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YCHO-PASS心理测量者 前传》 第一幕 聊聊往事吧 国内d版 转自百度贴吧 录入:忝龙9卦 紫色莎兰 1) 深夜,在公安局刑事课一系的房间中,巨大的吊扇发着呜咽声,监视官狡啮慎也和执行官佐佐山光留正互相瞪着对方。不,正确的说是只有狡啮在瞪着佐佐山。 “喂。” 还真是没出息的声音啊……狡啮心中独白道。而他发出来的毫无底气的声音马上就被巨大的吊扇发出来的声音盖过,根本没有传递到眼前的佐佐山耳朵里。 “你所做的事可是非常严重的违反了职务规程的。” 自己发出来的话语貌似在空中吹散,然后被排气扇吸到了遥远的彼岸似的。让他不禁看着天花板发出了一声叹息。 类似这样的交谈,至今为止已经有过多少次了啊。 尽管内心有股怒火,但这份情绪却渐渐变成尸骸,自己也莫名觉得这股火有些装模作样的意味。旁边的平面荧光灯,成了这场闹剧演出的优秀小道具。 监视执行官,并为了履行职务而驱使他们,这是监视官的职责所在。 刚刚进入公安局,在新人研修设施里,狡啮是被如此教育的。尽管如此…… 眼前的这个男人,一次都没有按照狡啮的指示执行任务过。不,也许有那么一次,所以该说是几乎没有。狡啮一直为这种理想和现实的差距伤透了脑筋,到现在已经五年半了。 狡啮一边愤恨于“佐佐山光留具有执行官的适应性”这条西比拉系统的神谕,一边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的叹了口气。 “西比拉系统”——厚生省管辖的总括性生涯(断句!)福祉支援系统的名字。 通过将人类的精神性质进行数值化,而为每个人提供最优秀的社会福祉的巨大演算机构。心理状态、性格倾向、兴趣爱好、职业适应性等等。所有一切的精神特质在西比拉面前全部被剥的一丝不挂,人类可以从这里得到自己追求的最适合的职业、最适合的居住环境、最适合的人际关系和最适合的人生。 对于人生选择的苦恼,现在只存在于古典的文学作品中了。 “让可能成功的人成功。这是西比拉系统带给人类的恩宠。” 就像这句话所说的那样,西比拉所管理的世界中,任何人都具有适应的能力,成为社会构成的一种必要存在,一块不可或却的拼图。 当然,现在狡啮眼前的这个打着沉重哈欠的男子也是一样。 “总之呢,狡啮。你先擦擦头发怎么样?” 把狡啮的抱怨完全当作耳旁风,佐佐山毫无紧张感的回应着,然后递过去一块毛巾。 对于这个多雨的城市来说,出门之后遇到突然降雨的情况并不少见。今天晚上也是出动执行任务之后突然下起雨来,让狡啮的黑发增加了不少多余的质量。 佐佐山表示出意料之外的关心。像是已经对于斥责有所顿悟似的,递出毛巾,但是他的手立刻就静止了。 递出去的毛巾看起来破旧不堪而且散发着臭气,模模糊糊的可以辨认上面印着“大山温泉supernd”。 “佐佐山,你的那块毛巾怎么回事……” 诞生以来,西比拉的精神性质测定的精确度一直在不断提高,到现在为止,已经到达能够分析个人今后是否会犯罪的预测值“犯罪系数”的程度。根据这个数字,持续保持高犯罪系数的潜在犯被从社会隔离出来,将犯罪消灭于未然。 潜在犯中有的人接受了必要的治疗回归了社会。但犯罪系数超过一定的范围,被判断无法实施医学措施的人,则会一生呆在矫正设施里。在被送到这种矫正设施的潜在犯当中,有些人被西比拉系统做出适应性判断,成为执行官,在严重的监视下为社会服务。 这些执行官甚至没有购买任何日用品的自由。当然,也不可能在闲暇时间去泡温泉的。所以执行官手里拿着印有温泉设施名称的毛巾这件事,是很不正常的。尽管觉得问也问不出个结果,但狡啮还是开口质问。与其说这是“监视执行官”自身的职责所在,倒不如说这是五年时间与佐佐山同处一个职场,自身培养出的某种条件反射。 “刚才我捡到的,在扇岛。掉在路边的。” 对于这意料之中的完全不靠谱的回答,狡啮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刘海上的水聚集成水滴,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渗透了刑事房间里的地板。 “诶呀你看,把地板都弄湿了!赶快擦擦。” “不用!” “噢——” 尽管狡啮表现出的拒绝有些过激,但佐佐山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似的,开始用那块捡到的毛巾擦自己的头。用力擦拭的头发上水滴飞沫向四外飞出,溅到狡啮的脸上,这让狡啮的心里更加的不痛快。 “执行任务的时候别捡那些东西!” “那要什么时候捡啊?不当班的时候?在那种煞风景的官舍里?那里会掉落什么好东西吗?” “问题不在那里……我不是给你说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要擅自行动吗!说到底——” 说到底这根本就是常识问题。 “你真不嫌脏啊,别拿废弃地区路边捡到的毛巾拿来擦脑袋!” 狡啮的脑海里回想起了今天晚上去的国内最大的废弃地区——扇岛的光景。 在日本还存在海外贸易这个概念,主要的能源还是石油的时候。那里还是各种各样私人企业的工厂林立的工业区。但是随着时代的变迁,到了荒废掉海外贸易、日本的人口减少到了最盛时期的十分之一左右、巨大生产线的需求减少的现在。这块区域原本的职责也结束了,被官方标识成了无人的巨大废弃地区。官方说法——意思就是实际上还是有人居住的。看来在任何时代,都有擅长寻找秘密场所的人种存在,而这些人就让这些地区成为不融入西比拉系统的落后阴暗的人们的聚集地。 就好像横卧在东京湾的、巨大的怪物的影子。 肮脏、阴暗、拒绝社会的人们的终点站。 经这里居民的手反复扩建之后,工厂群的原型已经无影无踪。从钢铁的建筑物中,无数的管道好像触手一样延伸出来,然后有些被切断,有些连接到别的建筑物中。经过若干次的重叠,呈现出一副有机的阴影群。 废旧的油与烟尘混合,粘得到处都是,或是形成一股流到什么地方。而这些泛着奇妙颜色的污水上则漂着消瘦细长的老鼠的尸体。 脚下躺着浑身呕吐物的流浪者。 是一个让人一想起来鼻腔就会感觉到臭味的地方。 而这个男人还用在那里捡到的毛巾擦头。更过分的是,他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打算借给我用。狡啮湿漉漉的头发越发感觉沉重,果然潜在犯的心理真是难以揣摩。 “没有多脏的,也不臭。你闻闻。” 说着他把毛巾递到了狡啮的鼻子前,狡啮不禁小声地惊叫了一声。而佐佐山看到他这副样子,好像被点了笑穴似的,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种缺乏紧张感的笑声,让狡啮膨胀起来的怒火爆发了。 他用力敲打着身旁的桌子,声音也失去了冷静。 “我命令你写一份关于今天晚上执行任务的态度的检讨书!” “哎——!!” “你明不明白你在干什么啊?!” “服务社会的活动?” 哼!狡啮大声地发出了个鼻音,不过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太过演戏了。 “真是听不下去了。让一个明显表示出违法数值的潜在犯逃掉,这算哪门子社会服务啊?” “我可没有打女人的兴趣。” 佐佐山立马回答道。 “你是想说,我是一个极度喜欢女人到堕落成潜在犯的男人吧。我都听腻了。” 废弃地区长期以来都是禁止触及的,但近年来将其解体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扇岛也毫无例外地进行着解体的作业,但今天晚上进行解体作业的人和当地的居民之间爆发了小规模的冲突。 狡啮受命前往现场平息事态,但佐佐山却让现场的潜在犯们逃跑了,而且仅限女性潜在犯。 佐佐山重重地将身体靠在办公椅上,蹬腿转了一圈,用充满了恶作剧的眼神看向狡啮,吐了吐舌头。 “因为啊——”然后用力站起身反驳道,“为什么到现在才要解体扇岛地区啊。那里已经十几年处于无政府的状态了吧。我们无法解决干净的潜在犯,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被监禁在那里。只要在那里存在就不会有害于社会。严格来说,公安也被扇岛帮了不少忙呢,对吧?” 的确,对于苦恼行动人员不足的公安局来说,零星存在的废弃地区确实是故意不去触碰的茬子。无论在那里发生什么都是职务外的事情。事实上,包含公安局在内的各个行政机关对于废弃地区都是采取这样的对策。 “现在打算将那里的人全都揪出来一网打尽,有能够容下那么多人的矫正设施吗?” 虽然佐佐山为人粗暴,但并不无知也不是个白痴。他的眼神中藏着知性的光辉,对此狡啮心知肚明。 对于佐佐山正确的反驳,狡啮勉强地回应道。 “这种事……用不着你或者我来思考。明知道对方是潜在犯还将其放跑,这种行为才是你的问题。你这就像在抢夺将潜在犯更正使其回归社会的权利。” “更正并让其回归社会,啊……果然公安局的精英就是怀有崇高的信念呢。” 佐佐山不屑地叹了口气,从西装的口袋里取出了压扁了的香烟,点上火。 “你吸吗?” “我不吸烟。要我说几遍你才记得住啊。” “哦哦,想起来了。” 吐出来的紫色烟雾,毫无任何意义地在两人之间飘荡。 轻度的潜在犯是可以受到psycho-pass的治疗并恢复的,而数值恶化到一定程度的话,更正几乎就不可能了。到那种程度的潜在犯会被拘禁在矫正设施里终其一生,或者像执行官这样在严格的管理下进行社会服务活动。 无论抬出多么崇高的人权理念,潜在犯的下场就只有这两种。我是知道的,作为潜在犯的我……佐佐山的沉默如此诉说着。 紫色烟雾被风扇一口气吸走了。 2) “我说,没事的话我能回去了吗?” 来回巡视着互瞪着对方的两个男人,桐野瞳子开口说道。 好冷。 眼前的男人们对于从制服的褶皱处流淌着雨水的自己,连一杯热可可,一条毛巾都没有递过来。只是在那里争论不休。原本就被十一月的冷风吹得身体冰冷的瞳子,碰到男人们之间冰冷的气氛,觉得更加寒冷了。 “话说冻死我了,能不能把空调温度再调高点?” 瞳子今年十六岁了,但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受到过任何怠慢。 从小就就读于私立名门的樱霜学园,被千金大小姐们包围着,好像蝴蝶或花朵一样成长起来的。就算是在学校之外,只要身着那件设计稍显简洁的水手制服,旁人对待她都会带着一定的敬意。 而现在这个样子。 无论是她旧式端庄的水手服,还是她充满自信的黑发,全都贴在身上。如果被严格的父亲看到说不定会哭(这里有点解释不通……可能是气?)昏过去。尽管如此,眼前的两个大人却完全没有把她当回事儿似的。 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了。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 也许是察觉到瞳子生气的样子,短发的男子摆出一副与刚才完全不同的笑脸转过头来。 “哦,抱歉啊!把你晾在一边。都怪这家伙的脑袋太死板了。” 他扣了扣叼着香烟的下巴,用手指向另一个黑发的男人。 从刚才的对话来看,黑发貌似是短发的上司,但短发对于黑发没有一丝惧怕或是敬重的意思。 瞳子奇怪于两人的关系,觉察到她的视线的黑发难为情地耸了耸肩。 “抱歉,我马上把房间的温度调高。顺便给你拿擦拭身体的东西过来。” 说罢,黑发转过身,对着手腕上的终端开口说道,“两块毛巾……”,看来他没忘了给自己也弄一份。 那是只配发给公安厅职员的特殊全息装置。传说与一般配发的在构造上有很大的不同,虽然不知道传说的可信度,但被激发起好奇心,探身想要一看究竟的瞳子的视野里,短发毫不客气地插了过来。 “真可爱。你这身制服是樱霜学园的吧,那间超级大小姐学校的。” 比起他毫不客气的靠近方式,瞳子对于他挡住视线这一点更加感到生气。于是就从很近的距离回瞪向他,但短发却睁圆了眼睛笑了。 “真是一个活泼的大小姐呢。” 说着他很满足似的吸了口烟,然后一下将烟吐了出来。 香烟这种前时代的遗物,现在还有人喜欢啊。忠实于好奇心的瞳子瞪圆了眼睛,这次则盯着香烟来看。 “嗯?怎么了,觉得稀奇吗?要吸吗?” 将揉的很烂的烟盒递出来的短发,被黑发用手掌重重地打了一下后脑勺。 “我已经联系了你的学校了,你在这里等人来接你。” 黑发的这句话,让自己的身体更加寒冷了。瞳子的身体不禁打了个寒颤。看到她这个样子,黑发问道。 “还觉得冷吗?” 冷。 想到歇斯底里的女教师额头上会暴起的青筋,就更觉得冷了。她肯定会拉下那张仿佛干枯在沙漠里的满脸皱纹的脸,这么说的。“瞳子同学,又是你啊?!” “也不用的……我一个人也能回去。” “怎么能让未成年人在这个时间在街上乱逛啊。而且还有在废弃地区被辅导的家伙就更不用说了。” 面对撅起嘴巴的瞳子,黑发叮咛道。 “大半夜的在废弃地区来回游荡实在是不能不管呢。虽然现在你的psycho-pass色相没有问题,但总这么下去可就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了。” 看到被斥责的人从短发转移到自己这里,瞳子的脸上更显现出一副冰冷的表情。 在十六岁这样一个多愁善感的时期,被全住宿制度女子学校这样一个巨大的牢笼束缚的健全的女孩子,只是为了多追求一些自由而在街上闲逛,这到底有什么不行的啊。 虽然闲逛的地点是日本最大的废弃地区,对于这点可以说是思春期的小小暴走,完全没有任何可爱的要素在里面,她本人也很有自觉。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意坦率地低头认错。 她非常刻意地撇开视线,扭动把玩着自己的长发。 对于大人来说这种态度是最有效的。 如果贯彻这种做法的话对方就会自顾自地激动起来,看到那种情景的自己也就能找回自然的态度和冷静。对于这种让自己处于精神层面的优越地位,并在内心蔑视大人的正确度过思春期的方法,瞳子是很清楚的。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 不出所料,黑发对于瞳子满不在乎的态度开口发出指责。 瞳子非常满足,一边用手指玩弄着被打湿的发梢,一边在心中吐着舌头。 旁边传来一阵强忍发笑的声音。 “看来就算是狡啮也得在女高中生面前丢尽脸面呢。” 短发一边抖着肩膀 ,一边看着瞳子。 “算了,大小姐你恐怕是不了解呢,这个世界上可是有难以想象的坏家伙的。就比如我这样的~” 冷不丁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短发好像从上面扑向瞳子似的冲了过来。瞳子一边发出悲鸣一边向上挥动书包。 但是短发好像从最初开始时就知道书包会向上挥动似的,单手轻轻地拨开书包,顺势抓住瞳子的手腕,按在了桌子上。 就像被手臂连带着,瞳子的身体也倒在了桌子上。由于受到这股冲击,书包的锁子被震开,里面的东西抛洒了出来。 “……!!” “诶呀,都发不出声音来了吗。看来你还是有很可爱的一面的嘛——” 话音未落,短发的手背被高高地向上扭起,然后身体被从瞳子的那边拉走。 “好疼好疼好疼!!” “我说你……差不多给我消停会儿。” 一脸无奈的表情扭动着短发的手臂,黑发向瞳子道歉道。 “抱歉……我会好好教训他的。” 这算什么? 瞳子的心中满怀着疑惑,不禁笑出了声。 全身被淋湿,又被辅导,被说教(大概接下来还有女教师的那一关),虽然十分糟糕,但却觉得眼前这一幕像是弥补之前的事情似的非常有趣。如果按照教师或是父亲说的,在被严格保护的女子学校中自在地享受安全的话,是不可能有这样的经验的。 就是因为这样,自己才禁不住去窥探外面的世界。 一个男人的脸庞浮现在心里。 “那个人”一定也跟自己有一样的心情——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好了。她一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这样想到。 3) 面对从刚才开始就一会儿生气、一会儿闹别扭、一会儿又发笑,从不摆出同样表情的瞳子,狡啮和佐佐山对望了一眼。 今晚,她在下着雨的废弃地区的一个角落里,呆呆地站着。 在一切的一切都很脏的那个场所里,拿着黑色皮革材质的学生书包,穿着整齐的水手服加折痕清晰百褶裙的她,明显的非常特殊。 被雨水打湿的身影浮现在杂乱的霓虹灯群里的样子,不禁让佐佐山想起曾经看过的某sf(这是啥?)电影的一个场景,停下了脚步。 鲜花插在牛粪上,虽然是种比较古老的表达方式,但佐佐山却认为那副情景就是这种情况。 含着水分垂下来的黑发之间,可以看到白色的冻僵的皮肤,苍白的皮肤又被染上霓虹灯的青色、红色、黄色。这种更迭就好像显示了少女内心的动摇似的,这一瞬间的光辉夺取了佐佐山的目光。 现在的她,虽然被公安局的平面照明灯所照着,但她不断变化的表情,仍旧是绽放出复杂色彩的天然矿物似的。 “嘛,总之我想说的呢,就是你要更珍惜自己!” 宝石,是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光辉映照在他人眼中的样子的。 那是充满魅力,时而会将人的暴力倾向引诱出来(的色彩?)。 “像你这样的年龄,有些过于自信的倾向。你肯定觉得就算发生刚才的事情你也能有办法摆脱吧。” 佐佐山的话,让瞳子立刻闭紧了嘴。 “听好了,也许你现在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是自己做不到的,但支持你这份自信的,是无知。被自己的无知给弄哭,是最为悲惨的事情。作为大人的我说这话肯定没错。” “什么啊……很了不起似的。明明就是个潜在犯。” “哈哈,你说的一点儿也没错。” 佐佐山轻轻地笑了笑,轻轻地在瞳子的头上敲了两下(半夜两点来找我?),然后开始收拾散落了一桌子的瞳子的私人物品。 他像个女孩子似的将小物件一件一件认真地捡起来。 里面有平板终端、数据棒之类的近代数码机械,同时还有现在来看十分少见的纸质笔记本。恐怕是瞳子所上的樱霜学园里提倡使用传统的记忆媒体吧。 正是因为“古典端庄的名门”所以才会这样吧,一边感叹一边将这些小物件收拾起来的佐佐山,对其中的一件东西产生了兴趣。 “这不是单反相机嘛……” 粉色、黄色,在各种各样的色彩中,一个发出黑色光泽的机械体和一个比男子拳头还要大的镜头散发着异样的存在感。 “而且这不是nie(这是尼康?)d7000嘛!这可是不得了的名机啊!这是你使用的吗?” 佐佐山立刻举起机器,去看取景器。 “哦!真不错呢,这种沉甸甸的感觉!” “住手!别随便动我的东西!” 佐佐山轻松地躲过慌慌张张伸出手的瞳子,继续观察着照相机的各个部分。 “这台还能用呢!这可是几十年前的产品了!那个时候日本还是一个产业国家呢!” 瞳子急得蹦蹦跳跳地想要夺回自己的爱机,但是佐佐山却毫不在意。 “让我看看里面的照片。” 也没等对方答应,就在官方配发的全息装置上将照片显示了出来。 在瞳子慌张的吼叫声响彻房间的同时,三人的眼前大量的图片展示了出来。 “竟然随便看别人的照片,真是最差劲了!!” “怎么了,难道里面有偷拍的照片吗?” “偷拍……哎?” “那样的话就更得仔细查看一下了~” “喂,佐佐山……” 照片全都是与朋友的抓拍镜头,校舍或是吃饭时候的样子。和平的、多少有些贵族风范的瞳子的日常风景。其中也有几张废弃地区的照片混在里面。 “这些呢?是今天晚上拍摄的?” 狡啮觉察到照片的不正常,问道。 “没错!我觉得在废弃地区也许能拍到有趣的照片!够了吧,快还给我!” 制止住满脸通红几乎就要扑上来的瞳子,这次换佐佐山提问。 “有趣的照片,你是认真的吗?” “哈?” “调焦和曝光都一塌糊涂。就你这拍照技术离有趣的照片还差得远呢。” 瞳子原本就通红的脸这下更红了。看起来就好像透过有色胶片一样。 “所以说……那个是……还在学习中!” 靠着愤怒和羞耻心,瞳子硬是从佐佐山的手里夺过爱机,眼前的照片数据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刑警们还真是不懂得保护隐私的概念呢……瞳子一边拼命压抑着激动的心情,一边这样想着。 嘭,伴随着这一声机械的声音,玻璃窗的对面一台杂务用无人机抱着毛巾无所事事地定在当场。佐佐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走到门边拿起毛巾,然后扔给瞳子。 高品质的编织物一接触到皮肤,一股柔软剂的香味散发了出来,让人十分安心。刚才的激动心情一下子散得无影无踪,而身体也终于感觉到了沉重。身体的反应让瞳子感到了自己的年幼,不禁小小地叹了口气。 这种幼小会削减“那个人”对自己的兴趣的。 4) 从那之后过了数十分钟,瞳子被青筋暴起的中年女教师带走离开了公安局。“瞳子同学,又是你啊……这次一定要向你的父亲报告!” 宝贵的睡眠时间被打扫,非常不痛快的女教师,好像要扯断瞳子奢华(这里似乎翻译错了,我个人感觉细滑一次更说得通)的手臂似的抓着她大叫起来。 佐佐山对于女教师的那个“又”非常地在意。 瞳子的深夜徘徊看起来是一种经常的习性。 他预感到自己在不 久的将来会与那个少女再会。 因为,坏小孩是不知道惩前毖后这句话的。 想到这里,他内心不禁产生了一丝兴奋。就好像发现了有趣的玩具似的,原始的动心。 嘭的一声,脚下碰到了什么东西。是一个粉色的数据棒。应该是从瞳子的书包里掉出来的东西吧。预感现在变成确信了。 他拣起数据棒,哼哼哼地开心地哼着鼻音,点上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支烟,吐出紫色烟雾,这个时候背后响起十分刻意的咳嗽声。 是狡啮。 眼睛里冒出烟似的他,仿佛是在说,“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抱歉。” 佐佐山用尽可能钦佩的口气说道。 狡啮含有严厉的眼神,渐渐变成了被自己养的狗咬了手的少年的眼神。 佐佐山眼前的这位青年,是以公安局最为优秀的成绩,受到热烈的欢迎然后被分配到刑事科来的优等生。机智,有敏捷的判断力,一身强劲的肉体更是让他人望尘莫及。他出色的能力,内外的健全的精神,以公正、诚实为基础,想要与佐佐山这样的不良执行官成为职业上的同伴关系,并建立相应的信赖关系。也就是说如果被背叛了的话,是会非常受伤的。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很不错的家伙,佐佐山一边透过紫色烟雾看着狡啮一边想着。 但是,正因为他清廉洁白的眼神,才会有漏看世界的黑暗部分的危险性。 以为自己在光明的路上一路前进,但光明仅仅存在于眼前,自己可能已经投身于真正的黑暗当中。这个男人很可能就是这种类型。 也就是说无知。对于人类身后卑劣的黑暗面,他的了解还差得很远。 佐佐山并不讨厌这个男人。虽然不讨厌,但时不时毫无遮掩地递出自己的黑暗一面的感觉却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在强烈的光源下才会浮现出来的,自己真正的黑暗面。 被他人直接指出这一点还会感到高兴的人几乎没有。当然佐佐山也不例外。 “我会按照职务规程将潜在犯抓住的。” 看到狡啮听到自己正儿八经的发言露出放心的表情,无论如何都想对他那清廉洁白的内心做点小动作,这种想法弄得佐佐山心里痒痒的。 当一起事件发生的时候,比起尝试解决事件本身,不如去改善让事件发生的环境,这是这个时代特有的风气。 在西比拉系统所管理的环境下,犯罪是不可能发生的。如果犯罪发生的话,那就是环境有所缺陷,这种思维模式成了这个社会的基本伦理观点。 但是,对经历了一定历史事件和特异文化的扇岛进行解体并非一帆风顺。最终,刑事科才像现在这样被上面催促着解决这起事件。 一般来说,刑事科的一系二系三系分别负责的事件是被明确分开的,但对于这起被升格成广域重要指定的众议院议员被害事件,这种区分就要被打破。要求全部系总动员来解决事件。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佐佐山要被完全不认识的监视官来掌握他的监视权利。 在没有形成人际关系的状态下,佐佐山如果出现了放浪行为的话,后果不堪设想,狡啮的担心就在于此。 狡啮的提醒,佐佐山撇了撇嘴。 一边将刚点上火不久的烟头掐灭在香烟缸里,一边盯着狡啮。 “喔。你的意思是说,‘因为是我在看着你所以才会放你一马,感谢我吧’?” 佐佐山挑衅般的回答让狡啮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还没容他反驳,佐佐山开口又说道。 “就是这么回事吧。‘如果不是我的话你早就被支配者一枪干掉了。搞清楚情况然后乖乖听我的话’,没错吧?但是呢狡啮,如果让我说的话,这是你自己的怠慢。对于不服从自己的执行官就用支配者排除掉。狡啮,这才是监视官的职责吧。” “支配者。” 只有隶属于刑事科才允许携带的特殊手枪。 与西比拉系统在线连接,能够瞬间读取枪口朝向的人的犯罪系数,并对犯罪系数高的人执行镇压。 对于犯罪系数在100以上300以下的人,它会化为电击麻醉枪——麻醉模式,对于数值更高的人则会变成强大的杀人枪——终结模式。它的识别眼对于生活在西比拉系统下的民众一律平等。当然,对于执行官的佐佐山也是一样 佐佐山缓缓地站起来,翻着眼睛一边看着狡啮一边逼近他。 “也许清廉洁白的你已经忘记了,我可是个潜在犯。随时有可能对社会露出獠牙。就连现在也可以。” 说着,佐佐山伸手挡在狡啮的眼前,遮挡住他的视线的同时,用力地将他的额头向后推去。狡啮突然受到强烈的冲击身体站立不稳,而佐佐山又用力一拉他的腿。尽管狡啮身体强壮,但仍然简单地就屁股着地倒了下去。佐佐山用右脚踩住打算起身的狡啮的胸口,将他踩在地板上,用手比划出一个手枪的样子指着他。 “狡啮慎也监视官,任意执行对象,什么的。” 透过手枪的枪口看着狡啮的佐佐山的眼瞳里,散发出凶暴的光芒,似乎在述说现在做的这些事与之前对瞳子所做的事完全是不同意义上的行为。 由于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狡啮的思考完全跟不上,只能像只缺氧的鱼一样开合着嘴巴,也许是看到他这副样子感到了满足,佐佐山笑着慢慢地挪开了脚。 “狡啮你啊,太缺乏实战经验了。” 说着,佐佐山的眼瞳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眼光。即便如此,余韵仍然让狡啮心有余悸。 “你啊……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 佐佐山意料之外的行动让狡啮头脑里的血慢慢散开。自己驾驭的是潜在犯,是地地道道的疯狗。这个事实却被疯狗本人提点了出来。 “这可不是玩笑。我是说你这人太天真了。如果看不惯的话就朝我射击,这原本就是你的工作。” 佐佐山说罢,转身背对着狡啮坐下,陷入了沉默。 就好像世界上所有的声音,全部都陷入了沉默似的。 而在这当中,巨大的扇叶旋转的声音填满整个空间,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对于多少有些自暴自弃的自己,佐佐山多少有些自觉。平时他也不会跟监视官如此对着干。 这是一个逆反行为直接与死亡连接的世界。 为什么自己会为了让狡啮罢休而做到这种程度呢。稍加思考,一个陈腐的答案就浮现了出来,不禁然佐佐山苦笑起来。 他想起了今天早上,一封发到自己终端的邮件。 对自己来说最烦恼的事情写在了上面。能够让作为执行官的自己的立场产生动摇的,非常麻烦的事情。 只是一种单纯的发泄。 只是自己将自己的这种没出息样子的焦虑直接发泄给了狡啮。但即便是明白这一点,却仍旧没有一丝想要阻止内心自暴自弃沉沦下去的意思。 这就是世人所说的,“死水一潭”的状态吧,佐佐山内心自言自语到。 假如狡啮现在从背后一枪杀了自己,自己也只会心存感谢而不会怀有任何恨意吧? 设想着这些无聊的事情,佐佐山陷入了沉默。 在几乎让耳朵疼痛的沉默中,狡啮反刍着佐佐山的话。 “你这人太天真了。如果看不惯的话就朝我射击。这原本就是你的工作。” 也许事情,就像佐佐山所说的那样。 自己也许是装出一副宽容的监视官的样子。但实际上,说不定只是害怕将枪口对准执行官而已。 当然,这是为了保护自己身为人的人 性。 看着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叼着香烟的佐佐山的背影。 狡啮开口说道, “抱歉。” 说出一句谢罪的话。 也不知道是否听到了这句话,佐佐山转过头。眼睁睁得圆圆的。这也难怪,狡啮自己也对自己刚才的话感到吃惊。 自己为什么要道歉,说出这句话的瞬间狡啮自己也没清楚。 但是,支撑下意识说出的话语的理论却十分明确。的确—— “的确我的态度也许是有些怠慢。但是——” 但是,自己想要的道歉并不是这里。 “我不想朝你射击。虽然你是潜在犯但却是同伴。我不想又朝同伴开枪的这种悲惨回忆。尽管是我个人的问题,但果然还是不想看到你乱来。” 佐佐山瞪得圆圆的眼睛,渐渐地缩小成平时的大小。 但是他的眼瞳里,却表现出一种既不是同意也不是反对的,十分复杂的神色。 结果,那天夜晚狡啮和佐佐山的关系也没能好转。 就算其他一科的人员结束任务回到局里,将两人之间的沉默打破,两人期间的气氛却始终没能改变。 一科的另一位监视官宜野座伸元,打算开始对众议院议员被害事件的广域指定进行通告的时候,佐佐山也没有摆出协助的姿态。 “对这种智能犯罪一样的事件进行细致入微的调查实在不合我的性子。要是有那种,将可爱的女主角从坏人手里揪出来的那种场面的豪华事件就好了。这个事件如果有女主角登场的话再来叫我。” 说出了这样一番不靠谱的话,让宜野座监视官自豪的眼镜蒙上了一层愤怒的乌云。 但是,佐佐山的“女主角登场”的这个愿望,却很快被实现了。 只不过遗憾的是,她已经落入了“坏人”的手里。 5) 在冬日朝阳的柔和阳光中,她张开翅膀,从那里飞了下来。 不,正确地说是被吊着。 千代田区神田公园里,正在搭建的偶像演唱会的舞台上,少女的全身接受着阳光的照耀,摇晃于半空之中。 她的后背有类似翅膀一样的东西展开,腰部拖着可爱的波浪裙,那副模样从远一看,就像穿着舞台服装,沐浴着灯光接受观众们声援的偶像一样。 但是如果走近观看,就不会有任何人给予她声援了。 给予她的,只有恐怖所引起的悲鸣。 她的翅膀,是后背完整撕下来的皮肤。可爱的波浪裙,是将肌肉组织解体并扩散成放射状的,她自己的大腿部分。 第二幕 公主和王子 1)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地方,有一位公主和一位王子。 公主和王子两个人,在魔法森林深处的不可思议的城堡里,与魔法师住在一起。 魔法师一直都对两个人说。 “两位,请听我说。无论在这个城堡里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出到城堡外面去。” “那是为什么呢?请告诉我们。” 公主问道。 “这座城堡的外面,住着很多邪恶的魔法师。会被他们抓住,然后被大卸八块的。” 真是太可怕了。 由于太过可怕,公主被吓得哭了出来。 “所以说,两位,请听我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这座城堡。如果能够约定这一点的话,就让你们两个人一生都在这个城堡里幸福的生活。” 魔法师说着,温柔地抚摸着公主的头。 公主抬头看向魔法师: “真的吗?” 问道。 而这次,王子抚摸着公主的头说道: “肯定,肯定是真的。” 说着,王子露出了笑容。 公主觉得,王子的笑容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事物。 要是这个笑容会被大卸八块的话,那还不如一起不去看外面的世界呢。 如果能够与王子两个人幸福地生活的话。就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了,公主这样想。 “肯定,肯定,是真的吗?” 公主又一次问王子。 王子再一次露出了好像宝石一样的笑容,说道。 “如果能够与公主两个人,幸福地生活的话,就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了。” 公主知道王子与自己是同样的想法,内心十分高兴。 世界闪闪地放着光芒,一切的一切,都在祝福这两个人。 只要有对方在,就像这样,就没有任何不满足的。 王子和公主从那以后,就一直住在魔法森林深处的不可思议的城堡里。 2) “真是无聊。” 樱霜学园社会课的教师,藤间幸三郎瞥了一眼,展现在面前的扇岛风景照片的全息图说道。藤间的指尖,转动着一支现在已经十分少见的金属制圆珠笔,笔尖不时地反射出锐利的光芒。这个男子,在与人相对的时候,有玩弄圆珠笔的习惯。看样子已经达到了十分熟练的程度,圆珠笔就像是一只有生命的生物似的,在藤间的手掌上跳着舞。被其指尖的灵活而吸引住目光的瞳子,被他突然的这句话,拉回了意识。 “是……这样吗?”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啊。 眼前的这个男子至今为止从来没有对自己的照片抱持过兴趣。她会心(原文应该是灰心吧)地垂下了目光,被夕阳的余晖照耀的走廊上,两个人的身影延伸得很长很长。 瞳子与这个男人的相遇,是在今年的春天。 藤间是作为新任的社会课教师,来到瞳子的学校赴任的。 瞳子觉得,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释放着某种奇异的光彩。 赴任的最开始,班级上的女学生曾经对藤间做过恶作剧。 就是在讲桌上悄悄地放了一些女性生理用品。 这种针对新来的男性教师的恶作剧也算是一种惯例的仪式,或者说是对于男性这种异质的存在,少女们发出的某种威吓。 大部分(特别是年轻的)的男性教师会忍不住面红耳赤,然后将少女们当作异质的对象感到恐惧。 这样一来,男性教员才能被作为女子学园的一份子被接受。 理所当然地,少女们也期待着藤间同样的反映。但是他去(原文大概是却)让她们的期待落空了。 藤间发现讲桌上的生理用品后,不发一言地将其贴在黑板上,然后像没事儿一样开始授课。从他的表情上,感觉不到任何对于少女们的愤怒、疑惑或是恐惧。只是,挂着一丝非常达观的微笑。 那一丝的微笑,牢牢地吸引住了瞳子。 事实上,对于想靠无聊的仪式来满足小小的自尊心的少女们来说,一种有些心动的感情油然而生。不过比这更过火的是,藤间的面庞本身,让瞳子着迷。 她有一个从幼小时期就不断重复的梦。 森林的深处,一所不可思议的房间里站立着的少年。 在阴暗的森林当中,只有那间房间被闪闪发光地装饰起来,散发着耀眼的光辉。 房间的中心,是一把没有主人的宝座和站立在一旁的少年。 在那个一切的一切都充满光辉的地方,那个少年展现出更为灿烂的笑脸,对瞳子说。 “这次,能让你成为我的公主吗?” 藤间的微笑,让瞳子联想起了少年的笑容。 从那以来,瞳子就开始了对藤间的跟踪行为。 听说藤间担任了摄影部的顾问,她就跟着进去了摄影部。明明从来就没有透过取景器看过景色,但还是撒娇让父亲给她买了价格很高的单反相机。 将眼前映照的东西全部收纳进照相机,每天她都用这个借口与藤间交谈。 要说按下快门的次数,瞳子比摄影部的任何人都要多。不,瞳子认为自己比这个国家的任何人按下快门的次数都多。 但是,无论是哪张照片,都无法触动藤间的心弦。 无论给他看什么样的照片,藤间脸上的微笑都一动不动,只是非常淡然地把玩着圆珠笔。 “真是无聊。” 然后说出这样一句话。 瞳子已经将自己眼前倒影的世界全部化为照片,展现在藤间的面前了。但对藤间来说,瞳子的世界,大概是不如转圆珠笔的无聊世界吧。 无法否认呢……瞳子这么想。 全住宿制度的女子学校这种非常封闭的空间。只给少女们注入正确的、美丽的东西的机关。从懂事起自己就被这些东西包围着。所以对于自己世界的狭小,瞳子是有所自觉的。 所以藤间才会看不上。 对于少女们的牵制毫不在意,并将自己的世界用“无聊”二字贬低得一文不值的藤间,瞳子觉得他就像飒爽地出现在自己世界里的王子一样。王子会把自己从这里带走,带去从没有见过的地方去。同时王子他,肯定也希望着瞳子能够成为自己的公主…… 与幼年时看到的少年的幻影相重叠。瞳子对于藤间的憧憬渐渐地变成复杂且顽强的东西。相伴而来的,是她的跟踪行为,不仅限于学校内,而是已经扩展到了学校外。 藤间每个周末,都会离开学园去什么地方。 瞳子是在三个月前的9月上旬得知这一点的。 从那以来,不断重复着跟踪藤间并最后跟丢的惨剧。(尽管是历史悠久的全住宿制女子学校,但也存在由先前的学生所构筑的历史悠久的小路。)期间好几次还犯下了被教师发现,然后被带到指导室的失误。但最终跟踪到达的,就是巨大的废弃地区——扇岛。 刚一踏入扇岛,就被其广大的,还有自己从未接触过的世界观惊得目瞪口呆,结果最后昨天也跟丢了藤间。 瞳子觉得这份经验,在某种程度上将自己狭小的世界扩张了起来。也许这里的照片,会让藤间多少产生一些心动。想到这里,就将扇岛的模样拍成了几张照片。 但是,瞳子的期待,被他一如既往的话给击得粉碎。 “我的照片到底哪些地方不足呢?这比起之前让您看得那些,对拍摄对象可谓下足了功夫……” 低着头询问。 与其说对拍摄对象下足了功夫,不如说那些照片毫无疑问,就是藤间的身影消 失的扇岛。这是一介女高中生经历重重困难,进入巨大的社会黑暗部分所留下的痕迹。更进一步说,这是自己一直以来对藤间这个人的世界进行肉搏的证据。 还以为,这次肯定能够见到他微笑之后的东西。 一股徒劳感侵袭了上来。 在废弃地区被雨淋湿,被两个奇怪的警察抓住辅导,而且还被其中一个人推倒(卧槽)。该怎么说呢,学校的朋友们几个人绑在一起所经历的事,都不如自己一个晚上的经历。但即便如此,自己世界的扩张距离藤间仍然十分遥远吗? 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只是无意识地去追寻两人脚下黑黑长长的影子。 两人的影子虽然延伸了很长很长,但始终没有相交。 虽然考虑到两人站立的位置和光线的性质这是理所当然的,但不知为何总觉得这是十分不讲理的现象,瞳子不禁轻轻地咬了咬牙。 这样的心情,自然也无法传递给藤间吧。 “要说哪里不足……这我也不清楚。我是因为你问我感想我才说的。” 藤间仍旧带着他不变的微笑温柔地说道。虽然温柔,但绝对不允许这边踏入。真就好像现在两人的影子一样的距离感。 瞳子盯着藤间。 深邃的眼神,柔和弯曲的嘴角,睫毛、头发全都被夕阳烫上了一层金边。细腻的皮肤覆盖着柔软的汗毛。在夕阳的照耀下,整张脸仿佛发出金色的光辉。 果然还是很像…… 莫名地涌起一股思乡(怀疑是思想)的波浪,一种内心完全被掏空的感觉袭上心头,瞳子的身体小小地颤抖着。 “怎么了?没事了的话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瞳子回答,转身离去。 瞳子看着藤间细长的身体和多少有些向下倾斜的肩膀的背影,内心想道。 下次绝对要探明那个男人到底去了哪儿。 而且,要拍出能够让那个男人的世界动摇的照片。 3) 有一种说法,说是人的一生,是以其死的时候的模样来体现出来的。 是叹息于自己的境遇,妒忌他人,沉溺与后悔,在悲叹声中结束其一生。还是给周围留下笑容和感谢的话语,被人惋惜的离开人世。 总括人所走过的人生,就是在他死亡的一瞬间。 如果这样的话——狡啮想着。 这两个人的一生又是怎样的呢? 公安局刑事科的大会议室里,穿着黑色套装的人站了一排。 接下来,刑事一系到三系,要进行对广域重要指定事件的众议院议员被害和少女被害事件进行调查的会议。 虽然刑事科的所有人总共只有不多的二十名,但聚在一起的话还是相当有魄力的。 狡啮对于配属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态而感到一阵兴奋,他环顾四周,突然发觉到了。 没有佐佐山的人影。 今天要开调查会议,明明自己已经给他叮嘱的嘴巴都要起泡了。 昨天晚上争吵的情景浮现在脑海里,反正按那家伙的行事,这肯定是在公安局的执行官隔离区域的个人房间里,睡得昏天黑地吧。 左手腕上绑着的装置已经显示开会的时间已经到了,但迟到总比缺席要好。想到这里,狡啮咬牙切齿地想要站起来去吧佐佐山揪过来,但却被人拽住套装。 那是一系所属的,征陆智已执行官。 花白的头发和他脸上深深的皱纹,表明他是一个已经渡过中年,初现老态的人了。但同时,抓住套装下摆的厚重大手和宽阔的肩膀,表明他的身体仍然保持着活力。 “佐佐山他,稍微有些不舒服。” 他很有深意地眨了眨眼,说道。 “比起佐佐山,如果身为监视官的你缺席会议的话,会更糟糕的吧。那家伙看起来也是十分火大的样子……” 征陆用下巴指向二系的监视官,霜村正和。 只见那人抱着手臂,身体用力靠在椅子背上,右膝盖不停地摇来遥去,的确正如征陆所说,一副十分不耐烦的样子。 “虽然通过广域重要指定,被任命为调查本部部长。但实际上只是自己的那个系没有能够拿出足够的成果而被架上去的。他那么烦躁也可以理解,你要在这里惹火他,真不知道他会给上面打什么样的报告。” 的确如此,自己负责的事件被升级为广域重要指定,已经够郁闷的了,但现在甚至出现了第二个受害人,霜村的内心焦虑可想而知。 虽然就算客气地说,霜村也算不上是一个品格高尚的人。但为了自己的评价,也难保他不会说些过分的话。 “佐佐山的事就当作是执行官的放荡行为。总之你坐好就是。” 狡啮一边对于征陆老奸巨猾的言行多少感到一些困惑,一边看着这位老练的刑警。 征陆在西比拉的犯罪抑制系统确立以前,就作为一名刑警隶属于警视厅了,说起来的话应该算是大前辈。 在还没有支配者存在的时代,由于刑警们比现在更深入的与犯罪调查产生关联。在犯罪系数被实用化的时候,很多的刑警都因为其数值恶化的理由,不容分说地被强迫离职。 但是征陆却坚定地继续担任刑警的职务,最终被降格成了执行官。 对于有着这样背景的征陆,狡啮用“大叔”这个爱称来表示对他的信赖和尊敬。 就像是被直直的回望的征陆呢思虑深邃(?)的眼瞳说服似的,狡啮老老实实地坐在座位上。 会议室的照明缓缓降低亮度,与此同时,空中两局尸体鲜明地浮现出来。 一具是满身赘肉的中年男性。另一具,是刚开始要成长为性感女性的少女。 这是辅助刑警们的鉴别无人机所扫描的杀人现场的立体全息图。 刑警们一起抬头看着,这两个人的人生总括。 从各个角度进行三次元解析,并且分毫不差地被再现出来的这幅情景,说到底也只是电子机械所表现出来的虚拟景象。但是,其带有的相应的压迫力却逼迫在众人眼前。 除了具有与活人不同的皮肤颜色,肉体的松弛,毛孔的扩张,眼球翻白这些所有尸体的特征之外两者都有着明显的与普通尸体不一样的地方。 中年男性,貌似是脱光了在道歉似的,被切开了一个圆洞的头盖骨趴在地面上,向人展示着头顶的空洞。少女的头部虽然毫发无伤,但她后被的皮肤被撕开,露出肌肉组织,从臀部到大腿部的肌肉全都被细致地挖出来,好像迷你裙一样的被摆成一个放射状的样子。 有些人叹息,有些人惊讶地全身颤抖,个人的表现不一。 众人都想要对这种死亡的样子做某种解释,但由于场面过于异常而让人产生混乱,完全无法正常地思考,只能尽可能地不去看,而将视线四处游移。 “这还真是……” 征陆挠着自己花白的头发沉吟着。周围刑警们的数十双眼睛,都期待着他老练的解释,仿佛抱着救命稻草似的看着征陆。 但是,他的沉吟却没有下文,从沉默中表露出的气息非常空洞地滚落到其他刑警的脚边。 看来就算是见过无数尸体的他,面对这两具尸体的时候也难掩其混乱。 狡啮把视线从初露老态的刑警那复杂扭曲的表情上收回来,狡啮再次抬头看了看这两个人被总括了的人生。 就算这两个人在生前积累下了足够的罪恶,至于需要用这种死法来与之相配吗? 就像是要压抑一下飘荡在会议室里的沉重空气似的,刑事科二系所属的监视官霜村正和咳嗽了一声,然后站在空荡荡的头盖骨正 下方开始说道。 “这具尸体,是众议会议员桥田良二的。于本月5日星期二,在赤坂的料理亭伊八坂的前庭被发现的。” 霜村踏着擦得锃亮的皮鞋,慢慢地走到桥田良二的下面。 “至今为止,是我们二系对这起事件进行调查,但是……” 霜村停下脚步,神经质地用双手揉了揉被定型发胶固定的大背头型的两侧。他的表情虽然被手臂挡住,但声色中和举止中却透出一股非常焦躁的情绪。 “从昨天起,这起事件被升格为广域重要指定事件。以后,将这里设立成调查本部,希望各位能够打破系之间的壁垒,将所有的情报共享,来进行对本事件的调查。大家有什么疑问吗?” 说完,霜村用手帕擦掉手上沾上的定型发胶,面向屋里的刑警们。 他对于这起事件被升格为广域指定事件这件事非常难以接受,这一点从他将手帕揉成一团的样子就能明显地看出来。 监视官的任期是十年。 只有在这十年里不让自己的psycho-pass恶化,并很好地履行职务的监视官,才能登上省厅管理职务的升职阶梯。 今年任期将至的霜村,想要解决桥田良二被害事件作为见面礼,登上升职阶梯。但如今这起事件被升格为广域重要指定事件,即使解决,功劳也不一定会算到自己的头上。 对于霜村来说现在的状态,就好像眼前垂下的奖励,被身后的人轻而易举地分享了。 满腹牢骚的他的额头上的血管也浮现了出来。 “那个……” 脸庞还留有些许幼稚的三系所属女性执行官,十分谦虚地举起手。 “什么事?” “这边的女孩子呢?” “今天早晨,在千代田外神田发现的第二位被害者。从作案的手法来看,可以认为犯人是相同的。” “犯人是相同的?” “你没看发下去的资料吗?” “因为啊~今天不轮我当班的……” 听到这毫无职业意识的回答,数位执行官都发出了讪笑。 看到这幅样子,狡啮想,看来哪个系对于执行官的驾驭都十分棘手呢。想到这里,内心一阵莫名的安心。 而理所当然的,执行官们的举止并没有缓和霜村内心的焦虑。霜村就像是要将浮现起来的血管按回去似的,用拳头用力按了按额头。 虽说是刑事科,但这里的构成人员三分之二都是执行官——也就是说潜在犯。 那么,在广域重要指定下增加调查人手,能否就说对事件的解决有益呢?倒不如说是招致更严重的混乱,那样一来自己的仕途前景会变成什么样啊。霜村敏捷的头脑瞬间就想到了这最坏的剧本。 霜村一边为自己描绘的bad ending感到头晕目眩,一边瞪着那些不安分的执行官们。 “唐之杜分析官,请做说明。” 像是要让自己的情绪继续高涨似的,他用力的向上拢了拢自己的大背头,下达了指示。 “好——的。” 分析官唐之杜志恩发出懈怠的回答,然后站了起来。 唐之杜穿着深红色的两件套装,然后在上面随意地披着一件白色大褂。 胸口处敞开的乳♀房几乎就要跳出来,烫成缓缓波浪式的金发在那两处隆起上轻巧地跳动,形状良好的嘴唇被优美的口红强调出来,绽放出甜美阴影的眼瞳,显得格外煽情。 “情报分析的女神”,尽管这是她对自己的自称,但至今为止刑事科里没有人对此产生疑问。 “这两起事件,尸体的展示方法都非常有魅力……” 有魅力,对于这种缺乏常识的用词,霜村提醒似的咳嗽了一下。 “啊呀,抱歉了。但是,将尸体像这样摆放出来,就算是我读的医科大学里的那群白痴里,也从没有人会这么做,所以不禁兴奋起来了。” 带着微笑吐出鲜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看来他(她)抬头看着尸体的表情,的确是“兴奋起来”没错。 她当然也是潜在犯。 霜村的血管更加明显了。 “别废话了,继续。” “好的好的。从分析官的角度来说,这些事件有两个重大的特征。其一就是大家所看到的,尸体的展示方法。将尸体有如艺术品一样加工装饰起来,好像一个世纪前的剧场型犯罪一样。真是带走古典韵味呢。” 一边热情地讲述,一边吐出湿热的喘息,这次还将食指顶在了嘴唇上。 “但是……” 与嘴唇涂成一样颜色的指甲,发出宝石一样的光辉。 “只凭借这一点就判断犯人是一样的,就显得有些缺乏说服力了吧?重要的是,让这种加工成为可能的塑化剂。” 唐之杜在刑警面前展开了若干图像数据。会议室里,苍白没有血色的一体泡在粉色药液里的样子,将薄薄的纱布包裹着的身体收纳在业务冷藏库里的箱子中的情景。 “塑化技术是什么大家都明白吧。将尸体浸泡在树脂中让其固定化……换句话说就是让其制成不会腐败的标本的技术……” 刑警们的目光跟着唐之杜的话,一副一副地看着图像。 “一般的塑化技术,是将人体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若干天,再经过若干天让脂肪和水份抽干,再注入丙酮~大概经历这样的一个非常麻烦的事先处理过程之后,才能用液体合成树脂来将其固定化。就算专业人士努力的赶工,完成也需要花费一个月的时间。可是……霜村监视官,桥田议员失去消息是哪一天?” “十一月一日星期五晚上十点。在赤坂近郊的废弃地区目击情报是他最后的行踪,从那之后的行踪就查不到了。” “也就是说,他被杀害是十一月一日晚上十点以后,对吧?被像这样发现,是在什么时间?” “十一月五日,星期二上午八点。” “不觉得很厉害么?” 唐之杜就好像是夸耀自己的杰作似的双手向上张开,带着兴奋的样子向刑警们说明。 “这之间只有八十二个小时?!” 平时都十分倦怠地垂下来的瞳孔,现在却瞪开很大地继续说道。 “一般来说需要一个月……需要七百二十小时以上的时间才能完成塑化加工,在八十二个小时,不对,考虑到杀害、切开头盖骨以及整理皮肤的时间,他们在比这更短的时间里就完成了塑化处理!估计加工过程中使用的并不是现有的塑化剂,而是完全新的魔法药。” 说罢,唐之杜好像要压一压自己兴奋似的深呼吸了一下。“魔法”这个与情报分析女神完全不搭调的词,让周围的刑警们面面相觑。 “这种塑化剂的成分目前还在分析当中,大概是在接触身体组织的瞬间就能发生化学反应的合成树脂化药剂……到底如何制得的这种药剂,很遗憾现在还找不到头绪……总之这些事件所使用的就是这种药。” 对遗体进行工艺装饰加工,并展现在众人的眼前这种犯罪手法,外加上人类历史上谁也没有能制成的(说不定从来没有想到过要制造)能够让人立刻树脂化的特殊药物,将这两点结合来看,就可以确定是“同样的犯人”这个结论。 一边表现出对唐之杜的说明的满意,霜村一边总结事件的概要。 桥田,一直追求对废弃地区的居民进行必要的人道处置,牵动废弃地区的解体运动。作为这场运动的一环,他会一个人在各地的废弃地区出入进行视察,如果有要求还会对居民们进行施舍。作为人权派的议员受到了一定的好评。但在背地里,却接受一部分获利阶层 的贿赂。据说独自一人前往废弃地区进行视察,本身就有可能是为收受贿赂所进行的隐蔽工作。现场周围的psycho–pass扫描器,也没有发现犯罪系数很高的人。 一边追着霜村毫无停顿的说明,刑警们都从全系(全息?)装置中调出数据,展开在眼前。 桥田的经历、遗体发现的料理亭伊八坂的周边地图、最后被目击到的废弃地区内的居酒屋。这些片段的情报,与桥田的死亡惨状的联系都十分脆弱。情报本身的数量也太少了。 当然,桥田最后到访的废弃地区,监视摄像头、psycho–pass扫描器的设置本身就不充足,所以对于他所去过的地方这一点,没有留下任何情报。 “谁让他跟废弃地区产生关联……” 不知是谁非常忌惮地开口说道。 被西比拉将其存在抹杀的废弃地区,是一个龙蛇混杂的地区。如果不贸然接近的话是不会有任何危险的,但桥田却故意去找那里的茬,结果自己被蛇给吞噬了。 这时一个冲天发型的神色可怕的监视官非常不服地大声说道。 “料理亭的监视系统没有什么线索吗?” “很遗憾,被什么人给黑了,在推定的犯案时间里停止了运转。” 又是一阵叹息。 霜村所率领的二系的调查会走近(进)死胡同也是无可奈何的。也有人浮现出同情的神色。 当霜村开始将视线落到第二名被害者的资料的时候,会议室里,开始飘出一股束手无策的怠慢气氛。 狡啮看向周围。感觉到刑警们的气魄被压抑得有些不正常的表情。 的确,至今一直依赖西比拉系统进行犯罪调查的这些刑警们,对于西比拉的庇护之外的世界发生的犯罪,手里根本没有多少应对办法。但就算如此,如果连对于调查的热情全都丢弃的话,那么作为刑警不就完全没有意义了嘛。 无论西比拉系统多么的顽强(这什么句子),肯定有被遗漏的地方。所以,人类的刑警才会存活至今。 现在才是刑警的价值被真正考验的时候。 狡啮再次抬头看向能够模糊透过背景的两具尸体,思考着犯人的行为。 无论怎么看,都十分异样。 毫无怜悯的被切开后再改变形状,作为“形状”的异样自不必说。但在那以上,被固定化的组织的存在的模样,让狡啮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 不光是人类,大部分的生命在生命活动停止的瞬间开始,经过一定的时间,其组织会渐渐产生变化的。 比如说流动的血液不再流动,因为重力而沉淀下来,嘴唇产生龟裂,眼球中充满的水份被夺走而变小。体内的细菌失去抑制而开始吞噬内脏,组成身体的细胞一个一个地崩溃,肉体渐渐剥落。 死后身体的变化,是与衰老一样无法避免的自然规律。 但是他们却不一样。他们的身体组织没有继续改变形状。 他们的身体被以这样永久的形式停止了改变,这已经是处于自然规律之外了。 犯人将他们带到了自然规律之外。 狡啮脑海里响起了唐之杜刚才提到的“魔法”这个词,不禁摇了摇头。 并不是魔法。 让犯人将事情做到这种地步的,并不是魔法,而是恶意。 这场犯罪的内部并没有什么魔法师,而是充满了恶意的人类。 既然如此。那么就是同样身为人类的自己,能够到达的境地。 狡啮感到自己心中某种滚动的东西。 霜村在朝向自己的怜悯的视线中,感觉到了某种硬质的含有热量的视线。 那是狡啮在看着他。 被他锐利的目光看着,霜村心里黑暗的部分感到十分疼痛。 曾经被称作是“公安局成立以来,以最优秀的成绩配属于刑事科的新星候补生”的霜村。随着狡啮的登场,他的名字完全被藏进了阴影当中,现在还记得他拥有这个称号的人可能已经不存在了。 如果狡啮,真的对这起事件的解决做出巨大贡献的话,自己的评价会更加降低的吧。狡啮的视线,像是射向自己喉咙的箭矢一样,让霜村的胸口一阵躁动。 “怎么了?狡啮监视官。” 与敌人对峙的时候一定要先发制人,这是霜村的取胜哲学。 “没什么,对于第二名被害者,以为会有更多的说明。” 面对霜村急切的质问,狡啮的回答并没有表现出慌乱的样子,但这反而更让对方不爽。 狡啮的说法,仿佛是在指责自己没事找茬似的。 为了不露出端倪,霜村用拇指按住头上的血管,撇开狡啮的视线。 先发制人,这是保持常胜的法则。 有什么,有什么,有什么。有什么能够封锁住狡啮行动的东西吗。霜村拼命地盯着资料看,突然一句话进入了他的视野。 然后他想出了一个很好的办法。 给狡啮出一个难题。让他专注于探寻细枝末节,而不让他接近事件的主干。 霜村内心的躁动一下子平息了,下意识地浮现出一个笑容。 “关于这一点,狡啮监视官。有一点,想让你们一系去调查一下。” 霜村用与刚才完全不同的非常平稳的声调说着。 “她是于今天早晨,在搭建中的偶像演唱会的舞台上被发现的。尽管从各个方面进行了调查,但到现在仍然不知道她的身份。” 听到霜村的话,会议室里响起了嘈杂声。 “不知道她的身份……在现在这个时代怎么可能呢?” 狡啮的困惑写在脸上,而霜村则悠然地继续说道。 “是有可能的。虽然极为特殊。” 现在,日本人在提交出生证明的同时,要履行向西比拉系统登录dna和psycho–pass的义务。也就是说,一般情况,遗体在发现的瞬间,从现在的住所到家族的构成,学历职业经历到病例(病历?),与死者相关的所有情报都是可以对照查询到的。 但是如果无法做到这一点,那就说明她是一个生活在特殊境地的人。 “无户籍者……吗?” 狡啮的话,让周围的刑警不禁一惊。 “没错,看来这个女孩,(是)因为某种原因既没有登录户籍也没有登录西比拉系统而生活至今的无户籍者。” 在这个时代,没有向西比拉系统登录的人,是不可能生活在充满监视摄像机或是街头扫描器的一般社会里的。无户籍者也就是说,出生于废弃地区并且成长于废弃地区的人。 在废弃地区中消失的男人,加上在废弃地区长大的少女。就好像解决事件的突破口,在还没有着手调查之前就被搅乱,并陷入五里雾中一样。 会议室里飘荡的倦怠感,更加浓厚了。 “有受贿嫌疑的议员肛门里被塞进了海马,接下来是隐藏于社会的无户籍少女被祭祀在偶像舞台上……吗?这个家伙,干得还真夸张呢。” 只有征陆一个人表现出十分愉快的样子。 霜村瞥了一眼表现出不合时宜的愉快样子的征陆,然后继续向狡啮追击。 “所以说,狡啮监视官。请你们一系的人,先确定这个女孩的身份。” 4) “被硬塞了一件麻烦事儿呢。” 在会议结束之后的嘈杂声中,监视官宜野座伸元向狡啮搭话道。 他坐到狡啮的旁边,将无边的四方眼镜向上推了推。 “确定无户籍者的身份,就好像无聊的文字游戏一样啊。因为根本就没有需要确定的身份 呐。” 宜野座叹着气摇了摇头。 宜野座与狡啮是同期的监视官,在进行过几次的刑事科重新编成过程中,从狡啮被配属到一系之后就一直并肩履行职责。 “你打算怎么办?” 他眼睛的深处表现出不安。 “总而言之,先去打听打听吧。不幸中的万幸是被害少女的脸是毫发无伤的。以她的照片作为线索来收集目击情报的话……” “四处打听吗……” 宜野座忌惮地抱着头。 “简直就像旧体制的刑警一样呢。” 说罢他十分无奈地用手撑住脑袋。 宜野座十分优秀,但却有些死板的地方,非常讨厌脱离系统的行动。无户籍者本身就是从西比拉系统中逃脱出来的存在。而确定其身份,这对他来说是最为棘手的工作。 “没关系的。我们可是有大叔在的。” 听到狡啮的话,宜野座的脸更加阴沉了。 比起系统的判断更相信刑警直觉的征陆,与系统的信徒宜野座两人的相性非常的差。 “那家伙兴高采烈地去四处打听的样子已经能够浮现在眼前了。” 推了推眼镜,按住额头。现在这个时代,戴眼镜的人已经很少了,但宜野座对于这种个(人?性?)装束顽固地不肯改变。 这也是他所遵守的“系统”之一。 不断地将眼镜推回到原来的位置。 “这也没办法……虽然没有能够采取人海战术的人手,但看来暂时需要在废弃地区挨个排查了……” “废弃地区……果然是扇岛吗?” “这个嘛,应该没错吧。虽然都内也有若干个废弃地区,但如果说能够让一个人成长到一定的年龄,但却完全不用接触西比拉系统的地方,那就只有这里了。” 狡啮的脑海里,浮现出昨天晚上踏入的扇岛的光景。 将那么广大的一片废弃地区挨个排查,也难怪宜野座会抱头烦恼了。 “狡啮,你用征陆和佐佐山。我用六合冢和内藤(理论上讲不是小星星)。” 宜野座漂亮地将自己不想驾驭的棋子推给狡啮。 虽然在某种程度上预料到了,但对于如此露骨的表现,狡啮还是不免露出苦笑。 “你笑什么啊?” “没什么。” 看着狡啮一只手捂住嘴角的样子,宜野座纳闷地推了推眼镜,继续说道。 “说到底,说是要确定被害者的身份,这只是霜村监视官想把我们从事件的调查中支开吧。还真是排挤的漂亮呢。算了,至少不要拖了二系的后退吧。” 宜野座像是对自己说似的沉吟着,然后寻求赞同似的看向狡啮。狡啮不去理会他的目光,眼睛只盯在资料上。 变成无机物的被吊起的少女的表情,不知为什么显露出非常平稳的笑容。 “现在的状况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的,宜野。犯人这是故意瞄准了无户籍者下的手。所以很有可能从这里找到重要的线索。” “……你这家伙,貌似很高兴嘛。” 听到宜野座唐突的指摘,狡啮的思绪一下子停止了。很高兴?是这样吗? “别被执行官们给毒害了。原本你这家伙就跟他们走得过于紧密了。虽然情报共有是必须的,但千万别踏进不可侵犯领域里啊。可千万别忘记监视官的本职,而降格成猎犬。” 的确如此,遭遇到这种不一般的事件,让狡啮的内心什么东西沸腾了起来。这种感觉要形容的话,就好像是被放到狩猎场之前,猎犬的那种意气风发的感觉。 “千万不要乱来。虽然我对霜村监视官的行事方式不完全赞同,但那个人可是干部候补,没有必要故意跟他作对。” 叮嘱完这句话,宜野座离开了会议室。 望着宜野座纤细的背影,狡啮在心中反刍着他那句“降格成为猎犬”的话。 5) 公安局大楼内,执行官隔离区域——执行官宿舍103。 凌乱不堪的地板上,随意摆放的沙发。 佐佐山仰面坐在上面,看着头顶上来回来去旋转的吊扇。 保持这个样子已经多长时间了啊。 在没有窗户的房间里,时间的流逝也十分的暧昧。 沙发的一侧矮桌的天花板上,有一盏台灯亮着,但那光亮不足以照亮整个房间。 房间的四角,充满了黑暗的气息。 佐佐山望着被台灯照亮的吊扇的一片扇叶,毫无意义地看着其旋转。 一圈……两圈……三圈……虽然很快就觉得无所谓了,但仍旧漠然地看着。 真是奇怪的装置。尽管吊在天花板上的叶片在转动着,但正下方的自己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的风。在这执行官的宿舍里,不可能是为了装饰而安装什么东西的。那就只能是挂在那里,来回旋转的装置了。 说不定就是为了嘲笑我这样的不去工作而在这里睡得昏天黑地的家伙而不停旋转的,佐佐山自嘲地想着。 矮桌上,展开着几张照片。并不是图片数据,而是现在已经很少见的用纸印刷出来的真正的照片。 佐佐山在沙发上动了动身体,将一张照片拿在了手里。 用指尖夹起来,一直拿到鼻尖来看。 照片当中,一个少女在笑。 佐佐山手指的力气放松,少女的照片掉落下来。但是,佐佐山只用目光去追逐,并不动手去拾起来。 照片在空中飘荡了一阵,在地板上一滑,从佐佐山的视野中消失了。 他再次把目光回到吊扇上,想到。 一定要尽快,将这些照片处理掉。 他突然想要勉强让自己沉重的身体站起来,结果脑袋一阵疼痛。 喝多了。 脚底下来回滚着若干个空瓶子。 昨晚任务结束回到自己房间之后,佐佐山为了完成自己给自己定下的作业,一直呆在这堆照片面前,不停地喝酒。 虽然用到了“作业”这样一个夸张的词,但实际上就只是将这些照片扔到垃圾处理器里,但不知为何,他做不到。 他把手伸向香烟,但盒子已经空了,烟灰缸里堆积的烟头,每一根都完美地吸到不能再吸的程度。 就好像是走投无路似的。 当他再次将身体投身在沙发里的时候,门铃响了。 他一边咂舌头一边胡乱地拢过照片,然后将照片塞进沙发的缝隙里,就在这时,狡啮出现在门口。 “佐佐山,你在呢吧。” 狡啮站在门口,虽然由于逆光的关系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很容易想到他正生着气。 “为什么没有出席调查会议。” “身体不舒服,你应该听大叔说了吧。” “身体不舒服的人,会不躺在床上,而在这里酗酒吗?” “酒可是最好的药呢,给你。” 他把只盛有少许的琥珀色液体的小瓶,向狡啮扔过来。狡啮单手将那个接住,然后直接就放到厨房水槽里。 看来酒的诱惑对狡啮不起作用。自己肤浅的作战漂亮地以失败收场,佐佐山苦笑着叹了口气。 “情报的共享对调查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你不会不明白吧。” 对于无故缺席调查会议的佐佐山,狡啮从正面斥责他。而这种证明的斥责,正好为佐佐山的反抗心火上浇油。 佐佐山故意摆出非常隆重的样子对狡啮说道。 “被害者是无户籍者。我们一系暂时要去废弃地区确定她的身份,没错吧?” 自己的话,明显让狡啮产生 了畏缩。 “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得知第二名被害者被发现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是身份不明的人了。当今这个时代,最一开始没弄清那个人的身份的话基本上都是这样。还有就是——” 佐佐山慢慢地站起来,头好疼。酒精的臭味让胃液不断地向上拥。 他来到厨房水槽对着水龙头开始喝水。旁边的狡啮默默地看着他。 “还有就是,霜村监视官对于自己的功劳这一点非常执着。像这种不会产生什么成果的无户籍者的身份确定,必然会交给我们一系的人。差不多就是这样吧。这种一目了然的事情,根本用不着出席会议,情报共享的吧。” 这个男人——。狡啮看着这个将头埋进水槽,用水冲洗后脑勺的佐佐山,想着。 这个男人,对于调查犯罪的直觉、理解力完全在自己之上。 自己或是宜野座(还有其他众多的监视官)会将得到的情报一条一条地加以细细品味,然后才得出结论。而相对的,佐佐山则是凭借直觉,只将必要的情报收集起来,然后以这些碎片转眼就就拼成一副图画。 征陆管这个叫做“刑警的直觉,”宜野座则称之为“猎犬的嗅觉。” 无论怎么说,这是只有拥有与犯罪者相近的思考方式的潜在犯们才具有的“有关犯罪的才能”。 说一点也不羡慕,那就是骗人了。但在得到这种才能的同时,也就意味着自己成为一个潜在犯。为了保持精神上的健康,需要在某种程度上话划清界限。这就是宜野座所说的“绝对不可侵犯领域”,同时也是执行官的存在意义。 “你看什么呢啊。” 一边滴着水滴,佐佐山问道。 “啊,没什么……因为从明天就要开始打听情报,所以你准备一下。” “准备?无所谓了那种事情。只是到处转转,随便问问吧?” “话虽然这么说。” “怎么了?害怕我会不听吩咐?” 说着,佐佐山一边来回摆动着湿漉漉嗯头,一边用力将身体沉入沙发里。 “也不是那个意思……” 狡啮像是追着佐佐山似的,走到房间的中心,不知为何不敢坐在沙发上,所以就那么站在当场。 “没关系的。我会按照你的吩咐行动的。” “你总这么说,可你从来没有按照我的吩咐行动过啊。” “是吗?” 佐佐山哈哈一笑,伸手再次拿起酒瓶,将琥珀色的液体倒入嘴里。看着他皱紧的表情擦拭嘴角的样子,实在不让人觉得那种液体好喝。 在充斥着减压药的这个时代,反而去喝酒的人的心理,狡啮是不明白的。明明就有更加简单的、快捷的、安全的、放心的方法,但却非要用这种会引发头痛和呕吐的,有时还会让人丢失记忆的饮酒来减压。 不知什么时候读过的书里这样写着,人们在想要忘记事情的时候就会饮酒。 佐佐山也想要忘记什么吗?虽然实际上,眼前的佐佐山,貌似已经忘记昨天晚上违反职务规程的事情,还有今天的会议缺席的事情。 也许是酒劲儿上来了,佐佐山好像说着梦话一样嘟囔着。 “没关系的……” “什么没关系啊。你昨天也……” 佐佐山打断狡啮的话,又继续嘟囔道。 “没关系的狡啮。到那个时候,你就直接冲我开枪。” “我就说,为了不变成那种情况。” “一定要开枪,狡啮。” 狡啮看着佐佐山垂下脑袋的后脑勺,困惑了起来。 果然有些奇怪。从昨天开始佐佐山就持续做着不像是他风格的事。虽然佐佐山是个很随便的人,但并不是一个自暴自弃的人。但现在的佐佐山却像是一个完全放弃登上拳击场的战败的拳击手一样。 狡啮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话。 他的视线像是寻找什么似的在地板上彷徨。当然,该对佐佐山说的话并没有落在地上。 没有找到话语,但一张落在沙发腿下面的纸片一样的东西进入了他的视线。 凝神一看,看清楚了那是一张照片。 说起来,昨天佐佐山也说了一些有关摄影的话呢,狡啮想到这里感到了奇怪。在那之前佐佐山别说拥有相机了,就是透过取景器看景色或是见识过相机都是不可能的。 带着这种奇怪的想法,他下意识地拾起地上的照片,问道。 “佐佐山,这照片是……” 一瞬间,佐佐山抬起脸,迅速地伸手夺过相片。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激动,眼瞳里透出锐利的光。 “出去。” 一边捏碎照片,一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虽然话语是恳求的问题,但语气明显是在命令。 “快点。” 狡啮背后的自动门关闭,走廊上响起挂锁的声音。 与刚才待着的佐佐山的房间里相比明显强烈很多的照明,让他的眼球感到有些刺痛。 他靠着门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 夺回照片时候的佐佐山的表情印在眼里无法抹去。 就好像饿了几天散发出杀气的野生动物威吓对手的表情一样。 看来自己和佐佐山之间又多了一道鸿沟。这种实感,让狡啮再一次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那张照片的什么地方,能够让佐佐山激动成那样啊。 用单手压住被风吹过的细长头发,眉毛分成八字,非常害羞的少女的照片。 稍微有些下撇的眼角,与佐佐山的有些相像。 第三幕 邪恶魔法师的诅咒 1) 在魔法森林的深处,不可思议的城堡里,王子和公主,健康地成长着。 一起生活的魔法师,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公主非常的高兴。 因为,能独自占有王子了。 “呐,王子你听我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到这座城堡的外面去呦。” “那是为什么呢,告诉我啊。” 王子问道。 “你是我一个人的王子。最重要的宝物。重要的宝物,就一定要放在盒子里,珍藏起来。” 从那以来,公主绝对不会让王子到城堡的外面去。 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因为公主,是深深爱着王子的。 有一天,王子看着小鸟说道。 “真想看看小鸟飞翔的远方,到底有什么东西。” 然后公主就抓住小鸟,将它的羽毛全部拔了下来。 又有一天,王子看着窗户说道。 “真想看看广阔的天空。” 然后公主就将城堡里所有的窗户全部堵住了。 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因为公主,是深深爱着王子的。 公主认为,幸福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但是非常不幸的。公主被邪恶的魔法师施加了诅咒。 那是让深爱着公主的人渐渐死去的诅咒。 好可怜的公主。 公主哭着对王子说。 “呐,王子你听我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爱上我。” 2) 扇岛的坡度很陡。 原本是填得很平的土地,但毫无秩序地堆积建筑物的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种无论向什么地方移动如果没有台阶和梯子就过不去。更为过分的是,道路上到处都散乱着垃圾,难以行走。 尽管扇岛飘荡的臭气经过三天也就习惯了,但这种坏路况却还没能习惯。 不仅没有习惯,每天积累下来的疲劳,让人越来越不愿意移动。 要不要真的换双鞋啊……看着被磨平的鞋底,狡啮想着。 “今天就到这里吧。” 征陆伸了个懒腰,说道。紧接着佐佐山也“赞成”的举起了手。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早就过了勤务时间,太阳都已经落山了。就算再在扇岛这里呆着,调查的效率也不会太好。尽管如此—— “再稍微呆一会儿行吗?” 狡啮不愿意收工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完全没有任何成果。 接受确认被害者少女身份的命令已经过去了两星期。每天都会来扇岛这里调查,但没有遇到过任何一个对少女有印象的人。 这样下去的话,真的就要演变成如霜村所希望的那样了。这种焦虑牵住了狡啮的脚步。 “不,今天已经结束了。” 征陆责备似的说道。 “打听线索就是这么回事。比起焦急地寻找线索,不如长期坚持。到时候,线索自然就会找上门来的。” 征陆的那双已经有年头的皮鞋,比狡啮的更加糟糕,鞋底的磨损也更加严重。 三人回到公安局刑事科一系的刑事房间,迎接他们的是一系所属的内藤撩一执行官。 “真是的,你们三个好慢啊。” 在一系成员里个头最低的内藤,摇晃着直发跑到狡啮近前,抓住佐佐山和征陆外套的下摆。嘴上说是三人,貌似他真正等待的是佐佐山和征陆两人。他用十分疲倦,带着睡意半张开的眼瞳,看着佐佐山和征陆。 虽然十分困乏,但却不能睡。他就是这样一张脸。 “我今天值夜班,所以没有太多时间,不是早给你们俩说了嘛。” “都怪狡啮非要再继续。” 听到征陆的辩解,内藤涨着脸颊瞪着狡啮。 “你们约定好什么事情了吗?” “没错,二系的神月先生也等着了好长时间了。” 转身看向走廊,用固定发胶将短发随意固定起来的男子,二系的神月凌吾执行官,正一边从门口看向这边,一边用双手的是指和拇指摆成一个コ(多亏了我手机是搜狗输入法)字的形状,然后又做出一个将什么放倒的动作。 是麻将。 在娱乐被极端限制的执行官当中,喜欢室内进行的简易桌面游戏的人有很多。佐佐山、征陆、内藤、神月在其中是喜欢麻将的,貌似他们会配合各自的值班安排进行四人大战。 “啊,抱歉今天我pass。” 佐佐山打落内藤的手,将脱下的外套揉成一团放在桌子上,若无其事地说道。 “哎——!” 内藤大声叫起来。 “为什么啊。很久没有四个人的值班都空闲了。如果今天不打,都不知道下次要到什么时候了。而且话说佐佐山先生上次输的钱就没给,你今天要是不打的话,我可要追债了呦。怎么样?怎么样?” 平时说话十分稳重的内藤,今天说话却有些像热锅里的水一样火爆。一连串冒出输的钱、追债之类的不太稳重的词,但狡啮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啊,好的,好的。我给我给。总之今天就是没心情,所以pass。” 说完佐佐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勤务室。 走廊上,刚才眼前上演的内藤的反应,神月又冲着佐佐山重复了一遍。 “那是怎么回事?” 内藤涨着脸,询问征陆的意见,但征陆却只是“嗯——”、“什么?”的,说出些完全没有意义的回答。 神月从入口处探进半个身子,对内藤说道。 “我说,这可怎么办啊。我今天可是憋住了劲儿想打麻将啊。” “我也是啊。这个……” 想要补充一个人手,内藤的视线来回游移,最终目光落到了看着一堆音乐杂志的六合冢(我才发现以前这个冢字都打错了…弥生原谅我t t)弥生执行官身上。 “这个……小弥生,麻将要不要。” “饶了我吧。” 内藤还没有说完邀请的话,就被撅了回去。弥生头上扎起来的马尾辫一动也没有动。 看着执行官们的互相交流,狡啮甚至一瞬间忘记了他们是潜在犯这回事。被从一般人那里隔离开来,被当做社会的危险物一样对待的他们,也有着与自己没什么不一样的享受闲暇的方式。 自己也想早点回家,早点休息。 没有进展的搜查所造成的紧绷的神经,多少缓和了一些。狡啮再次披上脱下来的外套,向着勤务室外走去。就在这时,有人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臂。 是内藤。双眼湿润着,满脸恳求地向狡啮靠过来。 “狡啮先生……我觉得呢,陪执行官减轻压力,也是监视官重要的工作之一。” 3) “自摸。” “啥啊?狡啮先生,你这是和。” “啥?” “而且你这不是振听嘛。要把和的牌扔掉。” “不对稍等一下。用这张扔掉的牌不能胡吗?” “不是说不能胡,但只能是自摸,话说这个刚才已经说明过了吧。(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真的会打麻将了)” “我没听啊。” 内藤一脸无奈地仰天长叹,桌子上整齐摆放的白绿两种颜色的麻将牌夸张地倒下。 公安局执行官隔离区域的休息室里,搓麻将的哗啦哗啦的声音不断响起。 狡啮在那之后最终没能拒绝,最终被拉进了麻将大战中。 麻将——四位玩家轮流摸取桌子上围 起来的一百三十六张牌,用其组成役,积累得分的桌面游戏。狡啮虽然知道这个游戏,但实际坐在桌子上打起来,却被游戏的心理战和计算弄得焦头烂额。 “你也不要那么火大,内藤。可是我们自己邀请初学者的。而且实际上你的说明也不太靠谱。” “就是的,‘总之就是将十四张牌按照不错的感觉组合起来就和了’,你这算什么啊。” 征陆和神月完全没有替内藤说话。 “哎——。是那样嘛——。这可是狡啮先生啊——。监视官里的精英啊——。说到那种程度就应该明白了吧?” “你太为难人了。你说是吧狡啮先生。” 征陆、内藤、神月三人欢乐交谈的同时也熟练地动着手,将牌码起来。被他们手的经过而看呆了的狡啮的耳边,立刻想起了内藤指导的声音。 “狡啮先生,也请快些码牌啊。” “啊啊……” 听从内藤的催促,将牌码好。 真是一项奇妙的游戏。在游戏开始之前,需要做的准备还真麻烦。 数好十七张牌并排摆好,然后再在上面再摆上一层。然后再从四边码好的牌中,给各个玩家分发手牌,到这里游戏才开始。 一般的电脑游戏的话,根本不用这么费事。 就算是娱乐被极度地限制,也不是说所有的电脑游戏就全被规制起来,而他们却刻意对这种麻烦的游戏产生兴趣,对此狡啮完全闹不明白。 但是,与对战对手相对,直接看着、摸着麻将牌这种行为,能够给人一种与在线游戏完全不同的兴奋感,狡啮只经历了几分钟就体会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种兴奋感,征陆和内藤感觉比平时都话多。虽然不同系的神月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估计他也不例外。 狡啮自身,也通过在眼前用手指摆弄麻将牌这个动作,莫名其妙地让舌尖产生了一种放松的感觉。 内藤咔嗒咔嗒地敲打着手里的牌开口说道。 “老实说,到底怎么样呢。狡啮先生你们那边,掌握到什么线索了吗?” “没有……实在有些惭愧。” “就是说呢——” 说着,他将手里的一张牌打出去,继续说道。 “实际上根本不可能嘛。那可是一直到思春期都没有被西比拉发现的无户籍者。事到如今才要确定她的身份什么的。” 就像是游戏的顺序一样,征陆接着他的话继续说。 “不,应该反过来说,既然是扎根于扇岛那么深的人。只要下大力气调查的话,肯定能够找到什么线索的。” “说是下大力气调查,可现在不像是征陆先生的时代那样有好几万调查员了呦。仅靠六个人就下大力气,要花几年的时间啊。反正在那之前,二系就已经抓到犯人了——” “不,这可不好说……” 这次轮到神月开口。 “虽然我们那边的老大也整天大吼大叫,但调查完全没有任何进展。” “真的假的——” “基本上都是顺着那些药剂的线索去调查。但是无论医疗方面,还是化学方面全都没有任何情报。因为现场周围街头的扫描器上也没有留下像是犯人的人物的痕迹。总之,就是走投无路了。说不定,一系这边才能网到些什么呢?” 说罢神月用眼神瞟着狡啮。就像按顺序摸牌打牌那样,按顺序发言是这个场子里的规矩似的。 狡啮的目光落在了眼前的牌上,陷入了思考。 犯人不是魔法师。那样的话……肯定会留下痕迹。留下犯人恶意的痕迹。 “犯人的目的是什么……” 狡啮的话,让其他三位执行官面面相觑。 “大叔你不也说了吗。说作案做得还真是夸张。将有受贿嫌疑的议员的海马插入肛门,将无户籍的少女祭祀在偶像舞台上……特意冒风险去做这些事的理由……” 陷入思考沉默下来的狡啮旁边,征陆和内藤接着说。 “可以确定不是私人恩怨。” “没错。” 两人满怀确信的发言让狡啮张开了眼睛。 “为什么会这么想。” “如果是为了私人恩怨的话,完全没有必要做到这么麻烦——。只要在废弃地区的阴暗角落里一刀下去。之后就会被野狗吃掉尸体。如果是我的话就会这么做。” 内藤的微笑中带着些许恶作剧的感觉,沉重的眼睑里面似乎也闪烁着光芒,这让狡啮感到了一阵寒意。 “大概是自我展示的欲望吧……” 征陆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应该是想要表达什么吧。如果不是那样的话也就不会用那么掩人耳目的方式了。” 紧跟着征陆的话,内藤和神月继续说道。 “就是说先有了需要表达的事情,然后为了表达才杀了人的感觉……” “对社会传达某种信息这种思路么……消除腐败?反对废弃地区解体……之类的?” “可是啊——,怎么会将废弃地区的居民,那个少女给血祭了啊——” “总觉得目标并不统一呢。” “手法却非常统一呢。” “与其说是一件一件的事件,倒不如说是连续进行的犯案呢。” “连续犯案……以为自己是艺术家么——” “犯人自以为是艺术家的,政治犯?” “要不就是,小屁孩。” “就是说犯人很年轻?” “为了什么事情而大费周章的人,现在一年比一年少了。这一点你们这些人可能不怎么了解。” “嗯——。可能是这么回事。” 三个执行官就像是不断抓牌打牌的麻将似的,以非常轻松的拍子,一点点勾勒犯人像。 狡啮来回看着三个执行官的脸,心中不住地感叹。 执行官们也会像这样,超越平时系的区分,互相发表对事件的感想呢。 这与被职务领域束缚,随时注意自己的psycho–pass的健康,对柜子上提出的数据进行客观判断,同时进行业务的监视官们不一样。 以自己有机的思考回路来迫近犯人,然后再将其与同伴共享。这样一来,执行官们对于调查敏锐的嗅觉就能渐渐培养出来。 靠近犯人的犯罪心理,然后再将调查的轮廓描绘出来,这是只有psycho–pass已经浑浊的他们才被允许的行为。当然,对于在职务上需要保持常人以上的psycho–pass清洁的监视官来说,这种行为是应该忌讳回避的。 执行官对监视官来说,是盾,也是矛。 同时,将这矛盾充分地利用,就是监视官的职务。 如果这样说的话——狡啮的脑海里,回想起刚才离开刑事科勤务室的佐佐山的背影。 看来自己连及格的分数都不到呢。 最近两星期,基本上与佐佐山没有什么正经的对话。眼下这种有机的思考的发展,在自己和佐佐山之间从来没有形成过。 只是带着他去现场来回转悠,让他按照自己的吩咐打探消息,并报告成果。佐佐山最近十分少见的,按照“会听从你的吩咐行动的”这句话来遵从自己的指示,但这样也只是胡乱挥舞矛和盾而已。 以前,佐佐山和自己的关系就是这样的吗。尽管自己并不这么认为,但自己也无法完全否定。 但是,就算是这样,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如果向执行官追求更好的关系的话,自己的psycho–pass就会变得十分危险。 现在像这样与执行官们共 度闲暇时光的行为,被宜野座看到了肯定也不会给好脸色吧。 即便如此,狡啮之所以还是陪他们打牌,是觉得也许可以能得到一些与佐佐山构筑关系的提示。 但结果,只是重新认识到作为监视官的自己的无力。 “中束。” 坐在狡啮正对面的内藤,急声叫着打出一张牌。 就在狡啮沉浸在思考里的时候,游戏仍旧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执行官们已经停止了对犯人的思量,开始全神贯注地思考如何让自己手中的牌凑齐。将杀人犯的话题和麻将摆在同一张桌子上来谈论,可以说也是他们执行官的一种特性而来吧。 狡啮惊讶于“中束”这个没听习惯的词,惊讶地看着内藤,而内藤却非常不满地撅起嘴。 神月捂住嘴忍住笑声,肩膀却不住地震动。 “狡啮先生,这叫中束,中束。” “哈?” “对面坐着的人,如果打出写有‘中’的牌的话,你要摆出被击中的姿势,夸张一些。(啥规矩?!)” “是啊?” 又是光束又是被击中,这个游戏还存在这种狙击要素吗。看着表情怀疑的狡啮,拼命忍住笑的神月,用手肘尽可能地隐藏住表情,继续说明道。 “就是说啊……这个‘中’的中间这一竖里……射出光束来……哔的一声……所以呢……对面的人……就会被光束打中……噗。” 终于忍不住大声笑起来了。 “这也是规则吗?” 也许是被一脸认真地询问的狡啮的样子给戳到了笑点,神月使劲踱(跺)着地面笑个不停。狡啮一脸的困惑,见此情景,旁边的征陆一脸同情地做出了注释。 “说白了就是无聊的玩笑,打麻将时候的一种固定表示方法。” 不明所以。 “啊——看来狡啮先生已经不行了——。我去喊佐佐山先生去——” 忍受不了的内藤站了起来,身影消失在了住宅区域里。 明明是他自己邀请的,结果却说出这种话,而且还是因为自己跟不上他们的那些无聊的玩笑这个原因。尽管有不少类似这样的火气,但无以名状的败北感也是有的。而这些莫名的败北感让狡啮更加不耐烦。 “要是你们够人手的话,我就先……” “狡啮,你稍微等一下。” 面对站起身来打算离开的狡啮,征陆开口说道。 狡啮摆出一副不高兴的表情转过身来。 “还有什么事啊,大叔。” “你再在这里稍微呆一会儿。” “为啥。” “你,最近都没有和光留说话吧。” 这个初现老态的刑警称呼佐佐山光留。 估计这是征陆对佐佐山有一定信赖的证明。 实际上在一系里,佐佐山和征陆的交往,比任何人都要长。被这样的征陆指摘自己与佐佐山的关系,感觉就像是被同级生的家长说教似的,感觉十分不自在,但狡啮也只能默默接受。 “狡啮,像这样围坐在一张桌子上活动手,平时不愿意说的话会不经意地飞出来的。虽然不至于到伸怨的地步,但你多少还是有些过于认真。所以在任务的时候不会去说这些零碎的事情吧?再在这里待会儿跟佐佐山说说话。” 简直就是父母心,而征陆的这种关怀让狡啮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但是,对于“围坐在一张桌子上活动手,说话会比较容易”这句话,狡啮已经认同了。 说不定这是与佐佐山的关系好转的一个不错的契机。 狡啮拿出几分坦率的心情又坐了下来。 从连接居住区的走廊深处,传出了听惯了的佐佐山的丑态。 基本上就是,又怎么了,困死我了之类的话,但即便如此,只要强硬摆脱,佐佐山还是会来的。 “怎么了狡啮,你连冤大头都当不了吗?” 一边垂眼看着狡啮,口出不逊,佐佐山一边坐在了刚才内藤坐的座位上。 虽然一股火窜上来,但对于佐佐山的态度,自己也多少感到了一些安心。像这样与佐佐山正面相向,已经是多长时间没有过的了。 “好了。这样一来就是平时的人头了。那么,狡啮先生谢谢你了。” 内藤催促狡啮离席,但被征陆伸手制止。 “啊啊,内藤,今天你在旁边看着。” “哎!” “勉强将人家拉来,不能哄人家走吧。我决定今天要教会狡啮打麻将。” 内藤拼命将自己矮小的身体拉长来表示抗议,但在刑事科的权威人物面前,他的声音显得是那么的无力。 二系的神月,事不关己地摆弄着手中的两张牌。 “没问题吧光留。” 佐佐山沉默了一瞬间。这份沉默,让狡啮的耳朵感到疼痛。 “这个嘛,至少把他培养成冤大头的程度吧。” 说着,佐佐山摆出一个似乎要吃人的表情笑了起来。 再一次,执行官隔离区域的休息区里,搓麻将牌的噶啦噶啦声音响起。 “听好咯。麻将虽然是将自己手里的牌凑起来的游戏,但如果只盯着自己手里的牌的话就会一喜一忧。” 佐佐山将没来得及点上火的香烟叼在嘴角上,很快就码好了牌。当然要比狡啮快上很多。 “最近的一些人根本都不去握真正的麻将牌。无论在线游戏能够模拟得多逼真,真正的决胜是要与对手面对面的相互冲突,用眼用耳朵去注意牌桌上的气氛来进行的。” 说着,佐佐山一只手迅速地给香烟点上火,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顺势吐出烟雾。 “需要注意的,就是人。狡啮,对手的表情、视线、呼吸、还有发言的变化。仔细地观察这些,然后猜测对手的目的。这样一来就能找到自己,和自己应该前进的道路。” “说得这么了不起,可上次打的时候佐佐山噼里啪啦地给我点炮呢!” 对于内藤的吐槽,神月晃着肩膀说,“一点没错”。 佐佐山一脸不爽地捅了捅内藤,再次深深地吸了口烟。 需要注意的,是人。按照这句话所说的,狡啮看着眼前的佐佐山。 现在,应该说些什么话呢。 征陆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将自己留在这里的。尽管明白这一点,真到该说些什么的时候,脑袋乱七八糟地虽然浮现出很多东西,但却形不成一句具体的话。 目光落在手里的牌上。种类和排序全都零零散散,完全看不出该如何和牌。就好像和自己的思考同步了似的,真是无趣。 “喂,就说你别老看自己手里的牌啊。” 听到佐佐山的话,狡啮再一次抬起头。 “那么,该看什么呢。” “就说要看人。” “我是问,如果无法看人的话,该看什么呢。” “没有那种情况。” “哈?” “没有那种情况的。出现这种情况,基本上都是你自身不愿意去看人。” 狡啮感到自己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感觉至今为止自己和佐佐山之间飘荡的各种踟躇,全部都被否定了似的。 “抱歉,今天我先回去了。” 不去理会征陆的制止,狡啮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目光落在手里的牌上。种类和排序全都零零散散,完全看不出该如何和牌。就好像和自己的思考同步了似的,真是无趣。 “喂,就说你别老看自己手里的牌啊。” 听到佐佐山的话,狡啮再一次抬起头。 “那么,该看 什么呢。” “就说要看人。” “我是问,如果无法看人的话,该看什么呢。” “没有那种情况。” “哈?” “没有那种情况的。出现这种情况,基本上都是你自身不愿意去看人。” 狡啮感到自己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感觉至今为止自己和佐佐山之间飘荡的各种踟躇,全部都被否定了似的。 “抱歉,今天我先回去了。” 不去理会征陆的制止,狡啮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四章 两人的城堡 1) 重要的东西,不会放在自己的手上。 这是,佐佐山的原则。 幼儿期(成长期成熟期完全体究极体?)的时候,父母给自己买的飞机玩具,自己非常珍惜地走到哪都带着,飞机却在书包里折断了翅膀。打算作为一生伙伴捡到的小猫崽,也因为抚摸得太多,使它因为压力太大,三天就死去了。 自己就没有珍惜什么东西的才能,年幼的佐佐山就已经明白了这一点。 从那以后,对于自己稍微打内心里感到喜欢的东西,他都会保持距离地接触。 比起无法得到的悲伤,得到了却又失去的悲伤会更加钻心,对此佐佐山十分明白。 从一开始就不把任何东西握在手里才是最好的处世哲学。 就这一点来说,佐佐山十分满足于执行官的生活。 在被从社会隔离,受到严格限制的执行官的立场上,佐佐山能够让自己远离那些自己非常珍视的东西。 这就是一种温柔的牢狱。好像摇篮一样的棺材。 佐佐山现在正行走在扇岛的深处,排气导管来回弯折的地下通道。 时间已经是凌晨零点了。 这已经是第几次到访了啊。到现在对于这个巨大迷宫的全貌都没有完全掌握。 虽说这里是废弃地区,但如此大的规模也就能够形成独自的经济活动。岛内存在着若干处闹市,这里的居民一般都会在那周边构建居所。 在刚开始调查的时候,佐佐山他们会以这些闹市为中心进行打听消息的活动,但由于没有得到任何成果,最终不得不将方针改为对全岛的地毯式的调查。 在这居民登录情报一无所有的地方里,根本不知道去哪里能够找到可以打探消息的人,更要命的是,几十年没有更新的地图,让自己对自己的位置都无法把握。 佐佐山感觉到一种,被巨大化的怪物吞进肚子里去的感觉。 从定期接到的狡啮和征陆的动向来看,那两个人的情况也不乐观。 被磨平的鞋底上,沾满了不知道混合了什么的排泄水。被这些废水打湿的过程中,自己是不是也会变成什么怪物,佐佐山不禁产生这种俏皮的妄想。 “在成为执行官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十足的怪物了……” 佐佐山的自言自语被排气管低沉地回响着,吸收进黑暗的深处。 他从裤子的口袋里拿出被压扁的香烟,点上火。 吸入一口苦涩刺痛的烟雾,看着手指尖上的红色光点。 一种奇妙的既视感浮了上来。 就好像是在执行官隔离区域的昏暗的自己的房间里,用眼睛追逐着毫无目的四处飘散的烟雾的轨迹似的感觉。 这个地方,看来也是一个温柔的牢狱。 被世界上一切的一切所舍弃的这个场所,对于想要将世界上的一切的一切全都舍弃的人来说,是最棒的乐园。 不,想要舍弃,这种说法太过随意了。佐佐山摇了摇头整理自己的思绪。 并不是想要舍弃,也不是想要被舍弃。 只不过,那些东西存在于自己身边会让自己感到难受。会害怕那些东西会什么时候从自己身边离开,会毁坏,当无法忍受这种恐怖的时候,人就会在孤独中安稳的住下。 这个场所,作为孤独的住处非常合适。 想到这里,脚步突然变得很沉重。渐渐觉得,干脆就这样沉入扇岛的深处也不错。 在思考就要陷入黑暗的档口,耳边传来了呼唤他的声音。 左腕上的装置传来呼叫佐佐山的声音。 “佐佐山,今天就到这里。三十分钟后在c区域汇合。” 套在执行官头上的缰绳,不是那么好摆脱的。 佐佐山重重地叹了口气,向着烟雾飘荡的方向走去。 扔出去的香烟落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发出了吱的一声。 2) 被无数的铁骨覆盖的夜空里,回响着人们喧闹的声音。 明明就已经是凌晨零点了,人们仍旧聚在露天场地,而且他们那热情一点冷却的意思都没有。 好几个地方燃起了火焰,这里那里到处都升起白色的热气,各种各样食物的气味飘荡开来。手持器皿的人聚集起来,掏出货币一边喊叫着我也要我也要,一边一盘接一盘地吃着(千与千寻既视感)。 简直就像时代小说…… 瞳子站在一幢破旧的大楼的外设钢铁阶梯上向下看着露天广场的喧噪,这样想道。 对于已经习惯了自动供应化饮食店的瞳子来说,无论是用喷出的火焰调理出来的食物,还是用实际货币购买的人们,都好像时代小说中出现的创作物似的,毫无现实感。 但是眼前展现出来的光景,充斥着鼻腔挑逗着食欲的香味,还有饿了的肚子的鸣叫,全都毫无疑问是现实。 跟在藤间后面,第一次踏入扇岛以来,差不多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从那时候起,每星期藤间从教职员宿舍离开,瞳子都会跟在他身后来到扇岛,但无论来多少次,这个场景的景象都让她吃惊不已。 不是全息景象的霓虹灯,散发着酸腐臭味的人们,没有一丝被收拾过痕迹的垃圾,这幅景象与平时瞳子身处的整齐划一的美丽世界形成鲜明的对照。 看着脚下穿着防寒护具的人潮流动的样子。 他们穿的东西,应该都是不知道从哪里捡的吧。每一件看起来都那么脏,搭配也是那么的不搭调。但是,他们似乎对这些毫不在意。 在这里的,全都是从西比拉保护下的安全、丰裕、美丽的世界排出来的人们。 他们也应该是有他们自己的价值观的吧。 虽然瞳子是完全想象不出来。 一个月之前,她甚至都无法想象会存在这样的世界。 不知何时,瞳子就迷恋上了这个动摇自己价值观的街道景色。 到现在,置身于这幅风景之中的乐趣,与跟踪藤间的乐趣已经等同了。 恐怕藤间,也是被这条街道的魅力所抓住了吧。 所以他才每星期都来到这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和藤间精神共鸣的地方肯定是很大的。自己精神的什么地方,肯定是与藤间相通的。 对此,别人会称之为年幼的固执吧。 年关的夜风,让膝盖不住地发抖。一边对于没有穿裤袜而是穿着高筒袜这件事感到后悔,一边来回摩擦着膝盖的瞳子看向取景器。今天晚上也是一样,在刚踏进扇岛的时候,就跟丢了藤间。但是,这个场所是靠近藤间心灵场所的这种确信,让瞳子感到十分兴奋。 映照在取景器里的世界中,人们来回穿行。 其中有一个让瞳子产生注意的男子。 在所有人都低着头走路的人群中,只有那个男人凛然地站直身体,直视着正前方走着。在沉浸在浑浊颜色的街道上,他的银发释放出魅力的光辉,那份存在感就像混在石头子中的发光的水晶一样。 下意识地,按下了快门。 一张。 也许焦距并没有对好。但在重新架好照相机的时候,人流毫不客气地将他冲走了。 又一张。 细小的电子声响起。这个时候,银发的男子站立住,缓缓地看向这边。 难道说,他察觉到自己拍摄他了吗。还是说他听到了快门的声音呢。但是,瞳子和那个男子之间隔着三十米左右的距离。在这种状态下,这么喧闹的场面里,细小的电子声能够传到他的耳朵里吗? 那怎么可能啊,尽管这么想,但男子的视线明显是 盯着瞳子的。 瞳子慌忙将照相机放下来。 即便如此,那个男子仍旧看着瞳子。 他的银发好像朦胧的月光一样轻柔且散发着光芒, 他颜色很浅的眼瞳,聚集在这周围的霓虹灯的光线散发出复杂的光辉,即使是这个距离也能看得很清楚。 有魅力的男子。 可能的话,真想再一次将他收入取景器。这种想法在瞳子的心中不断上涌。 上去拜托的话,他会让自己拍照吗?作为刚才擅自拍摄的道歉,老老实实上前拜托的话。但是,就算他长得很美,但毕竟是出入于扇岛的男子。与藤间不一样是个身份不明的男子,与这样的人结交上关系是不是不太好啊。 在瞳子犹豫不决的时候,男子缓缓地向这边走来。 虽然他的嘴角绽放着微笑,但完全不知道他在考虑什么。十有八九是来责备自己擅自拍照而走过来的。也许当场摆出一副不知所以的表情离开这里会比较好,但不知为何眼睛就是无法离开那个男子。 高速旋转的自己的思维让自己无法移动脚步。 两人的距离渐渐缩短。 十五米…十米…五米… 瞳子所在的建筑物外面的台阶,那个男子缓缓地登上来。 那头银发,已经逼近到瞳子的手能够摸到的位置了。一股不可思议的,捎带些甜味的香气飘荡过来,让瞳子一阵目眩。好像是在哪儿闻到过的香味。 瞳子的脑海里浮现出藤间的样子,身体一下子就麻痹了。 “喂。” 就在这时,有人从背后突然抓住了她的肩膀。 由于过度的惊吓不禁发出悲鸣,转过身去,只见面前站着之前对自己进行过辅导的,短发刑警。 “又跑到这种地方来,你还真不长记性呢。” 就在瞳子张嘴结舌的时候,银发的男子从两人的身旁走过去了。果然,感觉相互对望只是错觉吧。还是说介意这个短发男子,才没有向自己搭话呢。 目送着他奢华的背影走远,也许是因为松了一口气的原因,内心产生了一种十分可惜的心情,冲着眼前的男人怒气冲冲地吼道。 “你搞什么啊!!好不容易刚才那个人——” 还没有说完,短发用十分锐利的视线看着瞳子问道。 “你……没有被刚才那个家伙做什么吧?” 不知所云。他是不是以为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像他自己那样野蛮啊? “哈啊?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慌忙地向短发的背后看去,但是之前的那个男子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佐佐山的后背出了一片冷汗。 心跳加速,皮肤绽起鸡皮疙瘩。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刚才,从自己和瞳子身旁通过的那个银发的男子身上,有一股明显的血的味道。 而且不是一个人,而是几十个人的血的味道。 不,并不是铁锈的味道,或是什么东西腐败了的味道。那个男子的穿着与这条街道格格不入的情结,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味道。 但是,猎犬的嗅觉,从那个男人的身上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虽然很想现在立刻追上去用支配者指着他,但眼前的瞳子却让佐佐山留在了当场。今天的瞳子,与之前相遇的时候不同,制服的上面披了一件很厚的外套。所以,才会不像上次废弃地区里水手服翻飞那么显得特异。但也很难说她的年轻,还有美丽整齐的黑发不会被这里的居民给盯上。 当然,如果说这里的居民全都是充满欲望的野蛮人,这种说法并不正确。倒不如说比在这条街道以外生活的人更加谨慎,佐佐山在这几个星期的打听调查中,对此非常有实感。但即便如此……人类的欲望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形式爆发,谁也说不好。 就比如,像刚才的银发男子一样的人类也会出入这里,这就是这条街无法伪装的样子。想到这里,佐佐山就打消了从瞳子身边离开的念头。 “我说你啊,别来这种地方乱逛。上次我不是给你说了嘛。” 佐佐山一边扣着后脑勺一边说,瞳子则把嘴巴撅起来,脸朝向一边。十六岁的年龄竟然摆出这种幼稚的抗议态度,佐佐山的嘴角不禁松弛了下来。 “你笑什么。” “诶呀,没什么……” “恶心。” 非常不可思议的,从年轻女性嘴里说出来的“恶心”这句话,具有无法形容的巨大攻击力。佐佐山就好像被人用剑贯穿当胸似的叹了口气。 “请别说恶心这种话好么。” “恶心就是恶心嘛。” “你搞什么啊,小心我逮捕你。” 看到佐佐山缓缓地举起拳头,瞳子啊啊地喊叫起来。对于佐佐山一举手一投足,瞳子的反应都十分地夸张,就好像一个带有这种模式的玩具似的。 说起来,第一次见到瞳子的时候,也觉得她就像一个新玩具呢。能够再会,让佐佐山有些激动。 “话说,你给我让开!我要去拍照。” 瞳子的话给佐佐山激动的心情浇了盆凉水,他伸手用力抓住瞳子的右胳膊。 “好疼!” “拍照……你要去拍刚才那个男的?” “有什么不行的。” 绝对不行。 “绝对不行。” “哈啊?” “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那么从今以后绝对不要接近那家伙。” “为什么?话说你抓得我好疼的。”察觉到自己用的力要比想象得大,佐佐山慌忙松开手。 为什么,对于她的问题,佐佐山很难作答。就算说什么有血的味道,她也不可能理解,而且对于无知的瞳子来说,这些话很有可能更勾起她对于那个男子的兴趣。 “比起那种轻佻的男人,我可更是一个好男人呦。” 总之先用这些话来糊弄过去。 “哈啊?你白痴啊?”瞳子一边揉着自己的胳膊一边骂着,确认她没有去追逐那个男人的意思之后,佐佐山松了一口气。 “话说你啊,在这里被我碰到还以为能够继续拍照吗?” 瞳子停下动作,抬着眼睛看着佐佐山。 “果然?” “那是当然了!辅导啊辅导!” 瞳子一下子拉着佐佐山恳求着。 “啊呀不要不要!求你了放过我吧!(chihan即视感)” 尽管她的鼻子泛起红丝,眼睛也显得湿润,但拼命摆出来的表情中明显含有某种表演的成分。以为这种程度就能笼络成年男性这一点,真是愚蠢得可以。 “求你了!要是再被辅导的话,我就要被禁足了!” “禁足正好。像你这样的疯丫头,禁你两天足正合适。” 说着,他用比刚才柔和很多的力气抓住瞳子的胳膊。而瞳子却迅速地一转身,甩掉佐佐山的手,爬上楼梯。 “喂,笨蛋!” 转过身去,爬上台阶的瞳子的洁白大腿正好出现在眼前。尽管佐佐山没有单纯到会在这里撇开视线,但也不至于毫无迟疑地伸手去抓住那条腿。双手毫无着落地悬在空中,佐佐山无可奈何地追在了瞳子身后。 由于是阶梯,瞳子的臀部时不时地在佐佐山的眼前晃动。到现在他真的不知道该抓哪儿了。 “别跟着我!” “不,那怎么行呢?” “话说,你看什么地方呢!” “屁股啊屁股!” “变态!” “少废话!要怪就怪你自己没有选择下楼梯 !我什么错也没有!” 冬季寒冷夜空下,响起了两个人爬上阶梯的声音。 女子高中生的脚力,自然无法与现役刑警相提并论,不断向上跑的瞳子的脚步很快就缓慢了下来。不适合全力奔跑的坚硬的无带鞋也跑掉了一只,从铁棍的空隙间向地面落去。 “啊——” 眼睛追着无带鞋的瞳子身体没有掌握好平衡,顺势向后方倒了过来。 佐佐山单手抱住瞳子纤细的腰部。 “好了,game over。老老实实地回去吧,公主殿下。” 原本以为心高气傲的瞳子会立刻开口说出一连串咒骂的话语来反击,但出乎意料地,瞳子默默地低着头,肩膀不住地颤抖。 “喂……怎么了?你没事吧。” 对于佐佐山的询问她也不加理会。这个,看来是哭了吧……一股难受的感觉袭向佐佐山。就他的经验来说,默默流泪的女人,就跟一望无际的地雷区一样棘手。无论从哪儿踏进去,基本上都会爆炸。 佐佐山以从未有过的慎重,将手搭在瞳子颤抖的肩膀上,缓缓地去看她的脸。就在这个瞬间—— “干什么!” 伴随着瞳子的怒吼,佐佐山的胸口吃了一拳。 “呜哇!!” 虽然不过是女子高中生打出来的一拳,但由于完全是出人意料的攻击,多少还是有一定的冲击力。佐佐山带着疼痛和惊讶张口结舌地看向瞳子的脸,她的脸上一滴眼泪也没有,有的只是一双瞪圆的眼睛里,放射出的愤怒的眼神。而这眼神,让佐佐山再次激动起来。 大概是以为偷袭得手了,瞳子这次貌似是打算跑下楼梯,用力去推佐佐山的身体,当然佐佐山不会让她得逞。 “好了,你已经确定是妨碍执行公务了。” 说着,伸手抓住了瞳子的后脖颈(准备进行斩杀消灭巨人吗)。 妨碍执行公务这个概念,在使用支配者进行犯罪调查之后就被废除了,但这种夸张的发音用来震慑无知的女子高中生却有十分的效果。 “死、死刑?” 就像被母亲叼着到处跑的猫仔一样的瞳子,缓缓地将脸朝向佐佐山问道。 这种幼稚的问题,让佐佐山的心里泛起一股难以名状的乡愁,表情下意识地舒展开。 原打算,再好好欣赏一下这个少女无知畏怯的样子,想要再保持一会儿的严厉表情的,但实在是忍耐不住,终于笑了出来。膝盖用不上力气,身体靠在铁栅栏上,即便如此笑声仍然止不住。就算从视野的角落里确认瞳子惊诧的表情,佐佐山也没有停止发笑。 对于自己停不下来的发笑甚至感到了一丝困惑。毕竟佐佐山这一个月以来,几乎没有发出声音笑过。 接到那个通知之后,实在是没有笑的心情。 但是现在的自己,却在笑着。明明对此自己都感到一些自我厌恶了,但一旦解开感情的箍,是无法再次束紧的。 感觉眼角处渗出了滚烫的液体,佐佐山慌忙俯下身子。 这种液体是什么,现在不愿意去想。 “我说你……没事吧。” 对于突然改变身体姿势的佐佐山感到十分惊讶,瞳子也在一旁弯下身子看着佐佐山的脸。 瞳子圆圆的膝盖上搭着的柔软脸颊,被冬季的风吹得仿佛熟透的水果一样通红通红的,但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没有对于自身裁定结果的不安,只剩下对于佐佐山的关心了。 面对她的目光,又有一股热热的东西涌了上来,佐佐山拼命地忍耐住,温柔地敲了敲瞳子的头两下。 “没什么事的。” “是啊……” “还有,到不了死刑的程度,放心吧。” “这,这样啊……” 自己的自寻烦恼被看穿了,瞳子将视线撇到一边装出平静的样子。 佐佐山看着她的样子,坦率地认为非常可爱。 “给你。” 他脱下外套,递给瞳子。 “什么?” “把这个绑在腰上吧,内裤都跑光了。” “哈啊?” “我会背你的。你这个样子没法走路吧。” 他用下巴指了指瞳子跑丢了鞋,光着的一只脚。 “不用……我很重的……” “多少千克?” “哈?怎么可能告诉你啊。” “好了,你上来吧。稍显发胖的一个女高中生,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 佐佐山一边挨着瞳子的脚踢,一边半蹲下身体,用后背朝向她。瞳子看着佐佐山的后背,只是沉默着不发一言。 瞳子也已经明白,对于辅导的抵抗已经是毫无意义的了。但是,即便如此,想要反抗的心情让她陷入沉默,不发一言。这种纠结十分清楚地传达给了佐佐山,让他的心里产生了一种怜悯的情感。 他想,一定要对她说些什么。 并不是受到职务上的强迫,也不是基于培养健全青少年的社会的一般概念。只是因为眼前的这个无知且纯真的存在,可能会因为某种过错而受到伤害——这让自己无法忍受的预感。 佐佐山缓缓地站起身,看着瞳子。 对于瞳子这个年龄层的人来说,欺骗和盘算都是要不得的。只需要将必要的事情,在必要的程度上传达给她就好。佐佐山一边回想着自己那算不上正常的思春期,慎重地选择着措辞。 “如果你只是一个潜在犯的话,我也就会放你一马的。但是,事情不是这样的吧?你不是一个潜在犯。只是一个健康的未成年人。这样的人,故意想要自己的psycho-pass变得浑浊,我还没有不认真到能够见到这种事情而不插手去管。” 比自己想象地要粗鲁很多的话,佐佐山不禁有些痛恨自己的笨拙。一想到过去与自己有过交往的大人们,应该也都是这么看待自己的,就很难忍住苦笑。当他打算寻找接下来的话而目光游移的时候,瞳子开口说道。 “但是……” “嗯?” “就算牺牲些什么,也想到得到的东西,是存在的吧?” 牺牲这个词,与少女的幼稚完全不搭调。幼稚的她还无法计算自己的价值的。所以,才会将牺牲这种话挂在嘴边。 这让佐佐山的神经产生了波动,之前努力保持的慎重,一下子烟消雾散了。 “牺牲这种话,别那么简单地就说出口。特别是对于像你这种,完全不知道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的小孩子来说。” 明明只要制止她就可以了,但却说出了一堆与对方神经完全相反的话。佐佐山对于自己的笨拙苦笑之外,又对自己的急躁产生了痛恨。 “我才不是小孩子。” “就是小孩子。” “什么是重要的,我能分清的。” “你根本分不清。至少,不懂得珍惜自己的家伙,根本没有讨论什么事重要的资格。告诉你,这样的家伙,就被称作小孩子。” 我还真能扯啊,佐佐山心里自言自语道。就好像与瞳子表情的阴沉同步了一样,佐佐山心中的自我厌恶也渐渐扩大。 虽然对于瞳子的主张,进行年少的愚蠢这种断罪是非常简单的。但对于自己也没有长大到能够做这件事的程度这一点,佐佐山十分有自觉。 号称是必要的牺牲,不过是将重要的东西舍弃,这样的事情在他脑海里出现又消失。 沉默中,瞳子抽鼻涕的声音响起,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之只能,“总觉得……不好意思啊。”道了一声歉。 “说教完了就道歉,总觉得是你的自我满足,让人 火大。” 少女,看穿了自己心中的消极想法,佐佐山感到一阵胸闷。 “噢……抱歉。” “又来。” “啊。” “够了。” “是啊……” 反驳瞳子的思考回路完全短路,佐佐山只能呆呆地抬头看着夜空。 “真奇怪。” 用目光责备着突然沉默的佐佐山,这次瞳子先开口说道。 “啊?” “你对我道歉,而我却说够了。总觉得有些搞反了。” “啊——,这个嘛,也是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真奇怪。” 在她的面前,有一种自己的一切都会被看穿的感觉,佐佐山已经没有辩解的力气了。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回事。” 一心想要用敷衍的话来结束话题,佐佐山套用了一句大人常常挂在嘴边的话,之后,像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消极态度似的点上了一支香烟。 目光追着混合了白色气息的烟雾,瞳子继续说道。 “大人还真是狡猾呢。面对小孩子,马上就会说些好像全都明白似的话。说什么这是小孩子不懂似的,大人的世界。以为这样小孩子就束手无策了。” “……” “可是小孩子稍微在大人的世界露露头,就被会斥责。说什么‘这都是为了你’,全都是骗人的。明明就只不过是不希望被别人踏足你们大人构筑的安全地带而已。” 瞳子的话,的确揭穿了部分的真相,佐佐山这样想。 大人是大人,小孩子是小孩子,越过这道境界线,大人和小孩子才能对等地进行相互交流。但是,这无论是对大人还是对小孩子来说,都是一种威胁。 就像佐佐山的消极被瞳子一眼看穿那样,小孩子有时也会以其纯真的天性,去探寻大人们藏无可藏的真实。正式因为害怕这一点,才将小孩子隔离起来的。隔离在距离自己十分遥远的彼岸。如果不这样的话,这个世界就太让人难受了。 突然狡啮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纯粹且率真的光芒。暴露在那道光线下的自己的阴影。 狡啮的事情是这种情况。没想到在这么意外的状况下,自己的思考产生了动摇。 但的确,这个少女与狡啮很像。不,应该说狡啮与这个少女很像才对吧。但不管怎么说,自己锁没有的光芒,这两个人毫无疑问地拥有的。 相对照起来的话显得是那么地强烈,隐藏在阴影里,或是尝试让其屈服,虽然用各种办法来避开直视,但还是想要去看那道光。 他们的身上就是有这种魅力。 也就是说,狡啮也是个小孩子,佐佐山内心这么贬低狡啮,但佐佐山也明白这是十分厚脸皮的行为。 自己,是十分尊敬那道光的。 那是自己需要守护,不想失去的东西。 “你想要成为大人吗?” 像狡啮那样死心眼又纯真是很难的。肯定,她长大之后,会失去其光辉的大半吧。这么看的话,想要努力长大的她,现在可以说最为梦幻最惹人喜爱的阶段,想到这里,佐佐山不禁发问。 “我也不知道。” 这个回答里,多少能够感到一些犹豫,佐佐山冲着烟雾叹了口气。 “但是,想要在一个世界里。想要共有一些什么。” 说出这些话的瞳子的眼里饱含热情,而佐佐山没有漏看这些。喜欢八卦的好奇心一下涌了上来。 “什么啊,原来是男人啊。” “也不算……是什么你管不着!” 瞳子已经被冻得通红的脸,这下子更红了,更可爱了。 “哎——,被我说中了啊。” 像是避开带着一脸坏笑看着自己的佐佐山的目光,瞳子用力地摇了摇头。这个样子给佐佐山恶作剧心态加上了一把火。 “看上的男人在这附近吗?难道是,刚才的那个银发?” 如果是那样的话,问题可就严重了,但瞳子一句“不是的!”的回答,让他放下心来,然后继续追问。 “那是什么?是什么?” “真烦人啊你——” “樱霜学园的大小姐,会执着于跟废弃地区有关系的男人。到底是在哪儿被勾引到了啊。” “勾引什么的……老师他才不是那样的人呢!” “老师?” “啊……” 后悔于自己的失态,瞳子张惶失措地动了动嘴。 “老师?学校的?” “烦人烦人烦人啊你!” “为什么教职员会来扇岛……” “真是的!已经够了吧?!想要辅导就赶紧的!” “诶呀。可以吗?” “就算我说不行,你还是要做的吧。” “算是吧。” “赶快背我。” “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坦率了啊。” “因为……反正也没戏。” “什么啊。” “刚才自己说出口就察觉到了。老师他,肯定认为我这样的小孩子是碍事的。不想让我踏入他的世界里的。所以……” 说道这里,她不再说了。被眼前这个奇怪的男人煽动,头脑里多想了这么多多余的东西,瞳子恨得不住地咬牙。 无论给他看什么样的照片,藤间都只会说“真无聊呢”。 那种态度,不是说拍出有趣的照片就能改变的,而是事先就准备好的答案的问题。完全没有将瞳子带入自己世界的意思。明显地表示拒绝的话。 “怎么了,突然就不说话了。” “快点,背我。” “啊啊?” “我已经累得不行了……” 说不定,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 他那如同玻璃一样的眼睛里,根本就没有映照进自己的空间。 即便如此,他的微笑,还有只有自己知道的他在周末的秘密,煽动着自己过分的期待,让自己落到现在这样在废弃地区里丢了一只鞋的丑态下场。想到这里,夜风好像突然增大了不少,身体觉得很冷,刚才奔跑的脚上也传来阵阵疼痛,一个人站立都非常辛苦。 瞳子将身体顺从地靠在眼前这个转过身半蹲着的男人后背上。 “什么啊,这么轻啊。“ “那还用说。” “男人毫不费力地站立起来,慢慢地开始走下楼梯。 3) 冬季的天空中,响着佐佐山走下金属阶梯的脚步声。 为了不弄伤背上背的东西,步伐十分地缓慢。 佐佐山的后背,瞳子的面前,两人的体温互相交换。让两人的思考稍放松了一些,莫名地话多了起来。 “说起来上一次,你把数据棒给忘记了吧。我为了能够随时还给你,可是随身带着呢,等会儿还你。” “不要了。” “哈?” “算了。” “为什么啊。你费那么大劲才拍来的吧。” “反正我拍的照片,都是无聊的东西。老师连看都不会看的。” “啊啊,你心里想的那个人啊。” “也不算……他只是摄影部的顾问。” “哦,这样啊。” “嗯……” “那就是说,那个摄影部的顾问说你的照片很无聊?” 瞳子的逞强,还没有顽固到拒绝佐佐山的地步。听到佐佐山继续问自己,她也十分干脆地回答。 “是啊……所以啊,我无论如何都想拍出让那个人感兴趣的照片……所以才… …” “才跑到这里来了啊。” “老师他每到周末都会从教职员宿舍出来,到这个地方来。所以我也就来到了这里,以为拍摄这里的照片,是不是能够引起老师的注意……虽然这么想……但还是……” 瞳子的叹息,吹到了佐佐山的脖子。这让佐佐山感到一丝暖意,而让她发出这种叹息的那个摄影部顾问,则让佐佐山产生了一些敌意。 “你的照片,也不至于那么差的。” “你不也是之前把我的照片贬得一文不值嘛!” “那个,只是说你的技术太差了。但并不是无聊。” “哎?” “其实也挺好的,就是你说的,努力地将一切全都拍摄下来。好像有一种将自己的世界全部收入照片中的气魄。很有你的风格,我觉得是很有趣的照片。” “我的风格?” “就是,非常努力,或者说想要长大那种感觉。” “这一点都不有趣吧!” “不,很有趣的。这种努力的尽头,意外地很快就会失去的呦。” 佐佐山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狡啮的身影。 “你啊,虽然说想要共享大人的世界。不过在我看来,你这种心情本身,才是更宝贵的……就好像,这山看着那山高一样。” “这山看着那山高?” “就是说羡慕的意思。像这种充满欲望的想要得到世界的方式,我已经是做不出来了。” 对于自己嘴里说出口的话的直率,佐佐山自己都觉得吃惊。就好像这几星期以来自己的心底累积的沉淀,不知什么时候全都熔化了似的。 少女皮肤的温暖,就拥有如此绝大的效力。 如果像这样委身于这份温暖的话,自己就会变成一个温柔的人吧。 佐佐山为自己的势利感到无奈。但现在,还是希望能够沉溺在这种舒心的感觉里。 “所以说那个老师什么的,说不定只是在表现嫉妒而已呦。” 这当然是没有任何保证的。但即便是非常粗糙的方法,但如果能稍微让她精神起来,那就足够了。怀着这种确信,佐佐山从舌尖上溜出了这些话。 “哎—…不可能的。” 从她的声音里,感觉到了一些生气,佐佐山放下了心。 “哦哦,有了有了。” 安装在建筑外壁的台阶下面,在好像橱柜一样的一堆瓦楞纸箱子的一角,发现了瞳子黑色光亮的无带鞋。 瞳子从佐佐山的背上跳下来,单腿跳着来到那只鞋近前,但看到那只鞋沾上了废水的不吉利的颜色后,马上站在那里不动了。佐佐山看到瞳子这个样子,毫不犹豫地捡起那只鞋,然后取出口袋里被揉成一团的手帕,仔细地擦拭上面的污水,然后像是面对灰姑娘似的,跪在瞳子面前恭敬地将她的小脚装进鞋里。 瞳子一句小声的“谢谢”,让佐佐山感到十分满足。 果然服侍女性的时候是最舒心的时候。带着这种想法,嘴巴不禁松弛了下来,佐佐山在扇岛的喧闹中,陪伴在瞳子身旁走着。配合着她的步幅,慢慢的。 “大叔你啊。” 瞳子毫不客气地抓住佐佐山外套的下摆,开口说道。 声音里,已经没有刚遇到时候的愠色了。 “喂……别叫我大叔啊,打击死人了。” “哎——” “佐佐山,佐佐山光留。” 瞳子用嘴巴比划了几次“佐佐山光留”的口型,然后接受了似的露出微笑。 “光留先生你,对照相机很熟悉吗?” 名字带上先生的这个不怎么习惯的称呼,让佐佐山的体温稍微有些升高。但是,关于照相机的问题,却比称呼更加触动佐佐山内心深处。 现在也没能处理掉的大量的照片,浮现在佐佐山的脑海里。 “也不算很熟悉。以前,稍微摆弄过而已。” 想要将这个不太想提及的话题快些结束,他摆出一副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但是,瞳子却轻易地跨过了他的防线。 “哎——。可是你说的话却很了不起的样子呢。” 一边诅咒自己的嘴巴,一边坦率地对瞳子的指摘表示投降。 “你对于基本原理了解的太少了。” “因为,都没有人教我啊。” “那个老师呢?” “给他看照片,他也只会说无聊……” 看到瞳子一边说一边撅起嘴巴的养的,佐佐山对那个摄影部的顾问越来越感到不爽。 她撅起的嘴巴上,带有一种无法放弃的意志。也就是说,想要让佐佐山教她一些摄影的基本知识吧。 刚才还说了一些鼓舞瞳子的话,所以现在自然也就无法无视她的这种意志。 内心感到一阵钝痛,佐佐山还是伸出手。 “那么,稍微让我看看你的相机。” “给。” 以满怀期待的目光看着佐佐山,瞳子顺从地将照相机递了过去。 一种充实的沉重感在佐佐山的手掌上扩散开,让他的内心也跟着一颤。 若干甜美的记忆被回想起,如果不使劲硬撑的话恐怕就要头晕目眩了。 “首先呢——,手动操作这一点就是错的。既然你是个外行人,用全自动模式就可以了。” “但是那样一来……感觉就好像不是自己拍摄的似的。我想把见到的东西原原本本地拍下来。单反相机,是可以做到这一点的相机吧?” 看到瞳子反驳的样子,佐佐山的记忆又有不少被唤醒,内心越来越激动。 “原来如此,你欲望还真强呢。” “刚才,你不还说这一点很好么。” 尽管感觉再踏入记忆的海洋会有危险,但佐佐山仍旧无法抵挡这甜美的诱惑,继续迈步向前。越向前走越觉得心情舒畅,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嘴巴越来越松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听好,首先要明白摄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所谓摄影,就是通过镜头,以一定的方式将光线选取进来的过程。想要拍摄亮一些就调大光圈,将快门速度降低。” “光圈?” “连这你都不知道啊。” “不都说了我不知道了嘛!” 男子将拳头大小的镜头取下来,让瞳子看。佐佐山和瞳子将脸靠近,看向透明的镜头。 佐佐山转了转镜头的外圈,圆筒里面的六角形小窟窿就随着变大或是变小。 “看好喽,那个六角形的小窟窿一样的东西会变大变小吧?这就是光圈。越是将这个扩大,光线就进来得越多,所以就能拍摄到更加明亮的照片。反之相片就会变暗。而快门速度就是说截取多么长时间的光线。快门速度慢的话光线就会照射进来更长的时间,照片也就会变得明亮了。” “那就是说,将光圈扩大,快门速度调慢比较好吗?” “不对,如果太过明亮的话,画面就会因为光线太多而变成纯白色。拍照的时候需要将光圈和快门速度来回调节并相互组合起来,然后再拍摄自己想要拍的照片。” “想要拍的照片?” “对。就是拍下你原原本本感觉到的景色。不是自动修正的景色。手动摄影,就是这么回事。” 一口气说明这么多,佐佐山喘了一口气。 已经多少年不曾拿过相机了,自己也吃惊于自己竟然毫不磕绊地说出这么多话。 类似这样的问题,以前曾经解答过好多次了。对于那些记忆的封印,在瞳子面前轻易地就被解开了。 “给我试试。” 瞳子从呆住的佐佐山手里 夺过相机,一点不隐藏自己因为激动而松弛的嘴角,欢喜地从取景器里看去。 按下快门之后,从画面上确认拍摄的照片,这样的作业来回重复了几次。但每一次,瞳子喜悦的表情都更蒙上一层阴影,最终撅起嘴巴表示出不满。 “总觉得不顺利呢……什么样的数值会拍出什么样的照片,完全弄不懂……” 这种不满,佐佐山也曾经经历过很多次了。 即视感所带来的从容,让佐佐山的声音温柔了起来。 “这就只能靠你自己,来回反复地拍摄,最终靠自己的感觉来调整数值。没关系的,你都拍了这么多的照片了。肯定能很快抓住感觉的。” 瞳子看着佐佐山的目光里带着尊敬。 “这样啊……光留先生,好厉害!我说我说!你拍张照片来看看吧!” 说着她将照相机推到了佐佐山胸口。 这样的互动,也有印象。但是比起现在拒绝,想要沉浸在这份即视感中的欲求,驱使了佐佐山的行动。 缓缓地架起相机。 沉重的感觉,不禁加大了手掌上的力量。 从取景器里看去,里面是十分怀念的景色。 与肉眼直接看到的不同,但是最接近世界真实的景色。 寻找着拍摄的景色,来回移动着视线。 道路上的行人、摊位上升起的烟、喧闹的霓虹灯,还有在遥远处浮现的白色星星。 在品味了很久之后,佐佐山将镜头对准了瞳子。 透过取景器,与瞳子对视。 她好像十分意外似的睁圆了眼睛,但很快就摆出一个害羞的笑容。 带有弹力的头发在风中飘摆,在鼻尖上舞动。 瞳子用一只手按住头发,十分不好意思地游移着视线。而当视线与镜头邂逅的瞬间,佐佐山按下了快门。 缓缓地出了口气。 瞳子叫喊着“让我看看让我看看!”,从佐佐山这里夺走相机,立刻从液晶画面上确认刚才的照片。 对于画面上微笑着自己的样子,不禁地感叹。 “好可爱……” 低声说道。然后自己也惊讶于这种自我陶醉般的发言,慌忙订正道。 “不,不是的!没有别的意思的,就是与平时我的照片不太一样的感觉……的意思……” 看着张皇失措的瞳子,佐佐山的心理莫名地感受到刺激。 “是吗?在我看平时也是这样的感觉。” 故意的,用低沉的声音温柔地说着,瞳子一如预料的脸红了。 “总觉得……光留先生,很装模作样呢。” “可别迷恋上我呦。” “你白痴啊?” 瞳子厉声对嗤笑的佐佐山说道。 “抱歉了呢。” “但是……” 将相机举在眼前,十分高兴地沉吟道。 “恩,感觉我也能拍好照片的。” 看到十分满足的瞳子的样子,佐佐山的目光也显得十分高兴。 “是吗。那么,首先从自己身边的东西开始拍摄。这种地方,再也不要来了呦。” 说起来原本是打算对瞳子说教的,忽然想起这点之后慌忙补上。虽然担心出其不意的提点是否会给瞳子的反抗心加上一把火,但瞳子却非常老实地点了点头。 安心下来的佐佐山的脚步也变得轻快。瞳子自身,也因为将自己全部的内心吐露出来的安心感,表情十分的柔和,脚下的步伐甚至带有些轻跳。 “不过啊,那个老师还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呢。” “恩,总觉得他是个很厉害,带有不可思议气场的人。”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那么费劲地展现自己,却熟视无睹。” “一点没错。” 两个人开着玩笑,笑了起来。之前自己一个人在扇岛来回巡视的时候完全没想到自己现在能有这么安心的心情。想起自己还处于恐怖事件的调查过程中,佐佐山一下子站住了。他在轻松的心情中,感觉到了一些异物。 “但说真的……他到这来,到底作什么呢?” 佐佐山的问题,让瞳子也跟着低下了头。 突然,两人之间响起了电子声音。 佐佐山左手腕上的执行官用联系装置上,显示有狡啮来的通信。 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就已经过了三十分钟再集合时间了。 4) “说起来刚才,我遇到了一个有趣的女孩子。貌似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看着昏暗的房间里不怎么亮的白炽灯,槙岛圣护若无其事地说道。 白炽灯的对角线上,站着一个男子。 正是樱霜学院社会科教师,藤间幸三郎。 他脚下拖着长长的影子,满不在乎地玩弄着圆珠笔。 明明知道自己身份的人就在这附近乱逛,但藤间却对这个事实毫无反应,只是静静地沉吟了一句。 “是吗……” “有趣呢。” “什么?” “就是你这种,除了目的以外全部没有兴趣的地方。但也并不武断也不肤浅。” 槙岛这么说着,缓缓地向周围看去。 两人现在正在扇岛的最深处,被隔离并遗忘了的场所。 这里的深度,就算发出呜咽的自家发电机的噪音,也能被无限的黑暗给吸收。电压的变化加上白炽灯的晃动,让藤间指尖来回旋转的圆珠笔的阴影照射在墙壁上,形成一副不可思议的视觉效果。 来回旋转的圆珠笔,还有泛起微波的装满巨大水槽的药液。 就好像发烧的时候半夜梦到的梦境一样,在这大小的感觉都变得模糊的景色中,槙岛非常满足地微笑着。 也许是察觉到了他的表情,藤间用毫无顿挫的声音说道。 “也就是说,我是足够让你抱有兴趣的人吗?” “让你不高兴了吗?” “也没有。反正我们也不是关系良好的搭档。只不过利害一致才会共同行动,我想说的是这个。我是为了我的目的,而你,是为了观察这样的我。你能一直保持这种兴趣,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高兴呢。” 藤间平稳的话语,让槙岛内心深处感到很热很疼。 “但是,普通的人类,都会对存在于其上的观察者,保持有某种敌意的。” “对于毫不谦虚,将自己说成是上位的存在的圣护君的性格,我并不讨厌的。” “多谢。” 藤间对待槙岛就像是对待同窗好友似的,用名字称呼他。 对于这种对两人来说不太均衡的称呼,槙岛非常中意。预感到这似乎就是藤间无法预测的内心的某种表现方式。 不去管感到愉悦的槙岛,藤间继续说道。 “但说到底这也只是主观的东西。人类的关系性,是非常相对的。圣护君的观察眼,如果无法到达我的精神性,那么你还能说你是上位的存在吗?” “你是我我无法到达你的精神性?” 有意识地带有多少煽情的意思,槙岛问道。但藤间的内心却像没有一丝波澜似的。只是毫无感情地,窥探着自己心中的空虚似的,茫然地回答道。 “谁知道呢……我内心的实际想法是,怎么能被别人简简单单地到达啊。” 这个男人果然很有趣,槙岛沉醉于自己的确信。 “还真是美妙的矛盾呢。我想了解你这个存在。为此,需要存在一个你无法到达的存在。” “像这样动不动就搞些文字游戏,可是圣护君你的坏毛病呦。” “是 吗?” “无法语音化的部分,才存在有真理。虽说理论派的你可能理解不了这一点。” 藤间的这句话,让槙岛想起了以前读过的儿童读物。 圣·艾修伯里(爱修玻璃)的《小王子》。 是一个留下“重要的东西自己看不见”这样一句话而死去的,失去了故乡的王子的故事。 是不是说无依无靠的东西,全都会从无形的东西中寻找依靠呢。 但是眼前的藤间,却不像那个王子具有梦幻色彩。这是因为,他是一个想要给无形的东西以形状的探求者吧。 “你是说,所以你才以犯罪,这种形式将真理表现出来。简直就像是个艺术家呢。” “我对艺术毫无兴趣。只是想留下。将我们,这种存在留下。” 说着,藤间对水槽投去火热的视线。 “你的志向有可能达成吗?” “还有些不足。想要强行推动这个世界质变的话,还需要若干块拼图。” “好吧。如果你要想揭示真理,我就来做基石吧。” “一会儿成为上位存在,一会儿又要当基石,圣护君你也够忙的嘛。” “人类的关系性是相对的,没错吧。” “说的没错,我会小心谨慎地不让我对于你的价值暴跌的。” 5) 在释放出湖南颜色的人潮中,一看到佐佐山稍显明亮的短发,狡啮不禁跑了过去。从这一个月的佐佐山的行动来看,“逃亡”这种万一的事态也不得不作为一种可能性加以考量。现在,这种考量是杞人忧天这一点让狡啮感到安心,但相对地却增加了他的焦躁。 “喂,你在搞什么,集合时间早就……” “抱歉抱歉。” 面对狡啮的斥责,佐佐山就当吹风似的单手制止住他。无论走到哪里,这个男人对于监视官的辛劳都不置一顾。 “啊咧?大叔呢?” “早就已经退到护送车里了。你想让我们冻死吗?” 说着,狡啮逼近佐佐山,然后发现了他身后的一头多少有些印象的黑发在摇摆着。 那是桐野瞳子。 跟以前一样,身上穿着与废弃地区毫不搭调的名门女子高中的制服,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 “发生了一起行为不良的少年辅导案件。” 迟到的理由就是这个啊,虽然应该对于这个还算正当的理由给予好评。但是,让狡啮他们站在野外,在寒风里被吹了三十分钟这一点仍旧是事实。狡啮愤怒的矛头按照顺序转向少女,抬眼瞪着她。但只见少女却慌慌张张的在佐佐山身后藏起脸。 也许是察觉到了狡啮有些凶的眼神,佐佐山先开口堵住狡啮的嘴。 “好了好了,说教我已经说过了。” 这么短的时间,两人就建立了这么深的信赖关系。狡啮对于佐佐山一如既往的与女性交流的能力感到吃惊。同时明白自己再向这个少女问什么都是白搭,就只能着手开始辅导的手续。 从手腕终端里,调出与少女有关的情报,确认她的不当行为履历。 过去有两次,算上这次是第三次的辅导。名门女子高中的校风是什么样子, 狡啮当然不甚了解,但对于这个少女的行为明显是异样的这一点,他还是很清楚的。青少年的健全培育虽说并不是狡啮的管辖范围,但他还是对这个少女的前途产生了一些担忧。 “我接下来会联系学校的。” 狡啮的话,让少女明显地沮丧了起来。真是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对于将认真当作衣服随时穿在身上一样的狡啮慎也来说,无论是瞳子还是佐佐山,都是无法理解的存在。 所以,面前互相紧贴站着的佐佐山和瞳子之间结下了怎样的关系,一想到这一点,狡啮心里一股疏离感刺激出来的焦躁就油然而生。 没有进展的调查,没有好转的与佐佐山的关系,感觉这些全都是由自己无法理解的原因所引起似的,一股难以忍受的无力感袭向他。 为了从这种无力感中逃出来。狡啮毫无目的的将目光落在瞳子的资料上。 桐野瞳子,父亲是意大利裔准日本人阿贝雷·阿尔多洛曼吉,本人是混血儿。 从幼年就进入樱霜学园学习,至今为止都是该学园的学生。 暑假前的psycho-pass数值检查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之后就没有测定记录。 虽然没有醒目的不当行为履历,但进入今年十一月后有过两次辅导记录。 第一次是十一月五日凌晨。被巡逻于赤坂的废弃地区的无人机抓到。 第二次就是上一次,十一月二十四夜晚。狡啮和佐佐山由于扇岛解体作业者和当地居民的争执而出动的那天。 狡啮的后背一下子窜出一股凉气。 十一月五日凌晨,十一月二十四夜晚,全都是眼下调查中的标本事件的被害者被发现的之前不久。 他摇了摇头,压抑了一下由于这突然的发现而加速的心跳。 不会吧。 瞳子被辅导的日子,还有被害者被发现的日子,将这两点联系起来实在是过于武断。完全可以说这是失去了冷静。 但是。 女子高中生故意踏足废弃地区实在是有些不自然。 而且,“赤坂”这个奇妙的符号的一致性。 暑假之后,开始醒目行动的瞳子的不当行为。 要说这是偶然的话,又觉得里面似乎含有深意。 征陆的话,在耳边响起。 “线索什么的,到时候就会自己送上门来的。” 一种也许就是现在的预感,让狡啮的思考继续加速。 也许是过于武断,也显得有些肤浅,但是现在狡啮眼前就有以自己的道理无法触及到的人。这样说的话,超越道理来连接起来的符号,很有可能是存在的。 为了让单纯是灵机一动的自己正当化,狡啮奋力的思考。 他反刍着麻将桌上围坐的执行官们推导出来的犯人像。 带有艺术家气息的毛头小子。 当看到瞳子脖子上挂着的,与少女非常不搭调的职业人士用的单反相机的时候,狡啮下定了决心。 刚才感觉到的无力感,已经消失不见了。 “佐佐山……” 他紧张的声音都有些震动。 佐佐山对于狡啮的异常样子感到惊讶,凑过脸来。狡啮对他指了指瞳子的辅导履历。很快,他就理解了狡啮的意图,瞪大了眼睛。 确认到佐佐山的表情变化之后,狡啮很快地从身后的枪套中拔出支配者。 当然,将支配者指向了瞳子。 支配者的启动声音在脑内响起,与西比拉直接连接的系统开始显示瞳子的犯罪系数。 “喂!笨蛋,你干什么!快住手!” 伴随着怒吼,佐佐山将支配者推开。 “你干什么!快离开!” “这是我该说的!对着未成年人一下子就拔出支配者,你脑子正常吗?” 佐佐山手里压制住支配者。狡啮为了将支配者拔出来旋转上身,但是佐佐山执拗地紧逼着他。 “我只是确认一下啊!她的行为太过可疑了!” “就算你这么说啊!” “如果她是清白的就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未成年人的色相本身就是非常不安定的。要是在这种情况下用支配者指着的话,说不定会对色相产生影响吧?!” 佐佐山的话的确是正确的,但尽管是正确的,总是摆出一副不合作态度,到现 在却拿出正确观点,这让狡啮的反抗心理燃烧了起来。 他死死盯住不愿意放开支配者的佐佐山的身体。 狡啮以被吓到了的表情看着这边的瞳子,突然出现在视野里。这幅虚幻的样子,对于很重感情的佐佐山来说一定有很大的吸引力吧。 “别胡乱的包庇。你这种容易感情用事的样子也差不多一些!” “你个混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家伙跟那起事件完全没关系的!” 这几个星期,狡啮对于事件的调查倾注了心血。 就算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期待会得到成果的无户籍者身份确认的工作,也会自己对自己说这里也许能找到什么线索,自己鼓舞自己,然后投身到看不见结束的打听作业当中。 但是佐佐山是什么样子。 他的态度就好像明明白白地说自己毫无干劲似的,打听的数量比其他任何执行官都少,只是将烟盒里的烟抽光了就返回公安局。 这样的佐佐山,饱含着确信谈论这起事件的行为,让现在的狡啮十分的火大。 狡啮的喉咙里涌上激烈的愤怒,压迫着他的呼吸。 他颤抖着呼吸,怀有恶意地问道。 “有什么根据。” 佐佐山肯定不会有什么根据的。至少,没有任何根据阻止自己用支配者指向瞳子。 狡啮认定佐佐山对于自己的问题会不知所措。 但是佐佐山却没有像狡啮预料的那样,而是直视着他的目光说道。 “刑警的直觉。” 这下子,狡啮的心里一下子充满了对于佐佐山观点的不屑。一个像点刑警模样的工作都没有做的佐佐山嘴里会蹦出“刑警的直觉”这样的话。甚至还想靠这一点推翻自己理论的优先性,狡啮不禁冷笑起来。 但是下一个瞬间,狡啮就后悔于自己的表情。 他人是能够映照出自己的镜子。 按照这种说法,佐佐山脸上浮现的表情,就将狡啮刚刚犯下的错误全部映照了出来。 佐佐山,并没有生气。 只是,非常悲伤地皱着眉头,眯起了眼睛。 他的嘴唇里挤出的“你……”这句声音,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好胜心,看着狡啮的眼睛里,只有深暗的失望寄宿着。 狡啮感到自己的鬓角处冒出了不少冷汗。 尽管两人现在仍然在很近的距离下对峙着,但两人之间既不是愤怒也没有敌意,而是又深又暗的鸿沟。 狡啮心想,看来我将重要的东西当成垃圾对待了。 “刑警的直觉”是将执行官与社会、与监视官连接的锁链。而狡啮,却自己将其放手了。 虽然心里想着一定要道歉,但介意与自己所犯的错误的严重性,他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有什么东西落在脸上,让狡啮回过了神。 几百几千条雨线落下,水滴落在交错的行人和狡啮他们身上。 佐佐山对于降下的雨小声地咂了一下舌头,向后一侧身,顺便将狡啮手上的支配者拿下,转过身,缓缓地离开。 瞳子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因为突然的降雨而混乱起来的人群中。 现在跟丢的话,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一股不详的预感涌起,狡啮喊叫起佐佐山的名字。 就好像在一副模糊的马赛克画面中,佐佐山黑色的背影渐渐浮现出似的,只见他转过身。 “会淋湿的,早点回去吧。” 佐佐山的话被雨水淋透,视线仅仅落在狡啮的脚下。 第五幕 正人君子的王子 1) 致公安局的光留先生 您好, 我是瞳子。 之前,您从黑发刑警手里保护了我的事,非常感谢! 那个时候,我还以为真的是死刑……感到非常的害怕…… 但是,因为光留先生的保护,我才平安地返回到了学校。 今天是想向您道谢,才发的这封邮件。 话说,这封邮件能送到吗? 我非常担心,如果您读到了这封邮件,请立刻回信! 我在那之后意料之中的,被老师斥责了很久…… 受到了一个月禁足的出发。 虽然我已经有所觉悟了…… 但是,正好进入寒假了,说是一个月,其实也没有多少损失。 就是很平常地呆在家里而已。 尽管禁止外出的说…… 不过呢,我觉得与以往的寒假也没有什么区别。 现在,正按照光留先生的建议,跟身边的东西拍摄照片。 如果拍到好照片的话,会送给光留先生看的,届时请再给我一些建议。 说起照片的事呢,光留先生你听我说! 其实呢,之前我说过的,摄影部的顾问老师,您还记得吗? 那个老师,对于我的照片,第一次表现出兴趣来了~!! 很厉害吧! 是之前和光留先生在扇岛相遇时候的照片。 光留先生还记得吧? 银发的,长得非常漂亮的男人。 不是有那么一个人吗? 看到那个人的照片,老师他有些吃惊呢。 “zhendao。” 这么说了一句! 认识的人?也许是呢。 也就是说,与其是对我的照片产生了兴趣,倒不如说是对那个银发男人产生了兴趣。 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超高兴的! 因为那个藤间老师的改变表情的情况,是很少出现的。 仅仅这一点,我的心气就特别高涨起来了! 我将那张照片附带传送给您了,请您给我一些建议。 不过是一如既往的模模糊糊的照片。 这个…… 把想说的话全写下来之后,发现变成超长的文章了。 对不起。 大概,这下应该就没什么该说的了。 啊! 还有一件事,与那个黑发刑警,和好了吗? 虽然我说这种话有些那个,但我希望你们能快点和好。 也请向他转达我的歉意。 恩,这下该说的都说完了。 真的拖的很长了呢。 对不起, 那么再见! 工作加油咯! 桐野瞳子 长长的雨天持续着。 佐佐山让身体深深地陷入沙发里,伸手将香烟按进了烟头已经推起来的烟灰缸里,一股烟雾向着天花板飘了上去。 腾起的烟雾,被排气扇卷起,融进了黑暗之中。 真是奇妙的符号。 目光落到展开在眼前的瞳子的邮件。 追逐名叫藤间的教室去到废弃地区的瞳子。 与瞳子被辅导的日期非常接近的标本事件受害人的发现时间。 还有,带着血味道的银发男子。 前几天,他斥责了将支配者指向瞳子的狡啮,但是她的周围的确聚集了一些标志性的东西。 瞳子自身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学生这种以管理为前提的身份,可以是她最好的不在场证据。 而让人在意的,就是藤间这个教师。 如果瞳子的话是真实的话,藤间也在被害者发现的前一天在废弃地区里出现过。 还有,大概是叫做“zhendao”的那个男子的存在。 那个男人在佐佐山看来过于异样。全身都散发出一种超然的风格。他觉得在那个男人的眼里,人类和虫子应该是没有什么分别的。 藤间这个教师,竟然会认识那种玄得不行的男人,这一点佐佐山非常的在意。 仅凭手中现在的线索,将他与标本事件联系起来的确过于危险。但即便如此,藤间和zhendao也是不能置之不理的存在,佐佐山的内心如此思量着。 但是,到底是什么驱使自己这样思考,他自己也无法说清楚。 “刑警的直觉吗……” 自言自语着,佐佐山不禁自嘲地笑了。 无法跟狡啮商量。 现在完全不是那种气氛。 他从烟灰缸里挑出一根稍微长一点的烟头,点上火。一股烧焦的味道在嘴里扩散,他眉间的皱纹更加深刻了。 但是,如果不告诉狡啮而独自调查那两人又该怎么做呢?擅自的行动是会断送掉自己刑警的人生的。 但这没什么。 身体里充满了放纵的情绪,佐佐山感到一阵脱力。 就这么结束吧。 瞳子的笑容浮现在佐佐山脑海里。 也许自己的行动,是一种将瞳子的恋爱不屑一顾的行为。但是如果再犹豫的话,瞳子很可能就会有危险。 只有这一点让他无法忍受。 手伸进沙发的缝隙里,他拽出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少女用手拢着头发微笑着。稍微有些下垂的眼角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与这相似的照片,之前也拍了一张呢,他想到。 在取景器中微笑的瞳子,和照片中的少女重叠在了一起。 2) “我说!” 默默地盯着显示器的神月背后,二系的监视官青柳璃彩出声叫道。 神月的身体变得硬直,十分尴尬地转过身,与齐颈短发很有弹性地垂下,目光冷冷服侍着他的青柳相视。 “在我当值的时候搞副业,你还真有胆子啊。” 说着,她按住神月的肩膀用力一转,然后看向显示器。 她斜眼瞪了瞪慌忙将刚才看着的文件关闭的神月,“哼——”的,在手腕上又加了一把劲。 “啊,好疼好疼,指甲……” “让你把药品相关的从业者全部找出来的事已经完成了吗?” “是,那个已经完成了,现在马上送到青柳监视官的终端上。” 说着,神月将屏幕上展开的若干个文件迅速整理好,传送了出去。很快青柳左手腕上监视官用的终端就响起了电子音。 青柳大致上将传送过来的文件看了一遍,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恩,很好。哎?你刚才干什么呢?别是赚取零花钱吧?法律可是禁止执行官搞副业的呦。” 说着她用拳头在神月的脑袋上敲着。每挨一下都老老实实喊着“好疼”的神月,辩解道。 “不是的不是的!我这可是工作,正儿八经的!” 但是仅仅是辩解无法让青柳的连续殴打停下来,不得已神月将之前关闭的文件夹打开,展示给她。 私立的名门女子教育机关,樱霜学园的文字显示在显示器上。 “樱霜学园?你是在找女子高中生露小裤裤吧!你这混蛋!” 对于青柳(神月?)的殴打,更加激烈了。 “根——本——不——是——的!我这可是好好的,在进行标本事件相关的调查的。” “标本事件的?跟女子学校有什么关系?” 青柳的问题,让神月再次硬直了。身体像一个人偶一样静止不动,只有眼睛飘忽不定地到处乱看。 神月执行官虽 然是个坦率的好孩子,但坦率过头就是问题了,青柳在心中自言自语着,叹了口气,然后捏住他的后脖子将他提了起来。不过脸上却带着笑容。 “如果不说的话,就击晕处理呦。” “哎哎?慢着,这就要击晕……话说,我们执行官姑且是有基本的人权的……” “诶呀?你还敢在法律条文上跟我争?” “不,我不敢,对不起。” 你明白就好,说着她松开了抓着脖子的手,神月就那么咚的一声瘫在了椅子上。 “那么为什么会打开女子学校的教员的数据库?” “是一系的佐佐山拜托我的……” “一系的?为什么一系的调查要让你来做啊。” “哎呀,好像是佐佐山自己行动不太方便。” 一种奇怪的感觉贯穿青柳的头脑。被冠以必须与监视官一起行动的义务的执行官,会直接委托其他系的,而且是执行官来协助调查,这太不可思议了。 “行动不太方便?就是说这件事,没有告诉一系的监视官?” “我也不知道那么详细……” “喂。” “是没告诉。” 果然如此。一系的执行官,在凭独自的判断进行调查。在监视官的指挥外进行的犯罪调查是被禁止的。作为监视官的青柳既然知道了这个事实,就不能视而不见。 “我知道了。我去对狡啮君说去。” “哎,啊,不,这个嘛。” 青柳贴近一脸慌张的神月的脸,将他的视线诱导向霜村监视官的办公桌。 “我的意思是,在我们的老大发觉事态闹大之前我先把事情摆平,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 任何事情都追求实实在在成绩的霜村。他的字典里根本不存在私下解决这个词的。如果这时候自己不管,回头传到霜村耳朵里的话,惩戒等级一定会被提高很多,这是明摆着的事。青柳觉得,可能的话,这件事就由与狡啮是同期的自己来解决。 “说到底,咱们的老大跟一系的人是不对眼的,这你是知道的吧。你怎么还协助他们啊?” 竖起手指,长长的美丽指甲抓向神月的眉间,神月一脸困惑的说着。 “但是,说老实话,我们的调查不是完全找不到头绪吗。医疗关系没戏,药品相关也没线索,学者相关的所有人也不靠谱。我这也是病急乱投医——” “我这叫承知之助。” “承知之助……青柳小姐有时会乱造词呢。” “我这叫浓缩。” 神月的眉间一下子舒缓下来了。 “哎?佐佐山到底给你说什么了?” “你果然还是有兴趣啊。” “那当然了。我当然也因为没有线索而感到为难。而且佐佐山君的调查能力我是高看一眼的。” 如果佐佐山带来的提示有效的话,二系只要继续调查就可以了。搞不好还可以作为自己的功劳,这种想法丝毫不加以影藏的这一点,可以说是青柳表现出对自己足够信赖的地方,神月这么想着。 “他说让我调查一下樱霜学园的叫藤间的教师。” “藤间?” “被害者被发现的前一天,好像有人在废弃地区目击到了他。实际调查一看,这家伙的履历实在是不得了呢……” 3) “十四岁在废弃地区内被保护?” 一边用浴巾随意地擦着淋浴之后的头发,佐佐山一边看着神月传送过来的资料。 樱霜学园的社会科教师,而且是瞳子的意中人——藤间幸三郎的资料。 从附带的照片看去,是个面目和善,左脸颊上有颗泪痣的十分妖媚的人。原来如此,的确是一个足以吸引女子高中生的男人。 从佐佐山头上落下来的水滴,让全息图像产生了模糊。 藤间幸三郎——十四岁(估计)的时候,在扇岛的地下废水排泄道里流浪着的时候被人发现,后被人权团体保护。 被保护的时候处于记忆丧失的状态。 因此,那之前的经历不明。 类似他的保护者也没有找到。 无户籍。 “无户籍?藤间也曾经是无户籍者?” 佐佐山眼睛盯着资料没动,直接坐到了沙发里,一只手取过香烟点上火。 快速地用右手将眼前腾起的资料拨开,继续阅读资料。 随后在儿童养护设施中长大,由于比他人迟,五年才从教育机关毕业。 今年就职成为一名教师。 心理健康程度,智力全都良好。 让人完全感觉不到是思念空白期的成长,让设施的相关者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十四年在废弃地区当流浪儿,心理健康程度竟然良好?” 这种事有可能吗。 西比拉对于任何细枝末节的色相恶化都能正确地闻出来。对于西比拉的判断,有人开心有人忧愁,一般的国民每天都会全力做好色相保养。 被上司责备后会做色相保养,被恋人甩了也会做色相保养,就算下雨或是刮风也会去做色相保养。据说这是因为周围的环境对色相的影响十分之大,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尽管如此,藤间被保护起来之后直到现在,能够一直保持健康的数值。 对于被保护儿童的关照? 当然,以平等为原则的西比拉是不可能有这种机能的。 那就是服用了特殊的药剂? 尽管这是可能的,但如果长期服用那么强力的药的话,很难想象不会发生什么精神方面的问题。 与生俱来的,超然的人格吗? 如果真是这样,他对于挂着“凡人”牌子生活的自己来说就是一个无法企及的人物。这也有些奇怪。 种种疑惑,像是滴到宣纸上的墨水一样,在佐佐山的心中扩散开来。 佐佐山再次用浴巾在头上来回擦。水滴飞溅,藤间的照片被弄得歪曲了。 但是,这个藤间被西比拉系统认定为善人,这一点是确定的。 他被认定为不可能与犯罪产生关联,连虫子都不会杀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藤间果然是与事件无关的吗?那么又为什么会与那个叫做zhendao的男人有所联系呢? 思绪毫不停歇地继续加速。 当烟头的火星烫到佐佐山手指的时候,才总算让他的思绪小小地休止了一下。 4) 真是莫大的屈辱。 因愤怒而脑补充血,视野变得异常狭小。 全身上下带着这样的愤怒,狡啮跑在执行官隔离区域的走廊上。 刚才同一期入局的青柳监视官告诉自己的事情让内心十分激愤,血液几乎都要沸腾了。 佐佐山他,竟然背着自己悄悄地进行标本事件的搜查! 这件事被同期的,而且是别的系的监视官指摘出来这一点尤为让他不痛快。感觉这五年以来,狡啮拼命与佐佐山构筑的信赖关系完全被推倒了一样,心中十分的疼痛。 这股愤怒应该向佐佐山发泄,还是应该向自身的没出息发泄,狡啮连这个也不去思考,只是奔跑着。 途中经过执行官休息区的时候征陆邀请狡啮一起喝一杯,但狡啮狭窄的视野里根本就没有看到他。 一口气来到佐佐山的房间前面,连门铃也没有按,直接用监视官权限打开门锁闯了进去。直接穿过很短的走廊,推开客厅的门,只见上半身赤裸,头上盖着浴巾的佐佐山迎了上来。 “搞什么啊狡啮。我这可是刚穿上裤子呢。你稍微照顾点情 绪……” 佐佐山一如既往地开着玩笑,但察觉到狡啮异常的样子之后,立刻就闭嘴了。 他很清楚狡啮为什么会到自己的房间里来。 眼前展开的藤间幸三郎的资料,还有狡啮满怀怒气的表情。来回看了看之后佐佐山叹了口气,然后就沉默了。 佐佐山并不是没有料想到这种结果。但是,没有考虑过的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自己该对狡啮说什么。就算是考虑了,感觉也不会有什么好转,而且他也没想让事情有所好转。 他将吸了一半的香烟按进烟灰缸,用目光追着烟雾腾起的轨迹。 难耐的气氛充满了整个空间。 拉下导火索的是狡啮。 “佐佐山,你……貌似是委托二系的神月协助调查了呢。” “啊啊。” “除了在监视官的指挥之下,执行官擅自的行动是不被允许的。” “我知道。” “那么为什么没对我说。” “对你说又能如何。” 对于佐佐山的话,狡啮一下子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看到狡啮犹豫,佐佐山继续说道。 “对你说,藤间需要注意,这是我刑警的直觉,你会相信吗?” “当然能。” 狡啮的声音带着轻浮,佐佐山不禁哼笑起来。 “亏你说得出口。” “我!作为监视官,一直是对执行官抱有信赖的。所以你能不能别做出那些轻视我的……” 佐佐山挥拳用力一敲矮桌,打断了狡啮的话。 烟灰缸伴随着巨大的声音蹦了起来,掉在地板上。烟灰腾起,一股灰香在房间里扩散开,一种一切的一切全都烦透了的想法,支配了佐佐山。 “我是说!?” 将含有水分的浴巾,直接扔到撒了一片烟灰的地板上,佐佐山大声说道。 “那种事从一开始就屁都没有!我们之间存在的根本不是信赖!只有养和被养的关系!” 对佐佐山的话产生反应,狡啮的眼睛里闪烁着否定的火焰。而这道火焰,将佐佐山内心凶暴的感情烧得更旺了。 “狡啮,你之前,在我说刑警的直觉的时候冷笑了吧。” 狡啮的内心里,好像是泡冷水浴似的感到一股透心的寒意。 “嘴里说什么信赖信赖的,你自己根本就没有信赖我的意思。表面上装出一副重要的搭档的样子。实际上,把执行官当做是头脑短路的狂犬。没错吧?你的这种样子,最让人恶心了。” 佐佐山想要将眼前这个有能力且纯粹的男人全力地否定。他的信条、信念,将这一切一切毁掉的权力,不知如何就认为自己是拥有的。作为这种权力的代价,就算将自己的一切全都抛弃都无所谓。不,就是为了将自己的一切全部抛弃,才对狡啮露出了獠牙。 佐佐山在决定独自对藤间幸三郎展开调查的时候,就在某种程度上对自己刑警人生的终结有了觉悟(这觉悟真准)。可能的话希望能够亲眼看着一切结束再离开公安局,但是这种想法却被激情给冲刷得无影无踪了。 “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是理所当然的。只要作为执行官的我有自知之明就够了,实际上至今为止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说着,难耐的记忆浮现在脑海。 “只是已经……觉得有些傻了……对于有不惜做到这种程度还抓着执行官这个职业不放手这一点……” 说道这里,佐佐山好像是想起来了似的,开始捡起地上的烟头。 光亮的后背弯曲着,蹲在地板上的佐佐山显得那么小,狡啮只能呆呆地看着他的样子。 “你说你不想冲我开枪呢。但是方法要多少有多少。向上级报告之类的,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那样一来我马上就会被送回到设施里。你也就能顺心了吧。” 佐佐山将捡起来的烟头小心地放入垃圾箱里之后,站起来说道。 “但是,藤间这条线索你继续跟进。就算你不相信也没关系。就当是我临走留下的礼物吧。” 狡啮的终端上,响起了收到文件的声音。 看到传送完成之后,佐佐山静静地走出了房间。 在没有了主人的房间里,狡啮一个人漠然地站立着。 就算佐佐山不在了,这个房间也一股烟味。 做做上在当上执行官以来,就一直用香烟熏着这个房间。当然会带上烟味。墙壁和电灯都带着烟熏的痕迹,让房间的明亮度比其他的暗好几个等级。佐佐山在这里度过的时光,就是这么久了。 这也表明佐佐山多少页找出了一些执行官这个职业的意义,狡啮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佐佐山刚才的发言,明确地表示他没有继续担任执行官的意志。 自从被配属到公安局之后,狡啮的刑警生涯可以说一直是与佐佐山在一起的。 尽管也不是狡啮所刻意的,而是自从与一板一眼的宜野座共同被任命为一系的监视官之后,自然就与佐佐山组队的机会多了起来。对狡啮来说,监视官的职务就是对佐佐山的监视,将这两点统一起来就是自己的职责,不知何时他都有了这种想法。 所以对狡啮来说,失去佐佐山就相当于失去自己职务上的指针一样。 感觉到自己的退渐渐失去了力气,仅仅是站立着就费了好大的劲儿。 “呦。” 忽然背后响起一个声音,狡啮转过头。 只见征陆将酒瓶举到脸旁,站在那里。 “来我的房间喝一杯怎么样?” 说着征陆脸上镌刻的皱纹一挤,笑了起来。 5) “抱歉啊,我这里都没怎么收拾。” 征陆胡乱地将放在地板上的画材收拾了一下,然后将狡啮让进了自己的房间。 尽管说是没怎么收拾,但室内整理得十分整齐,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寒冷。 狡啮环视着空旷的室内,缓缓地走进屋子。 “嘛,坐下吧。虽然没什么好的下酒菜。” 说着,征陆从厨房的橱柜里取出两个玻璃杯。 “大叔……我酒就算了。” “先别这么说嘛,偶尔也配合一下我这个大叔的兴趣嘛。” 玻璃杯里面冰块碰撞的声音回响在房间里。征陆给杯子里注入琥珀色的液体,然后将杯子递给狡啮。 无法拒绝这个不容分说的动作,狡啮双手接过了杯子。 冰冷的触感在双手里扩散,这让狡啮觉得自己的思考多少明晰了一些。 他被催促着坐在了固定在厨房的圆椅上,毫无目的地摆弄着手中的玻璃杯。冰块在光亮的照明下显得非常美丽。这种琥珀色的液体,应该是叫做威士忌,狡啮胡乱猜想着。 “最近,怎么样?” 面对征陆漠然的询问,狡啮不知道怎么回答,沉默了。 “什么怎么样?” “与光留的关系。” 征陆说着缓缓地喝了一口酒,然后非常满足似的从鼻子出了一口气。 “恩,好喝。” 征陆从冰桶里又取出了一两块冰放在玻璃杯子里,然后再将威士忌倒满。看着他熟练的动作,狡啮有一种非常值得信赖的感觉,沉重的嘴也就放松了下来。 “大叔……” “恩?” “那家伙……也许不会再干刑警了。” 手掌中的冰在玻璃杯中发出声音。 “果然是这样啊……” 征陆意料之外的回应,让狡啮不禁抬起头。 “你知道些什么吗?” 对于这个问题,这 下轮到征陆意料之外地抬起头。他的表情渐渐带上了一些可怜的神色,紧皱的眉头给征陆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阴影。 “狡……你,什么都没听说吗?” 狡啮的内心感到了几下钝痛。就好像刚才佐佐山对自己说的话,又砸在自己身上似的。 “怎么回事?” “既然光留没有对你说的话,也就不应该由我告诉你。” 举起玻璃杯一口将威士忌喝干,征陆继续说道。 “你听好,狡。人际关系可不是行使职务的同时自然产生的东西。无论是怎样的人,如果没有相互理解相互接近的意识的话,人际关系就无法构建。你被监视官这个立场束缚住了手脚,在这一点上你是不是太过于敷衍了?” 征陆说完,“嗯?”的温柔地冲狡啮一笑。这个思虑深邃的笑容,让顶在狡啮胸口的东西一下子熔化了。 说起来的确如此,狡啮想着。 自己在考虑与佐佐山的关系的时候,总是将“作为一个监视官”这个念头作为前提。作为一个监视官与佐佐山接触,作为一个监视官信赖佐佐山。但是,这到底能不能被称之为真正的信赖关系呢。光是嘴上说是同伴,有信赖,但这种口头上的东西会让佐佐山感到心寒吧。 曾经一起围坐在麻将桌上的佐佐山的话回响在耳畔。 “需要注意的是人,狡啮。对手的表情、视线、呼吸还有发言的变化。仔细地观察这些,然后猜测对手的目的。这样一来就能找到自己,和自己应该前进的道路。” 还有那种无法看人的时候该怎么做,佐佐山是这么回答狡啮的。 “没有那种情况的。出现这种状况,基本上都是你自身,不愿意去看人。” 那个时候只感觉到反抗的话,现在却感同身受。 从那个时候开始,不,应该是从比那更加遥远的以前的时候,佐佐山就已经查到到狡啮的搭档理论是非常滑稽的东西了。 “算了,喝吧。” 将胡思乱想的思绪拉回来,遵照征陆的催促用舌头舔了舔琥珀色的液体,伴随着一股令人精神一震的刺激,鼻腔也被一股清爽的香味充满。喉咙发热,胃部发麻,从未感受过的嘴里的感觉让他一阵目眩。 但是,这种感觉绝对不是难受。 征陆又喝了一口酒,十分满足地看着狡啮,说道。 “的确,与我们执行官的交往是要划清界限,这点很重要。但是啊狡,我们是人类。你也是人类。需要结下关系的并不是监视官啊执行官呀的立场,而是活生生的人。要互相地碰撞,碰撞之后再跨越过去。你一定能坐到这一点的,狡。” 胸口感到一股热气,这应该不光是酒的作用。 自己心中沸腾起来的什么东西,冲撞着狡啮。 他简单地谢过征陆,站起身来,转身向房间的出口走去。 瞬间,一种微小的不安感让他又转身面对征陆。 也许是看出了狡啮的不安,征陆微笑着说道。 “没关系的。酒也是美味的吧?” 被初显老态的男人推着后背,狡啮十分干脆地离开了房间。 6) “啊……嚏!” 执行官休息区里,佐佐山的喷嚏回响着。 冬季的休息区是很冷的。 湿漉漉的头发夺走了佐佐山的体温,外加上上半身赤裸,已经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了。虽然也想回房间去,但貌似狡啮仍然杵在哪里,所以他也就没动地方。 伴随着越来越低的体温,佐佐山的头脑也冷静了下来。 是不是说过头了啊…… 脑海里不时回想起留在房间的狡啮的背影,体温越发下降了。 如果这是漫画的话,狡啮的头上就该出现“静……”的拟态词了吧,佐佐山想用这种愚蠢的思考把自己的头脑搞浑,但貌似没有什么效果。 的确是说过头了。 如果只是想要辞去执行官的工作的话只要默默地递上辞呈就可以了,但他不光将这件事甩在狡啮脸上,还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一顿。 “都二十八岁了,怎么还对年轻人撒娇啊。” 小声地嘟囔着,轻轻地捶打了几下自己的眉间。 没错,自己是太天真的。 自己的心情不被理解就大闹一场,就像是让家长吓坏的小孩子似的。 一旦冷静下来仔细回味的时候,自己的内心就能惊人地站在客观的立场上。 狡啮他肯定被吓坏了。而且如果是狡啮的话就算能够明白自己的想法,也会感觉到受伤。 嘴上说监视官和执行官之间是没有信赖关系的,但自己却比任何人都期待这个。 “我这是在搞什么啊……” 浮起来的羞耻和后悔冲向着鼻尖,鼻涕垂了下来,他慌忙用力吸回去。 “你这个样子呆着,是会感冒的。” 背后传来的狡啮的声音,让佐佐山身体移动。 是来超度自己的吗。 狡啮是责任感很强的一个人。对于自己的处分不会交由上级处理,而一定是由他自己来办理。肯定转过身去就能看到他一脸悲壮的表情,拿支配者指着自己。 对于永远的分别作出觉悟,佐佐山转过身,只见面前的狡啮手里拿的不是支配者,而是自己的夹克。 面对紧闭着嘴巴将夹克递出来的狡啮的气魄,佐佐山下意识地伸出手,然后才反应过来。 “啊,不用了!不用了!” “你鼻涕都流到地上了。” “啊?这算不得什么的。再说大老爷们儿的夹克有什么好披的,恶心。” 感觉到又说了多余的话,佐佐山慌忙站了起来。 “我回房间了!” 这里让他重回房间的话肯定又会像以前一样了,想到这里,狡啮慌忙开口叫住站起来的佐佐山。现在自己内心中涌起的感情,他不想就这么停下来。 “等等,佐佐山!” 狡啮自己也惊讶于自己的声音之大,不过佐佐山也同样吓了一跳,站住了。 “能不能稍微,占用你一些时间……” 听到好像恳求的声音,佐佐山转过身来,看到仍旧举着夹克站在那里的狡啮。他的样子十分孤独,实在不像是接下来要结果掉执行官的监视官的气氛。 佐佐山带着反省,慎重地措辞说道。 “什么事?” 也不管佐佐山是否正面对着自己,狡啮猛地将头向前方低下,大声说道。 “对不住了!” 狡啮低沉响亮的声音,在整个执行官隔离区域回响。 突然的道歉让佐佐山有些摸不到头脑,但低下头的狡啮当然不去管那些,继续着道歉。而接下来的话也只有“对不住了”和“我”这两个词来回重复,再之后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话语好几次被噎住,只是不断地向佐佐山道歉。 到底是什么“对不住”了,“我”到底想干什么,道歉的内容完全弄不清楚。但是,对佐佐山来说这就足够了。 无法继续的话语,还有拼命寻找合适话语的样子,正说明狡啮对于自己的诚实。 正因为狡啮是这种人,自己才能至今为止在这个男人身边担任执行官的职责,佐佐山对于自己作为执行官的过去感到安心。自己的天真,和自己的行径全都得到了正当化。 佐佐山走向狡啮,用手搭在他的肩上。 “够了。我明白的。” 他用温柔的声音催促狡啮抬起头,但是狡啮顽固地拒绝了。 “不,我还没有向你表达任何事情呢!我所想的事情一成也没有 ……” 在这里能够说出具体的数字这一点还真有狡啮的作风。对认真成这样的狡啮抱持着尊敬,佐佐山说出了让自己都觉得有些吃惊的坦率的话。 “不。我已经明白了。我也有错。” 听到佐佐山的道歉,这次轮到狡啮摸不到头脑,他抬起头,嘴唇不住地颤抖。 “我……” “好了好了,我已经知道了。” “不,你不明白!” “明白了明白了。” “你根本不明白!” “喂,你怎么这么啰嗦。” “佐佐山——” “又怎么了!” 憋到最后,狡啮像是挤牙膏一样说道。 “别辞去……执行官的工作……我还有……很多事(zi)情(shi)要向你学呢……” 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佐佐山想着。 感觉就像已经枯萎的对于职务的留恋又重新复活似的,佐佐山挺直了后背。 “不会辞掉的。” 听到这句话,狡啮的脸颊上露出了笑容。他的反应过于坦率,不禁让佐佐山也笑了起来。 “真是个怪人。” “是吗?” “对执行官道歉的监视官是很少见的。” 就好像不安心似的佐佐山伸手搂过狡啮的脖子,另一只手轻轻地敲打着他的头。 “就是说你是好人的意思!” 刚才还围绕在佐佐山身上的寒气现在已经无影无踪。 回过神来的时候狡啮也一脸舒心的表情。找回之前轻松心情的佐佐山,恶作剧之心膨胀,开口作弄狡啮。 “怎么了狡啮,脸这么红。你哭了?” 不出意料的,狡啮一如佐佐山期待地张皇失措地辩解道。 “不,这是……刚才在大叔那儿喝了一杯威士忌……” 听到这句话,佐佐山仰天大笑。 征陆智己——他的外号,刑事科的教父实在是太合适了。 随后,两人来到佐佐山的房间里第一次相对开怀畅饮。 直到刚才狡啮都一直觉得佐佐山的房间里充满了酒的味道,让人呆着很难受。但是现在,与佐佐山一起的这个地方,很像是小时候自己做的秘密基地似的,让狡啮感到十分的舒心。 威士忌的琥珀色柔和的在房间中胡乱反射,显得十分美丽。 这就是醉了吗?狡啮尽管这样想,但没有一丝的恐怖和罪恶感。现在只想和佐佐山一起沉浸在这舒服的环境里。 狡啮变得十分话多。佐佐山则跟平时没什么区别的,轻而易举地就将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妹妹去世了。” 正上方照射下来的光线,在佐佐山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将他的表情隐藏了起来。与他平时不一样的淡淡的口吻相反,拼命想要压抑的激烈感情不断地涌了起来。 他说完这句话就沉默了起来,重复着左右来回晃着玻璃杯,然后再送到嘴边的动作。 狡啮也没有催促佐佐山的意思,淡淡地重复和佐佐山相似的动作。 “我们家,是我和妹妹还有父亲三人一起生活的。不过,那个父亲可是非常不得了的家伙……靠联盟广告营销赚来的足够三人富裕生活的钱,也全都拿去买了不知道是什么药。整天呆在家里,呆呆地发着梦……大概是已经崩溃了吧。要是药吃完了就会大发脾气殴打我们。” 西比拉说到底只是为了构筑社会的系统,对于家庭内部的问题基本上都倾向于避免干涉。据说这是因为这个系统在成立的时候与社会对立的痕迹。 精神的数值化——初次接触声音可视化扫描的人们,都惊叹于其精确度,欢迎其超越人类常识的科技化程度,但同时也感到一阵窒息,据说当时针对西比拉侵害隐私的法案被胡乱确立了很多。 现在这些法案基本都作了古,或者被废除。但西比拉系统对于家庭内部不干涉的倾向也一直延续着。 话虽如此,由于义务化的定期检查还有街道上到处设置的psycho-pass扫面器,现在的家庭内部问题可以说基本上也被消除了。 但是也有极个别的,像佐佐山家那样不幸的状况发生。 佐佐山,缓缓地说道。 “我被殴打几下也没什么。那种药物中毒者的拳头,根本算不得什么。但是……那家伙……对玛丽……” 说道这里,佐佐山将剩余在杯子里的液体一口气喝光,用力将杯子摔在桌子上。感觉到眩晕似的用右手拄着自己的太阳穴,慢慢地出了口气。然后取出一根香烟点上火,深深地吸了一口。 “我曾经想要,杀掉父亲。” 杀掉这样一个词混在烟雾里飘荡在空中,被低速旋转吊扇扩散开来。 “有一天,天气非常的好……突然就有了冲动,打了父亲。不停地打,不停地打,直到将他打成肉酱。然后,将那团肉拖到了公安局的面前。……然后,就到了现在。” 佐佐山嘴里讲述的过去过于沉重,最后露出的笑容,在狡啮看来也十分地让人心疼。 “真是奇怪……我明明以为会被当场杀掉,但我的数值只是到了被击晕的程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混蛋老爹活过来的原因。我也不太明白。总之我就是被收容进了矫正措施,到现在当了一名出色的猎犬。” 佐佐山将吸到根里的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可见日语发音多么长,说了这么几句话一根烟没了) “但是我感觉很满足。至少我保护了妹妹。执行官的工作也不是不算讨厌。因为我觉得我所做的工作,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在保护着她。但是……” 佐佐山哽咽住。张开手掌抱住头,好像要挠出血似的用力抓着头。 “那家伙……却死了……据说是自杀……遗书上写着,‘寂寞’……” 细细吐出的喘息,诉说着佐佐山拼命忍住呜咽的样子。在低下头的影子中,几粒水滴发出光亮。 “我所做的事,只是让她变得孤独而已。明明是只有三个人的家庭……我全部给破坏掉了。靠着自以为是的正义感……” 这回佐佐山用力去捶打膝盖。这幅狂躁的样子尽管让狡啮感到不安,但他也无能为力。 只能看着哽咽着喘不上气来的佐佐山。 “当我得知她自杀了的时候,葬礼都没有去……我……到现在为止……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短短的沉默之后,佐佐山吸着鼻涕抬起了头,尽管鼻子头很红,但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泪水。 真是个坚强的男人,狡啮想到。 狡啮对于这个男人能屈能伸的性格一直非常羡慕。 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份能屈能伸的性格深处竟然隐藏着如此的激情。这不由得让他感到一阵不好意思,拿起杯子一口气喝光了酒。 “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最近一直给你找茬,其实也不是你做错了什么。只不过,我自己有些搞不明白了……自己是为什么当上执行官的。这种事情,到底有没有意义……” 对于佐佐山的话,狡啮心中再次产生一阵不安。但他怎么也找不出安慰佐佐山悲伤的方法,只能不知如何是好地动着嘴唇。 沉默再次降临。这次是,很长很长的沉默。 杯子中的冰块好几次碎开,房间里响起硬质的音色。 狡啮总算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 “别不干了……佐佐山……” 最终,狡啮能说的也只有这个。 狡啮没有能够治愈佐佐山内心伤痛的方法。只是想表达佐佐山是对自己来说 十分必要的存在,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无论佐佐山自身怎么想,狡啮确信他具有某种保护的力量。那是监视官自己无法拥有的深邃洞察力、敏锐的直觉,还有不惜牺牲也想要保护什么的强韧精神力。 觉得他才是真正的“刑警”。 超越了执行官、监视官这种立场的“刑警”。 被狡啮直直地看着自己的视线所贯穿,佐佐山多少都有些退缩。一种自己并不是能够回应眼前这个诚实男人的想法涌上头顶。 即便如此。 反正这曾经想要舍弃过一次的人生。 所以就算在这里将这条命交给眼前这个毛头小子也无所谓。 佐佐山微笑着,静静地沉吟着。 第六幕 消灭邪恶魔法师 1) 日本,有一种叫做准日本人认定的制度。 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以后,从欧洲爆发的世界规模的经济危机,让各国的政府机能基本上处于崩溃状态。 为了从激化的国际矛盾中寻求自卫,日本切断了与他国的建交。 因此,外国人的入境受到了严格的限制,但是在满足一定条件的情况下,外国人也允许在本国生活。 这就是准日本国民认定制度。 首先,希望入境的人会要求在九州设置的特别地区停留。 在承诺愿意接受西比拉系统管理,并接受psycho-pass测定之后,需要在指定的教育及管理机构学习日本的语言、习惯、法律并取得一定的学分之后,才能作为准日本国民进入国内。 准日本国民尽管在参政权和公开活动方面受到一定的限制,但基本上与其他日本人享受同样的生活保障,西比拉的恩惠也能平等地接受。 但是,入境的准日本国民中,很少有人从事西比拉所指定的职业。 在世界经济体制崩溃的现在,能够远渡来到日本的人极为少数,而来到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带有巨大资本的人。 有些人是因为兴趣,有些人是为慈善事业。为求安全来到日本的这些人,每天的日常只是缓缓地消费着自己的资本度过余生。 阿贝雷·阿尔多洛曼吉也是这样的准日本人之一。 阿尔多洛曼吉来到日本已经二十几年了,一直从事于废弃地区的无户籍儿童的救助事业。 他的活动受到其他的人权派准日本人们的众多赞誉,他所经营的npo团体,已经成长为国内最大的人权维护组织。 年终年始的冷冷的风,似乎要将阿尔多洛曼吉薄薄的头发吹掉似的,猛烈地吹过。 他摇晃着充满脂肪的肚子,穿过藤间学园的大门。 藤间学园——阿尔多洛曼吉所参与运营的私立儿童养护设施。他过去所保护的若干名儿童,从这间学园走向社会。恭敬地低下满是白发的头,迎接阿尔多洛曼吉的女性,就是这个学园的园长。 她的身后,跟着年龄各异的数十名儿童,全都摆出一副想要得到什么似的表情。 阿尔多洛曼吉想到。 这个国家是由西比拉系统所完成的,超越了差别的社会。 所有的经济都在国内完成,而财富在西比拉系统的职业适应性考察这个概念下,被几乎平等地分配给国民。任谁都能均等的过着富足、享受的生活。 但是,这指的是处于西比拉系统的管理之下。 西比拉对于处在其怀里的人们会不惜一切地给予慈爱,但对于不在此范畴的则没有任何兴趣。 在废弃地区长大的无户籍儿童,就属于不在范畴内的人。 他们在没有户籍的同时,也没有将其存在向西比拉系统登录。对西比拉来说,这就跟无法看到其存在一样。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完全享受不到任何大多数国民当做理所当然的西比拉的恩惠。而在无法想象的环境中生长也是无可奈何的。而且,几乎所有的国民对此现状都不知道。 对于西比拉寄予信任和期望的国民,对于西比拉系统以外的存在完全想象不出来。 所以阿尔多洛曼吉想,这个社会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已经完成了的。 在任何人都不希望这个状况发生改变,这个意义上。 阿尔多洛曼吉为了将尽可能多的无户籍儿童带到太阳下,享受西比拉的恩惠而倾注了心血。定期前往废弃地区视察,并要求政府将其解体。 尽管在人口显著减少的现代日本,大规模的解体作业进展是十分缓慢的,但在无户籍儿童的保护这一点上,自己还是非常自豪地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对于拥有这些成绩的阿尔多洛曼吉,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称赞他是一个品格高尚的人,但他自己很清楚这是错的。 他会热衷于人权维护活动的理由只有一个。 因为太闲了。 阿尔多洛曼吉在他刚到三十岁的时候就来到了日本。对于在安全的场所里度过余生这一点来说,他有些过于年轻。 阿尔多洛曼吉对于无户籍儿童的救济活动,就好像猎狐狸一样享受着。 走在学园里的阿尔多洛曼吉被学园里的儿童们包围着。大家都说着感谢的话,比如说自己是在哪里哪里被保护的,是否还记得自己之类的,尽管都感恩戴德地热情讲述,但这些对阿尔多洛曼吉来说全都是无所谓的事。 他所倾注心血的说到底只是在废弃地区里捕获儿童,对于捕获之后他们的去向,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实际上,这次拜访藤间学园距离上次也有十几年的时间了。今天也不过是因为“学园运营十周年(说好的十几年呢)纪念聚会,请务必光临”的园长的请求,才不得已出席的。 被小孩子们拉着走入讲堂,里面准备好了丰盛的自助餐,已经有若干位认识的准日本人在谈笑风生。他们的旁边堆着事先准备好的零食或是玩具,孩子们争先恐后地聚在那里。 看到这幅光景,阿尔多洛曼吉后悔于自己的失策。如果这些人在的话,自己也会事先准备一些礼物的。刚转过身打算打电话叫人现在准备的时候,那些人中有人率先向阿尔多洛曼吉打了招呼。 暗自咂了一下舌头后,阿尔多洛曼吉摆出一副完美的有爱的笑脸面向他们,这是喇叭里播放起音乐,聚会正式开始。 在茫然的事件流失中,若干组的小孩子登上舞台表演起游戏,阿尔多洛曼吉自己也却之不恭地上台发表了简短的祝词。“不要叹息自己的境遇,要加油”,“恩情就向社会回报”之类的固定的场面词很从容地说出了口。 演讲就让舌头负责,自己则漠然地环视整个讲堂,一个青年人进入了阿尔多洛曼吉的视野。 明亮的头发整齐地修整着,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十分沉着的样子,看着这边的姿势很有贵族的风范。 也许是npo相关的准日本人吧。 但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号人物。 年龄大约是二十五岁左右。要说是园内儿童的话又显得有些年长。 一直看着不可思议的青年直到结束演讲走下讲台,园长小跑过来满脸堆笑地对阿尔多洛曼吉说。 “他,是今年毕业的!” 对于园长的兴奋多少感到一些不快,但阿尔多洛曼吉仍旧满面笑意地反问。 “今年,吗?不过他这个样子,多少有些年长啊……” 听到他的话,园长的脸上多少挂上了一些不快,但马上又摆出满脸堆笑的样子。 “啊呀,您不记得了吗?他是十年前,您所组织的扇岛视察时保护下来的男孩子呦!” 紧接着她补充了一句“我马上给您叫过来”之后,就向那个青年小跑过去了,然后硬是拉着他走了过来。尽管事出突然,但那个青年没有显示出一丝的狼狈,就那么被园长牵着手,走到了阿尔多洛曼吉身边。 阿尔多洛曼吉细细地打量着走近自己的青年,头脑里的记忆很快就将他与“十年前”、“扇岛”这两个关键词联系到了一起。 阿尔多洛曼吉脑海里一下子回想起了当时的情况。青年的脸庞与当时少年的脸庞相互重合,这让阿尔多洛曼吉倒吸了一口气。 的确是他。 过去阿尔多洛曼吉所保护的无户籍儿童中,所处环境最为凄惨的小孩子。但是,比起他曾经所处的恶劣环境,阿尔多洛曼吉对心中所想到的某件事更为印象深刻。 来回看了看对面站立的阿尔多洛曼吉和青年,园长开始了说明。 “他是听说您要出席这个聚会,才提出无论如何想要参加的。明明至今为止都没有跟学园有过任何联系的说。” 园长的话让青年脸上浮现出了一个稍显尴尬的笑容,然后他伸出细长的手臂握住了阿尔多洛曼吉的手。 “初次见面,我叫藤间幸三郎。” 与外表不一样,他的握手十分有力,这让阿尔多洛曼吉稍微有些吃惊。 “我一直都想见您一面。想见一见,将我从那个扇岛中带出来的人。” 得体的言谈举止,加上整洁的装束。看到现在的他,估计没有一个人能够想象出他曾经是废弃地区的无户籍儿童。阿尔多洛曼吉对这个青年的变化感到欣慰。 “刚才您的讲话,让我很感动。特别是‘恩情就向社会回报’这句话……实际上我现在,也正为了向社会展现出自己,进行了某种尝试。真希望能够得到您的协助。” “哎呀!幸三郎,那还真是厉害。” 藤间的话,让园长高兴地拍起了手。 “如果,您能允许的话,下次能去您家拜访您吗?那个时候我会就我所进行的尝试,详细地向您讲述的。” 阿尔多洛曼吉的脑海里,回想起十年前的那件事。 这让自己实在无法欢迎藤间的到访。 “不是我家的地方不行吗?”,这句话到了嘴边,但想到自己和藤间周围聚集的准日本人,阿尔多洛曼吉又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任谁都期待着两个人“感人”的再会,这是明摆着的。如果这时不给藤间面子的话,就会给自己的人权维护者的名号上抹黑。这对阿尔多洛曼吉来说是一定要避免的事态。 藤间来拜访自己的家。关于这件事的犹豫,被自尊心给压了过去。 “当然,不会介意的。过了年什么时候就可以。” “非常感谢您。关于我所做的尝试,届时我会一五一十地讲给您听的。我想您一定会赞同的。” 说着,藤间露出了一个完美的笑容。 2) “我就说啊!这个叫藤间的家伙绝对有问题的!” 双手按着霜村监视官的办公桌,佐佐山高声喊着。他的怒吼,让二系的刑警房间里充满了紧张。 狡啮和佐佐山,为了能够让自己对藤间幸三郎进行调查,直接来到霜村监视官面前建议。但是,对于将搜查对象限定在医学药学相关者的霜村来说,这些无理的来访者的建议完全是听不进去的。在口角了几个回合之后,佐佐山终于忍不住发作了。(这段槽点满满) “你这家伙……说话语气给我注意点……” “还不是因为说什么你都不听。说那些不习惯的敬语,让我下巴都累了。” 二系的所有刑警,为了不让霜村和佐佐山之间飞溅的火花烧到自己,全都装作一副埋头工作的样子。神月和青柳也不例外,拼命地敲着键盘。刑警房间里打字的声音此起彼伏。 “下巴累了是我该说的台词,佐佐山。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这次的事件如果没有相当的医学、药学的知识是不可能实现的。你说的那个藤间,只不过是一个社会课的教师而已。” “我——就——说——” 佐佐山用力地摇了摇头,将脸直接摆在霜村的眼前。横飞的唾沫让霜村的脸颊不住后退。 “就是找那种专家,你们才会没有任何头绪的吧?调查本部设立以来已经过了多长时间了啊。” 的确,调查本部设立到现在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任何成果也是事实。但是,人在被告知事实的时候最容易感情用事。特别是像自尊心很强的霜村这样的。 非常熟悉霜村性格的二系的人,全都在内心对佐佐山的轻率言行摇了摇头。 也许是察觉到了这种气氛,狡啮拉了拉佐佐山套装的下摆,对他耳语道。 “喂,佐佐山……” “狡啮,你也对他说两句。这个死脑筋的老大!” 刑警房间里所有人都憋住没有笑。 “佐佐山,你先闭嘴……” 狡啮一催促,佐佐山十分不服气地退了下来。 “狡啮监视官,明明有你跟着怎么还会闹成这个样子。” 霜村有些尖锐的声音,让二系的所有刑警全都紧张起来。现在如果在这里让霜村不高兴的话(虽然已经让他十分不高兴了),受到波及的不是别人,就是自己。二系的人全都带着祈祷的心情,希望狡啮能够冷静地对待。 “失礼的事情我道歉。但是,藤间在被害者发现的前一天,在废弃地区周边被目击到这一点也是事实。眼前,改变一下看问题的角度也不失为一种解决方法。” 不是这样的啊!二系的刑警们内心呐喊着。他们现在希望狡啮做的,是迅速地谢罪和走人。虽然迅速地谢罪是做了,但紧接着竟然据理力争地对霜村提出建议,这下事情看来是没完了。狡啮这个男人,对于职务十分的忠实,也正因为如此,完全不会柔软的处世方法。二系的刑警们全都痛恨起他的年轻不懂事来。 “目击情报?狡啮监视官,我记得我给你们下达了确定被害少女身份的命令吧?这边的调查还不够忙活,竟然去收集可疑者的目击情报,你们还真是能干呢。” “当然,那件事我们也倾注了心血。” “这种话留到有了成果之后再说。” 就像霜村训斥的那样,狡啮闭上了嘴。 “而且这个叫藤间的男人,原本不就是个无户籍儿童嘛。如果毫无证据地用支配者指向他的话,人权团体可就有话说了。如果事情到了那个地步,就不光是刑事科的问题了。你们也要负上责任的。” 果然在这个问题上,年龄和升迁压力下的霜村更为明白。以为狡啮闭嘴之后事态就能停下来,二系的刑警们全都送了一口气,而就在这个时候,佐佐山再次大声说道。 “那么,只要有证据就行了吧!”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让你们不要在命令以外行事。” “无论是多么荒唐的命令,都得默默地听从啊。” 刑警房间里再次充满了不安分的空气。一如所料,霜村激动地站了起来。 “对于监视官的违逆是违反职务规程的!你想被扔回矫正设施里去吗!” 这样一来就无人能阻止霜村了。想到佐佐山执行官可怜的下场,所有人都遗憾地低下头的时候,狡啮走到了霜村的面前。 “失礼了!” 高声喊着,随后猛地弯曲上身。 “跟以往一样,一系会负责少女的身份确定的!” 霜村面对自己也很少见到的狡啮的后脑勺,他视线游移地坐回了座位。 “你明白就好……” “但是……” “什么?赶紧给我出去。” “等到确定完身份之后,藤间的事,请再仔细考虑考虑。” 面对仍旧亮出后脑勺的狡啮,霜村感到有些不自在,小声地“知道了”的答应了。 刑警房间里的空气回复了平稳。 神月轻轻地拉了拉喘着粗气正要离开房间的佐佐山的套装下摆。 然后他双手大拇指向上,作出一个推倒什么(青柳监视官吗)的姿势,佐佐山一脸不愉快地点了点头。 今天晚上打麻将。 3) “不行啊!你们那边的老大,头脑太顽固了!” 说着,佐佐山打出了一张麻将牌。执行官休息区里,回响着打麻将的声音。 “就算你这么说啊~” 神月苦笑着附和了一句,摸了张牌之后打了张牌。 “霜村是什么事 都想自己来做的人。像你们那样突然就冲到他桌子前面,喊叫着,‘藤间这个家伙有些可疑,调查一下’,他是完全听不进去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啊!” 说着佐佐山生气地拨动着桌子上的牌。 “喂,别拿麻将牌撒气。” 被一脸苦笑的征陆指摘,佐佐山撅起嘴巴。内藤看着他的样子感到好笑,附和着征陆说道。 “就是的。真是行为不端。” “烦死了,内藤你个混蛋。” “好疼!佐佐山先生你刚才踩我脚了吧!” “谁让你这家伙太张狂了的,你这混蛋。” “我这可是新皮鞋啊!” “你这就叫张狂。你是人妖吗。” “哇!你这是歧视——” “小子们,别光动嘴,手也跟着动。” 争吵起来的两个人,征陆一句话就让两人老老实实地开始码牌的样子,好像古老的家族电影的一个场景似的,场面的气氛变得十分和谐。 “不过啊,还真是吃惊。” 神月一边抓拍打牌,一边开口说道。 “监视官竟然会那样低下头啊。是吧,狡啮先生。” 说着,神月打出一张牌,然后转身看向身后。好像跟神月同步了似的,围坐在麻将桌上的四个执行官的视线全都看向狡啮。 听说今天晚上也要举办麻将大赛,狡啮拜托佐佐山、征陆、内藤、神月四个人,希望能让自己参加。他觉得来到这里就能听到以前那些执行官对于事件调查的毫无忌讳的意见。对于人手足够的状态仍表示要参加的狡啮,四人一时间全都浮现出诧异的表情,但感受到狡啮真挚的视线,最终还是接受了他。 所以狡啮就作为“见学者”的身份,参加了这次的麻将大会。 狡啮以为自己突然变成了对话的众矢之的,不禁眼睛瞪得溜圆,暧昧地“啊啊……”地附和着。 “那完全就是在保护佐佐山先生呢。为了保护执行官而低下头的监视官,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呢。” 回想起今天上午自己在霜村面前所做的一系列行为,狡啮轻轻歪了歪头。 “是吗?”(死傲娇) 对于这个十分不干脆的回答神月不满地皱起眉头,佐佐山则喘着粗气十分自豪地抢先说。 “狡啮他啊,跟你们那边的秃头是不一样的。” 察觉到这是对自己的赞美之词,狡啮的脸不禁红了少许。 “反正,我们的老大是个头脑顽固的秃头——” 神月撅着嘴巴嘟囔着,然后一口气喝光了放在一旁的罐装啤酒。桌子上摆放的各种各样的牌,形成一副非常独特的马赛克图案。从摆好的牌中摸牌,再将手里的牌打出一张,当这个过程重复了好几次之后,这次征陆开口说话了。 “那么,结果要怎么办呢?” 狡啮回答了征陆的问题。 “现在首先,就按照霜村监视官的吩咐,赶紧确定少女的身份。这条线索说不定也能明白些什么。” 这个回答让内藤手忙脚乱,满眼含泪地抗议着。 “哎!没戏的没戏的!你以为已经打听了多少人了啊!我的腿都快成棍了的说。最近听到打听这个词就肚子疼!” 肚子疼,听到这种小孩子闹别扭一样的申诉,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显得非常无奈。 “我说你啊。以前的事件调查可完全不是打听这么一点就算完的。” “征陆先生,别说那些好像老爷爷时代的事情了。” “老爷爷?” 征陆皱起眉头。内藤的搜查能力虽然平凡,但在惹他人不快的能力上,无人能及。而且他的行为全都没有任何恶意,所以同伴们都称呼他“等级社会的破坏者”或者“官僚结构的新波涛”,并对他致以异样的敬意。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已经不是警视厅所属的几万人齐动员,满大街刑警的时代了。” “倒也没有满大街都是的程度……” 刑事科的教父,在等级社会破坏者面前,也无法发挥神通。神月和佐佐山,来回看着教父和破坏者。而这个时候,唯有狡啮丝毫不受麻将桌气氛影响地陷入思考。 “不过啊,现在的打探消息的确是有点走进死胡同的感觉。” 狡啮冷静的声音,让气氛紧张了一些。休息区陷入了沉寂,只有各自打牌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总觉得……也许是突破口选错了。” 狠狠地盯着抓起来的牌,佐佐山沉吟道。 “具体说说?” “我也说不清楚。” 说着,他把牌哗啦哗啦地(打麻将怎么还哗啦两次)打出去,点上了一支香烟。 “将范围再扩大之类的?” 听到神月的提案,内藤忍不住发出了“啊——”的悲鸣声。 “别说那么可怕的事情!别觉得自己不用去到处打探消息就这么胡来!” “我说,我们这边也在挨个地排除日本所有有关医学药学的人呢。要说范围的话我们二系才更大呢!”神月非常不服气地说道。面对着神月和内藤你来我往的眼神,佐佐山一脸凝重地沉吟道。 “范围吗?感觉问题不在这里……” 休息区再次陷入沉默。 距离上一次几个人聚集在麻将桌上,差不多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在这期间,在座的所有人全都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进行了调查。对于各种可能性全都进行了挨个排查的作业,到现在大家难免会有钻进死胡同的感觉,实在是没有心情像上次那样轻松地打麻将。 好像为了掩饰自己郁闷的思考似的,执行官们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游戏上。狡啮的思考也进入死胡同,只是抬眼看着他们。 在沉寂和酒精味道,还有腾起来的烟雾当中,桌上打出牌的声音以毫无规律的节奏一下一下地响起。而和这个节奏不同的,麻将牌相互碰撞的声音则成了连续的背景。 一看之下,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在碰撞摩擦着麻将牌。狡啮不可思议地寻找声源。 是佐佐山。 他为了把牌藏在右手背上,把手里的牌好像传送带上似的来回移动,改变牌的排列顺序。在这个动作的过程中,牌发出了互相碰撞摩擦的声音。 看来只是他的习惯动作,就在狡啮这么想着失去兴趣的时候,轮到佐佐山摸牌了。 佐佐山摸起一张牌,然后将这张牌也像传送带一样,滑入手牌中。然后若无其事地打出一张另外的牌。他的动作很快,如果不注意看的话,还以为他直接将摸来的牌打出去了呢。 “佐佐山你,在做什么啊。” 感觉到佐佐山动作的可疑,狡啮出声问道。 其他三个执行官的视线,一下子集中到了佐佐山身上。 佐佐山一脸疑问地“嗯?”了一声。 “刚才,你把摸上来的牌放在手里的牌中奇妙的位置上了吧。” 听到狡啮这么说,执行官们全都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开口非难起佐佐山。 “佐佐山你啊,别老做小动作啊。” 面对征陆的职责,佐佐山带着尴尬的笑脸回答说。 “哎?哎?我没有啊?” 他的样子实在太过可疑,神月和内藤也站出来骂佐佐山。 “哇,受不了呢!” “故弄玄虚!无聊!” “就说不是啦!” 狡啮看到自己投下的小石头,竟然引起这么大的波澜,感到十分吃惊,慌忙加入到他们的对话当中。 “什么小动作啊?” 这个问题,佐 佐山得意地回答说。 “只不过是最简单的障眼法。像这样将摸来的牌一瞬间放进手里的牌中,打出别的牌。这样一来看起来就好像打的是摸来的那张牌似的吧?” 说着他灵巧地在手里来回倒腾麻将牌,向大家展示他对此的熟练程度(这不打自招…)。 “啊——你果然搞小动作了呢!” “这是个毛病,抱歉了。” 原本只要装出一副什么也没做的样子来就行了,佐佐山难道是笨蛋吗?狡啮(和我)不禁这么想。 “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征陆接着应对着另外两人非难,嘴巴腾不出来空的佐佐山,对狡啮说明道。 “我们呢,要从打出的牌来推断对手手里的牌。比如说这张一饼。” 说着征陆从自己打出的牌中,取出一张仅仅画了一个简洁的圆的麻将牌举起来。 “是摸上来马上就打出去的牌,还是在手里拿了半天最终打出去的牌,对于这两种情况,我们所下的判断是差很多的。” 也就是说,如果刚摸起来就打出去的牌的话,就说明一饼对这个人的重要性很低,如果是拿了半天打出去的牌的话,一饼对这个人的重要性就相对要高。 “你这是出老千,出老千!” “哪算得上是老千啊!” 内藤和佐佐山争论的完全不同的主张,让狡啮产生了疑惑,见此,征陆继续注释说。 内藤和佐佐山争论的完全不同的主张,让狡啮产生了疑惑,见此,征陆继续注释说。 “虽然算不上是出老千,但也是搅乱应该大家共有的情报的行为。是不被提倡的。” 听到教父的教训,佐佐山沉下了肩膀。 “将刚摸到的牌替换掉,让原本的牌看起来就像是刚摸到的牌。” 狡啮的思考中,好像什么地方产生了火花似的。然后这个火花将笼罩在思维上的乌云撕裂,让更大的光亮照射下来。 “狡啮?” 看到瞪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狡啮,佐佐山十分担心地招呼他。 在这期间狡啮的思考也在无限的光明下继续奔跑。 “我们认为最初发现的桥田是第一被害者,但实际上是这样吗?” “啊?” 大家的视线全都注视着狡啮。 “如果实际上少女实在桥田之前被杀了的呢?由于过激的杀害方法,还有桥田死亡现场的强烈印象,让我们认定那个少女也是和桥田一样,是在被杀死之后才做成标本的!” 狡啮的话让执行官们都为之一震。佐佐山手指间夹着的香烟上,掉下了很大的一块烟灰。 “我们一直都在收集遗体发现之前的少女的目击情报。这样是不行的!” 说着狡啮冷不防地站了起来跑了出去。 “狡啮!” 佐佐山慌慌张张地将香烟在烟灰缸里掐灭,跟着狡啮也跑了出去。 剩下的三位执行官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风暴,互相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也跟上二人跑了出去。 公安局综合分析室,通称实验室中,浓郁的蔷薇香味飘荡着,六合冢弥生在里面打着盹。 渐渐远去的意识中,传来些许的敲打键盘的声音。是唐之杜志恩在工作。 这里是分析官唐之杜的城堡,同时也是六合冢休憩的场所。 对于周身打扮十分在意的唐之杜,对于古龙香水的选择当然也十分注意,会定期改变全身的香水。现在唐之杜所中意的,就是一款名为蔷薇颜色的阴影的有名香水。 六合冢在全是男人的工作现场累了的话就会到这里来,经常沉醉于唐之杜所喜爱的古龙香水的味道里。 如果唐之杜心情好的话,会一起喝杯茶,或是一起谈论喜欢的化妆品的话题。但像现在这样两人不去理会对方,不进行任何对话的时间,对六合冢来说也是十分满足的时光。 感受着唐之杜的气息和唐之杜的气味陷入沉睡,这对六合冢来说是非常奢侈的嗜好。 就在唐之杜敲打键盘的声音越来越远,六合冢马上就要完全睡着的时候,分析室的门打开,几个男人踏着乱哄哄的脚步闯了进来。 “唐之杜!” 不速之客大声喊着。 六合冢横躺在沙发上睁开眼,兴奋得满脸通红的狡啮慎也站在面前。 奢侈的时光被打扰,她感到十分火大,眉毛皱了起来,这时佐佐山靠得很近来窥探她的脸。 “啊?弥生正睡着呢吗?那就来个醒来的亲……” 不等佐佐山说完,六合冢就给他脸上一拳,然后站起身。转过身,只见除了狡啮、佐佐山之外,征陆、内藤还有忘记名字的二系的执行官也站在那里。 “怎么了?一个个的在这个时间跑到这里来。非常抱歉,我没办法一次应付你们这么多人。” 唐之杜坐在办公椅上,从面对着巨大屏幕的姿势转过身来,开口对狡啮他们说道。 “不,抱歉现在不是陪你开玩笑的时候。” 没有一丝客套的狡啮,六合冢无奈地看着。无聊的男人。唐之杜也不禁耸了耸肩膀。 “那么,有什么事?” “想请你寻找一下与被害者少女的脸部照片一样的图像。” “什么啊。我不是说过没有吗?最近可以阅览的图像数据中,没有与她一样……” 狡啮打断唐之杜的话。 “不是最近的。” “哈?” “能追溯多久就追溯多久,希望你检阅一下所有过去的图像数据。” “能追溯多久就追溯多久,慎也君你是认真的吗?” “啊啊,少女的杀害,很有可能比桥田的杀害要早。” 听到这句话唐之杜的表情为之一变。 “的确如此……真是的为什么会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呢!明明犯人就是尸体防腐专家的说!” “无论多么细枝末节的情报也没关系。只要能够掌握到一些……关于她的信息!” 唐之杜迅速地转回办公椅,面向巨大的屏幕。 “能追溯多久就追溯多久的所有过去的图像数据……好的……我会以让我家的电脑系统当机的气势来努力的!相对的慎也君……” “什么?” “如果真的有什么发现,你可要记得还这个人情呦!” “不用担心。” 分析室里大大小小的屏幕一口气全都点亮,六合冢感觉地板似乎都发出了呜咽。刚才甜美的空气为之一变,分析室里充满了硬质的气氛。 这种气氛也并不讨厌,六合冢想到。 “有了!” 听到唐之杜的喊声,男人们一起看向屏幕。 “十年前的官方报道。‘对扇岛废弃地区的无户籍儿童的保护’……这个照片上的男孩子的脸,和这个女孩子几乎一致(可爱的男孩子噗)!他的名字叫……” 藤间幸三郎—— 那份官方报道上说,在扇岛被保护的少年平安地进入了儿童养护设施,获得了藤间幸三郎这个新的名字,他的照片也一起被刊载了出来。 充满少年年幼气息的那张脸,与偶像舞台上吊着的那个少女的脸一模一样。 4) 被四方形的窗框切割下来的天空上,积着厚厚的灰色乌云,细雪左右纷飞着落了下来。 东京的降雪是很少见的。虽然在很久以前这完全不是什么稀有的光景,但瞳子自身至今为止见过雪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的。 抱起枕边的单反相机,从取景器中看去。 透过窗框和取景器,双层 的间隔看过去的雪意外的没什么意思,瞳子很快就把相机放了下来。 现在,学校里同年级的朋友们应该正在庭院里为降雪而大喊大叫吧。想到这里,对于自己禁足的状况多少有些悔恨。尽管寒假已经结束,但瞳子的禁足期间还剩一些。希望雪能够一直下到自己接触禁足……瞳子怀着少女情怀许下愿望。 至少希望能在自家的庭院里拍摄雪落下来的照片,想到这里她站到自己房间的门前,但原本应该自动打开的门现在却严守着沉默。房门是被上了锁的。 她叹着气躺进床上。 禁足之前,在扇岛见到的公安局的叫做佐佐山光留的男子,他教瞳子如何摆弄相机的时候,说过“首先从自己身边的东西开始拍摄”这样的话。虽然当时是认同了他说的话,但现在像这样被关在房间里的话,果然还是觉得这有些不够。瞳子的视线,现在实在是太过于局限了。 所谓自家禁足的命令,就是说瞳子除了上厕所和洗澡之类的要是之外,都无法出房门。当有需要的时候,需要给楼下的父亲发送事情概要的邮件,让他接触门锁。然后瞳子才能离开自己的房间。洗澡也是一样。而且父亲会一直站在一旁监视自己。 将身体钻进柔软的羽毛被当中,瞳子的身体抖动起来。 这有些异常啊。 原本父亲就是一个严厉的人。由于母亲早早离开人世,他对于女儿的教育就十分神经质,这些事情瞳子当然多少是明白一些的。但就算这么说,给自己的房间上锁,上厕所和洗澡的时候都在旁边监视着,感觉多少是有些偏离常轨。简直就像是矫正设施里对待潜在犯那样呢。 实际上父亲这种过剩的管理并不是从现在才开始的。从瞳子还十分年幼的时候,她在家庭里就是这样度过的。年幼的瞳子把这当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在进入樱霜学园初中部与学园里的其他少女接触的过程中,才知道自己家庭的这些事情与其他人家是不一样的。为什么父亲要像狱卒一样看守自己呢,瞳子一直不明白。 “你比一般人要肮脏。” 这是父亲斥责自己时候的口头禅。你比一般人要肮脏,我这是为了不让你继续肮脏下去而关心你,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年幼的瞳子非常害怕身形巨大的父亲如此斥责自己,遇到这种情况只是被吓得将身体蜷起来。但是她一直都在想。 自己到底什么地方肮脏呢? 柔软的羽毛被是非常高级的。除此之外的瞳子房间里的各种东西也全都是高级商品。完全没有怀疑父亲对自己的爱的余地,但是—— 一股无以名状的欠缺感在瞳子的心里来回翻腾。 自己真正的归宿不在这里。这种想法,与对藤间的思念重合到了一起。 看向手机终端,收到的邮件数量为零,这让瞳子的孤独感更为加速。与佐佐山的邮件交流,只有一次。瞳子原本想要得到有关摄影的建议,可得到的回复却是“不要接近藤间”,这种让人摸不到头脑的内容。 到最后,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就没有一个人会真正面对自己,想到这里,她的胸口就感到很憋闷。 站起来,向窗外望去。 以前也曾经看到过这种被截取的雪景。 “我的,归宿……” 雪花飘舞的样子勾起她乡愁一样的感情,瞳子再次将脸沉到杯子里。记忆的断片浮现又消失,消失又浮现,将瞳子的思考引诱到深处。 记得以前,也看到过像这样被截取的雪景—— 乘上纯黑的汽车,被温柔的大人们包围着,瞳子看着车窗外的雪景。父亲温柔地抚摸着,落有雪花的瞳子的头。 父亲,咱们这是去哪儿? 是去工作。 工作是什么啊? 去拯救那些可怜的孩子。 在年幼的瞳子的头顶上,大人们对于父亲的赞美之词不绝于耳。这让她觉得十分的自豪。 瞳子的父亲,可是做着非常了不起的工作呦。 现在一起去看看吧,肯定能够学到很多东西的。 但是呢,瞳子你要记住,千万不要离开父亲的身边。 记忆一口气雪崩式的落下来,瞳子慌忙坐起身。 自己以前被父亲带去过废弃地区。看着少见的雪景和没见过的风景,心情十分激动,将不能离开父亲身边的话忘在了脑后,最终与大人们走散了,进到废弃区里迷路了。 然后就看到了。 深深的,在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空间里,被装饰的光彩夺目的梦想一样的房间。 房间的中心,是一把没有主人的宝座和站立在一旁的少年。 在那个一切的一切都充满光辉的地方,那个少年展现出更为灿烂的笑脸,对瞳子说。 “这次,能让你成为我的公主吗?” 那不是梦。年幼的时候见过几次的这个场景,的确是自己曾经体验过的。突然的醒悟让自己内心的悸动变得十分激烈。 那就是说,那个少年,并不是梦中的登场人物。而是实际上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他现在到底在哪里呢? 坐立不安的,瞳子在房间的中间来回踱着步。像是被什么驱使似的双手捧着照相机,手掌里的汗水将照相机弄得很滑,瞳子慌忙将吊带挂在脖子上。 楼下响起门铃声。 说起来,父亲今天有客人要来。说是以前曾经保护下来的一个人。 瞳子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不安,靠近窗户向外张望。 只见藤间幸三郎站在那里。 瞳子心中无数的点连接聚集起来,然后爆炸开来。仿佛天启一样的想法让她一阵目眩。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没有察觉到呢。细细的下巴,渗出黑暗的眼瞳,还有眼睛下面的泪痣,这些全都与那个少年是一样的…… 藤间老师——果然,老师就是那个时候的。 “老师!” 为了声音能够传递到对面,她用力地对着隔音玻璃叫着。 “老师!” 奢华的拳头打在玻璃上。老师,老师,老师。老师就是,在那个下雪的日子对着自己微笑的人。老师就是,将我从那里带出来的人。在他身边的话,我肯定就不会迷失在无处着落的想法中里。 “这次,能让你成为我的公主吗?” 对于这个问题,年幼的自己是如何回答的呢,已经想不起来了,但有件事是确定的。也许现在就是要履行当时没有完成的约定的时刻。各种念头涌上心里,十分心酸,瞳子的声音也含着眼泪。 什么地方都好……希望能带我去,不是这里的地方。 瞳子的声音,让藤间抬起了头。 两人的视线在飘舞的雪花中相遇。 藤间一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浮起一个非常怀念的笑容。 “这样啊,你就是那个时候——”5) 细雪落到地面很快就溶化,形成让人讨厌的泥泞。一边跨越着这些,狡啮和佐佐山一边在扇岛前行。 被害少女和少年时代的藤间的长相一模一样这个事实,让以霜村为首的刑事科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如果能够证明藤间和这个少女之间有某种血缘关系的话,调查就会得到飞跃式的进展。但是,霜村却没有同意对藤间和少女的dna进行解析。他拿出了藤间是被人权团体保护的无户籍儿童这个理由,实际上只是害怕调查的船舵会被狡啮夺走而已。他仍旧命令确认少女身份为狡啮他们的最优先事项,而与藤间相关的资料则埋进了他无数的文件当中。 但关于少女的目击情报,即便追溯过去,也没有什么新的发现。而连续对扇岛居民中的年长的人进行打听的结果, 则发现了几个见过那名少女的人物。 至少在十年以前,与被害者少女长相相似的人物存在于扇岛。但想要断定她就是被害少女,还缺少决定性的证据。但是,狡啮和佐佐山将这作为最后的安全网,紧紧地抓住不放手。 “可恶,竟然下雪了。千万可别下大了啊……” 佐佐山一边走一边冻得抖着肩膀。狡啮也将外套的领子竖起来,包裹住脖子。 “哦,应该就是这附近吧?” 佐佐山看着堆积起来的一大堆的罐子,里面有一个裹着毛毯被冻得够呛的初露老态的男性。 “请问,你是松田先生?抱歉,有些话想问问你。” 突然有人毫不客气地踏入自己的地盘,松田提高了警戒心。 “你,你们是什么人。” 狡啮出示公安局的身份证明全息图,松田一看就扔掉毛毯想逃跑。佐佐山一把抓做他的后脖领,用可怕的声调说道。 “不要害怕。今天是不来抓你的。只要跟我们叙叙旧就行了。如果你肯协助的话,我们肯定不会拔出支配者的。但是,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想摆出一副不合作的态度的话,情况可能就不一样了。” 松田当场四肢脱力,瘫在了地上。 “你看看这张照片。” 狡啮为瘫在地上的松田显示出少女的全息图给他看。这一连串的配合,可谓天衣无缝。 “你有印象吗?” 松田好像努力回想似的抬起视线。 “不非得是最近。十年,或者更早之前在扇岛有见过跟她长得相似的人吗?” 十年这个词,让松田睁大了眼睛。 “我记得……” 狡啮和佐佐山探出身。 “以前曾经买过一个,这个样子的女人。” “买过?” “就是卖春啊。她当时活动的范围很广的,所以这附近的人应该都受过她不少照顾吧。” 卖春,这个词让狡啮皱紧了眉头。而回过神来的松田慌忙辩解道。 “都是以前的事了!已经过了时效了吧!现在早就不干了!而且真的只是一时的!那么可怕的女人,怎么敢抱啊。” “可怕的女人是什么意思?” 听到佐佐山的问题,松田苦着脸回答说。 “最开始,只是一个很平常的卖春的人。虽然是很平常的,但由于是最年轻的,所以大家都喜欢找她。但是很快,这家伙就染上了一个很不得了的坏毛病。” 盯着一边说,一边手指不住抖动的松田。佐佐山不耐烦地怒吼道。 “别废话赶紧说!” “说!我说!这家伙在某个时间,将做完之后的男人全都杀掉了……真是赶上是谁就杀谁。然后将其身上所有值钱或是不值钱的东西全部拿走。所以到了后来,找她的人就只有新来的,或是喝醉酒的笨蛋。后来应该是混不下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狡啮和佐佐山互相看了一眼。少女卖春并杀人——在外面的世界让人难以忍受的犯罪,在这里竟然好像理所当然一样发生并被人置之不理。从这件事上感觉到扇岛歪曲的磁场,狡啮不禁浑身颤栗。 “其他还知道什么?她住的地方,或是她的家人。” “不知道,据我所知,这家伙一直都是一个人。” 尽管搞清楚了一些有关少女的新信息,但却没有找到能够确定她身份的情报。看到肩膀下垂的两人,松田提议道。 “可以去炼铁厂那边问问。据说那里住着资格最老的家伙。据说还是以前这附近的领头人,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 说着,松田指了指铁塔林立的扇岛中心的地方。 6) 即使是设置了完美的空调设施的公安局里,到了夜晚,还是会充满了寒冷的空气。(在动漫里面明明只有吊扇) 昏暗的走廊上,映照着刑警房间里那让人觉得靠不住的光亮,时不时还传来值夜班的刑警们疲劳的叹息声。 就好像撕裂这些叹息似的,佐佐山一个人走在走廊里。 他的目标是综合分析室——唐之杜志恩的城堡。 分析室的门前,红色的“lock”的文字,拒绝着佐佐山。 当然,情报分析的女神现在并不当班。对此,刚才一直与她在一起的佐佐山当然十分清楚。 佐佐山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唐之杜的id卡,在门旁边的认证机器上一划。门上红色的文字马上改变,敞开大门欢迎来访者。 佐佐山刚踏进房间一步,室内的照明自动全亮了,填满整个房间的机器一起开始工作。那样子就像是等等主人回家的宠物狗一样,这让佐佐山不禁自言自语地说道。 “抱歉啊。你们的主人,现在,在我的房间里睡觉呢。” 酩酊大嘴睡着的志恩的样子浮现在脑海里,佐佐山不禁身心感觉到一股针扎一般的疼痛。今天晚上的佐佐山,将并不当班的唐之杜叫到自己的房间里,并把她灌醉,然后从她胸口里借走了她的id卡。 佐佐山好不踌躇地关上身后的门。就像被关门的声音推动似的,他直接向分析室的宝座走去,然后深深地坐在上面(然后菊花一痛)。 上方两面,左右四面的屏幕一起点亮,照耀着临时的王。一边眯起眼睛抵御这种光亮,佐佐山一边开始敲击键盘。 “zhendao。” 他在公安局的数据库中,从街道扫描器所监测出的有辅导记录的,还有矫正设施出来的人中检索名叫“zhendao”的。尽管得到几个人的照片,但都与佐佐山在扇岛见过的那个人不一样。 佐佐山短短地叹了口气,从胸前口袋里取出香烟点上火。 会得到这种结果也是预料到的。其实,佐佐山已经用自己的终端调查过了。但以执行官权限能够访问的数据库里,没有“zhendao”的痕迹。所以佐佐山才会用不太正规的手段来到分析室。 他从官方配发的终端,向分析室的巨大演算机器,传输了从瞳子那里得到的“zhendao”的照片,然后进行图像处理。尽管照片很模糊,但多少也能整理出轮廓,这与佐佐山的记忆鲜明的联系在一起。 “‘zhendao’呢……” 话语带着烟雾,从嘴里吐出来。 这个银发的男子,为何会如此牵动自己的心,对此他也说不出来。 自从前几天打麻将时狡啮的灵机一动开始,所有的迹象都表明标本事件和藤间幸三郎有某种奇妙的联系。虽然狡啮和自己的调查都将焦点对准了藤间,但是佐佐山的内心却有一种事情没那么简单的确信。 有关塑化剂的入手过程也是一样。无论怎么想,一介社会课教师都不可能有得到那种东西的门路。恐怕是有人辅助藤间作案的。而且那个人,是掌握着一般人不可能知道的门路的,特殊的人物。 佐佐山虽然对这个叫做“zhendao”的男人感到十分可疑,但却没有任何将这件事公开的确实证据。 这件事当然也没有对狡啮提起。 这跟以前的那种,对于狡啮的不信任才闭口不言有本质不同。 佐佐山的脑海里,浮现起在霜村监视官面前低下头的狡啮的样子。 不能再让自己的想法强加给狡啮了,佐佐山并不希望狡啮的立场变差。狡啮是十分优秀的,将来肯定能够登上在这个组织中自己无法企及的高度,而且佐佐山也强烈的期盼着这个结果。而这种可能性,不能因为自己这个不良执行官而被毁掉。目前,还是应该先对藤间和被害者少女周边进行严密的调查,有关“ zhendao”,就先自己一个人秘密地探他的底吧,佐佐山在心里打定了这个主意。 在掌握更为确凿的证据之后,再将“zhendao”的事情告诉狡啮吧。 以清晰了一些的“zhendao”的图像进行搜索。以这种程度的模糊画像,能否检索出正确结果,佐佐山非常的怀疑,但总比什么也不做要强。 检索的范围是日本全境。不仅限于公共设施,将私人领地上设置的个人放到摄像机的影像也加入检索范围。将图像的检索范围扩大到不仅限于潜在犯的一般民众,这是佐佐山这种一介执行官所不被允许的事。能够进行这种范围检索的,只有得到监视官权限的分析官。 点击“开始”之后,佐佐山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弹出窗口,显示出警报。 “公共地区以外的图像检索,由个人情报保护法而被限制。请输入实行者的密码,以便进行认证手续。”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佐佐山将叼着的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马上就又点上一根。伴随着这个熟练的动作,他很快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理所当然的,记录这密码的便条之类的东西是不存在的。存放私人物品的抽屉,这个分析室里也没有。在稍微地犹豫了一下之后,在垃圾箱里找了找,除了几个零食的包装和六合冢所喜欢的茶包之外,没有任何线索。 刚点上火的香烟上已经烧出一大截烟灰,几乎很快就要塌落下来似的,仅仅依靠尖端的部分支撑着。 “别着急。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这么说给自己听,然后缓缓地将烟灰弹落在烟灰缸里。佐佐山的烟灰和唐之杜的烟灰,在一个烟灰缸里混合起来。佐佐山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描绘出唐之杜的样子。 需要看的是人—— 这是自己曾经对狡啮说过的话。这是自己在并不算漫长的刑警人生中所找到的二、三条的真谛的其中之一。如果能够正视,并去感觉对方,那里面必然会有提示的。 就唐之杜的性格来说,与其说是认真,到不如说是热情奔放的坚强女性,但她的奔放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随性,而是从对自己的自信中来的。这种类型的人最信任的就是自己自身。无论与其走得多么近,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她都不会对其他人张开心扉的。当然,将密码记在什么地方存放这种事情当然是不可能的。但话说回来,将密码设置为单纯无意义的数字的排列,这种玩笑一样的内容则是完全可能的。 佐佐山越是思考就越觉得憋闷,他将身体靠在办公室的靠背上深呼吸了一下。 自己吐出的烟雾中混杂了一种令人舒心的味道冲进鼻腔。这是唐之杜的古龙香水。 年轻的时候以帅气的样子勾搭女人的佐佐山,对于女性的香水有独到的见解。现在分析室里飘荡的香味,他多少有些印象。 芬芳的蔷薇中混有些许的爱利斯。这种名叫“蔷薇颜色的阴影”的古龙香水,的确与唐之杜很相配。 就在这个瞬间,佐佐山突然来了灵感,他猛地一下坐了起来。 在密码输入的地方点入光标,输入了这种古龙香水的名字。 “bingo!” 屏幕上显示出“正在检索”的文字,表示检索进度的进度条也一点一点增长。注视着进度条增长的佐佐山背后的分析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佐佐山慌忙将显示器的电源关掉转过身,因为值夜班而一脸疲劳的宜野座伸元站在那里。 “佐佐山……你在干什么?” 身着高级套装,并将上面的口子认真地全都扣上宜野座的样子,让佐佐山不禁在内心苦笑起来。就算加上狡啮,面前这个男人也没有一丝潇洒的样子。在这种状况下告诉他“zhendao”的事情或是将自己对狡啮在刑事科内的立场感到担心的事情告诉他,恐怕他也不会接受吧。恐怕会因为id的盗用和单独调查的事情被非难,闹不好自己的刑警生命还有与狡啮的信赖关系也都被这个男人给毁掉。 宜野座的认真自然是没说的,但是与佐佐山的本性是合不来的。佐佐山慎重地措着辞,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看到唐之杜的id卡掉在那边。” “唐之杜的?真不像话。” 看到紧缩眉头的宜野座的表情,佐佐山的良心感到很疼。下次送一身不太适合唐之杜的连衣裙当做赔罪礼物吧。 “是的。然后呢,觉得机会难得就钻到分析室里来想要检索工口影像——!” 听到佐佐山的诡辩,宜野座的脸颊一下变得通红。虽然同样作为男人,虽说是在西比拉系统中被纯真培养长大的,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害羞,这让同样作为一个男人的佐佐山感到有些担心,而这种想法更加刺激了佐佐山的施虐心。 “可以的话,宜野先生也一起看怎么样?” “别说傻话了,赶快给我回到你的宿舍去!” 不出所料,宜野座激动地让佐佐山离开。佐佐山看到慌乱到甚至没有精力去验证自己的话真伪的宜野座的样子,在感到放心的同时不禁苦笑起来。 自己的这两个上司,该怎么说呢,真是有爱的青年啊。自己已经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的东(jie)西(cao),他们全都具备。虽然这不能完全就认为是好事,但在共事的过程中,他们的这些有爱的地方也充分地发挥了效力。一系的执行官们,肯定对这两个监视官都恨不起来。可能的话,真希望这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心性作为监视官继续成长,但对于从事刑警这份工作的他们来说,是不太可能的吧。想到这里,他就更加对宜野座的纯真感到尊敬。但同时,也感到不安。比狡啮更加顽固且纯真的宜野座,是不是也会在某一天,因为类似金属疲劳那样的损伤而一下折断啊。而且那是缓缓变化的同时,更是一种绝望的变化。 佐佐山看着既是上司也是自己后辈的宜野座。宜野座整了整落下来的眼镜,对着佐佐山的视线说。 “怎么了?” “宜野先生,您下次不当值是什么时候?” “下星期二。” “哎呀,对不上啊。你是故意把你和我还有大叔的值班时间错开了的吧。” “哈?你说什么呢?” 宜野座说“哈?”的时候眼神有些飘忽,佐佐山明白自己是说中了。 “算了无所谓了,最近找时间陪陪我。” “陪你干什么?” 佐佐山做了一个往杯子里倒酒的动作回答他。 “酒我不太……” “所以我这不是请求您陪我嘛。” 你这哪是求人的态度啊……想到这里宜野座撅起了嘴巴。 “偶尔也该听听年长者的话才对。” “心理咨询的话我不缺的。” “真是笨蛋呢。宜野先生你。” 笨蛋这个煽动性的词让宜野座的脸颊明显地鼓了起来。这个青年因为有一个过于优秀的同期生,所以旁人对他自己的评价都有些低。这让他形成了对于自我过分的批判,这会导致视野狭窄和感情容易冲动的负面螺旋。每当佐佐山看到他神经质般整齐的发梢,都会产生“让自己过得再高兴些嘛”的想法。但是,他十分理解自己的这种态度会更加刺激宜野座感情的逆鳞。再惹宜野座不高兴,最终导致他的色相蒙上阴影的话自己也于心不忍。于是,佐佐山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 “我是想告诉你比心理咨询更有效的东西。比如说套装的穿着方式。” 一边随意地说着,一边伸手将宜野座套装最下面的扣子给解开。 “你看,这样一来,套装的形状才更好看吧。” “别多管闲事 !” 佐佐山被慌忙将扣子重新扣好的宜野座斜眼瞪着,走出房间。离开房间的时候,“找时间一起喝一杯”邀请的回答,被自动门关闭的呻吟打断没有能听到。 关于“zhendao”回头再调查就可以了。 既然藤间这个男子已经出现在调查的线索里,如果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话,“zhendao”也肯定会被牵扯出来的。 走在昏暗的走廊上,佐佐山内心所考虑的事情,已经集中在从明天开始的针对扇岛炼钢厂周边的打听上了。 第七幕 无名的怪物 1) 扇岛炼钢厂的最深处,一边眺望着摇摇晃晃的蜡烛的火焰,藤间幸三郎一边说道。 “嗯,有这点光亮就足够了。” 他周围无数的蜡烛和各种形状的灯泡发出光亮。在来自各个方向的光源的照明下,藤间脚下的影子好像盛开的花朵一样。 “这就只是将那边扔着的发电机随便地连接上让电灯发光的。电压总也无法稳定下来。所以灯泡怕不够亮,重要的时候总是连蜡烛一起使用。为了让重要的材料不会出瑕疵。” 说着,藤间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躺在一旁铺上快塑料布的简易床上,全裸的阿尔多洛曼吉。藤间手掌的感觉让阿尔多洛曼吉全身弓了起来,但由于被五花大绑且被堵上了嘴所以做不出太大的动作。 “生吊活鱼这句话知道吗?以前这个国家里,出产很多的活鱼,日本人都非常喜欢吃。而喜欢吃鱼的日本人,为了吃到更新鲜的鱼,就发明了生吊活鱼这种方法。真是不可思议呢,鱼这种动物如果痛苦着死去的话,它的身体里就会充满了疲劳物质,味道就会打折扣。所以以前的人们,会让鱼没有痛苦的一瞬间杀死它们。很有趣吧。死亡瞬间的痛苦,会给其肉体产生影响。” 简直就像是家庭科的授课一样,藤间淡淡地进行说明。指尖上来回旋转着他所中意的圆珠笔,尖锐的笔尖不断地反射出摇曳的火焰的样子。 “所以我就想了。直到最后都痛苦着死去的肉体,其全身都是被痛苦寄宿着。” 说着,他对着阿尔多洛曼吉腿上最白最柔软的地方用圆珠笔刺了下去。在堵着嘴的喉咙深处,阿尔多洛曼吉发出痛苦的声音。 “很疼吧。但是并不至让你晕过去吧?” 藤间来回搅动插在其腿上的圆珠笔,伴随着噗叽噗叽(这啥拟声)的声音,黄色的脂肪从伤口上流出开来。 “不用忍耐的呦。再痛苦一些。恨我也没关系。你越是痛苦,越是憎恨我,你的身体就更充满痛苦和憎恨,就能变成符合材料要求的肉体。” 说着,藤间将圆珠笔拔出来,然后将笔尖慢慢地向阿尔多洛曼吉的左眼球刺去。他用力地按住因为本能的恐惧而来回摇晃脑袋的阿尔多洛曼吉,继续说道。 “这里如果猛地穿刺掉你的左眼的话肯定会很爽快吧。但是呢,那样做也许会因为势头太猛而伤害到脑神经的。如果让你失去意识的话就全浪费了。所以这里要非常慎重的来做。” 藤间用左手按住阿尔多洛曼吉的头,将他的眼睑拨开,然后就像是滴眼药水一样慎重地将圆珠笔尖顶在眼球上。不去理会条件反射下流出的眼泪,慢慢的在手上施加力量,阿尔多洛曼吉的眼球就像碗一下向下凹陷下去,表现出弹性,但很快就超越极限噗嗤地一下爆炸开。阿尔多洛曼吉身体不住地痉挛,桌子上的脚咔哒咔哒地敲出响声。 “我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并没有嗜虐的兴趣。像这样给予你身体痛苦,我觉得毫无意味。但是,这是必要的所以我才会做,仅仅如此,所以呢……” 说着,藤间缓缓地离开阿尔多洛曼吉,将目光投向房间角落的黑暗中。 “所以你不用有任何担心。我绝对不会伤害到你。终于找到了,我的新的公主……” 藤间视线的另一端,是被布条、铁丝还有玻璃碎片装饰得很漂亮的钢管椅(这明明是老虎凳吧),还有被绑在上面,嘴巴上缠着布条无法说话的瞳子。 今天早晨,出现在瞳子家的藤间在楼下与父亲进行了简短的谈话,就来到她的房间催促她做出门去扇岛的准备。瞳子既没有去想为什么父亲会许可,也没有去想为什么藤间能够解开自己房间的锁,只是欣喜若狂地换上平时的制服,将照相机的吊带挂在脖子上。然后按照藤间的邀请,乘上他的篷车,然后才看到,流着口水躺在车里的父亲。 藤间靠近瞳子,抚摸着她惹人怜爱的满头黑发。瞳子急促地吸气颤抖起来,眼睛里落下豆大的泪珠。藤间用舌头舔了舔其中的一滴,继续说道。 “没关系的。不用再害怕了。‘邪恶的魔法师’全都由我来为你打倒。然后就能再一次两人一起在‘城堡’里生活了。” 藤间在瞳子面前跪下,亲吻了一下她颤抖的膝盖。 “名字不一样,所以我一直都没察觉到。你竟然就是,阿尔多洛曼吉的女儿……准日本人和日本人的婚姻肯定会招人非议的。你的母亲,肯定也吃了不少苦头吧……我的母亲也一样……” 然后藤间就开始讲起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某个地方……嘿嘿,你喜欢听故事吗?接下来我不得不将材料制作好。这是需要花费一些时间的。在这期间,为了你不会无聊。” 2) 我以前是个王子。 我这么说,恐怕你没办法一下子就理解的吧。 但我确实是王子。妹妹是,公主。 我们两个人,在扇岛的阴影之中与母亲共同生活着。 我的母亲,一直都为她能够一个人在扇岛这种地方将我们两个生下来感到自豪。 我说的我们,指的是我和妹妹。我和妹妹同时降临于这个世界,也就是所谓的双胞胎。 这是从喝醉的母亲那里听到的事情,所以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我就不知道了,母亲曾经有过一段非常浪漫的恋爱。那才真叫王子和公主一见钟情地陷入恋爱的那种,童话一样的恋爱。 没有超出故事的理论,这两个人的恋爱是禁断的恋爱。没过多久,父亲和母亲就被分离开来了。 但那个时候母亲的肚子里已经有了我们。(关于婚前性行为的反思恩) 母亲在感到悲伤的同时,下定了要一个人养育我们的决心。 但是,非常不可思议的是,随着母亲肚子一天天变大,她的psycho-pass也开始越来越阴暗。每天每天,越是感觉到在肚子中成长的我们,母亲的psycho-pass就更加恶化。母亲说这是“邪恶魔法师的诅咒”,谁知道呢?也许母亲真的是恨我们也说不定呢。总之到了几乎临盆的时候,母亲的psycho-pass已经几乎恶化到潜在犯的认定程度了。 这样下去母亲就要被投进矫正设施,与降生的我们分离,害怕事情发展成这样的她,就在某个雪天,从医院里跑了出来。 但是,psycho-pass浑浊的母亲是无处可去的吧。 所以母亲就来到了这里。 然后在这个房间里,仅靠一个人的力量就生下我们,将这里作成了三人的城堡。 母亲管我叫做王子,管妹妹叫做公主,绝对不会为我们取名字。 在这里,就像童话里的登场人物一样生活,对母亲来说是最佳的精神逃避。 将我们的存在隔离于人世的她,绝对不允许我们从城堡里出去。食物和生活用品,全都是母亲从不知到什么地方拿来给我们。 你看那把椅子,也是母亲带来的。 除了食物和生活用品,各种形状的灯泡,漂亮的玻璃和各种颜色的布条,母亲捡来这些东西将这个房间装饰起来。因为这里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所以不要从这里出去呦。她这样告诉我们。 多亏了母亲的努力,我们在这里幸福地生活着。 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的缺憾。 就在那个时候,母亲沉溺于让psycho-pass安定的药。她是以自己的身体做交换,从周边的男人那里分到要,没过多久她一个人呆呆出神的时间就增加了……在某天非常舒服地睡着之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我们非常高兴。 因为我对妹妹,还有妹妹对我都是非常珍 惜的。 对于这个时间变成仅仅属于我们的东西这一点感到非常地高兴。特别是妹妹的喜悦是很厉害的,她还说要代替母亲保护我。 妹妹就像她说的那样,像一直以来的母亲那样一个人出到外面的世界,将各种各样的东西运回城堡。在她出去的时间里,将她带回来很多的宝物装饰在这个城堡里就是我的职责。 为了让出去的她能够回来,这个场所一定得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 每当妹妹回来,我就让她坐在华丽装饰的城堡中的,用最美丽的装饰装扮的宝座上。 坐在宝座上的公主,还有我。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这更满足的空间了。 这样的生活也不知道持续了多少年。我和她已经成为了少年和少女。 当妹妹的身体开始呈现柔软的膨胀的时候,她搬回这里的东西渐渐变成了价值很高的东西。这种变化是什么意思,虽然现在我明白,但当时的我是无法想象出来的。只能一脸狼狈地面对着她一天比一天阴郁的表情。 但是某一天,妹妹以从未有过的晴朗表情回来了。 而且全身沾满了血。 手上抱着比以前都要贵重的宝物。 从那以后,我们的世界就更加美丽充实起来了。 “爱上我的男人全都死了”,她这么对我说。我对于能够使用这么不可思议的魔法的她打心底感到尊敬。每天晚上,都仔细地擦拭满身是血回来的她,那短暂的时间使我感到最为自豪和幸福。 但是这种幸福的日子,突然迎来了结束。 某一天沾满鲜血的她,毫无血色地回来了。我问她怎么了,她一边发抖一边说。“被邪恶的魔法师发现了。这座城堡也很快就会被他们发现的。” 母亲,还有我们所害怕的事件终于发生了。 妹妹的存在,被你的父亲他们,人权拥护活动家们知道了。 以正义和博爱自居的他们,肯定为了“保护”我们大举来到了这里。我们拼命一直守护的世界,会被破坏掉。而为了阻止这一切发生,我们又过于无力。 不明所以的,我们两人抱在一起发抖。 也不知道经过了多长时间。颤抖的她,在我的耳边说道。 “爱我吧。” 她的手里,握着一直用来结果猎物的圆珠笔。 3) 在魔法森林的深处,不可思议的城堡里,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着。 但是在某一天,像往常一样离开森林,去寻找饰物的公主,被邪恶的魔法师发现了。 拼了命,逃回到城堡的公主明白,她们已经无法再像现在这样生活下去了。 那还不如干脆,将王子给杀死,公主这样想到。 杀死王子,然会自己也死去的话,这个世界就永远地成为两个人的东西了。 想到这里,公主对王子说。 “爱我吧。” 这是,至今为止,王子从来都不被允许的事情。因为公主身上有爱上她的人(突然感觉这断句很微妙)就会死掉的,邪恶魔法师施加的诅咒。 王子吓得发抖,点了点头。 然后非常不可思议的。 公主的身体,越来越失去力气。没有力气,站都站不住的公主,抱着王子,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从那以后,她的眼睛就再也没有发出过光辉。 邪恶的魔法师,对王子也施加了诅咒。 王子爱上的所有人(你看这断句简直了),都会死去的诅咒。 4) 我靠近妹妹,慢慢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因为这哪儿能容许啊。因为她想要将我们,不,我一个人建成的世界,破坏掉。 她的脸颊渐渐浮起红潮,被掐住的血液膨胀了起来。她的喉咙在我手中动了几下之后,就再也不动了。 我把她的尸体,放进捡到的冰箱中,放在比这里更深的,而且只有我知道的地方保存了起来。这样一来,我们的世界就被永远地保存了起来,你说是吧? 在那之后,人权拥护家们来到了我们的城堡附近。 虽然听说过他们频繁地出入于扇岛,不过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来这么深的地方进行大规模的搜索的吧。我十分的安心,与冰冻的公主一起过着生活。 但是,不用说也知道,与她的生活比想象中要无聊。我几次打开冰箱,触摸她的脸庞,都感觉不到以往的柔软和温暖,只有冰冻的硬硬的感觉。冰箱里流出来的冷气,接触到我的脚,让我感觉到非常寂寞的感觉。 就这样,在无所事事过着日子的我的面前,你出现了。 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怎么来到这里的,年幼的你不顾身上的洋装和鞋子都被污水弄脏,仍然被无所畏惧的好奇心驱使,侵入到了我的城堡。 针织帽和外套的肩膀上带着积雪。 吸引你的心的,是没有主人的宝座。你,看到我为公主做的宝座后两眼生辉,对着站在一旁的我露出微笑。 很像个小孩子的非常圆润的眼睛,闪烁着蜡烛、灯泡的亮光,还有各种颜色的玻璃片乱发射的光辉,直直地看着我这个空间的创造主。 那道视线,与妹妹曾经看我的目光是同样性质的,我这样想到。 我的世界的一切,都向着这对眼瞳的光辉集中。 想到这里,一股无与伦比的喜悦心情从我的内心涌起,喉咙发热。 “这次,能让你成为我的公主吗?” 我呼吸困难地这样问道,你默默地坐在了宝座上。 我一直都在等待的这个瞬间。自从只能抚摸妹妹冰冷的脸颊开始就一直…… 看着没有主人的宝座就一直…… 在这个重新有了色彩的世界里,我和你短暂地沉浸在这种完美之中。 但是,我们的甜蜜时光很快就迎来了终焉。 你的父亲寻找着你,来到了我们的城堡。 在与肮脏的流浪儿谈笑风生,坐在缀满垃圾的宝座上的你,在你父亲他们的眼里看来,应该非常可怕吧。周围很快就被一片惨叫声包围。 一边发出奇怪的叫声一边将你抱起来的女人,将宝座挂倒。 雾状的消毒液被喷了下来,多彩的布条和发出光彩的玻璃片的装饰,瞬间就被涂成一片白色。 被放置于房间角落的腐朽的母亲的遗体被踩踏得散了架,将其踩散了架的人们发现那是遗体的时候,场面更加混乱了。 被这骚动搞得狼狈地哭泣的你被很多的大人围了上来,给你灌下了具有净化psycho-pass作用的营养饮料。周围的大人们冲我一瞥皱起眉毛,然后检查了我的色相。 我的眼前,一切的一切全都变质了。 母亲所讲述的故事,我所建立的世界,对眼前的这些大人来说毫无意义。何止是没有意义,简直就是一种灾害一样。 曾经是王子的我只是一个肮脏的怪物,曾经是城堡的地方也只是怪物的巢穴。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你了,大人们也离开了大半,我的眼前只有儿童养护设施的相关者还有貌似是心理医生的几个人。 他们没有像刚才的那些大人们一样慌乱地喊叫,而是问我。 “你的名字是?” 该回答什么好呢。我明明就没有名字。 “没有。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这个瞬间,我决定将我的城堡,隐藏在自己心底的深处。和冰箱里的妹妹一起。 这里再也不允许任何人踏足。 这回一定要让我的世界变得完美。 在那以后度过了一段十 分平稳的日子。 最开始以看待怪物的眼光看我的大人们,在得知我的色相十分洁净之后,态度为之一变。说我是一个成长与恶劣环境,仍能让psycho-pass保持清洁的清廉少年,无论是在养护设施还是在之后的教育机关,都受到了很好的对待。 我对于这种待遇没有任何不满,趁大人们不注意的时候来到扇岛,享受与不能说话的公主进行对话的乐趣。 直到不久之前…… 你的父亲是人权拥护的第一人,阿尔多洛曼吉,所以你肯定是知道的吧。 今年六月,至今为止被默许存在的扇岛,终于要真的被解体了。当然至今为止这样的事情也吵闹过好几次了,但如此动真格的投入解体作业者的情况是十分例外的。这都是拜你的父亲,还有桥田议员的努力所赐。 我的世界,又到了要质变的时刻。 在扇岛隐藏妹妹已经很难了。这个事实,给与了我某种天启。 如果难以隐藏的话,那就向这个世界,将她的存在展示出来怎么样呢。 将她的存在向世人展示,就像世界在我自己的心上镌刻东西一样,将我们的世界也都刻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的心里。将沉睡于地下的公主,带到被日照的地方,对着人们呐喊。 叫喊出,我们就在这里。 对此,需要尽可能强烈的方法。还有为了给她的存在增添光彩,还需要若干名的活祭品…… 我和妹妹的世界很快就要完结。等到将你的父亲,最后的邪恶魔法师作为活祭品献上之后。 然后这次就与你,一起建立一个新的世界。那个雪天里,半路中断的梦想的继续,终于能够两人一起实现了。 5) “今晚你还真是能说呢。” 摇晃的蜡烛光辉照耀着一头的银发,槙岛圣护对藤间的背后说道。 听到习惯的声音,藤间露出安心的笑容转过身来。 “太高兴了,就忍不住。” 瞳子难以置信地看着谈笑风生的两个男子。在两人的笑容一旁,自己父亲浑身是血的肉体,现在也没有咽气地蠢动着。 大概是察觉到了瞳子的视线,槙岛也看向瞳子。 “她是?” “我新的公主。在完成他的标本化之后,与你的游戏也就结束了。我要和她一起,重新建立我们的城堡。”(这句话目测就是他被槙岛放弃的原因) 看到兴高采烈说个不停的藤间,槙岛只是无动于衷地“哼——”地回答了一下。 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呕吐感和目眩袭向瞳子。刚才藤间口若悬河般说的话十分有条理,但其内容,瞳子一点也没有理解。 一起建立城堡? 的确在瞳子的记忆中,年幼的某天与少年的藤间遇到过,还有他所站立的空间——那个城堡被当做美丽的东西被保管了起来。为了寻求这份记忆,藤间感到焦虑,还彷徨于废弃地区。但实际上,是与瞳子的记忆相差很远的骇人经历。 自己现在就被成为了这场骇人事件中的一部分,这种感觉,让瞳子的精神嘎嘎作响。低下的视线里,那台单反相机的黑色身体倾斜着,圆圆的镜头上,映照着两个男人的样子。 从佐佐山那里收到的邮件,“不要接近藤间”的内容,在高速旋转的头脑里回响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为什么,那个时候…… 各种各样的问题浮现在脑海里,但任何一个问题都无法处理的积淀起来,让瞳子的思维变得更加混乱。在思考就像被浇上污水似的这种状况下,喊叫着佐佐山的名字但由于缠在嘴上的布条,发出的声音完全无法形成语言,只能化为呜咽飘散在瞳子的脚下。 非常珍视地看着这样的瞳子,藤间继续讲述着故事。 “他呢,是槙岛圣护君。你带给我的照片里,也有他的照片吧。在寻找最适合将妹妹展示出来的方法和活祭品而在街上走的时候,圣护君突然就向我搭话。我觉得,他应该是具有能够闻出人的杀意的不可思议的能力。” 说着藤间瞥了一眼槙岛,槙岛像是回答似的,轻轻地耸了耸肩。 “然后圣护君就给了我这种不可思议的药。这种能将人体标本化的不可思议的药。” 混乱的瞳子,已经完全听不进去藤间的话了。只能呜咽着低下头,将后脑勺露出来。 槙岛开口说道。 “那么接下来你想要怎么做呢?” “再在扇岛里寻找适合我们的城堡,然后在那里生活。曾经,我还有过扇岛就这么消失掉算了的想法,但与她再会之后我就改变想法了。” 说着,他将沾满血和油,还有肉片的圆珠笔转了一圈。 “活祭品选择桥田和阿尔多洛曼吉真是太正确了。虽然是大势所趋,但如果没有这两个人的话,那么废弃地区解体运动就没有了带头人。肯定,以前的那个扇岛就能复生了。” 藤间再次将圆珠笔插进阿尔多洛曼吉的肉里,十分满足地微笑着。 第八幕 秘密的摇篮 1. 扇岛炼钢厂周围的搜查极为纷乱。 位于扇岛的中心,作为标志部分的这个设施已经建成130年以上了,在其高炉里的火焰熄灭以后,周围的居民也靠自己的双手让其不断的进化。地下纵横交错的工业用通道也在漫长的年月中被无计划的扩张,就算住在这里的人也无法掌控其全部面貌。 在这个没有正确的地图的地方,一系的刑警们一边对照实际地形和地图,一边打听情报寻找着一个男人。 千波——长时间里担任这个扇岛老大角色的男人。据说现在已经隐居,在这个炼钢厂的什么地方过着隐居生活。 通过打探,得知有一个和被害少女长得一样的人物十年前在这个扇岛生活过的狡啮他们,为了将她和藤间联系起来,正在寻找千波翁,以期待得到更多的线索。 时间已经是一月十一日凌晨零点了。 规定的工作时间早就已经超过,狡啮的终端上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到内藤请求中段调查的悲鸣。 打断了不知道今天第几次的与内藤的通信,狡啮叹了口气。 搜索千波翁是狡啮和佐佐山的提案 ,但让宜野座和其他的执行官们用陪着自己也不是个事。扇岛炼钢厂周边的情况复杂程度可见一斑,那样子仿佛就是钢铁的树海一样。 污水浸湿的皮鞋让狡啮的脚尖感到冰凉,全身都感到十分疲劳。再继续搜查下去的话,就会对明天的工作产生影响了。 "宜野。" 他打开终端呼叫宜野座,很快就收到了混杂着杂音的应答。 "怎么了?" "抱歉让你陪我们那么久。你和内藤他们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也许是对于狡啮的提议感到吃惊,终端那头短暂的沉默了一下。 "可以是可以……你打算怎么办,狡啮?" "我再继续一会儿。" 虽然嘴上说的漂亮,再继续一会儿,但实际上就算是结束搜查,都懒得从来时的路走回去这才是真实想法。 "佐佐山会陪我的。" 终端的另一头,出现了比刚才更长的沉默。 "宜野?" "……狡啮,你最近,比之前更挺佐佐山了呢。" 宜野座的指摘,让狡啮想起前几天与佐佐山对饮时候酒的味道,感到有些害羞。 "也不是那么回事。只是……" "只是什么?" "我比以前,更能和执行官打成一片。最近都是这种感觉。" 再次出现的短暂的沉默之后,宜野座用坚硬的声音说道。 "狡啮。" "怎么了?" "你要搞明白饲养的规矩。" 听到比平时架子摆的更足的宜野座的话,狡啮苦笑了起来。 他能够理解宜野座的主张。知道他是特殊的生长环境的话就更明白了。但如果自己自己这边构建堡垒的话,就无法构建同伴间的信赖关系了。对于最近才将这一点痛入骨髓般的理解了的狡啮来说,宜野座的主张让他觉得十分的空洞。 "我知道的"如此回答之后,狡啮切断了通信。紧接着,就收到了佐佐山的通信。 "饲养的规矩……不愧是宜野先生。说的真形象。" "你听到了的话那就简单了。我们两个留下来继续搜查。" "求之不得。" 2. 从纸袋里取出的肉包子冒着热气,透出一股小麦的香气,骚动着狡啮的鼻腔。佐佐山将其中一个"好烫好烫"的在手里来回滚着,递给狡啮。 "趁热吃吧。这是扇岛特制,不知道放入了什么的肉包子。" 虽然对于"不知道加入了什么"这句话多少有一些介意,到受不了饥饿和寒冷的狡啮还是伸出了手。 他谢谢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狠狠地咬了一大口,滚烫浓厚的肉汁在嘴里扩散开来。让狡啮一边张大嘴巴哈哈的出热水一边品尝着。 "好吃。" "哦,是吗?那看来没什么问题。" 说完,佐佐山咬了一口肉包子。 "喂,你拿我试毒啊?" "开玩笑的。这种地方的食物是很好吃而且没有害处的,在我还是一般人的时候就已经验证过了。" 且不论好吃不好吃,对身体无害这一点看佐佐山就能看出来,一边在心里这样自言自语,狡啮一边享受着肉包子。 在扇岛炼钢厂周边的废弃通道的入口,今天两个人分头进行搜查的地方,狡啮和佐佐山冲印汇合。一边吃着佐佐山非常有心的买来的夜宵,两人一边确认着现状。坐在路边一边说话的样子,与其说是刑警,不如说是从学校归来的学生。 "总之,我把闹市那里出来卖的女人一个不剩的全部问过了,没什么成果。" 出来卖的,看到狡啮对这个词反射性的皱了皱眉,佐佐山又接了一句。 "想要寻找千波翁这样的老大,去向那种职业的人打听是最快的可不是我想跟她们说话才去的。" 感觉出这是在责备自己的害羞样子,狡啮十分尴尬的嘟囔了一句,"我知道的。" "看来这老头子已经完全从那边的世界金盆洗手了。最近没有任何人跟老头子说过话。" "会不会已经死去了?" "不,老头子还有几个跟班,如果死去的话肯定会有相应的消息的。" "这样啊",说着,狡啮吃下了最后一口肉包子。 "我这边也没什么收获。这前面的地方居住的人本身就很少。想打听消息也找不到人。" 佐佐山取出香烟点上火,然后将烟盒冲狡啮递出去。 "不要。" "怎么了?之前酒都可以了,还以为烟你也能吸呢。" 刑事课里的烟民如果不增加自己就会觉得无处容身了等等,佐佐山一边嘟囔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将烟盒收回到胸口口袋里。 "我听说多少喝些酒对身体有好处。但是香烟却百害无一利。" "又是这种小气的理论啊。" 小气的理论是啥啊。狡啮嘟囔了一句。 "狡啮,你太爱把什么事都用理论思考了。别总是动脑,让心动起来。如果不这样,原本能看到的东西也看不见了。人类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是靠理论,而是靠心在行动的。" 说着佐佐山打了狡啮胸口一拳。狡啮将看着拳头的视线面向佐佐山,回答道。,, "我要是靠感情行动的话,恐怕就无法干工作了。所以这份职责就交给你了。" 佐佐山接受着狡啮的视线,十分满意的咧嘴笑了。 "遵从您的吩咐,监视官大人。" 佐佐山吐出的烟雾在两人之间飘荡,令人舒心的寂静笼罩着周围。 喘了一口气后,佐佐山说一句,"开始吧"就站了起来。抬眼看着他的狡啮也打算站起来,却被佐佐山厉色制止了。 "别动!" 狡啮完全不解的问和刚才的表情完全不同,一脸严峻的佐佐山。 "怎么了?" "别动狡啮……现在你头上……停了只蜜蜂。" "蜜蜂?!" 佐佐山制止住反射般想要拨头发的狡啮。 "就说让你别动。" 蜜蜂嗡嗡的在狡啮的头发中来回爬动。"唔……这算什么。该怎么办才好?" "谁叫你……" 说着,忍不住笑着抖动起肩膀。狡啮狠狠地瞪着佐佐山,头脑正在思考着。 "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有蜜蜂呢?而且是大冬天的……" 狡啮的话让佐佐山哈德张大的醉叫了起来。 "难道这家伙是被饲养的!" 瞬间,蜜蜂飞了起来。佐佐山迈步追了上去。 "喂!你去哪儿啊!!" "大概这家伙是被什么人饲养的!很有可能就在这蜜蜂飞的方向。" 一边说着一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狡啮拼命的在后面追。 蜜蜂穿过狡啮一直没有察觉到的胡同和建筑物的空隙,将两个人引诱到炼钢厂深处。 3. 已经跑了多久了呢?十分难走的路让对体力很有自信的狡啮也不住的喘起粗气来。一路上身体撞到了几个破旧的屏风,两个人的外套现在都沾满了泥土。 "可恶,为什么现在制服会是套装啊。行动太不方便课滚蛋——" 佐佐山事后诸葛亮额咒骂着。gps已经完全派不上用场,按照手中的地图显示,两个人正处于在墙里年奔跑的状态,但两个人也不去估计这些,只是向前奔跑。 前进的方向上,流过来一股温暖的空气。在那前面,有一扇透出光亮的门。 "这边!" 猛的推开门,一副难以置信的景象在眼前展开。 无数的高亮灯泡放射着光辉,各种植物在照耀下显得格外显眼。暖气让室内感觉好像春天一样的温暖,飞来飞去的蜜蜂在花丛之间忙碌着。眼前的一片绿色,让狡啮和佐佐山目瞪口呆。 很多的蔬菜和水果都结了果实,那种 水灵灵的样子,在习惯了合成食物的狡啮他们看来,显得十分奇异。 呆然站立的两人身后,一个嘶哑的男性声音响起。 "有何贵干吗?" 两人慌忙转身,只见一个胡子花白,挺着十分健康的圆滚滚肚子的老人站在那里。 "虽然脏了,但看你们那套装和官方陪发的终端。是公安局的人吗?" 老人的洞察力很敏锐。 "没有提交申请的进个人菜园是被禁止的,不过你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我这不是为了赚钱才做的。只是隐居老人的一点闲情逸致而已。" 说着,老人从两人中间穿过,走进到了菜园之中。隐居老人这个词让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难道说——。狡啮先开口了。 "抱歉,请问您的名字是?" 狡啮的问题让老人瞪圆了眼睛。 "怎么,你们都不知道我是谁就来这里了吗?" 果然没错——! "那么……果然您就是千波翁吧。" "我还没有老到要被人称呼翁的程度。" 说着千波摇了摇圆滚滚的肚子。 "请放心。今天我们不是为了取缔您而来的。为了某个事件的调查才……" "调查!" 狡啮还没说完,千波就大声的笑了起来。 "竟然要到这种地方来调查!衙门口的工作看起来也不轻松呢。" 老人摘下一枚熟透了的草莓,直接放入口中。狡啮发现佐佐山的喉咙被那水润的咀嚼声弄得发出声音。佐佐山咽了口口水,回答道。 "没错,所以才弄成这个样子。老爷子,就当可怜我们俩能不能提供一些协助呢?" 听到佐佐山的请求,老人只是继续收获他的水果。看到他这幅拒绝的样子,两人再次互相对望了一眼。 面对沉默,佐佐山没耐心的样子表现在脸上。狡啮制止住"喂"呢一声打算上前的佐佐山,缓缓的说。 "一个月前,身份不明的少女被残杀的尸体被发现了。我们猜测她可能是十年以前在这个扇岛从事卖春活动的一个少女。" 千波的背影颤抖了一下。 "你是说十年前的少女,在上个月被发现了遗体。" "虽然这话有些难以置信,但我们觉得我们的判断没错。" 长时间的全力奔跑和室内温暖的空气,让狡啮浑身是汗,他不住的擦着额头。佐佐山也一样,用外套的下摆抹着额头,同时靠近千波说到。 "就是这么回事,老爷子。我们为了确定她的身份需要更确切的信息。你这菜园的兴趣我也不打算说些什么了,但协助我们才是为你自己着想哟。" 千波嗯嗯的点了点头,继续摘草莓。将成熟的草莓全部收入肚子之后,他看着两人说到。 "不要吵醒睡着的孩子。这句俗语你们知道吗?" 千波的问题让两人皱紧了眉头。千波毫不在意的继续说到。 "世界上有很多不去触及就不会产生危害的小小的‘秘密‘。而这扇岛就是这种秘密的摇篮。你们为什么非要将这个摇篮给弄个底朝天么?就让它沉睡吧。这样以来的婴儿的啼哭声也就不会进到你们的耳朵里了。" 说罢,千波开始默默地选择菜叶。 "抱歉啊老头子,睡着的孩子早就已经醒了。既然这样我们就竭尽全力的让他闭嘴。" 佐佐山的两个眼珠闪耀着光芒的盯着千波。被他的目光盯着,千波重重的叹了口气,语气沉重的打开了话匣子。 根据千波的描述被害的少女果然就是十几年前在扇岛卖春的少女。而且她有一个双胞胎哥哥。 少女的杀人恶癖显露出来后不久,就从扇岛消失了。但貌似兄长在那以后的几个月里也一个人继续生活着。随后被人权拥护团体保护之后的消息,千波就不知道了。 狡啮将藤间幸三郎被保护时的官方新闻给他看时,千波重重的点了点头说到。 "没错。他就是她的双胞胎哥哥。" 时间已经是上午六点了。 两人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千波的菜园。废了那么半天劲才到达的那间菜园,按照千波说的道路走的话,非常简单的就来到了外面。 隆冬清晨的空气,刺激着两人的脸颊。 转身望向刚才走的路那里十分的昏暗,即使盯着看,也很难想象那里有一条连接到地下的通道。 扇岛是"秘密"的摇篮,千波的这句话回响在狡啮的耳边。 但是,舆论什么样的夜晚,都会有黎明。"秘密"也终有一天会被发现。狡啮抬头看着露出鱼肚白的天空。 确认了终端在线的状态后狡啮呼叫了唐之杜。 "什么事?" "很抱歉,能不能麻烦你以最快速度解析藤间幸三郎和被害者少女的dna数据?" "哎?那不是会被霜村给骂死啊?" "没关系的已经摸到底了。就算有什么,有我殿后。" 狡啮背后的佐佐山开玩笑似的吹了声口哨。 "ok!我尽可能快的去做。" "麻烦你了。" "慎也君你也快些出人头地呢!" 在唐之杜的通信切断的瞬间,狡啮的终端响起了尖锐的电子声音。 "这里是公安局刑事课。这里是公安局刑事课。新发现的猜测与广域重要指定事件102相关的变形尸体。所有人立刻来搜查本部集合。重复……" 作为叫人起床得闹钟铃声来说,这个声音过于的郑重其事。 4. 狡啮和佐佐山到达搜查本部的时候,除了前往尸体发现现场的三系之外,所属的刑警们都已经集结完毕,大会议室里来回交错这他们的怒嚎。 被发现的。从尸体的样子来看几乎可以断定与一连串得标本事件的犯人是同样的!" "遗体被塑化处理,用大猩猩的饲料掩埋!" "遗体的大部分都被大猩猩啃食!" 推开混乱不堪的刑警们,狡啮和佐佐山直直的走到霜村监视官的面前。 坐在会议室中心的霜村,因为新的被害者的出现而苦恼的抱着头。 "霜村监视官!" 听到狡啮的声音霜村抬起头。他的眼睛因为工作的重压和睡眠不足而充满了血丝。 "太慢了!干什么去了!" "被害者少女的身份搞清楚了。" "现在根本顾不上这种事。"!说着霜村用拳头捶打桌子。被害少女的身份确认是为了将自己这些人致力调查中心,对比狡啮早就心知肚明。但尽管明白这一点,但对于霜村的话还是不能接受。刚打算回敬他几句,但周围含着哀求的视线让狡啮恢复了冷静。 但是佐佐山不管这一套。对着桌子探出身体抓住霜村的胸口用力往上一提。 "都出现三个被害者了,连一个可疑的人都找不出来的木偶小子别在这里给我装腔作势的发脾气。" 霜村想要呼救但喉咙里发不出声音。他充满血丝的眼睛变得更红,额头的血管膨胀的几乎要裂开,见此情景,狡啮制止住了佐佐山。 从被提起来到突然被推出去,霜村十分难看的坐在靠背椅上。虽然想要开口斥责佐佐山,但是却发不出声音。非常满足的低头看着他的样子,佐佐山用下巴指了指,对狡啮说"你告诉他"。 "以前好几次,对你说的犯罪现场有过藤间幸三郎这个男子的目击情报。他和被害少女是兄妹,而且是双胞胎。" 周围的刑警全都不住的偷看狡啮。他们对狡啮的话产生了兴趣。 "刚才,已经得到了认识他们的人物的证词。这样一来,足以将藤间作为本案件的重要参考人了。" 霜村总算调整好呼吸,瞪着狡啮。看他的样子就知道,霜村到现在也无法认同狡啮的主张。 "慎也君!数据解析完成了!bingo!藤间和她,的确是双胞胎兄妹!" 全场一片欢腾。走入死胡同的调查终于出现了光明。 "不愧是狡啮先生!" 神月不禁发出赞叹得声音,但是马上慌忙捂住嘴巴。因为霜村带着杀气的视线射向他。 结果还是让狡啮打开了局面,对此的愤怒和憎恨再霜村的胸口里掀起一阵漩涡。他压住内心的激动说到。 "辛苦你们了,狡啮监视官和佐佐山执行官。藤间的逮捕就交给我们吧,你们就从旁协助。" "哈?!" 佐佐山间不容发的表示不满。但是霜村却不去理会他,下命令让二系的青柳监视官和神月执行官去逮捕藤间。青柳和神月带着歉意的看了狡啮和佐佐山一眼,离开了会议室。 "喂,你开什么玩笑!藤间这条线索可是我们找出来的!你打算捡现成的啊!" "捡现成的?调查本部部长是我。你要听从我的指示!" "要是听从你的指示的话,这起事件就根本没戏解决!" 激动起来的佐佐山背后,宜野座叫道。 "放老实一些!" 平时几乎没有听到过宜野座的怒吼,让佐佐山就像是冷水泼头一样肩膀打了个冷战,他回过身。 "怎么了……宜野先生。" "做出格的事会把自己害了的,佐佐山执行官。别忘了你只是公安局这个组织里养的狗而已!" 狡啮用力握住佐佐山向宜野座倾斜的肩膀。佐佐山转过头,狡啮冲他缓缓的摇了摇头。表情里,透露出死心的感情。 他能够理解佐佐山的主张,但如果全部凭一股激情的话组织就无法成立了。在这个意义上,执行官和监视官没有什么区别,都是组织所养的狗而已。 "可恶!" 佐佐山打落狡啮的手臂,背向所有的监视官走了出去。 "佐佐山!" 佐佐山对着叫他的狡啮做出了一个"去抽支烟"的动作,就向着会议室的入口走去。看着佐佐山的背影,狡啮感到了一种既视感。 对佐佐山的"刑警的直觉"发出哼笑的,在扇岛的那个晚上。那个时候佐佐山做出来的表情,现在狡啮从佐佐山的背影中又感觉到了。 这时二系的一位女性执行官叫了起来。 "被害者的身份确认了!是意大利裔的准日本人阿贝雷·阿尔多洛曼吉!" 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让佐佐山停下脚步转身回到会议室,与表情愕然的狡啮四目相对。忽然佐佐山的脑海里浮现起艳丽黑发的残像,不禁让他一阵战栗。 没有发觉佐佐山的战栗,女性执行官继续报告。 "现在,他的独生女桐野瞳子小姐不知所踪!" 一股脚下的地板坍塌自己落入黑暗的感觉袭向佐佐山。没想到藤间会对距离自己那么近的人下手。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定了定落入黑暗中的犀利的心神,继续思考着。 瞳子既然失踪了,那么藤间和她在一起的可能性就很高。当然这是以瞳子现在改平安为前提所确定的假设,对于还没有发现她的尸体的事实,佐佐山怀着一丝期待。另外,已经对瞳子出手的现在,藤间不太可能还傻傻的待在樱霜学院里。 "……我说啊,虽然青柳小姐他们已经走了,对于那个叫藤间的男人,学院那边也发出了搜索的请求的。也就是说他即不在学校也不在自己家里对吧?" 就像和佐佐山的气味同步了一样,唐之杜说道。那么,失踪的两个人最有可能在的地方—— "狡啮!" 佐佐山好像被什么逼迫似的喊了狡啮的名字。狡啮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 "是扇岛!" "没错!快点!他不可能一直不对瞳子施以伤害的!" 对于穿上肮脏的外套跑出去的佐佐山和狡啮,霜村怒号的阻止着。 "站住!不许擅自行动!" "开什么玩笑!已经万分紧急了!" "藤间的抓捕,有我们二系来负责。一系辅修我们!" "烦死了,混蛋!" "这是命令!佐佐山执行官!" 命令,对于霜村的这一声大吼场面一下紧张了。不去理会咬牙切齿的佐佐山,霜村发出指令。 "二系全体前往扇岛!一系调集所有的无人机在扇岛周围警戒!老鼠都不要放走一只!" 听到霜村的号令,二系的刑警们一起冲出了会议室。一下子空了的会议室里,狡啮他们一系的所有人心情憋屈的站着。瞥了他们一眼的霜村叮嘱道。 "喂,听清楚了没有?" 沉默了一会儿,宜野座开口说道。 "明白。我们马上开始准备扇岛周围的准备。" 霜村听到这个回答,脸上露出十分满意的笑容离开了会议室。 5. 了。但是,仍然没有发现藤间的消息。 每当接到二系的报告,觉得他们靠不住佐佐山感到十分的火大,随着时间的推移,比起愤怒,越来越被一种近似于祈祷的感情所支配。 希望她不会有事。 他在摇晃的车内死死盯着自己的指尖。 明明状况十分的紧迫,不知为何佐佐山的内心却显得十分平静。而且他犹如镜面一样的内心里,与妹妹的回忆仿佛照片一样,一张,又一张的映照出来。 妹妹开始摆弄照相机,是以两个人第一次计划开车去旅行为契机。她以很少见的执拗非要买她从来没用过的单反相机,佐佐山经不住她的坚持,用积攒下来的零花钱买给了她。 结果,她完全无法使用这台照相机。按照她的吩咐自己拿起相机的过程中,佐佐山自己却迷上了摄影。 将日常生活收入照片中,哪怕是再细小的内容也十分有意思的。这种感觉让已经对喘不过气来的生活感到十分的厌烦的佐佐山十分醉心。 摄影的对象主要是妹妹。 除此之外,佐佐山甚至都没有想过拍别的。佐佐山想要将带有少女气息,来回变化着各种表情的她尽可能多的收入照片中。无论她是在哭泣,或是在生气。他只要将她存在的一瞬间截取下来,并让这一瞬间带有意义。 护送车大幅度的摇摆了一下,将佐佐山的思考拉回了现在。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他对于自己思维的毫无重点感到茫然。但是,越是祈祷瞳子的平安,这份祈祷就越让他回想起与妹妹的回忆。 得到妹妹死去的通知那天,瞳子出现在了佐佐山面前。她带着一台单反相机,与她奢华的身体十分不相称。她的表情带着少女特有的轻巧,不停的来会变换。 佐佐山并不相信命运。尽管不相信,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意义全部变的虚无的日子,瞳子出现在他面前。这个奇妙的巧合,足以让瞳子这个存在刻在佐佐山的心里。 车子再次震动一下,佐佐山沉浸在一瞬间的时间旅行中去了。 佐佐山的样子很奇怪。 向着扇岛挺近的监视官用公车摇晃着,狡啮牵挂着佐佐山的样子。 最初的时候,每当收到二系的报告都会露出十分生气的样子,在某个时候他突然就沉默安静下来了。狡啮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但在他低垂的眼睛里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现在护送车中佐佐山在想什么呢?一想到这个就心乱如麻。 坐在助手席的宜野座惊讶的说到。 "喂,佐佐山他没事吧?" 看来他也和狡啮一样心乱如麻。对于宜野座的提问,尽管没有任何确信,但狡啮仍然以"没事"作为回答。 "那家伙不定会干出什么来。你可千万要盯紧啊,狡啮。" 6. 扇岛外围的漆黑的海里,无数的警戒无人机释放出来的警灯的灯光来回反射,那光景仿佛过节一样。车子驶到扇岛的大门口的时候,当地的民警好像等了好久似的一下子围住了狡啮他们。 "突然把扇岛包围,居民们全都陷入混乱了。" "不明所以想要逃离扇岛的人有很多,我们的无人机无法应对。" 警戒人员的诉苦桑狡啮不禁咂了下舌头。果然用这种形式,大规模的将全岛封锁,只会让场面搞混乱,并非上策。霜村的愚蠢让他十分怨恨。 就在他考虑这些的时候,很多流浪者就从扇岛里冲了出来,从配置的无人机的缝隙里穿过。民警们狼狈的"啊"的垂下眼睛,一旁的宜野座拔出支配者,向那些流浪汉射击。他毫无多余的动作,让警戒人员发出"哦"的赞叹。 护送车的门打开,四只猎犬被解放出来。宜野座面向这些猎犬,尽可能的摆出权威的样子叫道。 "各自前往指定的位置执行警戒。一只老鼠都不许逃出扇岛!对于想要逃跑的人不用犹豫直接用支配者射击。" 与宜野座的急性想反执行官们只是无言的点了点头,一点也不着急的走向各自的指定位置。 看到这个样子,狡啮心想,这也难怪,明知道是个蠢办法还要听从安排,实在一点意思都没有,但是,为了维护组织也只能如此。如果不想被浊流吞噬的话,自己就要把浊流吞掉。狡啮心中拿出觉悟,打算向自己的指定位置有去。就在这个时候。 "狡啮",佐佐山毫无生气的声音叫住了狡啮。 "给我武装许可。"佐佐山的口气就像是在和父母要零食似的,向狡啮提出武装的许可。通常,监视官和执行官所允许佩戴的武器只有支配者。但是在特殊情况下,是可以允许携带点击棍和催泪喷雾器的。佐佐山就是在要求这些。 "为什么?" 一边问,狡啮一边已经着手进行紧急用装备收纳系统的认证手续。那么大规模的警戒还是从未经历过的。不用听佐佐山的回答,他也明白有必要做到以防万一。不出所料,佐佐山的回答是说万一支配者没电了,什么什么的。狡啮也没有仔细听佐佐山的话,继续的进行认证手续。 "狡啮慎也,以监视官权限为佐佐山光留执行官申请武装。" "声波和id认证成功,level2装备得到许可。" 无机质的声音回答后,公用车后部货物空间中点击棍和催泪喷雾器的抽屉打开了。看着抽屉打开的狡啮的耳边,传来佐佐山难以置信的话。 "另外,只要有这个,就算发生什么事情让支配者无法使用,也能把藤间送上西天。" 在狡啮一愣神的功夫,佐佐山已经拿起了点击棍。他慌忙抓住佐佐山的手。 "慢着……" "放开我狡啮。" 佐佐山的声音十分冰冷,这说明他的决意已经十分坚定了。 "二系那些不熟悉扇岛的家伙,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找到藤间的。你就让我去吧。" 说着佐佐山抖手打算挣脱狡啮番狡啮更加用力的抓住了他。 "别说傻话!我们的任务是扇岛周围的警戒!不许你离开你的指定位置!" "我没说让你陪我去,这是我一个人擅自行动。" "那就更不行了!你想要做的事情是违逆的!" "那又怎么样。总比呆在这傻傻的遵从这愚蠢的命令强吧。" 两人互不相让,手臂的肌肉开始不住的颤抖。佐佐山的眼里闪烁着想要杀死猎物一般的光辉,那股暴力的目光贯穿了狡啮。 现在绝对不能让佐佐山走,绝对。 好几次业务规定的违反,还有对霜村的反抗。加上现在无视霜村的命令进入扇岛的话,佐佐山的处分就无法避免。这意味着什么,佐佐山可能无法理解—— 拼命与佐佐山构建的关系,很有可能在这里瓦解。这种预感,是狡啮绝对无法接受的。狡啮,被一股类似恐惧的焦躁感迫使着,大声叫道。 "现在如果离开了你的指定位置,你的刑警生涯了就要结束了……" "如果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的话,我自身就要结束了!" 佐佐山的话,让狡啮感到一种十分清晰的东西刺进胸口。但这更加强了他不让佐佐山离开的想法。这个男人什么都明白的。明白了一切,仍然打算去。到底是什么驱使他这样做的呢?狡啮混乱的思考的深处,突然想到了曾经佐佐山的房间里看到的少女的照片。 张没有妥协。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两人会一直进行着这样的问答吧。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就算你去,你妹妹也不可能活过来的……" 这句话让佐佐山的眼睛摇晃了,狡啮感到十分后悔。自己触碰了眼前这个男人最内心的深处。他为自己这十分不谨慎的行为感到自我厌恶。 "我知道的……" 佐佐山冷不丁的沉吟了一句。为这个回答感到安心的狡啮,放松了手臂上的力量,就在这个瞬间,佐佐山用力将狡啮的身体拉过来,然后顺势在他心口来了一击膝盖踢。剧烈的疼痛让狡啮按住肚子蹲了下去,佐佐山又在他脖子上打了一击电棍。要害受到连续的攻击,狡啮的意识一片空白。直接的倒在了地面上,眼睛的视线仍然看着冲向扇岛内部的佐佐山的背影。 朦胧的意识中,他解开枪套拔出支配者。 "如果看不习惯的话就向我射击,这原本就是你的工作。" 佐佐山的话从头脑中回响。将支配者的瞄准器对准佐佐山,指向性的声音传来了西比拉的神喻。 "犯罪系数282。刑事课登陆执行官佐佐山光留,属于任意执行对象。" 给搭在扳机上的手指施加力量。这是至今为止做过很多次的工作了。对潜在犯们射击,偶尔还会对他们实施破坏的看不出原型的刑罚。事到如今将一个执行官用麻醉模式击倒,怎么会有踌躇呢。 但是,这次扣动的扳机比狡啮一直以来扣动的扳机都要沉重。 对潜在犯射击是理所应当的行为,但对佐佐山就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想到被击中的人的痛觉。而且想到那个人瞬间转过来,看向自己的视线。狡啮想到了,自己被佐佐山的那道视线所贯穿的瞬间。脑海当中,佐佐山眼睛里映照的自己十分的扭曲,十分的丑陋。 佐佐山的背影已经跑的很远了,狡啮没能扣动扳机。 他第一次知道了用支配者伤害人的恐怖。 "站住……佐佐山!" 喊叫声空虚的散开在空气中,被冬季澄清的空气吸收掉。 在佐佐山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的时候,狡啮的意识也落入了黑暗。 7) 槽噪的扇岛闹市,佐佐山拨开人群前进着。 据二系的报告,藤间已经不在十年前被保护时所住的地方了。这样一来,搜索的范围就要覆盖扇岛全域。尽管为这无所适从的情况感到不安,但还存在希望。 藤间的居住遗址处,虽然有阿尔多洛曼吉的血迹,但没有瞳子的血迹。瞳子很有可能还活着。这种想法,让佐佐山觉得这场大海捞针的作业也是能够完成的。 用两手拍了拍脸颊给自己提气,佐佐山向着扇岛的深处前进。 攥了攥拳头,确认到手指末端没有留下电击棍的冲击所造成的麻痹之后,狡啮抬起了头。周围,宜野座、征陆、六合冢、内藤都一脸担心地看着狡啮。 “你没事吧?” 狡啮对着露出不安表情的内藤微笑着说,“已经没事了”。也许是因为这个笑脸而感到了安心,宜野座好像决堤一样冲近狡啮。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谁干的!佐佐山在哪!” 看着嘴角冒着唾沫星的宜野座,征陆责备地说道。 “喂喂,你一口气问这么多,狡他也回答不了啊。是吧?” 虽然征陆冲他露出一个微笑,但狡啮却没有回答,陷入了沉默。 “狡啮先生?” 这回轮到六合冢看向他。 “佐佐山他……” 四个人等着狡啮接下来的话,沉默下来。就像是被这份沉默传染了一样,狡啮缓缓地说道。 “去追藤间了。” 宜野座脸上顿时没了血色。 “你说什么?!霜村本部长再三叮嘱让咱们辅助的吧!”(你的眼呢) “因为他根本不是会听从这种话的人嘛——” 内藤毫无紧张感地回答着宜野座。 “我也阻止他了……可却是这个下场。” “哎,那狡啮先生是被光留先生给?” 无言地回答了六合冢的问题,宜野座的呼吸更加急促了。 “那家伙——竟然对监视官动手。” “这个嘛……还真是做得出来呢……” 征陆的叹息,让大家都预想到了佐佐山的未来,在场的人全都心情沉重地沉默了。 狡啮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去把佐佐山带回来。我一定会带他回来的,所以希望这件事大家不要说出去。” “但这可是严重地违反规定啊。” “拜托了,宜野。” 说着狡啮垂下了头。感觉最近因为佐佐山的缘故,狡啮觉得自己老是向人低头呢。佐佐山回来了,不揍他几下实在气不顺啊。 对潜在犯来说,支配者是绝对的强者。由强者的单方面制裁让自己和佐佐山的之间毫无公平可言。但是,赤手空拳地相互对打的话,真想和佐佐山较量上一场(这里和官方小说的正编剧情冲突了,各位选择性忽略这点小bug)。想到这里,尽管是这种场面,狡啮的心还是些许地激动了起来。 比起使用支配者,更想用拳头,以前的自己绝对不会这么想的。自己还真是被感化了不少呢,狡啮垂下头苦笑起来。 不去管对狡啮的请求无所适从的宜野座,其他的执行官立刻进入协力体制。 “知道了。我将电波中转无人机的用户仅限定在一系的人。这样我们的对话就不会泄露给其他系了。” “我给你传送一份更新了的地图情报——” “这个嘛……带回佐佐山的话就让他请客喝酒。” 狡啮周围的执行官们有条不紊地行动着。看到这个样子,宜野座终于点了点头。虽然看起来是被周围的执行官们逼着同意的,但其实他内心也不希望佐佐山就这样因为违逆而被处分。对宜野座来说,佐佐山这个他入局以来年龄相近的前辈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 事情的意外顺利,让狡啮又惊又喜。看来有的时候无理胜过有理啊。 “人类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是靠理论,而是靠心在行动的。” 佐佐山的这句话回响在脑海里。 说到佐佐山会去的地方,大概就是前几天寻找千波的时候来回转悠的炼钢厂周边。狡啮转身背对着宜野座他们的视线,踏入了扇岛。 炼钢厂周边的地下通道里,与前几日跟狡啮一起到访的时候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样子。或者说就像是完全到了另一片通道似的。这片场所,就是巨大怪物的肚子里。佐佐山彷徨于不知真实面貌的怪物的内脏中。 地图已经完全对不上号,连自己的所处的场所都无法判别。明明手指都快冻僵了,但手掌却不住地冒着汗。 “别着急……我要冷静下来啊。” 摩擦着手掌,咬紧牙齿。忽然终端上显示收到了限定通信。是谁?难道是……就在呼叫自己的人的脸庞浮现在眼前的时候,通话的电子音响起。 “佐佐山!” “果然是狡啮啊……” “那边交给宜野座他们,我一个人来了。佐佐山你现在在哪儿?虽然gps开着但是地图一片黑什么也看不出来。” 明明刚才还在一起行动的呢,狡啮的声音现在听起来已经感到十分地怀念。 “一个人来了我说你啊……这样好吗?” 与狡啮相遇已经过了五年半多了。原本是一个一本正经的内心有些无聊的这个男人,现在也变得这么圆滑了。至少像是我的搭档了,佐佐山心中露出一个坏笑。 “明白了。不过我现在也不知道我在什么地方……我应该是进入了之前的那个菜园老头告诉我们的地下通道里面,可是……” 说着,佐佐山来回看了看昏暗的废弃通道。眼前是一片四通八达地延伸出去的通道,完全不是能够用语言说清楚的地方。即便如此他还是想找到什么类似标志的东西,于是瞪大了眼睛四下张望,只见昏暗的前面透出白光。那是一头艳丽的银发,在昏暗之中聚集周围的光线,散发出的光辉。 “zhendao——” 下意识地将其名字说了出来,对方貌似转过身来向这边看了看。 佐佐山慌忙在岔路里藏起来,压低了声音。 “zhendao?!那是什么?” “抱歉,回头再给你解释!接下来我要去追那家伙。” “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那家伙要去的地方肯定有藤间。大概那家伙就是标本事件的推手……” 佐佐山从岔道里探出头来张望,zhendao的身影已经走得很遥远,溶于黑暗之中。现在不能跟丢了他。这是好不容易找到的指向瞳子的线索。 不顾狡啮的阻止,佐佐山向着黑暗之中跑去。 “喂!佐佐山!佐佐山!!” 看了看终端,佐佐山已经将自己的终端连线切断。 “可恶!竟然把连线给断了。” 他看了看脚下的电波中转无人机,无人机将圆圆的机器也向右倾倒了一些。 “这没用的垃圾!” 狡啮发泄着踢了一脚,咻——!的一声,无人机滑倒在路上。 zhendao——佐佐山从来没有提起过的名字。刚才通过终端,佐佐山的确是说过他与藤间的犯罪有所牵连。佐佐山是不是知道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有关这起事件的情报呢? 现在不是停下来思考的时候。狡啮向着通往地下通道的路跑去。 8) 佐佐山慎重地追着槙岛。 周围已经很少有灯泡,无尽的黑暗侵蚀着这里,但zhendao却不可思议地毫不迟疑地在黑暗中行进。佐佐山被绊倒了好几次,却仍然依靠黑暗中显得莫名醒目的zhendao的银发前进。 他在外套的兜里摸了摸,电击棍冰冷的钢铁触感从指间上传过来。已经犯下如此罪行的人类,支配者很可能下达死刑立即执行的裁定。为了问出藤间和瞳子的地点,不能轻易地使用支配者。这种情况下,只有这根铁棒是值得依靠的。他渗出汗的手紧紧握住电击棒。 一个坑洼绊住了脚,让佐佐山失去平衡。他慌忙用手去撑地面,啪的一声手拍进了一片泥泞中。 鼻尖感受到一股潮水的味道。看来这里渗透进了海水。自己到底已经来到多深的地方了啊。 突然对自己周围的黑暗感到了一阵恐怖。 自己所处的地方真实感十分稀薄,感觉就像是身处死后的世界似的。但这种感觉却是让自己更加确认自己没走错路。 为了压抑狂跳不已的心,佐佐山吞了一口口水。 抬起头,刚才还在前面摇摇晃晃的zhendao的银色后脑勺看不见了。 跟丢了!一股焦躁感从后背直冲头顶。佐佐山慌忙站起身在黑暗中跑了起来,但已经找不到zhendao的身影。 “可恶!” 愤怒地向着墙壁踢了一脚,但只是硬质的触感让脚尖麻痹了而已。 别着急,冷静……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被拉开太远的距离。冷静下来在周围寻找的话,肯定能找到什么线索的。因为瞳子和藤间肯定就在这前面。 耐心地在黑暗中行走。他这份耐心很适合干刑警,在刚当上执行官的时候,征陆曾经对他这么说过。 连续的紧张让身体开始需求尼古丁。全身上下涌起一股想要拿出香烟点上火吸上一根的冲动,但考虑到有可能被对方察觉到自己的存在,只能忍着。 如果连续置身于这种情况的话,吸烟的习惯恐怕很快就能戒掉吧。头脑里刚浮现出这种想法,佐佐山马上觉得很愚蠢地摇了摇头。对于在这种时候都有开玩笑的心情的自己感到一阵佩服。 就在佐佐山的思考开始弛(迟)缓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道光亮。 通道的左手边打开的门里,发出照亮黑暗的光。 佐佐山好像趋光的虫子一样,朝着那光亮突进。 瞳子所看到的东西、所听到的东西和所经历的东西对于十六岁的少女来说实在是过于异样和凄惨了。 她的大脑为了从那恐怖中逃离,大半的思考已经停止了。被好奇心驱使着来回动着的眼睛里已经什么都映照不出来,已经成了一双黑色的玻璃球。 藤间用右手梳理着一动不动地坐在新宝座上的瞳子的长发。一边梳理黑发一边从手指的根部舒爽地流下,感觉十分舒服。藤间为了仔细地体会这种感觉,他闭上眼睛将意识集中在右手上。 “老师对学生出手,是不是有些不妙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藤间看向房间的入口,只见眉头紧锁的佐佐山站在那里。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藤间,垂下的右手紧紧地握着支配者。 “哎呀?露陷了啊。” 藤间耸了耸肩膀。就好像做了小孩子偷吃被发现的程度的恶作剧一样。对他这幅样子咂了下舌头,佐佐山将支配者的枪口直接地对准了藤间。 “很遗憾,你已经完蛋了。我如果扣动扳机的话,你就会化为一堆肉片四处飞散,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只有你变态教师的污名留下。” 但是—— “犯罪系数·不足50·不是执行对象,扳机锁死。” “……什么!?” 佐佐山十分狼狈。至少藤间绑架了瞳子这是事实。支配者竟然对罪犯没有反应,这还是八年刑警生涯里头头一次遇到的情况。 “竟然在这个时候闹故障啊!”一边对于预想之外的状况感到迷茫,一边在心中咒骂着。 也许是知道了佐佐山心中的迷惑,藤间的表情毫不改变,将那副悠然的笑容贴在脸上。 “你笑什么,变态教师——” “很遗憾你手里的支配者,现在只不过是一块废铁。” 藤间的指摘让佐佐山一撇嘴。来抓捕自己的人就在面前,却能冷静地毫不动摇。果然这个男人不是一般人。脱离常规的犯罪行为。面对自己从未遇到过的最大的猎物,佐佐山难以隐藏其兴奋。 “真有趣呢。明明就是这种状况,你看起来却很开心嘛。” “这个嘛,我可是一个极度喜欢女人到堕落成潜在犯的男人呦。惩罚那些让女人流泪的男人,我可是比每天的三顿饭还喜欢呢!” 说着佐佐山奋力地举起支配者向藤间扔去。铁块带着其本身的威力,直接打中了藤间的面门。 趁着这个间隙,佐佐山冲向藤间,用电击棍的手柄奋力朝藤间的心口一捅。 自己就像化身为肉酱制造机似的,陷入了无我的境地。 这种情况过去也发生过几次。 成为执行官之后有几次,还有一次是自己想要杀死父亲的那次。 父亲对妹妹进行了性侵犯。这件事是通过镜头从妹妹看自己的视线中得知的,因为她的视线里含有与以往完全不一样的热量。妹妹用十分难耐的表情盯着自己,等待着被佐佐山拥抱身体。为了从父亲的性侵犯中逃离,她向佐佐山寻求身体上的慰藉。 佐佐山不知所措了。 而且最难忍受的是,自己的心中也涌起了与父亲一样的感觉。 如果再与她一起生活下去的话,也许有一天就会跨越那不可跨越的一线。 他没有不去跨越那条线的自信。 因为佐佐山比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更爱着她。 有一天,他打了偷偷进入妹妹房间的父亲。殴打、殴打、不停地殴打。就好像要连同自己的内心的感觉一起打碎一样。 哭泣的妹妹的表情浮现在脑海里,佐佐山抬起了头。 瞳子呢?! 确认到藤间已经不动弹之后他跑向瞳子。解开束缚,取下缠在嘴巴上的布,将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然后抱起她。她胸口坚硬物体的触感让他一退身,仔细一看原来是照相机。乡愁、放心还有喜悦交织在一起的情感,充满了佐佐山的内心。 “要逃了瞳子!上面有我的同伴!” 但是,瞳子却没能回应佐佐山的呼喊。 “喂!” “她是不会走的。因为她要和我一直生活在一起。” 背后感到一阵冲击,佐佐山眼前一黑。 佐佐山的背后戳着藤间所喜爱的圆珠笔。那支笔穿过肋骨的缝隙,到达了佐佐山的肺部。 “啊!” 疼痛和涌上喉咙的血液让他咳嗽了一下。一边悠然地看着这幅情景,藤间一边将刺出的圆珠笔拔出来,在手上转了个圈。伤口里一下喷出血来,配合着佐佐山的呼吸,空气也从伤口处呼呼地泄露出来。 好痛苦。 佐佐山虽然很习惯疼痛了,但这种痛苦还是头一次感觉到。虽然伤口本身并没有多么严重。但从那里进来的外面的空气却压迫着肺部,让呼吸变得十分困难。但是,比起这个佐佐山有更在意的事情。 “你对瞳子……做了什么……” 说话的时候肺部就被压迫,气管中渗出的血液几乎要堵住喉咙。 “什么也没做。只是选择她,作为我的公主。” “公主?” “因为第一位公主,因为邪恶魔法师的诅咒而死去了。而她就是我新的公主。” 说完藤间抬起肿起老高十分丑陋的脸,即便如此他脸上的笑容仍旧没有消失。这幅模样实在是过于异样,连同上不明所以的发言让佐佐山几乎要呕吐。 “闭嘴……瞳子才不会是你的公主……” 缺氧导致脑袋似乎要裂开似的疼痛。但是,佐佐山仍旧奋不顾身地扑向藤间。体格上佐佐山块头更大。如果是肉搏战的话,对佐佐山更有利。 “什么因为邪恶魔法师的诅咒而死的啊!不就是你把她杀(以下部分由于原文缺失所以为作者脑补因为日文翻译实在无力所以请原谅 如果有大大可以指正的话十分感谢)了吗!” 但是背后的伤口却阻碍着佐佐山的行动,每动一下就仿佛要被撕裂的痛楚使藤间在佐佐山的面前显得难以撼动。 佐佐山的双手抓住了藤间,但是藤间却飞起一脚踢中了他的腹部,背后的伤口也因此裂得更大。在双重打击之下佐佐山松开了藤间的手,向后倒退了两步。 不去理会已经失去战斗力的佐佐山,藤间伸出手来抚摸着瞳子的秀发,用令人作呕的腔调对她温柔地说道。(以上部分脑补结束) “这里是不行了……去寻找更适合我们的地方吧。” “住手!不许你碰瞳子……” 终于叫喊出来的话。 “好了,我们走吧。” “瞳子!瞳子!清醒过来啊!” 黑暗当中,手被人牵着向前走。 明明很寒冷,但只有那个人的手很温暖。 是谁? 父亲? “瞳子!” 牵着自己手的喊叫起来。 “光留先生?” 瞳子变成黑玻璃球的眼睛,再次有了光芒。她的视野里,是套装被血染红的佐佐山,和藤间。 “呀啊啊啊啊啊啊——!” 她一边叫着,一边推藤间。瞳子的指甲奋力地掐住藤间的脖子。 “救救我!救救我光留先生!” 一瞬间的吃惊后,藤间的脸色渐渐变得冰冷,他拉开脖子上瞳子的指甲,抓起她的头发将她扔到地板上。瞳子因为冲击而“啊”地叫了一声,但很快就跑到佐佐山的身边。 “什么啊……已经不需要了。” 说着,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黑色圆滚滚的东西扔到两人之间,然后闪身躲避。 佐佐山瞬间就明白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物体是什么。他用力地抱住瞳子。瞬间,佐佐山的背后爆发出了闪光。紧接着火焰和爆炸声,将两个人的身体卷了进去。两人被爆炸产生的风吹到走廊上,击打在了墙壁上。 房间深处的藤间看着这一幕。 “什么啊……也没有多大的威力嘛。圣护君真是个骗子。” 在腾起的烟雾中,佐佐山睁开眼睛。瞳子在他身旁不住地咳嗽。太好了……她没有受很重的伤。 “瞳子……快逃……” 说出这话,他自己都吃惊于声音的细小。 我的声音是这个样子的吗?后背已经没有感觉了。他慢慢地将手伸向后背,摸到一块巨大的碎片插在后背上。 瞳子也许是对佐佐山的样子感到吃惊,她大大的眼睛里含满了眼泪,不要不要地摇着头。 “光留先生也快走!” “嗯,这个嘛……我现在,有些勉强……” 难道说,一种预感在佐佐山的心里带着钝痛来回激荡。难道说,我会死吗?在这种地方,留下瞳子一个人。他慌忙地看向四周,看到已经对瞳子失去兴趣的藤间,向着扇岛更深的的地方走去。至少现在,藤间没有想要加害瞳子的意思。 伴随着安心,疲劳感涌上来,让他产生了强烈的睡意。低下头的瞳子的黑发略过鼻尖,让他十分舒服。 “你……味道还真香呢。” “别说傻话了……” 瞳子滚烫的泪水落在佐佐山的脸颊上,渗透进他的心田。 “我的同伴,已经来到附近了。没关系,瞳子……你去把那家伙叫来。你认识的吧。和你一样黑发的,叫狡啮的男人。” “但是……” 佐佐山轻轻抚摸着弯下身的瞳子胸前挂着的照相机。 “快……拜托了。偶尔也要,听大人的话……” 面对佐佐山的恳求,瞳子擦掉眼泪用力点了点头。 “我马上,把他叫过来!” 说完她马上就顺着佐佐山指着的方向跑了出去。 望着溶化在黑暗中的瞳子的水手服的背影,佐佐山想,如果现在自己手里有相机的话,绝对会把这个瞬间剪切下来的。 没关系,接下来狡啮他们会将事情处理好的。 非常扫兴地看着两人一连串的举动,藤间再次向黑暗中走去。 “你打算去哪儿啊……” …你这变态教师……” 佐佐山用尽最后的力气,对藤间说道。 “呼哈哈……我要对你……施加我全身心的诅咒……” 诅咒这个词,让藤间的后背一下子颤抖了起来。 “你这个人……会一直孤身一人……你永远都不会找到,公主的——一生,都会一个人或者……你活该……秃子(我感觉这里有光棍的意思)……” 缓缓转过身的藤间的眼睛瞪得很大,他的表情上浮现出了喜悦。 “原来是这样啊……你也是邪恶的魔法师吗……原来还没有全部打倒啊,所以事情才会这么不顺利呢。” 说着,他走到佐佐山身边,来回摩擦着他的脖根。 “原来还没有完成呢。我和妹妹的世界还没有……” 佐佐山被摩擦着脖根,抬头看着沉吟着他无法理解的话语的藤间。佐佐山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理解这个男人的话了。 他用颤抖的手指从胸口口袋里取出香烟点上火,强硬地给开了窟窿的肺部,送进烟雾。 9) 在黑暗中,瞳子漫无目的地奔跑着。但无论皮革的无带鞋已经满是污水,还是跌倒的时候让膝盖受伤,她已经全然不顾了。 一定要尽早地呼叫救援去救佐佐山。这种想法,比痛苦,比恐惧更加强烈。 突然,不知什么人抓住了瞳子的手臂,瞳子“啊”地叫了出来。 转过身,一个花白胡须,肚子圆滚滚的老人正冲着瞳子微笑着。 “小姑娘。” “那个,那个……我是……” 想要甩开老人的手,但是老人的力气却格外地强,瞳子感到一阵恐怖。 “小姑娘,你是不是经历了什么恐怖的经历啊?色相已经浑浊得不像样了呢?” 就好像与废弃地区的黑暗混合在一起似的,一股不明所以的气息缠绕着老人。 “放开我。” “我这里有好药。能够将痛苦的事情全都忘记。” 第九幕 无名的怪物 1) 公安局长 禾生壤宗 长官 公安局刑事科二系监视官 青柳璃彩 印 搜查报告书 有关在二一一〇年一月十五日(星期三)所发生的,杀害执行官佐佐山光留,并将尸体损毁、遗弃的事件(公安局广域重要指定事件102),做以下报告。 记 事件发生事件:二一一〇年一月十五日(星期三) 上午十时 调查场所:东京都内全域神奈川县川崎市扇岛 嫌疑人:不明 搜查事项 1、 发生的经过 二一一〇年一月十五日(星期三)上午十时左右,在新宿区新宿二丁目高桥大厦前的人行道上,公安局刑事科执行官佐佐山光留的遗体被发现。 以后在公安局设立搜查本部,开始对本事件进行调查。 一连串的众议院议员桥田良二的杀害遗体损坏遗弃事件/少女杀害遗体损坏遗弃事件/准日本人阿贝雷·阿尔多洛曼吉遗体损坏遗弃事件,被设定为公安局广域重要事件102。 2、 事后的经过 在局长的命令下,在嫌疑人不明的情况下解散搜查本部。 与此案件相关的调查 写到这里,刑事科二系青柳监视官用力地按住了额头。由于睡眠不足导致眼睛充血,思考也变得模糊起来。 一连串事件的报告书,已经重新写过好几次了。 “在局长的命令下,在嫌疑人不明的情况下解散搜查本部。与此相关的案件的调查……” 写到这里,打字的手无论如何都打不下去了。 “嫌疑人不明。” 这是不可能的。 藤间幸三郎肯定是有嫌疑的。在第三个牺牲者阿尔多洛曼吉的遗体被发现的那一天,接到搜查本部长霜村命令前往藤间住所的青柳和神月,在那里找到了少量的塑化剂,还有若干具大概是藤间做实验所使用,标本化的小动物尸体。而且,根据狡啮监视官和殉职的佐佐山执行官的调查已经查明,被害者少女与藤间幸三郎有血缘关系。一切的一切全都说明藤间有重大嫌疑。 自己为什么不得不这样写报告书呢?想到这一点她的眼睛深处就疼痛难忍,也不管是否会弄掉睫毛膏,青柳用力地揉着眼睛。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冲动在内心涌起,她用力咬了咬还挂着睫毛膏的手指。疼痛的同时,藤间幸三郎的笑容浮现在眼前。 青柳目击到了藤间。而且,抓住了他。确确实实的。 在佐佐山的尸体被发现的第二天。在扇岛的最深处。她与同伴神月执行官将藤间逼近死角,然后用支配者指着他。 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青柳就会忍不住全身颤抖。青柳和神月都看到了,绝对不能看的世界的深渊。 深深地叹了口气后,连续按下删除键。又从头开始写起。 一定要尽快结束工作,今天晚上是霜村监视官的升迁庆祝宴会。青柳再次面对着变成白纸的报告书表格。 2) 狡啮深深地坐进沙发,盯着被烟熏黑的风扇叶片。 环视周围,吃了一半的食物,脱下的衣服,不加整理的书籍散乱着。 “真脏呢。” 他嘟囔了一句,紧接着,好像听到了一句“真烦人”的回答似的。 这个房间里,佐佐山存在的颜色,如此浓厚地残留着。 在佐佐山的葬礼之后,狡啮负责起整理他遗物的职责。但是,已经在这个房间里呆了几个小时,几天时间了,却完全没见他动手。因为他觉得,像这样瘫坐在沙发上,说不定什么时候佐佐山就会从门那边探出头来。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要赶紧收拾完,明天可是psycho-pass的定期检查日期。虽然最近积累下了不少疲劳,但你一定要以万全的精神状态迎接检查,宜野座对他再三叮嘱。 他挺起身站了起来,眼睛看着矮桌,好多张佐佐山为妹妹拍摄的照片散乱在上面。 真该一起装进棺材里——狡啮感到一阵后悔。自己总是这样,在这种小事上太过不注意了。总是被眼前的事情所牵扯…… 那个时候,真的该向佐佐山开枪。可是,瞬间的感情纵容,就让佐佐山一个人去面对藤间了。脱离了监视官和执行官这种关系的感情,让佐佐山送了命。 自己说到底,是想从与佐佐山的关系中寻找出什么来吧。 是寻找友情吗。 因为这种天真的思考,自己离开了监视官绝对不能离开的率领地位。自己都不知道,这其实是佐佐山生命的安全网。 呼吸困难地搔着脑袋。已经好几次得出这样的结论了。每次都感觉脚下的地板被人抽掉,自己向着越来越黑暗的地方掉下去。真想将一切舍弃,就让自己这么坠落下去,这种想法,更加重了狡啮的痛苦。自己应该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想到这里,他勉强地走出那片阴影。 总之,先要将这个房间收拾一下。想着至少要将佐佐山所拍的照片,供奉在他的坟前。狡啮伸出手,但他注意到了其中十分异常的一张照片。 人群中非常醒目的银发男子。他的周围被红色笔圈起来,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zhendao”。 “zhendao……” 在与佐佐山最后进行的对话中,也出现过这个名字。狡啮将两人的对话完美地在脑海里再现出来。 “zhendao?!那是什么?” “抱歉,回头再给你解释!接下来我要去追那家伙。” “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那家伙要去的地方肯定有藤间。大概那家伙就是标本事件的推手……” 前几天,局长通知他们,一连串的标本事件,由于嫌疑犯不明搜查终止。执行官出现死亡,唯一的重要证人桐野瞳子,也因为被投入药物造成脑部机能损伤,无法进行交流,在这种情况下,大概上面是觉得人手不足的公安局无法再分配人员了吧。这是完全正确的,组织的理论。 但是,这起事件根本没有解说。 说回头再解释的佐佐山,在那之后就直接从世界上消失了。 “这家伙就是,‘zhendao’吗?” 狡啮看着红色的歪歪扭扭的文字问道,当然没有人来回答他。狡啮就好像寻找回答的人似的,来回环视房间。原来主人的痕迹,接二连三地飞进视野。其中,堆满烟头的烟灰缸进入了他的视野。他回想起佐佐山曾经说过,刑事科的烟民如果不增加自己就会觉得无处容身。 狡啮从烟灰缸里堆积的烟头中,捡起一个比较长的,然后用一旁的打火机打着火靠近烟头。虽然总也无法点着烟头,但看到终于有烟雾冒出来之后,狡啮将烟头叼在了嘴上。 好苦,味道实在是太苦了。即便如此,狡啮还是拼命让紫色烟雾充满肺部。 进入肺部的烟,让狡啮的胸口感到一阵被攥紧的疼痛。 “这家伙就是,‘zhendao’吗?” 伴随着话语,紫色烟雾被喷出来,然后消失不见。 空荡荡的狡啮的胸口里,有一种怪物似的感情蠢蠢欲动。 而狡啮现在还不知道,这种感情的名字,叫做“杀意”。 1) 公安局长 禾生壤宗 长官 公安局刑事科二系监视官 青柳璃彩 印 搜查报告书 有关在二一一〇年一月十五日(星期三)所发生的,杀害执行官佐佐山光留,并将尸体损毁、遗弃的事件(公安局广域重要指定事件102),做以下报告。 记 事件发生事件:二一一〇年一月十五日(星期三) 上午十时 调查场所:东京都内全域神奈川县川崎市扇岛 嫌疑人:不明 搜查事项 1、 发生的经过 二一一〇年一月十五日(星期三)上午十时左右,在新宿区新宿二丁目高桥大厦前的人行道上,公安局刑事科执行官佐佐山光留的遗体被发现。 以后在公安局设立搜查本部,开始对本事件进行调查。 一连串的众议院议员桥田良二的杀害遗体损坏遗弃事件/少女杀害遗体损坏遗弃事件/准日本人阿贝雷·阿尔多洛曼吉遗体损坏遗弃事件,被设定为公安局广域重要事件102。 2、 事后的经过 在局长的命令下,在嫌疑人不明的情况下解散搜查本部。 与此案件相关的调查 写到这里,刑事科二系青柳监视官用力地按住了额头。由于睡眠不足导致眼睛充血,思考也变得模糊起来。 一连串事件的报告书,已经重新写过好几次了。 “在局长的命令下,在嫌疑人不明的情况下解散搜查本部。与此相关的案件的调查……” 写到这里,打字的手无论如何都打不下去了。 “嫌疑人不明。” 这是不可能的。 藤间幸三郎肯定是有嫌疑的。在第三个牺牲者阿尔多洛曼吉的遗体被发现的那一天,接到搜查本部长霜村命令前往藤间住所的青柳和神月,在那里找到了少量的塑化剂,还有若干具大概是藤间做实验所使用,标本化的小动物尸体。而且,根据狡啮监视官和殉职的佐佐山执行官的调查已经查明,被害者少女与藤间幸三郎有血缘关系。一切的一切全都说明藤间有重大嫌疑。 自己为什么不得不这样写报告书呢?想到这一点她的眼睛深处就疼痛难忍,也不管是否会弄掉睫毛膏,青柳用力地揉着眼睛。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冲动在内心涌起,她用力咬了咬还挂着睫毛膏的手指。疼痛的同时,藤间幸三郎的笑容浮现在眼前。 青柳目击到了藤间。而且,抓住了他。确确实实的。 在佐佐山的尸体被发现的第二天。在扇岛的最深处。她与同伴神月执行官将藤间逼近死角,然后用支配者指着他。 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青柳就会忍不住全身颤抖。青柳和神月都看到了,绝对不能看的世界的深渊。 深深地叹了口气后,连续按下删除键。又从头开始写起。 一定要尽快结束工作,今天晚上是霜村监视官的升迁庆祝宴会。青柳再次面对着变成白纸的报告书表格。 2) 狡啮深深地坐进沙发,盯着被烟熏黑的风扇叶片。 环视周围,吃了一半的食物,脱下的衣服,不加整理的书籍散乱着。 “真脏呢。” 他嘟囔了一句,紧接着,好像听到了一句“真烦人”的回答似的。 这个房间里,佐佐山存在的颜色,如此浓厚地残留着。 在佐佐山的葬礼之后,狡啮负责起整理他遗物的职责。但是,已经在这个房间里呆了几个小时,几天时间了,却完全没见他动手。因为他觉得,像这样瘫坐在沙发上,说不定什么时候佐佐山就会从门那边探出头来。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要赶紧收拾完,明天可是psycho-pass的定期检查日期。虽然最近积累下了不少疲劳,但你一定要以万全的精神状态迎接检查,宜野座对他再三叮嘱。 他挺起身站了起来,眼睛看着矮桌,好多张佐佐山为妹妹拍摄的照片散乱在上面。 真该一起装进棺材里——狡啮感到一阵后悔。自己总是这样,在这种小事上太过不注意了。总是被眼前的事情所牵扯…… 那个时候,真的该向佐佐山开枪。可是,瞬间的感情纵容,就让佐佐山一个人去面对藤间了。脱离了监视官和执行官这种关系的感情,让佐佐山送了命。 自己说到底,是想从与佐佐山的关系中寻找出什么来吧。 是寻找友情吗。 因为这种天真的思考,自己离开了监视官绝对不能离开的率领地位。自己都不知道,这其实是佐佐山生命的安全网。 呼吸困难地搔着脑袋。已经好几次得出这样的结论了。每次都感觉脚下的地板被人抽掉,自己向着越来越黑暗的地方掉下去。真想将一切舍弃,就让自己这么坠落下去,这种想法,更加重了狡啮的痛苦。自己应该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想到这里,他勉强地走出那片阴影。 总之,先要将这个房间收拾一下。想着至少要将佐佐山所拍的照片,供奉在他的坟前。狡啮伸出手,但他注意到了其中十分异常的一张照片。 人群中非常醒目的银发男子。他的周围被红色笔圈起来,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zhendao”。 “zhendao……” 在与佐佐山最后进行的对话中,也出现过这个名字。狡啮将两人的对话完美地在脑海里再现出来。 “zhendao?!那是什么?” “抱歉,回头再给你解释!接下来我要去追那家伙。” “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那家伙要去的地方肯定有藤间。大概那家伙就是标本事件的推手……” 前几天,局长通知他们,一连串的标本事件,由于嫌疑犯不明搜查终止。执行官出现死亡,唯一的重要证人桐野瞳子,也因为被投入药物造成脑部机能损伤,无法进行交流,在这种情况下,大概上面是觉得人手不足的公安局无法再分配人员了吧。这是完全正确的,组织的理论。 但是,这起事件根本没有解说。 说回头再解释的佐佐山,在那之后就直接从世界上消失了。 “这家伙就是,‘zhendao’吗?” 狡啮看着红色的歪歪扭扭的文字问道,当然没有人来回答他。狡啮就好像寻找回答的人似的,来回环视房间。原来主人的痕迹,接二连三地飞进视野。其中,堆满烟头的烟灰缸进入了他的视野。他回想起佐佐山曾经说过,刑事科的烟民如果不增加自己就会觉得无处容身。 狡啮从烟灰缸里堆积的烟头中,捡起一个比较长的,然后用一旁的打火机打着火靠近烟头。虽然总也无法点着烟头,但看到终于有烟雾冒出来之后,狡啮将烟头叼在了嘴上。 好苦,味道实在是太苦了。即便如此,狡啮还是拼命让紫色烟雾充满肺部。 进入肺部的烟,让狡啮的胸口感到一阵被攥紧的疼痛。 1) 公安局长 禾生壤宗 长官 公安局刑事科二系监视官 青柳璃彩 印 搜查报告书 有关在二一一〇年一月十五日(星期三)所发生的,杀害执行官佐佐山光留,并将尸体损毁、遗弃的事件(公安局广域重要指定事件102),做以下报告。 记 事件发生事件:二一一〇年一月十五日(星期三) 上午十时 调查场所:东京都内全域神奈川县川崎市扇岛 嫌疑人:不明 搜查事项 1、 发生的经过 二一一〇年一月十五日(星期三)上午十时左右,在新宿区新宿二丁目高桥大厦前的人行道上,公安局刑事科执行官佐佐山光留的遗体被发现。 以后在公安局设立搜查本部,开始对本事件进行调查。 一连串的众议院议员桥田良二的杀害遗体损坏遗弃事件/少女杀害遗体损坏遗弃事件/准日本人阿贝雷·阿尔多洛曼吉遗体损坏遗弃事件,被设定为公安局广域重要事件102。 2、 事后的经过 在局长的命令下,在嫌疑人不明的情况下解散搜查本部。 与此案件相关的调查 写到这里,刑事科二系青柳监视官用力地按住了额头。由于睡眠不足导致眼睛充血,思考也变得模糊起来。 一连串事件的报告书,已经重新写过好几次了。 “在局长的命令下,在嫌疑人不明的情况下解散搜查本部。与此相关的案件的调查……” 写到这里,打字的手无论如何都打不下去了。 “嫌疑人不明。” 这是不可能的。 藤间幸三郎肯定是有嫌疑的。在第三个牺牲者阿尔多洛曼吉的遗体被发现的那一天,接到搜查本部长霜村命令前往藤间住所的青柳和神月,在那里找到了少量的塑化剂,还有若干具大概是藤间做实验所使用,标本化的小动物尸体。而且,根据狡啮监视官和殉职的佐佐山执行官的调查已经查明,被害者少女与藤间幸三郎有血缘关系。一切的一切全都说明藤间有重大嫌疑。 自己为什么不得不这样写报告书呢?想到这一点她的眼睛深处就疼痛难忍,也不管是否会弄掉睫毛膏,青柳用力地揉着眼睛。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冲动在内心涌起,她用力咬了咬还挂着睫毛膏的手指。疼痛的同时,藤间幸三郎的笑容浮现在眼前。 青柳目击到了藤间。而且,抓住了他。确确实实的。 在佐佐山的尸体被发现的第二天。在扇岛的最深处。她与同伴神月执行官将藤间逼近死角,然后用支配者指着他。 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青柳就会忍不住全身颤抖。青柳和神月都看到了,绝对不能看的世界的深渊。 深深地叹了口气后,连续按下删除键。又从头开始写起。 一定要尽快结束工作,今天晚上是霜村监视官的升迁庆祝宴会。青柳再次面对着变成白纸的报告书表格。 2) 狡啮深深地坐进沙发,盯着被烟熏黑的风扇叶片。 环视周围,吃了一半的食物,脱下的衣服,不加整理的书籍散乱着。 “真脏呢。” 他嘟囔了一句,紧接着,好像听到了一句“真烦人”的回答似的。 这个房间里,佐佐山存在的颜色,如此浓厚地残留着。 在佐佐山的葬礼之后,狡啮负责起整理他遗物的职责。但是,已经在这个房间里呆了几个小时,几天时间了,却完全没见他动手。因为他觉得,像这样瘫坐在沙发上,说不定什么时候佐佐山就会从门那边探出头来。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要赶紧收拾完,明天可是psycho-pass的定期检查日期。虽然最近积累下了不少疲劳,但你一定要以万全的精神状态迎接检查,宜野座对他再三叮嘱。 他挺起身站了起来,眼睛看着矮桌,好多张佐佐山为妹妹拍摄的照片散乱在上面。 真该一起装进棺材里——狡啮感到一阵后悔。自己总是这样,在这种小事上太过不注意了。总是被眼前的事情所牵扯…… 那个时候,真的该向佐佐山开枪。可是,瞬间的感情纵容,就让佐佐山一个人去面对藤间了。脱离了监视官和执行官这种关系的感情,让佐佐山送了命。 自己说到底,是想从与佐佐山的关系中寻找出什么来吧。 是寻找友情吗。 因为这种天真的思考,自己离开了监视官绝对不能离开的率领地位。自己都不知道,这其实是佐佐山生命的安全网。 呼吸困难地搔着脑袋。已经好几次得出这样的结论了。每次都感觉脚下的地板被人抽掉,自己向着越来越黑暗的地方掉下去。真想将一切舍弃,就让自己这么坠落下去,这种想法,更加重了狡啮的痛苦。自己应该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想到这里,他勉强地走出那片阴影。 总之,先要将这个房间收拾一下。想着至少要将佐佐山所拍的照片,供奉在他的坟前。狡啮伸出手,但他注意到了其中十分异常的一张照片。 人群中非常醒目的银发男子。他的周围被红色笔圈起来,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zhendao”。 “zhendao……” 在与佐佐山最后进行的对话中,也出现过这个名字。狡啮将两人的对话完美地在脑海里再现出来。 “zhendao?!那是什么?” “抱歉,回头再给你解释!接下来我要去追那家伙。” “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那家伙要去的地方肯定有藤间。大概那家伙就是标本事件的推手……” 前几天,局长通知他们,一连串的标本事件,由于嫌疑犯不明搜查终止。执行官出现死亡,唯一的重要证人桐野瞳子,也因为被投入药物造成脑部机能损伤,无法进行交流,在这种情况下,大概上面是觉得人手不足的公安局无法再分配人员了吧。这是完全正确的,组织的理论。 但是,这起事件根本没有解说。 说回头再解释的佐佐山,在那之后就直接从世界上消失了。 “这家伙就是,‘zhendao’吗?” 狡啮看着红色的歪歪扭扭的文字问道,当然没有人来回答他。狡啮就好像寻找回答的人似的,来回环视房间。原来主人的痕迹,接二连三地飞进视野。其中,堆满烟头的烟灰缸进入了他的视野。他回想起佐佐山曾经说过,刑事科的烟民如果不增加自己就会觉得无处容身。 狡啮从烟灰缸里堆积的烟头中,捡起一个比较长的,然后用一旁的打火机打着火靠近烟头。虽然总也无法点着烟头,但看到终于有烟雾冒出来之后,狡啮将烟头叼在了嘴上。 好苦,味道实在是太苦了。即便如此,狡啮还是拼命让紫色烟雾充满肺部。 进入肺部的烟,让狡啮的胸口感到一阵被攥紧的疼痛。 1) 公安局长 禾生壤宗 长官 公安局刑事科二系监视官 青柳璃彩 印 搜查报告书 有关在二一一〇年一月十五日(星期三)所发生的,杀害执行官佐佐山光留,并将尸体损毁、遗弃的事件(公安局广域重要指定事件102),做以下报告。 记 事件发生事件:二一一〇年一月十五日(星期三) 上午十时 调查场所:东京都内全域神奈川县川崎市扇岛 嫌疑人:不明 搜查事项 1、 发生的经过 二一一〇年一月十五日(星期三)上午十时左右,在新宿区新宿二丁目高桥大厦前的人行道上,公安局刑事科执行官佐佐山光留的遗体被发现。 以后在公安局设立搜查本部,开始对本事件进行调查。 一连串的众议院议员桥田良二的杀害遗体损坏遗弃事件/少女杀害遗体损坏遗弃事件/准日本人阿贝雷·阿尔多洛曼吉遗体损坏遗弃事件,被设定为公安局广域重要事件102。 2、 事后的经过 在局长的命令下,在嫌疑人不明的情况下解散搜查本部。 与此案件相关的调查 写到这里,刑事科二系青柳监视官用力地按住了额头。由于睡眠不足导致眼睛充血,思考也变得模糊起来。 一连串事件的报告书,已经重新写过好几次了。 “在局长的命令下,在嫌疑人不明的情况下解散搜查本部。与此相关的案件的调查……” 写到这里,打字的手无论如何都打不下去了。 “嫌疑人不明。” 这是不可能的。 藤间幸三郎肯定是有嫌疑的。在第三个牺牲者阿尔多洛曼吉的遗体被发现的那一天,接到搜查本部长霜村命令前往藤间住所的青柳和神月,在那里找到了少量的塑化剂,还有若干具大概是藤间做实验所使用,标本化的小动物尸体。而且,根据狡啮监视官和殉职的佐佐山执行官的调查已经查明,被害者少女与藤间幸三郎有血缘关系。一切的一切全都说明藤间有重大嫌疑。 自己为什么不得不这样写报告书呢?想到这一点她的眼睛深处就疼痛难忍,也不管是否会弄掉睫毛膏,青柳用力地揉着眼睛。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冲动在内心涌起,她用力咬了咬还挂着睫毛膏的手指。疼痛的同时,藤间幸三郎的笑容浮现在眼前。 青柳目击到了藤间。而且,抓住了他。确确实实的。 在佐佐山的尸体被发现的第二天。在扇岛的最深处。她与同伴神月执行官将藤间逼近死角,然后用支配者指着他。 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青柳就会忍不住全身颤抖。青柳和神月都看到了,绝对不能看的世界的深渊。 深深地叹了口气后,连续按下删除键。又从头开始写起。 一定要尽快结束工作,今天晚上是霜村监视官的升迁庆祝宴会。青柳再次面对着变成白纸的报告书表格。 2) 狡啮深深地坐进沙发,盯着被烟熏黑的风扇叶片。 环视周围,吃了一半的食物,脱下的衣服,不加整理的书籍散乱着。 “真脏呢。” 他嘟囔了一句,紧接着,好像听到了一句“真烦人”的回答似的。 这个房间里,佐佐山存在的颜色,如此浓厚地残留着。 在佐佐山的葬礼之后,狡啮负责起整理他遗物的职责。但是,已经在这个房间里呆了几个小时,几天时间了,却完全没见他动手。因为他觉得,像这样瘫坐在沙发上,说不定什么时候佐佐山就会从门那边探出头来。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要赶紧收拾完,明天可是psycho-pass的定期检查日期。虽然最近积累下了不少疲劳,但你一定要以万全的精神状态迎接检查,宜野座对他再三叮嘱。 他挺起身站了起来,眼睛看着矮桌,好多张佐佐山为妹妹拍摄的照片散乱在上面。 真该一起装进棺材里——狡啮感到一阵后悔。自己总是这样,在这种小事上太过不注意了。总是被眼前的事情所牵扯…… 那个时候,真的该向佐佐山开枪。可是,瞬间的感情纵容,就让佐佐山一个人去面对藤间了。脱离了监视官和执行官这种关系的感情,让佐佐山送了命。 自己说到底,是想从与佐佐山的关系中寻找出什么来吧。 是寻找友情吗。 因为这种天真的思考,自己离开了监视官绝对不能离开的率领地位。自己都不知道,这其实是佐佐山生命的安全网。 呼吸困难地搔着脑袋。已经好几次得出这样的结论了。每次都感觉脚下的地板被人抽掉,自己向着越来越黑暗的地方掉下去。真想将一切舍弃,就让自己这么坠落下去,这种想法,更加重了狡啮的痛苦。自己应该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想到这里,他勉强地走出那片阴影。 总之,先要将这个房间收拾一下。想着至少要将佐佐山所拍的照片,供奉在他的坟前。狡啮伸出手,但他注意到了其中十分异常的一张照片。 人群中非常醒目的银发男子。他的周围被红色笔圈起来,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zhendao”。 “zhendao……” 在与佐佐山最后进行的对话中,也出现过这个名字。狡啮将两人的对话完美地在脑海里再现出来。 “zhendao?!那是什么?” “抱歉,回头再给你解释!接下来我要去追那家伙。” “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那家伙要去的地方肯定有藤间。大概那家伙就是标本事件的推手……” 前几天,局长通知他们,一连串的标本事件,由于嫌疑犯不明搜查终止。执行官出现死亡,唯一的重要证人桐野瞳子,也因为被投入药物造成脑部机能损伤,无法进行交流,在这种情况下,大概上面是觉得人手不足的公安局无法再分配人员了吧。这是完全正确的,组织的理论。 但是,这起事件根本没有解说。 说回头再解释的佐佐山,在那之后就直接从世界上消失了。 “这家伙就是,‘zhendao’吗?” 狡啮看着红色的歪歪扭扭的文字问道,当然没有人来回答他。狡啮就好像寻找回答的人似的,来回环视房间。原来主人的痕迹,接二连三地飞进视野。其中,堆满烟头的烟灰缸进入了他的视野。他回想起佐佐山曾经说过,刑事科的烟民如果不增加自己就会觉得无处容身。 狡啮从烟灰缸里堆积的烟头中,捡起一个比较长的,然后用一旁的打火机打着火靠近烟头。虽然总也无法点着烟头,但看到终于有烟雾冒出来之后,狡啮将烟头叼在了嘴上。 好苦,味道实在是太苦了。即便如此,狡啮还是拼命让紫色烟雾充满肺部。 进入肺部的烟,让狡啮的胸口感到一阵被攥紧的疼痛。 1) 公安局长 禾生壤宗 长官 公安局刑事科二系监视官 青柳璃彩 印 搜查报告书 有关在二一一〇年一月十五日(星期三)所发生的,杀害执行官佐佐山光留,并将尸体损毁、遗弃的事件(公安局广域重要指定事件102),做以下报告。 记 事件发生事件:二一一〇年一月十五日(星期三) 上午十时 调查场所:东京都内全域神奈川县川崎市扇岛 嫌疑人:不明 搜查事项 1、 发生的经过 二一一〇年一月十五日(星期三)上午十时左右,在新宿区新宿二丁目高桥大厦前的人行道上,公安局刑事科执行官佐佐山光留的遗体被发现。 以后在公安局设立搜查本部,开始对本事件进行调查。 一连串的众议院议员桥田良二的杀害遗体损坏遗弃事件/少女杀害遗体损坏遗弃事件/准日本人阿贝雷·阿尔多洛曼吉遗体损坏遗弃事件,被设定为公安局广域重要事件102。 2、 事后的经过 在局长的命令下,在嫌疑人不明的情况下解散搜查本部。 与此案件相关的调查 写到这里,刑事科二系青柳监视官用力地按住了额头。由于睡眠不足导致眼睛充血,思考也变得模糊起来。 一连串事件的报告书,已经重新写过好几次了。 “在局长的命令下,在嫌疑人不明的情况下解散搜查本部。与此相关的案件的调查……” 写到这里,打字的手无论如何都打不下去了。 “嫌疑人不明。” 这是不可能的。 藤间幸三郎肯定是有嫌疑的。在第三个牺牲者阿尔多洛曼吉的遗体被发现的那一天,接到搜查本部长霜村命令前往藤间住所的青柳和神月,在那里找到了少量的塑化剂,还有若干具大概是藤间做实验所使用,标本化的小动物尸体。而且,根据狡啮监视官和殉职的佐佐山执行官的调查已经查明,被害者少女与藤间幸三郎有血缘关系。一切的一切全都说明藤间有重大嫌疑。 自己为什么不得不这样写报告书呢?想到这一点她的眼睛深处就疼痛难忍,也不管是否会弄掉睫毛膏,青柳用力地揉着眼睛。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冲动在内心涌起,她用力咬了咬还挂着睫毛膏的手指。疼痛的同时,藤间幸三郎的笑容浮现在眼前。 青柳目击到了藤间。而且,抓住了他。确确实实的。 在佐佐山的尸体被发现的第二天。在扇岛的最深处。她与同伴神月执行官将藤间逼近死角,然后用支配者指着他。 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青柳就会忍不住全身颤抖。青柳和神月都看到了,绝对不能看的世界的深渊。 深深地叹了口气后,连续按下删除键。又从头开始写起。 一定要尽快结束工作,今天晚上是霜村监视官的升迁庆祝宴会。青柳再次面对着变成白纸的报告书表格。 2) 狡啮深深地坐进沙发,盯着被烟熏黑的风扇叶片。 环视周围,吃了一半的食物,脱下的衣服,不加整理的书籍散乱着。 “真脏呢。” 他嘟囔了一句,紧接着,好像听到了一句“真烦人”的回答似的。 这个房间里,佐佐山存在的颜色,如此浓厚地残留着。 在佐佐山的葬礼之后,狡啮负责起整理他遗物的职责。但是,已经在这个房间里呆了几个小时,几天时间了,却完全没见他动手。因为他觉得,像这样瘫坐在沙发上,说不定什么时候佐佐山就会从门那边探出头来。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要赶紧收拾完,明天可是psycho-pass的定期检查日期。虽然最近积累下了不少疲劳,但你一定要以万全的精神状态迎接检查,宜野座对他再三叮嘱。 他挺起身站了起来,眼睛看着矮桌,好多张佐佐山为妹妹拍摄的照片散乱在上面。 真该一起装进棺材里——狡啮感到一阵后悔。自己总是这样,在这种小事上太过不注意了。总是被眼前的事情所牵扯…… 那个时候,真的该向佐佐山开枪。可是,瞬间的感情纵容,就让佐佐山一个人去面对藤间了。脱离了监视官和执行官这种关系的感情,让佐佐山送了命。 自己说到底,是想从与佐佐山的关系中寻找出什么来吧。 是寻找友情吗。 因为这种天真的思考,自己离开了监视官绝对不能离开的率领地位。自己都不知道,这其实是佐佐山生命的安全网。 呼吸困难地搔着脑袋。已经好几次得出这样的结论了。每次都感觉脚下的地板被人抽掉,自己向着越来越黑暗的地方掉下去。真想将一切舍弃,就让自己这么坠落下去,这种想法,更加重了狡啮的痛苦。自己应该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想到这里,他勉强地走出那片阴影。 总之,先要将这个房间收拾一下。想着至少要将佐佐山所拍的照片,供奉在他的坟前。狡啮伸出手,但他注意到了其中十分异常的一张照片。 人群中非常醒目的银发男子。他的周围被红色笔圈起来,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zhendao”。 “zhendao……” 在与佐佐山最后进行的对话中,也出现过这个名字。狡啮将两人的对话完美地在脑海里再现出来。 “zhendao?!那是什么?” “抱歉,回头再给你解释!接下来我要去追那家伙。” “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那家伙要去的地方肯定有藤间。大概那家伙就是标本事件的推手……” 前几天,局长通知他们,一连串的标本事件,由于嫌疑犯不明搜查终止。执行官出现死亡,唯一的重要证人桐野瞳子,也因为被投入药物造成脑部机能损伤,无法进行交流,在这种情况下,大概上面是觉得人手不足的公安局无法再分配人员了吧。这是完全正确的,组织的理论。 但是,这起事件根本没有解说。 说回头再解释的佐佐山,在那之后就直接从世界上消失了。 “这家伙就是,‘zhendao’吗?” 狡啮看着红色的歪歪扭扭的文字问道,当然没有人来回答他。狡啮就好像寻找回答的人似的,来回环视房间。原来主人的痕迹,接二连三地飞进视野。其中,堆满烟头的烟灰缸进入了他的视野。他回想起佐佐山曾经说过,刑事科的烟民如果不增加自己就会觉得无处容身。 狡啮从烟灰缸里堆积的烟头中,捡起一个比较长的,然后用一旁的打火机打着火靠近烟头。虽然总也无法点着烟头,但看到终于有烟雾冒出来之后,狡啮将烟头叼在了嘴上。 好苦,味道实在是太苦了。即便如此,狡啮还是拼命让紫色烟雾充满肺部。 进入肺部的烟,让狡啮的胸口感到一阵被攥紧的疼痛。 “这家伙就是,‘zhendao’吗?” 伴随着话语,紫色烟雾被喷出来,然后消失不见。 空荡荡的狡啮的胸口里,有一种怪物似的感情蠢蠢欲动。 而狡啮现在还不知道,这种感情的名字,叫做“杀意”。 1) 公安局长 禾生壤宗 长官 公安局刑事科二系监视官 青柳璃彩 印 搜查报告书 有关在二一一〇年一月十五日(星期三)所发生的,杀害执行官佐佐山光留,并将尸体损毁、遗弃的事件(公安局广域重要指定事件102),做以下报告。 记 事件发生事件:二一一〇年一月十五日(星期三) 上午十时 调查场所:东京都内全域神奈川县川崎市扇岛 嫌疑人:不明 搜查事项 1、 发生的经过 二一一〇年一月十五日(星期三)上午十时左右,在新宿区新宿二丁目高桥大厦前的人行道上,公安局刑事科执行官佐佐山光留的遗体被发现。 以后在公安局设立搜查本部,开始对本事件进行调查。 一连串的众议院议员桥田良二的杀害遗体损坏遗弃事件/少女杀害遗体损坏遗弃事件/准日本人阿贝雷·阿尔多洛曼吉遗体损坏遗弃事件,被设定为公安局广域重要事件102。 2、 事后的经过 在局长的命令下,在嫌疑人不明的情况下解散搜查本部。 与此案件相关的调查 写到这里,刑事科二系青柳监视官用力地按住了额头。由于睡眠不足导致眼睛充血,思考也变得模糊起来。 一连串事件的报告书,已经重新写过好几次了。 “在局长的命令下,在嫌疑人不明的情况下解散搜查本部。与此相关的案件的调查……” 写到这里,打字的手无论如何都打不下去了。 “嫌疑人不明。” 这是不可能的。 藤间幸三郎肯定是有嫌疑的。在第三个牺牲者阿尔多洛曼吉的遗体被发现的那一天,接到搜查本部长霜村命令前往藤间住所的青柳和神月,在那里找到了少量的塑化剂,还有若干具大概是藤间做实验所使用,标本化的小动物尸体。而且,根据狡啮监视官和殉职的佐佐山执行官的调查已经查明,被害者少女与藤间幸三郎有血缘关系。一切的一切全都说明藤间有重大嫌疑。 自己为什么不得不这样写报告书呢?想到这一点她的眼睛深处就疼痛难忍,也不管是否会弄掉睫毛膏,青柳用力地揉着眼睛。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冲动在内心涌起,她用力咬了咬还挂着睫毛膏的手指。疼痛的同时,藤间幸三郎的笑容浮现在眼前。 青柳目击到了藤间。而且,抓住了他。确确实实的。 在佐佐山的尸体被发现的第二天。在扇岛的最深处。她与同伴神月执行官将藤间逼近死角,然后用支配者指着他。 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青柳就会忍不住全身颤抖。青柳和神月都看到了,绝对不能看的世界的深渊。 深深地叹了口气后,连续按下删除键。又从头开始写起。 一定要尽快结束工作,今天晚上是霜村监视官的升迁庆祝宴会。青柳再次面对着变成白纸的报告书表格。 2) 狡啮深深地坐进沙发,盯着被烟熏黑的风扇叶片。 环视周围,吃了一半的食物,脱下的衣服,不加整理的书籍散乱着。 “真脏呢。” 他嘟囔了一句,紧接着,好像听到了一句“真烦人”的回答似的。 这个房间里,佐佐山存在的颜色,如此浓厚地残留着。 在佐佐山的葬礼之后,狡啮负责起整理他遗物的职责。但是,已经在这个房间里呆了几个小时,几天时间了,却完全没见他动手。因为他觉得,像这样瘫坐在沙发上,说不定什么时候佐佐山就会从门那边探出头来。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要赶紧收拾完,明天可是psycho-pass的定期检查日期。虽然最近积累下了不少疲劳,但你一定要以万全的精神状态迎接检查,宜野座对他再三叮嘱。 他挺起身站了起来,眼睛看着矮桌,好多张佐佐山为妹妹拍摄的照片散乱在上面。 真该一起装进棺材里——狡啮感到一阵后悔。自己总是这样,在这种小事上太过不注意了。总是被眼前的事情所牵扯…… 那个时候,真的该向佐佐山开枪。可是,瞬间的感情纵容,就让佐佐山一个人去面对藤间了。脱离了监视官和执行官这种关系的感情,让佐佐山送了命。 自己说到底,是想从与佐佐山的关系中寻找出什么来吧。 是寻找友情吗。 因为这种天真的思考,自己离开了监视官绝对不能离开的率领地位。自己都不知道,这其实是佐佐山生命的安全网。 呼吸困难地搔着脑袋。已经好几次得出这样的结论了。每次都感觉脚下的地板被人抽掉,自己向着越来越黑暗的地方掉下去。真想将一切舍弃,就让自己这么坠落下去,这种想法,更加重了狡啮的痛苦。自己应该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想到这里,他勉强地走出那片阴影。 总之,先要将这个房间收拾一下。想着至少要将佐佐山所拍的照片,供奉在他的坟前。狡啮伸出手,但他注意到了其中十分异常的一张照片。 人群中非常醒目的银发男子。他的周围被红色笔圈起来,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zhendao”。 “zhendao……” 在与佐佐山最后进行的对话中,也出现过这个名字。狡啮将两人的对话完美地在脑海里再现出来。 “zhendao?!那是什么?” “抱歉,回头再给你解释!接下来我要去追那家伙。” “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那家伙要去的地方肯定有藤间。大概那家伙就是标本事件的推手……” 前几天,局长通知他们,一连串的标本事件,由于嫌疑犯不明搜查终止。执行官出现死亡,唯一的重要证人桐野瞳子,也因为被投入药物造成脑部机能损伤,无法进行交流,在这种情况下,大概上面是觉得人手不足的公安局无法再分配人员了吧。这是完全正确的,组织的理论。 但是,这起事件根本没有解说。 说回头再解释的佐佐山,在那之后就直接从世界上消失了。 “这家伙就是,‘zhendao’吗?” 狡啮看着红色的歪歪扭扭的文字问道,当然没有人来回答他。狡啮就好像寻找回答的人似的,来回环视房间。原来主人的痕迹,接二连三地飞进视野。其中,堆满烟头的烟灰缸进入了他的视野。他回想起佐佐山曾经说过,刑事科的烟民如果不增加自己就会觉得无处容身。 狡啮从烟灰缸里堆积的烟头中,捡起一个比较长的,然后用一旁的打火机打着火靠近烟头。虽然总也无法点着烟头,但看到终于有烟雾冒出来之后,狡啮将烟头叼在了嘴上。 好苦,味道实在是太苦了。即便如此,狡啮还是拼命让紫色烟雾充满肺部。 进入肺部的烟,让狡啮的胸口感到一阵被攥紧的疼痛。 1) 公安局长 禾生壤宗 长官 公安局刑事科二系监视官 青柳璃彩 印 搜查报告书 有关在二一一〇年一月十五日(星期三)所发生的,杀害执行官佐佐山光留,并将尸体损毁、遗弃的事件(公安局广域重要指定事件102),做以下报告。 记 事件发生事件:二一一〇年一月十五日(星期三) 上午十时 调查场所:东京都内全域神奈川县川崎市扇岛 嫌疑人:不明 搜查事项 1、 发生的经过 二一一〇年一月十五日(星期三)上午十时左右,在新宿区新宿二丁目高桥大厦前的人行道上,公安局刑事科执行官佐佐山光留的遗体被发现。 以后在公安局设立搜查本部,开始对本事件进行调查。 一连串的众议院议员桥田良二的杀害遗体损坏遗弃事件/少女杀害遗体损坏遗弃事件/准日本人阿贝雷·阿尔多洛曼吉遗体损坏遗弃事件,被设定为公安局广域重要事件102。 2、 事后的经过 在局长的命令下,在嫌疑人不明的情况下解散搜查本部。 与此案件相关的调查 写到这里,刑事科二系青柳监视官用力地按住了额头。由于睡眠不足导致眼睛充血,思考也变得模糊起来。 一连串事件的报告书,已经重新写过好几次了。 “在局长的命令下,在嫌疑人不明的情况下解散搜查本部。与此相关的案件的调查……” 写到这里,打字的手无论如何都打不下去了。 “嫌疑人不明。” 这是不可能的。 藤间幸三郎肯定是有嫌疑的。在第三个牺牲者阿尔多洛曼吉的遗体被发现的那一天,接到搜查本部长霜村命令前往藤间住所的青柳和神月,在那里找到了少量的塑化剂,还有若干具大概是藤间做实验所使用,标本化的小动物尸体。而且,根据狡啮监视官和殉职的佐佐山执行官的调查已经查明,被害者少女与藤间幸三郎有血缘关系。一切的一切全都说明藤间有重大嫌疑。 自己为什么不得不这样写报告书呢?想到这一点她的眼睛深处就疼痛难忍,也不管是否会弄掉睫毛膏,青柳用力地揉着眼睛。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冲动在内心涌起,她用力咬了咬还挂着睫毛膏的手指。疼痛的同时,藤间幸三郎的笑容浮现在眼前。 青柳目击到了藤间。而且,抓住了他。确确实实的。 在佐佐山的尸体被发现的第二天。在扇岛的最深处。她与同伴神月执行官将藤间逼近死角,然后用支配者指着他。 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青柳就会忍不住全身颤抖。青柳和神月都看到了,绝对不能看的世界的深渊。 深深地叹了口气后,连续按下删除键。又从头开始写起。 一定要尽快结束工作,今天晚上是霜村监视官的升迁庆祝宴会。青柳再次面对着变成白纸的报告书表格。 2) 狡啮深深地坐进沙发,盯着被烟熏黑的风扇叶片。 环视周围,吃了一半的食物,脱下的衣服,不加整理的书籍散乱着。 “真脏呢。” 他嘟囔了一句,紧接着,好像听到了一句“真烦人”的回答似的。 这个房间里,佐佐山存在的颜色,如此浓厚地残留着。 在佐佐山的葬礼之后,狡啮负责起整理他遗物的职责。但是,已经在这个房间里呆了几个小时,几天时间了,却完全没见他动手。因为他觉得,像这样瘫坐在沙发上,说不定什么时候佐佐山就会从门那边探出头来。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要赶紧收拾完,明天可是psycho-pass的定期检查日期。虽然最近积累下了不少疲劳,但你一定要以万全的精神状态迎接检查,宜野座对他再三叮嘱。 他挺起身站了起来,眼睛看着矮桌,好多张佐佐山为妹妹拍摄的照片散乱在上面。 真该一起装进棺材里——狡啮感到一阵后悔。自己总是这样,在这种小事上太过不注意了。总是被眼前的事情所牵扯…… 那个时候,真的该向佐佐山开枪。可是,瞬间的感情纵容,就让佐佐山一个人去面对藤间了。脱离了监视官和执行官这种关系的感情,让佐佐山送了命。 自己说到底,是想从与佐佐山的关系中寻找出什么来吧。 是寻找友情吗。 因为这种天真的思考,自己离开了监视官绝对不能离开的率领地位。自己都不知道,这其实是佐佐山生命的安全网。 呼吸困难地搔着脑袋。已经好几次得出这样的结论了。每次都感觉脚下的地板被人抽掉,自己向着越来越黑暗的地方掉下去。真想将一切舍弃,就让自己这么坠落下去,这种想法,更加重了狡啮的痛苦。自己应该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想到这里,他勉强地走出那片阴影。 总之,先要将这个房间收拾一下。想着至少要将佐佐山所拍的照片,供奉在他的坟前。狡啮伸出手,但他注意到了其中十分异常的一张照片。 人群中非常醒目的银发男子。他的周围被红色笔圈起来,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zhendao”。 “zhendao……” 在与佐佐山最后进行的对话中,也出现过这个名字。狡啮将两人的对话完美地在脑海里再现出来。 “zhendao?!那是什么?” “抱歉,回头再给你解释!接下来我要去追那家伙。” “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那家伙要去的地方肯定有藤间。大概那家伙就是标本事件的推手……” 前几天,局长通知他们,一连串的标本事件,由于嫌疑犯不明搜查终止。执行官出现死亡,唯一的重要证人桐野瞳子,也因为被投入药物造成脑部机能损伤,无法进行交流,在这种情况下,大概上面是觉得人手不足的公安局无法再分配人员了吧。这是完全正确的,组织的理论。 但是,这起事件根本没有解说。 说回头再解释的佐佐山,在那之后就直接从世界上消失了。 “这家伙就是,‘zhendao’吗?” 狡啮看着红色的歪歪扭扭的文字问道,当然没有人来回答他。狡啮就好像寻找回答的人似的,来回环视房间。原来主人的痕迹,接二连三地飞进视野。其中,堆满烟头的烟灰缸进入了他的视野。他回想起佐佐山曾经说过,刑事科的烟民如果不增加自己就会觉得无处容身。 狡啮从烟灰缸里堆积的烟头中,捡起一个比较长的,然后用一旁的打火机打着火靠近烟头。虽然总也无法点着烟头,但看到终于有烟雾冒出来之后,狡啮将烟头叼在了嘴上。 好苦,味道实在是太苦了。即便如此,狡啮还是拼命让紫色烟雾充满肺部。 进入肺部的烟,让狡啮的胸口感到一阵被攥紧的疼痛。 1) 公安局长 禾生壤宗 长官 公安局刑事科二系监视官 青柳璃彩 印 搜查报告书 有关在二一一〇年一月十五日(星期三)所发生的,杀害执行官佐佐山光留,并将尸体损毁、遗弃的事件(公安局广域重要指定事件102),做以下报告。 记 事件发生事件:二一一〇年一月十五日(星期三) 上午十时 调查场所:东京都内全域神奈川县川崎市扇岛 嫌疑人:不明 搜查事项 1、 发生的经过 二一一〇年一月十五日(星期三)上午十时左右,在新宿区新宿二丁目高桥大厦前的人行道上,公安局刑事科执行官佐佐山光留的遗体被发现。 以后在公安局设立搜查本部,开始对本事件进行调查。 一连串的众议院议员桥田良二的杀害遗体损坏遗弃事件/少女杀害遗体损坏遗弃事件/准日本人阿贝雷·阿尔多洛曼吉遗体损坏遗弃事件,被设定为公安局广域重要事件102。 2、 事后的经过 在局长的命令下,在嫌疑人不明的情况下解散搜查本部。 与此案件相关的调查 写到这里,刑事科二系青柳监视官用力地按住了额头。由于睡眠不足导致眼睛充血,思考也变得模糊起来。 一连串事件的报告书,已经重新写过好几次了。 “在局长的命令下,在嫌疑人不明的情况下解散搜查本部。与此相关的案件的调查……” 写到这里,打字的手无论如何都打不下去了。 “嫌疑人不明。” 这是不可能的。 藤间幸三郎肯定是有嫌疑的。在第三个牺牲者阿尔多洛曼吉的遗体被发现的那一天,接到搜查本部长霜村命令前往藤间住所的青柳和神月,在那里找到了少量的塑化剂,还有若干具大概是藤间做实验所使用,标本化的小动物尸体。而且,根据狡啮监视官和殉职的佐佐山执行官的调查已经查明,被害者少女与藤间幸三郎有血缘关系。一切的一切全都说明藤间有重大嫌疑。 自己为什么不得不这样写报告书呢?想到这一点她的眼睛深处就疼痛难忍,也不管是否会弄掉睫毛膏,青柳用力地揉着眼睛。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冲动在内心涌起,她用力咬了咬还挂着睫毛膏的手指。疼痛的同时,藤间幸三郎的笑容浮现在眼前。 青柳目击到了藤间。而且,抓住了他。确确实实的。 在佐佐山的尸体被发现的第二天。在扇岛的最深处。她与同伴神月执行官将藤间逼近死角,然后用支配者指着他。 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青柳就会忍不住全身颤抖。青柳和神月都看到了,绝对不能看的世界的深渊。 深深地叹了口气后,连续按下删除键。又从头开始写起。 一定要尽快结束工作,今天晚上是霜村监视官的升迁庆祝宴会。青柳再次面对着变成白纸的报告书表格。 2) 狡啮深深地坐进沙发,盯着被烟熏黑的风扇叶片。 环视周围,吃了一半的食物,脱下的衣服,不加整理的书籍散乱着。 “真脏呢。” 他嘟囔了一句,紧接着,好像听到了一句“真烦人”的回答似的。 这个房间里,佐佐山存在的颜色,如此浓厚地残留着。 在佐佐山的葬礼之后,狡啮负责起整理他遗物的职责。但是,已经在这个房间里呆了几个小时,几天时间了,却完全没见他动手。因为他觉得,像这样瘫坐在沙发上,说不定什么时候佐佐山就会从门那边探出头来。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要赶紧收拾完,明天可是psycho-pass的定期检查日期。虽然最近积累下了不少疲劳,但你一定要以万全的精神状态迎接检查,宜野座对他再三叮嘱。 他挺起身站了起来,眼睛看着矮桌,好多张佐佐山为妹妹拍摄的照片散乱在上面。 真该一起装进棺材里——狡啮感到一阵后悔。自己总是这样,在这种小事上太过不注意了。总是被眼前的事情所牵扯…… 那个时候,真的该向佐佐山开枪。可是,瞬间的感情纵容,就让佐佐山一个人去面对藤间了。脱离了监视官和执行官这种关系的感情,让佐佐山送了命。 自己说到底,是想从与佐佐山的关系中寻找出什么来吧。 是寻找友情吗。 因为这种天真的思考,自己离开了监视官绝对不能离开的率领地位。自己都不知道,这其实是佐佐山生命的安全网。 呼吸困难地搔着脑袋。已经好几次得出这样的结论了。每次都感觉脚下的地板被人抽掉,自己向着越来越黑暗的地方掉下去。真想将一切舍弃,就让自己这么坠落下去,这种想法,更加重了狡啮的痛苦。自己应该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想到这里,他勉强地走出那片阴影。 总之,先要将这个房间收拾一下。想着至少要将佐佐山所拍的照片,供奉在他的坟前。狡啮伸出手,但他注意到了其中十分异常的一张照片。 人群中非常醒目的银发男子。他的周围被红色笔圈起来,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zhendao”。 “zhendao……” 在与佐佐山最后进行的对话中,也出现过这个名字。狡啮将两人的对话完美地在脑海里再现出来。 “zhendao?!那是什么?” “抱歉,回头再给你解释!接下来我要去追那家伙。” “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那家伙要去的地方肯定有藤间。大概那家伙就是标本事件的推手……” 前几天,局长通知他们,一连串的标本事件,由于嫌疑犯不明搜查终止。执行官出现死亡,唯一的重要证人桐野瞳子,也因为被投入药物造成脑部机能损伤,无法进行交流,在这种情况下,大概上面是觉得人手不足的公安局无法再分配人员了吧。这是完全正确的,组织的理论。 但是,这起事件根本没有解说。 说回头再解释的佐佐山,在那之后就直接从世界上消失了。 “这家伙就是,‘zhendao’吗?” 狡啮看着红色的歪歪扭扭的文字问道,当然没有人来回答他。狡啮就好像寻找回答的人似的,来回环视房间。原来主人的痕迹,接二连三地飞进视野。其中,堆满烟头的烟灰缸进入了他的视野。他回想起佐佐山曾经说过,刑事科的烟民如果不增加自己就会觉得无处容身。 狡啮从烟灰缸里堆积的烟头中,捡起一个比较长的,然后用一旁的打火机打着火靠近烟头。虽然总也无法点着烟头,但看到终于有烟雾冒出来之后,狡啮将烟头叼在了嘴上。 好苦,味道实在是太苦了。即便如此,狡啮还是拼命让紫色烟雾充满肺部。 进入肺部的烟,让狡啮的胸口感到一阵被攥紧的疼痛。 1) 公安局长 禾生壤宗 长官 公安局刑事科二系监视官 青柳璃彩 印 搜查报告书 有关在二一一〇年一月十五日(星期三)所发生的,杀害执行官佐佐山光留,并将尸体损毁、遗弃的事件(公安局广域重要指定事件102),做以下报告。 记 事件发生事件:二一一〇年一月十五日(星期三) 上午十时 调查场所:东京都内全域神奈川县川崎市扇岛 嫌疑人:不明 搜查事项 1、 发生的经过 二一一〇年一月十五日(星期三)上午十时左右,在新宿区新宿二丁目高桥大厦前的人行道上,公安局刑事科执行官佐佐山光留的遗体被发现。 以后在公安局设立搜查本部,开始对本事件进行调查。 一连串的众议院议员桥田良二的杀害遗体损坏遗弃事件/少女杀害遗体损坏遗弃事件/准日本人阿贝雷·阿尔多洛曼吉遗体损坏遗弃事件,被设定为公安局广域重要事件102。 2、 事后的经过 在局长的命令下,在嫌疑人不明的情况下解散搜查本部。 与此案件相关的调查 写到这里,刑事科二系青柳监视官用力地按住了额头。由于睡眠不足导致眼睛充血,思考也变得模糊起来。 一连串事件的报告书,已经重新写过好几次了。 “在局长的命令下,在嫌疑人不明的情况下解散搜查本部。与此相关的案件的调查……” 写到这里,打字的手无论如何都打不下去了。 “嫌疑人不明。” 这是不可能的。 藤间幸三郎肯定是有嫌疑的。在第三个牺牲者阿尔多洛曼吉的遗体被发现的那一天,接到搜查本部长霜村命令前往藤间住所的青柳和神月,在那里找到了少量的塑化剂,还有若干具大概是藤间做实验所使用,标本化的小动物尸体。而且,根据狡啮监视官和殉职的佐佐山执行官的调查已经查明,被害者少女与藤间幸三郎有血缘关系。一切的一切全都说明藤间有重大嫌疑。 自己为什么不得不这样写报告书呢?想到这一点她的眼睛深处就疼痛难忍,也不管是否会弄掉睫毛膏,青柳用力地揉着眼睛。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冲动在内心涌起,她用力咬了咬还挂着睫毛膏的手指。疼痛的同时,藤间幸三郎的笑容浮现在眼前。 青柳目击到了藤间。而且,抓住了他。确确实实的。 在佐佐山的尸体被发现的第二天。在扇岛的最深处。她与同伴神月执行官将藤间逼近死角,然后用支配者指着他。 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青柳就会忍不住全身颤抖。青柳和神月都看到了,绝对不能看的世界的深渊。 深深地叹了口气后,连续按下删除键。又从头开始写起。 一定要尽快结束工作,今天晚上是霜村监视官的升迁庆祝宴会。青柳再次面对着变成白纸的报告书表格。 2) 狡啮深深地坐进沙发,盯着被烟熏黑的风扇叶片。 环视周围,吃了一半的食物,脱下的衣服,不加整理的书籍散乱着。 “真脏呢。” 他嘟囔了一句,紧接着,好像听到了一句“真烦人”的回答似的。 这个房间里,佐佐山存在的颜色,如此浓厚地残留着。 在佐佐山的葬礼之后,狡啮负责起整理他遗物的职责。但是,已经在这个房间里呆了几个小时,几天时间了,却完全没见他动手。因为他觉得,像这样瘫坐在沙发上,说不定什么时候佐佐山就会从门那边探出头来。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要赶紧收拾完,明天可是psycho-pass的定期检查日期。虽然最近积累下了不少疲劳,但你一定要以万全的精神状态迎接检查,宜野座对他再三叮嘱。 他挺起身站了起来,眼睛看着矮桌,好多张佐佐山为妹妹拍摄的照片散乱在上面。 真该一起装进棺材里——狡啮感到一阵后悔。自己总是这样,在这种小事上太过不注意了。总是被眼前的事情所牵扯…… 那个时候,真的该向佐佐山开枪。可是,瞬间的感情纵容,就让佐佐山一个人去面对藤间了。脱离了监视官和执行官这种关系的感情,让佐佐山送了命。 自己说到底,是想从与佐佐山的关系中寻找出什么来吧。 是寻找友情吗。 因为这种天真的思考,自己离开了监视官绝对不能离开的率领地位。自己都不知道,这其实是佐佐山生命的安全网。 呼吸困难地搔着脑袋。已经好几次得出这样的结论了。每次都感觉脚下的地板被人抽掉,自己向着越来越黑暗的地方掉下去。真想将一切舍弃,就让自己这么坠落下去,这种想法,更加重了狡啮的痛苦。自己应该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想到这里,他勉强地走出那片阴影。 总之,先要将这个房间收拾一下。想着至少要将佐佐山所拍的照片,供奉在他的坟前。狡啮伸出手,但他注意到了其中十分异常的一张照片。 人群中非常醒目的银发男子。他的周围被红色笔圈起来,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zhendao”。 “zhendao……” 在与佐佐山最后进行的对话中,也出现过这个名字。狡啮将两人的对话完美地在脑海里再现出来。 “zhendao?!那是什么?” “抱歉,回头再给你解释!接下来我要去追那家伙。” “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那家伙要去的地方肯定有藤间。大概那家伙就是标本事件的推手……” 前几天,局长通知他们,一连串的标本事件,由于嫌疑犯不明搜查终止。执行官出现死亡,唯一的重要证人桐野瞳子,也因为被投入药物造成脑部机能损伤,无法进行交流,在这种情况下,大概上面是觉得人手不足的公安局无法再分配人员了吧。这是完全正确的,组织的理论。 但是,这起事件根本没有解说。 说回头再解释的佐佐山,在那之后就直接从世界上消失了。 “这家伙就是,‘zhendao’吗?” 狡啮看着红色的歪歪扭扭的文字问道,当然没有人来回答他。狡啮就好像寻找回答的人似的,来回环视房间。原来主人的痕迹,接二连三地飞进视野。其中,堆满烟头的烟灰缸进入了他的视野。他回想起佐佐山曾经说过,刑事科的烟民如果不增加自己就会觉得无处容身。 狡啮从烟灰缸里堆积的烟头中,捡起一个比较长的,然后用一旁的打火机打着火靠近烟头。虽然总也无法点着烟头,但看到终于有烟雾冒出来之后,狡啮将烟头叼在了嘴上。 好苦,味道实在是太苦了。即便如此,狡啮还是拼命让紫色烟雾充满肺部。 进入肺部的烟,让狡啮的胸口感到一阵被攥紧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