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的空伞》 人物介绍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某动物的口条 扫图: balte1991 伞 主人公。以女中学生姿态出现的九十九神的新人。 西格 枪的九十九神。全身黑色装束的青年。一个人生活在废墟中。 房东 九十九神们居住的「九十九庄」的管理员。公寓的九十九神。 刀 日本刀的九十九神。虽然身为九十九庄的保镖,不过表面上是十七、八岁的少女。 绫乃 九十九庄的居民。表面上看是和伞同年纪的少女。有着难以取悦的性格。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某动物的口条 扫图: balte1991 伞 主人公。以女中学生姿态出现的九十九神的新人。 西格 枪的九十九神。全身黑色装束的青年。一个人生活在废墟中。 房东 九十九神们居住的「九十九庄」的管理员。公寓的九十九神。 刀 日本刀的九十九神。虽然身为九十九庄的保镖,不过表面上是十七、八岁的少女。 绫乃 九十九庄的居民。表面上看是和伞同年纪的少女。有着难以取悦的性格。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某动物的口条 扫图: balte1991 伞 主人公。以女中学生姿态出现的九十九神的新人。 西格 枪的九十九神。全身黑色装束的青年。一个人生活在废墟中。 房东 九十九神们居住的「九十九庄」的管理员。公寓的九十九神。 刀 日本刀的九十九神。虽然身为九十九庄的保镖,不过表面上是十七、八岁的少女。 绫乃 九十九庄的居民。表面上看是和伞同年纪的少女。有着难以取悦的性格。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某动物的口条 扫图: balte1991 伞 主人公。以女中学生姿态出现的九十九神的新人。 西格 枪的九十九神。全身黑色装束的青年。一个人生活在废墟中。 房东 九十九神们居住的「九十九庄」的管理员。公寓的九十九神。 刀 日本刀的九十九神。虽然身为九十九庄的保镖,不过表面上是十七、八岁的少女。 绫乃 九十九庄的居民。表面上看是和伞同年纪的少女。有着难以取悦的性格。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某动物的口条 扫图: balte1991 伞 主人公。以女中学生姿态出现的九十九神的新人。 西格 枪的九十九神。全身黑色装束的青年。一个人生活在废墟中。 房东 九十九神们居住的「九十九庄」的管理员。公寓的九十九神。 刀 日本刀的九十九神。虽然身为九十九庄的保镖,不过表面上是十七、八岁的少女。 绫乃 九十九庄的居民。表面上看是和伞同年纪的少女。有着难以取悦的性格。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某动物的口条 扫图: balte1991 伞 主人公。以女中学生姿态出现的九十九神的新人。 西格 枪的九十九神。全身黑色装束的青年。一个人生活在废墟中。 房东 九十九神们居住的「九十九庄」的管理员。公寓的九十九神。 刀 日本刀的九十九神。虽然身为九十九庄的保镖,不过表面上是十七、八岁的少女。 绫乃 九十九庄的居民。表面上看是和伞同年纪的少女。有着难以取悦的性格。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某动物的口条 扫图: balte1991 伞 主人公。以女中学生姿态出现的九十九神的新人。 西格 枪的九十九神。全身黑色装束的青年。一个人生活在废墟中。 房东 九十九神们居住的「九十九庄」的管理员。公寓的九十九神。 刀 日本刀的九十九神。虽然身为九十九庄的保镖,不过表面上是十七、八岁的少女。 绫乃 九十九庄的居民。表面上看是和伞同年纪的少女。有着难以取悦的性格。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某动物的口条 扫图: balte1991 伞 主人公。以女中学生姿态出现的九十九神的新人。 西格 枪的九十九神。全身黑色装束的青年。一个人生活在废墟中。 房东 九十九神们居住的「九十九庄」的管理员。公寓的九十九神。 刀 日本刀的九十九神。虽然身为九十九庄的保镖,不过表面上是十七、八岁的少女。 绫乃 九十九庄的居民。表面上看是和伞同年纪的少女。有着难以取悦的性格。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某动物的口条 扫图: balte1991 伞 主人公。以女中学生姿态出现的九十九神的新人。 西格 枪的九十九神。全身黑色装束的青年。一个人生活在废墟中。 房东 九十九神们居住的「九十九庄」的管理员。公寓的九十九神。 刀 日本刀的九十九神。虽然身为九十九庄的保镖,不过表面上是十七、八岁的少女。 绫乃 九十九庄的居民。表面上看是和伞同年纪的少女。有着难以取悦的性格。 序章 「唔…嗯,果然没有啊……」 我望着书架里摆着的漫画的书脊,小声嘀咕了一句。基本上是无意识的自言自语。 可那声音却比我想象中的还大。 店里堆积起的寂静空气,稍微动摇了一下。 我慌忙望望四周,正好和附近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孩目光相撞。她的发带和她很相称,十分可爱。我马上对她抱以一个礼貌的微笑,可她却移开视线,走向别的书架。 刚才,好像没必要微笑啊…… 反而被当成奇怪的人了,我在心里默默反省。 感觉继续呆在店里有点不太舒服,所以我走向店门口。 这是位于车站前商店街的一家小书店。收银台后面挂着的时钟指针指向五点半。 回去吧,反正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或许,一定是做完了。 虽然是自己的事情,却很模糊,可是我也没办法。 因为其实我连自己为什么进这家书店都“想起不来”。 所以只能推测其中的原因。不过,这次的原因好像很简单。我来书店的理由不多,说起来也只有一个而已。 一直在寻找一本书。是我小时候喜欢读的漫画。 想着如果可以的话,想再读一遍,所以每次进书店肯定会在漫画的书架周围看看。不过至今为止还没找到。 这次也扑了个空。不过,我却没那么遗憾。因为我自己也已经放弃了一半,只是因为惯性而持续寻找而已。 我站在书店的出口,透明的玻璃外面好像下雨了。自动门打开后,我被巨大的雨声包围了。 门旁边的置物桶里插着我的天蓝色雨伞。 看来我不是为了避雨而跑进这书店的,稍微松了口气。 随手拿起伞,朝着天空打开,我迈步走进雨中。 今天忘记了什么呢?我边看着朦胧的街景边思考着。 我没有夜游症,也不是重度健忘者。 只是——很擅长忘却而已。 讨厌的事情只要忘了就好,只想着快乐的事情就行了。 很常见的一句话,也不知道刚开始是谁想出来的。 最初听到这句话是在什么时候呢?或许是我很小的时候吧,对自己到底该如何生活下去感到迷茫的时候。明明那么小,却处于不得不思考这种事情的状况中,世界真是充满可怕的事物啊。 所以,我试着忘却,刚开始没那么顺利。 不过——渐渐地习惯了,变得擅长忘却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忘却变得十分简单。 痛苦的事或悲伤的事、讨厌的事、不愉快的事……不管是什么记忆,只要丢进脑子里的“垃圾箱”,就能干脆彻底地消失。 全部,全部,都不复存在。 这样的话,就没有可怕的事情了,只留下令人快乐的事情。从此,我可以每天平静地生活在这个没有我害怕的东西的世界里。 我找到了这种生存方式,并且变得只能这样靠着遗忘而活下去。 所以,我就这样活到现在。 今天一定也是因为生活需要,而忘记了一些事情吧。丢弃了一些自己不需要的记忆了吧。 因为是我自己做出来的事情,所以不用慌张,也不会焦急。 就像为了不让雨淋湿而撑着伞一样,遗忘是为了继续生存下去。 黄昏,雨云笼罩的小镇,已经开始沉入黑暗。 从伞下环视小镇,被街灯的亮光和来来往往的车灯映照得亮堂堂。 美丽的景色。 存在着裂痕的心,被这美景渗入、填满。感觉胸腔里满是清澈的空气,心情真好。 既然能有这么愉快的心情,那么我的生存方式也没什么不好。 以后的生活,也会像这样过下去吧。 既无根据又含糊不清,只是——我如此坚信着。 「唔…嗯,果然没有啊……」 我望着书架里摆着的漫画的书脊,小声嘀咕了一句。基本上是无意识的自言自语。 可那声音却比我想象中的还大。 店里堆积起的寂静空气,稍微动摇了一下。 我慌忙望望四周,正好和附近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孩目光相撞。她的发带和她很相称,十分可爱。我马上对她抱以一个礼貌的微笑,可她却移开视线,走向别的书架。 刚才,好像没必要微笑啊…… 反而被当成奇怪的人了,我在心里默默反省。 感觉继续呆在店里有点不太舒服,所以我走向店门口。 这是位于车站前商店街的一家小书店。收银台后面挂着的时钟指针指向五点半。 回去吧,反正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或许,一定是做完了。 虽然是自己的事情,却很模糊,可是我也没办法。 因为其实我连自己为什么进这家书店都“想起不来”。 所以只能推测其中的原因。不过,这次的原因好像很简单。我来书店的理由不多,说起来也只有一个而已。 一直在寻找一本书。是我小时候喜欢读的漫画。 想着如果可以的话,想再读一遍,所以每次进书店肯定会在漫画的书架周围看看。不过至今为止还没找到。 这次也扑了个空。不过,我却没那么遗憾。因为我自己也已经放弃了一半,只是因为惯性而持续寻找而已。 我站在书店的出口,透明的玻璃外面好像下雨了。自动门打开后,我被巨大的雨声包围了。 门旁边的置物桶里插着我的天蓝色雨伞。 看来我不是为了避雨而跑进这书店的,稍微松了口气。 随手拿起伞,朝着天空打开,我迈步走进雨中。 今天忘记了什么呢?我边看着朦胧的街景边思考着。 我没有夜游症,也不是重度健忘者。 只是——很擅长忘却而已。 讨厌的事情只要忘了就好,只想着快乐的事情就行了。 很常见的一句话,也不知道刚开始是谁想出来的。 最初听到这句话是在什么时候呢?或许是我很小的时候吧,对自己到底该如何生活下去感到迷茫的时候。明明那么小,却处于不得不思考这种事情的状况中,世界真是充满可怕的事物啊。 所以,我试着忘却,刚开始没那么顺利。 不过——渐渐地习惯了,变得擅长忘却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忘却变得十分简单。 痛苦的事或悲伤的事、讨厌的事、不愉快的事……不管是什么记忆,只要丢进脑子里的“垃圾箱”,就能干脆彻底地消失。 全部,全部,都不复存在。 这样的话,就没有可怕的事情了,只留下令人快乐的事情。从此,我可以每天平静地生活在这个没有我害怕的东西的世界里。 我找到了这种生存方式,并且变得只能这样靠着遗忘而活下去。 所以,我就这样活到现在。 今天一定也是因为生活需要,而忘记了一些事情吧。丢弃了一些自己不需要的记忆了吧。 因为是我自己做出来的事情,所以不用慌张,也不会焦急。 就像为了不让雨淋湿而撑着伞一样,遗忘是为了继续生存下去。 黄昏,雨云笼罩的小镇,已经开始沉入黑暗。 从伞下环视小镇,被街灯的亮光和来来往往的车灯映照得亮堂堂。 美丽的景色。 存在着裂痕的心,被这美景渗入、填满。感觉胸腔里满是清澈的空气,心情真好。 既然能有这么愉快的心情,那么我的生存方式也没什么不好。 以后的生活,也会像这样过下去吧。 既无根据又含糊不清,只是——我如此坚信着。 「唔…嗯,果然没有啊……」 我望着书架里摆着的漫画的书脊,小声嘀咕了一句。基本上是无意识的自言自语。 可那声音却比我想象中的还大。 店里堆积起的寂静空气,稍微动摇了一下。 我慌忙望望四周,正好和附近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孩目光相撞。她的发带和她很相称,十分可爱。我马上对她抱以一个礼貌的微笑,可她却移开视线,走向别的书架。 刚才,好像没必要微笑啊…… 反而被当成奇怪的人了,我在心里默默反省。 感觉继续呆在店里有点不太舒服,所以我走向店门口。 这是位于车站前商店街的一家小书店。收银台后面挂着的时钟指针指向五点半。 回去吧,反正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或许,一定是做完了。 虽然是自己的事情,却很模糊,可是我也没办法。 因为其实我连自己为什么进这家书店都“想起不来”。 所以只能推测其中的原因。不过,这次的原因好像很简单。我来书店的理由不多,说起来也只有一个而已。 一直在寻找一本书。是我小时候喜欢读的漫画。 想着如果可以的话,想再读一遍,所以每次进书店肯定会在漫画的书架周围看看。不过至今为止还没找到。 这次也扑了个空。不过,我却没那么遗憾。因为我自己也已经放弃了一半,只是因为惯性而持续寻找而已。 我站在书店的出口,透明的玻璃外面好像下雨了。自动门打开后,我被巨大的雨声包围了。 门旁边的置物桶里插着我的天蓝色雨伞。 看来我不是为了避雨而跑进这书店的,稍微松了口气。 随手拿起伞,朝着天空打开,我迈步走进雨中。 今天忘记了什么呢?我边看着朦胧的街景边思考着。 我没有夜游症,也不是重度健忘者。 只是——很擅长忘却而已。 讨厌的事情只要忘了就好,只想着快乐的事情就行了。 很常见的一句话,也不知道刚开始是谁想出来的。 最初听到这句话是在什么时候呢?或许是我很小的时候吧,对自己到底该如何生活下去感到迷茫的时候。明明那么小,却处于不得不思考这种事情的状况中,世界真是充满可怕的事物啊。 所以,我试着忘却,刚开始没那么顺利。 不过——渐渐地习惯了,变得擅长忘却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忘却变得十分简单。 痛苦的事或悲伤的事、讨厌的事、不愉快的事……不管是什么记忆,只要丢进脑子里的“垃圾箱”,就能干脆彻底地消失。 全部,全部,都不复存在。 这样的话,就没有可怕的事情了,只留下令人快乐的事情。从此,我可以每天平静地生活在这个没有我害怕的东西的世界里。 我找到了这种生存方式,并且变得只能这样靠着遗忘而活下去。 所以,我就这样活到现在。 今天一定也是因为生活需要,而忘记了一些事情吧。丢弃了一些自己不需要的记忆了吧。 因为是我自己做出来的事情,所以不用慌张,也不会焦急。 就像为了不让雨淋湿而撑着伞一样,遗忘是为了继续生存下去。 黄昏,雨云笼罩的小镇,已经开始沉入黑暗。 从伞下环视小镇,被街灯的亮光和来来往往的车灯映照得亮堂堂。 美丽的景色。 存在着裂痕的心,被这美景渗入、填满。感觉胸腔里满是清澈的空气,心情真好。 既然能有这么愉快的心情,那么我的生存方式也没什么不好。 以后的生活,也会像这样过下去吧。 既无根据又含糊不清,只是——我如此坚信着。 「唔…嗯,果然没有啊……」 我望着书架里摆着的漫画的书脊,小声嘀咕了一句。基本上是无意识的自言自语。 可那声音却比我想象中的还大。 店里堆积起的寂静空气,稍微动摇了一下。 我慌忙望望四周,正好和附近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孩目光相撞。她的发带和她很相称,十分可爱。我马上对她抱以一个礼貌的微笑,可她却移开视线,走向别的书架。 刚才,好像没必要微笑啊…… 反而被当成奇怪的人了,我在心里默默反省。 感觉继续呆在店里有点不太舒服,所以我走向店门口。 这是位于车站前商店街的一家小书店。收银台后面挂着的时钟指针指向五点半。 回去吧,反正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或许,一定是做完了。 虽然是自己的事情,却很模糊,可是我也没办法。 因为其实我连自己为什么进这家书店都“想起不来”。 所以只能推测其中的原因。不过,这次的原因好像很简单。我来书店的理由不多,说起来也只有一个而已。 一直在寻找一本书。是我小时候喜欢读的漫画。 想着如果可以的话,想再读一遍,所以每次进书店肯定会在漫画的书架周围看看。不过至今为止还没找到。 这次也扑了个空。不过,我却没那么遗憾。因为我自己也已经放弃了一半,只是因为惯性而持续寻找而已。 我站在书店的出口,透明的玻璃外面好像下雨了。自动门打开后,我被巨大的雨声包围了。 门旁边的置物桶里插着我的天蓝色雨伞。 看来我不是为了避雨而跑进这书店的,稍微松了口气。 随手拿起伞,朝着天空打开,我迈步走进雨中。 今天忘记了什么呢?我边看着朦胧的街景边思考着。 我没有夜游症,也不是重度健忘者。 只是——很擅长忘却而已。 讨厌的事情只要忘了就好,只想着快乐的事情就行了。 很常见的一句话,也不知道刚开始是谁想出来的。 最初听到这句话是在什么时候呢?或许是我很小的时候吧,对自己到底该如何生活下去感到迷茫的时候。明明那么小,却处于不得不思考这种事情的状况中,世界真是充满可怕的事物啊。 所以,我试着忘却,刚开始没那么顺利。 不过——渐渐地习惯了,变得擅长忘却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忘却变得十分简单。 痛苦的事或悲伤的事、讨厌的事、不愉快的事……不管是什么记忆,只要丢进脑子里的“垃圾箱”,就能干脆彻底地消失。 全部,全部,都不复存在。 这样的话,就没有可怕的事情了,只留下令人快乐的事情。从此,我可以每天平静地生活在这个没有我害怕的东西的世界里。 我找到了这种生存方式,并且变得只能这样靠着遗忘而活下去。 所以,我就这样活到现在。 今天一定也是因为生活需要,而忘记了一些事情吧。丢弃了一些自己不需要的记忆了吧。 因为是我自己做出来的事情,所以不用慌张,也不会焦急。 就像为了不让雨淋湿而撑着伞一样,遗忘是为了继续生存下去。 黄昏,雨云笼罩的小镇,已经开始沉入黑暗。 从伞下环视小镇,被街灯的亮光和来来往往的车灯映照得亮堂堂。 美丽的景色。 存在着裂痕的心,被这美景渗入、填满。感觉胸腔里满是清澈的空气,心情真好。 既然能有这么愉快的心情,那么我的生存方式也没什么不好。 以后的生活,也会像这样过下去吧。 既无根据又含糊不清,只是——我如此坚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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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了这种生存方式,并且变得只能这样靠着遗忘而活下去。 所以,我就这样活到现在。 今天一定也是因为生活需要,而忘记了一些事情吧。丢弃了一些自己不需要的记忆了吧。 因为是我自己做出来的事情,所以不用慌张,也不会焦急。 就像为了不让雨淋湿而撑着伞一样,遗忘是为了继续生存下去。 黄昏,雨云笼罩的小镇,已经开始沉入黑暗。 从伞下环视小镇,被街灯的亮光和来来往往的车灯映照得亮堂堂。 美丽的景色。 存在着裂痕的心,被这美景渗入、填满。感觉胸腔里满是清澈的空气,心情真好。 既然能有这么愉快的心情,那么我的生存方式也没什么不好。 以后的生活,也会像这样过下去吧。 既无根据又含糊不清,只是——我如此坚信着。 「唔…嗯,果然没有啊……」 我望着书架里摆着的漫画的书脊,小声嘀咕了一句。基本上是无意识的自言自语。 可那声音却比我想象中的还大。 店里堆积起的寂静空气,稍微动摇了一下。 我慌忙望望四周,正好和附近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孩目光相撞。她的发带和她很相称,十分可爱。我马上对她抱以一个礼貌的微笑,可她却移开视线,走向别的书架。 刚才,好像没必要微笑啊…… 反而被当成奇怪的人了,我在心里默默反省。 感觉继续呆在店里有点不太舒服,所以我走向店门口。 这是位于车站前商店街的一家小书店。收银台后面挂着的时钟指针指向五点半。 回去吧,反正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或许,一定是做完了。 虽然是自己的事情,却很模糊,可是我也没办法。 因为其实我连自己为什么进这家书店都“想起不来”。 所以只能推测其中的原因。不过,这次的原因好像很简单。我来书店的理由不多,说起来也只有一个而已。 一直在寻找一本书。是我小时候喜欢读的漫画。 想着如果可以的话,想再读一遍,所以每次进书店肯定会在漫画的书架周围看看。不过至今为止还没找到。 这次也扑了个空。不过,我却没那么遗憾。因为我自己也已经放弃了一半,只是因为惯性而持续寻找而已。 我站在书店的出口,透明的玻璃外面好像下雨了。自动门打开后,我被巨大的雨声包围了。 门旁边的置物桶里插着我的天蓝色雨伞。 看来我不是为了避雨而跑进这书店的,稍微松了口气。 随手拿起伞,朝着天空打开,我迈步走进雨中。 今天忘记了什么呢?我边看着朦胧的街景边思考着。 我没有夜游症,也不是重度健忘者。 只是——很擅长忘却而已。 讨厌的事情只要忘了就好,只想着快乐的事情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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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如果可以的话,想再读一遍,所以每次进书店肯定会在漫画的书架周围看看。不过至今为止还没找到。 这次也扑了个空。不过,我却没那么遗憾。因为我自己也已经放弃了一半,只是因为惯性而持续寻找而已。 我站在书店的出口,透明的玻璃外面好像下雨了。自动门打开后,我被巨大的雨声包围了。 门旁边的置物桶里插着我的天蓝色雨伞。 看来我不是为了避雨而跑进这书店的,稍微松了口气。 随手拿起伞,朝着天空打开,我迈步走进雨中。 今天忘记了什么呢?我边看着朦胧的街景边思考着。 我没有夜游症,也不是重度健忘者。 只是——很擅长忘却而已。 讨厌的事情只要忘了就好,只想着快乐的事情就行了。 很常见的一句话,也不知道刚开始是谁想出来的。 最初听到这句话是在什么时候呢?或许是我很小的时候吧,对自己到底该如何生活下去感到迷茫的时候。明明那么小,却处于不得不思考这种事情的状况中,世界真是充满可怕的事物啊。 所以,我试着忘却,刚开始没那么顺利。 不过——渐渐地习惯了,变得擅长忘却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忘却变得十分简单。 痛苦的事或悲伤的事、讨厌的事、不愉快的事……不管是什么记忆,只要丢进脑子里的“垃圾箱”,就能干脆彻底地消失。 全部,全部,都不复存在。 这样的话,就没有可怕的事情了,只留下令人快乐的事情。从此,我可以每天平静地生活在这个没有我害怕的东西的世界里。 我找到了这种生存方式,并且变得只能这样靠着遗忘而活下去。 所以,我就这样活到现在。 今天一定也是因为生活需要,而忘记了一些事情吧。丢弃了一些自己不需要的记忆了吧。 因为是我自己做出来的事情,所以不用慌张,也不会焦急。 就像为了不让雨淋湿而撑着伞一样,遗忘是为了继续生存下去。 黄昏,雨云笼罩的小镇,已经开始沉入黑暗。 从伞下环视小镇,被街灯的亮光和来来往往的车灯映照得亮堂堂。 美丽的景色。 存在着裂痕的心,被这美景渗入、填满。感觉胸腔里满是清澈的空气,心情真好。 既然能有这么愉快的心情,那么我的生存方式也没什么不好。 以后的生活,也会像这样过下去吧。 既无根据又含糊不清,只是——我如此坚信着。 「唔…嗯,果然没有啊……」 我望着书架里摆着的漫画的书脊,小声嘀咕了一句。基本上是无意识的自言自语。 可那声音却比我想象中的还大。 店里堆积起的寂静空气,稍微动摇了一下。 我慌忙望望四周,正好和附近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孩目光相撞。她的发带和她很相称,十分可爱。我马上对她抱以一个礼貌的微笑,可她却移开视线,走向别的书架。 刚才,好像没必要微笑啊…… 反而被当成奇怪的人了,我在心里默默反省。 感觉继续呆在店里有点不太舒服,所以我走向店门口。 这是位于车站前商店街的一家小书店。收银台后面挂着的时钟指针指向五点半。 回去吧,反正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或许,一定是做完了。 虽然是自己的事情,却很模糊,可是我也没办法。 因为其实我连自己为什么进这家书店都“想起不来”。 所以只能推测其中的原因。不过,这次的原因好像很简单。我来书店的理由不多,说起来也只有一个而已。 一直在寻找一本书。是我小时候喜欢读的漫画。 想着如果可以的话,想再读一遍,所以每次进书店肯定会在漫画的书架周围看看。不过至今为止还没找到。 这次也扑了个空。不过,我却没那么遗憾。因为我自己也已经放弃了一半,只是因为惯性而持续寻找而已。 我站在书店的出口,透明的玻璃外面好像下雨了。自动门打开后,我被巨大的雨声包围了。 门旁边的置物桶里插着我的天蓝色雨伞。 看来我不是为了避雨而跑进这书店的,稍微松了口气。 随手拿起伞,朝着天空打开,我迈步走进雨中。 今天忘记了什么呢?我边看着朦胧的街景边思考着。 我没有夜游症,也不是重度健忘者。 只是——很擅长忘却而已。 讨厌的事情只要忘了就好,只想着快乐的事情就行了。 很常见的一句话,也不知道刚开始是谁想出来的。 最初听到这句话是在什么时候呢?或许是我很小的时候吧,对自己到底该如何生活下去感到迷茫的时候。明明那么小,却处于不得不思考这种事情的状况中,世界真是充满可怕的事物啊。 所以,我试着忘却,刚开始没那么顺利。 不过——渐渐地习惯了,变得擅长忘却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忘却变得十分简单。 痛苦的事或悲伤的事、讨厌的事、不愉快的事……不管是什么记忆,只要丢进脑子里的“垃圾箱”,就能干脆彻底地消失。 全部,全部,都不复存在。 这样的话,就没有可怕的事情了,只留下令人快乐的事情。从此,我可以每天平静地生活在这个没有我害怕的东西的世界里。 我找到了这种生存方式,并且变得只能这样靠着遗忘而活下去。 所以,我就这样活到现在。 今天一定也是因为生活需要,而忘记了一些事情吧。丢弃了一些自己不需要的记忆了吧。 因为是我自己做出来的事情,所以不用慌张,也不会焦急。 就像为了不让雨淋湿而撑着伞一样,遗忘是为了继续生存下去。 黄昏,雨云笼罩的小镇,已经开始沉入黑暗。 从伞下环视小镇,被街灯的亮光和来来往往的车灯映照得亮堂堂。 美丽的景色。 存在着裂痕的心,被这美景渗入、填满。感觉胸腔里满是清澈的空气,心情真好。 既然能有这么愉快的心情,那么我的生存方式也没什么不好。 以后的生活,也会像这样过下去吧。 既无根据又含糊不清,只是——我如此坚信着。 「唔…嗯,果然没有啊……」 我望着书架里摆着的漫画的书脊,小声嘀咕了一句。基本上是无意识的自言自语。 可那声音却比我想象中的还大。 店里堆积起的寂静空气,稍微动摇了一下。 我慌忙望望四周,正好和附近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孩目光相撞。她的发带和她很相称,十分可爱。我马上对她抱以一个礼貌的微笑,可她却移开视线,走向别的书架。 刚才,好像没必要微笑啊…… 反而被当成奇怪的人了,我在心里默默反省。 感觉继续呆在店里有点不太舒服,所以我走向店门口。 这是位于车站前商店街的一家小书店。收银台后面挂着的时钟指针指向五点半。 回去吧,反正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或许,一定是做完了。 虽然是自己的事情,却很模糊,可是我也没办法。 因为其实我连自己为什么进这家书店都“想起不来”。 所以只能推测其中的原因。不过,这次的原因好像很简单。我来书店的理由不多,说起来也只有一个而已。 一直在寻找一本书。是我小时候喜欢读的漫画。 想着如果可以的话,想再读一遍,所以每次进书店肯定会在漫画的书架周围看看。不过至今为止还没找到。 这次也扑了个空。不过,我却没那么遗憾。因为我自己也已经放弃了一半,只是因为惯性而持续寻找而已。 我站在书店的出口,透明的玻璃外面好像下雨了。自动门打开后,我被巨大的雨声包围了。 门旁边的置物桶里插着我的天蓝色雨伞。 看来我不是为了避雨而跑进这书店的,稍微松了口气。 随手拿起伞,朝着天空打开,我迈步走进雨中。 今天忘记了什么呢?我边看着朦胧的街景边思考着。 我没有夜游症,也不是重度健忘者。 只是——很擅长忘却而已。 讨厌的事情只要忘了就好,只想着快乐的事情就行了。 很常见的一句话,也不知道刚开始是谁想出来的。 最初听到这句话是在什么时候呢?或许是我很小的时候吧,对自己到底该如何生活下去感到迷茫的时候。明明那么小,却处于不得不思考这种事情的状况中,世界真是充满可怕的事物啊。 所以,我试着忘却,刚开始没那么顺利。 不过——渐渐地习惯了,变得擅长忘却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忘却变得十分简单。 痛苦的事或悲伤的事、讨厌的事、不愉快的事……不管是什么记忆,只要丢进脑子里的“垃圾箱”,就能干脆彻底地消失。 全部,全部,都不复存在。 这样的话,就没有可怕的事情了,只留下令人快乐的事情。从此,我可以每天平静地生活在这个没有我害怕的东西的世界里。 我找到了这种生存方式,并且变得只能这样靠着遗忘而活下去。 所以,我就这样活到现在。 今天一定也是因为生活需要,而忘记了一些事情吧。丢弃了一些自己不需要的记忆了吧。 因为是我自己做出来的事情,所以不用慌张,也不会焦急。 就像为了不让雨淋湿而撑着伞一样,遗忘是为了继续生存下去。 黄昏,雨云笼罩的小镇,已经开始沉入黑暗。 从伞下环视小镇,被街灯的亮光和来来往往的车灯映照得亮堂堂。 美丽的景色。 存在着裂痕的心,被这美景渗入、填满。感觉胸腔里满是清澈的空气,心情真好。 既然能有这么愉快的心情,那么我的生存方式也没什么不好。 以后的生活,也会像这样过下去吧。 既无根据又含糊不清,只是——我如此坚信着。 第一话 天蓝色的伞 「我们不是人类。而是事物所残留的“念想”。本来的——作为人类的你早就已经死了」 「可、可是我……还是像人类一样活着啊?」 ------- 噗通,噗通—— 小小的声音,沉闷的短音。 一次又一次,以同样的间隔响着。在我头顶上不断地响彻。 每次听到这声音,手就会跟着微微颤动。 ——噗通。 摇动着。 ——噗通。 迸发着。 我有点在意声音的来源,睁开眼睛才发觉,自己在此之前一直是闭着眼的。 这是一间微暗的房间。破破烂烂的榻榻米,歪歪斜斜的桌子,液晶屏幕破碎的电视,破了洞的隔扇,这些构成了狭小的空间。 彻底荒废的屋子,我知道,这是我的家。 ——噗通。 又听见了。又动摇了。 把视线往上方移动,一片天蓝色在我眼前展开。 天蓝色的伞,在我头顶上撑着。 明明是在房间里,我好像撑着伞。这是为什么? 抱着疑问把伞移开,布满污渍的天花板顿时映入眼帘。从天花板上滴下一颗水珠,正好滴到我眼睛里。 「哎呀!」 冰冷的感觉在额头上迸裂,我不由得惊叫一声。 「——原来,漏雨了啊」 为了掩饰微妙的羞愧感,我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把伞移到原来的位置挡住雨水。 好奇怪,明明之前没有漏过雨。 仔细一看,原来我穿着鞋子。脚上穿着黑色平底鞋,踩在起了倒刺的榻榻米上。接着我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穿着。 藏青色西服上衣和格子裙,这是我上的中学的制服。 总结一下,也就是我穿着制服,连鞋都没脱就站在起居室撑把伞。而且房间里还是非常荒废的状态。 「这是……怎么回事?」 我提出疑问,可是能回答我的人一个都没有。在荒废的房间里的,只有我一个人。 总之先回想一下,在此之前我到底在干什么吧。 「……咦?」 可是,想不起来。今天是几月几日,昨天是星期几,明天准备干什么——完全不知道。 没办法,再往前回想一下。把最近的记忆从脑子里调出来。 上了中学三年级之后的回忆。没什么特别高兴的事,也没有痛苦的每一天。所以也没什么欠缺。虽然增加了些无聊的事,但因为讨厌的事情有所减少,所以使用“垃圾箱”的次数也减少了。明明应该是这样才对—— 「难道我时隔多天,又“清除”了相当一部分记忆吗……」 虽然嘟囔了一句,却不能说明什么问题。这种状况太异常了。 ——噗通。 水滴又落到伞上,发出声响。握着伞的手,能感到从伞柄传来的震动。 啊,既然漏雨了,那就说明外面在下雨。 「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 总之先出去吧,不然连现状都把握不了。 而且——既然撑着伞,比起躲在这里,更适合站在雨云下。 我转身,伸手搭上隔扇。 虽然知道这状况不太正常,但并不会让我觉得恐怖或者思维混乱。 对我来说,没什么东西是可怕的。 因为讨厌的东西全部忘掉就好了。 对于永远消除的记忆——丝毫没必要害怕。 走廊的木质地板开始腐烂,到处出现破洞,我怕把地板踩穿,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 「有谁,在吗?」 虽然没感觉到有人的气息,可我还是喊了一声。和地板一样腐烂的天花板和灰泥剥落的墙壁回答我的,只是沉重的寂静。果然,一个人也没有。 刚才的起居室也是,哪里都异常地腐朽。 在我的记忆中,这房子大概是二十年前建的。发出咯吱咯吱悲鸣的走廊,之前还是很安静的。 我忍着穿着鞋走在走廊的不协调感和嘎吱作响的刺耳声走向玄关。 沙沙沙沙———— 玄关的大门只剩下一半,朝横向拉开的日式拉门有一半脱了门轨,倒向外面。留下的另一半明显歪掉了,被风雨刮得咔嗒咔嗒作响。 雨水灌进边界不明的玄关,形成一滩很大的水洼。角落里的褐色块状物应该是鞋子吧。 从门往外望去,被切割成四边形的景色在雨中朦朦胧胧,好大的雨。雨滴重重地落到地上,水花像雾一般笼罩着地面。 有一点可以确信。 这里已经不能称作家了。 没有门的家,已经不是家了。 虽然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怎么变成这样的……但这个地方已经放弃了一个家所具备的用途。 「这景象……不可能在现实中出现吧。肯定不可能出现……所以这是梦?」 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往前走。 啪唦。 我双脚踩过水洼,穿过玄关走进雨里。 啪啦啦啦啦啦啦—— 头顶上传来巨大的响声。伞被强烈冲击着,这瓢泼大雨完全是漏雨的天花板滴下来的水滴所不能比拟的。 我用力握紧伞柄,耳中不断灌进雨声。 鞋子不一会儿就湿透了,落到地面的雨滴溅起水花,就算撑着伞,脚边也被弄湿了。 ——好冷。 很真实的感觉。甚至让人觉得这不是梦…… 「……算了,不管了」 总之稍微走一段路再说吧,就算停在这里烦恼也得不出结论。 并不是讨厌下雨,所以走在瓢泼大雨里对我来说也不是痛苦的事。模糊的景色和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声之浪潮,反而让我心情舒畅。 撑着天蓝色的伞,我走向模糊在雨中的小镇。 和我走出来的家一样,街道旁的住宅每一间都无比枯朽。让人一看就知道里面不会有人住。 柏油路也处处出现裂痕,杂草从裂痕中茂盛地生长着。虽然大雨把世界的轮廓变得迷糊不清,但随处可见的裂缝却能清楚地看到。 「这难道是所谓的幽灵城市吗……」 一个人都没有,只剩下一片废墟的城镇。 这种阴森的气氛就像放学后一个学生都没有的教室。本该在的东西却不在的不协调感。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不觉得恐怖,满腹的疑问却使我心生迷茫。 总之先假设一下吧。 其一:这是个梦。 这个可能性最大。 可是掐自己脸还是很平常地感觉到疼痛。进了水的鞋子里也传来一阵阵冰凉。 身体的感觉告诉我这是现实。可或许就是“这种”梦吧,能感觉到痛和冰冷的梦也说不定。 其二:这是现实。 由于某种原因,人们从城镇上消失,经过漫长的时间,建筑物开始劣化,为什么我会孤身一人在这里……这是最没有真实感的想法。 不管怎么努力也想不出变成这样的原因。假设就算有一天突然世界毁灭……也不可能就只有我存活下来啊。难道有人制造一座和我生活的城镇一模一样的废墟,然后把我丢弃在里面?感觉这种想法比较有说服力。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当然是个梦吧」 我用淡淡的语气说道。 非常现实的梦,这就能说明现在的状况了。 既然是梦,就总会醒过来。若是一直没有醒过来的话——那 时再想办法吧。 现在只要等待就可以了,时间会给我答案。 决定好对应方针后,心情就变得轻松许多。 总之在雨停之前,边听着雨声边继续往前走吧。 我下了这个决定。 啪唦,啪唦,我一边在水洼里蹦跳,溅起朵朵水花,一边刻下轻快的脚步声。 不管走到哪儿都是废墟,我环顾四周。 一个人也没有,就只有我。 没有其他人在对我来说倒是很轻松。 比起缺乏安全感,反而使我行动非常放得开。 我故意选不认识的路走,开始漫无目的地散步,也不需要担心找不到回去的路。 这个梦一定会突然结束,然后我在被窝里醒来。 在这时——我还抱着这种想法。 脚步好重,撑着伞的手,也疲软了。 自从走出家门,现在过了多长时间了呢?我对时间的感觉很模糊,但知道应该走了不少路。 我的周围依旧是一片废墟,从未踏足过的,城镇的一角。这是排列着很多大房子的住宅街。 这附近的坡道很多,我爬得喘不过气了。 到现在,梦还没结束。 子弹般拍打着柏油路的雨逐渐变小,遮挡光线和声音的大雨渐渐远去,冲击着伞的力道也变小了。 终于,天空停止哭泣,风卷走乌云,橙色的光芒从云间洒下,把我也照亮了。 我停下脚步,就算雨停了,梦依然持续着。 似乎已经到了黄昏时刻了。 数米开外刚刚还一片模糊的景色,现在已经焕然一新,连远处的山都能清楚地映入眼帘。太阳在山头发散着鲜红的光辉。 黄昏的阳光制造出强烈的明暗反差,使城镇的轮廓显现出来。 我站立的地方,刚好是坡道上方,这里能把城镇的全貌尽收眼底。我没把伞收起来,只是眺望着整座城镇。 每一座建筑物都破破烂烂,有的房子被爬山虎完全覆盖,也有完全崩塌的房屋。路上没有行驶的车辆,也听不到引擎的声音。 城镇西边——太阳逐渐西沉的方位,能看见一个巨大的水坑。那是城镇的水源,也是唯一的观光地——苇名湖。 湖的另一边也有城镇,平时有联络船定期在两座城镇间行驶,现在也不见踪影了。 「城镇……空空的」 我把感觉到的原原本本从嘴里说出来。 不管哪个方向都是一片残破的景象。目之所及的地方,现代文明的空壳延绵开来。这是断绝人类经营的世界。 这种非现实的景象,怎能让我相信? 可是梦一直没有结束,不会终结的梦——就是现实。 「——怎么办」 我不知所措地自言自语。 如果这是现实,就必须思考很多麻烦的事情了。我把手贴到腹部,最重要的问题是食物。 虽然现在还不觉得饿,但肚子终究会叫,如果城镇真的毁灭殆尽了,要去餐馆吃饭也不可能了。 我不喜欢饿肚子的痛苦感觉。 虽然不怕空腹或饿死,可是却不喜欢痛苦或者艰辛的感觉。可以说是特别讨厌,正是想把这些感觉全放进垃圾箱“删除掉”。 「再这样下去,情况不妙啊……」 所以为了逃避讨厌的事情,我迈开双腿。 这次是有目标的前进,我走下坡道。 去找找便利店或者超市吧。或许还有点残留的食物也说不定。 夕阳太耀眼了,我就这么撑着伞挡阳光。不过随着下坡的持续,阳光也逐渐微弱。 并不是因为太阳完全西沉了,而是周边开始被雾包围。 感觉,非常冷。 雾越来越浓,把腐朽的房子和斜阳的光芒都覆盖住了。坡道下方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见。 我停住脚步,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下走。 「往回走……比较好吧」 这雾太奇怪了……冷得不正常。而且这种能见度,怎么可能找得到商店。 我打了个冷战,总之因为受不了寒冷,我又往回走了。 ——去找别的路吧。 可是正在我要上坡的时候,前方突然被浓雾遮住,仿佛是活生生的东西,雾剧烈翻滚起来,把我四周都卷进去。 「这……是什么啊?」 我呆呆地看着把我包围了的雾。 雾的密度越来越大,开始形成模糊的轮廓,看起来像……人的手。不过,是超过我身高的,巨大的手。 啊,果然是梦啊……这想法在我脑海的一角显现。 所以我才没有危机感。 雾之手张开五指,向我逼近。 ——光线被遮住了,我头上被白色的手掌覆盖。 到了这种时候,我才发觉貌似不太对劲。 毫无紧张感的我被自己的本能呵斥一声,刺激着让我赶紧逃跑。 眼前的雾之巨掌张开“嘴巴”,指尖和手掌六处地方,像排列整齐的人类牙齿似的。 喀嚓喀嚓喀嚓。 牙齿咬合的声音在我头顶回响。 「——啊!?」 从我背脊窜上一阵冷气,身体本能的恶心了一下,我开始着急了。 基本是反射性地朝地面狠狠一跺,我拼尽全力往坡下冲刺。 喀嚓喀嚓喀嚓喀嚓! 声音在我身后追赶,逐渐逼近。 我逃得太慢了,马上就会被追上。我冰冷的心这么分析道。 可是,我却没有停止脚步的意思。 不是思考,而是直觉告诉我。那东西想“吃掉”我。 好讨厌。不是害怕,而是完完全全的厌恶。就算这是梦,我也不愿意被那东西吃掉。 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 牙齿的声音,已经在我耳边磕磕作响了。 张开的伞很碍事,我头也不回地把伞往后丢。 可是,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伞——居然牢牢黏在手上。虽然手指已经离开伞把,可它还是紧贴着手掌。 「怎么……?」 放不开的伞被风吹着,产生了强大的阻力,我被伞拖住,失去平衡。 我朝后倒去,一下跌坐砸地上,就这样稍微滑下坡道。 脸朝上方倒下的我,视野被雾之手掌覆盖了。 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 重叠的牙齿磨合声震得我耳膜发疼。 「不要!」 慌忙间拿伞当盾牌,虽然知道这么做也不能为自己争取时间。可是—— 「初之弹丸——空击」 从雾的另一侧传来低沉的声音,接着嘣地一声脆响,破裂的声音响彻开来。 刹那间牙齿的声音消失了,伞的另一边存在的气息也逐渐远去。 「诶……?」 我合上伞,望望四周。 雾之手在离我稍远的地方浮游着。手掌中央穿了个洞,整个轮廓摇摇晃晃。 我呆呆地望着手掌,发觉有个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在我转头看向脚步声的方向时,雾中突然跃出一个黑影。 全身包裹着黑色的男人——我能分辨的只有这一点。男人笔直地朝我冲来,二话不说就把我抱起,继续往前冲。 「诶?!什、什么?」 我惊慌地挣扎着。 「别乱动」 但被男人这么一声令下,我吓得蜷起身子。男人的黑色围巾把嘴部也包住,看不见 他的表情。 他就这么把我抱着,朝着坡道向上跑去。这一带被浓雾之墙包围,不过坡道上方的雾好像比较薄。男人毫不犹豫地突破雾墙。 刺骨的冷气包围全身,连肺都要被冻住似的,我屏住呼吸。也睁不开眼睛,皮肤像被刀割般疼痛。 忍不住这种疼痛了——我正这么想着,冷气的压迫马上消失了。就像骗人似的,空气突然变得十分暖和,眼脸的另一边变得明亮起来。 我睁开眼,天空满是火红的晚霞。看来已经突破雾之墙壁了。 刚刚松了一口气,下个瞬间我就被朝着地面抛出去了,男人放开了我。 又一次跌坐在地上,我看见被耀眼的夕阳照得眯着眼的男人。 好像地面上的影子站立起来了一般,从头到脚一片黑色的装扮。 黑色的大衣,加上黑色的围巾。黑色刘海后面的黑色瞳孔里,映出我的身影。他的眼神——十分凶恶。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助长了他的凶恶气场。 好可疑…… 这是我盯着男人一会儿后,得出的第一印象。这种级别,已经到半夜在路上遇见都会马上去报警的程度了。 「你为什么要跑到雾里去」 男人用责备的口气向我发问。闷声闷气的语句从围巾后传来,是个年轻的声音。 「诶?为什么……」 因为没有明确的理由,我犹豫着措辞。只是想去找有残留食物的商店而已,在思考如何说明的时候,突然想起还有更重要的问题。 在这座满是废墟的城镇里,居然还有除我以外的人类。虽然非常可疑……一想到他把我从那怪物的口中救出,就觉得,他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吧。 「那、那个——」 我想,总之先道谢吧。可是那男人却抢先一步,把闪着暗淡光芒的金属块对准我。 「诶……」 我迟疑了数秒,终于理解了那是什么东西。只能在电影或电视剧里看到的武器——手枪。能伤害人,甚至杀死人的武器。 充满黑暗的枪口正对准我。 「你要是被吃掉,会给那些留下来的人带来麻烦。如果你想死——我就成全你好了」 男人的眼神里寄宿着明确的杀气,我明白刚才关于他不是坏人的想法完全是错误的。 我还没脱离虎口,这男人就如我所见,是个危险的人。不过我的惊讶比危机感还要强烈。 「那个,是真的?」 我边注视着枪口边问他,虽然紧张,但我却没有动摇。我知道手枪比起刚才的怪物更具备现实的威胁,可却意外地不会那么“讨厌”。 「……?那是当然」 间隔了一会儿,男人稍显诧异地回答我。 「你真能杀了我?」 我继续发问。 「是啊」 男人简短地回答。 「是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能杀得了人的人」 我直接把感想说出来。人确实可以伤害他人,迫害他人甚至把人逼至死路。这种人有很多,可是让人致死也只是结果上来说而已,其实并不是从一开就想杀人。只是,在不知不觉间使人死去而已。 「杀人,是坏事哦」 我仰望着男人说道。 杀人是犯罪,是坏事,这是理所当然的。谁也不想成为罪恶之人。可是……这个人却能轻易说要杀我。这种事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人……?你刚才说了什么——」 男人的话语里混杂着疑惑的气息,而且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半路止住了话语。 对准着我的视线里,锐气消失了。男人把枪放下,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是刚出生的啊,真麻烦……」 男人的语气显得有点忌讳。由于枪口移向别处,使我有空闲窥探周围。这里是坡道的中途,下面盘绕着白色的雾。旁边的废墟上有一扇生锈的门被风吹得吱嘎作响,如果想逃,就只能往坡道上跑。 我看到他放下枪,心想可能他刚才对我误会了些什么吧……不过这男人是会杀人的危险人物,这点还是必须确定的。总觉得应该试着和他再说点什么,不过为了自身安全还是先逃吧。 讨厌的事情只要忘记就好了。不过,那把枪——他能二话不说“结束”我的性命,对于这个我还是没办法。 「…………」 我用手按着地面,做出准备行动的姿势。就在这时我注意到,自己的右手还握着天蓝色的伞。 这把伞…… 我想起自己想扔掉也脱不开手,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陷入沉思不过几秒的时间,可就因为这么点迟疑,男人又展开下一步行动了。 「站起来」 男人命令我。 「呃……」 我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错过逃跑时机的我,僵硬地站起来。 「——跟我来,雾越来越大了」 男人的视线指了指坡道下方。正如他所说,雾变得越来越浓,几乎看不见城镇了。 「我要是拒绝,你会把我怎么样?」 我知道必须离开这里,不过还是多嘴问了一句。结果男人再次把枪口对准我。 「过来」 他又一次下命令,看来我是没有拒绝权了。这种情况下,我要是想逃肯定会背上中枪而绝命于此吧。 「……我知道了」 我无奈地点点头。 男人听到我的回答,把手枪收到大衣内侧。然后默默地往前走,我也随后迈出脚步。男人头也不回。 从客观上看,现在比刚才更容易逃走。不过这也意味着我要是敢逃,就肯定没有好下场。 我把伞的尖端拖在地面上,边走边喀拉喀拉地发出声音,然后看着男人的背影。 黑色的大衣像是穿了很久了,到处都有擦破的痕迹。 这个人,是怎么生活的呢? 边走边这么想着,可是就算怎么想象,也没有个所以然。我明白的只有两件事。 他能下手杀人。 还有——他是我第一个遇到的“恶人”。 笃、笃、笃—— 两人的脚步声规则地响着。满是裂纹的道路旁排列着被夕阳染红的废墟。 沉默的前行已经过二十分钟了,太阳在山的轮廓线上一点点地沉下,半个天空也已经换上深蓝色。 我一边与走在前面的男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一边移动脚步。 刚开始走的时候我就问他「要去哪里?」,可他完全不开口,我就放弃了和他对话。 我太闲了,就仔细地观察着周围。这一带商店比住宅多,虽然这条路以前也没走过,不过我猜应该是在镇子的东北部吧。 我住的城镇四面群山环绕,大致上分为三个区。南部有住宅和学校,湖和户外运动设施在西北部,电车站和商店街在东北部。我为了寻找食物,也是走这个方向。 商店几乎都关着卷帘门。虽然也有开着的,但店里基本没有东西。就像整家店搬走后的样子,商品被清理一空。 在如此冷清的城镇一角,男人停住脚步。眼前是一座四层的大楼,一层是咖啡屋,其他层还有各种商店。咖啡屋的入口处挂着“准备中”的牌子。 「这边」 过了片刻,男人开口说话了,然后踏上大楼旁边的楼梯。这里难道是这男人的住所吗? 虽然我满不在乎,不过也注意到了,看来变成两人独处于密室的可能性很大啊…… 我望着废弃住宅排列的道路叹了口气。 其实现在也没 必要在意别人的眼光。不管走到哪里,这个城镇仿佛只有我们两个人在。而且就算不关在密室里,他只要拿着枪威胁我,就能随便对我下命令,所以情况基本上没什么改变。 ——只要不杀我就行了。 我心里边嘀咕着,边走上楼梯。就算遭遇到不好的事,只要忘记就行了。这对我来说是件简单的事情。 男人快步走上楼梯,在四楼的平台挺住脚步。楼梯并不是到此为止,还在继续往上延伸,看样子能一直连接到屋顶。 四楼像是某家公司的事务所在使用,钢制的门上贴着「为您解忧」的牌子,事务所的名字褪色了,看不清。 「进去」 男人打开门,催着我进去。大概是在叫我先进去吧。 「……打扰了」 我不经意地打了声招呼,踏进屋里。室内的摆设十分冷清,作为事务所必备的沙发和办公桌姑且还有,可是书却一本也没有,紧贴着墙壁摆放的柜子里也空空的。窗户有四个,其中一个由于玻璃碎了,直接关紧了护窗板。里面还有一个门,看来还有另一个房间。 咔嚓,随着门关上的声音,男人也进屋了。他走过我身边,来到窗前把玻璃窗打开,用锐利的眼光扫视外面的情况。闲得无所事事的我也靠近窗边看着街景。不愧是有四层楼的高度,视野真好,城镇到处都被薄薄的雾霭所笼罩。 「雾都扩散到我们这边来了,暂时先别出门」 「……诶? 啊,好的」 我吃惊了一下,马上明白这话是对我说的,慌忙点点头。不过等思考跟上之后,疑问随之涌上来了。 「请问是因为……那雾,会变成刚才那种怪物来袭击我吗?」 想起那至今还让我难以置信的情景,不由得提出疑问。 「没错」 男人的回答一如既往地简洁。 「在这里的话,就安全了吗?」 「那雾很重,所以会停留在低处,不会跑到我们这种高度上来的」 确实,被白色的雾霭包裹的区域里,建筑物的房顶和电线杆都能看得见。而刚才,我想下坡的时候就被雾包围了。看来男人所说的是事实啊。 「……也就是那怪物不能从雾里出来是吗?话说回来,那到底是什么啊?不,在这个问题之前,我想知道这城镇为什么会是这种状态?」 我连珠炮似的发问,男人烦得皱起眉头。 「谁知道……」 男人敷衍式地回答我,然后离开窗边。把大衣和围巾脱下,直接扔在桌子上,在我认为是接待客人用的沙发上躺下。 原来男人在大衣里面穿着的是白色衬衫和牛仔裤,比我想象的还要普通。 看他这样子,感觉比我想的还年轻,或许是二十岁左右吧。 脱掉一身黑色衣服之后,他的可疑气氛也减半了。不过因为凶恶眼神和夹在腰带上的手枪,使他的危险气氛依然存在。 「不告诉我吗?」 我边对着裸露出来的手枪怀着些许畏惧,边问他。 「——麻烦。等雾散了,我带你去见比我更擅长说明的家伙那里去,在此之前先给我乖乖呆着」 男人用草率的语气说道。看来除了这个人之外,这城镇里还有另外的人存在。我向窗边望了一眼,说。 「……雾,什么时候散?」 「不知道,不过看这天空,估计明天也会下雨。雨后很容易起雾,或许……要等一周也说不定」 男人的回答带着困意,随后他闭上眼睛。 「一周……」 好长,我可在这期间一直这么迷迷糊糊地过下去。我面朝男人,往和他隔着桌子的另一张沙发上坐下,然后对他说。 「我等不了那么长时间,至少告诉我一下城镇的情况吧」 「…………」 但是男人没有回答。我想他应该没那么快就睡着,只是单纯地无视我而已吧。 「要是不告诉我,我就到外面去——」 「你要是想擅自行动,我就杀了你」 我只是试着挑拨一下,结果马上就迎来尖锐的恫吓。 「……你老是说要杀我,结果只是想救我而已吧?」 我这么向他确认着。 「……………………」 他又闭口不言,我叹了口气。 「那,至少告诉我什么叫擅自行动吧?要是不搞清楚这个,我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对着我的发问,男人连眼睛都不睁,语气稍显烦躁地回答。 「——我只要求你别用这屋子里出去,这样就行了」 也就是,只要在房间里就是自由的啊。我扫了一圈室内的摆设。 「可是这里,那个……很多东西都没有呢。要是肚子饿了……或是想去厕所的话要怎么办?」 对我来说,我问的这些都理所当然。不过男人却好像听见违背常识的台词一样,从鼻子里发出笑声。 「我们,不需要那些东西」 「诶……?什么意思?」 我充满困惑。 「再过不久你就知道了,然后你就能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男人嘴角稍微上扬地说完,就开始呼呼大睡了。好像真的睡着了,这次看起来不像装睡。 堆积如山的问题就这么被弃之不理,我束手无策了。 「什么嘛,这个人……」 我发了个小小的牢骚。他就没想过我会趁机逃跑吗,不然是他有自信在我准备出去的时候马上察觉吗? 不知为何,感觉应该会是后者。 不过,既然已经知道雾里会出现怪物,我就更不会往明知危险的地方跑了。 反正他看起来也没想害我,在把握状况之前或许应该暂时呆在这里。 ——而且,看来这是醒不来的梦了。 虽然不承认这是现实,不过却不得不把它当成现实来对待。只能慎重行事了。 不知不觉黄昏的时间也快结束了,窗外的天空正渐渐变成藏青色。随着屋外的黑暗越来越浓,屋里也渐渐变黑。 这使我察觉到这屋里还有一样或缺的东西。 「…………」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入口旁边墙壁上的日光灯开关上试着按下。 啪嚓。 虽然在意料之中,果然屋里没被电灯的光线照亮啊—— 沙沙沙沙—— 雨声响彻着。 一定要去,一定要去,一定要去! 我的心在叫喊着。 要去,是去哪里? 我试着问自己,可是不知道答案。什么都不知道,就连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也不知道。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只能听见雨声。把所有杂音都覆盖的,天空哭泣的声音。 去……那边吗?去你那边就行了吗? 被雨所呼唤,正要踏出房间的瞬间,一束光线射来。 「啊……」 有点脏的天花板,出现裂纹的日光灯映入眼帘。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睁开双眼了。 我睡着了啊。 所以,刚才所见的那些是做梦来着。这才是现实,如梦般的现实。 沙沙沙沙—— 雨声还在持续响着。我刚才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昨晚因为室内变得完全漆黑,我就只能睡觉了。虽然睡在不习惯的地方,但是身体不觉得痛。我右手依旧握着天蓝色的伞。 这把伞——到底是什么? 睡觉的时候其实很碍事,但再怎么想扔掉,结果还是离不开手。并不是说它就直 接黏在我的掌心里,左右手可以换着拿……可是离不开我的身体。好像不紧贴着身体的某一部分就不行。 突然想到rpg游戏里出现的,被诅咒的道具。 虽然上了中学以来就没机会接触游戏了,不过以前身边总有一些游戏或漫画。虽然不是我自己的东西,不过总有人借给我。 我虽然忘记讨厌的事情,取而代之地就把快乐的事情刻在心里。所以每次想起孩提时代的事情,脑子里浮现的总是游玩时的记忆。 「这装备,被诅咒了」 无意中心生感怀,就把伞指向天花板,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不过马上就觉得很不好意思。想起在这屋里的不只我一个人,慌忙从沙发上坐起来。 屋里很暗,窗户外的雨下个不停。 对面的沙发上,男人还在睡着。看来我刚才的自言自语没被听到,我松了一口气。 「…………呼」 我背靠沙发,卸下全身体重。 在沙发上坐着发了会儿呆,不过等脑子清醒过来,就觉得非常无聊。 我站起来,走到床边,从四楼的高度俯视街道,一片云雾朦胧。他说雨后容易起雾,照这种情况,今天也得关在屋里呆一天了。 我没有事做,只能来回看着屋里的摆设。说是这么说,可屋里也没什么东西可看,一点意思都没有。工作用的桌椅好像也基本没用过,积了薄薄的一层灰。 唯一能勾起我的兴趣的,只有房间里的那扇门。 我确认能听到男人熟睡的气息,就蹑手蹑脚地试着转动门把手。果然不出所料,门是锁着的。 「……好无聊」 探索结束后,我又回到沙发跟前。眼前是依然被扔在桌子上的黑色大衣和围巾,附近的墙壁上钉着挂衣架。 我叹了口气,把大衣和围巾拿起来。大衣比我想象中的还重,而且,稍微有点臭味。 「你在干嘛」 我刚把大衣的袖子穿进衣架,身后就传来男人的声音。他好像终于睡醒了啊。 「反正我很闲,就帮你整理一下衣服。不好好挂起来的话,衣服会起奇怪的皱褶哦!」 我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我不在乎那些」 男人用生硬的语气答道。我不介意,继续把大衣和围巾挂好,才回头面向男人。 「我也无所谓,不过,我已经无聊到把无所谓的事情特意去做的程度了」 说着,我往沙发上坐下。从正面定睛看着已经坐起身的男人,刚睡醒的他看起来不那么可怕了,如果除去眼神凶恶这一点的话,他就是个随处可见的普通大学生了。不过他腰间的手枪显得很不搭调。 「……什么啊?」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他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继续昨天的话题,你说我再过不久就能知道自己是谁,这是什么意思?」 我把一直在意的事情率直地问出来。 「……既然你自己都没注意到,那我怎么说明也没用」 可是男人却摇头这么说着。 「我需要注意到些什么呢?」 「…………」 男人只是耸了耸肩,并没有回答我什么。 「我说」 「…………」 「反正我很闲,会整天不断地重复问你哦」 面对我这种发言,就算是此等冷静的男人也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大大地叹了口气,被我的话吓到似的开口了。 「……你忘了自己昨天说过的话了吗?」 「诶?」 我有点困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你说这里没有食物和厕所是吧?关于这些,你自己没什么想法吗?」 「啊……」 被这么一问,我猛然察觉到了。 说起来我完全不觉得饿,而且一次都没想要去厕所。我随着日落而入睡,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了,所以应该已经过了十多个小时才对。 感觉有点,异常。 「是因为太紧张了吗……」 我把手贴到腹部,小声说着。可是男人却摇摇头。 「不,以后你也不会觉得饿。而且既然没有进食,就不需要排泄」 「你……在说什么?」 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疑惑,马上追问他。 「我就是在向你说明,我们就是这种存在。概括起来就是——我们不是人类」 「诶? 诶……」 我像听到玩笑话似的看着男人的脸,可他的表情却异常严肃。 「——果然无法置信是吧。不过再过个两三天,只要你察觉到自己就算不吃不喝也能平常地活下去,你就算不愿意也会明白的。」 男人好像把这句话作为此次对话的结束语,再一次往沙发上躺下。 「等、等等,不给我解释到最后吗?」 「……再说下去也没用,我觉得解释很麻烦,而且也不擅长。你自己去感觉才是通往答案的最近的一条路」 「你就告诉我,要是我不是人类的话,那我到底是什么?就算无法置信——可是我很在意啊」 我继续不屈不挠地发问,男人便烦躁地低声回答了。 「——就是九十九神」 「九十九、神?」 我把传到耳中的单词,原原本本地重复了一遍。 「总听说过这个词吧?就是经过长年累月的灵魂寄宿着的东西或者道具」 这个词确实不是第一次听到,我记得以前曾经在漫画中看过,可是—— 「你的意思是,那东西……就是我们?」 因为这个单词实在是太脱离现实了,搞得我以为自己被他耍了。 可是男人却面无表情,只是坦然地点点头。 「没错,我们不是人类——是神」 既没有骄傲,也没有自豪,男人只是用稍显疲惫的口气回答我。好像在说着什么无可奈何的现实似的,十分沉重的音色。 九十九神。 物品或道具变成的神。在我读过的漫画里是被当做妖怪来看的,除此之外我对它就没有别的认识了。虽然我了解得不太详细,但我可以充满自信地说,这种东西是不存在于现实中的。顶多只是人们幻想出来的而已。更何况还说自己就是九十九神,我根本就不能接受。 「为什么,是九十九神呢?」 「…………」 「你,能证明吗?」 「…………」 虽然我发问了,但男人什么都没有回答。就如刚才所说的,他认为只要我没有自己不是人类的“实际感受”的话,再怎么说明也没用。 ——说起来,确实也是啊。 稍微冷静下来之后,我重新坐回沙发。 我觉得,现在自己不管听到什么都不会相信了。再怎么看自己的身体,都是人类没错啊,没有空腹感果然是因为太紧张吧。 也有一些事情确实很不可思议。比如昨天袭击我的怪物,还有离不开手的伞,以及毁灭殆尽的城镇。就算我不愿意承认,也明白这里发生了某些不寻常的事。 但是……即使这么说,我也不可能相信违背现实的东西。只要不能把非现实的东西当成现实,就不可能相信。 「我知道了……那就,别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我对男人说道。 「这是正确的选择」 男人稍微吐了口气,点点头。 「可是——」 我继续往下说。 没办法,要把握状况只能等到下次了,现在我还有一个重 大的问题遗留着。 「嗯?什么?」 男人懒懒地看着我,不过我非常直率地告诉他。 「——我,感到非常无聊」 「啥……?」 男人一脸吃惊,可对于我来说确实十分重要的事情。 既不能出门,屋子里又没有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刚睡醒不久的男人,又躺回沙发,一副要入睡的样子。这种情况说不准还要持续一周……我会无聊致死的。 「你不会无聊吗?」 我觉得很不可思议,就问了问他。 「……不会」 他边打呵欠边淡淡地回答我。明明刚起床,又一副很困的样子。 「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只是这样一直睡?」 「…………算是吧」 比刚才沉默了稍微更长时间,他终于回答了。是话语里包含着什么吗?还是单纯的因为困意更浓了?我无法判断,可是他要是就这么睡着了我会很困扰的。要是失去了说话对象,我就又得一个人发呆了。 「随便什么都好,跟我说说话吧,比如说说你的事情……之类的」 「……真麻烦」 我试着鼓起勇气再深入话题,他却爱理不理地一脚把我踢开。 或许是真的困了吧,男人闭上了眼睛。 不好,得采取点什么措施才行。 我绞尽脑汁想着什么话题才能让男人提起兴趣,可是,我本来就对他不了解,所以也抓不住对话的契机。 不过我还是想找到点话题,就试着从与男人相遇的时候开始回想。 给我留下印象的,只有从雾里冲出来的黑色身影而已。 不过,在那之前我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说起来,那时他喊了一句…… 再次回想时,记忆里似乎有什么线索。 攻击了袭击我的怪物的,应该是男人的枪。响彻的破裂声也应该是枪声,也就是说男人用枪攻击怪物的瞬间,特意喊出那句话。就像是某个绝招的名字。 啊,对了,那句台词是—— 「我说」 记忆终于连接起来了,我叫了一下男人。声音稍微有点尖,因为我有点兴奋。 「…………干嘛?」 他闭着眼睛,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句。或许,我能和这个人好好相处也说不定。我抱着这种期待,继续问他。 「『初之弹丸——空击』这句话是《七个火枪手》(译者注:恶搞三个火枪手么?还是我想太多了?)里的绝招名吧?我很喜欢那漫画哦——」 不过,我的话没能说到最后。 刷的一下,男人站起身,用骇人的目光直直盯住我。 「你……为什么连这么偏僻的漫画都知道?」 低沉地震动着的声音甚至让人感觉到杀气。 「诶?呃……以前认识的人有这本漫画,我找他借来看……」 我回答得语无伦次,男人紧握手枪瞪着我。 「绝对……不要告诉别人啊」 「别人?这里只有我和你两人而已吧……?」 「我是说包括今后遇见的所有人,都不准告诉」 男人的表情严肃得恐怖。 「是指你喊出漫画里绝招名的事吗?」 「没错」 他毫不犹豫地答道。我被他的气势吓到,赶紧点点头,意识到这是和他开始“对话”的机会。所以故意点点头,继续问道。 「……难道,你觉得害羞?」 男人的肩膀嗖地抖了一下。 「这里边,有点复杂的原因」 男人装作平静的样子,我觉得肯定八九不离十了。不过按照常人的思维,在性命攸关的战斗中是不会故意喊出漫画里的绝招名的吧。一旦发出声音,就会有被对手察觉的危险。 或许,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吧。 「不过——感到害羞的成分,应该占很多吧?」 我向他确认。 「…………」 男人闭口不答,躲开我的视线。也就是,我猜的没错。 「——我知道了,谁都不告诉就是了」 再逼问下去的话他就显得有点可怜了,所以我向他保证。 「真的吗?」 男人的目光里带着些许怀疑。 「真的」 我确定地点点头,他终于安心了,叹了口气。他松开紧绷的神经,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就以这个姿势,他用低沉的声音问我。 「你……刚才说过喜欢这本漫画是吧」 「是啊,我现在就只记得它了」 因为想再读一遍,所以每次进书店才都会去找这本漫画。我已经喜欢《七个火枪手》喜欢到这种地步了,可是至今没找到哪家书店还有这本书的。 「…………?」 男人对我的措辞感到惊讶。 接着男人像在思考着什么似的,紧皱眉头,然后慢慢地站起身往里面的房间走去。 「怎么了?」 「……你就在这等着」 我想跟在他后面,结果被制止了。没办法,只能回到沙发上。 他从裤子口袋里取出钥匙,打开里面房间的门。我很在意那里面到底有什么,可是从我的位置看不见屋里。 男人马上抱了一大堆书出来了,哗啦啦全部放在桌子上,原来都是漫画啊。 里面有很多作品鱼龙混杂,当中也有《七个火枪手》。 「啊……!」 我不由得惊叫一声。 「这些够你打发时间了吧」 男人边说着,自己也拿了一本坐到沙发上看。 「那个……这些是——」 「我的兴趣」 我的问题被打断,男人干脆利落地回答我。 看来这些漫画就是这男人平时打发时间用的东西啊。 「——谢谢你」 谢过他之后,我有点激动地拿起《七个火枪手》的第一卷。书页被日光晒得发黄,封面的颜色基本都褪去了,不过这确实是我一直以来寻找的《七个火枪手》。 我充满怀旧的心情,翻开第一页。 果然,我能和这个人好好相处—— 沙沙沙沙—— 我们边倾听着雨声,边各自默默地读着漫画。双方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有书页以同样间隔时间翻动的声音。他看书的速度貌似比我快一点。 本来想找个好时机和他搭话,不料我却沉迷在漫画中,完全把这事儿给忘了。我埋头读着《七个火枪手》,一边回忆起自己以前的种种。到喊着『初之弹丸——空击』的角色登场时,我想起男人那时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来。 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时间就过去了。 屋里渐渐变暗,看漫画逐渐吃力起来。再过不久,太阳终于完全西沉了。由于云层覆盖了天空,夕阳的光线传达不到我们这里。 沙沙沙沙—— 雨声比早上显得柔和不少,看来雨变小了。 男人啪地一下把还没读完的漫画合上,我也放弃继续读下去了,把漫画放回桌面。 我和他的目光在一瞬间相碰。 「……晚安」 我僵硬地打了个招呼,虽然一直在寻找话语,可是却只想到了这句。 「哦」 男人小声简短地回答了一句,就躺下闭上眼睛了。我也没别的事可以做,准备睡觉。 平躺下后望着天花板,昨天还看不太习惯的地方,经过一整天后已经不觉得有什么不协调感了。 明明这种状况很 难让人理解啊…… 我一个人苦笑着。 化作一片废墟的城镇,和素不相识的男人独处一室。基本上是处于被软禁的状态,男人是个能杀人的恶人,在刚相遇的时候就被拿枪威胁了。可是,今天却借漫画给我看。而且,或许他正在帮助我。 这个人……或许既能演绎好人的角色,又能狠心扮演坏人呢。 我看着隔着堆积如山的漫画,熟睡着的男人。 他说我不是人类,而是九十九神。我依然不相信这种说法。 可是——现在还是不觉得肚子饿,也没想过要去上厕所。男人也是,一整天不吃不喝,一直在我对面读着漫画。 我的常识一点点地瓦解,我想男人所说的“实际感觉”已经到来了。 ——明天,要是醒来后还不觉得饿的话……就承认吧。 承认我不是人类。 我下了决心后,闭上眼睛。如果不特意去区分的话,就会一点点地被常识拖住而看不清事实。所以,明天再下定义。到明天为止,我还是人类。 沙沙沙沙—— 一边侧耳倾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睡意向我袭来。我抱着离不开手的天蓝色雨伞,逐渐进入睡梦中。 沙沙沙沙—— 隔壁开始传来熟睡的呼吸声,我的意识也逐渐远去。 …………一定要去才行,一定要去。 又梦见和今早一样的梦了。在梦和现实的夹缝中,我事不关己地想着。 ……一定要去,一定要去,一定要去! 这呼唤声,是我自己的声音。 沙沙沙沙—— 淅淅沥沥的是雨声。 我问,去哪里?然后梦中的我回答着。 不过,没能听清。 沙沙沙—— 呼唤的声音随着雨声减弱,微弱到听不见的程度。 ————。 终于,呼唤声消失了。 我从梦里也能知道,雨停了。 眼睑的另一边能感到有光线射来,好耀眼。 「嗯……」 我小声地哼了一下,张开眼睛。屋里变得非常明亮,白色的朝阳从窗外照射进来,屋里漂浮着的细小尘埃,在光芒中往上空飞去。 外面似乎放晴了,雨声也听不见了。 对面的沙发空空的,男人的身影在窗边出现。看来今天睡懒觉的是我。 我揉了揉眼睛,忍住打呵欠发出的声音,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近男人,从旁边窥视窗外的风景。 「——天气真好」 我眯着眼睛说道。 枯朽的街道呈现在蓝色的天空下,一眼能望到很远的地方。一片清晰的街景充满着“毁灭”的气息向我袭来,不过我现在已经不会动摇了。只是感到些许寒冷。 「这附近好像没有起雾啊」 男人这么说着,离开窗前,去下衣架上的大衣和围巾。 「要出去吗?」 「……是啊,我看看情况如何」 他披上外套,围好围巾,走向房间的出口。我看着他的行动,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就冲动地喊出来。 「我也跟你一起去」 我几步跑到他旁边,可是男人的视线却制止了我。 「没必要,你要是闲得没事做就看漫画吧」 「——看漫画也可以,可是我想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反正也没起雾,现在应该很安全吧?」 「我就是要去确认这个,现在还不知道是否安全」 男人的话语里混着烦躁的语气,但我始终咬着不放。 「这样的话,更要带我去啊。你要是放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可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情哦」 我半严肃地说着。男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执着,像在思想斗争似的皱起眉头。 「——总比你擅自出门好吧」 男人艰难地嘀咕了一声,打开门。这就是允许我跟着的意思了。 「谢谢你允许我的任性」 我知道自己太勉强他了,就向他道了谢。然而不知为何,男人的表情更加复杂。 「我到现在还是……不太看得懂你」 我手里握着闭合的伞,朝着叹着气开始往前走的男人的背影追去。 我们走在劣化而充满裂痕的柏油路上。由于昨天持续下了一整天的雨,路面到处都是水洼。路旁商店有的关着卷帘门,有的玻璃门窗破碎了,整条路依旧很冷清。虽然男人之前说还有别人在这城镇上,不过这是真的吗? ——啊,不是……人类来着。 我想起昨晚自己决定的“区分方式”,今天也没觉得肚子饿。明明什么都没吃,身体还是充满活力。所以……已经可以承认了。 我向前加速迈一步追上男人,和他并排走着。 「我说」 我向他搭话后,他把视线移到我这边了。 「我……相信你说的话了,我有那种自己不是人类的“实际感觉”了」 「——是吗」 男人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应了一声。 「不过……说是九十九神的话,还真是令人难以接受。这个要怎么去体会呢?」 他昨天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不过我有种今天他会回答的感觉。 我猜对了。 他沉默片刻后,说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离不开手的?」 被他这么一问,我自然而然地将视线移到我右手握着的伞上。 「果然,是那把伞啊」 男人好像第一次猜中什么似的,会心地点点头。 「嗯,这把伞……无论如何都离不开手,虽然可以换着手拿——」 「那是当然,我们不可能离开自己的依附物的」 「依附物?」 出现了个我不太懂的单词,我皱着眉头看着他。 「——换句话说这就是我们本体。你是寄宿在伞上面的九十九神,再简单点说明的话,那把伞就是你」 「伞,就是我……?」 这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我都呆住了。怎么看那把天蓝色的伞,都不会觉得那是我自己啊。 「我们不是人类。而是事物所残留的“念想”。本来的——作为人类的你早就已经死了」 男人避开水洼,边走边说。 「诶……?」 我吃惊得停下脚步,男人还是自顾自地往前走。我慌忙追了上去。 「死、死了什么的……你说我?」 追上男人后,我抄到他前面问他,男人站住脚步,点了点头。 「没错」 「可、可是我……还是像人类一样活着啊!」 我把手放在胸前,据理力争。 「是啊,你是作为九十九神活着的,不过你原来的肉身已经没有了,就是这么回事」 「这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完全听不懂啊」 我满是疑问,男人看着满脸疑问的我,又呼了口气。 「——果然,是我太不擅长解释了。就只能让你脑子混乱啊……」 「诶?啊……」 男人看起来稍微有点失落,我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了。 「那个……抱歉,难得你给我解释……」 「不,没事,是我的解释太急促了」 男人这么说着,又一次迈步往前走。我脚步比他慢半步地跟在后面,边走边想着。 ——这个人,好好地回答了我的问题。我混乱是因为脑子里拒绝接受理解事实而已。 所以,我在脑 子里反复考虑男人所说的话。这次不拒绝理解,要好好接受事实。 这把伞……就是我。 我低头看天蓝色的伞,男人说这是依附物,这才是我的本体。如果这说法可信的话,那我就是伞的九十九神。 留在伞上的“思念”就是现在的我。作为人类的我已经死了,这就表示—— 「……我,就不是我自己了吗?」 我对着男人的侧脸问道,他没转过身,就这么点点头。 「没错,你不是你自己」 看起来是很不知所谓的对话。不过,在我们之间是能互相理解的。 光凭不是人类这点,我就是别的东西了,就不是自己了。因为真正的“我”是人类才对。 虽然能简单否定九十九神的说法,不过我已经承认自己不是人类了。所以,我就不能逃避我不是“我自己”这个事实。 简直就像愚蠢的文字游戏。我到底是什么,依然不能明白。 ——真是累人,忘记这些好了。 突然萌生这种想法,可是觉得这对费心给我解释的男人很不好意思。 注意力不集中的我,不小心踢到柏油路的裂缝处,因为有高度差,一下子就被绊倒了。 「——啊!」 我摔得很难看,忍着疼痛站起来,发现膝盖渗出血了。 原来不是人类也会流血啊…… 心里稍微有点好受了。 「……没事吧?」 回过神来,男人正弯腰看着我。他看到我受伤了,朝我伸出手。 「抓住我的手,不用担心,一般受伤后只要睡一觉就能痊愈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 男人是想让我安心才这么说的吧,我的心情有点低落。果然和人类的身体相差很远啊。 「呐,如果我不是我自己的话……那我是谁?」 我看着他伸过来的手问道。 我知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可是我却不能忍住不问。一不小心……就死缠烂打了。 不过让我意外的是,男人马上回答了我。 「你,就是伞」 「啊……确实,是这样呢」 我不禁苦笑起来,既然天蓝色的伞是我的依附物,那它就是我本身了。虽然很无情,不过这是很明确的回答。 「多数九十九神都是以自己的依附物来取名的,所以你叫做伞就可以了」 「伞……?」 我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是的,不过你要是不喜欢,就自己另想一个好了」 我有点犹豫,不过在脑子里重复了几遍之后,就觉得还可以接受了。 「……不用,伞,就好了」 我摇摇头,抓住他伸来的手。 男人的手掌大大的,皮肤有点粗糙。 男人的脚步比刚才慢了,可能是为了配合受伤了的我吧。膝盖擦伤的地方虽然火辣辣的疼着,不过对走路没什么影响。 转过街角,穿过小巷走到大路,这里我记得,是城镇里最繁华的车站前商店街。我之前也来过几次。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喧嚣,商店街的天花板也残破了,地面散落着天花板的碎片,上面只留下空空的铁骨架。 商店街就像巨大生物的白骨似的,然后,我就在骨架中行走。 喀嚓、喀嚓。 每次落脚都能听见天花板碎片破裂的声音。我平时走路喜欢把伞的尖端拖在地面走,不过今天我把它提起来了。既然这是我的本体,就不能那么粗鲁地对待它了。 啊,说起来…… 我斜着目光瞟了一眼走在我旁边的男人。 自从与他相遇,已经过了三天了,我还有些事情没问他。那是普通人一见面就会问的问题吧,不过因为我不是普通人——所以就觉得没必要问,久而久之便忘记了。 「呐……你的依附物是什么?」 我小声问男人,他转头过来,从大衣内侧取出手枪给我看。 「就是这个」 男人简短地答道。我丝毫没有吃惊,这是我意料之中的。我真正想知道的,是别的事情。 「那,你的名字……就是枪?」 我有点紧张地问。开口询问别人的名字,对我来说这还是第一次吧。我还是记得我所知道的事情的,也就是说,我不知道的事情就是已经忘记的。所以不太习惯,紧张地等待着回答。 「不,错了」 这次出乎我意料了,他给了我否定的回答。我稍微有点挫败感,继续问下去。 「那,是什么?」 「——西格」 男人用低沉的声音回答。 「西格?」 「是的」 西格啊…… 我在心中重复几遍,把这名字记下。深深地,深深地,印在心里,不要忘记。 等到我有信心记住的时候,我抬起头——问西格。 「为什么是西格?你不是说九十九神一般用自己的依附物命名吗?」 「……因为枪的九十九神,不只我一个」 「诶,这样啊?」 我感到有点意外,枪在这个国家不算日常用品,然而居然有好几个枪的九十九神,真是不可思议。 「是啊,有好几个。其中一个人看到我这把枪,就把我叫做西格了。可能是这把枪的名字吧」 「……为什么你那么不确定?明明是自己的枪」 听到我的问题,西格苦笑了一下。 「这把枪多半不是我的东西,我作为九十九神诞生的时候,连射击的方法都不知道」 西格这么说着,晃了晃枪。 「那……到底是谁的?」 「——谁知道呢。能确信的是,这把枪上依附着我的“思念”。生前的记忆几乎没有残留,虽然有些记得的事情……不过基本上断断续续,很模糊」 「这样啊……」 我心里感到惊讶,原来记忆模糊的不只是我自己,我还以为自己把自己“忘记”了呢。 「呐,西格」 稍微注意了一下,叫他的名字。 「怎么了?」 「九十九神就是这样吗?不怎么记得自己还是人类时的事情?」 「九十九神是思念的化身,而思念近似于感情,所以记忆才难以留下吧」 「思念……」 我注视着天蓝色的伞。 「我的思念,是什么呢……」 我只是把自己想到的自言自语出来而已,然而西格却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看着我。 「你,刚才——」 西格像是想对我说些什么,不过中途停下了话语。 这个原因,我马上明白了。 「……好冷」 我用手来回摩擦手臂,附近的气温突然下降了。商店街差不多走完了,再往前就走出车站前地带了。不过前方的道路一片白茫茫,看不清。 「不行,这条路不能走了,往回走吧」 西格说着就转身返回。 「知、知道了……」 我回想起被怪物袭击时的情景,赶紧快步跟上西格。 边走着冷气就缓和了,渐渐恢复了原来的气温。一回头,已经看不见白色的雾霭了,我抚了抚胸口,松了一口气。 「我想去看看住宅区的情况……你还能走吗?」 西格看着我受伤的膝盖问道。 「没事,只是轻微的擦伤而已」 「是吗」 西格点点头,配合我的步调,往商店街的反方向走 去。 「……你刚才,说不知道自己的思念是什么?」 走了一段路后,他想起刚才的事,问了我一句, 「嗯」 我点点头,我总觉得他差不多该发问了。刚才看到西格吃惊的表情也注意到了。 「这种事情,一般是不可能发生的」 「诶……?」 不过西格一口断定,使我有点迷惑。 「就算记忆一点儿也没留下,也应该明白留在依附物上的思念才对。就因为有强烈的思念,我们才能诞生。反过来,如果没有了思念,我们就会消失,我们就是这种存在」 西格的话语里难得包含着热情。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感觉好像被责备了,我退缩了一下。西格看着这样的我,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 「看起来——也不像是在说谎啊。那么,为什么……」 他并不是在问我,而是向自己提出疑问,西格的视线落到地面上。 「……那个」 我想起了一件事,怯怯地举起手。 「什么?」 「或许……是我忘记了」 「忘记了?」 西格满脸惊讶地看着我,好像在叫我别开玩笑。居然会忘记自己的思念,这对九十九神来说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有一个特技」 我犹豫着,开始了话题。这件事我对谁都没有说过。如果有谁从我的举动中察觉到了,我会更不想说出来。 我心想,难得今天我想说出来。 「……特技?」 「嗯,我……很擅长忘却。把想消除的东西一股脑儿扔点脑袋里的垃圾桶……就完全能清除干净了」 「还有这回事啊……」 西格半信半疑地看着我。 「真的哦,虽然没有别人能为我证明……可是,这是真的」 虽然我不希望他马上相信,不过还是有点后悔。果然还是不说比较好吧,我不喜欢别人用奇异的眼光看我。 西格思考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把头抬起来。 「……是啊,你也没理由说谎」 「诶?你相信我吗?」 「是啊,基本上相信,因为我是九十九神,我的存在本身就比你所说的话还更违背现实」 「啊哈哈,确实是呢」 我笑了起来,感觉好像很久没这么笑过了。 「只是,就算你擅长忘却,不过很难想象你居然会把思念给忘记。我刚才也说过,要是思念消失了,我们也就会跟着消失」 「是啊……」 我耷拉下肩膀。 「或许只是你自己没有察觉而已。有时,非常自然而然的事情也会是“思念”」 「嗯……我知道了。我再好好想一次」 我这么回答后,就边走边看着天蓝色的雨伞。 这,是我的伞。 在雨天出门时带着的按动就能打开的伞。 没有什么回忆,也没对它有思念。 不管怎么注视着它——也不明白到底包含着什么思念。 西格选的从商店街走到住宅区的路,是我出门买东西时常走的路线。 因为对这条路很熟悉,所以能明确地看出它的变化。记忆中新建起的房子的大门,现在也锈迹斑斑,外墙被院子里生长的植物滕曼所缠绕覆盖。玄关旁的狗屋也空空的,小狗吃饭用的盆子也积满水,里面长着青苔。 差不多……快走到我家了。 本来想告诉西格,后来想还是算了。沉默地走过没有门的家,斜眼瞟了一下——就走过了。目光停留在脏脏的名牌上。 那个姓氏已经不属于我了,本来……就不是我的名字,所以没什么留念。 再往前,就是我上学时走的路了。看惯了的景色一反常态,我边走边看。不过比起景色的差异,和西格并肩走在这条路上对我来说更有反常感。 真是,不可思议啊…… ——沙沙沙沙。 正当我沉浸在感伤里时,耳边传来微弱的雨声。 我抬头望望天空,云朵稀疏,温暖的阳光倾泻而下,明明一片晴朗…… 沙沙沙沙沙沙—— 我却能听见雨声,而且越往前走,雨声越大。 右前方的香烟店已经成了废墟,转过那街角,就是我每天必经之路,不知走了几百回了。这条路直直往前走就是我就读的中学。 「西格」 我叫住旁边的人。 「嗯?」 「你没听到雨声吗?」 「……?你说什么?」 西格皱着眉头说。那声音,好像只有我才听得见。不对,明明没下雨,怎么会听见雨声?正常思维来想的话,应该是我的幻听。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可是,真的听得见,而且渐渐变大。巨大的雨声正往我们这边袭来。 我在香烟店的街角站住,西格则继续往前走。 雨声似乎是从转角那边的路前方传来的。 ——一定要去。 我被这想法驱动,往与西格的相反方向走去。雨……在呼唤着我。 「喂」 「——啊!」 从后面被抓住手,我回过神来。 「……西格?」 回过头,西格正在用可怕的表情看着我。 「自作主张地想去哪里?」 「啊……」 我呆住了,为什么我会离开西格走向转角的另一条路,我自己也不明白。 「这条路很危险,在城镇里,有些街道不会因为天气变化,而随时会起雾。前面的路就是这种地方」 「这样啊……抱歉。这条路是我上学常走的……所以应该是无意识地就走过来了」 我想不到除此之外的可能性了,就只能这么辩解。西格听了我的解释,眼神稍微有点温和了。 「别大意,这里已经不是你熟悉的城镇了,我接下来会好好告诉你几个危险的地方,你要记住,注意别走到那些地方去」 「我知道了」 我坦诚地点点头。 西格放开我的手腕,朝着原来的道路走去,我和他并肩行走着。 再次回头看刚才的转角,现在已经听不见雨声了。 太阳开始向西边移去,阳光也开始染上黄色。 我们沿着位于平缓斜坡上的住宅街走,到达一处视野很好的地方。这里大概离我第一次遇见西格的地点不远吧,虽然不是同一条路,不过从坡上往下俯视,看到的景色让我想起两天前的事情。 而现在和当时一样,坡下弥漫着白雾。远处的湖也朦朦胧胧,看不出城镇的轮廓。 「这里也走不了了,太阳开始落山了……我们差不多回去吧」 西格开始往回走,我也慢他半步,紧随其后。 今天的探索就到此结束了,从西格检查的地点来推测的话,他应该在找通往城镇西北部的路。 从之前的对话来看,那里有“比西格更擅长解释的九十九神”住着也说不定。 不过事到如今,再拜托别人解释的话…… 我在心里想着。其实,解释得好与不好都无所谓。是否能信那个人所说的话,要看那个人到底是否可以信任。至少我现在对西格的为人有所了解了,所以比起我不认识的人,他更令我信任。 「西格,我能问个问题吗?」 我踌躇着问了他。 西格默默地点了点头,我继续说。 「——那雾… 幕间 原本以为每天都是一成不变的,一切都会像现在这样继续下去。 在万物停滞的世界里,我本应该每天过着重复的时光,一直持续下去才对。 日落则卧,日出则起。晴天就在废墟里来回找寻,雨天就埋头阅读我收集的漫画。 然后,要是有“客人”来到我就工作——不,是履行我的“职责”。 这就是我的日常生活。 但是在这几天里,几年来一成不变的日子突然迎来巨大的变化。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我说你,弄得我好痒!」 喧嚣的声音,我从漫画里抬起头。对面的沙发上,少女和小猫正在玩闹着。 少女外表看起来差不多十四五岁,黑发长长的,差不多盖住了半个后背,小猫把她的黑发和裙子弄得乱乱的。 为了不让她产生奇怪的误会,我马上移开视线。 她叫伞。人如其名,是伞的九十九神。小猫是共生在她的依附物上的无形。不……既然小猫也获得了实体,那就也算是九十九神了。 嗒、嗒、嗒—— 轻快的脚步声。 「呐,西格」 呼唤我的声音。 我装作才刚刚注意到,抬起头。抱着小猫站在沙发侧面的伞正在叫我。 「我想啊,给这孩子取个名字吧」 她刷的一下把浑身雪白的小猫举到我面前。 「喵~」 小猫一脸赞成似的叫着。近距离仔细一看才发现,小猫的瞳仁是淡淡的蓝色。和伞挂在手腕上的那把伞一样的颜色,或许这只猫体内有珍稀的血统混杂着吧。 「……挺好的啊,没有名字也挺不方便的」 总之我也同意了,因为没什么需要反对的理由。 「是吧,那,要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为什么……要问我」 伞半眯着眼睛瞟了瞟我。 「诶? 不能问么?」 「也不是这么说……」 我一面对这女孩,这个人就变得不淡定了。就算再怎么不明白我在这城镇的“立场”,她也太没顾虑了吧。明明我刚见到她就拔枪恐吓她来着,不知怎么的现在居然那么粘我。 「那,我们一起想个名字吧。果然也不能因为它是小猫化成的无形,就取名叫‘猫’吧?」 「——这个,有点微妙啊……」 对着只小猫喊“猫”什么的,简直太白痴了。 「叫小白或者小球之类的就好了吧?」 单单否定的话是不能把话题进行下去的,于是我适当地提了提建议。 「哇,好普通的名字」 「没必要那么仔细斟酌吧」 「嗯……不过啊,对了!白色的小球的话,就叫白球怎么样?」 她的脸上闪烁着异彩,向我征求意见。 「……感觉是个美味的名字啊」 我说出了第一印象,于是伞把小猫紧紧抱在胸前。 「——别把它吃掉啊!」 「放心吧,九十九神是不会肚子饿的」 我耸耸肩答道。伞一边抚摸着小猫的脑袋一边笑着。 「太好了,白球,你不会被吃掉哦」 「……决定叫白球了吗」 虽然我刚才没有明显地赞成,不过伞好像已经决定采用白球这个名字了。 「嗯,因为是可爱得连西格都想吃掉的名字嘛」 「喂」 二话不说地吐了个槽,伞一转身,跑回自己的沙发上。 「啊哈哈,开玩笑啦」 伞欢快地坐下后,继续和小猫玩闹。白球,白球~地叫着它的名字。 伞最近变得很爱笑啊。伞和小猫——白球,她们互相作为各自的存在理由而安定下来。已经不必为思念而苦恼,也没有消失的危险了。 不过——如果要在这个城镇长远地生活下去的话,现在的环境还不太理想。 我在心里暗暗想着,望向窗外。外面是大晴天,今天一整天都没下雨。要是继续这么放晴下去,明天那些雾应该会全散掉吧。 罢了……在等两三天也没关系。 看着闹腾的伞和小猫,我变得不那么急躁了。 但是,我忘记了。 即使我再怎么拖延时间,“客人”还是会主动来找我的。 咚咚。 那天夜晚——谨慎的敲门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屋里很暗,不过从窗口照射进来的月光使我能看清屋内的情况。对面的沙发上,伞和小猫沉沉睡着。看来她们没被刚才的敲门声吵醒,我放下心来,悄悄地来到门边。 我拔出扣在皮带上的手枪。 吵闹的日子在这一瞬间宣告结束,我知道——之前属于我的日常,又回来了。 原本以为每天都是一成不变的,一切都会像现在这样继续下去。 在万物停滞的世界里,我本应该每天过着重复的时光,一直持续下去才对。 日落则卧,日出则起。晴天就在废墟里来回找寻,雨天就埋头阅读我收集的漫画。 然后,要是有“客人”来到我就工作——不,是履行我的“职责”。 这就是我的日常生活。 但是在这几天里,几年来一成不变的日子突然迎来巨大的变化。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我说你,弄得我好痒!」 喧嚣的声音,我从漫画里抬起头。对面的沙发上,少女和小猫正在玩闹着。 少女外表看起来差不多十四五岁,黑发长长的,差不多盖住了半个后背,小猫把她的黑发和裙子弄得乱乱的。 为了不让她产生奇怪的误会,我马上移开视线。 她叫伞。人如其名,是伞的九十九神。小猫是共生在她的依附物上的无形。不……既然小猫也获得了实体,那就也算是九十九神了。 嗒、嗒、嗒—— 轻快的脚步声。 「呐,西格」 呼唤我的声音。 我装作才刚刚注意到,抬起头。抱着小猫站在沙发侧面的伞正在叫我。 「我想啊,给这孩子取个名字吧」 她刷的一下把浑身雪白的小猫举到我面前。 「喵~」 小猫一脸赞成似的叫着。近距离仔细一看才发现,小猫的瞳仁是淡淡的蓝色。和伞挂在手腕上的那把伞一样的颜色,或许这只猫体内有珍稀的血统混杂着吧。 「……挺好的啊,没有名字也挺不方便的」 总之我也同意了,因为没什么需要反对的理由。 「是吧,那,要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为什么……要问我」 伞半眯着眼睛瞟了瞟我。 「诶? 不能问么?」 「也不是这么说……」 我一面对这女孩,这个人就变得不淡定了。就算再怎么不明白我在这城镇的“立场”,她也太没顾虑了吧。明明我刚见到她就拔枪恐吓她来着,不知怎么的现在居然那么粘我。 「那,我们一起想个名字吧。果然也不能因为它是小猫化成的无形,就取名叫‘猫’吧?」 「——这个,有点微妙啊……」 对着只小猫喊“猫”什么的,简直太白痴了。 「叫小白或者小球之类的就好了吧?」 单单否定的话是不能把话题进行下去的,于是我适当地提了提建议。 「哇,好普通的名字」 「没必要那么仔细斟酌吧」 「嗯……不过啊,对了!白色的小球的话,就叫白球怎么样?」 她的脸上闪烁着异彩,向我征求意见。 「……感觉是个美味的名字啊」 我说出了第一印象,于是伞把小猫紧紧抱在胸前。 「——别把它吃掉啊!」 「放心吧,九十九神是不会肚子饿的」 我耸耸肩答道。伞一边抚摸着小猫的脑袋一边笑着。 「太好了,白球,你不会被吃掉哦」 「……决定叫白球了吗」 虽然我刚才没有明显地赞成,不过伞好像已经决定采用白球这个名字了。 「嗯,因为是可爱得连西格都想吃掉的名字嘛」 「喂」 二话不说地吐了个槽,伞一转身,跑回自己的沙发上。 「啊哈哈,开玩笑啦」 伞欢快地坐下后,继续和小猫玩闹。白球,白球~地叫着它的名字。 伞最近变得很爱笑啊。伞和小猫——白球,她们互相作为各自的存在理由而安定下来。已经不必为思念而苦恼,也没有消失的危险了。 不过——如果要在这个城镇长远地生活下去的话,现在的环境还不太理想。 我在心里暗暗想着,望向窗外。外面是大晴天,今天一整天都没下雨。要是继续这么放晴下去,明天那些雾应该会全散掉吧。 罢了……在等两三天也没关系。 看着闹腾的伞和小猫,我变得不那么急躁了。 但是,我忘记了。 即使我再怎么拖延时间,“客人”还是会主动来找我的。 咚咚。 那天夜晚——谨慎的敲门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屋里很暗,不过从窗口照射进来的月光使我能看清屋内的情况。对面的沙发上,伞和小猫沉沉睡着。看来她们没被刚才的敲门声吵醒,我放下心来,悄悄地来到门边。 我拔出扣在皮带上的手枪。 吵闹的日子在这一瞬间宣告结束,我知道——之前属于我的日常,又回来了。 原本以为每天都是一成不变的,一切都会像现在这样继续下去。 在万物停滞的世界里,我本应该每天过着重复的时光,一直持续下去才对。 日落则卧,日出则起。晴天就在废墟里来回找寻,雨天就埋头阅读我收集的漫画。 然后,要是有“客人”来到我就工作——不,是履行我的“职责”。 这就是我的日常生活。 但是在这几天里,几年来一成不变的日子突然迎来巨大的变化。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我说你,弄得我好痒!」 喧嚣的声音,我从漫画里抬起头。对面的沙发上,少女和小猫正在玩闹着。 少女外表看起来差不多十四五岁,黑发长长的,差不多盖住了半个后背,小猫把她的黑发和裙子弄得乱乱的。 为了不让她产生奇怪的误会,我马上移开视线。 她叫伞。人如其名,是伞的九十九神。小猫是共生在她的依附物上的无形。不……既然小猫也获得了实体,那就也算是九十九神了。 嗒、嗒、嗒—— 轻快的脚步声。 「呐,西格」 呼唤我的声音。 我装作才刚刚注意到,抬起头。抱着小猫站在沙发侧面的伞正在叫我。 「我想啊,给这孩子取个名字吧」 她刷的一下把浑身雪白的小猫举到我面前。 「喵~」 小猫一脸赞成似的叫着。近距离仔细一看才发现,小猫的瞳仁是淡淡的蓝色。和伞挂在手腕上的那把伞一样的颜色,或许这只猫体内有珍稀的血统混杂着吧。 「……挺好的啊,没有名字也挺不方便的」 总之我也同意了,因为没什么需要反对的理由。 「是吧,那,要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为什么……要问我」 伞半眯着眼睛瞟了瞟我。 「诶? 不能问么?」 「也不是这么说……」 我一面对这女孩,这个人就变得不淡定了。就算再怎么不明白我在这城镇的“立场”,她也太没顾虑了吧。明明我刚见到她就拔枪恐吓她来着,不知怎么的现在居然那么粘我。 「那,我们一起想个名字吧。果然也不能因为它是小猫化成的无形,就取名叫‘猫’吧?」 「——这个,有点微妙啊……」 对着只小猫喊“猫”什么的,简直太白痴了。 「叫小白或者小球之类的就好了吧?」 单单否定的话是不能把话题进行下去的,于是我适当地提了提建议。 「哇,好普通的名字」 「没必要那么仔细斟酌吧」 「嗯……不过啊,对了!白色的小球的话,就叫白球怎么样?」 她的脸上闪烁着异彩,向我征求意见。 「……感觉是个美味的名字啊」 我说出了第一印象,于是伞把小猫紧紧抱在胸前。 「——别把它吃掉啊!」 「放心吧,九十九神是不会肚子饿的」 我耸耸肩答道。伞一边抚摸着小猫的脑袋一边笑着。 「太好了,白球,你不会被吃掉哦」 「……决定叫白球了吗」 虽然我刚才没有明显地赞成,不过伞好像已经决定采用白球这个名字了。 「嗯,因为是可爱得连西格都想吃掉的名字嘛」 「喂」 二话不说地吐了个槽,伞一转身,跑回自己的沙发上。 「啊哈哈,开玩笑啦」 伞欢快地坐下后,继续和小猫玩闹。白球,白球~地叫着它的名字。 伞最近变得很爱笑啊。伞和小猫——白球,她们互相作为各自的存在理由而安定下来。已经不必为思念而苦恼,也没有消失的危险了。 不过——如果要在这个城镇长远地生活下去的话,现在的环境还不太理想。 我在心里暗暗想着,望向窗外。外面是大晴天,今天一整天都没下雨。要是继续这么放晴下去,明天那些雾应该会全散掉吧。 罢了……在等两三天也没关系。 看着闹腾的伞和小猫,我变得不那么急躁了。 但是,我忘记了。 即使我再怎么拖延时间,“客人”还是会主动来找我的。 咚咚。 那天夜晚——谨慎的敲门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屋里很暗,不过从窗口照射进来的月光使我能看清屋内的情况。对面的沙发上,伞和小猫沉沉睡着。看来她们没被刚才的敲门声吵醒,我放下心来,悄悄地来到门边。 我拔出扣在皮带上的手枪。 吵闹的日子在这一瞬间宣告结束,我知道——之前属于我的日常,又回来了。 原本以为每天都是一成不变的,一切都会像现在这样继续下去。 在万物停滞的世界里,我本应该每天过着重复的时光,一直持续下去才对。 日落则卧,日出则起。晴天就在废墟里来回找寻,雨天就埋头阅读我收集的漫画。 然后,要是有“客人”来到我就工作——不,是履行我的“职责”。 这就是我的日常生活。 但是在这几天里,几年来一成不变的日子突然迎来巨大的变化。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我说你,弄得我好痒!」 喧嚣的声音,我从漫画里抬起头。对面的沙发上,少女和小猫正在玩闹着。 少女外表看起来差不多十四五岁,黑发长长的,差不多盖住了半个后背,小猫把她的黑发和裙子弄得乱乱的。 为了不让她产生奇怪的误会,我马上移开视线。 她叫伞。人如其名,是伞的九十九神。小猫是共生在她的依附物上的无形。不……既然小猫也获得了实体,那就也算是九十九神了。 嗒、嗒、嗒—— 轻快的脚步声。 「呐,西格」 呼唤我的声音。 我装作才刚刚注意到,抬起头。抱着小猫站在沙发侧面的伞正在叫我。 「我想啊,给这孩子取个名字吧」 她刷的一下把浑身雪白的小猫举到我面前。 「喵~」 小猫一脸赞成似的叫着。近距离仔细一看才发现,小猫的瞳仁是淡淡的蓝色。和伞挂在手腕上的那把伞一样的颜色,或许这只猫体内有珍稀的血统混杂着吧。 「……挺好的啊,没有名字也挺不方便的」 总之我也同意了,因为没什么需要反对的理由。 「是吧,那,要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为什么……要问我」 伞半眯着眼睛瞟了瞟我。 「诶? 不能问么?」 「也不是这么说……」 我一面对这女孩,这个人就变得不淡定了。就算再怎么不明白我在这城镇的“立场”,她也太没顾虑了吧。明明我刚见到她就拔枪恐吓她来着,不知怎么的现在居然那么粘我。 「那,我们一起想个名字吧。果然也不能因为它是小猫化成的无形,就取名叫‘猫’吧?」 「——这个,有点微妙啊……」 对着只小猫喊“猫”什么的,简直太白痴了。 「叫小白或者小球之类的就好了吧?」 单单否定的话是不能把话题进行下去的,于是我适当地提了提建议。 「哇,好普通的名字」 「没必要那么仔细斟酌吧」 「嗯……不过啊,对了!白色的小球的话,就叫白球怎么样?」 她的脸上闪烁着异彩,向我征求意见。 「……感觉是个美味的名字啊」 我说出了第一印象,于是伞把小猫紧紧抱在胸前。 「——别把它吃掉啊!」 「放心吧,九十九神是不会肚子饿的」 我耸耸肩答道。伞一边抚摸着小猫的脑袋一边笑着。 「太好了,白球,你不会被吃掉哦」 「……决定叫白球了吗」 虽然我刚才没有明显地赞成,不过伞好像已经决定采用白球这个名字了。 「嗯,因为是可爱得连西格都想吃掉的名字嘛」 「喂」 二话不说地吐了个槽,伞一转身,跑回自己的沙发上。 「啊哈哈,开玩笑啦」 伞欢快地坐下后,继续和小猫玩闹。白球,白球~地叫着它的名字。 伞最近变得很爱笑啊。伞和小猫——白球,她们互相作为各自的存在理由而安定下来。已经不必为思念而苦恼,也没有消失的危险了。 不过——如果要在这个城镇长远地生活下去的话,现在的环境还不太理想。 我在心里暗暗想着,望向窗外。外面是大晴天,今天一整天都没下雨。要是继续这么放晴下去,明天那些雾应该会全散掉吧。 罢了……在等两三天也没关系。 看着闹腾的伞和小猫,我变得不那么急躁了。 但是,我忘记了。 即使我再怎么拖延时间,“客人”还是会主动来找我的。 咚咚。 那天夜晚——谨慎的敲门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屋里很暗,不过从窗口照射进来的月光使我能看清屋内的情况。对面的沙发上,伞和小猫沉沉睡着。看来她们没被刚才的敲门声吵醒,我放下心来,悄悄地来到门边。 我拔出扣在皮带上的手枪。 吵闹的日子在这一瞬间宣告结束,我知道——之前属于我的日常,又回来了。 原本以为每天都是一成不变的,一切都会像现在这样继续下去。 在万物停滞的世界里,我本应该每天过着重复的时光,一直持续下去才对。 日落则卧,日出则起。晴天就在废墟里来回找寻,雨天就埋头阅读我收集的漫画。 然后,要是有“客人”来到我就工作——不,是履行我的“职责”。 这就是我的日常生活。 但是在这几天里,几年来一成不变的日子突然迎来巨大的变化。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我说你,弄得我好痒!」 喧嚣的声音,我从漫画里抬起头。对面的沙发上,少女和小猫正在玩闹着。 少女外表看起来差不多十四五岁,黑发长长的,差不多盖住了半个后背,小猫把她的黑发和裙子弄得乱乱的。 为了不让她产生奇怪的误会,我马上移开视线。 她叫伞。人如其名,是伞的九十九神。小猫是共生在她的依附物上的无形。不……既然小猫也获得了实体,那就也算是九十九神了。 嗒、嗒、嗒—— 轻快的脚步声。 「呐,西格」 呼唤我的声音。 我装作才刚刚注意到,抬起头。抱着小猫站在沙发侧面的伞正在叫我。 「我想啊,给这孩子取个名字吧」 她刷的一下把浑身雪白的小猫举到我面前。 「喵~」 小猫一脸赞成似的叫着。近距离仔细一看才发现,小猫的瞳仁是淡淡的蓝色。和伞挂在手腕上的那把伞一样的颜色,或许这只猫体内有珍稀的血统混杂着吧。 「……挺好的啊,没有名字也挺不方便的」 总之我也同意了,因为没什么需要反对的理由。 「是吧,那,要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为什么……要问我」 伞半眯着眼睛瞟了瞟我。 「诶? 不能问么?」 「也不是这么说……」 我一面对这女孩,这个人就变得不淡定了。就算再怎么不明白我在这城镇的“立场”,她也太没顾虑了吧。明明我刚见到她就拔枪恐吓她来着,不知怎么的现在居然那么粘我。 「那,我们一起想个名字吧。果然也不能因为它是小猫化成的无形,就取名叫‘猫’吧?」 「——这个,有点微妙啊……」 对着只小猫喊“猫”什么的,简直太白痴了。 「叫小白或者小球之类的就好了吧?」 单单否定的话是不能把话题进行下去的,于是我适当地提了提建议。 「哇,好普通的名字」 「没必要那么仔细斟酌吧」 「嗯……不过啊,对了!白色的小球的话,就叫白球怎么样?」 她的脸上闪烁着异彩,向我征求意见。 「……感觉是个美味的名字啊」 我说出了第一印象,于是伞把小猫紧紧抱在胸前。 「——别把它吃掉啊!」 「放心吧,九十九神是不会肚子饿的」 我耸耸肩答道。伞一边抚摸着小猫的脑袋一边笑着。 「太好了,白球,你不会被吃掉哦」 「……决定叫白球了吗」 虽然我刚才没有明显地赞成,不过伞好像已经决定采用白球这个名字了。 「嗯,因为是可爱得连西格都想吃掉的名字嘛」 「喂」 二话不说地吐了个槽,伞一转身,跑回自己的沙发上。 「啊哈哈,开玩笑啦」 伞欢快地坐下后,继续和小猫玩闹。白球,白球~地叫着它的名字。 伞最近变得很爱笑啊。伞和小猫——白球,她们互相作为各自的存在理由而安定下来。已经不必为思念而苦恼,也没有消失的危险了。 不过——如果要在这个城镇长远地生活下去的话,现在的环境还不太理想。 我在心里暗暗想着,望向窗外。外面是大晴天,今天一整天都没下雨。要是继续这么放晴下去,明天那些雾应该会全散掉吧。 罢了……在等两三天也没关系。 看着闹腾的伞和小猫,我变得不那么急躁了。 但是,我忘记了。 即使我再怎么拖延时间,“客人”还是会主动来找我的。 咚咚。 那天夜晚——谨慎的敲门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屋里很暗,不过从窗口照射进来的月光使我能看清屋内的情况。对面的沙发上,伞和小猫沉沉睡着。看来她们没被刚才的敲门声吵醒,我放下心来,悄悄地来到门边。 我拔出扣在皮带上的手枪。 吵闹的日子在这一瞬间宣告结束,我知道——之前属于我的日常,又回来了。 原本以为每天都是一成不变的,一切都会像现在这样继续下去。 在万物停滞的世界里,我本应该每天过着重复的时光,一直持续下去才对。 日落则卧,日出则起。晴天就在废墟里来回找寻,雨天就埋头阅读我收集的漫画。 然后,要是有“客人”来到我就工作——不,是履行我的“职责”。 这就是我的日常生活。 但是在这几天里,几年来一成不变的日子突然迎来巨大的变化。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我说你,弄得我好痒!」 喧嚣的声音,我从漫画里抬起头。对面的沙发上,少女和小猫正在玩闹着。 少女外表看起来差不多十四五岁,黑发长长的,差不多盖住了半个后背,小猫把她的黑发和裙子弄得乱乱的。 为了不让她产生奇怪的误会,我马上移开视线。 她叫伞。人如其名,是伞的九十九神。小猫是共生在她的依附物上的无形。不……既然小猫也获得了实体,那就也算是九十九神了。 嗒、嗒、嗒—— 轻快的脚步声。 「呐,西格」 呼唤我的声音。 我装作才刚刚注意到,抬起头。抱着小猫站在沙发侧面的伞正在叫我。 「我想啊,给这孩子取个名字吧」 她刷的一下把浑身雪白的小猫举到我面前。 「喵~」 小猫一脸赞成似的叫着。近距离仔细一看才发现,小猫的瞳仁是淡淡的蓝色。和伞挂在手腕上的那把伞一样的颜色,或许这只猫体内有珍稀的血统混杂着吧。 「……挺好的啊,没有名字也挺不方便的」 总之我也同意了,因为没什么需要反对的理由。 「是吧,那,要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为什么……要问我」 伞半眯着眼睛瞟了瞟我。 「诶? 不能问么?」 「也不是这么说……」 我一面对这女孩,这个人就变得不淡定了。就算再怎么不明白我在这城镇的“立场”,她也太没顾虑了吧。明明我刚见到她就拔枪恐吓她来着,不知怎么的现在居然那么粘我。 「那,我们一起想个名字吧。果然也不能因为它是小猫化成的无形,就取名叫‘猫’吧?」 「——这个,有点微妙啊……」 对着只小猫喊“猫”什么的,简直太白痴了。 「叫小白或者小球之类的就好了吧?」 单单否定的话是不能把话题进行下去的,于是我适当地提了提建议。 「哇,好普通的名字」 「没必要那么仔细斟酌吧」 「嗯……不过啊,对了!白色的小球的话,就叫白球怎么样?」 她的脸上闪烁着异彩,向我征求意见。 「……感觉是个美味的名字啊」 我说出了第一印象,于是伞把小猫紧紧抱在胸前。 「——别把它吃掉啊!」 「放心吧,九十九神是不会肚子饿的」 我耸耸肩答道。伞一边抚摸着小猫的脑袋一边笑着。 「太好了,白球,你不会被吃掉哦」 「……决定叫白球了吗」 虽然我刚才没有明显地赞成,不过伞好像已经决定采用白球这个名字了。 「嗯,因为是可爱得连西格都想吃掉的名字嘛」 「喂」 二话不说地吐了个槽,伞一转身,跑回自己的沙发上。 「啊哈哈,开玩笑啦」 伞欢快地坐下后,继续和小猫玩闹。白球,白球~地叫着它的名字。 伞最近变得很爱笑啊。伞和小猫——白球,她们互相作为各自的存在理由而安定下来。已经不必为思念而苦恼,也没有消失的危险了。 不过——如果要在这个城镇长远地生活下去的话,现在的环境还不太理想。 我在心里暗暗想着,望向窗外。外面是大晴天,今天一整天都没下雨。要是继续这么放晴下去,明天那些雾应该会全散掉吧。 罢了……在等两三天也没关系。 看着闹腾的伞和小猫,我变得不那么急躁了。 但是,我忘记了。 即使我再怎么拖延时间,“客人”还是会主动来找我的。 咚咚。 那天夜晚——谨慎的敲门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屋里很暗,不过从窗口照射进来的月光使我能看清屋内的情况。对面的沙发上,伞和小猫沉沉睡着。看来她们没被刚才的敲门声吵醒,我放下心来,悄悄地来到门边。 我拔出扣在皮带上的手枪。 吵闹的日子在这一瞬间宣告结束,我知道——之前属于我的日常,又回来了。 原本以为每天都是一成不变的,一切都会像现在这样继续下去。 在万物停滞的世界里,我本应该每天过着重复的时光,一直持续下去才对。 日落则卧,日出则起。晴天就在废墟里来回找寻,雨天就埋头阅读我收集的漫画。 然后,要是有“客人”来到我就工作——不,是履行我的“职责”。 这就是我的日常生活。 但是在这几天里,几年来一成不变的日子突然迎来巨大的变化。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我说你,弄得我好痒!」 喧嚣的声音,我从漫画里抬起头。对面的沙发上,少女和小猫正在玩闹着。 少女外表看起来差不多十四五岁,黑发长长的,差不多盖住了半个后背,小猫把她的黑发和裙子弄得乱乱的。 为了不让她产生奇怪的误会,我马上移开视线。 她叫伞。人如其名,是伞的九十九神。小猫是共生在她的依附物上的无形。不……既然小猫也获得了实体,那就也算是九十九神了。 嗒、嗒、嗒—— 轻快的脚步声。 「呐,西格」 呼唤我的声音。 我装作才刚刚注意到,抬起头。抱着小猫站在沙发侧面的伞正在叫我。 「我想啊,给这孩子取个名字吧」 她刷的一下把浑身雪白的小猫举到我面前。 「喵~」 小猫一脸赞成似的叫着。近距离仔细一看才发现,小猫的瞳仁是淡淡的蓝色。和伞挂在手腕上的那把伞一样的颜色,或许这只猫体内有珍稀的血统混杂着吧。 「……挺好的啊,没有名字也挺不方便的」 总之我也同意了,因为没什么需要反对的理由。 「是吧,那,要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为什么……要问我」 伞半眯着眼睛瞟了瞟我。 「诶? 不能问么?」 「也不是这么说……」 我一面对这女孩,这个人就变得不淡定了。就算再怎么不明白我在这城镇的“立场”,她也太没顾虑了吧。明明我刚见到她就拔枪恐吓她来着,不知怎么的现在居然那么粘我。 「那,我们一起想个名字吧。果然也不能因为它是小猫化成的无形,就取名叫‘猫’吧?」 「——这个,有点微妙啊……」 对着只小猫喊“猫”什么的,简直太白痴了。 「叫小白或者小球之类的就好了吧?」 单单否定的话是不能把话题进行下去的,于是我适当地提了提建议。 「哇,好普通的名字」 「没必要那么仔细斟酌吧」 「嗯……不过啊,对了!白色的小球的话,就叫白球怎么样?」 她的脸上闪烁着异彩,向我征求意见。 「……感觉是个美味的名字啊」 我说出了第一印象,于是伞把小猫紧紧抱在胸前。 「——别把它吃掉啊!」 「放心吧,九十九神是不会肚子饿的」 我耸耸肩答道。伞一边抚摸着小猫的脑袋一边笑着。 「太好了,白球,你不会被吃掉哦」 「……决定叫白球了吗」 虽然我刚才没有明显地赞成,不过伞好像已经决定采用白球这个名字了。 「嗯,因为是可爱得连西格都想吃掉的名字嘛」 「喂」 二话不说地吐了个槽,伞一转身,跑回自己的沙发上。 「啊哈哈,开玩笑啦」 伞欢快地坐下后,继续和小猫玩闹。白球,白球~地叫着它的名字。 伞最近变得很爱笑啊。伞和小猫——白球,她们互相作为各自的存在理由而安定下来。已经不必为思念而苦恼,也没有消失的危险了。 不过——如果要在这个城镇长远地生活下去的话,现在的环境还不太理想。 我在心里暗暗想着,望向窗外。外面是大晴天,今天一整天都没下雨。要是继续这么放晴下去,明天那些雾应该会全散掉吧。 罢了……在等两三天也没关系。 看着闹腾的伞和小猫,我变得不那么急躁了。 但是,我忘记了。 即使我再怎么拖延时间,“客人”还是会主动来找我的。 咚咚。 那天夜晚——谨慎的敲门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屋里很暗,不过从窗口照射进来的月光使我能看清屋内的情况。对面的沙发上,伞和小猫沉沉睡着。看来她们没被刚才的敲门声吵醒,我放下心来,悄悄地来到门边。 我拔出扣在皮带上的手枪。 吵闹的日子在这一瞬间宣告结束,我知道——之前属于我的日常,又回来了。 原本以为每天都是一成不变的,一切都会像现在这样继续下去。 在万物停滞的世界里,我本应该每天过着重复的时光,一直持续下去才对。 日落则卧,日出则起。晴天就在废墟里来回找寻,雨天就埋头阅读我收集的漫画。 然后,要是有“客人”来到我就工作——不,是履行我的“职责”。 这就是我的日常生活。 但是在这几天里,几年来一成不变的日子突然迎来巨大的变化。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我说你,弄得我好痒!」 喧嚣的声音,我从漫画里抬起头。对面的沙发上,少女和小猫正在玩闹着。 少女外表看起来差不多十四五岁,黑发长长的,差不多盖住了半个后背,小猫把她的黑发和裙子弄得乱乱的。 为了不让她产生奇怪的误会,我马上移开视线。 她叫伞。人如其名,是伞的九十九神。小猫是共生在她的依附物上的无形。不……既然小猫也获得了实体,那就也算是九十九神了。 嗒、嗒、嗒—— 轻快的脚步声。 「呐,西格」 呼唤我的声音。 我装作才刚刚注意到,抬起头。抱着小猫站在沙发侧面的伞正在叫我。 「我想啊,给这孩子取个名字吧」 她刷的一下把浑身雪白的小猫举到我面前。 「喵~」 小猫一脸赞成似的叫着。近距离仔细一看才发现,小猫的瞳仁是淡淡的蓝色。和伞挂在手腕上的那把伞一样的颜色,或许这只猫体内有珍稀的血统混杂着吧。 「……挺好的啊,没有名字也挺不方便的」 总之我也同意了,因为没什么需要反对的理由。 「是吧,那,要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为什么……要问我」 伞半眯着眼睛瞟了瞟我。 「诶? 不能问么?」 「也不是这么说……」 我一面对这女孩,这个人就变得不淡定了。就算再怎么不明白我在这城镇的“立场”,她也太没顾虑了吧。明明我刚见到她就拔枪恐吓她来着,不知怎么的现在居然那么粘我。 「那,我们一起想个名字吧。果然也不能因为它是小猫化成的无形,就取名叫‘猫’吧?」 「——这个,有点微妙啊……」 对着只小猫喊“猫”什么的,简直太白痴了。 「叫小白或者小球之类的就好了吧?」 单单否定的话是不能把话题进行下去的,于是我适当地提了提建议。 「哇,好普通的名字」 「没必要那么仔细斟酌吧」 「嗯……不过啊,对了!白色的小球的话,就叫白球怎么样?」 她的脸上闪烁着异彩,向我征求意见。 「……感觉是个美味的名字啊」 我说出了第一印象,于是伞把小猫紧紧抱在胸前。 「——别把它吃掉啊!」 「放心吧,九十九神是不会肚子饿的」 我耸耸肩答道。伞一边抚摸着小猫的脑袋一边笑着。 「太好了,白球,你不会被吃掉哦」 「……决定叫白球了吗」 虽然我刚才没有明显地赞成,不过伞好像已经决定采用白球这个名字了。 「嗯,因为是可爱得连西格都想吃掉的名字嘛」 「喂」 二话不说地吐了个槽,伞一转身,跑回自己的沙发上。 「啊哈哈,开玩笑啦」 伞欢快地坐下后,继续和小猫玩闹。白球,白球~地叫着它的名字。 伞最近变得很爱笑啊。伞和小猫——白球,她们互相作为各自的存在理由而安定下来。已经不必为思念而苦恼,也没有消失的危险了。 不过——如果要在这个城镇长远地生活下去的话,现在的环境还不太理想。 我在心里暗暗想着,望向窗外。外面是大晴天,今天一整天都没下雨。要是继续这么放晴下去,明天那些雾应该会全散掉吧。 罢了……在等两三天也没关系。 看着闹腾的伞和小猫,我变得不那么急躁了。 但是,我忘记了。 即使我再怎么拖延时间,“客人”还是会主动来找我的。 咚咚。 那天夜晚——谨慎的敲门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屋里很暗,不过从窗口照射进来的月光使我能看清屋内的情况。对面的沙发上,伞和小猫沉沉睡着。看来她们没被刚才的敲门声吵醒,我放下心来,悄悄地来到门边。 我拔出扣在皮带上的手枪。 吵闹的日子在这一瞬间宣告结束,我知道——之前属于我的日常,又回来了。 原本以为每天都是一成不变的,一切都会像现在这样继续下去。 在万物停滞的世界里,我本应该每天过着重复的时光,一直持续下去才对。 日落则卧,日出则起。晴天就在废墟里来回找寻,雨天就埋头阅读我收集的漫画。 然后,要是有“客人”来到我就工作——不,是履行我的“职责”。 这就是我的日常生活。 但是在这几天里,几年来一成不变的日子突然迎来巨大的变化。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我说你,弄得我好痒!」 喧嚣的声音,我从漫画里抬起头。对面的沙发上,少女和小猫正在玩闹着。 少女外表看起来差不多十四五岁,黑发长长的,差不多盖住了半个后背,小猫把她的黑发和裙子弄得乱乱的。 为了不让她产生奇怪的误会,我马上移开视线。 她叫伞。人如其名,是伞的九十九神。小猫是共生在她的依附物上的无形。不……既然小猫也获得了实体,那就也算是九十九神了。 嗒、嗒、嗒—— 轻快的脚步声。 「呐,西格」 呼唤我的声音。 我装作才刚刚注意到,抬起头。抱着小猫站在沙发侧面的伞正在叫我。 「我想啊,给这孩子取个名字吧」 她刷的一下把浑身雪白的小猫举到我面前。 「喵~」 小猫一脸赞成似的叫着。近距离仔细一看才发现,小猫的瞳仁是淡淡的蓝色。和伞挂在手腕上的那把伞一样的颜色,或许这只猫体内有珍稀的血统混杂着吧。 「……挺好的啊,没有名字也挺不方便的」 总之我也同意了,因为没什么需要反对的理由。 「是吧,那,要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为什么……要问我」 伞半眯着眼睛瞟了瞟我。 「诶? 不能问么?」 「也不是这么说……」 我一面对这女孩,这个人就变得不淡定了。就算再怎么不明白我在这城镇的“立场”,她也太没顾虑了吧。明明我刚见到她就拔枪恐吓她来着,不知怎么的现在居然那么粘我。 「那,我们一起想个名字吧。果然也不能因为它是小猫化成的无形,就取名叫‘猫’吧?」 「——这个,有点微妙啊……」 对着只小猫喊“猫”什么的,简直太白痴了。 「叫小白或者小球之类的就好了吧?」 单单否定的话是不能把话题进行下去的,于是我适当地提了提建议。 「哇,好普通的名字」 「没必要那么仔细斟酌吧」 「嗯……不过啊,对了!白色的小球的话,就叫白球怎么样?」 她的脸上闪烁着异彩,向我征求意见。 「……感觉是个美味的名字啊」 我说出了第一印象,于是伞把小猫紧紧抱在胸前。 「——别把它吃掉啊!」 「放心吧,九十九神是不会肚子饿的」 我耸耸肩答道。伞一边抚摸着小猫的脑袋一边笑着。 「太好了,白球,你不会被吃掉哦」 「……决定叫白球了吗」 虽然我刚才没有明显地赞成,不过伞好像已经决定采用白球这个名字了。 「嗯,因为是可爱得连西格都想吃掉的名字嘛」 「喂」 二话不说地吐了个槽,伞一转身,跑回自己的沙发上。 「啊哈哈,开玩笑啦」 伞欢快地坐下后,继续和小猫玩闹。白球,白球~地叫着它的名字。 伞最近变得很爱笑啊。伞和小猫——白球,她们互相作为各自的存在理由而安定下来。已经不必为思念而苦恼,也没有消失的危险了。 不过——如果要在这个城镇长远地生活下去的话,现在的环境还不太理想。 我在心里暗暗想着,望向窗外。外面是大晴天,今天一整天都没下雨。要是继续这么放晴下去,明天那些雾应该会全散掉吧。 罢了……在等两三天也没关系。 看着闹腾的伞和小猫,我变得不那么急躁了。 但是,我忘记了。 即使我再怎么拖延时间,“客人”还是会主动来找我的。 咚咚。 那天夜晚——谨慎的敲门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屋里很暗,不过从窗口照射进来的月光使我能看清屋内的情况。对面的沙发上,伞和小猫沉沉睡着。看来她们没被刚才的敲门声吵醒,我放下心来,悄悄地来到门边。 我拔出扣在皮带上的手枪。 吵闹的日子在这一瞬间宣告结束,我知道——之前属于我的日常,又回来了。 第二话 暗沉的枪 「——这是必须由某个人来承担的职责」 「背负“思念”……是件痛苦的事情呢」 -------- ——…………! 从遥远的,梦的彼端,传来微弱的余响。那声音和听见过好几次的破裂声十分相似。胸中的悸动把我的意识扯出睡眠的深渊。 反抗着睡意,我微微睁开眼睛。 被星星和月亮的光芒照耀的房间意外地明亮。我被震撼了,原来晴空之夜的星星如此耀眼。 白球在我身旁蜷成一团睡着,就像一颗白色的团子。我看着白球心里想,白球这个名字真的是太适合它了。 看着白球的睡姿,过了一会儿我也开始犯困了……不过突然,我察觉到对面沙发上西格的身影消失了。 咦……? 正觉得不可思议,要起身一看究竟时——从门外传来靴子触地的脚步声。 ——笃、笃、笃。 脚步声在门前止住。我放弃起身,继续躺着侧耳倾听。 喀嚓一声,门把手被转动了,脚步声进入室内。那声音比刚才的要小很多,看来应该是进入室内就自觉轻手轻脚了。我继续微微睁着眼睛观察着。 我猜对了,确实是西格。他手里握着枪往沙发上坐下,感觉他神色疲惫。房间里的空气略微动摇了一下,一股刺鼻的火药味一瞬间进入我的鼻腔。 ……他刚才去了哪里? 想着不再装睡,直接问他时,西格马上就往沙发上躺下。他的脸仰着,手腕搭上眼部。 我眯起眼睛看着他的侧脸,总感觉他在流泪。可是却没有泪水淌下来。 是我的……错觉吗。算了,明天再问他去干了什么吧…… 眼睑重重的。 我接受了睡魔的邀请,闭上双眼。 可是翌日——我却没有机会问他昨晚的事情。 从睡梦中睁开双眼的我,正面对着一身黑色围巾和大衣的西格站在门前的身影。从外面照射进来的阳光角度来看,现在已经接近正午了。我今天睡了好长时间的懒觉啊,或许是由于昨晚深夜醒了一次吧。 「——你终于起床了啊,出发了哦,伞」 西格连招呼都不打,就突然说出这种话。 「诶……?要去哪里?」 我还留着一半睡意,愣头愣脑地问他。 「……喵?」 和我同时醒来的白球歪着头,或许在模仿我的动作吧。 「我之前已经告诉过你才对。等雾散了,就带你去见比我更擅长解释的九十九神」 「啊,嗯……说起来,确实有这回事。不过我已经从你嘴里知道九十九神和无形的事情了,就不用……」 我想告诉他不用急着去,不过他摇了摇头。 「如果要在这城镇住下去的话,还是必须去见一见的。而且——你所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很多」 西格说着,也不等我回话,就自顾自打开门,走出去了。 「真是的……」 我无奈地抱起白球,追上他。在转台等我的西格确认我出门后就走下楼梯去了,感觉他好像有点急。看起来像是在为什么事焦虑着。 我所不知道的事……啊。 确实我还各种不了解。我只是知道自己的情况而已,但周边的状况——围绕在我身边的世界,我一点都不了解。就算是生活了好几天的这座大楼,我都没有把握说我了解它。 「西格,说起来这座大楼的二楼和三楼是什么情况?」 注意到各层楼都有安着门,我试着问了一下。我记得一楼是咖啡厅,不过由于没有机会窥探二楼和三楼里面的情况,所以那里完全是未知领域。 虽然感觉我或多或少被无视了,不过西格还是在三楼的转台停下脚步。 「——是啊,果然还是看一下比较好。那样比较容易了解……」 西格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等着走下楼梯的我。 「能进去?」 西格点点头,眼神催着我赶紧打开门。门把手生锈了,用力转动后,随着喀嚓一声,门打开了。 可能这里长久没人进来了,空气中飘满了尘埃。窗户的位置和四楼的房间相同,不过再往里面的房间没有用墙壁隔开。于是这里让人感觉比楼上宽阔多了。 房间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家具和日常用品,还有乐器、衣服、工具、电器等等。虽然这些东西在品种上没什么共通性,不过只有一点是相同的。 ——那就是不管哪件东西,都是坏掉的。 我在房间里走了一圈确认了一遍,果然,没有一件是完整的。有的被折成两半,有的布满裂痕,有的破碎了。 而且,有几件破损的物品上有被子弹射穿的痕迹。 「这里是……储物室?」 我问站在门口的西格。 「不,这里是——墓地」 「墓地?」 我反问他,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你马上就会知道是什么意思。把这景象和我所说的话……全都记住吧」 「我知道了……」 西格的声音显得特别沉重,我被他的气势压倒了。 「——行了,走吧」 我被西格赶着出了房间,他直接下楼梯了。 「那……二楼呢?」 「二楼什么都没有」 在转角停下,西格让我一看究竟,确实空空如也。连柜子和桌子都没有,不过我注意到墙壁和地板上有许多小小的洞。 「你在这里练习射击吗?」 「…………」 我问了问,可是这次他却不回答我。瞥了一下他的侧脸,表情略显严峻,所以我打算不再追究下去了。 「喵~」 白球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多亏了它,紧张的气氛缓和不少。 「白球~」 我包含感谢之情用手指摩挲它的脸蛋,白球一脸舒服地眯着眼睛。西格看着逗白球的我,脚步稍微慢了下来。 气氛稍微回到了原来的感觉,我们出了大楼,并肩往前走去。 万里无云的晴天,清爽的风吹过荒凉的道路。 我有预感——今天或许会发生很多事。 穿过拱廊天花板剥落的商店街,我们来到车站前的十字路口。 以前白雾朦胧的景色,今天在阳光的照耀下向我们呈现出它本来的腐朽面貌。 轮胎脱落,只剩下骨架的车,灯泡处破裂的红绿灯,劣化后从底部折断的电线杆,散乱在道路上的粗电线。车站前喷水池里积着脏水,水池中央的雕像也破碎不堪。高架上的电车站也锈迹斑斑,非常显眼。 面目全非的城镇不管看到几次都令人震惊,不过,车站前有另一样东西更吸引我的目光。 「……诶?」 我不由得叫出声。装着履带的巨大坚硬铁块嵌进角落的一幢大楼里。 「坦克?」 我小声说出“那个东西”的名字。装甲塌陷着,炮身也歪曲了,到处都是锈迹……这无疑是一辆坦克。对我来说这是和枪一样不现实的东西,用作战斗的武器。 「为什么坦克这种东西会……」 西格可能听到了我的低语,视线朝坦克那边移去。 「和我类似的九十九神也是存在的。或许这城镇在濒临毁灭时,充满了相当大的火药味吧。不过,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你不知道毁灭的原因吗?」 我直接把萌生的疑问丢过去,西格摇了摇头。 「至少在当下,保存着 那时候的记忆的九十九神是不存在的。在自己还是人类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死的……谁也不知道。你不也一样吗?」 「嗯……」 我点点头。我的记忆回溯到初三时代已经是几周前的事了,从那之后就慢慢变模糊,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中断的。 「在九十九神身体中确实存留着的,只有各自的思念而已。然后就顶多是日常生活的一些片段,或许你是属于记住比较多的人吧」 「明明我擅长的,是忘记才对呢」 我苦笑着,踢飞脚边的小石子。弹起的小石子在路面跳了几跳,滚向坦克那边去了。 我边目送着坦克,边从它面前走过。接近时才看清坦克外层原来布满了伤痕,在它身上能感受到争斗的余波,我吞了吞口水。 再走一小段路就看不到坦克了,由于我东张西望,和西格拉开了点距离,我赶紧小跑着追上他。西格果然准备走向城镇的西北部啊。 「还要走多长时间?」 「十五分钟左右吧」 「这样啊」 简短的应答几句后,对话就被切断了。不过也不会觉得无聊,我有时逗一逗白球,让它趴在我头上,或者让它在地上走几步,一路还挺欢乐的。 白球的喵喵叫声,和我的笑声,还有西格靴子踩在地上的声音,交织在毁灭的城镇里。 「——伞,在到达目的地之前我要和你确认一件事」 才走了五分钟左右,西格就一脸严肃地开口了。 「什么事?」 我抱起白球,站直身子,他似乎要说重要的事情。 「还记得……和我的约定吧?」 「诶……?我和西格约定了什么吗?」 我楞了一下反问他后,他摆出一副恐怖的表情盯着我。 「之前不是约好了吗?关于……我的绝招」 「啊——说起来……抱歉,我想起来了。西格射击的时候喊出绝招名的事,要向别人保密是吧?」 我向西格确认着,他用不安的眼神看着我。 「啊啊,是啊。拜托了,要好好守住秘密啊」 「嗯,我知道。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我对上西格的目光,狠狠地打了个包票。于是西格吞吞吐吐地,又附加了个条件。 「还有……我在收集漫画的事,也请你保密」 「这倒是可以——不过为什么?果然是觉得难为情了?」 我歪着头,确实西格从里面的房间里搬出漫画时我吃了一惊,不过我觉得这也不是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事情。 「……因为这不符合的我属性」 西格的声音稍显痛苦。 「是吗?」 「是啊」 「那,西格是什么属性的?」 「……总之,可以称作冷酷无情派的吧」 「冷酷无情……?」 这单词有点不协调,我用怀疑的语气重复着。确实刚遇见他的时候有这种气场,不过看着他每天窝在沙发里看漫画就……一点也没感觉了。 「也就是,不想让别人像你这样露出这种怀疑的表情啊。而且要是我的形象崩坏的话,会出现很多麻烦」 西格指着我的脸,看来我是相当把内心的表情体现出来了呢。 「这样啊,啊哈哈——感觉西格像是个隐藏宅呢」 我把想到的词直接就说出来了,西格疲惫地垂下双肩。 「……我不否认」 「哦……那西格真的是宅啊。难道是人类时期的兴趣?还是成为九十九神之后才培养起来的?」 感觉这是个问出西格老底的好机会,我积极发问。 「……从人类的时候开始。虽然只记得一些片段,我是个宅……而且,还是个家里蹲」 「诶,是吗?这样一来,还真是不协调感油然而生啊……」 西格的绷紧的气场,还有挥舞着枪战斗时的英姿,实在和家里蹲的形象差太远。 「——我作为九十九神诞生是在大约十年前。那时,夺取九十九神的依附物的“具有形体的无形”在城镇里到处游走。在那种弱肉强食的世界持续战斗几年的话……家里蹲阿宅多少也会变得冷酷无情的」 西格的语气里带着自嘲。 「原来这座城镇,曾经是那种状态啊……」 我吃惊的嘀咕了一声。就算人类灭绝,也有由九十九神所积累的历史啊。 「是啊,到大概两年前开始才能像这样随便走在街上。只要小心别走进白雾,就基本没什么危险」 西格这么说着,让我看道路两旁的废墟。确实……如果像最初袭击我的无形随处在周围游荡的话,我们是不可能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的。 「所以,你才那么生气啊」 「……嗯?」 「最初和我相遇的时候,西格你非常生气吧?那是因为你费尽苦心经营起来的和平,会被我扰乱是吧?」 西格以暧昧的表情面对我的问题,嘴角微微扯了一下。 「我没打算模仿正义的伙伴的作为。只是……我有责任活下来,所以对于想违逆时代潮流的家伙,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也就是说——有很多九十九神没能活下来吧。我从西格话语的背面,有了如此感觉。 「我知道西格不是正义的伙伴,因为你是个坏人嘛。你是个说要“杀掉”我的人啊」 「……你说得还真是分明啊。不过,确实也是这样」 西格浮出一丝苦笑。 「不过就因为你是坏人,我才能信任你」 「什么意思?」 西格皱着眉问道。这对我来说是个单纯的理由,不过似乎西格很难理解。所以,我得费一番心思慢慢解释。 「坏人就是,能做坏事的人。所以他可以决定自己到底要不要做坏事。我觉得,西格就是这种人」 「不过,比起坏人,还是好人比较值得信任吧?」 他或许不知道我是在表扬他还是贬低他吧,西格一脸复杂的表情问我。 不过我却很明确地摇了摇头。 「不是的——好人呢,是因为不懂什么叫坏事,才能当好人。所以是不可信任的」 虽然我不能记住每个人,不过我觉得之前接触过的每个人都是那样的人。这不是记忆,而是我的认识。对我而言的常识。 「…………我也不是不理解你想说的」 西格以沉重的声音接过我的话。 「是吗?那太好了」 「不过啊——」 脚下路不知不觉变成了缓和的下坡。二车道的路直直地向前延伸着。在百米开外的十字路口结束下坡,过马路后便突然变成上坡了。 西格望着坡上,继续说。 「——如果要信任的话,比起恶人,你还是去选善人吧」 视线前方的建筑物是和周围的房子不太一样的公寓。感觉好像轻飘飘的,融不入周围的景色。 一走近就明确地知道不协调感的原因了。 那公寓和别的房子比起来,明显的“崭新”很多。并不是说看起来像刚建不久的,而是感觉不到它经过十年以上的风吹雨打。 院子的入口有人影。 我定睛细看。 蓝色和服在眼光下熠熠生辉,银白的秀发在微风中摇曳。手里拿着一把收在黑漆刀鞘里的刀。 是位非常美丽的女性。 她的瞳仁呈现着鲜红的血色——注视着走近的我们。 「——居然主动前来,还真是稀罕啊,西格」 我 们到达公寓前时,白发女性以平易近人的语调向我们搭话。 远远看着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印象,但她一展露表情便使人突然感受到温柔的氛围。她的视线从西格身上移到我这边,微微笑了一下。 「要紧的就是这孩子吗」 「是啊,几天前在镇上捡到的」 西格简短地答道。表情十分僵硬,我也突然浑身僵硬起来。 这不是持刀女性的原因,而是她的背后——从公寓的院子里感觉有几股视线传来。 院子里的树荫,玄关的阴影处,各个房间的窗帘背后……就是从这种我看不清的地方射来几道视线。 这种气氛我体会过,因为这是长久以来一直包围着我的东西,所以我能明白。 这是——无言的拒绝。 白球的毛倒竖起来,低吼着。 「……看来我还是不要久留比较好」 西格稍微叹了口气,推了推我的背。 「刀,这家伙就拜托你了」 似乎持刀的女性名叫“刀”,也就是说她是刀的九十九神吧。被推了一下差点摔跤的我,刀——这位女性扶住了我。 「我知道了,交给我吧」 刀一边支撑着我的身体一边点头。但是我没能跟上他们的对话,慌忙望向西格。 「诶……这是怎么回事?」 「伞,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这里了」 西格无视我的提问,直接自顾自地扔出一句话。 「什么,你在说什么——」 我越来越混乱,逼问着西格,不过被刀抓住了肩膀。 「别问了,别违逆那个人所说的话」 刀以认真的语气和眼神制止了我,在这期间西格转身背对我们。 「等等啊!不是要来这里问详细情况的吗……为什么变成我要住在这里啊?」 我不顾刀的制止,问着西格。 「她——刀就是比我更擅长解释的九十九神。可以让她教你这个城镇的常识,这样的话,你就不会想接近我了」 那是和从公寓里射来的视线有什么关系吗。我虽然抱着疑问,但是却不能接受他说的话。 「——不知所谓!别擅自决定啊!」 可是西格对我的发言,回应以绝对的暴力。 「已经决定了,伞!」 黑色的大衣上翻,枪口对着我。这已经是第四次窥视那黑暗的深渊了,我双腿发抖,动不了了。吓倒我的不是枪口而是西格的眼神,盯着我的西格瞳孔散发着寒气,我动摇了。一瞬间感觉自己对西格毫不了解,突然不安起来了。 「西格……为什么」 「够了,别对新人过度恐吓」 刀介入我和西格之间,西格的身影被遮住,束缚着我的咒符解开了。我突然脚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而后——越过刀的后背传来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靴子触地的声音。 我短时间内站不起来,不能去追他。 「要是问完事情——我绝对要马上回去」 我以沙哑的嗓音对西格说。 「那幢大楼,不是你该回去的地方,那是终结之地」 随着脚步声逐渐远去的微弱话语,让我觉得无比空虚——无比寒冷。 在我的脚可以活动的时候,已经听不见西格的脚步声了。我用伞支撑着身体站起来,望向下坡。漆黑的背影——哪里都找不到了。 天空似乎明白我的心情,万里晴空突然开始阴沉。 「西格……」 白发飘飘的刀听到了我的呢喃,转身看我。 「真意外,虽然那家伙之前也有几次捡了九十九神回来,不过那么不想和他分开的,你是第一个」 刀一副真心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 「……我只是来询问情况的而已,并没有想和他分开啊,刀小姐」 刀那鲜红的瞳仁和我的眼神重合。 「你已经记住自己的名字了吗」 「嗯,因为我容易忘记,所以记忆力特别好」 「你这算什么理由?真是奇怪的家伙……你是叫——伞,是吧?」 刀面露苦笑,向我发问。 「嗯,我叫伞,是伞的九十九神。这孩子和我共生,叫白球」 我指了指怀里的小猫,于是刀意味深长地眯起双眼。 「共生……而且还和猫?这真是罕见」 对着把脸凑过来的刀,白球喵了一声。 「好像是呢,西格也很吃惊。九十九神和无形,还有共生的事情西格都大致和我说了。所以,不用给我解释那些也行」 「——你这简直是一副想快点问完事,好早点回去的表情啊」 刀抬起头,用复杂的表情看着我。 「因为,我没打算住在这里嘛」 「是吗……不过,一时半会儿可说不完。不管怎么样今天现在这里住下吧,也有必要和其他九十九神打个照面。大家对你可是充满兴趣哦」 这么说着的刀为我指了指公寓那边。这时我察觉到,刚才那股无言的拒绝消失了。视线还是能感觉到,不过却不是令人反感的。 也就是——被拒绝的只有西格一个人啊。 比起视线的主人们,我对西格的事情更加在意。 「呐,西格被大家讨厌吗?」 我问刀。 「——不,没这回事。只是大家害怕他而已」 刀的话语里有种寂寞,有种放弃。 「害怕他?」 「原因嘛,算了……你不久就会明白。总之,往这边走」 刀招呼我走进院子。我脚步带着踌躇,跨进那片区域。于是,气氛突然变化了。 有种——被轻飘飘的温暖的风包围似的感觉。突然身体有点变轻了。 看着一脸迷惑的我,刀笑了。 「觉得不可思议吗?这是个特别的地方,你现在进入了她的领域了哦」 「她是?」 「她就是她啦」 刀就这么回答着,指向公寓的玄关。 从那阴暗处,走出一位手持扫帚的女性。她身着浅蓝色的长裙,栗色的长发随风起舞,表面上看像是接近三十岁了。她带着柔和的笑容,握住我的手。 「欢迎来到九十九庄,请你也一定成为我的居住者哦!」 「……诶?」 我不能理解她所说的,迷茫地愣了一下。 刀扑哧地苦笑了一声,为我解说。 「她是大宅子,我们亲切地叫她房东。是以这块地全部为依附物的九十九神」 「这块地……全部都是依附物?」 我吃惊地扫视四周。 本来以为是停车场的院子由于没有铺砌,长满了杂草,不过也很宽阔。面对大路的围墙差不多有二十米长。公寓本身是牢固的钢筋混泥土三层建筑,从窗户的数量来判断,每层应该有六个房间。这竟然全是依附物,我的伞和它的规模实在差太远。 「也有这种类型的九十九神啊。她或许,是十分特别的例外吧」 刀向我解释着,顺便拍拍房东的肩膀。 「房东,拉人入伙等会儿再说吧。要先把话讲清楚才行嘛」 「啊、啊啊,是啊。真抱歉……我有点情绪高涨了」 回过神来的房东放开我的手,抱歉地低下头。 「初次见面,刚才虽然已经被介绍过了,我叫大宅子。同时也是这里的房东,所以大家叫我房东,请多指教哦」 「我叫伞,请多指教……」 我边被她的气场影响着, 边回答她。仔细一看,房东腰间别着一串钥匙。或许是公寓里所有房间的钥匙吧。 「伞小姐,是吧。我想问一下你的意见作为参考,一楼二楼和三楼……如果要住的话你会选哪一楼?」 「喂」 咚的一声,刀拿着刀鞘敲了一下房东的头。 「……呜呜,对不起」 房东抱着头,双眼含泪无精打采地作罢了。 「房东你去和大家准备往常的那个东西吧,我这边说完就马上过去」 「好的……」 房东把扫帚当成魔法杖用,刷的一声从公寓消失不见了。 「……吵到你了啊,那去我房间好好聊吧」 刀叹了口气,往玄关走去。我跟在刀的身后。被房东称作九十九庄的建筑物多少有点古老,不过却很干净。 和我醒来所处的家里不同。这里有人居住的痕迹,也能看出有人在精心管理。 墙上贴着很多写着联络事项的纸条,还有内容不知所谓的海报。地板清扫得很干净,完全没看到沙子和垃圾。房东每天都拿着那把扫帚在扫地吧。 「我喜欢高处,所以住在三楼」 刀说着,走上在公寓入口处更里面一点的楼梯。我侧看着按照房间数量设置的邮箱,登上楼梯。看来九十九庄的设计是中央楼梯,两遍各设三间房啊。 楼梯到三楼为止。不像西格住的大楼,有通往楼顶的楼梯。 说起来我一次也没到过那大楼的屋顶呢……等回到西格那边,就算没什么特殊理由我也要上楼顶看看。我心里这么下着决定。 刀在三楼走廊最里面的挂着301室门牌的房间前止步。 「这里就是刀的房间?」 我一问完,她就马上点点头,打开房门。有股灯心草的味道。先走进屋里的刀在玄关处脱掉草鞋,走向里面。我也把鞋脱掉,走进房间。一进去马上是木地板走廊,还有厨房。看着像洗手间和浴室的门在对面排列着。 木地板走廊的前方是六叠的日式房间,里面的墙壁有扇落地窗连接着阳台。从窗子望去能纵观院子的正面。室内摆设很单调,日式房间的中央只有一张矮脚桌和坐垫而已。她把刀插在腰带上,在榻榻米上坐下。然后催促我赶紧坐到坐垫上去。 「额,失礼了……」 我弯下腰落座。坐垫被压得扁扁的,而且有点硬。 「喵?」 白球表现出对陌生场所的好奇心,往四周东张西望。一把它放到榻榻米上,它马上就在屋里转来转去。和我一起在伞上共生的白球,也可以在这种程度上自由活动。不过西格之前要我注意别让它走太远,怕会有变回无形的危险。不过,在这房间里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一般马上沏茶才是待客之道吧,不过这里如你所见什么都没有,你就忍耐一下吧」 把背挺得直直地端坐着的刀说道。我也马上从看着白球摩挲桌脚中端正姿势。 「——我不介意啦,反正是九十九神嘛」 「是吗,你已经对自己的存在分得很清楚了啊,那我就省略掉不必要的说明,先从这九十九庄讲起吧」 刀望向天花板,那里吊着一颗圆圆的日光灯。 「伞,你拉一下看看」 刀的视线指着从日光灯垂下来的开关绳,那长度坐着也能够到。 「诶,是这个?」 我照她说的拉了一下绳子,日光灯啪地一下亮了,房间里格外明亮。 「亮了……?这里有电吗?」 我吃了一惊,在西格住的大楼里,就算按下开关灯也是不亮的。从城镇的状态上看,这倒是挺理所当然。发电站什么的根本就不可能在运转,电线也都断掉了。可是为什么这里—— 「并不是通电了,顺带一说这里也有自来水用哦。总之……就把这当做异常现象来看吧」 「异、异常现象是……」 我看着刀,以为她在说笑,不过她并没有丝毫笑容。 「九十九神诞生的时候,实体化的不只是思念。其依附物也会恢复原样。也就是说这座公寓,再现了它“电、煤气、水都正常使用时的形态”。」 「……还真是方便啊」 半惊呆状的我低声说着,把目光落在自己的依附物,那把天蓝色的伞上。这把伞并没有劣化,和我还是人类时,使用的状态一样。看来九十九神真的是“物品变成的”存在啊。 「是啊,确实特别方便。这点是千真万确的,对适合人居住的场所来说,这是镇子里唯一像样的地方」 适合人居住——刀在这几个字上特别加重了语气。 「不过,我们不是九十九神吗?」 「是啊,不过我们原本是人类。所以我们会去模仿人类的生活,希望像人类一样活下去。这个地方能帮我们实现愿望。怎么样?听了这些有没有想在这里住下的意思了?」 刀有点坏笑地看着我。 「什么嘛……结果还是刀在拉我入伙嘛」 我叹了口气。 「是吧,反正西格把你拜托给我了。给你提供幸福生活的方法也是理所当然的」 「——能舒适生活并不代表幸福啊」 「那么,要怎么样才算幸福?」 被这么一问,我陷入沉思。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到前不久为止,我还认为只要没有讨厌的事就算幸福。而且我也没有资格奢望更高的层次。可是现在比起“消失”更希望“存在”。 「我虽然不能明确定义……不过现在我被白球依赖着,同时也能守护着白球……还有,如果有可以信任的人在身旁的话……对我来说就很幸福了」 我看着白球,脑子里浮现西格的面孔,说出对于自己来说的幸福。刀听了之后苦笑了一下。 「哈哈——看来我不太能让你信任啊」 「是啊,虽然刀和西格的气场类似……不过看起来是个好人」 我坦白地肯定,说出理由。 「什么嘛,好人就不行吗?」 「嗯,对我来说是这样」 「……你还真是奇怪的孩子」 刀耸耸肩,一副拿我没办法的样子说道。我也似笑非笑了一下。 「不过,你觉得我和西格哪里不同?」 刀歪着头问我,原来她只对这点有疑问啊。 「就是感觉——刀看起来不像是能下手杀人的人」 我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于是刀的表情变僵硬了。 「我明明拿着这种东西……看起来还不像吗?」 刀把自己的依附物,黑漆的刀鞘里收着的刀拔出来给我看。 「不像啊」 其实我没有明确的根据。只是,觉得西格比刀更加脱离“普通人”这个概念,所以觉得刀肯定不会杀我。 「伞的眼光——好可怕啊。从其他九十九神立场来看,我和西格应该没什么不同才对」 刀说着,浮出一丝带着自嘲的微笑。 「是指什么?」 「以武器为依附物的九十九神,和其他九十九神是明确区分开来的。具体来说的话——因为我们可以杀掉其他九十九神」 「普通的九十九神……就不行么?」 「也不是不行,只是会伴随着极大的风险。伞你知道损伤我们的肉体其实也没什么意义吧?」 刀把自己的手放在胸前对我说。 「啊,嗯……我之前受伤的时候,睡一晚就痊愈了」 「没错,我们的本体,怎么说也是依附物而已。所以要杀九十九神就必须破坏其依附物。可是依附物不能通过 普通手段毁坏,依附物就像这幢公寓一样,能以一定的状态保持着」 到用视线指了指屋里,确实这座连时间的风化都屏蔽了的公寓,所谓破坏是无法干涉的。 「那,要怎么才能毁掉呢?」 「答案很简单,只要以同样的东西来破坏就行了。也就是依附物可以干涉其他的依附物。脆弱的依附物之间会互相干涉,如果其中一方是武器的,那就可以破坏另一方。所以依附于武器的九十九神是特别的」 我拿自己伞对比她的刀,要是这两样东西起争执的话,毁灭的肯定是我的伞。看来九十九神之间,也有明确的优劣啊。 「对暂时凝结成的无形,具有攻击效果的也只有来自依附物的攻击而已。也就是只有武器的九十九神才拥有战斗力」 听她这么一说,我想起依附于枪的西格战斗时的姿态。 「……那么,西格也是特别的啊」 「那家伙——作为枪的九十九神就更加特别了。不管是武器,或心灵,都远远比我强大」 刀以讽刺的口吻说着,嘴唇的一角微微上扬。 按正常思维来想,能远距离攻击的枪自然比刀更具威力,攻击时也不会有什么风险。可是刀想说的貌似并不是这个。 「刀,你认为自己很弱吗?」 「——不,要是我那么弱就无法胜任这公寓的保镖一职。我一路斩杀了无数的无形,只不过……我无法斩杀的东西也很多。这就是我和西格的差距」 刀的语气里饱含着罪恶感,好像这是坏事似的。或许不能斩杀的东西,指的是九十九神吧。我能从她的话语里体会到这种含义。 「刀原来是保镖啊,好像古装剧似的」 我决定不再深究下去,活泼地开了个玩笑。刀的表情也柔和起来,微微笑了一下。 「九十九庄地势较高,不过还是偶尔会飘来白雾。到那种时候,保护大家就是我的职责了」 「职责……那么,西格的职责是什么呢?」 或许拥有战斗力的九十九神很珍稀吧,那么为什么西格不留在这里一起当保镖呢……我对这件事很在意。 「那是因为……」 刀第一次踌躇着说不出话来,这是,门外响起咚咚的敲门声。 「刀,都准备好了哦,你们可以下楼了」 传来房东的声音。 「我知道了,谢谢」 刀回她话后,转头看我。 「……总之,先聊到这里吧,休息一下」 刀仿佛在逃避似的打断对话,站起身。 「可是……」 「关于西格……你以后就算不愿意也会明白,只求你到那时别太震惊」 刀走向玄关,以沉重的声音说着。 公寓前察觉到的无言的拒绝,发出那些气场的是九十九庄的居民。确实和他们直接面对面的话,比问刀来得更容易理解。我最想知道的,不是这座公寓其他居民的事——而是西格的事情。 「喵~」 我抱起走到我脚边的白球,站起身。 就算前方有令我讨厌的事情,我也不会再选择忘记了。 西格的事,我要全部记住。从最初问他名字的时候,我就这么决定了。 走到外面,被云覆盖的天空映入眼帘。方才眼睛习惯了电灯的光亮,到外面反而觉得变暗了。太阳或许已经开始落山了吧。 刀给我带路,我们走到公寓一楼的一端。刚好是刀的房间隔两层的正下方,不过挂的牌子却不是101号。这里构造和三楼不同,一楼看来只有五个房间。看起来,这里占据了两个房间的空间。 「管理员室……?」 我念着门牌上的文字。 「啊啊,这里是房东的房间」 说着刀转动了门把手。门后已经能听到喧嚣的声音。随着喀嚓地开门声,顿时归入寂静。 门被打开,我从刀的身后窥探室内的情形。 房间的构造倒是没变化,照样是面前的木板走廊和里面的日式房间。只不过宽度是之前的两倍,在日式房间里有许多人围坐在长桌周围,肯定有十个人以上。 「主客驾到!来,快到这儿来」 房东跑到我面前,拉着我的手往里走。 「诶? 哇!」 我被顺势拉到房间里了。感到室内全员的视线正集中在我身上。男女老少,看着毫无共同点的各种人聚集在一起。 「伞小姐,请坐这里」 房东催着我坐到上座去。充满好奇和期待的视线从正面照射着我,我只能「啊,啊哈哈……」地勉强地笑笑。 刀在最远的副座上坐下,房东在我身边落座。 「那么我们再次召开例行的新人欢迎会吧!」 原来是例行啊…… 我侧看着大声宣言的房东。刚才说的往常的那个东西,原来就是这事啊。 「那个,欢迎会什么的……我没打算在公寓住下——」 我小声地告诉房东。 「不不,这是欢迎你加入九十九神大家族的欢迎会哦。当然,你要是能住下就最好了」 房东对我微微一笑,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 「首先要请你在大家面前露个脸,能做个自我介绍吗?」 「好,好的……」 我勉强地点点头,面向前方迎接大家的视线。不对——仔细一看的话并不是全员。在靠里面的位置坐着的,看起来和我同年纪的少女不高兴地低着头。虽然有点介意她,不过还是先自我介绍吧。 「呃,我叫伞。这孩子是白球。请大家多多指教……」 被大家的视线压倒,说到最后变得越来越小声。不过在我低头的一瞬间,却响起了一阵掌声。除了刚才的女孩,其他人都面带笑容地鼓掌着。看来我真的被大家所欢迎呢。 「那么接下来,轮到大家做自我介绍了。从丁先生那里开始顺时针来吧」(丁先生是菜刀的九十九神,因为菜刀的日语是“包丁”所以把他的名字译得好听点,就是“丁先生”了) 房东对坐在她旁边的平头男性说道。 「我是菜刀的九十九神,大家叫我丁先生。小姑娘,请多指教」 发言的男性——丁先生给我看包在布里的菜刀。从他的服装来看,在人类的时候应该是个厨师。 下一位是坐在丁先生旁边的老奶奶,她对我报以柔和的微笑。 「我是pc哦,依附物是这个」 老奶奶pc——拿出膝上放着的笔记本电脑给我看,感觉不太搭调啊。 pc的对面是个看起来像小学生的男孩子,他探出身子,举起手。 「姐姐,我是帽子哦,请多指教!」 充满活力的男孩子——帽子对我打招呼。没有对依附物进行解释,照名字看来依附物应该是帽子吧。他戴着一顶绣着职业棒球标志的帽子。 接下来,就轮到低着头的少女了。 少女的发色偏浅,用丝带扎着。她没有抬头,只是朝我这里看看。 「……绫乃」 然后,小声嘀咕了一下。这就是她的名字啊。 我疑问地看向她,她立刻避开我的视线。只不过她也注意到别人正在催着自己继续说下去,便焦急地站起来。 「我都告诉你名字了,这样已经足够了吧?我回房去了」 自顾自地扔下一句话,少女就急匆匆地朝门口走去。果然她叫绫乃啊,可是只凭这个名字并不能知道她的依附物是什么。 「啊,那个那个,至少再——」 房东想留住她,少女——绫乃却 不高兴地皱了皱眉。 「……自我介绍就行了吧?有什么问题?」 「不是,那个……」 「那就是没问题了吧」 少女背对支支吾吾的房东,直径出了房间。粗鲁地关上门,砰的声音在室内回响着。尴尬的沉默蔓延开来。 「呃,那个,抱歉啊……伞小姐。绫乃这孩子性格有点别扭……」 房东急忙打圆场,对我道歉。 「没事,我不介意的」 「真的吗,伞小姐真是个温柔的孩子」 「也没有啦……」 擅自被别人当成温柔的人,我有点困扰。我没说谎——我完全不厌恶绫乃的举止。所以只是如实说出我的想法而已。 绫乃确实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不过我觉得那不是针对我。从一开始她就有点不自在,可能是想早点从这个房间出去吧。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想,不过就是有这种感觉。 我就这么被初次见面的人围着,过剩的善意使我镇定不下来。好想早点从这个满是好人的空间中逃脱啊。 好人——就是不可信任。因为他们不知何时会被迫加入“坏人的团体”。 名叫绫乃的少女——是否和我是同类人? 我心里冒出这种想法。我当然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一个人是和我一样的。不过,或许会有那么一点点地方是和相同的。那么—— 那么……什么? 我对自己想法发出疑问了。心声彷徨着,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前进。 「好了,我们继续自我介绍吧」 房东拍拍手,重新组织起现场气氛。自我介绍又重新开始了。但我的却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基本没听进去他们所说的话。在我发呆的时候,自我介绍已经轮了一周了。 「怎么样?大家的名字和脸,能记住吗?」 「——诶?啊,呃……」 房东的话使我回过神来。说实话,我完全没记住后面介绍的那些人的名字。 房东看着我的反应,善意地笑了笑。 「好啦,那么多人一下子也不可能全记住嘛。以后时间要多少有多少,慢慢记住大家吧」 房东的语气好像讲台上的老师。 「好,好的……」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那么,例行公事就到此结束。接下来就像往常那样」 房东面朝大家说道。于是在座的人一齐从桌子下面取出盘子和杯子。 「诶……?」 我看着排列的杯盘,吃了一惊。里面盛着的,有沙拉和炸什锦之类的蔬菜料理。 「如何,小姑娘。这些全是我做的哦!」 菜刀的九十九神丁先生得意地挺胸说道。 「为什么……?九十九神不是不需要进食吗——」 「就算不需要,吃饭也是人生一大乐事啊,所以我偶尔也会做做菜。大概,就类似兴趣吧」 确实,我们虽然肚子不饿,但是进食还是没问题的。废墟化的城镇虽然看不到动物的影子,但被爬山虎覆盖的房屋却很多。植物在这种环境下也能生长,用来作食材也是不错的。 「这蔬菜是?」 「对种田感兴趣的人也是存在的哦。那家伙分给我们的,顺带一说,这种东西也有哦」 丁先生说着就取出一个瓶子。 「难不成是……酒?」 「没错,这可是我经过无数次失败重复试验出来的宝贝啊。小姑娘酒量如何?」 「我,我还未成年……」 「啊哈哈,九十九神无关年龄的,不过也有果汁之类的饮品。你就挑喜欢的喝吧」 丁先生笑着往自己的杯子里倒酒。于是大家开始往自己杯子里慢慢倒酒。不过自称帽子的少年九十九神和我,还有pc老奶奶,我们手里拿着谜一样的黄绿色果汁,互相干杯。 之后,我立马被喝了酒而性情高涨的人们围在一起。我一边一点点呷着果汁,一边想着原来九十九神也会喝醉啊。不知道这果汁是用什么果子做的,非常甜。白球可能是困了,在我膝上蜷成一团打着呵欠。 「不过说起来,你也遇上灾难了呢……」 我还没记住名字的公司职员扮相的男人亲热地凑过来跟我搭话。 「灾难是指?」 「当然是指被那个死神捡到的事情啦。真讨厌啊,其实我也是被他捡来的啦……突然就拿枪指着我,强行把我押到这儿来。真是的,完全没有幸存的欢欣感啊」 原来西格从以前开始就做这种事啊。我对这男人虽然抱着些许同情心,不过比起这个,我还听到了更加令我在意的词。 「请问……死神,是说西格吗?」 听到我的疑问,男人一脸吃惊。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除了他还能有谁啊。我成为九十九神也就一年多光景,在这期间就已经有好几人被他杀掉了。他对我们来说简直和死神没什么两样啊」 蓄着白色胡须的老人赞成地点点头,我对他的名字也没印象。 「没错,他就是个无血无泪的人,解放战线的时候也——」 不过,pc老奶奶凑过来打断了他的胡言乱语。 「不能这么说,多亏了他,我们才有今天」 「……这我知道」 老人识趣地咂咂嘴,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完全跟不上对话的我只能向职员模样的男人询问。 「为什么……西格要杀掉九十九神呢?」 我知道西格能下手杀人。可是西格是以自己的意愿成为坏人的,所以其中一定有原因。就因为这原因,西格才远离我而去。那么,如果我知道他疏远我的理由——也就是他为什么要杀九十九神的话,我才能安心回到那座大楼去。 「居然问为什么……难不成,你还不知道那家伙的本职是什么吗?」 「嗯」 「——那家伙啊,本职就是致九十九神于“死地”。不过,这其实是不需要的,因为我们九十九神,是不用死的」 后半句变成了男人的自言自语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严峻地紧握着杯子。 这时帽子插进来了。 「咦?可是刀姐姐说那是必须的哦。她说,想结束生命的话,就去跟那家伙说」 「吵死了!就是因为有结束这一说法,才有人想要结束的啊!可恶……结束什么的,干嘛要有这种事啊……」 男人已经喝得大醉了,双手抱着头胡言乱语着。帽子被吼得吓住了,赶紧逃到远点的地方。 我也不想再继续问他了。我迷茫地看着四周,刚好和在房间一角的刀目光相遇,她斜斜地端着酒杯,可能听到我们这边的对话了吧。我朝她微微点头,于是她望了望门口那边。意思是,想聊聊的话就到外面去吧。 我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夹着菜,一边寻找出去的时机。因为老是有喝得醉醺醺的大人来找我搭话,所以没法马上脱身。而且那些男人说着说着就会扯到西格,尽说他坏话。我不想记住他们说的那些。这些想立马忘记的话语在我头上交织着。 「那个,我有点累了……差不多想——」 我终于忍不住了,强行把对话切断,站起身。在附近的房东关照地看了看我。 「伞小姐,没事吧?要是想休息的话我带你去空着的房间」 房东刚想站起来,这时刀看准时机走了过来。 「那我带她去好了,空房的话302室可以吧?」 「啊,可以。我事先把各房间都整理过了,哪里都行的。那就拜托了,伞小姐,这是钥匙」 房东送我们到门口,把钥匙递给我。尽情喝酒的人们已经顾不上我了,正在兴头上呢。有几个人朝我挥挥手,我朝他们点点头之后就出门了。 冷风抚上我的脸颊。外面已经笼罩上薄薄地黑暗了,从阴沉沉的天空降下的细雨渗入周围的景色。从这状况来看,今天也必须住在这里了。 抱在怀里的白球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对这急剧变化的气温感到惊讶。 「——不好意思啊,果然事先应该告诉你一些事才对」 刀一边说着些零碎的话语,一边慢悠悠地在走廊上踱着。 「是指……西格被叫做死神的事吗?」 「没错」 「……那是什么意思?就算他们说西格的工作是致九十九神于死地,但我还是不太理解」 我走在刀的背后问道。酩酊大醉的男人说的话太抽象了,很难让人具体理解。 「……确切地说,西格的工作就是杀死九十九神」 转过走廊转角,开始登上楼梯的刀低声回答我。 「西格……是职业杀手?」 「不是——我们,把他叫做破坏者」 「破坏者?要破坏什么?」 我问回去,刀放缓步调回答我。 「——依附物」 依附物被破坏的话,九十九神就会死去。这是刀教给我的常识。虽然叫法不同,但杀手和破坏者其实是一个意思。 「为什么……西格要当破坏者呢?」 九十九神不需要进食。就代表他们不需要消费任何东西就能生存。所以我想,工作也是不需要的吧。 「——这是必须由某个人来承担的职责。九十九神是需要“结束”的」 「结束……」 「对,就是生的尽头。九十九神没有寿命。只要其思念不消失,或依附物不被破坏——他们就能持续活下去。在这种情况下,活下去将成为永远的痛苦」 刀经过转角登上另一段楼梯,从上面俯视着我说道。 曾经从西格嘴里听到类似的话。我马上就明白刀想说什么了。 「一直背负着思念……是件痛苦的事是吧」 持续背负着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思念,因此只能为满足不了的渴望而活着,痛苦着。西格说,这样活着不能算幸福。 「——没错。为了从这种痛苦中解脱,期待终结之时来临的九十九神很多。那个向你抱怨的男人只是因为太年轻了,不能体会到那种痛苦」 「可是,其他人也一样讨厌这西格哦」 「这也……没办法。期望终结的人能心满意足地接受西格,但对其他人来说,那就等于同伴被夺走了。无论如何,憎恨的矛头都会对准西格的」 走完楼梯,刀来到302室前。她止住脚步,回头对我感慨地说道。 「想结束自己生命的人自己动手就好了,为什么要西格——」 刀听到我这句话,表情显得痛苦不堪。 「自己是破坏不了自己的依附物的,所以才要拜托武器的九十九神来破坏掉。在这附近的就只有西格……还有我了」 「所以就……」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刀。她的发上披着落雨天空中渗出的光芒,闪烁着银色的光辉,红色瞳仁里含着忧郁。这次仔细看才发现原来竟然那么美。或许她杀不了人——杀不了九十九神。不,肯定是这样。 「是啊……西格连我的份内工作都替我做完了,把这重任推到他身上的也不是别人,正是我」 看着被罪恶感所困,脆弱地微笑着的刀。我想,西格肯定是想保护这个人吧。 「因为那家伙太强大了……不知不觉,就依赖他了。我要是能和他一样坚强就好了……」 刀自嘲着说道。我听到这句话,也暗暗握紧拳头。 「呐,刀知道西格的兴趣是什么吗?」 我尽量显得若无其事地问道。 「不……这倒是不知道。那家伙,会对什么有兴趣吗?」 由于话题的突然转变,刀也略显吃惊。 雨越下越大,雨声开始让人感到心烦了。 「那,你觉得西格是个怎样的人?」 「怎样……他很强大,无论何时都很冷静,他经历的风风雨雨是我的生存经历完全无以比拟的——」 「行了,我知道了」 我强硬地打断她的话。我已经明白,刀完全不了解西格是个怎样的人。 「伞?」 刀歪着头看我。 「我说,西格呢——」 或许,不是你以为的那么完美。 话刚要出口,又被我咽回去了。我意识到,西格希望自己在别人面前的形象就如刀所描绘的那样。所以我决定不说出有关西格兴趣的事。 「——没什么,真的。今天还是先休息吧。这房间……可以给我用吧?」 我勉强挤出笑容。 「啊,是的……随便用,被子应该在壁橱里」 刀多少有点困惑,不过还是热情地指点我。 「我知道了,谢谢」 谢过她之后,我打开门走进302室。 「那么,晚安了」 我打了声招呼,在听到她回话前就把门关上了。喀嚓的关门声随着雨声远去。我背靠着门,就这么坐下了。白球从我手臂中跳到地上,担心地看着我。 透过门,可以听到旁边房间关门的声音。 「白球——大家,都是好人呢」 我对着用蓝眼睛看着我的小猫嘲讽地说了一句。 好人会在有意无意间心生憎恶。就是因为有坏人的存在,好人才能心安理得地当好人。 这个城镇里坏人就是——西格。就因为有西格,刀才能一直维持好人的形象。其他人也通过视西格为坏人,抨击他,才能使自己成为正义的一方。或许这是西格自己所希望的,但是—— 「这种构成,我已经受够了」 理由什么的我从很久以前就忘记了,因为我也是站在坏人的一方。除我以外的所有人都是好人……再这么看着这种世界,我都忍不住恶心起来了。 「喵~」 白球扯着我的裙子叫着。 「哈哈……白球你哪边都不是呢」 我挠着白球的下巴,它一脸舒服状地眯着双眼。 没错,白球既不好也不坏。在欢迎会上早早退席的绫乃感觉也很近似,或许她也是中间派吧。我所知道的坏人,除我之外也只有一个了。 「西格现在在做什么呢……」 望着微暗的房间,我一个人低声说着。 是不是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看漫画呢。还是在做什么我所想不到的事。 ——说起来,那房间…… 我想起西格让我看的大楼三层的房间,那里堆着各种坏掉的东西……西格说那是墓场。 现在的话,我能理解了。那些都是西格所破坏的九十九神的依附物。 昨晚听到的破裂声或许也是枪声。我想起西格回到房间时身上带着着硝烟味。然后,那之后——躺倒在沙发上,他的侧脸。 「…………啊啊,受不了了」 我烦躁地站起来,按下身旁的开关。玄关的灯亮了起来,把黑暗赶到窗外。 我脱掉鞋走进房间,径直往里走去。白球也啪嗒啪嗒地跟在我身后。 开了日式房间的灯后,我透过玻璃窗望着下着雨的天空。 「怎么还不停啊」 我嘟囔着。要是雨能停的话,我肯定马上奔向西格所在之地。这九十九庄不是我的立足之处,就算我了 解了一切,可还是想去那座大楼和西格住在一起。 我在玻璃窗前坐下,等待着雨停的那一刻。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雨势却越来越大,天空越来越阴暗。太阳已经完全沉下去了吧。 眺望着包围在黑暗中的雨景,心里也落下一层阴影。 「就算我回去,西格可能也不会高兴吧……」 我边轻抚着白球的背边想道。 脑海里掠过西格随着指向我的枪而射过来的视线,那时的西格是真的在拒绝我。一明白这一点,我就变得无法动弹。 总觉得……就算我回到那座大楼,也会被西格赶回来。 「我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我仰望着黑暗的天空和明亮的天花板的分界线,自问着。 但答案并不会从天而降—— 咚咚。 咚咚。 连续的敲门声迫使我睁开眼睛,被灯光照得通亮的三坪房间映入眼帘。白球独自在房间的一角玩着自己的尾巴。 不知何时——居然睡过去了。 窗外是连星光都不曾闪烁的黑暗。雨声已经听不见了,但云层还是那么厚。 咚咚! 这次的敲门声变重了。白球循声刷的抬起头,我手持着伞站起身,走向玄关。 「……谁?」 门对面的人对我喊着。 「快开门,我有话对你说」 是女生的声音。无视了我提问,只是说有要紧事。 虽然有点诧异,但并不觉得有危险,我便打开门。隔壁的房间有刀在,而且我本来就没有上锁,谁想进来的话随时都可以进来。 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和我年纪相仿的女生。颜色稀疏的头发上扎着丝带,穿着白色卫衣加短裙。我记得她,现在她正用锐利的眼神看着我,我先打了招呼。 「是……绫乃吧?」 「别对我直呼其名好吧,搞得好像很熟似的」 她——绫乃皱着眉说道。 「那,小绫乃?」 「为什么要加“小”啊!」 「可是,你怎么看都不像“绫乃小姐”嘛」 「……想说我孩子气是吧?对九十九神前辈真是失礼啊你」 绫乃双手叉腰,不高兴地说道。 「绫乃是多久之前成为九十九神的?」 或许她表面上和我年纪相仿,但我想她可能比我多活了五倍以上的年月,所以才这么问。 「结果还是对我直呼其名啊,我成为九十九神是……半年前的事」 说到后半句就渐渐小声了。 「啊,看来时间还挺短的嘛」 「要、要你多嘴啊,前辈就是前辈啊。好啦快点让我进屋,我可不想让别人看到我来找你」 「是吗?好吧,请进」 我招呼绫乃进屋。她朝走廊东张西望一番后,快速溜进门来。 「哎……」 绫乃放心地呼出一口气,把鞋脱掉。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不过她不想让别的居民知道来我这儿了。 「喵~」 白球迎着走进屋的绫乃叫了一声。 「打、打扰了」 好像和主人打招呼似的,绫乃郑重地朝白球低下头。转而用诧异的表情看着我,于是我们无言相视了片刻。 「我……我是在和九十九神同事打招呼而已哦」 绫乃拿手指着我,把借口说得理直气壮。 「明明就没和我打招呼」 「你就不用啦,人类什么的——没必要那么重礼仪啦」 「我也是九十九神啊」 「就算是九十九神,人类还是人类嘛」 绫乃说着我完全不能理解的道理,一边往榻榻米上坐下。虽然她的理由很没有连贯性,不过差不多知道她想说什么。 「绫乃讨厌人类吧」 「……是啊,你又直呼我名字……啊算了,随你便好了」 她又是一脸不高兴。 「那么,为什么绫乃要来讨厌的人类的房间呢?」 我面对着绫乃坐下。白球轻轻跃到我膝上,绫乃面露羡慕之情望着,说道。 「因为有事情……想问你啊」 「想问的事情?」 「没错……听说你是被死神捡来的吧?」 绫乃说出在这城镇象征着“恶”的词语。 「……不是死神,是西格」 我小声说着。 「这种事随便啦,然后——」 「才不随便,西格就是西格」 这次我用强烈的语气订正她,绫乃有点吃惊,不过马上镇定下来继续说道。 「……因为大家都叫他死神,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名字。他——西格是吧?我想知道他是否真的能结束九十九神的生命」 绫乃眼神认真地询问。 「为什么要问我?」 九十九庄的住民,比如刀,肯定对周围的事情更加熟悉。就算我是被西格带来的人,也没理由来问我这个刚入住的人啊。而且那个职员打扮的男人也说自己是被西格捡来的,能问的人明明很多的。 「……我才不想对自己一直无视过来的人提问呢」 绫乃把目光移到别处,小声嘀咕着。 看来讨厌人类的她一直在疏远九十九庄的其他居民,这样一来现在确实不太想再去接近吧。她对西格的工作,可能只是从别人嘴里听到些只言片语而已。 不过关键是她为什么想知道,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为什么,想知道那种事?」 我有点紧张地问道。 「那还用说,肯定是我想……结束这一生啊」 她逞强的动作表情和声音,都渗出一种长期积蓄的疲劳神色。只有眼眸散发光芒,寻求着最后的救赎。 这是我最不想听到的答案。这句话表明着西格的工作,他的职责,对九十九神来说是必需的—— 「为什么,想结束?」 我沉默了十秒后终于问出来了。 「真是的……你从刚才就刨根问底的,别太得寸进尺啊。我又不是来找你商量人生大事的,先回答我的问题再说」 绫乃烦躁地盯着我,看来她是不会再告诉我什么了。我犹豫着,回答了她。 「——刀说,西格是破坏者」 「破坏者?」 「通过破坏九十九神的依附物,致九十九神于死地。这就是西格的工作……职责」 我认真地说出答案后,感觉一阵失落。 西格被大家疏远,接受着遭人憎恨的工作,独身一人站在罪恶的一侧。连把我带来这里时,也希望我成为一个“好人”。 只要西格的职责是被大家所需要的,他就不能从那位置上卸任吧。肯定不会让给别人来做,也不会允许我在他身边。 他隐藏自己的兴趣,保持着死神的形象。举着枪,明确地拒绝我。这些行动都表明他希望一切保持现状,就算我去劝他,也不一定能改变他的想法。 「这样啊,果真能做到呢。如果破坏的是依附物的话就不会感觉到疼痛了,挺好的」 绫乃的表情和我相反,一脸明快。 「……你就那么高兴?」 「当然了,就算待在这里也不快乐,思念又只会折磨人……要是每天都这样下去,我可忍受不了」 「绫乃的思念是,什么?」 我想应该是什么实现不了的愿望吧。 「这种事情有必要对你说吗?那么,事情也办完了,我先告辞了」 绫乃站起来,背对着 我。她走向玄关,我就这么坐着目送着她。她之后会去找西格吧,西格也会用枪击破她的依附物吧。然后——浮现出昨晚那种悲伤的神情。 一想到会这样,我心中就一紧。 「请问——」 我直起腰,突然叫住她。可是在我出声的时候,绫乃就已经驻足了。有点为难地回头看着我。 「于是……那个叫做西格的,住在哪?」 绫乃红着脸问道。 「噗」 真是意料之外的台词,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喂,别笑啊!好、好了快点告诉我!」 「——要是想知道,就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笑着回了她一句,学着刚才绫乃的口气。 「什、什么啊!你指的是思念的事情?」 「嗯」 我点点头,可以因为笑缓和了心情,我想起了一件事。 那是我得以同西格站在一起的方法,还有回到那座大楼的可能性。 所以不是好奇心的驱使,也不是为了争取时间,只是怀着自己的目的向绫乃询问思念的事情而已。 「……我不记得」 绫乃不快地说道。我投去怀疑的目光时,她慌忙摆了摆手。 「我、我可没说谎哦,对于思念——我真的没有记忆嘛」 「什么意思?」 「我的核心思念是“想要”,可是我自己却不知道想要什么,为什么想要」 绫乃说着,耸了耸肩。 「想不起来吗?」 这情况和我有点相似,明明有冲动,却不明白为了什么。因为把太多记忆塞进垃圾箱了,导致忘记了很多事情。 「没办法,我对自己还是人类时的记忆就很模糊,抓不住线索。除了思念,明确留在脑子里的就只有自己的名字,还有对别人的——厌恶」 绫乃发泄似的说道。 我领悟到了,这是我和绫乃根本上的区别。我只是把记得的事情强行忘掉,而她却是从来没有把事情留在记忆里过,所以,不存在的东西是没法拿出来的。 这确实是达不成愿望,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之苦吧。 「可是……就算不记得,但只要拿到那样东西的话,就能瞬间明白吧?」 「诶?这样的话大概——应该就能满足我的愿望了,所以能明白才对」 绫乃的表情在询问着我,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心已经沉着下来了,我找到了现在应该完成的事情。 或许这样很鲁莽,但只能放手去做了。想和西格站在一起的话,就必须做和西格一样的事情。 「我来把绫乃想要的“某种东西”找出来吧」 我明确地向她宣告。 「啥……?你在说什么啊?」 绫乃已经越过吃惊的级别,直接呆住了。 「九十九神消失的条件有两个。一个是依附物被破坏,另一个就是满足其愿望。既然你想终结,满足愿望再消失比较好吧?」 我不像西格那样拥有破坏依附物的能力。可是,这个方法肯定也能让九十九神结束生命。 「这、这么说倒也没错啦……可是我都不知道想要什么,这样怎么找啊」 「假设是绫乃觉醒的地方的话……就算没有记忆,应该也会有线索。总之,先别去找西格,交给我来试试吧」 我注视着绫乃的双眼请求着,她视线左右彷徨,迷茫地用指尖玩弄着刘海。 「……为什么,你要做这么麻烦的事情啊,你也想和其他人一样,以一副好人的姿态多管闲事是吧?」 「才不是,我是坏人哦。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并不是为了绫乃,所以放心吧」 我微微一笑,绫乃扶额点了点头 「真是的——你这人真让人搞不懂。算了,反正对我也没什么损失……既然你这么说,就随你怎么做吧」 「真的吗!」 不由得探出身子,绫乃拿手指堵在我的眼前。 「不过,是有期限的」 「期限?」 「没错,我可不能等你那么长时间。所以——给你三天。过了三天你还没找着的话,就告诉我西格的住处,好吧?」 三天……这对于寻找没有目标之物来说太短了,可是,这“委托”要是不达成的话,我就不能在西格面前昂首挺胸,更不用说和他站在一起了。 「我知道了」 所以我只是点点头,然后走近绫乃,伸出手。 「这是干嘛?」 绫乃歪着头看着我的手。 「握手以示结成契约」 「真拿你没办法」 绫乃勉强地握住我的手,我也微笑着回握住。 「我会努力找的」 「不用努力也没关系啦」 绫乃把脸撇向一边。 不过,我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绝对,要把这件事做好。 这对我来说是——最初的“工作”。 第二天,在太阳升起前——当山麓开始明亮时,我就悄悄地从房间里溜了出去。把天蓝色的伞挂在手腕上,胸前抱着白球,蹑手蹑脚地在走廊上走着。清晨的空气透着寒冷,混杂着湿润的香味。不过雨已经停了,天空的云层稀稀疏疏。昨天的雨好像就在傍晚下了一阵而已。 半夜雨也听了……应该没起什么雾吧。 我没什么自信,只是基于期望做出判断而已。 我在走廊的一端,刀的房间反方向一侧——306房间前驻足,轻轻地敲门。于是门把手咔嚓地转动了一下,绫乃探出头来。 「……没被谁发现吧?」 绫乃边走出门东张西望地警戒着周围。 「嗯,应该没。不过,为什么非得这么悄悄地离开呢?」 我和绫乃约好,今天带我去她觉醒的地方看一看,不然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线索了。 「那还用说,要是被别人看见我和你在一起,会以为我改变主意了啊。光想着被别人说“看来这孩子也能和其他人好好相处呢~”什么的,我就全身起鸡皮疙瘩」 绫乃来回搓着手臂,露出一副真心厌恶的表情来。我苦笑着,她在意别人看法这点,跟西格一样呢。 「刚才是在模仿房东的语气?」 「——是啊,真是没比这种更遭人烦的了」 绫乃小小地骂了一句后,朝楼梯走去。 我倒是想让别人知道我所做的事,不过既然绫乃那么说了,也没办法。不过,这么小的一个社区,就算我现在保密,不久肯定也会被大家口口相传的。 我边跟在绫乃身后走着,边环视周围。或许现在,有人在自己房间的门背后听着我们的脚步声也说不定。在这个毫无生活气息,也没有小鸟鸣啭的小镇里,一丁点声音都会被放得无限大。 不过我们下了一层楼,走到公寓前的院子里期间,都没有人来询问我们的去向。走过大门的瞬间空气就变了味,虽然不能用语言形容,但感觉有点沉重。 「呼……总算成功逃脱了」 绫乃一边走下公寓前的坡道,一边放松紧绷的肩膀。看来她刚才甚是紧张,不过好像也有点乐在其中。 「感觉,有点心跳加速啊」 我把手按在胸前说道。 「我、我才没有,又不是小孩子」 绫乃又刷地给我个后脑勺,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等等,绫乃。要是起雾就危险了,慎重行事啊」 从高处俯视的城镇还一片黑暗,东方天际虽然开始明亮,但光线还是很弱。要是不小心踏进 终章 沉沉睡着,脑袋很重。从黑暗的意识底层往上爬,就算看到了苏醒的光芒——也很难继续往上前进。 每次使用完全部子弹后,都是这种情况。 对精神的消耗非常大,而且失去子弹就等于缺失依附物。我想,要使这损伤恢复应该得花不少时间。 从睡眠中醒来的话,就表示子弹再次填充完毕。不过,也只有四发。本来弹夹可以装八发子弹,不过只能恢复到四发了。 可能是在我成为九十九神那一刻起,子弹就减少到四发了吧。剩下的四发是怎么被用掉的——我也不知道。 我一边在朦胧的睡海里飘荡,一边等待醒来的那一刻。 我不想在梦与现实的境界线上停留太久。在这里的话,那些不想记起的事情,会从记忆深处上浮。 比如,之前毁掉的那些九十九神的脸。 比如,其他九十九神朝我投来的,憎恶的目光。 好想早点醒来。只是现实的光芒,还离我很远。 「——」 不过突然,意识急剧上浮。梦的彼端——非常吵闹。 「——啊,白球!还没完全干呢,不能踩上去!啊啊,看你都留下爪印了。」 「喵?」 耳边传来喧闹的声音。睁开眼睛,熟悉的天花板映入眼帘,我辨认着自己的所在地。这是在大楼的事务所,平时睡着的沙发上。 「唔……」 一边坑着声一边坐起来。 「啊,西格!终于醒了啊。」 跃动的声音传入耳中。我移动目光,和对面沙发上的少女对上视线。 「伞……?」 我叫出少女的名字。用粉红色丝带绑着头发的伞笑着说道,「早上好,你已经睡了整整两天了哦。」 一边想着自己原来睡这么久了啊,一边皱眉看着伞手里的活计。 「你在干什么?」 伞拿着画笔,正在桌上放着的大木板上画着奇怪的图案。 「啊,这个?九十九庄里住着会画画的人,从他那里借的。」 伞指着画笔和其他工具回答道。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干嘛要画画。」 「为了做展示板啊。」 她理所当然地说道。 「展示板?」 「嗯,因为这里已经不是专门破坏东西的地方了,所以做个新的展示板,告诉大家才行。你看怎么样?这图案不错吧?」 伞举起木板,伸到我面前。上面画着伞和枪的天蓝色组合图案,一边还有小猫的爪印。再仔细看的话,还有文字草稿。 「西格和伞的啥活都接工作室……?」 我皱着眉头把字念出来。 「对啊,如何?」 「如何……你——」 虽然有很多想说的,但想起自己在倒下之前对她说过「随你便吧」。伞这么做也没错,事到如今再反对什么,她也不会听吧。 我叹了口气。 「图案暂且不说……这名字就不能改改?」 「诶?我还觉得简单易懂,挺不错的呢……那西格有什么建议吗?」 我想了想。 「比如说——用枪和伞的英文组合起来,gunbre之类的。」 「哇……西格,真没品位。」 我倒觉得是个不错的点子,伞却投来同情的眼神。 「呃,我想这跟白球名字的组合方法差不多吧。」 听到自己的名字,桌上白球把头抓过来。 「别混为一谈啦,白球这名字多可爱。」 「gunbre很帅啊!」 「才不,很土。」 被直接批评,我垂下肩。虽然不服气,但我没有说赢伞的信心。 我放弃争论,再次躺进沙发。 「……无论如何都想要的话,就只加上英文的logo吧?」 可能是以为我闹别扭了,伞的口气像哄小孩似的。 虽然自尊心被伤了那么一点点,但我忍着低声说道。 「…………那就拜托了。」 对展示板的名字得较真一点。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以后——搞不好从此就——成为伴随一生的名字了。 沉沉睡着,脑袋很重。从黑暗的意识底层往上爬,就算看到了苏醒的光芒——也很难继续往上前进。 每次使用完全部子弹后,都是这种情况。 对精神的消耗非常大,而且失去子弹就等于缺失依附物。我想,要使这损伤恢复应该得花不少时间。 从睡眠中醒来的话,就表示子弹再次填充完毕。不过,也只有四发。本来弹夹可以装八发子弹,不过只能恢复到四发了。 可能是在我成为九十九神那一刻起,子弹就减少到四发了吧。剩下的四发是怎么被用掉的——我也不知道。 我一边在朦胧的睡海里飘荡,一边等待醒来的那一刻。 我不想在梦与现实的境界线上停留太久。在这里的话,那些不想记起的事情,会从记忆深处上浮。 比如,之前毁掉的那些九十九神的脸。 比如,其他九十九神朝我投来的,憎恶的目光。 好想早点醒来。只是现实的光芒,还离我很远。 「——」 不过突然,意识急剧上浮。梦的彼端——非常吵闹。 「——啊,白球!还没完全干呢,不能踩上去!啊啊,看你都留下爪印了。」 「喵?」 耳边传来喧闹的声音。睁开眼睛,熟悉的天花板映入眼帘,我辨认着自己的所在地。这是在大楼的事务所,平时睡着的沙发上。 「唔……」 一边坑着声一边坐起来。 「啊,西格!终于醒了啊。」 跃动的声音传入耳中。我移动目光,和对面沙发上的少女对上视线。 「伞……?」 我叫出少女的名字。用粉红色丝带绑着头发的伞笑着说道,「早上好,你已经睡了整整两天了哦。」 一边想着自己原来睡这么久了啊,一边皱眉看着伞手里的活计。 「你在干什么?」 伞拿着画笔,正在桌上放着的大木板上画着奇怪的图案。 「啊,这个?九十九庄里住着会画画的人,从他那里借的。」 伞指着画笔和其他工具回答道。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干嘛要画画。」 「为了做展示板啊。」 她理所当然地说道。 「展示板?」 「嗯,因为这里已经不是专门破坏东西的地方了,所以做个新的展示板,告诉大家才行。你看怎么样?这图案不错吧?」 伞举起木板,伸到我面前。上面画着伞和枪的天蓝色组合图案,一边还有小猫的爪印。再仔细看的话,还有文字草稿。 「西格和伞的啥活都接工作室……?」 我皱着眉头把字念出来。 「对啊,如何?」 「如何……你——」 虽然有很多想说的,但想起自己在倒下之前对她说过「随你便吧」。伞这么做也没错,事到如今再反对什么,她也不会听吧。 我叹了口气。 「图案暂且不说……这名字就不能改改?」 「诶?我还觉得简单易懂,挺不错的呢……那西格有什么建议吗?」 我想了想。 「比如说——用枪和伞的英文组合起来,gunbre之类的。」 「哇……西格,真没品位。」 我倒觉得是个不错的点子,伞却投来同情的眼神。 「呃,我想这跟白球名字的组合方法差不多吧。」 听到自己的名字,桌上白球把头抓过来。 「别混为一谈啦,白球这名字多可爱。」 「gunbre很帅啊!」 「才不,很土。」 被直接批评,我垂下肩。虽然不服气,但我没有说赢伞的信心。 我放弃争论,再次躺进沙发。 「……无论如何都想要的话,就只加上英文的logo吧?」 可能是以为我闹别扭了,伞的口气像哄小孩似的。 虽然自尊心被伤了那么一点点,但我忍着低声说道。 「…………那就拜托了。」 对展示板的名字得较真一点。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以后——搞不好从此就——成为伴随一生的名字了。 沉沉睡着,脑袋很重。从黑暗的意识底层往上爬,就算看到了苏醒的光芒——也很难继续往上前进。 每次使用完全部子弹后,都是这种情况。 对精神的消耗非常大,而且失去子弹就等于缺失依附物。我想,要使这损伤恢复应该得花不少时间。 从睡眠中醒来的话,就表示子弹再次填充完毕。不过,也只有四发。本来弹夹可以装八发子弹,不过只能恢复到四发了。 可能是在我成为九十九神那一刻起,子弹就减少到四发了吧。剩下的四发是怎么被用掉的——我也不知道。 我一边在朦胧的睡海里飘荡,一边等待醒来的那一刻。 我不想在梦与现实的境界线上停留太久。在这里的话,那些不想记起的事情,会从记忆深处上浮。 比如,之前毁掉的那些九十九神的脸。 比如,其他九十九神朝我投来的,憎恶的目光。 好想早点醒来。只是现实的光芒,还离我很远。 「——」 不过突然,意识急剧上浮。梦的彼端——非常吵闹。 「——啊,白球!还没完全干呢,不能踩上去!啊啊,看你都留下爪印了。」 「喵?」 耳边传来喧闹的声音。睁开眼睛,熟悉的天花板映入眼帘,我辨认着自己的所在地。这是在大楼的事务所,平时睡着的沙发上。 「唔……」 一边坑着声一边坐起来。 「啊,西格!终于醒了啊。」 跃动的声音传入耳中。我移动目光,和对面沙发上的少女对上视线。 「伞……?」 我叫出少女的名字。用粉红色丝带绑着头发的伞笑着说道,「早上好,你已经睡了整整两天了哦。」 一边想着自己原来睡这么久了啊,一边皱眉看着伞手里的活计。 「你在干什么?」 伞拿着画笔,正在桌上放着的大木板上画着奇怪的图案。 「啊,这个?九十九庄里住着会画画的人,从他那里借的。」 伞指着画笔和其他工具回答道。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干嘛要画画。」 「为了做展示板啊。」 她理所当然地说道。 「展示板?」 「嗯,因为这里已经不是专门破坏东西的地方了,所以做个新的展示板,告诉大家才行。你看怎么样?这图案不错吧?」 伞举起木板,伸到我面前。上面画着伞和枪的天蓝色组合图案,一边还有小猫的爪印。再仔细看的话,还有文字草稿。 「西格和伞的啥活都接工作室……?」 我皱着眉头把字念出来。 「对啊,如何?」 「如何……你——」 虽然有很多想说的,但想起自己在倒下之前对她说过「随你便吧」。伞这么做也没错,事到如今再反对什么,她也不会听吧。 我叹了口气。 「图案暂且不说……这名字就不能改改?」 「诶?我还觉得简单易懂,挺不错的呢……那西格有什么建议吗?」 我想了想。 「比如说——用枪和伞的英文组合起来,gunbre之类的。」 「哇……西格,真没品位。」 我倒觉得是个不错的点子,伞却投来同情的眼神。 「呃,我想这跟白球名字的组合方法差不多吧。」 听到自己的名字,桌上白球把头抓过来。 「别混为一谈啦,白球这名字多可爱。」 「gunbre很帅啊!」 「才不,很土。」 被直接批评,我垂下肩。虽然不服气,但我没有说赢伞的信心。 我放弃争论,再次躺进沙发。 「……无论如何都想要的话,就只加上英文的logo吧?」 可能是以为我闹别扭了,伞的口气像哄小孩似的。 虽然自尊心被伤了那么一点点,但我忍着低声说道。 「…………那就拜托了。」 对展示板的名字得较真一点。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以后——搞不好从此就——成为伴随一生的名字了。 沉沉睡着,脑袋很重。从黑暗的意识底层往上爬,就算看到了苏醒的光芒——也很难继续往上前进。 每次使用完全部子弹后,都是这种情况。 对精神的消耗非常大,而且失去子弹就等于缺失依附物。我想,要使这损伤恢复应该得花不少时间。 从睡眠中醒来的话,就表示子弹再次填充完毕。不过,也只有四发。本来弹夹可以装八发子弹,不过只能恢复到四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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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传来喧闹的声音。睁开眼睛,熟悉的天花板映入眼帘,我辨认着自己的所在地。这是在大楼的事务所,平时睡着的沙发上。 「唔……」 一边坑着声一边坐起来。 「啊,西格!终于醒了啊。」 跃动的声音传入耳中。我移动目光,和对面沙发上的少女对上视线。 「伞……?」 我叫出少女的名字。用粉红色丝带绑着头发的伞笑着说道,「早上好,你已经睡了整整两天了哦。」 一边想着自己原来睡这么久了啊,一边皱眉看着伞手里的活计。 「你在干什么?」 伞拿着画笔,正在桌上放着的大木板上画着奇怪的图案。 「啊,这个?九十九庄里住着会画画的人,从他那里借的。」 伞指着画笔和其他工具回答道。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干嘛要画画。」 「为了做展示板啊。」 她理所当然地说道。 「展示板?」 「嗯,因为这里已经不是专门破坏东西的地方了,所以做个新的展示板,告诉大家才行。你看怎么样?这图案不错吧?」 伞举起木板,伸到我面前。上面画着伞和枪的天蓝色组合图案,一边还有小猫的爪印。再仔细看的话,还有文字草稿。 「西格和伞的啥活都接工作室……?」 我皱着眉头把字念出来。 「对啊,如何?」 「如何……你——」 虽然有很多想说的,但想起自己在倒下之前对她说过「随你便吧」。伞这么做也没错,事到如今再反对什么,她也不会听吧。 我叹了口气。 「图案暂且不说……这名字就不能改改?」 「诶?我还觉得简单易懂,挺不错的呢……那西格有什么建议吗?」 我想了想。 「比如说——用枪和伞的英文组合起来,gunbre之类的。」 「哇……西格,真没品位。」 我倒觉得是个不错的点子,伞却投来同情的眼神。 「呃,我想这跟白球名字的组合方法差不多吧。」 听到自己的名字,桌上白球把头抓过来。 「别混为一谈啦,白球这名字多可爱。」 「gunbre很帅啊!」 「才不,很土。」 被直接批评,我垂下肩。虽然不服气,但我没有说赢伞的信心。 我放弃争论,再次躺进沙发。 「……无论如何都想要的话,就只加上英文的logo吧?」 可能是以为我闹别扭了,伞的口气像哄小孩似的。 虽然自尊心被伤了那么一点点,但我忍着低声说道。 「…………那就拜托了。」 对展示板的名字得较真一点。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以后——搞不好从此就——成为伴随一生的名字了。 沉沉睡着,脑袋很重。从黑暗的意识底层往上爬,就算看到了苏醒的光芒——也很难继续往上前进。 每次使用完全部子弹后,都是这种情况。 对精神的消耗非常大,而且失去子弹就等于缺失依附物。我想,要使这损伤恢复应该得花不少时间。 从睡眠中醒来的话,就表示子弹再次填充完毕。不过,也只有四发。本来弹夹可以装八发子弹,不过只能恢复到四发了。 可能是在我成为九十九神那一刻起,子弹就减少到四发了吧。剩下的四发是怎么被用掉的——我也不知道。 我一边在朦胧的睡海里飘荡,一边等待醒来的那一刻。 我不想在梦与现实的境界线上停留太久。在这里的话,那些不想记起的事情,会从记忆深处上浮。 比如,之前毁掉的那些九十九神的脸。 比如,其他九十九神朝我投来的,憎恶的目光。 好想早点醒来。只是现实的光芒,还离我很远。 「——」 不过突然,意识急剧上浮。梦的彼端——非常吵闹。 「——啊,白球!还没完全干呢,不能踩上去!啊啊,看你都留下爪印了。」 「喵?」 耳边传来喧闹的声音。睁开眼睛,熟悉的天花板映入眼帘,我辨认着自己的所在地。这是在大楼的事务所,平时睡着的沙发上。 「唔……」 一边坑着声一边坐起来。 「啊,西格!终于醒了啊。」 跃动的声音传入耳中。我移动目光,和对面沙发上的少女对上视线。 「伞……?」 我叫出少女的名字。用粉红色丝带绑着头发的伞笑着说道,「早上好,你已经睡了整整两天了哦。」 一边想着自己原来睡这么久了啊,一边皱眉看着伞手里的活计。 「你在干什么?」 伞拿着画笔,正在桌上放着的大木板上画着奇怪的图案。 「啊,这个?九十九庄里住着会画画的人,从他那里借的。」 伞指着画笔和其他工具回答道。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干嘛要画画。」 「为了做展示板啊。」 她理所当然地说道。 「展示板?」 「嗯,因为这里已经不是专门破坏东西的地方了,所以做个新的展示板,告诉大家才行。你看怎么样?这图案不错吧?」 伞举起木板,伸到我面前。上面画着伞和枪的天蓝色组合图案,一边还有小猫的爪印。再仔细看的话,还有文字草稿。 「西格和伞的啥活都接工作室……?」 我皱着眉头把字念出来。 「对啊,如何?」 「如何……你——」 虽然有很多想说的,但想起自己在倒下之前对她说过「随你便吧」。伞这么做也没错,事到如今再反对什么,她也不会听吧。 我叹了口气。 「图案暂且不说……这名字就不能改改?」 「诶?我还觉得简单易懂,挺不错的呢……那西格有什么建议吗?」 我想了想。 「比如说——用枪和伞的英文组合起来,gunbre之类的。」 「哇……西格,真没品位。」 我倒觉得是个不错的点子,伞却投来同情的眼神。 「呃,我想这跟白球名字的组合方法差不多吧。」 听到自己的名字,桌上白球把头抓过来。 「别混为一谈啦,白球这名字多可爱。」 「gunbre很帅啊!」 「才不,很土。」 被直接批评,我垂下肩。虽然不服气,但我没有说赢伞的信心。 我放弃争论,再次躺进沙发。 「……无论如何都想要的话,就只加上英文的logo吧?」 可能是以为我闹别扭了,伞的口气像哄小孩似的。 虽然自尊心被伤了那么一点点,但我忍着低声说道。 「…………那就拜托了。」 对展示板的名字得较真一点。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以后——搞不好从此就——成为伴随一生的名字了。 沉沉睡着,脑袋很重。从黑暗的意识底层往上爬,就算看到了苏醒的光芒——也很难继续往上前进。 每次使用完全部子弹后,都是这种情况。 对精神的消耗非常大,而且失去子弹就等于缺失依附物。我想,要使这损伤恢复应该得花不少时间。 从睡眠中醒来的话,就表示子弹再次填充完毕。不过,也只有四发。本来弹夹可以装八发子弹,不过只能恢复到四发了。 可能是在我成为九十九神那一刻起,子弹就减少到四发了吧。剩下的四发是怎么被用掉的——我也不知道。 我一边在朦胧的睡海里飘荡,一边等待醒来的那一刻。 我不想在梦与现实的境界线上停留太久。在这里的话,那些不想记起的事情,会从记忆深处上浮。 比如,之前毁掉的那些九十九神的脸。 比如,其他九十九神朝我投来的,憎恶的目光。 好想早点醒来。只是现实的光芒,还离我很远。 「——」 不过突然,意识急剧上浮。梦的彼端——非常吵闹。 「——啊,白球!还没完全干呢,不能踩上去!啊啊,看你都留下爪印了。」 「喵?」 耳边传来喧闹的声音。睁开眼睛,熟悉的天花板映入眼帘,我辨认着自己的所在地。这是在大楼的事务所,平时睡着的沙发上。 「唔……」 一边坑着声一边坐起来。 「啊,西格!终于醒了啊。」 跃动的声音传入耳中。我移动目光,和对面沙发上的少女对上视线。 「伞……?」 我叫出少女的名字。用粉红色丝带绑着头发的伞笑着说道,「早上好,你已经睡了整整两天了哦。」 一边想着自己原来睡这么久了啊,一边皱眉看着伞手里的活计。 「你在干什么?」 伞拿着画笔,正在桌上放着的大木板上画着奇怪的图案。 「啊,这个?九十九庄里住着会画画的人,从他那里借的。」 伞指着画笔和其他工具回答道。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干嘛要画画。」 「为了做展示板啊。」 她理所当然地说道。 「展示板?」 「嗯,因为这里已经不是专门破坏东西的地方了,所以做个新的展示板,告诉大家才行。你看怎么样?这图案不错吧?」 伞举起木板,伸到我面前。上面画着伞和枪的天蓝色组合图案,一边还有小猫的爪印。再仔细看的话,还有文字草稿。 「西格和伞的啥活都接工作室……?」 我皱着眉头把字念出来。 「对啊,如何?」 「如何……你——」 虽然有很多想说的,但想起自己在倒下之前对她说过「随你便吧」。伞这么做也没错,事到如今再反对什么,她也不会听吧。 我叹了口气。 「图案暂且不说……这名字就不能改改?」 「诶?我还觉得简单易懂,挺不错的呢……那西格有什么建议吗?」 我想了想。 「比如说——用枪和伞的英文组合起来,gunbre之类的。」 「哇……西格,真没品位。」 我倒觉得是个不错的点子,伞却投来同情的眼神。 「呃,我想这跟白球名字的组合方法差不多吧。」 听到自己的名字,桌上白球把头抓过来。 「别混为一谈啦,白球这名字多可爱。」 「gunbre很帅啊!」 「才不,很土。」 被直接批评,我垂下肩。虽然不服气,但我没有说赢伞的信心。 我放弃争论,再次躺进沙发。 「……无论如何都想要的话,就只加上英文的logo吧?」 可能是以为我闹别扭了,伞的口气像哄小孩似的。 虽然自尊心被伤了那么一点点,但我忍着低声说道。 「…………那就拜托了。」 对展示板的名字得较真一点。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以后——搞不好从此就——成为伴随一生的名字了。 沉沉睡着,脑袋很重。从黑暗的意识底层往上爬,就算看到了苏醒的光芒——也很难继续往上前进。 每次使用完全部子弹后,都是这种情况。 对精神的消耗非常大,而且失去子弹就等于缺失依附物。我想,要使这损伤恢复应该得花不少时间。 从睡眠中醒来的话,就表示子弹再次填充完毕。不过,也只有四发。本来弹夹可以装八发子弹,不过只能恢复到四发了。 可能是在我成为九十九神那一刻起,子弹就减少到四发了吧。剩下的四发是怎么被用掉的——我也不知道。 我一边在朦胧的睡海里飘荡,一边等待醒来的那一刻。 我不想在梦与现实的境界线上停留太久。在这里的话,那些不想记起的事情,会从记忆深处上浮。 比如,之前毁掉的那些九十九神的脸。 比如,其他九十九神朝我投来的,憎恶的目光。 好想早点醒来。只是现实的光芒,还离我很远。 「——」 不过突然,意识急剧上浮。梦的彼端——非常吵闹。 「——啊,白球!还没完全干呢,不能踩上去!啊啊,看你都留下爪印了。」 「喵?」 耳边传来喧闹的声音。睁开眼睛,熟悉的天花板映入眼帘,我辨认着自己的所在地。这是在大楼的事务所,平时睡着的沙发上。 「唔……」 一边坑着声一边坐起来。 「啊,西格!终于醒了啊。」 跃动的声音传入耳中。我移动目光,和对面沙发上的少女对上视线。 「伞……?」 我叫出少女的名字。用粉红色丝带绑着头发的伞笑着说道,「早上好,你已经睡了整整两天了哦。」 一边想着自己原来睡这么久了啊,一边皱眉看着伞手里的活计。 「你在干什么?」 伞拿着画笔,正在桌上放着的大木板上画着奇怪的图案。 「啊,这个?九十九庄里住着会画画的人,从他那里借的。」 伞指着画笔和其他工具回答道。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干嘛要画画。」 「为了做展示板啊。」 她理所当然地说道。 「展示板?」 「嗯,因为这里已经不是专门破坏东西的地方了,所以做个新的展示板,告诉大家才行。你看怎么样?这图案不错吧?」 伞举起木板,伸到我面前。上面画着伞和枪的天蓝色组合图案,一边还有小猫的爪印。再仔细看的话,还有文字草稿。 「西格和伞的啥活都接工作室……?」 我皱着眉头把字念出来。 「对啊,如何?」 「如何……你——」 虽然有很多想说的,但想起自己在倒下之前对她说过「随你便吧」。伞这么做也没错,事到如今再反对什么,她也不会听吧。 我叹了口气。 「图案暂且不说……这名字就不能改改?」 「诶?我还觉得简单易懂,挺不错的呢……那西格有什么建议吗?」 我想了想。 「比如说——用枪和伞的英文组合起来,gunbre之类的。」 「哇……西格,真没品位。」 我倒觉得是个不错的点子,伞却投来同情的眼神。 「呃,我想这跟白球名字的组合方法差不多吧。」 听到自己的名字,桌上白球把头抓过来。 「别混为一谈啦,白球这名字多可爱。」 「gunbre很帅啊!」 「才不,很土。」 被直接批评,我垂下肩。虽然不服气,但我没有说赢伞的信心。 我放弃争论,再次躺进沙发。 「……无论如何都想要的话,就只加上英文的logo吧?」 可能是以为我闹别扭了,伞的口气像哄小孩似的。 虽然自尊心被伤了那么一点点,但我忍着低声说道。 「…………那就拜托了。」 对展示板的名字得较真一点。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以后——搞不好从此就——成为伴随一生的名字了。 后记 我从小时候就不知为什么觉得伞是种浪漫的东西。说起浪漫,就是那种能在巨型机器人,或者裙子和丝袜的间隙,或既定的绝招里面感觉得到的,令人涌上一股无以名状的某种冲动(※仅为个人见解)。或许我是被伞的形状或存在意义之类的吸引住了吧。在正式动笔之前,把学生时代画的画翻出来看了一下,撑伞的女生在我的笔下出现的次数相当频繁。或许这就是「九十九的空伞」里的主人公·伞的原型吧。 可能我一直想写一写关于她的故事吧。因为想写的东西很多,这次的书就用第一话和第二话两部分构成了(其实我脑子里有二十四话左右呢,不过这个还是保密吧)。要是大家能对这个世界,这些角色有那么一点点喜欢的话,我就很高兴了。 于是,剩余的页数不多了我就在这里写上谢辞吧。名字由三个字组成,是我倍感亲近的えいひ先生。很感谢您为我画了这么精美的插画。小伞非常可爱,西格也很帅。编辑的m先生总是指出问题所在,帮了我大忙。以后也请多多关照了。最后,对此刻捧着九十九的空伞的各位读者说一声,非常感谢!那么,再见。 2011年6月24日 ツカサ 我从小时候就不知为什么觉得伞是种浪漫的东西。说起浪漫,就是那种能在巨型机器人,或者裙子和丝袜的间隙,或既定的绝招里面感觉得到的,令人涌上一股无以名状的某种冲动(※仅为个人见解)。或许我是被伞的形状或存在意义之类的吸引住了吧。在正式动笔之前,把学生时代画的画翻出来看了一下,撑伞的女生在我的笔下出现的次数相当频繁。或许这就是「九十九的空伞」里的主人公·伞的原型吧。 可能我一直想写一写关于她的故事吧。因为想写的东西很多,这次的书就用第一话和第二话两部分构成了(其实我脑子里有二十四话左右呢,不过这个还是保密吧)。要是大家能对这个世界,这些角色有那么一点点喜欢的话,我就很高兴了。 于是,剩余的页数不多了我就在这里写上谢辞吧。名字由三个字组成,是我倍感亲近的えいひ先生。很感谢您为我画了这么精美的插画。小伞非常可爱,西格也很帅。编辑的m先生总是指出问题所在,帮了我大忙。以后也请多多关照了。最后,对此刻捧着九十九的空伞的各位读者说一声,非常感谢!那么,再见。 2011年6月24日 ツカサ 我从小时候就不知为什么觉得伞是种浪漫的东西。说起浪漫,就是那种能在巨型机器人,或者裙子和丝袜的间隙,或既定的绝招里面感觉得到的,令人涌上一股无以名状的某种冲动(※仅为个人见解)。或许我是被伞的形状或存在意义之类的吸引住了吧。在正式动笔之前,把学生时代画的画翻出来看了一下,撑伞的女生在我的笔下出现的次数相当频繁。或许这就是「九十九的空伞」里的主人公·伞的原型吧。 可能我一直想写一写关于她的故事吧。因为想写的东西很多,这次的书就用第一话和第二话两部分构成了(其实我脑子里有二十四话左右呢,不过这个还是保密吧)。要是大家能对这个世界,这些角色有那么一点点喜欢的话,我就很高兴了。 于是,剩余的页数不多了我就在这里写上谢辞吧。名字由三个字组成,是我倍感亲近的えいひ先生。很感谢您为我画了这么精美的插画。小伞非常可爱,西格也很帅。编辑的m先生总是指出问题所在,帮了我大忙。以后也请多多关照了。最后,对此刻捧着九十九的空伞的各位读者说一声,非常感谢!那么,再见。 2011年6月24日 ツカサ 我从小时候就不知为什么觉得伞是种浪漫的东西。说起浪漫,就是那种能在巨型机器人,或者裙子和丝袜的间隙,或既定的绝招里面感觉得到的,令人涌上一股无以名状的某种冲动(※仅为个人见解)。或许我是被伞的形状或存在意义之类的吸引住了吧。在正式动笔之前,把学生时代画的画翻出来看了一下,撑伞的女生在我的笔下出现的次数相当频繁。或许这就是「九十九的空伞」里的主人公·伞的原型吧。 可能我一直想写一写关于她的故事吧。因为想写的东西很多,这次的书就用第一话和第二话两部分构成了(其实我脑子里有二十四话左右呢,不过这个还是保密吧)。要是大家能对这个世界,这些角色有那么一点点喜欢的话,我就很高兴了。 于是,剩余的页数不多了我就在这里写上谢辞吧。名字由三个字组成,是我倍感亲近的えいひ先生。很感谢您为我画了这么精美的插画。小伞非常可爱,西格也很帅。编辑的m先生总是指出问题所在,帮了我大忙。以后也请多多关照了。最后,对此刻捧着九十九的空伞的各位读者说一声,非常感谢!那么,再见。 2011年6月24日 ツカ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