韩穆汤的声音在二人神府中响起,“我等你们回来。” 沐尧和韩穆薇相视一笑,朝着韩穆汤点了点首,便消失在原地,独留韩穆汤静立在邑澜峰脚下,久久才长叹一声,转身踏空走上峰顶,“柳暗花明遇福地,再走通天天刑归,”他们会回来的。 苍凛峰原是一座极为陡峭的万丈高峰,后被凤沐世遗一剑拦中劈开,一分为二,现两半峰之间相距半丈,但这半丈之地却让天衍宗所有剑修魂牵梦萦。 入了苍凛峰,韩穆薇就止不住地乐:“事务处将苍凛峰分给我们,我瞧着当时韩珉的眼睛都红了,”这也不怪,苍凛峰不但是天衍宗仅有的九大剑峰之一,且山间还有凤沐世遗老祖留下的剑意域境,试问哪个剑修不惦记? “我已经同意他可随意出入苍凛峰,”沐尧安置好牧云居,便转身将爱妻揽入怀中紧拥,深嗅她身上的馨香,虽然一路崎岖,但有她,他从不孤独:“尘微,穆汤说等我们回来。” 韩穆薇亲吻丈夫的耳鬓:“对,”悟境目能看到很多,但有规则制约,为了他们为了自己,二胖从不言明,他们也从未多问,回抱男人,仰首迎暖阳。 在苍凛峰上待了两日,他们偎依看日出日落品朝露,言笑轻语祈望未来,韩穆薇也是第一次直白地问身旁的男人:“你是不是很喜欢很喜欢闺女?”瞧他把菩菩和韩小九宠得都不想长大了。 “哈哈……,”沐尧轻捻她指上的薄茧:“我有想过待一切都平息后,我们生一个闺女,然后带着她一起行走大宇宙。” “嗯,想想画面就很美好,”韩穆薇仰首看他,打趣道:“但你闺女也是会长大的,”到时他是不是不准备行走大宇宙,只拉着她跟在他闺女身后,扫除所有想要靠近的异性。 沐尧蹙眉:“这个我还没想到,”他也不打算往下想,低头亲吻她的眼尾,唇不舍离开,韩穆薇笑靥如花,稍稍抬首将面紧贴他的唇。 两日眨眼已过,这天天还未破晓,韩穆薇和沐尧就下了苍凛峰,站在山脚下,沐尧撤了苍凛峰的大阵,因为他不知他们此行何时能归?山间的剑意境域还是放出来的好。 “走吧,”韩穆薇最后看了一眼苍凛峰,便不再拖沓踏空缩地成尺走向衍道峰,沐尧跟上牵住她的手:“估计珠珠姑祖这会已经到了。” 正如所料,他们到擎因殿时,钟珠珠已经坐着品茶了,而前来相送的人还真不少,只是没有韩穆汤。未行见他们来了,立马拿出宗里制好的身份玉牌:“你们收好。” 韩穆薇和沐尧接过祥云玉牌,拱手谢过。未行看着这两小的,面露沉重,迟迟不愿取出早准备好的东西,夫妇二人见状相视一笑。 倒是韩穆童比较干脆,知道他们此行势在必行,晓得拦不住索性也不做那些无畏的事,捧着一只隔绝石盒上前:“这是我入了地仙境后,炼制的铜盾,可挡大罗金仙一击,”虽然他们可能用不着,但有备无患。 韩穆薇也不客气:“谢谢童童,”坤氏果然是天生擅长炼器,相信童童会愈来愈叫人惊喜。 各人难舍,大有一种生死离别之感,沐尧扭头看向殿外:“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启程了。” 坐在一角默默喝茶的钟珠珠闻言放下白玉杯起身,未行这才将东西拿出来,若有可能,他是真的不想让这两个孩子去里重仙城:“一共三只白惜玉石盒,一人一只,里面分别装有两颗极品天雷子,五枚剑气球,还有一块莫庸老祖亲手炼制的破界传送玉符。” 都是保命用的,韩穆薇三人收起玉盒,拱手告别:“诸位放心,我们会回来,”音落人便消失在了擎因殿,三道流光瞬间出了延上仙山,韩穆汤站在邑澜峰顶目送着他们离开。 擎因殿中,自韩穆薇三人离开就陷入了寂静,众人谁也不想出声,未行看着善德立在大殿门口痴望着山门,心中酸涩不已,尘微于师兄比秦倾还要重上几分,他能理解老小子此刻的心情。 “你也该着手安排了,”善德凝视南方天际,难得地露了眼仁:“尘微他们动作若是快,不出一月里重仙城必定会大乱。” 他这两日仔细研究过上界的分布图,莫家虽然依附孽帝,但里重仙城的位置却极为微妙,其东方距离天衍宗所在的延上仙山不过二十余万里,而向西过了险地犁田海不出十万里便是魔宗和佛宗,北直向穿过里重冰山陵就是玄天宗。 “两天前,我就已经开始安排了,”未行双手抱臂,只要有机会,他绝不容错过:“凤沐氏族提前换防,君御老祖昨日已经领着一众凤沐氏族的族人前往冰山陵。” 他还联络了姬家现任家主姬域,雪家现任家主雪荀依,这些都是靠得住的势力,至于坤氏一族还是隐着的好。 韩穆童出声问道:“我们呢,”他们也不能闲着。 未行抬手打住身后众人的细语:“等会宗里会出宗令,”暗堂也已经待命,现在开始就要见机行事了。 善德传音予未行:“你有布暗子在里重仙城吗?” “里重仙城跟铁桶似的,天衍宗很难插手进去,”未行勾唇一笑:“不过天衍宗没有,不代表别家没有。” 坤氏后裔中有一女子曾是莫家现任家主莫海逸原配嫡子的奶娘,据闻当年那女子还是因莫海逸原配的纯母灵体才有意靠近,现人已在里重仙城安家落户。 “那就好。” 韩穆薇三人掩去了修为,换了模样,收敛了气息,拿着宗门发放的身份玉牌,虽遇重重盘查但还算顺利地来到了里重仙城外,可离得老远就见两列排得长长的队,以及守在城门口的那两位金仙。 “他们在用神识探查血脉?”沐尧看向身边二人:“看来咱们的身份玉牌可以收起来了,”这里明显是不能用。 钟珠珠点了点首,不再收敛修为,伸手向韩穆薇,韩穆薇立马将花苞小印给她,笑言道:“咱们要蛮横一点,盛气凌人一点,”这样才显得不好惹。 “确实,”披着黑金色斗篷的钟珠珠杏目一冷:“咱们走,”脚下速度极快,领着韩穆薇二人直冲城门,丝毫没有要排队的意思。 守在城门口的两位金仙一见这阵势,不由得心一提,他们就怕这种目下无人,横冲直撞的货了,因为不知底细,行事不再敢狂妄,见人已抵近,赶紧拱手向前想要拦下三人:“这位大人……” 可他们不知道冷下脸的钟珠珠就不是人,是龙,还是头暴躁的五爪金龙。任这两位态度再恭敬,钟珠珠两眼毫不在意地一瞥,冷然的神色中隐含着不屑,右手一挥,就将他们挥到了一旁,后手一翻,花苞小印躺于指尖,让那两位金仙好好地看清楚。 跟在钟珠珠身后的韩穆薇见两金仙呆愣着,不由得掩嘴妩媚一笑问道:“我们可以进城了吗?” 呆愣的金仙闻言立马回神,他娘的还真是位大人,怪不得这般目中无人,他们赶紧示意堵在城门口的一队地仙让路:“三位大人请,”可即便这样,还不忘想要偷偷探查韩穆薇和沐尧的脊柱。 只是神识将将触到衣角就被弹了回来,二人神色大变。韩穆薇回首意味深长地冷嗤了一声,幽幽说道:“真是不乖。” 两位金仙脚底生寒,额生冷汗均将首垂得低低的,他们早就听闻能拿着无色小印的都是硬茬,今日算是见识了。 成功进了里重仙城,匆匆离了城门口,韩穆薇三人才仰首望向南方,那里白云之上有一座极为宏伟的宫殿,正是莫怀英的仙君殿。 钟珠珠鼓起两腮:“看来承天对这莫怀英确实不薄,建云上仙君殿耗费可不少,”想想自己的家底,双眉紧蹙,“等咱们得空了,得去将桃无盐的遗府收拾一下。” 自入了上界,就收起懒散的桃无盐正坐在聚魂灯中摆弄着他的金蒲草,听到此话便顿住了手:“珠珠,我还没身陨呢,”那不是遗府,真不用他们帮着收拾,看向一旁的生机玉雪棺,其实琼衍的家底应该不比他薄。 “我家韩珉被目前的情势逼得不得不用心修习丹道,无盐前辈应该很高兴吧?”韩穆薇两眼一弯,接着传音道:“当年在乌来秘境中,万剑宗的殷臻中了毒,需万毒小清丹救命。” 听着这话,桃无盐直觉前面有一巨大的坑在等着他往下跳:“接着说。” 韩穆薇弯唇轻抿着嘴:“韩珉将万毒小清丹以一百灵晶一颗的价卖予殷臻,”虽然交易被燕霞艺半路拦了,但若是没有横插而来燕霞艺,殷臻揪着心也得买。 “万毒小清丹要一百灵晶?”桃无盐心凉凉,平复许久才问道:“你们韩家祖上是干什么的?”反正藏冥钟家不是土匪出身。 “这个你就要去问寒逍老祖了,”韩穆薇拿出三根绝神草心:“我们含着它,”不但可以阻碍莫怀英神识查探,还能扰他心境,毕竟承天也不缺绝神草心。 而此刻云上仙君殿莫怀英已接到守城门的金仙传来的消息,静坐在宝座上,紧拧眉头细想拿着无色小印的女子到底会是谁?想了很久,可根据那两金仙的描述,符合的人还真不少。 韩穆薇三人目的明确,直奔云上仙君殿,在路过南街莫府时也没有丝毫停留,直至到了云上仙君殿的结界外才驻足,沐尧传音予二人:“里重仙城的守卫很严,单单布在各处的大罗金仙就有三位,金仙十位。” “过了里重仙城向南百万里就是戊量仙帝的戊量上仙城,这里守卫森严是必然的,”钟珠珠触动结界,只瞬息一位金仙老头出现在结界内,拱手行礼:“我家仙君已经在正殿等着了,三位大人请进。” 见结界上出现了一道门,钟珠珠冷哼一声,看都不看金仙老祖,一步跨入,气势当真是汹汹,韩穆薇轻笑,朝着老者拱手:“我家仙人与怀英仙君之间有些误会,还请您勿怪。” 金仙老者回礼:“不敢,”后翻手指路,“两位仙家请,”看来今日到访的也是大帝的亲信,不然怎敢这般不给脸面。 韩穆薇和沐尧跟紧钟珠珠,踏云直上仙君殿,而此刻守在神府中的小天菩也已将仙君殿探了一遍,把结果告予三人:“这莫怀英真是大胆,仙君殿上上下下除了看门的那位金仙,就只剩后院的十二侍妾,他人在正殿。” 不过二十息,三人便来到仙君殿大殿之外,而钟珠珠未有顿足,直接闪身入了大殿,韩穆薇和沐尧自是跟上。 自这三人入了结界,莫怀英就想用神识查探,可是他们身上竟有隔绝神识之物,这就叫他不得不谨慎些微了,而对于三人放肆的态度,他也不再介怀,上下打量立于殿中央的二女一男,心中生疑窦。 “好久不见,”沐尧首先出声:“怀英……仙君。” 莫怀英听着这说话的调调怎么有些熟悉,但想又一时间想不起来:“客气,不知你是哪位?”都到了他的仙君殿了,他们竟还不撤了隔绝神识的东西,看来是真不惧他。 沐尧嗤笑:“你贵人多忘事,连我都不识得了,”韩穆薇扭头看向自家变了语调的夫君,想起重欢老祖提过的事:“应该不是贵人多忘事,而是……,”说到这蓦然回首望向坐于殿上的莫怀英,揶揄道,“好了伤疤忘了痛。” 此话一出,莫怀英心一抽,他想起来那说话的调调是像了谁了,一掌击在椅把上,大吼一声:“钟尧日,”音未落腾空之上,右手一握,崇云关阳刀出,直刺向三人。 沐尧和钟珠珠等的就是他出刀,立马闪开,韩穆薇站在原处不躲不闪,待刀抵近。 而莫怀英见她如此,心不禁一抽,直觉不好,想要收刀,只是这时韩穆薇眉心处的金色桐花突然显现,其立时显了本真模样,莫怀英虎目紧瞪,瞬间不再犹豫。 待刀入了一丈之内,韩穆薇神念一动,双手快速结印,杏目紧盯逼近的崇云关阳刀,就在崇云关阳刀的刀尖抵近其眉心处的金色桐花时,她结印完成,双手相对抽离,一串昏黄色的骨珠串立马出现在其两掌之间。 而与此同时,莫怀英手中的崇云关阳刀再不得寸进,且随着骨珠串运转得愈来越快,骨珠上渐渐涌现刺目的金色的古咒符文,莫怀英心中大震,立马想要抽离崇云关阳刀,可惜为时已晚。 钟珠珠见他收刀不成,就知尘微已近成事,和沐尧顿时就不再克制,攻上前去。韩穆薇察觉到丹田内的仙灵力在快速地涌出,立时运转《天刑神语》,瞬息间整个云上仙君殿中都明亮了。 莫怀英急了,没有崇云关阳刀他实力大减,而钟珠珠和沐尧又将他缠死,根本不让他有机会召唤援兵,而守在结界内的金仙也似死了一半,大殿中动静这般大,但他竟一点反应都没。 只百息,韩穆薇已汗如雨下,但仍然不断地驱使天地规则之力进入坤氏骨珠串,当天地规则之力融进藏于骨珠中坤神血脉的瞬间,一百零八颗骨珠立时崩裂,一滴滴金色血脉快速汇聚,仅一息就凝聚一起。 而在骨珠崩裂的同时,原已被禁锢的崇云关阳刀开始猛烈挣扎,韩穆薇几近控制不住,终是牙一咬,瞬间抽尽丹田内的仙灵力,加强禁锢崇云关阳刀。 这边莫怀英一直都在企图靠近韩穆薇,可惜每每近了些微,就被钟珠珠和沐尧逼退。莫怀英一脚跺地,但这仙君殿估计建时是下了大工夫,仙君一跺竟纹丝不动,逼不得已,放出十数枚告急玉符。 可惜不等他得机将它们震碎,一抹碧绿色的流光一卷,那十数枚玉符就全数没影,一个嫩嫩的奶音凶道:“想要搬救兵,门都没有,你的仙君殿已被我隔绝出里重仙城了。” “天菩……” 不待莫怀英说完,殿中响起嗡的一声,一身披白虎皮,头戴翎羽的九尺大汉蓦然出现,其双目成金,先是看向面色苍白的韩穆薇,后右手一拂将她轻轻推离:“你先歇息,还是坤已来吧,”跟着他双手结印,口中吟唱,双目中充满嫌恶的望着崇云关阳刀。 韩穆薇得了空,立马拿出两枚仙玉补充仙灵力,而殿内的天地规制之力迫不及待地涌向她,她双目依旧紧盯崇云关阳刀。 没了韩穆薇的禁锢崇云关阳刀又开始剧烈挣扎,想要逃脱,男子丝毫不在意,在打完封印的同时,左手成爪,硬生生地将刀魂抽离捏碎,神兵立时跌落凡尘,男子轻语:“尔虽是坤已亲手炼制,但已背离善,入凡境不冤,”音落人消散。 崇云关阳刀刀魂被灭,莫怀英大伤,一口心头血自嘴中喷出,韩穆薇右手一挥,躺在地上的崇云关阳刀如箭矢一般穿莫怀英的丹田而过。 就在这时,神府内的小天菩眉头一颤,急吼:“快撤,孽菩控他爆神魂……” 三人急闪……嘭…… 第240章 第240章 伴着一声惊天撼地的巨响,仙君殿中所有摆饰瞬间化为灰烬,紧跟着又是轰然一声,云上仙君殿崩塌,殿下白云顿时被撕裂消散。 守着结界的金仙大骇本能地想要遁逃,只可惜晚了一瞬浑身被震碎像只破纸鸢一样飞了出去,殿外结界被迸射而出的磅礴力量一击击碎,后力量如离弦之箭般飞速冲向四方,所到之处皆泯灭成灰。 里重仙城地动屋摇,城中人、仙疯狂遁逃,隐在各处的大罗金仙、金仙等更是弃城而出,只是叫他们始料未及的是,将将逃离里重仙城又遇阻击,一群身着凤纹黑袍的男子提剑杀来,大战一触即发。 而在莫怀英爆仙君神魂的同时,激发了破界传送符的韩穆薇一行此刻已入了虚空,三人五脏、神魂皆是受了冲击,一时间失了意识难能控制平衡,快速坠落。 “孽菩……孽菩……” 韩穆薇耳边回荡着小天菩的声音,缓了仅两息就冲破神魂迷障,忽得睁开布满血丝的金色眼眸,心头一紧直觉危险,瞬间抽干丹田、经脉中所有仙灵力冲向还在快速坠落的钟珠珠和沐尧,与此同时放出韩小九。 韩小九一个盘旋飞冲就接住了紧抓钟珠珠和沐尧的韩穆薇,后振翅破空飞掠直线向下,一双猫眼成金瞳,发狠穿行大吼:“姐姐,小心后面。” 灰暗的虚空中,蓦然出现一根碧绿色的菩藤,目的十分明确地抽向韩穆薇,藤鞭所及之地,就连在快速运行的虚空碎石都被瞬间碾成灰。 韩穆薇已经感知到了那股泯灭的力量,双目一凛,将沐尧和钟珠珠放于小九儿的背上,神念一动,两面盾牌覆于身后,右手指间夹着两颗无色剑气球,她闭上双目,心神极为平静:“小九儿积蓄力量。” “好” 嘭嘭…… 盾牌碎裂的瞬间,韩穆薇右耳一动朝着抽来的碧绿色藤鞭掷出剑气球,与此同时大吼一声:“冲……” 韩小九早就等着了,扬高的双翅大力一振破空穿行,刹那间就是万丈,可即便这样韩穆薇的肩还是被扫到了丁点破了皮,渗出点点金红色的血。 两枚剑气球虽然挡住了碧绿色菩藤的攻势,但却没有击退它,只两息又是一鞭下来,一抹金色冲出兽环,却被韩穆薇强行收回,她不是孽菩对手,去了也是枉然平白受累。 就在碧绿色菩藤无限逼近的时候,躺在小九儿背上的钟珠珠蓦然睁开双目,左手将满目狠厉,手攥剑气球的韩穆薇拉近,返身右手成龙爪一把抓住抽来的藤鞭,皮肉顿时迸裂,钟珠珠一声龙啸,疼痛更是叫她瞬间清醒。 一滴金绿色的血滴在沐尧苍白的面上,凤目立时大睁,紧握凤鸣剑的右手本能地挥出,凤鸣声响,一剑削过,碧绿色菩藤被截断,小九儿再次破空穿行,两只猫眼眨都不敢眨,她在寻找契机。 菩藤被截依旧没能击退那位,只瞬息第三鞭再次抽来。钟珠珠刚想出手,就被一嫩嫩的声音拦住了:“我来,”她已经看很久了,刚刚若不是要唤醒沐尧和珠珠儿,她早就出手了。 小天菩气势汹汹地冲出了韩穆薇的神府,凌空叉腰而站,双目紧盯着那根在快速击来的藤鞭,指挥韩小九:“你带他们离开,我一会追上,”音未落就已化作一根粗壮的菩藤冲向逼近的藤鞭。 韩穆薇扭头扔出两只白惜玉石盒,急声叮嘱:“要小心,”她现体内仙灵之力枯竭,必须立马恢复仙灵力。 虚空之中横生无数碧绿色菩藤瞬间成墙,拦下了藤鞭后化作一抹流光缠着藤鞭直上,只一息就冲到了源头,见到执鞭之人,小天菩显出人形大叱一声:“孽菩,你该死。” 执鞭男子见到四尺女童,望进她满含恨意的同色眼眸中,双目不自禁的一紧,有稍许愣神。就在这时,小天菩立马出手将韩穆薇予她天雷子掷向执鞭人,同时其身后无数菩藤也瞬间掷出各色小球,后收势闪离。 轰……咻…… 虚空震荡,韩穆薇心一紧立时催动共生契约,好在瞬息就得到了回应,而这时小九儿也寻到了一抹七彩霞光:“有飞升接引之光,”一个振翅调转方向,只一息就冲了进去,后顺着接引之光穿行,同时一碧绿色流光回归。 “快逃入一界,”小天菩急道:“断了生息,”现在的她还不敌孽菩,将将也只是借着天雷子的威力,触发薇薇儿在下界没有用完的各种小球,但那些最多只能拦孽菩七息。 刚刚恢复稍许的韩穆薇立时就明白了小天菩的意思,双目快速扫过四周碎石,一眼掠过,心有怦怦然,立马回首锁定目标:“那里,”一颗只有指甲盖大的黑色圆石在顺着虚空轨迹流转着。 小九儿闻言不做犹豫冲出七彩霞光圈,韩穆薇牙一咬卷起他们化作一道流光撞向那个黑色小圆石,嘭一声消失在虚空。 就在他们消失后仅仅一息,额上流着碧绿色血液的男子追了上来,持鞭踏空立于接引霞光旁,双目转动细细查看四周,不放过任何一点可疑,同时还散出感知,久久蓦然一笑,带着浓浓的自嘲:“吾已被天菩神旨遗弃,又怎可能追寻到同族?” 里重仙城一乱,凤沐氏族就首先出手拿下了里重仙城,后立马传信予等在天衍宗的未行,未行得到消息不过百息,姬域便领着归一宗和姬家的人杀进紧邻里重仙城的莫里仙城,雪荀依则带领雪家人围了翠林仙城城主府。 天衍宗一动,玄天宗、佛宗、魔宗等等纷纷大作,勇夺各处的飞升池,一时间除了承天和戊量仙帝的老巢以及药神山,整个上界都乱了,而天刑归来处决莫怀英的消息也跟着甚嚣尘上。 九天之上宸天金殿,盘坐在衡水伏火阵中的承天睁开了眼睛,稍稍扭头向后,见碧绿眸男子满脸血迹的回来,双眉不禁紧蹙:“让他们逃了?” 碧绿眸男子正是承天的那株共生天菩,他拂去面上的血,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逃了,”在莫怀英说莫重欢叛离了,他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这么说莫怀英白死了?”承天沉下了还是很苍白的脸:“逼迫至今,竟一无所得,还废了本帝一颗好棋,”准备这么久,人却活着逃了。 盛棂瞥向暴躁的承天:“怎么会是一无所得,一直隐在暗处的新任天刑不是被我们逼出来了吗?”虽然所耗甚大,但至少他们不再稀里糊涂的了。 承天动怒,压制源火的仙灵力顿时有了松动,他一把紧抓被灼痛的心头,垂首闭目大喘着粗气努力平复心绪,沉凝了许久才再次出声:“里重仙城应该保不住了,立马撤回那里的人。” “晚了一步,”盛棂此刻还在想那个满目恨意的小女童,他在她身上闻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味道:“我们布在里重仙城的三位大罗金仙已被凤沐氏族全部灭杀。” 这次他们静坐钓鱼,虽新任天刑上了勾,但也是有备而来,说到底还是承天和他低估了天刑:“当初我们该跟莫怀英知会一声的。” “莫怀英的势力还能收回几分?”现在说这些已经迟了,承天不敢再动怒,深吸着气后慢慢呼出,他只不过三万年未出,那些人竟如此大胆,凤沐氏族吗?他们真不愧是天刑的看家狗。 盛棂轻嗤一声:“你说呢?”为了逼出天刑,宸天金殿让莫怀英看死各处的飞升池,里重仙城早就犯众怒了,现在莫怀英一死,以天衍宗为首的一些宗门大家又怎会放过这等时机? “呼……,”承天再次呼出一口气,他心中怒火熊熊,但却无处可发:“一万年……最多一万三千年,”待痊愈他要与天道、天刑老账新账一起算,不过他现在还有一事不明,“盛棂告诉本帝实话,你为何会失手?” 殿中陷入沉静,坐在椅子上的碧绿眸男子低垂着首,久久才回道:“莫怀英的云上仙君殿被隔绝出了里重仙城,直至他丹田破碎,生机快速消散,我才发现不对,”有时候只晚了瞬息,结果就不一样了。 “隔绝出里重仙城?”承天敛目:“新任天刑修习了域境?”可一般域境并不能阻绝盛棂和莫怀英的神府联系。 盛棂抬眼看向承天:“新任天刑与你一样契约了一株天菩,”且还是土属性天菩,至于那股让他极为迷惑的熟悉味道,他得好好想想到底是什么? 承天额上青筋颤了又颤,被压制许久的怒火噌的一下冲入眼眸,连带着源火也覆上其身,立时间整个大殿内都变得炽热异常:“天道可真是好算计,”灭亡了一株株天菩,独留下克水的土属性,“啊……” 若是往日,盛棂定会想尽法子安抚承天,但今天他真的没有心情,只因自己的心绪也起了波澜,脑中不停地闪现那个愤怒的四尺女童,她该是恨极了他,殿中响起声声痛苦的呻、吟,他依旧静坐在旁,无动于衷。 …… 一株高约丈许,不算粗壮的树下躺着气息微弱的三人一黑猫,其中一双红衣的头、手还在流着血,粘稠的闪耀着淡淡金色的血滴落在地,后迅速渗进土层涌向树根,树梢无风轻轻摇曳。 一年、两年过去了,树下的三人一猫始终未醒,气息依旧很弱。百年转眼即逝,一四尺女童像寻常一样给躺在绿藤床上的三人一猫喂食了生衍草汁,后趴在中间那位红衣女子的身上打滚:“薇薇儿,你们都好了,赶快醒来……” 只是无论女童如何叫唤叨叨,女子仍是如陷入沉眠一般。女童坐起,长呼一口气后仰首望向顶上的树梢:“肯定是在净魂九息树下太舒服了,他们才不愿醒来,”想到这立马跳下绿藤床,准备给他们挪个位置。 站在山头,目之所及尽是黑色土地,小天菩心中满是感叹,没想到当年遍布白骨的“积福之地”竟有一日被衍化成这般,仰首上望,天空蔚蓝,只是时间太短,壁垒未成界面,还没有日月。 将三人一猫挪离树下,女童拿出一只墨玉盒抓出盒中的白玉麒麟走向净魂九息树,肉呼呼的小手拍了拍树身:“界灵你醒着吗?” 久久一声轻笑自树心传来了:“我们又见面了,”声音中隐含感慨,但更多的是欢快,“你要把圣灵玉髓予九息节点吗?” “嗯,”小天菩紧握不断挣扎的白玉麒麟:“有了这只圣灵玉髓,你大概就能恢复到曾经那般了,”当然这里因果轮回还不完全,仍要继续衍化。 “谢谢,”净魂九息树再次摇曳树梢:“他们就要醒了,你不要担心,”她只是在他们沉眠的时候,将他们的神魂净化了一遍,让他们睡得更安宁一些。 小天菩两眼一弯:“我知道,”这株净魂九息树是薇薇儿带来此界栽种的,她不会伤害他们,将圣灵玉髓打入树心,“你把它炼化,我去陪薇薇儿。” “好” 自净魂九息树开始炼化圣灵玉髓,小节点中就时常晴空落灵雨,而随着灵雨降落得愈来愈频繁,这里的灵气也越来越浓郁,小天菩依旧在精心照顾着三人一猫。 淅淅沥沥的灵雨滴落在韩穆薇的面上,其寂静的神府中高悬在半空的菩神果突然微微颤了一下,跟着又颤了一次,后又归于平静。倒是躺在她边上的黑猫一抖一抖地开始挪动蜷缩着的脑袋。 察觉到动静,小天菩立马自树下闪到藤床边,扯着小猫耳朵凑近大声叫唤:“小九儿……韩小九……” “喵嗷……,”韩小九一个激灵,瞬间蹦起逃离小天菩的魔音,变成人形,四尺女童手捂右耳撅着嘴恨恨地盯着还蹲在藤床边的小天菩,没好气地说:“我又没聋,你就不能轻点。” 小天菩站起身,叉腰朝着韩小九做了个鬼脸:“你们都睡了一百零四年了,我能不激动吗?” “这么久,”韩小九掏了掏嗡嗡作响的耳朵,开始扫视四周,一片空荡,终是将目光定在了那株丈余高的净魂九息树上,轻轻眨了眨眼睛:“这里就是你和姐姐来过的九息小节点吗?” “对,”小天菩两眼晶亮,感知着灵气中夹杂的点点仙灵之气,面上的喜意压都压不住:“以后这会是我们的家,”净魂九息树自己吸了薇薇儿和沐尧的血,便是甘愿认主。 小九儿想到姐姐带着他们撞向小节点,关键时候沐尧突然发力护住了姐姐的头,他们两人都受了伤吐了心头血,便明白了:“怪不得这小节点会衍生出仙灵之气,”只因它的主人已脱凡为仙。 “嘿嘿,”伙伴醒来,小天菩可高兴了:“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她有想过日后他们会入虚空找寻九息小节点,但从未料到有一日小节点竟救了他们。 韩小九承认这点:“莫怀英于孽帝承天是心腹,也是一颗棋子。” “确实,”不知什么时候,沐尧已经醒来,他闪身来到韩穆薇和钟珠珠的身旁查看,确定她们没事才松了口气,后用将神识散出:“估计莫怀英到死都没料到承天早就已经将他推出去做靶子了。” “好在菩菩早下手将仙君殿隔绝出里重仙城,”韩小九来到韩穆薇身边变回真身,用自己毛茸茸的长尾巴一遍又一遍地扫着韩穆薇的面,愉快地叫着:“喵儿……喵儿……” 沐尧见妻子鼻子微微抽动,不禁大乐也不动手阻止小九儿:“等会尘微醒了,你再去叫珠珠姑祖。” “不要,”韩小九脑袋一扬:“大龙会抓住我的尾巴,将我扔至天边去,”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她就学会了自知之明和不要撸龙须。 “你知道就好,”钟珠珠坐起鼓着两腮,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这小节点没有界面但却有坚实壁垒,尘微那一撞,三人原就受震荡的神魂更加昏沉,没想到一睡就睡了一百年。 阿嚏……阿嚏…… 韩穆薇舒展了下手,就一把拂过小九儿的尾巴,拉着自家夫君的胳膊坐起揉着发痒的鼻子,两眼扫过四周,扭头望向百丈外的那株净魂九息树:“快三万年过去了,我以为净魂九息树应长有十丈了,”看来是她见识浅薄了。 “欢迎您回来,净魂九息树不是净化母树,本是会长得快一些,只是这里境况不同,”一空灵的女音自净魂九息树传出:“原历经三万年,它是能长到十丈,不过因前两万年,我都在致力于净化节点中游荡的恶灵和遍地的白骨,所以才长得慢了许多。” 曾经那个沧桑老迈的界灵现充满了生机,韩穆薇站起身,朝着小天菩招了招手,将她和小九儿揽进怀中:“多谢相救,”她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受震荡的神魂被净化过,变得更加纯净且凝实。 界灵摇曳树梢:“没有您的善就没有现在的九息小世界,”自她净化了恶灵和白骨后,再一次生叶就已感知到自己与她生机相连,所以他们坠落九息,她甘愿结血契,“我已在靠近苍渊,你们要回去看看吗?” 韩穆薇三人对视一眼,后均点首。 沐尧查探完九息小节点便出言问道:“您净化了恶灵之后,它们就消失了吗?” “当然没有,”界灵言语之中带着期盼:“它们化作了生机掩于土中,待日后有了种子,便护着种子发芽成长,”她认了天刑为主,小世界就有了天地规则,很快这里就会有其他的生灵了。 “化作生机掩于土中?”韩穆薇脑中有一影子一闪而过,速度极快她抓都抓不住:“不是消散吗?” 界灵轻笑:“不是消散,它们是化作了生机掩于土中。” 沐尧敛下眼睫,轻声呢喃:“枯木梧桐,”韩穆薇闻言双目忽的大睁:“对,就是枯木梧桐,”重欢老祖说过承天是寻了一处没有因果轮回的节点行事,“能让承天回到母胎,凝炼出溯源溯洄二镜,他定是造了大孽。” “确实,”钟珠珠双手抱臂:“据我所知,承天之所以会被天道盯上,是因他在渡仙帝雷劫时,神魂溢出了一丝罪孽。” 小天菩倚在韩穆薇身上,仰着脑袋:“有天菩掩护,若不是因为雷劫威力极大,那丝罪孽是不可能泄露的,”这就是天道昭昭,因果循环。 钟珠珠深叹:“可惜天道发现时,仙帝雷劫劈的是最后一道,”天道受困于天地规则,不能随便灭杀生灵,否则就是自毁规则,所以剩下来的就是天刑的事了,维护天地规则,灭杀欺天避过天地规则的孽族。 “尚且称他这一世吧,”沐尧细思:“承天回到了母腹,神魂会变得极为弱小,又受到了先天元气的洗涤,在未入道前契约天菩,”这说得通。 小天菩也觉得不成问题:“踏上大道之后,随着修为的增进,神魂也会愈来愈强大,前世的孽便跟着被唤醒缠上神魂,但有天菩,他完全可以避过天道,”丧着小脸,呜呜……这也是天道为何不喜天菩的原因之一。 韩穆薇捏着小天菩头上的小揪揪:“他造孽的地方是个节点,很可能是个和九息小世界一样的节点,然后在那里洒下梧桐籽,生出枯木梧桐。” “找到那个地方,将承天处决,”韩小九握紧小拳头:“不然大家都要死。” “如果是枯木梧桐,我倒是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九息界灵幽叹道:“这里曾经也是遍布罪恶,我用了两万年才将它们净化,恶的味道没有谁比我更熟知了。” 虚空之中的大小节点数不胜数,即便沐尧与钟晓之间还存有隐隐的牵引,但韩穆薇知道隔着壁垒或是界面,这牵引似有若如,她长吁一口气:“先不谈这个了,我们到哪了?” “再有两月,我就能到苍渊界面之外,”九息界灵轻语言道:“能在虚空肆意穿行还要得益于您的身份,”天刑可行走于大宇宙,连带着她都不受虚空轨迹束缚了。 小天菩蹭了蹭韩穆薇的掌心:“我们回苍渊,将悟道茶树和月桂树挪进九息小世界,”然后她再努努力把紫萱拐走,这样九息小世界很快就会遍地生机,“对了,界灵你给我择一地,我要把净灵玉泉放出来。” “好啊,”界灵满心欢喜:“你等会,先让我瞧瞧哪里合适?”九息距离成为小世界还有很远很远的路,但有了生机,她相信九息会愈来愈美。 韩穆薇捏了捏小天菩的脸蛋:“顺便再寻快好地,把你的小伙伴也种下吧,”这处节点已经有了天地规则和地脉,很快就会越来越完善,天菩在此地落根是最好不过。 小天菩连连点首:“好,”音落便领着小九儿冲去了远方。 “我们也赶快调息,”钟珠珠来到净魂九息树下落座,身上的伤虽好全了,但体内仙灵力枯竭总让她很是不安,拿出两块仙玉就闭上了眼睛,开始修炼。韩穆薇和沐尧也来到树下盘坐,运转功法。 两万多年过去了,天衍宗依旧是苍渊第一大宗,相较于过去是丝毫不弱。后山秘地之心,一妙龄女子正顶着一顶草帽在专心挥动着锄头,不知为何突然手下一顿,眨了眨灵动的双眸直觉不可能,但还是扭头向后,眉目瞬间舒展。 第241章 第241章 “紫萱,”韩穆薇站在悟道茶树旁迎着初晨的日光,轻笑看着提着锄头走来的姑娘,多年未见,她长大了不少。 妙龄女子显得有些惊喜,取下五彩草帽,驻足在她跟前:“你回来得正好,我已渡过飞升雷劫,也快飞升了。” 这两万多年,她在天衍宗过得很充实很欢喜,未有一刻不感谢当年的选择。为回报天衍宗的尊重和护持,她也尽自己所能培育一些极为珍贵的仙灵、神种,悟道茶树和月桂树也在列,总算是不负这一番渊源。 “恭喜,”在来这之前,他们已经在宗里的后山秘地以及秘地之心溜达了一圈,也见到了那株长了有三尺高的悟道茶株,还有将将生叶的月桂小树,韩穆薇都感叹不已:“下崖头下的云雾茶树又多了一百零六株。” 紫萱轻轻抽了抽鼻子,深嗅后仔细辨别,双目熠熠发光肯定道:“我闻道一股净魂九息树的味道,”心中开始蠢蠢欲动,“你是不是寻到了净魂九息树?” 韩穆薇就知道避不过她:“是。” 站在悟道茶树后的小天菩一下子闪到紫萱身旁,两肉手一把抓住紫萱握着锄头的右手,仰着脑袋一脸真诚地道:“不但有净魂九息树,还有刚刚种下的天菩,以后薇薇儿行走大宇宙,我们还会有更多更多的仙神灵种。” 这是想要拐带她?在天衍宗生活了这么久,紫萱可不是当年那个涉世未深的女娃娃了,收起五彩草帽,捏了捏小天菩的肉脸,指下触感极好,两眼一弯笑着道:“你们是得了小界石?” 小天菩也不介意紫萱的动作,连连点首:“九息可好可好了。” 韩小九扭仰着头看了看沐尧和大龙,后又瞧了瞧不作为的姐姐,顿时决定还是出手助一助菩菩,一跃来至紫萱身旁,紧握她的左手:“我们的家很大很大,以后会随着姐姐运行在大宇宙,”想想都激动非常。 紫萱反手握住这两小的肉爪子,抬首看向韩穆薇:“听宗主说上界的升仙池已经被夺回来,现也不归各仙城的城主府管了,而是由各宗门大家建立了一个联盟,日后归联盟管。” “这也好,”韩穆薇认同此做法,之前各仙城城主府因畏惧承天势力,竟无度退让,既然如此,那升仙池的管理权就没有必要再平白还回去了,“你呢,是等接引之光还是同我们一起离开?” 终于出言了,紫萱欣然一笑,垂首看着极为紧张的两个小女娃:“你们这般热情相邀,我也是却之不恭,那就一起吧,”她喜欢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紫萱姐姐,您要走了吗?”一嫩嫩清脆的小女童声音从土层中传来,跟着一扎着一只冲天辫的壮实女娃娃提着个小锄头从土层中走出来,壮实女娃娃虽然丧着一张圆脸,但眼底的喜色显而易见。 韩穆薇望着一脸无奈的紫萱,慢慢地笑出了声:“人还未走,就已经有小家伙在觊觎你的位置了,哈哈……” 紫萱也跟着笑了,放开小九儿和小天菩,朝着壮实女娃娃招了招手:“到紫萱姐姐这来。” 小心思被发现了,壮实女娃娃红着一张圆脸一头扑进紫萱怀中,将脸藏起来,右手中还紧紧地攥着小锄头。 拨弄了两下女娃发顶的冲天辫,紫萱抬首看向韩穆薇:“知道我是在哪发现她的吗?” 韩穆薇一愣:“不是你培育的吗?”这可是一株化了形的紫玄灵参,同紫萱一样都喜百草。 紫萱摇了摇首:“我现还没这本事,”轻抚壮实女娃娃的小脑袋,看向小天菩,“你感知下紫苓身上可有熟悉的味道?” 小天菩板着张肉脸,冷哼一声,双臂环抱:“她是不是长在逍遥峰薇薇儿以前的山腰洞府小院中,”这株紫玄灵参散着的生机与薇薇儿的灵根极为相近。 “对,”紫萱见韩穆薇有些惊讶,不自禁地轻笑出声:“我是去逍遥峰巡山的时候,在你原来的洞府小院中的茶树下发现她的,那时候她已经开智。” 韩穆薇瞧了瞧把脸死死埋在紫萱怀里的娃娃,恍然大悟道:“我炼化过一丸息壤,给小院中的茶树换过土,”这大概就是紫玄灵参能开智的原因,“那处洞府没人住吗?” “那时无人,不过现在已经有人,”紫萱轻拍壮实女娃的背:“发现她之后,我就上报了宗门,将她的挪进秘地安置在靠近悟道茶树的地方。” “一千年前在宗门的助力下,紫苓成功渡劫化形,”说到她这就不禁乐了,“可是自她化了形,我就有一种随时会被篡位的危机感,哈哈……” 像她和紫苓这样的灵植开智渡劫化形是很难的,可以说是百万分之一,而化形也只是开始。她是幸运的,遇着了韩穆薇入了天衍宗,仅仅用了不到三万年就修满,成功渡了飞升雷劫,她也希望紫苓同自己一样。 韩穆薇三人也跟着乐了。 果然是一株心机很深的参,小天菩永远都忘不了第一次与薇薇儿遇见被误认为是参的那事,撅着嘴,心情有些不美,但还是为紫萱后继有参感到高兴。 见了紫萱,韩穆薇和沐尧、钟珠珠便去往三言峰衍行殿,现天衍宗的宗主是出自未家,据紫萱说这位未逊宗主的脾性与未行师叔是如出一辙,都是精到骨子里的人。 他们到时,未逊正沉迷于宗务,久久没能发现异常。韩穆薇和沐尧相视一笑,故意清了清嗓子。 未逊身子一顿,慢慢抬起头看向大殿中央,辨清来人,忙不迭地上前叩拜:“苍渊天衍宗掌门未逊拜见珠珠老祖、尘微老祖、凤鸣老祖,”今天吹得当真是仙风,这三位怎么来了下界? 钟珠珠抬手用仙灵之力将他扶起,韩穆薇直接说明来意:“此次归来,我们一是看看宗里情况,二便是挪走悟道茶树和月桂树。” “弟子立马请紫萱姑姑助您起出悟道茶树和月桂树,”这两株仙神种都是尘微老祖的东西,天衍宗受益近三万年还得了两棵幼株,未逊不敢有丝毫拖沓,立马下了宗令。 “有劳,”韩穆薇也没什么东西可予宗门的,便拿出了当年自钟晓秘境中得的那一大块积雷石:“这个你放进宗门内库或是藏宝阁。”她一动作,沐尧和钟珠珠也跟着拿出了一件还算上得台面的东西。 未逊再次跪下:“弟子替天衍宗上下万千门人谢三位老祖。” 跟着韩穆薇三人又回了一趟天河韩家和中洲沐家,见一切都好,便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走,毕竟仙凡有别,未免影响小辈们的道心,他们能不现身就最好避着些。 夜,站在天衍宗秘地席水林的崖上,韩穆薇迎风仰望高悬的皎月,心极为平静。 沐尧归来,手中提着一坛醉梦三生,满目柔情地看着妻子挺直的背影,轻语道:“尘微,我们去祭拜岳父岳母。” “好,”韩穆薇转身走向他,自然而然地伸出自己的左手,沐尧握住:“我带了岳父、岳母最爱吃的灵食和醉梦三生,今夜我们陪他们喝一点。” 韩穆薇扭头看向自己的男人,他总是这样无微不至,十指相扣享受着他掌心的温暖。 来到逍遥峰,至后山石场,那里有一个土包,没有石碑,据未行师叔说是她爹娘要求的。夫妻二人席地而坐,摆上酒菜,第一杯敬天地,再来敬已逝双亲,后夫妻共饮叙话直到日上东山头。 看着妻子略显迷蒙的双目,沐尧情不自禁地凑上前去深吻,久久才放开红唇,沙哑着嗓子说道:“你先坐一会,我给岳父岳母重新布上酒菜,”他们该离开了,尘微心中在想什么,他也能猜到。 “夫君,”韩穆薇扭头看向那颀长俊逸的男人:“我们再走一次通天路吧,”最近她都在思虑这事,既然来了下界,那就是天意。 沐尧没有一丝犹豫,欣然应允:“好。” 韩穆薇笑了,双手托着下巴,看着那个土包:“爹、娘,我们都很好,你们安息吧,”她会看着二胖。 紫萱将悟道茶树和月桂树直接移入九息小节点,后便告别了紫苓和掌门,随同韩穆薇一行离开了苍渊。 站在净魂九息树下,仰望了一会树梢,后她转身环视那一望无际的黑土地,感受着周遭的灵气和仙灵气,抑制不住叉腰仰首大笑:“哈哈……以后九息中所有仙神种就都归我管了……哈哈……” 不远处,正在查看净灵玉泉的韩穆薇一行听到这癫狂的笑,面上均露了无奈。韩小九掏了掏耳朵,问道身旁的小天菩:“这是第几次了?” “第八次,”小天菩决定等会一定要再给紫萱瞧瞧神魂:“薇薇儿,你真的决定要走通天路入上界?” 韩穆薇点首:“对,”这次修为不同,她估计至多一万年就可到上界,承天留给她的时日不多了,她没的选择。 钟珠珠拿了一个青玉杯从净灵玉泉中取了玉泉水,仰首饮尽,后啧吧着嘴:“不错,挺好喝的,”后起身至韩穆薇身旁,抬手拍了拍她的肩,“珠珠姑祖支持你。” “谢谢珠珠姑祖,”韩穆薇用仙灵力控着雕莲青玉杯舀了半杯玉泉大口灌下,顿时那股清冽的力量涌向全身,舒爽极了,不自禁地感叹:“啊……修为高了真好,”以前这净灵玉泉都是按滴来,现在看了看手中杯子笑了。 仅仅两万五千年,藏冥界的天衍宗和归一宗不但站稳了脚跟,还挤进了藏冥大势力之中,硬是争得了话语权。韩穆薇三人并未多有叨扰,去了一趟金屋峰,便直接入了明烟海地。 只是叫他们意外的是曾经除了那株梧桐,片草不存的明烟海地现竟遍地梧桐,而明烟海地中心的那株梧桐依旧醒目。 伸手抚过粗糙的树皮,韩穆薇看了看身边的人,见他们点首,便凝聚了一滴明液打入树心,顿时树上开花,三人消失在了原地,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那株梧桐在他们消失后,泛起点点金色,明烟海地的红慢慢退去,梧桐林一夜开花。 与上次不一样,此次韩穆薇三人穿过屏障沿着通天路向上,势头极猛,所到之处凑近的魔族尽数被灭,而他们的目标是通天路的中、后半程。 上界延上仙山,未行接到了自下界天衍宗传来的消息,心顿时踏实了,招了老小子前来,将消息告知了他:“未逊说,三人一个不少,他们带走了紫萱。” 当年里重仙城云上仙君殿一战至今外界还在传,都说是尧日天刑归来,而自莫怀英被灭杀,上界孽族也确实低调了不少。虽然乱了些,但各宗门大家的日子倒是没那么难过了。 善德两小眼盯着殿上的人,他在等着下文。 未行瞧他这样子,只觉忒没意思了,摸了下鼻子说道:“金乌山后明烟海地梧桐林一夜花开,”虽然这不代表什么,但他怀疑尘微三人重走了通天路。 善德不再盯着未行了,转身看向大殿之外,沉凝了许久才出声:“秦倾已经入了重天逆境历练,待他归来渡完金仙雷劫,就该启程去往之眼了。” “这个我心中记着呢,”未行还担心着其他事:“宗门也要时刻戒备着,”即便尘微三人今时不同往昔,但重走通天路所需的时日仍然不会短,而时日一长,被里重仙城那一出震慑住的孽族定会卷土重来。 “你心中清楚就行,”善德双手背在身后:“尘微不渡过神劫,于孽族威慑并不强,”只有渡过了神劫才能连通始源之地的金色梧桐,得金色梧桐庇佑,得天刑一族积蓄的力量相助。 未行岂会不知这一点:“对了,韩珉说他渡完金仙雷劫后,就要在宗里辟一座神药山,”亏他想得出来,要知孽帝承天亲信丹宝仙君所居的是药神山,他来这一出不是明着要与丹宝打擂台? “随他吧,”只要他不忘了丹道就行,善德想想这也不是法子:“你在丹峰再给他找几个守炉弟子,要修习丹道的。” 他是看出来了,韩珉那娃子只有在两种情况下会主动去炼丹,一是缺灵晶、仙玉的时候,二是练剑练得灰心丧气了,借炼丹调适心境。 想到前段时日,无极宗的海昀带着两万仙玉和一储物戒的仙植亲上延上仙山求药,他心里就酸溜溜的,头次觉得雷灵根好像也不是很好。 这还用老小子教,未行早就寻了几个资质极佳的弟子塞到了韩珉峰上,这也是下策。 三千年,韩穆薇一行只用了三千年就来到了虚无境的中心,看着拦路的赤足白衣女子一行人丝毫没有在怵。 而白衣女子再见到他们神色明显比上次差了许多,眼底的魔潮起了点点波澜,微勾红艳的双唇讽刺道:“你们胆子倒是大,上次侥幸逃过,这次又来,”清澈透亮的双眸渐渐地涌入黑不见底的暗,“是当我真魔族好欺吗?” 韩穆薇眼角余光掠过四周,暗黑中藏着近千高阶魔族贵族,目光投向白衣女子:“您想怎样?” “我想怎样?”白衣女子伸手向明光光柱,敛下眼睫,瞳孔中心闪过一个身影:“回答我一个问题?” “请说,”韩穆薇看向在不断往自家夫君那靠近的几头极为妖娆的母魔,眼中起了兴味,这魔族还挺有眼光的。 白衣女子闪身直面韩穆薇:“钟尧日是不是死了?” 韩穆薇抬眉:“您怎么会这么问?” 看来是没死,白衣女子转身面向来时的路:“这样问奇怪吗?毕竟你们天刑一族自来就寿短,不是死于战场就是丧于弑天之人的算计,”况且还出现了新任天刑。 “是不是魔帝都跟那些不一样?”韩穆薇戟指似乎已经快要等不及的高阶魔族贵族:“你好像对我们的血肉并不是很感兴趣。” 白衣女子轻嗤一声:“你知道我是怎么进阶魔帝的吗?”说着其右手一挥一道结界生成,扭头看向韩穆薇。 韩穆薇见她双目已经恢复清澈,伸手缠绕明色光柱:“与我钟晓老祖宗有关?”这位可是已经不止一次提及钟晓老祖了,若她不是魔族,她都快要生联想了。 “还不笨,”女子回忆过去:“天刑的血肉于真魔族极具诱惑,即便是魔帝也一样。当年钟尧日在开辟通天路的时候不慎露了气息,被我父帝发现了。我父帝自然是不会放过美味,可惜却低估了钟尧日。” 见她面上丝毫不掩的揶揄,韩穆薇就知道结果了。 “我亲眼见到钟尧日挖了我父帝的魔神珠,”白衣女子微微眯起双目:“他提着父帝的魔尸跟我做了一笔交易,”见三人面无表情,她接着说,“而我之所以能进阶魔帝是因为我吞噬了我父帝的魔尸。” 其实韩穆薇三人已经猜到了,只是还想亲耳听听。 女子动了动唇口,沉凝了片刻才继续说:“你说我还会对天刑的血肉感兴趣吗?”手指一弹撤了结界,踏空走向来路,“我答应过钟尧日你们借道虚无境,九大魔帝不会动作,你们自便吧。” 九大魔帝不会出手,但却不包括其他魔族,韩穆薇一行明白,不再停留直接引着那些高阶魔族贵族向上远离虚无境中心。 白衣女子步步生墨莲,她父帝有无数子孙,其中只有她是帝母魔所出,也是最出色的那个。 她同许多高阶魔族贵族一般,敬爱强者,而也因此深陷情、魔,一滴清泪滑落,嘴中犯苦,眼前、脑中尽是那个凤目卷发满面清风的人族男子,她生来就没有机会靠近他,唯一奢望的就是八万二千年后的那一战。 不过半个时辰,一块块魔尸坠落引得许多高阶魔族贵族纷纷涌来争夺,而韩穆薇一行仍在不断厮杀,碎裂魔尸。 钟珠珠化成五爪金龙盘旋在上扫落魔族,小九儿一会沿着通天路下冲一会上掠,所到之处魔族无一完好,虚无之中还有无数长了利爪的菩藤,不是挥鞭、撕扯,就是缠手绊脚,颜汐和金琛的三叉戟更是挥得起劲儿。 韩穆薇和沐尧紧跟钟珠珠,龙战戟就像游龙一般沿着通天路笔直向上,她随其后,双拳裹着天地规则之力几乎是拳拳直击魔族心脉,沐尧则持剑相背,横扫魔族心脉。不断地战,不断地前行。 …… 嘭…… “尔说什么?”一个外着金缕长褂,嘴上留着一字胡的中年男子双目中冒着熊熊怒火,面色赤红,座前的通玄紫檀木雕龙桌已四分五裂散落在地。 殿中央的青年男子手持青木山水扇,拱手将之前的话又说了一遍:“尹家已经向天衍宗的神药山韩珉求得了九品魔元丹,将将……” “闭嘴,”一字胡中年男子气息乱了,一掌撑在宝座的椅把上,颤着右手指着持扇青年:“你……你去给本尊放出话,上界谁再……再向天衍宗神药山求……求药,就再也不许踏进我药神山半步。” “师父,”持扇青年男子闻言微蹙眉头:“那天衍宗的韩珉就是一无知小儿,您堂堂神……药神山之主丹宝仙君何必要屈尊去搭理他?” 一字胡中年男子正是现上界最厉害的丹仙——丹宝仙君,他憋着气,面色愈来愈赤红:“不计较?” 他的仙居名称药神山,而天衍宗那个黄毛小儿竟敢大胆自封山头为神药山,他已经忍了近万年了,可结果呢?天衍宗一次又一次地抢夺他看上的人,这不是明摆着欺辱他? 万年了,自里重仙城出事已近万年了,丹宝神念一动,一只精巧的黑金丹鼎出现在右手中,他痴痴地看着丹鼎,眼中尽是违和的溺爱,拇指轻捻丹鼎,左手一挥:“按我吩咐的去办。” “是” 青年男子看了一眼丹宝手中的丹鼎,后退出了仙君殿。 丹宝坐到宝座上,右手捧着黑金丹鼎,左手拿出一块青色丝帕轻轻地擦拭着鼎身,久久才笑眯着双目对着丹鼎温柔说道:“柒儿,莫怀英已经死了近万年了,天刑之说真假已明,倒是承天大帝伤势渐好。” “丹宝,”一清灵女音自丹鼎之中传出,无悲无喜地说:“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在自欺欺人?莫怀英神府是怎么回事,你知,我也知,能杀了他的,你觉得除了天刑还能有谁?” 殿中陷入沉静,过了足有十息丹宝才出言:“柒儿,你就不能顺我一次吗?” “你还是叫我栖音吧,”女音无起伏:“自你欺师灭祖,将我神魂炼制成这万丹鼎的器灵那一日起,你我师徒情分尽绝,我与你只有不了仇。” 丹宝双目一缩,五官有些微的扭曲,怪声怪气地叫唤:“师父?”音尾长长,蓦然大吼,“我从未将你当过师父,若不是你要结道侣,我也不会用这样的法子将你永远拘禁在我身边。” “冠冕堂皇,真是可笑,”女音冷嗤:“你将我神魂炼制成这万丹鼎的器灵,不就是想我助你炼丹吗?而你已达成所愿了,毕竟这万丹鼎乃是你的本命法宝,我忤逆不得你,但我相信天地规则在,天刑终有一日会归来。” “而你不但欺师灭祖,罔顾人伦,还滥用禁神咒,早就已经违背了天地规则,天地不容,天刑不会放过你的。” “不放过我?”丹宝双目中闪过阴鸷:“天刑若是知道他杀了我,会有很多人、仙给我陪葬,师父,您觉得他还会敢杀我吗?”他早就有法子对付天刑了。 女音轻笑,不再言语。 第242章 第242章 药神山消息一出,顿时就成了上界人、仙茶余饭后的谈资,毕竟相比于成名已久的丹宝仙君,天衍宗的韩珉至多也就是个后起之秀,可药神山如此作为,就不得不叫世人开始正视天衍宗的韩珉了。 就在世人都在静候天衍宗的回应时,诚京仙城尹家从天衍宗神药山求得九品魔元丹的事被泄了出来,立时大家都明白了,原来天衍宗的韩珉可不仅仅只是个后起之秀。 紧接着就传出了药神山丹宝仙君妒忌他人贤能,打压小辈的流言,且还有理有据,世人对此多有不齿。再加上药神山仗着把控高品阶仙丹,行事一向霸道欺人,立时间药神山就成了众矢之的,而始终沉默的天衍宗则叫世人高看了一眼。 哗啦啦…… “呼……呼,”丹宝仙君听了弟子的回禀,顿时火冒三丈,他是万万没想到事情竟会演变成这样,明明药神山放出狠话的目的是要世人向他低头,后一同抵制、唾骂耻笑天衍宗无耻:“说,幕后人是谁?” 垂首立于殿中央的青年男子今日依旧手持青木扇:“回师父的话,徒儿已经在查了。” 丹宝右手紧捂心头,左手拿出了一颗青绿色的丹药放入口中,吞咽下后闭目开始平复心绪,过了足足有百息,他才幽幽出声:“不用查了,除了天衍宗不会再有其他势力了,”有也只是推波助澜罢了。 “师父慧智,”垂首的青年男子眼神微动,其实自天衍宗放任韩珉封山头为神药山时,就已摆明了是盯上了药神山了,“那接下来咱们要如何应对?” 丹宝抬手轻抚唇上的一字胡,两眼微眯,略略思虑后左手袖子一挥:“本尊拟一份战书,稍后你亲自送去延上仙山,”几乎是咬牙切齿,“本尊要与那韩珉小儿切磋一番。” “师父,您……” “你勿要劝说,”丹宝打住青年男子的话,神念一动,黑金丹鼎出现在跟前,双目盯着丹鼎,神色坚定:“本尊意已决。” 他于丹道上的造诣当世无人能及,从古至今,也就苍木九玄药鼎之主,开辟了药神山的栖敐仙帝能让他俯首,可那又如何,栖敐仙帝已经死了,就连药神山都是他的。现这天地间,他就是丹王之王,天衍宗的那个小儿,他容不得他。 青年男子抬眼看向那只极为精巧的黑金丹鼎,嘴边的肌肉微微一抽又立马恢复平常,丹宝盯着丹鼎并未察觉,他垂下双目,眼中晦暗不明:“是。” “哈哈……” 延上仙山,神药山头传出一阵畅然大笑。韩珉盘坐山头,控着火盯着药鼎,跟身旁的人叙着话:“我真是太感谢药神山了,最近向宗里求丹的人是愈来愈多了,”使得他都快没时间练剑了。 “珉啊,”韩穆汤抬手就想拍拍韩珉的肩,但瞧着已经散出药香的药鼎,立马把快要触到韩珉肩膀的手收回:“你现在可是咱们天衍宗的活财神,”开一次丹炉,那仙玉就跟流水似的淌进来。 也就这还值得他高兴那么一丁点,韩珉闻着药香到位了,立马将神识探进药鼎中开始分丹,与此同时炉下的火也变成了冰蓝色,山头的炽热顿时被驱散。 他一边不紧不慢地分着丹,一边嘴还没停:“等这批丹药炼成,我就凑够宗门贡献点了,到时再添上五十万仙玉便可从宗门换取一块风影石,”语调愉悦,“穆童姑祖也已经答应帮我将风影石融进我的本命剑了。” 韩穆汤闻言都止不住地发笑:“你这是为剑辛苦为剑忙呀,”不过他今日过来也不单单是来拉家常的,“我明日启程去往之眼,”他直觉大胖要渡劫了。 “我同你一起,”韩珉分好丹,就收回了神识,也不再盯着药鼎了,扭头仰望站着的韩穆汤:“算着时日,尘微姑祖他们也该是时候出通天路了。” “我去就好,”韩穆汤席地坐下,双目看向远方天际:“秦倾五千年前稳定了修为就已经在之眼守着了,五千年了,他定是又长进了很多,我去也只是以防万一。” 他一千五百年前将将进阶了大罗金仙,境域已经非常牢固,而以秦倾目前的修为,雷音乌庚竹是能承受大胖的神劫,但他怕的是凤鸣,单是姐夫凤鸣渡劫还好,但若再加上天刑剑呢? 韩珉盯着韩穆汤的侧脸,穆汤叔祖仅比他年长两岁,他们一起长大一起历练,他似了解他,但又似从未看透过:“好吧,待我这一炉丹药炼成,我给你两瓶仙元小乌丹带着。” “好” 韩穆汤将将离开天衍宗半月,延上仙山天衍宗衍道峰就收到了一帖战书,未行手持战帖细观,面上的神色有些复杂,这不能怪他,实在是贴上的丹炉太眼熟了。他每去一次神药山,只要韩珉在炼丹,他都能见着。 手持青木扇的青年男子冷眼看着未行的面,心中很是疑惑,上界天衍宗的历任宗主,除了风沐君御较为张扬外,其他均极为低调,现任的这位也是一样,很少在外露面,但行事却尤为狠辣,单看里重仙城便可知。 未行终于瞧够了战帖上的丹炉,打开战帖,一扫而过,后毫不在意地将战帖掷于青檀木桌上,看向殿下之人:“这份战帖,本座替韩珉接下了,但有一点本座并不认同。” 青年拱手:“未宗主请说,书亦会把话带回禀于家师。”虽然这二十多万年来承天大帝势大,但天衍宗底蕴极厚,宗内又有凤沐世遗坐镇,日子虽不舒快,不过明面上也无人敢欺。 “作为丹道上的前辈,丹宝仙君特意关照本宗小辈实属韩珉之福,”未行面上虽带着笑,但眼底墨色却开始迅速晕染:“本座也是欣喜不已,只是切磋的地点不能在戊溪上仙城。” 戊溪上仙城是孽帝承天之下戊量仙帝的地方,他傻了才会让韩珉去往那地与丹宝老狗切磋丹道。 男子书亦蹙眉:“未宗门是信不过戊量仙帝还是信不过家师?”虽然地点确实有些不妥,但韩珉作为小辈也应当受着。 “呵呵,”未行两指夹起桌上的战帖,沉声说道:“无论是戊量仙帝还是丹宝仙君,本座都信不过,”音未落,将战帖还回。 男子书亦没料到未行会突然变脸,见如利刃一般归来的战帖,心一沉但也并未退却,愣是极力接住,连带着整个人被附于战帖上的力道推离一丈之地,口角渗出血。 未行冷嗤一声:“丹宝仙君要切磋可以,但切磋的地点只能在里重仙城,”里重仙城向南不远就是戊量仙帝的地方,这很公平。 在药神山的人离开后,未行叫了莫重欢、韩显翁婿和老小子直接去了神药山,他们到时正好韩珉收丹。 “今日我发现了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未行目光定在韩珉面前的那只药鼎上:“药神山的徽印竟与这只药鼎一模一样。” 韩珉刚准备将药鼎收回神府,就听到这话,他看了看跟了自己三万多年的药鼎,后扭头望向未行师叔:“这药鼎是如玉在乌来秘境的一处药园中刨地刨出来的,跟药神山没关系。” 要知道因为这小药鼎,这么多年来,无论是如玉还是姬家、归一宗来他这求药,只要他能炼制的,除了炼丹所需的灵、仙植,他从未收过一块灵石。 “我知道,”未行摆了摆手,韩珉得到这小药鼎的时候,小药鼎可是无主的宝物,且认主还是小药鼎自愿,单凭这些,就算这药鼎是药神山的镇山之宝,那也已与药神山无关。 也许是听了未行的话,小药鼎像是被惊着一般,立马自行变小,后唆的一下回了韩珉的神府,韩珉微蹙好看的眉头,叹了一口气,这日子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丹宝忍不住了?”莫重欢笑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韩珉,将其拉到身边:“等会让你韩显老祖给你指点指点剑道,”为了对付丹宝,这娃娃是真的用心在修习丹道。 韩珉闻言眉眼顿时飞扬,一脸欢欣:“多谢重欢老祖厚爱,”自古名师出高徒,他相信有韩显老祖的指点,他的剑道定会一日千里。 未行望着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的韩珉,是真的想吐一口老血:“丹宝向你下战帖了,”看他还能自在。 韩显、善德以及莫重欢明显有些吃惊,异口同声地道:“下战帖?”丹宝这是被逼急了,连脸面都不要了,一个盛名在外的仙君向一个年轻金仙下战帖,药神山几百万年的积淀大概要毁于一旦了。 “比炼丹吗?”韩珉倒是不意外,这本就是他所求的,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什么时候,在哪比?” “切磋丹道,”未行见他这般,心中已有底:“十月初十在戊溪上仙城,”见几人神色不佳,他又立马补充,“战帖被我回了,切磋丹道没问题,日子也成,但地点不行。” 韩显点首:“戊溪上仙城是戊量仙帝的地方,而到目前为止我们对戊量仙帝知之甚少,”且之前莫怀英身死,里重仙城大动,戊量仙帝从始至终都未动作,这就不得不叫他们更为谨慎了。 “戊溪上仙城距离里重仙城并不远,”莫重欢见未行点首,便了悟了:“丹宝应该还会再下战帖。” 韩珉紧锁眉头:“未行师叔,您若是有空就将战帖之事对外放出消息,”他要丹宝没有退路,“我和丹宝必须要有一场比试。” 未行四人闻言略有不明,可瞧着韩珉面上的神色,均觉不对,互相对视一眼,未行问道:“什么意思?” 这事他还未确定,本不想说,但现在韩珉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他们:“你们还记得无极宗的海昀上山求药的事吗?”说着他便拿出了一只白惜玉瓶,“这是我用一颗九品魔元丹向海昀换得的。” 韩显杏目一沉:“这是无极宗从药神山求来的那颗魔元丹?”他想到韩珉突然一改态度封山头为神药山,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对,”韩珉打开白惜玉瓶,将那颗丹药倒出,用两指捏起高举细观:“这颗丹药丹纹上的禁神咒似乎有些不一样,就连我的药鼎都不能确定这禁神咒到底会引发什么后果。” 四人紧盯那丹药上隐现的复杂纹路,均全身发寒。到了此刻他们才明白韩珉为何会如此高调地与药神山作对了?莫重欢吁了一口郁气:“你是要看丹宝炼丹的手法?” 韩珉将指间丹药一收:“是,我这样做就是要逼丹宝容不下我,”此招还是穆汤叔祖教他的,“只有看到丹宝炼丹手法,我才能揣度出他这禁神咒是怎么下的。” 善德小眼精光外溢,盯着韩珉:“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讲明?”这娃子心可不善,也不爱管闲事,他可不会突发好奇去专研丹药上的禁神咒。 能不能不要这样刨根究底?韩珉见四人沉着脸盯着他,不自禁地挑了挑眉,果然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不好糊弄:“我只是怀疑丹宝在禁神咒中连接了脉印,”若真是如此后果就不堪设想。 韩显杏目一凛:“脉印?”丹药上的脉印之术如同血脉上的奴印一样歹毒,均是被修仙界所禁忌的。 善德不淡定了:“那狗东西早就给自己准备好后路了,”他专研阵法,自是知道将禁神咒覆上脉印,一旦主脉身死,那些神魂被印有脉印的人就无一能逃脱。 “哼,”人心之极恶,真是叫他闻之生寒,未行转身看向眺望无边天际:“丹宝不但用禁神咒操控那些食了他丹药的人,还想用脉印捆住天刑,”当真是妙,简直妙不可言。 神药山头一片寂静,五人静默,面色均是不佳。 久久,韩珉才道:“现在还不确定,但若真是脉印,就算我尘微姑祖渡劫归来,只要丹宝将消息一放出,不说我尘微姑祖,就是那些食了他丹药的人也不会容许天刑处决他,”到时乱象就生了。 “你有把握解除脉印吗?”善德现只关心这一点。 韩珉摇首:“不知,”他与小药鼎研究了许久,之所以不能肯定禁神咒是否存在问题,只因为那脉印好像不完整,“我所承袭的丹道是来自一位叫敐的丹仙,他……” “等……等一下,”莫重欢怎么觉得这“敐”听着有点耳熟呢:“敐?栖敐,”他看向韩珉,“你那小药鼎有尊号吗?” “有,”韩珉点首:“栖九玄。” “咳咳……,”莫重欢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你确定是栖九玄?”开辟药神山的仙帝便是药神栖敐,而栖敐仙帝的至宝是他炼药的丹鼎——苍木九玄药鼎,只是苍木九玄药鼎在栖敐仙帝身陨后便不知所踪。 韩珉也意识到不对了,但还是坚持:“它已经是我的了,我是不会将它让出去的。” 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莫重欢大叹:“没有必要了,栖敐仙帝的最后一位后人栖音仙君已在十六万年前的咏尺秘境中身陨,而现在药神山之主丹宝是栖音仙君的弟子,不过观其品性,他并不配拥有‘栖九玄’。” 到此莫重欢松了一口气,看向未行:“逼迫丹宝再下战帖,”结合未行之前的话,他已经能确定韩珉的丹鼎就是药神栖敐仙帝的苍木九玄药鼎,而能叫苍木九玄药鼎主动认主,韩珉于丹道上的资质定是极为出色。 未行深吸一口气:“丹宝把控上界高品阶丹药已久,高高在上惯了,”此事他心中已另有打算,“不用逼丹宝下战帖,”抬眼看向四人,“这战帖韩珉来下,天衍宗会邀请各宗门大家以及戊量仙帝、各方孽族之首齐聚里重仙城做见证。” 善德和韩珉不约而同地笑道:“主意不错,”这才合了他们天衍宗的脾性。 韩珉耸了耸肩:“随便,”到时他只管跟着去炼丹就行。 莫重欢笑了,在天衍宗居了一万年,也已成功进阶仙君境,他是愈来愈能体悟懿儿当初为何会选择背靠天衍宗了?因为天衍宗里的人清明,且重情。 几人又商议了一会,便准备一同离去,韩珉看着那四人挪步,顿时急了:“韩显老祖,您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韩显回首轻轻眨了眨眼睛,他想起来了,将将岳父有说让他指点韩珉剑道,转身抱臂:“先随意耍一套,我看看再说。” 未行几人乐了,不再停留离开了神药山。 药神山,丹宝再次大怒,看着桌上的两本战帖,面上的五官都被气得有些扭曲了:“好……好一个韩珉,好狂妄的天衍宗,他们真当本尊是泥捏的不成?”要与他斗丹?行,他成全他。 持扇青年书亦是真的没想到天衍宗会如此作为,他前脚拿着被退回的战帖刚入药神山,后脚韩珉下的战帖就跟着到了,且还注明会邀请上界九宗八大家,以及戊量仙帝等等观战作见证,这不是明摆着要药神山退无可退。 丹宝拿出一只白玉瓶,倒了一颗宁神卜新丹扔进嘴中:“去打听一下外面又在传什么?” “是” 待持扇青年走了,丹宝就唤出了万丹鼎,拿出丝帕开始小心翼翼地擦拭:“柒儿,这次我们联手将那个韩珉废了吧?” 黑金丹鼎静默无声,不过这并不影响丹宝,他继续臆想着自言自语:“我们是这天地间最厉害的丹王,谁都不能有对我们有一丝一毫的冒犯和不敬……” 随着韩珉的战帖被送达药神山,天衍宗便开始大张旗鼓地广发请帖,里重仙城也开始搭建擂台。而药神山丹宝所行之事更是被天衍宗撰写成告示到处张贴,誓要将它宣传得人尽皆知,一时间药神山的名头更是一落千丈。 “哎呦,一向只有丹宝仙君吃人,没想到丹宝仙君也有害怕被吃的一日,给一年纪小小的金仙下战帖斗丹,竟将把擂台搭在戊溪上仙城,这不是怕是什么?”一田老汉打扮的小眼老头站在告示下是一脸讽刺。 “可不吗?”一大黄牙中年男子,提着跟烟杆:“好在那小后辈是出自天衍宗,人家宗门不怕事,不然只怕嫩嫩的小后辈早就被丹宝老狗剁了下酒了。” 有这两带头,围观告示的人群终于打破了沉静,开始议论纷纷,这时小眼田老汉和大黄牙骂骂咧咧、嘀嘀咕咕地出了人群,朝着下一座仙城进发。 也许是丹宝不得人心,也许是天衍宗面大,收到天衍宗请帖的宗门大家竟都放出话定至里重仙城观战。 而上古姬氏、雪氏的现任家主也均会列席,就连一向低调的九尾狐半妖后裔康氏都已表明会到场。凤沐氏族更不用说了,本就和天衍宗是一家,只是戊量仙帝那始终未有反应。 上界的大戏是一场接着一场热闹至极,而此刻虚无境中韩穆薇一行也是浴血奋战,五百年前他们就已经到了距离通天路的出口千里之内,便不再上行,而是引魔大战。 金红色的血顺着脸颊滚落,汇聚到下颚滴落,韩穆薇抬手接住一点不嫌脏地放入口中,双目晶亮紧盯千丈外的那四头金甲母魔,吞咽下自己的血,血中蕴含的磅礴力量迅速涌向全身:“呼……” 那四头金甲母魔怎受得了这样的诱惑,再不迟疑闪身而至,韩穆薇持戟腾空,身后立显九百九十九字金色战咒符文,一戟下落,一字符文击出化龙与四头金甲母魔缠斗,不等四母魔脱身,又是一字战咒符文袭来。 韩穆薇凌空挥戟,控着战咒符文作战,而随着她的动作,其身后的战咒符文不断地变换位置,一字又一字地击向金甲母魔。 此种战法是她这万年领悟的,终一戟下劈,身后每一字战咒均化成她的模样持戟下劈,顿时万道明色戟气同出,四头金甲母魔被竖劈成无数块坠落虚无。 而另一处沐尧在解决了两头金甲魔族后,抬手擦了下嘴角的血,后抬眼看向那几头隐于暗处在伺机而动的金甲魔族,手中的凤鸣剑很真实,但就在刚刚他以为他就是凤鸣剑,凤鸣剑就是他。 垂目看着指尖的血,后淡而一笑,将血朝着那几头金甲魔族弹去,他微动唇口:“来吧,”天刑剑的剑灵至今未能凝聚完全,看来是他对剑的领悟还有不足,几头隐着的金甲魔族掠过。 沐尧立而不动,这次他要细细感悟,闭上双目封闭五感。近了,右手一紧本能挥动,是的,从现在他就是凤鸣剑,而凤鸣剑就是他。利爪攻来,剑相抗,一剑横走斩邪、魔,一抹黑红色迸出,一头金甲坠落虚无。 “喵嗷,”韩小九背着小天菩在虚无中盘旋,驱赶那些隐在四处的金甲魔族,让他们去送死,而钟珠珠则双手抱臂看着那两在用战悟道的两人,现他们脚下都横着一道坎,越过了就是晴空万里。 之眼,韩穆汤和秦倾盘坐在梧桐林中心天刑神殿前的空地上,背后是窗门紧闭的大殿,不是他们喜欢在外头,而是只能待在这处,天刑神殿根本就不理他们。 轰…… 一声哑雷鸣蓦然自上空传来,韩穆汤和秦倾立马睁开双目抬首看天,天依旧是晴空,二人不禁对视一眼,后扭头看向天刑神殿。 “圆圆怎么说?”韩穆汤那双与韩穆薇极似的杏目紧缩着,大胖他们是不是快要出来了? 秦倾抽了抽鼻子:“自一年前圆圆姑姑就跟小嘴被线缝起来似的,不再言语,现在……” 不等他话说完,头顶三只小揪揪的圆胖小女童冲出秦倾的丹田,紫眸紧盯无云晴空,肃着肉肉的圆脸:“快要来了,”黑紫的瞳孔中是滚滚翻腾的浓墨劫云,“汤汤,若是在渡劫中,秦倾撑不住了,你一定不能让他带着我一块死。” “呸,”秦倾就知道他圆圆姑姑无情无义:“我都已经金仙大圆满了,怎么可能会死?”看来是两人一起渡劫,好在他这么多年没有惫懒。 圆圆转身叉腰扬着双下巴:“也是,你已经被雷劈习惯了。”她已经看过了,这次的雷劫不一般,不但韩尘微要渡神劫,沐尧也要渡,且还有一重灭神雷劫,这是针对天刑剑的,而以秦倾现在的修为并不一定能扛得住。 韩穆汤已经意识到了严重:“不用担心,还有我,我已大罗金仙,我的境域也可挡上两日,且现在外头热闹着呢,孽族对之眼不会像以前那样严守。” 秦倾一把抓过圆圆的小肉手:“姑姑,您放心吧,我根基这么牢靠,不会让您成为孤寡小女娃的……” 轰轰,又是两声哑雷,圆圆抽回自己的手,撅着小嘴从肚兜中拿出两根如乌玉般的小竹节,不舍地递给秦倾:“要不是看你还没娶上媳妇,我才不会将它们拿出来。” 第243章 第243章 见到那两根只有一寸长的小竹节,秦倾顿时眼泪上涌是感激涕零,捧起双手去接:“多谢圆圆姑姑厚爱。” 事实证明,圆圆姑姑还是非常疼爱他的,不然也不会拿出万年才能凝聚一节的庚竹心,他决定待助师父、师伯渡了此次雷劫后,一定要更加孝顺圆圆姑姑。 圆圆紧握那两根小竹节,看着秦倾掬在一起的大掌,迟迟舍不得放手,小嘴越撅越高,她原是要集很多很多根,好像世俗娃娃那样玩挑竹签的,现在是…… 轰……,又是一声哑雷,小手一松,两根庚竹心掉落在秦倾掌中,圆圆长叹一声,事有轻重缓急,她很识大体,玩竹签可以等等。 秦倾舒了口气,将两根庚竹心好好收起,心更加安定了,扭头看向韩穆汤:“师叔,咱们要给未行师叔祖传个消息才行,”虽然现在外面热闹得很,目光几乎都聚集在里重仙城,但谁能肯定暗处没藏着鬼? “确实应该传个消息回去,”韩穆汤看了看圆圆,拍了拍秦倾的肩膀:“你们的情,尘微夫妻和我……” “汤汤,我和韩尘微之间渊源颇深,”圆圆打断韩穆汤的话:“她不但将我带出了钟晓秘境,给我寻了一处安生之地,我还撸光了她那株树龄百万年的月桂树叶子,现我与秦倾所行之事也只是为了偿还因果。” 况且她还欠着天刑尧日一份莫大的情,所以即便不提秦倾、善德和韩尘微之间的师徒情分,她也定是要助他们渡过这一关。 韩穆汤起身拱手行礼:“无论如何,请受下穆汤这一拜,”一路走下来,大胖种下了颇多善因,这也是她能得这么多助力的关键,于他是感悟颇深。 轰轰……,哑雷不断,韩穆汤给未行传了消息之后,秦倾便拿出了善德师祖花费了近万年炼制的大型上古御雷阵和大型上古聚灵阵准备开始布置。 天上哑雷不断,梧桐林中心又有了动静,这些都避不过镇守之眼的凤沐氏族人,他们现已全神戒备,开始往梧桐林外围挪动位置。 “是不是神劫要来了?”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压制不住兴奋说道:“我看穆汤和秦倾已经开始布阵了。”这任天刑虽是个女娃娃,但行事可一点都不善良,虽然自处决了莫怀英后,便在上界销声匿迹,但无人敢小瞧她。 “众人听命,”一极具威严的男音响起:“天刑尘微要渡神劫,我等死守梧桐林,不得让任何人闯入,”这是凤沐氏族族长下的族令,“另凤沐世遗老祖已经接了族令,会尽快赶来坐镇。” “是,”天凤是天刑神的守护神兽,天刑神予天凤梧桐林,天凤一族才得以传承至今,现天刑神归来,凤沐氏族愿肝脑涂地,以命相护。 而此时延上仙山天衍宗衍道峰擎因殿中是寂静一片,未行自接到韩穆汤的传信后,就连发十二道宗令,务必要将此次里重仙城丹王之争一事推至高点,另招回现坐镇里重仙城的凤沐君御命其回守之眼。 韩显和莫重欢刚刚接到前往里重仙城的宗令,就察觉镇守巍峨上山的凤沐世遗老祖离宗,翁婿二人顿时就觉不对,立马赶去擎因殿,不过十息,两人就出了擎因殿,半个时辰后领着韩珉、韩穆箫等一众小辈离宗。 距离里重仙城仅有二十万里之距的戊溪上仙城城主府正院中,一身着金丝边金凤纹白色锦袍的男子背手而立,看着挂在正对着堂门的那幅《仙鹤戏九天》的水墨画,陷入沉思,其身后站着戊溪上仙城城主幻魅娘子。 幻魅娘子着一身红纱仙羽裙,染着红艳蔻丹的十指轻轻捋着垂在胸前的发,一双柳叶眼似淋了水一般,脉脉含情地盯着男子的背:“陛下出九天仙殿,可是为了里重仙城的那出大戏?” 男子闻言微微勾了下唇角,后转身坐到榻上,低垂着双目,乌黑的眼睫浓密且纤长,下落遮住了眼中的情绪,挺直的鼻梁勾勒得五官尤为立体,薄薄的双唇微微抿着,显得有些冷情。 见男子没有想要回应,幻魅娘子也不觉尴尬,妩媚一笑试探着来至男子身旁挨着坐下,柔若无骨的手攀在男子的臂膀上:“丹宝的心气儿,您又不是不了解?” “本帝现觉得往日里有些高看他了,”男子抬手拂开幻魅娘子攀在他臂膀上的两只玉手,似不见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深情:“尹家能从天衍宗神药山求得九品仙丹,单从这一点便可知天衍宗的韩珉并非浪得虚名。” 幻魅娘子有些讪讪,她恋慕戊量仙帝已久,只可惜戊量仙帝从未正视过她,在这个男子眼中,她只是他座下八大上仙城城主之一:“丹宝不会输的。” “是吗?”戊量仙帝冷嗤一声,扭头瞥向幻魅娘子:“本帝问你,丹宝在向天衍宗韩珉下战书之前,有知会你一声吗?” 幻魅娘子心一提,不再敢依着男子了,双目中水汽尽散,十指蔻丹陷入掌心,看着面色冷然的男子,她不自禁地遍体生寒,抿了抿嘴后小声回道:“没……没有,”他是来问罪的。 “幻魅,本帝以为你一直都很聪慧,”戊量仙帝蓦然一笑,笑中带着淡淡的自嘲:“可惜那也仅是本帝以为罢了。” “陛下,”幻魅全身发软,立马离了榻跪到地上:“幻魅知错了,”这戊溪上仙城是戊量仙帝的,不是承天大帝亦或是丹宝的。 戊量仙帝起身走至堂门口:“自二十万年前渡了仙帝雷劫,夺得了一席仙帝之位,本帝就不再严管辖下上仙城,你是宸天金殿送予本帝的,本帝看在承天的面子上,予你一上仙城。至今快十五万年了,你人在本帝这,这心在哪?” 幻魅抬首,这话什么意思?她双目看着男子,慢慢大睁,红艳艳的檀口张了又合,久久才颤着音问道:“您……您和承天大帝?” “承天将你送予本帝,本帝收了,”戊量仙帝稍稍扭头,眼中金色一闪而过:“这有什么可值得联想的吗?”世人大概也都和幻魅一般吧,只可惜他与承天之间,可不是太美好,而甘心屈于承天之下的是另有其人。 他不是?幻魅一下子瘫坐在地,面色惨白,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是一颗弃子,想到这么多年来她和莫怀英有意为之放出去的传言,瞬间恍然大悟:“是南溟仙帝还是默情仙帝?” 上界四仙帝均极为低调,就算是承天大帝也一样,而宸天金殿在外行事的大多都以莫怀英为首。 因为里重仙城靠近戊量仙帝的上仙城,所以世人都以为莫怀英身死,戊量仙帝定会插手里重仙城,包括她也是这样想的,可偏偏戊量仙帝不管不问。 戊量仙帝微微眯起双目,背在身后的手中转动着一只小小的白玉祭台:“很久没有在外走动了,既然这次天衍宗诚心相邀,那本帝也不能不给天衍宗的开山老祖——天衍大尊脸面,”正好南溟仙帝和默情仙帝也闲着,他已经邀了他们一同前往。 承天的心思他明白,而南溟、默情的打算他也能揣度出,毕竟天刑尧日只是被困并不是身陨,而因为一些原因,他由着他们,但现在不能了。 莫怀英之死明眼人都知下手的是谁,现天衍宗又这般有意闹事,想来是那位要渡天刑神劫了,敛下眼睫,眼底金色起波澜。 幻魅听闻此话,双手紧抠大腿:“您……您准备拿……拿小仙如何?” “这么多年来,外面关于本帝的流言能被传得如此真实,你可谓是居功至伟,”当初之所以把戊溪上仙城给了幻魅,就是因为这里靠近莫怀英的里重仙城,既然不打算和承天撕破脸,那顺着他些又何妨? 幻魅可是一点没叫他失望,戊量仙帝收起手中的白玉祭台,右手一挽,一枚咒印形成,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一拂,那枚咒印便飞向了幻魅,“本帝不想拿你怎么样,但也不愿就这样轻放了你,这道噬魂咒是你该得的。” “不要……,”幻魅看着那道似张着血盆大口的噬魂咒朝她飞来,顿时就慌了,只是全身动弹不得:“陛下……陛下,幻魅心悦您,没有做过对您不住的事,那些流言都……都是莫怀英放出去的……啊……” 戊量冷笑,消失在了戊溪上仙城。 这边莫重欢、韩显翁婿领着天衍宗的人刚到里重仙城,就接到消息戊量、南溟、默情三仙帝将至里重仙城观战。一时间整个上界都轰动了,毕竟自古以来就有规则上界仙帝席不过四,而仙帝一般均居于九重天之上。 药神山上,丹宝阴沉着一张脸,到现在他已是完全没了退路,而更叫他愤怒的是天衍宗的行事,韩珉虽然给他下了战帖,但他并未回复,可天衍宗就将此事宣传得人尽皆知,如今他若是不去里重仙城应战,那便等于是怕了韩珉。 “师父,”青年书亦今日并未在执扇:“丹王之争就在半个月后,您若是要应战,现就该出发了。”最近这外面的形势可谓是瞬息万变,天衍宗真是演的一手好戏。 丹宝眼中闪过阴鸷:“你下去准备,明日出发,”三仙帝都来了,就算他不愿,也不得不去。 “是” 之眼,圆圆盘坐在秦倾腿上,双手托着圆润的腮帮子,两眼盯着晴空,虽然还在打哑雷,但已经愈来愈频繁了,估计雷劫就在这两日降落。 韩穆汤又检查了一遍两重大阵,来到秦倾身旁坐下开始清点仙玉,他努力平复心绪,但这心就是不听使唤,怦怦直跳,点完仙玉抬首看向万丈外的那株黄色梧桐,长吁一口气,有凤沐世遗老祖在,想必不会出什么大岔子。 “穆汤师叔,你说我师父、师伯要是给我生个小师妹,”秦倾垂目盯着那三只极为可爱的小揪揪:“我小师妹会不会长得像圆圆姑姑?” 圆圆闻言看向了韩穆汤,黑紫色的眼眸中分明写着她也想知道。 “这个?”韩穆汤瞧着边上这两憨子,心一紧一紧的,他怎么觉得这两很不靠谱,现都什么时候了:“别想一些不可能的事了,凤沐氏族就没女儿命,”虽然凤沐敬飏有一闺女,但人家姓慕。 啪…… 一片梧桐树叶如利刃一般插在韩穆汤膝盖前的岩面上,秦倾和圆圆垂首盯着那片梧桐叶看了一会,便动作一致地望向了不远处的那棵足有千丈高的黄色梧桐,瞧瞧这就是背后说人的下场。 韩穆汤大叹,他说的是实话,只是实话往往较为难听。 暗黑的虚无中,韩穆薇和沐尧还在战,他们已经忘却了自我,依着本能不停地比划。抱臂踏空立于千丈外的钟珠珠在见到二人身上溢出点点明光,便立马招回韩小九和小天菩:“准备出通天路。” 果然此话说完不过百息,韩穆薇和沐尧在朦朦胧胧中听到一声极为清脆的碎裂声,二人瞬间恢复清明,周身的气势大变,各出一击,明色的泯灭之气立时斩落四周的金甲魔族。 一枚金色的桐花玉佩冲出了沐尧的神府,后嗡的一声带着势不可挡的凌厉冲向通天路的出口,韩穆薇和沐尧紧随,小天菩见状立马化作流光回了她的本体。 而与此同时,坐在大阵阵眼处的圆圆也感知到了,忽的仰首,晴空已变,沉着吩咐韩穆汤,只是嫩嫩的童音有些违和:“启阵,”韩穆汤立时掷出百块仙玉,两重大阵顿时开始运转。 万丈外的那株黄色梧桐上,一身着黑色短打的白发青年在晴空生变之时,就已唤出了他的剑——荡云:“凤沐氏族的族人听着,神劫已至,从此刻起无论是谁只要靠近之眼,杀……” “是” 咻…… 伴着撕空的声音传来,一枚金色的玉佩破空出现在天地之间,韩穆薇和沐尧紧随其后,万里晴空瞬间变色,早已准备好的圆圆两脚一蹬,腾空飞起,后一头扎进土中,瞬息间一根粗比擎天大柱的紫乌玉竹直冲苍天,紧接着劫云、金色玉佩、韩穆薇、沐尧二人全都不见。 这一境况顿时惊愕了之眼中的所有人,不过只一息韩穆汤就回神了,立马看向身旁双目紧闭已入定的秦倾,晴空再现,劫云去了哪,他也知道。 慢慢转头望向百丈外那株周身流动着暴烈雷力的紫乌玉竹,他终于明白为何在雷音乌庚竹雷域中渡劫,所要承受的雷劫威力比外界的重上一成了? 雷音乌庚竹的雷域中,韩穆薇和沐尧面对面凌空而站,金色桐花玉佩高悬在上,二人相视一笑,后抬首看向被吸尽雷域中的那些还在不断在增加的劫云,这一天终于来了。 “尘微,沐尧,”圆圆嫩嫩的声音在雷域中响起:“第一道雷劫就要降落,外界的劫云还在生成,你们若是撑不住了,就吭一声,我便把你们放出去,这样雷劫的威力要小一些,”当然了,如此一来天地一暗,就会有很多人发现他们在渡神劫。 韩穆薇和沐尧立马拱手:“多谢,秦……” 咔嚓……,话还未说完,第一道雷劫降落,二人立马分开,未等站定,黑如浓墨的雷劫一分为二,直击天灵贯穿而下,顿时韩穆薇和沐尧都觉心头沉闷,这雷域中的雷劫果然纯粹。 而雷域外,已狂风大作,整天梧桐林都在摇曳,它们似在等着什么。韩穆汤一眼不眨得盯着秦倾,见他面色有变,便知他们已经开始渡劫:“秦倾听着,若是撑不住了就立马停住,还有我,你师父、师伯不会希望你有损伤。” 秦倾此刻什么也听不到,他现正在看着师父、师伯还有一枚金光闪闪的桐花玉佩被雷劈,心中那是慨叹不已,直觉圆圆姑姑这么多年说的那些吓唬他的话尽是大实话。 不过六个时辰,第二道雷劫落下,韩穆薇双目一凛,神念一动九百九十九字金色战咒符文包裹全身,后持戟迎上雷龙,流光一闪,现身于雷龙之上,银色戟头穿龙首而过,沐尧更是简单利落与剑合一,剑过雷散。 雷劫余威四散,秦倾全身酥麻麻,已经第二道了,九九八十一道渡神劫,还剩七十九道。 就在神劫开始之初,百万里之外的里重仙城也愈发热闹了,此次天衍宗明显是大手笔,斗丹擂台已经搭成,而席位足有万张,随着丹王之争的日子临近,各方宾客也陆陆续续地到了。 天衍宗驻点后院厢房,钟璃左手紧握抵在心头,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她的血脉涌动得愈来愈厉害,尘微在渡劫。韩显与岳父莫重欢商议了一些事宜后立马回房,见妻子面上生汗,赶紧上前抱住她:“你怎么样?” 钟璃摇首:“我没事,”这是金色梧桐的恩赐,随着尘微神劫的降落,他们天刑一族的古神血脉会被慢慢唤醒,提炼精元,她不适仅是因为现在境况不对,她要压制这股血脉涌动,“三仙帝到了吗?” 韩显摇首:“目前还没,”离丹王之争还有十日,三仙帝不会这么快到,倒叫他们意外的是此次另外两位仙帝之所以也临里重仙城,竟是因那位戊量仙帝相邀。 “还没来?”钟璃现在只希望时间过得快些,而此刻九天之上的戊同仙殿后殿中,戊量仙帝正盘坐在一方小祭台上,双眉舒展,双手不断地打着结印,其周身散着金光。 一个小童子跑进后殿,轻声唤道:“君上,时候到了。”戊量仙帝闻声收功,面上有着明显的不舍:“知道了,”双目依旧紧闭感受着血脉中横生的那股精纯的明色力量,耳边还回荡着当年尧日长兄对他说的话。 戊量戊量,量,日子在上,与里隔一层,睁开双目,他抬手轻抚自己的这双瑞凤目,神念一动,一方白玉祭台出现在掌中,祭台的中心是一页纸张,上面的小字清晰可见,手面一翻,祭台之下是他的影子,不同的是影子披散着一头天刑卷。 他大概是钟家唯一一个带着族谱书页的嫡脉,戊量弯唇一笑:“放心吧,南溟、默情他们动不了的。” 音落,人已消失在戊同仙殿,脚踩白云一路向北,迎面清风拂起笔直的青丝,戊量仙帝面无异色,依旧如往昔一般,带着不羁的浅笑。 世人只知他是出自一方小千世界世俗的仙帝,却不知他姓钟,名升,是天刑尧日最年幼的堂弟,同样出自钟家嫡脉,而他的曾祖则是天刑琼衍的嫡亲弟弟。 当年尧日重伤承天后,就悟出他杀不了他,便沉静了千年,之后就开始着手布置。而他是一个意外,一个在尧日发现天刑剑灵将要于十万年后入轮回时出生的意外,幸运的是他的资质极佳,赶在尧日被困之时成就了仙帝。 这么多年他只能保持低调,尽所能地护着还未被承天发现的那些钟家血脉,只是可惜因为不能大动,他始终未能查探出尧日所在。 虽然没有了劫云,但之眼的动静仍是不小,风愈来愈大,卷起积在地上的残叶肆虐横飞,而这番景象自是逃不过那些时时紧盯着之眼的孽族,只是因为凤沐氏族近来越发狠辣,他们一时间并不敢靠近,仍在观望。 “之前天色明明有变的,”离之眼足有三千里的一座崖头上,一粉衣女子再次提出不对之处,只是静立在她身后的那个苍白脸黑斗篷仍是不理不睬。 粉衣女子鼓动着嘴:“你总是要通报一声吧?”若不是因为莫家失势,她早就翻脸了。 苍白脸黑色斗篷勾起鲜红的唇:“现是大帝疗伤的关键时候,你开罪得起,本君可不敢,”拿出一枚墨色玉符,“要想传信,你可以自己来。” 女子盯着墨色玉符,迟迟不敢接手,今时不同往昔,怀英仙君已经没了,莫家现就连里重仙城都进不了,眨了眨泛红的双目,撇开脸嘴硬道:“要是出了事与我无关。” 第244章 第244章 就于孽族还在观望的时候,有一行二十数人也在慢慢地靠近之眼,不过他们到了一定范围内就寻地方隐蔽了起来,不再前行。 而此刻隐在之眼梧桐林中的凤沐氏族人均手提兵刃,静待着,个个神色平静,只是周身的寒意极为迫人。梧桐林中心的天刑神殿依旧门窗紧闭,殿前的大阵还在快速运转着,纷飞的残叶围着大阵不断地绕着圈,始终不得进。 阵中,韩穆汤一眼不眨地盯着面上没了血色的秦倾,双眉紧蹙,已经四天过去了,按照上次大胖夫妻渡大罗金仙雷劫类推,估计还有十日左右,雷劫便结束了。十日,好漫长! 百丈外紫乌玉竹巍然不动,只是流转在外的雷力愈来愈精纯,雷威更是厚重逼人得很。这会雷音乌庚竹的雷域中将将落下第二十七道雷劫,韩穆薇和沐尧成功渡过,二人嘴角含血,不过双目却尤为晶亮。 已经二十七道了,还剩下五十四道,秦倾咽下口中的咸腥,再次扫了一眼这方雷域,虽然以前没经历过,但却知道这方雷域是在雷音乌庚竹中,运转功法安抚经脉中暴动的雷力。 韩穆薇和沐尧得以喘息后,仰首上望仍在不断增多的劫云,均是心中一紧。圆圆的竹枝头已插至九重天之巅,布下雷域,它的竹叶将劫云聚拢到雷域之中,每降下一道雷劫,都带有余威,而这余威就是秦倾要承受的。 看着涌动翻滚,几乎已凝实的劫云,韩穆薇二人对视一眼,眼中担忧之色浓浓,到底是双重神劫叠加灭神雷劫,即便是余威也极为惊人。 之眼的风不止,且越来越大,日沉西山,夜幕还未临,天就沉了脸下起了绵绵细雨。 韩穆汤又喂了一颗仙元小乌丹予秦倾,就去给大阵添置仙玉,现在之眼应已是暗潮汹涌了吧,就不知里重仙城的情况如何了? 熬过了一日又一日,韩珉给准备的仙元小乌丹还剩三颗,看着秦倾手中握着的那根乌玉小竹节渐渐没了光泽。细雨打在脸上,韩穆汤杏目一紧,已经第十天了,神念一动,神府中的境心飞出,只瞬息境域成型将梧桐林中心包裹在内。 咔嚓一声,秦倾心头钝痛,一股咸腥涌入口中渗出嘴角,他立马拿出剩下的那根庚竹心,引导着体内横冲直撞的雷力顺着掌心进入庚竹心,已经七十四道了,还有七道雷劫就结束了,只是那远处的裂缝是什么? 韩穆汤察觉到雷域中的雷力外泄,下意识地抬首看天,好在近来天色不佳时有落于,此刻天依旧暗沉,他立马盘坐好运转功法,加固境域,同时传音予秦倾:“勿要担心,还有我。” 秦倾未有回应,因为他发现劫云还聚拢在雷域之中,现只加快将体内的雷力驱出,力求雷域的裂缝不再扩大。 经历了七十四道雷劫,韩穆薇和沐尧此刻也均身着战甲,二人大喘着粗气,引导着天地规则之力不断地修补、滋养肉身,顶上的那枚金光闪闪的玉佩更加耀眼,仍然静立空中,丝毫未受损。 而现里重仙城可谓是热闹至极,丹宝仙君如往昔那般霸道,乘着九鸾车辇绕着里重仙城转了两圈,后直接闯入仙城。 天衍宗的人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他们孬,而是宗里早有人吩咐了,只要丹宝老贼来了里重仙城应战,随便他怎么进里重仙城,就算是爬,他们也不用管。 丹宝仙君一到,那里重仙城瞬间沸腾了,丹王之争还未开始,天衍宗就已经加了三次席位,每次都不少于千数。而随着十月初十的临近,里重仙城几乎被挤得水泄不通。 天衍宗驻点后院,钟懿、钟璃以及韩凌音母子现已闭门不出,善德基本每天都会在这四人厢房门口绕一圈,然后掰着指头左数右数,还没结束吗? 在万众瞩目之下,三仙帝于十月初九申时末降临里重仙城,这三位的轿辇虽然没有丹宝的张扬,但却矜贵得很,排场更是清雅,凌空飘落仙灵之力凝成的白莲花瓣,里重仙城淋花雨,那是万里飘香。 莫重欢、韩显踏空而上,迎接三仙帝,而这会丹宝仙君也收敛了,面带和煦笑容搭配着一身青竹纹锦衣,显得尤为儒雅,同天衍宗以及四方宾客恭迎三仙帝。 三门轿辇各有不同,雕凤刻龙琢瑞兽麒麟,轿帘几乎是同时被轻轻拂起,露出了轿中人。雕凤戊量、刻龙南溟、琢瑞兽麒麟默情,三仙帝先相互拱礼以示和睦,后才看向俯首在四周的数百仙人。 莫重欢上前一步:“天衍宗仙君境重欢代天衍宗多谢三位仙帝能临里重仙城,为天衍宗小辈韩珉做主正名,”坐于雕凤轿辇中的那位就是承天之下的戊量仙帝了,他能来里重仙城待着,他们可放心不少。 戊量仙帝收起淡笑,上下打量着莫重欢和立于其身后的韩显,他们都是娶了他钟家的闺女,资质倒是都不错,不过品性如何,他还需再观望观望,反正他钟家的女儿受不得委屈。 只是他这脸色一变,却引起在场无数人的无限遐想,均觉戊量仙帝果然是承天的人,这丹王之争还未开始,就已经不给天衍宗脸面了。 这时仙帝南溟突然出声:“重欢?”抬手轻抚寸长的乌黑胡须,状似深思,只两息便接着说道,“本帝记得里重仙城莫家家主莫海逸的原配嫡子就叫重欢。” “正是在下,”莫重欢知此事迟早会被揭出来,所以也不打算含糊过去:“多谢南溟仙帝还记得重欢。” 立于其身后的韩显低垂着首,面上神色不变,但心中却起了疑,他敢肯定南溟仙帝是故意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他岳父在上界难以立足。 一时间四周静默一片,在场的谁不知道里重仙城莫家的覆灭和天衍宗有直接关系,而莫家家主的嫡子竟投了天衍宗? 端坐在琢瑞兽麒麟轿辇中的仙帝默情瞧着年岁与戊量仙帝相当,只是较之戊量仙帝的俊朗,面容偏于阴柔,尤其是那双细细的柳叶眉,声音略细但还算干净:“看你这身修为,里重仙城出事的时候,你应已飞升。” 丹宝心气顺畅了不少,天衍宗位居上界九大宗之一,底蕴深厚又如何,三仙帝不给脸面,他们还不是要忍着? “莫重欢?”戊量垂目:“据本帝所知,你母亲在你三岁时就无故陨落了,”话说了半截,他拍了一下膝盖,看向丹宝笑问,“栖敐仙帝的药神山好像已经容不下你了,你这是又看上本帝的戊溪上仙城了?” 丹宝一愣,抬眼回视戊量,他们现不是应一鼓作气将天衍宗声名弄臭吗? 不但丹宝不明为何戊量仙帝突然转了话锋对向他,就连在场的人一时间也均云里雾里,不过有一点却是明摆的,那就是莫重欢之所以背离宗族是因为他母亲,毕竟能入昔日莫家门的女子定是不凡,所以不存在无故身陨之说。 仙帝南溟和默情意味深长地看着戊量,他们不知这位到底是何心思,但也确定戊量此次出九重天不寻常,想到过去种种,这二位不禁谨慎了两分。 丹宝见戊量仙帝就这样盯着他,心一提,这才品出刚刚那话的意思,赶紧拱手行礼:“仙帝说笑了,丹宝怎么敢觊觎您的上仙城?只是因您行事一向公允,丹宝才想着将丹王之争的擂台摆在您的戊溪上仙城,真的别无他意。” “哦?”戊量闻言上挑的眼角更加飞扬,余光扫过两顶轿辇:“这么说你是信不过南溟仙帝和默情仙帝?” 他没说,丹宝眼皮不自禁的跳动,不明白戊量仙帝为何会突然为难他? 现在众人也是真的糊涂了,这是内讧? 看够了戏的莫重欢再次出言:“天色不早,三位仙帝是将就着歇于天衍宗驻点,还是去往城主府?”不过现在城主府归凤沐氏族,那也就和天衍宗驻点没两样。 “你们回吧,”南溟不再为难莫重欢了:“本帝三人在此各有居处,勿用劳烦天衍宗和城主府,”说完,刻龙轿辇就飞向了里重仙城的东城门,而麒麟轿辇、凤纹轿辇也各有方向。 直至三轿辇出了里重仙城,莫重欢才带着韩显朝着众人拱了拱手,退回天衍宗驻点,而二人将将归来就立马闭门商讨之前的怪异。 “岳父,戊量仙帝的态度有些奇怪?”他虽然修为不低,但至上界满打满算还不到一万五千年,对三仙帝是知之甚少。 莫重欢紧拧眉头:“我也说不清楚,”这位戊量仙帝是目前四仙帝中最年轻的一位,据闻行事有些不羁,不过却极少在外露面,“只知道承天曾将一位贴身侍女送予他,而他也收了,还将戊溪上仙城给了那位侍女。” 韩显上前一步:“自此外界就开始传戊量仙帝甘居承天之下,”而戊量仙帝对此也从未否认过。 “你是不是觉得他和承天之间并没有我们想的那般融洽?”莫重欢之前就在疑惑为何里重仙城出事,戊量仙帝会不管不顾,毕竟他要是搭把手,天衍宗就算是联合了各方势力,也不可能会那么快扫清莫怀英的势力。 “静观其变吧,”既然他们摸不准,那就不用动作,也许今日戊量仙帝责难丹宝,仅仅是因为丹宝行事太过,犯到他了。 里重仙城南城门之外千里之地,矗立着一座青檀木殿宇,戊量仙帝此刻正背手站在正殿廊下看着月明的天,小六说之眼在下雨,风很大,不过已有雷力外泄,估计最迟后日事情就掩不住了。 后日吗?感受着生机勃发的血脉,戊量仙帝微微勾起唇角,眼中狠厉不掩,长兄尧日被困,承天拥无尽寿元,没了压制行事更是放肆,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发出咯咯响。 钟家人憨直,不愿向孽族献祭天刑古神血脉,几乎被赶尽杀绝,而藏冥金乌山更是被一朝血洗。 戊量轻呼一口气,背后的手一松,平复略有激荡的心绪,此次天衍宗几乎将各方势力齐聚里重仙城,若是这期间天刑归来,不知有几人能安坐?他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而戊量不知的是现另两位仙帝南溟和默情正聚在一起谈着他。二人也是对今日戊量的行事有些起疑,心中不安。 “你说他真的只是因为丹宝不把他放在眼里才气恼的吗?”南溟撸下戴在左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把玩着,面上有些凝重。 默情来回抚着自己的柳叶眉,斜倚在榻上极为慵懒:“估计还有其他,外头传了这么久说他是承天的人,他年轻气盛怎会甘于人下,忍到现在已属不易。” “天衍宗邀他,他莫名拉我们两一起,”南溟将扳指戴回到指上,端起茶几上的茶,小小抿了一口:“看来他是早就怀疑我和你了。” “怀疑与否有区别吗?”如凝脂玉般的指划过自己的脸颊,默情深叹一声,端起茶杯轻嗅茶香,闭目享受,后蓦然睁开平静无波的双眸:“钟尧日未出,莫怀英却死了,你说是新任天刑归来还是死于……” 话未说完,但南溟已经了悟:“开始本帝也怀疑是新任天刑,但莫怀英身陨近万年,上界再无天刑踪迹,”这就让他变了想法,而他此次之所以应了戊量的邀约,也是想要探一探天衍宗的底。 “若是天刑归来,”默情想到后果,双目顿时缩紧,瑞兽麒麟真是害他不浅。 南溟一声轻叹,垂目沉思,当年天刑尧日自他南山海请聚魂灯的时候,他还一身清白,喜与他把酒言欢,怎奈天刑一隐,他终是没能抵过“贪”之一字,独占南山海气运近十余万年,若不是承天找上他要他助其抗天罚,他还浑浑噩噩,不知醒悟。 “一步错步步错,”默情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现就要看是将错就错,还是及时回头,”只是回头,以他们所违犯的罪,也是唯有一死。 这夜注定有无数人心绪难安,而天将将破晓里重仙城就已经人挤人。在庭院中练完剑的韩珉,只身去了主院寻自家的韩显老祖。 离辰时不过半个时辰,作为主家天衍宗的人就到了,韩珉没有犹豫上了擂台,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外露脸。大概是长得太体面了,有三两女修竟朝着他扔帕子,韩珉的脸顿时就冷了。 取出个蒲团放于擂台中心,他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等着丹宝前来。也许是丹宝有意拿大,四方宾客都已入席,他的九鸾车辇才不急不慢的从空中驶来,还算有些分寸,知道赶在三仙帝之前到。 丹宝出了车辇,凌空而立俯视众人,不过韩珉始终没抬首望他一眼。他轻嗤一声,后挥袖示意弟子书亦收了九鸾车辇,便似闲庭漫步一般走向擂台。 “来了来了,丹宝仙君终于来了,”围观的人群中传出了点点轻语,但境地不同,语调中带着明显的惧意。 韩珉感知到人已经站在擂台上了,他才睁开双目,看向那外着金缕长褂的丹宝,桃花目中是浓浓的揶揄,就这样的货色竟能把控上界高品阶仙丹,他也真是无语向苍天了。 丹宝还是头次见韩珉,感知到他外放的剑意,略有惊诧,没想到这狂妄小儿竟是丹剑双修,但一明此事,心中立时泛酸,一丹剑双修竟能炼出九品魔元丹?狂妄小儿真是好运,他绝不承认其在丹道上的资质优于他。 咚咚咚…… 就在铜鼓响起之时,三位仙帝出现在观礼台主位,天衍宗莫重欢起身朝八方宾客拱手道:“今日本宗门人韩珉与药神山丹宝仙君切磋丹道,还请在场大家名士做个见证。” “勿用多话,”仙帝戊量挥手让莫重欢退下,后看向擂台上的二人:“你们的事,本帝已听说了,既然谁都不服谁,那就好好较量一番,输的那位自此就安分一点。” 韩珉瞥了一眼丹宝,拱手说道:“今日当着诸位的面,韩珉可放言此番斗丹若是输了,珉从此封丹鼎弃丹道,”如此他专攻于剑道也算是天意了。 这话一出,场面顿时陷入寂静,都说了只是切磋,真不用这般较真。坐于三仙帝下手的莫重欢清了清嗓子,韩珉小娃是真的独钟剑道,不过丹还是要炼制的。 丹宝闻话一挑眉头,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不屑,算他还识相:“今日本尊将炼制一炉九品精魂丹,你若是输了,本尊也不用你弃丹道,只需……,”说到这不由得顿了下,双目望进韩珉那双漂亮的桃花目中,“你为本尊试丹。” 就知道这老贼不会轻易放过他,韩珉轻笑,毫不在意地回道:“好啊,”音落右手一挥,钪的一声,药鼎现于擂台之右,“要我为你试丹,那你可得努力了。” “真是年少轻……” “苍木九玄药鼎,”南溟仙帝见着小儿韩珉的丹炉就觉很是眼熟,瞥了一眼丹宝袖口处的徽印,立时就想起来了:“没想到自栖敐仙帝身陨之后,它还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丹宝梗着脖颈,眼神下落,望向韩显身侧的那只丹炉,双目慢慢大睁,死死地盯着丹炉,眼中袖中的手紧紧握起,耳边尽是议论纷纷,他不相信那是药神栖敐的苍木九玄药鼎,绝对不可能,他才是药神山之主。 韩珉可不管丹宝此刻是何心情,眼神越过他看向三仙帝:“受人之托,今日小子韩珉将炼制一颗禁魔息魂丹,”不管比试,他该炼丹还是炼丹,炼完一炉少一炉。 禁魔息魂丹?不等众人将目光从苍木九玄药鼎上挪开,竟又听着一骇人大事,他们纷纷左右察看,想要捕捉可疑。众所周知禁魔息魂丹是仙人用于禁锢肉身勘破心魔的,可关键是谁会求这药? 就连坐于主位的三仙帝面色都变了,能想到用禁魔息魂丹的可不是普通仙人,而这禁魔息魂丹也不是想炼制就能炼制的,必须得有禁灵花才可。 丹宝深吸一口气,虽然他不想承认,但眼前那只药鼎确实是栖敐仙帝之物,收回目光,看向韩珉,眸中阴郁之色压都压不住:“今日斗丹,你若是输了,本尊要你即刻归还我药神山至宝——苍木九玄药鼎。” “归还?”韩珉冷嗤一声,他又不是偷来的:“要不你叫它一声,看它认不认你?”哪知他这话一说完,众人就见药鼎瞬间变小,像是怕被遗弃一般冲回韩珉身边,就想回神府,只是被韩珉一把抓住,他丹还没炼。 “好……好,”丹宝已知今日自己颜面尽失,牙咬得咯咯响,用心神联系丹田内的万丹鼎:“柒儿,你瞧见没,那是栖敐老祖的苍木九玄药鼎,现竟落于旁人之手,你这次可不能不助我。” 万丹鼎沉默无声,丹宝见韩珉拿着药鼎去向一旁,便甩袖走至另一边,唤出万丹鼎,准备炼丹要用的仙灵植,而韩珉已经开始暖炉。 此刻众人均全神贯注地盯着擂台之上的二人,大多心中都希望天衍宗的韩珉能赢得这场丹王之争,丹宝已经把控上界高品阶仙丹太久了,这可不是好事。 暖好了药鼎,韩珉就开始双手结印,自得了栖九玄,他的炼丹手法就变了,连炼丹的步骤也跟着有所改变,不过虽然有传承,但他还是参照了自己的习惯。 药鼎中的空间已经被分成九宫,他直接将手边处理过的九种仙灵植分别放入九宫之中。今日前来的不乏丹道大家,虽没有丹宝那样的盛名,但也见识不凡,看韩珉这样的炼丹手法,顿时就知他是承了栖敐仙帝的丹道。 再看丹宝摆放仙灵植的位置,便了悟丹宝虽是出自药神山,但却未能得药神丹道真传,而此刻丹宝的面也是黑沉得很,起火暖炉,今日这场切磋从一开始就是天衍宗针对他的一场阴谋。 第245章 第245章 咔嚓…… 随着又一道雷劫的落下,盘坐在大阵之中的秦倾身子晃了晃,红艳中隐含淡淡金色的血从口鼻涌出,周身的雷力不断地炸裂,不过他仍然咬牙撑住了,手一松,掌中那根已经失了光泽的庚竹心掉落,已经七十九道了,还剩最后两道雷劫。 一旁的韩穆汤在稳住了境域后,等不及抹去嘴边的血,便立马拿出最后一颗仙元小乌丹喂给秦倾,看着他吞咽下去才稍稍放心,凝眉仰望黑沉,还在飘雨的天,但愿能在天亮之前再过一道雷劫。 雷域上空的劫云还在急剧聚拢,韩穆薇和沐尧渡完第七十九道雷劫,不约而同地抬手去摸自己的耳朵,轻轻一沾正在滚落的粘稠,放在眼前瞧了瞧,后凌空盘坐开始调息,还剩最后两道雷劫。 境域外,钟珠珠背手而立,神色平静地看着境域中的一切,一旁的韩小九有些急躁,囧着一张小肉脸,两只肉爪子紧紧地缠在一起:“大龙,雷力已经开始外泄了。” 虽然有汤汤的境域罩着,但境域毕竟不是雷域,即便境域再稳固,还是会有少许雷力外泄,现梧桐林中的凤沐氏族族人已经能感知到异样了,估计最多到明日辰时,梧桐林外那些猪猡子就会发现。 钟珠珠杏目一凛:“没事的,若是估算得不错,神劫还有两道,”明日辰时之前应该还会落下一道,剩下的几个时辰,只要承天不亲自来,他们就不惧。 “呼……,”韩小九扭头仰望梧桐林中那株最粗最高的黄色梧桐,耳边是狂风乱嚣:“这两日又陆陆续续来了四十数凤沐氏族的族人,”圆圆的雷域濒临崩塌,大战是避免不了的。 “嗯,”一阵狂风卷过,细雨打在钟珠珠已经湿透的身上,她眨了眨眼睛依旧盯着境域中的境况。 秦倾炼化着仙元小乌丹,极力驱除经脉中蛮横的雷力,用仙灵之力滋养肉身,同时还取出当年师父予他的那块积雷石握于掌中,感知着雷域上空仍在蓄势的劫云,心绪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见秦倾面色好转,韩穆汤立马运转《境域》再一次加固境域,在没有真实面对前,他还以为以境心为中心生成的境域可以圈住神劫雷力,现只觉自己太浅薄,感受着境域中浓郁暴烈的雷力,双眉紧蹙。 一个时辰过去了,雷域上空的劫云还在不断聚拢,劫云之下万丈是金光闪耀的桐花玉佩,韩穆薇和沐尧盘坐在桐花玉佩之下,闭着双目,神色宁和,周身泛着莹莹明光。 此刻已入定的二人朦朦胧胧间来到了一株昌茂繁盛的金色梧桐下,韩穆薇抬首仰望金色枝头上的万千花苞,身侧的沐尧一声凤鸣后冲天化作一头身披七彩霞衣的天凤,绕着金梧盘旋飞舞,鸣声不断。 就在东方露白之际,雷域上空的劫云终于蓄势完成,咔嚓一声,一道墨黑的雷龙穿金色桐花玉佩而下,一分为二落于韩穆薇和沐尧之身,二人并未抵抗,全力收紧雷威,消减雷劫余威。 “噗……,”一口积淤喷射而出,秦倾右手一紧,紧握手中的积雷石瞬间化成灰烬,跟着咔咔的龟裂声在神府之中响起,不好,雷域要崩裂,立马运转功法,试图弥补。 这时韩穆薇出声了:“不用了,这已经是第八十道,还有最后一道雷劫,我们也无需再躲藏了,就任由雷域慢慢崩塌吧,”一声轻笑在雷域中响起,“师父谢谢你,你赶快疗伤。” 秦倾略有迟疑:“师父,徒儿还能再撑撑,”只剩最后一道了,他是金仙,又不是泥人。 “按着你师父的话去做,”圆圆抱着一朵劫云出现在雷域上空:“我的雷域还能抵挡一会,估计在最后一道雷劫来临前会放出劫云,如此在雷域之中还是在雷域之外渡劫就已经没有区别了。” 韩穆薇和沐尧这会也都缓过来了:“多谢相助。” 圆圆丢开劫云,一个翻滚就消失在了雷域上空:“你们赶快调息,现在雷力外泄严重,估计不到一个时辰,外面就乱了。” 韩穆薇和沐尧对视一眼,压制着体内暴动的雷力,神色凝重闭目开始调息,秦倾见真的没他什么事了,才大呼一口气,后赶快进行疗伤。 正如圆圆所言,雷力外泄严重,以致境域之中雷力太过浓郁,开始挤压境域壁垒,而韩穆汤也知拦不住雷力外泄,现正一层又一层地加固境域,只力求减少雷力外泄。 境域之外,钟珠珠露了笑,终于不再盯着境域了,转身拉起韩小九朝着梧桐林外瞬移而去:“压抑太久,咱们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韩小九勾着头后看:“大龙,姐姐的神劫是不是要结束了?” “对,”钟珠珠仰首看向依旧暗沉的天,尘微渡了神劫,有金色梧桐的恩赐,大概过不了多久,她爹爹也该重塑肉身了,一切会愈来愈美好。 就在这时其眉头一颤,双目顿时凌厉,一个闪身就到了之眼外,虚影掠过,一想强闯之眼的黑色斗篷,顿时被掏了丹田,削了神府。显出身形,钟珠珠和韩小九凌空而立,拦下了紧随已死黑斗篷抵近的十来黑色斗篷。 那十来黑色斗篷看着被圆脸杏目女子抓在手里的那只激烈挣扎的元婴,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激灵,向后退离,不过只挪了半步,就突然似有神助,毫不畏死地打出术法攻向钟珠珠和韩小九。 钟珠珠和韩小九不待术法逼近,就如雷电一般闪了上去,立时间血肉翻飞,一龙一猫爪爪中要害,而镇守在梧桐林的凤沐氏族纹丝不动,他们已经得了凤沐世遗老祖的令,不得离开梧桐林。 梧桐林外情况一变,三千里外的崖头上,粉衣女子再次发作,冲着苍白脸黑斗篷斥道:“你还等什么?”之眼有变,她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见苍白脸不动,手一伸,“把信符给我,我来传给大帝传信。” 苍白脸黑斗篷冷嗤一声,瞥了一眼快要杵到他鼻尖的爪子:“就你也配?”抬手下令,“梧桐林有变,你等随本君一起前往查探。” 说完不等粉衣女子反驳便瞬移离了崖头,立时黑影重重随着苍白脸掠向之眼,而粉衣女子虽恼恨不已,但仍是跟了上去。 领头的苍白脸稍稍扭头用眼角余光扫过身后,后回首弯唇加快瞬移的速度,一路偏移往后来的那群人隐蔽的位置。只十息就到了地方,他眼中戏谑之意一闪而过,蓦然消失。 跟在最后的粉衣女子察觉不对,大吼一声:“快撤,”与此同时后掠腾空,只是将将离地不足十丈,一黑影突然出现在她身后,一刀划过,冒着热气的血迸射而出,人失了平衡砸在了地上,黑影再次消失不见。 黑色斗篷大惊,立马四散,隐蔽在此的二十数人几乎同时动作,顿时刀光剑影血气冲天。钟珠珠和韩小九在解决了那十来黑斗篷,听到动静便赶来观战,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些是什么人? “钟家人,”消失的苍白脸出现在钟珠珠身后,结果未等站定,龙爪已抵在他的丹田处,若不是他没有杀意,此刻丹田怕死要不保。 韩小九仰着小圆脸,厉声盘问道:“你是何人?” “隐在莫家的坤氏后裔,”苍白脸垂首盯着还未撤去的那只龙爪:“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将会回归部落,剩下的就靠你们自己了,”乖乖呀,看来有机会他也要寻机入一次虚无境历练历练。 “坤氏,”钟珠珠收回手:“你刚刚说的钟家人?” 苍白脸抹了涂在唇上的蔻丹,看向那群还在发狠击杀的二十数人:“你们不是已经见着那个领头的卷发小子了吗?”除了钟家,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生不畏死地赶来之眼襄助林中人? 钟珠珠回身,眼中晶莹一闪而过:“你走吧,多谢。” “后会有期,”苍白脸拱了拱手:“估计承天的人很快就要到,你们还是赶紧将这些解决了往之眼聚拢。” “好,”音落钟珠珠飞掠穿进战圈,韩小九盯着苍白脸:“你怎么还不走?”她急着去磨爪子。 苍白脸垂目看着四尺小女童,见其眼中戒备不退,无奈笑了:“我现在就走,”音未落,人就已钻入土层遁走。韩小九在确定他离开了,才放心去助大龙。 风越来越大,之眼上空愈来愈暗沉,似将有风暴来袭。梧桐林中心天刑神殿魏然不动,韩穆汤仍在加固境域,而境域之中雷力已经浓郁到开始炸裂,凭空生雷音。 此时雷域上空劫云重重,还在不断增加。韩穆薇和沐尧气息平缓,生机强盛,经历了八十道神劫,二人都有了一些变化,韩穆薇眉心处的金色梧桐花愈来愈内敛,而沐尧身后则生了一道淡淡的天凤展翅虚影,似随时要振翅高飞一般。 圆圆一边聚拢着劫云,一边盯着正在龟裂的雷域,还有两个时辰最后一道锻神雷劫就到了,只是看着雷域壁垒上的裂缝,她有些担忧雷域外的境域撑不到两个时辰。 经历了一天,里重仙城的丹王之争已到了关键时刻。禁魔息魂丹虽然难以炼制,但瞧着韩珉不急不慢,神色怡然的样子,在场众人无一觉得他会失败。 而也正如大家所想,韩珉在融合好药汁之后,便已对炼制禁魔息魂丹成竹在胸,现他在努力成就极品仙丹。相比于韩珉,丹宝这会的境况就不太妙了,万丹鼎的器灵自见到苍木九玄药鼎后,便不再配合丹宝。 “柒儿,你不能不助我,”丹宝额上生汗,但面上神色还是如常,见万丹鼎仍是没有回应,心一狠,将魂力凝成鞭,准备鞭打器灵,强制她遵从他的命令。 “药神山老祖宗栖敐仙帝出身下界世俗医药世家,一生以济世为己任,心怀大慈。作为栖敐仙帝的后人,栖音为了苟活,助纣为虐,已大错特错。老祖宗至宝苍木九玄药鼎蓦然现世,栖音无颜以对,更是幡然醒悟。” 听着这话,丹宝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极为不祥的预感:“柒儿,你……你只要助我渡过眼前难关,我……我就再也不强求你。” “迟了。” 韩珉已到了最后关头,双手快速打着结印,苍木九玄药鼎离火腾空开始慢慢转动,一道道金色结印投向药鼎,药香丝毫不外溢。 坐在席上的万千仙人均屏气凝神,一眼不眨地盯着,三仙帝亦是如此,不过他们更想知道是谁求的这丹药。韩珉大动,丹宝愈是急切,终是对万丹鼎器灵落下魂鞭。 随着韩珉手上动作越发深入,场中气氛更是紧张,天衍宗众人均肃着脸,因为他们知道天地大变在即,而南溟仙帝不知为何,今日眼皮总是不自禁地跳动,心中生了烦躁,撸下左手拇指上的扳指,重重地捻着。 默情仙帝微抿着唇,眼角余光一次又一次地从神色自然的戊量身上扫过,不着痕迹地轻吁一口气,努力平复稍有起伏的心绪。 之眼梧桐林中心,韩穆汤面色苍白,他体内的仙灵力已近枯竭,而境域中的雷力更是焦躁,一次又一次地冲撞境域壁垒,试图传音予圆圆:“还有多久最后一道雷劫降落?” “一个时辰,”圆圆控着劫云不让它们分散:“你若是撑不住了,就收了境心吧。” 韩穆汤没有想要强撑:“我还可坚持两盏茶的工夫,”秦倾已受伤,他不能再受伤,不然若是生变,谁护着秦倾? 圆圆坐在劫云之中,郑重地点了点小脑袋:“够了,我的雷域还能再撑会,只要劫云不跑出去,那些人至多也只是怀疑而已。” 时间一点一点地前移,钟珠珠和韩小九已经领着钟家人到了梧桐林外,而这时凤沐君御也出了梧桐林,背手来到钟珠珠身旁:“里重仙城的丹王之争就要结束了,韩珉炼的是禁魔息魂丹。” 钟珠珠挑了挑眉头:“禁魔息魂丹是给桃无盐的,他生了心魔,仙身已封禁,”韩显那小子也真是能耐,桃无盐费尽心机地劝说、诱惑可算是达成所愿,能保着一条命了。 知道丹药是给谁的,沐君御便放心了。 两盏茶的工夫很快就过去了,韩穆汤睁开一双杏目,眼底无波,舔了舔唇口的血开始收势,双手结印,境心瞬间出现在眉心处:“圆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好” 音一落,韩穆汤神念一动,境心回归神府,立时境域崩裂,浓郁的雷力瞬间寻到出口,肆意冲撞扑向四周,他赶紧护住身旁入定的秦倾,不让其受雷力侵扰。雷力截断风雨,整片梧桐林立时向外大幅倾斜。 梧桐林外的钟珠珠一行面色一沉腾起,隐入梧桐林,雷力彻底外泄,至多不过半个时辰,就会有敌袭。 而在之眼梧桐林中心的境域崩裂后只十息,里重仙城韩珉丹成,顶上晴空横生黑云,药鼎盖子一开,一粒浑圆饱满如玉般的仙丹咻的一声冲出,就想逃离,只是韩珉不允。 仙丹一出,四周先是一片寂静,但只瞬息声声慨叹传出,“极品丹药之上为丹王,丹王引丹劫。” “真的是丹王”,“丹宝仙君这次是输得有够彻底的……” 窃窃私语不断,韩珉禁锢了那颗丹药之后,便开始静待丹劫。而主位之上,三仙帝也变了脸色,看着天上聚拢的劫云,南溟仙帝总觉不对,劫云将将聚拢哪来的丝丝雷力? 不但南溟,就连默情也生了疑,二人闭目细细感悟,只十息突然大睁双目,立时离席。两仙帝一动作,坐在中间的戊量蓦然出手,一手一个,将他们拉离虚空,漂亮勾人的瑞凤目中冷意不掩,声音更是闻着生寒:“二位这是要去哪呀?” 南溟、默情大惊,垂首看了看紧抓他们臂膀的手,后对视一眼,眼中意味分明,恐怕这场丹王之争本就是天衍宗布下的大局。 “戊量,你放肆,”作为在场三仙帝之中年岁最长的南溟首先发作,抬手成龙爪袭向那只阻拦他的手,默情见状也跟着动作。 在场众人无不是大骇,谁也没有想到表面和睦的三仙帝会突然翻脸,莫重欢给韩显使了个眼色,韩显立时捏碎手中信符,里重仙城外的结界顿起。 戊量松手离席腾空,右手一握,一杆白玉笔出现在掌中,再次拦住南溟、默情两仙帝,勾唇一笑,狂言道:“今日丹王之争不完美结束,谁也别想离开里重仙城,”抬笔直指南溟、默情,“尤其是你们。” 南溟双目一凛,青龙杖出,沉声说道:“今日本帝就会一会你上九城戊量仙帝,”说着还给默情使了个眼色,后持杖一震,山压顶,立时里重仙城的人全数被压弯了脖颈。 力袭来,戊量不动如山,只是风拂过,长及腰腹的乌丝顿时显出本真模样,一头天刑卷现于人前,惊得将将想要趁势离开的默情顿住了脚,一双细长的柳叶眉紧紧蹙起,久久才呢喃道:“天刑钟家?” 南溟仙帝也被惊着了,原来如此。散落在额前的一缕青丝微微动着,戊量面上仍带着不羁的笑:“还是那句话,这场丹王之争不结束,谁也别想离开,”音落一块白玉小祭台出现在足下,他起势运笔。 默情嗤笑,承天说要将钟家赶尽杀绝,可眼前这位是怎么回事?上界四仙帝之戊量仙帝竟出自天刑钟家,看来天道是真的容不得承天:“哈哈……,”笑声戛然而止,数十玉牌瞬间飞出立时崩裂,“既如此那就交给命吧。” 戊量双目一凛:“时至今日,你们仍不知悔改,”右手一挥,南溟、默情立时回到原来席位,而他则返身望向东方,快了。 在场之人是目瞪结舌,痴痴地看着一头卷发的戊量仙帝慢悠悠地走回自己的位置,他将将落座,丹劫劈下,韩珉控着禁魔息魂丹抵抗雷劫,而主位上的三仙帝再无和睦,南溟和默情均双手紧握放于膝上。 在默情震碎数十玉牌后只十息,盘踞在之眼四方的无数黑斗篷急速赶往之眼,而同时九天之上的宸天金殿中,承天也接到了消息,顿时大怒:“一群废物。” 盘坐在承天对面的盛棂从入定中醒来,睁开双目蹙眉劝道:“你体内的源火才扑灭不到两年,现不宜动怒,免得源火趁机重生。” 这点承天何尝不知,但现在形势如此,叫他如何息怒:“盛棂,你即刻赶往之眼,务必要赶在天刑成功渡劫之前,将她灭杀,”若不是他经脉伤势极重,这事谁来做,他都不会放心。 “好,我这就去,”盛棂没有犹豫,消失在宸天金殿中,一道碧绿色的流光一路向东,能避过他们耳目的只有雷音乌庚竹的雷域,而雷音乌庚竹的雷域是直通九天之巅,他要去砍了竹枝头。 之眼狂风已是凌厉如利刃,天黑沉得可怕。隐在梧桐林中的人现均收敛气息,他们在等,等那些贪婪无度的人前来。沐君御和钟珠珠并肩而立,二人眼底平静如死水的眼底突然起了点点波痕,后异口同声道:“来了。” 音一落,四面环敌,足有上万黑色斗篷掠向之眼,钟珠珠和沐君御脚跟一转,分列两头,隐在林中的人立时现出利刃,就等令下。 黑色斗篷将将入梧桐林千丈之内,沐君御双目一紧:“杀……” 音起寒光落,血溅三丈,激战已起。一声龙吼,九头五爪金龙从林中冲出,钟珠珠腾空挥拳,一只只铁拳凌空坠落,血浆四射。韩小九摇身一变,丈长黑猫振翅盘守高空,将一个个想要趁乱进林的黑斗篷截成段。 梧桐林中,凤沐世遗依旧静坐黄色梧桐之上,狂风划过他的面,吹起其一头华发,眼睫一颤,后蓦然睁开一双寒眸,直冲云霄,与此同时一剑击出划破虚空,剑气截断一根碧绿色的菩藤。 盛棂大惊立马后掠,只眨眼间银发青年已持剑拦他去路,看着手中没了头的藤鞭,他手一松收回鞭子:“多年未出天衍宗,世遗君上在仙帝之位触手可及之时,又何必趟这潭浑水?” 银发青年淡而一笑:“仙帝之位触手可及?”这位好像忘了他姓氏凤沐,“四仙帝有谁要身陨了吗,南溟还是默情?” “天凤一族屈居天刑之下,你们当真甘心?”盛棂右手一握,一根新的菩神鞭出现在掌中。 凤沐世遗只觉这根草真的是跟承天太久了:“你被天菩神旨遗弃,不会连‘凤栖梧桐’这样的事都不明吧?” 若是没有金色梧桐,没有天刑一族,他天凤一族均会奔劳而死,而在这九重天之下的那片梧桐林就是天凤一族世代要守护的地方。 不但是因为梧桐林之下的圣萦神君,还因这是天刑一族给天凤氏族的馈赠,只有这片用天地规则之力滋养的梧桐林在,天凤一族才能得以长存。 盛棂见凤沐世遗冥顽不灵,便不再多费唇舌,挥鞭相向。凤沐世遗站立不动,剑划出一线,无色剑气顿起,升起一层屏障,碧绿色藤鞭抵近就被凌冽剑意削断。 雷域上空,圆圆抱着一朵劫云,抽了抽小鼻子,垂首对韩穆薇和沐尧说:“劫云蓄势已近完成,你们准备一下,我的雷域在二十息后崩塌,”呜呜……,刚刚那根毒、草差点砍了她漂亮的竹冠,真是不可原谅,扯着嗓子吼道,“菩菩,那个孽菩太毒了。” 说完,打了个滚,圆圆便放开了怀中的劫云,一头向下扎去,她要回秦倾丹田静静。 韩穆薇和沐尧收功起身,唤出兵刃,终于要结束了。夫妻二人相视一笑,他们也该出去吓吓人了。 十……九…… 虽时间短短,但梧桐林外已横尸遍地、血流成河,九天之上凤沐世遗出了剑意屏障,再次砍下一截藤鞭,盛棂气恼非常,里重仙城中的丹王之争在韩珉收丹入瓶也没了悬念。 就在这时,天蓦然黑了。梧桐林外激战顿停,九天之上缠斗在一起的凤沐世遗和盛棂立时分开,一沉静一大骇地看向九天之下,里重仙城的万千仙人纷纷眺望东方天际。 一声凤鸣响彻天地,韩穆薇和沐尧带着金色桐花玉佩冲出雷域,同时最后一道雷劫轰然劈下…… 天地间肃然静默,盯着那道雷劫穿金色玉佩而过,贯穿那两道身影。 韩穆汤心神一动,将双目借出,那位应该也想看着大胖和凤鸣静立金梧之下吧,枯木梧桐林中桐花台下,卷发凤目男子稍稍抬首,面上扬起笑意,他听到了金色梧桐的召唤。 啊……悟……呀…… 来自始源之地的古老吟唱渐渐升起,韩穆薇和沐尧感知到了一股磅礴的力量从他们的血脉中溢出,顿时体内肆虐的雷力变得极为温顺。 天依旧黑沉得可怕,一抹和煦的明光随着古老的吟唱自始源之地落下,遒劲的巨大树根扎入虚空,后快速向上延伸,笔直沧桑的树干形成,渐渐地照亮天地,枝干根根、树叶片片,指头有了花苞,慢慢盛开。 东方天际金梧矗立,吟唱还在继续。韩穆薇双膝下跪接受神赐,同时金色桐花玉佩回归沐尧神府,一声凤鸣,沐尧成天凤,绕金梧翱翔。 天刑携天凤归来,立时间世人均被震撼。只十息韩穆薇叩拜起身,沐尧再次归于本真模样,一双红衣持神兵立于金梧之下。韩穆薇稍稍转身,红唇轻启:“尘微……” 尘微……尘微…… 咔嚓一声,神赐降落,一沧桑男音充斥世人神府:“天刑神尘微……尘微……” 第246章 第246章 音回荡不绝,高悬在韩穆薇神府中的菩神果颤了颤,散出莹莹明光,立于菩神果下的星星已经隔着神府,朝着金色梧桐跪拜:“圣萦,你不要伤心,这一拜星星替你。” 圣萦哽声:“谢谢,”她出生于金梧之下,献祭于之眼,千百万年了,终于再次得见金色梧桐,贪婪地望着,感受着金梧散出的暖意。 聚魂灯中,钟琼衍受召唤醒来,出了生机玉雪棺,魂披战甲单膝落跪:“天刑神琼衍有负于金梧,现只望尽快重塑肉身,助天刑尘微、尧日处决孽帝承天。” 宸天金殿,将将入定准备继续疗伤的承天被一声炸雷轰得神魂一荡,后心头剧痛,金色的血自口鼻涌出,不过此刻他已无暇顾及,双目中尽是狠戾,咬牙切齿道:“天刑神尘微。” 凤沐世遗仰望金梧,目光中充满虔诚,他收起手中剑,落于梧桐林外,理了理身上不乱的衣饰,领着凤沐氏族族人朝着昌茂的金色梧桐拱礼跪拜,一声声欢快的凤鸣立时响起,数十天凤虚影振翅飞向金梧。 钟珠珠收敛一身戾气,携韩小九和钟家一众族人打起繁复的手势屈膝叩拜,金色梧桐终于再次开花了。被惊呆的黑色斗篷不自禁地向后退去,他们听着古老的吟唱,心中恐慌不已,同时脚步也变得沉重。 九天之上,盛棂紧握手中藤鞭,不甘地呢喃一声:“晚了,”后毫不犹豫地立马退离之眼,化作一道流光仓惶逃走。 里重仙城,钟懿、钟璃母女冲出厢房,来到庭院之中,见到了花开正盛的金色梧桐,泪流满面不停地说:“回来了……回来了,”韩凌音母子紧随她们之后,四人整理妆容叩拜金梧。 城中众人此刻也已不再关心丹王之争,天刑归来之说被传了万年,今日终于现于世。看着那立金色梧桐下的二人,有人安然有人激动,当然也有许多人惶恐不安。 仙帝戊量从主位上起身,来至半空,抬手结着古老的手势,屈膝跪拜,从此刻起他是戊量,亦是钟升,再不用隐姓埋名。南溟、默情面色发暗,全身紧绷,双目迟迟不离金色梧桐,心有悔意,但悔之晚矣。 善德耳边一直回荡着“尘微”二字,两眼含泪,他不止一次地庆幸当年给小孽徒取道号的时候,自己是用了心了。还算小孽徒有良心,没弃了道号重立神名,也不枉他一路跟着操心使力了。 天刑神尘微,真好听!善德只觉他此生已达到巅峰,死而无憾了。天衍宗一众带头朝着金色梧桐拱手行礼,后归一宗、玄天宗等等纷纷收敛心绪,俯首拱礼。 与此同时,上界各方掌事也均出了屋宇,仰望金梧,神色多有不同,尧日天刑隐世二十余万年,世人难免心存侥幸,现天刑尘微立世,腥风血雨已是在所难免。 之眼的风渐渐地停了,细雨还在飘落。当第一缕温暖的日光穿过厚厚的黑云撒在韩穆薇浓密微翘的眼睫上时,她轻轻眨了眨眼睛,后抬眼望向九天之上,眉心处的金色桐花不再隐去。 有了第一缕日光,天上的黑云很快被驱散,慢慢地露出了似被水洗过的晴空,古老的吟唱还在继续,但已近结束。金色梧桐摇曳着枝头,随着吟唱地消逝,化作一朵朵金色桐花撒落在之眼。 一朵飘落在尚还不能动弹的秦倾身上,秦倾受宠若惊,细细感知面上露了惊喜;韩穆汤抬首,一朵融于他的眉心,其神府中的境心顿时更加透澈;原在秦倾丹田中的圆圆立马冲出,正好一朵桐花撞在了她圆圆的肚子上。 凤沐世遗、钟珠珠、沐君御等等所有护着韩穆薇、沐尧渡神劫,且现在之眼的均得金梧赐予一朵桐花,剩下的桐花则全数落于梧桐林。 被狂风吹得乱了枝叶的梧桐顿时打起花苞,只瞬息朵朵桐花盛开。凤沐氏族的人狂喜,深嗅着清香,激荡的心绪渐渐归于安然。 里重仙城,善德趁人不注意,偷偷抹了一把眼泪,刚想扭头去问莫重欢这场丹王之争是不是应该结束了,一束霞光撒在其身,同时韩显、莫重欢、戊量仙帝等等均受霞光照耀,这一幕再次惊呆一众人。 “天赐”,“是天赐……” 戊量仙帝手接霞光,感受着暖融,后朝着始源之地再次拱礼,同时将那束霞光收入体内,莫重欢、姬靖元等人也跟着如此动作。 神赐已结束,韩穆薇隐去眼中的金色,望向身旁的沐尧:“夫君,你说天刑神殿放在哪好呢?” 沐尧淡而一笑:“就里重仙城之上的九天吧,”虽然他们刚刚出虚无境,但渡劫之时也不是对外界全然不知。 “英雄所见略同,”韩穆薇转身面朝里重仙城的方向,右手持戟,左手一抬,原矗立在梧桐林中心的天刑神殿立时飞起,她轻语道:“锦零,里重仙城之上的九天,”音落,右手一挥戟指里重仙城,“去……” “是,”天刑殿灵锦零极为兴奋,化作一道流光冲入九天,后韩穆薇神念一动,放出九息小节点,招呼钟珠珠一行,“在虚无境待得太久了,咱们去里重仙城凑凑热闹。” 钟珠珠杏目一弯,朝着凤沐世遗和凤沐氏族的族人拱了拱手:“多谢相助,后会有期,”说完便凭空一抓,拎着韩穆汤和秦倾,带着韩小九及钟家族人冲进九息小节点。 凤沐世遗见状轻笑出声,挥退一众凤沐氏族的族人:“回林,继续镇守之眼。” 看着那个小节点离开,他才转身面向梧桐林,就在刚刚接受金梧厚赐时,他竟触到了仙帝壁垒。承天的那根草说的也不全是错的,现仙帝之位,他确实是触手可及。只是这样一来,他就要在梧桐林多待些年月,好好领悟天地规则。 里重仙城,众人见天刑尘微戟指这方,顿时神色各异,都在猜测她要何为。戊量仙帝笑了,这任天刑神虽为女子,但却丝毫不见柔弱,行事更是利落干净,看来今日里重仙城注定不平静。 九天之上宸天金殿,盛棂归来立马进后殿见承天,而承天也正在等他,天刑归来既成事实,那就只能接受,重新算计之后。 盛棂驻足在距承天一丈之地,静默不言。承天垂首沉思,双目中厉色一闪而过:“招鸿运来见,本帝要他算天刑尘微的命点,”就像当年对付天刑尧日一般,只要能除去天刑,他不惜一切代价。 “只怕这次很难,”盛棂就知承天会这样做,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又松开:“我今日去了之眼,就察觉天刑尘微和历代天刑不一样,她的神劫是在大罗金仙之后,”且还有一头天凤,他早就应该了悟天道的轮回献祭不会那般简单。 承天深吸一口气:“九位大罗金仙不行,那就九位仙君,再不成,还有南溟、默情?” 盛棂只能点首:“我这就去办。” 承天闭目开始运转功法,天刑神?真是可笑,前世他因灵体之故被慈鄞老贼强夺采阴,天刑神在哪?后还是他气运佳,无意得了《阴阳合和诀》和《混沌诀》趁机夺尽慈鄞老贼的阳气和修为,才得以脱身。 可是自那起为了平衡体内的阴阳,他不得不寻找一个又一个的男子夺阳,而这也仅是饮鸩止渴,身上背负深重罪孽,渡劫难逃。为了成仙,他借助遮天木成功避过了天道。 原以为成了仙一切就都过去了,是他太天真,天刑琼衍发现了他的异常,整整追杀了他十万年。最后他跌落一处小节点,而那个节点极为不同,壁垒已经开始龟裂,因果轮回正处朦胧之期,最叫他惊喜的是节点有生灵。 他癫狂了一年,在那处节点中撒满梧桐种子,后借助了溯洄九宙祭台,献祭了丹田中仅有的一团混沌之气以及那处节点中所有的生灵,让一缕神魂重回初始。 这一世他果然立在了九天之上,还寻到了当初那个节点,而因为生灵的寂灭,节点的壁垒仍在,而他趁机捕捉了节点朦胧的因果轮回凝炼了溯源、溯洄二镜,现今这一切都是他努力所得,谁都无权剥夺。 轰…… 一声震天响,天刑神殿矗立在了里重仙城之上的九天,惊得城中人纷纷仰首上望,南溟和默情顿觉不妙,二帝对视一眼,后不再迟疑立马离开,丹宝见状,也慌忙收起万丹鼎,凭空直上。 韩珉挑眉,这是想要逃,正准备动手拦下,一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石头蓦然出现。 丹宝大骇,甩袖拂向石头,可惜他太高估自己的实力了,不待碰到,就被一道极为凌厉的力量扫回,嘭的一声砸在了擂台之上。 在场众人噤若寒蝉不约而同地向后挪移,戊量仙帝坐在主位上,端着善德刚给上的茶一脸兴味地看着擂台。 黑色石头安稳地落于擂台之上,韩穆薇一行顿时现身,钟家人回到了戊量仙帝身后站着,钟珠珠将韩穆汤和秦倾送至韩显手中,后拉着韩小九来到戊量仙帝身旁落座。 韩小九看了看上手的戊量仙帝,只觉自己一直都被钟家人给骗了,不,更具体地说是被憨傻的钟璃和韩凌音母女骗了,甩了甩小脑袋,看向擂台。 擂台上,韩穆薇盯着爬起来的丹宝,面色冷然,沉声说道:“药神山现任山主丹宝仙君,罔顾人伦,欺师灭祖、弑杀恩师,禁其神魂为器灵,滥用禁神咒妄图操控他人……” 韩穆薇每说一句,在场众人的脸就沉上一分,看向丹宝的眼神也跟着变了,更有曾经服食过药神山丹药的仙人开始泛起恶心,遍体生寒。 “尔已违背天地规则,论罪当诛,”韩穆薇提戟指向丹宝:“交出你的本命法宝——万丹鼎,”这些都是眉心处的金色梧桐花反馈予她的。 已见狼狈的丹宝强作镇定,听着天刑尘微将他所行之事全数道出,他确实怕了,两腿不自禁地发软,不自然地往后挪移,颤着音说:“你……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会死死很多很多无辜的人,那就就背离了你天刑的职责。” 此话一出,四周顿时陷入死寂,有不少仙人面露惊恐,就连戊量仙帝端着茶杯的手都不由得一紧。 韩穆薇挑了挑眉,见丹宝面露得瑟,便扭头看向静立一旁的韩珉。 “杀吧,”韩珉轻捻握于手中的玉瓶:“尘微姑祖,韩珉可以确定丹宝连接在禁神咒上的脉印不完整,他死就是他死,不会牵连其他无辜的人,当然了也仅限于无辜的人,”至于不无辜的,他就不清楚了,因为那个器灵没说。 “不,”将将舒了一口气的丹宝听到韩珉如此说,顿时心一紧,立马闪得离韩穆薇远远的,大声斥道:“好狠毒的小儿,为了除去我,你竟满嘴胡言意图诓骗天刑神。” 韩珉掏了掏耳朵:“你丹鼎的器灵是你恩师吧?”见丹宝瞠目,不禁讽刺道,“脉印不全之事是她告知苍木九玄药鼎的,而你也确实罪该万死,”在下界,师父丹羽总是想尽法子惹他生气,逼他炼丹,但他依旧敬师父如父,可从未有过不敬之意。 丹宝心如死灰,慌忙地看向四周众人,见有不少眼熟的,连忙催动禁神咒,想要驱使他们对抗天刑尘微。 韩穆薇杏目一沉,闪身上前,沐尧持剑则立在原地,看向人群中那些蠢蠢欲动的仙人。丹宝见韩穆薇逼近,立马挥出丹鼎。韩穆薇侧身避过,一脚将丹鼎推离,后凌空一戟。 见明色戟气飞扑而来,丹宝大骇,瞬移向徒弟书亦那躲闪,只是其慌乱之间并没发现青年书亦掩在袖中的青木扇。 韩穆薇见此,收戟回到沐尧身边,她刚刚落定,就看青年书亦出手,全力一击,那把青木扇划过丹宝的丹田,扇上的水墨画多了刺目的红。这就是因果,丹宝恩将仇报杀了恩师,而自己终也死于徒弟之手。 丹宝手捂丹田,慢慢转身看向这个他看重的弟子,眸中憎恨之意浓浓:“为为什么?” 书亦讽刺笑道:“您朝徒儿这来,不就是想要徒儿给您挡一挡天刑尘微吗?”感知到丹宝的生机在流失,他扔掉手中的扇子,踉跄着一步一步地走向万丹鼎,“栖音,您说从秘境历练回来,咱们就成亲,为何要失言?” “堪辞,是你?”虚弱的声音自万丹鼎中传出:“你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青年男子一把抱住万丹鼎,后看向韩穆薇和沐尧:“为了查明你的死因,我强闯了咏尺秘境,肉身受损便干脆夺舍了丹宝的弟子书亦,又服了禁药,”就算没有天刑尘微,他也知自己活不成了,“我可以带走我的妻子吗?” 韩穆薇点首:“若栖音愿意跟你走,便可以,”又是一对痴情男女,只可惜造化弄人。 不等男子问询,栖音便应了,不过她还有事要交代:“我栖音教徒无方,差点铸成大错,现这一切也都是罪有应得,只是药神山乃是先祖栖敐仙帝所开辟,栖音不敢让它沦落下、流,今请在场诸位做个见证。” 不知为何,韩珉心中突然横生一股不祥的预感,抬腿就想躲到他穆汤叔祖身后,只可惜仍是晚了一步。 “栖音将药神山赠予苍木九玄药鼎之主天衍宗韩珉道友,”栖音的声音愈来愈虚弱,丹宝丹田破碎,作为他的本命法宝的器灵,她也难逃一死:“栖音不求韩珉道友重振药神山,只望药神山能与世为善,多谢!” 韩珉想说他已有一座神药山,但瞧着师门老祖们眸中的警告之意,生生违逆了自己的意愿,硬着头皮应下了此事:“小子韩珉多谢栖音仙君看重,珉定不负您之期望。” 青年书亦唇角已经渗出了黑血,见栖音交代完了,便抱着万丹鼎瞬移离开了里重仙城:“多谢天刑尘微成全。” “放开柒儿,”丹宝想要追去,可惜丹田已破裂,刚离地一丈又跌回了擂台之上。韩穆薇冷眼看着他:“将恩师神魂炼成万丹鼎的器灵,逼迫她助你行恶,现也该让你尝尝神魂被鞭挞的滋味了。” 此刻丹宝是恨毒了韩穆薇,趴在擂台上,咧着嘴五官有些扭曲地看着那一双红衣,他要他们付出代价:“桀桀桀……” 韩穆薇见他催动神魂,想要自爆仙君神魂,双目一凛,左手一招,令人生寒的嘶吼声顿起,但她神色丝毫微动,生生地将丹宝的神魂剥离其神府,左手一握,明光莹莹四溢,一丸墨黑的魂球形成,后将它交给小天菩。 里重仙城死寂一片,经了这一场对决,他们都已知现任天刑神虽是女子,但心冷硬着呢。戊量仙帝对韩穆薇的行事极为满意,立身天刑,最要不得的就是不该有的心慈手软。 “我在苍渊见过了钟暝,”钟珠珠没想到钟家除了天刑,竟还有一个聪明人:“他在等尧日回来。” 戊量神念一动,小小的白玉祭台出现在手中,拇指轻抚祭台中心的那书页:“我们去天刑神殿,还是去我的仙殿,尘微既已回来,我想有些事速战速决为好。” “去天刑神殿吧,”韩穆薇上前,朝着戊量仙帝拱礼:“尘微拜见戊量老祖,”谁说钟家人都憨傻的,这不就有一个顶顶厉害的,竟能在承天眼皮子底下行事二十多万年,当真是了得。 “你很好,”戊量起身,上前亲自拉起韩穆薇夫妇:“今日我没拦住南溟和默情离开,你不会怪我吧?” 韩穆薇赶紧摇首:“怎么会?”他们在虚无境奔劳这么久,又将将渡过神劫,短时日内不宜大战,且今日里重仙城人山人海的,也不能大动。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沐尧扫过四周:“我们上九重天吧?” “好” 一众人来到九天之上的天刑神殿之前,均不约而同的开始整理衣饰,韩穆薇有些讶异,看了看她家小眼老头那一身紫金龙袍,啧吧了下嘴,他们上次来也不见有这般郑重呀。 入到神殿内,沐尧直接拿出了一张长几,摆上蒲团,韩穆薇寻了个位置立马落座,一本正经地假装没看到天刑殿灵锦零面上的不认同,抽了抽鼻子,拿出小天菩刚凝炼好的悟道茶叶开始泡茶。 戊量瞧了瞧小小的锦零,不由得笑了,看来尘微还有些不太适应自己的身份,这只能慢慢来,坐到沐尧上手深嗅茶香,感叹道:“好茶。” 一行人各自寻了位置坐下,最后就只剩一个主位空着,韩穆薇取下聚魂灯,将其递予上手的钟珠珠:“琼衍老祖神魂修为已满,今日又得金梧恩赐,很快就要回之眼重塑肉身。” 虽然早已料到,但钟珠珠还是欢喜不已,双手捧着聚魂灯将其放在主位上:“现在我们来说说南溟仙帝和默情仙帝,”承天暂时除不了,但那两仙帝却不能再留。 韩穆薇收敛神色,沉声说道:“南溟出自巷鹰中千世界,龙族后裔,是巷鹰世俗界始皇,后因妖孽作祟,领兵征伐生死关头觉醒龙脉,一念入道。入道以来,其行事还算磊落。” “可就是这样的一位仙帝,在尧日被困后,竟大胆偷盗南山海地脉运势,”沐尧语带遗憾:“聚魂灯还是尧日从南山海深处请回的。” “至于默情,”戊量仙帝刚刚开口就被打断。 “其实尘微和沐尧可以先将这两位仙帝的事放一放,”聚魂灯中的桃无盐突然出声:“你们忘了钟晓是怎么被困的了?” 韩穆薇闻言眨了眨眼睛,瞬间了悟桃无盐的意思了:“您是指承天会算我的命点?” 桃无盐看向坐于身旁魂体极为凝实的好友,是真的替他高兴:“尘微和钟晓不一样,承天为了算钟晓的命点,损了九位大罗金仙,”说到这他不禁冷嗤一声,“相信我,承天吃过一次甜头,就会想吃第二次。” 莫重欢极为赞同桃无盐的话:“尘微有天菩遮掩,又有天凤守护,承天想要算她的命点,所要付出的代价就不是九位大罗金仙了,”况且现今看来,当年承天能算出尧日天刑的命点,未尝不是合了天刑尧日的意。 善德两小眼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望向主位的聚魂灯:“谁给承天推衍?” 这个戊量仙帝知道:“藏冥界鸿运山的开山老祖鸿运,师承归一宗天机阁,此人最擅长的就是命数,且行踪不定,归一宗一直都在寻他,只可惜至今都没有消息。” 韩凌音和姬晟瞥向姬靖元,姬靖元尴尬了,摸了摸鼻子:“我知道鸿运,但却比他晚生很多很多年。” “这么说鸿运在承天那?”韩穆薇摸着韩小九的肉脸,微蹙着眉头细思:“既然不动南溟和默情,那就先扫除一些孽族势力吧,”还要感谢栖音,因为她改了连接禁神咒的脉印,丹宝的势力基本被除尽了。 “可行。” 说完正事,韩珉就将炼制好的禁魔息魂丹拿了出来:“无盐前辈,这是您要的丹药,现在咱们来商议下价吧。” 桃无盐看了看一脸戏谑的钟琼衍,提着心清了清嗓子问道:“多少?” “这颗可是丹王,”韩珉面露不舍地轻抚玉瓶,瞧得众人以为他要食了那颗禁魔息魂丹一般。 韩穆薇手指敲了敲长几:“那啥,我突然想起来一事,炼制禁魔息魂丹的主要禁灵花是我拿出来的。” “对,”韩珉思量了许久,勉勉强强地说:“就五千万仙玉吧?” “呸,”桃无盐大斥:“说是谁告诉你我家底的?”这小子也太黑心肝了,他不是才得了一座药神山吗? 韩珉笑了:“原来你有五千万仙玉啊,”他只是试探一番而已,“行,既然您家底只有五千万仙玉,我们又是老熟人,这颗禁魔息魂丹就卖您两千万仙玉,其中一千五百万是我尘微姑祖的。” “你们穷疯了?”桃无盐就没见过比他们还无耻的人:“还能要点脸吗?” 韩小九似没听到桃无盐的话一般,望向韩珉:“珉珉,你心地怎么这么善良?”盘坐在秦倾腿上的圆圆张开自己的一双肉手算了起来:“五千万仙玉少了两千万仙玉,那还剩……还剩很多很多。” 一阵哄然大笑,聚魂灯中的桃无盐痴痴地望着摆放在韩珉面前的那只玉瓶,心都在滴血:“琼衍,我在担心药神山的将来。” 钟琼衍拍了拍他的肩道:“韩珉一直敬仰尘微,他不会胡为的。” 天刑归来的第一日注定有许多人坐立不安,而将将回到各自仙殿的南溟和默情还未平复心绪,就收到丹宝被天刑尘微当着众人的面剥了神魂,顿时心惊,异口同声道:“好狠辣的手段!” 第247章 第247章 二仙帝原以为天刑尘微很快就要找上门来,毕竟她将将渡完神劫急需立威,而丹宝的死还不足以震慑四方,他们地位至高,又有错失在前,用来血祭天地规则是最好不过。 二人也不想坐以待毙,故联手布置,准备合力抵御天刑尘微,只是左等右等,却等不来人,如此境况不但不能让他们松懈稍许,更是叫他们惶惶恐恐,这天刑尘微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天刑神殿,韩穆薇和沐尧结合着戊量仙帝以及天衍宗、归一宗,姬家、雪家等等提供的消息,画了一张孽族分布图。看着图上的标识,夫妻对视一眼,这些都是他们接下来要扫除的。 “半月后,我会奉聚魂灯,领着钟家一行前往之眼,”尘微和凤鸣行事稳妥,也无需他看着,戊量仙帝现只想护着琼衍曾伯祖重塑肉身渡神劫,然后找到予他钟家传承的尧日长兄。 钟珠珠闻言,立马将主位上的聚魂灯紧握手中:“我同你一起,”她爹爹渡神劫,作为闺女怎能不护在左右? 韩穆薇没意见:“有你们跟着,我很放心,”如今南溟、默情是自顾不暇,不会再大动,而承天有伤在身,还要想着怎么对付他们夫妻,现也不会再盯着之眼,“你们离开后,我和凤鸣也会立马动身。” 坐在善德下手的秦倾抽了下鼻子:“我也跟着珠珠姑祖,”有金梧赐予的那朵桐花,不但他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就连精元都更加精纯了,看着他师父、师伯傻笑,“圆圆姑姑喜欢桐花,”他也喜欢。 “行,那就有劳你和圆圆了,”韩穆薇收起长几上的分布图,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后和沐尧起身郑重拱手行礼,“尘微、凤鸣多谢诸位一直以来的鼎力相助,感激不尽,唯以天地安和报之。” 众人均露了满意的笑,起身回礼:“天地安和就是我等渴求的,我等在此祝愿天刑早日处决孽帝,还天地清明。” 送走了一行人,沐尧便离开了天刑神殿,去往里重仙城的城主府面见凤沐氏族的族长,而韩穆薇则来到云州殿,殿中燕霞艺、音裳离、韩穆琦以及韩穆童正等着她。 虽多年未见,但她们之间不存有一丝陌生,各人也都有颇多变化,不过经历过分离,情谊更是深厚。 韩穆琦颜色更甚从前,她双目含泪上前紧握韩穆薇的手,唇颤了又颤,张了又合,但却未能吐出一句话,脑中呈现的是当年刚入宗的那个圆乎乎的胖娃娃,现她终于不用再藏藏匿匿了,真好! 拥美人入怀,韩穆薇双目润湿,手轻轻拍着她六姐的背,面上带着满足开着玩笑道:“我五岁在天衍宗山门口就想这么做了,今儿终于得偿所愿。” “噗……,”韩穆琦被她逗得顿时没了伤怀,回抱紧拥妹妹,打趣道:“那咱们好好抱抱,”她的小十三无论经历多少艰难,心境仍然如初般美好,而她也更加珍惜。 韩穆童三人均是情难自禁,泪填眼眶。韩穆薇挨个与她们相拥,感受着温暖,后摆上案几拿出茶几:“今日咱们好好叙叙话,”自到了上界,她们几个难得聚到一块,她还真有点怀念过去。 “好啊,”音裳离按住韩穆薇的手:“我们不喝茶,”说着便拿出两坛酒放于案几上,“喝这个。” 韩穆薇仰首扫过四人,后莞尔一笑立马收起茶具、茶叶,拿出杯盏:“听你们的,”看着酒坛上的字样,肯定道,“这是箫箫自酿的。” 四人落座,一人取了一只酒杯,燕霞艺比较豪迈也不用仙灵力,直接徒手扒开酒坛上的泥封,顿时醇冽的酒香冲出,她提起坛子倒酒:“第一杯还是老规矩,我们敬天地万神,”垂首两滴清泪落下。 “应该的,”韩穆薇鼻间火辣辣的,她是幸运的,不但有和睦家族、宗门庇佑,还有良人生死相守,四、五知己相伴,此生该得到的都有了,惟愿现世安好。五人执杯敬天地敬万神,她们不求其他,只求天地永存。 一个眨眼,案几上多了几道下酒的小菜,天刑殿灵锦零眼巴巴地盯着韩穆薇,四人见状憋着笑,韩穆薇俯身轻抚锦零顶上的小道髻:“谢谢。” “这一切都是锦零应该做的,”天刑殿灵锦零就喜欢忙碌,最怕的便是天刑神隐:“你们好好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他再去整几道小菜。 四人赶紧言谢,待小家伙走了她们才敢落座,见尘微吃着小菜一脸享受,顿时大乐,纷纷拿起筷子尝尝天刑神殿的吃食。 韩穆薇给她们倒上酒,后看向童童:“此次离开,我寻回了九息小节点,你若是有空能不能帮我将诸天星罗图和诸天星罗盘融进九息?” 原她以为九息有界灵,只要界灵融合便可以了,但界灵说她同意九息与诸天星罗图、诸天星罗盘融合,但却不能自己来,因为她早已献祭于净魂九息树,所以需寻炼器大师重新锤炼。 说到正事,韩穆童立马将端起的就被放回案几,收敛情绪:“虽然我炼器的技艺是承自坤神族,但以我现在的修为锤炼一个小节点还差了点,”况且还要将两件至宝融入小节点。 吃着菜的燕霞艺赶紧吞咽下口中的食物:“你可以叫上昔阳和坤氏老族长帮忙,他们都修习了《万器谱咒》。” 韩穆童看向韩穆薇:“此法可行,”虽然自己一直以来都希望能帮上胖胖,但她也有自知之明。 “我没意见,”韩穆薇信任整个坤氏部落,她举杯向四人:“咱们干了吧,”若是九息与诸天星罗图、诸天星罗盘融合好,那他们以后行走大宇宙就更加便捷了,一颗小节点在虚空中的运行速度可非她和沐尧能比的。 “好” 看童童迫不及待想要拎锤的样子,韩穆琦和音裳离不禁乐了,二人对饮一杯,均替沐畅哀叹一声。 燕霞艺不解问道:“你们两怎么了?”大好的日子,叹什么气? 音裳离借机摸了一把燕霞艺的小脸,指下细滑细滑的:“妹妹,你不懂,”说着韩穆琦就笑出了声接上话,“前几日沐畅还在嘀咕让童童给他们未来的闺女炼制小浴桶,童童犯懒说炼器太乏味了,这才眨眼的工夫,童童就接活了。” 韩穆薇和燕霞艺闻言大乐,早已惯了的韩穆童神色丝毫未变,继续吃着可口的小菜:“相守这么多年,我算是看透传说中神秘的凤沐氏族了,”她瞅向上手的韩穆薇,“沐畅总想要娃娃,但只提闺女,闭口不言小子。” “你不用看我,”韩穆薇知道她的意思:“这次渡雷劫,菩菩本是有机会长大一些的,但她犹犹豫豫了很久,终只长了一寸,”她伸出手指比划着,“除了颜汐,菩菩和韩小九已经被沐尧宠得不想变样了。” 屋内哄然大笑,韩穆童端起酒杯迎向韩穆薇:“来来,咱们姐妹好好喝一个,待世态好了,给凤沐氏族再添两小子。” “一言为定,”韩穆薇觉得现在的童童更加快乐了,心中甚喜,饮尽杯中物,后看向韩穆琦和音裳离:“你们要不要晴婴果,我无限供应。” 紫萱守护下界天衍宗灵植几万年,收了不少稀有珍贵的仙灵神种的种子或是分枝,如今九息节点中可是姹紫嫣红。 音裳离和韩穆琦对视一样,异口同声道:“你瞧我们两像是缺晴婴果的人吗?”她们不生是因为现世不稳,毕竟生孩子不是任务,生下来就任务完成。 “行吧,”韩穆薇给她们满上酒,毫不矜持地说道:“那你们就等我一块。” “好嘞,”提到颜汐,音裳离想起一事:“鲛人皇骄牡荨在万年前你失踪后,上了延上仙山,”那时外面传言不断,作为母亲骄牡荨自是坐不住。 韩穆薇轻叹一声,叫出颜汐。历经万年,颜汐之前炼化的那颗鲛皇妖丹中的力量已经全部被激发融合,现她的样貌变得更加美艳且魅惑。 听到音裳离提到她母皇,颜汐心中不无愧疚,坐到韩穆薇下手,拿出一只海螺,音裳离立马给她满上酒,她仰首一饮而尽,后才出声问道:“我母皇还好吗?” “骄女皇现在南离无漾海,已与你祖父团圆,”再见颜汐,音裳离都被惊艳到了,金发金瞳,面容完美到极致,她现在更加佩服韩尘微了,有这么一位美人在侧,她竟然还能适应良好。 “这我就放心了,”她母皇过得好,她就好,扭头看向韩穆薇,想到那头正在兽环中得瑟的小猫精,忍不住说上一嘴:“兽环空间太小,已经不够韩小九飘了。” 渡神劫时,菩菩回归本体不能动,为以防万一,她和韩小九必须要留下一个守着韩穆薇,那小猫精逃得飞快,不过她也不指望她留下。韩小九还很稚嫩,那种关头,还是她守着好。 韩穆薇早料到小猫精不会消停,右手一翻,一朵金色桐花出现在掌心,她轻轻一吹:“这是你的,”还有一朵归属金琛,等他哪日化龙时再予他。 颜汐挑眉,不等回应,那朵金色桐花就投进了她的妖丹中,再次举杯与五人共饮:“天刑神归来,天地皆知,我母皇应已知道我平安,”至于回南离无漾海,那只能待尘微处决了孽帝之后才可,不过应该也快了。 五人一鲛皇似有说不完的话,直至夜幕来临才散。沐尧见完了凤沐氏族的族长,回来就听锦零说尘微醉了。 他来到正殿后殿,见爱妻躺在床榻上双目晶亮,不由得笑了:“想什么呢?”坐到榻边,伸手描绘她的眉眼,俯首亲吻她眉心处的金色桐花,后凑近她的唇口轻嗅,“喝了不少。” 韩穆薇抱着他,轻声呢喃:“尧尧,”闭目用脸蹭着他的下巴,“尧尧……” 沐尧脱了靴子揽她入怀,陪她躺着:“今天很高兴?”拇指磨蹭着他的面颊,热热的,这是醉了暂时不想清醒。 “夫君,”韩穆薇仰首,用水灵灵的双目盯着他的面,伸手慢慢的一点一点地摸过他的五官,后凑了上去亲吻他的眉眼、鼻子,终落于唇:“尘微愿意给你生个女娃娃。” “现在不急,”沐尧心头发紧,回吻妻子,左手一挥,藕色的床幔落下后快速合拢。 韩穆薇与韩穆童说了事后,韩穆童的动作极快,寻了昔阳和坤氏老族长好好商议了一番,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沐畅独守空闺半月,送走了戊量仙帝、钟珠珠一众人,终于忍不住试探性地抱怨了两句,又提了一句他闺女的小浴桶。韩穆童则借机跟他吵了两嘴,不待沐畅回过味,就包袱款款地去投奔韩穆薇了。 “不好,上当了,”沐畅赶紧把家当一收拾追了上去,他媳妇这是准备进驻天刑神殿,一心一意地帮韩尘微熔炼九息小节点。 韩穆薇刚让锦零将炼器殿打开,转头就见沐畅沉着一张脸跟在沐尧身后,立马清了清嗓子冷下面:“长本事了,竟然敢跟媳妇吵架了,当年你求娶她的时候怎么不这么本事?” 他媳妇良心不疼吗?沐畅只觉自己愚蠢至极:“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为表诚心,从天开始,我就在这给我媳妇守门了,你们谁也别拦着我。” 说着就扔了一块破布在地上,后一屁股坐下,埋头反省,他要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好日子过得太久了,以致于忘了他媳妇心上还有一颗朱砂痣? 韩穆薇垂首看着准备赖上他们的小子,微蹙眉头:“最近宗里和凤沐氏族都没事吗?” 沐尧伸手牵着韩穆薇:“不要管他,”戊量仙帝一行护着琼衍老祖去往之眼,他们也该准备准备动身,“善德师父明日要回宗了。” “我知道,正准备去寻他,”韩穆薇稍稍用力捏了捏沐尧的手,就放开了:“你在这陪陪沐畅,我去趟天衍宗驻点。” “好” 韩穆薇带着吩咐锦零准备的酒菜,出现在天衍宗驻点后院,远远的就看到那座矗立在庭院中的破竹屋,来至门前触动屋外的禁制:“师父,是徒儿。” 善德知道今日她会过来,一早就换了身崭新的黑金龙纹袍,端坐在蒲团上等着,听到声音他肃着脸,打开破竹屋的门:“进来吧。” 入到室内,竹屋中的摆饰还如曾经那般,韩穆薇跪下拱起双手:“徒儿多谢师父多年来的教导、扶持,”说着便恭恭敬敬地给老头叩了三首。 “起来吧,”善德用力抽了下被灼疼的鼻子,垂首开始泡茶,韩穆薇将将坐下,他便说道:“在你渡完神劫之后,天道以及金梧对于你有助力的所有能喘气的,都予了厚赐。” 韩穆薇拿出锦零准备的酒菜,一一摆上茶几,她明白老头的话:“师父放心,徒儿心中分得很清楚。作为天刑,徒儿不会因为恩与情,而放过任何一个违背天地规则的人。” “你要时时刻刻谨记,”善德将泡好的茶推至一旁,一脸严正地凝视坐于对面的韩穆薇:“在立身天刑的那一日起,你在刑责之时,只有是与非,没有恩与情,”这是他要她严守的,“就算有一日你的亲族好友,包括为师有胆违背天地规则,行逆道……你都要果断刑责。” 看着这样的老头,韩穆薇嗓子眼发堵,在这个时候也就只有恩师才会如斯警醒她,改坐为跪:“师父之言,徒儿铭记于心。” 善德满意点首:“明日我就要回宗镇守,今日咱们师徒就喝两盅吧,”女子易多情心软,虽然他相信小孽徒,但还是忍不住多两句嘴。 韩穆薇立马拿起酒壶给她师父满上:“菜都是您爱吃的,尝尝还合口吗?” “你也满上,”善德夹了一只仙灵羽鹤腿,咬了一口,不住地点首:“味道比你师叔那的好,”想想自己现在的神仙日子,他就不禁感叹,“其实世俗说的‘养儿防老’也不全是错的。” 这是她伺候得到位了,韩穆薇吃着风荷鸡翅,杏目弯弯拉着家常:“师父,您就没想过给秦倾找个媳妇?” “这是我能决定的吗?”善德瞥了一眼尽给他找事的小孽徒,唇上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再说老秦家的传宗接代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当年若不是小臭蛋眼尖认出他,死抱着他的腿不放,他才不会自寻麻烦。 韩穆薇端起酒:“师父,徒儿祝您仙福永享,寿与天……” “停,”善德打住韩穆薇的话:“这些都是虚的,说了我也不想活那么久,现在最紧要的还是清除孽族。” “好” 韩穆童入了天刑神殿第二天,昔阳和坤氏老族长图元带着檀灵就到了,韩穆薇交代了锦零一些事,便将九息小节点和诸天星罗图、诸天星罗盘交于坤氏老族长图元之手,后与沐尧出了天刑神殿,直奔东乌。 …… 东乌黄家乃是东乌一带在数的世家,不过之前里重仙城丹王之争,天衍宗却并未往黄家下请帖,不是错漏了,而黄家太过邪门。 黄家不但子孙繁茂,且个个都是出了名的相貌出挑,这本是叫人艳羡的,不过艳羡已是曾经,现在但凡后嗣出息的人家都不愿与黄家有过多牵扯,除非实力强悍,譬如默情、南溟二位仙帝,他们的后宫都有黄家女。 二十余万年前,天刑尧日还未被困时,黄家在东乌还只是寻常人家,并未引得世人过多关注。但自尧日被困后,黄家突然间冒出了头,与其相反的是,与黄家男、女的结亲的人家相继出事,不久便没落了。 一次两次还可说是巧合,但此类情况频繁发生那就不是巧合了。黄家也是幸运,在事情要败露之前,黄家女儿竟入了默情仙帝的眼,有那个女子襄助,黄家的其他女儿也是卯足了劲儿,很快便又有两位进了南溟仙帝的后宫。 自那起黄家也不知是受了两位仙帝的点拨,还是学聪明了,行事不但没了之前的急切,更是极为低调,只是有那妄图搭上两位仙帝与黄家结亲的人家,仍会时不时地出事。 此刻东乌黄家现正热闹,今日是黄家家主黄曦的生辰,黄曦则像过去一样,大摆筵席,召集好友以及家中男子共享美酒佳肴,酒足饭饱后他抱着一年岁轻轻,面容姣好的舞女亲吻着,而堂下不少男子也如他一般,有美人在侧。 也不知是不是因舞女不合眼,黄曦亲着亲着就没了兴致,一把将怀中女子推至一旁,端起酒杯,眯虚着双目:“据说现任天刑神是个女人,就不知滋味如何?” “大哥要是喜欢,”一瘦弱书生样的男子一脸淫、邪地笑着说道:“改日咱们就去她天刑神殿坐坐……嘿嘿……” 殿中顿时响起声声附和,捧得黄曦都快忘了自个姓甚名谁了。 这边韩穆薇和沐尧悄没声地入了东乌,经过黄家正院,听着正院中传出的污言秽语来到黄家族地,先是查看了一番,后至黄家供奉的那副白玉棺柩前。目光扫过雕在棺柩上的凶兽模样,韩穆薇嘀咕道:“貔貅。” 沐尧神色有些冷凝,微抿着双唇,抬手轻轻一招,棺柩已到跟前,手指微微一动,棺盖飞离,只见棺中躺着一略显肥壮的男子。而关键是那男子还活着,只是不能动弹,此刻正双目平静地盯着他们。 “貔貅?”韩穆薇勾唇一笑,不禁摇首揶揄道:“色字头上一把刀,没想到祥瑞貔貅也躲不过,”两指一挽,暖色明光凝成一片金色梧桐叶,躺在棺中的男子见到梧桐叶双目顿时晶亮,眼神中透着乞求。 韩穆薇掷出指间金色梧桐叶,梧桐叶撞向肥壮男子,后就闻嗡的一声,九十九根黑色桃木钉同时飞离男子肉身。沐尧神念一动,一缕无色剑气扫过,九十九根黑色桃木钉被拦中截断,散落一地。 肥壮男子深吸一口气,开始蓄力:“你们能容吾亲自动手吗?”他已知眼前二人的身份,但肉身、神魂被镇压在此二十余万年,他心中恨意已成结,身为祥瑞之兽,此结不解,定有后患。 “只要你狠得下手,我没异议,”韩穆薇数着沐尧的手指,她一向注重因果,现黄家可有大半都是这头貔貅的后嗣,由他动手最好不过。 “哼,”肥壮男子嗤笑一声,明白这位天刑的意思:“那些也非吾所愿。” 当年黄家田卿貌美又嘴甜,他涉世不深,便被她哄骗来了黄家做客,可谁知他们竟胆敢囚禁他,更是动用禁药让一个又一个黄家女儿生下了流有他血脉的半妖。想到此,他僵硬的两手奋力一握,击向棺柩,站立到韩穆薇夫妇跟前。 “在吾出事时,吾就觉天刑尧日有难,再见到你,也算是确定了,”不然他一瑞兽被囚,天刑神怎么都不可能让他等了二十万年。 韩穆薇看着他:“我先跟你明说黄家的罪责,囚禁祥瑞之兽成集运阵眼,图谋后嗣,又借貔貅血脉移祸,致无数俊才死伤,更甚者全族覆灭,如此种种已违背天地规则,罪当诛。” 肥壮男子肉身已不再僵硬,深吸一口气:“放心吧,作为祥瑞之兽,该懂的天地规则吾都懂,”且这么多年,那些身上流着他血脉的后嗣却没有一个想过要救他,他便可知他们不可留了。 沐尧牵着韩穆薇挪步走向黄家族地外:“给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我们进黄家。” “好,”男子看着他们离开了,才仰首上望,今夜夜色不错,不再压抑心中的恨,眼中猩红如血,他慢慢地抬起双手,突然大力一握,嘶吼:“啊……” 韩穆薇夫妇刚到黄家正门,就闻轰轰声,他们立马瞬移向上,只见一头双目通红的貔貅踏平了黄家族地,后踩云立于黄家宅院的龙穴之处,张开巨口吸运,而试图逃跑的人却似全被钉住一般。 韩穆薇看着一缕缕紫色、红色运势被招回,面上有了点笑意。 刚刚好一个时辰,貔貅驱离了眼中的血色,便闭上嘴,朝着韩穆薇夫妇点了点手踏云朝着东方奔去,留下一句:“吾会报答你们的。” 而韩穆薇夫妇则来到黄家主院,立于趴在地上的黄家家主黄曦跟前,看着他苍老干枯的样子,韩穆薇冷声问道:“未进黄家族地,就听闻你想要去我家坐坐?” “没没,”黄曦刚被剥夺了气运,此时他就如一滩烂泥一般,不停地摇首:“没……” 仅一夜,东乌黄家被灭,而依着残留在黄家的痕迹,世人皆知天刑尘微开始清算了。南溟、默情二帝此刻均不好过,就在刚刚承天竟寻他们去宸天金殿一叙,都是活了这么久的,谁也不傻,这趟是凶非吉。 第248章 第248章 “前夜天刑尘微处决了东乌黄家,”默情仙帝垂目看着手中白玉杯壁上的山水图样:“违背天地规则的一个都没留,干净利落得叫人生寒。” 南溟紧锁眉头,背着双手来回走动:“原以为天刑尘微成功渡神劫后,会迫不及待地拿我们两血祭天地规则,”说到这他不禁叹息自嘲,“没想到啊,我们都看轻这位新任天刑神了,她根本不急着处决我们。” 默情嗤笑一声:“天刑尧日被困之前,宸天金殿损了九位大罗金仙,”眼中闪过冷厉,勾唇讽刺道,“用九位大罗金仙换得二十余万年的自在逍遥,承天这买卖可是一点都不亏,此次天刑重归九天,承天大概想要故技重施。” 这话一出,南溟便顿住了脚,转身面向坐在榻上的默情:“天刑携天凤归来,”脑中呈现出那日立于金色梧桐下的那对年轻男女,额上的青筋开始不自然地跳动,“承天想要寻到他们的命点,恐怕不易。” “不是恐怕,是一定,”默情放下白玉杯,回视南溟:“你以为承天寻我们是为了什么?”他们和承天的交情也不深。 虽早有猜测,但被默情这般点明,南溟还是有些惊愕:“我们与他同为仙帝,他怎么敢?”可心中又很清楚,天刑尧日都被他困住了,承天又有什么不敢的? 默情沉默了许久,才出声:“现在我们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去宸天金殿赴约,不过不是去送死,而是同他商议联手除去新任天刑,”这样他们也可保得自身繁华,只是承天也不好伺候。 “二便是向天刑尘微俯首,助她处决承天,将功补过换得一线生机。” 南溟听完默情的话,仰首闭目深叹:“承天和天刑斗了这么多年,也未能将对方铲除,可见这两条路有可能都是死路。”想到如今此般境地都是自己一手造成,他便懊悔不已。 他作为南山海之主竟监守自盗,而默情则是解了与战宠麒麟的魂契,后夺了她的妖丹、精魄炼化为己用,这两罪均是不可被饶恕的。 殿中再次陷入死寂,足有二十息,默情蓦然笑出声:“你说天刑尘微不急着处决我们,是不是已经料到会有这一出?” “也许吧。” 韩穆薇和沐尧在处决了东乌黄家后,便去往四夷仙城。四夷仙城与里重仙城差不多大小,不同于里重仙城的是它归属于一人,那人便是四夷仙君。 曾经四夷仙城并不叫四夷,而是叫景风上仙城,也不归属于一人。景风上仙城是已经没落的景、风两家的先祖开辟的,可现在景、风两家却不得进四夷仙城。 站在城外,韩穆薇看着城门上的刻字,不禁摇首讽刺:“英雄难过美人关,反之亦然,”当年要不是景家家主景妉华眼瞎看上四夷那么个伪君子,景、风两家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般境地。 沐尧牵着她:“我们进城吧。” “好,”韩穆薇轻摆着与沐尧相握的手:“还是跟之前一样速战速决。” “听你的。” 四夷仙城城主府庭院是花红柳绿,颜色正艳,韩穆薇都有些目不暇接:“夫君,等安定了,我们也请紫萱盘一座小花园,闲暇时候,可以在小花园中饮茶对弈,”那日子想想都美。 “再多种一些果木,”沐尧见在庭院中走了这么久也无人前来问询,神念一动,凤鸣剑冲出后对着不远处的假山击去,轰的一声,立时就有两位地仙闻声赶至,未等抵近就大喝道:“来者何人,竟胆敢强闯城主府?” 韩穆薇扭头看向那两地仙:“去禀报四夷仙君,本座在此等他,一炷香内他若是不到,就勿要怪本座无礼。” 两地仙在见到女子眉心处的金色梧桐花时,心就冷了,不约而同地收紧双目,低声呢喃,似不敢置信一般:“天刑神尘微,”怪不得能悄没声息地进入城主府。 城主府秘地,一留着美须髯的中年男子听到门人禀报,顿时心一提,入鬓剑眉紧锁:“你们确定是天刑尘微?”东乌黄家才将将覆灭,他们来他四夷仙城干什么? “不会错的,”两地仙也是被惊着了,不过好在他们并未行过大逆不道之事,想到刚刚天刑尘微的神色,直觉这四夷仙城要变天。 美须髯中年男子正是这四夷仙城之主——四夷仙君,他抬手挥退两地仙,起身来回走动了两圈,后深吸一口气甩袖出了秘地,赶往前府庭院。 “来了,”韩穆薇正想伸手去拨弄停在枝叶上的那只蝴蝶,感知到一抹陌生的气息,便收回了手转身,只见一身着白色金边锦袍,剑眉桃花目男子出现在小道上,打量了一番,好浓郁的功德和信仰之力。 “天刑尘微光临寒舍,四夷有失远迎,真是失礼,”四夷仙君面上带着浅笑,态度还算是恭敬。 只是韩穆薇夫妻是来找事了,丝毫没有因为四夷仙君的态度而变得友好。韩穆薇见他不准备靠近,便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你可知今日我夫妻二人前来是为了何事?” 四夷仙君垂下双目,眼中神色不明,装着糊涂:“这还真问住了本尊。” 装,太会装了!韩穆薇双目扫过四周的景致、屋宇,幽幽问道:“这城主府你住得还舒坦吗?”没有实力光有手段很难独占一城,可这一身修为是怎么来的?他知,她也知。 “本尊不知你此话为何意?”到了这会,四夷仙君已确定天刑尘微是来寻他错漏的:“难道天刑也关心起仙人的后院了?” 沐尧挑眉,冷声说道:“你的后院与我们无关,曾经的景风上仙城为何会变成现在的四夷仙城也与我们无关,我们只关心你这一身的功德和信仰之力从何而来?” 四夷仙君双目一缩,不自禁地稍稍后退半步,掩在袖中的右手紧握成全,强压下心中的慌乱:“本尊不知你在说什么,功德和信仰之力是因本尊乐善好施……” 韩穆薇听着他的无力辩驳,甩着膀子慢悠悠地走向小道:“四夷是你的名,也是你在沘源中千世界世俗大慈光寺的佛号,你一生下便被放到了大慈光寺的山门前,被大慈光寺的主持收养,大慈光寺的主持待你若亲子,亲自教导你习字、读书。” “四夷:四方安平,这是大慈光寺的主持慈安为你取此名的初衷,”韩穆薇站定在距离四夷仙君三丈之地。 “而你不但辜负了他的养育教导之恩,更是在入道之后,借他之名操控世俗皇室,肆意干涉凡人之事,造成诸多杀孽,后现身平乱,欺世骗取功德和凡人的信仰。” 四夷仙君大恼:“本尊知道你将将渡过神劫要立威,但也不能如此……” 沐尧打断他的话:“你后背上刻有承接下界功德和信仰之力的佛印,还要抵赖吗?” “罪名不用本座再说一遍了吧?”韩穆薇唤出龙战戟,脑中回放着金色桐花反馈予她的血腥画面,眼神愈来愈冰冷:“你在将养育你的慈安主持抽魂做成傀儡时,可有想过会有今天?” “飞升二十万载,你借助一身的功德和信仰之力成就了仙君之尊,可有一日难安过?”沐尧见四夷要逃,闪身截断了他的退路。 四夷仙君立于二人中间,双目瞪得眼珠子都要脱眶了,紧握金刚佛珠:“慈安养育教导我,我助他入道已还了因果,后来所有一切都只是修士之间的争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本尊不服……” 音未落,金刚佛珠串成鞭抽向韩穆薇,韩穆薇不躲不闪一把捉住,见凤鸣落剑立马出声:“破了他后背上的佛印,”一声凤鸣,无色剑气划过,一抹金色立时从四夷仙君体内冲出。 没了那抹金色,四夷城主府上空顿时色变。韩穆薇夺了他的金刚珠串,将其禁锢在劫云之下,厉声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为了自己泯灭人性,慈安主持在收养你之时,就为你父,你杀父欺世行逆道,自有天诛。” 音一落,轰然一道天罚降下,惨叫连连。韩穆薇夫妇看着天罚一道道不停歇地落下,心绪渐渐归于平静,直至四夷被天罚劈得魂飞魄散,他们才转身离开城主府。 而城主府动静如此大也引得八方探查,在韩穆薇和沐尧走出四夷仙城的瞬间,四夷仙城四方城门上的刻字全部龟裂坠落。 韩穆薇任由来往的行人窥视,丝毫没有不喜,眉心处的金色桐花依旧生机勃然,她要世人知道行恶终有天收,有迟到但不会错漏。 一身披黑色暗纹斗篷的高挑女子站在距离四夷仙城千里地的落崖边静静地等着,待韩穆薇夫妻出现在路尽头,她凄然一笑,眼中有悔有泪。 见着女子,韩穆薇并不意外:“四夷仙城已不复存在,至于景风上仙城还能不能重归,就不是本座的事了,你好自为之。” 景妉华拱手行礼:“二位放心,华伤势已痊愈,不会让上仙城大乱。”景风上仙城在她手中败落,她隐忍苟活至今就是为了夺回上仙城。 韩穆薇点了点首,便和沐尧越过景妉华继续前行,踏空走在高岭之上,眺望远方山林,终是一声轻叹:“四夷以为引慈安主持入道再动手,便避过了天地规则,真是可笑!” 沐尧揽她入怀,亲吻她的发顶:“我们该去下一城了。” “好” 不到十日,天刑尘微接连动手且毫不留情,彻底震慑了世人,而自知行了大逆之事的人更是惶恐,就在这时九天之上的宸天金殿公然放出话,冠冕堂皇地说无限收容心有悔过之人。 顿时激起千重浪,有人静观事态想看天刑尘微如何应对,而韩穆薇也没叫他们失望,仍然如故,像篦头发一样一只虱子也不放过。此般境况下,很快就有孽族投奔了宸天金殿,跟着便是接二连三了。 这日韩穆薇和沐尧看着人去楼空的四方院子,面上笑意不改,他们出来已经快一年了,孽族也除了不少,是时候该回去看看了。 九天之上,南溟和默情两帝这一年过得也不好,宸天金殿一次又一次地发来请帖,已有急不可耐之意,而听着门人回禀的一重又一重关于天刑尘微的消息,他们心绪是愈来愈不平静,终还是选择了承天。 就在韩穆薇和沐尧回到天刑神殿之时,宸天金殿中鸿运也准备就绪了,双目扫过用遮天木打造的这间屋子,面上露了满意,他可以助承天推衍,但却不想将自己搭进去。 “一定要南溟和默情吗?”承天蓦然出现在门口,背对着房内。 鸿运立马起身拱礼:“大帝,天刑尘微不同于天刑尧日,她气势正盛,又有天凤守护,其命点极难测算,”说句毫不夸大的话,天刑尘微现虽然杀不了承天,但承天也同样动不了她。 这些承天又岂会不知?转身看向样貌憨厚的鸿运,他眼神复杂难辨,若不是当年拢不住桃无盐,他绝不会用鸿运:“南溟、默情两日后来宸天金殿,本帝要知道确切的结果。” 算钟尧日的命点,他损耗了九位大罗金仙,这次算天刑尘微的命点,竟要两位仙帝?鸿运比桃无盐差太多了。 “是,”鸿运面上没有异色:“小仙不会让大帝失望的,”他知道承天在想什么,可惜那位无盐仙君已经消失在上界几十万年了,生死不知,承天再不屑也只能用他。 天刑神殿,韩穆薇站在炼器殿外听着一声接着一声的钪钪击打声,抽了抽鼻子,全是烟火味。沐畅瞥了一眼刚刚归来的韩穆薇,见其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故意冷哼了一声。 “知道童童他们还要多久吗?”韩穆薇扭头看向沐畅,见地上还是那块破布,不由得笑道:“锦零竟然能让你待在这一年。” “别跟我提那小娃娃,”沐畅心生悲凉:“他嫌我有碍庭院景致,已经撵了我好几次了,”要不是他出自凤沐氏族,估计早就被强行扔出了天刑神殿。 听着这话,韩穆薇是一脸无奈:“你也不用一直待在这,天刑神殿不是有练功房和历练境域吗?”一张破布铺在庭院中,锦零不撵他撵谁? 沐畅惊愕地仰望他叔祖母,大着舌头问道:“窝……我可以去练功房和历练境域?”那小娃娃根本没告知他,他这一年到底在干什么? “是你自己没问,”回话的不是韩穆薇,而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锦零,小家伙头发梳得齐齐整整,顶上的小小道髻像一颗小丸子一样可爱极了,其双手抱臂一脸嫌弃地对着沐畅。 “死赖在这里,撵都不挪窝,好在尘微这一年不在家,不然若是有客到访,我们天刑神殿的脸就被你丢尽了。” 韩穆薇站立一旁憋着笑,右手伸向一旁,刚进庭院的沐尧瞬间上前握住,后垂目看向沐畅:“再过两年,之眼就将换防,此次你在列。” 沐畅闻言一下子蹦起,惊喜问道:“真的?”凤沐氏族族口虽不多,但也不是谁都可以镇守之眼的。 “真的,”沐尧点首,若不是因为身份,他也早该入梧桐林了。 夜,盘坐在床榻上的韩穆薇将将凝炼了一遍脊柱中的古神血脉,正准备开始第二遍,突然眉头一蹙,一枚信符飞出空介石耳钉,手指一点,姬靖元的声音从信符中传出,“刚得到消息,鸿运已入了宸天金殿。” 韩穆薇收功,睁开双目抓住信符,看向听到动静进后殿的沐尧:“还真是要算我的命点。” “承天的伤应该也快好了,”沐尧来到榻边,抽走妻子手中的信符输入仙灵力,听了他师父传来的消息,双唇紧抿。 “承天伤好与不好,暂时我都杀不了他,”韩穆薇依靠在沐尧身上:“不过鸿运、南溟、默情是不能再留了。” 沐尧轻抚韩穆薇的发顶:“南溟和默情能位列仙帝,不论品性如何,心智定是过人,承天想要算计他们也并非易事,我们现只要盯紧宸天金殿,伺机而动便可。” 跟她想一块去了,韩穆薇并不怕承天,自渡了神劫连通了金色梧桐,她便知承天杀不了她,除非她违逆了天地规则,或是因错失造成生灵死伤惨重要历经大劫。既然杀不了,那她还有什么可怵的。 两日后天刚破晓,南溟和默情终是跨出了各自的仙殿,踏云去往宸天金殿,他们二人均带上了一样至宝。 承天携盛棂早已等在正殿之中,将将过子时就迎来了二帝。南溟和默情被侍人请进了正殿,在见承天之前,他们多少有些猜测,毕竟因凤沐君御领众仙围攻南山海,承天的那场天罚已是世人皆知,近四万年过去了,承天再未露面。 “二位看本帝可有不妥之处?”承天知道南溟和默情在想什么,也不怪他们,那场天罚是史无前例,大概很多人都以为他撑不过,可他承天从来都不认命。 南溟摇首:“你体内的源火已经扑灭了,”承天是圣水灵体,这种灵体属阴在男子中极为少见,到目前他也就见过承天一个。 “这还要多谢南溟弟当初的鼎力相助,”此话承天说得可不虚:“若是没有你的同意,本帝也不能在南山海那块吉地抗天罚。” 提到这,南溟面上的神色就冷了两分,当初为了帮承天抗天罚,南山海生灵死伤无数,现承天再提是在告诉他,天道、天刑都不会放过他,而他已无退路。 默情淡而一笑来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承天,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找我和南溟是要做何?” “哈哈……,”承天右手手指敲击着书案,倒也直白:“当然是为了对付天刑尘微,”默情这个人就如他的道号一样,默情没情,为了祥瑞也是不择手段,只是少有人知罢了。 南溟与默情对视一眼,今天既然来了,那就把话说清楚,他上前两步,右手一翻一只雕龙玉盒悬在掌上,虽然有玉盒相隔,但灵性难掩。南溟见承天神色有变,心中有了决断:“我知道鸿运已经入到宸天金殿了。” 果然承天听闻此话,眼中闪过厉色,不再客气:“那你们还来?” “这盒中装着一截南山海的地脉,”南溟屏着气息,他将南山海的地脉拿出来就已经堵死了全部后路:“足够抵我的命了。” 其话音一落,默情也取出了他带来的东西:“麒麟之角和一丸麒麟精魄。” 承天笑了:“两位堪称本帝知己,”说实在的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动南溟和默情,因为归根结底,他们与他也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扭头吩咐盛棂,“将这两样东西送去鸿运那。” “好,”盛棂右手一招,东西到手便退出了正殿。承天看着他离开了,才把目光再次投向殿中二帝,大舒一口气:“天刑尘微咄咄逼人,我等也是逼不得已。” “确实,”默情不否认,若是天刑尘微不那么狠绝,他和南溟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而被他们惦记着的韩穆薇此刻也正“牵挂”着他们,将将戊量老祖布在暗处的人传来消息,南溟和默情去了宸天金殿,她一声哼笑:“待处决了南溟和默情,我们得去瞧瞧南山海底的地脉。” “他们敢去宸天金殿定是做了准备,”沐尧都替那两位仙帝可惜:“贪心不足。” 盘坐在韩穆薇神府中的小天菩近来很是沉默,似在憋着什么大事一般,一直都在打坐,连星星都被冷落了。 韩穆薇神识抚过小天菩的肉脸,这四尺长的身段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长高了?小天菩一动不动,她现在正按着桃无盐临走时教她的法子,捕捉一切异象,根本就没空搭理其他。 宸天金殿,鸿运在盛棂将东西送来后,便开始沐浴焚香,到了吉时点立马用仙灵力划破自己的指尖,取一滴精血画阵,在阵法形成后,将两只玉盒放于阵中,推衍开始。 一连一月,韩穆薇都在静观宸天金殿,可却丝毫没有动静。这夜鸿运推衍已到了紧要关头,他没料到此次卜算会如此顺利,大概是那两只玉盒中的东西太珍贵了。 就在他完成最后一算,其开始画的阵中如愿出现了天刑尘微的小相,鸿运兴奋至极立马闭目运法,一道深紫色的灵力自他眉心射出,投在阵中小相眉心处的桐花上,他要窥视她的命数。 一片黑暗,不过鸿运并不急,这只是开始,耐心等待,果然黑暗之中开始有了点点波动,他不由得屏息,只见一双碧绿色的眼孔出现在黑暗中,眼孔眨了眨,显得有些迷蒙。鸿运大骇,这……这是盛棂? 天刑神殿中,盘坐在榻上的韩穆薇弯起了唇用心神知会菩菩:“告诉他,想要算我的命点,光那两盒子还不行,”他们不打起来,她怎么下手? 小天菩占着地方久久不让开,用自己才觉醒不久的神通——神影,示意鸿运要他向承天要人。只十息鸿运便似了悟一般,立马传音给正殿的承天,说推衍已成,但献祭的生机不够,不能看到天刑尘微的命数。 正殿中,承天接到消息顿时色变,同时南溟和默情也离了座位。 不过百息小天菩借由鸿运的魂力发现外面打起来了,立时掏出自己的魂鞭朝向鸿运的神魂打去,吼道:“让你偷看,我抽死你。” 第249章 第249章 鸿运未有防备,魂鞭落下正当神魂,顿时神魂刺痛难忍,他直觉不妙立马收功,强行破了阵法停止窥视,而他也受了阵法反噬,血自七窍渗出,与此同时又一鞭影袭来,他躲闪不及:“啊……,”一声虚弱的惨叫刚起,人就两眼一翻厥了过去。 天刑神殿,小天菩提着一根小藤鞭冲出了韩穆薇的神府,气恼不已,头上的三个小揪揪立得直挺挺,小肉嘴撅得高高,天刑神殿距离宸天金殿太远了,菩神鞭的威力大减,不然她定要叫鸿运魂飞魄散。 盘坐在榻上的韩穆薇在鸿运结束窥视的同时,就睁开了眼睛,双目晶亮,她不急不慢地下床朝着小天菩伸出手:“不要气了,咱们去找他们。” “好,”小天菩将自己空着的左手放进韩穆薇的掌中,一人一天菩出了后殿,就见沐尧正等着她们,夫妻相视一笑,便消失在了天刑神殿。 宸天金殿外,承天一把紧抓南溟的青龙杖,后右手高举,一面银色的镜子瞬间凝成。南溟遍体生寒立马弃杖后掠,后右手一招。 被承天擒着的青龙杖顿时化为一头青龙,神龙摆尾,凌厉袭来,承天伤势还未痊愈,自不敢抗,赶紧收手。青龙杖再回南溟手中,二人相视静立九天,一时间僵持不下。 另一边默情一个回旋,挥出坤凌金缎缠上将将避过的菩神鞭,后立马收紧,闪身上前。盛棂神念一动,背后横生无数菩藤,默情柳叶眉紧蹙,左手一拂周遭金光闪耀,一片片利刃顿在空中。 盛棂见状,停止了动作,只凝视默情,不愧是四仙帝之一,大斗近一个时辰,他竟没有从默情那占到一丝便宜,当然这其中也有承天伤势未痊愈的缘故。 “承天,你要算天刑尘微的命点,对付她,我们定全力助你,”南溟此刻面色暗沉,瞳孔上也生了几根血丝:“但想要我们的命却是不成的,”若不是为了这条命,他又何必来这宸天金殿? 承天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沉默不语,但眼神却冷得很。 宸天金殿的遮天木小屋内,趴在案几上的鸿运右手微微颤了颤,眼皮下的眼珠子来回滚动,终勉力掀起重重的眼皮,神府中仍是混沌一片,不过随着他的醒来和来自神魂的刺痛,鸿运渐渐想起了昏厥前的事:“呃,不好……” 拖动着疲乏僵硬的双手,撑着案几咬牙坐起,后取出一枚玉符,正想要动作,就察觉顶上一沉,鸿运沉重的眼皮不自禁地跳动,他心一提,两眼上翻去看,只瞥见一缕卷发,全身就开始颤抖。 沐尧抽走他手中的那枚玉符,看向妻子:“宸天金殿内除了他,就只剩侍人,”那些投了承天的孽族哪去了? 左手紧扣鸿运天灵盖的韩穆薇垂目看向案几上的那两只玉盒,因为鸿运强行破了阵,两只玉盒中的东西还未被献祭出去,右手一拂,将玉盒给了小天菩,后左手收紧:“鸿运,你的罪名本座不想言说,受刑吧。” “薇薇儿,剥了他的神魂,”盘坐在神府中的小天菩抱着两只玉盒,肃着小肉脸:“尧日的命点是他算的,我要翻查他的神魂。” “不……不,”鸿运现如置身极寒之地:“我……我知道承天很多事,不要杀我,我都告诉你,”见韩穆薇无动于衷,立马又急言,“我……我很厉害,我帮你算承天的劫数……” 韩穆薇冷嗤一声:“你能算承天的劫数?”桃无盐费尽心机,耗尽心血,用了近万年才算出一线生机,鸿运凭什么,眼神扫过案几上已经被破的阵法,语带不屑道,“本座并不想知道承天的劫数,但有关尧日天刑的事……” “我我知道……啊……” 韩穆薇不再拖沓,双目一凛,一抹天地规则之力冲进鸿运的经脉灭杀了他的元婴,震碎了丹田,后才动手剥离鸿运神魂:“你这张嘴不值得本座信任,本座想要知道什么自己翻查就好。” 只三息,鸿运的神魂便被剥离神府,韩穆薇将其交给小天菩后,抬眼上望,双唇弯起。 而在鸿运身陨的同时,正与南溟仙帝对峙的承天顿时神色巨变,撇下南溟立时冲向宸天金殿,只是其刚刚动作,轰然一声巨响自宸天金殿中传来。 天地震荡,不但殿外三仙帝一天菩大惊,就连九天之下的仙、人都大骇不已,纷纷仰望九天。 咻的一声,一戟一剑自宸天金殿的金顶冲出,韩穆薇和沐尧紧随它们之后。一出金殿,韩穆薇招回龙战戟,后不作分毫迟疑,凌空而上,九百九十九字战咒符文立时显现,韩穆薇以雷霆万钧之势一戟下劈。 一时间九天之上陷入死寂,不过只两息宸天金殿轰然崩塌,天地再次震荡,三仙帝一天菩均静立原地看着屹立在九天之上百多万年的宸天金殿崩裂坍塌。 九天之下,有仙人想要上九天查探,但却迟迟不敢动作,因为谁都知道,九天之上意味着什么。 韩穆薇吁出一口气,慢慢站直身子,这口气她憋得太久了,转身面向三仙帝一天菩,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一双杏目极为晶亮。 承天依旧盯着还在崩塌的金殿,面色晦暗。南溟、默情二帝已从惊愕中回神,望向千丈外的那双红衣,天刑尘微携天凤归来至今,他们还是头次如此近距离地直面二人。 “仙帝南溟,”韩穆薇持戟上前十丈与沐尧并肩,目光定在南溟身上,左手一翻,装着南山海一截地脉的玉盒悬在掌上,她声音铿锵有力:“偷盗南山海运势以及地脉,你无可辩驳。” 南溟右手紧握青龙杖,他看着那只玉盒似已看到自己的死期一般,眼周赤红。 韩穆薇神念一动,左手之上换了一只玉盒,转眼看向默情:“麒麟乃是祥瑞之神兽,同貔貅,她当初自愿认你为主,后你心生贪念,麒麟求去,你解了魂契将其击杀,夺了她的妖丹和精魄炼化为己用。” “这么多年,你是求仁得仁,但还不满足,竟借麒麟妖丹聚集运势妄图晋神,你同南溟一样,罪证确凿,辨无可辨。” 默情轻笑出声,既有当日,他早就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心存侥幸罢了,看向承天:“若不是你困住了天刑尧日,我也没想到自己能对默岂下手,”毕竟默岂跟了他三十万年了。 承天似如未闻一般,仍盯着他已崩塌的金殿。 韩穆薇终将眼神投向了承天,男子身披墨色朱雀翎羽大氅,当真是一身华贵:“不走黄泉路,不喝孟婆汤,”见承天神色微变,她问道:“带着记忆从头再来,你这一生过得不觉乏味吗?” 南溟、默情闻言,面上均露了不可置信,就连天菩盛棂也闭上了双目,承天说天衣无缝,现终还是败露了。 而在刚刚天刑尘微出现之时,他也想起那股熟悉之感是从哪来的了?缈徕地脉,与天刑尘微共生的那株天菩身上蕴含着古缈徕的天地规则,他与她是同出一脉,只是他为水,她为土。 承天终于收回了定在金殿上的目光,看向韩穆薇:“本帝一直都在想钟尧日为何那般肯定你会走至本帝跟前?”他不屑道,“现在算是知道了,因为你和本帝一样,这就是天道不公。” 韩穆薇轻嗤:“那只是你以为罢了,”自渡了神劫,有些事她已了悟,承天说她与他一样,那是大错特错,人有三魂七魄,她曾经生魂即命魂离体入了现世,而留在苍渊的就并非是完人,只有她命魂归来,她才是她,“贪妄从来都有诸多借口。” “好放肆的丫头,”承天此刻极度想要撕碎韩尘微,他用心神问道盛棂:“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盛棂已经平复了心绪,睁开双目看向红衣女子:“韩尘微没有前世,只有今生,而你看到的前世,魂魄不全都不是她,”即便天道献祭了轮回求得天刑一线生机,天地规则也不会允许天道妄为。 承天明白盛棂的意思了,他并不能借所谓的前生杀天刑尘微:“天道老贼果真是爱护天刑一族。” 韩穆薇双目一缩,脑中浮现出现世爷爷的身影,右手一翻:“承天,尔之罪罄竹难书,今日本座倒要领教一番你的《回溯经纶大法》,”音落提戟凭空直上,神念一动,归元祭台立出,其左手一挥,大喝一声:“去……” 在见到归元祭台的瞬间,盛棂色变立马化作菩藤卷起承天就跑,一抹碧绿色冲出韩穆薇的神府,大吼一声:“哪里逃?” 九天之上突然横生数以万计的鞭影,盛棂加快速度,承天大怒:“放开本帝,”他杀不了天刑尘微,但天刑尘微想要杀他也是做梦。 “承天你闭嘴,”盛棂头次违背了承天的遗愿:“天刑尘微虽然杀不了你,但她可以将你关死在归元祭台中,就像你困住天刑尧日一样。” 归元祭台是天刑战神紫宸神君至宝,明显天刑尘微已完全掌控了它,想要困住承天并非难事。 承天闻言更是气恨不已,上一世他被天刑琼衍追杀十万年,这一世他借着先机费尽心思颠覆了天刑琼衍,可好日子没过几天,钟尧日就渡了神劫成了新任天刑,后更是重创他,桃无盐也因此得以脱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隐忍数十万载,终于等到了天刑剑灵修满功德,困住钟尧日,本以为自此他便可高枕无忧,没想到天道老贼竟向天地规则献祭了轮回,金梧不倒,即便他困住了钟尧日,也杀他不得。 这二十余万年,他先是大力寻找失落的天刑剑,后寻剑无果,便干脆将天刑一脉赶尽杀绝,可惜意外频频,不待他寂灭金梧,隐神就出现了。而今天天刑尘微一戟劈宸殿,将他所有的幻想全数斩灭。 承天不再挣扎,怒目看向始源之地,汇聚丹田内八成仙灵力出手一击:“啊……” 声未歇,一根碧绿色的藤鞭穿过重重鞭影,直击盛棂,盛棂有所感知立马避过,却迎头撞上另一根藤鞭,啪的一声,身上无伤,但逃离的速度却慢了些微。 小天菩紧追在后,左右双鞭乱舞:“孽菩,我要拔了你。” 承天今日已经怒到了极点,闻声右手一招,空中横生无数冰针,击向小天菩。小天菩立马躲闪,只瞬息孽菩和承天就没了踪影,气得她两小脚直跺,后不甘不愿地往回赶。 承天的一击之力未等逼近始源之地,就被一道剑气拦中截断,凤沐世遗蓦然出现在虚空,盘坐静候。 这边,韩穆薇将南溟、默情拖入了归元祭台,放出了韩小九、颜汐。沐尧持剑自一片白雾中走出,身后跟着久未露面的金琛。 南溟、默情二帝也已认出这方祭台就是大名鼎鼎的归元祭台,眼底均是晦暗一片,看来今日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韩穆薇戟指二帝:“你二人身居仙帝之位,本座可容你们自行了断。” 默情摇首轻笑:“自成仙以来,本帝就想与天刑一战,”不过却没料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双手朝前一握,坤凌金缎立现,“想要处决我就不要手下留情。” “如你所愿,”韩穆薇拖着龙战戟闪身向默情,沐尧弹了弹韩小九顶上的小揪揪:“去帮你姐姐抓烂那条坤凌金缎。” 韩小九忙不迭地点首:“我爪子正痒,尧尧,你自己小心点,千万不要指望笨龙鲤,”说完就摇身一变,振翅冲了出去。 金琛就差仰天长叹,韩小九什么时候才能不打他这身肉的主意? “南溟仙帝,你可有过悔悟?”不等回应,沐尧就已提剑上前,不论悔悟与否,他们都没有活路。 默情以坤凌金缎为鞭抽向韩穆薇,韩穆薇右手一翻,龙战戟抵着归元祭台,待坤凌金缎抵近,松手一击,龙战戟立时撞向坤凌金缎。韩穆薇闪身上前,神念一动,琼衍琅笔凭空直书。 战咒符文涌现,默情一惊立马收回坤凌金缎化成盾,韩穆薇眼神一闪,汇聚天地规则之力持戟下劈,咔嚓一声,盾牌被一分为二,默情心头钝痛。 就在这时一抹碧绿色归来,直穿默情丹田而过,后缠上韩穆薇的发,碧绿色的菩藤结着青丝垂落胸前,韩穆薇抬手捋了捋,双目盯着生机在快速流失的默情:“你辜负了自己的道。” 默情支立不住,跪到祭台之上,金色的血自口中涌出:“你知道吗?我在杀了默岂之后,手握她的妖丹时就后悔了,可惜已经晚了。” 曾经他一度极为怨恨天刑尧日,怨恨他为何那么没用,被承天所困,害得自己受贪念所控铸成大错,可后来在尝到了那种事事顺意的滋味后,他的贪妄慢慢变得无边无际。 韩穆薇沉默无言,只是神色意味分明,后悔却不知补救,而一错再错,默情仙帝是输给了自己的贪妄:“本座予你最后的体面,你自行了断吧。” “多谢,”默情抬手向自己的心脉:“在来找承天之前,我和南溟都曾想过向天刑俯首,求将功赎罪,但……” “但你们最后终是选择了承天,”韩穆薇一眼不眨地盯着默情。 默情仰天大笑:“哈哈,”忽戛然而止,右手用力直接伸进自己的心脉,一把将那颗拳头大小的麒麟妖丹掏出,丝毫没有犹豫地以妖丹击向天灵盖,瞬息生机崩散,归元祭台立时运转,将散落的生机还予天地。 韩穆薇看着默情神魂俱灭,才闭上双目,抬手凝一片梧桐叶落于其身。 而在默情陨落的瞬间,虚空中的凤沐世遗蓦然睁开一声凤目,仰望始源之地:“仙帝雷劫,”音落立马回归之眼,静候雷劫。 就在劫云聚拢之时,归元祭台上一声凤鸣响起,青龙被斩,南溟仙帝终是落败,跪于祭台之上,他和默情一样,面对天刑时,并不能像对付承天那般气势十足,只因他们都有愧于天地。 韩穆薇站到沐尧身侧,看着南溟并未出声。沐尧收回凤鸣剑,牵起妻子的手:“南溟仙帝,在处决你后,我们会将那截地脉送回南山海。” “多谢,”南溟齐整的发已经散乱,他摘下挂在腰间的那枚青龙玉佩放置一旁:“这枚玉佩也请二位带回南山海。” 当年为助承天抗天罚,他置南山海无数生灵于不顾,这玉佩中封着一株九叶天莲,只要将它种在地脉之心,南山海的生灵便可享九叶天莲的天灵之气,他所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沐尧点首:“你自己动手吧,”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南溟仙帝运起仙灵之力一掌击向自己的命脉,神魂俱灭,磅礴的生机和气运使得归元祭台更加快速地运转。沐尧仰首望向九天之巅,两颗帝星坠落。 小天菩有些焉焉的:“承天跟孽菩不知所踪。” 韩穆薇轻捏着菩藤上的叶子:“今天我本就没想多缠承天,”既然暂时杀不了他,那她又何必多为,扭头看向沐尧,“凤沐世遗老祖将要渡仙帝雷劫,咱们先去趟南山海,再往之眼。” “好,”沐尧将地上的那枚青龙玉佩收起,后又看了一眼就要化为虚无的两位仙帝尸身,便和妻子消失在了归元祭台之上,来至坍塌的承天金殿之前。 韩小九看着满地的仙灵玉髓,两只肉爪子就缠到了一起:“姐姐,我能不能留下一块仙灵玉髓?”这些要不是承天的多好。 韩穆薇两眼泛贼光啧吧着嘴,问到沐尧:“这真的是我劈的吗?”她怎么下得去手,不会是因为仇富吧? “你劈的,”当时他也没料到尘微会如此威武,不过现在看来她那时精神全放在三帝身上了,压根没注意承天的金殿是用仙灵玉髓打造的:“我们这也算是一次成功的打家劫舍。” “对对,”韩穆薇连连点首,后袖子一挥,一半仙灵玉髓飞向还在运转的归元祭台:“一半还予天地,一半归咱们,韩小九、颜汐赶快动手。” 韩小九立时欢呼着扑向了仙灵玉髓,一边收着玉髓一边招呼仍缠在韩穆薇发上的小天菩:“菩菩快来,不要再伤心了,刚刚我也没能抓破默情的坤凌金缎。” 小天菩终是忍不住化身去收仙灵玉髓了,韩穆薇笑看着她们,用手肘拐了拐还不动作的金琛,问道:“你怎么不去,”难道是要化龙了,已经是钱财如粪土?这样说也不对呀,龙族不是更爱财? “呵呵……,”金琛冷笑两声:“我才不会上当,”他今儿就算收了这些仙灵玉髓,韩尘微的那三霸王外加坤宸战甲的战魂星星也总会有法子让他连本带利地吐出来,她们干这种无本买卖已经不是一次了。 沐尧笑出了声:“金琛变聪明了。” 见金琛面上的表情,韩穆薇就了悟了,附和道:“确实是聪明了不少。” 六个时辰后,待归元祭台停止了运转,韩穆薇一行才离开去往南山海,至于另外两座已经没了主子的仙殿,自是在九天之上静待它们的新主子。 之眼,戊量仙帝看着在聚拢的劫云,已知南溟、默情被处决,这比他想象的要早上许多:“估计很快尘微夫妻就到了。” 守在青木仙殿外的钟珠珠蹙起双眉:“他们应该会先去南山海,”锦零说九息小节点已经熔炼到最后阶段了,不出一年便可完全融合,这意味着他们很快就要去寻钟晓。 韩穆薇夫妻到之眼的时候已是十二日后,凤沐世遗的仙帝雷劫将将结束,众人正想拱手祝贺,只是未等出声,均面色一沉,纷纷仰首上望,只见之眼上的劫云不但不散,还在急剧大增。 “神劫,”韩穆薇和沐尧几乎是异口同声,后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万丈外的那座青木仙殿,一身着战甲手持天魁战戟的大汉一步一步极为稳当地走了出来,笑看着众人:“你们该散去了,”他的神劫来了。 钟珠珠泪流不止,逼出一滴心头血融入她爹爹眉心处的桐花,后化身成龙投向他,钟琼衍眼中闪过水光:“傻闺女。” 韩穆薇用力眨了眨眼睛,憋回眼泪,和戊量仙帝领着钟家以及凤沐氏族跪拜叩首,后说道:“我们在梧桐林外等您。” “好” 这场神劫由韩穆薇夫妻和两仙帝亲自守护,没有任何一个人、仙敢来叨扰,只是世人有些不明为何在天刑、天凤之后上界会再降神劫?直到神劫之后,金梧再现,世人才知天刑琼衍归来。 而只有圣萦晓得,天刑琼衍归来仅是因为孽帝承天。韩穆薇眉心处的桐花明光熠熠,但却有两滴清泪滚落,沐尧帮她擦去,扭头看向出现在人群之外的桃无盐,见其神色凝重,不禁叹息。 桃无盐望着身穿银色锦袍,朝这走来的钟琼衍,脑中闪过他们之前的叙话,眼底墨色更浓,琼衍和孽帝承天命连一线,他寻不到破解之法,背在身后的手中攥着那只装有禁魔息魂丹的玉瓶。 钟琼衍渡完神劫,面带笑意久久不语,隐在其手臂龙纹之下的钟珠珠大叹:“爹呀,你这次可不能再抛下我了,”他们父女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嗯,”钟琼衍眼中尽是暖意:“待助尘微和晓儿除了孽帝,爹爹带着你一起回归金梧。” “一言为定。” 第250章 韩穆薇和戊量仙帝再次领着众人跪拜,钟琼衍不等他们跪下就抬手拦住了:“无需多礼,”眼神定在韩穆薇的面上,“你陪着我去一趟伏魔九宙祭台,我想拜祭圣萦神君。” “是,”韩穆薇强压下心中的酸涩,朝着沐尧点了点首,便跟着钟琼衍消失在了梧桐林中心,来到梧桐林中心地层之下的伏魔九宙祭台。 钟琼衍在前,韩穆薇在后,二人整理好衣饰后朝着祭台中心的那副遗骨行三拜九叩之礼。 待起身,钟琼衍才出言:“这伏魔九宙祭台之下连接着虚无境,圣萦神君献祭之时还极为年轻,”说着便转身面向身后之人,“尘微,日后若是有机会,你和晓儿一定要将圣萦神君的遗骨请出伏魔九宙祭台中心,归入金梧。” 韩穆薇泪再次滚落,拱手向上单膝跪下:“尘微遵命,”琼衍老祖吩咐她与钟晓老祖,却未提及自己,看来这条路是他选的。 钟琼衍上前亲自拉起韩穆薇:“怎么跟珠子一样,都爱哭,”他执念太深,在古缈徕时就已择定了自己的路,孽帝不除,即便他重塑肉身重择道统,那也只是苟活,而作为曾经战死的天刑神,绝不容苟活。 “我不哭,”韩穆薇抹去自己的泪,既然这是琼衍老祖的决定,那她尊重:“我们出去看看梧桐林,然后回天刑神殿。” “好” 经历了两场神劫,梧桐林昌茂更甚以往,钟琼衍轻抚每一棵梧桐,笑看栖在梧桐树上的凤沐氏族人慌张的样儿,祥和温暖的眼神刺痛了桃无盐的心,他和珠珠不该给孽帝陪葬。 回到天刑神殿,钟琼衍被韩穆薇夫妻请入了正殿,天刑殿灵锦零也早已按着韩穆薇的吩咐将正殿收拾了出来。小家伙再见钟琼衍,那眼泪刷刷地往下流,钟琼衍摸着他的小道髻在笑。 戊量仙帝突然转眼看向韩穆薇夫妻,见二人虽然神色内敛,但明显没有欢喜,他敛下浓密的眼睫,自琼衍曾伯祖渡完神劫后,有些事情好像不一样了,但到底哪里不一样,他却说不清楚。 “锦零,你去准备些酒菜,”钟琼衍见小家伙有越哭越凶猛的趋势,赶紧给他找点事做:“晚上,咱们钟氏一族要聚一聚。” 音一落,锦零立马停止了哭泣:“那你们先休息会儿,我去忙,”后匆匆忙忙地出了正殿。 韩穆薇露了淡淡的笑,看向钟琼衍:“您先休息,我们等会过来。” “嗯” 戊量仙帝并未跟着韩穆薇等人一起离开,他静静地站在原地,待殿内只剩他与钟琼衍时,才屈膝跪下叩拜:“曾伯祖,钟昇没用,费尽心机只保得钟家二十二人活命。” “起来吧,”钟琼衍早就注意到戊量了,这孩子身上还有一点他二弟的影子,伸手拉起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若是没有他,现下钟家境况只会更寥落,尘微的路那就更艰难了。 “尧日长兄有料到承天不会善罢甘休,”戊量看着他曾伯祖面上深刻的纹路,不知为何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悲恸,这股悲恸不受控制地涌入眼底:“您您此次” 钟琼衍知道这孩子要说什么,但他不想多言便岔开了话:“尧日的本命神剑——天刑剑,是与他同胞而出,剑灵乃是天生,故同所有生灵一般可修习,入轮回也是迟早的事。” 戊量仙帝憋回了到嘴边的话,挤出一抹笑:“昇儿这有尘微送的极品悟道茶,尧日长兄暂时不在,我先孝敬您。” “好,”钟琼衍来到摆在殿中的长几旁坐下:“你身份既已暴露,那张身份书页也该放回族谱了。” “懿儿已经找我商量过了,”戊量跪在长几一侧拿出茶具、茶叶:“是我面皮厚,想等您渡完神劫亲自帮我回归钟氏族谱。” 钟琼衍拍了拍戊量的肩:“待今晚家宴时,曾伯祖帮你把身份书页放回族谱。” 戊量欣然道:“多谢曾伯祖。” 韩穆薇夫妻挪到了侧殿,回到殿中,不等落座,锦零就传来一事,桃无盐向他要一间天玄铁房,韩穆薇闻言一愣,双眉紧拧:“他要干什么?” 沐尧垂目敛睫:“给他吧,琼衍老祖将将重塑肉身,珠珠姑祖就义无反顾地认主了,你不给他天玄铁房,他也会寻其他法子,”兄弟、挚爱,无盐前辈一个都不会放手。 “今晚的家宴结束,琼衍老祖就该闭关了,”韩穆薇招来锦零,拿出了才入袋不久的仙灵玉髓,让他交于桃无盐,推衍是要付出代价的,她只给韩小九留了一块仙灵玉髓。 “这些估计还不够,”作为天刑殿灵,锦零自是也能察觉到钟琼衍重归的异状,所以之前他才哭得那般伤心:“不过天刑殿有历代天刑积聚的功德,我都将它们凝成丸子了,加上那些应该足够了。” 韩穆薇点首,同意锦零拿出功德丸:“给他天玄铁方,让他放心,从明日开始我和凤鸣会寸步不离天玄铁房。” “行” 当晚的家宴,一众小辈陪着钟琼衍饮酒到天明才将将散去,不过两个时辰,天刑神殿正殿便落下了殿门,而韩穆薇夫妻也如许诺的那般,出现在了天玄铁房外。 天玄铁房内,桃无盐在感知到他们来了,便着手开始准备,将要献祭的东西放于一旁,后一根一根地把九根金蒲草摆放好,待一切就绪,他才拿出了装有禁魔息魂丹的玉瓶郑重地置于触手可及之处。 深吸一口气后慢慢呼出,脑中闪过钟琼衍和钟珠珠的身影,回忆曾经种种他渐渐地笑出了声,右手一挥,毫不犹豫地放出了紫晶棺,破了紫晶棺外的禁制,掀开棺盖。 来至紫晶棺旁,他看着躺在棺中睁着一双赤红目,仍在不断挣扎的肉身:“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吾不想成魔也不想成佛,只望能得半生逍遥,可是他们一身功德不该就这样消散于天地。” “来吧,”棺中人笑面如黄泉曼陀罗一般美丽,诱惑道:“吾助你。” 桃无盐粲然一笑:“我确实需要你相助,”后化作一缕流光回归神府,棺中人双目恢复清明,桃无盐闪身来自案几前盘坐好,最后看了一眼玉瓶,便动手挪开了镇压着心魔的魔佛舍利,立时间其周身魔气外溢,他立马动手开始推衍。 就在魔气外溢的瞬间,天玄铁房外,韩穆薇和沐尧睁开了双目,二人均不禁紧蹙双眉,好精纯的魔气! 天玄铁房内,桃无盐双手翻飞如影,眼中的清明一点一点地消散,其变得愈来愈癫狂,手下动作更加的快速,案几上渐渐地呈现出一幅天衍九归八方图,紧接着九根金蒲草开始不断地变换方位。 一日两日地过去了,韩穆薇夫妇严守天玄铁房,戊量仙帝来过,刚刚进阶仙帝的凤沐世遗也来过,但均未能换下韩穆薇和沐尧。 转眼间两年即逝,这日风和日丽,突然两封金帖破空袭来,戊量仙帝冲出去接,只是将将触到金帖竟被一股寒冽之气弹开,守在天玄铁房外的韩穆薇见状,心中一动,瞬移而上,竟轻而易举地截下那两封金帖。 看着贴上的无色花苞徽记,她杏目微缩,后用天地规则之力打开金帖,果真如她所想:“这是承天下给我们夫妻与琼衍老祖的战帖,”拇指拂过页脚处的那朵血色桐花,眼中厉色不掩。 戊量仙帝走近目光自帖上一扫而过:“没说地方,但却印了一朵血色桐花,是指尧日长兄。” “对,”韩穆薇收起金帖,扭头回视戊量仙帝:“承天让我们去找他,”来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出,真是叫她意外。 “这既像承天的行事风格,但又不有些不对,”戊量仙帝抱臂拧眉:“承天一向霸道且奸诈,当年莫怀英的死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韩穆薇长吁一口气:“现在我们可以肯定的是钟晓老祖被困在一处种满枯木梧桐的小节点,”其实她已经猜到承天在打着什么算盘了,只是有些不敢相信,“他这般招摇地给天刑神殿下战帖,不就是想要我们离开上界去找他吗?” 上界有什么?戊量想到一点,勾人的瑞凤目蓦然大睁,眼中狠厉非常:“之眼,他要动之眼下的伏魔九宙祭台,”若真是如此,他简直天地不容。 “原来您也想到了,”韩穆薇冷然笑出了声:“生而为人,却毫无人性,”动了伏魔九宙祭台就等于放出虚无境中的魔族。 戊量双拳紧握,发出咯咯响,几乎是咬牙切齿:“承天根本就不怕我们猜到他的意图,因为他已经堵死了我们的路。” 是啊,韩穆薇垂首看向仍守在天玄铁房外的丈夫,承天要天刑孤身前往,否则就让天地生灵给他陪葬,正好她也不打算带太多人去找寻钟晓老祖。 戊量紧抿双唇,迟迟才出声:“未免有意外,我现在就带着钟家人和上九城金仙境以及金仙境以上的仙安营之眼和梧桐林外,”只是这样一来,他便不能跟随他们了。 韩穆薇点首:“无论发生什么,都一定要守住伏魔九宙祭台,”说着便拿出了一枚信符,将金帖之事传回天衍宗,她师叔知道该怎么办。 “你们你们切要小心行事,”戊量抬手朝韩穆薇拱了一礼,后瞬间消失在云上,韩穆薇轻声应道:“好” 天玄铁房内,天衍九归八方图上的九根金蒲草终于不再变换位置了,一缕银丝垂落在案几上,双目赤红的桃无盐靠着最后一丝清明将钟珠珠的小相烙在神魂之上,后立马伸手去拿一旁的玉瓶,只是太过急切用力过猛,玉瓶不慎掉落在地。 一声清脆的撞地声顿时惊散了桃无盐所有的清明,双目彻底归于不见亮的红,他咧嘴大笑:“哈哈,”眉心处的粉色桃花渐渐地被浓郁的魔气侵染归于墨色,后整个人化作一缕魔液直冲向上。 嘭的一声,魔液撞到了天玄铁房上,顿在云上的韩穆薇看着天玄铁房魔气冲天,便知不好,立马唤出龙战戟,直冲向下,只是不等抵近,一抹浓黑的烟自天玄铁房屋顶冲出。 韩穆薇右手一转,戟头向内后迎头一棍,嘭的一声,想要逃离的魔烟再次撞向了天玄铁房的屋顶,顿时桃无盐就现了身形。缠在韩穆薇发上的小天菩立时禁锢了他的神魂,将他捆绑。 寻到禁魔息魂丹的沐尧,闪身上来掰开他的嘴,将丹药塞入他口中,后用仙灵力强制他吞食。 丹王果然名不虚传,桃无盐将将吞咽下丹药不过一息,他的肉身就被禁锢住了,再不得动弹,双目依旧赤红,只是眼皮已经向下耷拉,两滴泪滑落眼尾,他直觉好像有什么忘了,死死地盯着韩穆薇,不肯闭上双目。 韩穆薇看着他这样子鼻间似火燎一般,声音沙哑地说:“你不记得珠珠了吗?” 赤红的双目顿时一亮,眼中渐渐的浮现出钟珠珠的身影,沐尧放开他的下颚,他试着发声,可惜禁魔息魂丹的药力在迅速扩散,无论他如何用力都再不能发出声音,后眼珠一转看向韩穆薇的耳朵,嘴张张合合,就是不肯闭目。 小天菩感知他已镇定,赶紧查探他的神魂:“聚魂灯,”音一落,人终是闭上了眼,归入沉眠。 韩穆薇和沐尧盯着一头银丝气息微弱的桃无盐,心中无尽酸涩,久久不愿移开双目。聚魂灯?他们明白了。 小天菩收回了菩藤化身成人,眼神越过韩穆薇和沐尧,看向赶来的钟琼衍和钟珠珠,撅着小嘴开始呜咽,眼泪奔流而下,桃花儿太惨了,这一沉眠还不知道能不能醒来? 可从始至终,珠珠儿都不知桃花儿心悦她,也许自他有了心魔那一天起,他就没打算告知她吧。 钟珠珠走近,下意识地伸手探了探桃无盐的鼻息,后拿出聚魂灯,将摆放在里面的生机玉雪棺挪了出来,亲自抱着桃无盐放进棺中,红着双目嘀咕道:“先借你用,但你不能一直占着。” 韩穆薇撇开脸,泪滚落眼眶,至情之人遵从于情。钟琼衍帮桃无盐取下了金冠,整理了衣饰,后盖上了棺盖,沉默许久才跟韩穆薇说:“无盐就暂住天刑神殿吧。” “好,”韩穆薇伸手握住被摆放一旁的聚魂灯:“我们现送无盐前辈入宣周殿。 一行人带着生机玉雪棺离开了天玄铁房,天刑殿灵锦零查看了天玄铁房屋顶上被魔气侵蚀的地方,不禁叹息,摇了摇首,怪不得尘微和凤鸣要亲自守着,桃无盐的心魔已经能与其主魂相抗。 延上仙山天衍宗,未行在接到韩穆薇的传信后,先是一愣,后愤怒至极一掌击碎了书案,闪身冲出了大殿,慢慢扫过四周层层叠叠的山峦,大喘着粗气,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平复了心绪,后立马召集宗内老祖议事。 夜,韩穆薇静立侧殿庭院之中,低落的心绪已经恢复如常,安顿好无盐前辈后,她就把两封战帖给了琼衍老祖,仰首上望漫天星辰,寻找属于自己的那颗星。 钟璃到时,见其面上带着淡笑,舒了口气,白天戊量老祖领着族人离开,她因有事便在里重仙城停留一天,拿出当年出现在暮云城黑市拍卖会的那枚桐花玉佩,走上前去。 韩穆薇感知来人,转身笑问:“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这个予你,”钟璃将桐花玉佩递过去:“你们要去找钟晓老祖宗,这枚玉佩是他亲手炼制,总不会是无用之物。” 韩穆薇已经认出玉佩,接了过来:“出发去寻钟晓老祖之前,我会将天刑神殿放置之眼梧桐林中心,所以您和韩显老祖不必急着动身。” “好,”钟璃与她并肩而站:“二胖明天到里重仙城,他要与你一起。” “正好我也要找他,”韩穆薇用拇指轻捻了一遍玉佩,便将它收起,寻钟晓老祖并不易,二胖的悟境目看到的比他们都多。 二人叙了许久的话,钟璃才不舍离开,有些分离是为了更好的相聚,他们可悲伤,但更要为以后的美好拼尽全力。 韩穆薇看着她的背影,淡笑着,无论是到了何种境地,钟家人的背都是挺得直直的,他们纯粹且不屈,值得被好好珍惜。 历经近三年,炼器殿的门终于打开了,一身烟火气的坤氏老族长图元显得尤为激动,亲自将熔炼好的九息交到韩穆薇手中:“让你久等了。” 韩穆薇紧握九息,她能清楚地感知自己和沐尧与九息之间的脉线,拱手行礼:“多谢。” “原本不用耗费这么久的时日,”图元捋着自己杂乱的花白发:“只是九息界灵想要看星辰,我们便将诸天星罗图作天,而三千世界则化为星辰,”能为天刑神熔炼九息,他这一生也算是无遗憾了。 沐尧送老族长去休息,韩穆薇则在炼器殿外等着韩穆童和昔阳,目送昔阳离开,她与韩穆童相对而站。 隔了足有二十息,韩穆童蓦然一笑,问道:“什么时候启程?” “明日我会把天刑神殿安置到之眼,”韩穆薇见韩穆童笑着哭了,不禁舔了舔唇:“童童,我们会再见,”她还没忘了她们要给凤沐氏族添两小子的约定。 韩穆童重重地点了下首:“我们在之眼等你们归来,”一身荣光,诸多分离,一生艰苦,这就是天刑的命。 所有不舍终将化作祈愿与祝福,韩穆薇把天刑神殿安置到梧桐林中心,便放出九息,一行四人瞬间消失在了之眼上空,不过一息,九息也没了踪迹。 在他们走后,上界九宗八大家纷纷派出金仙及金仙境以上的仙人靠向之眼,而在九息将将出了上界,进入虚空,莫名有无数身披黑色斗篷手持水镜的孽族自四面八方涌向之眼。 戊量仙帝和凤沐世遗一内一外死守梧桐林中心,凤沐氏族与钟氏族人分为三重分布在梧桐林中,九宗八大家的人见到那些孽族更是愤怒,纷纷向宗门家族传信,后唤出本命法宝静待孽族逼近,他们原以为那只是猜测,没想到竟是真的。 只是那些孽族手持水镜竟变得极为难缠,这一打就是近百年。 韩穆薇一行在出了上界后,沐尧便盘坐在净魂九息树下,连通九息界灵,开始分辨方向,小节点不是三千世界,虚空无边无际,其中小节点更是数以百万计。 一年又一年的过去,韩穆薇和韩穆旸静立夜幕之下,仰望遍布在九息上空的三千世界,九息已经在虚空中运行了近百年,直至最近才确定位置。 “我们离那个地方愈来愈近了,”韩穆旸背着手,面上带着笑:“大胖,待一切安定后,你捎上我一起行走大宇宙呗?” “你不娶媳妇了?”韩穆薇扭头看向弟弟,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脱去了稚嫩,变得极为沉稳可靠。 韩穆旸挑了挑眉:“娶啊,我还想生一个像菩菩那样的闺女,只是这要看缘分。” 韩穆薇轻笑:“若是能娶上媳妇,生个像菩菩的大胖闺女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菩菩长得像我,我和你可是同父同母。” “那也不一定,”他身边尽是活生生的例子,姬晟、他和大胖哪个长得像爹娘? 灰暗的虚空之中,到处都是大大小小在快速运行的碎石,也许是方位确定了,九息运行的速度越来越快,将将过去一年就一头撞向了一块月牙状的灰石,轰的一声,韩穆薇一行出了九息。 扫过一望无际的枯木梧桐,韩穆旸知道他们到了。一阵清风掠过,传来叮叮当当的金铃声,韩穆薇弯起唇角,这声音她听过一次,唤出龙战戟,放出小九儿、颜汐。 一入此地,沐尧便感知到了钟晓的位置,一马当先持剑入了枯木梧桐林。韩小九也不甘示弱跟了上去,这里很是诡异。沐尧刚进百步,金琛便握着三叉戟出现在了他身后。 韩穆薇一行快速地穿行在枯木梧桐林中,仅两盏茶的工夫便到了枯木梧桐林中层,这时韩小九蓦然加快速度破空狂奔,枯木梧桐的叶子变成一面面水镜,镜中显现的正是此刻上界的境况。 钟琼衍眼神一变,腾空一戟下劈,顿时劈出一条笔直的路直通枯木梧桐林的中心。这边动静一起,一座金殿自枯木梧桐林中心袭来,不待抵近,一队接着一队身披黑斗篷的孽族自金殿中涌出。 一声凤鸣惊起,金殿被拦中截断,上千黑斗篷攻来,韩穆薇提戟迎上,下手狠厉,一行人向前的速度丝毫不减。颜汐和金琛倒是不急着前进,他们意在灭杀这一众孽族。龙啸震动小节点,一头五爪金龙盘旋上空。 枯木梧桐林中心的桐花台下,被锁龙链锁了琵琶骨的钟晓停止了打坐,睁开双目,眼底依然无波,这一日终于让他等来了,仰首上望:“承天,到了此刻你还是不相信邪不压正吗?” “本帝只信自己,”背手立于桐花台边的承天依旧身披大氅,其一旁站着盛棂,他们均目不斜视地盯着那条被劈出来的路。 韩穆薇一行在来这之前就知道承天不会让上界安稳,但也没成想他下手得那般快,几乎是在他们刚离开就控着孽族围攻之眼。 几人扫过水镜中的画面,心绪虽有起伏,但却不大,因为之眼有上界万仙守护,因为魔族是人、妖两族的死敌,承天不该拿天地生灵做赌。 一戟下落,九百九十九字战咒横扫一片,韩穆薇一个闪身就到了枯木梧桐林的中心,看着面带笑意的承天轻启红唇:“好久不见,承天大帝还是老样子,容颜绝色,心却已腐烂。” 第 251 章 “你也一样,还是如此狂妄放肆,”有了这百年,他伤已经痊愈,现在这处空间他不怵任何人包括天刑。 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背在身后的手不自禁地紧握,虽上界早有人将金梧再现的事回禀,他战帖也下了,但再见,前世一路逃亡时的绝望仍会自神魂伸出汹涌而出。 钟琼衍一戟毙杀一孽族后来至韩穆薇身旁,多年未见,承天还是那个承天:“百万年前,本座未能领教你的回溯经纶**,甚是遗憾,今日终可得偿所愿了。” “你竟还没死绝?”承天面上没了笑,微眯着双目盯着钟琼衍:“这难道就是天地公允?” “公允与否自有因果,”来到这方空间,他才真切地感知到天地规则为何要让他桐花复生,不单是因他心有执念,还因他百万年前的那场大劫正是来自于此,这方空间被抽了轮回,持戟直上,一戟下劈。 凌厉的戟气带着泯灭之威飞扑向承天,承天立于原地纹丝不动,轰的一声,戟气撞向了一道无色屏障,顿时整个小节点都震了三震。 韩穆薇见状将龙战戟往上一抛,运起规则之力击向戟尾,龙战戟咻的一声刺向那道还在震荡波动的屏障,咔嚓一声,无色屏障碎裂一地。 “还有两分本事,”承天抬起右手,温柔一招,地上的碎片凝成一滴闪耀着银光的水珠,飞向了他。 见此境况,韩穆薇唤回了顿在空中的龙战戟,看向承天边上布满禁制的井台,眼神微暗,后蓦然变得狠厉,身子一转,戟头轻轻划过,一抹热血迸射而出,虚空中的人显出了身形,韩穆薇目的明确闪身攻向承天,横扫一戟。 哗啦一声,无色碎片散落一地,但却不见承天和盛棂,于此同时整个枯木梧桐林中心忽现百面水镜,镜中是上界近百年的境况,韩穆薇闭目细细感悟。 “知道本帝为何要你们来这吗?”承天的声音在这处空间中响起,其不无得意地说:“因为本帝要让你们亲眼看着本帝是怎样破了之眼下的伏魔九宙祭” 话未说完,一根碧绿色的菩藤对空一击,一声凤鸣响起,几乎是与菩藤同时落剑,承天再次现出身形,看向四周,韩尘微和沐凤鸣不见了,立马用心神问到盛棂:“人呢?” “不知道,”刚刚那一击盛棂也被惊着了,天刑尘微的那株天菩竟轻而易举地追踪到承天,到底是哪里错了? 而此刻均戴着碧绿色草帽,激发了隐身玉符的韩穆薇夫妻则隐在水镜之后,他们绝对不能让承天离开这小节点。 承天知道盛棂已被天菩神旨遗弃,并不能感知同族:“既然你们现在就想死,那本帝便成全你们,”神念一动,溯源、溯洄二镜出现在手中,顿时枯木梧桐林中心的水镜全数化为水滴。 韩穆薇瞬移直上,九百九十九字战咒现于身周,凌空挥戟,一道道戟气伴着金色战咒符文攻向承天。而沐尧则闪身向桐花台,见着上面的禁制,正想动手,一根菩藤击来。 “来得正好,”小天菩冲出韩穆薇的神府,肉肉的小手一把抓住击向沐尧的藤鞭,立时藤鞭迅速枯萎,她大声喝道:“孽菩,还不出来受死?”音未落,其拉着枯萎的藤鞭向上直冲,硬生生地将盛棂拽出了承天神府。 承天见戟气扑来,淡而一笑丝毫不怵,将手中双镜合而为一。戟气撞向镜子仅仅激起点点波痕,韩穆薇心一紧,双目紧紧盯着那面水镜:“溯源、溯洄,时光如流水,”她终于明白为何承天不惧了。 静立在枯木梧桐林中心的钟琼衍一动不动,他在感悟这方小节点,无盐说了遍布枯木梧桐的地方就是承天的劫数,他是天地间最厉害的玄师,不会错的,渐渐沉入黑暗,一幅幅画面慢慢隐现。 嘭 虚空之中忽现一条金色龙尾,拍飞正有些得意的承天,承天化身成水就想缠上静立着的钟琼衍。钟珠珠翻身成人将那团水一巴掌抽离。 沐尧一击未能损桐花台上禁制分毫,正想招来在林中杀孽族的韩小九,忽觉背后生寒,立马避过,一副身长只有四尺的莹莹白骨一击击向桐花台,而这时韩小九的声音自林中传来:“姐姐,孽族血肉都被地下白骨吞噬了。” 正在阻击承天的韩穆薇闻言,神识自空间一掠而过,只见地上孽族尸身都已成了灰骨,承天张狂的笑声响彻小空间:“哈哈” 韩穆薇大怒,一面镜子忽现在其眼前,她看到一长相与她一模一样的姑娘被承天摁在桐花台边,掏了心脉,鲜红的血浸湿了桐花台,跟着画面一转,同样的命运再次重演。 钟珠珠紧缠承天,而沐尧则灭杀那些不断从枯木梧桐下爬出来的白骨,颜汐和金琛不管那些孽族尸身会不会再遭吞噬,仍然在奋力击杀,韩小九配合着小天菩刮菩藤。 赶至枯木梧桐林中心的韩穆旸,招出境心,将其打入钟琼衍神府,后闪身到隐身玉符已被击碎的韩穆薇身侧,左手一拨,镜子朝外。钟琼衍蓦然睁开双目,化作一道流光卷起跟钟珠珠缠斗的那团水就冲入韩穆旸跟前的溯洄镜中。 钟珠珠和盛棂顿时色变,前者立马跟上,后者脱身不得,小天菩趁机化成菩藤拴住盛棂的脖颈,后拖拽着他飞速地盘旋在枯木梧桐林上空。 盛棂双手紧抠菩藤,咬牙发力,这时小天菩的哽咽声在其神府之中响起:“孽菩,你可知因为你,天菩一族几乎全族尽灭,而现这天地间就只剩你我了?” 盛棂眼中闪过痛色,但仍不放弃活的机会,小天菩更加用力紧箍,恼恨道:“你就别做梦再想回本体了,我不允。” 很早很早,在遇到柳云嫣那时,她就猜到有这么一世或是两世存在,虽然心中清楚那姑娘不是她,但也不成想两世都是一个结果,脑中回荡起无盐前辈的话,“天刑三聚首,暖阳照桐林,枯木逢春生,神兵亦归来。” 韩穆旸见他姐没事,便立马去助也已现了身形的沐尧除白骨,而这些白骨都是曾经生存在这处节点中的生灵。 “天刑三聚首,”韩穆薇忽的扭头看向镜面,见身着战甲的琼衍老祖与承天在镜中大斗,后立马腾空冲向节点至高,汇聚天地规则之力双手持戟对空唤到:“韩小九” 正在趁机活剐盛棂的韩小九闻声,破空掠向桐花台,一双猫眼再现金瞳,不待韩穆薇逼近,就寻到了桐花台上禁制之眼,短粗的手指一点,后赶紧后掠,于此同时大吼一声:“撤” 沐尧和韩穆旸瞬间闪离桐花台,林中颜汐、金琛均对韩小九极为信任甩开孽族跟着后撤。 韩穆薇不断地汇聚天地规则之力,而桐花台下的钟晓则快速地散出近年来凝聚的金色梧桐叶,浓郁的天地规则之力像是受到召唤一般,纷纷涌向韩穆薇。 近了,韩穆薇将天地规则之力驱于戟头,龙战戟银色的戟头变得金光耀耀,直击韩小九点明的禁制之眼。 轰的一声,桐花台上万千重禁制瞬间被全数触发,凌厉之气自禁制之眼向四周迸射而出,顿时桐花台方圆百里一切被碾灭成灰。 静坐着的钟晓眼神一暗,还差一点力,其右手两指一挽,两枚金色梧桐叶立时形成,后聚力掷向禁制之眼。于此同时,韩穆薇双目紧缩,咬牙不敢泄气,奋力下压,咔咔声传出,禁制之眼出现了裂缝,而那两片金色梧桐叶已经逼近。 哗啦 就在这时溯洄镜破,承天冲出溯洄镜攻向韩穆薇,钟琼衍闪身而至截下承天,只是承天似早知会如此一般,蓦然一笑,只见桐花台禁制之上忽然出现一滴银色的水滴,钟琼衍大惊,回手一挥,承天趁机全力一击向钟琼衍丹田。 咔嚓 禁制破,于此同时钟珠珠忽闪而至挡在了钟琼衍身前,嘭一声,其肉身自丹田开始龟裂,钟琼衍神魂剧痛,钟珠珠用完好的右手一拳击向承天,承天大笑再次化成水,沐尧迎上一剑,只可惜断水不绝。 韩穆薇掉落桐花台时,瞥见那一幕心头钝痛,几乎是目眦欲裂,竭力翻身向上掷出聚魂灯:“保住她肉身。” 沐尧放出桃无盐的那副紫晶棺,后和韩穆旸一前一后不停地削承天化成的那团水,他们已气恨至极,而承天仍毫不在意地大笑:“愚人啊哈哈本帝是不死的哈哈” 在最后一刻,钟珠珠想要解除魂契,但钟琼衍不允,他答应过不会再抛弃她,神魂上的剧痛不敌心痛,抱着肉身破碎不堪的女儿,双目赤红:“珠子,你等着爹,爹很快就到。” “不不,”仙帝全力一击,钟珠珠已气若悬丝:“活活着想想做亲生女” 韩穆薇见着桐花台下之人,就已确定是钟晓,再次汇聚天地规则之力,奋力一戟斩向锁龙链,火花四溅,但也仅仅在锁龙链上留下个不深的痕迹,见此招不行,立马腾空向上后返身而下,戟头直刺锁龙链的连接处,后全力下压。 钟晓手持另外一端用力拉离,韩小九出现在韩穆薇的身旁,推了推韩穆薇:“姐姐,你把龙战戟拔出来,手拉另一头,我来。” 一滴汗滴落,韩穆薇立马依言行事,和钟晓各拉一头,反向用力,韩小九猫眼盯着被龙战戟戳凹进去的地方,舔了舔爪子,后跳起一下接着一下地挥舞爪子,顿时激起连连火星。 桐花台外,承天已经听到了声响,顿时变得有些不耐,甩出两滴水分别向沐尧和韩穆旸。韩穆旸右手一招,水未能凝成镜子就入了他掌,后将其掷出,一击向承天;沐尧左手无剑,但轻轻一拂,剑气出,击碎正在凝结的水镜。 钟珠珠闭上了双目,神魂碎裂四散,早就候在一旁的聚魂灯灯芯立马亮了,开始捕捉、汇聚钟珠珠零碎的龙魂。 林中颜汐和金琛已经杀红了眼,他们死了一个可敬的前辈,而小天菩则一边大哭一边狠撕盛棂枝叶,将他朝着枯木梧桐林边缘带去。 钟琼衍把钟珠珠放置到紫金棺中,后看向承天,溯洄镜中走一朝,他已经知道承天的命点了,收回天魁战戟,带着紫晶棺凭空直上。 盘坐在桐花台对应的上空至高点,他闭目开始运行天刑神语,召唤此处的天地规则,这里原是一方即成的小世界,但因轮回被剥离,便成了如今这般,现召唤天地规则,静待轮回归来。 承天见状立时便知钟琼衍要干什么,再次显出身形,掷出万千冰针,他要钟琼衍死。 沐尧瞬移而上拦下冰针,韩穆旸用雕鹏玉骨枪一次又一次地划过承天肉身,但竟如之前一般不能伤其分毫。他左手对空一招,境心归来,正准备凝结境域,承天突然双手向上运势,挂在枯木梧桐上的水镜立时离枝。 癫狂的大笑再次响起,韩穆旸瞬移向前将境心凝成境域,想要布在钟琼衍周遭,却被钟琼衍拦住:“孩子,不能布境域,”布了境域他就不能召唤天地规则了。 什么?韩穆旸闻言立马收起境域,只得和沐尧一前一后,不让那些闪着银光的冰刃靠近,钪钪声顿起。 承天见他们终于都有事做了,双目一凛立马闪至桐花台,只是其将将到就闻啪一声,一抹金色自桐花台下冲出,“尧儿,桐花珮,”音未落一枚金光闪闪的桐花珮自沐尧神府飞出。 一卷发凤目身高七尺的青年男子右手一捻,五枚金色梧桐叶立时被掷出。嘭一声,承天被击离桐花台,桐花台下韩穆薇和韩小九现已力竭,正在极力恢复。 青年男子正是钟晓,再见金色桐花珮,左手一捻,一朵金色桐花成,飞向玉佩,其双目始终看着承天:“你不是一直都想要知道本座炼制的第三处秘境在哪吗?” “钟尧日,”承天不喜欢仰视他人,凭空而上,垂在身侧的双手一翻,手心向上,溯源、溯洄二镜分别出现在左右手掌之上,不断地转动着,枯木梧桐林中横生狂风,一滴滴银色水滴迅速汇聚。 就在那朵金色桐花融于桐花珮的瞬间,钟璃予韩穆薇的那枚桐花珮顿时冲出空介石耳钉,投向金色桐花珮,只一息两枚玉佩就融为一体,钟晓盯着承天的那两面镜子,勾唇一笑:“尧儿,”同时右手一挥,金色桐花珮飞向沐尧。 沐尧横扫一剑,得一片净空,后腾空而上,双手持剑柄一剑下劈,随着一声凤鸣,金色桐花珮被拦中劈开,一道明色激射向上。 承天双目一紧:“天刑剑,”立时准备凝合二镜,钟晓神念一动,天刑剑出现在手中,一剑横扫,承天下意识地后退,正要凝合的二镜被拦中截断,掉落在地。 “呃,”承天心头钝痛,双目瞪得滚圆盯着地上被破的二镜,只见一缕绿色自镜中飞离。就在这时,桐花台下,韩穆薇突然睁开双目:“轮回归位,”闪身消失。 承天受伤,盛棂自是不好过,小天菩将他甩离化作流光冲向枯木梧桐林中心,盛棂大骇:“不好,”紧追在后。 只瞬息韩穆薇就出现在承天身后,同时小天菩回归本体,五指成爪一击入承天丹田,一把抓住承天灵根后极力向上拔,嘶声烈吼:“啊” “不要,”盛棂想要回归本体,但其将将赶至承天跟前就顿住了脚,同时韩穆薇拔出了承天的灵根以及缠在灵根上的天菩,掏了出来,灵根立时消散,只一株碧绿菩藤在手中,她赤红的双目看着盛棂,右手用力一握,菩藤归为泥。 盛棂的脚已归于尘埃,他望进承天没了光泽的眼眸,轻语道:“不要再欺骗,”尘埃随风离开。 “我不,”承天现感觉极为无力:“本帝输了?”不,不可能,“对,没输,”他还有不灭的神魂,只是这想法一生,他就听到咔咔声,只十息一缕金色日光洒落在其身,一道浓黑的灭神天罚直击而下,贯穿天灵,神魂俱灭。 韩穆薇蓦然大睁杏目,仰首上望,只见包裹着这处节点的壁垒在迅速剥落,泪涌出眼眶,众人看向盘坐壁垒之下的钟琼衍,不知何时,其生机已断。 沐尧立马带着聚魂灯去捕捉他将要消散的神魂,钟晓双手快速结印,取出一滴心头血,驱使那滴金色血液沉于聚魂灯,汇聚曾祖神魂,韩穆薇则冲向半空,接住一人一紫晶棺,呜咽出声:“呜呜” 在承天泯灭的瞬间,上界之眼外孽族手中水镜全数消散,顿时战力大减,戊量仙帝领着众人仅用了一月便将未逃离的孽族灭杀。 十年后,上界渐渐归于平静。这日天阴沉沉的,以钟晓为首的天刑一族均着素衣,来至之眼。 紫萱亲手在伏魔九宙祭台中心将一株只有一尺高的净魂九息树种下,后盘坐在旁看着韩穆薇:“放心吧,我会守着这株净魂九息树直到它生机不断。” 一身素净的韩穆薇单膝跪下,拱手行礼:“多谢。” 自枯木梧桐林一战,已经过去十年,珠珠姑祖为护他们身陨,琼衍老祖将生机献祭予月牙小界的轮回,承天没了天菩遮掩神魂,遭了天罚,现上界目前算是平静了。 “这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紫萱眼中含泪:“他们都在等你,你赶快请圣萦神君的遗骸上去吧,”天刑一族生来尊贵,但却活得太难,做为草木仙她亦有心,深敬之。 “好” 韩穆薇带着梧桐棺一步一步走出伏魔九宙祭台,钟晓领着天刑一族和凤沐氏族朝着棺木行三拜九叩之礼,后和韩穆薇在前,沐尧、戊量在后抬着圣萦神君的棺木踏空向上。 钟懿夫妻和钟璃夫妻抬着钟琼衍的棺木紧随其后,韩凌音一家三口与韩穆旸则抬着钟珠珠的雕龙金棺跟在最后,凤沐世遗领着钟氏及凤沐氏族跪拜相送。 “啊悟吾” 来自始源之地的悲鸣渐渐响起,天开始飘雨,上界万仙皆知又有天刑神要回归金梧了,纷纷俯首相送,默默祈愿天地安和。 韩穆薇、钟晓一行抬棺走了九百九十九年终至始源之地的万丈金梧下,他们放下棺木,跪拜叩首,后将棺木打开,三朵金色桐花飘落金梧枝头,分别飞向棺中二神一龙的眉心处。 在金色桐花融于眉心的同时,他们化为流光归入金梧,韩穆薇一行再次跪拜,就在他们将要起身之时,咔嚓一声,一道神旨降落钟晓之身,沧桑男音在世人神府响起,“天刑上神尧日尧日” 上界万仙皆大惊,这道神旨降落,便意味着日后再不会出现天刑神隐之事。韩穆薇笑了,脑中闪过爷爷的身影,一滴清泪落下,那是天道献祭的轮回,俯首叩拜。 钟晓郑重接受神旨。 万年后,上界安和,下界昌平。不过韩穆薇自家却不得平静,夜半三更,一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潜入天刑神殿,熟门熟路地靠近一处小殿,将将想要推门进入,一股寂灭寒意袭来,黑衣人立马后掠。 红衣沐尧持剑出现在殿门前,双眉紧拧冷声斥道:“滚” 黑衣人鼻子一捏,憋闷地走了。韩穆薇自正殿行来,幽叹一声:“这是今年第一百零七拨了。” 沐尧闻言很是郁闷,收起凤鸣剑,伸手握住妻子的手,后推开殿门,走到摇篮旁,看着摇篮中睡得正沉的闺女,面上和煦如春风:“我明天回趟族里,让他们消停点,别总想着偷走涵涵这种不可能的事。” “对,”韩穆薇轻轻戳了戳闺女的小肉脸:“这可是我怀了近两千年的娃娃,为娘的还没腻,怎么可能让给他们带?” “我会让他们向沐畅学习的,”沐尧盯着他闺女,眼睛眨都不眨。 提到沐畅,韩穆薇就不由得苦笑:“童童说再也不生了。” 沐畅想着闺女,结果一胎来了两小子,其当时就想把娃娃打包送去坤氏老族长那,韩穆童借机与他“大吵”一架,跟着理由充足地宣布不再生娃,让沐畅就守着两小子。 “两小子也够了,”沐尧揽着妻子:“我们也够了,”涵涵生来便是仙胎,一落地已是玄仙,尘微在怀她时,算是吃足了苦头,他不想她再辛苦。 韩穆薇依在丈夫怀中:“好,不生了。” 这时凤沐涵小姑娘窝了窝小嘴,开始吮吸,小舌头一裹一裹,韩穆薇笑了:“这是饿了。” 沐尧赶紧将她抱起,牵着韩穆薇去往后殿。而此刻韩穆薇神府中的小天菩正在用心地编织小草帽,蹲守在一旁的星星点了点草帽顶:“这里可以编一朵桐花,涵涵肯定喜欢,”圣萦最喜桐花。 小天菩立马应道:“好。” 百万里之外,新晋南山海仙帝琮渊将将两千岁的独子琮擎今得一女,此小女儿生来手握一片金色龙鳞。 守在产房外的琮擎接过女儿,心中欢喜不已,但竟不自禁泪流。琮渊仙帝大喜不已,凑近就想去亲亲孙女儿,结果被亲儿子一把推开,“爹,你一脸硬茬胡子会扎到我闺女。” 而就在这小女儿落地之时,一银发桃妆男子出现在南山海边,看着东方红日,轻语呢喃:“珠子,此生能为他亲生女,你欢喜极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这本书就这么完结了,谢谢大家一路来的支持!!!!鞠躬!!!!大幅的番外可能不会写,但小幅的小剧场明日会有补充,大家可以给作者君流言,想看谁的,我尽量满足。 第252章 第252章 桃无盐*琮明珠。 南山海琮渊仙帝独子琮擎喜得一女,取名明珠,意为琮家父子掌上明珠。 琮明珠满月,琮家父子本不想大办,毕竟娃儿太小,但也不知为何,先是天刑神殿送来重礼,接着居东方的凤沐仙帝及凤沐氏族大礼也到了,后上九城戊量仙帝也派了掌事来,后续就不用提了,九宗八大家一个没少。 琮渊坐在他的白玉宫中,百思不得其解,手一次又一次地摸过自己的老脸:“擎小子,你说你爹这脸是不是长得极俊?” 他一来自下界俗世的大老粗,至多也就有一百姓封的“战神”虚名,现虽然晋了仙帝,坐镇南山海,但还没有丁点作为,怎么就突然入了那些圣人们的眼了?实在想不通。 “爹,您是要听实话吗?”琮擎笑言:“娘常说我能长成这样,不寒碜,还凭自己讨了一媳妇回来,老琮家都得谢谢她,哈哈……” 琮渊想想也是:“那你说这几位是什么意思?”他持一把诛邪剑斩妖除魔,凭本事走到今天,可不想玩那劳什子的拉帮结派,勾心斗角,已陨落的三仙帝是怎么死的,上界谁人不知? 琮擎思虑了一会才回道:“其他我不清楚,但凤沐氏族咱们得防备着,那家小子太多了,送礼来别是看上我们珠珠了?” “对对,”琮渊想到他刚得的孙女儿被拐了,老脸就沉了下来:“等会,咱们备上礼让你娘和你媳妇走动走动,顺便把礼还上。” “好” 就在这时一府将来报:“陛下,无盐仙君携礼来贺。” “啥?”琮渊蹙眉:“你说的无盐仙君可是玄蒙城那位?” 琮擎真的是没眼看他这爹了:“上界除了玄蒙城那位大人,还有其他人道号为无盐吗?”后也不等他爹应话,就亲自出去迎接,无论如何上门是客,南山海不能失了礼数。 可琮家是万万没料到这位天地间最厉害的玄师——无盐仙君,自此就三不五时地过府来找琮擎,而琮擎竟也与他十分投缘,久而久之二人成了莫逆之交。 这日桃无盐带上从韩穆箫那讨来的好酒至南山海,还未上九天,就听到小儿的嬉闹欢笑声,他脚下一顿,调转方向来到海边,见七个四、五岁的小儿聚在一起比着谁的海贝最漂亮。 其中一个身穿金色短打,扎着两只小揪揪的女娃娃两眼弯弯像极了他的好兄弟琮擎,桃无盐扭头看向南山海,果然海中隐着六七府将,面上露了笑,刚想唤珠子,女娃儿就发现了他,一蹦一跳地过来了。 肉嘟嘟的三尺小人儿歪着脑袋看着桃无盐,大大的眼睛又黑又亮,圆乎乎的指头抠着自己的眉心:“窝知道你是无盐伯伯,”他爹爹说了,无盐伯伯有桃花。 “对,”虽然通过自己不懈努力,他已与琮擎成了兄弟,但琮擎护女护得极严,他也就在明珠满月、周岁时抱过她,伸手拨开她抠着自己眉心的小爪子:“喜欢桃妆吗,我给你点好不好?” 琮明珠两眼一亮,立马点着圆脑袋回道:“好。” 府将认识桃无盐,但也知道自家主子们是个什么德性,所以还是给琮擎传了信。等半个时辰后,琮擎赶来时,他心肝肉已经被捯饬得干干净净,又漂漂亮亮。 “兄长来了,怎么也不进府?” 听到爹爹的声音,琮明珠立马转身冲了过去,仰着小脑袋手点自己的桃妆:“爹爹,珠珠是不是最最最美美?” “对,”琮擎回答得一点不含糊,后抱起她走向桃无盐:“有劳兄长了。” 桃无盐拿出一只白惜玉盒:“这里装着一粒清髓丹王,天衍宗韩珉亲手炼制的,给珠珠洗髓。” “这……这,”琮擎手中有一粒清髓丹,但却不是丹王,颠了颠怀中的爱女,还是厚着脸皮收下了:“擎多谢兄长,日后您有什么事尽管说一嘴。” “好” 九息小界,韩穆薇和沐尧相依在净魂九息树下,看着一群娃儿在林中追逐,二人拉着家常。 “据说无盐前辈已经成功打入了南山海,”韩穆薇是真的希望桃无盐能如愿以偿,其沉眠近万年,就在南山海少主夫人传出有喜之时,他突然醒了,虽然勘破了心魔,悟透了情,但却从未想过舍情。 沐尧轻笑:“最近天衍宗上下都被他搜刮了一遍,穆箫的酒,穆童的蜂蜜更是被刮得一点不剩,”虽然孝敬了南山海这么多,但他还是觉得南山海和无盐前辈之间终有一战。 韩穆薇坐直身子:“我已经传信让他来一趟天刑神殿,准备了些东西要给他,”为桃无盐的大事,她也是操碎了心。 桃无盐到天刑神殿,就见韩尘微夫妇坐在长几旁,而长几上摆了一排玉简:“这些都是什么呀?” 最近琮擎那小子终于不再防备他了,当然他防也防不住,谁让珠珠喜欢桃妆,而琮家没有一个点的桃妆比他更美。人啊,还是要有一技之长。 看着落座在对面的桃无盐,韩穆薇清了清嗓子,拿起离她最近的那枚玉简:“这是当初沐畅追求童童的心得,”放到桃无盐面前,跟着又拿起一块,“这是金琛追求颜汐的心得……这是未名和我六姐的心得……” 桃无盐一脸嫌弃,但还是忍不住拿起一枚瞅了瞅。 韩穆薇放下最后两枚玉简:“这是穆汤和韩珉的心……” “等一下,”桃无盐挑眉:“韩穆汤和韩珉都是光杆一根,他们哪来的追爱心得?” 沐尧拿起穆汤和韩珉的心得,将神识探进去扫了一眼,后看向桃无盐:“这是他们在外游历时遇到的一些有情男女,你可以看看。” “好吧,”桃无盐神识一动,将长几上的玉简全数收进储物戒中,后看向对面这对夫妻:“怎么没有你们两的?” 韩穆薇理所当然地回道:“我们两是两情相悦,水到渠成,”无需追逐。 正如沐尧所料,万年后,琮擎无意中撞见桃无盐牵着他心肝肉的手,顿时火冒三丈,立马翻脸直指桃无盐诱骗他闺女。 桃无盐赶紧将琮明珠挡在身后:“琮擎,你信我,我和珠珠有夙世因缘,我……” 不提夙世因缘还好,一提琮擎更是怒极:“你他娘,祸害我闺女还要祸害几世,”说着就唤出了自己的战戟,“我他娘当你是生死兄弟,你竟觊觎我闺女,拿命来……” 被挡在桃无盐身后的琮明珠两眼晶亮:“我爹很厉害,你能打得过吗,要不要我叫祖父来?” 桃无盐带着琮明珠侧身避过戟头,后一把抓住琮擎的战戟,面露苦笑,珠子是觉得他命长吗?叫琮渊仙帝来,那他也要搬救兵。 “干什么呢?”琮渊仙帝背着手突然出现在桃无盐和怒极的琮擎中间,瞥了一眼他的宝贝孙女儿,清了清嗓子让儿子把战戟收起来,后笑眯眯地跟桃无盐说:“本帝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是要培养培养继承本帝的仙帝之位的,你总不能置南山海于不顾吧?” 继承仙帝之位,能不能不要这样直白地棒打鸳鸯?仙帝之位可不是世俗皇位,能继承吗?桃无盐抽了抽鼻子:“我会一生一世对珠珠好。” 琮渊仙帝脸上的笑一收,沉下老脸:“那还是打一架吧。” 这时琮明珠伸出一根稍显圆润的手指戳了戳桃无盐的背:“既然我祖父和爹爹不同意我嫁予你,那你嫁予我可行?”她也不想离开南山海。 此话一出,顿时琮渊和琮擎就认真思虑了起来,没一会便看向了桃无盐,桃无盐连忙点头:“行,我嫁进来。”反正殊途同归,他也不是个要脸面的人。 韩穆汤。 这日天气正好,韩穆汤来到九息小界,寻到了他那个正握着一把小战戟在挥使的胖外甥女,取出小家伙最爱吃的烤仙灵鸽走了过去,放轻了声音:“小胖涵……” 将将三尺出头的肉娃娃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顿时眉开眼笑扭头看过去:“舅舅,”虽然极为欢喜,但其依然在挥使小战戟,抽动着小鼻子,闻着肉香味,“烤仙灵鸽。” 韩穆汤走近盘坐到草地上:“还有多少结束?” “还有一个十,”肉娃娃窝着小肉嘴:“你不来找胖涵,胖涵还要继续挥。” 行吧,他这是耽误大外甥女正事了:“一、二、三……” 挥完一个十,肉娃娃将她的小战戟收了起来,后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张开一双肉手仔仔细细地检查,确定非常干净了才一屁股坐到她舅舅的腿上,接过烤仙灵鸽啃了起来:“舅舅,我娘说你游手好闲惯了。” 大胖这是在损他在他大外甥女心中的形象,韩穆汤立马纠正道:“舅舅不是游手好闲,舅舅是在寻找你走丢的舅娘?” “舅娘?”小胖涵眨巴着一双凤目,愣愣地看着她舅舅,小肉嘴嚼吧嚼吧地动着,好一会才叹气道:“你都能把舅娘玩丢了,怪不得我娘为你操碎了心,连给我生弟弟的空都没有。” 韩穆汤看着小胖涵狠狠地咬了一口鸽子腿,不由得笑了,他这是被小胖涵鄙视了?可大胖不再生娃真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他深觉自己应该去找一趟桃无盐了,问问他媳妇出生了没? 昔阳*燕霞艺。 天刑神韩穆薇和沐尧爱女凤沐涵五岁生辰,四方宾客汇聚在九息小界,酒足饭饱送完礼后,昔阳来到草帘山顶,燕霞艺一脸温柔地看着山下一群正在玩着过家家的娃娃,心都快化成水了。 “他们很可爱,”一阵清风拂过,带起昔阳的一缕银丝散落在燕霞艺的肩头。 燕霞艺点首:“凤沐氏族的娃娃让胖涵当女王,胖涵说她要当天刑神,现在这群男娃娃正在争哪个是凤沐首领,哈哈……” 耳边是她爽朗的笑声,昔阳垂目看向身侧的女子,见其上扬的眼尾也跟着露了笑:“我们有三生姻盟,可以试试……” 不等昔阳讲话说完,燕霞艺就转身面向他,冷笑两声:“我太黑,可能配不上你,”她还没忘记这人叫她“二黑妞”的事。 “你很漂亮,”昔阳也不知该怎么言说了,他毕竟头次跟一姑娘这般亲近,眼角余光瞥见那群凤沐男娃娃要打起来了,立马有了借口:“我先去看看他们,”只是刚走了两步又顿住了脚,“我是认真的。” 燕霞艺挑眉,见昔阳直奔胖涵,压根不管凤沐氏族那群已经打成一团的小子,看着他蹲下身子,极为温和地与胖涵说话,不自禁地笑了:“果然如尘微说的那般,男人都爱小的。” 钟晓。 苍渊界云边,一身披霞光的凤目卷发青年走进了金城秘境的门楼,来到了后院听到一声猫叫,见一长相与他九分似的青年自梧桐木后走出,他面露笑意:“我来看你。” “兄长,”钟暝闪身上前:“我请你喝茶,”他终于活着回来了。 “好,”钟晓随着胞弟来到梧桐林中,他与景程乃是双胞兄弟,他为长,景程为幼。他出生便带着天刑剑,而景程不但魂魄不全,就连身子也极为羸弱。 落座茶几旁,钟晓看着弟弟,心中多少有些愧疚,当年曾祖战死仙魔战场,他不得不尽快渡神劫,自此他们兄弟就极少见面了。而从成功渡完神劫与孽帝一战之后,他就了悟天刑一族有大劫。 桃无盐虽然没有明说,但也给了他提示,而正好自己的天刑剑剑灵乃是天生,他便有了主意,三千世界一个一个地寻,终让他找到了苍渊小千世界,这还要感谢承天做事太决绝。 在他寻到苍渊小千世界的时候,缈徕魂宗遗址也就是后来的乌来秘境还未现世,除此之外,苍渊还有珠珠姑祖的卧龙湾以及天凤分支沐家…… 他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那些都不仅仅是巧合,苍渊十之就是隐神之地,而只要寻到隐神之地,便可以开始准备了。 作为天刑神,他自是知道这一路上要历经什么。 在金城秘境待了两年,钟晓兴起回归凡人游历下界,再回上界已是万年后,去往天刑神殿想要瞧瞧尘微家姑娘,只是还未入殿,就有一三尺小肉团握着一小战戟蓦然出现在他身后,小战戟抵着他的腰封,嫩嫩的小奶音气势倒是十足。 “天刑胖涵在此,快报上名来,你是谁,怎敢强闯胖涵家?” 钟晓扭头望向扎着五个小揪揪的小姑娘,脚跟一转蹲下身子。小姑娘见状立马作出凶样,撅着小肉嘴发出哼哼声。 “你叫凤沐涵?”钟晓拿出在凡间游历时寻摸的吃食,当着胖涵的面自顾自地吃了起来:“你几岁了?”瞧着她的小卷毛,他就忍不住想要去摸,这娃娃长得不像尘微,倒是像足了他钟家人。 胖涵小姑娘啧吧着小肉嘴,两眼盯着钟晓手中的小鸡腿:“我叫凤沐胖涵,今年三、四岁,”这话一说完,她又想起正事了,两只肉爪子一紧,小战戟又抵上了钟晓的下颚:“说,你四谁?”口水都喷到了钟晓脸上。 钟晓大乐:“哈哈……” 沐尧隐在暗处,亲眼看着他家小天刑经不住小鸡腿诱惑,从了钟晓老祖,姑娘还美其名曰,“胖涵瞧着你是好人。” 大叹两声,沐尧转身就吩咐锦零日后每天都要给小姑娘备上两只鸡腿。 暗黑的虚无境中心大陆枯木林中,一剑掠过,身着白色仙羽裙的魔帝——墨姿,支立不住跪在了地上,黑金色的血自口中涌出,她看着持天刑剑立在三丈外的男子,竟笑了起来:“我以为你不会来。” “既有约在先,我只要不身陨不被困,便一定会赴约,”钟晓转身望向魔魂开始溃散的女子,终是说了一声:“多谢。” “不用谢我,”女子轻咳了两声:“我也只是依约行事,”多么可笑,作为一个魔族,她竟情陷天刑上神,而至今自己仍无怨无悔,“如果……如果我不是魔族,”一滴泪滚落眼眶,一眼不眨地盯着男子,“就不会连一点机会都没有……是吗?” 钟晓沉默无言,他明白墨姿在问什么,只是他也不知道答案。 天刑剑富蕴天地规则之力,魔帝墨姿晓得自己活不了了,但这却是她所求的:“你说……魔族有……有轮回吗?”若是有,她不想再为魔。 “不知道,”钟晓看着墨姿魔魂散尽,静立原地久久不动,想到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一身黑羽曳地裙既高贵又冷艳,再看如今白色的羽纱沾上了黑金色,显得有些刺目,察觉到有魔族靠近,终是扔出了一团火。 直至墨姿的肉身被燃尽,钟晓才上前收起灰烬:“我带你离开虚无境,”她不该对他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