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之刃 剑士们的间奏曲》 人物简介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寻物侦探事务所 录入:游戏小说真爱厨 零侍 异世界艾尔岱的少年,被召唤到库兰托尔王国后成为勇者,手执传说中的灵剑奋战。 雪姬 零侍使用的灵刀·雪姬。只有被选上的勇者才有资格触碰她。 佐久夜 率领瓦雷利亚解放阵线对抗帝国的女性首领。七色的灵任师。 艾儿缇娜 森林王国冯提纳的公主。是她发现了漂流到海岸边的零侍。 爱尔蜜娜 伦贝尔边境的贵族千金。跟圣王国伦贝尔的公主爱菈是至交。 铃铃 佐久夜的好伙伴,会说人话的黑猫妖精,对构成这个世界的一切具有广博的知识。能够化身为人类女性。 罗洁琳黛 阻挠零侍行动的帝国巫女。其实是她将零侍召唤到库兰托尔的。 蜜丝缇 人称海魔女,受人畏惧的女海盗。种族继承了龙之血脉,寿命特别长。为人处世就像个女王。 芬里尔 瓦雷利亚解放阵线实战部队的副队长。身经百战的勇者,受到部下的爱戴景仰。 李克 库兰托尔出身的佣兵。故乡的村子被魔龙帝国歼灭后,便一直伺机报仇。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寻物侦探事务所 录入:游戏小说真爱厨 零侍 异世界艾尔岱的少年,被召唤到库兰托尔王国后成为勇者,手执传说中的灵剑奋战。 雪姬 零侍使用的灵刀·雪姬。只有被选上的勇者才有资格触碰她。 佐久夜 率领瓦雷利亚解放阵线对抗帝国的女性首领。七色的灵任师。 艾儿缇娜 森林王国冯提纳的公主。是她发现了漂流到海岸边的零侍。 爱尔蜜娜 伦贝尔边境的贵族千金。跟圣王国伦贝尔的公主爱菈是至交。 铃铃 佐久夜的好伙伴,会说人话的黑猫妖精,对构成这个世界的一切具有广博的知识。能够化身为人类女性。 罗洁琳黛 阻挠零侍行动的帝国巫女。其实是她将零侍召唤到库兰托尔的。 蜜丝缇 人称海魔女,受人畏惧的女海盗。种族继承了龙之血脉,寿命特别长。为人处世就像个女王。 芬里尔 瓦雷利亚解放阵线实战部队的副队长。身经百战的勇者,受到部下的爱戴景仰。 李克 库兰托尔出身的佣兵。故乡的村子被魔龙帝国歼灭后,便一直伺机报仇。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寻物侦探事务所 录入:游戏小说真爱厨 零侍 异世界艾尔岱的少年,被召唤到库兰托尔王国后成为勇者,手执传说中的灵剑奋战。 雪姬 零侍使用的灵刀·雪姬。只有被选上的勇者才有资格触碰她。 佐久夜 率领瓦雷利亚解放阵线对抗帝国的女性首领。七色的灵任师。 艾儿缇娜 森林王国冯提纳的公主。是她发现了漂流到海岸边的零侍。 爱尔蜜娜 伦贝尔边境的贵族千金。跟圣王国伦贝尔的公主爱菈是至交。 铃铃 佐久夜的好伙伴,会说人话的黑猫妖精,对构成这个世界的一切具有广博的知识。能够化身为人类女性。 罗洁琳黛 阻挠零侍行动的帝国巫女。其实是她将零侍召唤到库兰托尔的。 蜜丝缇 人称海魔女,受人畏惧的女海盗。种族继承了龙之血脉,寿命特别长。为人处世就像个女王。 芬里尔 瓦雷利亚解放阵线实战部队的副队长。身经百战的勇者,受到部下的爱戴景仰。 李克 库兰托尔出身的佣兵。故乡的村子被魔龙帝国歼灭后,便一直伺机报仇。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寻物侦探事务所 录入:游戏小说真爱厨 零侍 异世界艾尔岱的少年,被召唤到库兰托尔王国后成为勇者,手执传说中的灵剑奋战。 雪姬 零侍使用的灵刀·雪姬。只有被选上的勇者才有资格触碰她。 佐久夜 率领瓦雷利亚解放阵线对抗帝国的女性首领。七色的灵任师。 艾儿缇娜 森林王国冯提纳的公主。是她发现了漂流到海岸边的零侍。 爱尔蜜娜 伦贝尔边境的贵族千金。跟圣王国伦贝尔的公主爱菈是至交。 铃铃 佐久夜的好伙伴,会说人话的黑猫妖精,对构成这个世界的一切具有广博的知识。能够化身为人类女性。 罗洁琳黛 阻挠零侍行动的帝国巫女。其实是她将零侍召唤到库兰托尔的。 蜜丝缇 人称海魔女,受人畏惧的女海盗。种族继承了龙之血脉,寿命特别长。为人处世就像个女王。 芬里尔 瓦雷利亚解放阵线实战部队的副队长。身经百战的勇者,受到部下的爱戴景仰。 李克 库兰托尔出身的佣兵。故乡的村子被魔龙帝国歼灭后,便一直伺机报仇。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寻物侦探事务所 录入:游戏小说真爱厨 零侍 异世界艾尔岱的少年,被召唤到库兰托尔王国后成为勇者,手执传说中的灵剑奋战。 雪姬 零侍使用的灵刀·雪姬。只有被选上的勇者才有资格触碰她。 佐久夜 率领瓦雷利亚解放阵线对抗帝国的女性首领。七色的灵任师。 艾儿缇娜 森林王国冯提纳的公主。是她发现了漂流到海岸边的零侍。 爱尔蜜娜 伦贝尔边境的贵族千金。跟圣王国伦贝尔的公主爱菈是至交。 铃铃 佐久夜的好伙伴,会说人话的黑猫妖精,对构成这个世界的一切具有广博的知识。能够化身为人类女性。 罗洁琳黛 阻挠零侍行动的帝国巫女。其实是她将零侍召唤到库兰托尔的。 蜜丝缇 人称海魔女,受人畏惧的女海盗。种族继承了龙之血脉,寿命特别长。为人处世就像个女王。 芬里尔 瓦雷利亚解放阵线实战部队的副队长。身经百战的勇者,受到部下的爱戴景仰。 李克 库兰托尔出身的佣兵。故乡的村子被魔龙帝国歼灭后,便一直伺机报仇。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寻物侦探事务所 录入:游戏小说真爱厨 零侍 异世界艾尔岱的少年,被召唤到库兰托尔王国后成为勇者,手执传说中的灵剑奋战。 雪姬 零侍使用的灵刀·雪姬。只有被选上的勇者才有资格触碰她。 佐久夜 率领瓦雷利亚解放阵线对抗帝国的女性首领。七色的灵任师。 艾儿缇娜 森林王国冯提纳的公主。是她发现了漂流到海岸边的零侍。 爱尔蜜娜 伦贝尔边境的贵族千金。跟圣王国伦贝尔的公主爱菈是至交。 铃铃 佐久夜的好伙伴,会说人话的黑猫妖精,对构成这个世界的一切具有广博的知识。能够化身为人类女性。 罗洁琳黛 阻挠零侍行动的帝国巫女。其实是她将零侍召唤到库兰托尔的。 蜜丝缇 人称海魔女,受人畏惧的女海盗。种族继承了龙之血脉,寿命特别长。为人处世就像个女王。 芬里尔 瓦雷利亚解放阵线实战部队的副队长。身经百战的勇者,受到部下的爱戴景仰。 李克 库兰托尔出身的佣兵。故乡的村子被魔龙帝国歼灭后,便一直伺机报仇。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寻物侦探事务所 录入:游戏小说真爱厨 零侍 异世界艾尔岱的少年,被召唤到库兰托尔王国后成为勇者,手执传说中的灵剑奋战。 雪姬 零侍使用的灵刀·雪姬。只有被选上的勇者才有资格触碰她。 佐久夜 率领瓦雷利亚解放阵线对抗帝国的女性首领。七色的灵任师。 艾儿缇娜 森林王国冯提纳的公主。是她发现了漂流到海岸边的零侍。 爱尔蜜娜 伦贝尔边境的贵族千金。跟圣王国伦贝尔的公主爱菈是至交。 铃铃 佐久夜的好伙伴,会说人话的黑猫妖精,对构成这个世界的一切具有广博的知识。能够化身为人类女性。 罗洁琳黛 阻挠零侍行动的帝国巫女。其实是她将零侍召唤到库兰托尔的。 蜜丝缇 人称海魔女,受人畏惧的女海盗。种族继承了龙之血脉,寿命特别长。为人处世就像个女王。 芬里尔 瓦雷利亚解放阵线实战部队的副队长。身经百战的勇者,受到部下的爱戴景仰。 李克 库兰托尔出身的佣兵。故乡的村子被魔龙帝国歼灭后,便一直伺机报仇。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寻物侦探事务所 录入:游戏小说真爱厨 零侍 异世界艾尔岱的少年,被召唤到库兰托尔王国后成为勇者,手执传说中的灵剑奋战。 雪姬 零侍使用的灵刀·雪姬。只有被选上的勇者才有资格触碰她。 佐久夜 率领瓦雷利亚解放阵线对抗帝国的女性首领。七色的灵任师。 艾儿缇娜 森林王国冯提纳的公主。是她发现了漂流到海岸边的零侍。 爱尔蜜娜 伦贝尔边境的贵族千金。跟圣王国伦贝尔的公主爱菈是至交。 铃铃 佐久夜的好伙伴,会说人话的黑猫妖精,对构成这个世界的一切具有广博的知识。能够化身为人类女性。 罗洁琳黛 阻挠零侍行动的帝国巫女。其实是她将零侍召唤到库兰托尔的。 蜜丝缇 人称海魔女,受人畏惧的女海盗。种族继承了龙之血脉,寿命特别长。为人处世就像个女王。 芬里尔 瓦雷利亚解放阵线实战部队的副队长。身经百战的勇者,受到部下的爱戴景仰。 李克 库兰托尔出身的佣兵。故乡的村子被魔龙帝国歼灭后,便一直伺机报仇。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寻物侦探事务所 录入:游戏小说真爱厨 零侍 异世界艾尔岱的少年,被召唤到库兰托尔王国后成为勇者,手执传说中的灵剑奋战。 雪姬 零侍使用的灵刀·雪姬。只有被选上的勇者才有资格触碰她。 佐久夜 率领瓦雷利亚解放阵线对抗帝国的女性首领。七色的灵任师。 艾儿缇娜 森林王国冯提纳的公主。是她发现了漂流到海岸边的零侍。 爱尔蜜娜 伦贝尔边境的贵族千金。跟圣王国伦贝尔的公主爱菈是至交。 铃铃 佐久夜的好伙伴,会说人话的黑猫妖精,对构成这个世界的一切具有广博的知识。能够化身为人类女性。 罗洁琳黛 阻挠零侍行动的帝国巫女。其实是她将零侍召唤到库兰托尔的。 蜜丝缇 人称海魔女,受人畏惧的女海盗。种族继承了龙之血脉,寿命特别长。为人处世就像个女王。 芬里尔 瓦雷利亚解放阵线实战部队的副队长。身经百战的勇者,受到部下的爱戴景仰。 李克 库兰托尔出身的佣兵。故乡的村子被魔龙帝国歼灭后,便一直伺机报仇。 第一话「勇者零侍,现身异界,握起冰雪灵剑」 幻想传奇总是始于梦境。 1 在睡眠中听见声音,吵死了,他想。 边想事情边入睡的时候,脑中的词句会溶入梦境当中,变质为毫无脉络的荒谬表现,但当事人查觉不到它的不寻常——感觉就像那样。 声音死缠着自己不放,响个没完。就像拥挤人群的噪音,听不清楚是从哪里传来的,在说些什么。 (……就跟你说吵死了……) 椎名零侍烦躁地想咋舌,翻了个身。隔着被褥,能够确实地感觉到地板的硬度,当他一意识到地板的存在,噪音便戛然而止了。 房间里虽然有床铺,不过他没有睡在上面。他老是把多余的物品与衣服扔在床上,最后东西多到没办法躺,只好睡在地板上。床铺似乎越硬越适合他的体质,睡在地板上反而睡得更香。 原本以为是收音机开着没关,但似乎并非如此。 意识再度慢慢溶入黑暗中。 渐渐地感觉不到重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浮游感。就像大脑有九成陷入沉眠,但还有一成左右奇妙地清醒。这一成的意识,让自己产生身体像指南针一样转动的错觉。小时候看的超能力宇宙战争动画好像有这种意象。请回应。就是眉头附近劈哩的一声窜过一道闪电,或是种子啪的一声裂开的那种意象。请回应。想到这里他才注意到,虽然像是宇宙但是看不到星星。或者该说比较像温暖的沼泽。请回应。 「请回应」 他听到声音。 克里斯多福大人,请回应 如果您听见了我的声音,请您回应 妈的,收音机真吵…… 传说毕竟只是传说吧? 这样做就能让已死的克里斯多福王复活? 几个年纪显得较大的男人表示怀疑的意见。 不,这是在对继承了圣克里斯多福灵魂之人诉说。继承传说之人,一定会听见我的声音。 回答的是一阵玻璃铃铛似悦耳的女性声音。 喂喂喂,你打错电话喽。 脑中浮现出这句玩笑话,不过似乎没传达给对方。 那么是不是仪式的步骤弄错了?是不是巫女的力量太弱? 态度高高在上的男人如是说。然后,有一段短暂的沉默。就像一个人咬紧嘴唇忍受责难的那种沉默。 喂,这位声音像老头子的,你又做了些什么?只有那个女孩子在努力不是吗?笨蛋。 轻微的气愤让零侍发出抗议,不过似乎没能传达给那边。这让他有点不耐烦:心情就像对着电视说教的老爷爷。 咏唱再度开始。 声音与连续语句形成环状,画着螺旋,在自己的周围缠着不放。 请回应 请回应 继承圣克里斯多福灵魂之人 传说啊 再一次让我们见到您的身影吧 请以您的贵手拿起冰冷的剑 来吧 继承冰剑之人 在这一刻 于此地觉醒吧 在这一刻 于此地觉醒吧…… 起来了。 快起来。 我叫你起来。 「叫你起来你没听见吗!快点!」 当他一感觉到脸的旁边有枕边被重重踩踏的感触,双脚已被猛然抓住举起来。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就在一瞬间被翻面,等到发现时,脊梁骨已经被弯成虾子状。 「痛痛痛痛痛!刚起床就这招太狠了啦!老姐,老姐!」 零侍死命拍打着被褥,「老姐」椎名夏音这才放开手,解除了蝎子固定技。她在趴着的弟弟背上踩了一脚, 「谁叫你不立刻起床。我叫你一次,你就得随传随到。」 然后一脸「太不像样了」的表情如此说。 「什么随传随到,又不是狗……」 零侍在被窝里盘腿而坐,睡眼惺忪地看着姐姐的脸。从窗户照进来的晨曦,让她的短发与男孩子气的小巧脸蛋,都呈现出亮泽光彩。这个姐姐总是一睡醒就精神百倍。 (这么娇小纤细的身躯里,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做弟弟的零侍总是觉得很不可思议。零侍的身体既高大,肌肉又结实,很有重量。看她的样子,实在很难想像能够轻松把自己翻面使出关节技。 「就算现在放连假,睡到上午十点也太懒散了。被处罚是你活该,」 「是是,对不起……」 「好啦,我要用洗衣机,快把衣服脱了换一件。洗好的衣服今天轮到我折,晾衣服收衣服都是你负责唷。趁天气这么好,动作快!不过,在那之前……你过来,快,清醒一点。」 「唔——,什么事啦,老姐。」 零侍用手心用力搓着自己的脸问她,夏音用一种如果是漫画的话,应该会附上爱心符号的语气说: 「有事轮到壮丁出马喽!」 「搬运器材。限时三分钟。开始!」 把零侍带到玄关后.夏音拍了拍手,用军队的口吻下了命令。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通贩购买的健身器材送到了,叫他搬到房间里安装好。 这个老姐的可怕之处,就在于还设定了时间限制。意思就是叫你手脚俐落点。 零侍不情不愿地在纸箱包装的一边蹲下。 「知道了啦。那你抬那边。」 「为什么——,你一个人就搬得动吧?」 「为什么我得一个人搬啊!」 「因为我觉得零侍一个人应该搬得动啊。」 「不懂你在说什么!」 「有什么关系嘛,好好运用你那强壮得莫名其妙的肱二头肌吧。」 结果,零侍自己一个人把它搬到了二楼。 夏音只是在一旁看。有时候还会啪啪地拍他的背,好像在说「抬头挺胸」。零侍大叫了。 「可恶啊!下辈子我一定要当哥哥!」 「啊哈哈,这跟年纪无关,遇到我,你的地位就是这样。」 夏音蛮不在乎地笑了。钢铁制的腹肌锻链用器材实在重得要命。 将器材在房间角落安装完成后,夏音心满意足地频频点头。 「很——好,ok。腹肌可是女人的生命呢——」 「女人的魅力到哪里去了。」 「魅力只是其次。不管是民谣还是演歌,都要有腹肌才唱得来啊。」 每次社区举办卡拉ok大赛,夏音总是能够获得邻居欧吉桑的满堂彩。 「比起武道馆,还是应该以辰巳工商演艺厅为目标呢——。像这样握紧拳头转啊转的,」 「工商演艺厅去年倒啦。早就没了。」 「……你过来一下,身体弯下去。」 夏音一本正经地说。他以为说话惹她不高兴:心想这下头顶要挨上五、六记手刀了,没想到夏音不经意地伸出手,乱七八糟地摸了摸零侍自然卷的头发。 「好乖好乖,谢谢你的帮忙喔。」 「呜……」 所谓的帮忙,不是把所有事都丢给别人做——,零侍原本想回嘴,但不知怎地一时说不出口,只能任由她乱摸自己的头。 就是因为她会突然做出这种行为,零侍才拿她没办法。 「没征求我的同意,就长这么大,真是让人生气。」 夏音微微偏着头,眯着眼睛,用一点都没在生气的语气说。这个老姐从以前,从小就是这样,会突然做出出人意料的举动。 即使零侍的身高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以上,在夏音的内心当中,零侍好像还脱离不了「小弟弟」的印象。 「不过,接着就看内在了。真正的好男人,可不是 只要长得帅,身高够高就行了喔。」 但还不忘补上一句。 「心灵也要好好锻链唷。你一定要成为我能认同的好男人,不然……」 「是是是。」 「不然就由我重新恶狠狠地锻链你。」 「!……我、我会努力的。」 零侍不禁维持着正坐的姿势后退了几步。夏音似乎不喜欢他的这种态度,大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从上面抱住了位置较低的弟弟的脑袋。 「喂——,我是在疼爱你耶,乖乖让我疼吧。不准逃走。」 「呜哇,不,够了吧,老姐。」 零侍挣脱开缠着自己的纤细胳膊逃之夭夭。可恶,斯巴达老姐闻起来怎么这么香啊。 2 当天晚上,他又做了奇怪的梦。 他梦到一支军队燃起篝火,在黑暗包围的树海中前进。 虽说是军队,但不是新闻中看到的自卫队或是美军那种近代的士兵。那是一群头戴铁盔,手持以黄铜补强的厚重盾牌,携着刀刃宽阔而笔直的剑,宛如出现在古装剧里的战士集团。 虽然无法确定,但应该有数干人。所有人都装备着一模一样的头盔、盾牌与剑。这个集团整齐划一地,并且压抑着斗志,肃静地在黑暗中进军。 武器与装备虽然是中世纪欧洲风格,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忽然零侍发现,这些人几乎都没有穿铠甲。 零侍心想,或许这个文明的武器制造技术比防具发达多了。既然都会被贯穿,就干脆不要穿铠甲,尽量想着回避好了。现代的士兵也都没有穿铠甲。 想到这里,他忽然感到疑问:我怎么会有这些知识?这些事情应该是学生会的西园寺学长或雾谷学长他们的专门吧。 沉默的军队,似乎正要前去发动夜袭。他们不时派出斥候,不发一语地步步前进…… 突然,树海中产生一道闪光。军队还没因为惊愕而方寸大乱,整个空间就被轰然巨响支配了。 从军队的侧后方,有好几个火球在空中画出弧线飞来。虽然叫做火球,但可不像运动用球类那样好对付。它们更类似火山爆发或是陨石一类。 这些火球在密集的军队头顶上爆炸了。 哀号响起,四处传来怒吼。但零侍只是漠然地感觉到那是「哀号」与「怒吼」,无法听到清晰的内容。活生生的人被炸飞,被扫荡。 他看得到每一个士兵都在设法取回队伍秩序,但是身在行动受限的森林当中,让事情变得困难。 然后,有伏兵来袭了。 袭击他们的敌方军队,全都不是正常的人类。拎着布满血红毒性铁锈,满是缺口的斧头与长枪,只剩骨头的怪物;浑身是血,明显受到了致命伤,却还能走动的成群活尸;以及口中闪烁着诡异磷光,体型大如马匹的不祥猛犬集团。 受过严格训练、千锤百链的人类战士,遭到非人类的怪物袭击、蹂躏而力尽身亡,这一切零侍都在梦中看得清清楚楚。 救救我们 银铃般的声音传来。 请倾听我的声音 请伸出您的援手 请您回应 请您睁开眼睛…… 「哇啊!我这就起来了,老姐!」 他掀开棉被,一翻身爬起来。踏在地板上维持膝盖着地的姿势以备暴力老姐来袭,并急忙扫视四周。 外面天色很亮。一看时钟是早上九点。没看到夏音。他先确认自己的生命安全,然后才逐渐产生一个疑问:令天这个梦是什么? 更正确地说,今天又做了那样的梦。 他穿着代替睡衣的运动服,三步并两步地跑下楼梯,冲进起居室一看,没人。 客厅那边传来人声。他连门都不敲,喀擦一声打开门。 「老姐!」 「咦,干嘛?……我说你啊,好歹换件衣服再见客好吗。」 与夏音面对面,捷克蒂·爱因浅浅地坐在沙发边。奇怪的姐姐的奇怪的朋友。也许是来家里玩的,或者等一下两个人要一起出门也说不定。 「零侍,今天也睡过头?」 爱因偏着头,像小孩子一样口齿不清地说。直顺的黑发轻飘飘地晃了一下。有如水果刀般美丽的尖耳,跟兔子耳朵似地跳动了两下。 表面上,她与夏音念同一年级,是来自东欧地区的留学生。但,什么叫做东欧地区?零侍实在很想把这些暧昧的情报问个水落石出。到底是哪个国家? 不,这还算是小问题。那对「尖尖的,会动的耳朵」到底怎么回事? 这种特殊的人种,只存在于奇幻电影里。以零侍的常识来说是这样,但在他与姐姐、爱因就读的圣露米娜斯学园里,从没有人在意过这个问题。 「又不会怎样。」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个反应。这样会害他觉得「难道是我有问题吗?」。 「我哪有每天都睡过头啊,爱因。」 「可是夏音说,零侍每天都睡到很晚。她还说就是因为你老是在睡觉,所以只有身高长得跟灵树一样高。零侍,如果我也睡很多,会变得跟零侍一样高吗?」 「……爱因,不要太相信老姐说的话。……先别说这个了,老姐!你有叫我吗?有吧?」 「啊?什么?」 「你是不是在楼下鬼吼鬼叫,说『快起床!三秒内集合!』?」 「我没有叫你啊。不懂你在说什么。啊,不过不用叫就自己来听候差遣,倒是一大进步。继续保持啊。去帮我再泡杯茶来。」 「你很罗嗦耶。」 他反射性地回嘴之后,不禁站在原地思考:那么那个声音究竟是…… 「该不会是对老姐的恐惧产生的幻觉吧……」 「这我可不能当耳边风了。什么意思?跟姐姐说清楚?」 「没有啦,是这样的……」 零侍简短地说明了事情经过。简单地说,就是最近起床之前总是会梦到不吉祥的怪梦。有时候是有人呼唤自己;有时候是用没听过的名字称呼自己;又有时候会看到充满爆炸与破裂的战争影像。 「唉——……」 听完他的话后,夏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她轻轻地招手,将手放在自己与弟弟的额头上。 「好像没发烧喔……。这么说来……啊啊,我的弟弟终于接收到某种电波类的东西了。虽然我早就觉得你脑筋有点不对劲……。要不然就是染上了那个什么邪气眼的……。唉……」 她用一种极度冷静,且充满同情的眼光看着零侍。 「才不是那样咧。算了,是我不该跟老姐讲这个。」 「零侍……好可怜……」 爱因看起来一副有听没懂的样子,但或许是被夏音的气氛感染了,连她也抬头看着零侍,眼角濡湿地轻声说。 「喂,爱因,不要用那种真的很同情的眼神说我可怜,算我求你了。」 零侍走出客厅后,夏音与爱因不约而同地看着对方。 「……你觉得呢?」 「嗯。」 爱因先是轻轻点头,思考了片刻之后,才回答: 「这次,一定是,轮到零侍了。」 「很有可能喔……。终于轮到他被呼唤了啊。不过,人家叫他,他为什么不赶快回应呢?」 「因为,零侍的接收器,有点弱。」 「嗯——,我也这么觉得。」 夏音轻声笑着,又感慨良深地接着说: 「终于轮到他啦——。要不要紧啊。或许我最好先让他带着武器。咦,我预备用的剑收到哪里去了?就是从吴羽家的宝物库暗坎来的那把……」 「暗,坎?」 「啊,没有啦。爱因,你不用学这种词没关系。」 「暗坎……」 「不可以问别人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喔。要保密喔。」 3 天空几乎没有一片云。高挂天空的太阳,毫不保留地散发它的热力。椎名零侍觉得全身变成了太阳能板,吸收着太阳能,心情偷陕地走在住宅街里。 他正要前去参加剑道社的假日训练。露米娜斯学园的剑道社以练习辛苦着称,但风气自由,任由社员自行决定出缺席,因此颇受学生欢迎。 还有另一个有名的地方,就是这个剑道社很喜欢教学生一些剑道协会未认可的古流剑技。像是砍脚边的方法、弄掉竹刀时的扭打技巧,甚至连对付投掷武器的方法都列入训练课程当中。与其说是剑道,根本可以称为综合格斗技了。 「那所学校的剑道社,是在训练特种部队吗?」 有些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多少造成了一些问题,不过学校方面认为只要在大赛中留下好成绩就行了,态度倒很大方。 至于零侍本人更是这么想: 「可以学到这么多,比普通的道场好玩多了。」 根本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其中他最喜欢的是,每到夏天社团就会包下整座山,进行「山野训练」,也就是让社员分组躲在山林里,趁敌人不注意发动奇袭的实战训练。「好像生存游戏,超有意思的!」这是零侍的感想,关于这方面,零侍的感受性也有点与众不同。没资格说别人。 零侍走在暖呼呼的阳光下,好像要将身上的霉菌都晒死。 (不过话说回来,被亲姐姐怀疑脑筋不正常,未免太惨了。) 他边走边用力搔着自然卷的头发:心里如此想着。 水泥块堆积而成的民家围墙上,有一只黑猫蜷做一团正在做日光浴。它好像一点警戒心都没有,零侍走过它身边,耳朵也不动一下。 「喂,你也这么觉得吧?」 他半开玩笑地,不经意地向猫咪搭话。平常自己讲一句,老姐总是回十句,所以偶尔他也会想对沉默的对象自言自语一下。 然而。 「说的一点都没错,椎名零侍。」 猫把头放在前脚上,睁开一只眼睛如此回答。 「……咦?」 上臂起了一整片鸡皮疙瘩。黑色毛皮中出现的金色猫眼吓坏了他。 等一下,这是什么状况? 有没有其他人看到刚才发生的事?或者该说有没有人能跟我共享这个异常状况,一起吓到?零侍这样想,对周围东张西望。很不巧,没有其他人路过。 他战战兢兢地将视线转回刚才的位置。 猫不见了。 ……不,它真的是消失了吗?还是说,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猫? 他试着把手贴在额头上。 「搞不好我真的出问题了……」 零侍虽然对自己的脑袋抱持怀疑,不过当他到达学校,持续了三小时沉重的训练后,那些事情不知不觉中便溜出了他的意识。体内累积的乳酸,仿佛在告诉他,现在不要想那些麻烦事。 想也没用的事情最好先丢在一旁,这时候尽量活动身体让脑子无暇思考就行了。零侍一直以来都是采取这个方针,也没出过什么大问题。 他让风吹在吸饱了汗水变得沉甸甸的护身衣上,走到外面,来到校舍后面的庭园。这里种了一棵樱花树,并且就在树下挖了一座小池塘。学园介绍手册的第一页还刊载了此处的照片,算是一个小型名胜。 他在樱花树下伸直了两腿坐下,大口畅饮着宝矿力。裤管拉到膝盖上方透气。流了一身汗,快要昏倒的时候一口气灌下的宝矿力,大概是这世上第五名的好滋味,他想。剩下的前四名留给今后将会邂逅的美味,所以目前宝矿力等于是第一名。 水分补给完毕后,把空的宝特瓶一扭,往背后一躺。一躺下来,就能感觉到全身的肌肉都在因为缺氧而发出哀叫。 闭上眼睛,意识似乎就要直接飘向远方。 那也不错……。零侍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 一股异常的压力从横向袭来,通过了全身。 「怎、怎么了?」 他慌慌张张地起身。那个感触就像雾气的细小水滴形成一道墙,在瞬间通过身体。 他感觉到有光,摇了摇头。 池塘的水面在发光。水失去了透明度,就像冻结了一样,形成光的平面。那光自得前所未见,但绝不会太过耀眼令人睁不开眼睛。白净而纯洁,而且无限温柔。有如丝绸面纱一般的光——。 水面实在太过光亮,周围都显得变暗了。 零侍反射性地后退,与池塘保持一段距离。一有异常就要立刻脱离现场以策安全,这是与众不同的露米娜斯剑道社的教诲。 不过,在拉开距离之后,零侍改变了想法,又再度靠近水池。 (这个状况虽然很异常,但没有不祥的预感。) 这个直觉让零侍往前了几步。 他探头窥探水面。 霎时间,零侍的视界——只有视界被吸进了水底。身体维持原本姿势,只有眼睛看到的影像在坠落。跳进光辉水面的零侍的视界,在近似阴暗水井的管状空间中无止无尽地高速坠落,最后当他看见一个小小光点时,自然地速度也开始减缓。 光点越是靠近就变得越大,形塑出一片景观。那片情景像是从天花板上俯视宽敞石造大教堂的大厅。背负着花窗玻璃的哥德式祭坛前,一名身穿鲜红色类似修女服的服饰,年纪尚轻的女子独自跪在那里。她叩拜在祭坛前,对着石造地板口中念念有词。女子看起来很疲惫。从她肩膀随着呼吸起伏的动作就能看出。 零侍的视线,从天花板上方俯视着少女柔弱的背部,与背上柔顺的银色发辫。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外来的视线,少女的肩膀微微震动了一下。她伸直了贴在地板上的手撑起身体,以讶异的动作,颤抖着站起身。 然后慢慢地抬起头——看着零侍的眼睛。 (呜哇!) 就在这个瞬间,视界仿佛被弹飞似地上升,零侍的意识又回到了零侍的体内。 他不禁身体往后仰。水面的光逐渐衰减,恢复成原来的正常水面。 「刚才那是什么啊!」 他忍不住发出了毫无修饰、率直的疑问句。没有人回答他的疑问。只有微风吹过,像刚才那样舒适地冷却身上的汗水。樱花树枝摇曳着,水面产生了小小的涟漪。 整件事情经过黑猫都看在眼里。它让青草发出沙沙声,径行离去了。零侍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 4 凌晨两点三十分。无论是夜猫子,还是习惯早起的人,在这个时间带都睡得正甜。当然椎名家也没有灯光。 当晚,椎名零侍睡得很沉,没有做梦。他一样让一堆杂物睡在床上,自己则在地板上铺了一床被褥睡觉。 沉浸在柔软、舒适的黑暗之中…… 这时。 「快起来,零侍。」 有个物体啪啪啪地拍打着自己的额头。零侍在睡梦中察觉,但他决定将它当成一场梦,继续潜入梦乡。 「快睁开眼睛,椎名零侍。」 某个冰冰凉凉、充满弹性的物体,在他的脸颊骨附近用力推着。在模模糊糊的意识当中,他想:要是平常的话现在早就被硬梆梆的拳头饱以老拳了,这次换了新方式啊——…… 想到这里,忽然惊觉事情有异。 要是换做老姐的话,自己现在应该正在面临关节技的威胁。 如果对方不是老姐……那是谁? 零侍一注意到这点,便冷不防地睁开了眼睛。睁开眼睛看到的景象让他心中一阵凉意。 黑暗之中,脸的正前方,有一对金色的眼眸浮现在半空中,盯着零侍不放。 「喔哇——!」 他下意识地跳起来。 跳起来的时候被甩到半空中的黑猫,轻巧地降落在床上。猫爬上了杂物堆,找到一处高度与零侍相等的位置坐下,打了一个呵欠后,金色双眸带着责难的意味,慢慢地开口了。 「对猫的态度太不像话了。与猫相处的时候要像对待女孩子一样,下手要轻,动作要温柔。一把推开未免太夸张了。」 「猫、猫……」 「对,我是猫。」 「说话了……」 「我是在说话呀。」 「猫说话了!」 「真失礼,说话这点小小的权利,猫也是有的。还是说你认为,猫没有权利说话?这种想法是不合时宜的。是应该革除的旧习。联合国各机构也不会坐视不管的。大概吧。你给我好好反省。」 「你是从哪里进来的!」 「你真的很爱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呢,椎名零侍。这根本不重要,不是吗?」 「……你这只猫,还真是伶牙俐齿啊,」 零侍大大吸进一口气,再花一段时间慢慢吐出来。他在被褥上一屁股盘腿坐下,两只手立在膝盖上,喊了一声「好」。这一连串的动作就像是让自己下定决心的仪式。 「我明白了。总之我先接受这个状况。在我眼前有一只奇怪的猫,它会讲话,而且听起来满聪明的。我已经理解了有这样的一个状况。先不管这是梦、是幻觉还是再真实不过的现实。总之我先处理眼前的状况吧。嗨,小黑猫,晚安啊。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拿柴鱼招待你。还是要替你搔不到的地方搔痒?」 「……头脑切换的速度满快的嘛。」 黑猫说完,又补上了一句: 「等一下,你真是不要脸。竟然对女士说要帮她搔痒。太没神经了……」 「别管这么多,继续我们的话题吧。你不是有事要找我吗?我听就是了,你说吧。不想说的话,就让我继续回去睡大头觉。等到早上醒来,我会告诉自己昨天发生的事只是一场梦,当作笑话来讲。」 「没错,椎名零侍。你说的对。我来找你是因为有事要告诉你。可是……到底要从哪里讲起,你才愿意接受我所说的,老实说我很烦恼。是啊,究竟该从哪里开始讲起……」 「你怎么这么不干脆啊……」 零侍抓了抓头发以驱走睡意, 「每只猫都像你这样喜欢拐弯抹角吗?要是能像狗那样汪汪叫两声,直截了当地说『带我去散步吧!』的话,不是轻松多了?什么都好,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吧。」 「真失礼,竟然拿我跟狗比。」 「就跟你说别管那么多了。」 「……那好吧,我就说了。」 黑猫先是不悦地把头别向一边,然后突然转向零侍,开始畅所欲言。 「与这个世界『艾尔岱』相邻存在的另一个世界『恩迪亚斯』正面临了危机。沉睡在瓦雷利亚地区的黑龙,在半梦半醒之间命令其眷属取回自己过去的身体,企图让世界上充满破坏。混沌之门即将开启,异次元的怪物正在磨尖它们的牙齿,准备随时组成军团进攻人界,吞没和平的各个国家。一旦它们出现在人世间,世界就只有毁灭一途。村庄将遭到袭击,田园被践踏,城镇也将会被烧成灰烬吧。各国的骑士团与佣兵团势必无法抵抗。换句话说,瓦雷利亚的人类目前正面临生死存亡之际,而这场危机最终也将会吞没恩迪亚斯全土。这块土地的文明已如同风前残烛。然而在这个时候,人们想起了一个传说;那就是在库兰托尔王国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勇者王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当相同的黑暗覆盖整个世界时,一位来自异世界的勇者以手中光辉宝剑驱除了黑暗,成为一国之君长久保护人民。这就是开国之君圣克里斯多福的故事。现在的瓦雷利亚,现在的库兰托尔,以及现在的恩迪亚斯世界,正需要一位勇者成为人们希望的旗帜。大家都在祈求圣克里斯多福的再度降临。克里斯多福虽然只存在于历史的遥远彼方,不过继承其血脉与灵魂的子孙一定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于是人们抱持着一线希望,举行了异世界召唤仪式。」 「……」 零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保持沉默。他很想提出一些意见,但只能从喉咙深处挤出怪声来。黑猫接着说: 「而所谓异世界的勇者,好吧,就如同你所想的一样,就是你椎名零侍。所以不要再拖拖拉拉的了,我希望你尽快、火速……」 「等一下!给我等一下——!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了,你只是一个劲地说个没完,都不考虑一下我这个听的人的心情……」 「是你叫我说的呀。真是任性。」 黑猫用力甩着长长的尾巴表达它的不满。它举起前脚,用老师的口吻说: 「好吧,有疑问可以提出来。」 「我问你,你所谓的那个世界,是猫咪的世界吗?」 「不要闹了。我只是正好是猫罢了。你应该也看过那个世界了。你不是还听过声音吗?」 「是啊……」 零侍想起最近每晚梦到的梦境。呼唤自己的声音、决死战的军势,还有: 「我原本以为那只是一些怪梦。」 「那不是梦哟。」 「会说话的猫这样跟我讲,实在……」 目前的这个状况,倒更像是个怪梦。而且由于对方讲得实在太急,留在脑内的资讯连原本的三分之一都不到。虽然能够掌握大致上的轮廓…… 「你不愿意相信我说的?」 黑猫有些不安地,压低着视线看着零侍问他。 「哎,听起来是没什么真实感啦。」 「那么关于沉睡在你体内的勇者之血呢?」 「要是换成我老姐,一定会很高兴吧……」 其实关于「这个世界之外有另一个异世界」,零侍并不是第一次听到。 这是因为他的姐姐夏音一天到晚在讲这件事。她常常说:「我以前曾经被叫去一个不可思议的世界,在那里当上骑士团长喔!」 究竟是谁比较爱做梦?他很想这样问,但身为她的弟弟,零侍很清楚夏音不是那种爱做白日梦的人。而且如果相信她所说的,很不幸地很多谜团都能得到解释。像是因为学生常常失踪又突然回来,而被世人谣传为「受诅咒的学园」的露米娜斯学园的真相;这些失踪后回来的学生,不知道为什么常常会发掘出异常的才能;在校园内与校园附近目击到的幽灵、妖怪,以及各种灵异现象;比起这些更耐人寻味的是,捷克蒂·爱因这号人物究竟来自何方…… 不过就算如此,就算灵异现象对零侍来说不是那么稀奇,要是眼前出现了一只会说话的猫,说你是勇者所以必须挺身而战,还是难免会惊慌失措。 (呜哇,真的假的。) 这是他最真诚的反应。 「如果是我老姐,一定会说『呵呵呵,我正是传说中的勇者!』,一瞬间就接受这个状况了。其实我也满想相信你说的,去当那个勇者啦。」 「椎名夏音将会肩负其他的使命。你的确是克里斯多福的血亲,这点不会错。我不知道克里斯多福在这个世界的名字是什么,但你的确继承了他的血统。不然不可能会听见召唤的声音。我绝对没有找错人。」 「你这么说,我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 「该怎么做,你才愿意相信我呢……」 黑猫将头压低到看得见自己前脚连接躯干的部位,低头沉思。刚才那样讲一句回十句的强悍态度都消失了。她像是自言自语般小声地说: 「不管怎么呼唤你都不肯去,为了设法将你带去那边,他们才会送我过来,做为最后的手段。我的主人已经设想过召唤你失败时的情形。如果无法成功召唤你,我们会聚集人类的残余战力,发动一场决战。胜利的可能性大约是小数点的后面再加八个零吧。人们会开始一场与其说是为了胜利,倒不如说是为了保有尊严的战争,然后一切就结束了。我知道这些听起来都很唐突而且不切实际,可是……」 「……」 「零侍……」 「干嘛?」 黑猫低着头说: 「求求你,救救我们。我们真的无计可施了。」 零侍一听,很干脆地回答: 「知道啦。好啊,没问题。」 他那毫无抗拒的干脆回答,让黑猫抬起了头,愣在那里。它的表情呆滞,好像被人推了鼻子一下似的。 零侍的回答听起来好像是人家拜托他:「帮我洗一下盘子。」语气非常轻松。黑猫还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零侍已经先接着说了: 「好啊,虽然搞不太清楚,不过只要是我能做的,我都愿意做。那首先我该做什么?」 「等、等一下,你是怎么了?」 黑猫举起了前脚。 「你不是不相信我说的吗?」 「相不相信,我觉得都无所谓。」 零侍扭动着脖子让骨头喀喀作响,又旋转着手臂。 「管他是不是真的还是骗人的,我都无所谓。我对自己是什么伟人的子孙,也没什么兴趣。」 「那么,你为什么……」 「这当然是因为你叫我救你啊。」 他露出了爽朗中带点调皮的表情。 「既然这样我就帮你吧。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这不是为了什么,就只是因为你在向我求救,所以我要救你。你不是说你们无计可施了吗?看起来也不像在说谎。遇到有困难的人,就要全力去帮助他们,我们家都是这样教小孩的。」 「零侍……」 「干嘛?」 「我猜你其实是个笨蛋吧。」 「我说你啊,为什么讲话总是要顺便骂人?」 「不过,我很庆幸你是这样的人。真的。谢谢你,零侍。」 「呃,这个嘛……总之不用道谢啦。」 零侍从它的尖酸语调中听出了真挚的心意,窘得答不上话来。 「我跟你说,零侍。」 「什么事?黑猫。」 「……是铃铃。」 黑猫从床上轻快地跳下来,来到零侍身边。 「我叫铃铃。不要叫我黑猫。你是椎名零侍,我是铃铃。不是人类与黑猫,是零侍与铃铃。对吧?」 「对,你说得没错。」 「愿意跟我握手吗?」 「当然。」 自称铃铃的黑猫举起了前脚,伸到零侍面前。要是被人的手一握好像会握坏。 所以零侍改用食指与拇指上下夹住了它的前脚前端。拇指的指尖好像摸到了小小的橡胶块。 「刚才在我脸上按来按去的神秘物体就是这个啊……」 「喂,不要一直按人家的肉垫。」 铃铃不悦地抽回了前脚。它舔了两下握手过的前脚,然后偏着脑袋这样说: 「零侍……我在想,你是不是很会欺骗女生?」 「啥?才没有咧。」 「很难说喔。搞不好只是你自己没自觉。」 于是,零侍就这样「虽然搞不懂怎么回事,反正受到人家拜托,就帮忙了」。 「我现在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在黑猫的要求下,他开始准备出门。话虽如此,也没有什么要带的。脱掉代替睡衣的皱巴巴运动服,换上慢跑用的运动服。穿上无袖t恤,外套就绑在腰间。虽然现在不会冷,但或许清晨会有点凉意。 在门口他原本要穿上跑步鞋,又改变主意,将两脚塞进美军公发品的战斗靴里。这是他参加社团活动山野修行时常穿的。 离天亮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在深夜特有的沉静气氛中,身高高大、外貌不凡的高中男生,与会说话的黑猫一起走在路上。 猫与人步行的速度有相当大的差距,因此双方走起来都很不方便。按照正常的步伐,零侍比铃铃快得多了,因此铃铃经常得小跑步地追上他;但如果配合铃铃的速度,零侍又常常得停下脚步。真令人焦急。 零侍忽然想到,提出了一个建议。 「要不然我抱着你走如何?」 铃铃眼睛瞪得好大。 「你是在开玩笑吧。想对我做这种事,你得先用甜言蜜语追求我才行。」 「……你讲的话,我没一句听得懂。」 总之,他决定不要再随便提意见,小声说出另一件令他在意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我究竟该做什么才好?」 「很快你就知道了。好好期待吧。」 「就算你这么说……我能做的顶多是人家叫我搬重物,我就去搬而已耶。这点能力就可以了吗?」 「很够了。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铃铃回过头来。 「因为再过不久,我们就要请你撑起比一切都要来得沉重的『世界』了。」 5 铃铃带领零侍前进的路线,对零侍来说再熟悉也不过了。这不是我的上学路线吗?才在这么想着,一人一猫果不其然,已经来到围绕露米娜斯学园周边的道路。 铃铃轻盈地跃上高耸的围墙,跳下围墙的另一边。零侍也依照它的指示,踢着墙面登上围墙,降落在校地内。 「就是这里。」 黑猫带领他来到的地方,就是池塘旁的那棵樱花树下。 「这个地点,就是连接两个世界的中继点。你中午应该也看过了吧?」 「是啊……」 「不过好奇怪喔。照理来说,你应该不需要使用这条通道,只要利用梦境回路就能前往那个世界了。因为克里斯多福大教堂的巫女一直在那里尽力呼唤着你啊。」 「喔……怎么会这样呢?」 「我想可能是你有点迟钝吧。」 「不,先别发表你那些心直口快的意见了。总之先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可以麻烦你站在池塘边,低头看着水面吗?」 「我明白了,这样吗?」 他照着它说的做。他站在那里注视着夜里的池塘,但没看见什么。四下太黑暗让他看不见水底。也没有星星或月亮映照在水面上。 「什么都看不到耶……」 他话说到一半,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危险的气息。 回过头一看,黑猫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娇小的女孩子,站在那里调皮地看着他。身上穿着淡紫色的中国旗袍式迷你连身裙,两只手交叉在背后。短短的黑发上突出一对三角形的猫耳…… 「咦?」 「一路好走。嘿!」 她的腿高高抬起,往零侍的胸口一脚踹下去。 零侍被这样一踹,当然失去了平衡。他胡乱转动着两条手臂试图想站稳,然而重力紧紧地抓住了零侍的上半身,一个劲的往下拉。潮湿的地面让脚下一打滑,零侍就这样背朝下地跌进了水里。 只有最初的一瞬间感觉得到水的触感。水的冰冷与水压,都在全身沉入水 中的同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全身浸在有如梦境般的温暾黑暗中。池塘失去了底,水面也不复存在。只依稀觉得自己在一个垂直挖掘的隧道中永无止境地不断坠落。 黑暗通道渐渐萎缩,变得越来越细。伴随着这种变化,零侍也觉得自己的存在被拉成细细长条状。最后当他通过一个宛如沙漏狭窄腰身的小孔后,染上各种色彩的无数意象便一举涌进他的视野。 最初出现的是缓慢转动的巨大齿轮机械。那是推动宇宙时间的机关。它并不是实际上真的呈现这种外貌,只不过是在零侍的意识中被变换成这种形态而已。 零侍被卷进了转动的齿轮当中。在那里,他能够看见历史,有如一幅画卷摊开在眼前。 那里有山,有平地,有巨大森林,有岛屿;每一个地方都有它的王国。每个王国都是零侍从未听过的,另一个世界的文明国度——伦贝尔、贝斯提亚、冯提纳、库兰托尔——青岚、菲利亚斯、贝尔加德——然后是要塞都市希尔迪亚…… 人们耕作土地、制作工具、建设都市、发展文化,然后历经了好几次战争。看起来像是人与人之间的争执,其实是人与诸神之间的斗争。想进一步改善生活环境的人类,与不乐见人类发展文明的心胸狭窄的天神之间,掀起了永无止境的战争;这就是零侍现在看见的世界之历史。 零侍在逐渐淡去的意识一隅,直觉地理解了这件事。而在理解的同时,关于此事的知识也被忘却了,只剩下某种无形的理解。 零侍在一瞬间经历了无限久远的历史,他本身的意识,也被拉长、拉薄到跟历史拥有相同的长度。而就在他即将被时间的流逝吸收并消失的时候,他听见了声音。 「我好想见你……」 在那一刻,零侍几乎消失的意识被凝聚为小小的、浓厚的一个点。这时候零侍已化身为闪耀的光团。他在星光流逝的黑暗通道中疾飞。不久在他的前方出现了光芒。看来那似乎就是出口。零侍朝着那方向直驱而入。最后两团光合而为一…… 6 「好痛。」 这是蹦出来的第一句话。 被一脚踹进池塘后发生了什么事,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只依稀记得自己飞进了黑暗中的一个发光处。 眼睛还不适应。周围传来像是白色杂讯的沙沙声。当陷入浓雾中的意识渐渐变得清晰时,他的整个身体与右脸颊都感觉到冰冷的石头触感。原来自己正趴在石砌地板上。 自己应该是在较高的位置恢复实体,然后掉了下来。 视野变得清晰之后,眼前出现了年轻女孩的膝盖。那是一对很美的膝盖。女孩穿着看上去相当沉重的修道服。 她的身子有些后仰,眼睛盯着零侍的侧脸看。一头银发绑成发辫,年纪与零侍相仿。货真价实的美人胚子。 看起来应该是在跪拜的时候,一个体型高大的男人咚的一声掉在眼前,让她吓了一跳,所以上半身才会往后仰。 「嗨,我们是初次见面吧。」 虽然全身上下都因为撞到石头地板而疼痛不堪,不过零侍硬是逞强忍着,面带大胆的笑容看着她。他利用肌肉的弹力,像体操选手一样一跃起身。 「您就是……」 美艳的红衣少女,好不容易挤出了这三个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零侍背对着水晶与白银的祭坛站起来,对少女伸出他的手。 「我听见你的声音了。」 由于少女怅然若失地呆在原地,丝毫没有要握住他的手的意思,不得已,他只好抓住少女的手腕硬是将她拉起来,让她站好。 「我来喽。因为你叫我来,所以我就来了。老实说,我还搞不太清楚状况。也不知道事情经过。但是你有向我求救吧?所以我要救你。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情我都愿意做。这样可以吗?」 「圣克里斯多福的勇者大人……」 「我叫零侍。」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少女的双眸,如此订正。 「叫我零侍吧。什么大人的听起来总觉得不像在叫我……咦?喂?」 眼睁睁看着那对美丽的眼眸中不断涌出透明的液体,零侍开始慌张了。眼泪沿着她的脸颊弧线滑落至下颚。银发少女忽然以双手掩面,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喂,你别哭啊。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吗?」 过到这种情形时,是不是应该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零侍举着两只手不知如何是好,好像跳起了怪模怪样的舞蹈。 「或许是因为死命呼唤您有了成果,一时太激动了吧。——来人啊,护送巫女到休息室歇息。」 一名站在一旁远远地看着事情经过的老年男子以抑郁的语气说完,两名随从便走向他们身边,带着少女离开了。 大教堂里除了零侍之外,就只剩下那名老年男子。此人身穿布满金银刺绣的沉重蓝色服饰,头顶上戴着一顶奢华的工艺品,仔细一瞧,是一顶白金打造,中央镶嵌着蓝宝石的王冠。 「老先生,你……该不会就是国王吧?」 「正是,勇者殿下。余就是治理库兰托尔王国的麦格努斯王。」 「呜哇——,超炫的耶!我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当国王的。天底下真的有这种人!我一直以为所谓的国王,都是坐在红色地毯另一头的大椅子上,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哩。」 「当然,宫殿里也有那样的谒见厅。不过,勇者殿下。我们是有求于阁下,才请你降临此地的。自然不会要求你行跪拜礼。我们需要阁下的力量。希望你能拯救这个世界。」 「事情我大概听说了。不过总觉得有点不着边际。」 零侍不隐藏内心的困惑,坦白地说。 「虽然搞不太清楚状况,但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就是说你们遭到怪兽袭击,情况很危急对吧?不过,这里有个坏消息。很遗憾地,我不像那些变身英雄,具有什么超人的力量喔。」 「余明白。根据传说,开国之君圣克里斯多福也绝非超人。」 麦格努斯王毫不介意地回答。 「我们要的是团结人心的旗帜,以及改变运势的契机。」 「那还好,很高兴你们并不期待我有什么超能力。」 「不过,也有几件事只有阁下能够办到。」 国王以含蓄的口吻说完,便往出口方向走去。 「细节之后再详谈。先让余带你前往宫殿吧,继承圣克里斯王之灵魂的战士殿下。」 走出大教堂,几辆马车以及一支剑士的队伍已经等候在那里。战士们以头盔、盾牌与利剑武装自己,跟零侍梦中看到的军队装备如出一辙。 其中一辆马车以黑色为底色,边缘镶金,相当豪华。在这辆马车后面,又排列着好几辆不如它来得豪华的马车。 零侍与麦格努斯王一起搭乘最好的马车,这似乎是一件无上光荣的事。 只可惜对于不太熟悉君王制的现代日本人零侍而言,这件事实在不怎么重要。他顶多只觉得「啊,我跟国王同乘一辆马车啊」。 在剑士们的层层保护之下,马车出发了。零侍不经意地回首,看了看自己才刚踏出的大教堂。这栋建筑物比他想像的还要高耸、尖锐。整栋建筑的外形,就像是好几座黑色细长的高塔伸向天空。 入口看来好像没有人送行。 「那是赞颂圣克里斯多福功勋的大教堂。看起来就像直指天空的宝剑一样,是不是?」 「是啊。对了,刚才那个女孩子呢?」 「你是指巫女吗?不用担心,勇者殿下。她已经乘着另一辆马车,与吾等前往同一个地点。」 「这样啊,那我放 心了。那个女孩子刚才在哭……」 「想必是因为成功完成了族人的职责,才喜极而泣吧。」 不久马车穿过了一条细窄的道路,进入一条大道。 来到这里,零侍才第一次看清楚整个城镇的模样。 道路是灰色的,以四方形石板铺设而成。他看到类似街灯的设备,不过不晓得是瓦斯灯还是油灯。整个市容都是由石头砌成,每座屋顶都呈现一样的色彩。所有屋顶都是尖锐的三角形,好像没有一个是半圆形或山形的。 虽然零侍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不过这应该比较接近文艺复兴前的哥德式艺术后期风格。 「没有电线杆,没有电缆,看不到塑胶或水泥,更不要说麦当劳或星巴克了……」 零侍从马车的车窗,瞭望辽阔的水蓝色天空。他正在尝试找出电影布景或是纸糊道具的痕迹。然而,他找不到任何痕迹。具有确切的质量,经过时间洗礼,充满真实感的中世纪城市在他的眼前扩展开来。 「真的来到异世界了啊……」 曾几何时,出现了大群民众聚集到大道旁,形成一道人墙。某人发出了听不清楚的叫喊,唤起了民众的大声欢呼。一时之间零侍还以为发生了暴动。 这一切都是欢迎勇者再度现身的喜悦喧嚣。声音大到刺痛了鼓膜,让零侍不禁用手掌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马车的行列悠然地在大道上行进。 零侍在马车中捂着半只耳朵,大声对麦格努斯王说: 「这不会太夸张了吗!」 「怎么会呢?阁下可是人类的希望啊。」 虽然麦格努斯王如此回答,但零侍一点都没听见。 国王打开马车的窗户,自己将身体探出窗外,然后挥动着拳头,对着群众高声呼喊。 「此时此刻!异世界的勇者现身此地了!我们将砍下魔龙帝国的黑龙王以及其眷属的头颅,予以破邪显正的一剑!」 群众实在不太可能听见国王的声音,但在国王的呼喊之下,欢呼声顿时变得更高亢了。群众的呼喊几乎要化为压力,直接传达给皮肤产生振动。 「……事情变得很不得了啊。」 马车穿过了麦格努斯王宫殿的石造大门。大门排除了浮华的装饰,充分活用了材质本身的质感,很符合日本人的美感。马车行列在蜿蜒的前庭院通道上前进,最后停在一处宽广的棚架下。往前面看过去,有一座令人联想到神社参拜道路的宽广阶梯。 随从与仆役等人在这里停步,只有国王与零侍登上阶梯。看来不同的身分必须使用不同的入口。 进入宫殿的入口,来到一处凉飕飕的宽敞大厅。墙壁呈现白色,较高的位置张贴了好几幅类似旗帜的巨大布块。不,这些布块其实就是真正的战旗。每一幅都是红底金线刺绣,绘有单纯的图形。 「这些是圣克里斯王与三勇士的旗帜,零侍殿下应该认得吧?」 「不……国王陛下,不好意思,我实在没印象……」 话才说到一半,就听到通往楼上的阶梯传来一阵清脆的女声,喊着「父王!」。发出声音之人,抓着阶梯扶手,稍微加快了脚步走下阶梯,但几乎没看麦格努斯王几眼,而是用充满好奇心的眼神打量着零侍。 「那么,您就是来自艾尔岱的勇者大人罗?我是您身边这位现今在位国王的第二公主。」 以现代的标准来说大约中学年纪、生得一张娃娃脸的女孩,摇晃着一头微翘的金发,双手拈起了裙缘略微屈膝行礼。 「你好,我叫零侍。抱歉我出身卑微,不太熟悉这种场合的礼仪规范,请你多包涵罗。」 「是这样呀!」 自称公主殿下的女孩,维持着毫不怕生的表情,故意开玩笑装做十分惊讶的样子说: 「那么我来教您吧。过到这种场合时,您要表示很高兴能够见到对方,对容貌或服装赞美个两、三句,然后单膝跪地,拿起女士的手,在手背上亲吻一下。下次在众人面前遇见我的时候一定要这么做喔。不然的话我可是会颜面扫地的!」 「呜欸——,这岂不是跟电影一样了吗……啊,没什么,我明白了。」 「不得无礼。我不是告诉过你,会在典礼当中引见你们认识,在那之前不能露面吗?」麦格努斯王干咳了一声。看来他似乎对女儿的率真个性相当头痛。 「非常抱歉,父王。……那么勇者零侍大人,既然遭到斥责,那我就先退下了。下次见面时一定要照我说的做喔。」 说完的同时,她漂亮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就消失在双扇门的后面。 「事情变得越来越不得了啦……」 「那是余的小女。希望她没有惹恼了阁下。」 「怎么会?我觉得她很乖啊。」 「你能这么想,余就放心了。」 麦格努斯王不知何故,看起来似乎松了一口气。 「改天宫殿会举行欢迎典礼等仪式,不过在那之前有一些手续要处理。阁下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就先在那里歇息吧。为了避免你生活上有所不便,余为你准备了一名专属的仆役,关于这个世界有任何不懂的地方,都可以问她。」 「真是太感谢了。……这时候我该怎么答谢?欸……您的好意在下万分感激……」 「你满意就好。」国王笑了。「不过你不需要太过勉强。阁下来到这个世界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7 国王为零侍准备的房间,以现代人的标准来说,实在是大得不像话。他一开始经过,觉得还不错的那间房间,结果竟然只是仆役的休息室。 穿过休息室,他来到一间占地面积差不多有一栋房子那么宽的大客厅,而且人家还告诉他,这整间房间都是属于零侍一个人的。 二十一世纪的电器产品这里当然是一个也没有,但除了这点之外,所有必备物品这里都有。看来自己无庸置疑地享有最高级贵宾的待过。 「伤脑筋,房间这么大反而让人坐立难安耶……」 他不假思索地一屁股坐在待客用的沙发上。结果沙发太软让他整个人都陷了进去,连站起来都有困难。 他连滚带爬地逃离沙发后,再小心翼翼地坐在沙发的边缘上。桌上放了装着水果的篮子、蛋糕饼干与水瓶。他忽然觉得肚子饿了,于是拿起桌上食物狼吞虎咽起来。看起来像是苹果的水果,第一口咬下去酸得令人口水直冒,但忍过去之后,接着一种高雅的甜味便渗透全身: 「如果您喜欢,我可以再拿一些来。」 「哇啊!」 忽然听见别人讲话的声音,让他吓了一大跳,往声音的方向一看,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身穿红衣的巫女,那个银发少女,直挺挺地站在家具角落的位置。 他完全没察觉到房间里有别人。简直像是跟家具合为一体了。 「啊——吓我一跳。我没注意到你。刚才怎么不叫我呢?」 「非常抱歉,我原本以为在您叫我之前,我应该像这样默默地等着。您只要在有需要的时候呼唤我,其他时候可以当作我不存在。」 「不存在……? 总觉得这句话有点刺耳。零侍是这么觉得的。 「欸,你叫什么名字?身分地位呢?」 「您、您问我的名字吗?」 少女似乎没想到会被问到自己的名字,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停顿了一下才回答: 「我是……代代侍奉圣克里斯多福祭祀堂的家族成员晚辈,现在身任巫女一职。我的名字是罗洁琳黛·弗雷雅,继承圣克里斯多福血统的勇者零侍大人。」 「你叫罗洁琳黛啊。好美的名字啊。我问你, 罗洁琳黛。」 「……请、请说,继承圣克里斯多福血统的勇者零侍大人。」 「国王陛下提到替我准备的仆役,说的就是你吗?」 「是的。」 「不,可是,你不是那个吗?就是这个国家的宗教上的重要人物?」 「不,这个……。我的确是教堂的巫女,也是多亏了大家的帮助,才能这样安稳地度日。」 「那为什么还要来帮我这种人打理生活起居……」 「您千万别这么说!」 罗洁琳黛急忙摇头。 「陪伴在勇者大人的身边,再也没有比这更值得骄傲的事了。像我……不过是暂时管理大教堂罢了,也没有其他能够效力的地方。而现在……却能像宫廷里的侍女一样从事这种职务,我十分惶恐……」 「你一连串的咬文嚼字,我实在有听没懂,不过……」 零侍不慌不忙地站起来,失礼地走出房间。然后他从休息室找来了两把朴素的木制椅子,搬回房间里来。 零侍先自己把椅子转过来,椅背向前地坐下,然后指着另一把椅子说: 「欸,要不要坐一下?」 「……!万万不可!」 「好吧,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那你站着也没关系,听我说。我啊,一直以为你是身分更高贵的女士。因为你长得这么漂亮,又有气质。难道是我弄错了吗?」 「是的,这个……的确也有人是这样看待我的,但我没有领地,也没有爵位。我只是延续着祖先的职责,在大教堂里服务的一名人员罢了。」 「你说的大教堂,就是我掉下来的那个地方,对吧?换句话说,你是祭祀那个什么第一代国王的宗教人员,类似修女之类的,是吗?」 「是的,圣克里斯多福先王是我国的英雄神兼守护神。侍奉勇者的圣灵,是身为巫女的我,命中注定一辈子应尽的职责。」 「啊,一辈子?你说命中注定?」 「我生于教堂,长于教堂。不太熟悉教堂以外的事情……」 「先给我等一下。」 零侍举起手。他皱起了眉头。 「咦,所以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你在教堂出生,然后一直住在那里,几乎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你们难道没有选择职业的自由吗?」 「这个,我不太了解您的意思,但我几乎不会离开教堂的。人们也不喜欢巫女过度接触尘世。」 「那么,你在那栋尖尖的建筑物里,都是怎么生活的?小时候都玩些什么?」 「我想,小时候应该是唱赞美歌当作游戏。」 「那现在呢?你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是的,比方说早上,我会向祭坛唱颂歌,也就是赞美主的诗歌。」 「白天呢?」 「不,在那之后,必须清扫教堂与神殿。清扫完成后,再检查祭器与其他用具。」 「喔。」 「然后是背诵圣典。」 「你说背诵,难道是要整本默记……?」 「是的。克里斯多福的巫女被期待能够背诵圣典全集。不过……说来惭愧,综观历史,似乎还没有一个巫女能够背诵全集。」 「那个圣典有多少集?」 「是的,大概这边的墙壁两面程度……」 「什么——,写满那么大的面积吗?」 「不,我是指书柜的大小。」 「……人类应该办不到吧。」 「我们是侍奉勇者大人的仆人,因此每天也必须锻链身心。背诵圣典也是其中之一环,其他还有以冰水沐浴的修行等等。还有每天必须进行武术锻链,不能有一天懈怠。」 「锻链完头脑,还要健身啊。」 「晚上进行礼拜后,在就寝之前要抄写圣典。因为按照规定,复制圣典不能使用印刷……」 「到了晚上还要干活啊……」 「是的。没有其他事务,闲暇的日子只要做完这些,就算尽了一天的职责。」 「那么忙碌的时候……」 「过到大小节日、婚礼、葬仪、授勋典礼等等的时候,就要一边准备典礼一边完成每天工作……」 「平常忙成这样也就算了!总有一两天假日吧?对啊,你难道没有什么兴趣吗?」 「不,这个……我的家族必须将一生奉献给圣克里斯多福的圣灵。按照规定,我们不能接触与这项职责无关的生产兴娱乐……」 「我懂了。我完完全全懂了。」 光是想像就让人喘不过气了。零侍用力地甩甩头,想把这种生活的印象从脑中赶出去。 「好吧……」 零侍忍不住叹了口气。 「好……假设本人希望如此,甘愿接受这种命运的话,那就算了。我问你,你这样活得快乐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 「嗯?啊啊?」 「我觉得,自己似乎不太能理解什么叫做快乐。」 「啊啊?」 「非常抱歉……。我不太明白快乐是什么样的一种概念。」 零侍终于闭口不言了。经过一段长长的沉默后,是罗洁琳黛先悄悄地开了口: 「不过,我从没有觉得不满,所以我想现在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好。感谢众人的帮助,让我每天过得十分充实……」 「……别开玩笑了!……」 零侍以为自己只是在口中小声地自言自语,没想到还是被罗洁琳黛听见了。 罗洁琳黛吓得身子一震。 「非、非常抱歉触犯了您……」 「拜托你别那样讲话!这样是不对的,你应该明白吧?」 罗洁琳黛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她抓着胸前的衣服,忐忑不安地站在原地。 ——不可原谅。 这是零侍毫无矫饰的心情。他并不是觉得罗洁琳黛不可原谅。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不可原谅。 但是,这一定有哪里不对。他这么想。这个女孩子说,她不知道什么叫做快乐。那么,她是为了什么而活?她身边的人们到底都教了她些什么,让她过着什么样的人生啊? 这样太奇怪了吧! 不知道何谓快乐的感觉,而且对这件事没有任何疑问,甚至还觉得这样就可以了,这绝对是不正常的! 零侍没有叫喊出声,只是在心中如此怒吼。虽然他没有发出声音,但还是激动得乱了呼吸。 调整呼吸、咽下口中唾液后,零侍两眼直直地注视着罗洁琳黛的脸庞。他有了一个点子,决定试它一试。 「我说啊,罗洁琳黛。」 「……是、是的,圣克里斯多福的子孙,零侍大人。」 「只要是我的命令,你什么都会听,对吧?」 「是的,我一定照办……」 「好,我明白了。那么,我要命令罗。绝——对不可以说不喔——。听好喽,从现在开始,你必须直呼我零侍。」 「……咦,啊……」 「叫我零侍吧。不可以加『大人』,也不准加上圣什么的。听明白了吗?还有什么尊称、敬语、谦词也都通通拿掉。听懂我的意思了吗?首先,你先回答我:『知道了,零侍。』就像这样。来,试着说说看吧,let"s go!」 「……呃,零……啊,对不起……请别这样……」 「哦,这么快就违规啦——」 「……」 罗洁琳黛窘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差没翻白眼,最后干脆不说话了。 「来,再来一次,『知道了,零侍。』」 「……请 您饶了我吧……我怎么能对克里斯多福的勇者大人这样说话……」 「哦,你又违抗我的命令了。啊——啊——罗洁琳黛真过分——,都不肯照我说的做——」 被这么一讲,罗洁琳黛完全僵住了。就像同时接收到两个完全相反的指示时的电脑一样左右为难。 「怎么了,你需要做心理准备吗?这我可以谅解啦。这种时候应该怎么说?『等一下啦,零侍。』应该是这样吧。欸,快点啊。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我太吵了?那你就这样讲:『你很吵耶,安静一下啦,零侍。』」 「别寻我开心了……零侍大人……」 「这可不是在寻你开心喔。我是认真的。如果你坚持不肯照我说的做……那我也有办法。『求求您,罗洁琳黛大人!请您务必称呼卑微的小人为零侍就可以了,克里斯多福伟大的巫女罗洁琳黛大人!』」 「欸?」 罗洁琳黛的喉咙发出打嗝般的怪声。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请别这样,您不需要对我这样说话……」 看她的反应这么可爱,零侍决定继续逗她。 「您才是呢,您不需要对小的客气呀。啊——啊——小的何德何能,担待不起呀,吓得我都要像虾子一样咻咻咻地往后退了——。小的只是希望克里斯多福贤能的巫女罗洁琳黛大人,跟小的讲话时不需要这么见外呀!啊啊!克里斯多福神圣的巫女罗洁琳黛大人!」 「请、请您别那样称呼我……」 「为什么呢?克里斯多福神圣又纯洁的大巫女罗洁琳黛大人!这是为什么呢,克里斯多福贤能又美丽,眼角有点下挂看起来好可爱的超级巫女小公主罗洁琳黛大人!」 突然,罗洁琳黛把脸别到一边去了。她把脸颊贴在自己的肩上,借以隐藏自己的表情。她的肩膀在晃动。 「喔,你笑了。嘿嘿嘿。」 看到自己讲的话把女孩子逗笑了,让零侍觉得很开心,更想故意闹她了。他想看清楚罗洁琳黛的笑容,便绕到她的面前。罗洁琳黛想躲开零侍的视线,他绕到哪里,她就转到相反的方向。 也许有哪项礼仪或是规定,禁止她在贵人面前发笑。如果真有这种规定,那实在太无聊了。零侍跟她卯上了,假装要绕到右边,又忽然跑到左边,结果又跑回右边,用上了假动作,就想看到罗洁琳黛的脸。 罗洁琳黛把脸别到一边低着头,终于小声地冒出了一句: 「……坏心眼。」 「哦,很好。」 零侍弹了一下手指。 「终于学会抱怨了,这是一大进步喔。」 罗洁琳黛惊讶地差点抬起头来。她以双手掩面,叫自己不能叹气,并做了一个深呼吸。 然后她慢慢放下了双手。脸上还带着笑的痕迹跟困惑,表情变得和缓多了。或许她以为自己已经重新摆出了严肃的表情也说不定。 零侍不禁脱口而出: 「好可爱……」 「什么?」 「不,没什么。」 「我原本以为勇者大人应该是更严厉、更可怕的人呢。」 「从某种意味上来说,我也很严厉、很可怕啊。毕竟当我在搞笑的时候,就算人家叫我停我也是不会停的。」 「我可以叫你零侍吗?」 「可以啊,罗洁琳黛。我希望你这样叫。」 「那个……」 「什么事,罗洁琳黛?」 「……零侍。」 「嗯。我觉得我们终于认识对方了,罗洁琳黛,」 「我可以这样说话吗?」 「这样反而比较好。」 「零侍……」 「罗洁琳黛……」 「……」 「……」 经过一个短暂的空白,双方才猛然回过神来,各自别开了脸。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站在相当靠近的位置,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8 「我、我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罗洁琳黛抓住自己胸前的衣服,低垂着头。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 「国王陛下希望能让您迎娶第二公主。只要您通过『灵剑考验』,证明您是真正的勇者,国王陛下就会立刻……。我怎能介入你与公主之间?」 「等等,一下子跟我说这么多新情报我吸收不了,咦?啊?」 什么第二公主?刚才那个国王的女儿吗……。想到这里,他终于搞清楚国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啊啊啊啊!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个老头,原来打算让我跟那个女孩子结婚啊!」 「得到官方认可的勇者一旦与公主结婚,国家就会自然团结起来。我想迟早会提到这件事的。」 「这下好看了……」 被一脚踹进池塘里,来到不可思议的世界后,阴错阳差娶了一个老婆……。又不是讲给小孩子听的故事,别开玩笑了。得想想办法回绝,不然事情会变得很严重。 「然后你说你不能介入……咦,你刚才说什么?」 「我得跟你解释『灵剑考验』才行!差点忘了!」 罗洁琳黛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 「对,这个我也很好奇。国王说有些手续要办,指的就是这个吗?」 「是的……对,你说的没错。经过召唤而降临的异世界勇者,我们会请他去取宝剑。这就是所谓的『灵剑考验』。受到召唤之人必须先通过这项考验,才能够证明圣克里斯多福的完整精神已经进入了新一代勇者的体内。」 「换句话说就是传家的宝刀吗,总算有点要当勇者的感觉罗。」 「圣克里斯多福……建国之君圣克里斯王的宝剑,转交到异世界勇者的手上。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克里斯多福之剑是约定胜利之剑。当勇者拿起这把剑时,就注定了胜利的命运。……这是传说的内容。反过来说,只有异世界的勇者才有资格握住这把剑。所以我们才必须召唤你来。」 「那把剑在哪里?该不会插在岩石上拔不出来之类的吧?」 「在圣克里斯多福的复真堂里。」 「复真堂?」 「嗯……就是安置圣人遗体的地方。」 「咦?放在坟墓里啊。总觉得有点毛毛的……总之就是去试胆,然后把剑带回来,做为抵达终点的证据就行了,对吧?」 「零侍,您要……你要小心。不可以看轻这个考验。至今已经有好几个武艺高强的人,为了获得勇者的称号而挑战过复真堂了。」 「……结果没有一个人回来是吧?」 「……对。」 罗洁琳黛低垂着视线。睫毛好长啊,零侍心想。 「所以……」 看来罗洁琳黛本身并不想让零侍涉足那么危险的场所。然而碍于立场,她不能说这种话。 「你呢?罗洁琳黛,你希望我怎么做?我要怎么做,对你来说是最好的?」 「——」 罗洁琳黛抬起头,看着零侍。她的脸上显现出几种感情然后随即消失。过了片刻,她才说: 「……。求求你,零侍。成为拯救这个世界的勇者吧——」 「我知道了,没问题。我很乐意接受那个什么考验的。」 零侍如此回答。 「这是为了你。罗洁琳黛,我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你接受考验。放心交给我吧!所以……罗洁琳黛。等我成功之后,你可得用最灿烂的笑容感谢我喔!」 隔天,零侍在国王的呼唤下,来到一处位于高楼上的宽阔阳台。 从阳台上可以一望整个城镇。放眼望去,白色石墙民家 第一·五话「能言善道的剑,能言善道的猫」 走出克里斯多福的复真堂,看到黑猫独自坐在那里等着他们。 「做得很好,零侍。辛苦你了。」 「铃铃!你竟然跑到这种地方来。……话说回来,你忽然一脚把我踹飞,然后又不见踪影,究竟是上哪里去啦?」 「我可是很忙的。哪有闲工夫只照顾你一个人。」 罗洁琳黛向铃铃彬彬有礼地鞠了一个躬。 「铃铃小姐,您好。」 「罗洁琳黛,零侍的随行工作,辛苦你了。很辛苦吧?」 「不会,而且我还得到了无可取代的宝物。」 「是吗?」 罗洁琳黛弯下腰,伸出了手。铃铃灵敏地跑上罗洁琳黛的手臂,很快地,铃铃就占据了罗洁琳黛铠甲前的胸口位置。 「不过,想不到真的这么顺利。我原本要对你提出忠告『到了试炼的房间后,必须鼓起勇气在暴风雪中接住灵剑』,但我忘了。即使如此,你还是成功了,真了不起。」 「喂,你怎么这样啊,这可是超重要的提示耶!」 「反正有了成果,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我差点就没命了耶。」 然而铃铃只把零侍的抗议当成耳边风。黑猫伸出猫掌在空中抓了抓,呼唤零侍手中的剑。 「喂,雪姬。醒一醒啊。」 接着在场所有人的脑中,都听见了声音。 【这次睡得有点太久了。我的意识似乎还封闭在暴风雪中。】 「你睡昏头了?」 【记忆有点模糊倒是真的。】 「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叫醒你?也许你原本想怀抱着旧主圣克里斯多福的回忆,再小睡一段时间……」 【是啊,不过,是时候该起床了。】 灵剑沉吟着说: 【此处虽然是克里斯多福的坟墓,但他的遗体并不在这里。我想我也该从迷梦中清醒了。】 「会说话的猫跟会说话的剑,在讲一些好像很深奥的话……」 零侍用力摇了摇头。 「也许现在讲这太迟了,不过我的脑袋真的没出问题吗?还有这把剑真的没问题吗?她不是说她睡昏头了吗……?」 【我的力量没有一丝衰退。要不然我现在就把你的脑袋砍下来证明如何?】 「唉呦,别开玩笑了。没听过有人被自己的剑斩首的。」 「……看来你们最好互相做个自我介绍。」 黑猫用前脚指了指剑,告诉零侍: 「嗯……这个人……这把剑,不,这个灵魂……。算了,都可以啦。这是库兰托尔王国代代相传的传说中的灵刀,雪姬。是约定胜利的勇者之剑。」 「……原来如此,的确是像雪一样冷到不行。嗯。」 【我敢笃定,你绝对是弄错了。】 说出这句话之后,零侍手中的剑消失了。等发现到的时候,那个娃娃头的少女已经站在零侍的面前。左右襟领形成深v字形,类似和服的上衣搭配迷你短裙;腰带是紫色的,外面再随意披上一件无袖黑色大衣。眼神非常锐利。 「哇,化为人形了!」 「什么叫做化为人形?这个男的讲话怎么总是让我生气?铃铃。」 「她是传说中的灵刀,这点程度轻而易举。这是她说的。」黑猫说。 「我准许你叫我雪姬吧。」 雪姬伸直了身子,不是直接传进脑中,而是以清晰的声音对零侍如此说。 铃铃转向零侍,抬起前脚指着他,说道: 「言归正传,雪姬。这孩子就是在这个时代复活的新一代勇者。」 「唔。」 雪姬将脸凑近零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 「这么说来,这小子就是『现在的主人』吗?原来如此,相貌看起来的确……一点都不像旧主。你确定吗?」 「他的确是克里斯多福的后裔,真正的『灵刃师』啊。」铃铃说。「不然,他怎么能触碰你呢?」 「说的也是。你的名字是?」 「我吗?我叫零侍。」 「零侍,嗯。」 雪姬似乎明白了什么,以手抵在下颚上轻轻一点头,说道: 「勇者受到召唤,我也被唤醒,就表示这个王国正面临危机,对吧。什么人采取了行动?」 铃铃答道:「魔龙帝国的黑龙王。」 「是吗。」 雪姬点头。 「零侍啊。我深爱着这个国家。所以我想保护它。为此,我才会以剑的形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如果世界面临危机,那我非得救它不可。零侍啊,你愿意与我一起守护这个世界吗?」 听她说着—— 零侍心中原本对她还有爱摆架子,令人不爽的印象,这时那些负面观感都涣然冰释了。 因为雪姬的一字一句,都让零侍更了解她的为人。 这个人的灵魂是高洁的。 只有心灵真正美丽、高尚的人物,才有资格自傲自大。不—— 或许应该说,自傲自大是为了维持真正的美、真正的高尚、孤傲,而产生的一种副作用。 零侍不是个伶牙俐齿的人,所以他心里并没有浮现这么明确的感想,只是切身体会到雪姬的人格罢了。 「没问题。」 零侍毫无畏惧地点头。 「这就是我的使命吧。我想你的意思就是这样。我知道了。包在我身上。我愿意用你对抗敌人,拯救这个世界。所以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 铃铃在罗洁琳黛的臂弯中,用只有罗洁琳黛听得见的极小音量悄声说: 「罗洁琳黛。要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喜欢上谁,是你的自由。不过我必须给你一个忠告。对这种容易得意忘形的男人,你可得多当心了。」 走出克里斯多福的复真堂,看到黑猫独自坐在那里等着他们。 「做得很好,零侍。辛苦你了。」 「铃铃!你竟然跑到这种地方来。……话说回来,你忽然一脚把我踹飞,然后又不见踪影,究竟是上哪里去啦?」 「我可是很忙的。哪有闲工夫只照顾你一个人。」 罗洁琳黛向铃铃彬彬有礼地鞠了一个躬。 「铃铃小姐,您好。」 「罗洁琳黛,零侍的随行工作,辛苦你了。很辛苦吧?」 「不会,而且我还得到了无可取代的宝物。」 「是吗?」 罗洁琳黛弯下腰,伸出了手。铃铃灵敏地跑上罗洁琳黛的手臂,很快地,铃铃就占据了罗洁琳黛铠甲前的胸口位置。 「不过,想不到真的这么顺利。我原本要对你提出忠告『到了试炼的房间后,必须鼓起勇气在暴风雪中接住灵剑』,但我忘了。即使如此,你还是成功了,真了不起。」 「喂,你怎么这样啊,这可是超重要的提示耶!」 「反正有了成果,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我差点就没命了耶。」 然而铃铃只把零侍的抗议当成耳边风。黑猫伸出猫掌在空中抓了抓,呼唤零侍手中的剑。 「喂,雪姬。醒一醒啊。」 接着在场所有人的脑中,都听见了声音。 【这次睡得有点太久了。我的意识似乎还封闭在暴风雪中。】 「你睡昏头了?」 【记忆有点模糊倒是真的。】 「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叫醒你?也许你原本想怀抱着旧主圣克里斯多福的回忆,再小睡一段时间……」 【是啊,不过,是时候该起床了。】 灵剑沉吟着说: 【此处虽然是克里斯多福的坟墓,但他的遗体并不在这里。我想我也该从迷梦中清醒了。】 「会说话的猫跟会说话的剑,在讲一些好像很深奥的话……」 零侍用力摇了摇头。 「也许现在讲这太迟了,不过我的脑袋真的没出问题吗?还有这把剑真的没问题吗?她不是说她睡昏头了吗……?」 【我的力量没有一丝衰退。要不然我现在就把你的脑袋砍下来证明如何?】 「唉呦,别开玩笑了。没听过有人被自己的剑斩首的。」 「……看来你们最好互相做个自我介绍。」 黑猫用前脚指了指剑,告诉零侍: 「嗯……这个人……这把剑,不,这个灵魂……。算了,都可以啦。这是库兰托尔王国代代相传的传说中的灵刀,雪姬。是约定胜利的勇者之剑。」 「……原来如此,的确是像雪一样冷到不行。嗯。」 【我敢笃定,你绝对是弄错了。】 说出这句话之后,零侍手中的剑消失了。等发现到的时候,那个娃娃头的少女已经站在零侍的面前。左右襟领形成深v字形,类似和服的上衣搭配迷你短裙;腰带是紫色的,外面再随意披上一件无袖黑色大衣。眼神非常锐利。 「哇,化为人形了!」 「什么叫做化为人形?这个男的讲话怎么总是让我生气?铃铃。」 「她是传说中的灵刀,这点程度轻而易举。这是她说的。」黑猫说。 「我准许你叫我雪姬吧。」 雪姬伸直了身子,不是直接传进脑中,而是以清晰的声音对零侍如此说。 铃铃转向零侍,抬起前脚指着他,说道: 「言归正传,雪姬。这孩子就是在这个时代复活的新一代勇者。」 「唔。」 雪姬将脸凑近零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 「这么说来,这小子就是『现在的主人』吗?原来如此,相貌看起来的确……一点都不像旧主。你确定吗?」 「他的确是克里斯多福的后裔,真正的『灵刃师』啊。」铃铃说。「不然,他怎么能触碰你呢?」 「说的也是。你的名字是?」 「我吗?我叫零侍。」 「零侍,嗯。」 雪姬似乎明白了什么,以手抵在下颚上轻轻一点头,说道: 「勇者受到召唤,我也被唤醒,就表示这个王国正面临危机,对吧。什么人采取了行动?」 铃铃答道:「魔龙帝国的黑龙王。」 「是吗。」 雪姬点头。 「零侍啊。我深爱着这个国家。所以我想保护它。为此,我才会以剑的形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如果世界面临危机,那我非得救它不可。零侍啊,你愿意与我一起守护这个世界吗?」 听她说着—— 零侍心中原本对她还有爱摆架子,令人不爽的印象,这时那些负面观感都涣然冰释了。 因为雪姬的一字一句,都让零侍更了解她的为人。 这个人的灵魂是高洁的。 只有心灵真正美丽、高尚的人物,才有资格自傲自大。不—— 或许应该说,自傲自大是为了维持真正的美、真正的高尚、孤傲,而产生的一种副作用。 零侍不是个伶牙俐齿的人,所以他心里并没有浮现这么明确的感想,只是切身体会到雪姬的人格罢了。 「没问题。」 零侍毫无畏惧地点头。 「这就是我的使命吧。我想你的意思就是这样。我知道了。包在我身上。我愿意用你对抗敌人,拯救这个世界。所以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 铃铃在罗洁琳黛的臂弯中,用只有罗洁琳黛听得见的极小音量悄声说: 「罗洁琳黛。要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喜欢上谁,是你的自由。不过我必须给你一个忠告。对这种容易得意忘形的男人,你可得多当心了。」 走出克里斯多福的复真堂,看到黑猫独自坐在那里等着他们。 「做得很好,零侍。辛苦你了。」 「铃铃!你竟然跑到这种地方来。……话说回来,你忽然一脚把我踹飞,然后又不见踪影,究竟是上哪里去啦?」 「我可是很忙的。哪有闲工夫只照顾你一个人。」 罗洁琳黛向铃铃彬彬有礼地鞠了一个躬。 「铃铃小姐,您好。」 「罗洁琳黛,零侍的随行工作,辛苦你了。很辛苦吧?」 「不会,而且我还得到了无可取代的宝物。」 「是吗?」 罗洁琳黛弯下腰,伸出了手。铃铃灵敏地跑上罗洁琳黛的手臂,很快地,铃铃就占据了罗洁琳黛铠甲前的胸口位置。 「不过,想不到真的这么顺利。我原本要对你提出忠告『到了试炼的房间后,必须鼓起勇气在暴风雪中接住灵剑』,但我忘了。即使如此,你还是成功了,真了不起。」 「喂,你怎么这样啊,这可是超重要的提示耶!」 「反正有了成果,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我差点就没命了耶。」 然而铃铃只把零侍的抗议当成耳边风。黑猫伸出猫掌在空中抓了抓,呼唤零侍手中的剑。 「喂,雪姬。醒一醒啊。」 接着在场所有人的脑中,都听见了声音。 【这次睡得有点太久了。我的意识似乎还封闭在暴风雪中。】 「你睡昏头了?」 【记忆有点模糊倒是真的。】 「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叫醒你?也许你原本想怀抱着旧主圣克里斯多福的回忆,再小睡一段时间……」 【是啊,不过,是时候该起床了。】 灵剑沉吟着说: 【此处虽然是克里斯多福的坟墓,但他的遗体并不在这里。我想我也该从迷梦中清醒了。】 「会说话的猫跟会说话的剑,在讲一些好像很深奥的话……」 零侍用力摇了摇头。 「也许现在讲这太迟了,不过我的脑袋真的没出问题吗?还有这把剑真的没问题吗?她不是说她睡昏头了吗……?」 【我的力量没有一丝衰退。要不然我现在就把你的脑袋砍下来证明如何?】 「唉呦,别开玩笑了。没听过有人被自己的剑斩首的。」 「……看来你们最好互相做个自我介绍。」 黑猫用前脚指了指剑,告诉零侍: 「嗯……这个人……这把剑,不,这个灵魂……。算了,都可以啦。这是库兰托尔王国代代相传的传说中的灵刀,雪姬。是约定胜利的勇者之剑。」 「……原来如此,的确是像雪一样冷到不行。嗯。」 【我敢笃定,你绝对是弄错了。】 说出这句话之后,零侍手中的剑消失了。等发现到的时候,那个娃娃头的少女已经站在零侍的面前。左右襟领形成深v字形,类似和服的上衣搭配迷你短裙;腰带是紫色的,外面再随意披上一件无袖黑色大衣。眼神非常锐利。 「哇,化为人形了!」 「什么叫做化为人形?这个男的讲话怎么总是让我生气?铃铃。」 「她是传说中的灵刀,这点程度轻而易举。这是她说的。」黑猫说。 「我准许你叫我雪姬吧。」 雪姬伸直了身子,不是直接传进脑中,而是以清晰的声音对零侍如此说。 铃铃转向零侍,抬起前脚指着他,说道: 「言归正传,雪姬。这孩子就是在这个时代复活的新一代勇者。」 「唔。」 雪姬将脸凑近零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 「这么说来,这小子就是『现在的主人』吗?原来如此,相貌看起来的确……一点都不像旧主。你确定吗?」 「他的确是克里斯多福的后裔,真正的『灵刃师』啊。」铃铃说。「不然,他怎么能触碰你呢?」 「说的也是。你的名字是?」 「我吗?我叫零侍。」 「零侍,嗯。」 雪姬似乎明白了什么,以手抵在下颚上轻轻一点头,说道: 「勇者受到召唤,我也被唤醒,就表示这个王国正面临危机,对吧。什么人采取了行动?」 铃铃答道:「魔龙帝国的黑龙王。」 「是吗。」 雪姬点头。 「零侍啊。我深爱着这个国家。所以我想保护它。为此,我才会以剑的形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如果世界面临危机,那我非得救它不可。零侍啊,你愿意与我一起守护这个世界吗?」 听她说着—— 零侍心中原本对她还有爱摆架子,令人不爽的印象,这时那些负面观感都涣然冰释了。 因为雪姬的一字一句,都让零侍更了解她的为人。 这个人的灵魂是高洁的。 只有心灵真正美丽、高尚的人物,才有资格自傲自大。不—— 或许应该说,自傲自大是为了维持真正的美、真正的高尚、孤傲,而产生的一种副作用。 零侍不是个伶牙俐齿的人,所以他心里并没有浮现这么明确的感想,只是切身体会到雪姬的人格罢了。 「没问题。」 零侍毫无畏惧地点头。 「这就是我的使命吧。我想你的意思就是这样。我知道了。包在我身上。我愿意用你对抗敌人,拯救这个世界。所以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 铃铃在罗洁琳黛的臂弯中,用只有罗洁琳黛听得见的极小音量悄声说: 「罗洁琳黛。要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喜欢上谁,是你的自由。不过我必须给你一个忠告。对这种容易得意忘形的男人,你可得多当心了。」 走出克里斯多福的复真堂,看到黑猫独自坐在那里等着他们。 「做得很好,零侍。辛苦你了。」 「铃铃!你竟然跑到这种地方来。……话说回来,你忽然一脚把我踹飞,然后又不见踪影,究竟是上哪里去啦?」 「我可是很忙的。哪有闲工夫只照顾你一个人。」 罗洁琳黛向铃铃彬彬有礼地鞠了一个躬。 「铃铃小姐,您好。」 「罗洁琳黛,零侍的随行工作,辛苦你了。很辛苦吧?」 「不会,而且我还得到了无可取代的宝物。」 「是吗?」 罗洁琳黛弯下腰,伸出了手。铃铃灵敏地跑上罗洁琳黛的手臂,很快地,铃铃就占据了罗洁琳黛铠甲前的胸口位置。 「不过,想不到真的这么顺利。我原本要对你提出忠告『到了试炼的房间后,必须鼓起勇气在暴风雪中接住灵剑』,但我忘了。即使如此,你还是成功了,真了不起。」 「喂,你怎么这样啊,这可是超重要的提示耶!」 「反正有了成果,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我差点就没命了耶。」 然而铃铃只把零侍的抗议当成耳边风。黑猫伸出猫掌在空中抓了抓,呼唤零侍手中的剑。 「喂,雪姬。醒一醒啊。」 接着在场所有人的脑中,都听见了声音。 【这次睡得有点太久了。我的意识似乎还封闭在暴风雪中。】 「你睡昏头了?」 【记忆有点模糊倒是真的。】 「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叫醒你?也许你原本想怀抱着旧主圣克里斯多福的回忆,再小睡一段时间……」 【是啊,不过,是时候该起床了。】 灵剑沉吟着说: 【此处虽然是克里斯多福的坟墓,但他的遗体并不在这里。我想我也该从迷梦中清醒了。】 「会说话的猫跟会说话的剑,在讲一些好像很深奥的话……」 零侍用力摇了摇头。 「也许现在讲这太迟了,不过我的脑袋真的没出问题吗?还有这把剑真的没问题吗?她不是说她睡昏头了吗……?」 【我的力量没有一丝衰退。要不然我现在就把你的脑袋砍下来证明如何?】 「唉呦,别开玩笑了。没听过有人被自己的剑斩首的。」 「……看来你们最好互相做个自我介绍。」 黑猫用前脚指了指剑,告诉零侍: 「嗯……这个人……这把剑,不,这个灵魂……。算了,都可以啦。这是库兰托尔王国代代相传的传说中的灵刀,雪姬。是约定胜利的勇者之剑。」 「……原来如此,的确是像雪一样冷到不行。嗯。」 【我敢笃定,你绝对是弄错了。】 说出这句话之后,零侍手中的剑消失了。等发现到的时候,那个娃娃头的少女已经站在零侍的面前。左右襟领形成深v字形,类似和服的上衣搭配迷你短裙;腰带是紫色的,外面再随意披上一件无袖黑色大衣。眼神非常锐利。 「哇,化为人形了!」 「什么叫做化为人形?这个男的讲话怎么总是让我生气?铃铃。」 「她是传说中的灵刀,这点程度轻而易举。这是她说的。」黑猫说。 「我准许你叫我雪姬吧。」 雪姬伸直了身子,不是直接传进脑中,而是以清晰的声音对零侍如此说。 铃铃转向零侍,抬起前脚指着他,说道: 「言归正传,雪姬。这孩子就是在这个时代复活的新一代勇者。」 「唔。」 雪姬将脸凑近零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 「这么说来,这小子就是『现在的主人』吗?原来如此,相貌看起来的确……一点都不像旧主。你确定吗?」 「他的确是克里斯多福的后裔,真正的『灵刃师』啊。」铃铃说。「不然,他怎么能触碰你呢?」 「说的也是。你的名字是?」 「我吗?我叫零侍。」 「零侍,嗯。」 雪姬似乎明白了什么,以手抵在下颚上轻轻一点头,说道: 「勇者受到召唤,我也被唤醒,就表示这个王国正面临危机,对吧。什么人采取了行动?」 铃铃答道:「魔龙帝国的黑龙王。」 「是吗。」 雪姬点头。 「零侍啊。我深爱着这个国家。所以我想保护它。为此,我才会以剑的形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如果世界面临危机,那我非得救它不可。零侍啊,你愿意与我一起守护这个世界吗?」 听她说着—— 零侍心中原本对她还有爱摆架子,令人不爽的印象,这时那些负面观感都涣然冰释了。 因为雪姬的一字一句,都让零侍更了解她的为人。 这个人的灵魂是高洁的。 只有心灵真正美丽、高尚的人物,才有资格自傲自大。不—— 或许应该说,自傲自大是为了维持真正的美、真正的高尚、孤傲,而产生的一种副作用。 零侍不是个伶牙俐齿的人,所以他心里并没有浮现这么明确的感想,只是切身体会到雪姬的人格罢了。 「没问题。」 零侍毫无畏惧地点头。 「这就是我的使命吧。我想你的意思就是这样。我知道了。包在我身上。我愿意用你对抗敌人,拯救这个世界。所以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 铃铃在罗洁琳黛的臂弯中,用只有罗洁琳黛听得见的极小音量悄声说: 「罗洁琳黛。要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喜欢上谁,是你的自由。不过我必须给你一个忠告。对这种容易得意忘形的男人,你可得多当心了。」 走出克里斯多福的复真堂,看到黑猫独自坐在那里等着他们。 「做得很好,零侍。辛苦你了。」 「铃铃!你竟然跑到这种地方来。……话说回来,你忽然一脚把我踹飞,然后又不见踪影,究竟是上哪里去啦?」 「我可是很忙的。哪有闲工夫只照顾你一个人。」 罗洁琳黛向铃铃彬彬有礼地鞠了一个躬。 「铃铃小姐,您好。」 「罗洁琳黛,零侍的随行工作,辛苦你了。很辛苦吧?」 「不会,而且我还得到了无可取代的宝物。」 「是吗?」 罗洁琳黛弯下腰,伸出了手。铃铃灵敏地跑上罗洁琳黛的手臂,很快地,铃铃就占据了罗洁琳黛铠甲前的胸口位置。 「不过,想不到真的这么顺利。我原本要对你提出忠告『到了试炼的房间后,必须鼓起勇气在暴风雪中接住灵剑』,但我忘了。即使如此,你还是成功了,真了不起。」 「喂,你怎么这样啊,这可是超重要的提示耶!」 「反正有了成果,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我差点就没命了耶。」 然而铃铃只把零侍的抗议当成耳边风。黑猫伸出猫掌在空中抓了抓,呼唤零侍手中的剑。 「喂,雪姬。醒一醒啊。」 接着在场所有人的脑中,都听见了声音。 【这次睡得有点太久了。我的意识似乎还封闭在暴风雪中。】 「你睡昏头了?」 【记忆有点模糊倒是真的。】 「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叫醒你?也许你原本想怀抱着旧主圣克里斯多福的回忆,再小睡一段时间……」 【是啊,不过,是时候该起床了。】 灵剑沉吟着说: 【此处虽然是克里斯多福的坟墓,但他的遗体并不在这里。我想我也该从迷梦中清醒了。】 「会说话的猫跟会说话的剑,在讲一些好像很深奥的话……」 零侍用力摇了摇头。 「也许现在讲这太迟了,不过我的脑袋真的没出问题吗?还有这把剑真的没问题吗?她不是说她睡昏头了吗……?」 【我的力量没有一丝衰退。要不然我现在就把你的脑袋砍下来证明如何?】 「唉呦,别开玩笑了。没听过有人被自己的剑斩首的。」 「……看来你们最好互相做个自我介绍。」 黑猫用前脚指了指剑,告诉零侍: 「嗯……这个人……这把剑,不,这个灵魂……。算了,都可以啦。这是库兰托尔王国代代相传的传说中的灵刀,雪姬。是约定胜利的勇者之剑。」 「……原来如此,的确是像雪一样冷到不行。嗯。」 【我敢笃定,你绝对是弄错了。】 说出这句话之后,零侍手中的剑消失了。等发现到的时候,那个娃娃头的少女已经站在零侍的面前。左右襟领形成深v字形,类似和服的上衣搭配迷你短裙;腰带是紫色的,外面再随意披上一件无袖黑色大衣。眼神非常锐利。 「哇,化为人形了!」 「什么叫做化为人形?这个男的讲话怎么总是让我生气?铃铃。」 「她是传说中的灵刀,这点程度轻而易举。这是她说的。」黑猫说。 「我准许你叫我雪姬吧。」 雪姬伸直了身子,不是直接传进脑中,而是以清晰的声音对零侍如此说。 铃铃转向零侍,抬起前脚指着他,说道: 「言归正传,雪姬。这孩子就是在这个时代复活的新一代勇者。」 「唔。」 雪姬将脸凑近零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 「这么说来,这小子就是『现在的主人』吗?原来如此,相貌看起来的确……一点都不像旧主。你确定吗?」 「他的确是克里斯多福的后裔,真正的『灵刃师』啊。」铃铃说。「不然,他怎么能触碰你呢?」 「说的也是。你的名字是?」 「我吗?我叫零侍。」 「零侍,嗯。」 雪姬似乎明白了什么,以手抵在下颚上轻轻一点头,说道: 「勇者受到召唤,我也被唤醒,就表示这个王国正面临危机,对吧。什么人采取了行动?」 铃铃答道:「魔龙帝国的黑龙王。」 「是吗。」 雪姬点头。 「零侍啊。我深爱着这个国家。所以我想保护它。为此,我才会以剑的形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如果世界面临危机,那我非得救它不可。零侍啊,你愿意与我一起守护这个世界吗?」 听她说着—— 零侍心中原本对她还有爱摆架子,令人不爽的印象,这时那些负面观感都涣然冰释了。 因为雪姬的一字一句,都让零侍更了解她的为人。 这个人的灵魂是高洁的。 只有心灵真正美丽、高尚的人物,才有资格自傲自大。不—— 或许应该说,自傲自大是为了维持真正的美、真正的高尚、孤傲,而产生的一种副作用。 零侍不是个伶牙俐齿的人,所以他心里并没有浮现这么明确的感想,只是切身体会到雪姬的人格罢了。 「没问题。」 零侍毫无畏惧地点头。 「这就是我的使命吧。我想你的意思就是这样。我知道了。包在我身上。我愿意用你对抗敌人,拯救这个世界。所以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 铃铃在罗洁琳黛的臂弯中,用只有罗洁琳黛听得见的极小音量悄声说: 「罗洁琳黛。要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喜欢上谁,是你的自由。不过我必须给你一个忠告。对这种容易得意忘形的男人,你可得多当心了。」 走出克里斯多福的复真堂,看到黑猫独自坐在那里等着他们。 「做得很好,零侍。辛苦你了。」 「铃铃!你竟然跑到这种地方来。……话说回来,你忽然一脚把我踹飞,然后又不见踪影,究竟是上哪里去啦?」 「我可是很忙的。哪有闲工夫只照顾你一个人。」 罗洁琳黛向铃铃彬彬有礼地鞠了一个躬。 「铃铃小姐,您好。」 「罗洁琳黛,零侍的随行工作,辛苦你了。很辛苦吧?」 「不会,而且我还得到了无可取代的宝物。」 「是吗?」 罗洁琳黛弯下腰,伸出了手。铃铃灵敏地跑上罗洁琳黛的手臂,很快地,铃铃就占据了罗洁琳黛铠甲前的胸口位置。 「不过,想不到真的这么顺利。我原本要对你提出忠告『到了试炼的房间后,必须鼓起勇气在暴风雪中接住灵剑』,但我忘了。即使如此,你还是成功了,真了不起。」 「喂,你怎么这样啊,这可是超重要的提示耶!」 「反正有了成果,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我差点就没命了耶。」 然而铃铃只把零侍的抗议当成耳边风。黑猫伸出猫掌在空中抓了抓,呼唤零侍手中的剑。 「喂,雪姬。醒一醒啊。」 接着在场所有人的脑中,都听见了声音。 【这次睡得有点太久了。我的意识似乎还封闭在暴风雪中。】 「你睡昏头了?」 【记忆有点模糊倒是真的。】 「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叫醒你?也许你原本想怀抱着旧主圣克里斯多福的回忆,再小睡一段时间……」 【是啊,不过,是时候该起床了。】 灵剑沉吟着说: 【此处虽然是克里斯多福的坟墓,但他的遗体并不在这里。我想我也该从迷梦中清醒了。】 「会说话的猫跟会说话的剑,在讲一些好像很深奥的话……」 零侍用力摇了摇头。 「也许现在讲这太迟了,不过我的脑袋真的没出问题吗?还有这把剑真的没问题吗?她不是说她睡昏头了吗……?」 【我的力量没有一丝衰退。要不然我现在就把你的脑袋砍下来证明如何?】 「唉呦,别开玩笑了。没听过有人被自己的剑斩首的。」 「……看来你们最好互相做个自我介绍。」 黑猫用前脚指了指剑,告诉零侍: 「嗯……这个人……这把剑,不,这个灵魂……。算了,都可以啦。这是库兰托尔王国代代相传的传说中的灵刀,雪姬。是约定胜利的勇者之剑。」 「……原来如此,的确是像雪一样冷到不行。嗯。」 【我敢笃定,你绝对是弄错了。】 说出这句话之后,零侍手中的剑消失了。等发现到的时候,那个娃娃头的少女已经站在零侍的面前。左右襟领形成深v字形,类似和服的上衣搭配迷你短裙;腰带是紫色的,外面再随意披上一件无袖黑色大衣。眼神非常锐利。 「哇,化为人形了!」 「什么叫做化为人形?这个男的讲话怎么总是让我生气?铃铃。」 「她是传说中的灵刀,这点程度轻而易举。这是她说的。」黑猫说。 「我准许你叫我雪姬吧。」 雪姬伸直了身子,不是直接传进脑中,而是以清晰的声音对零侍如此说。 铃铃转向零侍,抬起前脚指着他,说道: 「言归正传,雪姬。这孩子就是在这个时代复活的新一代勇者。」 「唔。」 雪姬将脸凑近零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 「这么说来,这小子就是『现在的主人』吗?原来如此,相貌看起来的确……一点都不像旧主。你确定吗?」 「他的确是克里斯多福的后裔,真正的『灵刃师』啊。」铃铃说。「不然,他怎么能触碰你呢?」 「说的也是。你的名字是?」 「我吗?我叫零侍。」 「零侍,嗯。」 雪姬似乎明白了什么,以手抵在下颚上轻轻一点头,说道: 「勇者受到召唤,我也被唤醒,就表示这个王国正面临危机,对吧。什么人采取了行动?」 铃铃答道:「魔龙帝国的黑龙王。」 「是吗。」 雪姬点头。 「零侍啊。我深爱着这个国家。所以我想保护它。为此,我才会以剑的形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如果世界面临危机,那我非得救它不可。零侍啊,你愿意与我一起守护这个世界吗?」 听她说着—— 零侍心中原本对她还有爱摆架子,令人不爽的印象,这时那些负面观感都涣然冰释了。 因为雪姬的一字一句,都让零侍更了解她的为人。 这个人的灵魂是高洁的。 只有心灵真正美丽、高尚的人物,才有资格自傲自大。不—— 或许应该说,自傲自大是为了维持真正的美、真正的高尚、孤傲,而产生的一种副作用。 零侍不是个伶牙俐齿的人,所以他心里并没有浮现这么明确的感想,只是切身体会到雪姬的人格罢了。 「没问题。」 零侍毫无畏惧地点头。 「这就是我的使命吧。我想你的意思就是这样。我知道了。包在我身上。我愿意用你对抗敌人,拯救这个世界。所以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 铃铃在罗洁琳黛的臂弯中,用只有罗洁琳黛听得见的极小音量悄声说: 「罗洁琳黛。要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喜欢上谁,是你的自由。不过我必须给你一个忠告。对这种容易得意忘形的男人,你可得多当心了。」 走出克里斯多福的复真堂,看到黑猫独自坐在那里等着他们。 「做得很好,零侍。辛苦你了。」 「铃铃!你竟然跑到这种地方来。……话说回来,你忽然一脚把我踹飞,然后又不见踪影,究竟是上哪里去啦?」 「我可是很忙的。哪有闲工夫只照顾你一个人。」 罗洁琳黛向铃铃彬彬有礼地鞠了一个躬。 「铃铃小姐,您好。」 「罗洁琳黛,零侍的随行工作,辛苦你了。很辛苦吧?」 「不会,而且我还得到了无可取代的宝物。」 「是吗?」 罗洁琳黛弯下腰,伸出了手。铃铃灵敏地跑上罗洁琳黛的手臂,很快地,铃铃就占据了罗洁琳黛铠甲前的胸口位置。 「不过,想不到真的这么顺利。我原本要对你提出忠告『到了试炼的房间后,必须鼓起勇气在暴风雪中接住灵剑』,但我忘了。即使如此,你还是成功了,真了不起。」 「喂,你怎么这样啊,这可是超重要的提示耶!」 「反正有了成果,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我差点就没命了耶。」 然而铃铃只把零侍的抗议当成耳边风。黑猫伸出猫掌在空中抓了抓,呼唤零侍手中的剑。 「喂,雪姬。醒一醒啊。」 接着在场所有人的脑中,都听见了声音。 【这次睡得有点太久了。我的意识似乎还封闭在暴风雪中。】 「你睡昏头了?」 【记忆有点模糊倒是真的。】 「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叫醒你?也许你原本想怀抱着旧主圣克里斯多福的回忆,再小睡一段时间……」 【是啊,不过,是时候该起床了。】 灵剑沉吟着说: 【此处虽然是克里斯多福的坟墓,但他的遗体并不在这里。我想我也该从迷梦中清醒了。】 「会说话的猫跟会说话的剑,在讲一些好像很深奥的话……」 零侍用力摇了摇头。 「也许现在讲这太迟了,不过我的脑袋真的没出问题吗?还有这把剑真的没问题吗?她不是说她睡昏头了吗……?」 【我的力量没有一丝衰退。要不然我现在就把你的脑袋砍下来证明如何?】 「唉呦,别开玩笑了。没听过有人被自己的剑斩首的。」 「……看来你们最好互相做个自我介绍。」 黑猫用前脚指了指剑,告诉零侍: 「嗯……这个人……这把剑,不,这个灵魂……。算了,都可以啦。这是库兰托尔王国代代相传的传说中的灵刀,雪姬。是约定胜利的勇者之剑。」 「……原来如此,的确是像雪一样冷到不行。嗯。」 【我敢笃定,你绝对是弄错了。】 说出这句话之后,零侍手中的剑消失了。等发现到的时候,那个娃娃头的少女已经站在零侍的面前。左右襟领形成深v字形,类似和服的上衣搭配迷你短裙;腰带是紫色的,外面再随意披上一件无袖黑色大衣。眼神非常锐利。 「哇,化为人形了!」 「什么叫做化为人形?这个男的讲话怎么总是让我生气?铃铃。」 「她是传说中的灵刀,这点程度轻而易举。这是她说的。」黑猫说。 「我准许你叫我雪姬吧。」 雪姬伸直了身子,不是直接传进脑中,而是以清晰的声音对零侍如此说。 铃铃转向零侍,抬起前脚指着他,说道: 「言归正传,雪姬。这孩子就是在这个时代复活的新一代勇者。」 「唔。」 雪姬将脸凑近零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 「这么说来,这小子就是『现在的主人』吗?原来如此,相貌看起来的确……一点都不像旧主。你确定吗?」 「他的确是克里斯多福的后裔,真正的『灵刃师』啊。」铃铃说。「不然,他怎么能触碰你呢?」 「说的也是。你的名字是?」 「我吗?我叫零侍。」 「零侍,嗯。」 雪姬似乎明白了什么,以手抵在下颚上轻轻一点头,说道: 「勇者受到召唤,我也被唤醒,就表示这个王国正面临危机,对吧。什么人采取了行动?」 铃铃答道:「魔龙帝国的黑龙王。」 「是吗。」 雪姬点头。 「零侍啊。我深爱着这个国家。所以我想保护它。为此,我才会以剑的形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如果世界面临危机,那我非得救它不可。零侍啊,你愿意与我一起守护这个世界吗?」 听她说着—— 零侍心中原本对她还有爱摆架子,令人不爽的印象,这时那些负面观感都涣然冰释了。 因为雪姬的一字一句,都让零侍更了解她的为人。 这个人的灵魂是高洁的。 只有心灵真正美丽、高尚的人物,才有资格自傲自大。不—— 或许应该说,自傲自大是为了维持真正的美、真正的高尚、孤傲,而产生的一种副作用。 零侍不是个伶牙俐齿的人,所以他心里并没有浮现这么明确的感想,只是切身体会到雪姬的人格罢了。 「没问题。」 零侍毫无畏惧地点头。 「这就是我的使命吧。我想你的意思就是这样。我知道了。包在我身上。我愿意用你对抗敌人,拯救这个世界。所以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 铃铃在罗洁琳黛的臂弯中,用只有罗洁琳黛听得见的极小音量悄声说: 「罗洁琳黛。要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喜欢上谁,是你的自由。不过我必须给你一个忠告。对这种容易得意忘形的男人,你可得多当心了。」 走出克里斯多福的复真堂,看到黑猫独自坐在那里等着他们。 「做得很好,零侍。辛苦你了。」 「铃铃!你竟然跑到这种地方来。……话说回来,你忽然一脚把我踹飞,然后又不见踪影,究竟是上哪里去啦?」 「我可是很忙的。哪有闲工夫只照顾你一个人。」 罗洁琳黛向铃铃彬彬有礼地鞠了一个躬。 「铃铃小姐,您好。」 「罗洁琳黛,零侍的随行工作,辛苦你了。很辛苦吧?」 「不会,而且我还得到了无可取代的宝物。」 「是吗?」 罗洁琳黛弯下腰,伸出了手。铃铃灵敏地跑上罗洁琳黛的手臂,很快地,铃铃就占据了罗洁琳黛铠甲前的胸口位置。 「不过,想不到真的这么顺利。我原本要对你提出忠告『到了试炼的房间后,必须鼓起勇气在暴风雪中接住灵剑』,但我忘了。即使如此,你还是成功了,真了不起。」 「喂,你怎么这样啊,这可是超重要的提示耶!」 「反正有了成果,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我差点就没命了耶。」 然而铃铃只把零侍的抗议当成耳边风。黑猫伸出猫掌在空中抓了抓,呼唤零侍手中的剑。 「喂,雪姬。醒一醒啊。」 接着在场所有人的脑中,都听见了声音。 【这次睡得有点太久了。我的意识似乎还封闭在暴风雪中。】 「你睡昏头了?」 【记忆有点模糊倒是真的。】 「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叫醒你?也许你原本想怀抱着旧主圣克里斯多福的回忆,再小睡一段时间……」 【是啊,不过,是时候该起床了。】 灵剑沉吟着说: 【此处虽然是克里斯多福的坟墓,但他的遗体并不在这里。我想我也该从迷梦中清醒了。】 「会说话的猫跟会说话的剑,在讲一些好像很深奥的话……」 零侍用力摇了摇头。 「也许现在讲这太迟了,不过我的脑袋真的没出问题吗?还有这把剑真的没问题吗?她不是说她睡昏头了吗……?」 【我的力量没有一丝衰退。要不然我现在就把你的脑袋砍下来证明如何?】 「唉呦,别开玩笑了。没听过有人被自己的剑斩首的。」 「……看来你们最好互相做个自我介绍。」 黑猫用前脚指了指剑,告诉零侍: 「嗯……这个人……这把剑,不,这个灵魂……。算了,都可以啦。这是库兰托尔王国代代相传的传说中的灵刀,雪姬。是约定胜利的勇者之剑。」 「……原来如此,的确是像雪一样冷到不行。嗯。」 【我敢笃定,你绝对是弄错了。】 说出这句话之后,零侍手中的剑消失了。等发现到的时候,那个娃娃头的少女已经站在零侍的面前。左右襟领形成深v字形,类似和服的上衣搭配迷你短裙;腰带是紫色的,外面再随意披上一件无袖黑色大衣。眼神非常锐利。 「哇,化为人形了!」 「什么叫做化为人形?这个男的讲话怎么总是让我生气?铃铃。」 「她是传说中的灵刀,这点程度轻而易举。这是她说的。」黑猫说。 「我准许你叫我雪姬吧。」 雪姬伸直了身子,不是直接传进脑中,而是以清晰的声音对零侍如此说。 铃铃转向零侍,抬起前脚指着他,说道: 「言归正传,雪姬。这孩子就是在这个时代复活的新一代勇者。」 「唔。」 雪姬将脸凑近零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 「这么说来,这小子就是『现在的主人』吗?原来如此,相貌看起来的确……一点都不像旧主。你确定吗?」 「他的确是克里斯多福的后裔,真正的『灵刃师』啊。」铃铃说。「不然,他怎么能触碰你呢?」 「说的也是。你的名字是?」 「我吗?我叫零侍。」 「零侍,嗯。」 雪姬似乎明白了什么,以手抵在下颚上轻轻一点头,说道: 「勇者受到召唤,我也被唤醒,就表示这个王国正面临危机,对吧。什么人采取了行动?」 铃铃答道:「魔龙帝国的黑龙王。」 「是吗。」 雪姬点头。 「零侍啊。我深爱着这个国家。所以我想保护它。为此,我才会以剑的形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如果世界面临危机,那我非得救它不可。零侍啊,你愿意与我一起守护这个世界吗?」 听她说着—— 零侍心中原本对她还有爱摆架子,令人不爽的印象,这时那些负面观感都涣然冰释了。 因为雪姬的一字一句,都让零侍更了解她的为人。 这个人的灵魂是高洁的。 只有心灵真正美丽、高尚的人物,才有资格自傲自大。不—— 或许应该说,自傲自大是为了维持真正的美、真正的高尚、孤傲,而产生的一种副作用。 零侍不是个伶牙俐齿的人,所以他心里并没有浮现这么明确的感想,只是切身体会到雪姬的人格罢了。 「没问题。」 零侍毫无畏惧地点头。 「这就是我的使命吧。我想你的意思就是这样。我知道了。包在我身上。我愿意用你对抗敌人,拯救这个世界。所以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 铃铃在罗洁琳黛的臂弯中,用只有罗洁琳黛听得见的极小音量悄声说: 「罗洁琳黛。要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喜欢上谁,是你的自由。不过我必须给你一个忠告。对这种容易得意忘形的男人,你可得多当心了。」 走出克里斯多福的复真堂,看到黑猫独自坐在那里等着他们。 「做得很好,零侍。辛苦你了。」 「铃铃!你竟然跑到这种地方来。……话说回来,你忽然一脚把我踹飞,然后又不见踪影,究竟是上哪里去啦?」 「我可是很忙的。哪有闲工夫只照顾你一个人。」 罗洁琳黛向铃铃彬彬有礼地鞠了一个躬。 「铃铃小姐,您好。」 「罗洁琳黛,零侍的随行工作,辛苦你了。很辛苦吧?」 「不会,而且我还得到了无可取代的宝物。」 「是吗?」 罗洁琳黛弯下腰,伸出了手。铃铃灵敏地跑上罗洁琳黛的手臂,很快地,铃铃就占据了罗洁琳黛铠甲前的胸口位置。 「不过,想不到真的这么顺利。我原本要对你提出忠告『到了试炼的房间后,必须鼓起勇气在暴风雪中接住灵剑』,但我忘了。即使如此,你还是成功了,真了不起。」 「喂,你怎么这样啊,这可是超重要的提示耶!」 「反正有了成果,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我差点就没命了耶。」 然而铃铃只把零侍的抗议当成耳边风。黑猫伸出猫掌在空中抓了抓,呼唤零侍手中的剑。 「喂,雪姬。醒一醒啊。」 接着在场所有人的脑中,都听见了声音。 【这次睡得有点太久了。我的意识似乎还封闭在暴风雪中。】 「你睡昏头了?」 【记忆有点模糊倒是真的。】 「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叫醒你?也许你原本想怀抱着旧主圣克里斯多福的回忆,再小睡一段时间……」 【是啊,不过,是时候该起床了。】 灵剑沉吟着说: 【此处虽然是克里斯多福的坟墓,但他的遗体并不在这里。我想我也该从迷梦中清醒了。】 「会说话的猫跟会说话的剑,在讲一些好像很深奥的话……」 零侍用力摇了摇头。 「也许现在讲这太迟了,不过我的脑袋真的没出问题吗?还有这把剑真的没问题吗?她不是说她睡昏头了吗……?」 【我的力量没有一丝衰退。要不然我现在就把你的脑袋砍下来证明如何?】 「唉呦,别开玩笑了。没听过有人被自己的剑斩首的。」 「……看来你们最好互相做个自我介绍。」 黑猫用前脚指了指剑,告诉零侍: 「嗯……这个人……这把剑,不,这个灵魂……。算了,都可以啦。这是库兰托尔王国代代相传的传说中的灵刀,雪姬。是约定胜利的勇者之剑。」 「……原来如此,的确是像雪一样冷到不行。嗯。」 【我敢笃定,你绝对是弄错了。】 说出这句话之后,零侍手中的剑消失了。等发现到的时候,那个娃娃头的少女已经站在零侍的面前。左右襟领形成深v字形,类似和服的上衣搭配迷你短裙;腰带是紫色的,外面再随意披上一件无袖黑色大衣。眼神非常锐利。 「哇,化为人形了!」 「什么叫做化为人形?这个男的讲话怎么总是让我生气?铃铃。」 「她是传说中的灵刀,这点程度轻而易举。这是她说的。」黑猫说。 「我准许你叫我雪姬吧。」 雪姬伸直了身子,不是直接传进脑中,而是以清晰的声音对零侍如此说。 铃铃转向零侍,抬起前脚指着他,说道: 「言归正传,雪姬。这孩子就是在这个时代复活的新一代勇者。」 「唔。」 雪姬将脸凑近零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 「这么说来,这小子就是『现在的主人』吗?原来如此,相貌看起来的确……一点都不像旧主。你确定吗?」 「他的确是克里斯多福的后裔,真正的『灵刃师』啊。」铃铃说。「不然,他怎么能触碰你呢?」 「说的也是。你的名字是?」 「我吗?我叫零侍。」 「零侍,嗯。」 雪姬似乎明白了什么,以手抵在下颚上轻轻一点头,说道: 「勇者受到召唤,我也被唤醒,就表示这个王国正面临危机,对吧。什么人采取了行动?」 铃铃答道:「魔龙帝国的黑龙王。」 「是吗。」 雪姬点头。 「零侍啊。我深爱着这个国家。所以我想保护它。为此,我才会以剑的形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如果世界面临危机,那我非得救它不可。零侍啊,你愿意与我一起守护这个世界吗?」 听她说着—— 零侍心中原本对她还有爱摆架子,令人不爽的印象,这时那些负面观感都涣然冰释了。 因为雪姬的一字一句,都让零侍更了解她的为人。 这个人的灵魂是高洁的。 只有心灵真正美丽、高尚的人物,才有资格自傲自大。不—— 或许应该说,自傲自大是为了维持真正的美、真正的高尚、孤傲,而产生的一种副作用。 零侍不是个伶牙俐齿的人,所以他心里并没有浮现这么明确的感想,只是切身体会到雪姬的人格罢了。 「没问题。」 零侍毫无畏惧地点头。 「这就是我的使命吧。我想你的意思就是这样。我知道了。包在我身上。我愿意用你对抗敌人,拯救这个世界。所以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 铃铃在罗洁琳黛的臂弯中,用只有罗洁琳黛听得见的极小音量悄声说: 「罗洁琳黛。要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喜欢上谁,是你的自由。不过我必须给你一个忠告。对这种容易得意忘形的男人,你可得多当心了。」 第二话「亚各要塞的离奇事件」 1 在一处极为狭窄、阴暗的仓库内,剑士冈帝姆倒卧在地。 他就倒在靠近门的内侧。 他躺在凌乱不堪、散落一地的物资上,形成一个「大」字形。 佐久夜蹲下观察冈帝姆的伤势,然后站起来,转过身对着零侍说: 「冈帝姆是被某人袭击的——这是伤害案件。」 黑发美女佐久夜是零侍的剑术师傅。这是因为她就是那所传闻中「非比寻常的剑道社」的指导老师。零侍的剑术几乎都是向佐久夜学的,所以他对佐久夜总是毕恭毕敬的。 一直到最近零侍才知道,佐久夜似乎能够在那个世界(艾尔岱)与这个世界(恩迪亚斯)之间自由来去。当然她不是为了好玩才来回于两个世界,而是有更重大的原因,但她从不多谈。 目前,佐久夜留在建设于要塞都市希尔迪亚遗址上的「亚各要塞」,从全世界招兵买马,积极抵抗魔龙帝国的侵略行为。「漆黑剑士佐久夜与瓦雷利亚解放阵线」,俨然成了瓦雷利亚地区人们的希望之星。 目前,零侍也留在亚各要塞当中,服从佐久夜的指挥,与他的灵剑一同奋战。当他知道反魔龙部队的总队长,与那个世界里自己的老师是同一人物时,他惊愕得说不出话来。顺道一提,在他知道铃铃的「主人」其实就是佐久夜时,他的惊讶程度更是不下于此。 「这件事暂时还是保密吧。」 佐久夜关上仓库的门。门一关上,几乎没有窗户的窄小仓库,顿时变得一片漆黑。虽然还有一扇采光用的小窗户,但是被堆积如山的木箱给挡住了,只能勉强让一点光线透进来。 再加上物资堆积过多,几乎没有空间可以供人站立。佐久夜与零侍只得脚边紧贴着冈帝姆的身体站着说话。 「零侍,你把状况整理一下——尽量简短。」 「是、是的。」 一听到佐久夜老师般的说话方式,零侍的态度反射性地变得唯唯诺诺,还讲起了敬语。 「冈帝姆先生倒卧在这里。额头与鼻梁有遭到重击的痕迹。虽然生命没有大碍,不过目前陷入昏迷。——我想最好还是叫个医生吧。」 「你说的对。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先调查现场吧。也许有留下一些证据。」 「证据——」 零侍看了看周围的惨状。 仓库虽然有半间学校教室那么宽,但是接近正方形的大木箱靠着墙高高堆起,让人根本无法往里面走。也没有空隙可供人穿越。 还有,入口附近的木箱被硬是撬开,箱子里的物资散乱了一地。 「会不会是小偷啊……小偷进来偷东西,正在翻箱倒柜的时候,被冈帝姆先生发现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 「不,我看不是。」 「咦,为什么?」 「你看固定木箱的钉子。这个盖子是用撬棍撬开的,所以钉子还留在盖子上。你仔细看看,钉子都快生锈了。」 「的确,色泽黑黑的。」 「比较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佐久夜就用金属撬棍,撬开了一只还没开过的新木箱的盖子。 「你看现在打开的盖子上的钉子。是不是亮亮的?换句话说,这里散落一地的物资的木箱,不是这一、两天才打开的。我观察了一下,似乎没有哪个木箱是最近才打开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这里会弄得这么乱?」 「这是因为……」佐久夜苦恼地说。「想拿仓库里的东西,必须先从前面拿出一部分物资,不然后面的东西什么也拿不到。」 「什么意思?」 「这里左边最深处的箱子里,放了瓶装的保久食品,零侍,你拿得出来吗?」 「拿出来——啊。」 为了取出佐久夜指定的箱子,必须先搬动前面与旁边的箱子。可是,没有空间可以将箱子暂时推开。因为箱子之间塞得一点缝隙都没有。 再加上每个木箱都相当沉重,不是三两下就能推得动的。更糟糕的是,指定的木箱上面,还堆积了其他木箱…… 「呜哇——,觉得以前好像有看过这种解谜游戏耶。」 「如果这些木箱能够推得动还好,但是那些紧贴着墙角的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且木箱之间一点缝隙都不留。当时负责指挥搬运的人脑袋实在有点不灵光……」 「这个糊涂虫究竟是谁?」 「是人类形态的铃铃。」 「啊——,那完蛋了。」 黑猫铃铃能够变身为人类的模样。然而,原本聪明的铃铃,一旦变成人类形态,脑部的血液循环就变差了。她会变成一个完全不用大脑,判若两人的人物。回想起来,以前零侍就是被人类形态的铃铃一脚踹进无底池塘里,才会来到这个世界的。 「而且还有一个理由,否定了小偷的可能性。……你想,这里可是要塞喔。无分昼夜,随时有哨兵严格把关。可疑分子怎么可能从外面进来?」 「这么说来……」 零侍试着整理了状况。最后他得到了一个结论,不禁愕然。 「难道……有内奸想从内部袭击我们?」 「我也不愿意相信这个可能性就是了。」 佐久夜将手抵在纤细的下颚上。 「所以,我试着想了几个否定内奸说法的反论。第一,冈帝姆在我们当中,剑术的能力是数一数二的。至少以一般士兵的实力,就算想偷袭冈帝姆,也很难伤他一根汗毛;然而精英级的高手,又是我仔细确认过为人之后,才让他们加入的……」 「很难想像这种人会背叛大家呢。」 「不过,零侍。也许我们可以加上一个条件:魔龙帝国有魔法师。假设对方使用了操纵人心的咒文……」 「啊——」 零侍的心中突然产生一阵痛楚。在库兰托尔走散的罗洁琳黛,现在已经落入魔龙帝国的手中,被敌人操纵了她的心灵。 「可恶,竟敢使用如此卑鄙的手段!」 「要是爱菈公主在的话,就可以立刻请她调查了……」 人称「冰刃魔女」,受到人们敬畏的魔法大师,伦贝尔的「布兰妮裘」爱菈,目前为了与各国进行交涉,正忙碌奔走于世界各地,不在这里。 「不过,对于魔法理论我也略知一二。所以我知道,想完全支配一个人的心灵,强迫他做出违反自己意愿的事情,必须进行相当绵密的事前仪式;这种魔法不是轻易就能施咒的。不过,假使有一个人『本来就对冈帝姆怀有怨恨』……。如果这个人早就想报复,只是一直在忍耐的话,别人只要用魔法轻轻推他一把就够了。或许只需要极为简单的咒文,就足以让同伴互相残杀……」 「真的有这种人吗——不,所谓人心叵测嘛。」 「这里调查完之后,就去找实力够强,足以让冈帝姆负伤的人谈谈吧。不过,直接叫出来可能会提高对方的戒心。所以要由我们主动跟对方见面,听他们怎么解释。」 说完,佐久夜再度蹲下,开始调查仍然意识不清、瘫软在地的冈帝姆。 冈帝姆是兽人剑士。来到亚各要塞,最令零侍惊讶的其中一件事,就是在这个世界,多得是长着一张野兽脸庞的人物。以大多数的场合来说,这些人种的头部以及手脚前端,都还留有野兽的特征。冈帝姆是黑豹的兽人,因此具有豹头,全身覆盖了黑色短毛,并且生了一条像鞭子一样的长尾巴。 「真厉害……」 零侍再度对冈帝姆一身优美的肌肉赞叹不已。 冈帝姆的体魄跟零侍细长紧实的肌肉不同,也不是所谓的健美先生那样的大块肌肉。 当人们看到野生动物那经过精炼的美丽体态所呈现出的阴影,常常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感动。冈帝姆的体格就像那样,精美绝伦。 「真不明白……冈帝姆怎么会进仓库呢?太不可思议了。」 佐久夜看了看头部的伤势,仔细触摸了头部,以手指摩娑着做确认。她用指尖捏了捏冈帝姆的耳朵,确认毛皮的状态,连耳朵内侧都不放过。 最后她捧起了冈帝姆长长的尾巴,手心抚触着确认它的触感,零侍看了忍不住问: 「……你在做什么啊,佐久夜小姐?」 「嗯?没有啊!没什么啦。别在意。」 2 「这里眺望的风景,跟船上的甲板最像了。」 海盗小姐蜜丝托拉·涅蕾丝。这名人称「海魔女蜜丝缇」的美女,坐在要塞外墙的顶端,两条修长的玉腿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出于某些原因,她现在是这座要塞的成员之一。 冈帝姆在加入阵线前,曾经是海盗的冲锋队长。而该艘海盗船的女首领,正是蜜丝缇。两人的关系最亲近,一定能够问出些什么。 「我想你也不喜欢拐弯抹角的,我就明说了,蜜丝缇。」 「好啊,你问。」 「你有打冈帝姆吗?」 「如果你是指小腿之类的话,他几乎天天被本小姐踹喔。」 「我不是指这个……该怎么说才好呢?你有没有趁他不注意,偷袭他?」 「这是什么傻问题,凭什么本小姐非得这么做?」 「就是啊……」零侍说。「她没有理由这么做。」 「不是,本小姐打他根本不需要理由。」 蜜丝缇说出了出人意料的一句话。 「本小姐想打冈帝姆,只要说一声『给本小姐站在那里,把头伸出来』不就了结了吗?」 「你是这个意思啊……」佐久夜被她吓到了。「然后,冈帝姆就会照你说的做……?」 「那还用说。他可是本小姐忠实的仆人啊。」 「唔——,有了!我知道了!」 零侍忽然大声嚷嚷起来。 「犯人就是你吧?蜜丝缇。」 「本小姐也知道了。笨蛋就是你吧,零侍。」 「自己先说不可能是这样,就不会遭到怀疑,反而成为盲点。我看你是故意想误导我们吧,怎么样!」 「本小姐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你就算没有理由也会打他吧。而且搞不好是他说『您最近点心吃太多了。稍微控制一点吧』,你一时气上心头也说不定啊。」 「他、他的确是有这么说啦……」 「真的这么说了……? 「但本小姐并没有因此就揍他!况且就算本小姐打了冈帝姆,也不需要躲躲藏藏的,因为这是正当的惩罚!」 「那个……你们的主从关系还真吓人呢……」 「我有点难理解为什么像冈帝姆先生这样的人,会臣服于蜜丝缇耶。」 「到底怎么了?虽然不太明白,不过听起来好像是冈帝姆被谁袭击了?」 「大致上是这样没错。」 「这家伙真是没用。」 「我已经知道犯人不是你了,不过还是让我确认一下。今天上午,离中午大约一小时之前,你在做什么?」 「那个时间本小姐正在泡温泉。」 「温泉?」 「好不容易才挖到的天然温泉唷。这附近一带的龙脉特别丰富,热水源源不绝地一直涌出来呢。」 「那么,你是一个人罗?」 「倒也不是一个人。其实……我当时是跟你旁边那个男的在一起。」 「咦?」 佐久夜转过头,盯着零侍的脸看。 「啊!不是啦……那个,应该说是事情的自然发展,还是不可抗拒的力量?总之我都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拉去强制劳动了,超衰的。还遇到那么难为情的事……」 「难、难为情……」佐久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本小姐看他闲着没事,才带他去挖温泉的。这小子还挺派得上用场的嘛。不过也有一些地方还须加强。听好了,零侍,本小姐劝你最好练习一下洋装背后钮扣的解法。这点小事也磨磨蹭蹭的,真是丢脸……咦,这么说来你不就是本小姐的不在场证明吗?蠢蛋!证人怎么反过来怀疑本小姐啊!」 「啊,没有啦——抱歉。我忘记了。」 「……。你们交情好是没什么不可以啦,不过啊……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啊。」 佐久夜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3 佐久夜与零侍决定去问问艾儿缇娜。 这是因为蜜丝缇提供了这样的参考意见: 「冈帝姆可不是小角色。没有两下子是对付不了他的。除非是能够完全消除气息的强者,或是跟他很熟,使他失去戒心……」 「我们去问问艾儿缇娜吧,佐久夜小姐。她从小在森林里跟野生动物一起长大,是个天生的猎人。也许她能够提供我们一点线索。」 艾儿缇娜坐在树荫下,一本正经地收集着鸟的羽毛,正在制作某种东西。 「这是什么啊,艾儿缇娜?」 「是箭羽。这个一定要做好,不然箭会飞不直。」 艾儿缇娜是个精灵。精灵们都很喜欢使用弓箭。照她们的说法,弓箭似乎是这世上最优雅的武器。 她们有着一对尖耳,住在深邃的森林里,过着极致环保的生活。她们比人类更有智慧,比野生动物更灵敏——。并且比怪兽更难以取悦。 「你们好像从刚才就两个人到处走来走去,发生了什么事吗?」 「有点事。」佐久夜说,「艾儿缇娜,你令人上午都在做些什么?」 「我吗?今天早上比平常起得稍微晚一点,四点半起床,洗了脸,梳了头,用刷子清洁衣服,五点的时候就从正门出去了。接着巡视一遍希尔迪亚大城墙内的难民状况,检查哨兵有没有按照预定站哨,看看警卫做得彻不彻底,然后稍微书面检查一下物资的配给计划……」 「咦?」 「之后我去了一趟森林看一下有没有异状,跟树木、绿草与鸟儿说几句话,然后在能力可及的范围内,看看街道有没有损毁,大城墙有没有崩塌……啊,对了,佐久夜小姐,东南边修补过的那面墙,上次只是紧急处理一下,差不多快坏了,最好赶快安排工程,不然撑不了多久喔。我想我回来的时候大概八点左右吧。我跟瞭望塔的看守人员换班,到十点之后就是我的自由时间了。对了,佐久夜小姐,我觉得这里的要塞正门的盘查应该要再严格一点吧?他们的确有做盘问,也有检查物资,可是文件与货物有些不合的时候,他们竟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放行了耶!我一直在监视检查站有没有好好做事,所以看得很清楚!到了中午过后,负责人跑来请我原谅他,说他会洗心革面的,我这才放他一马!」 「嗯——,艾儿缇娜?」 「你真的很厉害耶。」 「咦,什么意思?」艾儿缇娜一脸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的表情。 佐久夜小声对零侍耳语: 「……总之,跟艾儿缇娜应该没有关系,如果她人在检查站的话,一问就知道了。」 「就是啊。」 「你们两位感情可真好啊。」 艾儿缇娜不知道是怎么了,看起来很不高兴。 「艾儿缇娜,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你最近跟冈帝姆有没有吵架?或是对他有没有什么不满?」 「欸?冈帝姆先生?没有啊。那个人虽然长得很可怕,但是人很好。我对他没什么不满 啊。不过我倒是蛮想扁零侍一顿就是!」 「为什么啊!」 「谁叫你长得这么欠揍!」 「不懂你在讲什么!」 「那你知不知道最近有谁跟冈帝姆起争执?」 「这问题问得真怪。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有一点事。之后我再跟你仔细说明。」 「嗯,我不太清楚耶……。不过就我猜想,海盗之间的关系蛮紧张的,也许起过一些争执也说不定喔……」 4 在要塞的中心区域,有个小小的喷水池。 亚各要塞的建设地点原本是个农村,喷水池则是农村的遗迹。以前这里还是村落的时候,喷水池周遭是喷水广场,可以想像过去必然是一处民众聚集休憩的场所。 在喷水池的石墙上,一只黑猫正躺在那里睡觉。这里是铃铃的固定位置。 前往下一个地点找人问话之前,佐久夜与零侍经过了水池旁。两人本来应该直接通过此处,但不知为何,佐久夜却像被吸过去一般调转方向,走向铃铃身边。 然后她露出了零侍从未见过的满面笑容,手在铃铃的头上摸得她小脑袋晃啊晃的,然后手伸到它的下巴搔个不停,由上往下抚摸它的体毛,接着又由下往上,逆着体毛的方向往上摸,最后用两手包起猫咪的小脸蛋,把它的脸搓揉个乱七八糟,这才一边哼着歌,一边开开心心地回到零侍身边。 「好了,我们走吧。」 猫咪一脸疲惫,开始梳理它的毛皮。 迪伦与伊萨利,在远离要塞中心地区的一片绿草广场上。 他们俩也选择了能够瞭望宽广天空的地点安身,这点跟蜜丝缇倒是满像的。这两个人是小孩看到都不敢哭的海盗团弧光巴卡尼亚第一好手与第二好手。他们与蜜丝缇的海盗团水火不容,是活在海上的男子汉。 迪伦是个将一头乱糟糟长发用头巾包起来,凶神恶煞般的壮汉,即使跟算是高个子的零侍相比,也足足高出一个头。武器是类似劈刀的弯曲剑,零侍就算两手拿都嫌重,但迪伦却能双手各拿一把,使出二刀流的剑技。 伊萨利是留着一头女性般长发的消瘦男子,是迪伦船上的船员。听说他本来是做魔兽猎人的。这人十分沉默寡言,每当看到河川或沼泽,就会一语不发、喜形于色地开始垂钓,是个活生生的钓鱼痴。 迪伦正躺在草皮上吹着草笛。伊萨利将秤砣挂在钓竿上,玩着将秤砣投掷到目标位置的小游戏。 「喔喔,女英雄与她的跟班驾到罗。」 迪伦草率地坐起来,迎接两人到来。 「我不喜欢女英雄这个称呼。可以请你换个叫法吗?」佐久夜说。 「我无法否定跟班这个称呼……」零侍说。 佐久夜二话不说,马上开始套话。 「我听说了喔。你好像跟冈帝姆起了争执?」 「啥?你在说什么?」 迪伦的表情变得有点不愉快。 佐久夜继续装傻, 「也许你们曾经意见不合?人家都说搞不好你们俩哪天会大打出手呢。」 「我跟冈帝姆那家伙吗?放屁,是谁在那里说一些有的没的?我是很想把那个女的烧成焦炭,不过豹头倒是还好。」 「哎呀,真意外。我还以为你们海盗之间是势不两立的呢。」 「那家伙是个汉子。让他在那个娘们手下做事太埋没人才了。」 那个娘们指的八成是蜜丝缇吧。 「迪伦……曾经想挖角冈帝姆……希望他离开海魔女,加入我们这边……喀喀喀。」 伊萨利以小得像蚊子叫的声音低声说,最后还发出一串痉挛般的笑声。 「是这样的吗?」 「是啊。以前的事了。」 「他怎么回答?」 「那家伙气疯了。他回答说:『无礼之徒,竟敢看轻我的一片赤胆忠心!』那股气概真的打动我了。」 「这就是义气啊……」 零侍感动得不住点头。「受到冈帝姆先生忠义之心打动的迪伦,也称得上是个侠义之士呢!嘿,一条好汉!」 「干海盗的要是没有原则,那就跟地痞流氓没两样。冈帝姆那家伙是个明理人。我真不明白,他何苦去对那种女人效忠呢?喂,零侍,你也得当心哪。迷上那种祸水是会倒大楣的。也记得提醒李克一声喔。」 「哎呀,竟然在我面前把女人讲得这么难听。你叫李克与零侍当心,是在拐着弯子讲我吗?」 「咦?啊,我说溜嘴了。」 伊萨利卷起钓鱼线,二话不说转头就跑。迪伦也跳了起来,跟伊萨利一样逃命去也。 「迪伦——!给我站住!回来好好解释清楚!」 「哇哈哈哈哈!零侍!我再教你一件事!女人一旦发起火来,就不讲道理了!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啦!」 5 「午安,佐久夜小姐……还有你,跟来做什么?」 「死神」李克虽然不擅言词,但好歹对佐久夜还有基本的礼貌;然而他对零侍投注的目光,视线本身简直就具有杀伤力似的。 李克在瓦雷利亚解放阵线当中,是少数与零侍年纪相仿的剑士。年纪尚轻,就已经是个十足的「战场老将」。至今他在多场战事中立下显赫功绩,可说是佐久夜的得力助手。 然而,很少有人对李克表示敬意,或是想跟他私底下往来。这是因为——有个不吉祥的说法,认为李克所属的部队一定会全军覆没,只有他一个人存活下来。 其实只要冷静想想,就会知道这只不过是因为上级信任李克的实力,将困难的作战指派给他,即使作战失败,他也会尽全力维持战线到最后一刻,才会形成这样的结果。但是时常游走生死边缘的士兵们,难免对不吉利的征兆特别敏感。 别人给他取的绰号是「死神」。 至于李克本人,又是一副「这样正好,省得别人来烦我」的态度,对别人的评语没有一丝怨言,结果加深了他的孤立处境。 而李克对零侍又有极大的反感。虽然其中一些原因只能算是乱发脾气,但零侍也的确必须负一部分的责任,所以零侍无法回嘴。而且看到李克在部队里孤立的样子,也让零侍很担心。可是每次碰面都要被酸两句,有时候实在令零侍有点不爽。 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 「你还是一样讲话带刺啊。」 「那又怎样?」 「你的态度这么硬,在你身边的人都会被你累死。你这样就像是拿着看不见的剑见一个砍一个。」 「既然你很清楚,那就不要接近我。就这么简单。」 被李克这么一讲,这天的零侍难得回了一句坏心眼的话。 「嗯——。你就是喜欢当刺猬攻击别人,是吧?如果只是态度咄咄逼人那还好,应该不会真的拔剑砍人吧?我看搞不好别人撞你一下肩膀,你都会跟人家打起来喔?或者是看人的时候,心里暗自判断这个人能不能杀之类的……」 「只有人格有缺陷的人才会这么做吧?」 「你不就是人格有缺陷吗?」 「你竟敢这样讲我!」 李克当时正在打铁铺的店门口检验每一把战斧,听到零侍的挑衅,气得他握起了拳头。 就在李克怒火中烧,正要一拳抡向零侍的时候。 他看到佐久夜的表情,查觉到事情有异。他不再扑向零侍,而是采取了正好相反的行动。换句话说,李克往后一跳,拉开了与零侍之间的距离。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不对,但不能再往前踏出一步了。让李克采取别种行动的,大 概就是这种野生的直觉吧。 「正在气头上的时候,眼前有这么多利器,却还是选择拳头作为男孩子的武器。你真是个善良的孩子呢,李克。」 「佐久夜小姐,你为什么在笑?——这是某种测验吗?」 「咦?呵呵,那我就告诉你。要是平常的话,我现在应该怕你们大打出手才对……但今天我什么事都不必做就能得到情报,反而觉得庆幸呢。」 「佐久夜小姐有时候真的满『精』的耶……」零侍不禁发了一句牢骚。 「呵呵,李克,你的直觉真的很准。零侍,这种地方你得跟李克多学学。」 「什么——,实在很不想耶。」 「佐久夜小姐。我觉得这样算计人不太好。……发生了什么事吗?」 「之后我会一起向大家说明。在那之前,先让我确认一下。今天发生了一起事件,你上午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事物?」 「上午我在北边的瞭望塔站哨。」 讲求效率的李克,回答问题时毫不拖泥带水。 「我一直站在那里,但没有看到什么袭击或是异常状况。你所谓的可疑人事物,比方说是什么呢?我只有用望远镜看到在要塞中忙碌地四处奔波的佐久夜小姐,以及把肥皂放进洗脸盆里,好像准备要去公共澡堂洗个热水澡的某个笨蛋。」 「呜啊,那是蜜丝缇在叫我跑腿。……你就不能看在同样是男人的份上,当作没看到吗?」 「我并不打算到处张扬。无聊透顶的事情讲出来只会更无聊透顶而已。」 「啊,给我等一下。还有不准叫我笨蛋。」 「你本来就是笨蛋,叫你笨蛋有什么不对。笨蛋。」 「或许我真的很笨,但你也不能对着笨蛋喊人家笨蛋啊,笨蛋。」 「好,那我就换个说法。……像你这样无忧无虑的,真是可喜可贺啊。」 气死人了。 6 西蒙的酒馆白天没有几个客人,店里空荡荡的。店里虽然摆放着木制的桌椅,但没有人坐在那里。女主人西蒙出去调货,暂时离开店面。 佐久夜等人常常利用这家店做为作战会议室,因此店门从来不锁,随时开放。 「看样子,大家似乎都是清白的……但每个人又多多少少有点嫌疑……。我还是看不见真相。」 零侍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嘀咕着。 佐久夜在酒馆里左右徘徊,似乎在思考一些事情;不久她轻轻笑了一声,将背靠在吧台边。 「是吗?我已经知道犯人是谁罗。」 「咦!」 零侍惊讶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已经知道了?」 「是啊。其实说穿了并不复杂。我怎么没发现这么简单的道理呢?」 「犯人究竟是谁?」 「呵呵呵……」 佐久夜笑得仿佛胸中别有他意。 「别再隐瞒了,零侍。一五一十招出来,你会轻松很多。」 「咦?」 「是不是要请你吃猪排饭你才肯招?」 「呃,那个……」 「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一 佐久夜开始哼起日本民谣「妈妈的歌」。就是歌词描述母亲熬夜为孩子织手套的那首歌。那些低成本的警匪剧里成千上万的刑警要让嫌犯招供时,都会一边感人肺腑地说:「你老家的妈妈在哭泣啊!」一边哼唱这首歌。 「这、这是什么两小时警匪片的剧情啊!不,更重要的是你跟我说这些老掉牙的台词,就表示…… 「呵呵呵,没错——」 佐久夜离开吧台,抬头挺胸地站好,伸出食指,指着自己正面的人物。 「犯人就是你,零侍。」 「什,什么——!请、请你等一下,佐久夜小姐!」 「什么事?」 「别开我玩笑了啦!为什么我会是犯人啊!」 「你的反应不错喔。解谜场面的犯人就应该像你这样。我想现在就是剧情的高潮,被逼得走投无路的犯人露出马脚的时候吧。」 「不不不!我是在请你说明清楚!我不懂你怎么会这样想啊!」 「很简单。冈帝姆是身经百战的勇士,连我也对他敬畏三分。除非他真的失去了戒心,否则想偷袭他是不可能的。而且如果附近有人拿着凶器,我想就算对方是自己人,他也不会轻怱大意的。所以……」 「……」 「所以,从理论上我们可以得到一个结论,那就是『以凶器袭击冈帝姆的犯人,并没有拿着凶器』。」 「咦,什么意思啊。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是啊,以一般情形来说的话。但如果加上这个条件呢?『有一个人平常手无寸铁,但能够随心所欲地取出刀剑』。好吧,正确来说,当这个人没有拿着剑的时候,会带着一个女孩子。」 「……」 「犯人先空手接近冈帝姆让他失去戒心,然后让同行的雪姬变成灵剑形态,再从背后用剑殴打冈帝姆。能够使出这种手段的,就只有活剑的主人『灵刃师』。换句话说,唯一一个能使用灵刀·雪姬的人,零侍,你就是犯人。」 「等等,请你等一下。」 零侍用手拍了桌子好几下。 「如果是这样的话,李克不也能够随时随地取出灵剑吗?因为他跟我一样都是『灵刃师』啊。」 「李克有不在场证明。我们已经确认过,他的确一直待在瞭望塔上。」 「我也有不在场证明啊。我那时候在跟蜜丝缇泡温泉……」 「没错,直到刚才,我都被这一点误导了。」 零侍,你真了不起——佐久夜将双臂交叉在胸前。 「你只用了一个巧妙的说法,就制造了一个骗局。你让我以为你那时候正在跟蜜丝缇一起泡温泉。不过,事实并非如此,对吧?你的确挖了温泉,也替她解开了背上的钮扣,但你们俩——并没有一起泡澡。我猜蜜丝缇一定是这样说的吧。『解开钮扣后,你就闪一边去吧。你敢偷看,本小姐就把你大卸八块』…… 「你的意思是说,我趁这时候回到要塞袭击了冈帝姆先生吗?太离谱了,你又没有证据……」 「但是你的说词当中有矛盾。」 「矛盾……?」 「你是被蜜丝缇硬拉去的,对吧?那为什么有人看到你拿着沐浴用品四处徘徊?」 「啊……」 零侍低下了头。不久,他的肩膀开始微微颤抖。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终于—— 他发出一阵抽搐般的笑声。 ——他在笑。 零侍慢条斯理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佐久夜小姐,你真了不起。我早就觉得你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但你比我想的更厉害。」 他一步步逼近佐久夜。 「真是输给你了,实在想不到现实生活当中,竟然有人能够做出推理小说里名侦探般的推理——」 「——!」 佐久夜被零侍的气势所压倒,不禁后退了几步。现在的零侍已经豁出去了—— 他发出一种令空气紧张的危险压力。 「不过,佐久夜小姐。你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佐久夜的全身变得紧绷。 「只有一个错误。这唯一的一个错误,却是致命性的。要是没犯这个错误就好罗。就是啊,完全不行。实在是无可挽救……」 「……你、你说我犯了错误?」 「是啊,我现在就告诉你。」 零侍现在站在佐久夜 身体的正前方,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他露出凶狠的表情,紧盯着佐久夜的眼睛,说: 「那就是——……」 几乎与佐久夜脸贴着脸的零侍,只说了一句话。 「……犯人不是我。」 然后是一片松弛的沉默。 「咦,怎么会?」 「所——以——啦——,佐久夜小姐的推理听起来很帅,也很像那么一回事,可是全都不是事实!我真的没有做啦!」 「可、可是,你的不在场证明有矛盾……」 「那只是蜜丝缇说:『去拿肥皂跟洗脸盆来!』叫我去跑腿而已!我的确离开了温泉一下,所以不好意思反驳你罢了!」 就在零侍大声辩解时,酒馆的门「叽」的一声被推开,雪姬一边开心地走进来,一边说: 「啊啊,泡澡真舒服。……原来你在这里啊,零侍。来,快来替我做保养。」 「咦,雪姬,你去泡澡了?」 「是啊,因为零侍挖到了温泉,所以我刚才跟蜜丝缇一起泡澡。佐久夜你看,我的肌肤变得这么光滑。你不妨也拨空去泡一下吧。」 「你泡热水没关系吗?」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哪个女孩子不会洗澡净身?」 「不,可是你是冰剑耶……」 「要是连洗澡水都能把我溶化,那还算什么高等冰精灵?不过蜜丝缇倒是有说:『跟你一起泡澡,水都变温了!』没泡多久就离开了。对她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所以啦……雪姬一直在泡澡,不可能袭击冈帝姆先生的。」 「那、那你刚才干嘛像真凶一样回答得话中有话嘛!」 「谁叫佐久夜小姐那么兴奋,我才忍不住配合的啊!唉呦,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吧!」 酒馆的门又被推开了。 7 酒馆的门被人推开,背光浮现了一个黑色人影…… 来者具有强壮结实的体魄,全身漆黑,而且长了一颗豹头。 「冈帝姆!」 「冈帝姆先生!」 「喔喔,原来你在这啊,佐久夜大人。」 冈帝姆摇了好几下头,头晕脑胀地说道: 「佐久夜大人。——你那样太过分了。」 「咦?」 「你不记得了吗?在下可是被打得好惨啊。」 「咦,什么?——我吗?」 「什么?佐久夜小姐?」 只有雪姬一个人对这件事似乎毫无兴趣,坐在桌旁拿起磨刀粉开始拍脸。看起来好像在擦粉底,其实是在保养日本刀。 以下是冈帝姆的说法。 最近,冈帝姆在要塞里,常常感觉到一种来源不明的视线。 ——有人一直盯着在下。 他虽然提高警觉观察四周,对方却巧妙地隐藏起自己的存在。 有人在看着自己。不止如此,还跟踪自己…… 但冈帝姆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分。 今天又感觉到那种视线了。难道有人对在下怀恨在心?那么今天在下必定要逮住此人逼问一番,叫他不准再鬼鬼祟祟的了。 冈帝姆悄悄躲进了仓库内。也许对方会来偷窥冈帝姆在里面做什么。到时候自己就冲出去,将此人逮个正着。 他感觉到有人就在仓库门外。 碰!冈帝姆用力将门推开。 「呀!」 对方发出了娇弱的惨叫。是佐久夜。佐久夜一脸惊恐,立刻反射性地把门重重地重新关上,发出「碰」的一声。 冈帝姆来不及反应,被门板恶狠狠地撞在鼻头上。他的眼前顿时一片空白。连哀叫的时间都没有。不止如此,门扉重重关上的冲击,还让摆在堆积如山的木箱上面的工具箱掉在他的头上。工具箱的边角不偏不倚地砸在头顶上。 冈帝姆就这样晕了过去。 「啊——……」 实在太过滑稽的物理性事实,让零侍无言以对。 「没办法,仓库里本来就很乱了。就算打翻一只工具箱,也看不出来吧……」 至于佐久夜,似乎还没能从打击中恢复过来。 「所以,冈帝姆是在那时候昏倒的……?」 「佐久夜小姐,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都不说啊?」 「因为我没想到会是自己害的嘛。」 「佐久夜小姐……」 这时,正在擦磨刀粉的雪姬,一边继续保养她的肌肤,一边提出了她的看法。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听起来,好像是佐久夜在跟踪、监视冈帝姆?」 「对,说到重点了。」 零侍弹响了一下手指。 「所以意思是说,佐久夜小姐被魔法操纵了,想伺机对冈帝姆先生下手……」 「不、不是这样的啦,是……」 「是?」 「其实是……」 「其实是?」 佐久夜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自暴自弃地大叫: 「……我一看到耳朵摆动,就控制不了自己啦!」 「耳、耳朵——?」 事情是这样的。 佐久夜是个隐性的爱猫族。 瓦雷利亚解放阵线这个组织的指挥权,几乎全在她一个人身上,其责任重大自不待言。压力也不是普通的大。除此之外,她也会烦恼自己是不是不应该介入、影响这个世界的趋势。 她这个人就是容易多想,因此烦恼也更深。 在这种时候,放松身心的最好方式,就是看一看、摸一摸小猫咪。 说到部队内的爱猫族,副队长芬里尔是最有名的,但佐久夜对猫咪的热情也不输给他。她与芬里尔甚至还会定期举行「猫咪魅力讨论会」,其热情可见一斑。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宠爱铃铃虽然已经够开心了,不过最近刚加入组织的豹人……也就是猫科的冈帝姆,仍然紧紧抓住了她的心。 嗯……真难以抗拒。 摸起来会是什么样的触感呢? 啊啊,那对耳朵。动来动去的。 啊啊,尾巴…… 身为领导人,佐久夜必须随时保持严肃的态度,但她的视线有时候还是会往冈帝姆身上飘过去。 视线一飘过去,她的表情就软化了。 好想摸…… 她无法按捺自己盯着冈帝姆看。 至于冈帝姆,似乎将这种视线当成可疑的存在了。 而今天,当佐久夜看到冈帝姆一个人躲进无人仓库时,她不禁好奇冈帝姆到仓库有什么事,要做什么。 该不会是躲起来,偷偷梳理尾巴的毛吧? 好、好想看…… 她走过去想稍微看一下状况,仓库门却突然打开来;她一时情急,就把门用力关上了。 「就只是这样而已啦……」 佐久夜垂头丧气地说。 「欸——这个嘛……」 零侍哭笑不得地搔了搔自己的头发。 「结论是:跟踪冈帝姆先生的是佐久夜小姐,让冈帝姆先生受伤的也是佐久夜小姐。然后达成当初的目的,尽情抚摸了冈帝姆先生的也是佐久夜小姐,所以……」 零侍毫不留情地用手指指着她。 「也就是说,犯人就是你,佐久夜小姐!」 「怎、怎么这样——,结果是我造成的吗——?」 爱菈公主回来后,为了安全起见,进行了一番调查;结果确定目前没有任何人中了敌人的魔法。真是可喜可贺。 ——不,对佐久夜来说,只有一件 事不值得庆贺。 自从这场事件之后,有好一段时间,零侍、爱尔蜜娜与艾儿缇娜等人之间流行起一个秘技;就是快要挨佐久夜小姐骂的时候,只要戴上猫耳发箍,就能逃过一劫…… 第三话「人们称之为爱」 1 精灵少女艾儿缇娜,虽然是个出了名的美人儿,但她身边那些粗鲁的男人们,都一致认为她是个「令人惋惜的美女」。 精灵族是在森林里过着自然生活,有如妖精般的种族。他们跟小仙子(fairy)不同,具有明确的肉体,体格与人类相仿,在音乐、艺术、美学等方面的水准极高。平均寿命大约一千年左右。他们活在大树般的时光当中,一般来说不喜欢有所改变。 不知道为什么,精灵族常常长得特别美丽,其中尤其是艾儿缇娜,更是出类拔萃地楚楚动人。一头长发被人称赞为「比白银更美的银色」,发型呈现自然的羽毛剪,衬托着她有如棉花糖般的双颊。双耳细长,仿佛作为美术品的短刀。新艺术风格纹路的服饰以必须织上好几年才能完成的复杂斜纹布制成。不过可能是因为穿它的人生性好动,因此衣服是无袖的,并且露出肚脐。纤细的肩膀暴露在衣服外。百褶裙下面伸出一双线条完美的玉腿…… 只可惜她的个性有一点小问题。 要塞都市国家希尔迪亚,位于瓦雷利亚地区的中心地带。此地是交通要冲,一旦这个地区沦陷,魔龙帝国将能恣意派遣大举兵力到任何地点。 因此,对瓦雷利亚的人们而言,死守希尔迪亚是最重要的课题。 希尔迪亚的西南方偏南,距离魔龙帝国的国境不远处,设置了希尔迪亚的最前线基地「亚各要塞」。 这里正如字面上所示,是人类的最后防线。 矢志抵抗魔龙帝国的各国剑士与战士们,为了投身对抗帝国的游击队,无不争先恐后地聚集于此地。可以说亚各要塞,就是抵抗魔龙帝国侵略行为的活动中心地。 零侍目前也留在这个要塞。这里是将废村改建而成的要塞,因此多的是宿舍。在一幢以前曾经是民家的木造房屋里,零侍占用了其中一间房间,生活起居都在这里度过。 夜深人静—— 至少以零侍的认知,现在是半夜。天都还没亮。理所当然地,零侍正在睡大觉,白天他看守周围地带毫不松懈,有时候还会击退一些野狗或强尸;不只如此,一有时间雪姬就会说:「来修行吧!」然后指示他进行一堆特训课程,所以他一刻不得闲。晚上也就睡得很沉。 木板床非常适合零侍的体质。再加上他天生个性大而化之,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失眠。 此刻正沉眠于无梦黑暗中的零侍—— 「唉呦,我叫你起来你听不见吗?快醒醒!」 被某种拉得紧紧的细线,在额头上登登登地弹了好几下,下意识地翻了个身。 「呜啊——」 从安眠中一口气被唤醒的不愉陕,令他发出了呻吟。 「你怎么又来啦,老姐。」 「老姐?」 对方发出混合了怀疑与不情愿的声音。是艾儿缇娜。不晓得是不是用香料熏过,她身上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香气。零侍想撑开睡眼惺忪的眼皮,但就是睁不开。 ——不,其实眼睛已经睁开了,只是几乎看不见周围的任何事物。只有窗外照进来的微弱火光,让艾儿缇娜的银发依稀浮现在黑暗中。这就表示…… 「还没天亮耶。」 「你在说什么?今天我跟你不是要去护送输送队吗?」 「是这样没错,可是艾儿缇娜,现在天还很黑耶。」 「要是迟到了就糟啦。为了遵守时间,一定要提早行动才行。」 「话是这么说啦,可是你看……」 零侍眯起眼睛看了设置在房间里的小型水钟,确认现在时间。 「还有三个小时耶?」 「等到天亮才起床,是永远学不会分辨树木的声音与鸟儿歌声的。不要赖床,快起来倾听自然的声音吧。你们人类就是这么不像样。」 艾儿缇娜什么事都拿精灵族当标准,因此难免脱离现实。她似乎在为某事不高兴,把手上爱用的弓的弓弦拉得登登响。刚才在零侍的额头上弹的神秘物体似乎就是它。 「你啊,都几岁的人了,早上还要姐姐叫你起床?」 输送队的手推车,响着车轮在大道上前进。艾儿缇娜伫立在手推车满载的货物上面,一边提高警觉举目四顾一边说。个性严谨的她,一分一秒都不松懈,绝不放过任何敌人的埋伏。 「并没有,好吗?只不过是最近发生了印象深刻的事情罢了。」 「天晓得。」 零侍坐在手推车车尾,一边拿着望远镜确认后方的情形一边回答,结果从头顶上降下一个简单明了的怀疑反应。 「我自认为起床起得很早了。」 「今天早上你明明就爬不起来。」 「正常人那个时间都在睡觉吧。」 「真要说起来,你做什么事都太马虎了。」 艾儿缇娜不容分说地指责零侍。看来她今天心情不太好。 「我以为你既然起床了,好歹整理一下仪容,结果头发也没梳整齐,脸也没洗。」 「那是因为我不习惯在那个时间起床,头都晕了嘛。」 「这不是重点好吗?我是在叫你把头发弄整齐,把脸洗一洗!」 水筒从头上掉了下来。零侍不假思索地要抬头往上看,忽然想到这样可能会看见艾儿缇娜的裙底,急忙制止自己。就算眼前摆着这样的幸运,身为一个男人,本来就应该将视线别开。这与其说是零侍的信念,不如说是家教。其实他当然很想看,不过…… (要是看了,不知道会遭到什么样的报复……) 零侍咕嘟咕嘟地喝下水筒里的水。这时他已经完全忘记水筒本来是要拿来整理头发与洗脸的。 「鞋带也不绑好拖着走,睡觉前好像也没洗澡、换衣服……」 艾儿缇娜在头上骂个不停。 零侍眺望着风景,同时吞下了一个呵欠。好想睡觉。这都是因为在不正常的时间起床的缘故。 起得太早没睡饱,反而维持不了紧张感耶。 零侍差点想如此抗议,不过想也知道艾儿缇娜一定会说: 「是你太懒散了。打起精神。」 反正她一定不会把自己的抱怨当成一回事,就放弃了。 「总觉得……这个状况好像似曾相识……」 零侍觉得艾儿缇娜好像跟某人有点像。 「还有!我就趁这个机会说了,你腰上绑的上衣是怎样?」 现在的艾儿缇娜几乎看到什么都要讲两句。 「我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要绑在腰上。要穿就穿,要脱就脱!分清楚!」 (零侍该不会有恋姐情结吧。) 艾儿缇娜忍不住起了疑心。 被误认为「老姐」,让她受到了打击,但她自己却不懂为什么会受到打击。或者应该说,她不想懂,因此刻意扭曲了自己的认知,而形成了这种疑念。 (他一定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 (好歹要让他养成早起的习惯。) (就是啊。得让零侍学会独立自主才行。) 艾儿缇娜完全没发现自己在误导自己,越扯越远。终于…… 回到亚各要塞后的隔天早上—— 不,正确来说并不是早上。至少对于普通人来说,朝阳在这个时刻仍然停留在地平线的另一头,或许已经漏出一道光线,又或许还不见个影子…… 理所当然地正在睡大头觉的零侍,在安眠之中忽然感觉到一股骇人的杀气,身体赶紧往旁一翻。 刚才自己脑袋的所在位置,咚的一声刺进了一支箭! 「呜哇啊!」 「一次就清醒了吧?」 艾儿缇娜开朗地笑着说。弓弦还在微微颤动着。 「你想害我心脏病发,早点翘辫子吗?」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后,零侍与艾儿缇娜为了「早上起床的方式」观念上的不同争论了半天。吵到外面天亮了,真正的早晨时光终于来临。「别说这么多,快去用井水洗洗脸,清醒清醒啦。」在艾儿缇娜的催促下,不得已,零侍只好走出屋外。艾儿缇娜跟在他身边,似乎是想监督他的行为。 换个话题。话说零侍的亲姐姐夏音,现在正在亚各要塞逗留。零侍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后,她也跟着跳进时空狭缝,从那边来到了这边。她是一流的剑士,因此作为战力受到众人的欢迎,现在隶属于冲锋部队,在战场上大显身手。 很早就起床的夏音,沿着要塞外墙的内侧慢跑刚回来,这时正好经过零侍起居的宿舍前。 她经过时,不慎目击到在人们还没开始活动的一大清早,一对男女,也就是零侍与艾儿缇娜,一副整晚做了什么好事的样子,避人耳目地从同一幢屋子里走出来。 (唔喔!) 夏音吓了一大跳。 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下来了。 「哈哈……」 看到一脸老大不高兴的艾儿缇娜,正在用拳头最硬的地方槌零侍的背,她大致了解了实际上的情形。夏音对这方面的直觉总是准得离谱。 看来两个青少年并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知道是知道了,不过夏音决定故意假装误会,拿他们寻开心。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发展到这么亲密的关系了……」 「才才才、才不是咧!」 「就就就就是啊,不是你想的那样!」 两人注意到夏音的存在,又发现自己被误会了,同时支支吾吾地想厘清事实。 不过,要是这么简单就解开误会,那就不好玩了。 「你们不用隐瞒啦。我不会说出去的。」 夏音假装成知情达理的姐姐,心里却在想:这实在太好玩了。 「艾儿缇娜,我弟弟就拜托你了。」 「就说不是这样了嘛——!」 艾儿缇娜红着原本白嫩的双颊提出抗议。接着又说:「都是你害我被误会的啦!」用拳头在零侍的肩膀上敲打个不停;至于零侍则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喊着:「这也要怪我?这又不是我的错!」 夏音在心里笑得人仰马翻。 (不错嘛。) 看到他们俩的样子,夏音已经完全喜欢上「零侍与艾儿缇娜」的组合了。这样或许还不坏。 夏音心里暗想: 嗯。零侍就需要这样的女孩。姐姐我非常满意。呵呵呵,那么,就让我来做月老吧。 放一百二十个心,交给你老姐吧。 2 「这样讲一点都不够清楚!」 碰!艾儿缇娜拍着木制桌子站了起来。她尖锐的声音在西蒙酒馆里形成了回音。 以佐久夜为主席,现在正在开作战会议。临时搭盖的亚各要塞,没有一间像样的会议室,所以大家就把女老板西蒙经营的酒馆当成集会场。 要塞的主要人员几乎都到齐了。 议题是关于今后的兵力部署。目前有许多有志之士加入反魔龙帝国的战线,对于魔龙帝国的势力起了极大的压制作用。 至今解放阵线都以游击战为主要活动,不过今后想必会集合众人的战力,发动一场大型会战。 为了备战,当下最重要的课题是定好计划——如何部署战力,以及调动部队、联手行动。 幸运的是,他们有佐久夜这位才女。她不只本身武艺高超,做为军师更是一流的。在她的精心策划之下,人员适材适用,布阵计划也逐渐成形。 「我想安排到这个程度就差不多了,其他情况就大家临机应变吧。毕竟有些事情还是得现场判断嘛。」 参加会议的零侍这样说,其他在座人士也表示同意;但就在这个时候,艾儿缇娜提出了强烈的反对意见,只差没说:「太离谱了!」 「这么粗略的决定,等于什么都没决定。a状况采取a行动,b状况采取b对应。事前决定清楚,记在脑子里,一丝不苟地行动,这样才对啊。还有笛子、大鼓或是喇叭的信号,也必须决定得更细,这样才能正确地运用!」 「累不累啊。」 迪伦故意打了一个大呵欠。 「我们这种杂牌军,哪可能像正规军那样一板一眼的啊,大小姐。」 「那就排练啊,多练习啊。一再演练就会熟了。」 「麻烦死了。」 「你说什么,这样太不认真了!」 「一旦两军混战,恐怕很难过到事前想好的状况吧。」 原本靠着墙不说话,只是听大家讨论的李克,也极为冷静地陈述了意见。 「况且瓦雷利亚军的战力与利伯里亚援军之间步调也还不一致。没必要现在就决定得太细。」 为了与魔龙帝国进行决战,邻近的利伯里亚三大国家已派遣援军来到此地。然而该援军的战力运用方式与瓦雷利亚军有极大出入,因此目前双方还无法联手作战。 不只如此,瓦雷利亚军的各首脑,也各有自己的方向性。 像李克这样的「前农村义勇军」,来历已经算不错了。 四名海盗。 两名魔法师。 森林看守者。神殿的巫女。 四位高中生。 甚至还有人形机器人与忍者。 这么一群杂七杂八的人物竟能勉强凑在一起,适材适用,成为一个像样的军事组织,不得不感谢佐久夜与爱菈这些智囊费尽苦心的成就。 换句话说,瓦雷利亚军是在军师们的个人才干之下,勉勉强强维持现在的形态。如果还要对每个人物指定「这个场合这样做,那个场合那样做」,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制定计划已经不容易,运用起来更是难上加难。 出席者的大多数,都对迪伦与李克表示赞同之意。 艾儿缇娜摆出了「咿——」的表情。她好像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往左右两边撕开来,看得出来她快气炸了。就在她的怒气即将一发不可收拾时, 「不过,我赞成艾儿缇娜的意见唷。」 成熟稳重的音调,倏然支配了整个场面。 「事先决定好行动方针,不要到了现场才一一考虑或停滞。这是最基本的。就算有点困难也必须做到,不然是无法面对强大敌人的。」 「就是说啊——」 得到一个强力的靠山,艾儿缇娜用力点了好几次头。她的语气就像在说,大家都搞不清楚状况。 「那么,细部让佐久夜小姐跟艾儿缇娜决定就好。」 不喜欢人多的场所,只想尽快走人的李克冷书冷语地说。 「等你们决定好,再告诉我们结论吧。没必要大家都挤在这里筹划一件事。」 许多人纷纷表示赞同。大家都怕麻烦。 「什么——,等一下啦——,怎么可以都推到我们身上——!」 艾儿缇娜喊着好像品学兼优的班长会讲的台词。 「没关系。就我们两个来弄吧,艾儿缇娜。」佐久夜平心静气地说。「不过,等我们决定好了,大家一定要遵守喔。」 事情就是这样了。 然而, 「这样不够清楚!应该决定得再明确一点才行!」 当天艾儿缇娜与佐久夜马上躲进佐久夜的房间,两个人开始撰写作战行动手册,但艾儿缇娜对佐久夜的做法也有意见。 「可是啊,我说艾儿缇娜 ……」 佐久夜一脸困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就算把这样总共三百页的行动手册交给大家,我想也没有人记得住的。最好再简略一点,或者说简略很多……」 艾儿缇娜抬头挺胸地主张: 「我就背得起来。」 「就算你背得起来也没用啊……」 这时,窗户冷不防地被哗啦一声拉开。随着「嘿咻」一声,菈娜从窗户爬进来。她是艾儿缇娜的亲姐姐,有着一头美丽的金色长发,大家都称她们为「精灵族的美女姐妹」;不过她的个性却很爽朗,很难想像她会是艾儿缇娜的姐姐。 「欸——,功课写好了吗——?」 菈娜像个孩子般直截了当地问。「不要从窗户爬进来啦。」「这不是功课。」这些艾儿缇娜的抗议她通通当作耳边风,眼睛看着桌上的文件。 「啊,就是这个吧?哦——,你们写好啦——,让我瞧瞧——」 她自己拉了一把椅子来坐,开始翻阅这些纸张。 顺着文章的一字一句,菈娜的眼睛左右移动着。 「……嗯嗯?」 菈娜的脸越来越贴近桌上的文件,眼睛眯得越来越细。 她看得相当专心……原本是这样以为的, 碰的一声,她的额头撞上了桌子。才看了十五秒,菈娜竟然就睡着了。 「你在干嘛啦!」 艾儿缇娜摇醒了她的姐姐。菈娜搓揉着额头,尴尬地笑了。 「啊哈哈,该怎么说呢……这种东西就当场看情况随便决定,也不会怎么样嘛?」 「唉呦——!连姐姐都这样!」 白天轮班以外的闲暇时间。零侍两条腿勾在木栅栏上让自己倒吊着,以这个姿势锻链腹肌,看到菈娜轻松愉快地翩然走过眼前,便出声叫住了她。 「唷,菈娜。」 「咦?啊——,原来是零侍啊。你还是一样无忧无虑的呢——」 「要你管,你还不是一样。」 零侍苦笑着说。被菈娜若无其事地取笑,他一点都不会生气。这是拜菈娜的个性所赐。换做艾儿缇娜讲一样的话,他一定会忍不住想「你干嘛这样说啊」。 菈娜才刚从佐久夜房间的窗户逃出来。 零侍把脚从栅栏上放下来,恢复成普通的姿势,然后单刀直入地问道: 「欸,艾儿缇娜在干嘛?你有看到她吗?」 「欸?为什么这样问?」 「没有啦,只是有点担心。」 零侍背靠着栅栏,用难得严肃的音调说: 「她不是在会议上闹脾气了吗?我怕她又在呕气,讲出一些强人所难的话,不要搞到被大家排挤就好了。」 「哎呀。」 菈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唉呦。」 才看到她两耳登的一下竖了起来, 「哈哈——」 脸上又浮现出不怀好意的诡异笑容。 「零侍,你该不会……」 「啥啊?」 菈娜继续诡异地笑着,走到零侍面前,用手掌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三下后,说: 「不错啊,不错啊——,唔呼呼——」 菈娜不晓得在高兴什么,小跳步地离去了。 零侍的诚实反应则是: 「……她是怎么了?」 3 零侍担心的事情成真了。艾儿缇娜全心全意写成的「全三百页计划」在多数表决下不被采用后,谁都看得出来她在生气。 「大家太不像样了。都太随便了啦!」 时常有人目击到她大声地如此喊着,走路时气得跺脚似地用力踏在地上。 艾儿缇娜似乎只要火气一来,就连平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日常小缺陷,都让她无法忍受。 每次跟她擦身而过都要接受一遍仪容检查,谁也吃不消。 「迪伦,你好歹也洗个头吧!啊啊,真是够了,不要搔头皮!」 对黑豹剑士冈帝姆则是: 「你的胡须弯了!还有,把你的毛皮梳整齐!」 经过李克身边的时候甚至说, 「干嘛摆着一张臭脸啊!」 「那根本就是在找碴……」 平常脸色就不太好看的李克,这下更是苦着一张脸,向同辈们抱怨。 酒馆前随意堆积着一些木桶。一群男人将其中一只木桶当成立食桌,聚集在它的周围。只有轮班在瞭望塔站哨的零侍不在场。每个人无不一脸疲倦。 「没有办法可以让那个大小姐控制点吗?」 迪伦大口灌着啤酒低声说。他指的当然是艾儿缇娜。在场所有人各自喝着酒或是香味蒸馏水,道出了心中的不满。 「在下自认勤于梳理毛皮,难道还不够吗……」 冈帝姆抚平了短耳朵的毛皮。 这时又有一个人加入他们。 「怕了她了……我真的怕了她了……」 平常小孩子看到都不敢哭的狼兽人芬里尔,这时却一反常态,颓丧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论驰骋战场的速度与相貌的恐怖,在亚各要塞当中没人能比得上这位狼族战士。 而这个芬里尔却完全变了一个人,让所有人都无言以对。 他全身的毛皮被彻底梳理过,变得柔顺又有光泽。 这也就算了,头上的毛还被硬梳成七三分。 至于尾巴的毛,更是梳理得太过整齐,简直成了高级外国车后座的羽毛掸子。 在场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心想: 「活像只室内犬。」 不过看在芬里尔的面子上,没有人说出口。这就是男人之间的情谊。 好不容易李克才低声挤出一句: 「你也遭到毒手了吗,芬里尔先生?」 「……是啊。拜托别再问下去了。」 「那根本是名为仪容检查的恐怖攻击嘛。」迪伦说。 「实在是……」 这时,冈帝姆感慨良深地喃喃自语了一句: 「实在是位令人惋惜的美人儿啊。」 真是千古名言。 就在这个瞬间,「令人惋惜的美女」便成了艾儿缇娜无可撼动的评价。 「虽然常有人说,注重仪容的军队才是强兵——但这也要看场合。没有办法可以让艾儿缇娜的行为收敛点吗?」 芬里尔重新提出了问题。 「就算态度强硬地叫她住手,恐怕也只会火上加油吧。」迪伦表现出他善于观察人物的一面。 唔唔唔……男人们都发出了呻吟;这时,一个开朗而响亮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那边的男士们。……我有个好办法唷——」 像男孩子一样剪得短短的红发。娇小的身躯包裹在贴身的浓灰色学生制服里,显得她的体型更为娇小,而且更为剽悍。尤其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双调皮的大眼睛。 来者是人称「零侍不配有这种姐姐」的夏音。 「你说你有妙计?」芬里尔问道。 「有啊——。反正你们就是觉得艾儿缇娜很『那个』,想『那样』一下对吧?」 「正是。」冈帝姆回答她。 「不过相对的,希望你们可以帮我一个忙——」 夏音正要开始说明的时候,另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急急忙忙地飞了进来。 「欸,大家听我说——,有件事我想请大家偷偷帮我——」 是菈娜。 夏音眼睛睁得大大的,然后好像明白了什么,以夸张的语气说道: 「唉呀,这不是『大姐』吗。」 菈娜一听,竟然也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回答: 「唉呦,『大姐』你好呀。」 「依照我的判断,看来我俩想的都是同一件事呢。」夏音说。 「唉——呦,果真是这样——?」 「就是这么一回事呀——」 「很不错啊——,很相配呢——」 「那就这么说定罗。」 「就这样去办。」 两人也不管其他人跟不上状况,自顾自地相视颔首,获得共识。然后两人同时慢吞吞地转向大伙儿,由菈娜为大家说明: 「也就是说啊,在这一百六十年来艾儿缇娜的个性已经定型了,不可能在一、两天之内改过来的。」 「不过,只要不让大家被台风尾扫到就行了吧?」 「所以罗——,只要让艾儿缇娜从早到晚都跟某人在一起,其他人就不会被罗嗦了。」 「而且……」夏音与菈娜满意地微笑。「有一个人很适合担任这个角色。」 「怎么又是你?」 零侍准时来到集合地点的要塞正门口时,艾儿缇娜已经等在那里了。搞不好她一个小时之前就已经在等了。 「我以为今天是跟李克一组出去工作呢。」 「啊啊,本来的确是那样,但李克说他有急事,想跟我换班。所以你今天的搭档就是我罗。」 「应该说今天『也是』吧?怎么觉得最近常常有人换班?」 她说的没错。 上次是迪伦与伊萨利说临时有急事,没办法跟艾儿缇娜一起工作,于是由零侍代替他们。 再之前则是冈帝姆说「在下有要事」,请零侍代替他。 芬里尔也说:「啊啊,又有急事要办了。实在太忙了。」把自己的外地巡逻排班取消掉了。 结果,最近不晓得怎么搞的,每次跟艾儿缇娜一组工作的都是零侍。 「大家都有很多急事要办呢。」 零侍一点都不怀疑他们说的话。他根本没发现这其实是一场阴谋。 「该不会是在偷懒吧?如果是这样,可是个大问题。」 「不过他们都有完成我本来该做的工作喔。」 「那就好。」 艾儿缇娜虽然嘴上说「那就好」,但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大概是因为事情没有如计划进行吧。 两人准备了没有布帐的小型运货马车,出发前往贝斯提亚地区。 两人这次的目的地——贝斯提亚国的石窟街罗兰,与亚各要塞同样是反魔龙帝国的据点。两边据点必须定期派遣联络员交换资讯,以免各据点陷入孤立。因此,双方才会频繁地让人才在两地之间来回。零侍常常被指派这项工作。以前他还在伦贝尔的克雷利亚街逗留过满长一段期间。 这阵子两人总是一起行动,话题都讲完了,所以几乎没有交谈。 即使如此,双方都不觉得特别尴尬。零侍与艾儿缇娜已经渐渐习惯了与对方相处。 艾儿缇娜今天依旧检查了一遍零侍马虎不检点的地方,不过一个人能挑出的毛病毕竟有限。而且零侍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或许她觉得不起劲,也就渐渐不再多说了。 一大清早启程,将近正午时分,马车来到了通往和缓丘陵的道路。 「哇……」 艾儿缇娜不禁发出了小小的欢呼。 外观像是大波斯菊的五颜六色花朵,开满了整片山丘。在和煦的阳光照耀下,随着微风轻轻摇摆。 「好棒喔——,真可爱!」 她的反应不是「好美」或是「好壮观」,而是「真可爱」,让零侍觉得她的感受性很独特。 「冯提纳应该也有花园吧?」 「有啊。不过冯提纳是一座大森林,天空都被树木遮住了,所以像这样一整片花朵的景色很少见。」 「啊——,原来如此——」 艾儿缇娜在马车上环视了一圈整片的花朵,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 「嗯——,好舒服喔——。让人想进行光合作用呢。」 「要是真的办得到就太猛了。」 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零侍的心情也好得不得了。 4 石窟街罗兰,是贝斯提亚的其中一座都市。它座落于谷底,将一个巨大的洞窟直接修建成街道。 居民将洞窟内的墙壁开凿洞穴当成房屋,挖掘小路,让洞窟内呈现出宛如古代遗迹的氛围。 虽说是洞窟,但不是一般所想像的那种狭窄洞穴。天花板高到抬头也看不清楚,主要道路的宽度更是不比大都市的繁华街逊色。 从地理状况来看,想以大军攻打这座城镇几乎是不可能的,在魔龙帝国的大军猛烈进攻下,仍能维持自治并继续抵抗。 街上岩石表面是湿的,雾气逼人,当然阳光是照不进来的,因此无分昼夜都熠熠燃烧着篝火。如果零侍是个电影迷,或许会觉得眼前的光景恍如雷利·史考特拍摄的赛博朋克电影——除了这里几乎没有任何人为风景。 进入洞窟的入口,有一扇纯粹用来区分外界与内界,没有门板的门。穿过此门,罗兰熙来攘往的繁华街就在视野的左右扩展开来。阴暗的洞窟里,所有店家的门口都点燃了油灯、烛台或是炭火盘,对身为日本人的零侍来说,看起来有点像是庙会。 贝斯提亚是兽人的国度。罗兰的人口也有九成是兽人。具有各种动物脸孔的人们,各自依据其种族形成氏族,且种族之间关系和谐,居住在同一座城镇里相安无事。 零侍与艾儿缇娜,看到兽人的孩子们在玩一种类似足球的球类运动。他们将球踢上墙壁,让它朝着对手队伍反弹。当球弹过来时,对手必须以脚接球,然后再度踢向墙壁,让珠朝向对手飞去。没能接到球的一方就算输了。规则有点类似壁球。 参观了一会儿之后,零侍试着问了一下离自己较近的小孩: 「看你们玩得好像很开心耶。这是贝斯提亚特有的球类运动吗?」 「不,不是喔。」 一个猫兽人的孩子回答,是个女生。 「因为没有球场大小的空地,不得已才想到这样玩的。」 「啊啊,这样啊,说的也是喔。」零侍点点头。「不晓得魔龙帝国什么时候会来袭,所以你们不能出去嘛。」 「不。那只是原因之一。」 「你是说还有其他原因?」 艾儿缇娜弯下腰问道。女生旁边的胡狼男孩加入了话题。 「沿着东边爬上山谷——,踏出大道往北——直直往前走就会看到山沟,那里有一片非常宽广的原野喔。」 「魔龙帝国或是奇怪的人都绝对不会接近那里。」猫女孩说。 「还有怪物跟野生动物也都不会靠近那里,所以我们本来都是在那里玩的。」 一个看起来颇为聪明的狐狸小孩补充了情报。 「从很久以前好像就是这样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爸爸说他以前也是在那里玩的。」 「不过啊——」 「呜——」 「那到底是什么啊?」 「那栋屋子啊——」 「咦,你们说『那是什么』,是指什么?」听到孩子们话题的方向突然变了,艾儿缇娜忍不住插嘴。「那栋屋子指的是?」 「跟你说喔——,在那片原野的边边,有一栋好大的宅第喔——」 一个动作慢吞吞,驼着背,半人半熊的小孩,拿着球,慢条斯理地走过来加入话题。 「那里原本一直是空屋——,不过啊——,最近有奇怪的东西住在里面喔——」 「很厉害喔。碰 碰咚咚的好吵喔。」 「里面有好多人一直吵架吵不停喔。」 「大人怕他们对我们做坏事,所以不准我们去玩了。」 「呜——,好想去摘香草喔——」 「啊?所以整件事的情况是不是这样?」零侍在脑中整理了一下,用两、三句话说明:「简单来说,就是有坏人住在那里,很危险,所以不让你们出去。」 简而言之,因为有小混混、罪犯、山贼或是窃贼之类的集团占据了原野的宅第,所以小孩子不能接近那里了。 「嗯——……」 艾儿缇娜似乎有什么想法。 在石窟最深处的公馆,两人与刃九郎会面。刃九郎是乌鸦族的鸟人,从头到脚都是黑色装束,但羽毛却是纯白的,是个外貌与众不同的人物。 贝斯提亚做为国家的体制崩溃后,领导群众,在这个地区指导民众进行反魔龙帝国活动的就是他。 「辛苦你们远道而来。」 「这是工作,应该的。来,这是佐久夜小姐让我们捎给你的信。」 「感激不尽。你们不辞鞍马劳顿保持联络,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虽然是个苦差事,今后要请你们继续多费心了。」 说完,刃九郎的视线略微飘向远方。 「若是吾兄贝戈特,或是至少维维还健在的话……」 「那是谁啊?」零侍问道。 「贝斯提亚兽王十二将。他们跟随狄奥克莱斯王征战,有些人战死,有些人则是下落不明……」 「啊啊……」 这个名称零侍也有耳闻。兽王十二将是向国王效忠的十二位将军。这些人才智过人,守护着国家与正义。贝戈特与维维,或许是在谍报或是传令方面具有长才的将军也说不定。 刃九郎似乎回想起了贝斯提亚往昔光荣的岁月。 「达因、巴拉哈、白虎、亚瑟……我也知道说这些是没有用的,但是……」 零侍不想打扰他的回忆,暂时保持着沉默。等到过了一段足够的时间,他才抱持着最大的敬意,说道: 「现在说这些也于事无补,只能由我们尽力而为了。而且我们也一定有办法的。你说是不是?刃九郎先生。」 「是啊。你说的没错。」 刃九郎看着零侍的脸,深深地颔首。 零侍并非第一次听刃九郎这样长年多方征战的老将述怀。 就连那个最不愿意在人前表现出脆弱一面的冰魔女爱菈,都曾经如此嗟叹:「啊啊,这时候要是有圣骑士凯隆在就好了。」 反过来说—— 每当零侍听到他人吐露这样的心情时, (啊啊,这个世界真是美好。) 他就会做如是想。 有这么多可靠的人,或是曾经有过这样可靠的人,让人在过到困难时不禁想起他们的名字。 只要拜托那个人,他一定能想想办法。 曾经有过这么多伟大的人物,受到大家的信赖。 这些人总是为了实现他人的心愿,不辞艰辛,尽力去做自己能做到的事。 过去必定有过这样的历史。 所以,人们才会带着祈求的语气说:「啊啊,要是有他在就好了。」 这证明了以前有多少了不起的人物曾经挺身站出,试着回应人们寻求帮助的声音。 而这种现象本身,自然是一件相当美好的事。 「欸,刃九郎先生,我们无意中听到一件事。」 艾儿缇娜忽然开口了。 「听说这附近有一间空屋,被一些无赖占据了?」 「啊啊,是啊。那幢宅第原本是老贤者以西结闲居时的住处。老贤者不喜欢烦嚣喧闹,因此在住处四周布下了驱邪结界。」 「原来如此,所以怪物跟魔龙帝国才不敢接近吧?」 又听到不认识的名字,零侍寻求说明: 「欸,那个老什么的是谁啊?」 艾儿缇娜回答他: 「以西结老师是贤者中的贤者,培育了无数的魔法师。他是兽王十二将中的一人,过去曾经担任贝斯提亚的军师。我们精灵族也对他抱持着敬意。」 「现在说的这幢宅第,是老师成为狄奥克莱斯王的家臣之前的住处,具有极高的纪念价值。也许是古老结界的魔法失效了。然而我们这边人手不足,也没引起什么大问题,所以这事就先搁在一边了。」 「刃九郎先生,有件事想跟你谈。」 艾儿缇娜一本正经地说: 「我这个人遇到这种问题放着不管,一块石头卡在心里,会觉得很烦躁。我看不如让我去一趟,解决掉那些吵死人的家伙,应该没有问题吧?」 5 「你用不着跟来啊,我一个人就能解决了。」 虽然艾儿缇娜这样说,但零侍当然不能让她一个人去。 「你让我放不下心,而且以防万一嘛。」 「什么叫作我让人放不下心?你什么意思?」 「你别那么冲嘛。我只是怕有个万一。我也知道区区小贼,你一个人就能解决了啦。」 「那就好。」 好不容易让自尊心极强的艾儿缇娜接受自己的说法,零侍这才松了一口气。 (啊——,有够麻烦的。) 零侍虽然也会这么想,但不晓得为什么,就是想照顾她。艾儿缇娜就是具有这样的魅力。 不过要是问艾儿缇娜,她一定会说:「是我在照顾零侍。」从客观的角度来看,这也是事实。 因此,零侍总是抱持着「为了感谢她的照顾,我也要多关心她」的心态。 按照孩子们所说,两人爬上山谷石壁上挖凿出的阶梯,然后在大道的中途往北弯。 原本以为既然是小孩子玩耍时走的路,一定没甚么大不了,但完全猜错了;这是一条极为险峻的道路。 「箱根——的山——,是天——下之险——」 由于山路实在太难走,零侍不禁唱起了日本歌谣。 「好奇怪的歌喔。」 「我以前一直以为歌词的『天下之险』是『天下之剑』耶……」 气喘吁吁地前进了一段路后,就看到孩子们所说的山沟中的原野。 「哗,好棒喔……」 眼前是一片连艾儿缇娜都瞠目结舌的辽阔草原。而且虽然地势夹在两山之中,却平坦得几乎不自然。就好像有人刻意整顿过,形成一块完美的水平土地。 绿油油的青草宛如地毯般茂密地生长着。虽然不如亚各要塞路上经过的花园那样花团锦簇,不过清新芬芳的草香随着微风阵阵飘散,仿佛能清净身心。 艾儿缇娜笑颜逐开地踏着舞步般踩进草地,而且还真的转了好几圈。她在脚边摘了一株细长叶片的香草,先是以沉醉的表情享受它的芳香,然后调皮地将香草拿到零侍的鼻子前。零侍以为艾儿缇娜是在叫他闻味道;没想到艾儿缇娜白细的玉指,忽然冷不防地将香草塞进了零侍的嘴里。 「这可以让胸口变得清凉畅快唷。也有提神醒脑的作用。」 最初的一瞬间,那香草苦得令他差点没把它吐掉,不过口中随即产生一种清凉感。在音想不到的状况下走完险峻的登山道路而发烫的身体,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好了。虽然很想在这里多玩一下,不过也得办正事才行呢。」 「……嗯,说的没错。」 两人同时往一个方向看。在原野遥远的那一头,他们看到一幢宅第,几乎是紧贴着秃山地表耸立着。 零侍与艾儿缇娜在原野中直线前进,往宅第的方向走去。 「欸,艾儿缇娜,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耶。」 「真巧,我也是。」 他们越是靠近那幢宅第,令人不舒服的感觉就越强烈。 恐怕这幢房屋的确在发出一种「讨厌的灵气」。因为越是靠近宅第,原野青草的密度就越是减少。当两人来到差不多进入宅第庭园范围的距离时,草皮消失了。眼前只有一面干燥的黄土。 不只如此,从这附近也开始听见喝酒喧闹般的嘈杂声。 给人的感觉最接近莽汉们的酒宴。哄堂大笑的声音从未中断。不时还夹杂一些惨叫,或是不具意义的怪叫。 除此之外,在大声喧哗之间,还有「碰咚」、「啪哒」等危险的声响撞击着两人的耳膜。听起来像是将家具拿起来乱扔或是撞倒时发出的声响。然后再随时混杂一些玻璃的碎裂声…: 越是靠近宅第,噪音就越是震天价响。两人沉默不语地走向宅第。根本不需要担心自己的脚步声。附近一带已被噪音所包围,就算大声吼叫,恐怕也会被那些嘈杂声盖过。 虽然想从窗户窥视一下屋内的状况,但所有窗户的铁门都被紧紧拉下,彻底挡住了视野。 不得已,两人只得站在正面玄关紧闭的双扇门前。隔着这一扇门,里面有一大群人在鬼叫、在作乱。 艾儿缇娜拿出一支箭搭在手中弓弦上,有些神经质地观察了一下状况,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踹开了门扉。踹开门的同时拉紧了弓,对着宅第内部摆好架势。 「不许动!所有人把手举起来!」 「……咦?」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一踹开门的瞬间,刚才还震耳欲聋的喧闹声,霎时消灭了。 现场一片寂静无声。 正面大门的内侧,是一座大厅。宽敞程度足以容纳两座篮球场,天花板很高。左右各有一座登上二楼的楼梯,正面尽头则是另一扇双扇门,通往里面的房间。 而这间大厅里,没有任何一个人。 紧闭窗户,隔绝了外界光源的昏暗空间里,只有满满的蜘蛛网、灰尘与尘埃。 「咦?怎么会?骗人的吧?」 艾儿缇娜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急忙东张西望。 零侍走进了大厅。艾儿缇娜也跟在后头走进来。墙壁上各处设置了附有灯罩,像是油灯的灯具。零侍试着伸手过去,灯就自动点亮了。看来应该是有魔法机关的灯具。 在只确保了光源,满是灰尘的肮脏房间里,只有零侍与艾儿缇娜两个人站在那里。 「刚才那些吵死人的上哪里去了?」 艾儿缇娜喃喃自语说。 就在这个瞬间,那些嘈杂声又回来了。笑声、欢呼、轰然巨响。 这些都是从尽头深处的房间传来的。 艾儿缇娜跑向深处的门扉。然后跟刚才一样,将箭搭在弦上,踹开了门, 相同的现象再度发生。方才还在敲打墙壁的那种噪音,就像吹熄烛火一样——或者是关掉电源开关似地,在瞬间消失了。房间是阴暗的餐厅,一样充满了蜘蛛网与麈埃,当然,没有半个人在。 左边的墙壁与右边的墙壁,各有一扇门。 从右边的门后面,发出尖锐的喧闹声。 「唉呦,气死我了!」 艾儿缇娜粗鲁地走到门边,这次毫无准备地转开门把,推开了门。又是一样的状况。 噪音瞬间消失,除了脏乱之外什么也没有。 「唔——!」 这时,从艾儿缇娜的背后,又听见了那些噪音。人的声音与物品碰撞声是从反方向的门传来的。很明显地,有一大群人在门的另一头。 可是,刚才他们也以为这扇门的另一头一定有很多人在吵。 「唔唔——!」 发出一点都不优雅的低吼,眉头皱成两条线。向来注重优雅的精灵族发出这种声音,就表示…… 「艾儿缇娜这下子气炸了……」 就是这么回事。 她的肩膀剧烈地上下起伏。感觉就像是体内燃烧着熊熊怒火,氧气不够,所以在紧急补给。 她耸起了肩膀,顾不得礼貌地走过去。她闪过长桌,横越房间,来到反方向的门前,停都不停就把门推开冲进室内。 一冲进去,她马上破口大骂: 「这样整人你们觉得很开心吗!」 结果这次,无论是尖叫、鬼叫还是噪音,都没有消失。 那些让东西撞得碰碰响的家伙,也留在原地。 与其说他们是等候已久,不如说是被艾儿缇娜怒气冲冲的样子给吓到了,竟然来不及消失。 塞满整间房间,占据宅第的无赖——他们原本以为是这样——全都转过来看着艾儿缇娜。 ——即使如此,气得失去理智的艾儿缇娜,根本不会因为这样就退缩。 她就像检查学生仪容的老师,一个一个指着在场的大量人影,嗓门高八度地开骂: 「你们这么吵,会造成别人的困扰耶!」 「够了!不要再发出匡啷匡啷的声音!」 「叫你不准把家具拿起来乱扔,你听不见吗!」 「就是你!你在空中乱飘个什么劲啊!」 「那边那个!不要忽隐忽现的,好好摆出一个人的样子!」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在骂人。连自己在骂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脾气一来,那些话就会自动脱口而出。 等到她自己的声音进入耳朵的时候—— 「咦?——啊。」 艾儿缇娜被自己说的话吓到了。 不——其实不管是艾儿缇娜还是零侍。 都早就隐隐约约猜到了。 只不过当假设变成确定时,还是难免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真是什么都有。 轻飘飘、没有具体轮廓、像盖了块白布的。 好像自以为是《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柴郡猫,只留下眼睛、鼻子与嘴巴浮在空中,不怀好意地笑着的。 苍白透明的。 像个朦胧黑色球体的。 这些玩意儿塞得水泄不通…… 挤满了整间房间。 换句话说,眼前看到的是—— 失去实体,只剩下灵魂或意识的人类……不,曾经是人类的存在。 每个角落,地板、天花板、墙壁,以及这三者围绕的中间空间,到处都是幽灵、幽灵、幽灵;让人不禁哼唱起约德尔调的大量幽灵齐聚一堂。 「——!」 艾儿缇娜发出不成声的惨叫。鬼魂们开始在她的头顶上咻咻咻地飞来飞去。 艾儿缇娜绝对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类怪物。 魔龙帝国会派出骸骨兵发动攻击,也有一些没有轮廓的雾气状敌人,会使出火系或冰系攻击魔法。艾儿缇娜也一直在跟这种敌人战斗。 但是在这样鬼气森森的场面,一次遇到这么多「阿飘」,难免会陷入恐慌状态。 对零侍来说也是一样。幸好这些鬼怪似乎无意伤害他们,他才不至于拔腿就跑,但双腿都发软了。 管他是男生还是勇者,真正的幽灵冷不防地出现在面前还是会怕。谁能责怪他呢? 在外面听见的那些像是酒宴的吵闹声,现在以肉眼能够辨识的形态,在眼前重现。 幽灵们呵呵大笑,连本身的存在都为之震动。 尖声大笑让脑子里好像被指甲乱抓一样。 大叫。 好像那是它们诞生的意义似地大叫。 哭泣。 哭喊。 然后又是发狂似的大笑。 烛台飘浮在半空中。椅子也在飘浮。桌子也在飘浮。笔、书籍、杯子与挂在墙上的绘画、窗帘,都在空中飞舞,又随即重重撞上墙壁,掉在地板上,并一次又一次地发出刺耳噪音。 艾儿缇娜捂着耳朵,低着头不住发抖。 幽灵们似乎觉得她的样子很有趣,在她的周围飞来飞去逗弄她。 「喂!你……」 零侍正要说「你没事吧」,跑向她身边…… 他忽然发现艾儿缇娜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决定还是别靠近她为妙。 在那个瞬间,比起幽灵或是任何事物。 ——被台风尾扫到,才是最可怕的。 「我……我……」 在怒火燃烧下,她开始喃喃自语。然后, 「我!最——无法忍受——你们这样东西到处乱丢了——」 她的怒气爆发了。 空气像触电一样发麻。 幽灵们像被雷打到一样,倏然停止了动作。整个空间为寂静所支配。 不,支配整个空间的,是艾儿缇娜的怒气。 「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我最……讨厌事情……没有规律了——!」 什么说过好几次,幽灵们根本是第一次听到。但在异样的压迫感之下,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我无法忍受像你们这样没有一点规矩的。我也无法忍受这样到处都是灰尘,乱七八糟的,你们却一副没事的样子!既然要住就打扫干净!喂,那边那个!我就是在说你!」 她伸手一指在角落缩成一团的半透明男子。 「抬头挺胸!站好!拿拖把来,把地板拖干净!」 被她这样不容分说、有节奏感地下令,幽灵们都不由自主地照办。 「那边那一群!扫把!畚箕!去仓库找出来!拿来了就开始做事!」 「那边那些人,你们去找抹布来。什么?没有?那就把那间房间的桌巾拿来做成抹布。我叫你们做就做!」 「喂,在那里飘啊飘的那个。既然你会飞,就去把屋子里所有铁门跟窗户都打开。还有!会飞的话就把吊灯擦一擦!那边的人都去擦窗户!」 「家具先搬到别的房间!你们不是很擅长让家具飘浮吗?应该很简单吧?」 真是快刀斩乱麻。 被怒不可遏的艾儿缇娜吓到,幽灵们开始大扫除—— 艾儿缇娜接着又快步四处巡视,果断地进行各项指示。在矫正马虎不检点的人事物时,艾儿缇娜如火般的热情是不会熄灭的。 「竟然任由门把生锈,真不敢相信!喂,那边那个!拿去污粉来擦干净!给我一直擦,直到我说可以为止!」 「你们,不准给我偷懒!」 来到地下室一看—— 「唉恶!葡萄酒都酸掉了!拿去丢掉拿去丢掉。那边那个人,到外面去挖个洞,把酒都倒了。只能把酒倒掉喔,瓶子要洗干净,晾干!」 「该怎么说呢……」 零侍佩服不已。只能说对她五体投地了。 「我看没人对付得了她吧……」 「零侍!没事就去把餐具洗一洗。鬼好像不能碰银制餐具,所以银制品就由你负责!」 「遵命!」 零侍也不禁端正了姿势。 艾儿缇娜过来看看他手边的工作。 「杯子里还有茶渍。重洗一遍。」 「是……」 好严格…… 将近两天晚上,艾儿缇娜的高声叱吒不断响起。 也就是说,幽灵们也不眠不休地劳动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 宅第就像重获生命一样,取回了美丽与清洁。 艾儿缇娜坐在仔细掸掉灰尘,清洗过内部,沙发套也换过,才好不容易可以坐人的沙发上,姿态优雅地喝着幽灵泡的茶。宅第里剩下的茶叶当然都扔掉了,这是从原野采来的花草茶。 「嗯,好吧,虽然还称不上合格,不过暂时就这样吧。」 艾儿缇娜环视了客厅一遭,下了这样的评语。每个角落都被打扫得一尘不染,闪闪发亮,但对她而言,似乎还只能算是「暂时就这样」。 「总算比之前好多了。只要有心,你们也是办得到的嘛。我会定期来检查,下次你们可得打扫得更干净喔。」 在艾儿缇娜面前排成一列的幽灵们,只能发着抖唯命是从。 6 夏音与菈娜乘着运货马车,沿着贝斯提亚大道北上。 「那两个人,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两人旅程耶——,搞不好已经『发生』了什么事喔!」 「讨厌啦——!你真是的——!」 两人聊得十分起劲。 也就是说,她们顺利让零侍与艾儿缇娜两人单独出远门,心想这下应该会有点进展,于是迫不及待地想亲眼确认一下,借以取乐。 来到罗兰,向刃九郎问出两人之后的行踪后,夏音与菈娜立刻前往山谷里的宅第一探究竟。 在那里她们看到的是—— 一大群仪容异样地整齐、挺直了背脊的幽灵,滔滔不绝地教导幽灵如何维持宅第清洁的艾儿缇娜,以及像个管家般磨亮银制餐具的零侍。 「哎呀,姐姐。还有零侍的姐姐。」 「请问一下……这是什么状况?」 「咦?你是指什么?」 就这样,在宅第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被一个诡异的存在看在眼里。那是一个黑色、圆滚滚、软绵绵的生物,带着一张毫无干劲的空虚笑脸。 「啊啊啊。偶本来想让各位幽灵的先生女士住在这里,让此地染上黑暗魔力的色彩,日后再请大小姐搬进来的说。」 这个声音听起来傻呼呼的生物,用一种缺乏紧张感的语气自言自语: 「被清扫得这么干净,黑暗力量会进不来的——」 这只生物啪啪拍动着小小的翅膀,飞到别的某个地方去了。 「没办法,只好另寻他处,为大小姐准备其他宅第了……」 换句话说,这个神秘生物打的鬼主意,就是让幽灵住进魔法师的宅第,将它改造成适合拥有黑暗力量之人的住处,当成它在魔界的主人的避暑山庄…… 这个生物被命名为索尔贝,是黑暗的精灵。 索尔贝与他的主人——黑色小魔女梅尔蒂,后来经过一段迂回曲折,在一座漂浮于时间狭缝,称为渥太利亚的岛屿上落脚,然后在那里引起了各种骚动;不过那就是另一段故事了。 7 从罗兰通往亚各方向的大道上,乘着零侍与艾儿缇娜的运货马车悠悠哉哉地前进。 握着缰绳的零侍,似乎想任由马儿顺着道路前进,往后一倒,躺在货物架上。 结果,跟正在舒适地吹着风的艾儿缇娜四目交接。 「零侍,你最近好像有话想对我说。什么事?」 艾儿缇娜先开口,口气中带有一种轻微恫吓味道的紧张感。 「没关系啊,你就趁这个机会,想说什么就说吧。反正一定是想念我吧。我知道大家都嫌我罗嗦,想离我远一点。」 她闹脾气似地将脸别向一边,故意说不讨喜的话。 然而零侍只是呵呵笑着,说: 「有什么不好呢?」 「欸?」 艾儿缇娜的尖耳竖了起来,整个人愣在那里。 「那就是爱啊。」 「欸?」 她反应不过来,一愣一愣地回答。 「我的意思是……这个嘛。……该怎么说才好呢?」 零侍继续躺在货物架上,将身体偏到一边,看着艾儿缇娜,慢慢地选择措词: 「那是人家的事,怎样都无所谓,跟我无关;说穿了也不过就是这样。把自己跟别人区隔开来,其实很简单。可是你却愿意耗费自己的精神,去指正别人的缺失。能做到这点的人其实不多呢。因为如果不把对方当一回事,是绝对做不到的。所以罗——……」 「……」 「所以啦,我觉得这一定就是你表现爱心的方式。也许很难被人理解,但我想的一定没错。所以艾儿缇娜,你就继续做你自己吧。」 艾儿缇娜不说话了。 「喂,怎么啦?」 「呃、嗯,谢谢……」 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忽然被这样讲,让艾儿缇娜的心不禁被打动了,只能怯生生地答谢。 「不用特地道谢啦。干嘛这么见外,」 零侍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她的异状,只是挥挥手。 「你这个人真的很不错。我都想跟你一样了。」 「什么啊,不是在讽刺我吧?」 「才不是讽刺咧。」 「那你是指哪里?」 「我想是全力以赴的地方吧。做什么事都是全力以赴。」 零侍用悠闲的语气继续说: 「你这个人,只要是自己做得到的,而且能够帮上别人的忙,就会拼命地、全心全意地,想把每一件事都做好。就因为你的个性是这样,所以看到态度马虎的人,才会想发火吧。虽然劝你『放轻松一点』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其实你很想说吧。」 「哎,有一点啦。」 零侍苦笑着说: 「但是比起这个,我更觉得『希望能像你一样』。我的意思不是说我想到处挑人毛病喔。我的意思是:当我遇到自己能做的事时,我也想全力以赴地完成每一件事。我希望自己能随时保持这种心态。无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其他任何一个世界,真正了不起的人物都是这样做的。」 「……」 「当我听到某个人躲起来偷偷哭泣的时候,我一定要找到他,坐在他的身边,问他为什么哭泣;我希望自己能成为这样的人。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这种想法就越来越强烈。这有一部分是受到你的影响喔,艾儿缇娜。如果你问我是不是有话想对你说,那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了。」 「……你今天话还真多。而且难得是正经的内容。」 艾儿缇娜将她的纤纤玉指,伸向躺在货物架上的零侍头上。她的手先在零侍的头上乱抓一通,把头发弄得乱糟糟的,然后再开始仔细抚摸,将头发弄整齐。 「所以,好歹也……把睡乱的头发弄整齐一点吧……」 她抚摸零侍头发的手与声音,只有今天变得稍微温柔了点。 第四话「见习魔女的摇篮曲」 时间稍微回溯,来讲另一段故事。 这是零侍被召唤到恩迪亚斯世界,从库兰托尔启程,然后参加亚各要塞的瓦雷利亚解放阵线,不久之后发生的故事。 1 「这该如何是好呢?真是伤脑筋……」 一头淡金色秀发,惹人怜爱的少女,愁眉深锁地说。 有点下挂的眼角垂得更低,两道柳眉形成了「八」字形。 遇到困难的人,直截了当地说:「真是伤脑筋。」或许是一件满稀奇的事。 如果这里是在大街上,也许立刻会有一群年轻男性凑过来说:「你需要帮忙吗?」 这是因为她——爱尔蜜娜是个亭亭玉立的美少女。虽然不是那种态度凛然的美人,但是既娇柔又可爱。如果是在现实世界(艾尔岱)的话,新学期一开始,应该就会成为班上最受欢迎的学生,一学期当中至少会有五个人向她表达爱意吧。 她穿着刺绣花样的绿色无袖上衣,以及用撑裙撑开的短裙。上面再披上一件旅行用披肩。每一件服饰都极具品味,绝不会是挂在服饰店里任人挑选的成衣。 这样一个女孩露出困扰的表情,照理来说应该马上会有人伸出援手,但不幸的是,这里是深山。 「猫小姐,我们该怎么办呢?」 爱尔蜜娜试着征询脚边黑猫的意见。 「我不知道。还有,除非你希望我叫你『人类小姐』,否则你得用名字叫我。我叫铃铃。」 会说话的猫坐在地上,看着远方。 没有铺路的细窄山路,在茂密的树林之间蜿蜒延伸。地形的高低差挡住了前方的道路,根本看不出来山路通往哪里。 黑猫抬头看着爱尔蜜娜叫了一声「喵」,以人类的语言接着说: 「你不是魔法师吗?不会飞吗?」 「不会。因为我还只是见习。」 爱尔蜜娜瞥了一眼右手握着的木制魔杖。将意识集中于这根魔杖的前端,以产生火焰或是让地面稍微摇晃……引发这类小小的奇迹,就是她正在学习的内容。 至于她的老师(同时也是亲友)爱菈·布兰妮裘,加尔帝尼亚斯公主,想必不但能在天上飞,还能从一座城市瞬间移动到另一座城市:可惜爱尔蜜娜不像她是个天才。 「铃铃小姐对这附近的路有没有印象?」 「我一直在你的包包里睡得很舒服,所以一点印象都没有。这里是哪里?」 「呜呜呜,我不知道……」 「伤脑筋……」 「总之,我们往那边前进吧。翻越那座山之后,一定就是伦贝尔的领土内了。嗯……大概吧。」 「真的不要紧吗……」 2 爱尔蜜娜出生于农业与艺术的国度——圣王国伦贝尔。她家在国土北侧拥有广大的伯爵领地,是地位无可动摇的伯爵千金。不只如此,她还是贵为皇族的爱菈公主学友,说到身分的高贵程度,自然是无庸置疑的了。 然而,伦贝尔遭到魔龙帝国的奇袭,已经失去了国家的体制,更别提什么家世了。 即使如此,爱尔蜜娜毕竟受过了正统的良好教育。也就是说,身为贵族,当国家有难时,必须率先挺身而出,为国土与人民而战。这就是所谓的「位高则任重」。 爱尔蜜娜因为修习过魔法,因此稍微还能应战。所以,她依照从小受到的教育挺身而战。这一点跟一般的贵族千金可是大有不同。 她与瓦雷利亚数一数二的大魔女爱菈公主,一起在北方边境设置了据点,进行反魔龙帝国的活动至今。 有一天,爱尔蜜娜接到了爱菈的重大特别命令。 她要爱尔蜜娜悄悄从这个国家出发,与在希尔迪亚进行抵抗活动的瓦雷利亚解放阵线取得联络。 然后将九死一生逃到希尔迪亚的「手握灵刀·雪姬的勇者」带来伦贝尔。 为了打倒魔龙帝国的暗黑龙王,必须让灵刀·雪姬完全觉醒,发挥其原本的力量。 觉醒所需的五大关键之一,握在爱菈的手里。 所以,第一要务就是迎接雪姬与勇者来到伦贝尔。然后开启觉醒的第一阶段封印。「这是非常重要的。」爱菈公主说。 「请交给我。我一定会将勇者大人带来这里!」 爱尔蜜娜干劲十足地说。 然而。 爱尔蜜娜有一项就连爱尔蜜娜本人与爱菈公主都不知道的大问题。 其实她是个路痴。 首先,她光是抵达希尔迪亚的亚各要塞,就费了一番工夫。要去的地方是西方的希尔迪亚,最后抵达的却是南方的冯提纳。 两地之间明明就有直通道路,怎么会走到完全不对的方向去了?真是难以理解。 因为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于是她想到的解释是: 「一定是道路坏掉了。」 爱尔蜜娜用这个稀奇古怪的解释说服了自己。这时候她还没想到,也许是自己缺乏方向感。 好几个幸运连续造成的结果,让她顺利见到了灵刀的勇者。这位勇者「零侍先生」二话不说就答应一起前往伦贝尔。 「那么,就由我带您到伦贝尔吧。」 爱尔蜜娜本人完全没想到,自己根本不适合为人带路。 「虽然上坡爬起来有点累,不过走这条山路可以缩短很多距离喔。」 啊啊,不应该选择那条路的。 「奇怪……怎么一直走不出山里呢?我先到前面看看情况。」 最后甚至跟同伴走散,在深山里迷失方向,演变成现在的状况。 到了这个地步,爱尔蜜娜才终于开始对自己的能力有了正确的认知。「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什么路痴?」她想。 虽然她开始有了正确认知,但还没有尝够苦头,所以想法还是怪怪的。 爱尔蜜娜指着一个方向,对黑猫说: 「目前看起来,应该是那边不会错吧。」 「应该」跟「不会错」本来就不应该同时存在的。 3 理所当然,无庸置疑,可以想见的结果是,不管她怎么走都走不出山里,也无法跟同伴会合。 而且天色开始变暗了。 四下一片漆黑。 「这该如何是好呢……」 隔了好长一段时间后, 「哎,也没办法了。」 黑猫达观地回答。 「你可以先休息等到天亮,也可以整晚到处走走看看。不过我已经累了,想在包包里睡觉。不要半路把我丢掉喔。」 「呜呜……可是包包里装了你还蛮重的耶。」 虽然爱尔蜜娜对铃铃简直是言听计从,不过倒不能说她懦弱,而是因为她善良。 黑猫铃铃正要爬进包包里,忽然回过头来,嗅了一下风中的气味。 「……有一股好香的味道喔。」 「咦?」 「是暖炉的味道,跟热汤的香味。有人住在那里。」 「你好厉害喔,好像小狗狗。」 「……我想你应该是在称赞我吧,不过,还是请你不要拿我跟『那个』比。」 「啊,真对不起……」 对话方向都是个路痴。 「如果找到村落的话就跟村人问路,今晚就在那里过夜吧。」 铃铃自顾自地往前走。 「这边。」 她们发现了村子。在黑夜里,家家户户的灯火有如星星般闪烁。 虽然是个相当小的山村,不过还有一家酒馆,爱尔蜜娜与铃铃得以在这家店里安身。 一群一看就知道是靠山吃饭的男人在店里喝酒,吓坏了有点男性恐惧症的爱尔蜜娜,幸好经营酒馆的胖大婶很体贴。她为爱尔蜜娜准备了远离其他客人的隔离席,并且对男人们大喝一声: 「你们这些人!可不许靠近这位小姐!也不许开黄腔!谁要是敢说想娶她当老婆,可是会遭天打雷劈的!好人家的女儿不习惯跟你们这些粗人相处!安分点,否则我就下逐客令了!」 「那个,大婶,谢谢您的体贴。」 「你别客气。我以前还没在这里落脚前,曾经在一座很大的城市打理过贵族千金的起居呢。所以这方面我可是得心应手的。」 「那个……您以前住在哪个地方?」 「就在滨海区。靠库兰托尔的大陆那边。店里有可以住宿的房间,今天你就在这里歇息,明天再出发吧。夜里就算是本地人,也不敢在山上乱晃的。」 「好的,再次谢谢您的好意。」 「你这姑娘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却很懂礼貌呢。」 大婶似乎很喜欢爱尔蜜娜,端出了许多引以为傲的炖菜与烤丸子招待她。 爱尔蜜娜虽然吃得不多,不过她知道这种场合要尽量多吃一点才能报答对方的好意,因此她努力吃了好多。味道很棒。虽然口味很重,但正好能消除走了半天山路的身体疲劳。 用完餐,恢复了元气后,她开始觉得有点想睡了。 4 当她在打瞌睡的时候,远处座位的男客们正在抱怨某些事情。她不经意地听见了说话的内容。 那个男的说: 「那次啊——真的是把我整死啦。就在通往山上的山路入口啊。洪水忽然从山上沿着路冲下来咧。我哪里躲得开啊。洪水就这样冲下来,把我整个人冲走了。等醒来的时候,我就躺在反方向的沼泽边。」 另外一个男的说: 「大水还算不错喽。我碰上的可是土石流哩。」 「哦,发生过土石流啊。在哪边?大家可得小心啦,不然会滑下山谷的。」 「不是啦。我那天想抄小路上山。结果啊,上面传来好大的声音,轰隆轰隆的。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活埋啦。我心想这下死定了,昏死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却浑身泥巴的躺在田里。」 这时另一个男人说: 「你们这些都算不上可怕。」 他脸色苍白地握着陶制啤酒杯,低声说: 「我也是走正面的山路。虽然有听过一些传闻,但根本没当一回事。结果……那可是山路耶。但我一走上去,那里却变成一片原野。我从来没看过那样的原野,开满了一整片百合花,好温暖啊。不只这样,那边还有好多标致的美人儿,酒也随便你喝到爽,简直就是天堂……等我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泡在河里,一边冷得发抖,还一边大口大口地喝着河水.」 「那可真是……」 所有人先是陷入沉默,然后说: 「那很可怕吗?」 「还满令人羡慕的耶。」 「你们自己经历看看,就知道有多恐怖了。我甚至还想说下次到城里,跟教会买瓶圣水来哩。」 乍听之下好像满危险的,仔细一听却尽是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事。 爱尔蜜娜小声叫了一下黑猫。 「铃铃小姐,铃铃小姐,你有听到他们说的吗?」 铃铃像妖怪猫一样把烤丸子整颗吞到肚子里。 「我没听到。」 它的意思大概是听到了,但是没兴趣所以当作没听见。爱尔蜜娜趁大婶经过身边时抓住她的围裙,问她: 「请问一下,这个村子发生了什么事吗?」 「咦?啊啊。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最近连续发生了好几件怪事,进不去后山。大家都很困扰呢。」 「很困扰吗?」 爱尔蜜娜看到有人遇到困难,就是无法坐视不管。 「进不了后山会很困扰?」 「是啊,非常困扰的。我们村子啊,以这边平缓的山丘务农,那边险峻的山坡则进行林业与生产业。」 「请问生产业指的是?」 「哎,比较大型的,就是砍树做为木材,拿去卖。这里的木材品质不错唷。」 「嗯,是的。」 「然后就是泥炭吧。你知道泥炭吗?就是可燃的泥土。」 「嗯……你们用它来生火吗?」 「不是。用它来烘烤发芽大麦,会有独特的烟熏味。这种麦芽能够成为啤酒与威士忌的原料。酿造、蒸馏,然后装进木桶陈放,就是烈酒了。村里也生产木桶的。」 「村子里经营酒店吗?」 「酒店这个说法有点不正确,不过基本上差不多吧。然后还有蛇窑。你知道蛇窑吗?就是在山坡斜面砌窑,从下面生火,热气就会顺着斜面上升;村里就是用蛇窑烧制传统工艺品的陶壶、陶瓶或是土锅,拿到城里卖。这里的土锅很不错唷,用我们的土锅煮稀饭,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比普通的甜。——不过这些东西,都得在较远那座险峻的高山才能生产就是了。」 「那么,现在这样……」 岂不是相当严重吗?爱尔蜜娜说。 就是啊。大婶叹了一口气。 「跟我这里隔两户人家的那个太太,说是山神发怒了,还拿了供品去拜。但我看很难说吧。连老公她都不怕了,我看山神也没她厉害,啊哈哈!我倒觉得搞不好是山贼在上面盖了山寨,不过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麻烦罗。」 她挥了挥手,说: 「哎,总而言之,明天你也别往那里去比较好喔,我会跟你讲怎么走,你不用担心走错。」 大婶离开后,爱尔蜜娜抬头看着斜上方,表情无神。 她在想事情。 虽然表情看起来实在不像在想事情,但她就是在想事情。 旅途中偶然相遇,对自己十分亲切的人,遇到了困难。 这种时候,自己应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对自己来说才算理想? 对—— 比方说,如果是那个帅气的爱菈公主,她会怎么做呢? 爱尔蜜娜试着想像了一下。 她猜想一定是这样的: 爱菈公主有节制地,只喝着一杯红酒之类的饮料时,偶然听到了这件事,于是她带着一丝酒意,说: 「我去吹吹晚风。」 她信步踏出酒馆。 接着,爱菈公主前往大家说的那座山,以神奇的力量,将问题三两下就解决了。 然后,她若无其事地回到酒馆的座位上,绝口不提自己解决了问题,只是继续喝着她的红酒。 ——好帅。 爱尔蜜娜的眼睛闪闪发亮。她对自己想像中的爱菈公主一样崇拜不已。 「你没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黑猫用眼角瞄了爱尔蜜娜一眼,但爱尔蜜娜没有在听。 5 早上,太阳还没升起,山脊才刚被晨光微微映红的时候。爱尔蜜娜起床,偷偷从窗户溜出了酒馆为她准备的房间。 就算是她也不想大半夜走在山上,所以一直等到天亮。 铃铃从房间里叫她: 「等一下, 你该不会是想去山上看看吧?」 「是的。我去看一下情况就好。如果没办法,我会马上放弃回来的。」 「真拿你没办法……」 铃铃跳过窗台,来到室外。然后踏出步伐。 「那个,铃铃小姐,你可以在这里等我……」 「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会被佐久夜骂的。不过我顶多只能陪你说说话而已。我没办法助你『一掌之力』,比较难的事情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是,这样就很可靠了。」 村里还没有人出来活动。 「嗯……依照我的推测,这边是有农田的平缓山丘,那边才是险峻的高山。」 「……根本一目了然吧。这样就不用担心迷路了。」 找到通往险峻高山的小路后,一人一猫就踏着稳健的步伐前进。 她们很快就找到了男人们提到的「山路入口」。 沿着平缓倾斜的小路往上爬,就看到一个地方的坡度忽然变得陡峭。道路两侧立着石头雕刻成的门柱,告诉路人进入这里,就是山区了。 「一定就是这里了吧?」 爱尔蜜娜低头看着脚边,黑猫露出怀疑的表情,鼻子嗅啊嗅的。 「这是什么味道?」 「你说……味道吗?我什么也没闻到。」 「这个味道我很久以前闻过,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让人莫名的不安。到底是什么……」 铃铃似乎正在回溯记忆,嘴里碎碎念着。 「好像令人怀念,又有点令人不愉快。就像很久没见到亲感的小孩,再见面的时候发现对方的脸变得跟自己很像,总觉得有点不高兴的那种奇怪感觉……」 「你的譬喻好难懂喔。」 「总觉得会碰到奇怪的东西,我不喜欢。」 「例如会说话的狗吗?」 「……还真不想碰到。那种生物一点都不懂得幽默。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总之先去看看吧。」 目前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可疑之处。爱尔蜜娜将魔杖抱在胸前,快步通过了门柱之间。 就在这时。 大量的水流从斜坡上方惊涛骇浪地冲了下来。 水流沿着道路,一直线地冲刷下来。 洪水就像瀑布一样,猛烈地扑向爱尔蜜娜。 爱尔蜜娜将嘴唇抿成一条线,尽可能摆出了最认真的表情。 其实她并不是刻意摆出认真的表情,只是因为平常脸部表情总是心不在焉的,所以当她认真起来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变成「我尽可能摆出认真的表情了」的脸。 「眼不见为凭,眼见不为凭!」 这是她对自己施的咒文。 眼看着就要淹没爱尔蜜娜的大洪水—— 霎时失去了真实感,变成半透明。水看起来就像雾中幻影,没了存在感。 洪水扑向爱尔蜜娜,奔涌翻腾地冲向斜坡下方,但爱尔蜜娜依然站在那里,连一点风都没吹过她似地留在原地。没有存在感的水穿透了爱尔蜜娜,消失在她的身后。 「——果然是幻影呢。」 铃铃用前脚戳了戳没有质量,空有外观的水流,完全明白了。 「对。听了大家所说的之后,我就猜是这样。只要知道是幻影,就能破解了。」 爱尔蜜娜想起了爱菈公主说过的话。 那等于是魔法师的师傅给予的教诲。 「不可以看现在这里有的事物,爱尔蜜娜。」 爱菈公主在刚开始教爱尔蜜娜初级魔法的时候,曾经这样说过。 「如果不能看现在这里有的事物,那么应该看什么呢?」 「现在这里有的事物以外的事物。」 听起来像是某种重复语法。 「你想想看,爱尔蜜娜。魔法师能够从空无一物的地方产生出火焰、冰雪或雷电。可是,如果真的什么都没有,那什么也不会出现。这是当然的,对吧?所以,爱尔蜜娜,如果你想制造出某种事物,你就不能去想『这里只有这些东西』。想产生火焰,就要感受眼睛看不到的火焰;想掀起暴风,就要感受这里没有的暴风。当你能够厌受到时,它就在这里。这里有的事物,就能伸手可得。」 「呃……好像脑筋急转弯喔。」 「这就是一种脑筋急转弯啊。所以魔法才会需要语言。」 爱菈公主竖起了食指,在指尖制造出蜡烛程度的一小朵火焰。冰魔女使用火焰魔法,是一件相当稀奇的事。 「破解他人魔法的时候也是一样。必须看穿『对方究竟想让什么存在』。看得见的事物就是存在的,所以现在看见的这朵火焰是存在的;如果这样想,就会被火烧伤。看得见不代表存在。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显现于这两者之间狭缝的就是魔法。……我看你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呢。」 「……是的,有点困难……」 爱菈公主以温柔的音调说「慢慢了解就行了」,然后继续说道: 「视觉是一种强力的诅咒。把眼睁睁看到的事物当做不存在,可是很不容易的……」 经过了一段时间,现在,爱尔蜜娜虽然还无法独当一面,但也算是个魔法师了。使用魔法与破解他人的魔法是一体两面。 制造出幻影的某人想着「希望能够这样」;自己只需要谨记别被卷入对方的梦境里就行了。 爱尔蜜娜将魔杖抱在胸前,优雅地登上坡道。 紧接着,土石流从道路的上方滚滚袭来。 爱尔蜜娜若无其事地继续走在坡道上。 大量的石块、泥沙与泥土夹带着沙尘冲刷而下。 它也成了半透明,失去质量,穿透了爱尔蜜娜流掉了。 紧跟在爱尔蜜娜背后的黑猫,兴味盎然地望着流逝的幻影残骸。 登上坡道一段距离后,就看到一块像楼梯间般平坦的平地。 此处烟雾飘渺,看不太清楚究竟有多广。 忽然,她们发现四周绽放着花朵。 白色的花。 是百合。 数不清的百合花,被风吹着,有如舞台剧的合唱团一样左右晃动。 她们又忽然发现。 那里有女人。 数不清的女人。长发。完美的身材。 全是美女。跟神话画卷里的宁芙一模一样。 正在这样想着的时候——曾几何时,爱尔蜜娜已经一屁股坐在整面花圃中,两条腿呈现w字形。 而且周围还有美女相伴。 「啊,咦?——咦?」 穿着半掩酥胸服装的美女们开始靠在爱尔蜜娜的身上…… 两只手滑溜溜地在她的身体上下抚摸。 甚至不只是脸颊、下颚,还包括背部与大腿—— 「啊呜,不行,请不要这样。」 爱尔蜜娜想将她们推开,然而白皙的手却从各处不断缠上她的身体。 「我,我,啊,不要。啊,那里不行。啊呜,请你们不要这样,那里真的不行,铃铃小姐救救我啊。」 但连黑猫也被抚摸了全身,变得瘫软无力。 「不可以啦,摸那里我会变得软趴趴的——。呜喵——。呼喵——」 平常高高在上的态度,都荡然无存了。 「哈喵——。喂,爱尔蜜娜,快点,破解这个幻影……」 「可是,我的心都乱了,破解不了呀——」 缝,从那里破解魔法就行了。 制作这么复杂的幻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所以,某个地方一定有破绽。就像舞台布景接缝的破绽。 必须找出那样的漏洞,在哪里—— ——找到了。 众美女当中,有一个人。存在感很明显地与他人不同。 那人假装加入了这场恶作剧,但什么也没做,只是以一种事不关己的观众眼光,观察着整个事态。 「『鬼』,被我抓到了。」 爱尔蜜娜指着那个人。 「就是你在恶作剧吧。」 霎时之间,所有幻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6 美女消失,整片花圃消逝不见,暧昧的烟雾也尽皆散去。 剩下的只有热气闷人的草原。 而在爱尔蜜娜以手指出的方向,有个男孩子。 穿着褐色衬衫与及膝短裤,头发乱蓬蓬的乡下男孩。 爱尔蜜娜踩踏着脚边的杂草靠近他,说: 「不可以做这种事唷。」 爱尔蜜娜板起了一张脸,轻轻戳了一下小男孩的额头。 被戳了额头的男孩睁大了眼睛。 「你看得到我吗?」 「嗯。看得很清楚。」 「真的?真惊讶。照理来说,除非是心灵非常纯洁的人类,否则是看不到我的。大姐姐看起来心灵没那么纯洁呀。」 「你讲话可真失礼。」 铃铃代替爱尔蜜娜提出抗议。 小男孩发现了铃铃,脸上浮现讶异的表情, 「你是猫妖精,对吧?」 他轻声说道。 「你们跟我们,应该算是从堂兄弟姐妹的孙子孙女关系吧?猫喜欢追着我们跑,所以我们不怎么欢迎你们就是了。」 「那不是猫妖精,而是普通的猫才有的行为吧?我才没有那么幼稚。总之,我终于搞清楚这个人是谁了。」 「你知道了吗!」 爱尔蜜娜急忙问。 然而铃铃却若有所思地回答:「不,我不知道。」 「我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欸,你们不是都远离人群生活吗?你这样做,等于是告诉人类『我们在这里,快来注意我们』喔。」 「我们也是有苦衷的啊。」 「苦衷?」 「苦衷……」 铃铃与爱尔蜜娜各自重复了一遍小男孩的话。 爱尔蜜娜决定把事情一件件问清楚。 「把村人从这座山赶出去的,就是你吧?」 「是啊。光是把他们赶走不好玩,所以我尽量想了一些把戏。是不是很有意思?」 「可以请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因为我们遇到了问题,现在不能让人在这座山上咚咚咚地砍树、生火熏烟,或是沙沙沙的挖土嘛。我们会很困扰的。不是说以后都不可以做,只是想请大家暂时安静一阵子。」 「你说的暂时,大概是多久?」 「嗯——」 小男孩像个小大人似地把双臂交叉在胸前,说: 「我没办法给个明确的期限,不过嘛——,大概要等到季节变换两、三次之后吧。」 「季节变换两、三次……?我想,村人恐怕等不了那么久喔。」 「就算你这样说,我还是没办法通融。谁敢来,我就把他们通通赶跑。」 话才说完,小男孩就变了一个样。 他变成了像一颗球一样,圆滚滚得很不自然,只有巨大脸部的怪物。嘴巴裂得开开的,圆圆的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他张开了血盆大口,「呜嘎——」吼叫了一声。 「我已经知道你的秘密了,一点都不可怕。」 爱尔蜜娜笑咪咪地,用魔杖的前端敲了一下只有脸的怪物。「碰!」随着一阵爆裂声,怪物就变回了小男孩的模样。 「不过,如果你们有苦衷,应该好好跟人家说明。只要你们跟村人商量,也许他们愿意忍耐一阵子,或是工作的时候注意不要打扰到你们。我觉得你们可以试试看。」 「可是,对方是人类耶。」 小男孩露出不情愿的表情。 「可是人类常常不守约定耶。当我奶奶的那个人,总是说人类是大骗子,才三百年前的约定就忘记了。」 「那是因为人类活不到三百岁嘛。」 「不过,好吧,这次特例。」 小男孩露出了开朗的笑容,好像在说「我明白啦」,抬头挺胸地站直了身子。 「我们本来是不会这样做的,不过,就让大姐姐看看我们的秘密吧。与其由我口头说明,不如实际带你去看比较快。那边的猫小姐也是。我想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可以吗?」 「可以呀,不过……要去哪里呢?」 「很快就到了。」 说完,小男孩又变成了刚才的怪物,然后张开大嘴,一口把爱尔蜜娜跟铃铃吞了进去。 7 事情太过突然,她们根本来不及抵抗。才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下一个瞬间,爱尔蜜娜与铃铃已经站在一个光辉闪耀的山丘上。 和缓曲面连绵不断的地形,有着许多光粒子四处飞舞。 天空绝非夜晚,但覆盖了一层幽暗的面纱,让飞舞的光粒更为显眼。 仔细一瞧,在天空的高处,有一片窗帘般的瑰诡光彩缓缓轻移着,那或许就是所谓的极光吧。 光粒子呈现淡淡的红色。那种颜色极为高雅,令人联想到樱桃果实。 这时,爱尔蜜娜发现红色光粒不只是普通的光;每个光粒都是背上生了一对翅膀的小小妖精。 「这里是——」 这里并不是异次元之类的空间。 这个场所,就是刚才爱尔蜜娜她们身处的地方——村子后面的险峻高山。她们并没有从该处进行长距离的移动。 现在,爱尔蜜娜与铃铃所看到的,并不是另一个遥远的地方,而是别的相位——也可以说是世界的另一个面貌。 与一个现实重叠的另一个现实。 与世界的一个阶层相叠的另一个阶层。 「这里是妖精乡。」 在爱尔蜜娜的鼻尖前方,有一颗光粒子在飞舞。定睛一瞧,那是一个生了透明翅膀,跟小指差不多大的小人。小人全身散发柔和红宝石般的光芒。爱尔蜜娜知道眼前的小人,就是刚才的那个小男孩。 爱尔蜜娜想起了这个种族的名称。 「小仙子……」 「没错。」 也许他觉得就算点头,人类也看不清楚他的动作,因此他朝上下两边大大地飞舞了一下。 「就像人类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叫做『人类』的,我们也已经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得到这个名称的;总之,人们都称我们为小仙子。为了让世界维持现在的状态,我们可是做了一些努力喔。不过人类是绝对看不到也感觉不到的。」 铃铃板着一张脸,用尾巴啪啪啪地拍打着左右两边的地面。或许它正在克制自己的本能欲望,以免猫掌一伸,把在它身边飞来飞去的物体打下来。 「然后,你看……」 小仙子飞向某个方向,好让爱尔蜜娜知道位置。 「来看吧。不过你必须用真心去看。这可是真的、真的很特别的事喔。」 爱尔蜜娜与铃铃,朝着登上山丘的方向走去。 分。 它就像半透明的青涩桃子果实,散放着柔和、可爱的光泽。 小仙子们似乎等不及了,心神不定地互相交换位置,对茧时而靠近、时而远离,或是在它的周围轻轻地飞舞。 「这是?」 「我们的女王。」 小仙子抓着爱尔蜜娜的耳垂,轻声耳语: 「我们虽然跟人类不同,没有所谓的寿命,即使如此,一直生存下去还是会让身心磨损。——所以,有时候我们会回到茧里。把自己洗涤干净,重做一个身体。差不多几万年一次吧。」 「这就是,你的女王……」 「是啊。也许说恢复青春或是重生,对人类来说比较容易了解吧。今年轮到女王重生了。这是让女王在今后的几万年当中得以平安无恙的仪式……。不过,其实本来……」 小仙子在爱尔蜜娜的鼻尖前方飞来飞去。 「其实本来不应该在这种地方羽化的。多得是其他杳无人烟的静谧山地或是森林。可是啊,今年的情况有点奇怪。每座森林都给人一种不好的感觉。里面累积了很多邪恶的东西,充满了黑暗气息,压制了我们这类种族的力量。所以,我们四处寻求场所,才来到离人类村落这么近的地方。更糟糕的是,邪恶气息正在一步步包围这里。所以女王一直无法完成净化,出不了茧。我们根本不知道还需要多少时间。懂了吗?所以罗……」 「那个……我问你喔?」 为茧深深着迷的爱尔蜜娜,打断了小仙子的话,说道: 「我可以摸摸看吗?」 「咦,不行啦!」 然而爱尔蜜娜仿佛整颗心都被那温柔的红光吸引住了,她慢慢地、轻轻地,不发出一个脚步声,向前走去。 小仙子们畏惧地让开一条路,停留在稍微远离的半空中,静观事情的发展。 爱尔蜜娜双膝跪下,靠在茧上。茧的大小就跟双膝跪地的爱尔蜜娜差不多。 爱尔蜜娜在原地坐下,轻轻地将手放在茧柔软的表面,将脸颊贴在茧上,倾听其中的声音。 那时候她心中产生的感情,是否来自茧中人的内心,传达给她的? 又或者是从爱尔蜜娜的内心自然涌现的? 爱尔蜜娜不晓得。她无法区分清楚。 只是,一种安稳的,包容两人的安乐心情像泉涌一般,仿佛让她们的周围浸润在温暖的水泽中。 她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想唱歌。这样的心情浮现在她的心头。 8 爱尔蜜娜轻启双唇,哼起了一首歌。 那是一首温柔抚慰心灵的歌曲。 即使自己的嘴唇唱起了自己所不知道的歌,爱尔蜜娜却不觉得不可思议。 歌词是这样的: 于彼山陲 惠风吹拂 树木绿叶 如潮起潮落 彼为浪 彼为水流 如星光温柔 冽泉芬芳 这是一首歌词古老的歌曲。 是奶妈唱给我听的歌。 她隐约想起了它的来源。 爱尔蜜娜是由奶妈抚养长大的,因此她与母亲之间的情感不算深厚。 然而,奶妈却将爱尔蜜娜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这是奶妈的摇篮曲。 世间万物 赐与恩宠 给予祝福 轻闭双眼 见光粒色彩缤纷 彼为汝 得世间一切尊贵之物 拥抱之证 小仙子们,看到在茧中安眠的红色微光,开始缓慢地摇晃。 温柔的光渐渐加深了它的色彩,恍如宝石般,变得越来越美丽动人。 接着,以茧为中心,一种让四周瞬间清净的清爽气息扩散开来。 组成茧的细丝开始散开。 仿佛向外膨胀般慢慢散开。 细丝随风飘荡,往外飞去。 丝线朝着四面八方流散、扩散、在风中溶解。 丝线不断溶解,茧依旧层层缠绕。丝线的皱褶无限地在风中扩散,如波浪般起伏,触动大气,然后飞散。 当所有茧丝消散后—— 出现的是一个身体比其他小仙子略大,呈现女性外形的美丽妖精。 小仙子的女王仍然闭着双眼,就像以重生的身体感受大气那样,张开了双臂,仰首对着天空。 然后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大大的眼睛,颜色有如红宝石般美丽。 9 女王拍动着背后的美丽翅膀,笔直地朝向天空飞去。 紧接着,在场无数闪闪发亮的小仙子们,也随着女王起飞,向着高空一直线地飞去。 红色光辉流动着,上升着。 是光的奔流。 就像立起了一根发出红宝石光辉的光柱。 这如梦似幻的光景,爱尔蜜娜与铃铃不发一语,只是静静仰望。 「谢谢你!拥有神奇力量的大姐姐!」 那个小仙子的声音,从天上传了下来。 「女王在向你道谢!她说谢谢你的歌!女王说要让你使用妖精的小径当作谢礼。所以这次你不会再迷路了,可以回到人类身边罗。再见了,大姐姐。也许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不过还是再见罗!」 10 爱尔蜜娜与铃铃下了山,回到村里。她们偷偷从窗子进入房间,假装因为太累而睡过头的样子来到店里,看到刚出炉的面包与优格正等着她们。 她们并没有特别提到在山上遇到的事情。 酒馆的大婶仔细地告诉她们下山的路,还让她们带着烤丸子当作午餐。铃铃的长尾巴摇来摇去的,一定是表示它很开心吧。 大婶对她们如此亲切,必定有什么更深的理由,但爱尔蜜娜不好意思多问。等到事情告一段落后,再来这个村子走访一趟吧。爱尔蜜娜想。——只希望她别迷路就好了。 从村子出发后,她们一路上看到了好几次彩虹。 那些彩虹就像拱门一样,总是出现在爱尔蜜娜的眼前。爱尔蜜娜追着彩虹走。因为这样,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迷路。不只是这样,她们还以徒步不可能达到的速度翻越山岭;用不着多久,就看到「勇者大人」零侍一行人正在眼前的树荫下休息。 双方平安无事地会合了。 「哦,还满快的嘛。」 零侍嘴角爽朗地上扬,笑着迎接爱尔蜜娜的归来。除了这个人以外,爱尔蜜娜从没有见过有人能够做到「爽朗地嘴角上扬」。 「你找到捷径了吗?」 「呃,找到了……。咦?」 爱尔蜜娜愣在原地,以手遮嘴。 她急忙问道: 「请、请问一下,我离开这里之后,大概过了多久?」 「差不多三十分钟吧。正好拿来休息一下。」 零侍轻快地跳起来,将脖子骨头弄得喀喀作响。 「好,我们走吧。」 「你真的是路痴吗?」 半路上,在爱尔蜜娜的包包里舒适地摇晃着身子的铃铃如此说。 「也许你不是迷路了,而是受到某种特别的力量所引导喔。」 铃铃的推测是否正确,就无从得知了。 后记 本书是以游戏『光明之刃』改编而成的小说。不过,本书并不是把原作的故事剧情照本宣科地搬过来,而是叙述本篇里未曾提及,登场人物各别发生的故事,以时间顺序来说,第一话相当于游戏的前传,因此就算没有玩过游戏,应该也能从中了解本作的世界观与概念。本书于二〇一二年暮春执笔。 题外话。有件事情其实说出来没什么好骄傲的,就是本书写起来特别困难,我迟迟无法下笔;不得已,只好到千代田区三番町,enterbrain股份有限公司本公司的会议室里「闭关」。所谓的「闭关」,就是作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原稿完成不准离开房间;以前的小说家常常来这一套。《光明之风》与《秒远5センチメートル》的时候我也闭关过,这次是第三次了。 以前能够借用公司内部的午睡室,我可以如字面上所示,不出公司大门一步;但制度修改后,现在规定不能在公司过夜,晚上我只好在饭店房间进行作业。然而饭店的桌椅不适合长时间书写文字,才没几天我就搞坏了身体,只得乖乖回家做事。 奇妙的是,小说执笔时,最好睡、最能消除疲劳的地方,既不是家里的床铺,也不是氧气胶囊,而是倒在enterbrain会议室铺着地毯的地板上睡大头觉。那真的很神奇。只消倒下去昏倒大约三十分钟,就能消除全身的疲劳。 本书是以游戏『光明之刃』改编而成的小说。不过,本书并不是把原作的故事剧情照本宣科地搬过来,而是叙述本篇里未曾提及,登场人物各别发生的故事,以时间顺序来说,第一话相当于游戏的前传,因此就算没有玩过游戏,应该也能从中了解本作的世界观与概念。本书于二〇一二年暮春执笔。 题外话。有件事情其实说出来没什么好骄傲的,就是本书写起来特别困难,我迟迟无法下笔;不得已,只好到千代田区三番町,enterbrain股份有限公司本公司的会议室里「闭关」。所谓的「闭关」,就是作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原稿完成不准离开房间;以前的小说家常常来这一套。《光明之风》与《秒远5センチメートル》的时候我也闭关过,这次是第三次了。 以前能够借用公司内部的午睡室,我可以如字面上所示,不出公司大门一步;但制度修改后,现在规定不能在公司过夜,晚上我只好在饭店房间进行作业。然而饭店的桌椅不适合长时间书写文字,才没几天我就搞坏了身体,只得乖乖回家做事。 奇妙的是,小说执笔时,最好睡、最能消除疲劳的地方,既不是家里的床铺,也不是氧气胶囊,而是倒在enterbrain会议室铺着地毯的地板上睡大头觉。那真的很神奇。只消倒下去昏倒大约三十分钟,就能消除全身的疲劳。 本书是以游戏『光明之刃』改编而成的小说。不过,本书并不是把原作的故事剧情照本宣科地搬过来,而是叙述本篇里未曾提及,登场人物各别发生的故事,以时间顺序来说,第一话相当于游戏的前传,因此就算没有玩过游戏,应该也能从中了解本作的世界观与概念。本书于二〇一二年暮春执笔。 题外话。有件事情其实说出来没什么好骄傲的,就是本书写起来特别困难,我迟迟无法下笔;不得已,只好到千代田区三番町,enterbrain股份有限公司本公司的会议室里「闭关」。所谓的「闭关」,就是作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原稿完成不准离开房间;以前的小说家常常来这一套。《光明之风》与《秒远5センチメートル》的时候我也闭关过,这次是第三次了。 以前能够借用公司内部的午睡室,我可以如字面上所示,不出公司大门一步;但制度修改后,现在规定不能在公司过夜,晚上我只好在饭店房间进行作业。然而饭店的桌椅不适合长时间书写文字,才没几天我就搞坏了身体,只得乖乖回家做事。 奇妙的是,小说执笔时,最好睡、最能消除疲劳的地方,既不是家里的床铺,也不是氧气胶囊,而是倒在enterbrain会议室铺着地毯的地板上睡大头觉。那真的很神奇。只消倒下去昏倒大约三十分钟,就能消除全身的疲劳。 本书是以游戏『光明之刃』改编而成的小说。不过,本书并不是把原作的故事剧情照本宣科地搬过来,而是叙述本篇里未曾提及,登场人物各别发生的故事,以时间顺序来说,第一话相当于游戏的前传,因此就算没有玩过游戏,应该也能从中了解本作的世界观与概念。本书于二〇一二年暮春执笔。 题外话。有件事情其实说出来没什么好骄傲的,就是本书写起来特别困难,我迟迟无法下笔;不得已,只好到千代田区三番町,enterbrain股份有限公司本公司的会议室里「闭关」。所谓的「闭关」,就是作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原稿完成不准离开房间;以前的小说家常常来这一套。《光明之风》与《秒远5センチメートル》的时候我也闭关过,这次是第三次了。 以前能够借用公司内部的午睡室,我可以如字面上所示,不出公司大门一步;但制度修改后,现在规定不能在公司过夜,晚上我只好在饭店房间进行作业。然而饭店的桌椅不适合长时间书写文字,才没几天我就搞坏了身体,只得乖乖回家做事。 奇妙的是,小说执笔时,最好睡、最能消除疲劳的地方,既不是家里的床铺,也不是氧气胶囊,而是倒在enterbrain会议室铺着地毯的地板上睡大头觉。那真的很神奇。只消倒下去昏倒大约三十分钟,就能消除全身的疲劳。 本书是以游戏『光明之刃』改编而成的小说。不过,本书并不是把原作的故事剧情照本宣科地搬过来,而是叙述本篇里未曾提及,登场人物各别发生的故事,以时间顺序来说,第一话相当于游戏的前传,因此就算没有玩过游戏,应该也能从中了解本作的世界观与概念。本书于二〇一二年暮春执笔。 题外话。有件事情其实说出来没什么好骄傲的,就是本书写起来特别困难,我迟迟无法下笔;不得已,只好到千代田区三番町,enterbrain股份有限公司本公司的会议室里「闭关」。所谓的「闭关」,就是作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原稿完成不准离开房间;以前的小说家常常来这一套。《光明之风》与《秒远5センチメートル》的时候我也闭关过,这次是第三次了。 以前能够借用公司内部的午睡室,我可以如字面上所示,不出公司大门一步;但制度修改后,现在规定不能在公司过夜,晚上我只好在饭店房间进行作业。然而饭店的桌椅不适合长时间书写文字,才没几天我就搞坏了身体,只得乖乖回家做事。 奇妙的是,小说执笔时,最好睡、最能消除疲劳的地方,既不是家里的床铺,也不是氧气胶囊,而是倒在enterbrain会议室铺着地毯的地板上睡大头觉。那真的很神奇。只消倒下去昏倒大约三十分钟,就能消除全身的疲劳。 本书是以游戏『光明之刃』改编而成的小说。不过,本书并不是把原作的故事剧情照本宣科地搬过来,而是叙述本篇里未曾提及,登场人物各别发生的故事,以时间顺序来说,第一话相当于游戏的前传,因此就算没有玩过游戏,应该也能从中了解本作的世界观与概念。本书于二〇一二年暮春执笔。 题外话。有件事情其实说出来没什么好骄傲的,就是本书写起来特别困难,我迟迟无法下笔;不得已,只好到千代田区三番町,enterbrain股份有限公司本公司的会议室里「闭关」。所谓的「闭关」,就是作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原稿完成不准离开房间;以前的小说家常常来这一套。《光明之风》与《秒远5センチメートル》的时候我也闭关过,这次是第三次了。 以前能够借用公司内部的午睡室,我可以如字面上所示,不出公司大门一步;但制度修改后,现在规定不能在公司过夜,晚上我只好在饭店房间进行作业。然而饭店的桌椅不适合长时间书写文字,才没几天我就搞坏了身体,只得乖乖回家做事。 奇妙的是,小说执笔时,最好睡、最能消除疲劳的地方,既不是家里的床铺,也不是氧气胶囊,而是倒在enterbrain会议室铺着地毯的地板上睡大头觉。那真的很神奇。只消倒下去昏倒大约三十分钟,就能消除全身的疲劳。 本书是以游戏『光明之刃』改编而成的小说。不过,本书并不是把原作的故事剧情照本宣科地搬过来,而是叙述本篇里未曾提及,登场人物各别发生的故事,以时间顺序来说,第一话相当于游戏的前传,因此就算没有玩过游戏,应该也能从中了解本作的世界观与概念。本书于二〇一二年暮春执笔。 题外话。有件事情其实说出来没什么好骄傲的,就是本书写起来特别困难,我迟迟无法下笔;不得已,只好到千代田区三番町,enterbrain股份有限公司本公司的会议室里「闭关」。所谓的「闭关」,就是作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原稿完成不准离开房间;以前的小说家常常来这一套。《光明之风》与《秒远5センチメートル》的时候我也闭关过,这次是第三次了。 以前能够借用公司内部的午睡室,我可以如字面上所示,不出公司大门一步;但制度修改后,现在规定不能在公司过夜,晚上我只好在饭店房间进行作业。然而饭店的桌椅不适合长时间书写文字,才没几天我就搞坏了身体,只得乖乖回家做事。 奇妙的是,小说执笔时,最好睡、最能消除疲劳的地方,既不是家里的床铺,也不是氧气胶囊,而是倒在enterbrain会议室铺着地毯的地板上睡大头觉。那真的很神奇。只消倒下去昏倒大约三十分钟,就能消除全身的疲劳。 本书是以游戏『光明之刃』改编而成的小说。不过,本书并不是把原作的故事剧情照本宣科地搬过来,而是叙述本篇里未曾提及,登场人物各别发生的故事,以时间顺序来说,第一话相当于游戏的前传,因此就算没有玩过游戏,应该也能从中了解本作的世界观与概念。本书于二〇一二年暮春执笔。 题外话。有件事情其实说出来没什么好骄傲的,就是本书写起来特别困难,我迟迟无法下笔;不得已,只好到千代田区三番町,enterbrain股份有限公司本公司的会议室里「闭关」。所谓的「闭关」,就是作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原稿完成不准离开房间;以前的小说家常常来这一套。《光明之风》与《秒远5センチメートル》的时候我也闭关过,这次是第三次了。 以前能够借用公司内部的午睡室,我可以如字面上所示,不出公司大门一步;但制度修改后,现在规定不能在公司过夜,晚上我只好在饭店房间进行作业。然而饭店的桌椅不适合长时间书写文字,才没几天我就搞坏了身体,只得乖乖回家做事。 奇妙的是,小说执笔时,最好睡、最能消除疲劳的地方,既不是家里的床铺,也不是氧气胶囊,而是倒在enterbrain会议室铺着地毯的地板上睡大头觉。那真的很神奇。只消倒下去昏倒大约三十分钟,就能消除全身的疲劳。 本书是以游戏『光明之刃』改编而成的小说。不过,本书并不是把原作的故事剧情照本宣科地搬过来,而是叙述本篇里未曾提及,登场人物各别发生的故事,以时间顺序来说,第一话相当于游戏的前传,因此就算没有玩过游戏,应该也能从中了解本作的世界观与概念。本书于二〇一二年暮春执笔。 题外话。有件事情其实说出来没什么好骄傲的,就是本书写起来特别困难,我迟迟无法下笔;不得已,只好到千代田区三番町,enterbrain股份有限公司本公司的会议室里「闭关」。所谓的「闭关」,就是作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原稿完成不准离开房间;以前的小说家常常来这一套。《光明之风》与《秒远5センチメートル》的时候我也闭关过,这次是第三次了。 以前能够借用公司内部的午睡室,我可以如字面上所示,不出公司大门一步;但制度修改后,现在规定不能在公司过夜,晚上我只好在饭店房间进行作业。然而饭店的桌椅不适合长时间书写文字,才没几天我就搞坏了身体,只得乖乖回家做事。 奇妙的是,小说执笔时,最好睡、最能消除疲劳的地方,既不是家里的床铺,也不是氧气胶囊,而是倒在enterbrain会议室铺着地毯的地板上睡大头觉。那真的很神奇。只消倒下去昏倒大约三十分钟,就能消除全身的疲劳。